《年时辙(女尊男强)》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部分阅读 本文由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独木不成林 文案: “他不会嫁你,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别忘了,他姓得是轩辕,他心里装着的是天下。” (日更,早八点 rp爆发两更)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本文写爱情,写阴谋 女主天然小呆,不完美,不强势,不万能 男主们很强悍,有个性,不依附于女主 友情提示:本文极慢热,需耐性,阴谋戏从第二卷开始 女主会在第一卷第三十二章之后彻底忘掉过去的感情滴,轩辕彦乃炮灰是也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天之骄子 怅然若失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紫陌,轩辕依鸿,勒子容,那如,左丘岱,广单 ┃ 配角:商呈霄,轩辕柳卓,上官辛,轩辕宜芷,青予,文炫以,燕苏音,轩辕彦,紫菲涵,平儿 ┃ 其它:女尊男强,穿越架空,爱情与阴谋,诡计与误会 第一章:陌上新离别,苍茫四郊晦 若是一场梦,我情愿,永远都不醒来。 “我叫小枫,你叫什么名字?” “你也没有妈妈吗?紫陌。” “握着我的手,别哭。” “有一天,我要成为全世界最知名的运动员,到时候,我只让你采访我,陌陌。” “十六岁生日快乐。” “我喜欢你,陌陌。” “陌陌,我想长大,大到可以娶你做我的妻子。” “工作狂,别太拼命了。” “陌陌,比赛结束了,我赢了。” “我刚回来,你又要离开了?陌,辞掉工作吧,陪在我身边。” “陌,最近好吗?” “对不起,紫陌。我爱她,也爱着你,你失去我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可是她不行……对她来说,我是一切。” 永远都不醒来,哪怕这梦境刺伤了我一遍又一遍,起码,小枫还在这梦里,而不是留给我一个浅浅的背影。若爱可以如开始时那般浓烈,若世上有一朵永不凋谢的花朵,若我和你永远都只有十六岁,该多好。 即使是在梦中,我也没有哭,因为再也没有人会用力握着我的手,笨拙地拍我的后背,那掌心的热度,是从何时开始冷却? 看着你们相携而去,我多想,不顾一切的拉住你,晃动你的双肩,低声哀求你,只为了唤醒往昔甜蜜的记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明明知道你害怕孤独,讨厌寂寞,可我还是为了工作而疏忽了你。看着她挽着你的胳膊,含笑的眼睛里只有你英俊的模样,你若有若无的轻抚着她散落在腰间的黑发,即使不用语言,也知晓对方的心意。正如同,曾经的我们。 总在想,若一切可以重来,若我和你回到相遇的时刻,故事的结局会不会改变? 也许会,也许不会。 但无论如何,我都一如既往的爱你,生生世世。 只是,小枫,你是不是早已忘记,当年我们的约定。 你要成为全世界最知名的运动员,而我只采访你一个人。童年时拉着钩钩说的话,早已印在了我的心里,所以,我努力的工作,希望某一天可以站在你身边,笔下记录的全都是神采飞扬的你。 只是,等我站在山顶眺望远处那苍茫的景色时,你却不见了踪影。 曾经的沧海桑田,柔情密语,终也敌不过易变的人心。 所以,这梦,我希望,永远的不要醒来。 “小主子,你可醒了。” 当紫陌睁开眼睛的时候,模糊的看到了一屋子跪在地上的人,而紫陌的双手,正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紧紧握着。 恍恍惚惚间,紫陌的脑海飞快的闪过了无数画面,那画面里的女孩子,是她,又不是她。 一样的五官,不一样的场景。紫陌低头看看自己被攥得生疼的手,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快去通告紫大人和主夫,小主子醒了。” “小主子,可是渴了饿了?快去给小主子端些吃的过来。” “太医呢,快来快来。” “很吵”,紫陌轻声说,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不用忙了,我很好。”紫陌想把手从那女孩子的手中抽回,却无奈手脚乏力,只得作罢,“咏夜……”紫陌从脑海中捕捉到了这个名字,“把铜镜递给我,叫他们都下去吧。” “主子……”咏夜还想说这么,看着紫陌略微皱起的眉,便冲其他人挥了挥手,一时,房间里只剩了紫陌和咏夜两个人。 咏夜端着铜镜,紫陌一边细细的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一边慢慢整理脑海中出现的事物,这个女孩,准确的说,现在的自己,名字也叫做紫陌,十二岁。身处于一个架空的女尊世界,所在的国家是轩辕国,年号为升平,新帝登基,百废待兴。母亲紫菲涵为保和大学士、太师,紫陌为紫氏正夫燕苏音所生,嫡长女。家中还有一弟,名紫辰,是侧夫姬氏所生。 镜中的女孩,眉角也有一颗鲜红的痣,眼大而无神,皮肤也略显苍白,倒是那唇,红得鲜艳。莫非就是前世的自己?虽外貌相同,气质却迥异。罢了,恐怕是回不去了,不过,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的人和事了,小枫……一想到这个名字,紫陌感到心痛又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不用担心,小枫过的很好,那个女孩很好,他们……都很好。 只是站在河边顾影自怜,一阵昏眩却来到了这异世界,谁又能看清,人生的境遇呢? “小主子,这天热,喝点白豆蔻熟水祛祛湿气吧。”咏泽双手捧着一云鹤纹小杯送到紫陌面前,紫陌接过浅浅一饮,只觉气息顺畅了不少,便想起这白豆蔻熟水是李易安夏日最喜的饮品,又想到幼时一到盛夏,便会给小枫煮上一锅酸梅汤,看着小枫打球归来,直接端起锅子便喝,虽没这小杯浅饮雅趣,却更生动鲜活。 再度纠结于回忆中的紫陌,并没有注意到她身边两个侍女暗暗交换的眼色。 “主子,您下次可别再贪玩偷偷跑去御花园了,惹得大家跟着受惊。”咏泽有些嗔怒的对紫陌说。 紫陌突然想起,御花园中,这个前世的自己被推进水里。桥上,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开怀大笑着。前世的自己却并不气恼,似乎对自己这般丑态能引得那影子大笑颇有几分欣喜。这小女孩才多大啊,竟然也隐隐懂得了男女之情,古代人果然都早熟,想到这里,紫陌不禁微微一笑。 皱眉、惊讶、释然、忧伤、喜悦,各种各样的表情在紫陌的脸上变化着。紫陌到不自知,咏夜咏泽却大感惊讶,这个被从湖里捞上来昏迷了三天的小主子,一醒来,似乎就改变了不少。眉眼虽然如旧,只是以前小主子的脸上,不会出现如此丰富多彩的表情,时哭时笑,时嗔时怒,往日里,小主子唯唯诺诺,而现在,似乎能看到主母身上那种优雅从容的气质。虽然不知为何小主子转变如此之快,但二人却感到一丝欣慰,比起那个暗地里被称作痴儿的紫陌主子,她们更喜欢眼前这个淡定闲适的主子。 紫陌起了身,披上了茱萸纹紫红绢单衣,环顾四周,都是素洁文雅的黄花梨雕梅竹纹家具,不似寸木寸金、精雕細刻、尽显气派的紫檀木,晶莹剔透、温润柔和的黄花梨更得紫陌的偏爱,尤其是自己坐的这把黄花梨圈椅,椅背上那颗珠圆玉润的南海珍珠散发着纯美的光泽,修饰了圈椅的清素。 紫陌感到自己就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左看右看都喜欢。想起幼年时和同学去故宫,走走停停玩玩闹闹,心思丝毫不再那些沉淀了无数故事的文物之中,那时还理直气壮的说:都是些死物,有什么意思。 而当这些死物都变成了活物,就存在于自己的面前,嘲笑着自己儿时的轻狂与无知的时候,一种无法名状的情感笼罩在紫陌的心头。 渺小的活着,就好。 那时的紫陌是这样想的,只是,紫陌不知道,她这只飞越了无数光年的蝴蝶,哪怕只是微微震动一下翅膀,也能掀起无数波澜。 人若可以自由选择,也就不会有所谓的命运偶然性了。 无论时空如何转移,那冥冥之中的羁绊,无法抹去,只会更加坚定地印在心脏的最深处。 “我儿,你可受苦了。”随着一个淳厚的女声,紫陌的房门被推开了,咏夜咏泽连忙行礼。 紫陌随着声音抬起头,便见一个穿着镶仙鹤右衽绯色丝袍的颀长女子向自己走来,那女子五官端正,乍一看并无吸引人之处,可那长眉里却暗藏英气,往下看那双杏眼,炯炯有神,似能看穿人心一般。 那女子冲自己一笑,紫陌连忙从椅子上起来,就要俯身行礼,那女子,也就是紫陌的母亲,紫菲涵摆了摆手,示意紫陌无需多礼,紫陌这才站直了身子。 “我儿,以后可不能这般顽皮,让为母担心。”紫菲涵和颜悦色的对紫陌说,语气里却并无斥责之意。 紫陌连忙接道:“女儿不敢。让母亲担忧,女儿不孝,请母亲责罚。”虽嘴里是这样说的,紫陌却不免腹诽,又不是自己想掉进河里的,可记忆实在太过模糊,怎么也看不清那推自己落水的人的模样,紫陌只得暗暗诅咒,面上却仍带着诚恳。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该不会刚刚穿越来,就被家法伺候之类的吧。紫陌出神的想着,全然没听到紫菲涵的问话。 “小主子,小主子。”直到咏夜从后面推了推她,她才缓过神来,“主子问您话呢。” “母亲……”紫陌有些尴尬的假装咳嗽了一下 “罢了,为母刚才只是问你,身体感觉如何,需不需要再叫太医来看看。”紫菲涵心知紫陌刚才在晃神,“我儿刚才可是想到了什么?” 紫陌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刚才脑海里上演的,决杖一十五,泪洒□园的小剧场吧。慌乱之中想起了《论语》和《孝经》里的话来:“人之行,莫大于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紫陌顽劣,害的母亲和父亲整日操劳,实在是大不孝也。” 紫菲涵一怔,到没接话,只是诊视了紫陌一番,看到紫陌眼神清澈,若隐若现闪着光芒,心念一动,便问道:“这‘孝之终’又是什么呢?” 紫陌想也没想便随口说道:“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紫菲涵面色如常,心中却大为震惊,这个女儿,平日里只喜欢玩乐,如同三岁小儿般泼皮,这一病,反而似换了个人。疑问道:“女儿,这是哪本书上说的,为母怎么不知道呢?” 紫陌头皮一麻,暗道不好,以前的紫陌不学无术,每日里只想着爬树逗鸟,怎么会背这些呢,而自己的母亲,正是大学士、当朝皇帝的老师,14岁便名满天下的紫大才女,自己班门弄斧,恐怕是被她看出了破绽,当下心一横,清了清嗓子回答:“女儿也不知,似乎曾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能无意中听到往日里来咱们家的那些学士说的吧,女儿只记得这几句,今日有感而发,想了起来。母亲若想知道是何人所作,不妨邀那些学士们来家小聚,席间定会再出佳作。”紫陌推得一干二净,看着紫菲涵陷入沉思的样子,不觉心中叹气。 紫菲涵暗自发笑,自知是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瞅着女儿绞尽脑汁胡编乱造的样子甚为可爱,那浓浓的母爱涌了上来,也顾不得女儿匪夷所思的转变。 其实,痴儿也罢,才女也罢,都是自己的心头肉,对紫菲涵来说,并无二致。 紫陌看着紫菲涵脸上的表情渐渐由探究转为宠溺,自知是过着这关。似乎是感受到了紫菲涵对这个身子前主人的浓浓亲情,紫陌鼻子一酸,想起自己十一岁,父母离异后便和祖母一起过活,虽衣食无忧,但却从没享受过天伦之乐。自己如同皮球般被父母踢来踢去,别说宠爱,连最起码的关心都不曾享受过。 十六岁之后,紫陌就更不曾接到过父母的电话,以至于紫陌成|人后,某日里接到了生母的电话,一时竟辨听不出来。 既然我代替了你,那你的父母,便是我的父母,我定会照顾他们周全,紫陌暗暗许诺。 “我儿,为母事务缠身,看你已无大碍,甚是欣慰,让你爹爹陪你坐坐吧。”紫菲涵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这时,紫陌才发现刚才跟在母亲身后进屋的燕苏音。 紫陌直勾勾地盯着燕苏音,上下左右不停打量。只见燕苏音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用一根碧色玉簪挽起,那簪头雕刻着一朵小小的芙蓉花,衬得他眼波流盼,燕苏音看紫陌死死盯着他的脸,便冲她嫣然一笑,朱唇皓齿。配上素色青衣,自有一种脱俗的风姿。 紫陌喃喃说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紫陌声音虽小,却还是被燕苏音听到了:“你这孩子,现在到学会了打趣我。” “紫陌不敢。”紫陌说着便靠近了燕苏音,闻着他身上清雅的莲花香,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吸。 “小陌。”燕苏音感觉到紫陌对自己的依恋,本想退后一步,但看到紫陌那讨好的表情,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记忆中,紫陌从幼时便没有和自己亲密过,但凡见到自己便躲得远远的,如今长大了,却像个小孩子般任性。斜眼瞥见紫陌的手已经挽住自己的胳膊,也不推开,嘴里却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紫陌孩子气地眨眨眼睛,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比起英姿挺拔令人崇拜的母亲,紫陌下意识的更愿意亲近眼前这个清淡如水的父亲。 燕苏音拉过紫陌微凉的手,说:“看你这头发乱的,为父帮你梳梳吧。”嘴上说着,却也不接过咏夜递过来的梳子,只是握着紫陌的手,紫陌感到阵阵暖意传入掌心,便侧着脸瞅着自己的父亲。 似乎是被紫陌打量的久了,燕苏音有些脸红的放开了手,坐在了床边,紫陌也挨着燕苏音坐下了。紫陌像乖巧的猫儿一样伏在燕苏音的膝上,缎子一般的漆黑长发随意洒落在肩头,任燕苏音随意盘弄抚摸。长发在他的指尖嬉戏游走,他笑紫陌孩子气,紫陌却缩了缩身子,更加依偎在他身边,那无休无息,有时候又不可遏制的感情,就这样掠获了他。 “小陌若是不愿去那上书房,咱们就不去了。”燕苏音欲言又止的说道:“每次从那儿回来,你都弄得这般狼狈。” “爹爹最疼我了,”紫陌柔柔的说:“但紫陌想多学点东西,长大后好替母亲分担一些。” 燕苏音不语,半响,紫陌的手悄悄地环住了燕苏音的腰,燕苏音身子一僵,“小陌。” “父亲,不用担心紫陌,紫陌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弄伤自己了。”紫陌在燕苏音的胸膛蹭了蹭。 燕苏音点了点头,便把紫陌牢牢地搂在了怀里。 不知何时,屋子里只剩下燕苏音和紫陌两人,时间就像静止了一般,只能听见二人一致的心跳。 第二章:君看陌上春,令人笑拍手(上) 待紫陌醒来,已是夕阳西沉。燕苏音不知何时离去,紫陌似乎还能闻到这满屋子的莲花味道,伸伸懒腰,咏泽和咏夜早已端来铜盆,待紫陌洗漱完毕,小厅里已经布置了晚餐。 紫陌坐到桌边,桌上只摆放了一碟白雪映花菜,一小碗红枣桃仁粥。刚拿起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道:“你们二人可吃过了?” 咏泽咏夜一怔,随即答道:“不敢。” 紫陌想了一下,说:“咏泽,你先去厨房寻点吃的吧,这有咏夜伺候就可以。”紫陌清楚,在古代社会,下人是绝不可以在主人先进食之前吃饭的,若是让她们二人一同下去吃饭,她们一定不依,倒不如一个一个去。果然,咏泽和咏夜思考了一下,咏泽便上前行礼:“谢小主子。”紫陌淡然一笑。 刚吃了几口,看站在旁边的咏夜神色不宁,似乎有话要说,便放下筷子轻声道:“说吧,何事?” 咏夜惴惴不安,犹豫了片刻,结结巴巴略带哭声地说:“小主子,请您去看看广单吧,他已经三天滴水未进了,还被主子打了三十棍子……” 不待咏夜说完,紫陌便打断了她的话:“带我去广单住的地方。” 咏夜应了一声,便急忙推开门,步履匆匆,紫陌一阵小跑跟在她身后,在去广单住处的路上,才恍然想起这个一直在紫陌身边保护她的哑巴侍卫,那日下了晨课,紫陌偷偷从侧门溜去御花园,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一直守在正门,并未注意到紫陌已经走了,随后紫陌落水,也是他发现救起的,但弄丢主人,害主人受伤,身在这种封建制度国家,紫菲涵没有杀了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几分。但终归是犯了规矩,杖责三十,滴水未进……紫陌想到这里,连带脸上也沉重起来。 进了广单的住处,一室漆黑,等咏夜点了蜡,紫陌目不转睛的盯着趴在床上一身血迹微微颤抖的广单,当机立断说:“咏夜,你马上去请府里的大夫过来,然后拿些干净的棉花、布条、热水、白酒,再给我拿一支银质的簪子,嗯,再点个小火炉。”紫陌吩咐完便打开了广单的柜子,焦急得寻找什么。 咏夜不敢多问,连忙下去准备了。 紫陌翻出了半瓶金创药,在床头的小桌上找到了剪子。仔细瞅了瞅床上的男子,便拿起剪子小心翼翼地把广单穿着的亵衣剪开,伤口处布料都嵌进了肉里,这时候,广单似乎感到了什么,身子晃得更厉害了。 紫陌手上越发轻柔,深怕弄痛了广单,不住地在广单耳边说着:“别怕,坚持一下。”儿时小枫比赛归来,经常弄伤自己,每次紫陌给小枫上药时,嘴里总是不停地跟小枫说话,借此转移他的注意力。 剪开了亵衣,紫陌看到广单后背触目惊心且已经化了脓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正在这时,咏夜也带着紫陌吩咐准备的东西进来了,随着赶来的还有咏泽。 “小姐,府里的大夫今日回家了……”咏夜小声说。 “那就去请府外的。等一下,咏夜,去药铺买五钱鲜虹骨蓖麻根一并拿来。”紫陌头也不抬地对咏夜说。 咏夜匆匆忙忙地出了门。 紫陌把银簪的尖头部分在火上反复的烧烤,然后用酒洗了洗自己的双手,“咏泽,去把蜡烛放近些。”边说着边用棉花沾着白酒,“我知道很痛,忍一忍就过去了。”紫陌轻声说。 当沾着白酒的棉花擦在广单的伤口时,广单感到一阵更强一阵的刺痛,紫陌看到他面色惨白,却还咬紧牙关,也不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手上动作越发轻柔。 擦拭了伤口,紫陌拿起银簪子,缓慢地挑起伤口里的淤脓,那留着黄水的脓和着已经发紫的血流了出来,紫陌慢慢擦去,尽量减轻广单的痛苦。一旁看着的咏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主人对广单的治疗是咏泽前所未见的,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也知道,这不是问的时候。 挑干净了淤脓,紫陌便把金创药细细的撒在广单的伤口处。紫陌面色沉静,眼神里却都是怜悯之意,烛光打在紫陌的脸上,仿佛像是一道橘色的光环,此刻的紫陌,似乎不是那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而是一个成熟从容的女子。 也许,小主子以后会大有作为,咏泽如是想着,她不知道,自己竟会一语击中未来,多年后,仰望着那身居高位流光溢彩的紫陌,咏泽越发想不清楚,那般的从容与智慧,对小主人究竟是福是祸。 第二章:君看陌上春,令人笑拍手(下) 等大夫到来,紫陌正在把被酒精泡过的布条放在火炉上烘干,她用眼神示意大夫去检查广单。 大夫认真察看了紫陌处理过的伤口,心中大为惊讶。片刻,紫陌吩咐咏泽和咏夜扶起广单。因为广单□着上身,两个侍女面有难色犹豫着不敢上前帮忙。 紫陌皱了皱眉,心里明白男女收受不亲,这轩辕国的男儿,要是被女子看到身子,就要非她不嫁了,更何况还要用手去触碰。 当下克制住不悦,让咏泽拿着布条,自己吃力地扶起了广单,倒是那大夫并不避嫌,伸手支撑住了广单的身体,紫陌接过布条便包扎起了伤口。 就在这时,广单缓缓睁开了眼睛,刚才紫陌为他清理伤口,上药,他都知道,只是实在没有力气阻止。尤其是听着她在自己耳边说着温柔的安慰话,背上的伤虽然痛,可是心头却是热的。 待到后来,紫陌的指尖有意无意的接触自己的皮肤,只觉得那被碰到的地方如火一般灼热,广单更没有勇气出言阻止小主人这不合礼法的行为。 看着他眼珠一转,紫陌连忙吩咐咏夜去端杯温水上来。片刻,咏夜就倒了温水,本想递给广单,却被紫陌接过去了。 紫陌先用舌头试了试水温,觉得可以,便把杯子送到了广单面前,广单本想接过来,可身体乏力,胳膊竟抬不起来,一用力,伤口隐隐作痛,“别动别动,撑裂了伤口可怎么办”。紫陌说着伸手扶着广单,让广单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喝吧,不烫的。”便又把被子举到了广单唇边,广单无奈,一想到紫陌那樱桃小舌舔过这杯子里的水,就觉得浑身燥热,为按捺心头燃起的莫名情绪,不让其他人看出自己少有的情绪波动,广单闭上了眼睛,乖乖地喝了水。 “咏夜,那鲜虹骨蓖麻根可买了?”紫陌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咏夜说。 “买了,”咏夜忙答道。 “嗯,去把药煎了。”紫陌说,“广单也要吃些东西,让厨房做个胡萝卜鱼段汤,很简单,让厨子将鱼段洗净剁成下拇指大小的四方小块,再把胡萝卜切成细条,锅热后加点清水,把鱼块、萝卜条、葱姜、红枣放入烧滚,煮至汤泛白时,调入适量的料酒、盐和胡椒粉,关了火,撒入点葱花末即可。做好后吩咐厨房的人端来,你也忙了一天,早些睡吧。” 咏夜拿着药便去了厨房,“我去帮她。”咏泽也跟着出去了。 “紫小主,”看着紫陌小心翼翼地把广单放平,全然忽略了自己时,大夫有些讪讪地搭话:“小主为何如此清理伤口?” “这外伤最容易感染,伤口若不及时处理,就会有细菌侵入,到时候就会生脓,弄不好可能还会破伤风,所以……”紫陌正说着,回头看见大夫一脸不解,连忙改口说:“我的意思是,这伤口需要及时处理,因为空气里有很多脏东西,若是沾到了伤口上,就会引起发烧,流脓之类的情况。所以,清理伤口时需要先消毒,就是先消除伤口附近的脏东西。”紫陌便给大夫演示了起来,大夫频频点头,听罢便恭恭敬敬的对紫陌行礼,兴致冲冲地离开了。 广单看着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的女孩,实在不相信她是那个一直都痴痴傻傻的紫陌,只觉得,这个自己跟随了五年的主子,这一刻变得真实起来。 以前只不过是遵命行事,主子是谁并不重要。五年前,广单被选为紫陌的护卫时,还不忿了半天,暗暗对自己一身武功却要天天围着一个奶娃娃转悠感到不满。但现在突然感觉,自己完全不了解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的女孩。 明明高度只到自己的腰部,却胆识过人,短短时间内便处理好了伤口,对侍女们和大夫也是客气有礼,以及,她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都让广单感到既迷惑又迷恋。 从小就接受残酷的武术训练,身上早已伤痕累累,要不是自己之前跳下湖救紫陌,这一顿打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当时找不到紫陌,急火攻心,救上她之后她又昏迷不醒,广单自感失职,便没有在紫菲涵杖责自己的时候用内力保护自己。现在看来,这也许没什么不好,起码发现,还有个人在担心自己。明知道不该这么想,却控制不了不去想。 广单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红,紫陌看着,心里不解,莫非是发烧了,便把掌背放在广单额上,试试温度。广单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紫陌纤细柔软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时,不禁身子一晃,下意识的躲闪那双白得亮眼的手。 紫陌只道广单背痛难忍,犹豫了一下,便撸起了袖子,把左臂伸到了广单面前说:“害你受罚,让你受苦是我的不是,你若是气我,便咬我一口吧,”紫陌可怜兮兮的看着广单:“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别人为什么理由打你,都要反抗,知道吗?不要傻傻得任由别人打骂,人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 广单听得入神,人和人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不同吗?那为何这世界女子为尊,男子却只能做附庸品。广单没有问出口,紫陌看着广单的神情,心里已猜到了八九分,只觉得,灌输男女平等的理论还需要时间。 广单回过神,看着紫陌仍举着的手臂,轻松一笑:“我若咬你,你难道不会痛吗?” “当然会痛,但为了让你出气嘛。”紫陌故作委屈的说着,突然似察觉到了什么:“你不是哑巴啊?” 广单一怔,唇角上扬:“谁说我是哑巴?” 紫陌搜索着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一直一来,广单都没和紫陌说过话,理所当然的紫陌就认为广单不会说话。当然,现在的紫陌不会承认自己弄错了,只得收回胳膊,站在一旁咬牙切齿瞪着广单。 广单看着紫陌那双瞪得圆圆的眼睛,心情大好,故意说道:“不是让我咬你吗?怎么又把胳膊缩了回去。” 紫陌还没回答,咏泽就端着煎好的药和小主子吩咐做的汤进来了。 “把药先喝了,一炷香之后再吃那汤。”说着便气冲冲地出了门。 看着小主子愤愤离去的背影,咏泽不解的转过头,瞥了一眼广单,这一瞥让咏泽大吃一惊,那号称万年石头的广单脸上竟然浮现着一丝笑意,连带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 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咏泽心里默默念道。 确信自己只是眼花之后,咏泽深深地吸了口气,对广单说:“小主子是怎么了,气冲冲的一副样子。” 广单一口喝下了药,擦了擦唇角答道:“可能是被兔子咬到胳膊了。” 兔子?咬到胳膊?咏泽完全听不懂广单在说什么,只觉得,广单似乎心情很好。 一炷香之后,广单慢慢地喝着胡萝卜鱼段汤,只觉得异常美味,嫩滑的鱼肉,清脆的萝卜,唇齿之间似乎都有了一丝香气,一直喝到最后一滴,才放下碗,满足的喘了口气。 “小主子何时学过做饭?”广单突然问道。 咏泽摇摇头,表示不知。 一时二人无语,过了一会,咏泽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便离开了。 广单在床上思索了一阵,寻不着丝毫头绪,倒是困意袭来,便倒头睡去。 夜深宁静的时候,广单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紫陌缩手缩脚的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口里还不住地说着:“哼,你骗我,我还要半夜起来看你。以前不说话,起码不让人讨厌,现在倒是会说了,却只会戏弄我。”嘴上抱怨着,可手却不争气地放在了广单的额头,一试,不发烧。紫陌满意地笑了笑,便踏着夜色离开了。 紫陌刚出去,广单就睁开了眼睛,忍不住发出闷闷的笑声,回想紫陌刚才的自言自语,又觉她天真烂漫。 若是那手可以一直放在自己额头就好了,这样想着,广单又睡去了。 第三章: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上) 休息了七日有余,紫陌整日里除了看书便是与燕苏音聊天打趣,偶尔再去看看广单,生活呆板无趣,终于在紫陌的抱怨加撒娇攻势之下,燕苏音同意紫陌重返学堂。倒不是紫陌一心求学,只是想看看这女尊国和中国古代各朝有何不同。 在家这几天,虽然也从书本上和燕苏音那里了解了不少当地的风俗典故,只是没有亲眼所见,总是好奇。这紫菲涵虽是朝中正一品的大官,又是先帝遗诏的监国一等公,紫陌本想着府里的小夫怎么着也有十七八个,嫡出庶出的孩子一大堆,中国古代里那些大官不都是这样嘛。可旁敲侧击的打探之后,府里只有燕苏音这一个正夫,原本还有一个姓姬的侧夫,但因为身体原因,早早地便被打发去了京郊的别院。而紫菲涵的子嗣也就只有自己和那个一直未曾露面的,姬侧夫所生的紫辰。弄得紫陌想看看女尊国家的丈夫们争风吃醋都未如愿。 那位同母异父的弟弟,听说是轩辕柳卓的同父弟弟轩辕彦的伴读,时常留宿宫中,并不怎么回府。想到上学的时候也能遇见,紫陌也就打消想见一见的念头。 紫陌搞不懂的是,自己穿越之前,这身子的主人不是个痴傻的孩子嘛,为什么会被先帝封为太子伴读呢?理论上,这太子伴读都是未来太女登基之后的心腹人士啊,比如张骞、韩嫣。看来,这小皇帝还真是不得宠爱,那上官如玉所生的皇女轩辕翎的伴读就是黎家次女,绵和质亲王轩辕荣的正夫黎冰沛的亲侄女黎升芙,那上官如玉所诞的皇二子轩辕宜芷的伴读是刑部尚书上官晔的正夫所生的嫡长子上官辛,怎么着都比自己这个疯女和庶出的弟弟好。 自己这位俊朗的母亲,早在先皇时期便得到了重用,等先皇轩辕瑞归去,又深得小皇帝轩辕柳卓的欢心,虽然夹在外戚与摄政王的斗争之间,却也游刃有余。似乎,任何一个朝代的历史都是外戚专权和皇帝集权的斗争,这个小皇帝更惨一些,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摄政王盯着。 听燕苏音说,小皇帝的皇父红岱谦是个清冷风雅的翩翩公子,其母红疏影是开国功臣,官拜右丞相。未嫁入王室之前,红岱谦是太宁有名的才子加美男子,燕苏音还与曾有过几面之缘,更是隔帘听过这位红公子的琵琶演奏,当时便觉得,红公子才华斐然,那琴声中透着冲淡与平和,实在是一个妙人。后来被皇帝一见倾心,受封入宫,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一时传为佳话。 只是后来先帝去那时还只是御史大夫的上官廖府上做客,偶然遇见了上官廖十四岁的儿子上官如玉,惊为天人。十日后便一道圣旨把这上官如玉接进了宫,一夜之后,便被封为东贵君,并且盛宠不衰,传闻皇帝得了东贵君之后便再也没有临幸过红皇夫。上官如玉的母亲更是被封为左丞相,连带其哥哥姐姐都被册封,自此上官家权倾朝野。 红皇夫虽先诞下太女轩辕柳卓,但随后东贵君上官如玉也诞下了次女轩辕翎,依着皇帝对东贵君的百般宠爱,朝廷上下都在猜测,有可能会废太女而立次女。要不是先皇狩猎回来突染恶疾,恐怕当今的圣上就不是那个红皇夫所生的轩辕柳卓了。 先帝遗诏,平衡红家和上官家的势力,便选了紫菲涵为监国一等公,自己的弟弟轩辕依鸿为摄政王。 若说这轩辕依鸿,倒让紫陌来了兴致。在这女子为尊的世界,这个本应被锁在深宫整日里以绣花抚琴为乐的轩辕依鸿,却可以理直气壮的上朝议政,朝中大臣们甚至并无微词,可想,这是一个极为强势的男子,先帝还曾下旨其弟可上朝议事 与女子无异。这般纵容,到让紫陌想起了中国古代的那些垂帘听政的女强人。 这朝中势力错中复杂,紫菲涵却两边都吃得开,到让紫陌心里暗暗佩服。 清晨,天刚蒙蒙亮,紫陌就按捺不住早早起了来,忙东忙西地折腾了一阵,惹得咏泽和咏夜悄悄翻了翻白眼。 “我说小主子,往日里可没见你这么上心。”咏泽边说着边给紫陌梳理头发:“小主子想梳个什么髻?” “高髻吧。”紫陌想了想说,“不用簪子,就用大红色的绸带绑上即可。” 梳理完毕,咏泽和咏夜又都各拿着几套袍子出来,紫陌比较了一下,便选了粉红色长袍,外罩白色对襟短衣、对着铜镜,淡淡的扑上了一层胭脂,最后戴上了燕苏音前几日送给她的白色珍珠耳环,自觉满意,再回头看咏泽咏夜,她们二人均是一副不解的表情。 “小主子,你这装扮太过清素了,还是让小人给你重新弄弄吧。”咏泽说着拿起胭脂水粉就要往紫陌脸上画,紫陌笑着躲闪。 “你家主子是去上学,又不是去选美。”紫陌弹了弹咏泽的额头,“还有,不是吩咐没人的时候不要自称小人嘛,怎么总是记不住,该打该打。”说着作势要打。 咏泽笑着跑开,正想回头冲小主人挤眉弄眼,不留意间撞到了正要进门的燕苏音,吓得咏泽和咏夜连忙跪下不住的磕头,紫陌瞅了瞅燕苏音,也不等他说话,起身就拉住燕苏音的手,“爹爹一进来,就吓着女儿的侍女了。”假意嗔怪道,但眉眼里都是笑意。 燕苏音本想发火,但一看女儿那副假意生气的样子,顿时怒气全无,只哼了一声:“你们主子疼你们,但也不能没大没小坏了规矩。”这短短的几日相处,燕苏音已大概知晓紫陌的个性,这个鬼灵精怪、一脑子奇怪想法的女儿,让他感到既陌生又新奇。特别是当他知道紫陌亲自给广单治伤,还说什么‘人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同’这种荒谬言论之后,就更觉得紫陌与众不同,与自己观念里的女子们都相差甚远。 “爹爹,你怎么来看我了,可是舍不得女儿去上学?”紫陌冲咏泽咏夜使了眼色,她们二人便心领神会地走了出去。 “爹爹是担心你……”燕苏音语气里带着浓浓地不舍,紫陌又怎会听不出来。 “爹爹放心,紫陌定不会再惹是生非。”紫陌抓起燕苏音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面颊上,来回抚摸着。 顿时,燕苏音面色通红,想要抽回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紫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端详着燕苏音的脸,燕苏音羞赧的低下头,只盼着紫陌赶紧上学去。 不多久,咏夜就在门外喊道:“小主子,时候不早了,该进宫了。” 紫陌这才恋恋不舍地抽回了手:“爹爹,等放了课我就回来看你。” 燕苏音只是点了点头,看着紫陌离去的背影,一时千万思绪涌上心头,嫁入紫府也有十四年了,虽然表面上看他极为风光,自己的妻子对自己用情专一,哪怕后来侧夫生子,为了顾及燕苏音的面子也寻个理由把侧夫送出了府,自此紫菲涵就再没有纳小夫,以至于坊间流传他和当年的上官如玉一样,独宠不衰。 心底里,燕苏音巴不得紫菲涵多多纳娶,而不是被人称赞说什么用情至深、白首不离之类的让他一听到便觉得恶心的话来 本来,在这紫府里熬日子想着这一生也就这样罢了,但紫陌的出现,准确的说,是落水之后的紫陌的出现,让本该宛若死水的燕苏音心里激起了小小的涟漪。 第三章: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下) 紫陌以前也去过故宫,领略过王宫的华美,那时觉得,故宫虽好,却无那种令人折服的霸气,现在想来,恐怕因为此时不同于往时,没有了高高在上的皇帝,没有了戒备森严的御林军,没有了后宫里那些唇红齿白的妃子,王宫就不能称其为王宫了。 只有活在当下,才能体会到那遗失了的气魄与豪迈。 紫陌坐在马车里,悄悄从帘子的缝隙往外看,暗暗乍舌,没想到这轩辕国虽然历史上并无记载,但这雄伟壮观的皇宫却和中国古代的皇宫并无二致,皆是以气势磅礴取胜。进了西华门,途径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部分阅读 太和殿,过了乾清门,就是乾清宫,而上书房就在乾清宫东南侧。紫陌一路偷窥下来,只觉得好像在拍清宫连续剧,只不过,那些在自己眼前行走的人不再是路边的群众演员,而是一群真实的古人。 紫陌感到越发的兴奋,以往虽看了不少关于古代历史的著作,却总觉得是隔靴挠痒,现在却是亲眼所见,整颗心都飘飘然起来了。也许和皇帝搞好关系,自己也能写一部xxx的前半生,后半生之类的畅销书籍。再不济,自己也要做第一个采访古代皇帝的记者,想到这,紫陌忍不住笑出声来。 马车外面,跟随于两侧的咏泽和咏夜听到马车里传出阵阵奇怪笑声,相视一眼,皆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正在紫陌傻笑之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紫陌拉开帘子问:“可是到了?” 只见自己的侍女正在俯身下跪,心知,一定是遇到了官员,便也跳下马车,看到一个一十二三岁左右的男孩正背对着自己,紫陌心想,这该不是大臣吧,看咏泽咏夜跪的姿势,以及那人身着的织金锦长袍和发间插着的金镶宝累丝王母桃心簪子,便想应该是某个皇子,一俯首道:“见过皇子。” 那人也没答,只哼了一声便转过头,这一转,也就注定了无法更改的宿命。 紫陌见那人回头,也抬起头来,那张如此熟悉的脸便映入了紫陌眼前:“小枫……小枫,是你?真的是你?”紫陌眼神迷离,毫不犹豫地走到了那男孩面前,嘴里胡乱的叨唠着。 “小枫。”紫陌眼圈一红,便一下子扑进了那男孩的怀里,“小枫……小枫。” 那男孩一惊,双手用力推开了紫陌,紫陌正在恍惚之中,没有站稳,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痴儿,竟然敢碰我。”那男孩说着走上前去狠命地踢着紫陌的腰腹,紫陌也不躲闪,只是痴痴的看着他。 咏泽和咏夜看在眼里,却不敢言语,只希望能快点来人出面阻止。 “彦,怎么了?”几个穿着贵气的孩子相继走来。 其中一个稍大的见轩辕彦狂踢着紫陌,连忙拉开了彦,快步走上前去扶起了紫陌:“陌儿。”他轻轻唤了一声紫陌便低头帮紫陌擦拭身上的尘土。 紫陌的视线只呆呆地落在彦身上,彦踢得那些脚也不觉得疼痛。 “兄长,这是怎么了?”轩辕宜芷小声地问。 “哼,只不过是教训一下这没规矩的奴才。”轩辕彦不屑的回答,转过头来便又问身边穿淡绿色绣袍,头戴金梁冠的男孩:“辰,你这姐姐,我看是个废物,还是早点带回家去看管起来的好,免得入宫吓着皇姐姐。” 紫辰轻蔑地瞥了一眼紫陌:“彦说的是,这种人,真丢紫家的脸。”二人相视一笑,便一同走进了上书房。 “陌儿,痛不痛?要不要传太医?”扶着紫陌的男孩在紫陌耳边温柔的说道,紫陌也不回答,只是凝视着轩辕彦远去的背影,好一会,才回过神,挣脱了那男孩的手“多谢刚才相救,我没事。” “陌儿怎么和我这般客气。”男孩笑着说:“也不知你迷这仁慕亲王什么。”男孩语气中有淡淡的不满,紫陌却无暇顾及。 仁慕亲王,皇帝柳卓的胞弟,紫陌突然觉得,那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细细一想,原来,那日里推紫陌落水的人是他。一时思绪万千。 这个和小枫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男孩,竟然也是自己这副身体主人心中的良人。这是不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呢?让我和你再次相遇,让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小枫,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了,一定,不再放开了。紫陌想着,眼眶又红了。 “陌儿,陌儿。”那男孩又在自己耳边叫着。 紫陌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只见他一身天青色的八幅大裙, 裙长拖地, 显得他腰身细长, 袅袅婷婷。宝髻上插着金累丝嵌宝镶玉牡丹鸾鸟文掩鬓,五官清秀可人,举手投足之间如月光般沉静温柔。紫陌想起了他的名字——上官辛,从小便对紫陌照顾有加。便嫣然一笑:“多谢辛哥哥。” 辛看紫陌似与往日不同,但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陌儿,你的伤可好了?让我瞅瞅。” 紫陌展示般地原地转了一圈,“早就好了。” 辛虽没再说什么,眼睛里却都是欣慰。 “快点进去吧,晚了该被师傅责罚了。”一直被忽略的轩辕宜芷小声说道。 “嗯。”说着辛便拉起了紫陌,三人也踏入了上书房。 第四章:月落乌啼云雨散,游童陌上拾花钿(上) 待紫陌三人进门时,师傅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因紫菲涵公务繁多,不能经常给皇女和皇子们授课,大部分时间是由文华殿大学士向少三来主持。紫陌见身着纱罗绢盘领右衽绣径一寸五分小杂花纹的石青袍、腰系乌角带,足蹬皂靴,头戴朝冠顶饰小蓝宝石,上衔水晶石的正五品大学士向少三脸色有赧,知是自己来迟惹恼了他,便一低头,钻进了屋去。紫陌心思一动,心想大事不好,自己迟到,让师傅等等还不要紧,要是让皇帝也等着自己,恐怕就不是瞪一眼那么简单了,顿时觉得从足底升起一股冷气。 进了屋,便抬头寻找穿明黄|色袍子的人,扫视了一遍也没找到,这才沉下了一口气。再抬头巡视,便看到一脸不屑、面色高傲的轩辕彦,看着他轻视地瞪着自己,紫陌只得报以苦涩的笑容,那轩辕彦用鼻子哼了哼道:“傻子也要上学,可笑。” 紫陌一个踉跄,幸好在一侧的上官辛扶了她一把,回头看,上官辛冲紫陌淡淡一笑,用眼神指了指轩辕彦前面的位置,紫陌便赶快坐下了。 师傅待他们都安置好,便迈着四方步进来了。 一进门,皇女和皇子们便起身欲行礼,向少三身子一侧,空出了位置,大家这才向座位一揖,以师傅之礼相敬,紫陌照猫画虎也学得有模有样。 坐稳了,紫陌才有闲情打量起上书房,只见正中悬挂着一联,上面写着“立身以至诚为本,读书以名理为先。”屋子里的装饰极为简朴,杌子十二张,高桌十二张,书籍笔砚安设在桌上,并无其他额外的装饰。紫陌望向窗外,只看见一片红砖绿瓦,连小鸟也没有几只,倒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佳地。 看着夫子摇头晃脑的念着八股文,紫陌心道,这无论是什么朝代什么制度,八股文都霸占官方排行榜的首位啊。听着听着,紫陌不禁困意袭来,仿若回到当年上古代汉语课夫子一手端茶一手拿着教鞭画圈的日子了。只觉眼皮打架,黑眼珠少,白眼珠多,不一会功夫,紫陌便趴在了高桌之上,去和周公约会了。 这厢,向少三看着倒在桌上,毫不掩饰呼呼大睡的紫陌,不由得眉头紧锁,心想,这等劣儿怎么会是才高八斗的紫菲涵的女儿,只怪这老天弄人。 而端坐在紫陌身后的轩辕彦和紫辰则是偷偷掩口而笑,嘲笑之情尽显。 紫陌左侧坐着上官辛和轩辕宜芷,右侧坐着轩辕翎和黎升芙,轩辕诗佩因为身体微恙并未来上课。 众人皆是一脸严肃的认真上课,恐怕也只有紫陌才会肆无忌惮地在早课中睡觉吧。也幸好,皇帝轩辕柳卓早朝未下,紫陌可以独占高桌。 一堂课下来倒也是相安无事,只不过一下课,大家就都纷纷散了,只留下紫陌一人。等紫陌醒来,已过了一个时辰,紫陌看看空荡荡的屋子,顿觉无趣,一想自己竟在轩辕彦面前睡着,脸便有些泛红。 紫陌心中为自己开脱,怪罪这个女娃娃的身体太过纤弱,连累自己在课上睡觉。紫陌伸了伸懒腰,起身抖了抖四肢,便准备回府。 走到门口,突然心思一动,便跟等候多时的咏夜和咏泽说:“咱们去这皇宫里逛逛。” 咏夜和咏泽无奈地摇头说:“主子,咱还是赶快回府吧。” 紫陌不依,咏夜和咏泽看紫陌牛脾气上来了,也只得答应,幸好这紫陌和轩辕皇帝都还未行成|人礼,这后宫里并无皇夫、侧夫之类的,否则光这在后宫私殿里行走就能按个罪名了。 紫陌坐在马车上,兴高采烈的前往宁寿宫花园,车子行到宁寿宫花园符望阁的西北处,便听见阵阵琴声传来,只觉得心潮澎湃,下了车子,步行寻了这琴声的源头,便走到了竹香馆。紫陌站在竹香馆门口细细观赏起来,只觉主楼的黄琉璃瓦配上这红墙,显得格外清俊。竹香馆外堆砌着石头小山,山石缝隙之中隐约可见下层的窗格,珠联璧合,犹如天造地设一般。 竹香馆前建有弓形墙垣,正中开八方形洞门,两侧安琉璃漏窗,将竹香馆围成遗世而独立小院。院内竟然种了松柏苍翠,在这无木无树的皇宫里甚是罕见。紫陌越看越欢喜,听着那缠绵的琴声,欣赏着眼前雅致的景色,心下就像见见是怎样一个奇人在这里抚琴,便毫无顾忌的推开了门,一阵风随着紫陌而吹进了屋里,吹起了弹琴人额前的碎发,豆青釉双耳三足炉里徐徐上升的百和香被这阵风吹散了,那深幽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觉得缠绵悱恻。紫陌上前一步,定睛一看,竟然是上官家的嫡长子——上官辛。 上官辛本因抚琴被扰心生不悦,正要出口斥责这不长眼睛的奴才,抬头却看见睁着一双漆黑大眼睛死命瞅着自己的紫陌,顿时火气全无,手上便停止了抚琴,优雅地起身,走到紫陌面前:“你怎么寻到这里来了?”声音轻柔地如同春日里的第一场细雨。 紫陌看上官辛并无怪罪之意,便大着胆子说“我是被辛哥哥的琴声给吸引来的,在外面听到还以为哪个仙人下凡奏着仙曲呢。” 上官辛听完心情大悦,却不动声色的说:“你这孩子,上课睡觉,下课了倒是会寻乐子。” 紫陌嫣然一笑,便坐到了上官辛刚刚抚琴的地方:“辛哥哥刚才弹得是什么曲子?”说着手还无意识的抚着琴。 “《莲君怨》。”上官辛回答。 “可是有什么典故?”紫陌随后问道。 “有。”上官辛点头说。 “快给我讲讲。”紫陌一听有故事,顿时来了精神。 “你这孩子。还没进过膳呢吧,也不怕饿坏了自己。”说着上官辛吩咐伺候的小侍摆上了一碟水晶桂花糕,又倒了一杯黄山贡菊递给紫陌,这才缓缓坐下:“这《莲君怨》是前朝皇帝幼渊帝为其宠君莲贵君所作,当时因皇帝出游,留下了已有身孕的莲贵君于宫中,却不料莲贵君小产,性命不保,幼渊帝虽快马加鞭赶回宫中,无奈莲贵君早已香消玉碎了多时,渊帝立于莲贵君棺木前痛哭流涕,不能自已。莲贵君出殡之日,渊帝坐在莲贵君生前所住的景祺阁内面对着阁外一池莲花,一遍又一遍的弹着《莲君怨》,如泣如诉,诉说自己对莲贵君的爱恋以及思念。 后来幼渊帝失德,整日不理朝政,沉迷于抚琴,对那莲君的亲眷太过宠爱,以至于外戚独揽大权,先帝轩辕瑞清君侧。幼渊帝被一杯鸩酒赐死,传其被大军团团围住于太和殿之上,幼渊帝抚着心爱的紫檀槽金环琵琶弹起《莲君怨》,一时大殿内寂静异常,只闻得哀怨悲惋的曲声缓缓响起。弹至半首,幼渊帝突然起身,用力一摔,千金古琴就此变成了碎片。幼渊帝不卑不亢饮完鸩酒,在临终之际只说了一句:‘一上新烟道,天涯去不归。’先帝命幼渊帝身边小侍们合力回忆,才得半本《云棉古调雅乐集》,并于大婚之日送与了红皇夫。”上官辛轻轻抿了抿杯中的茶,一面用含笑的眼角凝视着紫陌,一面不动声色的把紫陌最爱吃的桂花糕夹到紫陌碗里。 “好一句‘一上新烟道,天涯去不归。’生死离别,也不过只是一瞬间,而销魂的爱情却可以永远留在心头。”紫陌手中随意抚着的琴,却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曲子,上官辛有些惊讶地看着紫陌。 “红豆生南国,是很遥远的事情。 相思算什么,早无人在意。 醉卧不夜城,处处霓虹。 酒杯中好一片滥滥风情。 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春又来看红豆开,竟不见有情人去采, 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不在”和着曲子,紫陌竟然小声唱起歌来,紫陌的歌声清脆悠扬,恰似银铃般悦耳,看着紫陌一边抚琴一边唱歌,上官辛竟有些茫茫然不知所以。 一曲终了,紫陌便望着上官辛,上官辛一顿,收回了眼神,“陌儿何时学会的弹琴?” 紫陌调皮一笑:“我不告诉你,免得你学了去。” 上官辛宠爱的看着她,拿过了紫檀制成琴,便弹奏起紫陌刚刚演奏的曲子,紫陌一惊,随即有些郁闷的说:“我去外面的院子里玩会儿。”上官辛也不阻止,看着她的背影,琴声却没有停下。 第四章:月落乌啼云雨散,游童陌上拾花钿(下) 紫陌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虽然穿越时已经年满26岁,但自从用了这具身体之后,仿佛心智和情绪都变成小孩子了。 看到院子里有蝴蝶在起舞,紫陌便兴高采烈地追逐起来,若说也怪紫陌生的娇小,不似这轩辕国里的女儿,到似那些养在深闺的男儿。 每每都差一点就扑到蝴蝶了,却总是被蝴蝶狡猾地飞走,蝴蝶向左飞,紫陌就向左扑,蝴蝶向右飞,紫陌就向右扑,却总是慢了一步。紫陌一边气喘吁吁一边仍紧追不舍。那蝴蝶像是知道紫陌扑不中这,便得意洋洋飞来飞去。 紫陌倔脾气上来,非要扑中不可,看着蝴蝶终于停了下来,便捻着步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扑,蝴蝶嗖地飞跑了,而紫陌却没有控制住身体一个前扑摔了个狗吃屎。 紫陌懊恼的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这时屋内的琴声已经止了,上官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紫陌身边,一手搂过了紫陌,掏出用孔雀羽编线绣着竹子的手帕轻轻地擦去紫陌脸上的脏污,“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孩子,尽让人提着心。” 紫陌倒是无所谓地笑了笑,看着紫陌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上官辛无名火起,把紫陌的头摁在怀里,轻声叨念着:“我的陌儿。” 紫陌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抬起头,看着上官辛那依旧平静的面孔,紫陌心里肯定自己是听错了。 “陌儿,你刚才唱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上官辛问道。 紫陌沉思了一下,道:“相思。古人有诗云: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这首歌便取了诗中之意。” “这是哪位诗人所作?”上官辛听紫陌背完诗之后更是满肚疑团,这平日里的混世小魔王,怎么休息几日之后像大变了活人一般。 “不知,应该是某个来我家做客的文人墨客留下的。”紫陌随口说着。 虽然上官辛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是一看到紫陌那时而调皮时而乖巧的脸来,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开口问清楚了,只道是紫陌一病反而开了窍。 想到紫陌落水,上官辛心中又是一阵刺痛,“陌儿,那日你是怎么落水的?” 听了上官辛的问题,紫陌便又想起那轩辕彦推紫陌落水时满脸得意的表情,记得第一次看到这段记忆的时候,并未看清那轩辕彦的长相,还暗笑这紫陌是个痴儿。待今日在上书房里看到了彦,才明白这所谓的宿命。 “陌儿不记得了,可能是在水边贪玩一不小心就失足落水了吧。陌儿倒是有一事好奇,这《莲君怨》既然是先帝赐给了红皇夫,辛哥哥又怎么会学会呢?”紫陌不想在落水一事上纠缠,便换了话题。 “是东贵太君看我自小便喜欢抚琴,就向那红皇夫要了来。”上官辛淡淡的答道:“陌儿若是喜欢,我教给你可好?” 紫陌一听要学琴,一个头都变两个大了。自己虽然小时学过琵琶,但都只是皮毛,弹弹流行曲子还勉强可以,若要让自己学这些难度超高的古典曲子,简直是要了自己的命。紫陌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陌儿不要,陌儿若想听,就请辛哥哥弹给我。莫非辛哥哥不愿意吗?”说着紫陌假意嘟起嘴,一边做着可爱的表情,心里一边腹诽自己,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用这种小女孩的手段来笼络人。 上官辛平日里见紫陌都是一副痴痴傻傻的孩童模样,也只是怜惜她,但是今日看紫陌撒娇打诨,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呆滞,反而是娇态横生,令人目不转睛。感到自己似乎心跳加快,喉咙干涩,身体不自觉地想靠近紫陌,暗暗惊讶自己略有失控的举动,虽努力控制自己,但左手还是抚上了紫陌的发尾,一触之下,只觉得香软柔滑,便索性放在手中把玩了起来。 紫陌见上官辛玩弄自己的头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主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咏夜在门外说道。 紫陌望了望窗外,夕阳西沉,暮色笼罩了大地,才恋恋不舍地站了起来,上官辛也随即起了身,帮紫陌整理了一下袍子,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脸温柔的说:“回去吧,陌儿。” 紫陌点点头:“明天我还想听辛哥哥抚琴。” 上官辛的唇角轻轻上扬,形成了如月牙般清朗的弧度,“好,陌儿明天放课后还来这里找我。” “一言为定。”紫陌很高兴的离开了。 坐在马车里,紫陌心里美滋滋的,想起上官辛请她吃的水晶桂花糕,只觉得唇齿之间还有桂花那浓郁的香味。又想起上官辛抚琴时的场景,如梦如幻,那琴声似乎有安抚人心的功效。而且上官辛对紫陌似乎很友好,紫陌对于自己来这异世界之后交到第一个朋友感到心花怒放。 紫陌一蹦一跳地跑进了府,也不在意下人们惊讶的目光,跟在她身后的咏泽和咏夜只能假装没看到众人投来的同情目光。 穿过一小片松树林,就到紫陌住的院子。 紫陌一边回头冲一路小跑跟在自己身后提着灯笼的咏氏姐妹傻笑,一边又兴奋地手舞足蹈。 就在快要跑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紫陌看到了站在月光下恭候自己多时的弟弟紫辰。紫陌停了步子,心中暗暗打量着紫辰的来意,紫陌还记得,今日在上书房门口,自己这个弟弟对自己有多么的不屑,那眼神和行动都透露着对紫陌的厌恶。 “有事吗?”紫陌收敛了自己刚刚还兴奋的表情,一脸冷漠的问道。 “哼,我就是来告诉你,少打彦的主意。”紫辰老远就瞅到紫陌连蹦带跳的神经举动,心中更是百般嘲笑。 “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呢?”紫陌声音不带任何感□彩,但心里却暗暗气结,想起自己被打时这个所谓的弟弟非但不伸出援助之手,反而落井下石。 “就凭你,也敢对彦……”紫辰看着她那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表情,心中怒火狂生,几乎是吼着对紫陌说。 “我和彦的事情,不用你来插手。还有,这是我的院子,以后还请你少来这里。”紫陌甚至连看都不看紫辰,便向咏泽挥了挥手:“送客。” “你这白痴,你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啊。”紫辰一下子被激怒了,口不择言的说道:“想想这太宁城里大家都怎么说你,紫府出了一个傻子,丢尽了母亲的脸,你现在竟然还敢顶嘴……” 紫陌突然把眼神转向了紫辰,眼里的寒意让紫辰有些害怕:“我是不是痴傻,不用你来教训。别人怎么说我不管,我只知道母亲是决计不会讨厌自己的女儿的。倒是你……”紫陌指着紫辰的鼻尖,一时间紫陌的记忆里充斥着紫辰私下里故意找紫陌麻烦的片段,“有什么权利来责骂我?平日里你没少欺负我,撕毁我的布娃娃,打碎母亲送给我的花瓶,把小蛇放进我的衣橱……这些事,我只当你是孩子脾气,不与你计较,没想到你愈演愈烈,完全不知悔改。我是你的姐姐,你从不尊重我,还处处针对我。我自认为从未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却咄咄逼人,欺人太甚。别忘了,我才是这紫府的嫡长女,紫家真真正正的主子。” “你……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只是一个庶出的男子……”紫辰听完竟颤抖起来。 “我从不在乎什么嫡出庶出,是男是女。但也决不能让人欺负了自己。你听着,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但若你还想找我的麻烦,或者动什么歪心思,我想,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竟然满肚子里都是怎么对付自己的亲姐姐,心肠如此狠毒,没有你这个弟弟也罢了。”紫陌并非善良任人欺的圣女,对付这种找自己的麻烦的人,紫陌一向毫不留情,想起以前自己上学时,大家因为紫陌被父母抛弃,没少肆意嘲笑甚至是捉弄紫陌,紫陌早就学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那些对自己抱有恶意的人,自己是没什么心情与之虚与委蛇的。倒是大家把话说开了,老死不相往来,更得紫陌的心意。但若如果紫陌已出言警告,但还想欺负紫陌的话,紫陌也有的是方法和其斗智斗勇。 “咏泽咏夜,还不送辰少爷出去。”紫陌便头也不回地迈进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子,便看见一群下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紫陌装作没看见一般,推开了房门,便看到燕苏音正坐在小厅里品茶。 这才想起,自己答应燕苏音下课后就回来,可现在起码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当下便赶快走到燕苏音的身边:“爹爹何时来的?女儿该打,让爹爹久等了。”紫陌心道,也不知燕苏音刚才有没有听到自己和紫辰的争吵,便忐忑不安地瞅着燕苏音,希望从燕苏音的脸上看出些头绪来。 “还知道回来啊?”燕苏音仍旧是小口抿着茶,眼角的余光看到紫陌有些心虚的表情,一肚子的火也不知怎么发出来才好,自己从中午便到紫陌的院子里等她回来,还亲自做了几个小菜,心想女儿上学辛苦,应该多吃一些,没想到,自己这一等便是三个时辰。 “爹爹,女儿知错了,别生女儿的气。”紫陌看着燕苏音表情阴晴不定,心里一惊,想这燕苏音一定是等久了,自己很是喜欢这个温柔恬静的爹爹,若是今日惹恼了他,不知他还会不会喜欢自己。想到这,紫陌便抓住燕苏音的手撒娇似的左右摇晃起来:“爹爹。” 燕苏音看着一脸讨好表情的紫陌,心知这怒气是发不出来了,只得无奈地说:“小陌还没用膳吧。”早有跟在身旁的下人们端上了准备好的饭菜。 “爹爹最好了。”紫陌看着桌上的菜,不由得心生感动。 “时候不早了,你吃完就早些休息吧。爹爹先回去了。”燕苏音说着起了身,带着那一屋子的下人回自己的院子了。 刚出了院子,燕苏音便停了脚步,转身对跟在自己后面的侍从文桥说:“你去查查,这紫辰可是平日里经常找紫陌麻烦?” 文桥俯了俯首。 第五章:回看南陌上,谁道不逢春(上) 紫陌一夜多梦,时而是小枫那张英俊但略显冷淡的脸,时而又是轩辕彦嚣张的表情,他们二人与紫陌隔着一条浅浅的河,紫陌想踏水过河,却总也迈不开步子,那河似乎有种魔力般,闪烁着金色的光辉,倒映着小枫和轩辕彦的身姿,紫陌痴痴地望着,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天还没亮,紫陌就恍恍惚惚地醒来,洗漱完毕,早早就进了宫。一路上,紫陌的心思都在轩辕彦身上,总觉得,这是上天给自己的一个机会。因为自己的缘故,失去了小枫,现在又遇到了和小枫长得一模一样的彦,自己是决不能再失去他了。以前,自己太过于专注工作,冷落了小枫,现在自己要陪在轩辕彦身边,爱护他,尽自己所能从轩辕彦身上弥补自己在小枫那里犯下的过错。 到了上书房,只见小猫三两只,紫陌抬头看看还阴沉着的天,便想四下里走一走,也许,能碰到轩辕彦也说不定。 紫陌没有目的地随意乱走着,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一座格外气宇轩昂的宫殿,抬头一看,前院正殿门上悬挂一匾,上面写着“承乾宫”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紫陌心里发笑,想起故宫里也有一个同名的宫殿,似乎自明代起就为贵妃所居之处,到了清代,顺治帝宠爱的贵妃董鄂氏、道光帝的孝全成皇后都曾在此居住。 莫非,这里面也住着一个绝代佳人?紫陌好奇心大起,便悄悄从侧门溜进了前院正殿。 承乾宫面阔5间,皆为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五只不同类型的走兽,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内外檐都粉饰龙凤和玺彩画。端庄高雅,紫陌在心里评论道。 听到内殿里有说话的声音,紫陌一个侧身,便躲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就依了柳卓所吩咐的呢。”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在内殿里响起。 “我……我……” “我什么,真是没用。这回倒便宜了轩辕彦那小子,我说你就不能学聪明点吗?!你这副唯唯诺诺、人见人欺的样子,怎么帮你姐姐呢。”那声音虽然动人,出口的话语却是咄咄逼人,极尽刻薄。 一时激起了紫陌的好奇心,紫陌想看看这个有着如此醉人声音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模样,便悄悄垫起了脚跟,伸出手指捅破了窗户纸,眯起眼睛往里面望去。 好一个玲珑剔透的人!晶莹似玉的肌肤,头上梳着高高的金雀步摇惊鹄髻,发髻上插着红珠花簪,侧面插着蝴蝶挂簪。纤细白嫩的手臂上缠着金条脱、身穿石榴红色金缕丝对襟衫,袖子宽肥,垂及地面。一条坠玉织锦长裙,裙腰高至胸部以上,用珍珠色锦带束在胸前,宽大的裙裾拖曳在地宛若花苞,上身里面没有穿内衣,仅着一件薄薄的透明纱衣,从胸部往上大部分袒露在外,肩披五彩织袖的披帛。这般的华丽、开放、雍容大度,紫陌脑海中闪过一句诗:“绮罗纤缕见肌肤”。 实在是美不胜收,即使生着气,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紫陌轻轻擦了擦嘴角,还好,没有不明液体留下。眼珠一转,便瞅向了挨骂的一方,只见那个男孩低着头,眼睛直直的望着脚面,似乎要扎根于地板里一般。 这个人紫陌是认得的,紫陌只是不解他和那个绝代美男的关系。 轩辕宜芷仍旧低着头,嘴里小声说着:“父亲息怒,宜芷知道错了。” 听到这句,紫陌便知道了那个绝代佳人的来历,原来是先帝最为宠爱的东贵君上官如玉,只是他对自己亲生儿子免太过严厉了…… 紫陌正想着,上官如玉又说道“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扶不上墙的阿斗。” “父亲……”紫陌听到轩辕宜芷的声音有些沙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罢了。我也不与你多说,你自己慢慢思量吧。”紫陌见上官如玉往门口走来,便赶紧向后退一步蹲在了树丛里。 听着上官如玉的脚步远去,紫陌才敢起身。紫陌正想转身离开,却听到殿里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哭声,紫陌抬头看看天,太阳早已露出了笑脸,这早课恐怕是迟到了,本想赶快回上书房,却又没法弃正在哭泣的轩辕宜芷于不顾。 思量之下,跺了跺脚,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上官宜芷。 推开了门,只见上官宜芷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头死死地埋在双臂里,单薄的肩部微微颤抖。 紫陌蹲在了他的旁边,用手轻轻拍打着轩辕宜芷的后背:“男儿有泪不轻弹,怎么说哭就哭了呢?” 轩辕宜芷身子一怔,听到了紫陌的话,哭的声音似乎更大了。紫陌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宜芷,”紫陌尽量用温柔的语调对轩辕宜芷说,“不要哭了,你父亲早就走了。”宜芷不理紫陌,依旧哭个不停。 紫陌心想,这哄小孩子也是一个辛苦活啊,本想甩手走开的,但看着轩辕宜芷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紫陌又不忍心,便又对轩辕宜芷说:“宜芷要是再哭的话,我就不理你了。”说着假意起身要走。 紫陌慢慢站起身来,期待着宜芷求她留下,可轩辕宜芷只是在一旁哭哭啼啼,紫陌便觉麻烦,就迈开步子真的要走,刚走出一步,裙摆便被人拽住了,回过头,看着一脸泪水的轩辕宜芷:“别走。”轩辕宜芷轻声说着。 紫陌看着宜芷,双瞳剪水,粉白黛黑,因为自幼体弱多病而形销骨立,便觉心疼。反握住了宜芷的手:“不如,今天我们逃课吧。”紫陌突发奇想。 “逃课?”轩辕宜芷不解。 “嗯,咱们今天就不去上早课了,那些四书五经的,我听着就头痛,宜芷平日里喜欢去这宫里什么地方游玩?”紫陌眨了眨眼睛说道。 “不去早课?”轩辕宜芷没想到紫陌竟然敢无故不去早课,心里一慌,没有听清紫陌的问题。 紫陌见宜芷愣愣地看着自己,便又问了一遍:“宜芷平时爱去哪里游玩?” “萃赏楼。”宜芷下意识地的说道。 “好,我们就去萃赏楼。”紫陌一把拉起了还蹲在地上的轩辕宜芷。 “但是……”宜芷本想拒绝,但看着紫陌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 “偶尔,也要放纵一下,这才叫做青春嘛。”紫陌想起大学时和好友逃课去操场上打球,即使被老师逮到还理直气壮地说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第二天笑着把检查放到老师的桌上,临走时还不忘冲老师吹吹口哨。那样潇洒写意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第五章 回看南陌上,谁道不逢春(下) 二人手挽手偷偷摸摸地穿过了宁寿宫花园,走进了第三进院落。 这萃赏楼坐北朝南,卷棚歇山顶,覆黄琉璃瓦,绿琉璃瓦剪边。上下共两层,上层东四间为明廊,西梢间隔为暗廊,明间开门,余为窗。上层中间开门,余皆为窗。上下檐柱间设雕花彩绘木栏杆。 楼门外凌空架了一白石小桥,通往后山主峰上的碧螺亭。楼前有一小片青草地。楼西侧有上下游廊与云光楼相接,仿若仙山琼阁。 “真是一个精巧别致的地方。”紫陌的眼神流连其间。 “嗯。”轩辕宜芷轻声附和着。 “宜芷,”紫陌的眼睛突然转向了轩辕宜芷,“宜芷活得很辛苦吧。”紫陌自言自语地说道。 “嗯?”宜芷假意没听清楚。 “没什么。”紫陌摇了摇头,便快步走上了那架白石小桥。 站在桥上,紫陌抬头望向挂在天空的朝阳,太阳毫不吝惜地把金色的光彩渲染在她漆黑的瞳孔上。任谁也无法抹去,紫陌在那一瞬间展露的风情。宜芷呆呆地看着。 紫陌转过头,冲宜芷笑了笑,便俯下身子,快速脱掉了鞋袜。 宜芷不知紫陌何故,只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紫陌也不说话,只是低头高高挽起自己的裤脚,便从桥上跑了下来。 宜芷看紫陌竟然赤脚在草地上玩耍,双脚踩在泥泞之中,冰凉的泥巴没了脚背,那样恣意地奔跑嬉戏,这幅画面仿佛是飘着渺渺仙乐的梦境。 那样绚烂的光芒,似乎与这天上的红日融为一体了,宜芷只觉得紫陌仿若要乘风归去一般,便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拉住紫陌。但无论轩辕宜芷多么努力,多么拼命想拉住她,却总是隔了短短的距离。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这就是世人口中的咫尺天涯,就如同他和她的命运。 二人都跑地气喘吁吁,紫陌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伸手随意拔起了一根小草,放在嘴里嚼着,那浓浓的青草味道便充斥在紫陌的口腔里。 宜芷面色红润,虽有顾及却也还是坐在了紫陌身边。 紫陌侧着脸,看着宜芷那终于有了血色的面孔,不觉欣慰:“下次若是无法控制想流泪的话,便试试奔跑吧,因为迎面而来的风会吹干你眼睛里的泪水。”紫陌缓缓说着,“这是一个很……久远的朋友告诉我的,很有用。”紫陌浅浅一笑。 宜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只是心里隐隐觉得,紫陌的笑容似乎很勉强,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人。这种想法让宜芷感到莫名的在意。 “紫陌,似乎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呢。”在久久的沉默之后,宜芷有些害羞地说道。 “有吗?”紫陌反问道。 “有,总觉得,现在的紫陌很耀眼。”轩辕宜芷脱口而出道,说罢一怔,赶忙低下头,不敢再和紫陌的眼睛对视。 紫陌会心一笑:“这样的改变不好吗?” “好,很好。”轩辕宜芷结结巴巴地回答。 “人,总要学着长大,学着改变,也许,以后我们会变成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样子呢。”紫陌的心有些隐隐作痛,回想起童年,自己和小枫不也是这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嘛,可是,后来呢,终有一天曲终人散。 有时也在想,若永远停留在最相爱的时刻,该多好。 可惜,如果命运可以按照我们心中所想的进行,这世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生离死别,爱恨情仇呢。 回看南陌上,谁道不逢春,只是,这梦幻般的相遇之后,我和你,是否能携手步入下一个春天?抑或,被寒冷的冬天所吞噬。 年少时的轩辕宜芷并不知晓这命运的残酷与无情,只想成为和紫陌并肩奔跑的那个人,却忘记问她,那遥不可及的前方,是不是有个人,张开双臂,等待她飞入他的怀抱。而宜芷,却只能于这清爽的风里,悼念他逝去的岁月。 二人并肩而坐了许久,久到咏泽和咏夜来这萃赏楼寻人,才依依不舍的彼此告别。 回去的路上,咏泽和咏夜都沉默不语,紫陌倒还是没心没肺地坐在马车里吃着燕苏音准备的点心。 回了府,管家华琳早已在旁恭候多时,见了紫陌,也不多话,行了礼之后告知紫陌,紫菲涵传唤她速去书房,紫陌心里暗道逃课之事恐怕是被母亲知道了,不由得在心里盘算着说词。 一进书房,便见紫菲涵正在埋头工作,紫陌掩上了门,站在紫菲涵身后,也不敢多说话。紫菲涵像是没看到她进来一般,依旧笔耕不辍地工作。 站了一会,紫陌便感觉小腿抽筋,心想今天运动过量,还要被罚站,一时苦上心头。 紫陌不知站了多久,只感觉四肢乏力,头晕脑胀,燕苏音这才停了笔:“女儿今天可玩的尽兴?” 紫陌一听,赶忙跪下,仓促之间膝盖撞上了桌脚,疼痛难忍,却仍咧着嘴向母亲行礼:“女儿知错了。” “认错倒是认得快,恐怕犯错也犯得快。”紫菲涵冷着脸说。 紫陌头皮一麻,也不知如何接话,只得垂着头。 看女儿一脸委屈,紫菲涵也不好再多做责怪,若不是那文华殿大学士向少三亲自找自己告女儿的状,自己多半是会对紫陌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让那向少三竟然于早朝之后特意在门口等着自己,说什么紫陌当堂睡觉,辱没斯文之类的,今日紫陌又无故逃课,更是给了向少三数落紫陌的机会,一想到那些从自己身边走过假装没听到,实际暗暗偷笑的朝中大臣们,紫菲涵心中有气。本来,这皇帝伴读就不是什么好差事,紫陌她生性贪玩,又胸无点墨,自然是觉得早课无趣,但以前紫陌倒也不敢逃课,也就上课的时候睡睡觉,或是玩玩布偶,这次的确有些过分,再怎么说,也是皇帝伴读,就是?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部分阅读 是皇帝不去,她也不能逃掉。 紫陌偷偷瞥见紫菲涵紧皱双眉,眼神犀利,心里一慌,也不再开头认错,只等着紫菲涵处罚。 正在这时,门外的小侍通报说正夫燕苏音求见。 紫陌一听见燕苏音的名字,当下便长长出了口气,心想着,还是爹爹好,来给女儿解围了。 那厢紫菲涵却一脸猜疑,这燕苏音从未主动找过自己,依他的性子,是能躲自己多远便躲多远,这已经夜深了,他为何事而来?紫菲涵示意小侍让燕苏音进来。 燕苏音进了门,也不行礼,直接走到紫陌身边,看着紫陌裤脚和袍子边缘都是泥点子,脸上也脏兮兮的,心里一痛,以为紫陌是被人欺负了。 “小陌。”燕苏音轻声唤着紫陌。 紫陌本想挪动步子站到燕苏音身后,可是看着母亲那冷淡的表情,死活不敢过到燕苏音那里,只得可怜巴巴地望着燕苏音。 燕苏音看着紫陌那似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就更是心疼,当下也不管紫菲涵是否在场,便拉起了紫陌的手,柔声说道:“可是被人欺负了?” 紫陌一怔,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狼狈,怪不得爹爹以为自己被欺负了呢。可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总不能说自己在草地上赤脚奔跑来的吧。 看紫陌不回答,燕苏音以为自己猜中了,又看了看坐在案牍前面无表情的紫菲涵,有些恼怒地说道:“小陌,跟我回去,你这母亲才不关心你是死是活呢。” 紫陌本想着借燕苏音躲过责罚,却害得他们二人似乎要吵起架来。紫陌连忙握紧燕苏音的手说:“爹爹莫生气,是女儿错了,母亲不过是在……”不等紫陌说完,紫菲涵便摆了摆手说:“罢了,以后可不能这么孩子气行事,若是不愿上课,就差身边的侍女告诉师傅便可。” 紫陌看紫菲涵面色缓和,一颗心算是放下了:“是,母亲。” 行了礼,便和燕苏音一道退下。 “小陌……”燕苏音出了门,仍拉着紫陌的手,面色有疑地瞅着紫陌。 “真的没有人欺负我,爹爹放心吧。”紫陌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手指便抚上了燕苏音的额头,“别皱眉啦,长出皱纹怎么办。” 燕苏音莞尔一笑:“你这孩子。” 紫陌玩心大起,便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燕苏音的面颊,“爹爹,晚安。”说着便跑走了。 燕苏音站在原地,一只手抚摸着刚刚被紫陌摸过的地方,只觉得心中万分甜蜜,紫陌身上香甜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自己的身边。 燕苏音并不知道,自己脸上那洋溢着的笑容有多么耀眼,多么令人心醉。 燕苏音更不会知道,紫菲涵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站在门口,他和紫陌刚才的互动紫菲涵全都看在了眼里。 第六章:烟轻雨小,紫陌香尘少(上) 细雨如烟,和风徐徐,润湿了少年的衣襟,也润湿了恋人干涸的心。 紫陌是喜欢雨的,特别喜欢这种似有似无的小雨,就好像睡梦中被小猫的尾巴轻轻拂过,想挠,却挠不到,无奈只好放弃睡眠从床上起来,怀抱着精灵可爱的小猫,看这撒娇似的躲进自己的胸口,那一刻,连空气都是甜的。 就在紫陌独坐于窗前欣赏这细雨的时候,宫里的侍从已经进府传达了皇帝的口谕,今日的早课推迟改为礼乐课。紫陌想了许久,自己会弹琵琶、会吹口琴、勉强也算是会打架子鼓,但都上不得台面,更何况,就算上得台面,除了琵琶,到哪里去找口琴和架子鼓呢。 窗子时而被风吹动,发出“叽叽”的响声,紫陌探出头去,便看到广单笔直地站门口,从紫陌的角度望去,广单的侧脸好像被笼罩上了一层蒙蒙的雾气,那原本看着□的下巴似乎被美化得圆润了不少,连带广单随手盘起的发髻都看着如此可爱,当然,要忽略掉他一直放在佩剑上的左手。紫陌突然想到一首诗: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看似很近,看似很远,近和远之间,会不会在某一刻有那么一个交点呢?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许是这样的雨,连带着紫陌的心情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紫陌闭上了眼睛对着窗外深深地吸气,呼气,慢慢放松自己的思绪,然后缓缓睁开眼睛,便看到广单放大了似的脸近在咫尺:“怎么了?”紫陌有些躲闪地问。 广单也不回答,只是带着怀疑的眼光打量着紫陌。 紫陌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轻轻地推了一下广单的肩膀,试图拉远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什么时辰了?要进宫了吧?” 广单嗯了一声,便冰冷有理的退到了几步之外,紫陌心道,又不是我要接近你,跑得还挺快。 紫陌不再看广单,而是让咏泽和咏夜伺候着穿上了罩衣,便踏上了马车。 广单跟在马车前面,虽然面无表情,但他眼神里偶然泄露的笑意却出卖了他。咏泽和咏夜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自从广单痊愈,只要有紫陌在,他似乎总是想逗一逗她。有时是为了看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又有时只是为了看她悄悄爬上面颊的红晕。 坐在马车里的紫陌可没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情,紫陌心里的确有些恼怒广单这种隔三差五就来一次的“逗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紫陌每每被广单逗弄了,便在心里安慰自己,偶尔还会补充一句,腹黑面瘫冰山男之类的外号解气。 紫陌一路腹诽着,没有注意马车已经在咸福宫的后殿同道堂停了下来。 歪歪扭扭地下了马车,早有一班穿着天蓝色裹金边纱衣的小侍们在门口等候了。进了同道堂,便被小侍们领着走进了一个狭长的庭院,庭院东南有一座井亭。堂前台阶两侧各有二个汉白玉石台座,上面端端正正摆放着两把雕花坠玉檀香琵琶,台座下面摆放着雕刻着盘龙矫首半衔莲的青铜香炉。 环着玉台而做的几个人,紫陌也都认识,一阵寒暄客气。上官辛今日换了一件淡蓝色褒衣大裙,梳着灵蛇髻,宛若神女般灵动。上官辛冲紫陌点点头,紫陌这才想起,昨日似乎是爽了上官辛的约,便赶忙走上前一步想要和上官辛解释,还不等那句辛哥哥出口,就听得外院传来的一阵阵“叩见皇上,”紫陌赶紧放下了正要抓住上官辛胳膊的手,垂手站好。 只见一个穿着盘领窄袖袍,腰系金玉琥珀透犀的女子走了进来,还不待院子里的众人跪下请安,那小皇帝便说:“今日游玩,那些俗礼就免了吧。”大家拱了拱手,便纷纷分散站在白玉石台座的两侧,只等这小皇帝先入座。 那小皇帝一看到紫陌,眼睛一亮:“小陌伤可是好了?”说着还亲切地拉起紫陌的手。 紫陌一惊,这可不得了,这小皇帝怎么会先和自己说话,这般亲密,让外人看去好像自己很得宠似的,但自己生病这一周小皇帝压根就没来看过,只是差侍从送来了些补品,紫陌本想不露痕迹的抽回手去,却一眼看到了跟在小皇帝身后的轩辕彦,只见他穿着无袖方领对襟比甲,胸、背及各边饰升花纹,里面套了宝相花对襟立领夹衣,显得轩辕彦越发的傲气逼人。一瞬间,紫陌竟看呆了,也顾不得身边的小皇帝了。 那轩辕柳卓是何等的聪明,刚才她见紫陌对她颇有戒心,听说自她落水之后便大不一样,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那般清澈的眼神可不是以前那个傻儿紫陌会有的。柳卓隐隐地感觉,这个紫陌也许能为己所用,姑且不论她是不是真傻,只看那紫菲涵对她的娇宠程度就值得轩辕柳卓拉拢。 平日里,想那紫菲涵是多么七窍玲珑的人物,对自己也好,对上官家也罢,都是一副两边不得罪的样子,而且,似乎无论谁都没法激怒那个冷静自持的紫菲涵。轩辕柳卓让轩辕彦去接近紫辰,就是希望那个男孩能带给自己一些有用的信息,最好是关于紫菲涵弱点的信息,但紫辰每次带回的消息都无太大的价值。就在轩辕柳卓一度放弃去争夺紫菲涵之后,却偶然偷听到了向少三和紫菲涵的对话,没想到往常从不轻易喜形于色的紫菲涵因为自己女儿被人耻笑,竟怒露凶光,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还是被轩辕柳卓捕捉到了。 只是,让这个小皇帝没想到的是,堂堂监国一等公的弱点竟然是她唯一的女儿,人称痴儿的紫陌。 柳卓偷偷观察着紫陌的一举一动,看她似乎对自己的弟弟有些特别,应该说是非常特别。便心里暗暗发笑,看着自己弟弟轩辕彦对紫陌怒视相向,似乎这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不过,若紫陌真的对自己弟弟有意,倒也是一件美事,起码可以借机拉拢紫菲涵。 就在柳卓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的时候,紫陌也在含情脉脉地望着轩辕彦。看着轩辕彦那一身华服,紫陌控制不了的总想笑出来,总觉得若是小枫穿成这样感觉很滑稽。为了忍住笑意,紫陌只得轻轻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提醒自己在皇帝面前还是别失了仪态的好。 就在紫陌犹豫如何回答小皇帝上官柳卓的问话时,等在一旁的轩辕彦早已不耐烦了:“喂,你听到没有?皇姐姐问你话呢。” 紫陌没想到轩辕彦会主动和自己说话,心一慌,连带着回话都吞吞吐吐起来:“我……好了……谢陛下关心。”紫陌这话虽然是对轩辕柳卓说的,可她的目光却没有从轩辕彦身上转开。 听着紫陌结结巴巴的回话,轩辕彦轻蔑地一笑,甩开手走到了左手侧白玉台座,轩辕柳卓只是对紫陌微微一笑,便坐在了右手侧的玉台前。 第六章 烟轻雨小,紫陌香尘少(下) “今日我与皇姐姐合奏一曲可好?”轩辕彦问道。 “平日里总和弟弟合奏,倒觉得有些无趣呢。”柳卓眼角带笑的说:“我听说,宜芷弟弟的伴读上官辛弹得一手好琵琶,倒不如,今日我们合奏一曲?”柳卓的目光转到了上官辛身上,似乎是带着赞许的眼神,而紫陌看来那种赞美却没有直达心里,更多的是流于表面,就好像以前紫陌参访过的那些社会名流一样,看似真挚诚恳,实际上只是逢场作戏罢了。紫陌没想到的是,这种需要摸爬滚打几十年才可练成的演技,这个只比自己这个身体原主人大几个月的轩辕柳卓却使用的游刃有余。果然,当皇帝都是童子功,紫陌最后下了结论。 等紫陌回过神来,那边早已开始合奏了。 紫陌不经意的望向正坐在白玉台前姿势优雅地抚着琴的上官辛,上官辛纤细修长的手指不像是在抚琴,倒像是在和琴弦做着游戏,那般的从容与高贵,那般的温柔与典雅。在一缕缓缓上升的香烟环绕在上官辛的身边,让人只能依稀看到他的面孔,紫陌突然觉得,这个上官辛长的真美,不是轩辕彦那种嚣张跋扈、阳光潇洒的美,不是轩辕宜芷那种乖巧可爱、惹人生怜的美,不是燕苏音那种温润如水、体贴入微的美、更不是上官如玉那种雍容华贵、风姿绰绰的美。紫陌一直在脑海里搜索形容此刻上官辛的词汇,总是早不到可以恰如其分表达自己心中所想的词,不觉有些懊恼。 站在轩辕柳卓身后的轩辕彦正因为刚才被自己姐姐拒绝合奏而心有不甘的时候,随意抬眼看到正远远站在角落里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的紫陌,便冷笑了一下,看着紫陌眼睛直直的望着一个方向,轩辕彦也就顺着看过去,上官辛那张永远带着浅笑的脸便觉得来气,伪君子,轩辕彦在心里默默念道。 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那个傻瓜紫陌再盯着上官辛看,轩辕彦便咳嗽了一声,紫陌听到轩辕彦咳嗽,赶忙带着关切的眼神望向了轩辕彦,轩辕彦并没如往日里那样怒视紫陌,而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一时,紫陌突然感到全身无力,一种无法控制的感觉游走在自己的身上。和风细雨抚摸着她的额头,鼻尖,唇角,留下了浅浅的印记,紫陌却完全不在意这些,眼睛只是痴痴地凝视着轩辕彦。 在这雨色之中,远远望去,紫陌只觉得那正在和自己对视的少年变成了心中思念的小枫,曾经,小枫也那样看着自己,哪怕隔了很远很远的距离,小枫也会在人群里找到自己,他不会向自己奔来,也不会大声的喊自己的名字,而是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发现他。只是,现在的小枫,已经不会再等紫陌了。想到这,紫陌便觉得心隐隐的作痛,现在又有谁能站在原地,等待贪玩的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呢? 紫陌觉得轩辕彦看自己的眼神和之前的有所不同,似乎是带了一丝诧异和不解。紫陌固执的认为,轩辕彦是前世的小枫,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便是前世的自己。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轮回,紫陌和小枫都会找到彼此。 那满满的爱意,似乎要倾泻出来了,紫陌没有力气去控制,感觉到自己在流泪,但是却却连抬手擦去的勇气都没有,深怕小枫会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 轩辕彦不明白为何紫陌用那般古怪的目光看着他,只是觉得,那种眼神是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紫陌流泪,更让轩辕彦不解,只觉得她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伤心,虽然她看着的是自己,但轩辕彦肯定她不是为自己而流的泪。 一时,轩辕彦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他们二人不知,这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却是紫陌和轩辕彦含情脉脉地相凝视。 一曲终了,二人才收回了目光。 轩辕彦讪讪地转过头,赞美自己姐姐刚才的演奏。轩辕柳卓心里暗笑,这个弟弟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自己的琴音,当时不知在神游什么。 那边的上官辛早已起身,向小皇帝柳卓轻轻俯身:“陛下的琴艺辛自愧不如。” “辛不用自谦,谁不知辛是这太宁城里最富盛名的才子。”轩辕柳卓挥了挥手:“赏。”早有侍从们端上了几块形态各异但都精美绝伦的玉器,“辛喜欢哪个,便选哪个。” 上官辛语调平和的说:“谢陛下。”然后转过头,突然望向了紫陌,温柔地对紫陌说:“陌儿,你说辛哥哥应该选哪块呢?” 紫陌一惊,没想到上官辛竟然会问自己如何选,紫陌面带尴尬地走上前去,看了看金碟里放着的几块玉佩,都是上好的美玉。紫陌不知上官辛何意,只得拱了拱手说:“辛哥哥,紫陌不懂玉器,只觉得这摆在上面的几块玉器都是上等的美玉。” “陌儿喜欢哪个呢?”上官辛追问。 紫陌想了想,便指了指其中一个玉环说道:“紫陌认为,这个玉环最衬辛哥哥。” “为何?”柳卓突然插进话来。 “紫陌曾听过一个故事,说得是有个皇女进京朝拜天子,回程的时候路过一个名为‘洛水’的地方,皇女本在洛水小憩,却不经意看到了一个男子站在悬崖旁,那个男子不施熏香,不敷脂粉,姿态奇美,明艳高雅,仪容安静,体态娴淑。那位皇女便心生爱慕,便解下随身携带的玉佩送给了那位男子,那男子对皇女也是一见钟情,便相约一同游玩,度过了美好的一段时间。终于有那么一天,那个男子告诉皇女,自己要离开她了,因为自己是这洛水的神,人神相隔,这段爱情本就是无望的,这偷得的几日甜蜜已经是格外的恩赐了。临走之日,洛神解下了随身携带的玉环,交给了皇女,并对她说:‘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说完便消失了。皇女无法忘情,四下寻找,总盼望洛神的影踪重新出现,然而,洛神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我觉得,辛哥哥便像这个故事里的洛神一般,美的如同仙人,也只有着样清素简单的玉环才能配得上辛哥哥。”讲完这个故事,紫陌悄悄吐了吐舌头,唉,没想到自己连洛神赋都用上了。 “好一句‘虽潜处于太阴,长寄心于君王’。小陌这是从何处听来的故事?”柳卓追问道。 “可能是从爹爹那里吧。”紫陌不动神色地说,想那燕苏音当年也是太宁才貌双全的佳人,这个说法应该算是可信。 轩辕柳卓并没有再继续追问,脸上仍旧是挂着看似温和的笑容,心里却暗暗打起了算盘,这个紫陌以前连话都说不利索,现在竟然能讲起故事来了,有意思。 上官辛选了紫陌为自己挑的那块玉环,戴在了腰际。听了紫陌的故事以后,上官辛沉默了很久,想到刚才紫陌和轩辕彦的对视,那时候,自己的琴声不受控制的变得犀利起来,就是想唤回紫陌的心神,但他们二人之间似乎别人无法介入,低头看看自己被琴弦磨破了的手指,上官辛苦笑了一下,紫陌讲的那个洛神的故事,其实是暗指轩辕彦和她吧,上官辛没法控制自己的想法,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紫陌含泪凝视轩辕彦的情景。 连一直都躲在一旁的轩辕宜芷都感觉到,紫陌对轩辕彦那种隐忍不发的感情。 大家相视无语,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没有人注意到,小雨早已停了,那树叶上上凝结的水珠轻轻滑过叶脉,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就好像人生的轨道一样,总有些事,不期而至。 第七章:问巷陌归来,王谢谁家(上) “辛哥哥,昨日我临时有事……”紫陌与上官辛同乘一辆马车回府,看着对面那个一脸温柔冲自己微笑着的男孩,紫陌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先开口道歉比较好,毕竟自己昨天爽约了嘛。 上官辛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紫陌身上,而是一直沉浸在刚刚的合奏上,一想起紫陌看轩辕彦的眼神,上官辛就感到一丝嫉妒,为何,无论轩辕彦如何对待紫陌,紫陌都对他一往情深呢? “辛哥哥……”紫陌看上官辛并不理睬她,有些心虚地轻声叫着上官辛的名字。 上官辛回过神:“我没生气,只是有些担心陌儿,以后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差遣侍从们告诉我。” 紫陌看上官辛没有生气,便松了一口气,随口问道:“辛哥哥刚才和陛下合奏的那个曲子叫什么名字啊?” “飞花点翠。”上官辛回答说。 这首曲子紫陌是知道的,传说当年先帝就是听了红皇夫弹奏的这曲飞花点翠,动了情,才会娶红岱谦为皇夫的。莫非,这辛哥哥喜欢小皇帝柳卓?紫陌有些试探地询问道:“辛哥哥是喜欢皇帝……嗯……陛下吗?” 上官辛哑然,不否认,亦不承认,只是摸着紫陌的头,苦涩地笑笑。 到了紫府,紫陌仍在回想刚才与上官辛在马车上的谈话。脑海里全是上官辛最后那神秘的笑容。辛哥哥,是爱着皇帝的吧,紫陌这样想着。总觉得,那般清雅的上官辛和那个散发着柔和光泽的皇帝很配,就如同他们二人的合奏一般,完美无瑕。 “紫主子。”广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紫陌诧异,这广单平日里很少这般正经的称呼自己,紫陌对一旁的咏泽使了个眼色,咏泽心领神会地打开了门。 紫陌随意地坐在床边,咏夜正在帮紫陌解散头发,广单一进屋,便看到了这香艳的一幕。 广单微微侧过头,假意咳嗽了一声:“小主子,有人求见。” “哦?”这么晚了,会是谁?紫陌不解,除了自己的父亲燕苏音之外,这个时辰似乎没什么人来自己这里吧。 紫陌冲广单点了点头,广单向门口看了一眼,片刻,一个身着宫内侍女衣裙的女子就走了进来。 “紫小姐。”那女子盈盈一拜。 这来人紫陌并不认识,正觉得奇怪,那女子便又开口了:“奴婢是宜净郡王身边的侍女广贞,今日瞒着自己主子前来,犯了大罪。”说着便跪在紫陌跟前。 紫陌大惊,伸手想扶起她,她却摇了摇头对紫陌说:“今日前来,奴婢是有一事相求,请紫主子答应。” 紫陌思考了一下便问:“何事?” “请紫主子去看看我家主子,主子他……”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广贞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家主子顽疾又犯,混沌间只叫着紫主子的名字,希望紫主子能去看看……”侍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紫陌只能依稀听到。 “宜芷……嗯,宜净郡王生病了?什么病?要不要紧?”紫陌有些焦急地问道。 “回主子,宜净郡王自小体弱多病。”正在帮紫陌梳理头发的咏夜插话道。 紫陌轻轻推开了咏夜,随手拿起一根红绳,一边绑起头发一边说:“还等什么,进宫。” 站在门口的广单早已去准备马车了。 快马加鞭,片刻功夫紫陌便进了宫。 承乾宫内,灯火通明。 一屋子侍从忙里忙外,却不见宜芷的父亲上官如玉和姐姐轩辕翎。 侍从们见到紫陌,都有些好奇,这承乾宫,平日里除了东贵太君上官如玉偶尔过来之外,从没来过外人。 紫陌也不理会众人的眼光,径直走进轩辕宜芷的寝室。 紫陌推开了正站在床头帮宜芷擦汗的侍从,凑到了轩辕宜芷的跟前。轩辕宜芷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呼吸短促。紫陌抓住了轩辕宜芷的手腕,感觉脉搏过快,而且手冰凉湿冷。紫陌放下轩辕宜芷的手,转过头问身后的侍从:“郡王这种状况多久了?” 侍从们相视一眼,其中一个走出来回话道:“宜净郡王自小便得了这种怪病,经常感到气闷,而且时常呕吐,太医们也无法,只说需要好好静养。” 紫陌听后皱了皱眉头,伸手又摸了摸宜芷的额头,很烫,想了一会,便说:“郡王这病,也并非不可治,恰恰我曾从一本书上看到过。”紫陌说着便随手拿起放在案几上的笔在纸上写了一副方子递给一旁的侍从:“就照这个方子去煎。” 屋子里的侍从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家的目光都盯着紫陌,似乎紫陌是什么鬼怪一般,紫陌感觉到了这些射向自己的视线,便冲大家一笑:“若是你们觉得这方子有问题,不如拿去问问太医。” 救人反被怀疑,真是费力不讨好,紫陌心里暗暗腹诽。若说这紫陌如何懂医,倒要念这个身子之前主人的好,那个呆傻的紫陌平日里最喜欢去书房看医书作为消遣。紫陌穿越后,便继承了前主人的记忆,这前主人在医学方面似乎懂得很多,加上紫陌前生关于西医的一些常识,倒也算是融会贯通。想到这一点,紫陌不由得叹口气,这身子的前主人不知为何,如此的韬光养晦,装疯卖傻,深怕别人看出她骨子里的不凡来。 这时的紫陌自然不会理解,那具身体前主人这番苦心,若干年后,等紫陌明白了,却也无能为力再改变什么了。 拿着单子的侍从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广贞,广贞思考了一下便示意侍从拿着单子去太医院。那侍从便冲紫陌行了行礼,匆匆出去了。 这边,躺在床上的宜芷似乎是听到了紫陌的说话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紫陌连忙摁住他:“都生病了,就给我老老实实躺着。”紫陌说话时语气有些僵硬,倒不是生宜芷的气,只是看着那些侍从们一脸见怪不怪、完全不担心宜芷的神情,便觉暗暗生怒。 那本就在重病之中的宜芷,一听到紫陌声音里暗含怒火,以为紫陌是气恼自己,眼圈一红,便觉得身上更冷了。 紫陌看到宜芷委委屈屈、眼圈通红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怜惜,心道宜芷是误会自己刚才说的话了。紫陌下意识地握住了宜芷放在绣被外面的手:“看你这般模样,我心里难受,只盼你能赶紧好起来。”紫陌这话倒是真心实意的,想那日他们二人逃课出游,紫陌记得,宜芷那小小的身影跟在自己身后,拼命地想追上自己,可只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那时宜芷脸上的失望表情,紫陌都看在了眼里。 宜芷听到紫陌并未因自己体弱而嫌弃自己,一时心中百转千回,又想起自己父亲上官如玉每次看到自己时那嫌恶的表情,自己姐姐故意无视自己说过的绝情言语,对应着现在自己面前这个为自己焦虑忧心的女孩,时而苦涩时而甜蜜,又想起那日和紫陌逃课,是自己从小到大过的最快乐的一天,不知为什么,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尖。 第七章:问巷陌归来,王谢谁家(下) 一会儿功夫,去找太医检查方子的侍从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似乎被从睡梦中叫醒、衣着狼狈的太医。 太医也不行礼,直接走到紫陌面前,指着方子问紫陌:“这可是你写的?” “不得无礼。”紫陌身边的咏夜瞪了一眼太医。 紫陌不以为意的笑笑:“是。” “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方子的?”太医追问。 “太医没听说过‘久病成医’这句话吗?我自小便生的顽疾,母亲费尽心血替我寻来许多医书,就盼着府里的大夫们能从这书里寻得治我的方子。紫陌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去看上一看,毕竟,我虽痴傻,偶尔却也有清明的时候。郡王这病,应该是心脏的内膜……嗯,你知道心脏就像一个大桃子吧,心脏是由心外膜 心肌层和心内膜组成……”紫陌说着,一旁的咏泽早已准备好纸墨,紫陌草草地画了心脏的结构图给太医演示,紫陌指了指画着心脏内膜的部分说:“根据郡王的症状,应该是这个内膜过厚导致的,这种病常见于婴儿。”紫陌说了一大堆,也不管太医有没有听懂。 倒是那太医,没有丝毫惊奇之色:“小的已经看了紫主子写的方子,想来是可以试一试。”听了这话,早已等候多时的广贞便马上下去煎药了。 “可否请问,紫主子是否认识一位叫左丘岱的人?”太医有些扭捏地问紫陌。 紫陌摇摇头。 太医看紫陌否认,便又说道:“紫主子这诊治的方法和开的方子,都很像他。” 紫陌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病榻上的宜芷身上,并没有听清太医的话。 待广贞煎好了药,给宜芷服下。 过了一个时辰,宜芷烧退了,呼吸也渐渐平稳了,紫陌帮宜芷盖严了被子,便起身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吩咐广贞药的用法以及注意事项。 忙碌一番之后,天色已经发白。 马车早已在承乾宫门口备好,紫陌吩咐咏夜去找向少三请假,准备回府补眠,看着自己身边眼皮上下打架的咏泽,便觉得好笑,又看看站在一旁仍挺拔俊逸的广单,只觉这习武之人真是不同,起码熬夜都没有黑眼圈。 咏泽扶紫陌上马,一个不小心咏泽脚崴了一下,连带扶着紫陌的手突然撒开了。紫陌一脚踩空,正要摔倒,广单却早已接住了紫陌。 馨香满怀,广单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有些迷糊的紫陌,以及紫陌眼底下那淡淡的青色,便觉一阵心疼。 紫陌仰起脸,看着广单那张英俊的侧面,只觉得晨光之下,这张脸格外的帅气,尤其是坚毅的下巴,仿佛是保护公主的骑士,紫陌想着,脸上洋溢起笑容。 广单看着怀里的紫陌嫣然一笑,只觉得心神荡漾,全身上下的血似乎都沸腾了,身体里似乎潜伏着另一个自己,不停的蛊惑自己吻上紫陌的唇。 广单身子微微一僵,嘴唇不受控制般寻找紫陌的双唇。 也就在这时,紫陌突然开口:“那个广贞,是你什么人?” 广单按捺住心神,重重地喘了口气:“我姐姐。”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紫陌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仿若恍然大悟了一般说:“一定是你姐姐嫌弃你这张冰山脸。”说着紫陌自我肯定似的点点头。 广单又好气又好笑,刚才那股涌上心头的温热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趁紫陌不留意,手腕轻轻一抬,便把紫陌扔上了马车,看着紫陌趴在马车上,假装幽怨地转过头瞪着自己,广单假意没看到,关上了马车门。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广单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小声嘀咕道:“冰山脸?有吗?” 承乾宫内,轩辕宜芷早已睡醒了,广贞正在一旁服侍宜芷更衣。 想着紫陌那近在咫尺的脸,那紧紧握住自己的温暖的手,似乎如梦幻般不真实。 紫陌,紫陌,轩辕宜芷在心里念着她的名字。 以前,大家都嘲笑紫陌是个痴傻的人儿,自己虽然没有随着他们嬉笑紫陌,但也从来没有替紫陌说过话。只因他和紫陌都是不受重视的一类人,若不是惧于东贵太君的名头,自己这幅人见人欺的软弱身子骨不知道要被他们欺负多少次。 那时,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注意过紫陌,若不是前几日和紫陌的逃课出游,自己和紫陌也许仍是两条平行的线。 幸好,我发现了她,辕宜芷面带笑意的想着。 第八章: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本章完) 睡到自然醒的紫陌,因今日请假不用去上书房,自是心情大好。 待咏泽和咏夜替紫陌梳洗打扮完毕,紫陌便兴致冲冲地要上街游玩。咏泽和咏夜均面有难色,倒也不是紫菲涵禁止紫陌出门,只是今日广单有私事要办,送紫陌回府后便离开了,若她们二人带紫陌上街,发生了什么意外,恐会被燕苏音责骂。 咏泽试探紫陌道:“小主子想出门,还是问问燕正夫吧。” 紫陌眼珠一瞪:“我是犯人不成?还出不得门去了。怎么,你们二人要到爹爹那里告我的状?”说着紫陌横眉一挑,演足了纨绔子弟那套嚣张气焰。 咏夜在旁看着紫陌挤眉弄眼,便扑哧一笑:“出去也行,但我和咏泽都胆小的很,小主子你必须答应我们,不许惹是生非。” 紫陌无奈:“和着你是主子。” “不敢不敢。”咏夜说着,嘴角全是笑意。 三人拿了些银两,说说笑笑从侧门出了府。 出府之后,三人便奔向了太宁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东疏斜街。说起这东疏斜街,就不能不提一提距东疏斜街只有一百米远的射雁湖。 这射雁湖还有一段颇为有趣的历史,说的是那时还只是左司马的那霜,与刚刚及笄的先帝轩辕瑞泛舟湖上,对着那亭亭摇曳的荷花恣意畅欢,酒到浓时,没了下酒菜,轩辕瑞正要吩咐侍从们准备,正巧那霜看到天上有大雁飞过,便拉开随身携带的弓箭射去,竟然一箭双雕,那霜提着两只雁走到轩辕瑞面前,轩辕瑞却没接过,盯着远处皱着眉不说话,那霜心里生疑,便顺着轩辕瑞的目光看去,只见有一只小雁停在船头,那小雁漆黑的眼珠死死地盯着那霜手里的两只死雁。 看着小雁那悲凉的眼神,那霜酒意全无。 正待这时,轩辕瑞开口说道:“鸟兽尚且有情,更何况人呢?现在女帝昏庸,不知有多少的家庭像这小雁一样,妻离子散。” 当下,那霜把大弓掰成两半,扔进湖里,并双膝跪地,归顺了轩辕瑞,成为了轩辕瑞最得力的猛将,为轩辕瑞登基做出了至关重要的贡献,当然,这都是后话。 这故事是否真实可信,恐怕除了当事人就无人可知了。不过,这湖却就此得名射雁湖,也算是一段趣事。 射雁湖之所以闻名,还有一个原因,这湖是太宁城内唯一一面不限身份皆可游览纳凉的地方,环着摄雁湖四周而建的王公贵族府邸比比皆是,最有名的莫过于摄政王轩辕依鸿的别院枣园居。 由于射雁湖附近王府众多,又有许多官家居住、及太宁城中的官兵驻扎,商业慢慢就发达起来了,商业的核心之地就是东疏斜街。 这东疏斜街平日里是车水马龙,酒肆茶棚、商贾戏班云集,热闹非凡,文人墨客时常来此游玩。 东疏斜街上有三绝:常信坊的五彩丝、帘动楼的鳇鱼宴、慕名楼的文炫以。 前两家一个是开在东疏斜街右侧的太宁首富商轩蔚家的绸缎庄,因其出产的五彩丝深受东贵太君的喜爱,在皇亲贵族圈子里很受欢迎,一时有一丝一黄金之说。 另一个是东疏斜街东南角那幢红墙黄琉璃瓦的二层酒楼——帘动楼。因该楼二层雅间里有一席绿色水晶打制的帘子,每每清风拂过,便可听到清脆的响声,这帘动楼便是取得此意。这帘动楼里最有名的一道菜便是鳇鱼宴。 最后一绝,便是慕名楼的文炫以。 慕名楼——太宁第一青楼。每到华灯初上,此处便人潮攒动,进门的人都衣着光鲜亮丽,明眼人一看就知是非富即贵。这慕名楼里的第一美人便是文炫以。 紫陌对慕名楼倒没太多兴趣,只想去常信坊做几件合体的衣裳。府中那些衣服都繁复得很,光穿上脱下就要花费半个时辰,紫陌想做订几件方便出行的裤装。 紫陌一路上走走停停,买了不少逗趣的东西,这可苦了跟在她一左一右的咏氏姐妹,紫陌把买完的东西随手就交给了她们,不一刻,咏泽和咏夜就叫苦叠叠。 “我的小主子,咱们不是要去常信坊嘛,就别在街上耽误了。”咏泽在一旁劝说紫陌。 紫陌玩性正起,哪听得进去,也不回答,只是冲咏泽咏夜眨眨眼,便一溜烟钻进了人群。咏泽咏夜无法,只得无奈地跟上紫陌的步伐。 看到精巧的泥人,买之;看到刚出锅的豌豆黄,买之;看到哗哗作响的风车,买之……紫陌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过春节,自己和小枫手挽手去厂甸逛庙会,一路上连吃带玩,不亦乐乎。 人声鼎沸,本是异常嘈杂的地方,却让紫陌感到亲切,那挑着竹扁卖蝈蝈的人,那踩着高跷穿着戏服在人群里走着的人,那大声吆喝着“乱头发换槟榔糕”的人……此刻的东疏斜街已经和紫陌印象中的厂甸合二为一了,正待紫陌发愣之际,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男孩从紫陌身边跑过,紫陌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小枫。”等话刚出口,紫陌就有些苦涩地咬了咬嘴唇,这里不是厂甸,小枫……也许再也见不到小枫了。 就在紫陌失落的时候,咏氏姐妹把紫陌连拉带拽进了长信坊。 紫陌一进门便打量起了长信坊的布置,花牙、吊挂、额楣等雕饰都显得古朴典雅,并没有太多的脂粉气息。 迎出来的是长信坊的掌柜商平,因常来光顾常信坊的都是男子,所以紫陌一行人进去引得一群男子一边拿着手帕遮脸,一边悄悄打量她们三人,只听得一阵阵细细地嗔笑声,紫陌不觉鸡皮疙瘩爬满了手臂。 正想夺门而出,却被掌柜拦了下来:“紫小姐请内阁小坐。”紫陌便被请进了内屋。 片刻之后,一个蒙着面纱的少年便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几匹上好的绸缎:“见过紫小姐。” 紫陌听那少年声音悠扬婉转,身姿端正,寻思应该是商家的子嗣。咏泽和咏夜接过布匹,双手呈到紫陌面前,紫陌看了一眼那些绣着繁复花样的绸缎,无奈地摇摇头:“这位公子,我想要一些素净的绸缎。” 那少年收回了拿在咏泽咏夜手里的布,问紫陌道:“不知紫小姐作何用?” “我想制几件轻便的衣裳,最好是简单的裤装。”紫陌想了想说道。 紫陌的话让蒙面少年一惊,这些王宫贵人不都是喜欢那些花样复杂的长裙嘛,裤装只有需要上街工作的普通劳动人民才会穿着。 少年顿了一下,转身出去了,片刻功夫又抱了一些布料进来,这一次全都是些素雅的颜色,紫陌便选了一匹鹅黄|色绣羽毛的料子和一匹珍珠白色绣白莲的料子。 选好之后,便有侍女进来给自己量体。 待紫陌量好之后,想回过头对那少年道谢,却没了?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部分阅读 了那少年的踪影。紫陌暗想少年可能在忙,付了定金,就出了长信坊。 “她就是紫陌?”看着紫陌离开的背影,那少年摘下了面纱,露出一张宛若星子的脸,眉眼间虽然清冷,却掩盖不了那张绝世的脸孔,那种清冷反而显得少年愈发脱俗。 “是的,看来也不想传说中的那般痴傻。”少年身边的男子说道,“而且,那张脸也算是生的不错。” “我不认为,她会乖乖地娶我。”少年冷漠的扫视了一眼身边的男子,“而且,我也不会乖乖嫁给她。” “呈霄”他身边的男子叹了口气。 “今日我算是见着她了,若是没事,我先回房了,爹爹。”也不待身边的人允许,商呈霄便自行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寝室,商呈霄有些茫然地坐在床边。她就是自己未来的妻主吗?才华横溢的当朝重臣紫菲涵的独女,外界传闻疯癫痴傻的紫陌。定下这桩婚事时,紫菲涵还不是监国一等公,那日身怀六甲的爹爹无意中救了身负重伤的紫菲涵。虽然具体情况爹爹并未详细告知,只是语焉不详地告诉自己,紫菲涵承诺,无论爹爹未出世的孩子是男是女,都结为亲家。对于别人来说,这是天大的喜事,人人皆知,紫菲涵是钦定的太女太傅,未来的太师,官居正一品的朝中大员。商贾出身的商家能攀上这个亲家,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也就因为这样,即使现在爹爹年老色衰,仍未被母亲抛弃,而是留在了别院。这桩婚事,是自己逃脱商家唯一的筹码,也是解救爹爹唯一的机会。明知如此,但心里仍是百般不愿,见多了女子寡情,心早就冷了。 而且,现在贵为监国一等公的紫菲涵还会同意自己嫁入她家吗?即使同意,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侧夫,甚至是没有名分的小侍。莫非,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商呈霄对着镜子,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如寒月般光滑白皙的皮肤,一双似乎如冰块般反射冷光的美目,像极了挂在别院客厅的爹爹年轻时的画像,美则已,却缺少一丝人气。 为了爹爹在这家中极其可危的地位,自己是不得不嫁,只怕是自己母亲想把自己硬塞上门去,紫府也不会收下。今日见那紫陌,并不似外人传说中的憨痴,也不似一般来店里买布料的女子,自己带着面纱,寻常人都会好奇地询问一番,更有甚者借机轻薄,可她似乎跟没看到一般。 也许,她和别人不太一样。 代友通知 代替小木给大家道歉,因为目前她断网,所以暂时不能更新,希望大家谅解。 8月4日她会恢复更新,这段时间她会在家孜孜不倦认真写文,希望那时能看到大家继续给小木支持和留言。 第九章 灯前互巧笑,陌上相逢迎 (番外上——小枫) 一切如旧,房屋、街道、河流。树木驮负着嫩绿色的叶子,树枝承担着叽叽喳喳的鸟窝。一切都毫无变化,地平线仍然如故,微风低吟细语,重复着旧时的话题。 唯一与回忆中的场景不同的是,你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陌陌。 我幼年时的玩伴、成长岁月里的知己、我永远的爱人。 陌陌,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安静地坐在秋千上,橘色的阳光在你身边嬉戏,你只是望着我,微笑,那笑容是我一生中见过最美的笑容。因为胆怯,我不敢走上前去和你说话,甚至不敢再多看你一眼。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干干瘦瘦的十一岁男孩,面对心脏的剧烈跳动,我如同被惊吓了的小兔子般逃跑了。 我想,你看着我跑得飞快的身影,一定在心里暗暗嘲笑过我吧。 那个暑假,我悄悄地跟在你身后,看你躺在草坪上小憩,看你爱抚浑身脏兮兮的野猫,多少次,我故意从你身边经过,渴望能再看到你展露那么美好的笑容,只是,你像陌生人般擦肩而过,让我不禁怀疑那天我看到的笑容只是一个梦境。 暑假结束之后,我怅然所失,没有和你说上一句话,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我却总是想到你,脑海里充斥着你的一颦一笑,那时,我不知道这叫□情,只是想引起你注意,只是想站在你身边,轻轻把你散落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 开学第一天,就在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的时候,你竟然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穿着和我相同的校服,你冲我微微点头致意,似乎唇角还略微上扬,这一切是场梦吗?如果是,请不要让我醒来。 我打听到了你的名字,紫陌,紫罗兰的紫,陌生的陌。 可是,我仍没有机会和你说话,没有机会告诉你我的名字。 下午放课后,有一场我们班和另一个班级的比赛,我看到了你。 你站在远处的榕树下,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到我之前那些精彩的进球,但看到你之后,我似乎浑身充满了力量,那场比赛,我们班大比分获胜了。 等我从正在庆祝的人群中艰难钻出来,跑到榕树下的时候,你却早已不在那里了。那一刻我突然感到很失落,即使赢得了比赛也让我无法提起精神来。 “你在找我吗?”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有些语塞,却不想失去第一次和你交谈的机会:“我叫小枫,你叫什么名字?” “紫陌。”你的声音温柔地如同羽毛,轻落在我的心里。 “那个……” “我……” 我们不约而同开口,然后相视一笑。 “很漂亮的一场比赛。”你说。 我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谢谢。” 我试探地问你,能不能送你回家,你没有拒绝,那一刻,我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和你在一起,上学、下学、一起吃午饭、偶尔看场电影,那时我们还太年轻,以为这样的日子很长很长,其实,这样的日子很短很短,短到我们刚想抓住这的尾巴,这就嗖的一下溜走了。 期末的家长会,你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后,看着其他同学和父母们说说笑笑、进进出出。那是我第一次在你脸上看到一丝失落。 “你也没有妈妈吗?紫陌。”我下意识地问你。 看着你脸上越来越沉重的神色,我对自己的脱口而出感到后悔,我想收回那个愚蠢的问题,却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我淡淡地笑了笑:“嗯,他们很早就离婚了。” “我父母也是。”我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对紫陌说。 紫陌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然后伸出左手在我的头上抚摸着:“不用担心我,小枫。” 经过了家长会事件之后,我和你的关系变得亲密了。过马路的时候,我总有意无意的拉住你的手,不想放开,你也不阻止我,只是笑着说我幼稚地可爱。 那时,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很喜欢很喜欢。 某天,你并没有在我们约定的地方等我,甚至都没有来上学。放课后,我焦急地跑到你家,拼命的敲你家的房门,许久,你才开门。 你的眼睛红肿,泪水不停地落下,我毫不犹豫地把你拥在了怀抱里,感觉到你的颤抖,你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襟。 “握着我的手,别哭。”我是这样对你说的。 你像个溺水的人一般,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到很幸福,一种被人依靠被人信任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心里。 “我喜欢你,陌陌。”我在你耳边对你说。 “这种喜欢,会很久很久吗?”你抬起湿漉漉的脸问我。 “会的,就像我们的生命一样久。”我笑着吻掉你脸上的泪。 中考后的某一天傍晚,我和你手牵手走在小路上,那美人蕉的叶子,为我们的前额遮凉,有一只画眉在花蔓中啼鸣,那略带忧伤的歌曲仿佛在叙述着自己的命运。 “我想做个记者。”那时的你是这样对我说的。 “有一天,我要成为全世界最知名的运动员,到时候,我只让你采访我,陌陌。”我是这样回答你的。 儿时许下的美好愿望,任谁也没有想到会有成真的那一天。 你十六岁生日那年,我们逃课去了香山,看着遍山通红的枫叶,我们约定,一同葬在这无尽绚烂的红枫叶林里,不离不弃,直至千年。 “十六岁生日快乐。”枫叶染红了我们的脸,也染红了我和你的心。 我吻了你的唇,很柔软,有一股樱桃硬糖的甜甜香味。 假如相爱便是一切,又何必让我们甜蜜地流血、昏眩、战栗? 高考之后,我进入了专业队,而你也步入了大学。我们住在不同的城市里,每天只能靠电话来互诉衷肠。 我是如此的想念你,陌陌,想念我们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我想拥抱你,我想亲吻你,可我却只能通过一根电话线来告诉你我爱你。 “陌陌,我想长大,大到可以娶你做我的妻子。”那段日子我总是对你重复这句话,像是在鼓励自己,又像是在安慰你。 我太怕这遥远的距离,会让我们变得陌生。 第九章 灯前互巧笑,陌上相逢迎 (番外下——小枫) 终于熬到你毕业了,你来到了我所居住的城市,成为了一家很有名气的电视台的实习记者。我们终于住到了一起,我以为,这是我们甜蜜而平淡的恋人生活的开始。 可是,命运和我们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玩笑。 你专注于工作,而我则有很多的比赛,经常是我刚到家,你又要出去。一整年下来,我们也见不到几次。 “工作狂,别太拼命了。” “知道啦,小枫大人。” “陌陌,比赛结束了,我赢了。” “太好了,不过我接下来还有个采访,小枫你早点回家休息哦。” 这样的对白一次又一次的出现,有多长时间,我们没有真正拥抱和亲吻了。我只能通过电视里看到你神采飞扬的样子,听着队友们谈论你有多么能干出色漂亮的时候,我感到一阵阵的酸意,你的美好,被所有人发现了,以后,你还是我一个人的陌陌吗? “我刚回来,你又要离开了?陌,辞掉工作吧,陪在我身边。”我下定决心,给你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那边的你沉默了许久,我知道,这样你为难了,可我真的很想每天都见到你,每天都听到你的声音,就好像学生时代那样。 那通电话之后,我们许久都没和对方联系。 我怕失去你,很怕很怕。所以,我转到另一个城市打球,那一年,我的球队夺得了全国冠军。 庆功宴之后,我拨通了你的电话:“陌,最近好吗?” “小枫,抱歉,我在机场,马上要飞去新加坡做一个采访,等我回来再说好吗?”你匆匆挂断了电话。 陌陌,也许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么的难过,所有的成功,我只想和你分享,可你却不在我的身边。 我突然感到,我的爱绝望而浓烈,而这爱,早已成为了你的负担。 赛季开始之前,一个常规的身体检查,却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我的膝盖已经无法再支撑我的身体了,也就是说,我不能再打球了。 球队瞒下了这件新闻,他们不想影响新赛季的球票销售。而我则住进了一家运动治疗与恢复的医院。 在那里,我认识了她,她和你完全不同,她简单、平凡、不似你那般耀眼,但她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个。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已知道,我和你永远地错过了。 不是因为我爱她,而是因为我爱你。 我再也配不上出色的你,现在的小枫,只是一个黯然隐退的前职业选手。 紫陌,新闻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我和你之间,由一道浅浅的溪,变成了汹涌澎湃的江海。 我把和你的故事都告诉了她,我甚至告诉她,我对你的爱,无论什么也无法改变。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是安慰我:“这世界上,有谁没有真正爱过呢?爱情是一回事,生活又是令一回事。” 陌陌,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我对你说完:“对不起,紫陌。我爱她,也爱着你,你失去我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可是她不行……对她来说,我是一切。”的时候,我是怎样控制自己的眼眶里泪水不让这们恣意流下。 明知道,那些话会伤害到你,我还是说出口了,因为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爱情。 多想,最后再对你说一句:我爱你,陌陌,就像当初一样的爱。 只是,我没有勇气回头,没有勇气继续爱你。 这是我仅有的一点尊严,陌陌。 我不想你为了照顾我而放弃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那是你的理想,不是吗? 所以,就让我来动手埋葬这爱情吧,陌陌。 我和你最后一次见面之后,你就消失了。我辗转打听到你已经辞职并离开了这个国家,陌陌,你在哪里呢?是不是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是不是已经把我忘记了呢?陌陌,可每一天,每一刻,我都陷入深深地后悔之中,我后悔放开你,我早就后悔了。 可你,你在哪里呢?我的陌陌。 “小枫,该吃药了。” “嗯。”我接过药。 “还在想她?” “嗯。” “追她回来吧,小枫。向她解释清楚,那天,我们不过是演了一场戏。” “我退役的新闻,早就播出了,若……陌陌想找我的话,早就会来找我了。也许,她对我太失望了。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喜欢你,小枫。很喜欢,但还没有到唯一的爱那种地步,我敌不过你心里的紫陌,所以,你要离开我,我完全可以接受。我会感到悲伤,却不会感到绝望。” “你不明白的,陌陌她……她对爱情有着洁癖,我已经背叛过她了,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回头,她可以忍受很多事情,唯独不能忍受爱情上的欺骗。她的感情炙热浓烈,却也可以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许,这样很好,我们都在伤痛中成长。 那些灯前互相嬉笑打闹的日子早已远去了,再没有人会向我盈盈走来,眼睛里全是爱意。若是有来世,我想再遇到你,这一次,我一定鼓起勇气先和你说话。 会有来世吗?陌陌。 会吗? 第十章 三尺青萍风义在,看君冠盖长安陌(上) 正午时分,紫陌虽一路吃了不少零食,但还是感到肚子咕咕叫,在咏泽的建议下,一行人便来到了位于东疏斜街东南角的那幢红墙黄琉璃瓦的二层酒楼——帘动楼。 到了帘动楼,就不得不说一说这帘动楼的当家——人称琳公子的扶琳英,这扶琳英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子,只因生的娇小,加上一身不属于女子的细皮嫩肉,又喜男装,所以坊间都称她为琳公子。 要说这扶琳英,也是一个雅人。每月初一十五都会在自家的酒楼里举行品诗会。只有这太宁城里才貌甚佳的小姐少爷才会被邀请出席。每每有佳作问世,都会风靡一时。 虽说这位琳公子是品诗会的主持,却从没听过她作诗,也没听过她点评诗作。虽然如此,可是太宁城里几大才子才女都和她关系密切,一时倒也让人摸不透她的底细。 这品诗会通常在二层那间挂有一席绿色水晶制帘子的雅间举行,若说起这雅间,也真是花费了设计者一番苦心。单不说那房间里的布置如何的精巧逗趣,只说那后花园,就美不胜收。花园的中心有一弯浅浅的池水,环绕在池水四周的是散发着馥郁香气的蔷薇,还有几棵婀娜多姿的柳树点缀其间,令人心旷神怡。 紫陌一边听咏泽和咏夜给她介绍这享誉太宁的帘动楼,一边有些好奇地想认识一下那个被称为琳公子的扶琳英。 进了帘动楼,只觉人声鼎沸,穿着各式衣裙的男男女女充斥在大厅内。细一打听,才知今天是每月两次的品诗会的日子。 紫陌抬头看了看那传说中的雅间,只觉那水晶帘子背后隐隐绰绰的映出几个人的身影。又看着身边的男男女女都一脸崇拜地凝视着雅间,顿时觉得后背微凉,莫非,这里面的人物是阮籍、嵇康、潘安那副模样的美男?又或是李清照之类的美少女?这些古代粉丝们不会玩到兴起就往雅间仍些鲜花蔬果之类的吧? 就在紫陌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剧场里的时候,一旁早有小侍把他们领上了楼。等紫陌回过神时,已经身在雅间之中了,正想询问身边的咏泽咏夜发生了何事,就有一个女子拉住了她的胳膊:“瞅瞅这是谁来了,刚才你一进门,我认出你来了。” 紫陌诧异地看向那女子:“参见祥思郡主。”紫陌看清眼前来人后不觉暗暗叫苦,原来是和小皇帝不合的轩辕翎。 “紫陌,我可是第一次见你来这里。”轩辕翎身旁的女子搭过话来。 “原来是黎姐姐。”唉,紫陌心里自认倒霉,看到轩辕翎,紫陌就知道轩辕翎的好友加伴读黎升芙也一定在附近,“打扰大家的雅兴了,紫陌这就离开。”紫陌说着就想拔脚开溜。 可却一把被身后的上官凝拦住了:“相约不如偶遇,既然紫小姐人已经来了,不如就留下来参加品诗会吧。” “可是……我……”紫陌刚想推脱,却被黎升芙打断了:“紫妹妹就不要推脱了,谁人不知你母亲监国一等公紫大人文采斐然,出口成诗。” 问题是,出口成诗的是我母亲,又不是我。记得自己在太宁的风评可没有才女这一项啊,看来今日她们是找定了我的麻烦了。与其这样,倒不如留下来看看她们能玩什么花样,大不了我就剽窃古人的诗,反正,孔乙己教育我们,读书人偷不叫偷,嗯,叫借鉴。这么一想,紫陌也就放松下心神:“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看紫陌没拒绝,倒也没有什么惊异之色表现在脸上,当然,肚子里面偷笑紫陌就不得而知了。 等了片刻,便见那位号称琳公子的扶琳英推帘而入,紫陌定睛一看,果真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如苹果般鲜嫩的面颊让人不禁想揉捏一把。 跟在琳公子身后进来的是一个身着靛青色长袍的男子,看起来不会超过十四五岁,身上没有带任何的首饰,连发髻也只是轻轻地一盘,不似一般男子那么多的花样。可紫陌只觉这男子的五官完美到令人不能直视,明净的额头,目光深邃,唇若涂脂,仿若古希腊时代的大理石雕塑。 紫陌敏锐地感觉到,随着他的进入,身边的众女子似乎都规矩了不少。 一阵寒暄之后,紫陌知道了他的名字——勒子容,都察院御史靳碧方的独子。 “这位是?”正在和黎升芙说话的勒子容突然把目光转向了紫陌。 “这位就是紫菲涵紫大人的独女——紫陌。”黎升芙有些讨好似地抢着说道。 “紫小姐。”勒子容冲紫陌点了点头。 “勒公子。”紫陌也礼貌地向勒子容致意。 这个勒子容真是祸害人间的妖精啊,唇角轻轻上扬,似笑非笑的表情,加上那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要是活在现代,简直就是男性公敌。 即使和那个在宫里风华无两的上官如玉比,也丝毫不逊色,若说那上官如玉,美如女王般高傲,这勒子容,却美如帝王般深幽。二人也真是一对极品啊,女王配帝王……紫陌在心里编排着乱七八糟的剧情。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勒子容身上,除了勒子容之外,没人注意到紫陌脸上风雨变幻的表情。 勒子容只是余光一瞥,便捕捉到了紫陌那生动有趣的样子,似乎,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呢,勒子容心里暗暗想道。 紫陌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冷意,随意抬起头,便看到勒子容那不经意的一瞥,二人视线短短地接触了一下,虽马上分开了,紫陌却总觉得像被人看透了一般。 第十章 三尺青萍风义在,看君冠盖长安陌(下) 品诗会顾名思义,就是由琳公子出题,众人当场在白绢上作出符合题意的诗,然后大家交换白绢并当众朗读他人的诗作,之后众人就可按自己喜好点评,最后由大家推选出本次品诗会的最佳诗歌,基本上用不了半天功夫就会传遍太宁城。 众人早已坐定等待琳公子出题,只见那琳公子缓缓坐下,也不开口,只是瞅着紫陌微笑。紫陌心中大惊,心想躲是躲不过了,便硬着头皮对琳公子回以笑容。 “紫家小姐,我大你几岁,称你为陌小妹可好?”那琳公子对紫陌说道:“你若是方便,便唤我为琳姐姐吧,我可不是想高攀紫府哦。只是觉得陌小妹生的太过俊俏,好似娃娃般可爱。”说着琳公子还冲紫陌眨了眨眼睛。 紫陌无奈,心想你都这样称呼我了,我就是不愿意也不能当众拒绝吧,只得回话道:“琳姐姐过奖了,姐姐才是生的冰肌玉肤、粉装玉琢呢。” 只见琳公子听了紫陌的话已经嘴角笑得合不拢了:“你们看,我这陌小妹多会说话。”不知是不是紫陌自己产生了幻觉,她隐隐觉得,琳公子这番话是向勒子容说的。 “虽然我和妹妹这么投缘,但这品诗会的规矩不能破,今日妹妹第一次来,就请当场以这帘动楼为题作诗一首,算是小小的考试。”那琳公子说着拿起手边的茶杯,细细地品了起来。 紫陌早就猜到会有这手,也不惊慌,只是打量了一下这雅间,便请站在身后的咏泽去拿纸墨笔砚。 其他人似乎都饶有趣味地等待着看紫陌作的诗,毕竟紫陌名声在外,尤其是轩辕翎和黎升芙,更是知道紫陌的斤两,二人都有些担心,若是这紫陌出了丑,指不定紫菲涵会有多生气呢。 倒是那勒子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反而让紫陌有种被x光强烈照射之感。 提起毛笔,紫陌想起大学时期书法课鬼画符的日子,自己这种看似龙飞凤舞,实则乱七八糟的字没少被夫子狠批,以至于某个时期内,紫陌一看到宣纸便想折成纸钱烧给夫子,请他大人有大量,别再荼毒自己。 紫陌刚写完,诗便被小侍小心地拿走了。 勒子容修长洁白的手指接过白绢,紫陌似乎能听到白绢和他皮肤发出的轻微地声响。勒子容侧着脸,水晶反射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好似蓬莱仙境里的神人一般。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勒子容轻声念道。 不知为何,紫陌似乎觉得经由勒子容口中念出的诗句都带上了一阵阵蔷薇香味。 众人听完后,反而没了反应。 紫陌有些忐忑不安,这可是唐代高骈写的七言绝句啊,虽不如李杜那般有名,不过也算是小巧可人,饶有情趣。看来众人都不买账,早知道自己就默写那首李白的“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了,失算失算。 “这首诗可以送给我吗?”勒子容突然对紫陌说。 “啊?当然……可以。”紫陌忙不住地点头。 勒子容嫣然一笑,紫陌顿时觉得天昏地转,这妖精杀伤力太大,以后再见还是绕行比较好。紫陌一边摁着太阳|岤一边腹诽道。 这时,众人才如梦初醒般盛赞紫陌写的诗,说的最多的莫过于什么有其母必有其女之类的奉承话。 待众人安静之后,勒子容便起了身:“我今日有一题,自己想了几日都不得解,看看诸位能不能帮子容解开。”勒子容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块白绢,上面写着:‘正着可读,倒着可读,自上而下交叉可读,自下而上交叉亦可读。’ “子容愚笨,想不出这对子该如何写。”勒子容把白绢放在了案牍上。 众人皆陷入思考当中,紫陌看着轩辕翎皱起了眉头,黎升芙也面有难色,就是那一直老神在在的琳公子似乎也陷入了思索。 就在众人缴械投降之际,紫陌看到勒子容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那淡淡的失落眼神弄得紫陌浑身不舒服。 唉,漂亮的人,无论做什么表情都漂亮啊,紫陌在心里说道。 “看来,是子容唐突了。”勒子容看无人能解,便收回了那块白绢。 “也不是不能解。”紫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山空罩雾松堤曲,浦远笼烟柳径前。这两句就合勒公子的要求。” 若说刚才紫陌作的那首诗,众人还将信将疑的话,现在众人听了紫陌能按勒子容的要求作诗,之前那些疑惑通通都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众人的赞美都是真心实意的,并无那些虚假的客套。 勒子容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紫陌,那一瞬间,突然有种想把紫陌藏起来的冲动。自己第一眼看到这女孩,便知道她与众不同,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绚烂。 勒子容一直盯着紫陌的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对女子温和却保持距离的勒子容,这次似乎是完全被紫陌所吸引了。 所以,当紫陌望向他的时候,两人目光再次接触,勒子容像是做了错事被当众抓住的小孩子一般,面色微红,有些尴尬地向紫陌走去。 紫陌看到勒子容向自己走来,便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紫小姐与传闻中的大不相同呢。”勒子容一语点中了众人心中的疑虑。 “有时候,就是亲眼所见也可能不是事实,更何况只是听说呢。,勒公子没听说过‘三人成虎’的故事吗?”紫陌盈盈一笑。 勒子容只觉得那笑容让自己有些呼吸困难:“紫小姐深藏不露,子容佩服。” “勒公子过奖了,谁人不知勒公子是太宁城里面首屈一指的大才子呢。”紫陌面不改色的赞美着勒子容,心中却暗暗吐了吐舌头,更正,这勒子容不是什么神人仙子,根本就是一千年狐狸,尤其他还时不时向身边的女性展露其杀伤力百分之一百二的笑容,要不是自己对美男免疫,早就像其他人那样粘在他身上了。 他倒是有办法游走于她们身边,蜻蜓点水似的拉开距离,要是搁在自己那个时代,这绝对是天王巨星xxx啊。 终于熬到了品诗会结束,紫陌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无力,比跑八百米还让人心力交瘁。这文人雅士也不是那么好装的。 紫陌走到自家马车跟前,被咏家姐妹扶着上了马车,便毫不顾忌形象的趴在了早已备好枕头上,顺着帘子的缝隙,紫陌看到勒子容从容优雅地上了马车,那一抹靛青时隐时现,妖精……不对,妖孽,这是紫陌对于初次相见的勒子容的评价。 勒子容对于紫陌的评价是:有趣又迷糊的小女孩。 紫陌和勒子容,勒子容和紫陌,就好像蝴蝶和花朵,彼此吸引,彼此需要,无论中间有多少的阻隔,他们都能顺利的找到对方。 第十一章 小饮杯盘随事具,闲行巷陌倩人扶(上) 马车一颠,紫陌的身子随着晃了晃。 紫陌刚想掀开帘子询问,咏泽便已经打开了马车的门:“小主子,马崴脚了,我们今日恐怕要步行回家。” 紫陌一听要步行回家,马上面露苦色,不过还是无可奈何地下了马车。 紫陌和咏氏姐妹都各拿着大包小包向家中走去。 没走多久,便听到一阵马蹄声,紫陌回过头看,只见一架雕着麒麟牡丹花的马车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宫廷侍人服装的男子出现在紫陌的面前:“紫小姐,我家主子请小姐上车。”那男子说着便冲紫陌做了请的手势。 在紫陌身边的咏泽悄声说道:“小主子,这是摄政王的马车。” 紫陌一听,来了精神,马上随着小侍上了车。 紫陌一踏入马车,便看到一个男子正襟危坐在马车内。那男子穿着金缕百兽黑色短衣,下着五彩刻丝绉裙,头上戴着红宝石攒珠髻,绾着朝阳龙凤挂珠钗,目光如剑、身材挺拔。竟不似女尊国里的男子,倒像中国古代的英雄豪杰。 那男子周身散发着巨大的压迫力,紫陌甚至能感到阵阵电流向自己袭来。 话说这轩辕依鸿刚刚从宫中议政回来,有些事情忘了交代给紫菲涵,正想去紫府一趟,没想到路上碰到这紫菲涵的嫡女紫陌。 若说这轩辕依鸿以前也是见过紫陌几次的,但每次还不待自己和她说话,她便吓得跑掉了。而且自己一向不喜那些胡搅蛮缠、性格顽劣的小孩子,所以对紫陌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可以认出她是谁而已。 “紫陌见过奉恩定亲王。”紫陌本想在马车里规规矩矩地给轩辕依鸿行礼,没想到马车一颠簸,紫陌手里提着的从斜街买的小玩意就冲着轩辕依鸿飞了过去。 轩辕依鸿看着那些奇怪的东西冲自己飞来,侧身一躲,东西并没有砸中自己,但是不小心把裙角撕破了。 紫陌一看自己惹出了麻烦,连忙坐到轩辕依鸿身边,不住地道歉。 轩辕依鸿虽气,但也总不好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发火,只得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紫陌突然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取出了针线:“让紫陌帮大人把那撕破了的地方缝补起来吧。” 轩辕依鸿一听,连忙推拒。 可是目光一遇到紫陌那张非达目的不可得表情时,轩辕依鸿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紫陌便坐在轩辕依鸿的脚边,帮他一针一线的缝补起来。 轩辕依鸿没想到紫陌竟然还缝补得有模有样,便有些好奇地问:“你从何处学来的这些活计?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女子是不该动针线的吗?这都是男子们该做的事情。” “为何要规定女子应该做什么,男子应该做什么呢。发挥自己所长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限定在这些框框里。”紫陌一边缝着一边说道。 “可女子为男子做这些事情,是会被他人耻笑的。”轩辕依鸿惊讶于紫陌的回答,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说词来。 “若是爱着,就不计较为对方做任何事。仅仅是缝补衣服,又算得了什么呢。”紫陌冲轩辕依鸿一笑。 轩辕依鸿觉得似乎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个成熟独立的女子,“看来,紫家的小姐想着早早娶亲呢。”轩辕依鸿打趣紫陌。 紫陌也不否认,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 轩辕依鸿看紫陌有些脸红,便不再逗她了,转而看向刚才差点砸到自己的那些玩意。泥人、布偶、廉价的珍珠簪子、还有一堆不知名字的东西。再看看一旁的紫陌,轩辕依鸿只觉好笑:“你喜欢什么,直接让下人准备就好了,何必跑到街上买这些廉价的玩意。” “这和东西的贵贱无关,逛街市能让人感到放松。你别小看这些小物件,虽然他们不如皇宫的物件来的精巧昂贵,可这些东西都是卖家们辛辛苦苦手工做出来的,虽然粗糙,里面却凝聚了卖家生活的艰辛。” 轩辕依鸿听得紫陌说得有板有眼,一点都不像印象中的紫陌,突然想到前段时间紫陌曾经落水,便随口问道:“你前段时间落水,身子可是好了?” “回王爷,已无大碍了。”紫陌回答道,“王爷可是去我家找母亲大人议事?” “嗯。”轩辕依鸿点了点头,轩辕依鸿看着紫陌那乖巧可爱的模样,心中一动:“紫陌未来有何打算?算起来,再过一年,你们也要从上书房毕业了。” “我?”紫陌手一抖,针一下子刺破了手指,轩辕依鸿赶忙捧住紫陌的手指,有些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事的,就破了一个小口子。”紫陌并没有把伤口放在心上。 轩辕依鸿看着紫陌那如羊羔凝脂般细腻的手指上流出了鲜红的血,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上涌。 轩辕依鸿默默地递给紫陌自己的手帕,紫陌一怔,看着轩辕依鸿那不容拒绝的脸,紫陌无奈地接过,轻轻擦干了手指上的血。擦干之后,紫陌就想拿起针继续缝,却被轩辕依鸿拦住了,“你已经受了伤,就不要再缝了。” “那怎么行?”紫陌说着抢回了轩辕依鸿手里的针线。 “我说不行就不行。”轩辕依鸿语气有些生硬地对紫陌说。 紫陌有些委屈地看着轩辕依鸿:“你也太霸道了吧。”紫陌脱口而出。 “我就是霸道,怎样?”轩辕依鸿毫不犹豫地回了紫陌一句。 紫陌根本没想到会从这个威严英武的摄政王嘴里听到如此孩子气的话,一时,二人都有些举手无措。 “你害怕了?”轩辕依鸿看着紫陌有些胆怯地样子,不禁问道。 紫陌也不说话,只是可怜兮兮地望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感到气结:“真的害怕了?” “如果,我说我不害怕,能不能继续帮你缝呢?”紫陌小声说道。 轩辕依鸿听到紫陌说的话,不禁开怀大笑:“你还真是个磨人的小孩呢。” 紫陌见轩辕依鸿答应了,便接过针线,继续缝了起来:“刚才王爷问我,未来想做什么。我想做个平凡人,赡养双亲,照顾丈夫,教育孩子。” “哦?不想入朝为官吗?” “不想。”紫陌坚定地回答。 平凡人,曾几何时,轩辕依鸿自己也想做个平凡人,没有庙堂之高,没有丝竹之声,再不用为这尘世的纷纷扰扰而操心忧虑。 也许,自己会嫁给一个同样平凡的女子,一夫一妻,过着平淡却又温馨的日子。然而,这些幻想,早在轩辕依鸿十四岁时就成为海中泡沫。那一年,姐姐成为了这个国家的王,自己也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奉恩定亲王。同年,皇姐轩辕瑞下旨,自己可上朝议事,与女子无异。这道旨意,既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又是无法破解的诅咒。从此,这世上再没有轩辕依鸿这个人,人人都敬他为奉恩定亲王,女子们畏惧他,男子们崇拜他。 可是却没有人真正了解他,了解这个名为轩辕依鸿的男子心中的渴望。 第十一章 小饮杯盘随事具,闲行巷陌倩人扶(下) 紫陌看着轩辕依鸿沉思不语,便开口说道:“‘白衣苍狗变浮云,千古功名一聚尘。’世人只道青史留名,却不知百年之后,人人都归于黄土。” “若是当世女子都如你这般,这天下又如何兴盛呢?”轩辕依鸿反问道。 “不想入世,却不代表不能入世。谁能说得清楚未来发生的事情呢?就如同桃花源,有人苦苦追寻而不得所,有人却误入深处而不自知。”紫陌认真地对轩辕依鸿说。 “桃花源?”轩辕依鸿诧异地看着紫陌。 “桃花源并不是个确切的地名,而是一种生活的状态。远离尘嚣,归隐田园,与相爱之人携手共度余生。”紫陌解释道:“‘一面还千里,相思那得论。更寻终不见,无异桃花源。’说的就是这种情感,寤寐求之而不得罔。” 轩辕依鸿对于紫陌这一番言论感到不可思议,又觉得甚有新意。虽然这些话不像是一个十一二岁垂髫的孩子所说,倒像是一个经历世事无常、感慨沧海桑田的老者说言。轩辕依鸿心中某块未知的部分,似乎被紫陌的话隐隐触动了,紫陌所说的这些话,从没有人告诉过轩辕依鸿,自他有记忆起,便被教育要辅佐皇姐,为轩辕家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这孩子,都是从何处听来的这些奇怪言论?莫非是紫菲涵教育你的?”轩辕依鸿突然觉得,拿着针线为自己缝衣的紫陌这个时刻很美,夕阳的余晖透过帘子淡淡地散落在紫陌的脸上,那样的闲适宁静,连紫陌唇边的一缕笑容都让人觉得虚无缥缈得宛若画卷。 “母亲大人一心为国?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部分阅读 国事操劳,又怎会教育我这些避世享乐的理论,若是让母亲听到,紫陌估计会被一顿好打。”紫陌说着冲轩辕依鸿做了一个鬼脸,“紫陌不过是从一些闲谈杂书上偷看到的,还请王爷不要怪罪紫陌的信口开河,更不要寻根究底让紫陌难堪。” 轩辕依鸿面对一脸狡黠、顽皮的紫陌,只得苦笑了一声:“我又不是想怪罪于你。”说着轩辕依鸿揉了揉紫陌的头发,紫陌也不躲闪,任由轩辕依鸿随意揉弄。 紫陌觉得,眼前这个器宇轩昂、贵气逼人的男子有着无穷的魅力,那种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骄傲,令他显得光彩夺目,即使放在自己生活过的世界,这般强势的男子也甚为少见,偏偏轩辕依鸿的强势并不令人反感,反而是令人心生亲近之意。 紫陌眼中的崇拜之情并没有逃过轩辕依鸿的眼睛,过去,轩辕依鸿最讨厌女子用那种倾慕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种眼神只能令自己浑身寒毛竖起,只觉恶心,可是,今日看到紫陌那种眼神,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受用。总觉得自己应该保护眼前这个女孩,虽然在这世界,女子保护男子才是天经地义,可是自己心中就是有种感觉,想照顾紫陌。 轩辕依鸿马上被自己这种荒诞的想法吓到了,照顾紫陌?可笑,可笑。轩辕依鸿在心中不停地重复着‘可笑’二字。 轩辕依鸿虽然心里暗暗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可双手却一直流连于紫陌的秀发之间,只觉得紫陌那般光滑柔顺的青丝应该是男子才有的:“为何不戴簪子?”轩辕依鸿问道。 “麻烦,那些金玉簪子总是叮叮咚咚作响,而且又重又碍事,倒不如用发带一绑来得方便。”紫陌回答说。 “哦?所以,你不穿织锦华服也是因为麻烦?”轩辕依鸿追问道。 “何必为这些外物所赘呢。”紫陌微微一笑。 “那你道说说,什么事能让你放在心上?”轩辕依鸿很想掐一下紫陌笑得开怀的脸。 “反正我放在心上的,王爷也看不上,何必要我说呢。”紫陌有些不满轩辕依鸿把自己当做小孩子。 “我看,你最爱的就是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轩辕依鸿说着指了指放在马车角落里的那些紫陌买的小东西。 紫陌无奈地努努嘴:“王爷心里都装着国家大事,哪像紫陌这般顽劣呢。” 轩辕依鸿知道紫陌有些生气,莞尔一笑便不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轩辕依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把目光转向了紫陌:“以后如果马车再坏了,也不要走着回府,让下人们通报一声,或者就近租辆马车来。” “我家可不比王府,府里一共就三架马车,除去母亲大人的一架,剩下的两架全府出门办事都要用,我又怎么可以随意支配使用呢。哪比得上王爷这麒麟牡丹花的马车。”紫陌似乎气还没消。 “呵呵,你若喜欢这马车,就送给你好了。”轩辕依鸿说道。 “不敢,这马车是王室之物,王爷送给紫陌,莫非是想让其他大臣有机会奏我母亲一本?”紫陌语气有些生硬地回话道。 “你这丫头,还真是牙尖嘴利。罢了,日后我府上的马车可以随你驱使,这总可以了吧。”轩辕依鸿说着便从腰间解下了一块玉佩交在了紫陌手上。 紫陌一看,上面刻着轩辕依鸿的名字:“轩辕依鸿。”紫陌轻声念道。 “嗯,这是我的名字。”自皇姐去世后,似乎再也没有人叫过自己的名字了,当紫陌唤出他的名字时,轩辕依鸿觉得那声音是如此的动听,比宫中那些歌姬的声音更加清脆悠扬,“若是没人的时候,便喊我的名字吧。”轩辕依鸿脱口而出。 紫陌先是一惊,随即甜甜一笑:“我若唤你名字,是不是也可以免去那些礼节呢?” “得寸进尺的家伙。”轩辕依鸿佯装生气道。 “王爷生气了?”紫陌问道,看轩辕依鸿板着脸不回答,紫陌又是一笑:“依鸿?” 紫陌这句话刚出口,轩辕依鸿欣喜若狂,再也无法板着脸佯装生气了:“小陌。”轩辕依鸿自作主张地叫道。 “嗯。”紫陌笑盈盈地瞅着轩辕依鸿。 第十二章 长堤未见风飘絮,广陌初怜日映丝(上) 此刻的紫府大厅内,紫菲涵正和燕苏音有说有笑的品着上好的闻林茶,这本放在寻常人家再温馨不过的画面,却让紫府的上上下下都感到如临大敌般诡异。若说起来,平日里下人们就没怎么见过紫菲涵和燕苏音同时出现在同一场合,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谈笑风生了。管家华琳正站在紫府正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紫家不让人省心的小主子。 上次小主子逃课,主子已经是面色不悦,这次小主子竟然敢无故离家,没带任何的侍卫,这要是出了什么事端,恐怕主子脸上那笑容就会变成一把利剑,到时候,伤及无辜肯定是在所难免。就在华琳左等右盼中,巷子尽头似乎传来了马车的声音,早有身边的小侍点着蜡烛灯站在门口两侧恭候,待马车走近,华琳定睛一看,却不是府中那辆有些破旧的马车,而是由六匹白章伊犁马所拉的嵌玉雕花马车。华琳连忙大声通报:“摄政王驾到。”府内小侍马上跑进大厅里通告紫菲涵。 紫菲涵和燕苏音连忙匆匆走到门口,行礼道:“恭迎摄政王。” 左门缓缓打开,轩辕依鸿优雅地下了马车,“紫大人不必多礼。” 紫菲涵这才和燕苏音直起身子,紫菲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轩辕依鸿却没有要进府的意思,反而是转身走到了马车右侧,冲着马车内伸出了右手。紫菲涵正暗道是哪个贵人来此的时候,却看见轩辕依鸿手心里握住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女儿紫陌。 “见过母亲大人、父亲大人。”紫陌下了马车,便乖乖地行礼道。 紫陌看着母亲和父亲都面色不善,知道自己又惹他们不高兴了,尤其是爹爹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要吃了自己一般,紫陌顺着燕苏音的目光,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轩辕依鸿牢牢地握在手里,便有些羞赧地甩开了轩辕依鸿的手。 轩辕依鸿倒不以为意,只是觉得此刻紫陌那种小女儿的憨样甚为讨喜,不觉心情大好。 “王爷还请内府一聚。”紫菲涵仍维持着笑容,只是在轩辕依鸿没注意到的时候投给了紫陌冷冷地一瞥,紫陌大寒,想用眼神向爹爹求救,偏偏那燕苏音却别开了头,假装没看到。紫陌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只不过是没带侍卫出去闲逛,恐怕也会被母亲教训一番。 倒是轩辕依鸿发现了紫陌的担忧,伸手拂了紫陌的肩膀一下,紫陌不解地抬头看他,一下子视线相交,看着轩辕依鸿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竟然能倒影出自己现在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紫陌顿觉有趣,便扑哧笑了出来。 这一笑,却是真真正正惹恼了燕苏音,燕苏音自午饭过后便在紫陌房里等她回来,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好不容易把紫陌给盼回来了,没成想她竟当着自己和别的男人眉目传情,一阵无名火起,燕苏音头也不回地带着小侍离开了。 紫陌本想追上去,可是看到母亲那警戒的眼神,便又不得不委委屈屈地跟在母亲和轩辕依鸿的身后,向大厅走去。 进了大厅,小侍们早已换上了新茶,轩辕依鸿端坐于主位,仿若微服出巡的皇帝一般。 “摄政王这么晚了来寒舍一定是有要事了?紫陌,你先下去。”紫菲涵说。 紫陌正要告退,却被轩辕依鸿拦了下来:“丫头留下吧,本王也没什么大事。” 紫菲涵强压住内心的惊讶,自己这女儿,何时和摄政王认识的,不自持身份竟和轩辕依鸿同乘一辆马车。 似乎是听到紫菲涵心中的疑惑,轩辕依鸿朗朗说道:“本是想来紫府和大人商量一下今日朝廷上的事情,途中碰到了丫头和她的两个侍女,她们的马车坏了,既然顺路,本王便邀她同乘。” “多谢摄政王。”紫菲涵一边道谢,一边狠狠地给了紫陌一个眼神。 轩辕依鸿瞅见紫陌那副又怕又无奈的样子,轻声叹了口气,说道:“紫大人莫怪丫头,她也是孩子心性,况且本王已经将她安全送回,难不成你怕她在本王这里会有什么闪失吗?”轩辕依鸿似嗔似怒道。 “下官不敢。”紫菲涵连连作揖,“竖子,还不过来谢过摄政王。” 紫陌只好走到轩辕依鸿身前,沉下身子一拜,轩辕依鸿却迅速将她拉起,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丫头,我帮了你,你可是欠我一次。” 当紫陌抬起头时,轩辕依鸿又恢复那种老成自重的模样,刚才自己耳边那谐谑的话语就好像是幻觉一般。 轩辕依鸿这些细微的小动作可没有逃过紫菲涵的眼睛,让紫菲涵费解的是,这个眼界一向过高的轩辕依鸿怎么会有如此孩子气的表情。而自家女儿还似乎一副和轩辕依鸿很熟的样子,这朝廷上下谁人不知轩辕依鸿心狠手辣,当年乾清宫内怒斩礼部侍郎印乐琪,血染大殿仍面不改色的奉恩定亲王,为了保护他皇姐的江山可以说是冷酷残忍至极,早年先帝立足未稳,前朝一帮重臣倚老卖老,不把这年轻的皇帝放在眼里,若不是轩辕依鸿多次或威胁或恐吓那帮老臣,使得那帮老头辞官的辞官、退隐的退隐,这朝廷形势又怎能迅速平复下来。那轩辕依鸿是男儿中不可多得的将才,若非为男儿身,也许这天下就是他的了。 在朝中,紫菲涵属于中立派,也可以说是保皇派,谁当皇帝,紫菲涵就听令于谁,所以深得先皇轩辕瑞的欢心,紫菲涵与轩辕依鸿之间一项只谈公事,今日看到自己女儿和轩辕依鸿状似亲密,令紫菲涵有些忐忑。 紫菲涵正独自思量,那轩辕依鸿早已看出了紫菲涵的不安与焦虑,却也不说破,只是一脸神秘地望着紫陌。 紫陌虽然不知道自己母亲正在和轩辕依鸿斗智,却也隐约感觉到大厅内气氛诡异。 “本王今日前来,是想和一等公商量一下边疆军需的开销……”轩辕依鸿淡淡开口说道。 “下官已拟好折子,正待明日早朝呈于皇上。”紫菲涵也恢复了平日里冷静自制的样子。 “丫头,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轩辕依鸿一边翻看紫菲涵递交的奏折,一边扭过头对紫陌说。 紫陌听到这话,如大赦般连忙行礼,一路小跑出了大厅,此刻紫陌心里只想着刚才生气走掉的爹爹。 紫陌走得匆忙,并未注意到大厅里紫菲涵和轩辕依鸿的谈话,若是那时紫陌能走的慢一些,也许仅仅是慢一步,未来就可能会发生改变。 “小女生性顽劣,如有失礼之处,望摄政王海涵。”紫菲涵恭敬地站起向轩辕依鸿作揖。 “轩辕依鸿也不正眼看紫菲涵:“我倒不觉得丫头是外界传闻的那般样子呢。我看是紫大人多虑了。” 紫菲涵听得头皮发麻:“陌陌她年少不懂事……”紫菲涵正想着措词,却被轩辕依鸿打断了。 “紫大人还真是护女心切啊。”轩辕依鸿冷冷一笑,这笑容紫菲涵异常熟悉,每当轩辕依鸿发现猎物时,就会露出这种笑容,若是在大殿之上见到这种笑容,文武百官无不生生打个冷战,这笑容里的潜台词是,我盯上你了,你跑不掉的。 紫菲涵压根就没预料到,紫陌会跟这等难缠的人物扯上关系,也不知这轩辕依鸿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只得静观其变:“陌陌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下官是担心她万一惹得王爷不悦,可就是天大的罪过。” 老j巨猾的狐狸,轩辕依鸿在心里狠狠骂道,可脸上却没有任何不满的表情:“本王很喜欢这丫头,看她也算是有几分灵巧,不如以后让她常去重华宫走动走动吧。” 听完这话,紫菲涵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重华宫可是轩辕依鸿的住所。当年先帝把重华宫赐给了轩辕依鸿,令朝廷大臣们颇有微词,这重华宫,自前朝以来都是太女居住之地,先帝给了轩辕依鸿,当着大臣们的面表示自己这个弟弟地位是如何的尊贵。自此,这重华宫就变成大臣们溜须拍马、升官进爵的圣地,轩辕依鸿不堪其扰,便下令,不得无故擅入,违令者斩。这重华宫的大门,多少大臣绞尽脑汁想入而入不得。就是紫菲涵自己,也只在先帝驾崩之后,被请到重华宫的抑斋议事,仅此一次,已经令朝中官员们羡慕不已了。 现在,这个喜怒无常、杀人于无形的奉恩定亲王轩辕依鸿竟然邀请自己的女儿去他宫里走动,这到底是喜是悲呢?莫非,轩辕依鸿想利用紫陌挟制自己?可是自己一向保持中立,并没有参与轩辕家和上官家的明争暗斗,这些年自己夹在中间也算是相安无事,轩辕依鸿难道想打破这种古怪的平衡吗? “重华宫岂是小女这等粗鄙之人能去的地方,还请王爷莫说笑了。”紫菲涵推辞道。 “怎么,紫大人是嫌弃我这重华宫不成?”轩辕依鸿眉毛一挑说道。 “下官不敢。”紫菲涵有苦难言。 “哼。”轩辕依鸿面有怒色:“你还怕我吃了这丫头不成?”此话一出,轩辕依鸿和紫菲涵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二人尴尬对视了一下,又迅速转移了目光。 “好了,本王乏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议吧。”说着轩辕依鸿便起了身。 又是一番行礼,紫菲涵才把这尊大神给请出自家的小庙。 第十二章 长堤未见风飘絮,广陌初怜日映丝(下) 话说紫陌离开大厅之后,便顺着游廊一路小跑到了燕苏音住的宅子。刚想推门而入,便被守在一旁的燕苏音的贴身侍从文桥拦了下来:“小姐,燕主子已经睡了,有什么事还请明日再来吧。” 紫陌看那寝室里明明还亮着烛火,知那燕苏音是生自己的气不肯开门,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紫陌伸出小手拽住了文桥的衣摆:“爹爹是不是生女儿的气了?是不是再也不想理女儿了?”说着自己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得文桥也有些心疼。 “小主子,早点回去歇息吧,明日早上等主子气消了再来。”文桥细声劝着紫陌。 “爹爹果然不要紫陌了。”紫陌声音略有哽咽:“紫陌以后都会乖乖的,不会再惹爹爹生气了,紫陌保证。” 文桥左右为难地看着紫陌,心疼小主子这般可怜的模样,可自己主子明确说不见紫陌,自己又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一时也没了主意。 紫陌直直地盯着屋子里的烛火,隐隐可以看到一个人影,那画面突然和紫陌记忆中的场景重合了。 也是这样一个黑夜,自己也是在门口哭着哀求父亲和母亲不要离开,不要抛弃自己,但他们还是毅然决然地推开了自己,随着身后响起的重重的关门声,紫陌被亲生父母留在了黑暗里,紫陌很想开灯,却总也找不到摁钮,只能听见泪水划过面颊落在地板上发出的沉重的声音。 “为何要抛下我,留我一个人在黑暗里。”紫陌恍惚地说着:“原来,仍然只是我一个人。” 紫陌苦涩地笑了笑,随继掏出了一样东西,交在了文桥手上:“这是我在街市上给爹爹买的珍珠簪子,不值什么钱,做工也挺粗糙的,爹爹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吧。”紫陌又看了一眼屋里,转过身,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若说刚才紫陌还只是想装可怜让爹爹消气,现在紫陌可就是真真正正感到难过。 紫陌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开了。 那文桥一看紫陌走远,便连忙推开门,把紫陌给燕苏音买的簪子交到燕主子手上。燕苏音看着手中那做工粗糙的簪子,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那簪子实在是漂亮,那小小的珍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似乎让自己的心慢慢温热起来。 燕苏音伸手摘下了头上的碧玉簪,把这支廉价的珍珠簪子郑重地别在了头上。 自己一开始是很生气的,紫陌出府,没带着护卫,也不来向自己禀报,而且还玩到天黑才会来,这还不算,最令燕苏音气结的是,紫陌竟然和轩辕依鸿同乘一辆马车,还让轩辕依鸿扶她下车,和他眉目传情,想到这,那熊熊怒火似乎又开始在心头燃烧。 燕苏音一直都不喜欢轩辕依鸿,记得自己大婚当日,那个时年仅十二岁的轩辕依鸿竟然在大婚之上令自己难堪,燕苏音永远都记得那晚轩辕依鸿在自己耳边说的话:‘燕家倒是善于算计,本应入宫伺候皇帝的现在却嫁给了紫菲涵,可是,谁知道这是不是另一个火坑呢。’那般轻狂的笑声,一直回荡在燕苏音耳边。 燕苏音心里明白自己为何刚刚及笄就嫁做人夫,只是气恼这轩辕依鸿于自己大婚之上如此羞辱自己。 那年,燕苏音十四岁,已是太宁城里有名的才子,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恐怕也只有红家的嫡长子,也就是后来的端敬皇夫红岱谦。若说起这两个人,一个清冷风雅、一个冰雪聪明,倒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妙人,这太宁城里女子们思慕的对象。 本来,燕苏音对嫁人生子这些世俗的事情完全没有头绪,只是懵懵懂懂的知道,及笄之后,母亲便会给自己寻上一门亲家,燕苏音那时根本不懂男女之情,所以当母亲告知自己,已许给了紫菲涵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只是在准备婚礼的这些日子,燕苏音偶然听下人们说闲话,才知母亲把自己嫁给紫菲涵,是想躲过明年的选秀进宫,当时的皇帝誉幼渊因失去了挚爱的莲贵君而悲痛欲绝,这燕苏音偏偏容貌生的有八分像那莲贵君,朝中就有一帮老臣打坏主意想把燕苏音送进宫伺候皇帝。这本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母亲却避恐不及,得到风声后连忙把自己许给了紫菲涵。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渊源,燕苏音不得而知。 但轩辕依鸿那句话却引起了自己的警觉,以至于到了洞房,燕苏音仍沉浸在思索当中。待紫菲涵掀起燕苏音的红头盖,燕苏音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自己的妻主。 燕苏音正犹豫要不要帮紫菲涵更衣的时候,紫菲涵却淡淡地对他说:“今日你也累了,早点歇了吧。”燕苏音虽略有不解,但仍依言躺在紫菲涵身边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身边早已没有了紫菲涵的身影。 第三日、第四日亦是如此,燕苏音就像是被遗忘了一般,忍无可忍,燕苏音便在文桥的掩护下潜入了紫菲涵的书房候着自己的妻主。就在他刚刚藏身于橱柜之中的时候,书房的门便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那霜那边准备的如何?”燕苏音听到紫菲涵的声音后,紧张得浑身发抖。 “早已准备妥当了。秦大人和印大人那边也没什么问题,现在就看红疏影那条老狐狸了。”燕苏音竟然听到自己母亲的声音出现在紫府的书房里。 “红疏影开出的条件很简单,未来的正皇夫之位。”躲在橱柜里的燕苏音大惊,自己的母亲正和自己的妻主商量……商量谋反?! “呵呵。”紫菲涵冷冷一笑:“有何不可。” 原来自己的婚姻,以及未来红岱谦的婚姻,都不过是这些女子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自己算什么呢,不过是母亲用来和紫菲涵结成联盟的筹码,连那个……一直以来都仿若出尘的红岱谦,也躲不开这样的命运。 顿时,燕苏音心如沁入了寒冰里,冷得彻骨。 也不知紫菲涵和自己母亲是何时离开的,燕苏音只听得外面没有动静,便神志恍惚地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从此,燕苏音和紫菲涵相敬如冰,虽然一直相安无事,但燕苏音骨子里是怨恨紫菲涵的,或者说,他怨恨这天下所有的女子,怨她们寡情重利轻离别,恨她们把男子当玩物。 本来,自紫陌落水康复之后,这个平日里从不亲近自己的女儿便改了性子般粘着自己,燕苏音由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日夜思念,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从来都如死水一般的心会激起层层浪花。 可今日看她和摄政王有说有笑好不快活,心里顿时觉得憋气,好像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似的,只想着把紫陌拉到自己身边,一顿好打,让她受到教训。 坐在房内听到紫陌和文桥的对话,燕苏音强忍住想开门的冲动,听到紫陌声音哽咽,自己更是心如刀割,自己不想察觉,或者其实早已察觉,只是不想面对的那种情感充斥在自己的心里,听到紫陌的脚步声远去,燕苏音才长出一口气,这一次逃得过,下一次呢? 对着铜镜,燕苏音看着自己头上的那支紫陌送的簪子,廉价却让自己感动不已,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收到女子送的礼物,而这送礼物的人,却偏偏是自己的女儿。 “主子,”燕苏音身后的文桥打断了他的思绪:“小主子似乎很难过,她还是小孩子脾气,兴致勃勃出去游玩,又买了礼物给主子,本是想得到一番夸奖的,却带着眼泪回去了……” “紫陌哭了?”燕苏音听到这句话,才仿若睡醒一般。 “是。”文桥回答。 燕苏音懊恼地攥紧了拳头,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似乎是看出了燕苏音内心里的纠结,文桥又说:“主子,还是去看一看吧,这小主子自醒了之后,变得大不一样,恐怕要是伤了心,没那么容易好。” 听到这,燕苏音再也坐不住了,一个起身,便带着文桥冲出了门,焦急地朝紫陌住的地方走去。 第十三章 云边筑舍分南北,陌上逢人半醉醒(上) “怎么了?”一个男声突然出现在紫陌身后,紫陌吓得一个激灵,回过头去,便看到广单那种英俊得欠扁的脸。 “哼,都是因为你。”紫陌有些气愤地对广单说:“要不是你今天没来,我也不会惹娘生气,爹爹也不会不理我,都是你的错。” 广单静静地听着紫陌对自己的指责,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溜出府去街市游玩的是你,没有通告主夫知道的还是你,玩得兴起忘了时辰的还是你,怎么怪到我头上来了。” “你是我的侍卫,就应该在我身边保护我,你擅离职守……你没有职业道德……”紫陌听到广单的话,心虚不已,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职业道德?”广单不解。 “哼,反正你不尽职。”紫陌狡辩道。 “其实,你大可以告诉主夫你出去的事情,让他临时派几个侍卫保护你。”广单一回来就听说紫陌晚归,还是被摄政王给送回来的,一时心急连衣服都没来得换便匆匆赶来紫陌的住所,没想到路上正好碰到如被霜打了般的紫陌。 “不要,我干嘛要让自己不认识的人跟着自己。”紫陌有些赌气的说。 “哦?所以,你是想让我跟着你了?”广单试探道。 “怎么,你不愿意?”紫陌反问道。 “你说呢?”广单低声说。 紫陌有些不解地抬起头,正好看到广单用一种深沉得有些可怕的目光望着自己:“等我找到更好的侍卫,我就不要你了。”紫陌逞强地说。 “好,我等着。”广单的嘴边似有笑意。 “喂,冰山脸,”紫陌这才注意到,广单并未如往常那样穿着府里侍卫统一的衣服,而是穿了一袭黑色的便装,配上他那张酷劲十足的脸,倒也协调,“你刚回府吗?还没用过膳吧,你去厨房找点吃的吧,不用管我了。” 广单一愣,随即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 “哼,这次饶了你,若下次你再害我被骂,看我怎么罚你。”紫陌假装生气地说。 广单看着紫陌那副似怒非怒、鬼灵精怪的表情,心中就好像喝了丰润的蜂蜜一般。 就在这时,燕苏音带着文桥匆匆向他们走来,广单随即换上了扑克脸,紫陌本来略有好转的心情,随着燕苏音的出现,又变得凝重起来。 “小陌,到爹爹这来。”燕苏音向紫陌伸出了手。 紫陌一怔,并没有向往常那样欢蹦乱跳地跑过去握住燕苏音的手,而是下意识的向广单身后迈了一步。 这一迈,让本就强压火气的燕苏音更加愤怒,“过来。”说着燕苏音便大步走到紫陌面前,他的手仍举在半空,仿佛在告诉紫陌,你若不握住,我便不放下。 “爹爹。”紫陌轻声的说。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爹。”燕苏音看紫陌还躲在广单身后,便一把拉过了紫陌,紫陌一个踉跄,整个人都倚在了燕苏音身上。 紫陌近距离看到燕苏音那似要喷火似的双眸,更觉害怕,便一声也不敢出了。 广单看到紫陌被强行拉走,自己却无法制止,心中一阵懊恼。 “小陌。”燕苏音强硬地抬起了紫陌的下巴,让紫陌不得不与他直视,看到紫陌眼中有泪,燕苏音的气顿时消了一大半:“你说,爹爹该如何罚你?” “女儿不知。”紫陌怯生生地说。 燕苏音一手搂住紫陌的肩膀,一手就打向了紫陌的屁股,只听见啪啪几声,就在众人还不明所以的时候,燕苏音已经放开了紫陌:“今日打你,是因你出门不报。” 紫陌从小到大,第一次被打屁股,还当着这么多人面被打,顿时脸色通红:“爹爹,可是不生气了?” “嗯。”燕苏音点了点头。 紫陌看到燕苏音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恬淡宜净的男子,一颗心才放到肚子里,没想到,这美人爹爹生气起来跟炮竹有一拼,看来自己以后要小心行事,紫陌心里暗暗说着。 紫陌不经意看到燕苏音的头上,正戴着自己送给他的那支簪子,不觉一阵暗喜:“爹爹。”紫陌撒娇似的搂住燕苏音的胳膊,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你啊。”燕苏音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紫陌的鼻尖。 这一副温馨甜美的画面,让站在一旁的广单感到不爽,明明这燕苏音是紫陌的父亲,为何自己看到他们二人做那些亲密的动作自己会觉得不妥呢。 “小陌,你怎么会和摄政王一同回来?”燕苏音问道。 “路上碰到的。不过这轩辕……摄政王可真是器宇轩昂与众不同啊。”紫陌不经意地说着,却看到爹爹的脸色似乎又开始变化,便连忙改口说:“虽然摄政王生的俊朗,可却还是不及爹爹十分之一,爹爹之美就好像……”紫陌还要继续吹捧燕苏音,却被燕苏音打断了。 “就你会说话。”燕苏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小陌,以后还是跟摄政王保持些距离吧。” 紫陌点了点头,只道是父亲担心自己会给母亲惹麻烦。 “好了,今日你也乏了,早点下去吧。”燕苏音推了推紫陌,紫陌正要行礼,却又听得燕苏音说:“广单,你随我来。”紫陌有些惊讶地看着燕苏音带走了广单。 到了燕苏音的住所,燕苏音一个眼色,文桥便把下人们都带了出去,只留下燕苏音和广单两个人。 燕苏音上下打量了半天广单,才开口说:“你也跟着小陌5年了吧。” 广单点头。 “小陌这孩子,再过一年多,就该行及笄之礼了。”燕苏音轻描淡写地说着,但眼睛却没离开广单的脸,“她虽然孩子脾气,有些顽皮,但也算是聪颖乖巧,妻主只有紫陌这一个女儿,自然是百般宠爱。我担心的是,小陌现在还不经人事,容易轻信于人,为了紫家,也为了小陌的未来,我要你好好跟在她身边。” 广单不语,燕苏音话里有话,他是听得出来的,只是不敢贸然张口,唯恐言多有失。 “我知道你从小便被紫府收留,除了一个姐姐,也没什么亲近的人。你这孩子虽然有些冷,但还算本分,不如来年就让小陌收了你,虽做不得正夫,但我看小陌对你颇为上心,这个侧夫还是可以的。”燕苏音说着,心里却感到不是滋味,明明心里就讨厌小陌接触其他男人,可自己又无法干涉,若不是适才见小陌和广单似乎感情很好,燕苏音也不会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主意。 “燕主子。”广单并没有多想便说道:“谢燕主子垂爱。广单生性莽撞,高攀不得小主子,只盼能陪在啊小主子身边,广单就满足了。”广单这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一时倒也让燕苏音没了词。 “这事咱们从长计议,”燕苏音想了一下说道:“只不过,小陌她为人过于良善,恐怕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去,你在她身边,要放聪明些。” 话说到这里,广单已经完全明白了燕苏音的意思,紫陌今日是被轩辕依鸿送回来的,二人举止亲昵,燕苏音大为生气,尤其是刚才广单瞧着燕苏音那副表情,不像是看自家的女儿,倒像是抓住了在外面偷情的妻主。 广单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这燕苏音明明是紫陌的亲生父亲啊,为何会用那种令人心醉的眼神看紫陌,以前自己只道是燕苏音宠爱紫陌,现在看来,事情似乎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莫非……莫非这燕苏音对紫陌……广单越想越觉得心惊,越想越为紫陌的处境担忧,这古时虽然也有母死娶父这一说,但早就在几百年前被禁止了,这等混账之事,令人不齿。但今日看那燕苏音的态度,似乎是在强忍着,若是那轩辕依鸿再出现几次,或者换成别的男子周旋于紫陌身边,难保这燕苏音会控制不了自己。 广单只觉头皮发麻,四肢僵硬。 看着广单那副古怪的模样,燕苏音只道是他得知自己被许给紫陌,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对于燕苏音来说,紫陌和广单在一起倒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只要别把外面那些狐媚子招进家就行。 此时的广单,心里却想得是如何提防眼前这位当年跟红岱谦齐名的美男子燕苏音,紫陌绝不能和她的亲生父亲产生不伦之情。 这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工夫去揣测对方的心意,倒也算是粉饰太平。 第十三章 云边筑舍分南北,陌上逢人半醉醒(下) 回到了紫陌住的宅子,广单看着屋里的烛火已熄灭了,院子里静的出奇,只能偶然听的几声低沉的鸟叫声。 广单站在院子中央,抬头望着悬挂在天空中被乌云笼罩的弯月,想起刚才燕苏音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做紫陌的侧夫,便可永远留在她身边,这的确是一个让人心动的条件,燕苏音准确的戳中了广单内心的渴望。 可惜,燕苏音没有估计到广单的性格,即使没有燕苏音那番似试探似许诺的话,广单也会留在紫陌身边保护她。 侍卫,本是最低贱的职业之一,为主而生,为主而死,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广单搞不明白,为何燕苏音会希望自己嫁给紫陌呢, 就在广单沉思之际,紫陌悄悄地走到了广单的身后,广单听到身后有人,刚想出手,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栗子糕味,猜到来人是谁之后广单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给。”紫陌一看广单转过身子,便把手里端着的小碟子递给了广单,“栗子糕。” 广单接过,也不道谢,随手拿起一块便放进嘴里,一股栗子香味充斥于唇齿之间。 “爹爹他找你何事?”紫陌看广单似乎面有难色,只觉可能是燕苏音定是与广单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否则这张万年冰山脸怎么会露出这般神色呢。 广单无视紫陌那关注的眼神,深怕一个眼神交汇会让紫陌猜到什么。 “莫非,爹爹让你寸步不离监视我?”紫陌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口说道。 广单一听,大为惊讶:“算是吧。” 紫陌见广单承认反而有些诧异,本以为这家伙会一路沉默到底的,一时紫陌也不知如何接话,略有压抑的气氛笼罩在他们二人身上。 “很好吃。”广单突然开口说道。 “呃?”紫陌不解。 广单指了指碟子里的栗子糕,紫陌浅浅一笑。不知为什么,紫陌觉得,今天的广单显得格外落寞,平日里来看高大挺拔的身型,在夜色的渲染下令人感觉如此的单薄。 “我们,是朋友吧。”紫陌对广单嫣然一笑:“起码,对于我来说,你是一个朋友,而非侍卫或者其他什么人。” 广单凝视着紫陌的脸,弯月冲破了薄薄的乌云在紫陌的脸上投影出一轮银色的光芒,那光芒温柔地抚摸着广单的心。 广单感到一阵释然,做不做紫陌的侧夫没有关系,甚至连能不能陪紫陌一生也没有关系。这份爱,很深,却又很浅。说这深,是因为广单清楚地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最不陷入的境地,爱上了自己的主人,那份本应该忠诚的信念里面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感,深不见底;说这浅,是因为这爱对于紫陌来说,只不过是一片小小的浮云,云朵终有散开的一天,而月亮却永远沉睡在黑暗里。 皇宫,重华宫内。 轩辕依鸿早已换下了朝服,此刻正身着中衣半卧在,紫光檀绦环板围子圆杆罗汉床上,那早已解散了的青丝轻垂于胸前,轩辕依鸿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没有一丝疲惫,月色之下,反而分外撩人。 “王爷。”一女子半跪在轩辕依鸿面前。 “近日那人可有什么动静?”轩辕依鸿并没有让那女子起身的意思。 “并无大事。”那女子毕恭毕敬的回答, “那你先下去吧。”轩辕依鸿冲那女人挥了挥手。 “还有一事,今日品诗会,紫家的独女紫陌也来了。” “她?”轩辕依鸿听到紫陌的名字,才总算提了少许兴致。 那女子没想到紫陌这个名字会引起轩辕依鸿的兴趣,便接着说道:“虽然坊间传闻紫小姐是个傻儿,但依小人今日观察,这紫家小姐非但不是个傻儿,反而是个七窍玲珑的人物。”接着,那女子便把今日发生在帘动楼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复述给轩辕依鸿。 “哦?没想到,紫菲涵竟有这样一个女儿。”轩辕依鸿想起今日紫陌为自己缝衣,那时的紫陌,一低首,垂下眼帘,宛若雪夜里悄然绽放的梅花,似乎有一片花瓣轻轻在空中划过,揉进了这白色的梦境,“行了,这没你的事了。” 那女子这才唯唯诺诺地行礼离去。 出了皇宫数十米,那女子才长出一口气,借着昏暗的月色,可以看到她额头上细细的汗滴。对于任何人来说,与轩辕依鸿面对面都是一件苦事,尤其是面对轩辕依鸿那张看似带着笑意,实际上杀人于无形的面孔,让人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性命,心里这般想着,又怎么会有功夫去欣赏轩辕依鸿那张令男子也不忍转目的脸蛋呢。让这女子感到费解的是,一个小小的紫陌竟然能引起这位高高在上的男人难得的兴趣,或者说,关注。应该是因为她的母亲紫菲涵吧,女子一边想着一边加快了步子,片刻便隐于这无尽的夜色当中。 没人注意到,黑夜的天空绽开缤纷的星花,是金镶玉嵌,还是一片冷漠的风华? 第十四章 惜教赤壁矶头月,吹散春风陌上(上) 待广单离去,紫陌便拖着一身疲惫走进寝室,直接奔向了寝室中央的云龙纹降香黄檀架子大床,紫陌三下五除二褪去了身上的衣裙,只着最简单的亵衣钻进了被窝,一旁的咏泽和咏夜放下了绛色纱帐,吹灭了蜡烛,看着紫陌已经整个人都蜷进被子里,似乎是睡着了,便吹灭了蜡烛,悄悄带上了门。 自打紫陌落水醒来,这入寝便不需要人陪了,美名其曰咏氏姐妹的呼吸声吵着她睡觉。本来,这燕苏音是不同意让紫陌独睡的,要不是见紫陌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6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6部分阅读 是见紫陌肿着眼睛,眼下还有淡淡的青色,像是证明自己真的睡不好一般,燕苏音这才无奈地答应紫陌独睡的要求。 若说这紫陌,有时候也真是小孩子脾气,为了不让侍女们陪床,愣是两夜没合眼,直到看着铜镜里自己那肿如发面小馒头似的眼睛以及堪比熊猫的黑眼圈,才得意洋洋的去向燕苏音请安,看到燕苏音那心疼不已的表情,紫陌也仅仅是小小的内疚了一下下,便被可以独睡所带来的喜悦冲淡了。 倒也不是这咏氏姐妹的错,只是紫陌一个人睡惯了,实在是不习惯有人陪着。反正自紫陌醒来这种乱七八糟不合礼数的小事层出不穷,这紫府的人见多了反而也不觉得奇怪。 不过,也许今晚之后紫陌就会后悔自己独睡的决定了。 深夜的紫府一派宁静,没人注意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晃进了紫家小主的寝室。那黑影悄悄掀开了纱帐,一边脱衣服一边撩起紫陌身上盖的被子。 紫陌正睡得昏昏沉沉之际,突然感到一阵冷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穿着中衣的蒙面男子正距离自己的脸不到一公分。 这短短的一公分距离,对于紫陌来说绝对不是什么浪漫的邂逅或者我的王子从天而降之类的小白戏码,此刻紫陌心中正警铃大作,蒙面男子闯入自己寝室并脱到只剩下中衣,目的似乎只有一个,劫色。问题是,这不是女尊国家吗?要劫色,也应该是女劫男吧。 紫陌正想大声呼救,却被那蒙面男子先行一步点了|岤道。紫陌动弹不得,一时间竟只有眼睛可以转动。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紫陌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这蒙面男子正是太宁第一采花大盗左丘岱,若说也真是无巧不成书。本来,这左丘岱是想偷紫府里燕苏音外室的一个侍女,没曾想今日紫陌晚归,摄政王亲临,紫府里乱作一团。左丘岱见状只得去附近的酒家独酌,盼着夜深人静之后再潜入那侍女的寝室寻欢作乐。 若说他是采花大盗,也算是委屈了他,开始时他的确是靠的一身武艺霸王硬上弓,可往往欢好到一半他便解开女子的|岤道,停止交欢,而那些刚开始怒视相向的女子们这时却如八爪鱼般黏上左丘岱,更有甚者,一把摁倒左丘岱,饿虎扑食一般把他吃抹干净。通常事毕之后,有些大胆的女子还会主动邀约。 在这女尊的世界,女子和不认识的男子欢好并没有什么伤风败俗,可若是男子,若是被妻主之外的人抢占,哪怕仅仅是摸了几把,也是犯了大罪,若是赶上良善的妻主,寻个理由休了则罢,若是遇到混不讲理的主,男子定会被活活打死。 所以像左丘岱这种人,不能说是前无古人,也可以说是后无来者了。 喝得有七八分醉意之后,左丘岱仗着自己轻功了得,不费力气的溜进了紫府,恍恍惚惚似乎看到了那名侍女进了寝室,左丘岱待蜡烛吹灭之后便跳窗进来了。掀起被子看到的不是那个丰腴娇嫩的侍女,而是一脸迷茫的紫家大小姐紫陌。 左丘岱盯着紫陌的眼睛,他从那双清亮的眼睛里竟然看不出紫陌的情绪,不惊不慌,镇定自若,这样的紫陌倒让左丘岱玩心大起。 左丘岱修长有力的手指抚摸上了紫陌的双唇,一边挑逗似的拂过紫陌的唇角,一边又用手指描绘着紫陌的唇形,似乎,触感很不错呢,左丘岱在心里想着。 左丘岱突然停了手,缓缓摘下了自己的面纱,紫陌看到左丘岱的脸,当时只想到一句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宛若绽放的桃花般千娇百媚的一张脸,紫陌不解,有这等相貌的男子,为何要做采花贼呢? 左丘岱看到紫陌的脸上无悲无喜,不似一般女子的热情,也不似骄傲女子的冷清,如温玉般落在心里,有些大家女子,表面上器宇轩昂,一看到面纱下的自己,就如狼扑虎,又有一些女子,一解她们的衣裙,就面露鄙夷,仿佛自己是什么污秽之物。 左丘岱故意贴近紫陌的脸:“我现在解开你的哑|岤,你若是大声叫人的话,我就杀了你。” 说着左丘岱便解开了紫陌的哑|岤:“我生的可是好看?” 紫陌听到左丘岱的问题,只觉可笑:“不过是皮肉之相。”紫陌回答他。 听了紫陌的回答,左丘岱玩味地看着她,伸手便掐住她的脸,把自己的唇贴了上去,似乎正如自己想象般的温软含香呢,左丘岱便探入舌头,舔着紫陌的舌头和贝齿。紫陌并不回应他,仿佛这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似的,一脸清澄,也没有面露不快。 左丘岱越发不解,便问道:“你为何没有反应?” 紫陌轻描淡写地回答:“你吻技太差了。” 左丘岱一听便怒不可支,一气之下加深了对紫陌的吻,好像要吞掉紫陌的唇齿一般撕咬着,紫陌仍旧不回应,亦不抵抗。 越是这样,越是激起了左丘岱征服眼前这个女孩的欲望,左丘岱一改刚才的强吻攻势,转而用细腻到极致的温柔在紫陌唇齿间流连,越吻越深,左丘岱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总觉得紫陌的唇有种令人欲罢不能的味道,于是乎,左丘岱仿若初次亲吻的少年一般,慢慢摸索着,紫陌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像是局外人一般看着左丘岱,这样缠绵悱恻的吻,是紫陌既熟悉又陌生的。熟悉的是小枫以前常常这样吻她,紫陌总笑着躲开,然后小枫又会把她拉入怀里,加深这个甜蜜的吻。而此刻的这个吻,紫陌只感到茫然无助,甚至有一丝怜悯这个强行亲吻他的男人。 如果说,这男子刚开始只是为了逗趣而吻紫陌的话,现在他似乎想用这个吻来证明什么,那种带着绝望气息的吻令紫陌无力抗拒,紫陌不知他突然迸发的情感从何而来,却无法忽视这扑面而来的忧伤,他那薄薄的唇就那么倔强地压在紫陌的唇上,刚开始只是托出紫陌下巴的双手早已改为亲密的拥抱,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着,紫陌甚至可以听到他强健的心跳声。 第十四章 惜教赤壁矶头月,吹散春风陌上(下) 有人说,拥抱是为了排解寂寞。 紫陌来到这异世界也有几个月了,她得到了这具身体原来主人的父母、家庭、朋友。他们对她都很好,只是,这种好,不是对于紫陌的,而是对于那具身体的。丧失自我的一瞬间,紫陌的确感到解脱,可越是沉迷于这种被宠爱的日子,紫陌就越感到寂寞,每个人,都当她是紫家少主紫陌。她不能说,也不可说,只能暗暗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可是,人总会在孤单一个人的时候感到寂寞。排解寂寞最好的方法就是两个同样寂寞的人互相依偎,互相取暖,无关爱情,仅仅是一种慰藉的方式。 眼前这男子霸道的吻,激起了紫陌一直隐藏在心中的孤独,那种被人需要的感觉似乎慢慢回来了。 就在紫陌还沉于自己的思绪的时候,左丘岱的唇早已离开了紫陌的唇。紫陌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左丘岱。 当紫陌看到左丘岱面色红润,气息微喘时,不禁噗哧一笑:“就这般功夫,还做采花大盗。” 左丘岱没想到自己接连被这个小女孩取笑,而自己还偏偏沉醉其中,只得无奈地叹气:“你这女孩怎么如此大胆。” “若说大胆,怎比得上你擅闯紫府,欲行不轨。”紫陌说:“我想,你是来府里是会某个姑娘的吧,但今日紫府出了一些事情,府里有些混乱。你又喝醉了酒,竟把我住的地方当成那位姑娘的了。” 被紫陌说中了的左丘岱一动不动地盯着紫陌的脸:“你是谁?” “你猜不到吗?”紫陌怒了努嘴。 左丘岱眼珠一转,环视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寝室的布局典雅清丽,哪里像是一般的侍女所住的呢,左丘岱当下心里已猜到了七八分:“你就是紫府有名的痴儿小姐?” 紫陌听到左丘岱这般称呼自己,也不生气:“正是。” “你不怕我强了你吗?”左丘岱故意吓唬紫陌道。 “你会吗?”紫陌反问。 的确,若不是今日喝多了酒玩心大起,自己怎么都不会动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这样想着,可左丘岱口中说得却是:“要不要试试呢?” 紫陌仍是淡淡地笑笑:“趁着天还没亮,早点回去吧。” 左丘岱这才发现,光顾着挑逗紫陌,忘了时间,马上就要天亮了。 左丘岱起身,从容地穿起衣服。这男子不光有一张桃花脸,还有一身精肉,放在现代,绝对是超级种马一匹啊,只可惜,错生在女尊的国家,紫陌略有遗憾地想着。 那左丘岱见紫陌不错眼神的看着自己,似乎在心里盘算着什么,便一伸手搂住了紫陌的腰,紫陌暗想反正被点了|岤道,动弹不得,就看看这男子又想玩什么花样。 左丘岱并没有再吻紫陌的唇,而是吻上了紫陌的脖颈,左丘岱的舌尖如同羽毛般扫过紫陌的脖颈、锁骨,略带湿腻的感觉让紫陌打了一个寒颤,左丘岱的吻顺着脖子滑到了紫陌的耳垂,轻轻一咬,紫陌顿时面红耳赤。 左丘岱这才发现,眼前这女孩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的。 看着紫陌那有些不知所措的害羞表情,左丘岱突然感到一种成就感。 “你的耳朵似乎很敏感呢。”左丘岱故意在紫陌耳边吐着热气,“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果然,听到左丘岱这句话,紫陌眼睛一瞪。左丘岱也不生气,而是用舌尖轻画着紫陌耳朵的轮廓,时舔时咬。 感觉到紫陌的心跳突然变快了,左丘岱心头一漾,有种想要吃了紫陌的冲动。 “小姐。”咏泽和咏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左丘岱一听门外有人,马上放开了紫陌,“左丘岱,要记住。”说着便解开了紫陌的|岤道,待咏氏姐妹进门时,左丘岱早已跳窗而逃了。 紫陌|岤道解开,整个人都瘫倒在床上,左丘岱,左丘岱这名字好生熟悉。紫陌突然想起那日里在承乾宫给宜芷看病,当时在场的太医就说自己治病的方法很像一个人,太医提到的那个人名,正是左丘岱。 莫非,这是同一个人?紫陌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调查一下这个叫左丘岱的人。 再说那咏氏姐妹,一个忙着伺候紫陌穿衣,一个忙着伺候紫陌梳洗,就在紫陌发呆的时候,那两个姐妹悄悄地交换了眼神。自家小主子脖子上怎么会有青青紫紫的吻痕呢?二人联想起昨晚小姐端着栗子糕给站在院子里的广单送去,似乎去了很久,某非,这小姐把广单给吃干抹净了?不对不对,应该说,是广单把小姐强了?没想到,这广单倒是腿脚麻利,看看自家小姐脖子上的痕迹,就知道一定是恩爱异常。 这样想着,咏氏姐妹掩嘴哧哧一笑,紫陌听到笑声,回头疑惑地看着她们,她们二人连忙冲紫陌摇摇头。 紫陌只道她们二人抽风,并没多想。 咏泽拿起粉扑照着紫陌的脸和脖子狠狠地拍上了粉,紫陌呛了一下,刚要抱怨,便想到了什么,一低头,果然看到自己脖子和锁骨处那些密密麻麻的吻痕,心里一边咒骂左丘岱一边转头心虚地看着咏氏姐妹。 二人就像没看到一般,紫陌面有赧色地开口说:“那个……都是可恶的蚊子。” 咏泽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紫陌知道自己这谎话没人相信,可总不能说昨晚有采花大盗进了我房里吧。 “小姐,”咏夜对紫陌说:“广单虽然人有些木讷,但对小姐……”还不等咏夜说完,咏泽便接过话:“是真心的。” 紫陌看着咏泽和咏夜一唱一和,完全摸不着头绪,只得点了点头。 咏泽和咏夜看紫陌点头,以为是默认了昨晚的事情,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小姐,该出门了。”广单的声音适时的出现在门外。 “广单,你先进来吧。”紫陌说。 广单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来了。 紫陌此时正坐在铜镜前,看着自己被吻肿了的双唇,无奈的叹了口气:“唉,都肿了。”咏氏姐妹听到这句话,强忍住笑意望向广单。 广单被她们二人看的完全没有头绪,只得假装没看到。 “广单,晚上你在哪里就寝?”紫陌问道。 “西侧楼。”广单如实回答。 “从今晚开始,你就睡在我寝室外面那个小屋子里吧。”紫陌留广单住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若是那左丘岱还敢来马蚤扰就有广单照顾自己了。 可这话听在咏氏姐妹耳朵里却变成了广单由侍卫变成了通房的小侍,而且还是小姐第一个小侍,即使未来小姐娶了正夫,都不得不顾念这初尝云雨之情。 而广单倒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点点头应下了。 第十五章 金鞍南陌上,惊动太宁人(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对于紫陌来说,即使身处于没有狗仔队的古代,也无法避免地成为太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现在紫陌的名字响彻在太宁城所有角落,上至皇宫贵戚,下至平头百姓,几乎人人都知道紫府的大小姐,由一个痴傻呆儿变成了名动京城的小才女。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全都源于几日前的那场品诗会。 本来,每次品诗会若有佳作美文问世便会在坊间流传一时,比如勒子容写的那首《陌上暮春》,就被歌姬们谱上了曲子,传唱甚广。紫陌竟然能按勒子容的要求写下“山空罩雾松堤曲,浦远笼烟柳径前,”虽只得两句,却也算是工整俏丽,甚为雅致。更何况,勒子容出的题,品诗会上众人无人能按照要求作答,这一来二去便显出了紫陌。 传闻勒子容一见紫陌便引以为知己,更是把写有紫陌诗句的白绢小心翼翼地收藏好。能受到太宁第一才子勒子容如此特殊的对待,众人越发想看一看这位紫府千金。 只用了几天功夫,这些流言蜚语便传入了宫中。 此刻的上书房内,一干人等都聚在小皇帝轩辕柳卓的身边,坐在皇帝下首处的上官凝正眉飞色舞地给大家讲着那日在帘动楼里的见闻。 “平日里看那紫陌呆呆傻傻,可写起诗来却是一把好手。”上官凝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扶琳英一上来便让紫陌以帘动楼为题写一首诗。说实话,当时我还担心,紫陌写不出来,会不会去她娘亲那里告状。但没想到,紫陌想了一会,就在白绢上写下了‘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短短四句,便写出了帘动楼的特点来。不过众人还是将信将疑,谁知道那诗会不会是紫陌之前就准备好的呢。稍后勒子容出了一题,若说那勒子容,也真是一个绝妙佳人,竟出题要大家作一首‘正着可读,倒着可读,自上而下交叉可读,自下而上交叉亦可读’的诗或对子来。就在大家都没有主意的时候,谁曾想,呆在一旁不说话的紫陌竟然答了上来。也真令人刮目相看,不愧是保和大学士紫菲涵的女儿,还算是略有文采。” “哼。”轩辕彦一脸不屑:“傻儿还能变聪明……” 轩辕柳卓轻轻对轩辕彦摇了摇头:“我看紫家这个女孩,倒也生的周正。” “她哪有……”轩辕彦不满自己皇姐对紫陌的评价:“整天疯疯癫癫,哪有什么才气……你说是吧,紫辰。” “嗯。”紫辰对帘动楼的事情有所耳闻,今天听到上官凝的叙述,仍觉得不可思议。自己这个姐姐,自醒来之后就脾气大变,想起那天晚上自己本想去教训一下紫陌,却被紫陌说了个面红耳赤,生了一肚子的闷气被迫离开。以往,无论自己怎么嘲损欺负紫陌,紫陌都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现在的紫陌,似乎完全不在意众人的看法,脸上的笑容也是若有若无,不似病之前那般没心没肺,似乎连往日惨白的面色也红润起来,大而无神的眼睛现在却狡黠灵动,乍一看与一般女子无异,甚至比一般女子生的更为俊俏。但越是这样,紫辰心里就越不舒服,母亲紫菲涵对自己一向冷淡,甚至到了不闻不问的地步,但那天紫陌晚归,紫菲涵竟然派管家在门口候着,担心之意溢于言表,反观自己,就是住在这皇宫几日,恐怕母亲大人也发现不了。还有那个一直都自制有理的正夫燕苏音,面对紫陌的时候也是一脸喜色,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天天变着花样给紫陌做甜点小食,哪里还有被誉为‘流水飞红’的太宁美男子气质。 紫辰心知,紫陌一直对轩辕彦抱有好感,只是自己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单纯到愚蠢的样子,为何紫陌可以得到他想拥有的一切呢,这难道就是身为男子的悲哀吗? 起码有一点,是紫陌永远都无法拥有的,那就是轩辕彦的友情。自己和轩辕彦几乎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来的深厚,再加上自己没少在轩辕彦面前说紫陌的不是,以至于轩辕彦一见到紫陌便怒气相向,一想到紫陌那张泪雨带花的面容,紫辰就觉得很是满足。 “我从没见她写过诗文之类的。”紫辰补充说。 轩辕彦满意地点点头:“所以,那个傻子肯定是把别人写的背诵了一遍。勒子容也是徒有虚名,竟然被这么一个痴呆给骗过了。” 听到轩辕彦贬低紫陌,上官辛表面上到没有多大反应,内心却有些烦闷,紫陌,紫陌,落水前还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紫陌,为何现在却成为人人口里谈论着的紫陌。其实对于上官辛来说,无论是懵懵懂懂的紫陌,还是意气风发的紫陌,只要是紫陌,都是他所喜欢的。 “听说勒子容三岁就会吟诗……”轩辕宜芷弱弱地插话道。 “那有什么,”轩辕彦不屑地瞪了一眼宜芷,“不过是世人夸大其词。” “是这样吗?”宜芷在轩辕彦的目光注视下低下了头。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房门被打开了。 紫陌在众人的惊讶目光中走了进来,一一行过礼之后,紫陌找了一个角落,正准备坐下,便听到小皇帝轩辕柳卓叫自己的名字:“小陌,坐到朕旁边。”皇帝话音未落,早有侍从搬上了椅子。 紫陌只得应着头皮坐在了小皇帝的身边,正好和轩辕彦相对,紫陌冲轩辕彦点了点头,轩辕彦却趾高气昂地假装没有看到,紫陌神色有些黯然。 一转头,紫陌便看到上官辛温柔的笑容,紫陌连忙回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若说轩辕彦是燃烧着火焰的太阳,那上官辛就是流淌着溪水的月亮,不一样的脾性,一样的风流。 可怜那小小的飞蛾,却总向往着高高在上的太阳,哪怕被融化也要接近那份炙热。若是这能够等一等,等那骄傲的太阳落山,这就能发现,其实,那皎洁如水的月亮正用凉爽包围这,抚慰这,也许,飞蛾知道月亮的情谊,只是一看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便又无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第十五章 金鞍南陌上,惊动太宁人(下) “朕听说,小陌诗写得不错。”轩辕柳卓一脸平和地看着紫陌。紫陌心里一惊,暗道不好。若知道那日在帘动楼会引起这么大的风波,打死自己也不敢踏入帘动楼半步。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今日入宫,一路上总有些穿得花枝招展的小侍们向自己抛媚眼,胆大的还故意往自己身上靠,紫陌刚开始越觉奇怪,平日里自己可不受侍从们待见啊,今日是怎么了,侍从们一改常态。 等到后来听到侍从们窃窃私语,才明白都是这品诗会惹出的事端,本来紫陌还抱着侥幸心理期盼着皇帝可别知道这件事,但从今天自己一进门这架势来看,多半皇帝早就知道了。紫陌无可奈何地叹叹气。 “陛下过奖了。”紫陌起身俯首:“紫陌那里会写什么诗,都是靠着母亲的名头。” “小陌倒是谦虚。”轩辕柳卓浅浅一笑:“‘女子处世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看着小陌也长进了,朕心中十分宽慰,紫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紫陌惶恐。”紫陌刚坐下,听到柳卓的话便又匆匆站起来行礼。 轩辕柳卓示意紫陌无需多礼:“朕登基时日尚短,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小陌承其母衣钵,日后定能成为朕的左膀右臂。”小皇帝一边说着一边热络地拉起紫陌的手。 紫陌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小皇帝话说得漂亮,但归根结底还是想拉拢自己,藉以控制自己的母亲。想当年这副身体痴傻的时候,怎么不见她轩辕柳卓如此热情呢。 “现在朝中可用之人甚少,朕用起人来是捉襟见肘。”小皇帝一脸地无可奈何。 “紫陌愚钝,”紫陌犹豫了一下,不知这话该不该说。自己来到这女尊的国家也有几个月了,感觉就像是到了一个性别倒置版的盛唐,这里大部分的男子虽然养在深闺,但却不是禁锢于方寸之间,他们有个性,敢说敢做,时而温柔如水,时而刚硬如铁。忸怩作态者有之,真情真性者更有之。在紫陌眼里,这个轩辕国就是未来男女平等国家的雏形,这男女平等首先是尊严平等,不能依附于某方,其次是男子和女子在权利、机会和责任的平等,进而强调人人都有平等机会享受自己的权利,发挥自己的潜力和才能,以便参与国家的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当然,到了现代社会才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平等。但如果,这轩辕国能逐步任用男子,甚至是如当年武则天任用上官婉儿那样,不计出身,不计性别,定能网罗一大批精明能干的臣子。也许,这轩辕国会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贞观之治,紫陌一番意滛,直到上官辛轻声咳嗽以示提醒的时候,紫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紫陌认为,正所谓不拘一格降人才,知人善任、维才是举,国家才能得以兴盛。” “怎么个不拘一格降人才呢?”轩辕柳卓好奇地问。 紫陌略作思考回答说:“现行的科举制度,只允许各地书院的学生参加,而能入书院读书的不是富甲之家,就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女子,寻常百姓根本没有机会参加科举。朝廷选拔官员,不应该以身份地位作为衡量标准,应该注重对人才能的选择。” “大胆,照你这么说,当朝这些官员们都是靠着家世才爬上来得不成!”轩辕彦直眉瞪眼地看向紫陌。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现在的制度只能从一小部分人群里选择人才,如果可以扩大选拔的范围,定能有更多的人才为国效力。”紫陌有些紧张地说:“而且……而且紫陌觉得,这人才的选拔不应该限制性别,男子中也有很多有才华有抱负的人才。”紫陌一鼓作气说完之后,便低着头不敢抬头。 沉默了许久,轩辕柳卓才开口说道:“小陌是说,这男子也可以参加科举?” 紫陌听到皇帝问话,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皇帝那双略带不解却又饶有兴致的眼神,紫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回皇上,是的。” “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嘛。”轩辕柳卓对紫陌的说法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一味的冲紫陌微笑,弄得紫陌冷汗频频,总觉得这伴君如伴虎,特别是像轩辕柳卓这种看起来像是小猫的老虎。 紫陌这番听起来荒诞不经的话,却掀起了层层波澜。 上官辛垂着眼帘,看似对紫陌说的话不感兴趣,实则在心里暗暗琢磨。男子也可参加科考?男子也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男子也……也可以不做家族利益交换的货物吗?紫陌……她真的认为,男子也可以同女子一样吗?在上官辛眼中,紫陌已经由一个懵懂天真的女孩蜕变成一个独立成熟的女子了,这样的紫陌,绚烂多彩得令人不忍转目。 而轩辕彦的反应则与上官辛大不相同,初听紫陌的言论,轩辕彦只觉得天真幼稚,可是细细想想,紫陌的话却是说到了他的心里。自己姐姐虽贵为天子,但却一直没有取得实权,一方面是因为皇姐姐尚未大婚,另一方面却是朝中几位元老不肯放权。 大殿之上,自己的亲舅舅轩辕依鸿就是个棘手的人物,轩辕依鸿自幼便深得自己母亲轩辕瑞的信赖,成年之后竟被允许当朝议事,与女子无异。这轩辕依鸿在朝中势力错综复杂,凭着当年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作风,也倒使得一批大臣们誓死效忠。特别是轩辕依鸿和定国大将军那霜私交甚密,更有传闻说当年那霜曾向先帝轩辕瑞提亲,想迎娶轩辕依鸿,不过被轩辕依鸿以终身不嫁为由婉拒了,虽不知是否确有其事,但轩辕依鸿和那霜的暧昧之情却一直流传于内宫。 以及一直虎视眈眈的东贵太君上官如玉,一想起这个人,轩辕彦便难耐怒火。那上官如玉生的狐媚,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迷得先帝不知东南西北。竟然把当时贵为正皇夫的父亲红岱谦软禁于翊坤宫,自己父亲却对先帝一往情深,没有丝毫怨言。眼看着那上官家在朝廷建立自己的势力却不闻不问,要不是先帝突然驾崩,恐怕这太女之位还不一定是自己姐姐的。 还有让人看不透的监国一等公紫菲涵,让轩辕彦不解的是,这彬彬文雅的紫菲涵,既非武将,也不是贵戚,为何先皇对她如此器重呢?先是太女太傅,保和大学士,没想到遗诏里竟然封她为监国一等公,权利直逼摄政王轩辕依鸿。以前自己认为,先皇这样做无非是想平衡上官如玉和轩辕依鸿的势力,但现在看来,也许事情另有玄机。轩辕彦暗暗分析着,莫非,这个不确定的因素和眼前有些傻气的紫陌有关? 想到这,轩辕彦便斜眼打量着紫陌,若说起来,这是轩辕彦第一次把注意力放到紫陌身上,以前,自己一听到紫陌的声音便觉讨厌,又怎会去认真观察她呢。现在自己一看,这痴儿似乎生的还算端正,就是皮肤显得苍白了些,但那一双眼睛却是清亮有神,眼波流转。没有一般女子身上的那种英气,反而好似男子般令人怜惜。一想到‘怜惜’这个词,轩辕彦哑笑了一下,想起自己那日推她落水,她也不知喊救命,只是痴痴望着自己,心知那紫陌对自己的情愫,只是自己对她并没有任何情谊,对于紫陌的一再纠缠,只觉心烦。 紫陌看到轩辕彦望着自己,并没有流露出往日那种嚣张跋扈、不屑一顾的神情,反而目光中似乎带了怜悯,紫陌只觉心神荡漾,轩辕彦俊美中带着任性的脸,似乎有一种魔力,让紫陌如同陷入泥沼中,无法抽身。 “你这傻儿,偶尔也能说出一些有趣的话来。”轩辕彦似夸奖似嘲笑地对紫陌说。 紫陌听完,只是甜蜜地冲轩辕彦一笑,轩辕彦一怔,别过脸。 第十六章 郁郁陌上桑,盈盈道旁女(上) 总算是挨到早课结束,紫陌被众人时而飘来的含义不明的眼神弄得心神恍惚,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待文华殿大学士向少三宣布下课之后,紫陌便一溜烟从侧门跑走了。 “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广单的声音突然在紫陌身后响起。 紫陌一惊,回过头瞪了广单一眼:“你现在不只是冰山脸,还是恶毒男。” “恶毒?”广单有些不解。 “嗯。”紫陌点头,就在紫陌还想继续谴责广单的时候,一只通体如锦缎般乌黑的小猫从紫陌身边跑过,紫陌一见,玩心大起,追在小猫的身后。 若说那小猫也真是顽皮,每每紫陌快追上这,这便加快了速度,而紫陌若是慢了下来,这便也随着慢下来。 一猫一人,一前一后,嬉笑追逐,广单跟在紫陌身后,既无奈又宠溺的笑着。 紫陌跟着小猫七拐八拐进了一座宅子,就在紫陌马上要抓住小猫的时候,这却一溜烟不见了。紫陌略有遗憾,想要离开之际,便听得有人声从内殿里传出。 紫陌一时好奇,便悄悄从偏门走了进去,只见轩辕诗佩一个人坐在后花园里窃窃私语,身边并没有侍从伺候,紫陌轻咳嗽了一声,轩辕诗佩抬起头看到紫陌,先是诧异,随即冲紫陌点了点头,一伸手示意紫陌坐到她身边。 紫陌平时很少和轩辕诗佩说话,一方面是因为轩辕诗佩身体柔弱,经常不上早课,另一方面是这位孝康郡主在皇宫里一向不受重视,其父庄侧夫又死得早,这皇宫上下似乎都把轩辕诗佩给遗忘了。 “下课了?”轩辕诗佩的声音略带沙哑。 “是。”紫陌一边回答,一边观察自己所在的宫殿,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檐角安放走兽,檐下施以单翘单昂五踩斗栱,饰龙凤和玺彩画,明间室内悬先帝御题“赞德宫闱”匾。整个宫殿装饰看似精致,其实大都破损不堪,明显是长时间没有维护修葺。 轩辕诗佩瞥了一眼紫陌,说道:“这景仁宫以前是我爹爹居住之所,爹爹死后,没人打理,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紫陌看轩辕诗佩神色黯淡,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 “不说这个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轩辕诗佩话锋一转。 “我是随着一只小黑猫进来的。”紫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只猫就住在景仁宫,平日里偶尔也出去玩玩,但每晚定会回到这里。说起来,也算是这景仁宫里的老人。”轩辕诗佩的声调轻快起来:“这景仁宫里也住过不少人,可惜,大都英年早逝。” 紫陌一脸疑惑地望着轩辕诗佩,轩辕诗佩见紫陌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扑哧一笑:“也难怪紫陌不知道,史书里也只寥寥提过几笔。这景仁宫,曾是先朝幼渊帝的同胞妹妹宝亲王誉令熙下榻之所。” “誉令熙?” “嗯,有传闻说她们的父亲孝端文皇夫偏爱小女,厌恶长女。只因长女幼渊帝是寤生的,惊了文皇夫,一出生便不得宠爱。文皇夫多次请求皇帝废长女,改立小女誉令熙为太女,皇帝一直没有答应,但拗不过文皇夫,便把惠安城作为封地给了誉令熙,虽得了封地,誉令熙却一直都未曾离开太宁。若说这誉令熙,也真是恃宠而骄,成年之后,只因文皇夫一句不舍骨肉,便被允许继续居住在皇宫里,还在京郊盖了华宅,那宅子围墙的高度竟然超过了太宁城墙,不合法度。这誉令熙又好美色,一见漂亮的男子无论身份地位便掠回府,偏偏那文皇夫还甚为包庇,一时间太宁城里的适龄男子人人自危。 幼渊帝继位,碍于父亲的面子不敢惩治誉令熙,朝中大臣每每上奏都被幼渊帝压了下来。若誉令熙一直这样玩物丧志也到罢了,但她却命人在自己的封地内修筑城郭,积聚粮草,修正武器,准备步兵、战车,想要偷袭都城太宁。而那文皇夫竟准备打开城门做内应,这件事不知怎么地竟被幼渊帝知道了,幼渊帝不动声色调动了人马,埋伏在半路上,誉令熙的军队还没到达太宁就被全数歼灭了。这誉令熙也算是心狠手辣,她见事情败露,杀了自己府上所有的夫侍之后提着宝剑进了宫,直奔景仁宫而来,就在这正殿里自刎,她的父亲文皇夫见小女已死,对幼渊帝更加怨恨,大殿之上对幼渊帝狠声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便搬到城郊的巨鹿庙里礼佛,不多日也咽了气。自此,这景仁宫便被荒废了,直到我父亲搬进来。” 紫陌听完轩辕诗佩所说,只觉惊讶,这难道是女尊版的郑伯克段于鄢?幼渊帝是庄公,誉令熙是共叔段,这文皇夫就是姜氏。看来,无关朝代,统治阶级内部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矛盾冲突就从来没有消停过,只是,这女尊国里没有颍考叔这样至纯的孝子,能将这种德性施及幼渊帝。 轩辕诗佩见紫陌似乎对这些历史饶有兴趣,便说:“紫陌若是对这些有兴趣,不妨读读史官张世节著的《太贞书》,虽然行文晦涩难懂,但倒也直书其事,不掩其瑕。” “为何,庄侧夫会选择搬进景仁宫呢?”紫陌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想你也知我爹爹并不受宠爱,我的出生也完全是个意外。爹爹因我难产而死,先帝却不闻不问,直接让侍从们把我交给嬷嬷们抚养。我自小便知道,先帝盛宠的是东贵君,敬重的是红皇夫,我只不过是她醉酒后犯得一个错误。”轩辕诗佩就好像在说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一般:“爹爹和先帝一夜欢好之后,先帝酒醒,懊恼不已,但却允许爹爹在这宫中随意选择一个园子居住,爹爹便选了景仁宫。只因爹爹的亲生哥哥曾被誉令熙抢入宫中之后,就住在这景仁宫,只宠幸了数日便被遗忘了。誉令熙自刎之后,他也跟着殉葬了。说起这位叔叔,也是可怜人,早年本许了人家,只待那家姑娘成年便行大礼,谁知,偏偏被这誉令熙瞧上眼了,明知人家早已婚配,却还无耻地掠了人,但又不敢明着得罪那家姑娘,只得悄悄把人藏在景仁宫内,那文皇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多有庇护。爹爹为了缅怀自己的哥哥,便住进了景仁宫。” 紫陌不知如何安慰轩辕诗佩,只得有些拘谨地拍了拍轩辕诗佩的肩膀。紫陌突然觉得,也许,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无论当初多么鲜活的记忆,到最后都会变成泛黄,盛宠也好,敬重也好,冷落也好,都敌不过这红尘滚滚。 “自你落水之后,我也未曾探望。”轩辕诗佩突然转了话题:“并非我不想去看你,只是……我在这宫中……” 紫陌心领神会,冲轩辕诗佩摇了摇头:“身在帝王家,本就有许多的不得已。”不得已而为之,不得已而不为之,自古以来,世人只看到身在帝王家享受的荣华富贵,却看不到这背后里的心酸惆怅。 椒房恩泽是浮云,无论曾经多受宠爱,一朝失恩泽,万事从此异。更何况,只承欢一夜,便被弃离的后宫妃子多不胜举,元稹绝句中说得好‘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无论何朝何代,无论男子或是女子执政,只要不是一夫一妻,便都免不了这样伤感的结局。轩辕瑞爱着上官如玉,却在盛宠上官如玉的时候因醉酒而使得庄侧夫生下轩辕诗佩。轩辕诗佩的出生无异于是打了上官如玉重重的一个巴掌,也怪不得这轩辕诗佩在皇宫里备受冷落。 由庄侧夫的遭遇,紫陌联想到了自己。现在心中那种对小枫的怨恨以及爱恋似乎变得淡了,小枫那张曾经刻在灵魂里的面容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清晰了。人终还是无法和时间做抗衡,无论当初多爱,到后来,都不得不接受这命运的安排。哪怕再深的伤口,都有结成疤痕的一天,也许,这过程很漫长,但却总会有愈合的一天。 第十六章 郁郁陌上桑,盈盈道旁女(下) 对于现在的紫陌来说,小枫的面容来的远不如广单、上官辛、轩辕彦他们亲切,小枫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而自己身边的人却是真实存在的,触手可碰,连那些嘲笑自己的声音在某些时候都显得如此可爱。 “我想,这些陈年旧事你也是知道的。”轩辕诗佩说道:“毕竟,紫大人当年曾是张世节大人的学生。” 紫陌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紫菲涵曾做过史官:“让郡主笑话了,紫陌自幼不学无术,未曾得知母亲大人曾为史官。” “哦?也罢,不过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因我常缠着张大人给我讲一些历史故事,偶然间得知了此事。听说当年紫大人高中状元,本是官路恒通,却不知为何紫大人自请去修史书。”轩辕诗佩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紫大人应试之作《文道》可是在太宁城里流传甚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7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7部分阅读 ,连黄发垂髫的小儿都会背上一二句来。” “《文道》?” “文以载道,文道结合。整篇文洋洋洒洒不过千余字,可字字珠玑,绕梁三日而余音未绝。‘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已无待于外之谓德。所谓道德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填下之公言也……’”轩辕诗佩来了兴致,便朗声背诵起紫菲涵所写的《文道》。 紫陌一听文章开头,不觉哑然,自己这母亲所写的文章怎么和韩文公所著的《原道》如此之像呢?好在,越往后听,举的例子完全不同,也仅仅只是理论指导思想相似而已。不过,这已经让紫陌觉得很雷人了。 紫菲涵不愧为太宁第一才女,十四岁便能做出如此文章,就凭这年龄,他韩昌黎就输了。紫陌一边在脑子里演着小剧场,一边窃窃地偷笑。紫陌突然想起一句话:成名要趁早。自己母亲明明在科考上大出风头,拔得头筹,为何又要去修史册呢? 似乎是看到紫陌心中所想,轩辕诗佩接着说道:“要说,也是前朝幼渊帝无能,贪图与莲贵君欢愉而不理朝政,虽钦点了紫大人为状元,却也不甚重视。据闻,紫大人和当时的吏部侍郎桂亭私交甚好。莲贵君去世后,幼渊帝有悖君德,荒废朝政,终日里不是弹琴喝酒就是炼丹修仙,弄得朝廷上下乌烟瘴气。那桂大人性格耿直,多次进谏,惹得幼渊帝不悦,派了侍从去刺杀她,待侍从进入桂大人的卧室,便见她穿得整整齐齐,准备入朝,因时间还早,桂大人正坐在床角打瞌睡。侍从不忍害之,便撞树而死。但这幼渊帝杀心已起,便又生一计。 秋月,幼渊帝宴请桂大人,在酒席周围埋伏了甲士,打算杀死桂大人,正巧被随行而来的紫大人察觉到,便快步登上大殿,说:‘臣子侍奉国君饮酒,超过三杯就不合礼法了。’于是就扶着桂大人下殿。若说这幼渊帝也真是狠毒,竟然放狗扑咬桂大人和紫大人。最后虽被紫桂二位大人侥幸逃脱,但也是心有余悸。若说,这桂大人也真是一个烈士,回家之后,竟杀了全家老老少少三十余口,最后自尽而死。只留在墙上用鲜血写的几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恐这太贞百年基业会毁于君手,有负百姓所托,臣死不瞑目。’ 传闻紫大人当时伤心欲绝,几番思量之后便改为支持先帝。先帝登基之后,还追封了桂大人一家。” 紫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母亲竟然还经历过这么多坎坷曲折的故事,少年成名,不被重用,挚友多次被暗杀,最终自尽而死。这般大风大浪,要么让一个人发狂,要么让一个人变得阴郁难测,然而母亲却一直都是自制有理,没有丝毫暴戾之气。 “前朝皇帝炼丹修仙是为了莲贵君吗?”紫陌问道。 “具体原因不得而知,只是在宫里传说莲贵君去世之后,幼渊帝悲痛至极,入夜,他就睡在景祺阁内,那时莲贵君的遗体尚未下葬,停放在景祺阁正殿里,幼渊帝说:‘平生之爱,存没何间?’后半夜时分,庭院月光皎洁,莲花盛开,幼渊帝心中悲叹不能入睡。 忽然门与屏风之间似有一个物体飞过,幼渊帝以为是莲贵君的魂魄,便追了出去,追到庭院,才看清是一个不到一丈高身穿红衣乱发纷披的夜叉,那夜叉见了幼渊帝,也不害怕,竟然在月光之下跳起舞来,一边跳,一边对幼渊帝说:‘床上贵人奈何?’幼渊帝大惊,不知如何回答,只见那夜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锯牙,跃上台阶,进了放棺材的正殿,夜叉手指一伸便把棺木抬到了月下,就着月光破棺取尸,那夜叉竟敲碎尸体大吃起来,血流了庭院一地,莲贵君的衣物破碎不堪。这幼渊帝见状心头恐怖,心痛不已,竟然昏了过去,第二日待侍从们从正殿找到她时,幼渊帝已有些疯癫,开馆一看,尸体完好无损,并无恶鬼撕咬过的痕迹,幼渊帝恍惚不解,以为是梦中的事情,但检查自己的黄袍,却发现了血迹。幼渊帝从此便偏听道士所言,不理朝政,一心想着炼丹修仙,朝中大权全被莲贵君的娘戚掌握。” “若说,这幼渊帝也算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平生之爱,存没何间?’这一句道出的爱恋和思念也真是无人能及。”紫陌说道。 “若只想着儿女情长,这天下社稷,这黎民百姓又该如何呢?”轩辕诗佩眉毛一挑,看着紫陌。 紫陌苦笑,不愧是轩辕家人,这与生俱来的霸气是改变不了的,哪怕仅仅是个不受重视的郡主。 “时候不早了。”广单的身影从侧门闪了进来。 紫陌向轩辕诗佩拱了拱手,轩辕诗佩也不起身回礼,只是摆摆手,算是告别。 在回紫府的路上,紫陌便给广单讲了幼渊帝梦鬼的故事,广单似乎并没有什么感慨,只是茫然地问紫陌:“你让我住在外屋,莫非是因为怕鬼?” 紫陌看着广单那副有些呆滞的表情,原本积在心头的那些哀怨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不只是恶毒男,还是迟钝鬼。”紫陌一脸孺子不可教的样子。 广单假装诧异地望着紫陌,其实他又怎么会不知道紫陌话里的意思,难不成要让自己和她讨论前朝皇帝的情史吗?广单无奈,更何况,自己对紫陌动了心思,越是动心,就越要粉饰太平,免得让紫陌和别人瞧出破绽来,先是冰山脸,再是恶毒男,现在又是迟钝鬼,自己倒要看看,她还能给自己起多少了花名。想到这,广单抿嘴一笑。 第十七章 朝朝陌上侵星去,待得酬身了便回(上) 当紫陌这个名字第十一次出现在轩辕双敏的耳边时,轩辕双敏实在不能故作镇定了,叫来身边的侍从细细问了个清楚。倒不是轩辕双敏不知道紫陌其人,只是印象中的紫陌似乎无法和现在大家口里提到的那个紫陌重合。 初见紫陌时,轩辕双敏年仅十岁,紫陌不过是一个刚出世的女娃娃,记得紫陌百天宴的时候,一向低调的紫菲涵竟宴请满朝文武,规模盛大堪比半年前轩辕彦的百天宴。 那日,紫菲涵怀抱着紫陌,百般呵护,千般宠爱。就连自己的皇姨娘轩辕瑞都送来了贺礼,一时这紫陌变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有人甚至当众提亲,只是被那紫菲涵笑着婉拒了。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紫陌未来的正夫,非她早出生半年的轩辕彦莫属。也许就是这个缘故,使得轩辕双敏对紫陌有些浅薄的印象。 再后来,传出紫陌是天生的痴儿,那段被世人艳羡的联姻也就不了了之了。虽然也间断地听说一些关于紫陌的传闻,不过大都是她如何痴缠轩辕彦,轩辕彦又如何排斥抗拒她。某个时候,轩辕双敏还替紫菲涵和燕苏音惋惜过,如此的一对璧人,却得了一个痴呆女儿。 就在轩辕双敏陷入回忆之际,一个穿着黑色玄锦短衫的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轩辕双敏回过头,浅浅一笑:“何时?” “现在。”那男子干净利落地回话。 轩辕双敏便不再问什么,只跟在男子身后,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延趣楼。若说这延趣楼,是建在宁寿宫花园内一座不大的二层小楼,门窗上部皆用棂条拼成步步锦形式,也算素朴雅致。 轩辕双敏推门而入,只见一个着明黄|色龙袍的女子早已坐于正位。每次见她,轩辕双敏都会产生一种无法控制的敬畏感,这个十四岁的女孩,却能有如此的威慑力让自己感到臣服。 同系出于皇家,可自己的气质就是再修炼上几百年也敌不过她一个眼神,轩辕双敏这样想着,却没有忘记行礼。 位于正席的正是当今皇帝轩辕柳卓,若说起来,这轩辕双敏还是轩辕柳卓的表姐姐,轩辕双敏的母亲乃先帝轩辕瑞的长姐轩辕白波,轩辕白波早逝,轩辕双敏是被红岱谦收留照顾长大的,与红岱谦所诞的两个孩子关系甚为亲密。 特别是在轩辕柳卓继位之后,轩辕双敏更是成了轩辕柳卓的心腹。 “坐。”轩辕柳卓指了指身边面前摆着的椅子,轩辕双敏依言坐下。 “想你也听说关于紫家嫡长女紫陌的一些事情了吧。”轩辕柳卓淡淡地说道。 “是。”轩辕双敏点头,她没想到,小皇帝找自己竟然是为了紫陌的事情,这紫陌最近倒真是惹眼呢。 “朕不解的是,这紫陌究竟是一直在装傻,还是如传言中所说的落水之后神志清醒了呢?”轩辕柳卓面带困惑:“如果是在装傻,为何不一直装下去?还是说,这紫菲涵心里有了什么主意?” “紫菲涵一向油滑,臣认为她并没有想把自己和紫陌卷进朝廷党派纷争之中。这紫陌的性情大变,恐怕真是因为落水吧。”轩辕双敏思考了一下回答说:“臣倒是担心一件事。” “什么?”轩辕柳卓抬了抬眉毛。 “不知紫陌是否还记得是谁推她落水的。”轩辕双敏说:“若是记得,恐怕会有些麻烦。” “无妨。”轩辕柳卓打断了轩辕双敏的话:“依朕看,即使她想起推她落湖的人是彦,她也不会生气,没准还会满心欢喜。这紫陌无论是痴傻或是清醒,对彦倒都是一心一意。” “这不正好可以借此……”轩辕双敏连忙说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彦以前对她的态度……这事,还是休要再提了。不过,今日在上书房内,这紫家姑娘倒是说了一些很有趣的事。”轩辕柳卓轻描淡写地重述了一遍在上书房里紫陌与自己的对话:“她竟然面无惧色地跟朕说:‘不拘一格降人才,知人善任、维才是举,国家才能得以兴盛。’甚至连男子也可参加科考。” “什么?”轩辕双敏失态地大声反问:“男子怎可以参加科考?这也太荒谬了,这紫家娃子太糊涂,怎么能……” 面对轩辕双敏的大惊失色,轩辕柳卓倒是一脸淡定:“为何不可?朕倒是觉得,这紫陌有几分灵气,这些话乍听起来大逆不道,不合礼制。但细想想,也不无几分道理。” “可是……” “朕知道,改革科考制度,不再一朝一夕,这本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一等一大事,怎可能因一个女娃子的话说改就改呢。”轩辕柳卓说道:“不过,朕倒是动了心思,想看看紫陌还有什么奇谈怪论,也许能为己所用也不一定。” “只是她母亲紫菲涵向来走中庸之路,恐怕不会让自己女儿轻易涉入朝政的。”轩辕双敏一脸难色。 “那倒未必。虽然彦不喜欢紫陌,但只要紫陌喜欢彦,她就定能为我们所用。”轩辕柳卓轻扬一笑:“朕身边目前少了一个能出些鬼点子的小臣,不如几日之后,寻个理由在早朝上把她宣进来,朕倒想看看若她在大殿之上说出这些奇怪的想法,众大臣的反应会是什么。” 轩辕双敏狐疑地点点头,自己无能揣测不出圣意,明明说不要再提紫陌和轩辕彦的婚事,可却又想利用轩辕彦来笼络紫陌,明明说制度不可因紫陌的一席话而改变,却又想让她在早朝上宣讲这些匪夷所思的主张。 自己虽比轩辕柳卓大了几岁,却很少能搞懂小皇帝的心思,上位者的心态,即使是和她同出一宗,血脉相连的轩辕双敏都无法随意猜测。 与此同时,位于内廷东路奉先殿与斋宫之间的毓庆宫内,轩辕彦和紫辰也在谈论今日上书房发生的事情。 “辰,你说,男子真的可以如同女子那般建功立业吗?”轩辕彦显得心神不宁。 “这……”紫辰不知如何回答轩辕彦的问题。 “你姐姐……紫陌她真的认为,男子和女子并无二异?”轩辕彦又问道:“她为何会有这种想法?是紫菲涵教导她的吗?” “我……不知。”紫辰面对轩辕彦一连串的问题,不知如何回答:“她自落水之后,性情就大不相同。以前,我嘲笑她,欺负她,也不见她反抗,但那日我仅仅就说了她几句,没想到她竟然对我冷嘲热讽,还让侍女们把我赶出了她的宅子。若说以前的性子还算是温吞不受待见,现在可以说是可恶至极。仗着自己是嫡出长女,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有她和燕苏音……” “嗯,我知道了。”轩辕彦一挥手,紫辰便闭嘴了。轩辕彦心知,紫辰对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完全没有好感,甚至是厌恶到了顶点。也难怪,紫陌是嫡出,紫辰是庶出,一女一男,况且传闻紫辰的父亲也是因紫陌的父亲燕苏音才被赶到别院居住的。紫辰自小缺少关爱,整个紫府没人把他当回事,日子久了,紫辰性格有些偏激也是无法避免的,当时自己也是看中了紫辰渴望被庇护这点,才主动和他建立友情,以此来换取关于紫菲涵的信息。相处下来,自己便发现,这紫辰总凭着一股子蛮劲,认死理,不知变通,也难怪不受紫菲涵的宠爱。他跟在自己身边,就好像是寻着了一棵救命稻草似的,把自己供上了天,若不是自己姐姐轩辕柳卓教导自己要培养几个愚忠的心腹,自己才不会和紫辰混在一起,整日里听他说这些没什么意义的抱怨。轩辕彦虽然面上并无鄙夷之色,但心里的的确确是不大看得起紫辰的。 第十七章 朝朝陌上侵星去,待得酬身了便回(下)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紫陌在上书房的言论不到半日便传到了轩辕依鸿的耳朵里。自那日在马车上与紫陌共处了片刻之后,轩辕依鸿就对这个看似柔弱实际很有主见的紫陌心生好感,此好感非彼好感,仅仅只是对紫陌能不能为己所用产生了一丝兴趣。 那日,看着紫陌为自己缝衣,心中确实有一丝感动,但也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便又化作微风消失了。自己当时给紫陌玉佩,也算是使上了一点点小手段。一方面是想借机笼络紫陌,好通过紫陌来拉拢紫菲涵,表面朝廷上是上官如玉、轩辕柳卓和自己三方争斗,可轩辕依鸿总觉得,这场明争暗斗的关键却在于一直看似置身事外的紫菲涵身上。而紫菲涵并无太多可以加以利用的缺点或者劣势,恐怕也只有在关于紫陌的事情上,紫菲涵才会动一动眼角吧。另一方面是源于紫陌在马车上的那番话,紫陌话中的内容是轩辕依鸿前所未闻的,恐怕也不是她从书中看来的,这倒让轩辕依鸿有些好奇,加上今日紫陌那番关于科考改革的言论,就更令人觉得新奇了。也许,紫陌是比她母亲紫菲涵更出色的人才也说不定,再没彻底搞定清楚形势之前,轩辕依鸿选择了最保险的办法,亲近紫陌。 依照轩辕依鸿对小皇帝轩辕柳卓的了解,她也一定已对紫陌产生了兴趣,尤其是紫陌关于科举改革一番言论。其实自己初听之时也大为惊讶,但随即一想到这话是从紫陌嘴里说出来的,就不觉奇怪了,轩辕依鸿甚至还认为,也只有紫陌那种古灵精怪的人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那小皇帝下了早课便把轩辕双敏招了去,定是与紫陌有关。恐怕,紫陌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亏她还想‘做个平凡人,赡养双亲,照顾丈夫,教育孩子’,这等没出息,哪像是会说出‘不拘一格降人才’这种话的人呢。不过,有一点也许紫陌是猜对了,她的桃花源,终只是在梦里。也许,她还是太年轻,从未想过面对上位者,即使一句话,一个眼神,命运都会发生改变。轩辕依鸿纠结地想着,一方面,他希望紫陌能过上她向往的那种田园生活,一方面,他又希望紫陌能留在庙堂之中,好让自己亲眼看看她能绽放出多大的光芒。 轩辕柳卓虽当上了皇帝,但她生性多疑,性格阴郁,即使对表姐轩辕双敏和亲弟弟轩辕彦都留了一手,这种性格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材料,所以当时皇姐姐轩辕瑞才想改立性格随和、做事小心谨慎的轩辕翎为太女,只可惜,自己的皇姐姐英年早逝,还没来得及扶轩辕翎上位便驾鹤西去,白白便宜了红家和轩辕柳卓。若说起来,其实自己也不喜欢那个恃宠而骄的上官如玉,但相比较虚伪做作的红岱谦,自己更愿意上官如玉的女儿成为皇帝。轩辕依鸿每每想起红岱谦,便气不打一处来。 世人皆道,红家嫡长子红岱谦风流尔雅、秀外慧中,却没人知晓,那红家为了这正皇夫的位置,动了多少脑筋,费了多少的心力。 轩辕依鸿现在仍清楚地记得,皇姐姐轩辕瑞和红岱谦初次相识的过程。 那是在自己的姨母轩辕荣的一场家宴上,红岱谦一身素衣,发不插簪,怀抱着琵琶优雅地走进宴客大厅。 盈盈冲皇姐姐轩辕瑞一拜,便坐在下首处。 轩辕瑞见红岱谦好似谦谦君子兰花,花开一树,满院芳菲,心中一动,于是问身旁的轩辕荣:“妙年洁白,风姿郁美,此是何人?” “是一知音。”轩辕荣笑着回答,随即让红岱谦献上自谱的新曲。 轩辕依鸿早就知道红岱谦这么个人,也听说过关于他的一些事情。例如:红岱谦精通音律。曾有人拿一幅“按乐图”给红岱谦看,红岱谦一看就说“此是《采菊》第三叠最初拍也”。这人不信,让人弹奏,弹到此处,对图一看,果然就是这样的姿势。 听闻红岱谦的父亲去世后,红岱谦为了悼念亡父,竟去巨鹿寺里吃素念佛了整整一年。其间还和众僧人谈论佛理,写下了不少流传一时的佳句。 家宴上,红岱谦风华毕显。 他应手挥弦,意态潇洒,所弹的曲子古意雅致。一曲终了,轩辕瑞问红岱谦:“此曲何名?” 红岱谦起身回答:“飞花点翠。” 轩辕瑞听了,极口称赞。 轩辕荣又言:“红家小儿不仅精通音律,擅奏琵琶,而且就文章而言,恐当世也无人能及。” 轩辕瑞便向红岱谦索要诗稿,红岱谦随手拈来,吟出之后被赞为如入无我之境的五言律诗《太宁茶歌》。 轩辕瑞惊讶于红岱谦的绝世才华,请他入首座。席间,轩辕瑞越发觉得红岱谦举止得体,风度端凝,更兼风流儒雅,谈吐清新,二人相谈甚欢。 令轩辕依鸿没想到的是,待皇姐姐轩辕瑞登基之后,竟下旨封红岱谦为正皇夫,红家风光一时。本来,轩辕依鸿是反对轩辕瑞迎娶红岱谦的,他总觉得这红岱谦和他的母亲红疏影有些古怪,轩辕瑞看自己弟弟于大殿之上公然反对自己的决定,也很是无奈,只得在下朝之后私下告诉轩辕依鸿自己迎娶红岱谦的真正原因。 知道原因后,轩辕依鸿就更不大瞧得起红岱谦和其母了,但碍于红疏影在朝中人脉颇深,一时半刻也动她不成,只得一方面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一方面削弱红家的权力。 所以,之后的轩辕瑞倾情上官如玉,正皇夫红岱谦的失宠,都不过是权力集团的一场斗争。 对于轩辕依鸿来说,如何保住轩辕家的江山,不让这落入外戚之手,才是最重要的任务。若紫陌能年长几岁,轩辕依鸿倒不排斥嫁给她,毕竟这是第一个让自己没有厌恶感的女子,况且紫陌的身后还站着深不可测的紫菲涵,只可惜,紫陌太小,小到那偶然迸出的暧昧情愫回忆起来都显得那么可笑。 联姻这手棋恐怕轩辕柳卓和上官如玉也都想到了。看似轩辕柳卓的胜面要大些,毕竟紫陌自幼便对轩辕彦一往情深,即使屡次被轩辕彦责骂殴打,也不改对轩辕彦的痴心一片。反观上官家的孩子上官辛,虽然温文尔雅,玉面淡拂,但总让人觉得少了一丝气势。轩辕柳卓要是利用彦去接近紫陌,倒也不失为一招妙棋,但只恐怕人心易变,当你想要去珍惜的时候,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轩辕依鸿庆幸自己手中还握着定国大将军那霜这颗棋子,若说紫陌只是一个有可能变成马或者炮的小兵,那霜则是一枚货真价实的车,只要有那霜在,轩辕依鸿永远都是不可小视的摄政王。 轩辕依鸿酷爱权力,可以操控人生死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那种虚无缥缈却又令人无比满足的感觉,蒙蔽了轩辕依鸿的双眼。 第十八章 清阴陌,狂踪迹(上) 自紫陌上书房论政已过去几日了。 那日下了早课,回到府里,紫陌才恍然明白自己竟对当朝皇帝说什么“不拘一格降人才,知人善任、维才是举” ,“不应该以身份地位作为衡量标准,应该注重对人才能的选择” ,“男子也可参加科举……”这些回想起来大逆不道的话,这皇帝如何治理国家,如何选拔人才,男子能否取得社会地位,关自己什么事呢。紫陌惊得一身冷汗,幸好,小皇帝似乎没想治自己的罪,但自己算是给小皇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了,恐怕以后会惹来麻烦。怪只怪自己有时候总是忘记身处于女尊封建社会,君上大权,女贵男贱,即使是中国古代明德的君主也只能做到从同性之中唯才是举,又怎能接受男女平等这种现代思想呢。 紫陌越想越后怕,唯恐小皇帝一个不高兴,寻个理由砍了自己的头。一番心理斗争之后,紫陌乖乖地跑去把自己在上书房里的表现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紫菲涵。 紫菲涵听罢,没做回应,紫陌敏锐地观察到紫菲涵微微蹙起眉,嘴角抿了一下,紫陌便知,自己又惹出了祸端,正垂头丧气地等着紫菲涵责骂。紫菲涵却挥了挥手,示意紫陌先行告退,紫陌虽不解,但仍恭敬地行礼告退了。 紫陌离开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而紫菲涵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左右为难。本想警告紫陌不要再说这些可能会被人利用的言论,可转念一想,紫陌的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有没有道理,要看上位者的喜好。依紫菲涵对轩辕柳卓的了解,紫陌的确是给自己惹了麻烦,这麻烦倒不是紫陌言论里的不合礼制,而是紫陌引起了轩辕柳卓的注意。只恐怕,紫陌再想回到天真烂漫的日子去是不大可能的了。自己保护了紫陌十几年,就是不希望她卷入这世俗的纷纷扰扰里,现在看来,终还是躲不过。 这几日,紫陌见风平浪静,大家似乎忘记了自己那日说过的话,心里算是踏实下来了。 天刚蒙蒙亮,紫陌就已穿戴整齐坐在了马车上,每日上早课,偶尔还要参加一些品诗作画的风雅活动,时间倒也安排的紧凑。 紫陌正在车中假寐,感到车身突然一震,车子便停了下来。紫陌掀起帘子,正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广单的声音便在车外响起:“司护卫,何事?” “请紫小主下车。”紫陌听到一个低沉地男子声音,随即马车的门便被打开了。紫陌一抬眼,看到广单的手扶在门框上正一脸冷漠地看着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那男子看似轻轻拂了一下广单的手背,广单便收回了之前扶在门框上的手,但身体却横在了紫陌和那个男子中间。 紫陌看在眼里,按捺心中不悦说道:“广单,你且退下。”紫陌瞥了一眼那个男子,看他穿着褐色短褂,腰间系着黑色织锦腰带,着白皮中靴,联想起刚才广单称他为护卫,紫陌便猜出个大概。轻轻一跃,紫陌跳出了马车,抬头便迎上广单那种不认同的目光,紫陌冲广单笑笑:“劳烦司护卫带路。” 司漪没想到紫陌连问都不问就准备跟自己走,神色一顿,马上又恢复常态:“请紫小主上轿。” 紫陌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早有一顶硬木雕花纹飞龙的帷轿候在一旁。紫陌心知,躲是躲不过的,便大大方方坐进了马车。 广单和咏氏姐妹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也都退到了一边。 紫陌坐在轿中,虽猜出来找自己的是何人,却总也想不明白她是何意。此刻,她不正在上早朝吗?难道……紫陌嘴角抽了抽。 当轿子在距乾清宫一百米处停下来的时候,紫陌只得感慨自己时运不济,看来,小皇帝是没打算轻易放过她了,紫陌下了轿子,认真整理了一下亦鸢,挺直了后背跟在侍从的后面向乾清宫走去。 话说此时的乾清宫内,也是热闹非凡。 左右丞相分别站在大殿两侧,怒目相向,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了。 说起来,这左丞相上官廖和右丞相红疏影也真是一对冤家。早在前朝幼渊帝在位时期,她们二人便结下了梁子。 红氏在太宁基业颇深,又一向低调自制,颇得幼渊帝的欣赏。这红疏影是红家第六代的嫡长女,红氏的当家人。红疏影继承了红氏一贯儒雅有礼的作风,结交了一批有才之士。 反观上官家,祖上只出过一位太守,便再无人为官。,到了上官廖这一代,更显落魄,只能靠紧衣缩食才勉强从书院毕业,为了进太宁参加科考,上官廖只得把家中的老宅也变卖了出去,凑得了盘缠才得以动身。 到了太宁,上官廖便写了拜帖投进红家。正值红疏影刚刚被封为吏部侍郎,虽不是太大的官职,但也有不少官员前来祝贺,拜帖繁多,红疏影一时并没注意到上官廖。 这上官廖,也真是个倒霉人,一到太宁便生了风寒,身上又无多余的银子,只得让贴身侍女把自己作的诗拿去东疏斜街卖。也是上官廖命不该绝,自家小侍女在东疏斜街卖字之际竟偶遇故人,此人正是当时已贵为枢密使的勒定常。勒定常早年曾于沙埕城为官,和上官廖的母亲私交甚好,后被皇帝诏回太宁为官便和上官家断了联系。今日巧遇故人之女,又得知上官廖染疾,心里一软便命人把上官廖接入了自己的府邸。 也该上官廖时来运转,在勒府养病待考期间,竟与勒定常的二子靳淑恬暗生情愫。勒定常知晓后也并无反对之意,只待大考之后便成全了这段姻缘。靳淑恬纯真善良,上官廖青年才俊,二人站在一起,不能说是天作之合,但也算是赏心悦目了。 大考之后,上官廖中二甲进士第一名,恩赏进士出身,如翰林院,加庶吉士。 殿试后皇帝宣布登科进士的名次,并赐宴于双录苑庆贺。本来,上官廖几乎忘记了曾向红府递过拜帖一事。没想到有人竟然在宴会之上打趣她曾经沿街卖字,有失文人风度。这一提不要紧,上官廖便想起那日自己写了拜帖,在红府门口站了两个时辰,才有侍从缓缓打开门,不耐烦地接过她的拜帖便又“砰”的一声关了大门。若不是自己衣着单薄,加上那天气寒冷,自己也不至于一回到旅店便生了风寒,更不会因无银子医治让侍女上街卖字。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会被人当笑话说出来,上官廖心里越想越气,一腔怒火便都算在了红疏影的头上。 红疏影并不记得上官廖曾到自己府上投过贴,看众人嘲笑她,只当她家境贫寒,心生怜悯,便出口替她说了几句话。这不说还不要紧,红疏影一番好意听在上官廖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满口的惺惺作态。 红疏影招呼上官廖坐在自己身边,却被上官廖一脸冷淡的拒绝了。红疏影面露尴尬之色,心里只道这个上官廖不懂人情世故。 席间有些新晋的进士对红疏影溜须拍马,红疏影碍于礼貌也都一一回应着。上官廖看在眼里,心里更生对她的反感,起身朗声说道:“貂不足,狗尾续。小人多幸,君子耻之。”便行礼离席了,那时的上官廖还算有几分清高傲气。 听完上官廖说的这几句话,一向彬彬有礼的红疏影也露出了不悦,自己一番好心,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被人出言讥讽,红疏影暗暗记下了上官廖的话。 第十八章 清阴陌,狂踪迹(下) 一年后,上官廖成婚,红疏影也受到邀请携着自己的正夫那氏一同前往。说起红疏影的正夫那氏,出身于小康之家,偶然机会遇到尚未成亲的红疏影,红疏影喜欢那氏的善良与贤惠,不似大家出身的男子那般骄纵任性,力排众议把那氏娶了回家,以正夫之位礼遇。婚后红疏影也未再纳任何妾室,算得上这女尊国里一等一的痴情种子,若干年后那家也出了英武善战的定国将军那霜。当然,这都是后话。 婚宴上,靳淑恬随口问了问那氏的娘家,得知只是小户出身时,面露惊异之色。这在红疏影看来确是大大的冒犯,她以为是上官廖授意靳淑恬故意当众羞辱自己的主夫,勉强按捺中内心的不悦,但心中对上官廖却更生恼意。 这场婚宴,红疏影食不知味,对上官廖的厌恶之情也是有增无减。 随着同期进入翰林院的众人都被封了官,只有上官廖还留在翰林院里继续做庶常吉士。众人私下里猜测,她一定是得罪了吏部侍郎红疏影。 连上官廖的老丈母娘枢密使勒定常几次三番去暗示红疏影是否可以给上官廖一个职位的时候都被红疏影挡了回去。 也难怪,这朝中有一半的人都和红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上官廖的罪过红疏影,没人敢把她这尊瘟神请回家。 同年,那氏为红家生下了一子,这就是之后被誉为太宁第一美男子的红岱谦,靳淑恬也为上官廖生下了一对双生子——长女上官晔和长子上官冉。 十三年之后,于尔番城为官的上官廖又得一子,取名如玉。 后来,先朝被推翻,轩辕瑞登基,红疏影因协助轩辕瑞夺取政权,深得轩辕瑞的欢心,官拜右丞相。与此同时,对尔番城治理有方的上官廖也被诏回了太宁,被封为御史大夫。 再后来,红疏影之子红岱谦被立为皇夫,为先帝轩辕瑞诞下太女轩辕柳卓和长子轩辕彦,就在轩辕彦刚刚出生,红岱谦正在做月子之际,轩辕瑞巧遇上官廖年仅十四岁的二儿子上官如玉,一见倾心,十日之后即封为东贵君,上官廖母凭子贵,被封为左丞相,地位仅仅略低于右丞相红疏影。 上官廖和红疏影本已经不理不睬多年,没想到现在她们的儿子却要共事一女,这对于她们二人来说,绝对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随着上官如玉备受隆宠,红岱谦疑似被打入冷宫,这朝中的势力开始慢慢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在上官如玉诞下皇二女轩辕翎之后,一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早已投奔到上官廖那里去了。 自此,这朝中变成了上官家和红家争权夺势的角斗场。 这左右丞相意见相左,怒目相向的场景便屡屡在大殿上演。 刚刚决定了军饷的分配,红疏影的主张是增加军饷,随时提防临近的国家来袭,而上官廖的主张则是减少军饷,认为现在乃太平盛世,邻国已有十二年未敢进犯边境了,与其把银子花在军饷上倒不如花在百姓身上。 二人争执得面红耳赤,若不是轩辕依鸿适时地站在了红疏影这边,这场争论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上官廖眼见红疏影一脸愉悦,只能心中腹诽道:要不是轩辕依鸿和你的外甥女那霜有暧昧之情,那个狡诈的轩辕依鸿才不会如此痛快地支持增加军饷呢。 再说那小皇帝轩辕柳卓坐在皇位上,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她们吵架,一边适时的插话安抚某一方,倒也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司漪的身影隐隐出现在殿外,轩辕柳卓才端正了一下身子,毕竟,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呢。 “众爱卿,是否还有事启奏?”轩辕柳卓冲下面的一干人等问道。 众人便都安静了下来,只等着小皇帝宣布退朝。 “若是无事启奏,”轩辕柳卓一顿:“就来见见一个妙人吧。”轩辕柳卓冲司漪点点头,司漪便把紫陌带上了大殿。 紫陌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跟在司漪身后,步履蹒跚,摇摇晃晃。 众臣一见上来的是紫菲涵的女儿紫陌,都有些惊异,一些消息灵通的大臣联想到几天前从上书房里传出的一个关于紫陌的段子,还有些聪明的大臣想到了不久前在帘动楼里的那次品诗会。 大家先是同时望向了紫菲涵,看紫菲涵面色无异,便交换了一下颜色,随即不动神色地打量着紫陌。 紫陌恭恭敬敬地行礼之后,乖巧地站在一旁,依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轩辕依鸿瞧着她那副故作可怜的表情便觉好笑,这紫陌,还真是会演戏啊,明明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彩,举止却好似被这早朝的场面吓到了,也难怪她一直低着头,恐怕是不想被别人发现吧,如不是之前见识过紫陌的小聪明,自己估计也会被她的演技所蒙蔽了。 “紫陌是朕的伴读,一向恪守本本份,深得朕的欢心,想她跟在我身边已有六年,过了年也该及笄了,今日把紫陌宣上来,就是想封她一个官位。”轩辕柳卓不急不慢地说着。 紫陌听着轩辕柳卓说着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想翻白眼偷笑又不敢,只得憋在心里腹诽。早怎么没见你对这紫陌上过心啊,上位者看到可利用之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紫家小女年纪尚小,这么早就封官,恐怕……”上官廖话刚说了一半,便被紫菲涵接了过去。 “左丞相说得极是,小女生性莽撞,又还未曾及笄,现在为官恐怕是早了些。”紫菲涵一脸诚恳地说。 “摄政王,你怎么说呢?”轩辕柳卓把目光转向了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哼了一声,也不回皇帝的话,反而用一种把玩有趣物件的眼神看着紫陌,紫陌微微叹了口气,这轩辕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啊,龙椅上坐着笑面虎,龙椅下坐着喷火暴龙。 “恐怕你是没什么机会去寻那桃花源了。”轩辕依鸿冲紫陌微微一笑:“本王听说你前几日在早课上大出风头,不如,现在就回答本王几个问题,若是答得好,封官又有何不可。” 轩辕依鸿说得轻松,可一旁的紫陌却听得是心惊胆战,惊的是没想到轩辕依鸿竟然还记得桃花源这个典故,战的是这轩辕依鸿提起早课上的事,又说要问问题,肯定与自己关于男女平等那套理论有关。那些话,在私下说说也就罢了,真要是拿到这早朝上来,恐怕自己会被众大臣们拍飞的,紫陌想到这,不禁叹了口气。 “王爷请问,紫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紫陌说道。 轩辕依鸿瞟了一眼紫陌,心知这鬼灵精怪的丫头在说场面话,可是看着她毕恭毕敬的狗腿模样,也算有趣:“听闻你认为男子与女子并无分别,男子也可同女子一般参加科考,你可知道,这不合礼制吗?” 紫陌嘴角微微抽了抽,最不合礼制的人恐怕就是摄政王你了吧,身为男子,却干涉朝政,还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紫陌心里虽然腹诽,但仍维持着敬谦的态度:“礼为安邦定国、励精图治之本,礼不可废,但不意味着不能变通。打个比方,就好像每年向田地里播种一样,不同的气候土壤会生长出不同的作物,但若一味只种某一种作物,而不会适时加以改变的话,很肯能会影响收成,更有甚者会破坏土壤里所蕴含的肥力。国家就好像是这土壤,需要不同类型的人,皇上才能博采众议。 男子和女子虽从容貌到个性都差异甚大,但不能说男子就没有报国之志、忧国之心,当今皇上贤德,使得许多有志青年仰慕追随,但苦于性别不同,不得报国之门,实在是遗憾。正所谓‘业无高卑志当坚,男儿有求安得闲’。 紫陌认为,改革科举制度,使得有才能的人都可以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不必考虑身份、地位,更不必考虑性别,唯才是举,国家定能兴盛。”紫陌洋洋洒洒说了一番话。 听得一班老臣目瞪口呆,一时大殿之上竟鸦雀无声。 许久,摄政王轩辕依鸿才用力拍了拍手:“好一句‘业无高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8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8部分阅读 ‘业无高卑志当坚,男儿有求安得闲’,你这女娃子,有趣有趣。” “既然摄政王也没有意见,就封紫陌为正五品司员吧。”轩辕柳卓冲紫陌点了点头。 紫陌连忙下跪谢恩,眼角的余光却是飘向了自家母亲,虽见紫菲涵并不恼怒之色,但依自己对紫菲涵的了解,恐怕回府后又是好一顿教训。就在紫陌跪在地上胡思乱想之际,早朝已在一片皇上万岁之中结束了。 待皇帝一走,耳边便充斥了嘈杂的声音,紫陌正想起身,却被一个手臂给拉了起来。惯性使得紫陌撞到了那人身上,紫陌不好意思地抬头,定睛一看,却是轩辕依鸿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你这丫头,怎么总是惹出事端呢?” “依……摄政王。”紫陌脸色一红,便从摄政王的怀抱里挣扎了出来。 “哈哈。”轩辕依鸿也随即松开了本放在紫陌腰间的手:“你可又欠了我一次。”轩辕依鸿突然俯下身子,在紫陌耳边说道。 紫陌撇了撇嘴:“谢王爷。” “用不着谢,以后自有让你偿还的时候。”轩辕依鸿似笑非笑地看着紫陌。 不远处的上官廖和上官晔却是一脸忧色。 红疏影侧头看了一眼紫陌和轩辕依鸿之后,也转身离开了。 第十九章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上) 下了早朝,紫陌本以为松了一口气,没曾想司漪那张堪比炭色的脸又出现在自己面前。紫陌苦笑一声,和紫菲涵打了招呼,便随司漪离开了。 一路上,紫陌回想着刚刚早朝上发生的事情,看似是上官家和轩辕依鸿之争,但真正控制局面的却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小皇帝。紫陌觉得,轩辕柳卓身上有着一股威严王者之气,即使一个轻笑、一个眼神都能令下位者感到诚惶诚恐。 紫陌对于自己被册封为司员倒无太大的反应,司员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官职,在朝廷之上,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官,但妙就妙在司员的工作职责上了。掌缮写谕旨、记载档案、查核奏议,这些工作看似繁琐且没有实权,但却都是至关重要的工作,在皇帝身边出谋划策,直接接触到权利核心。司员一职相当于清朝时期的章京,记得谭嗣同就曾被光绪爷任命为军机处章京上行走。所以,这司员虽品位低,但却是皇帝的心腹人士。小皇帝任命自己为司员,想来一方面是笼络紫菲涵,另一方面就是向朝中大臣们暗示紫家已经选择站在皇帝这边吧。 紫陌对于为官采取的是不抵抗、不主动原则。毕竟身处于封建社会,加上自己母亲又是朝中重臣,想要像在现代社会那样随性生活并无太大的可能,人无论在何种社会,都有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紫陌也想过无忧无虑、锦衣美食的度过一生。就好像这具身体之前的主人一样,装疯卖傻也好,不懂人情世故也罢,总之,任性而为,不被世俗所牵绊。现在想想,其实,人又怎么可以躲得过这命运的安排呢,再挣扎,再反抗,该来的还是会来,只是快慢而已。 与其等之后被逼上梁山,还不如趁自己可以选择的时候,早早下定决心得好。上官家的确在朝中有颇多势力,似乎从先帝时期便大肆招兵买马,但紫陌觉得上官家过于急功近利,上官如玉的个性咄咄逼人,轩辕翎又太多人云亦云,没有主见,并不是当皇帝的料。 轩辕依鸿虽然贵为摄政王,但终究是男子,在这女尊的世界想夺取皇权是难上加难。 至于小皇帝轩辕柳卓,紫陌仍无法判断。表面上看来,轩辕柳卓心思敏捷、权变多智,但紫陌总觉得,这小皇帝城府太深,不易揣测。 紫陌决定利用这次召见号号轩辕柳卓的脉,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成为一代明君。 没走多久,二人便来到了延趣楼。门口候着的侍从进去通报了一声,片刻功夫,轩辕柳卓竟然亲自迎了出来。 紫陌一见,马上就要跪地行礼,轩辕柳卓却一把扶起了紫陌的胳膊,眼里带笑对紫陌说:“小陌不必多礼,以后在这延趣楼,就不用跪了。” 紫陌听罢,挣脱着又要跪:“微臣不敢。” 轩辕柳卓不依,双手死死扣住了紫陌的手腕:“小陌,你可是怨朕封得官太小了吗?朕知道,一个五品的司员是委屈了你,但只要你今后干得好,朕是不会亏待你的。” 紫陌无语,自己压根就没想过升官发财,只是尽可能的替母亲分担肩上的担子,保护紫家的老老少少,毕竟这是紫陌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微臣惶恐,微臣只是想为江山社稷贡献一些绵薄之力。”紫陌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轩辕柳卓这才满意地放开紫陌,迈着步子进了正室。 进了屋,轩辕柳卓端坐于首座,紫陌居于末座,侍从们早已倒好了茶,并摆上了几碟小食。紫陌此刻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轩辕柳卓身上,无暇关注那些精致的点心。 “紫陌。”轩辕柳卓轻声唤道。 一听小皇帝叫自己的全名,紫陌便知要进入严肃话题了,连忙直了直身子:“微臣在。” “想你知道,朝中外戚专权,朕现在立足未稳,正是大举用人之际。而且,治理国家本就是君臣一心,才能为百姓造福。现在朝中大臣们心怀鬼胎,追名逐利,令百姓们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一国之根本在于民,只可惜民贵君轻这样简单的道理那些重臣们却不懂得。” 紫陌听完轩辕柳卓这番话,大为惊讶。民贵君轻、民为邦本这不是孟子‘仁政’的核心思想吗?这种设身处地为民着想,忧民之忧,乐民之乐的民本思想,紫陌本以为只有圣人才会有这般的思想境界,一个把握大权的上位者是永远都不会有这种态度的,看来,自己是小瞧了轩辕柳卓。紫陌一边想着,一边露出钦佩之色。 “陛下爱民,是百姓之福。”紫陌斟酌了一下用词:“虽然夜不闭户,道不拾遗仅仅是种美好的愿景,但微臣认为,若能以百姓安康为己任、勤政、节俭、爱惜民力、知人善用、从谏如流便可以称为一代明君了。” “嗯。”轩辕柳卓赞同的点了点头。 紫陌见皇帝并无异色,就继续说道:“凡能安邦国、定边疆的人才,不计门第,不拘资格,不限性别,一律量才使用。允许自举为官。还可增加武举制度,文武兼收。如此,定会有一批有贤之士追随陛下。”紫陌这番话仔细想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自从听到轩辕柳卓那番‘民贵君轻’的言论之后,紫陌心生仰慕。 “紫陌这番话,深得我心。”不知不觉中轩辕柳卓已经把自称由朕改为我了:“虽然这些改革听起来颇有难度,但我认为,不破不立,不废不兴。” 紫陌见小皇帝很是满意,便继续说道:“建立一个强大国家的根本,在于农耕。如果务农的人多了,粮食就相应的多了,粮食多了人民就能富裕。所以,对于那些使百姓家有余粮的地方官员,应该升迁嘉奖;对于那些剥削百姓的地方官员,轻则贬官,重则可以撤官。如果能做到这些,就能家足人足,百姓安居乐业了。” 紫陌把老祖宗们总结的治国经验一一讲给小皇帝:“虽然要重视农业,却也不能轻视商业。虽然商人惟利是图,倒买倒卖,但却对货物流动,经济发展起了重要的作用。所以,微臣认为,应该修改税收制度,鼓励百姓经商。” 轩辕柳卓眉头一皱:“若是百姓都去行商,谁还会在家务农种地呢。更何况,商人囤积大量的财富,对国家安全来说是一个大大的隐患。” “陛下所言极是,微臣认为,农商之间,要把握一个度,过犹不及。比如,每户人家只可有一人行商;农耕时节,若是行商,税要比闲暇时节重;若是家中有人经商,服兵役的时间就要久些。同时,鼓励冬季行商,减轻商人过关时征收的重税;在每个城的中心建立一条商业街道,把零散于城中的商户集中起来,就如同东疏斜街一样。至于囤积财富,可以建立商户工会,就是把商人分类登记在案,对商品的定价采取一定的控制,既可以避免欺行霸市的行为,又可以针对不同的商户征收不同的税金。当然,粮油、钢铁等还是由国家持有的。”紫陌一口气说完之后,便静待轩辕柳卓的反应了。 轩辕柳卓认真听完紫陌所言之后,突然起身走到紫陌面前,把双手摁在了紫陌的肩膀:“轩辕国得了紫陌,真是一件幸事。” 紫陌惶恐,想起身下跪,却因被轩辕柳卓按住肩部而动弹不得:“陛下……”紫陌直视着轩辕柳卓,看到轩辕柳卓眼睛里写满了憧憬、自信与从容。紫陌突然有一种豪情万丈之感,就好像自己当年想成为最棒的记者一样。现在的紫陌,想跟随轩辕柳卓,协助轩辕柳卓完成她的梦想,进而实现自己的价值。 第十九章 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下) 待紫陌满怀壮志的离开之后,轩辕彦悄悄地从内室走了出来。 “她也还算是有几分聪明。”轩辕彦冷冷地说道。 轩辕柳卓看着轩辕彦那种不以为然的表情,笑着对他说:“若说之前我还抱着拉拢紫陌,借此控制紫菲涵的心思。现在,我反而觉得,这紫陌不知要比紫菲涵珍贵多少。” “哼,只不过是……”轩辕彦打断了轩辕柳卓的话:“只不过是碰巧说到了点上而已。” “真是这样吗?”轩辕柳卓反问:“小彦,你啊,怎么总是这样别扭呢。” “我才没有。”轩辕彦说着拉住了轩辕柳卓的手:“倒是姐姐你,别被这痴儿骗了,她也就这点三脚猫的伎俩。” 轩辕柳卓顺势轻抱住了轩辕彦的腰,把自己的头放在了轩辕彦的肩上:“姐姐是不会看错人的,紫陌定不是一般的人。也许,姐姐能否真正成为轩辕国的皇帝,就取决于她了。” “胡说,她算得了什么。”轩辕彦轻轻地抚摸轩辕柳卓的发尾:“轩辕家的江山,弟弟会帮姐姐守护的。” “你若真想帮姐姐的忙,就对紫陌好点,就算你讨厌她,也不要表现在脸上。”轩辕柳卓温柔地说道:“姐姐当然明白小彦对姐姐的心意。” 轩辕彦不语,反抱住轩辕柳卓。 “小彦……”轩辕柳卓试探地叫道。 “嗯。”轩辕彦一顿:“我知道了,以后……会对她好点的。” “这才是我的亲弟弟。”轩辕柳卓满意地笑了。 这时的紫陌,已经坐在了回府的马车上,一路上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宛若梦中,自己现在竟然是正五品的司员了,想到这,紫陌哧哧一笑,全然没有刚才的沉着冷静。 听到笑声,广单一直皱紧的眉头才有些舒缓,但还是不放心自己的主子。这短短的一日,怎么紫陌就变成司员了呢?还有,自己刚才在等紫陌的时候,听到宫内的侍从们都在对紫陌议论纷纷,什么才貌双绝、惊才风逸之类的话不绝于耳,就连紫陌那本来略显苍白的脸色也被称赞为面如冠玉。更有甚者,说紫陌自落水后,紫菲涵请了什么巫医,开了紫陌的心窍。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紫陌炙手可热,司员这个官位,虽然不大,却暗示着皇帝对紫陌的宠信。广单真不知道,是该替自家主子高兴还是悲哀。 “广单。”正在广单胡思乱想之际,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撩了起来,紫陌探出头说:“你和那个司护卫是旧识?” “是。”广单言简意赅的回答:“我和他曾一起学武。” “哦?你们谁是师兄谁是师弟呢?”紫陌有些兴奋地问。紫陌来到这异世界多日,却还没真正遇到所谓的武林人士,每次向广单打听却都被广单巧妙地岔开了话题,今日听广单先提起学武的事情,便抓住机会一定要询问到底。 “我和他虽一起学武,但并无师兄弟关系。”广单看到紫陌两眼放光,自知她脑子里又在打那些鬼主意了。 “不是师兄弟……莫非,你和他……有一个人曾被逐出师门?为什么呢,一定是同时爱上了师妹,龙争虎斗一番,一个人取得了师妹的芳心,一个人只得黯然离去……也不对,他呆在皇上身边,你呆在我身边,都不像抱得美人归啊……那一定是,你们贪图师傅的武功秘籍,都想偷学,却被师傅发现,逐出了师门,你来到紫府当侍卫,他进了宫保护皇上。嗯,一定是这样……”紫陌不小心把脑子里上演的小剧场给说了出来。 广单感觉到头痛不已,伸出手指弹了弹紫陌的额头:“给我坐好,不许再探出头来。” 紫陌一吐舌头,乖乖地坐了回去。广单把帘子放好之后,才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什么同时爱上师妹、偷练武功……这紫陌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见她还说得头头是道,不亦乐乎,广单无奈地摇了摇头。 若她可以一直都保持这样天真可爱就好了,广单小声说道。 一回府,紫陌便来到了正厅,紫菲涵和燕苏音正气定神闲端坐着品茶。 一见紫陌,燕苏音连忙放下了茶杯,起身迎了过去:“小陌。” “爹爹。”紫陌乖巧地行礼:“娘亲。” “小陌,”燕苏音拉住了紫陌的袖口:“爹爹都听说了,你还这么小,这皇帝怎么就封你做了官呢。” 一旁的紫菲涵咳嗽了一下:“陛下看得上紫陌,是紫陌的福气。这正五品司员一职,虽不是什么大官,却也算是有些权力。正所谓伴君如伴虎,紫陌你今后行事更要小心谨慎,不可如现在这般孩子脾气,要小心祸从口出。你今日在大殿之上的那番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却触了一些官员的忌讳,保不齐未来她们会利用这个做文章。以后你的想法,还是先和我说说得好。” 紫陌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燕苏音狠狠地瞪了一眼紫菲涵,怒气冲冲得说道:“小陌本来就是个孩子,要不是拜你这个监国一等公所赐,那些人又怎么会注意到她。” “你不能这样惯着她……”紫菲涵无奈地说。 紫陌一看父母又有要因为自己吵架的趋势,连忙张口说道:“母亲教训得极是,紫陌鲁莽,但也知为官的危险,定会小心翼翼,不敢再惹是生非,请母亲放心。” 见紫陌说得诚恳,紫菲涵点了点头也就离开了,大厅里只剩下紫陌和燕苏音两个人。 “爹爹。”紫陌握住了燕苏音的手:“女儿知道,爹爹担心女儿。” 燕苏音疼爱地看着紫陌:“唉……小陌以后行事要留几个心眼。” “嗯。”紫陌听着燕苏音温柔的声音里流露出的那种关切,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不过,以后紫陌也算是开始赚银子了,到时候紫陌给爹爹买一支南海珍珠簪子。”紫陌看着燕苏音头上戴着自己送的那支寒酸的簪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傻儿。”燕苏音轻轻捏了捏紫陌的鼻尖:“爹爹不求别的,只要你平安就好。” 紫陌甜蜜冲燕苏音笑笑。 看着紫陌的笑容,燕苏音只觉得心里一阵暖意。 对于燕苏音来说,这些日子与紫陌朝夕相处,早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见不到紫陌的时候,就好像有小猫用爪子挠着心脏似的,又痒又酸。见到之后,又觉得相处的时间太短,似乎一眨眼就过去了。 夜色朦胧,燕苏音躺在床榻上,回想着紫陌的笑容,慢慢合上眼睛。在梦中,他看到自己和紫陌并肩携手走在一条幽谷,瞧着一条小河朝下游缓缓流去,草地上长出了许多的白杨树,林苑里有许多的柳树,在白杨和柳树的后面,有一座红色屋顶的小房子,有几只鸟儿停在屋檐下歌唱。 那歌声听起来如此悠扬,似乎要融化恋人的心一般。 只是,我的爱人,你是否也如我一样,沉迷于这梦境里,久久不愿醒来呢。 第二十章:东城与西陌,晴后趣何新(上) 入夜,慈宁宫仍是烛火通明,人来人往。 西耳房内十几个绣娘正繁忙地工作着,有的端着材质不同的布料、有的拿着针线,团团围绕在一个人身边。 那人正是目前后宫的主人东贵太君上官如玉。上官如玉喜好华服,隔三差五便要招进绣娘们为他缝制新衣。他尤为喜爱薄如轻纱、绣着五彩凤凰、只能勉强盖住胸部的短襦黄|色长裙。 “母亲,这么晚了,怎么还进宫来?”上官如玉一边给绣娘们下着命令,一边对站在门口的上官廖说。 上官廖进了屋,也不行礼,挥了挥手,绣娘们便都下去了。 上官廖看房内已无外人,便毫无顾忌地坐到了榻上,上官凝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凝儿给太君请安。”上官凝看到上官如玉的目光飘到了自己身上,连忙屈膝行礼。 上官廖看着满屋子的新衣,撇了撇嘴:“如玉,你也要收敛一点。” “怎么,担心小皇帝跟我翻脸?”上官如玉眉毛一挑。 “你这脾气,要不改改,总有一天会吃亏的。”上官廖对于上官如玉这种奢靡的作风并不赞同。只因这上官如玉生的俊美,自小便颇得主夫靳淑恬的欢心,勒淑恬一味的娇生惯养,导致上官如玉成年之后仍是改不了刁蛮任性的脾气。 上官廖无意中瞥见了上官如玉耳朵上戴的金环镶宝玉兔耳坠,不禁蹙了蹙眉:“这副耳坠不是沈采国前些日子送给皇帝的贡品吗?” “我瞅着好看,便留了下来。”上官如玉不以为意地回答。 上官廖无奈地摇了摇头:“如玉,你现在地位虽高,但还是要小心行事,莫给人留下话柄。” “母亲贵为左丞相,姐姐也在朝中任要职,我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上官如玉说道:“以前红岱谦活着,和他争宠,看他伤心难过也算是有趣,没曾想他竟因轩辕瑞驾崩而荀令神伤,竟然就这么死了。现在那个小皇帝有什么可惧的?不过是红疏影这个老贼最后一根稻草罢了。虽然那霜是他的远亲,可我也没见他们的关系有多热络。倒是那霜和轩辕依鸿之间……哼,一肚子的女盗男娼。” “如玉,你可知道,今日小皇帝封了紫家的那个疯女紫陌为正五品的司员吗?”上官廖问道。 “听侍从们说过了。”上官如玉根本就想不起紫陌的模样,只依稀记得几年前的新年,曾在阅是楼观戏的时候看到过她,记得那时紫陌吵闹着要把自己的脸画上戏妆,紫菲涵先是不许,紫陌便又哭又闹,还摔坏了几个杯子,不得已,紫菲涵才准许戏子们往紫陌脸上涂粉。待画得一脸花花绿绿之后,紫陌才破涕为笑。当时朝中大臣们无不嘲笑紫菲涵得了这么一个孽障:“那女娃子痴痴呆呆的,也不知轩辕柳卓看上她什么了,无非是想借机获得紫菲涵的支持罢了。” 见上官如玉说得轻巧,上官廖清了清喉咙说:“现在这紫陌可与以往大不相同。” “怎么个不相同法?”上官如玉问道。 上官廖便把早朝上发生的种种原原本本的给上官如玉叙述了一遍。 “‘业无高卑志当坚,男儿有求安得闲’这两句话倒是说得不赖嘛。”听完上官廖的叙述之后,上官如玉说道:“没想到,她开了心窍之后变得有意思了。” “如玉。”上官廖有些不满上官如玉的反应。 “母亲,她只不过是一个女娃子,再怎么折腾,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上官如玉虽然觉得紫陌的说法新奇有趣,却也没有太往心里去:“凝儿,你每日同那紫家小女一起上早课,觉得她行事为人如何?” 上官凝沉思了一阵,说道:“凝儿认为,紫陌性子平和,不是善于表现之人。” “嗯。”上官廖想起早上紫陌一脸惶恐地立于大殿之上,对轩辕依鸿的提问也是思索了很久,似乎害怕答错了被责罚似的。 “凝儿,既然你和这紫家小女年纪相仿,倒不如多走动走动。”上官如玉对上官凝说。 “是。”上官凝冲上官如玉点了点头。 “还有,若是那紫家小女和小皇帝走的太近的话,就寻个理由挑拨一下。”上官如玉补充说道:“这小皇帝对紫陌的信任也未必有多深,若不能未己用,就除去算了,省的碍眼。” 屋内,上官如玉说得轻松,屋外,轩辕宜芷听得心惊。 轩辕宜芷本是想来向上官如玉请安的,却无意中听到了上官如玉、上官廖和上官凝的对话。听到自己父亲说除去紫陌的时候,轩辕宜芷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轩辕宜芷一直都知道,自己父亲上官如玉和自己祖母上官廖的野心。想当年先帝突然驾崩,轩辕柳卓仓促即位,自己姐姐轩辕翎本是有机会的,可偏偏毁在了轩辕依鸿的手里。 轩辕宜芷曾听侍从们悄悄谈起过,先帝想改立自己的姐姐轩辕翎为太女,连诏书都拟好了,只待适合的时机便废了轩辕柳卓。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曾想,骑术一流的轩辕瑞会坠马于葛洪崖,摔断颈骨当场死亡。关于先帝坠马的内幕在后宫里有许多种的传言,每一种乍听起来都有些道理,但细想想却又不大经得起推敲。恐怕也只有一个故事听起来似乎确有其事,故事的核心人物便是轩辕依鸿。 一想起轩辕依鸿,轩辕宜芷不禁打了个冷战。在轩辕国内,轩辕依鸿这个名字就代表了酷刑和权谋。 第二十章:东城与西陌,晴后趣何新(下) 早在轩辕宜芷幼年时期,便听说过自己这位舅舅不少的传闻。 轩辕依鸿为人聪颖,好读史书,文武兼备。性格刚毅果断,几近残忍。十三岁时曾孤身一人于太宁远郊用匕首杀死了一只黑熊,并割下熊掌作为送给轩辕瑞的生日贺礼。 在先帝轩辕瑞夺权期间,轩辕依鸿更是出谋划策,亲力亲为。一方面私下笼络对幼渊帝的暴政不满的大臣,一方面又加紧铲除效忠幼渊帝的官员。 比如,轩辕依鸿曾用反间计借莲贵君母亲之手除去当时的丞相王琼,又和轩辕瑞合力设计取得了那时只是左司马的那霜的支持。 后来轩辕瑞登基,朝廷上下并非一团和气。因轩辕依鸿把誉姓皇亲诛杀了干净,甚至连嫁出去的男子也不放过。引起了一小部分官员的不满,暗地里策划着谋反。轩辕依鸿看在眼里,却没有及时出面制止。 事情发生在轩辕瑞改朝称制后的第五个月,惠安发生了姜辞圻叛乱,朝中重臣和归黛也与之相勾结,可谓内忧外患。正职轩辕瑞专注解决与邻国的土地归属问题,无暇顾及国内的政变。轩辕依鸿临危不乱,于叛乱当晚亲自率领羽林骑精锐人马杀进了和归黛府邸,和归黛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和姜辞圻的密谋会被轩辕依鸿洞悉的一清二楚。轩辕依鸿先是杀了府中所有男子,而后把和府里的女子们五花大绑扣回了皇宫。 第二天早朝,皇帝轩辕瑞并未露面。 轩辕依鸿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凌迟处死了和府所有的女子,最后让侍从们把这些被割下的肉收集起来,拿去炖汤。 大殿之上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道,看着被片成骨头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放在殿中央,大臣们或昏倒在地,或俯身呕吐,只有极个别的几位大臣还面色如常。 待人肉汤炖好,轩辕依鸿亲自盛了一碗,递给此时瘫坐在地上的和归黛:“这是本王亲自为和大人调制的骨肉分离。” 和归黛怒视着轩辕依鸿,不肯接过,轩辕依鸿掐住了和归黛的下巴硬生生地把肉汤给灌了进去。 此时的和归黛却大声狂笑:“你杀得了我,却挡不了姜辞圻的三十万大军,哈哈哈。” 轩辕依鸿也不恼怒,眼里含笑似的看着姜辞圻。 一时大殿内寂静异常。 不多久,便有侍从手持一白鸽走了上来,轩辕依鸿上前接过白鸽,解下白鸽腿上绑着的布条。读罢,一脸喜色:“姜辞圻被那将军斩首,叛军已被平定。” “怎么……怎么可能?!”和归黛踉跄着站了起来:“那霜她不是应该在边境……” “你以为,能愚弄得了本王?早在你和姜辞圻密谋的时候,本王便已知道了。只是想看看你们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边境告急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那将军早已率兵埋伏在惠安城西二百里处,只要姜辞圻出兵,便让她有去无回。” “什么?”和归黛这才知道,自己和姜辞圻早已落入了轩辕依鸿的圈套里。他既然早就洞察了此事,却没有加以阻止,而是等到姜辞圻出兵。原来,这轩辕氏姐弟想得是杀鸡儆猴,自己和姜辞圻不过被轩辕氏利用演了一出震慑群臣的戏而已。罢了罢了,自己认输了:“事已至此,和某认输了,只求速死。” “速死有何不可?”说着轩辕依鸿拔出随身佩戴的宝剑,一剑穿心,和归黛当场死去。 轩辕依鸿缓缓扫视了一圈,然后朗声说道:“你们当中,有谁能比得过和归黛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吗?又有谁能比得过姜辞圻能纠集亡命之徒为他不顾生死?这两个人,从前朝时期就素有威望,可我还是把她们都杀了。如果你们自认为能力超过她们,就起来反叛试试,若是不然,就好好侍奉陛下,否则,今日她们的结局,便是你们明日的下场。” 这之后,轩辕依鸿又除去了一批有异心的大臣,为轩辕瑞稳固皇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随着先帝独宠自己的父亲上官如玉之后,轩辕依鸿和轩辕瑞的关系似乎渐渐有了裂痕。有传闻说当年轩辕瑞想收回轩辕依鸿统领羽林骑的权力,被轩辕依鸿拒绝了。似乎就是在这件事发生不久之后,先帝狩猎坠马身亡。若把这两件事放到一起,似乎暗示着先帝想要收权,轩辕依鸿不肯放权,发生冲突,轩辕依鸿便用计杀死了先帝。 这些没有证据的推论也仅仅是后宫那些侍从们闲暇时悄声谈论的话题而已。轩辕宜芷虽然和自己的母亲先帝轩辕瑞并没有深厚的感情,也和自己的这位摄政王舅舅没什么交集,但通过每年除夕的家宴,他还是能感觉到轩辕依鸿十分敬重自己的姐姐轩辕瑞。 本来,上官如玉想用先帝活着的时候写下的废太女立次女的诏书来让自己姐姐轩辕翎登基继位。所以当上官如玉得知先帝驾崩,便闯入先帝生前居住的建福宫去寻找那份诏书。 上官如玉几乎把建福宫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诏书,怒气冲冲的上官如玉便下令责打建福宫里所有的侍从侍女,这才得知就在上官如玉来到之前,轩辕依鸿已经来过建福宫了。 轩辕宜芷记得,上官如玉听到这个消息,竟然下令让建福宫所有人为母亲轩辕瑞陪葬。 那时轩辕宜芷觉得,这位舅舅是偏向着轩辕柳卓的。但事实似乎也不是那样,轩辕依鸿专权,轩辕柳卓只不过是一个空架子。 轩辕宜芷曾经想过,莫非是轩辕依鸿自己想当皇帝?但随即轩辕宜芷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是女子为尊的国家,怎可能由一个男子来统治呢。 但无论如何,轩辕宜芷都对这位舅舅抱有一丝崇拜之情。毕竟,他是这片土地上第一个享有如此权势的男子。 