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命挡桃花(重生)》 分卷阅读1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1 书名: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文案 前世的展云端一直没活明白,最后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重生之后的她决定:这辈子一定要认认真真好好做人,最最重要的是,一定要避开顾越这个桃花运旺的渣男。 可惜风水轮流转,想不到这一世自己居然屡屡被烂桃花砸中,展云端要哭了。 顾越不慌不忙轻握她手:“不怕,有我。” 原来这一世,他们都变了。 这是一个某人聪明反被聪明误,某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故事。 高情商腹黑男主 x 爽利聪慧女主,求收藏求评论求一切爱心鼓励以及善意批评。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展云端,顾越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悲剧 展云端用了半辈子的时间才想明白三件事: 一、顾越不爱她; 二、她也不爱顾越; 三、两个彼此不爱的人却凑在一起做了夫妻,悲剧简直就是妥妥的。 所以,展云端悲剧了。 为了抗议首辅大人即将迎娶第九房小妾,首辅夫人采取了最传统的抗议方式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惜操作第三步的时候,她不慎弄假成真,将自己的小命葬送在了一根横梁上。 吊在半空中激烈地蹬腿时,展云端脑海中闪电般地回放了自己过往的人生,痛心疾首地得出了一个结论:错了,全错了! 如果老天爷能给我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许是听了太多人这样的话,老天爷早已经不耐烦了,没让她把心愿许完,便咯噔让她闭了眼,这一世就此了却。 可是,展云端万万没想到,她还能再睁开眼睛,更没想到再睁眼时已经换了人间。 “呃……” 对着菱花镜,展云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她强抑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脖子——也不知是不是心思作怪,那里隐约地似乎还有些不适。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而眼前的这张脸却是真真切切的,既熟悉又陌生。那是她自己,却还是八九岁稚气未脱的模样,眉眼间已经稍稍显露些许成年后的娇美,却还没有半分被世事磋磨出的乖戾。 自己还正年少,真好,真的是太好了……她捂起脸,在指缝间偷偷地笑了。 门外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一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打起帘子走了进来,白白净净的一张圆脸看着甚是讨喜,正是展云端幼年的大丫鬟玉笙。 玉笙看到展云端坐在梳妆台前,眼晴一亮,上前来三分埋怨七分关爱地道:“我才走开不到半刻钟,姑娘怎么就自己起来了,病刚刚见好,也不多歇歇!” 重又见到这位伴着自己长大的贴身丫鬟,展云端只觉得心头暖暖的,就势环抱了玉笙,亲昵地把脸贴着她腰身,含含糊糊道:“躺够了,就起来了嘛。”玉笙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熟悉亲切如在梦中,一时让她都不舍得放开了。 玉笙笑了:“什么时候变这么粘人了,老实说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 展云端格地一笑,抬起头来,“哪有啊,就是没事想抱抱你而已。” 玉笙扶了展云端的肩,俯下身迎着光认认真真地照她脸上看了一看。虽是病了一场,小姑娘的脸还是粉嫩得跟花骨朵一样,下巴尖瘦了些,倒衬得一双眼睛越发地大,浓密卷翘的长睫覆着又黑又大的瞳孔,亮晶晶,水汪汪,仿佛会说话。 玉笙抿嘴笑道:“看气色倒是比昨儿个好多了,这次足足躺了小半月呢,这水土不服还真够折腾人的。”她站直了身子,略提高了些声音,向外叫道:“琼枝,姑娘醒了,进来伺候。” 水土不服?! 展云端心中暗暗揣测,前世她水土不服只有一次,是发生在父亲展谦由商南县令升任苏州府同知的时候,一家人跟着从陕西迁到江南。谁都没什么事,偏就展云端一个人,上吐下泻外加发热,折腾了足足十几天,所以印象十分深刻。 这样看来,现在她应该是刚到苏州,年纪九岁四个月。而距离她的亲娘孔氏过世已经差不多一年半了,主持内宅日常事务的应该是杨姨娘——孔氏原来的陪嫁丫头红芳,她并不是个十分能干的,不过好在有孔氏留下的两个忠心得力的管事娘子帮衬,才勉强过得去。 果然,展云端坐在那里默默地想着心事,另一个大丫鬟琼枝带着几个小丫头进了屋,一边伺候她梳洗更衣,一边让人去回杨姨娘,玉笙则亲自去了厨下,说是去看看专门给展云端准备的燕窝粥炖得怎么样了。 杨姨娘来得很快,身后跟着她的一双儿女,也就是展云端的庶弟展云逸和庶妹展云秀。见了礼,杨姨娘拉着展云端的手挨着在榻上坐了,向她脸上张了张,笑道:“气色是好多了,只是瘦了些,我嘱咐厨房给你煮的燕窝粥吃了没?” “还没呢,玉笙已经去厨下拿了,谢姨娘惦记着。”展云端知道她是个心善的,这番说辞并非虚情假意,因此答得也很是乖巧。 杨姨娘又让丫头端上一个喜鹊闹梅的朱漆匣子来:“前几日有人送了些苏制糖果来,见你还病着,怕馋着你,就没拿过来,先收着,等喝完了粥再吃。” 展云端现在哪里馋这个,便说道:“我不要,还是给弟弟妹妹吃罢。” 杨姨娘微微一怔,展云端是她看着长大的,何曾见她这般温良恭俭让过,当下微笑道:“好孩子,他们都有呢,这份是专门给你留的,放心收下。” 展云端这才让小丫头滴翠接了过来,展云逸涎着脸凑过来:“姐姐,你现在不吃,给我吃两颗。” 杨姨娘在他脑袋上戳了一指,骂道:“你个贪心的馋嘴猫儿,给了你那么多,难道都吃完了?偏这会儿又来惦记你姐姐的,没大没小!” 展云秀在一旁嘀咕:“可不就是吃完了嘛,前儿个还把我的也抢了去,我就吃了一颗……” “当真?”杨姨娘转向跟着的展云逸的奶母丫头,皱眉道,“你们怎么也不拦着些,吃坏了可怎么办?” 众人垂首喏喏,心中却都道:就展云逸那稍不顺意便撒泼打滚的惫赖性子,姨娘你自己都拿他没辙,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谁还拦得住? 展云端起身打开匣子,拿了两颗糖出来,递给展云逸道:“吃吧,回头想吃的时候,再来我这里拿,不过先跟你说明白了,一天最多只有两颗,多的可没有。”说着,又塞了两颗给展云秀:“妹妹也吃。” 杨姨娘既意外又欣喜,整张脸都漾满了笑意,啧啧叹道:“瞧瞧,咱们家端姐儿长大了懂事了,到底是姐姐呢,就是不一样!”又推了一把那两个正忙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2 着往嘴里塞糖的家伙,“你们两个还不快跟姐姐道谢,傻乎乎的,就知道憨吃憨玩!” 又对展云端道:“今日老爷若在,见你们兄弟姐妹这般和睦友爱,必定也欢喜得紧呢。” 展云端微微一笑,随口问道:“爹爹呢?” “他去一个姓钟的官儿家里赴宴了,”杨姨娘道,“叫什么指挥的,得下午才能回来了……” 展云逸把嘴里的糖块咬得嗄嗒作响,插嘴叫道:“是卫指挥使,比爹爹的官还要大呢。” “是是是,”杨姨娘瞪了他一眼,“就你聪明!” 姓钟的,卫指挥使?!展云端心头猛地一紧,一时间感觉整个人似乎都要透不过气来。 苏州卫指挥使钟元实,那可不是什么善茬,前世里,昭王叛乱,他鬼迷心窍想当从龙之臣,结果没想到后来昭王事败,钟家全家都搭进了不说,还把展家也拉下了水。 只因,父亲展谦到苏州府以后没多久,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娶了钟元实的小妹钟元容。 没想到钟家这么快就跟老爹搭上了线,也不知钟元容出场了没有?只要她还没过门,自己就还来得及阻止! 展云端握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她不惜一切,就算让老爹当一辈子老鳏夫,也万万不能让他娶个这女人进门! 杨姨娘见展云端有些怔怔的,只当她是病未全愈而精神不济,一时玉笙端了燕窝粥来,她嘱咐了两句让丫头们好好伺候着的话,就起身离开了。 喝完了燕窝粥,展云端感觉自己的病已经完全好了,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想想办法,把今天钟家可能对老爹施加的影响尽量抹去。 她是展谦的嫡长女,是血脉至亲,最有效的办法自然还要着落在骨肉亲情上。想明白了这一层,展云端对玉笙道:“准备纸张笔墨,晌午以后我想练练字。” 母亲孔氏酷爱书法,从她五岁起便手把手地教她写字,然而孔氏去世后,无人教导督促,展云端一日比一日疏懒,习字之事也就渐渐荒废了。 这会儿她突然自己主动提出来要练字,玉笙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笑道:“我没听岔吧,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其实展云端是有心要借着习字之事,来激发展谦对孔氏的追思和对自己的怜爱,方便后续提要求——当然顺便也可以真的把字练练好,只不过这点心思却是不便对任何人明言的。 因此,面对丫环们的质疑,她随口应道:“实在无聊,找些事做呢,总不能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窝着无所事事吧,那岂不是跟猪一样了?” 一旁的琼枝笑了,打趣道:“姑娘属猪,可不就是只小猪么!” 玉笙却欢喜起来:“姑娘说得很是,这样大好的年纪,正经学些本事在身,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看着也替姑娘高兴。” 琼枝一拍额头:“那些东西好像都还装在箱子里呢,我这就去收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照例求收求评求包养,小天使们来吧来吧来吧。 第2章 道理 展云端用过午饭歇了午觉起来,琼枝和小丫头滴翠在案上摆开砚台、笔架、笔洗、水注等物,铺设好纸张。 玉笙亲自研墨,对她说道:“病才刚好,随便写几个也就罢了,别太劳神。” 展云端走到案前,坐上椅子,拿起镇纸看了看,那是只陶制小猪,造型古拙,憨态可掬,她抬头向玉笙问道:“我记得有个翠玉蟾蜍镇纸的,怎么不用那个?” 玉笙道:“姑娘忘了,您说那个蟾蜍镇纸太珍贵了,平时不要用它,让我们好好收着呢。” “哦,”展云端道,“那今儿个拿出来,让我瞧瞧。” 玉笙打开首饰柜子,拿了个小小的胭脂红梅花纹锦盒出来,里面一只翠玉蟾蜍,玉质晶莹润泽,颜色浓艳自然,雕工精美,栩栩如生,是孔氏生前最喜欢的一样摆件,在她去世前不久给了展云端,有鼓励女儿好好习字的意思。 有了这个,便会睹物思人,自然更容易打动展谦。当然,展云端自己先睹物思人了一把,看见这翠玉蟾蜍镇纸,便忍不住要想起母亲昔日教导自己时的音容笑貌,两世为人的她心中更是无限感怀,不由得眼圈渐渐红了。 玉笙递了帕子过来,柔声安慰道:“姑娘今日主动想着习字,太太知道了,必定高兴,姑娘不要太伤心了,接下来认真练着,字越写越好,才不负太太的期望呢。” “唔,”展云端接了帕子拭干了泪,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你说得对,以后啊,我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妥当的或是懒怠的地方,你尽管帮我指出来,再莫要让我跟以前一样昏昏噩噩的混日子了。” 玉笙一笑:“我瞧着姑娘今日的样子,比我们几个都要明白得多呢,哪里还用得着我们说什么,奴婢们只能尽心尽力服侍着就是了。” 展云端笑了笑,拿起笔来写字,才写了几个,便听到外面脚步声响,守在门口的小丫头锦儿叫道:“老爷。” 接着一个男子沉稳中略带几分威严的声音问道:“姑娘起了没?” “起来了,在写字呢。”锦儿道。 是父亲来了!展云端把手中的毛笔胡乱一搁,跳下凳子就往门口去迎接。 前世展家受牵连被卷入昭王叛乱一案,幸得多方力量营救,展谦才得以脱身,却被贬去了云南,临走时父女二人都没能见上一面,后来更是生死不知,这会儿能再见到他,叫她怎能不激动! 展谦刚一进门,便看到了女儿的笑脸,宛如蔷薇花般娇美讨喜,不由得也笑了。 此时的他才刚三十出头,身材颀长,肤色白净,眉目轩朗,仪表整洁,任谁见了都要暗赞一声:好个相貌堂堂的美男子! 前世展云端年纪小,并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她用成人的眼光来看年轻态的老爹,便觉得他确实是生得好,一笑之下更是让人有些把持不住,也难怪那钟元容会一眼看中他。 “爹爹——”展云端亲昵地抱住展谦胳膊,“你可回来了。”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充满着孺慕之情,比往日更加浓烈深厚,展谦心头似有暖流经过,爱怜地轻拍她手,温声道:“怎么今天想起来写字了,病刚好要多歇歇,咱们不着急的啊。”自从孔氏去世之后,展谦对自己这位长女格外娇宠疼爱。 “我没事,”展云端拉着他走到案前,“爹爹来,你看看我写得怎么样?” 展谦俯身细看,拈须微笑着点点头,“嗯,不错,有进步……”目光忽然落在旁边的翠玉蟾蜍镇纸上,不由得心中一动,“这镇纸——是你娘的那个?” 展云端应道:“是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3 啊,我今天特意把它找出来了,放在这里,看到它就当是看到了娘亲,督促我好好习字。” 展谦轻轻一叹,他十七岁和孔氏结为夫妻,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感情甚笃。这会儿见到她的遗物,不禁回想起亡妻的种种好处,顿时有些伤感起来,对眼前的女儿更多了几分怜爱。 他抚着女儿的秀发,低声道:“难为你有这份心思,爹爹很高兴,你娘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展云端靠近他,把脸埋在他臂弯里,“爹爹,我好害怕。” “害怕?”展谦不解,抬了女儿的小脸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害怕什么?告诉爹爹。” 展云端低垂着眉眼犹豫再三,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如蝴蝶羽翼,说不出地可爱可怜,“我要是说了,爹爹可别生气。” 展谦更奇怪了,柔声道:“你只管说,爹爹保证: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生气。” 展云端抬眸望他,犹豫了半天,方才说道:“爹爹,你……是不是要给我找一个新的母亲了?” 展谦哭笑不得,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谁跟你说的?!” 来苏州府之前还在陕西的时候,那时距孔氏去世已经差不多一年,展谦接到京城来的家书,里面确实有母亲展老太太让他“早续妻室”的话,只是因为职务升调暂时搁住了。 今日他受苏州卫指挥使钟元实之邀,到钟府做客。席间钟元实特意向他介绍了自己新寡的妹子钟元容,似乎有些结为姻亲的意思。钟元容生得艳若桃李,虽然年纪不小,却依旧勾魂摄魄,面对这样的美人,展谦承认,自己是有些动心的。 这会儿被女儿这样直接问了出来,他心中不由得暗暗惊诧,小丫头长大了,懂得多了,看来续弦的事得慎之又慎,万一娶个跟女儿不对付的回来,可是要家宅不宁的。 展云端眨了眨眼睛:“是我自己猜的。爹爹才这个年纪,又升了官,以后的前程还远大着呢,这家里没个主母,总是不成的。如今过了一年了,又到了苏州这样好的地界儿,应该也差不多了。” 展谦一笑:“你这说得头头是道的,倒似比大人还清楚明白了。不瞒你说,你祖母确实有叫爹爹继弦的意思。” 见女儿乌黑晶亮的大眼睛里满满的担忧,他又接着道:“你该相信你爹爹的眼光,若真要继弦,必定也是要找个贤惠有德的进来,绝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你不用害怕啊。” 展谦说得一本正经,展云端却在心里暗戳戳地不以为然。老爹啊老爹,你挑别的也就罢了,挑家人的眼光可实在不怎么样! 前世里,展谦给他自己挑的续弦钟元容,后来祸害了全家。给心尖尖上的宝贝女儿挑的女婿顾越,让展云端尝尽人前风光人后凄凉的辛酸滋味。 “这可不好说,”展云端撅了撅嘴,作出一副十分愁苦的模样来,“俗语说得好: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又有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说不定遇到个奸滑的,她在爹爹你那里装得好像挺贤德的,在我这里各种不好,也是有的。到那个时候,我一个做晚辈的,又不欲让爹爹烦心,除了忍气吞声受着,还能怎样?” 展谦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竟讲出这些道理来,不由得失笑道:“你这一病倒似是开了玲珑窍了,心思这么多!那依你说,该怎样?” 展云端笑嘻嘻地往父亲的肩臂上一靠:“我也不是想怎么样,说到底还是爹爹你娶妻嘛,哪里能我说了算呢?我只不过啊,是帮爹爹想着,这到底是件大事,不管谁来提亲,都不能着急答应。” 展谦止不住地笑:“那然后呢?” “然后啊,先摸清楚对方人品,多来往几次,这个嘛姨娘和我都可以帮忙。再有啊是特别要紧的,要访访家里的名声。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看看家里人是不是都老实本分,弄清楚了之后再作决断,这样才稳妥呢。” 钟家在苏州府是地头蛇一般的存在,横行霸道欺压良善,名声不算好,展谦初来乍到,并不清楚,只要他不被外表官位这些东西迷惑而仓促作决定,钟元容嫁给展谦的可能性就会小很多。 展谦大笑:“你这孩子,哪里学的这些刁钻心思,不过,听着倒也有几分道理。” 展云端拉着他手轻轻摇晃着,撒娇道:“爹爹既然觉得有道理,可得按我说的做!” “好好好,”展谦瞧着她笑道,“就按你说的做。” “那我们可说好了,”展云端仍然有些不放心,“说话要算数,不然我可不依。” “行!”展谦答应得很痛快。他只当是女儿这些日子卧病在床,躺得太久胡思乱想生出来的一点小心思,所以并不在意。不过女儿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他,续弦之事不用急,包括钟家那边,也得先看看再说。 他把玩着那翠玉蟾蜍,忽又想起一事,对展云端说道:“我想起一件事来。这苏州城外有个弘福庵,那里有一位静如师太,早年她未出家前与你母亲是闺中密友,后来也一直有书信来往。你母亲临走前留下一尊白玉观音像,嘱咐我有机会将它送给静如师太。因这东西贵重,我不敢随意托付,所以一直未能如愿。不如过两天我休沐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一趟弘福庵,如何?” “好啊。”刚刚给老爹洗脑成功,展云端心情十分舒畅。来了苏州这么久,她还没出过门呢,这下正好有机会出去逛逛了。 第3章 少年 弘福庵在苏州城西郊外的鹿山脚下,林木葱笼,景色清幽,是个极雅致的所在。 展谦早提前了一天派人知会弘福庵,等到第二天他带着展云端到达庵前的时候,庵主已经携了静如师太在山门相迎了。 众人来到大殿上,在佛前拈香礼拜过后,展谦和静如师太自去禅房说话,怕展云端觉得不耐烦,静如师太唤了身边一个小徒名叫妙善的陪着她在庵中随喜。 妙善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性子却十分沉静,展云端前世没来过弘福庵,这会儿好奇信步乱走,她也只微微含笑跟随着,并不多话,只有偶尔向她发问,才稍作解答。 弘福庵不大,展云端很快便逛完了,望见庵后山顶上绿树掩映间有一座小楼,便问妙善:“那是什么地方?” 妙善答道:“那是本庵的钟楼。” 展云端奇道:“这倒有趣,还没见过独独把钟楼建在高处的。”见那山并不高,便说道,“我们上去瞧瞧。” 奶母郑嬷嬷笑道:“姑娘累不累?略歇歇再去罢。” 今日出门,展云端只带了郑嬷嬷、玉笙和滴翠三个人贴身服侍,郑嬷嬷有了年纪,这会儿在庵里一圈逛下来,想必是有些累了。展云端心下明白,便笑道:“妈妈在这里歇着,我们上去瞧瞧,一会儿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4 就下来。” 郑嬷嬷自然是求之不得,一屁股在旁边的台阶上坐了。展云端由玉笙和滴翠牵着,随着妙善一起出了后门,沿着曲折的石阶向山上行去。 只见两边草木茂盛,偶有嶙立怪石隐藏其间。行到半山处时却突然现出一块巨石出来,形如卧象,上面还刻着“鹿山赐福”四个大字。 展云端指着那石象问妙善道:“这块大石头可有什么说法?” 妙善摇了摇头,赧然道:“姑娘见谅,这里我也是第一次上来,并不清楚。” “不会吧,”展云端有些失望,“这里不是你们庵的地方吗?” 妙善神色微窘,解释道:“这里通常只有司钟的师叔师姐才来,我一向随师父在内院静修,今日带姑娘随喜也是第一次,请姑娘勿怪……” 这时,忽见一个总角少年从石后转了出来,笑道:“妙善小师父,我来帮你说。” 妙善一见他,眼睛里似乎有亮光闪了闪,却微红了脸,垂了眉眼,颂了声佛号,低低地道:“多谢。” 展云端细细打量,只见这少年穿着洗得泛白的半旧蓝衣,手中拿着一卷书册,身上并无任何多余配饰,显得有些寒酸,却十分干净整洁。再看他的模样,眉清目秀,气质俊雅,面对陌生人也落落大方,毫无扭捏畏缩之态,竟是十分难得。 展云端问道:“你是谁?” 那少年道:“我叫阿蜚,是在这庵里暂住的,刚才在这石头后面读书,听姑娘问话,正好我略知一二,所以才出来。请问姑娘尊名?” 展云端便说了名字。阿蜚像大人似的摸了摸自己光溜溜一根胡子也无的下巴,微微点头,赞道:“好名字。”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展云端觉得好笑,随口问道:“怎么好了?” 阿蜚道:“古人有诗句云:美人在云端,见到姑娘就知道,什么叫做人如其名。” 上至耄耋老妇下到黄毛丫头,没有女人不爱别人夸自己美的。这话倘若是由一个成年男子来说,便会显得轻浮猥琐,可是这少年年纪既小,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反倒自有一番挚诚童真之意,让人暗生欢喜。 玉笙忍不住笑道:“这小家伙倒是嘴巧!” 阿蜚立刻反驳她:“不小了,我已经十一岁了!” 展云端被这碗十一岁的鲜嫩迷魂汤灌得身心舒坦,一双清亮大眼笑成弯弯月牙儿,嘴上却道:“谁要听你说这些了,你只跟我说说这大石头的事儿!” 阿蜚微微一笑:“那我请问姑娘,你瞧着这块石头像什么动物?” “像一头大象。” “对啦——”阿蜚抚掌而笑,他只把展云端当作寻常的小姑娘,用哄孩子般的语气启发她,“那你再想想,大象的象和一个什么字是近音,上到皇帝大官,下到黎民百姓都喜欢的……” 这可难不倒展云端:“象……象……祥……我知道了,是祥字,对不对?” “对,你真聪明!”阿蜚冲她竖起了大拇指,“你说对了,这块大石头是块吉祥之石。传说是女娲娘娘当年补天剩下来的一块,后来二郎真君给它装上了翅膀,让它飞到这里,护佑这一方平安。” 展云端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那后来它的翅膀去哪儿了?” 阿蜚一怔,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它飞到了地方,二郎真君就把翅膀拿走了吧。不然它一直带着翅膀,今天飞到这里,明天飞到那里,岂不是乱了套?” “哈哈……”展云端听他说得有趣,不由得笑出声来。阿蜚也忍俊不禁,瞧着展云端道,“先前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仔细想想一定是这样,你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吧?” 展云端只觉得这名叫阿蜚的少年好玩得紧,便使劲点了点头,勉强忍笑道:“嗯嗯,有道理。”她指了指山顶的钟楼,“我们要去上面的钟楼玩,你要不要一起去?” 阿蜚因为喜爱后山清静少人,拿了书在这里读,恰好碰到展云端他们。他少年心性,见妙善受窘,就出来解围,没想到和展云端三言两语交谈下来,觉得这小姑娘甚是有趣,此时见她邀请自己同游,便欣然相从。 展云端和阿蜚一起拾级而上,又问道:“鹿山赐福,那这鹿山有没有什么典故,你能和我说说吗?” “鹿山?有啊!”阿蜚兴致勃勃地道,“这个地方可是一块风水宝地,它的名字由来嘛一直有两种说法,一说是这山形——” 他指向远方,“你看,其实是两座山,一个叫大鹿山一个叫小鹿山,一大一小挨在一起,形状就像一头奔鹿一般,所以叫鹿山。” 展云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明白了,那还有一种说法呢?” 阿蜚继续向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还有一种说法……鹿茸你知道吧,就是雄鹿头上刚长出来的很嫩的角,是一种很贵重的药材,可以滋补身体的。春秋的时候,吴王夫差为了采集鹿茸给他的宠姬西施调养身体,在这个地方养了上千头鹿。元代的顾瑛为这个还写了几句诗呢,诗曰:山下花开一色红,花下千头鹿养茸,说的就是这个养鹿的事儿。” 展云端暗暗佩服这少年的学识,笑道:“哟,这么说,这吴王夫差对西施还挺好的咯。” 阿蜚淡淡一笑:“夫差是爱她美色,然而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终是不长久的。那夫差也算不得什么英雄,最多也就是一枭雄,和项羽差不多……” 展云端听他说“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这句话,心中不觉微有触动,正在细细咀嚼这话的涵义,那厢阿蜚已经转而品评起夫差和项羽的相似性了。 展云端前世和现在加在一起,统共也没读几本书,夫差也好项羽也罢,对她来说要闹清楚还真不是件容易事,因此只能老老实实的给阿蜚当听众。不过嫩壳老心的她到底多活了几十年,察言观色投人所好的本事还是有的,时不时地捧上几句,引得阿蜚侃侃而谈。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山顶的钟楼,走上三楼,只见正中间高悬着一口大钟,比他们两个都要高大,那钟身通体赭黄,精美光洁,上面用楷书铸着许多工整的文字,细细看去似是某种经文。 阿蜚向展云端介绍道:“这是一部楞严咒,据说是本朝初大书法家文山先生的手笔。把佛经铸在钟上,每撞一下钟,字字都能有声音,等于是把经文全部诵读了一遍,自然是功德无量的。这钟轻撞的时候,声音悠扬清脆,回荡不绝,重撞的时候,浑厚响亮,方圆百里都能听得到呢。” 展云端还未说话,从楼梯口忽然传来一个娇脆的语声:“既这样,你撞几下给我听听。” 众人转头一望,只见那边上来一个女童,看起来和展云端差不多年纪,穿着松花罗衫和石榴红绫裙子,头上双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5 丫髻配一对累丝嵌宝金花,十分地明媚鲜亮。 妙善双手合什:“阿弥佗佛,赵姑娘你好。” 那姓赵的女童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向阿蜚走过来,嗔怪道:“你怎么躲到这里来了,害得我好找!”竟似和他极其熟络一般。 可是展云端注意到,阿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和反感,却很快堆起了温和的笑意,向她道:“在山上读书呢,正好碰到这位姑娘来玩,就和她解说解说。” 赵姑娘瞟了展云端一眼,便把目光转了回来。展云端带着母孝,加之今日是来佛门场所,因此打扮得甚是低调素净,身后又只有两个小丫头跟着。赵姑娘只当她是哪家小门小户的,懒得多加理会,向阿蜚道:“你倒话多!刚才你跟她说的那一大堆,以前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我不管,来来来,你现在把这个大钟撞给我听听!” 妙善忙劝道:“赵姑娘万万不可,这钟是做法事或集众时专用的,不可以随意敲击玩乐。” 赵姑娘眼皮一翻,斥道:“我外祖家每年给你们捐那么多银子,敲个钟也不行?惹恼了我,把你们整个弘福庵都买下来,我天天敲这个钟玩儿……” 她的话既孩子气又盛气凌人,妙善原本就不善言辞,这会儿更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十分窘迫难堪。 展云端在一旁瞧着,心中不忿,便笑了笑说道:“把整个弘福庵买下来,天天敲钟……赵姑娘你是想当尼姑吗,你家那么厉害,给你单独另起一座新庵堂就是了,何必为难别人呢!” 赵姑娘一下子变了脸色,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讥讽我?!我偏要敲,偏要敲!”说着,用力去拉那撞钟的钟杵,偏她人小力气也不够,好容易拉动了钟杵撞过去,钟却没有发出声响。 在这姑娘身上,展云端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只觉得可笑可悲。她懒得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便笑道:“我只是随便说着玩儿的,你别生气,我先走了。”说完转身便要下楼。 赵姑娘又气又窘,却还是不服气地死命去拉那钟杵,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阿蜚看着她,只觉得这姑娘简直不可理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在这里撞着吧,我也要走了。” 见他也要走,赵姑娘更加生气,尖声喝道:“你不许走!”然后将钟杵一放,一个箭步赶过去,似乎想要去拉阿蜚。 前面的展云端原本已经走到楼梯口,听到这一声尖喝吓了一跳,不由得停住了脚,正转过脸来时,只见赵姑娘竟然恶狠狠地向着自己扑过来,展云端下意识地把身子一侧,对方便扑了个空…… 于是,在饱含着惊恐怨怒的惨叫声中,威武霸气的赵姑娘把她自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弘福庵的设定取材苏州兰风寺,根据需要作了更改,有虚有实,阿弥佗佛。 第4章 诬赖 赵姑娘原本是一气之下要推展云端下楼的,结果没想到被对方完美闪避,她自己倒一头扑了出去,穿过最前面的玉笙和滴翠之间,和楼梯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一切发生得委实太快,等到其他人回过神来的时候,赵姑娘已经滚到了下方的楼梯转角处,大声地哭嚎起来。还好那转角是一块小小的平台,距离上面的楼梯口只有数级台阶而已,否则若真是一滚到底,估计赵姑娘连哭出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妙善大惊失色,急急忙忙直奔下去,想要扶她:“你怎么样了?” 赵姑娘不理她,躺在地上只是拼命地嚎,这时,楼下闻声涌上来五六个丫头婆子,惊慌失措地纷纷道: “姑娘怎么了?” “出了什么事?” “姑娘不让我们跟着,现在出事了,唉……” “还不快去禀二小姐去!” 她们一边七嘴八舌地说话,一边将赵姑娘搀了起来。 赵姑娘嘴巴磕破了,额头擦伤了,衣服又脏又皱,发髻也散了,整个人十分狼狈。她呲牙咧嘴地刚被人扶起身,便指着展云端哭叫:“就是她把我推下楼的,你们快给我打她!” “胡说!明明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展云端先是替她小小地担心了一下,见她没事刚放下心来,便被这姑娘的说辞给惊到了,想不到她小小年纪,除了刁蛮任性之外,心肠竟然这般狠毒!自己害人不成自食恶果,这会儿居然还倒打一耙诬赖自己! 玉笙慌忙拦在展云端前面,大声道:“这是苏州府新任同知展谦展大人的女儿,你们可别乱来!”紧接着转头急急地低声嘱咐身边的滴翠,“快去找老爷!” 可是下面的楼梯上挤满了赵姑娘的人,滴翠想走也走不了了,就连妙善也被挤到了一旁的墙角里,那些人见小主人被人欺负,群情汹涌想要上前,听到玉笙的话又犹豫起来。 赵姑娘在后面又哭又骂:“一帮没用的奴才,屁大点的官就把你们吓成这样,横竖有我,把她给我拉下来,我自己打!” 于是,她手下的人又骚动起来,上前来拉扯展云端。妙善何曾见过这般场面,缩在角落里念佛不止。玉笙和滴翠又喝又骂,拼死拦住,一时间楼梯上乱作一团。 这时,猛然只听铮的一声巨响,把楼梯上众人吓了一跳,不由得都住了手。原来是旁边的大钟突然响了起来,钟声回荡,近在咫尺震得人心惊肉跳,整个楼板都随之震动不已。展云端转头一望,原来是阿蜚抡起了钟杵正在使劲撞钟。 站在下面的赵姑娘也顾不得哭了,暴跳如雷地大叫了几声,可是连绵不绝的钟声中,众人耳朵里只是嗡嗡作响,谁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阿蜚把那大钟重重地连撞了五六下,然后走到栏杆前,对下面的赵姑娘道:“好啦,赵姑娘,你要我撞钟我撞了,你也听到钟响了,看在我的薄面上,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罢。” 赵姑娘抚着自己受伤的地方,面上犹带着恼恨之色:“我都伤成这样了,这事哪有这么容易完?!” 阿蜚耐心劝她:“你也知道自己伤得不轻,还在这里纠缠什么?赶紧到外面有亮光的地方仔细瞧瞧,都伤在了哪里,快去包扎医治才是正经,万一落下疤痕,可就麻烦了。再者,一群人都挤在这楼梯上拉拉扯扯,万一谁又再摔下去怎么办?本来不过是件小事,何必因小失大!” 赵姑娘微微动容,似乎被他的话打动,却仍然不满地道:“你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放过她是不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阿蜚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到底想怎样?我不过多说了几句话,没曾想弄成这样。你身份高贵,谁都不怕,可像我这种微贱小民,不管什么人怪罪,我都是担当不起的,你就当是为我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6 着想一二,她也就是个小姑娘,与你差不多大,你就不要再计较了,好不好?” 赵姑娘眼珠转了转,瞧着他意味深长地道:“如果有人问起事情原委,你会帮我说话的,对吧?” 阿蜚怔了怔,随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放心,如果有人问起,我知道该怎么说。” 玉笙和滴翠听到这些话,心中更加不安,不由得向展云端望了过去,可是她们的姑娘却好像并不怎么紧张,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冷笑,目光在赵姑娘和阿蜚之间扫来扫去,只是不说话。 “那好,”赵姑娘转向展云端,指着她声色俱厉,“你听着,今天看在阿蜚替你求情的面儿上,我就不打你了,不过,你得向我斟茶认错!” 她说得义正辞严,展云端只是暗暗好笑,还未答话,见阿蜚在那里冲自己使眼色,明白他是让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意思,她心念转动,便说道:“斟茶认错,那茶呢?这里又没有茶。” 阿蜚松了一口气,说道:“下山去就有啦。”又向赵姑娘道,“咱们赶紧下山吧,正好你也收拾收拾,看看你那一头一脸的灰……” 听到这话,赵姑娘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那好,先下去再说。”她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脸,一不小心触到伤处,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又狠狠地瞪了展云端两眼,这才让人将自己背起来,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悻悻地下楼去了。 阿蜚从楼上疾步赶下来,经过展云端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一会儿下山了赶紧找你家大人去。” 展云端一愕,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阿蜚已经急匆匆地赶到了前面,陪起笑脸与赵姑娘说话去了。 妙善这才得以过来,“展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展云端摇摇头,“对了,这位赵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啊?” 妙善低声道:“据说是京里来的,她外祖家就是我们这里顶有名的钟家。” 钟家?! 展云端一诧:“可是卫指挥使钟大人他们家么?赵姑娘叫什么名字?” “就是钟指挥使他们家,”妙善道,“赵姑娘的名字……好像是单名一个慧字。” 原来是她—— 展云端心下顿时了然,前世里,这赵慧在京城贵女圈里也是出了名的跋扈,跟展云端不相上下,而她比展云端更多了一样,那就是心狠手辣。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相公要娶第九房小妾进门,展云端只敢拿根绳子套在自己脖子上,而她赵慧却敢直接把那绳子套在第九房小妾的脖子上。 所以展云端不知道,前世她玩脱了把自己给吊死了之后,赵慧听说,评价也就冷冷的一句:“窝囊废,死了活该!” 人跟人的区别就是这么大,而这一世,两个人的区别就更大了。 玉笙扶了展云端下楼,一脸的忧心仲仲,小声问道:“一会儿姑娘真的要给她斟茶认错?” 展云端瞧着她笑了笑:“你觉得可能吗?” 玉笙拍了拍心口,略微宽心了一些:“我想着,以姑娘一贯的性子,也不至于。” “这与我是什么性子无关,”展云端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隐隐透着一丝成年人的狡黠和坚定,“我又没推她下楼,干什么要认错?我若真的向她认错了,就等于我承认了是我把她推下楼的。如果有人别有用心,将这事传出去,我的名声就毁了,所以一定不能认。” 玉笙依旧还有些担心:“可是我瞧着那个阿蜚好像原本就跟那赵姑娘相熟,如果一会儿他要帮赵姑娘睁着眼睛说瞎话,可怎么办?” “不会的,”展云端胸有成竹,“我瞧着他不是那样人。” 她们一边小声说着话,一边走出钟楼,刚出门便听到赵慧貌似委屈万分的声音:“喏,就是她咯!” 展云端还没反应过来,迎面冲过来一名身着华丽紫衣的女子,气势汹汹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厉声责问:“你是哪家的孩子?这么狠毒,竟然推人下楼?!带我去找你家大人,我要问问你们家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 这女子竟然是钟元容! 展云端呆了,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真是冤家路窄啊! 接着,她一琢磨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钟元容是赵慧的小姨,她们是一起来弘福寺的。赵慧跑得快在前面,钟元容在后面,出了事之后,赵慧的仆妇中有人说快去禀报二小姐,原来指的就是钟元容。 钟元容离得并不远,所以才能这么快就赶了上来,然后看到赵慧的惨相儿,再把她颠倒黑白的一面之词一听……这就冲过来向自己发难了! 刚才在里面时,展云端的手就已经被又掐又拽的弄得生疼,这会儿被怒火中烧的钟元容死死抓住用力拉扯,更加疼痛难忍,忍不住叫道:“轻点儿,疼啊……” 见自家姑娘受疼,玉笙一时情急,便去掰钟元容的手,哭求道:“这位姑娘求求你,我家姑娘还小啊,您是大人她是小孩子,别这样对她好不好,您要打要骂,尽管冲着奴婢……” 一语未了,只听啪的一声响,玉笙脸上被钟元容狠狠扇了一掌。 钟元容松开了展云端,却怒气更甚,指着玉笙骂道:“你一个卑贱的奴才,也敢来跟我动手动脚,滚到一边去,趁早找你主子来说话!我倒要问问你主子,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们的!” 玉笙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却不忘拦在展云端身前,眼泪滚滚而下,呜咽道:“我家姑娘还是个小孩子,您是个大人,只求您大人有大量,稍软和些,奴婢有错,该怎么打怎么罚,奴婢都认……” 展云端心头憋屈至极,正要发作,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冷淡而有力地道:“展家的奴才自有我展家人管教,岂容外人置喙!这样动手打人,是不把我们展家放在眼里么?!” 钟元容身子一震,回转身,只见山道上来了几个人,为首的长身玉立风姿俊朗,正是前两天她刚认识的苏州府新任同知展谦,一时不由得傻了眼。 “爹爹——”展云端又惊又喜,仿佛看到了一根超大号的救命稻草,立刻扑了过去。 第5章 顾越 钟楼上的大钟无故作响,把整个弘福庵的人都惊动了。庵主来了,郑嬷嬷不放心也上来了,就连展谦也担心是女儿淘气作怪,由静如师太陪着一起急急地赶了上来,没想到正好看到钟元容掌掴展家的丫鬟。 俗话说打狗还需看主人,玉笙是女儿展云端跟前头一个得力的,合府上下都对她评价颇佳,这会儿居然当众被一个外人扇巴掌,展谦心中的不快是可想而知的。就算对方是钟元容,他也顾不得了,忍不住当场发作了几句,弄得钟元容站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看到女儿向自己直奔过来,展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7 谦疾走了几步,迎上了展云端,拉着她的手,眉眼里满满的关切:“你怎么样?” 展云端在内心哈哈哈大笑三声,好嘛,这场大戏总算轮到自己唱几句了!钟元容主动送上来给机会,今天若不把她一黑到底,自己还能算是重生的? 她嘴一扁,拉起袖子来说道:“爹爹,你帮我看看我的手……好疼呀!” 她刚把手腕露出来,站在旁边的静如师太便微微吃了一惊:“阿弥佗佛,小施主受伤了。” 只见展云端两只细弱白嫩的手腕上多出了好几道深深的红印,似乎已经肿了起来,再配上那双泪水盈盈的乌黑大眼,更加显得委屈可怜。 郑嬷嬷拉着展云端的手一唱三叹地呜咽起来:“可怜我的儿啊,是哪个恨心短命的这样对你哦……” 展谦心疼不已:“怎么弄成这样了?” “被人掐的。” “谁掐的?”展谦的语声里怒气渐涨,“你说出来,爹爹一定为你作主。” 展云端向钟元容那边扬了扬下巴,“就是她咯,还有她们家的下人。” 此时的钟元容肠子都悔青了,谁知道竟会这么巧,这个小姑娘居然是展谦的女儿!展谦自己的官位虽然不高,但是架不住人家长得帅,而且背后的展府还是世袭的一等丰城侯! 早知道这样,应该客气一点的,是自己一时冲动了!原本是自家占理的事情,这会儿弄得好像成了自己一个大人欺负人小孩子…… 她暗中咬了咬牙,上前福了一福道:“展大人好。” 展谦心中恼怒至极,也没什么好脸色给她,只点了点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接着便质问道:“你们为何要掐我家云端?!” 钟元容捋了捋鬓发,镇定了心神,鼓起勇气道:“展大人息怒,是我有眼无珠,不认得令千金。因为令千金伤了我侄女,我想拉着她去找父母理论,结果一时气愤,手上力道略重了些,并非有意,还望展大人原谅。” 展谦的眉头渐渐揪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川字:“你说是小女伤了贵侄女?” “是,”钟元容转身向赵慧那边示意,“慧丫头过来,让展大人瞧瞧你的伤。” 婆子把灰头土脸的赵慧背了过来,展谦看了看:“是怎么伤的?” 钟元容道:“是令千金将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展谦微微一怔,转向展云端:“有这回事吗?” 展云端满脸的不满不屑外加不耐烦:“说得跟真的一样,敢说是自己亲眼瞧见的吗?!” 展谦询问的眼光看了过去,钟元容有些尴尬不安起来,勉强道:“我没有亲见,是听慧丫头说的。” “她在撒谎!”展云端毫不留情地指明,“是她想过来推我下楼,结果没推到,自己反倒扑了下去,这会儿还赖我头上!” “是你在撒谎!”赵慧声音尖利地叫嚷起来,“是你是你!” “你们——”钟元容脸都青了,嘴唇也微微有些哆嗦。 展谦正要说话,这时突然有一个人从赵慧后面的人群中挤了过来,径直走到庵主面前,撩起衣襟,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众人一诧,心道: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抢戏的? “阿蜚……”庵主刚刚一通长跑,还有些气喘,展家和钟家都是弘福庵得罪不起的,偏在这里起了争执着实让她有些提心吊胆,唯恐一个不周令他们迁怒到自己头上,偏偏阿蜚这家伙这会儿还跑出来添乱,便有些不耐烦地轻斥道:“你这是做什么,先到旁边去!” 阿蜚磕了个头:“师父容禀,刚才的钟声是我敲的,我自知犯了大错,所以特意向您请罪,请您责罚。” “原来是你!”庵主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儿呢——自己辛辛苦苦爬上山来可不就是为了弄清楚这个,只是一上来就碰到难得一见的豪门互撕,一群人光顾着在那里看八卦念佛呢,竟把这事儿给忘了……便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到旁边去,回去再说。” 静如师太突然道:“阿蜚一向是个明事理的,在咱们庵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应规矩都懂,怎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荒唐之事?想来其中必有隐情。” 阿蜚道:“师太明鉴,阿蜚只求庵主和列位师太看在我主动认罪的份上,不要撵我和我娘出去。”说完这句他便住了嘴,也不再多话。 展谦瞧着阿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忽然道:“这位小哥,刚才这两位小姑娘起争执,其中一人摔下楼梯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会去敲钟,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蜚抬起头来,飞快地向赵慧望了望,面上露出犹豫之色,展谦见状,温声道:“你只管实话实说,别的都不用管。只要你说实话,我保证,绝不会让庵主撵你和你娘出去,还会好好保护你们。来,不用怕,站起来慢慢说。”说着,弯腰伸手将阿蜚扶了起来。 阿蜚这才开口,从遇见展云端开始说起,一直说到赵慧出现。然后,他带着众人到了钟楼内,现场解说了,当时赵慧是如何与展云端发生不快,又是如何推人不成自己摔下楼梯的,最后他为了平息纷争不得已敲响钟声。 他记性极佳,思维清楚,口齿伶俐,无论是复述每个人说的话,还是交待每个细节都十分地清楚明白,竟无丝毫疑点可供人质问。 一时说完了,展谦见女儿终得清白,心中甚是快慰,他原是性情宽厚之人,又不想与钟家闹得太僵,见钟元容一脸尴尬无地自容,便说道:“这样看来我家端丫头也有些不是的地方,不该出言不逊……”正说着,见女儿的大眼睛嗖嗖几记眼刀飞过来,便讪讪地闭了嘴。 钟元容正在后悔自己被侄女给坑了羞愧难当之际,见展谦主动给台阶下,忙顺着自我检讨一番道:“还是我家慧丫头不懂事,我也是糊涂,一时气得急了,没有问清楚。其实慧丫头也没什么坏心,只是小孩子不知轻重……” 那厢赵慧见自己被揭穿,又羞又躁,哭闹起来,向阿蜚骂道:“你个天杀的臭贼,你答应了会帮我说话的,这会子翻脸不认人,枉我对你那么好!你和你娘明天就被撵出去,做乞丐也没人理会,只好做个饿死鬼,尸身躺在大街上,被野狗啃食,千人踩万人踏……” 众人听她骂得恶毒,不由得纷纷侧目,只有展云端有些担心地去看阿蜚,只见他低着头一声儿不言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钟元容强行挽尊,又被侄女打回原形,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怒斥道:“别说了!你个蠢丫头,还嫌不够丢人啊!”说着,一叠声地催促下人要带赵慧回去。 庵主恐钟元容今日失了面子而迁怒弘福庵,小心翼翼地陪着她们一起下山去了。 阿蜚这才抬起头,神色如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8 常,刚才那些辱骂他的话,似乎对他来说犹如秋风过耳,不留丝毫痕迹。他向展谦鞠了一躬,说道:“出来了这么半天,只怕娘亲已经在惦记了,事情既然已经了了,请恕小子先行告退。大人答允小子的事,还望您不要忘记。” 展谦一笑,温声道:“你放心。既然你是君子,自然以君子之礼相待,总不至于叫你们母子没了住所。” 阿蜚又躬身一礼,“多谢大人。”接着向展云端笑着点头致意,“展姑娘,我先走了,再会。” 展云端举起小爪子挥了挥,笑道:“再会,回头有空再去找你玩啊。” 阿蜚笑笑:“好。”这才转身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小小身影,展谦道:“我们也下山去吧。”又向静如师太问道:“这位阿蜚究竟是什么来历?” “要说来历,他也算是不凡了。”静如师太略带唏嘘地道,“他姓顾名越,是友梅先生的幼子,阿蜚是他的小名。” 姓顾名越,顾越,越…… 妈呀—— 展云端眼前一黑,差点儿一头栽倒。静如师太的话宛如晴天一个霹雳,当头炸在她脑门儿上,炸得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捅了马蜂窝般乱作一团。 这才真叫是冤家路窄呢!自己刚才居然还跟他挥手说什么回头再找他玩,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展云端懊恼极了,简直恨不得把自己刚挥的那只爪子给剁掉。 前世她可从来不知这姓顾的还有个什么劳什子的小名,更不知道他年幼时也曾在苏州呆过,但是友梅先生她是知道的。顾涛,字海丰,号友梅,是本朝大名鼎鼎的才子诗人,他写的诗一直被人广为传颂,正是顾越的亲生父亲。 前世里直到两个人的亲事定下之后,展云端才第一次见到顾越,那时他已经是名满天下的新科探花了,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和现在这般亲切随和的气质全然不同。所以,虽然她觉得阿蜚似乎有些面善,却压根儿没有往顾越身上想。 滴翠将她扶住,见她脸色大变,不由得奇怪地问道:“姑娘怎么了?” 展云端一时间却是心慌意乱得话都说不出来,不知所谓地摇了摇头。 展谦转头一看,展云端脸色苍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问道:“端丫头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展云端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笑道:“爹爹,我没事,只是手也疼脚也酸,回去歇歇就好了。” 玉笙忽然道:“姑娘这是受了惊吓了,本来就病刚好没几天,今天又碰上这种糟心的事……”她在展云端面前蹲下来,“姑娘,我背你下山吧。” 展谦暗暗叹了口气,知道女儿和她的丫鬟心里都还对钟家那些人存着不满,可是俗话说得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对方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家,他初到苏州府,也不宜追究太过。 想到这里,他放松了心情展顔一笑,对女儿道:“爹爹来背你!有什么可糟心的,她们家那小丫头可比你惨多啦。” 想到赵慧摔得七荤八素的样子,展云端想笑又不想笑,趴上父亲的肩背,哼哼地道:“那是她活该,佛祖菩萨都在近前,还敢做那样的事!” “所以说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展谦将她背了起来,“丫头啊,咱们一定要存善念做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展云端:我真傻,真的…… 顾越:别伤心,娘子,我不会嫌弃你的。 第6章 谢氏 展云端伏在父亲宽厚的背上,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三晃地慢慢向山下行去。生活仍然是美好的,至少此时此刻。她把脸紧紧地贴着父亲,感受着他的气息和温度,幸福得想要流眼泪,纷乱的心渐渐变得宁静起来。 展谦背着女儿一边走一边同静如师太说话,言语间慢慢套问顾越的情况。 说顾越就得从他母亲谢氏说起,顾越的母亲谢氏是山东青州府人,虽然出身商贾之家,却因是独女,受父母疼爱,培养得十分出色,不仅诗书皆通,做生意理家务也是一把好手。 谢家想招赘入门,又总怕委屈了女儿,找来找去未找到合意的,弄得谢氏年过二十都未能成亲。直到她遇到顾涛,二人一见倾心,谢氏不顾家人反对,嫁给顾涛作了填房,生下儿子顾越。 后来顾涛调任蜀地泸州,因谢氏是家中独女且此时父母双亲皆已亡故,她便变卖了家产,全家人一起随顾涛前往泸州赴任。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顾涛竟在途中一病而亡。谢氏无所依靠,只得带着年仅八岁的顾越和原配所生的两个孩子以及顾涛和原配的灵柩,一起返回顾涛的老家苏州,投奔顾氏家族。 然而,他们好不容易到了苏州,顾氏家族却不肯承认谢氏的身份,到最后也只接受了原配所生的两个孩子,却将谢氏母子拒之门外。无奈之下,谢氏只得带着儿子来到弘福庵暂居,为顾涛守孝。到如今刚满三年,母子俩下一步的去处生活还没有着落。 “以展大人的眼光,想必刚才也看出来了,这个孩子是极聪明的。”静如师太道。 展谦微笑道:“是,今天他主动敲钟,说的是为了平息赵姑娘的怒气,其实恐怕更多是为了引来大人帮忙解围,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对了,他读书如何?” 静如师太道:“读书也是极好的,他母亲教导有方,他自己又肯上进,小小年纪就已经把四书五经通熟了,像我除了书法上还能指点他一二之外,其它的都已经教不了他。依我拙见,这孩子现在考个秀才的功名应该不在话下。只是顾氏不肯认他,既无同考者与他互结,也无廪生给他做保,所以,唉……” 两人都沉默了。 眼看着前面已经到了弘福庵后门,展谦说道:“我一直仰慕友梅兄的才学,多年前,在京城时曾经和他见过一面,相言甚欢,却未想他英年早逝……既然他的遗孀幼子都在这里,我想去拜望一下,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静如师太甚是欢喜,双手合什道:“阿弥佗佛,善哉善哉!展大人怀善念行善举,必得福报。” 展谦道:“那就烦劳师太代为引见。”转头对背上的女儿道,“你跟我一起去。” 听到这话,展云端的小脸纠结得皱成了一团。这辈子她是真心不想再跟顾越做夫妻了,就算他是未来权倾天下的头号大官儿,她也不想。 顾越跟钟元容不同,钟元容是自带黑点,展云端不黑她简直对不起自己,可是顾越现在还未成年呢,他还啥都不知道啥也没干呢,不管是黑他还是踩他,展云端首先自己良心上那一关就过不去。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躲开他,躲得越远越好。然而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9 这事儿并不是她自己躲得远远的就能解决得了的,她最多只能管得了自己,却管不了自己的老爹——老爹好像对顾越印象还挺不错,这可真是件麻烦事! 展云端无精打采地趴在展谦背上,跟着静如师太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几竿翠竹斜倚在门口,给简陋的房舍增添了几分雅致。院中摆着张无漆的旧方桌,顾越正在桌子前写字,一个青衣妇人坐在他对面做针线。 听到脚步声响,二人抬起头来,望向门口。瞧见是展谦带着展云端来了,顾越脸上立刻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既纯真又温暖,让人不自觉地就想回报给他同样的微笑。 展云端实在很难把眼前这个眉眼含笑温润如玉的少年,和前世她所经历的那个隐忍狠绝、心机深沉、冷酷无情的权臣丈夫联系在一起。 现在想来,那时她根本不了解他,不了解他的过去,也不了解他的蜕变,更不了解他所思所求,就那么浑浑噩噩跟他过了几十年,真是悲哀…… 顾越身边的那位青衣妇人便是他的母亲谢氏了,在展云端的前世,她一生寡居,在家乡青州靠着自己做生意将儿子拉扯大,这样的经历自然是要被出身高门大户的展大小姐瞧不起的。 当时谢氏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那一大串叮当作响的钥匙——老太太谁也信不过,非要自己管着。在展云端看来,谢氏市侩、小家子气、锱铢必较,根本不配做她的婆母。 “有福不会享,偏要当管家婆,一天到晚跟个守财奴一样,自己抠门也就算了,还恨不得所有人跟她一样吃糠咽菜,简直就是有毛病!”这是她曾经对谢氏的评价,因为这一点,她和顾越没少吵架。 然而,现在的谢氏还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有着一双灵动清澈的丹凤眼和白皙俏丽的鹅蛋脸庞,看到展谦一行人,她便放下手中的活计,优雅地站了起来,带着自然的浅淡笑意。 “这是苏州府新任的同知展大人。”静如师太向谢氏介绍,又对展谦道,“这位就是友梅先生的遗孀。” “未亡人谢氏见过展大人。”谢氏上前不卑不亢地深施了一礼。 展谦刚把展云端放在地上,连忙抬手虚扶:“谢娘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我与友梅兄是故交,原本早该来探望,只是一直不知您和令郎在此。” 看到顾越的目光向自己投过来,展云端缩了缩身子,躲在展谦的后面,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偏偏谢氏站直了身子,便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这位想必就是令千金云端姑娘了?” 展谦答道:“是。”转身轻轻推了展云端一把,“这丫头,怎么这会儿倒害羞起来了?快叫人!” 展云端没办法,只好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谢大娘好。” 展谦略觉尴尬,谢氏却丝毫不以为意,笑道:“云端姑娘这一看就是累着了,快坐下歇歇吧,展大人,师太,你们先坐,我去泡壶茶就来。” 说话间,顾越已经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搬了一些木椅板凳出来,请众人都坐下歇息。 展谦在桌子旁边坐了,随意问了几句读书之事,顾越皆对答如流。展谦很是满意,顺手拿起桌上一张纸来,却是一首诗,他细细一阅,不由得大为动容,向顾越问道:“这是你写的?” 顾越老老实实地道:“诗是先父写的,字是我的。” 展谦道:“我说呢,这诗中的老练辛辣怎会出自一个小孩子之手,倒吓我一跳。”他把那诗又读了一遍,咀嚼再三,只觉诗中意味回味无穷,叹道:“好诗好诗,与我心有戚戚焉,这么好的诗我居然以前一直未见过!” 顾越目中微有戚然之色,道:“先父这首诗是在他赴泸州上任时,见沿途百姓劳苦,感触之下所作……后来一直不曾结集成书,所以大人才未见过。” “原来如此。”展谦叹了一回,又问道,“想来,令尊所有的诗文你应该都是通读过的吧?” “是。” “那我写的诗你读过没?” 顾越想了想:“大人的文集,小子也曾读过。” 展谦也是以才子自诩的人,曾经自己刻了一部文集四处送人,顾越读过的正是当年展谦送给他父亲顾涛的,送的时候还顺便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请顾涛这位大才子评鉴的意思,可惜也不知是顾涛没明白,还是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又或是干脆把这事儿给忘了,后来就一直没了下文。 这会儿见到他的儿子,展谦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以你之见,我的诗与令尊的诗相比,如何?” 这话一问出来,连展云端都在内心大摇其头。老爹啊老爹,你哪里来的自信,要跟顾友梅比诗的? 至少人家的诗,都被各种书坊私刻多少回了,你呢,好不容易出本书,还要自掏腰包免费送人,人家拿回去垫桌子脚都算是好的,弄不好都能当引火纸烧了。必须得承认,人跟人的差距就是有那么大! 可是展谦话已经问出来了,顾越不回答是不行的了。展云端一想,发现要回答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太容易。 既不能直接说:大人你的诗不怎么样,远不如顾友梅,毕竟同知大人的自尊心和脸面需要小心呵护。 当然也不能违心地说假话:大人,你惊才艳绝,无与伦比,上压李白,下盖杜甫,胜过顾友梅那是毫无疑问。谁要是这么说,那展谦肯定首先就得给他个嘴巴子,同知大人自诩才子,可不是自诩傻子。 对顾越来说,这问题就更困难了。一边是出身显贵的当地父母官,一边是自己已经故去的亲生父亲,把哪边说得低了都不好。 想到这一层,展云端竟不由自主地为他紧张起来,担心地向顾越看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 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 这一世展云端应该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第7章 兄妹 只见顾越神色自若,略一思索,不慌不忙地道:“先父可供人缅怀,大人却令人期待。” 说得好! 展云端差点儿叫出声来,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硬生生地把这句下意识的赞叹给憋了回去。 展谦却大笑起来,“好好好——”他笑容满面,连说了三个好字,显得十分开怀。 顾越的这个回答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期,十分聪明地避开了二人孰高孰低的比较,而是从一个去世一个犹在入手,既表达了对父亲的赞美,也表达了对展谦的肯定,不可谓不巧妙。 谢氏端着茶盘走过来,笑道:“大人这般高兴,在说什么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10 呢?” “在说令郎,”展谦指着顾越笑叹道,“这孩子可不得了,假以时日,朝堂内阁必有他一席。” 展云端瞧了他一眼,心道:老爹,你别的都没看准,就这一点倒是看得挺准的,人家将来可是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人物!可惜啊是个无情好色之徒…… 谢氏将茶盘放在桌上,大大方方一笑:“愿借大人吉言。” 见顾越过来要帮忙端茶,她说道:“这里不用你,你去后面,把那半桶热水拎过来,里面有块干净帕子的。” 众人不解其意,一时顾越提了桶来,桶内热气腾腾,泡着块雪白的帕子。 谢氏一边弯腰将那帕子捞起来拧干水份,一边说道:“刚才听阿蜚说,云端姑娘的手腕受了点伤,我想着,拿这热帕子敷一敷,能舒缓些。” 又向展云端道:“下处简陋,只能委屈姑娘将就些了,好在这一应物什都是我仔细涮洗过,极干净的,请放心使用。”说着,便将拧好的热帕子递给了玉笙。 热热的帕子敷在手腕的红肿处,让展云端感觉心头也是热热的,她实心实意道了谢。 谢氏摇手笑道:“姑娘不要客气,一盆热水而已,哪里值什么。” 这时,原本下山后就已经回去了的妙善又出现在了院子门口,静如师太问:“什么事?” 妙善道:“钟二小姐走之前订了一桌素席,让送给展大人。这会儿厨房已经做得了,到我们院里问是不是现在送上来呢。” 静如师太道:“阿弥陀佛,展大人你看呢?” 展谦知道钟元容这是赔罪修好的意思,只笑了一笑,“她倒有心。”接着从衣襟内摸出怀表看了看,笑道,“原来已经到饭点了,聊得高兴倒没觉得饿。”转头对妙善道,“既然已经做好了,那就送上来吧,直接拿到这里来,大家一起吃。” 妙善应声去了,不一会儿,便带了七八个人捧着食盒过来,拿出各式素菜,摆在院中的方桌上,满满的一张桌子都摆不下,又另外拿了一张小桌子出来放在旁边。 展谦在方桌上坐了上首,谢氏下首,静如师太打横相陪。展云端和顾越两个孩子被安排坐在了旁边小桌子上,由奶母郑嬷嬷陪着,玉笙和滴翠在旁边服侍。 弘福庵的素菜做得精巧,让人一看就胃口大开。展云端肚子早就饿了,可是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家伙着实有些影响她的食欲,她只得看着桌上的菜飞快地指了几个,让玉笙帮忙夹了,然后低着头,把自己埋在满满的一碗菜后面,一不说话二不看人,只顾闷头大吃。 顾越见她吃得连头也不抬,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索性停了自己的筷子,另拿了双筷子帮她夹起菜来:“这道千层腐皮,用蘑菇煨得很烂的,你也尝尝。” 展云端想也不想地道:“特意留给你的,你吃好了。” 顾越笑道:“巧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展云端一怔,刚才她让玉笙夹菜的时候,确实有意避开了顾越喜欢的几样,至于她怎么知道——废话,前世他们两个在一个桌子上吃了几十年的饭,能不知道嘛?! 不过这话她没法儿跟顾越说,只得皱了皱鼻子,装作没听到,继续埋头大吃。 展谦看女儿吃得香甜,也十分欢喜,笑道:“这丫头平时吃饭是无肉不欢的,今日这素菜倒是合了胃口,看来以后应该常来逛逛。” 展云端眼前一黑,差点儿没被这句“常来逛逛”给噎死。老爹,你是存心的吧!她顿时没了胃口,恹恹地撂下筷子站了起来:“我吃饱啦。” 展谦道:“吃饱了?那你先跟阿蜚去玩会儿。” 展云端握了嘴巴,假装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我不想玩了,我困了,想睡觉。” 郑嬷嬷笑道:“姑娘今儿个起得早,差不多也该午歇了。” 静如师太见状,忙叫人带了展云端去净室歇息。因玉笙和滴翠还未用饭,服侍了展云端躺下后,郑嬷嬷便让她们两个去了,自己守着展云端睡午觉。 可惜展云端根本睡不着。 她怎么能睡得着呢?人生中最大的那个大坑就摆在那儿,她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它走去,却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郑嬷嬷注意到了她的烦躁不安:“姑娘睡不着?” “嗯。” “怎么了?” 展云端不说话,她当然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却没办法告诉郑嬷嬷。 见她不说话,郑嬷嬷想了想,又神秘兮兮的道:“姑娘是不是瞧出来了?”她声音压得低低的,表情看起来高深莫测,带着那么一点担忧,又似乎有点想笑的意思。 展云端只觉得莫名其妙:“瞧出来什么?” 郑嬷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姑娘没瞧出来么?唉,这话原是不该我说的,只是我觉着姑娘心里要早作准备才好,所以才大胆提起来……” 展云端还是没听懂,却被郑嬷嬷的表情和语气勾起了好奇心,一翻身坐了起来,耐着性子笑道:“妈妈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你到底在说什么,直接说就好了。” 郑嬷嬷嘿嘿一笑,凑到展云端跟前,低声道:“我瞧着老爷今天看那谢氏的眼神……有些那么个意思。” 展云端吃了一惊,她自然知道那么个意思是怎么个意思,但还是故作天真地问了一句:“什么什么意思,嬷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郑嬷嬷笑了,心想自家姑娘到底还是个孩子,便解释道:“就是……就是老爷看上她啦。” “不会吧,妈妈你是不是看错了?” “嗨,”郑嬷嬷一摆手,“我又不是那没经事的丫头片子,这种事情如何会看错?” 展云端不说话了,她那会儿光顾着吃,压根儿没去注意那一桌子上的情况。玉笙和滴翠都还不晓事,却被郑嬷嬷留了意,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啊。 见她默然不语,郑嬷嬷又接着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给姑娘提个醒,让你心里有数,回头说话行事要小心着些,说不定哪天她就成了你的继母了呢。” 继母?! 展云端有点发懵,上一辈子谢氏是她的婆母,这一辈子当继母?她这是做定自己母亲了? 想了想,她问郑嬷嬷:“妈妈,你瞧着谢氏人怎么样?” 郑嬷嬷对谢氏的印象是不错的,尤其是她今天主动拿水来,亲自绞了滚热的帕子给展云端敷手腕,这一点让郑嬷嬷很是感激。 这会儿见展云端问自己,便不吝赞美道:“老爷能看上的人自然是好的,模样周正,做人实在,心肠也好,听她说话,是个读过书知礼的。对了,她前夫不是顶顶出名的那个大才子吗,她若不好人家怎么会娶她?再说了,你看她那儿子,老爷都夸奖得了不得,说他将来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11 一定会当大官儿。单凭这个,你就没法儿说她不好。” 展云端苦笑了一下,“我听妈妈这言语,好像挺巴不得她给我当继母似的。” “我的姑娘哎,”郑嬷嬷握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你得想开些,这个位置是迟早得有人坐的。你是不知道,京城那边家里老太太都开始催老爷了,老爷要是再不自己定下来,那边就该帮他定了。这边老爷自己定,姑娘多少还能说得上一两句话,若是老太太那边帮着定下,到时候见了面,不管她是香的还是臭的,都得捏着鼻子认了,你说哪种好?” 展云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郑嬷嬷到底年纪大有些见识,句句话都说在理上。 只听她又接着盘算道:“要我说呢,谢氏就挺合适。一则她有那样些好处,合了老爷的眼。二则她娘家无人,就算当了主母,也没多少底气,摆不足架势。姑娘是嫡女,她压不了你,对姑娘来说是再好也没有了。三则,她那个儿子将来肯定是有出息的,进了展家的门,就是姑娘的兄长了,他们现在孤儿寡母没个着落,展家把他养大,他有出息了不得报恩吗,可算是结个大大的善缘呐。” 兄长?! 展云端感觉自己仿佛领悟到了些什么,就像在冥冥黑暗中看到了一丝亮光。 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倘若谢氏做了自己的继母,那自己和顾越就成了兄妹关系,既然是兄妹关系,就绝对不可能成亲的!至于兄长娶几房小妾,跟自己有关系?! 太好了! 展云端乐不可支,一把抱住郑嬷嬷,在她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惊得郑嬷嬷摸着自己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嘴上却还是要规劝几分:“我的姐儿,你庄重些罢,这一惊一乍的,唱的哪一出呢。” 就是红娘的那一出呗,展云端心想,现在她手不疼了腿不酸了浑身都有劲了,精神抖擞地下了床,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帮忙要促成这桩大好姻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越:娘子,两个无血缘关系的人有了兄妹之名以后谈起恋爱来是最方便的,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展云端:如果我说我是真傻呢? 顾越:是真傻的话就好办了,以后什么都要听我的。 展云端:那如果我是装傻呢? 顾越:那更好办了,装傻说明你喜欢我想要勾搭我,如果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应该什么都听我的? 第8章 拒亲 展云端踌躇满志地,正准备出门去给自己老爹的续弦大业添砖加瓦,玉笙和滴翠回来了,见郑嬷嬷正在帮她整衣服,玉笙问:“姑娘不睡了?” “嗯,“展云端抚着小裙子上的两道折痕,“这陌生地方我睡不着,不睡了。” 玉笙过来帮她,笑说道:“刚才我们回来,正好碰到老爷那边双庆过来传话,老爷说,姑娘若是歇息好了,就去告诉他一声,然后直接到门口车上等着他出来,一起回家去呢。” “哦?”展云端怔了怔,这个爹怎么回事,怎么不多留会儿? 转念一琢磨,人今儿才第一次和谢氏见面呢,分寸得把握好了,这事不能急。这样想着,她内心里也就从容下来了,说道:“那现在就去告诉爹爹吧,早些回家去也好。” 展云端原本打算,在路上找个机会,跟老爹坐在一起谈谈心,探探他口风的,可是没想到,上了马车后没一会儿,她眼皮子就渐渐沉重起来,呼呼地梦周公去了。 这一梦就直接梦到了家里,等她睡眼惺忪地被郑嬷嬷从车上抱下来时,却没有看到展谦,便问:“爹爹呢?” “老爷去看少爷了,”郑嬷嬷忙向她解释,“刚才,姨奶奶带着秀姑娘在这里迎接,没见着少爷,老爷就问起来,听姨奶奶说,少爷知道今天我们去弘福庵没有带他,怄得不行,闹了一天呢。” “他当那里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呢,”展云端向内院走,“他要是去呀,非得把人家的大殿都给拆了不可。” 众人都笑了,郑嬷嬷道:“少爷还小,正是调皮的年纪呢,冲撞了菩萨是一回事,还容易招惹各种东西,那可麻烦。” 展云端回到自己房里,换过了家常衣裳,便往杨姨娘这边来。 展谦才刚把儿子哄得高兴起来,正在一边和他玩双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旁边的杨姨娘说话。 见展云端进来,杨姨娘忙招呼她坐下喝茶吃点心,笑问道:“今天出门累不累?” “还好,我有件事想求爹爹和姨娘。” 二人都道:“什么事你尽管说。” 展云端道:“今天在弘福庵,玉笙和滴翠都拼命地护着我,才让我没有挨打。尤其是玉笙,为了护着我还挨了别人巴掌,我想赏她们一人一吊钱,不知行不行?” 因她现在年纪还小,且家里人口简单,内宅里一应花销用度都暂时由杨姨娘管着,展云端手上并没有钱开支,所以必须要跟大人开口。 “刚才我还听老爷说起这事呢……”杨姨娘飞快地看了展谦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接着道,“很是该这样,护主有功是要赏,一会儿我就让丫头送钱过去。” 展云端道了声谢,这时展云秀进来了,手里拿了根花绳,姐妹俩便一起玩起翻花绳来。 杨姨娘跟展谦接着说话:“对了,今天中午,知府夫人派人送了帖子来,说想明儿下午过来我们家,见一见老爷……” “没说什么事儿?” “没说,妾身也没敢多问。” 展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不在家,你是怎么回复的?” 杨姨娘一边帮三个孩子剥橘子,一边笑道:“我私心想着,知府夫人难得开这个口来我们家,就自作主张替老爷应下了。” “嗯,”展谦表示认可,却还是有些迷惑,“奇怪,这知府夫人找我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是要给你做媒! 坐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他们交谈的展云端,强抑着这话脱口而出的冲动。前世里,钟元容嫁给展谦,就是钟家请了知府夫人上门来找展谦说合的,这一世估计还是这样。面对美色和权势,老爹,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与展云端所料不差,第二天知府夫人带着满脸喜气上门来了,果然,她是替钟家向展谦来提亲的。 钟元容是钟家最小的女儿,从小到大都被家里人当作心肝肉尖儿般养着,可惜偏生婚姻不顺,出嫁不到一年,丈夫便突发急症亡故了。钟老太太心疼女儿,不愿意叫她年纪轻轻守节,逼着夫家写了休书,将女儿依旧接回钟府来,见天儿地催着钟元实,要他帮妹子另寻一门好亲。 正好展谦刚到苏州就任,他相貌堂堂,出身又好,便被钟元实看作了未来妹夫的上佳人选,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12 忙请他到府中做客,介绍妹子钟元容给他认识,还透露了些结亲的意思,原想以自家的家世和妹子的相貌,展谦这个鳏夫,应该知情识趣自己上门来提亲的,没想到几天过去了都不见有任何动静。 那日展谦到钟府过客,钟老太太也是亲眼瞧过的,很是中意他的相貌和家世,现在这事儿没了下文,把个钟老太太急得天天在家揪着儿子不放,唠叨个没完没了。钟元实没办法,只好找到苏州府的知府,请他夫人出面,找展谦说合此事。 在众人看来,展谦和钟元容,从相貌到家世,从年纪到身份,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展谦只要不傻,断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从来没有当过媒人的知府夫人为了体验一把做媒的成就感,立马就让家人给展谦递了帖子,之后信心满怀地就来了。 然而,此时的展谦,先是有了展云端在前面洗脑,中间经历了弘福庵那一档子事儿,后面又认识了谢氏这位新晋的候选人,心中对钟元容的看法和感觉已经与先前大不相同。 因此,面对急于想把自己和钟元容凑成一对的知府夫人,展谦先是表达了一番深深的感激和惶恐,又大大地赞美了钟二姑娘一通,最后他十分遗憾地表示,自己已经有了意中人了,可惜不是钟二姑娘,这事儿啊说晚咯。 知府夫人自然是要忍不住顺便八卦一下同知大人的那位意中人究竟是谁的,展谦被逼不过,只好红着老脸吐露了自己看上谢氏的事儿,因为谢氏还并不知晓,所以他再三恳求知府夫人,请她务必保密。 展云端是后来才知道这些的,对于展谦让知府夫人替他保密的事儿,她简直都无语了。单从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这个爹是不懂女人的——当然,他要是懂女人的话,前世他也就不会娶钟元容了。 让女人替你保守秘密,还是这么劲爆的八卦新闻,吓,知府夫人要是能守得住才怪! “这样一来,知府肯定知道了,钟家肯定也知道了。”她对展谦说。 展谦怔了怔,新恋情触动少年心,生出几分任性无惧来,说道:“知道就知道,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完,蓦然想起一件事,顿时懊恼起来,“不好,我答应了要帮阿蜚报名参加童子试的,这样一来,恐怕有人会说闲话了。” 展云端瞧着父亲笑:“怕什么,只要爹爹和谢大娘早定名份,阿蜚就是你的继子了,身份资格自然也都有了。爹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跟人家说?总不好,最后半个苏州城都知道了,就谢大娘自己不知道吧。” 展谦的少年心不失时机地羞涩忸怩起来,“我倒是想现在就去说,只是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展云端心中红娘的使命感蓬勃而起,脱口说道:“那我去帮你说。” 展谦一诧,失笑道:“你一个小女娃,能帮忙说这种事?” 展云端扑闪着大眼睛:“我只装作找阿蜚玩,然后跟谢大娘说:大娘我觉得你真好,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当我母亲,你答应我好不好?” 展谦忍俊不禁,忍着笑故意逗她:“人家若是不答应怎么办?” “爹爹这么好的人,她怎么会不答应……”展云端没以为老爹是在逗自己,她思索着,小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认真,突然道,“我知道了,万一她不答应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担心自己儿子不能接受。没关系,我先说通阿蜚让他点头,只要他答应了,谢大娘那里肯定没问题!” “那你有把握能说得动阿蜚答应?” 展云端心道,老爹,你是真的不知道顾越是个什么样人,他若知道能够做展家的继子,怕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又怎会拒绝?虽说他现在还年少,小孩子对继父继母通常都有很强的抵触心理,但是以顾越一贯明辨利害的秉性,她还是很有把握能够说服他的。 “爹爹放心,肯定没问题!” 见女儿自信满满的样子,展谦又是好笑又是惊讶,这丫头是真的长大了。仔细想来,孩子有孩子方便的地方,有她帮着先去探探谢氏母子的意思也好,省得自己莽里莽撞地直接冲上去,万一弄僵掉了,反倒不美。 “这么说你也觉得谢大娘不错,是吧?”他向展云端确认。 “嗯,我觉得她挺好的。”展云端爽快地点点头,“最主要爹爹喜欢就好。” 她仔细回想过了,前世里的谢氏除了爱理财好节俭讲经济让那时的自己看不顺眼之外,做人做事还是没话说的——否则她也做不了那么些生意。 对于展云端来说,谢氏好不好是次要的,只要能够从展谦身边踢走钟元容,顺带绝了自己未来嫁给顾越的可能,那么这次重新来过的人生她也算是成绩斐然了。 展谦自然不知道女儿肚子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听了展云端的话,他心中那个欣慰哦,深感自己没有白疼这个女儿,居然能主动帮老爹找新媳妇,多么体贴,多么乖巧,多么懂事啊。 他一高兴,手指头一松,便给了展云端二十两银子作为活动经费,并且承诺: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作者有话要说:  顾越:媳妇儿又要来看我了,真好…… 第9章 挽留 展云端在家里盘桓了几日,然后捡了个风和日煦的天气,一大早带着郑嬷嬷等家人随从出了门,说是要去弘福庵找阿蜚玩。 展谦既给了活动经费,那意思就得给谢氏母子带些礼物过去,于是由郑嬷嬷帮忙参谋着,展云端先是去吉庆斋——苏州城最好的点心铺子买了四色时鲜点心,接着又到老字号的福泰布店拿了两匹尺头,再然后在笔墨纸砚一条街的铜人巷买了两卷连四纸,最后一行人才晃晃悠悠地出了城去了弘福庵。 上次展谦离开弘福庵的时候很大方的捐了一笔香油钱,这次展云端虽然只有一个人,也一样受到了热情的接待,仍然是庵主亲自陪同着,到大殿上拈过了香,展云端道:“列位师父,你们都不用陪我,我今天主要是来找阿蜚玩的。” 听到这话,好几个女尼都在那里掩口偷笑,庵主重重咳嗽了两声,那些人方才强忍了。庵主道:“阿弥陀佛,姑娘请自便就是,若有什么需要,只管随时找我。”说完便教一个女尼引展云端她们去谢氏母子的小院。 走在路上,展云端拉了那女尼,清亮的大眼晴闪着好奇的光:“师父你告诉我,刚才我说要去找阿蜚玩,你们笑什么?” 女尼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背,柔声笑道:“姑娘莫担心,并不是笑你。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先前赵姑娘来时也爱说这话,刚才想起来觉得好玩儿,所以就笑了。” “你说的赵姑娘,是不是上次和钟家二小姐一起来的那个,叫赵慧的?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13 ”展云端问。 “是,”女尼叹了口气,“上次闹成那样,估计她以后是不会来了。” 展云端不知道她是在为赵姑娘叹气,还是为赵姑娘带来的香火钱叹气,眨了眨眼睛,笑道:“以后有我来也是一样。” 这时,她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带笑的声音:“不一样。” 展云端吓了一跳,转头一望,原来是顾越,穿一身灰黑色短布衣,身上背着捆柴禾正微笑着望她。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刚从外面劳作回来,俊秀的脸红扑扑的,鬓角微湿,越发显得眉如墨画、唇红齿白。 展云端嗔怪道:“你怎么每次都突然冒出来,倒吓我一跳!” 顾越神色间多了几分歉意:“我是想给姑娘一个惊喜的,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惊是有了喜却没有,我以后不这样了。” 展云端忍不住笑了,问道:“你刚才说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顾越笑而不答,“你在这里略等一等我,”他紧了紧肩背上的绳子,“我把这捆柴火先送到柴房那边去,回来再慢慢和你说话。” 给展云端领路的那女尼十分识趣:“阿蜚,你把柴火给我,我去送,你陪展姑娘罢。” 顾越一笑:“没事,也就几步路,我直接送过去就好了,省得弄脏了你的衣裳。” 展云端有心找机会和他单独说话,紧走了几步跟上他,“我和你一起去好了。”转头吩咐身后几个捧着礼物的家人,“你们跟着师父先过去,把礼物交给谢大娘。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先别——”顾越止住了她,“就让他们在这里等一等吧,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 他的表情里有种少见的严肃,展云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依言点了点头,让女尼先回去而家人在那里等着,只带郑嬷嬷和玉笙远远跟着自己。 她和顾越并排走着,低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顾越微微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大事,我娘病了,他们先去了没人接待,也不方便。” “病了?”展云端替老爹紧张了一把,“什么病,要不要紧,请大夫了没?”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顾越向她笑了笑,墨玉般的眸子却闪过一丝苦涩的味道,“……就是一时心里憋屈得慌。” “憋屈?”展云端听出了些不寻常的意思,谢氏在这弘福庵住了也有三年了,若说她是为母子俩的将来发愁,这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应该不至于会突然发病,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她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有事儿可别瞒我!” 顾越看了她一眼,目中似有深意,却欲言又止,半晌方才说道:“昨天钟家那位二小姐来过,跟我娘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 展云端脑子里轰的一响,钟元容来找过谢氏!为什么? 下一刻,她便反应过来为什么了,多半是展谦的拒绝让钟元容一时想不开,所以跑来找谢氏撒气。紧接着,她便想到:这样一来,岂不是从侧面告诉了谢氏自家老爹对她有意思? 展云端的表情顿时有些不太自然起来,不由自主地向顾越望了过去,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从那张平静从容的俊脸上,她看不出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迹象,顾越把柴火放下,就着院子里的井水洗了手,走过来说道:“走吧,带你去见我娘。” 展云端已经定下了分散目标逐个击破的战略,并不急着去见谢氏,便说道:“她怎么样,严不严重,要不今天先不要打扰她了……” 顾越一笑,十分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没事,兴许看到你,她就能快快好起来呢,只要你帮你爹爹把该说的话都对她说了。” “啊——”展云端张大了嘴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啊什么,你爹爹是有话……要对我娘说的吧?”顾越很肯定,展云端今天来这一趟是展谦授意的,否则也不会带那么多的礼物。而且,有了钟元容昨天找过来那么一闹,现在说展谦完全是出于故友之情所以才叫女儿前来探望,只怕是没有人会信的。 “是有——”展云端全然没有在意自己正被顾越牵着向前走,就连思维也被他牵着走了,“可是你……” 顾越简短地淡淡接口:“我没问题。” 展云端一下子被惊到了,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家伙这么直接干脆,她事先准备好的一套说辞竟然一句也用不上了,只得讪讪地应了一声:“哦。” 进展超乎意外地顺利,展云端有些发懵,来到小院儿,进了房门便是平日顾越住的外间,只见地下摆着箱笼提篮等物,竟是在收拾东西的架势,她不明就里,带着疑问向顾越望过去。 顾越也是一脸的迷惑,急匆匆的走进里间谢氏卧房,展云端紧跟在他后面,只见谢氏正在忙着整理归拢衣物铺盖等物什。 顾越急急的走上前去,拉住谢氏:“娘,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不舒服吗,不好好歇着,起来收拾这些干嘛?” 展云端也跟着问:“谢大娘,你这收拾东西是准备要去哪儿吗?” 谢氏停了手,转回头,只见她脸色略有些苍白,眼皮却微带红肿,显见得是狠狠哭过的。见到展云端,她脸上掠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色,却打起精神笑道:“展姑娘来了,快请坐,”接着又吩咐儿子,“阿蜚,快去倒茶。” 展云端道:“谢大娘,你不用客气,我今天不是来喝茶的。你快跟我说,你这是要去哪里?” 顾越也道:“对啊,娘,你这是怎么啦,好好的,收拾行李做什么?想要去哪儿?” 谢氏望了望两个孩子,低声道:“我想过了,还是回老家青州去的好,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展云端一听便急了,回青州?这是按前世的剧本在走的节奏啊,那怎么能行! “谢大娘,你是受了钟元容的刺激,所以才要走的是不是?听我说,你不用理她,你要是真的走了,那就中了她的奸计了。再说了,我爹爹还不知道这事儿呢,他要是知道了,必定也不会让你走的。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他会很伤心的!” 她一急之下,心中想什么,嘴上便说什么,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把展谦也搬出来了。 听了展云端的话,谢氏脸上不由自主飞起一抹红晕,慢慢地在床边坐了下来,轻声说道:“姑娘和大人的好意我是明白的,我也很感激。不过我细细想过了,钟家小姐的话确实有道理,我无论家世容貌皆不如她,更配不上展大人,所以还是离开的好。” “大娘——”展云端扶额,她最是见不得这种女主被恶毒女配一挑拨就自说自话自我否定自暴自弃的调调,只得再次强调自己老爹的存在,耐着性子劝说道,“配不配得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14 上,不是她钟元容说了算的,只要我爹爹说配得上那就配得上,其他人说都不算数!” “是啊娘,”顾越道,“青州那么远,家里又没有别的人了,回去干嘛?” 谢氏的眸中带着悲戚之色,强忍着泪道:“青州毕竟是娘的家乡,我们娘俩回去了,只要有手有脚,总能混口饭吃。在这里,我们碍了人家的眼,再住下去,不知会生出什么变故来,不如早早自行离开!” 见她态度好像还挺坚决,展云端决定先稍微缓一缓,寻个机会再慢慢地劝说,想了想说:“大娘,您如果实在非要走,我也不拦你。不过,您看,我今天是特意来看你们的,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你好赖今天留上一天,要走也等到明日,行不行?”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刚才看谢氏那言语神气,对展谦应该是不反感的,只不过毕竟两个人没有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所以谢氏心里头还存着顾虑。 展云端决定,这会儿就立马让人去通知爹爹,让他赶紧麻儿溜地过来跟人表白,再不表白这新媳妇就要没了。俗话说,好女怕缠郎,只要展谦一到,豁出脸去缠着谢氏不让走,她就肯定走不了。 谢氏犹豫了半晌,见儿子眼中满是期待的神色,终于点了点头,哑声道:“那好吧。”顿了顿,站起来说道,“上次姑娘来,没怎么招待,怪不好意思的。今天我去厨下烧两道拿手的素菜给你尝尝。阿蜚,你在这里陪姑娘先玩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连四纸)原料用竹。白,质细,经久色质不变。旧时,凡贵重书籍、碑帖、契文、书画、扇面等多用之。产江西、福建,尤以江西铅山县所产为佳。 ——《辞源》 第10章 起火 谢氏一离开,展云端便立刻找顾越要纸笔,唰唰唰给展谦写了一封信,只有短短两行字:爹爹你快来,谢大娘明天要回老家。 顾越看了只是笑,展云端瞪他:“笑啥?!” “没啥,”顾越立即敛了笑容,作一本正经状,“字写得挺好,内容也明白易懂。” 展云端将信封好,交给一名跟着来的随护家人,叫他骑马速速去送给展谦,然后就跟顾越一起坐等。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西斜,眼看着再不走,城门关闭就回不去了,郑嬷嬷忍不住过来提醒。 展云端把她拉到外面,低声道:“现在正是最要紧的时候,爹爹还没来我怎么能走?我得帮爹爹守着。” 郑嬷嬷道:“话虽如此,只是原本咱们没打算在外面歇宿,这样的话须得跟家里打个招呼才好。” “嗯,派个人回去和姨娘说一声就好了。”展云端道,“这弘福庵里房间那么多,歇宿的地方肯定有的,一会儿去跟庵主说一声,叫她们先收拾出几间屋子来预备着。” 到了傍晚时分,那个被叫去给展谦送信的家人终于回来了。展云端出来,见他只一个人便问道:“怎么回事,老爷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天已经入秋,那人却一头的汗,显然是匆忙赶了不少路。他气喘吁吁地回道:“昨晚城外南郊庄子上,有户乡绅家里出了人命案子,今天老爷带着人过去查勘,到现在都脱不了身呢,嘱我给姑娘带了这个回信。”说着便递上一个纸卷儿来。 展云端拆开一看,上面八个大字:代父劝留,明早必到。 她自牙缝里咝咝地吸了两口凉气,想了想,把纸卷收了,回到屋里,跟谢氏商量歇宿的事儿:“大娘,今天晚上我想跟着你睡,好不好?”谢氏前世是她的婆母,也算是极熟的熟人了,跟她一起睡展云端倒是没什么心理障碍。 谢氏明白她是有心想要跟自己套近乎,可是面对这样一个花骨朵儿般娇软的小姑娘,任谁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她的请求,她微微含笑道:“这可让我受宠若惊了,只是我们这里一应陈设都简陋得很,怕委屈了姑娘。” 展云端笑眯眯地道:“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个。” 谢氏只得点了头,又道:“还得留两位贴身服侍姑娘的人睡在跟前,不然恐怕她们断不能放心的!” 顾越主动说道:“既然这样,就把我的床让出来给她们,我到外头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宿就好了。”谢氏母子虽然是住的一个院子,但实际上只有两间房可用,其他房里皆堆满了庵里储放的一些杂物。 展云端笑道:“你是主我们是客,哪有让你出去凑合的道理?郑嬷嬷已经让庵里收拾了几间屋子作为他们晚上歇宿用,你只选一间就是了。” 到了晚上,顾越等几人自行离去安歇不提。展云端盥洗后,便由玉笙和郑嬷嬷服侍着脱了外衣上了床。她正把脖子上挂的黄金璎珞拿下来,准备拿帕子包好,谢氏也收拾停当过来,看那璎珞宝光晶莹十分可爱,笑道:“给我瞧瞧可好?” 展云端递给了她,谢氏拿在手上就着灯下细细端详,只见下面锁上錾着八个小字: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忍不住赞道:“这两句话倒是极好的。” 展云端道:“这是我娘给我特意制的。” 谢氏叹道:“看姑娘你就可以想象得到令堂的风采了,可惜无缘得见。”说着将那璎珞依旧细细的用帕子包了,替展云端塞在枕头下面放好。 两人一并躺下,灭了房间里的灯,郑嬷嬷和玉笙自出去歇在外间床上陪侍。 展云端傍在谢氏旁边,轻轻的抱了她的臂膀,“我觉得大娘你和我娘有几分像呢?” “傻孩子,”谢氏语声里半是怜爱半是叹息,“令堂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我不过是一介商妇,书香铜臭,这差别可大。” 展云端笑了笑:“大娘,你是不知道,我娘一样是要打理经济的。”这一点她说的倒是实话,原来在京城里一大家子住在一起也就罢了,后来展谦放了外任,孔氏跟着他作为媳妇也一样要主持家务管理各种花销用度。 为了打动谢氏,她对孔氏一番脑补,然后进一步发挥:“我娘常说,学习孔孟之道,为的是济世安民。济世安民,最终靠的还是钱粮。倘若不懂经济,只会空谈道德文章,那是没有用的。” 这是她根据后来自己的亲身经历得出的惨痛教训。前世里,她嫁给顾越的时候。嫁妆是极丰厚的,只是她从小娇养惯了,花钱毫无节制,又不懂经营,作为婆母的谢氏劝她节约一些,她反倒十分不满:我花自己的嫁妆,要你来指手画脚? 结果后来展家出事要拿钱疏通,展云端手头拮据,几乎拿不出来什么钱,最后还是谢氏帮忙拿了一笔巨款出来,才救得展家一干人脱离牢狱。现在想想,就冲这个,展云端觉得自己也应该对谢氏好一点,心中感觉又亲密了几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15 分。 谢氏笑了笑,轻轻抚了抚她鬓边的头发,柔声说道:“你说的对,阿蜚也常这么说呢。” 展云端一笑,亲亲热热的把脸靠近谢氏肩头,闻到对方身上有种淡淡的皂角清香——和上辈子一样的味道,哪怕后来再大富大贵,谢氏也一直不曾用任何香料。 秋天的月光似乎格外澄澈,从小小的窗格里照进来,洒在床前地上,映得屋子里半明半暗的,让周围的一切都有种迷梦般的虚幻感。 展云端有些恍惚起来。“娘,你跟我说说你做生意的事吧。”前世里谢氏最喜欢和人唠叨她的生意经了。 可是现在听到这话,谢氏却是有些奇怪,笑道:“你一个小孩子家,怎么想听这个。难不成你想跟大娘学做生意?”按照展云端这个年纪,都是喜欢听什么嫦娥奔月牛郎织女之类的神仙故事。 展云端笑了:“是啊,这都被您猜到啦。我想听,您给我讲讲吧。”上辈子她们俩做婆媳的时候,从来没有像这样共枕聊天过。 “好吧。”谢氏开始柔声细语地讲起来,“这开门做生意呀,首先第一要紧的就是选址……” 展云端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便到了谢氏要离开的时候,她想去拉她,却是一下没拉住,倏忽间便看到谢氏已经走到前面老远的地方去了。她急得不行,拔腿便追,可是追来追去就是追不上。天上的日头火辣辣的,晒得她躁热无比满头是汗,正在煎熬之际,后面又似乎传来谢氏的声音…… “姑娘——姑娘——” 展云端被剧烈的摇晃给弄醒了,头脑中还有些昏沉,鼻中却闻到一股呛人的烟火味,谢氏的脸在红红的火光映照下显得分外焦灼。 “快走!着火了!”她不由分说地将展云端拉过来一把抱起,惊慌得嗓子都变了音,“着火了!着火了!”谢氏一边抱着展云端向外跑,一边大声呼喊,叫醒了睡在外间的玉笙和郑嬷嬷。 展云端忽然想起了还放在枕头底下的金锁,猛地挣扎起来叫道:“等一等!” 谢氏原本抱着她就很有些吃力,被她一挣便再也抱她不住。 “我的金锁——”展云端一落在地上,便立刻转头向里间床头跑,谢氏跟着追了进来,见她只顾着扑到床上去掀枕头,忙上前帮她。 展云端将金锁拿到了手里,急急忙忙地一边往怀里揣一边跟着谢氏往外跑。这时郑嬷嬷也进来了,却是一瘸一拐的,发现火起时,她让玉笙出去喊人救火,自己则跑进来找展云端,惊慌之下不小心把脚给崴了。 进了里间,正好迎头撞上二人,郑嬷嬷把展云端的的肩背一环,护着她就往跑:“姑娘快走快走!” 此时屋子里已经到处都是火焰和烟雾,不时还有燃烧着的木块碎屑带着熊熊火焰从屋顶上掉落下来,三个人被呛得咳喘不已,好在房间并不大,左躲右闪地终于来到了门口。 突然,谢氏大叫一声:“闪开!” 几乎是同时,她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展云端头上,紧接着一道燃烧着的厚重木板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她的右侧臂膀上,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呼,却咬牙忍住了,三个人靠在一起跌跌撞撞地逃了出去。 她们一直逃到院子外面方才停下,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着身后的大火。黑暗中此起彼伏的叫喊声“着火了——着火了——”传遍了整个弘福庵。 面对熊熊燃烧的大火,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和恐惧,郑嬷嬷搂着展云端哭成了泪人,而展云端心中却渐渐生出一个疑问来: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起火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这八个字出自《诗经·小雅·天保》。 原文:“...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第11章 安置 “卑职仔细看过了,确系人为纵火。”头发花白的老捕头站在火场前向展谦汇报。 火已经被扑灭了,现场一片狼籍,这场大火给弘福庵造成了不小的损失,近半房屋被毁,里面的财物只抢救出来了一部分,万幸的是,因为发现和呼救及时,并没有出人命。 同知大人阴沉着一张略带憔悴的俊脸一言不发,他刚到苏州不久就接连发生恶性事件,昨天是杀人,今天是纵火,就连自己的宝贝女儿都差一点儿命丧火场,这样的事情不管摊谁身上脸色都好不起来。偏偏今早又收到消息说,江南道御史要来巡视,真是让人焦头烂额! 老捕头继续说道:“大人请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都是因为用过火油,所以才会烧得这么彻底,而且用了火油后,一旦点火,烧起来就会非常快。回头方便的时候,大人可以问一下呃……令千金她们几个人的说法,是不是火势扩散得很快。” 展谦微微点了一下头。他是收到消息直接从南郊赶过来的,到达弘福庵的时候,只有玉笙被留在这里给他回话,而展云端已经和顾越一起,带着受伤的谢氏以及郑嬷嬷一行赶去城里看大夫了。 “从燃烧的严重程度来看,起火点应该是在这边窗子下面。”老捕头指向屋子的一角,那里是谢氏的卧房。“除此之外还有……大人请这边来。”他引着展谦转身直走,一直走到外墙的墙根底下,那里有一些凌乱的脚印。 “大人请看,”他指了指那些脚印,“这个地方阴暗潮湿,绝少有人来。但是,现在却多出来这个,从大小深浅来看应该是一名男子的,围墙外侧也有,和里面的应该是同一个人。看这里,墙上还有蹬踏翻越的泥土痕迹。从鞋子的印痕上看,这名男子身材不高,脚上的鞋子已经很破旧,左脚的脚趾头露在外面,这一点在这个脚印上特别明显。” 展谦终于开口:“你的意思是说,昨天晚上,有一个穿着破旧的瘦小男子翻墙进来在谢氏的窗子底下放了一把火,然后逃走了。” “应该是这样。” “这么说,放火的这个人是想谋害谢氏?” “只能说,有这种可能,”老捕头谨慎地答道,“也有可能是冲着贵府上的人来的,甚至可能是谢氏的儿子,当然,也有可能是跟弘福庵有仇怨所以才跑来放火,不过,依卑职看最后这种倒不大像……” “因为倘若是跟弘福庵有仇的话,应该选择在存放钱粮的地方放火,而不是选在谢氏这里。不过,说不定纵火之人对弘福庵内的情况不熟也是有的,所以,如果方便的话,还是请大人尽快能够询问一下谢氏母子以及昨晚贵府在这里的人,看看近期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这样兄弟们查起来可能会更容易一点。” “另外,卑职这边已经安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16 排了人在庵里查问近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情,接下来也会让人到周边仔细查探,看看能不能找到昨天夜里潜入庵中的这名男子的行迹。” “行,我知道了,”展谦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打起精神,“你先去忙吧,我这就回去找她们问话,问话内容我会让人记录下来的,回头给你。” 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亲眼见到展云端,心里始终是有些放心不下的,虽然从玉笙口中得知女儿毫发无伤,但很难说小姑娘的心里会不会留下什么阴影,更别提她昨天还送来了谢氏要离开的突发消息,究竟是怎么回事会不会跟火灾有什么关联等等,这些都得回去问个明白。 展谦回到家中的时候,展云端也才从外面回来不久。早上进了城之后,她没有先回家,而是一边差人回去告诉杨姨娘,赶紧在家里收拾出两间屋子准备让谢氏母子暂住,一边直接寻到了城里有名的梁氏医馆,请大夫给谢氏和郑嬷嬷治伤。 好不容易从医馆里出来回到家里,她和顾越一起看着谢氏喝完了药躺下,又留下琼枝和锦儿小心看护着,展云端这才差不多放了心,准备回自己房里休息。 顾越送她出来,长长一揖到地,道:“多谢姑娘。” 昨晚他在庵内客房歇息,因此幸免受难,但一应行李家什都在火灾中毁失,如今身无长物,弘福庵又受灾严重,若非展云端收留,只怕他们母子俩就得流落街头去,更别提给谢氏请医买药了。 展云端忙去扶他:“阿蜚哥哥不用客气,这原是我应该做的。谢大娘为了救我伤成这样,我心里实在很是过意不去,你和谢大娘就放心在这里住下来,一切等她伤好了再说。” 正说着,前面有人来报,说展谦回来了。展云端一听,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去父亲的书房。 展谦马不停蹄地在城外东奔西走,早午饭都还未曾用过,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进家门便吩咐让厨下赶紧做碗汤面,这会儿杨姨娘亲自带着人端了过来,他正准备吃呢,展云端便来了。 看到女儿,展谦又搁下筷子,起身拉过展云端:“过来我看看,你怎么样,没事吧?” “爹爹放心,我没事,”展云端把他的手依旧放回桌上的面碗旁边,“您还没吃饭呢吧,快吃吧!玉笙没和您说吗?我一点事都没有!” “说了,总得亲眼看看才放心。”展谦重新拿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虽然饿极,但到底是世家弟子,吃得即使比平日快些,模样却仍然斯文得很。 等他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碗筷,抬头向杨姨娘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吧,我跟云端说会儿话。” 杨姨娘陪着笑道:“也没什么别的大事,只有一桩,有位姓金的举子今日拿了府学李教授的帖子,说是李教授荐他来我们家给孩子们做先生,老爷看什么时候方便,安排见他一见。” 展谦确实跟府学的几个人提过家里想请位西席的事,听到这话便道:“是有这么回事,今日是不成了,明日得接待御史,后日……估计也够呛,不过,请先生的事不能怠慢,你就帮我安排在后日吧,后日下午晚些时候,我早些回家来见他一见,顺便留他一起吃晚饭,想来李教授荐来的人应该是不差的,差不多的话就直接定下来。” 杨姨娘道:“好,那妾身就叫人请金先生后日过来。”说完,向展云端点一点头,便离开了。 展云端迫不及待地问:“爹爹,弘福庵那边怎么说,到底是怎么起火的,查清楚了没?” “现在还只知道是有人故意放火,其它的还在查。”展谦并不想多谈这个问题,转而问道,“听说谢娘子受伤了,现在怎么样?” 展云端答道:“已经去医馆看过了,谢大娘右边的胳膊被火烫了,还伤了筋骨,按大夫的说法,得养上两三个月才能好。我私心想着,不管以后怎么说,眼下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的,咱们总得负责把她的伤养好才行。现在弘福庵又烧成了那样,他们的东西也全烧了,没有地方去了,所以我和姨娘商量了一下,把谢大娘和阿蜚暂时安置在咱们家东北角的小院里,正好那里是空着的,也清静。” 她一边说展谦一边点头,女儿的想法做法都很是合他心意,“你说她是为了救你才受的伤,是怎么回事?” “是我们从火里往外跑的时候,有块板子掉下来,正好在我头顶上,谢大娘一看来不及,就直接上来用她自己身子帮我挡了,结果那板子就砸她胳膊上了……谢大娘她——人真好!” 最后这句话展云端是发自内心地说的。如果说在此之前,她对谢氏的种种示好和赞美,都是出于某种不可明说的目的的话,那么经历了这场火灾之后,她对谢氏是真的产生了一些宛如亲人般的依恋和信赖。 展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是这样,是应该好好安置他们母子俩,否则我们道义有亏啊。” 展云端瞧了他一眼,忽然一笑:“爹爹,你的事儿我也已经问过阿蜚啦,他说他没问题。” “呃,是吗?”展谦不由自主地面露喜色。 展云端紧接着笑盈盈地道:“……现在谢大娘我也帮你放你跟前了,接下来可就看你的本事咯。” 展谦被女儿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色微红,干咳了两声,勉强将表情调整出庄严模式,“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还是说正经事罢——”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借着喝茶掩饰自己,“昨天你说谢氏要回老家,是怎么回事?” 展云端便把昨日的所见所闻全都细细地说了,展谦认真听了,半晌只是沉吟不语。望着眉头渐渐锁起来的父亲,展云端自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迟疑着道:“爹爹,你说昨夜的火会不会是钟家……” 展谦面色骤变,将茶杯往案上啪地一顿,低喝道:“住口!” 展云端从未见父亲对自己这般严厉,顿时嚇了一跳,当即紧紧地闭了嘴不再说话,而展谦话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忙又声音和缓了些教导女儿:“这种事,没凭没据的,千万不要乱说!就算有凭有据,也不是你一个小女儿家想说便说的,也得分场合分时机分对象……刚才的话你没跟别人说过吧?” 展云端心道我又不傻怎么会,她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展谦略微放松了些,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的秀发,“丫头,你是不知道这世事人心的险恶,尤其这官场上彼此牵连关系错综复杂……往往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又往往无中生有以讹传讹,哪怕平地无风都能掀起三尺浪来,更何况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呢……” 被父亲这么一提醒,展云端倒是想明白了几分,就算找着那个纵火犯挖出钟家就是幕后元凶又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17 怎样?钟家人又不傻,绝不可能自己亲自动手,以他家的势力,就算被牵扯到了,大可以推个替罪羊出来,他们自己肯定毫发无伤。 以展谦刚才的表态来看,倘若这案子真的涉及到钟家,他都未必会一查到底……想到这里,展云端对这案子的结果一下子悲观起来——好在没有出人命! 展谦见她变得焉头耷脑的,心中不忍,软言细语地安抚女儿:“你一个小女孩子家,就不要再管这些事了,爹爹心里有数,会处理好的。你只管好好过你的日子就行了,过两天啊,等爹爹给你们找好了先生,你就和弟弟妹妹一起好好读点书,有空的时候多去看看谢大娘……” 展云端默默地听着父亲说话,算了,算了,不管这事儿跟钟家到底有没有关系,都懒得管了,反正恶人自有天收,钟家最后也没有落着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一层,她又感觉好多了,抛开那些不愉快的情緒,用力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对了爹爹,既是要请先生,那到时候不如让阿蜚和我们一起读书吧,反正,迟早,啊……你懂的。”说着,颇有深意地冲父亲眨了眨眼睛。 展谦被女儿的调皮模样给逗笑了,在她头上轻轻一拍:“你这个小机灵鬼,想得倒多……行吧,让阿蜚跟你们一起读书,也好给你们做个榜样,尤其是云逸,让他看看人家是怎么用功的。” 展云端笑道:“爹爹说得很是,我之所以提这个,也正是这个意思呢,好在弟弟现在还小,只要今后有人多多教导,总能学好的。” 展谦微微点头,被女儿这么一说,想到顾越的种种出色之处,再对比一下自己的亲生儿子展云逸……心中想要续弦谢氏的念头就更强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看到这里还没有收藏的小天使呢,收藏对作者来说很重要,看在作者努力码字的份上,觉得还能看得过眼的话,就动动手指收藏一个呗,谢谢啦。 第12章 捐钱 正当展云端决定好好过几天小姑娘吃吃喝喝玩玩的悠闲生活的时候,钟元容忽然上门来了,还带来了鹿茸人参燕窝雪蛤等等一大堆补品。 她上门来的名义是得知展云端在弘福庵遭遇火灾特意前来探望,可是见了杨姨娘和展云端后,钟元容却说了这样一段话: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了,发生火灾的头一天,我去找过了谢氏,那时我心情欠佳,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后来,第二天弘福庵就发生纵火案,这实在是我没有想到的事。现在展大人一定在怀疑我是不是跟纵火案有关,可是碍于情面,才没有找我查问。” “今天主动上门来,一是探望展姑娘,二也是顺便向贵府上表个态澄清澄清,我是断不会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的,若展大人不信,有什么话想问我尽管来问,我一定配合。” 杨姨娘不明就里,自然是听得一头雾水。就连展云端这知道原委的人,也被钟元容的表现弄得一时有些发晕。 倘若这纵火案真的与她有关,通常作贼心虚的人都应该尽量让自己撇清关系的,哪有像她这样上赶着搅和进来的。那么现在她这样做,是不是纵火案确实与她无关呢? 若非前世对这个女人深有了解,展云端还真想不清楚这个问题,弄不好还要被对方的行为感动,觉得钟二小姐真乃光明正大之人也! 然而,重活一世的她太了解钟元容了,钟元容这番煞费苦心的动作,在展云端眼里,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已经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桩纵火事件一定与钟家有些关联,就算不是钟家指使的,多多少少他们也知道些什么! 这女人厉害啊,若不是那天展云端去得及时,谢氏都已经被她给激走了。偏偏不知怎的后来发生了火灾,恰好展云端当晚在那里,结果事情闹得大了,现在她又跑来装好人充清白! 联想到展谦提过的即将来到的御史大人,展云端更明白了几分。虽然那天听父亲的意思,也并不想把弘福庵纵火的事情闹大,但是这一点,钟家是不知道的,他们还是想好好维护跟展家的关系,所以跑过来自我洗白想要息事宁人,毕竟丰城侯府展家,在京城里的影响力不小,尤其是在言官那里。 展云端心中鄙夷至极,若是按她前世的行事,此时早就要直接翻脸撵人了。然而,此时她心念转动,想到了个更好的主意。 她故意装出一副被对方言辞打动的模样,貌似亲热地拉了钟元容的手,叫了一声“钟姨”,然后说道:“您今日所说的这些,足可以证明您是清白的。不过,您放心,我爹爹说过,他们办案是最讲究真凭实据的,断不会因为钟姨您在弘福庵说了两句话,就要怀疑您是纵火之人的,您多虑啦!” 果然钟元容道:“我人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是没什么的。只不过巧的是御史大人这两天来咱们这儿,我怕因为我言行失当,让大人们误会而连累到家人,徒生事端就不好了。” 展云端微微一笑:“怎么会呢,我听爹爹说,这次火虽然烧得大,不过并没有出人命,所以也不是很要紧,他们好像也就随便查查吧。眼下最要紧的倒是弘福庵那边,被烧了那么多房子,这天儿一天比一天冷,众位师父们缺衣少粮的,日子很是不太好过呢……我听说现在庵里人心惶惶,保不齐会闹出什么事来。钟姨若真是有心的话,不如捐一笔款子给弘福庵,这样师父们心都安了,钟姨你们家也积功德了,您说好不好呢?” 说完,她瞧着钟元容只是不说话,刚才那段话里她在有意无意地提醒钟元容,展家不把事情闹大是可以的,但是受了灾的弘福庵可就不好说了,既然她钟元容想要息事宁人,就得真金白银地拿出点诚意来。 钟元容勉强笑道,“弘福庵这次遭了灾,我们家自然是要捐钱的,”她想了想,“这样,我代表钟家现在就说个数目,捐一千两给她们重修房舍,姑娘觉得如何?” 展云端原本是打算借机敲钟家五百两的,没想到钟元容自己说出来的数目翻了个翻,她一边心中暗骂钟家惯会敛财,一边作喜笑顔开状:“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先替弘福庵的师父们谢谢钟姨了,明日我就叫她们去您府上拿银子去。钟姨,您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有善心的人了,回头我告诉爹爹,他也一定会称赞您的呢。” 看在一千两的份上,展云端秉承着反正好话不要钱的精神,一大箩筐一大箩筐的花言巧语摆上来,把钟元容狠狠的夸了一通,从人品到相貌、从衣服到首饰、从头上到脚下。 虽然明知道展云端是在故意讨好自己,但是在这一点上小孩子比大人有天然容易取信的优势,钟元容总算放了心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18 ,觉得自己今天这一趟来的还是挺值的,完全实现了与展家前嫌尽去重归于好的目的,甚至刚刚答应捐出去的一千两好像也没那么让人肉痛了。 钟元容离开之后,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杨姨娘才有机会听展云端给她解释:“说白了,就是这位钟家二小姐跑去骂了谢大娘一通,第二天夜里就有人在谢大娘窗子底下放火,正好我也在那里,钟家一看,乖乖不得了事情闹大了,钟二小姐肯定要被怀疑是她指使人去放火的,正好这两天有御史大人来巡查,得把这件事压下去才好,所以钟二小姐今天来是来表明自己很清白,让我们不要把他们家牵扯进去。整个事情就是这样。” 杨姨娘总算听得半懂不懂了,问道:“那这位钟家小姐到底清白还是不清白,她又是怎么会跟谢娘子发生矛盾的,为什么好好的要去骂人家呢?” 正好展云端也在想要找个机会,跟杨姨娘吹吹风,说说老爹的那点心思,听到她问这话,便道:“钟家小姐到底清白不清白,咱们可不知道,爹爹还在查呢,咱们姑且就当她是清白的吧。不过,她跑去骂人确实是过份,她自己也知道。” 接着,便把展谦因为谢氏而拒绝钟元容的事说了。杨姨娘原本就知道这主母的位置迟早有别人要来坐,心里一直是有准备的,听了展云端的话,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呆呆地想了一回道:“既是这样的话,明儿个再给谢娘子那边添几个使唤的人。” 展云端搂了她的胳膊,甜甜地道:“姨娘你真好!你放心,谢大娘她也是个和善可亲的,否则也她做不出舍身救我的事了。不过,添人的事儿我觉着倒不急,毕竟他们在这里还是客人,太殷切了反倒让人家觉得不自在,不如过些时候定了名份,或者问过爹爹的意思再说,您说呢?” 杨姨娘心里的一点点疙疙瘩瘩被这番话抚平了不少,她笑着轻轻搂一搂展云端的肩:“端姐儿越来越灵透了,还是你想得周到,就按你说的办。”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似乎都变得顺利起来了。 那位被举荐来的金举人,是因为家中穷困,他会试未中又不得出缺,所以不得不出来教书谋生。展谦见过之后,对他的人品学问都还算满意,便叫家中几个孩子连同顾越在内,都一起拜了先生,从此跟着金先生读起书来。 弘福庵的纵火案子经过一个多月的追查之后,放火的人终于抓到了,据说是个曾经在弘福庵菜园子里偷过菜的毛贼,因为偷菜被发现遭到驱赶后恼羞成怒,所以才大半夜偷偷潜入庵中放火泄愤。 此时的展云端对这件案子已经没了兴趣,从展谦那里听到这个结果时,也只是笑了笑:“爹爹觉得这个是真相吗?” 展谦略带惊异地看着她,半晌方才意味深长地道:“暂时就当它是吧,将来如果有新的证据出现,也许另有说法,那也是将来的事了,你小孩子家就别管了。” 很明显展谦对于这个结果是存疑的,也许还有些不便公开的线索正在暗中追查,展云端不再说什么了。她早就想得通透,不管钟家在这次失火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是撼不动他们的,只能看父亲的了。反正多行不义必自毙,恶人早晚自食恶果。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家人和他们保持距离,确保未来不要再受连累,现在看来,这个目标已经顺利实现。 而谢氏那里,经过展谦几轮探望关怀下来,感受到同知大人的一片诚心,也渐渐地松了口。和展家人一起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之后,她臂膀上的伤基本上也痊愈了——钟元容人品虽然不咋样,送来的补品质量还是杠杠的。 待出了正月,选了个吉日,谢氏到了亡夫顾涛的墓上辞了灵,然后回到家里,和展谦各吃一碗太平面,摆了两桌酒席宴请了展谦的几位同僚好友,展云端和弟弟妹妹便改了口叫谢氏做娘。 倒是顾越在这称呼展谦这件小事上小小地固执了一把,只肯叫展谦作叔,“什么时候我入了展家族谱,什么时候我便改口。” 所有人连同展云端在内都猜度着,他是被前面顾氏家族的拒绝给整出心理阴影来了,不过谢氏既然已经和展谦成了礼,接下来只要见了展老太太,入个族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无人在意这个。 展谦只当继子是小孩子意气,并不计较,尽心尽力地帮他安排身份参加县试。顾越倒也不负众望,顺顺利利地考过了,只待四月应府试即可。 展谦新媳妇到手,继子又首考告捷,心情大好的同时,自然也没有忘记长女的一番功劳加苦劳,私下赏了展云端一百两银子。 把沉甸甸的银元宝收进钱箱,展云端美滋滋地搓了搓手,颇有些完成人生重要阶段性目标的满足感,接下来,她就只用好好修炼自身,等到适婚年龄找个靠谱的如意郎君就一切圆满咯。 第13章 补习 展云逸同学最近压力很大。 家里先是多了个金先生,展云逸每天无所事事混吃混睡混玩的快乐童年就结束了,天天上课念书习字,弄不好还要挨手板儿。 接着,他又多了一位母亲谢氏。 这谢氏吧,说起来也挺奇怪的,好不容易坐上主母的位置,按一般人儿的思路,自然是要直接当家理事立威的,可是这位不,她进门的第二天,杨姨娘过来请安的时候,主动向她缴钥匙上交管家大权,却被她拒绝了。 谢氏是这样说的:“妹妹管了这么久,一应人事都是熟的,不如暂且继续帮忙代劳着。我想着,家里这么些孩子也要人花心思料理,以后我想多花些精力在孩子们身上。妹妹理事的时候,我在旁边听听就好了,有什么难决断的事咱们商量着办,这样也更稳妥,你说好不好?” 杨姨娘自然没有说不好的,且心里对谢氏的观感又好了不少,当下投桃报李,表示我确实能力和精力都有限,云逸云秀两兄妹以后就拜托姐姐你了,你要搓成圆的就搓成圆的,要捏成方的就捏成方的,我绝对没有二话。 以前谢氏还是客居在展家的时候,展云逸觉得这位谢大娘还挺和蔼可亲的,就算他调皮捣蛋,谢大娘也不过笑眯眯地看着,并不训斥,甚至有时还和他一起玩耍玩耍。 可是自从谢大娘变成了娘,自己亲娘“卖子求荣”之后,展云逸的日子便渐渐难过起来,以前无人管束的事现在在谢氏的要求下都慢慢地有了规矩,不再是想怎样便怎样了。展云逸也曾抗争过,可是架不住谢氏态度是很温和的规矩却是必须坚持的,他从前的那一套撒泼打滚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这些也就罢了,他还多了位兄长出来。偏偏这位兄长还是个貌似天才儿童的家伙,两个人的年龄不过差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19 三岁,可是对比之下,展云逸的表现简直就像差了他十三岁都不止! 于是,上课时先生要念叨他,下课后见了父亲也要念叨他,就连一向最最宠爱他的亲娘都似乎都加大了戳他脑门的频率,一边戳一边还要恨铁不成钢地说上一句:“你瞧瞧人家阿蜚!” 阿蜚、阿蜚、阿蜚……被念叨得多了,展云逸便觉得自己如今这么惨,都是被这个阿蜚给闹的!当某天再次被金先生的手板儿摧残之后,展云逸决定,要教训教训这个阿蜚。 展云逸就一熊孩子,他教训别人的法子自然也是熊的。第二天他寻了个机会蹭到顾越的屋子里,趁着四下无人,将书桌上已经做好的一篇文章涂成了大花脸,然后把所有的毛笔一股脑儿卷走,统统扔进了茅厕。 顾越回来,发现文章被毁了笔也不见了,找下人随随便便查问了一下,便知道是展云逸干的好事。不过,他也没声张,只是找到展云端,向她借两只笔用。 展云端自然是要问起缘故的,顾越也不瞒她,便说了。 “这个臭小子,真是皮痒了,”展云端又好气又好笑,拿了四只笔匣出来给顾越,“我去告诉爹爹,好好揍他一顿,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些笔匣里装的都是上等的毛笔,兄妹名份已定,自然要好好应酬这位未来的首辅大人, “我要是想去告状的话,就不会来找你了,”顾越打开笔匣瞧了瞧,又推了回来,“这些你自己留着用,给我两只普通的就好了。” “那你自己挑。”展云端拿过笔筒给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不想告状,那你想怎样?就这样算了?以我对云逸这小子的了解,你这次忍了他,一准儿他下次还接着欺负你。” “就这两支吧。”顾越举了举手里的毛笔,一笑接口道,“不会的,我会跟他好好相处的。” 展云端持非常悲观的态度:“估计难。” “先试试看。” 第二天,展云端总算见识到了顾越所说的“好好相处”是什么意思了。 下了学以后,顾越没有回自己屋里,而是直接带着书本纸笔去了展云逸那边,见了杨姨娘,他说道: “前两天云逸到我屋里看我写的文章,很是羡慕。我是兄长,原该要帮着弟弟好好学习才是,弟弟在学里老挨先生批评,我这个做兄长的脸上也无光。所以,我想从今天开始,每天过来督促他完成课业,顺便再给他单独补补课,让他多学点儿学好点儿。” 展云逸对课业从来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了事,他刚回来正想松快松快呢,见顾越追过来要督着他学习,顿时傻了眼。 而杨姨娘却喜不自胜,读书上的事她是不通的,一向也管不了展云逸。顾越小小年纪学识出众,能主动来帮忙,简直就是求之不得。于是,赶紧连哄带吓地把儿子撵到桌子边上乖乖地跟着顾越学习去了,自己则在旁边亲手端茶递水上点心,殷勤备至。 这一学就是几个时辰,顾越是学惯了的,并不觉得有什么,展云逸就不行了,浑身上下都似被人捶了一遍,各种不得劲儿,可是偏偏老娘就在旁边,他还没办法表示反对。 再后来,连展谦和金先生也知道这事了,都盛赞顾越有兄长风范。只有展云逸明白其中缘故,心中不由得大骂顾越阴险狡诈。 如此这般,一连十数天,顾越每天过去跟展云逸“好好相处”,处得展云逸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找到展云端,可怜巴巴地央求:“姐,你能不能帮我跟阿蜚说一声,让他别再每天跑来督促我学习了。” 看他苦着一张脸没精打采的模样,展云端肚子里暗暗好笑,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说道:“你自己跟他说不就好了,干嘛要我帮你说?” “嗨,这不是我得罪他了嘛,你和他关系好,你去帮我跟他说说。” “你怎么得罪他了?” 展云逸不好意思地挠头,吞吞吐吐地道,“上次我……我一时生气,偷了他的笔给他全扔了,所以他才想了现在这个招来整我,天天抓着我学学学,学得我都要吐啦!” 展云端强忍着笑:“别胡说!人家好心好意帮你学习,你居然说人家整你,太没良心了吧。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这一阵子是不是有进益了,书背得比以前熟了吧,字儿写得比以前好了吧,挨先生的手板儿也比以前少多了,是不是?” 展云逸歪着头想了想:“好像还真是……不过,姐,阿蜚哥那学得也太久了,我真的吃不消了。哪里谁都跟他似的,一天到晚不是读书就是写字,不是写字就是做文章,都不带玩儿的,这么活着也太没劲了,就算给我个状元我也不干了!” 展云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就你这样子,学个几天就叫苦连天的,还能当状元?” “我这不是没想当状元嘛,”展云逸涎着脸陪笑,“求求你,姐,你帮我跟他说说吧,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惹他了,我敬着他,我把他当亲哥,行了吧?” 展云端故意摆出严肃的神色问道:“那……他要是不督促你,你自己能好好学吗?” “能能能,”展云逸一叠声地答应,“我保证,以后金先生布置的课业,我一定全都好好完成,再也不偷懒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展云端道,“若是做不到,回头还让他找你去!” 虽然对展云逸来说,金先生布置的课业完成起来也是需要决心和毅力的,但是相比每天被顾越揪着完成课业之余还要补课,已经好太多啦。而且这些天下来,他似乎也找到了点学习的感觉,得到了周围人的肯定,也不再视读书如畏途了。 于是,被课后补习班深深荼毒过的展云逸同学决定,今后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好好学习,摆脱被疯狂补习所支配的巨大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日更了。 第14章 发现 经历了展云逸的这件事之后,展云端对顾越简直发自内心地佩服,既不动声色地对付了熊孩子,又在长辈那里刷了一回好感,顺带着还刺激得展云逸那小子真的开始打起精神学习了,真可谓是一箭双雕,哦不,三雕。 厉害! 顾越能有这样的表现,自然是与他那位聪慧的母亲分不开的。展云端越来越发现,谢氏确实是个聪明人。 比如,她虽然救了展云端并因此而受伤,但她从未对任何人提及其中一个细节,那就是展云端曾经中途折返回去拿金锁,以至于耽误了逃走的时间。就连展谦,也是后来从郑嬷嬷口中才得知还有这回事,暗暗埋怨女儿不该为物所累的同时,对谢氏的敬重又多了一分。 再比如,谢氏进门以后,并不急吼吼地收回管家之权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20 把杨姨娘挤到一边去,只不动声色地加了个旁听,这行为就高明得很,既收服了杨姨娘的心,维护了家庭内部和睦,又不至于大权旁落完全被架空,在展谦那里还得到了对她大度明理的认可,又加一分。 一个聪明的人,不仅仅能看到眼前的事,而且还能想到将来的事,并且为此作准备。这不,因着展谦舅父周文华生辰将近,谢氏一边准备着寿礼,一边趁着闲暇聊天的时候向展云端打听周家的情况。 “老爷太忙,没空和我细说这些家长里短,”谢氏笑道,“可是不清楚也不行,回头见了,应对不当惹得老人家不开心,就是我们不孝了。周家的事儿端姐儿知道多少,能不能和我说说?” 展云端两世为人,亲戚们的各种情况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以她现在的年纪却是没法儿说,只得笑道:“娘可能还不知道,我虽是在京城家里生的,可是长到三岁就和爹一起去了陕西,周家的人我也还没见过呢。” 她想了想,“倒是郑嬷嬷,她是家生子,以前又是在老太太身边服侍的,家里各种亲戚人事她最熟悉不过了,不如请她来,娘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她就是了。” 郑嬷嬷原本就对谢氏印象颇佳。如今她成了自家主母,又是有心要孝顺自家长辈,自然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起咱们老太太的娘家,那在松江府华亭县是出了名的,周老太爷可是当过尚书的人,如今不当官了回去了,县太爷见了他也是恭恭敬敬的。” 谢氏一笑:“离苏州挺近的,上次我进门时那边还送了礼。周老太爷这个月过生日,老爷前儿说了,要咱们全家一起去给他老人家贺寿呢。” “那感情好,”郑嬷嬷道,“老太太没有姊妹,只有两个兄弟,关系都挺好。可惜弟弟早早的在边疆没了,如今只剩周老太爷这么一个哥哥,老太太跟他特别亲,太太去拜望他,也是应当的。” 展云端忍不住插嘴:“娘,大哥不是这个月还要考试吗?”顾越已经顺利通过了童子试第一轮的县试,这个月便是第二轮府试。 谢氏笑道:“不碍的,舅老太爷生日是四月二十八,等他考完我们再去,刚刚好。” 展云端这才放了心,前世里顾越并不是在苏州参加的科举,这一世换了地方,但愿他和前世一样,能顺利过关才好。 郑嬷嬷接着道:“周老太爷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周敬朝,也就是咱们老爷的大表兄,他原本在京城做官的,官不小,人也孝顺,可惜前些年突然患了急病,一下子就走了。周老太爷伤心欲绝,没心思做官,加上年纪也大了,就告病和周老太太回了家乡,如今他们两个老人家跟着小儿子周敬盛一家过活。” “周二爷没有出仕?”谢氏问。 “出事?”郑嬷嬷不解,“出什么事儿?” 谢氏微微一笑:“我是问周二爷没有出来做官是吧?” “哦,是,”郑嬷嬷这才明白过来,“周二爷也是中过举的人,不过好像不太愿意当官,一直在老家呢。他们家只有一个独子叫周觅玹的,好像比咱们家小少爷大个四岁还是五岁来着,我也记不清了。据说全家都特别宠他。对了,这次太太要去周家,最好费点心思给他也好好备一份礼。” 谢氏点点头:“我懂了。” 展云端坐在旁边,听到周觅玹这个名字,不由得心里猛地打了个突,前世里这位二世祖就是个极其让人讨厌的存在,看来这一世也差不多,算起来他今年应该是十四岁了…… 展云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钟元容嫁给展谦之后,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时间,全家一起前往华亭县周家给周老太爷贺寿。那时她还是个不通人事的小姑娘,周觅玹借着和她一起玩耍的机会,居然趁人不在时试图脱她的衣服猥亵她。 幸好她也不是好惹的,狠狠抓了他一把就跑了,后来一直深以为耻不敢和任何人说。虽然是隔世的事情,却让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不过,没过多久她也解了恨。那年周觅玹院试未过,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捞到,被周老太爷骂得狗血淋头,就连展谦也在家里吐槽:“一个“不以规矩”这么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好,可见是没用心!” 展云端当时还跟着她爹爹附和着一起表示鄙视:“他就是个没规矩的,他哪里能知道什么叫规矩呢?”弄得展谦哭笑不得。 哎呀—— 脑子里面突然灵光一闪,展云端有了一个重大发现:她竟然是提前晓得今年这边院试的考题的! 心情瞬间激荡了起来,提前知道考题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知道,前世里也不止一次听说什么科场舞弊考题泄露。让她出卖考题信息去牟利,她没这必要更没这个胆儿。不过透露给身边亲近的人知道,提前做足功课,还是可以的。 顾越现在还未参加府试,展云端觉得,就算这一世他换了个地方参加科举,应该也不会对结果有什么影响,毕竟他是有干货在身的人。 以顾越的自信自傲,倘若自己明明白白告诉他这就是今年院试的考题,恐怕他会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不如等府试通过之后,再找个机会不动声色地提醒提醒他也就算了。至于周觅玹那边要不要小小地透露一下,让这一世的他能够顺利过关,得要等见了面之后看这家伙的表现了。 她坐在那里心里翻江倒海,倒也无人知晓,等她回过神来,郑嬷嬷已经在说周老太爷弟弟周文采那一房的事了。 周文采早年北虏犯边的时候为国捐躯了,留下妻子严氏和遗腹子周敬才。成年后的周敬才原本读书平平并未中举,但作为周文采唯一的儿子,又借着展家的关系,周敬才受了朝廷的恩恤,到京城里任刑部照磨所检校,严氏便也跟着进了京。 进京后,到了丰诚侯府展家,展老太太对他们娘儿俩关照有加,留在家里一住便是十几年,就连周敬才娶妻生子也都帮着一一张罗到位。 严氏是个伶俐人,知道单靠儿子的那点官位和本事是不够的,自家的富贵权势都得指着展家,因此常在展老太太面前奉承巴结,哄得展老太太跟她愈发亲密,俨然如同姓展的自家人一般。 “舅老太太是惯会讨好咱们老太太的,比如她知道咱家老太太喜欢这苏州城里吉庆斋的点心,那会儿她还打着周老太爷的旗号去吉庆斋,想跟人家学怎么做,虽然到最后人家也没答应,也算是费了心思了,后来老太太听说这事儿,还挺受感动的。舅老太太能说会道,会哄老太太开心,在咱们家很是得意,太太以后见了,记得千万尊重着些。” “好,我记下了。”谢氏道,想了想又笑问,“原来咱们老太太喜欢吉庆斋的点心啊?” “是啊,”郑嬷嬷道:“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21 老太太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也就是吃东西上面口味要求稍高些。她一直吃不惯北方的饭菜,所以家里特意从苏州请了一个厨娘过去,专门给她做饭。那厨娘做菜不错,尤其鱼烧得好,点心倒不大会。有时候老太太在家里还念叨呢,说京城里的点心铺子也有苏式点心,可是就是做不出人家吉庆斋的那个味儿。” 谢氏道:“吉庆斋的点心是好吃,据说人家是有秘方儿的。” “是,我也听说了,”郑嬷嬷笑道,“人家那是家传的手艺,大江南北只此一家,秘不外传的。老太太可是遗憾呢,怨他们怎的不去京城开分号,害得她嫁了人去了京城,就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点心了,有时候还闹着要回江南来吃呢,就跟小孩子似的。” 谢氏也笑了:“听起来这是想家了呢。上了年纪的人有时候是跟小孩子一样,这也是老太太的福气。” 郑嬷嬷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咱们老太太是最有福气不过的。当姑娘的时候千娇百宠着长大,嫁给咱们老太爷也没受过半点儿委屈,虽说后来老太爷去得早了点儿,好在两房儿子媳妇都是极孝顺的,如今且盼着什么时候咱们老爷高升回京城任职,一家子团团圆圆,那就更美啦。” 郑嬷嬷东拉西扯地说了一通,一时杨姨娘过来找谢氏商量事务,展云端便和郑嬷嬷一起告辞离开了。 果然如展云端所预料的那样,在第二轮的府试中,顾越毫无障碍地通过了,到了这一步,便可以称作童生,算是跟读书人沾了边,然而,距离真正的读书人秀才的功名,还差最后一步——院试。 院试要待八月由朝廷委派的学政前来主持,顾越暂时可以稍稍缓一口气。而展谦大半年忙下来,手里的公务也渐渐理顺,眼看周老太爷的生辰将近,便带了四个孩子,同谢氏一起去松江府周家拜寿。 苏州府与松江府素来都是商贸繁华之地,两地间光是水路便有好几条,交通十分便利。展家包下两条船,一行人顺利到了松江府,待弃舟登岸后,便有周家打发下人带了车轿迎候。 第15章 祝寿 在去周家的路上,展云端和展云秀同坐一车,展云秀今年不过七岁,正是好奇爱玩的年纪,她坐在车上掀着帘子向外张望,又叽叽喳喳跟姐姐诉说不止。 展云端因为前世来过这里,并不觉得稀奇,而且对周家那帮人她也没什么期待,若不是碍于亲戚面子,甚至都不太想来的——周觅玹那家伙十有八九比前世好不到哪儿去! 