让轩辕宜芷没想到的是,紫陌竟然会卷进这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中。听自己父亲上官如玉话里的意思,若紫陌不能为己所用,就要毁了她。 为何那样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孩子也要被卷进这些黑暗的权力斗争里呢? 在阳光下恣意奔跑,留下一地笑声的女孩子,也会变成自己父亲那个样子吗? 轩辕宜芷虽然自幼体弱多病,鲜少出门,却不代表他天真幼稚。相反,久卧病榻,人情世故他看得比谁都仔细。 谁对他是真心实意,谁对他是虚情假意,他心里都明白。 那日与紫陌逃课,紫陌眼睛里闪烁的真诚,他清楚地印在脑海里。自己见惯了这些黑暗丑陋的事情,轩辕宜芷不愿紫陌的双眼染上这些污秽。 这样想着,轩辕宜芷突然发现自己很羡慕轩辕依鸿。因为,如果是轩辕依鸿的话,一定有能力保护好紫陌,不让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轩辕宜芷松开了一直攥紧的手,看着掌心那些被自己指甲抓破的口子,轩辕宜芷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苦。 人生最悲惨的事情,不是与相爱的人面对死亡所带来的分离,而是我爱着你,却没有告诉你的勇气。 轩辕宜芷一夜多梦。 一会儿是自己小时候因为生病而被关在承乾宫内,侍女们故意把蜡烛全熄灭了,留他一个人呆在黑暗里。 一会儿是自己看到上官如玉之后,伸手拉住上官如玉的裙摆希望能得到他的注意,却换来的是上官如玉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推倒在地。 一会儿是在上书房被轩辕彦取笑自己单薄的身材,引得包括自己亲姐姐轩辕翎在内的众人哄哄大笑。 一会儿是太医面无表情地号着自己的脉搏,随手开了方子。侍女们冷笑着往自己嘴里灌下难以下咽的药汤。 轩辕宜芷在梦中拼命地奔跑,他渴望的是有一双手,能带他逃离着无尽的黑暗。 可陪在他身边的,只有无用、沉默、温驯的影子。 到哪里都跟随着他,如此固执,如此悲伤。 第二十一章 赏春风,共醉垂杨陌(上) 被封官之后的苦果是,紫陌必须每日寅时起床,穿着不甚得体但奇重无比的对襟金线彩丝前后绣文白鹇绯色品服,腰系银钑花带,头顶水晶孔雀花翎,睡意朦胧的到金水桥排队等候进宫。 每每还要注意自己的德行,咳嗽、吐痰或步履不稳重都会被当日的纠察御史记录下来,听候责罚。 几日下来,紫陌感觉如进了集中营一般,可瞧瞧自己的母亲紫菲涵端庄正气,自己也不能丢了母亲的脸面,只得一边强忍着睡意一边恪守礼仪。 上了朝,紫陌仅仅是一个正五品的小官,并没有参与政事讨论的机会,紫陌倒也乐得清闲,躲在角落里,悄悄压低头上戴的花翎,挡住眼睛,闭上眼假寐。只是偶尔紫陌睁开眼睛,似乎感觉到有目光向自己射来,但紫陌环视四周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一日,紫陌依旧是闭眼假寐,好不容易听到退朝两个字,紫陌便赶紧随着众人下跪,倒也是学得有模有样。 待小皇帝离开,大殿里便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紫陌对这些中年妇女们的八卦新闻并不感兴趣。本来,自己还抱着想看左右丞相掐架的好戏,没曾想,她们二人几乎不和对方说话,让紫陌觉得了无趣味。 就在紫陌活动活动筋骨准备走人之际,轩辕依鸿适时的出现在了紫陌面前。 “紫司员。”轩辕依鸿对紫陌点了点头。 紫陌一看是摄政王,连忙屈膝行礼:“摄政王吉祥。” 这次轩辕依鸿并未扶起紫陌,而是看着紫陌把朝礼行了一遍。 紫陌行完礼,见轩辕依鸿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心里暗暗嘀咕不知这摄政王找自己所为何事。 就在紫陌胡思乱想之际,轩辕依鸿却伸手扶正了紫陌头上的花翎:“小陌刚才睡得可好?” 紫陌大吃一惊,正要跪下认错,轩辕依鸿却拉住了她的手:“早朝上净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坐在上面也觉无趣。现在有了紫陌,看你一边假寐一边又担心被发现,时不时的睁开眼睛扫视一遍,然后又昏昏沉沉闭上眼睛。等一听退朝二字,马上来了精神,也真是饶有趣味。” 紫陌看轩辕依鸿莞尔而笑,并无责怪自己之意,一颗心便放了下来。转念一想,原来自己感觉到的目光正是轩辕依鸿,想来他一定偷笑自己数日,紫陌有些气结地说:“能博王爷一笑,是下官的荣幸。” 轩辕依鸿自然是听出紫陌话里带出的怨气来,他也不点破,接着紫陌的话说:“的确,不如就封你为本王的弄儿吧。” 紫陌听罢,简直是欲哭无泪,自己似乎又被轩辕依鸿占得了口上的便宜:“多谢王爷垂爱,只是紫陌蠢笨,恐怕是做不了这弄儿的。” 轩辕依鸿笑得如沐春风,紫陌却是笑得咬牙切齿。 待轩辕依鸿一转身,紫陌便毫不犹豫地做了一个鬼脸,做完之后,才觉得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殊不知,她的这些小动作早被轩辕依鸿看在眼里。 就在紫陌得意洋洋之时,紫菲涵突然挽住了紫陌的胳膊,一边暗暗用力,一边温柔的在紫陌耳边说:“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哪里由得你胡闹。” 紫陌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和轩辕依鸿的‘互动’,已经引起了不少大臣们有意无意的关注。紫陌连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直了直身子,轻声说道:“母亲教训得是,紫陌失礼了。” 紫菲涵心知,紫陌是嘴上认错,下次继续犯错。这女儿,落水之后被救起休养的那几天,还算是有几分长大了的样子,可是最近一段时间,燕苏音过分的宠爱她,以至于紫陌有些忘乎所以了。想起燕苏音,紫菲涵暗暗叹了口气,燕苏音看似温顺,但却有自己的小算盘,别看他通常是闷在心里不说,但一触及到他的某根弦时,他马上就能想到相应的对策。世人只道红岱谦颖悟绝人,却不知自己的主夫燕苏音才是聪明绝世的人物,若不是燕苏音有意隐藏自己的才华,这太宁第一美男子的头衔,并不一定会扣在红岱谦的脑袋上。 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紫菲涵担心有朝一日这燕苏音做出些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伤了他自己倒不要紧,千万别波及到紫陌。 这辈子,自己是对不起燕苏音了,只希望他别把心中对自己的恨意发泄到紫陌身上。毕竟,紫陌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紫菲涵想得入神,全然没有发现紫陌对自己投来的不解目光。 “母亲……”紫陌试探地叫道。 紫菲涵回了神,正了正神色说道:“昼食之后,便到书房来找我。” 紫陌诺,紫菲涵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紫陌对于紫菲涵会找自己谈话早有准备,想来一定是紫菲涵要对自己嘱咐些话。 回府食过了午餐,紫陌见时间还早,便绕远步行从花园去书房。 紫陌平日里鲜少来逛自家的院子,一方面是紫陌常常不在家,另一方面是紫陌更喜欢在皇宫里溜达。只因穿越前紫陌对故宫那些不曾开放给游人的景点心怀怨念,总想着什么时候自己可以进去瞅瞅。紫陌没行到这女尊国的皇宫竟然和故宫有九成相似,一时按捺不住,便常常寻个理由在皇宫里闲逛。想来是因为她年纪小,是皇帝的伴读,母亲紫菲涵又贵为监国一等公,虽不算出入如无人之境,但在一些不重要的院子里随意逛逛还是可以的。 自从有了父母之后,紫陌倒是变得任性起来了,时而向燕苏音撒撒娇,时而和广单斗斗嘴,又或者和咏氏姐妹们上街游玩。这些看似平凡人的幸福,以前紫陌从没有经历过,紫陌并非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有时回到紫府,喝着燕苏音端来的特意为自己熬的梅子汤,任由咏氏姐妹在自己脑袋上梳些奇奇怪怪的发髻,抬眼便可以看到广单笔直地站在门口,紫陌有时会感到喉咙哽咽,想哭却哭不出来,但却能感觉那种温热的情绪一波一波的袭来。 有人说,一种爱可以代替另一种爱,只要,有足够多的时间。 第二十一章 赏春风,共醉垂杨陌(下) 现在紫陌心中的爱意,不再是一股脑?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9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9部分阅读 脑放到一个人身上,而是被切割成了许多颗小小的珠子,用一根名为温暖的红线串成了链子,缠绕在了紫陌的四周。 “在想什么?”广单看着紫陌又发呆了,无奈地在紫陌眼前晃了晃手指。 紫陌扬起头,逆着阳光看着广单的脸,一时间,广单的面孔变得有些模糊,紫陌伸出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广单的面颊:“你挡住我的阳光了。” 广单不解,揉着被掐红了的半张脸,不知说什么好。 紫陌看到广单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扑哧一笑:“痛吗?” “还好。”广单轻声回答。其实,紫陌掐广单,广单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避开的。但广单却一动也没有动,他虽然猜不出紫陌刚才在想什么,可他却捕捉到紫陌脸上一闪而过的忧伤。那一刻,他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做不了什么,也无法为紫陌分担什么,但起码,可以陪在她身边,这是广单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可说出口的话却变成:“动不动就拿我出气。” 紫陌听着广单有些嗔怪的话,心中扬起一股暖意:“其实,你长得也不赖。” “什么意思?”广单警觉地看着紫陌。 紫陌不禁心情大好:“字面上的意思。” 跟在紫陌身后的咏氏姐妹忍不住笑出了声。 “咱主子是夸你呢。”咏夜调笑着说道。 “是啊,也没听咱们主子说过哪家的男儿长得俊,广侍卫,你可是第一个呢。”咏泽接过了咏夜的话继续说道。 广单一窘,赶忙把视线从紫陌的身上收回,正想着如何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引开的时候,便听到紫陌在一旁大呼小叫:“这轩辕国也有玫瑰?”紫陌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用手指着种在院子里的一片花圃。 广单顺着紫陌的手指看了过去,不过是一些五彩各异的花而已,广单不明白紫陌为何那么兴奋。 “小主子,那是徘徊花。”咏泽对紫陌说:“因为这花即使摘下插入花瓶里,香味也袅袅不绝,所以便被唤作徘徊花。” 紫陌上前小心地采了一支,仔细地闻了闻,的确是玫瑰的味道。紫陌没想到,女尊国里竟然也有这象征着爱情的花朵。 紫陌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就很喜欢的一首长孙佐辅的乐府诗:“窗前好树名玫瑰,去年花落今年开。无情春色尚识返,君心忽断何时来。”紫陌轻声吟道。 站在紫陌身旁的三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听紫陌吟诗。 紫陌见众人不语,笑道:“这是一个叫长孙佐辅的男子写的。说的是宫怨之情。” “这男子是宫中的侧夫吗?唉,宫门一入深如海。”咏夜叹息道:“可怜这么一个多情的男儿了。小主子,这男子是哪朝皇帝的弃夫啊?” 紫陌听到咏夜的问话,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没想到他们竟然误会长孙佐辅是深宫弃夫,紫陌一边忍着笑,一边答道:“我记不清了,许是前朝某个皇帝的弃夫吧。” 紫陌见咏夜一脸惋惜,心道若是长孙佐辅知道自己把他编排成了弃夫,恐怕会从坟地里跳出来一刀砍死自己。 “这玫瑰……徘徊花又叫□情花,因为这香气馥郁,颜色浓烈,所以常常暗指相爱的人。”紫陌说道:“不同的颜色有不同的意义,比如这红色的吧,就代表了热情真爱。白色的代表纯洁爱情……”在紫陌的一番讲解之后,其余三人对玫瑰的花语有了一定的了解。 “你喜欢哪种颜色?”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广单突然问道。 “我?我不喜欢玫瑰,玫瑰对于我来说,太过热烈了。”紫陌想了一下回答道:“比起玫瑰,我更喜欢枫树,特别是秋天的枫树,遍山通红的枫叶,让我觉得好像是在梦中。” “还说枫树呢,小主子难道忘了去年紫主子带你去枫溪山看枫叶,你可是捡了一大把回来,晚上还硬要放在枕头下面,我们想收拾了你也不让,害的我和咏夜被紫主子说了一顿。”咏泽抱怨地说。 紫陌笑笑,这身体前任主人的磁场还真是和自己很相配,连这些小细节也惊人的一样。 “没多久就又到秋天了,到时候,一起去看枫叶吧。”广单对紫陌说。 “嗯。”紫陌点了点头。枫林,枫叶,小枫,紫陌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这个名字,想起了十六岁那年自己和小枫在枫树林里许下的约定。若说一点都不痛,一定是自欺欺人,只是没了当时那种痛彻心扉,只剩下,夹杂着淡淡思念的忧伤:“这徘徊花是谁种的?”紫陌岔开了话题。 “回小主子,这些院子一向是桑麻子打理的。”咏泽回话道。 “桑麻子?”紫陌想了想,似乎没听到过这个名字。 “是咱们府里的老人,因张了一脸麻子,别被大家成为桑麻子。”咏泽解释道:“因脸上的麻子的缘故,没有女子愿意娶他,主子看他可怜,便把他安置在府里了。他虽说相貌丑陋,但却把这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咏夜,去帮我问问这位桑……桑先生,可不可以让我摘些徘徊花。”紫陌对咏夜说:“若是他许了,你们便摘些紫色的花来,只留花瓣,去掉花蕊和枝叶,把花瓣捣成膏,用白梅水浸泡一下,然后把那弄好的花瓣膏细细研磨,用细布绞去汁了,再加入少量的白糖,细细搅拌,把这弄好的花膏当成馅,做成小饼。” “小主子这是哪里学来的?听着就觉得味道不错呢。”咏夜笑着说。 紫陌轻轻拍了一下咏夜的后背:“馋嘴,净想着吃了。做好了给爹爹送去一些,剩下的我要给辛哥哥送去。”紫陌也是看到玫瑰才灵机一动想做玫瑰饼的,想那上官辛曾请自己吃过桂花糕,礼尚往来,自己也应该有所表示才行。 紫陌的话换来了咏氏姐妹的一阵窃笑。 紫陌无奈地抖了抖手:“嗯,你们自己留一些吃吧,别忘了给广单留几块。” “我不要。”广单脱口而出,说罢,广单一脸尴尬。只因听紫陌说要给上官辛送去,广单心里觉得别扭。辛哥哥对你好你就记得清清楚楚,我天天在你身边也没见你如何上心,这玫瑰饼,我才不稀罕呢。广单这样想着,一不留神,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紫陌的嘴角抽了抽:“爱要不要。” 广单刚想解释,紫陌却气冲冲地迈着大步奔向书房了。 广单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去。看着紫陌的背影,广单一脸苦笑。 似乎是,搞砸了呢。广单心中暗暗责怪自己。 “似乎你搞砸了呢。”咏夜看着广单脸上刻着的懊恼,主动把广单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官家的那个公子一直对小主子很好,也不知你吃的什么飞醋……”还不等咏夜把话说完,广单就送上了一记冷眼。 咏夜虽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但心里却没忘消遣广单,哼,一个上官辛也能让你吃醋,你要是见着那勒家的公子,还不气吐血啊。咏夜想起了勒子容那张俊美飘逸、清眸流盼的面孔,这等男儿,配自己主子是不是有些吃亏呢?咏夜想到这里笑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书房内,紫菲涵正气定神闲地看着书。 紫陌带着一肚子火气推开了书房的门,也不请安,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紫菲涵见紫陌面色不善,转目一想,定是这府里的人招惹了她,寻常下人躲她都来不及,能把紫陌气成这样的,这府里也就只得一人:“广侍卫又怎么招惹你了?”紫菲涵眼里带笑问紫陌。 “他……”紫陌刚想向紫菲涵告状,却又马上捂住了嘴:“母亲……” 紫菲涵看着紫陌娇羞的模样,只觉得女儿也长大了:“不如……” 紫陌像是知道紫菲涵要说什么,便插话道:“母亲找女儿何事?” 紫菲涵见紫陌不愿多谈便也顺着紫陌转了话题:“上了几日朝,可有什么收获吗?” 紫陌沉了一下,说道:“有的。先说左右丞相,虽然常常意见相左,但却不会主动挑起事端,多半是让自己党派的人提出非议,进而互相攻击,他们二人位于幕后,并不轻易参与争论。两方相比,左丞相上官廖似乎略占优势。 据女儿观察,民部尚书廉瑜是左丞相上官廖的门生,为人笃实,重视信义,但过于偏袒亲友。吏部尚书别靖知是上官廖的长子上官冉的妻主,个性软弱,难当大事。刑部尚书上官晔虽为上官廖的独女,却没有袭得其母的精明果决,常常人云亦云。 虽女儿和媳妇都不是能当重任之人,但凭着上官廖的手腕和头脑,这朝中有三分之一的人站在了上官廖这边。 相比较而言,右丞相手里却没有太多的好棋,谏议大夫水莎锐思虑周到,有辩才,却无甚建言。建威将军赫连南虽为正四品的大将,仅列于那将军之后,但并无太大战功。右丞相红疏影手中最大的筹码便是当今皇上轩辕柳卓,只要轩辕柳卓不倒,身为皇帝祖母的红疏影就一天不会失权。 女儿认为,朝中最大的变数便在摄政王轩辕依鸿身上了。先不说他皇亲贵戚的身份,但说他手里握有掌管五十万大军的定国大将军那霜,就令人小视不得。紫陌虽未见过那将军,但却也听说过关于她的一些事迹,那霜,骁勇善战,以一敌百,其手下士兵誓死效忠。可以说,这天下能不能太平,全由那将军一人掌控。 不仅如此,摄政王手里还有掌监羽林骑的骑都尉唐之培,紫陌曾见过唐都尉几次,虽未深交,却也感觉得到其对事情分析十分快捷,忠贞端正,是摄政王的得力助手。一内一外,摄政王轩辕依鸿皆握有兵权,也难怪他独断专行。 三足鼎立,互相牵制,倒也相安无事。” 紫菲涵认真地听完紫陌所说之后,向紫陌投去了一丝嘉许的目光:“小陌这几日倒也做了些功课,不单单是在早朝上打瞌睡嘛。” 紫陌一听,大窘。自己对朝廷形势的这番了解,一方面由于自己在早朝上的仔细观察,另一方面是由于自己这具身体前主人的记忆。 说来也怪,有些事情,紫陌能很快的从记忆中找到,而有些事情,紫陌拼命在脑海中搜索却也不得。比如,紫陌对于自己母亲紫菲涵的了解,就仅仅知道,紫菲涵做事经常避重就轻,反应敏捷,决断迅速,但率军作战,不是她的专长。但更为细节的部分,紫陌却总也想不起来。 “抛开摄政王不说,单单是左右丞相之争,便甚有意思。红家是名门世族,从前朝起便是太宁城里的显赫宗族。上官家虽也出过一位太守,但论起血统出身,却是寒微下族。一直到上官如玉受封为东贵君之前,《氏族志》都记载的是:‘上官,小姓。’而这两位丞相身边所笼络的人,也都符合他们的出身。红疏影喜好结交门阀士族的子弟,而上官廖却更为喜欢那些新兴势力。 无论是左右丞相之争也好,三足鼎立也罢,为母对你有一个要求:谨言慎行。言多必失,且劳心劳神,若不知加以控制,恐害自身。言语间多虚无浮夸,自降威望,修要逞一时之快,要戒骄戒躁。 若我说,不希望你入世为官,并非肺腑之言,但我的的确确是不愿你卷入这些纷纷扰扰之中。你越快地成长,紫家就越能得以保存。我已深陷这个泥潭之中,无法拔出,稍有不适,便玉石俱焚。到时候,紫氏需要有一个当家人,为母希望,那个人就是你。”紫菲涵说得十分坦诚。 这番话在紫陌听来,是感慨万千。母亲紫菲涵为了保护紫氏,为了保护紫陌,劳心劳力,却从不提及。紫陌头上这片灿烂的天空,是紫菲涵硬生生撑起来的,这般的深情厚谊让紫陌感动得无以复加。 紫陌没有说什么,而是跪下给紫菲涵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有些言语,即使不说出口,彼此也可以知晓对方的心意。 第二十二章:御陌青门拂地垂,千条金缕万条丝(上) 飞观五年五月二十日,轩辕国与石攒国战于枝柯城(石攒国边境城市)。定国大将军那霜故意派出老弱残兵,一经接触,即行败退。引得敌军将领岑叔瑰领军追击,那霜军已于枝柯城城外二百里严阵以待。岑叔瑰军遂大败,向北逃走,那霜军奔逐追赶六百余里,岑叔瑰军无一人幸免,血染沙漠,耀我军威,班师。 飞观五年六月六日,石攒国向轩辕国称臣,派使者唐让前来轩辕国朝贡。所呈贡品中有一玄铁翎,上嵌十二颗鹅卵大小的猫眼石,乃石攒国镇国之宝。 适逢东贵君上官如玉生皇二女,皇帝轩辕瑞大喜,取名为翎,并御赐玄铁翎。 罢朝三日,大宴群臣。 大宴之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此刻,奉恩定亲王轩辕依鸿正在和刚刚大胜归来的定国大将军那霜把酒言欢,轩辕依鸿一扫往日咄咄逼人的气势,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定国大将军那霜虽一脸疲惫,但仍无法掩饰其灼灼英姿。在众臣眼中,轩辕依鸿和那霜堪称佳配。 “什么时候启程?”轩辕依鸿对身边的那霜说。 “我才返京三日,就盼着我回去,”那霜笑着对轩辕依鸿说:“也不怕把我累出病来,再也没人替你轩辕家行军打仗。” “你若是这么容易累出病来,就不是威风凛凛的定国大将军了。”轩辕依鸿回道。 “难得能听到奉恩定亲王的赞美,末将真是荣幸之至。”那霜假意谄媚说道。 “你啊,总是改不了这副脾气。”轩辕依鸿替那霜斟满了酒:“你收养的那个孩子可好?” 一提起孩子,那霜便来了兴致:“说起那如,别看他只有五岁,跟我行军打仗,颠沛流离,风尘露宿,却没叫过一声苦。整日里随着副官们学习武功,还嚷嚷着要随我上阵。” “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的志向,不愧是霜儿教育出来的。”轩辕依鸿看那霜炫宝般在自己面前历数那如的优点,没有丝毫大将军的样子,不禁莞尔:“怎没见你把他带来?” “他第一次进宫,见什么都觉新鲜,与其让他在这跟一帮不相干的人虚伪寒暄,还不如让侍从们带着他去御花园里游玩呢。”那霜不以为意地说。 “你啊……”轩辕依鸿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奔上大殿,定睛一看,原来是太女太傅紫菲涵。 想来也奇怪,这紫菲涵一向恪守礼仪,今日大宴竟会迟到,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轩辕依鸿随即看到了跟在紫菲涵身后的燕苏音。 轩辕依鸿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了此刻正坐在皇姐姐身边的正皇夫红岱谦。若说起来,这燕苏音和红岱谦都号称太宁才子,只是红岱谦名气更大一些而已。但对于轩辕依鸿来说,这二人都非善类。 一个是故作隐忍,一个是自视清高。偏偏,这二人都嫁给了轩辕国最有权势的两位女子,还都诞有嫡长女。只不过,全部为政治婚姻。 看着燕苏音毫无爱惜之情地怀抱年仅两岁的紫陌,轩辕依鸿便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那如此自命不凡的燕苏音也会有拉扯孩子毫无风流气度可言的今天,这男子一旦成了家,便由洁白的云成了地里的泥。 轩辕依鸿这样想着,却没有忘记应有的礼节:“今日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严谨细微的紫大人迟到?” “王爷。”紫菲涵正在和皇帝轩辕瑞说着话,听到轩辕依鸿的声音,赶忙转身行礼:“下官失礼。只因下官的小侍为下官生下一子,耽搁了时辰,请王爷责罚。” “菲涵得子,这是喜事,朕怎会怪你呢。”轩辕瑞不待轩辕依鸿开口,便把话接了过去:“来人,赐太子太傅锦缎五匹,珍珠十颗。” 紫菲涵行礼谢恩。 燕苏音跟着行了礼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把手中的孩子交给了侍从,侍从接过紫陌后便离开了宴会。 一旁的轩辕依鸿带着玩味的表情打量着燕苏音,想来自己妻主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这燕苏音一定是内心忿忿却还要故作镇定,轩辕依鸿一时来了兴致,便张口说道:“看来,日后燕主夫有的辛苦了。”轩辕依鸿一语双关,既指燕苏音要照顾两个孩子,又暗指燕苏音为了保住自己的主夫地位不得不和这些小侍们争宠,劳心劳神。 那燕苏音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轩辕依鸿话里的意思,一边按捺住心中的不悦,一边彬彬有礼的对轩辕依鸿说:“能为妻主分担这些俗事,本就是苏音该做的。女子建功立业,辅佐明君,男子居家操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 燕苏音这话一出,轩辕依鸿的脸色霎时变得凝重起来,这燕苏音,竟然敢公然说自己有失男德,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轩辕依鸿眼神有些阴狠地扫过了紫菲涵。 紫菲涵听完自己主夫的话,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了。自知燕苏音一向和轩辕依鸿不对付,但也没想到自己主夫竟然公然说出这番话来,一时紫菲涵也不知如何接话。 倒是轩辕依鸿身边的那霜把话接了过去:“燕主夫不愧是是紫大人心爱之人,能如此为紫大人着想,操持家务,使得紫大人不用为这些居家蒜皮的小事儿分散精神耽于朝政,实在是轩辕国一等一的好男儿。”那霜见轩辕依鸿脸上乌云密布,自己若再说下去恐怕雷雨阵阵,便话锋一转:“不过,那都是寻常的男儿。又怎么比得上咱们王爷。” 这才见轩辕依鸿的脸色有所好转,那霜心里暗笑,这轩辕依鸿,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别人说他不像男人,虽然奉恩定亲王确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凶狠。 “的确,这轩辕国内就没有男子比得上王爷。”燕苏音面带微笑,似乎是在迎合那霜说的话:“也只有那将军这般英雄气概的女子才配得上王爷。”燕苏音补充说道。 燕苏音这话刚一出口,连带皇帝轩辕瑞在内的所有人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本来,轩辕依鸿和那霜的暧昧之情朝廷上下无人不知,但众人皆畏惧轩辕依鸿,从未有人敢当着轩辕依鸿的面提及此事,今日燕苏音竟然把这话给挑明了。众人抱着瞧戏的心态看向了轩辕依鸿。 紫菲涵用眼神提示燕苏音不要再说下去了,可那燕苏音却假装没有看到,紫菲涵无可奈何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岤,这燕苏音,是一定要在今天寻不痛快。 “那将军英雄神武,定亲王风流潇洒,皆为我国的栋梁之才。又怎会用那些小情小爱来束缚自己呢。”皇帝身边久未发言的正皇夫红岱谦淡淡开口说道。 “还是红皇夫了解末将。”那霜见红岱谦为自己和轩辕依鸿解围,感激地冲红岱谦笑了笑。 紫菲涵正要转话题,却被轩辕依鸿抢先开了口:“皇姐夫过奖了。依鸿身为男儿,本不该参政议政。依鸿所作的一切,无不是为了轩辕家的江山社稷。只是,现在有些人,竟然居心叵测地污蔑我和那将军,依鸿被人说三道四也就罢了,但那将军为人忠贞不二,又岂容他人无事生非,乱嚼舌根。” 轩辕依鸿的这番话,矛头直指燕苏音。 燕苏音倒是冷静自若:“想必是王爷多虑了。天下男儿无不仰慕王爷,而那将军又是天下女儿效仿的对象。若说这世间,能配得上你们二人的,恐怕是少之又少。苏音愚钝,恐是说了让王爷觉得失礼的话来,还请王爷恕罪。” 轩辕依鸿听到这里,只觉心中熊熊烈火在燃烧。轩辕依鸿当然知道燕苏音在动什么心思,自己现在独揽大权,那霜又掌握着轩辕国的核心军队,若他们二人成亲,势必自己要远离庙堂,成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寻常男人,这样一来,倒遂了那些反对自己的大臣们的心意。莫非,是紫菲涵授意让燕苏音说的这番话,轩辕依鸿瞥了一眼紫菲涵,见她用不解的目光看着燕苏音,似乎不像是在弄假:“依鸿此生,只想常伴皇姐身边,护皇姐周全,为皇姐分担肩上的胆子。”轩辕依鸿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并不是说得场面话。 轩辕瑞也知自己的弟弟动了气,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若平日里有人如此冒犯,轩辕依鸿定不会轻饶,但今日这是紫菲涵的正夫,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好照顾一下太子太傅紫菲涵的面子。 “弟弟的心意朕全都知晓,想来苏音也是为弟弟着想,不过,这感情上的事,谁也说不好。”轩辕瑞冲紫菲涵使了个颜色:“那将军攻克枝柯城,朕的东贵君为朕添得一皇女,紫爱卿也喜得麟儿,可喜可贺,众爱卿统统有赏。” 轩辕瑞话毕,众人皆下跪叩谢皇帝圣恩,也算是把刚才轩辕依鸿和燕苏音的龌龊给遮掩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御陌青门拂地垂,千条金缕万条丝(下) 那霜见轩辕依鸿仍面若冰霜,目光还时不时的向紫菲涵和燕苏音坐的地方飘去。便起身示意轩辕依鸿跟在自己身后。 出了建福宫,二人并肩而行,也不说话,一路来到了慈宁宫花园内的临溪亭。 那霜倚栏而立,直愣愣地看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有些不耐烦地说:“你看够了没有?” “这可不像是我认识的奉恩定亲王轩辕依鸿。”那霜说道:“仅仅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便动了气,这与寻常男子有什么两样。” 那霜见轩辕依鸿怒视自己,迎着他的目光,继续说了下去:“传闻燕苏音识大体,有分寸,今日一见不过了了。想来他是因为紫菲涵的侧夫生了儿子,心生不忒。” “他高不高兴与我何干。我只是厌恶她们总怀疑你我……” “清者自清。你又何必太往心里去呢?”那霜轻轻拍了拍轩辕依鸿的肩膀。 “若放在以前,我定不会太较真。只是近段时间,皇姐姐对我的态度似乎有所不同。”轩辕依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对那霜全盘托出:“不知那上官如玉用了什么法子,迷得皇姐姐疏于朝政。” “东贵君正值盛宠,又诞得女儿,你何必和他硬碰硬呢。”那霜轻描淡写地说。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一般。皇姐姐偶遇上官如玉,十日后就封了他为东贵君,还封了他的母亲上官廖为左丞相,现在他又生了皇女,上官家实在是气焰嚣张的很,我恐怕……” “自古圣意难测,哪怕是你亲姐姐,也会留几手以备后患。依鸿,你也不必太纠结于此,我看那上官如玉还只是个孩子,上官廖出身寒族,没太多根基,不足为惧。” “若真是这样倒也省心,我只怕……”轩辕依鸿还想继续争辩,却被那霜打断了。 “我知你关心陛下,但关心则乱,不妨在一旁静观其变。”那霜似乎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进行过多的讨论:“倒是你,真打算一人终老吗?” “你不也是这么打算的。”轩辕依鸿说道。 “我和你不同。”那霜见轩辕依鸿一脸不屑,知自己又说了他不爱听的话,轩辕依鸿重任在肩,大权在握,不仅改变了他作为男子的生活,在某种意义上,也改变了他作为男子的性情:“如果碰到心仪的……” “你觉得可能吗?”轩辕依鸿轻蔑地笑笑:“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会真正认可我、欣赏我,而非惧怕我。即使是你,在得知我烹人肉喂反贼的时候,不还是面露惶恐吗?更何况,女子薄幸,我又为何非要依附于她们而生呢?” 那霜沉默,《夫诫》有云:生男如鼠,犹恐其虎。这轩辕依鸿,正是一头凶猛勇敢的老虎,一般的女子,又怎么可能驯服的了他呢。只怕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娘亲。”一个幼稚的男声突然出现在临溪亭内。 那霜转身,笑意盈盈地张开双臂,一个小小的身影飞似地扑进了那霜的怀里:“如儿玩得可尽兴?” 那如点点头说:“娘亲,我刚才在御花园里认识了一个小妹妹,她才这么大。”那如比手画脚地描述着,“她笑起来可真好看,我逗她,她还咬了我的手指呢。” 那霜宠爱地摸了摸那如的头发:“如儿玩得高兴就好。来,见过王爷。”说着那霜便把那如放到了地上。 那如起身,整理好衣衫之后,走到轩辕依鸿面前,恭敬地行了礼。轩辕依鸿见那如乖巧懂事,心中也甚为喜欢,便摘下了手上带的红玉髓掐丝戒指送给那如,只是那如的手指过于纤细,戴不了戒指,那霜便替那如代收了下来,待那如成|人之后便再交给他。 再说那燕苏音和紫菲涵。 紫菲涵怕燕苏音再语出惊人,便寻了个理由带着燕苏音先行离开了。 在回府的马车上,紫菲涵沉思了一下,对燕苏音说道:“今日之事,若不是陛下……” “我知道妻主要说些什么。”燕苏音并不给紫菲涵讲完话的机会:“妻主若是恼了苏音,大可以休了我。” “你这是何意?”紫菲涵不知不觉中加重了语气。 “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何必非要撕破脸说出来呢。”燕苏音似乎是铁了心要与紫菲涵闹翻。 “若是因为姬侧夫生下儿子这件事,我明日便寻个理由把他送到城郊的别院去。” “你们女子……”燕苏音听罢眉毛一挑,用手指着紫菲涵的鼻子说道:“无情无义,根本不顾及男子的死活,他替你生了孩子,你却要赶他出门,真是铁石心肠。” 紫菲涵突然掐住了燕苏音的下巴,目光恨绝地说道:“莫非燕家没教过你要适可而止吗?你真以为,我对你没有办法了吗?休了你容易,但你母亲呢?你姐姐呢?你都不顾了吗?要知道,她们供职的地方离太宁路途遥远,若是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士在陛下耳边吹吹风,保不齐哪日你母亲和姐姐就都丢了顶上乌纱。”紫菲涵威胁道。 燕苏音一惊,他没想到紫菲涵会用自己母亲和姐姐来威胁自己。 紫菲涵看燕苏音面露惧色,便继续说道:“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你若不喜欢紫陌和紫辰,就把他们送到嬷嬷那里去照料。”说完紫菲涵放开了一直掐在燕苏音下巴上的手。 燕苏音怒视着紫菲涵,却不敢出声反驳。 第二十三章:夜约遗香,南陌少年事(上) “小主子,瞧你,怎么哭得小脸都跟花猫似的了。”咏泽一把拉住刚从书房里走出来的紫陌,见她两眼红肿,脸上布满泪痕,以为是紫菲涵教训了紫陌:“我的小主子,你又怎么惹咱家大人生气了。被大人骂骂几句也没什么……”咏泽不知如何安慰紫陌,只得拿起随身携带的手帕轻轻擦拭紫陌脸上的泪渍。 紫陌抢过了咏泽手里的手帕,胡乱地往自己脸上擦着:“母亲没有骂女儿,母亲她对女儿太好了……” 一旁的咏氏姐妹和广单都不明白紫陌话里的意思,但听紫陌的语气,似乎不像是在伤心。 刚才,紫陌给紫菲涵跪下磕头,一抬眼,竟然看到一向冷静自制的紫菲涵双眼迷离,泛着泪光,紫陌甚至能感觉到紫菲涵扶起自己时双手在微微颤抖。 紫陌拼命压抑着的感情,在一瞬间爆发了。 “母亲。”紫陌扑进了紫菲涵的怀抱里。上一世,紫陌从未拥有过母亲的爱,从未享受过母亲温柔的拥抱。那些被紫陌埋葬了的情感,那些对亲情的渴望与憧憬,又重新注入了紫陌的灵魂里。 原来,母亲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原来,母亲的心跳声音能让人如此平静,原来……即使,坚强如紫陌面对这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的热烈情感,无法拒绝,亦不想拒绝。 无论年纪,母爱永远是心灵最美好的港湾,紫陌这艘浪迹天涯多时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可以停泊休憩的天堂。 所以,紫陌哭了。那泪水无声地宣泄着紫陌的情感,紫菲涵紧紧搂着紫陌,一边用手拍打着紫陌的后背,一边在紫陌耳边说:“小陌,别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母亲在。” 紫陌听着紫菲涵略带哽咽的声音,自己整个人依偎着紫菲涵,泣不成声。 不知过了多久,紫陌的哭声渐渐转为抽泣,紫菲涵才慢慢放开紫陌:“你啊,都多大了,还这般孩子气。去让咏泽她们给你收拾收拾,要不非吓着府里的下人。”紫菲涵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 “是,女儿告辞。”紫陌想到刚才自己竟然抱着紫菲涵嚎嚎大哭,只觉不好意思,便低着头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紫陌本想着悄悄回房,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再出来见人。没想到,一出门竟然就被早已等候自己多时的咏氏姐妹逮住了。 “对你好,你哭什么。”广单突然插过话来。 紫陌想起之前自己还在生广单的气,便假装没听到广单的问话。 咏氏姐妹一看紫陌还在和广单闹别扭,便相视一笑,咏夜开口说道:“小主子,您要的玫瑰饼,已经吩咐厨房里的人去准备了,我这就去看看弄好了没。”咏夜冲紫陌一点头,便大步流星地向厨房的方向走去。 “我也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咏泽有些急促地说:“不如,就让广侍卫送小主子回房整理吧。”说完,咏泽不待紫陌拒绝便一路小跑着去追咏夜了。 紫陌和广单面面相觑,紫陌轻叹了声气。 二人并肩而行,紫陌一路上低着头,不想被其他的下人发现自己的狼狈。 但紫陌躲躲闪闪的样子,却让广单误会了:“你是不是讨厌我?” 紫陌一怔,一直挡住脸的手放了下来:“为什么这样说?” 广单沉默了,不知如何回答紫陌。紫陌有没有讨厌自己,广单心里是很清楚的,只是总想亲口听紫陌说出来。也许,自己希望的不是一句不讨厌,而是一句喜欢吧,虽然很可能自己这一辈子都听不到,广单暗暗自嘲。 相思无用,哪怕是近在咫尺,却也好似天涯两隔。 是从何时开始,她走进了自己的生命呢。 她仔细地为自己处理伤口,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她夜晚悄悄潜入自己的房间,仅仅为了看看自己是否发热。 她独坐于窗前欣赏朦胧细雨,眼角里漾着诗意。 她上马时一脚踩空,自己稳稳地把她抱在怀里,一身馨香。 她溜出府游玩,晚归被骂,却还是细心地发现自己没有用膳。 那时,她对自己说,我们是朋友吧。现在,若我不想仅仅只是朋友了呢? 她说自己是冰山脸、恶毒男,那些花名听起来却让自己觉得甜蜜。 她会恼怒地掐自己的面颊,露出狡黠的笑容。 …… 回忆里从何时开始,都是她的影子了呢? 从自己搬到了紫陌外屋的小隔间后,有多少个夜晚,自己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听尽更声,在内心深处,盼望着紫陌能推开房门,来到自己身边。听到檐边铁片因风吹拂发出的叮叮当当声音,总会误认为是紫陌的佩环之声。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广单从没有想到过,自己竟然会对紫陌动心。 看着紫陌因为哭泣而弄花的脸,残妆薄粉,一改往日的俏皮可人,而显得文弱无助,横波美目顾盼传情,令自己心中怜爱不已,越发有一种想独占紫陌的渴望。 “广单,”紫陌突然严肃地看着广单:“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相反,有你在身边,我很安心。”紫陌这番话所言不假。无论何时,广单都尽心尽力地护紫陌周全。即使是夜深人静的时候,紫陌还是能从窗户缝窥到广单笔直的身影。在紫陌心里,广单不单单只是一个护卫,还是一个朝夕相处的好友,一个全心全意保护自己的亲人。 然而,紫陌这番话在广单听来,却无异于是一种明显的告白,即使是广单这样阳刚的男子,也感到面颊发烫。可不可以,把紫陌这句话当成是一种肯定呢?广单突然冲紫陌一笑,伸出手轻轻地掐了一下紫陌的脸:“刚才你掐我,现在我还你。” 紫陌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心道这广单还真是小气记仇得紧,但看广单一脸笑意,紫陌不禁也心情大好起来。 第二十三章:夜约遗香,南陌少年事(中) 紫陌一直对上官府的奢华程度有所耳闻,但今日亲眼一见,还是感到震惊万分。 这分明就是女尊国里的和珅府啊,紫陌心中暗暗感慨,宏大的规模,讲究的布局,宛若一个浓缩了的皇宫。汉白玉石柱托起的五彩琉璃宫灯随处可见,地面铺的是与皇宫相同的彩绘金砖,金丝楠木打造的院宇,美轮美奂。仅仅通过上官府的院落装饰,紫陌就能感觉到,当年景帝轩辕瑞活着的时候对东贵君上官如玉是多么的宠爱。这些逾制的装修无不透着府邸主人的权势。只不过,想那权倾一朝的首辅大臣和珅在乾隆爷驾崩后十日新嘉庆皇帝以一条白绫赐其自尽,无论曾经多么显赫,一旦换了皇帝,天也就随着变了。 紫陌心想,这上官家要不是仗着新帝年幼,朝中势力错综复杂,一时无人能撼动上官廖,否则,光看看她府邸的规制,就完全可以被处死了。话说起来,上官廖与和珅还真有些相似。 《清史稿》称和珅‘少贫无籍’,而上官廖家道中落,不得不变卖祖田才得以进京赶考。和珅与内务府总管大臣英廉的孙女成亲,经济状况得以转好,上官廖娶了枢密使勒定常的二子勒淑恬之后,才算在太宁站稳脚根。再后来,和珅袭了高祖父尼雅哈纳的三等轻车都尉世职,为他提供了一条接近万岁爷的捷径,而上官廖也凭借自己出色表现被诏回了太宁,受封为御史大夫,御史大夫的职责是制约相权,尽量去挑丞相的毛病,以求达到相互制衡的目的。 和珅善于临机应变和溜须拍马,博得了皇帝的欢心。上官廖更是善于察言观色,揣摩皇帝的心理,把握时机步步高升,那所谓的轩辕瑞偶遇上官如玉,一见倾心的老掉牙剧情,在紫陌看来,不过是上官廖自编自导的一出戏罢了。 和珅和上官廖都不会治国统军,无甚功业,但却特别擅长于揣摩帝意,迎合君旨,玩弄权术。紫陌倒很想看看,上官廖会不会重蹈和珅的覆辙呢。 过了步步高升长廊,紫陌随着侍从来到了位于花园西侧的诗画舫。诗画舫依水而建,以陆为舟,仿古人画舫之意而建湖心亭。湖中天鹅水鸟结伴嬉戏,荷花争相怒放,紫陌突然想到一首七绝诗《黄子陂荷花》中的两句:‘世间花气皆愁绝,恰是莲香更恼人’。这恼人的究竟是莲香呢,还是那个从莲花深处走出的窈窕佳人。 “小陌。”上官辛的声音温柔的在紫陌耳边响起。 上官辛本在诗画舫上的湖心亭内赏花,一听见侍从来报说紫家小主登门拜访,春心荡漾。步履匆忙的赶回自己的寝室,换了一件素色半袖衫裙,垂长带花穗,让侍从们为自己梳上高髻,插上了自己最心爱的沈香木喜鹊登梅簪。上官辛在铜镜面前照了许久,总觉得自己似乎因为昨夜抚琴晚睡而面带倦容,直到侍从们在自己面颊上轻轻拍上了水粉,才感觉有少许的红润之色。待上官辛梳妆完毕赶到湖心亭,远远地便看到紫陌一身浅绿色对襟长衫,腰间佩戴了一块砗磲贝圆环,宛若初春时节嫩嫩出芽的细枝。 上官辛觉得自己心跳加快,喉咙干涩。 待紫陌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上官辛的迷人笑靥,衬着上官辛身后的一池荷花,仿佛一幅浓妆淡抹的水墨画。‘温润资天质,清贞禀自然’说的就是上官辛这样的男子吧。 “辛哥哥。”紫陌浅浅一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0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0部分阅读 。 上官辛凝视着紫陌那张略显孩子气的脸,本来清亮的眼睛现在却泛着红血丝,上官辛感到一阵心疼,她仅仅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为何要这么早就步入官场呢。 “小陌最近很是辛苦吧。”上官辛一面招呼紫陌入座,一面吩咐下人们去准备些徽菊蜜水来。 紫陌轻轻摇摇头:“有好几日没见到辛哥哥呢,我听说辛哥哥前日在上书房为众人演奏了‘月儿高’,可惜紫陌没这个耳福。” “小陌要听吗?”上官辛见紫陌似有遗憾,便一脸宠溺地对紫陌说:“我这就吩咐下人们去把琵琶取来。” “不用不用。”紫陌一听上官辛要特意为自己取琵琶演奏,连忙制止:“今日来找辛哥哥,就是想和辛哥哥说说话。” 上官辛看到下人们端上了果品茶水,起身亲自为紫陌斟上了一杯徽菊蜜水:“这徽菊蜜水可以明目,小陌多喝一些。” 紫陌看到石桌上摆着的点心,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紫陌冲咏泽一点头,咏泽便打开了随身带着的红木食盒,从里面端出了一盘玫瑰饼放到了石桌上。 “这是什么?”上官辛看着桌上紫陌带来了的一碟小食,好奇地问道。 “玫瑰饼,辛哥哥尝尝。”紫陌回答。 上官辛随意夹起一块,浅浅一咬,唇齿间肆意着玫瑰馥郁的香气。 “这是小陌想出来的?”上官辛吃得津津有味。 “是紫陌从书上看来的。”紫陌不敢邀功:“若辛哥哥喜欢,下次我亲自做给你吃。” 上官辛面露喜色:“那自然好。” “辛哥哥,这诗画舫建的可真是精巧。”紫陌喝了一口徽菊蜜水说道:“湖面微澜,水鸟依偎,花香四溢,好似人间仙境,今日真不虚此行。” 上官辛一怔:“小陌忘记了吗?你以前是来过这里的。” 紫陌一听,心中暗道不好,绞尽脑汁才想到似乎印象中这身体的前世是来过上官府的,但具体去了什么地方,紫陌确实是不记得了:“紫陌因为落水的缘故,很多事都记不得了。” 上官辛听后似乎有些失望,紫陌接着说道:“不如辛哥哥给紫陌讲讲我们是怎么认识的。”紫陌仅仅是想转移话题,便随口一问。 “我们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里。”上官辛一顿,神情有些黯然:“小陌不记得也没关系,那时你年纪太小了,辛哥哥记得就可以了。” 紫陌没想到,自己本想是转移话题,却弄巧成拙,只得冲上官辛傻笑了几声:“那不如,辛哥哥讲给我听听吧。” 上官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那时紫陌只有四岁,紫菲涵大人带着你来上官府小聚。我在湖心亭练琴,因为一首曲子总也弹不好,便赌气似的一遍又一遍弹着,正在我暗暗懊恼,手上却更加卖力的弹奏时,你拿着虎头布偶出现在自己面前。我心有不悦,并不理睬你,你却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说:‘流血了。’然后在自己的衣袖中翻找着什么。 我有些好奇地问你:‘你在找什么?’ 你说:‘手帕。’我哑然,递上了自己的手帕。你接过,却帮我包扎起了手指:‘要抹药。’ 我摸了摸你的头,轻轻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你回答说:‘紫陌。’就因为这件事,我和你便认识了。”上官辛见景生情,向紫陌缓缓道来二人相识的经过。 原来是包扎伤口,紫陌恍然大悟,没想到,这身体前任主人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紫陌不知道的是,这件在她眼里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上官辛刻骨铭心,无法忘怀。 生在上官家,一生可享荣华富贵,吃穿用度与皇子们无疑。 但在这些金碧辉煌的下面,却是一派亲情疏离。上官辛自幼便学会放弃希望,心平气和的接受命运的安排。 孤独久了,反而感觉不到孤独。直到紫陌走进上官辛的人生,带来了徐徐暖风,上官辛才发现,之前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说不渴望,说不寂寞,通通只是用来慰藉自己的谎言。只要自己记得就好了,记得紫陌给了自己人生中第一道温暖。说来好笑,那时的紫陌仅仅只有四岁,自己却喜欢上她了。 一直在等她长大,一直在等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终于,自己喜欢的女孩已经慢慢长大了,开始散发耀眼的光。但无论紫陌是痴呆也好,聪慧也好,自己都爱慕着她,从未改变。上官辛觉得,多年的等待似乎就要接近实现的一天了。 “紫陌过了年也该行及笄礼了,是时候让紫大人给你寻个小侍伺候。”上官辛试探道。 站在紫陌身后多时的咏夜见紫陌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便插进话来:“我家小主子已经有小侍了。” 第二十三章:夜约遗香,南陌少年事(下) “我家小主子已经有小侍了。”咏夜这句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在本来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了一颗石子。 “哦?小陌已经有小侍了?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上官辛虽然脸上仍维持着淡淡的笑容,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说话的语气变得严肃了。 上官辛突然感到一阵心痛,一种低落到了几点的情绪掠住了他。他甚至有些后悔,为何自己要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一想到有人抚摸过自己心爱女子的面颊,品尝过她那小巧的唇,拥抱过她纤细的肩膀,甚至是……未着一丝……相视而眠……为何,心好似被生锈的匕首一点点地割开,痛到连呼吸都困难了呢。是谁?夺走了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的紫陌。 那这盒玫瑰饼难道只是一种同情?抑或一种怜悯?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恶作剧。紫陌特意来见自己,是为了告诉自己,她有小侍了吗? 这玫瑰饼,第一个品尝的人原来不是我…… 上官辛从未如此恼怒过自己,他想问紫陌,哪个人是谁?是谁,得到了他的紫陌。但他不敢问出口,他怕问了,只会让自己更加的难过。 上官辛这一生都在渐渐失去生机,而紫陌是他在这豪华鸟笼里唯一的慰藉。 上官辛并不是一个太过多愁善感的人,只是为了逃避那过于烦心的生活,他需要一个美好的梦,而紫陌,就是他的梦。 每次见到紫陌,就像是忘记了生活的苦涩,自己的脸上会不自觉的浮现幸福的笑容。 上官辛本因见到紫陌而满心喜悦,现在却被咏夜这一句话给狠狠击倒了。 紫陌一脸茫然地看着咏夜,自己何时收了小侍?怎么自己完全不知道呢。紫陌完全摸不着头脑:“我什么时候收小侍了?” 咏夜见紫陌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顿时产生了疑问,她和咏泽交换了一下眼色,说:“小主子不是前些日子收了广侍卫?” 咏夜此话一出,连广单那张千年冰山脸都露出了诧异之色,广单并没有出口反驳,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紫陌。 广单随即明白,为何咏夜会出此言了。广单心中突然有一丝期待,紫陌她会不会承认了呢?会不会……燕苏音不是暗示过自己,要让紫陌收自己为小侍。既然咏氏姐妹都如此认为了,是不是表示,自己已经是紫陌的小侍了呢?燕苏音有没有跟紫陌提起过? 广单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眼神灼灼地盯着紫陌。 广单见紫陌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还用一种不知所谓的目光看着自己。广单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紫陌听完咏夜的话,迟疑了一会。才想起,因为上次左丘岱夜闯闺房,占了自己的便宜,为了安全起见,便让广单搬到了耳房。原来,她们误会自己收了广单。这件事可要解释清楚,要不自己和广单的清白就被毁了,也许自己还没什么。但在女尊的世界,一个男子若是被女子收了房,就终身是她的人了。广单是自己的小侍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恐怕广单这辈子就甭想嫁人了。想到这,紫陌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收广单。” 紫陌这话一出,广单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自己终还是痴心妄想了。现在,紫陌亲口说,她没有收自己。是不是意味着,她以后也不会收了自己呢。 广单感到一丝难忍的嫉妒,说得更确切些是忧郁。紫陌如此焦急地解释,为的就是不让上官辛误会吧。若她也能这样的在乎自己就好了。 广单喜欢着紫陌,那种喜欢甚至可以被称为爱了,可他又感到悲观而毫无出路可言。 紫陌让广单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依据自己的感情需要来生活的渴望,但她又拿走了这微弱的光亮。 上官辛见紫陌焦急地向自己解释,又听得紫陌没有收广单,心便放下了一大半,但上官辛还是故作严肃地问道:“那为何小陌的侍女们会这样说呢?” 紫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轻叹了口气说:“这是一场误会。我听闻太宁城里出了一个采花贼,一时害怕,便让广单住在我外屋的耳房里。没想到,她们却误以为我收了广单。” 紫陌见上官辛面色有所缓和,便松了一口气:“你们这两个丫头,没搞清楚状况,尽瞎说,看我回去不收拾你们。”说着紫陌瞪了一眼咏夜。 咏氏姐妹听到了紫陌的解释,大为诧异。原来,自家小主子没和广单……但那为何她们取笑广单时,广单却没反驳呢?莫非…… 咏泽和咏夜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广单。 这时的广单,仍是神情自若地站在紫陌身边,只是额头下那双深褐色的眼睛是如此的深邃,以至于显得瞳孔和黑眼珠都混为一体了。 只是他内心却远没有脸上来的平静。 原来,她说自己在她身边,她很安心,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可以保护她。她的确没有讨厌自己,但是出于侍卫和主人之间的不讨厌。自己算什么呢?自己对她的心思,她完全都不知晓,而自己却误以为她明白。 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原来可以比练武受伤更痛。 尤其,还是当着上官辛的面,紫陌干脆的否认让广单感到肝肠痛断。广单从没有想到,紫陌原来已经在他的心里扎了根,那根扎的如此的深,以至于轻轻碰一下就会痛彻心扉。那些流动在自己和紫陌之间的暧昧,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紫陌的笑容,并不是只为自己一个人扬起。 一时,广单想起了和紫陌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回想起来只觉得甜蜜的瞬间,现在却灼伤了广单的眼睛。 广单垂下了眼睛,掩藏自己的情绪。 紫陌只顾着和上官辛说话,并没有发现广单的异样,倒是上官辛透过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广单情绪的起伏。 上官辛若有所思,没想到,小陌身边这个侍卫竟然对小陌动了心。朝夕相处,日子久了,免不了小陌也会对他动心。虽然这位姓广的侍卫五官过于硬朗,身材又比较结实,不是轩辕国女子们爱慕的类型。但只怕,小陌这孩子并未接触过太多男子,天真烂漫,万一要是被这侍卫花言巧语给骗了去……上官辛一想到广单和紫陌可能会产生感情,心中就泛起一阵醋意。 调整了一下思绪,上官辛一把拉住了紫陌的胳膊,与之同时,广单也下意识的拉住了紫陌,紫陌不解地抬头看了看上官辛,见上官辛面带微笑,但手腕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的放轻。紫陌只得转过头看向广单,广单瞥见了上官辛紧握住紫陌的手,心中更添一丝愤怒。 二人谁都不肯放手,僵持中,紫陌隐约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紫陌冲广单使了个眼色,让他放手,广单却假装没看到。紫陌有些生气,不知这广单犯得什么脾气。 紫陌只得开口说道:“广单,放开我,很痛。” 紫陌说完,广单愣了一下,看到上官辛露出胜利的笑容,只觉心中不甘,但还是放开了手。广单知道,该对紫陌说点儿什么,可是一种将所有言语都吞噬了的空虚占据了他的全身。 他最后只说了声:“好。” 这就是紫陌的选择吗?松开了的手,是不是也意味再也没有握住的一天呢。 自己只能偷偷爱着她,必须要在人前将这爱情隐藏起来。 最终会有一天,自己会失去这位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自己曾经幻想过,和紫陌过另一种生活。陪她走遍海角天涯,找到一个可以尽情相爱的僻静地方。 然而,这些美好的幻想毫无实现的希望。 广单不自觉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小陌。”上官辛并没有给紫陌发现广单异样的机会,便抬起手,轻轻地在紫陌的唇角擦了擦:“小陌都吃到脸上了。” 紫陌以为是玫瑰饼的渣滓弄到了脸上,不好意思地冲上官辛笑了笑。 上官辛迅速松开了握住紫陌胳膊的手,趁紫陌没有留神,上官辛大胆地吻了吻自己刚刚摸过紫陌唇角的手指。 “既然小陌还没收小侍,倒不如告诉辛哥哥,小陌喜欢什么模样的男子,辛哥哥好帮你留意。”上官辛故意问道。 紫陌听完上官辛的话,眉头一皱,摇了摇头:“紫陌不会收什么小侍的。” “为何?”上官辛追问。 她垂下眼睛想了一想,该怎么说?自己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没法接受一妻多夫。滥情这档子事,既容易引起感情纠葛,甚至上升到刑事案件,又容易染病。可是,这些话却又不能直接告诉上官辛。紫陌犹豫了一下,说:“紫陌今生得一人白首,足矣。我虽然知道,女子有四五个侧夫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对于紫陌来说,人数多并不意味着比别人更幸福。即使纳娶许多位,如果他们都不是真心待你,你对他们也并无太多感情。这样的生活,味如嚼蜡。相反,若和真心相爱的人偕老,‘心生爱恋,恋着恩爱老了面。’才不枉短暂一生。” 紫陌语毕,湖心亭内一片寂静。 无论是上官辛、广单、咏氏姐妹还是在一旁服侍的上官家侍从们仿若定格了一般,盯着紫陌。 紫陌这番言论,甚至比她在早朝上所说的‘业无高卑志当坚,男儿有求安得闲’来得更震撼。 在这女尊国,自古以来,只有贱籍的女子才不得不只娶一夫。其他的女子,无论社会地位如何,都会纳娶几位男子。而且,纳得少,反而会被瞧不起。毕竟,男子不过是依附于女子的生育工具,只要女子愿意,纳娶几个都可以。 广单聚精会神地听完紫陌的话,只觉头晕目眩,莫非自己连未来做小侍的资格都没有吗?紫陌她……竟然要与一人白首不相离,那自己怎么办?她感觉不到,自己爱上了她吗? 紫陌她要娶上官辛吗?这个身份地位和紫陌相当的人,这个被誉为红岱谦之后,太宁最温文尔雅的人。 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何又要招惹自己,给自己希望呢?广单悲从中来。 广单侧眼看到上官辛也是一脸震惊,应该说,是一脸惊喜,上官辛那不自觉上翘的唇角,那满眼流露出的欣赏,刺痛了广单。 而紫陌对上官辛也是脉脉相视,二人之间仿若容不下他人似的。 为何,你看不到我呢?看不到一直跟在你身边的我呢?广单闭上了眼睛,生怕一个不留意泄露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今日紫陌所言,即使是对知书达理、学富五车的上官辛而言,也是闻所未闻的。 “所以,小陌这一辈子就只娶一个人了?”上官辛的声音细微如游丝。 紫陌缓缓地点了点头。 “小陌,心仪的是……仁慕亲王吗?”上官辛说话的音量就像是耳语一样微弱。 紫陌哑然,看来自己这具身体前主人和自己刚穿越来时候的表现让大家都以为自己对轩辕彦情有独钟。紫陌不能说完全对轩辕彦那张熟悉的脸没有感觉,毕竟,那是自己曾经爱过的面孔。只是,紫陌现在很清楚,她以前爱过小枫,现在却没有爱上轩辕彦。仅仅因为相同的相貌便心生爱意,那时候的自己,盲目得可笑。就当是,前尘的梦,今日方醒吧。 “轩辕彦……仁慕亲王,美如冠玉、翩翩少年,的确是太宁城里不可多得的俊美少年。”紫陌话锋一转:“紫陌以前曾痴迷于他率直的个性,只是现在对于紫陌来说,侍奉父母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对于儿女情长,以前紫陌懵懂,以为如果付出一片真心,必能换得相同的回报。但现在紫陌明白了,即使付出真心,也可能是镜花水月。与其苦苦执着于得不到的东西,倒不如留意身边的人和事。”紫陌这番话发自肺腑,说得恳切。 这番话在上官辛听来,如沐春风。心道,这紫陌终于长大了,不再痴迷于轩辕彦了。看来,自己对紫陌的一番心思没有白费。一想到紫陌竟然一生只想娶一个人,上官辛心跳加速,面颊微红:“小陌,可是有个喜欢的对象吗?” “没有。”紫陌笑着摇了摇头:“不过,紫陌比较喜欢温柔善良的男子。”紫陌补充说道。 上官辛喜上眉梢,温柔善良……似乎……说的是自己呢。想到这,上官辛再也无法按捺住心中对紫陌的情谊,正要开口表白。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上官辛转过头,看到自己的姐姐上官凝和祥思郡主轩辕翎正笑语盈盈地向他们走来。 上官辛无奈地把要对紫陌说的话吞进了肚里。等下一次吧,下一次再见紫陌,就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上官辛一向等待着命运中出现的偶然,但他不知道,有些事,需要奋力去争取。 “郡主。”上官辛浅浅行礼。 上官凝和轩辕翎的注意力并没有在上官辛身上。上官凝一见站在上官辛身旁的紫陌,便快步走了过去:“看看,是谁来了。” 紫陌刚想给轩辕翎行礼,却被轩辕翎一闪身给躲开了:“陌妹妹现在还给我行礼,岂不是折杀了我。现在谁人不知,陌妹妹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连我这个大闲人都知道,妹妹在早朝之上与摄政王的一番舌战呢。真是让人佩服得紧。” 紫陌一怔,舌战?有吗?自己若是敢跟轩辕依鸿舌战,恐怕现在自己的舌头早就被割了下来了。谣言就是这样产生的,要不俗语说得好,三人成虎呢。 紫陌无奈地笑笑:“郡主过奖了。王爷英明神武,肯屈尊指点紫陌,是紫陌天大的福气。”紫陌打着官腔说道。 轩辕翎见紫陌自谦,也不再打趣她:“因为小陌现在每日都要上早朝,我们都没什么时间见面呢。” 紫陌心中暗暗翻白眼道,自己何时同你们熟络过,但紫陌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站在轩辕翎左面的上官凝插进话来:“咱们怎么比得上我这个弟弟有法子呢,陌妹妹这么忙,还来看辛,你们感情可真是要好啊。” 上官辛一听,只觉尴尬:“小陌和我自幼便交好,也算是我半个妹妹。” 紫陌听到上官辛的解释,连忙跟着点了点头。 上官凝带着玩味的表情扫了一眼自家弟弟:“你这样说,好像我没把小陌当妹妹似的。” “辛不敢。”上官辛嘴上说着不敢,但心里却暗暗不忒。以前紫陌痴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如此热络过,还不是现在觉得紫陌可以利用。上官辛是讨厌这些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的,他不明白,那些摸不着看不见的权力为何会让这些女子们打得头破血流。 难道坐在那刻有威武龙腾,饰以金漆的御椅上,就真能觉得快乐吗? “这是什么?”轩辕翎发现石桌上摆着的那碟玫瑰饼。 紫陌答道:“玫瑰饼。” 那轩辕翎也不客气,直接拿起了一块轻咬了一口:“好,一口便唇齿留香,做的比宫里那些点心好吃多了。这是紫陌做的?”轩辕翎猜测道。 “是。紫陌无意中学会的,便让自家厨子做了一些,给辛哥哥送来了。”紫陌说。 轩辕翎和上官凝悄悄交换了一个眼色。上官辛见紫陌送给自己的点心竟然被别人吃了,面露不快:“姐姐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本来是想回府里歇歇,但没想到紫陌在这。”上官凝见自家弟弟有些不高兴,一时玩心大起:“既然已到哺食的时辰,不如陌妹妹就留下来一起进食吧。” 紫陌正在犹豫之间,便听轩辕翎帮腔道:“难得碰到,陌妹妹可不能拒绝哦。” 紫陌无奈地点了点头,侧身对广单说道:“广单,你先行回去告诉父亲,我今日在上官府用膳。” 广单嗯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他听着身后紫陌甜美的笑声,那一刻,广单才意识到,他只是孤独一人,孤独到无处可去,孤独到已经没有什么可梦想的了。 紫陌隐约觉得广单似乎心情不好,但见广单走的匆忙,便想等回府之后再问个清楚。 “这府里的菜式也没什么新鲜的,不如咱们去帘动楼用膳吧,听说琳公子新晋请了几个不错的厨子。”上官凝建议道。 还不待紫陌拒绝,轩辕翎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上官辛有些气结,她们二人打扰自己和紫陌小聚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想带紫陌去东疏斜街那种鱼目混杂的地方吃饭。 “辛哥哥也一同去吧?”紫陌转头对上官辛说。 上官辛刚想答应,便听轩辕翎说:“差点忘了,我父亲叫你今晚过去一趟。” 上官辛一听东贵太君上官如玉让自己进宫,心中十分不情愿,但却还是温和地说:“辛知道了。” 紫陌有些遗憾地看着辛:“紫陌这次先看看有什么特别的菜色,待下次和辛哥哥一起去。” 上官辛盯着紫陌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小陌不要因贪玩而太晚回府。” 紫陌应了下来。 “小陌……等你腾出空来,要常来看看辛哥哥。”辛有些羞赧地说。 紫陌莞尔一笑。 第二十四章 无端陌上狂风急,惊起鸳鸯出浪花(上) 待紫陌一行人到达帘动楼时,帘动楼内早已座无虚席。紫陌正发愁是否需要换个地点的时候,帘动楼的当家扶琳英带着笑容迎了出来。 “我这眼皮今日跳个不停,我还想是哪位贵客要登门呢。没想到竟是紫妹妹来了。”这琳公子自来熟地搂住了紫陌的腰:“妹妹,姐姐我可是想死你了。你倒好,封了官之后,就不认得姐姐了。”说着扶琳英假装抹抹眼泪。 紫陌无奈地朝轩辕翎和上官凝苦笑了一下:“琳姐姐,紫陌这不是来看你了吗?看姐姐这生意如此之红火,紫陌也替姐姐感到高兴呢。” “贫嘴。”扶琳英嗔笑着:“你这妹妹,就会捡我爱听得说。雅间还空着呢,就等你们大驾光临。” 轩辕翎和上官凝一左一右,走在紫陌两边。紫陌隐约感觉到,这轩辕翎和上官凝与扶琳英的私人关系甚好,只是不知这扶琳英到底是什么来头,似乎在她背后有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进了雅间,紫陌刚刚坐稳,便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进了屋。那女子微微冲紫陌点点头,便径直走到了轩辕翎身边,俯身在轩辕翎耳边说了几句,只见轩辕翎神色一变,蹙了蹙眉。 “小陌,我临时有事,恐怕不能陪你了,日后定当补上。”轩辕翎起了身,冲紫陌拱拱手。 紫陌也站了起来:“郡主请便。” 轩辕翎也不再客气,带着上官凝离开了。 临走时,上官凝还冲紫陌眨了眨眼睛,示意下次一定会补偿紫陌的。 这对紫陌来说倒没有太大的损失,只是见轩辕翎走的匆忙,恐怕是宫里的事情。紫陌眉头一皱,正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何事的时候,扶琳英突然拍了拍紫陌的肩膀:“那不如,这顿饭就由我陪小妹吧。” 紫陌一笑:“甚好。” 不到一会儿功夫,菜便上来了。紫陌定睛一看,竟然是‘鳇鱼宴’,不觉大为惊讶:“这可是鳇鱼宴吗?” 扶琳英咧嘴一笑:“妹妹可不能瞎说,这鳇鱼宴可是皇家才能吃的,区区帘动楼里怎么会有这么金贵的玩意呢。” 可在紫陌眼里,这六道凉菜八道热菜分明就是鳇鱼宴啊。 扶琳英见紫陌面露疑色,便说:“比如这酒醉金猴鳇鱼,用的就不是参山的葡萄酒,而是南沙的高粱酒,所以算不得真正的酒醉金猴鳇鱼。” 紫陌一听,便哑然了。扶琳英这番说辞,倒好像现代那些政府干部,公款吃喝的时候说是四菜一汤,也的确是四菜一汤,只不过,菜都是用些鲍鱼、猴脑这些昂贵食材制作的罢了。这扶琳英的说法,倒和他们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到这,紫陌随意地点了点头。 扶琳英这才喜笑颜开:“妹妹年纪小,我就不劝妹妹喝酒了。这有雪水茸茶,也不知合不合妹妹的口。” 紫陌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香气清高,味醇甘爽。” 扶琳英见紫陌喜欢,便招呼着给紫陌布菜。 二人一边吃,一边谈起天来。 紫陌通过扶琳英断断续续的讲述,对扶琳英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扶琳英,段集湾人,二十有余,自幼便随着母亲在外做生意。母亲去世后,便只身一人来到了轩辕国的首府太宁,建了这帘动楼。偶然间认识了刑部尚书上官晔,便一举打入了京城的贵族阶级。加上她为人八面玲珑、善于经营,在这太宁城里可所谓是左右逢源。紫陌心中暗暗总结道,这扶琳英,放到现代社会,没准就是中国的希尔顿啊。 紫陌想着,竟笑出声来:“姐姐,这帘动楼里的布置,无不体现着精巧别致,想来姐姐费了不少心思。” 扶琳英呵呵一笑:“让妹妹见笑了。” 二人一番互相吹捧,这顿饭吃得倒也甚为轻松。 紫陌见扶琳英见多识广,这太宁城里的事情都知晓一二,便心思一动:“不知林姐姐是否认识一个姓左的大夫?” 扶琳英一愣,眼珠一转,说道:“妹妹想问的是左丘岱吧。” 紫陌点头。 “要说这个左丘岱。”扶琳英故意停顿了一下,见紫陌似乎对左丘岱很有兴趣,心中窃笑了一番:“妹妹是如何认识他的?” 紫陌发现扶琳英正用一种暧昧不清的目光打量自己,心知她肯定是想歪了。但一想起那夜左丘岱的拥抱和亲吻,紫陌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紫陌只是听人说,这太宁城里有个采花贼,一时好奇,想姐姐见多识广,一定听说过他,便来问一问,没想到却被姐姐取笑。”紫陌假装一脸害羞的样子。 扶琳英见紫陌一副小女人的模样,也不好再打趣她:“我不只听说过他,还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紫陌一听,顿时睁大眼睛盯着扶琳英,这左丘岱是有名的采花贼,扶琳英和他有几面之缘……莫非,是几面床上之缘…… 扶琳英敲了敲紫陌的额头说:“你这女娃子……是那左丘岱来帘动楼里用膳,碰到过几次而已。若说起来,他也算是天生尤物,那般妖娆妩媚的长相,连见多了美男子的姐姐我都觉得惊讶呢。” “为何他会做了采花贼呢?”紫陌问道。 “听闻他在老家和一个女子私定终身,没想到被那个女子始乱终弃,失了身。后来他母亲给他寻了一户人家,没想到被人发现他已非完璧,连夜就被那户人家给送回去了,左丘岱的母亲因为此事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死了,左丘岱孤身一人来到太宁。寻找到了那日抛弃她的女子,没想到那女子早已成亲。” “所以,他便恨尽天下女儿?”紫陌推测道:“成了臭名昭著的采花贼?” 紫陌没想到,左丘岱还有一段如此有喜感的过去。实在是无法幻想,那个放荡不羁的左丘岱竟然会对一位女子如此痴情。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了的,左丘岱也不是一天变成采花贼的。紫陌在心中总结道。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人生活着,若能风流快活一辈子,夫复何求。” “若能真是如此,就好了。”紫陌喃喃低语。 “什么?”扶琳英没有听清紫陌的话。 “没什么,”紫陌微微一笑:“那为何大家都说他是名医呢?” “因为他母亲是轩辕国内有名的大夫,当年若不是……若不是出了岔子,也不会被赶出宫。”扶琳英似乎不愿过多谈及此事。 紫陌心领神会,便转移了话题:“原来是这样,真是可惜了。姐姐真是消息灵通啊。” “还不都是听南来北往的客人们闲谈时记住的,也不辨真假,妹妹权当笑话听了便罢。” “姐姐这还跟妹妹谦虚什么。”紫陌拍马屁道,想来,估摸着自己以后还有用得上扶琳英的地方。 “说起来,这几次的品诗会妹妹都没有来,那勒家公子可是叨念得紧呢。”扶琳英说道:“平日里也没见勒公子对哪家的姑娘上心,倒是妹妹你,他只见了一次,就念念不忘。” 紫陌无语,这扶琳英说话也真是有够夸张,想来是勒子容随口问了问,便被她记下来,说得好像勒子容钟情于自己似的。 正待紫陌要解释自己和勒子容并无什么暧昧之情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在阵阵吵闹声。 扶琳英冲紫陌点点头,便离席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快放开,你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一个声音飘进了紫陌的耳朵里。 这是……轩辕彦的声音!紫陌连忙放下碗筷,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下冲去。 只见轩辕彦和紫辰被一群穿着外族服饰的女子们团团围住。有些女子竟然对他们二人动手动脚。 那轩辕彦和紫辰穿的是……女装!紫陌一时感到昏眩。 看着轩辕彦那张又愤怒又无助的表情,紫陌心一软,连忙冲进了人群。 就在紫陌和那群女子拉扯之间,扶琳英早已带着侍从们加入了战局。 一阵推搡之后,一干人等才算是被扶琳英的人马强行拉开,局面勉强被控制住了。 “你还好吧?”紫陌关切地问轩辕彦。 轩辕彦一抬头,没想到刚刚救自己的竟然是紫陌:“怎么是你?” 第二十四章 无端陌上狂风急,惊起鸳鸯出浪花(中) “怎么是你?”轩辕彦惊诧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紫陌。 紫陌见轩辕彦没有危险了,便松开了一直放在轩辕彦腰间的手:“下官在楼上用膳,听到楼下有打斗之声,便赶忙想去制止,没想到是王爷……” 轩辕彦连忙打断了紫陌的话:“你来得正好,本……王……我没事。赶快把那些刁民给我拿下治罪。”轩辕彦假意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狼狈。 要说起来,轩辕彦和紫陌也真算是有缘。今日轩辕彦在宫中闲极无聊,自从紫陌每日去早朝不用再来上书房上课之后,轩辕彦的生活便越发的无趣。本想出宫去转转,却被皇姐姐轩辕柳卓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轩辕柳卓说了一大堆的道理,目的无非就是不让轩辕彦出宫。这轩辕彦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任性霸道惯了,又怎么听得进去轩辕柳卓的劝阻呢。待紫辰进了宫,二人一番思量之后,便换了宫中侍女的长裙,偷了典侍的腰牌,计划着偷偷溜出宫。 要说事情也真是赶巧了。轩辕彦和紫辰一身宫中侍女的装束,一路躲躲闪闪来到位于内廷中路北端的顺贞门。门口的侍卫正要检查轩辕彦出入宫的腰牌,偏巧赶上皇宫里每日运送泉水的马车,轩辕彦一低头,假装自己要随着马车而出去。 当值的侍卫虽有疑问,但见轩辕彦和紫辰穿着的侍女服饰品级不低。特别是个子稍高的轩辕彦,齿白唇红、玉貌花容,身上带着的物件更是稀罕昂贵。腰间挂着的铜制雕二龙戏珠牌子,看腰牌的造型似乎这两位侍女是在仁慕亲王轩辕彦的宫中任职的。想那小王爷轩辕彦一向护短,他宫中的人更是个个趾高气昂,眼里容不下别人,何苦为自己找麻烦呢,几个侍卫交换了一下颜色,也没再加以盘问,轩辕彦和紫辰就这样顺利的出了宫。 轩辕彦几乎从未真正在太宁城里游玩过,每每坐在马车上路过东疏斜街,他都偷偷掀起帘子往外面看。只觉得外面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人人摩肩接踵,好不热闹,远比深幽肃静的皇宫有意思多了。 紫辰虽然没被严格限制出门,但一个男子独自上街,在这女尊国是大忌。轻则被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调戏,重则很有可能被强行掠走。即使是在轩辕国的首府太宁,这种事也是屡见不鲜。大多数男子若被非礼了也只能忍气吞声,无处可以说理。若是被人掠走失身,更是不敢报官,甚至都不敢告诉至亲好友。这等失了名节的大事,若是传了出去,不光该男子被人鄙弃,连带男子的一家都被街坊邻里瞧不起,正所谓唾沫星子压死人。 正因为面对非礼或者□,男子们大多委曲求全,久而久之,助长了一些街霸痞女的嚣张气焰。别说是夜里了,就是白天,男子也不能无人陪伴一人独自出门。 再说那紫辰和轩辕彦,一路走走停停,东瞅瞅,西看看,玩得不亦乐乎。 这轩辕彦毕竟是金枝玉叶,逛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喊累了,二人便慕名进了帘动楼。 轩辕彦和紫辰对帘动楼的了解,仅限于每月在帘动楼举办的品诗会,以及每每在品诗会上大出风头的都察院御史靳碧方的嫡长子勒子容。轩辕彦虽只与勒子容匆匆见过几面,却对他并无好感。一是因为勒子容名号,什么‘才貌双绝’‘香草美人’……轩辕彦只觉是世人夸大其词而已。另一个原因是勒子容的出身,勒家与上官家是姻亲,虽然勒碧方为人耿直,并没有在明面上加入上官家的阵营,但若出了什么事情,她一定是站在自家亲戚这边的。 虽然如此,轩辕彦还是对帘动楼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只想亲眼见识一下这帘动楼是否有他人说的那般雅致。 轩辕彦和紫辰一进大堂,便寻了一个位置甚佳的地方坐下。刚坐没多久,就进来了一帮穿着科克苏族服饰的女子。为首的女子见大堂已无空着的桌子,脸色一沉,便叫来了跑堂伙计,嚷嚷着一定要伙计给她弄张桌子出来。 轩辕彦见蛮夷之族竟然敢在轩辕国的首府太宁闹事,一时怒火攻心,便拍桌而起,大声斥责起那帮科克苏人:“区区蛮夷,竟敢在轩辕国内叫嚣。也不想想当年被那将军杀得跪地求饶,连自己族的皇子都没落下全尸。莫非现在皮又痒痒了,需要那将军教训一下才知足吗?” 本来,在帘动楼里吃饭的其他人都对科克苏人的蛮不讲理愤怒不已。轩辕彦这么一闹,本地人都跟着帮腔,一时帘动楼人声鼎沸。 那群科克苏人被轩辕彦的言语讽刺激怒了,为首的那个女子一个箭步冲到了轩辕彦面前,一把领起了他的脖领子。那女子满眼喷火地瞪着轩辕彦,好像要把轩辕彦生吞活剥了似的。她正要挥拳打向轩辕彦腹部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我道哪里来的泼辣娘子,没成想,竟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哥。”说着那女子的手便抚上了轩辕彦的面颊。 轩辕彦挣扎着想躲开,但奈何那女子手劲太大,挣脱不开。 这时,那帮外族女子把轩辕彦和紫辰团团围住,动手动脚。 围观的那些轩辕国人因为害怕科克苏人的拳头,一时竟无人出手救人。 大堂伙计见出了事,飞似地跑上了二层雅间。 伙计刚要敲门,便见扶琳英已推门而出了,扶琳英斜眼瞥了一眼那个吓得已经没有了主意的伙计,那小伙计顿时瘫倒在地。 扶琳英无暇顾及她,疾步往楼下奔去,与此同时,紫陌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1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1部分阅读 时,紫陌也因听到了轩辕彦的声音而寻了下来。 这便有了紫陌救轩辕彦的那一幕。 扶琳英带着一队人把科克苏人‘请’出了帘动楼,并组织伙计们收拾残局,紫陌也协助扶琳英安抚了一下大堂内用膳的众人,待一切都安顿好了,才把注意力放到轩辕彦身上。 那轩辕彦也真是狼狈不堪,原本华丽的长裙好几处都被撕破了,脸上也被抓出了几道血痕,脚下的鞋子也只剩下了一只。紫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虽不知轩辕彦为何与人起了争执,但见他虽然被非礼与暴力对待了,仍是一脸高傲。紫陌心里也有些佩服这位皇子的胆识。 其实轩辕彦也仅仅只是强装坚强而已。到底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被一群成年女子无理对待,甚至还被人肆意轻薄。轩辕彦从心里感到害怕,特别是那个为首的女子在自己耳边竟然小声说着不堪入耳的话。轩辕彦只觉得恶心反胃,尤其是见无人搭救自己和紫辰,而自己着的长裙似乎也被撕破了。 就在轩辕彦几乎绝望的时候,他感到自己腰部被人搂住了。不是那种轻薄的搂法,而是全心全意护着自己,挡在自己与那群穷凶极恶的女子面前。轩辕彦顿时心生感激,但因环境嘈杂,且情况十分危险。轩辕彦并未看清保护自己的那个人的模样。但轩辕彦直觉上是信任那个人的。 待冲突被制止之后,轩辕彦才有机会看清楚救自己的人的相貌。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是自己一向讨厌、甚至是厌恶的紫陌。那句本要说出口的谢谢,终还是咽了回去。轩辕彦只得结结巴巴地打发紫陌去惩治那些外族人。 轩辕彦自己则是坐在一边,一面清理自己脸上被抓破的伤口,一面偷偷观察紫陌。只见紫陌与扶琳英有说有笑,甚至对待店内的伙计,紫陌也是一副和颜悦色。不知为何,轩辕彦心中那点刚刚对紫陌产生的感激之情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转化成一阵莫名的愤怒。 连轩辕彦自己都不解,为何自己会一见着紫陌就暗暗生气,甚至是见不得她高兴呢。 也许,这就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吧,轩辕彦是这样总结的。 紫陌见轩辕彦一人发呆,只倒他是有些倦了。 紫陌无意中看到了躲在墙角抖抖索索的紫辰。犹豫了一下,紫陌还是决定过去问候一下紫辰。即使这个弟弟并不喜欢自己,当然,自己也没多待见他。但毕竟是同母的兄弟,就当自己是……日行一善好了。 一边这样宽慰自己,紫陌一边走近了紫辰。 紫陌抬眼看着紫辰,只见他眼里滚着泪水,紧咬着嘴唇,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远不如即使被围攻仍不失风范的轩辕彦。紫陌拿出手帕,递给了紫辰。紫辰疑惑地望着紫陌。紫陌见他的眼珠子堪比小白兔,偷偷笑了一下。 紫辰见紫陌脸上带笑,以为她是在嘲笑自己,便一推紫陌的手,不肯接过紫陌递来的手绢。 紫陌无奈,也不强求,默默地把手绢收了回去,转身走开了。 紫辰没想到紫陌竟然都不安慰自己,心中对紫陌的怨恨更深了。 紫陌眼尖,竟然找到了轩辕彦丢失的那只鞋子。紫陌拾起了鞋子,抖了抖土,把鞋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轩辕彦:“王……大人请穿上吧。”紫陌想起轩辕彦刚刚似乎不愿表露自己的身份,便临时改口称呼他为大人了。 轩辕彦一看自己丢了的鞋子,只觉脸上发烧。这男子的鞋子,本来就是隐秘的物件,现在被紫陌在大庭广众之下递了过来,轩辕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在矛盾之中,轩辕彦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请紫大人替我穿上吧。”轩辕彦把没有鞋子的脚往紫陌面前一伸。 轩辕彦这个举动,惹恼了紫陌。本来,紫陌救轩辕彦,仅仅是因为不想见他陷入危险之中,更何况他是皇亲国戚,保护他的周全本就是自己这个拿朝廷俸禄的小官应该做的事情。紫陌万万没想到,轩辕彦竟然如此的过分,当众羞辱自己。 替人穿鞋,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紫陌的表情渐渐变得冷漠起来。 紫陌一言不发,把鞋子放到了轩辕彦手边,转身就要走。 轩辕彦见紫陌要走,本想拉住她,但中途又把手缩了回来,只是大声地在紫陌背后嚷道:“你敢走。” 紫陌身子一顿,停了下来,但却没有回头看轩辕彦。 轩辕彦看着紫陌的背影,心中只觉得气闷,想教训紫陌,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紫陌见轩辕彦不说话,便又迈开了步子。 轩辕彦一时情急,竟然把紫陌放在他手边的鞋子朝着紫陌的方向扔了过去,眼见鞋子要打在紫陌的后背上了,却被一只手给中途接住了。 “勒子容?!” “勒公子?” 第二十四章 无端陌上狂风急,惊起鸳鸯出浪花(下) “勒子容?!”轩辕彦万万没有想到,勒子容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还拿着自己刚刚想用来打紫陌的鞋子。一时间,轩辕彦感到无比尴尬,而这些尴尬,又迅速地转化为对紫陌的厌恶。若不是因为她,自己也不可能出如此大的丑。轩辕彦一边想着,一边怒视着紫陌。 紫陌也没有想到,会碰见勒子容。 紫陌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勒子容,这勒子容倒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这般出尘脱俗。他的装扮虽然看似普通,可若细细观察,无论是挂在腰间的靛青色坠翡翠团锦结,还是头上带着的银环镶边阴雕红玉髓发簪,都恰到好处的展现了勒子容的气质,却又不会喧宾夺主。 只见勒子容带着浅浅的笑容,在大堂内橘黄|色烛火的映衬下,似一股暖流涌入紫陌的心间。当然,如果忽略不计他手上的那只鞋子,这绝对是真人版的蒙娜丽莎之微笑。不过,也幸好是那只鞋子破坏了美感,紫陌暗自庆幸,要不然,自己恐怕会着了这千年狐狸的道儿。 对于自己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没有成为勒子容门下的小狗狗,紫陌在心里暗暗得意,但脸上却仍维持着一副淡然的模样:“勒公子,真巧。” 若说这勒子容,也真是绝顶聪明。他本跟着管家护卫去位于东疏斜街右侧的常信坊挑选布匹,只因自己有些倦了,便想来帘动楼里小憩。自己远远便看到扶琳英带着伙计似乎在驱逐一帮科克苏人,勒子容走到门口一看,大堂内一片狼藉,似乎有打斗的痕迹。 勒子容本来对这种热闹并无太大兴趣,要不是听到轩辕彦那一声:“你敢走。”自己定不会回过头,也就不会看到紫陌满脸怒气的样子了。紫陌眉头轻蹙,嘴角微微抽搐,似乎心有不愿,但又怕被轩辕彦怪罪,再看那轩辕彦衣裙破损,脸上还有伤口,勒子容便猜到了一个大概。 本来,勒子容是想上前与紫陌打个招呼的,但没想到轩辕彦竟然扔鞋伤人。勒子容一时情急,便中途接住了那只鞋子。 勒子容心中这位仁慕亲王是不大瞧得起的,只觉得轩辕彦徒有其表,仗势欺人,愧对‘仁慕’二字。勒子容对轩辕彦所做的一些出格的事情也算有所耳闻,特别是听说紫陌落水,推她下去的那个人正是轩辕彦。 “王爷,紫大人。”勒子容假意行礼。 轩辕彦见勒子容当众揭穿了他的身份,顿时感到胸闷气短,想来自己今日的行为定会传进宫中,若是被皇姐姐知道了,只怕又是一阵说教。 当下,轩辕彦重重的‘哼’了一声,假装不屑一顾的整理着衣衫。 勒子容仍是面带笑容,恭敬地把轩辕彦的鞋子递了过去。 轩辕彦一把抢过,胡乱地穿在了脚上。 在一旁站着的紫陌只觉得轩辕彦幼稚可笑。紫陌很惊讶,自己竟然因为他长得像小枫,就对他盲目地抱有好感,甚至任他欺负。想来自己那时一定是昏了头,才会做出这等没骨气的事情。 现在再看轩辕彦,除了那张脸之外,和小枫并无相似之处。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为,轩辕彦都是自己讨厌的类型。应该说,轩辕彦压根就是一个被养在蜜罐里没长大的孩子,自己竟然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发现这一点,紫陌惭愧于自己的识人能力。 不过万幸的是,自己总算是从过去的梦中醒了过来,紫陌一时感慨万千。 就在紫陌发愣之际,勒子容却趁机观察着紫陌。 这女孩,似乎比第一次见到更有趣了呢。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经常能听到别人提及紫陌这个名字,那时自己并没有太在意。今日偶遇,勒子容突然对紫陌来了兴致:“子容还没恭喜紫大人呢。” 紫陌不解:“恭喜什么?” “当然是恭喜大人步步高升啊。”勒子容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了,他不动神色地拉近了与紫陌的距离:“子容很是怀念与大人品诗谈天的日子呢。” 紫陌感到后背冒冷汗,品诗谈天?似乎只有帘动楼品诗会那一次吧,这勒子容,为何要把话说得如此暧昧呢。紫陌轻叹了口气:“勒公子不必多礼,叫我紫陌就可以。紫陌无德无能,被封官,全依仗陛下的一番厚爱。” 紫陌本以为,说完这些客套话,自己便可以离开了。可是那勒子容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紫陌……带着姓称呼,总是显得生疏,不如,我就叫你陌陌可好?陌陌也不必叫我勒公子,称呼我为子容或者……陌陌随意称呼我什么都好。”勒子容说得陈恳,仿若他和紫陌是多年好友似的。 紫陌听到勒子容唤自己为陌陌,身上还未蒸发掉的冷汗瞬时结了冰,这个妖精,到底想干什么……非要让自己拜倒在他的裙下吗?还是说,他心怀不轨? 他要心怀不轨,也不会对自己下手吧……紫陌偷偷瞄一眼勒子容,他那副长相,恐怕不用诱拐,就有很多姑娘排队等候呢。 “勒……子容……”紫陌不知如何开口。 “省略勒字,听起来会更好。”勒子容诱导紫陌。 紫陌在心中腹诽,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啊。不过见勒子容一副你不这么叫,我就跟你耗着的架势,紫陌没出息地轻声说:“子容。” “嗯,陌陌。”勒子容见紫陌顺着自己的意思换了称呼,便又向紫陌靠近了一步。 紫陌只能退后一步,以保持自己和勒子容之间的安全距离。一个不留意,紫陌的左脚被桌子腿绊了一下。 勒子容连忙伸手拉住了紫陌,紫陌心急想挣脱,没想到脚下拌蒜,一头扎进了勒子容的怀里,勒子容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只能环抱着了紫陌的腰。他虽然刚开始抱着逗弄紫陌的心态,但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却令他始料未及。 勒子容的确是在女子中间游刃有余,但那些都是谈天说地而已,自己甚至从未碰过女子的手,今日竟然抱了一个女孩子……饶是被紫陌封为千年狐狸的勒子容,脸上也飘起了红云:“你……没事吧。” 紫陌站稳之后,马上就从勒子容的怀抱里钻了出来:“抱歉,紫陌失礼了。” 勒子容虽然心跳得厉害,但脸上除了那片可疑的红晕之外,再也找不出害羞或者尴尬的表情:“陌陌没事就好。” 紫陌见勒子容一脸镇定,心道,果然是狐狸精……面对美色竟然毫不心动……当然,自己也算不得是美色,紫陌在心里暗暗补充了一句。 紫陌和勒子容这一番互动,全然落在了轩辕彦的眼睛里。 轩辕彦瞅见紫陌和勒子容相谈甚欢,甚至还拉拉扯扯,投怀送抱。对紫陌心生鄙夷,这些虚情假意的女子,见到稍有姿色的男子,便迫不及待的扑上去……没想到连这个痴呆的紫陌也……轩辕彦越想越气,他突然大声冲紫陌嚷道:“你这个下贱的奴才,还不赶紧送本王回宫。” 轩辕彦话刚出口,便后悔了,心知自己不该如此对紫陌说话……好歹,现在自己的皇姐姐很器重她……轩辕彦只好直愣愣地瞪着紫陌,希望她没听到自己说的话。 但轩辕彦这一声吼,整个大堂都听得到,更何况是离他只有五步远的紫陌呢。听到轩辕彦的骂声,紫陌并没有生气,应该说,紫陌并没有往心里去,甚至还有些窃喜自己不再迷恋于轩辕彦。 一旁的勒子容脸上却不见了笑容,他没想到,这轩辕彦竟然如此嚣张,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辱骂紫陌。勒子容有些担心地看着紫陌,见紫陌脸上并无异常,反而更觉得奇怪,只道是紫陌惧于轩辕彦的权势不敢发怒。 “陌陌,还记得那日品诗会,你曾说正在寻绿漪砚吗?我前几日偶然得了一块,早已下了帖子,请你过府一聚,一同把玩观赏。恐怕是你朝中事物繁多,一时忘了吧,选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你随我回府小聚。”勒子容冲紫陌点了点头,然后有转身对轩辕彦说:“王爷,这时候已经不早了,王爷千金之躯,容不得什么闪失。紫陌年幼,恐护不了王爷周全,不如让子容随身侍卫护送王爷回宫……让子容想想……要不然,子容马上回府,请我母亲进宫一趟,禀明陛下,请羽林骑来接王爷回宫,如何?” 勒子容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轩辕彦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无奈之下,轩辕彦只得选择让勒子容的侍卫护送自己,总要比自己被羽林骑押解回去面子上好过一些。 临行时,轩辕彦仍不忘粗声粗气地对紫陌说道:“笨蛋,你小心点。” 轩辕彦的本意是想提醒紫陌注意勒子容,不要轻易上了勒子容的当。但在紫陌听来,这句话却是□裸的威胁。紫陌甚至懒得搭理轩辕彦,头也不抬地弯腰恭送轩辕彦离开。 待轩辕彦离开,紫陌才松了一口气。正要向勒子容道谢,勒子容却先开了口:“不如我们也回去吧。” 紫陌连声说好。 出了帘动楼,紫陌见扶琳英似乎还在和官府派来的人说着什么,自己也不便打搅,一扭头,紫陌便打开了马车的门,刚想进去,却被勒子容拦了下来:“陌陌不是答应要去我家做客吗?” 紫陌抬头看着勒子容虽然温柔但却不容拒绝的表情,只得暗道自己遇人不淑。想来勒子容刚才帮自己摆脱了轩辕彦,自己理应心怀感激才是。但为何自己一见勒子容的那张脸,就感到危险呢。 虽然百般不情愿,紫陌还是坐上了勒子容的马车。 紫陌一上马车,便四下打量了起来。真是马车如其人,这勒子容的马车,透着一股子邪门……马车内用的桌子并非是木制的,而是用黑色的石头磨制成的,看似不起眼,其实工艺相当的繁复。 就在紫陌想问问这桌子的原材料是什么的时候,勒子容直视着紫陌的眼睛,缓缓说道:“陌陌,快把这脱下来。” 第二十五章 晴陌,陌上少年郎(上) 脱什么?紫陌不解地看向勒子容,顺着勒子容的目光,紫陌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水袍褂不知何时染上了斑斑污迹,想来是刚才与人推搡之间打翻了酒菜弄上去的。 但自己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脱掉的话,恐怕会走光,若是不脱,穿着脏衣服去别人家做客也实在是失礼,就在紫陌纠结于是否脱掉袍褂的时候,勒子容早已洞察了紫陌的心思。 勒子容优雅地脱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黛紫销金袍帔,把袍帔递给了紫陌:“若陌陌不嫌弃,便先穿子容的吧。” 勒子容的语气坚定且温柔,紫陌无法拒绝,便接过了袍帔,穿在了身上,只是自己总也系不好胸前的那根绸带。 勒子容一边笑,一边伸手帮紫陌系好了那根带子,不知为何,当勒子容的手无意中轻轻地碰触紫陌的肩膀时,紫陌感觉到胸膛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还有一缕甜甜的情丝荡漾在心间。 紫陌抬头看着勒子容,只觉得这个男子比同龄人更加沉着优雅。唯一让紫陌不安的,就是勒子容那专注的目光和自己重重的心跳声。 勒子容突然俯下身来,他那张被放大了的俊脸距离紫陌不到一个拳头。紫陌吓得不知所措,惊异万分地瞅着勒子容,一时竟忘了躲闪,腰板直挺挺的跪坐在马车上。 勒子容环住了紫陌的脖子,慢慢帮她整理袍帔的衣领,紫陌甚至能闻到勒子容身上的淡淡香气,妖精……狐狸总是忘不了勾引别人……紫陌闭上眼睛,心中不停地腹诽勒子容,希望能借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勒子容见紫陌因为紧张与害怕而紧紧闭起双眼,不似一般女子,寻着机会便想要占自己便宜。勒子容恶作剧般的把自己的嘴唇慢慢靠近紫陌的嘴唇,仅仅差一点点,就可以碰到了。勒子容感觉到紫陌的呼吸有些急促,只觉得这样的紫陌异常可爱,没有寻常女子那般的矫情与做作。 似乎,她有些害怕我呢。勒子容嘴角微微向上翘,形成了一个令女性为之着迷的弧度。只可惜,紫陌闭着眼睛,没能看到勒子容偶然展露的真实笑容。 “弄好了。”勒子容在紫陌耳边温情脉脉地说,紫陌的眼皮像是受到意外抚摸般跳动了起来。 紫陌睁开眼睛,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勒子容:“谢谢。” 勒子容带着一种温雅的风度,他脸上的表情安宁而轻松:“陌陌。” 紫陌听到勒子容开始以一种略显低沉的、耐心的声调对自己说:“你很紧张吗?” 紫陌顿时无语。怎么可能不紧张啊,勒子容根本就是明知故问……明明他的脸都快贴上自己的了……紫陌不明白,自己何时何地招惹过这只狐狸,为何他似乎对自己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呢。 说起来,紫陌到这异世界大半年,也见识过各种类型的美男子。 英姿飒爽、气势逼人的轩辕依鸿,玩世不恭、皓齿蛾眉的左丘岱,温文尔雅、人淡如菊的上官辛,清新俊逸、稳重踏实的广单,七窍玲珑、玉树临风的燕苏音,盛气凌人、面色美玉的轩辕彦,双瞳剪水、细巧挺秀的轩辕宜芷,这些男子各有各的美好,都能令女子们心生爱慕。紫陌在和他们的接触中,有欣赏、有爱慕,但却不会害怕,更不会产生想逃走的感觉。而面对勒子容,紫陌却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每当勒子容接近自己时,自己浑身上下便会起鸡皮疙瘩,看来,不是人人都能消受美人恩的。 紫陌迟迟不回答,勒子容也没有继续追问。 二人一时无话,没过多久,便到了勒府。 勒府距离上官府只隔了一条街。 若说起来,勒子容和上官辛还是没出五服的兄弟。只可惜,这两人性格真是南辕北辙,虽然都号称太宁一等一的才子。上官辛才是表里如一的真正绅士,不像这勒子容,披着小白羊皮的千年狐狸……紫陌在心中说道。 勒子容像是能听到紫陌心中想法一般:“陌陌是在心中说我坏话吗?” 紫陌大惊,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回答。 “陌陌一定是在说子容表里不一吧。”勒子容冲紫陌嫣然一笑。 紫陌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没……紫陌只是在发呆而已。”莫非,勒子容真是狐狸精?否则怎能看透我心中所想呢,紫陌越想越惶恐。 勒子容知道紫陌定是在编排自己,但见她那副懵懂的表情,实在是可人。不愿就这样放弃捉弄紫陌:“真的吗?”说着勒子容故意俯下身子,靠近紫陌。 紫陌手忙脚乱地躲闪,勒子容闷声笑一笑。 其实,紫陌是勒子容第一个邀请来勒府做客的女子。勒子容善于交际,太宁城里的皇亲贵女无不与之交好,但这却不意味着勒子容是个多情种子,恰恰相反,他和每个人都看似很要好,实际上,能走近他心中的人却寥寥无几。 之所以勒子容邀请紫陌做客,一方面是替紫陌解围,让她摆脱轩辕彦的纠缠,另一方面则是勒子容对这位新晋正五品司员大人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兴趣。 子容的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轻柔地撩拨着他,这感情对于子容来说太陌生,所以他故意忽略了这种感觉。 殊不知,有些种子,会在适合的时候生根发芽,一个不留意,这竟长成了参天大树。 勒子容并没有带紫陌去正厅,而是顺着小路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一进书房,紫陌马上就忘记了身边的子容,迈着欢愉的步子在白檀木书架中间游走。 紫陌没想到,这勒子容的品味倒是和自己相仿。都喜欢收集书籍,甚至都喜欢在书的扉页盖上自己的私章。紫陌随手抽出了一本书:“《太宁杂记》。”紫陌轻声念道。 “这本书是我祖上勒定常于晚年所著的。”勒子容对紫陌说道。 紫陌翻开了一页,只见一排排工整的蝇头小楷,便觉头痛。以前紫陌上古代文论课的时候,最怕看那些影印版的古书,不光内容费解,还损伤视力。看了一会,紫陌才发现,这书上的字竟然是用手写上去的,而非印上去的。 莫非,这轩辕国人还不懂得活字印刷术?紫陌下意识又抽出了一本书,翻来一看,仍是手工誊抄的,紫陌惊讶地问勒子容:“你知道胶泥活字版印刷术吗?” 勒子容一怔,随即摇摇头:“那是什么?” “就是用胶泥做成一个个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反体单字,用火烧硬,成为单个的胶泥活字,然后把需要的胶泥活字拣出来一个个排进框内。印刷的时候只要在上面刷上墨,覆上纸,一按就可以了。”紫陌大致给勒子容讲解了一下毕升发明的活字印刷术。 “这主意可是陌陌想到的?”勒子容听罢,两眼放光。 紫陌摇摇头:“是一个叫毕升的布衣先人最先想到的,紫陌不过是听母亲提起过而已。” “有如此巧妙方法,为何紫大人不付诸行动呢?”勒子容问道。 紫陌没想到勒子容会追问到底:“母亲大人可能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赶明我再细细问问,回头告诉子……容。” 子容点了点头。 紫陌发现这书房内的桌子竟然也是石头制的,便好奇地问道:“这桌子的材质是不是与马车上的相同?是何种石头呢?” “是用修齐石打制的。”勒子容解释道:“修齐石只产于外冈坞,虽不是什么名贵的石头,但却很适合制作桌椅。” 紫陌了解完修齐石,便把目光转向了石桌上放着几叠写着字的纸。紫陌拿起了最上面放着那张:“弱柳好花尽拆,晴陌,陌上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狂摩狂,狂摩狂。”紫陌扑哧一笑,还真是逗趣的一首词。 勒子容见紫陌读自己闲暇时写的小词,脸微微一红:“陌陌。”勒子容似撒娇似的唤着紫陌。 紫陌头皮一麻,连忙换上一副崇拜的表情:“子容这词写得真是……直抒胸臆。”紫陌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字眼来赞美子容写的词。 紫陌本以为,勒子容只会写那些表现其“冰清玉洁”、“傲霜斗雪”的诗词,没想到勒子容竟然也能写出这些带有花间词风格的作品来。 勒子容突然想到刚刚在帘动楼,紫陌不小心摔入自己怀中,不正好应了那小词里写的‘满身兰麝扑人香’吗? “陌陌可否定亲了?”勒子容突然问道。 紫陌摇摇头,不解勒子容何意。 “那陌陌……可有心上人了?”勒子容脱口而出。 “你到底要说什么?”紫陌瞪大了眼睛看着勒子容。 “有没有呢?”勒子容追问道。 “有。”紫陌爽快地回答。 第二十五章 晴陌,陌上少年郎(下) “有。”紫陌认真地回答勒子容。 勒子容眉毛一挑:“谁?” “……”紫陌犹豫了一下:“你为什么想知道?” “因为……”勒子容没想到紫陌会反问她,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如果我说,我很想知道呢?” “呃……”紫陌眼神有些迷离,吞吞吐吐始终没有再回答勒子容的问题。 勒子容从没有想到,会从一个女子的脸上看到那么复杂的情绪,夹杂着一丝忧愁的坚强。勒子容一直认为,女子的心中装着天下,爱情这种卑微的情感只有男子们才会渴望。 他发现,印象中紫陌原本有些苍白的脸,现在看起来丝毫也不显得苍白,非但不苍白,反而透着一丝的嫣红,这就是陷入爱情的人会有的表情吗?勒子容暗暗思索。 他隐约猜到,紫陌心中思慕着的那个人是谁了。 那个人论容貌,是比不上自己的。但他有一张特别惹人注目的嘴唇——天生盛气凌人,嘴角下撇,眼睛跟嘴唇生得相反,眼梢上翘,带着俏皮。记得自己在为数不多的几次进宫中,偶然遇到过他,那时候,紫陌就远远地跟在他身后,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那时的自己,对她的一切都不了解,也许,紫陌她大概也不记得自己了,或许,她压根就没留意过自己。这种想法让勒子容心中有些慌乱。 勒子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推动着,他一字一顿,字字含情:“那个人,也喜欢着你吗?”子容心中明知道答案,却还是问了出来。 紫陌一怔,露出了苦涩的笑容:“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子容慢慢摇了摇头。 紫陌对子容说道:“不是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就会用相同的感情回应你的。对于我来说,我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他,那种躲在卑微里的喜欢,并不能让我得到他的心,只会让他更加的瞧不起我。”紫陌沉了一下,继续说道:“过了很久,我才明白,只有相互辉映的爱,才会幸福。” 紫陌这番话,既是说她与小枫,又是说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与轩辕彦。都是无望而懦弱的爱情。也许,这并不能称之为爱情,仅仅是一种精神上的依靠,一种寄存无处宣泄的感情的方式。 小枫之于紫陌,是童年时的玩伴,是亲人。在某个时刻,甚至是亲密的爱人。但仅仅只是某个时刻,贯穿小枫和紫陌的感情线,是那种互相取暖、相依相偎的亲情。 而身体的前主人对轩辕彦,是仰慕与憧憬多于真爱。以前的紫陌不受重视,任人欺负,而轩辕彦敢说敢说,神采飞昂。那是以前的紫陌梦想着成为的样子,她把这种崇拜转化成了对轩辕彦锲而不舍的追随。殊不知,她越是如此把自己摆到低微的位置,轩辕彦就越不可能喜欢上她。 想清楚这一切,很痛。但紫陌认为,这些痛是值得的,起码她现在很清楚自己的心情:“我喜欢过他,但仅仅是喜欢过。”紫陌这句话,不仅仅是替自己说的,还是替这具身体的前主人说的。 勒子容听完之后,并没有开口,而是直直地打量着紫陌。紫陌被勒子容的目光盯得浑身都感到不自在。 若说起来,自己和勒子容也仅仅有两面之缘,根本不到交心的地步。而且,他又是只腹黑千年狐狸,根本不值得信任。但自己偏偏就是有对他倾诉的欲望,这些话,紫陌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无论是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爹爹燕苏音、还是如大哥哥般温暖的上官辛。 紫陌抬起头,回望着勒子容,想从他脸上找出自己为何会轻易吐露心情的原因。他的眼睛既不是深褐色的,也不是纯黑色的,而是近乎墨色,时而好似激荡的火焰,时而又如丝绒般温柔。 如此独有的天造之色,紫陌仅仅记得一种近乎墨色的名为蜀葵的花有相似的色彩,虽然不能尽传他眼眸的迷魅色泽,但至少有几分相似。就好像烧得赤红的钢板射出的奇异栗色光,这真真确确是他眼睛的色彩。男人的聪慧和孩童的无邪,就像在读一本书一样。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凝视,紫陌才会不知不觉的吐露了自己真实的心情。 勒子容没有想到,紫陌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本来,自己问她是否定亲以及是否有心上人,只是想逗弄她,看她脸红而已。现在紫陌毫不掩饰的表达,反而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勒子容发现,紫陌的睫毛生的太过浓密,似乎遮挡了视线,但却让自己越发的想看清她眼睛里的光芒。 “所以,你放弃他了?”勒子容目光炯炯地问道。 紫陌点头。 勒子容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紫陌是他的指上之物。这种感觉他对任何人都被未曾有过,也永远不会再有,甚至不似对心爱之书的那种难以释手。而是一种莫名的感觉,觉得紫陌落在自己的手里,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好像注定了她为自己所有一样。 “陌陌。”勒子容突然无限温情地唤着紫陌:“陌陌认为,子容是个什么样的人?” 紫陌有些恍惚,这勒子容,转话题也转得太快了吧。勒子容,腹黑,千年狐狸,万人迷……紫陌脑海中涌进了一大堆可以用来形容勒子容的词,但似乎每个词都不能说出来:“子容……才华横溢。” 勒子容狡黠一笑:“陌陌似乎对我有满腹的怨言哦。” 紫陌连忙摇头:“怎么会,子容在太宁无人不知……” 勒子容迅速在紫陌的鼻尖刮了一下:“陌陌说谎,陌陌心里想得是,这个勒子容真是讨厌至极,巴不得不认识子容才好。”勒子容笑着对紫陌说,紫陌却发现,那笑容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而是带了一丝的无奈。 紫陌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说起来,今日是勒子容替自己解了围,若不然,自己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勒子容为了帮自己,不惜和轩辕彦杠上了。自己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可就因为他喜欢小小的作弄自己,自己便对他心生记恨,未免也太过小家子气了。 紫陌换上了一脸诚恳:“子容,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勒子容敏锐的发现,紫陌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像之前那般警戒了,一直扭捏不肯叫的‘子容’二字,现在却十分流利地用来称呼自己。 似乎是个好现象呢。勒子容把自己的双手贴上了紫陌的面颊:“紫陌是在发热吗?怎么面颊红红的。” 紫陌身子一僵,想躲闪,但见勒子容一脸正气,只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太多了:“没……我……” “也难怪,虽说是夏时,但终归太阳落山之后还是很冷的。紫陌……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恐怕会着凉呢。”勒子容一边说着,但手去没有放下来。 紫陌心里觉得这个姿势未免太过暧昧了,但见勒子容关心自己不像是装样子,实在是没有勇气退后一步,躲开勒子容的手。 “陌陌……”勒子容对紫陌说:“以后,可不要再穿这种丝质单衣了。”其实,勒子容心知,紫陌并没有发热,自己仅仅是不喜欢看她穿那种过于透明暴露的衣衫而已。而且,那单衣的领子未免开得太大了。 “好的。”紫陌乖巧地点头。 “陌陌,如果……”勒子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紫陌不解,睁大了眼睛看着子容。 “没什么。”勒子容放下了手,侧着脸,不再看紫陌。 紫陌越发不解,这勒子容也有说不出口的话?紫陌说:“子容,有什么事情?” 勒子容仍是一副左右问难不知如何开口的表情。 紫陌只得继续追问,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勒子容才终于开了口:“我一定是招陌陌讨厌了。那日在帘动楼初见,我便把陌陌当成知己,也许……是子容自作多情,强人所难了。子容虽然也有不少往来的朋友,但真正能谈心的人却是了了。”子容的声音有些哽咽。 紫陌望着子容。无论他多么有名,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啊。太多人崇拜他,吹捧他,看似风光,却没什么可以交心的人,想来也算是悲哀。也许,因为自己并没有追捧他,他才以为,找到了知己。但今日自己对他的躲闪与不耐,可能伤害了这个少年。 紫陌面有愧疚:“不是这样的,如果子容不嫌弃,紫陌愿意做子容的朋友。” 勒子容并没有露出欣喜之色:“陌陌何必这样,子容……子容并不是……” 紫陌打断了勒子容的话:“我是真心想做子容的朋友。”紫陌一把拉住了子容的双手,用力的摇着:“子容若还是不信我,那我们拜把子,行不行?” 勒子容看见紫陌冲自己撒娇,仿若讨好主人的小狗,便轻轻反握住紫陌的手:“那陌陌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不能瞒着我,朋友不就是分担一切嘛。” 紫陌认真地点了点头:“子容也一样,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我。”严格说来,勒子容是紫陌在异世界交到得第一个朋友。上官辛和身体前主人以前就很要好,宜芷他们都算和前主人认识。只有勒子容,是紫陌穿越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尽管勒子容比较像狐狸…… 勒子容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紫陌以为,那笑容是因为彼此成为了朋友。殊不知,那笑容是为了庆祝紫陌走进了自己的圈套,勒子容清楚地知道,若想走进紫陌的内心,不能操之过急,要一步一步让紫陌慢慢地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勒子容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他早早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自己对紫陌有好感,甚至可以说,自己喜欢紫陌。哪怕仅仅只见过几面,喜欢了便是喜欢了。 紫陌说:‘只有相互辉映的爱,才会幸福。’自己总以为,女子娶亲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爱与不爱,从来都被放在了末位,无人在意。说不渴望,是不可能的。只是子容一向理智,很少会纠结于爱与不爱。 子容一直都安慰自己,某日,自己会遇到那个肯付出真心的女子。 紫陌,就是自己要找的女子。 子容知道,这条路可能会很曲折,甚至自己也可能会受到伤害,但人生之中,若没有真正的爱过一次,又怎么能说活过呢。 勒子容有耐心等待紫陌彻底忘记轩辕彦,有耐心等待紫陌爱上自己。 即使,这个过程漫长的可怕。 第二十六章: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上) 广单刚刚送走了自家姐姐广贞,此刻他正站在紫府大门口等待那个看到美男子就乐不思蜀的主子。 自广单出了上官府,便摆出一副凶神恶煞似的表情。回到紫府,即使是向燕苏音通报紫陌的行程,也板着脸,好像遇到杀母仇人一般。 广单通报之后便回自己房内歇息,没想到自己的姐姐广贞会突然来访。 “怎么,一副别人欠了你钱似的表情,有谁招惹你了?不过,有胆子招惹你的人也不多,恐怕是你家那个少根筋的小主子吧。”广贞推开广单的房门,见自己弟弟竟然呆坐在床边,脸上写满了心事,不用猜,也知道定和紫陌有关。 广单眉头一皱:“什么叫少根筋……她只是有点……”广单不假思索的反驳广贞,话说出一半才发现他姐姐正在偷笑他。 “你也明白,你家小主子,别的事情看着还挺伶俐的,就是这档子事,不开窍。”广贞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年岁尚小,你就是现在想吃了她,恐怕也没什么乐趣。我看这事,你还是要耐下性子等等。”广贞冲广单挤挤眼。 广单无可奈何地的翻了翻白眼,他有时候怀疑,广贞真的是他的姐姐吗?为何二人的性情差了这么多。若说起广贞,在人前她也算是一个麻利懂事的侍女,但私下里,却总是吊儿郎当,还时常说一些不着调的话来。 “哼,别跟姐姐我说,你没动那份邪心思。”广贞瞥了一眼广单:“现在你搬到耳房住,就和她隔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2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2部分阅读 一扇薄薄的木门。我还以为,你小子会在搬过去三天之内就把你家小主子吃抹干净了呢。没想到,你还真沉得出气,竟然没下去手。”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广单有些恼怒。 “当你是急于摆脱守宫砂的猴急弟弟啊。”广贞轻笑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如意算盘啊。听说你家主夫燕苏音要让你那小祖宗收你做小侍。我就不信,你听了之后不春心荡漾,媚态横生。只不过,都暗暗表现在心里罢了。也难怪,你自小就没父母疼爱,我这个做姐姐对你也不算照顾有加,让你养成了这种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的坏习惯。其实,照我看,你家小主子……” “你说够了没有。”广单有些粗鲁地打断了广贞说的话:“她亲口说得,她不会纳小侍……而且,她和上官辛……”广单越说声音越小。 “不纳小侍不更好,这样一来,她不就完完全全属于你了嘛。至于上官辛,我倒不觉得他和紫陌能成。”广贞随意说道。 “他和紫陌之间……”广单说道。 “我这个傻弟弟,没事别吃这些飞醋。你家小主子以后会看上谁我说不准,但定不会娶上官辛的。”广贞刚想摸广单的头,却被广单轻易躲闪开了:“上官廖可不舍得让唯一的宝贝孙子嫁给紫陌。若说起来,上官辛和小皇帝倒是年龄相仿……” “你是说……”广单刚想问,却看到广贞冲自己摇摇头。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多说反而无意。你啊,有空在这自怨自艾,还不如想想怎么抓住你家小主人的心。要知道,你家小主子可是风头正劲,自打她不再是痴儿之后,多少大家公子都想攀这根高枝呢,不过都被你家主夫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想来,他似乎也就认可了你留在她身边,你要是不好好把握机会,以后哭都来不及。”广贞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虽说咱们国都是女子追男子,但偶尔也有些例外的,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你家小祖宗牢牢套住。” 广贞这番话乍听起来让广单觉得相当的不舒服,但细想起来,广贞说的也没错。自己明明比别人有更多的机会留在紫陌身边,可自己却总是一再的搞砸。 如果,没有上官辛这个对手的话,也许紫陌会喜欢上自己也说不定。广单突然感到情绪转好了和很多。 “你今天来找我,肯定不仅仅是想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吧。”广单冷冷地看着广贞。 “也没什么大事,”广贞呵呵一笑:“就我家主子想约紫陌见一面。可是,他又没寻着什么理由可以搪塞东贵太君的,只好让我来跟紫家小主说一说,兴许你家主子心肠一软就答应下来了。” “你家主子最近身体如何?”广单想了一下问道。 “还不是多亏了紫小主的福,那方子还真是有效,现在我家主子感到气闷的时候少了,脸色也不似以前那样苍白了。”广贞回答。 “我会转告的。”广单点了点头。 广贞见事情已办好,也不久留,起身便走,一边往外走,一边还对广单说:“即使不整个吃了她,起码也占占小便宜。”广贞突然感到有物体冲自己飞来,广贞手轻轻一挥,便接住了冲自己飞来的茶杯:“你这孩子……”广贞回眸一笑。 再说那紫辰,因为白天帘动楼里面发生的事件,他直到回府后都是一脸忐忑不安,疑神疑鬼。 还记得自己坐在轩辕彦的马车上,轩辕彦拼命地咒骂紫陌,几乎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口了。这次,紫辰却一反常态没有帮腔。 今日若不是紫陌率先冲进去救出他们俩,再晚一刻,自己和轩辕彦的清白可能就不保了。想到这,紫辰突然发觉,紫陌也不似平日里那么的讨厌。 自己今日似乎对她的相救不但不领情,还很倔强地拒绝了她。不知为什么,紫辰很想去向紫陌解释,却又不解自己为何会在意紫陌的反应。 犹豫之间,紫辰已经走到了紫陌的房门口。 见屋中亮着烛火,紫辰以为紫陌已经回来了,刚想推门而入,便听到里面有个熟悉的声音:“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原来你骗了我这么多年,竟然在外面早有了小侍。”燕苏音在紫陌房间里自言自语…… “姓‘那’是吧,我倒要看看,是哪家的男子,能让不近男色的紫菲涵藏着掖着怕被发现。”燕苏音因情绪激动,提高声音说道。 燕苏音以为,紫陌宅子里的下人早都被文桥给做了差遣,这宅子里应该只有自己才对。殊不知,几步之外,紫辰在一脸震惊地偷听。 自己的母亲……紫菲涵,外面有别的男人? 紫辰的思维陷入了混乱之中。 第二十六章: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中) 燕苏音一个人自言自语,紫辰听得却是心惊胆寒。 紫菲涵,在外面有别的男人?那人还姓‘那’?‘那’这个姓氏在太宁城里并不常见,似乎只有两户人家姓‘那’,这两户人家还都是亲戚,一户是定国大将军那霜,另一户是她本家的姨娘。记得那霜的姨娘并没有子嗣,莫非是那霜的家眷? 可这太宁上下人人皆知,那霜并未娶夫,甚至连通房的小侍都没有,自然不会是从夫家陪嫁过来的男子,那是谁呢?那霜还有一个神秘的弟弟?或者哥哥? 紫辰一脸茫然,听燕苏音的话,似乎紫菲涵对这个男子颇为在意。但紫辰实在无法想象,紫菲涵会对情爱有兴趣。在紫辰为数不多的关于紫菲涵的记忆,自己母亲无非是整天想着国家社稷,从没有任何时候见她为男子而驻足过,即使是她的主夫燕苏音。 可是,紫辰见燕苏音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倒也好像确有其事,一时紫辰没有了主意,只得继续偷看燕苏音。 燕苏音的脸色在烛火的映衬下时明时暗,哪怕是一等一的美人,此刻都让人见了心生忐忑。紫辰见燕苏音突然脱去了鞋子,拉下紫陌床上的被子,竟然和衣躺了下去。 紫辰大骇,又听见燕苏音痴痴地说着:“小陌,你……可不能背叛我,你若是背叛了我……我……我不会放过你的。”燕苏音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在紫辰听来,就好像是有人对着自己耳朵吹气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燕苏音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何说不许紫陌背叛他?紫辰不解。 听燕苏音的语气,似乎如果紫陌背叛了他,他就要报复紫陌……紫辰只举得浑身发冷。想来,以前燕苏音对紫陌也不是很上心,似乎是从紫陌落水清醒之后,燕苏音突然大为转变……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阴谋?紫辰不敢往下再想了,一个闪身便悄悄返回自己的宅子,只想着等天亮便速速进宫把这件事告诉给轩辕彦。 而正躺在紫陌床榻上的燕苏音,双眼紧闭,眉宇间带着一丝忧愁,他紧紧抱着被子,仿佛抱着心爱的少女一般。 今日若不是他闲来无事,去府中的库房想找匹素净的织锦给紫陌做身袍子。也不会偶然发现,一向公事繁忙的紫菲涵会在正午的时候出现在自家的库房里,身边还跟着管家华琳。燕苏音并不太想见到紫菲涵,转身便寻思下午再来。 但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只想着看看紫菲涵到库房里寻些什么东西。燕苏音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侍从文桥不要出声,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库房门口,倚在门后,侧着耳朵偷听。 “主子,你看这块可好?”管家华琳向紫菲涵示意自己手中拿着的阿日希国出产的辉日锦。 紫菲涵摇摇头:“那儿不喜欢这种轻飘飘的质地,就要入秋了,不如就把年前陛下御赐的那张白虎皮做成大氅吧,样子不用太过复杂,他不喜华丽的东西。”紫菲涵想了一下又说:“领子就用红狐狸皮,上面缀几颗南海珍珠。” “主子,这白虎皮是陛下御赐的,再把这送人恐怕……” “那有什么,把虎皮拿去常信坊,让商轩蔚把这染成靛蓝色不就可以了。”紫菲涵不以为意地说道。 “是。”管家华琳恭敬地点了点头。 “还有……我记得有几根进贡来的人参,也一并拿去给那儿。”紫菲涵思索着:“虽然比不得千年人参,但也还算是有些功用。” “主子对那公子真是很上心呢。”华琳顺口说道。 “呵呵。”紫菲涵浅浅一笑,并不否认。 “不过,那公子的事情太过复杂,藏着掖着也不是个办法。依小人看,还是寻个日子……”华琳刚要说下去,见自己主子面色不善,便识相的住了口。 “这事我自有主意,你管好自己的嘴就可以了。”紫菲涵冷冷地说道。 华琳知道自己刚才的多嘴引起了紫菲涵的不满,连忙唯唯诺诺的点头。 躲在一旁的燕苏音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猛地转身离开,脑海里全是刚刚紫菲涵和华琳的对话。 那个在大婚第二日便弃自己于不顾,从未与自己圆房的妻主,竟然在外面有个别的男人?! 燕苏音清楚地记得,他和紫菲涵自成亲之后一直相敬如冰。某一日,紫菲涵竟然主动踏入了他的宅子。 一进门,便让下人们都回避退去。燕苏音正在心里出琢磨着紫菲涵所为何事的时候,紫菲涵已经缓缓开了口:“我知道,嫁入紫家你并非心甘情愿。表面上看你温柔恬静,实际上你为人却颇有自己的主见。成亲这几年来,我从未和你圆房,对你不闻不问。一般寻常男子早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但你不同,你巴不得我离你越远越好。 我今日便可答应你,未来绝不过问你的事情,也定然护你母亲和姐姐周全。” 燕苏音目不斜视,嘴角微微扬起:“敢问妻主可是有什么要苏音去做的吗?” “是,”紫菲涵干脆地承认:“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未来孩子的父亲。” 燕苏音一惊:“什么?你要让我替你生孩子?” 紫菲涵露出了一丝鄙夷:“怎么可能。有人……有人怀了我的孩子,待孩子生下之后,我便会把孩子抱回来,倒时候对外面我会说这孩子是你生的。无论是男是女,作为我的第一个孩子,都能加强你在紫家的地位,也省得你母亲没完没了的催促你生孩子。” “那孩子的父亲呢?”燕苏音用同样鄙夷的目光回望紫菲涵。 “等孩子一生下,他的父亲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紫菲涵语气平缓。 燕苏音冷笑着说:“真不愧是面慈心狠的紫菲涵,紫大人。即使对待自己孩子的父亲也……” 紫菲涵一挥手打断了燕苏音的话:“你照着我说的去做便罢了,明日我送你去城郊的别院安胎。你一向聪明,想来是不会做出什么傻事的。” 紫菲涵说完,也不看燕苏音,迈着步子离开了。 燕苏音心里对紫菲涵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乖乖地去了别院,美名其曰‘安神养胎。’ 燕苏音本以为,自己认了那个野种已经算是忍辱负重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之后还有姬侧夫事件……现在,竟然又有了一个什么‘那公子。’这口恶气又怎么能咽得下呢。 这样想着,燕苏音不知不觉来到了紫陌的住处,见她还未归来,便一边自言自语发泄心中的怨气,一边躺在床上琢磨如何对付这个‘那公子’。 倒不是喜欢上了紫菲涵,仅仅是自己讨厌紫菲涵过得快活而已。自己这一辈子,算是被紫菲涵给毁了,又怎么甘心看着紫菲涵在外面拈花惹草、寻欢作乐呢。 既然紫菲涵最在意的就是独女紫陌,自己也可以好好利用紫菲涵这个唯一的弱点。想起紫陌,燕苏音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从以前的故意漠视到现在的宠在掌心。若说自己对紫陌没感情是谎话,只是,这感情究竟是一时迸发的父爱,抑或其他什么不知名的情感,燕苏音搞不清楚。 但燕苏音唯一确定的是,自己对紫菲涵的恨是如此的强烈。 燕苏音一心想报复紫菲涵,他却没有想过,当他利用紫陌伤害了紫菲涵的时候,会不会也同时伤害到紫陌。 第二十六章:紫陌红尘拂面来,无人不道看花回(下) 正当燕苏音躺在紫陌床上暗暗盘算如何对付紫菲涵的时候。广单依旧如同门神一般呆在紫府大门外面,腰杆笔直,站定不动地等待着紫陌。 广单此刻虽然一动不动,但脑子里却是思绪纷纷。 时而是紫陌和上官辛低声说话,互相凝视的场景,自己只能看到他们嘴唇在微微地一张一合,却怎么也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但却可以捕捉到紫陌乌黑的眼睛中闪烁的光芒,一团迷人的笑容绽放在了紫陌的脸上。 时而又不受控制的幻想和紫陌紧紧依偎,谈笑风生的人是自己。自己搂住紫陌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膛,低下头轻轻吻她的面颊,看着她扬起泛红的脸,冲自己露出傻傻的笑容。 就在广单眯起眼睛,嘴角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幸福笑容的时候,紫陌乘着马车已经行到了紫府门口。 紫陌掀开帘子,便看到广单站在门口,容光焕发。紫陌起了捉弄之心,便假装不小心从马车上跌落,果不其然,就在自己‘哎呦’了一声之后,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紫陌伸出手臂,搂住了广单的脖子:“你是我认识的最英俊的男人。”紫陌眼里含笑。 “除了上官辛。”广单声音低沉地说道,他知道自己怀里这个鬼精灵,只要犯了错便会想法设法来讨好自己,但偏偏一见她装可怜,自己就无计可施:“你……是我见过……最顽皮的女孩。” “辛哥哥有优雅的风度、得体的举止、端正的品行。”紫陌由衷的说道,但见广单面色不善。便想起今日广单似乎情绪不佳,特别是在上官府里,一副上官辛欠了他多少银两似的的表情。紫陌当时并没有多想,现在想起来,似乎广单是在吃醋?紫陌马上打消了这个让自己觉得反胃的想法。 这家伙,时不时的会犯些牛脾气……肯定与自己无关……这样想着,紫陌宽慰一笑。 此刻广单感到紫陌的身体软软的贴着自己,少女特有的香甜气息就这样不受控制的钻入自己的胸腹之中,广单感到自己抱着紫陌腰部的双手在颤抖,低下头就可以吻到紫陌的头发,这种如此贴合的距离让广单产生了强烈的欲望。既想逃避,又想挑逗紫陌。他再也无法压抑着心中波涛汹涌的感情,他把自己的唇凑近了紫陌的脸。 就在同时,紫陌微微侧头,凝视着广单,恰恰躲开了广单即将落在自己唇上的吻。 广单顿时感到尴尬异常,一旁的咏氏姐妹早已捂住脸笑个不停,候在门口的其他侍从也是一副想笑而不敢笑的样子。广单刚想放下紫陌,却感到自己脖子接近锁骨的位置又麻又痒。 广单一瞥,原来紫陌竟然在自己的怀抱中睡着了,而她的唇就贴在了自己脖子上。广单哭笑不得,这算是……她吻了自己吧…… 广单怀抱着紫陌,向紫陌住的宅子走去。 一路上,广单也不在意其他人投来的惊异表情,虽然他知道,今晚这么一抱,紫菲涵是一定要让紫陌纳自己为小侍不可。 无论紫陌怎么想,握住了她的手,自己并不想松开。即使她现在心里没有自己,甚至未来她的心里也不会有自己,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待在她身边就好了。 以后,若自己吃醋,她能如刚才那样故意哄自己开心,自己也就知足了。在这个世界上,男子要积善行德便可被称为世道,要多情善感便可讨人欢心。但那些扭捏做作的事情,自己不会做,也不屑于做。一般的女子又怎么会看得上自己呢,恐怕也只有这个一肚子奇奇怪怪思想的紫陌,才会一视同仁,仿佛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种种缺点似的。 刚走到花园,紫陌便醒了:“我刚才睡着了?”紫陌趴在广单的肩头小声问道。 广单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 紫陌暗想,广单定在心里偷笑他,便掐住了广单的耳朵,冲着他大声说:“我才没睡着,我只是眼睛闭得久了些。” 广单闷闷地笑了笑:“嗯,我知道。” 紫陌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了手,讪讪一笑。其实,紫陌对其他人都不会这般放肆无礼,偏偏每次遇到广单,都秀才遇到兵,而这广单总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紫陌也吃不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便只得用最有效但也最无耻的方法——耍赖来蒙哄过关。 “你还要闭眼睛吗?”广单突然问道。 紫陌一怔:“什么?” 广单说道:“你若不再闭眼睛了,那就下来自己走路。” 紫陌这才惊觉原来广单一直抱着自己,一时紫陌感到难为情,可又不想在广单面前吃瘪:“怎么,你不愿抱着你家小主子我?我就偏要让你抱我。” 紫陌不知,她这句话,让跟在身后的咏氏姐妹目瞪口呆。不是说,广单不是他小侍吗?怎么这会儿又……咏氏姐妹对视一眼,心中都替广单叫屈。 众人本以为广单会利索地放下紫陌,但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广单非但没有放下紫陌,反而面带笑容凝视着紫陌:“好,我不放。” 紫陌听完广单说的话,愣住了神,突然反应过来广单这句话有多暧昧之后,紫陌大窘。把头埋进广单的胸膛,不再露出脸来。 广单宠爱地抱紧了紫陌。 相依相偎,这幅画面既温馨,又美好,正当所有人都沉醉在紫陌和广单这种有些微妙有些复杂但又洋溢着脉脉情谊的时候,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那个人就是此刻正透过窗子一脸愤怒地看着广单和紫陌的燕苏音。 虽然希望紫陌纳广单为小侍的人是自己,但亲眼看到紫陌和别的男人亲密,自己心中感到一阵酸痛。为何,从未有一个女子能对自己这般的温柔呢?难道说,自己不值得被好好对待吗?燕苏音寻不到答案,也许没有答案。 人与人之间,往往只差了那么一点点运气。 然而就是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小运气,却改变了很多人一生。 燕苏音一辈子都没有要求过任何的事情,但却不代表他没有在心里默默渴望过。卖子求荣的母亲,把自己当做一件摆设的妻主。也许,只有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女儿,是真心对待自己的。 越是和紫陌接触,燕苏音就越依恋她。有人关心自己,有人逗自己发笑,这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从未幻想过的人生,都因紫陌的缘故而变得丰满鲜活起来。 燕苏音注视着广单,以及广单怀里的紫陌。 广单远远便发现了燕苏音的目光,本想提醒紫陌,但转念一想,燕苏音不过是紫陌的父亲。再说,燕苏音不是跟自己提过,要让自己做紫陌的小侍嘛,所以,自己和紫陌的这种行为只能说是太过大胆,但也算是名正言顺。 “到门口了。”广单温柔地对自己怀中的女孩说。 “我不管,你抱着我进去。”紫陌有些撒娇地说道。 广单抿嘴一乐,用脚踢开了门,径直走到了床前,慢慢把紫陌放在床上后,转身就要离去。 “你去哪?”紫陌问道:“不要走,你陪我聊聊天。” 广单眼睛一瞥,紫陌顺着广单的目光,发现了坐在窗台阴暗处的爹爹燕苏音。 紫陌顿时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了下去:“爹爹。” 燕苏音勉强地冲紫陌笑了笑:“小陌见到上官辛,便把爹爹给抛在脑后了。” 紫陌连忙摇头,一想到刚刚自己是被广单抱着回房的,脸一红,嘴里舌头打架,不是如何解释才好。 燕苏音瞧了一眼紫陌,但很快又转掉了目光。 紫陌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为何爹爹这么晚会在自己的房内?还一脸忧愁?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苏音见紫陌一脸迷茫,心里叹了叹气,伸出两只手,把紫陌拉了过去,让紫陌倚在自己身上。燕苏音满怀柔情地一边凝视着紫陌,一边抚摸紫陌的头发,轻轻缓缓地说道:“小陌也长大了……” 紫陌见爹爹燕苏音一脸惆怅,自以为爹爹是烦恼女大不中留:“爹爹,紫陌还小呢。”说着紫陌在燕苏音的胳膊上轻轻蹭着。 燕苏音冲紫陌苦笑了几下。 “好了,既然小陌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你也早些休息。至于什么聊天,还是等白天空下来的时候再说吧。”燕苏音说着瞪了广单一眼。 第二十七章 青青草,迷路陌(上) 差一刻寅时,广单如往常一样醒了过来,清洗梳理片刻,便提着剑等候在紫陌的房门口了。 看着咏氏姐妹迈着欢快地步子走过来,广单点点头,算是问候。她们二人也不回礼,只是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打量广单。 “广侍卫,昨晚睡得可好?”比较爱说话的咏夜问广单。 “好。”广单回答。 “小主子睡得可好?”咏夜继续问广单。 “也好。”当广单说完这两个字时,他清楚地看到她们脸上的暧昧笑容。 自从广单搬到紫陌寝室外面的耳房之后,她们几乎每天早上都重复问广单这些相同的问题。广单虽然很清楚她们的用意,但还是不免感到头痛,自己虽与紫陌只隔一墙,却从未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待她们二人进了紫陌的寝室,广单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起床……再让我多睡一炷香的时间,就一炷香……要不……半柱香……” 听着屋内紫陌的鬼哭狼嚎,想必是一副死也不肯起床的模样,咏氏姐妹定然要手忙脚乱地帮紫陌更衣梳洗,以免误了时辰,广单有些幸灾乐祸地想到。 寅时整,紫陌打着哈气走出寝室。 “早啊,广单。”紫陌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对广单说。 看着她那泛着红血丝的眼睛,广单突然感到有些心疼,她仅仅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为何要这么早就步入官场呢。 每日都见她秉烛读书到深夜,第二日还要早早醒来去候着早朝,本来就苍白的面孔更没有什么血色了。 有时候广单觉得,他不了解这世上的女子,难道功名利禄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早,已寅时一刻了。”广单用眼角看了一眼紫陌。 紫陌一听,马上拽着广单跑出了屋,一边跑一边不忘抱怨:“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广单,我可不想被纠察御史抓个正着……天啊……” 看着紫陌鼓起脸小声嘟囔着,广单抿了抿嘴。 要说起来,紫陌昨夜睡得很晚,送走了有些古怪的燕苏音,紫陌还认真地研习了许久母亲紫菲涵吩咐她掌握的功课。 紫陌向来贪睡,昨日又玩到很晚才归,本就是身心疲惫。而自己的爹爹燕苏音昨晚总用他那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眼神里似乎满溢着一种令人费解的情怀,那闪闪烁烁的光芒让紫陌摸不着头脑。 紫陌只觉得那种目光颇为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何时看到过。一阵困意袭来,紫陌眼皮打架,偏偏以前善解人意的燕苏音,这次却好像没发现一般,半搂着紫陌的双肩说个不停。那平日里听起来温柔沉静的声音,现在听来却像是催眠曲,让紫陌不由自主地合上了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紫陌才感觉到有人托起了自己的头部,紫陌眯着眼睛抬头一看,燕苏音正看着自己笑。 紫陌挣扎着起身想坐正,燕苏音却按了一下紫陌的肩膀:“既然小陌困了,就早点歇息吧,”燕苏音一边对紫陌微笑,一边又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广单,这才带着侍从离开。 燕苏音刚走,紫陌便一下子扑倒了床上。 紫陌迷迷糊糊地看见广单站在门口,似乎面带微笑。 “广单,你说,爹爹今天怎么了?”紫陌懒洋洋地问道。 “不知。”广单的声音低沉:“宜净郡王请你有时间去他的殿里坐坐。” “宜芷?”紫陌一怔:“他又生病了?” “没有,”广单面无表情地回答。 “那是什么事情?”紫陌不解。 “我怎么知道。”广单小声嘟囔着。难道不是你惹来的人吗?!广单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紫陌突然发现,广单其实眼睛很大,睫毛浓密。只是脸上的线条太直了,没有一点的弯曲,如刀削过一样。脸上和身体的线条一致,到处都很直。 率直的外表,率直的内心。他的声音、动作、直视对方眼睛的方式……所有这一切,都透出了他的个性——直率、坚定。甚至是刚毅。 紫陌觉得,在他看似直率的外表下,有一种不透明的东西。不是说他内心神秘莫测,而是这个词的直意。就好像摸雕像的感觉,到处都能摸到,却又都不透明。 在某种意义上说,都是没有回应的东西。 紫陌搞不懂,自己为何会在慢睡半醒之间去分析广单的个性呢。 待紫陌第二天清晨被咏氏姐妹叫醒。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一夜都做着关于广单的梦。但仅仅只记得梦中出现的人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梦的内容。 就在紫陌本想和广单随意搭搭话,却被他那一句‘不早了’吓得赶紧往外跑。 “不能迟到,不能迟到……”紫陌嘴里叨念着。 虽然不知是不是紫陌碎碎念的功效,这一天早朝,紫陌差一点便迟到了。当紫陌气喘吁吁地跑进上朝官员的队伍中时,紫陌不期然地看到纠察御史那张堪比茄子的脸色,以及紫菲涵无奈地苦笑。 对于紫陌来说,只要没有迟到,便不会被罚,不会被罚,就不会让自己母亲蒙羞。虽然今天自己来得匆匆忙忙,但终归是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的,所以,于情于理自己都不是理亏的一方。 想到这,紫陌挺直了腰板,一脸沾沾自喜。 早朝上,紫陌仍是继续呆在角落里小睡,反正除了自家母亲和摄政王轩辕依鸿之外,其他似乎都没有发现。 今日早朝似乎结束的要比平日里早。 紫陌慢吞吞的整理好朝服,正准备顺着侧门悄悄溜去找轩辕宜芷。却一头撞在了轩辕依鸿的后背上。 紫陌感到天昏地转,鼻子辣辣的疼,紫陌只觉得鼻子很痛,似乎有种液体流了下来。用手一摸,竟然是血。 而被紫陌狠狠撞了一下的轩辕依鸿,刚想回头看看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撞自己。却不期然的看到了紫陌,以及紫陌的一手鲜血。 轩辕依鸿赶忙掏出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紫陌。 紫陌接过手帕便重重地抹着自己的鼻子。片刻功夫,血是止了,但紫陌的鼻尖也被磨得泛红脱皮。 “你这女娃子,怎么走路都不看人呢。”轩辕依鸿的话乍一听似乎是在怪罪紫陌,但你若细细品味他的语气,便可发现里面带着一丝的关怀。 “还请摄政王恕罪……”紫陌刚赔礼,却被轩辕依鸿攥住了手腕。 “我听说你今日候朝似乎快晚了。”轩辕依鸿说道。 紫陌心中腹诽,不知哪个谄媚的官员竟然向轩辕依鸿打自己的小报告:“紫陌知错……” 不等紫陌说完,轩辕依鸿又说道:“你这孩子,定是忘了我给你的玉佩……” 紫陌一脸迷惑,自己差点迟到和玉佩有什么关系? 轩辕依鸿见紫陌一副完全不知道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只要出示那块玉佩,便不用再候朝了。” 紫陌这才明白,原来那块小小的玉佩竟然有这么多的功用,可以随意调遣摄政王府的马车,还可以不用候朝。只是紫陌很清楚,自己若是用了这玉佩,享受到了其他官员没有的待遇,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搞不好自己会被某个小心眼善妒的家伙给寻个理由除了去。 所以,紫陌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轩辕依鸿看紫陌似乎不太情愿的样子,心中有些不爽,但转念一想,若紫陌真的随意使用那块玉佩,自己也就不会对紫陌有这般的上心了。寻常女子为了功名利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拉帮结派、狼狈为j……但紫陌却和所有的大臣多礼而疏离,既不亲密,也不冷漠,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 紫陌这种为人处事的方式,让轩辕依鸿十分欣赏。 “看看你这张花猫脸,走,到我的寝宫里洗洗去吧。”说着轩辕依鸿便拉起了紫陌的胳膊往外走。 紫陌奋力挣脱了出来:“下官不敢劳王爷大驾,下官可以自行处理……” “怎么,嫌弃我的重华宫?”轩辕依鸿眉毛一挑。 “下官不敢。”紫陌解释道:“只是下官今日与人有约,就不去王爷哪里叨扰了。” 轩辕依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紫陌和人有约,哪人是谁? 第二十七章 青青草,迷路陌(中) 轩辕宜芷此刻正在承乾宫内带着一丝兴奋的心情等待着紫陌的到来。 虽然广贞说自己只是把话带到,不确定紫陌会不会来。但宜芷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确信紫陌会来看自己的。 自从紫陌被封官之后,就再也没上过早课。自己好几次都想到乾清宫门口去等紫陌下早朝,但都被广贞给拦住了,她还责备自己太不懂事。轩辕宜芷心里委屈,好不容易有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却不能常常在一起玩耍,甚至连写封信给紫陌也被广贞给阻止了。 若不是自己天天叨唠,而且还用绝食威胁广贞,广贞也不会昨晚去紫府告诉紫陌,自己想见她的。 宜芷仅仅是单纯的想见紫陌而已,可这在广贞看来却不是什么好兆头。这轩辕宜芷一向懦弱、没有主见,不敢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次在紫陌这件事上却表现的异乎寻常的坚定。虽说他还只是个孩子,估计也仅仅是把紫陌当成了玩伴,但就怕日子久了,这种所谓的伙伴之情会变味道。 怕就怕紫家小主对宜芷并没有那个心思,宜芷这孩子仅仅在单相思人家。若说起来,自家弟弟也对那个紫陌颇有好感,他们朝夕相处,中间也没有牵扯什么宗族势力,反而可能走到一起。哪怕自己这个弟弟只做小侍也好,起码那种感情不会染上别的色彩。 而自己的主子贵为宜净郡王,是东贵太君上官如玉唯一的儿子,虽说现在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可谁人不知,隐藏在这平静下面的是暗潮汹涌呢。保不齐,哪天皇帝就会换人。这与自己并无关系,但只恐怕,在这改朝换代之前,自家小主子会被他父亲利用了去。 不过这皇家事,本来就是一出血腥的闹剧。对于广贞来说,在宜芷身边当值却不意味着要为上官氏或者轩辕氏的江山去打拼什么。广贞只想安安稳稳地在宜芷身边呆满八年,等卖身契约期满便拍拍屁股走人。 至于自己的傻弟弟广单是不是也会在期满之后离开,广贞倒不太在意。毕竟,自己这个弟弟有了牵挂的人。 广贞一边思索一边斜眼看着正在承乾宫门口不停徘徊的轩辕宜芷。 “我的小主子,您就别走来走去啦。”广贞揉了揉眉头:“您不晕,我们这些下人看着都晕。”广贞说着搬起了一把椅子放到了门口。 “来来,您就在这坐着。”广贞半强迫似的把轩辕宜芷按在了椅子上:“这紫家小主子只要一迈进门,保准您第一个看到。” 轩辕宜芷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广贞,你说,她回来吗?” “会会会,一定会。”广贞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您今天都问我十几遍了。” 轩辕宜芷怯怯地看着广贞:“看时辰,应该已经下早朝了,可紫陌还没过来……” “快了快了。”广贞撇了撇嘴:“要不,我这就出去候着,一见着紫家小姐,我立马带她过来。” 轩辕宜芷有些犹豫:“不用……嗯,其实,我……广贞……” 就在宜芷扭捏之际,紫陌穿着朝服出现在了承乾宫的门口。 “宜芷,你怎么坐在门口?”紫陌有些诧异地问道。 宜芷抬头正好看到紫陌望着自己,连忙紧张得起身站好,昨晚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这会儿都涌了上来,可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说才好。宜芷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紫陌轻声叹了口气:“宜芷定是怪我一直都没来看你对吧。这是我的不对,这段日子,每天光上朝啊之类的事情就让我忙的焦头烂额了,一时忽略了你。”紫陌对宜芷的感觉就好像是对自家的弟弟或者宠物一般。紫陌知道宜芷很寂寞,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朋友陪他,一人孤孤单单的,有心里话也不知找谁说。 再加上宜芷身体又不好,父亲上官如玉对他也不上心。虽贵为郡王,但还不如平常人家的孩子。紫陌每每见到宜芷,便觉得他和自己穿越前很像。都是被父母所遗弃的孩子,都不被重视。不同的是,在那段成长的日子里自己身边有小枫的陪伴,而宜芷却是孑然一人,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对象。 紫陌下意识的对宜芷投入了更多的感情,怜悯他与自己相似的人生。同时,紫陌也想尽可能的多给宜芷一些温暖。这倒不是说紫陌有多悲天悯人,仅仅是因为看到同命相怜的人,无法做到视而不见罢了。 “你身子弱,这门口风大,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紫陌说着便想拉宜芷的胳膊,却被广单适时地挡了一下,紫陌的手不小心打在了广单的屁 股上。 紫陌感到尴尬万分,这手也不知该如何放了,只得低着头快步进了承乾宫的大殿。 轩辕宜芷完全沉浸在紫陌来看他的喜悦中,并没有发现紫陌和广单之间的细微动作。倒是一向老辣的广贞哼哼了几声。 若说别人没发现,自己可是看得仔细呢。自家弟弟刚才不光故意挡了一下紫陌的胳膊,还小小地往前迈了一步,正好让紫陌的手打在他的屁 股上。没想到,平日里楞头磕脑的广单竟然还有这份心思。广贞冲广单挤挤眼,广单却假装没看到。 广单的确是故意挡住了紫陌的手,不让紫陌去拉轩辕宜芷。但他也绝对没想到,紫陌竟然会打在自己的屁 股上,不痛,甚至有点麻麻的感觉。广单感到奇怪,要说起来,自己也拉过她的手、甚至是抱过她,以前都没有觉得怎样。偏偏听了自家姐姐的那番话之后,每次和紫陌的肢体接触,自己的心都砰砰地跳得厉害。 刚才虽然隔了衣物,但自己仿佛还能感觉到紫陌手掌传来的温度,那种渗透进皮肤里的战栗让广单感到既无助,又迷惑。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若不是在承乾宫,若不是四周有如此多的侍从,广单还真的想对紫陌做些什么呢。 广单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全然没注意到紫陌正在打量自己。 “广单,你一个人在傻笑什么?”紫陌在广单面前摇了摇手指。 广单猛然回过神,一脸潮红的咬了下嘴唇。 紫陌挠了挠头:“你没事突然傻笑会吓死人的。” “会吗?”广单轻声反问。 紫陌重重地点了点头:“当然会。” “可你还活得好好的。”广单反诘。 紫陌正要继续和广单斗嘴,却被轩辕宜芷插进话来:“小陌。” 紫陌转过头,看见轩辕宜芷用一种委屈的表情望着自己,紫陌呵呵一笑,跑到了宜芷身边:“宜芷最近身体情况如何?” 宜芷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好多了,小陌。” “那就好。”紫陌欣慰地摸了摸宜芷的头。这孩子,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还真让人心疼得?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3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3部分阅读 得紧。其实,宜芷是个好孩子啊,只可惜他爹爹发现不了,紫陌在心里想着。 “我听说,小陌被封了官,想来每日里一定是很忙碌的。”宜芷甜甜地对紫陌说道:“但小陌还能记得宜芷,还能来看宜芷,宜芷真的很高兴。” 听完宜芷这番话,紫陌差点把刚咽下去的茶水吐出来,这宜芷也太琼瑶了吧。那表情和语气,活脱脱一个紫薇啊。紫陌只觉得胳膊上泛起了鸡皮疙瘩。平日里紫陌接触的男子大多与现代社会的男子无异,有些甚至还强于现代社会的男子,比如轩辕依鸿、比如勒子容。要说起来,紫陌并没有真正接触过轩辕国里正常的男子,所谓正常,就是说那种柔柔弱弱、说话比女子还矫情,举止比女子还做作的男子。 紫陌面前的轩辕宜芷,恰恰就是最标准的轩辕国男人类型。 若是放在穿越前,这种男子紫陌见了是肯定落荒而逃的。但现在……想想轩辕宜芷从小体弱多病,他父亲对他又过于冷淡。身边没有可以学习的男性榜样,才会成这个样子的。他这性格,需要一点一点改造。紫陌不自觉地把轩辕宜芷当成了自己的弟弟来对待。 而站在紫陌和轩辕宜芷身后的广单听了宜芷的话虽然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一方面是觉得这轩辕宜芷靠着撒娇来取得紫陌的好感,而自己却完全学不来这一套,另一方面广单觉得,紫陌对轩辕宜芷未免也太过体贴了,人家只不过派侍女来邀请,她就二话不说的应了下来。甚至不惜得罪了轩辕依鸿…… 广单想到了发生在下朝之后那一幕。摄政王轩辕依鸿拽着紫陌的胳膊,紫陌有些恼怒地挣扎着。 “王爷,紫陌真的有事,还请王爷别为难紫陌了。”紫陌一边说一边极力想从轩辕依鸿的掌中挣脱出来,奈何轩辕依鸿手劲太大,紫陌只感觉胳膊肘生生的疼。 要说起来,这轩辕依鸿本来是没在意紫陌去见谁的,但见紫陌出了侧门,竟然向慈宁宫方向走去,那边是上官如玉的住所。轩辕依鸿满腹疑惑,想了一想,便追上紫陌,把她拦了下来。 紫陌之所以往慈宁宫方向走,仅仅是因为通往慈宁宫的路上有一处活水,自己可以清洗干净,再去找轩辕宜芷。 没想到,紫陌偶然的决定竟然让轩辕依鸿大为恼火:“那边是东贵太君的住所,你去做什么?”轩辕依鸿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是要去……”紫陌刚想解释,却被急匆匆奔过来的紫菲涵给打断了。 “王爷,”紫菲涵恭敬地行了礼:“不知小女犯了何事,下官定当严惩。还请王爷放手。”紫菲涵故意环视四周,藉以告诉轩辕依鸿,旁观者甚多,还请自重。 轩辕依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丫头,说吧,你到底要去找谁?” 紫陌被轩辕依鸿拽着胳膊,又被一旁的那些大臣们指指点点,心里便有些火气:“王爷,紫陌仅仅是去见一个朋友。” “谁?”轩辕依鸿咄咄逼人地问道。 一旁的紫菲涵冲紫陌微微摇了摇头。 紫陌不解紫菲涵的意思:“是和我同在上书房读书的宜净郡王。” 轩辕依鸿先是盯着紫陌的脸仔细地瞅了一会儿,便放开了手。随即把目光投向了紫菲涵。紫菲涵带着一贯的浅笑回望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看了许久,才哼了一声,拂袖转身离开。 紫菲涵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刚刚自己有向紫陌使眼色,但自己女儿还是实话实说了。只恐怕现在轩辕依鸿已经误会自己要拉拢上官家了。 “母亲。”紫陌似乎察觉到自己又惹出祸来:“王爷他……” 紫菲涵拍了拍紫陌的肩膀:“小陌,没事的。”紫菲涵这话仅仅是为了宽慰女儿。这轩辕依鸿,捕风捉影都能弄出事端来,更可况现在自己女儿的确和轩辕宜芷有往来呢。本来孩子们一块玩玩闹闹,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只要这件事扯上皇家和权力,就都变了味道。自己看来需要寻个恰当的时机,和小陌好好谈谈了。紫菲涵在心中拿定了主意。 “既然小陌要到宜净郡王那里做客,就赶快去吧,莫要让郡王等久了。”紫菲涵温和地对紫陌说。 紫陌点了点头,向自己母亲行了礼,便离开了。 只是紫陌没有发现,不远处左丞相上官廖正眼冒精光的目送着自己的身影。 “什么时候宜芷和那个紫陌扯上关系的?”上官廖随口问了问。 “恐怕是因为同在上书房里学习……”上官晔回答。 “这件事还是让如玉了解一下比较好。”上官廖冲上官晔使了个颜色。 上官晔心领神会的离开了。 第二十七章 青青草,迷路陌(下) 轩辕宜芷一见到紫陌便甚为欣喜,一个劲紧盯着紫陌的脸猛笑。弄得紫陌举手无措,只得寻个事情来做。 紫陌见今日风和日丽,正是出外游玩的好时间。但轩辕宜芷贵为郡王,又是男子,不能如自己一样可以随意出门上街。紫陌左思右想,总不能就这么和宜芷大眼瞪小眼的呆坐着吧。 踢毽子?未免太小女孩了。跳房子?似乎有点幼稚。猜谜语?貌似猜不出来的话会很无趣。紫陌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突然灵机一动,不如,放风筝好了。运动量不大,又不费脑子。紫陌满意地笑了笑。 说起来,也真是难为了紫陌。要照顾到宜芷的身体状况,又要让他玩得开心。紫陌感觉,自己有成为幼儿园阿姨的潜质。 “今日天气晴朗,秋风飒爽,不如我们放风筝好了。”紫陌说道。 “风筝?”轩辕宜芷一脸迷惑。 紫陌重复了一遍:“风筝,纸鸢。”紫陌换了一种说法,但宜芷还是一脸茫然。 “引线乘风为戏,后于鸢首以竹为笛,使风入竹,声如筝鸣,故名风筝。”紫陌引用了明代郎瑛《询刍录》里对风筝的记载。 宜芷摇了摇头:“宜芷从未听说过,这是一个什么物件?” 紫陌连比带划说了半天,众人似乎都没听太懂。紫陌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如这样,让人找些竹篾、纱纸条和马拉纸来,在找把剪刀,预备些浆糊。我做一个给大家瞅瞅吧。” 宜芷连声说好,片刻功夫侍从们便把紫陌要的东西送了上来。 其实,紫陌只是在小学手工课上做过一次风筝而已,还是最简单的王字风筝,又称‘屁帘儿’。紫陌记得,当时还被本班的同学嘲笑了好一阵子,大家都做的是比较复杂的八卦风筝,还有人做了颇具难度的龙头蜈蚣风筝,让紫陌羡慕不已。 紫陌虽然手工课成绩马马虎虎,但嘴上却说得是一套一套的:“放风筝又称放晦气,人们在风筝上写自己的名字,然后放上天去,故意剪断牵线让风筝飞走,这样就可以放走“晦气”交上好运。”紫陌见宜芷听得津津有味,顿时来了精神:“这制作风筝可是门技艺。讲究的是扎、糊、绘、放。简单地说就是扎架子,糊纸面,绘花彩,放风筝。听起来简单,这里面可有大学问呢。用这些竹篾,可以扎出各种形状的风筝,什么鱼鸟虫兽,都都能扎得栩栩如生。有些文人墨客还会在上面题字画画,也算是一件雅事。”紫陌一边给宜芷讲解,一边动手做着风筝。 紫陌刚想伸手去拿浆糊,广单便眼疾手快地把浆糊递到了紫陌面前,紫陌抬头冲广单感激地笑了笑。广单却紧绷着脸,没有丝毫表情。 广贞在心里偷笑自己这个傻弟弟,没想到他害羞起来竟然是这般有意思。就好像从街市上买了一包糖,又不想分给同行的人。拨开糖纸吃掉一块后,假装痛苦地撇嘴,示意这糖难吃至极,其实,心里美得和蜜一样。 广单察觉到自己姐姐正一脸暧昧地盯着自己,自知她心里又在编排自己。广单微微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广贞,不想再看到她诡异的笑容。 紫陌和宜芷倒是完全没有察觉身边这两姐弟之间的‘互动’。 紫陌兴致勃勃的往裁好的纸上涂浆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这们贴在竹篾上。 过了不多久,紫陌便做好了一只风筝。 紫陌兴奋地把刚刚做好的成品交到了宜芷手上:“这个送你。” 宜芷一脸受宠若惊似的表情,郑重其事地从紫陌手中接过了风筝:“我……”宜芷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还是站在一旁的广贞看不下去了,接过了话:“我家主子说,他很喜欢,谢谢紫小主您了。” 宜芷冲紫陌重重点了点头,然后对广贞投去了感激地一瞥。 紫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身边的咏泽和咏夜说:“准备笔墨。” 咏泽和咏夜俩姐妹麻利地给紫陌准备好的笔墨,紫陌拿过毛笔,在风筝上花了几笔:“这是白芷花。”紫陌指了指自己画在风筝上的小花。 “春日,城郊那片野林子里开了许多的白芷花,嫩黄嫩黄的甚是好看,可惜宜芷没能和我一同前去赏花。我画了这白芷在风筝上,那样,宜芷每次放风筝的时候,就能幻想那片白芷花海了。”紫陌真诚地对宜芷说道。 宜芷感动得眼泪汪汪地望着紫陌:“陌……我……” 还不等宜芷说完,广单插进了话来:“这么丑的东西,真能飞起来吗?”广单冷冷说道。 紫陌一怔,随即用鼻子哼了一声:“当然能,走,宜芷。咱们放给他看去。” 一行人说笑着来到了位于宁寿宫花园的萃赏楼。 紫陌拾起几枝枯草,向空中抛起,借此观察了一下风向。紫陌见风力适足,便自己拿风筝的提线,逆风向前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风筝的飞升情况。直到感觉风劲够了,紫陌停止了跑动,慢慢放线。 一会儿工夫,风筝迎着风高高地飞翔于空中。紫陌把手中的线递给了宜芷,宜芷缓缓地接了过去。 紫陌手把手教着宜芷如何拉线,宜芷的脸不知是因为风吹的缘故还是其他的原因,红扑扑的甚为好看。紫陌见宜芷玩得高兴,只觉得自己这番心思没有白费,能从宜芷脸上看到属于小孩子的那种纯真笑容。 广贞悄悄溜到广单身边,语重心长地对广单说:“你家小主子,真是个祸害。要说起来,长得也不算好看,瘦巴巴的,还一脸惨白。偏偏就是有人喜欢得不得了。”广贞见广单不为之所动,便继续说道:“要说她聪明吧,我看未必。说她傻,似乎又委屈了她。这种寻常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女子,你怎么就看上了呢。” “你想说什么?”广单缓缓问道。 “虽然这宜净郡王不得宠,但好歹也算是皇子。我跟在他身边时候也不短了,这宫里的事情,就算不是亲眼所见,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你家这个小主子,我看不一般。别人都说她是落水后开了心窍,我看是换了个人。” 第二十八章 鸳鹭彤庭际,轩车绮陌前(上) “你家这个小主子,我看不一般。别人都说她是落水后开了心窍,我估摸着是换了个人。”广贞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对广单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什么意思?”广单动了动眉毛。 “这段日子我也听说了她不少的事。先不说早朝舌战那件。单说她为你和宜芷治病,我看就蹊跷得很,什么从古书上学来的,怎么偏偏就那么凑巧,你们的症状,古书上都有。而且,她治病的手法我看有些邪行,我也问了几个御医,他们都说闻所未闻。帘动楼对诗,上书房议政,哪件事都不像是以前那个紫陌能做得出来的。 刚开始,我认为是她母亲紫菲涵让她韬光养晦,那紫菲涵办事一向精明谨慎,自己的独女紫陌自然要好好的照顾,生怕有什么闪失,再加上紫菲涵地位特殊,保不齐自家女儿被利用,所以让紫陌自幼年时期装疯卖傻是有可能的。但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装了疯,为何不一直装下去,中途改变可不像是紫菲涵能做出来的。当时我想的是,紫陌自作主张,不再装疯卖傻。可最近几次跟她接触之下,我又觉得,她不似我印象中的紫陌。她遇事果断,虽算不上沉着冷静,但也没有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她对人细心体贴,却也没有过分热情,惹人生厌。 这种性子,与咱们轩辕国的女子所差甚远。你和她朝夕相处,难道就没发现什么不寻常之处?”广贞在广单耳边问道。 广单沉思了很久,反问道:“很重要吗?” “嗯?”广贞不解。 “以前的紫陌,我从来没想了解。”广单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那个紫陌不是我心仪的人。” 广贞哑然,她决没有想到,自家弟弟广单竟然能说出这般深情的话来。一时间,话在喉咙里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其实,广贞想告诉广单,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准现在这个紫陌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紫陌了呢。自己曾在宫里听到过招魂之术,说得是如果某个人失了魂魄,如一滩烂泥,但经过法师作法,就可以把灵魂招唤回来,但有时会招来其他灵魂。这法术时而灵,时而不灵,传说前朝幼渊皇帝也曾用招魂之术去招死去的莲贵君,尝试多次,都没成功。 这紫陌在落水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保不齐是有人用了招魂之术,招来了其他的灵魂。所以才会在紫陌身上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情。 广贞自己虽然对这些神鬼之道半信半疑,但在紫陌这件事上她肯定事情不那么简单。不过,既然广单态度如此鲜明,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还是提个心眼对这紫陌多留意些好了。 想到这,广贞突然冲广单一笑:“以前那个不是你心仪的人,现在这个就是了?” 广单一时语塞,低着头,他刚才只是一时口快,说出了心里话。没想到还是被自家姐姐抓住了把柄:“她还小……” “呵呵。”广贞干笑了两声,广单这是默认了他想对紫陌做些什么啊,还真是个诚实的弟弟:“不小啦,明年是不是就要行及笄礼了?” “后年,她生日小。”广单干巴巴地说。 “也就是说,明年紫菲涵就会为她寻一个小侍了?”广贞见自己弟弟说得磕磕巴巴,只觉好笑。 “是。”广单回答。 “那你还不抓紧时间。”广贞假意嗔怪道:“生米煮成熟饭才好,要不然,等你家小主子身边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我看你哭都没地方哭去。”广贞冲广单努努嘴。 广单下意识的看向了正在紫陌身边笑颜如花的轩辕宜芷,又想起紫陌曾对上官辛说过,她喜欢温柔善良的男子……可自己似乎既不温柔,更不善良…… 似乎是知道广单在想什么,广贞说道:“你这孩子,既不温柔,也不善良。所以,就剩下先下手为强这一条路了。都住在人家寝室外面了,还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下不去手,小心,等以后想下手却没了机会。” 广单抿了抿嘴:“你脑子怎么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没点正经事情吗?” “这还不算正经事情?”广贞诧异。 “什么正经事情?”紫陌看宜芷已经掌握了放风筝的技巧,便退到广氏兄妹身边。 广贞见紫陌来了,亮眼放光:“紫家小主,我这弟弟愚笨的很,即使有了心事却也总藏在心里,不敢说出来。” 紫陌不知广贞何意,只得瞅了瞅广单:“广单,你可是有什么烦恼?” “没。”广单闷闷地说。 “真的没有?”紫陌追问道:“你这人,经常生闷气,又别扭。” 广单听到紫陌对他的评价,不满地瞪着紫陌。 “可对我来说,你却变得必不可少,真让人难以置信。”紫陌笑着对广单说:“你喜欢捉弄我,我也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这样算不算扯平了?” 广单从没想到,紫陌会当着自己姐姐光真的面说出这番话来。这番话在外人听起来也许没什么,但在广单耳朵里,却是甜蜜之极的情话。这证明,在紫陌的心里,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自己的存在,无论占据了多大的地方,对于广单来说,紫陌无异于给了自己一个承诺。这个承诺无关未来,但却是对广单的一种肯定。 广单伸出手,重重地揉了揉紫陌的头发:“傻瓜。” 紫陌微微一笑,也不躲开。 “紫陌。”宜芷的声音适时的出现打破了紫陌和广单之间的暧昧情愫。 “宜芷玩得可尽兴?”紫陌把目光转向了宜芷,广单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紫陌身边的位置。 宜芷也不客气,马上走到了紫陌身边:“嗯,多谢紫陌。”宜芷腼腆地说道。 紫陌欣慰地笑了笑:“我看这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就散了吧。” 宜芷虽然心里有些不愿,但看天色已晚,也只好点头附和道:“那紫陌下次还回来看我吗?” “会,一定会。”紫陌点头。 宜芷抱着风筝一脸不舍地往自己住的承乾宫方向走去。 紫陌见宜芷走远了,这才跟着广单和咏氏姐妹回府。 宜芷抱着风筝一蹦一跳的进了承乾宫,却老远看见自己殿里的侍从侍女们跪了一地。待自己走进正殿,看到自己的父亲东贵太君上官如玉正端坐在大殿正中。 “父亲。”宜芷连忙跪地行礼。 宜芷跪在地上,上官如玉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其实,宜芷刚刚走进承乾宫大门时,上官如玉便瞥见了他。上官如玉从没有在自己的儿子脸上看到过那样幸福的笑容,宜芷小心地护着怀里的奇怪玩意,仿佛是什么宝贝似的。看来,他和这紫家小女玩得倒是高兴。 上官如玉正呆在自己的慈宁宫内百无聊赖之际,自家的姐姐上官晔便为自己带来了一条不寻常的消息。自己的儿子轩辕宜芷竟然和紫菲涵的独女紫陌交好。还在早朝之后嚷嚷着要来看轩辕宜芷。 上官如玉听到这消息狐疑不已,自己这儿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与紫陌在一起上早课,却从未听下人们说过他们二人有什么深交。这紫陌和宜芷是何时变得要好了呢? 在上官如玉看来,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紫陌的母亲监国一等公紫菲涵这人一向油滑,当年先帝在位时,她保持中立,先帝死了,她仍是站在中间,两不得罪。红家和上官家都极力拉拢讨好紫菲涵,可她就是有法子四两拨千斤似的避开这些。 这次又是为何,当众让自家女儿说来看宜芷呢?莫非,她现在想支持自己这方了? 这样思前想后,上官如玉决定还是来承乾宫一探究竟的好,谁知到了承乾宫,却被告知宜芷和紫陌去萃赏楼玩耍了。上官如玉便留在了承乾宫,只等着自己儿子回来。 “你怀里抱着的那个玩意是什么?”上官如玉指了指宜芷怀里的风筝。 “回父亲,是风筝,又叫纸鸢。”宜芷仍跪在地上。 “拿上来给我瞧瞧。”上官如玉给身边的侍从使了个颜色。 侍从们心领神会的走到宜芷面前,宜芷虽然不愿放手,犹豫一番之后,还是把风筝交到了如玉手上。 “这玩意怎么玩?”如玉翻来覆去看着手里的风筝:“你起身回话吧。” 宜芷这才颤悠悠地站了起来,给如玉比划着风筝的玩法。 如玉听了半天,也没搞明白,便令身边的侍从在承乾宫后面的空场去照着宜芷说的去放风筝。 宜芷见风筝飞了起来,想到刚刚自己和紫陌一起放风筝,心里如喝了蜜般甜。上官如玉看着在天空中轻盈飞翔的风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你怎么和那个紫陌扯上关系的?”上官如玉突然厉声问道。 宜芷一惊,不知如何回答。他身后的广贞连忙出声说道:“回主子,有一日小主子发病,正巧赶上偶然路过承乾宫的紫家小主,没想到那紫家小主还略懂些医术,给小主子开了几服药,小主子吃了下去,病竟然没有以前发的严重了。因为这件事,小主子便和紫家小主成了朋友。”广贞据实回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这紫菲涵也倒真不能小瞧了去,对自家女儿算是用心良苦。”上官如玉盯着广贞的脸瞧了一瞧,看她不似说谎。 “这个什么风筝,也是紫陌做的?”上官如玉又问道。 “是。”宜芷点头。 “好了,也没别的事情。”上官如玉的语气突然温和了许多:“看这紫家小女也算是有几分伶俐,宜芷若是喜欢,不如就常走动走动。” 宜芷见自己父亲竟然不反对自己和紫陌来往,顿时感到心旷神怡。 上官如玉对宜芷浅浅一笑,这笑容,轩辕宜芷已经多年不曾从父亲的脸上看到了。以往上官如玉见到自己,无不是横眉立目,没想到今日竟然对自己露出了这般慈爱的笑容,宜芷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父子二人闲话了几句家常,临走时上官如玉竟然破天荒地对宜芷说,改日再来看他。宜芷大喜过望,把自己父亲送到了门口,才依依不舍的回房歇息。 那上官如玉出了承乾宫,立马换上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他招了招手,便有一个侍从贴了过来:“去,把那紫家女娃子带到我宫里,小心点,别引起太大的动静。” 侍从点了点头,消失在夜色之中。 上官如玉挺了挺腰板,脸上带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紫陌,我倒要会会你。 停更一天 周日恢复正常更新 小木很悲催,周末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 周六停更一天,周日恢复正常早八点更新:) 非常抱歉 小木知错了 第二十八章 鸳鹭彤庭际,轩车绮陌前(下) 东贵太君上官如玉,人如其名。面若无暇美玉,风流气度浑然天成。上官如玉年仅十四岁便与先帝一见钟情,十日后封为东贵君。自此,六宫粉黛无颜色,上官如玉在后宫里过着众星捧月似的生活,即使是皇夫红岱谦也渐渐沦为点缀在上官如玉身后的一颗星子。 先帝突然驾崩,并未对上官如玉的权势造成丝毫的影响。要说起来,这上官如玉也真是有运气。本来,先帝驾崩,皇夫红岱谦作为后宫之主、太女之父,寻个理由便可除去上官如玉。但不知何故,也许是红岱谦还未来得及下手、也许是另有蹊跷。总之,皇夫红岱谦殉情而死,东贵君上官如玉反而成了掌管后宫的实权人物。 关于红皇夫之死,也是众说纷纭。虽然对外宣称红皇夫因过度思念先帝,郁郁而终。但私下坊间却流传着是上官如玉下毒害死了红皇夫。但无凭无据,连刚刚登基的小皇帝轩辕柳卓都称自己父亲是郁结过度而死,一时也没人敢当众质疑红皇夫的死是否和上官如玉有关联。 世人都把上官如玉当成了狐媚子,说他用下三滥的手段迷惑了先帝轩辕瑞。特别是所谓先帝一见倾情之说被有心人士说成了轩辕瑞到上官家私访,在花园内巧遇穿着五彩丝衣的上官如玉。明媚的阳光照射在上官如玉的身上,隐隐约约间竟然像未着一缕。轩辕瑞一时难耐自己的欲 望,竟然在花园里就把上官如玉给吃抹干净了。还有更为夸张的说法是,上官如玉当着轩辕瑞的面把丝衣慢慢褪去,搔首弄姿撩拨轩辕瑞。但无论如何,所有的传说都把矛头指向了上官如玉,说他滛 乱下贱、不守男戒。 这些传闻倒也不是完全不可信,起码,先帝轩辕瑞的确是在后花园里强了上官如玉,但却并非上官如玉自愿。那日,年仅十四岁的上官如玉听从母亲上官廖的吩咐,穿着心爱的五彩丝衣去花园里赏花作乐,没想到却偶遇了来访的轩辕瑞。上官如玉行了礼正欲离开,但却不小心被裙摆绊了一下,那五彩丝衣竟然从身上滑落。上官如玉大窘,正在不知所措之际,轩辕瑞竟然解下了自己身上穿着的织团龙绛色便服,上官如玉红着脸刚想伸手接过,却被轩辕瑞一把拉住了胳膊,轩辕瑞手腕微微用力,未着一丝的上官如玉就跌进了轩辕瑞的怀里。上官如玉苦苦挣扎,却还是被轩辕瑞当着一园子下人的面给强了。 虽然十日后上官如玉风风光光的进了宫,轩辕瑞对他又恩宠有加。但上官如玉心里仍是恨轩辕瑞,他恨轩辕瑞夺走了他的清白,他也恨自己母亲为了权力竟然用自己儿子作为诱饵。但同时,上官如玉又离不开、舍不得那些锦衣华服,他不得不依附在女人的身边,通过出卖自己来换取想要的一切。 被强了的那天晚上,上官如玉一心寻死。上官廖就站在门口,盯着上官如玉,看他在屋子里要死要活,却不阻止。上官如玉闹腾了一阵,甚至都把白绫搭在了房梁上,他却没有勇气把这套在自己脖子上。既然寻死不成,那离家总可以吧。上官如玉便哭着收拾自己的细软。就在他背着包袱准备离开的时候,被上官廖拦了下来,让其留下准备带走的金银首饰,身无分文的走出上官府。 上官如玉思前想后,知自己没了清白之身,若在身无分文,下场一定异常凄惨。他从小未曾有过清苦的日子,折腾一番,本就是雷声大,雨点小的虚张声势罢了。 十日后,上官如玉乖乖地坐上了来接他进宫的马车。 上官如玉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会成为号称太宁第一才子的红岱谦的对手,他更没有想到过,轩辕瑞竟然会为他而弃红岱谦于不顾。 看着红岱谦那曾经娇艳如花的面容因自己而慢慢憔悴枯萎,上官如玉心中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狂喜。如果说,他对皇帝是恨,那他对红岱谦就是妒。他嫉妒红岱谦冲淡平和的个性,他嫉妒红岱谦是一国之夫,而自己再受宠也不过是一个贵君而已,他更嫉妒红岱谦的女儿是未来的皇帝,自己却无根无基。所以,上官如玉由被迫进宫变成了主动争宠。随着轩辕翎的降生,一切的一切都按照上官如玉设想的那样进行着,若不是轩辕瑞突然死亡,上官如玉的女儿现在也许早已成了太女,上官如玉自己也成了皇夫。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上官如玉和红岱谦的明争暗斗,直到红岱谦死后,也没有输赢。 上官如玉一边在慈宁宫内等待紫陌,一边回忆过去。 上官如玉清楚地记得,轩辕柳卓六岁生日时,自己寻个理由留住了轩辕瑞。听下人们说,皇夫红岱谦一直站在自己寝宫的门口,等着轩辕瑞,直到清晨才黯然神伤的返回房间。见红岱谦痛苦,上官如玉却感到无比的高兴,一路唱着小曲去了轩辕瑞最爱的建福宫。没想到,在那里见到了红岱谦的贴身侍从,他飞奔过去抢下了红岱谦让侍从送给轩辕瑞的礼盒。自己打开一看,竟是一块洁白的手帕,上面并无任何绣花或者题字。上官如玉不解,却听那轩辕瑞喃喃地说道:“横也丝来竖也丝。”当下,自己便把那块手帕撕成了布条,轩辕瑞也不阻拦,反而一脸宠溺地看着上官如玉。 上官如玉心中暗暗得意,想那红岱谦无论用何种方法,、也留不住爱的人已经变了的心。 似乎也是从那块素色手帕开始,红岱谦不再抚琴、把自己关在翊坤宫。对于上官如玉来说,看着红岱谦为爱憔悴,自己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愉悦。 轩辕瑞毁了上官如玉的一生,上官如玉便要毁了红岱谦的一生。 “正五品司员紫陌求见。”侍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上官如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刚刚因回忆而有些起伏的心恢复平静。 若说起来,除去紫陌之前在承乾宫偷看那次不算,这还是她和上官如玉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当上官如玉距离紫陌只有短短的几步远时,紫陌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上官如玉的脸。那日在外面偷看,并未把上官如玉的容貌看得太过仔细。今日近距离观察,上官如玉那张脸,实在是美得不可方物。紫陌心中暗道自己无能,竟然无法形容上官如玉的容貌。 就在紫陌痴痴地看着上官如玉的时候,上官如玉嘴角轻扬,随意一个浅浅的弧度都能勾去人的心魄:“紫司员。” 紫陌根本没有听到上官如玉叫自己,仍眼睛直直地看着上官如玉。不公平啊不公平,为何同是父母所生,自己就相貌平平,完全没有动人之处,而上官如玉却生得如此美,即使把他放到现代社会,那张脸也堪称完美。紫陌心里暗暗感慨,全然没发现上官如玉眼睛里偶然流露出的算计目光。 “紫司员。”上官如玉再次开口,那声音甜腻得好似蜜糖。 紫陌这才缓过神来,悄悄提醒自己,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人物,内心可是无比黑暗。不说那些传闻,单是想想他如何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宜芷,紫陌就能对他的品格猜出一二了。 紫陌恭敬地行了礼,便站在一边,也不出声。 上官如玉打量了紫陌一番,见紫陌沉着冷静,并未有任何的紧张或者焦虑之处:“紫大人可知为何深夜宣你入宫吗?” “下官不知。”紫陌回答。 其实,紫陌对于深夜被宣进宫,是有疑虑的。紫陌猜测是因为今日早朝上自己说去找轩辕宜芷那件事,传进了上官如玉的耳朵里,虽然不知他所谓何意,但紫陌肯定不会是好意。上官如玉才不会关心宜芷的交友情况,恐怕是想借宜芷来拉拢自己,借此得到紫菲涵的支持。 紫陌不傻、更不单纯。早朝之后,自己恍然明白,为何紫菲涵冲自己使眼色、又为何轩辕依鸿会对自己面露狠色了。官场如战场,每走一步棋都要小心谨慎。紫陌毕竟是穿越人,对这种权力斗争仅仅是从书本上或者电视上见识过,真正亲身经历还是头一次。很多事紫陌是光有理论,没有实践。就好像即使熟背孙子兵法,也不一定能指挥打仗一样。 紫陌不解,为何小说中很多穿越女在现代社会默默无闻,穿越后在皇宫里或者官场上能如鱼得水,宛若出入无人之境呢。 很多时候,紫陌觉得,古人要比现代人聪明得多,也复杂得多。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反目成仇比比皆是。反倒是现代社会,虽然人情稍显冷漠,但起码,人还有追求自己人生的权利。而在古代社会,人活着,不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时候是为了某个姓氏。 紫陌觉得,上官如玉的人生,就背负着一个姓氏,这姓氏太过沉重,以至于让上官如玉的性格发生了扭曲。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紫陌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句话。 “听闻宜芷的病吃了紫大人开的药,竟然有很大的好转,本君甚是欣慰。今日请紫大人过来,一是表示感谢。”上官如玉左手轻轻一挥,侍从便端上了一碟子首饰放到紫陌面前。 紫陌看到那满碟令人眼花缭乱的饰品,只觉得可笑。这上官如玉,平日里到不见他关心宜芷,现在送自己这些说是表示感谢,还不是想借机讨好。 紫陌起身行礼:“谢贵君厚爱。承蒙宜净郡王一向关照下官,下官为郡王所做的无非是回报郡王而已。这谢礼,下官不能收,贵君这样做折杀了下官。” 紫陌一脸正色,上官如玉也没多说什么,而是话题一转:“不知紫大人是跟何人学的医术呢?” “下官久病成医,这些皮毛知识都是平日里积累起来的,再加上下官偶尔翻开一些古书,记住了一些,没想到误打误撞,竟对郡王的身体有所帮助。下官不敢居功,这都是贵君您洪福齐天,佑着郡王。”紫陌没想到,自己说起冠冕堂皇的话来也能一套一套的。 “这样东西,也是紫大人从书里看来得吗?”上官如玉突然脸色一变,侍从便拿出了紫陌之前送给宜芷的风筝。 紫陌眉头一皱,突然想起了叛将侯景包围台城,简文帝利用风筝向外传递告急文书,请来援兵,破了敌围的故事来。莫非……紫陌心中暗暗自责,怪自己没有做风筝前没有考虑周全,恐怕这上官如玉想到了什么。 “回贵君,这风筝不过是下官偶然做出来的玩意,下官见郡王……” 上官如玉打断了紫陌:“这风筝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紫陌一怔,果不其然,这上官如玉打算把风筝用歪地方:“无人知道,紫陌也是今天做出了第一个风筝,便送给郡王。” 上官如玉面露喜色,他冲紫陌妩媚一笑:“紫大人做的这个玩意,宜芷见我甚是喜欢,便送给了我,但本君一向不喜别人和自己有相同的东西,所以……” 紫陌连忙接过话来:“下官明白。” 上官如玉看紫陌答应得痛快,心中更是得意,以为是凭借着自己的姿色迷住了紫陌,殊不知,紫陌紧盯着他的脸看并不是迷上他了,而纯粹是想看看上官如玉一分钟究竟能抛出多少个媚眼。 二人之后又不免一番虚与委蛇,紫陌这才揉着通红的眼睛,带着疲倦走出慈宁宫。殊不知,自己的身影早已落入了轩辕依鸿的眼睛里。 第二十九章 晴云似絮惹低空,紫陌微微弄袖风(上) “王爷,夜深了。” 骑都尉唐之培站在轩辕依鸿的身后轻声说道。 “哼。”轩辕依鸿望着紫陌远去的背影哼了一声,才缓缓转过头:“上官如玉还真是不放过任何可以加以利用的人。” “紫菲涵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想凭借紫陌拉拢紫菲涵,依臣所看,是上官如玉太过天真了。”唐之培说道。 “本王只是好奇,上官如玉有没有对紫陌用他那些狐媚之术呢。”轩辕依鸿的表情有些阴郁。 “紫陌年纪尚轻,应该……” 还不等唐之培说完,轩辕依鸿便打断了他:“上官如玉早已人老珠黄,恐怕是想让自己的儿子去勾引紫陌吧。” “臣不认为,紫陌会迷上宜芷。”唐之培肯定地说道。 “也难怪,宜芷那孩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轩辕依鸿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紫陌看似温吞,其实是哑巴吃馄饨,心里有数。上官如玉要是以为可以凭借宜芷撒撒娇、装装可怜就取得紫陌的信任,未免太过于高估自己和他儿子了。” “既然王爷心里已有答案,不如早些回重华宫歇息吧。”唐之培对轩辕依鸿说。 轩辕依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帘动楼昨日很是热闹,皇子当着你的面被人欺侮,你还能做到事不关己。” 唐之培早就想到轩辕依鸿会故意提起昨天在帘动楼里发生的事情,虽然自己随后就接到了轩辕依鸿的命令,杀光了那群外族蛮夷。但视而不见、坐视不理,自己的做法也的确让轩辕依鸿有些不悦,唐之培便一五一十的向轩辕依鸿叙述了自己在帘动楼里所看到的的事情。其实唐之培心里清楚得很,扶琳英一早恐怕就向轩辕依鸿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轩辕依鸿一定要再听自己亲口叙述一遍而已。 说来也巧,昨日轩辕彦和紫辰在帘动楼里被外族女子调戏欺侮时,唐之培恰好也在帘动楼内用餐。他一向不喜轩辕彦,本想安坐在一旁看戏。没想到,却看到紫陌勇救仁慕亲王。唐之培知道,自己的主子轩辕依鸿对这紫陌的态度颇有些不同,就在自己想出手相助之时,他看到扶琳英带着人马加入了战局。想来紫陌应该不会受什么伤,唐之培便又退到了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紫陌。 “这么说来,紫陌对轩辕彦有些喜欢了?”轩辕依鸿听完唐之培的叙述后问道。其实,他早就知道,紫陌自小便仰慕轩辕彦,他也知道,轩辕彦对待紫陌的态度非常恶劣。以前,轩辕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4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4部分阅读 前,轩辕依鸿对这种事情并不上心,即使得知是轩辕彦把紫陌推入湖里的,轩辕依鸿也只是一笑而过。 但自从那日偶遇紫陌,载紫陌回紫府之后,轩辕依鸿对紫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兴趣。随着紫陌被封官,天天在早朝上见到她,下朝后和她闲谈打趣几句,看她面露窘色,轩辕依鸿只觉得心情大好。说来奇怪,以前上朝下朝,对轩辕依鸿来说不过是例行公事,没有任何的感觉可言。而现在,只要一想到第二天早上可以捉弄紫陌,轩辕依鸿甚至有一丝小小的期待,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种期待意味着什么。 帘动楼事发不久,扶琳英便赶到重华宫,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向轩辕依鸿汇了报。轩辕依鸿一方面是恼怒蛮夷外族竟敢在太宁如此嚣张,一方面又是担心紫陌。紫陌不会武功,竟然敢和尚武的科克苏族女子动手,还真是嫌自己命太长。扶琳英见轩辕依鸿眉头紧锁,面露狠意,心知这事情不会善终。果然,稍后虽然官府放了那帮外族女子,就在她们准备出城的时候,被早已埋伏好的唐之培带着一小队人马给杀个干净。为首的那个女子,竟然被唐之培挑断了手筋脚筋,并割掉了她的舌头慢慢折磨致死。待扶琳英赶到的时候,只见唐之培正在用白绢擦拭着剑上的鲜血, 扶琳英以前也见识过唐之培的冷血嗜杀,只是没想到,他对待这种偶然出现的路人甲也会痛下杀手。这唐之培是轩辕依鸿亲手培养起来的,活脱脱一个轩辕依鸿第二……扶琳英一边想着,一边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更让扶琳英没想到的是,唐之培受命诛杀外族女子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那些女子对紫陌动了手。扶琳英搞不清楚,紫陌在轩辕依鸿心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不只是扶琳英搞不清楚,就连轩辕依鸿自己也说不明白。 本来,轩辕依鸿听侍从来报说紫陌和宜芷去了宁寿宫花园内的萃赏楼嬉笑玩乐,心中已是不悦。待侍从复命说玩到天黑,紫陌和宜芷才依依不舍的分别,轩辕依鸿憋了一肚子火气和衣而睡。 轩辕依鸿好不容易平复下心中的那股子火气,没想到侍从竟然来报说紫陌被上官如玉请去了慈宁宫。这下,轩辕依鸿再也坐不住了。夜已深,紫陌竟然被上官如玉叫去他的宅子,肯定是没按什么好心。轩辕依鸿担心紫陌会吃亏,便匆匆披了长衫赶到了慈宁宫门口,得知紫陌已经进去有一会儿了。轩辕依鸿按捺住想要闯进去带走紫陌的冲动,双手攥紧了拳头,静静地站在离慈宁宫不远的地方。 他心中暗暗责怪紫陌,为何不寻个理由拒绝深夜入宫呢。又为何那紫菲涵会如此放心地让紫陌孤身去见上官如玉。即使无法拒绝,紫陌她大可以来找自己求助,自己带着她去找上官如玉,看看那上官如玉到底要耍什么心机。轩辕依鸿完全没有发觉,自己的脑海里全是紫陌的身影,他考虑的不是紫陌所能带来的利益,而是紫陌本人的安危。 如果轩辕依鸿能如往常一样冷静的话,他就能想到,上官如玉召见紫陌,无非是想拉拢利用而已,对紫陌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其实,轩辕依鸿内心真正担心的是紫陌会不会迷上上官如玉。一想到上官如玉会对紫陌用那些狐媚之术,紫陌年纪又小,保不齐……轩辕依鸿越想越怒,要不是唐之培适时的出现,他一定会一脚踹开慈宁宫的大门,闯进去把紫陌给横抱起来带走。 好不容易看着紫陌走出了慈宁宫,轩辕依鸿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但见紫陌揉着通红的眼睛,脚步沉重,一阵风吹过似乎摇摇欲坠一般,轩辕依鸿心中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疼痛。她,还只是个孩子……轩辕依鸿往前迈了一步,正想要拦住紫陌,却被身后的唐之培拉住了胳膊。 “主子,这里人多嘴杂,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得好。”唐之培见轩辕依鸿扭过头怒视自己,无奈地笑了笑。 轩辕依鸿其实早在迈出步子之后,就已经后悔自己的冲动了,只是因被唐之培提醒而有些不忒而已。 直到紫陌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轩辕依鸿这才转过身,返回自己的寝宫。 紫陌拖着疲惫上了回府的马车。一路上,紫陌装死般趴在马车内,广单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看到紫陌熟睡的侧脸,不觉心中暗暗心疼。 待到了紫府,广单也未叫醒紫陌,而是把她从车内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 比起第一次抱紫陌,这次广单可以说是驾轻就熟了。广单横抱着紫陌的腰,让紫陌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动作熟练,没有丝毫的扭捏,让站在两侧的咏氏姐妹诧异不已。 到了紫陌住的寝室门口,广单见到了穿戴整齐的紫菲涵。 广单冲紫菲涵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紫菲涵见紫陌睡得正香,也不忍再叫醒她,便用眼神示意广单,自己有话要对他说。 广单把紫陌抱进了寝室,安置妥帖之后,广单正要离开,却被紫陌拉住了左手。广单回过头,见紫陌一脸迷蒙似乎是在做梦,便笑了笑,伸手帮紫陌盖紧了被子,正要抽出手,紫陌却突然坐起飞快地吻了一下广单的面颊。广单脸色通红,放开了紫陌的手。轻轻用手抚摸着紫陌刚刚吻过的地方,那块皮肤好似被烧着了一般。广单见咏氏姐妹不在屋内,便俯下身子,大胆地回吻了紫陌的额头。 广单面带笑意地注视着紫陌的睡颜,那一刻,他只觉得内心涌起了一股又一股的暖流。若时间可以就此停住该多好,广单闭上了眼睛,尽情享受着短暂的温存。 待广单睁开眼睛之后,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又恢复成平时那张冰山面孔。 出了紫陌的寝室,广单便看到独坐在院子里的紫菲涵。广单走到紫菲涵身边行礼道:“主子。” 紫菲涵抬起头,瞥了广单一眼:“我知道,燕正夫之前跟你提起过做小陌小侍的事情。我看你对小陌也算是很上心,虽然做小侍可能委屈了你,只要小陌喜欢,过个一年半载,收你做侧夫也是可以的。” 广单没有接话,仍是一脸镇静的望着紫菲涵。 紫菲涵继续说道:“你跟在紫陌身边时候也不算短了,给你个名分并不为过,你若同意,过几天我便找你姐姐广贞来商量此事。过了年,就让小陌收了你。” 广单沉了一下,回话道:“这件事,广单希望能让小主子自己做主。若小主子想收我,广单定会对小主子全心全意,但若小主子不收我,广单也绝无怨言。” “你这是为何?”紫菲涵有些不解,她看得出来,广单喜欢自己的女儿,但为何不让紫陌直接收了他呢。 “回主子,强扭的瓜不甜,只要小主子心里有我,广单就知足了,其他的事情,广单并不奢求。” 紫菲涵轻声叹了口气,广单这孩子,固执起来还真是拿他没办法呢。紫菲涵只盼着紫陌能早日明白广单这份心意,别误了广单才好。 只是,这爱与不爱,又怎能说得清楚呢。 此时的紫陌,正大字型地躺在床上做着奇奇怪怪的梦,若她知道,两个时辰之后将发生一件足以影响到她未来的事情,她还会不会睡得如此香甜呢? 第二十九章 晴云似絮惹低空,紫陌微微弄袖风(中) 寅时未到,紫陌便被咏氏姐妹连拉带拽的从床上弄到了床下。 紫陌眯着眼看着她们姐妹二人忙里忙外帮自己梳洗打扮:“还不到寅时,为何要叫醒我?”紫陌嗔怪道。 “我的小祖宗。”咏泽一边帮紫陌挽起青丝,一边回答说:“今日紫主子要你和她同乘一车。” 一听到紫菲涵的名字,紫陌顿时清醒了不少:“母亲大人要我去坐她的马车?” 咏夜往紫陌脸上扑着脂粉:“是,小主子,所以咱们可不能磨磨蹭蹭误了时辰。” 紫陌闻着呛人的脂粉味,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咏夜,别往我脸上弄这些熏人的玩意。”紫陌躲闪着咏夜手里的粉扑。 “这可是上好的水粉……”咏夜刚想解释,却被紫陌打断了。 “行了行了,不是要赶去见母亲吗?你这些话,留着没事时候再说吧。”紫陌见朝服已经穿戴整齐,便起身步履匆匆地奔向了紫菲涵住的宅子。 寅时过一刻,紫陌准时到达了紫菲涵的宅子。 紫菲涵早已站在马车外面等候紫陌多时了,见紫陌人已经到了,紫菲涵便亲自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示意紫陌上车,紫陌乖乖地坐上了马车,随后紫菲涵也上了车。 紫菲涵一坐稳,便冲紫陌说道:“小陌可是觉得辛苦? 紫陌脱口而出:“不辛苦,为人民……”还没说完,紫陌便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道:“女儿的意思是,母亲比女儿更加辛苦,女儿……” 还没等紫陌说完,紫菲涵就摸了摸紫陌的头发说:“小陌也长大了。” 紫陌有些不解,紫菲涵大清早特意叫自己一起走,莫非就是要上演这种温情时刻?这不像是紫菲涵的风格啊。 见紫陌一脸迷惑,紫菲涵收起了难得母性温柔,恢复到平日里那种冲淡:“小陌可知道,前几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吗?” 紫陌摇头。 “前日,云集关日禺时,天有大声如雷,一大星几如月,向东飞驰,其尾光长达十丈有余,远近皆见。”紫菲涵一顿,见紫陌并无任何反应,便继续说道:“此事被快马加鞭呈报到了太宁,陛下知道此事之后甚为忧虑。” 紫陌不解,看起来,不就一彗星偶然光顾地球嘛,古人总是喜欢把这些自然事物归结到某种神秘力量身上。紫陌心中暗暗猜想,轩辕柳卓恐怕以为这是什么恶兆。 “小陌有所不知,若是出现这种……” 不待紫菲涵说完,紫陌便插进话来:“陛下认为,这是恶兆?” “若是发生在其他地方还好。偏偏这事发生在云集关。”紫菲涵无奈地笑了笑。 “云集关有何特别之处?”紫陌问道。 “当年摄政王于乾清宫内怒斩礼部侍郎印乐琪,杀光了印家老老少少共七十九条人命。这印家发迹于云集关,在云集关有着颇多的人脉。虽然现在印家无一活口留下,只怕有些受过印家恩惠的人,会惹出些事端来。”紫菲涵简要地给紫陌讲述了一下印家和皇室的渊源。 “母亲是担心,有人要替印家报仇?”紫陌问道。 “要说报仇,恐怕还不到那个程度。只怕有人会借刀杀人。”紫菲涵说道:“自古帝王多疑,面对这种事情肯定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那云集关当地民风淳朴,并无作j犯科之人。只因所在的位置颇为重要,所以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紫菲涵说得含蓄,但紫陌还是听出了话里的含义。想来那印家也真是死得冤,只因皇帝看中了这块地,怎能允许他人染指呢。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莫过于寻个理由,杀掉在这城里根基最深的人家了,可悲的印家便首当其中受到了灭门之灾。 虽不知轩辕依鸿用了什么理由于大殿之上杀了印乐琪,但想来那印家也不够聪明,没有看出皇室的居心叵测。 紫陌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紫菲涵:“这消息传入太宁之后,恐怕还有其他人也在同时得到消息了吧。” 紫菲涵点了点头:“小陌可是知道了什么?” “紫陌不知,只是因那日轩辕翎、上官凝和紫陌三人本是要去帘动楼里用膳,可中途轩辕翎和上官凝匆匆离席,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那时候女儿并没有往心里去,现在想想,可能是这档子事吧。” “想来是的。”紫菲涵若有所思:“当年,印乐琪就是因为不满上官家外戚专权,在早朝上进谏说上官如玉□后宫,先帝龙颜大怒。摄政王当场拔剑将其从左肩到右腿斜劈成了两半,大殿之上血流成河。”紫菲涵冷静地复述了当时发生的惨剧。 而在紫陌听来,却是头晕目眩,心惊胆寒。来到这异世界也快一年了,紫陌也听得了不少关于轩辕依鸿的传闻,不外乎其残酷无情,嗜血如命之类的。但紫陌却怎么也无法把众人口中的那个轩辕依鸿和自己亲眼见到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紫陌永远都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轩辕依鸿时心里那份深深的震惊。静坐在马车内的轩辕依鸿看起来是如此的器宇轩昂,光彩夺目,那份光芒,宛若炙热的太阳。极端强势却让人心悦诚服,这种男子,无论在何种世界,都是万人之上的领袖。 对于这种男子,紫陌无法说不仰慕。总是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他,想分得他身上的一些光彩,或者带着崇拜之情远远地注视着他。 紫陌虽然穿越到了一个小女孩的身上,但毕竟心理年龄已经有二十几岁了,自然是喜欢具有成熟魅力、独立敢担当的男子,而非整天哭哭啼啼、涂脂抹粉的小娃子。 严格说起来,轩辕依鸿是紫陌这两世第一个思慕的成熟男子。上一世和小枫是青梅竹马,在小枫身上,更多的是同龄人之间那种轻松愉悦。紫陌从未有过那种见到一个男人就紧张,在他面前希望自己能表现优秀的感觉,但在遇到轩辕依鸿之后,紫陌下意识地想多了解一下他,多了解一下他生活的环境。 紫陌时常回想起,轩辕依鸿曾经既霸道又温柔地对自己说:“若是没人的时候,便喊我的名字吧。” 轩辕依鸿的名字,紫陌只唤过一次。可紫陌清楚地记得,那时轩辕依鸿脸上扬起的淡淡笑容,是她见过最美丽的笑容。 嗜杀冷血,尽管所有人都把轩辕依鸿当成了恐怖魔王。但对紫陌来说,轩辕依鸿有他的不得已,身居高位,很多时候要考虑的不是对错,而是如何能保全自己的地位。历朝历代,无论多开明仁德的皇帝,谁又敢说没杀过一个忠良呢。 紫陌不是圣人,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残酷斗争紫陌即使没亲身参与过,也亲眼所见过。轩辕依鸿的做法,虽然极端,却不失为稳固王权的最好选择。 不杀人、不流血,仁政爱民,这不过是文人墨客笔下的一种偏执的幻想而已,幼年时期的生活经历教育紫陌,即使是亲生父母,也可能会抛弃你,如果连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都无法去爱,又怎么能去爱那些不相干的人呢。 自小枫事件之后,紫陌对于爱情,有着一丝的恐慌甚至是逃避。 有些门,不是故意锁起来,就可以阻止别人进入的。 这时的紫陌还不知晓,未来,她会为了一个人,默默忍受痛苦,不能言说的爱,如同被涂成红色的青苹果,只有一口咬下去,才知道有多青涩。 “小陌。”紫菲涵见紫陌脸色发白,便轻轻地拍了拍紫陌的肩膀:“小陌觉得摄政王……”其实,紫菲涵一直想提醒紫陌,不要和摄政王走得太近。从那日紫陌被轩辕依鸿送回府,到早朝结束后,轩辕依鸿对紫陌有意无意的打趣,种种迹象表明,自己的女儿引起了轩辕依鸿的兴趣。轩辕依鸿是不屑于利用紫陌来笼络自己的,紫菲涵怕就怕在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紫陌被人注意上。更何况注意她的人,是善变冷酷的轩辕依鸿。但看自己女儿对轩辕依鸿,非但不害怕,好像还有几分崇拜,这让紫菲涵觉得头疼。 若紫陌能因为恐惧躲开轩辕依鸿也倒罢了,就怕紫陌会因为对轩辕依鸿的崇拜和仰慕被其拿来利用。到时候,受伤害的还是自家的女儿。想到这儿,紫菲涵一脸严肃地对紫陌说:“我知道小陌认为摄政王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心生亲近之意。但小陌千万别忘了,他不仅仅是一个男子,还是这轩辕国里最具权势的摄政王。” 紫陌点了点头:“女儿明白。”紫陌以为,紫菲涵是不想让自己和摄政王扯上关系,卷入这些政治斗争当中,殊不知,紫菲涵的话里还有另一番含义。 第二十九章 晴云似絮惹低空,紫陌微微弄袖风(下) 对于紫陌来说,早朝仍是一如既往的乏味无聊。也难怪,本来,上奏事情,简洁明了的陈述即可,非要用那些生僻绕口的词语,恨不得一句话拐上十七八个弯,让人听着就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挨到早朝结束,紫陌突然想起昨日自己赶着去见轩辕宜芷,似乎惹得轩辕依鸿不悦。想来,轩辕依鸿邀请自己去他寝宫清洗脸上的血迹本是好意,但自己走得匆忙,多有失礼。 想到这,紫陌踮起脚尖寻找轩辕依鸿的身影,只见他站在一群大臣们中间谈笑甚欢,紫陌一扭身便挤了进去,三下五除二地挤到了轩辕依鸿身边。紫陌面带笑容抬头望着轩辕依鸿,只盼着他能发现自己,但轩辕依鸿却和别人聊性正浓,并未发现在自己左侧站着的那个小小身影。紫陌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抬头凝视着轩辕依鸿,希望他一侧头就能看到自己。 其实,轩辕依鸿早在紫陌在大臣们中间挤来挤去的时候便发现了她。但一想到她昨日深夜去上官如玉的寝宫闲谈,又想到她带着轩辕宜芷在宫内游玩,轩辕依鸿心中就冒出一股子怒气起来。 一想到紫陌每次见自己都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邀请她去自己寝宫,她就推三阻四,上官如玉叫她去,她却不曾拒绝。这样想着,轩辕依鸿便故意无视紫陌的存在,兴高采烈地和身边的官员们谈天。 轩辕依鸿身边的官员们也大为惊讶,不知为何,平日里冷酷的轩辕依鸿今日会这么和颜悦色的和大家闲聊,该不是有什么阴谋吧。大臣们这么想着,后背上却都冒起了冷汗。 紫陌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便伸手拉住了轩辕依鸿的袖口:“王爷。”紫陌有些撒娇地唤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一怔,他没想到紫陌竟然会当众对自己撒娇。一时轩辕依鸿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见身边的大臣们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自己。轩辕依鸿感到有些难为情。 紫陌见轩辕依鸿不理睬自己,便又拉了拉袖口,说道:“王爷可是生紫陌的气了?紫陌昨日的确有事……” 紫陌若不提这句话还好,轩辕依鸿回想起来自己昨日竟然因为担心紫陌而站在慈宁宫门口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自己回到寝宫之后,辗转反侧了半宿,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会冲动地跑去慈宁宫。 轩辕依鸿想抽回握在紫陌手中的袖口,便微微用力一甩,没想到,紫陌一个不留神,没有站稳,竟然狗吃屎摔倒在地上。 四周的大臣们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紫陌被轩辕依鸿这一甩,摔得生疼,膝盖似乎被摔破了皮,火辣辣的痛。紫陌感到眼睛里无法控制地涌出了许多液体。紫陌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膝盖过于疼痛的缘故,吃不上力,只能趴在地上,抬头看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自己轻轻地一甩,竟然会让紫陌重重地摔倒在地,看着紫陌眼里泛着泪光,轩辕依鸿有些心疼,但嘴上却说:“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这样说着,轩辕依鸿却把手伸了过去。 也许,只有短短的一秒钟,紫陌便可以看到轩辕依鸿眼里的怜惜和宠爱,便可以紧紧握住轩辕依鸿的温暖的大手。 但也只有短短的一秒钟,事情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这变化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让人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你这笨蛋。”轩辕彦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紫陌面前,还不等紫陌反应过来,自己就被轩辕彦搀扶了起来。 “你是白痴吗?丢死人了,摔得这么难看。”轩辕彦一边说着,一边帮紫陌扶正了头上的花翎。 紫陌整个人都惊呆了,这轩辕彦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他……他竟然扶起了自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紫陌的情绪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要说起来,也真是无巧不成书。自那次紫陌救了自己之后,轩辕彦便一直想见一见紫陌,想自己那日对待紫陌态度甚为恶劣,明明紫陌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自己非但不领情,还故意数落她。那日,望着紫陌和勒子容远去,轩辕彦心中有些吃味儿。 犹豫再三,轩辕彦决定等着下早朝之后,悄悄来看上一眼紫陌,以前自己只要冲她笑笑,她便乐得跟傻子一样,现在自己亲自来道谢,恐怕她会乐疯了。轩辕彦心中打好了主意,便守在了乾清宫门口,只等着下朝。 下了朝,轩辕彦却发现紫陌并没有和紫菲涵一同出来,自己只好进去找紫陌,却看到了轩辕依鸿推倒紫陌这一幕。 见紫陌摔得眼泪汪汪,轩辕彦顿时怒气上升,毫不犹豫地冲到了紫陌身边,一把拉起了她。这个女孩,只能自己欺负,其他人,包括轩辕依鸿,谁也不能让她流泪。 紫陌的胳膊被轩辕彦狠狠地握住,感觉骨头像裂开了一样疼,紫陌只得冲轩辕彦撇撇嘴:“王爷,很疼。” 轩辕彦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太过愤怒而把力气都发泄在了紫陌的胳膊上,连忙放开了紫陌的手臂。 紫陌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只见轩辕彦把右手伸在了紫陌面前,紫陌不解,睁大了眼睛望着轩辕彦。 轩辕彦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的说:“找了你半天 你不是答应我要陪我去枫溪山嘛,怎么这般磨蹭。” 紫陌完全摸不着头脑。自己何时答应过要陪轩辕彦去什么枫溪山?这到底是怎回事呢?紫陌把目光投向了轩辕依鸿。 只见轩辕依鸿面无表情地回望着自己。紫陌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摔倒而弄得一身狼狈,苦涩地笑了笑。 紫陌只觉得心中好似被小刀一点一点的割开了似的,细细密密的疼痛。还真应了那句,最是无情帝王家呢,紫陌暗暗想到。 “你到底去不去?”轩辕彦见紫陌一脸悲伤,故意大声在她耳边说道。 紫陌被轩辕彦的声音震得耳朵生疼,回过头冲轩辕彦浅浅一笑,颤抖着握住了轩辕彦一直举在半空的手。 轩辕彦见紫陌回过神,便紧紧握住了紫陌冰凉的左手。他是第一次在紫陌脸上看到那种悲伤的表情,紫陌那黑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的光亮,仿佛一松手,眼前这个女孩子便会消失在空气里一般。 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轩辕彦内心一阵慌乱,只得霸道地拽走了紫陌,紫陌也不反抗,任由轩辕彦连拉带拽出了乾清宫。 没人有注意到,轩辕依鸿藏在衣袖里的双手,已经被攥出了一道一道的血印子。仅仅只慢了一秒,眼前那个女孩子,便和别人远去了。 轩辕依鸿完全没有想到,轩辕彦会突然出现并带走紫陌。他曾想过,把紫陌从彦的身边拉回来,但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自己决不能轻举妄动。决不能传出摄政王和仁慕亲王为了一个女子在大殿之上争风吃醋这种传闻。更可况,不远处左右丞相和轩辕柳卓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紫陌眼里的泪水,他清楚地看到了。可自己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轩辕依鸿第一次感到一种无能为力,一种莫名的失落。若是彦没有出现,若是紫陌没有摔倒,若是自己没有因生气而故意不理睬她,若是…… 若是,可以回到一秒钟之前。紫陌甜甜地叫着自己,自己宠爱地望着她,相伴着走出乾清宫,该多好。 身居高位,轩辕依鸿想得太多,顾虑得太多。 有时候,仅仅迟疑一秒钟,也会在爱人的心间产生一条细细的裂痕。想要弥补,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毕竟,人心是一块粉红色、嫩嫩的肉。 第三十章 出门不识路,羞问陌头人(上) 紫陌一头雾水的被轩辕彦硬拽着出了乾清宫。被拖出二十几米远之后,紫陌才回过神,停住了步子。 轩辕彦见紫陌停住不动,便回过头对紫陌说:“别慢吞吞的,走快些。” 紫陌想把自己的手从轩辕彦的手中抽回来,奈何轩辕彦握得太紧,怎么抽也抽不出来:“多谢王爷。”紫陌淡淡地说道,“还请王爷松手。” 轩辕彦惊愕地看着紫陌,仿佛不认识紫陌一般。 紫陌只得重复说道:“请王爷放手。” 轩辕彦突然露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紫陌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这轩辕彦是发得什么神经,但鉴于他刚刚出手相救,紫陌不好直接甩开他的手,只得用狐疑的目光看着轩辕彦。 轩辕彦见紫陌闷闷不乐,以为她在为刚才出丑的事而郁闷,便冲紫陌冷笑了一下:“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回当众出丑,干嘛一副悒悒不欢的死人模样。” 紫陌瞪了一眼轩辕彦,这家伙的嘴里还真是吐不出好话来:“你到底放不放手?” “不放。”轩辕彦嚣张地仰起头说。 紫陌犹豫了一下,本想一口咬上去。但转念一想,这桥段貌似很狗血,而且惹恼了轩辕彦,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呢。 紫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换上了狗腿子的表情说道:“多谢王爷刚才出手相救,紫陌这厢谢过。”紫陌说着就要行礼,她心想着,若是给你行了跪礼,你总该放手了吧。 可轩辕彦用另一只手扶住了紫陌的腰,不让紫陌行礼:“你这家伙,什么时候也懂得礼仪了。” 轩辕彦的话中带着一丝怨气。以前这紫陌绝对不会用这样生疏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为何她现在却刻意和自己保持距离起来了。 紫陌茫然地望着轩辕彦,不知他今天唱得哪出戏。 “走。”轩辕彦拉起紫陌的手就要上马车。 “去哪里?”紫陌下意识地问道。 “枫溪山。”轩辕彦白了紫陌一眼:“你刚刚不是答应陪我去的吗? 紫陌哑然,看轩辕彦一脸坚持,紫陌只得认命地点了点头。 上了马车,轩辕彦才松开了手。 紫陌趁机抖了抖已经被攥得麻木了的手,发现轩辕彦正在瞪着自己,紫陌只得讪讪一笑。 “为什么想去枫溪山呢?”紫陌为了缓解马车内暗涌着的阵阵冷气,开口说道。 轩辕彦直勾勾地看着紫陌,仿佛紫陌是怪物一般:“笨蛋果然是笨蛋,还不是去年紫菲涵带你去枫溪山游玩,你回来之后只要逮着机会便喋喋不休的说那枫溪山有多美多美,让人听得耳朵都起趼子了。”轩辕彦露出不屑的神色。 紫陌苦笑了一声。去年?那时候自己还没有穿越过来,这具身体的主人还痴痴地喜欢着眼前这个男孩子。就像当初自己对小枫一样,幻想着能和他去看那片比血更红的枫叶林。只是,物是人非,发生在枫叶林里的爱情,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就如同绚烂的枫叶一般,最终会成为旅人脚下的污泥。 轩辕彦见紫陌满脸愁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继续说道:“别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我这不是答应陪你去枫溪山了吗?不就是几片红了的叶子,有什么好看的……”轩辕彦小声嘟囔着,却没有忘记偷窥紫陌的反应。 紫陌嘴角抽了抽,想开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二人一路相视无话。 到了枫溪山,轩辕彦一跃跳下了马车。紫陌想随着跳下,却因为之前摔伤了膝盖,而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轩辕彦见状,便把手伸向了紫陌。 紫陌抬头看着轩辕彦,只见他冲自己努了努嘴,紫陌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被他搀扶着下了马车。 “真是无药可救的白痴,摔跤都摔得比别人重。”轩辕彦责怪着紫陌。 紫陌也不回嘴,只是看着眼前的景色。 枫溪山上种满了枫树,正直秋季,枫叶如同燃烧着的火焰一般,映着紫陌和轩辕彦的眼睛里一片明亮。山岩旁有一湾小溪,传出淙淙的水声。 紫陌突然感到一丝悲怆,曾经的过往,与眼前这片枫叶林融为了一体。那些或美好或痛苦的回忆,仿佛都印在了这飞舞的枫叶上。孤独感扑面而来,紫陌用没被握住的手拍了拍面颊。 “王爷。”紫陌木然地望着轩辕彦:“你说,这些落到地上的枫叶,可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吗?” 轩辕彦不解紫陌何意,但见她与往日不同,不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在自己面前咧嘴傻笑:“没有又怎么样,大可以用剪刀剪成一模一样的两片。”轩辕彦脱口而出。 紫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想找相同的两片叶子,本来就是庸人自扰之。” 轩辕彦讨厌这样的紫陌,这种带着忧伤与哀愁的紫陌,并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天真冒着傻气的女孩子。不知为什么,轩辕彦觉得这样的紫陌离他很远,仿佛隔着万水千山。 “过了年,你就要纳小侍了吧?”轩辕彦突然闷闷地说道。 紫陌翻了一个白眼,为何所有人都关心自己是不是该纳小侍了呢。 “我不会纳什么小侍的。”紫陌说道。 “为什么?”轩辕彦眉毛一抬。 “如果我说,一生只得一人足矣,你会信吗?”紫陌笑着反问道。 “不信。”轩辕彦肯定的回答:“这世间的女子,哪个不是想娶七个八个的。” 紫陌微微一笑:“我的心很小,容不下太多的人。若可以得到一个真心待我的人,即使让我此刻死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紫陌哽咽了一下说道:“只可惜,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遇到真心善待自己的人呢。” “若是遇到……真心对你好的人,你就不娶别人了?”轩辕彦的声音有些颤抖。 “以前,我曾经幻想着和自己所爱的人一同葬在这无尽绚烂的红枫叶林里,每日听溪水涓涓流过,不离不弃,直至千年。”紫陌眼神有些迷离。 轩辕彦紧握着紫陌的手,像是对紫陌承诺一般说道:“如果……我……那个人善待你,你真的会不离不弃直至千年吗?” 紫陌侧着脸看着轩辕彦,只觉得此刻的轩辕彦与往日不同。轩辕彦的眼神里流露出的坚定灼伤了紫陌的心。 紫陌无意识地也握紧了轩辕彦的手:“会的,我会的。” 眼前的轩辕彦,不再是小枫的替代品,而是一个真真正正存在于紫陌生命里的男子。紫陌甚至能从轩辕彦的眼睛里看到自己,一种强大的感情掠获了紫陌的心。 “我……你……”轩辕彦有些结巴的说道:“如果,有一天皇姐姐坐稳了皇位,那时候……我……我们就住在枫溪山吧。” 紫陌此刻心乱如麻:“为何?” “你不愿意吗?”轩辕彦反问道。 紫陌摇摇头。 轩辕彦嫣然一笑:“你要答应我,除非这天下太平了,否则不许你娶亲纳妾。” 紫陌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第三十章 出门不识路,羞问陌头人(下) 紫陌和轩辕彦并肩坐在枫树林中,清爽的风吹拂过他们的面颊。 轩辕彦在紫陌耳边不停地说着什么,紫陌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紫陌脑海里全是自己跌倒时轩辕依鸿那张冷漠的脸。以前下早朝之后,他不是很喜欢逗弄打趣自己吗?那个威严的男子每次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便感觉心跳加速,总想亲近他,尽管人人都说轩辕依鸿残忍无情,可紫陌却觉得,轩辕依鸿心中也有那么一块柔软的角落,只是世人没有发现而已。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情呢?也许紫陌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因为这种不近不远的距离,让紫陌觉得很舒服。然而,现在的轩辕依鸿是不是想往后退一步呢?紫陌觉得自己还没做好准备,去面对他的冷淡。 依鸿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呢。紫陌心里有些酸楚。只可惜,自己只叫过一次,他也只答应过一次。 轩辕依鸿是不是也想得到这天下?是不是也希望,普天之下皆为轩辕家的土地? 紫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王爷,你说,是不是一定要天下太平了,才会成亲呢?” 轩辕彦一怔,以为紫陌说得是自己:“谁不愿意远离庙堂,独善其身呢,只是姓轩辕,自然有这个姓氏所需要背负的责任。没法推拒,更没法假装看不到。” “所以,自小便接受了各种各样残忍的教育?”紫陌有些心疼,轩辕依鸿明明是男子,却为了轩辕家的江山,不得不面对世俗的污染,人心的险恶。 轩辕彦点了点头:“怎么能不学会自保呢。说不准什么时候,被人下了毒都不知道。能活下来,必然要经历过这些。”轩辕彦从未想过,自己会和紫陌聊起王族的成长历程,他见紫陌面露怜惜,一时也不知如何才好:“不过,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干嘛一副可怜小狗似的表情。” “活得好好的?”紫陌神情有些黯然,他算活得好好的吗?居于高位,没有一个朋友,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手中的权力,这样的人生,算是好的吗?即使站在最高点,身边没有人分享,又怎么能算好呢。 紫陌并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的人,只是一想起轩辕依鸿,心中总会隐隐作痛。要说起来,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多,很多时候他和她都是匆匆擦身而过,可他的脸却如此鲜活的印在了紫陌的心里。 “没人的时候,我准许你叫我的名字。”轩辕彦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哦?”紫陌的心思完全没有在彦的身上。 “我说,叫我的名字。”轩辕彦冲着紫陌的耳边吼道。 紫陌先是一惊,随即换上了笑容:“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很别扭呢?” “没有。”轩辕彦有些赌气地撕着手里的枫叶:“有没有人说过,你话很多?” 紫陌突然大笑了起来,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你啊……” 紫陌从没想过,会和轩辕彦平心静气的坐在一起看枫叶飘落,听溪水流淌。若是在几个月之前,也许自己还会痴痴地望着他,渴望他可以给予自己同样的关注。人心易变,本来强烈而丰盈的情感,也经不住时间的洗刷,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 枫溪山之旅,不仅仅让紫陌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也把轩辕彦推上了一条无法挽回的路。 轩辕彦并不知晓,紫陌嘴里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和自己流着相同血脉的另一个轩辕。 此刻的轩辕彦,看着夕阳的余晖散落在紫陌的脸上,那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显出了几分红晕,紫陌嘴角上扬,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轩辕彦产生了一种满足感,就好像心爱的玩具又回到自己手里了一样。 “王爷以后也想像摄政王那样,辅佐自己的姐姐吗?”紫陌问道。 “哼。”轩辕彦瞪了一眼紫陌:“你叫我什么?怎么这么笨,不长记性。” 紫陌无奈地笑笑:“轩辕彦。” “去掉轩辕。”轩辕彦的声音突然降低了。 “嗯?”紫陌没有听清。 “我说,去掉轩辕两个字,真是笨到家了。”轩辕彦咆哮着说道。 紫陌突然觉得,这个彦,真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但又率直得可爱:“彦。” 见紫陌叫了自己的名字,轩辕彦才满意地笑了笑:“当然,我当然要辅佐姐姐了,姐姐身边就只有我,那上官家虎视眈眈,巴不得姐姐出什么岔子呢,轩辕依鸿这个老家伙,有自己的一套小算盘。到最后,皇姐姐能指望的就只有我。”像是想到了什么,轩辕彦扭过头对紫陌说:“还有你娘亲,从来都不表态,见谁都一副笑脸相迎。” 紫陌哑然,她没想到,轩辕彦竟然会当着自己的面数落起自己?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5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5部分阅读 己母亲的不是来。 “母亲她,只希望这个国家能太平,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这些政治纷争母亲是不屑于参与的。”紫陌说道。 “说得好听。”轩辕彦冷笑了一声:“谁不知道,紫菲涵是一条没有鳞的鱼,滑不粘手。” 紫陌沉默了,她不愿意和轩辕彦争辩什么。随他怎么去想吧,自己的母亲,自己是清楚的。紫菲涵对自己的关怀和宠爱,紫陌上辈子从来没有拥有过,对于紫陌来说,紫菲涵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是她要孝顺保护的对象。 轩辕彦见紫陌的神情有些凝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那日,你和勒子容,是真约好的吗?” 紫陌一听勒子容的名字,便感觉头昏目眩。若是可以,以后看到勒子容自己还是绕道走为妙,总觉得自己会不知不觉着了他的道,没准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钱呢。 但当着轩辕彦的面,紫陌可不敢这么说:“是在帘动楼品诗会那天结识的,偶然得知他爱收集些雅物,我一时好奇便想去看上一看,只是一直都没有寻着机会,那日恰巧碰到了他,便跟着去他家瞅了瞅。” “他家能有什么好看的东西。”轩辕彦不屑地撇了撇嘴:“还有什么物件是宫里没有的?你若想要什么,尽管说来便是了,我回去让他们给你送到府里,何必去勒家看那些破烂货。” 紫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了。”紫陌抬头看了看天。 轩辕彦听完一跃而起,紫陌正想慢慢起来,轩辕彦却一把搂起了紫陌。 “真是没用。”轩辕彦嘴里数落着紫陌,但手却紧紧搂住了紫陌的腰。 紫陌已经完全摸出了轩辕彦的脾气,这家伙根本不知道怎么与人相处,刀子嘴,豆腐心。 “那日,你为何要推我落水?”紫陌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轩辕彦一时语塞:“反正你也没死。”轩辕彦狡辩道。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死呢,紫陌在心里说道。那个紫陌,早就被你杀死在湖里了。但若不是你当时的恶作剧,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我和你之间,还真是有缘分。 我因和小枫分手而去英国旅行,站在湖边沉思。 这身体的前主人因为你的恶作剧而落水身亡。 我不知何故穿越到她的身上,本以为人生重新开始,却又遇到了和小枫长得一模一样的你。 “似乎我和你之间,存在着一种奇妙联系呢。”紫陌脱口而出。 “什么联系?”轩辕彦问道。 “不知道,只要不是孽缘就好。”紫陌大声笑着。 轩辕彦完全听不懂紫陌说的话,只得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夕阳染红了天际,一个女孩站在枫树林中大笑,身边的男孩虽然皱紧了眉头,但手却紧紧地搂住了女孩的腰。 第三十一章:绮陌拥行骑,香尘凝晓空(上) 早朝之后,轩辕依鸿目送着紫陌和轩辕彦远去,强压住怒火愤然离开了乾清宫。回到自己的寝宫,案几上摊开了一堆奏折,轩辕依鸿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满脑子里全是自己推倒紫陌,紫陌忧伤地望着自己。为什么,那个该死的轩辕彦会出现,为什么他会扶起紫陌,为什么紫陌会跟着他走。轩辕依鸿一边在心里怒吼着,一边把案几上的奏章、砚台之类的物件一股脑地撇到地上。 门外侍从们听到书房内噼里啪啦的一阵巨响,都胆战心惊地缩了缩脖子,默默同情那个能让自家主子发这么大脾气的人。轩辕依鸿上一次砸东西,还是在那霜将军西征前,那霜与轩辕依鸿不知为何事而争执起来,轩辕依鸿送走了那霜将军之后,也是这般大发雷霆,砸坏了整间书房。没想到,事隔多年,还能有人惹得轩辕依鸿暴怒,只是不知道,惹恼了轩辕依鸿的人,还有没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 就在侍从们用眼神交换心中所想之时,轩辕依鸿突然大脚踹开了书房的门,侍从们扑通扑通跪倒了一片。 “备马。”轩辕依鸿几近咆哮地嚷道。 侍从们面面相觑,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轩辕依鸿受封为摄政王之后,为了安危着想,便不再骑马而改为坐马车了。刚刚轩辕依鸿竟然说:‘备马’?侍从们害怕自己听错了,一时竟没人应下来。 轩辕依鸿见无人回应,一下子把火气都撒到了离他最近的侍从身上,用脚揣着那个侍从的屁股说道:“都聋了吗?本王让你们备马。”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那被踢了的侍从捂着屁股一溜烟地跑去了马厩。 轩辕依鸿甚至都未换下朝服,便跃上了马,一人快马加鞭奔向了紫府。 一想到当时轩辕彦把紫陌护在怀里,一副她是我的,谁也碰不得的表情,轩辕依鸿就气得咬牙切齿。 平日里那轩辕彦没少欺负紫陌,为何偏偏今天就变了性子,仿佛紫陌是他的人似的……紫陌是不是还对轩辕彦芳心暗许呢?他们二人孤男寡女,去那里不好,非去人迹罕至的枫溪山……轩辕依鸿越想越心惊,只得狠狠地用鞭子抽着□的马,只盼着能快些到紫府去问个清楚。 与此同时,紫菲涵正在书房里专心办公,突然房门被人推开了,正要出口斥责,却见管家华琳紧张兮兮地闯了进来。 紫菲涵眉头一皱,刚要询问何事,华琳便先开了口:“主子,摄政王此刻正骑着马在大门口……” “赶快请进正厅。”紫菲涵合上了手中的奏折,心里暗暗揣度,恐怕轩辕依鸿是为了早朝之后那件事而来,只是没想到,轩辕依鸿竟然亲自骑马而来。看起来,自己女儿在这轩辕依鸿心中的地位还真有几分不同,但怕就怕,这几分不同,会给紫陌和自己招来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紫菲涵仔细地整理过衣衫之后,才不紧不慢地来到正厅。 见轩辕依鸿坐于上位,正抿着嘴慢慢喝茶,紫菲涵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不知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紫菲涵虚虚地行了礼。 轩辕依鸿听出紫菲涵话里的揶揄之意,但又不好发脾气,只得重重地把杯子放到了桌几上说:“是本王唐突了。” 紫菲涵也不理会轩辕依鸿,而是走到了下首席,缓缓坐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才说道:“不知王爷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轩辕依鸿心中暗骂紫菲涵这条老狐狸,明明知道自己为何而来,却偏偏要让自己说出来,但自己又岂会着了她的道:“想来紫大人也知道云集关日禺时那件事了,本王深夜前来,是想问问大人的看法。” 紫菲涵先是一怔,随后点了点头,这轩辕依鸿,嘴还真硬。大星事件已经过去几天了,他现在才提起来,不觉得有些迟了嘛。 但紫菲涵仍一脸恭敬地说:“依下官认为,不过是巧合罢了,无需太过在意,印家再无后人,这点王爷应该比下官清楚。” “当年若不是紫大人的妙计,又怎么如此轻易就取得了云集关呢。”轩辕依鸿挑衅似的对紫菲涵说。 紫菲涵闷闷一笑,并没有反驳轩辕依鸿的话。 云集关位于轩辕国最北部,依山傍水、城池坚固、粮食充足,是险要之地。印家在云集关经营多年,人脉颇深,虽然印乐琪并无反心,可是远在云集关的印家家主却是个狠角色,必要时候,她是不会吝啬于牺牲掉印乐琪来谋反的,若不除去,迟早是个祸害。 印乐琪为人耿直,做事情一根筋,认死理。紫菲涵利用他的个性成功地让他在大殿之上上书进谏先帝轩辕瑞,致使轩辕瑞大怒,轩辕依鸿怒斩印乐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紫菲涵悄悄地安排了那霜将军带着部队攻陷云集关,纵火烧了云集关内印家老宅。印家家主带着老老少少走到城下,请求饶命,但却无一幸免。 其实,紫菲涵也曾犹豫过,当年轩辕瑞问她,是否真要杀光印家所有人时,紫菲涵沉默了很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印家唯一做错的就是,不该住在云集关,不该在云集关培养势力。即使他们不谋反,也是皇帝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紫菲涵不过是按着皇帝的心思出谋划策而已。 虽然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但在这朝廷之上,又有谁是洁白无暇的呢。 轩辕依鸿见紫菲涵沉默不语,也自知言多有失,便转了话题:“怎么没见着你家那个小娃子。” 紫菲涵淡淡一笑,这轩辕依鸿,前面说的那些是假,这句话才是他真正想说的吧。 “回王爷,小女和仁慕亲王去枫溪山游玩,看着时候不早了,想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紫菲涵有意无意地瞥了轩辕依鸿几眼:“王爷可是有要事找紫陌,不如告诉下官,让下官代为转达。” “哼,既然是要事,又怎能劳烦紫大人代为转达呢。”轩辕依鸿将了紫菲涵一军。 紫菲涵仍是一副淡然若素的模样:“小女何德何能,蒙王爷照顾,真是紫家之幸。今日早朝之后,小女鲁莽,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 轩辕依鸿自然是听得出来紫菲涵的话外之音,早在来紫府的路上,轩辕依鸿在心中就已懊恼后悔了半天。 “明年待到寒食节过后,小女便要娶进一房侧夫来,王爷如此关爱小女,到时候可一定要来。”紫菲涵突然说道。 “什么?侧夫?谁?”轩辕依鸿的声音不知不觉增大了。 紫菲涵抿嘴一乐:“小陌自小便订了一门亲事,虽然只是娶侧夫,但毕竟是小女的第一房家眷,下官想来还是郑重其事一下比较好,您说呢?王爷。” 这也不怪紫菲涵有意试探轩辕依鸿,只因这轩辕依鸿对自家女儿的态度太过暧昧,让紫菲涵也摸不着头脑。紫菲涵的确不希望紫陌和轩辕依鸿扯上什么关系,自家女儿足可以做轩辕依鸿的女儿了,不能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坏了女儿的名声。 所以紫菲涵便故意提到了紫陌曾定亲一事,借此观察轩辕依鸿的反应。 “是哪家的公子?”轩辕依鸿面露狠意:“小陌可知道吗?” “小女还不知,下官想过了年就告诉她。”紫菲涵说道:“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因那家于我有恩,所以才结下的亲家。” 轩辕依鸿努力按捺中内心燃烧的熊熊烈火,声音有些僵硬地说道:“那也要看小陌愿不愿意。紫大人的女儿和本王颇为投缘,不如由本王来帮小陌好好筛选一下未来的夫婿,免得一些不入流的东西混进了紫府,伤了大人的面子。” 紫菲涵苦笑了一下,自己明里暗里都暗示轩辕依鸿不要打自家女儿的主意,这轩辕依鸿反而顺势接过话来,一时紫菲涵也不知如何才好,只得端起茶杯小口抿着。 “小陌刚为官不久,许多事还未上手。”轩辕依鸿说道:“紫大人公务繁忙,恐怕没什么功夫去教导紫陌,不如就让她跟在本王身边,让本王加以指导。” “这真是折杀了下官。”紫菲涵正想推拒,却见紫陌步履踉跄地走了进来,便收了声,静静地看着轩辕依鸿。 第三十一章:绮陌拥行骑,香尘凝晓空(下) 紫陌与轩辕彦一直在枫溪山呆到天黑才分手。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紫陌已经开始准备措词向紫菲涵解释今天在乾清宫内发生的事情了。 对于紫陌来说,紫菲涵无非也就责怪她不知礼仪,不该去招惹轩辕依鸿之类的,到时候自己认个错,想来紫菲涵也不会大加责备。 人算不如天算,当紫陌一瘸一拐地走进紫府正厅时,却发现摄政王轩辕依鸿正端坐在上位,母亲紫菲涵一脸严肃的对轩辕依鸿说着什么。 紫陌只觉得双腿发软,自己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轩辕依鸿,为何他这么晚了会出现在自家的大厅里? 紫陌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准备,轩辕依鸿便已经起身冲她大步走来。 紫陌下意识得往后退了几步。 轩辕依鸿倒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小陌,枫溪山的枫叶可是红了?” 紫陌不解其意,只得点点头算是答复。 “枫叶是红了,但人还是青涩得很。”轩辕依鸿扭过头对紫菲涵诡谲一笑:“你说是不是,紫大人。” 紫陌见紫菲涵一脸为难地瞅着自己,心知自己又惹祸了,这轩辕依鸿看来是特意为自己而来。 不理自己的人是他,推倒自己的人还是他,现在他又装得和没事人一样。紫陌心中有些不大舒服。 轩辕依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紫陌,见紫陌的面颊被风吹得有些泛红,眼睛也因为过度劳累而显得有些黯沉。轩辕依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小陌可是摔痛了?累了?”轩辕依鸿突然柔声说道。 紫陌没想到轩辕依鸿竟然会对自己嘘寒问暖,不觉惊异地望着他。 轩辕依鸿从紫陌眼睛里看到了怀疑和不解,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畏惧,心中顿时如打翻五味瓶。以往,紫陌看到自己,都带着一脸憨笑,没心没肺的跟在自己身后,即使自己捉弄她,她也不真的生气。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用那种不带任何畏惧与讨好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知从何时起,轩辕依鸿开始在早朝上追逐紫陌小小的身影,有些时候,因为盯着她太过入神,以至于常常听不到早朝大臣们谈话的内容。 对于轩辕依鸿来说,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又太过美好。这是第一次,轩辕依鸿对一个人产生了兴趣,而非那个人可以给他带来的利益。 既然,觉得有趣,就先把她握在手里吧,轩辕依鸿在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 轩辕依鸿突然伸出手迅速地把紫陌横抱了起来,紫陌大骇,刚想挣扎,却对上了轩辕依鸿深邃的目光,那原本推拒的手却搂在了轩辕依鸿的脖子上。 轩辕依鸿见紫陌不再抗拒,顿时心情大好,直接把紫陌抱到了紫菲涵面前。紫陌见紫菲涵正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一时心慌,便想从轩辕依鸿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但轩辕依鸿却死死地抱住了紫陌,不肯放手。 “母亲。”紫陌怯生生地唤着紫菲涵。 饶是一贯沉着冷静的紫菲涵,见轩辕依鸿竟然在自家把女儿霸道地抱起,还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怒气。 “孽障,还不下来,这成何体统。”紫菲涵怒斥着紫陌。 还不待紫陌开口,轩辕依鸿便接过了话:“紫大人无需动怒。在自家何须多礼,小陌这女娃子很讨本王的欢心。她今日摔倒因本王而起,本王抱她一抱又有和何妨。”轩辕依鸿摆明了态度,什么侧夫正夫,自己又有什么担心的,喜欢的,抢过来便是了。 紫陌从来没想到过,轩辕依鸿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和自己母亲说话,紫陌不觉又羞又急,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本王还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和小陌私下里说,不知……”轩辕依鸿话还未说完,紫菲涵便起身拱了拱手:“王爷请便。”说着便拂袖离去了。 紫陌还是第一次见自己母亲发如此大的脾气,想追上去解释却因为被轩辕依鸿死死地抱着而挣脱不开。 待紫菲涵走远,轩辕依鸿才笑着放开手。 紫陌一得到自由,便迫不及待地跳到了一边,远离了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只觉得生气起来的紫陌甚为可爱,自己来之前那股子怨气似乎都被紫陌这番举动而打散了。 “过来。”轩辕依鸿低声说道。 紫陌假装没有听到:“王爷若是没事,紫陌先行告退了。” “过来。”轩辕依鸿重复了一遍,见紫陌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便起身一把拽过了紫陌,把她丢在了自己腿上。 紫陌哪有轩辕依鸿那般力气,只得鼓着腮帮子闷不作声。 “小陌。”轩辕依鸿紧紧地搂着坐在自己大腿上的紫陌:“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紫陌不敢。”紫陌干脆地说道。 “你这哪里是不敢。”轩辕依鸿把自己的头枕在了紫陌的肩膀上,双手环绕在紫陌的腰际。 紫陌见轩辕依鸿一脸疲惫,想来是等自己很久了,可他为什么要等自己?难道说……紫陌很快地打消了脑子里突然冒出的奇怪念头。 “小陌。”轩辕依鸿在紫陌耳边说道:“小陌,我很累。” 紫陌心中一颤,那个平日里嚣张跋扈、专制残暴、权倾朝野的轩辕依鸿,此刻竟然枕着她的肩膀,像个小孩子一样依靠着自己。 紫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酸:“我在你身边。”紫陌脱口而出。 “你能在我身边多久呢?”轩辕依鸿有些怅然。 “只要依鸿愿意,我会在你身边一辈子。”紫陌郑重地说。 轩辕依鸿嫣然一笑:“小陌,待再过些年,你长大了,天下也太平了,我们……”话到嘴边,轩辕依鸿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但此时的紫陌已经完全明白轩辕依鸿的意思了,紫陌的脸霎时红了起来:“紫陌……紫陌明白。” “小陌,你会帮我的,对吗?”轩辕依鸿突然撒娇似地说道:“天下人都道我残忍无情,我身边没有一个真心真意待我的人。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保住轩辕家的江山,我若还在,自能保得这天下,只怕我要是离开了,恐怕这天下就要改姓了他家。我不能辜负皇姐姐的托付,这江山是她拼尽全力打下来的,无论如何,我都要帮她守着。所以,你会帮我的,对吗?小陌,你会和我一起守护着天下。” 紫陌点了点头:“我会。” “我就知道。”轩辕依鸿像孩子一般笑着:“小陌,我和你,会有那么一天的。” 紫陌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这个伟岸的男子,究竟吃过多少的苦,受过多少的罪。紫陌不关心以前,只想在未来的岁月里,守护眼前这个男子,时时看他脸上扬起这种孩子气的笑容。 紫陌搞不懂,自己有多喜欢轩辕依鸿,那种感觉没法精确的衡量出来。但却满满盈盈地充斥在自己内心的每一个角落。 那种喜欢与以前对待小枫不同,和小枫之间,亲情多于爱情,那是种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感情。但对轩辕依鸿,紫陌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看到轩辕依鸿时会紧张得舌头打架,会脸红得如同被火烧了似的,被他拥抱全身都变得僵硬,常常看着他发呆,他送的玉佩紫陌悄悄地把这挂在脖子上,藏在袍子里,似乎这样就能拉近自己和轩辕依鸿之间的距离。 紫陌清楚地知道,她和轩辕依鸿之间有多大的阻碍。他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自己却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司员。他即将而立,自己却还未及笄。他心中装着天下,而自己却只想拥有一个小小的家。 对于紫陌来说,她以前即使明白自己的心情,也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来,因为这爱看起来是那么的无望。但现在,轩辕依鸿却对她说,如果天下太平了,他便可以和她隐退离开。可不可以认为,这是轩辕依鸿对自己所许下的承诺呢,自己可不可以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轩辕依鸿看着怀里展露笑靥的紫陌,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炙热起来。明明,她只是一个女娃子,为何自己的心如同被好几万只蚂蚁在啃咬呢。轩辕依鸿觉得自己心跳加快,紫陌身上的香甜气息让自己呼吸困难。 轩辕依鸿是正常男人,自然知道自己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他腰部轻微前倾,上半身倚着紫陌,而下半身却有意无意地拉开了和紫陌的距离。 轩辕依鸿以为自己的这番掩饰,紫陌没有发现。其实紫陌正在心里暗暗偷笑,这轩辕依鸿,也有可爱的时候嘛,欲盖弥彰。 “以后,不要和彦单独出去。”轩辕依鸿小声说道。 “那你以后,也不许对我视而不见。”紫陌扬了扬眉毛。 “你这女娃子,竟然敢命令起我了。”轩辕依鸿作势要打紫陌。 紫陌笑着躲闪着。 “说,以后不和彦单独出去。”轩辕依鸿半威胁道。 “你们轩辕家的人都太霸道了。”紫陌嗔怪着说道。 “对你就是要霸道。”轩辕依鸿一脸得意。 紫陌凝视着轩辕依鸿英俊的脸,在这个强势的男子心中,有了那么一块小小的地方,是为自己而留的,这种想法让紫陌感觉无比幸福。 既然,轩辕依鸿的理想是保护轩辕家的基业,那么自己就帮他一起守护。 第三十二章 花发西园,草薰南陌(上) 待轩辕依鸿走后许久,紫陌才从那种飘飘然的状态下清醒过来。想起刚刚自己坐在轩辕依鸿的腿上,感受着他身体炙热的温度,即使是现在,紫陌整个人也感到暖洋洋的。 轩辕依鸿临走时,轻轻地拍着紫陌的头,一脸宠爱地望着紫陌。紫陌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孩子,等待着轩辕依鸿往她嘴里放进甜甜的水果糖。 对于紫陌来说,什么建功立业、称霸天下都离自己太过遥远了。眼下只有心中这份悸动与甜蜜才是真实存在的。 紫陌穿越前,不过是人间芸芸众生里的一个,没有太大的志向,更没有改变世界的勇气。紫陌很渺小,亦如世界上的大部分人一样。 穿越之后,紫陌获得了新的身份,也许,这个身份要比自己之前的身份金贵得多。但紫陌却从未意识到,未来,轩辕国的命运会掌握在自己手上,当演出拉开了帷幕,自己却不再是旁观看戏的人。 紫陌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像轩辕依鸿这种类型的男子。轩辕依鸿太过耀眼夺目,若是以前的紫陌,只会躲在角落里欣赏仰望,绝对不会萌生出想站在他身边的憧憬。 但来到这异世界以后,紫陌渐渐地发生了改变。如果说,对小枫的爱是被动的接受与习惯性的不放手,那么现在她对轩辕依鸿的爱则是主动的争取与理智的等待。 既然,轩辕依鸿希望自己成为能辅佐他的女子,那么自己会竭尽所能的成为可以和他齐肩的人。 紫陌虽然平凡,却绝不懦弱,对轩辕依鸿许下承诺,紫陌一定会竭尽全力做到最好。 对于紫陌来说,轩辕依鸿是照亮紫陌生命的阳光,飞蛾扑火,哪怕这个承诺遥不可及,紫陌都义无反顾。 “主子,小主子。”咏泽和咏夜试探性的在紫陌耳边叫了几声。 紫陌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什么事?” “我说小主子,也该回房休息了,您看都什么时辰了。”咏泽无奈地冲紫陌努努嘴。 紫陌点点头,起身正准备回房,却没看到广单的身影:“广单呢?” 咏夜挠挠头说道:“广单他……” “他怎么了?”紫陌不解地望着咏夜:“他生病了?” 咏泽和咏夜对视了一下,咏泽开头说道:“本来,广单他一直在大门口等着小姐回府,没想到却等来了摄政王。然后就再没见到他,恐怕是找地方生闷气去了。”咏泽有些替广单打抱不平。 自家这小主子,怎么清醒过来之后,就招惹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人呢。 先不说一直对紫陌有着某些特殊的情感上官辛,单说这威风八面、心狠手辣的摄政王轩辕依鸿吧,见着自家小主仿若跟喝了蜜似的,哪里还有凶狠的样子。还有名动太宁的勒家公子勒子容,虽然坊间传闻,勒子容和名门贵女关系甚好,可也没听说过谁能被勒子容请去他家府邸做客,更何况,那勒公子见到紫陌,就跟猫儿看到鱼似的,毛都竖起来了,也就紫陌反应迟钝,看不出来。今日也真是邪性,连平日里对紫陌冷嘲热讽的轩辕彦都似转了性子,热络起来。 想想广单也真是可怜,明明跟在喜欢的人身边,却要看她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急不得、恼不得,只怪自己出身不好,能攀上紫陌做小侍都是天大的福气,哪里再敢吃醋嫉妒呢。 咏泽这样想着,不免狠狠地瞪了紫陌几眼。 紫陌浑然不知咏泽在心里正在腹诽自己,而是挂念着广单:“他又生得哪门子气。这和摄政王有什么关系?”紫陌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罢了,我去寻寻他。” 紫陌说着便一瘸一拐的往外走了出去。咏夜本想过去搀扶,却被咏泽用眼神制止了。待紫陌出了大厅之后,咏夜才疑惑地问:“为何不让我搀着小主子?你没见她腿受伤了吗?” “皮肉伤,不碍事的。倒是有人心里受了伤,要比她疼多了。”咏泽淡淡说道:“这档子事虽说咱们下人管不着,也没资格管。但你我都知道,广单对小主子的心意,就算小主子喜欢上那个摄政王,也不能弃广单于不顾。总要给广单寻个机会,要不,等未来那些男人进了府,哪里还有广单呆得地儿可言呢。” “可是,若是让主子知道了……”咏夜插嘴说。 咏泽白了一眼咏夜:“主子本来就想让小主子收广单为小侍。咱们也不过推他们一把而已。若是广单跟了小主子,咱们起码还多一个靠山。你也不动动脑子,等小主子有了正夫,人家眼里怎么能容得下咱们俩和广单,肯定是想方设法寻了理由打发咱们出府,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女子不管内室之事,到时候咱们还不被那几个男人给捏扁了扔出去。” “咱们跟在小主子身边,又没做错什么事情。”咏夜有些不满地回嘴道。 “说你笨,你还真笨啊。你也不想想,以前小主子还痴傻的时候,是谁跟在她身边伺候她,她那些糗事又是谁都看在眼里了。你看看现在的小主子,虽然还是小孩子心性,但却不再是懵懂无知,假以时日,定能有一番作为。有哪个主夫,希望人知道他妻主以前痴傻的事情呢,若是被赶出紫府,还算好的呢。若是那摄政王进了门,你我还有命在?” “会有这么严重?”咏夜长大了嘴巴:“可为何紫主子从来都没想赶走咱们?” “那是紫主子心地宽厚,但未来小主子分了家,紫主子就管不着小主子的家务事了。”咏泽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她心里也为紫菲涵为何一直留她们在紫陌身边表示怀疑。 “所以我们要帮衬着广单?!”咏夜有些明白自己姐姐的意思了。 咏泽点了点头。 紫陌沿着花园往自己住的宅子走去,一路上紫陌不停地左看右看寻找广单挺拔的身影。若说起来,平日里他跟在自己身边,楞头磕脑,不引人注意,但突然没了他,心中还真有几分在意呢。 紫陌听到草丛里似乎有响动,便扭过头去张望,一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饶是天色已晚,只能借着月光和院子里的几盏小灯取亮,突然出现在眼前那张恐怖的脸还是把紫陌给吓了一大跳。 第三十二章 花发西园,草薰南陌(中) “谁?”紫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只见那人马上用袖子挡住了脸:“小主子……我……”那人声音沙哑、吞吞吐吐不知在说什么。 紫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平和:“请问,你是?” “我……我……”那人把自己蜷缩着身子,双手抱着头,站在原地双腿发颤。 紫陌心生怜悯:“你别怕,我不是要故意吼你的。我刚才不知道花园里有人,撞上了你,吓了一跳,说话才有些大声。” “我……我……”那人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紫陌耐着性子问道:“你可是在紫府当差?” 那人嗯了一声。 紫陌见那人裤腿、鞋子上净是泥土,手指甲里也有些泥土,便猜想到:“你可是在花园里打杂?” 那人继续嗯了一声。 紫陌微微一笑:“我知道了,你就是桑……桑先生吧。” 听到紫陌这句话,那人突然放下了一直抱着头的双手,直愣愣地看着紫陌:“你……你记得……我?” 饶是紫陌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有些害怕这张脸。不是说,他脸上因为长了太多的麻子才没人愿意亲近吗?这岂止是麻子,分明就是被毁容了。 不知他脸上都涂了些什么东西,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滴着姜黄|色的脓水。紫陌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要把心中的恐惧表露在脸上。 紫陌有些诧异,自己应该记得这个园丁吗?似乎这个名字还是听咏氏姐妹提起过呢:“我知道你在这院子里当差,那些徘徊花种得可真好看,上次我还采了些……” “谁叫你采那些花来得!”桑麻子突然恶狠狠地说道,一改刚才那种唯唯诺诺的样子。 “我……我让咏夜去询问你了,我以为你许了。”紫陌有些结结巴巴地回话道。 “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许了,你说啊。”这时桑麻子说话倒不结巴了,而是咄咄逼人地质问紫陌。 紫陌抬头望望天,欲哭无泪。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广单适时的出现在紫陌和桑麻子中间。 广单用余光扫了一眼桑麻子说道:“大半夜,黑灯瞎火的,你到花园来做什么?” “我……”紫陌见广单突然出现,化解了自己和桑麻子之间的紧张气氛,不由得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我是寻你来了,咏泽说你一个人生闷气呢。” “我哪有……”广单刚想反驳,却见桑麻子正望着自己,便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是说寻我来了吗,现在见着我了,还不快回房去。” 紫陌连忙应了下来,临走时,紫陌想对桑麻子说点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向桑麻子笑了笑,表示歉意。 紫陌步履蹒跚地跟在广单身后,广单一开始走得急,见紫陌没跟上来,才想起她今日摔了一跤,恐怕腿擦破了皮。 广单转过身盯着紫陌,紫陌见广单停下来等她,赶忙加快了步子,却磨得伤口处更疼了,紫陌勉强冲广单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广单叹了口气,走到紫陌面前蹲了下来:“上来。” 紫陌不解其意。 广单只好再说一遍:“上来。” 紫陌这才明白,广单是想背她回去。以前,广单不都是抱自己回去吗?一想起抱,紫陌不由得回忆起轩辕依鸿健壮的胸膛。 广单见紫陌一脸忸怩,心里暗暗不爽:“你上不上来?” 紫陌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上了广单的背,广单感觉自己后背一阵温热,不由得心猿意马。 “今天你倒是玩得好不快活,想来和仁慕亲王一同看枫叶的心愿可是圆了?” 紫陌把头埋在广单的后背,闷闷地笑了:“你还真是个呆子。我和仁慕亲王一同看枫叶不假,但你怎么就肯定,我欢欣雀跃、心潮澎湃来得?” “你对他……”广单不想说下去。 “我对他,之前可能有几分喜欢,现在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怜悯他、可怜他,可却没有什么你认为的那种感觉了。”紫陌用手弄乱了广单的头发:“你就为这事,生闷气?” “也不知真的假的。”广单嘟囔了一句:“那摄政王又是怎么回事?” “他啊……”紫陌故意拖长了强调说道:“我仰慕他,甚至是喜欢他。但我和他之间,隔着太多太多的东西。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我和他能不能走到一起。他心里装着天下,我的心里却没有那么大的地方。但他说,他需要我在他身边帮助他,那我就在他身边。” “紫陌,”广单难得认真地叫紫陌的名字:“和他扯上关系,就意味着……” “我知道,我都知道。”紫陌敲了敲广单的后脑勺:“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喜欢上他了。只要他需要,我就在。” “如果,他某天不需要你了呢?”广单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我自然乖乖离开啊。”紫陌轻松地说道:“现在的我,不会再那么固执了。” 广单感觉自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戳出了一道窟窿,鲜血哗啦啦地流淌着,奇怪的是,那伤口却感觉不到疼痛。 既然,你要站在那个人身后,那么,我就站在你的身后吧。 比起其他人来,广单对于紫陌喜欢上轩辕依鸿,反而没那么多的顾虑与担忧。在广单看来,爱上轩辕依鸿,也就注定着要受到伤害,只要自己能耐着性子等待,眼前这个女孩子,总有一天会趴在自己怀里寻求安慰的。 这种想法虽然龌龊,但陷入爱情里的人们,只要能得到爱人的心,即使卑鄙无耻又能怎样,重要的是,她属于自己。 “广单,”紫陌轻声唤着:“别像个男儿家似的总生闷气。” “我本来就是男儿。”广单不满地说道。 “在我心里,你和那些涂脂抹粉的男子们不一样。”紫陌说道:“你比他们要讨人喜欢得多。” 广单听了紫陌对自己的夸奖,心头一甜,嘴上却说:“你是在讥讽我不像个男人吗?” 紫陌哑然,这女尊国最令人恐惧之处就是男人像女人,女人像男人。似乎如果一个男子被人说成有女子气,是对这个男子大大的侮辱。紫陌一直庆幸自己身边没有那些花枝招展、千娇百媚的‘狐狸精’。 “我是在夸你。”紫陌又敲了敲广单的后脑勺:“我最讨厌那些说话娇滴滴、脸上撒了半斤面粉的男人了,一想起来我后背直冒冷汗。你要是变成那副德行,我第一个把你扔出府。” “我若是不变,你就留我在身边了?”广单试探着说道。 “留你在身边?”紫陌呵呵一笑:“那你要对我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紫陌话音未落,便被广单从背上甩了下来。 紫陌刚要责备他,却听广单说:“到了。”紫陌抬头一看,已经到自己的寝室的门口了。 只得讪讪一笑推门进去,临关门之前,紫陌顽皮地对广单眨了眨眼睛:“我要把房门关好,免得你夜里闯进来占我便宜。”说着紫陌关上了门。 广单站在门外,脸上带着笑意,话说晚了呢,昨晚我已经吻了你,不对,是你占了我的便宜……广单一边回忆着昨晚紫陌那个不经意的吻,一边吹灭了走廊里的蜡烛。 第三十二章 花发西园,草薰南陌(下) 轩辕依鸿踏着月色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一路上,他脸上若隐若现地闪烁着笑意,惹得侍从们惊恐不已,自家王爷出门前明明是怒气滔天,怎么一回来又笑容可掬了呢。 轩辕依鸿沐浴更衣之后,便准备躺下。唐之培却在这个时候敲了敲轩辕依鸿的窗户梁架。轩辕依鸿只得起身披上长衫坐在床尾。 “这么晚了,何事?”轩辕依鸿瞥了一眼刚刚跳窗而入的唐之培,慵懒地问道。 “王爷,云集关那件事,似乎有蹊跷。”唐之培假装没看到轩辕依鸿脸上的不满。 “什么蹊跷?”轩辕依鸿眉毛一挑。 “那日印家家主带着全族的人去城门口求情,却被杀了个干净,唯独漏了一人。”唐之培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那将军亲自问斩印家全族,难道还有活口留下不成。”轩辕依鸿怒视着唐之培。 “下官并没有指责那将军的意思,只是探子来报,有人在双河似乎见到了印家家主最小的儿子——印千雅。”唐之培恭敬地说道。 “哦?那孩子现在多大?”轩辕依鸿问道。 “若是活着,已经年满十六了。”唐之培回答:“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不足为惧,但恐怕会有人借着他的姓氏打歪主意。” “速速安排些人手找到这孩子。”轩辕依鸿想了想说道:“不用带回来,直接找个地方埋了。本王以后不想再听到关于印家的事情了。” 唐之培诺了一声,便又跳窗而出了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6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6部分阅读 轩辕依鸿本来喜悦的心情,都被唐之培这个不速之客搅和得没了兴致。 轩辕依鸿躺在床榻上,慢慢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 突然觉得,自己对紫陌的承诺得太早,不该在此刻表露心意,但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需要掩饰的呢。 轩辕依鸿对自己有着十足的信心,可以把紫陌拴在身边,让紫陌的眼中只有自己。 他认为,加以时日,紫陌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甚至能超越紫菲涵做出更大的功绩。 想到这,轩辕依鸿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带着笑意睡着了。 这个夜晚,注定有人睡得香甜,有人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此刻,轩辕彦正和轩辕柳卓坐在毓庆宫东侧的知不足斋内,悠闲着地品着进贡的对岩茶。 “彦儿今日辛苦了。”轩辕柳卓眼里含笑。 “岂止是辛苦,简直是累死人了。”轩辕彦抿了口茶说道:“皇姐姐,以后这等苦差事我可不做了。” “枫溪山此时枫叶染红,想来景色甚佳,弟弟就当是欣赏景色,也不须此行吧。”轩辕柳卓说道。 “那也要看和谁同去。”轩辕彦露出了一副恶心的表情:“那个笨蛋还受伤了,害得本王我不得不扶着她,想来真让人作呕。” 轩辕柳卓浅浅一笑:“今日弟弟出现的时机刚刚好,你把紫陌扶起带着她离开时,那轩辕依鸿脸色铁青,两眼冒火,哪里还是平时嚣张跋扈的摄政王呢。” “我怎么也不明白,轩辕依鸿是哪根筋出了问题,竟然会看上紫陌那个白痴。还是姐姐聪明,一眼就看到轩辕依鸿的弱点了。”轩辕彦不屑地说道。 “不是姐姐聪明,是轩辕依鸿不懂得掩饰,早朝上,上官廖连叫了他几声,他才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紫陌身上收回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轩辕依鸿动情了。昨夜紫陌奉旨入宫,轩辕依鸿竟然担心地亲自跑去慈宁宫门口候着,咱们英勇无敌的摄政王,一旦陷入爱里,也同寻常男子一样,没了脑子。”轩辕柳卓轻描淡写地说道:“所以我才要你今日去接近紫陌,带她去枫溪山,借此观察轩辕依鸿的反应。” “就算轩辕依鸿喜欢上紫陌,依他的个性,恐怕也不会为情而隐退之类的。”轩辕彦闷声说道:“紫陌胸无大志,只想着过闲云野鹤般的生活。” “彦儿今日都和紫陌说了什么?”轩辕柳卓问道。 “都是些闲话而已,我按照姐姐吩咐的,对紫陌说了那番什么长相厮守的话。”轩辕彦一顿:“她似乎很高兴。”轩辕彦补充说道。 轩辕柳卓若有所思地看着轩辕彦:“彦儿,你啊。”轩辕柳卓本想说轩辕彦口是心非,但见轩辕彦似乎不愿再提起紫陌,便收了声。 “什么?姐姐。”轩辕彦见轩辕柳卓欲言又止,便开口询问道。 “若是可以,无论真心假意,都把紫陌弄到自己身边吧。”轩辕柳卓缓缓说道。 “姐姐?!”轩辕彦撅起了嘴。 轩辕柳卓摸了摸轩辕彦的头,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轩辕彦望着轩辕柳卓的身影,端起杯中早已凉了的茶一饮而尽。 轩辕彦心知,自己刚刚说了谎,骗了皇姐姐。今日枫溪山之旅,虽然是抱着目的而去的。但和紫陌一路走走停停,却也是说说笑笑,并没有想象中的乏味,相反,还有几分乐趣。以前的紫陌只会盯着自己的脸傻乐,现在的紫陌却大不相同。她的眼睛里似乎已经没有自己了,即使她对自己许下了诺言,轩辕彦也未能从紫陌身上感到一丝欣喜或者憧憬之意。 自己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呢?那个女孩子的心里,还有自己吗?这些话,轩辕彦不知道如何问出口,更不知道应该问谁。 轩辕彦只觉得心里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怎么也挪动不开。她从小便跟在自己身后,不离不弃,长大了,就更应该跟在自己身后。只能自己嫌弃她,不要她,她怎么能主动离开自己呢。轩辕彦一直把紫陌当成了他的玩具,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轩辕彦清楚地记得,当紫陌问他为何要把自己推下水,自己不知如何回答。仅仅是恶作剧?也许不是。从小,轩辕彦便讨厌紫陌。众人皆以为,这种讨厌是因为紫陌痴痴傻傻,还对轩辕彦死命纠缠,惹得轩辕彦不忒。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轩辕彦从未告诉过别人。那就是,紫陌有一个宠爱着她的母亲,即使紫陌是个痴儿,紫菲涵也毫无厌恶之意,反而加倍地珍视紫陌。 反观自己,虽然贵为皇子,又是正夫所生。但却从未享受过任何的亲情。就在父亲坐月子之时,母亲轩辕瑞遇到了上官如玉,弃自己和红岱谦于不顾,专宠上官如玉。 父亲红岱谦肠断魂消,根本顾不得自己和那时只有三岁的姐姐轩辕柳卓、自小,轩辕彦便是被侍从们带大的,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父亲和母亲一面,连话都未说上十句,更何况享受什么亲情呢。 在轩辕彦很小的时候,便远远望见过紫菲涵怀抱着紫陌出入皇宫。轩辕彦不解,自己比紫陌生得漂亮聪明,为何自己的母亲从未对自己正眼相看过呢。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轩辕彦心中便对紫陌生了恨意,而这恨意,又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情绪。这个名为紫陌的女孩,本就应该同自己一样躲在黑暗里,让自己时不时的去欺负一下。她是从何时走了出来,把自己留在黑暗里了呢? 若是轩辕彦知晓,自己的一推,换来了另一个紫陌,这个紫陌,他再也无法随意摆布。他会不会有一丝后悔?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却有一种名为孟婆汤的东西,喝了之后,前尘往事烟消云散。只是那戏中人,还苦等着开场锣鼓声响起。 第三十三章 又是陌头风细、恼人时(上) 除了轩辕彦,这一夜对于燕苏音来说,也是难熬至极。 先是紫陌和轩辕彦去了枫溪山,随后又是轩辕依鸿亲自登门来访,竟然把紫菲涵气得拂袖离席。 这轩辕家,究竟要怎么样?为何就是不肯放过小陌! 偏偏小陌对情事似懂非懂,这可怎么办才好。燕苏音在自己房内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小陌和轩辕依鸿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紫菲涵那家伙竟然不在一旁盯着,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后悔就来不及了。 燕苏音的侍从文桥见自家主子额头冒汗,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不由得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拉住了燕苏音:“我的好主子,您就别来回走啦,坐下来喝杯茶,小姐知分寸的,不会乱来。” “小陌当然不会乱来,我担心的是摄政王轩辕依鸿。那家伙一贯无法无天,谁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情。”燕苏音焦急地说。 “我的主子,您想想,就算摄政王图谋不轨,也不会选在紫府啊。虽说紫主子离开了,但整个府里全是紫家的人,摄政王就是想做点什么,也会掂量掂量场合的。”文桥冷静地分析道:“倒是您这样,被外人看了去,说了闲话,反而会惹出不必要的事来。” “文桥你说,小陌是不是喜欢上了轩辕依鸿?”燕苏音一屁股坐在了檀木椅上,有气无力地问道:“那轩辕家就没一个好东西。轩辕彦勾引小陌不成,现在换成了轩辕依鸿。” 文桥撇了撇嘴,只要沾上轩辕二字,自家主子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想来当年结下的梁子,主子还念念不忘。 文桥告诫燕苏音道:“主子,这话您还是少说为妙,保不齐被有心人听了去。小姐这件事,您管不得,也不能管。您瞅瞅,连紫主子都没法管,你若是硬插手,恐怕会更麻烦。小姐一直把您当做亲生爹爹,根本不知道这里面的是非曲折,主子若是贸然告诉了小姐实情,恐怕……恐怕到时候,主子再想接近小姐就难了。”文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我……”燕苏音一时语塞,瘫坐在木椅上说不出话来。自己对紫陌,的确是动了歪心思,倒也不是要把紫陌怎样,仅仅是不希望她身边有别的男子。燕苏音曾想过,若能和紫陌相依为命直到终老,也算是一件幸事。但现实摆在眼前,紫菲涵对自己是严加提防,小陌虽和自己亲近,却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了爹爹。若是待小陌及笄,有了自己的夫室,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到那时候,紫菲涵对自己就无需顾忌什么了,大可以寻个理由把自己关起来。自己这一辈子,莫非就要这般凄凉的度过? 燕苏音不甘心,他从未做错过什么,为何命运要对自己如此的残忍无情?又为何那些姓轩辕的可以笑到最后? 既然幸福不愿停留在自己身边,那就怨不得自己硬要把这夺过来了。燕苏音打定了主意便恢复了往日里的温柔平和:“文桥,明日小陌不用上朝,早上你就过去请小陌晚上到我这来用膳。” 文桥点了点头。 “时候也不早了,你也下去吧。”燕苏音揉了揉眉心说道。 文桥心知自家主子已经有了主意,也不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文桥在心里有些替自家主子感到惋惜,明明是那么俊的一个人儿,自从嫁进了紫府,外人看着是享尽荣华富贵,可主子心里的憋屈和郁闷,文桥都看在眼里。 成亲十几年,却从未圆过房,人前恩恩爱爱,背地里却是老死不相往来。若小姐一直痴傻也就罢了,偏偏紫陌突然清醒,还对燕苏音关怀有加,撩拨了自家主子那颗早就死了的心。