展云秀问:“姐姐你这次准备了什么礼物?” 展云端道:“准备了一双袜子,我们是小孩子嘛,意思意思就可以了。” 为了给周老太爷贺寿,前世从来没拿过针线的她跟着孔氏学会了做袜子,因杨姨娘刺绣好,便又跟着杨姨娘学着给那袜子上加了些花边作装饰,好歹算是勉强拿得出手了。 “那是给舅爷爷的吧,”展云秀道,“你没给玹哥哥准备礼物吗?” 展云端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我干嘛要给他准备礼物啊,”她看了展云秀一眼,“你给他准备了?” “嗯,”展云秀道,“姨娘听说舅爷爷一家都特别宠爱玹哥哥,便让我给他做了个荷包。”展云秀一直跟在杨姨娘身边,针线上比展云端强得多,做个荷包什么的对她来说并不难。 展云端无语,杨姨娘也是想得多了,就算云秀是庶出,平辈之间也犯不着这样。 她对展云秀道:“你要高兴送就送给他,要不想送就别送了。论身份,他们是主我们是客,论长幼,玹哥哥比我们都大,退一万步说,是舅爷爷过生日又不是他过生日,哪里轮得到我们给他准备礼物的?” 展云秀呆呆地哦了一声:“姐姐,那我到底送还是不送?” 展云端有些不耐烦,差点儿脱口而出说你别送了,转念一想,说道:“要不这样吧,到了他们家以后你暂时先别送,等我们住上两天,看看他这个人怎么样,你要是觉得他好呢,走之前就送给他做个纪念,你要是觉得他不好,就算了不送了。” 展云秀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姐姐这个主意好,我知道了。” 到了周家,众人纷纷见礼寒喧,欢声笑语,和乐融融。周觅玹也在其中,十四岁的他虽不及顾越天生的好相貌,但打小娇生惯养养出一身细皮嫩肉,配着考究的衣饰打扮,倒也显得风度翩翩一片富贵气象。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前世恶劣印象的影响,展云端一见到周觅玹,便觉得对方的眼神各种不对劲,让她浑身不舒服,于是推说旅途劳累,早早地回房洗潄歇下了。 到了翌日早上,展谦出门拜望当地官绅,谢氏带着孩子们给周老太爷和周老太太请安,之后,因周老太太爱抹骨牌,每日不打几圈便觉手痒,于是拉了谢氏一起作乐,独留几个孩子陪周老太爷说话。 周老太爷对小小年纪就参加童子试的顾越十分有兴趣,说道:“我家阿玹也是今年考。”又拉着顾越细细地问他,县试和府试出的都是什么题目、他又是如何作答的等等。 趁着周老太爷在那里没完没了揪着顾越不放,周觅玹又是使眼色,又是暗中推推拉拉,把展云秀和展云逸支使出门去,见展云端留在原地不动,又悄悄来拉她:“你还不走?我们去玩了!” 展云端摇头:“我不去,我等大哥一起走。” 周觅玹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调笑道:“我也是你哥,跟我走也是一样。” 他嘴里的气息热哄哄地呼在展云端脸上,让她很是有些反感,便向旁边让开一步,冷冷地瞪了周觅玹一眼,没说什么。 周觅玹一笑,不再劝她,转头出去了。 顾越好不容易陪着周老太爷聊得心满意足了,趁着丫环端补药来给他喝的时候,总算和展云端一起脱了身。 走出院子,顾越问:“他们三个呢?” “早跑去玩了,也就我还在等着你。”展云端道,“舅爷爷说的都啥呀,再听下去我也要睡着了,你倒是挺有耐心的。” 顾越轻轻淡淡一笑,墨玉般的眸子神采奕奕:“舅爷爷毕竟是当过尚书的人,学问自然是好的,跟他聊聊天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展云端看他一眼,笑道:“你也是好性儿,这么久以来,不管人前还是人后,还从来没听你说过别人不好的。” 顾越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刚才看你好像对周家哥哥脸色不大好的样子,是怎么了?” 展云端这才知道刚才自己跟周觅玹之间发生的一切都被他瞧在了眼里,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脸色不好吗?” “有,”顾越很肯定地道,“看起来……就像你跟他上辈子有仇,反正好像很讨厌他的样子。”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22 还真被你说对了,就是上辈子有仇! 展云端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我就是不喜欢他说话的那个样子,轻佻得很。” 顾越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轻声安慰她道:“不喜欢的话,远着些就是了,好在我们过几天就回去了,不要放在心上。” 见他并未替周觅玹辩护,也未向自己说教,展云端感激地冲他笑笑:“我知道,没事。” 隔天便到了周老太爷的寿日,合家一早起来,给周老太爷行礼,陪着吃过寿面,接着渐渐地就有亲朋好友来到,周家早预备下宴席戏班并打十番的,请客人坐了,听戏的听戏,吃喝的吃喝,谈笑唱曲,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谢氏是第一次来,许多亲朋都未见过,少不得周二奶奶要为她一一介绍寒喧,待要介绍孩子们时,才发现只剩了一个爱看戏的展云秀。 原来展云逸不耐烦听戏,随便吃了两口,便跟几个宾客的小孩子跑去掷骰子赌钱取乐。 展云端听了一出《折梅》,接下来演的一出却是《嫁妹》,讲的是钟馗死后率领五鬼,以鼓乐送妹妹出嫁的故事,那钟馗和五鬼打扮得十分耀眼夺目,在台子上满场飞舞,惹得一群人连连叫好。 展云端却觉得热闹得不堪,离了席出来,玉笙不放心,跟着出来照看,没一会儿顾越也从里面走了出来,展云端便向他笑道:“你怎么也不看了?” 顾越笑道:“太热闹了,看一会儿也就罢了。我想去走走,要不要一起?” 展云端道:“好啊。这边人多,咱们去那边的小花园吧。”周家有一大一小两个花园,这会儿大花园里搭着戏台取乐,只有小花园里还算清静。 身边的玉笙见状,忙说:“那我再去叫两个人跟着。”她四下张了张,笑道,“也不知郑嬷嬷和琼枝去哪儿了,我去找找,姑娘在这里稍候。” 因孩子们都大了,又在自己家里,并不怕出什么事,且今日周老太爷寿辰合府上下皆有酒席赏赐可用,故而许多下人也乐得躲懒吃酒去了。 展云端道:“算了,不用找了,反正又不出门,就我们三个人也罢了。” 玉笙闻言也就转回身,跟着展云端和顾越一起漫步而行。暮春初夏,园子里到处枝叶繁茂,花团锦簇,空气清新,景致动人。忽见一棵大大的枙子花树,上面开满许多白色花朵,欺霜赛雪,浓香扑鼻。 玉笙摘了一朵给展云端,笑道:“好香,姑娘拿着玩儿罢。”又摘一朵递给顾越,“少爷,给您也拿一朵。” 展云端将手里的枙子花笼进袖子里,笑道:“你不用给他,他不爱这个,他喜欢梅花的。”前世里,顾越最爱梅花的冷洌清香,像枙子这类浓香的花他并不喜欢。 顾越奇道:“咦,你怎么知道的?”却已经将玉笙递过来的花儿接了过去,拿在手里轻轻一嗅,向玉笙笑道:“多谢你,确实好闻。” 少年拈花微笑,不仅看着赏心悦目,语声也温和真诚得让人打心眼儿里舒服。玉笙本来还有些尴尬,被他这一笑化解无形:“少爷客气啦。” 顾越这才将手中的枙子递给展云端,动作十分自然:“给你放在另一只袖子里,这种香最适合你们女孩儿家。对了,妹妹怎么知道我喜欢梅花?” 展云端刚刚无意中失言,正暗暗后悔呢,见顾越追问只得含糊着瞎扯道:“刚才咱们听的戏不是《折梅》吗,我胡乱猜的。” 顾越也笑了:“你猜得倒挺准。” 接下来的话题便自然而然而被展云端转移到了刚才看的戏上,她吐槽道:“那裴禹想要英雄救美,结果到头来还是美人救的英雄。可见当英雄光有勇气是不成的,还得有脑子。” 顾越微笑道:“你说得对,只是要做到有勇有谋不是件容易的事,即便谋不成,能有勇就已是难得了。” 展云端如今满脑子都是要讨好这位未来的首辅大人,听到这话,忙顺着拍他一记马屁:“对别人来说也许很难,对你来说一定不难。” 顾越笑着瞧她:“你对我这么有信心?” “当然!”展云端十分肯定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折梅》是明代周朝俊戏剧作品《红梅记》中的一出。 《红梅记》故事讲的是,南宋时书生裴禹游西湖,权相贾似道的侍妾李慧娘顾盼裴生,加以赞美,致为贾似道杀害。总兵之女卢昭容春日登楼眺望,折梅吟咏,裴生恰在墙外攀枝,昭容即以梅相赠。贾似道见昭容貌美,欲强纳为妾。裴生为卢母出计,权充其婿,至贾府拒婚。贾似道将裴生拘于密室,慧娘鬼魂得与裴生幽会,救裴生脱险,并现形痛斥贾似道之凶残暴戾。后贾似道兵败襄阳,在木绵庵被郑虎臣杀死。裴生应试擢探花,与昭容完婚。 第16章 偷窥 在花园里逛了几圈后,两人准备回去。经过净房时,展云端道:“大哥先去,我随后就来。” 顾越明白她是要如厕的意思,便说道:“我到前面门口那里等你。” 今日周家中有客,净房外有两个周家的婢女在伺候,见有人来正要跟着一起进去,展云端忙道:“不用你们伺候,我们自己进去,一会儿麻烦你们收拾干净就好了。”这种私密事情她不太习惯有不熟悉的人在旁边。 这间净房十分干净考究,分作内外两间,中间以帘相隔,内间放置便器,点着熏香,外间陈列澡豆、香膏、清水等用作如厕后盥洗。两人一起进了内间,玉笙把便器准备妥当,正要帮着解衣,展云端忽然道:“等等,先打点水进来,我洗个手。” 玉笙不解,笑道:“姑娘不是向来出去之后再洗手的?” 展云端道:“刚在外面拿了花枝,这会儿手上有些粘粘的不舒服,先洗一下,你快去拿。” 玉笙听了,只得来到外间,拿了铜盆自桶中舀了两勺水,端进来给展云端洗手。 展云端见她进来,默不作声地使了个眼色,走上来将铜盆接在自己手里,玉笙还在莫名其妙,忽见展云端突然转身,竟将手里的半盆水朝着后面的窗户猛地泼了过去。 只听窗下有人失声叫道:“啊呀——”,同时一个什么东西哐当磕在窗扇上,那窗扇原是用叉竿撑住的,被磕了一下之后,叉竿滑落下去,窗扇也啪嗒一下回落下来关上了。 “外面有人?!”玉笙惊得呆了,等她反应过来,连忙往外跑去,绕到净房后面。只见这里是一小片密密的竹林,紧挨着院墙,并没有道路可走,此刻却是静悄悄的,早已经没了人影。 玉笙无奈,只得愤愤地转回去,这时原本在房外伺候的两个婢女听到动静也跑进来查看。 展云端对她们解释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23 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觉得窗户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反光,便留意了一下,原来是有人拿了镜子在那里偷窥,所以我才泼了一盆水过去。我觉着应该是泼到那个家伙身上了,你们快去查查有谁的衣服突然湿了,今天这么多客人,竟然敢在这里做这样下流的事,简直是色胆包天,一定要把他找出来严办才行!” 这净房的窗户是向下开往外推的,且外面又是高墙竹林,原本并无泄露之忧。可是架不住有人竟然用镜子举在窗前偷窥,今天女客不少,也不知他看了多久,展云端想想都觉得恶心透了。 两个婢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忙上来陪笑道:“姑娘暂且息怒,先回去休息,别跟其他人说,我这就去禀告二奶奶。” 展云端收拾停当,和玉笙一起出来,玉笙心有余悸:“是奴婢疏忽了,幸好姑娘眼尖,否则若是叫人玷污了姑娘清白,我真的只能以死谢罪了。” 展云端道:“这不怪你,只怪那个臭流氓……”正说着,顾越走了过来,原来他在前面等半天不见人,慢慢又踱了回来,见两人神色都有些不太对劲,忙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展云端便把发现有人在净房外偷窥的事说了。顾越听完,缓缓道:“你说到泼水,倒让我想起刚才发生的一件事。” “什么事?” “刚才我在前面等你们的时候,碰到玹大哥慌里慌张地跑过去,全身上下湿淋淋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是不小心掉进荷花池了。这会儿想起来,似乎有些可疑。” 展云端一听就炸了,转身便走:“我找他算账去!”联想到前世里周觅玹的猥琐行径,她几乎已经可以笃定,在窗外偷窥的就是这个下流胚子! 顾越忙快步跟上她:“一会儿见到他以后,先别着急吵架,核实清楚再说。” 展云端道:“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我刚泼了水,他就掉进了荷花池?摆明了就是他,还要怎么核实?!” “话虽如此,但倘若他一口咬定他就是掉进了荷花池,你能把他怎样?” “他非要抵死不认帐,我就服了他,我……我骂死他个臭不要脸的!”展云端气得呼哧呼哧的,脸也红了。 “这样吧,”顾越想了想,“你过去找他,先别吵架,有话好好说,就当是听说他掉进了荷花池过去关心一下的,看看他有没有什么事,问问他刚才在做什么,是怎么掉进荷花池的,尽量拖延时间等我过来。” 展云端的内里到底是个成年人,被顾越的沉着所感染,渐渐也冷静下来:“那你要去干嘛?” 顾越还未说话,忽见远远地周二奶奶带着几个丫头婆子快步走了过来,忙低声向展云端道:“你快去。” 说完,他自己向周二奶奶迎了上去,作了一揖道:“伯娘来得正好,刚听我妹妹说有人在净房后面偷窥她,她受了惊吓,又气得不行,一定要我帮她查查清楚,麻烦伯娘跟我一起去净房附近看一看吧,多少也好对我妹妹有个交待。” 周二奶奶原本是担心展云端一个小孩子,万一恼怒之下当众闹起来,弄得宾客人人皆知,那周家的脸就丢尽了,所以听到婢女禀报后,忙急急地跑来找她,说安抚也好忽悠也罢,总之就是要把这件事糊弄过去,让展云端不要揪着不放。 这会儿见顾越也知道了,且话又说得合情合理,让人完全没办法表示反对,周二奶奶也顾不得去攻略展云端了,咽下满肚子的忐忑,说道:“好,我正有这个意思呢,一起去瞧瞧也好。” 二人一起到了净房后面,顾越穿进小竹林里细细地看了一回,因为这里位置偏僻,又不通道路,竹叶也没怎么打扫,落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整片竹林里,只有在那扇窗户下面发现了一滩水渍,除此之外别无异常。 周二奶奶瞧着顾越在那里看来看去,也不明白他究竟在看什么,忍不住问:“哥儿可有发现什么?” 顾越低着头一边在地面上细看一边慢慢走了出来,说道:“暂时还没有。”却指了指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这人离开时,应该是往那边跑的。” 周二奶奶心中暗道这小子是瞎猜的吧,便问他:“你如何知道?” 顾越向前走去,解释道:“他骤然被人发现,心中慌乱,离开时跑得很急,所以地面上的落叶被他的脚蹬开了,表面的落叶和下面的落叶是不一样的,所以仔细看就能看到一条明显的斜线,指向那边。” 周二奶奶这才听出几分意思来,跟着顾越向前走,没几步便进了小花园里,不由得迷惑道:“这花园的旁边就是围墙,莫非这个人翻墙逃走了?” “应该不会。”顾越认真审视了一圈围墙说道,“这墙上并没有翻越过的痕迹。再者,那会儿玹大哥刚好在荷花池,如果有人从这里冲进来翻墙逃走的话,他肯定能看到,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不说的。” 周二奶奶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阿玹他在这里?” 顾越便把自己在前头碰到周觅玹的事说了。听说儿子掉进了荷花池,周二奶奶很是有些担心,忙叫了一个婆子过来吩咐道:“你快去少爷房里,看看他怎么样了。” 顾越道:“伯娘不用急,我看玹大哥的样子,应该没什么事,只是身上弄湿了而已。刚才端妹妹听说,也过去瞧他了,您就放心吧。” 周二奶奶点一点头:“那咱们快些看完,然后我过去瞧他,差不多就行了吧,反正端姐儿也还好好的,闹得一本正经的,等下外人知道了,还真以为我们家出什么大事了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荷花池边,顾越笑了笑,“伯娘说得对,我再看看这里也就差不多了。” 他沿着池沿一边走一边说道:“也不知玹大哥是在哪里掉下去的,可得好好看看,回头加块石头挡一挡,不然下次又有人掉进去就不好了。” 周二奶奶道:“有道理,回头问问他就知道啦,你可小心点,不要也掉进去了。” “谢伯娘关心,我会小心的。”顾越应道,忽然他目中闪过一道亮光,仿佛发现了什么特别的物事,指着两块太湖石之间的空隙说,“就是这里了。” 周二奶奶走过来一看,那空隙处有二尺多宽,犹存有一大滩水迹,顾越道:“这应该就是玹大哥从水里爬上来的地方了,落水应该也就是在这个位置附近。然后,伯娘请看这个——” 荷花池内此时荷叶初成,并不十分密集,旁边的柳树有一些叶子落在池中飘在水面上。顾越折了一根柳条,将飘在水面上的一些树叶统统拨到近前。 周二奶奶有些不耐烦起来:“你没事捞这些叶子干嘛?” “伯娘稍安勿躁,很快就好。”顾越俯下身将叶子一把捞起来,放在旁边石头上拨散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24 ,从里面挑出一片,举到周二奶奶面前。 那是一片竹叶。 第17章 认错 虽然这片竹叶已经湿透了,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它和那些柳树叶子是不一样的。 “什么意思?”周二奶奶眨巴着眼睛,完全没搞明白状况。 “这里周围只有柳树,并没有竹子。”顾越耐心向她解释,“这花园附近唯一有竹子的地方就是刚才我们看的那片竹林。而且,我记得很清楚,为了迎接客人,昨天下午伯娘还叫人把这荷花池的水清理了一遍,也就是说——” 他轻轻摇了一下手里的竹叶,以示强调:“这片竹叶,是有人今天带到这池子里头来的。那么,谁会带这样一片竹叶来这里呢?设想一下,那个偷窥的人,突然被淋了一身水,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惊慌失措想要逃走,这时因为身上有水的缘故,有几片竹叶沾在了他身上或是鞋上……” “如果他直接跑到外面去,肯定很容易被人抓到——因为身上被淋了一盆水,痕迹太明显了。可是,如果他先到荷花池里来,把自己全身都弄湿,然后再出去,假称自己是失足落水……” 周二奶奶神情突变,既惊讶又愤怒,“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家阿玹是那个……那个……”她连连摇头,激动地大声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家阿玹不是那样的孩子!你胡说,你胡说八道!我……我……我要去跟你娘说,你怎么能这样乱讲?!” 周二奶奶一张白白胖胖的富态圆脸涨得通红,她用力握紧拳头,急促地喘着气,狠狠地瞪着顾越,仿佛看见了某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顾越后退了一步,却仍然毫无畏惧地直视着周二奶奶,眼神温和而坚定,他不慌不忙地道:“伯娘莫急,我并未说玹大哥如何,只是说出了我所见的事实而已。至于玹大哥是不是那个偷窥之人,恐怕得请两家的长辈一起来做个决断才好,您说呢?” “长辈……”周二奶奶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她并不是傻子,很清楚刚才顾越所说的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凭空瞎扯——自家儿子到底什么德性,她这个做娘的怎么可能心里一点数没有? 藏在书柜里的各种春宫就不说了,房里的几个丫头只怕有一半都已经被他收用过……十有八九那个偷窥之人还真是自家儿子,只不过是她自己一时情感上难以接受罢了。 她心念转动,若真是惊动两家长辈,那宝贝儿子一定会大吃苦头,否则是绝对交待不过去的。眼下只有这两个孩子知道,若是能想法儿把他们俩对付过去倒也罢了。 想到这里,周二奶奶脸色稍稍缓和了些,语气也随之平和了几分,向顾越说道:“我还是不信玹哥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们一起去他那边,我要当面问他。若不是他,你刚才那些话决计不可以再对人乱说。若真的是他,我叫他向你妹妹赔礼道歉也就是了。” “好,”顾越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玹大哥真心悔过,我妹妹能原谅他的话,这件事我保证一定守口如瓶。”言下之意,已经认定周觅玹是那偷窥之人无疑了,而且想要息事宁人的话,还得得到展云端的同意才行。 周二奶奶心中十分不悦,却无从反驳,只得忍气和他一起过去周觅玹房里。一进院子,却见房门紧闭,展云端冷着脸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周觅玹身边的两个丫头正在那里陪笑侍奉。 “怎么回事儿这是?”周二奶奶问。 “伯娘好。”展云端站了起来,冷笑道,“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从我来这两个丫头就说玹哥哥在洗澡,拦着不让我进去,一直洗到现在,这都半个时辰了,还没见出来,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看这架势,众人心里都明白:周觅玹这是做了亏心事,躲着不敢见人呢。周二奶奶又气又臊,勉强笑道:“应该差不多了吧,我去瞧瞧。”说着,便叫丫头上去拍门。 展云端趁机凑到顾越身边,低声问:“怎么样了?” “查清楚了,就是他,一会儿我来说,你听着就好了,一准帮你讨个公道。” 展云端一下子安了心:“好。” 这时房门被打开了,周二奶奶直闯进去,怒道:“大白天的,关着门干什么呢?” 周觅玹穿着中衣,披着湿头发,摆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洗头发洗澡啊,刚不小心掉进了荷花池里,全身都湿透了。呀,端妹妹,越弟,你们怎么也来了?” 展云端冷眼打量他,周觅玹虽然嘴上貌似在和自己打招呼,实际上眼神闪躲,压根儿就不敢直视自己。这小子心中有鬼!她在一张椅子上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只等着看好戏。 顾越笑了笑:“那会儿听说哥哥掉进了荷花池,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瞧瞧……” 他话未说完,周觅玹已经故作大大咧咧状说道:“嗨,我没什么事儿,就不用你们关心了。你们快听戏去,不用管我。” 顾越却接着说下去:“那个不急,有件要紧的事要问哥哥。” 周觅玹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喉头动了动,双手一通乱摇:“什么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 顾越向周二奶奶望了过去:“伯娘,您看是我来问,还是您来问,或者……请伯父和我父亲一起来?” 周二奶奶面色铁青,嘴角抽搐了几下,猛地扬起手来,只听啪的一声,周觅玹的左脸上被狠狠扇了一记耳光。 周觅玹骤不及防挨了这一下,顿时整个人都懵了,正要说话,又是啪的一声脆响,右脸上又挨了一记,顿时捂着脸后退了几步,大叫起来:“娘,你疯啦,干什么打我?!”他长这么大,家里人连根儿手指头都不舍得戳他一下,何曾受过这样的打。 周二奶奶两眼冒火,厉声喝道:“是,我疯了,要被你气疯了,你给我跪下!” 见儿子还梗着脖子站在那里,她怒气更盛,“跪下!叫你跪下,听到没有?!”想要冲上去再打,却被一众丫鬟婆子给拦住了。 “奶奶息怒,少爷知错了,您别气坏了身子。” “少爷,快跪下,跪下啊。” “少爷还小,奶奶您就饶了他吧。” 周觅玹这才捂着脸,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顾越走到他身边,轻言细语地道:“玹哥哥,我们都已经知道是你了,你主动向妹妹认个错吧,大家亲戚一场,也不会真的要把你怎么样的。只要妹妹原谅了你,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我们以后都不会再提。可是,如果你死活不认——事情闹大了,你们家势必要给大家一个交待的,那到时候哥哥你受的惩罚就一定不会是两记耳光这么简单了,你说是不是?” 周觅玹哆嗦了一下,怔怔地瞧着顾越,心中犹疑不定。想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25 来想去,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子说的话好像还挺有道理…… 他一咬牙,转向展云端作揖不止:“我错了,是我不好,是我鬼迷心窍……只求妹妹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干这样的事了,若是再干这样的事,我就两个眼睛统统烂掉,变成瞎子,出门被车撞死,掉水沟淹死……总之就是不得好死。好妹妹,你就原谅我吧。” 周围的丫头婆子也跟着附和:“姑娘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周二奶奶此时为了儿子也顾不得了自己的脸面了,拿个帕子开始淌眼抹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养出这么个儿子,真是气死我了,若是闹到人前去,丢尽周家的脸,我也不活啦……” 唬得一帮下人忙劝她:“奶奶,千万想开些,不至于,端姑娘断然不会这样的。”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觑展云端。 展云端暗暗冷笑,她早知道自家这位伯娘,最擅长借着哭闹之名行撒泼之实了,跟儿子这一唱一和,配合得还挺好。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了,周二奶奶那两记耳光抽得还是挺下血本的,周觅玹两边脸颊都可以看到明显的红印子,让她解恨不少。 她站了起来,淡淡地道:“这事儿先这样吧,我走了。”说完,带着玉笙便离开了。 顾越向周二奶奶微微一躬身:“伯娘,我也先走了。” 周二奶奶一把拉住他,有些不放心地问:“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对吧?” 顾越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些神秘莫测的味道,弄得周二奶奶不禁又忐忑了起来,再三催问,他方才悠悠然说道:“伯娘若是不放心,就尽快给妹妹备一份礼物给她送过去,好好安抚安抚。若是她肯收下,那就没事了,若是不收……呵呵,那我也没什么法子。” 周二奶奶又是气又笑,顾越的建议让她感觉很是不太爽,但偏偏听起来又是那么合情合理,她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法子,只得放开了他,略带讥讽地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精明过人,不愧是商贾之家教出来的。” 顾越神色不变:“多谢伯娘夸奖,伯娘的这话倒让我想起,还有件极重要的事要和伯娘说。” 周二奶奶一愣:“什么事?” “以后伯娘得对玹大哥多加管教才行,否则,若是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让别人以为是你们家教出来的就不好了。”顾越说完,笑了笑便走了。 这话听起来挺有道理,可是周二奶奶隐隐又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嘿,合着这小子是在讥讽周家,回敬自己刚才的话呢! 周二奶奶正在郁闷,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偏偏周觅玹好死不死地凑过来,抚着脸哼哼唧唧地埋怨她:“娘,你也太狠了,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打得我好疼。” “活该!”原本想要求安慰的周大少又被周二奶奶一顿好捶。 第18章 礼物 周二奶奶心里虽然不爽,但是给展云端送礼物却是没敢含糊,第二天上午便派了个婆子送来一个小小的织金祥云纹玉色锦盒。 展云端打开一看,只见盒子里面厚厚的深紫色丝绸,上面托着一对小巧别致的珍珠黄金耳坠,那珍珠足有成人小指头大小,晶莹圆润,光华流转,十分美丽。 她自然明白周二奶奶送这对耳坠的意思,不由得笑了笑,向那婆子道:“回去替我谢谢你们奶奶。” 因明日一早便要回苏州,谢氏正好在这边招呼丫环们收拾行李包袱,她从里间走出来,看到这珍珠耳坠,对展云端道:“挺好看的,来,帮你戴起来试试。” 展云端笑道:“伯娘忽然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娘会不会觉得奇怪?” 谢氏一边帮着她把耳垂上的小玉塞子取下来,换了珍珠耳坠上去,一边道:“你哥哥已经都和我说了,这东西还是他提醒你伯娘送的呢。我觉得你们做的对,女儿家尤其要懂得保护自己,出了这样的事,自然要想法子讨个公道才是。” “娘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展云端笑道,“这耳坠我想留下,就怕回头爹爹知道了,说我太计较,他总是说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的。” 谢氏拿了镜子过来给她照,扶着她的肩道:“你放心收下吧,你爹爹那边有什么事儿我去说。你不光要收下,最好今天还要把它戴出去,让你伯娘看见,否则啊,恐怕她断不能放心的。” “好,我知道了。”展云端喜滋滋地照了照镜子,想起顾越这次给自己帮了大忙,便问道:“娘,大哥呢?” “在你舅爷爷那边呢,”谢氏道,“难得你舅爷爷喜欢他,咱们明天就走了,让他陪老人家多说说话。”说完,自去里面看丫头们收拾东西。 这时,展云秀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左手拿着个风车,右手拿着个糖人儿,说道:“姐姐看,这个糖人儿像不像我?” 展云端细看了两眼,笑道:“果然有几分像。你不是跟云逸去花园儿玩了吗,这些东西哪儿来的?”在周家这几天,姐妹俩一直住在一处,故而展云秀出去她是知道的。 “别提了,”展云秀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水,“在花园里没逛一会儿,云逸就拉我去找玹哥哥玩,可是玹哥哥说他病了不能跟我们玩,明明我们进去前还听到他跟丫头们又笑又闹的呢……” 展云端寻思着多半是周觅玹一时不好意思见人所以装病躲起来,便安慰妹妹道:“不玩就不玩,理他呢,咱们自己玩就好了。” “嗯,”展云秀喝了两口茶接着说,“所以我们就出来了,然后碰到了伯伯,他带我们去街上玩了,这个风车是伯伯让我带回来给你的,喏,你拿着吧。” “呵,谢谢你了。”展云端接过风车,随意拨弄了两下,若有所思,“伯伯……有没有让给大哥带什么东西?” “伯伯有问过,不过我们都不知道他喜欢玩什么,大哥好像除了读书什么都不玩的,所以就没买了。”展云秀喝完茶,放下杯子,“对了,姐姐,我那个荷包不想送了,玹哥哥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就对了,那就是个以貌取人无耻下流的浪荡子!展云端心里想着,口中说道:“不想送就不送吧,你自己做的东西,爱送给谁就送给谁。” “嗯,”展云秀道,“我干脆送给大哥好了,本来姨娘让我给大哥做双鞋子的,可是那个太费工夫,要好久才能做好,我先把这个荷包给他,他都没什么佩饰,怪寒酸的,不像我们家的人。” 展云端哭笑不得,听到最后几句话,忙比起手指放在嘴巴前面嘘了一声,示意妹妹小声点,然后起身探头看了看里间的谢氏,见谢氏正和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26 丫头们忙着并未在意,这才退回来,小声对展云秀道:“你想送就送啊,当着他和娘的面儿,可千万别说什么寒酸不寒酸这样的话。” 谢氏母子原本就不宽裕,弘福庵火灾之后更是一贫如洗。就算后来谢氏嫁给展谦,以她的为人也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在穿衣打扮上过多讲究。 从展云端这一世见顾越开始,他就是朴素低调的打扮,进了展家的门以后,也做了两套新衣,不过是料子好些罢了,展云端瞧惯了,倒没在意。被妹妹这么一提醒,她心里暗暗盘算着,是得什么时候趁老爹高兴,从他那里讨件好饰物给顾越装点装点,省得让那些习惯以衣冠取人的人小瞧了他。 因顾越合了周老太爷的意,一老一少在一起呆了差不多一整天方散,直到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展云端才见到他。 顾越笑意浅浅,低声问她:“这耳坠子伯娘送你的?” “嗯,好看吗?”展云端略带得意地轻轻晃了两下脑袋,明珠轻摇,淡淡珠光映着她如玉般的俏脸,眉眼舒展,神清气爽,分外娇美。 “好看,很配你。” 听到这话,展云端笑得更甜了。 吃完了饭,展谦夫妇带着四个孩子去向周老太爷和周老太太辞行。周老太爷依旧和蔼如常,还特别嘱咐了顾越一些回去好好读书之类的话。倒是周老太太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见到展谦依旧笑容满满,转到谢氏笑意便淡了几分,待到了展家三个孩子也还算过得去,而顾越则被她彻底无视了。 展云端正暗暗奇怪,一时周敬盛和周二奶奶带着周觅玹也来了。一番寒喧后,周老太太叫丫头:“昨儿个准备好的东西呢,拿上来罢。”那丫头便端了个雕花木盘过来,里面放着些小物件,整整齐齐地摆作三份。 周老太太笑道:“孩子们第一次来,我这个老婆子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他们,特意备了些杭扇和紫毫,算是一点心意吧。” 看着那盘中的礼物,再看周老太太,展云端算是明白什么叫皮笑肉不笑了。明明一共是四个孩子,却只拿上来三份礼物,怎么看怎么都像是故意要打某人的脸! 她向周二奶奶望了过去,只见对方漫不经心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冷笑,眼睛在展家几个人身上转来转去,似乎正等着看好戏,而周觅玹则拿眼睛斜瞟着顾越,一脸不屑。 展云端已经明白了几分,他们刚来周家做客那会儿,周老太太对他们兄弟姐妹四个还是挺和气的,也压根儿没什么厚此薄彼的表现,这会儿变成这副态度,背后周二奶奶和周大少爷一定功不可没。 若是依展云端前世的性子,只怕当场就得闹起来,宁可所有人都不要这些东西,也要替顾越争口气。然而,现在她沉住气仔细想想,其实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那丫头端着盘子走过来,正准备将礼物一一派发,展云端站起身,直接双手一捞,将盘子里的东西全都拿了起来,笑道:“舅奶奶这么有心,我代我们兄弟姐妹四个谢谢舅奶奶了。” 这一举动大大出乎众人意料,投向展云端的目光自诧异之外,更多了些各自不同的复杂情緒。展云端留意着顾越,只见他微微含笑瞧着她,目中似赞许又感激。 周老太太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了,周二奶奶扭动了一下身子,半开玩笑地道:“端丫头,你可是大家闺秀啊,看你急得那样儿,一把全都抓起来,像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户人家出来的孩子,怪可怜见儿的,以后别这样了啊。” 展云端刚把手里的东西交给玉笙和琼枝,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挑眉,点漆般的眸子变得分外明亮,透着与她年纪不相符的凛厉。她是念着亲戚一场顾着大家的脸面,才用的这个法子,没想到这周二奶奶不知好歹,还要含沙射影地说这种风凉话。 对方既然这么过分,自然自己也不必再讲什么情分了。展云端短促地冷笑了一下,转过身笑应道:“伯娘说得是,我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这几天在你们家可算是开了眼了,伯娘想不想现在听我说说,我都见识了些什么?” 周二奶奶的脸色登时变得比周老太太还要难看了,勉强笑道:“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大姑娘千万莫要当真,哪里又扯出这些的?” 谢氏看出些苗头有些不对,拉了展云端,向展谦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带着孩子们先出去了。” 展谦点点头,他被刚才这莫名其妙的一通弄得有点晕,正想着让展云端他们先出去,自己好问个究竟。这时,许久未说话的周老太爷突然道:“等一等,我这边给越哥儿单独备了份礼,等我给他了再走。” 众人又是一诧,刚才老太太拿点礼出来,就弄得气氛尴尬无比,现在老爷子又有一份礼,这是要把今儿个这场辞行给彻底玩坏的节奏么? 只见周老太爷亲自到了房间里面,拿了个包袱出来,直接塞到了顾越手里:“拿去,回去再看。” 众人面面相觑,顾越还未说话,周觅玹已经直走过去,叫道:“什么好宝贝,还不叫我们瞧见?不行,我就要看看!” 第19章 犀带 仗着最宠爱自己的祖母周老太太就在跟前,周觅玹竟一把将包袱从顾越手上抢了过去,放在桌上三下两下打开来,只见里面竟是一根通天犀带。 一品玉带二品犀,这通天犀带比金带还要贵重,属于有钱也没处买的宝物。展云端心里十分痛快地给周老爷子点了个赞,但想到他的家人,又默默地给他点了根蜡。 周老太太脸色瞬间变比锅底还要黑了,老头子这么干简直就是在啪啪地打自己的脸,也不知被顾越这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对他这般看重! 她用力掐了丈夫的胳膊一把,深恨它竟然是往外拐的,愤然斥道:“你老糊涂了,拿这东西送给一个小孩子?!” 周敬盛也惊慌失声:“父亲,这可是你以前当尚书时用的,怎么能拿出来送人?!”虽然他也对顾越这小子印象不错,可是这种东西……这种东西难道不应该是留给自己家的心肝宝贝嘛,怎么能送给一个外人?! 周二奶奶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赶忙附和婆婆:“是啊,爹,您仔细看看,是拿错了吧!” 被老婆儿子儿媳一齐否定自己的眼神和脑子,周老太爷很是不满,瞪起眼睛斥道:“你们都瞎嚷嚷什么,没有拿错——只是一条腰带而已,我怎么送不得了?!”他说着,走过去推开傻站在那里的周觅玹,将犀带胡乱一包,仍旧塞给顾越。 展谦大为动容:“舅舅,这可太贵重了,他还当不起啊!” 周老太爷拿出当年做尚书的派头,气势磅礴地大手一挥:“我说当得起就当得起,这孩子啊,我这条犀带他以后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27 一定用得上!” 展谦一怔,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轻轻推了顾越一下:“还不快跪下,谢舅爷爷。”这意思就是叫顾越收下了。 展云端这才放了心,眉开眼笑起来,周老太爷到底是当过礼部一把手的人,这眼光啧啧,准!莫要说一条犀带了,将来人家玉带也是用得上的呢。 顾越捧着包袱,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谢舅爷爷看重。”站起来以后,他的目光便转向了展云端,向她一笑,笑容竟是说不出的灿烂,眸光闪亮如耀目星辰,显见得他心中也是异常欢喜的。 展云端不由得暗自一叹,这一世认识顾越这么久,难得见他如此开心。想来他的秉性到底还是与前世一样,热衷官场权位,一心想向上爬,能得到从前的朝廷重臣这般肯定,自然比什么都高兴。 展谦本来打算留下来问一问刚才那三份礼物究竟是怎么回事,此时见舅舅拿了如此贵重的犀带出来单独送给顾越,心中顿时释然不少。仔细想想前面的事也不怎么令人愉快,既然已经过去也没必要再提起来揪着不放了,当下带着谢氏和几个孩子,向众人又略略致意一番,然而告辞离去。 周敬盛夫妇带着儿子送展家人出去,周老太太又开始唠叨数落起周老太爷来。 周老太爷原本装聋作哑默不作声,被老妻念叨得实在心烦,便说道:“人家来作客,好好的,临着要走了,弄个什么鬼?明明四个孩子,做什么只拿三份礼出来?咱们不少那一份东西,人家也不是缺了你的东西就不能活,你这不是摆明了在挑事儿?” 周老太太犟嘴:“我那东西是给姓展的准备的,那一个是姓顾的,又不姓展,我有什么错?” 周老太爷被她的歪理给气笑了:“他就一孩子,就算不姓展,谦哥儿既带了他来咱们家作客,也该一样有些表示,你倒好,玩这些个小心眼子,当别人都是傻的!我跟你说,我不管你怎么看他不顺眼要跟一个孩子过不去,我只告诉你,将来这孩子定是个有大出息的,你不哄着他也就罢了,还要这样存了心地侮辱他,就一个字,蠢!” 周老太太被老头子骂得发懵,心中却仍是十分不服:“我才不信,他才多大,就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周老太爷道:“好,那不说他将来,就说现在!今日要不是我后来拿了犀带出来给那孩子,你看看谦哥儿会不会说什么!好,退一万步,就算谦哥儿厚道,跟我们客气什么都不说,那他心里会怎么想?你是想辱那孩子,还是想辱谦哥儿,你以为是让别人没脸,其实没脸的是咱们自己,你懂不懂?!” 周老太太气急:“你就会说我,你也不看看咱们阿玹受了多大委屈,娘儿俩个在我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我若不帮他出这口气,我还能算是他祖母吗?” 周老太爷简直服了老妻的胡搅蛮缠,哭笑不得:“你也搞搞清楚事情原委再说这样的话,不要光听一面之词就急得跳脚,然后就知道护短。以后,阿玹你也少宠他一些,我看他这两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把正经心思放在读书上。人家阿越比他年纪小,前面两轮县试府试考得都比他好……” 话未说完,周老太太听得实在不爽,将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恨恨地出去了,只留下周老太爷站在原地一脸愕然。环顾四周,竟无一人能像顾越那般陪他聊天谈笑,周老太爷深感寂寞如雪,最后只得长长地叹了口气:“无知妇孺加上无知小儿,唉……” 老太太的怨念也好,老爷子的思念也罢,这些顾越统统是不知道的。回到苏州以后,他便一心读起书来,比以前更加刻苦,就连端午节大家最喜闻乐见的赛龙舟活动也没有去凑热闹。 前世里,展云端并不以为顾越真的有多少真才实学,总觉得他或是运气好,或是善于攀附,然而这一世亲眼见到他的勤奋和努力,她这才深深地认识到,他的成功并不是偶然的,无数日日夜夜的坚持付出背后,是他超出常人的意志和毅力。 端午节之后又过十天展云端便整整十岁了,五月是恶月,从小到大她过生日都很是平淡,今年尚在母孝,自然也不便提起。谢氏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十五这天正好是金先生的月中休假,几个孩子不用上学,她便提前了一天宣布,要带孩子们去吉庆斋吃点心。 展云逸和展云秀自然是欢喜雀跃,展云端却想起顾越来,问谢氏:“大哥也一起去吗?” “只怕是不会去的,”谢氏端起茶来慢慢饮着,“前儿个赛龙舟那般热闹有趣,他都不肯出门,”她眸光一转,又笑道,“要不你去问问他,没准儿他又愿意出门了呢?” 知子莫若母,还真被谢氏说对了,展云端没费什么力气,就劝得顾越答应一起去吉庆斋。第二天出门时,展云逸还打趣他:“难得大哥今天愿意放下书本出来,可见还是美食动人心哪。” 展云端笑着轻轻敲他一记:“这话说你自己还差不多。” 顾越笑道:“他也没说错,读书久了,出门换换脑子,吃点好吃的,松快松快,倒也有些益处。” 展云秀眨巴了两下眼睛,脸上一派天真烂漫:“大哥这样就叫‘忙里偷闲’了吧,对了,大哥,我送你的荷包你怎么不戴?” “妹妹亲手绣的,我不舍得戴,得好好收藏起来,”顾越含笑回应,“几日不见你,又有进益了,都懂得说‘忙里偷闲’这个词了。” 展云秀带着一丝羞涩笑了,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开心,整个人似乎都多了几分光彩:“前几天刚读了黄庭坚的诗,看到有‘人生政自无闲暇,忙里偷闲得几回’这样的句子,这会儿便想起来了。对了,大哥,你喜欢读谁的诗?” 顾越还未答话,谢氏和杨姨娘来了,招呼几个孩子上车。按往常的习惯,杨姨娘带着自己的儿女坐一车,谢氏带着展云端和顾越乘另一辆。 顾越向展云秀笑了笑,“咱们回头再聊吧。”转身便要随谢氏和展云端上车去。展云秀跟了过来,拉了展云端央求道:“姐姐,我想跟大哥聊聊天,你跟姨娘二哥坐一起,好不好?” 展云秀喜欢读诗写诗,却苦于无人交流。展云逸是不用提的,展云端更偏好史书杂记话本,于诗词之道兴趣缺缺,而顾越日夜苦读,平素无人敢随意打扰,像今天这样的机会着实难得。展云端很痛快地答应了妹妹的请求,跟杨姨娘和展云逸坐在了一起。 吉庆斋开在苏州城阊门,最起初不过一间小小的点心铺子,后来渐渐出了名,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是一整幢的两层小楼,楼下后面制作,前面发卖,楼上则设了座席雅间,供客人闲坐慢品。 展家早已提前派人过来订了一处雅间,此时一行人在大门口下车,自有伙计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28 上来招呼,先时展家下人也曾来买过好几次点心,自然是相熟的,今日同知大人家的眷属光临,自然不敢怠慢,掌柜亲自出来含笑揖客,引他们进去。 这时,正好一个人低着头从后面出来,掌柜和伙计都向他打招呼:“二爷这就走了?”“不吃点什么?” 那人理也不理,只顾快步前行,刚走出大门,迎面正碰上顾越,不由得都微微有些讶异,顾越随即作揖道:“韩二叔好。” 这位韩二叔约摸五十岁左右年纪,头发花白,身材瘦小,面上略带愁苦之相,见到顾越便停住了脚,还礼笑道:“顾小哥好,来这里吃点心啊?” “是,”顾越道,“您这是已经吃好了?” 韩二叔神色间闪过一丝尴尬:“不是,家兄在此,我找他有些事情,” 顾越向前面一指,“今日我陪家人一起来的,您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坐坐?” “不了,”韩二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家中老母卧病在床,正等着我抓药回去,今日实在不凑巧,还望见谅。小哥若是看得起我,请改日去我家里坐坐,一定扫榻相迎,我家就在城东的百花巷。” 顾越点一点头:“好,改日一定前去拜访,您有事就快去忙吧,请。” 寒喧完毕,他走了过来,此时谢氏和杨姨娘已经带着其他人进去了,只有展云端还留在门口等着他,一时好奇问道:“那人是谁啊?” 第20章 兄弟 顾越牵了展云端往里走,满足了她的好奇心:“那人姓韩,叫韩世安,是个童生,跟咱们金先生是远房亲戚,他经常到金先生那里请教文章,有几次正好碰上我,所以认得。” 原来是这样,见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展云端听完便丢开了。 进了店内,只见迎面墙上高悬着一块大大的烫金匾额,上面写着“甘馨可喜”四个大字。前世里她曾经来过吉庆斋,这块匾额的来历也是知道的,并不十分在意,顾越却夸了一句:“好字,词也好。” 展云端轻笑,随口道:“这是本朝太宗皇帝的字,自然是好的。” 顾越微笑着瞧她,“妹妹知道它的来历?” 难得有自己知道而顾越不知道的事,展云端略有些小得意,笑靥如花地向顾越介绍道:“当年太宗皇帝游巡江南,经过苏州时,无意中尝了吉庆斋的点心——那时还是个极小的铺子,很是赞赏有加,一时兴起,便写了这四个字赏给吉庆斋。” “妹妹真是博学,受教了。” “说起博学,哪里比得上你,”展云端自嘲地叹气,“这种奉承话怎么听怎么像在骂我似的,以后别跟我这样客气了,听着别扭。” 顾越笑:“好,我知道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起到了楼上雅间里,闲不住的展云逸已经推开临街的窗户,正在向外张望。阊门这里商贾云集,行人如织,各行各业各种店铺会馆纷列其间,是苏州城最繁华热闹的地段,几个孩子都兴致勃勃地凑到窗边,一起看那街上风景。 一时楼下端了点心上来,谢氏招呼他们过来吃,笑言道:“今儿这些点心可不是往日外带的那些,都是要趁热坐在这里吃的,快过来尝尝。” 展云端第一个拿起来吃的便是银鱼春卷,这是前世里她最爱的苏式点心之一。端午前后正是太湖银鱼最肥美的时候,洁白如雪的银鱼馅包上半薄的春卷皮,洒上白芝麻炸得金黄,轻轻一咬,内里细嫩鲜美、盈润多汁,外层酥脆可口、齿颊留香,不带半点鱼腥气,端得是美味无比。 杨姨娘端起一小碗百合绿豆沙喝了两口,不由得赞道:“这个好喝,居然还有淡淡的清凉薄荷味儿。” 谢氏笑着指桌上:“你再尝尝这个酥饼,圆的是甜的,长的是咸的,都香得不得了。” 展云端一转脸,见顾越正在吃那小竹笼中的虾仁烧卖,不由得笑了,问他道:“味道如何?” 这虾仁烧卖也是吉庆斋一道极妙的点心,上面嵌着新鲜大虾仁,内馅汤汁丰厚鲜美,顾越点头,“好吃。”说着帮展云端挟了一个,“妹妹也尝尝。” 一行人个个吃得欢欣无比,展云端觉得差不多饱了便放下了,依旧来到窗边看街景,顾越也跟了过来,只留展云秀和展云逸跟着杨姨娘还在桌边大快朵颐。 谢氏打赏了在雅间里伺候的两个伙计,问道:“能否请贵店主前来一见?” 达官贵人们来吉庆斋用点心,吃得高兴了,见一见店主夸赞几句打个赏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伙计们早就见得多了,同知夫人有这样的要求也并不奇怪,很快便下去将店主请了上来。 那店主看起来只如四十许人,瘦瘦的身量不高,一双眼睛倒是颇有神采,展云端瞧了两眼,觉得似乎有些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这时,对方行礼说话:“小人韩世平,见过几位贵人。” 韩世平? 展云端一下子想了起来,刚才在楼下门口顾越遇到的那个熟人不是叫韩世安么,跟这韩世平长得有几分相像,只是韩世安看着略微困苦老相一些。他们都姓韩,一个世平一个世安,八成是兄弟吧。 她心里正猜测着,只听谢氏道:“韩先生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 韩世平躬了躬身,表情略显惶恐,陪笑道:“太太可是折煞小人了,小人只是一个做点心卖点心的生意人,实在当不起太太以先生相称,请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谢氏微笑道:“你能解我之惑,先生二字还是当得的。” 韩世平连称“不敢”,谢氏笑道:“韩先生事多人忙,我也不绕圈子了,直说了吧。今日见先生,是有个不情之请。我家婆母原是江南人氏,先前也是贵店的常客,去了京城之后,一直对贵店的点心念念不忘。我这个做儿媳的想尽一尽孝心,让她老人家在京城也能吃到像贵店这般好吃的苏式细点,所以我想跟先生学些点心的制作法子,不知能否教我?需要多少花费都好说。” 展云端微微吃了一惊,原来谢氏今日来吉庆斋,除了替自己过生日之外,竟然还存了心思想跟人学做点心来孝敬祖母展老太太,也算是用心良苦了。不过,有二舅奶奶这个现成的失败案例在前面,谢氏恐怕也很难如愿。 果然,听完谢氏的话,韩世平恭恭敬敬地又行了一礼,用十分诚恳的语气说道:“得贵人看重,是敝店的福气,小人受宠若惊。不过从开店到如今,想来敝店学手艺的数都数不清,不乏有些身份尊贵的,然而敝店从不曾答应任何人。这个与费用多少并无关系,实在是这点心的制作手艺乃是祖辈相传,韩家世代子孙都靠这个吃饭,祖训叫不可传与外人,还望贵人体谅。” 吉庆斋的点心名满江南,慕名前来想拜师学艺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29 的数不胜数,其中不乏有达官贵人想把自家的厨子送来学个一招半式的,所以,谢氏提这样的要求韩世平早就见怪不怪。 不过,作为吉庆斋韩家的传人,守着祖传的手艺把生意做好是必须的。只要不是韩家自己的人,莫说是官太太了,就是当官的自己要来,这点心的制作法子也绝不能传授。 他话说得非常客气,但是从眼神到语气都显得异常坚决,而且毫无惧意。谢氏眸中流露出失望之色,面上却仍然温和地笑了笑,说道:“若果真如此,倒是我唐突了。” 韩世平陪笑道:“太太客气了,您也是一片孝心,让人敬佩得很,只是小人作为韩家子孙,也得遵着祖训行事,不敢违背,只好跟您说对不住了,若是还看得上敝店的点心,欢迎随时来光顾。” 他退下后,谢氏不由自主地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甚是惆怅。嫁给展谦之后,虽然到现在她都还未曾见过婆母展老太太,但是多方了解下来,想要在真正在展家立足,必须要得到展老太太的认可。 然而,她的家世背景是个大问题,又带着个俗话说的拖油瓶,对于能让展老太太第一时间认可自己实在缺少信心,所以不得不费尽心思想着要在别的方面上多加弥补,若能会做这吉庆斋的点心便是一样极好的加分项。然而,现在看来,展谦这现管的父母官的名头在吉庆斋面前也还是不顶用。 见她一时默然失望的样子,杨姨娘劝慰道:“太太莫要灰心,要不回头让咱们老爷来和他说,看他还敢不敢这样硬气!” “没事,”谢氏勉强笑道,“我早就知道十有八九他是不会答应的,也就是想当面问他一问罢了,且不说咱们老爷不会来做这样的事,就算他来也是没用的。” 杨姨娘怔了怔:“这店主也是奇怪,他一个做买卖的,不爱钱也就罢了,难不成也不怕官?” 谢氏怅然道:“他能这么硬气,自然是有本钱的。单凭楼下那块匾上的四个字,就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们家。” 杨姨娘不明就里:“那四个字有什么玄机?” 谢氏道:“那是当朝太.宗皇帝的御笔,专门写给吉庆斋的,韩家有这个,就如同护身符一般,没有哪个官员敢以势欺他的。” 顿了顿,她忽然又抬起头展顔一笑:“不说这个了,今日我们主要是来吃东西的,我也就是顺便问问罢了,行就行,不行也就算了,既尝了味儿,回去以后我自己试着做做看,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能摸索些门道出来。” 展云端轻轻戳了身边的顾越一下,低声道:“楼下那四个字的来历,你原本就是知道的,对吧?” 顾越笑了笑:“略知一二,经你解说才知道得更详尽了些。” 展云端悠悠地摇着手里的缂丝梅花团扇,斜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笑了:“你可真会说话。对了,刚才在楼下碰到的那位韩世安是不是这位韩店主的兄弟啊,我看他们长得有点像,名字听起来也像是一家人呢。” “嗯,被你猜对了,”顾越道,“先前金先生跟我提过一次,韩二叔的兄长是吉庆斋的老板。” “是吗?”展云端停了扇子,微微有些讶异,“刚才这店主是哥哥?那位韩世安是弟弟?怎么看起来比他哥还显老啊?” “许是因为他读书太过辛劳吧。” “你又在帮人说好话了,”展云端一想便明白了几分,瞟着顾越笑道,“他哥哥做生意也一样辛劳的。你那会儿说韩世安还是个童生,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只怕考了不知多少回了吧,到现在连个秀才的功名都没有,那样子啊十有八九是愁的!” 顾越垂眸浅浅一笑:“你说的也有道理,韩二叔的文章我也是见过的,其实不错,只不过可能是临场容易紧张吧,进了考场以后难以发挥正常,所以才屡试不中。不过,他是个有恒心的,说是不考过誓不罢休的,今年院试要和我同考呢,但愿他能顺利过关吧。” 展云端手中的扇子越摇越慢,若有所思。韩世安是韩世平的弟弟,也算是韩家嫡系,吉庆斋这个店想必是有他的份子的,自己知晓今年院试的考题,若是拿来跟韩世安交换吉庆斋点心的制作手艺,不知能不能行得通呢? 她认真思考着,表情专注的小脸格外娇俏可爱,顾越看她:“怎么了,在想什么?” 展云端收敛了心神,意味不明地冲他笑了笑:“我在想……你这次院试有几成把握?” 顾越目光灼灼,手指轻轻敲击着面前的窗棂,沉吟道:“大概有七成左右的样子。”他生性低调谦逊,即使面对自家人,在谈及这种事情也表现得较为保守。 “那你觉得韩世安呢?”展云端试探着又问。 “别人我就不知道了,”顾越道,“毕竟考试中不可控的地方太多了,若要顺利通过,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你又来了,”展云端并不满意他的回答,“轻易不肯说人半点儿不好。”她把目光投向远方,忽然又轻笑了一下,“话说回来,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其实,顾越觉得韩世安能不能考过一点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韩家自己人觉得他能不能考过。依照韩世安这二十年都屡考不过的表现,他们要能觉得他这次能考过才怪! 心中如同绕口令般盘算了一番后,展云端觉得,自己还是大有可为的。 第21章 出题 从吉庆斋回来后的第二天,展云端便请了郑嬷嬷的儿子名唤胡祥的,去帮忙打听韩家两兄弟的情况。那胡祥跟在展谦身边办事也有些年头了,很是机灵,数天之后便来回她的话。 借着去展谦书房的机会,展云端见了他,胡祥道:“姑娘让小的打听韩家兄弟的事儿,小的这几天走访了好几处地方,打听得虽不说十分完全,也有个七七八八了。” 展云端道了声辛苦,叫他细细说来听听。 胡祥便说道:“那韩世平和韩世安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父亲韩老头儿去世以后兄弟俩就分了家,现在还有个七十的老娘跟着韩世安。” “韩世平是长子,又是从小就跟着父亲操持吉庆斋的,所以分了家以后吉庆斋就由他打理,带着他自己老婆和两个儿子儿媳妇做活计,他弟弟和老娘在里头占着干股,每年坐等分红,并不管事。” “那韩世安据说从小是个读书的好苗子,一直专心读书想考科举,没想到考来考去,二十几年下来连个秀才都没捞着,花费了无数银钱不说,还成了两头不靠。他哥早就叫他去吉庆斋帮忙,他又不肯去,铁了心地就是想考个功名出来。” “本来他嫂子对他就不大待见,如今连他哥也不大愿意管他了,分红便给得不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30 甚利索,每每都要韩世安上门索讨才给一些,人憋屈不说,日子也不太好过,老婆一气之下便改了嫁,留下个女儿给他,现在女儿已经嫁了人,家中只有韩世安和他老娘。邻居都说,这人是读书读疯魔了,除了读书就不会干别的事儿了。” 展云端只觉得这韩世安痴傻得让人心生敬意,忍不住感叹:“他之所以这个样子全凭着心中一股执念,别人是撞了南墙就会回头,他这是一次又一次,想硬生生把南墙撞倒呢,就算一辈子成不了事,也算是不落遗憾了。” 给胡祥开发了赏钱让他去了,展云端便往展谦的书房这边来。 展谦正和两位幕友闲坐,说些文章诗词之事,见展云端来到,那两人便要起身告辞。 展云端心中早已有了些谋划,笑道:“两位先生莫要急着走,我有件事情找我父亲请教,正好二位也在这里,就请一起帮忙参谋参谋。” 那两人心中暗暗称奇,也不知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人人都知展大人最是宠爱这位嫡长女,此时她既然开了口,断没有直接拒绝的道理,便都笑道:“姑娘客气,有事尽管说。” 展谦也是一头雾水,见她说得好像煞有介事的样子,便笑道:“你有什么事,说罢。” “前几日,我和大哥聊了聊考试的事儿,听他说只有七成把握,我挺为他担心的,”展云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忧心仲仲,“所以我帮他想了个法子……” “爹爹你和两位先生都是饱读诗书参加过科举有功名在身的人,对考题肯定有些研究,不如你们如同主考官般拟些个考题出来,让大哥做一做,看一看,评一评,多少能积累些心得和经验,到了真正考试的时候做起文章来也就更有章法了。爹爹你说好不好?” 三个大人相视而笑,其中一位幕友不失时机地恭维:“姑娘不参加科举,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实在难得,足见姑娘聪慧过人。” 另一人亦笑道:“若是男儿身,也是指日便可蟾宫折桂的了。” 对这些明显看在同知大人面子上的奉承话,展云端只淡淡笑了笑,懒得多加理会,只瞧着展谦等他开口。 展谦跟那二人谦逊了一番,然后说道:“这个说白了也就是模拟着练习,我以前考试的时候也用过差不多的法子,便是将以前历科的考题汇总起来,自己写了再请老师点评。据我所知,阿蜚早就在做这方面的收集和整理,你不用担心,他是个稳妥的性子,说是七成把握,实则九成是没问题的。” “爹爹说的是,”展云端道,“可是我也想尽量帮一帮大哥,以前的考题多半不会再出了吧,不如拟些新鲜的出来,多做些练习也是好的,爹爹,还有两位先生,你们出道题目应该不难吧?” “不难,不难,”见女儿意愿甚是坚决,又只是写几个字的事儿,展谦呵呵一笑,便瞧向两位幕友,“我们一人出一道题吧,回头等阿蜚做出来了,再一起点评点评。” 同知大人既然发了话,那两人自无不允之理,当即便开始思索起来。展云端走到书案边拿起笔来,乖巧地甜笑道:“你们说,我来写。” 很快三人各自从四书五经中选了一句话出来作为题目,展云端便一一写了下来。她这大半年来,跟着金先生读书之余又极有耐心地坚持练字,居然把每个人所说的都眷写无误不说,一手楷书也写得有模有样,于是又被两位幕友找到了奉承点狠夸一通。 写完了三个人出的三道题目,展云端便接着在第三道题目的下面又工工整整地写下一道题目——不以规矩。 展谦奇道:“这是谁出的题?” 展云端眨了眨大眼睛,笑嘻嘻地道:“我出的——爹爹觉得如何?” 展谦只当是她在调皮,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小脑袋:“胡闹……” “这题目出得不好吗?”展云端故意反问老爹。 “还好吧,‘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这句话出自《孟子》,作为考题倒也说得过去。”反正是模拟练习题,展谦也没在意,随口道,“既然你都已经写上去了,那就让你大哥多做一篇好了。” 展云端吐了吐舌头,笑道:“爹爹你别告诉大哥是我加上去的就行。” “好啦,”展谦对女儿是有求必应,“我只说是我出的就是了。” 展云端拿着写好题目的纸去找顾越:“爹爹那边猜了几道今年院试的考题,让我写了拿来给你,叫你做出来送他瞧瞧呢。” “是吗,我看看。”果然不愧是实力强劲众望所归的未来高官,听说要自己写文章,顾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来,十分利索地将题目接了过去。 他这表现简直就是在拿做文章当作人生一大乐事呢,展云端被深深地折服了,忍不住强调了一下数量:“一共有四篇呢。” “嗯,”顾越无动于衷地将题目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一脸淡然地答道,“没关系,明天就能做好。” 瞧瞧人家这态度——他不中举谁中举!展云端又默默地佩服了顾越一回:“你做好了,记得拿给爹爹看。” “好,我知道了。” 眼见任务顺利完成,展云端也不多打扰,正准备要走,却突然被顾越叫住了:“有件事跟你商量,过几天六月六,家里头要晒衣晒书,我想趁机休息一天,出门去城东的落玉湖赏荷花,顺便……你还记不记得那会儿在吉庆斋门口碰到的那位韩二叔,他邀我去他家好几次了,一直都没能成行,我想去他家里瞧两眼略坐一刻,也算是全了相识之谊了,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 展云端原本就在想找机会跟韩家兄弟见一面,谈谈怎么交换彼此所需以求合作双赢的事儿,顾越的这番话正中下怀,便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那就这么定了,”顾越道,“回头我会跟娘先打好招呼的,你做好准备就是了。” 到了六月初六,展云端收拾妥当,和顾越一起出了门,一人一顶凉轿在家人护卫的簇拥下向城东百花巷韩家而去。 百花巷里是韩家的老宅子,一看便有些年头了且疏于维护,处处斑驳残旧。展云端和顾越刚从轿子里下来,还未叫门,便听到院内传来争吵声。 “今天我就把话搁这儿了,你一定要听我的,别再考这劳什子的秀才了,不然兄弟都没得做!”一个人恨铁不成钢地痛斥,“考了这么多年了还考不中,你根本就不是这块料,你还想怎么样?!” 另一个人急道:“你声音小点,阿娘自生病之后夜里老是睡不好,这时候才能稍稍睡安稳些,等会儿把她吵醒了,又该惹她老人家伤心生气了……” 先前一人截口道:“你以为我不心疼阿娘?我要不是心疼阿娘,就该当着她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31 的面,跟你说这些,又何必躲到院子里来?不管怎么样,今天你无论如何得给我个说法!” “这是咱们阿爹的遗愿,我必须得做到,不然以后有何面目去见他老人家!”另一人不甘心地为自己分辩,声音不大,语气却甚是倔强。 展云端和顾越对望一眼,两人都已经听了出来,这是韩家兄弟俩正在吵架呢。顾越低声道:“我们走吧,改日再来。” 展云端心中却存着另外一些打算,摆了摆手:“等一等,先听听再说。” 第22章 解决 只听韩世平气呼呼地道:“你非不听人劝,我也没办法,那好,你让阿娘跟我走!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哪怕你考到死,我也不管了!”虽然他对弟弟十分不满,但是对老娘还存着一片孝心。 韩世安也很是不高兴:“阿娘又不愿意跟你走——她现在还病着,嫂嫂对阿娘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到你那里阿娘能呆得下去么?” 韩世平更怒:“听你这意思,是想一直用阿娘挟制我么?” “我没这个意思,”韩世安不满地咕哝着,“倒是大哥一直在掐着我,就连给阿娘看病抓药的钱都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你讨要……”那日,他前去吉庆斋向韩世平要钱给母亲看病,被兄嫂奚落了一通才好不容易要到钱,出来恰巧碰到顾越。 “这能怪谁?还不是怪你自己!”韩世平回应得毫不客气,“要听我的话早早放弃,也不会白白浪费这许多的银钱!” “我说过了,这不是为我自己!”韩世安耐着性子分辩,“我是在给咱们韩家挣功名,完成阿爹的遗愿……” “这些话我不想再听了——有本事你再也别来找我!”韩世平丢下这句话,愤然走到院子门口,猛地拉开门扇,正准备用摔门而去来结束这场兄弟争吵,没想到正好与站在门口的展云端和顾越打了个照面,顿时脸色变得十分尴尬。 展云端今天穿的是藕色衫子配着丁香色百褶裙,项上一串宝光荧荧的明珠,娇柔淡雅中透着贵气,顾越穿的是一套石青色的绸衣,衣料做工都是上乘。两人眉目如画,气质又出挑,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身。 韩世平尴尬之余不由得暗暗惊讶,他瞧着这对少年少女似乎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将一张绷得紧紧的脸稍微舒缓了几分,向二人拱拱手算是打过了招呼,正要离开,却被展云端给拦住了。 “韩店主请留步,我有话说。” 饶是韩世平刚和弟弟吵了一架,鼻子里冒出来的全是冷气,但得知眼前站着的是同知展大人的女儿后,便很顺从地退了回去。展云端将一众从人全都留在了院子外面,和顾越一起走了进来。 然后她向韩家两兄弟说道:“实不相瞒,刚才两位的争吵,我和大哥在外面都听到了,兄弟反目,无论如何都不是件让人高兴的事儿。作为第三方,我给二位提个公平的法子作为解决之道如何?” 听到这话,顾越眸子中的惊讶之色只是一掠而过,接着便饶有兴趣地瞧着她,一副拭目以待的期盼模样。 韩家两兄弟都大为惊异,惊异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他们都是五十岁上下的人了,竟然要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居中调停,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有些不靠谱。 好在兄弟俩都是读过书的人,知道连孔圣人都拜过七岁小儿为师,他们这点子破事儿有什么不好意思听听人小丫头的法子的呢……好赖这小丫头还不止七岁呢。 于是,韩世平半信半疑地问:“什么法子,请讲。” “让韩先生再考一次吧。” 韩世平一听便跳了起来,“那还是要我让步……” “韩店主你别急,”展云端十分利索地把他的话按了回去,“听我先说完——我的意思是,只有这一次,成就成,不成的话,以后韩先生也就死了这条心,如何?” 韩世平不说话了,似乎有些认同的意思,但韩世安却犹豫起来,“这可是先父的遗愿,我……” “韩先生你也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展云端微笑道,“不知你是否听说过押题?” 作为一考数十载的科举陈年老油条,押题这个字眼韩世安自然不陌生:“听说过,怎么?” “我这里有十道考题,是我父亲和几位精通科举的朋友拟出来押院试的——你知道的,我大哥今年也要考。”展云端说到这里时,顾越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微有疑惑,却什么都没说。 她悠悠然地接着说下去:“据他们所说,这十道题押中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如果把这些题目预先作好准备,等到考试时,只要真的押中了,自然事倍功半,很容易就能顺利过关。” “姑娘的意思是可以把这十道题目给我?”韩世安兴奋了起来,连声音都不自主地有些发颤。 展云端微微一笑,未置可否。韩世平到底是惯常做生意的,立即心领神会,问道:“姑娘要怎样才能把这十道题目给我弟弟?” “只要韩店主签个约书,承诺如果我给的题目中真的有押中今年的考题的,就将吉庆斋点心的制作方法教授给我娘。上次我娘就解释过为什么想学这个,主要就是为了孝敬我祖母。当然,如果韩店主实在不放心,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出个约书给你,我娘保证只是在家中自制点心自家食用,一绝不会对外售卖来抢你们的生意,二绝不会将制作方法泄露给其他人。” 她很利索地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后,又接着道:“想想吧,这样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如果没押中,自然什么都不用提。如果押中了,韩先生十有八九能考过,然后就是有功名的人了,既有地位又免税,还有廪膳费拿,不光告慰了令尊的在天之灵,令堂也高兴,整个韩家都有光彩,也不枉韩先生苦读这么多年了。” “可是,万一押中了考题,却没能考过呢?”许是多年不中所致的心理阴影太过深重,虽然兄弟俩都被她说得颇为意动,却仍然一起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在顾越鼓励的目光下,展云端慢条斯理地道:“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若真是这样,足以说明韩先生你确实不是这块料,还是老老实实去吉庆斋干活的好。这样一来,你们家也算是太平了罢。” “姑娘说得有理,”韩世安低低地道,他咬了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来向兄长道,“这个法子我同意,成或不成,就这一次了!大哥,看在兄弟份上,看在阿爹阿娘的份上,你也答应了罢!” 韩世平垂着眼皮,双唇紧闭只是不说话,面上神色变幻不定,显然处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之中。韩世安有些急了,忍不住要开口催促,这时旁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平,你就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32 答应了罢,不然我死……” 正房门帘晃动,一个瘦削老妇人顶着满头蓬乱白发,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却是韩家兄弟的老娘,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来,顿时脸涨得通红,只用一只干瘦如鸡爪般的手指着韩世平,失神的双眼直直地瞪着他不放。 “阿娘,你怎么出来了?”兄弟俩忙上前来一左一右扶住了韩老娘,看着老娘表情痛苦难耐,目光中却满是期盼哀求,韩世平心中情绪复杂难言,也不知老娘是要说死不瞑目还是死也不会放过自己,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行了,娘,我知道了。答应,答应,我都答应。您先回去歇着,行不行?” 韩老娘立时放松了面皮,眉开眼笑起来,眼睛有神采了,咳嗽也止住了,反手紧紧抓住韩世平的胳膊:“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许反悔!” 原来老娘这病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韩世平一脸无奈:“不反悔,不反悔,我现在就写约书,您老要是实在不放心哪,就在旁边瞧着,好不好?” 当即顾越拟下约书,双方看过确认无误,韩氏兄弟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大名,按了手印,郑重承诺:如果展云端给的题目确实有押中八月份院试考题的,韩家便将吉庆斋点心的制作方法传授给展家一人,届时由此人出具约书承诺绝不对外售卖和外泄。 同时,约书中两人还保证:拿到的题目仅韩世安个人自用,绝不会对外泄露,否则,就得将吉庆斋十分之一的股份无条件转让给展云端。 约书立完,展云端这才将十道考题另写了两份出来,这十道考题是她这几天翻着四书五经,在原来的四道考题基础上自由发挥出来的。既然是要做成押题的概念,自然十道比四道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一些。 双方又在这两份考题的纸上签名按手印,展云端拿了其中一份与约书一起细细地保存了起来,只待八月份院试结束之后便以此作为是否押中的凭据。 韩世安一拿到考题便目不转睛地认真看起来,口中还时不时念念有词,接着便扑到了书册堆前,开始冥思苦想起来,就连顾越和展云端说要告辞,他也顾不上了,只匆匆地抬头吱唔了两声,便又埋首书丛之间。 韩老娘都看不下去了,直骂他读书读傻了,抡起拐杖敲了他两下,韩世安这才起身,母子三人一起送顾越和展云端出来。 离开了韩家,展云端坐在轿子里,把那份约书又拿出来看了一遍,心中很是满意,如今万事俱备,只待院考。韩世安几十年的院考老人儿了,如今连考题都透给他了,她就不信他还能考糊掉。 到时候,不光韩家得把她当作救命恩人一般看待,谢氏也会对她感激涕零,展谦就更不用说了……自己这事儿办得真利索啊,展云端简直恨不能身外化身一个出来,面对面地狠狠地夸自己几句。 不过,她内里到底是个成年人,兴奋之余自然懂得,为了稳妥起见,在没有出结果之前,这事儿是不宜大肆宣扬的,省得节外生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到了落玉湖,一下轿她便拉了顾越说道:“今天韩家签约的事暂时别告诉其他人,娘那里也一样,等有结果了,咱们再给她一个惊喜。” 第23章 解谜 顾越一听,便明白了展云端的用意:“你是怕她提前知道了,到时候不能成,会很失望,是吧?” “嗯,”展云端笑了笑,叹道,“都说了是押题了,只看老天爷给不给这运气吧。” “好,我知道了。”顾越一口答应下来。以他一贯的行事风格,自然也是觉得这样更加稳妥,心中对展云端的赞许又多了几分,赞许一多,便忍不住要实心实意地夸夸她。 “妹妹今天这举动,真的是让我打心眼儿里佩服,亏你想得出这押题的借口,给韩二叔又争取了一次机会,否则,今年他必定是要被兄长给硬逼得放弃的。妹妹帮了他,也算是一桩功德了。” 他以为展云端是为了帮助韩世安再争取一次参加院考的机会,所以才采取这个法子,至于约书所云,大概一是为了让所谓的押题看起来更像那么回事,二是顺带着给自己家谋点好处,说不定蒙老天爷眷顾,真的就瞎猫碰上死老鼠了呢。 他并不知道,展云端这只猫呀,其实一点也不瞎,非但不瞎,眼睛还贼亮贼亮呢。 展云端原本就心情颇佳,得了夸奖,自然也更加开心,笑着向前方一指:“不说了,肚子有些饿了,咱们到那边找个地方吃饭吧。” 落玉湖原本就是苏州一处出名的胜景,一年四季均有游人流连赏玩,自然湖畔是少不了酒家食肆的。 顾越转身把跟在后面的小厮韶光叫了过来,吩咐他道:“你赶快到前面去打听打听,看看哪家馆子好些,然后我们直接过去。” 听到这话,韶光立刻一溜烟小跑着去了。顾越和展云端一边慢慢向前走,一边欣赏湖景。天空蓝得极是通透艳丽,映着绿海般的亭亭荷叶翠色分外妖娆,无数粉红荷花点缀其间,随风轻轻摇动,活泼泼地娇美得让人心醉。 一时韶光回转来,跑到顾越和展云端跟前,笑道:“小的打听过了,前面有一家叫江南春的酒肆是个雅致的去处,这不正好是观莲节嘛,里面店家设下了规矩,猜谜送酒菜,好像挺有趣的,吸引了不少读书人呢,爷和姑娘要不要过去瞧瞧?” 顾越少年心性,展云端好奇心重,听说酒肆有这般花样儿,不由得都来了兴致,当即韶光带路,两人径直来到江南春门前。 江南春店面不大,装饰也不甚华丽,一应陈设中规中矩,看起来十分普通。和许多临湖的饭馆一样,都是房屋连着水榭,客人用餐基本上都在水榭里,开敞而通透,面对美景享受美酒美食,端的是人生乐事。 此时店内已经有不少客人了,有一些坐在桌边吃喝,而有一些却聚在临水的栏杆边谈笑。仔细看去,原来水榭周围的栏杆上系着一些五顔六色的小布条,上面还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多半这布条上的字迹便是韶光所说的谜语了,展云端心里想着,忍不住走过去,牵起一根布条,只见上面写着“昌明之后有二帝”七个大字作为谜面,又有小字“射四书一句”。她明明每个字都认得,却不知到底这句话出自哪里有何含义,想了一回,还是摸不着头脑,只得又返回座上。 店伙计正将盘盏筷匙等餐具在桌上一一排开,顾越向那伙计问道:“小二哥,听说你们这里猜谜可以送酒菜?” “是,就在那些布条上写着呢,”伙计向旁边栏杆努了努嘴,又笑着解释道,“顔色不同难易也不一样,只要客人点四个菜就可以从那些布条里选一个谜出来猜,猜中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33 了本店或送酒或送菜都可以。” 顾越转向展云端:“妹妹觉着怎么样?” 展云端说道:“送酒菜什么的倒也罢了,不过一个食肆想着弄这般趣事倒是难得,就试试吧。不过,我刚才随便看了一个,好像有点儿难呢,我是不行的,得靠你了。” 那伙计端上果碟儿和凉茶碗儿,十分乖觉地帮她挽尊:“倒不是姑娘不行,只是本店这些谜语挂出来有几天了,容易猜的也被人给猜得七七八八了,余下的只有越来越难的。不过,越难猜的谜,送的酒菜越好,也是一样。两位有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展云端拈了颗腌杨梅吃了,笑道:“我饿了,先点几个菜上来,等我吃饱了再说。”说着,看了墙上的水牌要了四样菜品。 顾越问她:“你刚才看的那谜面是什么?” “是……”展云端回想了一下,“是昌明之后有二帝,对,七个字,昌盛之昌,明月之明,射四书一句。” 顾越只略一思索,便笑道:“这个倒也还好,不知还有没有比这个更难一些的……” 这时,隔壁桌上一个人冷笑了一声:“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在这里胡吹大气,只怕谜面是什么意思都没弄明白呢!” 展云端转头一看,不禁乐了,原来是一个衣饰华丽的公子哥儿,不过年纪撑死也就比顾越大个几岁最多不会超过五岁。 明明还是个少年人,说话却这般老气横秋,还夹枪带棒跟个半吊子似的,这可让人不能忍!她想也不想地反击回去:“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做人要厚道,千万别自以为是!” “二哥,你别跟人吵了……”一个十三四岁的黄衫少女傍着那人,扯着他的袖子,小声道,“人家说什么又不关你的事。” “你别管我,我不是要跟人吵,”半吊子把自己的衣袖从她手掌中拉出来,转头对顾越道,“你既然会解那道谜,那你说说看,你的答案是什么?” 顾越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瞧他:“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得先说清楚了,这道题究竟算你的还是算我的?我们只能选一道,我还想留着给更难些的呢。” 那人哭笑不得,摇着手中的洒金扇子,用力朝自己扇着风,不耐烦地道:“你只管说你的答案就好,猜中的话,不管店家送什么菜,我自己付钱买来送你就是了。” 展云端不太确定顾越是不是真的能猜中,也有些好奇那道谜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便说道:“送菜就免了,我们也吃不下那么多。我大哥没猜中也就罢了,要是猜中了,你刚才出言不逊,得跟他赔罪道歉!” “行,没问题!”半吊子答应得极是爽快。 顾越不慌不忙地喝了口凉茶,说道:“‘昌明之后有二帝’这句话出自《晋书》,孝武帝字昌明,在他之后便是晋安帝和晋恭帝,所以这道谜题的答案应该是《论语》中的句子‘恭而安’。” 半吊子怔怔地瞪着顾越,一脸的难以置信,“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他猛地突然跳起来,“来来来,再来看看这个,这可是这里最难的一道谜语了。” 顾越闻言,起身跟他来到栏杆边,半吊子拉起系在栏杆上唯一的一根大红色布条,递到顾越手里:“这谜面是极熟悉的,可是我猜来猜去就是不对,气死我了!” 听说是最难的一道,展云端也好奇心大起,凑过来一看,只见上面也是写着七个字,竟是连她也知道的一句诗:无边落木萧萧下,出自大名鼎鼎的唐朝诗人杜甫先生之手。下面小字标注,射一字。 她随便想了想,只觉得毫无头绪可言,便放弃了,与其想这些劳什子,还不如想想再吃点什么呢,她依旧回到桌旁,正好瞥见那位黄衫少女向自己这边看过来,两人目光相触,不自觉地都笑了笑。 那少女长着一张清秀的瓜子脸,眉眼淡淡,虽不甚美貌但看着还挺顺眼,展云端随口问道:“你是他……妹妹?” 少女似乎微微有些脸红,吃吃地道:“家兄性子粗放,让两位见笑了。” 展云端忙道:“不笑,不笑……”话一出口,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是笑我自己说话啊,可不是笑他。” 那少女忍俊不禁,抬眼望她,突然道:“其实笑他也没什么,不过是戏耍之事,他却跟着了魔似的,好像觉得他一定能猜出来,不猜出来誓不罢休,我忍他很久啦。真希望你家哥哥一会儿就能猜出来,也好叫我那二哥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听这姑娘说话,倒是个明白事理的。展云端对她不由得多了几分好感,干脆坐了过去和她攀谈起来。原来这姑娘名叫江韵,那半吊子哥哥叫江晖,二人是从蜀地过来到金陵探亲的,顺便来苏杭游玩。 她们两个坐在一处说些苏杭的景致见闻,那边顾越和江晖也从栏杆处转回桌旁,坐在了另一张桌子边。顾越静静地想了一回,又拿了只筷子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划来划去。 一时点的菜来了,店伙计一看不由得傻了眼,这两张桌子上的人居然对换了一个,那菜究竟该上在哪一边呢?展云端瞧了一眼顾越,向伙计招招手:“就先上在我这边吧,反正我看他现在也顾不上吃东西的。” 香糟毛豆、清蒸白鱼、油爆鲜虾、红烧蹄膀,每道菜看着都十分诱人,展云端拿了筷子,邀请江韵:“一起吃吧。” 江韵秀秀气气地一笑:“你吃吧,我们刚才已经吃过啦。” “没事,再吃点儿。” “不要了,”江韵摇手笑道,“不瞒你说,这边的菜多半都带着甜味儿,我有些吃不惯呢。你吃吧,不用客气。” 展云端一想,人家从蜀地来的,打小就是吃辣的,短时间内确实很难接受这甜乎乎的苏州口味。于是,也不再与她客气,自己吃了起来,又说道:“你们来得不巧,要秋天来的时候可以吃大螃蟹,那个鲜……” 她话未说完,突然只听啪嗒一声,顾越将筷子掷在桌上,面露喜色,大声宣布:“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所涉及的谜语均来自清代张起南的《橐园春灯话》 第24章 结交 他一向沉稳温和,极少这般大声说话,显然是解开了谜题后,难以抑制心中的欢欣兴奋。不过这样的时刻,倒也无人在意,而是纷纷被他的话给吸引了。 展云端下意识转头:“你知道什么了?猜出来了?!” 坐在他旁边的江晖既兴奋又有些怀疑,绷直了身子,急不可耐地道:“到底是哪个字,快说给我听听,可不一定是对的。” 顾越道:“是个日字。” 这时,旁边一些猜谜的人也凑了过来,刚才他们见顾越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34 年纪小小竟然想要挑战那道难度最高的谜文,全都觉得他是在不自量力,这会听到他说出来的答案,却是一个让众人怎么想都无法和诗句联系到一处的字,不由得大为迷惑。 有人便问:“日字?这是如何解出的?” 江晖摸着自己的脑袋,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懵懵地问:“是啊,怎么会是日字呢?” 顾越微微一笑,神色从容地答道:“无边落木萧萧下,我前面一直没有想到,这个萧萧二字才是解谜的奥秘所在,它并非描写意象,而是指的朝代。” “朝代?”众人又是一诧,“什么朝代?” “齐和梁,”顾越继续解释道,“这两朝都是萧氏天下,所以是萧萧,萧萧下指的就是齐梁后面的陈(陳),陈字无边则为东(東),東字落木则为日。所以,这句谜文所射之字就是一个日字。” 顾越一解释完,人群便陷入了一片安静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有夸奖的:“好啊,好啊,后生可畏!”“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敏捷思维,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也有意欲结识交好的,“请问小兄弟高姓大名,不才是某某某某。”“小兄弟,请过去那边桌上一起坐坐,让我好好敬你几杯。” 江晖瞪起眼睛,双臂乱挥,张牙舞爪地喝道:“走开走开,我这兄弟忙了半天还没吃饭呢,哪有空跟你们闲聊!” 众人不忿,也怒目而视回去,刚争辩了两句,便有三个彪形大汉从门外进来,护在江晖身前,表情狰狞地往那里一站,顿时将两个喊得最凶的逼得倒退了几步,一群人见势不妙,这才不满地嘀咕着渐渐散了。 江晖仿佛没事人一般,笑嘻嘻地向顾越道:“好了,贤弟想吃什么,尽管点,统统算我的。” 顾越坐到了展云端身边,微笑着应道:“不用了,有这几个菜我们够吃了。” 江晖也坐了过来:“再加几个吧,这位小妹,你说呢?”后面一句话却是向着展云端问的。 展云端放下了筷子,笑眯眯地瞧着他:“刚才可是说好了,你得道歉的。” 江晖恍然醒悟,手中扇子一敲自己脑袋,“我一时兴奋倒忘了这个了——不好意思啊,贤弟贤妹,”他拿起了酒壶给自己的杯子倒满,大大方方地道,“刚才我狗眼看人低,说话难听,得罪了你们,是我不对,愚兄跟你们赔罪了。” 说完,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又拍桌子叫道:“伙计,伙计,把你们这里的最好的菜再上几道来。” 见他如此坦荡爽快,果然如江韵所说是个粗放的性子,展云端对他的观感不禁又转好了些。 四人坐在一处,一边吃一边聊。江晖向顾越自我介绍了一番,又道:“实不相瞒,家父是金陵知府,名讳上有下德,我们兄妹二人原是在蜀中老家,这次是随母亲一起前来金陵探望父亲。” 展云端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刚才江韵所说的探亲就是探的他们父亲,这倒也罢了,江有德这个名字倒是引起了她的兴趣。前世的记忆中对这个人她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好像还挺有背景,和宫里的某位娘娘是亲戚,本人也是个文武双全的材料,后来飞黄腾达,做到了什么地方的封彊大吏,其他的倒是不太清楚了。总的来说,与他们家的人结交一下应该有好处。 顾越先介绍了展云端,江晖听说是丰诚侯展家的,忙道:“我听长辈们说过,丰诚侯府展家是开国功臣,最是忠义最得皇上信赖,妹子,我敬你一杯。” 展云端笑道:“我可不会喝酒。” 江晖道:“不要紧,我喝酒,你喝茶也是一样,随意随意。” 待听说了顾越的身份,他更是大为惊讶,连声道:“失敬失敬失敬,原来贤弟是友梅先生后人,难怪小小年纪如此才学过人,愚兄真是相见恨晚……我,我先干为敬,不,我得连干三杯,以示敬意。” 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江韵半嗔怪半玩笑地说道:“二哥,怎么听着就觉得,你好像是在找借口,好让自己多喝几杯呢?回头喝多了,我可不管你!” 展云端帮江晖说话:“我瞧着江二哥是个有酒量的,应该没事。” “就是嘛,”江晖笑道,“今天认识两位我高兴,所以才多喝几杯。好妹妹,你就别拦我了,我叫你姐还不行吗?” 江韵红了脸,啐道:“我看你是喝多了,说的什么混话!” “你这么管着我,可不就像我姐吗,哪里像妹妹了?” “去,你还越说越来劲了,我不理你了!” 展云端在一旁瞧着,只觉这两兄妹有趣,江晖粗豪坦荡,江韵看似柔弱实则颇有主见,虽然时不时斗嘴,却能让人感觉到一种自然而然的亲情流露。相比之下,她和顾越虽然十分和睦,相处感觉如沐春风,但始终隔着那么一层自在天然的意思——到底不是亲兄妹啊。 从江南春出来,应江家兄妹的提议,四人又一起包了条船泛舟湖上,直到日头西斜,方才尽兴而散。彼此留了书信住址,江晖硬是将自己的洒金扇子塞给顾越留作纪念,并再三地邀他有空去金陵家里玩,方才挥手告别离去了。 回到家后,顾越又心无旁鹜地投入备考之中。因天气炎热,展云端成日也只呆在家中贪凉消暑,懒怠出门。 某天她无事闲晃到展谦书房,说起顾越前面做的押题文章来,展谦道:“他的文章我都细细看过,只要不出大的意外,秀才的功名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不过是排前还是排后的事儿罢了。” 展云端心情甚佳,立刻顺杆儿爬,半开玩笑地接口道:“若果真如此,爹爹可得好好想想到时候赏点儿什么给大哥才好,毕竟十二三岁就能考中秀才的可稀罕得很。” 展谦拈须微笑:“你跟他最要好,你说赏点什么?” 展云端明眸闪动,她早就在等这样的一个机会了,“如果大哥真的考中了秀才,想必外出往来之事就多了。我看他新衣也有了,只是缺些像样的配饰。虽说他是有才情的人,不在意这些外物,但出门在外,到底关乎着咱们家的体面,也不能完全没有。” 展谦点头,这一点其实他先前不是没有考虑过,只不过谢氏为人谦逊低调,以她自己刚进门顾越年纪还小又还未入展氏族谱不宜太过招摇为由,都婉拒了。这会儿见女儿提起,说得也在理,当秀才跟白身是不一样的,各方人情往来都要有,衣饰之事虽小,但也关乎展家体面,是应该要注意一下才好。 这样想着,他对展云端道:“我懂了,回头等院试过了,我送他件好东西。” 到了八月底,应周文华老爷子的再三要求,周敬盛带着儿子周觅玹从松江过来,让他和顾越一起前去江阴参加院试。周老爷子一番苦心,想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35 让自己的宝贝孙子跟顾越多亲近亲近多取取经。 顾越固然是一脸微笑,来者不拒,奈何周觅玹心中别扭,死活跟他亲近不起来,只是勉强应付而已。展谦嘱了身边最可靠的大仆双庆和胡祥,带着四个小厮跟着顾越同去江阴,料理一应事务,为了以防万一,还带上了他的名帖以备不时之需。 自顾越去后,展云端留意着谢氏,见她每日起居行事与平常并无不同,某天又说起顾越考试之事,杨姨娘笑道:“我听人说,城里的魁星阁灵验,要不然咱们替阿蜚去上些香火拜一拜?” 谢氏含笑道:“难为你帮他惦记这个,只是求神不如求己,家里事情也多,就不要专门为他出门了。若是真得神明眷顾考中了,回头让他自己谢神去,也就是了。” 对展云端来说,顾越能不能考中她倒不大担心。她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是,今年的院考试题究竟会是什么。好在这个悬念并没有持续多久,顾越回来了。 展云端瞧见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人还是那个人,衣服还是那身衣服,但怎么看怎么都比原来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举手投足间仿佛更加自信也更加沉稳了。 “看你这样,应该考得不错吧?”展谦代替众人问了最想问的话。 顾越的表情依旧是一贯波澜不惊的微笑:“还可以,这次真的是要多谢展叔,经义的题目正好是您给我出的那四道题目其中的一道。” 听到这话,展云端一颗心提拎到了嗓子眼儿处,展谦大为惊讶:“是吗?这么巧?!是哪一道?” 第25章 案首 “就是那道‘不以规矩’。” 展云端的心总算踏踏实实放回了肚子里去,却一漾一漾地又荡出无限欢喜来,几乎忍不住要大笑三声才好,吉庆斋的事总算搞定了! “不以规矩……哈哈,哈哈。”展谦倒先笑了起来,向展云端望了过去。众人一片愕然,都不明白他为何好好地突然笑了起来——除了展云端。 “爹爹,有什么好笑的!”她故作嗔怪,“只能说明:第一,我有水平,第二,大哥有福气。”她转向顾越,“实话跟你说了吧,那道题是我出的。” 顾越微微动容,站起来长长一揖:“这么说,我该要好好谢妹妹才是。” “大哥客气了。”展云端连忙起身回礼,以顾越的能力就算没有提前知道题目作准备,考中秀才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她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好了,一切都等院试结果出来再说吧。”展谦说道,院试发榜是由主持院试的学政衙门将录取者的名单发给各府州县衙,由各府州县衙通知自己辖区的录取者,顾越最后到底考得怎么样,展谦肯定是家里第一个知道的人。 “你依旧跟着金先生好好读书,就算院试过了,也不过是才过了第一关而已。”他又再三告诫顾越,“你现在年纪还小,见识有限,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切不可骄傲自满。” 顾越肃容直立,恭恭敬敬地应道:“是,知道了。” 重阳节刚过完,杨姨娘便几乎每天都要念叨一回:“也不知道院试的成绩什么时候才出?真是让人等得心焦!” 她连着念叨了好几天,谢氏忍不住玩笑道:“妹妹比我这个做亲娘的还要着急,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是我没姐姐那么沉得住气,”杨姨娘道,“这是咱们家第一个参加科举的孩子,自然希望他一举得中,赢个开门红呢。” 说来也是凑巧,到了第二天下午,展谦早早地从衙门回来,喜气盈腮,带回来一个消息:顾越中了! 听到这个喜讯,展云端高兴是高兴的,却并不觉得有多么惊奇意外,要是不中才意外呢!可是,让她没想到的,顾越不仅中了,而且中的还是案首!这倒让人有点小惊喜。 合府上下都替顾越高兴,郑嬷嬷也凑趣地跟展云端说道:“难怪今儿有只喜鹊,站在咱们院里那棵大梧桐树上叫了一上午呢。” 展云端并没有去纠正郑嬷嬷这话里的重大逻辑问题,为什么喜鹊会站在她院子里叫,而不是去顾越院子里叫,明明是顾越考中秀才又不是她!这个时候,她只需要带着下人过去道喜讨红包就对了。 道喜的人很多,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各式各样的吉祥话简直能把顾越给抬到天上去,红包派得谢氏的手都发软了。直到众人渐渐散了,展云端才有机会偷偷地问展谦:“爹爹,周家哥哥怎么样?” “别提了,”展谦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没中!” 被展云端这么一问,他忽然想起一事来,向顾越道:“你备考前写的那些时文,没给阿玹瞧瞧?”周觅玹这次考试不利,最受打击的人恐怕不是他自己,而是周老太爷。展谦对自己这位舅舅还是挺有感情的,从这一层亲情关系来说,他还是很希望周觅玹能够高中的。 见父亲问到这一点,展云端心中微微有些不安起来。以她对顾越的了解,像周觅玹这样的人,顾越绝不会费心费力地去帮他。可是,她也了解自己的父亲,展谦性情宽厚,周老太爷一向也待他不薄,倘若顾越真的藏了私,恐怕展谦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 只见顾越不慌不忙地道:“我想给他来着,只是那时周家哥哥要看的东西太多,他说顾不上,没要。” 听到是这么个情况,展谦也不再说什么了,只叹了一句道:“这也是他的命,说到底还是自己没学好的缘故。” 顾越道:“这次院考,若是没有妹妹帮助出的题,我应该也能考中,只是案首恐怕就没指望了,说起来还是要谢妹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含笑瞧着展云端,眸中仿佛有星光闪烁。 展云端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上次已经谢过了,不用再谢啦。” 展云逸在旁边凑趣道:“大哥,你别每次说谢谢姐姐,都只是嘴巴上说说,得要有所表示才行啊。” 顾越笑了,瞧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回展云端:“别的我也不会,要不……下学后我帮你补课?” “那还是别谢了——”展云端又好气又好笑,想也不想地一口拒绝, 众人都笑了,谢氏欢喜道:“看来果然是冥冥中有神明庇佑呢,回头真的得备礼谢神去。” “要拜就去拜城里的魁星阁吧,”展谦道,“金先生和我说,他那位姓韩的远房亲戚,前后考了好多次,头发都白了还考不中,这次他出发前去好好拜了拜,结果居然考过了!” 韩世安?!展云端一激动,差点儿和顾越一起问了出来。“展叔说的这个人名叫韩世安吧?”顾越道。 展谦点点头,“没错,先前他曾来过向金先生讨教文章,所以我才有些印象,便特别留了意。听说他打算就考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36 这最后一次了,金先生都替他担着心,这下可算是如愿了。” 顾越和展云端相视而笑,顾越道:“妹妹这回可又立大功了。” 展谦和谢氏自然是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当下展云端和顾越便你一言我一语,将先前与韩家兄弟立约书的事说了。 展谦固然是惊喜不已,谢氏更是喜不自胜。这几个月以来,她也试了做了不少次点心,但离吉庆斋的水准还是差着不少,没想到最后竟然着落在了展云端身上,这件事情这么不容易,亏了她是怎么想到的! 谢氏亲亲热热地拉了展云端,将她轻轻搂在怀里,激动地道:“你这孩子这么聪明,又这么体贴,娘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才好了。” 见她高兴,展云端也开心,十分乖巧地应道:“娘,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了,您为了我性命都可以不要,我做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动动嘴的事儿罢了。现在结果也出来了,明日我就带约书去找韩店主。” “不着急,”谢氏笑道,“韩家明天才能收到喜报,除了要参加府衙的簪花礼,亲戚朋友贺喜请客也有许多的事,咱们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几天,且让他们先忙完再说,就是咱们自己家,只怕也得忙乱几天呢。” 展云端想想,这话也挺有道理,喜讯刚到,就急吼吼地跑过去,跟讨债的债主上门似的,吃相也太难看了些,不如索性再多等几天。 过了两日,她和往常一样,去谢氏那边请安,顺便一家人一起吃早饭,却发现展谦和顾越都不在,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今日府衙举行簪花礼,两人早早地一起出门去了。 直到下午方才又见到他们,展云端娇嗔道:“真是的,爹爹带大哥去参加簪花礼,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还想去瞧瞧热闹呢!” “你这丫头,糊涂了不是?”展谦接过她递来的茶,笑道,“簪花礼不过名儿好听罢了,并不好玩,也就是知府大人给新晋的生员训话,之后祭孔庙拜学官教官走仪式罢了,不信问问你哥哥看好不好玩?” 顾越笑道:“是不太好玩,不过能参加感觉还是挺好的。” 今日他头上戴着黑色儒巾,身上穿着簇新的蓝衫,腰间悬着白玉佩,衬得那张俊秀的脸越发透着一派清雅出尘的气质来。 咦,等等,白玉佩? 展云端觉得那玉佩似乎有些眼熟,凝神仔仔细细一看,没错,是一块羊脂白玉佩,上面雕着鱼跃龙门的式样。这玉佩她再熟悉不过了,原是展谦的心爱之物,前世里,他榜下捉婿,给顾越的信物正是这块玉佩! 这会儿见这东西居然挂在顾越身上,展云端一时心头大震,指着那玉佩吃吃地道:“这……这……爹爹,这是你给他的?” “什么你呀他的,”展谦不明白女儿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奇怪地瞪她,“是我给你大哥的,不还是你提醒我的吗?” 是她提醒的没错,可是给什么样儿的不好,怎么偏偏给了一块跟前世的定亲信物一模一样的呢? 展云端隐约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只觉得心里头毛毛的,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纠结了半天,一狠心一咬牙,嗨,不就是件饰物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能作妖不成,不怕不怕! 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统统抛在了脑后,问顾越:“今天的簪花礼顺利吗?” “挺好的,”顾越答道,“对了,有件事儿要跟你说一下,我今天遇到韩二叔了,他叫我向你转达他的谢意。他本来说,过两天要和他哥一起亲自来我们家致谢,说说履约的事儿。我想了一下,不管是押题押中了,还是吉庆斋要传艺给我们家,这两件事其实都不宜让外人知道。我就跟韩二叔说了这层意思,他也表示认可。所以,最后商量下来,致谢就免了,看他们家谁来负责传艺,直接过来就是了。” 展谦在一旁点头,“你考虑得细致,是该这样,尤其是你们押题押中的事儿,切记要保密,否则传到坊间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弄不好闹出泄题的谣言来,那可挺麻烦。过几日昭王爷就要来了,这个时候更是不宜多生事端。” 听到昭王的名号,展云端心中一紧,这位王爷如今在她心中的感觉和瘟神没什么两样,不过,印象中他的封地是在江西的,怎么会跑到苏州来呢?她忍不住问道:“昭王殿下来咱们苏州做什么?” 展谦道:“不知道,说是进京朝贡顺便来这边游玩的,只是少不得又要地方上迎来送往一番,不应酬又不行……”说话间他已经皱起了眉头,竟是大为苦恼。 看着老爹的样子,展云端深表同情,眼下的昭王风光着呢,他是皇帝的亲叔叔,太皇太后宠爱的小儿子,就算他真的借游玩之名,跑到苏州来打秋风,众官员也只得认了,还得陪上一脸的笑。虽然老爹背后是丰诚侯府,但到底是臣属,一样得有所表示。 展谦自去头疼给昭王表示点什么不提,过了两天,韩家负责传艺的人就来了,让展云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是韩老娘! 第26章 赴宴 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用在韩老娘身上真的是再合适也没有了。和上次展云端看见她的模样完全不同,韩老娘穿一身簇新挺刮的青布衫裙,满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在脑后挽了个圆髻,插两只珊瑚顶素银簪子,看着既体面又健旺。 到了谢氏面前,韩老娘口中说着请太太.安便要跪下,早被谢氏抢上来一把挽住。谢氏笑道:“可是折煞我了,您老这么大年纪,如今也是秀才的娘亲了,况且又是来教我学手艺的,别拜了,别拜了,当不起。” 韩老娘这才起了,又叫身后的一个年青小媳妇过来磕头,原来是韩世平的小儿媳妇。谢氏勉强受了半礼,叫丫头扶她起来,又请二人坐下说话。韩老娘告了罪方才侧着半身坐了,她孙媳妇很是乖觉地站在她后面垂手侍立。 韩老娘向谢氏笑道:“论说原该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亲自来的,只是听了越少爷的话,不敢轻易前来打扰,想来想去,也就我这老婆子还算合适,虽说如今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当年跟着孩子他爹在店里做活的许多事倒是还记得清清楚楚,再则有我这孙媳妇跟着,也可以帮忙提点着些,她在店里学了有两三年的,只请太太放心,这次受了您家的大恩,我们必定尽心尽力教授,绝不敢藏私。” 谢氏自然又是一番谢,当下将早已准备好的自己这边的约书拿了出来,递给韩老娘,又怕她不认识字或者眼神不好,问道:“老人家,您能看得清楚不,要不要念给您听听?” 韩老娘看也不看,叫孙媳妇收了起来,笑道:“不用了,哪里还信不过太太呢。”说完,便与谢氏探讨起何时开始如何开始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37 要作哪些准备等等细节来,显得办事利落又诚意十足。 展云端见大局已定,也不多打扰,自己从谢氏那里出来,一时无聊想着去展谦书房找本书看看,刚晃到书房门口,便看到顾越正在里面跟展谦说话。 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展谦已经瞥见女儿的身影,叫道:“端丫头进来,正要找你呢。” 展云端一诧,笑嘻嘻地跨进门去:“爹爹有什么好事找我?” 见她笑得跟朵花似的,展谦也忍不住笑了:“只有好事才能找你?好吧,勉勉强强也算是件好事吧,你准备准备,后日和阿蜚一起跟我出门。” “去哪儿?” “昭王爷到了,”展谦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硬说是什么私人出行,所以不要官方接待,现在住在一个姓杜的富商的园子里,以杜老爷的名义邀我们这些人后天去游园赴宴呢,还得带上家眷,你就当是咱们家家眷的代表好了。阿蜚这次中了案首,是咱们刘知府特别点名一定要他去的。” 原来是这样,能被老爹当作自家门面带出去,展云端觉得还是挺自豪的。可是一想到要见昭王,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不舒服。 大概是看出她有些犹疑,展谦道:“你放心,既是园子里的私宴,形制应该不会太拘束。你又是个小孩子,到时候也不用多说什么,有好吃的吃两口,好玩的玩两下,有你愿意搭理的人就搭理两下,不愿意搭理别人也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展云端顿觉轻松不少,笑道:“那好,到时候我只管吃就是了。”虽说这辈子到目前为止,相比前世,她已经长进了不少了,但那种场合里,作为一个小姑娘还是守愚藏拙的好。 替展家争光出风头的事就交给顾越了,虽然顾越本身是个低调的性子,可是奈何这次无意中得了个案首,只怕到时候他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展谦忽又想起一桩事来,对两个孩子说道:“对了,前不久收到消息,钟家的姻亲京城里赵家赵东楼刚升了兵部尚书,如今钟家的人正得意着。万一什么时候遇到他们家人,谨慎些,能避则避。虽说前面的事跟钟家也算是揭过去了,但小心些总是没错。” “爹爹的意思是,后日的宴会钟家也会去吗?”展云端问。 “按理说不会,”展谦道,“他们家是武将,昭王是藩王,总要讲究些避讳吧。我也就是刚想起来这件事,随便那么一说。” 两个孩子都表示明白了,展谦道:“那没什么事了,你们就先去吧。” 顾越拿起放在书案的两本书册,问展云端道:“妹妹一起走吗?”原来,他也是来找展谦借书的。 展云端道:“我是来跟爹爹拿书看的,你先走吧,我要找找看。” 顾越点一点头,先行离去了。展云端一边在书架上找书一边脑子里却在仔细回想前世关于赵家的一些记忆,在她模模糊糊的印象中,赵家的这位兵部尚书好像跟昭王有点什么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实在想不起来也只能算了,隔天早上,展云端起来梳洗,因是要见王爷级别的大人物,玉笙和琼枝等一干丫环比她还要紧张,帮她打扮得比平常格外精心些,又有教引嬷嬷在旁边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关于形态举止礼仪的话。 好不容易出了门,到了昭王在苏州的下榻处——杜家花园,便有杜富豪亲自在门口迎接。 这位杜富豪据说是主要做丝绸生意的,也就是这些年发的家,修了个让别人眼红让自己得瑟的园子之后,杜富豪深深感觉到这个社会对暴发户的不友善,因此一门心思地想找根粗壮的官方大腿抱抱,正好遇到了昭王来苏州,于是两方一拍即合,达成了王八与绿豆的深切合作关系。 杜富豪在那里迎接来客的同时,旁边亦有昭王府的随从属官在那里接待,当然王府这几人出现在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官员们来见昭王,总不能两手空空只带着一张嘴来,总是要表达表达对皇家的敬意的,这样的话势必要有人在这里专门负责接收这些敬意。 展谦奉上的“敬意”是纹银三百两,虽然这已是官场潜规则里程仪费的正常水准,但在其他人费心思准备的新奇礼物衬托下,展谦的这点“敬意”堪称简陋。以至于从接待大厅出来,展云端偷偷问展谦:“爹爹,咱们送的礼会不会太少了?” “没事,”展谦骨子里多少有几分功臣之后的傲气,“咱们只当是正常的迎来送往,不用特别巴结什么人,更不需要和他人攀比。” 随着引路的仆役到了里面一处雅致庭院,院子门口站着好些护卫和仆人,待叫人进去通报之后,半天才出来一位儒生打扮的胖胖的中年人,圆圆肥肥的脸上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厚厚的嘴唇上留着两撇乌黑的小胡子,看着有几分天生的滑稽。 然而他却硬是做出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来,见到展谦后只拱了拱手,用十分浓重的江西口音淡淡地道:“请展大人见谅,王爷此时有要事在身,不便见客,请展大人直接前往云锦阁入席,稍后宴席上再见罢。” 展谦微微愕然:“阁下是?” “昭王府长史肖黎。” 削梨?王府长史的品级和老爹一样,都是五品,神气个啥,展云端在心里替老爹不平。 展谦倒是神色自若地拱了拱手,道了声有劳,然后离开。丰城侯展家与昭王府素无往来,他又只是个五品同知,若不是这次知府大人要求五品以上的官员必须前来,他都未必会跑来赴什么宴,受此冷遇心中原就早有准备。 倒是展云端,因着对昭王原有的坏印象,见这肖长史冷淡高傲,忍不住地有些愤愤然。碍于有园中仆役在旁,不便多说什么,一直忍到了云锦阁外。 待引路的仆役离去后,她拉了展谦的袖子道:“爹爹,要不咱们这就回家去罢,反正该送的礼也送了,还留下来吃什么饭?咱们又不缺饭吃!” 展谦轻叹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答应了刘知府要让阿蜚见一见昭王,现在一走了之,岂不让他难做?算啦,没关系,些须小事,不用计较。” 旁边一直未曾开口的顾越突然说道:“妹妹不必生气,这会儿昭王正在与卫指挥使大人密谈,自然不便见其他人。” 展谦和展云端都吃了一惊,展谦四下一望,见左右无人,将两个孩子拉到一旁树下,问顾越道:“你如何知道的?” “是我猜的,刚才我闲来无事,仔细看了看门口站着的那几个仆人。”顾越道,“其中有两个虽然作仆人打扮,实际上身怀武艺,腰揣利器,应该是军中的亲兵,而且看他们脚下鞋袜甚是昂贵,除了卫指挥使麾下不作第二人想。我注意到院子里并没有任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38 何护卫仆役,就连一个拎着热水壶送热水的老仆也被拦在了院外,应该是里面的人有密事,所以不欲让闲杂人进去。” 没想到他刚才站在那里不声不响,倒也没闲着,展云端心中暗暗佩服,同时也有些疑惑:不对啊,前世里昭王是下一任皇帝上台后过了好多年准备要削他的藩才举起叛乱大旗的,现在这个时候他过得还滋润,找钟元实做什么呢,难不成现在就准备要叛乱了,应该不至于吧…… 展谦也同样在疑惑昭王和钟元实密谈意欲何为,藩王与武官私下结交是件犯忌讳的事,对顾越的判断他实在难以相信:“会不会是昭王的亲兵扮的仆人?” 第27章 展才 “可能会,但可能性不大,”顾越认真地道,“首先,昭王并不需要隐匿行藏,刚才那院门口也有他的亲兵护卫,都是明装打扮的。其次昭王一行远道而来,那些护卫脚上的鞋子都有因为长途骑马而磨出来的明显痕迹,但那两个扮作仆役的人却并没有。还有,他们鞋袜的料子看起来也都是出自松江,所以,是卫所亲兵的可能性更大些。” 展云端惊讶于他观察的细致入微,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那料子是出自松江的?” 顾越笑了笑:“你忘了我娘以前是做什么的,布料生意也是有的,松江出的布在本地都不便宜,运到外地就更贵了,即便是昭王府的亲兵只怕也是舍不得的。” 展谦对顾越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一个藩王一个指挥使,都不是他这个五品同知现在辖制得了的。更何况仅仅只是缘自一些细节的推理结果,还无从证实, 最后他只得一脸严肃地郑重叮嘱两个孩子:“事关两位贵人,全都是猜测之言,作不得数的,从现在开始一个字都不准再提了,懂吗?” 展云端和顾越都不是傻的,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就算展谦不嘱咐,这种事也绝不会四下乱讲。当即都齐声应了,然后随着展谦一起进了云锦阁,便有婢女前来领着他们入席落坐。 因主客未至,眼下席上只有些茶水小食,却几乎快要坐满了,大家都在恭候昭王的出现,并不敢随意走动。展云端一眼扫过去,并没有钟家的任何人,这让她感觉甚好。 云锦阁依山傍水而建,阁外临水有一处汉白玉石彻平台,此时台上有一男一女,男弹三弦女抱琵琶,用苏州话自弹自唱,引得众人兴致勃勃地聆听。 那二人吴侬软语,轻柔动听,可惜展云端一个字也听不懂,倒是顾越似乎听得津津有味,展云端问了他才知道,原来那二人说的是三国赵子龙单骑救主的故事。 展云端叹道:“原来你苏州话也听得懂的,我听着简直跟鸟语没差。” “那是因为你在这里时间太短的缘故,”顾越笑眼微弯,“等你呆得更久些,自然就能听得懂了。” 正说着,只听外面有人通传:“王爷驾到——” 顿时歌乐声止,呼啦啦屋子内外所有人全都站了起来,恭迎昭王。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男子缓步走了进来,身着赭红团花锦缎箭袖,头戴嵌珠紫金冠,五官生得十分端正,皮肤白净细腻,顾盼间笑意盈盈,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前世里,展云端只在京城里远远地见过一次这位大名鼎鼎的王爷,印象十分模糊。这会儿近距离看到他,又提前知道他未来的结局命运,不由得生出几分卿本美男耐何为贼的感慨来。 昭王落了座,那位肖长史紧挨在他身边陪坐,众位宾客这才在示意中纷纷坐下,宴席正式开始。不过这种宴席,吃东西向来不是重点,重点是领导们的讲话。先是知府大人作为百姓及官员代表讲话,接着府学学官李教授作为士人代表作赋一首颂圣暨欢迎王爷。 那位杜富豪见现场如此风雅,一兴奋当场冲上来求昭王给自家园子赐副对联,昭王笑着向身边的肖长史一指:“肖长史最擅此道,叫他来作,孤帮你写下来。” 肖长史严肃的肥胖圆脸终于在嘴巴那里裂开,露出一丝笑意来,“王爷吩咐,那肖某就献丑了。” 待左右拿上文房四宝来,昭王握笔在手,肖长史便慢悠悠地吟了上联出来,是一串四个句子的。他方言口音有些重,展云端竖着耳朵也没有听得太清楚,仿佛是什么天光什么春夏秋冬的。 然而他一念出来,众人便都十分应景地拍手叫好。展云端左看看右看看,深深怀疑这位肖长史念的到底是哪几个字,这帮大人们是否真的听明白了。 好在有昭王与肖长史相处日久,听力无碍,他在纸上挥毫泼墨一气写完,便叫侍从拿起来,展示给众人观看,原来上联的几句是:“槛外山光,历春夏秋冬,万千变幻,都非凡境。” 肖长史面带得意之色,正准备要继续说下去,昭王突然开口:“且慢!”他将笔一搁,抬眼转向刘知府:“刘大人,先前你和我说的那位小小年纪就考中案首的少年在哪里?” 刘知府闻言一阵紧张,几乎所有人都随即会意,考验顾越的时候来了! 在众人高度聚焦的目光中,顾越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作揖行礼:“小生顾越,见过王爷。” “呵呵,免礼免礼,”昭王抬了抬手,将顾越细细打量一番,“今科院试考中案首的就是你?小小年纪挺有才呀!” “只是侥幸而已,”照例顾越是必须要谦逊一番的,“王爷的夸奖,小生实不敢当,汗颜得很!” 一番客套之后,才总算进入正题,昭王问道:“刚才肖长史已经说出了上联,顾生,你能对出下联否?” 昭王点名把他叫起来的用意,是个人都猜得到。方才你来我往的客套之间,顾越心中早已默默地在想下联,此时见对方发问,他便回道:“小生愿意一试。” “那就请吧。” 顾越的目光投向花窗之外,朗声吟出下联:“窗中云影,任东西南北,去来淡荡,洵是仙居。”顿了顿,又微笑着加了一句:“横批,意适身安。” “好!”昭王忍不住出声夸赞,众人一喜,随即纷纷附和称赞。“小小年纪,真是后生可畏。”“少年好学,将成大器啊。” “此园可名适安园,”昭王拿起笔一挥而就,笑得十分畅意,向杜富豪道:“孤和肖长史及顾生三人成就这副好联,可是便宜你了!” 杜富豪满心欢喜,诚惶诚恐地道:“某荣幸得很,感激得很……少时定有重谢。” 展云端原本就为顾越顺利对出下联而高兴,听到“重谢”两个字更是心花怒放,只期待着这重谢到底有多重什么时候才能送上来。 那位削梨长史,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声,更是一副被他人抢了风头的郁闷表情,他突然上前道:“禀王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39 爷,这位顾生如此有才,臣想再与他试对几联,请王爷准许。” 在座的人里面除了展谦和展云端之外,其他人包括昭王在内,都是禀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见肖长史似有不服之意想再试顾越,自然无有不可,纷纷表示期盼。 昭王取了手上的一只白玉扳指放在案上,笑道:“今日肖长史与顾案首斗联,如此雅事,不可没有彩头为贺,这个算是孤的,谁赢了谁就拿去。” 众人也来了兴致,附和着纷纷道:“我等亦当随王爷贺。”于是,有放翡翠鼻烟壶的,有置扇坠的,有直接从身边女眷头上腕上摘东西下来的,更多的则是直接放小金锞子的,顿时在案上堆起一座小山来。 有道是,黄金迷人眼,财帛动人心。见有如许多的彩头,肖长史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更加斗志昂扬,他捻捻唇上挺刮的小胡子,向顾越道:“听好了!” 顾越点头:“请先生指教。” 肖长史指着门外:“竹高鸣翡翠。” 顾越目光一转,落在临水那边,便笑道:“湖暖戏鸳鸯。” 肖长史亦望向那水,又道:“湖光似镜云霞热。” 顾越却转头向远山那边:“松气如秋枕簟凉。” 肖长史微微点头,飞快地说道:“树影悠悠花悄悄。” 顾越只微一思索,接道:“晴云漠漠柳毵毵。” 肖长史一脸凝重,紧紧地盯着顾越,顾越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然而眼神却甚是专注,好在每次肖长史说出上联,他都能及时对出下联来。展云端在一旁听得半懂不懂,却也感觉到两人之间越来越紧张的气氛, 几个回合下来,肖长史见难不倒顾越,想了想说道:“庭前种竹先生笋。” 顾越微一思索:“庙后栽花长老枝。” 肖长史觑着他:“我这上联的意思是,在庭院前面种的竹子先长出了竹笋。” “明白,”顾越应道,“小生这下联的意思是:在庙后头栽的花长出了老枝。” 肖长史小眼睛骨碌碌一转,嘿嘿笑道:“我的上联其实另有意思,说的是,庭前种的竹子先生不想要,又把它砍了,所以是庭前种竹先生损,毁损之损,非竹笋之笋。” “明白,”顾越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小生的下联其实也可作另一种解释,庙后栽的花被风吹得要倒,所以长老拿木头做了架子将它支撑好。所以是庙后栽花长老支,非枝条枝,而是支撑的支。” 听到这个解释,人群中又爆发出赞叹之声,就连肖长史的目光中都不禁流露出佩服的神色来。 他突然又一笑道:“顾小弟,你有所不知,我的上联,还有另外一层意思,说的是有人在庭前种竹子,先生不明原因,就询问此人。所以,其实是庭前种竹先生询,询问之询。”因他口音甚重,说询问那询字的时候与笋字极像。 你奶奶个腿儿,展云端在心中暗骂,自己官话不标准,倒借着口音戏耍别人。 顾越依旧一脸的温和从容,笑道:“明白,小生的下联也还有一层意思,说的是有人在庙后面栽花,小和尚连忙跑去告诉长老,长老说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我的下联其实是庙后栽花长老知,知晓之知。” 众人闻言包括昭王在内都大笑着纷纷鼓掌叫好,肖长史的最后一层意思其实已经有些耍赖牵强了,倒是顾越三层意思皆无可挑剔。 昭王笑道:“肖长史,看你今天要输给这小子了!” 肖长史额头迸出汗来,挣扎着道:“臣再说最后一联……眼珠子,鼻孔子,珠子还在孔子上。” 在座的众人都是饱读诗书的,他这一联中的教训示威之意再明显不过了,于是都向顾越瞧了过去,看他如何应对。 顾越却安静了下来,低着头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吱声。展云端一下子着急起来,前面那么多都对上了,难道就在这最后一个上功亏一篑?也太可惜了! 肖长史看到了转败为胜的希望,终于松了口气:“怎么样,对不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所涉及对联均来自清代梁章钜的《楹联从话全编》以及明代解缙的故事。 第28章 升官 顾越忽然抬头,微微一笑,声音宛如煦日春风:“能对出来,只是恐对先生不敬。” 肖长史微微色变,众人好奇心大起,昭王连声催促:“无妨,快说!快说!” 顾越这才向肖长史拱了拱手,“得罪了,请先生勿怪。”这才瞧着对方,缓缓道:“眉先生,发后生,后生更比先生长。” 以昭王为首的人群又是一阵热烈的鼓掌,肖长史涨红了脸,却也彻底被折服,他一改之前傲色,向顾越作了一揖,诚心诚意地道:“顾小弟果然少年英才,在下佩服。” 展云端眉开眼笑使劲地鼓着掌,由衷地为顾越高兴。不少人在夸赞顾越的同时,跑来恭维展谦,面对着众人的敬贺称赞,展谦高兴得简直合不拢嘴。 以才学服人带来的恭维,和因官位权势而来的谄媚,完全是两种感觉。先前一时冷遇给他们所带来的郁闷之气早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欣喜自豪。 当然,更让人打心眼儿笑出来的,是今日实实在在的收益。除了那一堆赢得的彩头之外,临走时杜富豪还奉上了他的“重谢”——整整八百两银子。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面对着顾越只靠动动嘴皮子就挣回来的这笔横财,展云端不由得深深感叹:果然是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她好奇地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件瞧瞧,展谦扫了眼箱子里的东西,问顾越:“你有何打算?” 顾越垂眸含笑:“没有叔叔也就没有我今天,这些东西自然是交给叔叔您处置。” “你这孩子也太乖巧,”展谦一笑,“这是你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怎么能给我?你自己收着罢。” 顾越目中闪过一道感激的亮光,“谢叔叔,不过其中三百两还是要给您的,否则咱们今天也进不去那个门。” 展谦明白他说的是自己给昭王奉上的那三百两程仪费,笑道:“你还记着这个呢,一家人何必说这些。” “理是理,情是情,还是要说的。”顾越温和地坚持着。 展谦也不在意,随口道:“那交给你娘就好了。” “是,”顾越应了,又从那堆彩头里面将昭王给的那枚白玉扳指拿了出来,双手奉给展谦,“这是王爷赏赐之物,请您收下,就当是孩儿的一点心意。” 展谦也没跟他客气,接了过去拿在手中把玩,笑道:“谢了。” “不客气,”顾越接着转向正在帮他数金锞子的展云端,柔声笑道,“妹妹喜欢哪样,尽管拿去。”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40 展云端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挑?” “嗯。” “那我都喜欢,”展云端一时促狭心起,故意逗他,“能让都我拿走不?” 顾越面色不变,眼里笑意温软:“当然可以。” 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大方,展云端难以置信,这表现可跟前世里有些不太一样:“你不是吧,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顾越道,“妹妹喜欢,就拿去,反正我还能挣到更多钱。” 展云端被他这自信心给震住了,不由得暗暗赞叹,然而她伸手将箱子盖上,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我要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还是你自己留着罢。” 她心里很清楚,谢氏和顾越来展家几乎是白身,母子俩并没有半分私产,顾越以后进学也好娶媳妇也罢,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得很,现在有了这箱东西在手里,谢氏心里应该会踏实许多了。自己又不缺钱花,哪里能占他的便宜呢。 展谦也对顾越道:“是了,你自己好好收着,或者拿给你娘,让她帮你保管。” “知道了,”顾越一边应着一边仍旧打开了箱子,“妹妹还是挑一件吧,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小礼物。另外帮我一个忙,看看给姨娘还有弟弟妹妹他们每人也送点什么,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展谦在旁边笑眯眯地瞧着,神色间颇为赞许。展云端一笑:“你倒想得周到,那一会儿到家后,别忘了拿几吊钱出来给今天一起出门的下人也打赏些。” “嗯,知道了,谢妹妹提醒。” 展云端从箱子里挑了几样东西出来:“这个红玛瑙手串给姨娘,这个扇坠儿给云逸,这只镯子给云秀,我嘛……就拿这个金锞子就好啦。” 因为前面被展谦送给顾越的玉佩刺激了一把,以至于现在展云端有种莫名其妙的心理,不管她从顾越的这堆东西里面拿什么物件都有点不合适——前世里顾越送的定礼各式各样的东西可不少,她都记不清楚都有些啥了。 所以最后她决定,直接拿个最普通的金锞子了事。 顾越却误会了:“想来是这里面的东西都不合妹妹的眼吧,你先拿着这个也好,回头我一定用你喜欢的东西来换它,必定叫妹妹如意。” 那金锞子是笔锭状如意形,谐音“必定如意”。被他这么一解读,展云端登时觉得烫手,有种想把它扔回去的冲动,勉强咧出一嘴笑来:“不用啦,这个就挺好的。” 随着车子一震,那如意锞子从她手上滑落下去,顾越帮她捡了起来,重新递给她:“这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保管好啊,将来说不定能换好大一笔钱呢。” 也对,展云端转念一想,接过去高高兴兴地把那如意锞子放进随身荷包里,等将来顾越当了权倾朝野的大官,拿这东西找他换一大笔钱花花,那可美得紧。 对展家来说,昭王经过苏州的事就这样以一个还算圆满的结局过去了,他们从中大大受益,顾越不仅赚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而且在苏州的官绅中名声大噪,风头一时无两,请他做客的上门求见的络绎不绝。 好在顾越性情沉稳,脑子还算清醒,知道秀才不过是漫漫科举的第一步,因此闭门谢客,并不理会外间的各种喧嚣干扰,待到了府学入学,依旧一心一意地读书。 转眼又过了一年。 四月里的某一天,展谦收到京城传来的邸报,顿时便炸了,回到内院,谢氏正在教展云端做些针线,他忍不住跟娘儿俩发起牢骚来,语声犹自愤然难平。 “赵东楼简直是胡闹,居然奏请给昭王增加护卫!也不知收了他多少贿赂,干这样的事!皇上竟然也准了,真是——”他差点说出糊涂两个字来,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谢氏柔声劝他:“皇上这么做,想必也有他的道理……你久不在京里,许多事情想必也不是很清楚,皇上身边有许多大臣帮他操心着呢,你离得这么远,就别烦了。” 展云端瞪着大眼睛,不解地问:“皇上准许昭王增加护卫,为什么啊,不怕他造反吗?” 展谦揉揉她的发顶,“你还真是童言无忌——邸报上说,因为近年来江西匪患严重,所以才准许昭王府增加护卫。” 这倒是个好借口,展云端心想,她停了手里的活计,出神片刻,突然嗤地一笑:“爹爹,看来去年那会儿昭王来咱们苏州的时候,大哥猜他密见钟指挥,应该是真的了。只怕就是通过钟指挥来说动赵尚书的吧,京城里耳目太多,没有直接在咱们这边方便,而且要收什么东西钟指挥这边也可以帮忙啊,赵尚书可依旧清白得很呢。” 展谦叹了口气,“就算知道了这些有什么用,皇上都已经准了,想必太皇太后也出了不少力,皇家的事……水太深,唉……” 都知道水太深,就别想那么多了嘛。展云端想了想,玩笑道:“看爹爹这架势,还好您不在京里,若是在京里只怕要直接和赵尚书干架吧。” “那我可不敢,”展谦老老实实地道,“人家可是老前辈,再说了——”他自嘲地笑了笑,“你娘说得对,京里许多事我并不十分清楚,这会儿也就随便发发牢骚罢了,真要在京里啊,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别人不敢说,你大伯,我就不信他赞成这个!” 不知冥冥中是否有什么难测的天意,这件事过去没多久,六月初,展谦接到吏部调令,着其赴京城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正四品的官,比原来的同知连升了两级。 老爷升了官,展家上下自然一片欢腾,展谦邀金先生同去京城:“到了京城不管是继续应试还是谋个出缺都方便些。虽说展家有自己家学,但两个小女也还是要人教导。” 金先生想了想,答应下来,却又替顾越愁了一回,“他这会儿在苏州上府学,到了京城那边怎么办?” 展谦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到了京城以后,我再托人去找看顺天府学还能不能安排他进去,实在不行,先在家学里上着,正好明年乡试之年,也可以先试一试,然后再作打算。退一万步说,不还有你我嘛。” 金先生一笑,谦逊两句,他对顾越有着爱才之心,自然忍不住要为他说话,不过他也知道展谦对这个继子是真心喜爱也一直在尽力照顾,稍微点了一次之后也就不再提起了。 展家上下都忙着打点行装收拾东西准备进京,展云端心中也很是兴奋,前世里祖母展老太太对她这个嫡亲的孙女算是不错的,可惜那时候的她没心没肺,根本没当回事,也没怎么好好孝顺老太太。 直到后来展家败落老太太在愁苦惊惧中病逝,那时候她才悔不当初,遗憾至极,到如今想起来还耿耿于怀。现在看起来,展家的这一场大劫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只愿祖母长命百岁才好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41 ,展云端暗暗下定决心,这次回到京城,一定要尽一尽做孙女的本分,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同时,她也不无忧心地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京城家里到底人口复杂,谢氏作为新进门的填房,又带着个所谓的拖油瓶,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被真正接纳。 所以,这次回京以后,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帮着谢氏和顾越母子俩在大家庭里站稳脚跟,真正成为展家的一分子。所谓帮助他人就是在帮助自己,对展云端来说,这句话是一点都没错。 这中间搞定展老太太是关键中的关键。好在经过近一年的学习,如今谢氏的苏式点心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了,就连韩老娘也表示了认可。 得知展谦高升之后,韩老娘向谢氏贺喜的同时,半开玩笑地道:“回头若是吉庆斋要去京城开分店,还望老爷太太照拂一二。” “好说,若真有那么一天,算上我凑个份子,保管你们生意兴隆,”谢氏亦半开玩笑半认真笑道,“我倒巴不得你们快些去,这样想吃的时候就不用我自己费神费力地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半夜给前面章节捉虫,顺便更新一章,昨天晚上不知服务器出了什么问题,明明最后更新了一章的,结果显示出来最后更新了是前面捉虫的一章。早上才发现这个问题,只好把新一章再刷新一下,咱不会干伪更这种事啊,嘤嘤嘤 第29章 进京 未进京之前,展云端曾经想象过谢氏如何不得展老太太喜欢,而她又如何从中调停斡旋等等——说实话,根据她对展老太太的了解,以谢氏那条件能一下子得老人家喜欢的可能性真的蛮小的,但是谢氏乖巧聪慧,这问题解决起来倒也不难。 然而进了京之后,她才发现,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展谦带了全家一起去给展老太太请安,到了院外,其他人都让进去,谢氏和顾越却被婆子给拦了下来:“老太太说了,二太太和顾少爷暂时不便相见。” 听这话,展云端第一反应便是去瞧谢氏和顾越,还好,都很镇定,但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些受刺激的反应来,谢氏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而顾越唇边一丝淡淡的冷笑似有若无。 想想他们之前的经历,这样被人拒之门外并不是第一次了,展云端忽然明白顾越那超乎常人的意志和毅力从何而来了,就是从这些冷遇羞辱中来的,必须要好好读书,必须要努力上进,必须出人头地,如此方能从中解脱…… 然而,眼下他们却只能默默地承受着,展云端暂时也无能为力,心里想着,只能等会儿见机行事了,看看进去以后是不是能劝一劝祖母。 作为丈夫的展谦自然要为老婆鸣不平的,脸上顿时很有些受挫感,谢氏不合老娘的意,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当初他先斩后奏,老娘收到消息之后在家里很是抱怨了一通,这些大哥展诚早在书信里和他说过。 对于进门后可能会受到的一些委屈,他和谢氏也都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他并没有想到一上来就是这样毫不留情地打脸,连见都不愿见,这算什么呢?! 他心中烦躁,向谢氏道:“你在这里等等,我先进去。”说完,便蹬蹬往里疾走。 可惜,一踏进房门还没开口,展老太太已经扑上来搂住了他,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诉说起对儿子的思念之情来。 一别数载,看老娘头上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不少,再加上她眼泪哗哗啦啦地那么一流,展谦心头的不满顿时都被冲得七零八散,什么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得跟哄小孩子似地,温柔细气儿地劝慰展老太太:“我这不是回来嘛,娘应该高兴才是啊,快别哭了。” 展云端在旁边瞧着,心想指望老爹替谢氏出头是铁定没戏了。虽然还不太清楚祖母为什么一上来就对谢氏母子这么不友好,但眼下她这么一哭,老爹哪里还能不服软呢,如果连他都服软了,一时间其他人又有谁敢帮谢氏说话? 想到这些,展云端决定暂时不帮谢氏说话,而是把重点放在跟展老太太和李氏搞好关系上。一个是最高领导,一个是内宅当权一把手,这策略,没毛病! 这时,屋里的大人都上来帮着解劝展老太太,又让展云端并弟弟妹妹还有杨姨娘上前来磕头,然后与旁边的丰诚侯夫人展诚之妻李氏见过了礼,这才各自归了座位。 展老太太将三个孩子叫到跟前,首先拉了展云端笑道:“那会儿离开的时候还是个小娃娃,这一转眼长成大姑娘了。” 展云端脸不红心不跳地拍马屁:“祖母倒是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好像还更年轻了。” 展老太太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你这丫头,倒会哄人开心。那会儿你才多大,就记得我什么模样了?”她话虽如此说,脸上却笑意不绝,显然刚才的话让她很是受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眼见好话立功,展云端再接再厉继续顺着又拍一记:“祖母最最疼我,自然是要把您牢牢记在心里的。” 展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瞧瞧这丫头伶俐得,可算祖母没白疼你。” 展夫人亦凑趣笑道:“这小嘴儿跟抹了蜜似的,我怎么就没这么个乖巧的闺女呢。”李氏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展栋和展梁,并无女儿,一直都对别人家的闺女很有好感。 展云端向她笑答道:“伯娘过奖了,您要是喜欢,我以后待您就像待自己的娘一样。” 展夫人乐了:“那可是太好了。” 展老太太又拉了展云秀和展云逸说话,脸上笑眯眯的,慈祥得一点儿也不像是个能把儿媳妇拒绝门外的婆婆,她转向杨姨娘道:“三个孩子都不错,你辛苦了。” 杨姨娘站在展谦身后侍立,听到这话,忙诚惶诚恐地躬身答道:“不敢当,妾身愚笨得很,不过是尽心罢了。” 展老太太道:“这样就很好,” 展谦贼心不死地想要为自己老婆说点好话:“其实,孩子们身上谢氏用心最多……” “别跟我提她——”展老太太无缝切换到恶婆婆状态,一抬手打断了儿子的话,“听着我就心烦!你先带他们去见你大哥罢,晚上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饭,那两位就别来了。” 老娘的绝决大大超乎展谦预料,看这架势简直恨不得把谢氏母子直接扫地出门,还谈什么入族谱做一家人? 他有些急了:“娘,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还要问为什么,就是我不喜欢呗!”展老太太有些不耐烦,“叫你别提你还跟我提,想存心气死我是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样吹胡子瞪眼睛的,吓唬谁呢你?” 展谦被老娘这半是发脾气半是撒娇的一通训斥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42 ,整个身心都充满了无从说起的无力感。然而老娘是不能得罪的,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没几个人能扛得起,他只得勉强陪出一张笑脸来:“儿子哪儿敢呢,您这么说,儿子真的是要无立足之地了,您说怎样就怎样,儿子都听您的。” 展云端很想冲上去,抓着展老太太的肩膀一阵猛摇,把她摇清醒些,然后大声告诉她:祖母,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被你拒之门外的那可是未来的内阁首辅和首辅他娘! 可是她也只能是想想而已,眼见着老爹碰了钉子,展云端很明智地再次闭紧嘴巴,帮谢氏说好话这事儿急不得,一定要徐徐又徐徐再徐徐图之了。 展老太太见小儿子顺了自己的意,转嗔为喜,向他道:“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吧。这两天你敬才哥哥岳丈家有喜事,二舅母他们一家都去喝喜酒了,要过两日才回,等回来了以后你再带孩子们过去见见。” 又向大媳妇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和他们一起过去吧,帮着料理料理,安顿好。” 展夫人和展谦都应了,众人一起出来,到了门口,谢氏和顾越仍然等在那里。 