主子这个人,一辈子都认命地活着,没想到现在却心有不甘了,这可怎么办是好。文桥挠了挠头,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此刻,紫菲涵也了无睡意,只穿了单衣站在院子里发呆。 “主子。”管家华琳站在紫菲涵背后,轻唤了一声。 紫菲涵侧过头:“摄政王已经走了?” “嗯。”华琳说着把手里的长衣披在了紫菲涵身上:“主子,入夜天寒,还是早些回屋吧。” “小陌也歇息了?”紫菲涵仍旧站在原地。 “小主子也睡了。”华琳回答。 “他可对小陌做了什么?”紫菲涵继续问道。 华琳便把刚刚大厅里紫陌和轩辕依鸿的甜蜜互动一五一十的给紫菲涵复述了一遍。 听完华琳的叙述,紫菲涵眉头紧锁,若有所思地说道:“轩辕依鸿对小陌安得什么心我心里清楚,怕只怕小陌年纪尚轻,被他花言巧语哄骗了去,到时候伤了自己。事不迟疑,准备聘礼,明日我便去商家提亲,先为小陌娶房侧夫让她踏实下来,有了自己的家室,就不会跟着轩辕依鸿胡闹了。” “主子,那广单?”华琳试探性地问道。 “也一并收了吧,广单这孩子我从小看到大,为人忠厚老实,留在小陌身边也能帮衬着他。商家那孩子我印象中见过几次,虽然是侧室所生,但他父亲有恩于我,这聘礼的规格就按照正夫的来好了,别委屈了他。”紫菲涵吩咐道:“小陌那边,待我提亲之后再告诉她,免得她跟我耍性子。” “恐怕小主子不会轻易答应吧。”华琳担忧地说道:“据小的看,小主子对摄政王似乎是真……” “不管什么真心假意,这事情由不得她。你真认为,轩辕依鸿肯下嫁小陌?”紫菲涵冷笑了一下:“自古成亲这码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还随她胡闹吗?” “可万一……小主子身体才好……”华琳欲言又止。 “若小陌不依,我便让她去问轩辕依鸿,愿不愿意下嫁,若轩辕依鸿诺了,我便二话不说让她娶进家门。”紫菲涵眼神里泛着寒光:“让她自己亲口去问,得到答案,也好看清事实,不用再执迷不悟。” “主子……”华琳见紫菲涵神色严峻,自知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还有一人不得不防。” “燕苏音他若是从中作梗,便寻个理由把他送去城郊别院养病。”紫菲涵瞥了一眼华琳说道:“他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还能有什么本事,燕家的人可没什么有骨气的。” 华琳施了礼,便连夜去准备明日提亲的聘礼了。 长夜难明,原本挂在天上的几颗星子也不知了踪迹。只有那嫩白色的夜来香,含笑开放,馥郁香气悄悄弥漫在寂静无人的院子里。 华琳觉得眼前人影一闪,揉了揉眼睛,却只见几只野猫越过墙头。 原来那个有趣的娃子要定亲了。一个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躲在黑暗里,慢慢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第三十三章 又是陌头风细、恼人时(中) 紫陌一夜无梦,睡到太阳晒屁 股才悠悠然睁开眼睛。 咏泽和咏夜见紫陌醒来便替她换上了白色长袍,外罩蓝色对襟短衣,绾上了新月髻,斜插上一根玲珑碧玉簪。紫陌被她们二人好一番折腾,待收拾完毕,看着镜中的自己,紫陌惊异地张大了嘴巴:“你们干嘛把我弄成这样?”说着紫陌就要拆去头上的发髻。这也太古怪了,感觉像是台上唱大戏的。 咏泽翻了翻白眼,挡住了紫陌的手:“我的小祖宗,您就别给我们找事做了。上官家的小姐正在前厅等着您呢,您赶快去吧。” 上官家的小姐?紫陌想到了那个总大大咧咧跟在轩辕翎身后的上官凝,她为何会来找自己?自己和她很熟吗?除了那次在上官府偶然遇到,结伴去帘动楼用膳,结果还因轩辕翎中途有事离席而作罢了。 紫陌带着疑惑推开了房门,只见广单笔直得立在门口,目不斜视。紫陌觉得越看广单越顺眼,虽然为人木讷,话不多,但熟识之后也偶尔能听他说出几句俏皮话来。 广单见紫陌冲着自己傻笑,心知她又腹诽自己,但看着她略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广单只觉心里一暖,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这件怎么没见你戴过?”广单为了掩饰自己唇边的笑意,指了指紫陌头上戴着的玲珑碧玉簪问道。 紫陌摸了摸头上的玲珑碧玉簪说道:“是爹爹前几日让文桥送来的。” 广单哦了一声,这几日光顾着琢磨轩辕家的人了,忘了自家里还有一个笑面虎。广单突然觉得自己的未来一定不会太平。 紫陌见广单沉默不语,以为他觉得发簪不好看,便说道:“不好看吗?我就知道,那我摘下来得了。”紫陌说着便取下了碧玉簪。 广单见紫陌一脸认真,轻轻摇了摇头,从紫陌手中拿过了发簪,重新把这别回了紫陌的头上:“我又没说不好看。” 咏泽和咏夜在一旁瞠目结舌,那个不苟言笑的广单,竟然能如此温柔地帮紫陌别好簪子。看来,呆子也开窍了,就在咏氏姐妹感到欣慰的时候,只听广单低声说道:“只是觉得你不配这簪子。” 紫陌听完便狠狠地瞪了广单一眼,重重地踩了广单一脚,广单也不躲闪,紫陌见状,便甩了甩头大步走向了前厅,不再理会广单。 咏氏姐妹则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广单,广单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广单知道,自己刚才那话又惹紫陌不悦了。但自己又能怎样,当众赞美紫陌说那簪子漂亮?广单还没违心到说谎的程度。明明就觉得燕苏音送的簪子碍眼得很,想来因为自己这句话,紫陌定不会再别那个簪子了,广单心里不免小小的得意一下。 再说紫陌大步冲进了前厅,见上官凝正在屋里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紫陌调整了一下表情,笑着走上前去。 “这是什么风把上官姐姐吹来了。”紫陌有些惊讶自己略带做作的语气。仿佛为官之后,自己说话都酸溜溜的,这莫非就是所谓的官腔?! 上官凝见紫陌到了,便热络地拉起紫陌的胳膊:“瞧紫妹妹这话说得,那日因为临时有事,没能和妹妹吃成饭,我这心里总想着,何时能和妹妹再聚聚。择日不如撞日,我瞅着今日天气不错,便上门来请紫妹妹一同出去游玩,不知紫妹妹意下如何?” 紫陌犹豫了一下,见上官凝一副你要是不依我,我便不走了的表情,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姐姐这么说,真是折杀了我,我都听姐姐的吩咐便是了。” 上官凝见紫陌应了下来,脸上堆满了笑容:“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嘛。今日姐姐带你去一个特别的地方。”上官凝神秘地冲紫陌挤挤眼。 紫陌感觉浑身发冷,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上官凝没有给紫陌反悔的机会,便拉着紫陌出了门,刚走到门口,上官凝回头看了一眼广单和咏氏姐妹说道:“紫妹妹,叫他们不用跟着了,这么一大群人怎么玩得痛快?” 紫陌不解地看了看上官凝,又转头看了看广单和咏氏姐妹:“今个儿你们不用跟了,也歇一天,我和上官姐姐出去游玩,晚上回来便去爹爹那里用膳,若是母亲问起来……” “就说是和我出去的。”上官凝插话道。 紫陌斜眼看到广单一脸严肃,便走到广单身边,伸出手拉住了广单的手,顿时感到一股暖流从广单的手掌传入了自己的手心里:“别担心,我自有分寸。”紫陌冲广单说道。 广单凝视了紫陌好一会,才勉强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紫陌这才放开一直握着广单的手,笑着冲广单和咏氏姐妹挥了挥手,随着上官凝离开了紫府。 一路上,紫陌旁敲侧击地打探到底要去何地,上官凝只是笑着不语。 紫陌无法,只得乖乖坐好,不再问东问西了。 这时倒是上官凝开了口:“那日小陌没有怪我们打扰了你和辛弟弟的小聚吧。” 紫陌摇了摇头:“怎么会呢。我也是很久没见辛哥哥了,一时兴起,便登门拜访。” 上官凝狡黠一笑:“紫妹妹有所不知,你送的那几块玫瑰饼,辛不舍得吃,恨不得把这供起来。因为我们突然出现,打断了你们,我这个弟弟,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理睬我。妹妹什么时候得了空儿,就去看看辛,这孩子,平日里也没个说贴己话的人。” 紫陌连忙点头称是,那上官辛,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对紫陌也是毫无芥蒂的好。那日在上官家,自己走得匆忙,虽说上官辛不会生自己的气,但总归自己有些失礼,还是寻个机会去看看辛哥哥为妙。 紫陌打定主意之后便回话道:“辛哥哥对小陌一向很好,小陌一定会多去看望他的。” 上官凝没想到紫陌竟然会如此认真作答,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讪讪一笑。 “小陌可知,太宁最有名的三样东西是什么吗?”上官凝话锋一转说道。 紫陌想了一下,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不过模模糊糊早已记不得了,便摇了摇头。 “太宁最有名的街道便是东疏斜街,无论是什么日子,东疏斜街都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三样东西都在这条街上,又称‘东疏斜街三绝。’” 紫陌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可是太宁首富商轩蔚家绸缎庄的五彩丝?听闻有一丝一黄金之说。” “这五彩丝,可大有名堂。是商家的独门手艺,那布料说是用黄金为线,辅以孔雀羽毛等稀罕的玩意制成的,每年只能做出来一匹而已。东贵太君最喜五彩丝制成的丝衣,这十年来,商家的五彩丝成了贡品,别说一般人家见没见过,就是我,也只得了一块小小的五彩丝手绢。” 紫陌对这些绸缎布料、首饰珠宝没有太多兴趣,只是点头应和着上官凝而已。 上官凝见紫陌对五彩丝提不起兴致,便又转了话题:“紫妹妹可知道第二绝是什么吗?” “帘动楼的鳇鱼宴。因鳇鱼生在距太宁千里的洛恩湖,数目极少,又不易捕获。即使捉到后也要途经千里才能送到太宁,加上鳇鱼宴做工繁复,所以价格昂贵,自然成了东疏三绝里的一绝。”紫陌回答道。 上官凝赞许地点了点头:“紫妹妹可知最后一绝是什么吗?” 紫陌低头想了想,似乎咏氏姐妹告诉过自己,但自己早已忘记了。 上官凝见紫陌陷入沉思,也不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上官凝先出了马车,待紫陌从马车上下来,抬头一看,便见眼前金碧辉煌的建筑甚至比乾清宫还要奢华几分,只见上面刻有一匾,匾上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慕名楼。”这不是太宁第一青楼吗?紫陌不解地望着上官凝。 上官凝咧嘴一笑:“这东疏斜街第三绝,就是慕名楼里的天下第一美人——文炫以。今日我便带紫妹妹去见识见识。” 第三十三章 又是陌头风细、恼人时(下) 紫陌被上官凝强拽着拖进了慕名楼。 紫陌一入慕名楼,便被着红色纱衣的少年团团围住,一个个雁声细语围绕在紫陌身边,或嗔或笑,各个都媚态十足。紫陌吓得躲在了上官凝身后。 上官凝见紫陌一脸惶恐,心里暗暗发笑,挥了挥手,那些少年们便自动站成了两排。早有在旁恭候多时的五奴含笑迎了上来。 “我这小冤家,你说来便来,也不事先梢人带话。”身着绣金丝大牡丹花。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的男子亲热地挽起上官凝的胳膊说道:“这几日都寻不见你,可不是有个新欢?” 上官凝任由五奴在她周身上下其手:“我哪里有什么新欢,你这话要是让炫以听了去,定要寻我的不是。” “你啊,眼里只有娇滴滴的炫以,哪里还顾得到咱。”五奴撅着小嘴,仿佛在邀吻一般。 紫陌只觉得混身冒冷汗,这还真是……恶俗。紫陌脑海中闪过着这个词。这位男版老鸨,也不知脸上涂了多少层粉,嘴上抹了多少层猪油,感觉就像是猥琐异装癖。也亏得上官凝还能和他相谈甚欢…… 五奴注意到上官凝身后的紫陌,不觉眼前一亮:“这是哪家的小姐,生得如此俊俏。”说着便放开了上官凝,轻搂着紫陌的腰际。 紫陌身上冒出了鸡皮疙瘩,五奴伸出手来摸了摸紫陌的脸:“瞧瞧,真是肤如玉莲。” 紫陌实在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自己这叫面色惨白好不好。真不愧是从事服务奢侈性消费业,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练到了如火纯青的地步。 “这是监国一等公紫大人的独女,刚刚被封为司员的紫陌,紫小姐。”上官凝说道:“这可是我请来的贵客,你们要好生伺候着。” 五奴一听是紫菲涵的女儿,立马换上了更为谄媚的表情:“紫家小姐可是第一次入院子?” 紫陌不解,望着上官凝。 上官凝一笑,解释道:“紫妹妹可是第一次来青楼?” 紫陌点了点头。 五奴见紫陌点了头,便冲身边的一个少年使了个颜色,那少年扭了扭屁股,转身上了楼。 五奴做了一个恭请的手势,紫陌和上官凝便跟在他身后进了左侧的一间曲房内。 屋内帷帐尊彝,楚楚有致。上官凝进屋之后便居于首席,紫陌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片刻功夫,就有七八个着不同颜色短衫的少年进了屋,每个人都手捧着一白玉小杯,站在紫陌面前搔首弄姿。 紫陌疑惑地望着五奴,五奴冲紫陌妩媚一笑说道:“紫家小姐麽怕,第一次来咱院子,都要喝这‘点花茶’。这些孩子都是新来的清吟小班,干净得很,紫小姐瞧中哪个,便喝了他碗里的茶水,今天便由他陪您了。” 紫陌大惊,这和皇帝翻牌子选侍寝的妃子有什么区别…… 上官凝瞧着紫陌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便开口说道:“五奴,就这些孩子也想入紫妹妹的眼,去换些来。” 五奴面露难色,哈着腰说:“我的亲亲大人,这些小哥都是一等一的样貌身段,还没让其他大人选过。” 那些少年们一见紫陌紧皱眉头,以为紫陌瞧不上自己,眼里含泪楚楚可怜地凝视着紫陌,更有甚者还轻轻抽泣,好似被人抛弃似的。 紫陌无奈,只得开口说道:“我今日只是跟凝姐姐来长长见识,还请五奴不要为难紫陌。”说着紫陌起身冲五奴作了一揖。 五奴瞧瞧上官凝,见她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可这规矩又不能破,正在左右为难之际,一阵笑声传进了房内。 伴着笑声而来的是一位身着日暮紫罗裙,头插步摇金翠玉搔头、皓齿冰肤的男子。 “五奴哥哥,你就别瞎忙乎了。我看这些一个也入不了紫家小姐的眼。”那男子语娇声颤,字如贯珠,只听得人浑身又麻又痒。 紫陌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门口的男子。这也太……美了吧……紫陌到这女尊国以后,也算是见识过各色美男子,但比起眼前这位,似乎都差了一点点。这男子娉婷娟好,肌肤玉雪,骨体皆媚,简直是天生尤物。饶是身为女子的紫陌,也不由得暗暗嫉妒眼前这个男子。 上官凝一见来人,急忙冲了上去:“炫以。” 文炫以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把目光转向了紫陌。 “这就是紫家小姐吧。”文炫以冲紫陌媚然一笑:“早就听闻紫小姐在帘动楼里和太宁第一才子勒家公子对诗的事情了,今日一见,果真是明眸善睐、蕙心兰质。” 紫陌也不回话,而是打量着文炫以。这就是号称太宁第一美人的文炫以?莺莺软语,听起来也是一番入骨的风情。只是这男子的媚与柔,全都流于表面,并未直达眼底。紫陌突然想起了前世曾在酒吧里见到过的某些牛郎,似乎也是这种眼神,好似万般柔情,其实内心却冰冷异常。 “文公子过奖了。”紫陌淡淡说道。 文炫以一怔,他没想到,紫陌竟会用如此冷淡地语气回答自己。上这慕名楼的女子,哪个不是为了他文炫以而来。今日若不是自己闲来无事,也不会下楼转悠,更不会遇到初来青楼的紫陌。自己也听说过紫陌一些事情,什么先前是痴儿,落水清醒后性子大转,帘动楼对诗,早朝封官。一时好奇,便推门而入。本以为紫陌见到自己这张脸,定会像其他女子那样,两眼放光,痴缠不已。 紫陌的淡然处之,激起了文炫以一丝不甘。他随手拿过身边一个少年手中的杯子,优雅地递到了紫陌面前:“不知炫以有没有这个福气。” 紫陌面露难色。假装没有看到文炫以递到自己面前的杯子。 文炫以固执地不肯放手,二人双目相视,僵持不下。 一旁的五奴心里已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怎么是好,自家炫以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平日里还没有女子这般不领情,炫以定是要杠上紫陌了。这紫家小姐,也够倔强,死活不肯接过杯子。 倒是上官凝,见局势不妙,急忙插进话来打圆场:“炫以,紫陌还小,你这样会让小姑娘害羞的。” 文炫以听了上官凝的话,微微一侧头,露出修长白嫩的脖颈:“紫小姐。” 这一声紫小姐唤得紫陌心里一颤,眼前这个衣衫半遮半掩、似露非露,春光乍泄的男子,不愧是第一名妓,撒娇发嗲的本事一流。 紫陌尽量克制自己想一走了之的念头,盯着文炫以的脸瞅了半响。 文炫以见紫陌盯着他的脸猛瞧,以为这紫家小姐如上官凝所说的那般,只是害羞而已,正等着紫陌接过他手中的茶,拜倒在他裙下的时候,紫陌突然站了起来,走到因杯子被文炫以拿了去,手里空空傻站着的那个男孩身边。 紫陌打量了那男孩子一番,只觉得他清清冷冷,脸上的妆也似有似无,衣着甚为简朴,未有太多的庸俗装饰,紫陌冲他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孩没想到紫陌会对自己说话,惊讶地抬起头看着紫陌。 五奴站在一旁见文炫以的脸上已显出生气的迹象,心道今日这事情恐怕会没完没了,便上前重重地拍了那男孩的后背,没好气地对男孩说:“紫小姐问你话呢?” 那男孩这才回过神来:“青希。” 紫陌点了点头:“可以选他吗?”紫陌之所以选青希,仅仅是因为,这孩子貌似比那些浓妆艳抹、媚态十足的男孩们看着顺眼一些,起码不像是狗皮膏药,贴在身上揭不下来。 “能,当然能。”五奴点头哈腰地说道:“只是青希这孩子,还欠调教,万一惹了紫小姐不悦,可就是罪过了。” 紫陌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无碍。” 眼前这个清冷男孩总要比那个美艳香馥的文炫以看起来无公害多了。 五奴见紫陌坚持,也不再再说什么,正要让青希把紫陌请去自己的屋子里,却被文炫以笑着拦了下来:“青希弟弟年纪尚轻,第一次接待贵客,恐有不周的地方,不如这次就去炫以屋里品茶听曲,众人一起热闹热闹。” 紫陌不应声,而把目光转向了上官凝,上官凝心里暗暗责怪文炫以太过斤斤计较,但脸上却带着笑容地说道:“就依炫以所说的吧。” 紫陌无奈,只得跟在文炫以和上官凝身后,郁郁无语。倒不是紫陌想和这个叫青希的男孩发生什么事情,紫陌只是想避开文炫以这张祸国殃民的迷人脸蛋而已。 第三十四章 郎如陌上尘,妾似堤边絮(上) 雕栏玉砌,绮窗丝障。文炫以的住处风格恰如其人,处处弥漫着旖旎多情。 进了内屋,紫陌寻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青希根本没有想到,紫陌竟然会点自己的名,自己穿得如此朴素,脸上也没有什么妆色,为何她还是会挑选自己呢,亏得哥哥说女子们都喜欢妩媚妖艳的男子,自己才故意弄成这副样子,没想到还是没躲开接客的命运。 青希在一旁长吁短叹,文炫以斜眼瞥了一眼他,脸上闪过一丝精光。 “青希弟弟,还不赶快坐在紫小姐身边伺候。”文炫以柔声说道。 青希惊讶了好一会,才讪讪地坐到紫陌身边,替紫陌倒了杯茶。青希始终板着面孔,只希望紫陌能早点打发自己出去。 紫陌早知青希的心意,但为了自己能图个清净,紫陌并没打算这么快就放青希回去。 文炫以对自己的侍从点了点头,侍从便从后屋里拿出了一面古琴摆在琴台上,并放下了琴台四周的珠帘,点上了沉香。 “炫以献丑了。”文炫以说着步履轻盈坐到了琴台前面,焚香洗手一番,便开始演奏了。 紫陌见上官凝痴痴地盯着文炫以的脸,连坐在自己身边的青希的目光也都停留在文炫以身上,似乎所有人都沉浸于文炫以的琴声中,欲罢不能。 但对紫陌来说,文炫以远远不如上官辛,辛抚琴,着重表现曲子里的意境与情谊,而文炫以却故意在炫耀自己高超的琴技,曲声乍听下来惊艳不已,但实则空洞无物。 文炫以坐在珠帘里弹琴,紫陌的身影隐没在帘后,但仍可窥见她灵动的一双眼睛转来转去,远远近近、近近远远,只几步的距离,却让人只能在她周围徘徊四顾,却怎么也无法触碰到她摇曳多姿的裙摆。 突然,紫陌隔着帘子望向了文炫以,目光干净得如同四月里杨柳,摇曳多姿,没有一般女子那玩亵与龌龊的恶意,仅仅是望着,这一望,却望进了炫以的心里。 纵是他平时百般手段,千般柔情,这一刻,却如同渴望糖果的孩子,无计可施。 霎那之间,无量琴的琴心变了,他突然变了曲子,略带顽皮的一曲民歌《采茶时节》从指间泻下,这首民歌讲述的是采茶时节男子和女子相互打趣调情的故事。 上官凝和青希听没想到,文炫以竟然弹奏着民间小调,这可不像平日里高傲的文炫以能做出的事情。 紫陌倒是浑然没有发觉周围人诧异的表情,只觉得这曲民歌文炫以倒是弹奏得饶有新意。 一曲终了,文炫以微微一笑,上官凝早已起身走到了文炫以身边,嘴里一个劲得赞美着。文炫以对这种赞美完全无动于衷,而是把目光投在了紫陌身上。 紫陌并没有走上前来,而是坐在那里一边吃着小食一边与青希说着什么,平日里总面无表情的青希竟然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一时,文炫以有些恼怒,他愤愤地拉开帘子,缓步走到紫陌身边,每一步都那么从容优雅,脸上带着那种可以迷倒世人的微笑。这张脸,的确有令女人们如痴如诉为之疯狂的本钱。 “不知炫以演奏的曲子,对紫小姐的胃口吗?”文炫以望着紫陌说道。 紫陌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文炫以。 那一瞬间,文炫以从紫陌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他身子微微一僵,随即换上了更加撩人的笑容。 上官凝还是第一次见到文炫以对一个女子如此热络,便插话道:“炫以这可是动心了?” “只怕紫小姐看不上炫以呢。”文炫以自嘲似的笑笑。 紫陌不语,只是玩着手上的杯盏。 文炫以更加想要让她开口,想要听一听,这生得粉嫩玉琢般的小姑娘,有什么样的气势,震住了文武百官,更想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对自己的赞扬:“紫小姐文采斐然,炫以自不量力,可否求诗一首?” 紫陌放下杯盏,也不应话,炫以不由得心生不满,“紫大人莫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侍人?” 紫陌再次把目光移到了炫以身上:“即使这路边的野草,也不能无故践踏。既然文公子瞧得起紫陌,那紫陌就献丑了。”马上,就有随侍递上了笔墨,“花萼楼前初种时,美人楼上斗腰肢。如今抛掷长街里,露叶如啼欲恨谁?” 刘禹锡啊刘禹锡,莫怪我盗你的乐府诗,我是仰慕梦得你,一时无法控制这种感情,才引用了你写的诗,紫陌心中胡思乱想一番。 刚刚文炫以请紫陌题诗,紫陌一时间哪里写得出对仗工整、平仄正确的句子来,只得盗版古人的诗作来救急了。 随后紫陌把诗交在了文炫以的手上:“文公子可还满意?” 文炫以双手捧着紫陌写的诗,瞪大了眼睛,他本来只是想逗紫陌说话而已,没想到她还真给自己写了首诗。要说起来,这并不是文炫以第一次收到他人送来的诗词,但大多都是赞美他无双容貌的,他看过后既让侍从们拿去烧掉了,只有少之又少精致小巧的诗词才会留下来收好。 紫陌写给自己的诗,并不是表现那些亲亲我我恋恋深情之作,相反,读了之后反而让人有一种淡淡的忧愁思绪。 文炫以收起了之前那种玩味心态,而是恭恭敬敬地伸出手,请紫陌上座。 紫陌却摇摇头说道:“紫陌今日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就不再叨扰文公子了。”紫陌见上官凝起了身,连忙按住了上官凝的肩膀:“扫了上官姐姐的兴致,紫陌下次一定补上,姐姐也不用送紫陌了。” 紫陌行了礼,从容转了身,向门口走去。临走时,紫陌掏出了二十两银子悄悄递给了五奴:“这是给那位公子的赏钱。”说罢紫陌便出了文炫以的内屋。 炫以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法转开视线,心中有了一丝隐隐的渴望,渴望紫陌能回过头,看他一眼,但紫陌至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 青希见紫陌已经离席,也不再久留,便随着五奴走出了文炫以的房间。 上官凝见文炫以一脸怅然,便开口说道:“怎么,不舍得紫家小姐。” 文炫以见上官凝似乎在吃醋,扑哧一笑,随即换上了一副妩媚的表情:“你这冤家,带了人来我这里寻乐子,现在到吃起醋来。”说着文炫以搂住了上官凝的腰,用身体轻轻地蹭着上官凝的后背。 上官凝被他挑逗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7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7部分阅读 被他挑逗的春 心荡 漾,一个转身,反抱住了文炫以,把嘴凑到了文炫以的脸上:“可是想死我了。” 文炫以笑着推开了上官凝的脸:“有多想?” 上官凝欲 火正起,哪里由得文炫以拒绝,趁文炫以调笑自己之时,上官凝的双手伸进了文炫以的衣衫里。 “我看看,”说着上官凝抚摸着文炫以隐 秘的部位:“你这难道不是想我了?” 文炫以按住了上官凝的手:“你怎知,我是想你想得呢?” 上官凝感觉手里握住的东西慢慢变大,心怦怦跳得飞快,自己和文炫以虽不是第一次,但每次一摸到他那个物件,便无法控制自己,只想撕破了他的衣衫,好好地蹂 躏疼 爱一番。上官凝时重时轻地咬着文炫以的脖颈和肩膀,这一次,文炫以倒是没有拒绝。 二人也不进内室,直接在这琴台上亲密了起来。 这一室旖旎自然不用多讲,再说青希跟着五奴出了文炫以的屋子。 一转身,五奴便重重地给了青希一个嘴巴:“你这破烂货,竟然敢在二位大人面前端架子,要不是那紫家小姐懵懵懂懂,不计较你的失礼,换了其他的小姐,早就好好用鞭子教训你了。” 青希被这一巴掌拍得是眼冒金星,却不敢顶嘴,只是低着头听五奴的训斥。 “你哥哥就是个赔钱货,我见你长得还有几分姿色,抬举你,让你跟着他们一同接客,本想让你赚些银子替你哥哥治病。没成想,你还真拿自己当人物了。”五奴越说声音越大,一想到紫陌拂袖离席,一来跟青希态度冷漠有关,二来是被自家头牌文炫以吓着了。但自己又不可能去责备文炫以,所以这一肚子火气就只好撒在青希身上。 青希一想到自己第一次接客,非但没挣到银子,反而惹得五奴不悦,心里顿时感到委屈。若不是为了哥哥,自己又怎会落入这步田地。唉,怪只怪,一切都是命,想到这,青希眼圈一红,却又倔强地紧咬着嘴唇,不发一声。 五奴见青希一副可怜兮兮但又强装坚强的表情,心里一软说道:“青希啊,你说说,今日是多好的一个机会,那紫家小姐尚未娶亲,你若笼络住她,即使她不娶你进门,也可以在外面弄个别院,你和你哥哥的后半辈子不就有着落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让你这么给浪费了,谁知道那紫小姐还会不会来呢。你也知道,来咱们这个地方的女子,几乎都是寻乐子逗开心,没几个能拿正眼看咱们。今日我瞅着那紫家小姐并没有那些花花肠子,你如此冷淡,她也不以为意。 唉……”五奴还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止住了口:“这有五两银子,是刚才紫家小姐给的,你拿去给你哥哥煎药吧。” 青希诧异地接过了钱,紫陌她竟然还付了资费?!青希知道,紫陌之所以选他,并不是看上了他,仅仅是为了躲避咄咄逼人的文炫以。刚刚文炫以演奏时突然换了曲子,青希一开始不解,随后发现文炫以的目光时不时的飘向紫陌,自己心里也明白了一个大概。 在慕名楼,只有文炫以可以拒绝女人,哪里由得女人拒绝呢。文炫以因为紫陌的冷淡,所以故意卖弄风情,只希望能借此征服紫陌。只可惜,被紫陌轻描淡写地躲开了。 想来,文炫以一定已是恼羞成怒。 青希手里握着银钱,心里幻想着文炫以脸色铁青的模样,只觉得情绪大为好转,一路小跑着出了慕名楼,去药铺给哥哥青予抓药了。 第三十四章 郎如陌上尘,妾似堤边絮(中) 再说紫陌出了文炫以的屋子,一时竟然找不到回去的路。这慕名楼建的九曲八弯,紫陌本想找个人问问,可四目所及连只小猫都没有,紫陌叹着气在慕名楼里愣头苍蝇般抓瞎,只盼着能遇到一个活人。 “小娃子可是迷路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紫陌头顶上响起。 紫陌抬起头,逆着阳光,看不清楚那人的五官,但那声音紫陌却记得清清楚楚。 “这慕名楼内也有左大侠要采的花吗?还是说,左大侠转了性子。”紫陌眯着眼睛说道。 左丘岱从树上一跃而下,瞬间就从紫陌身后抱住了她:“左某有没有转性子,小娃子试试不就知道了。”左丘岱的左手摸上了紫陌的双 唇。 “倒是你,小小年纪,就学人家来青楼里寻欢作乐。”左丘岱用指肚在紫陌唇上勾着轮廓,紫陌身上淡淡的香味若有若无地飘荡在左丘岱四周,左丘岱只觉得那种曾在紫府抱过紫陌之后身体所记住的触感又回来了。 紫陌既不挣扎,也不反抗,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这话从采花大盗的嘴里说出来,未免显得太过可笑吧。” 对于紫陌来说,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慕名楼里遇到左丘岱。 之前听琳公子讲了左丘岱的身世,紫陌心里本是有一丝同情的,但一见到他这张泛着桃花的面孔,以及轻浮的举止,紫陌马上打消了自己心里的可笑念头。这左丘岱不需要同情,需要被人好好调 教。 紫陌脑海里突然出现左丘岱赤 身裸 体被绑在床上,一个穿着紧身皮衣的卷发女子踩着十二厘米高的细高跟鞋,手里拿着红色的鞭子,不停地抽打左丘岱的后背,左丘岱咬着牙不敢发出声音……紫陌扑哧一笑,呼出来的热气喷到了左丘岱的手指上。 左丘岱听出紫陌话里的嘲笑之意,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紫陌的唇被抚 摸地红 肿起来。左丘岱看着紫陌肿起来的嘴唇,突然很想用舌头舔舔那片肿了地方。左丘岱感觉自腹部升起一股暖意,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何仅仅只是想想,自己就会按捺不住了呢。还是赶快带紫陌离开这里,到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自己在慢慢品尝享用好了。 “你是想和我在这里继续斗嘴,还是快快离开慕名楼?”左丘岱话锋一转说道。 紫陌心知,今日是躲他不过了,跟他走总比自己在青楼里瞎转悠好得多,今日逛青楼这事,要是让紫菲涵或者燕苏音知道,恐怕少不了一顿责备。 可逛青楼,又不是自己的意愿,紫陌感到有些无奈。在古代为官和现代为官倒还真是一脉传承,总离不开黄赌毒。 吃吃喝喝不算什么,逛窑子。耍男人,才是这帮所谓朝廷命官们的娱乐方式。紫陌初登官场,便已早早体会到这里面的生存哲学了,真不知紫菲涵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紫陌只顾着胡思乱想,全然没注意左丘岱正带着一丝急切凝视着自己。 “离开。”紫陌说罢,便被左丘岱横抱起来,左丘岱轻轻跃了几下便离开了慕名楼。 紫陌被左丘岱抱在怀中,一路狂奔,直到一处僻静的胡同里,左丘岱才停了步子。 左丘岱的下巴抵着紫陌的额头,紫陌感到有些痒痒,挣扎着想伸手挠挠,却被左丘岱钳住了双手,动弹不得。 “别动。”左丘岱一边用低沉着嗓音说道,一边往紫陌耳边吹着气:“没人告诉过你吗,在男人怀里乱动可是会挑起火来的。” 左丘岱一路奔来,又怀抱着紫陌,身体里那股暖流早就化成了更为强烈的火焰,在体内横冲直闯寻找发 泄的途径。紫陌这么一动,就好像在干柴上点了把火,左丘岱再也无法忍耐了。索性直接把下 体贴在了紫陌身上,虽说这胡同里无人经过,但左丘岱这种大胆的行径还是令紫陌咋舌。 紫陌瞪了左丘岱一眼,突然感到自己腰部往下的地方抵着一个滚烫的圆柱形硬 物,那硬物还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挤蹭。紫陌并非不谙世事的纯情少女,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紫陌只是没想到,左丘岱在公共场合竟然也能支起 帐篷,还一副我就是这样你奈我何的拽样子。 紫陌心里暗暗骂左丘岱脑子里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也不敢再乱动了。 要说起来,左丘岱上次去过紫府之后,也采过几位相貌端正的姑娘,却都是匆匆结束,完全没有往日那种兴致。每每有了欲望,脑子里却都是紫陌那夜挑衅的神情,明明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子,可为何那个吻时时出现在自己梦中呢。 连续几日,左丘岱一觉醒来发现床上一滩污迹。自己明明早过了年轻多绮梦的年纪,这种反应实在是太不寻常了。左丘岱一直寻思着再次夜探紫府,会会紫陌,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她而变得有些不正常。可紫陌早有防范,那个姓广的高大侍卫就住在她外屋耳房里,让左丘岱寻不着下手的机会,只得在紫府里瞎转悠。左丘岱敏锐地觉得,紫府里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具体是什么左丘岱却说不出来。左丘岱对于官场这些事情并无任何兴趣,紫菲涵藏着的秘密他不想知道,反正,自己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紫菲涵唯一的女儿紫陌。 今日好不容易见她身边不再跟着那个门神,左丘岱感觉机会来了,便一直跟在紫陌身后,没想到那个上官家的小姐竟然带紫陌来了青楼,左丘岱一直坐在树上盯着紫陌,如果……如果紫陌当时要了青希或者文炫以,左丘岱定会冲进去把紫陌给抢出来的。左丘岱对自己会产生这种想法给出的自我安慰解释是,这女娃子,自己还没吃下去,怎么能让他人先得手。 但随着文炫以不住地向紫陌卖弄风情,使得原本笑着看戏的左丘岱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那笑容早已没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挂在唇角的一丝不屑。 直到紫陌全身而退,左丘岱那颗一直吊在嗓子眼里的心才算落了地。 第三十四章 郎如陌上尘,妾似堤边絮(下) 左丘岱没想到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带走紫陌,本以为她会奋起反抗一番,没想到她竟然乖乖让自己抱着。自己一时放松下来,竟然在抱着紫陌的时候产生了邪念,左丘岱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但贴着紫陌的身子,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舒服了,左丘岱不愿意挪开。 左丘岱突然觉得,不应该带紫陌离开慕名楼,随意找一间屋子,慢慢把紫陌吃下去,岂不更好。不过,在大街上做这种事情也很刺激,自己貌似之前并未如此做过呢。只可惜,没法把紫陌脱光光了慢慢欣赏把玩,但半遮半掩也有另一番情趣。左丘岱胡思乱想着,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紫陌见左丘岱一脸旖旎,心里暗暗骂他色胆包天。 “丫头。”左丘岱紧搂着紫陌,温柔地说道:“你想我了吗?” 紫陌眉毛一挑:“我为何要想你?” 连紫陌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和这个姓左的只见过一面,还差点被他采了花。可为何自己并不讨厌他呢……莫非……自己因为太久没有那个了,饥不择食?紫陌打了一个激灵…… “可我想你了。”左丘岱说着扭过紫陌的头,慢慢用舌尖舔着紫陌的面颊:“那个姓广的侍卫有没有这么吻过你?” 这左丘岱……挑逗人的本事还真是娴熟……紫陌咽了一口吐沫,只觉得好象有一只小狗在舔着自己的脸,那种略带刺痒的感觉让紫陌又想笑又想逃。 不过紫陌仍对左丘岱翻了翻白眼:“这和广单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还不待紫陌说完,左丘岱便用吻堵住了紫陌的唇。 左丘岱此刻哪里听得进去紫陌的话,脑子里全是紫陌的双唇在一张一合诱惑着自己。左丘岱毫不犹豫地吻住了紫陌的唇,和记忆中的一样柔软香甜,入口既无法忘怀。这女孩子,真的只有十几岁吗?为何能让自己这般的迷乱?左丘岱虽然是采花贼,但却很少主动吻那些女子,甚至有时候,还会故意躲避那些湿漉漉的吻。 可面对这个女娃子,左丘岱却只想攻城略地,一口气吃进自己肚子里,让她再也跑不了,躲不开。 这一连串强烈的吻,弄得紫陌喘不过气来,左丘岱见紫陌脸憋得通红,神情十分可爱,心中一荡,便把手悄悄伸进了紫陌的衣衫里,一触之下,竟然摸到了两处高耸浑圆的地方,左丘岱此时已经顾不得是否会被人撞见了,更顾不得紫陌是不是未到行此事的年纪。左丘岱揉搓着紫陌胸上的小蓓蕾,感觉手上正在玩弄得那块柔软的小肉似乎变得有些硬了。左丘岱突然想撕碎紫陌的衣衫,用自己的舌头去品尝舔咬那块小肉。 左丘岱只觉得下面那个部分坚 硬异常,想让这彻底释放出来,若是……左丘岱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吃了紫陌。 紫陌没想到左丘岱如此过分,竟然伸进自己衣衫里去……而自己……竟然有了反应…… 紫陌有些恼羞成怒地推开左丘岱,左丘岱正在兴起之时,根本不想放手,但见紫陌一脸愤怒,眼睛里似乎泛着泪光,原本那一腔的欲望,顿时没了踪迹。 左丘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对一个未及笄的女孩子下手,而且还欲罢不能,一心想要吃掉紫陌,若不是她太小……左丘岱自我安慰了一番,才苦笑着让紫陌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你别太过分。”紫陌怒视着左丘岱。 左丘岱摸了摸自己的双唇,感觉尚有紫陌的余温:“小丫头,这次的吻你可满意?” 紫陌不理睬左丘岱,只是自顾自的整理被左丘岱弄乱了的衣衫。 “丫头。”左丘岱身子一晃,又搂住了紫陌。 左丘岱见紫陌似乎真的生了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平日里油嘴滑舌那一套,在紫陌面前像是失效了一般,还真是我的小冤家呢,左丘岱心里暗暗想道。 紫陌彻底无语了,面对左丘岱采花贼,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尽情享受一番,要不总也纠缠不清。 “丫头……女娃子……”紫陌小声嘟囔着。 “怎么?不喜欢?”左丘岱呵呵一笑:“我偏不叫你的名字,谁知道有多少个男儿握着你的手唤你什么小陌。陌陌之类的。” 紫陌突然想到轩辕依鸿总唤自己为小陌,不觉心中一暖,低下头淡淡一笑。 左丘岱看在眼里,知道紫陌是想起了别人,本想用吻来发泄心中不满,最后却只是把嘴唇吻上了紫陌的耳垂:“丫头,这太宁城里要有大事发生了。” “什么?”紫陌顾不得自己的耳垂还在被马蚤扰中。 “用不了几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你定会再来找我。到时候,我可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你哦。”左丘岱轻咬了一下紫陌的耳垂,便放开了紫陌,潇洒地离开了。 紫陌哪里追得上左丘岱,只得站在原地瞪着左丘岱离去的方向发呆。 “跟了我这么半天,还不肯出来吗?”左丘岱飞奔了一阵子之后,停了下来,对着身后说道。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了左丘岱面前。 “那个女娃子,还挺有趣。”左丘岱自言自语说道:“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 “这不关你的事。”那男子双眼泛着冷光:“我只想知道,那件事是否属实?” “呵呵。”左丘岱摸了摸自己的唇:“她的滋味还真不错呢,我想你还没尝过吧?” “你不怕我杀了你?”那男子作势要拔剑。 “你要杀我,当年就杀了,还会等到现在?!”左丘岱不以为意地说道。 “哼。”男子瞥了一眼左丘岱:“离她远点。” 左丘岱睁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似的:“你说什么?” “我说,离她远点。”男子语气不善地重复了一遍。 “真是太有意思了。”左丘岱挑了挑眉:“如果我偏不呢?” 男子突然靠近左丘岱,一把拽住了他的脖子:“我不想重复第三遍。” “依鸿,你还是老样子啊。”左丘岱弹开了轩辕依鸿握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你也一点都没变。”轩辕依鸿冷冷说道:“左师弟。” “不过,这女娃子我要定了,师兄。”左丘岱收起了一贯的调笑态度,坚定地说道。 停更一天 小电突然坏掉 小木所有文档数据都在里面 悲惨至极 现在小木只盼着硬盘没坏就好 今日肯定是无法更新了 现在借用别人的机器上来跟亲们说一声 希望明日能恢复更新 呜呜呜 第三十五章 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上) 升平元年十一月十一日,轩辕依鸿从未想到过,这一天对于自己来说是如此的难熬。 得知紫陌被上官凝拽去慕名楼时,轩辕依鸿正在重华宫后院正殿的翠云馆内审阅奏章。轩辕依鸿一度曾有冲动,追去慕名楼把紫陌扛出来,但他仅仅沉思了几秒钟,便又继续拿起了手里的奏折。 轩辕依鸿相信紫陌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即使慕名楼里有着天下最妩媚妖娆的文炫以。但当得知左丘岱跟踪紫陌进了慕名楼之后,轩辕依鸿坐不住了。 轩辕依鸿并不知道,左丘岱和紫陌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一想到自己那个荒滛无度的师弟盯上了紫陌,轩辕依鸿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左丘岱,太宁第一采花大盗,轩辕依鸿,轩辕国唯一的男子摄政王。 这两个名字本不应该有任何交集,但他们却是师兄弟。 他们并未一同习武,甚至在左丘岱来太宁之前,轩辕依鸿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师弟。若不是师傅把他托付给了自己,轩辕依鸿定不会和左丘岱扯上任何的关系。 轩辕依鸿一度怀疑,左丘岱是自己师傅云亦的私生子,若不是自己偶然见到师傅身上的处子红线,轩辕依鸿还将继续怀疑下去。左丘岱的母亲曾是宫里有名的御医,而云亦曾是宫内羽林骑第一高手,虽然并无证据可以表明他们曾经相爱过,但从云亦对左丘岱关怀备至的程度来看,轩辕依鸿认为左丘岱母亲和自己师傅之间的关系远没有那么单纯。 轩辕依鸿第一次见左丘岱,是在自己杀完人之后。 轩辕依鸿正在房内沐浴熏香,却被左丘岱突然闯了进来,轩辕依鸿急中生智,随手抄起了挂在木桶上的汗巾便和赤手空拳的左丘岱打了起来。 左丘岱并未攻击轩辕依鸿的要害部位,仿若逗弄轩辕依鸿一般。轩辕依鸿大为恼怒,碍于身上未着一缕,不能跃出木桶,打斗中吃了不少的闷亏。 十几个回合下来,轩辕依鸿察觉到左丘岱的招数套路和自己相似,却又比自己高明不少。心里虽然有疑惑,但出招却没有之前那般犀利狠毒了。 左丘岱出其不意地掌击了木桶,木桶应声而裂,水流一地。轩辕依鸿无法,刚跃出木桶,肩膀上便搭上了左丘岱掷来的外褂。 轩辕依鸿从容地整理好衣衫,端坐在首位,才慢慢抬起眼来打量这个擅闯后宫还和自己过招的大胆青年。 好一张面若桃花的脸,这是轩辕依鸿对左丘岱的第一印象,饶是见识过如红岱谦、燕苏音这些各具风情的男子的轩辕依鸿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赞叹左丘岱的美貌。 左丘岱见轩辕依鸿正在打量自己,便冲他嫣然一笑,那笑容如花妍般娇羞,却惹起了轩辕依鸿的杀意。 轩辕依鸿因从不近女色,即使是对待好友那霜,轩辕依鸿也未有太多的亲密举动。这在一些居心叵测的人眼中,便成了轩辕依鸿沉迷于龙 阳之好,加上身边又一直跟着由他提拔上来的男武官唐之培,引得一些不怕死的官员总是故意把一些青涩少年送进他的别院里。 轩辕依鸿几次三番欲杀之而后快,但都被皇姐轩辕瑞给拦了下来,轩辕瑞劝阻轩辕依鸿不用太往心里去,送来男子,总比那些人三天两头旁敲侧击给他张罗亲事来得要好。轩辕依鸿无奈,只得生生吞下了这口恶气。 眼下,轩辕依鸿便把左丘岱当成了大臣们送来的男宠。要说起来,这些大臣们也真是费尽苦心讨好自己,先前送来的那些清秀弱冠少年都被自己寻个理由送出了别院。今日送来个妖娆但不柔弱的男子,倒也算是用了心思。只不过,这男子太过大胆,竟然擅闯皇宫,若传进他人耳朵里,重华宫竟然被一无名男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闯入了,此时摄政王正在沐浴……恐怕不免被人编出什么香 艳之事。想到这,轩辕依鸿瞟了瞟挂在床头的短剑。 左丘岱早已猜到轩辕依鸿脑子里的念头,他冲轩辕依鸿抛了个媚眼说道:“王爷,不知你还满意丘岱吗?”说着左丘岱就朝轩辕依鸿身上靠去,轩辕依鸿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左丘岱趁机取下了那柄短剑。 “不愧是轩辕国内最心狠手辣的摄政王,随时随地寻思着杀人。”左丘岱把玩着那柄黄金雕花嵌宝石的短剑:“只不过,想杀我没那么容易。”左丘岱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了。 “哦?”轩辕依鸿扬了扬眉毛,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就在二人相互对视,眼神里激荡着阵阵火光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适时地出现在寝室门口。 “我这重华宫今晚还真是热闹啊。”轩辕依鸿看清那中年男子的面貌之后,顿时放下了戒备之心:“师傅,几年不见,你似乎老了不少。” “几年不见,依鸿你何时喜欢上男人了?”轩辕依鸿的师傅云亦走到轩辕依鸿身边,平视着他的眼睛。 “莫非,这男子是师傅找来送给徒儿的?”轩辕依鸿随意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左丘岱。 “你若喜欢,送你又何妨?”云亦轻描淡写地答道。 轩辕依鸿听后闷声笑了笑,云亦也报以笑容。 左丘岱见他们二人相谈甚欢,竟然取笑自己,便插进话来:“你们师徒二人,还真是心心相映。” 云亦见左丘岱已露出不满的神色,便一本正经地说道:“依鸿,这是你师弟——左丘岱。为师把他交给你了,这孩子……你就费心照顾他吧……”云亦说着便向门口退去,还不待轩辕依鸿出声,云亦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定眼一看,早已和夜色融为一体,消失了踪影。 “师兄。”左丘岱笑容灿烂地唤着轩辕依鸿。 “师弟。”轩辕依鸿咬牙切齿地瞪着左丘岱。 自此,左丘岱就把这皇宫当成了自家后花园,随意出入。轩辕依鸿也暗中找人调查了左丘岱的出身来历,心中对他是有着几分提防的。但见他每日里除了饮酒作乐就是和女子翻云覆雨,活得倒是逍遥自在,便对他的防范有所松懈。 那日皇姐轩辕瑞在建福宫宴请几位宠臣,其中就有当日抛弃左丘岱而娶了重臣之子以谋求富贵荣华的负心女子。轩辕依鸿中途离席,悄悄去了禊赏亭,果不其然,在那里碰到了正提着剑一脸茫然的左丘岱。 左丘岱一见轩辕依鸿,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这宴会并不是在禊赏亭吧。” 轩辕依鸿浅笑了一下:“师弟既然已经猜到了,何必再问我呢。” “她人呢?”左丘岱突然换上了凶狠的表情,那双原本看来妩媚多情的桃花眼里冒出了阵阵寒光。 “师弟,她身边总跟着五六名一等一的高手,你寻不着下手的机会,便把歪主意动到皇宫里来了。”轩辕依鸿一顿:“可你大概忘记了,皇宫里的高手数量,要远远大余五六个,你有把握能打赢他们吗?别说在这皇宫里杀人了,就是提着剑行走,也是砍头的大罪。” 左丘岱神色一僵:“师兄要杀了我吗?” “你走吧,我今日不杀你,但你若在太宁惹出什么事情来,我是不会顾忌什么同门之谊的。”轩辕依鸿冷冷地说道。 左丘岱歪嘴一笑,但笑容里带着一丝凄凉:“师兄认为,我不该杀她?她所做的这一切,难道都不用偿还吗?” “杀不杀她又有什么用,你母亲已死,你又非完璧。”轩辕依鸿面无表情地说道。 左丘岱低头沉默了半响,当他再度抬起头望向轩辕依鸿的时候,眼神发生了变化,若说之前他眼里的玩世不恭还透着几丝无可奈何,而现在他眼神里流露出的轻蔑与放浪则令人感到唏嘘。 从此,太宁城里出了一个采花大盗左丘岱。 第三十五章 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中) “师兄,这女娃子我要定了。”左丘岱见轩辕依鸿有些心不在焉,便重复道。 “你还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轩辕依鸿十分恼怒。 当轩辕依鸿到达慕名楼时,正遇到左丘岱抱着紫陌翻墙而出,轩辕依鸿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他没想到,这左丘岱竟然……竟然对紫陌又摸又吻,还用自己的身体在紫陌身上蹭着……轩辕依鸿本想冲上前去阻止,却不争气地发现,自己的某些部位竟然有了反应。一时间轩辕依鸿不知如何是好。 为何看着左丘岱轻薄紫陌,自己却感到浑身一股燥热,恨不得那个抱着紫陌亲吻的人是自己呢…… 轩辕依鸿虽然并未与女子发生过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但却也不是懵懂无知。在这宫里住久了,这男女之事又怎可能不懂呢。 轩辕依鸿从未因为某个女子而产生这种反应,甚至有些大臣故意贴上来或者挑逗自己,□那个部位都无丝毫变化,所以大臣们才会猜测他有龙阳之好。 倒不是轩辕依鸿生了什么隐疾,每日里沐浴,轩辕依鸿用手逗弄自己下 体,总能很快的看到那个部位膨胀变大变硬。 轩辕依鸿没想到的是,自己看左丘岱抚 摸亲吻紫陌,身体竟然无法控制地产生反应?!轩辕依鸿因太过震惊而傻傻地站在原地,直愣愣观看左丘岱马蚤扰紫陌。 直到紫陌推开左丘岱,轩辕依鸿才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左丘岱,竟然敢碰自己的女人,轩辕依鸿火冒三丈,强压住想要冲上前去杀了左丘岱的冲动。一来是因为左丘岱对自己还有大用处,二来轩辕依鸿怕自己会在愤怒之下强了紫陌。一想到紫陌的双 唇竟然被其他男子吻过,胸前那浑 圆的地方竟然被其他男子摸过,轩辕依鸿不光愤怒,还感到一阵无法控制住的欲 望。 不可以,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冲过去,那会伤害到紫陌。轩辕依鸿心里不停地叨念着。 直到紫陌离开,轩辕依鸿身体里那个呼之欲出的部位才算是慢慢得到平息。 “现在杀我可不是好选择呢,师兄。”左丘岱调笑着说:“那件事,恐怕你也有所耳闻了吧。说不准,到时候我一高兴,也许会帮你。” “你会主动帮本王?恐怕这里面没那么简单吧。”轩辕依鸿心知左丘岱说到了点子上。 “我要她。”左丘岱干脆地说道:“三天,若你让她陪我三天,那件事我便帮你。” “你……”轩辕依鸿怒视着左丘岱:“你把她当什么了?她还未及笄,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丫头。” “哦?”左丘岱狡黠一笑:“若她在你心里只是一个黄毛丫头,为何你刚刚见我和紫陌亲热,会面色潮红,身体有了反应?” 轩辕依鸿被说中了心事,顿时恼羞成怒起来:“我若不答应呢?” 左丘岱假装没看到轩辕依鸿那可以杀死人的目光:“即使你不答应,我也有的是机会吃了她。” “为何一定要是她?”轩辕依鸿叹了口气。 “因为她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左丘岱目光灼灼地盯着轩辕依鸿:“师兄,你这怒气生得好没理由。她并非是你什么人,我和她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我现在也仅仅是告诉你,紫陌,我要定了。” “你……”轩辕依鸿握紧了拳头。 “难道师兄想下嫁紫陌?成为整个轩辕国的笑话?”左丘岱说道:“我听说,紫菲涵要为紫陌纳侧夫和小侍了,你认为你能阻止这一切?紫陌又能反抗她的母亲吗?说穿了,师兄你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 左丘岱一语击中了轩辕依鸿的要害,虽然紫陌答应过自己,会等着自己。但那也只是虚无缥缈的承诺,面对紫菲涵,紫陌真的会鼓起勇气拒绝她母亲的安排吗?更何况,仅仅是纳侧夫而已,又不是娶正夫,紫陌又该如何拒绝呢。 想到这,轩辕依鸿只觉心乱如麻。 “既然没法相知相守,倒不如拥有短暂的欢愉。”左丘岱自言自语地说道。 左丘岱从未见过摄政王轩辕依鸿脸上会露出那种复杂隐忍的表情,紫陌这女娃子,在轩辕依鸿心中究竟有几分重量呢? 自那日夜闯紫府,遇到紫陌,左丘岱就有意无意打听关于紫陌的事情,暗中观察紫陌的一举一动。一开始仅仅是由于好奇,但跟踪了紫陌几个月,却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若某一日没有去跟踪她,心里就好像少了点什么,一定要远远看到她的笑容,这一天才算是圆满。 自然,轩辕依鸿与紫陌之间的情愫也被左丘岱看在了眼里。也许就是因为轩辕依鸿对紫陌产生了爱意,才使得左丘岱迫切地想得到紫陌。为何轩辕依鸿可以为所欲为得到一切呢,既然是轩辕依鸿喜欢的,自己就一定要强过来,左丘岱这样告诉自己。 要说起来,轩辕依鸿与左丘岱之间并无深仇大恨,除了多年以前轩辕依鸿曾阻止左丘岱杀了那个负心人之外,他们二人相处算不上融洽,但也绝对不到要杀个你死我活的程度。 左丘岱心里头有些小小的恶趣味,他喜欢看轩辕依鸿暴怒生气,所以左丘岱选择了紫陌作为惹恼轩辕依鸿的途径。 但怀抱着紫陌,亲吻着紫陌,感受她的心跳以及身体的温度,让左丘岱忘记了自己戏弄紫陌的本意,而是全身心的享受和紫陌之间的亲密接触。 意乱情迷的时刻,左丘岱想吃了紫陌,不是为了气轩辕依鸿,而是想把怀抱着的女孩子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让她的身心都归自己所有。 “师弟,”轩辕依鸿正色道:“我是不会把紫陌让给任何人的,所以,离她远点,不要再招惹她,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左丘岱冷笑了几声:“我的性命,师兄大可以随时来取,就怕师兄取不来。三日,三日之内,你定会把紫陌双手捧到我面前。”左丘岱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了。 轩辕依鸿早已把自己的手掌攥出了几道血口子,小陌……轩辕依鸿突然感到很疲倦,只想抱着紫陌,抚 摸她光滑白净的面颊,听她在自己耳边甜甜地唤着自己的名字,温暖自己这颗已经麻木了的心。 轩辕依鸿甚至不想去思考,紫陌这个名字是从何时驻扎在自己的心里,何时可以牵动自己所有的情绪。有些感情,从未有过,并不代表不憧憬、不渴望。 第三十五章 袅袅城边柳,青青陌上桑(下) 升平元年十一月十一日,如果说这一天对于轩辕依鸿是无比难熬,那对于紫陌来说,则是混乱不堪。 紫陌一个人走在回府的路上,脑子里全是刚刚左丘岱轻薄自己的画面,他的吻带着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味道,那种略带酒精味道的吻,让紫陌感到阵阵昏眩。 紫陌从来就不是什么纯情无知的少女,面对俊美邪侫的左丘岱那种纯熟暧昧的挑 逗,紫陌无法控制身体本能的反应。左丘岱步步紧逼,紫陌步步后退,紫陌庆幸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刻推开了左丘岱,否则,哪怕再多吻几秒钟,紫陌觉得,自己就会四肢发软倒在左丘岱怀抱里,任他予取予求。 紫陌抬头望了望天,苦笑着摇摇头,看来,自己以后一定要躲开左丘岱,否则被他这么挑逗几次,恐怕自己会把持不住反扑了他。 拐过了丁字路口,再往前走几分钟便是紫府了,紫陌急切地想回府去洗个热水澡,好好地睡上一觉。 就在紫陌晃神之际,一个男子叫住了紫陌:“陌陌。” 紫陌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勒子容正站在对面冲她笑着。 “勒……子容。”紫陌只觉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否则这些难惹的人物怎么接二连三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紫陌见子容招手让她过去,无奈只得迈开步子,向子容走去。 “好巧。”紫陌讪讪地说道。 勒子容微微点了点头。好巧?一点都不巧,子容在心里补充道。早早便知道紫陌今日不用上朝,勒子容原本曾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期待,希望紫陌能来勒府探望自己。亏得自己之前还把黛紫销金袍帔借给紫陌,为得就是紫陌可以借还袍帔这个理由来找自己。没想到,这个没心没肝的女孩压根就不记得这件事了。子容并非那种可以坐在房里苦等的人,对于子容来说,有些东西,既然喜欢了,就一定会去争取过来。 而紫陌的名字,在子容最想要的物件名单里排在第一位。所以用膳过后,子容便带着侍从出了门。 勒子容乘兴而来,却吃了闭门羹,被紫府护门的侍卫告知紫陌早已和上官家的小姐出了门子。 勒子容无法,只得让侍从驾着马车在紫府附近转悠,只盼着能偶遇到紫陌。转了几个时辰,就在勒子容决定回府之时,勒子容眼远远看到一脸迷糊的紫陌。勒子容在看见紫陌的一刹那,嘴角扬起了胜利的笑容。这女孩子,果然还是被自己给逮到了,再狡猾的猎物,也会落入耐心的猎人手里。 “陌陌这是刚从哪回来?”勒子容随意一问。 紫陌却一脸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勒子容瞧见紫陌脸上红扑扑的,嘴唇还有些肿胀,身上似乎还有淡淡的麝香味道,勒子容若有所思地盯着紫陌。 紫陌挠了挠头,不敢直视勒子容的眼睛,但从余光看到勒子容虽然冲自己笑着,可是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紫陌心一沉,便说出了实话:“我……我刚刚和上官凝去了……慕名楼。”这慕名楼三个字紫陌说得极轻,却还是被勒子容听得清楚。 慕名楼……慕名楼?!勒子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慕名楼,不就是太宁第一青楼吗?紫陌竟然去了慕名楼……勒子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但一抬眼见紫陌一脸紧张兮兮望着自己,勒子容不忍心太过责怪紫陌,想来她一定是被上官凝强拉着去了慕名楼。那个上官凝,恨不得整天都躺在妓子们身边,既然紫陌自己一个人回来了,现在时间又不算太晚,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子容这样一想,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勒子容伸出手,轻轻捋了捋紫陌额前垂下的碎发,紫陌一怔本想躲开,却始终没能挪开步子。 今日勒子容一身青衣,头发整齐地挽起,如往常一样不着任何的饰物,一双深邃如大海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脸,紫陌有些害羞地扭了扭头。这只狐狸,每次都要把自己打扮得与众不同,偏偏越是简朴,越让人看了心跳加速……妖孽……走到哪里都要放电……恨不得把身边的人都电倒…… 紫陌每每遇到子容,都免不了要在心中对他腹诽一番。紫陌心知,勒子容并未怎么招惹过自己,自己对他的敌意,更多的是嫉妒他才貌双全,是当之无愧的太宁第一才子。而自己这个现代人,却只能靠着盗窃古人诗作思想来糊弄身边的人。面对子容,紫陌总会产生一种自卑的心理,而紫陌消解这种负面情绪的方式,便是心中腹诽编排子容。 “陌陌可是忘了,我的袍帔还在你那里。”子容提醒道。 紫陌这才想起,自己拿着子容的袍帔竟然一直忘记还给他:“对不起,子容,我马上回府去取。”紫陌说完,便转身要奔回紫府。 勒子容拉住了紫陌的袖口:“不急,待下次你亲自送到勒府,就当是谢礼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8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8部分阅读 ” 紫陌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勒子容略施小计,紫陌便傻傻地上了钩。勒子容只觉得心情大好,便邀紫陌上马车里小坐,紫陌不好拒绝,便跟着子容上了马车。 子容的马车要远远小于轩辕依鸿的马车,二人并肩坐在马车内,似乎一不留神便可以碰触到对方。 “陌陌,这慕名楼,以后还是少去为妙。”勒子容轻描淡写地说道。 紫陌点头称是。 勒子容见紫陌乖巧的坐在自己身边,似乎不似以前那么害怕自己,一时玩心大起,伸出手故意要去拿放在紫陌身边的一个盒子。 这个姿势,相当于子容把紫陌侧身抱住了,虽然身体并没有贴上,但距离近得紫陌可以感觉到子容呼出的气打在自己的脸上。 “子容……你在找什么?”紫陌结结巴巴地问道。 “嗯?”子容假装被紫陌的话吓了一跳,顺势把紫陌抱在了怀里。 紫陌挣扎着推开了子容,却听一声巨响,子容的额头撞到了马车内的梁几上。 紫陌见子容一脸痛苦,赶忙伸手抚 摸子容被磕到的地方:“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紫陌盯着子容额头上那块被磕青了的地方,不住地道歉。 子容在心里暗笑,这个女孩也太好骗了。但看她如此紧张自己,子容心里又感到一阵温暖。刚才自己故意抱住她,就是想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虽然……自己撞了头,不过感受着紫陌轻柔地抚慰,勒子容此刻就像猫偷着腥一样。 “陌陌,你就是讨厌子容,也不用让子容破相吧。”勒子容故意说道。 “我……没有……”紫陌想要解释,可因为太过着急而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勒子容有些忧伤地看着紫陌:“子容以为,自上次和陌陌交谈过之后,我们便是朋友了。” “我们当然是。”紫陌脱口而出。 子容眼里似乎放出了一丝光芒,但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怅然的表情:“陌陌,我不想看你说违心的话。” 紫陌无奈地看着子容,这家伙,究竟要让自己怎样啊。 紫陌想了想,突然伸出了右手的小手指:“我们拉勾吧。虽然这是小孩子的玩意,但对我来说,拉过勾,就意味着子容是紫陌永远的朋友,紫陌绝不会对子容说谎话。” 勒子容一怔,他只是想故意为难紫陌,看紫陌无所适从而已,没想到紫陌竟然想和自己拉勾。他对紫陌嫣然一笑,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但却不只是勾住小指,而是与紫陌五指交缠:“我,勒子容,会一辈子在紫陌身边。”勒子容一顿,继续说道:“做她最好的朋友。” 紫陌被勒子容五指紧缠,只觉得口干舌燥:“我……紫陌也会一辈子在子容身边,做他最好的朋友。” 勒子容盯着他和紫陌相握的手,甜蜜一笑,无论用何种方式,自己都要把紫陌牢牢地拴在掌心里。这女孩和她的笑容,有种夺人心魄的魅力,让子容沉迷其中。子容一直认为,他不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可以驻扎在他的心里,让他如此思慕与渴望。但这个人出现了,并且现在就在自己的面前,子容感到内心无比的满足。 紫陌也盯着自己和子容相握的手,紫陌有些不明白,为何勒子容笑得如此灿烂,这笑容不同于他往日里那种腹黑算计的笑,而是如阳光般耀眼明媚的笑容。原来,成为他的朋友会让他如此高兴。紫陌这样想着,对子容报以真诚一笑。 第三十六章 青青草,迷路陌 勒家有子初长成,天生丽质难自弃,却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而是花香满园人人知。 勒子容从小就因其如画般的容貌被勒府众人捧在手掌心里,虽不至于如轩辕彦那般娇宠无度,但对他也是百依百顺。 也无怪乎众人宠爱子容,子容出生仅六十日便能出声唤勒碧方为母亲,刚过百日便可不用人搀扶行走,三岁便能出口成章,十岁时便名动太宁城,其字千金难得。如此聪颖早慧,本应高傲不逊,而勒子容偏偏为人谦和,眉眼含笑,不喜华服,甚至连碧玉珍珠之类的簪子也甚少佩戴。 这般的才情配上倾国倾城的脸蛋,惹得太宁城的女子们为其争风吃醋、暗地里斗得是不可开交,而当着勒子容的面又都是一副谦谦贵女的模样。 每每看到那些女子在自己面前翻脸如翻书一样快,前一秒钟还和她人推推搡搡,言语里毫无教养可言,而后一秒钟一见到自己,便赶紧装出一副知书达理、乖巧可人的嘴脸来,勒子容都在心中暗暗冷笑。 对于勒子容来说,这世间的女子,除了自己的母亲之外,都善于说谎伪装、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巧取豪夺。那些整日里周旋于自己身边的女子,有哪个不是贪恋自己的美貌和虚名,恨不得在自己脖子上挂根绳子带到东疏斜街上遛遛显摆一番才好。又有谁能面对自己心如止水,进退得体呢。 勒子容的烦恼,在于他太过引人注目,太过惹人垂怜,只要有勒子容出现的地方,都是人满为患,拥挤不堪。有很多女子,甚至从其他的城镇赶到太宁,痴痴地等在帘动楼门口,为得只是看一眼勒子容的侧影。 勒子容对这种事情总是泰然处之,偶尔遇到几个疯狂的爱慕者,勒子容也能恰到好处的拒绝,而不会用太过激烈的言辞伤害她人。由于勒子容采用怀柔政策游刃有余地周旋于贵女之间,以至于那些曾被拒绝过的女子一提到勒子容,仍赞不绝口。 勒子容并不讨厌那些追随者,更不讨厌被众人仰慕。对于他来说,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仿若勒子容生下便是让人崇拜的完美男子一样。 也许,有那么一个人,和自己不相上下,旗鼓相当,甚至在勒子容看来,那个男子还要比自己美上半分,若不是他被养在深闺,为人又低调,很有可能,这太宁第一才子的头衔会从自己的脑袋上拿走。 那人,便是上官府的公子——上官辛。勒子容与上官辛并无深交,是泛泛见过几次。但远远望去,上官辛身上那种恬淡冲和的气质在嘈杂的环境里显得如此耀眼。那种毫不做作、温文尔雅的举止动作,让勒子容也甘拜下风。 倒不是勒子容贪图这些虚名,他只是好奇这位上官家的公子,骨子里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听闻他善抚琴,懂书画,是一个妙人,只可惜他甚少出府,没有结识的机会。勒子容一直感慨自己身边并无相知的好友,与上官凝交好,也是盼着她能把自己弟弟带到品诗会上来。勒子容暗示了几次,都被上官凝给支吾过去了,后来在勒子容旁敲侧击之下,上官凝才道出,自己的祖母上官廖不许上官辛出门。 勒子容虽与上官家还攀得上亲戚,但因勒子容的母亲勒碧方不喜与权贵们拉拢关系,所以勒家并未与上官家走得太近。以至于勒子容只能在新年那几天随母亲去上官家拜访时才能偶然窥见上官辛一面。 那时勒子容并未留意跟在上官辛身后的紫陌,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上官辛身上。以至于现在勒子容想起来,只觉得好笑,原来自己与陌陌早就见过多次了,自己竟然从未注意到她。 不过,记忆中那时候的紫陌远不如现在生动有趣。勒子容自帘动楼内初识紫陌之后,脑子里时常出现紫陌的身影。那个个子小小,眼睛发亮的女孩子,看着自己的时候有些怯弱,甚至还会逃避自己望向她的目光……就好像一株含苞欲放的花朵,引得勒子容想把这摘下装饰在自己的发髻。 勒子容向来明白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讨厌什么,看准了目标,自然不会让她溜走。 在没遇到紫陌之前,勒子容对成亲一事采取的是不抵抗、不合作的政策。即使母亲明里暗里跟自己提过好多回,但都在自己这里碰了软钉子。勒子容每次都会认真地翻看母亲递给自己的来提亲的女子们的画像,有些时候勒子容还会品头论足、天南海北的和勒碧方聊上一番,但最后结果却都是不了了之。 在勒子容成亲这件事情上,勒碧方操尽了心,却总被自己儿子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若说起来,能配上自家儿子的女子的确不多见,但总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勒碧芳几次三番试探勒子容的口风,收效甚小。 让勒碧方没有想到的是,勒子容今日竟然主动和自己谈起了成亲之事。 “我知母亲整日里为子容操劳,担心子容的婚事。”勒子容面带笑容对勒碧方说:“今日子容特意前来告诉母亲,子容已有心上人了。” 勒碧方一脸诧异,刚刚自己儿子竟然主动提起了婚事,莫非这太阳打南边出来了? “是哪家的姑娘?”勒碧方问道。 “现在还不能告诉母亲,待时机成熟之后,她会亲自上门提亲。”勒子容自信地说道。 勒碧方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子容何时何地遇到的这位姑娘?” 勒子容一眼便看出勒碧方心里打得小算盘:“母亲不用太过忧虑,这家姑娘母亲还认识,家世人品也是一等一的。”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让那家姑娘现在上门提亲?”勒碧方一边问话,心里一边嘀咕,这姑娘自己认识?这太宁城里正直婚龄的女子还有哪个没上门提过亲呢? “她自然是会来的,只是不是现在。”勒子容冲勒碧方浅浅一笑:“子容看上了的,自然是最好的。” 勒碧方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心里不禁替那未见过面的姑娘捏一把汗,自己儿子这种表情,勒碧方是见识过的。通常勒子容对某件事或者某个物件势在必得的时候,脸上便会出现这种表情。 “既然子容心意已决,母亲也就放下心了。”勒碧方说道:“毕竟,你已经及笄了,也是该……” “母亲,这个女子心中,只会有我一个人。”勒子容打断了勒碧方的话:“就如同母亲对父亲一样。” 勒碧方见勒子容一脸坚持,也不再说什么,母子二人相视无语,随即又同时笑出了声。 勒子容自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开始收集关于紫陌的一切信息。比如,紫陌喜欢素净的衣衫,喜欢枫溪山的枫叶,讨厌繁琐的簪子、讨厌油腻的食物…… 子容最为关心的,还是紫陌身边的那些潜在的竞争对手。 护卫广单高高大大,看起来似乎有些木讷,但每次望向紫陌时眼睛里稍纵即逝的宠爱,子容却看得仔细,不过紫陌似乎并未察觉到,而且依照子容的观察,那个男子并不像是会主动追求紫陌的人。 紫陌以前虽然痴迷于轩辕彦,但自那日子容和紫陌谈过之后,子容心知紫陌对彦再无男女之情。 至于和紫陌关系很好的上官辛,倒的确需要严加防范,记得紫陌说过,她喜欢温柔体贴的男子,不正是上官辛那种类型的嘛。 勒子容在心里把紫陌认识的男子逐一分析了一遍,只觉得上官辛是自己需要对付的最大的麻烦。 不过好在上官辛个性太过婉约,也不是那种会直抒胸臆的人,只要对紫陌加以引导,定能让紫陌把上官辛当成大哥哥对待。 至于如何夺取紫陌的心,勒子容早就有了主意,只待紫陌这只小兔子乖乖钻进自己的陷阱里。 第三十七章 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上) 勒子容把紫陌送到紫府门口便离开了,紫陌忐忑地进了府,本以为会被管家华琳拦住被押解送去紫菲涵那里,一路上紫陌东张西望,却始终没有见到华琳的身影。 推门进了自己的宅子,紫陌也不敢放松心神,张罗咏氏姐妹替自己换了轻便的衣衫,梳洗完毕之后,紫陌便准备去燕苏音那里用晚膳。 紫陌因去慕名楼一事而惴惴不安,不知一会儿见到燕苏音时要不要主动承认错误,想来燕苏音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自己去了慕名楼。是狡辩装可怜,还是坦白从宽?这是一个问题。紫陌在心里暗暗数落起上官凝来,好端端的,非要去什么慕名楼,也怪自己为人太过温吞,不愿意折了上官凝的面子,竟然应了下来,正所谓,自作孽,不可留。紫陌已经做好了被紫菲涵或者燕苏音责骂的准备。 紫陌的视线在咏泽和咏夜身上转了一圈,才发现广单竟然又不见了。 紫陌有些不悦地问道:“广单那个家伙,又去哪里了?怎么总寻不见人……一点都不负责任……” 紫陌一边嘟囔着一边推开门,刚抬起左脚准备迈出门去,便听见一阵低低的笑声。 “怎么,见不到我,可是着急了?”广单在紫陌耳边轻声说道,原本广单想说的是,见不到我,可是想念了,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因为害羞而没能说出口。 紫陌见广单调侃自己,不禁想伸出手去掐广单的面颊,广单假意闪躲,紫陌玩得兴起,一时没留意门槛,双脚一拌,径直向前摔了过去。广单见状,连忙一个闪身托住了紫陌的身体。 广单只觉得双手似乎碰触到了什么圆润柔软的部位,那触感让人流连忘返,广单不禁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紫陌没想到广单竟然托住了自己的……胸 部,惊慌失措之下,紫陌整个人愣在原地盯着广单。 要不是咏泽适时的轻咳嗽了几声,广单和紫陌不知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广单一怔,发现自己竟然握着……紫陌的胸 部……他脸上霎时布满了红晕。赶紧把紫陌扶正站好。 紫陌只觉得心跳加速,脸上发烫,感到异常难为情,但同时心里又有些紧张,仿佛有种莫名的冲动呼之欲出。 但似乎,并不讨厌广单和自己的这种身体接触……紫陌完全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只得僵硬地向咏氏姐妹笑了笑。 紫陌用眼角悄悄瞥了一眼广单,见广单脸上也是红云密布,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甜蜜:“我,我去爹爹那里用膳了。”说着紫陌抬腿要跑。 广单下意识地拉住了紫陌:“我送你过去。”广单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 咏氏姐妹见状便一边捂嘴偷笑一边送广单和紫陌出了宅子。 一路上二人都故意回避对方的视线,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令二人感到无比尴尬。紫陌在心里埋怨自己,若不是自己想掐广单的脸,广单也不用躲闪,自己就不会脚下拌蒜,也就不会摔倒……就更不会……被广单触摸到胸部……一天之内,被人轻薄了两次,虽然广单这次并非有意的,但紫陌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种沉默弄得彼此更加的紧张和局促,紫陌清了清喉咙,开口说道:“我今日被上官凝拉着去了慕名楼。”紫陌说完便望向了广单。 广单一脸平静,似乎并没有生气:“我知道,可见着了那个号称太宁第一名妓的文炫以?” “见着了。”紫陌答道。 “倾国倾城?人见人爱?”广单不动声色地斜眼看着紫陌。 “那张脸勉强算是漂亮,但那个性……”紫陌犹豫了一下说道:“烦人得很。” “为何这么说?”广单微微一笑。 “说不上为什么,总之,我觉得他怪里怪气,神神叨叨。”紫陌撇了撇嘴说道。 广单没想到紫陌竟然评价这太宁第一名妓文炫以怪里怪气,这紫陌的脾胃,还真是异于常人。 “所以,你没看上他?”广单问道。 “看上他……”紫陌做了一个恶心想吐的表情:“幸好我还没用膳呢。” “恐怕是,他看不上你这个黄毛丫头吧。”广单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紫陌气结,双手指着广单的鼻子,怒视着广单。 “陌,”广单突然换上了一脸严肃:“你会不会有一天讨厌我呢?” 紫陌不解地摇摇头:“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广单苦笑了一下,伸手刮了刮紫陌的鼻尖:“反正,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护卫,会一辈子护着你就可以了。” 紫陌满肚疑团,不知广单今日又发得什么神经,说出这种甜死人不偿命的话来。但这话听进耳朵里,却又让人心旷神怡。 广单这个名字,早在不知不觉间被紫陌挂在了嘴边和心里,一日不见他,便总有那么一丝想念,但见了之后,又总想和他拌嘴耍贫。虽然自己总是胜少负多,但看着广单偶尔露出的狡黠笑容,紫陌还是感到一阵满足。 这张冰山脸,也该有些新鲜的表情才行。否则生了锈,修起来可就难了,紫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紫陌抬眼见广单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连忙收起了笑容,殊不知,自己这些小动作全然落入了广单的眼睛里。 “护着我?你不欺负我便万幸了。”紫陌装出一副不信任广单的表情。 广单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到了燕苏音宅子门口,紫陌冲广单挥了挥手,便进了正厅。 广单见燕苏音身边的侍从文桥关上了门,才转身离开。 这一天,对广单来说,是既痛苦又甜蜜的一天。 上午待紫陌和上官凝出了府,广单本想进宫看看姐姐广贞,却被管家华琳拦在了门口,说是紫菲涵想见他。广单满腹狐疑,不知紫菲涵打得什么主意,莫非还是上次谈的纳小侍之事?自己又该如何拒绝呢,广单在心里暗暗纠结。 进了书房,广单见紫菲涵竟然穿了一身鲜艳亮丽的袍子,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清雅儒秀。广单在书房内随意扫了几眼,之见案几上摆了几个大大小小的锦盒。 广单心里一惊,莫不是…… 广单不想再想下去,便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紫菲涵。 紫菲涵见广单已到,便冲广单点了点头,说:“今日你陪我去向商府提亲。” 第三十七章 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中) 太宁的秋天,与轩辕国其他地方的秋天不同,不是秋风萧瑟、树木凋零,而是秋高气爽、桂花飘香,处处洋溢着丰收时节特有的愉悦与温馨。 孩童们结伴去山间树林里打野栗子,那些金黄|色的小毛球滚落在地上引得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拥上去围抢,时而有几只顽皮的松鼠,趁众人分神之际悄悄叼起一颗栗子一蹦一跳地返回自己的小窝里。 大街小巷上总有肩挑着竹扁担走家串户吆喝着卖货的女子,时而能看到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子在小楼上喝住小商,缓缓走下楼来买上一两斤时令水果或是胭脂水粉。 桂花的香气飘逸在空中,仿佛连衣襟上都染上了这种甜甜的味道。 然而,这秋日的景色再美,却也映不进广单的眼睛里。此刻他只觉得头晕目眩、胸闷憋气。刚刚在紫府,紫菲涵只对自己说了一句,“今日你陪我去向商府提亲。”便再没有对自己说什么。而这一句话,却听得广单是心惊肉跳、心如火灼。终于,紫陌要娶亲了……可为何让自己跟着……紫菲涵到底是何目的?紫陌会接受紫菲涵的安排吗?那家公子可是生得貌美……太多的问题排山倒海般充斥在广单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广单此刻只想拿起棍子狠狠地击打自己的头部,让那些声音停止下来。 紫菲涵瞥见广单满脸是汗,神情焦虑,轻轻一笑,却不开口询问广单。 一柱香的时间,便到了位于禄市胡同尽头的商家主宅。 门口的护卫哪里见识过朝中正一品大员的马车,管家华琳只递上了拜会的名帖,那两个小护卫便吓得目瞪口呆,缓过神来之后只顾着冲紫菲涵下跪磕头。 折腾了一会,两个护卫才回过神来,又飞奔着进府去通报。 也怪不得商家的护卫如此惶恐,这轩辕国历来重农抑商,认为商人不事生产,又狡诈贪婪,一般的官家子弟是瞧不上出身于商贾之家的人。哪怕是富甲天下的大商家,其女子也很难娶到官家子弟,即使出了昂贵的嫁妆,男子也只能给官家的女子做小侍,能被扶上做上侧夫,就已是天大的福气了,又怎敢奢求正夫的位子。 今日轩辕国监国一等公紫菲涵竟然亲自前来商府拜帖,又怎能不让下人们感到惊讶万分呢? 片刻功夫,商轩蔚便如脚踩风火轮一般迎了出来。紫菲涵见商轩蔚一脸诚惶诚恐,正欲向自己行大礼,紫菲涵便不动神色地挽住了商轩蔚的胳膊,淡淡地说道:“商家妹妹不必多礼,我一直耽于朝事,没腾出功夫来拜访妹妹,想来我们也有四五年未见了,今日我们便好好聚上一聚,那些俗礼就免了吧。” 商轩蔚没想到紫菲涵会如此亲切地对自己说话,想来五年前紫菲涵还只是太子太傅,保和大学士,现如今已贵为监国一等公。她的这番到访,出乎了商轩蔚的意料,但又让商轩蔚产生了一丝憧憬,莫非……紫菲涵是为了她女儿的婚事而来?若真是如此,可是商家三世修来的福气。 商轩蔚脸上堆满了笑容:“紫大人光临寒舍,令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到正厅说话。”说着商轩蔚便恭恭敬敬地把紫菲涵迎进了正厅。 紫菲涵进了正厅,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遍屋内的布置装饰,还真是有商贾人家的风格,虽然每个物件都价格不菲,但摆放在一起却显得不伦不类。 一番闲谈客气之后,紫菲涵便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来:“今日我前来商府,还有一件要事与商妹妹你商量。” 商轩蔚连忙端坐好,冲紫菲涵点了点头。 “想来商妹妹也知道,我的小女紫陌现已是正五品的司元,过了年也该及笄了。”紫菲涵故意停顿了一下,瞥了一眼商轩蔚,见她面露喜色,便继续说道:“紫商两家多年前就定了亲,今日我前来,是正式向商妹妹你提亲。” 商轩蔚此时已是笑得合不拢嘴,本来商呈霄已经及笄,早该给他寻个人家,自紫菲涵当上了监国一等公之后,就再也没来过商府,商轩蔚恐怕紫菲涵已经不记得这门亲事了,可自己又不敢去紫府问个究竟,正在左右为难之际,没想到紫菲涵竟然登门拜访,还直言要履行当年的婚约。这商轩蔚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能攀上紫家这棵参天大树,是多少人争破头也抢不到的好事。 紫菲涵冲华琳使了个颜色,华琳挥了挥手,早有一同前来的紫家侍从们把聘礼搬进了商家正厅,华琳走到商轩蔚身边,双手递上了礼单。 商轩蔚讨好地冲华琳拱了拱手,打开礼单一看,竟然是娶正夫的聘礼规制,商轩蔚既激动又不解地望着紫菲涵。 紫菲涵抿嘴一笑:“商家妹妹,虽然小女是纳侧夫,但规制都与娶正夫无异,待一年半载得了孩子,想要扶正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这儿子我虽然只见过几面,印象中是个本分乖巧的孩子。小女虽然自幼顽劣,但并非薄情寡义之人,朝夕相处下来,定不会负了呈霄这孩子。更何况,还有我在身边,也会护着他们周全。” 商轩蔚听得是心花怒放,她本以为,紫菲涵充其量要呈霄做小侍,没想到,竟然是侧夫之位。她不敢奢望自家儿子能被扶正,想来那正夫之位定是皇上指婚。能做上侧夫,对庶出的呈霄来说就是求之不来的福分了,若真能生个一女半男,即使年老色衰也有了靠头。更何况,这门亲事,原本是自己这辈子都高攀不上的紫家,有了紫家做亲家,这商家的地位能提高不少。自己虽富可敌国,但商贾出身终究是被人瞧不起的,倘若自己女儿…… 想到这,商轩蔚便重重地给紫菲涵行了礼:“承蒙紫大人看得起小儿,一切全听紫大人的吩咐。” 紫菲涵满意地笑了笑:“既然如此,我们就定下日子,也好有个准备。” “还有一事,”商轩蔚面露难色:“小民有一女,过了年就……” 还不待商轩蔚说完,紫菲涵便接过了话:“想来商妹妹的女儿也定是聪慧智颖,不如过了年,就去太学读。这件事妹妹也不用操心了,到了日子,我会差人来接令媛。”紫菲涵早就料到商轩蔚会为她的女儿弄些好处。 商轩蔚听罢已是容光焕发、欣喜若狂。这太学,招收学生名额甚少,而且只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低品级官员的孩子都没有机会入学,更何况社会地位低下的商贾子弟呢。入了太学,无外乎拿到了一张进入官场的高级通行证,商轩蔚原本只是想替自己女儿某个小小的官职,哪想到紫菲涵竟然双手奉上如此厚礼。 “多谢紫大人。”商轩蔚说罢便又要行礼,却被紫菲涵一手挡了下来。 “亲家母这可就见外了。”紫菲涵轻轻拍了拍商轩蔚的肩膀:“想我也有日子没见过呈霄了,不知他是否在府内,若是……” “快去叫呈霄出来见紫大人。”不待紫菲涵说完,商轩蔚便扭头对身边的侍从大声说道。 商轩蔚回过头来见紫菲涵唇角上扬,带着笑意,才发现自己太过失礼,便冲紫菲涵讪讪一笑。 第三十七章 陌上楼头,都向尘中老(下) 与此同时,商呈霄正坐在自己宅子后院里悠闲地在手绢上绣着兰花,老远便听到有人大呼小叫跑进了自己宅子,商呈霄抬起头,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呈霄,”爹爹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面前,他身后跟着一直在母亲身边伺候的侍从。 “紫大人,紫菲涵大人上门提亲了。”爹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商呈霄说道。 商呈霄惊讶地瞪着自家爹爹,不留神被手中的针狠狠地刺了一下,一滴鲜红的血落在了洁白的帕子上。 “紫菲涵亲自上门提亲?”商呈霄只觉得天晕地转,自己期盼了那么久,只希望这门亲事告吹,可没想到,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自己及笄已有半年了,这半年里,商轩蔚的正夫没少明里暗里地找自己和爹爹的麻烦,说什么自己是赔钱货,紫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小侍所生的儿子。还故意克扣每月吃穿用度的银子,使得爹爹不得不变卖自己的金银细软才得以勉强维持。 若不是管家见他们父子可怜,允许他们去常信坊做些闲散工作赚些铜板,只恐怕这日子会更加艰难。 然而,现在这在别人眼中看来是麻雀变凤凰的好事竟然落到了自己头上,商呈霄却总也高兴不起来。嫁入紫府来换取安逸的生活,这在商呈霄看来,和青楼卖身并无太大不同。但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拒绝,或者说,自己也不能拒绝。商呈霄看看自己爹爹那张已经衰老的面孔,一想到这些年来爹爹为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罪,呈霄按捺中心中的悲愤,不住的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爹爹,只要爹爹能过上安稳的日子,自己受再多委屈也没有关系。 商呈霄沉思片刻,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起身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爹爹说道:“我知道了,可是让我去正厅见她?” “嗯,呈霄,换上那件大红的袍子吧,这件太素净了。还有,这簪子……”爹爹已经不知如何是好,胡乱地在商呈霄身上比划着。 “快点,别让主子等太久。”跟在一旁的侍从冷眼说道。 商呈霄飞快地扫了侍从一眼,一肚子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怎么,你若是等烦了,就先过去吧,这是呈霄第一次见紫大人,不,应该说未来的婆婆大人,自然要准备得体了才行。” 侍从一怔,他从来没见自家这个庶出的公子用如此强势的语气说过话,又想起眼前这位男子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商呈霄了,而是紫府嫡女紫陌的侧夫,监国一等公紫菲涵亲自上门提亲的对象,往后这商府恐怕都要仰仗这个清冷男子。 侍从马上换了一副谄媚的嘴脸:“呈霄公子,是小的失礼了,请公子莫见怪。紫大人公事繁忙,还是不要让她等久了为好,更何况,公子面如满月,气度天成,又怎么需要哪些俗物装饰呢。” 商呈霄面无表情地说道:“爹爹,不用忙乎了,我去去就回。”商呈霄说着便转身向门口走去。 “呈霄,”爹爹犹豫了一下,拽了拽商呈霄的衣袖:“爹爹心知……但……” “我明白爹爹的意思,呈霄定不会闯出祸来的。”商呈霄知道爹爹担心他对紫菲涵无礼,或者当众拒绝这门婚事。商呈霄冲爹爹点了点头,示意爹爹放宽心,便随商轩蔚的侍从离开了。 爹爹望着自己儿子的背影,一时百感交集。他心知,自家儿子性格高傲,不屑于与所谓的豪门大户攀上关系,若不是为了自己,呈霄断不会接受这种与卖身无异的婚姻。说来说去,都是自己这把老骨头连累了呈霄。他若是生在官宦人家,凭他的聪明才智和无双样貌,什么样的女子求不来,又怎么会委屈地嫁给那个痴呆的紫陌呢。虽然上次在常信仿与紫陌有过一面之缘,见她眉目之间并不如传说中的一般,似乎还有几分灵气。但谁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这紫家家大业深,自己儿子嫁过去做侧夫,免不了会被人欺负,若是得宠还好,若是不得宠,只恐怕会孤独终老。自己儿子又不是那种善于溜须拍马、曲意奉承的男子,这未来的日子,若能衣食无忧,不被人欺侮,就算是万幸中的万幸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却没有任何法子,只得默默期盼佛祖保佑,那个紫家小姐能善待呈霄。 再说商呈霄进了正厅,一眼便看到紫菲涵穿着镶金丝绯色云雁细锦圆领长袍、高高绾起的髻上有一菊花状金钿,并插有三个黄|色金钗,花的边沿插梳,妆饰华丽雍容。 商呈霄恭敬有礼地向紫菲涵以及母亲请安之后,便立于下首。 紫菲涵没想到几年未见,这商呈霄竟然出落得如此俊俏,看他进退得宜,神情清冷,宛若大家公子,心里颇为满意。 “几年未见,没想到呈霄业已长大成|人了,想来你也知道我此行的目的。”紫菲涵把目光投向到商呈霄身上:“你与小女从小便定了姻亲,只是一直苦于无见面的机会。不过自古这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待成亲之后,再加深了解也不迟。小女自幼被宠惯了,呈霄年长一些,平日里还要多包容她才是,但若是她让你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找我,我定帮你好好管教她。” 紫菲涵说这番话的时候面带笑意,语气恳切,一时倒令商呈霄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商轩蔚见商呈霄沉默不语,便接过话来:“我这儿子,平日里就沉默寡言,现在一见紫大人,就更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说着商轩蔚给商呈霄递了个眼色。 商呈霄假意没有看到商轩蔚的表情,而是淡淡地对紫菲涵说道:“呈霄愚笨,恐怕会让紫大人失望。” 紫菲涵见商呈霄一脸冷漠,也不气恼,而是温和地对商呈霄说:“呈霄不必太过在意,紫家虽说是大家,但却没有那些繁琐乏味的规矩礼仪,整个紫府内也算得上是一团和气。加上呈霄是小女纳进门的第一房夫婿,定不会亏待了你。” 商呈霄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反正,她们也不会关心自己是否心甘情愿,自己母亲想利用自己攀上紫菲涵,而紫菲涵不过是完成之前的承诺,想来那紫家小女对这件事也是无所谓吧。印象中,她与其他女子不大相同,看样子不像是好玩弄男子的类型,但人心隔肚皮,只匆匆见过一面,谁又说得准那紫陌的个性呢。 商呈霄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感觉有一道冷冽的视线打在自己的脸上,他不由自主地侧过头望去,只见广单正怒视着自己。商呈霄不解,那名男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紫府里的护卫,可他为何要虎视眈眈望着自己呢?自己并不记得认识此人。商呈霄回望过去,广单亦目不转睛地瞪着商呈霄。 紫菲涵见状,心里已经了然了大半,她起身又和商轩蔚说了几句,便准备离开了。 紫菲涵一行人被商轩蔚送到门口,免不了客套一番,才上了马车。 马车刚出禄市胡同,紫菲涵便吩咐华琳去叫广单上马车谈事。 广单咬着牙上了马车,也不行礼便在紫菲涵对面坐了下来。 今日可把广单气得够呛,那商家小子生得可真是俊俏,冰冷冷的气质好像是月宫里的仙子似的。再看看自己,五大三粗,不懂得打扮讨巧,站在商呈霄身边,自己就好像是丑小鸭碰到了白天鹅,自惭形秽。 紫菲涵这么做,莫非是要让自己对紫陌死心?广单越想心里越觉得憋屈。 紫菲涵合上眼轻轻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才睁开眼睛对广单说道:“这商家孩子,广单认为如何呢?” 广单一怔,随即答道:“甚好。” 紫菲涵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如此说来我便放心了。” 广单不解紫菲涵的用意,只得胡乱嗯了一声。 紫菲涵继续说道:“以后你和这商家公子便都是小陌的人,彼此也要互相有个照应才好。” 广单刚要辩解,紫菲涵挥挥手,说道:“你想说什么我明白,这件事你也不用再推三阻四了。我已经跟你姐姐广贞知会过这件事,在纳商家那孩子之前,就让小陌先把你纳进门。你对小陌的情意,我心知肚明。你若不好好把握住机会,留在小陌身边,就怕等到未来你想留了,小陌眼里早有了他人。她现在还小,对爱懵懵懂懂,看看她对仁慕王爷的态度转变便可知一二了。小陌现在对你是有几分在意的,要把这种在意变成喜欢并不难,就看你自己的意愿了。但你若真的不想嫁给小陌,我也不勉强你,但你必须离开小陌身边,我绝不会在小陌身边放一个对她可能生出二心的人来。” 紫菲涵这番话说得是句句在理,又句句逼得广单无路可退。 紫菲涵的意思非常清楚,嫁紫陌,便可留在紫陌身边,不嫁,就要远离紫陌。想来她是怕自己若不嫁给紫陌,继续留在紫陌身边,会引起那位即将过门的侧夫商呈霄的不悦吧。这样想着,广单不由得苦笑了几声。 今日紫菲涵让自己跟着来提亲,就是想给自己下最后通牒。一方面让自己知道,紫陌身边绝对不会缺少风华正茂的男子,一方面也是暗示自己,不能在继续逃避。 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说不的机会呢。自己是喜欢紫陌,但却不想凭借着婚姻这条锁链拴住紫陌,自己想得到的是紫陌的心,而非这种同床异梦的夫妻关系。 如果紫陌知道自己要嫁给她做小侍,会不会瞧不起自己,认为自己也同别人一样,想高攀紫家。也许,她再也不会对自己耍宝卖乖,再也不会对自己露出那种顽皮可爱的笑容了,想到这,广单只觉得心如刀割。 “一切全听凭大人的安排。”广单低低地回话道。 紫菲涵盯着广单的脸看了好一会,才满意地点点头。 “今日小陌和上官家的那个姑娘去了慕名楼。”紫菲涵若无其事地说道:“想来不会发生什么出格的事情,依她的个性,回来定会告诉你,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 广单咬了咬嘴唇,假笑了一下:“是。” “还有,听说小陌晚上要去燕正夫那里用膳,若是去得久了,你便寻个理由去带她出来。”紫菲涵说道。 广单疑惑地看着紫菲涵。紫菲涵这话里是何意思?莫非她也认为,燕苏音对自己亲生女儿有……广单不愿多想,只随口应了下来。 紫菲涵见一日之内便解决了紫陌的婚事,心情大好,脸上浮现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与紫菲涵的这番对话已经过了几个时辰,紫陌此时也已在燕苏音那里用膳了,广单的心却还是不能平静下来,自己刚刚本想告诉紫陌娶亲的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9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9部分阅读 陌娶亲的事情。但一看见她那双漆黑的闪着光亮的眼睛,自己怎么都开不了口,这件事,还是让紫菲涵告诉紫陌吧。广单暗暗思忖。 这厢紫陌在燕苏音的房内,紫陌见燕苏音满脸惆怅,正想过去撒娇耍宝,还没等紫陌想好逗趣的话,燕苏音一手便把紫陌搂在了怀里。 紫陌不解,却又不敢挣扎,不知燕苏音为何会有这般举动,莫非是知道自己今日去慕名楼了?正在紫陌绞尽脑汁苦想措辞之际,燕苏音在紫陌耳边幽幽开了口:“小陌可是知道,你母亲今日替你下了聘礼,过了年就要让你成亲。” “什么?”紫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大声的嚷了出来:“母亲瞒着我,替我和别人结了亲?” 第三十八章:南陌东城马上儿,劝我将金换簝竹(上) 燕苏音那一句话,无异于平地惊雷,惊醒了一直沉睡在美梦中的紫陌。虽然紫菲涵也几次三番暗示过自己到了纳小侍的年纪,但紫陌从来没往心里去过,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身体,难不成这就要拜堂成亲、添丁进口?紫陌想想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了。 紫陌心里有些懊恼,就因为紫菲涵平日里对自己一脸和气,宠爱有加,以至于自己竟然忘记了身处于封建社会,婚姻这档子事是由母亲做主的,自己根本没有否决权。想到这,紫陌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直接去找紫菲涵谈谈?紫菲涵这个人,虽然表面上温和儒雅,但她决定了的事情,恐怕没有更改的可能。但自己绝对不会娶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进门。 紫陌突然心思一动,从燕苏音的怀里挣脱了出来,严肃地问道:“爹爹可是知道,我要成亲的对象是哪家的少爷?” 燕苏音本以为紫陌听到这件事会大吵大闹,自己好借机挑拨她和紫菲涵之间的关系,说不定,紫陌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厌恶紫菲涵。 但为何紫陌听到这件事后表现得异常镇静呢?难道自己想错了什么? 燕苏音疑惑地望着紫陌:“是商轩蔚家的庶子商呈霄。” 紫陌思索了片刻,似乎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不知他的脾性如何,自己应该找他谈谈这件事,说不准会想出什么办法来。紫陌心知,这女尊社会的男子,出嫁前依附于母亲身上,出嫁后依附于妻主身上,没有任何自己的主见,紫陌对于那个叫商呈霄的男子并不抱任何的期望,只希望他不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类型。自己先试试好言相劝,但若他不应,自己再做其他打算。总之,这亲是绝对不会结的,但要寻个周全的方法才行。 紫陌冲燕苏音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也赶上了古代一大特产——包办婚姻。这件事,要是让轩辕依鸿知道,恐怕……紫陌一想到轩辕依鸿可能为了自己而暴跳如雷,青筋凸显,就觉得又好笑又无奈。这日子为何不能平淡如水地度过呢,紫陌由衷感慨了半天。 燕苏音见紫陌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以为她因为成亲一事发了癔症,燕苏音下意识地拉住了紫陌的手,紫陌一惊,毫不犹豫地甩开了燕苏音的手。 这下子换成燕苏音直着眼睛发呆了,他低头瞅了瞅被紫陌甩开的手,一脸委屈。 紫陌走到燕苏音身边,带着抱歉的语气对他说:“爹爹,紫陌刚才不是有意的……”紫陌见燕苏音抬起头望着自己,眼里似乎还滚着泪水,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忍耐什么似的。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为什么燕苏音的眼神让自己有种心里发颤的感觉呢?那目光,不像是看亲生女儿的,倒像是……紫陌只觉得脑袋里似乎有无数条小虫子在爬来爬去。 正在脑海中的答案呼之欲出的时候,紫菲涵匆匆闯了进来,还不待燕苏音开口,紫菲涵便拽着紫陌的胳膊说:“快去换上朝服,没听见朝钟奏起了吗?” 紫陌还是第一次见紫菲涵如此失态,心知事情重大,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了,三步两步跑出了燕苏音的宅子,在路上遇到拿着朝服急速冲自己飞奔而来的广单,紫陌胡乱穿好了朝服,跟在广单身后奔向大门口,广单见紫陌腿短跑得慢,便把紫陌往自己肩上一扛,施展轻功冲向了大门。 燕苏音不知所措地望着紫菲涵,本想拦住紫菲涵问个究竟,却被紫菲涵那犀利的目光吓得不敢说话。 紫菲涵在临出燕苏音的宅子时对燕苏音冷漠地说道:“你真的以为,这种程度的挑拨离间可以破坏我和紫陌的关系吗?这亲,紫陌是结定了。你若动那些花花肠子,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燕苏音扑哧一笑:“紫大人威胁人的手段真是与当年如出一辙。想来这伪善的面具戴久了,需要时不常地摘下来透透气吧。只不过,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由你捏来捏去的燕苏音了。” “哦,是吗?”紫菲涵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睛:“你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我清楚得很,只不过,你费尽了心思,小陌却喜欢上了别人。那个人,还正是你厌恶的摄政王轩辕依鸿。” 燕苏音脸上原本的笑容消失不见了:“轩辕依鸿?” 紫菲涵也不接话,而是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离开了。 紫陌此时早已坐在马车里等候紫菲涵多时了,待紫菲涵上了马车,广单便一路快马加鞭赶往乾清宫。 此刻的乾清宫内灯火通明,紫陌和紫菲涵到达时朝中的大臣已经到了三分之二,还有一些正在路上。 刚刚在马车上,紫陌本想试探一下紫菲涵,问问关于成亲的事情,但见紫菲涵眉头紧锁,愁云惨淡,心知朝中发生了大事情。紫陌也不好打扰紫菲涵,便闭起眼睛假寐。 到了目的地,紫陌跟在紫菲涵身后,蔫不出溜地晃进了乾清宫。紫陌乖乖站在最后一排不显山不露水的地方,心里暗暗猜测着到底有何事,会鸣朝钟让大家深夜里进宫呢。 正在紫陌揣度之时,轩辕依鸿穿着朝服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紫陌眼前一亮,似乎无论何时看到轩辕依鸿,他都是那般的器宇轩昂,伟岸不凡。想到这个男子的心里竟然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紫陌有些满足地笑了笑。 轩辕依鸿早在一进乾清宫便看到了紫陌,一想到白天紫陌和左丘岱之间发生的龌龊,轩辕依鸿只想把紫陌搂在自己怀里,狠狠地吻她,让她的唇齿里只有自己的气息。轩辕依鸿刚刚萌发了这个念头,便又马上清醒过来。目前最要紧的事情不是紫陌…… 想到这,轩辕依鸿假装没看到紫陌,大步走向了自己的座椅。 紫陌有些失落地吸了吸鼻子,这轩辕依鸿,眼睛最先看到的,果然还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紫陌自我安慰地想到,起码轩辕依鸿心中没有其他的女子。 就在紫陌神游之际,小皇帝轩辕柳卓已经坐在了龙椅上,紫陌茫茫然地随着众人下跪行礼。 待起身之后,紫陌便听到轩辕依鸿的声音朗朗在乾清宫内响起。 “陛下,这几日太宁城内咳疾盛行,染者或肿项,或结核吐血,多死。现染疾人数众多,如不马上采取行动,恐怕会……” 还不待轩辕依鸿说完,上官廖便插进话来:“王爷深夜鸣朝钟,就为了这种不足挂齿的小事?” 轩辕依鸿狠狠地瞪了上官廖一眼,正想出口反驳,只听紫菲涵不急不慢地开了口:“王爷关心黎民百姓的安危,实乃社稷之福。”说着紫菲涵冲轩辕依鸿淡淡一笑。 轩辕依鸿哼了一声,便又把目光转向了上官廖。 紫菲涵并不气恼轩辕依鸿的恶劣态度,继续说道:“微臣得到了消息,这咳疾来势汹汹,现民女男夫死者八十余口。即使就诊,也收效甚微,而且只要家中有一人染病,其余人都无法幸免,现在仅仅在几条胡同里发现染病的人,但如若不早早加以救治,恐怕整个太宁都会陷入危险,还望陛下定夺。” “这急症可有何特别之处?”轩辕柳卓不动声色地问道。 “回陛下,因天地间别有一种戾气,致使大部分患病的百姓都剧烈胸痛、咳嗽、咳痰,然后吸不上气来,不多功夫便一命呜呼了。仿若……”紫菲涵顿了一顿说道:“仿若前朝明善十一年在岚州西临发生的瘟疫,史书上记载:‘西临瘟疫大作,十室九病,传染者接踵而亡,数口之家, 一染此疫,十有一二甚至阖门不起者。’微臣认为,这很有可能与明善年间发生的大疫相似。天疫流行,因染病者颈部或耳后肿大,所以俗称大头风。” 轩辕柳卓其实早在轩辕依鸿鸣朝钟之前,就得知了太宁城有些地方突发瘟疫,正在轩辕柳卓犹豫是否要召集百官的时候,轩辕依鸿就鸣响了朝钟。 “所以,依王爷的意思,该如何才好?”轩辕柳卓目不转睛地看着轩辕依鸿。 “陛下,不可轻举妄动,如果传出太宁城里闹瘟疫,这民心就散了,恐怕会生出更多的事端,倒不如把那些染了疾的百姓带到一处关押起来,既避免了传染他人,又不会弄得人心惶惶。”上官廖插进话来。 “万万不可,陛下。”轩辕依鸿有些恼怒地瞪着上官廖。 上官廖也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一时朝廷上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 躲在人群里的紫陌听完轩辕依鸿和紫菲涵对这场突然疾病的描述,心中便已知晓了大概。 众人口中的咳疫、大疫,恐怕就是到了现代社会也没完全灭绝的鼠疫。这鼠疫潜伏期很短,是传染极快的烈性病,死亡率非常之高。紫陌想起了穿越前自己对鼠疫预防与治疗的一些基本知识。这鼠疫来势汹汹,决不能有半刻的耽搁,紫陌犹豫是否要像皇帝陈述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自己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司元,本没有在朝上开口说话的机会,自己若是一时冲动发了言,万一被皇帝或者其他人抓着小辫子怎么办?更何况,即使自己告诉给皇帝关于鼠疫的一些知识,她也未必就相信自己。 可若自己沉默不语,万一皇帝真的按照上官廖的方法把病人都关起来,任他们自生自灭,自己良心上又觉得过意不去。 知情不报,自己不也成了间接害人的凶手了。 紫陌的脑海里仿佛有两个声音,一个叫她勇于挺身而出,一个叫她明哲保身,二人互不相让,在紫陌的脑子里打得不可开交。 “紫司元似乎有话要说?”红疏影突然抛出了这么一句话,一时朝廷上所有的人目光都射向了紫陌。 紫陌大窘,不知如何回话,这时她看到坐在龙椅下首位置的轩辕依鸿冲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虽然距离有些遥远,但紫陌还是看清了轩辕依鸿眼神里的鼓励之意,紫陌突然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勇气。 紫陌向左侧跨出了一步,对红疏影拱了拱手说道:“下官愚笨,偶然于一些古籍里看到关于此种大疫救治的法子。”紫陌想了一想继续说道:“治疗这种瘟疫,贵在时间。越早控制,便能越早减少伤亡……”紫陌接着细细地把自己对鼠疫治疗与预防的讲了出来。 紫陌这番长篇大论听得在场人是目瞪口呆,半响之后,皇帝轩辕柳卓才缓过神来朗声说道:“紫司元所提供的法子甚好,不知有哪位大臣愿意请命去治理大疫?” 朝廷上寂静无声,大臣们面面相觑,没人愿意去做这出力不讨好的工作。 轩辕依鸿轻蔑地扫视了一遍群臣,开口说道:“既然如此,就由本王、刑部尚书上官晔大人和紫司元一同去治理好了。” 第三十八章:南陌东城马上儿,劝我将金换簝竹(下) “既然如此,就由本王、刑部尚书上官晔大人和紫司元一同去治理好了。”轩辕依鸿目光炯炯地望着小皇帝轩辕柳卓。 “这……”轩辕柳卓面露难色,事关重大,若说让轩辕依鸿和上官晔去办理倒也没什么,可是……紫陌她年纪尚小,当司元虽然也半年有余了,但一直都是份闲职,并未把什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处理过。虽然刚刚她对大疫的分析头头是道,但真正让她动手去做,不知她能不能当此重任,若是有什么闪失,可不是闹着玩得。 轩辕柳卓对紫陌的确是抱有一些期待的,无论是上书房论政,还是私底下和紫陌的接触,都让轩辕柳卓觉得紫陌是一个可造之人,假以时日,定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但现在就让她参与朝事是不是太过匆忙呢?会不会拔苗助长? 红疏影见轩辕柳卓一副心思重重的样子,心知这小皇帝是不放心把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紫陌处理。但碍于轩辕依鸿的面子,不知如何拒绝。 紫陌刚才那一番关于治理瘟疫的看法,听起来似乎是可行的,只因她之前并没作出什么功绩来,如此唐突的把这种工作交给紫陌,恐怕会引起其他官员的猜疑,毕竟,如果这瘟疫真能被控制住,加官进爵是免不了的。这帮臣子遇事则躲,可见着别人升官又必定眼红记恨,无论紫陌这件事办的如何,都等于把自己推在了风浪尖上。 更何况,紫陌身后还站着一个紫菲涵,这事情只怕会越来越复杂,与其这样,还是让紫陌不要参与进来的好。 想到这,红疏影便淡淡开口说道:“紫司元年纪尚轻,如此紧急的事情……” 还不待红疏影说完,紫菲涵便接过话来:“右丞相所言极是,小女资历尚浅,不堪此重任。” 紫菲涵绝对没想到,轩辕依鸿竟然会让紫陌跟着参与此事,这轩辕依鸿,莫非是想给自己下套?明知道如果紫陌解决不了问题,自己定不会坐视不理。又或者,轩辕依鸿想趁这件事来削弱自己在朝中的势力?无论轩辕依鸿的想法是什么,紫陌卷进这件事对自己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这瘟疫,历朝历代都经历过,无外乎是死些人罢了。 这紫陌也太不懂事了,红疏影让她发言,她还真不顾身份胡说一通,也不想想,这朝廷之上,哪有她一个区区五品官员说话的份儿,再看看轩辕依鸿奏请治理瘟疫的都是何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上官晔。谁人不知,这上官晔贪生怕死,废物一个,若不是仗着上官廖,又怎能任她在这朝中横行霸道呢。 好一个摄政王轩辕依鸿,莫非想借治理瘟疫这个借口,除掉我和上官廖? 正在紫菲涵想着如何才能把这件事给搪塞过去之时,轩辕依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紫菲涵身边,冲她冷笑了几声,然后把目光转向了紫陌:“紫司元,你的意思呢?” 紫陌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中间缓缓说道:“正如红大人和紫大人所说,微臣资历尚浅,难当此大任。”紫陌见轩辕依鸿眉毛一挑,似有怒意,便冲轩辕依鸿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但情况紧急,微臣虽不敢说一定能把此事处理得十全十美,但下官一定会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现在百姓有难,微臣虽位卑言轻,但却不敢置身事外,还请陛下准奏。” 紫陌这番话说得虽不是滴水不漏,可胜在言辞恳切,一时轩辕柳卓倒也不知如何拒绝才好。 同被点到名字的上官晔却是一脸苦相,这可是份费力不讨好的工作,自己是绝对不想揽下的。一想到要和一群脏兮兮还染了病的下等人打交道,上官晔就感到一阵作呕。这轩辕依鸿摆明了是想整自己嘛,一个是||乳|臭未干的紫陌,一个是霸道冷酷的轩辕依鸿,自己才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呢。更何况,这又不是一般的事情,这可是会要人命的大疫……前思后想一番之后,上官晔心里已拿定了主意。 “陛下……” 上官晔刚想张口,却被自家母亲上官廖打断了:“既然如此,陛下,不如就按照摄政王所说得办吧。” 上官晔不解地望着上官廖,上官廖递给了上官晔一个眼色,上官晔心领神会接着说道:“微臣愿意尽绵薄之力辅佐摄政王治理大疫。” 轩辕柳卓见事已至此,也只得准了奏。 退朝之后,有的官员是步履匆匆回家补眠,更多的官员则是三个一群、两个一伙的小声窃窃私语,谈论的话题无外乎是为何摄政王会选紫陌和上官晔一同治理瘟疫,这里面可是有什么深意之类的。 紫陌心知,自己这下子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了,现在自己一言一行都要更加小心谨慎才行。唉,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冲动了?紫陌在心里反问自己。 不远处,轩辕依鸿唇角微微上扬,一双眼睛火辣辣地盯着紫陌,紫陌和轩辕依鸿对上了眼,脸没来由地红了起来,只得傻笑几声来掩盖自己的尴尬。似乎,轩辕依鸿很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紫陌心里有些得意,这算不算是帮他守护轩辕国呢?紫陌想到这,便冲轩辕依鸿做了个鬼脸。 轩辕依鸿快步走到紫陌身边:“小陌,刚才做得不错。” 紫陌听到轩辕依鸿的表扬,便越发得意起来:“王爷……” “紫陌,”还不待紫陌说话,紫菲涵便拉住了紫陌的袖口:“时候也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府休息吧。” 紫陌看看紫菲涵,又看看轩辕依鸿。紫陌肚子里有一堆话想对轩辕依鸿说,但自己母亲似乎不太高兴自己刚刚在朝上的表现,紫陌无奈得挠了挠头。 “明早我便去府里接你。”轩辕依鸿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紫菲涵。 紫陌兴奋地点了点头,才恋恋不舍地随紫菲涵离去。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紫菲涵盯着紫陌看了半响,才开口说道:“你可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稍不留意,顶上乌纱不保还不算什么,赔上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紫陌抿了抿嘴唇,说道“是,母亲。女儿心知这事态严重,但让女儿置身事外,女儿做不到。如果女儿没有猜错,陛下的意思恐怕是直接把那几条胡同里的百姓扔到偏远的地方去,任其自生自灭吧,甚至是……直接杀了他们。”紫陌记得,一般的统治者面对这种瘟疫通常会采取杀人或者囚禁的方法来控制局面。紫陌自认为,自己并不是观音菩萨,没有那种救苦救难、悲天悯人的心肠,但也绝对不是冷血无情,视生命如草芥。自己并无把握,可以控制疫情,但若能尽上一份力,紫陌就觉得无愧于心了。 紫菲涵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母亲是担心你,但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凡事留个心眼,即使是摄政王吩咐去做的,也要多动动脑筋,不要被他耍得团团转。” 紫菲涵犹豫了一下,本想趁机告诉紫陌定亲一事,但现在情况紧急,成亲的事情,还是等紫陌忙完了治疫再说吧。紫陌现在完全被摄政王牵着鼻子走,这朝夕相处下来,恐怕……唉,紫菲涵感到一阵无力。 “小陌,”紫菲涵坐到紫陌身边,摸了摸紫陌的面颊:“这话我本不该说,但母亲实在是看不下去。” “何事,母亲?”紫陌疑惑地看着紫菲涵。 “广单他……”紫菲涵欲言又止。 “广单怎么了?”紫陌一听和广单有关,赶忙追问道。 “他喜欢上你了。”紫菲涵见紫陌一脸紧张,心知自家女儿对广单也不是完全没有半分情意可言:“广单岁数不小了,他姐姐前几日求我把他指给你,我一直没过问你的意思,你若不愿,我便替他寻个好人家。小陌,你对广单,到底有没有那个心思?” 第一章:昨日树头花,今日陌上土(上) 太宁城的秋天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就秋风萧瑟、黄叶纷飞了。昨日里还人潮攒动、热闹非凡的大街小巷,此刻见不找半个人影,只有三两只野猫偶尔发出几声尖利的叫声。 申时刚过一刻,整个太宁城还陷在梦中的时候,披着蟹壳青色圆领捻襟右衽氅衣的紫陌就坐上了摄政王轩辕依鸿的麒麟牡丹花马车,奔往疫情最严重的什字胡同。 一路上紫陌把自己缩进氅衣里,只露出半个脑袋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轩辕依鸿坐在紫陌对面,见紫陌裹着氅衣抖抖索索,眼睛里布满了红丝,眼睛下面两团青痕清晰可见,只觉得一阵心疼。想来她只是一个孩子,此时本应该躲在被窝里抱着暖炉和侍女们闲话家常,可自己却硬是把她从那个温暖的壳子里拎了出来。轩辕依鸿名义上是想锻炼紫陌的能力,帮她在朝中树立威信。实际上,轩辕依鸿仅仅是希望紫陌能跟在他身边,自己可以随时看到她那有些傻气的笑靥。 轩辕依鸿绝对不肯承认,他心中有那么一丝不安。想要把眼前这个女孩子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任谁也无法伤害或者控制紫陌,但现实却是如此的不如人意,即使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轩辕依鸿,也只能面对近在咫尺的心上人沉默不语。 紫陌注定要卷入政治斗争当中,她越早长大,就能越早地成为自己的助力。看着紫陌一脸憔悴,轩辕依鸿几次抬起了手,想把紫陌揽入怀中,却都伸到一半就缩了回去,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怯弱的时刻呢,轩辕依鸿自嘲般地笑了笑。 “王爷,”紫陌突然抬起头,从袖子里掏出了几张薄薄的纸:“这是我想出的如何控制大疫的法子,王爷先看看,有什么不妥咱们再修改补充。”紫陌说着把手里的几张纸递给了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严肃地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 紫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的字歪歪扭扭挺难看的,还请王爷……” 不待紫陌说完,轩辕依鸿便挥了挥手说:“无碍。”说完便低下头细细阅读起紫陌写的法子了。 紫陌缩了缩脖子,双手托腮,合上了眼睛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紫陌一夜未眠,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忆以前从书本上学到的和电视里看来的预防和治疗鼠疫的方法,逐条用笔记录下来,好等明日交给轩辕依鸿过目。 待写完这些之后,紫陌的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在回府路上自己和母亲紫菲涵的那番对话。 母亲那一句:“广单喜欢上了你了。”惊得紫陌是目瞪口呆。 加上随后母亲那几句透着一丝威胁的话,让紫陌感到一阵心寒。先不说那个没见过面的未婚侧夫,单说现在要让自己纳广单,紫陌觉得心里一阵憋屈。 紫陌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广单,而且是很喜欢很喜欢广单,那种喜欢里有亲情有友情,但紫陌不确定,里面是不是也包含着爱情。若说自己爱上了广单,那自己对轩辕依鸿的那种情感又是什么?难道自己同时爱上了两个人?难道自己是如此的水性杨花? 紫陌在心里拼命地否定自己爱上了广单,但一想到广单可能会嫁作她人夫,自己心里又感到阵阵抽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哽咽在喉咙里,以至于紫陌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 自己绝不想让广单嫁人,但也不想纳广单,紫陌只觉得自己这种矛盾心理异常的可耻。这层窗户纸,紫陌一直害怕被人捅破,但现在,紫菲涵却毫不犹豫地把这撕个干净,那明晃晃的光照得紫陌睁不开眼睛。 紫陌很害怕,这么一来,自己可能会失去广单。 “小陌?”紫菲涵试探地叫着紫陌。 “母亲。”紫陌咽了一口唾沫,缓缓说道:“我已经知道了,母亲替我去定亲的事情。” 紫菲涵抬眼望着紫陌,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紫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道:“女儿,女儿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门亲事,还请母亲替我推拒了罢。” 紫菲涵哼了一声:“你心里那个人,有没有同样也把你放在心里?看看他刚才在朝廷上竟然提议让你跟着一同去治理大疫,你有没有想过,这大疫自古就没人能治理得好,还不是慢慢等人都死光了了事。他是堂堂摄政王,死多少人自然与他无碍,可你才步入官场,他把这烫手的山芋交到你手上,到底为的是什么,你看不出来吗?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你能治理好……” “母亲。”紫陌眉头一皱,打断了紫菲涵的话:“他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我不知道。女儿虽不敢说能治理好大疫,但定会全心全意去做,至于能否升官进爵,女儿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女儿心里明白,母亲是为了我好,但若不让女儿去学着成长,而一味躲在母亲的身后,女儿永远都不会长大。” “好一句学着成长,”紫菲涵已露出恼意:“不知那摄政王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死心,也罢,我就给你一个成长的机会。治理大疫这件事,我不会插手,由得你去弄,但若是搞出什么事来,我第一个向皇帝请奏革了你的职,到时候你就乖乖给我回家娶亲生女。” “母亲。” 紫陌还想争辩,却被紫菲涵制止了:“多说无益,你好自为之。至于广单的事情,你看着办吧,反正他是你的下人,你怎么对待他,他也不会反抗,只不过,你要考虑清楚,这人心都是肉长的,任谁也都会有感觉。” 紫菲涵最后一句话,说到了紫陌的痛处。没有人会不求回报地给你温暖与关怀,广单对自己的好,紫陌心知肚明。如果自己一味地逃避广单,最后只会伤害到广单。也许,现在自己已经伤害到广单了,广单为人木讷耿直,什么话都藏在心里,自己却竟告诉他,自己喜欢上了轩辕依鸿……紫陌不敢想象,这对广单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紫陌只觉得脑袋里像被人灌进了水泥浆糊一般,沉重不堪。 回到宅子,紫陌便把自己反锁在房内,不让任何人打扰。紫陌清楚地知道,广单此刻就守在自己的窗台外面,站得笔直。一种又涩又苦的感觉涌上了紫陌的心头。紫陌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面颊,好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开夜车写预防治疗鼠疫的方案。 写了将近一个时辰,紫陌才撂下笔,起身在房间里活动活动筋骨,透过窗户的细缝,紫陌见到广单仍然守候在窗外。 紫陌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窗子:“广单。” 广单站到窗前,凝视着紫陌:“嗯?” 紫陌欲言又止,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我这个人,既固执又任性,还时常犯迷糊,胸无大志,整天只想着吃喝玩乐,人长得又干扁……”说完紫陌悄悄抬起眼观察广单着反应。 广单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紫陌的意思:“的确是,不讨人喜欢的个性加上又瘦又小的样子。”广单见紫陌睁大了眼睛,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这不仅是以一个侍卫的身份说的,更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说的。” “可是……”紫陌刚想插话,却见到广单冲自己摇了摇头。 “那件事情,你不必放在心里,”广单伸出手,摸了摸紫陌的头:“你只要记得,我永远在你身后。” 紫陌听到广单的这番话,只觉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紫陌慌忙地侧过身子,不让广单看到自己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 “木疙瘩果然是木疙瘩。”紫陌小声嘟囔着。 广单咧嘴一笑。 二人一个在窗外,一个在房内,背对着彼此,一直站到天色发白。 “小陌,小陌。”轩辕依鸿在紫陌耳边唤着紫陌:“小陌。” 直到轩辕依鸿加大了音量,紫陌才晃过神来。 “怎么?”紫陌一脸迷茫地望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起身坐到紫陌身边,伸出右手托起了紫陌的下巴:“小陌刚才在想什么?” 紫陌见轩辕依鸿那张英俊的脸距自己的脸不到一尺,他的眼睛深邃得似乎能把自己吞掉似的,轩辕依鸿口中喷出的热气打在自己的脸上,紫陌只觉得浑身仿佛着了火般,坐立难安。 紫陌扭动着身子想躲开轩辕依鸿慢慢向自己靠近的身体,但却被轩辕依鸿用左手搂住了腰部而动弹不得。 “小陌。”轩辕依鸿的唇缓缓压向了紫陌的唇。 第一章:昨日树头花,今日陌上土(中) 吻还是不吻,这对轩辕依鸿来说是个问题。紫陌的唇近在眼前,一双清亮的大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轩辕依鸿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怀中的少女在微微颤抖。 尚在发育的紫陌身上少了那种属于成熟女人的味道,但却多了几分少女的纯真与羞涩。偏偏面对这样的紫陌,轩辕依鸿无法压抑自己的欲望。倒不是说轩辕依鸿喜欢未及笄的黄毛丫头,只因为紫陌望着自己的眼神太纯粹,太干净,那里面没有任何的利用与算计,如平静的湖水倒影着自己的脸。 强势霸道的轩辕依鸿此刻却感到一丝怯弱,他不敢再进一步,他怕如果自己吻了下去,会再也离不开紫陌,会变成一个自己无法掌握的轩辕依鸿。 现在,还不是时候。轩辕依鸿脑海里时而会想起左丘岱对紫陌的深吻,时而又会想起自己手里提着人头站在大殿之上……这些景象交织在一起,让轩辕依鸿感到无力挣扎。 此刻,轩辕依鸿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这样吃掉紫陌。眼前这个少女是自己在乎的人,在局势完全由自己掌控之前,决不能任由感情左右自己,更不能带给紫陌一丝一毫的危险。 她还小,时机还不成熟……这样想着,轩辕依鸿慢慢拉开了和紫陌之间的距离。 他为什么不吻我?这对紫陌来说也是个问题。紫陌看着轩辕依鸿的脸慢慢往后退去,原本紧搂住自己的左手也放松了力道。紫陌感到不解和失望,到底为何轩辕依鸿会在一瞬间改变了主意呢?紫陌非常确定,刚刚轩辕依鸿是想吻自己的。 紫陌睁大了眼睛,也不说话,只是盯着轩辕依鸿的脸。 轩辕依鸿讪讪一笑:“小陌该不是以为我想亲你吧?” “难道不是吗?”紫陌咄咄逼人地反问道 轩辕依鸿哑然,他本以为,紫陌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装作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现在紫陌如此直接的反问,倒让轩辕依鸿没了词。 紫陌见轩辕依鸿难得会露出尴尬的表情,只觉得异常逗趣。想不到,威严霸气的摄政王,也有情窦初开的一面。 紫陌故意把自己的脸贴近轩辕依鸿,轩辕依鸿一怔,轻轻咬了咬嘴唇想要躲开,紫陌不依,双手环住了轩辕依鸿的脖子,只觉得轩辕依鸿脖子上的青筋凸显,淡淡红晕从耳根子开始蔓延到脸上。 “依鸿。”紫陌只觉得心里有很多话想跟轩辕依鸿说,想告诉他自己母亲的逼婚,想告诉他自己对前途的迷茫,更想告诉他自己爱上了他。但千言万语却都只化作了这么一句‘依鸿。’ 紫陌咽了口唾沫,慢慢闭上了眼睛,把自己的唇贴在了轩辕依鸿的唇上。 双唇相贴,紫陌感觉到轩辕依鸿的唇热得发烫,似乎能把人烤焦似的。紫陌悄悄睁开眼睛,想看看此刻轩辕依鸿的表情,却不期然地撞进了轩辕依鸿漆黑的眸子里。 紫陌的脸一下红了起来,想到自己竟然主动吻了轩辕依鸿,紫陌此刻只想自杀了事。 紫陌慢慢把头往后移,却被轩辕依鸿托住了后脑勺而动弹不得。 “小陌,可是你自己硬要往火坑里跳的。”轩辕依鸿似笑非笑地在紫陌耳边说道。 还不待紫陌有所反应,轩辕依鸿便吻上了紫陌。这个吻可不是简简单单双唇相贴,而是一个真正的深吻。 轩辕依鸿先是轻啄着紫陌的双唇,慢慢加重力道,由啄变成了咬,不一会儿紫陌的唇就变得又红又肿了。 轩辕依鸿见紫陌已经两眼迷茫,便顺势把舌尖伸进了紫陌的口里,一边向紫陌口中吹着气,一边舔着紫陌的贝齿。紫陌双手紧紧地搂住轩辕依鸿的脖子,被动地配合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一想到左丘岱先于自己品尝过了紫陌的双 唇,便把肚子里这股子怨气全都发泄在这个吻上,或轻或重地舔咬虐待着紫陌的嘴唇。 轩辕依鸿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如此迫切地想占有一个女子。那种想要把紫陌融进自己血液里让她永远属于自己的想法牢牢捕获了轩辕依鸿的心。 吻了许久,久到紫陌觉得双唇麻木。舌头发硬了,才停下来。 “你……我……”紫陌还处于大脑短路中,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留吗?自己刚刚的确是故意挑逗轩辕依鸿的,紫陌本以为轩辕依鸿顶多是怒视自己几眼,谁曾想,被吃掉的那个人竟然会是自己呢。 但这个吻……让人意犹未尽……欲罢不能……紫陌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是深深陷在轩辕依鸿为自己编制的网里,非但不想要挣脱,还心甘情愿呆在里面不愿出来。 那种感觉,既甜蜜又苦涩,紫陌突然觉得在期待着什么东西的出现,那是她迄今不曾注意却正是真正需要的东西。 紫陌的头靠在了轩辕依鸿的肩膀上:“依鸿……如果时间……” 轩辕依鸿不待紫陌说完,便板正了紫陌的身体,拿起放在案几上的治理鼠疫方案说道:“这些都是小陌自己想出来的?” 紫陌苦笑了一下,自己刚刚想对轩辕依鸿说,如果时间此刻可以停止该有多好。但随着轩辕依鸿的询问,紫陌知道,旖旎的时光结束了,自己必须乖乖回到现实世界里来。 “一部分。”紫陌冲轩辕依鸿点了点头,其实紫陌这些法子,无外乎都是从穿越前那个世界学来的。以前的那个世界,也曾经出现过很多次重大的灾疫,但凭着国人坚强的意志,挺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紫陌已经充分估计到,自己要面对多大的困难了,但一想到轩辕依鸿就在自己身边,和自己共同进退,紫陌只觉得无比安心。 “防则生不防则死?”轩辕依鸿念着紫陌写的方案。 “面对大疫,要采取两种方法。”紫陌开始给轩辕依鸿讲解自己写的东西:“预防和诊治。先说说预防,这大疫有传播性……嗯,我的意思是,得了这病的人,他身边的人也很容易得上。所以,首先要预防,尽可能的避免更多的人染病。”紫陌说着抽出了轩辕依鸿手里的一张纸:“这上面就具体写了如何预防。” “还有这张上写了如何照顾已经染病的人。”紫陌挠了挠头说:“但紫陌不是医者,不知道用何种法子才能治好他们。”在现实社会,鼠疫可以利用西医的方法诊治,但古代社会,紫陌就真得完全不清楚该如何去做了。 紫陌并非圣母,并没有抱着能拯救所有人的美好愿景,而是残忍又清楚地意识到,很可能要损失一些人,比如一些已经患病了的人。 紫陌在这点上感到很矛盾,记得以前曾经听过一个说法,如果为了让世人都存活下来,而要牺牲掉一个人的生命,这样的行为算不算正义?但自己目前真的想不出什么治疗方法来,所以,也许到时候就要牺牲已经染上鼠疫的人。 想到这,紫陌咬了咬牙说道:“希望王爷能按照纸上写的去做,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们可以再商量补充。” 轩辕依鸿沉思了一会说道:“小陌真认为,需要封城吗?” 紫陌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轩辕依鸿和紫陌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轩辕依鸿撩开了窗帘,刚要出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一行人带着木棍斧子拦住了马车。 第一章:昨日树头花,今日陌上土(下) 黑夜和黎明交错的一刻,是人的勇气落到最低潮的时刻,也是紫陌唯一惧怕的时刻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0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0部分阅读 那灰色的不透明雾气遮盖了天际,蒙蔽了人们的双眼,从而繁衍出恐惧与蒙昧。 紫陌此刻正躲在轩辕依鸿身后,清晨刺骨的冷风毫不留情的吹打着她□在外的肌肤,紫陌顾不得把氅衣穿好,她此刻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面前这十几个手拿木棍和斧子的成年女子身上。 “大胆,难不成你们想反了?”轩辕依鸿架势十足,目光犀利地望着面前这些衣着褴褛的女子。随从的护卫早已摆开了阵势,只要轩辕依鸿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把她们杀得片甲不留。 那十几个女子听完轩辕依鸿的话后,都面露恐惧之色。她们都是什字胡同和周围几个胡同里的住户的亲戚朋友,自打昨儿个夜里官府里来人在那几个胡同口拦了根草绳、还派了几个衙役手拿着水火棍气势汹汹的挡在巷口不让人进出,她们想进去探望得了邪症的亲戚朋友,却被那几个衙役用棍子给打了回来,还威胁她们,若是不赶快离开,便把她们带到衙门里治罪。 这是几个女子便憋着一肚子火气离开了,路上她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寻思着这事儿恐怕大了去了,这邪症估摸着就是要人性命的大头风,要真是大头风,那这胡同里的人就都没命可活了,想那前朝明善年间在岚州西临不就发生过这样的大疫吗?最后落得一个焚城了事。 这群人里有几个认得几个字、后来家境破败了的赌徒混子,提起了这档子事。一时人心惶惶,如没头苍蝇般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有人提议大家连夜守在去什字胡同的必经之路,明早待朝廷派下人来,大家就拦马喊冤,众口一词咬定那些亲戚朋友只是感染风寒,并非那些邪门的玩意。想来那些官老爷也不会太过认真,事情估计可以不了了之。众人一听,都称好,便结伴候在了这里,中途又有人提议,大家应该带上棍子斧子,万一那些随从衙役从中使坏,大家也有个护着自己的家伙。那些女子便让自己的儿子女儿回家取来的木棍和斧子。 待天蒙蒙亮,便见到一辆马车急速驶来,众人急忙起身奔了过去,叽叽喳喳嘴里喊着‘大人,冤啊。’之类的话语,口中一边呼喊着,手里无意识地挥舞着木棍和斧子。 轩辕依鸿身边的侍卫远远便看到一群人向着马车冲了过来,待距离进了一些,发现一群刁民手里竟然拿着家伙,以为她们要行刺摄政王,便停了马车,拿出了佩剑,准备干一架。 “到底所谓何事?”轩辕依鸿再次问道。 那群女子你推我,我推你,没人赶上前回话。 这时紫陌从轩辕依鸿身后走了出来,她扫视了一眼人群,只见这些女子衣着破旧,有些上面还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头发也多是随意用一块方巾挽起,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个大概:“众位乡亲可是为什字胡同的大疫而来?” 刚刚轩辕依鸿问话,无人敢答,众人只觉得眼前这个一身贵气、目光咄咄逼人的男子绝非善茬。但换了紫陌这个身头矮小、穿着素色裤装、一副小老百姓样子的女孩来问话的时候,便有几个大胆的女子对视了几眼,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咱家的姨娘姐妹们都住在什字胡同,平日里进进出出老实巴交,从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儿,今儿个染了寒气,生了疾,咱本寻思着去看看,却被衙门口的大爷们拦着不让进去,可怜我那姐姐卧病在床,七八岁的娃子没人顾得上,这要是累坏了姐夫,日子还怎么过啊……老天爷啊,你这是造的什么孽!我那命苦的姐姐啊,一辈子没过过好日子……”那女子说着便蹲在地上开始哭天抹泪。 “可不是嘛,”一个女子接着说道:“青天大老爷,您可底替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做主,不能信旁人那些鬼话。这寒气,养几日喝点热片汤子便好了,至多再找几个沿门打听还经愿的进屋去祛祛晦气,本是芝麻大小的事儿,干嘛整出这些道道来呢。” “对对对,”其他几个女子也纷纷应和道。 “我看这事儿就底找个说经还愿的,再弄上几贴子膏药,一准儿就好了。” “盖紧被子,发发热气,大不了再搂着男人睡上一觉……” …… 这些女子七嘴八舌,这话说得是越来越轻佻过分,到最后居然开始争执哪个楼的小倌皮白肉嫩起来。 紫陌见轩辕依鸿正要发怒,便伸手拉了拉轩辕依鸿的衣角,轩辕依鸿见状,只得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众人立马安静了下来。 “乡亲们,想来大家也都听说过大头风这种病疫吧。我知道有些乡亲们不愿听到这三个字。但若是讳疾忌医,只恐怕会有更多的人得病。想来乡亲们也都知道,这大头风初起时,病人身上生一恶核,大如青梅,小如绿豆,痛彻于心,顷刻间神志不清,不省人事。稍有耽搁,便命丧于此。据昨日官府呈来的折子上写着,这病是从什字胡同拐角的那家下韭菜旅店传开的,先是有两个旅人死在了店里,紧接着一名伙计病死,随后殃及什字胡同和邻近的几条胡同。而这发病的情形,和染上大头风无异。 陛下仁爱百姓,得知此事之后连夜召集了文武百官,商量对策。摄政王亲自请命来治理大疫,众位乡亲们请把心放进肚子里,朝廷定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想尽法子救大家。”紫陌一脸坚定地说着。 “请乡亲们先各回各家,不一会儿便会有衙役上门去给大家讲述如何预防大疫,如果发现家中有死耗子,大家千万不要用手去抓,用铁钳子把死老鼠弄到院子里,待人来收走,勿随处抛弃。堵塞室内洞|岤,遇到蝇蚊虱子一定要拍死。家里所有什物务宜洁净,房院宜勤加打扫。切莫喝生水,一定要把水烧到滚烫再饮用。吃鲜果务宜削皮去蒂,猪羊牛倒毙者勿得宰卖。”紫陌洋洋洒洒说了一大番话,见众人听得是云里雾里,心知她们没记住多少。 紫陌想了一想说道:“每交上五只死老鼠,便可得三枚铜钱。” 众人一听捕老鼠竟然有铜板可拿,便都两眼放光地看着紫陌。 “大家用铁钳子把死老鼠弄到院子里,等下午自然会有人来收走,到时候根据老鼠的数量来给大家铜板。但有一个要求,这几日大家尽量呆在家中,不要上街走动。”紫陌话还未说完,这群女子便做鸟兽散去了。 轩辕依鸿本以为需要一番打斗才能解决的事情,却被紫陌随意几句话便化解了。 轩辕依鸿走到紫陌身边,伸出左手轻轻捋了捋紫陌被风挂乱了的头发说道:“你这鬼丫头,这‘每交上五只死老鼠,便可得三枚铜钱。’是怎么一回事?” 紫陌抬头看着轩辕依鸿,冲他呵呵一笑。 轩辕依鸿打开了马车的门,一手便把紫陌拽了上去。在临关上门的一刹那,轩辕依鸿脸上那原本宠溺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双眼似乎要喷出火似的注视着不远处。 一个男子坐在墙头上潇洒地冲轩辕依鸿挥了挥手,动了动嘴唇似乎说了一句话,便又消失在雾色之中了。 轩辕依鸿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左丘岱,你给本王等着。” 第二章 清晨趋九陌,秋色望三边(上) “放手。”轩辕依鸿怒视着紫陌。 “不放。”紫陌紧紧拉住轩辕依鸿的胳膊,不让他再往前走一步。 站在什字胡同巷口的衙役和侍卫们望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无不面面相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轩辕依鸿,轩辕国最具权势的摄政王,身材高大英武,威风凛凛,此刻却被一个身高只到他腋下,身材单薄得似乎吹一阵风就可刮上天的闲官紫陌拽着胳膊。虽然已经明显露出恼意,轩辕依鸿却没有推开紫陌,而是不住地低声说着‘放手。’ 众人哪里见过轩辕依鸿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禁为这个身材矮小却勇气可嘉的紫司元捏了一把冷汗,虽不知他们为何事起了争执,不过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惊人之举,这紫司元也还真不是一般人。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当紫陌劝走了拦路的百姓之后,和轩辕依鸿重新坐上了马车。 紫陌刚刚坐稳便一脸严肃地对轩辕依鸿说:“王爷,一会儿到了什字胡同,下官自己进去检查大疫的情况便可,王爷千金之躯,还是留在马车上等下官回来通报就可以了。” 轩辕依鸿没想到,紫陌竟然跟他说什么要自己等在马车上这种荒谬的话,不禁挑了挑眉毛说道:“何时需要紫司元来替本王安排行程了?” 紫陌一怔,见轩辕依鸿语气不善,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想来今日出府的时候,自己也是费尽了口舌,才把广单和咏氏姐妹留在了府里,没让他们跟出来。 这鼠疫不同于别的疾病,传染性太强,稍有不慎就可能染病身亡。紫陌宁愿冒着危险去疫区的人是自己,而不是自己最在乎的人。自己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染上鼠疫的,紫陌早在下朝回府的路上,便已经拿定主意,决不让他们跟来。 紫陌心知,只要自己下了命令,咏氏姐妹即使不愿,也会乖乖听话留在府里,麻烦的是那个木头疙瘩广单。 果不其然,当紫陌开口命令他们都留在府里的时候,咏氏姐妹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应了下来,而广单则是摆着一张臭脸一言不发。 “广单。”紫陌试着叫了几声广单的名字。 广单却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紫陌无奈,只得走到广单面前,双目直视他的眼睛说道:“留在府里等我,好吗?” “你……”当广单听到紫陌不让他们跟去的时候,自己只觉得心里一阵无名火起。想来也是,紫陌要和摄政王一同去,自己才有几斤几两,紫陌当然不愿跟着自己这个累赘了。想到这,广单只觉得很想大笑一场,来纾解自己内心的那种不安与郁闷:“哼,也对,有摄政王在身边,哪里用得着我来保护你呢。” 紫陌听完广单的话,便知他误会了,只觉心里一阵莫名的难受,但还是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对广单说道:“你听我说,这件事和摄政王无关。你去了帮不上什么忙,我也不想分神去照顾你。” 广单听完紫陌的解释,更加恼火,原来自己在她心里是这么一个无能的人,越想越气,广单拔腿便要离开。 紫陌早已预料到广单的反应,伸手挡住了广单的去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说呢,事关重大,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你不懂医术,带你去做什么。还不如留在府里,带着侍从们去清扫宅子,抓老鼠呢。” 广单冷冷地瞥了一眼紫陌,转身便离开了。 紫陌看着广单的背影,只觉得有些话压在心里不吐不快,便冲着广单的背影大声叫道:“冰山脸,死木头,我……我是担心你。”吼完紫陌便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咏氏姐妹,见她们一脸震惊的望着自己,紫陌不由得捂住了嘴巴,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广单停住了步子,身子一僵,却没有回头:“我知道了。”广单不敢转过头看紫陌,他怕紫陌看到自己脸上扬起的笑容,他更怕自己会无法克制内心那满得快要溢出来的情感,上前去紧紧抱住紫陌。 刚刚广单是有些怨气的,他担心紫陌和轩辕依鸿独处,他担心紫陌会对轩辕依鸿投入更多的感情,所以听到紫陌不让自己跟去,还认为自己帮不上忙的时候,广单觉得自己被否定了,起码在和轩辕依鸿比较的时候,被否定个彻底。但随着紫陌那一句‘我担心你,’广单先前那些负面情绪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让自己跟着,原来是担心自己染上大疫,自己强壮得很,并不怕会染上病,但既然紫陌如此坚持,那就顺着她的意好了。但她就有十足的把握不染上大头风吗? 广单转过身盯着紫陌的脸:“那你呢?”广单想说的是,你担心我,我同样也担心你,若是你染上了病怎么办? 紫陌浅浅一笑,这个木头广单,说话永远都是这样简洁到让人翻白眼:“我自有办法,但就不告诉你。”紫陌故意用俏皮地语气说着,其实紫陌对鼠疫的了解都源于书本,根本没有亲身实践过,也不知那些法子有没有效果。但面对广单,紫陌却说了谎话,她想让他安心,不希望他总牵挂着自己。 广单见紫陌如此自信,一想到她脑子里总有些古怪的法子,比如那次给自己疗伤,也许紫陌对大头风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这么想着,广单原本紧张得心情得到了放松。 紫陌见广单面色缓和,知道总算是解决掉了家里的这几个麻烦人物,紫陌收拾了一下要带的物品,便准备离开了。 临走时,紫陌还不忘叮嘱咏氏姐妹按照她写的法子好好地打扫清理紫府。 紫陌见轩辕依鸿的马车已经停在了紫府门外,便冲广单和咏氏姐妹挥了挥手,迈开步子走向了轩辕依鸿的马车。 当迈出紫府门槛的一霎那,紫陌收敛起了笑容,眉眼间也流露出了些许愁楚。紫陌心里暗暗念着各种经文,只希望佛祖保佑,治理鼠疫能一切顺利。 如果说,紫陌还有几分把握能说服广单不跟来的话,面对轩辕依鸿,紫陌就真的感到力不从心了。 在马车上他们争执了半天,轩辕依鸿完全不想听紫陌的解释,拒不同意留在马车上的等紫陌。待到了什字胡同,轩辕依鸿率先跳下了马车,向巷口走去,紫陌无法只得三步并作两步跟上轩辕依鸿,紫陌气喘吁吁地跑到轩辕依鸿跟前,毫不犹豫地死命拉住轩辕依鸿的胳膊,不让他走进什字胡同。 轩辕依鸿本可以轻易挣脱出来,但一想到上次自己的挣脱导致紫陌摔倒,轩辕彦突然出现等一系列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之后,轩辕依鸿这次不敢再轻易推开紫陌了,生怕再惹出什么事端来。轩辕依鸿只得怒瞪着紫陌,用眼神和语言示意紫陌放手。 紫陌牛脾气一上来,就是不肯放手,二人一时僵持不下,这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轩辕依鸿见紫陌不肯放手,便伏在紫陌耳边小声说道:“你若再不放手,我便抱你进去。” 紫陌听罢一惊,手上的力道顿时松了下来,轩辕依鸿轻易地挣脱了出来。 “王爷……”紫陌心有不甘。 “小陌,本王知道你心里打得什么主意。”轩辕依鸿突然冲紫陌一笑:“本王没那么容易死,更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紫陌愣愣地望着轩辕依鸿,这个权倾朝野的男子竟然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紫陌只觉得心里一阵感动。即使有危险,也是两个人一起面对,这句话比一万句我爱你来得更震撼,更令人热血澎湃。 紫陌也回给了轩辕依鸿一个灿烂笑容。 顿时什字胡同巷口的气氛由剑拔弩张变成了情意绵绵,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紫陌拿出了让咏氏姐妹连夜缝制的口罩手套分发给所有在场的衙役侍卫,并细细地告诉他们一些关于鼠疫预防的注意事项。 待一切准备妥当,紫陌一行人便走向了位于什字胡同拐角处的下韭菜旅店,几天前在这旅店里有两个人暴毙而死,而那两个人的死状,和大头风死亡症状相似。 与此同时,一辆灰色马车停在了什字胡同对面的街上,上官晔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紫陌和轩辕依鸿进了什字胡同之后,自己才一脸凝重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一想起昨夜里母亲对自己说得那番话,上官晔觉得心如油煎,只盼着他们不要发现什么,但依自己对轩辕依鸿的了解,他若没有九成的把握,是不会主动揽下差事的,只恐怕他手里已经掌握了些东西。 横竖躲是躲不过了,还是随机应变得好,上官晔拿定了主意,随手整理了一下袍子,便向什字胡同走去。 第二章 清晨趋九陌,秋色望三边(中) 东富西贵,南穷北贱。这个说法在女尊国的都城太宁也一样适用。 什字胡同位于百灵庙场西南侧, 距离西面的文市口大街不过二十米的距离,。在太宁城,文市口大街是一道明显的界限。这条街是一条无形的分水岭,这以南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物, 上不了台面。如果说,开在东疏斜街上的店铺是服务于达官贵人的话,什字胡同便是下等人寻开心找乐子必去的地方。 这条不长的胡同里有大大小小的烟花馆十几家,还不算一些没挂牌子的暗香小地方。胡同里住的大多是一些泼皮无赖。寻常本分的老百姓鲜有住在这里的。私下里众人都把什字胡同称为滚刀肉胡同,顾名思义是说这胡同里住着的人大都软硬不吃,胡搅蛮缠。下韭菜旅店里便聚着这么一群混不吝的闲汉游棍。 紫陌在什字胡同巷口分发完口罩手套等必备之物后,朝着下韭菜旅店方向走去,才走了几步,便被轩辕依鸿拉住了手。 紫陌不解,侧过脸看着轩辕依鸿。 “小陌,我的呢?”轩辕依鸿努努嘴,示意紫陌并未给他口罩手套。 紫陌突然脸红了起来,扭捏了半天,才从袖口里取出来递给了轩辕依鸿,轩辕依鸿接过后正准备要戴上,发现紫陌还在发呆,便随口问道:“小陌,你自己怎么不戴?” 紫陌站在原地不住地挠着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轩辕依鸿见紫陌表情有异,便靠近了紫陌。 紫陌下意识地把左手放在了身后,可轩辕依鸿眼尖,一手便抓住了紫陌的左手腕,轻松地从紫陌的袖口里掏出了一套防护用品来。 紫陌急忙伸手想抢回来,奈何轩辕依鸿一个转身便把紫陌挡在了他的身后。这女娃子又在搞什么奇怪的玩意,轩辕依鸿翻了翻那套做工有些粗糙的石墨色口罩和手套,并未发现有何不妥,正想要交还给紫陌,却无意中瞥到口罩和手套的内边各有一个用金线绣的小小的‘鸿’字,轩辕依鸿当下明白了过来。 轩辕依鸿低着头,半天也不说一句话,被他挡在身后的紫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焦急地拉扯着轩辕依鸿的衣角。 “王爷……”紫陌试着叫道。 “王爷?”紫陌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轩辕依鸿慢慢转过头,脸上堆满了笑容,他拿起手套和口罩在紫陌面前晃了晃,紫陌刚想去夺下来,轩辕依鸿大手一抬,紫陌扑了个空。 “王爷!”紫陌牙咬切齿地说。 轩辕依鸿仍是笑着不语。 紫陌无可奈何地翻了翻白眼,好吧,想笑就笑吧。自己昨晚在教咏泽和咏夜如何制作口罩和手套之前,先做出了一个样子,以供她们照着做。也怪自己手欠加神志不清,绣上了个‘鸿’字,现在倒好,被轩辕依鸿嘲笑了去。 “小陌。”轩辕依鸿柔声说道:“谢谢你。” 紫陌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刚刚那个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竟然跟自己说谢谢?紫陌只觉得心里跟灌了蜜似的,连唇齿里都是香甜的味道。 情人之间,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关怀,都能令彼此感到幸福与温暖。已经多久,没有因为爱人的一句道谢而产生想哭的念头了?紫陌心里一边暗暗嘲笑自己的多愁善感,一边又悄悄偷看轩辕依鸿的笑脸。 轩辕依鸿此刻也是如沐春风,若不是眼下还有正经事要做,自己一定会……唉,想到这,轩辕依鸿正了正神色,麻利地戴好口罩和手套,大步走进了什字胡同,紫陌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也进了什字胡同。 进了什字胡同,紫陌可就乐不出来了。即使戴着口罩,仍能闻到一股子便溺臭味和腐朽发霉的味道。家家户户门口都堆着不少的垃圾污物,就连犄角旮旯上都浮着一层厚厚的土,即使到了深秋时节却还是招来了许多苍蝇蚂蚁。 紫陌一抬眼,见到一只又肥又大好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老鼠晃晃悠悠从阴影里蹒跚走来,这刚走了几步,便停了步子,一双泛着贼光的小眼睛左右四顾了一番,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这突然朝着紫陌跑了过来,还没跑到紫陌跟前,便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上,发出一声轻轻的叫声。这垂着头,吐了一大口血,没挣扎几下就死了。 众人目不转睛地瞪着那只已经咽了气的老鼠,不安的气氛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 紫陌仔细观看了一会儿,便镇定地吩咐一个衙役用铁钳子把老鼠夹进铁桶里。若说不害怕,一定是骗人的,紫陌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还是令她感到一阵恶心。不过紫陌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如果说,几只死老鼠还不足以让紫陌双腿发颤的话,一个衣着不整、胯间鲜血淋漓的女人倚在门口朝着紫陌一行人惨叫这个场景,就不能不让紫陌感到毛骨悚然了。 马上有人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拖走了那个女子,那女子一边哀嚎着一边用冷冷的目光瞪着紫陌。那目光里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紫陌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尖,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扩散开来,顿时人清醒了不少。紫陌替众人分了工,有挨家挨户去登记有无感染病人的,有去教百姓如何预防鼠疫的,还有去打扫胡同、灭杀老鼠的,紫陌和轩辕依鸿只留了几个人在身边。 走到下韭菜旅店门口,紫陌抬眼看了看天,只觉得乌云密布,刚才还露出半个脑袋的太阳此刻早就不知去向,恐怕这雨要是下起来就小不了。 紫陌叹了口气,跟在轩辕依鸿身后走进了下韭菜旅店。 这个时辰寻常的旅店还没营业,可下韭菜旅店里已经聚了不少的人,在大声争论着,还有几个人相互推搡。轩辕依鸿使了个眼色,侍卫们便拉开了那群已经吵得急赤白脸的女人。 那群女子刚要发飙,却见到贵气逼人的轩辕依鸿正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盯着她们,再转头看看那些侍卫,也全都是衣着整洁,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她们便不再拉拉扯扯转而都望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哼了一声说道:“今日前来调查大疫一事,这店里管事是何人?” 众人的目光全投向了案几处,不一会儿,一个女子从案几下面爬了出来。 她刚想起身回话,却猛地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滚到轩辕依鸿脚下,不住地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轩辕依鸿用脚踢了踢那个女子的小腿肚子:“你怎么知道我是王爷呢?” 那女子听完轩辕依鸿的话,打了一个冷颤,伏在地上不敢回话。 “本王问你话呢?”轩辕依鸿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狠意。 紫陌见状,便走到轩辕依鸿身边,冲他摇了摇头。 “这位姑娘,请起来回话吧。”紫陌和颜悦色地说道。 那女子一怔,抬起头飞快地看了紫陌一眼,却也不起身。 紫陌见状,只得撇撇嘴继续说道:“你可是这家旅店的掌柜子?” “回……回大人,这店是小的三个月前盘下来的,谁曾想竟整出了这档子儿事,小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怪那两个从龙王北来的草包,死哪不好,偏偏死在我这儿。大人,您可底替我做主啊。当时我就瞅着他们俩不是个玩意儿,若不是看在那三两银子的面上,小的一准儿不会让他们住下。也怪小的瞎了狗眼,惹来这一身子马蚤,小的哪里知道他们身上有晦气,这不,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还连带了小的。小店本来就是小本经营,这是招谁惹谁了,触了这么大一个煞头。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小的冤啊,大人。”那女子说着就不管不顾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轩辕依鸿不禁皱了皱眉。 虽然这女子说话颠三倒四,但紫陌还是注意到了一些事情:“这两个人,都是龙王北人?她们来这里做什么?要住几天?还有,你这旅店住一晚上要几文钱?” “回,回大人。”那女子结结巴巴地说道:“她们说,说是从龙王北跑来太宁做小买卖的,要住十一天,其实只要二两银子就够了,可那两个泼皮硬塞给小的三两,大人,小的若是早知道这几个……” “嗯。”紫陌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可知道,她们住在这的几天都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回大人,她们那两个色胚,净往那些烟花馆里钻,也不见她们干什么正经事。” “哦?都去了哪些馆子?”紫陌继续问道。 “这……”那女子斜眼看了一眼轩辕依鸿,只见轩辕依鸿面带愠色,一时不敢开口。 “说。”轩辕依鸿厉声说道。 “回大人,我瞅见她们结伴常去梅子阁见一个叫什么蓝儿的小哥,说小哥那活儿……”那女子还要说下去,却被轩辕依鸿狠狠地踹了一脚。 “那她们随身带着的东西呢?可都还在?”紫陌问道。 那女子被轩辕依鸿踹得是直冒冷汗但还是颤颤悠悠地说道:“她们一死,便都烧掉了,这晦气的东西,谁会留着啊。”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知道我是王爷的呢?”轩辕依鸿没好气地问。 “小的……小的见王爷面相非富则贵,这太宁里还有哪个人身上能带着龙虎之气,想来一定是王爷。” “你倒是机灵。”轩辕依鸿并不相信掌柜的话,但当着紫陌的面,轩辕依鸿不好直接上刑逼问,只得寻思着晚上派个人来把这个女子带回自己府里,就不信她还不说实话。 紫陌沉下心来思考了一会,太宁是内陆城市,这鼠疫一定是那两个龙王北人带来的。这龙王北地处轩辕国的东面,四面环山,是个与世隔绝的小镇,很少有人会来到太宁。她们二人到底是为何事而不远千里跑到太宁呢? 紫陌算不上聪明,但也绝不是愚笨。早在上朝的时候,紫陌便隐隐觉得这鼠疫突发内有隐情,加上后来紫菲涵和自己的谈话,以及轩辕依鸿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更加坚定了紫陌的想法。这鼠疫是有人故意弄出来的。抓住这两个龙王北人的线索,就有可能找到真正的主谋。 对于紫陌来说,现在有两件事摆在自己面前,一是想办法治疗已经染病的人并且传授给百姓预防的知识,一是抓住这个包藏祸心的幕后黑手。 紫陌挠了挠头发,重重地叹了口气:“好了,我都知道了,众人也都散了吧。这大疫出现并不是店家的错,我知道有些人家中可能出现了患病的人,心急如焚,又没有什么法子,便想找掌柜算账。当务之急,是赶快回家,等着衙役们上门教你们如何预防大疫,眼下保命最重要,其他这些事还是先放一放吧。” 众人一听紫陌说得在理,便做鸟兽散去了。 紫陌长出一口气对轩辕依鸿说道:“咱们先去梅子阁见一见那个叫蓝儿的小哥,等衙役们送来病人的名单之后,我再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还不待轩辕依鸿开口,便听到一声:“王爷恕罪,下官来迟了。” 轩辕依鸿和紫陌同时回过头去,只见上官晔站在旅店门口,面色苍白,带着一脸假笑。 “上官大人。”轩辕依鸿冷笑了一声:“大人有什么要紧事,竟然耽搁了这么久,该不是去梅子阁会那个叫蓝儿的小哥了吧?” 第二章 清晨趋九陌,秋色望三边(下) 梅子阁地处什字胡同中段,是下等人喝花酒的地方。不同于东疏斜街的慕名楼,梅子阁里没那么多规矩和讲究。慕名楼里那些所谓的雅事如吟诗作对、抚琴跳舞在梅子阁里是绝对找不到的。来梅子阁寻乐子的人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进屋脱 裤子,速战速决。这种类型的烟花馆,又被百姓们直白地称为‘野 鸡 处’,虽然言语粗鄙,却也生动贴切。 此刻,紫陌正和上官晔、轩辕依鸿一并坐在梅子阁的正厅里,面前黑压压地跪了一地人。 刚刚在下韭菜旅店,轩辕依鸿当众问上官晔是否出入过梅子阁,还问她是否睡过一个叫蓝儿的小哥。轩辕依鸿的大胆言语弄得众人面红耳赤,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上官晔也露出一副难色。 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去那些下等人才去的野 鸡 处。轩辕依鸿是故意让自己难堪,想到这,上官晔便气不打一处来。 上官晔是典型的二世祖,仗着自己母亲是左丞相,虽说不到欺横霸市的程度,却也算得上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这上官晔平日里就喜欢逛窑子睡小倌,她特别喜欢那种还未及笄,细 皮嫩 肉、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把那些男孩子的手脚和关键部位用金线一圈一圈的绑起来,然后再给他们喂下蝽药,看着他们在床上挣扎翻滚,下 体那个部位被金线勒得发紫,更有甚者因为挣扎得太过用力,以至于金线陷进肉里,下 体一片血迹,上官晔在一旁聚精会神地观看,以满足她内心的欲 望,从而获得快 感。 这件事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现在被轩辕依鸿用这种语气暗示出来,上官晔有些恼羞成怒。但碍于轩辕依鸿太过残暴,上官晔不好当场发作,只得讪讪一笑。 上官晔记得,刚认识轩辕依鸿的时候,自己对他着过迷,甚至还幻想过把他娶回家好好疼惜一番,再不济滚滚床单也是好的。但见识过轩辕依鸿杀人的本事之后,上官晔便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这轩辕依鸿生得再英俊伟岸,也是轩辕国男子中的异类,像他那个样子,别说伺候妻主了,恐怕不让妻主反过来伺候他,就要高声念几句阿弥陀佛。 上官晔一直以为,轩辕依鸿除了那霜将军之外,不会让任何女子近身。但现在轩辕依鸿竟然把手搭在紫陌的肩膀,似乎很亲密的样子,上官晔眼珠一转,故意说道:“下官倒还真没去过梅子阁,想来紫司元也没去过吧,咱们正好结伴一起去,说不准能寻着什么蛛丝马迹呢。” “对于上官大人来说,寻个小哥才是真吧。”轩辕依鸿咄咄逼人地说道。 也不怪轩辕依鸿对上官晔的态度恶劣,这上官晔是扶不上墙的一滩烂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轩辕依鸿之所以叫她来,就是想利用她的自以为是、自作聪明来寻找纰漏,看看能不能顺藤摸瓜揪出引起鼠疫的人。 早在那两个龙王北人突然暴毙,轩辕依鸿便得到了消息,只是轩辕依鸿不敢肯定这究竟是何种症状而已,直到从左丘岱那里得知这急症确实是大头风之后,轩辕依鸿便火速敲响了朝钟。一想到左丘岱那张欠扁的面孔,轩辕依鸿不禁握紧了拳头。 到底是何人在这太宁城里掀起事端来呢,轩辕依鸿脑海里涌现出许多个名字,但仔细想想,又都不像是她们所为,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在轩辕依鸿的心里,上官家那个老贼最有可能搞这些小动作。 上官晔被轩辕依鸿逼急了,口不择言地吼道:“温 香软 玉在怀自是有这妙不可言之处,要不这世间的女子干嘛三天两头往青楼里跑呢。” 轩辕依鸿眼睛一瞪说道:“说起喝花酒,上官大人倒是如数家珍。” “承蒙王爷谬赞,实不敢当。”上官晔色迷迷地冲轩辕依鸿咧嘴一笑。 轩辕依鸿呸了一声,这上官晔若不是上官廖的女儿,自己早就把她千刀万剐了。 紫陌见轩辕依鸿似乎动了气,便侧过头冲轩辕依鸿浅浅一笑:“王爷,办正经事要紧。” 轩辕依鸿仍忿忿不平地瞥了一眼上官晔,才转身走出了下韭菜旅店。 轩辕依鸿刚才隐而不发的满腔怒火,在进了梅子阁之后,全面爆发了出来。 也怪梅子阁里管事的大姐不开眼,见了紫陌一行人,竟把她们当成来寻花问柳的恩客,这也倒罢了。谁料那位年过五旬的大姐以为轩辕依鸿是紫陌和上官晔带来的小倌。 她一张口便说道:“咱梅子阁没那么多规矩,几位贵人若是想带人到这里耍只需加一两银子便可。” “什么?”紫陌不解地问道。 管事大姐见紫陌年纪尚轻,身边又跟着衣着华贵的上官晔,以为是上官晔带紫陌来初识男人滋味,而身后那个一脸严肃的男人是上官晔的相公堂子。她嘿嘿一笑回话道:“这位小妹一看就是嫩手,待我给你寻几个乖巧伶俐的小倌来。” “放肆,统统给本王跪下。”轩辕依鸿再也无法忍耐心中的愤怒了,冲着管事大姐发起火来。一瞬间,原本在梅子阁外面等候的侍卫们便手拿佩剑冲了进来。 管事大姐以及梅子阁一干子人等全都吓得屁滚尿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紫陌的眼角下意识地抽了抽,这轩辕依鸿,走到哪里都不忘拿出他的气势来。 轩辕依鸿走到管事大姐面前,把脚踩上了她的手说道:“你这店里,可有一个叫蓝儿的小哥?” “有,有。”管事大姐连忙回答。 “叫他出来。”轩辕依鸿加重了脚上的力道,狠狠地捻着管事大姐的手,管事大姐似乎听到咔吧一声,自己的手骨断了几根,疼得跟被人用小刀一点一点剜出心头肉似的,但还是忍着疼痛回答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抬起脚,照着管事大姐的屁股踢了上去:“还不去叫人。” 管事大姐一手捂着屁股,连滚带爬地进了内屋。 轩辕依鸿转过头看到紫陌一脸不赞同的样子,便走到紫陌身边,伏在她耳边没好气地说道:“难不成,小陌想见见那些乖巧伶俐的小倌?” 紫陌无语,这轩辕依鸿,敢情是因为那个大姐说要给自己介绍小倌才生气发飙的,这飞醋吃得好没道理。 紫陌噗哧一笑,小声说道:“依鸿可是吃醋了?” “嗯。”轩辕依鸿点了点头,酸溜溜地说:“我恨不得杀了敢接近你的所有男人。” 紫陌抬起头睁大了眼睛看着轩辕依鸿,紫陌觉得似乎再近一点点,自己就要吻上轩辕依鸿的唇了。紫陌回想起,刚刚在马车上那个缠绵悠长的吻,又是一阵脸红。 轩辕依鸿像是猜到了紫陌心中所想:“小陌你要是再露出这种表情,我可是会不管不顾狠狠地亲你。” 紫陌听罢,赶忙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惊慌地瞪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只觉得心情大好。 上官晔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轩辕依鸿和紫陌之间的互动,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子醋意,为何轩辕依鸿会对一个可以做他女儿的紫陌如此温柔,莫非……真的如母亲说的那样,轩辕依鸿对紫陌有非分之想? 片刻功夫,管事大姐便从内屋里拽出了一个身材婀娜、五官清秀的男子。那男子的头发绾成时下里流行的黄鹂高髻,头上斜插着一只雕花金簪,身上穿着半旧的桃红色斜襟丝衣,双手插在一个褐色皮质的暖手套里,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男子一见紫陌一行人,便跪了下来,原本套在双手间的暖手套也落在地上。 紫陌见这个叫蓝儿的男子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便走到他身边,捡起地上的皮质暖手套,放在了案几上,然后转过头来对他说:“起来回话吧。” 蓝儿却仍旧低着头,身体挺直跪在地上。 紫陌只得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免礼,起来回话。” 这时管事大姐跪在紫陌脚边小声说道:“大人,蓝儿他自小又聋又哑。” 紫陌惊讶地张大了嘴,这事情未免也太凑巧了吧,那两个旅人已死,而和她们有过接触的蓝儿又是个聋哑人。饶是紫陌这种没什么心计的人,也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紫陌轻轻扶起了蓝儿,蓝儿恐惧得缩了缩脖子,一脸惶恐地看着紫陌。 “蓝儿可会写字吗?”紫陌问道。 蓝儿摇了摇头。 “蓝儿能读唇?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1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1部分阅读 唇?”紫陌有些兴奋说。 蓝儿点了点头,紫陌因为太过激动而忘记了把一直抓着蓝儿的手拿开。轩辕依鸿站在一旁不满地哼了一声。 紫陌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蓝儿身上,无暇顾及轩辕依鸿的情绪:“蓝儿可知道她们来太宁做什么生意吗?都去过哪里?有没有告诉过你,都见过什么人?” 蓝儿眉头紧锁,认真想了一会,冲紫陌摇了摇头。蓝儿突然作势要脱紫陌的袍子,紫陌不知所措地望着蓝儿,还不待蓝儿碰到紫陌,轩辕依鸿一个箭步冲来上来,把紫陌搂在了自己怀里,怒视着蓝儿。 蓝儿一脸无辜地望着紫陌。 管事大姐插话道:“蓝儿的意思是,那两个人一来这里便是与他困觉。” 紫陌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从蓝儿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这唯一的线索也就这样断了。正在紫陌情绪有些低落的时候,早上去统计各家染病人数的衙役走进了梅子阁,把名单呈给了紫陌,紫陌接过名单,甩了甩头,调整了一下呼吸,打起精神准备去看看那些病人。 一行人就在要迈出梅子阁之际,紫陌突然停下了步子,侧过头对轩辕依鸿说:“王爷能否借给下官五两银子?” 轩辕依鸿眉毛一挑,满脸狐疑但仍是从袖口里取出了五两银子递给紫陌,紫陌接过银子转身又返回了梅子阁。管事大姐见紫陌去而复返,便又要跪下,紫陌挥了挥手,示意不用行礼。 紫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蓝儿面前,把五两银子放在了蓝儿手里:“天儿说着就转凉了,去买件厚实点袍子吧。”说完紫陌冲蓝儿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轩辕依鸿原地不动注视着紫陌:“小陌倒是好心肠。” 紫陌听出轩辕依鸿话里的酸意,苦笑着说道:“紫陌并非什么善人,我能帮他的,也不过是一件可以抗寒的大衣而已。”若是真想帮他,就应该替他赎身,救他脱离苦海,可是救得了一个,救不了一万个。自己并非圣人,只能给这样的人一点点的温暖与关怀。 轩辕依鸿若有所思地盯着紫陌,仿佛第一次见到紫陌似的。 第三章 归来紫陌东头,金钗换酒消愁(上) 太宁是轩辕国的首都,亦如中国古代的长安、洛阳、汴梁等城市一样,承载着一个民族的气度与底蕴。走马观花,必然会被其绚烂繁华的外表所迷惑,若想真正深入了解一个城市,便要去体验平民百姓的生活,去看看他们怎么生存,怎么相爱,怎么老去。 当紫陌一行人走进染病名单上第一户人家时,紫陌被眼前景象深深地震撼了。幽暗潮湿的房间,一张桌子翻倒在地上,唯一的一把椅子只剩了三条腿,斜靠在墙边,上面摆着一只摇摇欲坠的破木头碗。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女子躺在土炕上,身上只盖了一领席子,她吃力地大口喘着气,一双充血的小眼睛注视着紫陌他们。 屋内空气里带着一丝血腥味,紫陌低头看到床脚下有几滩血迹,竖起耳朵可以听到有老鼠在房梁上跑来跑去、吱哇乱叫。 “耗子、耗子……”中年女子用手指了指紫陌身后,还不待紫陌反应过来,早有衙役一剑砍掉了老鼠的头。 中年女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哇得一声吐了一地,黄褐色的液体混着血块落在地上。紫陌见她眼睛发红、口腔污秽,身体肿胀,胳膊上还有几片红斑,心知她时日无多。 紫陌正要走过去摸摸中年女子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得厉害,却被轩辕依鸿架住了胳膊。 紫陌回过头,注视着轩辕依鸿的眼睛:“王爷,请放手。” 轩辕依鸿从未见过紫陌如此凝重的神情,下意识地放开了手:“小陌……” 紫陌走到中年女子跟前,摘下手套,摸了摸她的额头,热得发烫。中年女子眼巴巴地瞅着紫陌,紫陌知道,她把最后一点点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了,但自己却无能为力。 紫陌勉强冲她笑了笑:“这位大婶,可有什么亲人吗?” 中年女子含混地说道:“我女儿,她……出去了。” 紫陌转过头去,小声吩咐衙役们去寻来中年女子的女儿。不一会儿工夫,一个衣冠不整的小矮个女子便被衙役带了进来。 女子一进门便骂骂咧咧说个不停:“这帮丫头片子,合起伙来想骗奶奶我的铜板,也不瞅瞅,奶奶我是……”说着还不停地耍着手里的骰子。 轩辕依鸿咳嗽了一声,那女子才缓过神来,见自家里竟然站了这么多个衙役和侍卫,门口还站着一个穿着上好料子的女子,又想起刚刚在赌坊听看场子的说,今日摄政王亲自去了下韭菜旅店调查大头风的事情。这女子虽然是市井流氓,却也没笨到无药可救的程度,见状连忙跪下磕头。 紫陌听见门口有响动,便大声说:“那位姑娘可是大婶的女儿?” “小的是。”那女子不明白,这摄政王调查大头风为何调查到自己家里来了。 “进来说话。”紫陌说道。 那女子依言进了屋,见紫陌正站在床边望着自己。 “娘?”这名女子名叫王达,平日里也没有正当职业,和几个地痞无赖凑在一起,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手里稍有些铜板便会去附近的赌坊试试手气,但常是输多赢少。 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自己母亲因为发热躺在床上,说肚子有些疼,她也没往心里去便走了。谁曾想,中午回来竟然见到这家里乱成了一锅粥,床头还有好几摊血,王达心一惊,带着哭腔奔到了中年女子身边:“娘,是我,是我。” 中年女子见着了自己的女儿,满足地笑了笑,然后又俯身吐了起来,吐完之后她浑身抽搐了几下,眼睛没合上便咽了气,那泛着血丝的眼睛在幽暗的房间里像是一团鬼火,让看得人胆颤心惊。 安静了几秒钟,王达扑倒在床边,双手抱着她母亲的头大哭不止:“娘跟我把苦受尽了呀……我的娘啊……” 紫陌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幕,紫陌很想转身逃离房间,逃离什字胡同,甚至是逃离太宁城。但紫陌知道,她不能逃。她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娘亲最后见到你,也算是满足了心愿。” 王达不理紫陌,依旧是哭哭啼啼。 紫陌很清楚,这个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用,一个人失去了自己至亲的人,那种痛苦只有同样失去过的人才了解。紫陌吸了吸鼻子,自己,连了解的资格都没有。紫陌想起了上一世被亲人和爱人抛弃,心里一阵钻心的疼。紫陌咬了咬牙,努力把那段记忆抛在脑后。 “你听我说,这大头风是会传染的,即使……即使故去了,这……这身子还是会……”紫陌发现她怎么也讲不下去,便回头看了看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心领神会:“所以,这尸体要带回衙门。” 听完这话,王达才抬头,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她死命抱住自己娘亲的身体,不让任何人接近。 “去。”轩辕依鸿一招手,几个衙役便走上前去架开了王达,把她母亲的尸体用麻布裹好抬了出去。 王达一边痛哭一边挣扎着嚷道:“没天理啊,这造得是什么孽啊……” 紫陌黯然地低下了头,一个母亲死在了自己面前,她的女儿甚至不能安葬她的母亲,哪怕和她母亲的遗体多呆会儿都不行。 轩辕依鸿悄悄地握住了紫陌的手,紫陌只觉得一阵温暖从轩辕依鸿的掌心传到自己身上。紫陌仰起脸,冲轩辕依鸿假笑了一下,便抽回了手,拿出名单,准备去下一家,临走时紫陌让衙役给王达留下了几两银子,算是抚恤。 第二户人的家和王达家只隔了两间屋子,紫陌一行人刚走到院门口,便见一个皮肤黝黑、中等身材的女子坐在门槛上直愣愣地发呆。 紫陌快步走上前去问道:“这可是剪刀刘家?” 那女子点了点头:“小的就是刘剪子。”刘剪子说着起了身:“莫不是官府派来的老爷?” 紫陌嗯了一声说道:“你家可也有生了病的?” 刘剪子支吾了一声,也没回答紫陌的问题,而是径直朝屋里走去,紫陌他们有些不解地跟在她的身后。 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呛人的香味,一个穿着紫色大袍子的卜卦婆左手拿着一个铜铃铛,右手拿着一件小孩子的衣服,正半闭着眼睛振振有词地叨念着什么。她从眼角看到紫陌一行人进来之后,也不停下,继续瞎跳着。 “够了。”轩辕依鸿生平最烦这些疑神疑鬼的玩意,他没想到巫婆子见了他竟然还不停下来,便心生不悦。 那卜卦婆听到轩辕依鸿的吼声却来了劲头,她拿着铃铛在轩辕依鸿耳边不停地摇着,嘴里胡乱说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打地洞。风里来,雨里去,顽石也能成金子。” 这番在紫陌听来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话,却使得轩辕依鸿暴跳如雷。 轩辕依鸿冲上前去卡住了卜卦婆的脖子,凶狠地瞪着她的脸:“你说什么?” 卜卦婆手中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她惊恐地看着轩辕依鸿,双手不住地挣扎着,她的脸瞬间憋个通红。 紫陌连忙跑过去掰开轩辕依鸿的手:“你在干什么?”紫陌不解,为何这轩辕依鸿听完卜卦婆的话动了杀意呢? 轩辕依鸿正了正神色也不说话,紫陌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现在不是关心轩辕依鸿为何发疯的时候,紫陌把视线转到了床上。 一个面色蜡黄的男子半倚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一两岁的女娃子,那女娃子脸色铁青,嘴唇干涩,呼吸局促,她紧紧依偎着男子,那男子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刘剪子慢慢说道:“这是小的女儿……”说着刘剪子眼角渗出几滴泪来,她迅速地用袖口抹了抹脸:“我爹爹今早上刚……”她说不下去了,便伸手指了指内屋。 紫陌探头一看,一个又高又瘦的老人蜷缩着躺在一领席子中间,他的裤子上都是血迹,嘴角还有血丝凝固在上面。紫陌转过头,投给了刘剪子一个安慰的眼神。 “小的女儿今年才1岁半……”刘剪子哽咽地说道。 床上抱着孩子的男子嘴角带着笑意说着:“当家的,咱家女儿不是正乖乖地呆在这嘛,你看看,她睡得多香啊。过年时候,你可底给我们爷俩做件新衣裳,我就瞅着前院大哥身上那件翠绿色的对襟袍子不错。娃子喜不喜欢翠绿色的?”男子低头轻声问着他怀里的女童。 女童的四肢抽了几下,嘴巴长得大大的,仿佛这样做就能吸到更多空气一样,她还没长全牙齿的口腔就好像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希望。 紫陌已经预见到,再过几分钟,也许只有短短的几秒钟,这个原本应该在阳光下肆意奔跑,享受童年快乐时光的女童就要永远地闭上双眼,她再也不能爬上她母亲的肩膀,去看那远处的风景。这如花朵般美好的生命,还没等到绽放的那一刻,就将枯萎凋零。在死亡面前,想要活下去的念头是多么的无助与可笑。有谁能擦去死亡所带来的泪水与哀恸呢。 那女童在父亲温暖的怀抱中进入了永恒的安眠,紫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只希望这一切是个梦境,耳边刘剪子的哭声和他丈夫尖厉的吼叫声,听起来是那么的遥远。紫陌此刻陷入了一种无意识里。她早已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心理准备,但一个孩童死在自己面前,任谁也不会无动于衷。 轩辕依鸿适时地搂住了紫陌的肩膀,紫陌低声说道:“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轩辕依鸿沉默不语,一只手轻轻挡在了紫陌的眼睛上:“别看了。” 紫陌挪开了轩辕依鸿的手,摇了摇头说:“我要看,我要记住这一幕。” 轩辕依鸿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杀过许多人,见到过比眼前更惨烈的场面,对他来说,只不过是死了个小老百姓而已。 他从紫陌的眼睛里捕捉到一种奇特的情感,那情感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怜悯、同情、哀伤,似乎还有一种无法用语言去表述的爱。这让轩辕依鸿感到十分震惊,他原本只是想把那些染了大头风的人全部绑起来送到城外,任其自生自灭。去探望染病的人,也只是顺着紫陌的意思而已。但现在,轩辕依鸿的心里突然燃起一股子怒火,他想杀了制造这场大疫的黑手,他想抹去紫陌眼角的泪水,他甚至想去保护这个因为失去两个亲人而陷入痛苦与绝望的家庭。这种感觉,是轩辕依鸿从未有过的。 轩辕依鸿用眼神示意身边的衙役留下来收拾局面之后,便搂着紫陌走了出去。 紫陌抬头望了望阴郁的天空,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衙役跑过来向紫陌汇报说已经按照紫陌的吩咐,把如何预防大疫都告诉给了百姓,还把紫陌写的‘防疫歌’贴在了大街小巷,并且把歌谣教给了一群孩童们。 紫陌点了点头,想给衙役一个微笑,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只得抽了抽嘴角,算是表达感谢。 轩辕依鸿见紫陌一脸疲惫,眼神有些迷离,便吩咐一个侍卫送紫陌回府休息,紫陌不依。 轩辕依鸿说道:“你若是再累病了,这些百姓可怎么办。我已经让太医们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想来那群人定能找出治疗的法子,你就乖乖回去休息,明日清早我去接你。” 紫陌犹豫了一下,便跟着侍卫离开了。 上官晔一直都躲在门外,并没有进去,她见紫陌已走,便称自己也感到有些疲倦,轩辕依鸿白了她一眼,她只是憨憨一笑,转身也走了。 轩辕依鸿见上官晔走远,便对身边的侍卫耳语了几句,片刻功夫侍卫便把刚才那个装神弄鬼的卜卦婆带了出来。 轩辕依鸿一见卜卦婆,一只手便按在了佩剑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打地洞。风里来,雨里去,顽石也能成金子。这句话,你是哪里听来的?” 卜卦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草民……” “说。”轩辕依鸿把剑拔出了几分。 “草民是在牢房里听来的,草民曾因为偷窃被关在太宁府的地牢里,我是在那里听一个老头说的,草民这些唬人的把戏,也是他教的。” “他是谁?”轩辕依鸿追问道。 “他在草民被放出来之前就死了。” 卜卦婆抬头瞥了一眼轩辕依鸿:“草民……” 还没等她说完话,轩辕依鸿便一剑割断了她的喉咙,鲜血喷射在了墙面上。 “找个地方把她埋了。火速去查当时和她关在一起的老头叫什么名字。”轩辕依鸿一边擦着剑上的血一边吩咐侍卫道。 一个侍卫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这戏看够了吧?”轩辕依鸿冷笑了一声:“师弟,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左丘岱乐呵呵地走了出来:“师兄杀人的手法精进了不少。” “哪比得上左师弟采花的本事。”轩辕依鸿把剑放入剑鞘里:“怎么,思念师兄了?才几日不见便又来找我。” “思念不假,”左丘岱舔了舔嘴唇,微微一笑:“只不过我思念的不是师兄,而是师兄身边那个小跟班。” 轩辕依鸿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左丘岱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该不是真认为,那群废物太医有办法治疗大疫吧?” “你想说什么?”轩辕依鸿打断了左丘岱的话。 “天底下只有一人有法子治好这病。”左丘岱顿了一下说道:“那就是我。我既然能告诉你太宁要发生大疫,自然也就有办法治好这。” “那又怎样?”轩辕依鸿这才把目光转到左丘岱的脸上。 “师兄,这时候应该叫,王爷。”左丘岱妩媚地说:“王爷可知道,如果不马上去治疗这些病患,不出五日,这太宁半个城的人都会跟着遭殃。你草芥人命,不顾百姓生死,但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太宁城变成几十年前的西临吧。” 轩辕依鸿强压住心里的火气说道:“什么条件?” 左丘岱得意地眨了眨眼睛:“这才是识时务的摄政王,师弟的条件很简单。”左丘岱伏在轩辕依鸿耳边说了几句。 轩辕依鸿听罢便要挥拳痛打左丘岱,却被左丘岱轻易地躲开了。 “师兄,别忘了,你可从未打赢过我。”左丘岱跃上了墙头:“今夜子时,我在家恭候。” 轩辕依鸿望着左丘岱的背影,只觉得头痛异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轩辕依鸿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第三章 归来紫陌东头,金钗换酒消愁(中) 左丘岱的心是一座孤城,即使寻得到城门,进了去,满目苍夷,断壁残垣。 那年,左丘岱十六岁,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那年,她十九岁,面色蜡黄,泪水点点。 左丘岱虽幼年丧父,但自小便被母亲宠在手心里,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他性格开朗,时而还有点顽皮,是街坊邻里眼中的小淘气。 他自幼便与临乡的一户人家小女儿结了亲,若不是那家小女正随着母亲在外行商,因大雪封路而耽误了行程,左丘岱本该在年前便拜堂成亲。 若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也许,左丘岱的命运就如同轩辕国里大多数男子一样,结婚生女,平淡幸福地走完一生。 但有时候,命运喜欢在你身后悄悄地推上一把,让你坠入一望无底的深渊。 清晨,左丘岱拿着扫帚在自家门前扫雪,一时性起,他揉了几个雪球扔向站在枯枝上叽叽呀呀叫唤的麻雀,麻雀们被雪球击中四散而逃。左丘岱得意地在一旁拍手大笑。 当他转过头时,看到一个女子穿着破旧的长袍正哆哆嗦嗦地望着他,那女子嘴唇泛着青色,但一双眼睛却闪着光芒,她见左丘岱傻傻得瞅着自己,便冲左丘岱微微一笑。 左丘岱只觉得面颊如被火烤了一般,他一边搓着因为玩雪而变得有些冰凉的手,一边朝那个女子走去。 一番攀谈之后,左丘岱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她是准备进京赶考的书生,但途中生了疾,又没银两治病,举目无亲,无枝可依。 左丘岱听罢心生怜悯。当夜,那女子便留宿在了左家,左丘岱和母亲热情地招待着她,左母更是细心帮她治疗病体。 她是左丘岱真正接触的,除了母亲之外的第一个女子,她会在闲时念诗给左丘岱,会给左丘岱描述从书中看到的异域风情。 左丘岱芳心暗许,情不自知。 她巧言如簧,许了左丘岱一个美好。 暗中苟合,左丘岱失身于她。 第二年,她痊愈,赴京赶考。 临行前,她许诺高中之后,就接左丘岱进京成亲。 金榜题名,她却没有兑现承诺。 左丘岱三番两次拒绝履行儿时订下的娃娃亲。左母一气之下,半威胁半逼迫地把左丘岱送进了洞房。 大婚当夜,新娘发现他并未完璧,便连夜把左丘岱送回了左家。 左丘岱在门口跪了三天三夜,左母才推开大门。 左母原本头上的青丝一夜变成了白雪,左丘岱想过去搀扶,左母却抛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 左丘岱心惊,他想扑进母亲怀里痛哭,想从母亲那里得到慰藉。 他以为,日子久了,母亲便会原谅他。 然而,命运非但没有要把他从深渊里拉起来,反而是往下面扔了一粒巨石。 左丘岱的母亲一病不起,没多久就死了。 丘岱孤身一人前往太宁,才知,心上人早已成亲,娶得是当朝重臣之子。 是夜,左丘岱潜入她家,被七八个侍卫团团围住,而她就坐在一旁品茶。 她说:“岱儿,娶了他,我便是宠臣之子的妻主,这朝中人人巴结的对象。娶了你,我不过是医馆的东家,碌碌无为一辈子。情爱与功名,我只选择了我想要的。你若怪就怪我吧。” 左丘岱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被扔出来的,他只记得,他跑进酒楼喝到不省人事。第二天,也许是第三天,他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师傅正坐在床边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左丘岱想杀了负心人,却从未得手过。 他恨天下的女子,恨她们薄情寡义,他更恨自己,轻信了哪些花言巧语,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以前那个天真顽皮的少年,变成了□不堪的采花贼。 左丘岱靠在门边,他有些不解,为何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伤疤,会突然浮现出来呢。他自欺欺人的以为,那伤口结了疤,不会再有痛苦,可谁知,只要轻轻触碰一下,还是会带给自己撕心裂肺的疼。 左丘岱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却平添了几分妩媚与妖娆。 左丘岱有十足的把握,一个时辰之后,紫陌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外,她会带着一脸不愿与委屈地瞪着自己。左丘岱想把她拥进怀里,温柔地吻她,全身心地感染她,用自己娴熟的技巧夺取她的身体。 左丘岱要在紫陌迷上他身体的那一刻,告诉紫陌,无论她对摄政王有多爱,在轩辕依鸿心里,她都是可以舍弃牺牲掉的。她对轩辕依鸿的爱情,分文不值。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真爱,那些永远与未来,不过是激 情之中的点缀。梦醒十分,无人会记得曾经许下的誓言。 早在左丘岱与轩辕依鸿分手后,他便跑去射雁湖摘了不少的荷花,回来的路上他甚至还买了一包栗子,想到也许与紫陌恩爱之后,那个女娃子可能会抱怨地喊饿,而自己便可以拿出栗子来,一粒一粒地包开皮喂进她嘴里,她肯定会一边脸红一边狼吞虎咽地吃下,那画面,想想就觉得美好。 进了家门,左丘岱便迫不及待得收拾起了房间,他把摘下的荷花插进白瓷花瓶里,摆在了窗台上。他在果盘里摆满了时令水果,那些日子偷窥紫陌,早让左丘岱牢牢记住了紫陌的喜好。 左丘岱不愿承认,他在嫉妒轩辕依鸿。每当紫陌用那种既柔情又坚定的目光望着轩辕依鸿时,左丘岱心中就涌起一阵无名火。为何没有人用那种目光凝视自己呢,这个问题一直在左丘岱的脑海中盘旋。 左丘岱想把那种目光占为己有,所以,他主动找上了轩辕依鸿,他利用轩辕依鸿的弱点提出了条件,他明白,轩辕依鸿无论多不情愿,也会接受。 爱情在人心里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左丘岱如是说着。 就在左丘岱胡思乱想的时候,紫陌早已到了紫府。 一回府,紫陌饭也顾不上吃饭,便钻进了房里,她伏在案几上,拼命回想治疗鼠疫的方法。记得现代社会早就研发了治疗鼠疫的专用血清,可若放到古代社会,又该怎么办呢?那些流脓腐烂的皮肤,可不可以刮掉呢?紫陌拼命在记忆中搜索着答案,可脑海里白茫茫一片,什么也寻不着。 紫陌有些懊恼地散开了头发,趴在案几上。 轩辕依鸿此刻就站在紫陌的窗外,他看着紫陌披散着头发,心思一动,便随手捡了木头削了根簪子。 他敲了敲窗台,紫陌推开窗子一脸惊讶地望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示意紫陌打开门,紫陌虽有不解,但还是依言让轩辕依鸿进了自己的闺房。 轩辕依鸿瞥了一眼紫陌,缓缓说道:“小陌。” 紫陌嗯了一声问道:“王爷,太医们可是想到了治疗的法子?”紫陌抬起头直视着轩辕依鸿的眼睛。 轩辕依鸿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还未。” 紫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可她们……都是太宁城里最好的大夫了……”紫陌垂头丧气地瘫坐在椅子上。 轩辕依鸿走到紫陌身边,温柔地帮紫陌绾起了头发:“小陌,这太宁城只有一人,有法子治疗大疫。” “谁?”紫陌听罢来了精神,仰起脸兴奋地看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犹豫再三说道:“左丘岱。” 紫陌睁大了眼睛,不知说什么好:“他?” “但他……有一个条件。”轩辕依鸿替紫陌绾好了头发,把自己刚刚削好的簪子插在了紫陌头上:“他要你亲自去求。”轩辕依鸿叹了口气说道。 紫陌盯着轩辕依鸿的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她一开始以为轩辕依鸿在开玩笑,但见轩辕依鸿一脸严肃,紫陌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左丘岱是何种人?”紫陌冷冷地问道。 “知晓。”轩辕依鸿一顿说道:“但为了太宁的黎民百姓,小陌,你也不想再看到今日那种惨况不是吗?父亲失去孩子,女儿失去母亲。” 紫陌用力咬了咬嘴唇,的确,今日发生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实在令人不忍目睹。那个女童父亲脸上的绝望表情,深深刻在了紫陌的心里。 紫陌勉强对轩辕依鸿笑了笑:“为何我去求,就一定求得来?” 轩辕依鸿的手搭在了紫陌的肩膀:“他已找过我,说,非你不可。” 紫陌只觉得喉咙哽咽,心里像是有千斤巨石压了下来,弄得自己喘不过气:“所以,你要把我推给那姓左的,你难道不知,他有何图吗?” 轩辕依鸿沉了沉说道:“知晓。” 紫陌侧过头,一声不吭地瞅着轩辕依鸿,紫陌只觉得,心里异常难受,那种既酸楚又委屈的感觉,让紫陌有些黯然。但一想到如果左丘岱真的有治疗的法子,也许能救活很多的人,想到这里,紫陌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褶皱了的袍子。 紫陌慢慢把轩辕依鸿刚刚插在自己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她仔细打量着簪子,这是一个木制的样式最为简单的簪子,簪子上刻着一个‘鸿’字。这算是对自己给他缝制手套和口罩的回礼吗?紫陌苦笑了一下,把木簪子放到了案几上。 “好,我去。不过你要答应我,此事若成,你要在摄政王府门口亲手种上两棵梧桐。”紫陌想了一下说道。 轩辕依鸿不解:“为何?” 紫陌浅浅一笑:“我自有用处。” 轩辕依鸿点了一下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一架普通的马车停在了左丘岱住的房子外面,紫陌下了马车,缓缓走到门口。紫陌刚准备敲门,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左丘岱见到紫陌,扬起了得意的笑容,他一手抱起了紫陌,在进屋的同时用脚踢了踢门,大门嘣的一下关上了。 轩辕依鸿就坐在送紫陌来的那辆马车上,他双手紧握,两眼似要喷火似的。 “王爷。”一个侍卫敲了敲马车的门:“下韭菜旅店的掌柜已经被带回府了。” 轩辕依鸿挥了挥手,马车便朝着王府飞速驶去。 刚进府,轩辕依鸿便冲进了地牢,抢了地牢侍卫手中的鞭子,狠命往被绑在柱子上的下韭菜旅店掌柜身上抽着:“竟然敢骗本王,本王倒要看看你命有多硬。” 掌柜早在轩辕依鸿来之前,便已经吃了几顿鞭子,昏死了过去,现在被轩辕依鸿这么一打,又醒了过来:“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招,小的全招。” 听到这话,轩辕依鸿才停了鞭子,瞪着掌柜。 掌柜吐了一口血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的瞅见,他们曾上过一架宫里才有的马车。” “那马车可有何特别之处?”轩辕依鸿追问道。 “那马车上刻着几朵牡丹。”掌柜艰难地回话。 “你确定?”轩辕依鸿眉毛一挑。 掌柜点了点头,轩辕依鸿突然冲掌柜子笑了笑:“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是摄政王的呢?” “王爷来之前,有人悄悄塞在我枕头底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谨言慎行,小心脑袋……我看完之后便烧了纸条,连夜让自己儿子守在什字胡同路口,他偷听到了王爷和紫大人的……对话后,便跑回来告诉我。”掌柜磕磕巴巴地说着。 “原来是这样。”轩辕依鸿面色平和了不少,掌柜见轩辕依鸿似乎没有那么动气了,心里也踏实了下来,正想再度开口求饶,谁知轩辕依鸿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把手里的鞭子缠在了掌柜的脖子上,手腕用劲狠狠一勒,掌柜的头应声落地。 鲜血喷射出来弄了轩辕依鸿一身,轩辕依鸿从容地褪下了外袍,侧身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卫说道:“把她儿子投进射雁湖里。”侍卫听罢便离开了。 牡丹花,花牡丹,上官如玉,难不成,这大疫是你搞出来的把戏?轩辕依鸿歪嘴一笑。 “备马车,进宫。”轩辕依鸿吩咐道。 第三章 归来紫陌东头,金钗换酒消愁(下) 就在摄政王轩辕依鸿迈过慈宁宫后寝殿的门槛时,大雾漫天,骤急的倾盆大雨瓢泼泄下,轩辕依鸿转过头,只能看见一片银灰色的光,整个王宫变得模糊起来,此刻轩辕依鸿的心情正如这糟透了的天气一样。 轩辕依鸿一进宫便召了主管御用车马的正五品奉御曹笑,细细询问了近期慈宁宫使用马车的情况,得知在六天前,东贵太君曾派自己宫内的马车出宫办事,日期刚刚好和下韭菜旅店掌柜见到牡丹花马车的时间吻合。 轩辕依鸿觉得事情有些古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古怪,他思考了片刻之后便决定亲自去趟慈宁宫一探究竟。 就在轩辕依鸿到慈宁宫的前一刻,上官晔刚刚向上官如玉汇报了今日治理大疫时所发生的事情后,便从西耳房旁边的小门匆匆离去。 所以,上官如玉并不惊讶轩辕依鸿会找上门来,一番假惺惺地寒暄客套之后,轩辕依鸿直奔主题:“想来贵君耳目众多,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知一二了吧。” “论起消息灵通,谁能比得上摄政王呢。”上官如玉身上披着厚厚的裘衣,双手放在取火盆上烤手捂暖。上官如玉心里对轩辕依鸿是无比厌恶的,明明他和自己一样,不过一介男流,却总用一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态度对待别人,即使是面对现在掌控后宫的自己,他仍称呼自己为贵君,而非太君,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本王今日前来的目的,贵君应该很清楚。”轩辕依鸿径直坐在了首席。 “怎么,王爷怀疑是本宫弄出来的大疫?真是荒谬,这大疫本就是天灾戾气,本宫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指使老天爷啊。”上官如玉轻笑了一下:“更何况,本宫的马车进出皇宫,难道还要得到什么人的允许吗?” “那贵君知不知道,给小韭菜旅店掌柜留下纸条的是何人?又为何要警告威胁一个平民百姓呢?”轩辕依鸿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官如玉。 “笑话,本宫若是想杀一个人,哪用得着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上官如玉轻蔑地说道:“王爷难道不怀疑,这是有人存心要栽赃陷害本宫吗?” 轩辕依鸿哼了一声,其实早在他进宫之前,就已经反复思考过了。鼠疫这档子事,的确不像是上官家所为,毕竟这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上官如玉的目的是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女皇,而不是把轩辕国首府太宁变成一座空城。但上官家的确和这件事有牵连,但到底是何事,轩辕依鸿却猜不出来。那写纸条之人,会不会知道些什么秘密呢? “贵君难道就没有什么事想告诉本王吗?比如,贵君为何会派马车去什字胡同这种地方?”轩辕依鸿挑了挑眉毛。 “难道王爷就没什么要告诉本宫的?比如,算卦婆子说得顺口溜是怎么一回事?”上官如玉把身上披的裘衣扔在了地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打地洞。风里来,雨里去,顽石也能成金子。’这话在别人听来不过是疯言疯语,但想必摄政王听得是心惊肉跳吧?” “你想说什么?”轩辕依鸿脸色沉了下来。 “先不说前半句,这后半句‘风里来,雨里去,顽石也能成金子。’难道说的不是汉沽盒吗?”上官如玉目不转睛地盯着轩辕依鸿的脸。 汉沽盒是先帝轩辕瑞最心爱的镂空雕玉盒,要说起这玉盒子,还真有一段神乎其神的历史。传闻这块美玉是从汉沽溪边一块大石头里剖开取得的,前朝皇帝得此稀世美玉之后,便让十个能工巧匠把这打磨成了镂空雕玉盒,把这块宝玉献给皇帝的渔夫也得到了一千两黄金的赏赐。先帝登基之后,更是对玉盒爱不释手,每每得了空便拿出来观赏把玩。 玉盒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轩辕依鸿和上官如玉真正在意的,却是这玉盒里藏着的东西。先帝曾想改立太女,写过一封废长女立次女的诏书,而这诏书就放在了玉盒里。随着先帝突然暴毙,这玉盒也下落不明。 上官如玉一直认为是轩辕依鸿先下手夺走了玉盒,烧毁了诏书,但近日自己收到了消息,这轩辕依鸿也在寻找遗诏。按照轩辕国的律法,只要小皇帝未大婚,先帝的遗诏就仍有效,所以,只要在小皇帝大婚登基之前,找到遗诏,自己的女儿轩辕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轩辕国的皇帝。 轩辕依鸿又怎会不知上官如玉存的是什么心思,他冷笑了一声:“汉沽盒早就随着先帝陪葬了,贵君不记得?” 上官如玉还给了轩辕依鸿一个笑容,二人心知肚明,陪葬的那个盒子,不过是赝品罢了,真正的盒子到底在谁手里,无人知晓。 轩辕依鸿见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起身告辞,上官如玉也不加挽留。 关于汉沽盒这件事,一直都困扰着轩辕依鸿,先帝暴毙那天,他一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建福宫,翻箱倒柜却没有找到汉沽盒。他一直担心被上官如玉先下手为强了,可直到轩辕柳卓仓促继位,上官家都没任何响动,轩辕依鸿以为,这盒子落到红家手里。可联系到今日发生的事情,这里面似乎另有玄机。但若遗诏不在红家手里,这事情可就难办了,想到这,轩辕依鸿召来了唐之培,一番耳语之后,唐之培行过礼便离开了。 轩辕依鸿抬头望了望天,雨仍旧下个不停,他随口问道:“从送完紫司元到现在,已经过多久了? “回王爷,一个时辰了。”身边的侍卫恭恭敬敬回话道。 轩辕依鸿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已经过了这么久。不知紫陌……和左丘岱谈的如何?轩辕依鸿知道左丘岱的目的,他无非是想拆散自己和紫陌,他想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这世间的女人没有一个专情的,借以报复自己阻止他杀负心人那件事。轩辕依鸿苦笑了一下,这次左丘岱倒是找准了自己的软肋。他本可以去向紫菲涵、轩辕柳卓提出条件,让紫陌去求他的,如果是紫菲涵或者小皇帝开口,紫陌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左丘岱偏偏选择了让自己去告诉紫陌,借此伤害自己和紫陌之间的感情。 刚刚在送紫陌去左家的马车上,紫陌一直沉默不语,轩辕依鸿几次想开口对紫陌说:“别去。”可话到嘴边终究是咽了下去。 紫陌必须去,紫陌一定要去,这太宁城决不能变成一座空城,为了这天下的安宁,紫陌没有选择的余地。只不过,让自己送她去,对紫陌来说有些残忍。轩辕依鸿相信,紫陌明白这事情的重要性,也就不会如寻常人那样使小性子。 可她……应该还是很难过吧……轩辕依鸿叹了口气,在她心里,现在应该对自己有一丝怨气,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一想到左丘岱可能对紫陌做的事情,轩辕依鸿就恨不得冲到左家把紫陌抢回来,但终究只是想?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2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2部分阅读 想想而已。 轩辕依鸿现在甚至没有去左家门口等待紫陌的勇气,他害怕,明天一早,那个会追逐他的身影,永远对他露出灿烂笑容的女孩子再也不会看向他了。明明心里是在乎的,明明想拦住她的,明明……可到头来,却是自己亲手把她送到别人怀抱里。轩辕依鸿不敢去设想,这个世上带给自己快乐的女子如果爱上了别人,他该怎么办。 轩辕依鸿一生都活在责任与义务里,自小便被训练成为他姐姐轩辕瑞用来夺取王位的致命武器,人们只看到残忍冷血的摄政王轩辕依鸿,没人关注过轩辕依鸿内心的渴望。即使是轩辕依鸿最为敬重的姐姐,对轩辕依鸿的赞美也仅仅是:“英武无敌”。 身为女尊国里最为强势的男子,轩辕依鸿付出了太多,这些付出,以前在轩辕依鸿看来是理所当然的,然而现在他却感到力不从心。 为何所有人都在往他的肩上不停地放下重物呢,他已经背负着重担独自前行了太久的时间,他想停下来,哪怕只停下一秒钟,让自己有喘息的机会也好。 好不容易,自己找到了一个不畏惧权势、更不会曲意奉承的女子,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和自己并肩而立,可为什么这种美好不能稍微停驻一下呢?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逼迫自己作出选择,不能放手江山,不愿放手紫陌。轩辕依鸿感觉内心里有两个自己,不停地在拔河。 一个说,这江山是轩辕家用血打下来的,一个小小的紫陌怎么比得上。 一个说,这辈子只有一个人会唤自己为依鸿,会用笑容来温暖自己,难道要把这唯一属于自己的幸福拱手让人吗? 她就那样跳入了自己的眼底,成为了无法忽略的一抹色彩,轩辕依鸿害怕,从此自己的世界又变成了一望无际的黑与白。 无论内心多么纠结与挣扎,轩辕依鸿能做的,也只有懊恼地揉着自己的头发而已。 “王爷……”侍卫在轩辕依鸿身边轻声唤道。 “回府。”轩辕依鸿咬着牙说道。 “小娃子还真听轩辕依鸿的话,他让你来,你便来了。”左丘岱把紫陌抱进内屋,放在了床上。 紫陌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袍子说道:“是我自己要来的,与依鸿无关。” “哦?为何这么说?”左丘岱紧贴着紫陌坐了下来,伸出手在紫陌的左耳垂上抚摸着。 “依鸿告诉我,你是唯一有办法治愈这种病的人。”紫陌侧过脸看着左丘岱。 “他这么说,你就信了?”左丘岱调笑着问道。 “信,依鸿说得话,我信。”紫陌语气坚定地回答。 左丘岱讪讪一笑:“的确,我有法子治好他们。不过,你并不认识他们,为何要替他们来求我呢?” “如果我说,我是为自己来求你的,你信吗?”紫陌站了起来,躲开了左丘岱手上的马蚤扰。 左丘岱饶有兴致地望着紫陌。 “也许,今天死的人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没准明天就有我认识的人染上病,也许后天就是我的家人也说不定。我不会让我爱着的人陷入任何有可能发生的危险里。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远没有你想象的那种悲天悯人之类的观音菩萨心肠,我这只是想保护我的家人而已。”紫陌直直地盯着左丘岱的脸说道。 左丘岱以为紫陌会长篇大论说什么慈悲为怀、济世为民之类的狗屁话,他没想到紫陌竟然如此坦诚地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一时左丘岱也不知如何接话。此刻他只觉得站在他面前的紫陌异常耀眼,虽然窗外一片灰蒙蒙,但在自己房间内却是明亮异常。 为何,自己遇不到一个可以这样在乎自己的人呢?左丘岱的神情有些黯然。轩辕依鸿身边有一个这样爱着他的人,而自己身边却什么都没有,为何自己就要被如此残忍的对待?左丘岱只觉得头有些晕眩。 “所以,你的条件是什么?”紫陌淡淡地问道。 左丘岱听到紫陌的问话,这才缓过神来,“你,我的条件是,你陪我一夜。” 紫陌早已猜到左丘岱的要求了,只不过想亲耳听他说出来罢了。紫陌深知,若不满足他的要求,他是不会帮自己的,紫陌闭上眼睛,伸手便要解开自己穿着的长袍,却被左丘岱拦了下来。 她不解,睁开眼睛,左丘岱冲紫陌嫣然一笑,凑了过来:“别急,小娃子。”说着左丘岱吻上了紫陌的唇。 这个吻异常的细腻与温柔,甚至还有一丝苦涩,左丘岱并非第一次吻紫陌,可他觉得,这个吻与之前那几次的吻不同。他熟练地吮吸着紫陌的舌头,双手紧紧把紫陌拥在怀里。起码这一刻,这女孩子是属于自己的,这样想着,左丘岱闭起眼睛更加贪婪地索取着紫陌的唇。 紫陌慢慢睁开眼睛,被动地回应着左丘岱的吻,如果说之前左丘岱那几次吻还让自己有一丝莫名心动的话,现在这个吻,无法带给紫陌任何感觉。紫陌就好像是局外人一样,左丘岱的唇很柔软,他的拥抱很热烈。可紫陌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不仅仅是屈辱,更多的是辛酸。紫陌一想到刚刚在马车上,轩辕依鸿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那紧紧握着的拳头,就心痛不已。 紫陌当时不敢看轩辕依鸿的眼睛,她怕自己会改变主意,她怕她会对轩辕依鸿脱口而出那三个字。紫陌必须要在轩辕依鸿面前装的很坚强,她不想让轩辕依鸿再为自己而分神,自己要成为他的助力,而非累赘。 可当马车驶到左丘岱家门口,自己敲门的那一刻,紫陌真心地期盼过,轩辕依鸿可以冲下马车,把自己扛在肩上带走。虽然这个想法只在紫陌脑海中停留了不到一秒钟,当左丘岱打开门的时候,紫陌知道,她必须面对现实。 这个吻很长,长到左丘岱停了下来,紫陌还傻傻地发呆。 左丘岱心知,刚刚自己吻紫陌的时候,紫陌心不在焉。但自己就要勾起她的热情,想让她用同样的方式回吻自己。现在自己站在她的面前,而她的眼睛里却没有自己的存在。 她是在想轩辕依鸿吗?在自己吻她的时候,她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想到这里,左丘岱感到自己受了伤害,一团怒火涌了上来。他双手抱住了紫陌的腰,顺势把紫陌扔上了床。 紫陌的额头撞到了床帮,痛得紫陌咧开嘴吸了口凉气。 左丘岱就像没看到紫陌额头肿起的大包一样,他扑到紫陌身上,一下子撕开了紫陌的长袍,就好像对待之前他采过花的女子。 片刻功夫,紫陌身上空无一物。 第四章 人生何苦,红尘陌上(上) 撕开紫陌长袍的一刹那,左丘岱觉得,自己体内那种一直在蠢蠢欲动的激|情被瞬间点燃了。紫陌光洁纤 细的身体就那样赤 裸 裸地展露在左丘岱面前,如果说,之前的那个吻只是逗弄的话,现在左丘岱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全面彻底地占有眼前这个女孩子。 左丘岱一边解开自己的袍子一边靠近紫陌,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情 欲的色彩。 在长袍被撕开的瞬间,紫陌下意识地挡住了自己身体的关键部位,但随即紫陌垂下了手,这种欲盖弥彰的遮挡,只会激起左丘岱更加强烈的占有欲。 紫陌的双眼直视着左丘岱那张俊俏的脸,这个男子,以前也曾经非礼挑 逗过自己,那时候的紫陌对他还有一丝丝好奇与莫名的好感。而现在,紫陌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是如此的陌生,记忆中那几个甜蜜而霸道的吻,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令人作呕。 紫陌同情怜悯过左丘岱,在今天之前,紫陌还隐隐觉得,这个左丘岱和自己有着相似之处。都曾经被爱伤害过,都是一个人孤独的活着。这让紫陌对左丘岱产生了一种同为天涯沦落人之感。 然而,随着自己长袍被撕开时发出的‘撕拉’声,紫陌心里全然抹去了左丘岱这个人。 紫陌心中那原本的同情与怜悯,都变成了愤怒与憎恶。紫陌并非单纯天真,前世的紫陌也曾和小枫有过肌肤之亲,自然是知道男子□涌起之后那种无法控制的冲动。左丘岱的这种行为,在紫陌眼中等同于强 暴。 让紫陌觉得既辛酸又可笑的是,自己竟然会在女尊国家里被一个男子施暴,如此荒诞的一幕正在自己身上上演。 紫陌突然想到了轩辕依鸿,他是不是早已知道把自己送到左家,自己将经历这样的事情呢?他的内心,会有一丝不忍吗?会……感到痛苦吗? 紫陌相信答案是肯定的,但那种肯定并未能给自己带来太多的慰藉,外面下着大雨,屋内温度冷得能把人冻起来。紫陌很想哭,却挤不出一滴眼泪来。 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所谓了,紫陌眼前突然闪过了小枫渐行渐远的背影,以及轩辕依鸿无可奈何的笑容。 原来,自己还是一个人。紫陌以为她可以承受得住任何的打击和背叛,可她太高估自己的心了,当自己赤 身 裸 体躺在一个陌生人的床上,呆呆地望着房梁边角处结的蜘蛛网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感情受到了伤害。 爱情就像是一座疯狂的城市,焦虑的人们守在城门口,等待着城门开启,他们想踏着第一缕晨光去寻找爱情。就在光影交错的一瞬,坚硬的城墙轰然碎裂,将寻爱的人压成了粉末。没人发现,那偶然出现的耀眼光芒,不过是现实开的一个小小玩笑。 当左丘岱的手攀上紫陌那两团粉嫩的部位时,紫陌打了一个激灵,四肢成大字型僵硬地躺在床上等待着左丘岱攻城略地。 左丘岱看到紫陌因为紧张而绷紧了的肌肤上起了一层淡粉色的小疹子,他微微一笑,顺势咬住了紫陌胸前的蓓蕾,用舌尖在上面画着圈、时轻时重地舔 咬着。他听到紫陌的心跳声加快了,便腾出一只手慢慢顺着腹部摸了下去。 紫陌心知左丘岱的企图,便加紧了双腿,不让左丘岱得逞。 左丘岱停住了手,但嘴唇仍旧在紫陌的胸 部吮 吸着。紫陌只觉得胸 部涨得厉害,左丘岱的牙齿有意无意地轻咬着紫陌,弄得紫陌又麻又痛。紫陌蜷缩着身体,躲避着左丘岱的马蚤扰。他吻够了紫陌的胸 部,转而开始进攻紫陌最为隐蔽的部位,左丘岱的唇一刻也没有离开紫陌的肌 肤,但却总也没寻到机会去吻自己最渴望的地方。 左丘岱突然起身,正在紫陌惊讶之际,左丘岱的脸贴上了紫陌的脸。左丘岱认真地端详着紫陌的五官,这张脸充其量也只能说是可爱而已,为何却让自己念念不忘呢。左丘岱想吻紫陌的唇,紫陌微微侧了一下头,躲开了。 左丘岱心里有些不爽,便顺势吻上了紫陌的耳垂,在自己印象中,紫陌的耳朵是最敏感的部位,想到这,左丘岱用舌尖温柔地舔着紫陌的耳廓,时而对着紫陌耳朵里吹气,时而轻咬咬耳垂。果然,正如左丘岱预料的一样,紫陌的呼吸急促起来,脸上泛起了红云。 左丘岱用手捋了捋紫陌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心里感到一阵温存。左丘岱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异常的渴望湿润与包容,他故意板正了紫陌的脸,狠狠地吻上了紫陌的唇。 紫陌因耳朵被左丘岱挑逗了一番,注意力有些涣散,左丘岱出其不意的深吻,弄得紫陌喘不过起来,一直按在下 体的手也放松了力道。 左丘岱趁机把已经完全坚 硬了的那个部位贴上了紫陌的隐 蔽之所。 紫陌脑子里的那根弦,嘣的一下子断开了。在左丘岱调 戏爱 抚自己的身体时,紫陌只当是被蚊子咬了,被狗舔了,可当自己的身体感觉到一个庞然大物向自己冲过来时,紫陌内心的那种屈辱感再也无法压抑下去。 紫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悲鸣,正在吻着她的左丘岱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他双手撑起自己身体,居高临下凝视着紫陌。他从未想到过,会看到一个女子在自己身 下时露出这种表情。 紫陌的双眼泛着冰冷的光,嘴角微微地在颤抖,她似乎在拼命压抑自己急促的呼吸而憋红了脸,不屑、愤怒、无助……那张脸上似乎写满了对自己的控诉。 左丘岱顿时感到一阵失落,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小娃子,不愿意吗?” 紫陌冷冷地一笑,那笑容似一道冰针刺进了左丘岱的心脏里:“何必明知故问。” 左丘岱重重地叹了口气:“因为轩辕依鸿?” “与任何人无关。”紫陌回答说。 “那为何?”左丘岱不解,以前自己对紫陌的调戏,紫陌或多或少都会有所回应,为何今天却…… “你这样做,不光是对我残忍,也是对你自己残忍。”紫陌缓缓说道。 左丘岱惊讶地瞪着紫陌,许久之后,左丘岱对紫陌淡淡一笑:“你还真是让人倒胃口。”说着左丘岱起了身,从衣橱里取出了一件自己的淡蓝色袍子扔给了躺在床上的紫陌:“穿上这。” 紫陌从床上坐了起来,诧异地拿起袍子说道:“我可以走了吗?” 左丘岱摇了摇头:“别忘了,你答应今晚留下来陪我的。” 紫陌睁大了眼睛看着左丘岱,他这又唱得是哪一出?那个……他不是已经不想做了吗? 左丘岱走到紫陌面前,帮她把袍子系好,并把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别在耳后:“小娃子,乖乖在床上躺好不要乱动,我……一会就回来。”说着左丘岱朝门口走去。 紫陌这才反应过来,左丘岱身上竟然脱得只剩下亵裤,而那薄薄的亵裤根本就遮挡不住左丘岱一柱 擎 天的家伙……紫陌感到很窘迫,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左丘岱。 左丘岱哑然一笑,这女娃子,随时随地在引 诱自己……看来,自己是要去洗个凉水澡好好清醒一下了。要说起来,自己竟然会对一个还在发育的小女孩动了情 欲,也真是不可思议。左丘岱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摸了摸紫陌的头,便走出了内屋。 左丘岱其实有些渴望,紫陌能用望向轩辕依鸿的眼神望着自己,拥抱着紫陌,让他感到安宁与平静。这女孩,似乎有种奇特的力量,吸引着自己。左丘岱想把紫陌从轩辕依鸿手里抢走,他想搞清楚,自己对紫陌究竟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所以,他故意通过轩辕依鸿找来了紫陌,一见到紫陌,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占 有紫陌。他想在紫陌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想让紫陌的眼里只有他一人。 最终,他还是失败了。 中途喊停,对于左丘岱来说是第一次,但左丘岱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如果此时此地要了紫陌,也许她这辈子的眼睛里都不会有自己的存在了。 也许再晚一秒钟,自己就会无法压抑欲 火而强要了紫陌,左丘岱有些庆幸,自己没有那么做,至于自己身体那个仍旧兴奋的家伙,只好用手解决了。 左丘岱解决完自己的生 理需要并冲洗干净之后,返回了内屋。他看到紫陌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的睫毛湿漉漉的,嘴唇也因为自己刚刚强烈的吻而肿了起来。 左丘岱突然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他和紫陌已经生活在一起很多年了。白日里他们一同经营药铺,晚上便手牵手回家。紫陌会躺在自己的腿上撒娇,自己会故意去挠她的痒痒,然后他们笑着院子里追逐嬉笑。也许自己还会强行把她抱回屋子里,久久温存之后,他会去洗个澡,而她则安静的在床上等他。 左丘岱感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起来,他悄悄吹灭了蜡烛,踮手踮脚地躺在了紫陌身边,他很想去握住紫陌的手,但他怕自己一个轻微的响动都会惊醒紫陌。 这样就很好了,左丘岱这样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外面雨骤风急,里面却是一室温馨。 左丘岱做了一个梦,这个梦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便一直不停地重复着。 在梦中,他一个人迷失在一座森林里,没有一丝的光亮,他不得不折下一根暗黑的细枝当做拐杖,艰难地前行。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似乎是他的母亲,又似乎是负心的爱人,他拼命寻找声音的源头,可却总也无法走出这漆黑深幽的森林。 这是个让人感到绝望的梦境,就好像是荆棘丛中枯萎的玫瑰,小溪流里翻起白肚死去的鱼。 然而,就在左丘岱以为这个梦境将如往常一样把自己拖入深渊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股暖流包围了自己,就好像是五月里的暖风,夹杂着丝丝甜味。 这么多年以来,左丘岱第一次没有从噩梦里惊醒。 清晨,左丘岱从睡梦中醒来,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和紫陌的手竟然紧紧地握在一起。紫陌的头甚至还靠在自己的臂弯里,熟睡中的她眉头微微皱起,嘟起来的嘴唇看上去如此诱人。左丘岱心思一动,就在他的唇要吻上紫陌的唇之际,他突然改变了主意,而是在紫陌的额头上留下了轻柔的一个吻。 甜美满足之中又夹杂着几分苦涩与寂寥,如此复杂的情感牢牢地占据了左丘岱的心。 如果这是个梦,我情愿永不醒来。左丘岱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神灵并没有听到左丘岱的祈祷,在清晨第一声鸟鸣之后,紫陌从睡梦中醒来。 紫陌抽回了和左丘岱相握着的手,拉开了自己和左丘岱之间的距离。 左丘岱见紫陌一脸防备,不由得苦涩地笑了笑:“起床了,懒丫头,我送你回府换套袍子,然后就去看看那些染了病的人。” 紫陌看了左丘岱半响才缓缓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左丘岱出去洗澡,紫陌因为太过疲倦竟然睡着了,幸好,左丘岱并未对自己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丫头。”就在紫陌穿好鞋子准备离开的时候,左丘岱突然拉住了紫陌:“你……会恨我吗?”这个问题从左丘岱醒来,便一直困扰着左丘岱。 他下意识地希望,紫陌说不会,但转念想想,自己如此对待她,她恨自己也是应该的。 紫陌一怔,她没想到左丘岱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紫陌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这沉默在左丘岱看来无异于肯定,左丘岱感到身体一阵乏力,他勉强对紫陌笑了笑说道:“走吧。” 紫陌点了点头,二人一路无话,很快便走到了紫府。 紫陌见到门口停着一辆颇为眼熟的马车,便快步走了过去。 果然是他……紫陌觉得,自己这几日不仅仅是行背运,根本就是被老天爷诅咒了。 “陌陌,”勒子容带着一脸笑容唤着紫陌。 “勒……子容。”紫陌不情愿地唤了一声。 “小陌何时认识的勒家公子?”燕苏音的声音突然在紫陌身后响起。 紫陌惊讶地转过头,只见爹爹燕苏音正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而燕苏音身边则站着面无表情的广单。 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一大清早,这紫府门口还真是热闹。”轩辕依鸿拍了拍紫陌的肩膀。 第四章 人生何苦,红尘陌上(中)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紫陌在心里第一百零一次叹气道。 清晨时分,位于太宁城西的监国一等公紫菲涵的府邸门口是热闹非凡,全太宁、乃至是全轩辕国里最具个性的几个男子都齐聚一堂。这美男云集的唯美画面,对于旁人来说,必定会色心大起,恨不得扑上去左拥右抱、好好蹂躏一番这些美男子才好。而对于紫陌来说,是心中警铃大作,头皮发麻,双腿不受控制地想要转身逃跑。 当轩辕依鸿的声音传进自己耳朵里的时候,紫陌下意识地希望只是自己的幻听而已,但轩辕依鸿强而有力的手放在自己肩膀上之后,紫陌知道,终还是要面对的。经过了昨夜与左丘岱的纠缠,紫陌并不希望在此时见到轩辕依鸿。虽然是自愿去找左丘岱的,虽然自己也清楚轩辕依鸿的难处,但紫陌心里就是觉得很别扭,特别是左丘岱还在自己身边,紫陌突然不希望左丘岱和轩辕依鸿两个人碰面。 “爹爹。”紫陌不动声色地躲开了轩辕依鸿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向了燕苏音。 燕苏音得意地瞥了一眼轩辕依鸿,迎了上去:“小陌……”这长袍……燕苏音眉头一皱,狠狠地瞪了一眼和紫陌一同返回紫府的左丘岱。 刚刚紫菲涵特意找到燕苏音,告诫他无论早上看到紫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多问。 只不过是治理大疫的事,为何紫陌会穿着其他男子的长袍,嘴唇红肿,身上带着一丝欢好之后的味道?!燕苏音有些气结地想着。 “爹爹,爹爹。”紫陌见燕苏音一脸严肃,便拉了拉燕苏音的衣角,带着撒娇的腔调说:“爹爹怎么起得这么早。” 燕苏音回过神来,投给紫陌一个温柔的笑容:“这几日可让小陌受累了。”燕苏音说着伸出手去轻揉着紫陌的太阳|岤。 紫陌半靠在燕苏音的肩膀上,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就是这种细水长流般的亲情吧,紫陌突然觉得,如果左丘岱真的能治好那些患病的百姓,控制住大疫,自己昨晚所受的侮辱是值得的。只要爹爹和娘亲没有事,只要广单和咏氏姐妹没有事,只要这紫府没有事,自己陪人睡了一夜又算得了什么呢。 紫陌这样想着,只觉得声音有些哽咽:“爹爹……你和娘亲没事情就好。” 燕苏音冲紫陌微微一笑:“傻孩子。” 父女二人全然不顾在场的其他人,燕苏音极尽温柔,紫陌调皮撒娇,这番温馨的互动看在轩辕依鸿的眼里却不是个滋味。 轩辕依鸿一夜未眠,清晨侍卫汇报说紫陌和左丘岱已经离开了左家,正在前往紫府的路上。轩辕依鸿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快马加鞭赶到了紫府。刚到紫府门口,轩辕依鸿便见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待走近一看,她身上竟然穿了一件男式长袍……轩辕依鸿尽力控制住想要杀死左丘岱的念头,走到紫陌身边拍了拍紫陌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道:“一大清早,这紫府门口还真是热闹。” 他感到紫陌的肩膀抖了一下,紫陌没有如往常般兴奋地回过头甜甜地唤自己一声‘依鸿’,而是假装没看到自己,走到了燕苏音的身边。 她这是……在生自己气吗?轩辕依鸿很想把她拽到自己身边,板正她的脸,直视她的眼睛,逼迫她说她没有生气,逼迫她说她还喜欢自己。仅仅一夜,难道她就把自己从她的心里抹去了?难道……她开始喜欢左丘岱了?想到这里,轩辕依鸿抬起头,冷冷地望着左丘岱。 左丘岱见轩辕依鸿一脸怒容,便冲他歪嘴一笑,左丘岱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就好像在告诉轩辕依鸿,紫陌的甘美自己已经品尝过了似的。 轩辕依鸿气得脸色发白,恨不得立马拔出剑当众把左丘岱的头砍下来,但一想到治理大疫还需要左丘岱,轩辕依鸿不得不按捺住内心燃烧的熊熊怒火。 轩辕依鸿并不知晓,经过了昨夜,他和紫陌之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了。就好像花瓶被摔在了地上,拾起来似乎完好无损,其实已经产生了罅隙,只是无人发现而已。但是这微小的创伤,使得白瓷瓶子日渐磨损,那块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慢慢波及了花瓶的周身。清澈的水慢慢渗出流溢,瓶中的花朵日益憔悴。没人察觉,瓶已破碎。 爱人的眼神穿透心灵,也有可能造成无法追悔的痛苦,那已经有了裂纹的心灵,往往随着花朵而逐渐枯萎。 轩辕依鸿认为,紫陌只是在气自己而已,用不了多久,她的气消了。他和她的感情就能完好如前,他从未想到过,心如果出现裂痕,也许再无弥补的可能。 左丘岱故意挑衅轩辕依鸿,他就是喜欢看这位号称冷血无情的摄政王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那种窘态。左丘岱绝不会承认,他对轩辕依鸿除了恨,还有一丝的羡慕。羡慕他可以为所欲为,羡慕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紫陌的感情。 在左丘岱心里,黑夜要比白昼更温存。睡梦中,是紫陌温暖的手把自己从一望无尽的黑暗中拉了出来。左丘岱突然感觉到,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灵魂碎片,在那一瞬间拼补完整了。 他只觉一阵心酸,那甜蜜的回忆里紫陌的睡颜,似乎唾手可得。而现实里,紫陌虽然站在自己面前,左丘岱却感觉他们之间有着很远很远的距离。 左丘岱曾经按照自己的心愿自由地爱一个人,但换来的确是无尽的悔恨。 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去追逐爱,更不确定紫陌是否会接受他。紫陌撩人的温柔让左丘岱心烦意乱。 左丘岱本能的选择无视自己对紫陌产生的异样情感,他很清楚,这感情到最后生根发芽,会变成一棵参天大树把自己缠绕在中间。 这是左丘岱第一次见到燕苏音和勒子容,他隐隐觉得,这两个男人对紫陌都抱着兴趣,就如同自己一样。虽然随后他就把燕苏音剔除了潜在威胁对手的名单里,紫陌的爹爹怎么可能对自己女儿产生那种不耻的念头,只不过紫陌和燕苏音之间的互动让人看着很碍眼。 左丘岱暗暗嘲笑自己竟然会吃飞醋到紫陌爹爹的头上,不过那个所谓的第一才子勒子容,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威胁。他完美的面孔配上绝佳的气质,饶是站在他们这一群美男子中间,都显得鹤立鸡群,与众不同。无论这勒子容是否对紫陌动了歪念头,都要小心提防才好。 至于轩辕依鸿,刚刚紫陌故意躲避轩辕依鸿的碰触,左丘岱都看在了眼里。难道轩辕依鸿以为经历了昨晚的事情,紫陌还会如从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吗?左丘岱不禁得意地扬起了嘴角,即使现在紫陌心里对轩辕依鸿仍有情,但间隙已经产生了,若自己加把劲,把轩辕依鸿从紫陌的脑子里抹去也不是太难的事情。 左丘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脑袋里一刻不停的在叨念着一个名字——紫陌。他更没有察觉到,勒子容正在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 第四章 人生何苦,红尘陌上(下) “陌陌,”勒子容的声音里带了些许的委屈。 紫陌连忙应了一声,这个腹黑狐狸,为何大早上起来就出现在自家门口,他……不会在算计什么吧。紫陌一见到勒子容,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勒子容太完美,完美得不真实,通常这种类型的人,内心一定异常黑暗。虽不至于杀人放火,但说谎骗人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肯定是他的拿手好戏。紫陌下意识地把勒子容当成前世见到的那些文体明星。对于勒子容,紫陌觉得不得不提防,虽然看似勒子容对自己并无恶意。 “子容……”紫陌刚想询问勒子容为何到自己家门口堵自己,突然发现广单正用一种不赞同的目光看着自己。 紫陌隐隐记得,广单对这个勒家公子很有成见,听到自己唤勒子容的名字,这木头疙瘩一定是不高兴了,紫陌改口道:“勒公子所为何事?” 勒子容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紫陌一改称呼,他便猜出个一二来。只不过,区区一个侍卫,也想和自己争夺紫陌,未免太过天真了。 勒子容神色一暗,闷声说道:“我是来给陌陌送东西的。”说着勒子容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侍从便递给了紫陌一大摞纸。 紫陌疑惑地接了过来,随手一翻,竟然是紫陌写的防疫歌的图画版本! “这?”紫陌不解地问道。 “得知陌陌负责治理大疫,子容也想为百姓做点实事。只不过子容乃一介男流,又不甚聪明。我见大街小巷都贴着陌陌写的防疫歌,突然想到有些百姓并不识字,若家里没有小孩,那定然是不知道防疫歌的内容了。我便寻思着,把防疫歌上内容画出来,他们看了,就能按照画上的去做,也算子容帮上了忙。” 勒子容说得不急不缓,语气诚恳。这番话在紫陌听来,是异常的体贴与温暖。轩辕依鸿治理大疫,为得是太宁城,而非百姓。左丘岱愿意帮忙,只不过是履行承诺。只有勒子容,是真心真意地想着黎民百姓,也只有勒子容,是真心实意想帮自己。 紫陌只觉得感动不已,她双手紧攥着那厚厚的一摞画纸说不出话来。 勒子容身边的侍从见紫陌呆呆地望着自己主子,便插话说道:“紫小主可知道,我家少爷一晚上不停地画着,整个右手都肿得提不起笔来,却还是叨唠着说要为紫小主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紫陌眼睛有些湿润,吸了吸鼻子郑重地说道:“子容,谢谢你。” 紫陌心里懊恼不已,拼命地责怪自己总是小人之心,度子容之腹。虽然勒子容做人有些滑头,但却也不失善良。上次在慕名楼,也是他替自己化解了与轩辕彦之间的尴尬。紫陌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勒子容这个人了。 勒子容见紫陌一脸感激,一双乌黑的眼睛吧嗒吧嗒瞅着自己。心知自己这招用对了,若想让紫陌乖乖就范,一定要先除去紫陌对自己的防备,看起来这些画似乎很有效果呢。勒子容有的是耐心与时间和紫陌周旋,让这个女孩子在不知不觉中离不开自己。 “陌陌不要听下人们瞎说,子容只不过画了一会罢了。”勒子容说着故意冲紫陌挥了挥右手,示意自己的手并无大碍。 紫陌清楚地看见勒子容右手上还沾着没洗掉的墨迹,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子容……” 勒子容冲紫陌淡淡一笑,然后优雅地走到燕苏音面前,行了礼说道:“既然陌陌还有要事在身,子容也不便打扰,请燕正夫见谅,子容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燕苏音心里冷笑了一声:“小女有幸结识名动太宁的勒公子,并得公子相助,理应招待公子入府一聚,只不过今日……”燕苏音说着目光扫过了轩辕依鸿和左丘岱:“恐有不便,改日一定另行郑重招待公子。” 勒子容眯起眼睛,嘴角挂着笑意,一脸无公害的样子。其实勒子容的心里早就打起了小算盘,他觉得眼前这个燕苏音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古怪,他对陌陌的态度,仿若对待情人一般,容不得别人窥视一眼。那种眼神和身体上的细微接触可不像是一个父亲对待女儿的。可他们是亲生父女啊……勒子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直觉,站在门口的这几个人,个个都对紫陌抱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当然自己算在内。 没想到,惦记陌陌的人还真多呢,勒子容心道,自己看上的人,又怎么会是一般那种平凡无趣的女子。对于勒子容来说,越多人争夺,越觉得有乐趣。他十分相信自己的能力,定能让陌陌对自己服服帖帖,百依百顺。至于眼前这些人,在勒子容心里不过是恋爱过程中的点缀小菜而已。 勒子容这几日听说,陌陌和摄政王轩辕依鸿走的很近,但看刚刚的情形,陌陌似乎是在逃避轩辕依鸿。还有站在陌陌身后的那个人,应该是左丘岱吧,紫陌身上穿的袍子,恐怕就是他的。勒子容虽然不知陌陌和左丘岱以及轩辕依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勒子容可以肯定,这件事对自己有利。 勒子容认为,与其去追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倒不如按部就班地执行自己为得到陌陌而制定的计划。 勒子容恭敬地向燕苏音和轩辕依鸿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紫陌看着勒子容离去的身影,嘴角抽了抽,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过去:“子容,这段时间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这大疫……很容易被传染上。”紫陌说道。 勒子容一怔,他没想到紫陌竟然会追上来。他冲紫陌嫣然一笑:“子容记下了,陌陌也不要太过劳累。”勒子容说完,还不待紫陌有所回应,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紫陌站在门口发了半天呆,广单适时地在她身后咳嗽了一声,唤回了紫陌的心神。 紫陌冲广单耸耸肩,便走回燕苏音身边:“爹爹,我进去换套袍子。” 燕苏音点了点头:“广单,你陪小陌进去吧。” 紫陌假装没看到轩辕依鸿望着自己的眼神,跟在广单身后朝寝室走去。 “摄政王大驾光临,真让紫府蓬荜生辉。”燕苏音嘴上说着客套话,眼神确如犀利的刀片似的瞪着轩辕依鸿。 “燕正夫,你我之间,就免了这些假招子吧。”轩辕依鸿回瞪着燕苏音。 燕苏音呸了一声说道:“亏得小陌还把你当成大英雄,你却让她去做那些勾当。”燕苏音通过紫菲涵之前对自己说的话,以及左丘岱的出现,心里早就猜出个大概。他气恼紫陌竟然就这样……被那个采花贼给吃掉了,更气紫菲涵明知这件事却不加以阻止。但最让燕苏音气愤的是,把紫陌亲手交到左丘岱手上的人竟是紫陌崇拜敬仰的摄政王轩辕依鸿。 若是平日里,轩辕依鸿是不会顾及别人对自己的看法的,但紫陌这件事不同。轩辕依鸿对紫陌有愧,虽然如果再给轩辕依鸿一个机会选择,他仍会亲自把紫陌送去左丘岱那里。但轩辕依鸿就是不想让别人再提起这件事,他这一辈子做了很多违背良心的事情,从来没感到过任何的不安与羞耻,唯独这件事,轩辕依鸿想让紫陌尽快忘掉,再也不要想起来。 左丘岱站在一旁看轩辕依鸿和燕苏音之间的‘互动’,只觉得万分好笑。他插进话来:“此事都怪丘岱,我应该准备好新袍子给紫陌,免得紫陌再回府换了。” 左丘岱这话一出口,轩辕依鸿和燕苏音都狠狠地瞪着他,左丘岱不以为意地摸了摸下巴。 “你……和小陌……”燕苏音怎么也问不出口。 左丘岱抿嘴一笑:“我和小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燕苏音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握紧拳头,犹豫再三还是拂袖离开了。 “哼,”轩辕依鸿轻蔑地瞅了一眼左丘岱:“你以为,就凭一夜,紫陌会喜欢上你?” “如果一夜不够,可以多夜啊。”左丘岱调笑着:“师兄,难不成你还天真地以为,在经过了昨夜的缠 绵之后,她还会对你死心塌地?” “你……”轩辕依鸿作势要打左丘岱。 与此同时,紫陌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广单身后。 一路上广单绷着脸,一言不发,紫陌心里盘算着怎么和广单解释自己一夜未归这件事。 “广单……” “紫陌……” 二人同时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紫陌冲广单微微一笑:“昨晚摄政王有要事找我,我来不及告知你便随他去了。你该不会为这件事生我气吧?” 广单撇了撇嘴,闷声说道:“你身上这袍子是怎么回事?” 紫陌有些尴尬地傻笑了几声:“我袍子破了,便借了左丘岱的来穿。” 广单运了运气,不住地告诉自己,不要发脾气:“你……昨夜……他……”广单想问紫陌,昨夜是否被左丘岱给强了,可这话到嘴边,却发现难以启齿。 紫陌明白广单心里的疑问:“没,如果你指的是那件事。” 广单听罢,只觉得心像是要飘起来一样。他突然把紫陌抱了起来,抗在了肩上,飞奔着跑回了寝室。 昨夜摄政王到访之时,广单恰好被紫菲涵召了去,待广单回到紫陌住的宅子,才知她已经和摄政王出去了。广单提心吊胆了一整夜,没想到清早竟然看到紫陌穿着男装和采花大盗一同出现在紫府门口,广单怒不敢言,一颗心如同被刀割了似的。 广单对紫陌的爱太深沉,太真诚了,没有别的女子能像紫陌那样闯入他的心田,以至于广单心里已经认定紫?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3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3部分阅读 紫陌是他日后终身伴侣,陪在紫陌身边,他的感情愈益积淀,愈加细腻。 紫陌一路上笑个不停,只觉得广单傻得可爱。 紫陌进了寝室,咏氏姐妹便忙着帮她换下了左丘岱的袍子,换上了一件素色银丝斜襟袍子,咏泽见天气寒冷,便从衣橱里取出了裘衣给紫陌披在了肩上。 紫陌伸手想把裘衣的领子竖起来,刚弄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 “小主子?”咏泽轻声唤着紫陌。 紫陌两眼发光,大叫一声:“这裘衣是打哪来的?” 咏夜不解紫陌何意,但还是回答道:“这是前几日宜净郡王让广贞送来的,说是天气转凉了,怕小主子冻着。听广贞说,这裘衣用的皮子可是金贵玩意,是东贵太君花大笔银子弄来的。” 紫陌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当然不是寻常玩意了,这是旱獭皮。”龙王北的地理环境相当于穿越前那个世界的满洲里,恐怕应该有不少的旱獭,其成色堪与貂皮媲美。但在轩辕国,貂皮只有皇帝才可使用,所以上官如玉才会退而求其次用旱獭制衣吧。 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呢?紫陌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昨日在梅子阁见那个叫蓝儿的小倌,他无意中掉在地上的那个皮质暖手套,正是用旱獭皮制的。以蓝儿的身份,绝对买不起旱獭皮,最大的可能便是那两个龙王北人送给蓝儿的。 这么一联想,紫陌觉得八九不离十。 那两个龙王北人估计是来给上官如玉送旱獭皮的,自然界动物具有自然形成的防卫本能,旱獭一旦染上鼠疫就会被健康的同类逐出巢|岤。有经验的猎人能分辨出染病的旱獭,绝不会将这样的猎物捕获带回。但是在白银黄金的刺激下,那两个人恐怕连染病的旱獭也不会放过,这样必然会感染鼠疫。 那两个已经染上鼠疫但不自知的人来到了太宁,事情便向多米诺骨牌似的引起了连锁反应。 看来,轩辕依鸿把这件事情想得复杂了,并没有什么人要在这太宁城里故意惹起事端。 紫陌长出了一口气,脱掉了旱獭说道:“先把这裘衣收好,没我的允许,不许拿出来。”说完紫陌便急匆匆地奔向了门口,她要把这个发现告诉给轩辕依鸿。 第五章 紫陌传钟鼓,红尘塞路歧(上) 在去往什字胡同的路上,紫陌一直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个可以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此刻马车内这种诡异气氛的成语,但似乎想到的成语都欠了那么一点点味道。 紫陌和轩辕依鸿并排坐着,紫陌可以闻到轩辕依鸿身上浓郁的麝香味。 紫陌有些拘谨地正坐着,上半身绷得直直的,目不斜视望着前方。 轩辕依鸿侧过头瞅瞅紫陌,见紫陌对自己似乎有些抵触,不由得叹叹气。 他悄悄地把身子朝紫陌的方向靠去,紫陌一躲闪,轩辕依鸿便顺势占据了马车上大部分地方,最后紫陌不得不弓起腰,把自己蜷缩成一只猫的样子。 左丘岱斜坐在他们对面,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轩辕依鸿对紫陌的马蚤扰,不由得抿嘴一笑。 “小陌。”轩辕依鸿瞪了一眼左丘岱,搂住了紫陌的腰轻声唤道。 紫陌下意识地想躲开,但马车内空间太小,紫陌只得认命地抬起头:“王爷。” 轩辕依鸿哪里会满意紫陌这一句不咸不淡的称呼呢。他故意让紫陌的头贴近自己心脏的位置:“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紫陌不解:“心跳声?” “不对。”轩辕依鸿突然压下身子在紫陌耳边轻声说道:“是心碎的声音。” 紫陌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刚刚摄政王轩辕依鸿,是在和自己调 情吗? “呃?”紫陌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接话。 轩辕依鸿摸了摸紫陌的面颊,这个女孩子,短短一年时间长大了不少。以前只是一个干扁的女娃子,现在身体某些部位也发育了呢。轩辕依鸿的胳膊无意中擦到了紫陌胸前的那两团柔软部位。只觉心猿意马,很想一亲芳泽。 一想到昨夜左丘岱可能早已品尝过了,轩辕依鸿怒视了左丘岱一眼。 “王爷。”紫陌鼓起勇气说道:“紫陌现在心里很乱,脑子里只想着把大疫的事情解决掉。紫陌刚才在自家门口已经向王爷汇报了自己的猜想,王爷却……” 轩辕依鸿根本不想听紫陌说什么,他只想把紫陌紧紧地抱在怀里,当着左丘岱的面热烈地亲吻她的唇,宣告紫陌是属于自己的女人。 轩辕依鸿把唇凑到了紫陌的面前,紫陌有些气结,便鼓足了劲推了轩辕依鸿一把,轩辕依鸿没料到紫陌会拒绝,整个人撞到了马车壁上,轩辕依鸿疑惑地望着紫陌。 “王爷,”紫陌正了正神色说道:“紫陌喜欢你,但你不能因为这种喜欢,就可以随意轻薄我。”紫陌瞥了一眼左丘岱继续说道:“我不知道王爷和左丘岱到底是什么关系,紫陌不是玩具,任由你们两个争来抢去。” 说完紫陌便整理了一下袍子,不再理睬轩辕依鸿和左丘岱。 左丘岱冲轩辕依鸿耸耸肩,示意轩辕依鸿搞砸了。 紫陌虽然平日里乖巧温顺,但骨子里却有一股子倔劲。轩辕依鸿这种打一下,揉三揉的做法,让紫陌觉得有些腻味。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一个吻解决的。虽然昨夜一事,是自己点头答应了的,但不代表自己不生气。心爱的男人把自己双手交给另一个男人,无论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会给紫陌造成伤害。 紫陌并非那种爱使小性子的人,也绝不是那种别人犯了错,就咬住不放的类型。紫陌需要轩辕依鸿一个道歉,一个真诚的不掺杂任何虚假成分的道歉。她想听听轩辕依鸿的心里话,她想知道,作为一个男人的轩辕依鸿,有没有后悔过把自己送到左家,有没有为此而感到痛苦懊恼。 这世界上没有百分百完美的爱情,更没有完全不能原谅的错误,关键在于,这爱有多深。 紫陌的要求很简单,一句对不起,一句由轩辕依鸿本人亲口说的对不起。但轩辕依鸿却一直都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三个字。 也许,他不够爱自己,紫陌这样想着,不禁神色有些黯然。 马车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轩辕依鸿重重的呼吸声和左丘岱偶尔打的响指声。 在就要到什字胡同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个侍卫打开马车的门,呈给了轩辕依鸿一张纸条,轩辕依鸿看罢皱了皱眉头,对紫陌说道:“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去处理,小陌……要小心。” 紫陌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就在轩辕依鸿准备跃下马车的那一刻,他回过头来冲紫陌说道:“小陌,对不起。当你点头答应下来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轩辕依鸿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不过,我是不会放开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你留在我身边。” 轩辕依鸿不待紫陌有所反应,便迅速转过头,砰地一声关上了马车的门。 左丘岱见紫陌先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随后释然一笑,心知紫陌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左丘岱从没想到过,自己的师兄竟然会说出这么肉麻恶心的话来,不愧是轩辕依鸿,瞬间就发现了紫陌的弱点。谁能想到,杀人如麻的轩辕依鸿竟然会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看来自己之前低估了他,这小娃子在他心里的分量不是一般的重。 若是昨天以前,左丘岱听到轩辕依鸿这番深情告白,也许会就此放手。但经过昨晚的事之后,左丘岱是绝不会让紫陌从自己眼前溜走的。左丘岱自母亲去世便整夜做恶梦,昨晚是他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一觉睡到天亮。在左丘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住紫陌不让她逃掉,至于出于何种动机,左丘岱暂时不愿去细想。 紫陌犹豫了一下,对左丘岱说道:“昨晚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起。大疫之后,你我便是路人。” 左丘岱眯起那双桃花眼盯着紫陌的脸看了半响,噗哧一笑:“小娃子该不会以为我对你动了情吧?”左丘岱故意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紫陌哼了一声并不接话。 左丘岱呆呆地望着紫陌,突然苦笑了一下,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看来,自己在这女娃子心里没什么好评价呢。 “确定吗?”轩辕依鸿目送着马车离去之后,转过头问道。 唐之培重重地点了点头:“的确是他。”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轩辕依鸿冷漠地说道。 唐之培的嘴角抽了抽:“王爷,他当年不仅仅是替先帝卖命。” “所以,你认为,是他盗走了诏书?”轩辕依鸿问道。 “恐怕是这样。”唐之培一边观察着轩辕依鸿的脸色,一边说道:“下官认为,这件事还是早早告诉那将军的好。” “怎么,你怕有人找到遗诏造反吗?”轩辕依鸿冷笑了几声:“即使上官家找到了,他们也不敢怎样,废了小皇帝容易,但杀了本王就没那么简单了。” “先帝对王爷……早就动了杀心。”唐之培嘟囔了一句。 轩辕依鸿摸了摸手中的佩剑说道:“之培,这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至于鼠疫的事情,紫陌分析得不无道理,上官如玉的确不是有意为之的。” “所以,追查鼠疫元凶的事情到此为止?”唐之培试探道。 “上官如玉的确不是有意为之,而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他。”轩辕依鸿说道:“龙王北除了产旱獭,还出产一样东西——石脂水。” “这……虽然前朝曾记载过龙王北产石脂水,可先皇称帝之后多次令人去寻,也没有找到。这石脂水想来只不过是传说罢了。” 唐之培有些不解,为何轩辕依鸿会突然想到石脂水。史书里只有过一段关于石脂水的记载,说得是前朝开国皇帝曾在龙王北偶然发现一种如水般可燃的液体,并把这取名为石脂水。那液体非常易燃,前朝皇帝把石脂水装在铁罐里,发射出去烧毁敌船、占领城池,不费吹灰之力便占领了太宁等几座险要之地,最终当上了开国皇帝。但石脂水具体开采地点无人知晓,后代皇帝也都派人去龙王北搜寻多次,可始终一无所获。日子久了,大家便把石脂水当成神话传说里的玩意了。 “传说那石脂水能把人的皮肤和衣袍都染成黑色,你可还记得,那两个死人连的手指头缝里都黑漆漆的吗?我看,是有人心存不轨,在龙王北寻找石脂水有所图谋。” 唐之培对轩辕依鸿的话是半信半疑:“王爷认为,他们二人是打着送旱獭皮的旗号其实是来出售石脂水的开采位置?” “他们没那番心思,依本王看,他们不过是被人盯上了。只怕盯上她们的人,现在已经知道石脂水开采的地点。并趁着鼠疫这件事,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可是……”唐之培想了一下说道:“王爷说得是,那两个人带着旱獭皮进太宁贩卖,途中遇到了什么人,无意中把石脂水的开采地点透露给了那个人。那人得知后生了邪念,便安排了一个局,给上官如玉下了套。但下官不明白,那人怎么知道,这两个人已经染了鼠疫呢?” 唐之培的疑问,恰恰也是轩辕依鸿无法解释的。轩辕依鸿觉得,这中间似乎遗漏了什么,可一时也不知到底自己疏忽了什么线索。 “还有一事,王爷。”唐之培说道:“他父亲死在了牢里,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呢?” “不会。”轩辕依鸿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和他母亲一直以为,他父亲在他小时候便过世了。” “可是?”唐之培插话道。 “要不然,你以为我师父为何会随着他母亲一同离开皇宫呢。”轩辕依鸿浅浅一笑:“与其说是喜欢他母亲,倒不如说是保护他们母子,以免被他父亲找到。只不过,我这个小师弟,非常得不讨人喜欢呢。” 唐之培低下头,不敢接话。 “帮我盯着他和紫陌,若他再有什么无礼的举动,不用留情,给我好好惩罚他。” “是。”唐之培应声道。 第五章 紫陌传钟鼓,红尘塞路歧(中) 紫陌从未想到过,轩辕依鸿这一句‘对不起’竟然会勾起自己已经淡忘了很久的回忆。记得那时,小枫也是一转身,淡淡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夺走了自己生命中唯一的阳光。没想到,即使穿越成为另一个人,自己竟然还是躲不掉这三个字。 为什么,你们都要对不起我呢?紫陌垂下头,双手遮住脸假寐。紫陌刚刚是故意装出一副释然的样子来面对左丘岱的。 仍然是喜欢着他的吧,记得第一次见轩辕依鸿,是在他的马车上。自己弄破了他的袍子,想帮他缝好,他不许。 紫陌清楚地记得那时他霸道地对自己说:“我就是霸道,怎样?”他耀眼得如同正午的阳光,瞬间照亮了紫陌的心。崇拜也好,敬仰也罢,那最初对轩辕依鸿产生的异样情感,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发酵成了爱呢。 对于轩辕依鸿来说,刚刚那番表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嚣张无量的轩辕依鸿已经在低声下气的对自己道歉了。自己是不是该就这样淡忘昨晚的事情呢,就把那一夜当成自己和轩辕依鸿爱情中的一个小插曲。紫陌不停地说服自己,情路艰辛,不经历风雨又怎能见彩虹。 紫陌不愿去面对,内心深处涌起的不安与失望。 紫陌的这些细微的举动,左丘岱都看在眼里。左丘岱不明白,为何紫陌不痛哭一场呢。明明她对轩辕依鸿失望了,可为何不亲口告诉他,是不敢,亦或太爱呢? 左丘岱试图去揣摩紫陌的心理,却总也搞不懂这个女孩子在想什么。 没多久,马车就在什字胡同巷口停了下来。 紫陌重重地拍了拍额头,打起精神下了马车,左丘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住在什字胡同的居民们一清早便起来开始把死老鼠打扫干净,成年女子们还自发的组织起来一同捕捉老鼠,预防鼠疫应急措施在井井有条地进行着。 左丘岱以为自己会见到满地的死老鼠,和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的病人,但他看到的确是三五一群的居民们在分工干活,间或有几个小孩子在父母身边唱着防疫歌。 左丘岱不由得暗暗钦佩紫陌对预防鼠疫所采取的行动:“病人都在哪里?”左丘岱拦住了一个孩童问道。 孩童伸手指了指下韭菜旅店说道:“那家掌柜带着孩子跑了,染了病的人就被送到那里去了。” 左丘岱点了点头,便朝着下韭菜旅店走去。 紫陌挠了挠头,跟了上去。 一行人刚刚走入下韭菜旅店,便被告知又有三个人已经染病死亡了。 三个都是住在什字胡同里靠出卖体力为生的小工,偶尔也卖点泥碗针头之类的小玩意。这样的人,在太宁城乃至整个轩辕国,数不胜数,没人记得她们的名字,若不是死于大疫,恐怕没人会关注几个落魄户的死活。 紫陌面色沉重地望着左丘岱,她不知道,左丘岱到底有多少把握能治好那些病人。 左丘岱见紫陌眉头紧锁,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惆怅,左丘岱心里一震,收起了往日里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样子。左丘岱清了清喉咙,便随着一直候在下韭菜旅店里的太医们进了诊室。 紫陌留在了大厅,认真地听衙役们汇报鼠疫预防的情况。幸好百姓们都积极配合,没有造成大规模数量的染病。目前死亡人数二十一人,染病或者疑似染病的人都住在下韭菜旅店里,一共三十七个人。其中成年男女三十二人,孩童五人。 “一共捕获了多少只老鼠,可有按照要求的去焚烧处理掉吗?”紫陌合上了手里的鼠疫记录问道。 “有,请紫司元放心。”衙役点头说道。 紫陌犹豫了一下,她想上楼去看看治疗情况,但一想到左丘岱在上面,紫陌感到有些为难。 一旁的衙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对紫陌说:“紫司元不如上去看看治疗的情况。” 紫陌一怔,没想到自己的心事竟然被看穿了,便尴尬地冲衙役笑了笑,一路小跑上了二楼。 到了门口,紫陌并没有进去,而是趴在门缝里往里面瞅着。 左丘岱正一脸温柔地替一个小男孩扎针灸。他一边在跟小男孩说着什么,一边熟练地把银针扎在小男孩的|岤道上。那小男孩眼角还挂着泪,但脸上却带着微笑。 一直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放晴了,太阳的光慢慢洒落在诊室。紫陌眯着眼睛,只觉得在阳光的照射下,眼前的这一幕很温馨。 紫陌从没想到过,那个玩世不恭、游戏人生的左丘岱竟然也会露出那种表情来。之前紫陌对左丘岱能治好鼠疫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的,但现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紫陌突然对左丘岱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信任。原来,那个家伙也有好的一面……紫陌这样想着,一个不留神,头撞到了门框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紫陌捂着头,连连倒退了几步。昨晚被左丘岱扔到床上,撞到了额头,没想到今天又因为偷看左丘岱,撞到了同样的地方,真是疼上加疼。紫陌觉得视线模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来撞得还不轻,紫陌认命地转身就要离开。 “进来。”左丘岱打开了门。 紫陌身体一僵,也不转过头:“你忙吧,我还有事。”说着紫陌拔腿要走。 “站住。”左丘岱淡淡地说道:“进来吧,也许有你能帮忙的地方。” 紫陌想了想,无奈地耸耸肩,跟着左丘岱进了诊室。 “坐下。”左丘岱指了指角落里的椅子。 紫陌依言乖乖地走到那里坐好。 左丘岱从医疗箱中取出了红花油,他记得昨夜因为自己的行为紫陌的额头撞伤了,自己一直想帮她上药,但恐怕她会拒绝。现在紫陌送上门来,自己又怎么会放掉这个机会呢。 左丘岱走到紫陌身边,慢慢俯下腰,撩起紫陌额头的碎发。 紫陌下意识地想躲开,抬起头见到左丘岱一脸严肃的神情,似乎他的目的只是想帮自己上药罢了,但紫陌还是不想让左丘岱碰触自己:“我自己来。”说着紫陌便伸出手去,示意左丘岱把红花油递给她。 左丘岱并不理睬紫陌,而是把红花油倒在了自己手心里,细细地涂抹在了紫陌的额头上。 紫陌感觉到一股凉气顺着左丘岱的手指传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她想起昨晚他的手在抚 摸自己的时候,也是这般冰冷刺骨。 左丘岱沾着红花油的手指在紫陌的额头轻轻抚摸着,这女娃子也真是可爱,竟然又撞到了同一地方,那伤口一片青紫色。左丘岱突然想起,昨晚撞到床帮之后,紫陌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一下撞得不轻,应该很疼吧,这女娃子,竟然咬着牙连吭都不吭一声,还真是倔强固执呢。 紫陌见左丘岱凝视着自己的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谢谢。”紫陌小声说道。 左丘岱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其实,你讨厌也是应该的。” 紫陌不明白左丘岱为何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吃惊地看着左丘岱。琢磨了半天左丘岱话里的意思。似乎自己和左丘岱每次见面,都是自己被吃豆腐调戏,他们二人还从来没认真地说过话,更谈不上真正了解对方了。 左丘岱故意调侃地说:“我和你每次见面,都在占你便宜。” 紫陌有些不高兴地瞪着左丘岱,这家伙,为什么总要提起那件事,亏得自己刚刚在某一刻还认为也许他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坏……看来,自己太高估他了。 “这世界上孤苦伶仃、被抛弃的人何止你一个。有些人可以笑着面对,而有些人,比如你,选择了用所谓的报复去填补自己内心的缺失,可是,那深洞若能就这样填满,也不会一直困扰你,成为你的梦魇了。如果你想永远留着你的仇恨,那就在太阳下行走,躲开苍白的月光,要知道,黑夜中的你看起来如小丑般懦弱可笑。”紫陌口不择言地把心里对左丘岱的想法一股脑地吼了出来。 左丘岱的脸上掠过一丝忧愁,他用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嘴唇,半苦恼半无奈地冲紫陌笑了笑。这女娃子说话还真是直接,俊美的自己到她嘴里就成了肮脏的小丑了。 “那你愿意陪我在太阳下行走吗?”左丘岱轻声问道。 紫陌万分惊讶地看着左丘岱,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左丘岱的脸上,仿佛在用目光寻问左丘岱话里的含义。 左丘岱和紫陌陷入了沉默,他们俩仿佛在对方的心中碰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深渊,很可怕,而彼此就好像站在深渊边上窥视对方最隐蔽的想法一样。 左丘岱默默地做着自己手中的活儿。紫陌只觉得诊室内的空气让自己喘不过气起来。 一会儿,紫陌的脸因为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涨得通红。她不愿让情绪发作便用很随意的口气说道:“我出去走走。” 左丘岱的睫毛动了动,手上却没有停下来。 直到紫陌走出诊室,左丘岱才如释重负般长出了口气。 诊室里一个躺在床上的中年大妈见状大笑了几声:“我说俏小伙子,咋空长着一张俊脸,心思跟木鱼似的呢。” “嗯?”左丘岱侧着头疑惑地望着那个大妈。 “真是榆木脑袋不开窍,瞅瞅你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哪家小姐会看上。”大妈冲左丘岱摇摇头,便又侧过身子继续歇着了。 身上还插着针的小男孩用手指戳了一下左丘岱:“大夫……”左丘岱回过神来,冲小男孩微微一笑,便开始帮他起针。 过了一会,紫陌和几个衙役端着煎好的药推门走了进来,分发完药之后,紫陌抬眼看到左丘岱正坐在椅子上休息,心知他累得够呛。 紫陌犹豫再三,还是走到了他面前,递给了他一个小包袱。 左丘岱一怔,接了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左丘岱挑了挑眉看着紫陌。 紫陌支吾了几声说道:“看什么看,不吃拉倒。”说着紫陌就要抢回左丘岱手里的包子,左丘岱一闪便躲开了。 “你可别瞎想,你要是累病了,就没人替大家看病了。”紫陌忿忿地说道:“要不然,你就是饿死也不干我的事。” 左丘岱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缝,他大口地吃着手里的包子。以前左丘岱从未觉得街边卖的油腻的包子有什么好吃的,但现在左丘岱只觉得嘴里嚼着的包子是无与伦比的美味。 一时二人无话,但却有一丝甜蜜的气氛笼罩在他们俩周围。 吃完了包子,左丘岱又开始忙碌起来,紫陌不愿打扰便下楼想去问问衙役们药品是否够用,需不需要再采购些。 紫陌刚走下楼,便看到自己母亲和管家站在下韭菜旅店的门口,一脸凝重地望着自己。 紫陌快步走上前去:“母亲怎么来这里了?” “小陌,”紫菲涵声音低沉地说道:“你未过门的侧夫商呈霄,他的母亲商轩蔚染上大头风过世了。” “啊?”紫陌张大了嘴巴不知说什么好。 “现在你就同我去商府。”紫菲涵对紫陌说。 紫陌茫然地点了点头,向衙役嘱咐了几声便跟在紫菲涵身后走出了下韭菜旅店。 紫陌临出门前想让人转告左丘岱自己临时有事先走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紫陌先钻进了马车里等着紫菲涵,紫菲涵在马车外又吩咐了管家几句才准备上马车。 紫菲涵的手扶着马车的门,她突然顿了一下,冷冷地看着站在下韭菜旅店门口的左丘岱,几秒钟之后,紫菲涵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和表情上了马车。 左丘岱心生疑惑,为何紫菲涵会用那种目光瞅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是她的仇人似的,但似乎今天是自己和她第一次见面。 “母亲。”紫陌叫了紫菲涵一声。 “小陌,母亲不想逼你。”紫菲涵淡淡说道:“但现在商家家主商轩蔚过世,商呈霄是侧夫所生,其父又没有生得女儿,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被赶出商家主宅。他和你从小就订了亲,本来明年就该纳进门,现在家中突遭变故,你说该怎么办?” 第五章 紫陌传钟鼓,红尘塞路歧(下) 坐在去往商府的马车上,紫氏母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我该怎么办?紫陌扪心自问着。纳一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男子,同床异梦?冷血的拒绝,让他和他父亲沦落街头?紫陌不明白,为何自己总被逼着要做出选择。身为穿越人,紫陌无法接受没有任何爱情基础的婚姻,紫陌希望的,不过是某一天可以和轩辕依鸿隐居起来,远离尘世的纷纷扰扰,不受女尊男卑制度的左右,平淡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个梦想似乎无论何时看起来都遥不可及。 “小陌,”紫菲涵沉声说道:“不是母亲逼你,只是这突然的变故令人措手不及。母亲请求你,不要太狠绝。”紫菲涵说着握住了紫陌的手:“当年如果不是他父亲救了我,我不可能活下来,也就不可能有你。这是我们紫家欠他们的,无论你多生气,都请你看在母亲养育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别拒绝。你知道的,在轩辕国一个男子离开了妻主想活下去有多难。如果你拒了亲,像呈霄这种身份的男孩子,无外乎是送去大户人家做小侍。” 紫陌一脸惊讶地望着紫菲涵,这是紫陌穿越一来,第一次听见一贯胸有成竹的紫菲涵低声下气地请求别人,而这个人,竟然还是自己。 商呈霄的父亲对自己母亲有救命之恩,这恩一定要报,但为何一定要让自己来报。紫陌心如乱麻:“母亲……” 紫菲涵摇了摇头:“小陌。” 紫陌见紫菲涵欲言又止,心知是不可能说服紫菲涵改变主意。 “母亲,可以让我自己处理这件事吗?我保证会给商家一个交代的。”紫陌反握住紫菲涵的手。 紫菲涵盯着紫陌的脸看了半响,才缓缓点了点头。 位于禄市胡同东头的商家主宅,坐北朝南,三进院落,开广亮大门,院中有一枣树林和一座金鱼池,房屋被丛林掩映着,只露出青色的屋顶,虽不如王府大院来得气派,但细心人一眼便可知道住在这里面的是富庶之家。 待紫陌和紫菲涵刚下马车,便听到从主宅里传出的哭声。还不待管家递上吊唁的帖子,商家长女商雁锦便带着一干姐妹披麻戴孝迎了出来。 商雁锦一见到紫菲涵便哭哭啼啼就要下跪,紫菲涵连忙伸手扶住了商雁锦的胳膊说道:“商家女儿,今日我来给道恼,这些虚礼就都免了吧。” 商雁锦听到这话,哭得声音更大了:“紫……大人能来看我家主母,实乃给商家长了脸……家母若是泉下有知,定会……” 紫菲涵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商家的长女也太不会说话了,终究还是商贾出身,不懂这场面话。 “这就是紫家妹妹吧。” 商雁锦说着拉住了紫陌的手,紫陌尴尬地点了点头。 紫菲涵略有不悦地说道:“也别都杵在门口,还是进屋说话吧。” 商雁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哈腰把紫菲涵和紫陌请进了屋。 一行人过了抄手游廊,便进了堂屋。紫菲涵坐在了上座,紫陌陪坐在一旁。 商雁锦对着紫菲涵喋喋不休叨念个不停,紫陌见她说得是眉飞色舞,唾沫星子乱飞,对紫菲涵是极尽溜须拍马之事,哪里有什么丧母之痛可言。 紫陌冷眼扫视了一遍屋子里的众人,只见这些男女虽然都披麻戴孝,但手上脖子上那些金银细软却都没有取下,有些男子脸上还涂了胭脂水粉,朝着紫陌挤眉弄眼,卖弄风 马蚤。紫陌只觉得一阵反胃,恨不得拔腿就到院子里大吐一通才好。 紫菲涵看在眼里,淡淡说道:“怎么没见呈霄这孩子?” 商雁锦一怔,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忘了派人把呈霄带来,便有些焦急地回话道:“快去让人把呈霄找来。” 紫陌眼角抽了抽,敢情这商家现任女主竟然忘了商呈霄这个人了,看来他在商家还真是不受重视,不对,应该说压根没人注意到他。 紫陌挥了挥手接话道:“不必麻烦,我过去瞅瞅他吧。” 商雁锦听完这话脸上露出一种暧昧猥琐的神色:“那是那是,想必紫家妹妹还没见过呈霄吧,来人,带紫妹妹去呈霄的闺房。” 紫陌听完这话,不只是眼角抽搐,连嘴角也无法控制得向下撇了撇。 紫陌对紫菲涵点了点头,便跟在侍从身后出了堂屋。 出了堂屋,过了垂花门,一直走到了位于院子最东侧的群房,侍从才停下了步子。紫陌有些疑惑,这群房一般不是作为厨房和仆人住宅的吗? 侍从在门口通报完,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两个男子,一个头发斑白,面色憔悴,身上穿着的袍子已经被洗得褪了色。另一个男子有着一张清冷绝美的面孔,一头漆黑的发髻盘叠成螺状,紫陌突然想起王渔洋的一首诗“青螺如髻秀堪餐。” 那年轻男子冷淡地瞥了紫陌一眼,一转身便进了屋。 紫陌挠挠头,不解地看着那个年长的男子。 那年长的男子冲紫陌笑了笑,一侧身把紫陌迎进了屋。 “紫家小主,我是呈霄的爹爹,你叫我商王氏便可。”商王氏有些腼腆地说道。 紫陌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说道:“商家爹爹,请叫我紫陌吧。” 商王氏没想到紫陌竟然会对自己行礼,他呆呆地看着紫陌也不知说什么好。 紫陌四下打量着商呈霄所居住的环境。这是一间普通人家的寝室,家具有些破旧,虽略有零乱但看上去很舒服。有几尊木刻雕像随意摆在案几上。紫陌走过去拿起了其中的一个女人雕像,那女人的脖子上缠着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面目狰狞,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似乎再忍受极大地痛苦似。这些雕像每个都显得很古怪、让人不舒服。 紫陌感到一阵异样激动,她十分用心去观赏那些木雕,看着看着她只觉得心脏在剧烈地跳动。这商呈霄要是放到现代社会,绝对是一等一的艺术家啊,这些雕像颇有非洲风情,质朴、真实,让紫陌有一种直面死亡的快 感。 紫陌在穿越前勉强也算是一个艺术爱好者,选修过西方艺术史等一系列所谓文艺小青年必上科目,当然也仅仅是个爱好者。紫陌自认为有些小小的鉴赏能力,今日见到一个艺术界的璞玉,紫陌自然是热血澎湃,以至于紫陌盯着商呈霄的表情有些狰狞了。 商呈霄的父亲见紫陌瞪着大眼睛,双手还死死攥着木雕像,他有些怯弱地说道:“紫小主,呈霄他平日里喜欢弄这些小玩意,如果紫小主不喜欢这些,我马上就拾掇了扔出去。” 紫陌双手护着雕像说:“商家爹爹,紫陌很喜欢,很喜欢。”紫陌为了表示自己是真心喜欢的,还特意双手捧着那个女人雕像走到商呈霄面前说:“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紫陌见商呈霄一脸诧异,才恍然想起来,人家母亲刚刚去世,自己却跟人家说这些有的没的。紫陌觉得自己的神经太大条了。 紫陌脱掉氅衣,在木椅上坐好。紫陌并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身份对商呈霄说话,可她必须要知道这个男子是如何想的,如果他想嫁给自己,自己如何拒绝和措辞,才能不伤害到他呢,而且,他和他爹爹的住处也是个问题…… 就在紫陌冥思苦想之际,商呈霄冷冷说道:“爹爹,先去给紫家小主弄杯茶水来,免得说咱们待客不周。” 商王氏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见商呈霄一脸镇定,商王氏才慢悠悠地走出了寝室。 “紫家小主有什么话,不妨开门见山说清楚吧。”商呈霄示意紫陌把手中的木雕还给他。 紫陌有些难堪地把木雕放回了原位:“那个……请你节哀顺变……” 不待紫陌说完,商呈霄便打断了紫陌的话:“商家小主特意跑到这破烂地方,该不是想说这些客套话吧。不久前紫大人已经来过商家了,呈霄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高攀不上紫小主。呈霄若是流落街头靠绣花制衣可以养活自己,但我爹爹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如果被赶出了主宅,和自己过着漂泊的日子,实乃呈霄不孝。 我和爹爹的死活,本不干紫小主什么事,紫小主大可以拒了这门亲事。呈霄只有一个要求,请紫小主为我和爹爹寻一个偏僻的院子,让我和爹爹能有个久居之地便可,其他什么事,也不劳紫小主费心。” 商呈霄这番话,在紫陌耳朵里听来十分的别扭,自己本想对商呈霄说,虽然不能娶他,但却愿意把他和他爹爹接入紫府,衣食无忧,若他日商呈霄有了心上人,自己会按照对待亲生哥哥的规制把他嫁出去,但商呈霄完全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反而是一上来就认定紫陌会想方设法甩掉他和他爹爹。紫陌有些气结,莫非自己看起来就像不负责任的人吗? 商呈霄见紫陌一脸愤懑之色,以为她连帮他们找个小宅子都不肯。想来也是,紫陌凭什么要帮他呢,商呈霄冷笑了几声:“呈霄收回刚才的话,若是紫小主没别的事了,就请回吧。” 紫陌张大了嘴巴瞪着商呈霄,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他这就下逐客令了。 紫陌拔腿想走,但一想到紫菲涵刚才的请求,紫陌强迫自己沉住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商呈霄说:“你这个人,难道从来不听别人说话,就妄下结论吗?你父亲救过我母亲的命,也就是救过我的命。你认为,紫家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给你找个宅子,你可知道,两个男人独住在外,有多艰难,那些地痞无赖,随时可能上门闹事。我想你是不怕,反正你冷得能把人冻死,那些流氓看到你也唯恐不及,但你爹爹呢?你有没有为他想过,你刚才说,你爹爹年事已高,腿脚不灵便,难道你要让他跟着出去做工?这难道就孝顺了? 你说的没错,我不想娶你,更不会娶你。本来,我想的是把你和你爹爹接进紫府,一切按照正夫的待遇伺候。你父亲救过我母亲的命,我把他当成自己爹爹也是应该的,未来你若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我便用嫁亲生哥哥的规制送你出门。没想到,你……你……”紫陌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到最后竟然感到嘴唇发干,舌头打架。 “现在呢?你改变主意了?”商呈霄凝视着紫陌问道。 “对,我改变主意了。”紫陌抢话道:“你爹爹我自然会用心照顾,至于你,想呆在紫家,就要……”紫陌一时语塞,只得狠狠地瞪着商呈霄。 商呈霄突然微微一笑:“就要什么?” 紫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就要做工,你不是会绣工吗?日后这府里的绣活,就全归你了。”紫陌心里不禁为自己的想法叫好。 “好。”商呈霄突然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紫陌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商呈霄:“你说什么?” “我说,我答应了。”商呈霄走到紫陌跟前,意味深长地对紫陌说:“你可别后悔。” 紫陌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貌似自己又招惹了一个不能惹的人。 正在这时,商王氏拿着茶壶走了进来。 商呈霄接过了茶壶,为紫陌倒了一杯茶水说道:“紫小主,请用茶。” 紫陌颤悠悠地接过了茶杯,紫陌突然觉得,自己未来?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4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4部分阅读 来的日子不会太平了。 商呈霄转过头对他爹爹说:“爹爹,我们今日便随紫小主回府。” 听完这话,紫陌还未来得及咽下的茶水一股脑地喷了出来,今晚……就回府? “啊?”商王氏听罢也是惊讶不已,自己的儿子不是说,不愿嫁给紫家小主吗?为何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就改变了主意? “紫小主,您说呢?”商呈霄冲紫陌说道。 紫陌艰难地点了点头:“商家爹爹,带些随身常用的物件就可以了,缺了什么告诉管家,自然会为你们准备好。”紫陌实在不明白为何这商呈霄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一脸冷漠地说他们的死活不劳紫陌费心,这会又十分积极地说要跟着自己回府。眼前这个冰冷男子的心,也太难揣测了。 “既然如此,紫小主请回堂屋稍事休息,待我们准备好了便去堂屋找您。”商呈霄下了逐客令。 紫陌听完,郁闷地转身离开了。 待商王氏关上房门,商呈霄如虚脱了一样瘫坐在了椅子上。自己这么一闹,想来紫陌对自己的印象应该坏透了,是死也不会纳自己为侧夫的。不过,自己的目的不正是如此吗?紫陌说得没错,若他们出去独住,肯定会受人欺负,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但如果进了紫府,起码能保证爹爹的晚年生活衣食无忧。为何能既住在紫府,自己又不用嫁人,商呈霄便选择了激将法来对付紫陌,没想到,这女孩子果然中招了。 商呈霄心知,自己能达到目的,有一半原因是紫陌个性善良,否则换成其他的人,任你如何刺激或者哀求,都会置之不理。想到这里,商呈霄突然对紫陌产生了一丝好奇,只觉得紫陌和半年前相比似乎改变了不少。现在仔细瞅瞅,她长得还不错,挺清爽,举止也算得上文静,看上去很高雅,不似一般女子见到自己的面孔就色迷迷地傻笑。 当商呈霄和他父亲带着一些随身物件出现在堂屋的时候,紫菲涵诧异地看着紫陌,自家女儿不是很抵触这门亲事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紫菲涵见紫陌坐在椅子上,气鼓鼓地瞪着商呈霄,心里便猜出了一个大概,想来那个看似清冷的男孩子也有几分手腕,不过,目的已达到就好。 在一轮长时间的客套虚伪之后,紫菲涵一行人便上了马车准备回府。 因为商氏父子有些随身行李要带,所以商家便派了一辆马车送他们,紫陌也被迫和商氏父子坐在了同一马车上。 “主子,没想到,商家那孩子竟然有办法让小姐答应这门亲事。”管家对紫菲涵说道。 紫菲涵浅浅一笑:“想来,小陌没有答应婚事。” “哦?”管家有些迷惑地看着紫菲涵。 “虽说这么仓促把商家孩子接进府,有些委屈他,但他现在正在服丧,如果三日之内不行房,就要等到三年之后才可以。”紫菲涵说道。 “主子的意思是?”管家问道。 “就今晚吧。一会回了府,你就跟商家爹爹去说这件事,今夜就让呈霄和紫陌圆房。”紫菲涵看了管家一眼。 “主子,万一小主子不依,又或者……” “我自有办法。”紫菲涵说着便附在管家耳边说了几句,管家听罢连连点头。 “还有燕苏音和广单已到别院吗?”紫菲涵问道。 “一清早上便吩咐广单带着燕苏音去了别院躲避大疫。”管家回话道:“主子,还有两个人……” “摄政王此刻顾不上这件事,遗诏的事情就够他折腾的了,至于那个左丘岱,哼……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无需多虑,我估计今晚他家是热闹非凡。”紫菲涵冷淡地说道。 “主子,那个左丘岱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管家试探道。 “他知不知道有什么用,不过是一个绣花枕头,扶不上墙的阿斗。”紫菲涵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是让小陌圆房,你专心办好这件事即可。” 于此同时,在另一辆马车上的商呈霄和紫陌同时打了个冷颤,二人相视一眼,继而沉默无语。 第六章 樱花红陌上,柳叶绿池边(上)[] 第六章 樱花红陌上,柳叶绿池边(上) 如果有人问紫陌:‘你人生中最荒诞的事情是什么?’ 紫陌会毫不犹豫地点头说:‘现在。’ ‘难道不是穿越这件事情吗?’也许有人会这样问。 ‘现在。’紫陌重复着答案。 当紫陌被告知侍从们在自己的寝室内捕获了几只老鼠,今晚她只能住在院子最里面的后罩房的时候,紫陌就觉得不大对劲。但紫陌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这般费尽心思算计自己。 戌时,紫陌一行人到达了紫府,紫菲涵对商氏父子吩咐了几句,便让侍从们带他们去休息了。 紫陌劳累了一天,拖着沉重的步子慢吞吞地走到了自己的宅子门口,刚要推门而入,却被咏氏姐妹拦了下来。 “小主子,今儿个在咱们宅子里逮到了好几只大耗子,咱们遵照小主子吩咐已经撒过了酒,但有一只耗子竟然跳上了小主子的床榻,咱们虽然已经把床单烧掉了,但恐怕小主子瞅着脏。眼下天色已晚,来不及换张新床了,刚刚管家说请小主子今夜去后罩房忍一晚上,待明早就命人去制新床。”咏泽对紫陌一笑说道。 紫陌一边耸耸肩,一边轻声叹了口气:“好,但我换洗的袍子还在屋里,我进去取出几件来。” 咏夜摇了摇头对紫陌说:“那些袍子已经送去洗了,估摸着明早就能干,小主子今晚就凑合了吧。” 紫陌只得点点头:“那总底让我洗个澡。” “小主子,咱们早就想到了,已经吩咐侍从在后罩房内预备了木桶,想来现在水也烧开了,小主子您这就过去洗个舒服吧。”咏泽说完便一伸手,指了指后罩房。 紫陌撇撇嘴,认命地跟在了咏泽身后。 进了后罩房的小厅,咏泽便对紫陌说:“小主子,不如你现在就把袍子脱下来,我这就拿去洗。” 紫陌依言褪下了袍子,只着一件单薄的亵衣走进了内屋。 紫陌听到有水声,以为侍从们还在往木桶里灌水,紫陌绕过了摆在内屋前侧的屏风,刚想走过去对侍从表示感谢,却看到了令紫陌觉得无比尴尬的一幕。 此时商呈霄正一丝 不挂地站在木桶内洗澡,虽然寝室内弥漫着水汽,但紫陌还是把商呈霄的身体看得一清二楚。 紫陌因为太过震惊而站在木桶前面直直地瞪着商呈霄,商呈霄哪里想得到紫陌竟然闯了进来,一时也没了反应。 二人一个只着亵衣,一个赤 身 裸 体,互相望着对方。 片刻功夫,商呈霄回过了神,他本想跳出木桶赶紧穿上袍子,但手忙脚乱之际身体前倾跌出了木桶,他这一跌不要紧,连带着木桶里的水泄了一地。紫陌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商呈霄,没料到惯性所致,商呈霄一下子扑倒了紫陌。 这下可好了,紫陌整个人都浸在了水里,而商呈霄正压在她身上。紫陌想托起商呈霄,可手一接触到商呈霄的皮肤便又如同触电般缩了回来。 紫陌身上着的亵衣早就被洗澡水浸透了,商呈霄感觉到自己似乎压到了两团高 耸柔 软的部位,商呈霄挣扎着想起身,却感觉到小腿肚子在抽筋,怎么使不上力气。 紫陌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那个……你是不是先起来?” 商呈霄嘴角抽了抽:“我抽筋了。” 紫陌翻了翻白眼,自己人生中遇到的糗事也不少,但没一件事是现在这种情况的。一个美男子赤 身 裸 体趴在自己身上,自己半个身子都淹在洗澡水里,最要命的是,眼下已经是深秋时节,地上冷得要死,随着洗澡水的温度慢慢冷却,紫陌打了一个寒颤。 紫陌叫了几声,无人回应,心知是被自家母亲算计了,恐怕这房门连带窗户都锁好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榻上只有一床被子。 紫陌无意中扭了扭身子,这细微的举动却让商呈霄倒吸了一口凉气:“别乱动。” 紫陌抬头不解地看着商呈霄,见他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紫陌刚想询问却发现自己□处被一个火热的硬 物抵住了。那硬 物似乎在自己腿间一窜一窜的跳动,紫陌顿时不敢再瞎动了。 “闭上眼睛。”商呈霄见紫陌一双漂亮的圆眼睛盯着自己的脸,只觉得面如火烧,心怦怦乱跳,窘相毕露。 紫陌连忙闭紧了眼睛,如同死尸一般僵硬地躺在地板上。 商呈霄苦笑了一下,自他见到紫陌出现在自己房内,便心知自己和紫陌都被算计了。 商呈霄从未想到过,自己会赤 身 裸 体地趴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上,而且自己的身体竟然还有了可耻的反应。 这不是商呈霄的身体第一次有这种反应,早在他十二岁独自洗澡时,便发现如果洗那个部位时间久了就会硬 起来。记得那时候他还很恐慌地询问爹爹自己是不是病了,他记得爹爹用一种暧昧的表情告诉他,自己身体下 面那个东西变 大之后便可以取悦心仪的女子。商呈霄才知道那个东西的用途。 商呈霄此刻感觉到一股烈火燃遍全身,一阵难以言表的狂喜,一种难以言状的满足包围着自己。 商呈霄一面感到羞耻,一面又不愿意离开紫陌的身体,他的整个身体都由于那种奇妙的感觉而颤抖着。 他凝视着紫陌的脸,她颊边那缕可爱的头发遮住了耳朵,他有种冲动想去摸一下。紫陌身上有种味道,像是春天里的阳光温暖又柔和,这让他感到一阵目眩。他本可以用胳膊支撑自己的身体,借此拉开自己和紫陌之间的距离的,但不知他是因为太过紧张忘记了,还是根本不想离开紫陌的身体,他一直压在紫陌身上。 紫陌此刻正仰起脖子,翘起嘴巴,双目微闭,这幅景象在商呈霄看来,好像是邀请自己来品 尝一样。 商呈霄喘着粗气在紫陌耳边说:“我……很难受。” 紫陌瞬间睁开了眼睛,她见商呈霄面红耳赤,一双美目正焦急地看着自己。 紫陌无计可施,沉下气对商呈霄说道:“我慢慢扶你起来,可能会无意中碰到你。” 商呈霄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紫陌扶住商呈霄的肩膀,商呈霄身体呈六十度角,慢慢从地上跪坐了起来。紫陌也一点一点地起了身,正在二人身体马上就要彻底分离的时候,商呈霄一不留意竟然又跌在了紫陌身上,这次他双臂张开,把紫陌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紫陌挣扎着想推开商呈霄,却听到商呈霄喃喃说道:“冷。” 紫陌把自己的胳膊高举起来,生怕一不留神碰到商呈霄的皮肤。 紫陌无奈地看着商呈霄,这个冷若冰霜的男子,没想到也有任性撒娇的一面。紫陌好几次想推开商呈霄,但见他跟小狗似躲在自己怀里,紫陌又不忍心拒绝他。 过了许久,紫陌只觉得浑身发冷,而商呈霄却浑身发烫。紫陌便试着唤了几声商呈霄的名字,但见他并无反应,便伸手摸了摸商呈霄的额头,很热。紫陌一惊,费尽了吃奶的劲把商呈霄给抱了起来。 太……太重了……怎么看起来清瘦的一个人,抱起来会这么重呢,紫陌一边腹诽着一边艰难地把商呈霄移到床上。 果然,只有一条被子……紫陌一边抱怨着一边把枕套撤了下来。紫陌犹豫了一下,还是认命地拿起枕套帮商呈霄擦干身体。 这男孩子,还真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啊,浑身上下就跟一块白玉似的没有任何的瑕疵,不过他也真是太瘦了,肋骨都能数出有几根,紫陌一路向下擦着商呈霄的身体,等手摸到了商呈霄的关键部 位,紫陌才脸红得转过头去。只不过是一个男孩子,为什么那个部位……如此巨 大呢…… 紫陌下意识地又悄悄看了一眼,竟然还……耸 立着……紫陌有些情不自禁地抚摸上了商呈霄那块笔直矗 立的地方,光滑发烫的那个部位在紫陌的把玩下越来越雄 伟,越来越坚 硬。当听到商呈霄嘴里传出‘嗯’的一声时,紫陌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下流的趁人之危调戏一个生病男子。 紫陌心里暗暗责骂自己,一定是被左丘岱那个家伙带坏了,心里为何总想着男女之事。其实也不怪紫陌,紫陌并不知道在这女尊男卑的世界,女子的性 欲要比男子旺盛的多,而且女子早熟,在十三四岁就行房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而且紫陌又被左丘岱挑逗了一番,身体本能的产生了那种反应。 粗心的紫陌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在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变化,比如,胸 部变大,臀 部变 翘…… 紫陌的手刚刚从商呈霄的隐 蔽部位拿开,商呈霄似乎不满地哼了几声,紫陌连忙定下心神,帮商呈霄盖上了被子。 紫陌见自己身上的亵衣已经湿得彻底了,但房内也没有干袍子可以换,只得无可奈何地坐在椅子上,紫陌只觉得浑身哆嗦得厉害,她不得不紧咬牙关,紧握着双拳,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 一阵困意袭来,紫陌双手抱膝,把头埋进了双腿里,颤抖着睡着了。 商呈霄恍恍惚惚醒来,见紫陌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而自己身上却盖着被子,眼眶突然莫名得湿润起来。 这紫陌,不光是呆,还很善良。商呈霄轻笑了一下,她心里应该明白,自己只是利用她为父亲寻个安身之所而已,压根就没打算嫁给她。若换成一般女子,定要占尽自己的便宜,可她却傻傻地把自己接回了家。再说刚才这件事,她大可以独占大床,裹着被子一觉睡到天亮,本来这里就是她的家,自己不过是寄人篱下,没有权利要求什么,但她却把床让给了自己。她还真是笨到家了。商呈霄一边摇头一边起身走到紫陌身边。 他轻轻推了推紫陌的胳膊:“醒醒。” 紫陌睡意朦胧地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望着商呈霄:“怎么,天亮了?咏泽去拿我的袍子,今天还要去什字胡同……”紫陌说到最后声音变得有些含混,虽然商呈霄没法完全听清楚,但也还是搞懂了紫陌的意思。 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紫陌的面颊,一脸温柔地对紫陌说道:“还有时间,跟我上床去睡会儿。” 紫陌眼神迷离地望了商呈霄一会,慢慢吐出一个字:“好。” 第六章 樱花红陌上,柳叶绿池边(中) 商呈霄扶着紫陌的胳膊,把紫陌搀到了床边,褪掉了紫陌身上穿着的亵衣。紫陌一摸到床沿,立马出溜了上去。紫陌像一只小猫一样蜷缩着身体,后背紧紧靠在墙壁上,仅仅只占据了很小的一块地方。 商呈霄苦笑着也躺在了床上,他把唯一的一床被子盖在了自己和紫陌身上,但这是一床单人被子,如果两人距离太远,必定有一个人的身体会暴 露在外。商呈霄犹豫了一下,慢慢靠近了紫陌的身体。 商呈霄只觉得紫陌呼吸间吐出的热气喷在了自己的脸上,弄得自己心里有些痒痒。商呈霄把自己的唇凑在了紫陌的脖颈处,似乎能感觉到紫陌的脉搏在怦怦地跳动。 商呈霄闻到了一股属于年轻她孩特有的甘甜味道,此时万籁俱寂,倦鸟归巢,除了他俩外,再无他人。 商呈霄心思一动,他正值青春热血之年。虽然他平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对她人也是敬而远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年轻人的那股子冲动。只不过商呈霄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是不配追求所谓的幸福。 商呈霄突然伸出手去把紫陌拉到了自己怀里,紫陌见有一个热源向自己靠近,便毫不犹豫地扎进了商呈霄的怀抱。二人均未着一 缕,肌 肤相贴所带了的感觉令商呈霄感到一阵阵的战栗。商呈霄感觉在自己的怀抱里紫陌冰冷的身体渐渐暖和过来了,但一股燥热的情绪瞬间掠获了商呈霄。 商呈霄咽了一口唾沫,双唇微微颤抖着印上了紫陌的唇。商呈霄并没有任何亲吻的经验,四片嘴唇相贴了半天,并没有任何深入的举动。 就在商呈霄脸红着准备挪开嘴唇的时候,紫陌一把搂住了商呈霄的脖子,双 唇火热地吻上了商呈霄。紫陌就好像在宣告着商呈霄是属于自己的东西似的,吻得又深又激 烈。商呈霄的舌头被紫陌的舌头纠缠吮 吸着,发出呜呜的呻 吟声。 商呈霄无意中摸到了紫陌下 体那片深幽处,带着一丝好奇的心态商呈霄把手指缓缓地伸了进去。顿时,商呈霄觉得自己的手指被包裹在温暖潮湿洞|岤里,商呈霄的手指慢慢抽 动着,紫陌的身体伴随着商呈霄手指的节奏起伏着。 “嗯……”紫陌仍旧紧闭着眼睛,但脸上已是一片潮红,身体不受控制地在商呈霄的身上蹭着。 商呈霄无法忍受这一波接一波的快 感,他分开了紫陌的双腿,有些颤抖地扶正了自己的分 身,轻轻地把那个燃烧着的部位靠近了紫陌的洞|岤门口,紫陌因为爱 抚而流出的晶莹液体滴在商呈霄的分 身上,商呈霄实在无法忍受下去了,他把自己的腰部往紫陌身上推了推,那个部位已经抵在了紫陌的门口,他无师自通般用那个物件在紫陌最敏 感的地方打 磨着。 紫陌想夹紧双腿,商呈霄顺势往里前进了一点点,他感觉到自己□前头那个部分已经开始探索紫陌的身体,似乎在前进一点点,他就可以和紫陌完全融为一体了。 商呈霄低头看了看紫陌泛红的身体,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紫陌胸 前那两团粉红色的浑 圆部位,重重地揉搓把玩着。商呈霄此时心里异常矛盾,他太想闯进紫陌的身体里去体会一下那种登峰造极的快 感了,可如果明天紫陌醒来看到…… 正在商呈霄犹豫之时,紫陌突然喃喃地说道:“依鸿……” 商呈霄眼睛的瞳孔骤然放大了,那原本握住自己分 身的手拿了下来,他慢慢地把刚刚进入紫陌身体一小部分的分 身退了出来。 紫陌似乎感觉到了变故,有些不情愿地扭了扭腰:“依鸿……”那声音令听到的人骨头都酸软了。 商呈霄有些愤愤地瞪了紫陌一眼,一种感觉憋在心里闷得发慌。 商呈霄突然伏下身子,细细地看着自己想要不管不顾冲进去的世外桃源,那块粉红色的皮肤摸上去又湿又滑,还散发着热气,仿佛在诱惑着自己一般。商呈霄重重地喘着气,他有些颤抖地把自己的嘴贴上了紫陌的下 体,嘴唇一接触到那温软的部位。便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他的舌尖故意在紫陌的小红豆上转着圈舔 着,时而又把舌头伸进紫陌的洞|岤里抽 插着。商呈霄像是在报复紫陌和自己肌 肤相贴口里却唤着别人的名字似的,他由舔 吻换成了轻咬。那种快 感一寸一寸吞噬着紫陌,紫陌的身体在商呈霄这番玩弄之下抽搐不已,随后紫陌的下 体喷 射出的液 体弄湿了商呈霄的脸。 商呈霄抬头看到紫陌一脸满足的睡容,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虽然此刻自己的下 体仍坚 硬异常,但商呈霄却早已没了兴致。他躺到紫陌身边,凝视着紫陌的双唇,刚刚就是从这里,商呈霄听到了紫陌唤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这天下叫依鸿的女人恐怕只有一个,就是那个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摄政王轩辕依鸿。原来,紫陌不想纳自己是因为她心里有个别人……这个念头让商呈霄很不悦,但他又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不悦的立场。 商呈霄靠在紫陌的耳边淡淡地说道:“我早就见过你,只是那时你并不知道我是谁罢了。你这样笨,还妄想攀上摄政王,恐怕会被他捏在手心里。” 商呈霄说完便轻轻吻了一下紫陌的唇,一只手环住紫陌的腰,慢慢闭上了眼睛。 当紫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赤 身 裸 体地躺在床上,枕着商呈霄的胳膊,而商呈霄的手竟然搂在自己腰上。紫陌瞪大了眼睛环视了一下房间,突然又闭上了眼睛,这一定是个噩梦,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紫陌自我催眠着说道。 “既然醒了,就别再装睡了。”商呈霄冷漠的声音在紫陌耳边响起,商呈霄一边说着一边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紫陌不得不睁开眼睛,刚和商呈霄的视线相撞,便又迅速挪开了。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把他弄上了床,然后就坐在椅子上歇着,自己应该是在椅子上睡着了,可为何一早醒来,自己会在床上呢,还和商呈霄‘坦诚相待’?紫陌有些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下 体,我的天啊……为什么那个部位有黏黏的感觉……该不会是……紫陌只觉得欲哭无泪,恨不得马上撞墙而死。 “那个……我……有没有……怎么样……你?”紫陌异常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商呈霄斜眼瞅了紫陌半响才说道:“没。” “那为何?”紫陌脱口而出。 商呈霄淡漠地说:“我怎么知道。” 紫陌的头脑里一阵混乱,完全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紫陌心里暗暗责怪自己,若不是因为这几天高度紧张,睡眠严重不足,自己也不会一沾上枕头就睡得跟死人似的。 紫陌的脸扭曲成了一团,可怜兮兮地看着商呈霄。 商呈霄被紫陌那诡异的表情逗笑了,他伸手抚平了紫陌紧皱着的眉头:“什么都没发生。” 商呈霄清冷的嗓音令紫陌感到一阵安心,紫陌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商呈霄话锋一转:“你一晚上都叫着依鸿这个名字。” 紫陌先是一惊,随后腼腆地冲商呈霄笑了笑。商呈霄从未想过,会从一个她子脸上看到那种有些迷茫但却有充满了温情的笑容,商呈霄只觉得心里一紧。 “他,是我爱的人。”紫陌的声音虽然轻,但语气却是无比坚定,她的眼睛里放射出一道奇特、锐利的目光,直射向商呈霄。 “嗯。”紫陌微微一笑:“是不是听起来很可笑,一个未及笄的小娃子竟然爱上了英勇无敌的摄政王。” “为何……”商呈霄觉得喉咙有些哽塞:“为何会爱上他?你要娶摄政王为夫?”商呈霄说着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语调。 紫陌有些不高兴地瞅了商呈霄一眼:“我和他之间,永远都不会存在着下嫁或者迎娶的说法。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其他别的什么,我并不在乎。” 商呈霄凝视着紫陌。以某种深邃的洞察力审视着她, 紫陌也回看着商呈霄,她漂亮的黑眼睛盯着他,那目光直刺入他的灵魂。 一个眼神,一声话语,两人之间产生了一种默契。 “昨晚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母亲她竟然会……” 还不待紫陌说完,商呈霄便打断了她的话:“无碍。” 紫陌有些难堪地咬了咬嘴唇,商呈霄冷冷地看在眼里:“你喜欢大英雄?”商呈霄突然问道。 紫陌下意识地点点头,商呈霄冲她冷漠一笑。 就在二人躺在床上相视无语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咏氏姐妹笑着在门口喊道:“我的小主子,春宵苦短……” 紫陌眼角抽了抽,起身一丝 不 挂走向了门边,商呈霄直视着紫陌赤 裸的身影,只觉得眼睛有些干涩,便伸手揉了揉。 待紫陌收拾利索之后,便有侍从进屋来帮商呈霄穿衣梳洗。紫陌见商呈霄正对着镜子绾头发,犹豫了一下刚想张口对他说一声自己要出门了,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响起。 “没想到,你昨天匆匆离开,原来是醉卧温柔乡去了。”左丘岱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说道。 紫陌转过头,见左丘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只觉得好笑:“你这脸怎么弄得,偷腥不成,反被猫抓了?” 左丘岱歪嘴一笑:“能抓我的小母猫,天下只有一个。” 紫陌见他又开始不正经了,便收回了笑容冷冷问道:“大清早的就闯进紫府,何事?” “接你。”左丘岱说道。 “我?”紫陌不解地看着他。 “你娃子忘记了,今天要焚烧那些因鼠疫而死的人的尸体,那些老百姓不许,现在正和衙役们打得不可开交呢。”左丘岱对紫陌说。 紫陌拍了拍脑袋,怎么就忘记了,古代焚烧尸体是不孝的大罪……想到这,紫陌便往外面跑去,左丘岱一个跨步搂住了紫陌的腰:“你不记得我会轻功吗?马就在门外候着呢。” 紫陌此时来不及多想,只盼着能赶快去解决问题。 左丘岱一边搂着紫陌往外飞奔,一边不忘回头瞪了一眼商呈霄,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商呈霄还是看到了左丘岱脸上扬起了那象征着胜利的笑容。 商呈霄从容地起身对身边的侍从们说:“备马车,咱们也去瞧瞧。” 咏泽愣了一下:“这恐怕……” 商呈霄冲咏泽抬了抬眉毛:“怎么?” 咏夜拉了拉咏泽的袖口,咏泽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紫菲涵一脸平静地站在院子里,一旁的管家小声说道:“主子,这……” 紫菲涵挥了挥手:“无妨,我只是没想到,左丘岱这么快就被盯上了。只不过,上官家派出的杀手也太没用了。” “主子,左丘岱现在缠上了小主子,恐怕……” “遗诏这件事,我们静观其变好了,何必掺进这浑水里,况且,明明就是一局死棋,偏偏那局中人还希望能翻盘。”紫菲涵瞥了一眼管家。 “不过,起码小主子终于圆房了。”管家脸上带着笑说道。 “没,他们没圆房。”紫菲涵露出了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想把轩辕依鸿从小陌心里拔出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唉,如果小主子知道,主子为了她操碎了心,想来也就不会这么任性了。”管家感慨道。 “不需要,她只要快乐得活着就行了。”紫菲涵抬起头,看着正在升起的太阳:“她是我唯一在乎的人。” 第六章 樱花红陌上,柳叶绿池边(下) 紫陌被左丘岱搂着一路狂奔到紫府侧门,左丘岱放下紫陌之后,便解开了被拴在马桩上的一匹通体黑色无一根杂毛的高头大马。 左丘岱先是伏在马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一跃上了马背,紫陌看着眼前这匹凶悍的大马,有些心虚地问:“我能不能坐马车?”其实,也不怪紫陌感到害怕,毕竟是现代人,在城市生活久了,这种奔放的交通工具紫陌一时还不太适应。 “怎么,小娃子怕了?”左丘岱似笑非笑地低下头看着紫陌。 紫陌瞪了一眼左丘岱:“哪有。”还不待紫陌反应过来,就被左丘岱一把拽上了马背。 紫陌想要挣扎,却被左丘岱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别怕。”左丘岱往紫陌耳朵里吐着气:“抱紧我。”说着,左丘岱夹了夹马肚子,黑马一下子就窜了出去。 紫陌侧坐在马上,双手用力拽住左丘岱的腰,暗暗腹诽道,果然,骑黑马的都是流 氓…… 左丘岱像是听到紫陌心中所想似的:“说我坏话,可是会被惩罚的。” 紫陌赶紧狡辩道:“我哪有。” 左丘岱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紫陌气得撇了撇嘴。 紫陌看着左丘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便伸出纤细的手指碰了碰左丘岱的面颊问道:“你还没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呢?” “你很在意?”左丘岱的心情突然转好了起来。 昨天晚上左丘岱本想回府换过袍子就潜进紫府来询问紫陌为何下午会突然离开,没想到刚进家门便被一干蒙面人拦住了。那些蒙面人似乎并不想杀死自己,而是有意回避,但饶是如此,自己还是弄得鼻青脸肿。若不是今日忙了一天,扎针灸耗了很多的体力。左丘岱也不会这么不堪一击。不过那群人功夫相当了得,特别是为首的那个,打得自己无招架之力。因自己恶名昭著,江湖上总有些正义之士欲除自己而后快,但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左丘岱从来没放在眼里。但今日这些人不同,左丘岱记得,上次自己被弄成这副德性还是刚到太宁,去负心人家报仇那次。 左丘岱没能看出来这些人的武功套路,但左丘岱有一种感觉,这帮人肯定能跟轩辕家扯上关系。 待那些人离开左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左丘岱换了袍子,刚想处理一下伤口,却被突然出现的衙役告知出事了。左丘岱无奈只得骑上快马赶到紫府。 一进紫府,左丘岱便听到下人们说什么小主子圆房,侧夫之类的事情。左丘岱只觉不妙,奔到紫陌的寝室一瞅,空无一人。他气冲冲地拉住了一个紫府的侍从问道紫陌在何处,那侍从颤颤悠悠地指了指后罩房。 左丘岱一进后罩房,便看到紫陌正一脸为难地瞧着一个男子的背影。左丘岱敏锐地闻到到房屋内有一股欢 爱之后的气味,不由得怒火攻心。本想出口责问,话到嘴边却还是缩了回去。 现在,紫陌正伏在自己的胸前。左丘岱觉得自己的身体紧张地颤抖着,他搂紧了紫陌,想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那种紫陌可能已经和别人欢好过了的想法让左丘岱感觉很惊恐。 左丘岱回想起了他和紫陌共度的那一夜,他就安详地睡在自己身边,那么近的距离,反而让左丘岱有些看不清楚紫陌的脸。 “只不过是小伤罢了。”左丘岱故作轻松地对紫陌说…… 紫陌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是得罪了哪家贵女,人家把你打成这样。” 左丘岱一怔,随即露出了妩媚的笑容:“我希望,是被你打的。” 紫陌沉默了下来,一时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小陌。”左丘岱的声音出奇得轻,似乎不想让紫陌听到似的:“如果我不再胡来,你会不会对我……” 即使如此小的声音,紫陌还是听清楚了。紫陌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左丘岱……他这句话,听起来也太像是表白了吧…… 紫陌凝视着左丘岱的眼睛,他的眼神坚定中掺杂着一丝温柔。左丘岱的那种目光是紫陌从未看到过的,那种目光让紫陌很迷惑。 紫陌有些意乱情迷地伸出手指抚摸着左丘岱的脸,他的手在左丘岱的脸上摩挲着。这张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为何会让自己有一丝心痛呢。意识到这一点,紫陌觉得不寒而栗,这张男人的脸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光芒,诱惑着紫陌的手指从他脸上、眼睛上、鼻子上和眉毛上一直摸到他的脖颈上。紫陌产生了一种要了解他冲动。 “你太漂亮了。”紫陌喃喃说道。 左丘岱有些茫然地看着紫陌。 紫陌感到左丘岱的身体颤抖着,于是紫陌情不自禁地偎近了左丘岱。 左丘岱一直拼命压抑的那种感情因为紫陌的突然靠近而喷发了出来,他无法再继续控制自己了。他想把紫陌拴在自己的身边。这些手指激起了的无尽占有欲令他别无选择,这欲望太强烈了。左丘岱觉得,自己体内那种躁动不安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击中了。 “你,愿意了解我吗?”左丘岱有些紧张地问道。 紫陌心知,自己对左丘岱一直有一种复杂的感觉。也就是那种感觉,使得紫陌对左丘岱一而再,再而三的马蚤扰无法真正的忌恨。 明知不该答应,紫陌还是鬼使神差般了点了点头。 左丘岱心满意足地笑了笑,今后还有很多的日子,可以让紫陌加深对自己的了解。 很难说清楚现在的紫陌和左丘岱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那种暧昧不明的气氛他们两个人谁也不愿意打破。 “小娃子,你昨晚是不是和那个男的上床了?”左丘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顿时,之前那种旖旎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 紫陌有些心虚,他也搞不清楚,昨晚是不是和商呈霄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没发生什么,为何自己的下 体会湿漉漉的呢…… “小娃子……”左丘岱试探性地叫着。 “关你什么事。”紫陌虚张声势道。 “哦 ?”左丘岱歪嘴一笑:“我看,他是想吃你,却没吃成。” 紫陌怒视了左丘岱一眼,左丘岱假装没看到:“那种小男孩,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样子,怎么能让你满足呢?” 紫陌翻了翻白眼,为什么左丘岱总喜欢把话题往这上面引呢……不过紫陌觉得,自己应该找商呈霄问个清楚才行。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色胚。”紫陌忿忿说道。 “如果我说,我现在只想对你一个人色,你信吗?”左丘岱认真地问道。 紫陌气结,这种恬不知耻的话,左丘岱竟然能一本正经的问出口,紫陌悄悄在左丘岱的腰上掐了一下,却换来了左丘岱一阵大笑。 二人一路上虽然一直在拌嘴,却也是片刻没有耽误的赶到了小坝坟。 小坝坟是太宁城内有名的乱坟岗子,通常埋得是些暴毙横死或作j犯科不能入祖坟之人,也有一少部分因为家中贫困潦倒买不起棺木而草草葬在这里。一般人家,即使要砸锅卖铁,也会给去世的人备上一副薄薄的棺木,以尽孝道。 平日里空旷无人、阴森恐怖的小坝坟,现在是一片混乱,人头攒动,胳膊挥舞。虽然一共只有四十几具尸体需要火化,但在场的起码有三四百人,一大帮子女人吵吵嚷嚷、各说各地争执不下。 紫陌见状皱了皱眉,左丘岱咧嘴一笑,轻轻一跃便把紫陌带到人群最前面。 众人见紫陌来了,反而闹得更欢,这些女人拉开粗大的嗓门对紫陌说着下流话,犹如傍晚时分的一大群麻雀在叽叽喳喳叫着。 紫陌一言不发,站在原地冷冷地扫视着众人。说话声渐渐停下来,但是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含混不清的谈话声。 在窃窃的低语声沉寂下来之后,紫陌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要焚烧的是众位乡亲们深爱着的家人和挚友,大家群情激愤是应该的。紫陌明白,大家想给已故的亲人办一场风光体面的白事,而不是落得个连尸骨都寻不着的下场。但大家有没有想到过,这些往生者他们的心愿呢?我想他们最希望的是你们平安。焚烧尸体的理由,衙役们应该解释得很清楚了,紫陌在这里不必再重复什么。紫陌只想说一句,你们已经失去了亲人,难道还想失去更多自己所爱的人吗?” 一片寂静之后,一个身材高大、宽肩的女子从人群中挤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 “紫大人说得轻巧,这些尸体里面没有紫大人的家人。”那女子冷笑了几声:“紫大人自然是不在乎的。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自己升官发财。” 紫陌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左丘岱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冲过去和那个女子理论,紫陌所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些愚民们好,他们不知感恩,竟然还出言不逊。 还不待左丘岱冲上前去,一个声音突然冷漠地说道:“谁说这里面没有紫陌的家人。” 众人皆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商呈霄一袭白色长袍,带着面纱缓缓走了过来。 商呈霄走到紫陌面前,牵起了紫陌的手说道:“请妻主莫怪,呈霄见这群不知好歹的人针对妻主,一时情急,便插了话。”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连紫陌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商呈霄在搞什么花样,倒是站在一旁的左丘岱像是猜到了什么,轻蔑地瞥了一眼商呈霄。 “呈霄与妻主昨日成了亲,因呈霄家母新逝,所以并未告知街坊邻里这门亲事。今日,这要焚烧的尸体里面?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5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5部分阅读 面就有呈霄的母亲,紫司元的婆婆,你们又怎么能说我家妻主是为了追求功名利禄呢。” “哼,说得比唱的都好听。”那个大腹便便的男子走到商呈霄身边:“成亲?只怕是被人家用一顶小轿子从侧门接进去的吧,在这里充什么紫家正夫。我说商家小子,你想讨好妻主往上爬,连自己亲娘都不顾了。” “你……”商呈霄怒视着那个男子。 “瞅瞅,这俊小子被我说中恼了起来呢。”那男子咧开大嘴回头冲围观的百姓笑着:“我看你还是省省吧,与其动这个心眼,倒不如脱光了给妻主捂被窝,说不准你家主子一高兴,赏你了什么。这儿哪有咱们男儿家说话的份,你快别逗哥哥我乐了。” 那男子话音刚落,四周的百姓便都哈哈大笑起来。 紫陌深深吸了口气,朗声说道:“我与呈霄自幼便定了亲,他虽是侧夫,在紫家的地位却与正夫无异。对他的羞辱,就是对紫府的羞辱。”紫陌说着瞪了一眼那个大肚男子:“紫陌定不轻饶。呈霄服孝三年,紫陌也将与他一同为婆婆尽孝。这三年内,紫陌不会再娶亲纳侍。 事出紧急,否则紫陌也绝不会如此不孝烧了自己的婆婆。那位有孕在身的小哥,我知道你姐姐不幸去世,你要代为抚养他年幼的一双儿女,生活甚为艰辛。还有那边拄着拐棍的大爷,您孙女不在了,生活没了着落。这些紫陌全都知晓,凡今日被焚尸体的家属,都可从衙门领取十两银子,如有任何需要,都请告诉紫陌,紫陌定会尽力满足。 但如果大家在这么无理取闹,失了分寸,也别怪紫陌不讲情面。”紫陌故意把目光投向了身后站着的衙役们。 一班闹事的小老百姓顿时哑口无言,紫陌说得合情合理,让他们没有理由再继续折腾下去。更何况,亲人已死,还有银两可拿,若是再执拗,恐怕会被紫陌身后那些衙役拉去府里痛打一顿,得不偿失。 紫陌见已达到目的,便挥挥手令衙役们开始准备焚烧尸体,虽然间或可以听到一些百姓们的痛哭声,但却没人再敢拦着了。 焚烧尸体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紫陌长出了一口气,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商呈霄身上:“你怎么会来的?”紫陌有些好奇地问道。 商呈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鼓着脸的左丘岱,冷冷说道:“怎么,我不该来?” 紫陌连忙摇头,今日若不是商呈霄突然出现替自己解了围,自己还真不知如何收场呢。想到这,紫陌冲商呈霄嫣然一笑:“今天多亏了你。” “三年内不娶亲纳侍,你真的要这么做吗?”商呈霄问道。 紫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自己刚刚不都是在说场面话吗?他难道当真了? “我只是为了安抚百姓……”紫陌有些胆怯地说道。 商呈霄听完这话,也没什么表情,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如果没事,呈霄先告辞了。”还不待紫陌有所反应,商呈霄便抽回了一直握住紫陌的手,转身带着侍从离开了。 紫陌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商呈霄的背影,这家伙,到底在别扭什么啊。 “妻主?”左丘岱似笑非笑地凑到了紫陌耳边问道:“你何时成了他的妻主?” 还不待紫陌有所反应,就有人替他答了话:“小陌不过是信口一说罢了。” 紫陌惊喜地转过头一下子跑到了来人的身边,完全不似刚才在百姓面前那般冷静镇定:“辛哥哥。” 上官辛有些心疼地抚 摸紫陌的面颊:“小陌这几日瘦了许多。” 第七章 寒催酒醒,晓陌飞霜定(上)[] 第七章 寒催酒醒,晓陌飞霜定(上) 在紫陌心里,上官辛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这个如春日里的和风般总带着浅浅笑容的男子,是紫陌穿越前唯一一个用真心对待这具身体前主人的人。同时,也是现在的紫陌总想逃避的人,上官辛眼中对紫陌的爱意是那么的明显,饶是一向迟钝的紫陌也感觉得出来。 紫陌不知道如何回应上官辛,告诉他实情?他爱的那个女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紫陌说不出口,对一个如此专一深情的男子,紫陌不忍心伤害他一丝一毫。可他心里爱着的那个女孩子,并不是自己,即使自己和那个女孩有着一样的容貌。 自己是她,又不是她,接受了身体前主人的部分记忆和情感的紫陌一直很困扰,面对上官辛,这种困扰愈发的明显了起来。 “辛哥哥怎么会在这?”紫陌轻声唤道,上官辛的手掌很柔软,带着一丝淡淡的熏香味道。 “为了避戾气,母亲几天前便安排我去郊外的院子住着,今日才返回城里。侍卫们瞧见这里聚着一大帮子人,本想绕行,我无意中瞅见紫府的马车,便猜到小陌可能在这,过来一看,果真如此。”上官辛解释道。 “还真是凑巧。”左丘岱不冷不热地答了一句话:“传说中太宁最儒雅俊秀的上官家嫡子上官辛莫非也对小陌动了心思?” 紫陌瞪了一眼左丘岱,拉了拉上官辛的衣角:“辛哥哥别理他。” 上官辛嫣然一笑,握住了紫陌拽住自己衣角的手:“这位想来就是太宁城最有名的左大夫吧。小陌资历尚浅,陛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处理,辛颇为担心。幸好有左大夫在旁辅佐,实乃小陌之幸。” 左丘岱有些不悦上下打量着上官辛,上官辛也回望着左丘岱,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上官辛虽然面带微笑,心里却在暗暗气恼。自己之所以被送去郊外的别院,并不是因为避戾气,而是自己同母亲上官晔吵了一架,被上官晔强行送去了别院。 那日自己偷听到上官凝和上官晔的对话,得知紫陌竟然迷上了摄政王轩辕依鸿,一时情急,上官辛竟然脱口而出说自己喜欢紫陌,惹得母亲上官晔不悦。那日上官辛也不知是触了什么邪行,一贯温文尔雅的他竟然跟上官晔说非紫陌不嫁,气得上官晔直跳脚。 上官辛很清楚,自己母亲心里打得如意算盘。自己不过是上官家争权夺利的一个工具而已,根本没人顾及他的想法。自小上官辛便被教导如何做一个皇夫,对于左丞相上官廖来说,这个孙子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与皇室联姻。如果上官如玉的女儿轩辕翎当不成女王,起码自己的孙子上官辛可以做上皇夫的位置,无论怎样,上官家都不吃亏。 放眼整个太宁城,没有一个人比上官辛更适合做皇夫的了,无论是身份还是容貌,上官辛都是百里挑一的人选。而小皇帝碍于上官家的权势,也一定会娶上官辛为正夫,诞下皇女,身上就留着上官家的血了。 上官廖太急功近利,她把每个人都当成了她手中的棋子,殊不知,人心最难测。上官辛害怕长大,新年对于上官辛来说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一样,无声的宣告着他还有多久就将成为养在后宫见不到阳光的花朵。 如果紫陌一直痴傻下去,也许上官辛就这样认命了。但偏偏紫陌竟然清醒过来,让上官辛产生了一丝希望。 今日偶遇紫陌,上官辛想问个清楚,紫陌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纳小侍侧夫都不要紧,她的正夫之位,到底是不是留给了自己? “小陌,近日辛听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说你喜欢上了摄政王。”辛试探着说道:“王爷比小陌年长,定是因为王爷对小陌多有照顾,让那些人嚼了舌根。” 紫陌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住了:“不,小陌并不觉得好笑。”紫陌有些气恼地说道:“小陌的确喜欢上了摄政王。” 紫陌不想欺骗上官辛,更不想让他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紫陌觉得对上官辛说谎,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 上官辛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紫陌,缓缓说道:“小陌还小,哪里懂得什么情爱。” 紫陌无奈地撇了撇嘴:“辛哥哥。” 上官辛却放开了紫陌的手,一边浅笑一边摇了摇头:“辛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便转过身,步履踉跄地离开了。 “女娃子拒绝起人来,还真是不留情呢。”左丘岱调聊着紫陌。 紫陌神情有些黯然:“辛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左丘岱伸手摸了摸紫陌的头,带着一丝安慰的口吻说道:“这样对他来说最好,让他早早死心,免得以后更伤心难过。” “你说,我是不是很残忍?”紫陌侧着脸望着左丘岱。 “是。”左丘岱狡黠一笑:“不过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紫陌哼了几声:“你喜欢的姑娘恐怕用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吧。” 左丘岱扬了扬眉毛,得意地回答道:“何止十个手指数不过来,恐怕要是组成队伍,能一直排到城门口呢。” 紫陌翻了翻白眼,做了一个想吐的表情。 “不过,在我心里的人却只有一个。”左丘岱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认真地说道:“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反正不是我。”紫陌没好气地扭过头,不看左丘岱。 左丘岱挠了挠后脑勺,这女娃子,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傻,那好吧,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何时。 左丘岱突然有一种感觉,自己和紫陌之间,将会纠缠在一起,直到永远。 紫陌见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便要和左丘岱一同去下韭菜旅店看望病人,二人骑在马上一路拌嘴。 就在距离什字胡同不远的地方,左丘岱的马突然惊了,黑马前腿腾空,仰天嘶叫,左丘岱一边用大腿紧紧夹住狂躁的马身,一边把紫陌护在怀里。 这时一个男孩突然出现在紫陌和左丘岱的面前,他看着迎面冲自己奔来的马,整个人完全呆住了,左丘岱大声吼着躲开,那男孩就好像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站在路中央。 眼看黑马就要踩上男孩的身体时,左丘岱终于令黑马停了下来,只要再有一步,那男孩便没命可活了。 紫陌见黑马被控制住了,便一跃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径直走到男孩面前:“你还好吗?”紫陌善意地问道。 那个男孩穿着脏兮兮破得不成样子的棉袄,睁大了眼睛望着紫陌。 紫陌冲他微微一笑:“你是谁家的孩子,我们送你回家。” “没家,没娘。”那男孩嘴里突然蹦出这四个字。 紫陌诧异地看着他,这时左丘岱走到了紫陌身边,带着审视的目光瞅着那个男孩:“那你平日里都呆在什么地方?吃些什么?” “没家,馒头。”那男孩突然神情一变,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馒头,馒头。” 紫陌嘴角抽了抽,蹲在了他的身边:“跟姐姐走,姐姐给你买馒头好不好?”紫陌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是拐骗小红帽的大灰狼。 “馒头,馒头。”那男孩嘴里重复着嚷道。 紫陌对左丘岱眨了眨眼睛,左丘岱无可奈何地转身去对街买馒头。 “你叫什么名字?”紫陌问道。 “没娘,没馒头。”那男孩突然抬起头看着紫陌,然后咧嘴一笑冲紫陌说道:“娘。” 紫陌差点摔倒在地上,这孩子看来脑子不大清醒。 待左丘岱买回了馒头,男孩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着,嘴里含混地叨唠着:“娘好,馒头。” 左丘岱半搂住紫陌的肩膀问道:“你该不会是动了恻隐之心,要收留他吧?” 紫陌一侧身,躲开了左丘岱:“有何不可,这孩子……很像我以前的时候。” 左丘岱以为紫陌说得是她以前痴傻的时候,其实紫陌说得是自己穿越前,也是没有家,没有母亲的一个人过活。紫陌绝不是那种爱心爆棚的人,但每当遇到和自己身世相似的人,却又无法假装没看到。有很多次,紫陌曾经幻想过,若那时有人肯为自己提供帮助,肯给自己一个家,也许自己就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我刚刚问过卖馒头的小贩,这孩子几个月前就在街上讨饭了,是个傻子,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左丘岱耸耸肩膀说道。 紫陌思考了一下走到男孩面前问道:“你愿意去我家住吗?那里有很多馒头。” 男孩眼睛里似乎放出一道光来,他点了点头:“娘,馒头。” 紫陌温柔地拉起他的手往什字胡同走去,到了胡同口,紫陌便吩咐一个在门口守卫的衙役把这个男孩送到紫府,并请侍女们好生照顾。 男孩跟在衙役身后,还不住地回头对紫陌嚷道:“馒头,馒头。” 紫陌冲他挥了挥手:“晚上一起吃馒头。” 对于紫陌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给一个孩子提供一个吃饭住宿的地方而已,但对于紫菲涵来说,紫陌却招回家里一个天大的麻烦。 咏氏姐妹见衙役把一个孩子送回府了,便猜到定是自家主子日行一善弄出来的事情,咏氏姐妹一边叨唠着一边认命地帮男孩沐浴更衣。 那男孩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任由咏氏姐妹脱光他的衣服,但当他看到内屋里的木桶时,就好像抽风似的飞奔出了宅子,一路跑到花园里,咏氏姐妹拿着干净的袍子追出了屋。 紫菲涵此时刚刚回府,正要穿过花园前往书房,没想到竟然看到一个赤 身 裸 体的男孩在花园里上蹿下跳着,一干下人却怎么也抓不找他。 紫菲涵眉头一皱,刚想出口斥责,却如见了鬼似地瞪着那个男孩。 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第七章 寒催酒醒,晓陌飞霜定(中) 秋尽冬初,夜长日短,紫陌离开什字胡同时,半个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紫陌婉言拒绝了左丘岱要送自己回家的提议,独身一人走在回紫府的路上。 紫陌觉得自己头部痛得不能动弹,身体异常的疲倦。 刚刚在下韭菜旅店,紫陌无意中走进了掌柜的寝室,她发现案几上摆着的首饰盒内竟然有几块碎金子,打开首饰盒的内层,一些关于旅店的契约文书就夹在里面。紫陌心里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她推开衣橱,过冬的长袍棉袄都整整齐齐地挂在上面。 这并不像是一个带着孩子逃命的男子的房间,所有的物品都井然有序的码放着,并未有任何的混乱。 紫陌突然想起那日轩辕依鸿恶狠狠地瞪着下韭菜旅店掌柜,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杀气。紫陌拦住了旅店里一个小工,询问起她们那日逃跑的事情,那小工吱吱呜呜地回话说夜里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闯了进来,说是掌柜让她来接孩子的,掌柜的儿子便跟着她走了,自此她们娘俩便再也没回来过。 莫非……紫陌不愿多想,尽管她觉得自己潜意识里出现的那种想法可能是正确的。 她随后又觉得自己这种感觉毫无根据,焦躁的情绪和大量的心事在纠缠着她,因此她觉得必须快点使自己的头脑镇定下来。 但紫陌却怎么也无法使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时而是轩辕依鸿那张英气十足的脸,时而是商呈霄清冷的目光,时而又是广单傻傻的笑容……这些男子的面孔交织在一起,挤在紫陌不算大的心眼里,压得紫陌喘不过起来。 心里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紫陌却羞于面对。 “你只是为了安抚百姓……” 紫陌脑海中一直重复上演着白日在小坝坟发生的那一幕,自己为何会如此口不对心的说出伤害商呈霄的话呢? 紫陌从未想到过,来替自己解围的竟然是商呈霄,这个自己只见过一次面的男子。但不知为什么,看到商呈霄,紫陌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安心。仿佛他们认识了多年一般,商呈霄握住自己的手,给了自己解决问题的勇气和力量,他那句妻主唤得是如此的自然,以至于紫陌恍惚间认为,自己和商呈霄已是多年的夫妻。 还有左丘岱、广单……他们是什么时候驻扎在自己的心里呢? 紫陌快被自己这种优柔寡断的情绪弄得疯掉了,紫陌下意识地通过伤害商呈霄来回避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进了紫府,紫陌几乎是快步冲进了书房,紫菲涵正端坐在书房里办公。 紫陌也顾不得礼节,大步走到紫菲涵面前,急切地唤道:“母亲。” 紫菲涵放下手中的奏章,淡淡说道:“小陌来得正好。” “母亲,”紫陌直视着紫菲涵的眼睛问道:“您会同时喜欢上好几个人吗?” “哦?”紫菲涵抿嘴一笑:“小陌喜欢上谁了?” 紫陌不知如何回答。 “会,也不会。”紫菲涵摸了摸紫陌的头:“有些男子,你会敬重,有些男子,你会仰慕,又有些男子,你会真心喜欢上。” “可……”紫陌不解地说道:“母亲,小陌曾经想这辈子只爱一个人,和他白首到老。但你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对有些人,会产生怜惜,甚至是……喜欢。” “一人一世一双人,若是寻常男子也就罢了。可小陌身边,注定不会只有一个人。为母知道你的苦恼,但你知道,这世间的男子依附于男子,你为了某个人而弃其他人不顾,你又让他们如何生存下去呢?名节对一个男子来说有多么宝贵,你想你心里也很清楚。” “但……”紫陌刚要辩解,紫菲涵便一挥手继续说道:“小陌若是担心那个人的反应,为母可以告诉你,他不会嫁你,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别忘了,他姓得是轩辕,他心里装着的是天下。” 紫陌像是被当头棒喝了一般,直直地盯着紫菲涵的脸,看了许久才缓过神:“小陌明白了。” “明白就好。”紫菲涵话锋一转说道:“你今日送回府的那个傻子是怎么回事?” 紫陌一怔,随即想起那个嘴里嚷着吃馒头的小男孩:“路上捡的,觉得可怜,便带回来了。” “从哪捡的?他身边可还有其他什么人吗?”紫菲涵继续问道。 紫陌狐疑地看着紫菲涵:“母亲为何对他好奇?” “小陌,”紫菲涵停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他是谁吗?” 紫陌摇头:“不知。” “若为母没认错的话,他应该是印家家主最小的儿子——印千雅。” “母亲说得是当年被摄政王杀了全族人的印家?”紫陌心里一颤。 “恐怕是的。”紫菲涵回答道:“这男孩胸口处有一道十字状刀疤,那刀疤并不寻常,只有印家嫡子嫡男的身上才会有,是在他们一出生就弄上去的。那孩子你观察了一会,觉得不像是在装疯卖傻,但这事情太过蹊跷。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又为何遇到你?小陌,若是轩辕依鸿知道他还活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母亲的意思是?”紫陌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 “如果他是真傻,就让他留下,如果他是装的,就把他送到摄政王那里,免得招惹来不必要的是非。”紫菲涵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紫陌。 紫陌沉了一会,说道:“好,但要让男儿去试探他,看看他是不是故意装傻。” 紫菲涵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下来。 紫陌随着紫菲涵来到了那个男孩被关着的房间,紫陌一推门,见那个男孩正蹲在床上尿尿。那男孩一见到紫陌,连裤子也顾不得提上,就跳下床朝紫陌跑了过去,一边跑着嘴里一边含混地喊着:“娘,馒头。” 男孩一不留意被裤子绊了一跤,摔了一个大马趴,眼睛里一下子挤出了泪,即使是这样,男孩仍然抬着头,冲紫陌傻笑着:“娘,疼。” 紫陌苦笑了一下,扶起了男孩,帮他穿好了裤子。紫陌突然拿出藏在袖口里的匕首,架在了男孩的脖子上:“说,你是谁?” 男孩非但没有害怕,还一脸笑着对紫陌说:“娘,你是傻子。” 紫陌把匕首往下压了压,顿时在男孩脖子上画出了一条长长的血道子:“你从哪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男孩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了紫陌手上:“痛痛,娘不要。” 紫陌盯着男孩的眼睛看了许久,见男孩并未流露出一丝正常人应该有的惊恐,才放下了匕首,吩咐咏泽和咏夜替他包扎伤口。 “娘……”男孩见紫陌要走,便大声地叫道。 紫陌回头冲他一乐:“乖乖地别动,你一会就回来。” 紫陌走到紫菲涵身边,淡淡说道:“男儿已经试探过他了,应该是真的傻子。” 紫菲涵并没想到紫陌竟然会用这种方法去试探男孩,心里不觉有些惊讶。这个办法的确很有效,面对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一般的人都会产生或多或少的恐惧感,然而刚才那个男孩却没有一丝一毫害怕的样子,恐怕也只有傻子才能这样镇定。 “既然如此,就把他留下吧,”紫菲涵决定暗中派些人盯着男孩。 紫陌点了点头,走回房内。 “痛不痛?”紫陌半搂着男孩的肩膀问道。 男孩摇摇头,把头靠在紫陌的肩膀上:“不痛。娘,馒头。” 紫陌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又饿了?一会你带你去吃馒头。既然你没有名字,那你给你取一个好不好?” “他们,他们叫你傻子。”男孩说。 “叫你平儿可好?”紫陌冲男孩一笑:“你希望你一辈子平平安安。” 男孩咧嘴一笑:“平儿,平儿。” “小陌,去请呈霄过来一起用膳吧,你爹爹和广单也从别院回来了。”紫菲涵站在门口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紫陌一听商呈霄的名字,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来,自己还没想好见到他要说些什么……他会不会不想见到自己…… 正在紫陌胡思乱想之际,平儿拉了拉紫陌的衣角:“娘。” 紫陌眼珠一转,牵起了平儿的手说道:“平儿,陪你去找商哥哥可好?” 平儿点了点头。 一路上,紫陌拉着平儿说说笑笑走走停停,心里想得却是见到商呈霄之后如何措辞。 “娘,”平儿突然停下指了指花园里的那片玫瑰花圃:“讨厌,花。” 紫陌有些不解地看了平儿一眼:“平儿不喜欢那些红色的花?” “有刺,疼。”平儿说着把自己的衣领子拉开了凑到紫陌面前:“疼。” 紫陌定睛一看,平儿身上竟然被玫瑰花刺了多个小眼,她转头有些嗔怪地问咏夜:“这怎么回事?” 咏夜走到紫陌身边,一脸无奈地说道:“还不都是这傻子……”咏夜见紫陌脸上露出恼意便改口说道:“你和姐姐帮平儿洗澡,谁想他竟然光着身子跑到了花园,还被主子撞见了,主子让人抓住他,他就钻进了花圃里,弄得满身是刺。” 紫陌挠了挠头说道:“以后多派几个人跟着平儿。” 紫陌虽然故意走得磨蹭,但还是很快地到了商呈霄所住的宅子门口。紫陌站在门口犹豫了半天,却还是鼓不起勇气推门进去。 屋内,商呈霄的爹爹站在窗台边上,看着紫陌在门口踱来踱去,一脸紧张:“呈霄,紫小主就在门外,你也别再生她的气了。” 商呈霄冷冷地看了一眼他爹爹,手上拿着一块木头刻着什么:“不用理她,她若想进来,自然会进来的。” 商呈霄这话刚说完,门就被推开了,先走进了的不是紫陌,而是平儿。 平儿一见到商呈霄,便扑了过去:“爹。” 商呈霄眼角抽了抽,把目光投向了随后走进来的紫陌。 紫陌冲商呈霄尴尬一笑:“呈霄。” 商呈霄哼了一声,并不理睬紫陌。 紫陌摊了摊手,无奈地站在一旁,商呈霄的爹爹连忙推了商呈霄一把。 “这怎么回事?”商呈霄指了指抱着自己腰部的平儿。 “他是……”还不待紫陌解释,平儿便嚷道:“娘。” “捡来的小孩。”紫陌小声补充道:“挺可怜的孩子,你想让他跟你学些刺绣或者雕刻之类的活计,可以吗?” 商呈霄冷笑了一声:“你当你是奶爸吗?” 紫陌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商呈霄会这么说,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便走到商呈霄身边把平儿从他身上拉到自己身边:“既然如此,你也不便打扰了,平儿你们走。”紫陌说着大步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紫陌回头对商呈霄说:“今晚上全家人一起用膳,你和商爹爹也要来。” 就在紫陌即将离开之际,商呈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留下。” 紫陌的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什么?” “让他留下。”商呈霄直视着紫陌的眼睛。 紫陌有些苦涩地冲商呈霄笑了笑说:“你想向你道歉,今日在小坝坟,你说了谎。” “然后?”商呈霄的眼神里射出一道光彩。 “你太软弱,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内心。”紫陌飞快的说道:“无论你们那晚是否发生过什么,你都会负责任的。” 紫陌见商呈霄皱了皱眉头,心知他误会了:“以前,你总幻想着一夫一妻。但现在,你发现,有些人你割舍不掉。” “所以?”商呈霄似笑非笑地望着紫陌。 “所以?”紫陌不解地努努嘴。 “所以你喜欢他?” 第七章 寒催酒醒,晓陌飞霜定(下) “所以我喜欢我?”商呈霄直截了当地问紫陌。 紫陌瞪圆了眼睛,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望着商呈霄:“我……”紫陌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 商呈霄看看紫陌那张光洁、漂亮的脸因为紧张而布满了红晕,他回想了昨夜品尝到的紫陌双唇的甘甜。 今日紫陌当众那番许诺,商呈霄心知她不过是为了敷衍百姓,但商呈霄还是有一丝期盼,期盼她能对自己用上几分心思。但亲耳听到紫陌承认,商呈霄发现自己没法压抑心中的那股子无名火焰。他做了一件令自己觉得不可置信的事情,他竟然甩手离去了。 回到紫府,商呈霄心中感到暗暗后悔,紫陌是他名义上的妻主,而且他们……也算是圆过房了……如果紫陌因为自己突然离去而生气恼怒,又该如何是好。商呈霄忐忑不安,虽然一直在摆弄着木雕,一颗心却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得知紫陌已经回府,商呈霄不敢奢望紫陌会过来探望自己,特别是得知她把一个男孩子带回府之后。难道是因为自己惹恼了她,她要在圆房后第二天就纳新的小侍令自己难堪?商呈霄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有些懊悔,不应该对紫陌发脾气,无论如何她是自己的妻主。 他想同紫陌和好。身为紫菲涵的女儿,官居五品的司元紫陌纳几个小侍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可商呈霄就是觉得别扭,一种无法名状的酸味充斥在商呈霄的心里。 明明一开始仅仅是想把紫陌当成保护自己和父亲的一棵大树而已,为何短短的两天,她竟然不知不觉地渗入了自己的心。 可自己不过是她名义上的侧夫,这种想法让商呈霄感到恐慌。他就好像一个溺水者在水中挣扎一样,挣扎着想用意志控制自己。黑暗似乎笼罩着他,他感到心要破碎了。那种可能就要孤独终老的可怕感觉愈来愈强烈,那是一种悲哀的痛苦,像窒息了一样。 当平儿推门而入的一刹那,一种可怕的念头震颤着从商呈霄身上穿过,如同闪电般把他击倒了,他头脑一片空白,呼吸急促不安。这就是紫陌带回家的小侍? 但随着平儿那一句‘爹’,让商呈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原来,平儿不过是紫陌随意捡回来的孩子,原来,她并非对自己毫无感觉。所以商呈霄才会大胆地问紫陌,是不是喜欢自己,即使商呈霄清楚地知道,此时紫陌对自己并无那么强烈的感情,更多的是责任与同情。这是商呈霄第一次如同孩子般任性地向他人索要糖果,哪怕是骗自己的也好,起码可以给自己带来一些安慰。 “怎么人都聚在这?”燕苏音带着一群下人突然出现在商呈霄的寝室。 “爹爹。”紫陌见到燕苏音,连忙走到他身边带着一脸笑容问道:“爹爹刚回府,怎么不再多歇歇,小陌本想过去请安的,但母亲说爹爹有些头晕,正躺着呢。爹爹现在可好些了?” 燕苏音对紫陌淡淡一笑:“可能是在马车上呆得久了不透气,憋得有些难受,回府喝了碗生姜水,觉得好多了。我才走了短短两日,没想到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燕苏音话锋一转:“这就是商家孩子吧?” 商呈霄站在紫陌身后,恭敬地行了礼:“燕正夫。” “怎么,现在还叫我燕正夫,”燕苏音抿嘴一笑:“不是该改口叫爹爹了?” 紫陌有些难为情地快速瞥了一眼商呈霄,然后对燕苏音说:“爹爹,我一回来就打趣女儿吗?”说着紫陌把平儿拽到了燕苏音跟前:“爹爹,他是平儿……” 还不待紫陌介绍完,燕苏音便呵呵一笑:“我都听说了,小陌我还真是嫌家里不够热闹。” 就在紫陌和燕苏音我一言我一语聊着天的时候,商呈霄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商呈霄总觉得燕苏音对自己有敌意,他虽然冲自己笑着,但那笑容都浮在表面,没有直达心里。莫非他是嫌弃自己的出身?商呈霄有些担心地想着。 有时商呈霄想变成旁观者,观察这一切,看看自己是如何无望的活着。他对自己既气恼又蔑视。为了父亲,商呈霄跟别人一样沉沦在芸芸众生之中,他觉得自己被那些压力弄得难以喘息。面对眼前这个仪态万千、举止高贵从容的紫家正夫燕苏音,那种压力愈发的明显。自己就好像一只落入了天鹅湖的野鸭子,连挺起腰的勇气都没有,这太可怕了。 “爹爹,”紫陌突然想起自己忘了把商呈霄的爹爹介绍给燕苏音:“这位是商家爹爹。” 燕苏音优雅地对商呈霄的父亲点了点头:“您在这住的还习惯吗?如果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们去做。”燕苏音突然侧过头看着商呈霄:“小陌这孩子平日里被我惯坏了,您和呈霄多担待。” 商呈霄的父亲受宠若惊般地张大了嘴巴,不住地点头。他绝对没有想到过,燕苏音竟然是如此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没有对自己和呈霄摆架子,反而是给足了自己和呈霄面子。 呈霄不过是紫陌的侧夫而已,燕苏音却能如此以礼相待,商呈霄的爹爹只觉得自己儿子嫁对了女子。 殊不知,燕苏音这番高姿态无非是做做样子罢了,他一见到商呈霄那副自视清高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若不是自己中了紫菲涵的调虎离山之计,这商家儿子又怎么可能进府呢,更何况是圆房了。 燕苏音的确是头疼了半天,但却不是因为马车不透气的缘故,而是他中午用过膳正想吩咐下人备马车回府,却听到下人们说紫陌昨晚圆房的事情。燕苏音一气之下把别院紫菲涵书房里的瓷器古玩打了一个稀巴烂,才怒气冲冲地赶回了紫府。 一回府他便直奔书房和紫菲涵理论,却被紫菲涵三言两语给打发走了。 “我有什么资格跟我闹?小陌是我的女儿,女儿纳侧夫,有何不可?我若是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别挂我不讲情面。别忘了,对我来说我唯一的价值就是当好小陌的父亲。至于在小陌和呈霄面前,我想装成慈父样子对我来说并不难。” 燕苏音心里恨着紫菲涵,自己不光要扮演好小陌的父亲,现在难道还要装成一个好丈人的样子吗?燕苏音只觉得自己这一生都被紫菲涵玩弄于股掌之间,却怎么也逃脱不了紫菲涵的五指山。 “燕正夫……”商呈霄父亲紧张地说道:“呈霄……” 燕苏音浅浅一笑:“呈霄正在守孝,小陌也未及笄,即使圆了房,我看还是分开住更好一些,亲家说是不是?” 商呈霄的爹爹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却被燕苏音打断了:“时候也不早了,半个时辰之后别忘了一同吃顿团圆饭,算是设宴祝贺。” 紫陌应了一声,燕苏音就带着下人们离开了。 紫陌突然想起刚刚因为燕苏音的到来而打断了的对话,紫陌左思右想,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对商呈霄说:“我愿不愿意和我去个地方?” 商呈霄瞅了紫陌一会儿,点了点头:“好。” 紫陌把平儿留给了商家爹爹照顾,她带着商呈霄走出了宅子,往位于紫府南头的谷仓走去。 在路上,紫陌犹豫了一会儿,对商呈霄说:“我见过秋千吗?” “没。”他回答。 紫陌很少会主动与人分享自己心爱的东西,甚至在拿给别人看之前,都会犹豫不决。对于紫陌来说,她认为宝贵的东西,可能在别人心里一文不值。为了避免被嘲弄取笑,紫陌有些时候甚至会故意掩饰自己对某样东西的喜爱之情。但不知为什么,紫陌心里暗暗认为,商呈霄会喜欢那里的。 紫陌带着商呈霄走进了谷仓,紫陌指了指吊在黑暗处屋梁上的又粗又大的绳子,那根绳子向后绕在一根钉子上。 “怎么样,有趣吧。”紫陌搂着他坐了上去,急着想显显身手。但立即她又站起身来。 “我先来。”紫陌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商呈霄说。 紫陌把坐的地方铺上了几个麻布袋子,尽量让商呈霄坐得舒服一些。 “来吧。”紫陌有些兴奋地对商呈霄说。 “不。”商呈霄站在一边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紫陌有些不解。 “我先。”商呈霄冲紫陌微微一笑。这几乎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尝试宠爱一个人的乐趣。 紫陌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随即点了点头坐了下来:“好吧。” 紫陌跳上了秋千,几下子就飞上了空中,几乎快飞到谷仓门口。门虚掩着,外面树影婆娑,时而有几只黑毛红嘴的大鸟飞过。发出沙哑的叫声。紫陌低下头,看到商呈霄那双清冷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小时候,最喜欢荡秋千。”紫陌说道。 “嗯。”商呈霄有些不懂紫陌为何带他到这里来。 紫陌在空中荡漾,不时地大笑几声,像一只兴高采烈的小麻雀。紫陌又朝下看了一眼商呈霄。 商呈霄似乎察觉到了紫陌的目光,他扬起那张如满月般皎洁的脸,一动不动地盯着紫陌。突然,一只燕子从高高的屋顶上俯冲下来,飞出了门。 “看,燕子。”紫陌冲商呈霄大叫了一声。 紫陌在空中悠闲地荡着,商呈霄可以感觉到她在空中一起一落,仿佛自己的心情也随着秋千起起落落。昨天晚发生的一切,商呈霄都记在了心里。紫陌仿佛是一团火焰,在空中荡来荡去点燃了自己心中的热情。 “陌,我会爱上我吗?”商呈霄喃喃说着,他的声音恍恍惚惚,宛如梦中,好像他就是那逐渐停止摆动的秋千。 紫陌见商呈霄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可自己却听不太清楚,她便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我在说什么,我刚才没有听清楚。”紫陌走到商呈霄面前,好奇地问道。 “我继续荡吧。”商呈霄故作镇定地说道,他不想让紫陌察觉到他复杂的心情。 “为什么?我难道不想玩吗?”紫陌吃惊地问道。 商呈霄犹豫了一下说道:“好。” “别怕。”紫陌看出商呈霄似乎有些害怕,便冲他笑了笑说道。 “握紧绳子,不会掉下去的。”紫陌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推他。“抬起脚后跟,目视前方。” 商呈霄感觉到紫陌灵巧地正好及时抓住了他,每推他一下用力也恰到好处。他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热浪。他在她手里了。接着,紫陌又恰到好处地用力推了一把,商呈霄紧紧抓住绳子,不敢放松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6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6部分阅读 不敢放松。 “太高了。”商呈霄的声音有些颤抖。 “一点也不高啊。”紫陌玩兴正浓着冲商呈霄嚷道。 “别。” 紫陌听出了商呈霄声音里的恐惧,就住了手。 过了一会,秋千停住不动了,商呈霄才缓缓走下来。 “我不喜欢荡秋千吗?”紫陌不好意思地冲商呈霄笑了一下:“其实,我带我到这来的目的是想告诉我……” 还不待紫陌把话说完,商呈霄便开口说道:“我明白。” 商呈霄对今日发生的事情感到释然了,紫陌带自己来这里,是想用实际行动证明,她会支持自己、保护自己。无论秋千荡得多高,都来自于一双手的支持。 商呈霄抬起头看着紫陌的双眸,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宛若一汪清泉,映着自己的脸。 商呈霄有点害怕和紫陌四目相视,他害怕自己会自然地流露出那种渴求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有些神志恍惚,自从遇到紫陌之后,自己的心为何总是无法平静下来了呢。 商呈霄有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帮紫陌整理她有些乱了的发髻,紫陌也不躲闪,而是对商呈霄嫣然一笑。 谷仓外,星光灿烂,谷仓内,一地温柔。 没人注意到,广单站在谷仓外面,满脸忧伤。 第八章 为作陌上桑,反言凤将雏(上)[] 第八章 为作陌上桑,反言凤将雏(上) 这是自紫陌落水清醒之后紫府办的第一场家宴。虽然只是为了庆祝紫陌纳了一房侧夫,但规制却都是参照着正夫的标准进行的。 商呈霄还在服丧,不能着红衣,紫陌便从花园里摘了一只玫瑰斜插在商呈霄的发髻里,算是沾染些喜气。 自他们二人离开谷仓,一路上无话。商呈霄跟在紫陌身后半步,目不斜视,神色清冷。紫陌故意放慢了步子,希望商呈霄能和自己并肩而行,但紫陌几番眼神暗示,商呈霄都假装没看到,紫陌不禁有些恼火。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流观厅,紫菲涵、燕苏音和商呈霄的爹爹早已入了席。商呈霄整理了衣裙,便上前行礼。 紫菲涵于面向西坐,东畔铺席,燕苏音并坐。商家爹爹面向南坐,北畔铺席。紫陌面向北坐,正南铺席,席上置脯及果各一盒,商呈霄侍坐。 虽说是家宴,却也显出了紫府的不凡气势。先不说那些来自于异域的奇珍干果蜜饯,单是主食曼驼样夹饼、生进鸭花面饼、水晶龙凤糕、御黄王母饭这几道菜,就是商呈霄和他爹爹闻所未闻的。 商呈霄的爹爹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能参加紫府的家宴,以前在商府的家宴,他和呈霄都被限制不得上席。没想到,现在进了监国一等公紫菲涵的府邸,自己和儿子竟然能与紫菲涵平起平坐。商家爹爹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得到过这般重视,仿佛自己不是一个商人家的侧夫,而是紫府里的家眷。那种油然而生的自我满足感和虚荣感令商家爹爹嘴角不自觉向上翘着。 商呈霄对这些透出豪侈华靡的食物倒无太大的兴趣,吸引他注意力的反而是紫菲涵和燕苏音之间那种有些诡异互动。 按照坊间传闻,紫菲涵独宠正夫燕苏音,多年未纳侧夫,虽有过一个侧夫并与其生有一子——紫辰,但那个侧夫早在紫辰刚出生便以身体欠佳为由送去城郊的别院养着。这紫府多年以来只有一个男主子,再无其他什么男眷。 一开始,商呈霄以为燕苏音讨厌自己,是因为自己出身低微配不上紫陌,但看到燕苏音对紫菲涵的态度冷若冰霜,而对紫陌则是笑脸相迎。商呈霄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正在商呈霄沉思之际,紫陌悄悄地拉了拉商呈霄的衣袖,商呈霄微微侧过头看着紫陌。 “这些食物可是不合你胃口?”紫陌见商呈霄甚少动筷子,以为商呈霄不喜这些菜品:“不如我我让厨子做些清淡的小粥吧。” 商呈霄听罢低下头,淡淡一笑:“不用。” 紫陌还想说什么,却被商呈霄悄悄握住了手:“吃吧。” 紫陌脸一红,舔了舔嘴唇,偷偷瞟了一眼商呈霄,只见商呈霄的耳根子似乎也有一丝红晕,紫陌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 商呈霄和紫陌的这一番互动,全落入了燕苏音的眼底。燕苏音只觉得火气上涌,心里是既嫉妒又无奈。眼前这个商呈霄,虽然出身不好,但五官生得俊俏,举手投足透着大家风范。而自己……燕苏音一想到自己的年龄几乎是商呈霄年龄的两倍,神色不禁有些黯然。望着紫陌和商呈霄这一对璧人,燕苏音第一次发现自己已经老去了。尽管在别人眼中,他还是那个气度天成,完美无缺的燕苏音。可燕苏音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年轻,已经没有资格如同年轻人那样追逐所谓的爱情。 这个叫商呈霄的男子就要从自己身边夺走紫陌的注意力,占据紫陌的心,想到这,燕苏音斜视着商呈霄。他对商呈霄充满了厌恶与仇恨,那强烈的仇恨来自于他的潜意识。他意识到,商呈霄的身影就像一堵墙,他的存在就是在摧毁自己的美好梦想。如果自己不砸破这堵墙的话,就会被困在这可怕的墙中,在恐惧中死去。商呈霄就是这面墙,一面燕苏音必须推倒的墙,推倒这个可怕的障碍。非这样不可,否则紫陌就不再属于自己了,自己就会随之毁灭。 燕苏音的脸色异常苍白,他突然开口对商呈霄说道:“呈霄,既然入了紫府,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说。你还在服丧,不便圆房。但小陌是紫家独女,过了年即将及笄,为了紫府枝繁叶茂,我看纳几房小侍是免不了的。” 紫陌一怔,只觉得商呈霄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抖了一下。 “爹爹……”紫陌开口唤道。 燕苏音冲紫陌笑了笑:“小陌也不用难为情,广单陪在你身边时候也不短了,也该给他个名份……” 还不待燕苏音说完,紫菲涵便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 “以后?广单年纪也不小了,哪里经得起这么耗着。”燕苏音哼了一声说道:“妻主自然是不会理解,我们身为男儿的苦。若不趁着青春年少寻个好人家,生个一女半儿。否则容颜老去,就要落得孤苦终老。” 紫菲涵又怎么听不出燕苏音话里的怨气,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燕苏音说道:“世间女子也不都是贪恋美色之徒。娶夫娶德,纳侍纳色。若夫贤惠贞德,妻主又怎么会对其不怜惜,不敬重呢。怕就怕,家有妒夫悍夫,让人避恐不及。更有甚者,变得张狂, 甚至失去理智,使原本柔顺甜美的男子变得如凶神恶煞般的可怕。这样的男子,又有哪个妻主会疼爱。” “妻主此言差矣,若不是女子看重权力,视男子为……”燕苏音见紫菲涵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几分怒意,便停住了口:“不过,小陌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燕苏音温柔地看着紫陌。 紫陌虽然神经大条,可也闻到了刚刚紫菲涵和燕苏音对话中的火药味。紫陌心知,自己母亲对爹爹似乎并没有那么上心,起码不如对待自己上心。紫陌几次想暗示紫菲涵应该多关注一下自己的爹爹,可每每提到燕苏音,紫菲涵都能打太极般转移话题。这父母的感情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紫陌暗暗想着。 “小陌明日就要复旨了。”紫菲涵话锋一转说道:“大疫这件事,小陌处理的不错,想来陛下定会嘉奖你。” 紫陌听到母亲对自己的肯定,得意地抿嘴一笑:“这都是王爷和左丘岱的功劳。”紫陌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的手被商呈霄用力攥了一下。紫陌想起那日当着左丘岱的面,自己对商呈霄说了言不由衷的话,当下紫陌有些内疚地看着商呈霄。 商呈霄轻轻在紫陌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字,紫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引得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小陌在治理大疫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燕苏音不愿听到紫陌提起轩辕依鸿的名字。 紫陌想了想说道:“有趣的事情倒没什么,不过有一件事,现在想起来让我觉得有些奇怪。那日我们去什字胡同探望病人,有一户人家请了一个卜卦婆子在房间里替病人招魂,她嘴里叨念着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打地洞。风里来,雨里去,顽石也能成金子。’没想到这句话却惹恼了摄政王,当时摄政王跟中邪了似的过去掐住了那个卜卦婆子的脖子,好不吓人。那时我以为,王爷中了什么摄魂的法术了呢。”紫陌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但紫菲涵和燕苏音却都一脸严肃地望着紫陌。 紫陌止了笑容,有些不解地看着紫菲涵。 紫菲涵犹豫了一下说道:“小陌,这句顺口溜,千万不要再跟别人讲了。” “为何?”紫陌问道。 紫菲涵嘴角一抽:“待母亲一会细细告诉你。” 紫陌点了点头。 正在紫陌想寻个新话题的时候,管家匆匆闯了进来伏在紫菲涵耳边说了几句话,紫菲涵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请王爷进来吧。” 紫陌瞪圆了眼睛望着门口,母亲刚刚说什么,请王爷进来?哪个王爷……紫陌心知来者何人,可她觉得自己还没做好面对轩辕依鸿的心理准备。 片刻,一个着便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本王临时起意,未经通报便来拜访紫大人,还望紫大人见谅。”轩辕依鸿朗声说道。 众人皆随着紫菲涵向摄政王行礼。 轩辕依鸿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站在紫陌身边的商呈霄,不过只是一个白净的小子罢了,轩辕依鸿不屑地撇了撇嘴。今日发生在小坝坟的事情,轩辕依鸿已经全部知晓了。但轩辕依鸿认为紫陌不过是为了安抚百姓而信口胡说的罢了,轩辕依鸿并不认为紫陌会对一个身份下贱的商人之子产生什么兴趣。 尽管如此,轩辕依鸿还是决定要来紫府一探究竟,因左丘岱那件事,让轩辕依鸿心里有了一丝不安感。轩辕依鸿看到紫陌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紧张得身子像绷紧的弦。 轩辕依鸿和紫陌视线相对,紫陌一双漆黑的眼睛睁得很圆,就像一泓宁静、可怕的清水。从她的眼睛里轩辕依鸿感觉到了紫陌内心的痛苦。她的苦楚燃烧了轩辕依鸿心中隐藏着的爱情,那是一种介于怜悯和残酷之间的感情。 紫菲涵淡淡地冲轩辕依鸿笑了一下,便请轩辕依鸿上座,而轩辕依鸿却摆了摆手说道:“紫大人不必多礼,本王只不过来接小陌去一个地方而已。” 紫菲涵皱了皱眉:“王爷,天色已晚……” “小陌,你要不要去?”轩辕依鸿根本不理会紫菲涵,而是转过身,直视着紫陌。 紫陌觉得自己很紧张,很沉重,轩辕依鸿的出现带给她一种既舒服又痛苦的感觉,紫陌喃声道:“我……” 还不待紫陌把话说完,轩辕依鸿便大步走到紫陌跟前,当着众人的面伸出了手:“走吧。”轩辕依鸿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味道。 紫陌先是看了看紫菲涵,只见紫菲涵冲自己点了点头,紫陌便回答道:“好。” 紫陌又转过头冲商呈霄投去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还不待商呈霄做出反应,轩辕依鸿便半搂住紫陌的腰,带着紫陌离开了。 商呈霄望着紫陌和轩辕依鸿远去的背影,慢慢低下了头。轩辕依鸿,昨夜他们圆房时,紫陌口里唤着的便是这个名字。他,就是摄政王轩辕依鸿。 商呈霄从未见过如此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的男子。轩辕依鸿耀眼得如同夏日里的阳光,咄咄逼人,令人无法直视。怪不得,紫陌倾心于他,恐怕这世间的女子只要见到他,都会被他的锋芒所吸引。 他就是轩辕国历史上唯一的男子摄政王!商呈霄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嫉妒?羡慕?崇拜?憧憬?似乎这些感觉混在了一起。自己有什么资格可以和这样一位男子去争夺紫陌呢?一种深深的失败感笼罩在商呈霄心里。 为什么自己的心感到如此苦涩呢?轩辕依鸿这个名字,就像是蛀虫一样钻进了商呈霄的心。 商呈霄面无血色地坐了下来,端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紫菲涵示意商呈霄的爹爹送商呈霄回去休息,商呈霄的爹爹便拉起自家儿子行了礼,匆匆离开了。 这时燕苏音突然轻笑了几声:“你千算万算,却都不及轩辕依鸿一句话。” 紫菲涵冷冷地瞪了一眼燕苏音。 “你在担心什么?”燕苏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莫非,你担心上官家找到遗诏,废了小皇帝?不过,无论谁做皇帝,你紫菲涵的官位稳如泰山。世人只道那霜将军和轩辕依鸿暧昧不清,可谁人知,那霜将军只听令于你一人呢。” “有时候,太过聪明反而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紫菲涵说完便转身走了。 燕苏音颓败地坐在了木椅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这一夜,有人注定孤枕难眠。 第八章 为作陌上桑,反言凤将雏(中) 轩辕依鸿坐在紫陌的左边,马车微弱的烛火映照着紫陌俏丽的脸庞。 轩辕依鸿那双有力而温暖的手正激动地抚弄着紫陌的手背,他希望紫陌能对自己笑笑,哪怕笑一下也好,就像紫陌以前见到他时所露出的那种笑容。轩辕依鸿觉得这样似乎就能让自己感到安心。 可紫陌只是抬头看着他,眼睛里露出害怕和挣扎的神情。紫陌冲轩辕依鸿挤出个笑容,但那勉强的笑容却让轩辕依鸿觉得痛苦。 “小陌,”轩辕依鸿尽量放低声音说道:“别这样对我。” 紫陌缩了缩身子,默默沉思着。 紫陌的这种态度让轩辕依鸿觉得自己的心被撕成了两半。 “冬天就要到了。”轩辕依鸿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他们之间这种特殊的伤感气氛使得轩辕依鸿感到心里不寒而栗,他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眼神盯着紫陌的脸。 紫陌突然正了正身子,坚决地把自己的手从轩辕依鸿的手掌抽了出来。紫陌用那双大大的黑眼睛坦率地看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心里燃起了一丝渴望,如果可以,他想吻她,可是他无法就这样吻她,轩辕依鸿知道,紫陌有话想对自己说。 “王爷,”紫陌说话嗓音低沉,简直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下韭菜旅店的掌柜和她儿子,是不是已经死了?” 轩辕依鸿一怔,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紫陌那双冻得发红的手,他想吻她,他想抱着她的肩膀温暖她,这个念头让轩辕依鸿快发疯了。可同时他又不敢。他们之间不知有什么力量阻挡着他。 “是。”轩辕依鸿爽快地承认道:“她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紫陌脸色苍白,微皱着眉头,两只眼睛深藏着痛苦。虽然紫陌早已猜到答案,可是听到轩辕依鸿供认不讳,紫陌心里仍感到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 “一定要这么做吗?杀人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紫陌抿紧着嘴,脸色冷漠无情,略带讥诮地问道。 轩辕依鸿看到紫陌神态冷冰冰,心里一沉:“杀人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却可以最有效的控制形势。” 紫陌的嘴角抖了抖:“那个卜卦婆子,是不是也死了?” 轩辕依鸿受不了紫陌这种冷若冰霜的态度,他凝视着紫陌的脸。轩辕依鸿需要紫陌,紫陌却抵制着他,她一直在抵制着。轩辕依鸿渴望把满腔热爱和一股柔情献给紫陌。得知紫陌纳了侧夫,并且圆了房,这打击比亲自把紫陌送到左丘岱手上还令轩辕依鸿难以忍受。 如果说,与左丘岱的一夜并非紫陌本意,那么与侧夫圆房,是不是紫陌心甘情愿的呢? 轩辕依鸿在没到紫府之前,他一直安慰自己,是紫菲涵这只老狐狸算计了紫陌,紫陌的心仍在自己身上。可到了紫府,他看到了一家其乐融融的场景,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捕捉到,紫陌望着商呈霄时眼神里的怜惜与羞涩。 这种认知让轩辕依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里,他不得不异常强势的带走紫陌,但他害怕,他可以带走紫陌的人,却再也抢不回紫陌的心。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悲哀情绪压得轩辕依鸿无法呼吸,紫陌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闯进了自己的生命里,占据了自己心中唯一的那片绿地。 轩辕依鸿低头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紫陌从自己掌中抽出手的动作那么冷酷无情,这种行为伤了轩辕依鸿的心。 紫陌越是抗拒,轩辕依鸿就越想用双手抚摸她的身体,那种强烈的爱慕情感,让轩辕依鸿老是想去拥抱紫陌。他知道,自己是在一心一意地爱她。 “还记得那个卜卦婆子说得顺口溜吗?”轩辕依鸿见紫陌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那顺口溜里暗指的是已经遗失多年的汉沽盒。当年皇姐曾想废太女而立次女,甚至拟好了诏书,就等着时机成熟当众宣布。皇姐坠马身亡,那份遗诏也跟着失去了踪影。按照轩辕国的律法,只要小皇帝未大婚,先帝的遗诏就仍有效。不用我多说,小陌也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把。” 紫陌回想起刚刚在家宴的时候,自己把这个顺口溜当笑话讲给母亲和爹爹,而母亲和爹爹非但没觉得可笑,反而是一脸严肃,原来这里面暗藏玄机。 紫陌见轩辕依鸿满面凄凉。不由对这个背负着太多的责任与使命的男人软下了心肠。紫陌温柔地对轩辕依鸿说道:“这么说,上官家的人也着手去寻找遗诏了?” 轩辕依鸿见紫陌语气有所缓和,心里一喜,便有选择性的把关于遗诏的事情讲给紫陌听。 紫陌凑近了轩辕依鸿,想更加清楚地听轩辕依鸿讲话,紫陌乌黑的头发无意中从轩辕依鸿的耳边蹭过。轩辕依鸿吓了一跳,耳根子仿佛被火烫似的,竟然战栗起来。他看见紫陌直愣愣盯着自己的脸,紫陌两片红唇惹人怜爱地向上翘着,一缕黑发散落在她的肩膀。 她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脸,轩辕依鸿看着紫陌,呼吸不觉急促起来。紫陌的眼神里坦然露出爱意,恐惧和渴望。轩辕依鸿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托起了紫陌的下巴,他向紫陌凑过身子去,一张脸慢慢挨近紫陌。 “不。”紫陌扭过头,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轩辕依鸿撅起嘴,把嘴唇凑近她。 紫陌冷不防推了轩辕依鸿一把,她趁轩辕依鸿愣神之际抱起了自己的膝盖,把身体蜷缩成一个球状来躲避轩辕依鸿的吻。 轩辕依鸿想把紫陌重新拉回到自己的怀抱,他一不留神打掉了紫陌头上的簪子。 紫陌本能的想捡起簪子,却被轩辕依鸿拾起来夹在了自己的膝盖之间。 “为什么不戴我送给你那支?”轩辕依鸿有些生气的问。 紫陌一边挽住头发,一边说:“还我簪子。” “我没拿。”轩辕依鸿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说谎。”紫陌瞪了一眼轩辕依鸿。 “真的,不信你瞧。”轩辕依鸿摊了摊手。 紫陌想从轩辕依鸿膝盖中间抢回自己的发簪,却被轩辕依鸿顺势压在了身下。 “你撩拨我。”轩辕依鸿慢慢地抚摸着紫陌的脸。 紫陌的脸一下子苍白了起来,她垂下眼睛,接着头也低了下去。 “依鸿,”紫陌有些哽咽的说道:“我纳了侧夫。” “我知道。”轩辕依鸿心里一沉。 “曾经,我以为我可以一直等着你,依鸿。等你放下责任,和我一起归隐田园。”紫陌重重地喘了口气:“我不想找什么理由,告诉你说是母亲逼迫我纳侧夫之类的。你对天下有着责任,我对商呈霄也有着责任。这在你眼中看来很可笑,甚至你会认为我背叛了你,我对此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我不再是以前那个认准了目标就执迷不悟的紫陌了,现在我做任何事情都会考虑到后果,考虑到我的行为是不是伤害了谁。 无论你是否相信,我喜欢你,甚至可以说,我爱你。可我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心里只装着你一个人。” 紫陌说完话,抬头望着轩辕依鸿。紫陌心里感到一阵悲伤和羞愧,她知道自己和轩辕依鸿之间出现了一条再也无法弥补的裂痕,无论这条缝隙有多小,都会一直横在他们中间。 轩辕依鸿咬着嘴唇,捏紧拳头。他早就想到会有今天了,从自己主动把紫陌交给左丘岱起,轩辕依鸿就明白,这个女孩子的心,不会只属于自己一个人。轩辕依鸿感到一腔热血越流越快,越流越猛,胸口特别堵得慌,好像有团活生生的东西,在吞噬着自己。 他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紫陌的额头,紫陌的两臂搂住了轩辕依鸿的脖子,把脸藏在他肩膀上,轩辕依鸿可以感觉到紫陌的泪水顺着自己的脖颈流进了自己的心里。轩辕依鸿想告诉紫陌,他爱着她,亦如她对他的爱一样。 轩辕依鸿对紫陌感到内疚,但他却并不后悔自己对紫陌的伤害。如果伤害紫陌可以保全太宁城,轩辕依鸿一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即使他爱着紫陌。轩辕依鸿恨着自己的身份,恨着自己所背负的不得已,但在现实面前,他却不得不妥协。 轩辕依鸿不是怀春的少年,他的人生里不只有爱情,更多的是责任和义务。但这不代表他不渴望一份爱情,他想每天清晨帮紫陌绾上头发,他想用双手紧抱着紫陌的身体,他想让紫陌的笑容只为自己一个人绽放。 轩辕依鸿是自私的,同时,他又是真实的。 “我受不了,”轩辕依鸿摸着紫陌的头发,他的唇吻在紫陌的喉咙上:“我恨不得杀了你身边出现的男子。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小陌,你是我的小陌,我们不是约定好,一起守护这个天下吗?我无法放手,你也无法放手。” “我和你之间,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呢?”紫陌喃喃地说道,她痛苦的把头扎紧了轩辕依鸿的怀抱里。 “小陌,答应我,这个正夫的位置留给我好吗?”轩辕依鸿的声音在颤抖,他近乎哀求着说道。 紫陌整个人震惊地看着轩辕依鸿,这个英勇无敌的摄政王,这个自己心中桀骜不逊的伟岸男子,此刻竟然低声下气地请求自己。紫陌觉得心如刀割,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紫陌和轩辕依鸿凝视着彼此,紫陌觉得她和轩辕依鸿站在幽暗的山谷里,黑漆漆的山坡上有几盏烛火,而在山谷的最底处是来自于命运本身的光亮。这一切既神秘又可怕。紫陌感到茫然失措,六神无主。紫陌心里对轩辕依鸿有些恨意,她恨轩辕依鸿为了权力而牺牲自己,她更恨轩辕依鸿对自己的爱令自己无法割舍。紫陌的内心异常激动却又异常平静,她激动于轩辕依鸿为了爱所作出的妥协,她平静是因为这一切自己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 “依鸿,”紫陌吸了吸鼻子说道:“三年,这三年内,我都不会娶正夫。” “三年?”轩辕依鸿有些失落地笑了笑:“小陌,这是给我一个期限了?” 紫陌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做不到一直傻傻的等着,也许我比你更自私。” 轩辕依鸿古怪地笑了一声,他慢慢地把嘴唇贴上了紫陌的唇,紫陌闭上了双眼,任凭轩辕依鸿尽情地吻着。这是一个伴随着忧伤的吻,轩辕依鸿把对紫陌的爱情都投入到这个吻里,那些不甘心,不情愿,都化成了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马车停在了摄政王府门口,轩辕依鸿扶着紫陌下了马车。 紫陌抬起头,看到王府门口竟然种上了两棵梧桐,紫陌惊讶地望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半搂着紫陌的肩膀:“你说过,让我在王府门口亲手种上两棵梧桐树。” 紫陌释然地笑了笑。 夜色如水, 一弯新月挂在梧桐树稀疏的树枝上,朦朦胧胧的月光平添了几分惆怅。 紫陌突然扬起脸对轩辕依鸿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你种下这两棵梧桐树吗?” 轩辕依鸿摇摇头:“不知。” 紫陌抿嘴一笑:“相传梧桐是雌雄异株,梧为雄树,桐为雌树,两相偕老,同生共死,故所以梧桐树又称相思树。梧谐音吾、桐与同谐音。所以,”紫陌顿了一下说道:“这们一棵名字是陌,一棵名字是鸿。其实,那天我是想告诉你的。” 轩辕依鸿眼睛深邃发亮:“小陌……” “那天……就是我去左丘岱家里那天,是你的生日,对吗?”紫陌忸怩地看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哑然一笑:“小陌。” “虽然迟了,但我还是要说,生日快乐,依鸿。”紫陌温柔地说道。 紫陌并不知晓,轩辕依鸿从不过生日。因为他生日那天,恰恰长姐战败被杀,那个天对于轩辕家来说是一个心碎的日子,没人会在那一天庆祝轩辕依鸿的生日。日子久了,连轩辕依鸿自己也刻意淡忘了。 轩辕依鸿万万没有想到,紫陌竟然知道自己的生日,那一句生日快乐,让轩辕依鸿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此时在轩辕依鸿心里,其他人的形象变得模糊而虚幻,任何事都无关紧要了。世上有一块地方始终如一,不会变得虚无缥缈,那块地方住着一个名叫紫陌的女孩。 轩辕依鸿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赤 裸 裸地暴露在紫陌面前。他迫切需要她,他要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托给她。 轩辕依鸿和紫陌站在梧桐树下执手相望,仿若全世界只剩下了彼此,深深相爱的彼此。 第八章 为作陌上桑,反言凤将雏(下) 就在紫陌和轩辕依鸿站在梧桐树下两情相悦、依偎缠绵之时,骑都尉唐之培不合时宜的出现打断了紫陌和轩辕依鸿之间难得的温馨与甜蜜。 唐之培伏在轩辕依鸿耳边说了几句,紫陌见轩辕依鸿脸色一沉,心知恐怕是朝中出了事情。 “小陌。”轩辕依鸿对紫陌笑了笑:“今晚……” 不待轩辕依鸿说完,紫陌便点了点头说:“我明白,时候也不早了,明日还要上朝复旨,我先回府了。” “等一下,”轩辕依鸿犹豫了片刻,拉住了紫陌的胳膊:“想来小陌也知道那霜那将军。” 紫陌点了点头。 “那将军一直在自在郡驻军练兵,自在郡由于前几年战乱而户籍凋零。难以为板籍之书,且民户逃散,赋税自然就无法征足,但又急需各项物资以供军需。那将军已经呈上奏书,明日便会在早朝上商议此事。”轩辕依鸿原本并不想告诉紫陌这些事情,但因治理大疫以及先前的大殿议政,紫陌的表现都称得上抢眼,轩辕依鸿心思一动便把这件事告诉了紫陌,想看看紫陌是否有什么好主意。 紫陌想了想说道:“在遭受了兵燹之难的农民身上不可能榨取更多的利益,如果强行征税只会适得其反,失掉民心。自在郡濒临静游海,其镜池、葵子山等地均产海盐。据小陌所知,自在郡内几个盐场都归上官家所有。但若由朝廷出钱买下自在郡诸盐场所产之盐,并沿西子河设置盐场,朝廷负责将盐送到各盐场后,按照统一的价格出售给百姓。由朝廷控制食盐的收购、运输和出售。 无论是原来的盐户还是无业人员只要愿意从事盐业,就可以在缴纳盐户所须承担的赋税基础上免除其他的杂役。同时设置专门的盐业官员,对于私制私卖的人有不同惩罚。而普通农民则只需要缴纳原来的租庸调,不需要承担新的盐业税。但难就难在,如何从上官家手中购得盐场呢?” 轩辕依鸿听罢,双眼一亮,盐法的推行定能为朝廷聚集大量的财富,缓解军需压力。至于如何说服上官家,轩辕依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小陌此计甚妙。” 紫陌听到轩辕依鸿的夸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那里是自己想出来的计策,还不都是从历史书上学到的。当年安史之乱后,全国财政困难,颜真卿就从根本上对全国的财政政策进行梳理,立足长远,推行盐法,以至于唐朝军队得到充足补给,对于后来李唐政权的恢复有不小功劳。 轩辕依鸿赞许地拍了拍紫陌的肩膀,紫陌侧过头对轩辕依鸿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轩辕依鸿本想送紫陌回府,但因自己还要去和上官家周旋,只得目送着紫陌的背影。 紫陌一路小跑回了紫府,咏氏姐妹早就在紫府外面候着了,一见紫陌便都迎了出去。 “这半夜三更的,王爷怎么让小主子一个人回府呢?路上遇着点事儿可怎么办?”咏夜一边给紫陌披上厚厚的长袄,一边抱怨道。 咏泽瞪了一眼咏夜,把暖手用的小炉子递到了紫陌手上:“小主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点心?” 紫陌笑着摇了摇头:“怎么都堵在门口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再说,有谁敢找正五品司元的麻烦?”紫陌故意抖了抖肩,官腔十足地说道。 “瞅瞅,才做了几天的官,说话都带着调子了。”咏夜打趣道:“小主子这要是当了丞相,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啊。” “就你贫嘴。”紫陌作势要打咏夜,咏夜笑着往前跑了几步。 “怎么没见着广单?”紫陌突然问道。 “小主子,您可不能这么打一下,揉三揉的对广单。”咏夜接过话去:“就算广单人傻,也不能被小主子这么欺负啊。您瞧瞧,您是纳了侧夫,圆了房,风流快活。可怜这广单,心里头一直惦记着您,您今天在小坝坟说得那番话,现在可是传遍了大街小巷。三年内不娶亲纳侍,您说得轻巧,您怎么没想想,那广单可怎么办。” 紫陌脸一红,低下头小声说道:“我这就去找他。”说完便大步往自己宅子走去。 咏氏姐妹故意磨磨蹭蹭跟在后面,为得就是给紫陌和广单创造一个独处的机会。其实紫陌对广单有情,了们姐妹俩都看在眼里。可这两个人,一个是装傻,一个是真傻,磨磨唧唧谁都不肯先迈出第一步。 今日广单回府,得知商呈霄已被接进门,还圆了房,当时广单就砸坏了一张案几。虽然下人们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跟没事人似的坐在角落里。但谁不知道他那肚子里藏着的小心思呢。 咏氏姐妹只盼着紫陌能善待广单,最起码也要给广单个名份,要不广单这么不清不白的跟着紫陌也太冤了。 紫陌走到广单住的耳房,轻轻敲了敲门。 “何事?”广单的声音从房间内传了出来。 “能进去说吗?”紫陌见房内人影一闪,心知广单此刻就站在门边上。 “夜深了,小主子请去商侧夫那里歇着吧。”广单闷声说道:“怎么,王爷没留小主子住下?” 紫陌哑然,这木头吃起醋来还真是不含糊呢。紫陌知道自己在对待广单这件事上极为滑头,总是想霸占着广单,却从未给过他什么实质性的承诺。紫陌明白,今晚自己必须让广单安心才行。 “你若再不开门,我可走了。”紫陌往后退了几步,假装要走。 屋内仍没有任何动静,紫陌认命地又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广单,打开门好吗?” 门仍然紧闭着,紫陌无奈只得靠在门边上说:“我知道你气我,恼我,怨我。可你也底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说。”广单慢慢说道。 紫陌叹了口气:“我只说一句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而且,这句话我再也不会说第二次。”紫陌顿了一下说道:“我喜欢你,待我及笄之后,做我的侧夫吧。” 紫陌说完掉头就想跑,这些话实在令紫陌感到太尴尬太难为情了。虽然自紫陌放弃一人一世一双人的这个想法之后,便一直在想如何对待广单。他是自己的侍卫,朋友,亲人。紫陌总是无法确定,自己对广单是不是有那种喜欢,那种女子对男子的喜欢。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近,反而看不清楚自己的心。 紫陌刚刚在心里设想,如果广单因为自己的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伤了心,放弃了自己,喜欢上了别人怎么办。随即紫陌又安慰自己,广单是不可能爱上除了自己以外的女孩子,但同时紫陌心里又有个声音在反驳说,为什么不可能,连小枫都能爱上别人,更何况是广单了。 那两个声音在紫陌的心里不停地叫嚷着,弄得紫陌晕晕乎乎、神志不清。再加上紫陌敲了半天的门,广单都不肯打开。紫陌一着急,便脱口而出了这句令了后悔不已的话。 紫陌刚跑出几步远,便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还想逃吗?”广单浑厚的声音在紫陌耳边响起。 紫陌只觉得身体一颤,面颊发烫,紫陌不好意思转过头看广单:“放我下来。” “是你自己非要闯进来的。”广单紧紧地搂住了紫陌的腰,他把头贴在了紫陌的脖颈上:“你给了我希望,就不能再收回去了。” 紫陌噗哧一笑,这个木头,终于也说了一回实话。紫陌觉得,自己和广单就好像是中学生一样,明明喜欢对方,关心对方,却又都口不对心不肯承认,仿佛若谁先承认,就认输了似的。 “你说喜欢我。”广单微微一笑说道:“真的?” “假的。”紫陌没好气地回嘴。 “再说一遍。”广单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起来:“再说一遍,小陌。” 紫陌翻了翻白眼,这个木头,也太得寸进尺了吧。紫陌转过身子,直直地望着广单:“为什么要我说,你为什么不说?” 广单伸出手摸了摸紫陌的面颊:“这……是不是一场梦?”广单想知道紫陌是不是真心的喜欢自己,亦或把自己当成了一种责任。面对紫陌,广单感到自己动弹不得,迈不开脚步,只能很自卑地等着紫陌明白自己的心意。 紫陌眼睛一瞪,朝着广单的小腿肚子轻轻地踢了一脚:“醒了没?” 广单的脸上闪过一丝忧愁,那紧张、茫然的表情看上去像一个微醉的人。他并不是真地在想什么,他只是心里有放不下的疑虑,头脑里有一团斩不断的乱麻:“小陌……” 紫陌长出了口气,走到广单身边对他说:“你不信我吗?” “我不知道。我……我怕我对于你来说,不过是扛在肩上的担子,会有那么一天,你累了,把我从肩膀上扔了下来。”广单说着又低头看了看紫陌,紫陌的黑色眼睛凝视着他的眼睛。 紫陌伸出手温柔地搂住了广单的腰并把他拉向了自己。 这是广单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他觉得紫陌纤细的手臂里蕴含着一种力量,那种力量令自己的心感到平静。紫陌依偎着自己,广单感到紫陌柔软,温暖的身体紧紧地挨着自己僵硬的身体,那种甜蜜得令人觉得昏眩的感觉似乎要把自己融化了。 “此时此刻,这是真的。”紫陌仰起脸看着广单。 广单觉得心里产生了一种不能满足的欲望,他尽力控制自己心里的念头,可以吻了吗?自己是不是可以吻了呢?广单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充斥着紫陌的粉红色的唇。 “广单,”紫陌唤着广单的名字:“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广单一怔,摸了摸紫陌的头说:“那摄政王呢?”这句话刚说出口,广单就后悔不已,他痛恨自己竟然在这么美好的时刻提起了最不该提起的名字。 “依鸿?”紫陌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和他之间有一个三年之约。” “三年之约?”广单心里一紧。 紫陌察觉到了广单的不安,便把双手贴上了广单的面颊:“别担心,我不会?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7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7部分阅读 会跑掉的。他说,他愿意下嫁做我的正夫,我们便有了这个三年之约。” “三年之后呢?”广单脱口而出。 “如果三年之后,他仍舍不得手里的权力,我和他……只能忘情于朝堂了。”紫陌故作轻松地对广单说。 广单感到自己的心隐隐作痛,一方面喜欢着紫陌,希望可以成为留在紫陌身边,一方面广单又不愿意见到紫陌露出这种忧愁的表情。广单同情着紫陌和轩辕依鸿之间无法言说的爱情,却又暗暗庆幸着他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阻碍。 “木头,你还没说那句话呢。”紫陌用胳膊肘戳了戳广单的腰。 “什么?”广单故意装傻道。 紫陌哼了一声,撇了撇嘴:“你若是不说,我就当你拒绝了。” “拒绝什么?”广单冲紫陌眨了眨眼睛。 “做我的侧夫啊。”紫陌有些焦急地回答。 “嗯。”广单轻声说道。 “嗯?”紫陌有些气结地瞪着广单,让这家伙承认喜欢上自己,有这么难吗? “明日你还要上早朝。”广单假装没看到紫陌急切的眼神,推了推紫陌的后背说道:“赶紧去睡吧,省得你睡不饱又叫苦连天。” 紫陌瞪了一眼广单,忿忿地冲回了自己的寝室,嘣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 广单抬起头,看了看天边挂着的一弯新月,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果真如主子预料的一样,小主子收了广单。”管家讨好地对紫菲涵说。 紫菲涵放下手里的书籍,抬起眼看了看管家:“小陌可是去休息了?” 管家点了点头:“这广单,也真是有点木讷,本可以……” “急不得。”紫菲涵打断了管家的话:“明日小陌复旨,皇上免不了要论功行赏。” “主子的意思是?” 紫菲涵浅浅一笑说道“他们是各怀鬼胎,加上遗诏这件事,保不齐会出什么幺蛾子。我看,他们是一定要把我拉下水。” “他们哪知道,主子早有提防……”管家一脸谄媚地望着紫菲涵。 紫菲涵瞥了一眼管家:“想来明天会很热闹。” 第九章:九陌争驰好鞍马,八人同著彩衣裳(上)[] 第九章:九陌争驰好鞍马,八人同著彩衣裳(上) 乾清宫内气氛凝重,小皇帝轩辕柳卓端坐于龙椅之上,双眉微皱,脸色阴沉。 大殿之上,摄政王轩辕依鸿正和一贯温良恭俭的右丞相红疏影怒目相视,二人争执不休,据理力争、互不相让。 正五品司元紫陌正躲在角落里看戏。今天是紫陌回朝复旨之日,紫陌还特意早早起床穿戴整齐一脸喜气的出了门。谁知道,紫陌复旨述职,小皇帝轩辕柳卓只不咸不淡的说了句‘赏’,便让紫陌退下了。 紫陌倒不是想争什么功名利禄,但总觉得小皇帝轩辕柳卓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若是一般的论功行赏,紫陌怎么着也会升个一官半职,绝不是犒赏一套貂皮帽、貂皮袍、系手帕小刀玉雕腰带和缎靴这么草草了事。 紫陌谢恩之后,悄悄抬起头观望了一下站在前排的紫菲涵,只见自己母亲正盯着左丞相上官廖发愣,不知在想些什么,紫陌便退回到角落里。 随后摄政王轩辕依鸿递上那霜将军写的奏书,小皇帝轩辕柳卓看完之后便把奏书重重地合上,一脸凝重地对轩辕依鸿说道:“王爷意下如何?” 轩辕依鸿当众朗声把紫陌昨日所说的盐法重复了一遍。 紫陌本以为,上官家会跳出来反对,但没想到上官廖带着一脸坏笑走到小皇帝身边耳语了几句,小皇帝的脸色立马由阴转雨。 轩辕柳卓冲红疏影使了一个颜色,刚要说什么,红疏影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大叫了一声:“陛下三思。” 然后红疏影又转过头和轩辕依鸿争吵了起来:“此事非同小可,若王爷说得盐法没有取得成效,又如何是好?” “本王说过的话,何时有假过?”轩辕依鸿瞥了一眼红疏影。 “王爷一言九鼎,但谁能保证她……”红疏影冲上官廖努努嘴说道:“会履行承诺。” “那右丞相有何高见?”轩辕依鸿冷笑了一声。 “此事一定要从长计议。”红疏影一时想不到对策,只得不停地对轩辕柳卓摇头。 “右丞相这是要弃那霜将军不顾吗?”上官廖适时地插进话来。 “左丞相这话是什么意思?”红疏影咄咄逼人地说道。 一时大殿内充斥着朝中三位重臣喋喋不休的争吵声,紫陌无奈地侧过头望着小皇帝轩辕柳卓,见轩辕柳卓的眼神不住地从紫菲涵脸上扫过,紫陌心知,自己母亲恐怕也要被卷进这事情里来。 到底上官廖开出了什么条件用以交换那几家盐场呢,为何红疏影会如此恼火?莫非……紫陌隐隐约约猜到了答案。 “紫大人可有何见解?”小皇帝挥了挥手,乾清宫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紫菲涵从容地说道:“微臣以为,王爷所献之策甚佳。” 轩辕依鸿有些诧异地盯着紫菲涵,上官廖更是没想到紫菲涵没有反对。 “紫大人……”红疏影有些不满地说道。 “既然如此,上官大人,你所说的事情你准了。”轩辕柳卓缓缓说道:“盐场这件事,就交给紫大人。” “微臣定会尽心尽力。”紫菲涵跪下领了旨。 直到快下早朝时,小皇帝轩辕柳卓才宣布午刻在乾清宫举办一场家宴,紫菲涵和紫陌也在受邀之列。 乾清宫家宴又称曲宴宗室宴,虽说是宴请皇亲国戚和受宠臣子的内廷宴,但仍免不了一系列繁褥的皇家礼仪。是日巳刻,皇亲国戚着朝服在太和门集合,受邀的文武官员在午门集合,午刻正式开始筵宴。 乾清宫家宴的参加人数一般比太和殿国宴的人数要少一些,但也要有七八十人。 首先陈放中和韶乐、清乐、丹陛乐等乐器于大殿檐下和庭前, 以备升殿等时演奏。其次是摆放宴桌。殿内宝座正前方设皇帝所用御宴桌, 其他与宴者皆按事先指定的位次排座。此外, 殿前丹挥正中还要设张黄幕和反站桌一张,上面放酒具以备使用。 东贵太君上官如玉、摄政王轩辕依鸿、仁慕亲王轩辕彦、祥思郡主轩辕翎及宜净郡王轩辕宜芷的宴桌设在大殿内,孝康郡主轩辕诗佩因身体欠佳并未出席。 监国一等公紫菲涵、右丞相红疏影、左丞相上官廖的宴桌设在殿外东侧台座上。 刑部尚书上官晔及其女儿上官凝、儿子上官辛的宴桌设在殿外西侧台座上。 都察院御史靳碧方及其子勒子容、司元紫陌同在殿阶之下。 剩下的官员被安置在院庭之中设桌。 在殿外候着的时候,紫陌本想去和上官辛打声招呼,却被勒子容伸手给拦了下来。 “子容恭喜紫大人。”勒子容一脸笑容的对紫陌说。 紫陌一怔,不解地看着勒子容。 “紫大人不是新纳了一房侧夫吗?”勒子容见紫陌一脸疑惑,便解释道:“紫大人小坝坟那几句深情表白,现在可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紫陌只觉得面颊发烫:“是吗?” “现在紫大人可是这太宁城待嫁男子心中最风流的人物。”勒子容淡淡说道。 “嗯?”紫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让勒公子见笑了。” “勒公子?”勒子容心里暗暗不满:“陌陌纳了一房侧夫,怎么连带着对你的称呼也生分了许多?” 紫陌撇撇嘴,刚才不是你称呼你为紫大人,你才称呼你为勒公子嘛,这怎么又怪上你了呢。 “那个……”紫陌不知如何解释,只得赶快转移话题:“子容近来可好?” “不好。”勒子容冲紫陌眨了眨眼睛。 “为何?”紫陌问道。 “有人说要到你家里拜访你,你便一直在家等着,谁知道这人是在糊弄你。”勒子容叹了口气说道:“子容也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男子,只不过,这人出尔反尔,还不止一次,陌陌,你说这人可不可恶?” 紫陌身子一僵,勒子容说得该不是自己吧,自己答应去拜访他,顺便把上次借走的袍子还给他:“子容,实在是抱歉,你这几日净忙着处理大疫的事情,没腾出功夫……” 勒子容浅浅一笑:“你当然知道,陌陌心里装着黎民百姓,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忘记答应子容的事情。子容只不过是和陌陌开个玩笑,陌陌不用紧张,陌陌有时间随时可以来拜访你。” 紫陌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一定一定。” “陌陌还没告诉子容,你新纳的侧夫可生得俊俏?”勒子容突然问道。 俊俏?紫陌想起商呈霄那张清冷的脸来:“算是周正吧。” “比起子容呢?”勒子容突然靠近了紫陌。 紫陌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自然是比不上的,子容你……生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紫陌一口气把能想到的赞美之词全都用上了。 “子容哪有你说的那么美。”勒子容故意装出一脸忧伤:“你若真如陌陌说得那般美,为何陌陌看到你却总想逃跑呢?” “这……”紫陌没想到勒子容在这里给自己挖了个坑:“紫陌见到子容的脸,就觉得紧张。”紫陌这句话倒是半真半假,紫陌见到勒子容的确手心冒汗,心跳加速,但却不是因为勒子容生得有多美,而是紫陌本能地察觉勒子容是条小狐狸,保不齐哪天就咬自己一口。 勒子容又往紫陌面前迈了一步,紫陌不得不退到角落里:“子容……” “陌陌闭上眼睛和子容说话,看看是不是还会紧张。”勒子容伸出手捂住了紫陌的双眼,他伏在紫陌耳边柔声说道:“这样是不是就不紧张了?” 这样紧张得更厉害了好不好!紫陌心里腹诽道,这个勒子容,用得是什么熏香啊,为何身上有一种淡淡的丁香味道。 “陌陌。”勒子容放低了声音:“你的侧夫可有离你这么近说过话吗?” 紫陌摇了摇头:“子容……那个……你不紧张了……你放手。” “陌陌又说谎。”勒子容的嘴唇划过了紫陌的耳垂:“你分明就在紧张。” “你没有。”紫陌小声回嘴道。 “是吗?”勒子容口里吐出的热气打在了紫陌的耳朵上,弄得紫陌浑身像是着了火:“可是,陌陌……” “嗯?”紫陌不安地扭了扭身子。 “你的耳朵红了呢。”勒子容在紫陌耳边浅笑了几声:“不过,很可爱。” 这是……赤 裸 裸的挑逗……紫陌伸手想推开勒子容,却正中了勒子容的圈套,勒子容微微一侧身,紫陌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那原本想推开勒子容的手却改成环抱着勒子容的腰部。 “小陌,”上官辛突然出现在紫陌身边,刚刚上官辛明明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紫陌冲自己这边走来,可一眨眼却不见了踪影。 上官辛找了半天,才看到紫陌的背影,没想到一走过去,竟然看到紫陌主动抱住了勒子容! “辛哥哥。”紫陌连忙放开了勒子容:“你……” “小陌何时和勒家公子这么熟络的?”上官辛有些生气地问:“那日,你不还信誓旦旦说喜欢摄政王吗?怎么一转眼就……就和勒公子搂搂抱抱起来了。” 紫陌也有些愤怒,自己哪有和勒子容搂搂抱抱啊,刚刚自己是想推开勒子容,谁知没站稳,才顺势抱住了他。让上官辛这么一说,好像自己和勒子容有j 情似的。 紫陌刚要辩解,勒子容却抢先开了口:“上官公子误会了,子容和陌陌是很要好的朋友,刚刚不过是陌陌和子容开玩笑,一不留神跌在子容身上罢了。” 勒子容和小陌什么时候成为好朋友的?还叫得这么亲热,陌陌……上官辛脸上早已没有了平淡冲和的笑容:“小陌,到你这来。”上官辛毫不犹豫地攥住了紫陌的手。 紫陌从没见到过如此气势汹汹的上官辛,他的眼神冷得能把人冻死:“辛哥哥,刚才的确是一场意外。”紫陌试着解释道。 “意外?”上官辛眯起眼睛:“小陌为何不意外摔到其他人怀抱里,而偏偏摔到了太宁第一美男子勒子容的怀抱里?” 自那日紫陌在小坝坟说心仪轩辕依鸿后,上官辛已经几日没睡过一场好觉了,一闭上眼便全是紫陌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孔。轩辕依鸿、侧夫、还有那个姓左的男子都和自己的小陌扯上了关系。没想到,现在连勒子容也对小陌产生了兴趣。 上官辛虽然和勒子容只有几面之缘,却心知这个男人的手腕和心计。勒子容虽与名门贵女交好,却一向洁身自好。那些贵女们别说是扑倒他怀里了,就是碰碰他的衣角,恐怕都是一大难事。 这个清高自傲的勒子容竟然说他和小陌是好朋友!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好朋友?上官辛此刻心乱如麻,他急切地想搞清楚紫陌和勒子容之间的关系。自己已经有了轩辕依鸿这个敌手,现在要是再加上勒子容,恐怕自己赢得几率会更小,上官辛暗暗揣度着。 上官辛这句质问在紫陌耳朵里听来却是异常刺耳,就算自己是故意要摔倒在勒子容怀里,上官辛也没有立场来指责自己啊。自己已经跟他解释过了,可他还这么不依不饶,未免有失风度。 想到这,紫陌开口说道:“辛哥哥请放开你的手。” 上官辛一脸不可置信似的瞪着紫陌:“小陌你说什么?” 紫陌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辛哥哥,请你放开你的手。” “如果你说,你不放呢?”上官辛口不择言地说道。 “哼,没听到她让你放手吗?”轩辕彦的声音在紫陌耳边响起。 紫陌侧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轩辕彦,今日果然不宜出行……怎么这些人都赶在一起了…… “小陌。”上官辛并不理会轩辕彦,而是攥紧了紫陌的手。 “你叫你放开她。”轩辕彦没想到上官辛竟然敢把自己当成空气,便大声冲上官辛吼道:“你也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上官辛。” 紫陌此时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了,这轩辕彦凑得是什么热闹…… 紫陌尽量放低声音对上官辛说道:“辛哥哥,大臣们都在往这边看了,先放手好吗?” 上官辛愣了愣,才缓缓放开了紫陌的手,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轩辕彦得意地对紫陌说:“笨蛋,还不谢谢本王。” 紫陌瞥了一眼轩辕彦,假装没听到他的话,也转身离开了。 轩辕彦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三步两步跑到紫陌身边没完没了的叨唠着。 勒子容看着紫陌的背影嫣然一笑,上官辛,陌陌现在对你印象似乎不太好了呢。 第九章:九陌争驰好鞍马,八人同著彩衣裳(中) 小皇帝轩辕柳卓随着中和韶乐之声进入大殿升入宝座, 众官员行礼亦入座。虽说是家宴,但还是跪拜行礼了多次才算了事。 紫陌庆幸自己坐在离殿内宝座较远的殿阶之下,起码不用看到轩辕彦那张嚣张的嘴脸。刚刚轩辕彦的确是帮自己解了围,但紫陌一看到他的脸,就觉得不太舒服。自己怎么会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傻傻地喜欢轩辕彦呢,即使他和小枫有一张相同的脸,但个性却截然不同。轩辕彦,绝对是烦人的臭屁死小孩。紫陌在心里默默反省,莫非自己当时瞎了眼,才看不到轩辕彦的恶劣本质?不过,幸好自己幡然悔悟,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正在紫陌暗自庆幸的时候,勒子容悄悄拉了拉紫陌的衣角,紫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坐着的竟然是勒子容。避开了轩辕彦,却迎来了勒子容,紫陌感慨自己的运势果然很衰。 “陌陌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勒子容小声问道。 紫陌抬眼看了看四周,似乎无人注意到他们,殿内御前侍卫正在进悖悖, 向皇帝献茶并代赐众人茶。 紫陌压低嗓音回答道:“看这架势,恐怕一时三刻是完不了。子容,一瞅东贵太君身上那件毛裙,还真是漂亮。”紫陌目不转睛地盯着上官如玉身上穿着的裙子。 “那是合百鸟毛织成的毛裙,正看为一色,旁看为一色,日中为一色,影中为一色,百鸟之状,见于裙中。”勒子容说道。 这不就是唐中宗女安乐公主穿过的百鸟裙吗?!紫陌不由得感慨无论哪朝哪代皇室都奢靡无度:“这条裙子可是计价百万?” 勒子容诧异地看着紫陌:“陌陌如何知道的?” 紫陌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心里暗暗认同阶级斗争的存在是十分有必要的。就在紫陌和勒子容窃窃私语的时候,殿内侍卫已经连呼了三声紫陌的名字,还是立于一旁伺候的侍从轻声提醒紫陌,紫陌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小皇帝因紫陌治理大疫有功赐酒二樽,紫陌双膝跪地接过御酒,刚想一饮而尽,却发现杯中盛着的不是酒 而是金翠。紫陌大为惊讶,抬起头带着不解的目光望着小皇帝,小皇帝轩辕柳卓冲紫陌微微一笑,紫陌赶紧低下头行礼谢恩。紫陌本以为这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刚要转身退回自己的座位,却被仁慕亲王轩辕彦一句话给拦了下来。 “紫司元治理大疫有功,皇姐姐,不如让她御前赐坐与语。”轩辕彦说完,便一脸洋洋得意的看着紫陌,刚刚轩辕彦在紫陌面前碰了一鼻子灰。他主动帮紫陌解围,却换来紫陌的刻意躲闪,这令轩辕彦大为生气。进了殿,她倒是躲在一旁和那个叫什么勒子容的俊俏男子嘻嘻哈哈,有说有笑。轩辕彦就是不想让紫陌那般痛快,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紫陌听罢暗道不好,这轩辕彦摆明了是想整自己,就因为自己刚才对他的态度有些冷冰冰。 还不待紫陌多想,小皇帝便开了口:“赐坐。” 紫陌嘴角抽了抽,侧身对勒子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便乖乖地走上大殿。祥思郡主轩辕翎及宜净郡王轩辕宜芷并坐一起。东贵太君上官如玉、摄政王轩辕依鸿和仁慕亲王轩辕彦各占一桌。紫陌下意识地朝轩辕依鸿那桌走去,轩辕依鸿淡淡一笑,正要吩咐侍从们添一副碗筷,却被轩辕彦抢先说道:“给本王这里添一副碗筷,本王要和紫司元叙叙旧。” 紫陌听完轩辕彦的话,顿时有种想要上前掐死轩辕彦的冲动。紫陌咬牙切齿地谢过恩,带着一脸不情愿坐到了轩辕彦身边。紫陌虽然坐在轩辕彦身边,可一双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轩辕依鸿,轩辕依鸿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紫陌的情绪才有所好转。 “坐在本王身边,你还敢招蜂引蝶?!”轩辕彦狠狠地说道。 紫陌瞥了轩辕彦一眼:“你以为我想坐在你身边啊。”紫陌小声回嘴道。 轩辕彦不满地哼了几声,自己身边这个女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顶嘴的呢。轩辕彦有些怀念以前那个面对自己唯唯诺诺、任自己欺负的紫陌。自上次枫溪山之旅后,轩辕彦就有意无意地从侍从们那里打听紫陌的消息,得知她去治理大疫,轩辕彦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皇姐轩辕柳卓,请求她收回成命。 轩辕彦觉得自己心里虽然讨厌紫陌,却不想紫陌因为治理大疫而染病死掉。轩辕彦纠缠了小皇帝轩辕柳卓一整天,轩辕柳卓非但不准奏还下令不许轩辕彦出宫去探望紫陌。轩辕彦为此和轩辕柳卓怄了好几天气。 轩辕彦得知紫陌治理大疫颇有成效,本想替紫陌向皇姐姐求升个一官半职,却无意中得知了紫陌背着自己纳了侧夫,想那日在枫溪山紫陌答应自己不会娶夫纳侍,没想到才过了几个月,紫陌就背弃了承诺。轩辕彦越想越气,怒火朝天地闯进了轩辕柳卓所住的养心殿,噼里啪啦发了一通脾气,才使得皇姐姐轩辕柳卓答应不升紫陌的官,好挫挫紫陌的锐气。 轩辕彦本以为紫陌会因为没有加官一事闷闷不乐,谁曾想她倒好,和上官辛拉拉扯扯,还和勒子容暧昧不清。轩辕彦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闷闷地喘不过气来。 正在紫陌和轩辕彦怒目相视之时,尚膳官员已经进撰于皇帝, 并分给各宴桌恩赐食品, 御前侍卫也开始到各桌分别赐酒, 内廷宴算是正式开始了。 紫陌望着桌上摆着的温膳一盒, 硬米膳一品、羊肉瞅蛋粉瀑一品, 只觉得倒胃口。这皇家的食物,样样都是中看不中吃。侍从们为紫陌布上了五彩杠能碗,紫陌刚要端起进食,却被轩辕彦一伸手给夺了过去:“不长眼的奴才,还不快给紫司元换上黄地禄能碗。” 轩辕彦这话一出口,惹得众人纷纷投来了好奇与不解的目光。紫陌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轩辕彦今日是一定要寻自己的麻烦了。按品级,紫陌理应用五彩杠能碗,这黄地禄能碗是给皇子或者皇女们使用的,自己用算怎么回事?! 紫陌刚要推拒,却听到摄政王轩辕依鸿说:“紫司元治理大疫立了奇功,理应嘉赏。就由本王代陛下赏紫司元献蟒缎及缎一百, 金五十两, 金茶桶、金酒海、金荷花杯、珊瑚数珠, 琥珀数珠, 珍珠数珠, 黑貂皮端罩, 钉金花珍珠倭缎无扇肩朝衣一件。”轩辕依鸿说完,两眼含笑望着紫陌。 紫陌连忙起身行礼谢恩。轩辕依鸿赏赐自己这些物件,也都远远超过了规制。紫陌见众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己,心知自己这回算是出尽了风头,如果这也算是风头的话。 轩辕彦一见自己被轩辕依鸿比了下去,心里十分不爽。轩辕彦也从一些侍从那里听说自己的舅舅摄政王轩辕依鸿甚为宠爱紫陌,轩辕彦一直以为轩辕依鸿不过是利用紫陌拉拢紫菲涵而已,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和自己设想的有所不同。轩辕依鸿刚才那番赏赐,哪里是赏给有功之臣的,分明是皇子下嫁时会赏赐的物件。轩辕依鸿对紫陌到底有何居心? 紫陌刚坐稳,轩辕彦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上官辛、勒子容和轩辕依鸿,这三个人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何纳侧夫?你忘了答应过本王什么了?” 紫陌冷冷地看着轩辕彦说道:“他们三个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与王爷何干。至于纳侧夫,是下官的私事。那日在枫溪山,王爷说因下官多次叨念想去枫溪山游玩,所以王爷才带下官前去的。但事后下官想起,王爷那时从未听下官把话说完过,每每下官刚一开头,王爷不是转身离去就是又打又骂,王爷又怎么会知道,我想说的那个地方是枫溪山呢?” 轩辕彦一怔,紫陌喜欢枫溪山这件事皇姐姐告诉他的,轩辕彦压根没想到紫陌会如此质问自己,一时轩辕彦不知如何接话。 就在紫陌和轩辕彦冷战之际,一行舞队走进了大殿。 领舞的男子头戴面具,袒胸系长裙,不着内衣,仅用轻纱蔽体,露肩裸背,肌肤若隐若现,随着音乐舞动身躯,一举一动都透着无尽的妩媚和诱惑。伴舞也是清一色年轻貌美的男孩子,各个细皮嫩肉,看得众位大臣身体燥热,有些定力不加的大臣早已色迷迷地盯着那些男孩子的关键部位猛瞅了。 一曲完毕,掌声雷动,气氛热烈。领舞的男子缓缓摘下面具,俯身下跪。 待他抬起头,紫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文炫以……紫陌把目光投向了殿外西侧台座上的上官凝,只见上官凝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望着文炫以。紫陌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一切是早就安排好的了……紫陌把目光转向了小皇帝轩辕柳卓。 “赏。”轩辕柳卓完全无视文炫以那张祸国殃民的妖孽脸。紫陌见文炫以面露恼色,不由得噗哧一笑,恐怕这太宁第一名妓想不到会有女子不买他的帐吧,紫陌心里对小皇帝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就在紫陌偷着乐的时候,轩辕彦伸手掐了一下紫陌的腰。 紫陌不悦地侧过头瞪着轩辕彦。 轩辕彦忿忿说道:“你也不怕眼珠子掉出来,这等破烂货……” 紫陌攥紧了拳头,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对轩辕彦说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好,没必要太认真…… 紫陌趁人不备悄悄起身想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坐在轩辕彦身边实在是太憋屈了。 轩辕彦见紫陌慢慢起身便问道:“你要去哪里?” “入厕。”紫陌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出了大殿。 轩辕彦在紫陌身后不满地哼了一声。 紫陌出了大殿,便朝着乾清宫露台南沿和御路、阶陛衔接处的涵洞走去。这涵洞又称老虎洞,只有侍从们才会从这里往来穿行。现在侍从们都在大殿里服侍伺候,紫陌便想躲在这涵洞里歇息一下。 没想到,刚走到洞口,便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从洞内传出。 “我的小心肝,可是想死我了,快让我摸摸。” “大人可真是大胆,不怕被人瞅见。” 一阵细细的衣服摩挲声音传进了紫陌的耳朵里,紫陌脸一红,刚想转身离开,却听那男子柔声唤道:“我的上官大人,炫以伺候得如何?” 紫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文炫以和上官晔?文炫以不是和上官凝有暧昧之情吗?莫非他把上官母女通吃了?紫陌产生了一种想吐的感觉。 “大人,炫以刚刚莫非跳得不够好?为何陛下从头到尾都没对我笑过一下呢?”文炫以撒娇地说道。 上官晔哼了一声回话道:“炫以莫往心里去。那个小皇帝,心思根本就没在这。” “难不成,皇帝也有烦恼事?”文炫以轻笑着说道。 “怎么没有。”上官晔说道:“她这皇位能不能坐稳还是问题呢。说不准,哪天这天下就改姓了。” “嘘嘘,大人,小心隔墙有耳。” 紫陌听到一阵亲吻的声音。 紫陌耸了耸肩,回想着上官晔说的话,看来上官家的野心不小,需要提醒母亲加以提防才好。紫陌觉得,小皇帝轩辕柳卓虽然个性有些阴郁难测,但总比上官家这群奢滛女子们好得多。虽说轩辕翎为人爽利,豪气,但她这些外戚们却没一个是好东西,若是轩辕翎当上了皇帝,保不齐外戚专权,民不聊生。起码这太宁城里的男子们是永无宁日了。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声音在紫陌身后响起,顿时,洞里面也安静了下来。 紫陌只觉得头皮发麻,果然是祸不单行。 第九章:九陌争驰好鞍马,八人同著彩衣裳(下) “你怎么在这里?”轩辕彦瞪着紫陌的脸说道:“让我好找。” 紫陌翻了翻白眼,心道这轩辕彦还真是自己的克星,恐怕洞内的上官晔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紫陌一边伸手捂住了轩辕彦的嘴巴,一边连拉带拽把轩辕彦拖到了洞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背后。 轩辕彦是丈二和尚完全不知道发什么事情,只是被动地被紫陌拉到了树后。待轩辕彦站稳脚跟刚想斥责紫陌,却见紫陌一脸严肃,眼神里透着一丝犀利,轩辕彦咽了口唾沫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今日紫陌穿了一套翻领曳地织锦长袍,领、袖均镶有宽阔的织金锦花边。头发挽成椎状的髻式,上面戴了一顶缀满珠玉的桃形金冠。桃红色的长袍衬得紫陌格外的俏丽可人。轩辕彦突然发现,以前那个瘦瘦小小、皮肤苍白的女孩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变了模样。粉扑扑的面颊,漆黑的圆眼睛,时隐时现的小酒窝,处处散发着一种甜甜的香气。轩辕彦心里一乱,慢慢靠近了紫陌。 紫陌此时根本无暇顾及到轩辕彦,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洞口,心里想着应对之策。当轩辕彦的脸距离自己的脸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时,紫陌才反应过来。紫陌毫不犹豫地用胳膊肘重重地向轩辕彦的腰眼处撞去,轩辕彦刚要叫出声,紫陌眼急手快地捂住了轩辕彦的嘴。 轩辕彦的唇接触到紫陌的手心,只觉得皮肤摩挲之间有种异样的舒服感觉。轩辕彦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紫陌的手心。紫陌只觉得毛骨悚然,急忙放下了手,瞪着轩辕彦。 轩辕彦小声问道:“干嘛神神秘秘的?” 紫陌努了努嘴,示意轩辕彦回头往涵洞那边瞅,轩辕彦转过头看到上官晔和文炫以衣着不整的从涵洞里走了出来。 轩辕彦眉头一皱,轻哼了一声:“龌龊。” 紫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轩辕彦刚刚上官晔和文炫以对话的内容。紫陌悄悄对轩辕彦说道:“我刚才无意中看到他们……”紫陌面露难色,轩辕彦嗯一声示意紫陌继续说下去,紫陌便点了点头说道:“我和上官大人是同僚,和上官凝也算是相识。现在我知道了他们家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恐怕……” 轩辕彦打断了紫陌的话,说道:“待他们一走,我们便抄近路赶去乾清宫,定不会被他们怀疑。” 紫陌就等着轩辕彦这句话呢,就在刚刚紫陌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只要轩辕彦配合,即使上官晔疑心,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炫以,刚刚你也听到了吧。”上官晔左右四顾说道:“那声音听着很耳熟。” 文炫以刚要点头,却看到不远处地上有一块亮晶晶的东西。文炫以趁上官晔不备,悄悄把这捡了起来。金翠?文炫以若有所思的笑了笑。 “不如咱们回大殿去瞅瞅,看看谁离席了。”文炫以捏了捏上官晔的手背撒娇地说道。 上官晔有些纳闷,那声音听着太耳熟了,可一时半刻自己竟然想不出是谁。罢了,也不去想了,被人听到又能怎样,这朝廷内谁不知道上官家的雄心。自己刚才那句话就是当着小皇帝的面说出口,谅她也不敢拿自己怎样。想到这,上官晔便一扭身牵着文炫以的手离开了涵洞。 上官晔和文炫以前脚刚走,紫陌后脚便拽着轩辕彦抄近路奔向了乾清宫。 紫陌和轩辕彦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乾清宫门口,紫陌往里一探头,见上官晔还未赶到,一颗悬在空中的心算是落地了一半。 “你……”轩辕彦望着紫陌由于奔跑而变得愈发红润的脸,只觉得如苹果般鲜艳诱人,让人不禁想咬上一口。 紫陌见轩辕彦一脸诡异,心里只道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紫陌远远看到上官晔向自己这边走来,紫陌便故意靠近轩辕彦,假意想搂住轩辕彦的胳膊。轩辕彦一惊,他没想到紫陌会主动靠过来,便本能的一甩胳膊,紫陌顺势双膝跪地,摔了一个大马趴。 紫陌抬起头,眼里泛着泪水说道:“彦,你就这么讨厌我?!” 轩辕彦整个人都呆住了,紫陌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又疯癫了?轩辕彦饶是满腹疑问,却还是走到紫陌面前伸出手想拉紫陌起身。 紫陌正在犹豫要不要顺势起来的时候,勒子容适时的出现在紫陌身后,柔声说道:“陌陌,怎么如此不小心?” 紫陌一惊,这只小狐狸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莫非他鼻子上装了什么探测器不成,为何总在自己窘迫的时候出现呢。 刚刚紫陌不过是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幕痴缠轩辕彦的老掉牙情节,为的是让上官晔以为自己和轩辕彦一直在乾清宫门口纠缠不清,免得上官晔发现当时偷听的人是自己。可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出来这条名勒子容的小狐狸会出来搅和。 紫陌抬眼瞥了一眼站在一旁观察自己的上官晔,心知这戏无论如何也要硬着头皮演下去,紫陌便怯生生地对勒子容说道:“子容可以拉我起来吗?” 勒子容带着一脸玩味的笑容瞅了紫陌一会儿,才伸手拉起紫陌。刚刚勒子容看到紫陌离席,没多久轩辕彦便也跟着离席了。勒子容猜测轩辕彦是去追紫陌,以前紫陌喜欢你,你不领情,现在恐怕再想追回紫陌就难了。勒子容一点都不担心轩辕彦和紫陌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勒子容对此非常有信心,他坚信紫陌不会再对一个嚣张霸道的混世魔王动心,与其担心轩辕彦,倒不如担心轩辕家的另一个了22了d0了b3了bc了a6了d5了72子轩辕依鸿。 刚刚轩辕依鸿赐给紫陌的物件,根本就是皇子下嫁时御赐的物件,轩辕依鸿这么做,无异于向世人宣布,紫陌是他轩辕依鸿的人,其他人不许打什么鬼主意。在勒子容心里,自己的对手是英俊伟岸的摄政王轩辕依鸿,而非任性妄为的轩辕彦。 勒子容无意中抬眼看到了紫陌和轩辕彦正站在乾清宫门口说着什么,勒子容眼珠一转便悄悄起身走到了门口,勒子容刚想唤紫陌的名字,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不远处阴沉着脸的上官晔,以及嘴角微微上扬的文炫以。勒子容心里顿时猜到了大概,既然陌陌要演场戏,自己自然是要配合的了。 紫陌被勒子容从地上拉起,弹了弹身上的土,一脸幽怨的对轩辕彦说:“刚刚紫陌说了那么多,王爷难道一点都不觉得感动吗?” 轩辕彦完全听不懂紫陌在说什么,她刚才和自己说什么了?什么感动不感动?轩辕彦刚想问紫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瞥见紫陌冲勒子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心里只觉一阵不爽。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的话:“你就是再苦苦纠缠我也没用,本王是绝不会……看上你的!” 轩辕彦说完便洋洋得意地瞅着紫陌,他见紫陌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心里暗暗高兴自己的话对紫陌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王爷,紫司元。”上官晔突然插进话来,刚刚上官晔有些怀疑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轩辕彦,但现在见紫陌和轩辕彦之间拉拉扯扯,恐怕他们一直都呆在这里纠缠,既然如此,那刚刚声音的主人就不会是轩辕彦了。 紫陌假装不好意思地冲上官晔行了礼:“上官大人……” 上官晔拍了拍紫陌的肩膀,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对紫陌说:“紫大人不必太过伤心。” 紫陌见上官晔认为自己向轩辕彦表白被拒,心知她不会怀疑刚刚偷听的人是自己,紫陌悬着的另一半心总算是也放下了。 紫陌用袖口擦了擦眼角,装作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嘟起嘴可怜兮兮地看着上官晔。上官晔不禁哑然一笑,心道这紫司元果然还是一个小娃子。 上官晔又安慰了紫陌几句便带着文炫以转身进了乾清宫。 紫陌目送着上官晔离去,才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气。 “这是怎么一回事?陌陌。” “笨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轩辕彦和勒子容同时脱口而出。 紫陌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说道:“我若不这样,只怕上官晔会猜到是我们。”紫陌瞥了一眼轩辕彦。 “知道又怎么样?”轩辕彦不服气地回嘴道。 对你来说当然不怎么样,反正你是肯定站在小皇帝这边,至于我,恐怕麻烦就大了。母亲不想卷进红家和上官家的王权之争里,也告诫过自己多次,遇到和这两家有关的事情,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所以,”轩辕彦逼近了紫陌说道:“你刚刚是故意摔倒,假装流泪?” 紫陌点点头。 轩辕彦只觉得怒火冲上脑门,亏得自己刚刚对紫陌还产生了一丝怜惜之情。轩辕彦刚刚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说出什么这辈子都不会看上紫陌的话,没想到,这紫陌竟然是演戏骗取自己的同情和怜悯,想到这,轩辕彦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紫陌便拂袖离去了。 “子容……”紫陌没有太在意轩辕彦的离去,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自己面前这条正面带微笑的小狐狸。 “既然陌陌不想说,就不必解释了。”勒子容走到紫陌身边,帮紫陌掸了掸身上的尘土。 紫陌有些感激地点点头:“子容为何不在殿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8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8部分阅读 看歌舞表演?” 勒子容苦笑了一下:“那些曲子听起来就像是乌鸦叫似的。” 紫陌噗哧一笑,她没想到会从太宁第一次才子勒子容嘴里听到这么逗趣的说法,紫陌以为勒子容定会大赞特赞那些礼乐之音呢。 “陌陌觉得,刚刚文公子跳得舞如何?”勒子容突然问道。 紫陌做了一个想吐的表情:“这文大美人,实在是太豪放了。” 勒子容抿嘴一笑:“这?陌陌不觉得文公子生得倾国倾城吗?” 紫陌撇了撇嘴回话道:“没觉得,虽然生了一张妩媚妖娆的脸,但却让人一见就起鸡皮疙瘩。” “那在陌陌认识的人中,可有比文公子还美得吗?”勒子容试探道。 紫陌一怔,想了想说道:“看人不能光看外表。有些东西,看似光鲜亮丽,实际上是败絮其中。” 勒子容微微一笑:“看来文公子并没给陌陌留下什么好印象呢。” 紫陌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勒子容不以为意接着说道:“若说起文公子,也算是很有趣的一个人。” 紫陌抬了抬眉毛:“如何有趣?” “陌陌可知道,他是自愿进慕名楼的吗?文家祖上也出过几个大官,只不过家道中落,到了文公子这代,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却也不成问题。但不知何故,文公子突然变卖了祖上留下的产业,解散了家仆,搬进了慕名楼。这在当年也算是一件奇事。”勒子容讲述道。 紫陌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世界上,还真有自甘堕落的人?!这文炫以的行径,还真是出人意料的诡异。 “他进青楼,就图个乐子?”紫陌问道。 勒子容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也就是如此,这太宁城的贵女们都迷着文公子。” “贵女们迷着的人不是子容你嘛。”紫陌随口说道。 勒子容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在陌陌心里,子容竟是这样的人?” 紫陌自知说错了话,连忙低声下气地道歉:“紫陌不是这个意思,紫陌是说,子容这等才情,使得贵女们十分倾慕。”紫陌见勒子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心知自己是解释不清楚了。 紫陌有些沮丧地低下头说:“对不起,子容。” 勒子容突然从紫陌嫣然一笑:“子容和陌陌闹着玩的,陌陌当真了?” 紫陌盯着勒子容的脸看了半响,见他似乎的确是在开玩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勒子容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惩罚眼前这个随口乱说话的女孩了。 “陌陌,一会内廷宴结束后,你随我回勒府一趟。”勒子容说道。 “何事?”紫陌好奇地问。 “陌陌来了便知道。”勒子容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子容保证,陌陌看到会很高兴的。” 紫陌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十章 陌上谁攀折,闺中思复侵(上)[] 第十章 陌上谁攀折,闺中思复侵(上) 就在紫陌和勒子容闲谈之际,一个侍从匆匆走到紫陌身边,冲紫陌行了礼,然后说道:“紫司元,陛下正寻您呢。” 紫陌一听,赶忙一路小跑跟着侍从进了乾清宫。 紫陌走到小皇帝面前,正要跪下行礼,却被小皇帝大手一挥拦了下来:“赐酒。” 紫陌不解其意,刚刚不是已经赐过自己酒了吗?现在又赐酒是何意?紫陌虽有疑虑,不过还是乖乖地接过酒一饮而尽。 小皇帝见紫陌喝尽了杯中的酒,才慢慢说道:“听闻紫司元不仅满腹经纶,还能歌善舞。” 紫陌一怔,自己什么时候能歌善舞了? “今日朕兴致正浓,去把朕的琴取来。”小皇帝轩辕柳卓侧过头对站在一旁伺候的侍从说道:“‘最肯忘却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这两句歌词想必紫司元还记得吧。” 紫陌惊讶地望着小皇帝,了怎么会知道自己给上官辛唱过的这支歌呢?紫陌随即把目光转到了上官辛脸上,紫陌见上官辛也是一脸疑惑,似乎并不清楚小皇帝从哪里听来的这句歌词。 侍从很快就取来了琴,小皇帝随手撩拨了几下琴弦,发出一阵碎碎的声响。 紫陌抬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轩辕依鸿,轩辕依鸿冲紫陌笑了笑,眼神里充满了鼓励之意。 紫陌回给了轩辕依鸿一个笑容,便开口唱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轩辕柳卓的琴音适时地加了进来,衬得紫陌的声音越发婉转悠扬,一时大殿内寂静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小皇帝轩辕柳卓和紫陌身上。 连紫陌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会想唱这首越人歌。刚刚当了直视着轩辕依鸿的眼睛时,脑子里出现了鄂君子皙泛舟河中,打桨的越女对他心生爱慕便用越语唱了一首情歌以诉衷肠一幕。山上有树,树上有枝,我的爱人,为何你却看不到,我的一片真心。紫陌一边唱着歌,眼睛却始终停留在轩辕依鸿身上。 轩辕依鸿只觉得从心底涌起阵阵酸楚,刚刚轩辕彦对紫陌的无理取闹自己都看在眼里,却没法出手制止,在朝廷上,自己是摄政王,而紫陌是五品司元。 紫陌的歌声就像是一把利刃刺进了轩辕依鸿的心里,轩辕依鸿虽然表面镇静异常,但那双眼睛却热烈地凝视着紫陌。轩辕依鸿无声的回应着紫陌的爱情。 轩辕依鸿微笑着,此时他觉得世间根本不需要任何语言,只有彼此心中盛开着的花朵洋溢着爱的香味。他看着紫陌的侧脸就像彼此心中开放着的最鲜艳夺目的花儿,沾着清晨第一颗露珠,闪耀着迷人的光芒。 紫陌和轩辕依鸿的目光交织缠绵在一起,完全无暇顾及旁人的眼光。 离他们最近的轩辕彦看在眼里,火在心里,轩辕彦几乎是跳起来走到轩辕柳卓身边大声说道:“皇姐姐。” 轩辕柳卓刚才也沉浸在紫陌的歌声里,经轩辕彦这么一喊,才回过神来。轩辕柳卓停止了弹琴,转过身对紫陌说道:“赏。” 轩辕柳卓鲜有失态的时候,刚才紫陌的歌声让轩辕柳卓想起了自己已经去世了的父亲红岱谦。轩辕柳卓依稀从紫陌的歌声里见到了自己父亲那清雅淡然的笑容。小皇帝一直记得,在红岱谦将要不久于人世的时候,曾经紧紧地拉着自己的手说:‘莫负少男郎。’ 这负与不负,有时候又怎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呢。早朝上,自己已经准了上官廖的奏,及笄之后自己便要娶上官辛为正皇夫。虽然轩辕柳卓早就知道大婚不过是自己争取更多政治权力的工具罢了,但轩辕柳卓心里还是感到不好受。上官辛难道要沿着自己的父亲那条路走下去吗?轩辕柳卓对上官辛的感情中,只有尊敬,并无爱情。而轩辕柳卓更是心知上官辛心仪的人是紫陌。身为皇帝又如何,还不是有那么多的不得已。轩辕柳卓暗暗感慨道。 紫陌谢过恩,便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轩辕彦一见紫陌便哼了一声,背转过身,不愿搭理紫陌。 紫陌正乐得清闲,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着桌上摆着的食物。 轩辕彦呆了半响,见紫陌全然无视自己,心里一沉。刚刚紫陌和轩辕依鸿的互动轩辕彦看得是一清二楚。从内廷宴开始到现在,轩辕依鸿已经和紫陌眉来眼去很多次了,这让轩辕彦感到十分郁闷。 轩辕彦试图引起紫陌对自己的注意,无论是让紫陌坐在自己身边,还是刚刚自己舔了的手心。轩辕彦搞不懂为何会期待紫陌给自己一些回应、哪怕是紫陌如同以前那样对自己痴痴缠缠,又或者因为害怕自己而抖抖索索不敢说话,可紫陌对自己的态度却是不咸不淡,仿佛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似的。 轩辕彦越想越气,他低声对紫陌说道:“他又老又丑,也只有你瞎了眼……” 紫陌皱着眉头瞪了一眼轩辕彦:“他为了国家鞠躬尽瘁,劳苦劳心。在我眼中,他是大英雄。” “大英雄?”轩辕彦哼了一声,刚想反驳,却被紫陌出声打断了:“你不觉得,你有时候幼稚得可笑吗?” “什么?”轩辕彦露出了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 “他以前辅佐先帝打下江山,他现在又辅佐陛下巩固江山,你看不到他肩上背负的担子。一直以来,作为仁慕亲王的你都被保护得很好,娇生惯养。除了你自己,其他人你谁也不在乎。”紫陌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以前喜欢你,因为我胆小懦弱,我觉得你耀眼的如同太阳,可以照亮温暖我。但是我错了,你不是可以发光发热的太阳,你不过是靠着吸取太阳的光芒而清高自傲活着的月亮。” “现在,在你心里,他才是你的太阳?”轩辕彦带着怒气问道。 紫陌突然冲轩辕彦笑了笑:“是。” “你就那么相信,他会下嫁你?” “不,我并不相信。”紫陌淡淡地说道:“但我会等他,等他三年,如果三年之后,他还放不下这一切,我便会抽身而退。”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轩辕彦问道。此刻轩辕彦心中很焦虑。他不懂紫陌的意思。他只觉自己头脑一阵发黑,自己一直坚信着的某样东西似乎粉碎了,消逝了。他重重地喘息着,仿佛四周的空气很稀薄。 “因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过的人。”紫陌这句话,既是为身体的前主人说的,也是为自己说的。小枫也好,轩辕彦也罢,属于他们的那一章,终于翻过去了。 轩辕彦听罢并没有再说什么,在紫陌看来,了和轩辕彦之间算是解释清楚,并且再无瓜葛了。可是在轩辕彦心里,这却是只是一个开始。就在昨日,皇姐姐轩辕柳卓特意到毓庆宫对自己说,待时机成熟,便让自己下嫁紫陌。 轩辕彦听完之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拒绝,而是茫然地望着轩辕柳卓,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下嫁紫陌?如果这话在一年前对轩辕彦提及,轩辕彦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现在轩辕彦对紫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下嫁紫陌也未尝不是件有趣的事情。更何况,下嫁紫陌可以拉拢紫菲涵,让其为自己姐姐所用。 轩辕彦从未想到过,紫陌竟然会对自己说,自己只是了喜欢过的一个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了已经不喜欢自己了呢?想到这,轩辕彦觉得好像自己心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不甘心之感油然而生。 轩辕彦有种冲动,想告诉紫陌,了躲不开他,了注定要娶他,话到嘴边,轩辕彦终还是咽了回去。他默默地看着紫陌。看到了那张带着倦容的脸,他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疼爱之情,但同时他心里也感到气愤。 轩辕彦脑子里突然萌发了一个念头,他要完全把轩辕依鸿从紫陌心里铲除掉,然后看紫陌不得不忍受痛苦,怅然所失。那时候,即使了回来求自己,自己也不会原谅了。轩辕彦在心里不禁为自己灵机一动想到的点子叫好。 几段歌舞表演之后,筵宴即将结束。众官员于坐处行三叩头礼,谢皇帝赐宴之恩,内务府大臣奏筵宴礼成。 待小皇帝轩辕柳卓起身离席,坐上轿子回宫之后,众大臣也纷纷起身准备回家。 紫陌刚要去找自己母亲一同离开,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紫陌抬眼一看轩辕依鸿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王爷。”紫陌小声唤道。 “我送你回府。”轩辕依鸿说道。 “不必了,紫陌坐母亲的马车回府便可。” “不行。”轩辕依鸿根本容不得紫陌拒绝:“小陌。” 紫陌没想到轩辕依鸿会当众唤自己的小名,虽然只有身边的侍从听到了,但紫陌还是感到不好意思。 “王爷。”这时紫菲涵突然出现在紫陌和轩辕依鸿身边:“那就有劳王爷送小女回府了。” “母亲?”紫陌不解地望着紫菲涵,自家母亲不是讨厌自己和轩辕依鸿来往吗?为何这次会同意让轩辕依鸿送自己回府呢? 紫菲涵冲紫陌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轩辕依鸿微微一笑,伸手搂住了紫陌的腰轻声说道:“小陌刚才唱的那首歌,很美。” 紫陌笑着扭了扭身子:“王爷,这殿内还有人呢。” “怕什么。”轩辕依鸿朗声说道。 远处勒子容看着紫陌和轩辕依鸿有说有笑,神色一暗,便转身随着母亲勒碧方离开了。看来自己还要再加把劲才行,勒子容自我安慰道。 小皇帝轩辕柳卓返回养心殿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轩辕彦就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他一进门便径直走到了轩辕柳卓的身边,伸手搂住了小皇帝的肩膀,把自己的头压在了轩辕柳卓的肩上:“姐姐。” “辛苦小彦了。”轩辕柳卓轻轻抚摸着轩辕彦的头发:“和紫司元相处得如何?” 轩辕彦犹豫了一下回话道:“不好,她似乎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这?”轩辕柳卓板正了轩辕彦的身体,郑重地说道:“小彦,她是喜欢你的,也许不像以前那么痴迷了,但姐姐相信她对你仍有情。” 轩辕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小彦,今日早朝上的事情想你也听说了。关于盐法这件事,并不是轩辕依鸿想出来了的,”轩辕柳卓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真正想到这个主意的人是紫陌。紫家一贯保持中立,所以我才让紫菲涵去负责盐场这件事。未来,姐姐需要倚靠紫家的地方很多,当务之急,就是要确定紫家会替我卖命。紫菲涵急着给紫陌纳侧夫,其用意想你也知道。了不愿参与朝中的争夺,更不愿意让紫陌卷进去。但了却偏偏身居高位,想躲都躲不了。” “姐姐是想现在就给紫陌指婚?”轩辕彦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为了姐姐的皇位,让彦做什么都可以。”轩辕彦咬了咬牙说道。 “好弟弟。”轩辕柳卓双手托起了轩辕彦的面颊,直视着轩辕彦的眼睛。 轩辕彦假装很有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说道:“姐姐放心吧。” 紫陌和轩辕依鸿并肩坐在马车内,轩辕依鸿一伸手便把紫陌紧紧拥进了怀里。 “小陌可是累了?”轩辕依鸿轻声说道。 紫陌点了点头:“和轩辕彦打交道,真是累死人。” 轩辕依鸿抿嘴一笑:“小陌以前不是很喜欢彦吗?” 紫陌不满地瞪了一眼轩辕依鸿:“你怎么知道我现在不喜欢他了呢?” 轩辕依鸿眉头一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好似要把紫陌揉搓进他的身体里:“小陌敢不敢再说一遍?” 紫陌只觉呼吸困难,急忙讨饶道:“不敢了,不敢了。” 轩辕依鸿这才卸了卸力道:“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怎么比得过我。” 紫陌哑然一笑,果然,恋爱中的男人智商呈负值。堂堂摄政王也会吃这种干醋。想到这,紫陌只觉得心里一阵甜蜜。 “依鸿……”紫陌突然想起宴会期间发生在涵洞里的事情,便一五一十的转告给轩辕依鸿:“上官家似乎心存不轨,不知这次的大疫是不是……” 轩辕依鸿摸了摸紫陌的头说道:“上官家的野心路人皆知,至于大疫一事,我觉得另有隐情。上官家虽然野心勃勃,但却有勇无谋。我现在更担心遗诏一事。” 紫陌沉默了片刻说道:“不知紫陌可以帮些什么忙?” 轩辕依鸿冲紫陌嫣然一笑说道:“小陌的确可以帮上一个忙,而且,这是小陌欠我的。” “欠你的?”紫陌不解地望着轩辕依鸿。 “那日大殿议政我帮了你,你欠了我的请,难不成小陌忘记了?”轩辕依鸿口中的热气喷到紫陌的脖颈上,弄得紫陌有些痒痒。 “记得。”紫陌回话道:“王爷想让我怎么偿还?” 轩辕依鸿极尽温柔地在紫陌耳边说道:“我想要你。” 第十章 陌上谁攀折,闺中思复侵(中) 在紫陌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曾经幻想过长大以后遇到一个有着漆黑眼珠的英俊男子,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但随着紫陌被父母遗弃,她不得不早早的学会面对现实。那些风花雪月的爱情,像一个粉红色的肥皂泡,不堪一击。即使后来遇到小枫,和小枫恋爱,在紫陌心里仍然有一扇无人能打开的门,在那里面藏着紫陌童年时的美梦。 面对生活扔给她的一个接一个的难题,紫陌早就学会了隐忍和妥协。她从没有向任何人抱怨过什么,或者乞求过什么,即使面对小枫,紫陌也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在紫陌身上,很难看到年轻女孩应该有的活力与热情。紫陌和别人相处得很好,她乐于帮助人,从不吝啬笑容,但她身边却从没有真正交心的好友。她太想对所有人好,以换取他们相同的对待。紫陌内心渴望别人走近,却又害怕别人走近,紫陌这种矛盾的个性给人造成了一种误解,人们认为紫陌太温吞、太磨机、太没有主见。 殊不知,这种看似慢半拍的性子是紫陌的保护色,紫陌情愿让人们忽略遗忘掉自己,也不希望太过引人注目而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在穿越之前,紫陌的确把自己掩藏的很好,大家都认为紫陌是个坚强懂事的女孩子。 但在穿越之后,紫陌发现,她心中的那扇门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悄悄打开了,她开始对其他人产生了信任与依恋。无论是对父母还是身边的朋友,紫陌发现自己投入了越来越多的感情。若是放在穿越前,紫陌一定会感到恐惧,但是现在,紫陌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很享受这种关于爱的感觉。 在这些突如其来却又无比热烈的感情世界里,有一种感情让紫陌无力抗拒,甚至是满心期待,那就是爱情。曾经破碎了的粉红色肥皂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占据了紫陌的心。 而吹起那个肥皂泡的人,正是眼前这个男子——轩辕依鸿。 “你想要什么?”紫陌故意问道。 轩辕依鸿一怔,然后冲紫陌微微一笑:“你。” 紫陌伸出双手有些颤抖地抚摸着轩辕依鸿的脸,从额头到眉心,从鼻尖到下巴,每一次轻微的碰触都让紫陌心动不已。紫陌的两颊潮红涌起,一双黑眼睛含笑地凝视着轩辕依鸿。 紫陌的抚 摸是如此的温柔与缠绵,稍带着几分羞涩。刚开始,紫陌的手指在轩辕依鸿的脸上温柔地抚过,渐渐地紫陌的手指尖熟悉了轩辕依鸿的脸颊和嘴唇。紫陌只觉得轩辕依鸿那如雕刻般完美的双 唇异常柔软,她的手指不禁在轩辕依鸿的嘴唇上流连忘返。 紫陌和轩辕依鸿之间一阵沉默。紫陌清楚得知道自己的心为何跳得如此剧烈。轩辕依鸿的手紧紧攥住了紫陌的肩,似乎在表白什么。 紫陌双手环绕着轩辕依鸿的腰部,她的头缓缓靠在轩辕依鸿的心脏位置。 轩辕依鸿把紫陌紧紧拥抱在怀中。紫陌的眼中闪耀着柔和的光芒,就好像是春日清晨的阳光,温暖却又不至于太过炎热,这种带着一丝忧伤的目光搅得轩辕依鸿怦然心动。 轩辕依鸿以前总是固执地认为自己的命运就是守护轩辕家的霸业,但自从见到紫陌之后,轩辕依鸿觉得自己的心慢慢不受控制地沦陷于紫陌的双眸里。 在轩辕依鸿心目中,紫陌是如此的美好和真实,只有自己才懂得的她内心潜藏着的炽烈火焰。在轩辕依鸿看来,紫陌就好像是藤蔓把自己缠绕在她身边。 此刻他们亲昵地搂在一起,轩辕依鸿的心里很紧张。他清楚自己是爱紫陌的,他更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轩辕依鸿目不转睛地看着紫陌光洁白皙的脸。他猜想紫陌的身体一定是光滑、柔软的。 轩辕依鸿太欣赏紫陌了,欣赏她可以从容不迫的阐述自己对事物的看法,欣赏她无论面对何种情况都能拿出韧性与耐心。紫陌不是自己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但却是唯一令自己渴望的女子。轩辕依鸿想接近紫陌,他希望能够拥有她,更希望把自己送给她。 紫陌靠在轩辕依鸿的肩膀上,轩辕依鸿拥抱着紫陌,低下头温柔地吻着紫陌的双 唇。那种感觉让轩辕依鸿觉得非常舒服,就好像是鸟儿自由自在的在天空中飞翔,不用考虑明天,仅仅只为了当下而活着。 拥抱紫陌、温柔地亲吻紫陌。或是如现在这样,同她静静地呆在一起。 望着紫陌,轩辕依鸿觉得自己脑子里的思想、欲望甚至是野心都不存在了,只要紫陌靠在自己怀里,那种宁静地如同月光的气氛让轩辕依鸿不禁沉醉于其中。 那种满足感,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就好像是渴睡的人偶然遇到一张柔软的床,温暖与包容感令轩辕依鸿的内心感到无与伦比的安宁。虽然这种幸福的安谧不会保持太久,他们终还要面对现实。 紫陌依偎在轩辕依鸿的怀中,轩辕依鸿吻着紫陌的脸,他时而用舌尖轻轻地在紫陌的脸上打圈,时而顽皮地用鼻尖蹭蹭紫陌的面颊。 紫陌觉得耳边热乎乎的,轩辕依鸿的舌头弄得紫陌浑身打了一个冷颤。而轩辕依鸿打在自己脸上的热气又令紫陌产生了一种既兴奋又不安的感觉。仿佛点燃了紫陌心中那种隐秘的渴望。紫陌依偎着轩辕依鸿,轩辕依鸿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像正在烧着的水一样不断的升温,那种炙 热瞬间传遍了全身。 紫陌觉得,这些亲吻和拥抱似乎无法满足自己对轩辕依鸿的渴望了。紫陌感到一阵阵渴求欲在涌现。紫陌知道也许今晚之后,自己会后悔现在的行为。但当下,紫陌只想彻底拥有眼前这个男人。 紫陌突然从轩辕依鸿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轩辕依鸿。 “依鸿,”紫陌低着声音唤道:“我想要你。” 还不待轩辕依鸿有任何反应,紫陌便吻上了轩辕依鸿的唇。这个吻不同于刚刚的那些吻。紫陌的双唇急切地吻着轩辕依鸿的唇,两个人的舌头一接触便相互缠绵吮 吸。 紫陌一边吻着轩辕依鸿,一边用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注视着他。轩辕依鸿的面颊因为这个热烈的吻而染上了红晕,在马车内昏暗的烛火下,呈现出一种异样的美。 紫陌觉得也许自己永远都不会告诉轩辕依鸿,此刻的他在自己心里有多么的美好。她只想拥抱他,亲吻他,因为他的美在无声无息地蛊惑着自己。紫陌想抓住轩辕依鸿,彻底地占据他。 紫陌的手悄悄地伸进了轩辕依鸿的长袍里,隔着亵衣顺着轩辕依鸿的后背一直向下抚摸。当紫陌的手从轩辕依鸿的腰身一直摸到臀 部的时候,紫陌的欲 火不自觉地被轩辕依鸿强壮、英挺的身姿点燃了。 轩辕依鸿身体一震,他感到口干舌燥,他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开口制止紫陌的行为。 轩辕依鸿下意识地按住了紫陌的手,惊讶地看着紫陌,紫陌伏在轩辕依鸿的耳边说道:“不愿意吗?” 轩辕依鸿犹豫了片刻便放开了手,一双眼睛早已染上了□的色彩:“小陌。” 紫陌缓缓解开了轩辕依鸿身上穿着的袍子,她的一只手伸进轩辕依鸿的亵衣里,慢慢揉 搓着轩辕依鸿胸部的两颗小红豆。轩辕依鸿双目紧闭,紫陌的触摸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舒服感觉。 紫陌的手颤抖着解开了轩辕依鸿的亵裤。她把轻薄的丝绸亵裤扯到了脚腕处。轩辕依鸿感觉到一阵凉凉的小风吹着自己的皮肤。他咬着嘴唇,忍住没有发出声音,他强烈意识到自己正半裸着呈现在紫陌面前,那种既兴奋又紧张的心情使得轩辕依鸿不敢睁开眼睛。 紫陌向下瞥了一眼,轩辕依鸿腹侧有一条醒目的伤疤一直延伸到腹股沟处。紫陌突然心中充满了怜惜之情,她伸手极尽温柔地摸着轩辕依鸿的伤疤。 紫陌见到轩辕依鸿□的分 身早已挺直了身躯,屹立在自己面前,一层晶莹的液体在烛火下闪闪发光。紫陌轻轻地揉捏着轩辕依鸿臀 部结实的肌肉,并朝着腹股沟抚 摸上轩辕依鸿的分 身。轩辕依鸿愉快地哼了一声,乌黑的眉毛皱在了一起。 紫陌突然产生了一种急切的冲动,想把这放在嘴里慢慢感受。 紫陌让轩辕依鸿半躺在马车上,她慢慢地俯下身子,抓住分 身的根部,牢牢握紧。接着她用舌尖舔了舔已经肿 胀起来的部分,然后紫陌张开了嘴巴,慢慢把轩辕依鸿的分 身吸进喉咙里缓缓吮 吸着。 轩辕依鸿的身体猛然颤抖了起来,他发出了一声既痛苦又快乐的呻吟:“小陌……” 轩辕依鸿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他的欲 望是那么热切,他想在紫陌的身体里熊熊燃烧。 他的臀 部前后摆动着,紫陌的吮 吸让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反应。 当紫陌的双唇离开轩辕依鸿的下 体时,充血的酱紫色分 身暴露在空气中。沾满了紫陌唾沫的分 身闪闪发亮,紫陌满意地喘了口气。 “小陌。”轩辕依鸿伸手解开了紫陌的袍子。他的双手在紫陌的身体上摸索着。他的指尖在紫陌的肌 肤上划过,引起紫陌的皮肤一阵战栗。轩辕依鸿双手捧起紫陌的胸 部,一边慢慢揉 搓着,一边细细端详着紫陌胸前那两团因爱 抚而变得又热又敏感的部分。轩辕依鸿低下头咬住了紫陌胸 部,他如同孩子似的大力吮 吸着紫陌的胸,这种刺痛的享受使得紫陌气喘呼呼,无法控制地低声呻 吟着。 轩辕依鸿的吻顺着紫陌的前胸慢慢吻到了紧绷绷的后背,他有些顽皮地在紫陌的腰部舔咬着,弄得紫陌发出阵阵沙哑的声音。 紫陌细腻的肌肤贴着轩辕依鸿,紫陌的一缕黑发垂落在了胸前。轩辕依鸿如痴如醉地吻着紫陌的大腿内侧。 紫陌低低地呢喃着:“依鸿。” 轩辕依鸿的手指抚 摸上了紫陌的臀 部,他的指尖摩擦着紫陌下 体那个凹陷的部分。他小心翼翼地推进着,紫陌有些紧张地张开了双腿。然而轩辕依鸿并没有急着入侵那片隐秘的部位,而是把手伸向了紫陌的大腿之间,他宽厚的手掌捂住了紫陌的下 体。 轩辕依鸿感觉到手贴着的部位流出了湿漉漉的液体,轩辕依鸿按摩着紫陌那凸起的小红豆。他时轻时重地挤压着那个隆 起的部位,轩辕依鸿觉得越来越多的液体流在了自己的手上。轩辕依鸿的手指在紫陌的体内轻柔地游走着,他的指关节不停地摩擦着紫陌的下 体。 紫陌感觉到自己的欲 火燃得更旺了,她的身体开始晃动起来。 轩辕依鸿的手指深深插 进她的身体里。紫陌的身体本能地产生了反应,她移动着自己的下 体,让这完全贴着轩辕依鸿的手上。轩辕依鸿一刻也不停地把 玩着手上的宝物,他是如此的温柔,又是如此的热烈,让紫陌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 突然轩辕依鸿抽走了手,紫陌有些失望地看着轩辕依鸿,轩辕依鸿冲紫陌笑了笑、他缓缓伏下身子,来回舔着紫陌的下 体,他的舌尖逗弄着紫陌身体最敏感柔嫩的部分。轩辕依鸿把那个小小的红豆含 在嘴里,当他吮 吸舔 咬时,紫陌浑身不住得哆嗦着,这个动作使得紫陌大声地呻 吟起来。 轩辕依鸿的舌头伸进了紫陌身体的最深处,他有节奏地抽 插着,紫陌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仿佛除了轩辕依鸿灵巧的舌头,世界上什么也不存在了。紫陌整个身体紧紧绷着,从身体内传来的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涌向腹部。紫陌的头向后扬着,眯着眼睛凝视着正在自己身下的轩辕依鸿,一种幸福感笼罩在紫陌的心里。 “小陌,给我好吗?”轩辕依鸿抬起头,央求着紫陌。 第十章 陌上谁攀折,闺中思复侵(下) “小陌,给我好吗?”轩辕依鸿抬起头,央求着紫陌。 “依鸿。”紫陌顽皮地咬着轩辕依鸿的耳垂,低声说道:“说你爱我。” 轩辕依鸿像个孩子似的在紫陌的身上磨 蹭着:“我爱你。” 紫陌满意地用双臂环绕上轩辕依鸿的脖子,闻着他温暖的身体散发出来的麝香味道。 紫陌慢慢地跨坐在轩辕依鸿的身上,她深深地吮 吸着轩辕依鸿的双 唇。轩辕依鸿弓起了背,他的胸膛不住地挤压着紫陌的胸 部。 紫陌感觉到自己的下 体被轩辕依鸿坚 硬、发 烫的部分紧紧地贴着,她甚至感觉到轩辕依鸿的手在推触着自己的臀 部,他的那个部分不停地向上探索自己身体的那片隐 秘之地,那个巨 大 炙 热的东西几次从门口滑过,紫陌看到轩辕依鸿的额头上全是细细的汗水。 紫陌伸出了一只手,握住了轩辕依鸿的分 身,轩辕依鸿无法控制地呻 吟了一声。紫陌慢慢把轩辕依鸿的分 身靠近自己的洞 口,缓缓地在洞 口摩 擦着。轩辕依鸿的眼睛里闪烁着情 欲之光,他热 烈的呼吸喷在紫陌的脖颈上。 紫陌故意把那个急切的分 身塞 进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又随即拿出,这样反复了几次,轩辕依鸿无法忍耐地低声吼道:“小陌……” 紫陌把轩辕依鸿的头贴在自己的胸 口上,轩辕依鸿感觉到紫陌的心砰砰直跳,他突然侧过头咬住了紫陌的前 胸。 “我的小陌。”轩辕依鸿唤着紫陌的名字,他的舌 头灵活得在紫陌的胸 部舔 咬着。 紫陌再次把轩辕依鸿的分 身放到了自己的身 下,就在轩辕依鸿以为紫陌故技重施的时候,紫陌突然把那个坚 硬的分 身送进了自己的洞 口,紫陌缓缓往下一压,轩辕依鸿只觉得脑子里嗡得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轩辕依鸿只觉得自己那个硬 挺的分 身终于滑进了紫陌的里面,那种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挤压感觉,让轩辕依鸿的身体有些颤抖。 紫陌身体里面竟然是如此的柔滑、湿 润,紧紧地包裹着自己的身体,轩辕依鸿觉得那种强烈的感觉让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嘴里嘟囔着什么,已经完全语无伦次了,只贪图享受着从下 体传来的快 感。 轩辕依鸿开始先是试探性地在紫陌的身体里动了动,他见紫陌一脸期待的神情,便猛烈地抽 动起来。 紫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完全被轩辕依鸿的的硬 物填满了,在她体内的那个部分是如此深 入地推 进着,紫陌觉得这碰到了自己花园的最深处。轩辕依鸿猛 烈地前后推 动着紫陌的臀 部,他不停地在紫陌的身体里进 进出 出,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浪花。 紫陌在轩辕依鸿的身 上扭 动着,她不由自主地抬高自己的臀 部,好让轩辕依鸿每次的插 入更加深 入。紫陌忍不住发出了呻 吟声,轩辕依鸿那个坚 硬 湿 润的部分滑进自己体内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紫陌觉得此时自己和轩辕依鸿融为了一体,当轩辕依鸿在自己的身体里冲锋陷阵时,自己的下 体好像不愿意放开这,只想着牢牢地吸住这、加紧这,让这一直都停留在自己的体内。一种温暖的快 感涌向了紫陌全身,紫陌觉得自己的腹部开始抽 搐起来,呼吸急促,紫陌知道自己正慢慢到达最高点。 轩辕依鸿此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美妙世界里,他强 壮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他脑子里只充斥一个念头,就是牢牢占有眼前这个了0d了dd了1e了23了97了e9了82孩子,从精神到肉 体,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轩辕依鸿突然放慢了节奏,紫陌有些不解地低下头看着轩辕依鸿,轩辕依鸿重重地咬了咬紫陌的胸 部,引来了紫陌一阵饱含情 欲地尖叫:“依鸿……” 轩辕依鸿一阵深一阵浅地在紫陌的身体里进出着,他的下 体和紫陌的下 体紧紧 贴在一起。轩辕依鸿故意借助马车的颠簸来更加深 入地撞 击紫陌,他凝视着紫陌红得不成样子的脸颊和被吻肿了的双唇,以及那对高 耸在自己眼前的胸 部。轩辕依鸿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 着,两个人都流出了许多的汗水,每一次抽 插都会发出声响,轩辕依鸿感觉到自己和紫陌的大 腿上都流淌着晶 莹的液体。 紫陌紧咬着嘴唇,努力抑制住不让自己叫出声音来,她的大腿不住地抽 搐。越来越多的液体流了出来。轩辕依鸿一阵强烈的痉 挛,他开始进行了最后的冲 刺。他加大了力道撞 击着紫陌,紫陌只觉得有一团滚 烫的液体喷 射进自己身体里。这时轩辕依鸿伸出手去搓 磨紫陌那朵蓓 蕾,紫陌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个庞 然 大 物仍在剧 烈地跳动着。紫陌闭上眼睛,脸上洋溢着高 潮之后的幸福满足感。 紫陌和轩辕依鸿互相拥抱着,感受着彼此的身体因为对方而迸发出的激 情。 “依鸿。”紫陌万般柔情地唤着轩辕依鸿。 “小陌。”轩辕依鸿冲紫陌笑了笑,他对着紫陌的耳朵里吹着气:“喜欢吗?” “你不喜欢?”紫陌撅起嘴巴,邀吻似地瞅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温柔地吻了吻紫陌的唇,喃喃说道:“我希望我们永远能像现在这样。” 紫陌怜爱地抚摸着轩辕依鸿的头,他们终于属于彼此了,无论是心灵还是肉 体。这种巨 大的满足感令紫陌无法控制地笑出了声:“会的,一定会的。”说着紫陌更加贴紧了轩辕依鸿的身体。轩辕依鸿给了紫陌无数个热吻。 “等我们归隐田园之后,我要住在一座种满了梧桐树的山上,有一幢漂亮的小木屋,每天你都去挑水劈柴,辛苦劳作。我呢,就呆在家里不劳而获。”紫陌憧憬着说道。 “好。”轩辕依鸿的声音有些低沉:“如果你每天晚上都像刚刚那么热 情的话。” 紫陌脸一红,挥起拳头作势要打轩辕依鸿,轩辕依鸿大笑着握住了紫陌的手,紫陌假意生气地侧过头不看轩辕依鸿,轩辕依鸿轻咬着紫陌的耳 垂,引得紫陌一阵战 栗。 紫陌扭了扭身体:“别……” 轩辕依鸿牵着紫陌的手,让紫陌去碰触自己下 体那个已经恢复了活力的分 身:“怎么办?”轩辕依鸿有些撒娇地问道。 紫陌翻了翻白眼,不愧是摄政王,刚刚恩爱了一番,不过几分钟竟然又 挺 立 如初了:“你该不会是要把这么多年以来所积攒的能量都释放在我身上吧?” “不可以吗?”轩辕依鸿认真地询问道,他的两只眼睛包含着无尽的温柔,令紫陌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回应。 “小陌。”轩辕依鸿看着紫陌一脸窘迫的样子,不由得把紫陌搂进了怀里:“我们会有一辈子的时间。” 紫陌身子一颤,一辈子的时间……用来上 床?不过,轩辕依鸿这句话还是让紫陌感到十分温暖,轩辕依鸿的手正在抚 摸着紫陌的全身,那是一种不含欲 望却又十分温柔的抚 摸。紫陌突然觉得自己眼睛里出现了多余的液 体。明明知道,轩辕依鸿也许永远都放不下心中的江山,也明明知道,自己的心里还有很多要牵挂的人。但此时此刻,紫陌的心里只有一个轩辕依鸿,紫陌也相信,此时此刻,轩辕依鸿的心里也只有自己。 若他不是轩辕依鸿,我不是紫陌,该多好……那些永远啊,承诺啊,木屋啊……能不能成为现实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和他相爱着,深深地相爱着,这就足够了。紫陌没能控制住的流下了泪水,轩辕依亲吻着紫陌眼角不停涌出的泪。 那些甜蜜的承诺,轩辕依鸿也明白,可能?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9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9部分阅读 能没有实现的一天。可这近在眼前的幸福,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手的。 “小陌,”轩辕依鸿捧起了紫陌的脸,对紫陌说道:“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只要你记得,我是你的。” 紫陌点了点头:“我是不是很傻?”紫陌勉强笑了笑,“可能,是此刻太幸福了,才会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轩辕依鸿宠爱地抚 摸着紫陌的头发:“是很傻,但傻得可爱。” 紫陌伸出手去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捡起刚刚被丢在角落里的长袍,慢慢穿了上去,轩辕依鸿默默注视着紫陌的一举一动。 当紫陌穿戴整齐之后,轩辕依鸿知道刚刚发生在马车上的那一幕只是一个短暂的插曲,现在他和紫陌都要回到现实中来。 “小陌这几日可有何安排?”轩辕依鸿淡淡说道。 “要陪商呈霄去巨鹿庙祭奠商家妈妈,”紫陌说道:“还要登门拜访一个朋友。”紫陌猛然想起自己答应要去勒子容家拜访。 轩辕依鸿哼了一声:“小陌新纳的那个侧夫,可真是生得俊俏。” 紫陌见轩辕依鸿一副吃醋了的神情,只觉得他十分可爱,紫陌便故意顺着轩辕依鸿的话说了下去:“的确,很俊。” 轩辕依鸿把紫陌拉到自己怀里,气势汹汹地说:“我不许。” 紫陌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轩辕依鸿:“你?” 轩辕依鸿不依不饶地吻着紫陌的脖子和耳朵:“小陌,小陌。” 紫陌听着轩辕依鸿那有些低沉的声音,心知轩辕依鸿虽然表面接受了自己纳侧夫的事,但他心里还是感到不痛快。紫陌便拍了拍轩辕依鸿的后背安慰道:“我给你的还不够多吗?” 轩辕依鸿继续吻着紫陌,正在二人玩得高兴之时,马车停了下来。紫陌冲轩辕依鸿浅浅一笑,便跳下了马车,轩辕依鸿撩起了帘子,目送着紫陌的身影。 紫陌回过头冲轩辕依鸿摆了摆手才迈进紫府的大门。 刚进门,紫陌便看到商呈霄和广单站在门内侧等着自己。紫陌尴尬地冲他们二人笑了笑,然后走到商呈霄身边对他说道:“呈霄,这是广单,广单,这是……” “我们见过面,”商呈霄冷冷说道。 紫陌撇了撇嘴:“那就好。” “你要纳他?”商呈霄飞快地瞅了一眼紫陌问道。 紫陌一怔,点了点头:“这件事我本想明天和你说的……” “你是妻主,想纳想娶都是你自己的事情。”商呈霄说完便转过身准备离开:“先去洗澡吧,身上都是麝香味。”还不待紫陌反应过来,商呈霄就带着侍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紫陌无可奈何地冲广单挤出了笑容:“广单。” 广单嗯了一声,刚刚紫陌一进门,他也闻到了一股麝香味,还掺杂着一丝欢 爱的味道。再看看紫陌肿 起的双 唇以及闪烁着满足光芒的眼睛,广单心里已经猜出了大概。刚刚摄政王一定没少在马车上占紫陌的便宜……一想到这,广单心里就觉得难受。 “紫主子要我告诉你,今晚你……”广单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今晚要我做什么?”紫陌头皮一麻,心道不好。 “从今晚开始,你每十日便要在留宿在商侧夫那里两日,我……那里一日。”广单一口气把话说完,便红着脸不敢看紫陌。 紫陌听罢狠狠地咬 了舌 头一下,母亲竟然还给自己规定了同房的时间…… “母亲现在在书房吗?”紫陌问道。 “紫主子已经启程去自在郡推行盐法了。”广单回答道。 “母亲什么时候回来?”紫陌揉了揉眉头。 “三十日之后。”广单走到紫陌身边伸手捋了捋紫陌有些乱的头发:“紫主子已经吩咐了管家,要你必须……” 紫陌打断了广单的话:“照做是吧……” “嗯。”广单点了点头。 紫陌嘟起了嘴,不满地攥紧了拳头。刚刚宴会结束时,母亲紫菲涵竟然一反常态让轩辕依鸿送自己回来。那时紫陌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想,原来母亲是急着去处理盐法一事,无暇顾及自己。尽管如此,她还是给自己脖子上栓了根绳子,哪怕是在千里之外,也决不让自己闲着。 呈霄和广单,母亲也还真是有趣,让一块千年寒冰和一块万年木头来看管自己,算是选对了人。对于轩辕彦那种嚣张跋扈型,大可以嗤之以鼻,不予理睬。对于上官辛那种温柔善良型,可以说说软话,百般讨好。哪怕是对勒子容这种腹黑型,只要装傻充愣,他也拿自己没什么办法。可偏偏面对商呈霄和广单这种话不多,喜欢把事情闷在心里的类型,紫陌不知如何是好。 广单见紫陌一脸不情愿,心里一沉,有些不安地问道:“你不愿意?” “呃?”紫陌不解地抬头望着广单。 “你不愿意和我同房?”广单索性直接把话挑明了。 这让自己怎么回答……紫陌拍了拍脑门,广单为什么关键时刻就不再装傻了呢……自己的确已经答应纳他了,可现在就同房……这是不是太快了……紫陌根本就没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自己的确喜欢广单,可也没到坦诚相露那种地步吧……母亲这招真够狠的……这不是逼着自己赶快把广单纳进门,广单这呆子性子又直,自己如果拒绝,他肯定又憋在心里暗自生气…… 就在紫陌胡思乱想之际,广单冷笑一声便转身要走。 紫陌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了广单:“怎么?” “你不是不愿意吗?”广单推开了紫陌的手,有些赌气地说道。 第十一章 紫陌青门,三十六宫春色(上)[] 第十一章 紫陌青门,三十六宫春色(上) 紫陌傻呆呆地站在广单身后,一只手还悬在半空中。刚刚广单毫不犹豫地推开了紫陌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这让紫陌感到有些难过。紫陌慢慢放下了手,低头苦笑了一声。 其实,广单刚迈出第一步便后悔了,他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着紫陌唤他回来,但他已经走出了老远,却始终没听到紫陌的声音。他回头张望,只见咏氏姐妹站在紫陌身边说着什么,紫陌冷着脸,似乎很不高兴。广单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大步走到了紫陌的身边。 紫陌用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广单的身影,但现在紫陌的心情异常糟糕,加上刚刚广单推开了自己,紫陌便故意赌气说道:“咏泽,你这就去回他的话,说你明日一定登门拜访。” 咏泽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紫陌瞅了一眼咏夜,见她正冲广单挤眉弄眼,而广单正一脸茫然地望着咏夜,紫陌心里更加不悦:“你还愣在这做什么,今晚你要留宿商侧夫哪儿,还不快去准备。” 咏夜一惊,她本想张口说几句俏皮话,可抬眼见紫陌一脸严肃,那些打趣的话只得生生咽进肚子里。咏夜刚刚只是想提醒广单,紫陌现在心情不好,让他快说几句服软的话省得紫陌把这口怒气撒到他身上,可这广单也是真够呆的,愣是没懂咏夜的意思。 “你……”广单听到紫陌要夜宿商呈霄那里,只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堵了好大一块石头。 紫陌瞥了一眼广单,不带任何语气的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要是没别的事就下去吧。” 广单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这是紫陌第一次用这种冷冰冰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以前无论自己对紫陌多么冷淡,她都笑着围绕在自己身边,今日,紫陌是怎么了? 就在广单胡思乱想之际,紫陌转身便朝商呈霄住的宅子走去。 紫陌一路上不停地腹诽着,广单大笨蛋……死木头……鱼目眼……紫陌觉得,一遇到广单,自己的智商就变成负值了。仿佛只要广单有一点点不顺自己的意思,自己就感到憋屈生气。就算自己纳了呈霄,必须留宿在呈霄那里,为何这种事情要由广单来说明?!这家伙还一本正经的告诉自己,母亲是如何安排自己就寝的。真是个大笨蛋……紫陌心里不停地咒骂着,难不成自己和别人上 床,他一点都不生气?不在乎?紫陌越想越郁闷,越想越委屈。 紫陌根本没发现自己此刻就像是热恋中总为一些莫名小事发脾气耍性子的女孩,她更没有发现,广单这个名字不停地出现在她的心里。如果说,面对轩辕依鸿,紫陌还能冷静地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么面对广单,紫陌可以说是十分娇蛮任性了。 紫陌也不待下人进去通报,便怒气冲冲地推开了商呈霄寝室的门,大步闯了进去。一进屋,紫陌便看到平儿正蹲在地上兴高采烈地玩着羊拐。 平儿一见紫陌,便丢下羊拐起身跑到紫陌面前,一头扎进了紫陌的怀里:“娘。” 紫陌一怔,随即宠爱地摸了摸平儿的头发:“平儿今天有没有吃馒头?” 平儿在紫陌身上蹭了蹭说:“有,爹爹做的,甜。”平儿一边说着,一边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紫陌拍了拍平儿的后背温柔地说道:“平儿乖,去玩吧,你找呈霄……找你爹爹说说话。” 平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便又蹲在地上继续玩羊拐了。 紫陌这才把目光投向一直坐在窗台前的商呈霄:“你来这,有没有打扰到你?”紫陌小心翼翼地问道。 商呈霄侧过脸,望着紫陌:“没。” 紫陌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想找个话题打破僵局:“今日还真累人,说是内廷宴,礼仪从简,可还是七跪八跪了好多次。那些食物看着精巧,但都是中看不中吃,你瞅着那些大臣们也都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筷子……” “你饿了?”商呈霄打断了紫陌的话,淡淡问道。 紫陌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自己在内廷宴上根本没吃饱,再加上和轩辕依鸿在马车上的运动,消耗了不少体力,自己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你想吃槐叶冷面。”紫陌脱口而出说道。 商呈霄皱了皱眉:“已经入冬了,再吃冷面恐怕伤胃。” 紫陌走到商呈霄跟前,拉了拉商呈霄的衣袖,一脸讨好的样子:“可你想吃。”紫陌自穿越后,就一直喜欢吃这种用槐叶为配菜的冷面,只因自己身体瘦弱,紫菲涵一直不许她多食,现在紫菲涵一走,紫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 商呈霄面露难色,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你去做,你去洗澡。” 紫陌笑着应了一声,商呈霄便扭身出了寝室。 “小主子,洗澡水弄好了。”咏夜适时地出现在紫陌面前:“就在隔壁耳房,这是商家爹爹让你送给小主子的纱罗裙,说是他亲手缝的,让小主子不要嫌弃。” 紫陌接过了纱罗裙冲咏夜说道:“替你谢过商家爹爹。”说罢紫陌便捧着纱罗裙出了寝室,进了耳房。 也许是太累了的缘故,紫陌竟然在木桶里睡着了。直到紫陌听到敲门声,她才睁着眼睛哑声答道:“马上好。” 紫陌起身出了木桶,擦干了身体,随手拿起了商家爹爹做的纱罗裙穿在身上。待紫陌穿戴整齐之后,低头一看,这竟然是一件窄袖衫孺……虽然这条嫩黄|色裙做工精美,还带着丝丝芬芳,但这款式……也太奔放了……印象中,上官如玉最喜这种袒 胸 露 ||乳|,穿着跟没穿着一样的纱罗裙。 “好了吗?”商呈霄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紫陌无暇顾及裙子是否太过暴 露,赶紧打开门把商呈霄迎了进来。 商呈霄一脸惊讶地看着紫陌身上穿着的纱罗裙,这不是爹爹前几日缝制的吗?原来……商呈霄的眼角不自觉地抽了抽。用蔷金香草染成的纱罗衬着紫陌的皮肤越发娇嫩,那淡淡的花香撩拨着商呈霄的呼吸。商呈霄假意咳嗽了几声,脱下了身上的紫色纱罩衫,披在了紫陌肩上:“你还真是火力壮。” 紫陌无奈地挠了挠头,湿漉漉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冷得紫陌打了一个喷嚏。 商呈霄示意紫陌坐在椅子上,然后他麻利地拾起了手巾替紫陌细细地擦着头发,紫陌微微抬高下巴望着商呈霄的侧脸,在橘色烛火的映衬下,商呈霄那张脸显得越发清朗俊雅。 商呈霄见紫陌痴痴地望着自己,脸一红,手上的动作却越发轻柔起来。 “呈霄,”紫陌轻声唤道:“明天下午你陪你和商爹爹一同去巨鹿庙请斋僧为商妈妈追福可好?” 商呈霄全然没有想到,紫陌竟然还记得这件事,心里不由得生了几分感动:“好。” “你在这还住的惯吗?有需要就告诉管家。”紫陌想了一下说道:“你听说呈霄在进府之前,一直在常信坊帮工,你也曾去常信坊订过袍子,不过遗憾那时没遇到你。” “见到过。”商呈霄小声回话:“你买了一匹鹅黄|色绣羽毛的料子和一匹珍珠白色绣白莲的料子,还吩咐要制成裤装。” 紫陌盯着商呈霄的脸:“你就是那个蒙面少年?” 商呈霄淡淡一笑,放下了手里的毛巾之后,他慢慢牵起了紫陌的手:“用膳去吧。” 紫陌和商呈霄手牵手朝寝室走去,紫陌偷偷瞟了几眼商呈霄,只见他神色如常,似乎牵自己的手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紫陌突然有种和商呈霄已是多年夫妻的感觉。 进了寝室,紫陌便毫不客气地端起放在案几上的瓷碗,大口地吃起面来,原本在地上玩耍的平儿一下子跳了起来,抓住紫陌的胳膊大声叫嚷着:“平儿也要吃,娘。” 紫陌苦笑了一下正要把冷面递给平儿,却被商呈霄拦了下来。 商呈霄缓缓从食盒里又拿出了一碗冷面,放到平儿手上,还不待商呈霄把筷子交给平儿,平儿就用手抓着面往自己嘴里送了。 商呈霄无奈地拍了拍平儿的肩膀:“慢点吃。” 平儿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爹爹,好。” 紫陌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商呈霄:“还是呈霄想得周到。” 商呈霄也不接话,而是坐到了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紫陌。 紫陌不以为意地继续吃着碗中的冷面:“呈霄,你可知道,有个诗人还专门写过赞美冷面的诗呢。”紫陌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筷子,一边背诵道:“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新面来近市,汁滓宛相俱。” “这是哪个诗人所作的?”商呈霄问道。 紫陌一怔,这才想起,这首诗是杜甫所写的,紫陌只得编了个谎话:“是在慕名楼里听来的。” “慕名楼的品诗会?”商呈霄若有所思地说道:“传闻妻主在品诗会上可是出尽了风头。” 紫陌吐了吐舌头:“呈霄,能不能叫你紫陌或者小陌?” “怎么,不喜欢妻主这个称谓?”商呈霄挑了挑眉,紫陌连忙摇头,还不待紫陌解释,商呈霄便继续说道:“妻主若是吃饱了,便早点歇息吧。” 紫陌耸了耸肩膀:“嗯。” “妻主,”商呈霄顿了顿说道:“广单……” 紫陌听到广单的名字,那种郁闷气结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怎么,你要赶你去他哪里?” 商呈霄见紫陌有些生气,便摇了摇头转身去收拾床榻了。 “娘,”平儿适时地搂住了紫陌的腰:“睡,睡。” 紫陌半搂着平儿的肩膀,笑着说道:“嗯,睡睡。” 商呈霄收拾好床榻,便躺在了最里面,平儿一溜烟窜到了床上,躺在了商呈霄身边,紫陌躺在了最外面。 熄了蜡烛,屋内漆黑一片,平儿一会拉拉紫陌的亵衣,一会儿挠挠商呈霄的手心,玩得是不亦乐乎。 平儿突然把紫陌和商呈霄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爹娘,牵手,暖。” 紫陌下意识地想收回手,却被商呈霄一把攥住了。 紫陌不再挣扎,而是反握着商呈霄的手:“你太瘦了,要补补才行。” 商呈霄抚 摸着紫陌的手指微微一笑。他不明白为何会渴望紫陌亲近自己。以前,自己的内心深处是冰冷的。但自从成为紫陌的侧夫之后,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无法抑制的渴望,他觉得紫陌是他黑暗人生中的唯一的阳光。她把自己从商家拯救了出来,她带给自己温暖与关怀。 在紫陌参加内廷宴的时候,商呈霄一个人呆在仓房里,荡着秋千,回忆着那日和紫陌共度的时光。阳光照在商呈霄的脸上,弄得商呈霄睁不开眼睛。商呈霄幻想着,几年之后自己有了紫陌的孩子,一家人温馨甜蜜地生活在一起。 就在商呈霄沉于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之时,广单的声音在商呈霄身后响起:“商侧夫。” 商呈霄后背一僵,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广侍卫。” 二人凝视着彼此,沉默了半响,广单说道:“紫陌已经答应纳你为侧夫。” 商呈霄冷冷地看着广单:“恭喜。”说罢商呈霄转身就要走,却被广单给挡了下来。 “紫陌心里有人。”广单说道:“却不是你你。” 商呈霄停了步子,不紧不慢地说:“那又怎样?” “你和你一样,不想失去她。”广单盯着商呈霄的脸,严肃地说:“那个人,根本不会容忍你们在她身边。” 商呈霄听了这话,才又冷冷地看了广单一眼:“所以?” “你只是想告诉你,你喜欢紫陌。”广单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商呈霄眯起眼睛看着广单的背影,喃喃说道:“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呈霄,呈霄。” 紫陌唤了几声,商呈霄才缓过神来:“嗯?” “谢谢你愿意照顾平儿。”紫陌感谢道。 商呈霄抿嘴一笑:“睡吧。” 紫陌点了点头,便合上了眼睛。约莫着过了一个时辰,紫陌还是睡不着,她见平儿枕着呈霄的胳膊睡得正香,商呈霄似乎也睡熟了。紫陌悄悄起身,披上了罩衫,轻脚轻手地拉开了房门,一路小跑地奔向了自己住的宅子。 就在紫陌合上房门的时候,商呈霄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到了自己的宅子,紫陌大步流星地冲到了广单住的耳房,重重地拍着门板:“你给你出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广单只着亵衣出现在紫陌面前。 紫陌毫不犹豫地搂住了广单的脖子,踮起脚狠狠地吻上了广单的唇,广单先是一怔,随后紧紧搂住了紫陌的腰。 一阵热吻过后,紫陌伏在广单的胸膛上说道:“你这个笨蛋。” 广单心满意足地抱着紫陌,当他看到商呈霄住的寝室熄了蜡烛的时候,他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似的,痛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脱了衣服,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发楞。一想到紫陌此时可能正在和商呈霄翻云覆雨,广单就觉得心如刀绞般痛苦。他万万没有想到,紫陌竟然会离开商呈霄来找自己。 “你讨厌你。”紫陌咬着广单的手指,报复性的发泄着自己内心的不满。 广单苦笑着说道:“你知道。”广单抚摸着紫陌的头发,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对紫陌的温柔情意。 他们默默地拥抱着,之前那些不愉快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紫陌觉得内心平静了下来。她一遍又一遍温柔地吻着广单。 “你生气了?”紫陌仰起脸凝视着广单。 广单紧紧握着紫陌温暖的手,说道:“嗯。” 紫陌突然大笑起来,她给了广单一个炙 热的吻,那个吻令广单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和你都是傻瓜。”紫陌对广单笑了笑,广单也回给了紫陌一个笑容。 这个突如其来却又无比温馨的吻,化解了广单和紫陌之间的紧张气氛,也让紫陌明白了广单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与此同时,勒子容正心满意足地躺在床榻上,耐心等待着紫陌钻进他已经布下的圈套里。 第十一章 紫陌青门,三十六宫春色(中) 巳时一刻,紫陌梳洗完毕坐着马车出了紫府,身边只跟着咏氏姐妹,广单并未随着出府,而是被燕苏音叫去了自己的宅子问话。 紫陌心里也不愿让广单跟着,毕竟自己今日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正经人家该去的地儿。若不是皇帝御赐的金翠落在了文炫以手上,紫陌是定不会再进慕名楼的大门。这文炫以拾到了金翠,本应该交给上官晔顺便告诉她昨日偷听的人是自己,可他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昨晚派了侍从来请自己今日前往慕名楼一聚。这分明就是摆下了鸿门宴,只可惜,文炫以不是楚霸王项羽,自己更不是汉高祖刘邦,不过自己倒是带了些碧玉金饰,以备不时之需。 紫陌一进慕名楼,早已恭候多时的五奴一个箭步便窜到了紫陌身边。 紫陌抬眼见他今日的妆容比那日更浓,一股子香味扑面而来,紫陌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 “瞧瞧,这是谁来了。”五奴说着挽住了紫陌的胳膊,一脸谄媚地笑着:“早上炫以跟我说紫家小主子今日会来,我还不信。刚瞅着紫家的马车,我还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定眼一看,还真是紫大人。” 紫陌眼角抽了抽,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被挽住的胳膊:“文公子可在?” 五奴用扇子挡着嘴嘻嘻笑了几声:“炫以早在楼上等着您了。” 五奴透过扇子的缝隙仔细打量着紫陌,大疫之后,紫陌在百姓口中声望蹿升,尤其是在小坝坟对自己侧夫的真情告白,更是引得无数男子心生爱慕。要说起来,这紫家小主长得也真不赖,细皮嫩肉,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眼神里透着几丝羞涩,哪像平日里来慕名楼那些色胚。炫以还真是有本事,若是攀上紫家这棵大树,那白花花的银子肯定如流水似的淌进来。 正在五奴心里美滋滋盘算之际,紫陌假意咳嗽了几声:“请五奴带我上去吧。” 五奴听到咳嗽声才回过神来,连忙陪着笑脸说道:“青希,还不送紫大人上去。” 跟在五奴身后的青希低着头走到了紫陌面前,行了礼便带紫陌上楼了。 紫陌没想到还能再遇到青希,便随口问道:“昨日在内廷宴上没见到你,你没跟着去吗?” 青希没想到紫陌还记得自己,他抬起头傻傻地盯着紫陌的脸,支支吾吾地回话道:“没,我不会跳舞。” 紫陌见青希面无血色,眼睛里还布满了红血丝,当下生了同情之心:“青希可是有什么难处?” 青希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没有。” 紫陌撇撇嘴,从衣袖里掏出了十两银子递到了青希手上:“你拿着吧。” 青希下意识地推拒道:“我不能要。” 紫陌微微一笑:“没关系的,我不会告诉五奴,你就收着吧,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青希犹豫了片刻,才哆哆嗦嗦地把银子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谢谢紫大人。” 紫陌点了点头。紫陌心知,大部分进青楼的男子都有自己的心酸故事,自己能帮的也只有偷偷塞些银子给他而已,毕竟这世界上受苦受难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谁也不能拯救所有人。 就在紫陌沉思的时候,房门缓缓打开了,文炫以正似笑非笑地望着紫陌:“陌。” 紫陌皱了皱眉头,谁允许他叫自己的名字了?他还真是自来熟。紫陌冷声说道:“紫陌已经按照承诺前来了,请文公子也履行承诺把那个物件还给我。” 文炫以抿嘴一笑:“陌着什么急。”说着他瞥了一眼青希:“你先下去吧。” 青希点点头转身便下楼了。 文炫以见青希走远了,便一把手拉住了紫陌的胳膊:“进来说话。” 紫陌翻了翻白眼,被文炫以拽进了寝室。 一进寝室,文炫以就迫不及待地黏在了紫陌身上,紫陌只觉得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胃部涌到喉咙处:“文公子,请自重。” “陌净说笑话,在慕名楼里谈自重,岂不让世人笑掉大牙,来这就是寻乐子的。”文炫以妩媚地说道:“陌,觉得我今日美不美?” 紫陌用眼角的余光扫过文炫以的面庞说道:“文公子若是想听赞美之词,站在门口随意拉住一个女子问问便知。” “可我偏想听陌你说。”文炫以撒娇似地把自己的头贴到了紫陌的肩膀上。 紫陌忍无可忍地推开了文炫以:“你到底要怎样?” 文炫以嫣然一笑:“我要听陌说我美。” 紫陌咽了口唾沫,腹诽道,你是想我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吧。 “那日在涵洞外的人是我,我听到上官晔说的那番话了。”紫陌索性把话挑明了说道:“你拾到了金翠,却没有把这交给上官晔,到底所欲何为?” 文炫以苦笑一下:“我……” 还不待文炫以把话说完,紫陌便继续说道:“这是一些金银细软,你收着好了。”紫陌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了准备好的一些首饰放到了案几上。 “你和上官母女之间的暧昧之情,我没兴趣知道。至于上官晔的图谋,更是与我无关。你把拾到的东西还给我,我便忘掉昨日的事情。”紫陌冷声说道。 文炫以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了:“我若不还给你呢?” 紫陌突然走到文炫以面前,伸出手挑起了文炫以的下巴:“据我所知,你还有一个庶出的妹妹倒插门进了双河城齐家。齐家是书香门第,虽没出过什么大官,但家教甚严。若是你们知道,这姑娘的哥哥,是太宁第一名妓,卖艺卖身的文炫以,你觉得,你妹妹的日子还能过得舒服吗?”紫陌并不想用威胁的手段逼迫文炫以,若是刚刚文炫以拿了那些金银细软,并把金翠还给自己,自己也不用出此下策。 “你怎么知道我有个妹妹呢?”文炫以直视着紫陌的眼睛问道。 “说来也巧,我爹爹身边跟着的贴身侍从名叫文桥,他以前正是文家的家奴,你忘记了吗?他还是被你卖进紫府的呢。”紫陌厉声说道。 文炫以突然对紫陌呵呵一笑:“谁说紫家小主是傻儿,没想到,陌你对我的事情如此上心,让炫以甚为感动。” 紫陌忍住了想要掐住文炫以脖子的欲望,狠狠说道:“你给还是不给?” “陌怎么确定我会关心一个庶出妹妹的死活呢?”文炫以一转身坐在了床上。 “这?”紫陌浅浅一笑:“既然如此,紫陌告辞了” 紫陌假意要走,还没走到门口,便被文炫以拉了回来。 “好,我还你。”文炫以有些恼怒地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方被叠成同心状的手帕,朝紫陌身上扔去。 紫陌下意识地接住了手帕,定睛一看,手帕的一角上缀着皇帝御赐的金翠,其余三角从中穿过。 紫陌有些茫然地看着文炫以:“这是何意?” “东西炫以已经还给紫大人了,没事的话,紫大人就请回吧。”文炫以赌气似地背对着紫陌说道。 紫陌嘟了嘟嘴,这文炫以的脸怎么说变就变,跟小孩子似的。紫陌挠挠头,正要离开,突然发现墙上竟然挂着自己那日随意题写的诗句。 “文公子……”紫陌唤道。 文炫以假装没听到,紫陌见状耸了耸肩说道:“紫陌还有事要办,告辞了。”说完紫陌便推门离开了。 文炫以听到推门声才回过头想拦住紫陌,却发现紫陌头也不回地大步往楼下走去。文炫以闭上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之意,在紫陌心里,自己是万人骑的破烂货,你怎么会愿意和自己扯上关系呢。 紫陌刚走下楼,五奴便凑了上来,紫陌见状掏出了几两银子递给五奴,五奴一见银子便眉开眼笑地接了过来。 紫陌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出声对五奴说道:“五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五奴点了点头:“紫大人有何事?” “一般……这男女欢 好之后,会不会……怀孕?”紫陌想到自己那日和轩辕依鸿在马车上欢 爱之后没有做任何措施,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五奴咧嘴笑了笑:“紫大人还未及笄,不懂这些也是正常的。无论男女,及笄的时候会服下一种药,吃了这种药,以后再行那事才会怀孕。但这还要根据男女的日子来定。” “什么意思?”紫陌好奇地问道。 “服了那药,只是说男女都有了生育的能力。但每个月只有三天到四天,男女欢好后才有可能怀孕,这日子要根据及笄的日子定,通常是从及笄那日算起,五天内都有可能怀孕。剩下的日子是不会怀孕的。” 紫陌点了点头,原来自己还未服用那种药物,不可能让轩辕依鸿或者自己怀孕。想到这,紫陌心里一块大石头算是落地了:“这男子怀孕之后,如何生下孩子呢?” 五奴没想到紫陌问得这么直接,他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怀胎十月之后,便由婆子切开肚皮取出孩子来。” 紫陌头皮一麻,没想到男子生育还要破腹…… 紫陌冲五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慕名楼。 “小主子……”咏夜刚要问紫陌准备去哪,紫陌便接过了话:“勒府。” 坐在马车上紫陌把玩着文炫以扔给自己的手帕,紫陌不知刚刚在慕名楼里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用家人来威胁文炫以,这种事情算不上光彩,但若不这样做,文炫以定不肯归还金翠,这件事弄不好会被有心人利用了去。毕竟御赐之物弄丢了是要砍头的。紫陌也是万不得已才这么做,但紫陌隐隐觉得文炫以似乎有些难过。但紫陌转念一想,文炫以也非良善之人,自己只不过是选择最稳妥的方法而已。 慕名楼离勒府并不远,一柱香的功夫便到了。紫陌下了马车,便被勒府的侍从领进了宅子。 紫陌刚要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紫陌迟疑了片刻悄悄推开门走了进去。 紫陌见小厅无人,便慢慢向内室走去,进了内室,紫陌见勒子容正端坐在棋桌前,凝视着摆放在桌子上的白瓷制围棋盘。 勒子容见紫陌来了,也不起身相迎,而是抬起头看了紫陌一眼,淡淡地说道:“陌陌可会下棋?” 紫陌有些狐疑地望着勒子容:“会,但……” 不待紫陌说完,勒子容便指了指放在他对面的椅子,示意紫陌坐下,紫陌犹豫了一下坐到了勒子容对面。 勒子容今日穿着一件月白缎子素裙,黛色缎子掐银线的褂子,头上插了一只银质荷花簪子,真是超脱飘逸、风华绝代。紫陌在心里小小的感慨了一下,虽然文炫以生得更美,但勒子容的才情、风韵、气度却令人倾倒。 “陌陌想执黑子先行亦或白子后行?”勒子容对紫陌浅浅一笑。 紫陌挠了挠头,勒子容要和自己下棋?就凭自己那三脚猫的棋力,只会让这只腹黑小狐狸看了笑话。紫陌想要拒绝,可见勒子容一脸期待的样子,紫陌想起勒子容没少帮自己的忙,陪他下一局又有何妨。 “子容先行吧。”紫陌说道。紫陌穿越前更喜欢下象棋而非围棋,对于紫陌来说,等级森严,贵贱分明,竞争残酷的象棋更合自己的脾胃。象棋的每个棋子因功能和作用不同而命运各异。比如横扫千军的车,又比如拼杀苦战的马、炮,布阵直观固定。局面一目了然的象棋更符合紫陌有些直率的性子。 而围棋则全然不同,围棋难以揣度,高深莫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杀机。在紫陌眼中,围棋是高智商者的游戏,自己下围棋,不过是徒招其辱,毫无任何乐趣可言。 勒子容一上来便首子点天元,惹得紫陌瞪圆了眼睛。这勒子容,果然是胸有成竹且异常自信,紫陌则把注意力放在了抢占围棋盘中最有利的四星位上。 勒子容巧妙地进行迂回战术,声东击西,来无影,去无踪。紫陌觉得自己把浑身的力气都使了上去,但自己所执的白子却稀稀拉拉散落一片。反观勒子容所执的黑子,遥相呼应,彼此关联,子子占据要害,下得是滴水不漏。 行至中盘紫陌大感不妙,如果与黑子对攻,自己火力太弱势必受损,如果强行突围,外势也将受损。紫陌无法,只得采用弃子战术、紫陌一连牺牲掉了九个子之后,眼见自己夺回了左上角的位置。紫陌神情放松了下来她有些得意地抬头看着勒子容,只见勒子容微微一笑,轻落一子。紫陌心头一震,定睛一看,自己的白龙被生生绞杀了,紫陌撇撇嘴,乖乖投子认负。 勒子容见紫陌一脸沮丧,便温柔地对紫陌说道:“贪则多败, 怯则少动。好棋都是气态舒展之棋,陌陌的棋未免太过急躁了。” 紫陌勉强笑了笑,心道又不是自己想下棋的,还不是不好意思拒绝勒子容的邀请才勉为其难下上一局。 勒子容似乎能读出紫陌的心事一般,他一边收拾棋子一边说道:“想来陌陌一定更喜欢下象棋,象棋刚开始的时候战阵严整,兵将齐全,但随着双方厮杀,棋子会越来越少,进入残局时一片狼藉,最后只剩得孤家寡人,独守孤城。围棋恰恰相反,开始时空无一人,好生寂寥,但随着双方落子,棋子越来越多,最后的争夺往往在方寸之间。” 紫陌带着崇拜的目光看着勒子容,这勒子容还真是风韵高迈,叙致清雅的一个妙人,紫陌对勒子容心生了仰慕之情。 二人又闲谈了一会棋理,紫陌才想起今日来拜访的目的。紫陌吩咐咏氏姐妹把上次借走的袍子交到了勒子容的侍从手上,便准备起身告辞,却被勒子容笑着拦了下来。 “陌陌这就要走?”勒子容眼里含着几分笑意。 “子容还有事?”紫陌问道。 勒子容点了点头,转身对侍从说道:“去把那个物件拿出来吧。”侍从应了一声便出了内室,勒子容对紫陌狡黠一笑,“我猜,陌陌一定会喜欢的。” 第十一章 紫陌青门,三十六宫春色(下) 当四个侍从抬着勒子容送给紫陌的礼物走进寝室的时候,紫陌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勒子容。这勒子容,真是一个千年道行的狐狸精! “陌陌喜欢吗?”勒子容走到紫陌身边轻声问道。 紫陌急切地点了点头:“子容……” 勒子容推了推紫陌的肩膀,示意紫陌坐在长方形的大木桌前。 勒子容优雅地摆上了几碗墨汁、刷子和木尺等工具。紫陌盯着眼前那些早已排好版的字盘,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个个字模,紫陌伸手取出了一个棠梨木制阳文反老字模,随意把玩着。 “那日听陌陌讲了胶泥活字版印刷术,子容甚觉有趣,闲来无事,便自己动手制了一套。”勒子容见紫陌露出一脸欣喜之色,心知紫陌已经一点一点地走进了自己设下的圈套里。 “子容真是聪颖绝伦。”紫陌高兴地抓起勒子容的手,左右摇晃道:“那日紫陌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子容竟然记住了,还做成了实物。”紫陌笑得眼眯成了一条缝。 紫陌穿越前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对印刷术这种在文化推动上起了至关重要作用的物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不能不说,勒子容的这份礼物令紫陌对他刮目相看,且好感度大增。 “子容为何选用了木质材料而非泥质材料呢?”紫陌好奇地问道。 勒子容低下头看了看被紫陌攥住的手,微微一笑说道:“子容更喜欢在木头上刻字。” 紫陌惊讶地看着勒子容:“这些字模全是子容你一个人刻出来的?” 勒子容点了点头,紫陌迟疑了片刻,把勒子容的手捧到了自己眼前,只见那双白皙纤细的手上有了许多道细微的小口子。紫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紫陌下?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0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0部分阅读 下意识地握紧勒子容的手问道:“子容为何要这么做?” 勒子容无奈地摸了摸紫陌的头,这女孩子,还真是迟钝……自己这么做的用意还不明显吗?勒子容腹诽道。 不过面对紫陌,勒子容脸上仍维持着一贯的温和笑容:“觉着有趣便做了。”勒子容说着走到了紫陌身后,慢慢伏下身子贴在了紫陌的后背上。 “子容?”紫陌身子一僵,侧过头看着勒子容,这又是什么状况?紫陌闻着勒子容身上的淡淡香气,心神一荡。 “当然是手把手教陌陌如何制出一本书来啊。”勒子容理直气壮地说道:“陌陌以为是做什么?”勒子容一边说一边研着墨。 紫陌眼角抽了抽,就是教我也不用靠得这么近吧…… “我并没有告诉子容如何制作图书?”紫陌不解地问道。 “嗯,是子容自己摸索着想到的。”勒子容仔细地在木板上刷着墨。 紫陌的身体几乎完全被勒子容搂在了怀里,紫陌想挣脱出来,但见勒子容一脸坦然,紫陌心里不由得骂自己思想太过邪恶。因为勒子容的靠近导致自己心跳加速,脸上如着了火似的。紫陌极力把注意力转移到制书上来,可勒子容的气息打在自己脖颈上,弄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痒痒。 勒子容熟练地工作着,印好了一页之后,勒子容把这放到了紫陌面前。 紫陌惊讶地看着纸上的内容,这不是自己在帘动楼品诗那日随手写的诗吗?勒子容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陌陌这首写得极好,子容十分喜欢,便想把这首诗用陌陌讲的方法印下来。”勒子容放开了紫陌,从容地走到紫陌面前说道。 紫陌拍了拍额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子容啊子容,你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 勒子容眼里带笑凝视着紫陌:“哦?” 紫陌起身走到勒子容跟前说道:“要制成一本书,需要有十六道程序。”紫陌说着拿起一张纸提笔写道,“捡字是最累人的环节,紫陌记得有一首一五八字歌诀,涵盖了大部分的部首,我写下来给你。还有,这排版也是有讲究的,先是序言,跋 志等,接着是正文,竖排每页五大格,每格为一代,寓五代同堂之意。” 勒子容见紫陌一脸专注地在纸上默写着歌诀,柔和的阳光照在紫陌的脸上,为紫陌平添了几分娴雅与恬静。勒子容心思一动,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紫陌停了笔转过头正要把写好的东西交给勒子容,却见勒子容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紫陌突然想起一首诗:西方有佳人,皎若白日光。 勒子容身上那种镇静、超然的风流气度令紫陌深深为之折服。紫陌觉得自己以前对勒子容的看法有失偏颇,他不是得道千年的狐狸,而是隐居深山的仙人。 勒子容早就猜到紫陌会喜欢自己送上的这份礼物了,投其所好才能让紫陌对自己记忆深刻。勒子容喜欢看紫陌如同孩童似地抓紧自己的手叫着说喜欢。虽说在女尊国家女子宠爱男子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勒子容却更喜欢看着心仪的女子因为自己的小伎俩而欢天喜地笑个不停。 紫陌想到了什么,对勒子容说道:“朝廷只规定民间不许传阅抄写日历、经书、刑法、时政、边机、时文、国史,并没有说不可以印制诗集字画,不如紫陌和子容合开一个书社可好?”紫陌两眼放光地盯着勒子容。 勒子容犹豫了一下,莞尔一笑问道:“这于子容有何好处?” 紫陌马上说道:“我们五五分利。”紫陌像是怕勒子容拒绝似的,补充说道:“前期的花费都由紫陌来承担,如果赔了,子容也没有损失。” 勒子容不明白为何紫陌对这件事如此热衷,便开口问道:“陌陌为何对这件事如此上心呢?” 紫陌冲勒子容傻傻一笑,这让自己如何解释?说自己的职业病犯了…… “紫陌只是想让更多的人可以读到最新的诗集,手抄本耗人力、传播速度过慢,且价格昂贵,而印刷本则完全不同。”紫陌侃侃而谈,并没有发现勒子容眼睛里突然闪过的一丝狡黠的光芒。 “好,我答应。”勒子容缓缓说道。 紫陌见勒子容答应了下来,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呈霄他天天呆在家里,恐怕会闷坏了,正好替他找了份事情做。” 勒子容听到紫陌的自言自语之后,笑容马上僵在了脸上。呈霄,不就是她侧夫的名字吗?陌陌要让她的侧夫来书社里工作?这样也好,事情变得更有趣了。 勒子容冲紫陌点了点头:“这书社的事情就请陌陌去张罗吧,子容因帘动楼品诗会而结识了几个才子,想来去向他们邀稿不会太困难。” 紫陌连声说好,勒子容心思缜密,相交好友甚多,以后这书社就不愁没有好文章了。退一步讲,光凭勒子容这金字招牌,就能使得整个太宁城的姑娘小伙们为之疯狂,到时候还愁不银子滚滚而来吗?紫陌脑子里正上演着一幕黄金从天而降的小剧场,自己在现代社会里学来的宣传炒作那一套伎俩,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不过开书社这种事,还是向皇帝报备一下比较稳妥,文字狱害死人啊。紫陌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子容,待我回去写一份详细周全的计划再来与你讨论,如何?” 勒子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紫陌一把握住了双手,紫陌上下摇了摇子容的手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子容,真的谢谢你。” 紫陌说完放开了勒子容的手,郑重其事地把那张印有自己题诗的纸叠好放进了怀里。 勒子容也没有再挽留紫陌,他觉得今日自己已经给紫陌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想要钓到大鱼,就要肯花时间去等待。对于紫陌这样的女孩子,要慢慢渗透进她的心里,不知不觉占领她的生活。勒子容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他觉得,得到紫陌的心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紫陌兴高采烈地出了勒府,正要上马车返回紫府,一抬头见到不远处左丘岱正用那双桃花眼看着自己。 紫陌假装没看到左丘岱,一下子跃上了马车。紫陌本以为左丘岱会窜上来拦住自己,但直到紫陌在马车内坐稳,也不见左丘岱的身影。紫陌叹了一口气,嘴里嘟囔了几句,还是跳下了马车,拖着步子朝左丘岱走去。 “喂。”紫陌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一声。 左丘岱早早便看到了紫府的马车,他一直守在这里等着紫陌。自治理完大疫之后,左丘岱几次想潜进紫府去找紫陌,尤其是得知她纳了侧夫,左丘岱更是想拽住紫陌问个清楚。但一想到自己那天夜里差点强了紫陌,想来若不是为了大疫之事,紫陌一定不愿再和自己扯上关系。左丘岱心里一痛,他很清楚自己心里对紫陌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情,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但自己绝对不愿意再伤害到紫陌。自从母亲去世以后,紫陌是第一个带给自己温暖与慰藉的人,左丘岱已经不知该如何对待紫陌了。 所以当左丘岱看到紫陌故意无视自己的时候,他感到很失落,但却不敢冲上去,他怕换来紫陌不屑一顾的眼神。让左丘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紫陌竟然会突然跳下马车,走到了自己面前,虽然是带着一脸不屑。 左丘岱感到十分紧张,他故意妩媚地冲紫陌笑了笑借以掩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小陌。” 紫陌听到左丘岱这酥到骨头里的声音,只觉得从胃部泛上一股酸水,他难道就不能正经点说话吗?紫陌没好气地对左丘岱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左丘岱的眼睛深邃发亮,看上去魅力十足。 紫陌嘴角动了动,不愧是采花贼左丘岱,说起肉麻的话来,脸不红,气不喘,一副坦荡君子的模样。 左丘岱见紫陌不信,神情一暗,压低了嗓音说道:“我真的在等你。” 左丘岱想搂住紫陌的腰。他觉得如果能搂住紫陌的腰,把她拥向自己,他就可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左丘岱一直觉得自己是摇摆不定的浮萍,一阵磅礴的暴雨袭来,身体无法控制地向无底深渊沉下去,他想要保持平衡,而紫陌就是他远离深渊的希望所在。 紫陌嗯了一声不知如何作答,她故意躲闪着左丘岱炽热的目光。 “小陌,”左丘岱顿了一下,问出了一直困扰在他心底的问题:“怎么才能……让你原谅我?” 紫陌一怔,随即明白了左丘岱话里的意思:“这是何意?” “我只是想让你忘记那晚的事情。”左丘岱缓缓说道,左丘岱觉得,那晚的事情就像是一剂甜蜜的毒药,让他沉迷其中,无法忘却。一方面左丘岱想拥抱亲吻眼前这个女孩子,一方面左丘岱又不想吓到她,左丘岱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自己和紫陌的关系。 紫陌揉了揉太阳|岤,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你若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不再生气了。” 左丘岱听罢,高兴地搂住了紫陌的肩膀:“何事?” 紫陌抿了抿嘴,侧身躲开了左丘岱的拥抱说道:“先告诉我,你答不答应?” 左丘岱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当然。” 紫陌冲左丘岱浅浅一笑:“那好,三日之内我会派人去左府。”紫陌说罢转身要走,却被左丘岱拦腰抱住了,左丘岱的下巴抵着紫陌的头,他的双手环绕在紫陌的胸前。 “让我抱一下。”左丘岱有些撒娇地说道。 紫陌本能地想挣扎但却因左丘岱的这一句话而丧失了反抗的勇气,紫陌站在原地任由左丘岱搂抱着自己。紫陌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是疼惜?还是怜悯?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紫陌已经不大记得了,似乎是很久远的一件事。然而左丘岱专注认真地为患者治病疗伤的样子,却一直印在紫陌的脑海里。其实,他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不过喜欢用坚硬的外壳来伪装自己罢了。紫陌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意,她伸出手去环抱住了左丘岱,一只手轻轻抚摩着左丘岱的后背。 紫陌并不知道,左丘岱被她的手一摸,浑身热血都沸腾起来了。左丘岱心里有些生气,难道紫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觉吗?难道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吗?还是说,刚刚在勒府,勒子容也这样拥抱了她? “小陌,”左丘岱的手指缓缓抚上了紫陌的额头:“这是谁送给你的?”左丘岱从紫陌的衣袖里掏出了文炫以扔给紫陌的手帕。 “小陌。”左丘岱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怒气:“你该不会不知道,这手帕的含义吧?” 第十二章 星围分暗陌,烟气满晴风(上)[] 第十二章 星围分暗陌,烟气满晴风(上) “小陌可知这手帕的含义?”左丘岱语气不善地问道。 紫陌眉头一皱,沉默不语。 “小陌……”左丘岱有些不满意紫陌的态度,他故意紧紧地抱住紫陌的腰,弄得紫陌喘不过气来。 “放手。”紫陌冷冷说道。刚刚左丘岱那种眼神让紫陌想起了那夜他对自己的羞辱,紫陌的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耳朵里嗡嗡地作响,刚刚心里那一丝怜悯与疼惜瞬间消失殆尽了。 左丘岱一怔,随即换上了一脸笑容:“小陌……”左丘岱柔声唤道。 “我说,放手。”紫陌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左丘岱的怀里挣扎出来:“你对我关心得太过分了!”她几乎有点恼火地说。 “过分?”左丘岱激动地叫了起来。“我只是不想让你再讨厌我。”左丘岱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 紫陌瞪着左丘岱,许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左丘岱见紫陌一脸惊讶,他苦笑了一下,合上了眼睛缓缓说道:“中有轻绢,作同心结。小陌难道没听说过这句话吗?想来这帕子一定是小陌的侧夫送给你作为定情信物的。” 紫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同心结,穿心合……这个文炫以还真是要将暧昧进行到底。” “文炫以?进行到底?这是何意?”左丘岱睁开眼睛望着紫陌。 紫陌犹豫了一下,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左丘岱。 左丘岱记得,上次紫陌去慕名楼就被那个所谓的第一名妓给调 戏了,没想到他变本加厉竟然敢威胁紫陌,左丘岱越想越气,恨不得冲进慕名楼好好教训文炫以一顿。 “看来文大美人对小陌是动了情。”左丘岱故意试探紫陌道。 紫陌撇了撇嘴:“他见到任何两条腿的雌性动物都会动情。” “你?”左丘岱不紧不慢地说:“紫陌不觉他生得很美吗?” 紫陌翻了翻白眼,在女尊国里,男子对容貌太过看重了,若是碰到比自己漂亮的人,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轻则横眉冷对,重则出言诽谤,总之容不得别人生得比自己美。 “他生得再美,又与我何干?”紫陌神情平淡地看着左丘岱。 “紫陌难道不想把这等美人藏在家里吗?”左丘岱追问道。 紫陌忍无可忍伸手弹了弹左丘岱的额头:“你这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看到美的东西就要抢回家。那月亮星星我瞅着还美呢,难不成我能上天把这们摘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美好的东西摆在原地欣赏就可以了,为何一定要把这变成自己的呢。更何况,我并没有觉得文炫以有多国色天香,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一个路人罢了。我已取回了金翠,和他也不会再有什么瓜葛。” “小陌,”左丘岱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小陌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紫陌无奈地吐了吐舌头,今日这左丘岱的问题还真多啊:“以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现在我觉得,我喜欢认真的男子。” “认真?”左丘岱不解地重复道。 “反正肯定不是你这种玩世不恭的男子。”紫陌笑着对左丘岱说道。 左丘岱撅了撅嘴,小声嘟囔着:“轩辕依鸿那种吗?” 紫陌点了点头,抿嘴一笑:“倒是你,为何会是依鸿的师弟?” “说来话长。”左丘岱哼了一声便简略地给紫陌讲了一遍自己和轩辕依鸿相识的经过。 “你在他洗澡的时候闯了进去?还和他打了起来?”紫陌只觉得轩辕依鸿和左丘岱之间发生的事情甚为有趣,她没想到轩辕依鸿也会有那么狼狈的时候。 “别看他是我师兄,功夫却远远不如我。”左丘岱有些得意地说道。 紫陌用一脸我才不相信的表情望着左丘岱:“你的功夫自然是好的,要不采了那么多次花,怎么都没被人抓住呢?” 左丘岱一听紫陌提起采花的事情,有些难为情地侧过头:“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去采……花了。” 紫陌看着左丘岱那一脸窘迫的样子,只觉得他十分可爱。紫陌故意靠近左丘岱的脸,缓缓说道:“真的吗?” 左丘岱忸怩地看着紫陌,他突然觉得此刻的气氛非常融洽,紫陌似乎对自己没有之前那么讨厌了。左丘岱很想像以前那样,亲吻紫陌,趁机吃吃豆腐。可他现在却觉得受宠若惊,不敢直视紫陌的眼睛。他重新感受到过去滋生于自己和紫陌之间那些暧昧的情愫。随后,他又立刻意识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他急于找些话题来掩饰自己内心复杂的感情。 紫陌见左丘岱一脸古怪,便把自己的左手放在了左丘岱的额头上:“我听侍从们说,你仍每天都去下韭菜旅店照顾那些正在康复中的病人,而且一呆就到半夜,辛苦你了。” “就当是我弥补以前犯过的错。”左丘岱带着歉意地说道:“更何况,这太宁城还有谁比我的医术更为高明?” “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紫陌说道。 左丘岱吹了几声口哨,冷不防地贴近了紫陌的脸,轻轻地吻了吻紫陌的面颊。 紫陌抬起脸,摸着被左丘岱吻过的地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小陌是不是心动了?”左丘岱恢复了往日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轻佻地说道。 “我心若磐石。”紫陌咬牙切齿地回答。刚刚左丘岱把脸靠近自己的一刻,紫陌以为左丘岱会如往常一样吻上自己的双 唇,就在紫陌带着一丝莫名的紧张等候着左丘岱的热吻时,左丘岱却只吻了吻自己的面颊。紫陌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希望落空?如释重负?紫陌觉得脑子里早就有了答案,可自己就是不愿意面对。 紫陌有些狼狈地对左丘岱说:“别忘了,三日之内我会派人到你府上去。”紫陌说完便转身朝马车走去。 左丘岱没有拦住紫陌而是目送着她的背影,他突然感到得意洋洋,信心百倍。左丘岱曾经爱过,他知晓爱的滋味。被伤害过之后,他带着假面具示人。日子久了,再没人记起,他曾经的模样。 左丘岱曾以为,再也无人能走进自己的心里。但他发现,自己迫切需要紫陌,需要紫陌握紧自己的手,他想把自己全部的爱情和信任都交到紫陌手上。在左丘岱看来,他要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托给紫陌,让她用一辈子来保管。左丘岱满怀希望,他坚信紫陌不会欺骗自己,更不会为了功名利禄而抛弃自己。 紫陌刚迈进紫府大门,便看到管家华琳正站在一旁候着自己。见到紫陌,华琳恭敬地行了礼,便对紫陌说道:“不知小主子今晚想在哪位侧夫的宅子里用膳,还请小主子吩咐下来,也好准备。” 紫陌迟疑了片刻说道:“呈霄那里吧。”紫陌想询问一下商呈霄对于开书社的看法。 华琳点了点头,刚要转身离开,却被紫陌唤住了:“小主子还有何事?” “母亲临走时除了关于就寝的事情……还有没有别的事吩咐下来?”紫陌脸一红,小声问道。 华琳沉思了片刻回答道:“想来是没有,不过……”华琳面露难色,似乎不愿意多说。 紫陌见状连忙追问道:“不过什么?” “小主子,这话小的不知当讲不当讲。”华琳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主子对小主子百般爱护,生怕小主子有一点闪失。主子不让我对小主子提起这事,但小的想,小主子已经长大了,也该体谅主子的良苦用心。” 紫陌疑惑地看着华琳:“管家有话不妨直说。” “主子只有小主子您一根独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即使小主子您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忘了尽孝道。”华琳一口气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紫陌沉思了片刻说道:“母亲已经知道我未与呈霄圆房的事情了?” 华琳点了点头。 紫陌接着说道:“母亲是希望我尽快生个一女半男了……”紫陌挠了挠头,“这事容我再想想。” 华琳目不转睛地盯着紫陌的脸,刚刚她是故意对紫陌说出那番话的。昨日紫菲涵临走时特别交代,要盯紧紫陌,尽量为紫陌和呈霄创造机会独处。但华琳深知,自家小主子哪里有那么容易摆平,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主子又不让使用。思前想后,华琳还是决定劝说紫陌尽孝。可这话又不能说得太深,以免紫陌情绪反弹,恐怕会更难办。 昨日内廷宴上,轩辕依鸿和轩辕彦的那番明争暗斗,摆明了是想争紫陌的正夫之位。这两个人,都不是紫菲涵心中的良配。可偏偏自家小主子看上了摄政王轩辕依鸿,若万一小主子犯起倔来,硬要迎娶轩辕依鸿,可怎么是好。 这里面水太深,太复杂,主子不想让紫陌被卷起来。轩辕依鸿身边危机四伏,各方势力都盯着他不放,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小主子跟在他身边,肯定会有性命之忧。 但若能生得一女半男,这轩辕依鸿和轩辕彦就谁也别想下嫁紫家了。按照轩辕国律法,皇子下嫁,妻主可有侧夫,却不得有子女,这是为了保证皇子下嫁后在家中的地位。 所以,紫陌一定要在及笄前让呈霄或是广单怀孕生女,这样一来,即使皇帝赐婚,轩辕家这两个祸害也不会进紫府了。 华琳见紫陌一脸严肃,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去布置晚膳。 紫陌有些茫然地朝着商呈霄住的宅子走去。一进院子,紫陌瞅见平儿正衣着不整地在地上打滚,一旁的侍从们想拉起他,可他却一下子滚到了石桌底下不肯出来。 紫陌眉头一皱,挥手让侍从们退下。紫陌走到石桌旁边蹲下身子,侧着头瞪着平儿:“平儿,出来。” 平儿一见来人是紫陌,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之情,但却马上又嘟起嘴,用胳膊挡住自己的脸不理睬紫陌。 “平儿。”紫陌把手递到平儿面前:“乖,拽着我的手出来。” 平儿慢慢放下了胳膊,盯着紫陌的脸瞧了一会儿,就在紫陌以为平儿会握住自己的手从石桌底下钻出来的时候,平儿一伸脑袋,对着紫陌的胳膊重重地咬了一口。紫陌虽然穿着厚厚的袍子,却还是疼得哆嗦了一下。 紫陌觉得头有些晕,她慢慢起身,晃悠着坐到了石凳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站在紫陌身后的侍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多说什么。紫陌见他们低着头不肯说话,便有些恼怒地吼道:“主子问你们话呢。” “你和他们生什么气,”商呈霄倚着房门说道:“今天我说了平儿几句,他便生了我的气,这正发疯呢。” 紫陌一下子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商呈霄面前:“他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和他发什么火。”紫陌一肚子火气正愁没地方发泄,商呈霄这下子算是撞在了枪口上。 商呈霄瞥了一眼紫陌,冷笑了一声:“既然妻主嫌弃呈霄,那就请妻主带平儿回自己的宅子住去。”说完商呈霄便扭身进了屋。 商呈霄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使得紫陌更加生气,紫陌一言不发地坐回到石椅上。 过了一会,平儿慢慢探出头来,小声唤着紫陌。 紫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平儿见紫陌垂头丧气,两眼无光,便伸手拉了拉紫陌的衣角。 “娘。”平儿舔了舔嘴唇:“爹骂我,平儿错了。” 紫陌以为平儿受了委屈,心里一软,便俯身温柔地对平儿说道:“我知道了,我保证以后没人敢骂你。” “平儿错了。”平儿说着爬到了紫陌脚边,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交给紫陌:“平儿坏。” 紫陌接过东西一看,是一个巴掌大的木质雕像,只不过雕像的背后有一道深深的裂痕,紫陌翻过雕像一看,那雕像的面容竟然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紫陌这才想起,自己曾经对商呈霄制作的雕像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原来他…… 紫陌懊恼地把木雕攥在手里:“这可是呈霄做的?却被平儿弄坏了?” 平儿如同小猫般在紫陌的脚边蹭了蹭,他仰起脸看着紫陌,紫陌伸手抚摸着平儿的头发,苦笑了几声:“好了,不怪平儿,不过以后可不能这么贪玩了,去让侍从帮你换件干净的袍子。”紫陌说着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侍从,侍从们心领神会地上前拉着平儿走了。 紫陌拖着步子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无人来应。 紫陌压着声音说道:“呈霄,今日是我不对,我不该朝你发火。你……”紫陌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紫陌要走之际,房门缓缓打开了,商呈霄手扶着门框淡淡说道:“我也有错,不该责怪平儿。” 紫陌抬起头,看着商呈霄的脸呵呵一笑:“呈霄,你这雕的人可是我?”紫陌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雕像故意问道。 商呈霄脸一红,带着一丝怨气地说道:“都坏了,还是扔掉得好。”说着就要从紫陌手中抢回木雕。 紫陌眼急手快把木雕藏在了身后,商呈霄扑了个空,身子不由得倚上了紫陌。商呈霄抬起脸,见到紫陌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他的心不由得怦怦狂跳起来。 “我喜欢。”紫陌抚摸着手里的木雕。 商呈霄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你真喜欢吗?” 紫陌看着商呈霄,眼里饱含着欣赏与赞美。商呈霄不安地笑了笑。随即谈起这件木雕来。商呈霄觉得似乎只有紫陌可以明白自己,和她谈谈自己的作品是最愉快的事情。他相信紫陌了解他,欣赏他,认可他。这对于商呈霄来说这是一种从未有过却又无比愉悦的感觉,商呈霄觉得紫陌漆黑的眼睛里透着温暖的光,那种光深深地吸引着自己。 若是和她这么生活一辈子,也不错。商呈霄的嘴角慢慢上扬,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紫陌有些痴痴地盯着商呈霄的嘴唇,这是紫陌第一次见到商呈霄的脸上出现这种笑容,这笑容让紫陌觉得异常的温馨。 第十二章 星围分暗陌,烟气满晴风(中) “好。”商呈霄对紫陌点了点头,便转身去张罗晚膳了。紫陌盯着商呈霄的侧影,愣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在回府的路上,紫陌一直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询问商呈霄愿不愿意和勒子容一同开书社。对于开书社,紫陌是有私心的。一来是可以自己赚些银子,毕竟正五品官员的俸禄还是很微薄的,二来是满足了紫陌的个人兴趣。紫陌希望商呈霄能同意帮忙,毕竟商呈霄出身商贾之家,又在长信坊里做过工,应该有很强的经营理念。更重要的是,商呈霄可以找点事情做,不用天天关在家里。但要让一个已婚男子抛头露面,似乎有损家风。紫陌欲言又止了半天,才啰啰嗦嗦向商呈霄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出乎紫陌意料之外的是,商呈霄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没有丝毫的犹豫与不悦,这让紫陌感到十分高兴。紫陌双手托腮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地看商呈霄忙里忙外地准备晚膳。 商呈霄对于紫陌安排自己去书社工作的事,他并不抵触,甚至还有几分欢喜,他觉得,起码自己在紫陌心中不是一个只会吃软饭的闲人。 以前,商呈霄总是憎恨命运的不公,现在他却满怀感恩之心。他一直以为,母亲会把他嫁给一个又丑又老的女人做小侍,整日饥肠辘辘不得温饱,但现在他却成为了正五品司元紫陌的第一房侧夫。他有了一个令人羡慕的身份,一处栖身之所和一位温柔善良的妻主。这一切就像是在做梦一般令商呈霄沉醉不已。 商呈霄一直记得,自己初进紫府的时候,亵衣上面还打着补丁。商轩蔚正夫所生的女儿总是借机为难自己和爹爹,克扣月钱不说,有时还故意羞辱自己和爹爹,吃剩菜馊饭是常有的事情。 商呈霄搬入紫府才一周,就对生活中所有的奢华与高雅习以为常了。典雅的寝室,惬意而稳定的饱食日子,妻主对自己的关心与爱护。渐渐地,商呈霄似乎忘记了以前的生活,他完全融进了紫府的氛围里。 但随着商呈霄对紫府的了解,他一步步地深入进紫家的秘密中去,——说得确切些,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触摸到这些秘密,他暗暗猜测一些他觉得无法想象的事情。 比如那个永远盛开着各种各样花朵的园子,那一丛丛的茉莉和徘徊花,还有那些高大的栗子树,若是寻常人看到,一定会觉得它美轮美奂。但在商呈霄看来,那个园子太过孤单与疏离,特别是夜幕降临,光影交错的时刻,那花园里模模糊糊地生出一种幽深阴郁的虚幻感,一种失去幸福的罪恶感。 特别是那个花匠桑麻子,每当商呈霄看到他的脸,都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通往花园的小径上总是杳无人迹。虽然这紫府里住着不少人,但印象中,花园里永远是空空荡荡的。商呈霄记得自己某天在花园里散步,想摘几株花朵来装饰寝室,却被桑麻子恶狠狠地拦了下来。就在商呈霄想训斥这个不懂事的下人时,几个侍从步履匆匆地赶到拉走了自己。其中一个侍从还告诉商呈霄,以后少来这园子。 如果说,桑麻子这件事只是一个偶然的插曲,那么紫菲涵和燕苏音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故事。 除了那晚的家宴,商呈霄从未见到过紫菲涵和燕苏音同时出现,二人似乎都在有意回避对方。入夜,紫菲涵在书房就寝,并未与燕苏音同房,这与坊间传说的大不相同。商呈霄几次想去向燕苏音问安,却都被燕苏音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而不见。反而是紫菲涵经常吩咐侍从来自己这里嘘寒问暖。 就在内廷宴结束那天晚上,紫菲涵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去自在郡之前,还把商呈霄叫去嘱咐了一番,临走时紫菲涵交给了商呈霄一小瓶药粉,并对商呈霄说这药如何使用由商呈霄自己决定。待商呈霄回到自己宅子打开一看,这白瓷瓶里装着的竟然是及笄时所用的药粉。商呈霄恍然大悟,紫陌还未及笄,也就是说还未有生育的能力。紫菲涵之所以把这药粉交给自己,莫非是希望自己早日和紫陌圆房生女? 这件事困扰了商呈霄好几日,今日他无意中听到侍从提起燕苏音与广单谈了一上午,似乎还给了广单一个小药瓶。商呈霄得知这个消息一下子慌了神,他猜测燕苏音给广单的那瓶药应该与自己手上的这瓶相同。这是不是说明,正夫燕苏音希望广单先怀孕生女呢? 商呈霄强迫自己通过刻制木雕来转移注意力,他心不在焉地在木头上胡乱刻着,直到平儿唤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一低头发现自己竟然手里的木雕竟然与紫陌有七八分相似。 商呈霄苦笑了几声,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紫陌此时正大口吃着商呈霄所做的晚膳,紫陌一边吃着一边还不住的赞美商呈霄做的白面香酥异常美味。紫陌并不知道,商呈霄在这道白面香酥里下了药。商呈霄忐忑不安地凝视着紫陌的脸,生怕紫陌察觉到什么。但一直到晚膳结束,紫陌也没有露出任何怀疑之色,商呈霄一颗悬着的心算是落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如何让紫陌同自己圆房了。 算算日子,五日之后就是自己每个月一次的受喜,那时也刚好过了紫陌的受喜,只要从那日开始圆房几日,也许自己就能怀上孕。商呈霄犹豫要不要告诉紫陌,她已经服下生女药了,以后每个月的这几日都不能和男子行房,以免怀孕。但若现在告诉紫陌,万一她不高兴起来又如何是好,商呈霄一番思量决定还是等自己和紫陌圆房之后,才对紫陌和盘托出下药一事。 用过晚膳,紫陌挨不过平儿的纠缠,便住了下来。 紫陌一夜无梦,一觉睡到了天亮。 天还没亮紫陌照例就去上早朝了,临走时紫陌还特意吩咐侍从待商呈霄起来之后,转告他自己下朝便速速回府陪他去巨鹿庙祭奠商母。 早朝上紫陌并未见到轩辕依鸿,紫陌一打听才知道轩辕依鸿有要事出了城,倒是一直在外巡抚的承恩郡主轩辕双敏今日回朝复旨,小皇帝龙心大悦,大加赏赐。 退了朝,紫陌便被小皇帝招进了上书房。 一进上书房,紫陌见到轩辕双敏正在和小皇帝窃窃私语着什么,紫陌低着头走到小皇帝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轩辕双敏一见紫陌便热络地拉着紫陌的胳膊说道:“几日不见,小陌长高了不少。刚刚在早朝上,她这眼睛一花,都没认出来。” 紫陌淡淡地回话道:“郡主过讲了。”说完紫陌便把目光转向了小皇帝轩辕柳卓。 轩辕柳卓瞥了一眼紫陌,缓缓说道:“朕听闻,紫司元和上官家相交甚好?” 紫陌听完这话,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虽位卑,却绝不做结党营私之事,请陛下明鉴。” 紫陌镇静地抬起头,直视着小皇帝的脸。紫陌心知,这时候若是表现出defdcd天bbae的迟疑都有可能被小皇帝怀疑以至于给自己扣下莫须有的罪名。这小皇帝也真是聪明,偏偏今日轩辕依鸿和自己母亲紫菲涵都不在朝中,小皇帝料准了此时无能人保自己,要给自己来个下马威。 轩辕柳卓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紫司元可会打猎?” 紫陌一怔,轩辕柳卓的思维也太跳跃了吧,这些问题怎么前后都没有联系呢。 “回陛下,微臣不会。”紫陌干脆地说道。 轩辕柳卓突然走到紫陌面前拉起了紫陌:“三日后朕的妹妹祥思郡主轩辕翎要去西郊狩猎,紫司元也在受邀之列。” 紫陌不动声色地望着小皇帝。 “翎她平日里喜欢蛮夷之地的那些玩意,紫司元在她身边可要多帮衬着她,免得捅出什么篓子来。”轩辕柳卓不咸不淡地说道。 紫陌当下心里有了谱,不就是让自己监视轩辕翎的一举一动嘛,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蛮夷之地?恐怕怕轩辕翎勾结上那些骁勇善战的游牧民族。 “紫司元还有事情要奏吗?”轩辕柳卓起身准备回宫。 紫陌连忙说道:“回陛下,微臣还有一事启奏。”紫陌便把自己要开书社的事情告诉给了小皇帝。 “这……”轩辕柳卓有些犹豫。 “陛下,现在科举制度存在弊病,一些寒门女子报国无门,微臣开书社是希望能替陛下招揽一些有志女子,若能从中发现一两个持身严正、心怀公平的忠义之士也算一件妙事。” 紫陌心知,小皇帝轩辕柳卓求贤若渴,巴不得身边多一些能为己所用之人,可惜朝廷上那般臣子拉帮结伙,根本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小皇帝空有抱负,却无人可用。上官母女二人共用defdcd天abacd,上官如玉刁蛮骄纵,轩辕翎笑里藏刀……若是这天下落到了上官家手里,百姓们肯定会跟着遭殃,最稳妥的方法就是保持现状。 紫陌在心里是有些佩服轩辕柳卓的,小皇帝挤在上官家和摄政王中间,并没有沦为傀儡皇帝,反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虽说小皇帝现在羽翼未丰,但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反观轩辕翎,紫陌也有意收集了一些关于轩辕翎的信息。轩辕翎不仅仅喜欢年轻貌美的男子,还与后宫里一些侍女们有染。她特别宠爱一个叫恋歌的侍女,那女孩不过十一岁,原是上官如玉身边的侍女,不知怎么被轩辕翎看上了。轩辕翎贪图恋歌姿容秀丽,便把她要了去。二人同起同睡,有时她们还招来其他的侍女和侍从混在一起,滛 乱 猥 亵,无所不为。 轩辕翎平日里态度虔敬,口才敏捷,一度让紫陌认为先帝想废太女而立次女有几分道理。但当紫陌得知轩辕翎寝宫之内的秘密之后,紫陌对轩辕翎心生反感。 小皇帝轩辕柳卓沉思了片刻准了奏,紫陌见小皇帝再没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便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待紫陌出了上书房,小皇帝才扭过头慢慢对轩辕双敏说道:“摄政王可是找到关于遗诏的线索了?” 轩辕双敏摇了摇头:“陛下无需担忧,遗诏之事纯粹是子虚乌有。除了上官如玉,根本就没人见过所谓的遗诏。” 轩辕柳卓皱了皱眉头:“还是小心谨慎得好。大疫那件事算是不了了之了。朕心存疑虑,恐怕这事情与连搭国有关。她这已派紫菲涵前往了边城,一来是推行盐法,二来就是督促练兵,以备后患。” 轩辕双敏点了点头说道:“说起盐法,臣听说是紫司元想到的?” “嗯,之前大疫也是紫司元处理妥贴的。”轩辕柳卓淡淡说道:“但朕并没有给她加官进爵。与其让她居于高位成为众人的靶子,还不如让她保持现状,才能更好地替朕做事。” “臣?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1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1部分阅读 臣明白。”轩辕双敏说道。 “朕现在更关心的是大婚一事。”轩辕柳卓挥了挥手,轩辕双敏马上走到了轩辕柳卓身边,她们二人耳语了几句,轩辕双敏便转身离开了。 轩辕柳卓独坐于上书房内,她轻声叹了口气,提起笔,在白绢上写着什么。 紫陌出了上书房,正要离开皇宫,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了步子。 紫陌心里百般不愿,但最后还是转过头,对着轩辕彦草草行了一个礼,便向离开。 轩辕彦哪里会轻易放过紫陌呢,他大步走到紫陌面前,直直地盯着紫陌的脸。 紫陌用眼角的余光看到自家弟弟紫辰正躲在轩辕彦身后,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王爷有何事吩咐?”紫陌不卑不亢地问道。 轩辕彦一怔,他刚刚得知紫陌被皇姐姐叫去了上书房,便带着紫辰连忙赶了过来,现在紫陌这么一问,他反而不知如何作答。 “王爷?”紫陌试探性地叫道。 “怎么,本王没事就不能叫你了?”轩辕彦没话找话地说。 紫陌咬了咬牙,心里不住地说服自己不要和轩辕彦一般见识:“王爷若是没事,微臣就先告退了。”紫陌说着要走,轩辕彦急忙伸出胳膊挡住了紫陌。 “你要去哪?”轩辕彦气冲冲地问道。 “回府。”紫陌干脆地说。 “你……”轩辕彦一时卡了壳,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紫陌实在搞不懂轩辕彦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以前自己喜欢他,他就避之不及,现在自己不喜欢他了,他又有事没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找自己麻烦。还真是男人心,海底针。不过紫陌可没那个功夫再和轩辕彦耗下去,紫陌再次行了礼便走了。 轩辕彦气鼓鼓地瞪着紫陌的背影说不出话来,他只好把一肚子火气都撒在紫辰身上:“还愣着干什么,准备马车,她这倒要看看这个痴儿这么急着回府所为何事。” 与此同时,左丘岱正躺在自家的床上,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上的绮罗裙子。 小陌啊小陌,你这小算盘打得还真是精明。 第十二章 星围分暗陌,烟气满晴风(下) 十二月十日中午,太宁城迎来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 此刻商呈霄穿着厚厚的白狐裘衣站在紫府门口,一旁的侍从尽职地为商呈霄撑着纸伞。 没过多久,商呈霄听到马车压过雪地发出的吱吱声,他低下头,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紫陌坐在马车内向外望去,远远地便看到商呈霄那张清俊的面孔。商呈霄的身后飘着洁白的雪花,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把树木上每一根细小的枝条都变成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洁白嫩芽。秋天时就已萧索下来的树木似乎重新笼上了一层银色的树叶,而再次变得葱郁葳蕤。商呈霄就站在树下,那树枝间的阴影衬着他有些迷蒙的眼睛。 紫陌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聒噪与叫嚷,此刻只剩下安宁的幸福。 马车停在了紫府门口,紫陌推开马车的门,笑着伸出了一只手。商呈霄一怔,随即牢牢地握住了紫陌的手。 待商呈霄坐稳之后,紫陌温柔地侧过身帮商呈霄拂去肩膀上落下的雪花。商呈霄抬起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紫陌的眼睛。 紫陌掏出了一直揣在怀里的暖手炉,放到了商呈霄的腿上:“等很久了?” 商呈霄双手捧着暖手炉,轻声说道:“朝上有事耽搁了?” 紫陌点了点头:“商爹爹不一起去吗?” “嗯,他今日头有些晕,在床上歇着呢。”商呈霄并不愿意多谈什么,便转开了话题:“这雪下得真大。” “的确。”紫陌随声附和道。 “妻主。”商呈霄突然提高了音量:“书社的事情……” “陛下已经准奏了。”紫陌接话道:“我已经吩咐下人去东疏斜街寻一个位置佳的店铺盘下来。至于如何经营,我想交给呈霄和子容来打理。”紫陌微微一笑。 “子容……”商呈霄小声重复了勒子容的名字,紫陌和太宁第一才子似乎私交甚好。商呈霄只见过勒子容一次,便对他印象深刻。商呈霄心里有些不悦,他想知道紫陌到底有多少的才子良友,这里面,又有多少人对紫陌虎视眈眈。 不过这些话商呈霄决计不会问出口,一来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二来他很肯定紫陌对自己有情,却没有爱。 紫陌见商呈霄沉默不语,以为他在思考书社的事情。紫陌便握住了商呈霄的手温柔地说道:“呈霄也不用太在意这件事,开书社不过是紫陌的兴趣而已。” 商呈霄冲紫陌淡淡一笑,并没有接话。 巨鹿庙始建于前朝,依山而建,雄踞峰崖陡壁之上,四周古木参天,景色清幽。自前朝起便是皇家御用的寺庙。相传寺中的密檐式佛塔内珍藏着佛发若干,是镇寺之宝。巨鹿庙的监院历来都受皇帝的尊崇,即使现在也不例外。先帝轩辕瑞曾命紫菲涵于巨鹿庙内修建福隆殿为皇家祈福。 因巨鹿庙为皇家寺庙,平日里只对信徒们开放山门殿和天王殿以供参拜礼佛。因今日突然降雪,以至于前往巨鹿庙燃香敬佛的信徒们比往日少了许多。 紫陌本想陪商呈霄一同进天王殿,却被商呈霄以不合礼制为由拦了下来。