见了礼之后,展夫人和言悦色地说道:“老人家一时没想明白,让妹妹和哥儿受委屈了。先住下来,等过些时候老人家想通了,自然就好了,妹妹千万莫急。” 谢氏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见李氏客气,便也客套了一番。当下一群人跟着展夫人一起过去大房那边拜见展诚。 展诚是长子,展老爷子过世后,丰城侯的爵位由他承袭。虽然是袭爵授的官,但展诚也是实打实的正经读书人,如今在工部任着侍郎之职。 面对家人说些家长里短他素来没什么兴趣,显得十分寡言少语,用展夫人的话说叫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见了众人后略点点头也就罢了,说道:“没什么事你们先去歇息吧,二弟留下。” 众人知道,这兄弟俩都是混官场的,久未见面必有些重要话说,正要离去,展诚笑眯眯地瞧着顾越,又道:“越哥儿也留下,咱们一起聊聊。” 众人都惊讶无比,展云端也不例外。她有些想不明白,难道顾越身上天纵英才的气息已经这么明显了?瞧瞧大伯那模样,不说是“纳头便拜”那也是“诚心求交往”啊。 她很想留下来听听他们说什么,可惜却被展夫人牵了手笑道:“走,我有话跟你说。” 展云端只得跟着众人一起从展诚房里出来,其他人自回屋去收拾东西,展夫人拉了展云端笑道:“跟我走,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展云端奇道:“伯娘要带我去哪儿?” 展夫人眨了眨眼睛:“到了你就知道了。”说完,带着她七弯八拐在府里走着, 借助前世的记忆,展云端对展府的路是极熟的,走了一段之后,便明白展夫人带她去的不是别处,却是展府中的一处大园子,名叫芳华园的所在。 这芳华院里有几处小院,展家的孩子进学后便会搬到园中居住,前世里,展云端从苏州回京以后就是住在芳华园中的明秀院,想来这一世展夫人是想带她去瞧瞧住处吧。 果然,到了芳华园后,展夫人带着她来到了一处院落,说道:“你爹爹那院子只有两进,如今这么多人口,住在一起太过逼仄了,这处小院儿你先搬进来住着。” 展云端微微有些吃惊,这处院子不是前世的明秀院,而是净香院。净香院里中花卉不多,不及他处鲜妍讨喜,只有几株茁壮梅树,还有些意味,前世里这地方根本没人住,只是用来冬天赏梅花的。她忍不住问道:“那我哥和弟弟妹妹他们呢?” 第30章 安慰 展夫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咱们家这园子里一共六处地方,如今有五处都住着人。两处是栋梁他们哥儿俩,还有三处是你舅奶奶他们周家的三个孩子,只有这处净香院还空着。你是咱们家的嫡长女,你先搬进来住罢,至于另外三个,过两天再说。” 展云端装作天真无知状,说道:“栋哥哥和梁哥哥是咱们自家人,住在这里是应该的,怎么他们周家的也住在这里呢?” “原本这园子只住着你两个哥哥的,”展夫人嘴角掠过一丝冷笑,“那年花朝节,大家一起在园子里赏花,你舅奶奶求了你祖母,说他们家孩子特别喜欢这园子,想进来住几天。你祖母一时高兴,想着这些屋子反正空着也空着,就答应了,结果转眼一住几年到现在。” 展云端接口道:“那现在既然我们回来了,他们就该搬出去了吧?” “我也这么跟你祖母说呢,可是老人家碍着亲戚的面子,怕伤了和气,不好跟舅老太太开这个口,如今且让我和缓着些,看怎么跟她说让周家三个孩子搬出去……”展夫人叹道,“至少也得给云秀和云逸让两处地方才行啊,否则也太不像话了。” 其实,展云端对于住在哪里是无所谓的,住在哪里不是住呢,又不是住在园子里就比往在园子外头多生一块肉多长个心眼儿! 可是,就像展夫人说的,这事太不像话,展家二房没回来也就罢了,既然回来了,断没有继续让周家鸠占鹊巢的道理。总不能为了亲戚的面子,倒让自己正儿八经的子孙受委屈。再说,周家的人并不是没有地方住,展府后头临街上的一处房子一共二十余间都给他们家占着呢。 在展云端的前世里,周家没有这么过分,展老太太也没那么圣母,而这一世显然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偏移。她打量着展夫人为难的样子,“那伯娘想到什么办法,让他们搬出去了吗?” “暂时还没有,”展夫人眉眼一抬,“总归是要得罪人的,实在不行,我就跟舅老太太直说。” 展云端低头想了想,忽然一笑道:“伯娘不妨试试用釜底抽薪的法子,若是住在里面的人自己想要搬出去,舅奶奶也不好说什么了吧?” 根据她前世的记忆,周家的三个孩子里面长姐周婷最是明理,性情又和顺,像如今这状况,只要跟她提一声,必能明白,都不用人多说,她就会自己要搬回家去的。 果然,被展云端这么一提醒,展夫人眸光一亮:“对啊,婷丫头最懂事,不用人多说,她肯定会要出去的。她要出去了,妍丫头也必定不好意思再继续留在里面。这样两处地方正好给云秀和云逸。至于珩哥儿搬不搬的倒不是很要紧。” “那我大哥……”展云端又想起这里不比苏州,说大哥容易让人误会是展栋,便改口道:“那我越哥哥不是没有地方了?” “你越哥哥现在的问题不是有没有地方,”展夫人表情凝重,对她说道,“他要想进园子来住,得老太太那边认他才行呢,不然名不正言不顺。” 展云端想想也是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43 ,不再多说什么了。 顾越是爱梅花的,这净香院其实挺适合他,可惜了……说起来大伯留下他究竟会说些什么呢? 她想这个问题想得心里痒痒的,因展夫人要去前面料理家事,两人分了手之后,展云端借口溜达溜达熟悉熟悉地方,从芳华园里慢慢蹭出来,蹭到了往展诚的院子那边去的路上。 她来来回回遛达了两圈,跟在身后的滴翠看不懂了,“姑娘这是想去哪儿?” “还没想好呢,”展云端叹气,忽然脑中灵光闪现,“你去大老爷院儿里瞧瞧,看看越少爷还在不在那儿,就说我有事儿找他,叫他回头得了空来找我。” 滴翠应声去了,过了一刻便回来了,身后跟了一个人,正是顾越,见了展云端便问道:“妹妹找我有事?” “你怎么这就出来了,”展云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明明跟滴翠说,叫你有空的时候再来找我的啊。大伯那边没事了?” “不是什么着急的事,”顾越道,“先父有一些从未刊印出来的诗,大伯让我写出来给他赏鉴赏鉴,这会儿见你找我有事,就让我先出来了。我已经写了一部分了,另一部分回头再写给他也是一样。” 展云端才知道,原来大伯也是顾友梅大才子的追捧者,忍不住由衷赞叹道:“你爹爹真厉害,这是要名垂青史了。”她灵机一动,“你干脆把他那些没刊印过的诗,归整一下,找个书坊刻印,出本诗集,一定卖得很好。” 顾越叹了口气,“这事儿我早就想过,可惜顾氏不肯认我归宗,我替爹爹出这诗集未免名不正言不顺,徒增他人话柄,只能等到将来再说了。” 展云端怔住了,她满脑子只想到:顾友梅的名头够大、诗集足够畅销、一定能挣不少小钱钱,哪里还想到中间还有这些硌应人的东西,讷讷地道:“这个我倒没想到。” “没事,”顾越自然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妹妹找我什么事?” “哦,我是想起来,咱们上京的路上你在看的那本《广志绎》好像不错,你看完了没,能不能借我看看?” 刚才为了有理由去找顾越,展云端一拍脑袋想出这么个借口来。这会儿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尴尬,借本书的事哪里用得着那么急吼吼地去找人家,都怪那该死的好奇心! 顾越的表现却像是没察觉出半点尴尬的气息来,一本正经地回答她:“看完了,是还不错。在我书箱子里收着呢,你是要现在跟我去拿,还是等我找出来了送给你?” “呃,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现在跟你去拿吧。”展云端还想跟他多聊聊呢,至少要对今天他遭受到的冷遇有所表示才行。 两人一起并肩走着,她决定不要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表达了自己的关切:“今天祖母不肯见你们,是不是让你觉得挺不好受的?” 顾越看了她一眼,黑眸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带着些萧肃的寒意:“你看出来了?” “有一点吧,不过不是很明显,”展云端实话实说,“我只是感同身受,假如我是你,我会觉得挺难受的。” “也还好吧,”顾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自嘲地笑笑,“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其实,祖母她老人家并不是坏人,也不是那种狭隘的性子,”展云端声音温软,继续说下去,“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我也很意外,这中间一定有些特别的原因,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你且宽心些,别想太多。” “我明白,”顾越低下头去,语声中十分难得地带上了几分幽怨,“说到底还是我做得不够好的缘故……” “怎么会,”展云端一诧,想也不想地说道,“你已经很好啦,你现在才几岁,比很多人都强太多了!” “还得更强些才行啊——妹妹总是爱夸我。” “我是实话实说嘛,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夸你,爹爹、金先生,还有舅爷爷都夸你啊,”展云端很实在地道,“还有那会儿你跟肖长史对对子,夸你的人可多了去了,这些你都忘了?” 顾越笑了笑,展云端的安慰似乎真的起了一些作用,他眼神中的萧瑟之意渐渐散去,变得柔和了许多,接着便转移了话题: “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刚才在书房听大伯和展叔说的,皇上准了赵尚书的奏折,同意给昭王府增添护卫,朝中很多官员包括大伯在内都纷纷上书指责,皇上又提拨了一批人,总算勉强把这些指责给平息下去。展叔就是这批被提拨的人之一。” 展云端认真地理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现在朝中大概分作两派,一派是站赵尚书和昭王那边的,大伯和我爹爹大概属于他们对面的那一派?”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吧,”顾越道,“皇上就是在两派之间玩制衡之术的。” 只要没有和昭王算作一派就还好,展云端心想,虽说当今皇上对昭王很是不错,可是谁能想到他在未来不到十年之内就会英年早逝呢。 后面上台的那位主可不是好相与的,权谋心机制衡之术玩得比现在这位还要溜得多,也就顾越这种人精能陪着一起玩吧。说起来,后面的那位主现在还在鄂楚的某个旮旯里玩泥巴呢,要不要提前去结交结交…… “妹妹在想什么?”见她怔怔出神,顾越问。 展云端一下子清醒过来,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得实在太远了,眼下的事情都还没解决好呢,“哦,我在想……接下来你会在哪里上学,是不是还是跟我们一起跟着金先生?” “也许吧,”顾越道,“不过刚才听大伯提了提,他的意思是让我先去家学里上上看。”展谦刚刚回京,展家的一举一动只怕都有不少人盯着,朝中不比地方,芝麻绿豆大的事都能被捅到皇帝那里去,所以这个时候尽量不要有什么特殊动作以免落人口实。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展谦原来所居的两进院落,展谦、谢氏和顾越住一进,杨姨娘带着两个孩子住一进,倒也还过得去。 顾越找了《广志绎》出来,又关心了一下展云端的住处,听说她住在园子那边,且有自己的独门独院,倒也神色如常,说道:“挺好,丰诚侯府这样的人家,原该如此。” 这话听起来就是一副外人的口吻,展云端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一时冲动说道:“回头有机会,我跟祖母说,让大哥也搬进园子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这里要跟各位看文的亲们打个招呼,因为本周周一到周四必须要出一趟远门,所以在这三四天的时间里面,很可能不能坚持每日更新了,请各位见谅,等我回来以后恢复正常日更。 第31章 早点 顾越淡淡一笑,十分诚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44 恳地道:“多谢妹妹有这份心思,其实要我说,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我跟展叔住在一起,请教起文章来方便。你千万别想着一定要我住进园子里去,而伤了亲戚间的和气,反倒不美。” 见他这些话说得极实在,展云端想了想,便道:“那这个事情回头再说。” 顾越送了她出来,正好碰到谢氏带着几个丫头婆子拿着竹篓篮筐等物也要出去,展云端问了好:“娘这是要去哪儿?” 谢氏道:“咱们这次来,带了好些江南的特产食材,我先把它们送到厨房那边去。” 展云端想起那位厨房里苏州籍的厨娘来,心里隐约猜到了几分谢氏的用意,便道:“娘先去,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尽管说。” 谢氏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知道啦,谢谢端姐儿好心。” 展云端回到净香院,看着丫头婆子们收拾屋子归整各种物品,眼见着天色渐黑,外面来了个丫头说道:“老太太那边摆晚饭了,请姑娘过去呢。” 她忙出了门,随着那丫头一路到了展老太太所居的缀金院,从后门进去,只见屋里已经有了许多人,展栋和展梁兄弟也下学回来了,互相厮认过后,各自入席。展老太太正面独坐,两房各坐一边,展夫人立在桌边伺奉。 展云端留心瞧着,见展夫人拿了双筷子象征性地给几个孩子夹了夹菜便被展老太太叫坐下了,不由得心中暗想:看起来祖母并不是一个喜欢磋磨儿媳妇的婆婆,只是不知为何对谢氏那么不满意,看来得先弄明白原委才好。 用过晚饭,展老太太让儿子媳妇都去了,只留孙子孙女说话,展云端用尽心思哄祖母高兴,那展栋展梁见来了新的弟弟妹妹也十分开怀,一屋子欢声笑语,至晚方散。 回到净香院安静下来,展云端不由得感觉到一丝疲惫——这花心思应酬人也挺累的,郑嬷嬷过来催她:“姑娘在想什么呢,没什么事,早些安歇了罢。” “哦,”展云端回过神来,见左右无人,悄悄地说道:“妈妈,这家里人头你都熟,瞅个机会帮我私下打听打听,老太太究竟是怎么对咱们太太这么不满意,打听清楚了告诉我,别和别人说。” 郑嬷嬷自然点头答应,顺带着替谢氏叹息了两声。一时其他人来了,便不再多话。 第二天展云端早早的起来去给展老太太请安,刚到缀金院外,便看到谢氏带着顾越在院外行礼——展老太太还是不让他们进门。 昨天吃了闭门羹,今天还能坚持早起过来,站在门外头行礼问安,这种唾面自干的精神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展云端心中暗暗佩服,走过去叫了声:“娘早,大哥早。” 顾越微微弯起笑眼:“妹妹早。” 谢氏神态自若,十分体贴地主动道:“端姐儿进去吧,我们先走了。”说完,便和顾越一起离去。 进了缀金院,展老太太一看见展云端就不自主地眉开眼笑:“来得这么早,还没吃早饭吧,留下来一会儿和我一起吃。” 少时早饭摆了上来,展云端瞧着那盘盘碟碟中有一道暗红色糕点上面嵌着些小小的玉色松子,不由得心中一动,那不是吉庆斋的主要特色点心之一玫瑰糕么? 这一年在苏州谢氏跟韩老娘也学了不少点心,这玫瑰糕做得相当地道,借着她练手的机会,家里人已经尝过好几次了。这会儿骤然在京城里祖母的餐桌上见到,展云端不由得疑惑起来,便伸出筷子挟起一块来想尝尝。 展老太太的目光随着她的筷子也落到了那盘玫瑰糕上,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怎么今儿想着做这个了?” 那玫瑰糕挟到面前,便有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放进嘴里,柔软适口,却毫不粘牙,嵌在上面的小小松子嚼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花香伴着微甜在齿颊间满溢,带来一种十分奇妙的享受,让人身心愉悦。 展云端很肯定,这道玫瑰糕一定是出自谢氏之手,她正想叫展老太太也尝尝,还没等她说话,展老太太已经自己挟了一块起来——看展云端吃得挺香,好像味道不错,她也想尝尝了。 于是早饭开始没一会儿,那装玫瑰糕的盘子就已经空了。展云端深谙抢着吃更好吃的道理,跟展老太太一起你一块我一块把它给分食干净,虽然其实她并不很馋这个,但是为了营造氛围,多吃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展老太太拿帕子擦了擦嘴,吩咐丫头:“去厨房请乔大娘来。” 展云端依旧不动声色,低着头慢条斯理地喝着面前的小米粥,等看事态如何发展。 乔大娘便是那位专门从苏州请来的厨娘,见到展老太太召唤,不一会儿便来了。 “今儿这道玫瑰糕……”展老太太抬抬下巴示意了下桌上的空盘子,“是谁做的?” 一见那盘子空空,知道必是合了老太太口味,乔厨娘面露喜色,听到问话,愣了愣便陪笑道:“是我做的。老太太吃着可好?” 展老太太默不作声地瞧着她,半晌方才说道:“还不错,你辛苦了。” 乔厨娘忙道:“老太太言重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您吃得高兴,就是我们的福气了。” 展老太太笑了笑,又深深地瞧了她几眼:“没什么事了,你下去领赏吧。” 乔厨娘听说还有赏钱可拿,立即眉开眼笑地道了谢下去了。展云端心中满是疑窦,却不敢轻举妄动。吃完了饭,其他的兄弟姐妹亦过来给展老太太请安,之后各自上学。 展云逸跟着展栋展梁去了家学,展云端和展云秀则依旧跟着金先生读书,只不过考虑到她们是女儿家还要学些针线女红之事,所以改成只上半天课,另外半天姐妹俩自行安排。金先生原本也想图谋些补缺或继续科考之事,如此安排倒也正合他的心意。 因听说大孙女儿字写得不错,展老太太便嘱了展云端下学后过来她这边吃中饭,吃完饭后午歇起来,帮她抄些经书唪诵。 这是刷好感的好机会啊!展云端自然满口答应,抄起经书来更是十二分地用心,展老太太对她从态度到能力都很是满意,嘱她明天依旧过来一起用早饭。 又一次在缀金院外见到谢氏和顾越,展云端简直要对这两个人五体投地了,这份坚持和隐忍真心不易,一定要帮帮他们才好! 吃饭之前,她就在猜测今天的桌子上会不会又出现谢氏做的点心,等到饭来了,到桌前一看,便发现了一道松子枣仁麻饼,十分难得的是居然有两种口感的,一种酥脆,一种软糯。 展老太太把两种口味都尝过后,叫了个丫头过来:“你去厨下问问乔大娘,今天这麻饼也是她做的么?” 丫头应声去了,不一刻回来复命道:“乔大娘说,是她新学来做的,望老太太能喜欢。”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45 展老太太默不作声地点点头,不再说话。展云端把这些都瞧在眼里,心中暗想:乔厨娘的话只怕祖母是不信的,多半她老人家已经猜到其实是谢氏做的了,只不过,她问了乔厨娘却老是不说实话,于是祖母似乎也打算装糊涂到底? 展云端知道,做这么一道小小的点心有多么不容易,光是工序都有十几道,谢氏一定是天不亮就起来整治,整治完了还要带着顾越一起过来请安……像现在这样,功劳都算在了乔厨娘身上,她的辛苦可不就白费了吗? 下午在缀金院抄了半个多时辰的经书后,展云端回到自己的净香院,想来想去,决定先去找谢氏问个明白。 “昨儿的玫瑰糕和今天的麻饼,其实都是娘您做的,对吗?” “嗯,”谢氏拉了她手坐下,微微含笑道,“你这两天都陪老太太用饭,那两道点心她还喜欢吧?” “很喜欢,”展云端道,“可是,祖母问是谁做的,乔大娘都说是她做的,这娘知道吗?” “我知道,”谢氏并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是我让她这么说的。” “为什么?” 谢氏苦笑了一下,“你也看到了,老太太不太喜欢我,若是知道这点心是我做的,只怕尝都不原意尝一下了。” “可是现在这样,明明是娘做的,却把功劳算在别人身上,那娘你不是白做了?”展云端替谢氏鸣不平。 “怎么会是白做呢,”谢氏含笑道,“让老太太吃到了喜欢的东西,她老人家开心了,这样就很好了啊。” “可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谢氏轻轻拍了拍展云端的手,笑道,“我之所以学做点心,无非就是为了让老太太能吃到她喜欢的东西,尽我的一份孝心。如今这个目的已经实现了,还有什么可是呢?” 展云端没想到她还能反过来安抚自己,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最后只得道:“好吧,是我想多了。”像谢氏这样坚持下去,也许某一天,祖母被她感动而改变,也说不定啊。 娘儿俩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时,展谦从外面回来,见展云端道:“你在正好,刚差丫头去园子里叫你们呢,舅奶奶他们一家回来了,我们一起过去见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更新! 第32章 看信 舅奶奶严氏跟着儿子周敬才夫妇住在展府后街上的一处房子,不管是从芳华园直接穿过去,还是从外头绕过去,都很方便。周敬才的两个女儿周婷和周妍,并一个儿子周觅珩,如今还住在芳华园中,每日吃饭或其他事务需要回家时就从园子后角门进出。 严氏是个心思活络会钻营的,偏偏不管是儿子周敬才还是儿媳妇李氏都和她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两口子十分地老实巴交,周敬才刑部的九品小官一做多年,毫无晋升希望,媳妇李氏也泰然处之,倒是严氏心焦得不得了,拐弯末角地求了展诚好多次,最后都不了了之。 眼看着孙辈慢慢长大起来,严氏对儿子要求的那颗心便渐渐地转移到了孙子孙女身上,不惜工本地全方位培养,琴棋书画针织女红一样没拉。 令人遗憾的是,姐姐周婷和哥哥周觅玹性情都随了他们父母,实在没法儿满足严氏的期望。倒是周二姑娘周妍颇有几分继承祖母衣钵的苗头,再加上她十分幸运地天生一副好相貌,更是一面有着佳人命薄的自怜自叹,一面费尽心思地想要寻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展云端虽然对周妍了解不深,但是前世里严氏可是给她留了下深深的印象,这位舅奶奶光有一张空嘴,做人忒假。展云端总觉得祖母展老太太也未必是真心和严氏交好,多半是看在死去的兄弟的面上,体恤她孤儿寡妇不容易,才一直颇多照顾。 展谦也深知自己这位舅母总念叨生活不易,因此给她带过去的礼物是实打实的银两。严氏见了白花花的银子,喜得一张老脸笑开了花,把个展谦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对谢氏和顾越言语间也十分地亲热友善。 展谦便觉得似乎看了些希望,瞅了个机会将自己老娘不待见谢氏母子的事儿说了,央严氏帮着在老娘面前说说好话。严氏满口答应,又留他们一家吃晚饭。 以展谦和谢氏的为人,眼见着周家人刚回来连行李包袱都没拆呢,哪里肯留下来麻烦他们,很坚决地辞谢了,带着几个孩子离开。 到了晚上在净香院的时候,郑嬷嬷瞅了个机会,悄悄地告诉展云端:“姑娘前儿托我打听的事,打听到了一些眉目,老太太去年年前收到从松江老家寄过来的一封信,很是不太高兴,好像就是自那以后就不愿意听人提咱们太太和越少爷的事,姑娘要不寻个机会问问老太太?” 展云端点了点头,心里只暗暗揣度着:难道是周老太太和周二奶奶在祖母面前告了顾越的黑状不成? 上次去松江贺寿,确实最后闹得不太愉快,可是难道不都是周觅玹自己惹出来的事么,他们怎么还有脸跟祖母提?! 也不知那信里到底说了谢氏和顾越的什么坏话,若是能亲眼看一看那封信的内容就好了。 说来也巧,到了第二天下午,她在展老太太屋里抄经的时候,十分意外地从一堆经书中抖落出来一封信,拿起来一看,信封上写着“妹展周氏亲启,”落款却是“姐周祁氏”。 原来这封信正是松江那边周老太太写给展老太太的,而且看那封皮的样子,应该是近来不久的。 展云端心跳变得有些加快了,眼角的余光扫过周围,展老太太不在这间房里,只有两个丫头坐在另一头做针线,如果她现在偷偷拿里面的信纸出来看一看,应该没有人会知道。 然而,她想了一想,却把那封信轻轻放到了一旁,将经书翻到自己要继续抄写的那一页,拿起笔认认真真地抄了起来。 直到有个丫头出去端了茶水点心进来,笑道:“姑娘抄了好一会儿了,过来歇歇吧。” 展云端道:“还有一句就好了。” 这时,展老太太走了进来,笑道:“差不多了吗?我瞧瞧。” 待她看过了自己抄写的经书纸页,展云端拿了那封信递了过去道:“刚才从这堆经书里掉出来这个,想来是不小心放岔了,祖母您看要把它收在哪里?” 展老太太接过信,眯起眼睛照那封皮上瞧了两眼,说道:“哦,这是去年你大舅奶奶写给我的,里面说了些跟你们家有关的话,你要不要看看?” 展云端笑道:“听祖母这意思应该是想让我看的,我自己其实也想看,那我就可就看了?” 展老太太笑了,将信又递了回来,“说什么呢,跟绕口令似的,看吧,”她轻轻叹了口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46 气,“看了你应该就明白了。” 展云端心中既好奇又忐忑,将信纸拿出来展开细读,不由得吃了一惊——周老太太在信中压根儿没有提去年在松江府拜寿时的事儿,她说的是有关院试的。 周老太太在信中说,周敬才带着周觅玹携顾越一起同去江阴赴考,一路周家对顾越颇多关照,然而顾越手里拿着押题的题目,在周觅玹向他索要的情况下,故意隐瞒着不肯给,至使周觅玹错失机会而落第,足见顾越此人天性凉薄,自私冷漠。 所以,她建议展老太太万万不可接纳顾越入族,否则十有八九会养个白眼狼出来。 看到这里展云端才明白,原来展老太太恶的主要不是谢氏,而是顾越,敢情谢氏是被自己的儿子给连累了。 她有点发晕,拿着信纸一时默然不语。若是以她前世对顾越的了解,周老太太所说的事儿……别说,顾越还真能干得出来,可是他既然敢干,就没有耍赖不敢认的。上次展谦问他时,他就已经说过,是周觅玹自己不要,而并非他不给。那么这次究竟谁在说谎? 周家知道押题的事儿多半是从展谦那里得来的信息,顾越中了案首,自家儿子却名落孙山,周老太太心中的窝囊气可想而知。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周觅玹之所以落第,最本质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他自己没学好么,哪里还能怪到顾越不帮他押题上头去? 见她怔怔地半天不说话,展老太太问:“怎么样,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愿意见他们娘儿俩了吧?我就说你爹嘛,以他的条件找个黄花大闺女也不是难事儿,他倒好,偏要找个寡妇,还是带着儿子的……” 展老太太絮絮叨叨地数落了一通,展云端耐心听她说完,这才将信重新收好,放在桌上,说道:“大舅奶奶在这封信里所说的押题的事儿,应该都是玹哥哥告诉她的,这事儿我先前也听越哥哥提过,只不过两个人的说法是刚好相反,越哥哥的说法是他给了,却并未引起玹哥哥的重视,所以没看。” “哦?”展老太太一怔,想了想道,“他在你们面前自然不愿承认。” “可是祖母您有没有想过……”展云端扶了她到旁边椅子上坐下,然后挨着坐了下来,谨慎地说道,“也有可能是玹哥哥落第,大受打击而心情不佳,便找些外在的理由给自己开脱,一时记忆混乱也是有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封信里说的未见得都是真的?”展老太太也犹疑了起来,自家宝贝大孙女儿的话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展云端点点头,“除非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否则都是各执一词,不可偏听偏信。这事儿我是这么想的……” “越哥哥手里那题目终究是押题,考试没开始谁知道会不会押中?就算押中了,只能算是他运气好。然而,考试的事儿归根到底还是要看各人自己的本事的。就像越哥哥,他就算没有押中题,考过是没问题的,因为他一向学得扎实,遇上运气好,题目也押中了,所以锦上添花拿了案首。” “而玹哥哥这次没考中,只能说明两点:第一,他没准备好,第二,他运气不佳,如何能怪到人越哥哥身上去?” 展老太太垂了眼皮,默然不语,似是在认真思索着。 展云端又接着道:“祖母不喜欢越哥哥,连带着不喜欢他娘,这个我也能理解。不过,俗话说,看一个人要听其言而观其行。自从到了京城,他们母子俩每日早上都在您的院子外面请安行礼,这事儿您可知道?” “我知道,”展老太太微微动容,叹息道,“我还知道,早上那些苏式点心也都是出自他娘之手,说起来,也怪难为他们的。” 展云端笑了,恭维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她亲亲热热地靠上展老太太的臂膀,接着又道:“祖母菩萨心肠,好歹给人一个机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您亲自看看,以您的慧眼去自行分辨,总比听别人转述的一些难知真假的话强呢。” “你这丫头,说起来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展老太太笑着拍拍她的手,“行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缀金院出来,展云端便去找顾越,正好在院子门口碰到他从家学里回来,她拉了顾越到僻静处,将下午看到的那封信的事儿说了,然后道:“我只问你一句,玹哥哥说,他向你索要押题的题目,你不肯给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33章 搬出 顾越笑了笑,带着几分自嘲,然后淡淡地道:“这件事儿我前面曾经解释过,如今你再问,我就再说一次,当时我拿了我做好的题集出来,问他要不要看看,他说这种题集他也有,还都是些名家的……” 说到这里他唇边掠过一丝冷笑,“他说:‘连名家的那些文章我都还没来得及看呢,你的这个就算了,顾不上!’这是他亲口对我说过的话,想不到如今他又换了说法了。你到底是信他还是信我,自己判断吧!” 展云端静静地瞧着他,十分郑重地吐出一句话来:“我当然信你!”她了解他,也相信自己两世为人的眼力,顾越说的是实话! 顾越目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亮光,他望着展云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变得同样郑重,低低地道:“那就好。” 展云端正想再多说几句,忽见展夫人跟前的一个婆子急急忙忙地走过来,笑道:“越少爷,大姑娘,正好你们都在这里,江府来了人,想见你们二位呢。” 江府?展云端奇道:“哪个江府?” 那婆子笑回道:“奴婢也不甚清楚,现在人已经在咱们夫人那边了,夫人叫我来请二位过去。” 顾越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我猜,应该是江晖哥哥和江韵姐姐他们家的,走吧,过去瞧瞧就知道了。” 展云端也反应过来了,姓江的,又是找顾越和自己,除了江晖江韵他们家之外,还能有谁?只是他们不是在金陵吗,怎么会突然派人来京城呢? 带着疑问,她和顾越一起来到展夫人院里,见到了来人——一位三十岁上下的仆妇,果然是江晖江韵派来的。 原来江有德刚调任了顺天知府,江晖江韵也跟着进了京,跟展家进京也就只是前后脚的功夫,因知道如今展云端和顾越也在京城里,所以昨日刚到,今日他们就特意遣人过来告知一声,说待回头家里收拾清楚了再过来拜访。 那日在落玉湖畔结识江家兄妹,展云端对他们印象还不错,后来和江韵也有书信来往,算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了。听说他们家也到了京城,自然十分欢喜,对那江家的仆妇道:“多谢你们家少爷和姑娘惦记着,我们也念着他们呢,等安顿好了大家聚聚。” 待那仆妇告辞出去了,展夫人向两人笑道:“你们是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47 如何认得江家的人的?”江家是蜀中名门,连展夫人也听说过他们家,故而有此一问。 顾越便和展云端一起将结识江家兄妹的事说了,展夫人看他顾越的眼神比先前更多了一分喜爱和亲昵,笑叹道:“看来以后也得让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子多向你学学。” 顾越忙道:“伯娘过奖了,只能说是我和哥哥们互相学习罢了。” 展云端暗暗好笑,这还只是解个字谜赢了顿饭吃而已,若是知道顾越在昭王请宴上与肖长史斗联赢了,不知伯娘会作何感想,栋梁哥儿俩肯定更没好日子过了。 顾越忽然微微躬身向展夫人道:“小侄冒昧,有件事要求伯娘,我想过几天请江家兄妹来家里做客,不知是否可以?” “当然可以,”展夫人一听便笑道,“你们年轻人有志趣相投的朋友,多走动走动也是好事。你只管去请,定下来哪天的日子,和我说一声就好。到时候在园子里摆桌席面,请他们吃饭。” 顾越道:“谢伯娘,那一会儿我让人送二十两银子过来,烦请伯娘到时候多安排些酒菜,家里几个兄弟姐妹若是有兴致也可以一起来坐坐。” 展云端微微吃惊,没想到顾越这般客气。展夫人也甚是意外,笑说道:“瞧瞧,这是损我呢,说这样见外的话,你们几个孩子,在家里一起吃顿饭还要你自己掏钱出来,哪有这样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又在读书,攒点钱也不容易,还是自己留着罢。” 展家素来的规矩,小辈长到十岁之后,每个月便有二两银子的零花钱,直接发到各人手上自己掌管,在苏州的时候,展谦便是这样对待孩子的,回到京城自然也不例外。然而,即便这样,一下子拿二十两出来摆酒,也不是人人都能舍得的。 顾越一笑:“谢伯娘体谅,小侄心中十分感激,只是天底下诸事总是要以理为先,既然是我想出来要请客,这个钱自然该由我自己出,总不好叫公中出这个钱,坏了规矩,让伯娘为难,旁人也要说闲话,这样我反倒不能心安了。” 听到这话,展夫人心下十分感动,展云端也在一旁笑道:“越哥哥说得这么恳切,伯娘就答应了罢,钱多钱少是另外一回事,这也是他的一片心。” 她想过了,顾越与旁人不同,那会儿他在昭王请宴上赢了一堆彩头,再加上后来杜富豪的八百两谢仪——就算扣掉后来给展谦的三百两,粗算算也至少两千两了,这会儿拿二十两银子出来请人吃饭,实在不算个什么。更何况,以顾越一向的行事作风,就像他说的,倘若展夫人不肯收这个钱,他反倒不能心安的。 “行吧——”展夫人也不爱在这种细枝末节上纠结太多,爽快地道,“那就这样吧,你们订好日子,知会我一声,保管帮你们安排得妥妥当当。” 顾越瞧着她,诚诚恳恳地道,“多谢伯娘,回头若是二十两不够使,你再和我说。” “好说,我知道了。”见顾越这般会做人,展夫人心下对他很是多了几分好感,寻思着,莫说这二十两银子给几个孩子置办席面应该是十分充足的,就算万一不足,自己拿些钱出来添上也就是了,又哪里会真的和他开口。 到了第二天,展云端再去缀金院给展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已经可以在屋子里面见到谢氏和顾越了。虽然展老太太对母子俩仍是淡淡的,但是相比从前的拒之门外,简直改善太多。以至于谢氏特意带了顾越来到净香院,见到展云端向她道谢,感叹道:“端姐儿帮我实在太多了。” 展云端忙道:“娘,说这种话就见外了,咱们是一家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越站在一旁瞧着她,并不说话,一双黑眸却满是温柔的笑意。 展云端道:“哥,你坐罢,站着做什么?”又问:“对了,还没顾得上问你呢,你这几天在家学里上学,感觉怎么样?” 娘儿仨坐在一处闲聊,忽然郑嬷嬷从外面进来,见到谢氏在,忙行了礼,然后一脸八卦地道:“我刚进园子的时候,瞧见有人正在往外搬东西呢,太太可知道这事儿?” 谢氏微笑道:“我只管老爷那院儿里的事,这园子里的事并不归我管,哪里能知道?” 展云端想起那日刚进府时与展夫人的谈话,心中大略猜到了几分,便问道:“往外搬东西?是不是有人不在这园子里住了?” “姑娘说得没错,”郑嬷嬷道,“我打听了一下,是周家的婷姑娘和珩少爷今儿从园子里搬出去。” “那妍姑娘呢?”展云端问。周家三个孩子都住在芳华园里,两个女儿,大女儿周婷,小女儿周妍,还有一个儿子周觅珩,但是听起来今天往外搬家的却只有两个。 “妍姑娘好像是不搬的,听说,为了搬不搬的事儿,两姐妹还拌了嘴呢。”郑嬷嬷八卦得还挺深入。 “大概是婷姐姐要搬出去,妍姐姐不愿意?” “嗯,”郑嬷嬷很是有些不平,“所以说人心不足就是这样,他们在这里面也住了好几年了,咱们展家的孩子回来前,就该早早搬出去才是,他们原本住的那房子也是展家白给的,又不差,偏偏要在这里占到现在,就这样还有不愿意搬走的,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了。” 谢氏反倒不甚在意:“咱们老太太菩萨心肠,孩子们又小,不大懂事儿,所以才会这样,等大些自然会明白道理。那时候,该嫁人的嫁人,该娶亲的娶亲,也不会这里呆一辈子。” “我的太太,你也是好性儿,”郑嬷嬷道,“说句不大恭敬的话,老太太菩萨心肠没错,但没有纵着外人反倒委屈自己人的。咱们自家的孩子都在外头院子里和父母一处挤着呢,现在好,只搬出去两个,咱们可是三个,还有一个可怎么办?” 谢氏瞧了顾越一眼,笑道:“这也没什么,正好让云秀和云逸搬进来,我们那边宽松了也是一样。” 郑嬷嬷笑道:“太太心宽又仁义,让人好生敬佩。” 谢氏微微一笑:“这种东西原本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比起我们以前住在弘福庵,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更何况俗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求也求不来的,倒不如想开些,反倒没什么了。” 第34章 请客 说完这个,又闲话了几句,谢氏带着顾越一起离去。展云端知道外头搬家必定乱哄哄的,便呆在净香院里并未出门,到了晚间,郑嬷嬷又神秘兮兮地跑来跟她八卦搬家事件的后续。 “妍姑娘闹到老太太那里去了,两只眼睛哭得跟桃儿似的,说不知犯了什么错,住得好好的要撵她出去……呸,明明是她姐姐懂事,知道继续住在里面不妥当,所以自己要搬出去,跟她兄弟一说就说通了,跟她这儿就跟要了她的命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48 似的,”郑嬷嬷撇撇嘴,“居然还跑到老太太跟前哭,弄得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展云端正在练字,不由得停了笔,关心道:“祖母怎么说?” “她装的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别的,只能再三再四地跟她说:没有人要撵你,你只管放心住着。”说到这里,郑嬷嬷冷笑了一声,“白日里太太还说她是年纪小不懂事,我看她是太懂事了,算准了老太太念着亲戚情分拉不下脸,只能让她继续白占着。” 她不无警觉地提醒展云端,“这丫头挺有心机,以后姑娘和她来往可得多个心眼,别被她给算计了。” 前世里展云端压根儿没把周妍放在眼里,两人也没有太多交集,这一世自然也不会怕她,至于心机什么的……她一个重生的,要是连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都玩不过,还不如直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只不过,让她疑惑的是,这芳华园真的就有那么好?让周妍这么费尽心思地想要留下来,究竟是为什么呢? 没过多久,她就明白为什么了。 顾越和江晖那边敲定了聚会的日子,便来告诉展云端,两人又一起去找展栋和展梁,邀他们届时一起来坐坐,栋梁哥儿俩正好一起在展栋的院子里玩捶丸,见他们来相请,自然没有不应的。 展梁笑嘻嘻地多问展云端了一句:“你们请了妍丫头没?” “你说周妍?还没,怎么了?” “没请就快去请吧,”展梁挤眉弄眼道,“有了她,歌舞戏乐都不用请了。” 展栋到底是哥哥,性子又老成,听到这话忍不住瞪了弟弟一眼:“别胡说!”又向顾越和展云端解释,“你们兴许还不知道吧,妍妹妹多才多艺,往常我们在家中偶有朋友聚会,她便会来参加,在人前表演助兴,颇得赞赏,一来二去的,也认识了几个人,如今在京城的贵女圈子里,也算小有些名气。” “哦,”顾越并未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只老老实实地道,“我们原本也是打算要请她的,还有婷姐姐和珩哥哥。” “那就对了,别人倒无所谓,妍丫头是一定要请的,”展梁一脸贱兮兮的笑,“不然她铁定到咱们祖母面前去哭诉,说你瞧不起她。” 这下展云端总算彻底明白为什么周妍一定要住在芳华园里了,住在芳华园里意味着机会和格调。 所谓机会,从相反的方向来理解就是,倘若周家全家都住在后头的房子里,展家园子里有什么活动就未见得跟她周妍有什么关系了,那么她想结识些有身份的人,自然就少了许多机会。 所谓格调,她周妍想跟些有身份的人交往,自然她自己的格调就不能太低,住在丰诚侯府的园子里,与正儿八经的展家小辈一个档次,结交他人时底气也足些。 展云端两世为人,对许多事情都比前世要宽容不少,也明白自命不凡的周妍姑娘那种理想与现实存在差距的纠结和痛苦。对她这种有想法有追求的行为,勉强表示认可,但是为了个人的想法和追求,至他人利益于不顾,这展云端就不大能认可了。 不过,暂时她还不想为这事儿和周妍认真。毕竟现在展老太太还没有完全接纳顾越,倘若哪天顾越入了展家族谱真正成为了展家的一分子,而且他本人也想住进园子的话,如果周妍再想赖下去不给顾越腾地方,她肯定没现在这么好说话。但愿这姑娘能早点醒悟吧。 从展栋院里出来,展云端对顾越道:“现在还有四个地方要去请:后头婷姐姐和珩哥哥那里,妍姐姐那里,云秀和云逸他们两个,不如,我们两个分一分,一人去两个地方罢。” “好,”顾越道,“你想去哪两个?另两个就我去好了。” 展云端嗤地一笑:“我自然想去近的两个,云秀和云逸。”这两个是自己的弟弟妹妹,其实每天见面的机会挺多的,随便什么时候打声招呼也就罢了。 这个顾越自然也知道,不过他似乎很是能理解展云端不想见周家人的心思,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笑道:“行,周家的三位我去说。” 二人分头行事,展云端原路返回,顺路信步走到了展云秀住的幽兰苑,展云秀正在忙着同丫头们一起归整书籍布置书房。这地方原是周婷住着,她刚搬进来也没两天,前面杨姨娘帮着归置了两天,但有些细处尤其是书房这种地方就得她自己处理了。 见展云端来到,展云秀忙放下手里的书册,招呼姐姐坐下喝茶。 展云端上前从旁边书箱中拿出一摞书册,帮她整理起来,笑道:“我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我只是过来跟你说一声,下月初四要请一位哥哥和一位姐姐来咱们家做客,是我和大哥的朋友,大家一起吃个饭玩一玩,到时候你也过去凑凑热闹,说不定还要你做两首诗什么的,你可别害羞。” 展云秀喏喏地应了,两姐妹一边整理一边说些闲话,她又道:“若要做诗,妍姐姐好像也不错,姐姐有没有请她?” “大哥去请她了,”展云端随口道,将一本《王摩诘文集》插入架中,又奇怪起来,“你怎么知道妍姐姐做诗不错?” “刚才她来我这里,和我聊天,说些做诗的事儿,听起来好像挺厉害的样子,后来因为我着急把这些书整理好,不大顾得上跟她说话,她在这里坐了一阵儿,大概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走了。” 展云端有些好笑:“她有空坐在那里跟你谈诗,没空帮帮你?你个傻丫头,也没说让她给你帮忙?” 展云秀呆了一呆,笑道:“我怎么好意思……” 她的性情跟亲娘杨姨娘有点像,胆儿小面皮薄,耳根子也软。展云端决定教育教育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啊,就是胆子太小,脸皮太薄。这话又不会得罪人,怕什么?不会得罪人的话,你只管说好了,有时候,就算是得罪人的话,该说也还是要说。” 姐妹俩收拾到傍晚时分方才差不多料理清楚,洗过手往前面来,到展谦院里一家人一起吃晚饭,展云端见到展云逸顺便说了下月初请客聚会的事儿,又问顾越:“你那边周家的三个人怎么样了?” “已经说好了,都没问题。”顾越道。 谢氏笑道:“你们要请客的事已经妥了,后日先跟我去别人家做一回客罢。” “娘,是哪里啊?”展云端和展云秀都一齐问。 “你们姑妈家,早就该去的,因前面事儿多,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谢氏说的是展谦的庶姐展语,她亲娘死得早,算是由展老太太一手养大,原本按展老太太的意思是准备让她嫁给周敬才的,甚至口头上都给严氏透了风,可是万万没想到展姑妈居然自己和方祭酒家的二公子方铎看对了眼。 待方家上门来提亲,展姑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49 妈便表示非方铎不嫁,展老太太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了,但心里头到底有些疙疙瘩瘩的。所以,虽然方家也在京城里,两家来往却甚是平淡,不过是例行公事地礼节性走动罢了,展老太太平常也不大提她。 倒是展谦从小和这位庶姐意气相投,关系还算不错,这次一回京城,展姑妈便打发人来接他们去方家做客。 说了一回亲戚们的闲话后,展谦便关心起顾越和展云逸在家学里上学的情况来:“这一阵子我公务忙,也没顾得上问你们,在学里都学了些什么?” 顾越和展云逸便各自大略说了说,展谦又顺便关心了一下展栋、展梁以及周觅珩读书的情况。 顾越道:“大哥老成,文章做得极稳,夫子经常夸他,二哥活泼些,脑子是极聪明的,最会举一反三。” “珩哥儿呢?” 顾越犹豫了一下,还未说话,展云逸却笑了:“他就别提了,我看他是没什么心思读书的,光顾着在学里做生意了……”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闭口不言。 第35章 做客 展谦早听在耳里,不由得皱了眉头,喝问道:“还有这种事?!他在学里做什么生意了?” 展云逸支支吾吾道:“也没什么……就是弄些书籍画册租给别人看,三五个大子儿一本这样……” 展谦冷冷而笑:“只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书罢?你是不是看过?” “没有,没有,”展云逸连忙否认,“我可没那个空,我现在可用功,不信你问哥。”他指了指顾越。 “哼,”展谦道,“我也不用问他,我只管年底学里考试时你的成绩,到时候若是不行,可仔细你的皮。” 想了想,又正色向顾越道:“家学里都是各路的亲眷子侄,人一多难免鱼龙混杂,这会儿连做生意的都有,只怕还有些旁的歪门邪道。你是有前程的人,要切记好好读书,不要和那些不上进的东西搅和在一起。云逸年纪还小,你是哥哥,多看着他一些。” 顾越应了,展云秀在一旁忽然道:“那种无心读书的人,何不让他直接退学算了,省得败坏了学堂的风气,影响他人。” 展谦沉默不语,展云端看了爹爹一眼,向妹妹说道:“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家子沾亲带故的,若非实在闹得不堪,很难让人家退学的。” 展谦摆摆手,“没事你们先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对外说。珩哥儿那边回头我自会问他,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你们别把它闹大了,传到老太太那里,只怕她老人家心里不舒坦。” 几个孩子都起身称是,各自散去不提。到了隔日早上,展云端起床梳洗打扮,准备去方家做客。如今她已经出了孝期,玉笙和琼枝都可着劲地打扮她,因为展云端底子好,打扮起来特别容易让她们有成就感,但是到了展云端这里,就变成了沉重感——头上脖子上都比平常沉了不少。 饶是这样,玉笙还要叹一句:“姑娘再长大些就更美了,现在许多首饰还戴不成呢,只能先放着。” 展云端的首饰大部分都源自亲娘孔氏,孔氏去世之后,她的嫁妆除了田庄铺子等这类需要继续经营生利的依旧在展谦手里管着之外,珠宝首饰这些东西便都归了她唯一的女儿展云端。 孔氏是名门之后,嫁妆颇丰,首饰里面很有些好东西,只不过展云端现在年纪还小,许多用不上。听到玉笙的感叹,她笑道:“算了,就算戴得成,也没有全插戴上去的,就现在这几样,也够了。” “也要看梳什么发式,什么场合。”琼枝发表心得说道。 “行,回头你们慢慢研究,我先去给祖母请安,玉笙你不用过去了,收拾好东西,一会儿直接到二门那边等着。”展云端说着只带滴翠和锦儿出了门,向缀金院而去。 她走在路上,还未到园子门口,忽听身后有人叫道:“端妹妹,等等我。”声音娇软清脆,宛如出谷黄莺。 听到这声音,展云端便觉得有些头大,那是周妍。她稍稍放缓了脚步,笑着招呼道:“姐姐这么早。” 周妍紧走几步赶上来:“我祖母有些咳嗽,嘱我去姨祖母那边看看有没有枇杷丹。妹妹去哪儿?” 生病吃药难道不应该自己去买?这也要跑来蹭,二舅奶奶还真是抠门到一定境界了。展云端在心里暗暗地翻了个白眼,回道:“去给祖母请安呢。” “那正好,”周妍道,“我们同路。”她又细细打量了展云端几眼,“妹妹今日打扮得格外漂亮,难道是要出门?” “嗯,去姑妈家做客。” “是方祭酒他们家啊。”周妍目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来。同样是走亲戚,展云端去的是国子监祭酒的府上,而自己就只能去城郊乡下小地主家里,亏了自家祖母还带一家人过去显摆,现在想想真是太没品了…… 再望望展云端头上身上那些穿戴,忍不住感叹:“妹妹头上的珠花好漂亮,”她有心试探着道,“我都没什么首饰,回头有机会出门做客,妹妹借我几样东西装点装点呗。” 若是前世,依展云端的性子肯定是一口拒绝的,不过现在的她很能理解对方那点儿女儿家的虚荣心,只要不是拿去做什么坏事,顺手人情,能帮就帮。而且,也不用傻到把所有首饰都拿出来任凭周妍挑选,只要选一些自己舍得外借的出来,给她借就是了。 “行啊,只要你用过后及时还我就可以。” 见她答应得爽快,周妍很是欢喜:“那我就先谢妹妹啦。” 一时说着话便到了缀金院,正好碰到谢氏等人,请完安后又一起用过早饭,这才出了门。待到了方家,自然又是一堆寒喧见礼。展姑妈有一儿一女,儿子叫方弘林,女儿叫方念巧,比展云端他们也就大个一两岁,见完了礼,大人们坐着说话,让一群小辈儿自去花园里玩耍。 方弘林和方念巧领着四个弟弟妹妹在园子里逛了一圈,方弘林同顾越在亭子里下象棋,展云逸在旁兴致勃勃地观看,三个女孩子则摘了一堆花草,叫小丫头们兜着,在亭外草地上坐着斗草为戏。 “我有千日红。” “我有万年青。” “我有蝴蝶兰。” “我有金鱼草。” “我有杜鹃花。” …… 正玩得高兴,远远地走来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笑道:“今日家里来了贵客,妹妹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这少年长得五官十分端正,只是过于瘦削了些,双目微陷没什么精神,像是刚刚起床还没睡醒似的。 方念巧忙站了起来,叫了声:“田表哥,”然后给展云端和展云秀介绍。原来这少年是方家大奶奶也就是展姑妈的妯娌的表侄名叫田翰,正好今天也在方府。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50 他把姐妹俩一扫,目光便落在了展云端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笑道:“这位妹妹好生眼熟,像是我以前见过的。” 展云端笑了笑,并不接话,她几乎猜得出这家伙后面要说什么了。 果然,方念巧道:“端妹妹才刚回京城,你什么时候能见过她?” 田翰便眨了眨眼睛,笑道:“想来是在梦里见过的仙女,跟云端妹妹长得一模一样。” 这话已经有了三分调笑的意思,换作普通的女孩儿家,多半是要害羞脸红说不出话,说不定还要心如鹿撞一番,可是展云端嫩壳老心,听到这种话只是觉得有些可笑,甚至还生出了几分反感出来。 她淡淡一笑,说道:“田公子应该是弄错了,你梦里见过的那人肯定不是我。” “哦,”见她如此反应淡然,田翰有些意外,“为什么?” “要我跑到人家梦里头,只有一种情况,”展云端用开玩笑的口吻道,“就是那人欠了我很多钱,连他做梦的时候我都要跑去追讨,所以像仙女是绝不对不可能的,像牛头马面倒有可能。” 旁边的方念巧和展云秀都忍不住笑了,田翰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也跟着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妹妹真会开玩笑。” 顾越走了过来:“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没什么,随便开个玩笑呢。”展云端道。 田翰觑着顾越:“这位是……” 方念巧便给二人互相介绍了一番。 田翰打量着顾越道:“我前两天就听说你了,你在展家家学现在很出名啊,读书好,生得也好,有人已经瞧上你了,你知道不?” 众人愕然,顾越苦笑了一下,“这个我倒不知,也不想知道。” 田翰摇头晃脑道:“你别装糊涂,那个程某某是不是见天儿地往你跟前凑……” 方念巧截住了他的话头:“表哥,今天你们第一次见面,好端端地说这些干嘛,大家说点开心的事情不好吗?” 趁着这机会,展云端拉了顾越:“我肚子饿了,走,陪我去前面找姑妈他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两人一起离开,展云端安慰顾越道:“那姓田的好像脑子不太清楚,说些混帐胡话,别放在心上。” “没事,”顾越温声回应她的好意,却道,“他也不是完全混说的,他跟咱们家家学里的一个叫袁庆文的好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那个程某原本跟袁庆文有些不清不楚,我去了之后程某又向我示好,想跟我结交,我也没怎么理会,只是不好完全撕破脸。恐怕是姓袁的有些吃味,大概在田公子面前说了些什么,所以他刚才才会对我说那些话。” 虽然展谦让顾越只管用心读书,远离那些乌七八糟的人和事,可是展云端知道,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不找别人麻烦,别人要找你的麻烦,有时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属于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那种。所以,她也没有多说教什么,只是提醒了一句:“那你可得小心些了。” “我知道,不用担心,会处理好的。” 第36章 拒亲 两人到了前面长辈们坐着说话的屋子,只见里面又多了一位华服妇人,正是田翰的亲娘田夫人。见他们进来,谢氏便招呼他们过来行礼。 那田夫人拉着展云端细细地从头到脚看了一回,夸她生得标致,又问些年庚八字读过书没女红如何等各种问题,最后还从腕上褪了个绞丝金镯子下来,非要给她套上。 她笑道:“你们别笑我,我就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看见这样花骨朵般的伶俐闺女,心里就说不出地喜欢,真恨不得牵回家去给我当女儿才好。” 方大奶奶见她刚才问得那样详细,这会儿又说当女儿云云,度着她大概是有些要给儿子求配的意思,便顺水推舟帮腔试探着笑道:“这孩子还没许人家吧,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娶了去。” 至此,展云端也听出来些意思了,顿时脸色变得不自在起来。就田翰那个拎不清的二百五样子,嫁给他岂不是比上辈子还不如了?! 好在谢氏忙笑道:“这么好的闺女我还想多留几年呢,她现在还是个小孩子,谈亲事太早了些,怎么着也得等及笄之后再考虑了。” 见她并不是十分认同自己这边的意思,田夫人和方大奶奶也就不提了。此时宴席差不多齐备,便让下人去叫孩子们回来吃饭,一时展家方家的几个都来了,却独不见田翰。 方念巧道:“刚才表哥说有要紧事出门去了。” 田夫人略有些尴尬,笑道:“这孩子……多半又是他那些诗社朋友邀他说些诗词文章的事,不管他了,我们吃吧。” 大家一起入席用饭,饭毕闲坐了一回,谢氏便带着几个孩子告辞。回家路上,展云端抚着腕上田夫人送的那只绞丝金镯子,想到对方似乎有结亲之意,便觉得心里毛毛的不踏实。 到家后,她将镯子摘了下来,交给谢氏道:“这只镯子我总觉得好像不应该收下,娘暂且帮我拿着吧,看看什么时候能找个机会还给田夫人,咱们还是不要拿她东西的好。” 谢氏原本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怕小姑娘喜欢这镯子,不愿拿出来,这会儿见展云端主动要求退回去,心中很是认可她的乖巧懂事,说道:“好姑娘,你说得很是,倘若他们不说后面那些话也就罢了,既说了,这东西咱们还拿着就不大妥当了。只看他们家什么时候办喜事,我备一份礼送过去,顺便把这东西还给他们就是了。” “嗯,只劳烦娘帮我留意着。” 过了没几天,展姑妈突然回娘家来了,见了展老太太和谢氏,一通寒喧闲话扯完,总算进入正题:“那天田家太太见过云端,喜欢得跟什么似的,提了两句有意结亲的话,弟妹说孩子还太小就没接着往下说,后来也就罢了。” “只是没想到,田翰那小子见了云端一面之后就惦记上了,在家里闹天闹地,央她娘来提亲呢,这不,求到我头上来了,非要我回来问问。我也觉得孩子还小,不该现在就提这个,只是看在亲戚一场,不好直接打发了她,所以才跑这一趟。这事儿看娘您的意思,成不成的给个话,我也好交差。” 展云端如今也算是展老太太心尖尖上的人了,提到她的终身大事老人家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坐直了身子问道:“那田家什么来头,我怎么以前好像没听说过?” 展姑妈跟自己这位嫡母的关系向来平平,见她有心了解情况,便十分谨慎地笑说道:“田家的事儿我也不甚清楚,都是听大嫂说的。他们家跟我那大嫂是表亲,原先田家表叔是太常寺的一个六品官,后来女儿进宫做了娘娘,田表叔授了爵位,升了户部郎中,儿子也进了工部宝源局。”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51 “田翰是田表叔的嫡长孙,大房里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将来必是要由他承续家业的。虽然田家不是多少代的名门望族,但就实打实的家境来说,只怕比一些空有虚架子的世家倒还强些。” 展老太太沉吟不语,望向谢氏问:“这事儿你怎么看?” 谢氏恭恭敬敬道:“媳妇还是觉得,云端现在年纪小了点儿,最好过几年再考虑亲事,当然,这事儿最终还是得您和老爷作主。” 展老太太想了想,转向展姑妈:“端丫头是二房的嫡长女,她亲娘去得早,我是她的祖母,愈发得帮她慎重着些,这样的终身大事断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且先回去,等她老子回来了,我们商量商量再说,商量好了自然打发人给你回话。” 听到这话,展姑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闲话了一会儿后,便告辞离去。 到了下午,展谦从衙门下差回来,谢氏向他说起这事来,展谦道:“田家我知道,虽说有钱,但到底差了些底蕴。只是不知那孩子怎么样,若是跟咱们家阿蜚一般上进有出息,许了倒也无妨。” 谢氏道:“那天去方家,我没见着田家那孩子,咱们家几个孩子倒是见过他的,不如直接问问孩子们,若是云端自己不喜欢,这事儿恐怕也难成。” 正说着,顾越和展云逸下学回来了,一进门展谦便向他们招手道:“你们来得正好,有点小事要问你们,前两天你们在方家做客的时候,是不是见过田家的少爷田翰?” 顾越微微一愣,答道:“见过。” 展云逸那会儿和方弘林下棋下得正起劲,压根儿没注意田翰来过,便道:“我没见着。” “阿蜚见过田少爷,那你说说,你对他观感如何?”听说顾越见过田翰,展谦一下子来了兴致,在他眼里,如今整个展家小辈中,顾越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不少事情他都很愿意听一听顾越的看法。 听到这个问题,一向甚少评论他人的顾越犹豫了一下,接着坦然说道:“那天只匆匆见了一面,当时的感觉并不是太好……叔叔何有此问?” 展谦便将田家托展姑妈来给展云端做媒的事儿说了。展云逸坐在旁边吃糕,听说要给姐姐做媒,忍不住道:“姐姐今年才多大,也太早了点吧?” “早不早的也要看人,若是个好的,早定下倒也无妨。”展谦随口回应儿子,却仍瞧着顾越,等他说话。 顾越沉默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方才以极为慎重的语气,缓缓说道:“倘若只是朋友交往,或许初次见面便否定此人会有失偏颇,但是若是给妹妹说亲,我只能说,此人绝非佳偶。” 见他这番言辞十分笃定,展谦追问:“为何?” 顾越再次犹豫了一下,声音压低了几分:“我看田公子年纪轻轻,却发色泛灰、眉毛疏淡、双目无神、中气不足,有肾虚之相。纵然天生如此,也难叫妹妹托付终身。倘若是因平日生活放纵所致,那就更糟了……所以,叔叔不妨派人暗中查一查。” 听到这些话,展谦心中已经把田公子打上了一个大大的叉叉,只不过本着为人处事的良心,顾越的提议倒也应该一试:“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氏在一旁向两个孩子嘱咐道:“这事儿你们先别告诉端丫头,省得让她平添烦恼。” “知道了。”顾越和展云逸都应了。 顾越想了想,又道,“我觉得,像妹妹那么好的姑娘,一定不会愁嫁的,她现在还小,不妨再等几年多看看,回头一定能挑个比田公子更好的夫婿。” 展谦有些诧异,笑道:“这些人□□务,你一向很少说话的,轻易也不肯说某人好或不好,今日倒是难得。” 顾越赧然一笑:“叔叔说得没错。这是因为妹妹是……自家亲人,她的终身大事关乎她一生幸福,我纵然再不愿评判他人,在这个时候也不能含糊了事。” 展谦微微颌首,对他的话很是认可,之后到了展老太太那边一商量,第二天便私下派了胡祥去暗中打听田翰的情况。 胡祥是个能干的,使了些钱买通田家下人,细细打听之下,把田大公子里里外外的情况翻了个底朝天。 原来,田翰靠着宫里娘娘的裙带关系进了国子监,却并不用心读书,只是胡乱瞎混,交了一群狐朋狗友,结了个所谓的诗社叫观澜社,名儿虽然好听,其实他在里面半句诗都没做过,成日里走马斗鸡胡天胡地。 倘若单是纨绔些倒也罢了,这家伙还从结交的无赖恶少那里学来一样癖好——服食鸦片散。每日必须要吃上两剂方才平静,也不管那东西价钱贵若黄金,硬逼着家给他买来服食,否则便以头跄地状若疯颠,田家上下无计可施,不得不听之任之,只严令下人不得外传。 听说田大公子这般不堪,展谦不由得暗暗心惊,若非顾越提醒这人可能私德有亏,只怕他也不会费尽心思去打听这些内帏私事。关于服食鸦片成瘾,他先前仅只在书上看到过,却未想身边还真有人沾染此物,而且还是年纪轻轻的公子哥儿! 他一五一十地将这些情况对老娘说了。展老太太亦是十分意外,转念一想便恼恨起展姑妈来,说道:“畜牲一样的人,她也敢跑来帮忙做媒,八成她是还记恨着我当年要把她许给敬才,故意生出这样的事来气我!” 第37章 请教 展谦忙劝她:“娘快消消气,这些姐姐一定也不清楚,不过碍着亲戚面子跑来传个话罢了,您别放在心上。咱们也别说那么多,只说端丫头年纪还小,不欲这么早定亲,拒了田家就是了。我听说上次在方家见到田夫人的时候,他还给了云端一个金镯子,这次也一并还过去。” 展老太太打发人去给展姑妈回话不提,这边顾越也一直在通过谢氏关注着这件事,听说了已经拒了田家,心中稍安,然而略一沉吟后却不无忧虑地提出一个问题:“田家会不会不死心通过宫里的关系让皇上直接赐婚?” 展谦悚然一惊,按说皇帝一般是不会胡乱赐婚的,通常要赐婚之前都会问一问双方当事人的意思,若有一方不同意,便不会下赐婚旨意。然而,当今的这位皇上建德帝还真是说不好。 这主的脑回路似乎与常人颇有些不同,说他无心国事吧,他任用了不少能干的贤臣,批了许多有益民众的国策。说他励精图治吧,却没个定性,喜游猎,好美色,常有放浪不羁惊世骇俗之举,因他言行不端而递上去的折子都能把他给埋了,他却毫不理会,依旧我行我素。 若真是被田家宫里的那位吹吹枕头风,随便扔一道赐婚旨意下来,那展云端可就惨了。展谦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就鸦片危害的事上一道奏折,被顾越这么一提醒,便觉得这奏折很有必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52 要递上去,而且是越快越好。 一方面固然是为了维护国民健康社会稳定作长远计,另一方面还可以顺便先在建德帝那里给田家上点眼药,好绝了对方赐婚这条路。 于是,没过两天,在展谦授意下,某位御史上了道折子,说的是发现鸦片流毒已经危害年轻人要求政府严厉管控云云,其中便点了田家的名。 这份奏折递上去后没多久,皇帝便召见了自己的岳父户部郎中田大人,严厉申饬了他一通。田大人一回家便立即将田翰痛揍了一顿,接着送到了乡下庄子里关了起来,之前的身边人一个不留,就连他亲娘都不许前去探视,要强行给他戒断鸦片毒瘾。 于是,在展云端都不知情的情况下,田家提亲的事就这样过去了。 隔月月初,江家兄妹如约来到了展府,顾越和展云端两人一起在门口迎接,然后引进府内往芳华园而来。 说说笑笑间,江晖无意中提到田翰:“刚来京城时,有人叫我去一个叫观澜社的诗社去玩,说那社主名叫田翰是个豪爽好客的,当时家里还忙乱,所以就没去。没曾想这两日问起来,那社主生了重病,诗社竟然解散了,不然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去玩玩。” 展云端听说田翰是社主,便本能地觉得这社不靠谱,对江晖道:“听我说,江二哥,那田翰我见过,跟你、跟我哥都不是一路人,多半玩不到一起去的。” “哦,这个我倒是不知。”江晖对那诗社兴趣并不是很大,听展云端这么一说,便将它丢开了,却向顾越道,“其实,以我之见,以顾贤弟之能,该起一社做那社主,必定从者甚众,我就第一个报名。” 顾越笑道:“若论社主之才,江二哥你比我要合适得多。” “我知道你是要集中精力考科举的,断不会折腾这样的闲事,”江晖摇了摇头,笑叹道,“我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倘若哪天我真的起兴结一社,你能时不时来捧捧场也就很好了。” 江韵和展云端并肩而行,随口问道:“妹妹知不知道,京城里咱们女儿家有诗社不?” 展云端心道:当然有,不仅有,而且还不少。不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于诗词之道都兴趣缺缺,前世里也去过所谓的诗社那么一两次,结果最后都变成了像是去蹭吃蹭喝似的,后来就懒得再去了。 这会儿见江韵问她,便笑道:“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我也不大会做诗,我家小妹,还有个表姐,她们倒是喜欢做诗写词的,要不一会儿问问她们。” 他们进入芳华园,向那待客的花厅行去,远远地隐约听到有铮铮琴声传来,众人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凝神细听。 江晖听着听着,表情略有些古怪,笑道:“弹琴这人一定是个小姑娘。” 展云端早知道周妍准备了琴以娱众人,听到他这话不由得暗暗佩服:“江二哥也会弹琴?” “一点点而已,”跟顾越交往以来,江晖也变得谦逊起来了,“家中有位叔叔曾经师从蜀中制琴名家雷广先生,颇擅此道,从我五岁起便抓着我学琴,几乎每日必练,弹错了便要打手板儿……”他苦笑了一下,“练到如今,也常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 “严师才能出高徒嘛。” “他还总说,他对我已经很心慈手软了,他自己当年学琴比我苦多了,光是拜师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说话间,已经到了花厅前,栋梁哥儿俩、云逸云秀兄妹,还有周家的三个,都已经到齐了,见江家兄妹来了,全都过来见礼。 一时叙礼完各自坐下,周妍巧笑嫣然:“刚才好像听江哥哥说学琴拜师,莫非也会弹琴?”她今日穿了件杏黄衫配绿色水纹绫裙子,又从展云端处借了一串珠链戴着,衬得面若芙蓉,眉目如画。 展云端笑道:“江二哥弹琴可是名门出身,你不妨多向他请教请教。” 听到这话,周妍也十分欢喜,忙道:“那我再弹一曲,请江哥哥帮忙品鉴品鉴。”说完起身坐到琴案前又弹了一曲,正是她自觉练得最好的曲子《流水》。 一曲既终,她笑意盈盈过来,向江晖娇声道:“江哥哥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江晖眨了眨眼睛:“姑娘想听实话吗?” 他这话问了其实和没问一样,得到的答案通常都是肯定的,因为没几个人会说:我不想听实话,你说假话吧。周妍自然也不例外,说道:“当然。” “那恕在下唐突了,”江晖道,“从刚才这曲《流水》听来,姑娘目前弹琴技巧只能说是平平,境界和情感还很是不足。以你现在的状况,这首曲子还是难了些,建议先从更简单些的曲谱开始练习,把基本功练得更扎实些……” 周妍微微色变,以她的基本功练习《流水》这种曲子确实早了,然而为了能在人前显示自己的水平和格调,她强逼着自己一点点地将这首曲子啃了下来,然后反复操练。 一年下来总算是弹得有模有样,就连教她的琴师也表示还不错,在人前献技时往往都能收获一片称赞。她所谓要江晖指教,也不过于这称赞之人中多加一个罢了。没想到偏偏这家伙是个资深内行,话又说得直白,言辞间竟将她的琴技贬得一无是处。 于是,她尴尬之余,不由得又羞又恼。 “哥,你又在胡说八道了。”江韵注意到了周妍脸上的不豫之色,忍不住出声提醒兄长注意为客之道。 可惜江晖这家伙是个大大咧咧的,在探讨音乐艺术的又十分较真,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坚持己见:“我可没有胡说,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被江韵掐了一把之后他大叫起来,总算明白了几分,“好吧好吧,我补充说明一下,技巧可以练,境界和情感嘛,多半是受年纪和阅历所限,假以时日以后还会有进步的。” 周妍勉强笑道:“谢江哥哥指点,我会努力练习的。” “没错,”顾越一片好心地帮她圆场,“知道了问题所在,就好长进了。” 