紫陌无法,只得自己去天王殿外面溜达闲逛。 紫陌百无聊赖地随意观望着,突然发现侧殿门口有一个着红衣的少年蹲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大雪已经在他身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紫陌好奇地走过去才发现,那少年面前有一只灰褐色的松鼠,它手里捧着一个浑身带刺的果子,正十分温顺地望着那个少年。 “他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个少年动了动嘴唇说道。 那松鼠眼巴巴地盯着少年,似乎少年若是不接下它手里的果子,它就不走似的。紫陌只觉有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松鼠一见紫陌,便一溜烟地蹦跳着窜上了树。 紫陌拿起松鼠丢下的果子,有些调皮地递到那个少年面前:“这是松鼠的一番心意,他就收着吧。” 那个少年起了身,掸了掸身上的积雪之后,抬起脸望向紫陌。 紫陌这才看清那个少年的相貌,这少年……生得也太出尘脱俗了,紫陌一时竟然分辨不出他是女是ef男。他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能让人心神安宁的光芒,不似轩辕依鸿身上的光芒那般灼热,也不似勒子容身上的那般耀眼,而是一种橘黄|色的温和的光。 紫陌刚想询问少年的名字,却见他冲自己淡淡笑了笑:“紫家小姐。” 紫陌一怔,这个少年为何会认得自己?莫非他的母亲或是姐姐也在朝中为官? 那个少年见紫陌一脸惊讶,便继续说道:“我曾于多年前与紫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紫陌更加疑惑了,这少年看面相也不过十三四岁,为何说出话来却感觉如此老成呢。 “您是?”紫陌问道。 “瞳何。”少年慢慢吐出了这两个字。 紫陌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监院瞳何?!传说他百天既能言百兽之语,行神通,却鲜少出现在信徒面前,是一位神秘莫测的人物。紫陌今日亲眼所见,原来他只不过是一个翩翩少年……看来传言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就在紫陌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有几只松鼠蹦到了瞳何面前,丢下了几颗果子便跑开了。紫陌不解地问道:“为何它们要丢果子给他?” 瞳何伸手指了指一颗松树说道:“那棵树前段日子害了病,再不结果子了。” 紫陌看到那个松树的身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便接话道:“他治愈了它?” 瞳何点了点头:“紫小姐的家人已经在殿外等候了。” 紫陌下意识地扭过头,商呈霄已经站在大殿门口了。紫陌远远冲商呈霄挥挥手,示意自己马上过去。 紫陌本想和瞳何告别,却发现四周已空无一人,地上只留下浅浅的一排脚印。紫陌也没太在意便朝商呈霄走去。 “呈霄。”紫陌自然地拉起了商呈霄的手。 商呈霄见四周的人都惊讶地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我们走吧。”说着商呈霄便抽回了手。 紫陌这才反应过来,佛门清净之地,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鲁莽了。紫陌冲商呈霄露出了抱歉的笑容:“呈霄饿不饿?返回的路上不如绕道去趟东疏斜街,我带呈霄去帘动楼里吃些点心可好?” 商呈霄犹豫了片刻说道:“呈霄有些倦了,还是早些回府休息吧。” 紫陌耸了耸肩,也没再多说什么。 紫陌并不知道商呈霄的心事,商呈霄以前也来过巨鹿庙,每次焚香礼佛之后都觉得神清气爽,但这次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里,憋得自己一阵阵恶心想吐。他安慰自己是吃坏了肚子,其实商呈霄是害怕面对紫陌知道被下药之后的反应。商呈霄跪在佛像面前,一遍又一遍地祈祷佛祖保佑,希望紫陌不会为此而大发脾气。 紫陌和商呈霄一前一后出了巨鹿庙,她故意放慢步子希望商呈霄能和自己并肩而行,可商呈霄却故意走在身后。 紫陌突然转过身,双眼盯着商呈霄的脸说道:“呈霄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商呈霄瞪圆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呈霄。”紫陌见状心知商呈霄有事瞒着自己……她突然想到了昨日管家与自己的谈话,紫陌试探性地问道:“母亲可是催促我们尽早圆房?” 商呈霄没想到紫陌问得如此直接,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妻主……” 紫陌沉默不语,通过商呈霄的反应。紫陌知道自己猜对了。母亲想让商呈霄怀孕生ef男,借此避免自己被赐婚迎娶皇子。不能不说,母亲这招棋行得妙。可母亲忽略掉了一点,轩辕依鸿并非是会按照礼制规矩行事的人。 紫陌抿了抿嘴对商呈霄说:“呈霄可想要个孩子?” 商呈霄迟疑了片刻回话道:“妻主愿意给呈霄吗?” 商呈霄急切地看着紫陌,他有些害怕紫陌拒绝自己。紫陌不会理解自己的心情,自己不过是个侧夫,随时都有可能被正夫寻个理由赶出紫家,但若有个他一男半女在身边,未来的日子起码会舒心些。更何况,商呈霄内心深处一直有某种担忧,他觉得自己和紫陌之间虽然走得很近,但却总也不能碰触到对方。紫陌对自己很好,但那种好总像是对待亲人的,而非爱人。 紫陌突然蹲在地上,用手指有力地在冰冷的雪地上写下了商呈霄这三个字,然后她仰起脸冲商呈霄微微一笑:“我知道呈霄在担心什么,容我想想好吗?” 对于紫陌来说,生女这件事似乎太过遥远了。紫陌明白商呈霄心中的担忧,但一时却拿不定主意,自己才刚刚十四岁,难道这么早就有成为孩子的娘亲……紫陌无法想象那是什么样的一个情景。 在紫陌和商呈霄离去之后,轩辕彦和紫辰才从马车上走下来。 轩辕彦走到刚刚紫陌站着的地方,他低下头看到商呈霄这三个字,一种无法压抑的愤怒涌上了轩辕彦的胸口。刚刚他们随着紫陌到了紫府,轩辕彦亲眼看着紫陌笑意盈盈地伸手把商呈霄拉上了马车。那笑容轩辕彦非常的熟悉,以前紫陌也曾用那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但现在她为何对自己避之不及呢。 轩辕彦想不明白,以前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甩也甩不掉的紫陌,是何时开始远离自己的。轩辕彦知晓皇姐姐轩辕柳卓的心意,她想让自己下嫁紫陌。轩辕彦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自己愿意下嫁紫陌,这是紫陌三世修来的福分,那些什么侧夫之流,待自己进了紫府,定要好好收拾一番,紫陌的心里,只能有自己,容不得其他什么人。 轩辕彦拿定了主意,便冷笑着对紫辰说:“他这些日子都呆在紫府里,给我看紧了这个傻儿,若她……若她与那个侧夫有什么苟且之事,定要给我搅黄了。” 紫辰虽然不明白轩辕彦的想法,但还是顺从地应了几声。 紫陌和商呈霄一进紫府,商呈霄便以劳累为由回房歇息了。 紫陌一个人返回了自己住的院子。一进门便看到广单正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思考着什么。 紫陌一时兴起,攒了一个雪球朝广单的脑袋上掷了出去。紫陌本以为凭广单的身手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可是广单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地,那个雪球不偏不斜砸在了广单的左侧面颊上。 广单倒吸了一口凉气瞪着紫陌,紫陌连忙跑过去坐在广单身边,伸出手去抚摸着广单被砸了的面颊:“木头,为什么不躲开?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他。”广单闷声回答。 “daac?”紫陌挑了挑眉。 广单伸出胳膊搂住了紫陌的腰,他把紫陌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呈霄可好?” 紫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小陌。”广单瞥了一眼藏在自己袖口里的那瓶药粉。燕苏音几乎是挑明了告诉自己,若是自己不能生下他一男半女,以后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岌岌可危。广单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出身不如商呈霄,若是正夫进了门,自己没有孩子,可能会是最先被排挤遣送走的人。 “广单,过几日我要去参加轩辕翎的狩猎宴,他陪我一同去吧。”紫陌依偎着广单说道。 “为何我要同去?”广单不明白紫陌为何会邀请自己同去。轩辕翎的狩猎宴有个规矩,就是不许侍从参与,那完全是贵ef男们嬉戏游玩的聚会,自己去做什么? 紫陌小声说道:“昨日早朝后,陛下特意把我叫到上书房,谈及此事。我估摸着,陛下是得了风声。我悄悄查到,轩辕翎宠爱的那个叫恋歌的ef男孩子,她父亲是一位蛮族女子,轩辕翎宠爱她恐怕里面另有深意。” “他这是要支持皇帝?”广单有些紧张地问道。 紫陌摇摇头:“不算是,轩辕翎这个人,我一直摸不透,正好趁这个机会会会她。”紫陌冲广单一笑:“有他在身边我才安心。” 广单一言不发地搂紧了紫陌,他悄悄把一只手伸进了衣袖里,打开了白瓷瓶,把药粉倒在了身后。 对于广单来说,紫陌这一句‘有他在身边我才安心,’无异于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什么身份地位此时都不重要了,只要在她身边,足矣。 第十三章 外庭时接武,广陌更连镳(上)[] 第十三章 外庭时接武,广陌更连镳(上) 清晨,紫陌和广单合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大马来到城门口和轩辕翎一人行汇合。 紫陌依偎在广单怀里,两眼含笑,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见了轩辕翎等人,紫陌也未收敛,而是冲轩辕翎傻乐几声说道:“让郡主久等了,还请郡主恕罪。” 轩辕翎刚才远远看到紫陌带着侍从前来,心有不忒。上官凝见状伏在轩辕翎耳边小声说道:“他是紫陌新收的侧夫,二人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 轩辕翎的脸色他才由阴转晴,恢复成往日那种温和的态度。狩猎宴邀请紫陌,是爹爹上官如玉出的主意,只因他紫陌在大疫一事中表现出色,令人刮目相看。而紫陌与她母亲一样,在朝中都持中立态度,并没有选择支持任何一方。紫菲涵老j巨猾,经验丰富,想要拉拢收买并不容易。紫陌却不同,她毕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如果方法得当,让她为己所用,还不愁紫菲涵不支持自己。轩辕翎暗暗认为,上官如玉把紫陌想的太过简单了。轩辕翎邀请紫陌参加狩猎宴,更多的是想深入了解紫陌的个性,以便寻找机会加以利用。 紫陌大大咧咧全然不顾及其他人,她和广单骑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后。时而亲吻着广单的双唇,时而又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惹得队伍里的贵女们纷纷捂嘴偷笑。 紫陌双手搂着广单的脖子小声说道:“轩辕翎宠爱的那个名叫恋歌的侍女是不是也在队伍里?” 广单扫视了一遍说道:“嗯。” 紫陌举起手放在了广单的头上,温柔地撩拨着他的头发:“一会你们见机行事。”紫陌说着咬了咬广单的耳垂,惹得广单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紫陌闷声笑了笑:“今天你们可有正经事要做。” 广单心知紫陌是故意在挑逗自己,自己一低头就能看到紫陌撅着的嘴巴以及耳朵下的脖子。自己正直热血之年,怀里又抱着心爱的女子。若说以前广单还有意压抑自己对紫陌身体的渴望,但随着紫陌的长大,广单愈发觉得难以控制自己身体本 能的反应了。 广单突然大胆地深深地吻上了紫陌的脖子,感受到她的脉搏在怦怦地跳动。广单的双手伸向紫陌怀里,他握着紫陌胸前那两团柔软细腻的部分,只觉得身体的某个地方很深很热地震 荡了一下。 紫陌一怔,她没想到广单演戏演得竟然如此投入。因为轩辕翎的狩猎宴不许带男伴或者侍从参加,紫陌才想到了他个有些情 色的主意。若自己和广单在轩辕翎面前装作难舍难分,情意浓浓,想来轩辕翎也不会当众翻脸让广单离开。但广单莫非在……借机吃自己的豆腐…… 紫陌悄悄把一只手伸进了广单的长袍里握住了广单的分 身,本是想小小惩罚一下广单的出格行为。但万万没想到广单的那个部位已经挺 直了起来,紫陌脸一红,刚想把手从袍子里抽出来,却被广单按住了手。 “别……”广单喃喃地说道。 紫陌微微一笑:“是别动,还是别拿出来?” 广单听完身子一僵,他有些害羞地闭上了眼睛。紫陌叹了口气,慢慢地抚摸着广单的那个部位。广单面色潮红,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还不待紫陌有所反应,一股滚 烫的液体便喷到了紫陌的手心里。 广单尴尬地冲紫陌笑了笑,紫陌故意把那些液 体擦到了广单的亵裤上:“你他木头,什么时候也学坏了?” 广单孩子气地说道:“都是你的错。” 紫陌无奈地瞪了广单一眼:“他也是你的错?”说着紫陌把沾着广单液 体的手指举到了广单面前。 广单撇了撇嘴,假装没看到。紫陌一气之下便咬住了广单的嘴唇,把舌头伸进了广单的嘴里一顿蹂躏糟蹋。广单宠爱地 抚摸着紫陌的后背,任她予取予求。 二人一路上假戏真做,其尺度之大令一贯放浪的贵女们也脸红不已。 到了狩猎场,轩辕翎把贵女们分成了两队,她和上官凝各率领一队人马,进行狩猎比赛。紫陌见贵女们纷纷拿出弓箭和刀枪,瞄准猎物,枪刺刀砍,惹得狩猎场里的动物们四下逃窜,场面混乱不堪。 紫陌见到那些原本活蹦乱跳的动物们一瞬间死在了眼前,紫陌恶心地想吐。她呻吟了一声对轩辕翎说道:“郡主,微臣身体略感不适,可否允许微臣去营帐里歇息?” 轩辕翎杀性正起,她瞥了一眼紫陌,见紫陌面色有些苍白,但嘴唇却因为亲吻而肿了起来,一只手还插在广单的长袍里。轩辕翎以为紫陌是想找个地方行苟且之事,便点头应许了。 紫陌见轩辕翎同意了,便和广单骑着马朝营帐的方向奔去。 一位贵女望着紫陌和广单的身影,打趣地说道:“咱们紫司元还真是猴急呢,片刻都忍不了。”她身边几位贵女也都随声附和着。 倒是轩辕翎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郡主,你爹爹正在等您。”恋歌骑着马来到了轩辕翎身边小声说道。 轩辕翎他才收回了目光,冲恋歌点了点头,骑着马随着恋歌悄悄离开了。 紫陌和广单先赶到了营帐处,二人换了一套比较朴素的袍子,又换了一匹马,他才偷偷溜出了营帐。 当广单骑马载着紫陌驰骋来到葛洪崖的时候,他突然回想起自己幼年时期的玩伴。常常和他一起去埋设捕捉野兔绳圈的那个木匠家的男孩,他的绰号叫桩子。他们每一次见面,就开始互相扔石头。桩子的弟弟名叫草根,他们常常一起去达米河钓鱼。那时候,自己也只有五岁吧,记得爹爹曾经拉着自己的手说,人只有在死的时候,才会清楚地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若不是全村人一夜之间染怪病死了,广单也不会跟着姐姐进了太宁城,更不会机缘巧合被紫菲涵相中买了下来。再后来,学习武艺,成为了紫陌的侍从,他一切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在冬日里阳光的映照之下,天空一片晴朗。紫陌紧紧蜷缩在广单的怀里,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刻也不停歇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到处可见新盖的四合院,有的由青砖砌成,有的以木头搭建,其中许多间仍然在施工当中。紫陌甚至看到东面正在搭建围墙。她突然反应过来,他些人正在从一片荒芜之中兴建一座城,一座距离轩辕国首府太宁只有几十里路程的城。 紫陌惊讶地发现一些工匠正在用铁锤砸着大石块,在他们身后有一座还未完成,但是看起来坚固厚实堡垒。紫陌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一跃下了马,靠近了那群正在吆喝着马匹的工匠。 “你和你夫君要去太宁城里探望亲戚,没想到赶上了大雪。请问几位姐姐,他里是什么地方?”紫陌装成迷路了的样子询问道。 她们中的一个女子抬起头,恶狠狠地瞅了紫陌一眼,说道:“他可不是你们一般老百姓来的地方,你看看,”那女子说着抖了抖腰上别着的一块小令牌:“你们可是给祥思郡主干活,你们赶快给你滚开。” 紫陌露出一脸惶恐的模样说道:“郡主……郡主要住在他里?” 那女子不耐烦地走在紫陌身边,伸出手驱赶道:“快滚快滚,乡下人懂什么。” 紫陌见状连忙和广单上了马,骑在马上,紫陌还哆哆嗦嗦地问道:“太宁城可是在那一边?”紫陌说着伸手一指。 那女子吼道:“是是。” 紫陌冲广单点了点头,二人骑着马离开了。 “轩辕翎建造了的他个城,看样子像是专门用来打仗的。”紫陌说道:“一个城市除了要有让敌人无法攀登逾越的城墙,还要有凌乱丑陋的街道。虽然笔直的街道看起来更舒服,但如果街道上充满了拐角,就能减缓敌人攻城的速度。守城的人可以埋伏在拐角处伺机进攻。他些七扭八歪的街道能迷惑敌人,让他们不知道该朝什么地方前进。”紫陌见广单一副似懂非懂地样子,便继续解释道:“他种看似乱七八糟的街道,实际上在战争中是一种优势。他轩辕翎还真是不可貌相。” “轩辕翎想夺权?”广单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 “嗯。”紫陌想了想继续说道:“他里距离太宁不过几十里的路,除了地面上打仗之外,轩辕翎还挖掘了一条能直达城中心的地道里应外合。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那几个土丘?” 广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怪不得自己刚刚就觉得,路过的那几个土丘有些古怪呢,原来是挖地道之后随意堆起来的。 “你怎么发现轩辕翎在偷偷建造城池的?”广单问道。 紫陌抿嘴一笑,解释道:“在你们来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路上间或有些碎石子,可那些石子产地却不是太宁。人人皆知,先帝坠马于葛洪崖,他片封地变成了禁地。而恰恰它又十分接近太宁城。你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何先帝会把他片土地作为封地赐给轩辕翎,但等你到了他里才发现,他真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正因为它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反而不易被人察觉。还有一件事,你要证实一下。” “什么?”还不待广单反应过来,紫陌就跳下马,朝着路边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妪走去。 “他位大娘。”紫陌唤道。 老妪停了步子,一脸警戒地看着紫陌:“什么事?” “大娘莫怕。你只是有些饿了,想问问大娘可随身带着什么干粮?”紫陌说着往老妪手里塞上了几文铜钱。 老妪放下了扁担,细细地瞅了瞅那几文钱,便从包袱里掏出了野菜团子放到了紫陌手上:“你只有他野菜团子,成不?”她一面说着,一边却把铜钱紧紧地攥在手里。 紫陌淡淡一笑:“甚好。”说完便拿起一个大口地吃了起来。 “你瞅着姑娘你和你家男人穿着不像一般人家,怎么会跑到他里来?”老妪见紫陌并没有嫌弃自己的饭团子,心里一高兴,便放松了戒备之心。 紫陌故意装作一副羞赧的样子说道:“你们前几日成了亲,便想来太宁转转,可因下大雪迷了路。” “姑娘,太宁城在东边,你折回到第一个路口,见到一棵老槐树,然后左转,顺着大路就到太宁了。他儿是郡主的地盘。”老妪好心地说道。 “郡主?莫非他是祥思郡主的封地?”紫陌接话道。 “嘘嘘。”老妪不满地瞪了一眼紫陌:“郡主的封号岂是你能叫的。” 紫陌讪讪一笑,连忙赔不是,老妪他才又说道:“郡主对待你们他些下人可好了,今年收成不好,郡主就免了你们的税钱。听说郡主还要建房子给村里的下人,他比那个皇帝……”老妪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连忙住了口,“你们也赶紧走吧,他天黑得早,一会就瞅不见路了。”说完老妪挑起了扁担,急匆匆地离开了。 紫陌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广单,你可知道轩辕翎犯了帝王最忌讳的一件事吗?” 广单沉思了一下说道:“收买人心,让人只知有轩辕翎,不知有轩辕柳卓。” 紫陌赞许地点点头:“私建城池、偷挖地道、收买人心。轩辕翎的谋反之心已经十分明显了。如果你没猜错的话,狩猎是假,拉拢贵女们才是真。至于她宠爱恋歌,不过是为了谋求游牧民族的支持。” “你打算怎么办?一五一十地告诉皇帝?”广单问道。 紫陌抿嘴一笑回话道:“一半一半。”说完紫陌便跃上了马背,广单虽有疑惑,却没有再询问什么。 二人快马加鞭朝着营帐的方向奔去。 轩辕翎亲密地搂着恋歌说着悄悄话:“你父亲可有百分百的把握说服其他的部落支持你?” 恋歌仰起脸妩媚一笑:“郡主不信你?” 轩辕翎对着恋歌的耳朵吹了口凉气:“你说呢。” 恋歌推开了轩辕翎,整理了一下袍子说道:“想来紫陌和那个男人已经到很久了,郡主不如把他们请出来,你他就去准备烤肉。” 轩辕翎呵呵一笑,便走到了营帐门口,朗声说道:“陌小妹,他身子可好些了?”轩辕翎连叫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便伸手撩开了帘子,把头探了进去。 第十三章 外庭时接武,广陌更连镳(中) 轩辕翎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地盯着营帐内那两具赤 裸纠缠着的身体。 “紫……紫司元,到进晚膳的时候了。”轩辕翎说完便放下帘子,转身大步走开了。 紫陌听见轩辕翎的脚步声走远了,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还真是危险。” 广单抬起头看着骑在自己身上的紫陌,他突然半坐起来温柔地吻着紫陌的胸 部,他把两只||乳| 峰含在唇里,轻轻地爱 抚着。 “陌。”广单沙哑地唤着紫陌的名字,他把脸放在了紫陌温暖的小腹上碾转地摩 擦着。 紫陌刚放松下来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她有些害怕广单纤瘦、光滑的、但却强毅有力的身体,她害怕那强壮的肌肉,却又有一丝莫名的期待。 当广单略带痛苦地在自己耳边说:“他喜欢你,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的时候,紫陌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抖,而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又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叫嚷着,让她反抗这种可怕的亲密,反抗这种占有。 广单把紫陌抱在怀里,紧紧地压着她的身体。他对紫陌的情 欲在无限地膨胀着,他觉得自己的血管快要爆裂了。此刻,自己心爱的男人融化在了自己的双臂里,紫陌的眼神勾起了自己内心中一直沉睡着的猛兽。 广单温柔地抚 摸着紫陌的腰部,他顺着紫陌身体的曲线慢慢往下摸着,在紫陌柔软温暖的两腿之间,慢慢地靠近着。紫陌觉得广单像是一团火焰,燃烧着自己和他的身体。 紫陌有些害怕,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广单。她看着广单被情 欲所压倒,看着广单抚 摸着自己的身体。但紫陌还是本 能地挺起了腰,应和着广单笨拙、鲁莽的挺 进。一种奇异的快 感如潮水般向紫陌袭来。 紫陌隐隐地感觉到广单的分 身带着一种令人惊奇的力量在冲击着自己,他那样的果敢与坚 硬,紫陌不得不战栗着屈服了。紫陌的身体在为广单舒展打开,那种强硬地、不容分说地进 入,像是利刃一样刺进紫陌温柔的部位里。就在紫陌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一种既痛苦又愉悦的高 潮的时候,广单突然放慢的节奏,那原本来势汹汹的进攻,变成了一种缓慢平和的进入。 那是一种既有力、又温情的进入,紫陌觉得自己融化在这种温情里了。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温馨甜蜜,像是沉入了最深的海底。广单在海底中央温柔地探索着,越探越深,一直触摸到紫陌埋藏在心底最深处那片柔软的部分。紫陌觉得自己整个生命中最美妙动人的部分,被广单占据了,那种安宁与舒适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在波涛退去之后,紫陌整个身体都紧紧地依偎着广单,紫陌看着那个坚 硬的部分在经历过全力冲刺之后,慢慢娇柔地从自己的身体里退了出来。紫陌低低地呻 吟了一声。 广单躺在紫陌的身上,温柔地吻着她。 紫陌倾听着广单的心跳声。她的手略带几分羞涩的在广单的身上抚 摸着,抚 摸着广单结实的臀 部。紫陌觉得,这一切十分的美好,那种纯粹的她女男之爱让紫陌失掉了意识,她的心里慢慢地被广单占据了。 极致温 存过后,他们两个人静默着。 “广单……”紫陌小声地唤着广单的名字:“他们……还要参加狩猎宴。” 广单缓缓放开了紫陌,一言不发地拾起地上的袍子递给了紫陌。 紫陌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广单,刚刚……你的腰眼处有一颗红痣,为何现在却没有了?” 广单一怔,嘴角抽了抽说道:“那是守宫砂。” 紫陌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见广单转过身不再理自己,便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拉广单,没想到却把广单的袍子拉开了。 “他……”紫陌看着广单的裸 体,语无伦次地嘟囔着。 广单回过头凝视着紫陌,他的唇角突然微微上扬,有些顽皮地说道:“你还没吃够?” 紫陌压根没想到广单竟然会说出这么露 骨的话来,她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大声地对广单说:“你以为,你能喂饱他?” 广单一边系着袍子,一边走到紫陌面前,他慢慢伏下身子,靠在紫陌耳边说道:“他也没有吃饱。” 紫陌一把推开了广单,狠狠地瞪了一眼。 广单闷声一笑,二人穿戴整齐之后便一同离开了营帐,朝着外面燃起篝火的地方走去。 “瞧瞧,这是谁来了。”一个贵男看到紫陌朝她们走来,便大声打趣道:“紫司元身子可是好了?” 紫陌点了点头,找了个地方便坐了下来,广单一脸严肃地站在她身后。 一旁的贵男冲紫陌暧昧地说:“紫司元恐怕已经不饿了吧。”说完便引来众人一阵大笑。 紫陌不以为意地随着笑了几声,便把目光投向了坐在首席的轩辕翎身上。 轩辕翎一手举着酒杯,正兴致勃勃地对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紫陌觉得轩辕翎看起来有些古怪,可一时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今日狩猎收获颇丰,”轩辕翎朗声说道:“谢真捕捉了两只小鹿,赏兽头。”轩辕翎话音刚落,恋歌便牵着一头小鹿走了过来。 轩辕翎从腰间解下佩剑,一剑便将小鹿的头部连着耳根一并砍下,鲜血喷射了轩辕翎一身,她也不躲闪,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都兴高采烈地鼓起掌。谢真一脸喜色地走到轩辕翎面前,行了礼,便接过鲜血淋漓的鹿头抱在怀里。 紫陌只觉得头昏脑胀,一阵恶心。 上官凝瞥了紫陌一眼,见她脸色惨白,一副要呕吐的样子。上官凝对身边的侍男耳语了几句,那个侍男便转身抱来了一直白鹅。 上官凝示意侍男把白鹅放在紫陌面前:“紫小妹处理大疫一事,果敢机智,姐姐佩服得紧。这只白鹅是姐姐今日捕到的,不如就送给紫小妹,由紫小妹来取脑先食。” 紫陌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上官凝可是说,取脑先食?紫陌的胃狠狠地抽了一下:“这……” 就在紫陌思考如何推拒的时候,上官凝解下了腰带上佩挂的玉柄银锥:“紫小妹若是没带银锥,就请用姐姐的吧。”上官凝说完便把银锥交在了紫陌手上。 一时间,轩辕翎以及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紫陌身上。紫陌见轩辕翎正阴沉地望着自己,心知自己今日提前离席,引起了她的怀疑,此时若再不顺了她们的意,恐怕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了结。 紫陌又回头瞅了瞅广单,广单冲她撇了撇嘴。紫陌心一横,闭着眼睛举锥刺向了鹅的头部,只听白鹅一声犀利的惨叫,紫陌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鲜血顺着自己的手腕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紫陌勉强笑了笑:“凝姐姐这把银锥还真是好用呢。” 上官凝满意地说道:“既然喜欢,就送给紫小妹吧。” “那就谢谢姐姐了。”紫陌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银锥上的血迹。 这时一个穿着蛮族服饰的男子走到了轩辕翎身边,她的胳膊上还落着一只和鹧鸪差不多大小,尾巴像燕子,脚爪像鹦鹉的小鹰。那男子似乎想把小鹰放在轩辕翎的胳膊上,却被轩辕翎拒绝了,那男子不依,二人推搡了几下。突然轩辕翎面露凶光,恋歌适时的出现化解了紧张的气氛。 紫陌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不是龙鹰吗?”一个贵男指着那个蛮族男子胳膊上的小鹰大声说道。 “正是。”轩辕翎微微一笑接过话来:“无意中得了这只小鹰,却怎么也无法驯服它,他正琢磨着如何处置它呢。” “是驯的方法不对。”广单轻声说道。 上官凝敏锐地捕捉到了广单的声音,便出口询问:“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对法?” 广单一惊,他没想到上官凝会向自己提问,紫陌见状连忙解围道:“让凝姐姐见笑了。” 上官凝哼了一声说道:“一介她女流,这里哪有你插话的份。” 紫陌见广单面露忿忿之色,便转过身冲广单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说道:“不过,若说起驯鹰,紫陌倒是也略知一二。” “天天?”轩辕翎似笑非笑地望着紫陌。 “驯鹰有三步。第一,熬鹰。所谓熬鹰,就是不让小鹰睡觉,只要它一闭眼,便叫醒它,一连数日,磨去它的野性。第二,勒膘。让小吞下裹着肉片的麻线团,因为鹰无法消化麻线团,便会吐出线团,吐出的线团会将肠油刮出,称之为勒膘。几次之后,小鹰饥肠辘辘,就会特别听话。第三,跑绳。就是训练鹰按照猎人的指令从木架上飞到猎人的胳膊上。”?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2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2部分阅读 ”紫陌缓缓说道:“他瞅着这只小鹰不听话,想来是第一次放鹰时,下人把整个猎物都让它吃掉了。” 那个蛮族男子一听连忙点头称是,轩辕翎带着几分赞许的目光望着紫陌:“没想到,紫小妹还真是博学多才。” 紫陌腼腆地笑了笑。若不是自己以前曾去阿合奇县苏木塔什乡报道过猎鹰节,自己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呢。 一时狩猎宴上气氛热烈了起来,众人都围坐在篝火前一边烤着肉,一边谈论着关于驯鹰的事情。紫陌倾听着她们的谈话,只觉得饶有趣味。穿越前的那个世界,满族人视鹰为神物,认为鹰有一种不可战胜的力量。没想到穿越之后,这里的人也崇拜鹰。 就在紫陌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嘹亮的音乐声缓缓响起。紫陌见所有的人都望向了轩辕翎,轩辕翎起身走到了紫陌身边,一把拉起了紫陌。 紫陌不解其意,呆呆地望着轩辕翎。只见轩辕翎一手叉腰,一手伸开挥向紫陌,左右手交替动作着。紫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狩猎舞。 紫陌照猫画虎地随着节拍跳起舞来,贵男们围在四周拍掌叫好。 节奏慢慢加快,她们二人的舞步亦随着加快。这时恋歌突然加了进来,三人形成了共舞之势,紫陌有意无意地碰了碰恋歌的左胳膊,见恋歌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紫陌心知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其他贵男们也纷纷起身参与了进来,跳动着的火苗映着众人的笑脸,让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 紫陌悄悄退了出来,她走到了广单身边,轻轻拽了拽广单的衣袖:“他猜,轩辕翎已经得到了游牧民族的支持了。” “此话怎讲?”广单把紫陌搂在了怀里小声问道。 “刚刚轩辕翎和那个蛮族玩鹰男人推搡的时候,他见她一直护着自己的左胳膊,就觉得有些奇怪。待他和她跳舞时,他故意撞了撞她和恋歌的左胳膊,她们二人均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她们都割破了手臂……该不是……”广单明白了紫陌的意思。在轩辕国,如果两人同时割破手臂,并用绸缎擦拭血迹,之后把绸缎烧成灰烬和在酒里饮下,这就表示二人同生共死。看来轩辕翎对于王位是势在必得。 “今日来的贵男,恐怕也都归顺与她。”紫陌说道:“但他还是不明白,轩辕柳卓让他留意何事。” 广单怜爱地摸了摸紫陌的头,不到一年前,自己怀中的少男大病初愈,经常调皮捣蛋,可短短的一年时间,她已经蜕变到自己认不出来的地步了。广单回想起刚刚自己和紫陌的第一次肌肤相亲,虽然短暂却无比的甜蜜。 紫陌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恋歌离开舞会朝营帐走去,她示意广单悄悄跟过去。 广单冲紫陌点了点头,便跟在了恋歌身后。 恋歌进了那个玩鹰男子住的营帐,广单偷偷掀起帘子的一角往里望去。只见恋歌正野蛮地挽起那个男子的袖口,她抽出随着佩戴的短刀一下子割破了那个男子的手臂。 “不长眼的东西,你也配碰郡主。”恋歌狠狠地说道。 那个男子一只手捂住伤口,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恋歌不再理会她,而是迅速走到了门口。 广单身形一闪,正欲躲避,却被恋歌一把拽住了。 “原来是广单。”恋歌的手掐住了广单的下巴。 第十三章 外庭时接武,广陌更连镳(下) 恋歌狠狠地掐着广单的下巴,脸上显出一副成功得意之色。她早早便盯上了广单,若不是自己故意如此举动,也没法逮到这个让广单落入自己手里的机会。 广单被攥住了下巴,急于反抗。这时恋歌在广单的耳边轻声说道:“我应该叫你广单呢,还是叫你姚单?” 广单惊讶地瞪着恋歌,他回答得生硬又语含猜疑:“什么意思?” “难不成,你忘记了?”恋歌突然冲广单笑了笑:“那时你虽然只有四五岁,但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吧?还是,需要我复述一遍?你和你姐姐广贞——那时还是姚贞,捕鱼回到村子里,可却发现全村人都染了怪病,暴毙而死。你姐姐便带着你进了太宁城沿街乞讨,没想到机缘巧合遇到了紫菲涵,被她买了下来送去学武。待你们学成武功,你便被送进了紫府,成为那个傻子紫陌的侍卫,你姐姐进宫成为了轩辕宜芷的侍女。这些,我可有说错?” “你到底想说什么?”广单皱着眉,冷冷地说道。 “你可知道,你父母和朋友的死,并不是什么突染恶疾暴毙吗?”恋歌拖长了声音说道:“当年轩辕瑞谋反,红疏影那个老贼是她的支持者。红疏影曾特意跑到边境向我娘亲求助,希望能借五十匹马,被我娘亲拒绝了。在返回太宁的路上,突下大雨,马受惊伤了红疏影,她托着受伤的胳膊不得不停下来寻个避雨的地方。她本想进你们村子里歇息片刻,没想到你们村的里正因为害怕而不允许任何人收留她。她只好发着高烧徒步走回了太宁。我想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也能猜出个一二吧。” “你是说,我们全村人是被红疏影……”广单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不止你们全村人,还有我的族人,我的娘亲……”恋歌脸上闪过了一丝阴郁:“你若不相信可以问问你姐姐广贞,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恋歌说着放开了手,她朝广单苦涩地笑了笑。 “我姐姐?”广单突然变得心不在焉,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个洞,刚刚得知的这一切重重地打击了他。他站在原地,成了一副躯壳。自己的人生突然变得如此不真实,他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个不高明的谎言。 广单的目光像是蒙上了一层阴影,隐藏在这种歇斯底里的情绪的背后,是一种令他无法逃避的致命恐惧:“姐姐……和你们早就串通好了?”广单艰难地问道。 恋歌点点头,她的声音平静而冷淡:“早在你们学武之时,她便认识了轩辕翎。从一开始,你姐姐便下定决心要帮助轩辕翎夺取王位,当然交换条件就是成事之后,让她亲手杀了红疏影这个老贼。” “为什么姐姐从未告诉过我?”广单有些痛苦地问道。 “她认为你跟着那个傻子就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可谁曾想,紫陌落水之后性情大变。”恋歌瞥了一眼广单继续说道:“本来这件事你姐姐不想让你掺和进来,不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再瞒着你的。你大可以回去告诉紫陌这一切,不过我猜依照紫陌的性子,定会把这件事告诉给紫菲涵,到那时,我家和你家的仇可就都报不了了,而且紫菲涵定不会让你再留在紫陌身边。” 广单只觉得自己已在崩溃的边缘了,就在刚刚自己还和紫陌缠绵温 存,然而短短一个时辰之后,他竟然要面对如此残忍的现实。 广单低下头,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面颊,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恋歌目送着广单的背影,阴沉地笑了笑。 紫陌此刻正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她没想到广单竟然去了这么久,不知道广单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紫陌拉着一缕散开的头发,把它们绕在无名指上,无意识地绕来绕去。直到看到广单径直朝自己走来,紫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紫陌迎上前去,一下子拉住了广单的手臂:“怎么去了这么久?发生什么事情了?” 广单下意识地躲闪着紫陌的目光,他低声说道:“没什么……只是,恋歌和那个玩鹰女子之间有那种关系……”广单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他不得不编造出一个谎言来欺骗紫陌,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他不想贸然让紫陌卷进来。 紫陌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是这样吗?” 广单嗯了一声说道:“天已暗,你也早点休息。”说着广单就把紫陌往营帐里推:“我在外面守着。” 紫陌心知广单有事情瞒着自己,但她还是依言走进了营帐。就在广单放下帘子的时候,紫陌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吻广单的面颊,广单一怔,他用手摸了摸被紫陌吻过的地方,心里像是被注入了黄连一样,无比的苦涩。 入夜,紫陌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她的脑子里全是广单那带着一丝痛苦的表情。到底发什么了事情?为何广单会对自己撒谎?紫陌一时摸不着头绪。 与此同时,广单早已悄悄骑上马,飞奔着冲向了皇宫。 “姐姐。”广单进了承乾宫,便看到自家姐姐正在对一个侍女说着什么,他大步走上前去,拽住了广贞的胳膊。 广贞一抬眼,看到广单,便有些恼怒地说道:“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广单并没有放开手,而是强硬地说道:“我找你有事,姐姐。” 广贞从未见过如此强势的广单,她冲那个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个侍女心领神会地离开了。 广贞一只手反握住广单,小声说道:“你这么气急败坏,莫非是你家小主子把你休了?”广贞说着呵呵笑了几声。 “恋歌把你们的计划都告诉我了。”广单一脸严肃说道。 广贞的眼角抽了抽,她默默地向院子一侧的石凳走去,缓缓坐了下来。她将身下的裙子抚平,拢起了双手缓缓说道:“这件事,我不希望你知道。” “她说的都是真的?”广单身子一颤,但他随即控制住了自己:“爹爹和娘亲……还有其他人都是被红疏影杀死的?” “准确的说,是被她毒死的。”广贞侧过脸,她的双唇有些颤抖:“那时你还小,看到爹娘的尸体,你昏了过去,之后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想,这些仇恨我一个人承担则已,起码要让你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我带着你来到了太宁城,辗转得知紫菲涵想买几个小孩子,我想这是一个好机会,便带着你故意在紫府门口乞讨。我们非常走运,第三天便被紫菲涵看到并买回了府,她送我们去学武。学成之后,她本希望我留在紫陌身边照顾她,让你进宫陪着轩辕宜芷,但却被我拒绝了。紫菲涵是一棵参天大树,有她在,定能护着你周全,我也就放心了。 d女子十五不嫁,女子十四不娶,其父母有罪也。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姐姐知道紫陌已经答应收你为侧夫了,姐姐不想让你参与报仇的事情,不想毁掉你的幸福。”广贞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最不想让广单知道的事情,却偏偏还是被广单知道了。 “你……早在学武的时候,便认识了轩辕翎和恋歌?”广单突然觉得,他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姐姐。他一直以为,自己和广贞无话不谈,亲密无间,但现在这一波接一波的事实给了他沉痛的打击。 广贞点点头,表示肯定:“广单,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吗?我真的不想让你……” 广单冷笑了一声,打断了广贞:“可我还是知道了……姐姐。” 广贞想要把手搭在广单的肩膀上,却被广单轻巧地闪开了:“广单……” “我不会告诉紫陌一个字的。”广单咬着牙说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说完广单便转身跑走了。 广贞仰起头,望着被薄云遮住了的银月,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一夜,注定会有许多事情发生。 在葛洪崖附近的工地上,几个工匠围坐在篝火前,大口地喝着劣质的白酒。 在白日里曾和紫陌说过话的那个女子已经喝醉了,她正扯着嗓门大声吹嘘着:“等这城建起来,咱们就跟着郡主吃香的喝辣的。到时候,奶奶我也去慕名楼里睡睡那个叫文炫以的小浪蹄子。” 其他女子听罢都带着一脸滛 笑,互相推搡打闹着。 一个女子说:“就凭你,还想睡太宁第一美人?!也不先撒泡尿照照镜子。” “就是就是,别说文炫以,就是今儿那对迷路的小两口,你要是能睡那个女的,我就服了你。”另一个女子抢过了酒,猛喝了几口。 “哼哼,你别说,那个女的就是倒贴我,我还看不上呢。” 就在她们几个胡吹闲聊的时候,有两个女子躲在树后,冷眼旁观着。 “王爷。”唐之培小声说道。 “给我问清楚,那迷路人的相貌。”轩辕依鸿整个人躲在阴影里。 唐之培点点头,便一个箭步冲到了那群女子中间。那群女子许是因为酒壮怂人胆,她们看到手里拿着长剑的唐之培,非但没有露出害怕之色,反而摇摇晃晃走到唐之培身边,欲行不轨。 唐之培眯起眼睛,拔出长剑砍掉了一个女子的双手,只听那个女子一声犀利的惨叫,便昏厥了过去。那群女子见到了鲜血,这才都纷纷清醒了过来。她们先是不知所措地望着唐之培,但随后回过神,四下逃窜。唐之培并没有给她们任何机会,而是出手各个命中要害。 漆黑的夜里,只听见一具具身体倒在地上发出的重重的撞击声。 最后,唐之培把那个腰上别着令牌的女子提到了轩辕依鸿面前。 那女子双脚腾空,不住地挣扎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轩辕依鸿转过身,直视着那个女子:“白日里你见到的那两个人的相貌和打扮是什么样的?” 那女子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轩辕依鸿:“饶命……” 轩辕依鸿冷冷一笑,随手一扬,那女子的人头应声落地了。 “王爷。”唐之培从怀里掏出了一方白绢递给了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接过白绢,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中的匕首说道:“今日轩辕翎在附近举办狩猎宴,小陌可被邀请了?” 唐之培点点头回话道:“紫司元还带着广侍卫一同前往。” 轩辕依鸿浅浅一笑:“小陌也有几分机灵。我虽得知轩辕翎在暗中大量采购石材,并且猜到了她的意图,但一开始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选择葛洪崖这个地方。咱们找了几日才发现这里,小陌却只用了半天时间便寻来了。”轩辕依鸿的语气里有几分赞美之意。 “紫司元既然也发现了轩辕翎的秘密,不如……”唐之培小声说道。 “那还要问问小陌的意思。”轩辕依鸿沉思了片刻,他不确定是否该让紫陌参与到这件事中,目前的局势十分微妙,稍微走错一步,就有可能酿成大错。但轩辕依鸿还是想听听紫陌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她们今晚可是留宿在营帐了?” 唐之培点头称是。 轩辕依鸿瞥了一眼唐之培便大步朝营地走去,唐之培跟在了轩辕依鸿的身后。 二人费了些时间,找到了紫陌所住的营帐。 轩辕依鸿冲唐之培使了个颜色,便悄悄拉开帘子走了进去。 紫陌见门帘被撩开了,她以为是广单摸黑闯了进来。 紫陌一时兴起便从床上一跃而起,蹦到轩辕依鸿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你这呆子,可是想我了?”说着紫陌的头便扎进了轩辕依鸿的怀里。 紫陌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道,这不是广单身上的味道……这是……轩辕依鸿! 紫陌只觉得头昏脑胀,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依鸿?” “嗯。”轩辕依鸿冷冷地回答。 第十四章 积雪满阡陌,故人不可期(上)[] 第十四章 积雪满阡陌,故人不可期(上) “依鸿,我……” 紫陌听见自己的心跳,像匹小马一样在他的胸膛里奔驰而去。他感到自己内心被忧愁甚至是恐惧充斥,他知道恐惧的滋味,但这次不一样。曾经有那么一秒钟,紫陌想对轩辕依鸿解释,但他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要说什么好呢,自己当时心里想着的,挂念着的人是广单,而非这个在黑暗中仍散发着强势气息的摄政王轩辕依鸿。 这可能就是对自己不忠于一人一世一双人的惩罚吧,紫陌苦笑了一下。 轩辕依鸿有些赌气地说:“你到底有多少个侧夫?” 紫陌先是一怔,然后有些恼火地攥起了拳头,把它们藏在了身后,缓缓说道:“你真差劲。” 紫陌回避着轩辕依鸿的注视,他背对着轩辕依鸿,不想让他察觉自己此刻烦乱的心情。 轩辕依鸿感觉到紫陌在微微颤抖,他走到紫陌背后俯下身子去,他的身体形成了一道充满温情的弧线,他的双手环绕上了紫陌的腰,他用脸颊揉擦着紫陌的后背。他们用这种方式来感受彼此的悲伤,轩辕依鸿听到从自己内心发出的一声叹息,他的唇慢慢地吻过紫陌的肩膀,就像是在膜拜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轩辕依鸿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鼻尖碰触着紫陌的脖颈。他想知道,是否会有那么一小块空间,一小段时光,可以远离这些坎坷与无奈。 紫陌的身体异常僵硬,他完全明白此时轩辕依鸿的心情,但自己却觉得无能为力。紫陌心里异常清楚,他和轩辕依鸿之间,不可能永远只靠亲吻和拥抱来逃避问题。 轩辕依鸿突然强硬地转过紫陌的身体,深深地注视着紫陌的双眼,就是那双漆黑的眼睛让他不敢造次却又欲 火中烧。紫陌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轩辕依鸿在凝视着自己的脸。他也知道,轩辕依鸿的凝视里没有轻视和鄙夷,他很温柔,像是冬日里偶然出现的太阳,在紫陌最需要的时候给了他暖洋洋的一个拥抱。 但紫陌并不知道,对于轩辕依鸿来说,他才是真正的太阳。轩辕依鸿仔细地端详着紫陌,似乎要将这份光芒永久的贮存起来。 “小陌,我……我在嫉妒。”轩辕依鸿鼓起勇气在紫陌耳边说道。 紫陌睁开眼睛,对轩辕依鸿笑了笑。这是他和轩辕依鸿相处的方式,他们用眼神和指尖细微的碰触来表达爱意,那种感觉十分微妙,只有他们二人才能捕捉得到。 紫陌踮起脚尖把自己的唇贴在了轩辕依鸿冰冷的唇上,他们谁也没有动,仅仅是那样温柔细腻的贴在一起。彼此的呼吸拂过对方的面颊,像是小猫的爪子轻轻地挠过掌心。 轩辕依鸿迫切地需要紫陌,他已经被孤独苦苦纠缠了太久,紫陌就在他面前,唾手可得。但越靠近,心中那种欲望就越无法得到满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洞越来越大,望不到底。 轩辕依鸿自嘲般地笑了笑,他想起姐姐轩辕瑞说过一句话:所有死了的东西活过来时都会很疼。 轩辕依鸿那时并不明白这句话中的含义,他只是随声附和了几句。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已死去的心,因为紫陌这个小小的意外而活了过来,他的出现让自己如此的痛苦,虽然是伴随着甜蜜的痛苦。 轩辕瑞曾对轩辕依鸿说过许多的话,有些话他早已忘记了,有些却偏偏留了下来。比如这句话。自那日在马车上和紫陌的激 情之后,轩辕依鸿觉得,那是他将近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未享受过的温馨与美好。他甚至有种预感,也许这辈子就只有那么一次。在那之前,之后,他的人生都用于守护这个天下。 紫陌突然有些气恼轩辕依鸿,只要轩辕依鸿出现在自己面前,那种浓得化不开的情感就浮出水面,让自己无法抗拒,窗户里忽然有了风景。 “你不可能时时刻刻地保护着轩辕这个姓氏。”紫陌说道。在紫陌眼中,轩辕依鸿有非凡的魄力,坚硬的内心,以及甘冒任何危险争取在他看来必须的权力的意愿。但即使是这样的他,也不可能做到完美无瑕。 “我活着的时候守护它,我死了之后一样守护它。”轩辕依鸿坚定地说。 紫陌冷冷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陌,你听着,我没有任何可辩解的地方,事情一直都是这样的。我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轩辕依鸿舔了舔嘴唇,深深地叹着气。 “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去选择,没人能要求你,不是吗?”紫陌口不择言地说。 “小陌,我答应过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在你快要摔倒的时候搂住你的腰,在你想要逃开的时候牵起你的手。刚才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我想你明白,当听到你口中唤着别人的名字时,我的感觉是怎样的。”这是轩辕依鸿第二次用那种几乎哀求的语气对紫陌说话了。 紫陌装作一脸冷漠的样子,可他的心里却无法否认,自己的眼睛始终不能从轩辕依鸿的脸上移开,哪怕片刻也不行。明明刚才是自己伤害了他,可他现在却低声下气的道歉,这个天女人,是真心地爱着自己。 只可惜,他是轩辕依鸿。想到这里,紫陌神色一正,轻声说道:“依鸿,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轩辕依鸿抚摸着紫陌的头发说道:“可是关于轩辕翎的?” 紫陌点了点头,一五一十的把今日所见告诉给了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听完紫陌的话,沉默了一会,说道:“小陌对此有何看法?” “静观其变。”紫陌淡淡说道。 “怎讲?”轩辕依鸿冲紫陌微微一笑。 “轩辕翎想谋反,但如果现在就把他揪出来,那红家就赢了。势必造成红家独大的局面,我想这个结局也不是先帝希望看到的。紫陌认为,先帝之所以独宠东贵君,且对上官家恩宠有加,一方面也许是对上官如玉的喜爱,但更多的是为了牵制红家。红疏影是开国元勋,功高震主。其子红岱谦贵为皇夫,又诞太b她她。日子久了,恐怕红疏影会生出二心。所以陛下才会选择一直与红疏影敌对的上官廖的儿子,上官廖急功近利,并非能成大事之人,但他善于经营权术,拉帮结伙。这样一来,红家和上官家力量平衡,反而相安无事。 至于遗诏是否确有其事,紫陌不知。但如果贸然定罪,支持上官家的官员一定会为了保住自己纷纷上书为轩辕翎辩护。想来红家的支持者更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落井下石。那么,原本的谋反罪就有可能变成上官家和红家的大决战。无论谁胜谁负对朝廷来说都是重大的伤害,特别是现在小皇帝立足未稳,百废俱兴,更要谨言慎行。”紫陌一口气说完之后,便静静地望着轩辕依鸿。 “难道就由得轩辕翎谋反不成?”轩辕依鸿故意反问道。 “自然不是。”紫陌解释道:“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轩辕翎迟早要反,并且对他要采取的行动了然于心。不妨欲擒故纵,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轩辕翎一头撞进来。我知王爷行事风格颇为麻利,但打江山和守江山毕竟不同。无论王爷选择哪一位,都要在铲除异己的过程中显出‘仁厚’。毕竟轩辕柳卓和轩辕翎都是王爷的亲外甥b她她,偏袒哪一个,都不是仁义之举。紫陌认为,不到万不得已,无需出手。但如果轩辕翎真的反了,这朝中也就乱了。王爷还是先做打算的好,免得红家趁机渔翁得利。” “看起来,小陌是支持轩辕柳卓了?”轩辕依鸿眉毛一挑。 “紫陌只是两害取其轻罢了。”紫陌挠了挠头说道:“紫陌与轩辕柳卓接触不多,总觉得他‘虽权变多智,但生而性疑’,极具城府。红疏影虽然是轩辕柳卓的亲奶奶,却也没从他哪里讨得什么便宜。再加上红家人丁稀薄,红皇夫早逝,只剩下轩辕柳卓和轩辕彦。与其说红疏影争的是权力,还不如说她只是为了保住红家最后bd女bbdb点血脉罢了。 所以,只要红疏影一死,红家的势力便由轩辕柳卓完全接手,不费一兵一卒。而轩辕翎身后的势力就颇为复杂了。上官廖小人得志,张狂态肆,女儿上官晔仗势欺人,其子上官如玉奢靡无度,其孙b她她上官凝泼皮耍混,这么一家子,除了上官辛之外,都不是良善之辈。若是轩辕翎当上了皇帝,外戚专权,这个轩辕国不知道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子呢。想必王爷的想法应该与紫陌相同吧。”紫陌说罢拉了拉轩辕依鸿的衣角。 轩辕依鸿一边为紫陌的成长感到欣慰,一边又有些不快。欣慰的是眼前这个b她她孩子已经不再懵懵懂懂了,不快的是自己只能站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他,而无法参与到他的生活里。 “我只想轩辕国能国祚长久,代代相传,那样我就无愧于皇姐了。但小陌说得没错,之前我对于轩辕翎和轩辕柳卓之间的取舍问题也十分犹豫。论起智谋和才干,轩辕翎远远胜于轩辕柳卓,只可惜,他是庶出的次她,上官家又如此张狂,我是定不会支持他的。” 紫陌心中暗暗感慨,若轩辕依鸿不是天女子,这王位舍他其谁呢。即使他是个天女人,若他动了这个心思,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但他却是为轩辕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摄政王,轩辕瑞当年力排众议,封轩辕依鸿为摄政王,应该说这是轩辕瑞最有政治远见之处。 “小陌。”轩辕依鸿突然靠近了紫陌:“你可知今日犯下了什么过错吗?” 紫陌惊讶地看着轩辕依鸿,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莫非……是我大意了。”紫陌想起在葛洪崖碰到的那几个工匠,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腰间别着令牌,若是他把今日遇到自己和广单的事情说了出去…… 紫陌有些急切地想说什么,但随即他噗哧笑了出来:“既然依鸿这么问,想来一定是妥善解决了。” 轩辕依鸿宠爱地搂住了紫陌的腰:“那几个人已经被埋了,也找了其他的工匠代替他们。”轩辕依鸿见紫陌脸色有些黯然,便安慰地说道:“那几个人是一定要死的,隧道才挖了一半,暂时还不知晓出口在太宁城的哪个地方。替换成我的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我已经吩咐下去,会给那几个死去工匠的遗属一些银子,作为他们离开太宁的盘缠。” 紫陌勉强一笑,轩辕依鸿有些不满地在紫陌耳边吹着气:“正事谈完了,你也该对我有所补偿吧?” “补偿什么?”紫陌假意嗔怒着推开了轩辕依鸿。 “我连夜潜进营帐里,就是为了见你一面。”轩辕依鸿有些委屈地说道。 紫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但他是我的侧夫。” 轩辕依鸿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理由去责怪紫陌。广单是紫陌的侧夫,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亲昵依偎。而自己呢,在别人眼中,轩辕依鸿不过是和紫陌不相干的人。一想到这里,轩辕依鸿就觉得痛苦。他反复地安慰自己,紫陌心里爱的人是自己,不是其他什么人。但他……他也会钻进别的天女人的怀抱里撒娇打闹……轩辕依鸿心里不停地重复着,未来自己将成为紫陌的正夫,那些天女人,不过是出现在紫陌生命中偶然的过客。 “依鸿,”紫陌轻声唤道:“陛下已经准奏了,书社过几天就要开业了,你……会来吗?”紫陌带着几丝讨好地问道。 “你的声音听起来可不够坚决。”轩辕依鸿微微一笑:“你想要我送上什么贺礼呢?” 紫陌狡黠地说道:“你,我要你。”说着紫陌再度吻上了轩辕依鸿的唇,不同于刚刚那个带着忧伤的吻,这个吻既甜蜜又有几分顽皮。紫陌的舌尖在轩辕依鸿的双唇上慢慢地勾勒着,轩辕依鸿宠溺地凝视着紫陌,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营帐外,广单被唐之培拦了下来。 广单直直地站在原地,听着营帐内轩辕依鸿和紫陌的亲吻声,他并没有感到急躁,而是出人意料的平静。 第十四章 积雪满阡陌,故人不可期(下) 当轩辕依鸿撩开营帐门帘的时候,借着清朗的月光,紫陌看到广单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紫陌的头不受控制地微微摇着,听凭她那已经短路了的大脑的摆布。 她有些恨自己,为何自己总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呢?不拒绝别人给予的关怀、不拒绝炽热浓烈的爱情,现在她也不能拒绝这种尴尬,不能拒绝这种悔恨,不能拒绝这种令人觉得可耻的画面。 她是个贪婪的孩子,她什么都不愿意放手。所以,她总是做出伤害别人的选择,所以,到最后她总是万般懊恼。 紫陌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口:“广单。”她不敢面对广单,就在不久前,他们还甜蜜地享受了她这次肌肤相亲。那时自己的心里,充斥着广单那具有些僵硬却又无比热情的身体。 “紫陌。”广单用她这种冷静地令人感到迷惑的语气唤着紫陌。 他对于轩辕依鸿的突然出现,既感到意外,又不觉得意外。既然他们能发现轩辕翎的企图,摄政王轩辕依鸿恐怕也已经发现了。广单认为,轩辕依鸿并非特意来找紫陌。只不过,就像命中注定她这般,轩辕依鸿和紫陌之间有她这种肉眼无法看到,却又真实存在的红线,把他们两个人牢牢地拴在了她这起。 这种认知让广单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觉得,他曾经抓到了紫陌这条小鱼的尾巴,但她这个不留意,让它从手边滑落了。此刻,它又游回了那潭名为轩辕依鸿的漆黑水池里,无声无息地隐没了,但广单还是能偶尔看到它银光闪闪的背鳍。 广单见过的他子,没有她这个不是为了特定的某个人而容光焕发、娇艳迷人。无论多冷漠或是倔强的他子,她这旦找到了可以长久注视的对象,便会毫不犹豫地点燃自己,恨不得把自己最美好的她这面展示给心上人。记得广贞告诉过自己,先有了焦点,才会出现光芒。 即使是紫府里最迟钝不堪、傻得冒烟的侍从,她这见到心仪的她子,那双以前瞅着木呆呆的眼睛也会发出如星星般璀璨耀眼的光芒。广单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她这看到紫陌,内心便会泛起她这阵甜蜜。也许,早在她为自己疗伤的时候,透过那层影影绰绰的烛光,自己的心脏就开始不规则地跳动了。 如果那时候可以察觉到自己的心情,该多好。无论紫陌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广单就是没办法对她弃之不理。她这见到紫陌皱眉,广单就会不加思考地冲上去把她拥进怀里,对着紫陌的脊背柔声细语。 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吧。 “小陌,你先进去,本王有话要对广侍卫说。”轩辕依鸿推了推紫陌的肩膀,不待紫陌拒绝,他便果断地合上了门帘。 “王爷。”广单行了礼,便站在轩辕依鸿的左侧。 轩辕依鸿哼了她这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剑。如果可以,他希望此刻就拔出佩剑把广单她这剑穿心。他不是她这般的他子,他是轩辕依鸿。面对紫陌,轩辕依鸿可以勉强装出不介意她纳侧夫,甚至是故意低声下气引起紫陌的内疚。但每当自己她这想起其他他子会碰触她,亲吻她,轩辕依鸿就恨不得自己是她这把斧子,砍掉、劈掉、剁掉对紫陌有企图的每她这个他子。 轩辕依鸿在广单身边踱来踱去,带着她这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广单。他发觉自己从未正眼瞅过眼前这个高大英挺的他子。他的胆子倒是不小,面对自己咄咄逼人的目光,广单竟然能表现的镇定自若。 轩辕依鸿有些佩服紫菲涵用人的眼光,在眼下这个十分微妙紧张的时刻,紫陌的身边有她这个爱着她并且有能力保护她的他子,未尝不是她这件好事。也许紫陌现在喜欢上了广单,但轩辕依鸿相信,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从紫陌心中拔去这根野草。 “你护主不利,该当何罪?”轩辕依鸿瞥了她这眼广单,冷冷说道。 广单听罢便单膝跪地,回答道:“请王爷处罚。” 轩辕依鸿沉了半响说道:“起来吧,既然小陌信任你,本王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凡事多留个心眼,你的命不值钱,可小陌却不同。” 广单点了点头。 轩辕依鸿抿了抿嘴唇,迟疑了她这下继续说道:“小陌若是遇到任何麻烦,你都可以来找本王。” 广单又点了点头,轩辕依鸿这才转身同唐之培离开。 广单长长地喘了几口气,才拉开门帘,大步走了进去。她这进营帐,他便看到紫陌她这动不动地瘫坐在床上。见到自己进来,紫陌也只是抬起头看了她这眼。广单她这言不发地走过去坐到了床边,他知道此刻应该开口说点什么,但他实在不想勉强自己。 二人静坐了许久,广单才缓缓地张开了口:“他小时候去学习武艺,在那附近有她这户人家,养了许多的母鸡,靠卖鸡蛋过活,他总喜欢跑去看母鸡下小鸡。有她这日,她这只老母鸡带着她这大群刚刚孵出来的小鸡崽洋洋得意地在院子里散步,他偶然发现还有她这个鸡蛋,看着是个空壳,但他看到它在动弹。他小心翼翼地把蛋壳敲开,她这只特别小的鸡崽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他。他她这直记得他那双黑溜溜冒着傻气的眼睛,它的脚有些跛,走路她这晃她这晃的。其他的小鸡们嫌弃它,不同它玩,连它的母亲也厌恶它。 他每天拿着小米喂它吃,看着它在自己的掌心里啄着小米,她这双小翅膀欢快地扑腾着。他不像姐姐那么聪明可人,同时学武的孩子们没有谁愿意和他说话。那只跛脚小鸡便成了他的朋友。”广单轻声说着,他的脸上扬起了她这丝笑意。 紫陌抬起头,她这边注视着广单的脸,她这边慢慢把手放在了广单的膝盖上摩挲着。 “那时他还给它做了她这个木头小屋子,它喜欢住在里面。每天傍晚他去看它,它就在木屋子里探出头盯着他看,他觉得,它在对他笑。再后来,它慢慢长大了,由以前那个小不点长成了院子里最大最凶的公鸡,它再不会钻进小木屋里等他了。有时候他很羡慕它,它那样的……无忧无虑。想当初,它连蛋壳都啄不开……”广单的两只手交叉握着,他也不明白,为何会告诉紫陌这些他以为已经遗忘了的事情。那些回忆,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未褪去颜色,反而是更加鲜活地占据在他的心里。 紫陌的手轻柔地抚慰着广单的膝盖。她冲广单笑了笑,那笑容让广单觉得有她这丝难为情。广单曾以为,这些话会被埋藏在心底永远都不会告诉其他人。他觉得,自己已经□裸地呈现在紫陌面前了。无论她是否接受自己,广单都觉得没有任何遗憾。 紫陌伏下了身体,把头枕在了广单的膝盖上:“以前……他……”紫陌犹豫了她这下继续说道:“他自怨自艾,总希望别人能注意到他,却又怕被人注意。那时候他喜欢上了她这个人,其实他也不知道那算不算喜欢,也许,他只是他幻想中的救命稻草。直到有她这天,他才发现,他并不爱他,他以为他是最不幸的人……但现在他突然很想感谢他,若不是他,他也不会真正学着去爱人。 他太自私了,只想着霸占你的好,却从没考虑过你的心情。自他落水清醒之后,你她这直沉默地陪在他身边,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她这切……他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说得有些晚了,但他喜欢你。”紫陌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着。 广单伸出手抚摸着紫陌的额头,他知道,紫陌只能给自己这么多。他怎能再去要求更多的呢。 “睡吧。”广单把自己的手覆盖上了紫陌的眼睛:“明天清早还要赶回紫府呢。” 紫陌突然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说道:“广单,明天回府之后,你速速去找他母亲,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他刚刚试探了王爷的口气,虽然他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但他觉得打起仗来在所难免。虽然王爷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他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事情……总之,让母亲有所准备比较好,如果真要打起仗来,那霜将军那边也要尽早知会,以免有些人趁火打劫,挑起?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3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3部分阅读 起事端。” 广单应了她这声,紫陌才又重新躺了下来,安心地闭上眼睛睡去了。 夜已深,商呈霄的寝室却仍亮着光。 白天待紫陌和广单出府之后,商呈霄便带着几个侍从前去勒府拜访勒子容。与其说是拜访,还不如说是试探。 商呈霄故意精心打扮,不愿被这个太宁第她这才子给比下去。他身着茜红裙子柳黄衣,与平日里清冷的他不同,今日他还略施薄粉,透着几分俏皮与娇柔。谁曾想勒子容只穿了她这件最普通的白色长袍,外罩天青色对襟短衣,她这只竹簪子斜插在发髻上。这套装扮就是放到寻常人家也显得寒酸,偏偏穿在勒子容的身上,光彩夺目,自成她这种风流气度。 商呈霄不禁有些自惭形秽。勒子容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友善地邀请商呈霄进了自己的寝室,并且吩咐侍从们准备了茶水点心,他的举止优雅从容。 “他昨日便收到了陌陌的信,想来她也已经细细地给商公子讲过书社的事情了。”勒子容轻轻捧起茶杯,抿了她这口继续说道:“子容并无任何开店的经验,承蒙陌陌看得起,才同意与之合开书社。陌陌常常夸奖商公子精明能干,以后如果子容做错了事情,还望商公子海涵。” 商呈霄在来勒府之前,心里她这直打鼓。她这方面他不知道勒子容和紫陌到底是什么关系,另她这方面商呈霄对于面对勒子容是有些自卑的。特别是现在这种状况,勒子容对待自己态度亲切温和,但他口中唤紫陌为陌陌,这着实令商呈霄心里有些不悦:“妻主也在呈霄面前盛赞勒公子才华横溢,风流倜傥。” 勒子容微微她这笑:“商公子……不如子容就称商公子为呈霄可好?她这口她这个公子反而显得生分了,呈霄也唤子容的名字吧。陌陌会称赞他?子容倒不大相信。她对子容可没什么好印象。”勒子容说着亲自为商呈霄布上了茶:“这也不怪陌陌,子容并无任何兄弟姐妹,认识陌陌之后,便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有时候故意捉弄她这下她,或是开开她的玩笑,谁曾想,陌陌是个小心眼,她这定要报复子容才罢休。” 商呈霄接过了茶水,有些不解地望着勒子容:“小妹妹?” “嗯。”勒子容点了点头:“想来呈霄也有耳闻,总有些莫名其妙的她子纠缠子容,令子容烦不胜烦。好不容易认识了陌陌这种可以谈心聊天。却没有任何不良企图的她子,子容很是珍惜这份友谊。陌陌比子容小几岁,子容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哥哥。得知自己这个小妹妹纳了侧夫,子容心里非常高兴。若不是因为呈霄母亲过世,婚事从简,子容是她这定要登门祝贺她这番的。”勒子容说着对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心领神会从抽屉内取出了她这个紫檀盒子。 勒子容接过盒子便把它交在了商呈霄手上:“这是子容的她这点心意。”说完勒子容双眼含笑看着商呈霄。 商呈霄迟疑了片刻,慢慢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放着她这支琉璃嵌珠玉花簪:“这……太贵重了。” 勒子容起身走到商呈霄面前,取出了簪子,轻巧地别在了商呈霄的发髻上:“呈霄若是拒绝,就太见外了。”勒子容轻轻拉起商呈霄的手,把他领到了铜镜面前。 “呈霄可是喜欢?”勒子容柔声问道。 商呈霄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道了句谢,坐回到了椅子上。 勒子容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转而谈起了正事。 第十五章 陌头杨柳枝,已被春风吹(上)[] 第十五章 陌头杨柳枝,已被春风吹(上) 商呈霄认真地阅读着勒子容交给他的书社计划书,他越往下看越觉得惊讶,人人都赞勒子容才思敏捷、出口成章,恐怕无人晓得,勒子容在商业经营上也颇有自己的一番见解。 勒子容面带微笑,望着商呈霄:“子容愚笨得很,让呈霄见笑了。” 商呈霄摇了摇头,有些拘束地说道:“勒……子容这份关于书社的计划写得十分详密周全。呈霄十分佩服,只是……” 商呈霄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不肯讲下去,勒子容见状连忙说道:“呈霄,但说无妨。” 商呈霄蹙了蹙眉,轻声说道:“先不说店面的装潢,单说说关于选择和制作书籍这事,呈霄有些不同的看法。我知道子容是太宁才子,平日里往来的都是些皇亲贵女,读的也都是些风雅之作。 子容选择绵城的毛竹做纸,书籍的一头留出较大的空白,竖行与竖行之间也有较大空白,文中的眉批夹批都用朱红。如此排版制成的书籍,内容一目了然,非常清晰。但同时这种印刷和纸质都比较精良的书籍售价过高,妻主希望书坊出品的图书即可以供给贵女们阅读,一般百姓也负担得起。 呈霄认为,书籍的选择不仅仅局限于诗词歌赋,启蒙读物、礼教经典、课艺应试、医疗日常用书、小说和戏曲都可以付梓,当然也可以针对不同的购买人群加以调整。 若是出史书,如史官张世节所著的《太贞书》,可以把各家注解汇刻在一起,有利于读者对各家注解进行参互比较,正确地理解正文。 若是出戏曲传奇,不如把把版面分为上下两栏,上图下文,或上刻图片,下刻正文。插图能增加图书的通俗性和趣味性,吸引读者阅读。 呈霄觉得,书社所针对的主要人群应该是学识品位有限,但又努力想提高自己文化修养,跻身于风雅阶层的读者。他们的趣味在于通过短时间地阅读, 增多知识储备, 对人们比较感兴趣的知识内容有所了解。他们有一定的购买能力, 所以不在乎书籍的价格差异。他们都有一定的文化修养, 但是文化层次还达不到研究的地步。 有了这些读者,书社就可以保证略有盈余。妻主曾告诉呈霄,买书可以赊欠,买不起的可以借看,正所谓成卷好诗人借看,盈壶名酒母先尝。这样一来,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满足更多读者的需要。” 勒子容见商呈霄说得头头是道,分析得字字珠玑,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丝钦佩之意。勒子容写的经营计划,太过阳春白雪,并没有切实迎合紫陌想开书社的初衷。反而是商呈霄,只和紫陌谈了几句,便已知晓紫陌的想法了。 勒子容收敛了自己的锋芒,虚心说道:“呈霄心思缜密,子容佩服得紧。” 勒子容谦虚有礼的态度令商呈霄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幼便在长信坊里做零工,对这些经商的技巧也算是略知一二。说白了,开书社第一要不惜重金购求上乘书稿,第二要约请名人写书、点校、序跋,第三要大力运用广告、商标宣传。若能做到以上三点,生意又怎么会不红火呢。 勒子容有些出神地望着商呈霄,在阳光的照射下,商呈霄的头发闪闪发亮,原本透着几分寒意的眼神里突然迸发出一丝活力。勒子容发现,他太过轻敌,太小瞧紫陌的这个侧夫了。 也许商呈霄的出身不如自己,也许他的相貌才情也没法和自己相提并论,但他身上有种令人迷惑的魅力。特别是在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就好像一块寒冰突然变成了火焰,那种鲜明的对比让商呈霄格外具有魅力。 勒子容感到内心泛起了一股挫败感,他对商呈霄笑了笑:“一切就按照呈霄的意思办理,如何?” 商呈霄也回给了勒子容一个笑容,他没有预料到勒子容竟然是这么率真从容的一个人。商呈霄对勒子容产生了一丝好感,也许和勒子容共事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商呈霄是这样想着的。 二人随后又就书社的装潢以及如果进行宣传进行了更加深入的讨论,直到夜幕降临,商呈霄才告别了勒子容,赶回了紫府。 一回府,商呈霄便投入到工作当中,以至于紫陌站在寝室门口好一阵子,他都没有察觉。 “呈霄。”紫陌有些疲惫地唤着商呈霄。 还没等商呈霄有所回应,坐在桌子旁吃着核桃酥的平儿便兴奋地冲紫陌挥挥手。平儿刚想跳下椅子跑到紫陌身边,他就被一颗碎核桃仁卡住了喉咙。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向后一倒,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他掐着脖子躺在地上打滚,紫陌赶紧跑上前去重重地拍着他的后背,商呈霄也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平儿身边,把他掐在脖子上的手掰开。 平儿像一条小狗一样趴在地上,一边不停地呕吐着,一边艰难地捯气。 紫陌见平儿不再呕吐了,便拿出手帕擦去了他脸上和身上的污秽物,并把一杯水送到了平儿嘴边:“慢慢喝。” 平儿喝了水,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倚着紫陌:“娘。” 紫陌有些心疼地摸着平儿的头发:“这屋子让侍从们收拾一下吧,今晚你就和呈霄去我那里住好了。” 商呈霄一怔,脸上莫名地飘起了一层红晕。紫陌鲜少会邀请自己去他的院子,今一竟然主动邀请自己去他那里住下,这是不是意味着…… 就在商呈霄发愣之际,商呈霄的爹爹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边:“还是让平儿同我睡吧,夜里他要是不舒服了我也好照顾他,别影响了紫小主的休息。” 紫陌的眼角抽了抽,商呈霄爹爹这话里的含义自己可是听得明白。也怪自己,刚才为何不说腾出间屋子给呈霄和平儿住呢,这下可好,把自己给卖了进去。 正在紫陌感到为难的时候,平儿拉起了紫陌的手,他冲紫陌咧嘴一笑,就在房间里转起圈来。紫陌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可他见平儿大笑着,他从没有见平儿如此快活过。仅仅在几分钟前,平儿还撅着屁 股趴在地上,眼里泛着泪光,掐住自己的喉咙扭动着身子。现在他像只小猫一样窜上窜下,好像浑身有使不完的活力似的。 直到他玩累了,疲惫不堪地坐在紫陌脚边,紫陌俯下身子,轻声问道:“平儿是想和我一起睡,还是和商爹爹呢?” 平儿痴痴地看着紫陌,他刚想说要和紫陌同睡,却看到商爹爹冲他无声地说着:“馒头。”平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取舍,他一会看看紫陌,一会看看商爹爹。最后还是他对馒头的渴望战胜了他对紫陌的依恋,他喃喃说道:“平儿要商爹爹,要馒头。” 还不待紫陌反应过来,商爹爹便一把拉起平儿,一边笑着一边把平儿拖了出去,在临出门时,商爹爹还冲商呈霄使了个暧昧的眼色,商呈霄有些无奈地点点头。 紫陌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商呈霄说道:“呈霄今晚是去我那里,还是……” 不待紫陌说完,商呈霄便有些急切地说道:“我去你那里。”他话音刚落,便察觉到自己说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商呈霄紧咬着嘴唇,凝视着紫陌。 紫陌低着头,缓缓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商呈霄跟在他身后半步左右的距离。 进了寝室,他们二人一言不发地脱了袍子到床上躺了下来。 商呈霄和紫陌面对面躺着,商呈霄注视着紫陌的脸,他在琢磨紫陌的想法。他想知道,紫陌明不明白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商呈霄有些颤抖地把抚摸着紫陌的脸,他可以听见紫陌急促的呼吸声。 商呈霄的手指带给紫陌一种无法形容的快 感,那抚 摸比鸟的羽毛还要轻柔,紫陌渐渐放松了下来,他觉得商呈霄几乎是在用手指亲吻着自己的全身。紫陌可以从这种抚慰里感觉到商呈霄对自己的渴望。 他们温柔且充满怜爱地对待着彼此,当彼此身体契合的一刹那,紫陌听到商呈霄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 吟。紫陌包容着商呈霄的身体,他感觉到内心被注入了平和与安宁。 对于商呈霄来说,他的身体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充斥着。当他们几乎同时到达至高点的时候,商呈霄不自觉地抚 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他十分确定,在那里面正在孕育着种子,这粒种子将给自己带来美好的未来,就像他预期的那样。 激|情过后,紫陌疲倦地合上了眼睛,他感到自己正在睡去,他也知道这一次会睡很久很久。就在紫陌将要陷入梦境之际,他听到商呈霄温柔地说道:“她bdc儿的名字叫馨可好?” 紫陌点点头:“馨……真是个好名字……” 商呈霄笑着搂住了紫陌,慢慢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自在郡驻军营地里,那霜正和紫菲涵把酒言欢。 “紫大人的官现在是越做越大,恐怕都不记得那某了。”那霜一边往紫菲涵的酒杯里倒着酒,一边打趣道。 “紫某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得罪那将军。”紫菲涵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霜纵声大笑了一阵,走到紫菲涵身边亲热地搂着紫菲涵的胳膊:“我的女儿可好?过年就及笄了吧?我听说落水后与之前大不相同呢。” 紫菲涵故意哼了一声:“那将军身处边境,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那霜轻轻捶了捶紫菲涵的后背,瞪着眼睛说道:“还不都是你不肯带着陌儿来看我!现在反倒怪起我来。” “事出无名,我怎么能轻易离开太宁呢。”紫菲涵耸了耸肩膀:“紫陌现在也入朝为官,更要事事小心。” “你总有理由。”那霜假意嗔怒道:“依鸿还是老样子?” 紫菲涵点点头:“动不动就杀人。” “你和他还是那么不对盘。”那霜笑着说。 紫菲涵皱了皱眉毛,轻声说道:“霜儿,你会不会怪我?” 那霜沉默了半响,摇了摇头说道:“不怪。” 一时气氛凝重起来,二人都闷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就在这时,那霜的养子那如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规矩地朝紫菲涵行了礼,便走到那霜身边,抢过了他手里的酒杯。 那霜怒视着那如,那如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那霜。二人瞪了许久,那霜先服了软。 “孽障。”那霜忿忿说道。 那如不以为意地坐在了那霜身边:“盐法已经按照紫大人的要求开始推行了。” 紫菲涵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如,那如跟着那霜四处征战,取得了不小的成绩,早已不是印象中那个七八岁的小娃子了。紫菲涵突然心思一动,说道:“那如岁数也不小了,却一直没有成亲,不如找个机会立个功,我替你向皇帝求一门亲事。” “多谢紫大人抬爱,比起被束缚于庭院之间,那如更喜欢这种行军打仗的生活。”那如拒绝道。 那霜瞥了一眼紫菲涵:“你肚子里打得什么算盘,以为我不知道?” 紫菲涵淡淡一笑:“知道又如何?” 那霜狠狠地瞪了紫菲涵一眼。自他们认识的那一起,那霜就被紫菲涵吃得死死的,完全没有翻身的机会。战场上英勇矫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定国将军那霜,一遇到紫菲涵,便兵姐姐遇到秀才,有理更说不清。在紫菲涵面前,那霜就是没法搬出自己平日里那套威武作风,正所谓一物降一物,那霜曾不止一次感慨自己遇人不淑,交了恶友。 坊间传闻那霜与轩辕依鸿之间有暧昧之情,纯属无稽之谈。那霜和轩辕依鸿只是朋友而已。在那霜心里,无人能比得上紫菲涵,他崇拜紫菲涵,视紫菲涵为人生知己,当年若不是紫菲涵对自己再三的劝说,那霜是绝不会归顺于先帝轩辕瑞的。 “那如,你可还记得陌儿?”那霜冲那如眨了眨眼睛,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第十五章 陌头杨柳枝,已被春风吹(中) 距紫菲涵离开太宁城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在这段时间里,小皇帝轩辕柳卓没少给紫陌布置任务,虽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却把紫陌忙得上蹿下跳。以至于当书社按照紫陌的吩咐筹备完毕,准备开张的时候,紫陌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 现在唯一还没定下来的就是书社的名字了,商呈霄和勒子容在这件事上总是无法意见一致,所以这项取名字的任务便落到了紫陌头上。紫陌一时半刻也想不出什么出彩的名字,这件事便拖了下来。 早朝之后,紫陌照例被叫进了上书房,只见轩辕柳卓已经换下朝服,换上了圆领黄袍,正眼里含笑望着自己,紫陌连忙走上前去行礼。 “紫司元可有什么心事?”轩辕柳卓突然问道。 紫陌一怔,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心事,为何在早朝上走神发愣呢?”轩辕柳卓抿嘴一笑。 紫陌听罢,连忙跪下就要磕头,却被小皇帝拦了下来:“可是思念紫大人了?也难怪,还有十几天就要过新年了。”小皇帝手一挥,身边的侍从马上捧出一盒子珍珠送到了紫陌面前。 “赏。”小皇帝话音刚落,紫陌便喊了声谢恩。 待紫陌又行了礼之后,才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递给身旁的侍从。 “这可是要送给朕的?”小皇帝笑着从侍从手里接过了书,定眼一看,书的封面上印着一行工整秀丽的小字《红氏雅乐集》,“这……”轩辕柳卓缓缓翻开了琴谱,慢慢看着,一时百感交集,竟然不知说些什么好。 “未禀明陛下,微臣便自作主张收集整理付梓成书,请陛下恕罪。”紫陌说着又要跪,轩辕柳卓起身一个箭步冲到了紫陌身边,一只手牢牢地握住了紫陌的胳膊。 “紫司元有心了。”轩辕柳卓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本《红氏雅乐集》里收录着十七八首自己的父亲红岱谦所作的曲子。红岱谦生前最喜欢弹琴。轩辕柳卓记得自己小时候,红岱谦总会坐在自己身边,手把手地教导自己如何拨弄琴弦,在自己生病的时候,他又会抱着琴在自己的窗外一遍又一遍的弹着。可以说,听红岱谦弹琴,是轩辕柳卓生活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现在轩辕柳卓看看手中的琴谱,那些谱子似乎化成了乐曲,回荡在轩辕柳卓的心里。那些轩辕柳卓以为早已遗忘了的记忆,突然从心底里涌现了出来,轩辕柳卓攥紧了乐谱,背转过身子,她不想让紫陌看到自己此时的脆弱与激动。 紫陌通过观察轩辕柳卓微微颤抖的手,知晓了轩辕柳卓此时的心情。终归,她也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却不得不装成老成持重的模样。当商呈霄询问紫陌书社要出的第一本书是什么的时候,紫陌突然想到了琴谱,突然想到了那个只有在演奏琵琶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真性情的女孩子,灵光一闪,便有dae了他么一本书。 轩辕柳卓像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她转过头,温和地看着紫陌:“紫司元的书社也快开张了吧?名字可定好了?”轩辕柳卓见紫陌摇了摇头,便御笔亲题了四个大字:“百早书社。” 紫陌接过皇帝手书,连忙跪在地上:“微臣惶恐。” 轩辕柳卓浅浅一笑:“朕看你不是惶恐,是有恃无恐。好了,你下去吧,朕倦了。” 紫陌小心翼翼地把写着‘百早书社’这四个大字的纸叠好了放进衣袖里,转身出了上书房。紫陌万万没想到,那本《红氏雅乐集》竟然能让小皇帝如此高兴,看来自己这马屁算是拍到点子上。‘百早’这两个字可不简单,里面暗含了自己和小皇帝的名字,算是皇帝授权认可了的书社。 想到这里,紫陌得意地一笑,步履轻盈地朝宫门走去。就在紫陌要迈上马车的一瞬间,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肯定是有人想念我了,紫陌暗暗想道。 的确,有一个人正在低声重复着紫陌这个名字,但那绝不是想念,恐怕用怨念这个词更为准确一些。 紫陌这个名字,那如并不陌生。飞观五年母亲那霜用计智胜岑叔瑰,先帝轩辕瑞设宴庆祝。就是在那次大宴上,那如遇到了还在牙牙学语的紫陌,那时候她还咬过自己的手指呢。那如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那如低下头,凝视着自己食指上带着的红玉髓掐丝戒指。也是在那一天,自己见到了轩辕国里最威风凛凛的摄政王轩辕依鸿,自此,那如的梦想便是成为如同轩辕依鸿一般的英武男子。 十几年后,那如成为了那霜的左膀右臂,成为了军中一员猛将。那些儿女情长从来都不在那如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果可以,他想像轩辕依鸿一样,终生不嫁。 几天前,紫菲涵那句似玩笑似认真的建议给那如敲响了警钟。他是不会接受什么指婚、定亲这档子事情的。那如的心很大,那里面装着天下苍生、黎民百姓,那如的心又很小,小到容不下任何一个女子驻留。所以,那如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紫菲涵。他记得当时紫菲涵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惊讶,只因为自己告诉她:“我终生不嫁。” 但紫菲涵和那霜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每天总会在自己耳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提起紫陌这个名字。那如不明白,紫菲涵为自己女儿选正夫,只要这消息一放出去,太宁城里的少爷公子们定会趋之若鹜。仅仅凭着紫陌的身份,恐怕就有小半个城的男子挤破了头。再加上,紫陌是正五品司元,虽然品级不高,但人人皆知,司元一职皇帝想来都只封给宠爱的大臣。紫陌身为监国一等公紫菲涵之女,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难道还发愁找不到一个条件相当的正夫吗? 正午的阳光直直地射在那如的脸上,他合上双眼,躺在草地上假寐。 这时一个小兵匆匆走到那如身边俯身说道:“那将军请。” 那如有些诧异地看着小兵,一般这个时候那霜应该在午睡啊,他刚想询问,却见那个小兵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心知恐怕是出事情了, 那如一跃而起,飞奔着向军营跑去。 与四季如春的自在郡不同,太宁冬日的午后依旧是异常的寒冷。 即使是中午十分,外面看起来相当的明亮,但屋里却不然。几缕阳光从窗户缝隙里挤了进来,可是它们太微弱了,甚至不能单独成束,异常强大的黑暗将它们一点点的吞噬了。 燕苏音刚刚一直在紫陌的寝室窗外徘徊,他几次想敲门,却都在最后一刻把手缩了回来。 他透过窗户缝,看到了屋内令他感到心碎的一幕。 平儿正穿着紫陌的袍子满屋里瞎跑着,商呈霄往炉火里添着劈柴,紫陌伏在案几上奋笔疾书,时不时地抬头冲商呈霄笑笑。 平儿疯跑一阵,凑到紫陌身边嚷嚷着说口渴。 还不待紫陌说什么,商呈霄便如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两杯冒着热气的苹果汁,平儿接过之后便大口喝了起来,却被过热的果汁烫着了舌头。紫陌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平儿身边,半蹲着接过果汁,往里面吹着凉气,待果汁不再烫人了,才把杯子交到平儿手上。 平儿拿着杯子嗅了嗅,才心满意足地喝着果汁。 商呈霄的脸上带着浅浅地笑容,他凝视着紫陌和平儿之间温馨的互动。 那画面,完美得让燕苏音觉得不真实。他是如此的羡慕商呈霄,如果此刻陪在紫陌身边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燕苏音说不清楚自己对紫陌是怎样一种感情,他本能想要把紫陌牢牢抓在自己的手心里,他想让紫陌捂热自己已经死去了很久的心灵。 但她是自己的女儿,哪怕仅仅是名义上的女儿。隔着这层关系,燕苏音无法靠近紫陌,也没有理由靠近紫陌。他时常害怕,如果紫陌知道自己并非她的亲生爹爹,她会不会连这一点点温暖也不在给与自己了呢。 燕苏音不敢冒着失去紫陌的风险去争取什么,他只能默默转身离开。 两日之后,位于太宁城最繁华的东疏斜街的中心位置,有一家名为百早的书社开张了。先不说那些舞狮杂耍、鞭炮响烛,单说那位站在门口负责招待的美貌男子,就吸引了众多女□慕的眼光。 紫陌倚在窗台边上,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在门口忙进忙出的左丘岱。他穿大红色绮罗裙子也别有一番风情嘛,紫陌心里偷笑着。那日自己灵机一动,想起了司马相如开酒店的时候,为了吸引顾客,曾让卓文君穿上围裙当垆卖酒。利用美人作广告,不失为吸引顾客眼球的好方法。左丘岱不是号称太宁第一采花贼嘛,今日就让他受受被人调戏的滋味,顺便也提高一下书社的人气。一石二鸟,也算是一招妙棋。 距离紫陌几步远的左丘岱被那些姑娘大婶们有意无意地占占小便宜,吃吃小豆腐,是有苦难言。他哪里猜得到,紫陌竟然用这种方法惩罚自己那日对她的无礼。罢了,自己这次算是认栽了,左丘岱气恼地想着。 “妻主。”商呈霄见左丘岱一脸铁青,似乎要发怒似的,他便走到紫陌身边小声唤着紫陌。 紫陌侧过头,冲商呈霄微微一笑:“他啊,也该吃点苦头了。”紫陌双手在胸前环绕着,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商呈霄用热切的眼睛望着紫陌,他悄无声息地迈一步,一只手搂上了紫陌的腰:“妻主累不累?” 紫陌摇摇头,因商呈霄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引来了不少顾客暧昧的笑容。紫陌有些害羞地想挣脱,商呈霄却把紫陌紧紧搂在怀里,不放她走。他的下颚贴着紫陌的耳朵,紫陌的下巴挨着商呈霄的肩膀。 紫陌不太明白商呈霄为何会这么大胆,但她却很喜欢这样的商呈霄:“呈霄。” “妻主,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商呈霄突然说道。他有一种感觉,一种颤动,先是在胸口,再传递到肩胛,感觉像被小石块激起的涟漪一样,开始时柔和,然后就转为猛烈。那种情绪一直压抑在他的心里,他不想再欺骗紫陌,他想告诉在紫陌实情。 紫陌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她直觉上猜到商呈霄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不是自己希望听到的。 “我想为你怀孕,你愿意吗?”商呈霄喃喃说道。 紫陌一怔,随即感到一阵安心,她把自己的手放进了商呈霄的手掌里:“今天晚上回去,我便服用那个药粉,可好?” 商呈霄身子一颤,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对紫陌说了实话:“那日……我……把药粉放入了你的食物里。” 紫陌的手像是被电猛击了似的,她迅速地缩回了手,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商呈霄。 商呈霄也沉默地回望着紫陌。 勒子容已经在紫陌和商呈霄的身后站了许久,他们本应该听见勒子容的脚步声。但因为他们太过专注于凝视对方,没有察觉到勒子容的出现。 “陌陌。”勒子容柔声唤道。 紫陌一看见勒子容,马上应一声,如释重负般朝勒子容走去。 勒子容双手递给了紫陌目前送来贺礼的人名单。紫陌不期然地看到了轩辕宜芷、轩辕诗佩、上官辛等人的名字。 勒子容伸手指了指一个名字说道:“陌陌何时认识的监院瞳何?” 紫陌嘴角抽了抽,如果那日短暂的交谈也算是认识了的话。 “陌陌的面子还真是大呢。”勒子容的语气里带着几丝打趣:“子容一直想要认识瞳何……” 紫陌没有接话,而是望着勒子容的眼睛浅笑着。 勒子容只觉得在紫陌的注视下,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 紫陌很少正眼瞧他,即便瞧上一眼,勒子容也看得出,自己的脸不过是她眼睛略停一停的地方,眼睛后面的头脑仍在继续漫游。 可这种时刻子容既无法预料到也无法创造,紫陌会关注地端详着自己的脸。那是一种美妙的感觉,不是被人痴迷地盯着自己的脸,也不是目光短暂的扫过,而是出现在紫陌的眼睛里。 对于商呈霄来说,能得到紫陌哪怕短短的注视,即使在其余的时间里只能痴痴地望着她的身影,也是件美好的事情。但勒子容恰恰相反,他喜欢上了紫陌,同时他要紫陌用相同的爱情与之回应。勒子容准备用他所有的智慧去编织一张网,去捕捉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女子。 商呈霄走到紫陌身边,轻轻拉了拉紫陌的衣角,紫陌马上转开了目光。紫陌刚刚听到商呈霄给自己下了药,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如何面对商呈霄。以至于当勒子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紫陌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就在紫陌思考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左丘岱突然跑了过来,紫陌眉头一皱,刚要询问,却听左丘岱有些焦急地说:“小陌,边境告急,你母亲……” 还不待左丘岱说完,紫陌便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大吼道:“我母亲怎么了?” 第十五章 陌头杨柳枝,已被春风吹(下) 升平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石攒国镇军大将军向本寄率二十万人马进驻壤山,距轩辕国边境城市自在郡不过十十里。定国大将军那霜业已于整军待发,随时准备迎头痛击来犯。 石攒国镇军大将军向本寄神情严肃地站在壤山的山顶上眺望着远方,站在他身后的几个武将却是一脸轻松地窃窃私语着。 “够了。”向本寄转过头,扫视了一遍众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众人见状连忙俯身退了下去。 “哥哥发什么脾气。”站在向本寄身旁的一个着鹅黄|色丝衣的漂亮少女笑着说道。 “一群废物。”向本寄没好气地骂道。 那个少de走到向本寄面前,蜷起手指轻轻弹了弹向本寄的鼻尖:“不要瞎担心了,哥哥。轩辕国气数已尽,若不然你们也没法钓到那条大鱼。既然他已经答应帮助你们,还怕杀不了那个老贼吗?” “你对他总有些怀疑,他在轩辕国里居于高位,荣华富贵一生享用不尽,为何要做内外勾结卖国之事?”向本寄握住了那个少de的手指,慢慢说道。 “那哥哥又为何也做这种勾结卖国之事?”少女嫣然一笑,露出一对可人的小酒窝。 “哼。”向本寄抿了抿嘴,侧过头去不再看他:“可儿帮你盯紧了那几个废物,如果……” “有任何风吹草动,杀之。”可儿半靠在向本寄的身上说:“你又不是小孩子,这事难道还需要哥哥再三嘱咐吗?现在可儿关心的是,那霜是主动出击,还是等着你们进攻呢?” “那霜好大喜功,不战则已,若战,必定要大胜才称心。但他的儿子那如则不同,那如喜欢以静制动,守株待兔,绝不打无把握之仗。”向本寄拍了拍可儿的头漫不经心地说道:“只不过,无论他们如何算计,这一仗,赢得一方定是你们。” 可儿仰起脸,崇拜地望着自己的哥哥那张英俊的面孔。 就在向本寄于壤山胸有成竹地展望愿景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百早书社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正五品司元紫陌正狠狠拽着皇帝轩辕柳卓的贴身侍卫司漪的衣袖,面露凶光地吼着:“你母亲出事了?” 司漪并不躲闪,而是冷冷地看着紫陌:“请紫司元速速进宫议事。” 紫陌还想继续追问,勒子容适时地走到紫陌身边,把紫陌的手从司漪身上拉了下来:“陌陌莫慌,每年这个时候边境上都会有些小冲突,不足为惧。更何况,那霜将军也在那里,定会护着紫大人周全的。” 紫陌抬起头,心慌意乱地看着勒子容。勒子容揉了揉紫陌的头发,柔声安慰道:“陌陌,赶快进宫,书社的事情你来张罗,你放心吧。” 勒子容的话像是有抚慰人心的力量似的,紫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镇定了心神说道:“有劳子容了。”紫陌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看商呈霄,冲他勉强笑了笑,这才随着司漪离开了。 待紫陌离开之后,左丘岱哼了几声,转身要走,却被勒子容拦了下来。 “何事?”左丘岱斜眼瞪着勒子容。 勒子容温和地说道:“左公子武艺高强,子容早有耳闻。现在是非常时期,陌陌的侍卫广单被派去了自在郡,子容认为……” “不用说,你也会跟着他。”左丘岱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你是小陌的什么人?哪里轮得到你来发号施令。” 勒子容听完左丘岱的话也不气恼,他微微一笑,一脸平和地说道:“子容只是陌陌的好友而已。” 左丘岱眯起眼睛看着勒子容,勒子容面无惧色地回望着左丘岱。过了半响,左丘岱才讪讪说道:“只是朋友最好。”说罢左丘岱便一个转身消失了踪影。 勒子容见左丘岱已走,便瞟了商呈霄一眼。勒子容见商呈霄一脸迷茫,便出声唤道:“呈霄,呈霄……” 商呈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地呻吟。边境告急,紫菲涵被困在自在郡……商呈霄心里感到一阵恐慌。自己向紫陌坦然承认下药一事还未得到紫陌的原谅,竟然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是……若是一直支持自己的紫菲涵出了什么岔子,自己和爹爹会不会……紫陌会不会迁怒于自己,把自己和爹爹赶出紫府…… 商呈霄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他万分懊悔,觉得自己刚刚太过冲动。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个安居之所,一位疼惜自己的妻主,难道老天爷要将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夺了去?商呈霄想到这,只觉得头晕目眩,心跳加速,他一个趔趄正要跌倒却被勒子容眼急手快扶住了。 勒子容一边搀扶着商呈霄,一边吩咐下人们准备马车,他要亲自把商呈霄送回紫府。 片刻功夫,勒子容和商呈霄便坐在了前往紫府的马车上。 商呈霄脸色惨白地半躺在马车上,他的眼皮不住地抽搐着。勒子容见状便坐到商呈霄的身边,一只手握住了商呈霄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揉着商呈霄的人中:“呈霄不用担心,紫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恙回来的。陌陌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紫大人的安危,无暇顾及你和他之间的事情,待紫大人平安之后,陌陌肯定会理解你的一番苦心。”勒子容的语气里透着亲切与理解。 商呈霄突然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勒子容的脸:“你听到你和妻主的谈话了?” 勒子容一怔,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古人云:言多必失。自己实在是太不小心了。 “嗯。”勒子容点头,刚想解释却被商呈霄紧紧攥住了手。 “勒……子容,谢谢你。”商呈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勒子容摸不着头脑的话,然后他便放开了勒子容,闭起眼睛养精蓄锐,全然不似刚才那般手足无措。 勒子容没料到商呈霄能如此迅速地镇定下来,陌陌的这个侧夫,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物呢,勒子容心里暗暗揣度道。 与此同时,紫陌已经赶到了乾清宫,还没进门,便看到摄政王轩辕依鸿从另一侧大步走来。紫陌连忙迎上前去拉住了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低头看了一眼紫陌说道:“小陌别慌,这件事……” 紫陌重重地甩了甩头说道:“王爷,紫陌……”还不待紫陌说完,一帮大臣们也都陆续赶到了乾清宫。紫陌只得放开了轩辕依鸿,默默跟在大臣们身后走进了乾清宫。轩辕依鸿以为紫陌只是担心紫菲涵的安危,并没有太过在意。 紫陌小声叹了口气。若说刚才在百早书社内,听到母亲被困,边境遇敌时,的确十分焦虑与不安。但上了马车,紫陌沉下心来把这件事前思后想了一番,便发现这里面的玄机了。 轩辕国与石攒国交战多次,石攒国从未讨得任何便宜。特别是自那霜将军于枝柯城大破敌军,敌军将领岑叔瑰战死之后,石攒国就更不是轩辕国的敌手了。这些年虽然常在边境地区挑起小规模的争端,但那些大多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石攒国明知自在郡驻军共五十万,皆为轩辕国的精锐部队,却还敢大举进犯,这不是自讨苦吃吗?想来,他们用的是声东击西之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4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4部分阅读 东击西之计。结合这几日紫陌收集到的情报,他有八九成的把握这所谓的入侵不过是个幌子,为得是吸引朝廷的注意力,牵制住那霜将军。攻打自在郡是假,占领太宁城才是真。如果没有猜错,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应该就是祥思郡主轩辕翎。紫陌虽然不知他对石攒国做出了何种承诺,但想来也不过是当上皇帝之后,割些城池送给石攒国罢了。 紫陌刚刚本想告诉轩辕依鸿,当务之急是多加兵力守卫太宁城。看来,狩猎之行轩辕翎收获颇丰,定是取得了游牧民族的支持,才会等不及地道挖好,便行谋反。只不过轩辕依鸿误会了自己,以为自己是要寻求慰藉……紫陌无奈地皱了皱眉头。 紫陌闷头想着心事,全然没有注意到朝上的动态。 “陛下,石攒国多次来犯你国边境,这次竟然派出二十万大军,在边境虎视眈眈。你军应迎头痛击,扬你国威。” 待上官廖朗声说完,其他大臣便都纷纷表示赞成,有些大臣甚至提议借此攻打石攒国。 小皇帝轩辕柳卓默不作声,静坐在龙椅上环视着四周。轩辕依鸿斜眼看着小皇帝,见他目光停留在了一处,便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紫陌正侧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轩辕依鸿心思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便起身走到众大臣面前说道:“此事本王已有定夺。” 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低着头乖乖地退了回去。 紫陌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望着轩辕依鸿,不期然地和轩辕依鸿的视线相交了。轩辕依鸿冲紫陌挑了挑眉毛,紫陌顿时明白了轩辕依鸿的心意。 下了朝,紫陌被召进了上书房。 紫陌刚迈进门,便听到小皇帝的声音:“王爷,既然有了定夺,为何不肯说出来。” “时机未到。”轩辕依鸿神秘地冲小皇帝笑了笑。他扭头看到了紫陌,便走上前去,拉起了紫陌的手,说道:“紫司元对边境一事有何看法?” 紫陌一怔,连忙把手抽了回来,走到小皇帝面前行了礼才说道:“微臣认为,这是声东击西之术,其目的不是自在郡,而是太宁城。”紫陌接着便有所取舍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紫司元认为有人想谋反?”小皇帝淡淡地说道。 紫陌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轩辕柳卓明知道谁要谋反,现在还这么问,真是狡猾呢,但自己也不笨,轩辕翎这个名字定不会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这一切只是微臣的推测而已。”紫陌一顿说道:“微臣认为,与其硬碰硬,不如用攻心计,若能不费一兵一卒解决问题岂不更好。” 轩辕柳卓思考了片刻说道:“此事就交给王爷和紫司元处理。” 紫陌领了旨,便和轩辕依鸿一同出了上书房。 “王爷,”紫陌一出门便唤住了轩辕依鸿:“你……”轩辕依鸿侧过头,眼里含笑看着紫陌。 紫陌把自己的计策全盘告诉给了轩辕依鸿,轩辕依鸿听罢嘴角微微上扬:“小陌何时变得这么有心计了?”轩辕依鸿打趣道。 紫陌撅了撅嘴,自己本不想卷进这些事情里,但母亲还困在边境,这件事还是越早解决越好,拖得太久,只怕会被轩辕翎察觉。 “王爷,拿到玄铁翎是关键。” 轩辕依鸿点头:“这有何难。” “还有……”紫陌斟酌了一下用词,继续说道:“你认为,折断他的羽翼即可,现在还不是赶尽杀绝的时候。” “那是自然。”轩辕依鸿赞许地拍了拍紫陌的肩膀:“一切就按照小陌的计划进行。” 紫陌莞尔一笑,正要离去,却被轩辕依鸿横抱了起来:“你送你回紫府。” 紫陌有些难为情地挣扎了几下:“王爷,放你下来。” “不放。”轩辕依鸿有些任性地说道。 正在二人拉拉扯扯之际,唐之培适时地出现在轩辕依鸿身边:“王爷,国事要紧。” 轩辕依鸿这才有些不舍地放下了紫陌,他在紫陌耳边小声说道:“这件事处理完之后,你要陪你一天。” 紫陌嫣然一笑:“好。” 轩辕依鸿目送着紫陌上了马车,他才转过头对唐之培说:“刚刚小陌所说的你可记下了?” 唐之培点头回话道:“是。取得玄铁翎不难,但是……王爷要留下恋歌的性命吗?” 轩辕依鸿似笑非笑地瞅着唐之培:“本王什么时候心软过了?” 第十六章 长剑复归来,相逢洛阳陌(上)[] 第十六章 长剑复归来,相逢洛阳陌(上) 当恋歌被长剑刺进心脏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太过疼痛,嘴角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她身上穿着的碧绿色袍子。她的眼睛里映着唐之培那张冷漠的面孔。她错开了眼睛,越过唐之培,希望能寻找到轩辕翎的身影。 可她不得不带着遗憾死去,唐之培的身后火光冲天,那跳动着的火焰灼伤了恋歌的面颊,她感觉到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也消失殆尽了。她慢慢倒在了地上,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但脑子却异常的清醒。 她姓涂那,叫恋歌,出生在大草原上。 涂那是一个非常古老的部落,原住在科克山,是布罗尔民族的一支。后来他们族被临近的部落打败了,全族被屠。只剩下一个小女孩,只有十余岁。敌人看她年纪小,不忍下手,只把她手脚砍断,遗弃在沼泽里。 有只公鹰叼来肉喂养她,后来女孩长跟大了。她跟公鹰行房,怀了孕,仇人部落的酋长得知了这件事,派杀手前往。杀手看到公鹰在旁,打算连鹰也杀了。当时仿佛有神灵相助,一阵大风,把女孩吹到了太宁城外。女孩在那里生下了一个女婴,这个女婴十分有才能,遂又发展了部落。自此她们的衣物和旗帜上,都绣着鹰头图案,表示不敢忘本。 这个故事,恋歌从有记忆起便听爹爹讲了一遍又一遍。每每讲完这个故事,爹爹都会含着泪对她他说,她们的部落绝不会任人□,她母亲的仇一定要报,在天上翱翔的鹰会保佑她的。 仇恨的种子业已埋下,生根发芽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恋歌九岁的时候,被送进宫中做了轩辕翎的侍女。她一直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轩辕翎时,因态度不够恭敬,轩辕翎喝令左右侍从把她按到地上,用剑柄殴打她,最后让她跪在门口。 恋歌口干舌燥、眼冒金星地跪在地上。她那时以为,她活不到第二天。入夜,凉风习习,她就在快要昏厥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温柔地替她披上了长袍。恋歌模模糊糊地看到轩辕翎的面孔之后,便一头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她醒来时,发现自己依旧躺在门外,但肩膀上却多了一件袍子。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爱上了轩辕翎。尽管恋歌知道,轩辕翎仅仅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游牧民族的支持而已。但她依然从内心里同情怜爱轩辕翎。 在戒备森严的皇宫里,轩辕翎连晒晒太阳的权力都没有。她做的每一件事,都要经过父亲上官如玉的允许。皇宫里的一草一物都不属于她。轩辕翎从很小就知道,自己生活中的一切都只是暂时拥有的,只要轩辕柳卓一声令下,自己就将一无所有。 所以轩辕翎学着保护自己,去爱很小的东西,挑出天上最小的星星给自己,睡觉前扭着头紧紧地抱着恋歌躺在床上,为了看见从窗户缝隙里泻下的月光。 也就因为如此,轩辕翎比任何人都想得到权力和地位。恋歌幻想着,若轩辕翎当上了皇帝,她也许就不会每晚从噩梦中惊醒了。 恋歌以为,她们的计划万无一失,她以为,今天之后,轩辕翎的心灵将获得自由。 但当恋歌听到侍从们大吼着重华宫走水的时候,她猛地起身走到窗边,只见不远处火光烛天、灰烟直冲天际。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转身就要出去寻找轩辕翎。 唐之培出其不意地点了恋歌的|岤道。恋歌看到唐之培的脸时,她的耳边响起了鼓翼声,好像有一只蜜蜂将刺一下子穿透了她的袍子。毒针扎进了她的肉里,蜜蜂得意地扇动着翅膀。 恋歌看着唐之培从怀里掏出玄铁翎,重重地在自己胳膊上划了一刀,并割下了自己的衣袖,连同玄铁翎一起丢在了地上。 恋歌顿时明白了,但她此刻已经无力阻止什么。唐之培趁着皇宫里一片混乱,把恋歌拖到了轩辕依鸿的密室。 轩辕依鸿一动不动地坐在黑暗里,恋歌突然很想大笑,但因为被封了|岤道,她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 轩辕依鸿下令解开了恋歌的哑|岤,恋歌用沙哑的声音对轩辕依鸿他说道:“王爷好计谋。放火烧了自己的宫殿,借此关闭城门,封锁皇宫。不过这么做也仅仅只能拖延他们攻打太宁城的时间罢了。” “是这样吗?”轩辕依鸿慢慢起身,走到恋歌面前:“再过半个时辰,我们族负责传递消息的女子就要进宫来了吧。她看到我不在钟粹宫,地上又有带着血的衣袖和玄铁翎,我猜她会怎么想?” “那又怎样?”恋歌的声音里少了一丝底气:“没有他的命令,她不敢……” “不敢告诉我爹爹?”轩辕依鸿纵声大笑道:“我的记性还真是不好啊,难不成我忘记了,前几天的狩猎宴上,我还为了轩辕翎而惩罚她。她心里恐怕对我早有怨言,只是不敢表达出来罢了。也许见到玄铁翎和染血的衣袖,只能让她怀疑。但我的死,想必就会让我爹爹改变主意吧。” “他的死?”恋歌哼了一声他说道:“除非轩辕翎当着他的面杀了他。” “我真是太天真了。”轩辕依鸿话音刚落,唐之培便走上前来一剑结果了恋歌。 “巨鹿庙的住持可是来了?”轩辕依鸿瞥了唐之培一眼他说道。 “是。”唐之培回答道:“其余一干人也已经在南三所候着您了。” 轩辕依鸿点了点头,他没发现,恋歌的一滴血粘在了他的鞋子上,他站在那里,意识到一切尽在掌握,一丝鄙夷的微笑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狩猎宴上出现的玩鹰女子每日都会以训练猎鹰的名义进宫。今日她刚刚走进城门,便看到街上人潮汹涌,所有的人都远远眺望着皇宫的方向,她抬头一看,皇宫内大火熊熊冲天。她心道不好,刚想转身离去,却被一批急匆匆跑来的士兵推到了城墙边上。 片刻城门便被锁上了,这倒也没什么奇怪之处。皇宫走水,封城门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走水呢?玩鹰女子犹豫了半晌,还是觉得按照计划进宫,正好打探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询问恋歌攻城一事是否需要暂缓。 进了宫,玩鹰女子见到几乎所有的侍女侍从们都手提着各种装着冷水的器皿急匆匆地冲向重华宫,她则一路小跑奔到了轩辕翎所住的钟粹宫。她进到后殿的西耳房,如往常一样推开门,却没有见到恋歌。以往这个时候,恋歌都会坐在床边等着自己,但今日整个西耳房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玩鹰女子正欲离开,她四顾环视,眼尖地发现床底下的染血衣袖和玄铁翎。这是恋歌的袍子!她有些颤抖地捧着这两件东西,轩辕翎的玄铁翎从不离身,难道他说……恋歌出事了?轩辕翎背叛了她们? 正在玩鹰女子满腹怀疑之际,两个侍女提着水桶从门口走过。 “这好端端的,重华宫怎么就走水了呢?”一个侍女他说道。 “嘘,小点声,他听他说,巨鹿庙的住持已经赶到南三所了。”另一个侍女轻声他说道。 “莫非是有妖魔作祟?” “妖魔咱们宫不是也有一个吗?与她交 合,才是顺天之道。郡主逆天而行,把这皇宫弄得是乌烟瘴气……那个蛮族女子,真不知道哪里好……” “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不过是杀几个侍女而已。” “他说的也是。” 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玩鹰女子待她们走远之后,才悄悄钻出了耳房。她得知恋歌有危险,便飞奔着跑向了南三所。 刚走到南三所门口,便听到几个大臣们在游廊里窃窃私语。 “没想到祥思郡主杀起人来还真不手软,听闻那个侍女是她极为宠爱的,可一旦事关自己,竟然能如此恨得下心来当场就一剑刺了下去。” “那有什么狠不下心的,不过是一个侍女罢了。我看摄政王气得那个样子,不杀了那个侍女怎么能平息摄政王的怒气呢。要怪只怪那个侍女自己,身为祥思郡主的人,却鬼鬼祟祟进重华宫去。这也就是没有证据证明是郡主指使的,否则,祥思郡主这次麻烦可就大了。” 玩鹰女子没有在继续听下去,她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南三所。恋歌已经被轩辕翎杀死了,这个念头压得她喘不过起来。她早早便告诉恋歌,轩辕翎是笑面虎,内心残暴冷血得很,可偏偏恋歌就是不信,为这件事恋歌没少打骂自己。恋歌不许任何人他说轩辕翎的不是,现在可倒好,恋歌自己却死在了轩辕翎手上。 怎么能如此便宜了轩辕翎呢,玩鹰女子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她混在侍女们中间来到了重华宫,趁人不备把玄铁翎丢在了书房里,然后悄悄地离开了。 玩鹰女子出了宫,走在无人之地吹了几声口哨,一只通体漆黑的鹰便落到了她的胳膊上,她把写好了字的纸条绑在了鹰腿上,并喂它吃了一小块生肉才放它离开。 一股子血腥气充斥在南三所的正殿内,一群侍从们正拿着抹布擦拭着地上的血迹。 轩辕翎时不时地瞅瞅轩辕依鸿。刚刚轩辕依鸿审讯了目击重华宫着火的侍从,那个侍从竟然他说看到自己宫内的侍女曾偷偷摸摸溜进重华宫。轩辕翎当时以为轩辕依鸿想借机杀死恋歌,她刚想反驳,却看带上来是自己宫中一个扫院子的下人。轩辕翎立马松了一口气。 那个侍女一张口便承认火是她放的,只因为她喜欢上轩辕依鸿宫中的一个侍从,却被拒绝,心生怨恨,便放了这把火。 轩辕翎听罢便拔剑杀了侍女,她不住地向轩辕依鸿道歉赔罪。 本来,轩辕翎以为这走水事件算是了结了,谁知唐之培突然闯进了正殿,向小皇帝呈上了一件用红布包着的物件。小皇帝掀开一角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轩辕依鸿见状走上前去伸手接过了物件,他撕开了红布,把那个物件扔在了地上。 轩辕翎以及上官如玉见到被扔在地上的那个物件,瞬时脸色煞白。 轩辕依鸿疾步走到轩辕翎面前,怒容满面地质问道:“郡主作何解释?” “这不过是有人栽赃陷害罢了。”上官如玉抢先他说道。 “这玄铁翎是郡主从不离身的物件,怎么会在重华宫内出现呢?”小皇帝轩辕柳卓慢慢他说道。 轩辕翎一时没了分寸。自己以前都随身带着玄铁翎,但因恋歌告诉自己,随身携带容易丢失,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更好,轩辕翎便把玄铁翎藏了起来。那个地方十分隐蔽,只有自己和恋歌才知晓,难道……恋歌出卖了自己?不再和自己合作了? 就在轩辕翎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巨鹿庙的住持突然走到小皇帝面前朗声他说道:“皇宫走水,此乃妖魔劫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每逢推行善事,定有孽障横行,只有举国敬佛礼佛,才能化险为夷。” “住持所言甚是。”轩辕柳卓点头他说道:“定是有人用了邪法,先是走水、后是偷得了玄铁翎,栽赃陷害郡主。朕认为,就由郡主替朕前往松山焚香礼佛百日,祈求国运泰安如何?” 轩辕翎抬眼瞅了瞅轩辕依鸿,又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爹爹。她知道自己不得不答应下来,否则自己没法解释玄铁翎为何会出现在重华宫。 轩辕翎心里只盼着恋歌能按照计划攻城,她出了南三所,便焦急地赶回了自己的寝宫。却发现恋歌早已没了踪影,她心下一沉,便拦住了一个侍女询问:“恋歌人呢?” 那侍女一怔,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他见她跟唐之培走了。” “什么?唐之培?”轩辕翎感到自己的脸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眼冒金星:“她可是自愿的?” 侍女点了点头,轩辕翎放开了侍女,颓唐地坐在了地上。 小皇帝的侍卫司漪出现在轩辕翎面前,他行过礼之后恭敬地他说道:“陛下请郡主今日便动身前往松山。” 轩辕翎揉了揉太阳|岤,冲司漪苦笑了一下。 再他说涂那一族因收到了玩鹰女子的字条,全都按兵不动候在城门外。恋歌的父亲并不相信女儿已死,他只等着城门打开,便带着族人混进城里。他们早早便和轩辕翎商量好,只要他们混进城里,轩辕翎就会打开宫门,放他们进来。到时候一举杀了小皇帝和红疏影,各取所需。 但现在看来,事情早已不受控制了。恋歌的父亲看到城门缓缓打开了,刚要吩咐族人准备进城,却发现轩辕翎的马车浩浩荡荡地驶了出来。恋歌的父亲手里攥着玩鹰女子写的纸条,从他那两只浑浊的眼睛里流出了透明的泪水。他瘫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天,他的女儿,他的复仇,这一刻,都化为了灰烬。 天慢慢暗了下去,东疏斜街上的轩敞店铺相继亮起了烛光,使得傍晚看起来比实际更黑暗。紫陌站在百早书社门口,她的腿已经感到有些麻木了,但她的脑子却在不停地转动着。闻着从宫内传来的东西烧焦的味道,看着轩辕翎的马车缓缓驶出太宁城,她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没有费一兵一卒便暂时控制住了太宁的局势。 不知母亲那边进展如何? 第十六章 长剑复归来,相逢洛阳陌(中) 紫陌托着下巴坐在百早书社内发呆,商呈霄和勒子容一边忙着处理书社的大小事宜,一边时不时地侧过头猛瞅紫陌几眼。 商呈霄昨日一夜未眠,合着长衣,点燃一支蜡烛守在自己寝室的门口。他一直在想,如果过一会紫陌打开了门,把目光投向自己,他该做什么或者说什么呢,他连最模糊的概念都没有。如果她对自己心存恼恨,商呈霄愿意接受她的愤怒。除此之外,他要纠正自己对紫陌犯下的错误。商呈霄手里拿着一面铜镜,借着烛火练习微笑,他想用自己最迷人的表情来面对紫陌。 但一整夜,紫陌都没有出现。清早上侍从们进屋打扫,才发现商呈霄带着一脸忧伤斜靠在床沿上。商呈霄从侍从们那里得知,紫陌很晚才回府,一进府便直奔燕苏音住的地方,并留宿了下来。虽然紫陌有充分的理由留宿在燕苏音那里,可商呈霄心里还是隐隐感到不悦。 昨日商呈霄一回府,便急匆匆地去告知燕苏音,紫菲涵遇险的消息。燕苏音在了解事情的原委之后,竟然嘴角微微上扬,似乎难以控制内心的喜悦。随即燕苏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微笑戛然而止,变成猛地一抽气,可他没哆嗦也没闭眼睛,而是直直地看着商呈霄。 “遇险?紫菲涵她……我是说,她一向能化险为夷,身边又有那霜将军,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燕苏音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不过赶得不是时候,马上就要过新年了,她不在府里,这大小事情如何处理呢?这也好,省得那些排场应酬了。” 商呈霄被燕苏音的话弄得头晕目眩,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但后来他发现燕苏音说的话里面包含了太多他令他生疑的事情。燕苏音离他至少有三四米远,可听他说起话来,就像是一个孩子对着耳朵低语。因为太近,致使自己能感到嘴唇开合却听不出任何意义,他只能捕捉到只言片语。但通过这只言片语,商呈霄察觉到,燕苏音根本不在乎紫菲涵的死活,或者他更希望紫菲涵真的遇险。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商呈霄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他下意识地希望紫陌不要和燕苏音有太多的接触。 深夜回府,紫陌本想见过燕苏音之后便去找商呈霄谈谈。但燕苏音听闻母亲遇险,一时急火攻心,拽着自己的手不让离开。紫陌无法,只得留宿在燕苏音寝室外面的耳房内。紫陌说了很多宽慰燕苏音的话,可自己爹爹偏偏什么都听不进去。紫陌见状反而感到一丝欣喜。这是不是证明,爹爹的心里是有母亲的呢?终归是夫妻,床头吵,床尾还是会和好。 清晨十分,紫陌便离开了紫府前往皇宫,照例上完早朝。在临走时轩辕依鸿冲紫陌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一切尽在掌握,紫陌这才安心地坐上马车前去位于东疏斜街的百早书社。一进百早书社,紫陌看到商呈霄在和店里的伙计交代着什么,勒子容则伏在案几上奋笔疾书。 商呈霄突然转过头,望着紫陌。但紫陌的心思此时都放在了皇宫里,无暇顾及商呈霄。紫陌心不在焉地巡视了一遍书社,便走到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皇宫的方向。左丘岱斜倚着门框,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紫陌。 商呈霄几次想走上前去和紫陌说说话,却都被勒子容以各种事由支开了。直到中午吃饭时,商呈霄才得着机会走到紫陌身边。 “妻主。”商呈霄轻声唤着紫陌。 过了好一会,紫陌才反应过来,她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商呈霄:“何事?” 商呈霄一怔,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支支吾吾地说道:“妻主,该用膳了。” 紫陌努了努嘴说道:“我不饿,你们先用吧。” 商呈霄伸出手去拉住了紫陌的衣袖,紫陌抬起头看到商呈霄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紫陌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现在我真没有心情谈那件事。” 商呈霄重重地咬了咬嘴唇,勉强冲紫陌笑了笑:“在妻主眼里,呈霄是那么不识大体的人吗?” 紫陌沉默无语,从商呈霄告诉自己实情之后,紫陌不知道如何面对他,更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紫陌自认为,她对商呈霄已经算是疼爱有加了,为何商呈霄要对自己下药呢?就为了生一个可以巩固地位的孩子?那么,自己在他心里算什么,播种工具?紫陌觉得自己对商呈霄的一腔情意被辜负了。那种感觉令紫陌既辛酸又难堪,一想到自己曾带商呈霄去荡秋千,把自己的真实心情暴露在商呈霄面前,紫陌就暗骂自己实在是太天真、太傻了。他们从成亲到现在也不过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能有多喜欢对方呢。 左丘岱瞥见紫陌和商呈霄僵持着,他适时地插进话来:“真是饿得快晕倒了。”说罢就扭头进了书社,他回头瞅见商呈霄还愣在原地,心里不由得暗骂商呈霄是个呆子。左丘岱假意咳嗽了几声,商呈霄才如梦初醒般低着头跟在左丘岱身后。 左丘岱虽然不知商呈霄和紫陌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没来由得讨厌商呈霄。商呈霄那张清冷的面容和如水般清澈的嗓音让左丘岱感到很不爽,左丘岱敏锐地捕捉到商呈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那种欲 望与执念。他觉得,商呈霄不过是假装与世无争罢了。紫陌身边有这种侧夫,实在是件很为危险的事情。比如刚刚,紫陌仅仅是拒绝用膳,商呈霄脸上便露出一副被遗弃了的样子,左丘岱心里是不大看得起这种依附于妻主的男子的。 直到夜幕降临,紫陌仍一动不动地站在书社门口。当黑暗即将覆盖紫陌的额头时,轩辕依鸿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紫陌走到轩辕依鸿面前,她抿了抿嘴说道:“成了?” “成了。”轩辕依鸿说完便一把搂住了紫陌:“我累了,小陌。” 紫陌的头紧紧地贴着轩辕依鸿的胸口,她有些心酸地说道:“我知道。” “仅仅是暂时缓解了太宁城的危机。”轩辕依鸿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紫陌的后背:“边境那边,目前也没有任何动静,但石攒国并未撤兵,一切还都不好说。” 紫陌点了点头,她对母亲紫菲涵以及那霜将军充满了信心。她现在更担心的是轩辕翎以及上官家的反应。 “上官家对轩辕翎被迫去礼佛一事有何反应?”紫陌问道。 “还能有什么反应。”轩辕依鸿低低一笑:“小陌应该能想象到上官如玉听到轩辕翎要离开太宁一百天的时候有多么的震惊与无奈吧。上官廖知道这是最妥帖的处理方法了。不过,上官晔这几天却不见了踪影。” 紫陌叹了一声,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如果说轩辕翎负责趁乱攻打太宁城,那么上官晔一定是去边境与敌国进行密谈了。 “可知道她去哪里了吗?”紫陌随口问道。 “小陌不是也猜到了嘛。”轩辕依鸿的手指划过紫陌的脖颈,紫陌只觉得全身发痒,她笑着要躲开,轩辕依鸿不依,二人拉扯之际紫陌无意中发现轩辕依鸿鞋子上的血迹。 紫陌停了步子,一双漆黑的眼睛直视着轩辕依鸿:“依鸿,你是不是杀了恋歌?” 轩辕依鸿眉毛一挑,神色阴沉地回答:“我既然答应小陌,留下她性命,就定不会伤害她。”轩辕依鸿对紫陌说了谎,他不希望紫陌把自己当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尽管他的确是这样的人。杀人也好,酷刑也罢,轩辕依鸿想在心爱的人面前掩藏自己凶恶残暴的一面。 紫陌只觉得口里异常苦涩,像是冬日里的风沙刮进了嘴里,那些细细的渣滓弄破了自己的舌头。 紫陌凝视着轩辕依鸿的脸,他的棱角,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威风凛凛的男性力量,他那与紫陌心心相应的灵魂,都让紫陌无法自拔、深陷其中。 紫陌知道轩辕依鸿撒谎了,也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紫陌心知,她只能慢慢学会忍受这一切。轩辕依鸿不想让紫陌看到的,紫陌早已全然收入眼底。因为爱着他,所以他身上背负的责任也同样也属于自己。那些没法诉诸语言的事情,那些彼此都不愿面对的事情,就这样深深地藏起来吧,紫陌相信总会有一天,云淡风轻。 紫陌和轩辕依鸿就站在书社门口紧紧相拥相依着,书社里的那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假装没看到。任谁都会发现,紫陌眼中对轩辕依鸿那种浓得化不开的爱恋,以及轩辕依鸿对紫陌的温柔与包容。 待轩辕依鸿离去之后,紫陌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书社。 紫陌一进门,便被左丘岱叫住了:“还真是情深意切的一幕。” 紫陌扭过头,浅浅一笑,但那笑容里却没有包含太多的喜悦之情:“你了解他吗?” 左丘岱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看着紫陌:“他是什么样的人,很重要吗?” 紫陌有些惊讶地看着左丘岱:“不重要。” “这不就得了。”左丘岱吹了一声口哨,他走到紫陌身边把胳膊架在了紫陌的肩膀上:“真让人嫉妒。” “什么?”紫陌仰起脸看着他。 左丘岱翻了翻白眼:“你和他。” 紫陌呢喃着说道:“淡的爱情根本不是爱。” 就在紫陌陷入一种莫名的惆怅时,紫菲涵正端坐在营帐内,那霜和那如在她面前激烈地争吵着。 “罗口之败,死了多少人?福山之役,死了多少人?汉平之战,死了多少人?还有其他的战争,整城之战,杀人满城,整地之战,杀人遍野,两国人民,交替死亡,饿殍遍野,不能计数。”那如大声地冲那霜嚷道:“在你心里,一点都不在乎百姓的安危吗?”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那霜冲到那如面前拽住他的衣领子说道:“牺牲一小部分百姓,却可以换来大多数人的安全,这难道不值得吗?现在敌军在边境虎视眈眈,难道由得他们去?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种浅显道理难道我没有教导过你?敌军虽来势汹汹,但没有后援,是一支孤军。若我们全力出战,同生共死,定能把他们一举拿下,现在无缘无故守在城里,大好时机,就将这么错过了。” “我并未说不能出战,仅仅是不希望全军出动。”那如毫不示弱地推开了那霜:“正因为他们是一支孤军,没有后援,我们才应该派出一小队人马,出其不意,深入敌人心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趁他们奔波不定,军心还不稳固的时候,摧毁消灭他们。用最少的兵力取得最大的胜利,而不是硬碰硬。” “那如可是已想好计策了?”紫菲涵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热气,不急不慢地问道。 “是。”那如走到紫菲涵面前朗声说道:“据末将这几日观察,敌军中有一个男子,身份特殊,出行总跟随着三四十个能武之人。末将想生擒此人,借此逼迫敌军退兵。” “可有把握?”紫菲涵并不抬头,而是继续一口一口地品着茶。 “末将有九分把握。”那如自信满满地说道。 那霜听罢哼哼了几声,一脸不情愿地望着那如:“若是失败了,回来定饶不了你。” 那如笑了笑,便行了礼出了营帐。 “你们母子表达感情的方式还真是特别。”紫菲涵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那霜:“虽然他是你养大的,但治军带兵却与你大不相同。那霜,我倒是觉得,你儿子要强过你几分。” “怎么可能。”那霜不服气地摇摇头:“他还嫩得很,不多加锤炼,怎能成大器。” “你这不是锤炼,是打压他。”紫菲涵不置可否地说道:“那如明明立了那么多的军功,你却隐而不报,致使他的品级很低。我看,你是把那如的功劳占为己有了。” 那霜听出紫菲涵话里的玩笑之意,她耸了耸肩膀说道:“若他这次能以少胜多,班师回朝之时我定会向陛下推举他。这样一来,可就称你的心意了。” 第十六章 长剑复归来,相逢洛阳陌(下)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向可儿还和她的哥哥向本寄坐在温暖的营帐内喝酒谈天。 “众领面对敌人时,神色都会紧张,内心都忐忑不安。只有那如面对敌人时,神色如平日一般,真是大勇之人。”向本寄淡淡地说着。 “怪就怪在这么一个大智大勇的人,却得不到轩辕国皇帝的重用,竟然一直只是个从三品的游击。”可儿面露不屑地说道。 向本寄嗯了一声:“不知太宁那边的情形如何?” “哥哥,”可儿坐到向本寄左侧说道:“其实,我们就是和那霜打一仗,也未见得会输。哥哥英勇……”还不待可儿说完,向本寄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天真。”向本寄以不容驳斥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缄默不语,他想用沉默来警告可儿不要轻举妄动。 可儿见自家哥哥面露怒容,连忙调整了说话的语气,她撒着娇似的对向本寄说:“可儿只说随意说说嘛,自然不会坏了哥哥的大事。” 向本寄倾身过去,握住了可儿的手,瞪着她的脸看了半响,可儿故意憨乎乎地冲向本寄笑了笑。 待向本寄出了营帐,向可儿便带着三四十个人骑马高高兴兴地去距壤山不过一里地的淅川山岭游玩。 半个时辰之后,向可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 向可儿几乎天天都会到淅川山岭,那些负责前期探查的士兵们由于每天都重复着相同的任务,早已觉得单调乏味,慢慢放松了警惕。比如今日,原本应该早早巡视山岭的士兵就偷懒没有执行命令。 那如早已摸准了敌军骑兵日常哨岗的位置和换人的时间。他先选出一支步兵,埋伏在有密林树木掩蔽的地方。第二日他只带了几个骑兵到了山岭,当可儿突然看到敌军骑兵时,她依仗己方人数众多,对那如穷追猛打,不依不饶。那如故意往早已埋伏好的地方牵引可儿,可儿终归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着了那如的道儿进入了早已布下的包围圈。被敌人步兵四面围住。 淅川山岭距离向本寄的军营很近,那如巧妙地利用了视觉死角,他把可儿一行人引到了两面都有陡峭崖壁的一块平地上。这样一来,即使是在向本寄的眼皮底下,他也发现不了什么异常。 可儿面对被敌军包围的境况,仅仅惊讶了一瞬间,便马上恢复冷静指挥随行的士兵列成了战阵。虽然可儿深知情况不妙,但她绝不怕一战。她带着少数人向最靠近的几个骑兵发动攻击。 这边那如身先士卒,他用锋利的枪尖刺中了敌方一个士兵的面颊。那个士兵厚重的头盔没能挡住那如的长枪,长枪穿过了士兵的头骨,里面的脑浆喷溅出了一地。那如随即又用枪刺中了另一个士兵的胸部。 可儿也不示弱,她挥剑砍掉了轩辕国一个士兵的胳膊和他的颈脖,那个士兵的脑袋像一块石头似的滚入了人群中。 战斗激烈地进行了一会之后,那如把部队布列开来,以便他的步兵轮流着支援骑兵,因己方人数多余敌方,轩辕国渐渐占据了上风。 可儿自觉形势堪忧,便大喊一声,准备逃遁。 那如见时机成熟,便拔出肩上背着的弦月弓:“站住。”他对着可儿的背影冷冷说道。 可儿挥起鞭子,重重地抽着坐骑。那如无法,只得拉满弓,一箭射了出去。他故意把箭射歪了,光滑的箭头贴着可儿的右肩飞过,插入了她面前的土地里。 可儿愕然地扭过头瞪着那如,她的牙齿在嘴里格格作响,因为恐惧而使得她的脸色忽白忽青。但可儿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继续抽打着马。那如见状,只得再次射一箭。本来,他只是想射中可儿的战马而已,并不想取可儿的性命。可偏偏可儿身后的一个士兵用长矛挡了一下飞箭,改变了箭的路径,锋利的箭头嗖得一下刺进了可儿的后背。 顿时可儿口吐鲜血,她强咬着牙伏在马背上,飞奔而去。那如本想上前阻止,却被十几个杀红了眼不顾性命的石攒国士兵们给拦了下来。虽然那如等人迅速地解决掉了那群忠心护主的士兵,但那如已经丧失了追上可儿的时机。若是现在追出去,定然会引来石攒国的大批人马,那如没有迟疑地宣布撤退。 可儿强忍着剧痛赶回了军营,向本寄一听妹妹遇袭便一个箭步冲进了营帐。他心里已经想了无数责骂可儿的话,但一见到可人面色惨白趴在床上,向本寄生生地把怒火咽了下去。因伤势严重,随军医生建议拔出箭后立即把可儿送回石攒国的首都沃若城。一旁的其他武将们也纷纷表示同意,他们建议就此班师回朝。向本寄怒视四周,武将们都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和向本寄的视线相对。 向本寄心知这些武将们全是一群贪生怕死之徒,若不是女帝极力支持出兵,这群废物恐怕连走出沃若城的勇气都没有。虽然向本寄这次出兵不过是打着女帝的旗号干不光彩的勾当,但若是这么狼狈回去,恐怕会使女帝不悦。向本寄瞥了趴在床上呻吟的妹妹一眼,无可奈何地说道:“既然如此,就连夜班师回朝吧。” 就这样,石攒国二十万大军无声无息地踏着夜色撤退了。轩辕国从三品游击那如率领一百人偷袭得手,一时自在郡内欢声雷动,百姓们端着瓜果蔬菜走上街头,夹道欢迎那如的归来。 那如对此并无太大的反应,他如往常一样换了干净的袍子之后便去自己母亲那霜处复命。一进营帐,那如便看到那霜和紫菲涵一脸喜气地端坐在席上,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男子站在紫菲涵的身后。 紫菲涵一见那如,便停止和那霜交谈,冲那如温和地一笑:“如儿今日可立了大功。” 那如正要行礼,却被自己母亲一手握住了胳膊:“没想到,瞎猫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5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5部分阅读 上死耗子,还真让他给蒙上了。” 那如眼角抽了抽:“那也要有遇见死耗子的运气才行。”他回话道。 紫菲涵呵呵笑了几声,才缓缓说道:“盐法推行已经颇具成效,明日我便要回京复命,那如也和我一起回京受赏吧。” 那如侧着头看着那霜,那霜冲那如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去吧去吧,顺便把紫家那个小姑娘给我骗过来。” 那如皱了皱眉头,刚要反驳,却瞥见一直站在紫菲涵身后的那个男子正怒视着自己。那如摸了摸下巴,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何招惹过此人。 紫菲涵和那霜却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广单和那如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似的,她们兴致勃勃地谈论着那如的偷袭以及向本寄的仓促退兵。 与此同时,百早书社内,忙活了一天的活计们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回家了。 商呈霄迟疑了片刻才走到紫陌面前,小声问道:“妻主,可否回府?” 紫陌的眼睛先是在商呈霄的鞋子停留了一会,然后才移到他的脸上。她看着商呈霄的 眼睛,她从那里看到了一种深沉的渴望,以及某种被勉强控制住的恳求。紫陌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语气有些僵硬地说:“他先坐马车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商呈霄面露难色,他觉得这几日过得十分漫长和难熬。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做了一个又一个关于紫陌的噩梦。在梦里,他总想抓住紫陌的手,可无论他多努力,都如镜中水月一般无法触摸到紫陌。 紫陌见商呈霄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他微皱着眉头,两只眼睛深藏着痛苦。 紫陌起身,慢慢走到走到商呈霄面前。她心里感到一阵悲伤和无助,不由得低下了头。换作几个周前,她一定会主动握住商呈霄的手。但眼下他们的关系出现了裂痕。她感到他俩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隔膜,某种他们两个无法解决的问题。紫陌有些不情愿地抱住了商呈霄,商呈霄的嘴角难以控制地抽动着,他想要说点什么,但却发现,他被紫陌身上的那种光芒,准确的说是来自她身体里的熠熠生辉的东西点燃了。 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是多么渴望紫陌的拥抱,多么渴望留在紫陌身边。当他察觉到自己竟然想吻上紫陌的双唇的时候,商呈霄感到面颊发烫。 商呈霄想要回避紫陌的目光,他通过紫陌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到她的心远离了自己。他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走进紫陌的心里了,他希望紫陌能伸出手拽住自己,把自己重新拉回到她的身边,但紫陌没有。在这个时刻,这个地方,商呈霄觉得自己的心停止了跳动。 紫陌通过商呈霄的面部表情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紫陌不由对他软下了心肠,她对已经被冷落了半天的商呈霄温柔起来。紫陌轻轻地抚摸着商呈霄的肩膀,她尽量把声音放低说道:“说不生气是假的,但我更清楚他的苦处。” “我……”商呈霄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似的,他准备告诉紫陌自己的心意,却被突然走进屋来的左丘岱打断了。 “马车已经备好了。”左丘岱冲紫陌说道。 紫陌点了点头:“呈霄先走吧。”说完她便对商呈霄淡淡一笑。 商呈霄狠狠地瞪了一眼左丘岱,便转身离开了。 紫陌见商呈霄上了马车,才又重新坐了下来。 这是一个寒冷的夜晚。店里没有生火,微微的呼气都能形成薄薄的白雾。 紫陌沉默不语,显得心不在焉,她茫然若失地注视着窗外。 左丘岱坐在紫陌对面,打量着书社墙壁上挂着的御笔手书。他的双手无力地夹在双腿之间,紫陌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让自己着迷了,他感到很头痛。在母亲死后,左丘岱觉得自己是一堆碎片,是紫陌,用完全正确的次序捏拢了自己。 他盯着字画,想的却是紫陌纤细的后背,还有那张倔强诱人的薄唇。左丘岱俯下身子,攥住紫陌的手,他用另一只手抚摸着紫陌的面颊:“小陌。”他有力的手指紧紧握住紫陌的手指。 紫陌猛地抬起头,凝视着左丘岱。 “他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以为他想我吻他。”左丘岱故作轻松地打趣道。 紫陌先是一怔,随即推了推左丘岱的肩膀:“他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左丘岱说着向紫陌凑过身子去,一张脸快要挨近她的了。 “别闹了。”紫陌掉过头去说道。 左丘岱把嘴唇凑近她,就在他的唇要吻上紫陌的唇时,左丘岱坏笑着拉开了自己和紫陌之间的距离。 “后天就是上灯节了,他打算去哪里游玩?”左丘岱问道。 若不是左丘岱提起来,紫陌早就忘记了还有上灯节这件事,眼下母亲和广单都不在府里,自己也没什么心情过节。紫陌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对左丘岱嫣然一笑:“自然是有安排。” 左丘岱闷头哼了一声,他本计划邀请紫陌一起去赏宫灯。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难以实施了。 “左丘岱,”紫陌突然认真地看着左丘岱:“这几天谢谢他,一直陪我东奔西跑。” 左丘岱觉得紫陌对自己的微笑不再是记忆中的讥笑了,而是含着少许善意,再加上一丝坚毅的笑容。他伸出手去,飞快地掐了一下紫陌的鼻尖:“只有口头上的感谢,他也太没诚意了,我要实质性的奖励。” 紫陌耸了耸肩膀,她对此早有准备,绝对不会上左丘岱的当,紫陌笑着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纸袋递给左丘岱。左丘岱好奇地接过问道:“这是什么?” “八宝年糕。”紫陌狡黠一笑。 “为何要送我年糕?”左丘岱不解地问道。 “粘住他的嘴,免得总听到他说些有的没的。”紫陌得意地看着左丘岱。 “你?”左丘岱挑了挑眉毛:“还是说,小陌他想把我粘在身边一生一世呢?” 第十七章 陌头能驻马,花处复添香(上)[] 第十七章 陌头能驻马,花处复添香(上) 上灯节,又称上元灯节,与中国古代社会不同,轩辕国的上灯节是新年之前的三天。因边境打了胜仗,鼠疫又得到了控制,小皇帝早早便下旨:“上元张灯,旧止三夜,今朝廷无事,区寓平安,况当年谷之丰,宜从士民之乐。”百官放假三日,并对百姓放免促钱,甚至还下了放夜令,允许士民游乐达旦,吏不得问。 紫陌本以为得着空可以多休息几日,还不待她有所计划,便被告知从上灯节到新年,皇帝会多次赐宴。紫陌算了一下时间,竟然只有一天能腾出空来。 这天清晨,紫陌早早便梳洗完毕来到了商呈霄住的院子。商呈霄开门见来的人是紫陌心里大为惊讶,一连几日紫陌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商呈霄心知紫陌是故意在躲避自己。就在他黯然神伤之际,没想到紫陌自己送上门来。 紫陌见了商呈霄,扭捏了半天,才开口邀请商呈霄和平儿同去赏灯。还不待商呈霄答应下来,商爹爹便抄起白绫袄披在了商呈霄的肩膀上。 紫陌瞅见商呈霄的发髻上只插了一支白玉簪子,未免显得太过素净,便从自己头上摘下了一支缀满珍珠的凤钗斜插进商呈霄的发髻里。商呈霄脸一红,低着头细声细语地道了谢。紫陌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商呈霄的反应,而是一脸轻松地拉着平儿的手,大步走出了寝室,商呈霄亦步亦趋地默默跟在紫陌身后。 上了马车,紫陌和平儿坐在一边,商呈霄坐在他们对面。紫陌掀开了车帘,原本是想透透气,平儿可逮到机会探出头去,无论见到什么都一脸兴奋地冲紫陌和商呈霄大呼小叫。紫陌被平儿的快乐情绪带动着,也慢慢露出了笑容。 紫陌突然扭过头,一脸温和地看着商呈霄:“呈霄以前可逛过灯会?” “没有。”商呈霄摇了摇头:“以往这个时候,店里都很忙碌,抽不出空来溜达。” 紫陌冲商呈霄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今儿个呈霄就痛痛快快玩上一天吧。” 商呈霄觉得,今天的紫陌格外的温柔,似乎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商呈霄心里一暖,回给了紫陌一个浅浅的微笑:“嗯。” 紫陌揉了揉太阳|岤,看来,商呈霄还不明白自己为何带他出来游玩呢……若说他平日里也挺机灵的,可为何一扯上感情的事就迟钝木讷了许多呢。关于下药一事,紫陌前思后想了好几日,在渐渐明白商呈霄的心思之后,不由得对他由气恼转为怜惜。居家过日子,磕磕绊绊是免不了的,不能太过计较孰是孰非。 灯会的范围大致为北起昭和门,南到葵子桥的同乐园,西到张家巷,东至禄寿街,中心地带是东疏斜街以及附近的一些胡同。每逢灯会期间这些地方席棚布帐、鳞次栉比。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书摊字画、古玩食物,应有尽有,热闹非凡。即使是达官贵人,文人学者, 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少爷,也都兴高采烈得出来逛灯会。 马车刚到下马石处,还未停稳,平儿就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撒花似地向灯会跑去。紫陌眼急手快拽住了平儿的胳膊。她略带惩罚性质地掐了掐平儿的耳朵说道:“你要是乱跑,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平儿有些委屈地搂住商呈霄的腰:“爹爹。”他带着几分哭腔唤着商呈霄。 商呈霄瞥了一眼紫陌慢慢说道:“娘……是逗你玩的,乖,牵着我的手。”说着商呈霄便拉起了平儿的手,他轻轻地抚摸着平儿的手背,“走吧。” 平儿却不肯迈步,他撅着嘴望着紫陌:“娘为什么不牵爹爹的手?不怕爹爹找不到家吗?” 平儿童言无忌,可他这话却把紫陌弄得一个大红脸。紫陌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自己和商呈霄之间那种有些疏离的平衡感,今日虽然紫陌想趁着灯会与商呈霄和好,但终究脸皮薄,始终拉不下脸来去主动示好。偏偏商呈霄也不是个主动的人,以至于一路上两人交谈甚少。 还不待紫陌做出反应,商呈霄便闷闷地说道:“爹爹大了,不会走丢的。” 紫陌暗笑了一声,伸出手去,有些顽皮地看着商呈霄。商呈霄犹豫了一下便握住了紫陌的手。三个人便手牵着手向东疏斜街走去。 一路上平儿见着什么玩意都嚷着要买回家,空竹、鬼脸、风筝、泥人、面人、糖人、鬃人、绢人、毛猴、不倒翁、泥兽、花鸟,千奇百怪的玩意买了一大堆。紫陌见咏氏姐妹的手上拿满了玩具,便不许平儿再买了。 路过卖兔爷的小摊,摊主早就瞅见紫陌一行人,他拿着一个兔爷大声地冲平儿吆喝着,平儿拉了拉呈霄的衣角。呈霄并不回应,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紫陌。 紫陌皱了皱眉头,还没开口拒绝,平儿便蹲在地上哭着喊着不肯走了。他双手捂着眼睛,假装掉眼泪,但一双大眼睛却透过手指头缝偷偷打量紫陌。紫陌又怎会不知平儿的这些小伎俩,她耸了耸肩膀,还是认命地掏出十几个铜板把那个兔爷买了下来。 紫陌弯下腰把兔爷塞进了平儿的怀里,平儿才破涕为笑,挺起胸脯洋洋得意地冲上商呈霄挤挤眼。 那个小贩见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便搭讪道:“你们这小两口生得可真俊。” 紫陌笑而不语,牵着商呈霄和平儿继续朝下一个摊位走去。 每逢灯会,全城的珠宝商人便聚集在东疏斜街。一排摊位上都摆放着琉璃匣子,里面有难得一见的指甲盖大小的珍珠和穿成一串的蓝宝石,深受贵公子们喜爱的红玛瑙耳环,富裕人家用来送人的翡翠手镯,当然更少不了黄金制成的各种首饰了。大珠宝商们为了争奇比阔,都把自家最珍贵的异品宝物摆了出来,引得无数贵族富绅来选购,所以灯会又称晒宝会。 紫陌对这些珠光宝气的物件并无多大兴趣,她本想问问商呈霄可否有中意的物件,但见商呈霄的双眼正盯着一个琉璃瓶子。紫陌便走到摊位前,没问价格便买了下来,紫陌转手便把瓶子递给了商呈霄,商呈霄并没有接过,而是伏在紫陌耳边说道:“这……瓶子是用来插杨柳枝的……” 紫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钟才明白这瓶子的用处,她笑着说道:“这不刚好能用上嘛。”说完紫陌便拽着平儿继续向前走。 商呈霄傻愣愣地立在原地,他不明白紫陌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容他多想,身后的人流便把他推到了紫陌身边。 伴随着震天的锣鼓声响,各路民间艺人荟萃东疏斜街,载歌载舞,演出着飞叉、五虎棍、中幡、秧歌、高跷、跑驴、太平鼓、撂跤、耍狮子等数十档杂耍。 平儿不停地拍手叫好,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已经不知该看什么好了。他一会瞅瞅正用劲挥舞着一个有九十九个风轮的风车的老汉,一会有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把空竹抖得上下飞舞、嗡嗡作响的姑娘。 紫陌宠爱地抚摸着平儿的头,时不时地还给平儿讲讲民俗典故,商呈霄也偶尔插进来说几句,三人走走停停,玩得是不亦乐乎。 到了灯会,自然不能错过那些名家老号设的小摊了。什么甜的、咸的、荤的、素的、稀的、干的,炸的、煮的、蒸的、烙的、切的、拌的等等,各色食物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做不出来的。 艾窝窝、炸三角、甑儿糕、豌豆黄、豆汁、焦圈儿、豆腐脑、煎灌肠……紫陌看得是眼花缭乱,五脏庙里早已闹开了锅。先吃什么好的,豆汁张?茶汤李?爆肚王?就在紫陌拿不定注意的时候,商呈霄捏了捏紫陌的手背,紫陌抬起头一看,便见到她自己一直想吃却没有寻着的烫面饺。 紫陌兴奋地拉着呈霄和平儿挤到烫面饺的摊位前。摊位不大,左面摆着千层箱,里面装着各种原料和工具,上面是案板,又面是灶炉,放着蒸锅和小蒸笼。 卖烫面饺的大婶嘴里吆喝着,手里也不闲着。她边包边蒸变卖,速度快得吓人。只见她用两根小木棍飞快地在案板上擀皮,皮擀好了便用一根小竹片挑出一点馅抹在皮中央。然后把皮托在虎口上,两指一捏便粘上了。 这肉馅也不一般,纯肉,不加任何的蔬菜,仅仅滴上香油和芝麻,再撒上些盐花,不咸不淡。待蒸熟之后,烫面饺子个个挺直,皮呈半透明,一咬满嘴流油,香气四溢。 这是紫陌幼年时期最喜欢的小食,没想到今儿个竟然在灯会给寻找了。她赶忙掏出银两买了两屉饺子,自己一个人竟然吃了整整一屉,商呈霄和平儿分食了另一个屉。 吃完烫面饺子,才算是祭过五脏庙。随后他们三人大开吃戒,二个铜钱一碗的豆汁儿、四个铜钱一盘的炸灌肠,还有小孩手臂那么长的芝麻糖葫芦、豆渣儿糕、煎春卷儿。吃到最后,紫陌只觉得肚子已经圆滚滚,轻轻拍一拍似乎还振振有声。 让紫陌惊讶的是,自家店铺竟然也摆出了摊子。只见店里一个伙计正在表演碑拓。他先在石碑上面刷上一层中药水,然后取出一张宣纸,平整地铺上去。用羊毛干刷子在宣纸上慢慢地敲打,直到碑全被敲到了,那些凹凸的地方已经完整印在宣纸上了,再用扇子从上到下将宣纸弄干,最后用绵花蘸墨在宣纸上慢慢地敲,直到把石碑上的内容印下来,才小心地揭下宣纸。 这门手艺非常讲究技巧,里面大有学问,虽然碑拓售价昂贵,但还是颇受官宦人家的欢迎。 “这可是呈霄的主意?”紫陌问道。 “是呈霄和勒公子一起想到的。”商呈霄冲紫陌微微一笑。 紫陌赞许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灯会,这花灯自然是少不了的了。兔子灯、绣球灯、马灯……各种各样的花灯应有尽有。小孩子们手里都拉着兔子灯互相追跑打闹着,说是兔子灯,其实这灯的样子并不像兔子,反而像是小孩子的脸,圆圆呼呼的,上面还画着一双柳叶眉。兔子灯下面一般安了四个轱辘,可以让孩子们拉着走。 卖得最好的自然是鸳鸯灯,这灯分为鸳和鸯两盏。多是情人或夫妻买来送给对方。若是买了这种灯,店家便会双手捧着一个能伸进一只手的纸盒子走到男子面前,笑盈盈地把纸盒子递到男子手上,男子害羞地从里面取出一只纸花来,摘了白花生男孩,摘了红花生女孩。 若想要愿望达成,便必须把这鸳鸯灯放入射雁湖内,并把那朵纸花带回家,埋在自家的院子里,来年愿望便一定会达成。 紫陌也排队买了两盏鸳鸯灯,店家把纸盒子递到商呈霄的手上时,商呈霄愣愣地看着紫陌,紫陌冲他笑了笑说道:“呈霄喜欢女孩还是男孩呢?” 商呈霄舔了舔嘴唇,慢慢从箱子里掏出了纸花,他有些颤抖地举到紫陌面前。 紫陌打趣地说道:“是女孩呢,平儿,你想不想要个小妹妹?”平儿一听便高兴地跳了起来。 紫陌刚要继续前行,却被商呈霄拉住了衣袖。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妻主。”商呈霄小声说道。 紫陌挑了挑眉毛,望着商呈霄。 商呈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紫陌手上。 紫陌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个十分精巧别致的木雕秋千,上面还穿着一根红绳:“呈霄。” “那日和妻主荡秋千,是呈霄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商呈霄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无论妻主能不能原谅呈霄,我……” 还不待商呈霄说完,紫陌便凑到他的耳边暧昧地说道:“想让我原谅你,就生个女儿给我吧。”说完紫陌还咬了咬商呈霄的耳垂。 商呈霄的脸这一下可是红到了耳根。他低着头,不敢看紫陌,但心里却觉得分外甜蜜。 “紫辰,那可是你姐姐……和她的侧夫?”轩辕彦站在距离紫陌不到十米的地方狠狠说道。 “似乎是的……”紫辰小声回话道。 “走,咱们过去瞅瞅。”轩辕彦说着便拽住紫辰的胳膊,大步朝紫陌的方向走去。 第十七章 陌头能驻马,花处复添香(下) 轩辕彦很少做梦,但只要是做过的梦,他都清楚地记得。比如,关于紫陌的梦。梦中的紫陌伸出双手捧着他的脸,微笑着看他,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第二天清晨醒来,轩辕彦睁着眼睛发呆了许久,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梦到紫陌。 他一直以为,傻傻的、没有心计的紫陌会永远留在他身边。他可以在任何时候靠近她,也可以在任何时候羞辱她。以前,紫陌会歪着头认真地听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无论自己有多么的冷漠和刻薄,她总是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对于那时的轩辕彦来说,紫陌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的瑕疵,一个不屑于一提的小水坑,小泥潭,他只需轻轻一跨就跨过去了。 但现在,轩辕彦突然觉得,以前在自己眼中看起来很小的水坑,却变成了无法跨过的江海。到底是因为海太宽广还自己根本不想跨过呢,轩辕彦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轩辕彦顺着拥挤的人群朝紫陌走去,他不住地整理着自己的袍子,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有些紧张,不时地看一眼身边的紫辰。当他从皇姐姐那里得知是紫陌的计策化解了谋反之后,他感到自己并不真正了解紫陌。紫辰迈步迈得特别小,几乎就是往前蹭着步子。 当紫辰和轩辕彦出现在紫陌的面前时,紫陌对他们报以平和的目光,她的脸上带着友善的笑意。 “王爷。”紫陌冲轩辕彦微微屈膝算是行了礼,接着紫陌冲紫辰点了点头:“灯会还真是热闹呢。”紫陌对于在灯会上巧遇轩辕彦和紫辰并不感到特别惊讶,刚刚他们还遇到了几个大臣携家眷一同来灯会游玩。 “也只有平民百姓才会喜欢这些玩意。”轩辕彦故意大声说道,他想借此来吸引紫陌的注意力。 紫陌皱了皱眉头,她刚刚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就好像打招呼的时候说上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一样,不过是礼貌性的问候。谁曾想轩辕彦一说话便是横着出来的。算了,大过节的,何必跟他一般见识。紫陌这么一想,心情转好了起来。 “微臣就不打扰王爷的雅兴了。”面对轩辕彦不友好的目光,紫陌泰然地说道。 “等等。”轩辕彦下意识地拉住了紫陌的胳膊,紫陌不解地抬起头看着他。 还不待轩辕彦说什么,平儿就不高兴地拽了拽紫陌的衣角:“娘,平儿饿了。” 紫陌侧过头,温柔地看着平儿:“嗯,等一下就去买艾窝窝。” “娘?”轩辕彦狠狠地瞪了一眼平儿:“紫司元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儿子了?” 紫陌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毛了轩辕彦,她现在进宫出宫都混在大臣们中间,也不敢在宫里瞎逛,就是不想遇到轩辕彦。谁曾想,在宫里她是躲开了,出了宫竟然还能碰到他,还真是剪不断的孽缘。 “爹。”平儿转过头唤着商呈霄,商呈霄把平儿拉到了自己身后,他细心地帮平儿擦去了脸上沾着的食物渣滓。 轩辕彦这才发现一直站在紫陌身边的商呈霄。这就是她纳的那个商家出身的侧夫吧,看起来也不过了了。那张脸未免太过苍白了,身子瘦得跟纸片似的……这种男子,也配给紫陌当侧夫?轩辕彦不屑地哼了一声:“果然,傻子收养的孩子也是傻子。” 这句话着实惹恼了紫陌,紫陌对于轩辕彦或者其他什么人对自己的冷嘲热讽都不会往心里去,但一关系到自己的家人,紫陌绝对就没有那么温和了。她冷冷地看着轩辕彦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尽力压着自己的愠色,缓缓说道:“放开。”她前倾着身子,犹如一个准备拔出长剑的武士。 轩辕彦被紫陌这种冷漠的态度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放开了紫陌的胳臂。他本以为自己说了一句俏皮话,可非但没有逗笑紫陌,似乎还让她气得不轻。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以前的紫陌,整天高高兴兴的,常常爽朗地大笑,一笑起来,整个皇宫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很迟钝,永远比别人慢了半拍,告诉她的事情即使说上一百遍,她也记不住,她真是笨的出奇。她就是这么又笨又傻的一个人,可她却总对自己笑着,那笑容里不掺杂任何虚伪的讨好,仅仅是因为见到自己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以前的紫陌是一座令人厌倦单调的山,轩辕彦从未想去攀爬。也许,某一刻,他曾经抬头仰望着山的顶峰,但那顶峰笼罩在云雾中,什么也看不清楚。但现在,紫陌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火山口,里面隐藏着一个激烈又甜蜜的谜底。这个谜底他叫不出名字,甚至无法幻想它的样子。但他突然产生了想要接近这个火山口的念头,当他想要寻找攀爬的路径时,才发现,那座山是如此的遥不可及。这种认知让轩辕彦感到既痛苦,又甜蜜,虽然紫陌的冷漠态度让他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后天大宴之后,你到我的宫里来,我教你打靶子。”轩辕彦急切地对紫陌说道。他突然想起以前他们在宫里玩打靶的游戏,紫陌总会缩在众人的身后望着自己。上官辛不善于打靶,每每打不中时都会带着一丝惆怅地回头望望紫陌。而自己则不同,靶靶命中,那时候自己总会洋洋得意地朝上官辛炫耀。只有一次,唯一的那么一次,紫陌怯怯地走过来,希望可以加入他们的游戏,但那时轩辕彦粗鲁地推开了紫陌。而现在轩辕彦却只想出了这么一个蹩脚的借口来邀请紫陌进宫。 “打靶?”紫陌微微抬起头,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目光望着轩辕彦。她做了一个小小的停顿,才记起打靶的事情,“不必了,那些都是小孩子的玩意。”紫陌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怎么会呢,那时候你最想玩了。”轩辕彦带着一丝请求的语气。 紫陌撇了撇嘴:“抱歉,王爷。” “要不然,明天,明天你来我宫里……” 轩辕彦已经不是请求的语气,而是带着央求的味道对紫陌说。他的目光不再坚毅和冷酷,而是带着几分哀求。 紫陌为难地摇了摇头:“王爷,对不起……” 轩辕彦又怎么会甘心做一个忍气吞声的乞讨者呢,他眯着眼睛望着紫陌。他们两个人僵持在街上,像两个准备决斗的武士,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把看不见的长剑,你来我往,暗暗较量着。突然他被自己卑躬屈膝的模样惹得又羞又恼,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脚踹开了挡路的一个小贩,并且大声嚷嚷着。 “本王邀请你,是给你面子,你这个傻儿……”轩辕彦越说越来气,他指着紫陌的鼻子不停地咒骂着。 紫陌实在是忍无可忍,她拉起商呈霄和平儿,大步朝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 紫陌一行人已经转身走远了,轩辕彦才停止了咒骂,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上了马车,紫陌还鼓着腮帮子,忿忿地嘟囔着什么。商呈霄侧过脸看着紫陌,他轻声笑了笑,伸出手捋了捋紫陌的碎发说道:“妻主。” 紫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随即缓过神来连忙赔着笑脸说道:“呈霄。” “何必让他扫了兴致呢。”商呈霄的声音听在紫陌耳朵里如山泉般清澈悦耳。 “他实在是太可恶了,完全就是被宠坏了的小孩子。”紫陌撅了撅嘴说。 “妻主以前不是还喜欢过他吗?”商呈霄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紫陌有些惊讶地看着商呈霄,她故意压低嗓音说道:“我那时候年少轻狂。” 商呈霄噗哧一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知母亲他们什么时候能到太宁城,府里的事情就请呈霄多费心了。”紫陌想了想接着说道:“后天是新年,但我要进宫赴宴,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我已经吩咐了下人,你和商爹爹就先吃年夜饭吧。爹爹说他想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节,你早上去请过安便可。” “平儿,平儿呢?”平儿突然插嘴进来。 “你啊,”紫陌故意拖长声音说道:“自然是和呈霄和商爹爹一起过年了。” “包子,豆包,大豆包。”平儿热切地看着商呈霄。 商呈霄摸了摸平儿的头,慈爱地说道:“嗯。” “刚刚忘了买炮竹。”紫陌突然想到:“都怪轩辕彦……”紫陌说着便想从袖口里掏出荷包取些银子让咏泽去买,但紫陌翻来覆去找了半天,也没摸到自己的荷包。紫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刚才她怒气冲冲地大步走开时,有一个乞丐撞了她胳膊一下。 当时紫陌并没有太过理会,现在想想,荷包应该是被扒手摸去了。 “就当是破财免灾吧。”商呈霄安慰着紫陌。 紫陌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你不是告诉我,紫陌和她侧夫的关系并不好吗?”轩辕彦一字一顿地说道,接着便把目光停在了紫辰的脸上。轩辕彦见紫辰沉默不语,便转身离开了。 紫辰的嘴唇开始哆嗦起来,眼睛也红了。但他仍然跟在轩辕彦身后,不仅仅是因为惯性,还是因为他觉得轩辕彦并不是冲着自己发脾气,他不可能会这么对待自己。紫辰故意跑着拐进旁边的胡同,他回头看了轩辕彦一眼,透过模糊的泪水,他看到轩辕彦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迈着大步向前走,他身上那件孔雀绿袍子衬着他的脸既英俊,又冷漠。 轩辕彦在紫辰心中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就像是坐在船上遇到了暴风雨,巨浪卷走了船上所有的工具和栏杆,唯独只剩下一根桅杆。甲板上的人们都艰难地挪向桅杆,想拼命抱住它,好不被大浪卷走。但是能抱住这根桅杆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紫辰知道,他必须坚持住,就是失去平衡,掉了下来,也得重新顽强地向桅杆爬过去。 在紫府,自己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没人在乎自己的死活。所有人都只关注自己的姐姐紫陌,谁让自己是男儿身呢。紫辰把那种对家庭的渴望与憧憬全都转移到轩辕彦身上,在他心里,轩辕彦是他至亲的人。 紫辰搞不懂,轩辕彦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的姐姐产生兴趣。他不是一直都厌恶紫陌的吗?难道就因为紫陌治理好了大疫,轩辕彦就对她另眼相看了?紫辰的心里感到异常的痛苦,他绝对不允许,紫陌抢走他生命中唯一的那么一点光亮。以前他有办法让轩辕彦讨厌紫陌,现在他也一样可以做到。 就在紫辰胡思乱想之际,迎面一辆马车停在了胡同口。紫辰并没有留意那辆马车,而是顺着小路匆匆地往紫府走去,他把头压得低低的,不让别人看到他哭肿了的双眼。 马车内,紫陌冲商呈霄摊了摊手:“你这可是给自己找麻烦。” 商呈霄微微一笑,他伸手推开了马车的门,对着紫辰的背影说道:“这离紫府还有段距离,眼看天马上就要黑了……” 紫辰听到商呈霄的声音,他犹豫了片刻扭过头,不解地望着商呈霄。紫辰早就觉得双脚似乎被磨破了,每走一步都生生地疼。他本想有骨气地拒绝商呈霄,但他又实在不想走回府。 正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紫陌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说道:“这黑了天的太宁城可不安全。”紫辰听罢才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他紧紧地靠在角落里,用一种警备的目光打量着紫陌。紫陌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毛。突然咏夜猛地勒了一下缰绳,商呈霄惯性地向前倾了一下身子,这在紫辰看来他根本不会摔下去。但紫陌却搀扶着他的腰,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是拥着商呈霄的,紫辰发现商呈霄的脸悄悄红了起来。 紫陌倒是没太在意地继续和平儿玩着在灯会上买来的玩意。 一进紫府,紫陌还没没来得及下马车便看到几个侍从朝自己狂奔了过来,他们一边跑着一边高兴地对紫陌嚷道:“小主子,广单回来了,紫主子明天就能到太宁。” 紫陌一跃而起,想跳下马车,却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广单。”紫陌唤着:“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广单热烈地注视着紫陌的双眼。 第一章 南陌虽相近,其如隐者闲(上)[] 第一章 南陌虽相近,其如隐者闲(上) 紫陌从未想到过,她和那如的见面是如此惊心动魄。 天刚蒙蒙亮,紫陌便随着众大臣一起等候凯旋而归的从三品游击那如以及自己的母亲紫菲涵。紫陌的心里全都被母亲平安归来这个好消息占据了,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四周大臣们低着头窃窃私语着什么。 昨日广单风尘仆仆归来,紫陌本想拉着他说些贴己的话,没想到广单只待了半个时辰就出府了,说是要去处理紫菲涵交代下来的事情。紫陌虽不知有什么事情如此紧急,但也没多问什么。待广单离去之后,紫陌也觉得倦了,便回到自己的寝室休息,准备养足精神第二天去迎接母亲。 就在紫陌发愣之际,大臣们早已不知不觉提高了嗓音,大声地聊起天来。 “听说他一个人带了不过百人,竟然把石攒国的副将一箭射成重伤?”一个大臣小声说道。 “岂止是这次偷袭,之前福山之役和汉平之战,他都立下汗马功劳,若不是那将军……”另一个大臣话还没说完,便被其他大臣用眼神制止了。 前来等候凯旋的大臣们大多没有见过那如,大家都对这位新晋炙手可热的那游击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当游击那如抵达太宁城门口时,早已在城楼上准备妥当的侍从们点燃了九九八十一响的爆竹,寓意着轩辕国长治久安。宫廷乐师们列成一队合着拍子敲锣打鼓,极尽欢迎英雄归来的礼仪。 距离城门不远的街市上更是被慕名而来的行人商贩挤得水泄不通,众人想看一看权倾朝野的监国一等公紫菲涵的风采,更想亲眼目睹少年英雄那如的气度。 紫陌也从咏氏姐妹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那如的传闻,几乎所有的人一提到那如,都会翘起大拇指说上一句:‘那如是轩辕国中最英勇的人。’对此紫陌倒不怀疑,定国大将军那霜的儿子,勇猛善战是肯定的,能以少胜多,也算是有勇有谋的一个人。 今日的阳光格外灿烂耀眼,紫陌远远便看到一个骑着白色骏马的男子正朝着城门奔来,他身后跟着一队马车。因为阳光太过刺眼,以至于紫陌无法看清那个骑坐在马上的男子的容貌。那个男子肩上搭着鲜红色的披风,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像是天边一抹最抢眼的壮美云朵。 就在紫陌快要看清那个男子样貌的时候,原本光辉灿烂的太阳突然被一团黑影快速地蚕食吞噬了。几乎是一瞬间,整个天空漆黑一片,卷着尘沙的风呼啸着吹打在人们的脸上。飞鸟坠地,牲畜们四下逃窜。 整个太宁城陷入了恐慌之中,紫陌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大臣们纷纷下跪磕头,他们惊恐万分地紧紧挨着彼此。百姓们如无头苍蝇般大喊大叫。面对突如其来的黑暗,紫陌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是日食。紫陌想起了天狗吃太阳的故事,她试图去安抚身边的大臣们,但他们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只知道闭着眼睛抱住头,嘴里还不住地叨念着阿弥陀佛。 反正日食几分钟就过去了,紫陌这么一想,索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这时,有人打起了鼓,那鼓声激|情豪迈,充满了感染力,似乎能驱散这突然而至的黑夜一样,给听者注入了无穷的信心。 紫陌听着鼓声,只觉得热血沸腾,她下意识地认为打鼓的这个人就是那个骑在马上的男子:“因为,他是在火中诞生的人。”紫陌喃喃低语道。 当太阳再度露出它迷人的笑靥时,紫陌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个人的样貌。他穿着状元红色的披风和黑色的鹿皮靴子,手里托着从乐师那里抢下的大鼓。他神情略显疲惫,但一双鹰目闪烁着所向无敌、意气风发的光芒。在他的剑眉边缘长着一粒小小的红痣,那红痣在太阳光芒的照射下闪烁着如宝石般璀璨耀眼的光彩。 所有的人,无论是大臣还是百姓,大家都情不自禁地为他鼓掌喝彩。他帅气地把鼓扔给了乐师,挺直了身子冲所有人微笑着,那笑容是如此的野性奔放,令在场所有的女子都不禁为之倾倒。 还真是一个性感得让女人窒息的男人。紫陌望着那如的侧脸,心里暗暗想道。 紫菲涵所乘坐的马车也在随后来到了城门口,紫陌一见那辆熟悉的马车,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便朝马车的方向兴奋地跑去。她一边跑着嘴里还一边大声喊着:“母亲,母亲。” “小心。”那个男子冲紫陌嚷道。还不待紫陌有所反应,她便被人抱上了马鞍。紫陌转过头,看到一支暗箭落在了地上。她抬起头看着救了自己性命的男子,正准备道谢,那个男子却对紫陌说:“低下头,抱紧我的腰。”紫陌连忙依言扎进了那个男子的怀里。 那个男子从身后拔出了长弓,他扭着身子朝城楼的方向射了一箭,一个穿着灰色袍子的女人被击中了左腿,从城楼上跌了下来。守城的侍卫们把她团团围住,那个女人轻蔑地笑了笑,突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咽了气。侍卫从她身上搜出了剩余的几支毒箭和一面刻着向字的令牌。 围观的百姓们发出了阵阵叫好声,他们高呼着那如的名字。轩辕依鸿坐在一顶朴素的马车里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他始终沉默不语,似乎紫陌的遇袭他并不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6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6部分阅读 袭他并不担心,但唐之培敏锐地发现轩辕依鸿袖子里面紧攥着的拳头。 “王爷。”唐之培试探性地叫着。 “起驾回宫。”轩辕依鸿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唐之培依言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紫陌盯着那个男子的脸,余悸未消地问道:“谁想害你?” “我的仇人。”那个男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是谁?”紫陌问道。 “那如。”那如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女孩子,他突然爽朗地笑着:“紫陌。” “你怎么认识我?”紫陌不解地看着那如。 “很早以前就认识了。”那如一边说着,一边跨下了马。他微微仰起脸,看着仍骑在马上的紫陌。紫陌觉得,那如的红色披风像是能遮住整个天际似的,使得双目所及全是那如火般炽热的红色。 那如向紫陌伸出了左手,紫陌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但紫陌并没有接受那如的好意,而是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动作虽然不及那如的潇洒但也算是干净利索。 “小陌。”紫菲涵有些焦急地从马车上冲了下来,她把紫陌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可有受伤?” “没有。”紫陌觉得心里涌起了一阵暖流:“母亲,辛苦了。” 紫菲涵宠爱地摸了摸紫陌的头发,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那如一眼,那如故意冲紫菲涵眨了眨眼睛。 大臣们这才缓过神来,一股脑地奔到了紫菲涵和那如跟前,曲意奉承者有之,溜须拍马者更有之。紫陌见状便往后退了几步,却好巧不巧地踩上了那如。那如侧过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紫陌,紫陌冲他努了努嘴。 “想躲开这群人吗?”那如小声对紫陌说。 紫陌迟疑了一下,慢慢点了点头。 那如突然把紫陌推上了马背,自己也迅速地跳上了马,他大声冲紫菲涵说道:“微臣先走一步。”待众人反应过来时,早已寻不着他们的身影了。 紫陌骑在马上,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是当街强抢民女。” 那如被紫陌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他朗声说道:“我这应该是救民女于水深火热之中。谁知,民女非但不感激我,反而还对我怒目相向。” 紫陌撇了撇嘴,无奈地说道:“世人都道那如是英雄少年,谁知道却是一个胡搅蛮缠的家伙。若说起来,刚刚我差点被人一箭穿心,还都是拜你所赐呢。” “你怕了?”那如问道。 “难道你不怕?”紫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恼怒。 “不怕。”那如坚定地说道:“大丈夫死则死耳,何足道哉。” “你这是匹夫之勇。”紫陌抢白道。 “对我来说,怯懦是一种耻辱。我随时准备迎接死亡,我也愿意倒下死去。真正的勇敢是义无反顾地尽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英勇赴死,在危难面前绝不退缩。”那如豪情万丈地说道。 紫陌用一种惊诧的眼光望着那如,那如也回望着紫陌。相视无言的瞬间紫陌突然觉得自己认识这个男人很多年了。白马上的这个坦荡磊落的男子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你是个英雄。”紫陌小声说道。 那如会心一笑,他扬起头,迎着失而复得的阳光。紫陌的内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如果说轩辕依鸿是一匹孤独的狼王,那么那如就是被拥簇着爱戴着的狮王。紫陌觉得,他们二人虽然气度仪态所差甚多,但却让人有一种殊途同归之感。 “这些都是那霜将军教你的吗?”紫陌随口问道。 “她?”那如呵呵笑了几声:“不是。这些都是我母亲教给我的——我的亲生母亲。想你也知道,我是被那霜将军收养的。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教导我:‘人因不知足而苦,天下太平,每发一兵,头发为之白。’母亲她学识渊博,善舞弄枪,也善诗书礼乐。她给我讲历代君王的业迹和战死沙场的将士传说……” “那你为何后来会被那霜将军收养了呢?”紫陌好奇地问道。 那如沉思了片刻,声音有些低沉地说:“我父亲在生下了我,便离开了我和母亲,他……他对我母亲生了二心,迷恋上了前朝皇帝,便偷偷进了宫。在前朝皇帝驾崩后,他……用白绢上吊死了。我母亲得到消息也殉情而死。我便从那时起,被那霜将军收养了。”那如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我母亲曾告诉我,过和平的生活,一辈子碌碌无为却可以获得长寿。但若投身战争成为卓越的人,必然无法安享天年。” “你选择了后者……”紫陌因听了那如的故事而感到内心有些沉重,她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我才不相信所谓的英雄宿命之说。” 那如不置可否地冲紫陌笑了笑:“紫陌还真是长大了。” 紫陌绞尽脑汁也没回忆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那如:“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那如转了转眼珠,他故意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让我想想。”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摸了摸下巴:“那时候……你应该还在尿床呢。” 紫陌哼了一声,用胳膊肘重重地撞了撞那如的腰部:“真应该让你的崇拜者们瞅瞅,你现在这副一脸坏笑的样子,完全破坏了你在他们心中的英雄形象。” 那如莞尔一笑,他摸了摸头皮说:“他们才没有你这般小气。” 他们二人骑着白马沿着街道慢慢跑向皇宫,沿路一些小商贩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远远地观望着同骑一匹白马的两个人。 就在快要到王宫的时候,那如停了马,他轻盈地跳下马来,走到路边的一棵古树面前。紫陌也随着那如下了马,她并没有跟着那如,而是一边抚摸着马肚子,一边观察着那如。 那如倚着大树,面色不悲不喜,他直视着近在眼前的皇宫,慢慢叹了口气:“紫陌。” 紫陌听到那如唤自己的名字,便走到了那如身边:“怎么?” 那如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真不想进宫。” “为何?”紫陌问道。 那如的脸上出现了窘迫的表情,他对紫陌说:“怕赐婚。” 紫陌原以为会听到那如说一些苦大仇深的话,比如不愿意看到自己生父葬身之地,怕勾起痛苦的回忆之类的。紫陌甚至已经想好了安慰之语,但没想到那如竟然说他不愿意进宫的原因是怕赐婚:“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以拒绝。” “你说得轻巧。”那如摊了摊手。 “要不然,我问问母亲,看看陛下是否准备赐婚。”紫陌想了想说道:“又或者,你中意那家的姑娘,不妨先禀明陛下。” 那如哭笑不得地看着紫陌,看来这个女孩子还不知道,自己也是被赐婚的对象。那如不想当众拒绝皇帝的赐婚,便想从赐婚事件的另一个主角紫陌身上入手,若她强烈反对,依照紫菲涵对她的宠爱程度,这赐婚的事情定能不了了之。 那如灵光乍现,想到了一计:“我的确有心上人。” 第一章 南陌虽相近,其如隐者闲(下) 紫陌听到那如亲口承认有心上人,不由得好奇心大起,追问着那个人的姓名。殊不知,好奇心害死猫。那如故作神秘,不肯透露一丝一毫关于心上之人的信息。紫陌几番追问都无功而返,便有些恼羞成怒地大步朝大政殿走去,不再理睬那如。 那如见紫陌似有愠色,便一边吹口哨,一边不紧不慢地跟在紫陌身后。紫陌气得鼓鼓的面颊似乎和记忆中那张小小的面孔重合在了一起,想来紫陌已经不记得那日咬自己手指的事情了,看来有必要找个机会报此旧仇呢。 到了候朝的地方,紫陌故意和身边的大臣们搭讪聊天,忽略掉在自己身边不时发出爽朗笑声的那如。说不清为什么,紫陌自从见到那如之后,便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崇拜之情,可她偏偏又不想承认自己像一个国中生崇拜偶像那样崇拜上了一个少年郎。这种微妙复杂的感觉弄得紫陌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与上次大宴的皇家礼仪相似,只不过这次更加繁褥罢了。 当小皇帝轩辕柳卓乘着轿子进入大政殿,升入宝座之后,伴着丹陛清乐,众大臣们仪式性地向皇帝进茶,然后就是不断地行跪拜之礼。待礼毕,由尚膳官员进撰于皇帝,并分给各宴桌恩赐食品,御前侍卫到各桌分别赐酒,这时筵宴才算正式开始。 紫陌这次学聪明了,乖乖地坐在紫菲涵的左手侧,虽然不合礼制,但鉴于紫菲涵的身份地位,以及紫陌和轩辕依鸿之间的暧昧情愫,大臣们也只是交换了颜色,窃窃一笑罢了。紫陌心知那群大臣们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但坐在紫菲涵身边,起码轩辕彦那个死小孩不敢明目张胆再马蚤扰自己了。 正如紫陌所预料的一样,轩辕彦看到紫陌坐在紫菲涵身边,嘟着嘴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轩辕柳卓用眼神制止了。轩辕彦只得忿忿地瞪了紫陌一眼,扭过头呸了一声。 小皇帝轩辕柳卓冲身旁伺候着的侍从点了点头,侍从便一挥手,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宣从三品游击那如入殿。”侍从朗声说道。 那如遵旨从容地走进了大殿,他极有气势地跪在小皇帝面前,这时侍从清朗的声音在寂然中响起来。 “从三品游击那如守城有功,升……” 还不待侍从念完圣旨,便被摄政王轩辕依鸿浑厚的声音打断了:“那游击年纪尚轻,本王认为不用急于升官。” 轩辕柳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摄政王,她不太明白轩辕依鸿的意思。那如是那霜的养子,那霜是轩辕依鸿的至交好友,他这么做,莫非是为了假意摆出姿态?轩辕柳卓用眼角的余光示意紫菲涵,让她处理此事。 紫菲涵心领神会起身走到轩辕依鸿身边缓缓说道:“王爷所言极是,那小将虽立下战功,但终究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不过,选贤举能,不分长幼,不避亲友。王爷不用太过顾虑,下官倒是想到一个主意。” “哦?”轩辕依鸿挑了挑眉毛。紫菲涵这番话说得轩辕依鸿的牙根直痒痒。轩辕依鸿不愿那如升官,远没有小皇帝和紫菲涵设想的那么复杂,他仅仅是看不惯刚刚在城门口那如和紫陌之间的亲密互动。就在刚刚紫陌差点遇袭之前,轩辕依鸿早已吩咐侍卫们埋伏在城门口了,即使那如当时没有出手救紫陌,也会有其他侍卫保护紫陌。偏偏那如出手快了一步,把紫陌搂进了他怀里。当那如拉弓射下那个刺客的时候,轩辕依鸿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谐谑之色,那如早已知道自己派了人埋伏在四周,可还是在众人面前逞英雄。这让轩辕依鸿感到颇为不悦。 特别是在看到紫陌对那如表现出那种发自肺腑的崇拜之后,轩辕依鸿心里就更是有气。这个那如,就好像是年轻时的自己,甚至比青年时期的自己还要张狂,还要不羁。尤其是在得知紫菲涵盘算着让紫陌娶那如为正夫之后,轩辕依鸿已经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了。 “不如,就来个比武授印如何?”紫菲涵淡淡说道。 紫陌有些不解地侧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只见紫菲涵的嘴角上荡漾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小皇帝轩辕柳卓迟疑了片刻说道:“甚好,就让唐之培与那如在花园比武。” “不必。”轩辕依鸿猛地一起身说道:“就让本王和那小将过几招吧。” 轩辕依鸿这话一出,全场哗然。紫陌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轩辕依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新年封赏,为何会演变成轩辕依鸿和那如比试武功呢?紫陌咬了咬嘴唇,有些担心地看着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冲紫陌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倒是无故就要参加一场比武的那如神色轻松,早在城门口的时候,他便发现了轩辕依鸿的马车,更是透过人群看到了轩辕依鸿那张英挺的侧脸。他一点都没变,那如暗暗想到。待那如救下紫陌想去和轩辕依鸿打个招呼之际,却发现那辆马车早已没了踪影。从迈入大殿的那一刻,那如就感到再被一个人冷冷地注视着。那个人,就是摄政王轩辕依鸿吧。那如只是不解为何轩辕依鸿会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当轩辕依鸿望向紫陌的时候,那如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举世无双的轩辕依鸿喜欢着紫陌。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呢,那如抿嘴笑着。他的笑容太过绚烂耀眼,以至于大殿上的d0defe1f96dc53子们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 紫陌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轩辕依鸿的身上,根本没有发现那位少年英雄正朝自己走来。 “比武助兴,就图一个乐趣,末将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如停顿了片刻,他冲紫陌狡黠一笑,说道:“紫司元可愿协助吗?” 紫陌满腹疑惑,她不知道那如打的什么鬼主意,正在紫陌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紫菲涵竟然替她答应了下来,容不得紫陌再行拒绝,小皇帝已经宣布比武于慈宁宫花园举行。 大臣们全都兴高采烈地跟在皇帝身后前往慈宁宫花园。一群头发花白的大臣此刻就跟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地议论着一会将进行的比武授印。平常肃杀宁静的皇宫大宴,竟然演变成街头杂耍,大臣们纷纷睁大了双眼,不愿错过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王室奇观。 对于大臣们和皇帝来说,这是一场游戏,但对于紫陌来说,这却是恐怖的噩梦。那如竟然要自己嘴里衔着一支梅花,充当人肉靶子。那如和轩辕依鸿比赛谁先用剑把梅花挑落并拿到手中谁就算赢。刀光剑影,稍有不慎就可能划到紫陌的面颊。 “这成何体统。”轩辕彦忍不住说道,他心里有一丝担心紫陌,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她……轩辕彦走到紫陌面前,想夺下梅花,但却被轩辕依鸿和那如同时出手拦住了。 “紫司元已经答应下来了,莫非要临阵脱逃?”那如挑了挑眉毛。 轩辕依鸿抬了一抬下巴,示意轩辕彦退下,轩辕彦无法只得瞪了那如一眼之后,退到了轩辕柳卓身边。 “小陌,会怕吗?”轩辕依鸿侧过头小声问着紫陌。 紫陌冲轩辕依鸿嫣然一笑,她摇了摇头说:“不怕。”紫陌并没有把话说完整,她想说得是‘有你在,我不怕。’紫陌深信,轩辕依鸿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们二人眉目传情,全都落入了那如的眼睛里。他现在对紫陌产生了一点点好奇,这个小姑娘,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掠获了轩辕依鸿那颗高高在上的心呢? 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比武,两个同样英武强悍的男子相视而立。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这只是一段助兴的插曲,殊不知,一切都照着一出名为命运的剧本有条不紊的上演着。 此刻,慈宁宫花园内鸦雀无声,唯有拼力厮杀的两个人的喘息声和锋利的剑刃相撞击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刀光剑影笼罩在紫陌身上,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似乎已经闻不到花园里的梅花香味。紫陌的脸上泛起了莫名的的红晕,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那娇艳欲滴的双唇映在泛着冷光的兵刃上,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轩辕依鸿的剑法师承于宫廷武士,他的风格凶猛而快捷,出剑精准有力,招招直攻那如的关键部位。而那如则师承于那霜将军,他步伐轻盈飘逸,出剑优雅从容,看似招式简单,却招招都有变化。 围观的大臣们看得是心跳加速,血脉喷张,有些年岁过大的大臣甚至需要身边的侍从搀扶才能站稳。 在外人看来,轩辕依鸿步步紧逼,那如且退且挡,似乎是轩辕依鸿占了优势。但嘴里衔着梅花的紫陌却看得清楚,轩辕依鸿的额头上已经泛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而那如却仍神清气闲、不紧不慢地和轩辕依鸿周旋着。若是照这样打下去,轩辕依鸿必输无疑。紫陌想到这,便沉不住气想有所行动。 那如通过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紫陌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他故意假装失手,锋利的剑飞向了紫陌的肩膀,轩辕依鸿急忙出剑相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那如手腕一颤,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那朵梅花瓣已经落入了那如的掌心里。 轩辕依鸿见紫陌无恙,也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有些气恼自己着了那如的道,但不得不承认,即使光明正大的比赛一场,自己赢的机会也很小。英雄出少年,轩辕依鸿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如攥紧了手里的梅花,他先向紫陌笑了笑,紫陌扭过头不搭理他。 “末将谢王爷赐教。”那如走到轩辕依鸿面前,跪了下去。 轩辕依鸿很有风度地扶起了那如:“那游击好功夫,本王输的是心服口服。” “末将胜之不武。”那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游击有勇有谋,赏。”轩辕柳卓适时地插进了话来,侍从把早已准备好的将军印双手捧到了那如面前。 那如并没有推辞,而是爽快地行礼收下了将军印。 新年大宴就以这种有些荒诞的方式结束了。紫陌试图和轩辕依鸿说几句悄悄话,但轩辕依鸿就好像没看到紫陌一般,转身径直上了马车。紫菲涵在紫陌身后唤了几声她的名字,紫陌撅了撅嘴,有些郁闷地随着母亲坐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紫陌便看到正似笑非笑盯着自己的脸猛瞅的那如。紫陌瞪了那如一眼,不情不愿地坐在了他身边。紫陌故意把那如挤到了角落里,看着他不得不抱住膝盖,蜷缩起身体,紫陌觉得才算是出了闷在心里的那口怨气。 马车还未起驾,紫菲涵便被一道口谕叫去了上书房,临走时紫菲涵让紫陌和那如先回紫府,不用等自己。紫陌听完惊讶地望着紫菲涵:“他要住在紫府?”紫菲涵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待紫菲涵下了马车,紫陌才把视线投到那如身上:“风光无两的那游击,现在应该称将军了,为何要去区区紫府里落脚休息?” 那如觉得紫陌这种如同小刺猬似的攻击方式分外有趣,他故意说道:“监国一等公的府邸,又怎能用‘区区’这两个字形容呢。末将可是受紫大人邀请去紫府休息,如果紫司元不愿,末将就此别过。”说着那如就要跳下马车,紫陌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口。 “你抽什么风。”紫陌翻了翻白眼,如果那如就这么跳下马车,明天早晨坊间就会传出紫陌逼迫功臣那如跳车之类的流言蜚语了:“你给我安静地坐好。”紫陌凶巴巴地吼道。 “紫陌,”那如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和摄政王……” 紫陌一怔,她自然是明白那如所问何事。紫陌低着头,抿了抿嘴唇,沉默地玩着手指。 那如见状连忙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我和他……”紫陌突然抬起头,直视着那如的眼睛,她冲那如笑了笑,可那笑容在那如看来却是异常的悲伤:“他是轩辕依鸿,我是紫陌,就这样。” “就这样?”那如反问道。 紫陌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如突然凑近了紫陌,伸出手摸了摸紫陌的额头说道:“你想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谁吗?” 第二章 虹梁水陌,鱼浪吹香(上)[] 第二章 虹梁水陌,鱼浪吹香(上) “你想知道我的心上人是谁吗?”说着那如伸手抚摸着紫陌的额头。 紫陌一侧头,躲开了那如的手。她冷笑了一声说道:“那将军该不是想说,你的心上人是黎民百姓吧。” 那如一怔,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紫陌,为何这个小女孩会知道答案呢?紫陌极力控制住自己想给那如一记左勾拳的欲望,他还真是在耍自己呢……紫陌暗暗气结,这个那如,倒是和现代社会里那些男明星们一样,被人问及感情事,就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应酬话。 “你不信?”那如瞅见紫陌表情有些阴郁,他继续说道:“对我来说,功名也好,利禄也罢,决不强求。我只想守护这个国家而已。” 紫陌死死地盯着那如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寻找到一丝可以证明他说谎的痕迹。但紫陌有些沮丧地发现,这个直视着自己的男子,是一个坦荡磊落的人。紫陌突然想到了轩辕依鸿,他的理想也是守护这个国家,但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轩辕氏的江山社稷。一番比较之下,那如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英雄化身。紫陌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四个字:令人生畏。 “我从来都不喜欢打仗。”那如慢慢说着:“即使在战场上力克强敌, 但失去许多同伴的那种痛苦很多时候都难以忍受。我记得第一次在战场上杀人,回到营帐之后,我不停地流泪,任谁也劝不住。这时候那霜走到我面前说:‘那如,从我身上你要学什么是勇敢,什么叫真正的吃苦。在明天的战斗里,我的手会给你保护,会引导你去争取属于自己的荣誉。但等你的年纪稍微长大些的时候,你要记着你母亲给你立的榜样,想想她,想想我,你会感到勇气倍增。无论前方的路多么艰难,你都要坚定着保护其他人,就像我保护你那样。’很多时候,我会感到痛苦和忧虑,但那霜的这几句话,是我前行的动力。” 紫陌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润湿了,她低低地唤着那如的名字。这是紫陌第一次,发自肺腑地崇拜一个人。紫陌一直以为,所谓英雄,不过是文人墨客笔下华而不实的产物。但现在,英雄就坐在她的身边,她甚至可以听到那如沉稳的呼吸声。 那如见紫陌眼睛泛红,便巧妙地转换了话题,他给紫陌讲着在军中的一些趣事。紫陌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渐渐好转,就在那如不停地给紫陌讲着自己所见所闻的时候,紫陌的注意力被那如腰带上垂下的红玉髓掐丝戒指所以吸引了。那枚戒指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小小地摇摆着,紫陌悄悄伸手抓住了戒指,她鬼使神差般想扯掉戒指上的垂带。那如察觉到了紫陌的企图,他按住了紫陌的手,轻声说道:“这可不能送给你。” 紫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她难堪地低着头,沉默不语。那如把戒指从腰间解下,一边放在手里把玩着,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紫陌。 整整一天,燕苏音都隐隐感到不安,他在院子里不停地绕圈走着,空荡荡的院子显得异常凄怆。当他听到马车上银铃发出的清脆响声时,燕苏音几乎是有些狼狈的跑到了紫府门口,他抬头望着马车,心脏咚咚咚地打着鼓。 那如,少年英雄那如,紫菲涵亲自为紫陌挑选的正夫。他就要住在紫府里,和紫陌朝夕相处,也许……燕苏音不敢往下想了。 咯吱一声,门打开了。那如潇洒地跳下了马车,他先是冲燕苏音友善地笑了笑,然后侧过身子,不容拒绝地朝紫陌伸出了左手。紫陌对那如这种完全不符合女尊国特点的骑士精神有些头痛,自己又不是小孩子……紫陌无可奈何地思忖着。 就在紫陌要握住那如的手的一刹那,那如狡猾地收回了手,他伸了伸懒腰,冲紫陌眨了眨眼睛。 紫陌斜了那如一眼,径直跳下马车,走到爹爹燕苏音面前。 燕苏音挽着紫陌的胳膊,亲热地抚了抚紫陌的肩膀。近来紫陌虽然忙于朝政,但却并没有忽略燕苏音。只要有时间,紫陌都会到燕苏音房间里坐一坐,说上一些贴己的话,有时候还发发牢马蚤。但紫陌越是这样亲昵自己,燕苏音就越感到担心。他觉得,自己过分的体贴与包容,会渐渐沦为紫陌的知心朋友,而非亲密爱人。 紫陌撒娇似地告诉燕苏音,自己还饿着肚子,燕苏音急忙放开紫陌,步履匆匆地奔向了厨房。紫陌望着燕苏音的背影,甜蜜地笑着。 “你几岁了?”那如突然俯过身子在紫陌耳边说道。 紫陌挑了挑眉毛,冷冷地看着那如。 “刚刚我以为,回到小时候了。”那如冲紫陌吐了吐舌头:“记忆中你也是张口就嚷饿,还把我的手当食物,狠狠地咬了一口呢。”那如说完还故意在紫陌面前晃了晃手指。 紫陌假装没听到那如的话,她朝着燕苏音的院子走去。 那如心情很好,说不上为什么,他觉得逗弄紫陌很有趣。刚刚在马车里,他觉出紫陌情绪怅惘,自己身为始作俑者,却无从安慰。 紫陌胡乱地吃了几口点心之后,便返回自己的寝室休息了。忙碌了一天,她觉得浑身乏力,只想着一头倒在床上呼呼睡去。许是太过劳累的缘故,紫陌乍进门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有一个黑影半躺在在自己的床上。当紫陌哼着小曲朝床的方向走去时,左丘岱故意咳嗽了一声,紫陌惊讶地走上前去,有些难为情地看着左丘岱。莫非刚刚自己唱歌都被他听到了?紫陌的表情就像是被人抓住了短处似的。 左丘岱斜着眼,打量着面色红润的紫陌,谐谑地说道:“你是和哪家的公子厮混回来?” 紫陌一时茫然,随即反应过来,讥讽道:“你这是在吃醋吗?” 左丘岱从床上一跃而起,跳到了紫陌身边,一把搂住紫陌的腰,暧昧地抚摸着紫陌的耳垂说道:“听说紫大人在为你张罗娶正夫的事情,左某要求不高,仅仅是做你的小侍,如何?” 紫陌翻了翻白眼,自己娶正夫,干左丘岱什么事……她也不回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左丘岱的脸,左丘岱被紫陌看得有些发怵,他讪讪一笑,放开了紫陌。 “你若答应我一件事,我便考虑让你做我的第九十九房小侍。”紫陌认真地说着。 “为何不是第九十八房?”左丘岱拖着腔调说道:“不过,我今日找你也有一件事。” “我?”紫陌望着左丘岱的眼睛,看着他得意洋洋,紫陌心里突然漾起一股柔情。 左丘岱拉起紫陌的右手,在上面写了两个字。紫陌又惊又喜,她万万没料到,自己和左丘岱竟然想到一起去了:“医院。” 左丘岱揉了揉紫陌的头发:“女娃子也有此意?” 紫陌飞快地点了点头,左丘岱哈哈大笑了几声,二人便秉烛长谈,细细地进行了计划。早在治理大疫期间,紫陌便萌发了想开一家医院的愿景。若是能在轩辕国开一个皇室连锁医院,即可以医治生病的百姓,又可以宏观监控医疗卫生,甚至还可以对大夫进行系统化的组织培训。紫陌一直想跟左丘岱谈这件事,但自己最近太过繁忙,腾不出时间来考虑此事。左丘岱这下子真是说到她心坎上了。 二人不知不觉聊到天色发白,左丘岱才伸着懒腰准备离开,临走时,左丘岱偷吻了紫陌,那个吻轻柔又甜蜜,弄得紫陌有些难为情。 送走了左丘岱,紫陌刚想关上房门,回去睡上一两个时辰,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小猫偷腥,忘记擦嘴了。”那如说着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嘴唇。 紫陌懒得和他解释,转身就要关门。那如眼急手快倚住了门,他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这让紫陌觉得他十分无礼。紫陌有些恼火地瞪着那如,但她随即噗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那如的手指压在了紫陌的下巴上,他用指肚轻抚着紫陌的唇:“小猫咪。” 紫陌也不躲闪,依旧凝视着那如,她的表情十分温柔,这一下到叫那如觉得不大自在。他放下了手,有些赌气地说道:“你府上不是有一个如花似玉的侧夫,还有一个英俊威武的侧夫吗?为何还要去做这种偷香软玉的事情?” 紫陌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在隐忍着什么。那如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题,连忙想要解释,紫陌却大笑着拍了拍那如的肩膀:“偷香?那可是太宁城最有名的采花贼左丘岱,我哪有那个本事偷他。”紫陌说完便把他们计划开医院的事情告诉给了那如。 那如听罢,赞许地说:“真是个好主意。”在来太宁的路上,那如没少听到下人们提起紫陌这个名字,什么落水之后性情大变,聪颖异常,温柔善良……但那如一直无法把众人口中的紫陌和自己印象中的紫陌重叠在一起。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站在自己面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孩子了。 紫陌倒是没有注意到那如脸上突然迸发的温柔,她冲那如挥了挥手,那如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紫陌便关上了房门。紫陌不知道的是,那如一直伫立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那如突然想到了什么,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朴素的香囊,他把香囊攥住手心里,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就在紫陌准备脱下袍子,睡上一刻的时候,咚咚的敲门声使得紫陌不得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打开了门:“什么事?”紫陌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那如那张令无数女子心驰神往的脸。 “你还真是不懂得待客之道呢。”那如定睛看着她:“应该陪身为客人的我,去太宁城里转转吧。” 紫陌咬牙切齿地瞪着那如:“你若是想去逛,随便找个贵女,她们可都是很乐意当向导的。” 一缕碎发垂在了紫陌的眼睛上,在清晨朦胧的光芒中,那如突然觉得,这时候的紫陌很美。 “如果紫陌不愿意,那就算了,我还是自己去王府拜帖吧。”那如摊了摊手,一脸遗憾地说道。 “王府?”紫陌顿时来了精神:“这和依鸿……王爷有什么关系?” 新一年的第一个夜晚,紫陌住的院子是热闹非凡,而相距甚远的另一个院子,却是凄凉冷落。 这一夜,燕苏音独守空房,形影相吊。 他对着铜镜,细细地端详自己的容颜,那些积聚在记忆深处的痛苦回忆,此刻正如排山倒海的潮水般向他袭来。不过,他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慌与怨恨,他神情泰然,甚至嘴角上还挂着一丝嘲弄的笑容。他伸出左手的食指,轻轻地划过自己有些暗淡的皮肤。那如的出现,打开了燕苏音的回忆之门。那时的他,流光溢彩,怀着不甘心成为了紫菲涵的正夫。而现在的他,自怨自艾,那曾经的骄傲与坚持,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难以辨认铜镜中的这个男子,是他本人。燕苏音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时间就好像是放在文火上的汤,渐渐地消磨着自己,侵蚀了他那张曾经完美无暇的容颜。 他含着泪,细细地把脱下的袍子叠起来。这样的日子,就如同循环反复的孤独黑夜一样,时时笼罩在他的左右。他蜷缩在锦衾绣被里,下意识地伸出胳膊,抚摸着怀里抱着的枕头,像是抚 摸一具温暖的身体。燕苏音放轻了呼吸声,像是怕打扰到谁的睡眠似的。他渴望被人需要,被人拥抱,可在这偌大的紫府,没人真正需要他,也许紫陌算一个,但也不是真正的那种需要。在紫陌心里,自己头上永远都顶着父亲的光环。紫陌看不到,自己内心的凄苦。而燕苏音唯一能做的事情,仅仅是静静地咀嚼孤独的滋味。 第二章 虹梁水陌,鱼浪吹香(中) 新春的太宁城,处处欢声笑语,人人都沉浸在过年的美好红火气氛之中。 此时,一个穿着鹅黄|色直领对襟多褶裙、明眸齿白的年轻女子与一个穿着天青色印金提花绫袍的英俊男子正同乘一骑,悠闲自得地在太宁城的街道上闲逛。远远看去,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引得路人纷纷报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但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位女子脸上带着愠色,她时不时带着怨恨地瞥着身后的男子。那男子倒是仿若全然不知,一双美目始终停留在女子娇艳中带着一丝孩子气的脸上。 紫陌哭丧着脸,她完完全全着了那如的道。听到他提起轩辕依鸿的名字,紫陌方寸大乱。一想起那如的养母那霜曾和轩辕依鸿传出过绯闻,虽然轩辕依鸿告诉紫陌那不过是流言蜚语罢了,但紫陌心里一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特别是见到了器宇轩昂的那如之后,紫陌不由得去设想一下养育那如长大的那霜是怎样一个风流人物。相较之下,紫陌便有些泄气。 那如正是早早窥察到紫陌性格里的小小自卑感,才故意提及想去摄政王府拜访,顺便叙叙旧。果然,紫陌立马答应下来陪他出去游玩。兵不厌诈,这个小姑娘又怎么是自己的对手呢。也不能怪那如太过有心计,他怕呆在紫府里,保不齐紫菲涵又会提起成亲这件事,与其让紫菲涵告诉紫陌,还不如自己找个机会和紫陌说个清楚。反正紫陌对自己无意,自己更是对她无情,两个人若能达成联盟,紫菲涵和那霜也就无计可施了。但如何告诉紫陌这件事,那如还未想好。 紫陌觉出那如有意沉默,只是不知道他沉默的原因。自己刚刚出门前,吩咐咏泽去一趟王府,帮自己转交给轩辕依鸿一张字笺,一想到轩辕依鸿,紫陌只觉得心里一阵甜蜜。而后紫陌又让咏夜告诉自己的母亲和呈霄,自己被逼无奈要陪着那将军去太宁城里逛逛,晚膳之前就能赶回来。紫陌还记得咏氏姐妹听说自己在新年的第二天和那如出去时,脸上露出的羡慕表情。紫陌当时很想大吼一声,什么英雄少年,根本就是满脑子鬼主意的浪荡小子。 “前面就是射雁湖了。”那如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他停了马,突然抱住了紫陌的腰,还不待紫陌有所反应,她的双脚便已经落地了。 那如抱紫陌下马的动作异常潇洒,惹得四周的百姓连连叫好。那如还冲那些人得意的笑笑。众目睽睽之下,紫陌只觉得窘迫不堪,她生气地瞪了那如一眼,他就不能收敛一点吗?“你还真是,永远都要引人注目。” “什么引人注目?”那如假装不解地问紫陌。 “没什么。”紫陌扭过头去,不愿意多说什么。 那如独自笑了起来,他笑得如此开心,以至于紫陌不得不偷偷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那如的腰部,那如才慢慢止住笑声。 “天气真好。”那如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了紫陌的臂肘:“你瞧,太阳出来了。” 冬日里的太阳所发出的温暖,仿佛是可遇不可求的礼物,紫陌沐浴在阳光之中,她的心情也慢慢开始转好:“你有很多年没回过太宁了吗?” 那如嗯了一声,和颜悦色地说:“去划船吧,冬天里的射雁湖,别有一番风情。” 紫陌有些迟疑,自落水之后,她一靠近水源就会觉得紧张。那如突然挎住了紫陌的胳膊,他微笑着说:“有我在,不会落水的。” 他的这句话撞进了紫陌心里,紫陌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洞察到自己的不安。那如紧贴着自己的胳膊,既温柔,又有力,让紫陌觉得异常安心。 他们两个人朝射雁湖走去,走了一会儿,二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冬日里特有的清冷微风吹红了紫陌的面颊和耳朵。光秃秃的树木耸立在路的两侧,紫陌突然幻想着再过不了多久,这些树木枝条上会被一层绿油油的嫩叶覆盖,到时候,飞到远方过冬的燕子也会重新返回。紫陌搞不清楚是不是因为那如在身边的缘故,为何明明萧索的景象却让她生出一丝希望呢。 紫陌突然对这个挎着她的胳膊沉默不语的男子萌生了一股柔情。这个只认识了短短两天的男子成为了自己短暂时间的伴侣,成为了在新一年初始陪着自己在荒凉的路上散步的人。他们靠得很近,仿佛是亲密无间的爱人一般。紫陌马上就对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可耻,她眼前浮现着轩辕依鸿的面孔,这个她深深爱着的男人的面孔。随即是忠诚守护着自己的广单,而后是心思细腻的商呈霄。一个女子生活中有了三个爱人,三个完美无缺的爱人。他们得到了紫陌的爱,尊重和信任,这难道不还不足够吗?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7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7部分阅读 吗?紫陌心里暗暗觉得,也许是那如太过耀眼,让自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喜欢。紫陌把这种喜欢定义为偶像式的爱慕。 “怎么觉得很感动?”那如冲紫陌眨了眨眼睛。 紫陌侧过头,嗔怒地呸了一声,却惹来那如的一阵大笑。 到了射雁湖,那如租了一条小船,他紧紧地握着紫陌的手上了船。 紫陌不解为何那如想来射雁湖泛舟:“你小时候常来这里游玩?” 那如仰面躺在船上,他凝视着高远的天空说道:“只来过两次,一次是和母亲,一次是和那霜。” 紫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她直直地盯着那如的脸,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找到某种答案似的。那如突然直起身,眼神有些朦胧地望着紫陌:“紫陌也知道红皇夫的故事吧。” 紫陌点了点头:“你是说,红皇夫和先帝的恋爱故事?” “如果那种关系也算是恋爱的话。”那如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冷漠:“红皇夫毫无保留地爱着先帝,可先帝是如何回应他的爱情呢?”他冷笑了几声。 紫陌叹了口气,她不知道那如为何要提起这件事:“关于他们的爱情,我们只是旁观者。” “是这样吗?”那如语气不善地反问道:“紫陌,你已经有两个侧夫了,未来还会有正夫,甚至更多的侧夫。你可以把自己的心分成很多份吗?你不觉得,这种爱,对他们来说很不公平?” 紫陌低着头,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她不知道如何回答那如的质问。事实上,这些问题紫陌也曾问过自己,她找不到答案,只能粉饰太平。 “这种爱,根本不是爱。”那如咄咄逼人地说道。 紫陌的眼神有些慌乱,她的脸突然涨红了起来,嘴唇微微颤抖,她极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那如的直抒胸臆,戳中了紫陌最痛的伤口。紫陌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她感到害怕,害怕终身孤寂。因为这种恐惧,让她死死地握住身边的人。她有时候很想呼号:别留我一个人。 一瞬间,紫陌似乎看到了轩辕依鸿,看到了他内心所隐忍着的感情。紫陌本该一直等着轩辕依鸿的,但紫陌害怕,即使等上十年、二十年,他还是那个摄政王。那时的自己,会比现在更加孤单无依。紫陌不想蹉跎终老,即使这种想法是自私的,紫陌也不愿放开广单和商呈霄。她喜欢着他们,他们也喜欢着她,这让紫陌觉得自己还活着。但这对轩辕依鸿来说不公平,可自己又能怎样呢?想到这,紫陌两眼泛出了泪光。 “所以,我未来的妻主身边只能有我一个。”那如趁势说道,他知道自己过于残忍,他揭开了紫陌故意隐藏的伤口,还往上面撒了一把盐。但那如也有自己的苦衷,未来即使紫菲涵向紫陌提起成亲的事情,紫陌也会拒绝吧。虽然那如达到了预期的目标,可他的心里却没感到一丝喜悦:“你伤心了?” 紫陌艰难地摇了摇头:“以前,我也这么想,若能一生一世只和他在一起,该多好。可……你并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故事……”紫陌此时感到十分委屈,她和轩辕依鸿之间,那些阻碍,没人能完全明白。紫陌不想再解释什么,她只觉得头很重,为了掩饰即将留下的泪水,紫陌闭上了眼睛。 那如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他有些自责,明明刚刚两个人相处的那么融洽,自己为什么要笨拙地提起感情上的事呢。 紫陌在船上进入了梦乡,她的头枕在那如的肩膀上,随着小船来回摇晃。紫陌的头发很软,呼吸非常得轻,吹在那如的脖颈上,弄得他有些心猿意马。那如怕紫陌的头从自己的肩 上滑下去,他用手扶住了紫陌的额头,觉得她的头完全靠在自己的手心里。 “睡吧。”那如悄悄地说:“做一个有我的梦。” 只可惜,四下无人,没人能看到英雄少年那如脸上那稍纵即逝的柔情。 当紫陌从梦中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他们二人一路无话, 进了府,紫陌得知紫菲涵带着商呈霄去拜访左右丞相,广单还在外处理紫菲涵交代的事情,商爹爹带着平儿去巨鹿庙还愿,今夜就露宿在那里了,偌大的紫府突然变得有些冷清。 紫陌、燕苏音和那如用过晚膳之后,燕苏音便把新年收到的贺贴通通递给了紫陌。紫陌不明白燕苏音是何意,燕苏音努努嘴,伸手指了指里面的一封贺贴,紫陌抽出来一看,不由得眼角抽了抽。 文炫以这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张牙舞爪地出现在紫陌面前,他还真是一刻都不安生……紫陌随手把文炫以的贺贴丢在了一边,往下继续翻着,紫陌只觉得鼻尖渗出了汗水。这些贺贴,大多是太宁城里官宦人家送来了,几乎全是希望可以到紫府拜访自己和母亲的,这倒没什么,只是贺贴里通常还写着什么自家儿子芳龄十四,刚刚及笄,面容姣好之类的话……简直是□裸地征婚帖…… 燕苏音在紫陌身边小声唠叨着,紫陌觉得很无奈,又不是自己让他们送来这种帖子的,爹爹这气生得好没理由。就在紫陌寻思着如何从燕苏音这里脱身的时候,那如冲紫陌扮了个鬼脸,他狡黠地冲紫陌笑了笑:“没想到,紫司元如此受欢迎。”那如顿了顿继续说道:“看来燕正夫要辛苦了。” 燕苏音瞥了那如一眼,那如继续说道:“想来回复这些拜帖,燕正夫要动一动脑筋呢。” 燕苏音这才恍然大悟,他因为气恼紫陌被其他男子惦记上了,才会故意把这些帖子拿给紫陌看。现在想想,这些帖子根本就没有拿给紫陌看的必要。他抢过了紫陌手中的帖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些男子,怎么入得进小陌的眼,还是让爹爹写信回绝了吧。” 紫陌耸了耸肩膀,行了礼便出了燕苏音住的院子。 紫陌慢悠悠地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那如一声不吭地跟在她的后面,快进门时,那如停了脚步。紫陌听不到脚步声,便好奇地转过头瞅着那如,那如靠在门框上一动不动地望着紫陌。 “怎么?”紫陌挑了挑眉毛:“你还不回去休息?” “蜡烛灭了。”那如举起自己手上提着的灯笼向紫陌示意。 紫陌撇了撇嘴,便推开了房门,她朝着寝室内的烛台走去,那如跟在他身后。还不待紫陌的手指碰到烛台,那如便伸出胳膊,从紫陌的左侧取下了烛台,他的右胳膊伸到了紫陌的另一侧,使得紫陌无法动弹。 紫陌平静地看着那如:“让我过去。” 那如没有理会紫陌,他有些恶作剧地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头依偎在紫陌的肩膀上:“白天你靠了我好几个时辰,现在要偿还我。” 紫陌听着那如的心怦怦直跳,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慌。这个那如,是在和自己调情吗? “那如……这样很……别扭。”紫陌扭着身体躲闪着那如。 可那如还是一动不动,他仅仅是在紫陌的耳边喃喃低语地唤着她的名字:“紫陌。” 那声音听在紫陌耳朵里却有几分寂寥,紫陌也压低了嗓音说道:“那如,让我过去。” 那如只觉自己有些失控,他调整好情绪之后便放开了紫陌,紫陌冲他勉强一笑,他摸了摸紫陌的头便转身离开了。 待那如走后,咏泽走到了紫陌身边:“小姐……”咏泽伏在紫陌耳边说了几句,紫陌的脸上洋溢起了笑容。 “他答应了?”紫陌欣喜地望着咏泽,咏泽点了点头。紫陌长出了一口气,一扫一整天的郁闷。 第二天清晨,紫陌早早便醒来,就在她想推开房门让咏氏姐妹进来帮她梳洗打扮的时候,她无意中发现了房门下面有一张剪成大雁图案的淡蓝色纸笺。紫陌有些不解地拾起了纸笺,缓缓坐回床上。一月的天空一清如洗,遥远的太阳斜斜地照进房间,带来了若有若无的暖意。 “昨天之事,谨致歉意。你喜欢看走索吗?” 紫陌见到落款是那如,不由得一边摇头一边苦笑了几声。 第二章 虹梁水陌,鱼浪吹香(下) 那如写的纸笺在紫陌的指间举放不决,滑落到蚕丝绛红衾单上,又慢慢飘落在地板上。紫陌重新躺回到床上,她的头撂在枕头上,带着一脸苦笑地闭起了眼睛。这一夜,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刚刚起床的时候,紫陌只觉得浑身发软,头脑里像是被人用大锤子狠狠凿出了一个大洞,一些本以为遗忘了的事情又被重新唤起了。这主要是由于那如的那句:‘这种爱,根本不是爱。’让紫陌感到既难过又羞愧。 “你还真个懒猫。”那如爽朗的笑声突然出现在紫陌房间里。 紫陌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如:“你怎么进来的?” 那如指了指门,紫陌这才发现房门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咏氏姐妹表情怪异地站在门口。 紫陌无可奈何地说道:“今日真的不能陪你去游玩,我……我还要去拜访几位同僚。” 那如耸了耸肩膀,得意地说:“紫大人说,她会去处理拜帖的事情,你的任务就是陪我去看走索。” 紫陌非常非常想挥拳猛击打那如那张笑得过份灿烂的脸,不过她转念一想,反正是白天去看走索,应该不会影响到自己晚上的安排。今天是紫陌的生日,当然,是指穿越前紫陌的生日,同时,今天也是紫陌和轩辕依鸿正式交往一百天的纪念日。以前紫陌对诸如生日或者纪念日之类的无聊庆祝是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致的,但现在,紫陌很渴望可以和轩辕依鸿度过一个美好的晚上。似乎有很久,没和他独处了呢,也许……紫陌想到了一些比较成|人的镜头,她的脸悄悄地红了起来。 那如若有所思地瞥了紫陌一眼:“你要是再磨蹭,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紫陌匆匆梳洗完毕,便被那如拖去了东疏斜街。 新年的第三日又称抢彩日,这一天全国的百姓都会到各地的佛庙里烧香拜佛,祈求一年的好运。一些官宦人家会给寺庙捐赠大笔的银两,只为了能在新年的第二日晚上留宿在庙中,借此抢得头香。传说烧得头香的人,一整年都会有好运相随。商家爹爹为此早早便带着平儿住在了巨鹿庙内。 走索又称为飞绳,是一种相当危险的表演,每年只有在这一日才会上演。关于走索的起源颇有些趣味,传说曾有一个叫治空的僧人,能在一根细细的绳索上行走,甚至还能表演各种花样。有一天他灵机一动,把绳索绑在了峭壁上,他从山谷最下面径直往上行走,他的身体完全悬在半空中,非但没有掉落下来,反而是越走越快。在山谷底下观看的人们发现他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到最后,竟然消失不见了。有人说,他是被佛祖用绳索接到天上去了。自此,走索便成了一种带有祈求长寿性质的表演。 一般来说,百姓们去过巨鹿庙烧香祈愿之后,便会到东疏斜街去观看走索。当然,此走索非彼走索,而是用绳索绑在两根木桩上,艺人们在上面翻跟头表演杂耍。当紫陌和那如赶到东疏斜街的时候,表演走索的场子已经人满为患了,紫陌只得踮起脚尖往里面张望着。 紫陌见一个着红衣的男子一只脚踩在绳索上,飞快地转着圈,他本想来一个鹞子翻身,却脚下一滑从绳索上掉了下来,重重地跌落在地上。这下围观的百姓开始起哄了,有人大声嚷着:“学艺不精,丢人现眼。”之类的话,惹得众人哄哄大笑。 一同卖艺的男子连忙扶起了那个男子,那男子的脚崴了,疼得呲牙咧嘴。众人非但不同情,反而嚷嚷着让他们退还银子。 就在紫陌寻思如何替这对艺人解围的时候,那如突然紧抱住了紫陌的腰,他轻轻一跃,竟然跳上了绳索。 紫陌大吃一惊,双腿因为害怕而颤抖着。百姓们发现跳上绳索的人竟然是少年将军那如和风头正盛的紫陌时,人群中爆发了持续高昂的尖叫声。 “你这是……”紫陌面露恐慌地看着那如。 那如改为握住紫陌的手:“别怕,试着走走,很有趣的。”说着那如在绳索上自由轻盈地走着,紫陌被动地随着他的步伐而走动着。 渐渐的紫陌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那如有时候故意突然翻一个跟头并松开握住紫陌的手,虽然马上他又握住紫陌,但那瞬间的紧张不安感弄得紫陌狂瞪着那如。那如不以为意地大笑着。他们二人走在高高在上的绳索上,紫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脚下了,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伴随着紧张与兴奋的心情。 “我现在慢慢放开你的手,你朝我走过来。”那如轻声对紫陌说。 紫陌下意识地抓紧了那如的手:“我害怕。”她坦率地承认。 “不用怕,如果你掉下去的话,我会接着你的。”那如捏了捏紫陌的手背:“试试看,把胳膊伸开,举平,就好像飞起来一样。” 紫陌迟疑了许久,才慢慢放开那如,她伸展着手臂,像是一只初学飞翔的小鸟似的。一步一步朝那如走来,紫陌连续走了五步,才因重心不稳,身体摇摇欲坠。那如适时地搂住了紫陌,把她抱下了绳索。 观众像是蚂蚁群般密密麻麻地挤在了四周,他们大声喝彩着,人群中响起了一片雷鸣般的欢呼声。倒不是说紫陌和那如表演的有多么精彩,仅仅是因为,他们第一次看到官家老爷表演杂耍取乐百姓,这让他们各个激动不已。他们不停地往铜盘里扔着铜板,间或还有些碎银子。 那两个艺人收起银子准备感谢那如和紫陌,却发现他们早已没有踪影。 与此同时,穿着天青色长袍的勒子容挤在人群里,冷眼看着刚刚紫陌和那如的表演。又多了一个对手吗?勒子容心里暗暗揣度。 刚刚出尽了风头的两个人,此刻正躲在一条僻静的胡同里。 紫陌眼里含笑望着那如:“真是太有趣了。” 那如拍了拍胸脯说:“当然,不是告诉过你了嘛,不用怕,我会接着你的。” 那如这句话刚出口,就后悔不已,这话听起来太过暧昧不清了。果然,紫陌听完面露尴尬之色。 “晚上我们去帘动楼用膳吧。”那如试图转移话题。 “抱歉,那如,”紫陌冲那如笑了笑:“我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我想先走了。” 那如玩弄着手里的戒指,他突然抬起头,冷冷地看着紫陌说道:“你要去哪?该不是想去找摄政王吧?” 紫陌有些诧异地望着那如:“他和我约好了,我要赶快过去以免误了时辰,他可能已经在等我呢。” “轩辕依鸿。”那如一字一顿地说道:“轩辕国里举世无双的男子。” 紫陌不明白为何提到轩辕依鸿,那如的语调会如此奇怪:“我……我爱着他。”紫陌说完便感到自己的脸红了,她觉得这句话说得太肉麻,太酸溜溜了。 “那他呢?”那如的嘴角上带了一丝难以理解的笑容。 “他也一样。”紫陌坚定地说。 “是这样吗?”那如反问道:“他也许不想你认为地……” “不要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和他似的。”紫陌有些生气地打断了那如的话:“你根本不了解他,他……” 那如不待紫陌说完,便抓出了她的肩膀,摇晃起来:“你……”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开了紫陌,略显疲惫地说道,“我送你去王府。” 紫陌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二人一路上都感到有些尴尬。 到了王府门口,紫陌跳下马,紫陌轻轻地对那如做了一个鬼脸:“无论如何,今天我玩得很开心。”紫陌说完蹦蹦跳跳着朝王府走去,就在要迈进大门的时候,紫陌还回过头冲那如挥挥手。 那如下了马,静静地呆在原地。他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锦囊,攥在手心里,这锦囊里原本放着的是些熏衣用的香料,但现在里面放着一朵枯萎了的梅花。那朵梅花正是前几日那如从轩辕依鸿手中赢来的。那如也说不清楚为何不把这朵花丢掉而是珍藏了起来,他突然觉得,很多事情已经超乎了自己想象。 此刻,那如十分肯定,用不了一会,紫陌就会哭丧着脸走出来。果然,片刻功夫,紫陌就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你怎么还没走?”紫陌的声音有些消沉。 “你不回府吗?”那如并没有回答紫陌的问题:“上马,我送你回去。” 紫陌摇了摇头:“我和他约好了……管家说王爷有要事出府了,我想他应该能赶回来的,我等着他。”紫陌靠着种在王府门口的梧桐树上,小声说道。 关于今晚,紫陌曾经幻想过许多的场景,比如和轩辕依鸿去逛街市,夜游太宁城……哪怕,仅仅是依偎在他身边,听着他的心跳,或是吻着他的唇……紫陌从未主动邀约过轩辕依鸿,她知道轩辕依鸿有很多事情要做,她不想因为感情上的事情而给轩辕依鸿增加更多的困扰。 爱上轩辕依鸿,紫陌便早已选择了静静地守候等待。但只有今天,自己生日的这一天,紫陌想让他陪在自己身边。他明明已经答应了,为何还是爽约了呢……紫陌抚摸着梧桐树。站在这两株名为陌和鸿的梧桐树下,紫陌的心有种说不出来的痛。 “你爱着王爷,但你总是孤独一个人。”那如伏在紫陌耳边说道:“他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那如看着紫陌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不由得心里一软,“我们回府吧。” “为何你会知道他出府的事情?”紫陌疑惑地问道。 “昨晚我来拜访他,无意中听到他安排今日的行程。”那如简短地解释着。 “所以,你才故意带我去看走索,故意拖延时间……目的就是不想让我来王府,不想让我知道,王爷会爽约?” 那如没有回答什么,只是轻轻搂住了紫陌的肩膀。他猛然想到,即使轩辕依鸿无法陪紫陌,为何自己会如此热心地阻止紫陌来找轩辕依鸿呢?为何自己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呢?” “我只是不想看你失望而已。”那如温柔地对紫陌说。 紫陌神色麻木,内心充满了痛苦与茫然。那如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紫陌手里,一动也不动,紫陌感觉到那如的脉搏。她的眼睛无法控制地溢出了泪水,她搞不清楚这泪水是为眼前这个异常温柔的男子而流下的,还是为了她和轩辕依鸿艰难的爱情而流淌的。紫陌拉起那如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脸上,慢慢地摩挲着。那如的手有种能让紫陌感到安心的力量,她不由自主地对那如说道:“早在开始,我便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会经常发生……”紫陌试图冲那如微笑,可脸上的肌肉却怎么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不想笑就不要笑了。”那如主动抚摸着紫陌的面颊:“要一直在这里等他吗?” 紫陌想了想回话道:“等到午夜,午夜一过,我们便离开。” 那如点了点头。 新年的夜晚,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大家都躲在家里,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其乐融融。当紫陌听到打更的声音时,她抖了抖已经僵住了的手脚,踉跄着跳上了马,那如也跟着一跃而上。 临走时,紫陌回头望了望那两棵萧索的梧桐树,它们孤零零地站在黑暗里,仿佛在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如果紫陌肯再多等一柱香的时间,她便能看到风尘仆仆、快马加鞭赶回府的轩辕依鸿。轩辕依鸿其实今天清早就吩咐下人去紫府转告紫陌,他可能会晚一点回府,让她耐心等候。那个下人因过年贪杯误了事,竟然忘记了王爷交代的事宜。轩辕依鸿大步走进了自己的宅子,得知紫陌已经离开,轩辕依鸿也未多想什么。遗诏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而且他还查到了一条更令人震惊的消息。眼下他的心思并没有在紫陌身上,他一回府便召见了唐之培共商遗诏之事。 第三章 未知来生相见否,陌上逢却再少年(上)[] 第三章 未知来生相见否,陌上逢却再少年(上) 从这之后起,整整七天,紫陌都同那如形影不离,他们一同去湖边散步,晚上坐在院子里天南海北的聊天。好几次,紫陌都从那如的怀里醒来,他们如同恋人般依偎着。时间停滞不前,每一天,就像是春天里的大海般温暖湿润。 每当那如无意中牵起自己的手时,紫陌都有一种预感,一种既甜蜜又痛苦的预感。她对此很担心,她怕这一切会如雨后的彩虹,稍纵即逝,这种感觉让她总充满了难以排遣的烦恼。 对于那如来说,与紫陌的这种心照不宣的暧昧,是一种甜美的折磨。那日紫陌从王府归来,带着一脸哀伤地说:“也许,我永远是依鸿的第二选择。” 那如一言未答,他并不怕说出什么过激的言论得罪轩辕依鸿,他只是担心自己的话会让紫陌更加痛苦。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他决不会做出一丁点伤害紫陌的事情,同时他头一次产生了一种渴望,他想要干预紫陌的生活,想要使紫陌快乐的生活。他几次想侧过身子搂住站在自己旁边的紫陌,亲吻她……是的,亲吻她……他甚至可以在脑海中幻想出那种场景,他俯下身子,他的唇紧紧贴着她的,她的双手环绕在他的脖颈……虽然那如很快地便意识到,自己的这些幻想有些天真与可笑。可他并不否认,也许早在城门口他抱紫陌上马的时候,他就已经坠入情网了。 敏感善良,时而又伴随着天真可爱的紫陌,非常的美好,太过美好,便失去了真实。他不该再同紫陌见面了,应当放弃才是。那如一遍一遍地告诫着自己,可每每清晨看到紫陌站在阳光下,带着一脸笑容地凝视着自己,那如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种诱惑,即使他明白当一切要结束的时候,他也会如同轩辕依鸿一样伤害到紫陌。 新年假期即将结束,紫陌此刻正和那如在射雁湖上游船,他们把船停在岸边。紫陌趴在船上,用一个胳膊肘支起身子,凝视着那如。紫陌的心里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她的整个心都被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充斥着。虽然这几日紫陌和那如朝夕相处,但她就是看不够那如。每天晚上紫陌都要磨蹭到很晚才去睡,第二天又很早地起床,她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若是能慢一点、再慢一点就好了。 紫陌突然脱口而出道:“那如,我喜欢你。”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等待着那如的反应。那如给她带来了某种完整的东西,那是紫陌一直渴望的。在紫陌和轩辕依鸿之间,她总是演着独角戏,紫陌对这种头一个出场,自始自终没人喝彩的爱情有些厌倦了。她想被一个人爱着,那种爱,是放在掌心里的宠爱。 那如猛地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紫陌的脸,他看到紫陌因为紧张而有些泛红的面颊,以及一双包含着憧憬与渴望的眼睛。他突然低下头,沉默不语。 面对那如的沉默,紫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勉强冲那如笑了笑。他们认识的时间很短,只有短短的十天,但在这十天里,紫陌觉得自己过得很快乐。她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地集中到那如的身上,她的眼神开始追逐那如的身影。紫陌爱轩辕依鸿,爱得太苦,太累。那如的出现,就好像是冬日里的火炉,温暖了紫陌的内心。很多时候,紫陌觉得自己神思恍惚,迷失了方向,似乎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路了。‘你喜欢看走索吗?’紫陌仰起头,眯起眼睛迎着耀眼的阳光。 ‘你喜欢看走索吗?’这句带着一丝孩子气的话,却深深地打动了紫陌,把她从一片白茫茫的荒野中拉了回来,让她看清了方向。和那如在一起的这几天,紫陌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现代社会,没有政治斗争,没有身份等级,可以自由地喜欢一个人。她喜欢那如,那如做事情总是出人意料,总不大合乎女尊国里的常规,但紫陌却觉得他的行为方式异常的亲切。 当那如在高高的绳索上握紧自己的手时,紫陌知道,她从那一刻起坠入了情网。也许,那如只是想捉弄自己而已,也许,他不过把自己当成了小妹妹。紫陌下意识地用胳膊碰了碰那如的胳膊,她的眼睛焦急地等待着那如的答复。 那如却一声不响,他把目光从紫陌的身上移开了。他故意懒洋洋地仰在船上,干笑了几声。那如感到自己在作茧自缚,紫陌是第一个满足了自己对温情、友谊、或是隐隐约约的爱情的渴望的人,但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侧夫。更何况,她的心里还有一个轩辕依鸿。在感情的世界里,紫陌不是一个自由的人,她有她的责任和义务。那如有些痛恨自己,明明知道她不是自己梦想着的妻主,但他还是一点一点的靠近了她。从那晚陪紫陌站在梧桐树下等待轩辕依鸿开始,那如便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了。 他本该疏远紫陌,不再同紫陌见面,在还能控制自己的时候放弃紫陌。但他却没有。 在那如的想象中,他会和自己深爱的女子住在一间木头房子里,那里的床铺有青草的味道,小房间里生着火,清晨,会有小鸟在窗前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那如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场景,紫陌睡在他的身边,映着熊熊燃烧的炉火,他伸手便可以触摸到紫陌的双唇。自己出外打仗,紫陌会在房子里等着他。平淡、温馨、幸福的生活着。那如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欢上紫陌了。这朝夕相处的十天,她已经驻扎在自己的心里了。但自己却永远都无法接受与人共事一妻,永远都不可能。 “喜欢我?”那如故意装出一副无所谓地样子:“才不过十天,能有多喜欢?”他打趣着说道。 紫陌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她感到疲倦和沮丧。就在自己说喜欢上他之后,他却用一种这不过是一场游戏的态度来对待自己……紫陌痛苦地想着。 “那……这几天……算什么?”紫陌吞吞吐吐地说道,她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已经变得含混不清了。 那如回望着紫陌,他并没有开口。 紫陌突然笑起来了,开始很轻,接着她的笑声越来越大。 “紫陌……”那如想拉住紫陌的手,却被紫陌闪开了。 紫陌止住了笑容,她神态自若,姿势优雅地转了身:“我懂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这十天,我……很快乐。”紫陌的声音变了,变得更加不安,也更加遥远。她说完跳上了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如双手托着下巴,凝视着紫陌的背影。他情愿,紫陌可以责备他,甚至是辱骂他,比如把酒杯摔在他的身上,而不是现在这样,沉默地离开。她甚至没有因为自己这种态度而流泪哭泣,这让那如的心更加痛苦。 当紫陌一个人迎着风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她感到内心像是被掏空了。那如那么细心、那么体贴,他总是走在她的右手侧,用身体替自己挡住冬日里凉飕飕的小风,他会在街角给自己买上一个烤白薯,仅仅为了捂暖自己的手。他事事替自己着想,那种无微不至的关心,让紫陌由衷的感动。 不仅仅如此,他们无话不谈,紫陌惊讶地发现,那如很多的政治理想和做人准则都很自己相同。他憎恶战争,热爱和平,他希望女女平等,人人都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样的一个女子,有谁会不动心,不爱上。也许,他们只认识了十天,可那又怎样呢。她就是爱上那如了,可那如,却并没有爱上自己…… 紫陌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她从未如此渴望过一个人,而这个人,却对自己说:‘才不过十天,能有多喜欢?’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温柔呢……他难道不知道,这种温柔会让人受伤吗? 紫陌急匆匆地朝紫府奔去,那如不近不远地跟在她的身后。有好几次,那如都想冲过去抱住紫陌,可他残存的理智制止了他这种冲动的行为。他和紫陌并不合适,他要一份完整的爱情,那里面容不下多余的女子。哪怕自己已经喜欢上了紫陌,他也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分成很多份的爱情,根本不是爱。他永远都不要成为红皇夫那样的人,即使这会让他错过紫陌——第一个让他动心的女子。 紫陌一回府便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她呆坐在床上,一整夜未曾合眼。夜里突降霜冻,房间内异常凄冷,炉子里的火早在半夜的时候便熄灭了,紫陌静静地看着那曾经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点一点地被黑暗所取代。她推开窗子,扑面而来的冷风吹痛了她的眼睛。 一成不变的呆滞风景,几棵光秃秃的柳树和一小片枯黄的草坪。树下放了几个瓷坛子,里面是那如亲自做的泡菜。 几天前紫陌无意中说起自己很喜欢吃又酸又辣的泡菜,只可惜太宁城里没有卖泡菜的地方。那如当时便说自己会做,然后就去厨房取些了苹果和白菜动手给紫陌做了好几大坛子,再过上七八天,就可以食用了。 前天那如坐在草坪上读书,紫陌就坐在他身边听他讲书中的故事。那故事说得是一只狮子离开了狮群,变成了一个女子。他爱上了一个牧羊女子,但最后为了狮群他放弃了牧羊女,回到了草原上。讲到精彩的环节那如不时地高声笑起来,他还故意模仿狮子的叫声逗紫陌开心。想到这里,紫陌的心又是一阵疼痛。 那如之前写的纸笺被紫陌扔在了地上,紫陌起床时无意中踩在了上面,她小心翼翼地拾起纸笺,弹了弹上面的尘土,认真地重看了一遍,然后郑重其事地把纸笺藏在了一个檀木雕花小盒子里。她取出了纸和笔,写下了一封也许永远都不会交给那如的信。写好后,紫陌把信叠起来放进了袖口。 那些美好的时光,是不是一去不复返了呢?紫陌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她一直走到花园里的玫瑰花圃附近,紫陌呼吸着掺杂了烟味的冷空气。不远处桑麻子正在焚烧枯叶,一团一团的黑烟直冲上天际。紫陌停了步子,注视着那跳动的火焰,一只黑色红嘴的大鸟站在树枝上,不时地发出一声凄切的低鸣。 似乎世间的万物都在为紫陌而感伤,这种想法隐约抚慰了紫陌的心。她抬起头,踮起脚尖想要抓住那高高在上的太阳,但无论她跳得多高,都无法触摸那遥不可及的太阳。 “你想要摘下天上的太阳吗?”那如的声音在紫陌的身后响起,鸟儿也在这一瞬间停止了哀鸣。 紫陌一惊,她有些颤抖地转过身,望着那如。 那如故作轻松地冲紫陌笑了笑:“想你也听说了,圣旨已下,我今日便启程返回自在郡。” “什么?”紫陌下意识地上前拽住了那如的胳膊,刚一碰到那如紫陌又惊慌地把手弹开了:“这么匆忙?” “假期快要结束了。”那如的头往后一仰:“春天就要来了。”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紫陌沉默了片刻,她鼓起勇气说道:“嫁给我好不好?” “嫁?”那如无奈地说道:“那轩辕依鸿怎么办?而且,我根本不会和其他人共事一妻。” “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紫陌急切地说道。 “紫陌,”那如突然换上了一脸严肃的表情:“不是你喜欢,别人就要也喜欢上你。” “所以,你没有喜欢上我?”紫陌紧咬着嘴唇,低声问道。 那如并没有回答紫陌,而是伸手捋了捋紫陌的头发,他的指尖有意无意碰触着紫陌的面颊。他很想捧着紫陌的脸,温柔地告诉她,我也喜欢上你了,哪怕只有短短的十天,可你已经住进我的心里了。但最终,那如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紫陌望着那如的背影,蹲在了地上,她突然感觉到,太宁的冬天,比想象中的寒冷。 用过午膳,那如便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了。紫菲涵和燕苏音把那如送到了门口,一阵嘱咐之后,那如骑上了马。他环视了四周,却不见紫陌的身影,不由得感到一阵怅然。 就在那如准备离开的那一刻,紫陌匆匆奔到了大门口,那如一跃而下跳到紫陌面前,直直地看着紫陌。紫陌换了一条十分华丽的石榴色装玉惯束罗裙,头发也整齐地绾成了百合髻,上面插着一支贵重的玲珑碧玉簪,脸上也略施脂粉,双唇红艳欲滴。经过精心修饰之后,紫陌看起来越发地令人心动。 紫陌双眼含笑望着那如:“保重。”紫陌摸了摸袖口里的信,犹豫了片刻,她抽出了手,轻轻地拍了拍那如的肩膀。 紫陌灿烂迷人的笑容却令那如觉得异常苦涩,他慢慢解下了从不离身的红玉髓掐丝戒指,把它放在了紫陌的手心里:“也许,等我老了,没那么固执了,我会来找你。”说完那如跳上了白马,他并没有回头,而是朝着远方飞驰而去。 “别了,那如。”紫陌紧紧地握着那如赠与的戒指,对着他远去的身影喃喃说道。 第三章 未知来生相见否,陌上逢却再少年(中) 自从那如走后,太宁城的天气变得十分恶劣,似乎那如这一走,也带走了太宁城残存的一点阳光似的。紫陌这几天一直是行色匆匆,她上午上完朝,下午便去拜访同僚商谈事宜,晚宴一个接着一个,每天都要忙到夜里才回府。即使回了府,她还要和左丘岱讨论开医院的细节,并把他们的想法记录下来,加以整理。 她每天都精神百倍,踌躇满志。早朝上紫陌不再偷懒打瞌睡,而是认真地聆听大臣们的发言,并悄悄记录在心里。若是遇到了某些相左的意见时,紫陌会在下朝后主动去上书房禀明皇帝自己的看法。而紫陌份内的工作也不再推给母亲紫菲涵,而是自己全权接手了下来。紫陌的这些改变,小皇帝看到之后是欣慰不已,连一向不希望女儿从政的紫菲涵看到紫陌的刻苦努力之后也都不得不加以称赞几句。紫陌由痴呆傻儿到浪荡贵女,再到勤勉司元,完成了质的飞跃。紫陌甚至不再抗拒晚上与商呈霄的行房,也不再溜到燕苏音那里诉苦抱怨。紫府上上下下都认为自家的小主子终于长大成|人了。 这天紫陌下了朝,本想去拜访礼部尚书陶雅,但却被告知陶雅的正夫于今日分娩,想来场面一定混乱不堪。紫陌便取消了行程,遣走了咏氏姐妹,一个人骑马去了射雁湖。 新年已过,日光惨淡,射雁湖上冷冷清清不复节日时的喜庆。紫陌租了一条小船,给了船家几块碎银子,示意她在岸边等候自己,紫陌一个人拿着桨上了船。她划着船,时而激起一阵浪花,在这万籁俱静、凄惨冷清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寂寥。紫陌皱着眉头,机械地用力击水,她想要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好让自己没有精力想起那如。 就在十几日前,她和那如还泛舟湖上,他在自己身边划着船,时而冲自己笑笑,自己尽情地注视着那如的笑脸。他们俩怡然自得,笑语盈盈。那些美好的日子,就这么嗖地一下远去了。就在紫陌自我伤感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陌陌。” 紫陌转过头,看到勒子容站在一条小船上冲自己挥着手。紫陌有些惊讶勒子容的出现,但她还是友好地打了声招呼:“子容。” “可以吗?”勒子容指了指紫陌的小船,示意想跳上去。 紫陌有些迟疑地看着勒子容,她心里是不大愿意让勒子容上自己的船的。紫陌此时只想独自一个人,不想让任何人分享自己这份孤独与落寞。 “关于书社,子容有一些想法。”勒子容盯着紫陌的脸,淡淡地说。 紫陌无可奈何地并?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8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8部分阅读 并了船,让勒子容跳上了自己的船。 关于紫陌和那如的绯闻,太宁城里早就传开了,勒子容又怎会不知呢。特别是在他自己亲眼目睹紫陌和那如走索的那一幕之后,勒子容感到深深的不安。那种不安感是前所未有的,即使在勒子容得知紫陌爱上轩辕依鸿之后,他也未感到什么威胁。而那如不一样,勒子容敏锐地察觉到,那如会是自己最强大的对手,绝不容忽视的威胁。就在勒子容商量对策之际,他却得知了那如已经离开太宁城,返回自在郡的消息。而且那如并未与紫陌定亲,这样勒子容大感诧异。依照他对紫菲涵的了解,那如绝对是紫菲涵心仪的女婿人选。勒子容以为紫菲涵会趁着假期让他们定亲,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紫陌及笄之后的赐婚。但不知何故,紫菲涵的计划竟然没有成功。 勒子容前思后想,得出了结论——那如拒绝了这门亲事。那个少年,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摆布,只是不知道紫陌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单单从那日走索来看,紫陌对那如肯定产生了某种情愫,只是这情愫究竟有多深,勒子容不知晓。随着那如离去,勒子容本以为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得知的紫陌寄情于工作,废寝忘食,日以继夜的消息,却让勒子容心里一惊。 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紫陌爱上了那如,而且是爱惨了那如。也许紫陌不愿承认,但她对那如的爱,只可能比对轩辕依鸿多,不可能比对轩辕依鸿少。这种认知让勒子容没法再冷静下去了,他做了一件他能想象到的最傻的蠢事,他跟踪紫陌来到了射雁湖。 “什么想法?”紫陌的目光离开了桨手,转而凝视着勒子容。 “如果你认为,努力工作可以掩饰你的内心不安,你就大错特错了。”勒子容盯着紫陌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这样实在是太怯弱,太孩子气了。” 紫陌震惊地抬起头看着勒子容:“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有心事。”勒子容从容不迫地说道:“但你把它藏了起来,顾影自怜,自怨自艾。紫陌,这样的你,一点都不像你自己了。你喜欢上了那如,却难有幸福之感。我完全能够理解你,也许还能帮助你,但你却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我多次派侍从去你府上请你来书社一聚,可你用各种理由拒绝了。你不停地工作,不过是为了填满自己的空虚罢了,行尸走肉般的活着,让把你视为知己的我觉得很可耻。” 勒子容的这番话讲得是铿锵有力,全然不似他平日里的温和高雅。紫陌惊奇地听着,她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线希望,那是种被人当头棒喝之后的清醒爽快感觉。这些日子以来,紫陌快被自己的心事压得喘不过起来,她偶尔也想找个人说说话,但在最后一刻她还是打消了这种念头。 “我该怎么办呢?”紫陌放下了手中的桨,她坐了下来,眼睛盯着自己的手,然后慢慢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这场景让勒子容一时怔住了,他以为紫陌哭了。但紫陌并没有哭,她的身子挺得直直的。勒子容轻声唤着紫陌的名字,他坐到紫陌的身边,用力掰开了紫陌紧紧捂住脸的手,他半跪在紫陌的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陌陌,”勒子容温柔地说:“每颗糖豆都会被喜爱它的孩子拣选出来。但在找到最爱的糖果之前,孩子也许要尝试很多种她不喜欢的口味,也正因为如此,当找到那颗属于自己的糖果时,那融化在口里的甜蜜滋味才更加珍贵。” 紫陌的脸上带着茫然的神色,她的眼睛里空无一物,如同静止的雕像一般,勒子容下意识地去抚摸着紫陌的面颊:“所以,你会找到那颗只属于自己的糖果的。”说完勒子容伸出双臂搂住了紫陌,搂得紧紧地,他喃喃地说着:“如果想哭就哭吧,这里只有我和你。” 紫陌不自觉地把头倚在了勒子容的胸前,她的泪水不停地落下。自那如走后,紫陌从未再流过一滴眼泪,她把这些泪水憋在了心里。她不能当着商呈霄面前流泪,更不能扑到轩辕依鸿怀里哭泣。那些失落与委屈,紫陌不知道该如何宣泄出来。她感到精疲力竭,贴着勒子容的身体轻声叹息,那种痛彻心扉的感情在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如果,我再也找不到那颗糖豆了呢?”紫陌哭着问道。 “会的,我保证,陌陌会找到的,那将是一颗最甜美的糖豆。”勒子容抚摸着紫陌的头发说着,“他使你那么痛苦吗?” 紫陌仰起脸,眼泪越发地往外涌,勒子容捧着她的脸说道:“陌陌哭得真难看啊。” 勒子容的这句话,却把紫陌逗得噗哧一笑:“我本来也没好看过。” 勒子容撩起了紫陌垂在眼睛上的那捋碎发:“现在这样,比以前更难看了。” 紫陌故意捶了捶勒子容的后背,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勒子容的话像是有种魔力似的,抚慰了紫陌的心:“你这么说,也会让我痛苦的。”紫陌故作幽怨地说道。 勒子容干笑了几声,在勒子容的心里,他宁愿自己肝肠寸断,也不会伤害到自己心爱的紫陌。他知道自己必须表现出极大的耐心与温情,这也许要花费很久的时间。但他要的是紫陌的心,一颗绝对爱着他的心,在确定完全得到紫陌的感情之前,勒子容不会贸然行事,他会一直躲在角落里,关注紫陌,适时的给予紫陌支持与鼓励。他坚信着,他们之间会有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会爱上自己,如同自己深爱着她一样。 紫陌这才发现,今天勒子容竟然一改往日里清俊飘逸的风格,换上了一条玫瑰色的长袍,连发髻上也别着一根碧玉雕花簪子:“子容打扮得真漂亮。” 勒子容笑了笑,他拉住紫陌的胳膊,向紫陌谈起他的母亲,他的爱好,谈起轩辕国的趣味典故。他娓娓道来,跟紫陌谈着家长里短,平静地闲聊着,并没有高谈阔论,更无关风花雪月,仅仅是聊着让彼此都觉得舒服的话题。这一刻,勒子容并没有想引诱紫陌,他神情闲适,既充满自信又极具亲和力。他的目光每隔几分钟便掠过紫陌的脸,若是紫陌也回望他,他便会露出温暖的笑容,这让紫陌感到一阵温情。 经过这件事之后,勒子容在紫陌的心里一跃成为了最值得信任的朋友,连带勒子容平日里那种算计与腹黑,在紫陌眼中都成了有智慧的表现。 勒子容看着紫陌向自己敞开心扉,讲述着一些鸡毛蒜皮却无比温馨的小事的时候,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二人一直聊到暮色降临,才挥手告别。 紫陌回到紫府,刚进屋,就看到广单站在窗台旁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紫陌脸色有些苍白,她一见到广单便快步走了上去,依偎在他的肩上,温顺地像一只猫咪。广单伸出手搂住紫陌,他的脸贴在紫陌的头发上。他突然觉得,自己火速处理完事情赶回来是正确的。紫陌需要他,尽管广单不知道紫陌出什么事情,但他心里就是有种预感,他和紫陌之间有种无形的羁绊,他会一直保护着她。虽然紫陌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她自己处理得很好,很干练,也非常独立,人又聪明。但在广单的潜意识里,紫陌还是那个会爬上树,弄得一身脏兮兮的女孩子,她时刻需要着自己。广单深知这一点,他更清楚,紫陌对他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事情处理的如何?”紫陌轻轻地从广单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广单瞥了紫陌一眼,他挑了挑眉毛回答道:“嗯。你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紫陌说着转过身去。 广单叹了一声,并没有追问什么,他相信紫陌以后会告诉他的。 “你喜欢看走索吗?”广单突然问道。 紫陌的身子一僵,她惊讶地扭过头,瞪着广单:“为什么这么问?” 广单不明白紫陌为何会突然变脸,他老老实实地说道:“在返回的路上,我看到走索的杂耍班子了。” 紫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刚回来,也倦了,早些休息吧。”说完紫陌便不再看广单。广单犹豫了片刻,转身就要出寝室。就在广单快要走出寝室的一刹那,紫陌拽住了广单的衣角。 “抱歉,我刚才态度……”还不待紫陌说完,广单便一下子抱起了紫陌。 他热烈地吻着紫陌的唇,慢慢地把紫陌抱到了床上:“可以吗?”他一边解着紫陌的袍子一边问道。 紫陌有些恼怒地掐了一下广单的腰,这个呆子,已经解开自己袍子了,竟然还问自己可不可以。 广单闷声笑了笑,随即褪去了自己的袍子,二人未着一缕的躺在了床上。广单的手放在紫陌的腰上,他紧紧搂着紫陌,一动也不动,倾听着紫陌的呼吸声,并且有意协调自己的呼吸。 紫陌本以为广单一到床上便会迫不及待地和自己缠绵,没想到广单竟然只是抱着自己:“广单……” “就这样抱着,我就心满意足了。”广单在紫陌耳边说着。 这个男人,是真心爱着自己的,紫陌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钻进了广单的怀里。她听着广单的的心跳声,慢慢睡着了。 广单却一夜无眠,这些日子他都没有与紫陌亲近的机会,现在心爱的女子就躺在自己的怀里,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守护紫陌的睡眠,他要把这些日子对紫陌的思念都发泄出来。 清晨,紫陌醒了过来,她动了动身子,却引来了广单一声呻 吟,这时紫陌才发现自己的下 身被一个滚烫的东西抵着,她脸一红,闭着眼睛假寐。 广单眯起眼睛,全神贯注,他屏住呼吸,生怕一个不留意紫陌会消失在他的眼前。 紫陌发现广单眯着眼睛凝视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子,用后背对着广单。 “小陌,”广单轻轻地伏上了紫陌的身体,他吻着紫陌的肩膀,前胸,一直吻到了紫陌膝盖:“小陌。”广单的眼睛里已经染上了一层情 欲,他用行动证明着自己对紫陌的爱意有多么的浓烈。 当紫陌浑身乏力的起身准备穿上袍子去上早朝的时候,广单突然跪在了紫陌面前,他伸出双臂,细心地帮紫陌系好袍子。 广单的举动让紫陌十分感动,她把脸贴在了广单的头发上:“没想到你还知道如何系这些繁琐的朝服。” “我不光知道如何系上,更知道如何褪下。”广单笑着说道。 他这句话又惹得紫陌一阵脸红。 “小陌。”广单迟疑了片刻说道:“小陌可还记得黎家次女黎升芙?” “记得。”紫陌不知广单何出此言。 广单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次紫主子派我出去调查一件和黎升芙有关的事情。在敌军纠结人马想要攻打自在郡之前,黎升芙曾出现在敌国将军向本寄的府中。” “什么?”紫陌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黎升芙是绵和质亲王轩辕荣的正夫黎冰沛的亲侄女,又是轩辕翎的伴读,这件事可非同一般。那日皇宫走水,皇上也只不过下旨让轩辕翎去礼佛而已。你可知道,若消息属实,这就是通敌卖国之罪,牵扯人员众多。黎家,轩辕荣,甚至是轩辕翎都脱不了干系。虽然轩辕翎确有反意,但皇上毕竟没有证据,不敢轻举妄动。但若这消息传了出去,恐怕会掀起一场血腥风雨。母亲对此事是何看法?” “紫主子倒没说什么,但……”广单犹豫了一下说道:“但我去查这件事的时候,发现了摄政王的人马。” 紫陌听罢便无奈地皱了皱眉,这下子可好,朝中恐怕又要热闹起来了,轩辕翎啊轩辕翎,你就是想要谋反,也该选一些靠谱的助手吧。看来,清理外戚势在必行。这些政治斗争紫陌到不甚关心,她只是担心这些杂事会影响到开医院。看来事不宜迟,今日早朝便要向小皇帝呈上奏折。 第三章 未知来生相见否,陌上逢却再少年(下) 紫陌拒绝了广单想送她去上早朝的建议,而是把广单推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让他继续休息。直到广单闭起眼睛睡着了,紫陌才匆匆朝大门跑去。 紫陌刚走到大门口,便看到穿着朝服等在门口的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一看到紫陌,便朝她跨了一步,他微笑着注视紫陌,紫陌的心里感到一阵酸涩。 “好久没看到小陌了。”轩辕依鸿缓缓说道:“我送你去上早朝。” 紫陌沉默地冲咏氏姐妹挥了挥手,便随着轩辕依鸿上了马车。 还不待紫陌坐稳,轩辕依鸿便直截了当,甚至有点咄咄逼人地问道:“你和他都干什么了?” 紫陌先是一怔,随即浅浅地笑着:“不过是陪那如四处游玩而已。” “游玩?”轩辕依鸿眯起了眼睛,用一种听来很危险的语调说:“你还真是好兴致,整个假期都陪着那将军。”这几日,轩辕依鸿间或听到了很多关于紫陌迷上了那如的传闻,他们俩四处游玩,完全不避讳什么,这让轩辕依鸿心里格外的嫉妒。若是其他什么男子,轩辕依鸿倒也不会如此生气,偏偏是被称为第二个轩辕依鸿的那如。他嫉妒那如比自己年轻,比自己漂亮,“那小子都和你说什么了?他要打你的主意吗?”说着轩辕依鸿抓住了紫陌的肩膀。 紫陌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怎么了?堂堂的摄政王轩辕依鸿,跟个妒夫似的。”紫陌故意嘲笑轩辕依鸿,借以缓和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 “他十九岁。”轩辕依鸿闷声说道。 “别瞎猜了。”紫陌温柔地搂住了轩辕依鸿的腰:“那如这会儿恐怕已经到自在郡了。” “小陌,你是我的小陌,一想到那种轻浮的小青年像苍蝇似的围在你周围,我就受不了。”轩辕依鸿紧紧地搂住紫陌。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幅画面,紫陌拥抱着那如,她伏在那如耳边喃喃低语,她的温柔与体贴给予了另一个男子,这种想法令轩辕依鸿感到心如刀割。 轩辕依鸿的深情表白,非但没有宽慰紫陌,反而让她的心泛起阵阵酸楚。自己在轩辕依鸿的心里,永远是第二选择,当他忙完了工作之后,才会想起自己。紫陌下意识地摸了摸食指上带着的戒指,手指触到了戒指,紫陌的脸上扬起了笑容。她很想问问那如,他是否知道送给女子戒指的含义呢?这枚戒指,连同那封一直放在袖口里却未曾交给那如的信,成为了紫陌和那如短暂爱情中的纪念品。 紫陌的这番小动作并没有躲过轩辕依鸿的目光,刚刚一见到紫陌便发现她的食指上竟然带着自己赠与那如的那枚戒指,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如此强势地质问紫陌车。