为了挽救场中尴尬气氛,展云端不失时机地转移了话题:“刚才江姐姐问我说京城里有没有女孩子们组的诗社,我刚来也不太清楚,妍姐姐你知道吗?” 这个话题立刻引起了周妍的兴趣:“有啊,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呢?我现在在的兰香社就是一个,不过……”她有些扭怩地道,“我们人数不多,只有六七个人而已,大概两个月起一次社吧。京城里女儿家最好最出名的诗社应该是益阳郡主组的花朝社,据说宫里的几位公主偶尔也会去玩。” “益阳郡主?”江韵嗤的一笑,“是我家亲戚,明日便要和母亲去她们家呢,原来她这么能干啊,等我明日见到她问问她看。” 周妍有些激动起来,双眼闪闪发光:“既然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53 是亲戚,江姐姐一定是能去花朝社的了,真让人羡慕。” 江韵也是个聪明的,见她的样子心中便已明白了几分,笑道:“这可不好说,我做诗也就平平,若真能许我加入,到时候也介绍你们姐妹去玩。” “以姐姐之能,一定没问题的,我这里就先谢姐姐了。”周妍一扫方才的不快,满脸堆笑地恭维江韵,神气儿和祖母严氏颇有些相像,让一旁的展云端哭笑不得。之后,周妍便一直陪在江韵身边,姐姐长姐姐短,热情备至,连展云端这个原本与江韵最熟的人都被比下去了。 第38章 窃案 到了江家兄妹离开的时候,展云端好不容易才找了个私下跟江韵说话的机会,对她说道:“今日让江姐姐见笑了,我家妍姐姐说的那花朝社的事儿,你也别为难,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千万别勉强,否则就违了咱们做朋友的本意了。” 她话说得极是诚恳,江韵笑道:“放心,你是什么样人我心里清楚,她是她,你是你,她天生比不得你的出身,想更进一步往上走也情有可愿。既是你的亲戚,我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了也没法子,我知道你是不会怪我的。” 展云端欣慰地拍拍她手,笑了笑,双方都已领会对方的意思,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送完了客,展云端过去展老太太那边说话,谢氏、展夫人和杨姨娘都在那里侍奉,原来过几日城外大昭寺办水陆法会,有个什么百年一遇的高僧宣讲,把个展老太太激动得不行,不仅自己要去听讲祈福,还叫谢氏和展夫人都要随着一起去感受佛法无边。 就连严氏都被影响得也要带着儿媳妇一起去凑热闹,所有人都得在那里呆上足足七天才能回来。偏偏展诚和展谦上月底便随皇帝去巡海防了,并不在家。因此,这七天时间,叫杨姨娘照看几个孩子,暂时代管一些内务小事。 展老太太知道大孙女儿也是个伶俐的,虽然年纪小,却比一些大人还要有主意,便又嘱咐杨姨娘道:“万一有什么拿不准的事,跟端丫头商量着。实在不行,就先放放,等我们回来再说。” 事实证明,展老太太还挺有先见之明。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展府去参加法会后的第三天中午,展云端刚吃过中饭,准备写完一幅字就午歇,杨姨娘慌里慌张地跑来找她:“不好了,端姐儿,阿蜚在学里出事了!” 展云端吓了一跳,手一抖,刚临的字帖登时被毁,她也顾不得了:“出什么事了?” 紧跟着,便急问道:“他人是死是活?”心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怕的念头,重生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顾越该不会是死了吧? “他人没事,”杨姨娘道,“是有人揪着他不放,说他偷东西!” 展云端松了一口气,“只要人没事就好,”她放下笔,见杨姨娘还是一副急眉赤眼六神无主的模样,忙扶了她,“姨娘坐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慢慢和我说。”又叫丫头倒茶来。 原来具体的情形杨姨娘其实也不知道,只知今日顾越和三个兄弟像往常一样去家学上学,结果方才展栋的小厮跑回来报信,说顾越在家学里偷东西,被人抓住了,人证物证俱全,要顾越拿一百两银子出来私了,否则就要报官处置。 “居然还有这种事?!”杨姨娘气得要死,她可不信顾越会做这样的事,“是谁说他偷东西的,对方是谁?” “是袁庆文,是族里简大奶奶的侄子。”展氏家族从开国至今已有五六代,族中人口甚多,杨姨娘也不太闹得清楚这位简大奶奶跟自家到底什么七弯八拐的亲戚关系。 这袁庆文靠着跟简大奶奶有亲戚关系,所以才能到展家家学念书,按理说应该干些正经事,不应该惹事生非才对,好端端地怎么会顾越过不去呢? “栋少爷怎么说?”杨姨娘问。展栋是长房长子,这种事情他应该要有个主意才好。 “按栋少爷的意思,自然是不能报官的,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自己家里出这样的事,闹到官府叫外人笑话。如今证人和赃物都有了,只能是拿银子出来息事宁人了。” 杨姨娘原本不信顾越会偷窃,可是听说证人和赃物都有,顿时没了主意,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只得跑来找展云端。 “我得去瞧瞧,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展云端只一思索,便作了决定。打死她也不相信顾越会偷东西,一定是被人冤枉的,“这么大的事,总不能单凭下人的几句话就作决定。” “你一个姑娘家,去那里只怕不太方便吧?”杨姨娘迟疑问道。 “不妨事,姨娘,你和我现在一起去云逸那边,拿身云逸的外衣给我换上,我装成小子的模样去学里就是了。”这两年展云逸的个头蹿得很快,已经和姐姐差不多高了,展云端穿他的衣服正合适。 见她态度很坚定,杨姨娘也不再说什么了,当即一面叫人赶紧备轿,一面两人一起去了展云逸的院子里,让展云端换衣服。 展云端急匆匆赶到学里的时候,原本就装聋作哑的先生已经借口身子不适回家去了。在展家家学里上学的主,没一个是他能惹得起的,碰到这种学生之间的激烈纠纷,只能躲起来装死,省得惹火上身。 如今只有个还算老成稳重的展栋在那里调停。事情一出,展梁还有展云逸自然是要维护着顾越的,差点和袁庆文为首的一伙人打起来,幸好展栋及时叫了仆从进来,把众人喝住,细问原委之后,便叫人回家给杨姨娘报信。 展栋怕双方又起纷乱,闹出受伤事故来,便将顾越单独留在素日先生休憩的小房内,他自己和展梁还有展云逸并各自的几个仆从守在外间,拦着以袁庆文为首的几个人,只待杨姨娘那边回复要如何处置。 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展云端。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展栋。 展栋还未说话,另一边为首一个肤色黝黑的小胖子觑着她问道:“你这小丫头是来干什么的?” 展云端没有回答他,却反问了一句,“你就是袁庆文是吧?” “没错。” “是你说我哥偷了你的东西?”展云端并不动气,只淡淡道,“把事情经过说给我听听。一百两银子我已经带来了,如果证实确有其事,银子立刻给你。” 袁庆文完全没把这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放在眼里:“看在一家子亲戚的面儿上,我就再跟你说一遍。今天中午,顾越趁别的人都还在饭堂吃饭体息的时候,偷偷到我桌上拿了我的鎏金狮子镇纸,藏在他自己的书袋里头。等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发现镇纸不见了,找来找去都找不到,最后还是我朋友——”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少年,那少年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看着十分清秀文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54 弱。袁庆文道:“程源提醒了我,说经过窗外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顾越到我的座位前来过,听起来顾越的嫌疑很大,我就要求搜一搜他那里……” “结果,就从他的书袋里搜出来我的镇纸了,这个是好几个人亲眼所见的,包括你们自己家的人,喏,展栋、展云逸,他们都瞧见了,那镇纸就是从顾越的书袋里搜出来的,不信你问他们。” 展云端的目光向展栋他们望过去,两个人都默然无声,显然对方所说的从顾越书袋中搜出东西是真的。 “这就叫做人赃俱获,现在没话说了吧,快把银子给我,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袁庆文的表情显得很是得意,他盯着展云端用充满威胁意味的语气道,“不然的话,我可要报官了,到时候展家丢人不说,管教顾越吃不了兜着走。” 他满以为这小丫头会立刻被吓得面无人色,乖乖将银子双手奉上,没想到展云端不为所动,淡淡地道:“不着急,等我先进去瞧瞧我哥,一会儿再出来跟你说。” 说完,她压根儿不管对方吹胡子瞪眼睛地表达不满,径直穿过展栋等人,来到里间的房门前敲了敲:“哥,是我,能不能让我进来?” 房门被打开了,顾越将她迎进去,眼神里带着些激动,嘴上却道:“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 “老实说,我也不想来的,”展云端叹了口气,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道,“不过,这会儿家里除了我还能有谁来呢?” “刚才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顾越在床边坐下,男装打扮的展云端于俏丽之外更多了几分英气,莫名地他心头闪过一丝紧张,“我说我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你信不信?” “我当然相信你不会偷人东西,”展云端毫不犹豫地说,“否则,我也不会来了,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 “什么?” “他为什么要陷害你?” 顾越再次苦笑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方家遇见田翰田公子时,我曾经跟你提到过袁庆文还有程源?” “啊……你当时说的程某就是程源?就是他和袁庆文关系不一般,你来以后,他向你示好,结果被你拒绝……”被他提醒,展云端一下子想了起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么说,是因为姓袁的争风吃醋拿你当情敌,所以陷害你?!这叫什么事儿啊!” “没有那么简单,”顾越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是我大意了,前两天袁庆文说的话里,就已经有一些苗头了。田翰向咱们家求亲被拒,又被家里关起来戒鸦片,吃了大大的苦头,他好像把这笔帐算在了我的头上。袁庆文作为他的朋友,自然是要帮忙出这口恶气的。” “什么什么……怎么又扯上田翰了?”展云端一头雾水,“向咱们家求亲,求谁,还有什么戒鸦片,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把这些帐算你头上,我怎么听不明白。” 第39章 官差 顾越这才把前面田家想要求亲的事告诉了展云端,弄得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呆了半晌,自嘲地笑了起来,“没想到那样都能被人惦记上,我还真是倒霉——”她望向顾越,“现在把你连累成这样,真是不好意思啊。” “是我自己愿意那样做的,与你无关,”顾越平静地道,“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话刚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嘈杂声,展云逸拍门叫道:“哥,姐,快出来,官府来人了。” 顾越微微吃了一惊,不过神色依旧坦然,展云端打开门走出去,只见外面已经来了三个身着捕快服色的官差,为首之人看起来有四十出头了,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相也甚是普通,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到的那种,好在穿着公服,腰悬短刀,看着倒也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样子。 袁庆文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先前他嚷嚷报官什么的,不过吓唬人罢了,其实最不想报官的就是他。此时见真的官差来到,不由得有些慌了,大声叫道:“谁让你们来的,是谁去报的官?!” “是我。”展云端分开众人,走了过来,“是我来之前叫人去报官的。” “你——”袁庆文气得一张脸变成黑红色,瞪着她冷笑,“好,很好,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展云端不再理他,只向那三位捕快行了个拱手礼:“在下展云端,有劳官爷前来,是因为我家家学里发生了一件所谓的盗窃案,想请你们帮忙查个清楚。” “好说,”那为首的中年捕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亦拱了拱手算是回礼,“在下顺天府捕头何进。既然来了,少不得要得罪一些人了,万一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展云端道:“只求捕爷把事实真相查明白就好,其它的一切都好说。” “那好,”何进环视着众人,沉声说道,“自认与本案毫无关系的人先出去,但暂时都不许离开学堂,有关系的人先留在这屋子里。” 何进的目光冷利如刀,被他扫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一阵寒意,尤其是心中有鬼的几个,更是恨不得立刻逃走才好,听到这话,简直如蒙大赦。 袁庆文身后的几个人立刻退了出去,这些平日里跟着他装腔作势看似无比嚣张的家伙们,见到真正的官差后反倒一个个怂得比谁都快,毕竟谁也不想上惹上官司是非。就连那程源也混在其中,准备跟着溜出门去。 顾越拦住了他,眼里带着一丝嘲弄,似笑非笑地道:“程少爷,你不是最重要的目击证人吗,为什么也想走,你走了谁来指证我?” 何进闻言,立即转头过来,向程源冷声道:“你是证人?那先留下来。” 程源面色发白,咬咬牙只得停住了脚,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展栋带着两个弟弟向展云端走了过来,说道:“我们也出去吧,不放心的话就在门口等着。” 展云端一点儿也不想走,她很想看看何进接下来会怎么做,这时,何进说道:“这位是报案人……也先留下来。” 这话正合了她的心意,展云端自然不会反对,向展栋他们道:“你们先出去吧,没事的。” 接下来,屋子里面除了三位官差之外,就只有四个人了:展云端、顾越、袁庆文,还有程源。 何进宣布:“好了,现在我点谁说话,就谁说,其它的人不要开口。来,报案人,你先说案子是什么情况?” “是,”展云端应声,指着旁边的三个人为何进一一介绍,“这三位都是在展家家学上学的学生,这个叫袁庆文,这个叫程源,这个叫顾越。今天中午,袁庆文发现自己的鎏金狮子镇纸不见了,然后四处寻找,据程源说,他亲眼看到顾越曾经到过袁庆文的桌案前,所以怀疑顾越偷拿了袁庆文的镇纸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55 ,最后他们在顾越的书袋中找到了袁庆文丢失的镇纸。但是,顾越不承认自己做过这样的事,据他所说,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那么,究竟真相如何,还望捕爷详查。” 何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望了望另外三个人:“刚才报案人所说的,你们三个可有异议?” 展云端的话叙述的全是客观事实,并没有作出什么结论,三个人全都表示了认可。但是,接下来,何进却并没有继续向他们问话的意思。 “你们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他带着一个手下走了出去 ,让另一个留下来看着屋子里的几个人。那人板着脸,也不说话,两只眼睛只在几个人身上转来转去,程源刚凑到袁庆文身边,想耳语几句,便被他拦开了:“站过去等着,不许交谈。” 屋子里一片沉默,而外面的门口却正热闹,聚满了等看结果的人——何进早就叫学堂杂役把大门给关了,谁也不许走,也不许放人进来。 他分开人群走出来,叫了展松陪同着,先到了学生们上课的那间屋子——也就是所谓的案发地,在顾越和袁庆文的桌案四周仔细查看了一番。 之后他走出课堂,坐在廊下,将学堂里的其他人挨个儿叫过去问话。最后,他问展栋:“你们这里有没有空的房间可用?我要个清静地方单独问话。” 展栋一怔:“有一处放了些闲置桌椅的,行不行?” “可以,赶紧先准备下桌椅,一会儿我问话的时候,麻烦你拿纸笔坐在旁边把我们说的话全都记下来。” 这是请自己做书办的意思啊,展栋感觉自己身上的责任更重了,立刻马不停蹄地叫上两个帮手跟自己去收拾屋子。 没一会儿,他便收拾妥当了。何进的手下走回屋子里,叫了顾越道:“你跟我过去,何头要单独问话。” 顾越向展云端瞧了过去,展云端向他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鼓励,顾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跟着出去了。 他去后没过多久,袁庆文也被叫过去了,最后是程源,原本一直看着他们的那个官差也跟着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展云端一个人。 她正在想着要不要出去关心一下进展,这时,展云逸跑了进来,跟她汇报最新情况:“那边何捕头正在跟程源问话,阿蜚哥倒是问完了,这会儿跟袁庆文都在课堂里和大家一起坐着等结果呢。我已经偷偷问过官差大哥了,他说你可以先走,姐,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着。” “不用,我要等结果出来了再走。”展云端坚持。展云逸说不动她,只得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返回来:“玉笙在大门口叫你呢,说有事找你,叫你出去。” 展云端进学堂前,让玉笙和滴翠在外面车上等着,这会听说玉笙在找她,估摸着是时间太久她们在外面等得有些担心了,便出了房门到大门口处,对玉笙说道:“我好好的呢,说了让你们在门口等着我的,等结果出来了咱们就回去。” 玉笙凑上来,在她耳边小声道:“是江晖江公子来了,这会儿在旁边巷子里呢。” 展云端来家学之前,急急忙忙地写了一封短信,派人送给江晖,这才有何进等人的来到。这会儿听说江晖亲自来了,赶紧出了学堂,跟玉笙一起转到旁边一条僻静的巷内,只见那里停着一辆车,有人掀起车帘来,正是江晖,再一看,从他身后探出一个人来,原来江韵也来了。 瞧见她一身男装,两人都笑了。 江韵道:“这身假小子打扮,倒另有一番俏丽模样,回头我也弄身男装穿着玩。” 展云端知道他们必是来关心顾越的案子结果的,心中感动,上前见礼,含笑说道:“二哥好,姐姐好,这次麻烦二哥帮忙找人过来,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你们还亲自来了?” “自己人不用说这些,”江晖道,“打死我也不信顾贤弟会干那样的事,这事儿一定得查个清楚,好好收拾收拾那个陷害他的人。何捕头挺能干的,跟我关系也不错,我早跟他打过招呼了。原本要和他一起来的,那会儿有事走不开,刚得了空就赶过来了,现在里面怎么样了?” “还有一个人在审着,应该再等等就差不多了。”展云端道。 江韵道:“妹妹上车来,我们一起等着就是。” 江晖想了想,叫了一个下人过来,“你到里面去瞧瞧何进,不用多说什么,只等着他就是,有结果了立刻来回报。”待那人去了,他向展云端道,“你信里说得简短,详细情况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这会儿跟我们说说?” 展云端上了车挨着江韵坐了,将如何与田翰结怨以及自己来到学堂的前后经过都说了,江晖听得愤愤然:“姓田的癞□□想吃天鹅肉,吃不着还要想法儿害人,今日必不能让他得逞!” 正说着,何进从学堂里走了出来,快步来到车前叫道:“公子。” “怎么样了?”江晖忙问。 第40章 和谐 “那程源是个怂货,卑职假称袁庆文已经招供诬告,又吓唬了他几句,姓程的就一五一十全招了。果然是袁庆文栽赃陷害顾公子,还让程源帮他作伪证,卑职转头再审袁庆文,那小子见抵赖不过,便也招了,事实证明顾公子是清白的。卑职已经把他们招供的话全都记录了下来,让他们签了名按了手印,都在这里了。”何进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卷纸,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江晖接过去,略翻看了几眼,便转手给了展云端,向何进笑道:“辛苦你们了,”向旁边下人使了个眼色,何进手上便多了一小锭银子,“这点钱拿去请兄弟们喝酒。” “谢公子赏,”何进笑眯眯地揣了,“卑职还要讨个示下,袁庆文和程源诬告他人,论律是要打板子的,公子您看……” 江晖转向展云端:“要我说呢,该打多少打多少,不过,到底是妹妹你们家沾亲带故的人,你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展云端笑了笑,将供词揣了起来,黑亮澄澈的大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既然是报了官,自然官家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江晖一笑:“官家自然是要按律处置的。” 展云端笑道:“那就是了,该打多少板子打多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只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我求官差大哥下手莫要太重,让他们吃个教训长长记性也就是了。” 何进点点头:“明白,姑娘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何进去后,展云端下了车,诚心实意地向江晖道了谢。江晖道:“事情既然已经了了,我也放心了,我和妹妹就先回去了,省得被人看到,反而多生口舌。你代我们向顾贤弟致意罢,回头有空去我家玩。”江韵也跟着说了几句闲话,然后便离去了。 展云端回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56 到自己车上继续等待,眼看着天色将晚,忽然学堂门打开,两拨人用绑在一起的长凳分别抬着袁庆文和程源走了出来。袁庆文趴在凳上奄奄一息,偶尔口中发出一两声呻.吟,与刚见他时的凶狠张狂判若两人,而程源则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昏死过去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展云端暗暗地想,这时,其他的学生们也随后三三两两地走了出来,议论纷纷,她留神听了一耳朵,人人都在说袁庆文丧心病狂愚蠢至极,不该陷害顾越云云。 看来这次袁庆文泼在顾越身上的脏水是成功洗涮干净了。展云端心中甚是满意,忽然眼前一亮,顾越和展云逸也一起走了出来,顾越正在展云逸说什么,展云逸的神色似乎有些羞愧的样子。 看到展云端的车子还停在那里,两人便止了话头,向她这边走过来,展云逸有些心虚似的不怎么看她:“呃,姐,你还没走呢?” “等你们呢,”展云端道,“上车来,我们一起回去吧。” “我喜欢骑马,让哥陪你坐车罢,我先走了。”展云逸说完,自顾自地骑上马走了。 顾越上了车:“今日若不是妹妹帮忙,只怕我身上的污名是洗不干净了,妹妹的大恩我永远铭记于心,他日必将厚报。” 被一个未来的大权臣这样许诺,展云端的感觉好得简直不行,仿佛已经将一个待挖掘的大金矿收归了自己名下。 她笑眯眯地道:“哥,你太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嘛,都是应该的。再说了,你前面也帮了我大忙,不然也不会惹来这样的晦气事。” “老实说,我很佩服妹妹的勇气,”顾越叹道,“居然能毅然决然地帮我报官。” “我对你有信心嘛,我相信你绝不会做那样的事的,”展云端的眼神和语声中满是诚挚,脸上笑意格外温软动人。 “我仔细想过了,私了是不可能的,不赔银子,袁庆文会聒噪不休,还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若是真给了他银子,钱财倒是小事,关键你这辈子都得背着这个污点,那损失就大了。所以,咱们一定把事实真相查清楚,绝不能和稀泥赔钱了事。” “再说,我也不是直接去找的官府,而是找了江晖哥哥帮忙,请他帮忙派了捕快过来查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记到官府的档案里去的。”江晖的父亲是顺天知府,请他帮忙叫两个官差过来调查这种小窃案,并不困难。 “啊,是他帮忙,难怪那位何捕头对我还挺客气。”顾越回想起下午何进问话的经过,恍然大悟,他看着展云端微笑起来,“妹妹真聪明。” “我知道,这些办法其实你自己也能想到的,只不过置身案中,无法作为罢了。”展云端奉承了他一句,“对了,你刚才跟云逸说什么,我瞧着他怎么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似的。” “没什么,一点小事而已,已经过去了。” “什么小事,跟我说说,”展云端的好奇心愈发强烈起来,催着顾越,“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是不是跟我有关系?你不告诉我,我可生气了。” “好好好,”顾越被逼不过,只得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是我一直在奇怪,田翰和袁庆文为什么会把田翰求亲不成的帐算在我头上,我想了想,那天晚上我和展叔说那些话的时候,除我和展叔还有娘之外,就只有云逸在旁边听到了。我怀疑是不是云逸一时不慎说出去的,所以刚才我问了问他,结果……”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 展云端接口道:“结果,果然是这小子大嘴巴,说给了袁庆文知道,是吗?这小子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不懂事,回头我得好好说说他!” “不用了,”顾越连忙劝她,“他已经跟我道过歉了,你就不要再说什么了。他也是一时嘴快,并不是存心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说完这些,看展云端还有些悻悻的,他笑道:“好啦,放过他吧,算我求你,我不想告诉你,就是不想惹你生气。结果你说,不告诉你你也要生气,你说让我怎么好?” “好吧,看在你的面儿上,这次就算了。你得答应我,再有类似田家那种事,你也告诉我一声,别明明跟我关系最大,我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顾越笑道:“这种烂桃花,知不知道的也就那么回事了。” 展云端也笑了,随口接道:“那如果有好的,请一定提前告诉我,我可得好好挑挑。” 听到这话顾越只觉心头一紧,隐隐约约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瞧着那张鲜花般的娇美笑脸,若无其事地含笑点头,低声道:“那是自然。” 家学窃案事件过后,袁庆文和程源就再也没来上学,开始说是在家养伤,后来养着养着,也就没了消息——展谦回京后,听说顾越被人诬陷,细细看了展云端手上的供词后,十分恼火,当即拿着供词告到展诚那里,将袁程二人从学里除了名。 至此,众人心里也渐渐有了数,虽说展老太太那边还未松口让顾越入族,但是他在展家的地位,其实与亲子也差不了什么,且人家又与顺天知府家公子交好,谁敢去惹他,便是自讨苦吃。于是,家学众生、族中亲朋包括上下奴仆,如今个个对他笑脸相迎,所到之处一片和谐。 顾越对这些倒是全不在意,只和往常一样依旧用功读书——他已经在为明年的乡试作准备了,中间还被展云端拉着一起去了趟江府,一则算是往来回访,二则为了专门向江晖致谢。 到了江府,江晖和顾越自去书房说话不提,江韵带了展云端去自己闺房玩,主动跟她提起花朝社的事来: “上次,我见了益阳郡主,也跟她说了我有几个要好的姐妹想来,她自然是满口答应的。只是她的意思是让我跟着她参加一两次,和社里的人熟悉熟悉,然后我再带着你们去,省得她一下子要带好几个人,怕照顾不过来。” 展云端对花朝社本就不是很在意,听到江韵的话,便道:“很是该这样。益阳郡主又兼着社主,诸事繁杂,也不好麻烦她太多。我们这边反正也不急,只耐心等着就是了。能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不能去也没事。” 江韵笑道:“你我是知道的,去不去的也无所谓。只不过那会儿看你家妍姐姐很是急切的样子,既要去,少不了也要带上云秀小妹妹,我怕她们问你时,你不知道情况不知如何作答,所以特意跟你说一声,让她们且耐心等一等。回头定下来了,自然有花朝社帖子送到贵府上。” 展云端笑:“多谢你一片好意,我知道了。” 待她从江府回到家,周妍果然寻了由头过来,问起江韵那边花朝社的事,展云端道:“江姐姐说了,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可以去的,只是要再等等,选个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57 合适的机会,就会下帖子给我们。这种事情原本就是靠别人帮忙的,也不能催逼人家,只耐心等着就是。能去是好,去不了也别抱怨人家什么。” 说完这些,她扫了一眼周妍脖子上的珠链:“上次江姐姐他们来,姐姐你管我借了这串珍珠去,天天戴着它,如今也戴了几个月了,早该还我了吧。” 周妍脸色微变,随即笑道:“我天天戴着就是为了记着要还你呢,只不过总是忘了,妹妹该早些提醒我的。”说着,便将那珍珠链子取了下来放在案上。 这人借了别人的贵重首饰,自己拖着不及时还,非得逼得别人忍无可忍提醒她,提醒之后她不反省自己的过错,反倒说别人的不是! 展云端在心里大翻白眼,冷冷道:“姐姐的记性这么差,以后我可不敢借什么东西给你了。万一你压根儿忘了向我借过东西,那可麻烦得很。” 见她有些生气的迹象,周妍忙陪了笑脸说道:“妹妹别生气,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再借的时候,说好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绝不会忘了。” 展云端也是服了她这种厚着脸皮耍无赖的性子,先是想尽办法蹭别人占便宜,能蹭到就赚的,蹭不到她也没损失。见情势不对,立马见风使舵赔笑脸说好话,让你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简直跟严氏一样一样。 对这种人,就得把话说清楚,不能让她心存幻想。展云端冷硬着脸,十分严肃地说道:“这可是姐姐自己说的,望你说话算数,再像这样不讲究的话,就没有下次了,到时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周妍暗暗心惊,从祖母那里学来拿捏人的一套在展云端这里完全行不通,便说道:“不会的,你放心吧。” 此后,她又来借了两次首饰,一次是为着她原有的诗社聚会,一次是过年还有元霄节亲友宴会,果然老老实实地按约定日期前还了回来,再也不敢耍赖拖延。就连花朝社之事,也不再催问了。 然而,到了仲春三月,展云端十分意外地收到了一份帖子,是以益阳郡主之名下的,邀请她和展云秀以及周妍前往城郊春和园,参加花朝社集会。 第41章 诗会 建德帝和宜兰长公主出现在春和园的时候,花朝社的众位贵女联句联得兴致正浓,展云端唰唰唰运笔如飞——今日原本负责眷录的那位姑娘生病未至,因此她主动要求承担了这份事务。她自知诗做得不乍样,一手字还是很能拿得出手的。尤其是这半年来开始接触草书,更是常常放飞自我,反倒写得气象万千,颇得赞赏。 她低着头只顾着将各人所言诗句记下,完全没有注意到场中来了大人物。直到身边众人齐唰唰跪了一地,口中说道“拜见皇上,拜见公主……”,展云端这才反应过来,忙忙地搁下笔,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年轻的建德帝身着寻常便服,面带微笑,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他抬抬手:“免礼,免礼,朕今日是跟着皇妹一起出来玩的,你们继续,继续,不用管我。”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宜兰长公主笑着走了过来:“今日我来得晚了些,怕是没有我的份了罢。” 展云端负责眷写,对整首诗的情况自然最清楚,且前世里她也接触过宜兰长公主,知道她是个好脾气的,站起身后便大着胆子接口说道:“韵用了不少,诗尾还未收,公主来得正好,再续几句上去,就圆满了。” “哦?”宜兰长公主听了,将写着诗句的纸张拿了过去,“给我瞧瞧前面的。” 那厢建德帝也跟着慢慢踱了过来,在书案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笑道:“等你收完了尾一起拿来给我看。” 趁着宜兰长公主还在看前面的诗句,益阳郡主走了过来,拿起案上的毛笔,竟是准备接下来亲自来写的意思,展云端心里明白,便往后退了退。这时,又有几位贵女不动声色地往她前面插进来,于是,她便又往后退。这样一来,众人以建德帝和宜兰长公主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圈,她□□两退就退到了圈子的最边缘。 好容易宜兰长公主把那首众人联句而成的诗收了尾,益阳郡主亲自加了上去,正准备重新再抄录一遍呈给建德帝,建德帝却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呈上来,不用再抄了。” 益阳郡主陪笑:“这前面字迹略潦草,只恐对皇上不恭。” 潦草、潦草……知不知道什么叫草书啊,大姐! 展云端心里很是有些不忿,她并不知道,她的前任写的那个才真叫潦草,每次都是胡乱记完,然后重新誊抄一遍。到了她这里,纵然用的是草书写得又快又好,但要呈给皇上,自然是要被有心人再过滤一次的。 “无妨,”建德帝道,“拿过来。” 众女垂手侍立,只等着皇帝的品评,果然建德帝翻动纸张,点了两处句子赞了赞,又问了作这诗句人的名字。那两人激动得脸都红了,目中的光彩登时亮了几倍,简直要把建德帝引为知音,恨不得扑上去再作两首颂圣诗来表一表才好。 可惜,建德帝打量了这二人几眼,只淡淡地哦了一声,话题一转,问道:“最后这两句我知道是益阳你写的,那前面这些字是谁写的?” 益阳郡主自然不敢隐瞒,回道:“是丰诚侯府的展大姑娘所书。” 听到建德帝问到了自己,展云端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低着头没敢乱动。在这个人人都想刷存在感的时刻,她却一心只想让建德帝无视自己才好。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能不接触还是尽量不要接触的好。 可惜建德帝却似乎来了兴趣:“丰诚侯只有两个儿子,你说的是他弟弟展谦的闺女?” “正是展御史的大女儿展云端姑娘。” “哦,人呢?让我见见。” 看来是避不开了,展云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小女子云端拜见皇上。” 她低眉顺眼地摆出一副端庄仪态,感觉到建德帝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又听到他赞道,“小小年纪能写出这样的草书,也算不易了。” “多谢皇上夸奖。” 紧接着建德帝却又问了一句:“你是展御史和原配所生嫡女?” “是。” “听说你父亲新娶的夫人以前曾是顾友梅先生的妻子?” 皇上,你看人家书法不错就说说书法不就好了,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八卦臣子家的家事,这样真的好吗?! 展云端都要无语了,却不得不依旧保持恭敬状,老老实实地答了一个字:“是。” 好在建德帝没有继续将八卦精神进行到底,这个问题结束之后,他温声道:“好了,你先下去吧。”然后,他站起身来,向宜兰长公主笑道:“你们在这里玩着吧,朕先去别处逛逛。” 一群人恭送了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58 建德帝离开便纷纷散开来,有不少人聚拢在宜兰长公主面前说话谈笑,另有三三两两,或是倚栏垂钓的,或是赏花斗草。 展云端转身朝旁边的锦阁走去,那里摆着些果品吃食,烧着水煮着茶,最好能找点好吃的点心,热热的茶来一口…… 周妍跑上来拉住了她:“妹妹去哪儿?” “我进去歇歇。”展云端指了指前方的锦阁。 “先别走,” 周妍拉着她不放,低声道,“好不容易来一趟,公主还在那边呢,我们一起过去认识认识。”她有心要结交宜兰长公主,却有些底气不足,便想打着展云端这幅刚刷了存在感的大旗以壮声色。 展云端对这个却是全无兴趣,拨开她拉着自己的手:“我不想去凑热闹,要去你自己去好了。” “刚才明明有两次好机会,你都不知道争取,”周妍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现在还不去,咱们不就白来了!” “什么两次好机会?” “刚才明明你可以接着写字的,你又让给了郡主,自己退到最远的地方。幸好皇上看得上你的字,叫你过去说话,你又答得那么简短,一点都不热情……可不是白白浪费两次好机会!”面对自家妹妹这不开窍的表现,周妍甚感痛惜,噼里啪啦教育了她一通。 展云端哭笑不得,第一,她一点儿也不想在建德帝那里刷什么存在感,别人想去刷就让别人去刷好了。第二,建德帝当着这么多人八卦自己家家事,还要对他热情?!脑子没事吧?她懒得与周妍分说,便道:“你想去认识公主就自己去好了,公主是个好脾气,你尽管去,没事的。我可有些累了,必须得歇歇。” 说完,展云端自顾自地走进锦阁里,管侍奉的婢女要了一杯热茶,坐下来拿起一块芸豆卷,刚咬了一口,便见周妍也走了进来,展云端无奈道:“还有什么事吗?” 周妍没有说话,却恭恭敬敬地让到一旁。在她身后走上前来一个人,却是方才跟在建德帝身边的一位小太监,他笑眯眯地向展云端道:“奉皇上口谕,请展姑娘去凝光榭共进午膳。” 展云端吃了一惊,拿着芸豆卷不由得呆了,建德帝为什么要召自己一起吃中饭,是终于要跟自己讨论书法了,还是誓将自家的八卦进行到底?这可是个出了名的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又出了名的贪杯好色…… 说到好色,她一个哆嗦,这建德帝不会跟那个田翰一样,莫名其妙地瞧上自己了想老牛吃嫩草吧,自己现在这草可真的是太嫩了点啊啊啊啊……不要哇! 见她呆站在那里,周妍忍不住上前出声提醒:“妹妹,皇上召你去呢,你怎么还傻站着?” “哦,哦,”展云端被自己的揣测吓得一颗心嘣嘣乱跳,然而皇上邀约是不能推辞的,莫说叫去吃饭,就算叫去吃刀子,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见她有些慌乱不安,那小太监也不在意——本来嘛,到底是一个小姑娘,今天又是第一次面圣,被叫去一起吃饭,一时手足无措也很正常。他安慰道:“姑娘不用紧张,皇上最和气不过,没事的,放松些,走吧。” 周妍心头微动,上前来扶了展云端,轻言细语地道:“妹妹不用怕,我送你过去。” 小太监轻咳了一声,提醒道:“皇上只说请展姑娘一人过去。” “知道,”周妍陪笑道,“公公放心,我是她表姐,我陪着妹妹过去,她也能稍微放松些,到了那里,我只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展云端此时已经镇静了下来:“我没事,自己过去就好了,姐姐不用送我。” “不行,我不放心,还是送你过去,然后等着你出来。”周妍一脸诚挚地坚持道。 展云端想了想,有她在外面等着也好,倘若万一真有什么事,也算是多个自家人知道,于是,也不再推辞,和周妍一起到了凝光榭。 第42章 吸引 周妍留在外面,展云端随着小太监一起走了进去,见到建德帝后,好不容易坐下来说了一会儿话,她终于渐渐地放松了,原来建德帝真的是来继续八卦展家的家事的,尤其对顾越感兴趣。 “朕听昭王提到他在苏州时,你这位继兄给他印象很深,若是有机会朕也想见见。” “顾氏家族为何不肯接纳他们母子入族?你们家又是怎么考虑的?” “朕在丰诚候那里得了一本小册子,是一些友梅先生的诗,以前从未刊印过,你再问问顾越,还有没有别的?” …… 建德帝的八卦功力还挺强,左问右问问了不少问题,进行深度上和广度上的全方位挖掘。好在展云端内里也是见过世面的成年人,又两世为人,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十二分地拎得清,且这会儿并没有别人,她一改方才的惜言如金,口齿伶俐十分乖巧地答了,令建德帝很是满意。 一时用完了午饭,二人一起到屋外临湖处喝茶,观赏湖景。春日里晌午的暖阳,映得湖光岸景十分清新美丽。 建德帝瞧见远处湖岸花树下立着一个杏色袅娜身影,不由得指着那边问左右道:“那女子是谁?” 展云端一眼便认出那正是在外面等着自己的周妍,忙解释道:“那是小女子的表姐,刚才她不放心,送我过来这里,让她在外面等候,没想到竟走到那里去了。” 这时,只见那边花树下的周妍,折了一小段花枝拿在手中,身子轻盈旋动,边舞边唱起来:“东风拂花花更艳,娇蕊初绽盼君怜。青春更须寻欢早,且共金樽醉朱顔……” 展云端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这歌词……这是□□裸的挑逗!周妍这是想干嘛?! 身边的建德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然而他似乎对这一套很是受用,笑吟吟地瞧了展云端一眼,说:“那是你表姐,怎么刚才不叫她一起进来?她还没用中午饭吧?”又转头对身边的小太监道:“去,请那姑娘进来。” 小太监应声小步快跑着去了,建德帝回过头来,目光依旧望向周妍,脸上笑意未绝。空气中似乎渐渐酝酿出一丝诡异的暧昧,展云端只觉得浑身不得劲,直觉告诉她自己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垂首躬身向建德帝道:“皇上,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小女子就先告退了,今天我妹妹也来了,我想去瞧瞧她。”顿了顿,又道:“表姐今日第一次面圣,一会儿若有什么失当之举,还望皇上原谅。” “唔,”建德帝浑不在意地随便应了一声,此时他的兴趣似乎已经完全转移到了周妍身上,漫不经心地道:“你先去吧。” 展云端最后看了一眼岸边的周妍,只见那位小太监已经跑到了花树下,正在和她说着什么,周妍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很快便随着他向这边走了过来。展云端心头隐约有了某种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59 猜想和预感。 周妍之所以自告奋勇地坚持要送自己过来,其实是想找个机会接近皇上。虽然被拦在了凝光榭之外,但她很聪明地利用了歌声和舞姿主动出击,吸引到了皇上的注意,也亏了她想得出那样的歌词…… 偏偏皇上是吃这一套的!现在看来,周妍这一大胆的举动,很有可能令她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不可能了,只能是变只养在金笼子里的金丝鸟。而且,在展云端的前世里,建德帝没有几年好活了,也就是说,周妍就算得偿所愿,未来几年之后她还大好青春时就会成为寡妇。 不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展云端只敢在心头里偷偷思量罢了,打死她也是不敢跟任何人说的,自然更不敢去拦着周妍——就算她拦了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 人生之事,福祸相依,一时风光,转眼凄凉……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暗暗替他人叹口气,庆幸自己未被卷入,然后快步离开。 展云端回到家的时候,建德帝把周妍直接带宫去的消息已经送到了,整个侯府的人都是懵的,包括周家的几位——除了严氏。 严氏乐得无可不可,直接厥了过去,差点儿将喜事变成了丧事。幸好展诚略懂岐黄之术,拿了银针扎下去,总算让她回了魂。一醒过来,便忙忙地张罗着要换体面衣裳着鲜亮首饰,准备进宫去谢恩。 展老太太哭笑不得,忙拦了她道:“皇上现在带了妍姐儿回宫是不假,可是到底还没有个正经说法儿,这是其一。其二,进宫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随便什么时候想进就能进的,你暂且耐心在家等着,等宫里宣召了再入宫觐见。妍姐儿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让老大去打听一下,一有了信儿准第一个告诉你。” 严氏知道大姑姐是进过宫见过世面的,这些规矩比自己懂得多得多,听她这么说,也只得罢了要马上进宫的念头,无奈兴奋的心情却是怎么也按捺不住,忍不住和展老太太讨论起来:“不知皇上能给咱们家妍姐儿封个什么,贵妃?咱们这样的人家儿,得至少有个妃位吧?” 展老太太道:“不管封什么都是皇上的恩典,这些话快别说了,只等着就是。”说着,叫展诚去打听消息,又命人叫了展云端来,细问她在春和园时周妍结识建德帝的经过。 严氏听了,一脸得意:“妍姐儿聪明随我,就是会想法子。” 展老太太的脸色却有些不大好看起来,叹息道:“妍姐儿不该这样的,她想进宫,参加选秀就是了。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好人家的儿女,用这样的法子引皇帝注意,跟那些歌伎倡优有何区别?得位不正,就算进得宫去,也要遭他人轻贱,何苦如此?” 这话展云端深以为是,然而,站在周妍角度考虑,如果是参加正儿八经的选秀,她未见得能通得过层层筛选顺利站到皇帝面前去,自然比不得现在这样抓住机会走捷径来得容易。 若是换作往常,展老太太说话严氏是不敢反驳什么的,然而今日孙女儿进了宫,自家和皇上攀了亲,这些话听起来就格外地刺耳,她冷笑了一下:“姐姐何必说这样的话?能被皇上看中就是好的,谁敢轻贱?!妍姐儿这样的大喜事,该要为她高兴才对,怎好还在说她的不是,她可是要当娘娘的人!” 展老太太耐着性子道:“我说这话是为了她好,大家亲戚,谁不盼着孩子有出息呢。只是不想让她一时得了意就以为这样行事是对的,不然回头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她原是苦口婆心说的一番逆耳忠言,可惜此时的严氏半点儿也听不进去,起身扔下一句话:“我不觉得她有什么不对。”说完扬长而去,把展老太太气了个倒仰。 展云端忙上前劝道:“舅奶奶一时高兴得糊涂了,听不进去这些,也是人之常情,以后她就会明白了。不管她领不领情,祖母您尽了心也就是了,别和她一般见识。” 展老太太揉揉太阳穴:“要不是看你舅爷爷份上,我才懒得理会她。刚才还问我皇上能不能给阿妍封个贵妃什么的,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以为跟戏文里一样,能进后宫就是个贵妃呢!不要说贵妃了,现在宫里四妃之位都是满的,想要妃位,且慢慢熬吧!” 展云端道:“那可有得熬了,我估摸着皇上给姐姐的位分高不了,顶天了就是婕妤什么的。” “连嫔也混不上一个?”展老太太反过来有些不相信,“好赖也是从咱们府出去的……” 展云端笑了笑,“虽是住在我们家,其实并不算咱们家人。况且又是这样入的宫,一上来就封个高位,只怕许多人是不能心服的。当然,这是皇上家事,封高封低的原也不该咱们议论,而且……” 说到这里她压低了声音:“要我说,妍姐姐既进了宫,咱们更是应该跟他们家把界限划划清楚的好。” 展老太太一怔:“怎么说?” “祖母您想,”展云端道,“咱们展家是祖宗靠实打实的军功起家的,到了祖父开始,便是实打实地靠读书取功名,何曾需要什么裙带关系,况且这种一向最是让人瞧不起的。” “妍姐姐进了宫,咱们跟他们家把距离拉远些,越发显得咱们不是那种好攀附的,对咱们家的名声越发有利,对大伯和爹爹他们做官也有好处。” 其实她心里还有一层意思,却是顾忌祖母的感受没说出来:周妍行事不妥当却不自知,进了宫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不如早早和她家撇清干系,省得受连累。 展老太太认真听了,慢慢地点了点头:“也是,先前我留他们在咱们家,是看在你死去的舅爷爷面上,想着多照顾照顾他们。如今妍姐儿既进了宫,也是时候分分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配的那首小诗是渣作者自己胡诌的,水平有限,诸君随便看看,莫要较真什么平仄韵脚之类,作者会吓哭的tt 第43章 品行 第二天,展老太太当着展云端的面,拿了一份房契出来交给展夫人,说道:“这是咱们家在城南一座宅子的房契,你拿去给舅老太太,就说妍姑娘入宫大喜,这座宅子就当是我贺他们的,请他们尽早搬过去,也好与身份相配,省得屈居在我们家这里,折了宫里娘娘的面子。” 展夫人接了房契,笑道:“娘这贺礼送得可丰厚,舅母心里怕更要乐开花了,只是城南离咱们家远了不少,只怕以后走动起来就没那么方便了。” 展老太太道:“这宅子送给他们家,我已经仁至义尽,也算问心无愧,唯愿她能一直乐下去才好。做外戚有做外戚的本分,跟咱们家不是一个路数,离远些也好,走不走动的端看今后的缘法罢了。” 展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60 云端道:“我听说,表婶倒不怎么欢喜,好像哭得还挺厉害。”周妍的亲娘李氏是个实心过日子的,没有严氏那么多花花心思,骤然听说女儿入宫做了皇帝的小老婆,感受自然另有不同。 展老太太叹道:“自己生养的,到底不一样。端姐儿,你伶俐会说话,跟你伯娘一起过去瞧瞧,劝劝你表婶,叫她莫要伤心了。” 展云端起身应了,跟着展夫人一起到了展府后头的周家。展夫人拿了房契出来交给严氏,说是展老太太送给周家的贺礼,让他们尽早搬过去,把个严氏乐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 她只当是孙女进了入宫,展家有心巴结讨好,所以虽然口里一再说展老太太实在太客气,但是握着屋契的那只手却是攒得紧紧的,仿佛生怕它不翼而飞了一般。 展云端留意看一旁的李氏,只见她并无太多喜色,两只眼睛犹带着些红肿,显然是伤心哭过的。她正想着怎么开口,宫里宣旨的人来了。 果然不出展云端所料,周妍连婕妤的位分都没捞到,只是一个美人而已,而且宣旨的人半点也没提让周家人什么时候入宫的话。好在宣完旨之后,抬上来皇帝的封赏——五百两银子并二十匹上造宫缎,让严氏失望的心情缓解不少。 颇为肉痛地给来人封了红包之后,严氏问:“请教李公公,若是想见我家妍姐儿,该怎么办?” 那宣旨的太监李公公皮笑肉不笑地瞧她一眼:“如今要称娘娘了。” “是,”严氏忙陪笑,“若是想求见娘娘,该怎么办?” “那要看皇上的恩典了,只耐心等着便是。” 严氏不甚明白,又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公公有些不耐烦起来:“天恩难测,咱家如何知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既进了宫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严氏噤了声,不敢再问。 李公公也不再理会她,而是转向展夫人:“有劳夫人,奉皇上口谕,要问贵府云端姑娘取样东西?” 展云端吃了一惊,建德帝怎么会想着管自己要东西,就算要顾越老爹顾友梅的诗也没有这么着急的吧,更何况自己也只是答应帮着问问而已啊…… 展夫人也是一肚子的疑惑,却不动声色地笑道:“巧得很,云端姑娘正好在这里,不知公公要取什么东西,请说。” 李公公打量了展云端两眼,笑道:“展姑娘好。周娘娘说,云端姑娘这里有串珠链,她很喜欢,皇上便叫老奴来问姑娘取这串珠链。周娘娘说了,姑娘一定她说的是哪一串。” 展云端一诧,随即便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她当然知道周妍说的珠链是哪一串,就是周妍曾经久借不还后来被催着还给展云端的那串,她这是一朝得势便想转头打自己的脸呢,只不过幼稚了点儿。这建德帝也是,这样的要求也能答应,果然是个不靠谱的。 展云端毫不动气,点点头,含笑道:“我知道,请公公稍候,我这就叫人去取了来。”说完,走出去吩咐丫环去净香院。 好不容易打发李公公一行离去,严氏抚着赏赐的银两宫缎,甚是欢喜,对李氏道:“正好咱们拿这缎子做几身衣裳备着,等入宫时穿。” 李氏并不说话,目中却怔怔地流下泪来:“我好好的闺女去了那不得见人的地方,就换回来这几百两银子和几十匹布……我倒宁可不要这些,让她回来……” 严氏喝道:“你失心疯了不成,大喜的日子,说这样大不敬的话,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 众人忙帮着各自劝解,严氏方才熄了怒火,又叫周觅珩拿黄历出来,看哪天适合搬迁,急急地要收拾东西,准备搬到新宅子里去。 周妍借皇帝的口管展云端要珠链的事儿很快便被展老太太知道了,她把展云端叫过去问清了前因后果后,气得很是发了一通牢骚:“才刚进宫就这样,这么多年的情份都不顾了,气量这般小,眼皮子这样浅!” 展云端忙劝祖母:“不过是串珠子而已,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反倒不值当了。只当是我这个做妹妹的送给姐姐的贺仪,没什么的。” 展老太太犹自恨恨的:“送贺仪也没有这样主动管人要的,小人嘴脸——”又对展云端道,“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不跟她计较这些,放心,祖母不会让你平白吃这个亏。” 说着,便叫贴身丫环拿钥匙开箱子,亲自拿了一个黄花梨的匣子出来交给展云端,“这个给你,拿去玩罢。” 展云端打开匣子一看,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里面金质托子铺着大红缎子作底,上面放着一颗珠子,大如鸽卵,晶莹圆润,光华流转,美丽夺目。她原来的那串珠链上所有珠子加在一起,也不及这一颗大珠珍贵。 展云端不由得眉开眼笑起来:“谢谢祖母,这珠子可真漂亮。” 见她欢喜,展老太太也高兴:“这是南越来的贡品,先帝赏给你祖父的,你祖父给了我,我一直没舍得用它。如今给了你,你自己看看,想用在什么首饰上,叫铺子掌柜来商量,一应费用我来承担。你如今也渐渐大了,也该添些好首饰。” 展云端再次谢了,说道:“这珠子贵重,我可得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做。” 展老太太饮了一口茶,笑道:“不着急,出嫁前想好就行了。” 见祖母能调笑自己,想来是心情好转了,展云端放下心来,倚了她臂膀撒娇道:“原来祖母准备就这一颗珠子就打发我嫁人呢,也忒节俭了些,我可不依……” 展老太太笑着轻轻一揪她俏脸:“你这猴儿真会顺杆爬,赏了你宝贝倒被你赖上了。放心好了,真到你出嫁那天,祖母肯定给你一堆好东西。” 五天后,周家正式搬走,虽然和展家人已是各有各的心思,但是少不得明面儿上还各样礼数做足,显得一派和谐。 如今周妍原本占着的明秀院也空出来了,展云端有心要去求展老太太,让顾越也搬进园子里去住,想来想去到底要先问问他本人的意思,便跑去找他。 顾越微笑道:“只要祖母答应,妹妹想让我去住,我便去。” 展云端一门心思要帮他挣些体面,兴致勃勃地道:“你愿意就行,祖母那边我去说。” “妹妹如今越发伶俐了,”顾越墨玉般的眸子里既有赞赏又带着感激,“听说,让周家搬走是你给祖母出的主意。” 展云端一笑:“我可没说那话,我只是说,是时候跟周家分分清楚了,老跟他们搅和在一起也不是个事儿。” “妹妹有远见,”顾越缓缓地道,“寻常的人家这个时候只怕恨不成合为一家才好,又岂会做这种把人往外推的事?” “我们家可不需要攀附谁,”展云端脸上显出几分骄傲,“更何况,攀附之事都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61 是有风险的,弄不好哪天攀的那棵树倒了,自己也得跟着陷到泥里去,倒不靠自己堂堂正正立在那里,比什么都强。” “这话说得很对,”顾越点头赞叹,低声道,“其实,这几天大伯也从宫里打听到了一些周美人的消息,只不过怕周家人伤心着急——实则是伤心着急也没用,所以没有和他们说罢了。” 展云端知道,这半年来,顾越很是得展诚青眼,经常在他书房出入,消息自然比一般人要灵通,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一诧:“怎么了,她在宫里过得不好么?” “她入宫的路子不正,怎么能好得起来?”顾越道,因知道展云端一向嘴严,所以也不怕跟她多说几句。 “等于是初进宫便背了个狐媚惑主的罪名,整个后宫没几个人看得起她,不过是碍于皇上的面子,勉强敷衍罢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连敷衍都懒得敷衍,请安都不让她进宫门。她想见家人,太后也不许,找皇上哭诉了两次,闹得皇上也有些烦了,所以……” 第44章 品行 难怪周家眼巴巴地等来等去就是等不到入宫谢恩的机会!这件事初看似是周妍兵行险招一飞冲天,幸运得不得了。可是,实际上呢,这所谓的幸运现在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也不知这丫头今时今日是否生出一丝悔意。 “所以说,做人还是老实一点的好。”展云端暗暗自我反省,“行得正,方才立得稳。” “嗯,对,”顾越表示赞同,“做人首重的就是品行,人们常说德才兼备,可见德还是排在才前面的。” 前世里你好像没有这么高的觉悟,展云端暗想,这一世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不一样了。她笑道:“这么看来,哥哥将来必是要成为德才兼备的大人物的。” “尽量吧,”顾越也笑了,“我已经决定了,明年参加乡试。” “好啊,”展云端对他的科举之路向来信心满怀,“你一定能考过的!” “愿借妹妹吉言。”顾越唇角微勾,展云端的话总是能让他不自觉地笑起来,有时甚至两人并不在一处,但只要想起她,他也会从心底里感觉到一丝温暖的喜悦。 展云端没费什么力气就求得展老太太让顾越也住进芳华园,是在明秀院——前世里原本展云端住在这里的,这一世竟换了顾越,不由得让她有些感叹世事无常。 顾越搬进芳华园后,展谦见母亲对顾越态度松动,便趁热打铁地提到让他入族谱的事,不免又夸了一通顾越如何上进打算明年参加乡试云云。 展老太太思量了半晌,终于道:“既然这样,明年他参加乡试,若是真能考个举人的功名出来,我就答应让他入族谱。” 展谦心里一半喜一半忧。喜的是母亲总算亲口给了许诺,忧的是,顾越毕竟年纪还小,考秀才尚可考举人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到了晚间一家人吃饭的时候,便把这事儿说了,勉励顾越好好读书争取明年中举。 顾越一派淡然,笑道:“展叔放心,总之我尽力去考就是了。” 展谦道:“既然明年要参加考试,就要专心,咱们家其他几个小子都没有打算明年下场,你不要受他们影响。一切别的事情都要先放一放,比如像买房子买地这种事,自有你娘操心,你就不要搀和了。” 前面顾越赢回来的那些彩头,渐渐变卖得差不多了,应他的要求,谢氏拿变卖出的银两买了一座宅子拿来收租,又在郊外买了些田地。 对于买什么样的宅子,顾越很有要求,看了好几处皆不合他的意,仿佛不是准备拿来出租,而是准备自住的一般,因此一直到最近方才看到一处合意的定了下来,这中间很是花费了些时间和精力,故而传到了展谦耳朵里,引得他有这一番说教。 谢氏忙笑道:“这事儿原是我的不是,我担心宅子买得不好不容易租出去,所以才让他帮着一起看看,老爷放心,以后不会了。” 顾越也表示接下来会专心致志读书,绝不再分心其他,展谦方才罢了。 用过晚饭,从展谦院里出来,展云端向顾越玩笑道:“行啊哥,现在就开始攒老婆本了。” 顾越微笑着瞧她,说道:“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展云端笑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咱们说正经的,经济事务固然重要,但眼下你最要紧的还是读书。爹爹看重你,所以才那么紧张你,你别让他失望。” “我知道,”顾越道,“他这么对我,我心里是很感激的。自然不敢叫他失望,当然……”他含笑望着展云端,“更不敢叫妹妹失望,你一直都对我那么有信心。” 虽然除她之外,也有不少人相信顾越未来是个有出息的,然而,只有展云端在这一点上反复表态多次,而且每次都无比坚定。除此之外,他人夸赞顾越,多少还是拿他当孩子看待,只有展云端却是拿他当作成年人,令顾越从她这里得到的心理满足感更胜一筹。 展云端暗笑,我对你有信心是因为早知道你将来必定入主内阁权倾朝野的,嘴里却不无诚意地道:“我对你有信心,是因为我看你确实够刻苦够努力。俗话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业精于勤荒于嬉……” 见她一时语塞,顾越忍俊不禁,接口飞快地说下去:“行成于思,毁于随。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士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二人互掉了一番书袋,相视而笑。 “好了好了,停,停——”展云端笑得止不住,“这些话呀你回去慢慢说给自己听就好了!” 这时,一个婆子急匆匆地走过来,有些气喘吁吁,展云端认得她是展老太太那边侍侯的卫妈妈,便打了个招呼:“卫妈妈,这么着急,干什么呢?” 卫妈妈道:“舅老太太来了,在老太太那边哭呢,老太太请二老爷赶紧过去。”她一边说着,一边马不停蹄地进了院里找展谦去了。 展云端奇道:“舅奶奶有好长一阵子没来了,这会儿大晚上的跑来干什么?” “估计不是什么好事儿,”顾越猜测道,“多半是遇到麻烦了,自己解决不了,所以跑来求助。” 说话间,展谦已经随着卫妈妈一起快步走了出来,见两个孩子还站在院门口,便道:“没什么大事,跟你们也不相干,快回去早点歇着罢。” 展云端无奈,只得按下好奇心和顾越一起回到芳华园各自住处,第二天早上方从郑嬷嬷那里知道了事情始末。 原来,周妍在宫里刚验出有孕后不到一个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62 月就莫名其妙地小产了,她心情郁结,又失之调养,整日里病怏怏的,自然在建德帝那里也失了宠爱,愈发度日如年。如今自觉命不久长,偷偷地使了钱托人带话给家人,只求临死前能见他们一面。 周家收到消息之后,自然是全都哭得死去活来,上上下下一片愁云惨雾。然而,宫中无旨,他们连递牌求见的资格都没有,想来想去只得又求到展老太太这里。 严氏抱着展老太太的大腿,哭得几欲厥过去,展老太太被她哭得心烦,又觉得周妍虽是自讨苦吃又有些可怜,便叫了两个儿子商量着想办法,帮周家从中疏通。 展云端听完了,既同情又鄙夷,最后只淡淡地说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德不配位,必有灾祸。但愿她能度过这一劫,变得好起来罢。” 郑嫲嬷笑道:“姑娘说的是病好起来,还是人品好起来?” 展云端笑了笑:“都有。” 这样的事情顾越是不关心的,自从展谦教育过的那晚之后,他心无旁骛地读起书来,除了上学之外,偶有出门也是跟着展谦或展诚拜见一些大家名士。 光阴似箭,转眼便过了一年,到了八月初八,他下场应试,连着考了三场,出来后展谦问他考得如何,顾越依旧回答得颇为保守:“总在五五之间。” 展谦不信,叫他将题目并所答全都原样写出来,与展诚一齐看了,都觉得至少有八成把握。到了放榜之日,阖家大小十分默契地呆在家中等候消息,除了顾越——他一早便出了门,说是去找江晖。 顾越出门后没多久,一片锣响声中,喜报便到了,这回他中了第十名,虽然名次不甚高,但是以他十四岁的年纪来说,已经是极为难得。 展府上下一片喜气,一面接待报喜的公人,一面急忙着人去江府寻顾越。好不容易把顾越找回来,便有各路人物闻讯前来贺喜。 到第二日参加鹿鸣宴,顾越露了脸后,更是不得了。他年纪既轻,生得又好,背后又有丰诚侯府……这样的少年才俊谁不爱呢? 于是,上门来求见的人愈发多起来,有请吃酒看戏的,有请聚会赏花的,甚至连说媒提亲的都有了,形形□□,络绎不绝。 展云端对那些想结亲的嗤之以鼻,全然忘了自己曾经将顾越归属到渣男的行列,她和谢氏道:“大哥前程无量,将来必是朝堂上数得着的人物,现在的这几家姑娘哪里配得上他?” 谢氏也瞧着自己儿子越瞧越满意,因此并不着急要给他订下亲事,所有前来的提亲的都被她以顾越年纪还小为由婉言回绝了。但有些宴请却是顾越不得不去参加的,这样一来展府足足忙乱了个把月,才顾得上自己家摆酒请客。 宴席上酒过三巡之后,展老太太主动提起来:“先前我不让越哥儿入族谱也是为了考验考验他,现在看来这孩子果然是个有出息的,回头挑个好日子,把名字加上去罢。”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都向顾越望了过去,心道:这小子怕要乐晕过去了。成为新科举人不说,还能从受人嫌弃的拖油瓶到如今展家的一分子,这份幸运和殊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只见顾越站了起来,微微躬身,恭恭敬敬地道:“多谢祖母厚爱,只是眼下孩儿还不能接受。” 第45章 提醒 大伙儿一下子愣住了,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只见顾越眼神坚定,声音清晰无比地接着说道:“孩儿在魁星面前立过誓,须得考中状元才能问心无愧地加入展家,还望祖母成全。” 展谦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当着许多人的面也不便多说什么,笑着点醒继子:“你可想清楚了?考状元没那么容易的!” 顾越神情从容地点点头,含笑道:“爹爹放心,我想清楚了。” 展谦心中正惊疑不定,听到他改口叫自己作“爹爹”,才稍稍安稳了些,心中暗叹:想不到这孩子如此要强! 他向展老太太笑道:“孩子这么有上进心,咱们也得支持他才好,母亲不如就依了他吧?” 展老太太其实对于顾越加不加入展家并不在意,不过是答应过儿子要顺他的意罢了,听展谦这么说,便顺水推舟地点点头,对顾越笑眯眯地道:“那咱们可就等着了。” 散席之后,展云端寻了个机会私下跟顾越聊天,很是替他愁了一回,前世里他只是考到探花,状元……这个太难了吧。 顾越瞧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妹妹对我没信心?” “当然不是,”展云端不能自打嘴巴,只能死抗到底,“我只是担心你压力太大,又或者……”她狐疑地瞧着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压根儿就没想加入展家啊?”以前世里她对顾越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晋身的机会。 “不是,”顾越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想,不过不是现在。” 展云端第一次感觉到,就算加上前世的经验,自己也有些捉摸不透他了。对上那双含笑温和的眼眸,她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乱,挥了挥手:“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不说了,你好好努力吧。” 说到努力这个词,她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真要想考状元,像你前面这阵子这样可不行。虽然你少年有才,如今又是举人了,可你应该也知道《伤仲永》的故事。” “明白,”顾越温声道,“妹妹提醒得是。我已经和爹爹商量过了,明年的会试我不是很有把握,不如空一科的好,我准备去国子监继续读书。所以从明日开始我会闭门谢客,等国子监那边可以入学了,就去学里住着,这样也专心些。” 展云端欣喜起来:“这还差不多,你只管放心去,娘这里有我照顾呢。早日考个状元回来,那就一切圆满了。” 过完年之后,顾越便搬去国子监读书,直到差不多又是一年,学里放冬假,方才回来暂住,送给展云端一个木头匣子,里面竟是他亲手雕的十二枚闲章,有“福慧俱足”,也有“开卷有益”等等,皆用不同形状圆石刻成,小巧玲珑,十分可爱。 展云端暗暗庆幸自己这一年也没有完全瞎玩瞎混,年中时金先生托庇展家的关系谋了个浙江某县教谕的缺,然后就离京上任去了,展云端姐妹俩的闲暇时光愈发多起来,于是,她跟展云秀一起,随着谢氏和杨姨娘又学了些针线,并且还试着给顾越做了一双鞋。否则,这会儿还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回礼。 然而,令人沮丧的是,顾越兴致勃勃地套上脚一试,那鞋子竟然小了! 展云端尴尬了:“我再重新给你做一双。” 顾越眨了眨眼睛:“那我要再等上一年?” 展云端笑道:“我尽量做快点就是了。” “算了,”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63 顾越忙道,“可别为这个累着你,我也不缺鞋子穿,要不然你做个简单点儿的补送给我好了。” “你想要什么?” “就荷包吧。”顾越道,“比做鞋子轻松些,也不会有大小不合适的问题。” “我记得云秀以前送过一个荷包给你……”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顾越笑道,“我想你帮我做个新的。” “那好吧。”展云端只得答应下来。 正月里,各处亲戚们请客看戏吃酒,周家那边亦有帖子过来。