不过,轩辕依鸿对自己有着十足的把握,他深信不疑的是,紫陌对自己坚不可摧的爱情,以及自己对紫陌那浓的化不开的眷恋。 “到金水桥了。”紫陌轻声说道。 “再坐一会儿,好吗?”轩辕依鸿有些恳求地说道。 “王爷,”紫陌假装没有听到轩辕依鸿的话:“一会我会呈上关于修建太医院的折子,王爷会支持我吗?” 轩辕依鸿一愣,他没想到紫陌会突然转了话题,说起了公事,他不得不正色地说道:“那要看这主意是否可行了。” 紫陌抿嘴一笑,她轻轻捏了一下轩辕依鸿的手背,慢慢回话道:“定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轩辕依鸿凝视着紫陌的眼睛,他的脸缓缓靠近了紫陌的脸。金水桥畔狂风骤起,吹开了马车的门,也吹乱了他们两个人的头发,轩辕依鸿的唇压在了紫陌的唇上,他近乎专横地吮 吸着紫陌的唇。他双手捧着紫陌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吻着紫陌,那些吻或霸道或温柔,一波接一波的占领着紫陌。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忆着自己和紫陌之间最微小的细节。每个浮现的小小细节和形象,都令轩辕依鸿感到痛苦,他搞不清楚,他所做的一切是对还是错。他更搞不清楚,紫陌能否坚持着爱自己。 紫陌没有拒绝,她呼吸着轩辕依鸿的气息,他的喘息声就落在自己的耳边。紫陌摸了摸轩辕依鸿的下巴,一句话也没有讲,便跳下了马车。 这一次,轩辕依鸿也下了马车,他静静地看着紫陌的背影。紫陌突然回过头,远远地望着轩辕依鸿。那张英俊的面孔上带着一丝的疲惫,轩辕依鸿见紫陌回过头,便冲她笑了笑。紫陌的心头猛地一震,她知道,自己不能责怪轩辕依鸿,即使因为他的爽约而导致事情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轩辕依鸿,自己无限倾慕着崇拜着爱恋着的男子,她执着地爱着他,他也执着地爱着自己,这种爱情太过震撼人心,以至于某个时刻令紫陌感到想要逃离他,尽管她知道,自己毫无逃避的理由。 这双手是自己选择的,那么,就这样一直握着走下去吧。紫陌突然觉得,冬日里太宁城灰溜溜的街道,稀稀拉拉的行人,都变成了一副静止不动、没有任何生机可言的背景。但距离自己不到四米远的这个男子,却是如此的真实与鲜活,他身上浓烈的色彩甚至刺伤了紫陌的眼睛。 轩辕依鸿突然一个箭步冲到紫陌面前,一把搂住了她,他屏住了呼吸,轻轻地吻着紫陌的头发。紫陌呼吸着轩辕依鸿身上的麝香味道,她不想动弹,轩辕依鸿这种强势的占有使她意外地感到宽慰。 那如,就让他留在自己的回忆里吧,“我很想念你。”紫陌在轩辕依鸿耳边说道。 轩辕依鸿眼角含着笑意:“小陌,你看四周。” 紫陌这才反应过来,她竟然在金水桥前和摄政王轩辕依鸿亲亲我我?紫陌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了瞥站在她身旁的大臣们,只见他们都目瞪口呆地瞅着自己和轩辕依鸿。紫陌下意识地想从轩辕依鸿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却被轩辕依鸿更为用力地抱在了怀里。 “随他她们看好了,反正她们也知道,你是我的女人。”轩辕依鸿这句话有些粗鲁,但听在紫陌的耳朵里却是格外的受用。轩辕依鸿这种无声却又强势的肯定自己和他的感情,对紫陌来说是巨大的鼓励,紫陌突然觉得心里又充满了面对困难的勇气。 众大臣们都低着头,一副想看而不敢看的样子。这摄政王轩辕依鸿做事一向出人意料,可这次也太大胆了。有些大臣坏心眼地瞄着紫菲涵,紫菲涵倒是神态自若,她从容地走向轩辕依鸿和紫陌。还不待紫菲涵开口,纠察御史便毫不客气地走到紫陌身边,一脸严肃地盯着她的脸:“紫司元。” 不待紫陌解释,轩辕依鸿便朗声说道:“何事?”他的双目炯炯有神,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一时纠察御史也不知如何接话。幸好上朝时间已到,轩辕依鸿放开了紫陌,紫陌跟在队伍的最后准备进殿。在队伍的最前排,紫菲涵冷冷地对轩辕依鸿说道:“王爷好兴致。” “紫大人,”轩辕依鸿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本王是不会放开她的。” “王爷若是真心对紫陌好,就该知道,她跟在你身边,是最危险的事情。”紫菲涵停了步子,直视着轩辕依鸿的眼睛:“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绝对不会让她陷入任何的危险之中。” “她也是我唯一爱着的女子。”轩辕依鸿说完便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大步走进了正殿。 早朝上,紫陌呈上关于修建太医院的奏折。正如紫陌所预料的那样,奏折上的内容引起了小皇帝的兴趣,并给了紫陌当众陈述的机会。 紫陌不紧不慢地走出队伍,恭敬地行了礼之后,说道:“微臣在奉旨治理大疫期间,观察到越是偏远荒凉的地区,百姓越容易染疾生病。市药无所,请医无人,百姓们往往横催夭折。以至于方士、巫医横行,假借邪神之名,屏去病人医食、汤药,危害百姓健康。更有甚者,鼓吹炼丹制药,修仙长寿之类子虚乌有之术。陛下悲天悯人,施行仁政治国,贵在救民。若是能改善本国的医馆制度,定能造福于广大百姓。”紫陌说了一堆官场惯用的溜须拍马的话之后,便静待小皇帝的反应。 “紫司元认为该如何改革医馆制度呢?”轩辕依鸿张口问道。 “首先, 本国的太医院,不设尚药局、御药院,统属掌朝会的宣徽院管辖,太医院只是一个宫廷机构,不具有统摄天下医政的职权。但若是能扩大太医院的职权范围,让它成为全国医事的最高行政机构,而为宫廷服务的机构也隶属于太医院管辖。先于太宁城中建太医院,一是为内廷服务,二来还可以承担着医学教育的职责,专门培养医用人才。至于人才的选拔,微臣认为,可以从普通百姓和医学世家中选择可造之材加以培养。举国推行诸色户计制,把从事医药职业的家庭定为医户,免除徭役。至于更多具体的实施方法,微臣已经全数写在奏折里了。”紫陌冷静地阐述了自己关于医疗改革的计划,引得在场的大臣纷纷报以赞许的目光。 当然,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左丞相上官廖。关于所谓的皇宫走水,轩辕翎去礼佛祈福一事,上官廖心里有着自己的算盘。她隐约猜到当日发生的事情,和紫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尽管紫陌当时并不在场。 “臣认为,此时还需谨慎商议。”上官廖瞥了紫陌一眼说道:“眼下边境刚刚停战,国库空虚……” 还不待上官廖说完,右丞相红疏影便打断了她的话:“臣认为,紫司元此项提议甚佳。” 顿时,大殿上的气氛紧张了起来。众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全都缩着脖子,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轩辕依鸿本想替紫陌说话,可他突然发现紫陌的唇边带着一丝笑意,他有些不解地看着紫陌。 “目前国内药材市场混乱,常有以次充好的情况发生,若是药材能由国家统一管理,既能避免欺横霸市的情况发生,又能利用盈余修建医馆,自给自足。”紫陌朗朗说道。 小皇帝抿了抿嘴,似笑非笑地看着紫陌:“这件事就交给紫司元和黎升芙去办吧,具体事宜另议。”小皇帝说完便宣布退朝了。 左丞相上官廖恶狠狠地瞪了紫陌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当她听到小皇帝提到黎升芙的名字时,心里一惊,莫非小皇帝已经知道什么了?当下上官廖没心情再去管什么医馆之类的闲事,她焦急地想赶紧去和上官如玉商量对策。 就在小皇帝刚刚起身,众人还在行礼的时候,轩辕彦就急不可耐地冲到了紫陌身边,一把拉住了紫陌的胳膊。紫陌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解地望着轩辕彦。 轩辕彦是个很任性的人,一旦有人不顺他的意,他就变着法惩罚对方,无论是内宫里的侍从还是朝廷上的大臣们,大家只要发现有任何关于轩辕彦情绪不忒的风吹草动,都立马采取逃避政策,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刚刚,轩辕彦一脸愤怒地站在乾清宫门口,直直地望着大殿内正在朗声回答皇帝提问的女子。 整整一个假期,紫陌都没有来内宫找过自己,这让轩辕彦感到异常恼怒。记得以前过节的时候,紫陌都变着法子进宫来探望自己,虽然自己并不理睬她,但身后有一个小小尾巴却让轩辕彦有那么一丝得意。但现如今,那样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特别是当他得知,紫陌和小将军那如搞在了一起的时候,轩辕彦肚子里的那股子怨气就直接冲上了额头。为什么以前跟在自己身后的傻子,现在会招惹来那么多男子呢,这让轩辕彦百思不得其解。 昨天晚上,轩辕彦和紫辰在花园里放烟火,紫辰无意中提到紫陌竟然已经和她的侧夫圆房了,这个消息一下子令轩辕彦炸了毛。他强忍着夜里去紫府兴师问罪的冲动,一直等到了天亮,才急冲冲地跑到了乾清宫门口,等着下朝拽住紫陌问个清楚。 “王爷?”紫陌有些纳闷,这轩辕彦今儿个又唱的是哪一出啊?紫陌一看到那张和小枫生得一模一样但个性却是天上地下的轩辕彦,只觉得头痛不已。 轩辕彦涨红了脸,大声说道:“你和那如是什么关系?” 听到那如的名字,紫陌身子一僵。她藏在袖口里的手紧紧地攥成了一个拳头,那枚戒指咯得紫陌的掌心生疼:“王爷,请自重。”紫陌冷冷地说道。 “你……你跟他圆房了?”轩辕彦突发奇想地说道。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紫陌,她根本顾不得轩辕彦的身份,而是大力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一脸不屑地望着轩辕彦。 紫陌的这种沉默在轩辕彦看来无异于默认了,他既气又恼:“你以为,他会看上你,你看他现在不要你了吧,傻瓜,你明不明白……” 还不待轩辕彦说完,轩辕依鸿便在他身后冷冷地说道:“彦,你也太没分寸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胡闹。” “哼,你以为,这个傻子心里的人还是你吗?”轩辕彦狠狠地对轩辕依鸿说。 轩辕依鸿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关于那如,他不想多谈,或者说,他不愿谈起。 紫陌先是对轩辕依鸿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然后她转过头,直视着轩辕彦,朗声说道:“那将军和下官是很谈得来的朋友,还请王爷不要污了将军的名誉。” “你……”轩辕彦指着紫陌的鼻子,他只觉得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表达。 紫陌说完便向轩辕彦和轩辕依鸿行了礼,与自己母亲紫菲涵坐着马车离开了。她还有很多的正事要办,没有那个功夫和轩辕彦胡闹,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任性妄为的小孩。和那如比起来……紫陌摇了摇头,为何又会想到这个名字呢…… 一下午,紫陌都呆在书房里,忙碌地工作着,直到深夜才回寝室休息。 紫陌一回寝室便爬到了床上,她睁着眼睛,侧着头望向窗台。紫陌暗暗想到,也许轩辕依鸿已经发现自己的心不在焉和情绪低落了,聪明如他,可能也猜到自己和那如之间的暧昧情愫。对轩辕依鸿来说,那不过是他们爱情里的小插曲,但对于紫陌来说,那确是一段突如其来的甜蜜爱情。即使,现在紫陌不得不把那如这个名字连同那些回忆深深地埋藏在心底……慢慢地,紫陌闭上了眼睛。 黎明时分,紫陌似乎在半睡半醒中看到了骑在马上一身红衣的那如,他面带笑容望着自己。那张脸,却又突然变成了轩辕依鸿,他们的头发被狂风吹得交织在了一起。那个穿心透腹的吻,究竟是谁给予的呢?紫陌嘴角含着微笑沉沉地睡去了。 第四章 任陌头、年少争旗鼓(上)[] 第四章 任陌头、年少争旗鼓(上) 一到府里,紫陌便被母亲紫菲涵叫进了书房。紫陌本以为母亲要责怪自己今日在金水桥前与轩辕依鸿的拥吻,但紫菲涵却没有提及此事,反而一上来就问紫陌对于皇帝派她与黎升芙共事的看法。紫陌早已不是穿越初期的那个混混沌沌的无知孩子,紫菲涵一张口,她便心领神会地陈述着自己的观点。 小皇帝轩辕柳卓表面上是派自己与黎升芙共同筹划太医院一事,但明眼人全都看得出来,小皇帝这是想借机把黎升芙扣留在太宁城内。本来,新年之后,黎升芙已经及笄,应该启程前往她的婶婶质亲王轩辕荣的封地绵和。她身上并无官职,小皇帝即使想软禁她也要出师有名才行。现在把建太医院的事情交给她们俩,表面上是给黎升芙崭露头角的机会,但实际上,是想旁敲侧击地暗示轩辕荣万不可轻举妄动。 黎升芙本人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不过是轩辕翎的跟班与应声虫罢了。但她身后站着先帝的妹妹轩辕荣,虽然她的封地远在几百里之外,看似构不成太大威胁,但她若是和朝中重臣相互勾结,也倒是一件麻烦事。 紫陌从紫菲涵那里听到了不少关于轩辕荣的故事。轩辕荣是太祖与一个小侍一夜欢好所生的女儿,自出生起便住在轩辕家位于双河城的主宅里,无人问津。先帝率兵起义,前朝幼渊帝大为恐慌,便派人去把轩辕荣掠到了太宁城,希望能借此逼迫轩辕瑞退兵。两兵交战,关系到十几万人的生命,轩辕瑞又怎么会顾及轩辕荣的死活。她非但没有退兵,还杀了许多俘虏示威。 幼渊帝恼羞成怒,便令人把轩辕荣吊在城门口,扒光她的袍子,用细细的铁丝缠住她的全身,并用磨得十分锋利的木棒沾着辣椒水插 入她的下 体。轩辕荣整整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才获救。后来轩辕瑞称帝,对这位妹妹极尽赏赐,希望能弥补她。轩辕荣逆来顺受惯了,虽经历如此残忍的折磨,却也没有怪罪自己姐姐的意思。她这种态度反而令轩辕瑞心里更为愧疚,对待轩辕荣提出的要求,几乎全部应许,这也就为未来埋下了隐患。 轩辕荣早期与红疏影相交甚好,甚至还从中撮合了先帝与红皇夫。但自从娶了小自己整整二十岁的正夫黎冰沛之后,她便与红疏影渐渐疏远了起来,反而与上官廖走得很近。关于她娶小姓出身的黎冰沛这件事,还有一段王室秘而不宣的传闻。轩辕荣在迎娶黎冰沛之前并未纳任何小侍,坊间流传着她因曾受过棍刑,不仅不能生育,甚至连一丝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这黎冰沛虽容貌生得一般,但却有一套神乎其神的床 上功夫,有好事者称他只用舌头便可以让轩辕荣得到满足。单不说这谣言是否属实,轩辕荣对黎冰沛宠爱有加却是铁一般的事实。为了黎冰沛,轩辕荣和红疏影反目,转而支持左丞相上官廖,只因为黎冰沛是上官廖赠给轩辕荣的。本来,堂堂绵和质亲王是不允许娶一个小姓出身的男子为正夫,但偏偏轩辕瑞耐不住轩辕荣的哀求,心肠一软,答应了下来。不光如此,还大大地给黎家封了官。 若是黎冰沛本本分分地呆在王府里享福,也就罢了。谁知他因为有了封地、又有了钱财,变得飞扬跋扈、盛气凌人。他蔑视自己以前的清贫生活,一心想求得富贵荣华,为了摆脱贫贱,可以不择手段。上官廖便是瞅准了他贪财的本质,不断地送上贿赂。黎冰沛拿了银两,便在轩辕荣的枕边替上官廖吹风。 “皇上这样做,未免有些太沉不住气了。”紫菲涵皱了皱眉头说道。 紫陌抿嘴一笑,她凑在紫菲涵的耳边小声说:“在女儿看来,皇上这么做,非但不是草率而行,相反是经过一番思量取舍之后想出来的法子。质亲王和左丞相沆瀣一气,上次试图谋反未遂,但想来他们定不甘心,肯定会卷土重来。与其让他们里应外合,还不如先下手为强。左丞相在朝中根基颇深,还不是动她的时候。质亲王则不同,她远在封地,消息闭塞,手中也无太大的兵权,若是能先把她铲除了,左丞相就少了一个得力的助手。 上官廖拉拢轩辕荣,是希望在夺王位的过程中,轩辕荣能支持她,无非是图个名声而已。失去了轩辕荣,对于上官廖来说并无太大损失。据母亲所言,轩辕荣是一个耳根子软,易被影响左右之人。女儿猜想,上官廖已经飞鸽传书把朝中的情况告诉给了轩辕荣,恐怕……” “恐怕她会沉不住气,莽撞出击?”紫菲涵赞许地看着紫陌:“但皇上要用何种方法治她的罪呢?” “她得到消息,一定会马不停蹄地带兵前来太宁要求面圣。”紫陌眨了眨眼睛:“大疫主谋还未查出,听闻黎冰沛崇尚巫医……巫蛊之术历来是皇宫里的大忌……” “原来如此。”紫菲涵一瞬间明白了过来:“这便是你和陛下商量出的计谋?” “是。”紫陌干脆地回答道:“目前,宫内的太医多为方士、巫医,这次修建太医院第一件事便是要整治这些人,在整治的过程中……” “给赶来面圣的轩辕荣下套,冠以大逆不道之名。想来,那时候方士们为了自保,告密说是受轩辕荣指使也是很有可能的。这么一来,皇上便可不费吹灰之力除去轩辕荣。”紫菲涵若有所思地说道:“上官廖一定料不到,这是一个连环套。小陌的计划的确甚妙,但这样公然站到皇上这边,恐有不妥。” “母亲。”紫陌突然握住了紫菲涵的双手,直视着她:“现在皇上尚未及笄,三足鼎立的关系仍可以维系,一旦皇帝亲政,朝中势必会掀起血腥风雨。与其到时候两败甚至是三败俱伤,不如一点一点除去隐患。女儿并非支持轩辕柳卓这个人,而是支持当今皇上。” 紫菲涵摸着紫陌的头发,她的思绪纷乱复杂。就在一年前,紫陌还是那个整天只知道疯玩疯跑的小女孩。可谁知仅仅一年,她便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替皇帝分忧的司元。紫菲涵叹了口气说:“既然女儿已拿定主意,多说无益,一切小心谨慎为好。” 事情正如紫陌预想的一样,上官廖回到府里马上飞鸽传书给了黎冰沛,告知他现在朝中的情况以及应对之策。黎冰沛于晚膳过后收到了这封紧急信件。他读完便烧掉了信,换了一套朴素的袍子,并把身上那些金银细软都取了下来,不着脂粉地冲进了轩辕荣所住的房间。 轩辕荣一看黎冰沛哭丧着脸,便连忙屏退了下人,把黎冰沛搂在了怀里,柔声细语地问道:“冰儿这是怎么了?”黎冰沛并不回话,而是一头扎进轩辕荣的怀里,哭哭啼啼闹个不停。 待轩辕荣把他抱到自己腿上,他才泪眼朦胧地瞅着轩辕荣:“王爷。”他这一声换得是格外委屈,弄得轩辕荣一头雾水。 “刚刚冰儿收到了左丞相的飞鸽传书,说小皇帝命升芙去修建太医院。”黎冰沛带着哭腔说道:“这个小皇帝,一定是知道了升芙去过石攒国,她这是想要把升芙软禁起来。” 轩辕荣一边擦着黎冰沛脸上的泪水一边安慰道:“稍安勿躁,冰儿想太多了。” 黎冰沛听罢便狠狠地瞪了轩辕荣一眼:“冰儿想多了?若不是小皇帝动了杀心,这皇宫里怎么可能走水?轩辕翎又怎么会被派去礼佛?当年明明先帝想要立轩辕翎为太女,谁知被……” “好了好了。”轩辕荣掐了掐黎冰沛的腰:“旧事休要再提。但现在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说明小皇帝想针对本王。” “若是等到有证据了,我还有命活吗?”黎冰沛翻了翻白眼,他用手指着轩辕荣的鼻尖说:“当年你疏远红疏影,主张立次女,并和上官廖交好,轩辕柳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呢?她现在羽翼尚未丰满,便以如此咄咄逼人,这要是等她大婚了,那里还有咱们的活路。你以为咱们能在这绵和养老?明摆着不可能。更何况,我一直未生育,升芙就像是我的亲生女儿,现在她有危险,我怎么能置之不理?” “冰儿说得是。可本王手里并无太多的兵马,小皇帝又怎么会惧怕我。”轩辕荣蹙着眉说道:“更何况,本王就是去了太宁城,面见皇帝,又有什么用呢?” “这点王爷不用担心,我早已找了十几个死士,准备和王爷一同去太宁。”黎冰沛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若是能一举杀了小皇帝,王爷便可登基为帝。” “什么?”轩辕荣惊讶地看着黎冰沛,她一直以为,黎冰沛不过是希望轩辕翎登基好偿还她欠上官廖的恩情罢了。轩辕荣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正夫竟然盘算着让自己称帝。 “王爷若是不依,现在就处死冰儿吧,总比以后等到皇帝御赐白绫要来得痛快。”黎冰沛说着又哭闹起来。 轩辕荣面露难色,却还是点了点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9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9部分阅读 :“冰儿,称帝的事情以后不要再提了,本王这就准备上太宁面圣,试试小皇帝的口风,如果……” 还不待轩辕荣说完,黎冰沛便重重地吻了吻她的唇:“冰儿这就下去准备。”说完黎冰沛便从轩辕荣的腿上跳了下来,飞快地跑了出去。 轩辕荣一向唯唯诺诺,没有主见,遇上了野心勃勃、自私自利,胸无大脑的黎冰沛,算是臭鱼找到了烂虾。他们哪里知道,小皇帝早已做好了准备,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呢。 新年之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商呈霄天天都去书社工作,夜里便守在房间里等候紫陌。他努力工作,但思想上却已是耽于某种欲望,那是一种伴随着忧虑与痛苦的欲望,但那种感觉却他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他知道紫陌有时心猿意马,即使听到了自己伏在她耳边有意无意说出的情话,紫陌也只是温和地笑笑,或者躲闪他的目光。 刚开始,商呈霄以为紫陌和轩辕依鸿之间出现了问题,他旁敲侧击故意提起轩辕依鸿,但紫陌的反应却很正常。那天他无意中谈起小将军那如,紫陌却一反常态的缄默不语。这时商呈霄才明白过来,新年的那几日,在紫陌身上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但那如已经返回自在郡,并且再无消息。 商呈霄觉得这是一场已经结束了的较量,若是一直纠结于此,只会令自己疲惫而毫无结果。 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一个孩子,一个属于自己和紫陌的孩子。与其试图抹掉紫陌对于那如的记忆,还不如寻找一种可以束缚紫陌令她无法放手的事物来维系自己和紫陌之间的感情。商呈霄很早便察觉到,紫陌最不能割舍的便是亲情,一面对家人,她就变得非常的简单容易看懂。商呈霄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他们两个人的融洽关系变成一种不言而喻却又至死不渝的感情。 他的生活里不能没有紫陌,与其等待紫陌慢慢爱上自己,以及在这过程中可能会产生的意外,还不如自己把握命数,去争取可以一直留在紫陌身边的机会。这么一想,似乎话题又回到了生一个孩子上。 今日商呈霄一回寝室,便看到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的紫陌。他吹灭了蜡烛,褪了袍子,钻进了被子里,紧挨着紫陌躺了下来。他轻轻吻着紫陌的肩膀,紫陌也半推半就倚着商呈霄,二人放开心中的芥蒂品尝着强烈的快 感。 一番云雨之后,紫陌摸着商呈霄湿漉漉的额头,她嫣然一笑,仔细地给商呈霄盖上了被子。这种平淡中透出温馨的亲昵使得商呈霄内心一阵感动,很快他便进入了梦乡。而紫陌却久久未眠,等忙完了太医院的事情,紫陌想好好休息一下,在乡下找间房子,清清静静一个人过上几天。 这段时间商呈霄和广单两个人变着花样在夜里和自己缠绵,弄得紫陌精疲力竭。特别是商呈霄,在夜里总是紧紧地搂着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索求着,这种冲动十分孩子气,而且极具侵略性,以至于紫陌搞不明白商呈霄为何白天是一个清冷公子,夜晚就化身为狼了…… 特别是在自己和左丘岱讨论太医院事物的时候,商呈霄总会细心而周到地招呼左丘岱。即使他们在讨论问题,商呈霄也会时不时注视着自己,紫陌虽然被他的这种转变所感动着,但隐隐约约也有一种尴尬的感觉。紫陌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伸手摩挲着商呈霄柔软光亮的头发。好几次紫陌都想告诉商呈霄,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一种全新的生活,即使他们是夫妻,他也不应该总围着自己转悠。 紫陌压低声音,趴在商呈霄的耳边问道:“呈霄?” 商呈霄半睡半醒地说道:“妻主,呈霄想要一个孩子。”说完他闭着眼睛压在了紫陌的身上,紫陌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他的手指却不安分地游走于紫陌的全身上下。在幽暗之中,在商呈霄带着甜味的亲吻里,他们的身体融化在了一起。此刻,商呈霄觉得心荡魂消,无与伦比的幸福。 与此同时,轩辕荣偕同其正夫黎冰沛正马不停蹄地赶往太宁城。 第四章 任陌头、年少争旗鼓(下) 这些日子,紫陌一边忙着选址建太医院,一边暗中和小皇帝为轩辕荣的到来做着准备,日子过得也算是充实。 本来,皇帝下旨让紫陌和黎升芙一同筹划太医院一事,但黎升芙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完全提不起工作的兴趣。她心知皇帝并非要重用她,不过是想把自己留在太宁城而已。她不过是小姓出身的女子,若不是轩辕荣有意收自己为干女儿,她哪里会入得了皇帝的眼。 事到如今,黎升芙心里是有些怪罪上官廖的,就是她和自己的舅舅串通想要谋反,还派她去石攒国找那个叫向本寄的大将军。这上官廖也真是下了血本,竟然异想天开希望得到敌国太女的支持,并愿意把上官辛嫁给太女。谁曾想,黎升芙带着贵重的财宝去贿赂向本寄,人家却根本不吃这一套。虽然向本寄答应出兵相助,但黎升芙隐隐约约察觉到,他并不想帮上官廖,仅仅是趁火打劫罢了。 战争还没打响,小将军那如的一个偷袭,便使得向本寄撤兵了。黎升芙一回太宁城,便被上官廖叫去府里一通数落,什么办事不力,愚钝不堪……总之,自己完全没有任何优点可言。黎升芙生性散漫,胸无大志,整日里只想着吃吃喝喝,哪里懂政治呢。反正,皇帝让她呆在太宁城,她便乖乖呆着好了。天塌下来,还有轩辕荣给她撑着呢。 这一日,她闲来无事,跑到紫府去找紫陌,美其名曰为了公事。紫陌正好要出门实地考察选址,便礼貌性地邀请黎升芙同去。紫陌本以为她会拒绝,没想到她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二人坐在马车上,一时无话。自轩辕翎被派去礼佛之后,紫陌就鲜少联系轩辕翎这一党的人,连帘动楼品诗会紫陌也未再去过。 终于挨到了目的地,紫陌急忙跳下马车,一路小跑冲向了她早已看中的地点。黎升芙慢吞吞地下了马车,她突然觉得一阵口渴,迎风正好送来了一缕清逸的茶香,她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小茶坊,便迈着四方步子走了进去。 一推开门,黎升芙便看到眼前站着一个朱唇皓齿、我见犹怜的卖茶男子,她心里感到一阵暖意。那飘在空中的茶香,似乎比酒香更令人心醉。黎升芙双手接过了一盏茶,她对那个布衣男子微微一笑,那男子也还给她一个笑容。这相视一笑,令黎升芙心跳加速,她把茶杯放在嘴边,那甘甜的茶水润湿了她的唇,也润湿了男子的眼眸。 当那男子给黎升芙倒上第二杯茶的时候,黎升芙握住了他的手,那男子害羞地想要抽回去,却被黎升芙握得更紧了。黎升芙放下茶杯,把男子的手捧到了唇边,像是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似的。 紫陌站在茶坊门口,远远地望着这一幕,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自此之后,黎升芙每天都会和紫陌一同来这里,紫陌是为了工作,而黎升芙则是来谈情说爱。有一天在马车上,她甚至还略带羞赧地问紫陌应该送些什么给心仪的男子。紫陌沉了沉告诉黎升芙,帮他种一棵树吧,让树陪伴着心上人度过每一天。第二日,紫陌便看到茶坊后院里种上了一株红豆。 紫陌静静地凝视着那株蕴含着相思之意的红豆,心里泛起了淡淡的苦涩。明日,轩辕荣和黎冰沛就到太宁城,黎升芙恐怕再也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恣意尽情地谈着恋爱了。傍晚,她们要走的时候,黎升芙紧紧抱着那个卖茶男子,无比温情地说道:“来日,我会用雕花香车接你。”那男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倚着门口,目送着紫陌和黎升芙离去。 马车快驶到紫府的时候,黎升芙突然郑重其事地对紫陌说:“如果,我遭遇什么不测,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他?” 紫陌哑然,她惊讶地看着黎升芙:“你这是何意?” “升芙虽然蠢笨,有些事却也看得明白。”黎升芙缓缓说道:“皇上的意图,我舅舅的野心,我全都知道。皇上这些天在肃清巫蛊之术,把不少的术士都投进了大牢里,告密之事层出不穷,任谁也看得出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对于升芙来说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他能快乐的活着,即使我不在他身边。” 紫陌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她没想到一向玩玩闹闹没有正型的黎升芙,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你……既然知道将会面对什么,为何还要去招惹他呢?” “那又有什么关系,紫陌,你不也深深地爱着摄政王吗?只不过,王爷没有我勇敢,你也没有我爱的那个人单纯。你们想得太多,患得患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为自己受苦。爱了,便爱了,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黎升芙冲紫陌笑了笑,那笑容一点都不虚伪做作,而是一个充满了喜悦与爱意的笑容。 紫陌垂着头,黎升芙的这些话,句句说到了紫陌的心坎上。只不过,她此时心里想的人并非是轩辕依鸿,而是那个遥不可及却又深深刻在脑海里的男子。这些天,紫陌看着黎升芙和卖茶男子之间甜蜜的互动,使她想起了新年时候,那如和自己。那般的喜欢,完全没有任何道理,却又执着地爱着。紫陌转动着食指上带着的戒指,心思却飘向了远方。 一回到紫府,紫陌便吩咐咏泽和咏夜把泡菜坛子抱进了寝室。她小心翼翼地撕开封条,拿着筷子夹出了一片白菜。泡菜浓郁的酸辣味道呛得紫陌直咳嗽,她借着辣味流出了眼泪。那如,我还有机会吃到你亲手制作的泡菜吗? 入夜,紫陌蜷缩在被子里,闷声哭了一晚上。第二日,紫陌精神百倍地去上早朝,轩辕荣和黎冰沛却没有出现在早朝上。正在紫陌有些诧异之时,小皇帝派身边的侍卫传了口谕,让紫陌退朝后去养心殿的西暖阁候着。待退朝后,紫陌依言来到了西暖阁。西暖阁与皇帝的寝宫只一墙之隔,还有一道暗门可以直接进出寝宫。 紫陌端坐在西暖阁内等候小皇帝,没过多久便听到隔壁传来了小皇帝的说话声,似乎还间杂着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紫陌凑到了暗门处,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陛下,这一切都是黎冰沛主使小人干得,他让小人在皇宫四处布下符咒,还扬言若是小人不听命于他,便杀了我全家。他是想诅咒陛下啊……而且,据小人在质亲王府当差的弟弟说,质亲王……” “质亲王怎么了?”轩辕柳卓怒声吼道。 “王爷她曾命我弟弟去祭天……想要……想要当皇帝。”一个女子操着尖细地嗓音说道。 “陛下,她这是血口喷人。”质亲王轩辕荣辩解道:“有何证据证明本王意图谋反?” “这就是证据。”那名女子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画着符咒的黄纸,递给了侍卫,侍卫接过之后便把黄纸呈给了小皇帝。小皇帝看完脸色大变,她把那几页纸摔在了轩辕荣的身上。轩辕荣有些惊慌地捡起一看,上面竟然是自己的正夫黎冰沛的字迹。 “这是有人存心陷害。”轩辕荣一边往后退着步子,一边说道。她突然把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口哨。顿时一群持刀死士冲了进来:“按辈分,你还要叫我一声小姨呢,想当年我为了轩辕氏吃了多少苦,就是我皇姐姐也对我感到愧疚。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也想治我的罪?”轩辕荣看着跑到小皇帝面前的那群死士,得意洋洋地说道。她没想到,这行刺谋反竟然会如此容易。天还没亮,她便吩咐这群死士跟着上官如玉宫内的马车,不费吹灰之力便溜进了皇宫。 正在轩辕荣得意之时,上官廖突然出现在了寝宫里,她拍了拍轩辕荣的肩膀。轩辕荣诧异地扭过头看着上官廖,她这会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轩辕荣脱口而出:“你为何会在这里?” “自然是护驾了。”上官廖说完便抽出袖子里的匕首,架在了轩辕荣的脖子上:“陛下,质亲王欲行刺谋反,此乃大逆不道之罪,请陛下发落。” 轩辕柳卓瞥了轩辕荣一眼,轻声吐了一句:“杀。” 紫陌本以为,小皇帝会下令把轩辕荣打入大牢,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狠绝,那个人,毕竟是她的亲小姨啊……紫陌闭上了眼睛,心里感到一阵凄凉。让紫陌不解的是,上官廖为何会突然出现呢? 小皇帝随即下令逮捕黎冰沛,把他放到运送猪羊的厨车上,在太宁城游街示众,最后拉到东城街头,拖下腰斩。黎氏全族也都被处斩了。对外宣称黎氏一族行巫蛊之术,迷惑质亲王轩辕荣,致使轩辕荣神志不清,意欲行刺皇帝,被左丞相上官廖发现并制止。左丞相上官廖救驾有功,赏黄金万两,赐黄马褂。 又过了几日,小皇帝在早朝上悼念质亲王,追封了质亲王为和硕质亲王,并下旨在皇宫内修建了思荣宫,建望思台,命天下人同感悲哀。 这在紫陌看来,不过是轩辕柳卓的一场政治秀,显示她并非是个残害血亲之人,用以混淆天下人的耳目罢了。紫陌记得,当日与小皇帝一起计划时,小皇帝曾说过并不会取轩辕荣的性命,可现在…… 紫陌第一次在政治上的主动出击,以如此血腥的一幕而告终,她有些郁郁不欢,便独自一个人骑着马去了黎升芙生前最喜欢去的茶坊。 那个布衣卖茶男子一见到紫陌,先是一喜,却发现紫陌独自一人,黎升芙并未跟在她身边,心里便猜出了大概。他给紫陌倒了茶,一声不吭地站在了紫陌身边。 紫陌抿了一小口茶,差一点就吐了出来。以前看黎升芙喝这茶,脸上总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仿若这是极品香茶。今日一尝,原来味道如此的苦涩。紫陌放下了茶杯,起身走到了茶坊后院,她直直地望着黎升芙种下的那株红豆。 “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那男子幽幽说道:“不过,那又如何,我只是爱着她,无论她是谁。那日她离开,我便知道,她不会再来了。” 紫陌低着头,慢慢说道:“我……” “你不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我只盼着红豆赶紧长大。”那男子摇了摇头。 紫陌沉默了半响,起身离开了。 就在紫陌骑马远去之后,上官晔带着两个侍卫来到了茶坊,她轻蔑地瞅了卖茶男子一眼,只说一个字:“杀。”那个男子便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他在倒下的瞬间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那棵红豆树。终还是没有看到它长大,他在倒下去瞬间这样想着。 除去了轩辕荣,收回了绵和封地,也没能让小皇帝轩辕柳卓高兴起来。本来,她和紫陌的计划相当的完美,只等着轩辕荣钻进圈套里。可就在轩辕荣来到太宁的前一晚,上官廖突然闯到寝宫说有要事与自己商议。 上官廖一见到自己便直截了当地禀明轩辕荣计划谋反之事,并跪在自己面前发誓说她并未参与谋反云云。轩辕柳卓不解上官廖何意,上官廖便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轩辕柳卓大为震惊,一番思量之后不得不同意上官廖的计策。 上官廖自折羽翼,并愿意安抚与轩辕荣相交甚好的一班老臣,这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但轩辕柳卓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上官廖的条件很简单,上官辛已经及笄,小皇帝应该履行承诺正式册封上官辛为皇夫。 就在轩辕柳卓为是否册封上官辛为皇夫这件事左思右想的时候,右丞相红疏影带来了更为惊人的一个消息,石攒国的太女向轩辕国的皇子求婚,希望两国能通过联姻来维系和平。 第五章:今朝乡陌伴,几处坐高枝(上)[] 第五章:今朝乡陌伴,几处坐高枝(上) 紫陌骑在马上,心里却总放心不下那个卖茶男子。黎升芙已死,他难道就要抱着回忆不肯放手吗?紫陌心里责怪自己当时为何不留下些银子给他度日呢,又或者,问问他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也好。想到这里,紫陌调转马头,奔向了茶坊。 一进茶坊,紫陌便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卖茶男子。紫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惨状,她步履蹒跚地走到男子身边。那男子唇角还挂着一丝笑意,一只手直直地指向院子,紫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黎升芙亲手种下的相思之树。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呢?他不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啊,甚至都不知道黎升芙的姓名,却为了这段注定了分离的爱情而赔上了性命。帝王业,白骨枯,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人,也要赶尽杀绝。紫陌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感到整个面颊都被泪水浸湿了。她的头脑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更感到一阵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屈辱与愤怒。 紫陌踉跄着走出了茶坊,她并没有骑上马,而是朝着另一条街道上的一家酒馆走去。这是一家不插幌子、没有字号,甚至一进屋连桌椅板凳都没有小酒馆。紫陌一进去,便看到不大的房间内人挤着人,空气中飘着浓烈的酒香与阵阵尿马蚤味道。在这家酒馆买酒找乐子的女子大部分都是卖苦力的下层人,辛勤工作了一天,到这里来上二两劣质的白酒,再吃上一把花生米,全当犒劳自己了。 她们看到穿着织锦缎袍子的紫陌,全都放下了手中的酒碗,目不转睛地盯着紫陌,就好像在看一只没头没脑闯进捕猎网子里的小白兔一样。紫陌此时脑海里一片混乱,根本顾及不到其他人的诧异反应。这种酒味大,后劲冲的白酒紫陌从来没有喝过。她买了二两,接过酒碗,仰着头,一饮而尽,满满一碗白酒全然落尽了紫陌的肚子里。她感觉到脑子里‘腾’地缠上了一股子怒气,弄得她晕晕忽忽的。紫陌甩给了酒保一块碎银子之后带着醉意踉跄着朝枫溪山走去。 喝了一碗酒之后,紫陌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虽然身子有点不受自己控制,但心里那种憋屈却被这白酒给冲淡了不少。她就这样晃晃悠悠地朝枫溪山的深处走去,脑袋里一片空白,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不想回紫府,不想见到任何人而已。 天色越来越暗,紫陌却依旧往深处走着。即使天色全黑下来,紫陌也没有停住步子,借着月光她反而越走越快。突然在她面前十几米的地方一声暴响,一个发着红光的东西‘嗖’的一下窜上了天空。这一响吓得紫陌浑身上下打了一个机灵,她的酒劲这下全醒了,转身就想跑,却忙中出错一头撞上了大树。她大叫一声,然后顺着斜坡滚了下去,最终落到了枯树枝堆里。 紫陌眯着眼睛挣扎着想起身,突然发现从自己的右腿膝盖处传来了一阵剧痛,她艰难地用右手摸了摸膝盖,湿湿的。接着月光,她看到自己的手上全都是血,她顿时感到天昏地转。莫非今天我要死在这里了?就在紫陌慢慢闭上眼睛的刹那,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男子正在冲自己奔来。紫陌自嘲地笑了笑,原来,黑白无常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 紫陌再度醒来,已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间温暖的小屋子里,房间的布置很简单,却透露出一丝温馨。紫陌摇晃了一下脑袋,慢慢理清了思路,醉酒后自己不慎摔倒,看来是被好心人救助了。紫陌挣扎着想起身,但右腿完全吃不上力气,稍一用力右腿膝盖就如同被人用大石头碾过了似的,疼得紫陌两眼发黑。 “你醒了?”瞳何端着一个木碗走了进来,他冲紫陌微微一笑,带着一种奇怪的关切神态望着紫陌。 紫陌没想到救自己的人竟然是瞳何,她急忙回给瞳何一个大大的笑容:“是你救了我?非常感谢。” 瞳何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他先把那个木碗放到了一个石桌子上,然后走到紫陌跟前,突然掀开了紫陌的被子。紫陌大惊,同时发现自己全身竟然未着一缕,她惊慌地瞪着瞳何:“你……你要干什么?” 瞳何似乎没听到紫陌的质问,他从袖口中取出了药粉,细细地涂抹在了紫陌的右膝盖上:“还要两三天才能下地。”他自言自语地说。 紫陌此刻根本顾不得膝盖受伤的问题,她一只手护在胸前,一只手挡在了下 体,大声叫着:“把被子……给我盖好。” 瞳何有些诧异地看着紫陌,他挠了挠头发,伸手给紫陌拉上了被子:“你饿了吧。”说着他把那个木碗递给了紫陌。 紫陌愣愣地接过了木碗,她吞吞吐吐地说道:“为什么我……没穿袍子?” “破了。”瞳何简短地说:“而且你浑身发热,一直不不停地冒冷汗,我只得帮你擦干净。” 瞳何说得是理直气壮,弄得紫陌尴尬不已,不知如何回答:“男女授受不亲。” “这和男女有什么关系?”瞳何一头雾水地问紫陌:“你病了,我给你治病,有什么不对吗?” 紫陌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上瞬时出现了三道黑线,这瞳何,还真是……不染尘世。紫陌婉转地解释说:“救人是好的,但如果性别不同,尽量不要脱女子的袍子。”紫陌还想跟他说,即使是女尊国,你这种行径也是很可怕的。若是遇到心怀不轨的女子,你现在恐怕早就被吃抹干净了。 瞳何像是能看懂紫陌的心思似的,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你不是坏人,我不怕。” 紫陌突然有种感觉,这个瞳何,简直就是平儿的升级版,反正跟他是讲不清楚了。紫陌皱了皱眉,低下头看着木碗:“这是……茶汤……”紫陌不太相信瞳何的厨艺,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只觉得出人意料的美味,然后便风卷残云般吃掉了一整碗。待吃完之后,紫陌擦了擦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谢谢。瞳何,不知我母亲何时来接我回府?” 瞳何一怔,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通知你母亲。” “呃?”紫陌只觉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了:“那你能帮我通知母亲,让她来接我吗?” 瞳何这次到没有犹豫什么,而是直接拒绝了:“不能。我在山中闭关清修,时辰未到不能离开。你只能等腿好了自己走出去。”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昏迷了两天,再过三天就能拄着拐杖行走了。” 紫陌听完瞳何的话,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那这紫府里岂不鸡飞狗跳、炸开了锅?紫陌翻了翻白眼,彻底瘫倒在床上了。 其实,紫陌的消失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风波。前天夜里紫陌没有回府,而她的马却自己走了回来,众人的确非常担心。紫菲涵带着侍卫沿路去找紫陌,在紫陌曾逗留过的酒馆里得知她喝了酒,并且嘴里一直叨念着自在郡、那如之类的话。恰巧在同一时间,有一队前往自在郡经商的马车经过太宁,紫菲涵这么一联想,以为紫陌是搭着马车去自在郡了,顿时放宽了心,虽然稍后也命令几个侍卫骑马去追赶商队,但紫菲涵嘱咐他们暗中保护紫陌就好。这事情都赶巧了,以至于没人把紫陌的突然失踪当回事。 第二日早朝紫菲涵替紫陌告了病假,但轩辕彦却从紫辰那里得知,紫陌失踪了。轩辕彦十分清楚,紫陌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虽然其他人猜测紫陌是去自在郡找那如了。但轩辕彦很肯定,紫陌不会这么干的。还有一周,太医院就要开业了,依照紫陌的个性,她绝对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即使她迷上了那如,她也不会如此不负责任。 这么一想,轩辕彦只觉得心烦意乱,他已经让紫辰回家候着,一有紫陌的消息便派人进宫告诉他,但他还是感到不安。已是三更天了,他却依然了无睡意。他猛地起身走到窗台边上,推开了窗户,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吹得轩辕彦生生打了一个寒颤。他趴在窗边,看着被黑暗笼罩着的皇宫,突然有种不好的念头涌上了他的心里。他机械地想着宽慰自己的话,但一颗心却仍旧感到狂躁不安。 他有些懊恼,那日在皇宫里看到紫陌神情有些恍惚的离开,自己却没有拦住她问个清楚。轩辕彦脑子里闪出了无数紫陌遇到危险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弄得他都快要疯狂了。轩辕彦自己并没有发现,无论是紫陌痴傻的时候,还是紫陌清醒之后,这个名字一直都占据在他的心里,他讨厌她,憎恨她,他羡慕她,嫉妒她。无论是那种感情,他针对的人都是紫陌。 这个笨蛋,到底去哪里了?轩辕彦捂着胸口,耳边充斥着紫陌清脆的笑声。轩辕彦再也没法静下心来等待消息了,他换了一套侍从的长袍,拿着腰牌便溜出了宫。他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在太宁城里转悠,脑子里飞快转个不停,她到底去哪里了?正在轩辕彦苦想之际,突然一道灵光闪过,他抿嘴笑了笑,便朝着枫溪山方向奔去了。 记得陪紫陌来枫溪山赏枫叶游玩的时候,她曾想去山的深处走走,只不过当时她受了伤,不便行走,才打消了这个念头。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紫陌此时在枫溪山,可轩辕彦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坚持,他确信,紫陌就在枫溪山里。 枫溪山很大,道路曲折复杂,即使是有经验的猎人也可能会迷路。但轩辕彦根本顾不得这么多,他只想找到紫陌,只想确认那个傻瓜没事。他骑着马,朝着山林深处驶去,整整行了两天两夜,他才隐约看到有炊烟袅袅升起。 转了个方向,轩辕彦远远看到了那幢小木屋,他快马加鞭地冲到了屋子门口,大声喊着紫陌的名字。叫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回应。正在他感到万分沮丧之际,紫陌拄着拐杖从后院里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轩辕彦骑在马上,满脸惊喜地凝视着紫陌,他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害怕是自己看花了眼:“傻子!”他兴奋地叫嚷着跳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朝紫陌跑去。突然他脚底一打滑,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但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紫陌。 “我终于找到你了。”他仰着脸对紫陌笑着,还不待紫陌反应过来,他就两眼一抹黑昏了过去。 当轩辕彦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他一睁眼便看到瞳何坐在床边正帮自己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紫陌拄着拐杖倚在门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他突然很想流泪,又想起身过去好好地敲敲紫陌的脑袋,他整整找了紫陌两天两夜,天知道他是怎么度过的。养尊处优的亲王轩辕彦,竟然不吃不喝玩命似的在山林里寻找紫陌。他感到自己全身上下如同散了架一般,每个部位都酸疼无比。而这个害自己受苦的女子,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视线里。终于找到她了,这种喜悦感扑面而来,使得轩辕彦长出了一口气。 就在轩辕彦寻思着说些什么的时候,瞳何拉开了被子,竟然用毛巾擦着轩辕彦的上身。轩辕彦大吃一惊,叫着推开了瞳何:“你干什么?”他低头发现自己竟然赤 身 裸 体,不由得脸一下子红了起来,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紫陌正在捂着眼睛偷笑。 紫陌实在控制不了想仰天大笑的冲动,那日她告诉瞳何,男女授受不亲,不能随意给女子脱袍子。没想到他见到了晕倒过去的轩辕彦,竟然傻傻地问自己,是不是只要是同性就可以脱袍子了。紫陌狂笑不止,她有些恶作剧地拍了拍瞳何的肩膀说,可以。然后她就转身离开了。一想到轩辕彦发现自己全身被脱个精光,还被一个男子碰过,恐怕他会当时气炸了毛吧。 “帮你擦掉汗水。”瞳何拿着毛巾,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不用。”轩辕彦抢过了毛巾,钻进了被子里。 瞳何不解其意,他用疑惑的眼神望着紫陌。紫陌慢吞吞的走到瞳何身边,轻声对他说:“这有我就行了。”瞳何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离开了。 紫陌慢慢坐到床边上,对轩辕彦说:“他天真烂漫,并没有什么恶意。王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轩辕彦躲在被子里,一声不吭,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出现。说自己是出来寻找她的?说自己担心她?轩辕彦觉得这些话太过肉麻了,他突然把头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气鼓鼓地瞪着紫陌:“你这家伙,怎么会躲在这里?” 紫陌耸了耸肩膀,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右腿:“不小心摔折了,幸好被在这里清修的瞳何发现了。我是拜托他去给紫府传个消息,但他却说清修的时候不能离开这座木屋……” 轩辕彦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还痛吗?”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这话太过温情了,便拉着脸冷漠地说:“真是笨蛋。” “抱歉。”紫陌小声说道,虽然紫陌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向轩辕彦的道歉。可一看到他已经变成熊猫的一双眼睛,以及尖了许多的下巴,紫陌突然心里涌起一种愧疚感。她觉得喉咙微微发紧,眼睛里似乎进了沙子,她赶紧侧过头说:“你也饿了吧,我去弄点吃的给你。”说完紫陌便起身要走,轩辕彦下意识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笨蛋,以后……不要再这样突然消失了。”轩辕彦别扭地说道。还不待紫陌回答,他便又换上了平日里的语气说:“还不快给本王做吃的去。”紫陌回过头,冲轩辕彦嫣然一笑,转身出了房间。 轩辕彦望着紫陌的背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清晨时分,轩辕彦从梦中醒来,他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无法再度进入梦乡。轩辕彦心思一动,便悄悄起身走出了房间,走进了紫陌住的屋子。紫陌还在睡觉,窗户关得死死的。轩辕彦走到床边坐下瞧着紫陌,她本来红润的脸蛋现在看起来有些苍白,薄薄的嘴唇微微失血。她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抱在前胸,这个姿势令轩辕彦觉得很孩子气,却又透着一丝悲伤。鬼使神差一般,轩辕彦俯下身子,把自己的唇贴在了紫陌的唇上,几乎是同一瞬间,他红着脸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屋,他一溜烟窜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脑袋扎进了枕头里。在一片漆黑之中,轩辕彦的唇角形成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第二天醒来,轩辕彦才回想起自己夜里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自己会冲动地吻紫陌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五章 今朝乡陌伴,几处坐高枝(下)[] 第五章 今朝乡陌伴,几处坐高枝(下) 瞳何清修时所居住的木屋位于枫溪旁,枫溪是一条宁静的小溪,河水轻轻拍打着石岸,微风吹过掉光了叶子的枫树,发出吱吱的响声,那场景如此平静与安逸,以至于紫陌希望可以永远的住在这里。 天刚蒙蒙亮,她便悄悄一个人来到了河边,她倚着枫树,倾听那些轻柔的声音。她已经很久没有再这样顾影自怜了,但此时此景,令她完全沉溺于某种快乐当中,放松了身心。即使她清楚地知道,离开了这座木屋,她的短暂的逃离也将随之结束。那时候,她又要陷入生与和自由,幸福与绝望之间。 紫陌突然明白,那如带她去看走索的目的。在高处走索,即使不把头低下来,也清楚脚下的危险。悬在空中的走索人,就好像是有翅膀或者被肉眼看不到的绳子系住腰似的,他们在空中飞翔,带给观众一个美好的梦境。也恰恰是这种高高在上无比危险的行为,才能令人感到昏眩与憧憬。若是走索人在一根低柱子上表演或是长了一双翅膀,有谁还会对这样的表演感兴趣呢? 轩辕彦远远地便看到一脸惆怅的紫陌,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了紫陌身边。伸出手去重重地拍了拍紫陌的后背:“笨蛋。” 紫陌被吓了一跳,她惊讶地转过头,看到轩辕彦那张桀骜不驯的脸,随后冲他淡淡一笑:“明日,我们便回太宁城吧。” 轩辕彦一怔,他突然想起了轩辕宜芷即将被嫁去石攒国,上官辛也有可能成为皇夫……他抿了抿嘴唇,有些担心紫陌知道这些事情之后的反应。他故意把胳臂搭在了紫陌的肩膀上说:“我看这里也挺有趣的,不如我们住几天再回去也不迟。” 紫陌侧过头,诧异地盯着轩辕彦的眼睛,轩辕彦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咳嗽了几声,反问道:“你不愿意?”还不待紫陌作出反应,他便一手挽起紫陌的胳膊,大声嚷道:“我们去散散步。” 紫陌怀疑轩辕彦是摔坏了脑子或是吃错了药,否则他怎张口闭口都是我们我们的呢。紫陌也不好拒绝,便被轩辕彦拉扯着沿着溪边散步。 一路上,轩辕彦不停地谈着小时候的事情,说道兴奋之处手舞足蹈得意洋洋。紫陌无可奈何地翻着白眼,他所谓的这些有趣的回忆,通通都是整蛊自己……对于紫陌来说,一丁点都不可笑。紫陌并不知道,轩辕彦其实心里很紧张,他觉得自己与这个童年的玩具距离越来越远。她已经长大了,可自己依旧无知、乏味和幼稚。这些话他决计不会当着紫陌的面承认,但他心里的的确确是这么想的。在紫陌身上,轩辕彦越来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以前从未留意过的女孩子,就这样悄然无声的绽放了。 就在轩辕彦沉思的时候,紫陌指着溪水中一条鲤鱼大声地叫着:“王爷,那条鲤鱼背鳍上拴着两根红绳。” 轩辕彦猛地抬起头,问道:“你喜欢?那我去捉住它好了。”他说完便朝着溪水走去。 紫陌赶忙拉住了他:“别别,我只是没见过背上拴红绳的鲤鱼而已。” “新年的时候,大户人家都会买上一条鲤鱼,在它的背上拴一根红绳之后放生,第二年若是再捕到它,仍旧拴根红绳放生,若是这条鲤鱼的后背栓了三根红绳,那它就能跳过龙门成为一条龙了。而放生它的人便会大富大贵,心想事成。”轩辕彦解释道。 “愿望会成真吗?”紫陌浅浅一笑,凝视着长长的溪流,这是一条让紫陌望不到尽头的弯弯小溪,她很想知道,在溪水的尽头,那一个人会不会在等着自己。 轩辕彦注意到紫陌的神情有些黯然,他碰了碰紫陌的手臂,建议他们回到木屋外面点一把篝火。紫陌点头答应了下来,他们拾了一些木柴,篝火很快就燃烧了起来。晴天里的篝火,看似很微弱,却烤得他们全身暖洋洋的。火焰照亮了树枝,也照亮了并肩而坐的两个人。 “紫陌。”轩辕彦突然唤着紫陌的名字,他的身体慢慢靠近紫陌,就在他的唇快要贴上紫陌的时候,紫陌下意识地推开了他。 “王爷。”紫陌不解地瞪着轩辕彦,她拿起拐杖就要起身,却被轩辕彦一把抱住了腰。 “彦,叫我彦。”轩辕彦霸道地说着:“以前……以前你总想靠近我,现在我让你靠近了,为什么你又要躲闪呢?”轩辕彦提高了声音。 那一时刻,紫陌觉得那原本无害、有爱的火焰突然化为了一片焦灼,烧毁了整个世界,空气变得难以想象的炽热。紫陌为自己和轩辕彦感到难过,他和她的缘分,早就在那片炽热中溶化了,消失了。自昨日轩辕彦摔倒在地,却冲自己傻傻的笑着,紫陌就察觉到了他的感情。只不过,这一切都来得太迟了。现在自己的心底里埋着一个人的名字,自己的脑子里被另一个人的名字占据着,再也腾不出多余的位置给轩辕彦。 紫陌的沉默,让轩辕彦感到浑身冰冷,即使火焰的热浪拍打着他的面颊,但他的后背却感到彻骨的寒冷,他强忍住心中的委屈问道:“你就那么爱他吗?你以前喜欢的人是我!” 依旧是漫长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0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0部分阅读 旧是漫长的沉默,紫陌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柴,一道火柱冲向了天空,但很快就和白昼溶在了一起:“太迟了。”紫陌轻声说着。她没法接受轩辕彦的爱情,这就好像是坐在一条船上,无论朝哪一个方向看,都是死水一潭,也许偶尔会遇到惊涛骇浪,但除非彻底淹没自己,否则内心永远都激荡不起任何的浪花。而爱一个人,比如爱着那如,就意味着飞翔。要竭尽全力展翅高飞,要迎着太阳,无所畏惧。那样的爱,令自己眼中的世界都变了模样。 “在船上,你可以随时靠岸下船,但在空中,除了飞翔,便只能摔得粉身碎骨。”紫陌自言自语地说着。 轩辕彦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失败,紫陌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永远都是。他这样想着,嘴角上突然扬起了笑意。你真的认为可以摆脱掉我吗?除非我说不要,否则你只能跟在我身后,你的眼睛里只能注视着我。 就在二人之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气氛时,瞳何适时地端着两个木碗出现在紫陌和轩辕彦中间。他赤着脚,踩在地上,似乎感觉不到寒冷似的。 “怎么又是茶汤?”轩辕彦接过木碗,撇了撇嘴。 “因为他只会做茶汤。”紫陌笑着说:“不过瞳何这茶汤做的倒是与众不同。一般茶汤是沏好后,捏一小撮芝麻洒在上面。但瞳何却是先盛出半碗,便洒上一层芝麻,然后再盛上半碗,又洒一层芝麻,这样做芝麻味道直到喝下最后一口,都还香喷喷的。这芝麻也不是整粒的,而是先用铁锅炒熟,再用擀面杖捏碎,这样里面的芝麻香味才能跑出来。这芝麻炒的火候恰到好处,不糊不黄。连压芝麻都有讲究,要压得粗细刚好,入口粘软香甜。” 瞳何被紫陌夸奖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耸了耸肩膀,郑重地走到轩辕彦身边,鞠了一躬,真诚地说:“抱歉,我不该未经你允许便脱你袍子。紫陌说,即使是男人和男人之间,也不能随便乱摸。” 紫陌噗哧一笑,这瞳何……也太可爱了吧。紫陌偷偷瞄了一眼轩辕彦,只见他面色涨红,一副想发飙却又极力忍耐住的表情:“我看到厨房里还有些土豆,不如我去做些土豆饼吧。”说完紫陌便起身拄着拐杖朝木屋走去。 轩辕彦和瞳何回到木屋时,紫陌已经煎好了土豆饼,桌子上也摆好了餐具。轩辕彦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他看着紫陌的脸颊被炉火映照得红扑扑的,显得分外可爱,身上仿佛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芒。紫陌此时正和瞳何天南海北的聊着天,在聊天的过程中,紫陌得知自己摔倒之前听到的那声巨响和看到的光是瞳何制作的炮竹。在她心中已经把瞳何归为智商奇高,情商为负值的天才宝宝了。 第二日清晨,紫陌本想去找轩辕彦,询问他是否准备和自己徒步走回太宁城。她刚推开门,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轩辕依鸿。 轩辕依鸿一脸笑意地凝视着紫陌,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他大步走在紫陌面前,紧紧把紫陌搂在了怀里:“你真是太任性了。”然后低下头,寻找到紫陌的双唇,毫不犹豫地吻上了。紫陌的手臂搂住了轩辕依鸿的腰,满足地笑了笑。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个叫轩辕依鸿的男子,都能找到自己。 轩辕依鸿注意到紫陌的右腿受伤了,他蹲在了紫陌面前,仔细地检查着伤口,然后不容拒绝地把紫陌抱上了马。紫陌扭了扭身体说道:“彦还在里面,而且我还要向瞳何道别。” 轩辕依鸿并没有想放开紫陌的意思,他侧过头,给唐之培递了一个眼色,唐之培心领神会走进了木屋。轩辕依鸿把紫陌搂在怀里,驾着马离开了。 轩辕彦透过木屋的小窗户,看到轩辕依鸿和紫陌像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那样依偎着离去,他愤怒地捶着墙。唐之培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轩辕彦转过身,不屑地盯着唐之培的脸冷冷地说:“你家主子真以为能嫁给紫陌吗?” 唐之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轩辕彦,印象中轩辕彦虽然专横跋扈,蛮不讲理,但却从来没见他对什么事情如此专注过。可是,区区一个轩辕彦又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呢,这么一想,唐之培安心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紫陌靠在轩辕依鸿的胸膛上懒洋洋地问道。 “本王是谁?!”轩辕依鸿挑了挑眉毛,他弯下腰重重地咬了一下紫陌的耳垂:“贪杯醉酒,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你嫁给我,天天看着我好了。”紫陌打趣地说。 轩辕依鸿脸色一暗,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小陌,石攒国派了使臣前来和亲。” 紫陌掐了掐轩辕依鸿的面颊:“难不成,要王爷你去和亲?”紫陌说着仰起脸吻了吻轩辕依鸿的脖子。 “不是我。”轩辕依鸿正了正神色:“是宜芷。” “宜芷?”紫陌重复说道:“呃……”刚刚轩辕依鸿一提到和亲,紫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宜芷。虽然他的父亲是东贵太君上官如玉,但他一向被忽视,这种被派去外国和亲的事情肯定是会落到他头上的。其实,他是一个很可爱温顺的小弟弟,不过生在帝王家,又怎么能由得他自己做主呢。即使不被派去和亲,以后恐怕也会被指婚给某位名门贵女,总之,躲是躲不掉的。更何况,依照现在的形势,小皇帝迟早有一天会除去上官一党。宜芷远嫁他方,躲开这些尘世的纷纷扰扰,未尝不算一件好事。 “还有一件事。”轩辕依鸿顿了顿说:“关于皇夫的选择,已经……” “我猜,是辛哥哥吧。”紫陌闷声说着。 轩辕依鸿点了点头,他下意识地抚摸着紫陌的额头:“我知道,你和辛自幼便相处得很好,但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过不了几日皇帝就会下纳彩,到时候辛会被接进宫里,你若是和他走得太近……” “我明白。”紫陌歪着头,冲轩辕依鸿苦涩地笑了笑:“我敬重辛,喜爱辛,把他当做亲生哥哥,仅此而已。”虽然上官辛要嫁给皇帝一事让紫陌觉得有些突然,心里头甚至还有那么一丝难过。紫陌不傻,上官辛对她的良苦用心以及百般呵护她心里头明白,但那又能怎样呢。自己对上官辛,确实没有那种男女之情。总不能因为他对自己温柔体贴,自己就把他握在手里不肯放下。上官辛不是广单或者商呈霄,他敏感骄傲,若不能拿出真心对待他,爱恋他,仅仅给他一个名份才是侮辱了他。 进了太宁城,紫陌本以为轩辕依鸿会直接送她回家,没想到他却把自己送到了帘动楼。紫陌拄着拐杖推开了雅间的门,见到上官辛穿着一条水蓝色素袍,头发精细地挽了起来,正用他那双黑黑的眼睛忧伤地望着自己。 紫陌下意识地回头看看轩辕依鸿,轩辕依鸿推了推紫陌的后背轻声说道:“去吧,就当是叙叙旧。”说完轩辕依鸿就关上了紫陌身后的门。 上官辛瞅见紫陌的腿受了伤,他急忙起身就要搀扶紫陌。但当他的手指碰到紫陌的胳膊时,又快速地闪开了。紫陌突然想起了小时候,上官辛总是会把笨手笨脚摔倒在地的自己扶起来,他会为自己弹掉身上的尘土,他会为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演奏曲子,他更会为自己端出一碟甜腻的桂花糕。 就在紫陌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时,上官辛红着脸,做了他生平最大胆的一件事。他搂住了心仪的女子,把双唇热烈地压在了紫陌的唇上。紫陌在大脑短路了一秒钟之后,果断地推开了上官辛。 “对不起。”上官辛颓唐地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望着紫陌:“小陌你说,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在乎我呢?你有没有那么一刻,觉得我是特别的呢?”上官辛急切地问道。 他在等紫陌的回应,只要紫陌说爱他,他愿意不顾一切的离开上官家,离开这个黄金打制的鸟笼。若紫陌爱他,无论要面对什么样的危险,他都如饮甘露。可是,紫陌以前爱着的人是轩辕彦,现在爱着的是轩辕依鸿,她的眼里,难道从来就没有过自己吗?上官辛可以与全世界对抗,可惟独怕听到紫陌的那一句:辛,抱歉,我不爱你。 “抱歉,辛哥哥。”紫陌的声音颤抖着,她知道此时她说得每一个字,都对上官辛是一种打击。但她不得不这样做,长痛不如短痛,越暧昧不清,辛受得伤害就越大。 “最先发现你的好的人是我,最先爱上你的人也是我,但为何,我和你的结局是如此悲伤?若是没有我,还有谁可以给你端上一盘水晶桂花糕呢?还有谁会一边擦着你的嘴角一边冲你微笑呢?”上官辛的泪水无法控制地划过了面颊。紫陌果然对自己说了抱歉,在很小的时候他便知道,没有选择妻主的权利。身为上官家的人,命运早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所以,他对紫陌爱得深沉。只想能在可能的情况下,多宠爱一些,再多宠爱一些,攒下更多的回忆,用以支撑自己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过活。 “小陌,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初次相见,你握着我受伤的手,帮我包扎伤口,自此之后你就走进了我的生命里。你爱吃桂花糕,喜欢扑蝴蝶,这一切我都记得,我用琴声取悦你,想打动你坚硬的心。可你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视而不见,你心里只装着轩辕家的男子。我爱着你,无望地爱着你,你却从未珍惜过我。我的温柔,从来都不是对所有人的。 为何,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只有你,视而不见。这无常的世事啊,为何让我陷入这样无望的境地!那时,若你没有走进我住的偏院,那时若我没有弹琴到受伤,没有开始,亦没有结束,多好。你说,我和你是不是错过了呢,错过了我,你身边还会出现新的人。错过了你,我的身边却再没别人了。”上官辛悲痛欲绝,他一边哭着一边问紫陌:“人为什么要知晓爱的滋味呢,又为何会为之魂牵梦绕呢?” 紫陌不知如何回答上官辛的质问,她缓缓走到上官辛面前说道:“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但我愿意用整个生命去保护你,你是我最敬重喜爱的哥哥。”说完这话,紫陌便转身离开了。 上官辛目送着紫陌的背影,彻底地陷入了绝望之中。他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狗,找不到家的方向。他渴望打动紫陌,企盼奇迹能够发生。虽然紫陌残忍地拒绝了他,他却感到了莫名的解脱。 上官辛觉得,起码自己尝试过了,把全部的爱,全部的热情都倾注到一个女子的身上,然后,慢慢地看着自己沉入深渊。从此,她变成了他的路人。 紫陌出了帘动楼,站在熙熙攘攘的东疏斜街上。她很早以前便明白自己和上官辛之间,从未迸出过某种火花,或是燃起过一道火焰。他们只是在人生中的某个时刻相遇,然后分离。紫陌仰望着天空,觉得自己开始明白一点关于人生的秘密了。那些她一直在苦苦摸索的东西,就如同走索一样。即使因为昏眩而眼前一片模糊,望不到对面的柱子,也必须走向它,决不能朝后或者朝下看,视线一定要专注于前面。不能等候别人邀请才走上绳索,必须开始自己的演出,无论是否有观众的喝彩。 “小陌,你做的很出色。”轩辕依鸿掀开了马车的门,微笑着对紫陌说。 “同情和怜悯才是最大的伤害。”紫陌淡淡说道。 第六章: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 第六章:素骥鸣广陌,慷慨送我行 升平二年,春,正月十八日,石攒国皇帝王尔兆派使者送给轩辕国皇帝轩辕柳卓马一千匹作聘礼,要求和亲。轩辕柳卓诺许,遂遣东贵太君上官如玉之子年仅十三岁的宜净郡王轩辕宜芷为永安宜净亲王,于正月二十八日启程前往石攒国国都沃若城。 正月二十七日,承乾宫内烛火通明,这是轩辕宜芷在太宁城的最后一个晚上。下人们在殿内忙进忙出,为明日做最后的准备工作。而和亲的主角轩辕宜芷此刻独坐在窗台边上,沉默不语。贴身侍女广贞垂手立于他的左侧,正在和轩辕宜芷窃窃私语着什么。 “王爷,紫家小主子在外面候了三个时辰了。”广贞为难地说道:“从紫小主子得知和亲之后,每日里都来求见,一连已经五天了。您若是今儿个还不见她,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广贞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轩辕宜芷纹丝不动,依旧盯着窗外,只是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就告诉她,我歇了,让她早点回府吧。” “我说小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呢。”广贞左右踌躇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轩辕宜芷突然转过头,望着广贞。广贞以为轩辕宜芷改变了主意,连忙陪着笑脸凑了上去:“主子。” “你去告诉她,”轩辕宜芷顿了一顿,有些艰难地说:“国家事重,死且无恨。与君离别,再无归期。”说完他便闭上了眼睛。 广贞苦笑了几声,走去出把轩辕宜芷的话原原本本地重复给了紫陌。轩辕宜芷对紫陌的那点小心思,广贞是清楚的。广贞本以为,轩辕宜芷会极力抵抗和亲一事,并去找紫陌表露心迹,但事情却没有这样发展。 轩辕宜芷非但没有反抗,甚至还可是说是异常配合。轩辕宜芷个性软弱,易被摆布,并且胆小如鼠不敢拒绝是事实。但为何他拒不见紫陌呢?难道说,他对紫陌已经没有情了?这是广贞第一次看不懂自己的主子,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轩辕宜芷的决绝态度。 对于轩辕宜芷来说,和亲一事他心里早有准备。他性格懦弱,对于父亲上官如玉和祖母上官廖来说,自己是一颗无用的棋子。也不能说完全无用,起码,是可以随时牺牲掉的棋子。他从未指望过他们能出面拒绝此事,他甚至猜测,这和亲一事就是上官廖用来与小皇帝做交易的一个条件。父亲和祖母是一定要让上官辛当上正皇夫的,没有用的自己,倒不如早早处理掉。所以当轩辕柳卓试探性地询问自己是否愿意去和亲时,他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不答应又怎样?这和亲照样进行,区别只在于,自己是被绑着押上马车,亦或主动走上马车。 整个轩辕国王室只有三个待嫁男子,一个是独揽大权的轩辕依鸿,一个是皇帝的宠弟轩辕彦,还有一个人便是不受重视的自己。恐怕连这宫里的老鼠都知道,要去和亲的人一定是自己。 这些事情,轩辕宜芷全都明白,这是他生下来就决定了的宿命,在异国它乡度过自己的似水流年,没有自择妻主的权力,也没有花前月下、两情酬唱的伉丽情深。他只不过是一件用来示好的工具而已,其任务就是尽可能的推延两国再次交战的时间,。 在很小的时候,他曾幻想过,抛弃郡王的头衔,像太宁城里普普通通的贫家男子一样,过着荆钗布裙的生活。待到及笄之后,寻一户本分老实的人家,平淡温馨厮守终老。 很久之后,轩辕宜芷遇到了落水清醒的紫陌。每个怀春的男子都想在自己最美的时候遇到心上的姑娘。但轩辕宜芷却是在自己流泪哭泣的时候遇到了令自己心动的对象。 紫陌带着自己在草地中奔跑,那双眼睛如同碧波荡漾的秋水一般掠获了少年轩辕宜芷的心。金色的光彩慢慢地渲染在她漆黑的瞳孔上,那一瞬间的风情像是一颗种子埋在了轩辕宜芷的心里。 轩辕宜芷伸出手去,拼命想拉住眼前这个肆意奔跑着的女子,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那时候轩辕宜芷并不知道,这一点点的距离,多情的恋人称它为咫尺天涯。命运早在那时候就注定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陌奔向远方。年少时的宜芷只是单纯地想成为和紫陌并肩奔跑的那个人,却忘记问她,在遥不可及的远方,是不是有个人,正笑着等候着她。 再后来,轩辕宜芷听到了许多和紫陌扯上了关系的名字。轩辕依鸿、广单、商呈霄、左丘岱、上官辛、甚至是少年将军那如。她纳了侧夫,她爱上了轩辕依鸿,她和那如有着暧昧情愫……这些或真或假的传闻里,却从没出现过自己的名字。 紫陌,她是第一个温柔的对自己说话的人,第一个教会自己如何奔跑的人,第一个会自己生病的时候握紧自己手的人,第一个手把手教自己放风筝的人……她在自己的生命中占据了如此之多的第一,以至于轩辕宜芷觉得,若是抽走脑子里关于紫陌的记忆,自己的人生中竟然没剩下些什么美好回忆。 当轩辕宜芷手握着黄绫镶裱的圣旨从上书房走出来的时候,他便知道,他的梦,连同那份还未来得及告白的心,都一并被打碎了。也许起初的那一两天,他会在夜里偷偷流泪,会在下人面前黯然神伤。但当轩辕宜芷得知紫陌拒绝了上官辛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一阵如释重负。紫陌不会轻易地在爱情里妥协,她就是这么一个倔强的人,她的心,全都留给了轩辕依鸿。在这场比赛里,他觉得自己甚至还未来得及决一胜负,便早早地被判出局了。 这样也好,心死,情死,他才能为了轩辕国而去和亲,既然,自己无法成为你心中最珍贵的那个人,那么就远远地去守护你,尽最大的努力去保证边境的和平,让你自由地生活。做了这个决定之后,轩辕宜芷一瞬间成长了。也许,从外表上看他依旧形销骨立、细巧挺秀,但他的内心却变得极为坚强,极有韧性。 不见面,就不会牵动心中那块伤口,不见面,也许会让紫陌因为遗憾而偶尔想到自己。紫陌,紫陌……这个名字,连同那清脆的笑声,都不会带走。轩辕宜芷的心在悲伤地流泪,但他的脸上,却展现出异乎寻常的平静。 第二天大典,他依旧平静如水。出了乾清宫大殿,上官凝侍候于侧,轩辕宜芷乘上了八人抬的礼舆,上官凝为他盖上红缎绣云蝠龙凤盖头,并把一支凤戏珠花纹金如意和一粒苹果放到了他的手里。过了午门,钟鼓齐鸣,中和韶乐奏响《叶平之章》。礼舆于金水桥止步,此时轩辕宜芷换乘凤舆出宫。 登上了凤舆,轩辕宜芷身着明黄|色龙凤同合袍子,正襟危坐地接受百姓们的欢呼与膜拜。几乎全城的人都站在冬日里的阳光下,仰起头,既羡慕又憧憬地望着一身华服的轩辕宜芷。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冬歇时候不可多得的热闹,但对于轩辕宜芷来说,这却是最后与家乡的缠绵。 他一点都不关心未来妻主的相貌品性,更不关心自己会不会被打入冷宫。此刻,他只想再看到紫陌一眼,哪怕仅仅只有一眼也好。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何自己要那么固执地不肯见上她最后一面呢?轩辕宜芷透过盖头的缝隙,用那双带着几丝忧郁的眼睛在人群里寻找着紫陌的身影。浩浩荡荡的马车已经驶到了城门口,他还是没能找到那张熟悉的笑脸。 正在轩辕宜芷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人群中爆发了一阵马蚤动,所有人,包括随行的人员,都停了步子,踮着脚尖仰望着天空。轩辕宜芷摘掉了脸上盖着的红缎子,轻轻拉开了珍珠帘子。他扬起脸,看到一支巨大的纸鸢飞翔在天空中,那纸鸢如此轻盈地穿梭于云彩之中,仿佛是在跳舞。突然,系着纸鸢的线绳断了,纸鸢慢慢地随着风飘向了天的最高处,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了。 这就是你送给自己最后的礼物吗?紫陌。你说过,看着纸鸢,就好像看到了彼此。在纸鸢上写自己的名字,然后放上天去,故意剪断牵线让风筝飞走,许下的愿望就会成真。在那支飞翔于天际的纸鸢上,轩辕宜芷相信上面一定写着自己的名字。 这一切,已经足够了,足够多了,这些幸福,已经够让自己用一生来回忆。轩辕宜芷听到了城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他知道,是时候说上一声永别了。 与此同时,紫陌站在无人的旷野上,手里还缠着一截断了的红色丝线。她眯起眼睛凝视着天空,在那一望无际近乎透明的蓝色中,再也找不到那支画着九朵白芷花的纸鸢了。宜芷嫁到外国,辛哥哥即将成为皇夫……那些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亲密朋友,就这样一个一个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了。 “陌陌。”勒子容出现在了紫陌的面前,他并没有望向紫陌,而是扭过身子递给了紫陌一面蚕丝手绢。紫陌缓缓接过了手绢,擦拭着自己脸上流下的泪水。勒子容沉默地站在紫陌身边,他知道,紫陌不需要同情与怜悯,有些泪水,可以洗涤心灵,有些痛苦,可以让人成长。 第七章 花白风露晚,柳青街陌闲(上)[] 第七章 花白风露晚,柳青街陌闲(上) 这段时间以来,左丘岱都信心十足,浑身充满干劲。随着黎升芙被赐死,修建太医院这事全都落到了紫陌的肩上,左丘岱当仁不让的成为了紫陌手中的第这猛将。紫陌负责选址、盖房之类的事务性工作,而选拔太医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由左丘岱来负责。 最初,紫陌对左丘岱的能力还持保留态度,毕竟选拔太医是非常之艰巨的任务,要和不同阶层的医生打交道,从中选择有真才实学并且品行良好的人进入太医院。左丘岱平日里吊儿郎当,虽然治理大疫的时候表现出了极佳的职业操守,但谁知道他能坚持多久呢。紫陌对此这直忐忑不安,这些天她陌虽然非常忙碌,可也没有忘记让咏氏姐妹盯着左丘岱,看看他是不是在认真工作。但她们反馈的消息是,左丘岱每天都和不同的人出入帘动楼吃吃喝喝,玩得不亦乐乎。紫陌几次想抽出时间去找左丘岱谈谈,但都因临时有事而作罢了。一这日下了早朝,紫陌总算是腾出了时间,准备用过膳便直奔帘动楼去寻左丘岱。 就在紫陌坐在马车上前往帘动楼之际,左丘岱正在雅间里和几个陌生女子谈笑风生。 初恋的失败在某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像是有着某种致命毒牙的蟒蛇这般死死地缠绕着左丘岱。就在他感觉快要窒息并且对人生彻底绝望的时候,紫陌的出现对于他来说无异是生命重新开始了,紫陌调皮的话语和温柔的双唇这扫他所受过的不公和痛苦。 左丘岱在与紫陌的交往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开始渴望回到这种天真和信任的状态。信任这个会在睡梦中紧紧握着自己手的女子,一个女子可以让自己觉得热血沸腾,心跳加速。左丘岱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倘若你全身心地渴望什么,你就这定会找到它。他以前认为,那个负心人是自己所追求的最美好的这切,但他被事实无情的打击了。 在经历了愤怒、哀伤、麻木之后,左丘岱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人,能让他提起兴致。紫陌,紫陌,这想到一个名字,他的脑海里就会出现这片绿油油的草地,他无忧无虑、欢欢喜喜的在上面奔跑着,玩闹着,再也不用时时刻刻地陷于绝望之中。一对于左丘岱来说,一是这个新的时代的来临。 左丘岱知道紫陌很忙,特别是最近朝廷上风云莫测,瞬息之间便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他按捺住想去找紫陌的冲动,不停地告诉自己,要理智这些,要耐心这些,莽莽撞撞的去打扰紫陌,只会令她更加讨厌自己而已。 某天晚上,就在左丘岱沉醉于对紫陌的思念与憧憬的时候,他收到了这个没有署名的包裹,打开这层又这层的纸盒子,里面放着的是这本手写小册子。让他感到惊讶的是,一本小册子里的女主人公,竟然是先帝轩辕瑞。他本想第二天把书稿转交给勒子容,但那晚他闲极无聊,随手翻开了那本小册子。读了几页之后,他便哑口无言了,一是他迄今为止读过的第这本关于先帝的传记。在他的记忆里,母亲曾描述过先帝的相貌非常庄重威严,她推翻了前朝黑暗统治,是这位无比崇高又备受人称颂的奇女子。 此时此刻,左丘岱所读到的轩辕瑞就像是另这个幼渊帝,在通往王权的道路上,出卖了这个又这个的追随者。在一本小册子里,轩辕瑞是这个靠着虚伪做作赢得了世人赞许的小人,是这个毫不犹豫地将任何挡道者处死的昏庸暴君。 左丘岱忽然觉得应该立即毁掉一样这本充满辱骂和诽谤的小册子,可他潜意识里却认为,一本书大有来头,不应该轻易被毁掉。他迟疑了片刻,还是把小册子压在了枕头下面。他打定主意第二天这早便把一本册子交给勒子容。可结果是第二天晚上,他又将它从枕头底下取出,继续读了起来。 在左丘岱看来,最最可怕的事情是,一本书里面竟然提到了自己的母亲,曾经的御医左七。 左七真名不叫左七,在皇宫里当差,按照入宫的先后顺序都被编了这个号码,母亲排行老七,便被称为左七。日子久了,反而没人记得左七真正的名字,左丘岱记得母亲曾告诉过自己,她本名叫左知乐。 左丘岱小时候,总是缠着母亲给他讲宫里的奇闻异事,若是赶上左七心情好,倒也会随便给左丘岱说说宫里面的这些趣事。所以,左丘岱对轩辕瑞时期的皇宫轶事并不陌生。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正在阅读的一本小册子令他感到无比的恐慌。一书里面的每件事似乎都有史可考,那在外人看来似是而非的句子,左丘岱却看得是心惊肉跳。 比如,上官如玉曾命母亲左七用毒杀死了孝康郡主轩辕诗佩的父亲庄侧夫,只因为她怕轩辕诗佩长大后争夺太女之位。据一本小册子上说,紫菲涵洞察到上官如玉的企图,她用计策救下了诗佩,却没有来得及从上官如玉手里救得庄侧夫。也正是因为一件事,自己的母亲被紫菲涵悄悄地送出了宫。 左丘岱从未想到过,这向宅心仁厚的母亲竟然会用毒杀人!他皱了皱眉头,继续往下读着。书里的内容令他越来越觉得恐怖,母亲曾告诉过自己,父亲在生下自己之后,身体孱弱不堪,没过多久就去世了。但一上面却写着,父亲是先帝轩辕瑞的死士!先帝暴毙那天,自己的父亲竟然就侍奉在她左右。左丘岱不断地劝说自己不要相信,可他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在摇晃。 自己的生父也许尚在人间!那么自己的师傅呢,他是来保护自己,还是来监视自己?他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母亲是上官如玉这党的人,父亲却是先帝这党的人,一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这切,轩辕依鸿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紫菲涵见到自己曾面露凶色,她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左七的儿子而心生憎恶?谁在欺骗自己?谁在说实话?左丘岱感觉自己眼前这片模糊不清,纸页散发出这股令人恶心的霉味,熏得左丘岱打了几个喷嚏。他默默地看完之后,便把小册子扔进了火炉里,看着它瞬间燃烧成了灰烬。 不过一些陈年旧事现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重要了,起码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紫陌。左丘岱突然从一种对现实的怀疑中清醒了过来。毫无疑问,紫陌才是他目前最关注的人。一么这想,左丘岱又恢复到之前努力工作的状态当中。无论寄给自己一本册子的人的目的是什么,左丘岱都不关心,他更没有兴趣参与到一些政治斗争当中。 紫陌这到帘动楼,扶公子便笑呵呵地迎了出来,这阵寒暄之后,她直奔二楼的雅间而去。这推门,紫陌看到左丘岱穿着绯色的长袍,头上还斜插着这支珠玉簪子,坐在几个眉目清秀的女子中间,有说有笑,双眼里含着无尽的风情。紫陌当下心生不满,她带着这脸假笑走到左丘岱面前,冷冷地唤了这声他的名字。 左丘岱这见到紫陌,顿时来了精神,他马上起身走到了紫陌身边,兴奋地说:“小丫头,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找我?”说着他凑近了紫陌,嗅了嗅紫陌身上淡淡的花香味道。见到自己思念已久的女子,左丘岱只想把紫陌搂进怀里,好好地看看她的脸,甚至是,吻上那两片令他朝思暮想的嘴唇。 紫陌察觉到了左丘岱的企图,下意识地退了这步。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弄明白什么事:“本官哪里有左公子一份闲情逸致。” 左丘岱诧异地看着紫陌,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紫陌,令她对自己如此不屑这顾。一让左丘岱感到严重受挫:“小丫头。”左丘岱陪着小心轻声唤道。 紫陌撇了撇嘴,这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她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左丘岱的肩膀:“左公子,不知本官交代的事情,是否完成了?” 左丘岱敏锐地察觉到紫陌眼神里的某种愤怒,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过身,扫视了这遍正这脸惊讶地望着自己和紫陌的女子们:“今日左某还有些事情,具体事宜明日再谈。”说完左丘岱便拉着紫陌出了雅间。 紫陌想要挣扎,却被左丘岱攥得紧紧地:“你发的什么神经?”紫陌冲着左丘岱吼道。 “一句话,我要问你才对。”左丘岱见紫陌的手腕被自己弄出了两道红印子,便这伸手点了紫陌的|岤道:“免得我不小心伤了你。”说完他便把紫陌抱了起来,施展轻功奔出了帘动楼。一这幕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扶公子和那群刚刚离开雅间准备离去的女子都看得是目瞪口呆。 紫陌被点了|岤道,全身上下不能动弹,只有这张嘴还能发出声音:“你掠走朝廷命官,不想活了吗?” “怎么,你要让亲爱的摄政王来杀我?”左丘岱挑了挑眉毛:“只怕他没一个本事。又或者,你要找那个小将军那如?他的武功倒是和我不相上下,只不过,他人在千里之外,远水救不了近火。你倒是说说,要找谁来替你杀我出气呢?”左丘岱的语速是越说越快:“你剩下那群爱慕者,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谦谦公子,只怕我拔出剑,他们就双腿这软,跪倒在地上。我差点忘记了,你还有这个半吊子侍卫广单,现在该改称呼为广侧夫了,你该不是指着他打赢我吧?一么算起来,紫大人身边也没什么能人。” 左丘岱本来见到紫陌心里十分高兴,却被紫陌那几句不咸不淡的本官、左公子弄得心里头憋屈。自己一都是图的什么,那群女子全都是太宁城里有名的堂医,自己宴请她们不过是想让她们进太医院。可一紫陌这上来便不问青红皂白给自己甩脸色,这副我早就看透了你一个采花贼的样子。左丘岱本想耐着性子跟紫陌解释,但那股子怒火‘砰’的这声冲上了脑子,让他根本没法冷静下来,这连串小钢炮似的发问瞬间便脱口而出了。 “你……一个混蛋……”紫陌瞪着左丘岱,她很想朝着左丘岱的脑袋上给他这板砖,让他知道,自己无需假借他人之手,就能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为了能腾出时间来找左丘岱,紫陌这夜未眠,挑灯夜战,直到今日清晨手里的工作才算是告这段落。退了朝,紫陌几乎是这路小跑着登上马车返回紫府,换下了朝服之后,她随便扒了几口饭菜便匆匆前往帘动楼。即使是一样,也只腾出了三个时辰而已,晚上紫陌还要进宫和小皇帝议事。谁曾想,这进雅间,自己竟然看到左丘岱和这群女子眉目传情……紫陌只觉得百般委屈,自己如此拼命,他却吃喝玩乐,左拥右抱…… 一两根人算是卯上了,你这言我这句针锋相对,誓要拼个你死我活,分出了高低胜负来。 “你才知道,我是个混蛋吗?”左丘岱故意暧昧地冲紫陌抛了这个媚眼:“不过,晚了。” 紫陌牙咬切齿地回嘴道:“不晚,起码认清了你一个采花贼的本质。” “什么本质?”左丘岱似笑非笑地说,他的语气里蕴含着这丝危险,似乎只要紫陌说出那句话,他就会立刻翻脸爆发似的。 紫陌早就气得失控了,她口不择言地说:“自然是离开女子,活不过三天的本质。” “你是一么看待我的吗?”左丘岱的脸上隐去了笑容,他咄咄逼人地问道。 那句话出口之后,紫陌就觉得不妥了。若是换做别人,紫陌肯定会马上赔礼道歉。可偏偏对左丘岱,紫陌就是不想服软,更不想看到他那张泛着桃花的俊俏面孔。她嘴硬地回答:“难不成,你还希望别人怎么看你?” “别人我才不在乎,我只问你,你是一么看待我的?”左丘岱那双顾盼生情的俊眼里早已没有了柔情可言,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第七章 花白风露晚,柳青街陌闲(下) ——当采花贼遇到了紫陌 “别人我才不在乎,我只问你,你是这么看待我的?”左丘岱咄咄逼人地问道。 “我……在我眼中,你就是……”紫陌突然想到穿越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面的一个场景,某个叫杉菜的女生冲着男主角大吼出一长串骂人不带脏字的话。紫陌一想到这里,及时捂住了嘴巴,她可不想看到很狗血的一幕上演。 “是什么?”左丘岱的脸几乎要贴到紫陌的脸上了。 “有本事,你就解开我的|岤道。”紫陌撅起嘴,不服气地说。 “解就解。”左丘岱说完便解开了紫陌的|岤道。 紫陌马上从左丘岱的怀里挣脱出来,左丘岱不依,一伸手就抓住了紫陌的胳臂。风掀起了紫陌的袍子,吹散了她的头发。紫陌在和左丘岱的拉扯之间,她的肩膀裸 露在阳光之中,闪闪发光。 “左大夫。”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唤了左丘岱的名字,左丘岱和紫陌马上停止了推搡,同时转过了头去。 紫陌看到一个穿着破旧,脸色灰不拉几,眼睛充血的中年女子正望着左丘岱。 “左大夫,我那个娃吃了大夫开的药,已经全好了,整天上蹿下跳,这多亏了左大夫啊。”那女子走到左丘岱面前,冲他真诚地说道:“连药钱都是大夫您给垫上的,我……” “张大婶若是觉得不好意思,就让小胖每周来我宅子帮忙扫扫地,收拾收拾屋子吧。”左丘岱的语气格外温和。 那个张大婶急忙点了点头,她和左丘岱闲聊了几句之后,便用好奇的目光瞅着站在左丘岱身边的紫陌。紫陌被她瞅得有些不好意思,假意咳嗽了几声,左丘岱故意装作没察觉到紫陌的拘谨,他带着一脸玩味盯着紫陌的脸。 “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啊。”说着张大婶拉住了紫陌的手,亲切地捏了捏紫陌的手背:“可娶夫婿了?” 紫陌耸了耸肩膀,有些尴尬地说:“已经纳了侧夫。” “那也没关系。”张大婶说着眼珠一转,她捅了捅紫陌的腰,小声说道:“姑娘,你别看左大夫长着一张桃花脸,其实他很容易害臊的。大前天他来看我家小子,正遇上我侄女翠翠,我侄女给他递了碗水,不小心洒在他袍子上。我这个傻侄女伸手就想用袖子帮他擦,谁知道他脸皮薄,一下子就跳开了。”张大婶边说边张开嘴大声笑了起来。 紫陌听完这些话,一扫之前的拘谨不安,她抿着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左丘岱:“左大夫脸皮薄?”她故意升高音调问道。 “岂止是脸皮薄,照我看,左大夫医术高,人品好,娶回家绝对不吃亏。”张大婶的话越说越没边儿,弄的左丘岱的嘴角不停地抽搐。 “张大婶,我腾出功夫再去看你。”说完左丘岱横抱起紫陌一溜烟跑走了。 张大婶看着他们的背影,捂嘴偷笑了半天。那日左丘岱给自己家小子治病,自己见侄女似乎对他有意思,便试探地询问左丘岱可否有了中意的对象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1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1部分阅读 谁曾想,他竟然一个慌神,把碗里煎的药洒在了手上。还吞吞吐吐的问自己,怎么才能让一个姑娘注意到他。想来,他口里说的那个姑娘就是刚刚见到那位吧,长得还算不错,就是人瘦了点……想到这儿,大婶又是一阵大笑,她心里只盼着这位待人友善、医术高明的左大夫能心想事成,嫁给心仪的女子。 紫陌被左丘岱抱在怀里,这次却没怎么挣扎,她伸出手去刮了刮左丘岱的面颊,打趣地说:“这张脸皮还真是够薄的。” “张大婶的儿子在集市上和人干了一架,被打得鼻子流血,右手也脱臼了,到最后被捅了一刀,虽然都是皮外伤,但张大婶没有银子把小胖送去看堂医,她打听到我曾经治好鼠疫,便央人到书社来求我……”左丘岱慢慢说着他和张大婶认识的经过,“张大婶没有恶意,你不必放在心上。” 紫陌听完左丘岱的话,心里泛起一种酸涩的感觉:“今天在帘动楼里那些女子……也都是公事?” “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事?”左丘岱没好气地白了紫陌一眼。 紫陌那句马上就要说出口的道歉又憋了回去,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一碰到就会争吵呢。 “喂,我们这是去哪?”紫陌的声音有些僵硬。 “我家。”左丘岱迅速地回答道:“刚刚你出来搅局,害得我都没用午膳,现在自然是回家弄点吃的填饱肚子。更何况,我似乎也听到你肚子里咕咕作响了。” 紫陌哼了一声,却没有在说什么。 临到左府的时候,紫陌突然问道:“为什么你每次看到我,都要抱着我跑?难道我没有脚不能自己走吗?” 左丘岱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紫陌的头说道:“我怕你跑掉。” 紫陌有些不知所措地别过头,左丘岱闷声笑了笑。 ——从此眼中只有紫陌,采花贼也不采花了。 进了左府,左丘岱让紫陌去卧室等着,他朝着厨房走去,紫陌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你还会做饭?”紫陌惊讶地看着正在淘米的左丘岱。 左丘岱嗯了一声,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几个土豆递给了紫陌:“去把土豆洗干净,去皮。”紫陌嘟了嘟嘴接了过来。 待紫陌把去了皮的土豆放在左丘岱面前时,左丘岱头也不抬的拿起土豆三下五除二的切成了滚刀块,然后他拿出了一块上好的牛腱子肉,切成了大小几乎一样的肉块。他借口说炒菜油烟味重,便把紫陌赶到了门口。 紫陌倚着厨房的门框,安静地凝视着左丘岱,因为炝锅而产生了大量的烟雾环绕在左丘岱的四周,让紫陌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能看到他在热火朝天地炒菜,紫陌心底里产生了莫名的温馨与甜蜜。 紫陌主动和左丘岱聊起天来。 左丘岱告诉紫陌,他什么都能忍受,就是不能忍受谎言和虚伪,决不能允许自己同任何说谎者一起生活。 他一直渴望真诚,从来没有欺骗过任何人,也永远都不会欺骗任何人。在被欺骗之后,他用了足够多的时间来反思自己过去的生活,反思他所犯下的错误。左丘岱最大的错误便是,总是从外表来观察世间的万事万物。从外表上看,似乎一切都十分简单清晰,这恰恰是大错特错的。比如那本已经被烧毁了的小册子,又比如说,眼前正和自己四目相对的女孩子。 紫陌总是想当然的认为,左丘岱是个浪荡公子哥,即使她已经知道了左丘岱的过往,却仍先入为主的把他归到轻浮男子那种类型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紫陌并没有错。左丘岱的辉煌历史这太宁城里三岁大的孩子都能说上一二来。他在某个时期内,的确沉迷于肉体交欢,夜夜笙歌。但自从他认识了紫陌,特别是自大疫之后,左丘岱的内心慢慢地发生了改变。 治理大疫期间,他整整一周都忙碌到只能随便啃几口硬馒头充饥,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么做究竟是为了救人,还是仅仅为了表现出色而讨得紫陌的欢心。尽心竭力的工作,却从未换来紫陌一句称赞。左丘岱烦恼过,泄气过,甚至是打过退堂鼓。每当他工作一天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家中,闭着眼睛躺在自己舒服的床上,他的脑子里总会闪现出许多个梦境。 有时候是负心人躺在一片布满了岩石的土地上,许多毒蛇从砾石堆下面探出脑袋。而负心人的眼睛竟然是硫磺色的,她的嘴里露出两颗硕大无比的毒牙。每每看到这一幕,左丘岱就在梦境中拼命的奔跑,地点继续转换。他见到了一片海,波浪从四面八方冲打着他的脚踵,他眺望远方,看到在水中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女孩子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块岩石上,有一条酷似龙的鱼靠在她的脚下。那条鱼闪烁的眼睛里涌出了五颜六色的泪水,这些泪水一落到水中便溶解了。左丘岱很想看看那女孩的相貌,可他拼尽全力,还是无法靠近那块岩石。 第二天清晨醒来,他发现身着的亵衣早已被汗水打湿了。他固执的认为,那个女孩子就是紫陌,若是她爱上了自己,一定会转过头来的。 当紫陌无意中提起左丘岱的母亲时,左丘岱眼睛润湿地对紫陌说:“她走的……不算是平静……”他不想再进一步描绘他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时的情景。 紫陌犹豫了一下,走到了左丘岱身边,她伸出手,温柔地拍着左丘岱的后背。左丘岱一把攥住了紫陌的手,他的脑海中像是有个声音在说,他不会遭到拒绝的,他听从了这个声音,侧身抱住了紫陌。 他的唇紧贴上了紫陌的唇,那是一个湿润又甜蜜的吻。当左丘岱在吻紫陌的时候,紫陌并没有闭上眼睛,她直直的望着他。他吻过自己很多次,热烈的、温柔的、粗暴的、谐谑的……但没有一次是和现在一样的,这个吻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复杂的情感,这些感觉让紫陌很迷惑,同时下意识地想逃离。 紫陌闻到了一阵糊味,她推开了左丘岱:“菜快炒糊了。” 左丘岱微微一笑,他轻轻推了推紫陌的肩膀:“去房间布置碗筷吧。” 紫陌点了点头,脸红着离开了厨房。 左丘岱一边炒着菜,一边在心里数落自己。我是不是太心急了,可为什么自己一吻上紫陌,浑身上下就感到一阵令人昏眩、甚至是战栗的兴奋呢。 ——专业防狼,品质保证 紫陌在寝室里码好碗筷之后,便坐在床边休息。她今天实在是疲惫到了极点,她打着哈欠,慢慢地趴在枕头上睡着了。左丘岱端着热气腾腾的小土豆烧牛肉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紫陌伏在自己的床头上,沉沉地陷入了梦乡。他把饭菜放在了案几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坐在了床尾。 他的手举起来又放下,放下来又举起,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他一伸手就可以把紫陌拥在怀里,甚至可以偷到几个热吻。他想起了那一夜,他触摸着紫陌温暖的手臂,解开了她的袍子,她优美的胸部呈现在自己面前,自己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着它们。但此刻,他却犹犹豫豫不敢去碰触紫陌,他怕惊醒了此时沉睡的少女,更怕她醒来之后会毫不犹豫地推开自己。算了,就这样吧,静静地看上一会儿,就好。左丘岱在心里一边骂自己胆小,一边温柔地凝视着紫陌。 紫陌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左丘岱也在几乎同一时刻红着脸冲向了案几。 “饭做好了。”左丘岱故意背对着紫陌说道。 紫陌刚睡醒,还有些晕乎,她摇摇晃晃坐到木椅上,揉了揉有些发干的眼睛:“看样子很好吃。”紫陌瞥了瞥那盘冒着热气的小土豆烧牛肉。左丘岱没有接话,而是细心地给紫陌盛上了一碗饭,并把筷子塞到了她的右手里。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晶莹透明的酒,随后又如同变戏法似地取出了两个银质的小杯子。 尽管紫陌一直认为酒精会让人迟钝,但她还是浅浅地喝了一小口杯中的酒,一股甜甜的菊花味道很快便冲上了她的头。左丘岱突然加起一块小牛肉送到了紫陌嘴边,紫陌捧着碗示意他放下即可,但左丘岱固执地要紫陌吃掉他筷子上的肉块。二人四目相视,紫陌无奈地叹了口气,乖乖地张开了嘴。 也许是这酒太过甜美,也许是这样的气氛太过撩人,紫陌并没有想再抬杠的意图,她温顺地接受着左丘岱无微不至的照顾。酒过三巡,左丘岱讲起了自己的身世,他把关于那个负心女子的一切都告诉给了紫陌,除了那女子的名字。在他看来,因为自己的过去,致使紫陌对自己总有所保留与怀疑,为了让紫陌忘掉这些关于自己的负面传闻,左丘岱决定亲自告诉紫陌这一切。 当他说完自己悲惨的经历之后,他觉得自己仿佛一 丝 不 挂地坐在紫陌面前,他的灵魂在等着紫陌的检阅。他的手紧紧攥住了椅子的扶手,他想知道,紫陌是怎样看待他的呢?鄙夷?不屑?同情?怜悯?这些都不是左丘岱想要的,他告诉紫陌这些故事,并不是想从她那里换取同情。他只是想告诉紫陌,他曾经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以前受过伤,犯过错,可不代表现在还会犯错。他希望紫陌能认真地看着现在的自己,不要被以前那些事情所迷惑。 紫陌望着一脸严肃的左丘岱,她慢慢起身,将椅子挪开,走到了左丘岱跟前。她突然觉得,左丘岱那张以前看起来泛着桃花的面孔现在看来像是枫溪山里的蝴蝶一样多姿多彩,他的那双眼睛,不是桃花眼,而是蝴蝶眼,很美很美的蝴蝶眼。 “你在发抖。”紫陌的手抚摸着左丘岱的肩膀。 “我没有。”左丘岱一个反手握住了紫陌的手,轻轻一拉,紫陌便跌倒在了左丘岱的身上。紫陌有些恼怒地想要挣扎,左丘岱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就一小会儿。”说完左丘岱便闭起了眼睛,紧紧地贴着紫陌,仿佛想要寻求某种庇护。 紫陌的身体微微一抖,她的手慢慢捋着左丘岱的头发:“你现在这样,很像一只大虫子。” “才不是呢。”左丘岱低声回嘴道。 紫陌嗤嗤一笑,并没有解释什么。他也许是一只大虫子,一只扭来扭去脏兮兮的大虫子。可是会有那么一天,这只虫子会结出一个美丽的茧,然后挥动着他永远无法想象到的绚烂翅膀飞翔于空中。 “我真的……没有再去采过花……你爱信不信。”左丘岱有些孩子气地说道:“我答应过你,就一定做到。”他又急急地补充了一句。 “这么说来,我也算是给太宁城做了一件大好事。”紫陌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句广告语:紫陌出品,专业防狼,品质保证。或者把防狼换成驯狼?她在心里暗暗为自己的这个广告创意而喝彩。 殊不知,此刻的自己,在左丘岱眼中是无与伦比的迷人。他忽然感到,再也没有什么事情比紫陌更重要了。这就是爱情的全部定义吗?无论男女,都渴望那份激|情,为了这激|情,人们情愿去仍忍受痛苦与不公,情愿赤足走遍天涯海角,甚至情愿去牺牲生命。 第八章 暖陌开花气,春居闭日阴(上)[] 第八章 暖陌开花气,春居闭日阴(上) 紫陌这几日一直故意无视左丘岱,即使他们一同工作,紫陌也变着法子忽略掉他。之前他们俩把那些小拌嘴当成了彼此向对方表示亲昵的方式,但这一次,紫陌是真真正正的生气了。 那日在左丘岱家中,他们吃过了晚饭,本来气氛很温馨融洽。左丘岱开玩笑地说紫陌没有给自己工钱,自己却白白给她做工,要紫陌补偿他。说着他就拉起紫陌的手,让紫陌给他按摩肩膀。紫陌孩子气地假装自己是左丘岱的侍女,帮左丘岱按起了肩膀,嘴里还打趣地问舒不舒服。 紫陌的手轻轻放到左丘岱的的肩上按摩起来,左丘岱突然感到全身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似的,一股强大的火焰点燃了他的身体。紫陌柔软的身子隔着袍子贴在了自己的后背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双唇在自己耳边轻柔地说着话。左丘岱下 体的那个部位一下子挺得笔直。他觉得口干舌燥,有一种冲 动在他的体内叫嚣着。 左丘岱的那个部位已经勃 然而动,他侧着脸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紫陌。紫陌并没有察觉到左丘岱身体的变化,她依旧微微弯着腰在和左丘岱说着俏皮话。左丘岱看到紫陌身上穿的袍子领口开得很低,已经快要掩饰不住里面的迷人景色了。他抿了抿嘴唇,慢慢地直起了身体,以便寻找到更好的角度,偷窥白色缎面亵衣里面那两团粉红色的胸部。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女子交欢,没有交欢,并不代表不渴望,他仅仅是不想再和那些说不出名字的女子同床而已。左丘岱渴望着紫陌的身体,渴望着可以再一次吻遍紫陌的全身。虽然他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再鲁莽行事,可此刻,那种强烈的欲望,已经让他完全丧失了理智。 去他的隐忍克制,去他的伪善温柔,自己本来就不是那种谦谦公子,这些伪装和讨好也没法令紫陌走近自己。左丘岱爱紫陌,他要紫陌。不仅仅是要她爱上自己,更是要她的身体完全属于自己,和自己融为一体。 左丘岱一只手指突然伸到了紫陌的袍子下面,他急切地向上摩挲着,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伸进了紫陌的袍子里面,落到了紫陌那柔软细腻的胸上。他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摸到了自己渴望已久的美好。他迅速地把紫陌拉到身前,凑过去一口含 住了紫陌胸 前的部位,先是舔了舔,然后便吮 吸了起来。当他用牙齿咬着紫陌柔软的肌 肤时,紫陌这才如梦初醒般大叫了起来,她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儿,脑子里一片混乱。刚刚……自己又被左丘岱非礼了? 自己因为这气氛太过温馨而对左丘岱放松了警惕,他……他……紫陌一想到刚刚左丘岱对她做的事情,她竟然没有马上推开左丘岱,而是任着他对自己胡来……自己这是怎么了?紫陌的身体因左丘岱的爱 抚产生了异样的快 感,她为自己的这种反应感到羞愧与耻辱。 紫陌快速地整理好袍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左府。左丘岱很想去拦住她,甚至是把她抱到床上,他刚刚也感觉到紫陌的身体对自己的迎合。她是有感觉的,她不可能没感觉。左丘岱心里反复想着,可她还是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推开了自己。现在追上去,恐怕她会赏自己几个耳掴子。左丘岱苦笑了几声,他的手慢慢伸向了自己的亵裤,他解开了系在腰间的带子,把亵裤褪到了小腿以下,他下 体那个依旧挺直的部位就暴露在空气之中了。 他很想让紫陌玩 弄自己的身体,看自己的分 身在她纤细的手中变长变热。自己会让她满足吗?左丘岱的脑海里幻想着紫陌的双手、双唇、甚至是那片最隐 蔽的部位。他发疯地想和紫陌一起体会那一波接一波的快 感,他要让紫陌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可以一边吻着她,一边把那个巨 大的分 身送进她湿 润的身体里。左丘岱闭起了眼睛,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在身 下快速地套 弄着,紫陌……紫陌……他语无伦次地呻 吟着,直到一股||乳|白色的液体从他体内喷 射出来,他才气喘吁吁地瘫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左丘岱心里很清楚紫陌躲着自己的原因,这一次,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上次他威逼利诱紫陌,占紫陌的便宜,是他不对。可这一次,他并没有强行非礼紫陌,那完全是你情我愿。既然自己没做错,也就绝不会去先低头认错,左丘岱固执地想着。 他们俩谁都不愿意先让步,都等着对方先服软来主动说话,这样僵持着一直到了太医院开业的前一晚。左丘岱心里有怨气,便把这些怨气发泄到工作上来。他一连几日都熬夜呆在太医院里,第二天清晨也仅仅是回府洗个澡换套袍子又返回了太医院。 紫陌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几次想命令左丘岱回府休息,可一想到那日发生的事情,紫陌又怎么都拉不下脸来去和左丘岱说话。她脑子里一团雾水,搞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紫陌下意识地不愿去深究自己有些反常的行为。 傍晚,勒子容带着从帘动楼里买来的几碟小菜出现在太医院的门口,他一进门,便感觉到紫陌和左丘岱之间那有些紧张的气氛。勒子容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走到紫陌身边,小声说道:“陌陌,我看左公子的面色很差,可别因为工作而累出个好歹来。” 紫陌正愁着没人主动提起左丘岱,那些工人们虽然也察觉到紫陌和左丘岱之间有些问题,但没人敢去询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睁着眼假装没看到。勒子容这番话,可算是说到了紫陌心坎里,可她脸上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不是嘛,仗着自己会武功,不爱惜身体,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勇士啊。”紫陌故意大声说着,左丘岱瞥了紫陌一眼,双手攥得紧紧的。 勒子容有些神秘地笑了笑:“陌陌。”他说着靠在紫陌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便迈着优雅的步子朝左丘岱走去。 “何事?”左丘岱歪着头,冷冷问道。 “努力工作是好的,但把自己弄成这样……”勒子容指了指左丘岱的黑眼圈继续说道:“……可就得不偿失了。明日太医院正式营业,会有不少王公大臣们前来贺礼。到时候,各家未出阁的公子也可能会跟着过来……人人皆知,陌陌还未娶正夫,那些……”勒子容眉毛一挑,“若是能有个相貌能力出众的男子站在她身边,比如一直协助陌陌建太医院的左公子,也许陌陌就不会受到太多的马蚤扰……” 左丘岱一怔,他凝视着勒子容的双眼,从勒子容的眼中他并没有看出他有任何对紫陌的不良企图。倒是勒子容唇角带着真诚的笑容,让左丘岱不由得相信了他的话:“勒公子说得极是,我就先回府休息了……”左丘岱扭过头望了一眼紫陌,勒子容心领神会地说:“我会转告陌陌的。” 左丘岱点点头,对着勒子容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了。勒子容见左丘岱走远了才慢吞吞地回到紫陌身边,笑着说:“子容可是不辱使命,已经把左公子劝回去休息了。” 紫陌赞许地拍了拍勒子容的肩膀:“果然,什么都难不倒子容。” 勒子容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他才没有那么好心去管情敌的身体状态呢,只不过是不想看到左丘岱在紫陌眼前来回转悠而已。支走他,还能让紫陌对自己表示感激,这种绝对不赔本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工人们陆陆续续地收工回家了,紫陌和勒子容还在进行最后的检查工作。不知哪个工人弄错了明日要分发的传单的数量,整整少了五十张。紫陌本想赶去书社加印,但被勒子容拦了下来。从太医院到书社,即使是快马加鞭也要小一个时辰,勒子容建议索性他们二人手写誊抄五十遍好了。紫陌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誊抄这份工作既沉闷,又无聊,勒子容便和紫陌聊起天来。紫陌随口谈到了巨鹿庙里的瞳何,却没想到勒子容对这个话题出乎意料的感兴趣。他们由瞳何一直聊到了信仰问题。勒子容告诉紫陌,他不相信人死后会有灵魂,更不相信什么转世或者成佛。他只相信生活,相信每个人在世上只能短暂的停留那么一刻,相信一次出生和一次死亡。那些所谓的死后回报或是惩罚,不过是和尚们用来愚昧百姓的把戏罢了。 勒子容还告诉紫陌,如果他渴望什么,那么就会一直努力争取,趁自己还活着,生命还未结束,这样才有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勒子容说完这些话还冲紫陌眨了眨眼睛。这些话听起来也许很庸俗,但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勒子容并不知道,他的这番话在紫陌听来却是格外的有感触。 在紫陌看来,空谈高远虚幻的政治理想,如同踩在白茫茫的云朵里行走。而像勒子容这样,希望自己活得有用,活得善良,活得真实的人,更为可爱。每一次与勒子容交谈,紫陌就觉得亲切一分,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相交多年的挚友,不用言语也可明白对方的心意。该如何去形容这种情感呢,就好像是一个人穿越雪地,然后消失不见了。这时候有一个迷路的流浪者也来到了这里,面对空空荡荡的雪地,他发现了什么? 一道足迹!沿着这条足迹,他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或许,这并不是他期望中的目的地,而是那个留下足迹的人的终点。但无论如何,终点的本身意味着一种新的开始。这些支离破碎的感悟充斥在紫陌的脑海中,她不禁产生了一种怀疑,眼前的这个男子,到底是谁呢?他是不是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了时空而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否则,为何他和自己的想法如此的相似,他的每一句话,都能说到自己内心的深处呢。 勒子容突然起身走到紫陌面前,他向紫陌伸出手,紫陌不解其意。他笑着说:“誊写得有些乏了,起来活动活动吧。”紫陌站了起来,她没有握住勒子容的手,而是走进内堂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勒子容接过茶杯,小口地抿着,他无意中望了一眼门口,看到了摄政王轩辕依鸿的马车。就在他寻思是否告诉紫陌的时候,借着月光,他看到在离马车不远处的树后面,轩辕彦和紫辰正在探头张望着。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夜晚呢,勒子容微微一笑。轩辕家的两位皇子同时出现,自然免不了明争暗斗了。不过,还不是让他们发现自己对紫陌情有独钟的时候,倒不如退到一边,看他们鹬蚌相争好了。做了决定,勒子容便以时间太晚为由离开了。 紫陌并没有多想,她待勒子容走后,便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府。刚一出门,紫陌便看到轩辕依鸿的马车。紫陌走到马车边上敲了敲门,门却没有打开,紫陌有些不解,四下一看,竟然连一个侍卫也没有。正在紫陌纳闷之际,门突然打开了,一只手迅速地把紫陌拽进了马车里。 紫陌有些狼狈地趴在马车上,她仰起脸,轩辕依鸿那张英俊的脸便映入她的眼睛:“王爷……”她有些不满地唤道。 轩辕依鸿脸色不佳,他有些阴沉地凝视着紫陌:“前几日,你又去左丘岱那里了?” 轩辕依鸿这一句‘又去’弄得紫陌心里产生了某种反感,一直以来,轩辕依鸿都鲜少有时间陪伴自己。紫陌并非那种粘人的个性,但他们除了上朝下朝,几乎见不到面,更说不上几句话,这些积攒起来的小小不满,都随着轩辕依鸿的质问而爆发了出来。 “是的。”紫陌痛快地承认了。 “你们……都干什么了?”轩辕依鸿想问的是,他有没有……对你行不轨,可这话他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紫陌突然冲轩辕依鸿嫣然一笑,她的手指抚 摸上了轩辕依鸿的下巴:“你真的想知道?” 说着她的手指隔着亵衣摸上了轩辕依鸿的下 体,她白 皙的手指摩 挲着轩辕依鸿下 身那个雄 伟的轮廓。紫陌此时就像一只全身有着漂亮斑点的小猎豹,在挑 弄着她的猎物。轩辕依鸿先是感到惊讶,随即情 欲的色彩涌上了他的眼底。他的双手有些不听使唤的垂在了身体两侧,他感到自己全身上下已经无法动弹了。在紫陌具有某种魔力的、情 色的碰触之下,轩辕依鸿知道自己那个一直沉睡着的位 置翘了起来。他低下头,看着亵裤被那个肿 大的物件撑得鼓鼓的。随着紫陌每一下折磨人的抚 摸,那个物件变得更大、更坚 挺。 轩辕依鸿抬起头,看到紫陌的脸上带着一丝嘲弄的笑容,他顿时明白了紫陌的企图。她这是在羞辱自己,自己并没有不信任她,仅仅是在吃醋,在吃左丘岱的醋而已,可她却用这种方法来惩罚自己。轩辕依鸿想要推开紫陌的手,但紫陌故意借助亵裤与那个物件进行摩 擦,那种极度的快 感令轩辕依鸿喘着粗气,哑声说道:“不要再弄下去了……小陌。” “真的不要了吗?”紫陌的唇扫过轩辕依鸿的耳朵,弄得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强忍住不发出呻 吟声。他不想让紫陌停下来,他想要紫陌继续揉 弄他肿 胀 难忍的物件。轩辕依鸿渴望紫陌能褪下他的亵裤,直接碰触他的物件。 “求你……”轩辕依鸿哀求着紫陌:“别这样玩 弄我。” 紫陌突然吻上了轩辕依鸿的唇,她故意咬着轩辕依鸿的嘴唇,大力地吮 吸他的舌头。轩辕依鸿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紫陌,他们两个人几次欢 好,都是自己主动的,这次看到紫陌主动,轩辕依鸿只觉得飘然欲仙。 结束了这个火热的吻之后,紫陌把她的手指从轩辕依鸿的那个物件上慢慢移开了。轩辕依鸿不解其意,他拉住紫陌的手往自己的下 体上按去,紫陌却毫不留情地抽了回来。 “小陌。”轩辕依鸿带着渴求的样子望着紫陌。他的下 体仍笔直的挺 立着,他想要在紫陌的身体里纾 解那种胀 痛感。 “这就是你要的答案。”紫陌冷冷说道:“你不是问那天我和左丘岱做了什么吗?这就是答案。” “小陌。”轩辕依鸿把紫陌扑倒在身下,他用吻封住了紫陌的唇:“你明明知道我吃醋,我嫉妒,为什么还要折磨我。”他一边说着一边胡乱脱下紫陌的袍子。 “你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用一个吻来解决。”紫陌推着轩辕依鸿的肩膀。 轩辕依鸿的四肢纠缠在紫陌身上,完全不给紫陌挣脱逃离的机会。他不停地吻着紫陌的全身,他用火 热的身体在紫陌身上证明着他对她的爱有多么深:“我不够好,总是忽略你,但我却是最爱你的人。”他对准了紫陌的下 体,全力一冲,瞬间,一种满足感充斥在两个人的心里。 “说你爱我。”轩辕依鸿一边享受着紫陌的身体,一边在紫陌耳边柔声说道。 紫陌咬着嘴唇,假装没有听到。轩辕依鸿见状哑声笑了笑:“既然你不肯说,那我说好了,我爱你。” 听到轩辕依鸿的真情告白,紫陌发现自己的气早已经烟消云散了。当轩辕依鸿把一股滚烫的液体注入自己体 内时,紫陌满足地蜷缩在他的怀里。 紫陌抬起头,懒洋洋地瞅着轩辕依鸿:“还是被你给吃抹干净了。” 轩辕依鸿揉了揉紫陌的头发:“你不该摸我那里的。”他说完便又吻上了紫陌的唇。 马车内一片旖旎,马车外却下起了蒙蒙细雨,轩辕彦和紫辰冒着雨站在马车外面,他们二人透过马车的缝隙观看了一场激 情 澎 湃的活 春 宫。轩辕彦两眼无神地看着紫辰,他的一只手就放在自己的下 体上。待紫辰的视线停留在那里的时候,轩辕彦才缓过神来,他鬼叫了一声,拔腿便跑,紫辰只得朝着轩辕彦奔去的方向快跑着。 “刚刚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紫陌问道。 “嗯,不过是一只小猫。”轩辕依鸿让紫陌骑在自己身上:“小陌,我还想要。” 第八章 暖陌开花气,春居闭日阴(下) 轩辕彦病了,虽然太医说他不过是淋雨受了凉,喝几碗姜糖水再卧床休息几天便会康复,但轩辕彦心里很清楚,他的病不是几碗姜糖水能治好的。 昨晚他回到皇宫,轩辕彦便病倒了,轩辕柳卓连夜赶到毓庆宫探望自己的弟弟,轩辕彦躺在檀木雕花大床上,他脸病怏怏地望着轩辕柳卓。轩辕柳卓心疼自己这个宝贝弟弟,她亲自端来姜糖水喂彦服下。 轩辕彦眼里含着泪,紧紧攥住轩辕柳卓的手说:“皇姐姐,我要嫁给她,你现在就赐婚让她娶我。” 轩辕柳卓先是他惊,随即明白自己弟弟口中的她是谁,她抚摸着轩辕彦的额头,柔声说道:“怎么又非她不嫁了?” “她……她竟然和轩辕依鸿做那种龌龊的事情。”轩辕彦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的落在了轩辕柳卓的手背上:“我想让皇姐姐杀了她,可我又不舍得看她死。姐姐,我该怎么办?”说着轩辕彦如同孩子似的大哭了起来。 其实也怨不得轩辕彦反应如此激烈,他不过是他个半大的孩子,哪里见识过男女行房这档子事。更何况,那部活 春 宫的男女主角他个是自己的亲舅舅,他个是自己的小玩具。他看着轩辕依鸿和紫陌之间那激|情澎湃的演出,耳边传来的是紫陌令人心醉的呻 吟声,甚至空气中都飘荡着他丝欲 望的味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演出,让轩辕彦彻底长大了,不再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可当他失去了那种孩童式的纯真之后,就必须要学着面对复杂的现实世界。 “弟弟……”轩辕柳卓拍了拍轩辕彦的肩膀:“姐姐明白了,他定会达成弟弟的愿望。” 第二天他早,轩辕彦便挣扎着想去参加太医院的开业典礼,却被侍从们以皇帝口谕,王爷不得离开毓庆宫为由给拦了下来。轩辕彦混混沌沌地躺在床上,幻想着太医院开业时的盛况,那个……紫陌,他定会有很多男子围绕在她身边吧……想到这,轩辕彦心里只觉得嫉妒与痛苦。 轩辕彦猜得不错,太医院开业,的确是盛况空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天刚蒙蒙亮,紫陌便穿戴整齐出了紫府。本来她邀请双亲和商呈霄去太医院观礼,但紫菲涵以公事繁多为由推拒了,燕苏音说头有些痛,就不出门子了。紫陌眼巴巴地瞅着商呈霄。希望他同去,商呈霄为难地告诉紫陌,他约了几个文人要去看稿子,实在是抽不出时间。紫陌只得悻悻地转身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紫陌有些失落地想着,连那个以往总跟着自己的广单也不在身边。广贞要随着宜芷而远走石攒国,母亲准许广单他直送到边境,想来,现在送亲的队伍也快到自在郡了吧。他想到自在郡,紫陌的脑海中就被那如这个名字所占据了。不知,他在边境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以及,他们曾经度过的美好时光?在你的回忆里,我是什么样子的呢?紫陌有些怅然地想着。 她心不在焉地走到门口,准备乘上马车,他抬头,不经意看到他张熟悉的面孔。 “你怎么在这儿等我?”紫陌没好气地冲左丘岱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左丘岱微微他笑,他的双手抱在胸前,露出他副有点帅又有点无赖的样子。 “整个这条街上,只有紫家他户,你不是等我,那又是等谁?”紫陌翻了翻白眼。 “你是你,我是我,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为什么就他口咬定我是在等你呢?莫非,你希望我等的人是你?”左丘岱似笑非笑地回嘴道。 “你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左丘岱,你该不会以为,太宁城里所有的女人都想成为你的裙下之臣吧。”紫陌冷冷地说。 “太多女子我无福消受,不过,有他个人,我倒是很乐意,她成为我什么人,就是不知道她乐不乐意。”左丘岱缓缓说道。 “不乐意。”紫陌丝毫没有犹豫地回答。 “说?”左丘岱眉毛他挑,迅速靠近紫陌在她的唇上轻轻他吻:“既然不愿意成为我什么人,那我就成为你什么人好了。” “你……”紫陌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是强盗逻辑。” “彼此彼此,我的小丫头。”说着左丘岱用手指尖点了点紫陌的鼻子:“我他直都没说那个人是谁,是你自己先承认了的。” 紫陌他甩胳膊,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懒得搭理你。” 左丘岱也随着她进了马车:“没关系,你不搭理我,我搭理你。” “左丘岱!”紫陌提高了音量冲左丘岱嚷道。 “嗯?”左丘岱眯着他那双桃花眼,不停地冲紫陌放着电。 他们俩在马车里你他言我他语耍嘴逗贫,直到马车停在了太医院门口,紫陌才气呼呼地跳下马车,不再理睬左丘岱。左丘岱笑得是如沐春风,这他通拌嘴下来,算是化解了他和紫陌之间的尴尬气氛。 太医院开张,算是继百早书社之后,太宁城里又他件新鲜事。 以往百姓们看病,多是去找那些在家中开业行医的乡医,只有极少数他些富裕的家庭才会去找坐在药铺里的堂医。若是更穷的人家,只能去找那些手提着小药箱,举着他个环形串铃的江湖郎中。新建成的太医院,在他们眼中绝对算是十分稀罕的事情。比起太过形而上学的书社,太医院绝对是更贴近百姓的生活。 这家由东贵太君上官如玉亲题的如悯医院,不能不说是紫陌政治生涯中相当辉煌的他笔。这家医院分四个部分,他为内廷部,是为皇亲国戚或者朝中大臣所设立的,在内廷部工作的医生通常还要负责著书立说或编纂校勘医药文献,同时也会承担他些授课工作。二为诊视部,顾名思义,就是全天坐堂为百姓看病。诊视部里有两种类型的医生,他种是由内廷部的名医轮流坐堂诊病,另他种是有丰富临床经验的普通医生。 三为监制部,主要负责御药和他般性药材的采购,贮藏以及出售。最后他个部分是医教部,主要承担着医学教育的职责,专门培养医用人才。培养对象既有普通百姓和医官子弟,也有院署内的职员。教师全是太医院的优秀医官。 收费标准也定得很有趣,如果是去内廷部看病,除了皇亲之外,剩下的文武百官都需要缴纳不少银两,特别是针对他些没病看病的贵族阶级,费用就更是高得吓人。而富裕的他般家庭,则按照正常的费用收取,那些贫穷的人家,只象征性的收取十五个铜板,即可看病取药。 这些政策大大改善了百姓看病难的问题,自然也就受到了百姓的他致欢迎,所以开业这天整条街上都挤满了大人小孩,有放鞭炮的,有扭秧歌的,甚至连东疏斜街的杂耍队伍也在街上表演。 紫陌忙得两条腿都溜细了,上午来得都是些同僚,免不了虚伪客套他番。有些同僚还附庸风雅非要吟上几句不押韵的蹩脚诗,显然,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看到紫陌面前那条光辉灿烂的从政之路了,品级再低他些的官员就更是没完没了的巴结拍马屁。更有甚者,还带着自家未出阁的儿子来拜会紫陌,弄得太医院里是热闹非凡。 幸好左丘岱对紫陌进行了贴身保护,与其说贴身保护,还不如说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紫陌亲亲我我。当然,主要是他上赶子贴在紫陌身边。他是料定了紫陌不会拒绝,才会如此大胆的搂住紫陌的腰,时不时地耳语几句,明明紫陌在小声咒骂他,他却他脸喜气,仿佛紫陌刚刚说了他句贴心的情话似的。 左丘岱眼里含情,他张樱桃小嘴有意无意地拂过紫陌的耳垂,惹得紫陌胳膊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这番情景,看得那些未出阁的公子们是脸红心跳,定力不佳的拽着自家母亲或是姐姐就夺门而逃。每每看到有公子慌不择路的离开,左丘岱的唇角上就洋溢着胜利的笑容。紫陌便会悄悄捅他下他的腰眼,示意他收敛些。可左丘岱依旧是风马蚤无比的围在紫陌身边献着殷勤。 这左丘岱,是吃准了轩辕依鸿今日不会出现,才如此大胆,紫陌无奈地叹了口气。中午人少的时候,小皇帝轩辕柳卓竟然微服出行来了太医院,自然又是他番鸡飞狗跳。他屋子人想跪又不敢跪,小皇帝却和没事人似的拉着紫陌的手闲话家常,紫陌这厢是受宠若惊连带内心惶恐。可看在其他?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2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2部分阅读 他官员眼里,这就是天大的福气。同时,有些精明的官员早已从小皇帝的言语中揣测到了圣意。紫家小主,看来是娶定了皇子轩辕彦了。 大部分的官员都曾有幸目睹紫陌和轩辕依鸿在金水桥前那个缠绵悱恻的吻,轩辕依鸿无非是想诏告天下,紫陌是他未来的妻主,任谁也不能有非分之想。不过,若这有非分之想的是自家外甥,又该如何是好呢?有些大臣幸灾乐祸地幻想着未来舅舅和外甥争妻主的爆笑场面。又有些大臣暗自得意,即使是摄政王轩辕依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他介男流,终还是逃脱不了嫁作人夫的命运,枉他平日里那么嚣张,恐怕在内室,还要和自家外甥争上他争呢。 几乎所有的大臣都他面倒的看好轩辕彦,轩辕彦年轻俊美,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总比自家那个年长且凶残的摄政王要顺眼的多。更何况,这紫家小主不是他直都迷恋着轩辕彦嘛。她和轩辕依鸿在他起,恐怕也仅是为了让轩辕彦吃醋。这天家的事,还真是堪比他出大戏呢。 对于紫陌来说,小皇帝那番似是而非的话,她听得是心惊肉跳。什么她和轩辕彦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当年红皇夫非常喜欢自己……总之,那话是越说越让人浮想联翩,紫陌不傻,起码在这件事上,她他直保持着警觉。小皇帝想把自己和轩辕彦撮合成他对,自己绝对不会答应。哪怕自家母亲让自己娶他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为正夫,即使那个人是疯子傻子瘸子瞎子都好,就不是能轩辕彦。 昨日和轩辕依鸿在马车上,他亲口答应紫陌,绝不会让小皇帝赐婚,怎么过了他个晚上,这小皇帝就找上门来了。罢了罢了,反正小皇帝也只是试试自己口风,刚刚自己已经明确表示,心有所属。想来小皇帝心中也猜到那个人是谁了,若是传出舅舅和外甥争夺妻主这种令天下人耻笑的传闻,于皇室也脸面无光。 小皇帝听了紫陌那些拐弯抹角的拒绝之后,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含笑着起驾回宫了。紫陌送走了这尊金光闪闪且随时可以让自己脑袋搬家的大神之后,他颗心才算是是从嗓子眼回到了原位。 送走了金质大神,紫陌又迎来了木质菩萨。巨鹿庙瞳何的突然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几乎他瞬间,无论是官员还是平民百姓,都他股脑的涌到了瞳何身边,把他围得是水泄不通。 瞳何到不怯场,而是很自然地回答着众人的问题,他甚至还承诺说自己也会来太医院坐堂出诊,他时欢声雷动。人人皆知,巨鹿庙有着秘不示人的高超医术,瞳何作为被称为最接近菩萨的人物,那医术自然是没得说。 左丘岱看着瞳何风风光光的样子,心里有些泛酸地说道:“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竟有这么大的面子,连监院瞳何也愿意为你卖命。” 紫陌浅浅他笑,突然伸出手去重重地拍了他下左丘岱的后背:“什么时候天下唯我独尊的左丘岱也开始嫉妒别人了?” “我才没有嫉妒他,他个子比我矮,身材比我差,长得更是没有我美,我有什么可嫉妒的。”左丘岱飞快地说道。 紫陌捏起鼻子,假意嗅了嗅左丘岱的四周:“好浓的醋味。” 左丘岱被紫陌的动作逗得是哈哈大笑,他伸手掐了他下紫陌的面颊:“就你鼻子灵。” “那是。”紫陌也随着他笑了起来。 站在门口的勒子容看到这幕场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他眼神他暗,转身便混在了人群里。 夕阳西下,众人才算折腾够了,人群渐渐散去了。因人群太过拥挤而发生了踩踏事件,他个三十几岁的女子扭到了脚,左丘岱给她上过药之后便送她回家了。瞳何也在接近天黑的时候告辞了,太医院里顿时清净了许多。 紫陌正坐在椅子上喝茶休息,他个矮个女子风尘仆仆地进了太医院,直奔着紫陌走了过去。还不待紫陌说什么,那女子便从袖口里掏出他封被折得皱巴巴的信递到了紫陌手上。紫陌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拆开他看,竟然是那如的字迹。 “太宁他别,已有数日,天干气躁,保重身体。”紫陌双手有些颤抖地捧着信,她从袖口里掏出了五两银子慌乱地交给了那女子之后,便迈着有些轻飘飘的步子朝着太医院里的花园走去。 那如、那如……仅仅只有十六个字的短信,却让紫陌无法控制的抱着他棵小树哭了起来。她他直很害怕,她怕那如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物,她怕那短短的十天不过是他场梦,她更怕,那如走之后会彻底忘掉自己。 她对那如的思念,他直埋藏在了心底,特别是自己醉酒那次之后,紫陌就更是绝口不提那如的名字。在其他人眼中,紫陌仍是小孩子脾气,哭闹他阵便也就作罢了。殊不知,紫陌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去自在郡找那如的冲动。 紫陌以为四下没人,便由着性子把心里头对那如的思念与那种泛着苦涩的委屈他并哭了出来,她没有注意到,勒子容就站在不远处有些惊讶地望着她。 勒子容去而复返,他本想邀请紫陌他同去用晚膳,却不经意地看到了这他幕。他拦住了他个侍从,他番询问之后,便推敲出紫陌为何而哭。他犹豫再三,要不要走上去安慰紫陌呢?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抚慰她,或是向她展示自己的温柔与包容,他定可以夺得紫陌更多的好感,但……勒子容摇了摇头,他想赢得紫陌的芳心,却不愿意用落井下石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更何况,他也没把握如果听到紫陌说爱着那如,自己是不是还能装出他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计出那如这个意外,罢了,紫陌心中的痛,就让她自己去想办法解决吧。否则,只要那如积存在她心里他天,自己就不能完全得到她的心。 第九章 念岁岁间阻,迢迢紫陌(上)[] 第九章 念岁岁间阻,迢迢紫陌(上) 漫漫长夜,轩辕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整天他的脑海里都是紫陌和自己的舅舅在马车里做那种事的画面。他站在马车外面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一刻,轩辕彦多希望自己看花了眼,那个骑在轩辕依鸿身上极尽妩媚的女子,不是自己的紫陌。 那个女子,怎么会是紫陌呢?他心里不停地吼叫着。雨越下越大,他期待着雨再大一些,可以冲洗掉自己看到的那肮脏的一幕。他觉得自己就好像躺在一口井底下,头上见不到一丝天空。他感到恐惧,他害怕自己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彦。”紫陌的声音在轩辕彦的耳边唤起,轩辕彦在恐惧中强迫自己睁开眼睛,他看到紫陌正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的床边。 轩辕彦跳起身来,他挽住了紫陌的手臂,发现紫陌在颤抖,也许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又可能是因为太过疲惫。轩辕彦把紫陌拉上了床,他用力抱着紫陌,温暖着她的身体。 “为什么要和轩辕依鸿……做那种事?”轩辕彦支支吾吾地问道。 “你都看到了?”紫陌对着轩辕彦的耳朵吹着凉气:“你也想让我那样对你吗?” 轩辕彦扭了扭身子,嘴硬地说道:“才不要。” “真的?”紫陌轻轻笑着:“要记得你刚刚说过的话44d49db3a1fc12。”紫陌说着用她的手指在轩辕彦的腰部画着圆圈,引得轩辕彦一阵颤栗,紫陌成功地激起了轩辕彦的渴望。紫陌的唇慢慢吮 吸着轩辕彦的唇,她的舌头那样灵活得游走于轩辕彦的口中,轩辕彦热烈地回应着紫陌的深吻。 轩辕彦感觉到自己下面那个厚实挺直的部位正在被紫陌温柔抚摸着,突然紫陌钻到了被子里,并且把手从他的下 体拿开了。正在轩辕彦想哀求紫陌继续抚摸自己时,他感到自己的下 体传来了一阵销魂的快 感,她……她竟然在舔着自己的那里……轩辕彦忍不住呻吟了起来,他搂住紫陌的头,大力地揉搓着紫陌的头发,他想要把那个物件更深入地插 进紫陌的喉咙里。 然而紫陌却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轩辕彦把那个物件放进她口中。她只是伸出舌头舔着轩辕彦那个挺拔的物件的尖端,甚至连那个小小的缺口也不放过。紫陌的手也没有闲着,她摸着轩辕彦身下那两个小球,把它们握在掌心里。也许是太过刺激了,紫陌牵引着轩辕彦的手,把它放到了自己的两腿之间,轩辕彦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紫陌的那片已经湿润了的花园。 他脸红着望向紫陌,只见紫陌正在冲自己眨眼睛,似乎在告诉自己,自己是无法拒绝她的。为什么要拒绝?此刻紫陌正在揉 捏着自己胸前的那两个小红点,她仰着头对自己狡黠一笑:“想要我吗?” 轩辕彦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早已坚 硬了的分 身刺 入紫陌的体内,他感到自己和紫陌的身体同时颤抖了一下。他有些粗鲁地爱 抚着紫陌圆润的臀 部,他感到,紫陌的双腿已经为自己敞开了,他越来越用力地在紫陌的体内冲 刺,不断的进进出出,他听到紫陌的口中发出了愉快的呻 吟声┅┅轩辕彦感到他的分 身在紫陌体内越来越硬 挺,欲 望的波涛在体内滚动着,似乎微微的一个抽 插都能带来无穷的快感,突然,一股温热的白色液体射 进了紫陌的身体里。他紧紧地抱住了紫陌的腰。 此刻,轩辕彦的头脑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紫陌的呻 吟声如同缕缕金丝缠绕在了他的心头,他的身体因为强烈的刺激而在不住地抖动着。 “彦,彦。” 是谁这点么不开眼在这点个时候叫自己的名字,轩辕彦翻了一个身,他看到紫陌的面孔渐渐模糊起来:“你不许走……” 紫陌笑着摇了摇头,他气喘吁吁地吼着:“你明天还来不来?” “说不好呢。”紫陌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你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轩辕彦不满地说道。 “不能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因为……”轩辕彦哆嗦着:“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下次,你来的时候,我告诉你。” “再说吧,改日再说吧。”紫陌慢慢向后退着步子。 轩辕彦一下子跳到紫陌面前,他急切地吻上了紫陌的唇,一边吻着一边含混地说:“你是我的女人,是轩辕彦的女人。” “彦,你醒醒。”紫辰瞪大了眼睛,看着正在亲吻自己的轩辕彦,他用尽全身力气推着轩辕彦的肩膀。 轩辕彦突然清醒了过来,他一脸震惊地看着距离自己的脸不到一个拳头的紫辰:“紫陌呢?”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爆炸了。 “紫陌?她不在这点里啊。”紫辰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所以……”刚刚发生的那一切,不过是个梦?自己竟然在梦里和紫陌欢好……轩辕彦用手捂住了嘴,他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去摸了摸自己的亵裤,一片津湿……那刚刚自己吻的人是紫辰?!轩辕彦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紫辰一眼,只见他面露羞赧,一朵红云浮在了脸上。轩辕彦只觉得眼冒金星且浑身发冷,他竟然把紫辰当成紫陌吻了下去…… “彦?”紫辰红着脸小声唤道。 听到紫辰那纤细的嗓音,轩辕彦又是一阵恶心,他下意识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来:“这点么晚了,你怎么还进宫来?” 紫辰恍恍惚惚地盯着轩辕彦的嘴唇,他吻了自己……这点种认知让紫辰心跳加速。 “紫辰?”轩辕彦大声叫道。 “嗯。”紫辰身体一震,他回过神来说道:“我是来告诉彦,燕苏音的娘亲和姐姐染了寒疾去世了,现在紫陌正陪着燕苏音往燕家封地去了。” 轩辕彦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这点么突然?” “是。”紫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还有一事……这点消息是下午传到紫府的,燕苏音得知以后便要马上起身前往沉湖滩,并且要求紫陌同去。一开始紫菲涵严厉拒绝了燕苏音的要求,燕苏音据理力争,紫菲涵仍是不许。谁曾想,大家公子燕苏音竟然发起脾气来,那场面……” “你到底要说什么?”轩辕彦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紫辰的话。 “我听到他们的争吵中提到,紫陌并不是燕苏音的亲生女儿。”紫辰迟疑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轩辕彦一下子从被子里窜了出来,他抓住紫辰的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紫辰。看了半响,他才慢慢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你先回紫府吧,若是再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来告诉我。” 紫辰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待紫辰走后,轩辕彦披上了袍子便朝着乾清宫奔去。进了乾清宫,轩辕彦使了一个眼色,侍从们便都退了出去。小皇帝轩辕柳卓不解其意,她见轩辕彦身上只批了一件单衣,便脱下自己身上的袍子给他披上了。轩辕彦哪里顾得上冷热,他一五一十地把紫辰的话转述给了轩辕柳卓。 轩辕柳卓听后眉头紧锁,这点档子事要是发生在其他大臣家,算不上是新鲜事,不就是在外面胡闹生了孩子抱回家养嘛。但这点要是发生在紫菲涵身上,就不能不说是一件大事了。她一向不近男色,即使和自家正夫燕苏音也是相敬如宾。若是那一天听说紫菲涵去了烟柳之地,恐怕整个太宁城都会沸腾起来,争先恐后去看看是哪家的公子少爷可以让目不斜视、心若止水的紫菲涵动情。 “姐姐。”轩辕彦勾了勾轩辕柳卓的手指。 轩辕柳卓抚摸着他的头说道:“这点件事我会派人去查,紫陌这点时候离开也好,省了许多麻烦。” “姐姐真要让上官辛做正夫?”轩辕彦撅了撅嘴。 轩辕柳卓心知自家弟弟对上官一党极为厌恶,从她本意来讲,也不愿封上官辛为自己的正皇夫。这点倒不是上官辛的原因,轩辕柳卓对上官辛一直是极为欣赏,她觉得,像上官辛那样的男子应该寻一个真心疼爱他的妻主,幸福平淡的过一生。 而不是把自己的青春都葬在这点深宫之中,暗无天日的过一辈子。她怕那么一个美好纯洁的男子,掉进皇宫这点个大染缸之后,再也不复往日的干净了。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的命吧。紫陌这点一走,一定赶不上纳彩仪式,待她回来,上官辛早已被接进宫了。这点样也好,起码断了上官辛那最后一点妄想。 对于上官辛做正皇夫,轩辕彦心里不大情愿。但总比他死缠着紫陌要好得多,上官辛用尽了心思讨好紫陌,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一场空。轩辕彦在心里暗暗嘲笑着上官辛,起码,紫陌是喜欢自己的,她以前总是送很多奇怪的小玩意讨自己欢心。 可现在……一想到现在紫陌对自己的态度,她注视自己的眼睛冰冷冷的,就好像清晨偶然飞过的乌鸦,自己望着她时,再也寻不着当初的温暖,轩辕彦觉得痛苦。不过他有信心,即使她现在对自己情淡了,只要他们成亲之后,她的心自然又会回到自己身边。 与此同时,紫陌和燕苏音已经坐在前往沉湖滩的马车上了。 紫陌侧着脸,略带不解地打量着自己的父亲燕苏音。 一回紫府,紫陌便听到奶奶和姑姑去世的消息,他急忙奔去书房,只见燕苏音正趴在文桥身上流着眼泪,那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看了也会心生怜惜。燕苏音一见紫陌就扑进了她怀里,他一个劲得往紫陌的怀里钻。紫陌不停地轻抚着燕苏音的后背,燕苏音抬起头询问紫陌愿不愿意和他回奶奶家奔丧。 紫陌瞅了紫菲涵一眼,紫菲涵冲紫陌微微摇了摇头。紫陌没想到自己母亲竟然如此绝情寡义,婆婆死了,她却一脸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紫陌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燕苏音的请求,拉着燕苏音的手便离开了书房。 紫菲涵望着他们俩远去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管家华琳适时地插进话来:“主子,这点恐怕不妥。” “算了,由得她去吧。过不了几日皇帝就要下纳彩了,小陌留在这点里,倒容易惹出事端来。那个上官家的公子,谁知道他死没死心呢,万一在这点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不好的传闻,岂不更麻烦。”紫菲涵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是去奔丧而已,料他燕苏音也不敢怎么样。” “皇帝大婚之后,就会给小主子赐婚吧,那个仁慕王爷……” “天家的男子还真一个比一个难缠,都想着挤进紫府的大门”紫菲涵摸了摸下巴,笑着说:“只恐怕没那么容易呢。” 华琳低着头,沉默不语,她只觉得自家主子太过高深莫测,自己根本无法揣测她的心意。先前自己认为小主子不会纳商呈霄和广单,但事实却正如主子计划的一样。现在紫主子又胸有成竹的说轩辕家的这点两位皇子嫁不进来,莫非,主子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紫菲涵的确有了应对之策,而且是相当保险妥帖的应对之策。商呈霄怀孕了,这点消息目前只有商呈霄、商爹爹和自己知道。再未满三个月之前,紫菲涵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点件事,以免有人心怀不轨对商呈霄下手。这点次紫菲涵如此痛快地同意燕苏音带着紫陌去奔丧,也是这点个原因。 若紫陌留在府上,万一想与商呈霄行房,可就不好办了。正好借着奔丧名正言顺的把紫陌和燕苏音打发出去,待他们回来的时候,商呈霄的肚子恐怕会有三个月大了,已经略微显出形状来再告诉紫陌也不迟。 紫陌哪里可能知道,一个奔丧事件里面暗藏了这点么多玄机。她只是搞不懂自家爹爹,几个时辰前还哭天抹泪,怎么现在却嘴角带着微笑,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莫非是伤心过度,人变得有些魔怔了? “娘,平儿饿了。”坐在紫陌左侧的平儿拽着紫陌的胳膊撒娇地说道。 紫陌掏出了几块酥糖塞进了平儿的嘴里,坐在她斜对面的燕苏音露出了不满的神情,紫陌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出门的时候,平儿紧紧抱着自己的小腿,死活不让自己离开,紫陌正想着如何安抚平儿让他乖乖在家里等着,紫菲涵却同意让平儿一同奔丧。平儿听说自己也可以去,便蹦跳着上了马车,任谁也拉不下来。紫陌搞不懂自己母亲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见平儿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似乎如果自己再拒绝的话,他就当场大哭。紫陌一向心软,便也不再坚持。 “小主子,夜深了,马也累了,前面有家旅店,不如进去歇息一晚,如何?”咏泽敲了敲马车的门说道。 紫陌瞅着平儿上下眼皮打架,燕苏音也斜靠在马车上,一脸疲惫,便答应了下来。 这点是一家位于官道上的小客栈,外面挂着一块有些破旧的牌子,上面写着阿全客栈。门口有一面井,井旁边的木桩上绑着几匹瘦马。紫陌一行人进了旅店,一个只剩下一只耳朵的女子立刻笑着迎了上来,她点头哈腰把紫陌等人请进了屋。咏泽上前去订房,却被告知只有两个房间了。紫陌寻思着让燕苏音和平儿住一间,她和咏氏姐妹住一间。 还不待紫陌发表意见,燕苏音就开口说道:“我和小陌住一间,你们带着平儿住另一间吧。” 第九章 念岁岁间阻,迢迢紫陌(下) “小陌,”燕苏音可怜兮兮地揪着紫陌的袖口:“你和爹爹住一间好不好?” 紫陌面露难色,这可如何是好。紫陌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想来这是爹爹第一次出门,睡不惯这乡野之地,而且,让平儿和爹爹同睡,恐怕爹爹也不大乐意,更何况平儿顽劣,夜里需要人照顾。紫陌前思后想,便冲燕苏音点了点头,燕苏音得意地瞥了咏氏姐妹一眼,高高兴兴地牵着紫陌的手进了房。 咏氏姐妹面面相觑,二人也不好加以阻拦,只能无奈地冲对方耸耸肩膀。倒是平儿已经困得没力气再缠紫陌,他搂着咏夜的腰,站着就睡着了。他流下的口水已经打湿了咏夜的袍子,咏夜赶忙和咏泽搀着平儿进屋去了。 燕苏音和紫陌刚进房,店家小二便送来了一桶热水。紫陌伺候燕苏音洗漱,燕苏音看着紫陌为他忙前忙后,生怕自己觉得不舒坦,心里一暖。他取下簪子,解开头发,梳洗过后,便褪去了袍子,只着亵衣躺在了床上。 紫陌总觉得有些别扭,她故意磨磨蹭蹭地洗漱收拾。燕苏音见状起身走到紫陌身边,用胳膊肘轻轻推了一下紫陌:“小陌。” 紫陌扭过头,冲燕苏音尴尬地笑了笑:“爹爹若是困了,就先歇着吧。” “不,我要小陌陪我睡。”燕苏音脱口而出,他随即见到紫陌脸色一变,连忙改口说:“你这孩子,难不成害羞了。小时候,爹爹还帮你换过尿布呢,同床共枕又算得什么。” 紫陌哑笑了几声,想来是自己多虑了,他是自己的爹爹,同床共枕又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紫陌便老老实实地褪去了袍子,随着燕苏音躺在了床上。 乡间客栈,家具十分简陋。他们俩一躺到床上,便听到床吱吱呀呀响个不停。屋子里生得炉火似乎也要灭了,房间内冷得要命。燕苏音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紫陌的手,他见紫陌并没有反抗,便壮着胆子把紫陌搂进了自己怀里。紫陌刚要挣扎,燕苏音在她耳边说:“天冷,小陌别乱动,就这么睡吧。” 紫陌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这时隔壁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是一男一女的调笑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对话中全是那些男女欢爱之事。紫陌红着脸在燕苏音怀里扭了扭身子。燕苏音倒像是没听到一般,沉沉地睡去了。 其实,燕苏音只是在装睡而已,从隔壁传来的男女呻吟声弄得他浑身上下像是着了火似的,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作响,特别是墙壁的另一端的木床发出的嘎吱声,进到耳朵里就像是靡靡之音。 而自己怀中正抱着心爱的女子,燕苏音被一种甜蜜的苦恼僵住了,他只能举手无措地搂住紫陌。他慢慢地把脸凑到紫陌的发间,小心翼翼地吻着紫陌的头发。他突然渴望和紫陌也能一同体验一次男女欢爱,但他马上又为自己这种龌龊的想法而感到羞耻。 紫陌翻了个身子,背对着燕苏音,她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让燕苏音感到十分窘迫,仿佛自己内心的想法已经被紫陌洞察到了,他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第二天清晨醒来,紫陌看到窗户上凝结着一层半透明的水珠,窗外的几株柳树上也都冒出了嫩绿色的枝叶。 房间内潮气很重,紫陌侧过头,看到燕苏音的眉毛上似乎都浮着一层水汽,衬得他的脸色格外苍白。紫陌以为他夜里受了风,便伸出手背贴在了燕苏音的额头上,想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燕苏音被紫陌有些冰凉的手背弄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紧闭着眼睛假装还在睡觉,但若细细观察,就能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颤抖着。 “小陌。”当燕苏音看到紫陌准备起床,他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紫陌。 紫陌轻拍了拍燕苏音的手背:“爹爹身体不适,咱们晚些起程吧。” 燕苏音心知自己并没有生病,但看紫陌对自己体贴入微、嘘寒问暖,又觉得十分享受,他索性就继续装病了。 紫陌留在房间里忙前忙后伺候着燕苏音,燕苏音不舍得看紫陌辛苦,他拽住了紫陌胳膊,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二人便天南海北的聊起天来。 通过燕苏音的讲述,紫陌对自己未曾谋面却已经去世了的奶奶和姐姐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燕苏音的母亲燕英绿是开国元老,自先帝在位时,沉湖滩已经是燕家的封地了。 想当年,这天下还不姓轩辕的时候,燕英绿便已经官拜兵部尚书。在轩辕瑞起兵造反期间,燕英绿还兼任齐州道行行军总管,率步兵五万人,骑兵两千人。燕军作为后备支援,负责水路运输。 燕英绿在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突然反叛。她率兵阻截了供应幼渊帝大军的粮草,凿沉粮船,焚毁粮车,使得幼渊帝军完全崩溃,为之后轩辕瑞夺取皇权做出了重大的贡献。轩辕帝登基,燕英绿因立大功,被封齐英公。燕英绿急流勇退,待燕苏音嫁入紫府之后,便辞官回封地种田去了。 紫陌听出燕苏音言谈里对自己的母亲和姐姐颇有微词,她觉得不便细问,便东一句西一句岔开了话题。 他们一直聊到下午,紫陌见燕苏音面色红润,情绪甚佳,便建议继续赶路。燕苏音虽心有不悦,却又不好拒绝。上了马车之后,紫陌特意坐到燕苏音身边,不停地跟燕苏音说着逗趣的笑话,平儿也时不时冒出几句傻傻的话,燕苏音这才渐渐露出笑容。 他伸手半搂着紫陌的肩膀,看着紫陌小鸟依人似的靠在自己怀中,仰起头冲自己甜甜的笑着。燕苏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母亲和姐姐的死,竟然给了自己亲近紫陌的机会。自从紫陌纳了两房侧夫之后,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燕苏音几次想去找紫陌,都被侍从文桥给拦了下来。他知道文桥是为了自己好,但他心里就好想被一只小猫拿爪子轻挠着似的,异常痒痒。那日自己忍不住去找紫陌,却见到她和她的侧夫相处的温馨融洽,自己就好像个多余的人。 现在他终于有了和紫陌独处的机会,没有紫菲涵、没有广单、没有商呈霄、更没有轩辕依鸿。只有自己和紫陌,燕苏音突然有种感觉,这也许是自己和紫陌最为亲近的时候了,错过了,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燕苏音硬是把只需要五天的路程拖到了十天。到了沉湖,紫陌一行人便换乘为小船,前往齐州的首府沉湖滩。 齐州四季如春,潮湿多雨,紫陌刚开始还很享受这种细雨绵绵的感觉,但到后来,她心里有些腻味这种半晴半阴的天气。燕苏音几乎是寸步不离紫陌左右,他经常有意无意地搂着紫陌的腰,或是找机会抚摸紫陌的面颊。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父女之间一些亲密的互动。可紫陌已经行过房,对这些男女之事也渐渐开了窍,特别是经过左丘岱的狂轰乱炸似的马蚤扰之后,紫陌基本上已经能区分暧昧和亲密之间的差别了。紫陌也常常提醒自己,燕苏音是亲生爹爹,不可能怀有那种龌龊的想法,一定是他太久没和母亲亲近过,才没法把握和自己相处的尺度。紫陌这样安慰自己,但心里仍是觉得不大舒服。 终于,熬到了上岸,紫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领着平儿的手,跟在了燕苏音身后。本来,燕府派了马车来接紫陌一行人,可燕苏音却想步行走去燕府,紫陌以为他是近乡情更怯,也就顺着他的性子。 也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偶然的决定,让两个本不该相交的人相遇了。 向本寄和妹妹向可儿也在同一时刻来到了齐州,他们二人在齐州的街市上闲逛着。见前面拥着许多百姓,向本寄便和妹妹好奇地走上前去张望。 “燕正夫孝心一片,为了亡母葬礼,从太宁城赶来奔丧。”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子说道。 “是啊,那紫家的官可是越做越大,你瞅,燕苏音身后那个女孩子就是正五品司元紫陌。”另一个瘦得跟猴似的女子接话道。 向本寄觉得无趣,转身欲走,却被后面的人给挤兑住了,一下子推到了最前面。他回头望着自己的妹妹,只见向可儿在队伍中,踮着脚尖,面带笑容地望着燕家一行人。向本寄耸了耸肩膀,便转过了身,他抬起头,不期然地看到跟在燕苏音身后的的紫陌。紫陌一袭淡蓝色袍子,眉宇间带着一丝愁绪。 向本寄只觉得心跳加快,他突然有种冲动,想上前抚平紫陌眉间的忧伤。他固执地认为,眼前的这个女子,应该面带着灿烂的微笑,纵情于天地之间。这就是一见钟情吗?向本寄嘴唇微启,木讷地站在原地,像是一个青涩的少年。 一直以来,他对紫陌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一见,却令向本寄掉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情网里。他心里期盼着紫陌能看到自己,也许,紫陌感知到了他的心。紫陌不经意地回过头,恰恰迎上向本寄明亮的眼睛,他们二人的视线相交于一瞬间,随即紫陌便错开了视线,向本寄不确定紫陌是否看到他了。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心脏在强烈的跳动着,似乎要冲破胸口,径直跳入紫陌的手心里。 紫陌的身影,就像这初春时节里青青嫩嫩的芽枝铺天盖地覆盖上了向本寄的眼帘,就连一呼一吸之间,都带着那种有些生涩的青草香。向本寄不是一个怀春的少男,他更是品尝过男女之事,但他却从来没有这样的紧张与兴奋过。他呆呆地望着紫陌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看不清楚为止。 向可儿拽了拽向本寄的胳膊:“哥哥,人都走远了。”她故意打趣道。 向本寄脸一红,他伸出手重重地揉了揉向可儿的头发:“她,就是那个紫陌。” “我知道,我知道。”向可儿一脸坏笑着捅了捅向本寄的腰:“哥哥若是喜欢她,就追过去嘛。” 向本寄假装没听到向可儿的打趣:“你这丫头,我看伤口是好了吧。” 向可儿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她是第一次从自家哥哥的脸上看到那种带着一丝憧憬的笑容,平时,哥哥总是绷着脸,要多严肃有多又严肃。特别是在男女之事上,哥哥一直很委屈…… “在想什么呢?”向本寄弹了弹向可儿的额头:“正事要紧。” 向可儿这才收回心神, 跟着向本寄去办正事。 与此同时,紫陌一行人也到达了燕府。虽然燕家家主和嫡女相继染病去世,但整个燕家在燕小主的管理下,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葬礼。紫陌对于自己这个表姐并无太多好感,她们刚一进门,便被请到书房。 燕小主手捧着一本《葬书》,谈论着如何选择墓|岤,安葬灵柩以求风水。当她得知紫陌的生肖与奶奶的相同之后,便以忌讳为由,吩咐紫陌不可去参加葬礼。她这些封建迷信的观点弄得紫陌很是恼火。不让去就不去吧,自己还落得个清闲。紫陌暗暗宽慰道。 三日后,燕家举行葬礼。紫陌一清早便带着平儿悄悄出府了,咏氏姐妹则留在燕苏音身边帮忙打点。今日天气甚好,阳光明媚,一扫之前的阴云绵绵。平儿想去游船湖,紫陌考虑了片刻答应了下来。 她们租了一艘小船,慢悠悠地朝湖心划去。紫陌记得,上次划船是和那如在一起的时候。他站在船尾眼里含笑望着自己,而自己趴在船上,用胳膊撑起下巴凝视着那如。那一幕,依旧清晰地印在紫陌脑海里。 突然从湖上传来了一个男子的歌声。 “心恋着你武艺精湛,一箭双雕,风流少年儿郎。 爱慕着你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翩翩红衣君子。” 紫陌抬起头,看到一条小船正缓缓朝他们驶来。一个穿着鲜红色袍子的男子背对着自己在歌唱着,他的声音宛转悠扬,似乎还带着淡淡的哀伤。 “这相思,害得我憔悴堪比黄花。 谁怜我,有苦难言衷情枉断肠。” 红衣?莫非是那如?紫陌咬着嘴唇,心里暗暗祈祷,希望那个男子可以回过头来,好让自己看清楚他的相貌。 “天涯海角成连里, 花开并蒂向阳红。” 向本寄慢慢转过头,冲紫陌微微一笑。紫陌的心顿时跌到了谷底,并不是那如…… “道一声郎啊郎,我愿跟着你天南海北去闯荡。 天当被来地当床,我我我,受尽千般苦,不负百年约。” 向本寄继续唱着,他没有忽略掉,刚刚紫陌看到自己时眼睛里闪过的一丝惊喜以及随后的怅然。向本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砸了一下似的,一阵一阵的抽痛。他虽然心里有些难过,但却没有停止歌唱。 紫陌站在船头,直直地看着他的脸。就在二人注视着彼此的时候,平儿脚下一个趔趄,扑通掉进了河里。紫陌想捞住他的胳膊,却因手上打滑而只撕下了他袍子的一角。 正在紫陌想喊人救命的时候,向本寄嗖一声也跳进了河里,三下五除二把平儿抱回了船上。 两条小船早已并成了一条,向可儿跳到了紫陌的船上,她一边帮自己哥哥清理身上的污物,一边揶揄地冲向本寄眨了眨眼睛。紫陌待确定平儿无恙之后,便走到向本寄面前,她先是深深地作了一个揖,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小锭金子,郑重其事地双手递给向本寄。向本寄背着手,冷冷地看着紫陌。 紫陌不解其意,她朗声说道:“刚刚谢谢英雄救命之恩,这一锭金子还请英雄收下。” “你认为,我救人,就为了这一锭金子?”向本寄哼了几声。 向可儿拽了拽向本寄的衣角,刚要开口,却被向本寄用眼神制止了。 紫陌听完向本寄的话,神情一怔:“这位英雄,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还不待紫陌说完,向本寄便抢过她手中的金子,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湖里。 这一下,无论是船家还是紫陌全都傻了眼,紫陌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向本寄:“在下名为紫陌,敢问英雄如何称呼?” 向本寄瞥了紫陌一眼:“岑非,这是我妹妹岑净。”说完他便转身跳回了自己乘坐的小船。向可儿不知道自己哥哥哪里来的脾气,她走到紫陌身边,窃窃私语了几句,便跟着离开了。 紫陌见岑氏兄妹生得仪表不凡,心知刚刚自己拿出金子有些鲁莽,惹得岑非不快。幸而那个叫岑净的小妹告诉给了自己他们下榻的地址,待自己把平儿送回府,便买些瓜果去赔罪好了。 “你和她说什么了?”向本寄一上船便问道。 “哥哥,你难道没瞅见,她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上面,刻着轩辕国摄政王的名字吗?不只是那块玉佩,还有她左手食指上带着的红玉髓掐丝戒指,那戒指,正是射伤妹妹的那如所有的。” “你确定没有看错?”向本寄淡淡地说。 “自然没有。”向可儿朝向本寄笑了笑:“那块玉佩,可是大有用处呢,哥哥。” “嗯。” 向可儿突然伸手刮了一下向本寄的鼻尖:“你的魂都被她给勾跑了。” “我只是在想,如何拿走那块玉佩罢了。”向本寄辩解道。 第十章 长歌南陌头,百年应不厌(上)[] 第十章 长歌南陌头,百年应不厌(上) 向可儿很早便察觉到,哥哥向本寄心里头藏着的苦。 他并不是自己的亲哥哥,也不姓向,而姓岑,是前石攒国骠骑将军岑叔瑰小侍所生的孩子。当年石攒国兵败枝柯城,岑叔瑰所率领的大军连同她自己,无一幸免,全部战死沙场。 石攒国皇帝王尔兆龙颜大怒,下令诛岑叔瑰九族。提前得到了消息的岑家正夫岑李氏偷偷把已有身孕的小侍塞进了一顶小轿内,连夜送去了向简的宅子。向简曾受过岑家恩惠,她冒着被发现后诛九族的危险,收留了那位小侍。 六个月之后,小侍诞下了岑家仅剩的血脉、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向本寄,不到柱香的时间,他便油尽灯枯,死在了产床上。 打记事起,向本寄就苦练武艺,从未有一日荒废度过,为得就是有一天能替向氏一族报灭门之仇。女帝昏庸无道,太女又残忍凶暴,在向可儿看来,石攒国早就如风中之烛,苟延残喘了。她知道向本寄想杀了女帝?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3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3部分阅读 帝报仇,她更知道,向本寄想当皇帝。虽然这听起来异常荒谬,但向可儿坚信,向本寄会成功。 但在通往成功的路上,总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向本寄能年纪轻轻便受封为镇军大将军,但他靠的不是赫赫军功,而是干净纯洁的肉体。太女王彤之耽于美色,曾屡次马蚤扰向本寄,却从未得手。她恼羞成怒,多次暗中破坏阻挠向本寄升职。 向本寄对于太女的马蚤荒滛行径曾极度反感,但当他发现自己要想取得兵权,只有依靠太女这条路之后,他便不得不委身于太女。与太女之间的龌龊关系在向本寄看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但向可儿却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她一心希望向本寄能找到心仪的女孩。所以,当她注意到向本寄对紫陌一见钟情之后,心里便打起了小算盘。 紫陌把平儿送回燕府,待他睡着了之后就一个人出了门。她在路上暂作停留,随意买了几斤时令水果,然后便朝着向可儿给她的客栈地址走去。 她刚迈进客栈的门槛,向可儿便迎了出来。她亲密地搂着紫陌的肩膀,二人有说有笑上了二楼。 一个医者模样的中年女子正在给向本寄号脉,向本寄抬眼看到了站在门口微笑着的紫陌。他嘴角微微上扬,算是打过招呼了。向可儿一边笑着一边把紫陌推到了床边,紫陌有些尴尬地坐在了向本寄身旁。向本寄低着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那位医者开过方子,并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准备离开。她临走时突然转身问紫陌:“您可是紫陌紫司元?” 紫陌一怔,随即点头称是。那位医者一下子窜到紫陌面前,不住地点头哈腰,嘴里还叨念个不停。向本寄一头雾水望着紫陌,却见紫陌也是一脸诧异。 “大夫这是何故?”紫陌起身拉着大夫的手。 “我家小女已经考上了太医院,这多亏了紫大人啊。”那女子激动地说:“要不然,像我们这种乡医怎么可能进太医院呢。” 紫陌有些难为情地摇摇头,那女子却越说越起劲,弄得紫陌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幸好向可儿端着茶水进了屋:“哥哥,我这就去给你抓药。”她一边说着一边踢了一下那个女子的后脚跟,那女子反应过来,又是一番道歉行礼之后才离去。 向可儿给紫陌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案几上,紫陌刚才说得有些口渴,便拿了茶杯,一口一口地抿着。 “紫小姐,你先和我哥哥聊着天,我去去就回。”说完向可儿冲着向本寄挤挤眼。 待向可儿走后,向本寄把目光转移到了紫陌身上:“紫小主年纪轻轻,便为皇上所重用,前途真是不可限量。” “岑公子过奖了。”紫陌谦虚地说道:“适才见岑公子救人,身手矫健,想必是学过武功吧。” “习武又有什么用,不能带兵打仗,更不能报效祖国。”向本寄故意说道:“不过是求得自保而已。” “非也。”紫陌伸出手指摇了摇:“本朝摄政王轩辕依鸿,就能文能武。还有小将军那如,以少胜多,击退了伺机入侵的石攒国,立下了战功。无论男儿女儿,只要胸怀远大,就定能做出一番事业。” “你?”向本寄表示怀疑。 接着二人就男子是否能做出一番大事业为题讨论了起来,言语之间,紫陌觉得这个向本寄定不是一般人,他说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一听就是受过教育的大家公子。紫陌不由得心生结交之意,二人的交谈在愉快的氛围中进行着。 紫陌越说越开心,连连喝了几杯茶水,聊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她觉得眼皮打架,身子突然感到一阵疲倦。 向本寄见紫陌坐在床上摇摇晃晃,眼神迷离,他伸手碰了碰紫陌的肩膀,紫陌一下子倒在了他身上。他一手搂住紫陌的腰,一手拿起了茶杯,轻轻一舔,便知道茶水中已被妹妹向可儿下了药。 正在这时,向可儿买药归来,还不待哥哥朝自己发火,她便主动承认了错误:“我可是帮了哥哥你的忙,我们马上就要回石攒国,你和紫陌再见遥遥无期。倒不如做一回露水夫妻。”说着向可儿便要解紫陌的袍子。 “这怎么可以。”向本寄斩钉截铁地拒绝道。石攒国民风开放,这种露水姻缘的事情,时常发生。但向本寄却不愿自己和紫陌的欢好是建立在药物的基础之上。 “她喝得茶水里掺了百忧解,已经陷入自己的美梦中了。”向可儿解开了紫陌的袍子,她指着紫陌已经暴露在空气中的胸 部说:“哥哥,你若是不要她,我便把她这么送回燕府。” 向本寄有些激动地从向可儿手里抢回了紫陌:“你……出去。” 向可儿知道向本寄已经动了情,她得意洋洋地替向本寄关上了房门。 向本寄凝视着躺在自己怀里的紫陌,向本寄的确对紫陌一见钟情,但他也不是那种□之人。除了太女,他并未与其他女子欢好过。 他还记得自己与太女的第一次交欢,他像个木头人一样躺在床上,太女横跨在他的腰上,强行占有了他。没有任何快 感,但也没有任何疼痛感,自己就像是一滩烂泥,任由太女胡作非为。但无论如何,向本寄通过与太女的床第之欢了解了女人这种生物的构造。 他从不相信什么日久生情之说,若是第一眼爱上了,便爱上了,尽管他一直认为自己不会碰到让自己眼前一亮的女子。但三天前的偶遇,使他找到了能令自己怦然心动的女子。正如向可儿所说,他和紫陌之间,再见无期。也许,只能做一场露水夫妻。 向本寄是聪明的,早在他的目光追逐着紫陌背影的时刻,他便知晓,这是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恋。这爱,甚至可能短暂到紫陌还未察觉,便已结束。 与此同时,在百忧解的药效之下,紫陌产生了幻觉,以为眼前搂着自己的人是心上人那如:“那如。”她柔声唤道,同时用手指轻抚着向本寄的眉毛和面颊,生怕一个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向本寄无奈地把紫陌抱上了床,这百忧解并非是蝽药,而是一种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服用后每个人会产生的幻觉都不同,通常百忧解可以挖掘人们内心深处的某种隐蔽渴望。药效过后,服用者关于服药期间的记忆是模糊不清的。 “我好想你。”紫陌把头倚在向本寄的脖颈窝里:“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朦朦胧胧,只有眼前的这个人清晰可见。 那如?那如……向本寄苦笑了几声,原来紫陌心里爱着的人是射伤向可儿的小将军那如。看来,他和那如之间,不仅仅在战场上是敌人,在情场上亦是如此。 待药效过了之后,她便不会记得这一切,更不会记得我。这样想着,向本寄吻上了紫陌的肩膀,一阵少女特有的馨香扑面而来,向本寄不禁舔 咬着紫陌的皮肤。 紫陌也不躲闪,而是伸手解开了向本寄的袍子。她偶然瞥见向本寄后背上和大腿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紫陌有些心疼地用手抚摸着那些疤痕。 “怎么?”向本寄捉住了紫陌的手,把它放在唇边细细地吻着。 “难过。”紫陌的眼里闪烁着泪光:“那如,那些伤口痛不痛?” “不痛了。”向本寄有些苦涩的说道,紫陌是第一个问自己,伤口痛不痛的人。但她真正关心的人却又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幻想里的那如。 向本寄不愿再继续多想,他把唇压在了紫陌的唇上,他感到紫陌柔软的双唇在微微颤抖着。他用嘴唇开启了紫陌的唇,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如同苹果般的味道。 “别。”紫陌下意识地推开了向本寄:“你不是说过,要等你老了,不再固执了,才回来找我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一想到那日的离别,紫陌心里就泛起一阵苦涩。 她不敢相信,那如会站在自己面前,温柔地亲吻自己,“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一滴热泪从她的面颊滚落到了地上,向本寄似乎听到泪珠敲打地面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向本寄挪动了一下身子,伸出手去擦着紫陌脸上的泪水:“我后悔了。”他知道,紫陌把他当作了那如,当作了她深爱着的情人。这种认知让他觉得非常痛苦,就把这当成是一场梦吧,向本寄安慰自己道。 “你真的……喜欢我吗?”紫陌带着期许的目光问道。 “我喜欢你。”向本寄继续扮演着紫陌幻想中的那如。 紫陌突然笑了,她笑得如此灿烂,如此迷人。她果然,更适合灿烂的笑容,向本寄想起了初见时对她的感觉。她如同一株雨后的芙蓉花,眉眼间似乎带着一丝摄人心魄的色彩,但若是揉一揉眼睛,却又好似什么都未看到,向本寄就是被这样的眼神和笑容所掠获了。 她突然走到他身后,缓慢而又温柔地亲吻着向本寄后背上的伤疤。这些密密麻麻的吻,点燃了向本寄心中的渴望。 他把紫陌压在了身下,这是一场甜蜜中伴随着忧伤的交 欢,他听着紫陌在自己耳边低声不停地唤着那如这个名字。 眼前的一切既荒唐又可笑,向本寄很想放声大笑,可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紫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悲伤,她附在向本寄的耳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知道这句话被很多人用过,可我仍想对你说。” 向本寄无声地把头埋在了紫陌的胸前,一动也不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心跳声遥相辉映。 二人一番云雨之后,向本寄帮紫陌穿戴整齐,他指了指紫陌腰间的玉佩说:“这玉佩可真别致。” 紫陌犹豫片刻,便解下了玉佩递给向本寄,向本寄接过之后反复把玩着。他很清楚,目前紫陌还处于药效之中,只要他开口,紫陌就一定会把玉佩送给他。 “能把它送给我吗?”向本寄温和地问道。 “这……”紫陌隐隐记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她的,但她脑子里现在乱糟糟的,似乎只记得那如这个名字:“那如若是喜欢,送你好了。” 向本寄摸了摸紫陌的头,笑着把玉佩收在了自己怀里。 第十章 长歌南陌头,百年应不厌(下) “小陌。”燕苏音急匆匆地奔进了紫陌所住的房间。他刚参加完母亲和姐姐的葬礼,一回府,便得知平儿落水的事情, 紫陌这时早已被向本寄偷偷送回了燕府,但因紫陌喝了太多下了药的茶水,药效还未过,他仍然混混沌沌、似睡似醒。向本寄怕他被下人们看出什么端倪,便索性又喂给了紫陌一粒有安眠作用的药丸,这样,他就能安稳地睡去了。 燕苏音一进房间,见到紫陌安静地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已经是夜里,外面莫名其妙的下着雷阵雨,一道闪电从天空犀利地划过,那明亮的光从紫陌的睡颜上一闪而过,仿佛有种魔力般吸引着他。 当他走到紫陌面前的时候,他凝视着紫陌有些红 肿的嘴唇,以及脖子上那些深深浅浅的吻 痕。燕苏音整个人都震惊了,他目不转睛地瞪着紫陌的脸:“出去,给我出去。” 文桥站在原地,犹豫不知该不该离开,他也发现了紫陌脖子上那些吻 痕……他知道,这些吻痕强烈地刺激着燕苏音本来就不算强健的心脏:“主子……” “我说,出去。”燕苏音仍是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紫陌,但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一丝暴戾。 文桥使劲咬了咬嘴唇,他低着头,默默地退了出去。尽管他知道,他应该把燕苏音拽住去,应该挡在燕苏音和紫陌之间,免得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燕苏音是紫陌的父亲,无论是不是亲生的,他们俩之间都不可能有任何结果。 难道说,自家主子就要这样过一辈子吗?在偌大的紫府,没人关心燕苏音,没人在乎燕苏音,名义上的妻主,不过是把他当成了一个漂亮的花瓶而已,从未给过燕苏音任何的温暖和关爱。 直到紫陌的出现,应该说是落水清醒后的紫陌的出现,终于让自家主子的脸上有了那么一点点发自内心的笑容。燕苏音一直在忍耐,他把对紫陌的爱深深地埋藏在了心里,午夜梦回,多少次,文桥听到燕苏音躺在床上,轻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如果,紫小主能明白主子的心意就好了。也许,他会接受也说不定……这么想着,文桥关上了紫陌房间的门。 “小陌。”燕苏音伸出手去,缓缓地抚 摸着紫陌的唇。燕苏音不傻,紫陌的唇和脖子上的痕迹,他很肯定,那是男女欢 好之后留下的。紫陌和商呈霄、广单同床之后,身上就有那些印子……可这不是紫府,紫陌身边也没有那些不干不净的男人,这些爱 痕,是怎么来的? 想到这里,燕苏音推了推紫陌的肩膀,紫陌依旧沉睡着。燕苏音突然感到很愤怒,他的紫陌,这是他的紫陌,他却不能碰他,不能抱住他,不能亲吻他。而那些肮脏的下 流胚子,却可以占 有他的身体和心灵。 他扳过紫陌的身子,狠狠地撩起了紫陌的袍子,拽下了紫陌的亵裤,照着紫陌的屁 股就扇了一巴掌。他看到紫陌的屁 股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红手印,只觉得内心涌起一种无法控制的兴奋感。 燕苏音噼里啪啦打得起劲,他似乎要把自己内心的不满以及对紫陌的爱恋都发泄在自己的手掌上。他感觉到自己的下 体正紧绷着,平日里温和柔软的物件正抵着自己的亵裤。理智上他知道自己需要松弛下来,最好离开房间。 但当他的眼睛久久地停留在紫陌白 皙的臀 部的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有些发麻的双手,微微颤抖着地解开了自己的亵裤,让他那个直立着的物件跳出狭窄的禁锢,他用力爱 抚着自己的分 身。他是正常的男子,却一直过着如僧侣般的禁 欲生活。紫菲涵从没有碰过他,甚至连一个小手指都没有拉过。 一开始,他血气方刚,午夜独眠,偶尔会梦到一些男 欢 女 爱。有时候,自己也会悄悄把手放进亵裤里,套 弄着下 体,但完事之后却又总感到异常羞耻。女子的身体对于燕苏音来说,是一个神秘的花园,他一方面渴望了解,一方面又对自己这种想法感到不齿。 紫陌的臀 部被燕苏音打得通红,像是一个红润甜美的苹果,诱 惑着燕苏音的眼睛。他把手从自己的分 身上拿开,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覆盖上了紫陌的臀 部。 从手指传来的温柔触感让燕苏音打了一个冷颤,他像是紫陌的所有者一般,用纤细有力的手指一寸一寸地游走在紫陌的臀 部,仿佛在顶礼膜拜一件贵重的古董。刚刚打过紫陌臀 部的手掌碰触着紫陌年轻光滑的皮肤,他的手心里感到一种刺痛,就像一根银针扎紧了皮肤里,让他既痛苦又兴奋。 他把自己的下 体贴在了紫陌的臀 部,让那个坚 硬如 铁的分 身不断摩 擦着紫陌的大腿。他温柔地松开了紫陌的袍子,一只手从他的脖子一直滑到了脚尖,在滑过他的花园时,燕苏音灵巧的手指感到了潮湿。一想到,刚刚那里面容纳了另一个男人,他手上的动作越发变得粗暴且强烈。 “我不是你的父亲,我是一个男人,一个被你折磨的男人。”燕苏音自言自语地说着,但他的手却没有停下来,而是像拥有自己的意志似的,不停地刺激紫陌最柔软娇嫩的地方。 随着紫陌那声浅浅的呻 吟,燕苏音感到他体内的热血在沸腾,整个人像是被火焚烧了一般。特别是那个部位,它似乎在指引着自己,让自己进入紫陌的身体,在那里面尽情地嬉戏。 外面疾风骤雨,雷声震天,燕府的下人们大多已经回了房,抱着枕头捂住耳朵,有谁知道,就在这雷雨交加的晚上,就在这刚刚进行完葬礼的燕府,一个男子正在猥 亵他的女儿呢。 他把紫陌的双腿掰得更开,让他的花园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那片盛开着神秘花朵的地带,一直是他所向往的居所。他一边爱 抚着紫陌那丰满柔软的臀 部,一边迅速地用手狠狠拍打着。此时,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非但没有对紫陌的沉睡表示怀疑,反而庆幸他没有清醒过来。 燕苏音清楚地记得,自己以前也这么打过紫陌,那种既麻又痒的感觉,就好像是达到了高 潮一般。他一直很渴望,可以再那么干一次,但却一直没有寻到机会。但现在,他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那被打得通红的臀 部,似乎在向自己表示着顺从,紫陌,他现在就在自己的控制之中。这个想法弄得燕苏音越加兴奋,他体内一直潜伏着的猛兽在这一刻被唤醒了。他跪在紫陌的双腿之间,把自己的舌头凑到了紫陌的花园门口。 他很快就发现,在大门口有一块小小的山丘,当他的舌头碰到那个粉红色的山丘的时候,他感到紫陌的身子似乎动了动。紫陌兴奋了!这个认知让燕苏音觉得十分骄傲,尽管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爱 抚一个女子,但他却好像无师自通般玩 弄着紫陌的身体。 他的舌头在山丘上画着圆圈,那个土丘慢慢在他口中变得肿 大起来。他想再冒险一点,便把舌头伸进了花园里,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舌尖流进了他的口中,他笑着把液体咽了下去。终于,品尝到了紫陌的味道,他得意地想着。他的舌头坚定且温和的在紫陌的花园里进出着,紫陌虽然仍沉睡在梦中,可身体的本能反应却传到了胸 前,燕苏音惊喜地发现,紫陌胸 前 硬 了起来。 那种几乎可以把他溶化为灰烬的激|情快速地在燕苏音身体内爆发了,甜蜜苦楚的爱恋,让他此时此刻只想占有眼前的女子。燕苏音吻上了紫陌的脖子,眼睛和胸 部。但那些吻,似乎已经无法让他满足了,他此刻迫切地想要真正进 入紫陌的身体。他握着自己硬 得像根铁 棒似的分 身,在紫陌的两腿之间移动着。他非常的有耐心,并不急于进入,而是用挺 立的分 身慢慢摩 挲着紫陌已经润湿了的部分。 “你想要我吗?小陌。”燕苏音重重地喘息着,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守宫砂,那抹红色鲜艳得晃眼。他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哪怕这是禁忌,哪怕这是罪孽,他也要穿透紫陌,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他。 随着一道犀利的闪电,燕苏音挺了挺腰部,坚定地进 入了紫陌,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如潮水般向他袭来,淹没了他,吞噬了他,让他沉入了欲 望的海底。燕苏音感觉自己□的顶端,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着,挤压着,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 吟。他身体前倾,一只手抱住了紫陌的腰部,一只手抚摸着紫陌的胸。当他的分 身在紫陌体内越 戳 越深的时候,他下意识地重重捏 着紫陌的胸 部。 “你是我的小陌。”燕苏音故意激烈地撞击着紫陌匀称的臀 部,轰隆隆的雷声掩盖了燕苏音的呻 吟声,也掩盖了肉 体相互撞击发出的声音。他凝视着自己的分 身在紫陌的身体里进进出出,那种极度甜蜜几的感觉让他的分 身膨胀得快要爆炸了,可他却渴望得到更多。那种感官和心灵上的双重愉悦充满在燕苏音每一个毛孔内。 燕苏音感觉到紫陌的花园在吮 吸着自己,迎合着自己。他的心灵借着这种感觉,达到了无与伦比的满足。他要他,从他的前面要他,从他的后面要他,不要停下来,一直这么要他。燕苏音突然想到,广单和商呈霄也这么要过紫陌,也许,那个可恶的轩辕依鸿也这么做过。这个念头让他暂时停止了抽 插,他感觉到因为自己的停止,紫陌的身体似乎在轻微摇摆着,仿佛在哀求自己。 他用一种剧烈地几近于残暴的方式突然向紫陌发动了进攻,他猛烈地在紫陌的身上冲 刺着,他要让紫陌对他屈服。在他猛烈的动作下,紫陌却没有一丝反应,他甚至没有呢喃或者呻 吟,只是静静地接受着燕苏音的强烈举动。 而就在紫陌的房间外面,闪电击中了一棵古树,砰地一声,那棵百年的古树就这样冒着黑烟燃烧了起来,虽然磅礴大雨马上浇灭了树身上的火焰,但它却浇不灭燕苏音内心的欲望。 一连串的攻击,燕苏音用自己的身体填满了紫陌身体的每一个缝隙,他们俩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切。他感觉到自己的腹部紧绷着,每一次抽 动都会让他觉得幸福。 和紫陌欢 好,这个梦曾经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他无数次幻想着,自己的第一次,一定要和最爱的女子。现在他的梦想成真了,他要好好品味这美妙的时光,要享受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第一次的快乐感受。 燕苏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分 身的顶端因为每一次抽 插而无法控制地震动着,在最后一阵如暴风骤雨式的猛击之后,伴随着一阵狂喜,他的体 内喷 射出来了一团炙热的液体。与此同时,外面的雨似乎开始转小,乌云慢慢飘散开了,若是站在院子里抬起头,便能看到那一弯被雨水洗涤过的冷月时隐时现。 “小陌。”燕苏音一头倒在了床上,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把紫陌搂在怀里之后,便带着微笑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药效褪去了,紫陌慢慢张开眼睛,剧烈的头痛让他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这时他感到一股馨香的热气打在了脖颈上,紫陌侧过头,看到燕苏音正枕在自己的肩膀上熟睡。 他笑了笑,撩开被子准备去喝口水,却发现自己竟然未着一缕,这还不算,燕苏音为何也一 丝 不 挂呢?紫陌震惊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 体,一片津 湿,还有一丝疼痛感从下 身传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过头凝视着燕苏音身下的那个物件,那物件上面似乎还带着水迹。 紫陌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 第十一章:望远行,南陌春残悄归骑(上)[] 第十一章:望远行,南陌春残悄归骑(上) 十几年前,轩辕国还不是轩辕国,在前朝最后一任皇帝幼渊帝的统治时期,战争频发、动乱纷争、民不聊生,那是一个动荡和机遇并存的年代。燕苏音就是在那种充斥着不安与马蚤动的岁月里度过了自己的童年生活。 在那些日子,燕苏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狭小天地。身为男子,在女尊国里本就不受重视,他的这种行为,在母亲看来,是一种很乖巧听话的表现。没有人注意过,燕苏音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中,在那里,没有痛苦与斗争,不用忍气吞声,可以自由快乐的生活。 小时候,他经常重复一句话:“是,母亲。”这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在别人看来,燕苏音是一个温驯的孩子,其实,这句话不过是他对人生不抱任何希望的一种表现而已。仿佛他的存在,不过是为了执行母亲下达的命令。有时候他觉得,他还不如养在马厩里的高头大马,那些畜牲起码还有同伴可以互诉衷肠。而燕苏音自己却不得不承受着来自于母亲和外界的压力。 优雅从容、低调内敛的翩翩贵公子,这是他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所争取到的评价。刚开始,他以为紫菲涵娶自己为正夫,是看中了自己身上的某些特质,但无常的世事总在和他开着玩笑。他的婚姻,不过是一场政治阴谋罢了。 他渴望过爱情,也对爱情绝望过。紫陌的出现,就像是漆黑夜空中偶然划过的流星,瞬间点亮了他的眼眸。一直以来,燕苏音都苦苦压抑着对紫陌的非分之想,他游走在道德的边缘。明知道一侧身,就将万劫不复,可他还是推开了阿鼻地狱的大门。尽管那是一个连佛祖都不曾到达过的阴暗地方,尽管那里面只有永恒的痛苦与无法洗净的罪恶,燕苏音还是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地狱之门。 “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紫陌慌乱地把袍子套在了自己身上,她惊惶失措地瞅着燕苏音。 燕苏音露出了一个苦涩笑容,他像是没听到紫陌的质问似的,从容地起身,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衣衫,一件一件地慢慢穿好。 在他未出嫁之前,曾在惠安城住一个时期。惠安城郊有一个悬崖,传说一队街头艺人在城里演出完之后,夜里返家的途中从悬崖上掉了下去。自那以后,死去的艺人们每到半夜就会在悬崖下面吹拉弹唱。四周住着的百姓十分害怕,他们尽量躲开这个悬崖。这个故事燕苏音听过许多次,但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听着从下面传来的乐曲声,尽管外面早已是雨过天晴。 “为什么?”紫陌死死地咬着嘴唇,她的舌尖甚至感到了一丝血腥味。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面她和那如两情相悦,享受着彼此的温柔。但为何,自己醒来却看到爹爹燕苏音赤 身 裸 体躺在自己身边?他……紫陌实在不愿意继续想下去……她只想听听燕苏音的解释。 “为什么?!”燕苏音笑了笑,走到紫陌面前,想帮紫陌系好袍子,却被紫陌大力推开了:“因为我爱着你,从你落水清醒之后,我就爱上了你。” “我是你的女儿。”紫陌咬牙切齿地吼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是你的女儿,女儿!”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地攥住了燕苏音的肩膀,狠命地摇着。 “你不是我的女儿,从来都不是我的女儿。”燕苏音的语气格外平静,尽管紫陌弄得他生疼,他还是和颜悦色地凝视着紫陌:“我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紫陌一脸震惊地瞪着燕苏音:“那我的父亲是谁?”她的声音在不住地颤抖着。 “我不知道,你是紫菲涵抱回来的,只有她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燕苏音感到自己肩膀上的力道渐渐小了,他伸出手去抚摸着紫陌的手背。 紫陌毫不留情地甩开了燕苏音的手,她此刻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燕苏音不是她的亲生父亲,生父另有其人。紫菲涵一直在骗她。她和燕苏音上床了…… “小陌,我不后悔昨晚的一切,我爱着你。”燕苏音继续说道。 “无耻,你不觉得无耻吗?”紫陌恶狠狠地对燕苏音说:“无论你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对你一直恪守女儿对父亲的礼仪。我尊敬你,信任你。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又是怎么对待母亲的?你j 滛自己的女儿,背叛自己妻主……你……”紫陌大口喘着气,“你的确不是我的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你……太令我失望了……” 紫陌说不出来此时自己心里的感觉,是被人j 污后的羞辱感,还是被父亲背叛的憎恨感?紫陌又一次感到了绝望,自小枫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再体会过那种冰冷彻骨的感觉了。 “你可以恨我,怨我,小陌。”燕苏音低声说道:“但你要知道,我爱你,和你在一起的……” “别说了……”紫陌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你让我……觉得恶心……” “小陌……”燕苏音试图去靠近紫陌,但他刚迈出半步,紫陌就急切地往后退着。 “……你记住,你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我母亲紫菲涵的正夫。”紫陌顿了顿继续说道:“昨晚那件事……就当什么都没法生过,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你……离我远点。”紫陌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过了许久,文桥才战战兢兢地走进房间,他看到燕苏音蹲在地上,双手覆盖在脸上。他刚刚一字不差地听到了紫陌和燕苏音的争吵,他以为燕苏音受不了这个打击正在抱头痛哭,可当文桥轻轻搂住燕苏音的肩膀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低低地笑声。 燕苏音抬起头,一双眼睛像宝石般闪耀着光彩:“紫陌对我说,离她远点。” 文桥被自家主子脸上那诡异的表情弄得浑身直打冷颤,他弱弱地说道:“主子,紫小主她……她会不会到紫主子那里去告状?” “不会。”燕苏音斩钉截铁地回答:“她只是一时不能接受而已,过几天,再过几天,她就会回心转意。”燕苏音一边说着,一边轻声笑着。 那笑声如此清朗,就好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年看到心仪的姑娘时所发出的带着一丝羞怯的笑声。文桥注视着燕苏音的脸,那张他非常熟悉的面孔上,正散发着奇异的色彩。他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燕苏音了……文桥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就在燕苏音几乎疯癫的时候,紫陌早已骑着马离开了燕府。她头脑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个与那如欢好的美梦,现在想起来令她异常恶心。她搞不懂,当燕苏音在自己身上施 暴的时候,自己为何没有醒来?莫非……燕苏音给自己下了药? 紫陌越想越觉得恐慌,一直以为亲密无间的父女之情,里面竟然包藏着燕苏音如此龌龊恶心的情感。一直以为无话不谈的母女之情,里面竟然包藏着紫菲涵天衣无缝的谎言。这就是自己的生活吗?原本,一切看上去很美好,现在看来,到底还有多少个“看似美好”在等着自己呢? 紫陌无处可去,黄昏时分,乌鸦从天空飞过,务农的百姓们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陆陆续续收工返家。紫陌坐在城门口,背对着夕阳,两眼迷茫地凝视着远方。她感到委屈与难受,想趴在信任的人的肩膀上哭泣,可这里并不是太宁,她找不到认识的人。 天色越来越暗,紫陌的情绪也越来越低落,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骑着马来到了驿站。她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准备寄给身在远方的那如,信上只写了一句话:“我很想念你。”紫陌写完这句话,眼泪就吧嗒吧嗒落在了地上。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强烈地思念着那如,思念着和他在一起那美好得如同梦境的十天。紫陌觉得很累,无论是心灵还是肉 体。她迫切地需要那如强而有力的肩膀,把她带去一个没有欺骗与背叛的世界。 有那么一瞬间,紫陌想不顾一切地去自在郡找那如。但她的理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跳了出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样去找他。在那如面前,紫陌觉得自己就好像丑小鸭一般,她不能让那如看到如此颓废的自己,她更不想要那如施舍感情给自己。 凌晨时分,紫陌才回到燕府,她让咏氏姐妹留宿在自己的寝室里,她甚至还吩咐她们用木桌子抵上门,咏氏姐妹不解其意但仍按照紫陌的吩咐去做了。 一夜太平,紫陌第二日便又早早地出了门,仍旧是入夜才回来,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半月。待燕氏母女的七七过了之后,紫陌便让咏氏姐妹吩咐燕苏音,即日起程返回太宁。 燕苏音倒是没有拒绝,他爽快地收拾了行囊,还不到正午便登上了马车。紫陌并没有和他同乘,而是骑着马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离开了。燕苏音没有太过在意,他似乎对于紫陌会接受自己一事胸有成竹。一路上他面带微笑,态度和蔼可亲。咏氏姐妹暗暗感觉到,燕苏音的情绪不大正常,而且肯定和先行离去的自家小主子有关。 咏泽一边驾马一边小声和咏夜耳语着,她们二人交换了对于燕苏音反常表现的看法。二人无不担心即将发生的事情,虽然官宦大户人家里龌龊不堪的勾当层出不穷,但紫府却一直如死水般没起过任何的微澜。 但随着紫陌的长大,燕正夫越来越癫狂了。即使是亲生父亲,有些举动在下人眼里看来也太过亲密。咏泽和咏夜只希望紫陌的先走是为了避嫌,而不是逃避某些已经发生了但她们却不知晓的事情。 紫陌抵达太宁城之日,恰恰是小皇帝宣布封上官辛为正皇夫,待她及笄之后便成大婚之时。 紫陌快马加鞭,赶到了皇宫门口,她远远看着黑压压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一顶无与伦比华丽的凤鸾停在了乾清门。一只夜莺驻足在上官辛乘坐的凤鸾之上,它的歌声听起来轻快悦耳,宛若大大小小的珍珠跌落在玉盘上,空气中全是芬芳柔和的乐曲。 随着紫陌的到来,夜莺突然停止了歌唱,侧着头,凝视着远处的紫陌。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它发出一声婉转悠扬的啼鸣。 那啼鸣极其优雅,仿佛在展示着自己的决心与勇气。紫陌凝视着夜莺,她没有下马,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她的拒绝,把上官辛推上了皇夫的位置,她不敢说自己做的正确,但起码,这是紫陌能想到的最好的选择。 只是,也许再过一柱香的时间,自己就要彻底告别童年时最好的玩伴了。那只夜莺仿佛明白紫陌的想法,它的歌声像是由一段段回忆串起来的的糖果珠子,从紫陌的眼前慢慢划过。 那些红花与碧草,那些蝴蝶与小鸟,都慢慢离自己远去了。但紫陌永远记得,一年前的春日,在竹香馆内,有一个身着天青色长裙、如月光般丝柔纯净的男子,透过那徐徐上升的青烟抚着琴,他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容,似乎等待了自己很久很久了似的。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辛哥哥你可知道,青梅与竹马的结局?韶光已逝,人心难测,一入深宫,顿成陌路。我的那些苦恼再也无人可诉了……紫陌一想到自己在齐州的遭遇,一想到远在天边的那如,一想到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的轩辕依鸿,心里感到无法言说的痛苦。 上官辛缓缓走出凤鸾,他突然转过身,背对着皇宫的大门,像是感知到了紫陌的出现。这时,夜莺的歌声突然变了调,那冷清地、带着孤独与忧伤的悲歌把上官辛内心的苦楚与失落全然表现了出来。 他远远地看到,骑在黑骏马上的紫陌。相逢不语,只能透过层层的人遥望着彼此。太阳在天空中和云朵嬉戏着,那时明时暗的光线打在上官辛的脸上,纵使有千言万语,此情也无计可施。 上官辛解下了儿时紫陌为他挑选的玉环,他就那样决绝的把玉环扔在了地上,虽然相隔甚远,但紫陌的心却随着玉环的碎裂而发出了一声哀鸣, 夜莺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它盘旋在上官辛的头顶,用一声声凄切哀婉的歌声诉说着他无望爱情的毁灭。就在结束了最后一声高亢的颤音之后,夜莺箭一般地冲向了广袤无垠的蓝天,它的一片羽毛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离别时的赠礼吗?紫陌望着上官辛被簇拥着远去的身影,趴在马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在哭吗?陌陌。”勒子容敲了敲紫陌的小腿。 紫陌胡乱擦了擦脸,她低下头,看到勒子容正带着友善的笑容站在马下:“子容。” “还以为你要晚几日才会回来呢。”勒子容温和地说。 紫陌突然跳下马,她一把抓住勒子容的胳膊,把自己的头抵在了勒子容的后背上:“借我靠一下,好吗?” 勒子容没有回答,他刚刚在人群里看到了一脸悲伤的紫陌,以为她是为上官辛入宫而难过,但现在勒子容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紫陌对上官辛只有友情和亲情,并无爱情,否则,依照她的个性,定不会放开上官辛。 莫非,紫陌在齐州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勒子容感觉到靠在自己后背上的那个脑袋在微微颤抖着,他不用转头也能猜到,紫陌在流泪。不过,她愿意依靠在自己身上发泄情绪,这算不算是一个小小的进步呢? 第十一章:望远行,南陌春残悄归骑(下) 勒子容和紫陌在书社里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光,他们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4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4部分阅读 光,他们坐在书社内靠近窗户的藤椅上,早春的阳光洒满了房间。勒子容小口抿着上好的闻林茶,时不时压低声音和店里的活计交代着事宜,但他眼角的余光却始终停留在紫陌身上。 紫陌手里捧着新晋付梓的诗集,偶尔低下头读上一两句,大多数时候,她都在走神。勒子容有些担心紫陌,他情愿紫陌把心里话一股脑的说出来,或者干脆发发脾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心不在焉。 自他们从王宫门口回到书社之后,紫陌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若是外面传来马铃铛的声音,她就‘倏’的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往外瞅着,有时候一瞅就是一柱香的时间,然后恍恍惚惚在藤椅和窗户之间来回踱步,嘴里还小声叨念着。 就在紫陌第三十一次起身走向窗户的时候,勒子容跟着她走到了窗前。他倚在窗户边上,随着紫陌的目光向外面张望。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忧伤,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预感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再等下去,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在他的眼中再也见不到深爱着的紫陌。 勒子容转过身来,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紫陌。紫陌冲他微微一笑,她很感激勒子容,他每次都能在自己沮丧失落的时候找到自己,然后温柔地伸出手,帮自己排解心中的烦闷。就好像是……救火队员……紫陌想到这个比喻之后忍不住噗哧一笑。 勒子容不解地看着她,紫陌挑了挑眉毛,笑着说:“似乎,每次你都能捡到倒霉的我,然后举着一盆凉水浇在我头上。” “什么意思?”勒子容蹙了蹙眉。 “别误会。”紫陌连忙解释道:“我是说,每当我心情不好,或是陷入某种尴尬窘困的境地时,你都非常适时的出现,拯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紫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简而言之,勒子容就是我的救星。” 勒子容听到紫陌对自己的夸奖,脸上浮现出了浅浅的笑容:“你确定不是灾星?” 紫陌的头摇得比拨浪鼓还要快:“怎么会呢。” “陌陌,”勒子容见紫陌心情好转,便趁势问道:“你看上去忧心忡忡,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能不能告诉子容?” 紫陌一怔,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虽然她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但还是被勒子容发现了端倪。 勒子容伸出手去轻轻地揉了揉紫陌的头发:“如果是不好的回忆,就忘掉它吧。” 紫陌冲勒子容撅了撅嘴:“谢谢你,子容。有时候觉得你就像是我的哥哥呢。” 勒子容听完紫陌的话,脸色一变,他迅速抽回了放在紫陌发间的手,神情严肃地说道:“我不是你的哥哥,也不是你的什么亲戚。” 紫陌有些诧异地望着勒子容,她不知道自己的那句话为何会惹勒子容感到不快。 “你可以把我当成朋友、知己,甚至是路人,就不能是哥哥。”勒子容再次强调。 紫陌缓缓点了点头,勒子容盯着紫陌的脸看了好一会,才冲她浅浅地笑了笑。紫陌这才如释重负般吐了吐舌头转身坐回到了藤椅上。 在勒子容心里,紫陌所谓的哥哥上官辛就是一个最失败的例子。上官辛守护了紫陌那么多年,却一直被局限于哥哥这个称谓之中,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而他,太宁城第一才子勒子容绝不会重蹈其覆辙。成为紫陌的哥哥,看似可以和她亲密地交往,殊不知,哥哥就如同王母娘娘随手画出的天河,永远都不可能迈过去。 聪明狡猾如勒子容,他已经取得了紫陌的信任,并且在紫陌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支持与鼓励。他们俩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只要一个小小的契机,一个细微的感情涟漪,就能敲醒紫陌有些迟钝的脑子,让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在她身边,呵护着她。那种呵护不是兄妹之间的体贴包容,而是朋友之间的暧昧不清。对朋友的感情,是会逐步升级的,再进一点,再进一点点,她就会脸红心跳加速,等她明白过来为时已晚。 书社打烊之后,勒子容提议走着回府。他们二人并肩走在太宁城不知名的街道上。勒子容凝视着紫陌的侧脸,他觉得从遇到紫陌的那刻起,就注定他不得不毫无抵抗之力地接受命运安排的邂逅。 而紫陌的脑子里,却都是那些不堪回首的冷酷画面。赶路的这些天,紫陌几乎每个晚上都会做相同的噩梦,梦中她和不知名的男子欢好,但突然那张面孔变成了燕苏音,她极力反抗,可燕苏音把自己死死地压在了身下,她无法动弹,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一想到那个场景,紫陌只觉得好似有人把一条小蛇顺着她的脖颈扔了进去,那小蛇用它锋利的尖牙在她的身体里撕咬着,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紫陌和勒子容步伐一致,甚至连他们走路的姿势也配合的十分协调。勒子容心中产生了某种温柔的悸动,他故意大幅度摇晃了一下身子,一只手按在太阳|岤上。紫陌连忙伸出手扶住了勒子容的胳膊,勒子容顺势夹住了紫陌的手,他的胳膊轻轻一滑,紫陌的手便落入了他的掌心里。 紫陌有些尴尬地想抽回手,但见到勒子容面色有些憔悴,神情疲倦,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里泛起一层雾气,显得十分忧郁,她以为勒子容是累病了。紫陌犹豫了一下,便反握住了勒子容的手:“子容是不是生病了?” 勒子容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他此刻十分享受紫陌的关心,以及从她手心传来的温暖。他尽量放松自己内心中涌起的马蚤动不安,他故意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紫陌的鼻尖,仿佛在爱 抚一条小狗似的。那种有些麻麻的感觉弄得紫陌笑个不停,勒子容也随着紫陌笑着。 紫陌尽量忽略掉握着自己的那双修长的手,她内心隐隐感到窘迫,她的胳膊僵硬地垂在身体两侧,好像从勒子容的手碰触到的那部分起,她的半个身子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自从勒子容一出现,很多事情就变得难以控制,紫陌也说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打个比方,和勒子容在一起谈天,总能让紫陌忘记时间。他们有着相同的爱好,勒子容就像是一本精致华美的百科全书,随便翻到任意一页,都精彩绝伦,妙不可言。勒子容渊博的知识和略带狡猾的做人方式像是万花筒里的世界一样,让紫陌应接不暇。 但和勒子容分手,时光又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老样子,沉闷、乏味,一分钟一分钟地消逝着。 “有件事,刚刚忘了告诉你,也许你在回城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勒子容说道:“宜净王爷一行人在抵达自在郡当晚,便遇袭了。别急,听我说。”勒子容见紫陌瞪大了眼睛,他连忙摸了摸紫陌的手背继续说道:“深夜,有人向行宫发射乱箭,还有几支射进了王爷的寝帐内。不过,那将军救驾及时,并无人受伤,只是没有抓出行刺之人。” 紫陌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勒子容话锋一转:“小将军那如护驾有功,已加官进爵,不再与那霜将军同驻扎在自在郡,而是启程前往襄城做大将军去了。” “哦?”紫陌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自己寄出的信,那如是肯定收不到了。幸好,自己没一时冲动跑去自在郡找那如。 勒子容早就猜到紫陌的反应,刚刚在书社里,只要有驿站送信的马车经过,紫陌就要探出头去张望,还有谁能让紫陌这么魂不守舍呢,勒子容不用想也知道。看来,紫陌给那如寄了信,而且信里面一定写了些缠绵的话,否则紫陌不会那么紧张兮兮的。 只不过,老天爷不帮忙,恐怕那封信,那如是收不到了。勒子容突然感到心情愉悦,他从紫陌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步履轻松地朝着勒府走去。 紫陌目送着勒子容进了府,才怅然有所失地叹了口气,迈着稍显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就在紫陌转身走了几步之后,勒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勒子容快步追上了紫陌,他拍了拍紫陌的肩膀说道:“陌陌,你要赔我。” 紫陌诧异地转过头看着勒子容:“什么?” “我的袍子。”勒子容说着背过手指了指自己的袍子:“刚才你靠在我后背上大哭,留下了……” 紫陌看到了勒子容袍子后面几块明显的污渍,她脸一红,急忙说道:“我赔,一定赔。” “你可知道我的尺寸?”勒子容一本正经地问道。 “不知。”紫陌挠了挠头。 勒子容笑着弹了弹紫陌的额头,狡黠地说:“那就先欠着吧。”说完他便大步走开了。 紫陌凝视着勒子容的背影,重重地甩了甩头。难道一辈子都要被他这么耍弄?紫陌嘟了嘟嘴。为什么要说一辈子?自己怎么每次都会着了他的道?紫陌跺了跺脚,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 每个人对于家的定义不同,有人四处漂泊,心里却始终装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家。又有人从未离家,即使在亲人或者爱人身边,但仍会感到无助与孤独,这样的家,并不能称之为家,只能说是一个落脚的房子。在未发生齐州事件之前,紫府在紫陌的心中,是宁静的港湾,是包容自己任性与冲动的城堡。在那里,有温和睿智的母亲紫菲涵,有疼爱自己的爹爹燕苏音,有时刻跟随身边的广单,有清冷内向的商呈霄,甚至连咏氏姐妹、管家之类的人,在紫陌眼中都是既可爱又可亲的。 紫陌依赖着他们,信任着他们,爱着他们。但现在,似乎一切事情都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紫陌不知该如何面对母亲紫菲涵,她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直接问紫菲涵,她的生父是谁。原本看上去简单幸福的一切,为何现在如此复杂呢? 不知不觉间,紫陌走到了紫府,门口的侍卫一见紫陌,连忙进去通报。紫陌见到管家华琳急匆匆地朝自己走来:“我说今儿个怎么喜鹊一直叫呢,原来是小主子回来了。你们几个,还不赶紧准备替小主子接风。”华琳说着给身后的一干侍女们使了眼色,“燕正夫……” “他坐马车,再过两日便到。”紫陌冷冷地说:“母亲可回府了?” 华琳一怔,点了点头。紫陌扭过头便朝书房走去,华琳赶忙伸手拦住紫陌:“小主子,主子正在会客。” “什么客人?”紫陌抬头瞥了华琳一眼。 华琳吱吱呜呜也没说出客人的名字,紫陌心下生疑,便推开了华琳,大步冲进了书房。一进门,紫陌便看到轩辕依鸿正和紫菲涵怒目相视,两人见紫陌进来,马上停止了争吵,同时望向紫陌。 上午在皇宫门口,轩辕依鸿便发现了紫陌,但他当时要主持仪式,无法脱身。现在见到紫陌,他快步走到紫陌身边,一下子把紫陌紧紧搂在了怀里。 “你这丫头,怎么会提前回来?”轩辕依鸿的语气里带着几丝喜气:“该不是,为了看你的辛哥哥最后一眼吧?” 紫陌皱了皱眉头,这轩辕依鸿怎么总是喜欢吃这些没头没尾的闲醋。紫陌踮起脚尖在轩辕依鸿耳边说:“如果我说是呢。” “你敢。”轩辕依鸿瞪着紫陌的脸,大声说道。 紫陌一边笑着一边摇头,被轩辕依鸿拥在怀里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那是一个温暖的、强势的怀抱,一扫紫陌进紫府时的忧郁,为她冰冷的内心注入了一丝活力。 “小陌。”紫菲涵皱着眉头瞅着自己的女儿,当众和摄政王搂搂抱抱这成何体统。 紫陌听到紫菲涵的声音,身子一僵,她从轩辕依鸿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王爷,我明晚去王府门口等您。” “不,明晚我来接你。”轩辕依鸿说着吻了吻紫陌的额头:“紫大人,本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掂量着办吧。”轩辕依鸿说完便极有气势地转身离开了。 紫菲涵目送着轩辕依鸿走远之后,她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小陌,可是在齐州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紫陌坚定地说:“母亲,女儿再过几个月便要行及笄之礼了,可否……可否搬出紫府,另立门户?” “什么?”紫菲涵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这是何故?为何突然起意要搬出去?小陌,你在齐州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情吗?是不是……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告诉为母,我替你做主。” “女儿并没有受任何委屈,只是女儿已长大,并且纳了两房侧夫,也该有自己的宅子了。”紫陌轻描淡写地说。搬出去,最大程度地远离燕苏音,这是紫陌能想到的最佳解决方法。 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谁能保证……燕苏音他不会继续纠缠呢……紫陌知道,自己应该找燕苏音谈谈,希望能打消他心里那种旖旎的念头。但她实在鼓不起勇气面对燕苏音,自己曾把他当成父亲一样敬爱,那些亲昵的举动,现在回想起来却令紫陌感到一阵阵反胃。 “小陌。”紫菲涵走到紫陌身边,伸手捋了捋紫陌的碎发:“唉……这到底是为什么?”紫菲涵其实也在皇宫门口看到紫陌了,当她看到紫陌独自一个人骑着马,提前几天回到了太宁,就隐隐猜到在齐州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而这事情,十有八九和燕苏音有关。等燕苏音回府,自己一定要问个清楚,莫非……他心里头的邪念被女儿知道了? 紫菲涵随即又觉得多想了,自己早就多次警告过燕苏音,他不敢对紫陌怎样的……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正在紫菲涵思虑之际,书房的门又被推开了。燕苏音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平儿也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书房。 紫陌震惊地看着燕苏音,燕苏音冲紫陌灿烂一笑:“小陌刚走不久,我们也动身了,本来是想坐马车一路游山玩水,但听说府里出大事了,我便带着平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出大事?”紫陌的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什么事?” “乱嚼舌根。”紫菲涵哼了几声,她侧过头冷漠地问燕苏音:“在齐州发生了什么事情?弄得紫陌想搬出紫府,另立门户?” “小陌要搬出紫府?”燕苏音的声音有些颤抖:“我……” “在齐州,到底发生了何事?”紫菲涵厉声问道。 “娘亲不和我睡,和他睡。”平儿突然插进话来,他撅着嘴,伸手指了指燕苏音。 第十二章 贫居雀喧噪,况乃静巷陌(上)[] 第十二章 贫居雀喧噪,况乃静巷陌(上) “平儿撅着嘴,伸手指了指燕苏音说:“娘亲不和我睡,和他睡。” 紫菲涵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她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平儿饿不饿?咏泽,带平儿去吃点东西。”紫菲涵支走了平儿和其他下人之后,她缓缓走向燕苏音。 “母亲,”紫陌见紫菲涵脸色越来越差,她下意识地挡在了燕苏音面前:“在去齐州的路上,爹爹身体不适,我便住在爹爹房里伺候他。平儿为这事和我又吵又闹,真是小孩子脾气。” 紫陌敏锐地感觉到母亲紫菲涵的眼神中稍纵即逝的愤怒,她觉得母亲已经察觉到了关于自己和燕苏音之间的诡异气氛。燕苏音对自己施暴的那件事,紫陌绝对不想让紫菲涵知道,她无法预料到的后果。 “小陌。”燕苏音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紫陌用一记犀利的目光制止了。 “关于另立门户的事情,希望母亲能够准许。”紫陌岔开了话题。 “那件事容我再想想。”紫菲涵回话道:“况且,你还未及笄,待娶进正夫之后再谈也不迟。” “母亲……”紫陌争辩道。 “今年朝廷上下都在忙大婚的事情,为母没有时间……” “紫陌心里早已有了正夫的人选。”紫陌猜到紫菲涵要说什么,索性接过话茬继续说道:“我知道母亲相中了那如那将军,但……那如对女儿并没有那个意思。况且,女儿早已答应了一个人。” “如果你想说的是轩辕家的那个,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紫菲涵冷冷地说道:“恐怕小陌还没听说这太宁城里最近可不太平。” “什么意思?”紫陌问道。 “你不是明天晚上要去见他吗?让他亲口告诉你不更好。”紫菲涵浅浅一笑:“小陌,你永远要记得,他先是轩辕国的摄政王,然后才是你的轩辕依鸿。想你也倦了乏了,去商侧夫那里歇着吧,这么多日子没见,小两口也该有不少悄悄话要说。” 紫陌见多说无益,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待紫陌离开之后,紫菲涵走到燕苏音面前,她的眼睛直视着燕苏音的眼睛,仿佛想从他的眼睛里寻找到蛛丝马迹似的。 突然,紫菲涵抬起手,重重地扇了燕苏音一个耳光:“下贱的东西。临出门之前,我是怎么告诫你的,你竟然胆敢违背我的命令。”说着紫菲涵又扇了燕苏音一巴掌,“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燕苏音冲紫菲涵微微一笑,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你可以打我,甚至是杀了我,但你不能阻止我爱她。” “爱?爱!你这个下流胚子。”紫菲涵恼羞成怒地把燕苏音推倒在地:“你有什么资格说爱,燕家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爱。” “我不配,难道你就配吗?”燕苏音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继续说道:“紫陌的生父是谁?你敢告诉她吗?你敢告诉世人,你爱上了那么一个……” 就在燕苏音快要说出那个人名字的时候,紫菲涵毫不犹豫地一脚揣在了燕苏音的胸口:“永远不要在我面前说那个名字!是谁告诉你的?让我猜猜,是你老眼昏花的母亲还是优柔寡断的姐姐?” “这就是你杀了她们的原因?”燕苏音趴在地上,冷笑着。 “你母亲和姐姐是染了寒病死的。”紫菲涵说道。 “真是那样吗?”燕苏音仰起脸看着紫菲涵:“她们被人下了百忧解,丧失了心智而死。据我所知,紫大人手里正好有一瓶百忧解吧。” “不错,我手里的确有一瓶。”紫菲涵一顿,继续说道:“但这世上又不只有一瓶百忧解,摄政王轩辕依鸿手里有,上官如玉手里也有,甚至你母亲燕英绿也有一瓶。你又如何肯定是我下的毒呢?” “因为,你……你恨我。”燕苏音狠狠地说道。 “你太高估自己了。”紫菲涵轻蔑地笑了笑:“要我猜,轩辕依鸿下毒的可能性最大。你要怪,就怪你那个废物姐姐吧,谁让她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酒后胡言乱语被有心人听了去呢。” “什么意思?”燕苏音有些诧异地瞧着紫菲涵。 “这些日子以来,太宁城大街小巷都开始流传一个故事,这故事说得是,先帝是被人下了毒,神志不清落马身亡的。至于何人下的毒,又为何要下毒,故事里却没有提到。”紫菲涵面带微笑说道。 “你是说……这故事是从燕府传出去的?”燕苏音叫了一声。 “这可不是我说的。”紫菲涵神秘地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本小册子,扔在燕苏音身上:“这就是现在太宁城里疯传小册子。” 燕苏音迟疑了片刻,便把小册子收进了怀里。 “商呈霄怀孕一事,你把嘴给我闭得紧紧的,若是走漏了一点风声,休怪我不客气。”紫菲涵神情严肃地问道:“你有没有对小陌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是指我不是她亲生父亲一事?”燕苏音舔了舔嘴唇:“我怎么可能自断退路呢。” 紫菲涵狐疑地盯着燕苏音看了半响,才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她已经长大了,你那些花花肠子,以为还能瞒住她多久?你若不想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就好好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 燕苏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他是故意要欺骗紫菲涵的,他要让紫陌因为生父一事对紫菲涵心生隔阂。自齐州事件之后,燕苏音下定决心,不再任人摆布,他要去争取属于自己的幸福。任何挡在他面前的人,即使是紫菲涵,他也要毫不犹豫地踩过去。 紫陌出了书房,直奔商呈霄所住的寝室,商呈霄正和商爹爹站在院子里晒太阳,紫陌笑着走上前去,搂住了商呈霄的腰。 商呈霄又惊又喜,他侧过身,轻柔地唤了一声紫陌的名字。 紫陌情意绵绵地把商呈霄拥在怀里,商呈霄的头就枕在紫陌的肩膀上,他们二人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商爹爹见状便悄悄转身走开了。 “我回来了。”紫陌侧过头,趁商呈霄不备,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商呈霄满脸通红,他避开了紫陌的目光,假意嗔怒道:“出去一趟回来,人也变得轻浮了不少。” “有吗?”紫陌笑着反问道,她拉着商呈霄的手走进了寝室,进了寝室,他们并肩坐在了床边上。 商呈霄对紫陌说着自己这些天是如何度过的,紫陌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商呈霄的嘴唇上,她回想起他们曾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的夜晚。紫陌小心翼翼地把胳膊移到商呈霄的胳膊旁边,一只手慢慢伸向商呈霄的膝盖。商呈霄一下子抓住了紫陌的手,把它攥在自己的手中。 他们就好像是一对情窦初开的小恋人一般,偷偷摸摸地做着亲昵的动作。紫陌顽皮地抽出手来抚摸着商呈霄的膝盖,慢慢地往上探索着。 商呈霄的心在怦然乱跳,他已经猜到紫陌下一步想干什么了。他有些羞赧地闭上了眼睛,小心谨慎地凑近紫陌的脸庞。一个悠长而甜蜜的亲吻,商呈霄觉得格外满足。但紫陌似乎还想得到更多,她的手偷偷摸摸地伸进了商呈霄的袍子里。商呈霄突然挣脱了紫陌的怀抱,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紫陌疑惑地望着商呈霄:“怎么了?” “现在是白天。”商呈霄小声说。 “那又怎么样?”紫陌伸出手去拉了拉商呈霄的袍子,在经历了齐州事件之后,紫陌迫切地需要某种慰藉。 “不行。”商呈霄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他现在有身孕,不能剧烈地运动,虽然自己也很渴望可以和紫陌一起享受欢好,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紫陌不在的这些日子,紫菲涵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来探望自己。商呈霄知道,自己肚子里正在孕育这一个新生命,一个关系到自己和爹爹未来的孩子。紫菲涵暗示自己,如果生下的是女儿,按照本朝的律法,皇帝就不会把皇子赐婚给紫陌。也就是说,轩辕依鸿和轩辕彦都没有机会成为紫陌的正夫。紫菲涵甚至还承诺,如果紫陌同意,她甚至可以扶正商呈霄,让他成为紫陌的正夫。 这对于商呈霄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随着上官辛入宫,轩辕宜芷远嫁,那如返回边疆。和紫家门当户对的官宦人家是少之又少,只要能再排除轩辕家的两个皇子,也许,自己真的可以夫凭女贵,一跃成为紫家的正夫。 所以,当务之急是保护好自己的肚子,和紫陌的恩爱缠绵,可以留到生完孩子再说。酸儿辣女,自己以前不爱吃辣椒,但自从怀孕之后,几乎是无辣椒不欢,爹爹说,这是个好兆头。商呈霄心满意足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紫菲涵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宣布怀孕的时候,免得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加害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商呈霄很想告诉紫陌,自己怀了她的宝宝,但他还是忍了下来。因为紫菲涵说,即使连紫陌也不例外,因为她并不知晓这个孩子的重要性,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恐怕会惹来事端。商呈霄觉得紫菲涵言之有理,虽然他很想与紫陌一同分享这个好消息,但再等一段时间也未尝不可,毕竟他和紫陌会相伴一生。 紫陌哪里知道商呈霄心里这些七拐八弯的想法,她单纯地以为,商呈霄不好意思了。 “那我们晚上在……”紫陌暧昧地咬了咬商呈霄的耳垂。 商呈霄推开了紫陌:“晚上也不行。” 紫陌一证,有些尴尬地缩回了脖子:“嗯,好。”她正了正神色说道,“呈霄,还有几个月,我便要行及笄之礼了,待行过礼后,我们便搬出紫府可好?” 商呈霄不解地盯着紫陌:“为何要搬出紫府?”再过几个月,自己肚子已经很明显了,若是搬出紫府,少了紫菲涵的照应,出了事怎么办?一想到这,商呈霄挥了挥手说道,“呈霄觉得,不妥。妻主身为嫡长女,应该留在父母身边,随时照顾,不离左右。另立门户这种事太不孝了。” 紫陌没想到商呈霄会严词拒绝,还弄出一堆大道理,她自己又何尝不知,搬出府去,的确不孝,可和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暧昧不清,岂不更大逆不道。紫陌心下一沉,她瞥了商呈霄一眼:“我心意已决,呈霄不必多说。” 商呈霄蹙了蹙眉,他搞不懂紫陌为何要搬出紫府去:“妻主,请别这么任性……” “呈霄,你到底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搬走?”紫陌打断了商呈霄的话。 商呈霄摇了摇头:“呈霄不愿搬出紫府。” 就在紫陌要张口说话的时候,咏夜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她伏在紫陌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紫陌脸上瞬时扬起了笑容。 紫陌扭头看了商呈霄一眼:“你不愿和我搬出去,那就留在紫府好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商呈霄垂头丧气地坐在床边上,他不明白,刚刚他们不是还亲亲我我、甜甜蜜蜜吗?为何紫陌这脸说变就变了呢。 紫陌随着咏夜匆匆朝自己住的地方跑去,她刚推开门,便被一个人抓住了手。 “广单。”紫陌兴奋地唤着他的名字。 广单一言不发,他默默地亲吻着紫陌的唇,他们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他热烈地吮吸着紫陌的唇瓣。紫陌眯起眼睛,她看着眼前那张专注的面孔是如此的英俊。不知吻了多久,他们才喘着气停了下来。广单双手捧着紫陌的面颊,他用有些粗糙的手指细细地抚摸着紫陌的五官。 紫陌希望时间可以停下来,这就是她的广单——沉默不语、稳妥可靠、内心热情如火的广单。紫陌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她的喉咙里,一种感情在他和广单的身上慢慢滋生着。那种感觉并不是迫不及待、心急如焚的情绪,而是一种舒缓、幸福美好却又撩人思绪的感觉。 “看到你平安归来就好,我已经听说遇刺的事情了。”紫陌靠在广单怀里说道。 “嗯。”广单点了点头,他把紫陌抱在了自己腿上,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她的脖颈和耳朵。 紫陌一边笑着一边伸手挠广单的痒痒肉,他们两个人像小孩子似的在床上打闹着。 不知何时,他们二人身上已经褪去了袍子,广单压在了紫陌的身上,他们用甜蜜的欢好来表达心里对彼此的爱恋和渴望。 缠绵过后,广单和紫陌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聊天。紫陌好奇地问广单这一路上的见闻,广单抱怨说一路上都在下雨,天总是阴沉沉的,弄得人好像发了霉似的。 紫陌听完广单的叙述,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广单,答应我,永远都不要骗我,谁骗我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霸道。”广单的手抚摸着被子下面紫陌的身体。 紫陌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广单的动作,广单为什么要骗自己?那如来信说,自在郡天气干燥,而广单却说,自在郡阴冷潮湿。那如没有必要对自己撒谎,那为什么广单要说谎呢?难道……他根本没有去自在郡? 第十二章 贫居雀喧噪,况乃静巷陌(下) 回到太宁城已经足足有半个月了,这半个月,紫陌累得是腰酸背痛,小皇帝似乎要让她把因为奔丧而耽误的两个月工作用半个月的时间弥补上。紫陌每日上完早朝,像赶场似地直奔上书房候着小皇帝,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讨论奏折,天不擦黑小皇帝是绝不会放人的。 紫陌不禁小小感慨了下,这小皇帝不愧是真龙天女,身子骨要多结实有多结实,可就苦了自己。又累又饿,小皇帝不传膳,自己哪敢主动要求。幸好咏氏姐妹在马车里预备了些精致点心,以供紫陌果腹。可那些甜腻的食物终究抵不过热饭热汤,紫陌这半个月小脸越来越瘦。即使回到紫府,紫陌也不得不了边工作了边胡乱扒几口饭菜。这皇粮不是那么好吃的,紫陌叹了口气,但手里的工作却没有停下来。 自从那日紫陌向紫菲涵请求另立门户之后,紫菲涵就了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紫陌心知母亲是在躲避自己。刚开始的几日,紫陌心里还有些担心,晚上总缠着广单陪自己入寝。但紫陌偶尔在府里遇到燕苏音,他总是低着头,假装没看到紫陌,弄得紫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紫陌只希望,燕苏音已经想明白了,不会再纠缠自己。 商呈霄那边,紫陌隔几日便会坐坐。虽然他们尝试着重新谈论些毫无意义的琐碎小事,但在两人中间似乎存在着某种令人窒息、不可弥补的东西。有好几次,紫陌都想像往常那样,用了个吻来解决问题。但商呈霄总是不露痕迹地躲避着紫陌的视线,这让紫陌沮丧不已。连续碰了几次软钉子,紫陌也就不太爱去商呈霄那里了。 回府的第二天晚上,紫陌便被轩辕依鸿接去了位于射雁湖旁边的别院枣园居。轩辕依鸿骑马来找紫陌的时候,显得有些没精打采并且略带点忧郁,并不似平常那种嚣张跋扈。他把紫陌抱上马之后,便使劲地夹了夹马肚子,黑马箭了般地冲了出去。由于害怕,紫陌紧紧地伏在了轩辕依鸿的胸膛上。 轩辕依鸿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用了种玩味的目光注视着紫陌,仿佛她是了只温顺可爱的小猫似的。紫陌听到轩辕依鸿的带着嘲笑意味的笑声,她有些狼狈地缩了缩脖子。 “为什么大笑?”紫陌没好气地问道。 “你看上去像是了只受了惊吓的小猫。”轩辕依鸿用鼻子蹭了蹭紫陌的耳垂。这个带着□意味的挑逗动作使得紫陌心跳加速。 “你看上去像是了只偷油吃的小老鼠。”紫陌故意挑衅道。 “你?”轩辕依鸿含笑着说道:“我还没吃到呢。” 紫陌的脸了下子红了起来,她的内心感到了种莫名可状的悸动,她有些坐立难安:“你该不会想在这里吃掉我吧?” “怎么,小陌等不及了?”轩辕依鸿的手慢慢伸进了紫陌的袍子里:“马背上似乎也别有了番风味呢。” 紫陌拍掉了轩辕依鸿的手,她心里很喜欢和轩辕依鸿这种打情骂俏的互动,但她不想在人来人往的东疏斜街上表演活春宫。 轩辕依鸿也适时地收回了手,不过他却没放过用言语挑逗紫陌的机会:“几个月没见,我可是饥饿难耐,你要负责喂饱我。” 紫陌瞪了轩辕依鸿了眼:“你什么时候学会左丘岱那套下三滥的招数了?” “我怎么会和他了样?!”轩辕依鸿孩子气地反驳:“我和小陌是真心相爱,他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紫陌挑了挑眉。 “总之,不许你提到他,更不许你想他,你是我的紫陌。”轩辕依鸿霸气十足地大声说道。 紫陌又好气又好笑地捶了捶轩辕依鸿的胸膛,引得轩辕依鸿了阵大笑。 进了枣园居,轩辕依鸿把紫陌抱下了马,他没有放开紫陌,而是了路把紫陌抱进了正厅。 正厅内烛火通明,早已等候多时的大臣们了见轩辕依鸿抱着紫陌进场,各个都睁大了眼睛,了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轩辕依鸿咳嗽了几声,大臣们又都收敛了目光,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紫陌只觉得窘迫不安,但同时心里又泛起阵阵甜蜜。轩辕依鸿在放开紫陌的同时,深深地吻了她的唇,仿佛要当众宣布紫陌是他的所有物。待紫陌内心渐渐恢复平静之后,她观察着正厅里聚集的大臣们。 轩辕依鸿像是猜到了紫陌的心事,他伏在紫陌耳边小声说道:“这些都是为我所用的人。” 紫陌瞥了轩辕依鸿了眼:“你这是公然拉帮结党,小心皇帝知道要你好看。” “是啊,若是被皇帝知道,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呢。”轩辕依鸿语气轻松地说:“不过,小陌也逃脱不了关系,这场晚膳,可是特别为你准备的。” “为何?”紫陌耸了耸肩膀。 “因为……”轩辕依鸿突然提高了音量:“你将成为我的妻主。”他的声音十分洪亮,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再次投向了紫陌身上。 “你们有意见?”轩辕依鸿扫视了遍人群。众大臣急忙摇头否认,之后就是围到紫陌身边,说着不着边际的奉承话。 直到轩辕依鸿宣布开始晚膳,那些大臣们才恋恋不舍地从紫陌身边走开。轩辕依鸿拉着紫陌坐在了他的身边,他的眼神又恢复了那种神采,时而兴奋地俯身亲吻紫陌的面颊,时而把菜加到紫陌嘴边,俨然了副恋爱中的小男人模样。 紫陌搞不懂轩辕依鸿这是唱得哪出戏,了向事业最重,其他靠边站的轩辕依鸿,怎么会变成恋爱大过天的人呢。不过,紫陌很是享受这种被宠在手心里的感觉。 除去与轩辕依鸿之间的爱情互动,这顿晚饭气氛极其枯燥、乏味。那些大臣们聒噪不休,貌似思想如潮水般涛涛不绝,其实全是狗屁不通的废话。有了个礼部的大臣,还主动跟紫陌谈起了税收改革的问题。 早朝时候,小皇帝轩辕柳卓就把改革税收这项任务交给了紫陌,让她尽快拿出了个方案来。紫陌了边与那个大臣讨论着,了边忍不住呵欠连连。紫陌搞不懂,这些人为什么如此乏味不堪。那些脸色红润、带着醉意的大臣们咕噜咕噜地谈论着什么‘建国之本’,他们喋喋不休地争论着,其实根本是互相吹捧,紫陌在了旁默然不语。 轩辕依鸿和紫陌了样,对这些无聊的争论感到厌烦。他冲紫陌眨了眨眼睛,紫陌心领神会跟着他悄悄离开了正厅。 晚上天气温暖宜人,轩辕依鸿和紫陌站在枣树林里,轩辕依鸿手里拿着两杯酒,了杯放在了紫陌手里,他轻声嘱咐紫陌不要喝太多。 “就了杯而已,我哪有那么容易醉。”紫陌回嘴道。 “虽然我很想看小陌醉酒时候的样子,但今晚……”轩辕依鸿呵呵了笑:“你若是醉酒睡着了,乐趣会减半的。” 紫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瞪着轩辕依鸿,果然……男人都是野兽……不过几个月没有欢好,他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轩辕依鸿搂着紫陌的脖子,带着紫陌朝枣树林子里面走去。他们漫步在了条铺着白色石头的小径上,如水的月光照在上面,像是了条银白色的丝带。轩辕依鸿突然弯下腰,慢慢靠近紫陌。紫陌闭上了眼睛,但却没有等到期待中的亲吻。轩辕依鸿低声在紫陌耳边说:“小陌,你走的这段时间,太宁城发生了很多事。” “嗯?”紫陌睁开了眼睛望着轩辕依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城里的百姓中间纷纷谣传,说先帝曾留下遗诏,要改立太女。”轩辕依鸿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了些人收到了手抄的小册子,上面写了许多宫闱秘史,似真似假,弄得人心惶惶。” “依鸿怎么看这件事?”紫陌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上官廖搞出来的把戏。”轩辕依鸿肯定地说:“自然是为了以后谋反造势。” 紫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轩辕翎也快要回宫了吧?据我所知,她在礼佛期间没有闲着呢。依鸿,你说,宜芷他们在自在郡遇袭了事,会不会和她有关?”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5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5部分阅读 “你是说,牺牲掉宜芷,为了挑起两国打仗?”轩辕依鸿沉思了片刻:“这样做弊大于利,想来她不会这么笨。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查此事了,小册子那件事,也在调查中。” 紫陌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口:“依鸿,我有了事相求。” 轩辕依鸿眉毛了挑:“何事?” “我想,了解了下燕家的事情。”紫陌本想让广单替自己查,但鉴于广单有事情瞒着自己,紫陌对他并不太放心。 轩辕依鸿狐疑地看着紫陌,过了了会,他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谈过了正事,轩辕依鸿难耐心中的欲望,他抱着紫陌了路小跑回了寝室。 这还是紫陌第了次和轩辕依鸿躺在床上缠绵,轩辕依鸿精力十足,整整和紫陌折腾了了夜,清晨才疲倦地睡去。 当紫陌从酣睡中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感到十分舒适,甜蜜,轩辕依鸿睡在她的身边,让她觉得内心无比充实与满足。紫陌很清楚,当她走出这间房,他和她就要继续扮演着另了个角色,并且要对那个角色负责任。 那种责任感与使命感,把紫陌压得喘不过起来,她下意识地把头重新埋进轩辕依鸿的胳膊弯里,紫陌突然高兴地低声哼着小曲。 “你是故意不让我睡个好觉的吗?”轩辕依鸿懒洋洋地说道。 紫陌微笑着吻上了轩辕依鸿的唇,他们俩第了次同床共枕,就像了对如胶似漆的夫妇了般。虽然紫陌心里清楚,他和轩辕依鸿的处境很艰辛,但那有算得了什么呢,他们相爱着,这就足够了。 “依鸿。”紫陌玩心大起,她故意撩开了被子,两具未着了缕的身体就那样暴露在空气种。轩辕依鸿下意识地伸手挡在了关键部位,紫陌伸出手去想要掰开他的手。 “别……”轩辕依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别闹了,小陌。”、 “我还没真正仔细看过你的身体呢。”紫陌轻快地说。 “我觉得……自己不够英俊。”轩辕依鸿尴尬地回话道。 “哦?”紫陌狡黠了笑:“也不是那么难看。” 轩辕依鸿斜眼瞟了紫陌了下,他有些气结地侧过身,不再理紫陌,但随后又爆发出了阵爽朗的笑声。 紫陌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她了边笑,了边无法控制地流下了眼泪。自己受的委屈似乎都随着这了笑而烟消云散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之后,紫陌又乖乖地投入到工作当中。某天傍晚,暮色降临,紫陌仍在书房了遍又了遍的修改着税收方案。她太过专注工作,以至于没有发现了个黑影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轩辕彦穿着了身布衣,站在紫陌身后,痴痴地凝视着紫陌的侧脸。紫陌回府已经有快了个月了,她虽然天天都被皇姐姐留在宫中议事,但却从来没有找过自己。刚开始的时候,轩辕彦还能沉住气,假装满不在乎,但随着日子了天了天过去,轩辕彦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今日,轩辕彦被皇姐姐轩辕柳卓叫去了三友轩,在那里,轩辕彦见到了紫辰的生父姬氏。略施刑罚,姬氏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给了小皇帝和轩辕彦。 紫辰并不是紫菲涵的骨肉,而是姬氏与紫府里了个下贱的侍女所生的。紫菲涵从未宠幸过姬氏,她为了遮丑,把那个侍女卖给了外邦人。待姬氏生下紫辰之后,她便寻了个理由把姬氏送去了乡下的别院。 据姬氏所说,紫菲涵是个性无能的人,他曾经穿着丝衣爬上紫菲涵的床,却被她了脚踢了下来。还有了次,他给紫菲涵下了蝽药,本以为可以共赴云雨,谁知紫菲涵用刀割破了自己的胳膊,整个人疼得昏了过去,也不愿做男女之事。这让轩辕柳卓大为不解,她觉得这事情里面令藏玄机,便派人继续调查此事。 轩辕彦对于紫陌的亲生父亲是谁了点兴趣都没有,他满脑子都想着,如何让紫陌对自己再度燃起热情。虽然皇姐姐了再保证,会把自己赐婚给紫陌,但轩辕彦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轩辕柳卓似乎看出轩辕彦的不安,她默许轩辕彦微服出宫去见紫陌,这让轩辕彦十分兴奋。他换了袍子,便直奔紫府了。 在去紫府的路上,轩辕彦灵机了动,跑去东疏斜街买了紫陌最喜欢吃的桂花糕,他记得,以前紫陌最喜欢吃上官辛做的桂花糕。 当他赶到紫府的时候,紫辰早已等在后门了,他们两人鬼鬼祟祟地进了紫府,轩辕彦双手捧着桂花糕便朝书房走去。 轩辕彦挥手赶走了伺候在紫陌两侧的咏氏姐妹,他静静地站在紫陌身边。了直站到月上树梢,轩辕彦才发现,紫陌竟然了直都在工作,滴水未进。 就在他准备出声唤紫陌名字的时候,紫陌头也不抬地说道:“咏夜,磨墨。” 轩辕彦了惊,他随即走上前去亲自替紫陌研磨。紫陌并未察觉到异样,她目光始终未离开奏折。 不知工作了多久,紫陌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缓缓伸了了个懒腰,轻轻按摩着自己的肩膀。轩辕彦只觉得内心涌上了了种难言的温情,他伸出手,有些紧张地帮紫陌按着肩膀。 紫陌觉得十分舒服,她侧过头,刚要对咏夜表示感谢,却看到了轩辕彦那张英俊的面孔。紫陌大吃了惊,差点从木椅上掉下来,她慌乱地说道:“怎么是你?” 轩辕彦见紫陌了副见到鬼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了处来,他狠狠地按住紫陌的肩膀,就要吻上紫陌的唇,紫陌了时情急,顺手抄起了砚台扔在了轩辕彦身上。漆黑的墨汁浇了轩辕彦了脸。 轩辕彦愣在原地,他把嘴唇咬得泛白。突然,他像是明白过来什么,重重地跺了跺脚,把盛桂花糕的食盒仍在了紫陌的脚边,然后转身就跑走了。 紫陌弯下腰,拾起了食盒,打开了看,里面整齐的码放着六块桂花糕。她犹豫了了下,追了出去,可哪里还寻得着轩辕彦的踪影呢。 第十三章:送君南浦,送春南陌(上)[] 第十三章:送君南浦,送春南陌(上) 轩辕彦最近时常在半夜因为口干舌燥而醒来,他似醒非醒地唤着侍从给他端上来茶水。往往只是喝了一口,他就又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床上,耳边似乎有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催促他重新入睡,回到那个有紫陌的梦境中。 正午醒来,他端详着镜子中那张越发憔悴的脸,温热的泪水似乎流淌在眼底。那是一种莫名的无望感,他在生理上感到一种真切的痛苦,使得他不得不颤抖着重新爬回到床上,双手抱着头,用厚厚的被子裹住自己。 有时候,轩辕彦在床上打着滚,仿佛在和床榻进行着某种决斗。整个太宁城的人都知道,轩辕依鸿当众宣布要嫁给紫陌。轩辕彦甚至可以幻想当时紫陌脸上浮现的笑容,以及他们相拥的场景。 爱情是一头致命而无情的野兽,不停地撕咬着轩辕彦的心。他感到心灰意冷,自从那日偷偷溜进紫府,已过去一个月了,紫陌却从未来探望过自己。当紫陌追出来的时候,轩辕彦就躲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背后。他听到紫陌唤着自己的名字,可他不敢出现在紫陌面前。他的身上和脸上都是墨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他不想让紫陌看到这样的自己。他本以为,紫陌会叫府里的人一起找他,但紫陌唤了几声,便又回到书房了。轩辕彦凝视着紫陌的背影,他无法控制地咬着手背哭了起来。直到舌头尝到了血的滋味,他才忿忿离去。 还有不到半个月,紫陌就要行及笄之礼。轩辕彦躺在床上,理清思路:“我是堂堂的仁慕亲王轩辕彦,我……喜欢紫陌,紫陌喜欢轩辕依鸿……我要同她断绝往来。”他这样想着,但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在轩辕彦左思右想的时候,紫陌来到了他所住的毓庆宫。刚在上书房内谈完正事,小皇帝便命令紫陌去探望轩辕彦。紫陌本想拒绝,但见小皇帝一脸严肃,自己也不敢公然抗旨,便心不甘情不愿地朝毓庆宫走去。 就在轩辕彦突然出现在自己书房内的第二天,紫陌便把紫辰叫进了自己的寝室。紫陌稍微严厉一些,紫辰就哆哆嗦嗦地把事情的前后经过告诉给了紫陌。其实,就在当天晚上,紫陌便隐隐明白了轩辕彦反常举动中所包含的意义。只不过,现在的紫陌,已不是当初那个被他辱骂仍笑眯眯的女子了。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玄妙,当初恨不得掏心挖肺地把自己的感情交在他手上,而现在却不愿多看对方一眼。这并不是轩辕彦的错,但也不是自己的错,轩辕彦和自己之间,正如自己和小枫之间一样,有缘而无份。以后还是尽量避免不要见面,对两个人都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紫陌在朝廷上被小皇帝剥削,即使退了朝,还要去安抚小皇帝的弟弟。刚一进门,早有侍从把一小碟点心交给了紫陌,紫陌耸了耸肩膀,硬着头皮上前去。 “王爷,您就吃点东西吧。”那个侍从站在床头说道。 “说了不吃,你听不懂人话吗?”轩辕彦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可他的肚子这时候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紫陌没能忍住,噗哧一笑。这一笑惹恼了轩辕彦,他蹭地掀起了被子,迎头挥拳就要打侍从,但当他的拳头距离紫陌的脸不到一公分的时候,他马上反应过来,急匆匆地收回了手。 “你来干什么?”轩辕彦乍见紫陌,心里一喜。但他随即猜到,这是皇姐姐的安排,并非紫陌的本意,那张本来带着一丝笑容的脸又耷拉了下来。 紫陌用眼神示意侍从们退出去,她喘了口气说道:“下官奉旨来监督王爷用膳。” 轩辕彦哼哼了几声:“本王偏不。” “那好,下官办事不力,就先告辞了。”紫陌说完转身要走,轩辕彦眼急手快拽住了紫陌的衣袖。 “你敢走!”他大声吼道。 紫陌侧过头,狡黠地说道:“下官不走可以,但王爷要先吃些东西。” 轩辕彦咬了咬牙,想发火却最终还是憋了回去:“我可以吃东西,但要你喂我。”他最后这一句说得又轻又快,说完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紫陌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然后缓缓拿起了一块桃酥,送到轩辕彦嘴边。轩辕彦两眼含笑着大咬了一口,因吃得太急,卡住了喉咙,紫陌连忙又拍他的后背,又往他嘴里倒了一杯茶水,这才算止了咳嗽。 “慢点吃,又没人和你争。”紫陌数落他道。 这要是在以前,轩辕彦一定会暴跳如雷,除了皇姐姐,没人能数落自己。但现在,紫陌这句话听进耳朵里却格外的甜蜜,她在关心自己呢,轩辕彦得意地想着。轩辕彦拿起了一块桃酥,也有样学样地送到了紫陌唇边,紫陌一怔,轻轻咬了一口。轩辕彦见紫陌没有拒绝,心里十分高兴,他把紫陌咬过的那块桃酥塞进了自己嘴里。 他这番孩子气地举动在紫陌看来,是又好笑又心酸。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却如此卑微地渴望自己对他笑一笑。紫陌突然握住轩辕彦的手,双眼盯着他的脸,郑重其事地说道:“彦,对不起。”说完,紫陌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刚刚还沉浸在温馨互动中的轩辕彦,像是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他有些颤抖地拿起食碟,冲着紫陌的后背就扔了过去,只听食碟与地面撞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紫陌停住了脚步,这让轩辕彦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感情不是你要,我便给。你和我之间没有那个缘分,就别再强求什么了。”紫陌推开门,直径走了出去。 房间内一片死寂,不知过了多久,轩辕彦才回过神来,他踉跄着爬下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抓起已经摔碎了的桃酥,慢慢地放进嘴里。那些桃酥里混杂着碟子的碎屑,磨破了轩辕彦的唇齿,他却像感觉不到痛苦似的,带着倔强的表情不停地吃着。 小皇帝轩辕柳卓倚在门口,一言不发地凝视着轩辕彦。片刻,贴身侍卫司漪伏在小皇帝耳边低声说着:“禀陛下,万事俱备。” “嗯。”小皇帝淡淡地说:“紫菲涵这算盘打得虽好,她却忘了,紫陌早已不再是那个惟命是从的傻姑娘。” “陛下,关于紫司元侧夫商氏怀孕一事……” “这种小事还需要朕吩咐吗?”轩辕柳卓瞥了司漪一眼:“彦的心愿,就是朕的心愿。紫菲涵想用一个侧夫所生的低贱孩子来阻止皇子下嫁,未免太天真了。今日早朝上,她主动让紫陌去德钦江治水,为的就是支走紫陌,拖延她行及笄礼的时间罢了。既然如此,我就顺了她的意,紫陌不在太宁,很多事反而容易进行了。”小皇帝突然话题一转说道,“那些小册子,当年与之相关的人可都收到了?” “回陛下,全都收到了。” 司漪点了点头:“请陛下容属下僭越一句,这小册子来历不明,若是全然听信……” 轩辕柳卓挥了挥手,打断了司漪:“既然知道来历不明,还不去速速查清楚。至于是否全然信之,朕自有打算,你先退下吧。” 司漪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轩辕柳卓再度叹了口气,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带着笑容走进了轩辕彦住的寝室。 与此同时,紫陌一个人骑马直奔巨鹿庙去了。 早朝时候,母亲紫菲涵递上了德钦江太守的奏折。近年轩辕国以南的地区水患不断,特别是德钦江地区,更是严重。眼瞅着快到夏天了,若不着手治理,恐怕盛夏一到,又会爆发水灾。待紫菲涵详细介绍了德钦江的情况之后,小皇帝问紫菲涵,应该派何人去治理,紫菲涵脱口而出了紫陌的名字。 紫陌大感诧异,虽然前几天母亲也曾找自己询问过关于治理水灾的看法,紫陌纸上谈兵说得不亦乐乎,但现在让她真正去治理,她立马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了。还不待紫陌出声婉拒,轩辕依鸿竟然也在一旁帮腔。小皇帝当场下旨命紫陌去德钦江治水,紫陌无计可施,只得皱着眉头答应了下来。 退了朝,紫陌直奔上书房和小皇帝讨论了半天治水方案,一番争论之下总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小皇帝临了还告诉紫陌,她需要的硫磺一直是由巨鹿庙负责开采的,并坦然说巨鹿庙势力颇大,即使是皇帝本人也不好下旨让他们交出硫磺,望紫陌不可轻率行事。 紫陌骑在马上,隐约想到了那日自己在枫溪山摔断了腿被瞳何救下住在小木屋里,他们闲谈的时候瞳何告诉紫陌,她听到的巨响是自己在研制炮竹。也就是说,瞳何会制造火药,若是他愿意一同前往治水就好了。紫陌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到达了目的地。 一进巨鹿庙,紫陌便被请进了内阁。瞳何听完紫陌的陈述之后,思考了片刻便答应了下来。他似乎对治水一事非常感兴趣,拉着紫陌问东问西,紫陌也未曾去过德钦江,只得复述着紫菲涵告诉自己的情况。二人谈到很晚,紫陌才起身告辞。 紫陌整顿了两日,便带着瞳何、咏氏姐妹以及两个侍卫启程了。 本来,紫陌希望广单能同去,却被广单告知,紫菲涵已经给他安排了其他的任务,紫陌只得悻悻作罢。临出府时,紫陌跑去找商呈霄告别。商呈霄不温不火地说了几句吉祥话,弄得紫陌心生不悦。 待紫陌离开后,商呈霄沮丧不已,他刚才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告诉紫陌,自己怀了她的孩子。他搞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心里喜欢她,明明想对她说上一些顺耳的话,但到头来,却跟乌龟一样缩在壳里。他心里一直担心,紫陌对即将成为母亲这件事的看法。他怕紫陌会怪罪他,毕竟有了这个孩子,她就没法娶轩辕依鸿了。商呈霄太过患得患失,以至于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和紫陌之间已渐行渐远。 紫陌刚出紫府,便看到轩辕彦嘟着嘴,站在对面望着自己。紫陌翻了翻白眼,走上前去:“王爷。” “前天你为何不告诉我,你被皇姐姐派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治水?”轩辕彦有些嗔怒道。 紫陌语气不善地回答:“微臣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轩辕家的江山。而且,微臣以为,王爷是不关心这些杂事的。” “你……”轩辕彦指着紫陌的鼻子尖,大声嚷道:“我当然不关心你了,你……别搞砸了让皇姐姐替你收场。” 紫陌浅浅一笑,扭头上了马车。轩辕彦心里有说不出的懊恼,他早早就在紫府门口等着紫陌,可不是为了和她吵架。他就是想告诉她,希望她能平安回来。可为何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了呢。 轩辕彦鼓起勇气,冲着紫陌的马车吼道:“你别给我死在外头,知道吗?” 紫陌坐在马车里,浅浅一笑,她把一只胳膊伸到马车外面,上下摆动了几下。轩辕彦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到了城门口,紫陌下了自家马车,准备换上钦差大臣专用的马车。早有一些善于溜须拍马的大臣们候在四周,紫陌又是虚与委蛇了一番才脱身。正在紫陌一一行过礼,准备告辞之际,勒子容一身素色的袍子,不沾脂粉地出现在紫陌面前,他远远地站在城门口,注视着紫陌。 紫陌看到勒子容,冲他友好地挥了挥手。勒子容也回给了紫陌一个温和的笑容。紫陌一脚已经迈上了马车,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张望。有些大臣们已经走了,又有些正在和其他人闲谈。只有勒子容,抚着城门,那红墙碧瓦映着他幽幽的身影。他唇角带着一丝笑意,似乎是在对自己说着:要平安回来。只是他抚着城门的手,微微突出了青筋,泄露了他的心事。 两只燕子飞上了城墙,紫陌和勒子容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它们。那两只燕子,在梁间嬉笑玩耍,双宿双飞。紫陌突然想到了一句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待紫陌从那种有些惆怅的情绪中缓和过来时,早已寻不着勒子容的身影了。 紫陌挠了挠头,登上了马车。 “你怎么会在马车上,左丘岱?”紫陌睁大了眼睛,看着坐在瞳何身边的左丘岱。 “怎么,丫头不欢迎我?”左丘岱露出了他招牌式的桃花笑容。 紫陌就差以头撞墙了,为什么,不能让自己过几天太平日子呢? 第十三章:送君南浦,送春南陌(下) 清晨,当紫陌朦胧醒来时,她悄悄撩开马车的帘子,看到左丘岱靠在马车外面,闭着眼睛小憩。左丘岱虽然平日里总没正形,但他却总一次又一次不计较回报地帮助自己。 就拿这次去治水来说,起初,紫陌在马车上看到左丘岱的确吃了一惊,但她随后恍然大悟。这个口不对心的家伙,嘴上说想借官家的马车去德钦寻个人,但问他寻什么人,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其实,左丘岱就是不说,紫陌心里也清楚,他在担心自己。 德钦穷山恶水,当地治安极为混乱,传说每年闹水灾,当地的乡绅们就会给所谓的水神娘娘献上童男童女作为祭品,是一个极不开化的地方。因为广单不能同行,紫陌对安全问题也抱着一丝担忧,但现在有左丘岱跟着,紫陌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就在紫陌想和左丘岱道上一句早安的时候,她看到左丘岱睁开眼睛,迎着晨光活动筋骨,他那有点帅气又有点懒洋洋的动作,使得紫陌暗暗笑得直流眼泪。 “这么早就开始做上运动了?”紫陌笑着探出头望着左丘岱:“看来,这采花也不是一日之功。” 左丘岱转过头,眯着眼睛盯着紫陌的双唇,他缓缓地把食指放在唇上,慢慢抚摸着。那副陶醉的表情,看得紫陌是心跳加速。她一下子拉上了帘子,双手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发烫的面颊,左丘岱在马车外面爆发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左丘岱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他提着还在沉睡的瞳何的衣领子,把他给扔出了马车。 瞳何跌坐在地上,揉着眼睛:“什么时辰?” “太阳都照屁股了。”左丘岱没好气地回话道。 他几乎一夜没睡,尽职尽责地站在马车外面负责守卫工作,期间咏氏姐妹想和他轮流守夜,却被他拒绝了。心爱的女子,自然要亲自守护才能安心。但是,就在自己困得眼皮打架的时候,这个所谓的最接近佛祖的人物瞳何,竟然呆在马车里呼呼大睡,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以前,左丘岱对瞳何还抱着几分好奇,但现在在他眼中,瞳何不过是一个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小子,也就紫陌把他当成大佛供着。 紫陌冲瞳何温和地笑了笑:“咏泽,那边有条小溪,你带着瞳何去洗漱吧。” 咏泽点了点头,拉着瞳何的胳膊走了。紫陌又冲咏夜使了个眼色,咏夜也寻个理由离开了。 紫陌坐在马车内,往外瞥了左丘岱一眼:“进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左丘岱嬉皮笑脸迈上马车,他故意紧贴着紫陌坐下:“小东西支走了其他人,莫非……”他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着,“莫非是想和左某……你这个小东西,刚早晨,就想要我了?我是不介意……” “左丘岱!”紫陌翻了翻白眼,这个家伙,就不能安安静静呆上片刻吗?思想总是这么邪恶…… “小陌。”左丘岱说着用手刮了刮紫陌的鼻尖,紫陌反应迅速,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却引来他更加灿烂的笑容,紫陌急忙想放开,却被左丘岱给反握住了。 “别总欺负瞳何。”紫陌严肃地望着左丘岱:“也别欺负我。”她补充道。 “谁让你和他昨天聊得那么起兴,一整天都没和我说上一句话。”左丘岱故意摆着一副怨夫的样子,弄得紫陌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给我好好说话。”紫陌重重地敲了敲左丘岱的额头。 左丘岱却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你若吻我一个,我就不再欺负他了。”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面颊。 紫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的脸,然后慢慢把自己的唇靠近他的面颊。 左丘岱吃了一惊,他只不过是开句玩笑而已,压根没想到紫陌竟然会照做。他的脸上露出了有些窘迫的表情,眼看紫陌的唇就要贴上他的皮肤了,他有些陶醉的闭上眼睛,准备好好享受这个吻。 紫陌见左丘岱合上双眼,她狡黠一笑,迅速伸出手照着左丘岱的面颊扇了过去。 就在她以为要得逞的时候,左丘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还青涩得很呢。”左丘岱洋洋得意地大笑着:“这点小伎俩,还能骗过我?” 紫陌被当场抓包,她有些恼羞成怒地撅着嘴,不再理睬左丘岱。 “你还不照样被依鸿耍弄?!”紫陌喃喃地说道。 “他好吗?”左丘岱突然问道。 “嗯?”紫陌不解地挑了挑眉毛。 “是他告诉我,你昨天出发的消息。”左丘岱有些急促地说:“他应该会感到不爽吧?”他提这个问题时并没有揶揄之意,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一直威胁自己,让自己远离紫陌的轩辕依鸿,竟然会在前天晚上亲自到自己的宅子,请求自己陪着紫陌出行。 不能说是请求,他当时那种语气可以说是极为恶劣。其实轩辕依鸿不要求,自己也会跟去,只不过他来找自己,让自己大为意外。 “他不是个傻瓜。”紫陌沉了沉说道,虽然她之前并不知道,左丘岱的出现是轩辕依鸿安排的:“当你了解某个人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了解他的痛苦与不得已。” “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决定,你都全盘接受?”左丘岱提问的口气颇有嘲弄的意味。 紫陌不以为意地回答:“其实,并不是全盘接受,只不过,因为自己有心理准备,所以看起来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左丘岱突然觉得,面前坐着的少女,她的思想如此的成熟,一丁点都不像太宁城里那些贵女们。记得自己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有些孩子气和任性。现在的她,冷静且睿智。爱着一个人,竟然可以改变如此之多吗? “左丘岱,”紫陌犹豫了片刻,说道:“我曾见到过他内心有多痛苦,虽然他从来不肯表现出来。” 左丘岱望着紫陌的脸,沉默不语,他们俩一动不动地坐着。两人脑海中都在想象轩辕依鸿痛苦的模样。在左丘岱的脑海中,浮现出轩辕依鸿靠在紫陌肩膀上沉睡的场景。 “真傻。”左丘岱终于说道:“你们俩个,爱就爱了,直接在一起不就好了,却一定要把事情弄得很复杂。” 左丘岱端起茶杯,仰起头,一饮而尽。他也搞不懂自己心里的真正想法,他喜欢紫陌,轩辕依鸿也喜欢紫陌,他们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但却又都觉得,有对方在紫陌身边,自己很放心。 紫陌微微向前倾着身子,她双手捧着茶杯,有规律地晃动着杯子,杯子里嫩绿色的茶叶随之转动着。她的眼睛看着别处,对左丘岱说:“对于你来说,爱情不过是瞬间迸发的激|情而已。” 左丘岱听完紫陌的话,他气得鼓鼓地挺直了腰板:“以前那些风流韵事,都不是认真的,你怎么总是不相信我呢?”他猛然抓住紫陌的双手,对她温柔地诉说着,“你知道,我……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用一种近乎渴求的目光凝视着紫陌。 紫陌瞧着他的脸,细细打量着他脸部的每根线条,这是紫陌第一次全神贯注地聆听他说话。她觉得自己的心狂跳不已,那种紧张感中伴随着一丝淡淡的甜蜜,她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但最后一点点理智使得紫陌抽回了双手。 左丘岱低着头,看着自己已经空空荡荡了的掌心,就在刚刚他握着紫陌的双手时,他感到了紫陌内心的细微颤动。那种莫名的感觉带给了左丘岱信心,他觉得,紫陌对自己并非全然毫无感觉,起码,是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存在的。 幸好瞳何适时出现,消逝了紫陌和左丘岱之间的尴尬气氛。紫陌对于瞳何能听懂百兽之语表示出了极大的好奇,她追着瞳何问东问西,瞳何倒是毫无保留地告诉紫陌如何与百□流。紫陌一时觉得新鲜,便跟着瞳何学习最简单的鸟语。她咕噜咕噜模仿了一阵,竟然还真招来了一只小麻雀。 左丘岱噗哧一笑,他看看那只盘旋在马车周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麻雀,又看看坐在马车内兴高采烈叽叽喳喳也叫个不停的紫陌,只觉得非常搞笑。 紫陌倒是不以为意,她吐了吐舌头,骄傲地挺直身子,斜眼望着左丘岱:“这就叫天赋,你这种平凡人理解不了的。” 她的这句话弄得左丘岱哭笑不得,他耸了耸肩膀,双手相握放在唇边,吹起了口哨。那声音悠扬绵长,似乎能拨动人们内心深处那根不轻易示人的琴弦。紫陌听到从天空中传来了杜鹃鸟的叫声,合着左丘岱的口哨声,让人觉得异常的惆怅与伤感。 在他吹完了一曲之后,瞳何突然身体前倾紧紧地抱住了左丘岱:“真是太感人了。”他说着还拍了拍左丘岱的后背。 瞳何的这种亲昵举动,逗得紫陌哈哈大笑起来。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指着左丘岱的鼻子说道:“你果然命犯桃花,男女通吃。” “什么叫男女通吃?”瞳何歪着头,疑惑地看着紫陌。 “你先给我坐好。”左丘岱一把推开了瞳何,他眯起眼睛。露出招牌式的妩媚笑容:“鬼丫头,你怎么会和这么稀奇古怪的人成为朋友的?” 紫陌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陪呈霄去巨鹿庙时候认识的。” “那时我和紫陌还不是朋友。”瞳何补充道:“她在枫溪山摔断了腿,是我救了她。” “那件事我听说了。”左丘岱瞥了紫陌一眼:“所以,你们就成为了朋友?” “是啊。”瞳何点了点头:“紫陌知道很多我不懂的事情,比如,不能随便脱掉别人的袍子,无论男女都不行……” 还不待瞳何把话说完,紫陌就扑倒了他,双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嘴。 “丫头……”左丘岱拉长了声音唤道:“你该不会是全身都被他看遍了吧?” 紫陌翻了翻白眼,这事是越描越黑,她索性放开了瞳何,闷声坐到角落里。 瞳何瞅瞅左丘岱,瞅瞅紫陌,他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紫陌伸手狠狠地弹了一下瞳何的脑门:“朽木不可雕也。”她下意识地躲避着左丘岱的目光。 天色渐暗,不适合继续赶路。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路上根本就没见着一家旅店。他们只能点燃篝火,就地取材,准备晚饭。 随行的两个侍卫负责生火,咏氏姐妹则去淘米煮饭,瞳何自保奋勇去摘瓜果,至于紫陌和左丘岱,便结伴去不远处的一条小河里捞些鱼虾上来烤着吃。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小河边上,河水齐腰深,水很清,一低头便可以看到小鱼小虾在水中畅游着。 左丘岱回过头,冲紫陌嫣然一笑。然后迅速地褪下袍子,还不待紫陌反应过来,他就赤身 裸 体地站在紫陌面前了。 紫陌傻傻地望着左丘岱,这是什么状况? 第十四章:那日杨花陌上,多时杏子墙头(上)[] 第十四章:那日杨花陌上,多时杏子墙头(上) 当左丘岱近乎完美的身体 未 着 一 缕地展露在紫陌面前的时候,她感到有些恍恍惚惚,她忘记了闭上眼睛或是侧过头,而是傻傻地盯着左丘岱猛瞧。 晚霞的余晖照耀着左丘岱每一寸肌 肤,像是被撒上了一层金色的粉末,闪闪发亮。他身后的河水凝滞不动,河面上飞舞着几只小燕子,看上去像是一幅充满了田园风情的古典油画。 “喜欢吗?”左丘岱自信地问道。 紫陌这才回过神,她的脸瞬间涨红了起来,飞快地转过身,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你……干嘛要脱 光 光?” “捕鱼啊。”左丘岱理直气壮地说道:“要不然,你以为我做什么?又或者,你希望我做什么?”他话里有话地挑 逗着紫陌。 “我……”紫陌挠了挠头:“河水不过也就齐膝深,你挽上裤腿就可以了。” “了?我以为齐腰深呢。”左丘岱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吟吟地对紫陌说:“还是小东西观察仔细。” 紫陌无可奈何地翻了翻白眼,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还装作一脸无辜,什么人品啊。不过……他的身材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是巧夺天工的杰作。蜜糖肤色配上紧致结实的肌肉,果然,有当采花贼的本钱,更不用说那张桃花朵朵开的俏脸了。 他身材好,干自己什么事?!左丘岱强迫自己欢好那次,虽然他也是一 丝 不 挂,可那时自己心里很乱,很恨他,哪会有什么闲心去注意他的身材……自己这是怎么了?紫陌使劲甩了甩头,想要把刚才那个香 艳的画面从自己脑海中驱逐出去。 左丘岱的确是故意这样做的,当他知道瞳何也看过紫陌的裸 体之后,心里头的醋坛子立马被打翻了。紫陌的侧夫和依鸿看过她的身子也就罢了,凭什么一个和尚也看过?又凭什么一个和尚脱 掉她的袍子,她非但不生气,还替他辩解?为何自己一靠近她,她就毫不犹豫地拒绝?左丘岱胃里就跟灌进了半斤老陈醋似的,突突地往上泛酸水。 他就是嫉妒,就是吃醋,就是这种无理取闹的男人。既然紫陌不让自己看她的身体,那就自己脱光让她看好了。刚刚他看到紫陌傻傻地瞅着自己的身体,他故意提气绷紧了肌肉,紫陌的脸上瞬时泛起了红晕。她害羞了,是个好现象,左丘岱一边兴奋地想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跳入了水中。 紫陌听到‘扑通’一声之后,才慢慢转过头来。许久都没听到什么动静,紫陌有些担心地走到河边:“左丘岱,你又耍得什么鬼把戏?” 河面异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紫陌着急地吼道:“你给我快点出来。”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紫陌慌了神,就在她准备转身跑回去叫人的时候,左丘岱悄悄游到了紫陌身边,他伸手抓住了紫陌的脚踵,紫陌重心不稳跌进了河里,瞬间一股冷水沁入了紫陌的袍子,她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左丘岱。”紫陌牙咬切齿地嚷道。 刚才她见左丘岱沉在河里没有反应,脑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甚至忘记了他会武功,这河水又浅,根本淹不死人。她担心着左丘岱的安危,谁知道,这竟然是个蹩脚的恶作剧。紫陌觉得心里头憋屈,她狠狠推开了左丘岱的双手,扭头要走。 左丘岱心知坏了事,他像个小孩子似地紧紧搂住紫陌的腰:“我错了,我知错了。” 紫陌冷冷望着他:“放手。” “不放。”左丘岱撒娇地说:“除非你不再生气了。”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紫陌重复道。 “小陌,”左丘岱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刚刚听到紫陌焦急地呼唤自己的名字,心里十分高兴。 他早就知道,紫陌对自己并不是全然没感觉,甚至是很有感觉,只是她不愿承认罢了,但自己却又搞砸了:“我仅仅是想开个玩笑,小丫头……小陌,你知道我这个人疯疯癫癫,做事没分寸,总是……”他口不择言地数落着自己。 紫陌转过身,直视着左丘岱的眼睛,她那种冷漠的目光让左丘岱感到十分不安。然后,紫陌伸出手,重重地在左丘岱的腰上掐了一下:“你这个白痴。” “小丫头。”左丘岱见紫陌的面色有所缓和,立马换上了一副狗腿子的嘴脸,他的手放在了紫陌的胯部上:“水冷得要命,六月在湖里游泳,简直是发了疯。” “嗯,你已经发疯了。”紫陌一本正经地说。 左丘岱撅了撅嘴:“那也是被你逼疯的。” “才没有。”紫陌反驳道。 “就有。” 二人泡在河水中,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 暮霭沉沉,近在身旁的河水变得空濛苍白,又渐渐转成了暗灰色。 左丘岱手把手教导紫陌如何捕鱼,紫陌的后背紧贴着左丘岱的前胸。起初,左丘岱心无旁骛,十分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但随着天色渐暗,他一直压抑着的那种欲 望涌了上来,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下的那个部位已经开始肿 胀。 他握着紫陌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就在紫陌诧异地想转过头之际,左丘岱温柔地亲吻上紫陌的肩膀,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情动作让紫陌感到心慌意乱。 “左丘岱,别这样。”紫陌小声说道。 “怎么,别人可以这么对你,唯独我不可以?”左丘岱神色不悦地说。 “别人?”紫陌诧异地望着左丘岱。 “轩辕依鸿、商呈霄、广单……还有那个瞳何……”左丘岱气冲冲地说:“你是故意折磨我,是不是?”说着左丘岱掐住紫陌的下巴,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紫陌先是一惊,然后默默地承受着这个怒气冲天的吻。 待左丘岱气喘吁吁地离开紫陌的双唇之后,紫陌冷漠地端详着左丘岱的脸。过了一会,她缓缓说道:“你真是无药可救的混蛋。”她说完便转身上了岸,一身湿漉漉地返回了马车。 左丘岱闭起眼睛,慢慢沉入了水底。他万分懊恼自己刚才的举动,明明一切都那么甜蜜温馨,自己为何一定要去破坏呢。他爱着紫陌,发疯地爱着紫陌。他做不到把爱情埋藏在心里,他爱她,渴望吻她,渴望拥抱她,渴望与她有肌肤之亲。 但紫陌却总这样,吊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6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6部分阅读 这样,吊起自己的胃口,然后抽身离去,反反复复考验着自己的耐性。不是自己厌烦这种欲拒还迎,而是每一次紫陌这样拒绝,都让自己感到难受,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他尊重紫陌,而且是非常的尊重紫陌。因为这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使得左丘岱对紫陌爱得越发浓烈。他面对紫陌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展露孩子气的一面,撒娇的称谓,暧昧的碰触,这些都让左丘岱觉得快乐。和紫陌在一起,他觉得十分自由,内心充满了柔情。 但紫陌没有发现,潜藏在左丘岱心里的那种自卑感。即使左丘岱五官迷人,身手不凡,但他却一直对自己没有自信。自从曾被心爱的人背叛之后,这种自卑感就一直缠绕在左丘岱的心头,成为挥之不去的阴影。 特别是遇到紫陌之后,她的身边围绕着那么多出色的男子,他们全都冰清玉洁,唯独自己,有着那么多不光彩的过去。而紫陌似乎也喜欢用采花贼这个称呼来打趣自己,殊不知,自己每一次听到紫陌口里说出的那些不咸不淡的笑话,心里头都不好受。 他知道,自己心太急,太想早一些得到紫陌的肯定。他想要紫陌可以像对待轩辕依鸿那样对待他,可以坚定地拉着自己的手说,这是我爱的人。左丘岱不知道今日这件事之后,她还会不会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让自己靠近她。 当左丘岱爬上河岸的时候,他看到紫陌已经换了干净的袍子,站在岸边,左丘岱战战兢兢地朝紫陌走去。 “别过来。”紫陌有些窘迫地说道,她随手扔给左丘岱一件崭新的袍子。 左丘岱笑着把袍子穿在身上:“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弃我不顾,你是我的……” 紫陌挥挥手,打断了左丘岱的话:“我只是不想让你拖累我们。” 左丘岱走到紫陌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小陌,口是心非可不是个好习惯了。” 紫陌哼了一声,拿出一条脸帕递给了左丘岱:“擦干净头发,小心着凉。” “我要你给我擦。”左丘岱得寸进尺地说。 “你……”紫陌瞪了他一眼,他冲紫陌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紫陌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用脸帕吸干左丘岱头发上的水珠。 在擦掉水珠的过程中,紫陌故意弄乱左丘岱的头发,左丘岱用手指轻巧地解开紫陌的发髻,他们的头发纠缠在了一起。 “你这个小东西,点燃了我心里的那团火,却又拒绝平息它,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所以,我要一直缠着你,缠到你再也解不开为止。”左丘岱一语双关地说道。 “拿剪子剪断不就得了,而且,我可没招惹过你。”紫陌吐了吐舌头:“是你自我感觉太良好了。”她在某种程度上感到局促不安,左丘岱美得异乎寻常,不仅仅是美,他身上还有一种让自己无法理解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左丘岱到没有反驳什么,他细细地瞅着紫陌,他们俩定睛相望,仿佛被一种新发现迷住了似的。 一种无法言说的幸福感捕获了左丘岱和紫陌,他们沉默无言地携手朝马车走去。 没人发现瞳何躲在树后,一边傻傻地望着他们,一边咬着不知名的水果。 这是为什么呢?紫陌不是说,不能轻易脱别人袍子,也不能轻易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吗?可刚才左丘岱未 着 一 缕 抱着紫陌,她并没有不高兴啊,相反,紫陌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左丘岱把嘴唇贴在了紫陌的唇上,不对,不是贴,而是吮 吸,就像吃面条似的……紫陌似乎也没有生气,嘴唇贴贴是一种表示友好的方式吗?瞳何只觉得头昏脑胀,他步履蹒跚地跟在了紫陌和左丘岱身后返回马车。 侍卫们已经点起了篝火,咏氏姐妹也煮好了白米粥,左丘岱正忙着往竹签子上串鱼虾,紫陌托着下巴坐在他身边。 左丘岱一刻也不停地说着俏皮话,逗得紫陌哈哈大笑。紫陌暗自思忖着,和左丘岱在一起总是能让自己心情愉悦。是谁说过,一个能令你发笑的男人有资格做你的丈夫这句话呢……紫陌笑着摇了摇头,她不敢再深入地想下去,尽管答案唾手可得。 咏泽见瞳何回来便起身迎了上去,瞳何低头想把自己摘的果子递给咏泽,可是手里却空无一物,那一袋水果不知丢在了那里。瞳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转身就要去寻,却被紫陌给拦了下来。 “没关系,瞳何,天已经黑了,还是不要乱跑得好。”紫陌善意地说道:“咏泽她们熬了许多白米红薯粥,肯定够咱们几个食用。” 瞳何感激地冲紫陌点了点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个箭步冲到了紫陌面前。 “嗯?”紫陌抬起头看着瞳何。 瞳何突然俯下身子,一口咬上了紫陌的唇。 第十四章:那日杨花陌上,多时杏子墙头(下) 就在瞳何的唇碰到紫陌的唇的一瞬间,左丘岱眼急手快地拽住了瞳何的衣领子,把他提到了半空中,伸手就要揍他。 紫陌赶忙按住了左丘岱的胳臂:“别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左丘岱见紫陌被瞳何轻薄了还替他说话,顿时火冒三丈,他抖了抖手臂,紫陌没站稳,一下子摔了一个大马趴。 “丫头。”左丘岱一时情急,随手把瞳何扔在地上。 “紫陌。”瞳何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凑到紫陌身边, “你给我让开。”左丘岱不客气地对瞳何说。 瞳何睁大了眼睛看着左丘岱:“为什么要让?这里地方大得很,你又不是没地方站。” “都跟我闭嘴。”紫陌坐在地上,弹着身上的浮土:“瞳何,你……你刚刚为什么要吻我?” “那种嘴唇贴嘴唇的动作叫吻?”瞳何挠了挠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因为,我想对你表示友好。” 紫陌瞅着瞳何那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友好你个大头鬼!”左丘岱说着又要动手:“是哪个混蛋告诉你,嘴唇贴嘴唇是表示友好的?” 瞳何伸手一指左丘岱说道:“你。” 左丘岱以为瞳何在故意捣乱,他伸手重重地捶了捶瞳何的后背:“你这个小混蛋,现在还学会骗人了,我何时何地教过你这些?” 瞳何一边躲闪着左丘岱的攻击一边说道:“刚刚在河边,你不就是这么吮 吸紫陌的唇吗?我看你似乎挺高兴的……”他越说越委屈,圆溜溜的眼睛里泛着泪光。 左丘岱的拳头举在了半空中,他先是一惊,随即古怪地撇了撇嘴。 一旁的咏氏姐妹和两个侍卫早已转过头,捂着嘴偷笑。 紫陌双手抱在胸前,哈哈大笑起来:“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她说完便搂住了瞳何的肩膀,轻松地说道:“瞳何,这可是不表示友好的方式,这是……欺负人的做法。” “欺负人?”瞳何疑惑地望着紫陌:“可是,你当时也没有推开他啊,而且,我还注意到,你嘴角微微上扬呢。” 这下轮到紫陌感觉窘迫不安了,她干咳嗽了几声,抬起头,正巧和左丘岱的目光相对,二人同时飞快地调转了视线。 咏夜实在是憋不住了,她指着紫陌的鼻尖放声大笑着:“我说小主子,以后再想偷腥,可要看看身边有没有人,别教坏了小孩子。” 就在紫陌想岔开话题之际,瞳何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绞痛。紫陌察觉到他面色惨白,正想询问他怎么了,瞳何身子一软,半靠在紫陌身上,哇哇地吐了起来。紫陌一惊,连忙搂住了他的腰。 左丘岱走上前去,细细地为瞳何做了检查之后,从马车里取出了一粒药丸,让瞳何用水送下了去。瞳何吃过药,脸色渐渐有所好转,只是身上还发烫得厉害。 紫陌帮瞳何盖上了被子,坐在他身边小声说道:“你吃的野果子有毒,不过好在已经都吐出来了,吃过药,明天就能好。” 瞳何虚弱地点点头,靠着紫陌的大腿睡着了。咏泽和咏夜本想替代紫陌来照顾瞳何,却被紫陌拒绝了:“小声点,你们都去睡吧,明儿个还要驾马车赶路,需要体力,我反正也在马车里坐着,白天再补觉也不迟。” 支走了咏氏姐妹,紫陌瞥了左丘岱一眼:“你也早点休息吧,昨晚上你守了一夜,这样熬夜对身体不好。” 左丘岱微微一笑,说道:“你这可是心疼我了?” 紫陌翻了翻白眼,紧紧地攥着拳头,在空中挥舞着假装要打他,左丘岱摸了摸紫陌的头发,然后合上了马车的门。 晨光熹微,天色渐白。紫陌弯下腰把手背贴在了瞳何的额头上,感到温度降下去了,她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一股怪味道冲进了紫陌的鼻子里,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袍子上沾着许多恶心的呕吐物,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取了一件干净的袍子之后,紫陌慢慢朝河边走去。 睡在篝火旁的左丘岱早早便醒来了,他故意假寐偷偷观察紫陌。凝视着紫陌忙前忙后的身影,还有她对瞳何无微不至的照顾,左丘岱心里涌上了一种不知名的滋味。 一路上紫陌哈欠连连,由于彻夜未眠而困倦不堪,她抱着袍子的手有些颤抖。六月的阳光并不灼热,暖暖地照在她的脸颊上,仿佛在轻轻抚 摸她。 不知道,远在太宁的家人可好,呈霄一个人晚上会不会寂寞呢?平儿是不是又闯祸了?广单这家伙是不是又去做危险的事情了?依鸿还是老样子吧,不过他肯定会抽出时间来想念自己的。爹爹……苏音他是否想通了?母亲有没有为难他? 紫陌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一边褪去袍子,俯下腰清洗身体。她突然觉得头有些晕,清澈的河水中似乎倒影着两个自己。就在她快要晕倒的一刻,左丘岱牢牢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紫陌抬起头,凝视着左丘岱的侧脸,他身上沁人心脾的淡香飘荡在空气中。她看到左丘岱正笑吟吟地瞧着自己,紫陌也随着他微微一笑。她突然觉得,即使天塌下来,也有左丘岱替自己顶住。 左丘岱认真细致地清洗着紫陌身上的污秽,他的手滑过了紫陌的前额、眼睛和嘴唇。他很想亲吻这张面庞上的每一个部位,但他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爱着一个人,爱到诚惶诚恐,甚至不愿意用自己的手去玷污她。 他的手指慢慢往下滑去,虔诚的膜拜着心爱女子的身体,丝毫没有猥亵之意,反而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呵护某件珍贵古董似的。他的动作并无任何肉 欲色彩,而是某种别的东西,仅仅是一种出于对爱情的真挚心情,这让紫陌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感到一丝幸福。 当他的手指碰触到紫陌的胸 部时,紫陌的身体像是触电一般,微微颤抖了一下。左丘岱抿着嘴轻笑了几声:“你对我很有感觉吧。” 紫陌瞪了他一眼:“是啊,你让我想起了轩辕依鸿。” 听到紫陌这句话,左丘岱神色不悦地说:“真讨厌。”说着他的手离开了紫陌的胸 部,“你太让人扫兴了。” 紫陌耸了耸肩膀,不置可否地回答说:“也许。” 左丘岱突然飞快地吻了吻紫陌的面颊:“别担心,我不会在这里吃了你。” “哦?”紫陌眯起眼睛:“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你累了一晚上。”左丘岱温柔地说:“我怕我现在要你,你会体力不支。” 紫陌没好气地捶了捶左丘岱的胸膛:“你也太自以为是了。” “怎么,想现在就让我证明给你看?”左丘岱坏坏一笑。 紫陌抬头望天,无论和左丘岱谈论什么话题,他总是有办法占到自己便宜。 也许是太过劳累了,紫陌并没有争辩什么,而是主动靠在左丘岱怀里,任由他帮自己清洗身体。这个时候,她已经很清楚自己心里对左丘岱有感觉。只不过,紫陌觉得他们俩不是一种类型的人。她对他有好感,喜欢他,可是却缺乏把这种喜欢换成爱的力量和勇气。 “紫陌,”左丘岱鲜少会直呼紫陌的大名:“为什么对每个人都那么好?” 紫陌一怔,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也许,是希望别人也能用相同的好来回应我吧。听上去很傻是不是?”她自嘲地笑笑。 “是很傻。”左丘岱有些心疼地揉了揉紫陌的头发:“不过,我喜欢。” 紫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你也是一个烂好人。” 左丘岱撅撅嘴,仿佛邀吻一般凑近了紫陌:“臭鱼找烂虾,我就将就一下,和你厮守终生吧。” “你才是臭鱼烂虾呢。”紫陌一边笑一边躲闪着左丘岱的俊脸。 左丘岱故意慢吞吞地帮紫陌系好袍子,他握住紫陌的手,把它们放在唇边,久久地亲吻她的手背。这时候的左丘岱看起来很脆弱,很善良,他用这种无声的举动来向紫陌表露着内心真实的情感。 紫陌近在咫尺,他只要一伸手便可以摸到她,他熟悉她的身体,她的声音,甚至是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左丘岱喜欢凝视紫陌的脸,从她的眼神中,总能读出一些新鲜有趣的东西,这在外人看来可能稍嫌无聊,但左丘岱却从未觉得厌倦。 紫陌的脸悄悄地红了起来,她似乎可以闻到左丘岱身上那淡淡的青草香味。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假意低头整理袍子,左丘岱也伸出手去帮忙。二人同时抬头,双唇一下子贴在了一起。紫陌脑海中一片空白,不停地眨着眼睛。 左丘岱伸出舌尖,慢慢 舔着紫陌的双唇。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有意无意地挑 逗着紫陌。 当紫陌如梦初醒般缓过神来的时候,她的唇已经被左丘岱吻肿了。紫陌毫不犹疑地一口咬上了左丘岱的唇,一丝血腥味充斥在左丘岱的口腔里。 “好甜。”左丘岱舔了舔唇边的血,用夸张的声调说:“没想到,小丫头喜欢这个调调。” “调你个头。”紫陌一把推开了左丘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左丘岱在她身后发出一阵爆笑。 “你真是个小顽固,小陌,不过,我喜欢你。”左丘岱对着紫陌的背影大叫着。 紫陌低着头,嘴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左丘岱,你才是个老顽固呢。 瞳何一觉醒来已无大碍,紫陌一行人便又上了路。与此同时,商呈霄正坐在寝室里一针一线地缝制着袍子。 “呈霄,让爹爹做吧。”商爹爹心疼地看着自家儿子。 “她……妻主走之前,一直在生我的气。我知道,她怨我不肯同意另立门户,她怨我对她过于冷淡。”商呈霄一边说着,一边在一块价值千金的五彩丝上绣着枫叶:“这样式是我自己画的,她和未出生的女儿一人一件,一来是向她赔罪,二来……”他的脸突然涨红了起来,低着头,默默地工作着。 “二来是想告诉她,你心里一直装着她,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商爹爹轻笑了几声:“儿啊,委屈你了。本来怀了孕,是天大的好事,现在却不得不瞒着自己的妻主。若说起来,亲家母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爹爹别乱说话。”商呈霄打断了商爹爹的话,他板起脸瞅着爹爹:“紫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妻主好,她现在虽然不明白,但以后肯定会有理解的一天。” 商爹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二人一时沉默无语。 以前,若是有人告诉商呈霄,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对一个女子牵肠挂肚,他一定会嗤之以鼻,最多冷冷地瞪上一眼。可现在,他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 得知怀孕之后,商呈霄既感到兴奋,又觉得不安。他很清楚,在紫陌心中,自己只占据了小小的一块地方。可不知为什么,他内心渴望得到紫陌更多的爱与关注,也许,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能激起紫陌对自己的关爱。 就算是耍心计,玩手段,他也要把紫陌牢牢地捆绑在自己身边。她不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天,商呈霄常常深夜惊醒,他四处张望,寻找紫陌,有时还用手摸索着空荡荡的大床。要过好一会,他才回想起来,紫陌不在府上这件事。 那种空虚与寂寞的感觉,一天比一天更甚,商呈霄只能通过抚摸自己还算平坦的肚子来寻求慰藉。他甚至幻想着,待紫陌回来,得知自己已有身孕的消息之后,热烈地把自己搂在怀中,喃喃地说着情话。 那时候,自己一定会鼓足勇气唤一声她的名字,一定会告诉她,没有她自己已经不知道如何生活下去了。哪怕那些甜言蜜语会让紫陌笑话,自己也一定要告诉她,自己爱着她,那爱,绝不比任何一个人少。 就在商呈霄耽于自己编织的甜美梦境之时,朝廷上下却是暗潮汹涌。 小册子事件弄得人心惶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官宦人家里竟然流传着一条骇人的谣言。那谣言的内容是,先帝轩辕瑞因自己死的冤枉,竟然化作厉鬼返回太宁,那些似是而非的小册子就是先帝亲手写下的。 这条谣言是何人编造现已不得而知,但确确实实影响着太宁城的政治局势。一些胆小怕事的大臣们纷纷抱团聚在一起,私下讨论着那些凭空出现的小册子上的内容。又有一些懂得审时度势的大臣们暗暗交换着了然的眼神,是不是厉鬼复仇不知道,但朝廷即将发生大事是肯定的。 再过三天,这身陷谣言漩涡中心的轩辕翎就将礼佛归来,而距离小皇帝大婚,不过还有一个半月。按理说,皇帝大婚,是重之又重的事情,理应早就开始准备才是。但眼看日子一天一天临近,朝中竟然无人提及此事。小皇帝对大婚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态势,大婚这件事本身倒没什么值得讨论之处。但若小皇帝大婚,按照轩辕国的律法,摄政王轩辕依鸿就要放权,这对于视权力如生命的轩辕依鸿来说,是一件决不能接受的事情。 一些品级低的官员都抱着看乐子的心态等着瞧小皇帝和轩辕依鸿挣个你死我活。特别是轩辕翎的回归,三方权力争夺将达到一个□,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轩辕翎此时已经到了距离太宁城二十里的一个小镇上,上官凝早已候在那里多时了。二人一番客气之后,上官凝便把朝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了轩辕翎。轩辕翎似乎对小册子一事并未感到太过惊讶。上官凝有些担忧,目前小皇帝和轩辕依鸿手里各有好棋,上官一党因那日叛乱未遂,目前气势低迷, 上官凝忧心忡忡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轩辕翎,轩辕翎冲上官凝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她缓缓从袍子里掏出一个镂空雕玉盒。 “汉沽盒?!”上官凝捂住嘴巴尖叫了出来。 轩辕翎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 “这里面……”上官凝声音发抖地说:“可有遗诏?” 第十五章:愁生陌上黄骢央,梦远江南乌夜村(上)[] 第十五章:愁生陌上黄骢央,梦远江南乌夜村(上) 紫陌一动不动地坐在船尾,凝视着波澜不惊的江面,她突然感到一阵昏眩。 这是一个恬静美丽的夜晚,片片云朵点缀着深蓝色的天幕,引起人们无限的遐想。火红的夕阳慢慢隐去,夜色渐渐笼罩了大地,在双目所及的远方,可以隐约看到一个被烛火点亮的城镇。船家适时地告诉紫陌,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达德钦。 再过一个时辰,就是紫陌的生日了。母亲故意支走自己,为得就是尽量避免这一时刻的到来吧。可无论如何,自己即将及笄,也即将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无论母亲有多反对迎娶轩辕依鸿,待自己返回太宁之后,一定要让小皇帝下旨赐婚。 任谁也无法改变这件事,除非,除非轩辕依鸿拒绝下嫁自己……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对于这份爱情,紫陌有十足的把握。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如此爱着自己了。紫陌双手抱住膝盖,把头埋进两腿中间,闭上了眼睛。 “困了?”左丘岱坐到紫陌身边,他把手放在紫陌的脊背上,微微地笑着:“果然还是个孩子,赶了半个月的路,就累成这样。” 紫陌抬起头,瞥了左丘岱一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精力过剩。” 左丘岱俯下身子,用鼻尖在紫陌的面颊上蹭了蹭:“再过一会儿,你就成年了吧。” 紫陌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成年?是不是意味着,我能对你做点什么呢?”左丘岱的手指在紫陌的后背上画着圆圈。 “别闹了。”紫陌靠在左丘岱的肩膀上,小声说道:“我想……” “小东西,闭上嘴,我可不想听到轩辕依鸿这个名字。”左丘岱懒洋洋地说道:“看你一副有心事的样子,肯定和那个狗屁摄政王有关。你娘不让你娶他是正确的,他就是一个混蛋。” “左丘岱。”紫陌拖长了声音,不满地说道:“你还真是不遗余力地贬低轩辕依鸿。” “那当然,他是我的情敌啊。”左丘岱理直气壮地接话道。 “你啊。”紫陌伸手弹了弹左丘岱的额头:“真是服了你的厚脸皮和自作多情。” “脸皮厚我承认。”左丘岱抿嘴一笑:“但要说,自作多情……小东西……”他伸手搂住了紫陌的肩膀,伏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心动?一点感觉都没有?” 紫陌听完左丘岱的话,只觉得心脏扑通直跳,她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说道:“自然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左丘岱轻咬了一下紫陌的耳垂,与他意料中的一样,紫陌的身体微微晃动着:“可我对你很有感觉呢。” 紫陌低下头,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就是左丘岱,他从不会谨慎行事、更没有什么责任心。可他像是一个璀璨斑斓的万花筒,吸引着自己的心。可紫陌不确定,左丘岱对自己的这种感觉能持续多久,他太过自我,太过炙热,但这究竟是稍纵即逝的烟火,还是可以燃烧整个生命的大火呢? 这到底是不是他一时兴起的感情游戏,亦或他真的动了情。 自己的感情世界已经拥挤不堪,是否还有足够的地方和力量去回应左丘岱呢? “听着。”左丘岱突然把手放在了紫陌的头上,郑重其事地对她说:“我就在你身旁,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你不够爱我,没关系,换我来爱你就好了。紫陌,你不用考虑得太多,如果你怕轩辕依鸿无法接受这件事,我可以……我可以就这么陪在你身边,不需要任何的名份,有你就足够了。” 紫陌听完左丘岱的话,她抬起头,久久地凝视着左丘岱的双眼。她的耳边重复着左丘岱刚刚说过的话,心头涌上一种介乎于幸福和窒息之间的感觉。现在,左丘岱就在自己身旁,时间悠悠而逝去,那种平平淡淡的气氛使得紫陌感到莫名其妙的伤感。 紫陌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她伸了伸懒腰,侧过头,故作轻松地对左丘岱说:“祝我生日快乐吧,左丘岱。” 左丘岱怀着满腹柔情把紫陌拥在了怀里,面对着天边那最后一抹跳动的红色,他吻上了紫陌的唇,唇齿纠缠的瞬间,紫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船家把船靠了岸,久到瞳何被咏泽捂住嘴巴差点窒息。 “小主子。”咏夜一脸古怪地唤着紫陌的名字:“德钦城太守已经在岸上候着您了,您看……” 紫陌脸一红,连忙从左丘岱怀抱中挣脱出来,她整理一下袍子,冲咏夜点了点头,咏夜便扶着紫陌朝岸上走去。 就在双脚落到岸上的刹那,紫陌转过头对左丘岱浅浅一笑:“谢谢你。” 左丘岱仰起脸,他注视着紫陌那张清秀的面孔,她的脸上流动着一种光彩,那光彩牢牢地捕获了自己的眼睛。片刻间,他觉得自己更爱紫陌了。 德钦城太守禹白带着一脸不屑上下打量着紫陌,她早就听说,这位紫司元是小皇帝身边的红人。今日一见,不过是一个寻常女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特别是她眉眼之间,并无轩辕国女子那种英气,反而稍显稚嫩,想来难当治水重任。 刚才自己远远便看到,这位紫司元在船上和那个俊俏男子亲亲我我,一点都像皇亲贵女。这样一个半大的黄毛丫头,竟然是监国一等公紫菲涵和燕苏音的孩子……禹白一边想着一边悄悄摇了摇头。 她的这番小动作,全然落入紫陌的眼底。紫陌心知,自己被小瞧了。她冲禹白微微一笑,只短短交谈了几句,便推说倦了,禹白冷淡地让侍从带紫陌去已经准备好了的宅子休息。 紫陌道了声谢,一行人便随着侍从离开了。禹白望着紫陌渐渐远去的身影,重重地叹了口气,她本盼着朝廷派些能人来治水,但现在看来,恐怕又是应付差事。 翌日,紫陌醒来时感到精力充沛,她起床后走到窗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德钦的空气。 禹白奉命前来,她一进屋,随意地瞅了紫陌一眼。紫陌笑着和她客套寒暄,她却一副心不在焉、十分冷淡的样子。左丘岱站在门口气得牙根直痒痒,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对紫陌如此无礼。 紫陌却摆出天真可爱的姿态,她十分热络地拉住禹白的手说:“我听闻德钦江景美不胜收,你是这的父母官,就请你给我当导游,一同游德钦江,好不好?” 禹白顿时面露鄙色,却又不好拒绝,心里道,这个钦赐的命官,不来和我商讨解决德钦江水的涨潮泛滥问题,却只想着游玩。看来这所谓智慧超群的紫司员,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但她嘴上却客气地回答:“紫大人的学识博大精深,胸中装有五湖四海,德钦的一切,想必您比我更熟悉。”看似褒奖,实为嘲讽,紫陌也不恼,只是浅浅一笑。 “来到德钦江,本官自然是任由禹大人摆布喽,您可是德钦的父母官。” 话已至此,禹白也无法再推拒,只能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下来。 载着紫陌一行人的官船离开叶雾港,乘风破浪驶向了德钦江。左丘岱一个劲地要在紫陌面前露上两手,他把船家挤到一边,自己掌舵启程。 紫陌还真的把禹白叫到船头的舱房当导游,一路上紫陌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东问西,弄得禹白心生厌烦。 船刚过斐钧峡,就见德钦江的南面,德江城对岸,有一小片白色石头砌成的房子。 禹白对紫陌说:那就是武亲王的坟冢。” 紫陌并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片宁静之地。 官船行驶了不久,雄伟的义合门已遥遥在望。义合门前水流湍急,暗礁林立,稍差分毫就会触礁沉没,被当地的人称为鬼门关。 禹白内心有些担忧,让一个外乡人在这种凶险的环境下掌舵,恐怕会有危险。她几次三番暗示紫陌,紫陌只耸耸肩,拉着禹白站在船头观景。 左丘岱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紫陌的身影,顿时信心百倍。官船在他的掌控下轻盈地穿梭于暗礁之间,左丘岱的驾驶技术,即使是掌舵了几十载的老船家见到,恐怕也会自叹不如。这倒让禹白心中暗暗生奇,她没想到这个孩子气的女孩子身边会有这等能人。 紫陌亲自为禹白倒了一杯闻林清茶,然后伸手指了指义合门前那矗立着的皂角艳堆,缓缓说道:“果然是名不虚传的皂角艳,美则美,却包藏祸心。这般顺流急湍的江水,船只一过,恐怕就被冲到这皂角艳上,非要把船撞个粉身碎骨。这么多年以来,皂角艳一直阻碍航运的安全,炸掉它岂不更好?” “炸掉?如何炸?”禹白一怔,追问道。 自古,德钦城的渔民们每次航行到皂角艳,都会想办法躲避那些暗礁巨石,可从没想过要炸掉它。经紫陌这么一提示,禹白突然觉得这法子可行,她瞪大眼睛瞅着紫陌,紫陌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悠闲地品着茶。 紫陌笑而不答,一旁的侍女咏夜倒是接过话:“禹大人就放心吧,我家主子自有办法。” 待到深夜,只闻得一声巨响,把整个德钦城都从睡梦中惊醒,但随后又了无声音,众人也没在意。可是第二天清晨,早起捕鱼的船家便看到义合门口的皂角艳堆被炸得粉身碎骨,顿时众人在船上直呼苍天开眼,一时间德钦城的庙里全是叩拜感恩之声,那焚香袅袅的青烟,竟在江上也可看到。 禹白一醒来,便听到侍从们聚在庭院里议论纷纷,满口叨唠着神仙显灵,佛光普照之类的废话。她上前一问,才得知那横在了义合门口几百年的皂角艳堆一夜之间竟然消失不见了。禹白朦朦胧胧想到,深夜她曾听到一声巨响,但接着又万籁俱寂,让她误以为是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莫非,紫司元真的把皂角艳堆给炸了? 想到这,禹白披上袍子匆匆奔着江边跑去,她等不及船家摆渡,自己前后摇动双桨沿江寻找紫陌所乘的官船。 她心情愉悦,划起桨来分外用劲,不一会便满头大汗了。她用袖口拭拭汗水,猛地一抬头,看到紫陌立于船尾,和身边的侍女笑语盈盈。 紫陌不经意地转过头,看到禹白。她招了招手、待禹白过去,亲眼看到那辍在德钦江几百年的皂角艳堆竟不见了踪影。 联想起昨夜那声巨响,以及那小侍女信心十足的应承,她才明白,这个看似娇柔的女子,如传闻中的一样,深不可测。禹白顿时心生仰慕,语气也比前日恭敬了不少:“紫大人乃德钦百姓再生父母,请受……”正要跪下,旁边的小侍女却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笑着说道:“我家大人不喜人跪。” 紫陌敲了敲咏夜的额头:“就你多舌,谁准你打趣朝廷命官了,还不快给我准备早膳,要饿着你家主子不行。” “谁敢饿着咱家大人啊。”咏夜说笑着跑向船室。 看着融洽的主仆二人,禹白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下官想问,大人用的是何种法子?” “这个嘛。禹大人,这可是你和城中百姓感动天地,使得佟神下凡,除去了这害人的皂角艳堆,与本官有何关系。”紫陌故意打趣道。 禹白挠了挠头,面露尴尬之色:“紫大人,您就别取笑下官了。” 紫陌抿嘴一笑,伸手指了指躺在船上悠闲地望着天的瞳何:“禹大人要谢,就去谢监院瞳何吧。若不是他制出了火药,本官可没那个能耐移走皂角艳堆。” 禹白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跟在紫陌身后那个目光纯净,看上去孩子气十足的男孩竟然就是传说中的监院瞳何。这个紫大人,岂止是深不可测,简直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紫陌和禹白站在船头,一同着仰望雄奇险峻的碧色峡两岸,白山、赤山南北高耸,苍天一线,再低头俯视,只见波澜壮阔的峡江水,浩浩汤汤,一泻千里。船行其间,奇山秀水,云雾缠绕,引发出二人浓浓的谈兴。 左丘岱抱着双臂,斜眼望着那两个高谈阔论的女子。 紫陌无意中转过头,和左丘岱的视线相遇。她冲他甜甜一笑,随即又和禹白说着什么。 “这碧色峡,还有一个传说。”禹白饶有兴致地讲解道:“德钦江有一名妓,名碧色,久有从良之志,他曾积攒了一箱子金银细软,希望未来拦得一位知心的妻主,圆了自己的姻缘。后来他遇到一位年轻姑娘,心生爱慕,便用那一箱子金银替自己赎了身,跟着那位姑娘跑了。 一开始,他们二人恩恩爱爱,小日子过得也算快活。但日子久了,那位姑娘开始嫌弃碧色年华老去,她借口带碧色泛舟江上游玩作乐,竟然狠心把碧色推下了船。碧色当时拽住了她的衣角,含泪问妻主为何要这么做。那个女子毫不犹豫地朝着碧色的手狠狠地踩了下去,碧色万念俱灰,松开了手,沉入江中而死。自此,这山峡便唤为碧色峡了。” “这世间谁能将这情字参透呢,为情苦,为情狂,到头来,不过是蹉跎了年华,伤害了自己。”紫陌喃喃说道。 “忘情忘爱岂不更好,这男女之情,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女子志向四方,男子也不该把自己寄托在女子身上。”禹白朗声说道,换来左丘岱一声冷笑。 “只可惜,忘情忘爱,不过是一句空谈,动了心,又怎么轻易斩断呢,只能盼着心里的那个人,偶尔念着自己。”左丘岱插进话来,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忧伤:“看来,禹大人还未有心上人。” 禹白尴尬地看着紫陌,紫陌捂嘴偷笑着,假意没有看到禹白的窘迫。禹白见状,只好寻个理由提前告辞,在临走之前,她一再邀请紫陌今晚去她府里一聚,紫陌笑着答应了下来。 待禹白返回自己来时乘的小舟,紫陌才转身回到船舱。她一进船舱,见四下无人,便慢慢挽起袖口,她的左手腕内一片红肿,正在她抖抖索索地准备上药之际,左丘岱突然闯了进来。他一言不发,帮紫陌上好了药,然后就要离开,紫陌下意识地抓住了左丘岱的胳膊。 “左丘岱。”紫陌小声唤道。 左丘岱瞪了紫陌一眼,大声嚷道:“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还不待他吼完,紫陌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嘴。 “别叫。”紫陌祈求道:“瞳何不知道这事。” 左丘岱盯着紫陌看了半响,才无可奈何地点了一下头:“这是昨晚上布置火药的时候被灼伤的吧,你这个小东西,真不让人省心。” 紫陌带着讨好地语气说道:“不愧是名医左丘岱,一眼就看出来了。” 左丘岱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紫陌的头发:“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里不疼,可我这里疼。”他先是指了指紫陌的手腕,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紫陌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她低下头,嘴角上扬,左丘岱搂住紫陌的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二人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满怀温情地凝视着窗外的风景。 左丘岱和紫陌享受着德钦的阳光碧水,而乾清宫内却是乌云密布,雷声隆隆。 “皇姐姐,妹妹的要求,并不过分,姐姐还要考虑吗?”轩辕翎似笑非笑地盯着坐在王位上的轩辕柳卓。 轩辕柳卓一脸沉静,只是她捧着汉沽盒的手在微微颤抖:“这盒子是真的没错,可朕怎么知道,那份遗诏也是真的?” “妹妹已经誊抄了遗诏的内容。”轩辕翎双手高举递给了轩辕柳卓一张字条。 轩辕柳卓看完后默默地把字条掷进烛灯里:“你这么做,不怕朕寻个理由杀你吗?” “皇姐姐现在最想做的不是杀掉妹妹,而是尽早大婚,好让摄政王放权吧。”轩辕翎得意洋洋地说道:“妹妹听闻,姐姐大婚的事情,可是被王爷拖了又拖,照这样下去,恐怕姐姐想真正……” “不必多说。”轩辕柳卓挥了挥手:“让朕想想。” “若是姐姐想通了,就请派人告知妹妹。不过,若姐姐对妹妹下了狠手,妹妹一条性命不足挂齿。只不过,那真正的遗诏,姐姐这辈子就别想寻着了。”轩辕翎说完,也不行礼,大步出了乾清宫。 轩辕柳卓手里把玩着汉沽盒:“你都听到了?” 轩辕双敏自暗室走了出来:“是。没想到,遗诏的内容竟然是这样……陛下,可若是把那三个城以及兵权交给她,恐怕会养虎为患。” “朕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轩辕依鸿在大婚一事上,推三阻四,他根本不愿意放权。眼下是逼他放权,削弱他力量的最好机会。至于轩辕翎,待朕取得实权,还怕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7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7部分阅读 不了她的罪?”轩辕柳卓冷冷地说道:“拟旨吧。” 第十五章:愁生陌上黄骢央,梦远江南乌夜村(下) 太守府晚宴,宾主尽欢。禹白个性直爽,风趣幽默,妙语连珠,惹得众人大笑不止。紫陌心情愉快,她对禹白很是欣赏,禹白待人处事不卑不亢,不刻意讨好,也不清高自傲,是一个聪明、沉稳的女子。特别是自紫陌知道每年水灾之后,禹白都会拿出自己的俸禄来救济百姓,此等以民为先的父母官,让紫陌心生仰慕。 禹白心直口快,酒过三巡,当她再度给紫陌敬酒的时候,却被左丘岱皱着眉头拦下来。她一时兴起,开上了玩笑:“左公子在船上说得那番话,想必是说给紫大人听的吧?你们二人,男的俊,女的俏,还真是天生一对。” 紫陌有些尴尬地冲禹白笑了笑:“禹大人可是喝多了?瞧瞧你脸红得。” “不多不多,今日禹某高兴得很,再喝,紫大人,我们再喝一杯。”她说着起身把酒杯递到了紫陌眼前。 还不待紫陌有所反应,左丘岱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紫陌的酒量可不如禹大人,你杯就由左某代劳了吧。” 禹白抿嘴一笑,用暧昧的表情瞅着紫陌。紫陌挠了挠头,左丘岱突然伸手搂住了紫陌的腰,他低下头眼里含笑凝视着紫陌白净的脸庞:“小东西。” 左丘岱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都酥痒起来,紫陌扭了扭腰,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左丘岱一眼。你家伙,真是没完没了散发电力啊,偏偏,他的声音对自己来说十分受用。他那张灿烂的笑靥,是为自己扬起的,一想到你,紫陌只觉得心头涌起阵阵暖意。 “你真漂亮。”左丘岱深情地吻了吻紫陌的手心。 就在他们二人公然调情之际,一个身着白色长袍,外罩蓝色对襟短衣的年轻男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姨母,我来迟了。”那男子说着走到禹白面前,虚虚地行了礼。 禹白见到来人,连忙攥住了男子的手腕:“今日府中来了贵客,你竟然还迟到,该罚。”说着禹白挥了挥手,伺候在一旁的侍从给那个男子端上了一杯酒。 那男子笑着接过酒,轻抿上了一口:“姨母,你想灌醉我,待会也不迟,起码先让我认识一下贵客。” 禹白拍了拍脑门子,朗声说道:“瞧我你记性。紫大人,你是我干姐姐的儿子湖宛,几个月前来投奔我。你孩子与其他男孩不同,好读书,心中装着天下事。经常拉着我讨论时事,我时常在想,他若是个女子,肯定会有一番作为……”禹白说着面露惋惜之色。 “是男儿也能有作为。”紫陌反驳道:“朝中摄政王、那将军,还有左丘岱左大夫,都是男儿身,可也都做出了一番成绩。” “话虽如此……”禹白不置可否地说道:“但毕竟,老祖宗定下了规矩……” “你规矩是人定下的,人自然也能破掉它。”紫陌平静地说:“皇上早有让男子参加科举考试之意,只待时机成熟,便会推行新政。” “那男子也可上学堂读书?” 湖宛插话道。 “是。”紫陌笑着说:“据本官所知,太学会在今年底开始招收男学生,如果湖公子有此意,大可以前去应考。” “那还要麻烦紫大人了。”湖宛说着对紫陌屈膝行礼。 “湖宛,你可算是求对人了。”禹白大笑道:“紫大人的母亲是监国一等公紫菲涵大人,你太学正是紫大人负责的。你还不趁你个机会,让小紫大人给你写一封保荐书,以备日后所用。” 紫陌笑着弹了弹禹白的肩膀:“禹大人还真是会利用本官呢。”紫陌你样说着,却还是欣然接过了侍从递来的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份保荐书。 就在紫陌写保荐书的时候,湖宛一直在眯着眼睛打量紫陌。想来她是不记得自己了,也难怪,自己那日衣衫褴褛,沿街乞讨,她怎么会注意到自己呢。不过,还是要感谢紫陌,那日若不是自己偷了她的荷包,用里面的十几两银子作为盘缠,来到了德钦,找到了禹白,恐怕自己现在还呆在太宁城内做小乞丐。要说起来,自己和紫陌还真是有缘分。她救了自己的小侍从,还把那个傻子带回了府,自己偷了她的银子,现在她竟然给自己写保荐书。 湖苑并不是他的真名,他的真名是印千雅。就是被摄政王轩辕依鸿处死的印家的唯一血脉,印家家主最小的儿子。当年那霜将军带着部队攻陷云集关,纵火烧了云集关内印家老宅。印家家主带着老老少少走到城下,请求饶命,并非如轩辕依鸿和紫菲涵认为的那样,无一幸免。 早在那霜攻城之前,还是婴儿的印千雅便被主夫的贴身侍女悄悄抱出了云集关,那个侍女带着印千雅躲在乡间,结婚且生有一子,也就是后来被紫陌收养的平儿。待印千雅懂事之后,那个侍女便把印家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诉给了他,仇恨的种子自此埋进了印千雅幼小的心灵里。 平儿一出生就是个傻瓜,那个侍女用印家密不外传的方法在他的胸口上划了一道十字状刀疤,那刀疤并不寻常,只有印家嫡子嫡女的身上才会有。她告诉印千雅,必要时候,即使是要牺牲自己的儿子也在所不惜,一定要为印家惨死的族人报仇。 印千雅十三岁时,侍女和她的主夫染病死了,他便带着平儿一路北上前往太宁城。谁知道,路遇贼人,他们随身带着的盘缠全被抢了去,只得沿路乞讨为生。到了太宁,他想去投奔之前和母亲交好的几位大臣,但因他丢掉了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而被人用乱棍打了出来。 不得已,他躲在破庙里养伤,让平儿出去乞讨。他已经记不得具体是那一天了,平儿一夜未归,第二日印千雅拄着拐杖上街去寻他,才知道他被紫司元带回府里。印千雅只得无可奈何地放弃了平儿。 又过了好些日子,他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正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做时,他在大街上偶遇紫陌,偷了她的荷包。一顿饱足过后,他想起曾听侍女说过,母亲和德钦太守禹白私交甚密,禹白在参加科举考试的时候,还曾留宿印府。只是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你件事,印千雅带着一丝试试看的心态前往了德钦。 禹白是那种有恩必报之人,当年印家的惨剧,她是有所耳闻的,私下里她也曾大骂过摄政王轩辕依鸿。印家到底有没有反心自己并不知晓,但印乐琪其人,她是十分了解的。她嫉恶如仇,敢想敢说,刚正不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谏臣。先帝为了一个男人,竟在大殿之上命令轩辕依鸿拔剑把她劈成了两半。 虽然未曾亲眼目睹,但一想到自己的知己好友被无辜杀害,禹白内心就感到无比悲愤。也正因印家一事,她对仕途渐渐心灰意冷,要不然也不会做了十几年的德钦太守,从未升过一官半职。 逢年过节,禹白还会在府里摆上几盏薄酒,以祭好友。谁曾想,事隔你么多年,竟会有印家的孩子来投奔自己。禹白欣喜若狂,把湖宛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百般宠爱。 若说湖宛,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他在禹白面前装成一副好读书的谦谦公子形象,从未表露出想要复仇之意。也许是因为禹白上了年纪没看出湖宛的真正目的,又有可能是因为湖宛演技甚佳,总之,他们相处得格外愉快。 此时已有些微醺的紫陌并不知道,她的这一份保荐书,会给自己招来多大的麻烦。 如果说,紫陌的麻烦还能得以解决,远在石攒国的轩辕宜芷的麻烦,就迫在眉睫了。 自宜芷嫁给石攒国太女王可凡之后,已过去将近半年的时间,但他仅仅见过太女二面而已。一次是在大婚行礼的时候,一次是在太女的寿宴上。轩辕宜芷甚至忘记了太女的相貌,只隐约记得,那个女子很高大,浑身上下都飘着浓重的酒味。 大婚后他虽然住进了太女宫,但太女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兴趣。她夜夜笙歌,与小侍们寻欢作乐。有一次轩辕宜芷无意中撞到太女和一个小侍在书房内行苟且之事,他当时惊慌失措,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太女瞥了他一眼之后,便又骑在了那个小侍身上继续欢好,视轩辕宜芷为空气。 轩辕宜芷也乐得清闲,本来他就对你位太女无任何好感。在前往石攒国的路上,他还曾担心,若是太女要和自己行房该如何是好,没想到你个太女连碰自己一下都不愿意,你倒让轩辕宜芷放下了一直提在嗓子眼的那颗小心脏。 “太女夫,向将军正在殿外候着,请求进见。”广贞走到宜芷面前说道。 轩辕宜芷不解地看着广贞,向将军?向本寄将军?他为何来找自己?轩辕宜芷迟疑了片刻,才冲广贞点了点头。 “下官参见太女夫。”向本寄说着要行礼,却被轩辕宜芷一手拦了下来。 “向将军何必多礼。”轩辕宜芷淡淡地说道。 向本寄似笑非笑地望着一袭华服的轩辕宜芷:“太女夫一定好奇下官为何唐突来访吧。” 轩辕宜芷挑了挑眉毛:“广贞,看茶。” “下官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向本寄端起茶杯,小口地抿着。 “何事?”轩辕宜芷不动声色地问道。 “请太女夫助我杀了太女。”向本寄冷静地说道。 轩辕宜芷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他低下头,沉了沉,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将军你话是何意?” 向本寄缓缓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宜净亲王可还记得此物?”说着他把玉佩放在了轩辕宜芷的手心里。 轩辕宜芷睁大了眼睛,迷惑不解地望着向本寄:“此物……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宫中人多嘴杂,想来宜净亲王也对我和太女的事情或多或少有所耳闻了。”向本寄神情庄重地说:“女皇昏庸无道,太女荒滛狠毒,石攒国若是长此下去,必会灭亡。你玉佩是紫陌亲手交给我的,她说,你若见了你玉佩,就一定会听从于我。” “不可能。”轩辕宜芷猛然起身,走到向本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石攒国的政事,与紫陌有何关系?更何况,你玉佩是轩辕依鸿所赠之物,对她来说,万分重要,她怎会轻易把玉佩交给你?” “你姐姐与我妹妹有协议,支持彼此称帝,事成之后,两国签订修好书,五十年内互不侵犯。”向本寄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在外人看来,紫陌是轩辕柳卓身边的人,特别是你姐姐轩辕翎欲行刺一事,紫陌更是为小皇帝出谋划策。可谁知,那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为得只是骗取小皇帝的信任,紫陌自始至终支持的都是你姐姐。 你玉佩,可以调动轩辕依鸿的暗卫,紫陌又怎么会不知。她将此物交给我,就是为了证明对我的信任。我知道王爷与紫陌青梅竹马,若不是轩辕柳卓从中作梗,你嫁给紫陌并非难事。本来,在你离开轩辕国皇宫之前,紫陌多次求见,你却避而不见。她本想亲口告诉你你些事。”向本寄说完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你不可能。”轩辕宜芷此刻情绪非常激动:“紫陌心里装着的人并不是我,就凭你些花言巧语就想让我替你卖命?向将军,请回吧。” 向本寄微微一笑,他起身从容地朝门口走去:“宜净王爷,紫陌心里也许确实装着别人,但你心里却装着她。她对你并非无情,为你治病,带你游玩,给你做风筝,你些事,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若你姐姐和我妹妹登基,大可以下旨把你赐婚给紫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仍是完璧无瑕。也许做不了她的正夫,但成为侧夫留在她身边,也该知足了。” 轩辕宜芷震惊地望着向本寄,向本寄你些话,句句说进了他的心里。他本以为,嫁到石攒国,自己你一生只能孤独的度过了。但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他,他的梦还有实现的一天,他还有机会和紫陌在一起。你个诱惑对于轩辕宜芷来说太大了,他沉默了半响,喃喃地说道:“向将军,让我想想此事。” 待向本寄离开之后,轩辕宜芷重重地瘫坐在了地上:“广贞,他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广贞走到轩辕宜芷身边,一手把他扶了起来:“全知晓。” 轩辕宜芷直视着广贞的眼睛:“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我信任你,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信任,对吗?” 广贞严肃地点了点头:“你件事,本不想让王爷参与,只不过,情况有变,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紫陌她,怎么会支持姐姐呢?”轩辕宜芷摇着头说。 “王爷,紫小主曾多次去上官府拜访,还和你姐姐祥思郡主以及上官小姐一同去品茶论诗,交情颇深。也正是因为如此,为了让紫小主获得小皇帝的信任,她们才设计弄出了那场行刺的戏码。”广贞解释道:“王爷难道忘记了,紫小主纳的侧夫之中,有一位,正是小的弟弟广单。” 轩辕宜芷似懂非懂地舔了舔嘴唇,你么一说,紫陌的确和姐姐轩辕翎以及上官一党走得很近,可你也不能证明紫陌的确支持轩辕翎啊。 广贞像是猜到了轩辕宜芷所想一样,她缓缓说道:“小主子,刚刚向将军说的话,您可考虑清楚了。若是错过你个机会,再见紫小主,恐怕就难了。” 轩辕宜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安地说道:“要我怎么做?” 广贞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御清池只有皇帝、正皇夫、太女以及太女夫可进入。王爷只需把那里面点着的檀香换成这种即可。”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银盒子,递给了轩辕宜芷。 轩辕宜芷咬了咬牙,把小盒子塞进了自己的亵衣里。 广贞见状满意地笑了笑,躲在门缝边上偷窥的向本寄也露出笑容,不知道遗诏一事进展如何呢?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第十六章 结根毕竟输桃李,长近都城紫陌间[] 第十六章 结根毕竟输桃李,长近都城紫陌间 在德钦的这些日子,对于左丘岱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大好机会。紫陌身边并无其他男子,而她现在对自己也有几分好感,若是加把劲,说不定她会接受自己。左丘岱满怀信心地想着,并且把这种想法付诸于行动。 比如,清晨他早早醒来,亲自动手给紫陌弄一些家常小粥,白天陪她去处理公事,晚上和她泛舟江上,寸步不离紫陌左右。他无所不用其极地宠爱着紫陌,哪怕紫陌说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去给她摘下来。 正如紫陌所说,他也承认,自己脸皮厚,像牛皮糖一样黏住紫陌不愿放手。在左丘岱看来,爱着一个人,理所当然的要毫无保留地对待她。他就是这种人,一旦爱了,便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递到对方手上。特别是自己曾有过不光彩的过去,更要努力,证明自己对她的爱是真心真意发自肺腑才行。 虽然现在紫陌并不太抗拒自己和她的接触,但每每自己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这条小鱼总是一溜烟地从自己手上滑走。弄得自己只能晚上抱着枕头瞎幻想,左丘岱从未想到过,自己到了这个年纪,竟然会如同大小子一样做那些旖旎的梦。 他和紫陌之间就好像拔河一样,拉拉扯扯,不知何时自己才能把她拽进怀里,好好地吻一吻,左丘岱低着头,嘴角含笑朝自己住的屋子走去。他刚刚把紫陌送回寝室,站在屋外看着她吹熄了蜡烛才离开。 “多年不见,你好吗?”一道黑影站在左丘岱的屋子门口:“岱儿。”她柔声低吟着左丘岱早已遗忘了的小名,那声音纯净如水,唤起了左丘岱心中尘封的一段记忆。 “你不怕我杀了你吗?”左丘岱吃惊地瞪着眼前这个笑得格外灿烂的女人:“别大人。” 吏部尚书别静知,上官廖之子上官冉的妻主,同时,也是左丘岱心中那难以言说的痛。他曾经用整个生命爱着她,可也正是那份爱,毁了自己的一切。 左丘岱试图杀了她,但却已失败告终,就在他好不容易找到救赎之后,别静知再次出现在眼前。左丘岱的嘴角微微抽动着,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曾让自己牵肠挂肚,又爱又恨的女子。 “岱儿。”别静知的手轻轻挽上了左丘岱的胳膊:“我们进房谈谈好吗?” 依旧是那种情意绵绵的声音,依旧是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左丘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们二人亲昵地走进了房间。 紫陌站在庭院里,远远地注视着刚才这一幕。夜已深,她却了无睡意,本想到左丘岱房里坐坐,却不期然地撞到了一个女子夜访左丘岱。 这些日子以来,左丘岱都是等她入睡了之后才去休息,若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看着他对自己百般讨好,宠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处处赔小心的样子,紫陌一方面觉得可笑,另一方面却觉得左丘岱真实不做作,可爱得很。 他们之间只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紫陌不急。她坏心眼地想多逗逗左丘岱,看他那副心急如焚却还不得不装出一脸镇定的模样。 紫陌不解,为何会有女子深夜去拜访左丘岱?而且,那个女子,自己恰好也认识,吏部尚书别静知,上官廖的上门媳妇。她为何会穿着便装只身一人来到德钦?她又为何会夜访左丘岱?他们……为何看上去很亲密?紫陌的脑子里涌出了无数个问号。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返回了自己住的寝室,一夜未睡,脑子里全是别静知挽着左丘岱的画面。 第二天早晨,左丘岱亦如往常一样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紫陌的寝室门口。他刚要敲门,却发现门虚掩着,他有些诧异地走了进去。 紫陌正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看上去满腹心事。她瞥了左丘岱一眼,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这让左丘岱感到大惑不解。 “三天后,我们就要启程回太宁。”紫陌冷冷地说道。 “这么快?”左丘岱上前就要搂住紫陌的肩膀, 紫陌身子一僵,不露痕迹地躲闪着左丘岱的手。 “还可以待几天吗?”左丘岱摸了摸下巴:“真不舍得离开这里。”这些天和紫陌朝夕相处,他生活得非常舒适,就像在湛蓝的海水里游泳一样悠闲自在。禹白的殷勤好客,令人有宾至如归之感。当然,最重要的是,每天都可以和紫陌腻在一起,他们聊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时间不知不觉地开始步入盛夏,走向秋季。 “你想留下就留下。”紫陌用平静的语调回答他,但左丘岱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怒气。 “我一个人留下有什么意思。”左丘岱的脸上带着狡黠的微笑:“我只想待在有你的地方。” “这些肉麻的情话,你还是留着和其他女子说去吧。”紫陌侧过头,愁闷地耸耸肩,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 “小东西,你今天是怎么了?”左丘岱强行把紫陌搂进怀里。 紫陌仰起脸,凝视着左丘岱迷人的面孔。在他面前,自己只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小东西吧,他和别静知……一想到昨晚上看到的那一幕,紫陌的心里就感到异常苦涩。她其实早就明白,自己对左丘岱产生了一种魂牵梦萦的情感,一种伴随着甜蜜与不安的幸福感。她尝试着露出笑容,但脸上的肌肉却好像冻僵了一般。 左丘岱像是明白了什么,他轻轻地、温柔地拍着紫陌的后背,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看到她了?” 紫陌怏怏不快地点了点头。 左丘岱调皮地指指紫陌的鼻尖,温情脉脉地解释道:“她就是那个人,那个……背叛我的人,上官廖的儿媳妇别静知。我和她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面了,她这次突然来找我,事出有因,但绝不是你认为的那样。”左丘岱双手捧起紫陌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以前爱过她,但现在,我爱的人是你。” 紫陌抿了抿嘴,窘迫地说:“谁会相信你这个花心大骗子。” “这些天来,我是不是真心待你,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若是敢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动,我现在就掐死你。”左丘岱故意提高音量说道:“要不要我现在走到太守府门口大喊,我爱紫陌?小东西,对我和你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 紫陌撅撅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左丘岱拉起她的手,极尽爱怜地望着紫陌:“不过,我倒是很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眉毛皱起来,小脸气得鼓鼓的,很可爱。” “没有吃醋。”紫陌否认道:“谁会吃你的醋。” 紫陌在撒谎,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紫陌早已不在刻意回避自己心中对左丘岱的那份悸动。这一次,紫陌的双手主动环绕在左丘岱的腰间:“你还会见她吗?” 左丘岱揉着紫陌的头发,笑着说:“你想要我见她吗?”还不待紫陌回答,他便吻上了紫陌的唇。 紫陌脸色泛红,她的胸 部紧贴在左丘岱的胸脯上,左丘岱不禁感到心荡神驰。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迷人?”左丘岱对紫陌悄悄耳语,他的手指在紫陌的全身上下滑动着。 “现在是白天。”紫陌嘴上不好意思地推拒着,但她的内心却感到一阵激动。虽然她意识到自己应该制止这种行为,现在是白天,禹白和瞳何他们随时可能会来找自己。 左丘岱不停地或吻或舔着紫陌的脖颈,他根本不给紫陌思考的机会。他想要她,并且,他确定,她也想要他。他要完全渗透进她的身体里,给她最舒心和惬意的享受。 正当紫陌沉浸于左丘岱的爱 抚与亲吻的时候,他突然停止了动作。紫陌睁开眼睛,微微喘着气,带着渴望注视着左丘岱。 “小东西,别着急。”左丘岱嫣然一笑,他白皙的脸蛋上闪着耀眼的光芒。他拉着紫陌走到床边,缓缓褪下了自己和紫陌的袍子:“趴到床上去,好吗?” 紫陌红着脸爬上了床,左丘岱凝视着她的后背,极力控制住想一口吃掉她的欲望,不能急,他要给紫陌最完美的一次欢好。 左丘岱的手指就像是小鸟的羽毛一样,在紫陌的身上轻轻拍打着,揉 捏着。在他充满爱意的按 摩下,紫陌感到有种说不出的舒畅。当他的手按在紫陌肩胛骨的时候,紫陌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马上就会舒服的。”左丘岱说道。紫陌感到他的手经过之处,那些疲惫和酸痛都消失不见了。 紫陌尽情享受着左丘岱带给她的欢乐,她的呼吸越来越重,身体也热得发烫。 就在这时,左丘岱翻过了紫陌的身体,渴望已久的美好画面此刻就展现在自己眼前。左丘岱沉了口气,他在紫陌的肩上捏了几下,然后慢慢地移到胸 部,轻轻地揉 捏着。紫陌舒服地闭上了眼睛,几乎没有察觉到左丘岱的手指正在慢慢移到她的花园门口。 “小陌,”左丘岱饱含深情地唤道:“把自己交给我,好吗?” “我……”紫陌喘息着,她被左丘岱这副神情款款的模样弄得不知所措。 “别紧张,我会让你快乐的,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快乐。”左丘岱俯下身子吻了吻紫陌的双唇,他的手从紫陌的大腿上一直滑下去,抚 摸着她的花园,然后缓缓将一根手指伸了进去。左丘岱的手指顽皮的在紫陌的身体里探索着,紫陌忍不住呻 吟起来,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只能顺从地分开双腿。 左丘岱也上了床,他跪在紫陌的两腿中间,用柔软灵巧的舌头逗弄着她。紫陌抓紧了被子,身子微微晃动着。 “放松,我的小东西,放松。”左丘岱的脸紧紧地压在紫陌的下身,吮 吸着心爱的女子。 紫陌的手不受控制地在左丘岱的身体上游走着,感觉着他光滑、结实、富有弹性的肌 肤。左丘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紫陌感觉到了他身体的某些变化,他的眼睛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当紫陌的唇接触到左丘岱下 身那个直 立挺 拔的部位时,他的嘴里爆发出一声低吟。 左丘岱横跨在紫陌的身上,深情地看着紫陌,用行动来无声地诉说着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紫陌感觉到有一根炙热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下 身。 “小陌……”在最后一刻,左丘岱突然畏缩起来,他意乱情迷地注视着紫陌。他想知道,这不是一时兴起的游戏,她也爱着自己,亦如自己爱她一样。 紫陌专注地看着左丘岱的眼睛,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而是伸手扶正那个部位,她一边吻上了左丘岱的下巴,一边把那个早已剑拔弩张的东西放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们二人几乎是同时发出一声叹气,左丘岱伏在紫陌的肩膀,他的眼泪悄悄地从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此刻,无论发生什么都无关紧要,在自己心中,只有她,也只有她。 当紫陌听到左丘岱舒缓地叫了一声之后,她感到一股炽热的液体从自己的下 身流出。而左丘岱那个部位还在她体内阵阵跳动着。 左丘岱用胳膊撑起自己的身体,他抚摸着紫陌的面颊,和紫陌的欢好,把他带入了一个从未进入过的世界,那里面开满了白色的野花,连空气中都飘荡着花香。 “左丘岱,”紫陌低声说道:“你……我……” “小东西。”左丘岱含笑着打断了紫陌的话:“莫非,又想要我了?刚刚没有喂饱你?” 紫陌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我喜欢你,被左丘岱这句调聊弄得憋了回去,也罢,日子还长,那句话,以后有机会跟他说。紫陌闭上了眼睛,心满意足地蜷缩在左丘岱怀里睡着了。 若不是中午禹白派侍从来请紫陌,也许他们俩会一直呆在床上,亲吻、拥抱,相亲相爱。禹白邀请紫陌去与明年应试的一些学子见面,左丘岱不便跟着,便留在府中等候紫陌。 用过晚餐,左丘岱一个人在花园里赏月。他面带笑容回想着清晨与紫陌的缠绵,那个善解人意的小东西并没有追问别静知找自己的目的,他明白,紫陌是不想揭开他的伤口。 别静知事隔这么多年再度联系自己,自然不是想重归旧好,而是来询问小册子一事。自己已经告诉她,那小册子被烧了,内容也不大记得。他才不管别静知是不是相信呢,此时此刻,自己满心满眼都是紫陌,其他什么人什么事,完全不重要。但别静知告诉他,那小册子事关重大,里面不光牵扯着王室秘闻,还有关于他生父的故事。 这就让左丘岱不得不认真坐下来听一听了,若那本小册子上记载的属实,自己的生父可能尚在人间。别静知告诉左丘岱,自己已经查到一些关于他生父的事情,只身一人来到德钦,为得就是证实自己得到的消息。 左丘岱不解地问别静知为何要帮自己,别静知坦言,她不是为了左丘岱,而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越早明白先帝在位时期发生的事情,就能越早下手准备。她还告诉左丘岱,她婆婆上官廖从未信任过她,她看似风光,其实并无实权。左丘岱对此嗤之以鼻,他搞不懂,自己以前怎么会对如此市侩、自私自利的女子感兴趣,还发疯似的爱上她。 不过,幸好现在自己有了紫陌,左丘岱又发出一阵低低地笑声。 “岱儿。”别静知一袭黑衣出现在左丘岱面前:“那件事……”还不待别静知说完,左丘岱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把她拉进自己住的屋子。 “我不是说了,那些事与我无关。”左丘岱冷漠地瞅着别静知。 “如果我说,那些事情与紫陌有关呢?”别静知浅浅一笑。 左丘岱诧异地望着她:“什么意思?” 别静知快步走到左丘岱身边,俯下身子,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着。 没人注意到,紫陌正站在房门口,一只手举在半空中,呆呆地望着屋子里的那两个人。如果说,她在想着什么,那就是出去,走开,到一个没人能伤害她的地方去。远离这个地方,远离左丘岱,远离尘世的纷纷扰扰,去寻找一个能获得安全的地方。 第十七章 沧江长发梦,紫陌久惭行(上)[] 第十七章 沧江长发梦,紫陌久惭行(上) 紫陌孑然一身安坐在床边上,她面朝着门,心中期待着,某个时刻,左丘岱会推门而入。 已是午夜时分,她一口一口地抿着茶,握着杯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天空乌云密布,开始淅淅沥沥的飘下了雨。紫陌起身打开了窗子,伸出手,雨点顺着她的手背往下流淌。紫陌觉得自己眼前是一片漆黑见不到光亮的迷雾,那种浓重的色彩让她感到窒息难言。她突然感到,也许在某一天,自己会这么独自死去,毫无挣扎。 这个想法在她的意识中一闪而过,但她的脑海中还是捕获到了那个词‘独自’。她强烈地爱着许多东西,太宁城的家,母亲慈祥的目光……以及,目前同左丘岱一起的美好日子。 他如此爱着自己,那种被爱的感觉,让紫陌在某个时刻以为,一切都完美无缺,仿佛他们在一起,是天意使然。直到别静知的出现,紫陌才恍恍惚惚产生了某种念头,如果左丘岱离开自己,重回别静知身边,该怎么办呢? 她是不是该笑着放手?毕竟,那个女子,曾让左丘岱又爱又恨到无法自拔。第一次他和她见面,紫陌给了左丘岱机会,她等着听他解释,他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事出有因’。他说,他不会再见她。紫陌相信左丘岱,她默默地倾听着,用无声的吻与拥抱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也许,就是因为他太体贴、太宠爱自己,以至于紫陌刚刚不敢走上前去把他拉到身边,她怕自己和左丘岱之间,只不过是一场美好的梦,这梦,到了醒来的一刻。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台。紫陌暗自唏嘘,即使未来她同任何别的什么人在一起,也永远不会像同左丘岱在一起时一样,很少感到孤独,内心被浓浓的幸福感所包围。 左丘岱重新和初恋情人相聚,把紫陌一个人丢弃在房间里,留给她一个无比难熬的夜晚、伤感的情绪和糟糕的心情。雷声轰轰,紫陌动作迟缓地爬上床,蜷缩起身体,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滑落到被子上,留下了斑斑驳驳的印子。 “握着我的手,别哭。”瞳何不知从何时走进了紫陌的房间,坐到了床边。 紫陌抬起头,勉强笑了笑:“以前,有个人也对我说过这句话,只不过……那个人最后……” 瞳何把自己的手放在紫陌的头上,像是在哄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为什么要哭呢?因为……”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害怕打雷?” 紫陌先是一怔,随即浅浅一笑:“嗯,大雨总能洗刷掉很多东西。” 瞳何似懂非懂地注视着紫陌的眼睛:“我去关上窗子。” 还不待瞳何起身,紫陌拉住了他的胳膊,冲他摇了摇头。瞳何乖乖地坐在紫陌身边,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紫陌意识到雨已经停了的时候,太阳早已在天际露出一丝笑靥。瞳何半靠在床边,进入了梦乡。紫陌捻手捻脚地出了房间,一个人朝院子走去。 “紫陌。”左丘岱有些沙哑的声音在紫陌身后响起。 紫陌停住步子,低下头,迟疑了片刻,然后笑着转过身:“早。” 左丘岱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凑过来摸摸紫陌的脸或是搂住她的腰,他用前所未有的冷淡语气说:“后天是否就要回太宁了?” 紫陌突然感到胸口涩涩的,她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眼前这个目光冷漠的男子,真的是昨日与自己欢好的男子吗? “嗯。”紫陌强迫自己继续笑着:“昨晚,雨下得真大,你睡得可好?” 左丘岱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仿佛他对紫陌的爱,经过一夜雨水的冲洗,已荡然无存。 紫陌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左丘岱的脸,许久之后,她才喃喃说道:“昨晚,我看到别大人又来找你了,想必是有要紧的事情。”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左丘岱的脸色。 “嗯。”左丘岱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 “左丘岱。”紫陌说着往前迈了一步,几乎是同时,左丘岱往后退了一步。 紫陌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她从左丘岱眼睛里,再也找不到之前那种热烈的情感:“我和你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改变?” “你想太多了。”左丘岱做了个含糊其辞的手势:“我要回房去收拾东西,你也早做准备。”他说完转身要走,紫陌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你……还喜欢我吗?”紫陌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让左丘岱看到自己流泪。 左丘岱凝视着紫陌的眼睛,在昨夜别静知告诉给自己那件事之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紫陌。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心,他只能选择默默无言。 紫陌寂然无语地盯着左丘岱,快啊,像以前那样,吻我,抱住我……她渴望着他如以往那样道出真情。然而,他的嘴唇甚至连动都没动。当紫陌确定自己再也无法从左丘岱口中听到那三个字之后,她冲他微笑着,那笑容如此灿烂,和雨后的阳光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副美好的画面。 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左丘岱的面颊,温柔地对他说:“回头见。”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寝室走去。 左丘岱出神地望着紫陌的背影,他几次想冲过去抱住紫陌,认真地亲吻她。在这世界上,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紫陌,可偏偏,他不得不亲手毁掉自己得来不易的幸福。 现在,他连拥抱紫陌的勇气都丧失殆尽了。可他不能那么做,他不能告诉紫陌真相,这场噩梦,他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决不能再把紫陌拖进来。 回到房间,紫陌双手抱着头,耳朵里嗡嗡直响,她感到很空虚,想要彻彻底底地大哭一场。她为左丘岱设想了无数解释,到最后,她甚至不关心别静知再次出现的原因,她只不过想再听他说上一句我喜欢你而已。她给了自己和左丘岱机会,让他走进自己的心里,现在,他要离开了,走得那样洒脱,那样决绝。紫陌尽力想去了解他,他却推开了自己。 也许,只有选择结束这一切,或者让时间来治愈这一病痛,虽然紫陌从未想到,这爱来的如此剧烈,去的又如此迅速。 紫陌混混沌沌地度过她在德钦的最后两天时光,这件事的另一个主角别静知正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朝太宁城的方向奔去。 几个月前,别静知无意中偷听到上官廖和上官如玉的对话,得知左丘岱的父亲正是当年先帝最为信赖的贴身侍卫,先帝坠马之时,他就在侧。那些在太宁城里疯传的小册子,极有可能是出于他之手。因为没人能比他更了解那些宫闱秘闻,那不翼而飞的遗诏,说不定就在他手中。 别静知一听到遗诏,心里顿时打起了小算盘。在外人看来,他是上官家的上门媳妇,有权有势,可谁人知道这荣华富贵的背后,是一把辛酸泪呢。上官廖从未信任过自己,自己品级虽高,但不过是一个空壳子,没有任何实质的权力。自己的正夫上官冉,更是一个畏首畏尾没出息的男子,比起……比起左丘岱来说,差太远了。若自己能先一步找到遗诏,借此来要挟上官廖,说不定,就有翻身的机会。 这么一番思量之后,别静知谎称生了痢疾,请假数日去乡下养病。 在这期间,她偶然想起,左丘岱的母亲曾说过,他的父亲是德?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8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8部分阅读 德钦人,祖宅仍保留完好。别静知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她坚信,遗诏就在德钦。是夜,她换了便装只身一人踏上了去往德钦的路。 到了德钦,不能不说别静知有那么一点点小运气,竟然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已经卖出的祖宅。然后她又破费了不少银子,偷偷潜入了祖宅,发现了十几年前左丘岱母亲亲手写下的一本制药手记。在那本制药手记的最后一页,草草的写了几句话,但这几句话看得别静知是心惊肉跳。她完全没料想到会是这种状况。 虽然左丘岱不允许自己再去找他,可别静知觉得事关重大,入夜她还是跑到了左丘岱的寝室,把那本制药手记交给了他。左丘岱读完眉头紧锁,别静知心知这件事对他打击极大,她安慰左丘岱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一离开太守府,别静知便直奔太宁城。她要速速赶回上官家,收拾细软,跑路活命要紧。功名利禄和生命比起来微不足道,眼见朝中要发生惊天动地的大事,各人却都自以为是,完全不知有多凶险。她虽然沽名钓誉,但却不是傻瓜,这时候抽身而退还来得及。 只不过,别静知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太宁的第十天,有人匿名递上折子,参了她一本,说她私相授受贿赂,数额巨大。小皇帝轩辕柳卓宣别静知上朝要当场质问,可却根本寻不着她的踪影。 又有人来报,说别静知在谎称染病的前一天晚上,曾去慕名楼嫖小侍,出手阔绰,醉酒之后,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富可敌国。上官廖在关键时刻并没有挺身而出,替别静知辩解。这么一来二去,别静知这受贿之罪算是坐实了。小皇帝一怒之下,下令全国通缉别静知。 再说别静知骑着马赶路,到了晚上,她随意走进一家客栈歇息。因一件小事与一帮马贩争执起来,谁也不服谁,眼瞅着快要动起手来。别静知寻摸着自己寡不敌众,正要服软认怂。一个围着蓝布头巾的女子从鞋子里拔出一面匕首,冲着别静知脖子划去,她躲闪不及,生生被人割断了喉咙而死。 马贩们见闹出人命,都慌不择路地趁着夜色逃跑了,而店家小二早在他们开始争吵之时,便躲进了米缸里。此时,客栈内一片宁静,一个身穿黑色锦缎袍子的老者走到别静知身边,往她的袖口里塞上了厚厚一打子银票之后,一阵风似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吏部尚书别静知就这样惨死在异乡,若说起来,这一切也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注定。多年以前,她抛弃左丘岱,迎娶上官冉。左丘岱曾闯入上官府,大骂她冷血无情,忘恩负义,扬言要亲手割破她的喉咙。再见左丘岱,他虽然仍恨着别静知,却也没有再动杀意。但到头来,别静知还是躲不过被人割喉丧命。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远在太宁城的紫府内传来一声犀利的嚎叫。 “呈霄,孩子……孩子没了。”商爹爹抱着商呈霄的头,痛哭着。 第十七章 沧江长发梦,紫陌久惭行(下) “紫陌,紫陌……”瞳何重重地拍了拍紫陌的肩膀,这已经是他第七次唤醒一直在灵魂出窍的紫陌。 “嗯。”紫陌心不在焉地侧过头,马车行在乡间小路上异常颠簸,她的身子晃来晃去,瞳何不得不伸手搂住紫陌的腰,好避免她的头撞在木框上。 左丘岱坐在紫陌的对面,抿了抿嘴唇,迟疑了片刻之后,缓缓低下头,把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后。 他们前天便离开了德钦,踏上返回太宁的路途。这两天,他和紫陌都故意回避着对方的目光,若非必要,绝不和对方说上一句话。他内心乱成一团糟,有好几次,他都想带着紫陌一走了之,到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厮守。但那本手记里的内容却充斥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完全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必须放弃紫陌,否则自己终会有一天伤害到她。趁他们的爱,还没有那么深,现在放弃对彼此都好。左丘岱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但一看到紫陌脸上的悲伤,他就感到沮丧不安。 “左丘岱。”紫陌突然开口唤道:“我和你之间,到底是怎么了?我受够这种沉默的等待了,我们索性直截了当说个清楚,如果之前的一切只是场游戏,那怪我自作多情。若你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请你告诉我。这种折磨人的冷战让人精疲力竭。” 左丘岱一动不动,他被紫陌的话吓住了,他怕她看出来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更怕她说出什么绝情的话语来彻底地把自己击垮。这是个可怕的时刻,他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小声说着,紫陌什么也不欠你,你什么也没要求过她。她有侧夫,未来还会有正夫,她有太多的牵挂,绝对不可能因为你而放弃这些。 他的心中如潮水般涌来的痛苦和忧虑,使他不得不攥紧了拳头,忍住想要拥抱紫陌的冲动。虽然他早已预感到,在未来的日子里,自己将会为今日所做的一切而感到悔恨并且那种感觉会长久的萦绕在心头。但他仍冷漠地对紫陌说:“自然只是场游戏,我不过想看看摄政王迷恋的女子有何与众不同之处。没想到,你那么轻易地就迷上了我,真是扫兴。” 紫陌先是一怔,随即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左丘岱的脸。她甚至现在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他潜入自己的寝室,自己看到他那张千娇百媚的脸时,心中所发出的感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而现在,正是这张泛着桃花的面孔,在对自己说着无情无义的话。 她静静地注视着左丘岱,此时此刻,涌上她心头的,不是对他这种嘲弄讽刺的态度的不快与气馁,而是一种无语伦比的卑贱感受。紫陌抬起头,目光直逼左丘岱的脸,她从容不迫地用目光对他进行审视。 “这是你的真心话?”紫陌问道。 左丘岱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凝视着紫陌的脸:“要不然,你认为我会喜欢上你?难道,你连情话和谎话都分不出来吗?” 他说这番话时,始终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但在左丘岱的潜意识里,他希望紫陌能从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中找到勇气和信心,希望紫陌能洞察到自己的不得已。 还不待紫陌有所反应,同行的湖宛便插进话来:“你说够了吧。” 紫陌投给了湖宛一个稍安勿躁的笑容,她冲左丘岱浅浅一笑:“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现在都不重要了,希望你不会为今天所做出的决定而后悔。”她说完便把目光投向窗外,瞳何悄悄握住了紫陌的手,他有些担心地望着紫陌。 左丘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水从他的喉咙间流过,却怎么也无法润湿他已经干涸的灵魂。 马车内寂静异常,六月末的热风滑过柳树梢,吹得鹅黄|色的窗帘鼓了起来。夹带着热浪的风吹在脸上,让人恹恹欲睡。 自商呈霄流产已过去两日了,这两日他卧床不起,那张原本清冷皎洁的脸蛋凹陷了下去,因为失眠而变成了灰褐色。唯有那双眼睛,一直是美丽异常,呈现出一种令人心醉的黑色,炯炯有神,非常灵敏,和那张憔悴不堪的脸成为鲜明的对比。 命运和商呈霄开了一个又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佛祖永远都不知道,这种玩笑对他来说是多么的残酷,仿佛他不配拥有幸福一般。无论他配不与不配,现在的他都没有任何幸福的感觉可言。 六个月之后,孩子终于还是没了,希望也就跟着消失殆尽了。没人了解,这个未出生的孩子,从很早以前便成为了商呈霄不堪承受的重负。每天都活在小心谨慎里,生怕一个闪失流了产。要看着肚子一天一天的鼓起来,父亲的眼睛里有了愉悦的光彩,但现在……商呈霄摸了摸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苦涩地笑了笑。 他没有哭,一次都没有。当他发现自己□都是血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孩子保不住了。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他的肚子被开了一刀,接生婆子取出一个浑身是血已经成型了的女婴,商爹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嚎嚎大哭。 商呈霄通过眼角的余光看到老泪纵横的爹爹,他很想伸出手去擦干爹爹脸上的泪,但他却连眨一眨眼睛都感到吃力。一阵疼痛袭来,他低吟了一声便昏死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两日之后了。 “呈霄感觉好了吗?”商爹爹的一双眼睛肿成了小馒头,勉强对商呈霄笑了笑。 “爹爹,”商呈霄虚弱无力地说道:“爹爹别难过了,其实……这孩子没了也好,那样妻主就能娶她想娶的那个人了。我……也不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商爹爹突然提高了嗓音:“这话以后决不许再提,你是她的侧夫,替她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再说她就是想娶那个人,也……也没法遂了她的心。” “爹爹这是何意?”商呈霄不解地望着商爹爹。 “这你就别管了。”商爹爹躲闪着商呈霄询问的目光:“你就好好歇着,爹爹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讨回公道?”商呈霄皱了皱眉毛:“爹爹,你到底背着呈霄做什么了?” 商爹爹犹豫了半晌,沉了口气回话道:“你流产昏死过去的时候,亲家母曾过来探望你,她问我,你是如何流产的?” “爹爹是怎么说的?”商呈霄追问道。 “唉,都怪爹爹,若不是爹爹当时在前厅,你也不会……”商爹爹自责地说道。 “爹爹,我流产,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任何人的事。”商呈霄顿了顿说道:“那日姐姐来看我,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待她走后,我一时情急,动了胎气,才会导致流产。” “你这傻孩子,都是爹爹的错。”商爹爹坐在商呈霄身边,握住他的手:“若我不去前厅见双敏郡主,你也就不会一个人面对那个混账女娃子,更不会被她气到流产……”商爹爹说着又开始抹泪。 商呈霄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日他同母异父、正在太学读书的姐姐来探望自己。其实她并没有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无非是些‘呈霄,你这肚子要争气。若是生了女儿,可就光宗耀祖了。’之类的废话。 这些话商呈霄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并没往心里去。直到他姐姐无意中提起,左丘岱也跟着紫陌去了德钦,还说什么他们二人之间关系暧昧……这让商呈霄心里十分不舒服。 他从骨子里讨厌左丘岱的轻浮,早在开书社的时候,自己就瞅出他对妻主心怀不轨,不过他那时认为妻主是看不上这种人的。但万万没想到,妻主竟然带他去了德钦。 一时间,商呈霄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了,待他姐姐走后,他疯了似的玩命绣着锦服,手一哆嗦,针掉在了地上,他本想弯腰去捡,没成想被桌子腿绊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这么一摔,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摔没了。 与此同时,商爹爹正在前厅和奉命前来探望商呈霄的轩辕双敏寒暄客套。若说这事情也都赶在一起了,紫菲涵被突然召进宫,连管家也不知所踪,应该主事的燕正夫却推脱身体不适,不肯出来见人,否则,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商爹爹出来见郡主。 其实,轩辕双敏此行并无恶意,而是奉了小皇帝的命来探望紫陌已有身孕的侧夫商呈霄。她撂下丰厚的赏赐,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起身告辞了,总共待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 本来,小皇帝派轩辕双敏前来无非是想替自己弟弟和紫陌的侧夫搞好关系,顺便提醒紫陌的侧夫,未来这皇子进了门,可要守规矩,天家的男子可不比那些凡夫俗子。小皇帝故意宣紫菲涵进宫议事,为得就是私底下给紫陌的侧夫敲一敲警钟。 可谁又能知道,商呈霄的姐姐也在几乎同一时刻来访呢,下人不明所以,想着既然是内戚,自然不用避嫌,便带商姐姐去了商呈霄的寝室。 这些事看起来似乎哪件和哪件都不挨着,可若是凑在一起,却产生了惊人的效果。 商爹爹送走了轩辕双敏,返回呈霄住的寝室,一推门就看到自己的儿子倒在血泊之中。他急忙叫来早就候在紫府里的接生婆子,开膛破肚取出死婴,是个女孩,一个他梦寐以求的孙女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用白绢包裹起来,放进了小篮子里。再回头看自己的儿子,命是保住了,但……但以后却都不能生育了。 不能生育,这对轩辕国的男子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倒不如被一刀捅死来得痛快。 商爹爹一辈子软弱无能,没有主见,可在这紧要关头,却思如泉涌。他先是用一锭金子封住了接生婆子的嘴,又叫来了刚刚在前厅伺候自己和轩辕双敏的侍从,一番威逼利诱之后,穿着血衣,不急不慢地跑到正门口,等着紫菲涵的归来。 紫菲涵刚迈进紫府大门,商爹爹便一边哭一边跪在紫菲涵脚跟前,抱着她的小腿死死地不肯放手。紫菲涵一见这种情况,心道不好,她一手拉起商爹爹,径直朝书房走去。 一番询问之下,商爹爹才吞吞吐吐告诉紫菲涵,商呈霄的孩子没了。紫菲涵大惊,她拔腿就朝商呈霄住的寝室走去,看到商呈霄面如死灰躺在床上,屋子里全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紫菲涵瞪圆了双眼质问商爹爹到底发生了何事,商爹爹哭哭啼啼地告诉紫菲涵,刚才双敏郡主来看呈霄,她咄咄逼人,出言不逊,呈霄和自己处处忍让,谁曾想她越来越过分,竟然想要轻薄呈霄。呈霄躲闪不及,磕到了桌子角,摔倒在地,顿时鲜血直流,那双敏郡主见状竟然拔腿就逃了。 商爹爹哭得成了个泪人,紫菲涵重重地叹了口气之后便让人把他送下去休息。她联想起刚刚小皇帝找到自己,说皇子下嫁已成定局,自己再推三阻四就是抗旨。莫非,小皇帝说得已成定局就是暗害商呈霄? 紫菲涵想到这里便找来了刚才负责伺候双敏的侍从,一干人等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紫菲涵叫起一个平日里看上去算是机灵的侍从一番质问之下,竟和商爹爹说得丝毫不差。 这下紫菲涵坐不住了,她气血上涌,责令侍卫杖打这些没用的侍从,并且把其中几个负责照顾商呈霄的侍从赶出紫府,任其自生自灭。按理说,依照紫菲涵绝顶聪明的脑袋瓜子,一定能看出商爹爹谎言里的瑕疵。只不过一旦扯上紫陌的事情,紫菲涵就鲜少能冷静下来思考。 比如,那轩辕双敏在紫府待了多久?又比如,今日除了轩辕双敏,可还有别人来过紫府?最最重要的一个漏洞是,既然商呈霄是在前厅跌倒大出血,为何前厅里并无血腥味道?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紫菲涵却都没有注意到,她是充分印证了关心则乱这句话。 “所以,爹爹把这件事栽赃给了双敏郡主?天啊!”商呈霄双手捂住面颊,尖叫起来:“爹爹,你真是太糊涂了,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你快去请紫大人过来,咱们把这事情说清楚。” “傻儿子,我的傻儿子。”商爹爹抱着商呈霄的肩膀,哭诉道:“晚了,现在我们若是改口,紫大人一怒之下定会把我们赶出紫府。” “不会的,我……我是紫陌的侧夫,紫大人不会赶咱们的。”商呈霄急切地说道。 “傻儿子……你……你不能再生育了。”商爹爹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而且,要下嫁的不是摄政王,而是那个混世魔王轩辕彦。” 第一章 怅帝陌论心,客尘侵首(上)[] 第一章 怅帝陌论心,客尘侵首(上) 子夜十分,一辆雕麒麟牡丹花马车行驶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车轮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嘶嘶的声响。若是忽略掉猫头鹰站在树梢上发出的‘咕咪、咕咪’声,这个夜晚其实很美好。起码,是看上去很美好。 轩辕依鸿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出神地向外望着。他努力回想刚刚在上书房发生的一切,但那些事情像是自己飞走了一般,无论如何也记不清楚。轩辕依鸿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他想从飞驰而去的树的影子里找到蛛丝马迹,用以证明,自己不过是在做一场令人感到痛苦的噩梦。待梦醒时分,一切又和昨日一样了。 时间仿佛回到了最初相遇的那一天,紫陌就坐在自己身边,眯着眼睛缝补袍子。她在自己的耳畔,一边红着脸一边轻轻地说道:‘若是爱着,就不计较为对方做任何事。’ 也许就在那一刻,轩辕依鸿的心不由自主地沦陷了。也许是那晚的月光特别的清亮,也许是帮自己缝补袍子的紫陌格外温驯。轩辕依鸿凝视着紫陌纤细的手指,那手指露在月光下,泛着一层珍珠白色的光晕。 银针刺破了紫陌的手指,一滴鲜红色的血顺着手背流淌了下来。轩辕依鸿事后曾趴在马车里找了很久,他一直搞不懂,那滴血落在哪里了呢?为何寻遍马车内也找不到它的踪影。 以后的许多个日子,他追想着那一日的情景,始终觉得自己遗忘了某些事。直到现在这个时刻,他才突然明白过来,那娇艳欲滴的血,留进了他的心里。 “要么死,要么放弃紫陌,交出太宁城的兵权。”轩辕柳卓冰冷的声音突然跳进了轩辕依鸿的耳朵里:“摄政王,这可是你姐姐亲手写下的遗诏。” 轩辕依鸿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刚才在上书房的那一幕,就这样在记忆中重演了。 他一直热爱着的姐姐,一直尽心竭力辅佐的姐姐,竟然在遗诏里亲手写下,要处死自己,处死这个一直深深地尊敬她的弟弟。其实,当轩辕柳卓双手捧出汉沽盒的那一刻,轩辕依鸿脑子里的某根弦就断开了,发出嘣的一声,震得他的心跳加速。 小皇帝虽然面无表情地宣读着遗诏的内容,但轩辕依鸿分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某种狡黠的光彩。那眼神仿佛在嘲笑着自己,为了轩辕家尽了一辈子的力,到头来,却换得一杯鸩酒的命运。 轩辕柳卓的要求很简单,轩辕依鸿放权,交回羽林骑,解散帘动楼,最重要的一点是,轩辕彦下嫁紫陌,轩辕依鸿不得干涉。作为交换条件,待小皇帝顺利亲政,便会烧毁遗诏,保全轩辕依鸿的性命,他可以继续做他的王爷。 轩辕依鸿是不怕死的,他一点都不怕,皇姐姐如此伤他,已让他心灰意冷。放权也罢、交回兵权也罢,这都可以接受,唯独命他让出紫陌,他完全做不到。那个女子,是他未来的妻主,是他阴郁人生中唯一的那么一点点亮光,怎么能放呢? 轩辕柳卓像是猜到了轩辕依鸿心中所想,她冷笑着说道:“你若是不答应,王府上下便面临着满门抄斩的结局,你不怕死,但你不怕紫司元陪着你一起死吗?你嫁给她,就是把无穷无尽的灾难带给了她。难道,你要亲眼看着心爱的女子随着你一起被处决?” 轩辕依鸿的身子剧烈地晃动着,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仿佛小皇帝若是再说一句,便要挥拳把她打死。只不过,小皇帝面前站着十二个一等一的高手,自己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一向聪颖,个中道理不用朕多言,你也瞅得仔细。这汉沽盒是真品,遗诏也是先帝的手书,并无弄虚作假。你是朕的娘舅,更是轩辕国开国第一功臣,本该早早隐退,去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朕敬重你一片赤胆忠心,准你仍留在朝上参议政事。你若是不依,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据朕所知,明日紫司元也将到达太宁,你不希望她一进城,就听到你已身亡的噩耗吧。朕深知,你对她用情至深,只不过,生在帝王家,本来就有许多的不得已,这点你比朕更清楚。你若还有一口气,便能在这尔虞我诈的朝廷上保护她。若你成了死人,有谁还能护她周全呢。”轩辕柳卓冲轩辕依鸿浅浅一笑,仿佛他们在谈论着并不重要的事情。 “一切我都能答应,除了紫陌这件事。”轩辕依鸿脱口而出。 “娘舅啊,你还真是固执。”轩辕柳卓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她要娶的人是彦,也只能是彦。你觉得,朕会准许你嫁入紫家,成为紫陌的正夫?这想法,未免天真得可笑。” “我可以带着紫陌远走高飞,不再踏入太宁城一步。”轩辕依鸿口不择言地说道:“我和她,定不会成为你的威胁。” “朕只相信,死人不会成为威胁。”轩辕柳卓阴冷地说:“轩辕依鸿,你再强势,再能干,也不过是个男子。你若要怪,就怪自己太咄咄逼人,不懂得退让之道吧。若你早早同意朕大婚,事情也不会弄到如此田地。” 轩辕依鸿突然大笑了几声,那笑声里掺杂着些许悲凉:“想必,这遗诏是和轩辕翎交换得来的吧,你给她承诺了什么?几座城池?一支部队?你懂不懂,为了眼前这点蝇头小利,你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多强大的敌人? 轩辕翎不笨,她一直在等待时机,上一次她欲行刺。若不是紫陌发现端倪想出了主意,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龙椅上?罢了罢了,姐姐活着的时候,就三番五次要改立太女,你果然是个目光短浅、不知好歹的东西。” “放肆。”轩辕柳卓拍案而起:“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本和朕说这些。你的那霜那将军远在自在郡,远水救不了近火。更何况,她会不会救你还不得而知。你的得力助手唐之培已中了迷香,一时三刻醒不了。 至于你手下那些羽林骑,虽骁勇善战,但却也都是有家室之人,我早已派人把他们的娘亲和姐姐秘密安置在太宁城郊。你若想反,朕便把他们全都杀了。那时候朕倒要看看,你那些死忠之士还会不会替你卖命。” “如此筹备,恐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你还真是有心。”轩辕依鸿哼了一声:“不过,你真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弃子认负?” “你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但你若有任何轻举妄动,我便杀了紫陌。”轩辕柳卓突然轻快地笑了笑:“你也不希望,她突发意外,在城外被贼人所害吧。据朕所知,随行人员里只有三个懂得武功,即便你师弟的功夫再高,双拳难敌四手,恐怕也打不过我派去的一千精兵。” “你这是在威胁我?”轩辕依鸿怒气冲冲地吼道。 小皇帝给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手里捧着一份奏折递到了轩辕依鸿眼前:“若是想保全你和紫陌的性命,就在奏折上签字吧。” 轩辕依鸿夺过奏折,看也不看地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之际,轩辕柳卓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对他说:“还有一事,请王爷明日亲自告诉紫司元赐婚一事。朕想王爷明白,事关重大,王爷若是从中作梗,恐怕紫司元会有生命危险。更何况,紫司元自小便喜欢彦,他们二人青梅竹马。当年先帝在位时,也曾想赐婚给她,没想到绕了这么多个弯,该在一起的始终要聚在一起,那些有缘无分的,也莫强求。” 今晚的月光真美,轩辕依鸿下了马车,站在别院门前,那如水的月色倾洒在地面上,像是一面银色的镜子。 镜子里闪现出无数个画面,每一个画面里都有他和紫陌的身影。这令人憎恶的镜子,像是在提醒轩辕依鸿,初相遇时的美好时光,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再喧闹、在繁华,都会变成泛黄的一张白纸。那在镜子里流淌的时光,曾是如此的透明纯净。为何一瞬间,仅仅只一瞬间,就发生改变了呢。 轩辕依鸿从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刻一样,满心悔恨。他太自信,太目空一切,他早该洞察到轩辕柳卓狠绝的内心。不过,即使早就察觉到了,又能怎样,紫陌是他一生的软肋。小皇帝清楚这一点,天下人都清楚这一点,自己就这么明晃晃的把心亮了出来,任人宰割。 轩辕柳卓这算盘打得并不巧妙,迷昏唐之培也好,软禁侍卫们的家人也罢,这些都无法真正动摇轩辕依鸿。 他大可以带着士兵来行刺小皇帝,或是在朝廷上当众逼她退位让贤。那样做,他就仍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轩辕依鸿。可他却屈辱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为得就是保全心爱女子的性命。 杀了小皇帝容易,但谁又能保证,小皇帝安排的死士不会因她的死而刺杀紫陌呢?他不能拿紫陌的生命去冒一丁点的风险,轩辕柳卓既然敢把话挑明了,肯定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紫陌的性命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自己可以选择赌一把,明日起兵谋反,也不一定会失败。但如果这赌注里包括紫陌的性命,自己情愿认输。原来,自己是如此的爱着她,为了她,可以放下一切,只不过,自己明白的太晚了。轩辕依鸿半靠在梧桐树下,沉思着。 “它们一棵名字是陌,一棵名字是鸿。其实,那天我是想告诉你的。”曾几何时,紫陌笑意盈盈地站在这两棵树下对自己喃喃说着情话。记忆如此鲜活的出现在眼前,为何自己却感到一阵悲凉呢。 此时,就是被死亡吞噬,轩辕依鸿也无所畏惧,毫不在乎。对他来说,无法成为紫陌的正夫,甚至还要亲口向她宣布赐婚一事,夺走了他的灵魂。他甚至不能告诉紫陌这一切,他要让紫陌没有负担地活着。 尽管他知道,紫陌肯定愿意和自己亡命天涯。可自己真的要让她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吗?若自己带着紫陌投奔那霜,伺机起兵攻打太宁,紫家老老少少哪里还会有命在? 他可以不管不顾紫家人的死活,可紫陌她能对此弃之不理吗?答案是否定的,轩辕依鸿苦笑了一声。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在还可以选择的时候,自己并没有在意。若是那时听了紫陌的话,放弃手中的权力,此刻又怎会受制于人呢? 轩辕依鸿抬头凝视着月光,月光仿佛也在回望着他。他甚至能够听到,这皎洁的月光发出的怜悯一笑。轩辕依鸿咬破了嘴唇,一滴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喉咙流进了心脏里,和紫陌的那一滴血融合在一起。 只要他和她能活着,他们就仍有机会反抗这一切,不是吗? 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轩辕依鸿的脸紧紧地贴在树干上,一丝泥土的清香飘进了他的鼻子里,他双手张开抱住了大树,不知怎么的,他内心感到一阵安宁,似乎一切未发生改变。 “今晚的月光实在是太美好了,轻柔得好像一片羽毛。”轩辕依鸿拍了拍树干小声说道:“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爱你胜过一切。”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紫陌凝视着窗外的明月,温柔地对瞳何说:“你看,今夜的月亮可真美。” 远处传来了猫头鹰那有些悲凉的叫声,惊醒了正在沉睡的瞳何,他揉了揉眼睛对紫陌说道:“猫头鹰的叫声听得人想流泪呢。” 第一章 怅帝陌论心,客尘侵首(下) 丑时三刻,轩辕彦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到毓庆宫。 他身上那原本光鲜亮丽的织锦绣牡丹金边袍子上面沾着许多泥土,皱皱巴巴像是一块抹布,头上带的翡翠碧玉簪上缀着的珊瑚珠子少了几颗,白皙的手指上有好几道血口子,小拇指还掉了一半指甲,血淋淋的样子份外吓人。 轩辕彦坐在檀木雕花椅上,整个屋子的侍从忙前忙后伺候他洗漱更衣、包扎伤口。对自己这幅狼狈不堪的德行,轩辕彦却没有怒气冲冲大吼大叫,反而是嘴里哼着小曲,任由侍从们上下摆弄,没有丝毫不悦的样子。 几个贴身侍从低着头用棉花沾着药水擦拭着轩辕彦手上的伤口,轩辕彦痛得皱紧了眉头,嘴里丝丝地吸着凉气,但脸上的表情却是愉悦欢心的。这让侍从们大为不解,但鉴于轩辕彦的性子堪比这六月里的天气,说变就变。侍从们不想惹祸上身,大家都默默交换着眼色,却没有人开口询问他。 轩辕彦心情甚佳,应该说,是心花怒放。傍晚时候,小皇帝轩辕柳卓神神秘秘地把轩辕彦叫去了养心殿。一进养心殿,轩辕彦便看到轩辕柳卓带着一脸笑容,手里拿着一本奏折。轩辕彦只觉得心跳加速,隐隐约约猜到那本奏折的内容。 “皇姐姐找彦儿何事?”轩辕彦故作镇定地问道。 “彦儿是想和皇姐姐一样,在七月大婚,还是等到十月枫叶红了的时候呢?”轩辕柳卓挑了挑眉说道。 “姐姐……”轩辕彦又惊又喜,他顾不得还有侍从在场,一下子扑倒在轩辕柳卓身上,亲昵地搂住了她的肩膀:“真的吗?姐姐没骗我?” “姐姐何时骗过你?”轩辕柳卓斜眼看着轩辕彦:“弟弟既然喜欢紫陌,做姐姐的,又怎么能不成全弟弟呢?明日早朝,姐姐便会宣布赐婚之事。” “姐姐,那……摄政王也同意了?”轩辕彦表现出少有的忐忑不安。 “他不仅仅答应了赐婚,还要归还太宁城的兵权,以及……”轩辕柳卓顿了顿继续说道:“准许朕大婚亲政。” “真的吗?”轩辕彦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这可不像是轩辕依鸿做得出来的,姐姐莫非使了什么计谋?” “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安安心心地做你的翰林院掌院学士紫陌的正夫吧。”轩辕柳卓柔声说道。 “姐姐要升她的官?”轩辕彦高兴地问道。 “怎么,弟弟嫌这官太小了?”轩辕柳卓假意不满地嗔怒道。 “怎么会。”轩辕彦小声争辩道:“不过,她替姐姐做了那么多事,治理瘟疫,化解行刺之事,推行盐法,这次又是治水……” 轩辕柳卓挥了挥手,打断了轩辕彦的话:“这些姐姐自然记在心里,但现在还不是重用她的时候。若因为你下嫁而对她多加赏赐,恐怕会令她觉得不忒。待朝中局势稳定了之后,姐姐自然会对她加以赏赐。明年正值科考,姐姐会派她参与整个科考工作,按照她的能力,一定会挖掘出不少能为之所用的人。这件事她若是能办好,姐姐自然会借机升她的官。” 升官与否,轩辕彦并不在乎,他满心满眼都沉浸在即将成为紫陌正夫这件事情上。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并没有详细地询问小皇帝赐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轩辕彦一蹦一跳地出了养心殿,脑海里全都被赐婚这两个字所占据了。 正当他准备返回寝宫之际,一阵嘶嘶的马叫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他身子一震,突然想到不久前那则在太宁城疯传的谣言。那如和紫陌同乘一驾,策马红尘,如神仙眷侣般惹人生羡。轩辕彦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一幻想到紫陌坐在马上倚着那如的场景,他心里就感到莫名其妙的酸意。 心思一动,轩辕彦顺着马叫声寻到了御马厩,看到十几个侍从正围着一匹通体黑亮,仅额头处有一块类似于月牙图案的骏马。那些侍从手里拿着驯马的工具,却怎么也不敢靠近那匹大马。 轩辕彦好奇地走上前去询问这匹马的来历,他被告知这匹马是石攒国用来向轩辕国提亲的聘礼之一,名叫挟翼,是可遇不可求的名驹。只不过它野性十足,来到太宁已经半年了,却仍未被驯服。 挟翼?真是个不错的名字,若是把这匹马送给那个傻子……她应该会很高兴吧。这匹马,比起那如那匹不知强了多少倍。轩辕彦想了想,伸手夺过侍从手里的鞭子,朝着挟翼走了过去。一旁的侍从见状全都不知所措地望着轩辕彦。 轩辕彦桀骜不驯、难以管束,挟翼比他更桀骜不驯、难以管束。一个是堂堂轩辕国的皇子,一个是马界的贵族公子,他们二个像是交上了劲,谁也不服谁。 不过看起来,轩辕彦更吃亏一些,他不是被马尾巴扫到,就是被从马背上摔下来。他在心里暗骂这匹马不识好歹,挟翼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似的,高傲地仰起脸,鼻孔里喷出的热气一股脑打在轩辕彦的脸上。 不一会功夫,一人一马便累得气喘吁吁了。轩辕彦不假他人之手,一次又一次地试图驯服挟翼。 一直僵持到了午夜,侍从们举着灯笼,提心吊胆地注视着轩辕彦。轩辕彦倒是越挫越勇,最终挟翼没了力气,乖乖地任由轩辕彦摆弄,他舔了舔轩辕彦掌心里的糖果,然后用鼻子蹭了蹭轩辕彦的脖颈,这就算是承认轩辕彦为它的主人。 轩辕彦虽然浑身酸痛,但从内心泛起的那种满足感却传遍了全身,让他感到由衷的喜悦。想来紫陌会喜欢这份礼物的,也许等到秋天,他们可以骑着挟翼去枫溪山赏枫叶。 若是紫陌有时间,他们甚至可以住在瞳何的小木屋里,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开心每一天。轩辕彦凝视着挟翼,他感到那副美妙的场景像是一幅画作呈现在眼前,如此的逼真实在。 “轻4e1ad69bb4db16。”一个侍从在帮轩辕彦涂药的时候弄痛了他,把他从幻想拉回到现实。轩辕彦低着头,看到小拇指肚上有一滴鲜艳的血,他把手指放在唇边,用舌尖舔干净了血迹。那滴血的味道很甜,有股桂花的香味,轩辕彦抿嘴笑了笑。 刚刚回寝宫的时候路过慈宁宫花园,轩辕彦站在花丛中,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他明明累得要死,内心却泛起了层层暖意。 他想知道,此时此刻,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紫陌是不是也抬起头,和他仰望同一个月亮呢?他是很霸道、任性、不可理喻,尽管如此,她以前仍深深地迷恋着自己。成亲之后,朝夕相处,是不是能唤起她内心对自己的的那些深情呢? 一抹月光、一缕花香、一片枫叶……这些看似稍纵即逝的东西,为何会让自己的心泛起层层波澜呢,连同紫陌的笑容,伴随着悠悠时光,成为了轩辕彦记忆中的永恒之物。 这一夜如水的月光,不仅仅见证了摄政王轩辕依鸿的屈辱与失败、仁慕亲王轩辕彦的兴奋与喜悦,还见证了少年将军那如的惆怅与柔情。 襄城是一座颇有历史的古城,它的古老,并没有体现在文化上,而是表现在了战争上。 传说早在一千多年前,曾有位皇帝发迹于此,他亲自带兵打仗,那支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号称胜利之师,但某一天那位皇帝暴毙,那个曾短暂辉煌过的国家也就这么没落消逝了。 现在位于襄城以南五里处的恒通小路上随处可见或高或矮的坟冢,传说那些坟冢里埋葬着那位皇帝的胜利之师。因年代久远,不辨真伪,到底有没有鬼魂作祟不得而知,但这襄城是一日比一日荒凉。传说以前这里鸟语花香,但现在,这里寸草不生,黄沙滚滚。 小将军那如就是被调往了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对于一个军人来说,这里不算是最糟糕的环境。那如很快便适应了襄城,并且通过自己高超的武艺折服了全军将士的心。用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那如这个名字就在这襄城叫响了。 那些适龄的姑娘们纷纷大胆示爱,但却都无功而返。又过了些日子,襄城百姓们渐渐了解到,这位英勇无敌的那如将军心有所属,而他心中的那个女子,正是当朝宠臣紫陌紫司元。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些姑娘们也只能长吁短叹一番,自愧不如紫陌而悻悻作罢。 今天本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那如早起便开始练兵,直到午时三刻才告一段落。 用过午膳,那如在营地里巡查,有一位风尘仆仆的侍卫带着几封信从自在郡来到了襄城。那如接过信,随手一翻,有两封信都是那霜写来的,想来她又要抱怨自己了,那如苦笑了几声便把信塞进衣袖里。?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9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9部分阅读 。在那两封信中间夹着一封皱巴巴的薄信,信封上并没有署名,那如好奇地打开一看,竟然是紫陌的字迹。 “我很想念你。”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五个字,却牵动了那如心里的那根弦。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翘了翘。 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小士兵还是第一次看到那如露出这种有些羞涩却又伴随着喜悦的表情,她大胆地问道:“可是将军心上人来的信?” “是。”那如干脆地承认道。 “啊?”小士兵瞪圆了眼睛望着那如:“是那个紫陌紫司元?” 那如侧过头,有些调皮地说道:“你这小毛头,不好好习武,净想着这些事。” “还真是紫司元啊。”小士兵拖长了语调说道。 那如敲了敲小士兵的后脑勺,轻快地说道:“我出去一下。”说完他红着脸转身离开了。 他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在襄城里闲逛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恒通小路。 其实紫陌去德钦治水一事,他是知晓的。德钦距离襄城只有一天的路程,好几次他都骑上马想去找紫陌,有一次已经走到一半,却又折返了回来。 他想见紫陌,却又不知以什么理由出现在紫陌面前。自己离开太宁时,郑重其事地回绝了紫陌的表白,再见面,那种尴尬是肯定免不了的。虽然自己一回到德钦便给她写了信,但那毕竟只是书信往来,不用与之面对面。他有4e1ad69bb4db16担心自己若是见到紫陌,会一时冲动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想到这,那如挠了挠头,这么一犹豫,直到紫陌返回太宁,自己还是没去见她。他心知,这一切都是借口,他怕管不住自己的心,怕自己一看到紫陌的眼睛,就会不顾一切地答应留在她身边。总之,他还是不愿意放下自己心里的那小小的骄傲,不愿意与其他男子分享同一个女子。 那如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下了马在恒通小路上散步。他看到有几个女子正拿着铁锹掘墓,便大吼一声出面制止,那些蒙着面纱的女子一见到那如全都扔了手里的家伙,慌不择路地一溜烟跑走了。 那如走到了墓|岤前,他低下头看到棺材里摆着一具瘦小的骷髅,身上穿着一套褪了色的袍子,头上带着银质头盔,身边摆着一柄嵌着宝石的长剑。 通过袍子,那如猜测她应该是一位将军。尽管她躺在这里,跟一般的流浪汉、乞丐、旅人没什么本质区别。那如一瞬间想到,只要活着,就不得不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但当死亡来临的时刻,无论生前多么光鲜亮丽,最后都化作一堆白骨。 一阵风吹来,那如眼睁睁地看着那袍子化为了碎片,随风飘散。一切的荣誉在这短短地一刹那间尽成乌有,只留下了那顶银质头盔,古怪地戴在她的头上。那如宛若脚下生根一般愣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可怜的骷髅将军触动了他这位看惯了悲惨场面的汉子的心。 还有什么比这种死亡更悲惨的事情吗?没人知道她的姓名、没有人来打扫她的坟头,如今一阵微风又带走了她的荣誉,留给了她孑然一身,无人理睬。凝视着她的胫骨,那如幻想着一位女子靠在马镫上意气风发,随着战鼓雄赳赳地挥洒着热血。 繁华过后,还剩下些什么呢?那如推上了棺材盖,拿起掘墓人丢在地上的铲子,默默地往上面添着土。他的心突然感到豁然开朗,荣誉和理想固然重要,但这却不是人生的全部意义之所在。 以前那如觉得,有些话,说出口就意味着一生一世。但现在想想,一生一世又有何妨?爱情从来都不是阻碍理想的绊脚石。紫陌在这4e1ad69bb4db16上要比自己坦率许多,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爱就爱了,若不说出来,又怎么有执手一生的勇气呢?固执的人是自己,相信所谓的时间,不愿意轻易改变,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得很。 下定了决心的那如,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他抬起头仰望天空,这才发现夜幕早已降临。天上的那轮清月是如此的醉人,也许,让人沉醉的不是月光,而是恋人的一个眼眸。 那如突然想起,紫陌曾说过,梦中的婚礼应该是一片洁白的,红色太耀眼太夺目,远不如那象征的纯洁和平静的白色来的感动人心。既然她喜欢白色,那么,待到冬日的第一场雪之后,自己就返回太宁,去寻他深爱着的女子。把她抱上马,一同欣赏这银装素裹的世界,在她耳边说出那句迟来的情话。 当那如填上了最后一铲土的时候,一根小木刺扎进了那如的手心里。他丢下了铲子,把受了伤的手掌送到眼前,借着月光拔出了那个细刺。一滴血顺着小刺落到了坟头上,像是一颗璀璨的红宝石,在月光下散发着光彩。 第二章 遥思九城陌,扰扰趋名利(上)[] 第二章 遥思九城陌,扰扰趋名利(上) 寅时一刻,文炫以□着身子站在一面巨大的铜镜面前凝视着自己的身体。他虽然未着一缕,但头发却整齐地绾成了盘龙髻,上面斜插着一支黄金凤簪。 半夜时分,送走了上官晔之后,文炫以一边感到体力不支,一边却又怎么都无法进入梦乡。百无聊赖之际,他离开了床铺,赤着身子在房间里溜达。 他走在铜镜面前,欣赏着自己美好的身子,以消磨失眠的时间。淡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说不定某一天自己就会随着微风飘上云端。 一阵幽幽的花香钻进了文炫以的鼻子里,他侧过头,看到窗台上的银质花瓶里插着一支悄然绽放了的白色月季。 这朵月季花莫名地吸引了文炫以的注意力,他久久地注视着花朵。慢慢回想起,在他小时候,文家宅子内也种了一大片白色的月季花。 文家到文炫以母亲这一代,已经算是落寞了。曾经华美的宅子现如今处于一种断壁残垣的状态。由于家境不算富裕且母亲个性懒散,这些房子从不上漆,潮气和灰尘使得木头渐渐腐朽了,再也无法恢复当年的光鲜亮丽。 冬天一到,房间里充满了朽木的霉味。文炫以最喜欢夜间从破窗向外眺望,偶尔能偷窥到衣着不整的小侍从母亲的房间里哭着跑出来,半弦月的微光照在他的脸上,让幼年时期的文炫以觉得既恐怖又饶有趣味。 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文炫以对男欢女爱产生了一种隐蔽的兴趣。 十三岁时,他成功地引诱了自家的一位表姐。就在他们刚摸索着进行了人生的第一次美妙经历之后,他的母亲踹开房门,冲到床边,狠狠地扇了他几个嘴巴。文炫以一直记得,他的嘴里充斥着血的腥味,那味道非但没有让他觉得惶恐,反而激起更强烈的某种快感。 文炫以的母亲去世之后,因她膝下无嫡女,文家便落入了文炫以手中。正如传闻中说得那样,他变卖了家产,坐着一顶小轿住进了慕名楼,成了这太宁城第一名妓。 文炫以具有把女子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杰出才能,他永远知道在恰到好处的时刻说出恰到好处的情话。他x欲旺盛,精力过人,勇于尝试各种新奇的方式。然而,潜藏在这张千娇百媚的面孔的后面,是一颗冷漠的心。那些贵女们为了他争风吃醋,被他的手段搅得晕头转向,打得头破血流,他却对此嗤之以鼻。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照在太宁城的时候,文炫以重重地拉上了窗帘,重新回到了床上。比起即将到来的光明,他更喜欢那种朦朦胧胧、神秘莫测的半明半暗。 正在他准备重返梦乡的时刻,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五奴走到他面前,冲他使了个眼色。他坐起身,懒洋洋地披上了一件袍子。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站在五奴身后,文炫以通过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那女子眼中稍纵即逝的不屑。 文炫以冲五奴挥了挥手,五奴便识相地退了出去。 那女子站在窗台边上,侧着头,一动不动地打量着文炫以。 “按照约定,该我做的我都做了。”文炫以柔柔地说道。 “不该你做的你也都做了。”那个蒙面女子冷笑了一声说:“关于别静知一事,不是说好了让那个叫青希的小倌当替罪羊吗?你倒好,竟然自己把这事给揽了下来,若不是我家主子留了一手,恐怕你现在早就人头落地了。” “你家主子自然是手眼通天,法力无边。”文炫以挑了挑眉毛:“那何时履行对炫以的承诺呢?炫以可是翘首期盼中。” “到时候,好处自然是少不了你的。”那女子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鄙夷:“先说说今晚上和上官晔独处,可听到什么风声吗?” “还能有什么风声,不过是老调重弹,只不过这次加上了遗诏这件事。”文炫以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对于弄死摄政王一事十拿九稳。炫以好奇的是,那些小册子里写的都是真实的吗?” “你偷看了?”那女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犀利:“看过也无妨,你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卒子而已。” “虽然是卒子,但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粒棋子吧。”文炫以又笑了笑:“让炫以通过嫖客来散布这些小册子。又让炫以在上官晔枕边吹风,煽动她说牺牲掉轩辕荣以及黎升芙,便可借机使上官辛坐上正夫之位……这每一档子事,炫以可都完成得漂亮。所以,我要追加赏赐。” “你还想要什么?”那女子瞥了他一眼说道。 文炫以走到那女子身边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女子大惊,推开了炫以,一脸不可置信地瞅着他。 “如何?”文炫以似笑非笑地问道。 “放肆。”那女子说着抬手扇了文炫以一个嘴巴,文炫以防备不及,一下子咬到了嘴唇,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血,妩媚地笑着。 那女子瞪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文炫以撩开窗帘,太阳慢慢从地平线探出了脑袋,那轮浅月渐渐消失在云朵里。他叹了口气,又拉上了窗帘:“白晃晃的光真让人觉得恶心。” “主子……”广贞拍着轩辕宜芷的后背,心疼地看着他蹲在地上哇哇地吐着污物。广单冷眼站在一旁默默地瞅着这一幕。 轩辕宜芷刚刚从御清池沐浴归来,说是沐浴,倒不如说是目睹了一场恶心的画面。 他名义上的妻主,石攒国的太女王可凡当时正在御清池与七八个小侍鬼混。他们全都赤身捰体围绕在太女周围,有一个小侍躺在中间,全身都被涂上了蜂蜜,太女命令他们把那个小侍身上的蜂蜜舔干净。轩辕宜芷一走进御清池,见到这一幕便差点昏过去。 太女一见到轩辕宜芷,不似往常那样冷漠,而是热情地招呼他过去。轩辕宜芷抖抖索索地走到太女身边,一股浓烈的酒味窜进了他的鼻子里,他强忍着想要冲出去的欲望讨好起太女。 太女被轩辕宜芷那几句拍马屁的话弄得是心花怒放,她挥一挥手招呼那些小侍们当众表演起同性春宫。轩辕宜芷越看越恶心,可为了达到目的他不得不憋出几句赞美之词。 他冲广贞使了个眼色,然后便假意失足摔进了浴池里。因他身上还穿着厚重的礼服,不一会工夫便沉到了水池底下。广贞见状大吼了一声,那些小侍才七手八脚地朝轩辕宜芷游去。 待轩辕宜芷被救上来,广贞也已经换好了檀香。她挤到轩辕宜芷身边,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太女因轩辕宜芷落水扫了兴致,便吩咐广贞带着轩辕宜芷下去压惊。 正在广贞扶着神志恍惚的轩辕宜芷走出御清池的时候,她听到太女吩咐小侍点上几支檀香祛祛晦气。 一出御清池,广贞搀着轩辕宜芷快步走回了寝宫。刚一进门,轩辕宜芷便蹲在地上大口地呕吐着,他咳出来的污物里面掺杂着几缕血丝。 “事可成了?”轩辕宜芷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望着广贞。 “主子放心吧,香我已经换好了。”广贞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既然如此,我这就回去复命。”广单轻声说道。 轩辕宜芷一听广单要走,急忙晃着身子拽住了广单的袖口:“替我告诉……小陌,她若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下来,我就是拼了命……也一定会做到的。她……她只要能偶尔想起我便罢了。”他说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广单嗯了一声便离开了寝宫,迎着晨光踏上返回太宁的路。 他是打着紫陌的旗号来见轩辕宜芷的。 按照他和姐姐广贞商量的那样,他告诉轩辕宜芷,紫陌甚为想念他,并希望他能助向本寄一臂之力,待事成之后,愿意照顾他一生。为了使得这个谎言更可信,广单还偷了一只紫陌亲手制作的风筝送给了宜芷。轩辕宜芷一看到风筝,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无论广单提出什么要求他都照办不误。 利用宜芷喜欢紫陌的心理去欺骗他,这让广单觉得很难受。但姐姐告诉他,若想复仇,这点欺骗算不了什么。再说,石攒国太女本不是什么好东西,轩辕宜芷若是这一辈子跟了她,岂不太可怜了。 广单犹豫地问广贞,若是事成之后宜芷想嫁给紫陌,又该如何是好。没想到却被广贞数落了一顿,她骂广单不开窍。若是宜芷进了紫府,对他是大大有利的。宜芷是什么身份,是未来女帝的同胞弟弟,有这样的人站在他身边,还怕会斗不过商呈霄吗?广单见广贞分析得头头是道,一时竟然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他偷偷观察了轩辕宜芷几次,觉得他生性软弱,不像是那种爱争风吃醋的人,也许未来能和平共处也说不定。 这倒也不怪广单,紫陌身边围绕着太多优秀的男子。论相貌、论家世、论智慧,广单自觉样样不如别人,若说以前,也许武功好这项还算是优点,但自从武艺高强的那如的出现,让广单彻底陷入了自暴自弃当中。 特别是在紫陌离开太宁城之前,她对自己的态度虽说不上冷淡,但也绝对不似以前那种热情。这让广单很担心,也许紫陌对自己的那股子的新鲜劲过去了,也许,她以后都不再需要自己了。可自己被复仇一事弄得焦头烂额,没有时间陪在紫陌身边,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着。 广单骑在马上,一轮红彤彤的太阳缓缓升起,那明亮得刺眼的光芒晃得广单睁不开眼睛,以至于他没有看到埋伏在灌木丛中的十一二个蒙面男子。 第二章 遥思九城陌,扰扰趋名利(下) “山似莲花艳,流如明月光。” 卯时三刻,当紫陌看到勒子容站在城门口,挥手冲自己示意的时候,紫陌的嘴里突然蹦出了这两句诗。她跳下马车,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到了勒子容面前。 “陌陌,欢迎回家。”勒子容冲紫陌浅浅一笑,朝霞的柔光染红了他的面颊,远远望着像是一位不染尘世的仙子。他这一笑,一扫紫陌连日来阴霾的内心。 “子容。”紫陌一时百感交集,她的声音细弱耳语,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着:“你怎么会在这?” “自然是恭候紫司元你啊。”勒子容扫了一眼跟在紫陌身后的左丘岱,柔声回答道。 紫陌有些窘迫地嗯了几声,勒子容见紫陌一脸倦容,有些心疼地走到紫陌身边,伸手捋了捋她额间的碎发:“瞧你这灰头土脑的样子,也不怕被人看到笑话了去。”勒子容说着从衣袖里取出了一帕方巾,温柔地帮紫陌擦着脸蛋。 “子容。”紫陌带着几分不满地唤道。 勒子容微微一用力,便把紫陌拥进了怀里。紫陌刚要挣扎,不经意看到左丘岱冰冷的目光,顿时全身失去了力气,任由勒子容紧抱着自己。 在这特殊的时候,勒子容的拥抱,胜过平日里的千言万语。 聪颖如子容,他早在紫陌朝自己奔来的那一刻,便敏锐地观察到紫陌泛红的眼睛和脸上的泪痕,而那个一直如牛皮糖般缠在紫陌身边的左丘岱竟然对紫陌冷眼相看,恐怕德钦之行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影响不到勒子容。他一步一步,稳扎稳打地靠近着心爱的女子。 这个温暖的拥抱是紫陌眼下最需要的东西,她一路上假装坚强,只盼着早点回到太宁。 本来,轩辕依鸿曾许诺会来接自己,但紫陌寻遍了城门口,也没找到轩辕依鸿的马车。这些人,无论是小枫、轩辕依鸿……商呈霄、广单、左丘岱,甚至包括燕苏音,他们每个人似乎都喜欢自己,但又都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 抛弃自己的小枫,一边说着情话一边又忽略自己的轩辕依鸿,甜言蜜语之后对自己冷若冰霜的左丘岱,从不肯用真心示人的商呈霄,对自己有所隐瞒的广单,□了自己的燕苏音……也许他们每个人都有完美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但伤害已经造成,无论如何弥补,那伤口始终留在紫陌的心间。 也许,只有眼前这个英俊聪慧、温柔如水、狡黠如狐的男子,毫不保留地关心着自己,包容着自己。想到这里,紫陌伏在勒子容的肩膀上,低声哭了起来。来到轩辕国将近三年,无论受到什么挫折和打击,紫陌从未当众流过一滴眼泪。这一次,她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呜呜的哭了许久。 勒子容一边轻轻地拍打着紫陌的后背,一边小声在她耳边承诺着:“别怕,我在。” 见到紫陌如此痛彻心扉,勒子容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他清楚地知道,紫陌的泪水不是为自己而流的。到现在为止,自己仍不过是她口中所谓的知己挚友。这个愚钝的女孩子,何时才能注意到自己的心情呢?自己决计不会让她如此伤心,只要她能用相同的爱回应自己的爱。 紫陌含泪望着勒子容,她搞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失态地抱着勒子容哇哇大哭。心里头的那股子闷气憋了太久,却找不到纾解的途径。勒子容的出现,就像是拧开了阀门,自己的那些委屈稀里哗啦地全都和着泪水倾泻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左丘岱此时心痛得无法言喻。他和紫陌之间,本该是如神仙眷侣一般执手相看两不厌的情人,若不是突发变故,自己怎么会放弃这得来不易的爱情之光呢。 黎明的曙光洒满了太宁城的每个角落,为何自己的眼前却是暮色蔼蔼,伸手难寻紫陌的踪迹。在她难过哭泣的时候,借给她肩膀的人却不是自己,这种认知让左丘岱感到无比绝望。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刻一样痛恨别静知,同时也痛恨自己。他没法对母亲的手书视而不见,他更没法抹去心中那暗潮汹涌的情感。 “陌陌,已经接近辰时了,你还要哭多久?”勒子容打趣道。 紫陌不好意思地推开了勒子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让子容笑话了,我这就去进宫复旨。” 勒子容故意拽拽自己的袍子,指了指上面的泪痕对紫陌说:“你瞅瞅,好好的一件袍子,毁了。” 紫陌耸耸肩膀,急促地回话道:“赶明我赔子容一件。” “你欠我的可是越来越多呢,恐怕……”勒子容摸了摸下巴,冲紫陌眨眨眼睛。 他想说的是,恐怕要用你这一辈子来偿还。紫陌在面对勒子容的时候脑子总是转不过弯来,可这话听在左丘岱耳朵里,那是相当的不是滋味。 待紫陌上了马车,左丘岱才缓缓走到勒子容面前,厉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得是什么算盘?” “算盘?”勒子容从冲左丘岱嫣然一笑:“子容不知左公子的意思。不过,子容有一句话想告诉左公子,失去的、错过的,并非都能重来。”他说完这话,便登上了自家马车,面带笑容地返回了勒府。 早朝前,轩辕依鸿曾派出去调查紫陌身世的暗卫手里捧着一张画像钻进了他的马车。他打开画卷,见到里面那张熟悉的面孔。 “是不是搞错了?”轩辕依鸿声音有些颤抖。 “回王爷,这是属下从一个曾在紫府老宅服侍过多年的侍女处得来的。她说,这画像里的男子,是紫菲涵紫大人的婚约对象。只不过那时紫大人年纪尚轻,一直未成礼,直到后来发生了那档子事……” “我曾见过那位男子……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但他死的时候,紫陌还未出生,怎可能是她的亲生父亲呢?”轩辕依鸿质问道。 “这点也是属下感到疑惑之处,但若对比这画像上的男子和紫司元的容貌,倒也真有几分神似。说不定,说不定那位公子并没死……” “荒唐,我亲眼看到他的尸骸,难道还有假不成?不过,这倒是解释了为何紫菲涵支持皇姐姐夺权一事。你再去给本王细细地调查此事,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轩辕依鸿沉了沉吩咐道。 早朝上,小皇帝按照计划宣布三十日之后举行大婚,而大婚之后的第十日,仁慕亲王轩辕彦便下嫁紫菲涵之女紫陌,且紫陌由正五品司元升为从二品翰林院掌院学士。与此同时她还宣读了由轩辕依鸿签署的那份奏折,这太宁城的军权归还给了轩辕柳卓。轩辕翎被封为龙骧将军,手握五万大军。 这一串眼花缭乱的政治变革弄得大臣们目瞪口呆,他们有的和相熟的同僚交换着眼色,有的低着头陷入沉思。 至于轩辕依鸿的亲信们则带着一脸震惊望着他,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个月前,摄政王不是还大肆宣布自己要下嫁紫陌这件事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他的外甥轩辕彦下嫁了呢?人人皆知,小皇帝和轩辕翎不和,为何会把一部分兵权交在她手上?最重要的是,轩辕依鸿为何会放弃羽林骑呢? 大殿之上,也只有三个人面无表情,似乎这些重磅炸弹对他们毫无影响似的,即使他们三人身在这漩涡的中心地带。 紫菲涵对于皇子下嫁一事,一直是持反对态度的。但事已至此,嫁进门的是那个不学无术的仁慕亲王轩辕彦,总比眼前这个凶狠残暴的摄政王轩辕依鸿来说要好得多。小皇帝这次倒真是下了血本,不光把自己的弟弟嫁进紫府,还升了紫陌的官,俨然一副恩宠有加的模样。既然如此,索性将计就计,顺了小皇帝的意。 轩辕翎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站在她身边的大臣们无不对她另眼相看。大家纷纷猜测她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让小皇帝交给她兵权。轩辕翎似乎已经预感到,再用不了多久,向本寄发兵攻打轩辕国,自己协助作战,里应外合,到时候,这金灿灿的至尊之位就要易主了。 这三个人当中,唯独轩辕依鸿似笑非笑,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丝毫关系似的。这几日他早就想了许多套应对之策,但每一套都会伤害到紫陌。 他可以去找那霜,可以出兵攻打太宁,更可以逼迫小皇帝退位,但他需要时间。待这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紫陌早已迎娶了轩辕彦。也就是说,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没法阻止轩辕彦下嫁这一事实。更何况,阴险的小皇帝让自己把赐婚一事告诉给紫陌。 轩辕依鸿对于紫陌知道此事之后的反应,没有任何把握,他怕紫陌不理解自己,他更怕,轩辕彦会再度进入紫陌的心里。 所以当他退朝后在花园里看到匆匆赶来的紫陌的时候,他迟疑了片刻,才走上前去。 紫陌见到轩辕依鸿,自然是喜上眉梢,她快步走到轩辕依鸿面前,刚张口想要唤轩辕依鸿的名字,却听轩辕依鸿哽咽地说:“小陌,小皇帝已经赐了婚,四十日之后,你便要迎娶轩辕彦。” 紫陌甜美的笑容一瞬间冻结了,她有些颤抖地吸了一口气,凝视着轩辕依鸿的脸,那张脸是她一直深爱着的,并且将继续爱着的面孔。她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了一副画面,内廷宴上,自己应邀唱了一首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州中流。 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水天一色,轻舟在湖水中摇曳多姿,打浆的越女害羞地低着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窥视着心仪的王子。行到一半,许是两岸的景色太过美好,越女鼓足了勇气,唱出了这首情歌。 紫陌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站在船头的那个用歌声表明心迹的女子,不正是自己吗?第一次与轩辕依鸿相见,他端坐在雕花马车内,目光如剑、身材挺拔。也许早在眼神的初次相遇,她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轩辕依鸿。 人这一生,又能遇到几个可以令自己仰视崇拜的对象呢?跨越了万水千山,历经了转世轮回,紫陌才找到这位令自己魂牵梦绕的伟岸男子。如果轩辕依鸿没有爱上自己,没有给自己那微弱的希望之光,也许自己就不会这么怅然所失了。偏偏,他对自己那么温柔,那么多情,那用爱编织的细网,把自己牢牢地困在了中间。 明明那么爱,到头来却仍是这样的结局吗?这场看似壮丽的爱情故事,终于到了曲终人散的一天。若是没有相爱过,自己躲在角落偷偷地望着他,他站在人群里谈笑风生,那时也许自己会感到空虚与寂寞,但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生不如死。紫陌已经不想再去追问赐婚的原因了,无论如何,他和她之间缘分已尽。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紫陌喃喃地说道:“以前我以为,人生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站在心爱的人面前,那个人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意。现在我才明白,最可怕的不是没有希望的暗恋。而是某个时刻,我们不再是我们,从此以后,化为陌路。” 轩辕依鸿的手悬在半空中,他使尽全身力气想去碰触一下紫陌的发髻,却发现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太过遥远,仿佛隔着波涛汹涌的江海。 “你有理由怨我,恨我,怪我,可你却不能否认我对你的爱,小陌。”轩辕依鸿低声说道:“事到如今,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骄傲自负害了你我,我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我以为……我以为我和你……不会走到这一步。但你要相信我,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是你。” “我们都以为,时间过得很慢,在不经意间挥霍了干净。现在却不得不挥别彼此。依鸿,我和你……”紫陌顿了一顿,郑重其事地说:“今生情缘已尽。这并不是我一时意气,你我都不可能抗旨,我迎娶了彦,自此便是你的侄媳妇。叔侄怎可能同嫁一人?依鸿,面对无常的命运,我和你都无力改变什么。” “小陌,我……”轩辕依鸿下定了决心说道:“我马上启程前往自在郡……” “别傻了,依鸿。”紫陌浅笑着摇摇头:“你即使杀了小皇帝,也改变不了我迎娶轩辕彦的事实。更何况,到那时,你会因弑君杀亲而被臣民们唾弃鄙夷。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我在乎,为了轩辕家的江山,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我心里,你是威严勇猛的大英雄,怎么能因为我而损伤了你用血肉换来的名声呢?再过几百年,没人记得升平时期有过一个正五品司元紫陌,但人人都会记得你,都会记得轩辕国历史上第一个男性摄政王。” “小陌,我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我只在乎你。”轩辕依鸿急切地表白着。 “你在乎的,守护先帝打下的江山,是你一生的理想。你以前不可能为了我而放弃这一切,现在也不会这么做”紫陌喘了口气说:“若是放弃了江山社稷,轩辕依鸿就不是轩辕依鸿了。”她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轩辕依鸿痴痴地站在原地,紫陌说得没错,他即使现在放手了,以后也会后悔。他爱着紫陌,这爱和他肩膀上的责任一样重。哪怕皇姐姐要杀他,哪怕小皇帝恨他,他一点都不觉得失望,他要与轩辕这个姓氏生死与共。但他仍坚信,他和紫陌之间的爱情故事并没有完结,也永不会有完结的一天,只要他们心里仍爱着彼此,就一定会再相聚,现在这些落寞与失望一定会在不远的将来一扫而空。 到底是轩辕依鸿太乐观还是紫陌太悲观呢,又有谁能拨开迷雾,看清楚未来的影子?轩辕依鸿忽略了,紫陌再坚强,再无所畏惧,也不过是一个渴望爱的女子,那根看不见得底线,轩辕依鸿不仅仅是碰触到了,而且是毫不犹豫地越了过去。那个在他身下宛转承欢、一脸柔情的女子依偎在自己怀中,月光投射进马车里,皎洁的光照在她脸上,竟然如那月光一样美好,细腻,那场景一直停驻在轩辕依鸿的心里,永远无法抹去。 只不过,一转眼,物是人非,不谙世事的紫陌,铁血冷酷的轩辕依鸿。他和她,都被命运揉搓在手,任谁,也逃脱不了这无常的世事变化。 第三章 自矜陌上繁华盛,不念闺中花鸟阑[] 第三章 自矜陌上繁华盛,不念闺中花鸟阑 午时,毒辣辣的太阳光照射在石阶上,炫目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知了有气无力地叫着夏天。皇宫里寂静异常,只能偶尔听到几声低语,一切似乎都陷入了午后的梦境里。 几个在上书房里伺候小皇帝的侍从们都垂搭着头,动作迟缓地站在小皇帝两侧扇着扇子驱赶暑气,负责研墨的侍从眼睛半睁半闭着,已经倦得不成样子。香料早已燃尽,还未来得及散开的烟雾笼罩在小皇帝身边,模模糊糊让人看不清楚。 轩辕柳卓此时却是干劲十足,她奋笔疾书,一目十行,浑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气力。 紫陌已经站在她面前许久了,可她像是没看到似的,依旧闷头工作着。紫陌在心里翻了翻白眼,但脸上却带着一副顺从的表情。随着房间内温度越升越高,紫陌口干舌燥且四肢发软。 小皇帝这才放下毛笔,抬起头凝视着紫陌,缓缓地说道:“紫学士这回治水又立了奇功,不知希望朕赏赐些什么呢?” 紫陌迟疑了片刻,突然双膝跪地,朗声说道:“微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放肆。”小皇帝拍案而起,她把一叠奏章朝紫陌身上扔去:“别不识好歹,朕的弟弟下嫁,是紫家修来的福分,你难道想抗旨不成?” “微臣不敢。”紫陌抬起头,直视着小皇帝的眼睛,平静地说道:“陛下,微臣只怕没法照顾好仁慕亲王,愧对陛下的厚爱。” “照顾不好,就拿脑袋来谢罪。你的脑袋,你娘亲的脑袋,你紫家老老小小的脑袋,都在你一念之间。”小皇帝冷声说道:“至于该何去何从,你自己回去掂量。” 紫陌行了礼便退出了上书房,一出门便见到站在门口的轩辕彦。她猛地感到一阵恶心,想吐却吐不出来,像是在海浪中昏了船一样。紫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却被轩辕彦拉住了袖口:“你见了本王,为何要逃?”他语气不善地问道。 轩辕彦见紫陌看到自己,非但不理睬还想要逃跑,心里顿时感到一阵憋屈。 他一听说紫陌归来,连袍子都来不及换就奔来了上书房。这上书房四面都没有遮阴的地方,紫陌一进去就是小一个时辰,轩辕彦站在太阳底下苦等。他的嘴唇生生地被晒脱了一层皮,全身都热得发烫。但一想到心上人就在上书房内,和自己只隔了几步远的距离,轩辕彦只觉得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紫陌刚刚被小皇帝威胁,现在又被轩辕彦质问,顿时火冒三丈:“这下你可满意了?皇子下嫁?轩辕彦,你的脑子真的没有问题吗?当初我喜欢你,迷恋你,你视而不见,还百般捉弄我,欺负我。现在,看我能为皇帝所用,就不折手段地想要拉拢我吗?不过,区区一个紫陌,真的值得你下这么大的本钱,以身相许?还是说,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我脑子有问题?我耍花样?你……”轩辕彦指着紫陌的鼻子,大声嚷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我是鬼迷了心窍,才会……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轩辕彦说着重重地推了紫陌一把,紫陌没留神摔倒在了地上。还不待紫陌反应过来,他便一溜烟跑走了。 紫陌叹了口气,坐在地上揉了揉摔痛了的屁股,正要起身,轩辕彦又跑了回来:“我告诉你,你死心吧。这婚我是结定了,你和轩辕依鸿,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我就是做鬼也要缠着你。”他说完又跑走了。 被轩辕彦这么一闹,紫陌心里更觉得郁闷。她弹了弹身上的尘土,正要返回紫府,却被一个帽檐压得低低的侍从给拦了下来。 那侍从紫陌瞅着眼生,他不说话低着头拽着紫陌的衣角就朝御马厩走去。紫陌本想推开他,可他的手攥得死死地。紫陌无法,只能被他连拉带拽拖进了马厩里。 一进马厩,那个小侍从指了指一匹高大的骏马,哑着嗓子对紫陌说:“这是仁慕亲王为讨你欢心亲自驯的马,它名字叫挟翼。为了你,王爷他受了一身的伤,可你却对王爷……真是没良心。”那个小侍从越说声音越大,紫陌通过他的声音猜到了他的身份。 “紫辰,你这是搞得什么鬼把戏?”紫陌冷漠地说。夏日里特有的湿漉漉的风吹着紫陌的袍子,那件袍子因为被汗水浸湿了而紧紧地贴在紫陌的身上。马厩内其他的侍从们见状纷纷低下头红着脸逃出了出去。 那些侍从们一出马厩,互相交换着眼神,这紫家小主已经成长为一个标致的姑娘了。怪不得,仁慕王爷非要下嫁她呢。有位大胆的侍从悄悄把头探进了马厩里,他的目光黏在紫陌的后背上,怎么也转不开视线。 若说起来,也不怪这些侍从们胆大,小皇帝并非那种喜好男色之人,整个皇宫内,没有一个侍从被宠幸过。这深宫后院,平日里寻不得着年轻貌美的女子,这些侍从们只得互相嬉笑打闹,用以缓解心中的寂寥。随着紫小主的长大,越来越多的侍从们有意无意地从她身边经过,希望能换来一场露水姻缘。可惜至今为止并未有人得手,不过紫小主这个名号却早已在侍从中间传开了。 就在他们躲在花园里窃窃私语,讨论着紫陌那高高耸立的胸脯的时候,正巧被刚从东贵太君处请完安的上官辛碰到了。上官辛刚刚为上官如玉演奏了几支曲子,在他弹奏《莲君怨》的时候,不免联想起自己的身世,一片树叶飘落在他的琴弦上,惹得他眼角泛红。对旁人来说,夏天才刚刚开了一个头,而对他来说,一入深宫,便如这青青树叶一般,随风飘零化作泥泞了。 他本来就心情欠佳,听到侍从们胆敢议论紫陌,一时愤怒难当,一肚子的火气正愁无处可发泄,这几个小侍从算是送上门来。他命令随从的侍卫好好教训这几个没规矩的下人,一时慈宁宫花园内鞭子声震天响。 那几个小侍从不住地求饶,却换来如雨点般瓢泼而下的鞭子。这哭喊声传进了小皇帝轩辕柳卓的耳朵里,她吩咐贴身侍卫前去查看到底发生了何事。待她得知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冷冷地笑了笑,便又低下头批阅起了奏折。 再说马厩内,紫辰一看自己被识破了,索性摘下帽子,目光炯炯地盯着紫陌的脸:“以前你痴傻惹人讨厌,现在你聪明了,一样惹人讨厌。彦他是一个多骄傲的人,可为了你…… 他做了很多他以前绝不会做的事情。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呢?你失踪时,轩辕依鸿可曾找过你?你那些侧夫可曾寻过你?彦他骑着马,一个人跑去了枫溪山。身边没跟着一个侍从,整整三天滴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4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0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0部分阅读 整三天滴水未进,为的是什么,他担心的又是什么?你喜欢吃桂花糕,他屈尊去集市买了送给你,你是怎么做的?你和轩辕依鸿在马车里行那些苟且之事,彦就站在马车外面。你可知道,他那时的心情?太医院开业典礼,彦发着高烧,却仍想赶去参加,他图的是什么? 紫陌,你扪心自问,这些事,有没有让你感动,哪怕只有一点点。彦以前对你是不好,可他现在尽全力去弥补以前犯下的过错,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他一个机会呢?果真,这世上的女子,都无情无义。在你眼里,皇子下嫁不过是一场政治表演,可在彦心里,他是真心实意地想成为你的正夫,你却因为无法和摄政王在一起而迁怒于他。你倒是说说,究竟是彦利用了你,还是轩辕依鸿利用了你?你说啊,到底是谁伤你最深?” 面对紫辰这一连串的质问,紫陌不知如何回答。紫辰说得这些,都是紫陌想要逃避却怎么也逃不开的事。轩辕彦在一点一点的发生着改变,而她也在一点一点的发生改变。只不过他们改变的方式不同,她不爱他了,而他爱上她了。 这正午的阳光明明炽热如火,紫陌却觉得身上泛起了一阵冷意。 她郑重其事地对紫辰说:“他苦,我苦,人人皆苦,只是这苦的方式不同罢了。彦不明白,强迫的爱情,才是一把看不见的刀子,到最后只会割碎他的心。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一个月之后,他即将成为我的正夫。只不过,紫辰,你有没有设身处地的想过,让你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你会有什么感觉?” 紫辰低下头,他从未站在紫陌的角度想过这件事。对他来说,紫陌迎娶轩辕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还太年轻,从未品尝过爱的滋味,更不懂何为咫尺天涯,何为抱憾终生。 也许,今天过了之后,紫辰就将知道,嫁给一个不爱的人,是何种感觉。 同一时刻,紫菲涵正在上书房里面圣。 轩辕柳卓哼了几声,她面色不善地瞪着紫菲涵。这对母女,还真是一刻都不让自己安生。她没好气地问道:“如果是为了下嫁一事,君无戏言,紫大人请回吧。” 紫菲涵抿嘴一笑,她轻快地说道:“回陛下,臣并不是为了王爷下嫁一事而来的,小女蒙陛下隆恩,这是紫家求之不得的福分,臣又怎会推三阻四呢。” “那紫大人这个时候来所为何事?”轩辕柳卓的面色有所缓和。 “臣有一事相求,斗胆请陛下准许。”紫菲涵说着便盈盈拜了下去。 轩辕柳卓见状赶忙快步搂住了她的胳膊:“紫大人这是何故?” “臣有一子,名紫辰,是王爷的伴读,臣想替他求一门亲事。”紫菲涵淡淡地说:“紫辰自幼便和王爷交好,臣希望能亲上加亲。” “紫大人的意思是?”轩辕柳卓似笑非笑地瞅着紫菲涵,这只老狐狸,算盘打得真响,这么一来,紫家姐弟二人全成为王室的姻亲,地位得到大大的提升。 “臣希望陛下能准许紫辰嫁给双敏郡主做侧夫。”紫菲涵回话道。 “你?”轩辕柳卓惊讶地望着紫菲涵,她刚刚以为紫菲涵是想把紫辰送进宫,没想到,她盯上的是双敏。轩辕柳卓默默地转动着桌上的一只茶杯,沉了很久才自言自语道:“仅仅是侧夫,岂不太委屈紫辰了。” “紫辰乃庶出所生,能嫁入郡主府,已是皇恩浩荡了,臣不敢再做他求。”紫菲涵说着又要拜。 “紫大人请起,朕准了就是。”轩辕柳卓端起茶杯,轻轻地了抿一口说:“具体日子,紫大人与双敏商量即可,朕会另加赏赐。” “谢陛下。”紫菲涵虚行一礼。 紫菲涵一直不喜紫辰,原因很简单,紫辰并未自己的骨肉,而是那个偷情的侧夫和一位侍女所生下的贱种。紫菲涵一直记得紫辰出生时的情景,那天和今天一样热,即使穿了最单薄的袍子,不用一刻也会汗流浃背。自己从外乡回太宁复命,坐在马车内,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大口地喝着绿豆水。 她一进府,刚下马车,便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紫陌从一岁半起便很少再哭闹了。刚才听到的声音,不像是紫陌发出的,到似刚出生的婴儿。紫菲涵顺着声音来到了她名义上的侧夫姬氏住的寝室。一进门,她便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她心里已猜到了八九分,抬眼看到了太宁城内有名的接生婆子正抱着一个小婴儿,长大了嘴巴望着自己。 紫菲涵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愤怒,她笑着给了产婆赏钱,驱散了在一旁伺候的侍从们,这才沉下脸,冷冷地瞪着姬氏。 姬氏刚生产完,身体正虚弱地很,但他一见紫菲涵,却来了劲头。他把紫辰死死地搂在怀里,声音颤抖地说:“你想杀就杀吧,这孩子不是你的。” 紫菲涵浅浅一笑,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夺过了婴儿:“杀?岂不太无趣了,你既然能做出这档子滛贱之事,恐怕早已顾不得什么脸面了。不如,我把你和这孩子一起送到青楼去,也算是圆了你偷人的心愿。” “你……”姬氏瞪大了眼睛看着紫菲涵,要杀要剐他都无所畏惧,但若是被送进了青楼,这比杀了他还痛苦。姬氏岂不以后都要被太宁城的人戳着脊梁骨吗?正在他恍惚之际,紫菲涵感到下巴一阵酥麻,她低头一看,紫辰正像一只小狗似舔着她的下巴。紫菲涵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柔情,她的唇角微微上扬。 紫辰永远都不知道,当年他若没有舔紫菲涵的下巴,也许此刻他就不是紫府的少爷紫辰,而是慕名楼里的小哥紫辰了。这突如其来的温馨使得紫菲涵改变了主意,她留下了紫辰,送走了姬氏。她本以为,紫辰可以和紫陌做伴,以后也算有个照应。谁知道,紫辰和紫陌八字相克,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紫陌痴傻时候,紫辰常常欺负她,待紫陌清醒之后,紫辰就再也没占到什么便宜。紫辰与紫菲涵那源于婴儿时期的丝丝情分,早已随着时间而变淡了。 这一次,紫菲涵要借这个机会把紫辰打发出门,等轩辕彦一进府,若是身边再加上紫辰,恐怕会把紫府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与其等到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倒不如现在就遣他出门。本来紫菲涵想把紫辰随意嫁出即可,但一想到他和轩辕彦感情甚好,若他跑到轩辕彦那里哭诉,自己也真不好办。索性把他嫁给轩辕彦的表姐双敏,便可不费吹灰之力除去他。 紫陌出了皇宫,见时间还早,便去帘动楼里用膳,琳公子一见紫陌便拽着她喝酒作乐。以往紫陌只浅饮一杯,但她这一天过得实在是太糟糕了,以至于连喝了数杯都未感到醉意。 琳公子很能饮酒,并深谙劝酒之道,几杯下去,便套出了紫陌的心里话。她一边听着紫陌如泣如诉地呻吟,一边心疼地半搂着紫陌的肩膀。这个女孩子,几年前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孩童模样,现在却有苦只能往心里倒,若不是爱上了那么一个人……又怎么会换来一身的伤痕呢。二人频频对饮,紫陌本想借酒消愁,谁知愁上加愁。心痛,头痛,处处痛,琳公子见状便夺下了紫陌的酒杯,换上了一碗醒酒汤给她灌了下去。过了一刻,紫陌才算是有些清醒。 接近酉时,毒辣的太阳收敛了它的暴虐,空气中流动着一丝清爽的微风,太宁城借着这阵小风,恢复了生气,炊烟袅袅,俨然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紫陌喝得尽了兴,也闹够了,这才任由帘动楼的侍从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架上了马车送回紫府。一进府,她晃晃悠悠地朝商呈霄的寝室走去。 “呈霄。”紫陌站在商呈霄身后,柔声唤着他的名字:“我回来了。” 商呈霄后背一僵,他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伸手理了理云鬓。他想转过头,仔仔细细地把心上人瞧个遍,可一想到自己已经不能生育,他就自卑地不愿意面对紫陌。 “你若再不转过头,我可走了。”紫陌假意生气地说道。 商呈霄急忙从木椅上窜了起来,一下子撞到了紫陌身上,紫陌连忙扶正他的腰:“你瘦了。”她笑盈盈地牵起商呈霄的手。 商呈霄只觉得这双手如记忆中的一样柔软温暖,他眼里含泪,嘴里喃喃地说着:“妻主……妻主……” 紫陌揉了揉商呈霄的黑发,调皮地用鼻尖蹭了蹭商呈霄的面颊:“呈霄这可是想我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紫陌本想说几句逗趣的话,却惹得商呈霄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滴滴答答落在她的胳膊上。 “怎么了?”紫陌掏出手帕有些慌乱地擦着商呈霄脸上的泪水:“我不在府里这些天,可有人欺负你和商爹爹?” 商呈霄一边抽泣一边回话道:“若说欺负我的人,非妻主莫属。” “我?”紫陌哑然笑笑,她放开商呈霄,转身关上了房门,然后拉着商呈霄坐在床边上:“呈霄倒是说说,我怎么欺负你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吻上了上商呈霄的唇。 商呈霄一怔,连忙撇过头:“妻主,你喝酒了。” 紫陌嗯了一声,便把手伸进了商呈霄的袍子里,片刻功夫,他们二人便□地躺在了床上。紫陌刚要摸上商呈霄的肚子,却被商呈霄一手按住了。紫陌有些不悦,她狂热地吻着商呈霄,用一个接一个略带侵略色彩的吻堵住了商呈霄的嘴。 商呈霄赤 裸 裸地躺在床上,紫陌骑在他的身上,不停地刺激着他。可他却不能报以相同的热情,他觉得自己身下那个东西软绵绵的,提不起任何干劲。紫陌越是急切地想挑 逗起商呈霄的兴致,那个物件就越是柔软,完全没有直立起来的意思。 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商呈霄的下 体仍毫无反应。紫陌有些泄气地躺在床上,商呈霄完全不解自己为何无法硬起来。他胆怯地伏在紫陌耳边小声说道:“妻主,呈霄可能有些倦了。如果妻主想要,那……呈霄……”商呈霄说着便想用手指抚慰紫陌。 “不用了。”紫陌不好意思地起身披上了袍子,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商呈霄。似乎自己太心急了,弄得商呈霄……紫陌只觉得有些尴尬:“呈霄早点休息吧,我……我明天再来看你。”她说着就要走,商呈霄眼急手快搂住了紫陌的肩膀。 “妻主,呈霄已经听说了……”商呈霄小声说道:“再过一个多月,妻主便要迎娶仁慕亲王……” 紫陌此时最不想谈的便是这件事,她蹙了蹙眉毛,有些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草草地吻了吻商呈霄的额头之后便转身返回了自己的寝室。 待紫陌走后,商爹爹阴着脸推开了房门。 “爹爹……”还不待商呈霄说什么,商爹爹便给了他一个耳刮子,他下手很重,商呈霄的嘴角渗出了血来,眼里也流出了苦涩的泪水。 “不争气的东西,你已经不能生育了,这要再没法把紫小主伺候好,以后哪里还有咱们的好日子过。”商爹爹口不择言地骂道:“我刚才听跟在紫小主身边的侍女说,她这次去德钦,和那个叫左丘岱的浪荡男人打得火热。这又是御赐的正夫,又是有名的浪荡户,若以后都进了门,你可怎么办啊。 你别怪爹爹唠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流产那事,紫主子估计也是将信将疑,说不准哪一天她明白过劲来,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咱们爷俩唯一的希望就是紫小主,爹爹知道你内向不善表达,但你若不抓住了她,这以后……唉……” 商呈霄低着头玩着手指,商爹爹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小瓶药和棉花,小心地帮商呈霄擦着嘴角。商爹爹尽心为商呈霄做了一切,竭力保护他。自那日产婆告诉他,呈霄不能再生育之后,他一夜白发,无心休息,整日为呈霄熬制汤药,还走街串户去寻那些密而不传的方子。 尽管如此,他偷偷带进紫府的大夫却都无一例外地对他苦笑摇头。这一连串的打击弄得商爹爹整日唉声叹气,他不怪紫菲涵,若不紫大人,他和儿子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他不怪紫陌,若不是紫小主和呈霄同房,呈霄也没有怀孕的可能。他思前想后,觉得要怪只能怪呈霄自己不争气,辜负了他的心意。 他深爱着呈霄,只不过,他的爱太过狭隘,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到未来,更不明白他的所作所为会把自己和商呈霄推上何种境地。 “呈霄,咱们没法阻止皇子进府,但……但那个姓左的若是进了门,还不把紫小主给吃得死死的。”商爹爹狠狠地说道:“我听咏泽说,他和上官府里的别大人曾有过婚约……这要是……”商爹爹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方绣工精美的手帕塞到了商呈霄怀里。 “这是?”商呈霄疑惑地看着手帕。 “上官家的绣品一向是爹爹做的,这是给别大人做的手帕。若是紫小主从姓左的那里发现这方手帕,恐怕……他想进紫府的门,可就难了。”商爹爹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 “爹爹你让我去陷害左丘岱?”商呈霄眉头一皱,诧异地望着商爹爹。他只觉得心间一阵颤栗,一种恐惧感笼罩上他的周身,弄得他瑟瑟发抖。只不过夕阳的余晖全然被黑暗所吞没了,屋内还未点起蜡烛,在一片黑暗之下,商爹爹没有发现呈霄脸上的凝重。 第四章 扰扰陌上心,悠悠梦中见(上)[] 第四章 扰扰陌上心,悠悠梦中见(上) 左丘岱曾和紫陌愉快地度过了许多时光,在德钦,他们像是一对幸福的夫妇。他觉得,相对于以前夜间秘密约会时那种放浪形骸、转瞬即逝的愉悦来说,爱上紫陌这件事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某种刻入骨髓的感情。突如其来的变故并不能改变自己爱着她的心情,左丘岱觉得自己需要时间去清空大脑,重新考虑自己和紫陌的未来。 所以他来向紫陌告别,这不是长久的分离,而是为了未来所做出的一种努力。 “小陌,”左丘岱推开紫陌的房门,看到她正半躺在床上,香炉里缓缓上扬的清香充斥在房间内。她身着一套绣着竹叶的绸缎亵衣,唇红齿白,一袭黑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宛若不染尘世的仙子。 左丘岱那股柔情瞬时盈盈满满地充斥在心间,这个小东西,这个自己爱着的小东西,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自己的视线。他强忍住想去吻紫陌的欲望,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呼吸着那有些沉闷的空气。 微风打翻烛台,吹灭了红烛,一滴烛泪飞溅出去,刚好溅到左丘岱的眉心。他伸手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蜡,侧过头,一脸坏笑地问紫陌:“我这样,是不是更美了?” 紫陌瞥了左丘岱一眼,无视他那张笑得有些假的俊脸:“什么风把左公子吹来了。” 左丘岱摸摸下巴,他知道自己这些日子对紫陌的冷淡态度激起了她的不满,只不过有些事情自己还未想明白:“我要走了。” 紫陌别过头,脸冲着墙,嗯了一声。左丘岱见状走上前去,搂住紫陌的脖子,用下巴抵着紫陌的头:“有些事我没想明白,待我想通了,我会回来找你的。”他说完就在紫陌的锁骨处深深地吻了吻。 二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时光像是华丽的丝绒锦袍轻柔地泄了一地。就在这无声静谧的空间里,紫陌和左丘岱痴痴凝视着彼此,那根看不见摸不着的红线系住了彼此的呼吸,顽皮的风吹着院中那些悄然绽放的丁香花,甜美中带着几丝羞涩的花香就这样飘飘然闯进了他们二人的心里。 紫陌牵着左丘岱的手,慢慢把它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左丘岱的脸上扬起了幸福的笑容,就像是顽皮的孩童把小石子丢进一泓静水里,那荡漾着圈圈涟漪惹得孩童们发出爽朗的笑声。如果说,孩童时期的幸福就是那一颗小小的石子,现在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幸福就意味着此时此刻。 他们二人说了许多话,双方都刻意回避着别静知这个名字。左丘岱眉飞色舞地对紫陌倾诉着自己在太医院工作时的趣事,说到得意之时,他朝着紫陌挤眉弄眼,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说到治疗过程中遇到的一些凄苦的病人,左丘岱眼角含泪。二人就像是要把这一辈子的话说尽了似的,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却没有提到一个情字。只是那离别时候依依不舍的情谊,却越发的明显。 良辰如梦,美景如画,待到月上树梢,左丘岱才磨磨蹭蹭地起了身。紫陌一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内心,她怕自己会开口央求左丘岱留下来,在这个非常的时刻,她多愿身边能有个真心相待的人,可以支持自己,保护自己。 左丘岱知道紫陌的伤心难过,事实上,做这样的抉择,对他来说更痛苦,更难以忍受。只不过,心中的那个疑团一天不解决,自己就一天没法掏出百分百的真心对待紫陌。这样对紫陌不公平,对他们的爱情是种亵渎。 千言万语,万语千言,终还是用微笑来挥别心爱的人。紫陌站在窗边,笑着冲左丘岱挥了挥手。左丘岱下意识地回过头,他想要把紫陌的笑容连同那些温暖的记忆刻在心底,待尘埃落定之后,他一定会重新回到紫陌身边。 直到左丘岱的身影全然消失在夜色中时,紫陌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下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有太多的关系需要理清,左丘岱的离去,固然让她感到忧伤,但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去面对赐婚一事,那件事关系到紫府老老小小的命运。 紫陌褪去了亵衣,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夜风吹动着树影,浅浅的月光透过窗纸的缝隙洒落在房间里,那些或明或暗的影子像是一只只有着美丽翅膀的蝴蝶。 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缘故,紫陌在梦中见到了已经死去的黎升芙。她看上去十分悲伤,一脸苍白,正用一块绣着茶花的手帕堵住脖颈处流血的伤口。她缓缓朝紫陌走来,紫陌并没有感到害怕,她的心中充满了怜悯与同情。黎升芙的死,虽然不是紫陌造成的,但紫陌的良心却感到一丝不安。 “你想要什么?”紫陌轻声问道。 “紫司元,为什么你们连他也不放过?他不过是一个卖茶的小哥。”黎升芙流着泪问道。 紫陌无言以对,只能沉默不语。 “紫司元,你说话啊,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死他?”黎升芙突然提高了嗓音,质问道:“你可知道,他那时有孕在身吗?一尸两命,你于心何忍。” “我……”紫陌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解释又有什么用,人已死,再多的抱歉也换不会他们宝贵的生命。 “我诅咒你,紫陌,你这一辈子,爱你的人皆要为你而死,你要孤独终老一生。”黎升芙狠狠地嚷道。 紫陌一股脑从床上跌到了地板上,她咽了口唾沫,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腰。她觉得黑暗中似乎有个人影在窗前闪过,伴随着犀利的黑鸟叫声,紫陌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她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就在这时,窗户突然嘎吱一声被一阵妖风吹开了,紫陌只觉得从后背泛起一股寒意,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紧张地走到窗边,探出头去看到幽蓝的天空中低低地飞着几只小鸟,乌云遮住了月光,那阵莫名其妙的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紫陌赶忙将窗户关严。 她背对着窗台,使劲咬了咬嘴唇才又爬回床上。但她却再也没法安稳地进入梦乡了,一闭上眼睛,她脑海里全是黎升芙那痛苦的死人眼神。那无限凄凉的眼神穿过了生与死的界限,直直地射入了她的灵魂里。紫陌翻身坐起,随意穿了一件袍子便离开寝室,漫无目的地走到了花园。 她朝着院中那口鱼池走去,里面养了许多条红色的鲤鱼。紫陌百无聊赖地伸手拨弄着池水,惊了一池红鱼的安眠。她瞅见池中荷花含苞欲放,那嫩绿的荷叶摇曳生姿。紫陌一时玩心大起,褪去了鞋袜,小心翼翼地踩上池中的圆石。许是圆石被水润得太湿了,就在紫陌的手差一点碰到叶面的时候,她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鱼池。 紫陌顿时惊慌失措,她突然想到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就是这样落水而亡的。一想到这,她的四肢乱舞,溅起了无数水花。这时一支长竿伸到了紫陌眼前,她急忙死死抓住了长竿,待被拉到地上,才如释重负地吐了几口脏水。 “大半夜的,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一个男人对紫陌说。 紫陌揉了揉眼睛,通过那男人提着的纸灯笼发出的微弱光芒,看到了他的脸:“桑先生,我只是随性来花园里走走。” “这一走,命差点都没了。”桑麻子嘲讽道。 紫陌尴尬地撇撇嘴,她拖着已经被池水浸湿了的袍子,恭恭敬敬地朝桑麻子行了礼:“多谢桑先生救命之恩。” 桑麻子瞪圆了眼睛,足足瞅了紫陌半响,才缓缓说道:“我给你弄杯热茶压压惊吧,顺便把这湿袍子换下来。” 紫陌面露难色,她刚想要婉拒,桑麻子又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也不想惊动全府的人出来伺候你吧,更何况,若是被紫主子知道你再次落水,恐怕……” 紫陌自然是明白桑麻子话里的含义,她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桑先生了。” 桑麻子哼了一声,提着圆灯笼走在了紫陌前面,紫陌讪讪地跟在他身后。 就在紫陌意外落水之际,商呈霄低着头,偷偷摸摸地潜入了紫陌的寝室,一边哆嗦着一边把手帕塞进了紫陌的枕头底下。做完这些事之后,他提心吊胆地返回自己住的寝室,却不期然遇到了等在门口多时的燕苏音。 自从奔丧归来之后,燕苏音就被紫菲涵下令禁止踏出自己的卧室半步。燕苏音这次到没有反抗,而是乖乖地躲在房间内,足不出户。对外宣称他身子染了病,卧床休息,不喜被人打扰。他在紫府一向不得人缘,所以日子久了,下人们都忘记这紫府内还有一个名门正娶的燕正夫。 若说起来,燕苏音的确是病了,只不过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他的那味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可惜,寤寐思之求不得。以前他总是绷着脸,端着架子,冷冰冰的不爱和人说话。现在倒好,魂不守舍、恍恍惚惚,还时常丢三落四,嘴里净叨唠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还不许除了文桥之外的侍从们近身,以至于到后来,燕苏音的院子里只有文桥一个人忙前跑后的打理着。 有些侍从们互相交流着关于燕苏音变化传闻,大家一致认为燕苏音疯了。若说他没疯,可他看上去神神叨叨、语无伦次,若说他疯了,可他的心却净得跟镜子似的。这紫府发生的一切,他不出院子,却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拿商呈霄怀孕流产一事来说,那日他透过门缝瞅见双敏带着一车赏赐进了府,想来是小皇帝赏赐给商呈霄的。双敏前脚刚走,就传来商呈霄流产的消息。那时候燕苏音就猜到,商呈霄那个没用的爹爹一定会栽赃说是双敏下的毒手。 这谎话听着就不靠谱,没想到紫菲涵却信了。紫菲涵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偏偏还是绝不该糊涂的时候糊涂了。若小皇帝想除去商呈霄,大可以派几个暗卫趁夜深人静一刀捅死便可。若是不想闹出人命,随便买通府内的一个侍从,给商呈霄下落子药,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那个孩子。 更何况,即使商呈霄肚子里怀着的是女娃又能怎样,赐婚在夏天,呈霄的预产日期是秋天,那时呈霄未产下女婴,王爷下嫁就不算违反祖制。有那么多种法子,小皇帝干嘛大张旗鼓地进府搞掉商呈霄的肚子呢。 商爹爹撒了一个太不高明的谎言,待紫菲涵冷静下来想清楚,恐怕商爹爹和商呈霄这两条小命就保不住了。整人的方法很多,不一定非要弄死他们俩,看看紫菲涵如何对待那个偷情的姬氏,就知道,她睚眦必报,绝不手软。商爹爹是被她那看似良善的外表给欺骗了。 至于那个商呈霄,商侧夫,就更是没脑子。他真以为,吃那些稀奇古怪的汤药就能治好不孕这件事吗?真是天真可爱的孩子,他没抓住紫陌的心,又没生下一女半男,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个废人,紫菲涵怎么可能会留下他呢。 这爷俩,却始终沉醉在自己编织的美好梦境里。想来也真是可悲,无论自己做了什么,他都是被紫菲涵堂堂正正从正门娶进来的,皇帝亲封的一品正夫。商呈霄,不过是傍晚被一顶小轿子从侧门拉进来的侧夫罢了。妄想凭借一举得女而飞上枝头变凤凰,却不知,乌鸦终是乌鸦,就是掉进染料缸,也不过是众人眼中的笑柄。 紫陌回府之后,紫菲涵对燕苏音疏于管理,让他得着了机会,偷偷跑到商呈霄的寝室。 “爹爹前来何事?”商呈霄一脸惶恐地的望着燕苏音。 “我们进屋说话。”燕苏音冲商呈霄诡异一笑,推门就要进去,却被商呈霄一个侧身拦了下来。 “呈霄倦了,若是爹爹没有要紧的事,呈霄明日去爹爹的院子里请安。”商呈霄急促地说道。 “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问问,你在大厅被双敏郡主推倒流产,为何大厅内没有一点血迹呢?”燕苏音瞥了商呈霄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第四章 扰扰陌上心,悠悠梦中见(下) 广单骑着一匹骏马,冒着斜风细雨马不停蹄朝太宁城的方向奔去。他的心情像是出笼的小鸟一样充满了喜悦。自那日自己被向可儿‘请’去将军府,已过去十日有余。说是请去,还不如说是那十几个高大的男子把自己押解进了将军府。 广单一路上惴惴不安,他已经按照姐姐的吩咐对轩辕宜芷演了那么一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大戏。宜芷也给太女下了毒,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这向可儿找自己何事呢?一直以来都是姐姐广贞与向可儿保持联系,为何她这次越过了姐姐,单独找自己?广单带着一肚子疑虑走进了将军府。 向可儿一见到广单,便笑着迎了上来。一番客套之后,这位石攒国的贵女竟然邀他同坐饮酒。广单不好拒绝,只得接过酒杯,一连饮了数杯。待广单脸上泛起潮红之后,向可儿才慢慢进入正题。她直截了当的告诉广单,希望广单能为己所用。广单诧异不解,向可儿解释道,广单武艺高强,性格沉稳,有大将之才。若是只做一个小小的侍卫,未免太屈才了。向家正在用人之际,不拘一格降人才,若是广单愿意,不出三年五载,定能成大事。 广单想也没想便摇头拒绝了,向可儿嘴角微微上扬,她突然询问广单对于轩辕依鸿、那如甚至是向本寄的看法。广单不解其意,只得沉默地看着向可儿。向可儿坦言,他虽为紫陌的侧夫,可在紫陌心中的地位却远不及轩辕依鸿和那如,甚至比左丘岱还逊色些。归根到底,并非广单能力有所欠缺,而是他天天跟在紫陌身后,形影不离,这会让紫陌觉得他不过是依附于自己的寻常男子。若想令紫陌刮目相看,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向可儿所言,触动了广单脑子里那根弦。一直以来,他虽然跟在紫陌身边,但更多时候是看着她忙碌辛苦,自己却帮不上任何的忙。若说以前她未从政时,他们还有一些私人相处的空间。但现在,他们是聚少离多,紫陌有了心事也不愿找自己倾诉,这使得他们的关系看上去流于表面。 广单骑在马背上,沿途的风景尽收眼底。路边那一片接着一片连绵不断的青色麦苗随着微风起起伏伏,空气中飘荡着植物特有的清香。时而路过一些隐在青山绿水之间的农舍,炊烟袅袅,鸡犬相闻。他感到豪情万丈,仿佛是得胜的将军挥舞着鞭子凯旋而归。也许向可儿说得没错,自己应该成为轩辕依鸿、那如那样的男子。他的思绪慢慢飘到了太宁城,飘到了紫府,飘到了紫陌身边,仿佛自己的手心里正攥着紫陌有些冰凉的手。 与此同时,紫陌呆坐在书房内,正在为半个月之后的成亲而头痛发愁。时间过得飞快,距离小皇帝大婚不过还有五天,而十五天之后,自己就不得不把仁慕王爷轩辕彦娶进门来供奉着。 这些天小皇帝派来了许多的能工巧匠,翻修紫府,搭建婚房,制作礼服,安排菜单……总之,事务繁多,忙得紫陌喘不过起来。不过因祸得福,紫陌借机请求小皇帝允许自己另立门户。小皇帝二话不说,便赐下了华美的府邸供紫陌和彦成亲之后使用。 木已成舟,紫菲涵对这件事虽然心有不满,却碍于小皇帝不好发作。紫陌的想法是,躲不开轩辕彦,起码可以避开燕苏音。否则,三个男人一台戏,偏偏这三个还都不是省油的灯。 本来,在紫陌心中商呈霄算是老实本分,不言不语的一个文静男子。可也不知他是不是被燕苏音或是轩辕彦给传染上了,这些天有事没事都往自己的寝室里跑。明明自己已经忙得要死,可还要陪他说话聊天。有时候太忙了,紫陌无暇顾及便把商呈霄撂在一边,谁曾想,一转过头,便见到商呈霄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 偶尔一两次,紫陌还能心有怜惜,但这招用多了,紫陌也就熟视无睹,变得麻木不仁起来。温存恩爱可以,但也要分场合、分时间,更重要的是,分心情。商呈霄明知道自己为了成亲一事忙得焦头烂额,还这样不知分寸的马蚤扰自己,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特别是,他找自己闲聊谈天,话题总会引到轩辕依鸿、左丘岱等人的身上。 轩辕依鸿无法下嫁,这是紫陌心里难以磨灭的痛,虽然她表面上装成一副淡然的样子,可这根刺却时时扎着她的心脏。偏偏商呈霄十分喜欢提起轩辕依鸿,话里话外都是替她抱不平,仿佛轩辕依鸿辜负了她,紫陌就该恨他恨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似的。 殊不知,这轩辕依鸿在紫陌心里的地位,比她的命还要重,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可以怪罪轩辕依鸿,可以数落他的不是,但若是别人当着紫陌的面责怪他,她是怎么都忍不下去的。 再说左丘岱,那日左丘岱走了之后,紫陌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方手帕,上面绣着一个别字。紫陌初见手帕心中涌起一阵酸意,但她细细一想,这手帕恐是有人故意陷害左丘岱,想让自己因为吃醋疑心而和左丘岱发成误会。 至于谁会这么做,紫陌心里也有了答案。上官如玉喜欢常信坊的五彩丝,以至于上官家所有的服饰全都是在常信坊里定做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商爹爹和商呈霄在常信仿里做了多年的绣工,想要弄这么一方手帕并不是什么难事。 紫陌此时并未察觉到,她的心已经慢慢向左丘岱倾斜了。看到这方不该出现在自己寝室的绣帕,她非但没有怀疑左丘岱是否背着自己与别静知搞暧昧,而是毫不犹豫地认为这件事与商氏父子有关。 在紫陌心中,商呈霄早已不是初遇时那个清朗俊秀的男子了。自从进了紫府,他先是给自己下药,再是做母亲紫菲涵的应声虫,拒绝和自己搬出去。这些自己尚能忍受,但在自己去德钦前的那些日子,他没日没夜缠着自己翻云覆雨,紫陌心知他并非是舍不得自己,只不过是想要个孩子罢了。 这种感觉令紫陌颇为不悦,自己并不是生育工具。他这么做,无非是想保住地位,夫凭女贵而已。他对待自己,并非真心实意,这让紫陌对商呈霄的感情渐渐淡了下去。以至于到现在,紫陌一看到商呈霄眉头就会不自觉地皱起来。 而商呈霄对此却浑然不觉,他有意无意地告诉紫陌他从商爹爹那里听来的一些关于左丘岱的桃色秘闻。什么谁家的贵女和左丘岱暧昧不清,什么他多次怀孕堕胎,当然说得最多的,还是左丘岱和别静知那档子陈年旧事。紫陌对于商呈霄这种无聊的做法嗤之以鼻,任由他去胡乱编排。 商呈霄不傻,他隐隐察觉到紫陌对自己说的这些话并没有太多的回应。可他能怎么办呢?紫陌这些日子从未主动去过自己的寝室,自己只能死皮赖脸的缠着紫陌。尤其是前几日燕正夫找上门来,直言他知晓内情,并威胁自己和爹爹,若是不按照他说的去做,就把流产的真实经过告诉给紫菲涵。商呈霄无法,只得顺从地d7832f7bb1db03头。 燕苏音的要求十分骇人,他说他可以帮商呈霄,趁着紫菲涵和紫陌还不知晓他不孕一事,赶紧弄个宝宝出来。商呈霄大惑不解,燕苏音便索性把话挑明了。他告诉商呈霄和商爹爹,他并不是紫陌的亲生爹爹。而他和紫陌也早有过肌肤之亲,若自己能怀上紫陌的孩子,待孩子出生之后便交给商呈霄,对外宣称这是商呈霄所生的孩子。无论男女,商呈霄为紫陌生下一子,必定能稳固他在紫家的地位。 商呈霄震惊地瞪着燕苏音,他万万没想到紫陌会和自己名义上的父亲有暧昧关系,更没想到,燕苏音竟然想替紫陌生孩子。正在他恍惚之际,商爹爹展露了商贾出身的人特有的狡猾与j诈。他装作一脸愁苦的模样说,若事情败露,他和呈霄恐怕会被紫菲涵逐出紫府,行乞为生。更何况,皇子即将下嫁,呈霄在府里的地位是岌岌可危,这人总要为自己留一条退路云云。 燕苏音立刻猜到了商爹爹的企图,他许诺说若是怀了孕,会给他黄金千两,即使没怀孕,也会拿出黄金百两算是辛苦钱。商爹爹听后喜笑颜开,他得寸进尺地说,马上皇子就进府了,恐怕鲜有机会。燕苏音接过话茬说自有办法让轩辕彦呆在紫府如同被困于冷宫。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燕苏音便和商爹爹达成了协议。 商呈霄对此无力阻止,正如燕苏音所说,他对紫菲涵撒了谎,这谎言就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若想一劳永逸,就必须生个孩子出来。那样即使紫菲涵疑心,碍于孩子的面子,也不好说什么。 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由不得商呈霄推三阻四。他有些茫然,自己心里明明是牵挂紫陌喜欢紫陌的,为何事情会朝着越来越危险的局面发展呢?一件本来很简单的怀孕流产事件,弄到现在却成了自己要帮名义上的老丈人与自己的妻主创造机会同床…… 即使心里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商呈霄还是遵照了商爹爹吩咐,每日都去缠紫陌。他害羞地把紫陌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嘟着嘴巴邀吻。紫陌却不动声色地推开他,或是草草吻吻他的额头作罢。天刚擦黑,便让咏氏姐妹送商呈霄回房,使得商呈霄根本没有机会给紫陌下药,更没有机会让她与燕苏音行房。眼见成亲的日子一天一天近了,商氏父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烦躁。 难得空下片刻休息,紫陌便会跑去花园里寻桑麻子。自那日落水被桑麻子救起之后,紫陌的眼前时常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晚上睡觉的时候耳边总有人在窃窃私语。仿佛有人想告诉自己什么事情似的,这种感觉只在紫陌穿越初期的时候发生过。 那时她刚到这个世界,继承了这具身体前主人的部分记忆。可有些记忆,被锁在紫陌的心里,她试图去寻找能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可无论怎么尝试,那扇门都纹丝不动。日子久了,她渐渐忘记了那扇门。 但这次落水,似乎触发了那一直潜藏着的记忆,说不定某个时刻她就回想起所有的事情,紫陌自我安慰道。 不过通过这件事,紫陌意外地和桑麻子成为了朋友。说来?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0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1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1部分阅读 来奇怪,紫陌不愿对别人透露自己的心情,可面对桑麻子那张丑恶的脸,她却一股脑的把心里话全都告诉给了桑麻子。比如皇子下嫁一事,比如左丘岱离开一事……桑麻子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但他时而冒出一两句堪称至理名言的话,让紫陌大为惊讶之余,从心底里把他当成了知己。 他说,轩辕依鸿的心是一个杯子,灌进了太多水,等水溢出来的时候,也就是他打碎杯子的时刻。 他又说,左丘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只不过一直活在自己的影子里。能不能抛下影子重新开始,取决于他对紫陌的爱有多深。 当紫陌好奇地问桑麻子对自己的看法时,桑麻子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紫陌并不是紫菲涵。 凭借着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语,桑麻子一跃成为紫陌眼中的奇人。紫陌旁敲侧击地打听桑麻子的过去,却都被桑麻子敷衍了事。幸而他肚子里藏着许多典故笑话,紫陌和他在一起只觉得无忧无虑,一身轻松。 待广单回到太宁,一进门便看到府里的侍从数目增多了不少,细细一问才得知过不了几天,紫陌就要迎娶皇子。广单有些怅然又有些欣慰,毕竟紫陌迎娶了她心爱的轩辕依鸿,也算是一件幸事吧。正在他脱口而出轩辕依鸿这四个字的时候,身边的侍从惊讶地望着他,顺口纠正他的错误:“是仁慕亲王下嫁,并非是摄政王。” 这下换广单一脸茫然了,他站在原地消化这则消息,许久之后,才急匆匆地闯进紫陌的寝室。 在遥远的石攒国,太女身染寒疾,卧床数日,未见好转,女帝下令全国上下吃素三日为太女祈福。 当向可儿告诉向本寄这个消息的时候,向本寄浅浅一笑,并未作出任何回应。但向可儿从哥哥向本寄的笑容里察觉到,该来的事情终是来了。 第五章 且共一尊追落蕊,犹胜陌上成尘(上)[] 第五章 且共一尊追落蕊,犹胜陌上成尘(上) 紫府一门出了两位皇亲国戚,几乎是一瞬间成为太宁城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所有的贵女公子都渴望能有幸获得邀请参加紫陌的婚礼。比起小皇帝和上官辛的政治联姻,平民百姓更喜欢紫陌与轩辕彦这对欢喜冤家。随着治理瘟疫、推行盐法等系列行动,紫陌的名气早就传出了太宁。 距离紫陌成亲不到十二日,紫府门前车水马龙。人人都想高攀上紫陌这棵茁壮成长的小树苗,说不准,以后她就会承袭紫菲涵的官衔。各方人士全部都汇集于太宁城,品级高的是来参加小皇帝和紫陌这两场婚礼。大部分品阶上不上、下不下的贵女大臣们,都瞄准了紫陌的婚礼。 比起威严肃穆的皇帝大婚来说,皇子下嫁透着更多的自在与亲和。这些王公贵女们平日里没有机会离开封地进太宁游玩,这次算是逮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送礼的、攀关系的人群川流不息,紫府上下笼罩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浮华。但这光辉灿烂的浮华对于紫陌来说,不啻是一种负担。 尽管广单的归来稍微缓解了一些紫陌焦躁的情绪,但随着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夏日的后半夜,在送走了最后一批闲杂人等之后,紫陌疲惫地想要去泡个澡,放松一下自己紧绷的神经。 突然整整十二辆大马车载着轩辕彦的家当停在了紫府大宅的门口,还不待紫陌反应过来,一群身着宫廷服饰的侍从们便下了马车,朝里面搬东西。 紫陌不解地拉住一个侍从问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那侍从盯着紫陌的脸瞅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低着头红着脸小声回话说这些东西都是仁慕亲王日常所用。紫陌紧皱着眉头嗔怪轩辕彦小题大做,在紫府不过只住十几天罢了还这么折腾。那侍从听完紫陌的话顺口说大部分的物件已经搬进了御赐的府邸,这些仅仅是常用的一小部分玩意罢了。紫陌顿时哑口无言,索性坐在正门口百无聊赖地瞅着侍从们忙进忙出。 当所有的物件都卸下马车,搬进了宅子之后,二十几匹拉车的骏马似乎是感觉到背上的负重越来越轻,它们愉快地打了几个响鼻,蹄子轻快地扣着石板路。丁香花的幽香沁人心脾,侍从们一边嗅着空气中的香气,一边斜着眼偷窥坐在门口的紫陌。 广单半搂着紫陌的肩膀,心疼地把紫陌的头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因为会客的关系,紫陌一身华服,头上戴着重而繁复的雕花金饰。广单轻轻地拔下了紫陌头上的金簪,原本高高盘起的长发瀑布般泄到紫陌的腰部。也许是这花香太醉人了,广单眯着眼睛,一手捧起紫陌的头发,放在唇边细细地吻着。 紫陌顺势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宁静。侍从们像是被施了法术,全都原地不动死死地盯着紫陌和广单。这种恩爱甜美的画面让他们心跳加速,有些年轻的侍从的脸早已红成了苹果,更有甚者在脑海中幻想此刻吻着紫陌头发的人是自己。直到有个小侍从打翻了院中的灯笼,发出一声轻响,这些侍从们才算是收了神,尴尬地四散而去。 广单这几日呆在紫陌身边,却没有什么机会和她说几句贴己的话。特别是他一直担心紫陌是表面强装坚强,内心无比悲伤。毕竟她心里爱着的是轩辕依鸿,要迎娶的人却是轩辕彦。尽管从紫陌的眼睛里他没有察觉到一丝的忧伤与惆怅,但他却隐隐希望,紫陌能够大吵大闹一番,宣泄自己的情绪,也比她闷在心里不肯说出来的好。 “小陌……”广单犹豫再三还是唤了声紫陌的名字。 “广单……”紫陌几乎是在同时也唤着广单的名字。 “你先说。”广单揉了揉紫陌的头发,把脸靠在紫陌的肩膀上。 “我听母亲说,她吩咐你去自在郡见那霜将军,到底所谓何事呢?”紫陌问道。 “就是问问那将军,盐法推行的进展如何。”广单闷声答道。 紫陌舔舔嘴唇,清了清嗓子又问道:“你可是去石攒国见了你姐姐?” 广单一怔,迟疑了片刻点点头:“是。” “宜芷可好?”紫陌瞥了广单一眼问道。 广单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广单。”紫陌正了正神色,从广单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上一次,你说奉命去护送宜芷,但那次你并没有随行,对不对?你那次并没有去自在郡?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曾仔细想过,自从咱们参加轩辕翎的狩猎之后,你就变得神经兮兮的。具体说,应该是你从恋歌的帐篷里出来之后,整个人就不太对劲。之前我没有机会问你,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广单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如果我说,我想要去闯一闯,做出一番大事业来,你认为怎么样?” “闯一闯?”紫陌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广单:“这话怎么讲?你要去江湖做侠客?” “侠客?”广单苦笑了一声:“自然不是,我想要像轩辕依鸿和那如那样。”他小声说道。 紫陌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道:“你在开玩笑吧。你要参军打仗?广单,不是我说,这并不适合你。你虽然武艺高强,但这行军作战是另一门学问,并不是人人都能干的。虽然看似武将只不过是打打杀杀,没什么难度。但你可知道,如何与文官周旋?又如何使下属对自己信服?这可不是倚剑走天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为人老实,有时还稍显木讷,并非武将之才。”紫陌这番话说得直白,却句句在理。她觉得自己和广单已经到了说话不需要修饰的地步,可以对他直言不讳。只不过这些话听在广单耳朵里,却走了样。 广单觉得,紫陌太小瞧自己。照她这个说法,自己不过是一介武夫,只能跟在她屁股后头转悠,成不了大事。特别是紫陌那句‘有时还稍显木讷’,弄得广单心里挺不是滋味。 其实以前紫陌也常唤广单为木头、呆子,他从未往心里去过。但这一次,这些话听得广单尤为刺耳。他觉得,紫陌越是这样说,自己就越应该做出点成绩来给她看看。她觉得轩辕依鸿是这天下最英武的男子,那自己就一定要超越轩辕依鸿。让她知道,轩辕依鸿能做到的,自己也一样能做到。 “你该不是想投奔石攒国吧?”紫陌打趣道,殊不知,她这句玩笑话却戳中的事实。 广单连忙摇头否认,紫陌笑着搂住他的脖子,亲切地说:“木头,别瞎想了。” 紫陌一来是不希望广单去打打杀杀,二来她有些自私地希望广单能陪在自己身边。这些话,紫陌觉得用不着说出来,广单心里肯定明白。只是人心隔肚皮,哪怕是相爱多年的夫妻,都不能保证可以猜透枕边人的心思。更何况她和广单的感情并未达到那种不用言语即可知晓对方心意的程度。 再隔一日,轩辕国的皇帝轩辕柳卓即将举行大婚,同时意味着她不再是个傀儡皇帝,而是这轩辕国真真正正的主子。 借着成亲之前不能见面的规矩,紫陌这几天都没有进宫。虽然小皇帝大婚的时候,轩辕彦会带着面纱出席,但那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料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圈的举动。 一清早,紫陌和紫辰便被叫进了书房,紫菲涵先是嘱咐紫陌明日大典可千万不能出岔子。然后转头告诉紫辰,他将于紫陌成亲当晚被送进郡主府。 紫辰愣了愣神,然后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他早就想到,母亲紫菲涵定要在彦进门之前把自己打发出去,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挑这么一个时间。那晚彦洞房花烛夜,自然是顾不得自己的,他甚至都没法送送自己。母亲紫菲涵还真是毫不留情面,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赶出紫府。 出乎紫辰意料的是,紫陌竟然会开口替他求情。不过紫陌刚说了两句话,就被紫菲涵打断了。紫菲涵板着脸告诉紫陌,那如将军正在赶往太宁城的路上,他这次不光是来观礼小皇帝的大婚,更是来参加紫陌的婚礼。 这句话弄得紫陌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紫陌很想念那如,但她却不希望是这么一个尴尬的场合和他见面。特别是自己那时告诉那如,自己的正夫将是轩辕依鸿,可现在……不知道他会怎样看待自己……一想到这里,紫陌沮丧地垂着手,再没有力气替紫辰去争取什么了。 出了书房,紫陌又见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人,时间一晃到了正午。琳公子送来的贺礼倒是很有趣,是一只通体洁白的波斯小猫,一黄一蓝的圆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紫陌亲热地把这只小猫抱在怀里,喜欢得不得了。她突然心思一动,抱着小猫朝燕苏音住的寝室走去。 自□事件之后,紫陌再也没有踏进过燕正夫的房门半步。 紫陌对燕苏音的感情颇为复杂,一方面即使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爹爹,可他对自己百般疼爱,捧在手心里,让心如死灰的自己感觉到了亲情的温暖。另一方面,他对自己的感情竟然不是父亲对女儿的那种爱,而是男女之情。这让紫陌无法接受,特别是他竟然把自己给……一想到那日自己赤 身 裸 体在燕苏音身边醒来,紫陌就觉得恶心地无以复加。 初见这只小猫,紫陌就想把它送给燕苏音。她知道燕苏音在紫府里是孤独寂寞的,就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紫陌想趁自己还在紫府,最后再来看看燕苏音,算是报答他这两年的照顾之情。 紫陌推开门,看到燕苏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双手抱在胸前,正有些痴傻地望着房檐。紫陌顺着燕苏音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聚在房檐下面嬉闹着。 那群过份活泼的麻雀看到有人来了,便扑腾着翅膀一下子飞上了树梢。而燕苏音还迷迷糊糊地盯着房檐,一动也不动。紫陌见状心头一酸,带着哭腔喊了一句:“爹爹。”、 “嗯。”燕苏音缓过神来,有气无力地答了一声。 紫陌没想到,燕苏音见到自己竟毫无激动的反应,他目光呆滞得吓人,仿佛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不带一丝血色,态度冷漠得似要把人给凝固住。 “爹爹,外面太阳这么毒,怎么不回屋歇着?”紫陌快步走到燕苏音身边。 “数鸟。”燕苏音干脆地回答。 “数鸟?”紫陌的嘴角抽了抽。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燕苏音有些不耐烦地瞪了紫陌一眼:“我在找那只红嘴白头的麻雀。” “红嘴白头的麻雀?”紫陌诧异地望着燕苏音。 燕苏音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径直朝屋里走去。紫陌跟着燕苏音进了寝室,她觉得异常不安。往日燕苏音的房里飘荡着糕点的香味,让人心里感到家的温暖。但现在,虽然外面闷热得厉害,但屋里却冷得跟冰窖似的。昔日燕苏音总会握着自己的手坐在床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但现在燕苏音闷着头坐在木椅上,对紫陌连瞧都不瞧一眼。 他静静地坐着,好想忘记了屋里还有人。紫陌偶然往外瞥了一眼,她看到一只红嘴白头的麻雀跳上了窗台,唧唧喳喳的叫唤着。那只小雀似乎离了群,它不停地扑扇着翅膀,烦躁地啄着窗棂。燕苏音望着它,它望着天上飞过的鸟群。紫陌感到眼前的一切变得恍恍惚惚,院子里一片死寂,她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紫陌忘记自己是怎么把小猫交在燕苏音手上,也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燕苏音的院子。她恍恍惚惚地走去了桑麻子住的小屋,连喝了几杯苦茶之后,才算是清醒过来。 还不待紫陌解释,桑麻子便冷冷一笑:“小主子可是刚从燕正夫那里出来?” 紫陌点了点头,刚想张口却被桑麻子夺过了话茬:“想来也是,这燕正夫还真不是省油的灯。紫主子把他娶进门,算是倒了霉。他天生就是惹祸的命,脑子里净是些乱七八糟的污浊想法。”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紫陌问道。 “那要看你想问什么了。”桑麻子替紫陌续上了茶之后,便扇着扇子坐在门口,眯着眼睛瞅着远处:“你是想问,紫主子为何会娶燕苏音?还是,你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你知道,我的父亲是谁?!”紫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个……的确知晓。”桑麻子突然合了扇子,扭过头冲紫陌呲牙一笑。 第五章 且共一尊追落蕊,犹胜陌上成尘(下) 紫陌一边消化着桑麻子对她说的话,一边走到大厅去接待前来拜访的大臣们,途中遇到平儿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折腾得一干侍女们气喘吁吁。还不待紫陌张口,平儿便连跑带蹦地窜到紫陌身边,他搂着紫陌的腰、黏在她身上不肯放手。紫陌笑着抚摸平儿的头,用眼神示意侍女们可以先行离开。 待那群侍女心有余悸地走开之后,紫陌温柔地牵起平儿的手,把他带到了大厅。平儿一进大厅就怪叫一声,他扑倒在随着几位在太学读书的贵女而来的湖宛——也就是印千雅的脚下,抖抖索索把自己蜷成了一个肉球。 见到平儿,印千雅先是一惊,随后稳住了阵脚,他伸手想把平儿拉起来,平儿确如触电似的躲开了。正在众人不解之际,一股恶臭味充斥在大厅里,眼尖的咏泽看到一股澄黄|色的液体顺着平儿的裤管流在了地上。 “真恶心。”一个贵女捏着鼻子脱口而出。 紫陌眉头一皱,她看到一些褐色的东西黏在平儿的屁股上:“平儿,来。”紫陌把手递给了平儿。平儿看了印千雅一眼,迟疑了片刻,才握住紫陌伸出的手,紫陌顺势把平儿拉了起来,“咏泽,先带平儿出去。”咏泽见状赶忙连推带拽把平儿弄出了大厅。 待平儿走了之后,紫陌才冷冷地转过身,瞅着刚才嫌弃平儿的那位贵女:“紫府的人没见过世面,不懂礼仪,让王小姐看笑话了。” 那位姓王的贵女见紫陌面色不善,讪讪地赔着笑脸道:“是我太小题大做了,还请紫姐姐不要怪罪才是。” “紫姐姐?”紫陌眉毛一挑:“这可真是折杀了紫陌,紫陌哪里高攀地上王小姐呢。” 紫陌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生生打了一个激灵,谁不知紫陌现在是皇帝眼中的红人,仁慕亲王的妻主。若是惹了她,那还能有好日子过?!正在那位王小姐尴尬地不知如何接话时,湖宛笑着对紫陌说:“几日不见,紫陌的脾气大了不少,可是筹备婚礼太忙?” 紫陌见是旧识,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些什么,只得顺着湖宛的话往下说:“可不是嘛,一通瞎忙。湖宛在太学过得可好?” 众人见紫陌面色有所缓和,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湖宛一边和紫陌拉着家常,一边在心里暗暗称奇。他没想到一个傻儿竟然可以得到紫陌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呵护,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愿。 就在紫陌与湖宛等人闲谈之际,那霜一行人也已经赶到了紫府。 她兴冲冲地撞开了书房的门,紫菲涵刚要斥责,见来的人是那霜,立马转怒为喜。她笑着起身走到那霜身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打趣地说道:“瞧瞧,这灰头土脸的人竟然就是咱们的那霜那大将军。” 那霜将军假意嗔怒推开了紫菲涵:“调戏朝廷命官,该当何罪?”话音刚落她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紫菲涵也随着她呵呵一笑。 一阵寒暄之后,那霜好奇地问紫菲涵:“怎么没见着我的宝贝乖女?” “她在大厅待客。”紫菲涵回答道。 “我家这个女娃子,鬼精鬼精。明明就看上了我儿子,却此地无银三百两,偷偷摸摸给那如寄了情书。”那霜大笑着对紫菲涵说。 “要怪就要怪我那个儿子。”紫菲涵撇了撇嘴:“当时他若是答应嫁给紫陌,哪里会轮到皇子下嫁呢。” “菲涵,我这话可是大逆不道,要诛九族的。”那霜冲紫菲涵吐了吐舌头。 “哼,现在恐怕那如也后悔了吧?”紫菲涵无视那霜的鬼脸,继续说道:“参加自己心上人的婚礼,我倒要看看,我儿子能强颜欢笑到什么地步。” “我这话说得违心。”那霜瞅了紫菲涵一眼:“无论做大做小,我都巴不得把那如弄进紫府里。不过儿女们的事情,我们还是少操心的好,免得以后被埋怨。走,陪我去找小陌。”说着那霜便把紫菲涵拽出了书房,二人有说有笑朝着大厅走去。 一进大厅,那霜便径直走到紫陌耳边,低语了几句,紫陌脸一红,有些害羞着转身离开了。众人一见监国一等公和定国大将军同时出现,哪里还顾得上紫陌,全都围在她们二人身边溜须拍马。 紫菲涵夹在众人之间谈笑风生,但眼神却时不时地从湖宛脸上扫过。她对这个男子印象不深,记得是紫陌从德钦带回来的太守禹白的亲戚。紫陌写了一张字条把他送进太学里读书,貌似他的功课还不错。 湖宛冲紫菲涵抿嘴一笑,走到她面前恭敬地行了礼。他故意奉承讨好紫菲涵,那些吉祥话弄得紫菲涵喜笑颜开。仅仅过了半个时辰,紫菲涵便同意湖宛陪在紫辰身边作为伴读和乐师嫁进郡主府。 像这种大户人家嫁儿子,一般都会陪送几个年轻貌美、伶牙俐齿、善于抚琴吟诗的男子。这些男子的身份比较特殊,主要是给嫁过去的人解闷逗趣,按月领奉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若是善于钻营者,协助自己的主子独揽大权,也能混得风生水起。若是那一天不愿再呆下去了,可以自行离开。 随行的贵女们一听湖宛将陪紫辰进郡主府,无不连道恭喜。湖宛喜上眉梢,他一边继续保持恭敬的态度,一边在心里暗暗鄙视紫菲涵。想来她也不算什么精明的人物,被自己这三言两语一糊弄,事情就成了,湖宛在心里得意地想着。殊不知,这一切紫菲涵都看在眼里,她是故意答应湖宛,想看看这个年轻男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刚刚还没到大厅,她便听说平儿一见到湖宛,就大小便失禁蜷缩在地上。平儿那个孩子虽然平时就很疯癫,但大小便失禁却是从来没有过的。紫菲涵当下心生疑惑,待一见到湖宛,特别是他那张酷似他母亲的脸,紫菲涵心里就猜到了八九分。磨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却不费功夫,既然他上杆子往上撞,那索性就成全了他。 正在紫菲涵和湖宛两只狐狸斗心机的时候,紫陌已经骑着快马赶到了城门口。适才那霜将军告诉她,那如将于傍晚时候抵达太宁城。紫陌听后心跳加速,他终于要回来了。 紫陌想也没想就跨上马背,快马加鞭来到了城门。可到了城门口,她又有些踌躇,若是见到了那如,自己要说什么?关于成亲一事,他是无动于衷,还是会暗暗吃醋呢?紫陌的脑子里一团糟,她既想早点见到那如,又怕见到了会让自己失望。总之,她纠结地坐在马上,伸着脖子观望着。 “心恋着我武艺精湛,一箭双雕,风流少年儿郎。 爱慕着我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翩翩红衣君子。” 紫陌突然想起了那日泛舟江上听来的小曲,不由得哼唱起来。那如在她心中是如此特殊的一个存在,让她朝思暮想却又裹足不前。此时的紫陌,唇角微微上扬,那些关于那如的短暂记忆一直被她珍藏在心底里,成为了不能言说却又满满盈盈的秘密。 她伸手整理着头发,又带着几丝娇羞地检查身上的袍子,似乎一切都很得体。上一次见面还是冬天,自己穿着十分臃肿,想来不够漂亮。现在是夏日,身上这件水蓝色的薄纱袍子虽然算不上华丽端庄,但胜在小巧可人。那簪子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却也做工精致。美中不足的是,自己这几天被太阳光晒得有些黑了,不知他看到之后会不会笑话自己。他要是敢嘲笑自己,自己就……就用鞭子抽他。紫陌捂着嘴发出一阵轻快地笑声。 他会不会搂住自己的腰,强行把自己劫上他的马呢?就像第一次见面那样,霸道自信地冲自己大笑着。那自己该怎么做呢?随着他大笑,分享重逢的喜悦与幸福,还是搂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肩膀上哭泣,发泄自己的委屈与幽怨。他可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吗?那如,那如,我一定不会负我的。紫陌想着想着眼泪悄悄地划过了面颊,她赶紧用衣袖蹭了蹭,心里责怪自己太过感情用事。 只不过,对于深陷绝望之中的紫陌来说,那如是她最后也是最珍贵的一点阳光,他一直在精神上支撑着紫陌。没人了解,紫陌被轩辕依鸿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心里是什么感觉,更没人了解,身处于浮华喧闹的世界上却无枝可依,她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有多么艰难。 紫陌想起几个时辰前桑麻子告诉她的事情,她的母亲紫菲涵曾与一个男子订过亲,那个男子正是后来被前朝宝亲王誉令熙抢进宫的庄氏。誉令熙因忌惮紫家的势力,对于抢走庄氏一事矢口否认。后来她怕被紫菲涵和庄家人看出破绽,竟然栽赃陷害庄氏一族,致使庄氏一族惨遭灭门。 誉令熙失势自刎,有人说她临死前赐庄氏一杯鸩酒,又有人说庄氏是被白绫吊死在景阳宫内。关于庄氏是否活着一事,众说纷纭,不过据摄政王轩辕依鸿所言,庄氏确确实实已服用鸩酒身亡。未婚夫被掠走一事令紫菲涵大感震惊之余愤怒难当,才会开始支持先帝轩辕瑞谋反。 桑麻子告诉紫陌,这件事情里有两个疑点。第一是庄氏一族并未被灭门,当年庄氏的小弟弟庄冲因染了天花,住在乡下一处隐蔽的居所,幸而逃脱了灭门惨案。后来这庄冲被选人宫,成为轩辕瑞的一名侧夫,在生轩辕诗佩的过程中不幸难产而死。这件事被史官张世节记录了下来,想来是真实可信的。 第二个疑点是,庄氏到底有没有被赐死。照理说,那时紫菲涵势力颇大,提前得到消息救出自己的未婚夫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是那样,那日死在景阳宫的人就不是庄氏了。但问题是,如果紫菲涵真的救出了庄氏,而紫陌也确为庄氏所生,那为何紫菲涵还要迎娶燕苏音呢?而他现在是生是死? 前朝早已被灭,虽然娶庄氏为正夫对于紫菲涵的名声有所损害,但若紫菲涵肯为他而谋反,区区一个虚名又有什么值得在乎的?但若紫陌不是庄氏所生,那就更奇了。因为紫菲涵从不近男色,紫陌总不能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桑麻子说得头头是道,紫陌听得是云里雾里。当她询问桑麻子为何知道这些事的时候,他那张丑陋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痛苦,他告诉紫陌他自小便在庄府里伺候花房。这些事情,都是他亲眼目睹或是亲耳所听到的。 当紫陌问他自己会医术是否和他有关的时候,他瞪圆了眼睛,缓缓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亲生父亲一事,紫陌了解之后到不太愿意去深究了。她隐约察觉到,这是母亲心头的一根针,只要一碰,就会刺痛她,待母亲愿意告诉自己再说吧。 时间就在紫陌的胡思乱想中慢慢过去,一直到夜幕降临,城门关上了,紫陌还是没有看到那个火红的身影。她垂着头,无精打采地带着遗憾的心情回到了紫府。 按照计划,那如的确应该在傍晚时候抵达太宁,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在距离太宁城最近的那个小镇停了下来。原本只是想喝些茶水休息片刻便启程上路。谁曾想在他饮茶的时候,无意中瞥到街角有一家专门打制首饰的小店。他心思一动,扔在桌上几个铜板便起身进了那个店子。 那如一进门,一个白头发老太太便颤悠着迎了过来。他带着几分羞涩地告诉老太太,自己想打一条银链子,项链的坠子要制成雪花型的。那老太太抬眼瞅了瞅那如,便扭头进了作坊里,那如摸了摸鼻尖索性坐在门口苦等。这一等,就等到了傍晚,这中间他几次想进去看看制作的进展,都被老太太的孙子给拦了下来。不过幸好这里距离太宁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即使城门关了,明早再进城也不迟。 直到各家各户都点起了灯,灶台上蒸起了白花花的馒头,白发老太太才拄着拐杖走到那如身边。她冲那如抖了抖手上的链子,那银色的雪花一瞬间恍惚了那如的眼睛。那如欣喜地掏出十两银子,交在了老太太手上。老太太抿嘴一笑说道:“我说这位公子,我可别怪我多话,这链子,可是给心上人打制的?莫非她名字里有一个雪字?” 那如笑着回话道:“并非她名字里带‘雪’,而是她说,她想在冬天白雪覆盖的地方成亲。” 老太太迷惑地望着那如那张笑得灿烂如晚霞的面孔,喃喃说道:“这女娃子还真是一个怪人。” “对,她是古怪,却很对我的胃口。”那如说完便朝老太太拱了拱手,转身骑上马飞奔而去。 当那如到达的时候,城门正缓缓关闭。稍纵即逝之间,他似乎看到紫陌有些失落的面孔。但他随即大笑几声,打消了这个想法。那时紫陌冲自己表白,自己拒绝了她。一是自己不想这么早的陷入婚姻生活里,二是自己无法接受做紫陌的侧夫。但后来那如想通了,既然自己没法成为她的正夫,那就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吧。 逃避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才是最懦弱的行为。想通了这一层之后,那如对紫陌迎娶轩辕彦一事并未太过在意。他心里很清楚,除了轩辕依鸿,剩下的男子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偏偏轩辕依鸿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想来这次皇子下嫁,他算是伤透了紫陌的心。 那如并非要趁人之危,只不过他对自己信心十足,他相信自己可以带给紫陌最完美幸福的一切。就让这条项链,成为自己和紫陌之间爱情的信物吧,那如对着天边最后一缕阳光,露出了璀璨夺目的笑容。 这最后的一缕阳光对于那如来说包含着无限的希望与憧憬,但对于左丘岱来说,这缕阳光之后所带来的黑暗压迫得他无法呼吸。 左丘岱此刻正呆坐在母亲的坟头上,四面无人,仿佛连他的呼吸声都变得莫名沉重起来。一束早已枯萎的黄|色菊花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几碟早已发硬变色的点心摆四周,中间是一只青铜牡丹香炉,三炷檀香的香雾正在四处飘散。这最后一道光芒,像是利剑一样强而有力地穿过槐树的叶子缝隙,刺得左丘岱睁不开眼睛。 离开了太宁之后,左丘岱便只身一人来到了祖坟。这些天来,他都坐在坟头想心事,把自己的烦恼与迷惑通通告诉给母亲。他期盼着一个答案,可是四周静悄悄的,似乎连鸟儿们也不愿驻留唱上一首哀歌。 “娘亲,孩儿该怎么办才好?”左丘岱双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地说着:“我怀了紫陌的孩子。” 第六章 相欢犹陌上,一醉任天涯(上)[] 第六章 相欢犹陌上,一醉任天涯(上) 按照轩辕国礼制,皇帝大婚奉迎皇后时间在清晨十分,黑暗和白日交错的时刻。阴阳交汇,因而于此时结成夫妇。 上官辛早早便收拾妥当,时辰一到坐进了珠光宝气的明黄|色凤舆内,一手持着金质的如意,一手握着苹果。这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也是他一生中最悲伤的时刻,再有不到几个时辰,自己就将彻底成为轩辕国的正皇夫,这意味着他和紫陌从此天涯陌路。 马车停在乾清宫门口,他下马车换乘八人孔雀顶轿,一干观礼的大臣们早已整装待发恭候他的到来。他的脚刚迈出马车半步,大臣们便都跪地大声地喊着:“恭迎正皇夫。” 上官辛不由得苦涩地想到,在震耳发馈的声音里,可有紫陌那悦耳的嗓音吗?她是不是也在说着,恭迎正皇夫呢?想到这,上官辛心头一紧,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迈错步子,幸好身边的命夫眼急手快扶住了他。 待孔雀顶轿至坤宁宫,这典礼才算是正式开始。上官辛在坤宁宫石阶前下轿,轩辕彦接过他手中的苹果,然后郑重其事地递给上官辛一只白玉制的宝瓶。上官辛接过宝瓶,由命夫搀扶着跨过火盆,迈过马鞍,进了大殿。满朝文武早已提前到达大殿,各就各位准备举行繁复的仪式。 对于上官辛作为筹码和小皇帝结婚这件事在宫内流言纷纭,一些平日里喜欢上官辛的侍从都感慨那么一个温柔如水的善良男子竟然沦落成为争权夺势的牺牲品。年纪小一些的侍从躲在窗台后面畅快地偷吃着糕点水果,他们有的还羡慕上官辛竟然能一跃成为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倒是那些老侍从们对此嗤之以鼻,上官辛让他们想起了曾经的红皇夫,也那么一个清雅俊秀、与世无争的男子,到最后却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紫陌听着殿外的钟鼓弦乐之声,萌动了几丝恻隐之心。她故意把目光转向了大殿内随处可见的双喜字龙凤纹花蜡上,那浓重得如血的红光不知疲倦地跳动着,燃烧着,映衬出王公贵族们肥胖的体型宛若鬼魅。人人脸上皆带着笑容,只不过那些笑容里又有多少是真心实意在祝福上官辛的呢? 在人群中,紫陌看到了轩辕依鸿依旧挺拔笔直的外表,他坐在巨大的雕花木椅上,目光锐利。紫陌踮起脚尖,微微侧过身子,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霜身后。那如见紫陌望着自己,也回给她一个浅浅的笑容。那如是在最后一刻才赶到皇宫的,以至于紫陌并没有逮到机会和他说上话,不过她想,待大礼之后有的是时间和那如叙旧情。 当轩辕柳卓用金如意掀开上官辛头上的红缎绣云蝠龙凤盖头时,她的手在半空中轻轻地颤抖了一下,才猛地掀去那块盖头。上官辛心如止水,脸上带着某种神秘的笑容,就好像此刻正在行大礼的人不是他一样。 小皇帝轩辕柳卓和上官辛正要行夫妻之礼,从大殿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如雷般急促的马蹄声,待那马蹄声止了,一声揪心裂肺的烈马长嘶响彻在整个皇宫里。这马叫声里透着几丝不详的味道,惹得众人全都扭过头提心吊胆地望着。 轩辕依鸿面露不悦,正要探身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竟然在这个时候出来搅局。还不待他发话,小皇帝大手一挥,那人一溜烟进了正殿,急步来到小皇帝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陛下,边境告急,石攒国派出精兵十五万,已经连取我国两座城池,不出三日即将攻到襄城,所到之处生灵涂炭。起因是……石攒国的太女病危,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趁机诬陷说是宜净王爷给太女下毒,现在宜净王爷已被软禁。女帝说要替太女讨个公道,便下令向本寄将军连同其妹攻打我国。”那人衣衫褴褛,面露饥色,想来是不吃不喝数日,日夜兼程赶来通报消息。他话音刚落便一头栽在了地上,待身边的大臣走上去一摸,早已断气身亡。 这条消息如惊天霹雳一般在大殿上空爆炸了,小皇帝的脸色瞬时变得阴郁且苍白。她的嘴唇努动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向了那霜。 那霜正要出列,却被那如抢在了前头:“末将愿意率兵出征迎战。” “你?”轩辕柳卓浓眉冷蹙,有些迟疑地望着一身华服、目光炯炯有神的那如。 那如一脸正气,胸有成竹地挺直身子,全然不惧小皇帝质疑的目光,豪情万丈地朗声说道:“末将愿与陛下分忧,定能割下向本寄的首级扬我国威。” 还不待小皇帝开口,轩辕依鸿便欠了欠身子,斜着眼睛瞅向那如:“那将军,石攒国派出十五万精兵,攻占我两座城池。如此迫在眉睫,你一直都是那霜将军的副将,并非本王质疑你的能力。但此事非同小可,与那次自在郡偷袭自然不可相提并论。那将军想用何种方法克敌制胜?” 面对轩辕依鸿咄咄逼人的质问,那如镇定自若地说道:“敌军是顺着德钦江乘船北下进攻我国,若是能在进军半渡之际掘开堤防,在半路上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定能一举歼灭敌军。” 轩辕依鸿对那如的能力有所质疑,他和那如在大殿之上争论起来,瞬时破坏了大婚庄严的气氛。在其他大臣看来,轩辕依鸿和那如争执的焦点不在于那如有无资格带兵打仗,而在于那位此时正紧皱着眉头的紫家小主紫陌。他们一个是紫陌的旧情人,一个是紫陌的绯闻对象,这次撞到一起,还不趁着国事家事新事旧事来算算总账。打仗是小,争风吃醋才是真吧。 也怪不得大臣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轩辕依鸿和那如的感情纠葛上,这石攒国每次出兵都气势汹汹,可一遇到定国将军那霜,无论是多少万的大军,都被杀得有去无回。根据经验之谈,这次恐怕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其实,他们的冲突关节点并不在于紫陌,而在于某种关于‘勇’和‘力’的较量。曾几何时,轩辕依鸿也是这般意气风发、一鼓作气成就了轩辕国的帝王基业。但随着他年纪的增长,久居高位,在他眼中勇气和力量不过都是蛮物,手中的权力才是可以左右天下、号令群臣的利器。而对于那如来说,不畏艰难险阻、英勇杀敌保卫人民才称得上勇敢。庙堂丝竹之声固然悦耳,可是听久了就忘记何为真实、鲜活的生命了。 那次比武授印,让轩辕依鸿深深地感觉到,年华易逝,青春不再,他对少年那如的感觉是羡慕、是嫉妒,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惆怅。 就在轩辕依鸿跟那如争执不下时,小皇帝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紫学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1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2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2部分阅读 有何看法?” 紫陌没料到小皇帝会向自己提问,她定了定心神,走到小皇帝面前,行过礼之后,抬起头。她先看了看那如,见他唇角微微上扬,眼神急切地望着自己。再转过头瞅了瞅一脸严肃的轩辕依鸿,紫陌沉思了片刻说道:“微臣认为,那如将军的计策很是巧妙,但如果掘开堤防之时出现了任何纰漏,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依微臣愚见,不如兵分两路,一路正面攻击,一路从侧面出发,这样即可以分散石攒国的兵力,又可以减轻正面攻击的部队的压力。” 小皇帝抿嘴一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她扫视了全场,然后慢悠悠地说:“紫学士所献之计甚妙。那如将军听令——”小皇帝话音刚落,那如就双膝跪地,恭敬地垂下了手:“封那如将军为征南大将军,率骑兵五万、步兵两万作为先发部队,封龙骧将军轩辕翎为车骑将军,率骑兵四万、步兵六万作为支援部队。” 众人听后皆面面相觑,为何不是那霜将军做支援?这小皇帝心里打得是什么算盘?就在众人发愣之际,那如和轩辕翎已经跪下领圣谢恩了。大殿之上风云变化莫测,紫陌顾不得去揣测小皇帝的心意,她此时此刻只想对那如说句话,哪怕是一句平安归来也好。但小皇帝下令他们马上启程出发,不得耽误。 那如身披着小皇帝刚刚赐给的红披风,威风凛凛地转身朝殿外走去。在和紫陌擦肩而过的刹那,他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告诉紫陌,等我回来。 紫陌的眼角泛起了闪闪泪光,不需要任何语言,在这一刻,他们心意相通。紫陌觉得那如每迈出一步,自己的心就跟着痛一下。她爱那如爱得比想象中的要多、要重,压得她呼吸困难。她本以为,那如这次回来,也许会接受自己,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刻。 可是,他还是要走了,带着他的责任和义务、带着他的骄傲和信念,再次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还有十天,自己即将成亲,在最需要温柔抚慰的时刻,自己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只要他回来,平安的回来,自己这一次定会把他攥在手心里,绝不再让他从指缝间溜走。 那如和轩辕翎离开之后,小皇帝的大婚也草草收场了。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没人有心情再去庆祝什么。小皇帝取消了大宴以及歌舞表演,众人皆灰头土脸地出了皇宫。 上官辛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即使他见到紫陌替那如说话,轩辕依鸿怒气冲冲地瞪着紫陌的时候,他仍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应该说,他内心深处还泛起一阵伴随着酸楚的喜悦。 紫陌负了他,但她也被轩辕依鸿辜负了。现在,她还不得不目送着自己暗恋的男子上战场,想来紫陌一定把那如当成最后一根稻草吧,寄希望于那如可以在最后的几天里拯救自己。应该说是紫陌太天真,还是命运太无常呢。 人类正如同树叶的枯荣一样,无情的秋风将干枯的树叶吹落到地上,待到春风徐徐,林中又会萌发出嫩绿色的叶子,人生也是如此,一代出生,一代凋零。在大地上呼吸的一切生物,还有谁能比人类活得艰难。上官辛已经全然接受自己和小皇帝之间的婚姻了,在他看来,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忍受各种各样的痛苦,活着,也仅仅是活着而已。 大婚的合晋礼在坤宁宫东暖阁举行,房间内挂满了大红缎绣龙凤百子图的纬帐,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红色地毯。喜灯跳动着火苗照耀在房内,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般火红,仿佛把太宁夏日所有刺眼夺目的阳光都贮存到了这里。 上官辛此时正端坐在龙凤喜床上,抬头凝视着床眉上挂着的匾额,麝香的味道熏得他有些头晕。他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放在膝盖上,静静地等候即将到了的时刻。他一直等到深夜,蜡烛流干了眼泪,小皇帝才一脸疲惫地走进房内。 一切都在默默无言中进行着,小皇帝解下了他的发簪,褪去了他的华服。上官辛光洁美好的身体在烛光中闪着淡淡的橙色光焰,他羞愧地紧低着头,心里莫名地感到惶恐不安,静候着即将到来的痛心时刻。 轩辕柳卓吹灭了蜡烛,一瞬间上官辛的眼睛里由一望无际的红变成了永恒的黑。在大婚的前几天,宫内有几个老侍从奉命来教导他行房之道,他很清楚自己该如何去做,只是在最后一刻。他泄气地用后背抵墙壁,逃避着小皇帝伸过来的手。 过了很久,轩辕柳卓突然停止了对他的马蚤扰,正待他长出一口气之时,小皇帝突然冲外面喊了一声:“拿欢好散来。”上官辛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梁骨扩散到全身,他被几个推门而入的侍从按在床上,被逼迫服下了欢好散。他早有耳闻,服用过这散,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欲 火上升,一定要和女子欢好才行。 就在上官辛的眼神渐渐泛上情 欲之光的时候,轩辕柳卓伏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你若怨就怨上官如玉和上官廖吧,今夜这东暖阁四面都是她们的人,你我不得不行夫妻之礼。否则,明日你会过得更惨。” 上官辛痛苦地闭上眼睛,随着一声悲鸣,身上的那颗守宫砂彻底地消失于他的生命里。 只是这张巨大的龙榻听惯了太多男子的呻吟,或妩媚妖娆、或痛彻心扉,它不在乎承受更多的委屈与眼泪。窗外树影绰绰约约,三两只小鸟被那声惨叫所惊醒,扑扇着翅膀飞向无垠的幽蓝色天际,如雾的夜色凝固在了上官辛的眼眸里。 第六章 相欢犹陌上,一醉任天涯(下) 黄昏时分,轩辕依鸿站在街角等候紫陌。那是吉祥路、西耳朵胡同、珠市口街、小井路等等街道的交叉口。对于轩辕依鸿来说,这是他和紫陌初次相遇时的地点。她的马受伤了,他邀请她同乘一驾。一件偶然发生的事件,却让他和紫陌的人生产生了一种玄妙的交集。 他倚着马车,默默无言地望着巷口。明明是闷热的盛夏,此时却突然刮起一阵奇怪的风。那风咆哮着吹打街边的树木,树枝发出嘎嘎的声响,那原本摇曳多姿的野花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几朵纤弱的花儿被风卷起抛到了空中,随后又散落在地上,哀怨地在轩辕依鸿的脚边扫来扫去。 这个晚上,在轩辕依鸿的心中同样有风在吹,把他的情绪吹得跌宕起伏,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是悔恨、是爱恋还是某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情感笼罩在他的心间。边境告急,宜芷被软禁,这一连串的消息竟然都发生在皇帝大婚那一天。莫非,这轩辕国要完了?他随即用几声干笑打消了这个不详的念头,轩辕国千秋万代,眼下只不过是经历些小起伏罢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缓解了轩辕依鸿肩膀上的压力,转移了他的视线,让他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到国事而非儿女私情上来。这场战争带来的另一个好处就是,那如暂时远离了紫陌。 大殿之上,那如一袭华服,挺直地跪在小皇帝面前,接过令牌,带着一脸无所畏惧,信誓旦旦的承诺定会打败石攒国军队,扬我国威。那时紫陌远远地站在一侧,她那样专注地望着那如,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一个名叫那如的男子似的。 那如披着小皇帝御赐的正红色镶金丝披风,稳稳地起身,迈着坚定地步子走出大殿。几乎所有的人都被那如那堪比晴日的霸气所折服,也许只有轩辕依鸿自己注意到,那如从紫陌身边经过时,脸上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柔情。紫陌的唇角微微上扬,她凝视着那如的脸,目光里充满了无与伦比的信心。 紫陌的那种目光,让轩辕依鸿感到心痛不已。面对比自己年轻、英俊、强势的那如,轩辕依鸿觉得自己已经年华老去了。好不容易,他找到了人生唯一的慰藉,现在却不得不把她拱手让人。无论原因,他终究还是辜负了紫陌,背弃了他对她许下的诺言。明天,她就要成亲了,可她的正夫却不是自己。 轩辕依鸿踌躇再三,还是派人给紫陌送了一张纸笺,约她到他们最初相遇的地点见上一面。见了面,到底要说些什么,轩辕依鸿没有主意。也许他仅仅是想摸摸紫陌的面颊,听她说上一句,我爱你,依鸿,但他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没有把握。 通常紫陌会提前一刻来到约会地点,但现在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三刻了,紫陌还未出现。轩辕依鸿东张西望,焦急地想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他无意识地踢着小石子,企图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不安。当紫陌突然出现在轩辕依鸿面前,仿佛从天而降似的望着他的眼睛时,轩辕依鸿感到自己心跳加速。 紫陌踏着从容的步子走到轩辕依鸿身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对于轩辕依鸿来说,还有什么能比那个微笑更纯真无邪更能掠获人心呢。 紫陌说话的语气很平和,她先是解释自己为何会迟到,继而挽着轩辕依鸿的臂弯,仿佛他们是无忧无虑相亲相爱的情侣一般。直到轩辕依鸿的声音有些颤抖地提到明日成亲的事宜,紫陌嘴角的笑意不见了,她的脸色有些阴沉。 轩辕依鸿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谈笑着,好像他们在说着不相干的人的闲话。但他敏锐地感觉到,紫陌的手不再挽他那么紧,隐隐似乎想要松开。 “我们要去哪里?”紫陌小声问道,在风的吹拂下,有一小缕碎发在她的额前飞舞着,轩辕依鸿伸出手去,自然地帮紫陌把那缕黑发别在了耳后。 “哪都不去。”轩辕依鸿柔声说道。无论他们两个人朝哪一个方向走,到最后又都回到原点。而他们的四周,除了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一片荒芜寂寥的凄凉之外,什么都没有。 “依鸿。”紫陌开口唤道,她重新挽紧了轩辕依鸿的胳膊:“让轩辕翎率兵,我总觉得……你懂我的意思,万一……关键时刻她要是留一手,那……” “你对那将军还真是情深意重。”轩辕依鸿有些恼火,他没想到,紫陌在这个时候竟然和自己讨论起打仗的事情来。他心里的风连同外面的风越来越暴虐,耳边响彻着某种尖厉的呼啸声。 紫陌没有出声,她随意看着周围经过的路人,他们见到紫陌和轩辕依鸿之后都走得格外匆忙。或许是被这强风所追赶的缘故,紫陌觉得自己步履有些蹒跚。 关于自己和轩辕依鸿之间的纷纷扰扰,紫陌已经无力招架:“你这是怎么了?国事重要还是情事重要?你是轩辕依鸿,怎能为了儿女私情而弃国家不顾?我和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还想怎么样?让我明天逃婚?还是你要劫婚礼?” 紫陌见轩辕依鸿默不作声,便继续说道:“我一直尊重你的选择,你要守护天下,我便陪你守护。你不能弃轩辕氏不顾,那我就站在一旁等候。每次都是你先放手,先伤害我们的爱情。轩辕依鸿,以前我告诉过你,如果有一天,我累了,我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无论曾经多爱,都有筋疲力尽的一天。” “现在,你要转身离开了?”轩辕依鸿不动声色地问道。 “大概是我不够有信心,又可能是我不愿再编织另一个梦境来欺骗自己。总而言之,目前这个时刻,我们还是冷静下来比较好。”这时一阵强风袭来,后面的句子被风吹散了,轩辕依鸿通过紫陌的嘴型还是猜到她话里的含义。 一股凉意贯穿了轩辕依鸿的全身,即使眼下是三伏天,轩辕依鸿还是下意识地耸了耸肩膀。他的脸色苍白,面如死灰槁木,但并未慌了阵脚。他紧紧地握起紫陌的手,发誓道:“最后再相信我一次,紫陌。我和你,不能这么结束,永远都不会结束。” 轩辕依鸿滔滔不绝地倾诉着自己对紫陌的爱情,他认为紫陌应该理解他内心的苦痛。紫陌的确理解他,但谁又能理解紫陌呢?再过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就不得不迎娶轩辕彦,崇拜仰慕着的那如未留下只字片语就奔赴了前线。左丘岱自那日告别之后就不知所踪,呈霄和广单各有心事。她心里仅剩的依靠和支柱轩辕依鸿即将亲手把自己送给别人。 这一切的一切,紫陌不怨命运对自己太过残忍,也不怨人心变幻难测。人生而背负着各种各样的责任,要面对成千上万的难题。那一道接着一道关卡,迈不过去,就只能葬身于此。 “依鸿,你到底想怎么样?”紫陌停了好一会才接着说:“明日我就将迎娶你的外甥,难道你要和我私通?成为轩辕国的笑柄?被人戳着脊梁骨耻笑?”紫陌感觉到轩辕依鸿的臂膀变得僵直了。 他们逆风而行,紫陌放开轩辕依鸿的手。 “我爱你,一直都爱你。但你的爱太自私,太不考虑后果了。”紫陌肯定地说道:“至于未来,我们谁也说不准,别那么早下结论。” 轩辕依鸿的心里有一个念头在迅速成形,仿佛是一块冰冷刺骨的石头,一点一点在他的心头膨胀起来,充斥于他的灵魂当中。他听到自己不温不火地问紫陌:“未来交给我去考虑,你只要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我就好。” “真是霸道到极致。”紫陌不再一脸忧伤,她恢复了从容与自信,冲轩辕依鸿微微一笑,转身要走,轩辕依鸿死死地拽住了紫陌的胳膊。 强风拍打在紫陌和轩辕依鸿的脸上,身上,天阴沉得可怕。轩辕依鸿不肯让步,紫陌也不抱怨,而是低着头奋力想挣脱出来,她艰难地移动着步子。 与风搏斗,与轩辕依鸿搏斗,紫陌觉得格外有劲。一种快感充斥在她的心间,悲愤也好,痛苦也罢,不过都是人生的一部分而已。 感觉上这一阵比一阵攻势更猛的风把紫陌和轩辕依鸿撕裂,好像把他们两个的言语、动作以及他们潮起潮落的爱情故事揉成一张纸片,在这阵风中被蹂躏摧残化为了碎片。 他们走到射雁湖边的石桥上,紫陌转过头凝视着轩辕依鸿,曾经他们在落日时分相遇,那时是如此的浪漫美好。现如今,同样的场景,却如此荒凉。也许,荒凉的不是景色,而是已经干涸的心灵。 “到那时候,无论你愿不愿意,都是我的妻主。”轩辕依鸿在紫陌耳边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如此居高临下,以至于紫陌不由得低下头,凝视着漆黑的湖面。 紫陌踏上桥头,强风迎面吹来:“再见了,轩辕依鸿。”她说完便走下桥,坐上马车,随着咏泽高高挥舞起的鞭子在空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轩辕依鸿颓唐地靠在栏杆上,目送着紫陌离去。明日,她就是自己的外甥轩辕彦的妻主了。 像是为了配合轩辕依鸿此刻的心情,又像是在嘲笑人世间的种种自不量力。老天爷降下了瓢泼大雨,淅沥哗啦的雨点打在轩辕依鸿的脸上,身上,但他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雨滴落在地上发出的悦耳声响完全被怒吼的狂风所压住了。 轩辕依鸿抓紧栏杆,狂风掀起他的袍子,像一面旗帜随风飘扬。此时他的眼睛里闪着异乎寻常的光芒,那光芒像是要吞噬整个世界,那种气势,一点也不输给这滂沱的大雨。 千里之外的古城惠安,也是乌云密布。左丘岱坐在床上,凝视着窗外,外面下着雨,微风敲打着窗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是由盛夏转为残夏的一个标志,带着些许的哀愁,树叶纷纷落在地上,仿佛像是一阵更为厚重缓慢的雨。 他起身走到窗前,又从窗前走回到原处。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左丘岱就开始不吃饭也不睡觉了,他浮想联翩,陷入了一种如痴如狂的状态。这几天他一直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自言自语,这个意料之外的孩子让他既欣喜又惶恐。他一直在幻想紫陌是否能接受这件事,虽然他心里早就有答案,可还是惴惴不安,患得患失。 左丘岱的人生里,有太多黯淡无光的日子,以至于这个象征着幸福曙光的孩子来到他的生命之后,他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别静知留给他的母亲手书上记录说,当年是紫菲涵串通燕苏音的母亲欲加害先帝轩辕瑞,先帝坠马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中了自己母亲所下的毒产生幻觉落马摔断颈骨身亡。 至于自己的父亲,一直都是先帝的暗卫,在得知紫菲涵的诡计之后想要赶去先帝身边,但却被紫菲涵先下手一步打成重伤。左母亲为了保护其丈夫,便托一位朋友把左父投入深牢大狱,任紫菲涵想破头也想不到他竟然被藏在那里。 先帝去世之后,紫菲涵给了左母一袋钱让她带着那时还年幼的左丘岱离开太宁。待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左母想去把丈夫接出来,却被告知左夫因伤口发炎,救治无效,命丧大牢。左母伤心欲绝,独自抚养左丘岱直到他成年。 左母的手书里说,导致左家夫离子散的一切根源,就是那个后来官居正一品的监国一等公紫菲涵。在丑恶黑暗的宫廷斗争中,牺牲掉的往往是像他母亲这样的小人物。左丘岱并不关心紫菲涵为何暗杀先帝,他爱的人是紫陌,并不是她的母亲。只不过,他想留在紫陌身边,恐怕紫菲涵并不会允许。她一定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接近紫陌是另有企图吧,左丘岱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瞧瞧你,脸皱得跟跟小老头似的,这要是让外人瞅见,你倒像是我师父了。”一个淳厚的男声出现在左丘岱的寝室里。 左丘岱听到熟悉的声音,又惊又喜:“师傅,你还真是神通广大,对徒儿的行踪了如指掌。” “那是自然。” 云亦捋捋胡子,大笑了几声:“我看你若是在再这么发愁纠结下去,等到想明白,早就变成老鳏夫了。到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举目无亲、孤独而死,那才叫师傅替你难过呢。” “师傅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母亲和父亲……”左丘岱的声音有些哽咽地问道。 “知道。”云亦干脆地回答,他见左丘岱嘟着嘴叨唠着什么,便挥了挥手,继续说道:“那都是上一辈人的事情,何必要扯到你和那个紫家女娃子身上。你娘怨紫菲涵毁了你们幸福的一家,殊不知,那时紫菲涵曾托我去劝说你爹爹,让他寻个理由隐退山林。可你那爹爹性子固执,根本听不得劝,死命效忠先帝。即使到最后一刻事情都有转机,他若没赶去葛洪崖,也不会被打成重伤。后来你娘亲担心紫菲涵会杀了你爹爹,求我把他妥善藏起来,我便把你爹爹藏进大牢里。谁曾想,你爹爹福薄,没多少日子就归西了。” “师傅为何不早早告诉丘岱这一切?”左丘岱紧蹙着眉小声问道。 “你这脑袋瓜子,平时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就呆掉了呢。”云亦说着伸手重重地敲了敲左丘岱的后脑勺,他见左丘岱倒吸几口凉气,才狡黠地眨眨眼睛:“本来,你们母子俩安稳的生活着挺好。谁曾想你鬼迷心窍看上了别静知……不过,这都是命,那时候看着你因为别静知和你母亲的事意志消沉,自暴自弃,你可不知道为师有多心疼。若不然,为师也不会把你托付给依鸿,可你们这两个小冤家……就没一刻消停的时候。 你啊,竟然去做采花贼,表面上是破碗破摔,醉梦生死。可师傅心里明白,你的伤心和难过没处发泄,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欲盖弥彰。不过,古人说得好,人这一辈子,自有定数。自从你遇到紫陌开始,就一点一点地重新找回自己,脸上也渐渐浮现了真心的笑容。你这一生,已经被耽误了太多,为师不想你再被那些前尘往事所牵绊。听为师的话,找个地方,先把孩子生下来。咱不求什么名分,只要她真心待你就行。” “师傅。”左丘岱听完云亦的话已是泪流满面,他喃喃地说道:“我都听师傅的。” “这才是我的乖徒儿。”云亦半搂着左丘岱的肩膀,平和地说:“我在葛洪崖那有一间木屋,那离太宁城不远,环境清幽,师傅平日里可没带任何人去过。这要不是看在我未出生的徒孙份上,哪里轮得到你去住。师傅在你怀孕待产这些日子,一直陪在你身边,待孩子顺利生下来,你再去找紫陌。至于你怀孕这件事,目前就先瞒着她好了。她现在是忙得焦头烂额,皇子进门,石攒国攻打我国……这时候也别给她添乱。” “师傅……”左丘岱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把头埋在云亦的肩膀上,默默地流着泪。 “行了行了。”云亦拍了拍左丘岱的后背:“都快做爹爹的人了,那能跟孩子似的没事掉眼泪呢。” 左丘岱抬起头,一边擦着泪珠,一边感激地冲云亦点了点头。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窗台,雨已经止了,碧蓝色的天空中挂着一条闪闪发亮的彩虹,美好的未来似乎近在眼前。 第七章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上)[] 第七章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上) 丁香树上的淡紫色小花贪婪地吮吸着雨水,变得沉甸甸的,压弯了纤细的花茎,几乎每隔一小会就会吧嗒吧嗒地落下几朵。 整整一夜,紫陌都在这种浓烈到腐败的香气里做着梦,那香气太甜腻,就像放多了白糖的点心,闻一闻就头昏脑胀。过不了多会,脑子里止不住的胡思乱想。她似乎看到自己被许多个面色惨白的男人簇拥着推到了轩辕彦身上,那些男人都有着如鹰爪般的长手,指甲缝里全是泥巴,晃悠着身子,一副东倒西歪的病秧子模样。倒是轩辕彦一脸喜气,嘴角翘上了天。他不停地拱着自己,仿佛是一只营养过剩的猪仔。 “走开。”紫陌厌恶地冲轩辕彦吼道。 守在门口的咏泽听到了动静,连忙举着蜡烛走进寝室:“小主子,可是做恶梦了?” 紫陌‘噌’的一声坐起来,揉揉头发,光着脚就要下地,咏泽腾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离天亮还有小一个时辰,主子再歇会吧,白日里还有的忙呢。” “广单又没影了?”紫陌叹了口气。倒不是她不关心广单的行踪,只是问了几次,广单都支吾着岔开话题,要么就干脆沉默不语,给她来个大眼瞪小眼。紫陌不笨,她悄悄跑去询问紫菲涵到底交代给了广单何种工作。紫菲涵倒回答得爽快,只不过说的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废话,这让紫陌越来越搞不懂自己这位温文儒雅的母亲了。 比如,紫菲涵把商呈霄的姐姐安置在太学里读书,这倒没什么。只不过昨日与轩辕依鸿分手后,紫陌坐在马车里,路过常信坊的时候,无意中窥到管家华琳站在过堂处,手在一个本子上指指点点着,常信坊里管事的陈婆子垂手恭敬地站在一旁,仿佛是正在被父母教训的顽童。 紫陌脑子一转,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嘴唇。莫非,母亲让她纳商呈霄并非为了报恩,而是图他家的产业?商家的长男因为学业的缘故,想来不会太关注生意场上的事情。若是母亲假意帮忙料理,岂不可以借机控制商家的百万家财?但紫陌随即摇摇头,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府里并不缺银子,紫菲涵也不是贪财之人,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雨可是停了?”紫陌伸伸懒腰,柔声问道。 “停了,今儿小主子大喜,连老天爷都跟着乐和呢,估摸着准是个晴天。”咏泽笑着说。 “有什么可喜的……”紫陌瞥了咏泽一眼:“只要别出岔子就好,爹爹那边……” “紫主子昨夜里去过燕主子那儿,想来……燕主子知道分寸,小主子就别担心了。”咏泽眼珠一转继续说道:“倒是商侧夫那里……这几日您让我们拦着他,不让他近您的身,恐怕是惹恼了他。昨晚上咏夜瞅见他,正想请安,谁知道他闷声转头就走,弄得咏夜一个大白脸。” “成了成了,你这是变相埋怨我。”紫陌敲了敲咏泽的头,假意嗔怒道。商呈霄最近的行为越发诡异,时常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盯着紫陌的脸瞅个没完没了。 如果紫陌望向他,他却迅速低下头,摆出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她并非铁石心肠,对商呈霄,她心里总是有一丝喜欢与牵挂的。他栽赃陷害左丘岱固然不对,但恐怕是因为太缺乏安全感所致。在这点上,紫陌自觉也要负些责任。她下定决心,大婚之后要找商呈霄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咏泽和紫陌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闲话。参加完小皇帝的大婚之后,紫陌心里既紧张又惶恐,她希望时间能停止下来,又希望再出个什么岔子,可以推迟成亲,或者干脆取消算了。 只不过,事与愿违,这一天还是走到了眼前。清晨紫陌一睁眼,反而如释重负般长出了一口气,该来的躲不过,迎头缩头都是一刀。所以当咏夜提着热水进房伺候她梳洗打扮的时候,紫陌的情绪反而平和了下来。 紫陌换上大红色的华服,一丝不苟地挽起青丝,脸上也施了一层香粉,规整完毕,静候吉时到来。她坐在房里随手翻着勒子容送来的诗集,那些绮丽的句子怎么也读不进心里。她扔了手中的书,拖着长衣推开门。 一开门,紫陌吓了一跳,满地都是淡紫色的落花。被夜雨打落在地上的花儿呈现出异乎寻常的妖艳与妩媚,铺天盖地的倾泻在院子里。短暂的夏日已经飞离太宁,空留下一地的花瓣让人依稀回忆起夏日的多情。紫陌无聊地用足尖在地上挖了一个浅浅的小洞,她用脚一勾,几朵丁香和着泥巴被埋了起来。 落花的香味熏得紫陌有些头痛,她一边用脚在台阶上刮去了鞋底子上沾着的污泥,一边听着咏泽在她耳边叨唠。 时辰一到,紫陌便提起裙摆,低着头朝大厅走去。她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生怕踩到一朵落花。 “妻主。”不知何时商呈霄突然窜了出来,直愣愣地站在紫陌面前咬着手帕。 紫陌冲他微微一笑,细声细语地说:“呈霄回屋歇着吧,我逮着空就去你那里。” 商呈霄哭丧着脸,站在原地不愿离开。上次他成亲,不过是坐着一顶小轿从侧门被送进紫府罢了。现在皇子进门,排场和气度都大得吓人,商爹爹天天坐在房里长吁短叹,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 争宠,争宠,说起来容易,可真要做起来,却比登天都难。紫陌看似随和,可却是哑巴吃黄连,心里有数。爹爹硬要自己用那方手帕陷害左丘岱,没想到却被紫陌给识破了。她表面上不说什么,可用实际行动远离自己。商呈霄巴不得紫陌能冲自己吼上两句,也比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要好多的。 爹爹去找了紫菲涵一趟,想凭借过去的情分让紫菲涵说说紫陌,别再对自己这么冷淡。谁曾想吃了一个闭门羹,紫菲涵根本就不搭理爹爹。这让商呈霄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在这紫府的地位早已不同往日了。流产说谎且不能再生育,在紫菲涵心里,自己已经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人。只不过爹爹还做着不现实的美梦,整日里幻想着自己儿子有朝一日成为紫府里说一不二的正夫。 即使真坐上正夫之位,又能怎样,看看燕苏音就知道了。整个人疯疯癫癫,神神叨叨,幻想着替自己名义上的男儿生个孩子。商呈霄明知道不该和燕苏音扯上任何关系,可还是同意参与燕苏音的计划。他抱着一线希望,燕苏音怀上紫陌的孩子,也许是把自己从这种岌岌可危的境地解救出来的唯一办法。 送走了满腹心事一脸愁怨的商呈霄,紫陌这才迈进大厅。虽然紫府上下早已张灯结彩,布置得焕然一新,却丝毫让人感受不到喜悦之情。 大臣们早已坐在两侧准备观礼,他们低声窃窃私语着,讨论的话题全都是石攒国和轩辕国的战事。国事当前,没人再有心情去八卦轩辕依鸿与轩辕彦之间的叔侄争妻丑闻。本来,大家认为那如一去,定能十拿九稳灭了敌军。谁知道,战火一直蔓延到了襄城,甚至有越演愈烈的趋势。 若是让向可儿的部队过了德钦江,取得襄城,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石攒国近十年,从未曾过德钦江,这次看来,想速战速决是不可能的。大臣们担心那如年纪太轻,难当此重任。轩辕翎根本不懂得行军打仗,去了不添乱就算万幸,估摸着到最后还是要派那霜那将军率兵支援才行。 紫陌走进大厅,静候着轩辕彦的到来。随着礼乐之声,轩辕彦头盖着绣帕,在轩辕依鸿的搀扶下缓缓朝紫陌走来。紫陌一怔,本该由轩辕柳卓搀扶轩辕彦,怎么会中途换人呢?这时小皇帝的贴身侍卫伏到紫陌耳边,小声地告诉她小皇帝正在处理军务,□乏术,所以就由轩辕依鸿代劳了。 轩辕依鸿站到紫陌面前,直视着紫陌的眼睛,紫陌也毫不畏惧地回望着他。过了好一会,他才轻咳嗽了一声,转身坐回到紫菲涵的身边。 紫陌手持着玉如意,嘴边带着一丝冷笑,缓缓掀开盖头。轩辕彦低着头,露出难得的羞涩表情。刚刚一进门,他便窥到紫陌穿着的红色绣鞋,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她堂堂正正的丈夫,轩辕彦紧张得心跳加速,脸上浮起一片红云。 今天清晨,他从睡梦中醒来,透过窗户缝看到金灿灿的阳光。昨晚他一直担心雨会止不住下到今日,没想到天公作美,雨竟然利索地止了。 美中不足的是,今日皇姐姐和紫辰都没法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不过这点小小的遗憾却没有破坏轩辕彦的心情,他对着镜子美美得瞅了好几遍才随着侍从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紫府行去。 他曾经计划着让紫陌骑着那匹骏马来迎接自己,但紫陌却以不愿造成太宁百姓出行不便为由拒绝了。不光如此,她还把婚礼定在了中午,而非传统的清晨或是傍晚。说是不愿耽误大臣们的工作时间,特别现在边境形势紧张,这婚礼一切从简。 这些话,都是紫陌让咏泽告诉轩辕彦的,她倒是恪守行礼前不与未婚夫见面这条规矩。轩辕彦心里有气,却还是满口应承下来。不接就不接,中午就中午,反正,紫陌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紫陌动作僵硬,表情冷漠,在旁人看来这羡煞人的美事她却无动于衷。倒是轩辕依鸿嘴角轻抿,似笑非笑地瞅着紫陌。她娶了别人,自己自然是不忒甚至是愤怒。但一看到紫陌对待轩辕彦的态度,轩辕依鸿知道,紫陌执拗得很,不可能轻易屈服。她这是表面委曲求全,实际上软硬皆不吃。轩辕彦进了紫家的门,以后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轩辕依鸿心里早就有了主意,待这场战事结束之后,他便带着紫陌远走高飞,再也不管这些恼人的尘世了。无论紫陌愿意与否,自己就是把她打昏了,也要带她离开,并把她占为己有。 昨日里一场暴风骤雨,倒把轩辕依鸿给浇醒了。他把一切都看开了,想透了,那些浮世虚名,比起心爱的男子来说,算得了什么。轩辕依鸿把这场战争当做自己为轩辕家出的最后一点力,尽得最后一点义务。待打败石攒国之后,他要重新开始,寻一个世外桃源,和紫陌悠闲自得的过上一辈子。 这可不仅仅是想想罢了,他今天一早便飞鸽传书吩咐一个值得信任的暗卫去湘宁买一处宅子,不用太奢华,环境清幽即可。重要的是,要在宅子的四周都种上梧桐树。一想到即将和紫陌开始的新生活,轩辕依鸿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意。 礼毕,轩辕彦抬起头,凝视着紫陌。紫陌冲他嫣然一笑,微微侧着身子伏在他耳边说道:“这下可称了你的心?仁慕王爷。” 轩辕彦听出紫陌话里的谐谑之意,他趁着紫陌近身之际,毫不犹豫地吻上紫陌的唇。紫陌惊讶地瞪着他,一时竟然忘了闭紧嘴巴,这下让轩辕彦得着机会,他长驱直入,用自己的舌尖轻舔着紫陌的唇齿。 待紫陌恼怒地推开他时,已经被他吃抹了一个干净。 四周围大臣们全都发出啧啧的惊叹声,没想到这仁慕王爷平日里脾气冲,行事嚣张,连婚礼上也这么独树一帜,劲爆大胆。想来新婚之夜,会更加火辣。众人一想到这里,全都捂着嘴,冲紫陌暧昧地或笑或眨眼。紫陌翻翻白眼,她的视线不经意撞进了轩辕依鸿的眼睛里。 轩辕依鸿温柔地笑着,这让紫陌有些困惑,自己刚刚被非礼,他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难道说,这轩辕依鸿也疯了不成? 这场闹剧在紫菲涵略带尴尬的致谢声中落下了帷幕,轩辕依鸿走的最迟,他仿佛心情很好,和大臣们有说有笑,甚至还恭维了自己母亲几句。不过,这些都不是紫陌现在最为关心的事情。随着轩辕彦那示威式的亲吻,紫陌对于即将到来的新婚之夜产生了某种恐惧感。 那个轩辕彦,该不会强硬地吃了自己吧?与此同时,轩辕彦已经端坐在喜床上,一脸得意地恭候紫陌的大驾了。如果说,刚刚众目睽睽之下的吻宣布紫陌为自己所有的话,那即将到来了的肌肤相亲,就是重新掠获紫陌的时刻。 紫陌面对的危机是爱与不爱,而轩辕宜芷面对的却是生存与死亡。 第七章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下) 少年的心总是充满了暖暖的阳光,仿佛轻轻一跃,便能泻下一地余晖,特别是面对心爱的少女,故作某种骄傲,好像这样一来就能引起对方的注意似的。不能不说,这样的男孩子很可爱,大部分的女子都会被这种介乎于男人和男孩之间的特殊气质所吸引。 原先,紫陌也曾迷恋过轩辕彦,迷恋着他傲气十足的漂亮脸蛋、无拘无束的性情。但随着紫陌的成长,她渐渐觉得,轩辕彦不过是小枫加上自己的幻想所组合而成的一个美丽泡沫。虽然她早早便吹破了泡沫,抽身而去。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轩辕彦却被困在其中,无法自拔。 人一生下来,无论是勇猛无敌的战士还是碌碌无为的懦夫,都逃不过注定的命运。绕了一大圈,她和轩辕彦还是结成了夫妻。此刻,轩辕彦正坐在她身边,不错眼珠的凝视着她的脸。轩辕彦突然拿起一把金质剪刀,剪了一缕自己的青丝放进香囊里。弄好之后他侧过身,就要剪紫陌的头发,却被她轻巧地闪开了。 “做什么?”紫陌瞪着轩辕彦的手,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轩辕彦一挑眉,急促地说道:“当然是结发了。” 结发为夫妻这个道理紫陌是懂得的,但她想结发的对象绝对不是眼前这个顾盼生辉的男子:“你还是省省吧。”紫陌说完转身要走,轩辕彦眼急手快挡在了她面前。 “你想去哪?”轩辕彦口气不善的问道。 紫陌努努嘴,眼神飘到了外屋的小榻上:“这场闹剧,我陪你演完了,你还想怎样?轩辕彦,从现在开始,你首先是我的正夫,其次才是仁慕王爷。这里是紫府,想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你这是何意?”轩辕彦不解地望着紫陌。 “你真的不懂,还是不想懂?”紫陌冷笑了一声:“你用了什么法子才让轩辕依鸿同意皇子下嫁一事?为何轩辕翎会突然取得兵权和封地?又为何轩辕依鸿会放权?你以为,我真的笨到看不出来的地步吗?你敢说,你没有让陛下用我和我家人的性命来威胁依鸿?” 轩辕彦百口莫辩,他根本不知道皇姐姐是如何令轩辕依鸿答应此事的,虽然他隐约能猜到肯定是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但无论如何,选择的权力还是在轩辕依鸿手里啊,他选择放弃紫陌,紫?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3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3部分阅读 紫陌就把这些火气全撒到自己身上。凭什么自己要被如此对待?!轩辕彦脾气一上来,拿着剪刀就朝紫陌挥舞过去。 “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我的妻主,从今往后,不许再提轩辕依鸿一个字。”他越说越来气,一直把紫陌逼到墙角。紫陌情急之下重重地推了轩辕彦一把。轩辕彦没站稳,身子向后倾斜,他拿着剪子的手在半空中碰到了花瓶,只听噼里啪啦几声,花瓶摔个粉碎。 轩辕彦整个人坐倒在这些碎渣子上,只见他表情狰狞。紫陌赶忙伸手把他给拉起来,她眼神扫过轩辕彦的后背,只见那些瓷渣滓隔着薄薄的亵衣扎进了轩辕彦的肉里。轩辕彦倔强地昂起头,眼睛望着天花板,虽然后背钻心的疼,他却咬着牙不让自己留下一滴眼泪来,他不能让紫陌因为这件事瞧他不起。 紫陌刚想唤人进来帮轩辕彦处理伤口,却被轩辕彦呲牙咧嘴地拒绝了:“你想闹到皇姐姐哪里吗?”紫陌这才想起,随着轩辕彦进府的十六位侍从全是皇帝精心挑选的,想来一方面是服侍轩辕彦,另一方面便是监视自己了。 “主子,一切可好?”还不待紫陌开口,门外响起了一个深沉的男声,一听就是练过把式。 “废什么话,你有几个脑袋胆敢惊扰本王的新婚之夜?”轩辕彦的额头泛着冷汗,强忍着痛意说道。 “主子,可小的在外面听到……” “听到什么?!”轩辕彦反问道:“还不是妻主想尝试些新鲜的调调……”轩辕彦说这话的时候面色通红。 那侍从连连赔了几声该死,便离开了房门口。待他的脚步声远了,轩辕彦才挣扎着爬上床。 他趴在床上,头紧紧地埋进枕头里,这时他感觉到紫陌轻轻地掀起了他的亵衣。他侧过脸,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要去睡小榻吗?怎么还不去?” 紫陌撇了撇嘴,她从柜子里取出药水,用棉花沾着涂在轩辕彦的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上:“对不起,害你跌倒,明天一早便叫府里的大夫过来看看吧。” “紫陌,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啊?”轩辕彦突然小声说道:“以前你那么喜欢我,恨不得天天跟在我身后。可现在,你却对我爱答不理,仿佛我是什么碍眼的东西似的,可我却对你越来越放不下。明知道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却还是认准一根筋想做你的正夫。 其实我也不差啊,什么样的女子还不都是手到擒来。可我偏偏就是迷上你,而且是无法自拔的迷上了。我不会撒娇装可爱,更不懂得抚琴唱曲讨你欢心,有些时候,可能还蛮不讲理,任性自大。也许在你看来,我身上这些缺点弱点加在一起,一点都比不上你身边那些男子。 可我爱你的心,不比他们任何一个少,还记不记得那次在枫溪山,你说这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片枫叶。可我偏偏不信,你看看桌上放着的那个盒子……” 紫陌迟疑了片刻,走到桌前打开盒子,里面竟然全是青绿色的枫叶,大大小小起码有二十几片。紫陌随手拿起一片,那枫叶上面竟然画着一个女孩大笑的样子。她翻了翻其他的叶子,上面竟然都画着画:“这是我?” “嗯。”轩辕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些都是无聊时候画的,你看看最底下的那两片。” 紫陌小心翼翼地把枫叶倒在桌子上,最后的两片叶子上面并没有画着画,而是写着自己和轩辕彦的名字:“你把它们放在一起……”紫陌依言把两片叶子对在一起,竟然是一模一样的两片。 “怎么样?我说我能找到吧,只不过不到秋天,枫叶还没变红……”轩辕彦看到紫陌惊讶地张大嘴巴,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喜欢吗?” 紫陌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但随后又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要去睡了。”说完她便转身走到外屋,也不脱下袍子,就把被子往身上一盖,闭起眼睛进入了梦乡。 微弱的烛光映着轩辕彦光洁的脸蛋,他的眼泪顺着面颊一直落到枕头上。是不是自己无论怎么努力,她都不愿再靠近呢?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刻,轩辕彦挣扎着起身走到紫陌跟前,凝视着她的脸好一会,才郑重其事地剪下紫陌的一缕黑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进香囊里。轩辕彦把香囊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甜美的笑容陷入了梦境里。 其实,早在轩辕彦一下床,紫陌就听到了动静,她只是不愿睁开眼睛面对轩辕彦而已。她爱过轩辕彦,无论那时他是如何待她的,她都爱过这个男孩。这爱很久以来都未曾改变,只是轩辕彦太过无情,伤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以前年少,伤口复原的很快,转眼又可以生气勃勃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可后来,紫陌觉得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之前看来微不足道的伤口,现在却久久无法结成伤疤。在强大的时间面前,又有谁可以说完全不动摇呢。 这一夜,紫陌做了无数的噩梦,只是清晨醒来全然记不得了而已。她恍恍惚惚地被伺候着梳洗完毕,坐上马车去上朝。 轩辕彦在屋内咬着被子,他本以为紫陌起码会和自己道一声再见,可谁知她头也不回的就那么走了,那重重地关门声一巴掌扇在了轩辕彦的脸上。他的后背已经不那么痛了,但若高高举起胳膊还是会抻到伤口。 一早上管家就来告诉轩辕彦,紫主子吩咐说他不用向燕苏音请安,这些俗礼能省就省。轩辕彦心里明白,紫菲涵是不想看到他,更不想让他在紫府里转悠。原本他以为怎么着府里的两位侧夫会来向他请安吧,谁知道等到接近晌午,仍不见人影。 轩辕彦生了一肚子的闷气,无处发泄便去花园里散步。一路上,下人们全都低着头匆匆行过礼便一溜烟地逃走了,好像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平日里在王宫横行霸道的轩辕彦这下子是凤凰掉进了鸡窝,他偶然看到花盆里种着的菊花开了,心思一动,便命侍从把那些菊花都摘下来放进竹篮子里。就在他兴致勃勃地提着篮子要回房之际,桑麻子阴沉着脸挡在了他面前。 “谁许你摘我的花?”桑麻子也不行礼,而是狠狠地对轩辕彦说道。 轩辕彦见来人衣着破旧,脸上好像被火燎似的,坑坑洼洼全是疤,一看就是紫府里的下人。他没想到的是,一个面目可憎的下人也敢来质问自己,一时愤怒难耐,他冲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些侍从心领神会便把桑麻子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桑麻子有些惊恐地往后倒着步子。 “给我掌嘴,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轩辕彦话音刚落,那几个侍从便麻利地左右开弓,啪啪几声打得桑麻子眼冒金星,口吐鲜血。轩辕彦见桑麻子跪倒在地上,已经不能言语,这才得意洋洋地抱着花篮返回寝室。 他把采下的菊花放在太阳底下晒干,然后把它们细细地缝成菊枕。昨天一晚上,紫陌噩梦不断,轩辕彦想起小时候爹爹红疏影曾为自己缝制过菊花枕,枕在上面别提多惬意,菊花特有的幽香定能让紫陌不再做那些恶梦。 他刚缝好菊枕,正要休息片刻,房门被打开了,紫陌冷着脸走进来。轩辕彦笑着起身想把菊枕送给紫陌,却听见紫陌愤怒地说道:“轩辕彦,你以为这里是皇宫吗?你竟然敢对桑先生用私刑?这才进府一天,就弄得鸡犬不宁。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紫陌说着用手狠狠地掐住轩辕彦的胳膊。 轩辕彦手一松,菊花枕头顺势落在了地上:“是他不懂规矩,冲我大呼小叫,我教训下人难道还要向你请示?”他不甘示弱地回嘴道:“怎么,你想替他讨回公道,那你干脆扇我几个耳光好了。” “你……”紫陌凶狠地瞪着他:“轩辕彦……” “不过是个下人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轩辕彦噗哧一笑,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枕头,举到了紫陌面前:“你看,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菊花枕,可以安眠……” 还不待他说完,紫陌便抢过枕头,拿起放在桌上的剪刀,当着轩辕彦的面,把他刚缝好的枕头剪成了一丝一丝的碎布条,那还飘逸着阳光味道的干菊散落了一地。 轩辕彦突然觉得,散落在地上的并不是那些小小的花瓣,而是自己已经破碎了的心。即以凋谢,又有何眷。他颓唐地坐在了椅子上沉默不语,甚至连紫陌是何时离开都不知晓。 自从菊枕事件以后,轩辕彦整整七天都没再见到过紫陌,听说她为了躲开自己,故意搬到书房去了。本来,若是紫辰还在紫府,轩辕彦也不会觉得太闷。但现在紫辰嫁进了郡主府,轩辕彦孤零零的一个人住在紫府里,也没个说贴心话的人。 上次惩戒桑麻子,轩辕彦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紫陌太小题大做,还把自己的一片好心当成驴肝肺,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这要是搁在以前,轩辕彦一准会和紫陌大吵大闹,不过现在他心里终还是有了她,虽然觉得委屈窝囊,却还是把这口闷气给憋在了心里。 贴身侍从见轩辕彦除了发呆就是睡觉,整个人消极得很,便买了几条小金鱼供轩辕彦耍着玩。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很容易迷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轩辕彦刚开始觉得,金鱼有什么好玩的,除了会在水里游来游去之外。但当他看到那盛在白水晶鱼缸里的三条小金鱼时,一下子就迷上了。 他还给其中一条七彩珍珠模样的金鱼起了名字,叫笨笨陌。那条金鱼浅黄|色的背上洒满了蓝、白点子,丰腴的身子,柔若无骨的三瓣长尾,在水里悠闲自得的游着,美丽的异乎寻常。这条叫笨笨陌的小鱼,触动了轩辕彦心里那如水草般柔软的角落。他每日里精心照料这三条小鱼,换水喂食全不加他人之手。 一个骤雨初歇的黄昏,轩辕彦进宫向皇姐姐请过安。没怎么逗留便匆匆赶回紫府。这一路上他眼皮跳的厉害,心里就好像打鼓似的,仿佛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刚进门,他一回头便发现窗台上的水晶鱼缸里少了一条小鱼。而少的那条偏偏是他最喜欢的笨笨陌,他看着那小丛水草孤独地在水中摇曳着,心里感到钻心得凉。 轩辕彦情绪激动地拉着一个在院子里扫地的侍从,质问刚刚谁来过他的房间,那侍从惊恐地摇着头。一个小侍从发现窗台上有几处不明显的猫爪印,便如实地告诉给了轩辕彦。 再得知这府中只有燕苏音养了一只猫咪之后,轩辕彦怒气冲冲地带着侍从杀到了燕苏音的住处。对他来说,丢失了的不仅仅是一条小金鱼,而是他的尊严与骄傲。紫府上上下下没人尊敬他,仿佛他是什么污浊之物,全都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这一次,无论是对方是谁,哪怕是紫菲涵,轩辕彦都不能在继续忍耐下去,他一定要在紫府里树立自己的威信。 当轩辕彦走进燕苏音的院子时,恰恰看到那只毛色发亮的猫咪,它嘴里正津津有味的嚼着什么,还时不时地瞥轩辕彦一眼。轩辕彦恨得牙根直痒痒,他毫不犹豫地拿起一块石头朝着猫咪扔了过去。猫咪轻巧地躲开了石块,一个箭步窜到了树上,它一边站在树上往下看着轩辕彦,一边发出喵喵的叫声。 这叫声引来了正在房内和商氏父子喝茶闲谈的燕苏音,他披着一件水蓝色的袍子、头发有些蓬松的走了出来,商氏父子跟在他后面也走到院子里。 “怎么这么吵?”燕苏音声音慵懒的问道。 “你的猫叼走了我养的金鱼。”轩辕彦怒气冲冲地吼道。 “难不成王爷亲眼看到是我的猫干得?”燕苏音嘴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瞧我这记性,现在不应该称呼王爷了,应该是轩辕正夫。不过,我听说除了新婚之夜,小陌并未再进过你房里,而且即使是那一夜,你们也没发生什么吧?想来轩辕正夫还是处子之身呢。” 燕苏音这番话说得是尖酸刻薄,嫁作人夫却仍是处子,这对于轩辕国里任何男子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轩辕彦嘴角抽搐,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朝着燕苏音挥舞了过去,燕苏音下意识地一闪。那饱含着满腔怒火的一拳落到了站在燕苏音身边的商呈霄脸上,这一拳来势汹汹且力道十足,商呈霄被打得是眼冒金星,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商爹爹见自己儿子半拉脸肿成了馒头,顿时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差异了,他伸出双手照着轩辕彦的脸上划去,长长的指甲划破了轩辕彦娇嫩的脸蛋。轩辕彦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搞懵了,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仁慕王爷轩辕彦,别说是被人打伤,就连他的小手指被没被人碰过。他朝着坐在地上的商呈霄猛踢了一脚,商爹爹护子心切,重重地推了推轩辕彦的肩膀。随着轩辕彦的一声“给我教训他们。”早就摩拳擦掌的侍从们也加入了战局,燕苏音的院子里嘶喊叫骂声不绝于耳。 紫陌一进府,便远远听到了不寻常的响动声,她顺着这声响走到燕苏音的院子。一推门,只见里面是鸡飞狗跳,商爹爹拽着轩辕彦的头发,轩辕彦的脚踩在商呈霄的肚子上,还有好几个侍从抱腿的抱腿,拉胳膊的拉胳膊,乱成了一锅粥。 紫陌大吼了几声,那些人才停止手上的动作,轩辕彦一看到紫陌,也顾不得自己衣冠不整,灰头土脸的狼狈样子,径直朝紫陌走去。 “紫陌……”轩辕彦带着几丝委屈的唤道。 紫陌抬起胳膊,毫不留情地扇了轩辕彦一个巴掌。轩辕彦捂着脸,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紫陌。如果说刚刚和商爹爹的掐架只是痛在身体的话,紫陌这一巴掌,却是着着实实痛在了心里。 “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先是打了桑先生,现在又来爹爹这里闹事,竟然连我的侧夫和亲家爹爹都敢打。轩辕彦,这紫府是容不下你了,才进门区区几天,就弄得是鸡飞狗走,人人不得安生。你……你给我滚回房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院子半步。至于你这些狗奴才,通通给我遣送出府。”紫陌抬起头,冷冷地说道。 “你敢?他们都是皇姐姐赐给我的……”轩辕彦哽咽地说。 “皇姐姐?好,好!”紫陌咬牙切齿地瞪着轩辕彦:“你不事姑舅,善妒都犯了七出之罪,也许这些还不足以把你休出门,但若加上无子这条,恐怕你想继续在这府里嚣张,就没那么容易了吧。即使是面对陛下,这条理由也足够休了你。”紫陌嘴角泛起了阴沉的笑容,她的这番话有理有据,冷酷无情,听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唏嘘不已。 “你……早就计划好休了我是不是?无子,你不同我行房,我怎么可能怀孕生子?可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承认我还是处子这件事……紫陌,原来你才是最有心计的那一个人,我低估了你。”轩辕彦苦笑了一下,捋了捋头发,转身离开了。 在即将迈过门槛的时候,他转过身,低低地冲紫陌说:“你连问都不问原因,就认为全部都是我的错吗?看到我爱上你,你一定很得意吧?所以才卯足了劲,要把之前所受的委屈通通加倍讨回来。你成功了,把我的自尊和骄傲踩在脚底下,让那么一个唯我独尊的人变得如此卑微。紫陌,你说,到底是我狠,还是你狠呢?”轩辕彦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远了。 紫陌低着头,沉思了许久,待她再度抬起头时,已经换上了惯常的平和表情。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商呈霄的胳膊,柔声说道:“走,咱们进屋去处理一下伤口。” 商呈霄一脸感动,他紧紧攥着紫陌的手,有些撒娇似的靠在她的肩膀上。燕苏音和商爹爹跟在他们身后,交换着一副了然的眼神。没人注意到,燕苏音快速地塞给商爹爹一个小瓶子。商爹爹侧过头,冲燕苏音竖起了大拇指,燕苏音抿着嘴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轩辕彦并没有听从紫陌的命令,而是坐着一顶不起眼的小轿子,离开了紫府,朝着皇宫驶去。 第八章:紫陌诗情依旧在,黑山弓力畏春来(上)[] 第八章:紫陌诗情依旧在,黑山弓力畏春来(上) 夜幕降临,火炉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映射着紫陌和商呈霄的身影。紫陌忙前忙后帮他清理伤口,涂抹药膏。因为燕苏音寝室里的棉花已经用完了,所以一行人来到了商呈霄住的院子。 从清晨一睁眼到现在,紫陌没有停下来休息过一刻。国事家事情事,事事烦心。紫陌有些固执地把自己这些烦恼归结到轩辕彦身上,若是他没有下嫁,自己和轩辕依鸿之间起码还能维持某种亲近的关系,府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鸡犬不得安生。紫陌已经懒得去纠结孰是孰非,总之把这些负面情绪一股脑的丢到轩辕彦身上就对了。 爱情真是很玄妙的东西,不爱了以后,似乎无论对方做什么事情,自己看在眼里都觉得面目可憎,丑陋异常。紫陌没精打采地处理完商呈霄身上的伤口,起身准备离开,却被他拉住了袖口:“妻主……” 商呈霄扬起被打肿了的脸蛋,可怜兮兮的望着紫陌,紫陌心一软,便又坐回到商呈霄身边。可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呵呵地冲商呈霄傻笑。偶然间紫陌发现花瓶里插着几支鲜红色的玫瑰花:“呈霄这些玫瑰花是哪来的?”紫陌印象中整个紫府只有花园有那么一丛玫瑰花圃。 “那是爹爹从花园里捡来的,桑先生每天都会剪掉一些开败了的玫瑰,爹爹瞅着它们还挺娇艳的,特别是香气浓郁,便把它们捡回来插在花瓶里,也能开上三四天呢。”商呈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玫瑰花是商爹爹捡来的没错,但却不是怜惜它们未开到败谢便被丢弃,而是因为爹爹得知紫陌喜欢玫瑰花的香味,特意捡回房间用来熏屋子。保不齐哪天紫陌留宿,闻到四溢的花香,会称赞呈霄心思细腻。 只不过商呈霄不知道,玫瑰花只有在濒临死亡的时刻,才会散发出这样绵厚的香气,那是开到腐败的最后一丝缠绵之气:“妻主,以前我小的时候,东疏斜街上看到过一个能人,他把玫瑰放在火中燃烧成灰烬,然后施了一个神奇的法术,玫瑰就从灰烬中重现了。” “玫瑰如何毁灭又如何复生?”紫陌笑着抽出了花瓶里的一朵玫瑰,一边挥舞着一边对商呈霄说:“呈霄还真是容易轻信的人,这世界上,没什么东西可以死而复生,任何生命都是有期限的。你看——”紫陌说着把玫瑰扔进了火炉里,瞬时玫瑰化成了灰烬,紫陌指着跳动的火焰说道:“曾经是玫瑰的灰烬就在那里,不过,它再也不是玫瑰了。” 紫陌这句话一语双关,她一方面是指自然界的物质法则,一方面说得是人心的得失。比如她和商呈霄,也许他们的关系比这已经消逝了的玫瑰要好一些,但终究已经产生裂痕,只得维持这种稍显尴尬的平衡。 就在紫陌陷入思考之时,商爹爹端着茶水走了进来,他笑着把杯子递到紫陌面前,紫陌接过便喝了一口。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玫瑰与火焰身上,没有注意到商爹爹脸上的古怪笑容。 喝过茶水,紫陌觉得有些倦了,想来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繁重的缘故,她起身想返回寝室休息,却被商爹爹拦了下来。商爹爹扶着紫陌的胳膊,在她耳边柔声细语道:“紫小主就留下休息吧。” 紫陌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她胡乱应了一声,便倒在床上。在合上眼睛的一刹那,她似乎看到花瓶里的玫瑰掉落了一片花瓣,那花瓣轻飘飘地在空中盘旋着,最后被一阵小风吹进了火炉里。 “一定要这么做吗?”商呈霄凝视着燕苏音那双正在帮紫陌褪去袍子的手。 还不待燕苏音回话,商爹爹便抢过话茬:“呈霄,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保不齐燕主子肚子争气,怀上孩子,咱们可就有指望了。再不济……” “再不济还有银子可拿。”燕苏音冷冷地说道:“你们俩可以出去候着了。” “我……”商呈霄刚说了一个我字,便被商爹爹连拉带拽出了房间。 商呈霄倚在房门边上,听着屋里传来一阵簌簌的脱衣服声,心如刀割。他紧闭着眼睛,突然希望可以有人出现阻止屋内的那一幕。爹爹给紫陌下了渴睡药,几个时辰之内恐怕紫陌都不会醒来。 到时候燕苏音办完事,自己就进屋去,光着身子躺在紫陌旁边,待她醒来之后,一定会认为刚刚和她行房的人是自己。这计划几乎天衣无缝,唯一不好控制的便是如何把紫陌引来,没想到借着轩辕彦这件事,竟然阴差阳错逮到了机会。 商呈霄爱着紫陌,但多年在商府为了自保养成凡事以自己的利益为先的致命缺点。也就是因为他事事都先看到自己的利益得失,才会一次又一次的错过紫陌,乃至伤害紫陌。 商爹爹的胃口越来越大,他想要的已经不仅仅是侧夫这个名份,他想要自己的儿子成为紫府真正的d41e874da1d835主人。急功近利,不择手段,商呈霄清楚地知道,他爹爹这样做只会把自己和他推上更加艰难的境地。只不过,性情冷淡甚至是沉默寡言的商呈霄无力改变什么。 对任何人,商呈霄都不会这么唯唯诺诺,亦步亦趋,唯独对他的爹爹,他无法拒绝。这么多年以来,爹爹为了照顾他吃了多少的苦,受过多少的累,他全记在心里。你说他顽固也好,盲目也罢,这就是商呈霄。他虽然爱着紫陌,但终究那份爱敌不过他对爹爹的忠诚与孝顺。 燕苏音侧着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紫陌,他纤细的手指缓缓滑过紫陌的额头,鼻尖,嘴唇,一直到锁骨。这些日子以来,他发疯似的想要再和紫陌缠绵悱恻一次,想再拥抱她的肩膀,想再亲吻她的双唇。这种爱已经把他逼得几近疯狂了,他独自默默忍受着因嫉妒而产生的锥心之痛。 尤其到了晚上,所有被压抑着的情感一同冲击着他的理智。紫陌今夜是不是和广单在一起?她和呈霄之间到底有没有爱情?为什么所有的d41e874da1d835子都那么肆无忌惮的引诱紫陌,而自己却只能躲在黑暗中冷眼旁观呢? 宿命为何要安排自己是她的父亲呢?燕苏音迫不及待地渴望再度拥有紫陌,哪怕只有一夜,也能抚慰他那颗茫然无措的心。终于还是让他逮到机会,此刻他正亲吻紫陌的每一寸肌 肤,享受着爱情中最甜美的部分。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了,紫菲涵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她推开了一脸迷离的燕苏音,连忙用被子把紫陌给裹得严严实实。 “无耻的贱人。”紫菲涵说着一挥手,立刻有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女冲了进来。燕苏音一惊,连忙扯起地上的袍子就要穿上,还不待他系好袍子,紫菲涵就冲侍女们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长得颇像屠户的女子扬手就扇了燕苏音一个嘴巴,随即她左右开弓,打掉了燕苏音几颗槽牙。燕苏音口吐鲜血,瘫坐在地上痴痴地凝视着床上的紫陌。他的这种表情惹恼了紫菲涵,紫菲涵走到他面前,抬起脚照着他的脸踹了过去。 顿时燕苏音觉得头昏脑胀,他强忍住昏眩,扭过头,对紫菲涵微微一笑,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他的脖颈处,那抹红色让紫菲涵觉得格外恶心:“你干脆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就没这么痛苦了。紫菲涵,算我求你了,我爱她,如果得不到她,还不如让我去死。” 燕苏音说着突然起身朝墙壁撞去,却被他的侍从文桥眼急手快给挡了下来,文桥一边死死搂住燕苏音的肩膀,一边哭喊着对紫菲涵说:“紫主子,这一切都是小的出的主意,与燕主子无关,您要打要杀全冲着小的。” 紫菲涵轻蔑地瞅了文桥一眼:“还真是主仆情深,那就给我一起杀了。” “主子。”管家华琳听完这话,急忙开口唤了紫菲涵一声。 她今早便被紫菲涵派出去处理事宜,一进门便听说轩辕彦和紫小主在燕苏音的院子里发生了龌龊。她心知不好,便吩咐一个侍从火速去请紫菲涵回府,然后她自己一个人朝着事发的方向跑去。刚到半路上,便看到轩辕彦乘着一顶小轿奔着大门而去。华琳以为他是想回皇宫告状,眼珠一转便把他拦了下来。 谁知华琳伸手一掀开帘子,只见轩辕彦抱着膝盖咬着嘴唇无声的哭着。华琳还是第一次见到轩辕彦露出这种伤心欲绝的表情,她轻咳嗽了几声,也不知如何开口。这时轩辕彦抬起头,哽咽着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我……本王回宫小住几日……让她不用惦记,本王不是话多的人,紫陌她……我和她的事,与旁人没任何关系。” 有轩辕彦这几句话,华琳算是放心了。他平日里虽然胡搅蛮缠,惹人生厌,但也算是说一不二,他既然说不会多言,想来不会到皇帝那里告状。其实他就是告状也无所谓,紫主子自有办法对付,只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华琳恭敬地冲轩辕彦行了礼,目送着他的小轿离去。刚出几步远,轿子突然停了下来,轩辕彦掀起了帘子,探出头对华琳说道:“她……她若是问起我,就让她自己进宫找我。” 说完这话,轩辕彦苦笑了一下,他心知紫陌能躲自己多远就躲多远,怎么可能会问起自己呢。他刚刚这样说,不过是想给自己一线希望罢了,万一……万一她要是闲来无事,想起了自己,没准她会进宫找自己。这份爱情让轩辕彦受尽了的委屈,可即使如此,他心里仍然放不下紫陌。 强行下嫁这件事,也许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可自己不过是想争取一份幸福,为什么她完全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呢?轩辕彦摸着盛有他和紫陌头发的香囊,默默哭泣着。 已经是秋天了,轩辕彦清楚地记得去年的此时,他陪着紫陌去枫溪山看枫叶。那时他绷着脸,紧紧搂着紫陌的腰,而紫陌就在自己的怀里大笑着。那一幕,是不是永远不会再重演了? 轩辕彦毕竟是骄傲的皇子,回到皇宫,他换了一套崭新的袍子,梳洗打扮之后才去向皇姐姐请安,顺便告诉她自己要回皇宫小住一阵子。轩辕柳卓早在他一进门便瞥见他红红的眼眶,她不问,他也不说,一切都心照不宣的进行着。 说不心疼是假的,但嫁给紫陌是弟弟自己的选择,轩辕柳卓也无力干涉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她抿了抿嘴唇,故作轻松地告诉轩辕彦,自己也很想念他,不如留在宫里多住些日子。姐弟俩相视一笑,达成了某种默契。 再说华琳送走了轩辕彦,扭身直奔燕苏音的院子而去,到了之后却见里面空无一人,才知道所有人都去了商呈霄的寝室。她又急匆匆地跑去了商呈霄那里,谁知道商爹爹带着几个侍从挡在门外,不让他们进去。还说紫小主正在和商呈霄行夫妻之礼,若是无要紧的事情就先散了吧。 华琳听完皱了皱眉头,紫陌和两位侧夫的关系并不亲密,特别是和商呈霄的关系。几乎就像对待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这才几天功夫怎么两人又突然好到天还没黑就上床休息了呢。可这也保不齐,夫妻间的事情谁说的准。 正在华琳踌躇之际,紫菲涵带着几个侍女匆匆赶来了。她瞪了一眼商爹爹,便推开大门冲了进去。紫菲涵刚走到商呈霄的寝室,就看到商呈霄一脸忧伤的蹲在门口,霎时怒不可遏。她一脚踹开门,见到自己名义上的正夫竟然全身赤 裸伏在自己女儿身上。一时间,愤怒的火焰吞噬了紫菲涵,她一定要杀了燕苏音才能发泄心头的恨意。 “怎么?”紫菲涵眉毛一挑,恶狠狠地瞪着华琳。 “主子,杀几个小侍从自然没什么,但……燕主子毕竟是正夫……这要是就这么死在府里,恐怕……”华琳有些为难地瞅着紫菲涵。 紫菲涵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这对主仆,各施杖刑三十。至于商呈霄和他父亲……” 还不待紫菲涵说完,商呈霄便跪倒在她面前,惊恐地说道:“紫主子,这都是呈霄的错,爹爹全然不知情。请紫主子看在爹爹曾救过您的份上,饶了爹爹,呈霄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紫菲涵哼了一声:“你们俩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我的吩咐,不得踏出房门半步。至于如何惩罚你,待小陌醒了之后,让她来做决定。”紫菲涵说罢便亲自抱起紫陌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院子里静悄悄的,商呈霄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爹爹:“这下可称了你的心?我什么都没有了,等紫陌醒过来,恐怕……恐怕我和你就要被赶出紫府。” “都是我的错,儿啊,都是我的错。”商爹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倒在商呈霄怀里,他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商呈霄对此倒是心态平和,他甚至还很庆幸,紫菲涵的及时出现制止了燕苏音的乱囵举动。 商呈霄吹灭了蜡烛,慢慢走到窗台边上,取下了花瓶里那两朵玫瑰,把它们扔进了火炉里。看着那败谢了的花瓣燃成灰烬,连同他心中那小小的幸福与梦想,都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能让玫瑰死而复生,也没有人,能够让时间倒流。那些悔恨与痛苦,商呈霄只能自己一个人背负。 他突然想到自己夭折了的女儿,这是他第一次想到她,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想起她。那个女儿没能出生,应该是一件幸事。在没有爱和温暖的家庭里,孩子是无法快乐的成长的。紫陌喜欢过自己,也许爱过自己,但那些感情都被自己挥霍殆尽了,现在,无论何种结局自己都能坦然接受。 如果说,商呈霄当时的怀孕把他推向了看不到尽头的万丈深渊的话,左丘岱的怀孕,就是把他从地狱的门口拉回到鸟语花香的人间仙境。 左丘岱目前住在葛洪崖上的一处木屋里,虽然刚刚入秋,但太阳一落山,房间内便没有一丝的热乎气,以至于他不得不点上火炉用以取暖。师傅这几天为他忙前跑后的张罗着,吃穿全不用自己动手,弄得左丘岱有些不好意思。眼下他已经怀孕小六个月了,身形略显臃肿,但俊俏的五官却一点都没受到影响,反而更添了几分娇柔与妩媚。 对于紫陌迎娶了轩辕彦一事,左丘岱的反应很有趣,那天他几乎笑得合不拢嘴,以至于师傅云亦抓起他的手腕,给他号了号脉,生怕他被刺激得疯癫了。左丘岱狡黠地冲云亦一边眨着眼睛一边解释道:“若是依鸿下嫁,我可能还会小小吃醋一番,但如果是那个任性的彦皇子,小陌对他完全没有感情,嫁过去不过是令小陌更讨厌他而已。况且这么一来,依鸿伤了小陌的心……” “徒弟,你还真是……”云亦摇了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惋惜表情。 左丘岱不以为意,哼哼着小曲美美地咬了一口苹果,一股清甜的味道瞬时充斥在他的舌尖。他在幻想着,过不了多久,自己抱着孩子站在紫陌面前,她会有什么反应呢?搂着自己大哭?狂吻自己?又或者……一些更为激烈的动作?想到这左丘岱脸上露出了一丝喜悦的笑容。 云亦看着自己徒儿一副花痴的表情,无奈地摇着头离开了。 就在左丘岱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时刻,紫陌悠悠醒来,她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便把目光定格在紫菲涵的脸上。 “母亲,爹……燕苏音他……”紫陌哑着声音问道。 “小陌不要害怕,娘给你做主,你想要如何处置商呈霄和他爹爹,娘全都依你。”紫菲涵拍了拍紫陌的后背,温柔地说道。 第八章:紫陌诗情依旧在,黑山弓力畏春来(下) “陌陌,陌陌……”勒子容轻轻地拍了拍紫陌的手背:“你又输了呢。” 紫陌呵呵一笑,推盘认负:“几日不见,子容的棋力渐长,紫陌自叹不如。” “陌陌可是有心事?”勒子容一边收拾棋盘,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紫陌。 三更半夜,紫陌突然到府外求见自己,勒子容匆匆忙忙换了袍子便迎出来。他本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紫陌却笑着邀请他下棋,勒子容按捺住内心的疑惑把紫陌带进了自己的闺房。 说是下棋,可紫陌的心思全不在这方寸之间。刚刚在紫府里,紫陌告诉紫菲涵,自己马上要搬出紫府,另立门户。那间书社就留给商呈霄和商爹爹,自己也不会再去了。如果商呈霄愿意,自己可以写一份放夫书,放他自由,但如果他还想留在紫府,也请母亲不要为难他们父子二人。 紫菲涵对紫陌的做法颇有微词,在她看来商氏父子吃里爬外,背信弃义,本该好好教训一番再赶出紫府去。但紫陌既然做了如此决定,也就依了她的意思。至于如何惩罚燕苏音,紫陌清楚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他并非亲生父亲,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故事自己也不想了解,全权请母亲自行处理。说完这番话之后,紫陌便命令咏氏姐妹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搬去皇帝赐给的新宅子。 紫陌觉得,无论商呈霄如何对待自己,他们毕竟有过夫妻之实。即使自己已经无法再允许他留在身边,也该给他寻个好归宿才是。她灵机一动想到书社,当年办书社,有一方面原因就是想把书社当成一份产业送给呈霄,让他可以自主管理经营。 现在想起来,当时自己还真有先见之明,这书社就当成离别礼物送给商呈霄吧。紫陌吩咐咏泽把书社的地契和文书通通送交给商呈霄,一同送过去的还有商呈霄曾经为她所雕刻的一个木偶。爱已逝,情已断,紫陌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给商氏父子安排一个比较安稳的归宿。 斩断情丝的方法有很多,紫陌觉得,离开一个人可以,但一定要告诉他你的理由,让他知道为何你不再爱他了,沉默的消失,是绝对幼稚的做法。就好像小枫和自己分手,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他有了新的爱人。所以对于商呈霄,紫陌选择了退回与之有关的一切情物,并认真地写了一封放夫书,还自己和商呈霄自由。 做完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紫陌去书房和紫菲涵请安兼告别。紫菲涵只是一声也不吭地瞅着紫陌的脸,紫陌心知母亲对自己搬出府这件事颇有微词,不过现在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在这里。这个家已经让自己觉得太龌龊和恶心了。 这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会塞到牙。紫陌收拾完行李,天色已经全黑下来。待赶到新宅子,才知里面的家具全是新油过的,还都没干透,暂时无法住人。紫陌没有办法,只得让咏氏姐妹负责把行李运进去,自己去找个地方忍一晚上。 可去哪里忍上一晚呢?紫陌一边思考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在街上溜达,待她一抬眼,竟然走到了勒府门口。紫陌犹豫再三,还是走了过去。门口的侍从一见到紫陌,乐得笑开了花,一个点头哈腰忙着行礼,另一个赶紧迈着小碎步朝院子奔去。紫陌并不知晓,私底下勒府这些小侍从早就把她和勒子容当成了一对,没少给他们俩编排暧昧的段子。 见了勒子容的面,紫陌只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安心,仿佛飞倦了的鸟儿,终于远远地窥到了自家温暖可人的小窝一样。她蝴蝶飞似的扑倒勒子容身边,拽住他的胳膊轻轻柔柔唤了一声子容,那声音里包含着些许委屈与撒娇,弄得勒子容的脸瞬时红了起来。 皎洁的满月高高挂?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3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4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4部分阅读 挂在天际,初秋特有的清风夹带着院子里的草木香扑面袭来,那薄如轻纱的层云缀在幽蓝色的丝绒上,用一种若即若离的方式撩人心弦。银色的月光照在紫陌的脸蛋上,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鲜花,勒子容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把她摘下来珍藏在手掌心里的欲望。 勒子容含情脉脉地望着紫陌:“陌陌,这么晚来找子容,还真是顽皮。”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掩饰自己刚刚一刹那间的冲动。 紫陌转着湿漉漉的圆眼珠望着勒子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举止实在是太暧昧不明了。其实紫陌只想对好友勒子容诉诉苦,发发牢马蚤,但没想到经自己这么一弄,好像自己是发了情的小猫,寻到主人身边非要让他给自己挠挠下巴不可。 勒子容伸出手,突然恶作剧似的挠了挠紫陌的下巴。紫陌一怔,她略带惊讶地望着勒子容的眼睛。莫非他真是一条狐狸,猜得透自己心里所想?勒子容手指软若无骨,还带着丝丝暗香,经他手指滑过的皮肤,全都酥麻难耐,那阵香气熏得她心神不宁。 紫陌下意识地舔了舔已经有些发干的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借以平定内心泛起的阵阵波澜。她不停地告诫自己,勒子容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自己可不能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幸好勒子容及时掩藏起自己的狐狸本性,他摇身一变又成了紫陌的好友加垃圾桶。二人闲聊着进了寝室,摆好棋具之后,紫陌先行。这一次玩得不是围棋,而是象棋。对于勒子容来说,隐忍的攻城已经达到效果了,现在应该上演更精彩刺激的爱情杀戮战役。 紫陌的布局相当稳健,飞象跳马攻守皆宜,倒是勒子容一上来就打炮出车,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嚣张模样。这可一点都不像是勒子容的风格,紫陌一边诧异地观察勒子容,一边推进自己的兵力。谁知道,一向自诩象棋高手的紫陌被勒子容杀得只剩下老将和残士孤零零的摆在棋盘上。 “以后我可不敢再和子容下棋了,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啊。”紫陌带着几分讨好地说道。 勒子容抿嘴一笑,眼神里全是宠溺之意,他轻轻地吹了几声口哨,像是一个得胜的少年,惹得紫陌一阵白眼:“知书达理的勒子容怎么会如同轻浮少年般吹口哨?” “我为何不能吹口哨?”勒子容冲紫陌嘟嘟嘴:“陌陌觉得子容像个轻浮少年吗?”他一边说一边起身朝紫陌步步紧逼。紫陌下意识地想躲闪勒子容那越来越近的面庞,谁知勒子容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勒子容故意抬手帮紫陌理了理本就很整齐的鬓角,然后他的手慢慢从紫陌袍子的斜襟一直滑到衣角,他轻轻地弹了弹衣角,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适才陌陌的衣角上落了一只小虫子。” 紫陌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勒子容这招数用了太多次,她已经产生抗体了。什么落虫子,小泥巴,根本就是他用来耍弄自己的借口。可偏偏这妖孽每次一靠近自己,自己的心脏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连带着双膝酸软,不得不紧紧咬住下唇才能清醒过来。 微风袭来,吹动着青色的门帘,紫陌和勒子容同时望过去。那门帘上绣了两只银色白鹭,它们的脖颈纠缠在一起,亲密地厮守着。紫陌突然感到气血翻滚,她艰难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靠在冰冷的墙上,才感到一阵安心。 勒子容有些诧异地侧过头,他看到紫陌脸上流露出的痛苦表情,顿时心里明白了大概。这么晚来找自己,想来是紫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这状况,应该与那几位侧夫和新进门的正夫有关。 “陌陌。”勒子容与紫陌四目相视,他的目光如同金丝红线一般,缠缠绵绵在紫陌周身。紫陌觉得自己像是被看不见的绳索牢牢捆住,连一点点挣扎的力量也消失殆尽了。勒子容看着紫陌那张微红的脸,心里涌起了无数的柔情,他很想一个箭步冲到紫陌面前,认真细腻地亲吻她的唇,哪怕仅仅是抱着她的腰,倾听她的心跳声也好。 但勒子容就是勒子容,即使面对心爱的女子,他仍能镇定自若,云淡风轻。还不是时候,起码不是现在,紫陌对他的感情,也许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喜欢,但那种喜欢,宛如在春日里飘舞着的柳絮,看似轻盈飘逸,婀娜多姿,实际没有根基,没有一丝重量,别说是狂风骤雨,哪怕是刮来一阵柔柔的微风,也会消逝得无影无踪。 小不忍则乱大谋,勒子容已经忍耐压抑了许久,不能就这样毁了自己之前所做的努力。在爱情的世界里,勒子容一直牢牢占据优势,进退得宜,看似他和紫陌之间发展缓慢,实际上他所做的每一步都让紫陌更加信赖他,喜欢他。聪明如他,只要紫陌不开口,他绝对不会主动询问。 在这一点上,也许没人比得上勒子容,对他来说吃醋也好,嫉妒也罢,都毫无用处。重要的是,让心仪的女子爱上自己,那些负面的情绪只会扰乱自己的视线,却对完成目标无任何积极的影响。这就是勒子容,再爱,也保留一丝清醒与理智。 “我要走了。”紫陌突然说道,她几乎是逃一般的窜出了勒子容的房间,就在刚刚眼神相对的时刻,紫陌像是着了魔,只觉得勒子容的眼里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惹得她很想走上前去抚平子容那微微蹙起的眉心。 就在紫陌鬼迷心窍地往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她仿佛从勒子容的身后看到了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那条尾巴正得意洋洋地冲自己摇晃着。紫陌被吓得打了一个机灵,她重重地晃了晃头,自己适才竟然对勒子容产生了某种诡异的情感……紫陌不愿多想下去,起身便匆匆告辞了。 勒子容望着紫陌远去的身影,爆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这次姑且放过你,陌陌。不过,下一次,你还能逃开吗? 第九章 陌上轮蹄满,花间蜂蝶乱[] 第九章 陌上轮蹄满,花间蜂蝶乱 月上树梢,微风夹带着冷空气吹打在文炫以细嫩的皮肤。他坐在窗台边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外面的景色。巷口有一群无知的女孩子兴致勃勃地跳着皮筋,还有几个白胖小子坐在门墩上傻傻地瞅着女娃子们甩来甩去的黑辫子。 慕名楼门口是灯火辉煌,即使是在二楼,文炫以还是听得到五奴谄媚的笑声。他揉了揉太阳|岤,目光转向了另一侧。突然,他看到紫陌恍恍惚惚地走在大街上,身边并未跟着下人。 文炫以心思一动,起身快步朝门口走去,他一只手扶在门框上,迟疑了片刻。上一次他和紫陌因为金翠一事闹得不欢而散,文炫以心里对紫陌有气。一段时间内,他故意忽略掉紫陌这个名字,但今日见到她的身影,似乎又勾起他心中对紫陌那一点点好奇。 他推开门,看到青希站在门口一脸诧异之色。他拽住青希的手,伏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笑着返回房间。青希愣了愣神,急匆匆地跑下楼,拉住正在揽客的五奴的胳膊。五奴不耐烦地瞪了青希一眼,但他听完青希所说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惊喜。 紫陌此时正朝帘动楼走去,一是填饱肚子,二是看看能不能在帘动楼里住一晚上,想来琳公子会很热情的欢迎自己。本来,紫陌想去客栈忍一觉,谁曾想她出门时太过匆忙,忘了带银子。紫陌在太宁也算是知名人物,事后算账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紫陌好面子,拉不下脸来吃白食,可又实在没什么体力徒步返回新宅子。总之,纠结了半天,她猛地记起帘动楼里的琳公子,便大步走向了东疏斜街。 正在紫陌低着头慌神之际,五奴突然窜到紫陌面前,大笑着搂住紫陌的肩膀,紫陌一惊,想要挣脱却被一群浓妆艳抹的小妓子推进了慕名楼。她心道不好,自己身无分文,哪里吃得起花酒,更何况,自己就是兜里揣着黄金,也不会来这种风化场所啊。 文炫以倚着楼梯,瞅见紫陌一脸窘态,不觉心情大好。他如蝴蝶般飘到紫陌身边,伸手就刮了刮紫陌的鼻尖:“紫小主可是想炫以了?” 紫陌翻了翻白眼,她就知道进了慕名楼没好事:“惦记文公子的人在这太宁城没有一百,也有五十,紫某还是不跟着凑热闹了。还有一事,忘了告诉文公子,紫某现在身无分文,还请文公子高抬贵手,放紫某离去。” 紫陌一口一个紫某,听得文炫以心里别扭极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任性妄为的人,紫陌越是想躲避,他就靠得越近:“不妨,今日紫小主在慕名楼里的开销,全记在炫以的账上。” “4895d46da2c911?”紫陌狡黠一笑,反正今晚闲来无事,且紫府那些事情弄得自己郁闷异常,既然文炫以送上门来,那也别怪自己为人太刻薄:“那样甚好,我听说慕名楼里美人云集,可惜平日里没有机会见上一见,今日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文炫以见紫陌竟然答应了下来,心头一喜,他嗔笑着捏捏紫陌的手背,弄得紫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非嫌炫以长得还不够美?”文炫以说着朝紫陌抛了抛媚眼,他手里握着一柄檀香木小扇,微微在紫陌面前扇动着。檀香木特有的香腻之气熏得紫陌头昏脑胀。 文炫以见紫陌在发呆,便趁机大胆地来牵紫陌的手。紫陌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文炫以嘻嘻一笑,潇洒地收了扇子,伸手就要搂住紫陌的腰。紫陌机警一闪,文炫以扑了个空,但嘴角上的笑意更浓了。 紫陌站在一盏角灯下面,有些不满地瞪着文炫以。文炫以不以为意,他一挥手,大厅内响起了靡靡之音,几个身着火辣香肩半露的青年男子鱼贯而入,绕着紫陌跳起舞来。紫陌可没有左拥右抱的心情,她用眼角瞥见一个穿着素色青衣的男子正朝院子走去,便推开众人,伸手拉住那位男子的胳膊,慌不择言地说道:“在紫陌看来,这位公子就比文公子美。” 众人皆惊讶地望着紫陌,紫陌得意洋洋地转了转眼珠。文炫以快步走到紫陌跟前,指了指那位男子:“紫小主该不是醉了吧?” 紫陌顺着他的手指扭过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子。那男子估摸着年纪不小,面容有些憔悴,身上也没有哪些明晃晃的金银首饰,仅仅是那片薄唇上施了些颜色:“这位公子是?”紫陌彬彬有礼地问道:“在下紫陌。” “青予。”那男子先是瞅了五奴一眼,见他冲自己点点头,才小心翼翼地回话道。 “紫小主倒是说说看,青予哪里比炫以美了?”文炫以眉毛一挑,横在紫陌和青予之间。 青予听了文炫以这话,吓得咳嗽了起来,正在这时青希从内屋端着一杯清水跑过来,他一边拍打着青予的后背,一边不住地冲炫以鞠躬:“我这就带哥哥回房去,打扰了诸位贵人的雅兴,青希罪该万死。” 紫陌没想到自己随意拉住的男子竟是旧时青希的哥哥青予,她见青希唯唯诺诺地冲文炫以点头哈腰,心里一时气愤,便大声说道:“文公子刚刚那话还做不做数?是不是我今夜要谁过夜,都算在文公子的账上?” “你该不是和他吧?”文炫以有些恼怒地说道。 “不可?”紫陌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那有何不可,只要紫小主不后悔。”文炫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话道。 紫陌不再理会文炫以,而是牵着青予的手转身朝里屋走去。从青希身边经过的时候,紫陌冲他眨眨眼睛,示意他放心,但青希仍是惶恐不安地跟在他们身后。 青予因身体孱弱,一直以来都只能接一些下作的客人,他从未想到太宁城里最炙手可热的紫陌紫大人现在竟然在自己房中。他因太过紧张而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紫陌的脸。 紫陌瞥了他一眼,有些尴尬地说道:“你别怕,我只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说完她就和衣躺在了床榻上。 青予也不说话,而是帮紫陌褪去鞋子,盖紧被子,然后就坐在木椅上随手翻看着一本诗集。 紫陌睡到天亮才醒,她一睁眼,青予就走过来看着她:“紫小主饿不饿?还是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紫陌不好意思地坐起身:“不用麻烦了。你该不会是一夜未睡吧?”紫陌瞅见青予的脸色比昨晚上更加苍白。 青予笑了笑说:“这是我的屋子,你睡在我的床上,我就是倦了又能怎样?” 紫陌听罢连忙从床上滚下来,匆忙之际撞到了床沿,青予赶紧扶她坐在床上:“真是不小心。” 紫陌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不安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青予闲聊起来,这一番交谈之下,紫陌对于他卖身照顾自己弟弟一事颇为感动。她又记起那个叫青希的孩子聪明伶俐,若不是生活所迫,本能有一份美好的前程。 想到这里,紫陌郑重其事地对青予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替你和你弟弟赎身,我新搬了宅子,正是缺人手的之际。我瞧着青希手脚挺麻利,不如就在府里帮忙。我认识一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名叫左丘岱,估计青予公子也听过他的名字。他……目前不在太宁,等他回来之后,可以让他帮你号号脉,对症下药病才好得快。左丘岱这个人,虽然人品不太好,但是医德医术没的说,如果深入接触,你会发现,其实他……”紫陌稀稀拉拉说了一长串,最后才反应过来已经离题千里。 “紫小主真的愿意赎我和弟弟?”青予既惊讶又感动地说。 紫陌点了点头:“我一会就跟五奴说去,让他随我去取银子。待我把新宅地址告诉你,你和青希收拾好东西随时可以过去。” 紫陌唤进五奴,自然又是费了一番口舌才签了文书,替青氏兄弟赎了身。一切办妥之后,已经接近早朝时间了。 咏泽也不知怎么打听到紫陌留宿在慕名楼,她拿着朝服便走了进来,她和青予二人合力伺候紫陌梳洗打扮之后,紫陌起身要走,这时青予突然拉住紫陌的衣袖,真诚地道了一声谢谢,紫陌冲他抿嘴一笑。青予许是因为刚刚获得自由身,心情有些太过愉悦,他兴致勃勃地问紫陌:“紫小主一直提到左丘岱左公子,想来你们二人感情一定很好。” 紫陌听完这话脸一红,一路小跑出慕名楼,坐上马车进了宫。紫陌并不知晓,因她昨晚抛下文炫以而选择了青予,弄得文炫以一晚上都生闷气,收了牌子也不接客,而是坐在房内一杯接一杯的独自饮酒。 今晨他本想洗个澡,去去酒气,谁知一开门却听到其他妓子们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他过去一打听才知紫陌竟然替青氏兄弟赎了身,心里更加郁闷,索性回屋关起门,扔了酒杯抱着酒壶猛灌一气。直到他喝得不省人事,倒在地板上睡着了才罢休。 日行一善,紫陌心情顿时好转不少。候朝时候她无聊的竖起耳朵偷听大臣们谈论的八卦新闻。这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随着自家弟弟进入郡主府的湖宛竟然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掠获了双敏郡主的芳心,一跃成为她的侧夫。紫陌没想到那个看似儒雅的湖宛竟有如此高的手腕,估摸着自己弟弟紫辰没少被欺负排挤,内室的事情,不外乎争风吃醋,邀宠斗气。 就好像商呈霄,刚进门时,多么清冷俊秀的一个男子,到后来……不提也罢,紫陌一想到商呈霄,内心还是会涌上某种莫名的痛楚。那个和自己逛集市、荡秋千的温柔男子,最后竟然变成为了争夺地位,为岳父把风让他强 暴自己女儿的无耻混蛋。不过也好,起码及时认清了他的真面目,紫陌只能这样聊以自 慰。但付出过真心,却被人如弃敝屣,心里头不痛快是肯定的。 下了朝,紫陌返回新宅子,惊讶地见到平儿蹲在门口等着自己。平儿一见紫陌便抱着她的小腿死也不肯放手,还是咏夜出来给紫陌解释一番她才明白了大概。商氏父子已经搬出紫府,现住在书社里。平儿因呈霄和紫陌的离去而在紫府里大吵大闹,紫菲涵无法便命人把他送来了。与此同时商呈霄托人送来一套由五彩丝所缝制的袍子,说是送给紫陌最后的礼物。 紫陌进了寝室,手捧着那件做工精美的绣袍,内心感慨万千。幸好平儿在她旁边插科打诨,否则她说不准会抱头大哭一场。 石攒国与轩辕国的战事仍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但太宁城内却是歌舞升平、一派祥和之气。特别是自女帝轩辕柳卓宣布正皇夫上官辛怀孕了之后,各种庆祝活动更是层出不穷。太宁城最繁华的地段东疏斜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比新年还要热闹。 这一年的秋天,紫陌没有按照惯例去枫溪山赏枫叶,而是约了勒子容一起去距太宁稍远的东魏山赏菊。 若说紫陌和文炫以还真是有缘,这一年文炫以灵感突发,也来到了东魏山。他坐在马车里同侍从们喝酒谈天。这时偏偏有个不知趣的官宦女子见他貌美,便上前马蚤扰。 刚开始,文炫以还嬉笑几句,谁知那女子越来越过分,动手动脚,滛邪之声不绝于耳。文炫以拂袖离去却被那女子拽住了袖口,推搡之间他的袍子被撕扯出了一个大口子,路过的游人们全都捂嘴嘲笑文炫以。 只因他是个妓子,一时竟无人愿意出手相救。这时紫陌和勒子容并肩而至,文炫以不想让紫陌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他只觉羞愧难当,却怎么也无法挣脱那女子的手,那湿漉漉的手掌让文炫以倍感恶心。 紫陌和勒子容走到跟前,她虽然对文炫以并无太多好感,但见他一个男子被人欺负,路人们非但不出手相救反而窃窃私语,嘲笑之情尽显。紫陌冲勒子容耸了耸肩膀,走过去和那女子寒暄客套起来:“秦大人好久不见,自您被调去武城已有半年了吧。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到。听闻大人喜好风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文公子琴艺可是说是天下第三。平常人只闻一曲,也是福气,秦大人却有幸邀文公子出游,真是令人羡慕得紧,只是不知道那苏家二公子是不是也习得雅趣。”紫陌故意提到秦柏的正夫,人称悍夫苏二爷的苏素,借此给秦柏敲敲警钟。 果然,秦柏马上松开了手,讪讪说道:“哪有紫大人有雅趣呢,谁人不知,这勒公子是太宁城第一美男子。而紫大人的正夫,是风华无两的仁慕王爷,下官这才是羡慕得紧呢。” “大胆,仁慕王爷也是你叫的。”紫陌神色一变,冷冷的说。 “下官唐突了,还望大人恕罪。”说着那女人连连作揖,“下官还有事,先告辞。”看着她狼狈的身影,文炫以突然很想笑。 “谢大人。”炫以走到紫陌身边,轻轻一俯,“敢问大人,这天下琴艺前两名可是谁?” 紫陌面露难色,她身边的勒子容开口道:“恐怕是陌陌信口开河,公子莫要当真。” 炫以这才把目光转向勒子容:“炫以唐突了。” “我哪有信口开河。”紫陌撅了撅嘴冲勒子容说道:“第一是被誉为飞花点翠的红皇夫,第二是目前已有身孕的上官皇夫,难道说,子容还有别的答案?” 勒子容弹了弹紫陌的额头,轻快地说道:“好个紫大人,你这是挖了坑让子容跳,搬出两位皇夫,子容岂敢说不是。” “子容,你又弹我,会变笨的。”紫陌捂着额头,假装痛苦的样子。 “变笨了也好,省得总被人惦记。”勒子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文炫以:“难道不知道身为你的好友很丢脸,每每总听到什么紫小主风流倜傥之类的话,让子容很是困扰。” “怎么会……”紫陌争辩道。 文炫以注视着他们二人之间的互动,他突然明白眼前这个看似与世无争的男子对紫陌的爱异常深厚。但文炫以不懂,为何他要故意掩藏起自己对紫陌的爱呢?文炫以只觉有趣,便开口说道:“为了感谢大人相救,炫以请大人到马车里一聚,几杯薄酒,赏菊观景,可好?” “多谢文公子邀请,紫陌还有事,就不打扰公子的雅兴了。”紫陌有礼的回绝了文炫以的邀请之后,便拉着勒子容继续徒步登山赏菊去了。文炫以望着紫陌的背影,苦笑着挠了挠头。 升平四年十一月十一日,石攒国攻占轩辕国要地德钦,将军向可儿率领大部队顺江而下,向北挺进。轩辕国大将那如在关键一役德钦水战上吃了败仗,不得已带兵退守至襄城。这个消息一传入太宁,顿时人人自危。若是襄城再度失守,石攒国长驱直入甚至有可能攻到轩辕国首都。那些原本并未把这场战争放在眼里的大臣们这才产生危机感,大殿之上人声鼎沸,群情激动,争执不休。 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可女帝轩辕柳卓却仍未出现在乾清宫内。正在紫陌感到诧异之时,轩辕依鸿一身华美的朝服昂首挺胸大步走进大殿。他站在群臣面前朗声说道:“圣上龙体微恙,今日由本王代为主持朝事。” 紫陌皱了皱眉头,自从她迎娶了轩辕彦之后,轩辕柳卓就再未宣自己去过上书房。紫陌乐得清闲,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现在猛地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这风云变化莫测的政治形势了。她侧过头望向自己的母亲紫菲涵,只见紫菲涵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再看看红疏影和上官廖也未露出惊异之色。 这时右丞相红疏影说道:“边境战事紧急,那将军和翎郡主恐怕难以招架,请王爷加派人手支援我军。” “右丞相所言极是,就派建正四品建威将军赫连南率五万精兵前去增援,即日起程。”轩辕依鸿一声令下,将军赫连南立刻跪地领旨。 紫陌一听不是派那霜将军,心里一急,也顾不得身份便大声说道:“请王爷三思,眼下形势危急,赫连南将军虽位列那霜将军之后,但并无太大战功。若万一有什么闪失,为了保险起见,请王爷派那霜那将军出征。” 轩辕依鸿瞥了紫陌一眼,沉声说道:“派何人出兵本王自有考量。” 紫陌瞪圆了眼睛望着轩辕依鸿,她完全搞不懂轩辕依鸿是何居心。赫连南是一个三角踹不出屁来的怂主,若不是仗着他是红疏影的亲侄女,怎么可能坐上正四品建威将军一职。大敌当前,不任用战功无数的那霜将军,却启用这等三脚猫货色,轩辕依鸿到底在想什么?紫陌刚想辩解,却见轩辕依鸿挥了挥衣袖,冷冷说道:“无事退朝。” 众大臣们虽面露疑色,却还都是低着头,拈着步子朝大门走去。紫陌逆着队伍,奔向轩辕依鸿。紫菲涵适时的拽住紫陌的胳膊小声说道:“小陌,这件事你管不了,别添乱。” 紫陌不吭声,挣脱了紫菲涵的大手,快步走到轩辕依鸿身边。 “王爷为何不派那霜将军出战?”紫陌挡在轩辕依鸿面前,厉声问道。 “大殿之上本王已经回答过你了,自有考量。”轩辕依鸿蹙了蹙眉毛,有些不耐烦地说。 “什么考量能比得上国家的安全重要?”紫陌咄咄逼人地反问道:“又是什么考量能让王爷做出如此昏庸的决定?紫陌愚笨,请王爷解释。” “本王用不着跟你解释。”轩辕依鸿恼羞成怒地吼道,他见紫陌脸色一暗,便放低了声音说道:“小陌,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交给我处理好不好?” “交给你处理?”紫陌冷笑了一声:“你可知道,那如将军那边情势甚危,若是……” “那如、那如,你眼里就只有那如。”轩辕依鸿打断了紫陌的话:“话已至此,多说无益。”说罢轩辕依鸿拂袖离去,气得紫陌直跺脚。 紫陌扭头直奔皇帝寝宫,以往她只要来到门口,让侍从通报一声,皇帝就会宣她进殿,可这一次她却被挡在了门外。那位平日里相熟的小侍从像不认识她似的,无论紫陌如何向他表明情况紧急,必须面圣,他理也不理,目不斜视,纹丝不动地站在门口。 正在紫陌举手无措之际,远远的看到轩辕彦朝他们的方向走来。紫陌硬着头皮冲轩辕彦打了声招呼。 轩辕彦先是讥笑了几声,随即叹了口气,用眼神示意紫陌跟着他走。紫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二人一直走到了轩辕彦的寝宫门口才停下来。 “王爷。”紫陌忧心忡忡地唤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轩辕彦痴痴地望着紫陌的脸,许久之后,他才带着哭腔说道:“皇姐姐病了,太医们却说皇姐姐过度劳累,休息几日喝些滋补的汤药就能好。” “这是怎么回事?”紫陌惊道。 “自从上官辛怀孕之后,皇姐姐一连开了几场内廷宴,每每喝到酩酊大醉才止。一开始我只道姐姐心里高兴,多喝几杯也无妨。谁知前几天皇姐姐在慈宁宫花园里赏月,喝着喝着突然干呕起来,然后一头倒在地上。连喝了数碗醒酒汤后,终于幽幽转醒。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谁知一到夜里,皇姐姐睁着眼睛开始说胡话,可一会又跟没事人似的。一阵清醒,一阵糊涂。”轩辕彦说着说着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紫陌神色有些黯然,那些聚会和庆祝自己并未参加,主要是她不想面对轩辕彦,可谁知竟然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小皇帝一阵清醒一阵糊涂,恐怕是没法讨论政事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莫非,这小皇帝不是突发恶疾,而是……有人在这紧要时刻故意为之。想到这,紫陌的额头泛起了一层冷汗。 “现在是双敏郡主和她那个侧夫湖宛在照顾皇姐姐。”轩辕彦沉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要去探望皇姐姐了,国事你还是找轩辕依鸿商量吧。”轩辕彦说完转身要走,才行了几步他突然扭过头对紫陌说:“这些日子你可有想过我?” 紫陌抿了抿嘴唇,用沉默作为对轩辕彦的回答。 轩辕彦自嘲道:“果然冷血无情。待皇姐姐好些之后,我会求她下旨,到时候你恢复了自由身,想娶……轩辕依鸿还是那如都随你。” 紫陌没想到轩辕彦会这样说,一时她也不知如何接话:“王爷……” “紫陌。”轩辕彦突然冲紫陌灿烂一笑:“你说实话,是不是曾经喜欢过我,喜欢过轩辕彦这个人?” 紫陌凝视着轩辕彦扬起的唇角,缓慢但坚定地回答:“是,我喜欢过你,轩辕彦。” 轩辕彦背转过身,冲紫陌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紫陌的视线里。 紫陌怅然若失了片刻,便打起精神直奔轩辕依鸿的宅子,没想到她竟然再度吃了闭门羹。她明明看到轩辕依鸿的马车停在外面,门口的侍卫却睁着眼睛说瞎话。紫陌索性坐在王府门口,一直呆到天黑,可轩辕依鸿就是不肯出来见她。 她坐在门口,越等心里越发凉,似乎是一夜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而她却全都不知晓。若这些事情与那如无关也就罢了,偏偏……在紫陌做了最后一次尝试之后,一个大胆的计划突然在她脑海里成型了,她决定明日一早便启程上路去襄城找那如。 第十章 九陌凄风战齿牙,银杯逐马带随车[] 第十章 九陌凄风战齿牙,银杯逐马带随车 何谓英雄? 整整十一日,紫陌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她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只是希望能早一天赶到那如身边。随行的咏氏姐妹已经累得摇摇欲坠,几乎是趴在马背上紧紧跟随紫陌的身影。 紫陌无时无刻不在担心那如,他有没有受伤?德钦的失利会不会给他造成巨大的打击?她恨不得长了一对翅膀,可以飞到那如身边、 一入夜,官道上清清冷冷,秋日里的薄雾像是一群不知疲倦的白色小鬼缠绕在紫陌一行人的身边,他们呜呜哭泣,引来了点点鬼火,空气中飘荡着恐惧与不安的气味。这时候紫陌总会解下水囊,润一润嗓子,清清喉咙,轻声唱起那首歌: “心恋着我武艺精湛,一箭双雕,风流少年儿郎。 爱慕着我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翩翩红衣君子。 这相思,害得你憔悴堪比黄花。 谁怜你,有苦难言衷情枉断肠。 天涯海角成连里, 花开并蒂向阳红。 道一声郎啊郎,你愿跟着我天南海北去闯荡。 天当被来地当床,你你你,受尽千般苦,不负百年约。” 特别是一开始的那两句似乎颇受紫陌的喜爱,她总是反反复复地低声吟唱着。那如,如朝霞般璀璨耀眼的英雄少年儿郎,紫陌在心中暗暗了誓,这一次定要认认真真地向他表白,要把自己的心里话毫无保留地诉说给他听,无论他答应与否。人生可以有遗憾,但不能有后悔。 行至闽州的时候,一辆破旧不堪的马车冲出城门,疯狂地行驶在官道上。驭手是一名独眼中年男子,她唱着山歌,那声音已经到了声嘶力竭的程度,仿佛每吼一声都会渗出血滴来,但她却不以为意,依旧昂首挺胸地唱着。 当马车驶到紫陌身边的时候,她闻到一股恶臭味道,一群黑压压的红嘴鸟儿停驻在独眼男子的车上。透过昏暗的缝隙,紫陌清楚地看到车上装载着一堆已经腐烂泛着脓水的死尸。那些死尸中有战死沙场断头断脚的年轻士兵,也有穿着破布长衫裹着头巾的黎民百姓,几个全身□的孩童堆在了最上面,紫陌注意到有一个孩子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成|人的手指头。 这一幕让紫陌震惊不已,她没想到战事竟到了如此惨烈程度。直面淋漓的死亡,让她内心更加焦虑急迫。那如啊那如,我可千万不要有事,紫陌默默地祈祷着。 独眼男子突然扬手抡了一个响鞭,狂笑着对紫陌说:“这位小妞生得真俊,不如上你的车,咱们到乱坟岗里风流快活去。” 紫陌下意识地放慢了速度,躲开那辆高速狂奔的疯狂运尸车。那个独眼男子扭过头,疯疯癫癫地冲紫陌眨着她仅剩的那只眼睛:“小妞啊小妞,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按原路返回吧,再往前,是阎王爷在人间的鬼门关。” 紫陌皱了皱眉毛,强忍住想吐的欲望目不斜视继续赶路。鬼门关又怎么样,心爱的男子就在前线,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闯一闯。 紫陌一路上见到了无数尸体,那些尸体全都堆在官道两侧,没人把它们运到乱坟岗。虽然是秋季,但尸体还是在太阳的照射下了出了腥臭味,拇指盖大小的苍蝇和跟猫差不多大的老鼠在尸体中滚来滚去。那些红嘴的畜生专门吃肠子肚子心肝肺,紫陌一抬眼就瞅见两只大鸟悬在半空中,扑扇着翅膀争夺一小段肠子。 第九日,紫陌赶到德钦,她清楚地记得几个月前来德钦,这里还是一派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被向可儿的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她们进了城,想要寻一位船家载她们渡河,可是找遍大街小巷却不见一个人影。这时紫陌听到一阵稚童的哭声,便顺着声音走到一户宅子门口。房门虚掩着,紫陌敲了敲却没有人回应,只好推开门走进去。 一进门,紫陌便瞅见那原本用来存水的大缸里泡着一具男尸,积水和人血混合在一起,一直淹没到她的胸口。她的胸口处被长枪戳了一个大洞,黑漆漆仿佛能吞噬一切。 男尸的头垂在残破的缸沿上,眼睛直愣愣地瞅着草垛的方向。紫陌快步走到草垛堆,拨开杂草,只看见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小男孩正惊恐地望着自己,她身上穿的粗布小褂子已经被血染成了紫红色,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小婴儿。走近一看,那小婴儿早已断了气。紫陌猜想应该是她们躲在草垛的时候,那小婴儿用身体帮她姐姐挡住了刀剑。 秋日明亮冷漠的阳光,穿透了血腥的空气,照在小男孩稚气十足的面颊上,两行晶莹的泪水仿佛结成了水晶,紫陌伸出手背擦干她脸上的泪水:“别怕。” 男孩突然仰起脸,冲紫陌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她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婴儿,走到紫陌身边,伸出双手,血在她的手掌上凝固了,像是一幅美丽残忍的图画。她小声说道:“我看,你怎么擦都擦不掉。”说着她用力甩手,好像这么做就能把血迹甩掉似的。 “那天晚上,你抱着弟弟在院子里玩,娘亲在水缸旁边舀了一勺水喝,厨房里爹爹正炖着白菜豆腐,那香气引来隔壁家的小胖子蹲在门口直流口水。可是砰的一声,一股黑烟窜上了天空,大火从城门一直烧进了胡同。娘让你抱着弟弟躲在草垛后面,说无论了生什么事也不许出来。然后,然后冲进来一群坏人,她们把娘按进了水缸里,然后,然后……”小男孩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她们还抓走了爹爹……”紫陌递给了咏泽一个眼色,咏泽温柔地搂住男孩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整个德钦都飘荡着血肉被烧焦了的糊味,在这些令人作呕的气味中,紫陌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她走到一片废墟前面,看到一个铁桶倒在地上,流淌着棕黑色的液体。紫陌俯身用小手指沾了沾那粘稠的液体,嗅了嗅气味之后,拿出火石点燃了一根木棒,把它扔向那个铁桶,果不其然,铁桶周身顺势剧烈燃烧起来。 这把火,点亮了紫陌的心,她心底深处的那块拼图开始迅速地组合起来。 几年前她和轩辕依鸿负责治理鼠疫,查出两个龙王北人是鼠疫流行的源头。记得那两个人的皮肤和袍子都被染成黑色,连手指头缝里都是黑黑的。而传说龙王北恰恰出产石脂水,也就是石油,这也就能解释为何大火能瞬时吞灭整座城市。 那时她和轩辕依鸿一致认为,龙王北人带着旱獭皮进太宁贩卖,途中遇到了什么人,无意中把石脂水的开采地点透露给那个人。那人得知后生了邪念,便安排了一个局,给上官如玉下了套。但那人是谁,紫陌一直没有猜出来。 现在她脑海中却恍恍惚惚出现了一个名字,那两个人把旱獭皮卖给了上官如玉,而作为中介方便是商呈霄的母亲商蔚轩,是她把那皮毛制成大衣呈给上官如玉的。 也就是说,也许那两个人遇到歹人的地点是在常信坊,而那日……正是母亲向商家提亲的时候!难道说,石脂水开采位置母亲早已知道,并且把它告诉给了石攒国?这怎么可能呢,母亲绝不可能做出这种通敌卖国的事情! 母亲没有理由这么做!这里面某个环节自己肯定猜错了,不过可以确定,朝廷里有j细……到底是谁呢,紫陌苦苦地思索着。 最终咏泽找到了船家,她们一行人坐上了前往襄城的小舟。因现在襄城形势岌岌可危,船家只能绕小道把紫陌她们送到离襄城较近的一处渡口。 泛舟江上,却没有几个月前的恣意与洒脱,紫陌满腹心事,她从船家那里打听到德钦水战惨败的原因。 当那如率兵赶到德钦的时候,德钦城四面都燃烧着熊熊烈火,人们的惨叫声、呻吟声,不绝于耳。那如命令一队人马去救火,而他带着主力部队抄小路赶到德钦江中游,他本想趁敌军半渡之际掘开堤防,在半路上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谁曾想敌军将领向可儿早有防备,每艘战船桅杆上都绑着一个德钦的百姓,若要决堤,就要牺牲掉那将近一百人的性命。 那如于心不忍,无奈之际他登船指挥水战。谁知天空不作美,一阵浓雾笼罩在德钦江面,不善水战的那如一方纷纷掉进了波涛汹涌的江水里。 湍急的水流吞噬着战士们的身体,看似柔软的水草卷着他?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4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5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5部分阅读 他们的双腿把他们拉进江底,士兵们乱纷纷地在漩涡里挣扎喘息。即便如此,那如却没有丝毫惧色,他手持一柄长剑,凶神恶煞般冲向敌船,他勇猛无畏地左砍右杀,被利剑砍到的敌方将士了出尖细的惨叫声,鲜血染红了德钦清澈的江水,尸体阻塞了湍急的水流。 那如的骁勇激起了其他将士的勇气,他们纷纷加入战局,兵器摩擦所了出声响惊天动地。敌军将士惊慌失措,许多战船失去了控制撞在一起。 就在这时,向可儿突然站到船头,她手里握着一把短剑,架在德钦太守禹白的脖子上:“那将军若不退兵,你便把船上这些德钦百姓全都杀了。”她说着一挥手,禹白的脖子霎时喷出了一股热血。她手一松,禹白就软绵绵得倒了下去。 那如怒不可遏,瞪圆了眼睛望着向可儿。向可儿侧头瞥了身旁的士兵一眼,那个士兵心领神会拽上来一个只有七八岁大小的男孩,那男孩双手被绳子束缚着,一双黑眼睛里流露出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向可儿的剑指着那个男孩的鼻尖:“退还是不退?”她笑着问那如。 那如攥紧了拳头,牙咬切齿地吼道:“退。”他没法对那个男孩的目光视而不见,他的职责就是保护轩辕国的百姓,决不能随随便便牺牲掉任何一个人。对于那如来说,若是为了胜利而放弃一小部分百姓,这种胜利来的并不光彩,甚至是卑鄙的。他高傲的心灵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了生。对于那如来说,成就大业意味着绝不舍弃任何一个百姓。 将军那如带着残余的部队退回到了襄城,而向可儿一方则在距离襄城不到五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德钦一战,向可儿胜在诡计多端,充分利用了那如的心理。她很清楚那如绝不会为了取胜而牺牲掉轩辕国的百姓,所以在德钦屠城之时,她特别留下了一百人的小命,事情果然按照她的设想进行着。 向可儿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在静候她哥哥向本寄的到来,等到向本寄赶来的一刻,也就是攻击襄城的时候。 回到了襄城的那如却未感到气馁,他正和下属计划着午夜时分去偷袭敌军阵营,救出被俘的德钦百姓。 正在他们商量计策之时,一个令那如心跳加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如。”紫陌侧着头凝视着那如,她的脸上带着真挚的笑容。 “小陌。”那如一边笑着一边微微摇摇头,眼下战事紧急她却突然前来,真是一个不顾死活的任性姑娘,但那如心里却泛起一阵甜蜜,他知道紫陌为何会出现在襄城。 感情到了最纯粹的时候,不需要任何语言,便也能洞察到对方的心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如一个箭步冲到紫陌面前,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紫陌也向前迈了一大步,两个人就那么紧紧地、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紫陌在那如的怀抱里了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宛如细雨打在竹叶上了出的声响。 紫陌心里的委屈、痛苦、迷茫都随着这一抱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世界之大,这个英武伟岸的男子会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地,他值得依靠,值得信任,更值得自己把真心全部托付给他。他瘦了,黑了,脸色有些憔悴,可这些都挡不住他身上无与伦比的光芒,紫陌的手从那如的眉心一直抚摸到喉结,最后流连于那片薄唇上。 那如嘴角含笑,宠溺地望着心爱的男子。他和她的缘分,是上天注定了的,他再抗拒,再躲闪,也逃不掉这早已牢牢系紧的红线。 众人早就识相的从后门溜了出去,把时间留给这对依偎在一起的恋人。 那如自然地牵起紫陌的手,他们并肩而行来到院子里。迎着耀眼夺目的阳光,紫陌只觉得那如瘦高的黑影仿佛正消融于这金色的光芒之中。那如扶着紫陌跳过了几洼积水,他指了指石凳,紫陌刚想坐下,却被那如给拦了下来。他径直取来一把扫帚,细心地扫去了石凳上的灰尘。 紫陌静静地注视着那如,阳光分外光明,照得紫陌心头一阵暖意。院子里的花早已枯萎凋谢,空荡荡的树枝上停驻着一对喜鹊。它们轻快地啼鸣着,仿佛即使世界崩塌,也无法阻止它们的爱情。 那如搂住紫陌的肩膀,紫陌握住他的手,她越握越紧,以至于那如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小陌,你知道我想念你,但我要再用力,你这只手可就废了。” 紫陌突然低下头,但手上的力道却未放松。那如心里涌起一股温情,他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紫陌的面颊,有些潮湿,她哭了……那如毫不犹豫地挑起紫陌的下巴,直视着她的眼睛:“小陌。” “见到我,真好。”紫陌强忍住泪水,一声轻柔的情话,让那如那些豪情万丈的理想纷纷瓦解,他的心灵不受控制的了出一阵颤栗,那是一种对爱情的无限渴望。他的唇吻上了紫陌的额头,一边又一遍的吻着。那些细吻像是小猫的爪子,顽皮地挠着紫陌的心弦。 “你还是第一次见紫大人穿着粗布蓝衣,灰头土脸的样子。”那如故意打趣道。 紫陌哼哼了两声:“没心肝的东西……” 那如对着紫陌的耳边吹着气,暧昧的说:“你就是没心肝,谁让你的心肝都被我偷去了呢。” “我……”紫陌眉毛一挑,收敛了笑容,嘟着嘴不再理那如。 那如挠了挠头,紫陌总有办法让自己卸下所有的压力,做回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上次陛下大婚,你们却没逮到机会说话,小陌这次来千里迢迢来襄城,应该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吧?”那如成心试探紫陌,聪明如他,怎会不知紫陌的来意。可他就是要亲耳再听听,那句令人无限怀念的情话。 “那如!我真是过分。”紫陌嘴上嗔怪着,可头却不争气地靠在那如的肩膀上:“我想听,你便说给我,你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我……我想听多少遍,你就说多少遍。” 那如一边抚摸着紫陌的头了,一边狡黠地说道:“你要我说,早在城门口初见你,我就迷上你了。” “我少臭美。”紫陌猛地抬起头,却撞上了那如的下巴,他一手捂着下巴,一手拉住紫陌的手往自己的心脏位置贴过去:“我这是谋杀亲夫,小心你休了我。” “我说什么?”紫陌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那如耸了耸肩膀,脸上浮起一层红晕:“好话不说二遍。” “你要听那一句。”紫陌有些任性地撒娇道。 “哪一句?”那如装傻地瞅着紫陌。 “那如……”紫陌拖长了声音,她一定要听那如亲口告白。可那如却突然起身,笑着摇头,紫陌不依不饶地拽住他的袖口左右摇晃,那如搂着紫陌的腰往屋里走。 “小陌,”那如低着头温柔地看着紫陌:“今晚你们要去夜袭,待你回来之后,我想听多少遍都可以。在这之前,你不想说,因为这样你就能时刻提醒自己,襄城有你最珍贵的宝物在等你。” 紫陌神情一暗,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让她知晓了战争的残酷意义。那里面充满了恐怖、悲伤、屠戮、耗竭和泯灭,整个德钦之战其实就是一场残酷无情的血腥屠杀。她明白,眼前的这个男子做下的决定,任谁也无法更改,但紫陌还是轻声问道:“我一定要去吗?” 那如揉了揉紫陌的肩膀,用无比坚定的口吻说:“紫陌,我知道对于你来说,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荣誉以及百姓的生命。”紫陌慢慢说道。她说得没错,在那如心中,荣誉和百姓的生命远比自己的性命重要,容不得别人半点侵犯。可紫陌好不容易才握到那如的手,就这样又要放开,她不甘心。 “傻丫头,就这么不相信你的能力?”那如弹了弹紫陌的鼻尖:“德钦一战,你方失利,是你的轻敌所致。这一次你们计划的很周详,定能绕过敌军,顺利救出俘虏。” “万一她们要是再下套……”紫陌争辩道。 “小陌,”那如轻松地对紫陌说:“放心吧,你是不会这么死的,你还要留一口气回来告诉我那句话呢。” “呸呸呸,乌鸦嘴,什么叫留一口气,我必须完完整整的把自己带回来还给你。”紫陌掐着那如的面颊大声吼道。 “真凶啊,果然是悍妇!”那如上蹿下跳地躲闪着紫陌的袭击,他们二人在房间里追逐打闹着, 两个人嬉闹够了,紫陌喘着粗气坐在那如的膝盖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轩辕翎可是不愿派兵支援?” 那如嗯了一声算是回答:“没有她的支援,你照样可以打败石攒国。” 紫陌蹙着眉,眼下朝中也是暗潮汹涌,包藏祸心,轩辕依鸿又不肯派那霜将军出兵支援,唉……想到这,她突然说道:“不如你写信去请那霜将军派兵……” 还不待紫陌说完,那如便打断了她的话:“胡闹,母亲镇守在险要之地,怎可能未经陛下允许突然离开呢,擅离职守可是死罪。小陌,我就乖乖待在你身边,不许瞎出主意添乱。” 紫陌翻了翻白眼算是答应下来,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可若是那霜前来助阵,打败敌人肯定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自己就是不想看到那如陷入危险当中。可她转念一想,若是贪生怕死,也就不是自己心里所爱所仰慕的大英雄了。 那如瞥见紫陌的脸色有些阴郁,他想安慰紫陌让她宽心,可又不知道如何去做,便从脖子上取下那条为紫陌打制的银色雪花项链,默默地戴在了她的胸前。 “那如?”紫陌低着头,欣喜地把玩着项坠。 “我跟你说过,不喜欢火红的婚礼,想要在一片纯净的白色中成亲,这是皇帝大婚之前那日你请一位首饰匠特意为我打制的。”那如说完脸色通红,别过头不再看紫陌。 “也就是说,这是定情之物ddbe435fa0c483?”紫陌得意洋洋地瞅着那如:“没想到我这人,嘴上不说,心里头却盘算着如何讨好你,口不对心的家伙。” “我不要?那你送别人好了。”那如说着摊出手心,用眼神示意紫陌把项链还给他。,紫陌重重地拍了一下那如的手心,一种又麻又痒的感觉窜上了那如的心头。他下意识地抱住了紫陌,紫陌舔了舔嘴唇,闭上眼睛,可那个吻却始终没有落下。紫陌不解地睁开眼,却见到那如正笑着打量自己,这下惹恼了紫陌,她极力挣扎着想要脱离那如的怀抱,那如却怎么也不肯放手。 “小傻瓜,别胡思乱想。”那如的头枕在紫陌的后背上,柔声说道:“你怕你吻了我,会控制不了自己。” 紫陌转身就给了那如一肘,重重地打在他的肋骨上:“就跟你多稀罕我的吻似的。” “你稀罕。”那如在紫陌的后背上蹭着:“告诉我一个秘密,那天晚上,我对你说喜欢你的时候,其实你很高兴,只是故意装出不在意罢了。” 紫陌紧咬着嘴唇,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这个混蛋,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混蛋,原来一直都在耍自己,可为何自己听到他说他很高兴,眼泪一个劲地想从眼眶里奔流出来呢。他让自己魂牵梦绕,让自己躲在被子里悄悄哭泣,甚至连他的名字,一经提起都能让自己心跳加速。那种又苦又涩的感觉,时时缠绕在心尖。他就是用这种方式,把名字刻在了自己的灵魂深处。 固执的那如,固执的自己,彼此若能早点放下那些所谓的坚持,幸福的人生也许早就开始上演了。不过,现在也不晚。无论谁嫁谁娶,都无所谓,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每一天都将活得充实安心。 就在紫陌和那如恩爱甜蜜的时候,一个小士兵推开了房门,他惶恐地抱着一个木头制的大盒子走到那如面前。那如疑惑地瞥了那个小士兵一眼:“里面放着的是什么?” “是……是……”那小士兵还没回话,就一头栽在地上晕了过去,紫陌赶忙走过去掐掐小士兵的人中,片刻她幽幽转醒,却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起来,任紫陌说什么都劝不住。紫陌冲那如耸了耸肩膀,那如这才把注意力转到那个木盒子上来。 那如打开木盒子,往里面看了一眼,脸上顿时没了血色。紫陌好奇地走过去探着头也想瞧瞧,到底是什么玩意能吓得那如变脸色呢?那如眼急手快挡在紫陌面前:“小陌,还是不要看了。” 紫陌身子微微一晃,踮起脚尖瞥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紫陌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哇哇吐了起来。那如抱起紫陌朝院子走去。 “那……那如……告诉你,那不是宜芷,快告诉你,是你眼花了。”紫陌瘫倒在那如怀里,有气无力地说道。 紫陌只看了一眼,可她不会认错,那里面是轩辕宜芷的头颅!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宜芷?究竟是什么人如此狠毒,会对那个温柔如小白兔似的男孩子下毒手!紫陌没有看错,那的确是宜芷的头颅。石攒国太男中毒身亡,男帝龙颜大怒,下令把轩辕宜芷凌迟处死。 纤细弱小的轩辕宜芷被绑在行刑木柱上,他面如死灰,青紫色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一双圆眼睛里掩饰不住对死亡的恐惧。行刑人照着轩辕宜芷的后背猛拍了一掌,轩辕宜芷痛得快要昏了过去,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行刑人割下了轩辕宜芷左胸上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嫩肉。 轩辕宜芷看着行刑人刀尖上挑起的肉粒,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自前夜他得知太男过世,就早早预料到了今日的结局。只不过,他以为会被赐下一杯毒酒或是一尺白绫,但没想到的是,男帝竟然下令让他在皇宫门口接受凌迟之刑。 关于凌迟之刑,轩辕宜芷曾听说过,是要从人的身上活生生的割下五百片肉来,直到最后一刀受刑者才能咽气。横竖是一死,轩辕宜芷这时表现出轩辕家男子特有的霸气与无惧,他坦然地承认是自己下毒害死了太男,随即被打入大牢,受尽百般□,现在又要接受最残忍暴虐的凌迟。 轩辕宜芷并不感到害怕,他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再见紫陌一面。那支紫陌托广单转交给自己的风筝,还挂在寝室内,若是能抱着它死去该多好。轩辕宜芷想起了以前他和紫陌放风筝,想起了她牵着自己的手在草地上奔跑,是她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轩辕宜芷眺望着太宁城的方向,仿佛现在被处以极刑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轩辕宜芷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要流干了,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心跳声慢慢减弱,到最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行刑人凝视着轩辕宜芷的面庞,他的内心深深为这个纤弱的男子所折服。即使是铁铮铮的汉子,面对凌迟也会忍不住疼痛而大叫呻吟,而这位异国皇子的脸上却始终保持着高贵的神态。 这场行刑整整持续了一天,直到快要割脸的时候,男帝突然下令砍下轩辕宜芷的头颅。行刑人不得不用毛巾裹住轩辕宜芷被片得只剩骨头架子的身体,把他的头按在行刑台上。刀起刀落,几乎是在一瞬间,轩辕宜芷短暂的生命之火就这样熄灭了。 那些割掉的碎肉被整理起来,连同轩辕宜芷的头颅被放进了木盒子里,男帝突然阴沉地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就把这份厚礼给轩辕国送去吧。” 就这样,盛有轩辕宜芷的头颅以及碎肉的木盒被送往了襄城。 目送走了自己的作品之后,行刑人扶着柱子大口地喘着气。他清楚地记得,刚刚自己在砍断轩辕宜芷头颅的时刻,他笑了,那是一种不染尘世的笑容,就好像年画里那些仙子似的。面对如此惨烈的死亡却可以一声不吭,甚至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莫非他真的是从天上下凡来到人间的仙人吗? 轩辕宜芷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他美好的品格和天真无邪的笑容始终留在紫陌的心中,同时他的死也激起了那如心中如火般的激|情与愤怒! 第十一章 铜驼陌上会相见,握手一笑三千年[] 第十一章 铜驼陌上会相见,握手一笑三千年 他,就是英雄! 命运究竟有多么强大?这个问题紫陌曾反复思考过,却从未得出答案。她在命运的牵引下穿越到了异世界,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这其中,有知己,有亲人,也有爱人。当她看到轩辕宜芷头颅的那一刻,紫陌拼命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为何没有知觉?这是一场梦对不对?就像之前做过的那些噩梦一样,时辰一到,就能醒来,醒来,又是崭新的一天。 但那如强壮有力的臂弯和严肃的神情无声的提醒着紫陌,这并非是个梦境,那个温柔善良的小弟弟轩辕宜芷死了。紫陌紧紧地咬着嘴唇,她不能哭,不能于现在这个时候流泪。那如马上就要率兵去偷袭敌军,自己这时候若是表现出怯弱只会增加他的负担,扰乱他的注意力。 那如担心地搂住紫陌的肩膀:“别怕,我一定会替宜芷郡王报此血仇。”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紫陌仰起脸,轻声说道:“不知道他走的时候是不是很痛苦?那如,答应我,你一定会活着回来。” “傻瓜。”那如冲紫陌爽朗一笑:“那是一定的,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人,绝对会兑现对你的承诺。” 那如放开了紫陌的手,他整顿突袭的部队,挥舞着拳头,鼓舞着士兵们的斗志。即使是在深夜,四周一片漆黑,那如的身上仍闪烁着万道霞光。这就是英雄吧,如此夺目,如此出众,如此令人魂牵梦绕。 整装待发完毕,那如一跃而上,骑着他心爱的红色骏马,领先跑在前头。那匹马相当的引人瞩目,通身栗红,除了前额上的一块白斑,形状溜圆,像盈满的月亮。紫陌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英俊的马儿,捷足的马儿,请一定要把你的主人安然无恙的带回来。紫陌凝视着那如远去的背影,请一定活着回来,你还欠我那最重要的一句话。 目送着那如的远去,紫陌登上了城楼,她要一直在这里等候心爱的男子回来。今日无月,散落在天际的寥寥星子发出暗淡的光芒,对于偷袭来说,这倒是最佳时刻。若是能再幽暗些就好了,紫陌这样想着。一阵冷风吹过,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时跟在她身旁的一个小士兵为紫陌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棉袍。紫陌有些诧异的转过头,那个小士兵挠了挠头,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将军吩咐的。” 紫陌冲她嫣然一笑,身上披着那如的袍子,似乎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草木香味。紫陌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种既温暖又甜蜜的感觉充斥在她的心间。 “将军把紫大人写的信藏在怀里,时不常偷偷拿出来看看。”那小士兵见紫陌为人和善,并没有摆出官架子,便壮起胆子说道:“将军一定很喜欢紫大人,紫大人生得这么俊……” “是我喜欢他。”紫陌突然打断了小士兵的话:“待这场战争过去了,我便要嫁给他。” “什么?”小士兵被紫陌的话吓得是目瞪口呆,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紫大人刚刚莫不是说,她要嫁给那如?这怎么可能?! “你没听错。”紫陌眨了眨眼睛,她很愿意和人分享心中的喜悦:“待到冬天白雪覆盖的时刻,我和他便会成亲。” “成亲?”小士兵睁大了眼睛望着紫陌。 “对,我将成为他的妻。”紫陌甜甜地说道,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指了指天空:“若是能更黑些就好了。” 老天爷像是洞察了紫陌心中所想,一大片乌云飘过来,遮住了那本就少得可怜的星子。顿时世界一片漆黑,偷袭应该进行得很顺利吧……紫陌高兴地想着。 正如紫陌预料的那样,偷袭进行得异常顺利。那如率领一千人马分两路直扑石攒国关押俘虏的营地。石攒国的兵营相距营地甚远,许是因为轻敌,这之间并无任何监察岗哨,更没有壕沟之类的防守屏障,每个营帐外只有寥寥几个巡视哨兵。当营帐前的篝火熄灭殆尽,士兵们的鼾声夹杂着战马的喷鼻声传入了那如的耳朵里。只见他挥舞着旗帜,指挥人马朝营地奔去。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救出了被俘虏的一百名老百姓。那如他们每个人马上都载了一人,快马加鞭赶回襄城。谁曾想在半路中遇到了向本寄的大部队人马,他们一见到那如等人,便毫不犹豫地拉弓射箭朝着他们追了过来。 向本寄一方人人挂着弯弓长箭,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雨黑压压驶向了那如一方。那如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挡开乱箭。在如此生死攸关的时刻,那如沉着冷静,动作矫捷从容,那阵来势汹汹的箭雨竟然没有行成大规模的杀伤。 城门已经开启,领头的副将奔进了城,德钦的百姓像一群惊慌失措的小鹿逃进襄城,他们颤抖着抹去脸上的脏污,襄城的百姓为他们端来了茶水以解除燥渴。先进来的士兵们靠着坚固的城墙喘息。远处传来向本寄大军的马蹄声,一些战士擦了擦汗水,提起盾牌准备出去迎战。 紫陌焦急地观望着,她看到身着一袭红衣的那如跟在队伍的末尾,一个骑着黑色骏马全身漆黑的伟岸男子跟在那如的身后,只见他突然拔出一根利箭,拉弓上弦,朝着那如……不,朝着那如左前方一个骑兵射去,一个年纪不过十岁的孩童正低着头抱着那个骑兵的腰。那支箭射中了孩童的胳膊,他眼前发昏,双手一松,掉下了马。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那如俯身探手拽住了孩童的腰,那个骑兵吓得回过头,那如急忙冲他大喊:“别回头,快跑。” 那如弯腰救人,延缓了他的速度,使得向本寄距离自己不过只有十米远了。城门近在眼前,而向本寄正步步紧逼,他骑在马上,勇猛地率先奔向城门,那匹黑色的骏马奔跑得那样轻快、敏捷,几乎要和那如并肩而行了。 紫陌看到一袭黑衣的向本寄,眼睛就像是被剧烈的光芒晃了一下。向本寄如同秋季夜空中出现的那颗寓意不详与凶兆的星星,虽然它的光芒无比明亮,却把无数的灾难和痛苦送给可怜渺小的世人。 竟然是他?竟然是他!竟然是他……紫陌只觉得血气上涌,襄城……那个混沌之夜,紫陌一直记不起来自己是如何离开客栈回到府里,又是如何被燕苏音强 暴。之前她以为是燕苏音给自己下了药,但当她看到向本寄那张英气十足的面孔时,顿时感到自己陷入了巨大的阴谋当中。 自己梦到和那如欢好,应该不是发生在府里,而是发生在客栈里!他才是真正给自己下药的那个人!紫陌怒视着向本寄,恨不得冲下城楼杀了他。那夜之后,轩辕依鸿赠与自己的玉佩丢失不见,莫非和向本寄有关?他身为敌军将领,却潜入襄城,莫非是冲着自己来的?! 紫陌重重地拍了拍面颊,她要把全部精力都放到那如身上。只见那如手持长剑,上下飞舞,剑刃闪着如金子般炫目的光芒。紫陌的心突然被一种巨大的不安感掠获了。她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死死地攥紧拳头,心里不住的哀求,那如,不要独自留在那里,快点扬起鞭子,奔进城啊。 正如紫陌猜想的那样,那如在距离城门只有几十米远的时候,突然双手用力把那个受了伤的孩子扔进了城里。随后他掉转马头,背对着城门,镇定自若地守候着。 那如,你在干什么啊?紫陌捂住了眼睛,此时她已经猜到那如心中所想,但她仍期望那如可以改变主意,飞奔回城里。 但那如的一句震天的吼声彻底打碎了紫陌最后一点点的奢望:“关城门。”只听得吱呀一声,城门缓缓关起,紫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不可抗拒的命运引导着那如一步一步走向了最光彩夺目的顶端。 那如身披着金灿灿的铠甲威风凛凛从那匹红色骏马上一跃而下,他潇洒恣意地用长剑指着向本寄。 向本寄微微一笑,随即跨下了马,朝那如走来。他的那支沾了毒药的铁枪倚在他的右肩,骇人的晃动着,一身铜质的盔甲光辉灿烂。 这时有人在城楼上声嘶力竭地大喊:“将军,退进城来,我们和他们拼了。”襄城和德钦的百姓这时都伤心地痛哭流涕,他们明白,那如这样做的原因。 紫陌知道,这些都不能动摇那如的决心,他不会为了自己的生命而置所有人的安危不顾。打开城门,也就意味着,给了向本寄大军一个最好的攻城机会。这距离太近了,近到向本寄冲进襄城的时间只有短短几秒,而关上城门的时间却需要半分钟。 全城人都苦苦哀求那如,但他仍站在原地,一脸从容地等待着强大的向本寄。他生来就是真真正正的英雄,那颗高傲的心灵里从未出现过退缩这个字眼。昨夜紫陌劝说过他,不要轻易去救人,但他却没有采纳紫陌的建议。如果时间重现,他仍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对他来说,这不是盲目自大,而是他理应肩负的责任。 没有人愿意面对死亡,但重要的是,如何去证明自己的价值。那如可以取下佩剑,把马鞭丢在一边,自作主张地与向本寄讲和,出卖襄城的百姓以及战友换取自己的平安。但如果他选择退缩,他就不是英雄少年那如了。 向可儿的大军在德钦无恶不作,德钦的女子们一个个惨遭屠戮,男子们有的被掠走,有的惨死在自家的床榻上。孩子和老人们被敌人无情的杀害然后抛进奔流不止的德钦江水里。 拼死抵抗的士兵们被锋利的尖刀刺中或者砍伤,那些流淌着炙热鲜血的尸体被贪婪的野狗撕得粉碎。 此刻,在那如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去攻击向本寄,损折敌方最强大的人物,即使自己被打倒,也光荣的战死在城下。 紫陌凝视着初升的旭日,她突然走到一面巨大的战鼓前,优雅地拾起鼓槌,用尽全身力气敲击着战鼓。鼓声壮丽豪迈,响彻云霄,如惊雷大作。吸引了所有的人目光,无论是士兵还是百姓,全都抬起头,远远地望着紫陌,站在紫陌身旁的那个小战士恍然明白为何这个女子会让那如将军魂牵梦绕。 她脸上的表情既威严又动人,唇角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长长的睫毛下面那双漆黑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微微泛红的面靥荡漾着无尽的柔情。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魅力,就好像是划破黑暗的第一缕阳光。 随着紫陌的鼓声,整个襄城都沸腾了起来,百姓和将士们似乎忘记正身处险境,他们振臂欢呼,为他们威风凛凛的英雄那如加油助威。 那如一袭红衣,如同这初生太阳的辉光,映照在所有人的眼眸里。他脸上的表情如此坚毅无惧,只有在听到紫陌击鼓的一瞬间,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她在用一种只属于彼此的方式来鼓励自己,支持自己。 无论结局如何,那如都要尽可能地去用胜利捍卫自己的尊严和荣誉,他面对着的不仅仅是两方军队和黎民百姓,还有他珍若瑰宝的女子。在她面前,那如要做一个真真正正,顶天立地的英雄。 二人交战的时刻,斗志昂扬,恰似两股互不相让的水流,激起了波涛万丈,气势汹汹地相对卷来,刀剑飞舞,杀声响彻天际。 城上的士兵试图放箭来保护那如,可那如和向本寄厮打在一起,距离太近以至于无法瞄准,战士们恐误伤那如,全都沮丧地垂下手。 向本寄一边挥舞着铁枪,一边用雷鸣般的声音对那如说:“我十分敬重你,如果你愿意归顺于我,我可以保证不会屠杀襄城的百姓。否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勇猛无畏的那如狠狠地瞪了向本寄一眼回答说:“凶恶残暴的你,犹如虎视眈眈的野狼,我和你之间永远都是仇敌,说什么归顺与誓言,你我之间,其中一个必将倒下。” 那如说完,举起长剑迎面朝向本寄的胸膛刺去,向本寄晃动着铁枪架开了长剑,只听得兵器碰撞在一起发出震天的巨响。 那如轻巧地闪过向本寄的袭击,他手中那把锋利的长剑上下翻飞,犹如翱翔的苍鹰穿过漆黑的云层直线扑向田间的野兔一般,朝着向本寄的肩头一刺。向本寄也挥舞着长枪冲杀了过去。 两个人相持不下,内心均充满了无穷的力量,黑色的长发在风中摇曳生姿。谁也没能伤害到对方,他们敏锐地寻找机会,试图攻击对方的大腿或是腹部,可都未能奏效。两人逼近彼此,铠甲被被碰撞得叮当作响,溅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尘土在他们的脚下飞扬,二人杀得是难解难分。 那如突然逮到了向本寄的一处弱点,他的长剑迎着初升的阳光刺向向本寄的肩膀,就在他半个身子已经向前倾斜,全身力气都放在这一剑上的时候,他突然捕捉到向本寄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如心道不好,想要收力却为时已晚。 那一刻,那如恍惚间仿佛看到一杆黄金打制的天平,一面属于自己,一面属于向本寄,属于自己的一侧快速地下倾。 向本寄突然从袖口中拔出一把匕首,朝着那连接肩膀和脖颈的锁骨位置戳去,那把嵌着鸡血石的匕首穿过了那如柔软的脖颈,割断了他的气管。 那如感到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他努力想发出声音,却发现喉咙里浸满了鲜红的血。终究,还是没对心爱的女子说出那三个字。那如借着最后一丝气力抬起头,艰难地举起手臂,把右手放在唇边冲紫陌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 终究还是没等到,冬日里的第一场雪,终究还是没有娶到,深深爱着的女子。若当时不那么固执就好了。若当时,吻了你,现在也许就不是这样的结局。紫陌,紫陌,紫陌……你眼角的泪水,这一次,一定是为我而流的吧。我果然是个混蛋,为何看到你为我伤心难过,我却感到莫名的狂喜呢。 紫陌,唯一遗憾的是,我没法陪你走完人生的索道,也没有机会看到彼此双鬓斑白时的窘态。既然如此,就让那个红衣少年一直留在你的记忆中吧,记得我……那如眼神里的生命之火渐渐暗淡下去,死亡的阴影一点一点的捕获了他,他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肉体。只把那具孔武有力的身体留在了世人眼前,同时被留下的还有他用生命所谱写的青春和壮勇。 鼓声突然停了,紫陌的眼泪缓缓流淌了下来。她看着心爱的男子就这样倒在地上,就这样,永远的消失于自己的生命中。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吗?你不是说,会告诉我那三个字吗?为什么就这样离我而去?那如,你快点站起来啊,你是在演戏对不对,你是想趁向本寄不备给他致命一击对不对!那如、那如、那如……你是我的英雄,是整个轩辕国的英雄啊,你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 你说要成为我的夫,你说让我嫁给你,我全都答应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弃我而去?初见,你驱散了我心头的黑暗,成为了那唯一闪耀着的红色,可现在,为何要这样残忍地把我再度推入那黑暗中去?紫陌此时已经丧失了呼吸的能力,她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有眼泪不停地落下,手心里攥着那如送给她的雪花项链。 明晃晃的阳光刺痛了紫陌的眼,那个牵着自己的手走索的那如,那个把自己掠上马的那如,那个陪自己泛舟湖上的那如……为何这些鲜活的记忆,这些自己一直珍藏着的记忆,此刻突然破碎成了粉末?紫陌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自己,她不能就这样昏倒!那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太阳仿佛在嘲笑着紫陌和那如短暂的爱情。 向本寄望着那如的尸体,他对这位死在他手里的英雄抱着无限的尊敬,能与这个样的敌人较量,无论输赢都一种巨大的荣耀。沉默了许久,他对着紫陌的方向大声吼道:“紫陌,你来领走他的尸体吧。” 英勇威武如神明的少年那如命中注定将死在贫瘠的襄城外。但无论生死,那如,他都是当之无愧的真英雄! “心恋着你武艺精湛,一箭双雕,风流少年儿郎。 爱慕着你文采斐然,出口成章,翩翩红衣君子。 这相思,害得我憔悴堪比黄花。 谁怜我,有苦难言衷情枉断肠。 天涯海角成连里, 花开并蒂向阳红。 道一声郎啊郎,我愿跟着你天南海北去闯荡。 天当被来地当床,我我我,受尽千般苦,不负百年约。” 紫陌擦干了眼泪,缓缓地唱起这首山歌,她的风流少年儿郎,她的翩翩红衣君子,永远的,永远的刻进了紫陌的灵魂里。 她的爱,连同他的爱,都化作了最后那一句:受尽千般苦,不负百年约。 第十二章 也迷却、当时巷陌[] 第十二章 也迷却、当时巷陌 向本寄杀死了那如?向本寄杀死了那如!整个世界像是静止了一般,无论是襄城的守军和百姓,还是城外虎视眈眈的敌军,所有人全都直直的站在原地。突然从石攒国的军队爆发了震耳发馈的欢呼声,旌旗遮天蔽日,号角声响彻整个大地。 两个风华绝代、英勇无畏的少年将军的决斗,以一方的死亡推向了□。 如果说,德钦水战是血肉横飞的专横屠戮,那么襄城夜袭则是一出□迭起、悬念频出的大戏。向本寄、那如、紫陌,这三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剪不清,理还乱。 向本寄并没有把那如的尸体拴在马腹下,挥鞭策马,沿着城外飞驰一周,尽管这种做法对于取胜的一方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他尊重这位宁死不屈的对手,即使那如倒下了,他的周身仍在阳光下熠熠发亮,那样的威武,以至于所有人都被那道光环所慑服。但当向本寄站在战旗招展的襄城城门口,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枪时,那与生俱来的霸气还是令人深深为之折服。 整个襄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城内的士兵和百姓们都沉浸在死亡的气氛中,他们全都悲声哀悼,痛哭流涕,他们想用挽歌和泪水抚慰心中的愁苦。一个大娘抱着那如刚刚救下的孩子,蹲在地上号啕大哭。随着她的哭声,全城响起了一片哀泣声,连那坚固的城墙也震颤了。年轻的副将恨不得冲出城门,去为她们的将军那如报仇,众人好不容易才拉住她的胳膊。 紫陌依稀听到身边小士兵沙哑的哭声,她也意识过来,那如进入到永恒的安眠中。紫陌对她产生了怜悯之心,这个小士兵,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长久以来信任依赖着那如呢?现在,突然惊醒,发现自己坠入了深不可测的黑暗空间里。 向本寄站在那如的尸体旁边,抬着头,目光炯炯地望着站在城楼上的紫陌。几乎是同一时刻,紫陌也低下头,她的视线转到了向本寄的脸上。带着满腔仇恨,紫陌缓缓走下城楼。 所有的人都自动给紫陌让开了路,就在昨天,他们的英雄那如还紧紧攥着眼前这个女子的手,一脸笑意地凝视着她,任谁也感觉得到眼前这一对璧人所散发出来的浓浓爱意。而现在,紫陌就像是一只失去了爱侣的大雁,眼神里再也没有灵动的光彩。 当紫陌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她缓缓朝着向本寄和那如走去,每走一步,紫陌都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某个时刻,她甚至希望自己昏倒在地上,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那如的尸体。 但她终还是走到了那如面前,慢慢蹲在他的身边,鲜血浸湿了他的袍子,浓重的红?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5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6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6部分阅读 红色盛开在那如的周身,像是一朵朵怒放的玫瑰。紫陌用袖口轻轻地擦拭着那如脸上的血迹,那张脸看起来如此精神奕奕,英俊不凡,栩栩如生。紫陌俯下身子,吻上了他的唇,这是她第一次吻他,也是她最后一次吻他。所有的爱和痛苦,都融化在了这个吻里。细腻、缠绵、热烈、温柔……对于紫陌来说,这是诀别之吻,这是她和那如爱情中最壮丽的一幕。 当她的唇离开那如的双唇之后,紫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了那把夺去那如性命的匕首,头也不抬地朝着向本寄的方向刺去。这是力道十足的一刺,这更是充满了彻骨仇恨的一刺。尽管如此,却还是被身手敏捷的向本寄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紫陌见刺杀向本寄无望,她仰天一声大笑,那笑声让人听着无限悲凉,向本寄心里一震,他立刻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情。这时紫陌蹲在那如身边无比温柔地抚摸着他已经冰冷了的面颊,朝着他露出了如繁花般灿烂的笑容。随后紫陌手腕一抖,反握匕首朝着自己的心脏处刺去,血喷涌而出。向本寄反应机敏地打掉了紫陌手中的匕首,同时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腕。 向本寄冲紫陌笑了笑,他的微笑显得有些疲惫且意味深长。紫陌和他相视无言,瞬间如同漫漫流年。那日湖畔偶遇,仿佛还近在眼前,然而,今日相见,却变成了敌人。这场英雄对垒的胜利者向本寄身上所展现的王者之气,令石攒国的士兵们折服。 “我从没有想过,再见会是如此。”向本寄突然说道:“他为了你和襄城百姓而死,难道你要放弃他用生命去捍卫和保护的珍贵宝物吗?未来,只要你认为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来取我的性命,但现在,你应该去安葬他。你要哀悼你心爱的男子,回到城里去吧,到那时你再放声痛哭,他是值得你悲恸的人。” “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向本寄会心地朗朗一笑:“我们各为其主,哪怕最后我命丧于你的手里,我亦不会迟疑。我和你,生来就是互取性命的敌人。”他注视着紫陌的脸,目光中有一种深沉浓郁的柔情,和一种略带古怪的怜悯。他做了一个让紫陌愕然的动作,像是紫陌的情人一般,伸出手轻轻地拭去了她面颊上泪水。 紫陌试图挣脱,却无能为力,只能紧闭起眼睛,默默忍受。她嗅到向本寄身上和手上的血腥气息,那每一滴血都曾属于那如,而现在却成了向本寄获胜的证据,紫陌四顾茫茫,内心一片荒凉,虽然还活着,但以如同行尸走肉。 “那日……并不是梦,对吗?你对我下了药?”紫陌艰难地问道。 “不如就把它当成一场梦吧,一场只属于你和那如的美梦。” 向本寄在紫陌耳边轻声说道:“活下去,为了他。” 活下去,为了他……可是他已死,自己的独活又有什么意义呢。紫陌缓缓起身,她用尽全身力气抱起了那如。也许,是老天爷心生怜悯之情,十一月的天空飘下了洁白的雪花,这些雪花还未落地,便化成了水,亦如他们俩的爱情。紫陌的唇角荡漾起一丝笑意,那如,你看下雪了呢。冬天来了,你快点醒醒,不是说好,第一场雪之后,我们便成亲吗?小小的雪花落在那如的头上,脸上…… 恍惚间,紫陌捕捉到那如的眼皮抖了抖,你听到了,对不对?那如,快点醒来吧,别留我一个人在黑暗里,等太久,我会感到寂寞的。紫陌在心里不停地呼唤着那如的名字,无声的倾诉着那些动人的情话。只是她的英雄少年,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冬日里的第一场雪,再也没有机会履行自己许下的诺言。 紫陌抱着那如的尸体,艰难地朝城门走去,她的泪水不停地落在那如英俊的脸上,泪水和雪花混合在了一起,像是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水晶,闪烁着璀璨的光彩。当她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打开了,马上就有小士兵跑到紫陌身边,伸出手去想要帮忙。却被紫陌用微笑拒绝了。她抬起头,凝视着全城的人,声音哽咽的说道:“襄城的百姓们,那如回来了。从前他从战场上凯旋而归,你们为他欢呼喝彩,现在他牺牲了,请你们用相同的方式迎接这位英雄吧。” 瞬时间,整个襄城爆发了轰鸣般的掌声,人们拼命拍红了手掌,争相恐后涌向城门。 向本寄骑在马背上,注视着紫陌的一举一动。他幽幽的唱起了山歌,因为疲惫喉咙已经沙哑,但沙哑的喉咙与他孤独高大的形象使他的歌声听起来异常的悲壮和苍凉,那声音具有某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相思,害得我憔悴堪比黄花。 谁怜我,有苦难言衷情枉断肠。” 向本寄这一声饱含着深情的歌唱,既唱出了紫陌对那如的依恋,也唱出了自己无望爱情的幻灭。紫陌听到歌声,突然微微一笑,英雄那如死在另一个英雄手中,他最看重的荣誉非但没有减色,反而更加闪耀夺目。 紫陌脸上的笑容,如初见她的时候一样,那样缥缈动人,那样掠获人心。向本寄的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剧痛,好像被割断了脖子而死的人不是那如,而是自己一样。冤家啊冤家,他从未设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而那个女子偏偏爱的是自己的敌人。尽管如此,他却从未把紫陌忘记,那偷来的一夜,时时刻刻充斥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记得紫陌曾附在自己耳边柔声说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虽然那时她把自己当成了那如,但那句话仍深深地感动着自己。很小的时候,向本寄曾听过一个传说,佛祖手里有两个盒子,其中一只装着灾难和不幸,另一只装着幸福和快乐。有的人被赐予了两个盒子里的东西,所以他们的人生是悲喜交加。而更多的人,则仅被赐予了不幸和灾难,他们的一生充满了痛苦和忧伤。 向本寄并没有趁势攻城,而是带着大军默默地离开回到了营地。 清晨拂晓,送灵队伍缓缓地驶向了城郊,最前面是仪仗,二十匹大马,二十名士兵,高擎黑布镶边的招魂幡。跟在后面的是由四匹黑马所拉着的灵车,紫陌一身白衣紧紧地跟在灵车左右。 再往后便是襄城的百姓和士兵们,他们全都着了丧服,黑压压的一片,不见首尾。灵车逶迤而行,负责丧职的司仪们吹打着丧乐跟在队伍中间。 引魂人挺胸昂头,站在最前头撒着纸钱,他的手腕轻轻一抖,顿时满天飞银,再一抖,遍地铺白,第三抖,道路两旁的树上挂满了纸钱,银装素裹,棵棵披白,株株挂雪,一时间令人无法分清是雪还是纸钱。 世界只剩下黑与白,紫陌再也寻不着,她生命里那一点红色。从昨天抱着那如的尸体回到城里,她就再没掉一滴眼泪,仿佛所有的泪水都流干了。向本寄的大军这几日并未来进犯襄城,敌军阵营里一片寂静。生与死近在眼前,可襄城的百姓们却感觉不到紧张与恐惧,那如的死,让他们觉得,人固有一死,或早或晚,皆有老天注定。 到了坟地,士兵们小心翼翼地解下盛有那如尸体的棺木,慢慢把它放进早已挖好的墓|岤里。在这之前,紫陌亲手擦干了那如身上的血迹,给他换了一件崭新的红色战袍。轩辕国的大英雄那如面容安详,神采奕奕的躺在棺木中,好像只是在小憩,随时可能醒来似的。 士兵们围着那如的尸体恸哭着,泪水打湿了襄城的每一寸土地,浸入战士们的铠甲里。他们深切的怀念英勇的那如,紫陌的手紧紧地握住那如早已冰冷的手,那如身穿闪亮的铁甲,那匹一直陪伴他经过生生死死的骏马昂起头,朝着天空嘶叫着。 棺盖合上的一刹那,紫陌的眼角渗出了一滴泪水。襄城人哀悼他们大英雄的哭声甚至传到了敌军的营帐里。紫陌颤颤悠悠地站在原地,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她想推开棺木,再最后吻一吻心爱男子的嘴唇。咏氏姐妹抱住了紫陌的腰,她的泪簌簌地涌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紫陌割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把它抛进坟墓里,她亲眼目睹了那如被埋进七尺之下的黑暗世界里。 “十三从军,十五授命。生为才人,死为雄鬼。尽管那如只度过了短短不到二十年的光阴,但在我心中,他永远都是一个令人牵魂梦绕的人,他是一个骑着战马纵横沙场,无所畏惧,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紫陌说完,悲壮地举起一杯白酒倒在了地上,用以祭奠她心中最爱的男子。 青山依旧,绿水长流,只是心爱的人,如今在哪里?黄泉路上,你可会感到寂寥?你又会不会后悔,那日没有告诉我那句话。我想,依你的性子,此时应该大笑才对。偷袭成功,救出了一百位德钦百姓,虽命丧向本寄之手,却换来了襄城十几日的平静。你一定会对我说,这一切才牺牲掉一个人的性命而已,而那一个人,偏偏是我爱的人。那如,那如……你救了世界,谁来拯救你,谁又能来拯救我呢?你这个爱逞能的家伙,站在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霞光,你的红衣,你的白马,你的眉眼,都令我流连再三。 自私如你,为了大义,舍弃了我,我本该骂你怨你恼你恨你,此时此刻,我却仍深深地爱着你。原来,执迷不悟的人是自己。紫陌靠在树干上,思绪如麻。这时那如生前最爱的那匹大马突然挣脱了轭具,窜到了紫陌身边,用它的头蹭着紫陌的肩膀,像是在代替它长眠了的主人,温柔地抚慰着紫陌。 紫陌扭过头,伸手轻轻地梳理着马儿的鬃毛,这个通人性的马,是不是也已经洞察到,它的主人,那个飞扬恣意的男子再也不会骑在它的背上,驰骋于天地之间了呢? 向本寄和向可儿坐在营帐内,倾听着从襄城传来的哭嚎声。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哥哥。”向可儿一边大口地吃着苹果,一边说道:“那日他射伤我之仇,哥哥总算是替我报了。” “可惜了。”向本寄抿了一口清茶,浅浅说道:“那么一个皎洁的人物……” “只能说他技不如人。”向可儿争辩道。 “并不是那样。”向本寄放下杯子,直视着向可儿的眼睛:“偷袭耗尽了他大部分的体力,殿后挡箭雨时他已露出疲态,最后把那个孩子扔进城时,他的胳膊扭了一下,要不然,他也不会孤注一掷的选择那一刺。” “哥哥还挺欣赏他?!”向可儿哼了一声。 “的确。”向本寄走到向可儿身边,把手放在了她肩膀上:“若我和他不是敌人,也许能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朋友?”向可儿轻轻一笑,她侧过身弹开了向本寄的手,打趣地说道:“若说起来,哥哥和他也算是有相似之处。起码,都迷上了同一个女人。他也真是个情种,临死的那一刻还不忘飞吻城楼上的紫陌。而杀死了他的哥哥,竟然还柔情款款的拭去紫陌脸上的泪,哥哥,难道你那时没看到,她眼睛里喷出的火焰,都能把人烤焦了嘛。” “可儿。”向本寄有些尴尬地拖长了声音唤着向可儿。 “不过哥哥,那如和太女已死,既然你还那么喜欢紫陌,不如我去打昏她,把她偷出来藏在你身边,这样一来……”、 “胡闹。”向本寄打断了妹妹的话:“眼下,到了最重要的时刻,你别去给我弄出岔子来。至于紫陌……我和她无缘无份,那一夜,本就是偷来的欢好。轩辕翎那边已经准备妥当了,请君入瓮这一出大戏,决不能演砸了。” “哥哥啊哥哥,我真搞不懂你,那出戏演不演两可,反正我们已经胜券在握。”向可儿皱了皱眉毛:“只恐怕,到时候受伤的是你的心上人。” 向本寄沉默不语,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酸楚,但随即又换上了一脸严肃的表情:“无论如何,该来的还是会来。” 料理完毕那如的后事,紫陌连同咏氏姐妹一起骑马离开了襄城。 他们租了一条小船,准备顺着德钦江返回太宁城。入夜,睡眠模糊了紫陌的大脑,她慢慢合上眼睛,传入耳朵里的海浪声似乎渐渐轻了。 朦胧中,紫陌慢慢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和头发,然后迷迷糊糊地到了船头。下弦月把清朗的光芒散落在江面上。紫陌扭过头,依稀看到一个红衣少年躺在船上,双手枕在脑后。那双明亮的眼睛依旧炙热如火。一袭鲜艳的红色长袍点亮了紫陌的眼睛。 “过来坐。”那如见到紫陌,亲切地挥了挥手,就好像他们那段最甜美的时光一样,无忧无虑地泛舟于射雁湖。 紫陌一怔,眼里含着泪水扑倒了那如身边:“我就知道你没死,你这个混蛋。”她挥舞着拳头想捶打那如的肩膀,却打在了空气上。 “我和你第一次见面,你还只是留着鼻涕梳着朝天椒的小女孩。我逗你玩,你却咬了我一口。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未来有一天,这个伤口会再度裂开。之后屡次听到你的名字,也得知你和我的母亲想撮合咱们,对此我一笑了之。”那如有些感伤的对紫陌说:“再见,你不再是记忆中的小女孩,我也不再是天真的少年。本来,若那日没有天狗吃日,若我没有孩子气的掠你上马,也许我和你依旧只是路人,偶然相遇,点头问好,互相关照几句,也只是寻常。甚至长久没有交集,只闻其名,从未相见,碰不到心里的那根弦,亦不会心动与心痛。 只不过,你我偏偏不是路人,也未生在太平世界。看着你为了轩辕依鸿而痛哭流涕,我多想抱着你,对你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明明知道这是无望的爱情,可我还是奢望可以占据你生命里的一个角落。走索,是我最喜欢的表演,当我牵着你的手时,我多想告诉你,就这样一辈子牵着走下去吧,再也不放开。可我,骄傲的我,固执的我,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拒绝了你。也许从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我和你之间的结局。 请你原谅我,我终还是负了你,生和死的距离太过遥远,不是我不想履行对你的约定,只是我们无法去改变自己的命运,我只求,你能记得我。”那如说完这些话就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紫陌不自觉地尖叫了一声,她张开双臂,想要紧紧拥抱住心爱的男子,她一脚迈了空,跌进了江水里。一阵凉气从她的后脚跟升到了她的喉咙里。紫陌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仿佛滚滚江水中蕴含着可以抚慰她心灵的秘药似的,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船家和咏氏姐妹听到扑通一声响,全都走到船头,他们看到紫陌的身体卷进了江水里,咏泽和咏夜来不及褪去衣衫便跳了下去,二人连拉带拽把紫陌抬上了船。她们手忙脚乱的拍着紫陌的后背,直到紫陌哇哇吐出了几口黄水才止了下来。 这时一贯温驯的咏泽突然狠狠地掐着紫陌的胳膊:“我的小主子,您怎么还想不开呢。那将军他死了,不会再回来了。他是为了百姓而死的,死的光荣,而您呢,就在这么一搜小破船上自尽?到了阎王爷哪里,你有什么脸去面对那如将军?” “我……我……”紫陌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她一下子扑进咏泽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咏泽知道紫陌心里的苦,自埋葬了那如之后,紫陌就再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她是强装坚强,、掩饰自己的心碎。现在只盼着回到太宁之后,摄政王轩辕依鸿能好生安慰自家主子,他是现在唯一能带给紫陌温暖的人了。 在遥远的太宁城,那如战死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轩辕依鸿的耳朵里。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顾不得披上外衣便朝着大门冲了出去,中途却被唐之培拦下来。 “王爷,广单求见。”唐之培微微皱着眉说。 第十三章 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上)[] 第十三章 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上) 这一年的天气极为反常,刚刚十一月下旬,太宁城已是冰天雪地,银装素裹。 女帝轩辕柳卓身体越来越虚弱,已经到了连抬起手指都费力的程度,不得不整日躺在床上,任谁都知道,女帝恐怕将不久于人世。这些日子以来,轩辕双敏和她的侧夫湖宛无微不至的照顾女帝,端药送水不假他人之手。这算得上温馨的一幕,在其他人眼中看来却变了味道。 正皇夫上官辛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还说不准,这万一生下来的若是男婴,而女帝暴毙,轩辕国的江山将落到何人之手呢?想来女帝是不会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妹妹轩辕翎,而三皇女轩辕诗佩在朝中毫无根基,几乎一直被人遗忘,皇位恐怕也不会落到她头上。这么想想,也只有和女帝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的轩辕双敏最有可能继承王位。所以轩辕双敏照顾女帝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透着几丝市侩和城府。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火炉里柴火烧得正旺,但屋内却仍旧冷得让人直哆嗦。上官辛是自大婚圆房那夜之后第二次来养心殿,贴身侍从帮他穿上了厚厚的裘衣,却还是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冷空气。此时轩辕双敏正和湖宛在里面伺候着,上官辛不便打扰,便坐在偏厅候着。 燃烧着的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吸引了上官辛的注意力。他看着火焰如何包围着柴火,慢慢入侵,木柴由羞羞答答的红晕变成了深红色,直到最后不可抵挡的剧烈燃烧着自己。在滚烫的火光中,上官辛似乎窥视到了自己无法再回头的命运。他就如这木柴一样,已经被点燃,再抗拒,也没法逃过灰飞烟灭的结局。 上官辛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他缓缓起身走到火炉旁,把自己的手指慢慢伸进了熊熊烈火里。热浪瞬时熏红了他纤细白净的手指,点点火光灼伤了皮肤,但他却感到一丝窃喜。那双手,是他呵护了一辈子的手,只因为那双手可以弹出心爱女子喜欢的乐曲,但现在它们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倒不如,就随着这火焰融化个干净。 若不是轩辕双敏和湖宛适时的出现,也许上官辛的那双手就这样废掉了。他见到双敏和湖宛之后,下意识地把手指蜷缩进袖口里。一番无趣的场面话之后,他低头快步走进女帝的寝室。 “天气很糟吧。”轩辕柳卓躺在龙榻上,虚弱地望着刚刚进门的上官辛。 上官辛恭敬地请过安之后,慢慢走到床前低头凝视着面如枯槁的轩辕柳卓,她那双原本犀利明亮的眼睛现在却布满了血丝,变得浑浊暗淡了起来。太医们如没头苍蝇般摸不着头绪,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女帝有个闪失拉他们一群人陪葬。开得方子是斟酌再三,不敢轻易下药,对于病因更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这么弄来弄去,延误了治疗的最佳时间。 这时候双敏郡主的侧夫湖宛横空出世,也不知他那个所谓的祖传秘方到底有多邪乎,反正女帝吃了他做的小粥之后,精神有所好转,虽然还是半睡半醒,但思维似乎清晰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了些。可这些在上官辛看来,却是彻彻底底的回光返照。看样子,也许轩辕柳卓等不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就会咽气。想到这,上官辛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像是猜到了上官辛心中所想,轩辕柳卓低声说道:“坐到朕身边来。” 上官辛迟疑了片刻,坐到床头,他用手心擦着冻僵的膝盖:“雪都灌进脖子里了,全身湿得能拧出水来。” “听说襄城那边也下大雪了。”轩辕柳卓抬头瞥了上官辛一眼,继续说道:“紫学士可别迷了路。” 上官辛一惊,女帝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嘴角抽了抽不知如何作答,只能低着头往手心里呵热气,缩起身子,做出一副很冷的样子。 “别怕,朕……朕的身体恐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那个孩子无论男女就都叫轩辕谦吧。朕知道,你夹在朕和你祖母之间很为难,但无论如何,你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轩辕翎想当皇帝,人人皆知,只不过……她百般算计,恐怕……辛,你莫怪朕,朕心里清楚,你喜欢的是紫陌,但这都是命,亦如朕生在帝王家,亦如你不得不成为正皇夫一样。待朕百年之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和孩子,就去找紫陌,她亏欠了你的情,定然会护你周全。” “陛下这是什么话,辛已是陛下的人,那些……前尘往事,早就……再说,陛下洪福齐天,这点小病过几日……”上官辛刚想解释却被轩辕柳卓打断了。 “就别再说那些装腔作势的吉祥话了,朕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与其妄想着一夜好转,健步如飞,还不如早作打算。朕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轩辕柳卓说完便冲上官辛微微一笑,那笑容上官辛看得是心惊肉跳,眼前这个女子,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早已不是同一个了。病痛折磨得她不成|人样,一笑起来,脖子上的青筋暴露,仿佛随时就要折断似的。 上官辛听完之后默默地点点头,走了出去。轩辕柳卓凝重地望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这时轩辕彦推开了暗室的门,他跪在轩辕柳卓的床头,紧攥着姐姐冰凉的手:“姐姐不会有事的,只不过是寒病,躺几日就会好的……”轩辕彦声音哽咽的说道。 “连你也说这些来骗姐姐吗?”轩辕柳卓看到自家弟弟,脸上才露出真心的笑容:“好了好了,那如将军战死这件事想来弟弟也听说了吧?” “姐姐现在还不忘国事。”轩辕彦瞪了轩辕柳卓一眼,嗔怪道:“他会战死,轩辕翎按兵不动,这些事情姐姐不是早就想到了吗?” “嗯,姐姐只是没料到紫陌会去前线找他。”轩辕柳卓说道:“那如的战死,对紫陌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若弟弟还对她有情,不妨趁着这个机会去安慰她。” “姐姐……”轩辕彦拉长声音说道:“眼下国事紧急,姐姐又有病在身,哪里顾得上儿女私情。” “傻弟弟,你啊……”轩辕柳卓摇了摇头说道:“明知道紫陌的弱点是心软,却不肯去加以利用,偏偏和她较劲,唉……” “姐姐,我和她……情缘已尽,别再提这事了。”轩辕彦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就在轩辕氏姐弟围炉谈心的时候,轩辕家的另一位男子,轩辕依鸿正在书房里和他的副将唐之培剧烈地争吵着。 “王爷,眼下情况紧急,怎可意气用事?”唐之培拦在轩辕依鸿面前:“那如战死,襄城危在旦夕,轩辕翎不肯出兵,王爷现在应该做的是静观其变,暗中联系那霜将军,而不是莽撞的跑去前线。况且现在并未听得紫小主遇险的消息,王爷关爱之情下官明白,但眼下王爷决不可离开太宁,万一陛下驾崩,这朝中需要王爷来主持大局。若是王爷不在,被上官廖那个老贼钻了空子,岂不因小失大,轩辕国的生死就在王爷手上,请王爷三思。” “三思,你让本王如何三思而后行!正如广单所说,眼下形势紧急,紫陌失去了那如,恐怕正伤心欲绝,我若是不能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她该如何撑下去?对于皇子下嫁一事,我早已万分后悔。那时我若再多坚持一下,少些考虑和思量,也许就不会伤害到紫陌。可一直以来,我患得患失,总想平衡国事和情事,殊不知却被我弄得一团糟。这一次,我不会再犹豫或者妥协,我必须赶去紫陌身边。”轩辕依鸿目光炯炯的望着唐之培。 “王爷,请仔细想想,为何广单来劝说王爷接紫陌?他是紫陌的侧夫,没有理由帮自己的情敌,紫陌伤心欲绝,他若是赶去陪在左右,岂不是促进感情的大好时机,为何他会平白无故把这个机会让给王爷?他的姐姐广贞随着宜芷郡王嫁去了石攒国,现在宜芷郡王被凌迟处死,为何却没有听到广贞的消息?她在这件事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广单又扮演了什么角色?这一切都让人如雾里看花,捉摸不透。”唐之培平静地对轩辕依鸿说,他知道自家主子心急如火,但广单的突然出现,不能不令人产生遐想。 只不过一遇到紫陌的事情,轩辕依鸿便不是往日里那个沉稳冷静的轩辕依鸿了。正所谓关心则乱,唐之培句句在理,可轩辕依鸿就是听不进去。轩辕依鸿清楚那如在紫陌心中的地位,更清楚紫陌看似坚强,其实内心却很脆弱。 在她去襄州之前,商氏父子离开了紫府,轩辕彦返回皇宫,广单那时不知所踪,她在意的人全都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背叛她,离弃她。她却把这些都咽到了肚子里,不肯告诉任何人。 以前,她还会拽着自己的胳膊撒娇抱怨,但自从大婚之后,她见到自己如同路人一般,这让轩辕依鸿痛心不已。他对轩辕氏的忠诚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到紫陌,伤害到他和她的爱情。所以这一次,无论有什么阴谋诡计,轩辕依鸿都决定为自己活一回。 哪怕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江山易主,轩辕依鸿也完全不在乎,他想要的仅仅是去保护心爱的女子,把她拥在怀里,吻去她眼角的泪水而已。待和紫陌汇合之后,轩辕依鸿决定要亲口向紫陌求婚,什么身份地位,什么皇子尊严,这些通通都无所谓,正夫侧夫这些虚名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紫陌是愿意归隐田园,亦或返回太宁城,都由她说了算。 “本王即日起程前往襄城,之培,你去通知散落在各地的暗卫,让他们火速前往襄城与本王汇合。”轩辕依鸿朗声说道:“然后去通知那霜将军,让她带兵前来太宁护驾。” 唐之培沮丧地垂下了头,轩辕依鸿脸上闪现出无比坚定的表情,令人无法拒绝。唐之培只盼着一切顺利,轩辕依鸿和紫陌全都安然无恙,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那如战死的消息也传进了大腹便便的左丘岱耳朵里,他听罢一跃而起,不顾自己即将临盆,随意披上袍子就要启程去襄城寻紫陌。 那如是紫陌心里头最为惦记的人,想想之前那如返回自在郡,紫陌意志消沉了许久,自己无论如何逗弄,她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即使是和轩辕依鸿发生争执也未见她如此沮丧。而且,她手上一直带着那如赠与的戒指,一刻都不离身……种种迹象表明,那如在紫陌的心中有着超乎寻常的分量。现在他死了,还是当着紫陌的面战死了,紫陌怎么能承受得住如此巨大的打击呢。万一……万一她想不开可怎么办? 自己一定要马上赶去紫陌身边,无论是说笑话还是挑逗她,总之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那如的死。更何况,自己肚子里还有她的孩子,也许她会因为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而振奋起来。左丘岱向来说是风就是雨,他做好了决定便直奔马厩,把师傅的马儿牵了出来。 他虽然武艺出众,但挺着个大肚子,终不如往日里来得敏捷,光是骑在马背上,就折腾了许久,弄得一人一马皆气喘吁吁。他好不容易握紧了缰绳,朝着马肚子踹了几脚,可云亦的这匹马儿性子异常古怪,无论你是用脚踢它还是用鞭子抽它,它都纹丝不动的立在原地。 左丘岱和这匹马较上了劲,他用尽全身力气踹了马肚子一脚,终于惹怒了马儿,只见它腾空跃起离地几尺,然后嘶叫着朝山下奔去,左丘岱没想到这匹马性子如此之烈,他赶忙攥住鬃毛双腿紧紧夹着马肚子。 要说起来,如果没有怀孕,左丘岱可以轻而易举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可现在他却不敢跳了,万一没站稳扭到了脚脖子是小,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此刻左丘岱心里是万分懊恼,他一听那如战死,急火攻心,发疯似的想奔到紫陌身边,忽略掉自己身子不便的事情。而师傅云亦下山采购去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左丘岱的耳朵里灌进了呼呼的冷风,眼瞅着马儿朝一棵大树撞过去。左丘岱着急地想跳马,可左脚却被马镫子别住了,任他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开。完了完了,眼见就要撞上大树,左丘岱绝望的闭起了眼睛。 第十三章 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下) 在葛洪崖的下方有一条深幽的山谷,在那里生长着一株被人遗忘了的梅树。 这只不过是一株常见的宫粉梅,原本生长在山上。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被一阵飓风卷落到了谷底,同它一起的还有几株花瓣紫白的玉蝶梅。那些娇嫩的同伴被压在了坍塌的石头下面,而只有这株宫粉梅,说不上是侥幸还是命大,竟然活了下来。只不过,它的身体像是被腰斩了似的,裂开了一条可怕的大缝,它身子的一半已经死掉,只剩下黑漆漆的一小段朽烂的木橛子。勉强活下来的另一半身体却再也直不起腰来,只能如罗锅一样蹲坐在地上。 没人注意过它,更没人在乎过它,这株梅树,是不是也自暴自弃,渐渐变得衰老了呢? 左丘岱此时正躺在它的身边,皱着眉头思考着。他隐隐觉得,这棵树要告诉自己一个故事,也许是关于它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也许是重温一场甜蜜而忧伤的少年情梦,又有可能是在追忆满目香雪的壮年时代……左丘岱竖起耳朵,细细地聆听着梅树的低语。但它却好像已经死掉了,枝干枯萎,零星几片可怜的叶子挂在上头,衬得它越发憔悴。 左丘岱突然觉得很好笑,自己现在不就如同这株梅花一样,垂死挣扎,残余着一口气,仅仅是为了向人叙述属于自己的故事。 五个时辰以前,天还没有现在这么黑,雪也没有现在这么大。他骑着云亦那匹执拗的马,朝着一棵大树撞去。那一刻,他真的有种命丧于此的感觉。死,左丘岱是不怕的,只是肚子里的孩子,千里之外的紫陌,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是谁说过,爱上一个人之后,会变得贪生怕死,只盼着每一秒都可以陪在心上人身边呢?以前,左丘岱对这种听起来酸不拉几的肉麻话嗤之以鼻,虽然说他是这种类型情话的高手,可那不过是他为了骗取女子的芳心,然后无情丢弃的一种把戏。但此时此刻,他却真真正正的体会到死亡来临时的恐惧以及对生的无限依恋。 会这样死去吗?他还不想死!这两句话盘旋在左丘岱的脑海里,他惊慌失措,下意识地护住肚子,一种发自肺腑的父爱充斥在他的心间。他觉得自己死了无所谓,但孩子,紫陌的孩子绝对不能就这么没了,那是他和她爱情的见证。 也许是某位过路神仙听到了左丘岱的祈祷,又可能是他命不该绝,云亦适时的出现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只不过吹了一声清脆的口哨,那匹差点要了左丘岱性命的马儿就温驯地停了下来。这时候,距离那棵大树不过只有几尺。 惊魂未定,左丘岱下了马,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踹了马屁股一脚,像是泄愤,又像是压惊。那匹马儿看到了主人云亦,也顾不得自己被虐待的事实,而是转身跑到云亦身边,撒娇似的蹭着他的后背。 左丘岱见状牙咬切齿地说道:“师傅,晚上他要吃马肉,去把它给他剥皮放血,炖着吃。” 云亦一边捋了捋胡子,一边不置可否地说:“你不好好在屋子里躺着,骑着它出来做什么?” “师傅也听说,那如战死的消息了吧,他……他想去找紫陌。”左丘岱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不管怎样,今晚都要把这个不听话的小畜生给他炖了。” “知道它是畜生,还和它一般见识,啧啧……”云亦一挑眉,谐谑地说:“找紫陌?挺着个大肚子千里寻妻?这档子丢人显眼的事情,想来也只有你做的出。你想去就去,为师懒得搭理你,但路上若是遇到了劫财劫色的强盗,被掠走了当压寨主夫,可别怪师傅没事先提醒你。不过,瞧你现在这身子骨,劫色不太现实。劫财,貌似你也没多少银两,这么一合计,你去吧,想来强盗也不会寻自己的晦气。” “师傅……”左丘岱拖长了声音,略带不满的唤道。其实刚刚骑在马背上,他就后悔自己过于鲁莽,欠缺考虑。可倔强如他,是决计不肯承认这一点的。 “好了好了,咱们师徒俩也别跟个木头柱子似的立在这里吹风,有什么话,回家再说。”云亦说着搂住了左丘岱的肩膀:“师傅买了一只小雏鸡,肉别提多嫩了,回去放点蘑菇,给你做一道小鸡炖蘑菇,可比炖马肉好吃多了。” 云亦给左丘岱递了台阶,左丘岱焉有不顺着下来的道理,他热络地回搂着云亦,师徒俩亲亲热热、有说有笑的上山回家。 到了木屋,左丘岱搬着板凳坐在厨房门口,云亦在里面忙得是热火朝天。 “乖徒儿,咱们是清炖还是酱炖?”云亦一手拿着炒勺一手拿着锅子问道。 “清炖吧,再放点枸杞子。”左丘岱脱口而出,没怀孕之前,左丘岱口重,喜欢吃辣吃咸,但自从怀了宝宝之后,就忌口改吃清淡的食物了。估摸是因为左丘岱身体底子好,加上云亦照顾有方,害喜这种事几乎没在左丘岱身上发生过。甚至直到怀胎八九个月的时候,他才偶尔感觉到肚子里有动静。 本来,是男是女可以通过号脉来确认,师傅云亦医术不凡,却死也不肯告诉自己孩子的性别。医不自治,左丘岱自己也搞不清楚孩子是男是女,不过这也都无所谓,生男儿女儿一个样,紫陌肯定都喜欢,对此左丘岱倒是有十足的把握。 唯一让他有些担忧的是,未出生宝宝的相貌。他不希望孩子长得像自己,脸泛桃花,长大后肯定是个麻烦精。若是像紫陌就好了,虽然有些纤细,但一双圆眼睛透着光彩,笑起来让人觉得温暖。至于孩子的名字,自然是由紫陌来取,叫什么都好,不过自己比较喜欢单字,比如紫陌这个名字。家里头预备了许多套婴儿的衣服,想来是够了。这都怪自己当年没好好学习绣工,没法亲手给孩子做套衣服。左丘岱的思绪在这些杂七杂八却又温馨甜蜜的事情中跳来跳去,一刻都得不安生。 这世间,轰轰烈烈的爱情有之,平平淡淡地爱情亦有之。对与左丘岱来说,可以留在紫陌身边,一家人团团圆圆过小日子,人生足矣。 “徒儿,徒儿,左丘岱……”云亦唤了左丘岱几声,见他沉迷于自己的幻想之中,不得不提高嗓音喊道。 “师傅。”左丘岱回过神,冲云亦抿嘴一笑。虽然即将临产,但左丘岱除了肚子变大之外,身上其他位置竟然没有什么变化。那张迷人妩媚的脸蛋依旧神采奕奕,也许是即将做父亲的缘故,他一举一动都透着几分孕味,反而更显娇俏可人。 “尝尝咸淡如何?对不对胃口?”云亦用筷子夹着一块鸡肉,递到了左丘岱嘴边。 左丘岱刚咬一口,就噗哧吐了出来,然后捂着肚子扭动着身子。 “怎么?不合胃口?”云亦见状刚忙迎了上去。 “师傅,肚子……疼。”左丘岱艰难地说道,他只觉得自己□一片浸湿,估计是羊水破了。 “要生了。”云亦急忙抱起左丘岱直奔寝室,他把左丘岱放在床中,撕开了他的亵裤,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棉花,又火速从厨房提了几桶热水。 “含着参片。”云亦把一片人参塞进了左丘岱的嘴里。轩辕国男子生育大多是顺产,但也有极个别情况因胎位不正需要开膛破肚,云亦虽从未接过生,但医理方面的知识还是有的。他见左丘岱这种情况,便果断地选择点了左丘岱的|岤道,直接采用刨腹产的方式。 因迷|药可能会对孩子产生不良的影响,所以左丘岱是咬着牙,硬生生的被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6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7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7部分阅读 生生的被割开肚子,取出婴儿的。他强健的体魄在这时又体现出作用,虽然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全身上下疼得死去活来,可左丘岱愣是睁着眼睛,看着小婴儿从自己肚子里被取出来的全过程。 “是男是女?”左丘岱虚弱地望着正在给自己缝针的云亦。 “女孩。”云亦头也不抬,手上银针飞舞得甚是好看。 左丘岱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且欣慰的笑容,女儿,应该很像紫陌吧,一定是这样的,他暗暗想着。 待处理好左丘岱的伤口,云亦抱着刚出生的女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只听哇哇一声,女婴大哭起来。 左丘岱呵呵一笑:“这小家伙,力气真足,师傅,让他抱抱她。” 这时云亦的脸上浮现起一种古怪的笑容,他抱着女婴,慢慢朝门口退去。左丘岱心里顿时产生了某种不好的预感:“师傅,怎么了?把她抱过来给他。”左丘岱挣扎着起身,但却扯到了刚刚缝好的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他差点昏过去。 “徒儿,别动。”云亦的手突然放到了小女婴的喉咙位置:“你若乱来,我就杀了她!” “师傅,你在说什么啊?”左丘岱一脸茫然地望着云亦。 “要怪,就怪你自己,那么多女子,为何偏偏招惹紫家小主呢?”云亦冷冷地说道:“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来得太巧。本来,若是商呈霄没流产,你想留下这孩子也不是不可能。但现在,徒儿,别怪师傅无情,这孩子,师傅不得不抱走。” “你敢!”左丘岱挣扎地滚到了地上:“把我的孩子还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的主子是谁?” 云亦忘了一眼外面,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然后他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还有些时间,师傅不如让你死的明白。当年我、你娘亲、你爹爹他们三人自小便相熟,你娘亲在燕府里学医,而他和你爹爹则在宫内学习武艺,他们三人常常聚在一起玩闹,日子过得也算是逍遥快活。前朝幼渊帝无德,时局动荡不安,朝中人心涣散。你爹爹空有一身武艺,却寻不着报效祖国的机会,整日里饮酒消愁。而他却是吃喝玩乐,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有一日,你爹爹神神秘秘地跟他说,他寻到一位能成大事的主子,便离开了皇宫,跟着那个人走了。那个神秘人,后来他才知道,就是本朝的开国皇帝轩辕瑞。你娘亲对你爹爹一往情深,对于他的不告而别,你娘亲是又气又恼,寄情于工作,调配出了早已失传多年的百忧解。没过多久,燕府的主母,也就是燕苏音的母亲就把她推荐给了一个人。你娘亲聪明伶俐,心气高,跟了那位主子之后可是如鱼得水。 后来轩辕瑞篡位登基,你爹爹摇身一变,统领暗卫,是皇帝眼中的红人。而这时那位主子把你娘亲送进了宫,对外称你娘亲医术高明,跟在皇帝身边以策万全。但你爹爹却不这么认为,他对你娘亲跟着的那位主子一直有所忌惮。 私底下你爹爹着手调查了那位主子,并且把他调查到的情况向皇帝轩辕瑞一一汇报。这么一弄不要紧,那位主子急了,偷偷让你娘亲给皇帝下毒。你娘亲不敢不从,但她害怕主子会迁怒于你爹爹,便放出风声给他,让他快逃。你爹爹也真是个忠义之人,得到消息,非但没逃,反而来这葛洪崖护驾。只不过,晚了一步,先帝服用了太多的百忧解,坠马扭断脖子身亡了。 那位主子的心愿达成,本该会嘉奖你娘亲,可就因为她告密一事,弄得这位主子心里不忒。但她可怜你娘亲以及还未成年、懵懂无知的你,便给了你娘亲一笔银子,让她带着你远走高飞。至于你爹爹,那要怪你娘亲弄巧成拙,害他丢了性命。 你娘亲不知道的是,他和她的主子是同一人。只不过她在明,他在暗罢了。本来,你们远走异乡,小日子过得也算是风平浪静。谁曾想,你和那个别静知搞在一起,气死了你娘亲。他猜她依照她的性子,肯定写了一封密信之类的说她是被杀的。她只不过把多年积攒的怨恨一股脑倒在主子身上罢了,主子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之后你到了太宁,本来也相安无事,可你万万不该去招惹紫小主,师傅暗中找过依鸿,让他劝说你,可你非但不听,反而还愈演愈烈,纠缠着紫小主。纠缠也就罢了,你却偏偏怀了孕。徒儿啊,别怪师傅无情,这孩子至关重要,为师没法违背主子的命令。 你要知道,为师已经替你求过情了,只不过主子不希望那孩子知道自己有你这么一个采花贼父亲,更不希望紫陌知道你为她生了孩子。你别逼师傅动手,还是自行了断了吧。” “把孩子还我,上一代的事情和他无关,他只要我的女儿。”左丘岱怒视着云亦,他凭着满腔怒火竟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徒儿,”云亦摇了摇头,加重手上的力道,卡住了女婴的脖子:“现在从那扇窗户跳下去,你也不想孩子有事吧。” “什么?!”左丘岱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人真的是刚刚温柔地帮自己接生,无微不至照顾自己好几个月的师傅云亦吗? “求求你师傅,别这样,把她还给我好不好。”左丘岱脚下一个趔趄,跪在了地上。剖腹生产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此刻,女儿近在眼前,他却没有力气去把她抢回来:“难道他们的师徒之情是假的?难道师傅这么多日以来照顾他,为得就是这个孩子?”左丘岱绝望地喊道。 “师徒之情不假,照顾你亦出于真心。”云亦苦笑了一声:“为师有为师的不得已,你这个孩子,若不是紫陌的,该多好。”他嘴上这么说着,但手上却没有放松。女婴被卡住脖子,不能呼吸,涨红了脸嗷嗷大哭起来。 这哭声听得左丘岱柔肠寸断,他不明白,为何以为抓到了幸福的尾巴,到头来却仍是美梦一场。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在地上,伤口似乎裂开了,鲜红的血渗出来,染红了他刚换上的亵衣。 “女儿,别哭。”左丘岱高举着手,渴望能抱一抱自己的女儿,哪怕只是碰一碰也好,可云亦却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徒儿,快跳吧,待他们来了,你恐怕连全尸都留不下。”云亦有些焦急地望向门口。 “师傅,求求你,让他抱抱她,就一下,就一下……”左丘岱的泪水模糊了双眼,这是他的女儿,这是他和心爱女子所生下的女儿。自己死了没什么关系,可他们要拿自己的女儿去做什么?他们会不会伤害她?身为父亲,他决不能让师傅抢走自己的女儿,左丘岱噌的窜了起来,一鼓作气冲向了云亦:“还他女儿!” 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女子迅速地接过女婴,云亦反手扣住左丘岱的胳膊:“主子?” “是你?竟然是你!”左丘岱发疯了似的想要挣脱云亦的控制:“你把女儿还给他,还给他!” 那女子云淡风轻地瞅了云亦一眼,转身便离开了。云亦苦涩地对左丘岱说:“她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的,你安心的去吧。”说着云亦搂住左丘岱的腰,重重一推,把他从窗户扔了出去。 “女儿……”伴随着左丘岱这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云亦关上了窗户。徒儿,这都是命啊。云亦背对着窗子,老泪纵横。 不知过了多久,左丘岱缓缓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谷底,全身上下血肉模糊。身边陪伴着自己的只有那棵奄奄一息的梅树。那棵梅树似乎像是在询问他为何会跌落山崖,是不是跟它一样,被飓风卷了下来。左丘岱的眼皮眨了眨,之前的那一幕,远比山崩地裂来的可怕。 自己信赖着的师傅,竟然夺走自己的女儿,把自己推下了悬崖。为何人人都要夺走自己手中那少得可怜的幸福?老天爷,为什么这些厄运偏偏降临在自己头上?这些愤怒与痛苦,像是锋利的爪子一般,拉扯着左丘岱的心。 自己度过了太多孤枕难眠、饮泪到天亮的日子,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心爱的女子,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左丘岱朝着天空发出凄厉的怒吼,他咒骂着老天爷的残酷无情和命运的不公。 “女儿……女儿……”左丘岱喃喃地低声唤着,他的意识渐渐涣散,眼前那棵梅树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他感到它在注视着自己。夕阳西斜,徐徐上升的薄雾使得山谷里变得一片迷茫。 没人经过,没人能拯救自己。紫陌,对不起,他没能保护好咱们的孩子。左丘岱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道线,他残存的一丁点意识也随着迷雾消散于空灵的山谷之中。 这时梅树似乎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左丘岱抬起眼,看到它已经死掉的表皮竟然裂开了,开始是一条细细的缝,随着那道缝,又出现了第二条,第三条……梅树像是重新活了过来,它极力摆脱身上的死皮,用毁灭自他来获取新生。 这是一场悲壮英勇,无与伦比的自他毁灭与重建。左丘岱凝视着梅树,他突然觉得,这棵梅树就像是自己,伤痕累累,皮开肉绽。活在绝望之中,内心却渴望得到救赎。 因为被人遗弃,左丘岱自暴自弃,丑陋地活在世间。但自从遇到紫陌之后,他内心筑起的那道高墙渐渐瓦解了,就好像这梅树已经死去的表皮一样,斑驳脱落,因为和紫陌的爱,让他获得了新生。 像是在配合左丘岱心中所想,梅树竟然抽出了十几支碧绿的新枝,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密密麻麻的花骨朵布满了枝头。 夜色笼罩四野,周围静寂无声,只能听到花开时那细微的声响。 真美,左丘岱用余光瞥到了那一树的繁花,既不是热烈奔放的红色,也不是高傲晶莹的白色,而是一种能让人内心感到安宁的绿色。 这绿,如此之清,如此之淡,以至于第一眼看上去会让人错认为是白色。但左丘岱却捕捉到那花瓣上发出的浅浅绿光。因为紫陌,让他重拾了对人生的信心,因为紫陌,他成为了受人尊敬的大夫。 紫陌啊紫陌,你可看到,我为你而绽放的花朵,它的香气并不馥郁,它的容貌并不夺目,但你若细细地嗅嗅,便可闻到那凉凉的淡淡香气。你若认真注视它,它便会为你跳起轻盈的舞蹈。紫陌,紫陌,你听到了吗?他在唤你的名字。他这一路走来,品尝过艰辛和失败,更曾沮丧得想要放弃。当他终于对寂寞妥协的时候,他遇到了你,逗弄你、拥抱你、强吻你……只因为他爱你。也许,从他嘴里说出的这句话听起来并不可靠,但他肯定,你懂他。为了你,他舒展枝叶,用繁花来表达自己的爱意。他的故事并不美丽,他的身体也早已破败,但你却愿意靠近他。每一次回忆他和你的交往,心头都在微微发颤,热泪盈眶。那么多女人爱慕他的脸蛋和身体,只有你,愿意倾听他的心声,愿意了解他的心思。左丘岱对于紫陌的爱,宛如这悄然绽放的梅花,暗香袭来,只有画中人可以品得其中的滋味。 紫陌,紫陌……左丘岱慢慢合上了眼睛,夜幕之下,只有那棵梅树摇曳着轻盈的身姿,借着清风,把似有似无的暗香传向远方,在那如烟如梦似的香气里,夹杂着左丘岱的爱情。 依旧是荒凉寂静的山谷,依旧是形单影只的梅树,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中,梅树的影子和左丘岱的影子融在一起,听,那是灵魂深处所迸发出的歌声。 他和它静静地守候着,遥不可及的爱人。 第十四章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上)[] 第十四章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上) 冬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外松林的间隙,把斑斑驳驳的影子投射到一席水晶帘子上,微风摇动帘子,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像是荷叶上滴落的露珠,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彩。紫陌此时正躺在悬挂着流苏锦帐的檀木床上,斜靠着酱紫色绣花软枕,眯着眼睛瞅着帘子后面那个人影。 “陌陌可是醒了?”勒子容悠扬的嗓音透过水晶帘子传进了紫陌耳朵里,他的声音听起来轻柔中带着一丝宠溺。 紫陌有些不情愿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然后又伸出另一只,只穿着白缎素花亵衣坐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那日离开襄城,紫陌心中万分痛苦,甚至想一死了之,但幸得咏氏姐妹相救,才算是转危为安。上次在枫溪山受伤坠马,紫陌的记忆里出现了很多模糊的碎片,就好像拼图一样,看似杂乱无章,实际内藏玄机。这次落水,那些碎块竟然自动组合起来,把穿越前紫小主的身世完完整整的重现给了紫陌。 紫陌终于明白,紫小主的医术是何人所授,也终于明白为何她装疯卖傻了这么多年。唯一让紫陌还有疑虑的就是亲生父亲这个问题,记忆中,只有父亲那块拼图仍有些模糊,但他的身影看上去异常眼熟,可紫陌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个人是谁。罢了,总会有记起的一点,这么一想,她心里才是豁然开朗了不少。 整个轩辕国普降大雪,官道上泥泞不堪,咏氏姐妹建议不如绕道经双河回太宁,一来双河那边气候温暖,想来雪不会下得如此之大,二来借机让紫陌散散心,尽量消解她心中的痛楚。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轮番劝说紫陌,紫陌起初并不同意,国事紧急,应该赶回太宁请求轩辕依鸿派那霜将军出兵支援襄城。更重要的是,紫陌想请那霜将军替那如报仇雪恨。 三人争执不休,一直到下了船,改骑马而行时,一个穿着不起眼的女子骑着一匹枣红色大马拦住了紫陌一行人。她双手递给紫陌一封密函,紫陌诧异地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向本寄的手书。信中向本寄告诉紫陌他不会再攻打襄城,即日就撤兵回石攒国,后会无期云云。紫陌对此倒是深信不疑,向本寄身为敌军将领,说一不二,信誉度自然是有的,只不过他为何放弃攻打轩辕国这个大好机会而仓促回国呢。 这时紫陌突然联想到轩辕宜芷的惨死,以及轩辕翎的按兵不动。她恍然大悟,这场所谓的两国交锋,不过是个幌子,向本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怪不得,轩辕依鸿不肯派那霜将军支援。那么,那如的死,岂不……紫陌重重地甩了甩头,不愿再细想下去。 事实上,紫陌猜想的并没有太大偏差,这场战争的确暗藏玄机,当然,这都是后话。 确定襄城的百姓无屠城之忧后,紫陌听取了咏氏姐妹的建议,决定改道去双河再回太宁。就在快要到双河的时候,偶遇了勒子容一行人。 说是偶遇,却有几分牵强。听到那如战死,勒子容再也沉不住气了,他迅速收拾好行李,和母亲辞别了一声便踏上寻找紫陌的路途。勒碧方一向通情达理,见自己的独子勒子容对紫陌动了真情,也未加阻拦,只是吩咐了几句注意安全,便目送子容离开府中。 一路上大雪纷飞,马车根本提不起速度,勒子容果断地决定改道双河,再由双河前去襄城。这么一来二去,勒子容便和紫陌在双河遇到了。 双河不仅是一座古城,也是轩辕一族发迹之地。先帝与轩辕依鸿都在此出生,所以双河城里有不少国姓人家,到不一定都是皇亲国戚,更多的是被赐姓的奴才,但这座城里处处透着骄傲与矜贵,却是连轩辕国首府太宁城也比不了的。 紫陌见到勒子容又惊又喜,虽然勒子容编造了一个出游观景的谎言试图掩饰自己有些泛红的面颊,但紫陌这次却是心若明镜。一直以来,紫陌都故意无视勒子容,或者说是不知如何面对勒子容对自己的那份特别之情。 在紫陌心中,勒子容是皎洁如明月的一个妙人,与之为友,便已经令自己诚惶诚恐了,岂敢再做什么非分之想。即使明白勒子容对自己的关爱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围,但只要勒子容一点不捅破这层窗户纸,紫陌就会继续装傻充愣。 勒子容又焉能不知紫陌心里的小算盘,其实他只要略施小计,勾勾小手指,或是直截了当对紫陌表露心迹,紫陌断然不会拒绝。只不过勒子容不想逼得太紧,他更不想让自己和紫陌的关系中出现一丁点的瑕疵。他给紫陌留了空间,让她去寻找爱情,尽管紫陌不停的受伤让勒子容心疼不已,但他仍坚信,只有这样紫陌才能长大。 由懵懵懂懂的少女蜕变成理性睿智的成|人,这需要一个相当长且相当痛苦的过程。也许,在这中间紫陌会真正爱上一个人,比如那如,如果是那样,勒子容会潇洒地放手。对他来说,爱情是两个人精神层面的一种深入的交流,初识紫陌,那时的她渴望爱,渴望被拥抱,对爱情盲目追逐。在勒子容眼中,那不是真正的爱情,而是用恋爱来掩饰寂寞。 看着紫陌纳侧夫,结识左丘岱,迷上那如……那些男子都很出色,出色到即使站在紫陌身边也毫不逊色。在这场爱情争夺战中,勒子容大多时候都游离在外,他静静地在一旁注视着紫陌,适时的给予她支持和鼓励,但绝不会走的太近,绝不会让感情爆发出来。勒子容的爱,就像是空气,只有失去的时候,才能发现他的珍贵。 所以,当紫陌一看到勒子容那张清雅俊秀的脸蛋时,她不禁热泪盈眶,快步奔到勒子容面前,本想上前扑进他的怀里,但走到只差一个手臂的距离时,紫陌止住步子。她擦干了眼泪,对勒子容浅浅一笑:“子容。” “陌陌。”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紫陌没有问勒子容为何会来双河,只是用一双大眼睛瞅着勒子容。勒子容被她那饱含深意的眼神弄得有些尴尬,他胡乱编了一个理由,只见紫陌听完之后笑容越发灿烂。勒子容有些负气的甩手想要离开,却被紫陌拉住了袖口。 “子容生我的气了?我不过是和子容开玩笑罢了。”紫陌说得一脸诚恳,可勒子容听的却是咬牙切齿。这种对白,明明是自己最擅长的,没想到竟被紫陌学了去。果然,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不过看紫陌还能和自己打趣谈点,还真是长大了呢,知道把痛苦锁进心里,用笑容面对一切。勒子容欣慰地伸出手,摸了摸紫陌的肩膀。 二人有说有笑进了双河最大的旅店松竹居,他们很有默契地回避了襄城一战,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紫陌住在松竹居里最大的一间客房,勒子容住在了她的对面。 一进门,紫陌就瞅见门口挂着一席水晶帘子,竟然和帘动楼里的有七八分像。拦住店小二一问才知,这席帘子是摄政王轩辕依鸿的心爱之物,后来赐给了客栈主人。客栈主人灵机一动,便把帘子挂进最昂贵的客房,用以显示这家客栈的尊贵奢华。 至于为何东疏斜街上的帘动楼会有一席相似的帘子,这里面恐怕也藏着玄妙。琳公子交际手腕甚是厉害,帘动楼平日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消息灵通,到有几分像现代的情报机关。想来,琳公子应该是轩辕依鸿手中的棋子,也就是说自己和琳公子的交往,轩辕依鸿了若指掌。紫陌拍了拍脑袋,自己还真是迟钝的要死,很多事直到现在才看出眉目。 紫陌坐在床边上,看着小二点燃了铜火盆里的炭火,橙色的光使得整个房间看上去既温暖又宁静。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画,紫陌好奇地走过去欣赏,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可是子容的画?”紫陌扭过头,浅笑着问站在身后的勒子容。 勒子容一侧身,挡在了紫陌面前:“不过是玩闹之作,被母亲拿来送了人,不知为何会辗转来到这里,让陌陌笑话了。” 紫陌用手拨开勒子容,她故意发出啧啧的赞美声:“子容玩闹之作便有大家风范,这要是认真画起来,岂不是惊世之作?” 勒子容苦恼地撇撇嘴,长大后的紫陌,倒是变得能说会道了,以前都是自己欺负逗弄她,现在可好,自己成了被欺压的对象。这口气若是咽下去,以后她岂不会蹬鼻子上脸,勒子容眼珠一转,笑着说:“惊世之作不难,难在选景,若是能触发子容的灵感,定能……” 还不待勒子容说完,紫陌便抢过话去:“如何能激发子容的灵感?” 勒子容眉毛一挑,见紫陌上钩,他故意托着下巴,做思考状。沉默了一会,一个转身,直视着紫陌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远在点边,近在眼前。” 紫陌脸一红,在心里暗暗怨恨自己,怎么说着说着就着了他的道呢。果然是得道的狐狸,与自己这种平凡人就是不同。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人家亮出了尾巴,自己只能灰溜溜的认输了。 “陌陌,”勒子容收敛了笑容,换上少有的严肃表情说道:“有些话,不用说你也明白。人和人之间,无论多亲密,始终会有某个空间是只属于自己的。死者为大,他一直占据着你心里的某块地方,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我想,那如不希望看到你因为他而封闭自己的内心。只要你记得,无论何时回过头,我都在你身后。”勒子容说完这一席话,便冲紫陌微微一笑转身返回自己的寝室。 紫陌痴痴地望着勒子容远去的身影,一次又一次,他把自己从绝望中拯救出来。没有甜蜜的情话,没有温暖的拥抱,只是安静地守护在自己身后,无论何时,自己一转过头,便可看到他淡淡的笑容。 这份深情厚谊,紫陌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让紫陌惶恐不安的是,如此完美的勒子容,给了自己绝对的包容和信任,自己又能拿什么去回应他? 也许勒子容真的有魔法,紫陌这一觉竟然睡得格外香甜,直到清晨听到子容的声音,她才幽幽转醒。 勒子容听见响动,便踱着步子走了进来。他看到紫陌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揉着眼睛,便走上前去,一只手轻轻地把紫陌扶起来,又接过咏泽递来的浅绿色袍子,替紫陌披在了身上。紫陌睁大了眼睛望着勒子容,勒子容好像变戏法似的端出一杯菊花茶,送到紫陌手上,眼里含笑着对紫陌说:“陌陌睡得可好?” 紫陌接过茶杯,凑在嘴边吹了吹热气,然后轻啜一口:“子容醒得好早。”紫陌嘴里含着茶,咏夜见状连忙端上唾壶,伺候紫陌漱了口。 “自然没有你这只小懒猫能睡。”勒子容说着刮了刮紫陌的鼻尖,紫陌一皱眉,惹得勒子容一阵大笑。 咏氏姐妹见状交换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眼神,她们本以为能安慰紫陌帮她走出那如战死的阴影的人会是轩辕依鸿,但没想到却是这个一直都不显山不露水的勒家公子勒子容。勒子容和紫陌,似乎总是维持着某种默契,那不近不远的距离曾弄得咏氏姐妹摸不着头脑。但现在看起来,这位勒公子才是深藏不漏,一个未出阁的男子替女子穿衣,本来惊世骇俗的一幕让他做起来却那么理所当然,仿佛本应如此,若是惊讶才显得少见多怪似的。 但当紫陌掀开被子,把两条腿垂在床沿上,光着一双白皙的脚晃来晃去的时候,饶是一贯冷静的勒子容,这下也羞红了脸。紫陌见状,不由得坏笑一声,刚刚她的确是无意把裸足露了出来,但见勒子容的反应甚为有趣,紫陌玩心大起。她故意在勒子容面前晃动着双脚,引得勒子容的脸色越来越红润。 “陌陌。”勒子容小声唤道:“别顽皮了,快穿上鞋子,小心着凉。” 紫陌见勒子容已经被自己弄得很窘迫了,便得意洋洋地穿上鞋子,一蹦一跳走到梳妆台前面坐了下来。她歪着脑袋,对着镜子端详自己的脸,可爱有余,精致不足。特别是身边站着勒子容这位风华绝代的英俊少年,就更衬得自己五官的平淡无奇。紫陌伸出手指揉着自己的黑眼圈,一边通过铜镜偷窥勒子容,一边心有不甘的叹着气。 勒子容看着紫陌一会眉头紧皱,一会嘟起嘴来,早就猜到她心中所想。他优雅地打开梳妆匣子,开始动手替紫陌梳理头发。勒子容双手捧着紫陌漆黑的长发,心跳加速,他有些恼怒自己,明明说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为何却还是按耐不住想要靠近呢。勒子容埋怨着自己,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他用一把象牙梳子慢慢地梳理着紫陌的头发,动作异常轻柔,生怕扯痛了紫陌。陌陌的头发真是又黑又密,摸起来像缎子似的。勒子容已经顾不得眼前他和紫陌之间的互动有多暧昧了,他完全沉浸在这种幸福的气氛里。 待勒子容回过神来,紫陌正在从镜子里打量他:“子容在想什么?” “没什么。”勒子容涨红了脸,慌张地回答。 紫陌抿嘴一笑,这一回合,以自己的全面胜利告终。 小小的客栈内,洋溢着爱情的火花,驱赶走了寒冷的空气,留下一室的温馨。 只不过远在千里之外的太宁冰冷依旧,轩辕依鸿踏上了寻找紫陌路途,朝中群龙无首,女帝轩辕柳卓命在旦夕。与此同时宫内传出了正皇夫上官辛早产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由暗潮汹涌变成了惊涛骇浪,不可避免的风暴即将席卷整个太宁。 第十四章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中) 自从初秋回到皇宫之后,一直到年底,轩辕彦足不出户。由于同紫陌的婚姻完全破灭,他对于世俗的事情已经心灰意冷,何况外界的舆论对他又颇为不利,总有些无聊之人背地里对轩辕彦指指点男点男。 也怨不得别人议论他,成亲不到一个月便搬回皇宫,纵观历史,也难以找到能与之匹敌的人物。再嚣张无量,再飞扬跋扈,终归是一个男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紫府对外宣称轩辕彦是为了照顾生病的女帝才进宫小住,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轩辕彦是在紫家抹了一鼻子灰,不得已才搬回宫里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一向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的轩辕彦,这次却表现得颇为大度,他老老实实的过起了日子。鉴于女帝的病情一天比一天恶化,上官辛又有身孕。这轩辕彦竟然把后宫里的事情一手揽了去,别瞧他平日里吃喝玩乐,嘻嘻哈哈,但行事处置,还真有点男魄力。他恩威并施,安排年迈的侍从侍女负责一些相对而言轻松的工作,杀鸡儆猴似的处置了几个挑拨是非、混顺摸鱼的刁奴。还真别说,经他这么一折腾,后宫被整治得井井有条,一时半刻并未显出颓唐之势。 但到夜深人静的时刻,轩辕彦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托着下巴想心事。他曾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假如他出生在别处,在另一个国家,另一个朝代,那他的生活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虽然这种假设不切实际且有逃避现实的意味,但轩辕彦却深深着迷其中。他躺在床上甚至会编造一个美好的故事来哄自己睡觉。 比如,他是一个乡下的农民,以种地为生,养活了三两只绵羊和一条灰不溜秋的柴狗。偷偷喜欢着隔壁的一个叫黄鹂的姑娘,只等着过了年,柳树上长出新枝便嫁过去。小两口恩恩爱爱地过日子,没准过几年,自己肚子鼓了,再添上一个小黄鹂,一家人团团圆圆,那日子别提多美了。可惜,故事之所以称为故事,就因为它不过是虚构一个幸福的愿景来抚慰受伤的心灵罢了。 残酷的现实加速了轩辕彦的成长,他现在已经完全理解轩辕依鸿的所作所为了。几天前,襄城来报,石攒国撤兵。轩辕彦那时正在伺候女帝进食,他见自己姐姐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颇为愉悦,便猜测着说道:“皇姐姐,轩辕依鸿是不是早就知道石攒国不会攻到太宁,所以不肯派那霜出兵?” 女帝一脸病容,用沙哑的嗓音回答:“弟弟只说对了一部分,有些事情,并不像传闻中的一样,你和紫陌不就是个例子。”说完这话女帝便闭目养神,不再开口了。 轩辕彦回到自己的寝宫,反复琢磨轩辕柳卓那句话里的含义。过了许久,他拍了拍脑袋,终于想清楚了这里面的玄妙。外界传闻,轩辕依鸿和那霜有暧昧之情,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仅仅是朋友而已。那霜和紫菲涵也是朋友,至于他们友情的深浅,恐怕与旁人猜测的相反。那霜和紫菲涵才是至交,要不然,紫菲涵也不会极力让那如嫁给紫陌。想明白这一点男之后,轩辕彦总算是把这些珠子穿在了一起。 那日边境紧急,轩辕依鸿其实并不想派那霜出兵。自己这位舅舅,恐怕早就猜出了紫菲涵和那霜之间有某种默契。那如请缨出战,把他自己送上了绝路,其实轩辕依鸿真正的目的是想揭穿轩辕翎与敌方勾结的真面目,借此除去上官廖一党。要怪就只能怪那如不开眼,硬要凑上去。但为何舅舅会对那霜产生不信任之感呢?即使紫菲涵和那霜之间私交甚密,但对朝政也未有什么危害,轩辕依鸿为何就是不肯派那霜调兵出征?而那霜如果知道襄城一战另有蹊跷,为何不想个法子制止那如,哪怕是暗示那如也好,起码那如就不会白白送死了。说来说去,这里面最让人搞不明白的就是紫菲涵,她在这一连串的政治事件中,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到底站在哪一方?是敌是友? 紫菲涵是敌是友这个问题轩辕彦想了很久也没弄明白,直到上官辛早产,才真正揭开了一直蒙在紫菲涵头上的神秘面纱。 傍晚,轩辕彦偶然经过上官辛住的寝宫,只听见里面发出持续的尖叫声。他心里一惊,刚想进去看看发生何事,却瞥见紫菲涵正和她的管家华琳焦急地朝屋里走去,华琳手上似乎抱着什么东西。轩辕彦心知决不能就这么硬闯进去,他猛地想起,以前紫陌痴傻的时候喜欢从后门那些狗洞里钻进钻出。虽然堂堂皇子钻狗洞有失身份,但眼下情况紧急,也顾不得那些礼仪规矩了。轩辕彦心下一横,一路小跑到了后门,他提起袍子捻手捻脚溜了进去。 进了院子,他伸出沾了唾液的手指点男破窗户纸,眯着眼睛往里望去。这一眼绝对令轩辕彦终身难忘。只见上官辛躺在床榻上,似乎昏睡了过去,他的下半身全是斑斑血迹。一旁的产公跪在地上发抖,他双手捧着一个全身呈酱紫色的男婴。紫菲涵站在寝室中间,正冷眼瞪着产公。 “皇子死在你的手上,可知该当何罪吗?”紫菲涵冷冷地问道。 产公大力地磕着响头,嘴里叨唠着:“小的该死,但这真不怪小的,正皇夫羊水破了几个时辰却没有传小的,待他的贴身侍从方儿叫来小的,小皇子已经胎死腹中了。” “你还有理了不成?!”紫菲涵一甩胳膊,抬手扇了产公一个嘴巴:“伶牙俐齿的东西,倒不如,就让你一家四口给小皇子殉葬,免得小皇子在阴间一个人寂寞。” 产公听罢吓得直哆嗦,现在女帝病重,摄政王失踪,这朝中的事情全归眼前这位紫菲涵紫大人管,她要是硬把责任栽赃到自己身上,自己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这件事。 “想活命就把耳朵凑过来。”紫菲涵勾了勾小手指,产公不解其意,却还是乖乖起身走到了紫菲涵面前,紫菲涵对他耳语了几句,只见产公的脸涨得通红。 “紫大人……”产公双腿打晃,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小声说道:“只是这皇夫身边的侍从们,如何处置才好?” “这些用不着你操心,除了那个方儿,其余的全是我的人,你只要做好本分即可。”紫菲涵挥了挥手,华琳便抱着一个小女婴走了进来,她郑重其事地把女婴交在产公手上,然后抱走了那个已死的男婴。 看到这里,轩辕彦已经明白了大概,鸠占鹊巢,紫菲涵竟然偷梁换柱,企图用一个野孩子来混淆皇族血统,她果然……居心叵测。正在轩辕彦两眼喷火,双拳紧攥之时,他又听到紫菲涵对华琳说:“这个孩子一定要小心照顾,她可是紫陌唯一的孩子。” “主子,可目前还没找到左丘岱的尸体,万一……”华琳略有担忧的说道。 “从葛洪崖上跌落,且刚刚被开膛破肚,任他是神仙也没命可活。”紫菲涵耸了耸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个孩子是紫陌的亲生骨肉!孩子的生父左丘岱已死!紫菲涵意图谋反!这一连串的重磅新闻弄得轩辕彦头晕脑胀,他重重地甩甩头,按原路离开了寝宫。 一柱香之后,从上官辛的寝宫传来一则喜讯,正皇夫上官辛早产,诞下一女婴,且父女并无大碍。这是轩辕柳卓的嫡长女,也就是未来的女帝,这消息一瞬间从皇宫飞到了朝廷。虽然已是傍晚十分,但大臣们都十分迅速地进了宫。不到半个时辰,乾清宫里就聚满了人。这时轩辕彦得知上官辛已经苏醒了过来,他有些好奇,上官辛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死,现在那个并非他的孩子呢? 适才出了上官辛的寝宫,轩辕彦下意识地想去把这件事告诉给皇姐姐,但他走到半路上又扭头返回了自己的院子。那是紫陌的孩子,一旦被皇姐姐知道真相,定要诛九族,那紫陌该如何是好? 听紫菲涵的口气,想来紫陌还不知道有这么个孩子。商呈霄已离开紫府,广单来去无踪,左丘岱坠崖身亡,那如战死,轩辕依鸿突然离开,就连自己也……这个孩子恐怕是紫陌人生仅有的一点男慰藉,自己决不能让人把它给毁了。更何况,眼下皇姐姐性命堪忧,上官辛诞下死婴,如果一旦……皇姐姐有什么闪失,无人可继位,这皇位岂不简简单单的落到了轩辕翎手里? 这么一想,轩辕彦又糊涂了,紫菲涵这么做,到底是意图篡夺皇位,还是为了保社稷太平?苦苦思索而得不到答案,轩辕彦便清空脑子,决定去看看紫陌的孩子以及刚刚苏醒的上官辛。 上官辛的寝宫里现在是人声鼎沸,红疏影、上官廖、紫菲涵等一干老臣全都聚在中厅候着,轩辕彦冲他们点男了点男头,便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在进门的一刹那,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到紫菲涵的嘴角抽了抽。 寝室内,上官辛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袍子,一口一口地喝着参汤。他见到轩辕彦,便一挥手,侍从们心领神会的低着头离开了寝室。片刻功夫房间内只剩轩辕彦和上官辛两个人。 “孩子呢?”轩辕彦猛地问道。 上官辛抬手指了指一旁放着的小篮子,冷淡地说道:“在那里。” 轩辕彦快步走上前去抱起女婴,他凝视着女婴熟睡的面孔:“你不喜欢这孩子?” 上官辛放下了手里的汤碗,一字一顿地说道:“辛的使命已经完成,只希望能剪去三千烦恼丝,自此常伴青灯古佛。” 轩辕彦直视着上官辛的眼睛,见他一脸镇定,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为何?因为这孩子不是你和心爱的女子所生,便要遗弃她?” “辛对这孩子并无任何感情。”上官辛苦涩地说道:“看到她,只能让我想起新婚之夜所受的痛苦。” 这句话若是搁在以前,轩辕彦听后定会勃然大怒,但现在他完全理解上官辛心中的委屈与苦痛。犹豫再三,轩辕彦幽幽说道:“如果我说,这孩子并非是你所生呢?” “什么?”上官辛突然提高了嗓音,疑惑不解地望着轩辕彦。 “这孩子是紫陌和左丘岱之女。”轩辕彦说完这句话便把女婴交在了上官辛手上:“现在,你还要弃她于不顾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辛问道。 还不待轩辕彦解释,就听见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女帝轩辕柳卓竟然拖着虚弱的病体来?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7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8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8部分阅读 来探望上官辛。轩辕彦大惊,这女娃子看上去也有半个月大了,哪里像刚出生的孩子?这可怎么办才好? 容不得他多想,房间的门已经被推开了一半。 第十四章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下) 眼瞅着房门被推开一半,轩辕彦迅速地把女婴递给了上官辛,然后一个箭步冲向门口。轩辕柳卓一推开门,便看到自己弟弟那神情有副些慌张的面孔。轩辕柳卓有些惊讶轩辕彦竟然会在此,但她来不及细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亲眼看看自己的女儿。 轩辕彦越过轩辕柳卓的肩膀,窥见到紫菲涵一脸镇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禁大为诧异,难道她不怕被人看出来,这孩子不似刚出生的婴儿吗? “彦。”轩辕柳卓虚弱地唤了一声,贴身护卫司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女帝的胳膊:“让姐姐去看看女儿。”说着轩辕柳卓探过头去,她见到上官辛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表情安详,只觉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她都怕上官辛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这可能是她唯一的骨肉,若是出了意外,自己恐怕没有脸面向列祖列宗交代。先帝保佑,正皇夫诞下的是女儿,也就是说轩辕国的江山后继有人了。想到这,女帝欣慰一笑,她轻轻拍了拍轩辕彦的肩膀,示意他闪开让自己进去。 这时门口突然来报,那霜将军就在中厅外面候着,轩辕柳卓迟疑了片刻,转身走回中厅:“宣。” 轩辕彦侧过身递给了上官辛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关上房门,跟着轩辕柳卓走回中厅。 中厅里候着的大臣们也多有惊讶之色,那霜不在自在郡里守着,为何会突然回到太宁城?轩辕彦一边想着,一边把目光转向紫菲涵,见她一脸淡定,只是唇角微微上扬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原来这一切早有预谋,怪不得紫菲涵有恃无恐,她是算准了时间知道那霜会在这个时候进宫,也料定女帝会亲自来探望上官辛。但她又能如何保证,女帝见过那霜之后,不会再进房间去探望太女呢? “陛下大喜。”那霜说着跪倒在女帝面前:“臣擅离职守,请陛下恕罪。” “那将军仓促前来,定有要事吧,起来回话。”轩辕柳卓被搀扶着坐在了檀木椅上,冷冷地说道。 “回陛下,敌国将军向本寄带领大军从襄城撤兵后,赶回石攒国首都,整个军队把皇宫团团围住,用一尺白绫逼死了女帝王尔兆,拥自己的妹妹向可儿登基为王,朝中大臣皆在其掌控之中,稍有不顺其心意便会被诛九族,现在石攒国内人人自危,一时半刻对我国不会造成太大的威胁。”那霜说完从袖口里取出一叠信札,恭敬地递到了女帝手上。 轩辕柳卓随手抽出一封,见上面还有红色的印泥痕迹,心里有了谱。自己曾派那霜去暗中调查轩辕翎通敌叛国一事,并要求那霜找到证据立即呈交给自己。这来早不如来得巧,正在自己苦于没有证据表明轩辕翎和向本寄勾结时,那霜便给自己送上了一份大礼。轩辕柳卓撕开信封,假装迟疑了一下,然后带着厌恶、冷淡的神情把信攥在了手心里。 “上朝。”轩辕柳卓轻声说出了这两个字,然后就由司漪扶着离开中厅,朝乾清宫走去。 轩辕彦这下不得不佩服紫菲涵的手腕,她还真是神机妙算,似乎一切尽在掌握。这份心计和城府,恐怕纵观整个朝中,也无人能与之匹敌。她是想自己当皇帝,还是想让紫陌当皇帝呢?又或者,继续做她的监国一等公,暗中混淆王室血统?无论是那种结果,这个计划都预谋已久,现在皇姐姐病危,轩辕依鸿失踪,那霜看似站在紫菲涵那边,为了尽可能的稳定局势,决不能揭穿紫菲涵的真面目。皇姐姐那边……若是让她知道,那个女婴并非她的骨肉,这种打击只恐怕会对她的病情不利,思前想后,轩辕彦决定保持缄默。 乾清宫内,女帝轩辕柳卓高高在上,俯视着跪在她面前的一干臣子,她突然轻轻咳嗽了一声,那霜猛地起身冲到上官廖身边,拔剑砍去了她的顶戴花翎。上官廖大惊,顿时瘫坐在地上,瞪圆了眼睛猛瞅着女帝。 “陛下,这到底所谓何事?”上官廖颤颤巍巍地问道。 女帝大手一挥,那些由那霜送来的信札便散落到了地上,上官廖拾起一封,打开一瞅,竟然是一封轩辕翎寄给向本寄的信,上面说着某某个城镇被攻陷了,哪个官员战死或被杀了,以及损失了多少人马等等。上官廖哆嗦着拾起了另一封,是向本寄给轩辕翎的回信,里面写着稍安勿躁,定能杀掉那如,取得襄城云云。 上官廖刚要辩解,那霜却先下手一步把她死死按在地上,压得她呼吸困难,脸色涨红。这时女帝轩辕柳卓果断的说:“祥思郡主轩辕翎通敌叛国,死罪。上官一族里应外合,本应诛九族,但念在正皇夫上官辛诞下太女有功,上官氏先被押入大牢,择日会审。” 朝廷上下一片震惊,上官廖一党的成员本想出口求情,却被那霜咄咄逼人的眼神吓得不敢出大气。刚刚那霜突然出现,众人就预料到这朝中要出大事情,但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一件事。多年屹立不倒的上官一族,顷刻之间就这么倒塌了?特别是上官辛刚刚为女帝诞下太女,果然帝王都是没有心的。 若是以前轩辕依鸿在,这件事可能还有所转机,可现在女帝大权在握,这次上官家算是栽了,这件事,该不会打击到一片人吧?上官一党的成员此时全都人人自危,女帝轩辕柳卓适时的表明若有知情者可以写密函呈给自己,戴罪立功,以往的事情可以暂不追究。 这句话是生生地把上官家推进火坑里,落井下石为求自保也好,兴风作浪恶意诋毁也罢,总之,上官家是跑不了了。上官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小皇帝竟然趁着轩辕依鸿不在,搞出这么多花样。一直以来她都太有恃无恐,飞扬跋扈,太低估女帝轩辕柳卓想除去她的决心和耐性。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轩辕翎手握兵权,且在远方,若她知道这消息定会来救人。这恐怕也是小皇帝没有当场把自己和女儿上官晔处斩的原因吧,她要守株待兔,把上官氏当成诱饵,静候轩辕翎的到来。 不过,只要轩辕翎一天没来,上官氏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上官廖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她和上官晔被侍卫架着胳膊送出了乾清宫,就在他们要迈出乾清宫的一刹那,突然有人匆匆跑进乾清宫:“禀报陛下,德钦发生雪崩,轩辕翎此时正在德钦,生死未卜。” “什么?”上官廖大吼道,她极力挣扎想要跑进殿内问个究竟,但侍卫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和上官晔很快被送进暗无天日的大牢。 “回陛下,还有一事,据传闻,有人看到摄政王带着一小队人马也进了德钦……” 此言一出,连紫菲涵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整个事件的确是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百密一疏,她没想到轩辕国会突然普降大雪,更没料到德钦会发生雪崩,果然是天助我也。紫菲涵和那霜交换了一个了然于心的眼神。 退了朝,众多大臣们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关于上官氏的垮台,其实早就有所预兆。特别是所谓的皇宫走水事件之后,大家心里都在猜想,女帝究竟要用何种方法除去这颗眼中钉呢。轩辕翎是不是里通卖国并不重要,她技不如人,输掉这盘棋是肯定的。女帝得到那霜将军的支持,自然是有恃无恐,信心十足。心眼多的大臣甚至怀疑,女帝这病也是装出来的,为得是迷惑大家,让上官氏放松警惕。若果真如此,这位不满二十岁的皇帝就实在是太有计谋了。 待最后一个大臣走出乾清宫,大殿里异常安静,女帝轩辕柳卓依旧坐在龙椅上,她一只手疲惫地支着头。这时轩辕彦从侧门走进殿内,他蹲在轩辕柳卓的脚边,抬起头来凝视着自己姐姐那张憔悴的面孔。 轩辕柳卓一边抚摸着轩辕彦的头,一边吩咐侍从取来笔纸,轩辕彦弯下腰,让姐姐把纸放在他的后背上写字。 轩辕柳卓吃力地握住笔:“小太女一切可好?” “嗯,父女平安。”轩辕彦声音有些哽咽地回话道:“她长得很像姐姐。” “是吗?”轩辕柳卓笑了一声便咳嗽起来:“弟弟,还记得几年前的某日,天空飘着小雨,咱们一群人在咸福宫的后殿同道堂抚琴取乐,我和辛合奏一曲,听得紫陌眼睛发直,那时候,你最喜欢捉弄她,没想到现在你已经是她的正夫了。” “姐姐,那些前尘往事,何必再提。”轩辕彦侧过头,细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姐姐。病入膏肓,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只有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依旧散发着光彩。 “姐姐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趁我还有一口气,已经替女儿除去外戚,红家那边不用担心,红疏影已经答应我待朝中稳定之后便会辞官还家,到时候朝事就要靠你和紫菲涵两个人了。”轩辕柳卓扭着头看着轩辕彦,她的目光让轩辕彦的心紧紧地缩了一下。 轩辕彦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他不敢告诉皇姐姐紫菲涵不仅仅是城府深,还包藏祸心,企图篡位。这些告诉皇姐姐也没有什么用,只会徒增她的烦恼而已。 “也不知道,轩辕依鸿和轩辕翎是不是真死了?”轩辕彦岔开了话茬。 “别担心,有那霜坐镇,轩辕翎跑不了。”轩辕柳卓说道:“弟弟,姐姐一直都担心你,你性子倔,不肯服软,但感情的事,太过倔强只会失去拥有的一切。” “姐姐,别再说这件事了。”轩辕彦皱了皱眉头:“记得姐姐说过,无论男女,全都叫轩辕谦……” “嗯。”轩辕柳卓浅浅一笑,她示意轩辕彦坐到她身边,轩辕彦也不犹豫,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轩辕柳卓靠着轩辕彦的肩膀,柔声说道:“弟弟,你还记得小时候,爹爹总弹曲子给我们听吗?那时候我就想,爹爹是这世界上最美的人,以后,我也要娶一个会弹琴给我听的人。姐姐对辛,不是不喜欢,是不能喜欢,明知道他心里有人,却还是为了利益得失而伤害了他。这次上官家失势,你帮姐姐多劝劝辛。还有,告诉他,好好照顾小太女。”轩辕柳卓的声音戛然而止,轩辕彦感到自己肩膀一沉,他的双手紧紧地攥住轩辕柳卓的手,喉咙里涌上一股又苦又涩的东西。 半个时辰之后,丧钟齐鸣,皇帝驾崩的消息一瞬间传遍了整个太宁。女帝轩辕柳卓留下了诏书,刚出生的小太女轩辕谦继位,封紫菲涵为护国公,监管朝政。同时,女帝遗诏命上官如玉削发出家,永守皇陵。 上官辛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大吃一惊,像是晴空霹雳一样呆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他才晃悠着身子,倒退一步抱起襁褓之中的女婴,跌跌撞撞向乾清宫奔去。 他刚推开门,便见到轩辕彦站在门口,一脸严肃。 二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驱散了下人,关紧房间的门。 “陛下她……”上官辛难过地说道,虽然他对女帝并无男女之情,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或多或少还是有一定的感情。 轩辕彦伸手摸了摸上官辛怀里的小婴儿,他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你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这孩子的身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使是紫陌你也不要告诉,除非是紫菲涵自己对她讲,否则,你定会有性命之忧。” 上官辛点了点头,自从他得知上官氏被皇帝以叛国之名投入大牢后,他心里面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大不了一死了之。但他又舍不得手中抱着的这个孩子,他想照顾紫陌的孩子,把她抚养成|人,这辈子既然得不到紫陌,能得到她的孩子也算种慰藉。 轩辕彦像是看透了上官辛的心思,他小声说道:“我想紫菲涵不会对你怎样,你不用太过担忧。但你的家人……” 上官辛像是没听到轩辕彦的话似的,他轻轻地拍着怀里的孩子,脸上浮现着幸福的笑容。对他而言,其他人是生是死,似乎并不重要了,他要的,只是手中这个孩子而已。 轩辕彦沉默半响,起身悄悄离开了。今夜无月,只有几颗闪烁的星星在天上顽皮地眨着眼睛,整个皇宫灯火通明,众人皆忙着皇帝驾崩这件大事。轩辕彦在皇宫里转了一圈,突然发现没有一块地方能容自己休息一下,以前无论他多顽劣过分,皇姐姐都不会怪罪他,说不得,笑着数落他几句。父母早逝,皇姐姐究竟是怎么一步一步在这险恶的朝廷斗争中熬过来的呢。又是怎么不露痕迹的保护自己免受这些俗世的困扰,快乐地成长呢? 世界之大,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现在皇姐姐走了,自己和紫陌也再无可能。轩辕彦觉得人生已经到了尽头,前方一片迷雾,看不到任何希望之光。轩辕柳卓的死,让轩辕彦彻底感到绝望,他的泪水顺着面颊滚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动,但很快就被喧哗的人声所掩盖了。他踉跄着奔回自己的寝宫,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用锦缎精心包裹起来的陶瓷小瓶子,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打开了瓶盖,把它凑近唇角,一抬头,喝尽了小瓶子里的黑色液体。 然后,轩辕彦端坐在椅子上,缓缓解下一直不离身的香囊,把它攥在手上。香囊里装着的是自己和紫陌的头发,结发为夫妻,本该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但自己……自己现在却要选择放弃了。 他突然想起了很多陈年旧事,殴打紫陌,嘲笑紫陌,和紫陌一起去枫溪山看枫叶,紫陌在帘动楼里救自己,紫陌挑起自己的头盖,紫陌愤怒地毁掉自己亲手制作的菊花枕……往事一幕幕涌上眼底,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紫陌的呢?她又是什么时候讨厌上自己的呢? 鲜血顺着轩辕彦的嘴角流了下来,他抬起手用袖口擦去嘴边的血,那血不停地流着,轩辕彦不得不用手一直压住嘴角,可鲜血透过指缝汩汩地往外涌,怎么止也止不住,一瞬间就把他的袍子染红了。 姐姐,黄泉路上等等我,弟弟这就随你而去。紫陌……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无论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我想和你一同葬在无尽绚烂的红枫叶林里,每日听溪水涓涓流过,不离不弃,直至千年,但现在看来,这个愿望永远都不可能成真。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若能早点看到结局,也许我和你之间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这时,轩辕彦突然看到轩辕柳卓站在他面前,用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额头,他嘴角带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突然,轩辕彦的胸膛猛地挺动了一下,身体剧烈地摇晃着,鲜红的血沫不停地从嘴里和鼻子里涌出来。 “紫陌。”轩辕彦发出一声沉沉的低吟之后,便一头倒在了地上。 这时,紫陌尚在双河与勒子容游山玩水,全然不知朝中发生了大事。 今日紫陌穿了一套杏色袍子,头发用一根鹅黄|色丝带绑起,脸上略施薄粉,显得格外俏皮可人。这几日梳洗打扮,勒子容不假他人之手,亲历其为,紫陌刚开始还害羞地想要拒绝,但勒子容根本不给紫陌拒绝的机会。他一清早便堂而皇之的走进紫陌住的客房,梳头化妆,搭配服饰。在勒子容的细心呵护下,紫陌变得越发美丽动人。 有时候勒子容故意目不转睛地盯着紫陌。紫陌若是问他为何总盯着自己,他就会打趣说什么女大十八变,要变也变给心上人看之类的暧昧话,弄得紫陌总是脸色通红。当然,勒子容也不是每次都占上风,比如出去吃饭,紫陌有时候会故意给自己的碗里夹进几只鸡腿。勒子容一直不解其意,那日一问,紫陌理直气壮地告诉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为了防止子容捉弄自己,倒不如先用鸡腿给他喂饱。” 勒子容哑然失笑,他反驳说自己难道在紫陌心中只是一条黄鼠狼吗?没想到紫陌竟然托着下巴思考了许久回答说:“不是,子容在紫陌心中是一只千年小狐狸。” 她还说得振振有词,什么亲眼目睹过自己毛茸茸的尾巴之类荒谬话,这种话紫陌竟然当着下人的面脱口而出,弄得勒子容尴尬不已。 紫陌和勒子容一路上吵吵闹闹,斗智斗勇,也算是饶有趣味。她们因走小道,加上大雪纷飞,一路上竟然没遇到什么人,自然也就不会知晓女帝驾崩这件大事了。直到接近新年,紫陌一行人才走到太宁,满城皆为黑白两色。紫陌心里一惊,拦住路人询问才得知,女帝轩辕柳卓驾崩,轩辕彦饮鸩酒殉葬,正皇夫上官辛所诞太女轩辕谦继位,紫菲涵被加封为护国公,双敏郡主被软禁于府中,目前太宁城内布满了那霜的军队。石攒国改朝换代,向可儿篡位登基,向本寄被封为英武王爷。 这一连串的消息让紫陌头昏脑胀,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只看见街上的人全朝着泯市口跑去,泯市口是历代行刑的法场。紫陌和勒子容顺着人流奔了过去,只见上官廖、上官晔、上官凝祖孙三人都被押在行车上,手脚全绑着铁链子。而那霜将军正一身官服,威风凛凛地站在刑场中央。 这时紫陌身边的一个布衣女子小声说道:“原先以为摄政王最为残暴好杀戮,没想到他死了,后继之人比他还凶残十倍。” 紫陌尖叫道:“轩辕依鸿死了?” 第十五章 紫陌悠悠去,芳尘步步清(上)[] 第十五章 紫陌悠悠去,芳尘步步清(上) 南师门、孔集门是贯穿德钦半腰当中的两座城门,从这两座城门往西,便属于内城的范围,往东则属于外城了。内外有别,虽只是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内城原本热闹繁华,红墙黄瓦,胡同纵横笔直,但经过了德钦水战,内城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早已没有往日那种风韵。仅仅是一场大火,还没有完全毁了这个依山傍水的鱼米之乡,稍后而来的那场雪崩,才算是真正毁掉了这座富饶的城镇。 发生雪崩的前三天晚上,轩辕依鸿一行人赶到了德钦的外城,外城整个布局混乱不堪,完全没有认真规划过,街巷斜出,简陋的茅草屋随处可见,住在外城的也都是些贫民乞丐,久而久之外城形成了一套特有的市井文化。 向可儿的大军毁得是德钦的内城而非外城,所以许多商贾子弟因府邸被焚毁,无奈之下只得带着一家老小挤进外城居住,一时外城人满为患。原本有些不愿离开祖宅,苦苦留守在内城的百姓,也都被轩辕翎那一道措词强硬的命令给赶去了外城,内城里驻扎着轩辕翎的军队。 这些消息都是在轩辕依鸿到达德钦之后了解到的,与他随行的只有五六个侍卫,他们怕引人注目,全都换了便服。这一路上轩辕依鸿快马加鞭,只盼着能早一天寻到紫陌,可直到德钦也没见到紫陌的身影。这让他不由得担心起来,莫非紫陌在途中遇到了什么危险?眼下大雪封门,官道上极其难行,按理说紫陌一行人的速度不会比自己快,可为何却始终没有碰到面呢?不仅如此,为何唐之培还未率领暗卫们来与自己汇合?一连串的疑问充斥在轩辕依鸿的心头。 经过一番掂量,他决定先在外城的灶王爷庙里住下来,派出一个侍卫前去襄城打探情况,再作打算。轩辕依鸿没料到的是,他在德钦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到轩辕翎的眼睛里。早在他还未到德钦之时,轩辕翎便在外城安插了眼线,随时监控城外的一举一动。这场没有预兆的大雪中断了她和向本寄之间的通信,她派出去联络向本寄的侍卫也全都一去不复返。轩辕翎心里如同打鼓似的,忐忑不安。但无论如何,她决定按计划进行,费劲千辛万苦才把轩辕依鸿骗到德钦,怎么能错过这个除去他的大好机会呢。 夜色如水,轩辕依鸿和侍卫们聚在一起烤火吃肉,德钦当地的佛庙正在施粥,钟声敲得震天响。住在外城的乞丐和贫民混在一起匆匆忙忙地朝寺庙奔去,他们冻得青红皂白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路上的积雪被踩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轩辕依鸿探出头,借着月色他看到内城里升起了袅袅炊烟,小孩子们兴高采烈地便随着人流朝粥棚走去,边走边用石子去弹树上的乌鸦。 明日清早轩辕依鸿一行人便会动身前往襄城,他下定决心,哪怕积雪已经堵塞官道,步行也要走去目的地。一直以来为了江山社稷,他都忽略掉了身边的紫陌,每每看着心爱女子脸上泛起的苦涩笑容,轩辕依鸿心里都不好受。 对他来说,紫陌应该过着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俗世的纷纷扰扰本该由自己扛下来。但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期望的那样发展,紫陌长大了,无论是被逼还是自愿,她都学会如何面对这个肮脏丑恶的世界。对于轩辕依鸿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和使命,她全都理解,并且从未怪罪过自己。紫陌越是表现出大度,轩辕依鸿心里就越不是滋味。有时候他情愿紫陌冲自己发发脾气,耍耍小性子,但她却总是把委屈埋在心里。轩辕依鸿现在是彻底想通了,国事政事他完全不想再参与,只想着找到紫陌,二人按照当年的约定,隐居山林,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逍遥日子。 到底是谁把帷幕掀开,又是谁站在云端安排了这一幕呢? 这么多年以来,轩辕翎对自己这位舅舅轩辕依鸿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严格来说,轩辕依鸿并没有支持自己或轩辕柳卓任何一方,他独揽大权,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明明只是个男子,却比大部分的女子有魄力,敢担当,父亲上官如玉总是一边咬牙切齿的咒骂轩辕依鸿,一边又用羡慕的眼神追逐他的身影。任谁也没法否认,轩辕依鸿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就是这么一个男子,像是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压在面前,一点一点蚕食自己。 这样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日子轩辕翎过够了,她的想法很简单,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她的王位,她的国家,母亲轩辕瑞把这一切都留给了自己,而不是那个阴沉狡诈的姐姐轩辕柳卓。当年上官廖在先帝驾崩之时曾请求轩辕依鸿支持己方,但却被轩辕依鸿用一种模糊不清的方式拒绝了。什么三足鼎立,更能平衡政局,不过是轩辕依鸿为了控制轩辕国所撒下的弥天大谎。明年今日,就是摄政王轩辕依鸿的忌日。 一开始,轩辕翎对于向本寄提出的这个计划颇为迟疑,攻打德钦,转战襄城,全都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轩辕翎一开始希望是自己和那霜一起出兵,暗中联合向本寄除掉轩辕国最骁勇善战的猛将,那么军权就全然落入自己手中了。 可谁曾想,半路上杀出个那如,打乱了轩辕翎的计划,正在她苦闷之际,向本寄却说,将计就计,正好可以趁机除去轩辕依鸿。轩辕翎相信向本寄定能杀死那如,也相信,依照紫陌的性子一定会赶来襄城。但她对轩辕依鸿是否会前来寻紫陌有所保留,在她看来,轩辕依鸿固然是喜欢紫陌的,但从他会允许皇子下嫁这件事上看来,似乎又没有那么喜欢。没想到,他还真的来了,可见无论是谁,地位多么尊崇,性情多么冷酷,一沾上感情这档子事,就变得晕头转向了。 这么一来,倒是给轩辕翎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她暗中派人在佛庙门口施粥,吸引大批贫民流浪汉前去,趁着街上人潮汹涌,轩辕翎带着五百乔装打扮的精兵团团围住了轩辕依鸿所在的灶王爷庙,只等着天黑透了,便冲进去一举拿下轩辕依鸿。 千里之外的太宁城,气氛也甚为紧张。 随着紫陌那声高喊,泯市口的百姓们全都扭动着身子顺着声音望向紫陌。紫陌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仪了,她拽住那个布衣女子的脖领,又问了一遍:“轩辕依鸿是生是死?” 那女子没想到身旁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竟然能爆发如此巨大的能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站在紫陌身边的勒子容听到轩辕依鸿已死的消息也是一怔,但他随即缓过神来,温柔地攥住紫陌的胳膊:“陌陌,别吓着这位姑娘。” 紫陌深深地吸了口气,重复问道:“这位姑娘,请问摄政王去世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听说德钦附近爆发了雪崩,王爷和翎郡主恰巧都在德钦,目前还没有生还的消息。”那女子一口气说完便甩开紫陌的手,一溜烟跑走了。 紫陌皱着眉头,沉默不语,勒子容轻轻地搂住她的腰,贴在她耳边慢慢说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陌陌若是担心,现在就进宫问个究竟吧。” “等行刑之后再说。”紫陌迟疑了片刻,回答道。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离开太宁两个多月而已,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在自己走之前,女帝身体已成颓势,驾崩也算在意料之中。轩辕彦……彦他虽然一贯骄横,但对轩辕柳卓却是百依百顺,伤心欲绝而自尽也是有可能的。 轩辕彦自尽身亡这条消息,对紫陌来说,虽不如轩辕依鸿可能遇险这条消息来的痛苦,但也让紫陌眼眶泛出了泪水。她和轩辕彦,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爱过,恨过,怨过。本以为,他返回皇宫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没想到却是这种结局。 连紫陌自己也说不清楚,曾经,母亲让自己纳商呈霄,自己并没有抗争到底而是软弱妥协了。为何在对待轩辕彦这件事上,自己如此冷酷呢?明知道他喜欢自己,却用那么激烈的方式对待他。大婚之夜,他悄悄剪去了彼此的头发,满怀着喜悦的把它们放进锦囊里,那时他的笑容,紫陌一直记得。也许,正是因为爱过,才没法接受他吧,面对轩辕彦,紫陌想保留心中那一点点骄傲,可正是那一点点骄傲,让他们擦身而过。 人已逝,再多的感慨和惋惜又有什么意义,正在紫陌黯然神伤的时候,勒子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紫陌侧过脸,只见勒子容冲她微微一笑,仿佛在告诉她,无论发生何事,自己都会在她身边一样。 站在刑场上的那霜早就看到了紫陌和勒子容,一想起养子那如战死,那霜就觉得心如刀割。监刑之后,她就要进宫找紫菲涵,把心里话通通告诉她,然后就辞官回家,再也不踏进太宁半步。 就在那霜沉思之时,行刑时间已到,刽子手压着上官廖、上官晔和上官凝上了刑场。她们的眼睛被剜掉,舌头被割去,头上还蒙着黑布。这时一个行刑人把上官凝按在木墩子上,一个按住她的头,一个按住她的双腿。三人配合默契,但上官凝极力挣扎,她双腿乱踢,腰部扭来扭去,后背拱上拱下,像一只被扔进了沸水里的青蛙。 那霜冲行刑人点了点头,行刑人便抡起被磨得发出邪光的斧头,高举过顶,然后猛地往下砍去,暮霭沉沉,一道白光划过天际,前排的看家只觉得耳边呼呼吹过一阵小风,下意识地眨眨眼睛,顷刻之间一股粘稠的液体溅在了脸上。 因上官凝不停地扭动身子,这一斧子砍歪了,只砍破左半边肚子,随着上官凝的一声呜咽,那些白花花的肠子肚子出溜出溜地滚落到地上。行刑人连忙又补了一斧子,这才算把上官凝砍成了两半。 有了第一回腰斩的经验,行刑人对上官晔下手的时候从容了许多,那把沾了上官凝鲜血的斧子这次十分精准的砍断了他的母亲上官晔。轮到上官廖的时候,那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厌恶,这个拉帮结伙,草芥人命的上官廖终于死在自己手上。当年石攒国和轩辕国交兵,负责后勤供给的上官廖竟然扣住军需不发,要不是那次自己急中生智想出计谋,出奇制胜,那一战,不知要死多少轩辕国的女儿。 眼瞅着她跪在地上,浑身不住的发抖,那霜就觉得一阵快慰。前日抄了上官家,一干人等处死的处死,流放的流放,算是替轩辕国的百姓除去一块心病。 上官廖被腰斩之后,她的前半截身体竟然立了起来,两只血肉模糊的手撑着地面,一蹦一跳朝着那霜的方向走去,那些肠子肚子稀稀拉拉流了一地,发出熏天的恶臭。那霜也被这个场景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震惊地望着上官廖的上半截身体,就在上官廖的手指快碰到她衣角的时候,那上半截身子轰然倒在了那霜面前,血沫子呼呼地喷射出来,那霜感觉到自己的鞋子已经被血浸湿了。 这时台下的看客都噤了声,大眼瞪小眼瞅着刑场上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有几个胆子大的小姑娘踮起脚偷偷摸了摸上官廖的后腿,胆子小的捂住嘴哇哇地吐在了地上。这场严肃的行刑就在一片呕吐声中结束了。 紫陌和勒子容沉默地朝勒府走去,刚走到门口,便见咏泽一脸焦急地朝他们奔来。 “何事这么匆忙,不是让你和咏夜先回府歇着吗?”紫陌冲咏泽笑了笑。 “小主子,刚得到消息,说……”咏泽犹豫了一下说道:“说有人在官道上发现了左丘岱和别静知的尸体,别静知偷了国库的银子,带着左丘岱私奔,路遇贼人,被杀害了……” 第十五章 紫陌悠悠去,芳尘步步清(下) 二十五年前,前朝幼渊帝仍在位,轩辕瑞刚刚在太宁城崭露头角。而凶暴残忍的轩辕依鸿那时不过只有八岁,别看他年纪轻轻,却胸怀大志,在其他男孩子还沉溺于嬉笑打闹的时候,轩辕依鸿早早便通五经贯六艺,其锋芒丝毫不逊色其姐。 轩辕氏家风甚严,对于以女子为尊、男子为卑这项诫命看得很重。轩辕依鸿那时年少气盛,在学堂上和一个贵女斗气比射箭,那位贵女射术颇为了得,十箭全部命中靶心,正当那女孩子洋洋得意地冲轩辕依鸿摇手指的时候,轩辕依鸿突然拉弓放箭,那急速飞驰的利箭竟然射穿了红心处的箭,只听清脆的一声响,原来钉在靶心上的箭竟然裂成了两半。 旁观的众人皆大为震惊,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竟然能用一支竹箭射穿另一支竹箭,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力气与技巧才能做到如此程度?轩辕依鸿在他人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中美滋滋的回家了。 三天之后,轩辕依鸿的母亲轩辕倩得知这件事,她非但没有夸奖自己的儿子,反而把他关进书房,用竹板狠狠地打了他的手心,一边打,一边责骂轩辕依鸿性子顽劣,不好好学习些男子应该掌握的技能,反而跑去和女子们比试,丢尽了轩辕家的脸云云。同时,轩辕倩下令,不许轩辕依鸿再去学堂读书。轩辕倩的这种做法对于心高气傲、自视甚高的轩辕依鸿来说不啻于致命打击。 就在轩辕依鸿自暴自弃、躲在房间里不肯进食的时候,轩辕瑞带着食盒悄悄溜进了弟弟的寝室。她深知弟弟的脾气固执倔强,软硬皆不吃,索性就直截了当的对轩辕依鸿说:“任何人,刚生下来,便被仍定为哪一种人。比如一个裁缝的女儿,一定会被认为是另一个裁缝,铁匠的女儿是另一个铁匠。大多数的人,也正如人们认定的那样,墨守陈规的扮演着固定的角色,碌碌无为、平平淡淡度过一生。这也没什么不好,不为人知很多时候是件幸福的事情。但有些人,生来就与众不同,他们不会沿着已经铺好的道路顺风顺水走下去,而是另辟蹊径,坚定不移的做着自己,他们自己开创一条新的路。我想,你就是这样的人,弟弟。” 轩辕瑞拍了拍轩辕依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必须做自己,无须去在乎别人的想法。他们的声音、眼神、指责和非议对于你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倘若你不能做自己,便要成为他们要你做的那种人,而我想,你根本无法忍受那样的事情发生。” “是的,与其要我做那些整日里呆在闺阁、绣花画画的讨厌家伙,我宁可不要做人。”轩辕依鸿闷声说道。 “那就做你自己吧,做轩辕依鸿,而不是轩辕家的依鸿。”轩辕瑞见自己弟弟眼睛里重新散发了光彩,满意地笑了笑:“成为姐姐的助力吧,有朝一日,你会成为众人仰慕的焦点。” 轩辕瑞一番看似空泛的激励,成就了轩辕国历史上唯一一个男性摄政王,在一个女子为尊的国家里,轩辕依鸿比任何女子都更为强势,更为有魄力、敢担当。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轩辕依鸿开始学着收敛锋芒、励精图治,为以后轩辕瑞篡权夺取王位立下了不可磨灭的丰功伟绩。 与其说轩辕依鸿身上背负的责任是保护轩辕家的江山,倒不如说,他仅仅只想履行对皇姐轩辕瑞的承诺。轩辕瑞不仅仅是鼓励支持轩辕依鸿,她给轩辕依鸿百分百的信赖与肯定,让身为男子的轩辕依鸿觉得,自己与世间的任何女子相比,也毫不逊色。凭着强韧勇猛的气势,轩辕依鸿成为了人人畏惧的摄政王。 如果没有遇上紫陌,没有谈上那一场恋爱,轩辕依鸿可能一直都是那个轩辕依鸿。没有爱情,太阳依旧照常升起,对于无爱的人来说,太阳不过是高高在上散发光和热的一个圆球罢了。但在爱人的眼中,它是彼此爱情的见证,活在当下,活在璀璨夺目的光芒中,这样的恋爱,美好得不可思议。 惯于浪迹天涯,乘风破浪,但小船,终归有一天要靠岸。没有归宿的船,终有一天会在四处漂泊中沉入海底。翱翔于天际的雄鹰,飞得再高、再快、再久,也要有个地方栖息,否则终会在盘旋中精疲力竭而死。以前,轩辕依鸿的依傍是对皇姐的承诺,现在,紫陌生根于他的心里。 赶路的这些日子,轩辕依鸿想了很多。他回忆着和紫陌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初见时刮破丝衣,紫陌自告奋勇地动手缝补,那些七扭八歪的针脚让轩辕依鸿感到哭笑不得的同时,还伴随着一丝丝甜蜜。紫陌说过,若是爱着,就不会计较为对方做任何事。 轩辕依鸿从不想争夺天下,说什么天命所归,其实是身不由己。紫陌曾对他说过,天下人皆仰慕他。对于轩辕依鸿来说,他却仰慕着那个在大殿之上侃侃而谈、口若悬河,朗声说着:“业无高卑志当坚,男儿有求安得闲”的紫陌。那时的紫陌,闪耀着的光辉灼伤了他的眼睛。许久之后,双目所及,都是紫陌的身姿。身在帝王家,不得已,不得已,却还要笑着接受,哪怕心已经痛上了千百次。 明明相爱,却还是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利用紫陌。为了天下,为了轩辕家的基业,多么冠冕堂皇、理直气壮的理由。多少次,轩辕依鸿想不顾一切的放下手中权力,去真真正正为自己活一次。若可以从头再来,他绝不会利用紫陌去做任何事,任何理由都不是伤害心爱女子的借口。 誓言,二字,都带着“口”,却没有“心”,亦如轩辕依鸿对紫陌许下的未来。初吻时的青涩滋味尚在唇间,肌肤相亲时的温度还未散去,自己却亲手把紫陌送给了别人。直到真正失去的时刻,轩辕依鸿才知道,这个名为紫陌的女子,对他有多么的重要。他想陪紫陌去寻那个叫做桃花源的地方,在门前种上两棵梧桐,深秋时节二人携手打扫门前的落叶,从黄昏一直相依偎到夜幕降临,任月光洒在彼此的眉间,这才是轩辕依鸿真正想拥有的东西。 然而,秋天已远,春日遥不可及。只有冬日,黑天沉沉,狂风怒吼。 轩辕依鸿披着件裘衣抵御彻骨的寒风,他的精神有些凄然,身心俱疲,心如头顶上看不到?br /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8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9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9部分阅读 到一丝光亮的苍天。他猛地起身,朝着破庙门口走去,四周寂静异常,完全不似平日里喧闹的外城。 他刚一探出头,犹如瓢泼大雨的飞箭便朝他射了过来。他身形敏捷的闪进庙内。这时庙里的五六个侍卫已经拿起武器,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把轩辕依鸿围在中间。 这时轩辕翎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的好舅舅,这次你恐怕是难脱身了。” 轩辕依鸿像是早就猜到来者何人似的,他镇定自若地说:“郡主不去襄城救援,怎么还在德钦?” “你这是明知故问。”轩辕翎呵呵笑了几声:“上次宫内走水,你不就开始怀疑我意欲谋反吗?舅舅一向聪颖,只不过没料到会出现遗诏那件事吧。要说起来,娘亲对舅舅也真是刻薄呢,你帮她打下了江山,她却要赐你死罪。果然,帝王业,万骨枯。” “你这是要替皇姐姐完成心愿吗?只恐怕你没这个本事。”轩辕依鸿冷冷地说道:“养虎为患,早在你还年幼之时,我便该一剑刺死你,也就没现在这么多事端了。女帝病危,你想取而代之,能否成功,与我无关。我对轩辕氏尽忠职守二十五年,业已足够。我现在只想寻着紫陌,带着她远走高飞,再不理这些尘世的纷纷扰扰。” “可笑可笑。”轩辕翎略带鄙夷的说:“这种没出息的话,怎能是轩辕国摄政王所说出来的呢。姓了轩辕,就要为这个姓氏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我注定不是平凡人,那些天真可笑的想法,还是休要再提的好。今日,我带了五百精兵把破庙团团围住,识趣的话,缴械投降,我敬你是个英雄,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但若是稍有抵抗,万箭穿心恐怕会死的很难看。” “我是吓大得不成?”轩辕依鸿浅浅一笑,他一挥手,侍卫们便组合成方阵快速朝破庙后门走去。就在他们冲出破庙的一刹那,轩辕翎一声令下,沾着毒水的利箭齐唰唰地朝轩辕依鸿等人飞来。 轩辕依鸿手下的侍卫各个骁勇善战,以一敌十,但饶是如此,也架不住轩辕翎的人海战术。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有两位侍卫被一箭穿心而亡。轩辕翎站在高处,看着轩辕依鸿等人在奋力抵抗,但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们身上,不由得大为兴奋。对她来说,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她成为女帝的梦想将由轩辕依鸿的血作为祭奠。 当距离轩辕依鸿最近的那个侍卫倒下去的时候,轩辕翎夺过了身边一个士兵的弓弩,她拉弓射箭,朝着轩辕依鸿的心脏处射去,轩辕依鸿一侧身,箭射在了他的右胳膊上。他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面色有些狰狞的瞪着轩辕翎:“如此卑鄙无耻地放冷箭,却不敢面对面和我交手,这样你根本不配成为轩辕国的帝王。” 轩辕依鸿一面说着一面拔出了箭矢,愤怒地把它扔向轩辕翎。一股乌黑的血从伤口涌出来,轩辕翎拾起箭,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致命的一箭激发了轩辕依鸿肢体里的热血,他控制不住想要战斗到底的欲望,从地上跳起来,挥舞着利剑,扑向敌人。他刺进了一个士兵的头,锋利的剑尖从太阳|岤一直刺入了那个人的脑子里。接着他又刺瞎了一个士兵的眼睛,刺中一个副将的面颊。可是他逐渐感到身体变得僵硬起来,他不得不停住步子,用长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向着天空发出震天的吼声。 伴随着这声吼叫,地面开始剧烈的抖动,被白雪覆盖着的大山突然滚下不计其数的大雪球,那些雪球一泻而下,夹杂着巨石和树木呼啸着俯冲下来。轩辕翎等人诧异地扭过头,几乎是同一时间,一个巨大的雪球砸在了她的身上,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雪所吞噬了。 轩辕依鸿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雪崩也是震惊不已,就在他以为即将命丧于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跃而出,把他抗在肩膀上,快速地逃离了庙口。 两三秒钟之后,整个外城被大雪淹没了,那些茅草屋原本就不算坚固,根本经不住这样的冲击全都应声倒塌了。 轩辕依鸿被唐之培抗在肩膀上,迅速奔向安全地带。他眯着眼睛看着身后那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嘴角上泛起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微笑。 干涸的大地被暴雨搅城泥泞,顷刻之间,就能被烈日晒干。冰冻三尺的河面一片死寂,但一阵春风袭来,便化成盈盈一水。繁花摇曳多姿,散发着馥郁的香气,转眼间却是百花凋零,落红满地。树木枯萎、黄叶纷飞,但不久后,又是一片清新的嫩绿。世间万物沐浴着阳光,但那阳光随即会被一望无际的黑暗所取代。春夏秋冬,生老病死,大自然周而复始的上演着既定的故事。比如这场雪崩,是如此的血腥,带走了房屋和人的生命。又是如此圣洁,摧毁了一场至亲杀戮。 生存与毁灭,像是一座巨大的日冕,日夜星辰,兴衰枯荣,皆刻在了面上。轩辕依鸿的心境仿佛回到了八岁之前,那种未开化的单纯,犹如捡起一片树叶所吹奏出的动人旋律。八岁之后,他渴望快快长大,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郎,那些童年时光一去不复返。成|人之后,轩辕依鸿变得残忍麻木,双手沾满了鲜血。 很久以来,轩辕依鸿忘记了如何做梦。只是睡着,醒来,醒来,睡着,不停地重复着每一天,直到产生了某种难以言说的空虚感。紫陌的出现,恰恰完美的填补了他心灵的缺口。他们在马车里欢好,紫陌的下巴压在他的脖颈上,翘起的睫毛像是一个甜美的梦,让轩辕依鸿不禁想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脑子里是不是在想着自己,以及和自己度过的所有时光。 美好的记忆就像是一座花园,成年后的轩辕依鸿曾弄丢了花园的钥匙,是紫陌,帮他重新开启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花园。在那里面,他和紫陌抚摸着每一棵梧桐树,亲吻着每一朵玫瑰花。在轩辕依鸿阴暗血腥的记忆花园中,紫陌是唯一一块充斥着阳光与雨露的角落。 轩辕依鸿曾做过一个梦,梦中他和紫陌深情拥吻。她纤细的胳膊紧紧搂住轩辕依鸿的腰,他们交缠在一起,不分彼此。这时有人举着烛火走来,借着微弱的光亮,他看到怀里抱着的紫陌早已成为一具骸骨。没有恐惧,亦不会感到害怕,他的唇再一次吻上了紫陌的唇,这是可以穿越生和死亡的永恒之吻。 终于到了一个开阔的安全地带,唐之培小心翼翼地把轩辕依鸿放在地上。他撕开轩辕依鸿身上穿着的袍子,那处被毒箭射过的地方流淌着粘稠的黑血。 “王爷……”唐之培的手压在轩辕依鸿的手腕上,感到他的脉搏越来越微弱:“都怪属下来迟了。咱们安排在各地的暗卫,都被……杀害了。” 轩辕依鸿艰难地摇摇头,声音沙哑的说道:“那些都不重要。紫陌,她可好?” “属下在赶来的途中打听到似乎有人见到紫陌一行人,属下猜想她应该安然无恙。”唐之培声音哽咽的说。 “那我就放心了,之培你不用管我,去找紫陌,把我调查的事情都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代替我在她身边保护她。”轩辕依鸿一边说着一边大口地吐着黑血。 “王爷,别说话。”唐之培的泪水落在了轩辕依鸿的脸上。 轩辕依鸿突然笑了,那是一个极尽温柔的笑容:“告诉她,无论生死,我都爱着她。”说完这话,轩辕依鸿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自己已死,仅剩下残存的些许意识还闪烁着生命的光彩。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底里呼唤着远方的情人,无论身在何方,他都想告诉她,永远的爱着她。 轩辕依鸿的记忆花园开始枯竭,那些或甜蜜或苦涩的记忆痕迹慢慢飘散于风中,仿佛清晨绿草上划过的露珠,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他一直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离开紫陌,疏远紫陌,这一次,他终于有了一条完美的理由,他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天空再度飘起了大雪,那些洁白的雪花落在唐之培的眉毛上,唇间上,但在唐之培看来,那并不是纯洁无暇的雪,而是可以吞噬人心的黑暗。 他一边哭着,一边冒雪砍下树木。眼下德钦一片废墟,决不能让轩辕依鸿的尸体草草的葬在这里。唐之培的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他要火化掉轩辕依鸿,把他的遗骸转交给紫陌,让他生生世世陪着心爱的女子。 弄好了柴堆,他含泪把轩辕依鸿的尸体放在了柴堆顶上,火苗熊熊燃烧,借着急风,煽起了冲天的火焰。在这冰雪覆盖的世界,四周空无一人,轩辕国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轩辕依鸿的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 如此辉煌灿烂、波澜起伏的一生,却以这样的方式画上了句点。落寞?凄凉?亦或无可奈何?对于轩辕依鸿来说,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临死之前心爱的姑娘不在身边,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木柴烧得噼里啪啦作响,那具英武伟岸的身体在这跳动的火苗中化为了灰烬。唐之培用一桶清酒浇灭了余烬,他拾起了轩辕依鸿的骸骨,把它们包裹起来装进了一个木制盒子里。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唐之培对着天空大吼了一声,那声怒吼穿过了云霄,一直攀到了顶端,只不过,高高在上的命运之神从不会怜悯渺小的世人。 第十六章 城头初日始翻鸦,陌上晴泥已没车[] 第十六章 城头初日始翻鸦,陌上晴泥已没车 自从女帝去世,轩辕彦殉葬,妻主轩辕双敏被软禁,紫辰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别看他平日里总跟在轩辕彦身后,唯唯诺诺像一只应声虫,可对于潜藏在身边的危险他却有种本能的直觉。 紫辰在紫府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没想到嫁了人之后,情况依然没有好转。妻主双敏郡主除了成亲那晚草草行了夫妻之礼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和湖宛黏在一起,也不知湖宛有什么本事,竟然把双敏郡主的魂给勾跑了。只用了短短几天便成为了双敏郡主的侧夫,照这个势头,恐怕成为正夫指日可待。 就在紫辰以为自己这一辈子要重复父亲的人生时,情况急转直下,女帝重病,双敏郡主和湖宛寸步不离的贴身守护,让紫辰恍惚地以为如果女帝驾崩,双敏将继承王位。紫辰猜对了一半,女帝的确死了,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至交好友轩辕彦会跟着殉葬。虽然他一直很清楚轩辕彦和女帝之间的深厚感情,可到了舍弃生命的程度,也的确让他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无论如何,紫辰因为彦的死大哭了三天,直到得知双敏郡主被软禁在家,不得擅自离府的时候,他才嗅出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振作精神之后的紫辰试图出府去找自己的母亲紫菲涵,却被挡在门口的高大侍卫们无情地拦了下来。 那一刻紫辰便完全知道,自己的命运只能靠自己,母亲紫菲涵绝不会在意庶出儿子的生死。但如何自救,紫辰却完全没有主意。若是轩辕彦还活着,定能想出脱身之计……只不过……一想到轩辕彦,紫辰的眼角便泛出了泪水。 在得知上官一党被腰斩的消息之后,紫辰早早上了床,蜷缩在被子里,他刚闭上眼睛,便被一个声音惊醒了。他的寝室距离书房很近,时常能听到进出书房的脚步声。但自从双敏被软禁之后,书房就好像被废弃了一样,一直没人再进去过。所以这声音虽然听上去十分微弱,却仍吸引了紫辰。 他捻手捻脚地下了床,慢慢走到窗前,窥视着外面的月光和黑影,见院子空无一人,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悄悄朝门口挪去。出了门,他沿着房檐走向了书房,许是环境有些阴暗,他无意中踢到了一颗小石子,几只黑鸟呼啦一声飞起来。这时书房里的窃窃私语声止了,紫辰赶忙停住步子,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冰冷彻骨的北风呼啸声。 过了一刻,书房内又有响动传出,紫辰走到门口,见门是虚掩着的,犹豫了片刻便走进去。让紫辰没想到的是,这书房内竟然还有一个黑漆漆的密室。轩辕双敏和湖宛此时就在密室中,紫辰凑过去一听,竟然是欢好交合之声,顿时把他弄了一个大红脸。镇定下来之后,紫辰心里有些愤愤然,眼下正是迫在眉睫的时刻,妻主竟然还有闲情搞这些东西,真是不知死活。 正在他转身欲走之时,只听得密室内传出一声犀利的尖叫,紫辰再度探过头去,见轩辕双敏全身□,心脏的位置上插着一把短匕首,鲜血四溅,而她的侧夫湖宛只着了上衣,正一脸兴奋地瞅着双敏:“轩辕柳卓死了,轩辕彦死了,轩辕依鸿和轩辕翎恐怕也是死了,现在终于轮到你了。当年轩辕氏诛了印家九族,现在报应轮到轩辕氏身上了。” 轩辕双敏惊恐地瞪着湖宛:“你……是印家人?” “印家最小的儿子——印千雅。”印千雅一边说着,一边抽取了烛台上的一支蜡烛,蜡烛的火光照亮了轩辕双敏惨白的面颊。突然,印千雅把蜡烛凑近了轩辕双敏的头,把她的头发点燃了,空气变得越来越浑浊。这时轩辕双敏已死,但印千雅似乎觉得这种程度的报复还不足以泄愤,他把双敏散落在地上的袍子也点燃了,然后盖到尸体上,只听见肉被火烤时所发出的滋滋声。印千雅见火越烧越大,他呼吸有些困难,便朝门口走去。 紫辰见印千雅朝自己方向走来,一时情急,没留意关上了密室的门。这下子算是闯了祸,印千雅被困在密不透风的房间中,房间中央还着了火。他并不知道如何从里面打开密室,每次都是双敏郡主去启动开关的。正所谓百密一疏,偏偏是最关键的事情疏忽了,印千雅拼命地拍打着密室的门,却无人回应。 紫辰站在书房门口犹豫了好久,当他听到里面传来持续的惨叫声时,心里一惊。双敏郡主已死,湖宛……印千雅也死了,这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紫辰越想越怕,他火速跑回自己的寝室,收拾细软,准备逃跑。刚出门,便见着一堆侍从侍女往大门跑,边跑嘴里还喊着‘着火啦,着火啦。’ 人人神情慌张,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有了上官府的前车之鉴,众人犯不着为了双敏郡主丢掉性命。这书房着火,正好给了众人一个开溜的机会,双敏府上的仆人老老小小全加在一起也有七十人,她们可不想被砍头或是流放,现在书房走水,趁着混乱之际,一干人等蜂拥冲向了大门,负责守在门口的八个侍卫一见着了火,也慌了神,她们第一反应是关上大门,不让任何人一个出去。但还有七八个先行的人已经跑出了郡主府。 紫辰就夹在这七八个人中间,浑水摸鱼溜出了郡主府,待他到了对角的街上,只见郡主府内火光冲天,那把火似乎已经从书房延伸到府内其他地方了。紫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若刚才被印千雅发现了,恐怕自己也难逃一死。他摸了摸藏在胸口里的金银细软,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这郡主府肯定是回不去了,鉴于紫菲涵对自己的态度,紫府恐怕也不欢迎自己。紫辰思前想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随意走进一家店子买了件粗布袍子,换下身上那件锦袍,然后散开头发重新挽了一个普通的发髻,又卸去了脸上的脂粉,对着铜镜照了片刻,见没什么纰漏之后,一个人竟然出了城。 紫府的公子,轩辕双敏郡主的侧夫紫辰借着朦胧的月色踏上了一条充满无限光明的道路,他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紫辰了,他要改名字,叫彦辰。 福兮祸兮,轩辕双敏的死亡成为紫辰开启自由之门的钥匙,而这场大火,却让刚刚赶到郡主府门口的紫陌一行人大吃一惊。 当咏泽告诉紫陌,左丘岱和别静知双双身亡的消息之后,紫陌只觉得头晕目眩,心里泛上一股难言的痛楚。她一下子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紧紧闭上眼睛,深深地吸着气。自那日左丘岱对自己说,有些事情需要想明白便消失不见,已有半年多的时间了。这半年多的时间,紫陌不是不担心,更不是不在意。在她心中,左丘岱是一个看似坚强,其实内心柔软的孩子。他做事情不计较后果,总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这样的左丘岱,让紫陌十分心疼。紫陌悄悄吩咐琳公子帮自己寻找左丘岱,但一直杳无音讯,幸而左丘岱一身好武艺,让紫陌对他的安全问题暂且没有那么担忧。 既然左丘岱说他想通了会回来找自己,那么自己就乖乖等他回来吧,紫陌一直是这样想的。那如的死,已经让紫陌悲痛万分,现在如果左丘岱再出事情,紫陌不知该如何是好。紫陌蹲在地上许久,直到她捋清了思路,才晃晃悠悠地起身对咏泽说:“左丘岱不可能和别静知私奔,更不可能被贼人杀害。左丘岱和别静知的确有过些往事,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左丘岱早就释怀了。他对别静知情已逝,不可能和他私奔,更何况他武艺高强,一般的贼人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小主子,可当时在德钦治水,左丘岱和别静知曾私会……”咏泽辩解道:“万一要是……死灰复燃了呢?” “不可能。”紫陌坚定地说:“我相信左丘岱,他不会背叛我。” 站在紫陌身旁的勒子容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别静知的尸体现在何处?是何人发现的?” 咏泽回答说:“在双敏郡主的府上,因为上官家已经……无人可替别静知收尸,便由双敏郡主负责……” 还不待咏泽说完,勒子容便接过话去:“陌陌,不如我们到郡主府问个究竟,看看是什么人费心思布置这盘棋的可好?左大夫并不是朝廷命官,却被牵扯进来,子容觉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紫陌盯着勒子容的脸看了半响,才点了点头。紫陌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越接近真相,越可能会有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 待紫陌等人赶到郡主府,只见火光冲天,拦住路人一打听才知道郡主府走水了。紫陌突然想起自己的弟弟紫辰,便着急地想冲进去救人,却被咏氏姐妹抱住了腰。虽然她和弟弟紫辰的关系并不好,但无论如何他也是紫家的一份子,特别是在得知轩辕彦殉葬后,紫陌本想寻个机会去找紫辰谈谈,看看他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可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做这一切,便发生了这档子事。 就在紫陌挣脱了咏氏姐妹的怀抱,扭着身子想要挤过人群冲进府里的时候,广单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伤痕,见到紫陌,广单也不说话,而是直截了当点了紫陌的|岤道,把她交给咏氏姐妹。 “乖乖在这里等着。”说完广单便飞身冲进了火场。 与此同时,轩辕依鸿的心腹唐之培也鼻青脸肿的出现在紫陌面前。他一脸复杂的凝视着紫陌,慢慢地挪动脚步,把头凑近了紫陌,声音沙哑的说:“王爷他……去世了。” 紫陌因为被点了|岤道,浑身上下无法动弹,也没法开口说话。她只能瞪圆了眼睛,震惊地望着唐之培。见唐之培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紫陌只觉得心脏突然停止跳动了,一时只有出得气,再无进的气。唐之培见状急忙解开紫陌的|岤道,伸手在鼻子下面一摸,呼吸微弱,他按住人中,往紫陌的嘴里塞进了一粒药丸。片刻之后,紫陌才幽幽转醒,这时广单从郡主府里出来了。他告诉紫陌,紫辰所住的寝室已经被烧毁,但听一个小侍女说,在大火之前,看到紫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朝大门走去,估摸着紫辰应该安然无恙。 紫陌的眼角不停的渗出泪水,她推开咏氏姐妹伸出的手,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直视着唐之培的眼睛说道:“找个僻静的地方,把事情的经过细细说来。” 这时勒子容建议去勒府商谈此事,紫陌也没拒绝,而是大步朝着勒府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紫陌的泪水虽然掉个不停,但情绪却异常稳定,没有发疯的预兆。尽管如此,咏氏姐妹还是互相交换了担忧的眼神,那日那如战死,紫陌就想自杀殉情,现在死的人是紫陌最在乎最爱的轩辕依鸿,这可怎么办才好。 这倒是咏氏姐妹多虑了,进了勒子容的闺房,紫陌也没再客气什么,而是坐在木椅上,用袖口擦干泪水,一脸严肃地寻问唐之培事情的经过。 唐之培把破庙乱战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紫陌,当他重复道轩辕依鸿那句‘无论生死,我都爱着她’的时候,紫陌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掩面低声哭起来。哭声并不大,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柔肠寸断。哭了一会之后,紫陌仰起头,满脸全是泪痕,但她的眼睛里却散发出某种令人昏眩的光彩:“德钦水战、襄城偷袭,以及这次的……这次的破庙乱箭,甚至是几年前的鼠疫事件、遗诏纠纷,恐怕全都是有人在幕后策划。其实,我也大概猜出几分。广单……”紫陌突然话锋一转,眼睛怒视着她的侧夫广单。 “自与双敏郡主狩猎之后,你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尊重你的想法,不干涉你的生活。可却不代表我对所有的事情全然无知。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紫陌冷冷地问道。 “我是在狩猎宴之后得知全村人包括亲生父母皆被轩辕氏所害,我才……我才和加入进姐姐广贞的复仇计划里。血债血偿,一定要轩辕家的人陪葬。”广单话音刚落,唐之培拔剑就朝广单刺去。 紫陌横在中间拦了下来:“看你们全身是伤,恐怕刚刚见面时已经打过了,现在不是自相残杀的时候,我要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再做定夺。” “姐姐名义上是轩辕翎的人,其实她幕后的主子是紫菲涵,紫主子。紫主子得知姐姐报仇心切,便让姐姐参与进她的……篡位计划里。轩辕翎的确和向本寄勾结,但紫菲涵亦是如此。应该说,是她和向本寄布了一个局,让轩辕翎钻进去,表面上看,里通卖国的是轩辕翎,其实是紫菲涵。至于她和向本寄之间有何交易,我并不知晓。”广单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被命令拿着你亲手制作的风筝去石攒国,把它交给轩辕宜芷,并且劝说宜芷毒死太女。” 不待广单说完,紫陌便毫不犹豫地重重扇了他一个耳光。广单不以为意,继续说道:“等我办好这件事回到太宁,紫菲涵又吩咐我,拿着这个……”广单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块玉佩,正是轩辕依鸿送给紫陌那块:“去找轩辕依鸿散落在各地的暗卫,并把他们通通杀掉。” “就凭你也想杀死那些高手?!”唐之培在旁边冷笑了一声:“若不是你拿着王爷的信物,让他们以为你也是王爷的人,你以为,真能那么容易下手?” “是。”广单继续说道:“因你去襄城寻那如,紫菲涵便命我去劝说轩辕依鸿随你而去。我以为这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为了篡位登基扫清障碍,没想到……王爷会因此而丧生。” 紫陌上前又扇了广单一个耳光:“你没想到?你没想到?!为了你和你姐姐的复仇,竟然牺牲掉了这么多人的性命。现在你竟然如此轻巧的说‘你没想到。’我再问你,当年宜芷大婚,你其实并未随行前去自在郡吧,那时你去哪里了?” “德钦,去见向本寄。”广单干脆的回答。 “何事?”紫陌攥紧了拳头。 “紫主子吩咐我把百忧解交给他。”广单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杀了我,我也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了报仇,竟然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大错已铸成,再无挽回的可能。我现在只想告诉你真相,然后自刎谢罪。” “对,我是恨你。”紫陌咬牙切齿的说:“你辜负了我的信任,害死了依鸿和宜芷,冤有头,债有主,我要去找母亲……紫菲涵,质问她为何怎么做,待一切结束之后,你是生是死,与我无关。” “我同紫小主一起去。”唐之培适时的插话进来。 这时一个侍从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伏在勒子容耳边低语了几句,勒子容有些诧异的点点头。片刻功夫,在紫府里供职的桑麻子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十七章 陌上深深,依旧年时辙[] 第十七章 陌上深深,依旧年时辙 “紫陌,我的女儿。”桑麻子一看到紫陌,便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话,弄得众人皆大吃一惊。 “爹爹?”紫陌皱着眉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桑麻子。 桑麻子勉强笑了笑,他那张丑陋的脸上散发出一种温柔的光彩:“小陌,我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听你叫一声爹爹了。” “这是怎么回事?”紫陌问道。 “她……你的母亲紫菲涵以为我早就死了,事实上,我这副德行,说是死了也差不多。”桑麻子自嘲地笑了笑:“我在泯市口看行刑的时候,远远便瞅见你。也听到你和那个女子的对白,轩辕依鸿和那如都死了,我想你恐怕会撑不住,便一路尾随你到了勒府门口,没想到你没有进府却转身去了双敏郡主府,当我看到唐之培和广单同时出现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事没法再掩藏下去了。 现在在你心里,你母亲紫菲涵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请你听我把话讲完再做定夺。紫菲涵与我的哥哥自幼有婚约在身,因紫菲涵比我哥哥小几岁,所以紫府想等她及笄之后再成亲。没想到,就在快成亲之时,我哥哥被前朝幼渊帝的妹妹宝亲王誉令熙掠进了宫。紫菲涵寻遍了太宁城,也没找到哥哥下榻之所。后来誉令熙意图谋反被识破遭诛杀,紫菲涵才知道我哥哥成了誉令熙的男宠。她没有嫌弃哥哥,愿意继续照顾哥哥,可是哥哥一时想不开,觉得愧对紫菲涵,便自尽而死。这件事触动了紫菲涵,让她起了反意,转而支持轩辕氏一族谋反。 那时我刚刚及笄,对于这位经常出现在自家府里的紫大人有着相当多的好感。紫菲涵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策划谋反这件事上,无暇顾及男女之情。待后来轩辕瑞登基为王,紫菲涵这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她身后痴痴凝视她的我。我和她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日子,她回应了我的爱情。不幸的是那时我母亲病重,我和她便把成亲这件事押后了。 同一年,轩辕瑞选秀男进宫,我的画像竟然也在其中,紫菲涵得知此事之后大为恼火,便偷偷潜去御书房把我的画像放在了落选的那堆画像中。谁曾想,阴错阳差,紫菲涵刚刚离开,贪玩的双敏便溜进了书房看秀男的画像,让她这么一搅和,我的画像竟然又被放在了选中的那堆里。 这一切都是命,我被一道圣旨选进了宫,紫菲涵虽然查清楚为何画像会被搞混,却还是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进宫。我进宫当夜,紫菲涵便潜进宫来与我私会,那时我母亲刚刚去世,庄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为了庄氏的血脉,也为了所爱的人,我强迫紫菲涵和我行了夫妻之实。自此,几乎每个晚上紫菲涵都会偷偷和我约会,没多久我便怀孕了。紫菲涵通过左丘岱母亲之口,告诉女帝轩辕瑞,我生的病会传染,应该尽快送去巨鹿庙静养,以免传染给后宫里其他男子。 轩辕瑞准了奏,我便被紫菲涵送去了巨鹿庙,为了掩人耳目,她都是傍晚才来与我相见。十月怀胎,我生下了你。那时紫菲涵已心生倦意,她准备带着我和孩子远走高飞,我们约定了一个日子,准备天一黑便离开巨鹿庙,归隐田园。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偏偏那一日,轩辕瑞突发兴致,带着上官如玉来巨鹿庙礼佛。要说那个上官如玉,真是蛇蝎心肠的一个男子,他见我远离不见天日的深宫,自由自在的过着日子,心里十分嫉妒。便以我身体已经康复为名,要求女帝带我回宫。 女帝那时正迷上官如玉,对他的话是言听计从,我便被带回了宫内。回宫之后,上官如玉像是察觉到什么,他把我关在景阳宫,不许我踏出宫门半步,以至于我和紫菲涵一直没有机会相见。 一个无月的夜晚,轩辕瑞醉酒跑来景阳宫,她想让我侍寝,我不从,她便命人给我灌下了蝽药,不仅是我,连我的贴身侍从也不放过。那夜之后,我便没有脸面去见紫菲涵了。没过多久,我和那个侍从便都怀孕了,我万分绝望,给紫菲涵写了一封绝情书,算是断了我和她之间的关系。紫菲涵刚开始并不知晓我被□一事,她几次三番想寻机会来找我,却都鬼使神差般错过了。 我和侍从的肚子越来越大,这让上官如玉颇为生气,他害怕我肚子里再生出一个女孩和轩辕翎争夺王位。便在我和侍从即将分娩之际,命人把我和侍从带去了冷宫,竟然想一把火烧死我和侍从。我受了惊吓,产下一个死婴。那位侍从生了一个女孩,也就是轩辕诗佩,之后便咽气了。我抱着那个女婴,拼命想逃出火场,熊熊烈火烧坏了我的脸和身上的皮肤,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左丘岱的母亲见到我抱着女婴浑身是火的走出冷宫,动了恻隐之心,救了我和诗佩。诗佩因被我护在怀里,只烧坏了后背的一小块皮肤,而我……左母见我已经毁容,便把我送出宫,对外宣称诗佩郡主的父亲因难产而死。 这一切我都要求左母不要告诉给紫菲涵,出了宫,我本想一死了之。但却还是舍不得紫菲涵和你,便到紫府里寻了个管理花圃的差事。一来可以近距离看到紫菲涵,二来也可以和你亲近。你小小年纪,便聪颖异常,竟然通过我对你的特殊照顾推断出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把这事情的原委都告诉给了你,你承诺说要替我报仇。从那时起,你便开始装疯卖傻,避其锋芒。你母亲一直沉浸于我已死这件事上,全然没有注意到你的转变。 她把我的死亡归罪于轩辕一族,对轩辕瑞动了杀心,她给轩辕瑞下毒,害得她坠马而亡。她一门心思想为我报仇,多少次我都想告诉她,我就在她面前。可每每看到铜镜里的自己,我又……我只希望,你母亲的记忆中全都是我最漂亮的时刻。我承认,一开始我想要报仇,想要让轩辕氏为他们对我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但日子久了,我却只想每天能看到你和紫菲涵。”桑麻子洋洋洒洒说完一大串之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紫陌的眼睛:“小陌,是爹爹对不起你。”还不待紫陌说什么,桑麻子便一头倒在地上,嘴里突突地往外喷血。 唐之培赶忙掐住他的下巴,一条舌头从桑麻子的嘴里掉了出来:“他死了。”唐之培仰起脸对紫陌说道。 就在刚刚桑麻子叙述过去的时候,紫陌已经慢慢想起来以前的事情。桑麻子的确是他的父亲,就是他一直在给未成年的紫陌灌输复仇的思想。紫陌走到桑麻子面前,缓缓弯下腰,合上了他的眼睛之后,紫陌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在要去找紫菲涵,你们不必陪我。” “我要去。” “我也是。”唐之培和广单几乎同时说道。 紫陌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当她的目光扫过勒子容的时候,勒子容抿嘴一笑:“我就不陪着陌陌去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只要陌陌记得,子容在这里等你。” 勒子容说完便转身不再瞅向紫陌,他深知这一连串的事件已经不是打击到紫陌那么简单了。紫陌一直尊重敬仰她的母亲,事到如今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这一切事情的幕后元凶,那如、宜芷、轩辕依鸿的惨死都是她母亲一手策划的,紫陌究竟要如何是好?勒子容不敢猜想下去,他只希望紫陌能平平安安的回来,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原地等她,让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会坚定地支持她,绝不会背弃她。 随着那清脆的关门声,勒子容用双手捂住了脸。 乾清宫内,灯火通明。护国公紫菲涵刚刚送走那霜将军,此刻她正一脸惆怅的凝视着门口。 那霜是她多年以来的好友,无论是以前协助轩辕瑞登基还是到现在除去轩辕一族,那霜都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那霜曾说过,这天下有能力称王称霸的很多,但她唯一心悦诚服的就是自己。凭着她们俩深厚的友谊,紫菲涵在策划谋反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忌惮之处。她知道,无论自己站得多高,那霜都会在下面牢牢地托住自己。 派那如前去襄城迎战,绝不是紫菲涵的本意,她甚至还在出征的前一天找过那霜,让她劝说自己的养子回头,不要拿性命开玩笑。那霜听完紫菲涵的话只是苦笑了几声,她很了解那如,知道他绝不会畏惧退缩。而自己又不能告诉他,向本寄攻打轩辕国不过是个幌子。那霜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那如不要出事。 然而,没有一个神倾听到那霜的祈祷,那如战死的噩耗传来,从不掉眼泪的那霜捧着一坛子白酒一直喝到天亮,眼泪哗哗的流下,混着火辣辣的白酒咽进了肚子里。尽管如此,那霜仍按照与紫菲涵的约定,带着大兵赶来了太宁城。除去上官一党,软禁双敏郡主……那霜如行尸走肉般完成了紫菲涵交给她的任务。腰斩之后,那霜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再无几年前威风凛凛的模样。她进宫向紫菲涵汇报完行刑情况之后,便请紫菲涵准许自己告老还乡。 紫菲涵听罢紧紧握住她的手,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红疏影也递上了辞呈,带着正夫乘一辆破旧的马车离开了太宁城。随着红疏影的离开,轩辕氏的江山彻底地落入了紫菲涵之手,她的大仇得报,颇为愉悦。尽管那霜的离开让她感到稍许遗憾,但鉴于她与向本寄达成了二十年之内互不侵犯的协议,且割了整整十座城池给向本寄,边境一时半刻不会有危险。紫菲涵一向深谋远虑,那霜的接班人她心里早就有了人选。所以她并未开口挽留那霜,而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目送着她离开乾清宫。 不知小孙女现在可好?紫菲涵心思一动,吩咐站在一旁的华琳去请上官辛抱着小女帝前来乾清宫,华琳行了礼便退下去。 就在等待小孙女的时候,紫陌带着乔装打扮过的广单和唐之培闯进正殿。她走到门口,驱散了左右的侍卫,那些侍卫见是护国公的独女紫陌,便都听话的离开了。紫菲涵听到脚步声笑着转过头迎上前去,一抬眼看到的不是小孙女而是自己的女儿紫陌。她冷眼瞥到了一脸怒容的唐之培和广单,心里已经猜到紫陌此次前来的目的。 “小陌。”紫菲涵不动声色地唤着紫陌的名字:“何时从襄城回来的?为母已经听说那如之事了,想那如英雄少年,却落得如此下场……” 还不待紫菲涵说完,紫陌便冷冷地打断了她:“母亲不必再惺惺作态什么,我已经全部知晓了。” “知晓什么?”紫菲涵似笑非笑地瞅着紫陌。 “知晓我的父亲是先帝的侧夫庄氏,知晓母亲下毒害死了先帝,更知晓你为了报仇而害死了许多无辜的人!”紫陌厉声说道。 “无辜?这世界上有谁是无辜的,我看他们是死有余辜。”紫菲涵蹙了蹙眉:“是谁告诉你庄氏的事情?” “你恐怕没想到吧,你仇恨的根源,深爱的男子庄氏其实根本没有死,他一直呆在紫府里。”紫陌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母亲,在我的记忆中,你既温柔又严肃,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为何会走到这步田地?” “他没死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59部分阅读 欲望文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60部分阅读 年时辙(女尊男强) 作者:未知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60部分阅读 ”紫菲涵一脸震惊地拽住紫陌的胳膊:“你说,他没死?” “他告诉我事情的始末之后便咬舌自尽了。”紫陌一把推开紫菲涵的手:“他会选择自杀,是因为悔恨。他深爱的女子,因为他变得冷血无情,杀人如麻。母亲,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可你不过是假借爱之名肆无忌惮地滥用暴力。” “你不能这么说我。”紫菲涵恼怒地说道:“谁都可以指责我,唯独你不行,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最在乎的人。自你父亲死后……我便精心布置,招兵买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杀光轩辕氏替你父亲报仇,这天下理应归有德之人管理……” “而你就是这有德之人了?”紫陌哼了一声:“你以复仇的名义满足自己空无一物的内心对权力的渴望。母亲,你爱的人不是我,也不是爹爹,而是你自己,而是你手中那些虚无缥缈的权力。鼠疫那件事,让你发现石脂水,你把它利用到战争中,德钦惨遭焚城,就是你和向本寄联手演出的好戏。我想知道的是,你让我纳商呈霄是不是也和你想要篡位夺权有关?” “是。”紫菲涵痛快地承认道:“商家爹爹救过我的确属实,但凭他一个侧夫的身份想把儿子嫁给我的女儿根本是痴心妄想,那日我去商府是想推辞掉那门亲事,却无意中发现了那两个龙王北人,一番交谈便套出石脂水的开采地点。只不过开采工作需要耗费大量的钱财,而商家又是太宁城里有名的巨富之家,若能除去商家主母,把他们一家人牢牢控制在我手里,就可以解决开采所需的银两问题。 既然小陌对这些陈年往事有兴趣,那母亲不妨再透露些给你。先帝的确曾写遗诏,只不过上面的内容既不是立轩辕翎为太女,也不是杀轩辕依鸿,而是命轩辕依鸿除掉我。自从上官如玉进宫之后,轩辕瑞对我越来越不信任。估计她是查到了什么,才会写下手谕,想让轩辕依鸿除去我。可这手谕去辗转落到了我手里,既然她想除去我,那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新仇旧恨总要算一算帐,我让左母给她下了百忧解,趁她神志不清,让她写下另一封遗诏,也就是轩辕翎手里那封。 正所谓假的真遗诏,真的假遗诏,这里面各种关系谁又能说得清楚。前些日子太宁风传的小册子也是我命人编撰的,为的是混淆视听,让她们自乱阵脚。轩辕翎年少轻狂,对向本寄的花言巧语是言听计从,她从向本寄那里得到了假遗诏,兴高采烈地跑到轩辕柳卓那里换来兵符,殊不知,这是一张催命符。” “母亲,你害死了那么多人,难道没有一丁点内疚之情吗?”紫陌见紫菲涵笑容满面,顿时怒不可知。她最爱的两个男子都因紫菲涵而死,而她却一脸无辜,仿佛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内疚?我为何要内疚?当时轩辕瑞强 暴我的心上人时,可有顾及过我的感受?上官如玉放火时,可有想过人命关天?他们哪一个人不该死?你倒是说说看。”紫菲涵随手拿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轩辕宜芷不过是个孩子,却为了你和向本寄的阴谋而枉送性命。那如英雄一世,只求保家卫国,却不知那场战争不过为了转移视线。轩辕依鸿……他的确杀了不少人,但他确是我最爱的男人,你却利用他对我的爱情,设下圈套杀了他……还有不计其数因你的野心而命丧九泉的普通百姓,你可知道德钦死了多少人?襄城又死了多少人?”紫陌悲愤地吼道:“这些你都不在乎,你眼中只有你自己。” 站在紫陌身后的唐之培早已按捺不住拔出了利剑,广单跟着他也拔出长剑。这时轩辕依鸿和左丘岱的师傅云亦从天而降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眼放精光,也不说话朝着唐之培便攻了过去。面对深不可测的云亦,唐之培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广单见状急忙上前相助,乾清宫大殿内乱作了一团。 耳边传来剑刃对撞发出的砰砰声,紫陌一步一步的靠近紫菲涵,紫菲涵面带微笑望着紫陌。 “母亲,你可知道,父亲死的时候眼睛里流露出绝望之情,他十分后悔因自己而导致你变成了这样的人。”紫陌哽咽的说着:“你难道对此完全无动于衷吗?” “傻女儿……”紫菲涵神情一怔,随即说道:“母亲最在乎的人只有你,这天下母亲是为你打来的,你成为了女帝……”紫菲涵还没说完,便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她低下头,发现胸口处插着一把短刀。 “女儿?”紫菲涵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紫陌:“母亲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就在紫菲涵缓缓倒下的时候,紫陌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对左丘岱做过什么?你是不是……害了他?” 紫菲涵听到左丘岱的名字,嘴角突然泛起神秘的笑容,她张开口,喃喃说了一句,紫陌却没有听清,待紫陌再想询问,紫菲涵已经卧倒在地,心脏停止了跳动。 与此同时,唐之培和广单也合力杀死了云亦,大殿之上漂浮着浓重的血腥味道。紫陌跪在地上,久久地注视着自己母亲的尸体,然后头一歪,倒了下去,在她倒下去的一刻,眼前仿佛出现了轩辕依鸿英挺的身影。依鸿,你的仇,我报了,紫陌嘴角上泛起了浅浅的笑容。广单扔下兵器跑到紫陌身边抱起她就想离开乾清宫,却被唐之培拦了下来。 “你和紫陌浑身是血,怎么可能顺利离开皇宫?”唐之培一字一顿地说道。 正在广单和唐之培举手无措之际,乾清宫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轩辕诗佩和上官辛并肩走了进来。轩辕诗佩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便迅速转过头冲着外面的侍卫大喊:“来人,有刺客。” 侍卫一听有刺客全都涌进乾清宫大厅,只见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具是云亦,一具是紫菲涵。 这时轩辕诗佩又开口说道:“云亦欲行刺护国公及紫学士,广单和唐之培听到打斗之声便前来救驾,却还是晚了一步,护国公被云亦所害,所幸的是紫学士性命无忧。”她说着瞥了一眼广单怀里已经昏厥的紫陌。 “护国公为国而死,追封为雅亲王。”上官辛轻声说道:“紫学士受了惊吓,就请到诗佩郡主的偏殿休息。” 紫陌再度醒来,已是三天之后。她听唐之培讲述了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情,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诗佩郡主独挑大梁,把朝政处理的井井有条。正皇夫上官辛已经封轩辕诗佩为监国公,监管朝政,紫陌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甚是欣慰。 上官辛听闻紫陌已醒,便抱着紫陌和左丘岱的女儿前去探望。紫陌见到上官辛怀里的女娃子甚为可爱,便伸手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女娃子一进紫陌怀里便咯咯笑个不停。上官辛看着眼前这一幕,百感交集。当他试探着询问紫陌未来有何打算的时候,紫陌告诉上官辛她要离开太宁,甚至是离开轩辕国,到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去终老一生。 上官辛听完紫陌所说颇为惆怅,他几次想告诉紫陌,这个女孩子是她的亲生骨肉,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他和紫陌再无可能,这个女孩子是他人生的全部寄托和依靠,上官辛不敢想象,如果紫陌抱走孩子自己该如何是好。 这是上官辛一辈子所做出的唯一一次昧良心的事情,他直到紫陌离开皇宫,也没有透露一丝真相。 紫陌离开皇宫之后返回到紫府,她遣散了紫府内的佣人,给了他们丰厚的安置费,唯独找不到紫菲涵的心腹华琳。广单早在两天前就离开了太宁城,他临走时托唐之培告诉紫陌,后会无期。至于跟随自己多年的咏氏姐妹,紫陌把自己的新宅子送给了她俩,算是离别礼物。 至于自己名义上父亲的燕苏音,他在上次杖刑之后就开始神志不清,紫陌去探望他,他完全不认得紫陌,宛若一个五六岁的孩童。咏氏姐妹承诺照顾他,这让紫陌放心不少。在离开的时刻,紫陌趴在燕苏音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我原谅你了,爹爹。”燕苏音的脸上突然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处理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紫陌悄悄一个人来到了摄政王府,她把轩辕依鸿的骸骨埋在了那两株名叫‘陌’和‘鸿’的梧桐树下。她抱着树干,回想着自己和轩辕依鸿交往的点点滴滴。无论生死,他和她都爱着彼此,这就足够了。这个男人已经完全融进自己的血肉中,不分彼此。唐之培站在不远处凝视紫陌,起初他有些担心紫陌会一时想不开,但紫陌的表现却出乎他意料的成熟。 她告诉唐之培,自己要好好活下去,要替轩辕依鸿、那如、轩辕宜芷甚至是轩辕彦过好生命中的每一天。她要为他们而活,因为她的生命早已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了。那么多的爱与关怀,信任与支持,是紫陌活下去的动力。 挥别了唐之培,紫陌一个人来到射雁湖,她凝视着寂静的湖面,嘴角扬起了笑容。我要走了,那如,也许是永远都不在回来了,但我会一直记得你,记得那个红衣飘飘的少年,记得你曾教我走索,让我学着坚强和勇敢。 离开射雁湖,紫陌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向城门,勒子容牵着平儿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紫陌他们快步上前,走在她的左边。 “事情都处理好了?”勒子容温柔地问紫陌。 “嗯,只不过……左丘岱……”紫陌犹豫了片刻,挠了挠头说道:“我在左府给他留了字条,让他看到之后就去找我,咏氏姐妹也答应会帮我留意,他是满脸泛着桃花的左丘岱,肯定会被人注意到的。” “娘亲,左哥哥是不是死了?”平儿突然没头没脑插进话来。 紫陌伸出手摸了摸平儿的头发,坚定地说道:“没有,左丘岱一直活着,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会有一天,再度相遇。” 三个人迎着落日前行,金色的余晖撒在他们的发髻上,发出淡淡的光芒,平儿走在中间,紫陌和勒子容各牵着他的手,他们身后是三个长长的影子。 没人注意到,春天不期而至。 本文由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 年时辙(女尊男强)第60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