先时,周妍初入宫时,严氏以为自此以后全家也可以跟着鸡犬升天了,后来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周妍在宫里过得快要死了,他们被逼得没办法兜兜转转地又求回到了展老太太身前。 展老太太经历了前面那些事之后,把跟周家的关系也看得淡了不少,只让儿子帮着打听打听消息,其它一概不管。 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先时展家那样照拂周家,对方只觉得好像一切理所当然。如今,跟他们划清界限,举手之劳帮点小忙,严氏反倒千恩万谢的。 周妍那会儿小产后缠绵病榻,想临死见家人一面都不可得,最后还是靠了展家帮着从中斡旋,才让太后松了口,允她家人入宫探视。见了家人一面,周妍受了些慰藉和激励,加上人年轻身体底子还不错,总算又好转了起来。 之后,她硬撑着又熬了一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生了个女儿,终于换得境况改善。吃一堑长一智,这般苦熬下来,周妍行事上总算长进了不少,得了太后恩准,可以于探视之日见到自己家人,除此之外,再也不敢奢求其它。 展云端虽然不喜欢舅奶奶严氏,但对周家其他的几个人尤其是表姐周婷感觉都还挺不错,见周家诚心相请,便和顾越在内的几个兄弟姐妹一起过去玩。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周家竟然碰见了一个老熟人——赵慧! 自从离开苏州府后,赵慧这些年一直跟着老爹赵绍元呆在福建,直到今年过年前方才来的京城。 原本周家这样的人家她是瞧不上的,不过偏巧有个小姐妹跟周婷交好。那小姐妹往周婷脸上贴了一通金,说周家也算是皇亲国戚且住的又是极好的宅子,周婷本人也是个有文化懂情趣的,赵慧便略微有了几分兴致,纾尊降贵同那小姐妹一起来周家做客,这才恰好碰到了展云端一行。 从前在苏州的时候,赵慧便喜欢顾越生得俊美又会说话,因此常去弘福庵找他玩。如今数年未见,顾越的模样愈发出众,而且还从昔日的落泊穷小子变成了如今的举人老爷加国子监监生,自然更让她高看一眼。 她满面诚挚地跟顾越道:“以前都因是我小时候糊涂,不懂事伤了你,这些年我常常后悔,一直想着要有个机会向你当面致歉才好,谁曾想果然刚回京城就遇到你了,可见老天还是垂怜我的,还望阿蜚哥哥你能原谅我。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可就要伤心死了……” 展云端在一旁冷眼瞧着,心道:赵慧这丫头这几年也算没白过,有长进了,知道以柔克刚以弱胜强了。以顾越一贯的为人行事,是绝不会当面令人难堪的,更何况此时豆蒄年华的赵慧俏丽小脸上美目含泪,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又哪有人能狠心拒绝她呢? 果然顾越温声道:“赵姑娘言重了,小时候的事我不会当真的,你也不用一直记在心上,又哪里用得着你这样郑重其事地道歉,快别说这些了。” 赵慧破涕为笑:“这么说,你不生我的气了?” 顾越笑了笑:“当时是有点生气的,不过现在长大了,都过去这么久了,早就不生气了。” 他这话说得很是实在,听起来并非客套作伪,赵慧总算放了心,高高兴兴地邀他坐到一边细说这些年的经历。 展云端和周婷在一起说话,偶尔向他们那边扫一眼。只见赵慧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偶尔笑得花枝招展,顾越脸上始终是那种波澜不惊的淡淡微笑,不会太过热烈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冷淡。 展云端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起来,赵慧是个什么样人她前世再清楚不过了,而且这一世几年前赵大小姐还是那个样子,难道现在就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才怪! 顾越这家伙不会被她给迷惑了吧…… 她正在心神不宁地想着,不知顾越说了句什么,赵慧睁大眼睛,身姿摇曳着银铃般娇笑起来,展云端再也按捺不住,走过去笑道:“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顾越笑道:“我们在说以前在山间溪水里抓小螃蟹的事呢。” 展云端道:“寒冬腊月的,说这个干嘛,想想都觉得冷了。”她轻轻推了推顾越,“你先起来,我们一起去外面折枝红梅来,刚才来的路上,我看那边有梅花开得挺好的,折一枝拿回来我们玩击鼓传花。” 赵慧紧跟着也站了起来,笑道:“我也去。” 展云端努力抑住心中突突乱跳的各种不爽,笑道:“你就别去了,外面冷,当心冻坏了你。” 赵慧也笑嘻嘻地回应道:“不怕,我穿得厚着呢。” 顾越已经穿起大氅来,笑道:“你们都别去了,只坐在这里耐心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掀起门帘出去了。 那天的击鼓传花展云端玩得有些心不在焉,回到家后她拉了顾越问道:“你不会真的以后就跟赵姑娘重修于好了吧?” 第46章 外人 顾越目光闪动,笑道:“妹妹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展云端一时语塞,她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地小心眼儿,“就算你原谅了她,以后也尽量擦亮眼睛和她保持距离的好,我担心她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知道,”顾越笑了笑,“放心吧,我没那么傻,你应该相信我。” “呃——”展云端醒悟过来,自己有点太紧张了,生怕顾越会喜欢上赵慧。在她看来,这辈子到目前为止,顾越的表现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是一流的未来英才,就算将来他和前世一样要娶九房小妾,也不应该是赵慧这样的人来坐正妻的位子。 “我是为你好,不想见你受人蒙蔽。”她再次强调,也不知是想说服对方还是说服自己。 “嗯,知道,其实——”顾越微笑,其实他真的很想问问展云端,到底是单纯地作为家人为自己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然而,现在并不是时候。 他在心底微微地叹了口气,瞧着展云端意味深长说道:“有些事情我是看破却不说破,你明白吗?” “明白,”确定他不会被赵慧那些矫柔造作的小伎俩迷惑后,展云端放下心来,“你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回。” 顾越眨眨眼睛,十分难得地调笑了一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64 句:“我就爱看妹妹为我担心的样子。” “去,信不信我打你!” * 过完年后,三月里因展夫人的父亲六十大寿将近,展夫人带着展栋和展梁一起去了湖南,除了拜寿之外,哥儿俩还要去湖南几家有名的书院瞧瞧,离开的时间会比较长,因此家中内务便暂时交由谢氏代管。 展夫人一行离家没几天,展家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却是展云端早就认得的表兄周觅玹。 原来周觅玹科举屡试不利,好不容易考了个秀才之后,便再也无心进学,每日只是走马斗鸡,花天胡地地瞎混。周老太爷气得半死,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精神,发了狠,托昔日的关系给周觅玹谋了个国子监监生的名额,将他踢到京城来。 周老太爷的本意是要让孙子独自在外面闯闯历练历练,可是架不住周老太太和周二奶奶全都无法也不愿理解他这一番苦心,早早地写了书信给展老太太,托她照拂周觅玹。至于严氏那边,周老太太知道是指望不上的,因此压根儿说都懒得说,只让周觅玹到了京城,找姑祖母家就是。 许是当年吃了足够的教训,又长大了几岁懂事不少,相比几年前在松江府的时候,周觅玹变得乖巧了许多。不仅给展府上下带了礼物,待人接物也是彬彬有礼规规矩矩的。 他在展家住了个把月后,展老太太对这位侄儿印象倒还不错,于是,便有周觅玹随行的嬷嬷等好事之人半开玩笑地在展老太太面前提些个亲上加亲的话。当年庶女展语没能嫁给姓周的,展老太太就有几分遗憾,如今见到这伶俐侄儿,被身边人撺掇着不免动了少许心思,只是见他读书上不甚利索,因此还有些犹豫。 某日与展谦聊天时偶然间提到展云端的终身,展老太太便随口试探着问了儿子一句:“你觉得阿玹如何?” 展谦自己是科举出身,自然瞧不上周觅玹这种功名路上的挫人的,且当年在松江府周觅玹与展云端之间的那件事他后来亦有些耳闻,又哪里肯将宝贝女儿的终身托给这种贱人? 当即他便笑回道:“母亲如何想到他了,端丫头跟他从小脾气不大对付,只怕是合不来的。” “我看他们现在倒像还好。” 展谦心道:那是自家闺女懂事知礼,不计较旧怨好吧。他面上不好直接反驳自己母亲,只得笑道:“端姐儿还未及笄,不到议亲的时候。且再等等,若是阿玹功名上有长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展老太太自然也明白科举功名的重要性,当下也不再多话,展云端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大孙女儿,就算要照拂娘家子侄,也得有个限度。 展谦转头便私下提点了展云端几句:“你玹哥哥到底是外姓人,且如今已经成年,虽是亲戚,到底还是要有些避忌的好。” 展云端原本就不喜欢周觅玹,不过是碍于亲戚的面子才偶尔遇到敷衍几句罢了。听到父亲这么说,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再之后,每每国子监放假,周觅玹一回来,便打着去找展云逸的旗号“顺路”过来拜访她的时候,展云端就各种不方便,直接拒绝跟他见面了。 周觅玹兴冲冲地买了礼物想送给她,也吃了闭门羹,几次下来,明白她是有意避着自己,心中甚是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日,展云端从杨姨娘那里出来——经过多日教导,顾越要的荷包她总算做得差不多了,正想趁着他旬假在家,尽快完工给他。说来也是有意思,自从周觅玹来到,顾越一改之前长期呆在国子监不回来的习惯,变成了逢假必回。 展云端刚走到芳华园门口,迎面正撞上两个人从另一条路过来,一个是周觅玹,另一个却是个面生的年经男子。 周觅玹跟她打招呼:“云端妹妹,好久不见。” 展云端见实在避不过去,且又有外人在旁,不好太过失礼,只得道:“玹哥哥好。” 周觅玹介绍道:“这位是金陵守备季大人家的公子季凌霄季公子,鹏达,这是我表妹云端。” 那季凌霄头戴玉冠,身着牙色缂丝碎金锦袍,手中拿一把洒金宫扇轻轻摇着,眼神飘飞,颇有些自命风流的味道。他一看到展云端,目光便犹如被粘住了一般,作揖笑道:“妹妹好,季某这厢有礼了。” 展云端礼貌性地笑笑,还礼寒喧道:“季公子何时来的,我竟不知。” “呵,我进京办些小事,我和良玉是多年好友,知道他在这里,令尊展大人和家父也有些交往,我以前也见过,所以特意过来拜见,顺便看看良玉。”良玉是周觅玹的字,季凌霄解释完,又紧接着道,“没想到,一来就见到妹妹这样神仙般的人物,真是三生有幸。” 展云端对这样的恭维早已完全无感,依旧礼貌性微笑:“季公子过奖了。” 周觅玹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提议:“表叔留鹏达在咱们家住几天,回头我们一起出去玩啊。” 展云端不置可否,只含笑道:“玹哥哥你陪季公子随便逛逛,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径直离开。 季凌霄久久地瞧着她远去的纤丽背影,眯起眼睛微笑道:“良玉,你这位妹妹倒是个妙人儿,只是傲气了些。”他拍拍周觅玹的肩,“有花堪折径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这么漂亮一朵花,良玉你就干看着?这可不像你。” “别提了,”周觅玹苦笑,“这丫头没那么好弄,刚开始我能见见她,如今去找她她连面儿都不肯见了,今天算是巧,刚好碰见。” “我看还是你手段不行,”季凌霄揶揄他,“再傲气的女子……若是成了你的人就怎么也傲不起来了。” 周觅玹嘿嘿一笑:“你行你上,若是能搞得定她,让我表叔做你老丈人,你想活动些什么官儿应该都不在话下了!” 季凌霄这次是奉了父命,带了丰厚礼物来京城走门路,给他自己挣点好前程的。原本见到展云端便暗暗惊为天人,这会儿听周觅玹这么一说,不由得心里愈发骚痒难耐,说道:“那你先告诉我,她住在府中何处?” 第47章 猝死 深夜,展云端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听到外间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喊。 好像是在外头床上值夜的玉笙的声音? 她动了动,懒懒地叫了一声:“玉笙……” 没有人回答,帐幔却忽然被掀了起来,一个黑影出现在床前,带着浓重的酒气。展云端猛地一惊,昏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地支起身子:“谁?!” 借着窗外的淡淡的月光,她看到了那人的脸,竟是季凌霄!三更半夜摸到自己房间,他到底想做什么?! 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展云端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以至于她整个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65 人都哆嗦了起来,张口欲喊,然而对方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捂住她嘴,将她压在身下。 展云端羞愤交集,眼泪不知不觉就涌了出来,她用力挣扎,又抓又踢,却被对方抓起枕巾塞住了嘴,又用床单将手脚牢牢缚住。 季凌霄开始脱衣服,脸上露出一丝邪恶的笑意,低声道:“放心,我会很温柔的,别怕,一会儿你就会觉得很享受了……” 淫.荡的语声以及白花花的祼体让展云端一阵恶心,她不由自主地干呕起来,她很想哭,可现在恐惧得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她更想死,可是现在的她连死都不能。 季凌霄扑了过来,撕扯她的衣服……展云端拼命退缩扭动闪避,却似乎越发刺激了对方的欲望,变得更加兴奋起来。他粗重地喘息着压了上来,混合着酒味的气息急促地一阵阵喷在她脸上。 就在展云端感觉自己精疲力竭,陷入绝望之中而不得不放弃时,季凌霄却忽然停下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低吼,仿佛饱含着异样的痛苦,然后身体抽搐着扭动了两下,不再动弹。 展云端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可是她的手和脚都被捆住,连话也说不出。她用尽力气从季凌霄的身体下移了出来,对方始终一动不动,也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她顾不上去看这个赤.裸的男人,借着窗外的微光,展云端并起双脚一跳一跳地努力向外挪去,好不容易挪到外间门口,便看到负责值夜的玉笙躺在地上。 她一跤坐倒在地上,拼命用脚去踢玉笙,口中唔唔出声,一连踢了几十下,玉笙才发出低低的呻.吟声,悠悠醒转。 原来刚才玉笙已经发现有人潜入,正要从床上起来,却被季凌霄点在昏睡穴上直接放倒。直到展云端在她身上踢来踢去,总算把她踢得醒了过来。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刚醒过来的玉笙,瞧见展云端口塞布巾手脚被缚衣衫不整的样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地扯了她嘴里的东西,又抖抖索索地帮她松开了手脚,转头便要往外跑:“我去叫人!” “先别——”展云端忙拦住她,在外间折腾这么半天,里间床上的季凌霄竟全无动静,她有种不详的预感,“你先跟我进去看看里面……里面那个禽兽,我觉得他好像死了……” 玉笙站都站不稳了:“如果死了,愈发要去叫人啊!” 展云端气急败坏:“三更半夜,一个男人赤条条地死在我房里,传出去的话,我还活不活了?!这事儿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玉笙这才稍稍冷静清醒了些:“那怎么办?” “先进去看看他是死是活,然后再说——”展云端恨恨地道,“他最好是死了,不然我也一样要弄死他!” 玉笙点起灯来,看到案几上陈设的玉壶春瓶,便左手持灯,右手将那瓶子倒握在手中,准备再有危险就往对方头上砸下去。展云端不放心地向四周张了张,操起一枝鸡毛掸子,两人一起战战兢兢地往里间走进去。 灯光下,只见帐幔低垂,季凌霄两条光溜溜的腿露在床边,仍是一动不动,展云端大着胆子用鸡毛掸子在他腿上用力戳了两下,竟然毫无反应。她心一横,上去掀开床帐,借着玉笙手里的灯光仔细一瞧,只见季凌霄趴在床上,脸向右侧,双目圆睁,眼神已散,再伸指在他鼻下一探,已经没了呼吸。 “真的死了?”玉笙脸色苍白,颤声道,“姑娘你……” 展云端赶忙为自己分辩:“不关我的事,刚才他脱光衣服想欺负我,结果突然就死了,是老天爷有眼,收了这个禽兽!” 玉笙想到刚才自己醒来的时候展云端手脚皆被捆住,想来应该也是与她无关,看来果然是恶人自有天收,她怔了怔:“那现在怎么办?” “得把他弄走,不能留在我房里。”展云端毅然决然地道。一个赤身男子死在闺房,这事若是传出去,她这辈子的名节就完了。 她试着去搬动季凌霄,玉笙给尸身套上裤子也一起帮忙,然而,死人似乎格外沉重,她们俩好不容易把尸体挪到床前地下,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这样不行,”展云端沮丧地道,“得找人帮忙……而且就算抬出去了,也得想个法子遮掩,不然最后肯定还是会追查到我头上来。” “那不如……奴婢这去找太太?”玉笙道。 “不行——”展云端摇头,“三更半夜,这会儿跑到前面去,回头整个家里上下都要知道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玉笙急得眼泪又掉了下来。 展云端咬着唇想了想,很快便下定了决心:“我去找大哥帮忙。” 此时,她唯一能够信赖和依靠的人就是顾越了,她有把握顾越一定会无条件地信任她支持她。而且找他帮忙,还有一样别人没有的好处。 因为顾越长期呆在国子监,偶尔回来整个明秀院只有他一人住着,仅谢氏那边的两个婆子白天进来帮他收拾收拾屋子而已,这会儿半夜去找他,不会惊动其他人。 “外面这么黑,还是奴婢去吧。”玉笙道。 “不行,这样的事,我得亲自和他说。”展云端匆匆地披上外衣,穿起鞋子。 “那咱们俩一起去?”玉笙还是有些不放心。 展云端微一沉吟,便说道:“不行,你得在这里看着,万一有别人来,一定不要让人进来看见……”她飞快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季凌霄,又道,“你先帮他把衣服穿上,我很快回来。” 展云端出了净香院便开始跑起来,黑暗中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快得仿佛就要从腔子蹦了出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饶她内里是个成年人,依然压力如山大,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害怕有什么用,解决问题才是王道! 一路上她用这话给自己不断地打气,向着明秀院狂奔,初秋的晚上已经颇有凉意,她却出了一头的汗。好不容易到了明秀院外,她一边上前拍门,一边紧张地四下张望,生怕惊扰到了什么——尽管黑暗里静悄悄的什么也看不到。 院门上的铜环异常冰凉,她一下一下地敲着,周围无尽的黑暗包围着她,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来。然而,很快她从门缝里看到了隐约的灯光,院内传来她熟悉的那个温和清朗的声音:“是谁?” “哥,是我——”展云端忙道,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又干又涩,她赶紧补充了一句,“是我,云端。” 院门一下子被拉开了,顾越披衣举灯出现在门后,灯光下的展云端蓬着头发,脸上犹带着泪痕,睡衣外面胡乱裹着件外衣,连衣襟都穿反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顾越沉声急问。 “出大事了,但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得帮我。”展云端不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66 由分说地抓着他的手腕就走。 在她竭力保持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着慌乱无措和焦灼难耐,顾越没有多问,随着她快步来到了净香院。 趁着展云端出去的功夫,玉笙已经给季凌霄把衣物穿戴整齐了,但顾越还是一眼就看出他已经是个死人,眼神瞬间变得冷利无比:“他怎么会在这儿?” “是他自己进来的,”展云端解释,“我们还在睡梦中他就进来了,院子门我刚才出去的时候是拴着的,估计他应该是翻墙进来的。他绑住了我想要……想要行不轨之事,结果突然叫了一声就不动了。” “猝死?”顾越微微皱起了眉,随后若有所思,“过于兴奋而致猝死,倒是有可能。” “我不关心他是怎么死的,反正我没杀他,”展云端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也不知是汗还是泪,“现在的问题是,他死在我房间里了,这肯定不行!” 她抓住顾越的臂膀,大眼睛里带着迷蒙的水气,恳切地望着他:“哥,你帮帮我……” 顾越无声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绕着季凌霄的尸体踱了两圈后,他很快便作出了决定,蹲下身来:“帮我一把,把他放在我背上,我背他出去,然后其它的事情你们就不要管了。你们只当今天晚上所有的事都是一场梦,什么也别说,什么也不知道。” 他这是要把所有的事全都揽下来! 展云端只觉得心头一股热流直涌上来,激得她喉咙间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见顾越背上季凌霄便要出门,她低低地道:“哥,谢谢你,你一切小心……” 顾越温声道:“你们快收拾收拾,好好休息,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只是做了个噩梦,懂了吗?” 展云端吸着鼻子,用力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出去,眼泪顿时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第48章 请求 顾越背着季凌霄的尸体离开了,展云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些魂不守舍。 玉笙在屋子里茫然地转了两圈后,给展云端倒了杯茶:“姑娘,要不我把里面床上的被褥全换了,然后你再去睡会儿罢,不然眼睛熬红了,被人发现异样就不好了……” “不用了,”展云端回过神来,接了茶,才感觉到自己渴得厉害,一口气把茶水灌了下去后,她说道,“好好的半夜换这些,滴翠她们知道了,一定会起疑心的……我就跟你在外头这床上挤一挤,到早上我早些起来就是了。” “我这会儿倒是一点儿也不困了,”玉笙扶了她的肩,来到自己先前睡的床前,“姑娘快上去躺会儿,我就在旁边坐着守着你。” 展云端依言躺下,她感觉整个人有些发飘,很想好好休息休息,可是一合上眼睛,眼前全是季凌霄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晃来晃去,晃得她心烦意乱,她只好努力地去想顾越的模样,顾越……他会怎么处理呢,这件事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她便起床梳洗,想去前面给长辈请安顺便探听一下消息,刚走出净香院来到园中主路,只见有下人匆忙来去,一看就是出了事故。 一定是季凌霄的死被人知道了! 她忐忑不安地想着,正好看到府中的一位管事大娘林妈妈从明秀院方向快步走过来,于是佯作满脸迷茫的样子.,上前问道:“林妈妈早,可是出什么事了?” “大姑娘早,”林妈妈停了下来,露出一丝苦笑,“大早上的,说起来晦气。昨晚季公子在明秀院歇宿,结果暴病死了,越少爷早上才发现,便急急地跑来告诉二老爷。我刚跟着去看了看,确实已经没救了,这会儿二老爷让我赶紧去找仵作来帮着处理后事呢。” “哦,”展云端心中明白了几分,问道,“那……我现在方便过去明秀院那边看看吗,我有些担心我哥……” 林妈妈道:“越少爷我瞧着还好,姑娘不用担心,要是真想去,过去瞧瞧也行,刚才二老爷已经叫人把季公子抬到府后头的空屋子去了,这会儿去倒是不碍的。” “好,我知道了,”展云端点点头,“妈妈快去忙吧,我不耽误你了。” 明秀院院门大开,展谦和顾越正坐在屋内说着什么,看到展云端进来,两人都止了话头。 展云端上前叫了声:“爹爹。” 展谦微微皱眉:“你怎么来了?” 展云端道:“刚才我碰到林大娘,听说昨晚这边……发生了不大好的事儿,所以过来瞧瞧,哥没事吧?”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顾越说的。 顾越的样子有些憔悴,展云端瞧着他,心中充满了感激,还有些许欠疚和一丝不安,然而碍于展谦在身前,却不好多说什么。 顾越露出一丝笑意来:“谢妹妹惦记着,我没事,不用担心。” 展谦向展云端问道:“你给你祖母请安了没?” “还没。” “那快去吧,”展谦道,“另外,发生了这事儿,你娘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你一会儿过去瞧瞧,陪她说说话儿。” 展云端听着父亲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有意要把自己支开似的,难道他和顾越有什么私密话要谈不想让自己知道? 她满心疑惑地答了声“是”,却不自觉地望了望顾越,对方给了她一个很坚定的眼神,仿佛是在说:放心,一切有我。展云端这才稍微安心几分,说道:“那我先走了。” 看着她走出明秀院,展谦沉声开口:“刚才你说,季公子说他睡不着出来到园子走走,走累了懒得回去,所以才来你这里借宿。这个说法虽说得过去,却是有些牵强了,他若真是想出去走走,自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去,为什么要趁所有人都睡着了在府里偷偷摸摸翻墙?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管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错误差池,我都会一力将它摆平的,你总不至于连我也不信吧?” 顾越默然片刻,方才望向展谦说道:“我可以将实情告诉爹爹,但是,在此之前,孩儿有一个请求要先说。” “什么请求?” 顾越站了起来,走到展谦身前,撩衣跪倒在地,说道:“孩儿想求爹爹将云端许配给我。” 展谦的双眼不由自主地睁大,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太过吃惊他连声音都变了:“你说什么?!” “我说,”顾越毫不退缩地抬眸望他,“求爹爹将云端许配给我为妻。” 展谦一把揪住顾越的衣襟,气急败坏地厉声喝道:“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你快说!” “没有,孩儿和妹妹清清白白,没有一事一语不可对人言,”顾越平静地回答,“现在突然跟爹爹说这个,自然有孩儿的道理。” 展谦审视着他,在那张年轻俊秀的脸上他看不到任何说谎作伪的迹象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67 ,只有满满的诚意和期待,他松了手,重重地坐了回去,微微冷笑:“什么道理,你倒说来听听!” “昨天晚上的事,其实是这样……”顾越再一次开口,将事实和盘托出。 展谦气得脸都白了,怒道:“这个畜生——我好意留他,他却做出这样事,无耻至极!可恶!”愤怒之余他不禁又为展云端后怕,季凌霄这般妄为,除了自持家世色胆包天性格使然之外,恐怕更多的是因为在这种男女之事上吃亏的永远是女方。 只要他得手了,展家就心里算再怎么愤怒再怎么不情愿,为了女儿和展家的名声多半只能将展云端嫁给他了事。哪怕万一不能得手,展家投鼠忌器也不敢把事情闹大……想到这些,展谦不由得又骂道:“这个无耻小人,死得好!就算不死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他的目光落在顾越的身上,若有所思,沉默半响方才哑声说道:“这么说,你是为了维护云端才这么做的?你有没有想过,你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万一季家追查不放,又或者尸身验出什么问题出来,你可是要担很大的干系?” 顾越垂眸,回道:“有这种可能,但是我相信妹妹,而且我必须帮她。” 展谦盯着他,目光自狐疑中透出些许凌厉来:“你该不会是想用这件事作为把柄逼我答应将云端嫁你吧?!”他原不是个多疑的人,也知道顾越不该是这样的小人,只是此时意外一件接一件,心情激荡下忍不住要多问一句。 顾越苦笑,他早知自己此时提说求娶之事多半会被展谦误会,然而—— “原本没有打算现在跟爹爹提的,但是,昨晚的事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随着妹妹年岁渐长,她越来越讨人喜欢,我担心……我再不提就没了机会。”他语气诚挚地说道,“我只是想让爹爹知道我的心意,无论您答应与否,都不会对季凌霄的事有任何影响。” 展谦默不作声地看了他很久:“你对云端有意,她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顾越道,“我从未吐露过。” 展谦的表情渐渐转为柔和:“你本来打算什么时候提的?考中状元之后?” 顾越中举人之后曾经当众拒绝了展老太太让他入展氏家族的邀请,说什么要等中状元以后,展谦当时很是不能理解。现在他忽然明白过来,敢情这小子那时就已经生出要求娶云端的心了,所以才不愿意成为云端真正的兄长,所谓考状元云云都只是托辞而已。 听到状元这个字眼,顾越明白展谦一定是想到前面的事了,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能不能中状元要看机缘了,我本来打算是能中个进士就跟爹爹说的。”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展谦有些唏嘘,“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这孩子确实很是称我的心,你若真能考中进士,让你做我的女婿,并不是不可以考虑。不过,你不入我展氏,顾氏又不肯认你,说得难听点,你就是不明所出的一个私生子,这肯定不行,就算我能答应,祖母那里是绝计通不过的。” “那爹爹的意思是……”顾越试探着道,“只要我考中进士,并且顾氏肯接纳我入族,您就答应我和云端妹妹的亲事?” 展谦想了想,缓缓点了点头,却又叹道:“这事儿可没有那么容易,恐怕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上书求皇上下旨,让你认祖归宗。” “要能给皇上上书,还是得先考上进士才行。”顾越道。 “没错,”展谦道,“而且还要皇帝愿意帮你这个忙,否则,像这种氏族宗法的私人事务,很难让皇帝开金口下旨。” “我明白了,”顾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我会努力的。” “你先起来吧,”展谦拍拍他的肩,“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我会尽全力去争取,只求爹爹看在我一片诚心,莫要将妹妹早早许人。”顾越连忙说道,“至少等我参加一次会试有了结果再说。” 展谦望了望他:“这个我可以答应你,可是到最后云端能不能嫁你,也要看她自己的意思。若是她不喜欢你,或者……” 他忽然想到了些什么,神色微变:“你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便不能以我儿子的身份住在展家了,否则,你们年岁渐长,瓜田李下的,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 顾越神色不变:“我也正有此意,现在出了季凌霄的事,我就借这个机会搬出去了。”他自决定要向展谦提出求娶之意,心里就已经作好了离开展家的准备。 展谦微微颔首:“我并非是信不过你,而是为你们俩好,云端现在不知道你对她有意,将来若有一天她知道了,行止举动必定有所不同,不可能瞒过所有人,倒不如趁早分开,省得生出流言来,到时候大家都难堪。” 顾越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爹爹放心,我都明白。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把季凌霄这件事度过去,您看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需要调整……” 第49章 事发 从得知季凌霄的死讯开始,周觅玹就陷入了惶惶不安的状态,是他挑拨得季凌霄对展云端动了歪心思,又指引了展云端所居的净香院去向。 可是季凌霄的胆大妄为却超出了他的想象,更要命的是,好端端地一个大活人居然突然就死了! 展府现在关于季凌霄之死的那套说法,周觅玹一点儿也不信。可是,因为他自己做了亏心事在先,所以并不敢多嘴说什么,只是一问三不知地装糊涂。然而,暗地里却多了个心眼儿,让自己的心腹丫头密切留意着净香院那边有没有什么异样。 展府上下的注意力都在处理季凌霄的后事上,顺天知府江有德也来了,一算吊唁二也算是亲自验看过尸身确认季凌霄死因并无可疑。周觅玹的小动作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到了晚间,那丫头偷偷来报:“奴婢打听到一个消息,不知有用没用,今儿个下午,净香院的大丫头玉笙拿了一大包床褥被子什么的出去,说是姑娘赏给她,她拿回家去。” 玉笙的家就在京城,当年因家贫连饭都没得吃只得把女儿卖了,幸运的是最后女儿成了展家大姑娘的贴身丫环,一家子跟着受惠不少,她将展云端赏的东西拿回家去给家人使用,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只不过,早不赏晚不赏,偏在现在这个时候赏,就有点儿意思了。 周觅玹第二天便寻到了玉笙的家里,一进门便正好碰到玉笙的兄长李瑞,目光落在对方腰间,心里顿时格登了一下。 那是一只小巧别致的金累丝香囊,正是季凌霄之物! 周觅玹扯了个由头,拉李瑞到酒馆,几壶酒下去便将事情原委问了个一清二楚。原来,玉笙拿回来那一大包东西,是直接从床上裹起来的全套被褥,连床帐都有,拿回家后她便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68 嘱咐兄长将这些东西统统烧了。 她嫂子瞧了一眼,见东西都是好好的,且又是极上等的料子,不免要疑问几句:“这么好的东西,白烧了岂不可惜?” 玉笙道:“姑娘最近老是睡不好觉,请了个高人看过风水,说是这套铺盖与姑娘相犯,须得请外人烧了,方能化解厄运。所以,我才拿出来请哥哥嫂子帮忙,请你们务必照办。” 两口子没奈何,只得一大早升起火堆来,将那些东西一件一件拿起来扔进去烧掉,岂料拿着拿着,竟从里面掉出一个小小的金累丝香囊来。见这东西是个贵重物件,李瑞便动了心思,没舍得也扔进火里去,自我安慰反正玉笙说的是铺盖并非饰物,留下也无妨。 听了这些,周觅玹已经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便笑道:“难怪我瞧着这东西很是不错,原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宝物,老兄你可真是走运,不知是否肯割爱让给我?” 李瑞已经颇有几分醉意,听到这话更加飘飘然起来,便问道:“你能出多少钱?” 周觅玹伸出五根手指:“这个数如何?” 李瑞迟疑起来,试探着问:“五十两还是五百两?” “自然是五百两了。” 李瑞大喜,他原以为这东西也就是百八十两顶天了,没想到入了眼前这人的眼,竟然能出到五百两这个高的价格,忙一口答应下来:“好,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可以交易。” 周觅玹突然神色一变,仿佛忽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带着歉意笑道:“现在还不行,我现在手头没多少银子,要等几天才有。不如老兄先把它保管好,等过些天我凑够了银子,再来找你。这十两银子就当是我的定钱。” * 清晨,展云端坐在镜子理妆。前几天顾越搬出丰诚侯府住到了他自己买的宅子里去,她和云秀云逸准备今天一起前去探望。 望着镜中的人影,她仿佛是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听说昨天季家的人从金陵来了,怎么样了?” 正在帮她整理床铺的玉笙手微微一抖,还没说什么,负责梳头的琼枝已经先开了口:“我听说,季公子的爹和娘都来了,见了季公子后,两人都哭了,尤其是季夫人,哭得生生晕了过去,唉……”她有个同乡正好这次被派去府后头打理季凌霄的灵堂,两人碰见了不免要说几句闲话。 “然后?”展云端追问,她很担心在季家人这里顾越的那一套说辞不能顺利过关——玉笙说她晚上睡不好倒也没说假话,不仅仅是因为那天晚上她受了很大的惊吓,而且季凌霄的事一天没结束,她就一天心里不踏实,感觉随地都可能真相败露。 “然后……然后见过了越少爷,问了问事情经过,也没说什么,再之后的事儿奴婢也不知道了,”琼枝帮她挽好发髻,插上簪子,“后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吧,没听说呢。” 展云端不再说什么了,心中暗想:这件事应该就这样过去了吧,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 一则,顺天知府和仵作都验看过季凌霄的尸身,都认为他确系暴病而亡。二则,展家不光将季凌霄的棺木灵位等一应物什安排得妥妥当当,而且展谦还严厉申斥了顾越,怪他看护不力,已经让他搬出展家到外头反省去了。这样的表态季家如果还不满意,就太过分了。 一想到顾越搬出去这件事,她就说不出地烦躁。 季凌霄这厮——死了还要连累别人!不仅连累得顾越离了展家,还连累得自己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别人发现了事实,弄得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好吗! 这时,滴翠挑了要出门的衣物过来,琼枝瞧了一眼,向她说道:“你糊涂了,怎么拿这海棠红的,快去换件素淡些的来。” 展云端一听便明白,她是担心自己穿得太鲜亮万一碰到季家的人不免犯了人家的忌讳,然而此时她心里正恨季凌霄恨得咬牙,便立刻说道:“不用换了,就这个挺好。” 琼枝陪笑道:“姑娘觉得好也行,只是倘若季家……” 听到这话展云端越发烦躁起来,心头一股邪火窜得老高,“他季凌霄死了关我什么事?难不成还要我给他带孝?!我今天去看我哥的新宅子,就该穿得喜庆些,碍着谁了?!”她对镜一照,“这里,再给我加朵珠花!把那个红宝石耳坠子拿出来换上!” 这几年来,展云端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几个丫头都被吓到了,忙乖乖地按她说的插戴首饰和换衣裳。 顾越的新家离丰诚府并不远,坐车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他一向不喜欢人多嘈杂,整个宅院也不过几个婆子并小厮打理,听说展云端一行来了,顾越亲自迎出来,目光落在展云端身上时,眼神似乎更明亮了几分,却并不多说什么,只含笑将众人引进去。 他这宅子并不算很大,一共只有两进,难得的是带了个极雅致的小花园,园中有一株老梅,生得虬劲苍郁,很是合他的心意。 几个人四处逛了逛之后,回到内院里,在院中梧桐树下的石桌边坐了下来。 展云逸笑道:“大哥这宅院真不错,只怕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该有嫂子了罢?” 顾越笑道:“别开这种玩笑,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安安静静读书,顺利考中进士。” 展云逸吐了吐舌头:“不是都说成家立业吗?先成家后立业也无妨。” 展云端拍了他一下:“你少说两句罢,哥要是考中进士了,什么样好姑娘没有,着什么急?!” “就是,”展云秀附和道,“说不定公主看中哥哥做驸马……” 展云端只觉一阵牙酸,忍不住捏了捏妹妹的脸,说道:“傻瓜,你以为当驸马是什么好事儿啊,当了驸马就做不了大官了,只能当个闲职散官,那是哥能干的事儿吗?他可是要当……”说到这里,猛觉不妥,便呐呐地改口,“可是要做大事的。” 顾越微笑着瞧她,似赞许又似叹息地道:“还是云端妹妹最懂我……” 一语未了,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是什么人闯了进来,众人不由得吃了一惊,顾越道:“我去瞧瞧怎么回事。”他这里并无护院,若是有人要硬闯,是拦不住的。 他刚走出两步,前面闯入的人已经冲进内院来,为首的却是一个素服孝装的妇人,面色铁青,双眼红肿,身后跟着四个丫头婆子。 顾越微微吃了一惊,这妇人他是认得的,正是季凌霄的母亲季夫人,昨天在展府时,还向他问询过季凌霄去世的经过,虽然伤心欲绝,倒也还能保持克制。然而,今天这个样子却是一看就来意不善。 他忙上前道:“季夫人你好,不知突然造访下处,有何贵干?” 季夫人一把揪住顾越,厉声道:“我只想问你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69 一句话,我儿之死,你为何要替人撒谎,隐瞒事实?!” 听到这话,展云端脑子里轰地一响,顿时紧张了起来,季夫人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然而见季夫人抓着顾越不放,她顾不得细想,上前一步劝道:“季夫人,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好不好?” 季夫人怒目圆睁:“你又是谁?我自和他说话,你滚开!” 第50章 真相 展云端怒了,语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我是展家的大姑娘展云端,你先松开手,有话好好说,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不要像街头泼妇……” 她话未说完,季夫人忽然松开了顾越,两眼冒火,指着展云端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小娼妇,勾引我儿子,害得他横死!” 瞧见展云端打扮得娇美艳丽,她越发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个狐狸精,你还我儿子的命来!”说着,便想冲过来撕打,她身后的人也跟着冲了过来,却被展云逸带着玉笙等人拖住,而展云秀已经吓得呆了,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顾越拦在展云端身前,声音提高了几分喝道:“季夫人,你冷静些!有什么话我们进屋里去,坐下来慢慢说!” 季夫人被他拦住,无法靠近展云端,变得更加恼怒,扬手便向顾越扇过来,却被他将手腕抓住,当即另一手胡乱一挠,在顾越脸颊上挠了两条长长的印迹。 顾越吃痛,将她推开,季夫人后退了几步,顺势往地上一倒,然后开始惨嚎起来:“展家欺负人啦,打人了,青天白日的没王法了!老天爷啊,我儿子被人害死了,还要这样被人欺负,我不活啦——” 她一边嚎哭一边乱骂,展云端冷笑道:“你休要在那里血口喷人胡说八道!自己不尊重,失了体面,也怨不得我们!若是想找人出气闹事,那可就打错了算盘!我劝你消停些……” 她话未说完,外面匆匆进来两个人,却是展谦和季守备,两个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展季两家的下人还在那里拉扯成一团,展谦斥道:“这都是在干什么,统统住手!” 季家的四个下人这才得以恢复自由,将季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季守备向夫人道:“不是让你在驿馆等着我的吗?怎么自己先跑来了?!” 季夫人哭诉道:“我越想越气,实在等不得,就自己先来了,正好这个小——小丫头也在,我就想好好问问他们兄妹俩我儿到底是怎么死的,结果他们就动手打我……”说着又开始大声呜咽起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季夫人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真不愧是季凌霄的娘!展云端冷笑:“季夫人,说话要凭良心,我们并没有一个人打你。倒是你骂了我不说,还想冲过来打我,我哥不过是拦了一下,脸都被你挠破了。” “云端别说了。”展谦冷冷地扫了几个儿女一眼,沉声道:“云逸和云秀先回家去,顾越,云端,你们两个跟我进来。” 两个人跟着展谦进了屋,季守备和季夫人也紧跟着进来,将一干下人全部留在了外面。 展谦瞧了季守备一眼:“季大人,你说有话要当着我的面问这两个孩子,现在他们都在这里了,有什么话你说吧。” 只见季守备拿出一个小小的金累丝香囊,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东西是我儿子的,今天刚刚从一个人手里拿到。”他提高声音,“来啊,把人带进来。” 一个小个子男人反绑着双手被押了进来,展谦瞧着他有些眼熟,展云端的脸色有些变了,她认得这个男人,是玉笙的兄长李瑞。 李瑞原本一直在做那五百两银子的美梦,只是数十天过去,迟迟未见当初那人再来,更没想到今天会突然有人闯进门来拿住他,说他偷盗物品,要去送官府治罪,然后便将他捆了起来塞到车上,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被押到了这里。 李瑞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进门便跪倒在地上,问什么答什么,将自己如何得来这个香囊全部交待清楚。 展云端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这边出了疏漏。 那只香囊一定是季凌霄和自己纠缠过程中无意中落在床上的,当时黑灯瞎火的谁也没在意,随后就裹在了被褥里面。到了第二天白天,玉笙也好自己也好,都心神不宁的,只想着那床上死过人所以要将整个铺盖打包拿出去烧掉,却都没有想过要细细检查里面是否夹杂了什么别的东西。 偏偏是这样的一个精巧贵重的物件,又偏偏遇到李瑞这个贪心想私吞的,于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展云端心里反倒安定了下来,什么也不怕了。然而,有展谦在,她却不好随便说话,只能见机行事。 李瑞作完证退下去后,展谦开了口,面无表情地道:“季大人摆出这证人证物,只能证明季公子的这件饰物被放在了我女儿不要的铺盖里面。至于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是什么人放的,都不能证明。” 季夫人一听便炸了,跳起来叫道:“分明是你女儿勾引我儿子三更半夜去她那里,结果害死了他——” 展谦勃然变色,喝道:“夫人请自重!看在令郎已死的份上,我才未说他三更半夜潜入闺房做那采花贼的勾当。逝者已去,我等在世之人理当互敬互谅互存体面方是上策,为何定要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 他早已从顾越那里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如今季家人既然已经生疑,而且连玉笙兄长李瑞这样的证人都找了出来,先前的说法是搪塞不过去了,只能以实情相告。 “我可以告诉你们实情,但是你得先告诉我,季夫人口口声声说我女儿勾结季公子云云,这话你们从哪里听来?”展谦问。季氏夫妻突然生疑闹事,这其中必有缘故,总不能是靠季凌霄托梦。 见季守备有些犹豫的样子,他又冷冷道:“季大人当然也可以不告诉我,我自己也查得出。只是这样的话,其他事情我也不想再说了,季大人若有不服,尽可以告去,哪怕告到皇上那里我也不怕!” 季凌霄死因并无可疑,季家不管告到哪里都没什么意义。之所以现在这样闹事,也无非是丧子之痛无处排遣,想查明真相求个心安而已。 这一点季守备自然也是明白的,他想了想,从怀里拿了封信出来递给展谦:“这封信是今天早上不知什么人投来给我的,信上也无落款,你自己看看吧。” 展谦拿过去,匆匆扫了一遍,气得手都微微抖了起来。正是这封信里揭示了事情的真相,季凌霄并非死在顾越所居的明秀院,而是死在展云端所居的净香院,有展云端贴身丫环玉笙兄长李瑞所持金累丝香囊为证。 原来,早上季氏夫妻在驿馆收到这封信之后,季守备便带人先去寻李瑞。季夫人看了那信之后,自动脑补是儿子受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70 了勾引才会去展云端那里,而顾越却帮着撒谎隐瞒,她越想越气,不等丈夫回来便跑来寻顾越问个究竟,结果没想到还碰见了展云端。 而季守备绑了李瑞拿了那金累丝香囊,便来寻展谦,着急要找顾越和展云端当面问话,所以,展谦才会和他一起来到顾越的住处,刚好撞见季夫人和他们发生冲突。 展谦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递给了展云端:“你们俩个也看看吧。”又冷笑道,“看样子写这信的人对我们家的事儿知道得还挺清楚。” 展云端快速看完,递给顾越,小声道:“我估计写这信的人应该是咱们府里面的。” 顾越没有说话,接过去将信细细读了,又拿着那信纸和信封反反复复看来看去,甚至还拿起来放在鼻下嗅了嗅。 展谦转向季守备:“事情的真相,其实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好心留令郎在我家小住,没想到他竟三更半夜潜入我女儿房间,将她捆住欲行不轨之事。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兴奋,触发隐疾所以忽然暴死。我女儿年纪小不经事,只得找她兄长求助。她兄长为了妹妹的名声着想,才一力将这事揽在了自己身上。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两位听了多半会不高兴,不过我还是要说——”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严厉起来,“幸好老天有眼,那畜牲没来得及玷污我女儿就死了。若真是被他得了手,就算老天爷不收他,我也一定宰了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展谦眼神杀意凛冽,季氏夫妻似有不忿,但与他的目光一触,不由得又软了下去。 老爹真是好样的! 展云端激动了,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己父亲,旁边的顾越眼中也露出了钦佩之色。 “我不信!”季夫人尖声道,“我儿一向最乖了,怎会做这种事?一定有人勾引他,一定是……”声音却渐渐有些发虚。 展云端实在按捺不住了:“季夫人,请您不要老是想着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好吗?!我就见过你家儿子一次,还是在路上无意中碰到的,我跟他说过的话总共没超过三句,还都是些打招呼的客套话,无论如何都跟勾引沾不上边的!不信的话,当时我那表哥周觅玹也在,他们是好朋友,你去问他好了!再退一万步说,好,就算是我不要脸勾引他了,他若真是端方君子,又怎么会做出半夜逾墙的事?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私德有亏!” 这番话说得季氏夫妻无言以对,季夫人又羞惭又伤心,不由得痛哭起来。 展谦略带责备地望了女儿一眼:“你们俩个先出去吧,我们大人还有话说,记住,不要再乱说话了!” 展云端和顾越到了屋外,玉笙哭着上前来跪倒:“是我不好,连累了姑娘,求姑娘责罚。只是我哥哥是个糊涂人,一时鬼迷心窍,求姑娘求老爷饶了他……” 展云端原本已经轻松了一截,被她这么一哭,顿时头大如斗,扶起玉笙道:“你先别哭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你哥我保证没事,别担心!” 她好不容易安抚得玉笙止了泪,抽抽噎噎地退下去了,一转头见顾越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什么,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顾越回过神来,带着歉意说道,“这次的事情搞砸了,没能帮上忙,妹妹不会怪我吧……” 展云端苦笑回应:“你说什么呢,搞砸的人是我自己,又不是你,怪你什么?” 第51章 出事 展云端的目光落在顾越右边脸颊的伤痕上——是那会儿被季夫人挠的,她凑了过来:“我看看你脸上的伤。” 顾越的心忽然狂跳起来,展云端已经十四岁了,出落得格外动人。尤其是她那双眼睛,形状极美,又圆又大透着清纯,难得的是长度也够,眼尾处尽是妩媚,顾盼间仿佛会说话。 伴随着她的靠近,还有一股幽幽的少女体香传进鼻端,顾越愈发不自然起来:“我没事……” “别动,让我看看。”展云端在他脸上扶了一把,让他转过来仔细瞧了瞧,不由得叫了起来,“挠破皮了,都出血了——这个泼妇!”她恨恨地低声骂道,用自己的帕子轻轻帮他擦拭。 “我还好……其实倒也不疼,”顾越连忙安慰她,“我自己来吧。” 展云端将帕子交到他手上,放开了他:“我记得祖母那里有极好的伤药,等我回去就讨一些让人送给你,每天记得抹上,不会留疤的,放心吧。” 顾越将帕子按在脸上,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今天的事……你好像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展云端扬眉道:“我已经想通啦,我才是受害者,又没做错事,干什么要担心,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不是?别人要说三道四那也是别人的事,我才不在乎呢!” 顾越似笑非笑地瞧她,目中流露出赞许之意:“你就不怕以后……” “你担心我以后嫁不出去没人要?”展云端眨了眨眼睛。 顾越一笑,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 展云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仿佛放下了许多沉重的东西,然后她轻声说道:“在乎这个的人不必娶我,真想娶我的人不会在乎这个。”随着这话语,她脸上绽放出笑容来,既轻松又甜美,“我只求自己心安,家人康健,嫁不嫁人就看天意了,不必强求。” 顾越眼睛亮了,望着她异常认真地道:“妹妹说得太好了。”他把沾了些血迹的帕子收进怀里,“这帕子脏了,等我洗干净了还你。” 展云端正想说不要了扔了算了,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展谦和季氏夫妇一起走了出来,向大门方向而去。 这就送他们走了吗,看样子是搞定了?展云端让到一旁,心中暗暗疑惑。过了一会儿,便见展谦独自回转来,她上前问道:“爹爹,他们走了?” “嗯,”展谦淡淡道,“没事了。” 展云端和顾越对望了一眼:“没事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和昨天一样。”展谦道,“懂了吗?过两天他们就带季公子的灵柩回乡了,这事儿你们自己不乱说就是了。” 看来父亲是跟季家交涉成功两家已经达成共识了,这事儿本质上还是季家理亏,捅出去了闹得人人皆知,对两家都没好处。展云端使劲点了点头:“懂了,那玉笙他哥哥——” “牢狱之灾是不会有了,既是犯了错,少不得要吃点皮肉之苦了。你不用替他求情,这也是为了让他长个记性,莫要贪小便宜吃大亏。至于玉笙那丫头,看她素日尽心服侍你的份上,这次就饶了她,回头你须得好好说说她,以后再有什么差迟必定重罚。” 展云端耷拉着脑袋,闷声应道:“知道了。” 展谦原本还想批评她几句“处事不谨慎”、“对长辈不敬”之类的话,但是看女儿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71 垂头丧气可怜巴巴的样子,又不忍心起来。毕竟这场事故中展云端是真正的受害者,别的不说,单是那天晚上她的遭遇就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承受的,她现在还能有这样的状态,已经够坚强的了! 展谦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向顾越问道:“刚才那封匿名信呢?” 顾越从怀里把信拿了出来,双手递上,展谦没有接,却问道:“这封信你们怎么看?”他虽然嘴上问的是“你们”,但眼睛却只瞧着顾越。 顾越沉吟着没有说话,展云端道:““能知道这么多事,肯定是府里的,如果仔细查一定能查出来!” 展谦望了女儿一眼:“只是这样一来,流言只怕更难控制了,影响的不光是你的名节,还有咱们家的声誉。” 展云端愤愤不平:“难道就这么算了?也太便宜了这人!” “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展谦道,“只不过不能明面上查,闹得人人皆知。” 顾越拿信的手低了下去,渐渐攒紧,终于开口:“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若真是做了恶事,必得恶果。爹爹如果信得过孩儿的话,请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 “好——”顾越的请求正中展谦下怀,他颇有深意地在顾越肩头轻轻拍了两下,“不要让我失望。”然后转向展云端,“走,跟我回家去,以后你哥这里尽量少来,他要做的事情很多。” “噢……”展云端有点委屈,自己这才是第一次来呢。眼见着展谦已经负手大步向外走了,只得向顾越充满歉意地笑了笑,忙忙地跟了出去。 顾越送到大门外,目送着车马离去,一时有些怅然若失,忽然转头向身旁小厮韶光道:“备马,我要出门。” * 展云端剪平最后一个线头,满意地将荷包举起来看了看,这是那会儿答应要送给顾越的,原本早就该完成,结果被姓季的糟心事一直给耽误到现在。 正想着什么时候拿去送给顾越,忽然玉笙直奔进来,满脸惊惶地道:“不好了,姑娘,越少爷出事了!” “啊——”展云端心中一沉,姓季的破事儿刚过去没几天功夫,顾越又出事,这什么世道,还有完没完了?!“又出什么事了?” “听说是……他跟玹少爷在国子监打架,玹少爷被打得挺厉害,半死不活地被人抬回来的,太太气得半死,这会儿让越少爷在屋子外头跪着呢,姑娘快过去瞧瞧吧。” 顾越跟周觅玹打起来了!为什么?以顾越一贯为人处世的风格,他不应该会有这样过激的行为啊。况且,在哪里打架不好,偏偏选在国子监里打架,后果会有多严重,他难道不知道吗?! 展云端心烦意乱地放下手里的东西便出了门,此时已是深秋,一阵寒风吹过来,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天气越来越冷,这个时候跪在外面可不太好受。 她心中既疑惑又担心,只恨不得能赶紧赶过去看看。玉笙从屋子里追出来,拿了件斗篷给她披在肩上:“姑娘加件衣服再走,外面冷,别冻着了。” 展云端止住了她要帮自己系带子的手,“行了,我自己来就好了。”说着,一边将斗篷系好,一边急匆匆地直奔谢氏这边来。 顾越正跪在院子当中,展云端走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转过脸来,平静地回应。 展云端却被吓了一跳,顾越的衣服扯破了,脏兮兮地沾着墨汁和尘土,左脸颊上乌青了一大块,嘴唇也破了,沾着血迹。 她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 “跟周觅玹打了一架,”顾越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你快进去吧,帮我劝劝我娘,叫她别生气了,省得气坏了身子。” 展云端犹豫着进屋去了,谢氏斜躺在榻上,身上盖着条软毯,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 “娘,”展云端上前关心问道,“您怎么样了,不舒服吗?” 谢氏苦笑,蹙着眉头扶额坐起来了一些:“还不是被你哥给气得——你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架?还是在国子监里面!还把人逼得跳楼,他……他哪里像个读书人了,简直就是个泼皮!真的是气得我发昏!” 前两天展夫人从老家回来,谢氏把家中事务移交清楚,这才刚轻松了没两天,儿子就出了这样的事。在国子监打架,十有八九要被开除学籍的! “哥哥向来不是个惹事生非的,”展云端柔声细语地道,“想来必定事出有因……” “监舍问他是什么因他都不肯说——”说起这个谢氏更加来气,“还好周觅玹没死,若是真的死了,你说怎么办?!” “我想,应该是事情的原因不方便和外人说吧,”展云端想了想,“要不咱们再好好问问他?这会儿外面冷,娘,还是让哥先进来吧,他身上还有伤呢。” “我都不想再看到他——”谢氏余怒未消,顾越从小到大都极为乖巧懂事,一直让人省心得很,没想到这次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事来,实在让她难以接受。 这时外面门帘掀起,展谦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不想再看到他,也至少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吧。”说话间,他已经走了进来,“我让他先去洗洗,换身儿衣裳,一会儿等他来了我亲自问他。” “老爷今天回来这么早。”谢氏掀开软毯,准备起身。 “你不舒服就还躺着,”展谦扶住她,“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回来?我刚去了一趟国子监,阿玹那边我也去看过了。” 展云端上前叫了声“爹爹”,见了礼之后挨着他坐了,问道:“表哥怎么样了?” 第52章 解释 “性命是无碍的,”展谦眉头深锁,“头上受了伤,但不算很严重,最严重的是两条腿,都断了,大夫已经帮他上了板子接上了,估计得养很久才能好,不过大夫说,就算养好了,也成残废了,剩下的还有些皮外伤。” 展云端听得心惊,冷汗都出来了:“怎么会这样的?都是哥下的手?!”如果是前世,顾越下手这么狠是有可能的,可是这一世……不像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啊! 果然,展谦道:“他并没有下狠手。我在国子监查问过了,两个人应该是先在阿玹房间里起了冲突,然后阿玹逃了出来。之后发生的事就都被人看到了,阿玹在前面跑,顾越在后面追,阿玹走投无路,爬到栏杆外面威胁说自己要跳下去,于是,顾越就往后退,结果没想到阿玹爬进来的时候自己不小心失足摔了下去。” 展云端呆了,半晌方道:“那现在事情弄成这样,会有什么处罚?” 展谦望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若是你舅爷爷他们不追究的话,也不会怎么样,国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72 子监除名而已,至于以后会不会影响科举就要看情况了,全看考官们怎么考虑。当然,这是以后的事了,眼下最麻烦的事是,怎么跟你舅爷爷他们交待。” “这——”展云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个顾越,这次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冲动呢?! 正在想着,顾越打起帘子走了进来,轻声叫道:“爹爹,娘。” 谢氏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把脸扭向一旁。展谦转头吩咐屋子里的丫环:“你们都先下去吧,把门关起来。” 屋子里只剩下四个人了,他向旁边椅子一指,对顾越道:“坐。” “孩儿自知有错,站着就好。” 展谦也不再坚持,直截了当地道:“说吧,国子监的事儿你有什么解释,这会儿在屋里的都是你的至亲,你对外人不能说的,对我们总该可以说了吧?” 顾越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开口:“那封匿名信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写信的人就是周觅玹。” 屋里三个人齐齐吃了一惊。顾越从小便善于观察精于推理,所以那日展谦才会将匿名信留给他叫他暗查此事,这会儿见他果然不声不响地办成了,甚感安慰。然而听说查出来的结果居然是周觅玹,心中更多的还是惊怒和疑惑,不由得沉声问道:“有何证据?” “其实那天我拿到那封信之后,当时就有些起疑。国子监里的纸张,因为量大,都是专门向纸坊订制,与市面上售卖的纸张材质有所不同,而且,每次答卷做题,夫子对纸的尺寸也有规定,许多人会事先将纸裁好,随时取用。” “我仔细比对了那封信所用的纸张,不仅材质与国子监专供用纸的材质一样,而且高度也正好是学里规定的高度,只是因为信不长,所以直接用手撕了半截下来。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也很可疑,我仔细闻过,那封信封口所用的浆糊里有茅香的味道,这种制浆糊所加之物也是国子监特有的,如今外头也极少见。” “有了这两点,再加上对府中情况能如此了解,”顾越道,“我想不出除了周觅玹还有第二人。” 展谦微微皱眉,思索着道:“可是,光有这两点还不足以说明他就是写那封信的人。” “是,”顾越继续说下去,“所以,我去找了玉笙的哥哥李瑞,因为那封信里关于季公子那只香囊的事情说得很详细,我想李瑞那里也许可以得到一些线索。果然,我再三询问,李瑞终于告诉了我一件特别的事——” “在他发现那只香囊的第二天,有一个年轻男子上门来找他请他喝酒,向他打听了这香囊的来历,之后便说要花五百两银子购买,却又推说身上银两不够,给了他十两银子作为定钱,只是直到季家找上门来时,这个男人都一直没有再出现过。” “我觉得很奇怪,那只金累丝香囊明明最多不过百两银子,为什么这个人会开出这么高的价钱给他?而且,后来这个人一直没有出现。也十分可疑。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人要买香囊是假,想让这个作为证物保留在李瑞手里才是真,开了高价李瑞就会小心把它收好,不敢随意处置。” “然后这人再把这条线索透露给季家知道,让他们上门抓人。所以,这个说要买香囊的男子,十有八九就是写这封信的人。于是,我说了周觅玹的年纪体态,又将他的模样绘了出来拿给李瑞看,果然,李瑞一眼就认出,那日来的男子正是周觅玹。” 展谦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所以,你知道了这个情况之后,就去找周觅玹?” “是。” “然后?” “然后他抵赖狡辩。” “然后你就打了他?”展谦紧紧地盯着顾越,“这可不像你的行事,一定是他还有别的什么激怒了你,是吗?” 顾越的神情中闪过一丝纠结:“是。” “那是什么?” 顾越望了展云端一眼,然后低下头去,紧紧地抿着唇。展云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与我有关?” “究竟是什么?”展谦道,“你直接说,不必顾忌。” 顾越终于抬起头来,说道:“我去找周觅玹的时候,他正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一见到我就赶紧藏了起来,我担心他是不是又在写什么捣鬼的匿名信件,所以用了点法子把他藏的东西找了出来,结果没想到竟然是一幅画,里面的人物居然是端妹妹,我非常生气,一时控制不住,所以就打了他……” “什么画让你这么生气?”展谦不解,猛然间醒悟过来,顿时变了脸色,一下子站了起来,失声道,“你是说他在画那种画……还是你妹妹?!” 展云端也明白了,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周觅玹这货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没想到他到现在还在意淫自己,恶心!恶心!真是太恶心了! “这个淫贼!无耻小人!”展谦大怒。顾越对展云端有意,骤然见到自己的意中人被周觅玹拿来意淫糟贱,自然愤怒难以自持,所以才会动手。这个周觅玹,唯恐天下不乱,向季氏夫妇写信告发,吃里扒外不说,居然还侮辱自己女儿,如此忘恩负义,卑鄙下流,当真是恶劣至极! 他向顾越道:“你跟我走,我要当面问问这个畜牲!狼心狗肺的东西,我饶不了他!”转头又对展云端道,“你留在这里,陪着你娘。” 他这是要去找周觅玹算帐了。展云端无声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看着两个人一起出去。谢氏拉了她重新坐下,柔声道:“云端,你没事吧?” “哦,没事。”展云端从极度的吃惊和恶心中回过神来,“我只是没想到有人可以坏成这样,心里不太舒服罢了。” “你爹不会放过他的。”谢氏安慰她,“你也别想了,丢开一边,反正,这辈子应该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唔,我知道。”展云端深吸了几口气,将那些不快的情绪抛开,“娘,你现在不生气了吧,你看,哥哥果然是事出有因。” “唉……”谢氏长长地叹了口气,“纵然是事出有因,这孩子也太冲动了些。希望他这次吃个教训,以后凡事要三思而后行才好。” “说起来,他都是为了我……”展云端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她现在对顾越的心情很复杂,前世里他们彼此厌弃看对方不顺眼,没想到了到这一世,顾越居然能为她作出这么大的牺牲,与前世相比完全是判若两人。 “云端,你别误会,”谢氏忙道,“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他帮你是应该的,但是不该擅作主张。话说回来,他还年轻,一时气头上没想那么多,也是有的。唉,想来这几年他也实在太顺了些,多些挫磨也好……” 谢氏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已经是想开了,展云端忙顺着道:“娘说得是,您放心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73 吧,哥哥这样的人才,就算受挫也只是一时,他的前程不会被耽误的。” 当天下午,展谦便将周觅玹从展家撵了出去,展老太太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后,也气了个半死,放言再也不想管周觅玹的事。最后还是展诚劝了弟弟和老娘几句,周觅玹纵然十恶不赦,但到底看在周老太爷的面上,也不宜就那样把受伤的他扔在客栈不管。 于是展诚亲自写了信给周老太爷说明事情原委,又安排人手船只送了周觅玹回松江老家。至于周觅玹回到家之后的遭遇就是后来的事了——周老太爷连大门都没让他进,直接送到乡下庄子上,名为养伤,实为圈禁。 而这边,国子监对顾越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果然是开除学籍。 第53章 表白 原本展谦撵了周觅玹之后当场就向顾越表示,自己会尽力去国子监疏通,保住他的学籍让他继续留在国子监读书,然而却被顾越拦住了。 顾越说道:“爹爹不必为我这事奔走。一则事情已经发生了,若是它会对我的名声有影响的话,并不会因为我能继续留在国子监而减轻。反倒是,如果您帮我疏通关系,让我继续留下而不是按照规矩接受处罚的话,只会对我的名声更加不利,说不定还会影响到您自己。所以,我觉得,还是让学里就按规矩处置吧,该怎样便怎样。” “二则,不瞒您说,正好我近年也有些外出游学的念头,国子监我呆了一段时间了,现在如果有机会能出去走走也是一件好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想四处走走,去一些书院,拜访一些大家名士,应该比一天到晚呆在国子监里苦读收获会更大。” 展谦知道顾越一向是个有主见的,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其实已经决定要这样去做了,而且,他的话听起来也不无道理,当下也不再坚持。 于是,就这样,顾越等来了开除学籍这个意料中的结果。众人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为他感到十分惋惜,而他自己却毫无沮丧伤感之色,早已默默地收拾好了东西,辞了同窗回家去了,数天之后,打点好行装,便过来展府这边辞行,准备出远门。 众人自然有一番惜别的赠言赠物,展云端也不例外。顾越来辞她的时候,她把那只早已经准备好的荷包交给了他,里面还放上了展老太太给她的那颗珠子。顾越这次帮了她大忙而且还因为她而被国子监除名,她必须要好好感谢他,不然良心上实在过不去。 “这颗珠子……”珠光映进顾越的眸子,他既惊讶又感动,难以相信自己会得到这么珍贵的馈赠,“妹妹真的舍得送给我吗?” “拿着吧,万一用得上呢。俗话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当然,”其实展云端是有些肉痛的,但是却故作轻松,开玩笑道,“最好你实在用不上它,平平安安地带着它回来,依旧还我好了。” 顾越忍俊不禁:“送出来的东西哪有还收回去的道理,最多以后我拿更贵重的东西送给你也是一样。” 展云端一笑,并不在意,瞧着他细心地将荷包揣进里衣收好,问道:“哥哥此去,可有确定的方向?” “我想先去鲁地曲阜瞧瞧,然后再作决定。”顾越说。 展云端知道,曲阜是孔圣人的故乡,其后人嫡系所居之地,也是天下学子心目中的朝圣处,顾越想先去那里倒也无可厚非。但是,她想提醒顾越去的却是另一个地方,远在鄂楚之地。“我听说,鄂楚德安的简王府颇有佳名,哥哥有机会不妨前往拜见。” 前世里,建德帝不出三年就会驾崩,他膝下无子,承续皇位的便是建德帝的堂弟、现在的简王世子、未来的永康帝周恺。据她从展谦那里打听来的消息,简王刚刚去世,如今简王世子周恺虽然只有十二岁,却已经是简王府真正的主人。 顾越既然要出门游历,先去简王府混个脸熟对未来大有好处,至少应该会抵消一些这次国子监事件的消极影响。 “简王府?”顾越点点头,“行,我记下了,我原也有意入蜀地一游,那就先去德安,然后入蜀。” “你记得一定就去就好了。” 一时话也说得差不多了,顾越起身要走,展云端送他出园。秋风飒然,满目萧索,落叶在脚底窸窣作响,两人心中都生出了些别样的情绪,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前行。 展云端脑子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要是自己也能跟着他去就好了!这个念头把她自己吓了一跳,眼看着已经走到了园门处,她驻足停下,“我先回去了,哥,你走好。”说完,看也不敢看顾越一眼,便着急想往回走。 “等等,”顾越抢上来将一团东西塞到她手里,飞快地说道,“上次你借我的帕子,差点忘了还你……我,我走了。”他似乎比展云端还要着急,一说完立刻跑开,眨眼便不见了人影。 展云端握着他塞给自己的帕子,怔怔地半天才回过神来,只觉得手感硬硬的仿佛另团了个什么东西在里头,打开来一看,果然帕子里面裹着一张折了又折的纸笺。 她心中疑惑,一边往回走,一边将那纸笺层层展开来,只见上面写道:“端妹妆次:临行在即,欲眠不得,故作此书,一吐心迹……” 展云端的心猛地狂跳了起来,待看到最后一段时,更是站都站不稳了,一下子坐在了路边的太湖石上。 “……天荒地老,因缘莫卜来生;月苦风凄,魂魄长留私憾。害杀相思,谁担罪过?前度刘郎,莫令天台永隔;重来崔护,当教人面相逢。卿如见怜.仆复何憾!今与卿约,游学归来时,金榜题名日,愿得情之固结,共偕壁玉良缘,素心与共,永不分离。” 展云端只觉得头脑里一阵一阵地发晕,脸上却是一阵又一阵地发热。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是她第一次收到这样情意绵绵的书信,更难得的是它居然是出自顾越之手!上辈子莫要说这样的书信了,就是连句软和话都难得听他说出来,这一世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封信让她很欢喜,是的,没错,欢喜。只是她现在还不太能确定,这种欢喜是得意于前世的渣男终于转而拜倒在了自己的石榴裙下的小小虚荣心的满足呢,还是自己也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上了今世的顾越? 从理智上来说,她当然愿意相信是前者。可是,问题并不是到这里就结束了。按照顾越这封信里的说法,等他回来考中进士之后,就要“共偕壁玉良缘”的,那时候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接受他? 若是换作几年前,两个人刚认识时,想都不用想,答案一定是否定的。可是,这些年相处下来……展云端现在完全拿不定主意了。 她从头到尾把那封信又看了一遍,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74 每一个字背后似乎都能让她回想起顾越的音容笑貌,他深深地望着她,眼神柔和若春水,既便在这寒意肃杀的深秋也能让她感觉到一阵暖意…… 脑子里仿佛被塞进了一大团乱麻,毛毛扎扎地让她无从思考,纠结了半晌,展云端心一横,算了!反正顾越要一两年才能回来,回来之后能不能考上进士则又是另一说,现在想这么多干嘛,到时候再想好了! 她暗暗作了决定,将那封信最后再看一遍,这才窃喜着将它密密地收了起来。 很快又是一年春来到,江韵来找展云端玩,顺便给她带了一份花朝社的帖子。自从周妍拿花朝社作跳板入宫之后,展云端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去那里见人,因此前面几次帖子都婉拒未至。 这次江韵亲自拿了帖子过来,对她说道:“那位入宫也这么久了,谁还不依不饶跟你翻旧帐不成,再说,你是你,她是她,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么好的天气,干什么懒懒地呆在家里,莫非——”说到这里,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是因为某人不在,你患了相思病的缘故?” 展云端心中一动,惊跳起来一把捂住江韵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还好两人是坐在园中亭子里说话,四下并无闲人,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放开了江韵,无奈地道:“我的好姐姐,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相思病,别瞎说了好不好?” 江韵笑道:“跟你开个玩笑,这么紧张干嘛?”她说着,从腰间荷包里另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卷来递给展云端,“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给你送这个的。” 展云端疑惑地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我哥托我转交给你的,”江韵眨了眨眼睛,“我估计……大概是……” “不是吧,”展云端懵了。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看她惊得失魂落魄的样子,江韵笑得弯下了腰。 不会真的是江晖对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吧,展云端心里直打鼓,硬着头皮展开纸卷,只见熟悉的笔迹写着:“端妹慧览:作此书之时,吾已在德安兴王府半月有余……” 是顾越写给自己的信! 她松了一口气,心情瞬间激动了起来,什么也来不及想便急急地看了下去。信的内容其实很简单,顾越说了一下他自己的情况,后面则全是对展云端的思念和问候,看得她脸红耳热。 顾越远行之时拿了展诚和展谦的名帖,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有官府的驿站都可以随时往家里寄信——前面他写给展谦报平安的那些信展云端也是看过的,但是像这样单独写给展云端的绵绵情话,肯定是不能直接寄给展谦的——就算他有胆子寄,展云端也肯定收不到。所以,他才会想到写给江晖,然后通过江韵转交。 江韵凑了过来:“上面写了什么呢,瞧瞧你,脸都红了……” 展云端将纸卷一下子揣了起来,用力抿了抿唇,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没什么,就是报平安而已。” 江韵挽了她胳膊,瞧着她笑道:“你们行啊,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怜我二哥哦,原本想等你今年及笄之后再有所表示的,结果……被人给先截胡了。” “好姐姐,你就别再开我玩笑了,”展云端央求道,“哪有什么开始,都是那……那家伙一厢情愿自说自话,我可没答应他什么!”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江韵笑道,“说正经的,我觉得你们两个挺般配的,他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对你又情根深种,你可莫要辜负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情书中有几句是来自民国时期的徐枕亚的一本书叫《花月尺牍》,这本书里面是各种男女来往的文言文情书,有赠物的、求婚的、求在某处约会的、听说对方已许他人而质问的……挺有意思。 第54章 辜负 提起辜负,展云端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前世里顾越娶的那九房小妾,自己才是被辜负的那个好吗?!她心里不由得开始有些打鼓,顿时萎了,赶紧扯出一些客观理由来:“辜不辜负的也不是我说了算,终身大事,还是得家里长辈拿主意的。” 江韵有些奇怪,瞧着她道:“看你别的事都挺有主意的,怎么到了这种人生大事上,反倒像变了个人似的……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你要是真有自己一心想嫁的人,谁还宁死也要拦着你不成?你姑妈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展云端并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于是开起了江韵的玩笑:“你对顾越这么肯定,莫非瞧上他了不成?要真是这样,我帮你和他说……” “少来——”江韵拍了她一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心里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若真是有一天,他被别人抢了去,你可别哭!” 若真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哭吗?展云端一想到这个问题就觉得头大。然而,很快她也顾不上想这个了,因为家里又发生了让人更加头大的事情。 这一世,展谦没有娶钟元容,因此也失去了跟赵慧他们赵家结成亲戚关系的可能。再加上他任了御史,一天到晚干的就是对文武百官包括皇帝在内监察弹劾这种得罪人的事儿,建德帝这几年任性胡为得厉害,将朝廷一应大事统统交与首辅赵东楼,展谦自然要上书规劝,不可避免地成为赵东楼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连建德帝也有些烦他,御笔一挥,将展谦调去了太常寺。 太常寺专司皇家宗庙礼仪,听起崇高实则闲散。被调到这里任职,一腔报效热血的展谦自然郁闷至极,成日里摆出这个朝廷吃枣药丸的忧国忧民死人脸,弄得全家都为他的身心健康担忧。 展云端有心劝他,却无从说起,总不能说:爹爹,这次你没站错队,且耐心再等几年,等建德驾崩之后换个皇帝就好了。只能是每日在展谦面前小心翼翼作乖巧女儿状,半点儿不敢透露顾越私下给自己写信的事。 这一期间,唯一能让展谦高兴点的就只有展云逸终于考上秀才功名了。但高兴之余,却仍然免不了要说儿子一句:“你也别高兴得太早,顾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考上举人了,你还须继续努力,记住了没?” “知道了,”被顾越从小压在自己脑门儿上压惯了,展云逸丝毫不以为意,只笑嘻嘻地道,“我也想跟哥多学学呢,他这走了一两年了,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 展云端心里也在问:是啊,顾越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展谦道:“前一阵子他来信说在蜀中呢,大概过年前后会赶回来,然后参加明年春闱。” 距离过年只有几个月了,展云端内心不由自主地期待起来,一两年未见,也不知顾越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75 听说顾越年底便会回来,江韵很是高兴,她提醒展云端:“你最好先备一份见面礼。” “啊,”展云端惊讶地睁大眼睛道,“我要备什么礼?” “你说你原本多伶俐的一个姑娘,怎么这会儿反倒变得傻起来了?”江韵和她现在熟了,两人说话也不讲那么多客套,都是直来直去的,“人家对你那般用心,你还这么没心没肺的——” 今年展云端及笄之时,顾越托人送来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因为知道她爱看游记杂文,他将自己在外的每日经历见闻都作了笔记,写成文章汇集成册,行文中不涉儿女私情,却写得妙趣横生,十分引人入胜。江韵看了,亦是赞不绝口,大叹顾越用心之细、用情之深。 现在伴随着顾越的归期将至,令人头疼的问题又来了,展云端期期艾艾地有些为难:“真的要给他准备礼物吗?” “人家都给你写了那么多信了,你都没有回应过,”江韵道,“等他回来以后,如果能收到你精心准备的礼物,自然也就明白你的心意了啊。” “我才不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呢,”展云端有些言不由衷,“我……我对他也没什么心意。” “你说真的?”江韵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看了又看,“你不是吧,那你以前为什么对他那么好,比亲兄妹还好?然后你现在居然说你对他——完了,完了,这下顾越可要伤心死了。” “伤心就伤心好了,反正不关我的事……”展云端撇了撇嘴,前世里自己还不是心伤得透透的,这一世换他尝尝伤心的滋味又如何? “怎么不关你的事了?”江韵道,“他这次回来以后,紧接着二月里就要参加会试的,你若拒了他,肯定会让他伤心欲绝,这是会影响他考试的!若是因此不中——你呀,你的罪孽就大了!” “不是吧……”展云端动摇起来,江韵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这一世有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谁说顾越会试就一定和前世一样十拿九稳?! “怎么不是,”江韵道,“看在他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你但凡有一点点良心,都不要他一回来就直接拒了他,至少让他看到还有希望,一切等考完试再说嘛。”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到了除夕夜,拜过了祖宗祠堂,便是阖家老少一起吃合欢宴,展云端早陪着谢氏到门口望了几回,却始终不见顾越人影,谢氏叹道:“看样子只能等他回来过元霄节了。” 展云端心中也颇有些失望,却少不得打起精神笑道:“既说了是过年前后,元霄节之前回来也是一样。想来哥哥正往回赶呢,在外还是稳妥平安为上,晚几天也无妨。” 接下来连日各处年酒请宴,亲友往来,络绎不绝。展云端虽然惦念着顾越,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酬一二。这期间她同江家兄妹也见了面,约好元霄节晚上等顾越回来后一起出门赏灯。 然而,到了十五日早上,仍不见顾越回来,临近中午,方才有顾越的小厮韶光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向谢氏报说:“少爷怕老爷和太太惦念,特意派小的快马先来报信,他一切安好,请老爷和太太放心。少爷说,他不确定今天是不是能赶到,就算能到,进城也都入夜了,就不来这边打扰了,明日一早过来磕头。” 谢氏喜得合不拢嘴,忙道:“好好,知道了,你也辛苦了,下去用饭,歇着罢。”顾越的宅子那边,早在过年前,她就已经亲自去嘱着几个留守的婆子们仔细收拾过,一应物事人手都是齐全的,顾越就算深夜回去,也都很方便。 听说要明天才见到顾越,展云端很是有些郁闷难平,原本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强烈地想见他,结果被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见面时间延后,弄得她现在跟得了相思病似的。见不着顾越,感觉就像是身体哪个地方少了一块,一直隐隐约约不自在,不管做什么都有些懒懒的,提不起兴致。 可惜了她给顾越精心准备的礼物——一盏红纱灯,样式虽然简单,但从准备材料到成形全都是她自己一手完成。原本是打算作为见面礼送给顾越元霄节赏玩的,可是现在居然要元霄节过了之后他才能回来,那就只能是展云端自个儿欣赏了。 到了傍晚,天色渐黑,华灯初上,展栋展梁还有展云逸和展云秀各有要好的朋友相约,都陆续出了门。江韵也来会展云端,听说顾越赶不及未到,她倒也不甚在意,只拉着展云端催她快走。 临着出门,江韵见她两手空空,便问:“你不是说做了一盏灯准备送给顾越的吗,灯呢?” “在呢,”展云端差点儿给忘了,转身去取了灯出来,“反正过了元霄节也没用了,我们带出去拿着玩罢。” 江韵拿了那灯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笑道:“样式简单了些,却胜在精巧大方,外面做的灯可舍不得用这么名贵的沁霞纱,顾越看不到真是可惜了……哎,要我说,你也不用管他在不在家,只把这灯给他送过去,帮他挂在家里,也算是尽到心意了。” 展云端心中一动,据她所知,谢氏虽然帮顾越提前收拾了屋子,但元霄节的灯饰却并没有准备,守宅子的那几个下人只怕也是想不到的。她觉得江韵的建议很是不错,然而嘴上却仍有几分傲骄地说道:“只看我一会儿有没有兴致罢了,咱们先逛逛去,回头再说。” 两人坐了轿子,直到那灯火繁盛游人如织处方才下来慢行,街上此时已是热闹非凡,除了卖花灯的、卖小吃的,还有跳百索的、舞狮子的、踩高跷的、扭秧歌的、放烟花的、鼓吹弹唱,各显其能,挤挤杂杂,一片欢腾。 一路上展云端看见卖灯的摊子便过去瞧瞧,见有别致的便让跟在身后的玉笙拿钱出来将其买下,不知不觉地买了一堆花灯。不要说跟着她的玉笙和滴翠了,就连几个家人护卫手里也全都拿满。 江韵笑道:“我看你也买得差不多了,赶紧给人家送过去挂起来罢。我陪你到他家门口,然后我就回去了。” 展云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不逛了?” 江韵道:“不逛了,明儿灯会还有呢,顾越不也回来了吗,你要还有兴致,我和二哥我们一起再邀你们出来玩。” 她陪着展云端一直到顾越宅子门口,见叫开了门,方才上轿离开。展云端拿了自己做的红纱灯,带着手里拎了一堆花灯的下人进了门,见宅中仅大门口处挂了一对灯笼,里面内院外院并无装饰,心道:自己今天这一趟果然是来对了,当即便叫玉笙和滴翠还有几个家人一起动手,将她在灯市上买的那些花灯在院内廊下挂起来。 “多谢姑娘惦记着我们这里,”给她开门的两个婆子笑眯眯地道了谢,又道:“少爷前脚刚进门,可巧姑娘后脚就来了。” 顾越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76 已经回来了?!展云端一怔:“他人呢?” “我在这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温柔若春风。 第55章 重逢 展云端下意识转身,灯光映照下,顾越的眼睛似乎化作了一片无边的星海,荡漾着清浅的笑意,笑意弥漫开来,说不尽的温柔缱绻。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有些快了,干巴巴地道:“你……还好吗?” 顾越轻轻点了一下头:“还好,见到妹妹就更好了。” 以前展云端不知道顾越对自己有意的时候,这种话其实他说了不少,她也听了不少,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可是,现在展云端听到这种话,不由自主地便觉得似乎别有深意,不知该如何对答才好。倒像她白活了两世,变得和那二八怀春的少女见了情郎一般,腼腆羞赧,笨嘴拙舌。 她正在暗暗气恼,顾越走了过来,他高了,也瘦了,脸庞变得更加线条分明,俊美秀逸中更多了几分成熟男子的气韵。 他十分自然地将她手中那盏红纱灯接了过去,笑道:“多谢妹妹惦记,送这么多花灯给我。”提起红纱灯细细地瞧了一回后,他的神色更显欣喜,“这盏灯是妹妹自己做的?手真巧!” 展云端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做的?” 顾越一笑:“市面上的灯怎舍得用这种紫竹和沁霞纱?” 紫竹稀有,通常只有一些大户人家家里才能见到,芳华园里便有一片,展云端这灯的竹架正是砍了那里的一棵竹子做的,而市面上的灯都是用的最寻常的毛竹。至于沁霞纱就更不用说了,那是朝廷贡品,等闲人家也不会拿来作灯玩儿。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眼尖心细,展云端也笑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她说道:“原本还要写上灯谜的,以为你今天赶不回来,就懒得写了。” “那这会儿就去写上,”顾越道,“走吧,让他们在这里挂灯,你和我去书房,我也来猜一回灯谜,算是应景了。” “行吧,”见他兴致甚高,展云端也欣然答应。两人一起向内院的书房走去。书房里尚未点灯,里面黑漆漆的,到了门口,顾越道:“你先在这里等一等,我把灯点起来。” 等屋子里亮起了灯光,顾越将红纱灯小心放在了案上,走回门口将门扇开得更大了一些,向展云端说道:“进来吧。” 展云端一边跨进门去一边问他:“你不是说今天赶不回来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倒也不算很晚。” 顾越深深望她一眼:“妹妹当真不明白?” “明白什么?” 顾越在她身旁关上了房门,说道:“就是这个——”他的声音有些暗哑,眸子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忽然俯身下来,吻住了她的唇。 展云端懵了,她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是顾越却更加紧密地靠拢上来,她的后背被顶在门扇上,他扶着她的双臂,紧紧地贴着她,唇舌毫不犹豫地攻城掠地。一种酥麻的感觉迅速传遍了她的全身,仿佛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欢快地呼喊着、召唤着他的更加深入,恍如前世。 前世里跟顾越一场夫妻,如果一定要找出一样让她留恋的东西,那就是他的身体。说来奇怪,两个彼此厌弃的人,身体的契合度却是好得出奇。以至于,后来为了报复她的高傲嚣张,顾越足足娶了九房小妾……因为他知道,这样最能伤到她。 然而可耻的是,这一世她的身体还是那样深深迷恋于他的亲吻和碰触,被极度的兴奋所支配不受控地发抖,她抖得厉害,几乎完全失去了任何抗拒的能力,而这样的反应特别符合一个毫无经验的少女情窦初开之时的情况,面对情郎的亲热之举无所适从却又兴奋至极,让顾越得到了极大的心理满足。 好在他并没有贪得无厌,在尽情地品尝了一番她唇舌的甘美之后,他终于放开了她,深深地望着她微笑:“对不起,我实在太想妹妹了,唐突之处,请妹妹勿怪。” 哪有人像他这样的,明明是个臭流氓,还一副彬彬有礼的做派……展云端不自觉地红了脸,啐道:“你这样算什么呢,不明不白的!” “怎么会不明不白?”顾越郑重地扶着她肩,望着她说道,“你放心好了,等我考中进士,上书求皇上赐我归入顾氏家族,然后我就娶你为妻。” 展云端不自觉地瞪大眼睛:“你说真的?” “当然,”顾越握了她手,放在自己胸前,“绝对一片真心,明月可鉴,如有半句虚言,管叫我不得善终。” 展云端心里直犯怵,收回自己的手,嗔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再这样我可要走了!” “你答应了来写灯谜的,结果没写就走了,岂不叫人生疑?”顾越含笑退到书案旁,拿起墨条来,“快来吧,我帮你磨墨,让我瞧瞧你的字是不是又有进益了。” 展云端只得走过来,拿起笔,在那红纱灯上写下一首七言绝句:偶因一语蒙抬举,反被多情又别离。送得郎君归去也,倚门独自泪淋漓。 她一写完,顾越便已经猜到了谜底,心中陡然一沉,生出无限狐疑,然而面上却是一丝不显,反倒含笑赞道:“一别经年,妹妹不光字越写越好,还会作诗了。” 展云端略有些得意:“这谜打一物,你能猜出来吗?” 顾越淡淡笑道:“当然。” “我就知道难不倒你,也就是写上应个景罢了。”展云端道,“你想挂在哪儿?” 顾越一时却并未答话,只望着那灯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展云端正要催促,玉笙却进来了:“前面的灯都挂好了,姑娘,咱们也该回去了,出门时老爷嘱咐了不能晚过三更的,再不走要来不及了。” “哦,”展云端转向顾越,“那不好意思了,我得走了。” 顾越回过神来,欲言又止,展云端还再想多说几句,却被玉笙催促:“走吧姑娘,晚了只怕老爷太太担心呢。” 展云端只得跟了玉笙出来,元霄节夜里城中并无霄禁,街上游人依旧不少,轿子走不快,回到家里,已经快要四更,出去的几个孩子都回来了,戏酒也差不多了,正在放烟火,见展云端回来,谢氏忙拉了她一起观看,又怕她饿了,叫传宵夜来吃。 展云端跟谢氏道:“我刚从哥哥那边回来的,他已经到了呢。” 谢氏听了固然欢喜,展谦却问道:“你不是跟江姑娘一起去看灯吗,怎么想着去那边做什么?” 展云端道:“我买了一堆花灯,想着哥哥那边没有准备元霄节灯饰,就给他送过去,没想到他已经回来了。” 展谦这才放心,自从知道顾越对女儿有意之后,他很是有些担心两个孩子把握不好尺度闹出什么流言蜚语来,待要完全不让两人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77 见面,又怕过分寒了顾越的心,想了想,对展云端道:“你哥下月就要春闱应试,你这段时间都不要再去打扰他了,让他静心读书,若是考得好了,以后多的是节日玩耍,懂吗?” 展云端原本也是打算等顾越回来之后见他一次就不再见面的,有了今天晚上的经历之后,她越发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冷静冷静不能再见他了,听到父亲这话,忙道:“明白,那明天等哥过来了,爹爹把这个意思也跟他说一说。” 第二天早上,展云端推说头天睡得太晚,故意在床上捱到近中午方才起来。然而,每每想到昨晚在书房门口发生的事,却又止不住地有一丝窃喜,再想到前世床第间种种私密之事,更是脸红耳热。 她正躲在被子里浮想联翩,郑嫲嬷来了:“姑娘还睡呢,越少爷来了。” 展云端懒懒地支起身子:“来了就来了呗,我昨晚已经见过他了。” “哎呀,越少爷来是来了,可是带着病来的,”郑嬷嬷有些着急了,“刚才给老爷磕头的时候,体力不支,直接倒地上了……” “啊——”展云端吃了一惊,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揪了起来,忙跳下床,叫丫头们进来帮忙梳头穿衣服,“我去瞧瞧。” 然而,等她收拾好赶到展谦那边的时候,顾越已经回去了。 谢氏两眼红红地对展云端说道:“昨儿赶了路,夜里又着了风寒,早起便不舒服,还强撑着过来磕头。他一来我就瞧着他脸色不大对的样子,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说没事。都怪我粗心,也没仔细瞧瞧,直到给你爹磕头的时候,实在撑不住倒下去了,才发现他烧得吓人。我说让他在这边住几天,病养好了再回去,他也不肯,说什么还要温书……” 展谦在一旁有些欠疚地道:“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哪里知道他正病着呢。况且我也只是说叫他不要贪玩,可没说让他带着病也要读书,这孩子!” 谢氏擦了擦眼泪,说道:“我没有怪老爷的意思,这孩子从小就要强,我一直都怕他走偏,好在后来有老爷教导着,总算养了些温良端方的意思,如今又不知着了什么魔,让人好生担心。” 顾越到底着了什么魔,展云端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昨晚他说过要考中进士娶自己云云,想不到偏这会儿病倒了,但愿他能快快好起来才好。“……哥哥那边有稳妥的人照顾吗?”她有些不放心地问。 “就是没有所以我才说让他留下来,他又不肯,我也拗不过他,只好让卫妈妈她们也跟着过去照料,等他病好了再回来。”儿子现在大了,谢氏也不便像小时候那样狠管,虽然心疼却也只得依了他。 好在卫妈妈是谢氏跟前得力的仆妇,细心又妥当,展云端略微放心了些,安慰了谢氏几句,这才告辞出来。回到净香院,她心中始终惦记着顾越的病,想来想去,叫丫头备了些鲜果点心,然后叫了郑嫲嬷来说道:“大哥病了,我没见着他,也不知病情如何、到底严重不严重、是不是需要帮忙,劳烦妈妈帮我跑一趟去大哥那边瞧瞧,帮我问侯问侯。” 郑嬷嬷领命去了,过了半日回来跟展云端道:“东西收下了,人没见着。” “怎么?” “越少爷只说要静养,不方便见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的谜语诗出自清末奇才陈细怪的传说故事,不知真假,姑妄信之。 第56章 心声 郑嬷嬷复命后便离去了,展云端心里却七上八下地只觉得不踏实。顾越行事一向温和,少有直接驳人面子的做法,郑嬷嬷是自己的乳母又是受自己的委托前去探病,他却连见都不肯见,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原本她避而不见顾越,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的,可是这会儿两人之间冷下来了,她却一点儿都静不了。强忍了两天,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亲自去看顾越之时,江韵来了,见了她便道:“好狠心的妹妹!” 展云端听着她像是话中有话,便笑问道:“这又是怎么话说的呢,我却是听不懂。” “顾越都病成那样了,你还在这儿跟我装傻充愣的。”借着到院中赏梅花的机会,江韵见左右无人,对展云端说道,“我跟二哥去瞧过了,现在还躺床上呢。” 展云端的心紧了起来:“他病还没好啊?” 江韵继续埋怨她:“不是说好了等他回来以后不要直接拒绝他的吗,你倒好,还学会以诗明志了,害得人家直接病倒……” “等等,等等,”展云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以诗明志?我也就是写了一首灯谜诗而已,怎么就害他病倒了?” 江韵没好气地问她:“你难道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展云端更不明白了。 “你那灯谜的谜底。” “谜底怎么了?”展云端有些茫然,“我那谜底是伞,遮风挡雨的伞,有什么问题?” “你的意思是遮风挡雨?”江韵一诧,“不是散开的,谐音散,要和他分开的意思?” 展云端这才明白过来,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你是说,他以为我写那谜语诗的意思是要和他散了?这我还真没有,我当时想的是这东西能遮风挡雨,挺好的,所以才作了这个谜玩儿,谐音什么的真没想那么多!” “这么说,他是误会你了?”江韵失笑,“你知道吗?为着你这一个字,他大晚上地跑到花园里,把你那盏灯挂在梅树上,说是借了梅的谐音,就是没散,结果受了风寒。我哥知道了都笑他,那样聪明的人,遇到这种情关,就变得跟个傻子似的。” 听说顾越竟因为自己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展云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欢喜又不安:“好姐姐,你帮我跟他解释解释,叫他别多想了,快点好起来。” 江韵笑道:“一会儿回去我就去帮你解释解释,不过,想要他快些好起来,最好是你自己亲自去瞧瞧他,哪怕什么都不说,他也能明白你的心意,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呢。” 马上就要二月了,二月便是会试之期,顾越若是不能尽快好起来,耽误了考试,便会辜负周围一圈人的期望。展云端暗暗叹了一口气,终于点点头,说道:“行,我知道了,这两天我就找机会过去看他。” 送走了江韵,她去谢氏房里说话,对谢氏道:“江家哥哥和姐姐去看过大哥,说他病还没好,娘什么时候过去探望,叫上我,咱们一起去瞧瞧。” 谢氏道:“刚老太太还问起他来呢,听说还病着,赏了我一些上品的燕窝叫拿给他吃,我正想着明天过去,你和我一起去好了。” 展云端应了,第二天上午便同谢氏一起坐了车往顾越这边来。到了门口,见一辆车停在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78 那里,几个下人正在从屋里拿东西出来往上放——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礼盒,见谢氏和展云端来了,忙暂时停下,过来请安问好。 谢氏问:“这都是些什么东西,要搬哪里去?” 其中一人回道:“昨儿个城里几家铺子送来的,说是一位叫赵慧的姑娘叫送来给少爷,有什么鹿茸啊人参啊,还有笔墨纸砚、花瓶什么的,对了,还有书……” 展云端听得直皱眉头,这个赵慧,无事献殷勤,她想干嘛?!直到听到那人说道:“少爷看都没看,吩咐我们把这些东西统统送到赵家去呢。”她才觉得心头舒坦了不少,挽了谢氏的臂膀一起进去。 谢氏问她:“这位赵慧姑娘你认不认识,是不是当年常来弘福庵找阿蜚玩的那位?” “嗯,”展云端道,“就是她。” “我听阿蜚说过,那会儿不是跟他结了仇吗,怎么又这会儿又给他送东西?”那回谢氏并没有一起去周家,所以并不知道顾越和展云端与赵慧重逢的事,后来也没有人跟她提。 “回京城后我们在婷姐姐家见过她一次,”展云端道,“她让哥原谅她小时候不懂事,算是将以前的事揭过了吧。这会儿大概是知道哥生病了,特意送东西向他示好。” 谢氏笑了笑:“这姑娘手面儿倒是大方,只是……这些东西确实收不得。”虽说赵慧也算是顾越的故交,可是毕竟是个姑娘家,这样向自家儿子示好,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顾越若真地收了她的东西,以后可就说不清楚了。 说话间,两人一起来到了顾越的卧房,顾越拿着一本书正斜卧在床上,见了她们进来,将书一放便要站起来,谢氏说道:“罢了,自家人不用客气,”说着,就着床边褥子上坐了。 顾越依旧躺了回去,目光却落在展云端身上。看得出来今日她是特意精心妆扮过的,越发显得面若芙蓉、眼似秋水。 谢氏把顾越手边的书拿了过来,搁在旁边小几上,又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这么病怏怏地能记得住几个字,不如索性好好休息,早些好起来才是正经。” 顾越把目光从展云端身上移回来,微笑道:“娘不用担心,我差不多也快好了。” 展云端随手拿起那书来翻了翻,却是本《历代名臣奏议》,便说道:“娘说得是,哥,你要快些好起来才行。”她举了举那本书,笑道,“这本书可等着要把你的名字也加进去的。” 三个人都笑了,顾越瞧着展云端微微有些恍惚,她的笑容就像一抹阳光照进了他心里,暖暖地缓缓地在他的心头开出一朵花来,淡淡的喜悦如同花香般四散弥漫,让人神清气爽。 谢氏细细问了一些起居饮食用药的事,又道:“我去厨下看看,云端你在这里坐着,我一会儿就来。” 她一走,室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觉得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默默相对无言。展云端低了头,正想着得说点什么好,顾越忽然轻轻一叹:“你啊……” 展云端抬起头来笑道:“我怎么了?” 顾越坐直了身子,凑近了些,眼眸含笑,语声低沉而温柔。“以后不许这样吓我了。”江韵已经和他解释过那谜底的事,这会儿又见展云端亲自来探望,心中的猜疑皆尽消散。 想到他这病是因自己而起,展云端心中有些歉疚,却又有些甜滋滋的,说话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三分撒娇的味道,轻笑道:“明明是你自己吓自己,这会儿反倒来怪我。” 顾越一笑:“我怎敢怪妹妹,只是想求妹妹看在我一片痴心的份上,给我点念想。” 展云端沉默了半晌,说道:“那你以后要爱惜自己,别再弄出这样的事来了,你这一病,让周围一圈人都在为你担心,我也是一样,只盼着你什么都好才好。” 顾越眼中闪过一道温暖的喜悦,柔声道:“这次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以后我一定注意,至于这次的春闱我心里有数,不会耽误的,妹妹只管放心。” 展云端展顔一笑:“你知道的,我一向对你有信心。”忽然想起刚才在大门口碰见的事,忍不住要取笑他几句,“对了,赵姑娘送来的东西你干嘛不收?” 顾越含笑瞧她一眼:“你不来,我不敢随便收人东西。你来了,我便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这话说得展云端心中很是受用,嘴上却仍笑道:“你这样可是会伤了人家赵姑娘的心的。” 顾越直视着她,眼眸亮若星辰:“我只要你的心。” 展云端心头大震,回想起前世种种,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的心一旦给出,便要独占一人,不可与其他任何女子共享,你能做得到吗?” 顾越一怔:“妹妹的意思是不可拈花惹草、不可眠花宿柳、不可娶妾纳小……” “没错,如果做不到,就算成了亲,我也会立即和离没商量!”展云端十分严肃地说道。这是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婚姻生活最大的隐忧,就算不嫁给顾越,嫁给别的男子,就一定能保证不会悲剧重演吗? 不一定。 那么这一世就算不幸再遇上渣男,她也绝不会再搞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她会让自己继续活着,而且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顾越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缓缓说道,“我懂了,妹妹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想我能做到。” 前世里他从未像这样郑重其事地跟她承诺过什么,一时间展云端心中无限感慨,激荡难平,她想说点什么,却无声地张了张嘴,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一章有亲说没看懂,应该主要是断章的原因,结合这一章应该能懂了。男主游学之前表白后一直未有女主的任何回应,所以疑心重了点想多了点,还好是虚惊一场。 第57章 选择 “妹妹为什么叹气?”顾越柔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旧事而已……”展云端含糊道。这时谢氏带了丫头,端了顾越的药进来,她便不再说话,让开一旁。 待顾越吃过了药,谢氏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顾越望了望展云端:“妹妹也来吗?” 展云端有些迟疑,可是面对那双满怀着期盼和柔情的眸子,她实在难以说出否定的话语来,略一沉吟便说道:“我会跟娘一起来,你别胡思乱想了,快些好起来,准备考试才是正经。” 顾越眼里柔情依旧,期盼化作欣喜:“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 时间过得飞快,到了二月春闱之期,展栋、展梁和顾越三人都下场应试,三场考试下来,展栋信心满怀,展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79 梁忐忑不安,顾越依旧还是那句话:“五五之间。” 到了二十八日会试放榜那天,展家的管事家仆早早地便等在贡院外,待榜单张贴出来,便飞马回府报信,阖家大小正等得心焦,忽见几个管事气喘吁吁地跑进仪门来报喜:“恭喜老太太、太太,大少爷、二少爷都中了!大少爷第二十四名,二少爷第十八……” 展谦和展云端一齐急问道:“顾越呢?” 管事们笑得更加喜悦:“越少爷是第一名会元!” 谢氏一愣,欣喜至极,不自觉地眼泪也出来了。会试录取是真正的百里挑一,报名的士子有近五千人,能被录取的不过三百人左右而已,一旦通过便意味着功名官位已是囊中之物,而后面的殿试争的是排名,来决定官位的高低。 见她落泪,展云端忙过来软语安慰,谢氏一边拭泪一边笑道:“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一时送喜报的也来了,府中上下个个喜色满面,欢笑道贺,展谦也很是高兴,立即打发了胡祥去接顾越过府庆祝。 胡祥很快便回来了,顾越却没有跟着过来,胡祥一脸无奈:“越少爷闭门谢客了,小人没见着,守门的妈妈说,少爷吩咐了:从今天开始他要专心准备殿试,除了死生之事外,别的事都不用去找他。” 众人听了,都哭笑不得。展诚转头瞪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目光中颇有深意。展栋展梁苦笑:“父亲大人不用瞪我们俩了,明白了,我们这就回屋读书去。” 展老太太心疼孙子,拦下他们道:“别理你们老子,以为谁都跟顾越一样呢。听我的,今天好赖松快一天,摆两桌酒,咱们乐呵乐呵。云端,帮你哥哥们想点好玩的,先去玩一会儿。” 顾越中了会元,展云端十分高兴,可是这会儿听说他要闭门读书接下来一个月都见不着他了,不由得莫名有些失落起来,正在那里怅然出神,听到展老太太叫自己,只得收拾心情,笑应了。 见老娘发话,展诚只得点了头,“那今日就罢了,从明儿个开始你们也得一样继续用心。”又叹道,“阿越天资甚高,还如此勤奋上进,将来必成大器!” 又堪堪一个月过去,三月十五便是殿试之日,虽说只有一天且也不用考生们自备饭食,谢氏还是按照往常送考的惯例,十四日这天一早起来,做了状元糕和各色粽子,讨那糕(高)粽(中)的口彩,展栋展梁那里各送一份,又亲自拿了一份和展云端一起送来给顾越。 听说她们两人来了,顾越忙出来到门口相迎,一月未见,他倒是没什么变化,风神俊朗犹如芝兰玉树。展云端从车上下来,仔细打量了几眼,见他气色不错,心中安定了许多,却忍不住打趣道:“顾会元总算肯赏脸见我们了,真是荣幸呢。” 顾越赧然一笑:“妹妹勿怪,实在是迫于无奈……” 一语未了,斜地里却冒出一个人来,冲到顾越面前。娇声道:“顾越,我等你开门很久啦,我就知道今天一定能见到你!” 这人竟是赵慧! 展云端吃了一惊:“你来做什么?” 赵慧神色自若地答道:“好久不见阿蜚了,我来看看他。”又满面笑容地转向谢氏行礼致意:“谢大娘,你好。我是赵慧,小时候跟阿蜚一起玩过的,您还记得我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这样热情有礼,又已经到了家门口来了,谢氏只好笑了笑,客气地说道:“赵姑娘是吧,谢谢你惦记着,要不……进去坐坐?” 赵慧正等着这话呢,忙笑道:“好啊。”然后便随着谢氏往里走。顾越无奈地看了看展云端,表示自己很无辜。 赵慧的祖父赵东楼是现在的内阁首辅,实权在握,赵家在朝中风头正盛,既便是展诚和展谦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的,展云端心里纵然有些不爽,却很能理解顾越的难处,于是轻轻拉了他一下,温声说道:“好了,没事,进去吧。” 三个人在厅上坐下,赵慧叫随行丫环将自己带来的鲜果细点奉上,向顾越道:“那天我说你会中会元,你还不信,现在信了吧?你家的下人跟你说过没有,我后来来过的,可是你说要专心准备殿试,什么人都不见,所以我就没敢再来打扰你了。我想着今天算是送考,总该有人来的,所以就来了,正好见到你在门口,可见是心有灵犀了。” 这也能叫心有灵犀?自我感觉太好了吧!展云端在心里大翻白眼,转念间又想到,听起来赵慧往顾越这边跑得还挺勤的,只不过并不怎么受欢迎,这段时间顾越闭门谢客说不定就就是为了拦她的…… 只听顾越对赵慧说道:“你跟我说的时候,都还未到填榜之日,我自然以为你是在跟我玩笑。” 谢氏奇道:“那赵姑娘又是怎么那时就知道我家顾越会中会元呢?” 赵慧得意地一笑:“自然是我管祖父去求来的。” 这话一出口,其余三个人都吃了一惊。展云端暗暗冷笑,这个赵慧!果然跟前世一样高傲嚣张,这样的话居然也说得出来,而且还是当着顾越的面,只怕此时顾越想捏死她的心都有了。 果然,听到这话,顾越骤然变色,冷声道:“赵姑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赵慧笑道:“没事,我并没有说你作弊的意思。你的文章确实作得好,当得起会元之名。可是,你想想,录取的举子也有三百多号人了,好文章也有不少,不说一百篇,十来篇总是有的,而且也未见得谁一定比谁差多少,可是会元却只有一个,那谁排在前头谁排在后头,总归还是要有人说了算的嘛。” 她言里言外的意思就是,是她跟祖父赵东楼打了招呼,在赵东楼的关照下,顾越才有了这个会元,否则,这个会元还不一定是顾越的。 谢氏听得呆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干笑道:“这么说,还得谢谢姑娘关照了。” “好说,”赵慧更加得意,“其实我今天来,也是想跟阿蜚哥哥说,明日只管大胆去考,以他的水准,有我祖父关照,不敢说状元,一甲前三是没问题的。” 若是换作寻常人,此时必定是高兴得合不拢嘴满口道谢了,可是顾越却神色尴尬地僵在那里,双拳紧握,一言不发。赵慧只当他是喜得呆了,正要说话,谢氏却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姑娘这样有心示好,不知有何所求?” 这话才问到点子上了!展云端心中暗想。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人的恩惠哪有那么好收受的。现在不问个清楚,天知道以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听了谢氏的问话,赵慧的脸上罕见地飞起两朵红云来,低了头扯着手里的帕子,羞羞答答地道:“我所求的……阿蜚哥哥都知道。” 顾越显得甚是无奈:“赵姑娘,上次我就已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80 经说得很清楚了,你我之间并不合适,我不敢高攀姑娘,请你另寻良配,你为何还是不肯放下?” “我就是放不下嘛——”赵慧蓦地抬起脸来,眼睛里闪着偏执的光。 她站了起来,走到谢氏身前:“谢大娘,正好您今天在,我也不怕丢人,直说了罢。我就是喜欢阿蜚,不管他什么身份家世,我和我的家人都不会计较的。我祖父是首辅,只要他娶了我,我祖父一定会好好栽培他的,保证他以后一路官运亨通,入阁拜相那是一定的……” 展云端心中再次冷笑:这哪里是谈婚事呢,这是在明明白白地谈生意呢。不过仔细想想,眼下娶赵慧好像确实比娶自己合适。 首先,赵慧喜欢顾越喜欢得要命,一心想要得到他,而展云端呢,含含糊糊地没个明确态度。展云端扪心自问,换她自己是赵慧,肯定做不到这样被拒绝了还不屈不挠地想办法不放弃。 其次,赵慧的家人没有这个条件那个条件地对顾越提要求,只要顾越同意立马就能给两个人把婚事给办了。哪里像展家,顾越除了要考中进士,还要能被顾氏家族接纳,难度大多了。 第三,展谦和展诚都不是善钻营爱攀附的,在官场上的影响力也不如当权的内阁首辅,虽说,前世里赵家因为和钟家是姻亲也受了昭王谋反的影响,但是赵东楼这个强人愣是最后把赵家给摘出来了,单就这一点来说,就比展家强。如果做了赵东楼的孙女婿的话,想都不用想,那必定前程似锦。 最后,世事皆有两面,由爱生恨也是人生常态。赵慧这样执着,若真的求而不得,展云端很难相信,她会心平气和地一笑而过,多半会生出事端来对顾越打压报复。 把上面这几条一想,展云端几乎都要替顾越作决定:直接点头同意算了。谢氏似乎也被赵慧的话打动,向顾越望了过去,仿佛在征求他的意见。 第58章 挫折 顾越站起来,望向谢氏的眼神中充满恳切,他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娘,我确实对赵姑娘无意,就算勉强娶了她,将来也必是一对怨偶。我的心意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管怎样都不会改变的。” “你——”赵慧激动地尖声道,“你好狠的心,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谢氏忙起身,想要拉她坐下安慰她:“赵姑娘,强扭的瓜不甜,你是个好姑娘,用不着为他伤心烦恼……” 赵慧并不领情,用力甩开谢氏的手,瞪着顾越冷笑道:“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今日你拒绝我会有什么后果,你可想清楚了?!” 顾越面容淡淡却并不接话,赵慧怒气更甚,指着他恨声道:“好,你等着!总有你求我的一天!”说完,看也不看谢氏和展云端,转身离开。 厅堂上剩下的三个人陷入了一阵沉默,谢氏有些失神地坐了下去,喃喃道:“听起来她这是要生事了?” “娘,不用怕,”顾越道,“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谢氏愁容满面,心慌意乱地站了起来,“我得赶紧回去,跟你爹爹商量商量。” 展云端赶紧上前来搀她,安慰道:“娘,你也别太担心了,赵阁老是首辅没错,可是这朝堂并不是姓赵的。咱们家人也不是面团做的,想怎么拿捏便怎么拿捏。再说,家和才能万事兴,哥哥若是因为一时的威逼利诱而娶了赵姑娘,却一辈子夫妻失和家中不宁,纵有高官厚禄又有什么用?” 听了她的话,谢氏心中平和了一些,“你说得也是,是我一时太紧张了。”她转向顾越,“你也别多想了,明天便是殿试,早点休息,养足精神,好好考试。” 顾越点点头:“我知道了,娘放心吧。”说话间,目光扫过展云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又说了一句:“妹妹也请放心。” 展云端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以她对赵慧的了解,顾越很可能要有麻烦了,眼下当务之急是谢氏的那句话,得赶紧回家去跟爹爹商量一下才好。 然而,回到家里,她和谢氏一起同展谦说了赵慧的事之后,展谦沉吟良久,方才开口:“这样的事是没有万全的法子解决的。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再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赵东楼是内阁首辅,他若真想寻差挑错,防是防不住的。” “那怎么办?”展云端有些发急,她虽然重活了一世,可是对官场争斗这样的事依旧心得有限。前世里顾越位极人臣,可是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已经不一样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是顺势而为相机行事了。”展谦说,他伸出三个指头,扳着指头数道,“在对方势大的情况下,只有三条路,一、卖身投靠,这条路已经被否了。二、隐忍承受,势不如人的时候只能如此。三、想办法扳倒对方,但这需要智谋和耐心,以及合适的时机。在此之前,也只能是第二条路:忍。” 见谢氏和展云端都听得一脸愁容,他话锋一转,“当然了,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顾越现在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又有咱们这样的人家支持,就算赵家存了心要打压他,只要他不是傻乎乎地一定要自己用鸡蛋去撞石头,最多也就是升迁艰难些,也不会惨到有性命之忧的。” 这话说得展云端安心了不少,前世里顾越从探花到首辅,那也是十几年好不容易才熬出来的,不说仕途了就是人这一辈子又哪有一帆风顺的呢。 她很肯定,以顾越的性情和才学,就算受挫也只是一时的,他会坚强地度过去,然后走向一个更高的高峰。那么,现在又自己有什么必要因为他人一句威胁之言就惶惶不安得好像对他整个未来都失去了信心呢? 正在细想其中原因,只听谢氏叹道:“老爷说得有理,我们也是一时太紧张了,所以才有些乱了分寸。”展云端猛然间醒悟过来,忍不住自我鄙视,还是因为自己太紧张他了啊! 接下来殿试的结果似乎应验了赵慧的威胁。展栋和展梁皆在二甲,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在会试中拿了第一名会元的顾越,殿试居然成了三甲的最末一位。 “爹爹,这是怎么回事啊?”展云端实在是心有不甘,跑去问展谦,“以哥哥的水准不说一甲稳中,好歹总在二甲里面吧,怎么排到了三甲里,还是最后一名!这不可能啊,是不是有人捣鬼?!” “别提了——”展谦一脸唏嘘,“但是,没法儿说人家捣鬼。” 这次殿试的结果他知道得比家里人还要早些,个中细节缘由也已经打听到了。 原本经读卷官审阅,顾越的卷子是排在前十里的,可是后来将这十份卷子呈上去请皇帝钦定名次的时候,顾越当年在国子监跟周觅玹发生冲突的事被人翻出来了,直言他“品行有失,不堪大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81 用”,要将他从进士榜上除名。 幸亏展谦的座师秦阁老素有爱才之心,帮顾越说话,然而势单力薄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建德帝发话,才将顾越的名字保留了下来,却排在三甲最末。虽然展谦明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操纵打压,奈何对方这名头找得冠冕堂皇,让人有苦难言,连上奏抗议都不能,只得强忍了这口恶气。 展云端听得心口发疼,也顾不得许多了,转头便去了顾越那边。顾越正在书房中写字,见她急匆匆地跑进来,不急不徐地放下笔,笑道:“妹妹来得这么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兴什么师,问什么罪,”展云端瞧着他一脸风清云淡的笑意,只觉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我是来……” 一时间她也说不出自己是来干嘛的了。她本来是想着以顾越的骄傲和自信,被排到三甲最后一名,必定深受打击,担心他难以接受,想过来安慰他的。然而此时见他一派轻松淡然,竟是完全不需要人安慰什么,需要人安慰的好像是她自己。 眼泪扑扑簌簌地掉了下来,顾越递了帕子过来,温声道,“有什么好哭的,大小也还是个进士嘛,这样都要哭,你让那些根本没机会参加殿试的人怎么办?” 展云端接了帕子,一边拭泪,一边抽抽答答地道:“我是觉得……自己连累了你。” “事情都过去了,还说这种话做什么?”顾越轻叹道,“再说,这一看就是有人借这事故意打压我,其实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了。” 他望着展云端,眼神清明,语声从容:“其实这些我心里早就有准备,所以并不觉得伤心失望,你也不用担心我,人生仕途漫长得很,不必在意一时的得失。” 展云端被触动了,抬眸望他:“你真的这么想?” 顾越很坚定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好得很,你放心吧。只是——”他目光一沉,神色黯然,“暂时娶不了妹妹,我……” 展谦提的两点要求,考中进士这一条算是基本实现了,但是另一条认祖归宗却没那么容易,顾越只得私下求了展谦再给他三年时间。三年之后若还是毫无希望,便只能任凭展家另择良婿了。 他的眼神无比温柔,满满的都是心痛,展云端不知怎地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等你!” 顾越大喜,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展云端如此直白正面地向他表露心迹,他正想上前有更进一步的表示,谢氏却进来了,原来今天她一早去了道观上香祈福,替顾越求了平安符回来,特意拿来给他。 事情没发生之前,谢氏整天忧心仲仲,然而事情真正发生了,她反倒镇定了下来,虽然替儿子难过,倒也还能想得开,跟她前半生所承受过的那些生离死别苦难屈辱相比,眼下这个也不算什么。正如顾越所说的,就算是三甲最末,毕竟大小也是个进士嘛。 因此,三个人坐下来一起说话,一扫之前的愁云惨雾,变得轻松欢快起来,展云端又燃起信心来,说道:“只要大家都身子康健,关系和睦,什么难关也不用怕。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相信你一定能青云直上。” 她的话仿佛是一簇火,烧得顾越的心头暖暖的,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明亮:“妹妹放心,我是不会放弃的。” 殿试之后一甲三名直接入翰林院为官,另外二甲和三甲要再经考试从中选出年轻有才者入翰林院为庶吉士。然而既使展家从中努力运作,但顾越依旧被排除在外,与翰林院无缘,最后被派到了礼部观政。 礼部观政,其实就是在礼部看着学习跟着打杂,连正式的官职都没有,也没有份佥署文案,而同期入翰林院的负责起草诏书、经筵侍讲,为天子近臣,两相比较,不啻于云泥之别。 自开国以来,几乎所有内阁辅臣全都是翰林出身,渐渐地在朝堂上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则,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而非翰林不入内阁。因此,在几乎所有人看来,顾越此生大概是跟高官权臣这样的字眼没什么关系了。 除了展云端。 她知道,顾越还有一个很好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就发生在建德帝驾崩后,可是还要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现在除了耐心等待之外别无他法,而在此之前还会有太皇太后先薨……每每想到这个,她心里都有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却不敢对任何人吐露半点。 第59章 兄弟 自从展云端及笄之后,给她作媒的人就渐渐多起来,如今展家又添了新科进士,有心结亲的就更多了。展老太太对大孙女儿的终身大事很是上心,每每有一合适对象便兴致勃勃地要展云端亲自相看,又与展谦商讨。 无奈这两人对此似乎都兴趣缺缺,展谦推说还想让女儿多留几年,展云端是看谁都不靠谱看谁都不顺眼。一来二去的,弄得展老太太也没什么兴致了。但凡有想给展云端说亲的,都推给谢氏打发了。 九月里,园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展云端剪了一些下来,拿了两个甜白瓷花瓶插了,亲自去缀金院给展老太太那里送了一瓶,又往谢氏这里过来。 刚走到院子门口,便听到身后有人叫道:“妹妹好,这么巧。”正是顾越的声音。 自从搬出展家之后,顾越甚少过来,展云端转身回眸而笑:“好巧,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 顾越一笑,“今天正好休沐,”他示意身边的一位年轻男子,“我来介绍,这就是我同父异母的两位兄长中的一位,顾荣,刚从苏州过来,要应下一科的春闱。” 当年,顾越的父亲顾涛娶谢氏时,已经有元配所生的两个儿子,正是顾荣和哥哥顾英。后来,谢氏带着三个孩子投奔苏州顾氏家族,顾氏只留下了顾英顾荣两兄弟,却将顾越和谢氏拒之门外。 然而,毕竟两兄弟无父无母,虽被顾氏族人收留抚养,名下也有顾涛的家产继承,但个中辛酸也是一言难尽。而谢氏教养了他们几年,还是有些感情在的,后来他们和顾越之间也有一些联系,这些展云端先前也听说过,只是一直未曾见过这两人。这次顾荣入京,一来便直接找到了顾越这里,由顾越陪同着一起来见谢氏。 顾荣是顾越的兄长,又是顾氏家族的人,以后顾越要认祖归宗,应该也是一份助力。展云端不敢怠慢,忙上前见礼,好奇之下,不免多瞧了那顾荣几眼。只见他的脸形轮廓和顾越有几分相似,五官却不及弟弟精致,嘴唇略厚,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顾越向顾荣介绍道:“这便是我先前跟你提过的,展家的大姑娘展云端,二哥?” 顾荣的目光早落在展云端身上,似乎有些恍惚,被顾越一叫,忙回过神来,微微地红了脸,向展云端回礼:“妹妹好。”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82 展云端笑了笑,说道:“你们是来看娘的吧,我来送些花儿,一起进去吧。” 顾越笑道:“什么好花,也送我一朵。”随着两人感情渐明,偶尔他也会有些调笑之语,好在无伤大雅,也并不逾礼。 展云端便自花瓶中取了一枝大红的给他了,笑道:“祝你鸿运当头。” 顾越一笑,瞧着她意味深长地道:“你不如祝我红鸾星动呢。” “没见过你这么脸皮厚的,”展云端又羞又笑,为免显得特殊尴尬,她另外又拿了一枝金黄色的递给顾荣,笑道:“祝哥哥早日金榜题名。” 顾荣笑容满面地上来双手接了,又道了谢,然后三人一起进去。 进到屋里,原来展谦因外出访友并不在家,谢氏见到顾荣很是高兴,忙招呼他坐下,叙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顾涛一共有三个儿子,其中顾英最为年长,却无心仕途,在苏州开了间书局做那印书卖书的生意,收入很是可观。弟弟顾荣也帮着做一些编书的活计,不过主要精力还是放在科举上,去岁他已经过了乡试,却因为一时感染时疾而耽误了赴京赶考。 听说顾越已经中了进士,顾荣既羡慕又懊恼。顾英也替他惋惜,如今书局生意不错,手头也宽绰了,便叫弟弟早早地进京来,免得临考又出意外,而且更主要的是可以跟着顾越讨教学习。 另外在京城里多活动活动,混些人脉名望,对以后的科举仕途也有好处。正好顾越独居,住处开阔,顾荣一来就毫不客气地直接在他那里住下了,只待三年后应考。 因说到顾英开书局做书商,谢氏便提起为顾涛出诗集的事,顾荣道:“这个容易,弟弟那里若是有齐全的诗稿,交给大哥,必定办得妥妥的。” 他心里有数,以父亲顾涛的名气,刊印他未曾出版过的诗集,是稳赚不赔的。他和顾英一直未做这事,不过是因为当初年纪小,不懂得那些诗的价值,不比谢氏有顾涛所有诗作的底稿,后来在弘福庵居住时一首首地统统教顾越背得烂熟。 顾越却道:“这件事倒不急,我自有打算。况且我现在在礼部观政,忙得很,暂时顾不上这些。” 顾荣十分讶异:“我以为观政就是跟着看看就完了,怎么会很忙?” 顾越道:“我在重新研读三礼。既然是在礼部,总要把这一块研究得精熟才行。现在重读与原来为了科举读书,感觉又有不同。”他所说的三礼是《周礼》、《仪礼》和《礼记》这三本儒家经典,正是从古至今礼仪制度的蓝本。 明明满腹学问有翰林之才,却被放到礼部观政,换作一般人,只怕是要满腹牢骚无心正事的,他却这么沉得住气,还想着要更进一步精研学问。展云端心中肃然起敬,笑道:“所谓温故而知新,也是这个意思吧。” 顾越含笑点头:“是这个意思。好书不厌百回读,圣贤之书,经典之著,须反复多次,每次都能有一些新的体悟。” 几个人坐在一处说了回话,顾荣叫随从拿了礼物上来,无非是些江南的特产之类,因家里是开书局的,他又带了一些各处搜罗的新奇书籍赠送给两房的兄弟姐妹赏玩。 展云端随便拿起其中一本名为《墨娥小录》的,一翻之下却是一本杂记,有文艺、种植、服食、治生以至各种怡玩,十分有趣,当即便交给身边的滴翠收了起来,准备带回去细看。 顾越又带顾荣前去拜见展老太太和展夫人,并与展云逸等兄弟姐妹相见,至展谦外出回来方才转回来拜见。展谦见顾荣也是个读书上进的,甚是欢喜,留了他和顾越一起在家用了晚饭,方才让他们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顾荣拿着展云端所赠的花枝时不时看上一眼,一想到这花枝是由那美人亲手所赠,便忍不住露出会心微笑来,加上在展家多喝了几杯,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不由得一时想入非非起来,一到家进了屋,便问顾越:“云端妹妹今年几岁了?可有人家儿了” 顾越警觉地看他一眼,反问道:“问这个干嘛?莫非哥哥对她有意?” “有何不可?”顾荣摇头晃脑地道,“窕窈淑女,君子好逑……” 顾越径直走去拿了铜盆并脸帕,倒了水在盆里,将帕子塞给顾荣:“哥哥醉了,快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顾荣将帕子一掷,急道:“我并没有醉,我清醒得很,问问也不行?” 顾越想也不想地淡淡应道:“不行。” 顾荣呆了:“为什么?” 顾越不答,举步要走,顾荣拦住他:“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呢,就把话说清楚,不然的话我可——” 猛然间,他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指着顾越道:“啊……我知道了,是你自己对人家有意思,所以问也不许我问,是不是?”见顾越默不作声,又追问道,“是不是啊,你不敢承认?有贼心没贼胆——” 顾越苦笑,抓住顾荣指指点点的手放下去,说道:“二哥你真的醉了,别再说了。” “你不说我就当你承认了,”顾荣拉着他不放,半开玩笑地道,“你我是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快说,不然回头你想入族我也反对,嘿嘿。”随着顾荣有了功名,他在顾氏族中说话的份量也越来越重,顾越想要入族,他若要反对还真是不成。 顾越笑了笑,并不将他的“威胁”当回事:“二哥别开玩笑,早些休息了。” 顾荣却越想越觉得可疑,不依不饶地道:“我明白你为什么放着展氏这么好的家族不肯加入,偏要想着回归顾氏了,就是为了展姑娘是不是?” “二哥别胡说,我是为了咱们父亲,我并不想当别人的儿子。”顾越纠正了兄长。他想回归顾氏,展云端固然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一直以来他心目中都对亲生父亲充满崇拜敬慕之情。然而,这个愿望似乎正变得越来越难以实现。 当年顾氏家族不肯接纳他们母子,那时他年纪小还不太明白其中的原因。然而,到后来年岁渐长,便渐渐明白。顾氏家族之所以不愿接纳他们,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涉及到族中顾涛名下财产的重新分配,这无疑会触动某些人的既得利益。 到后来,虽然他明确表态“不要半点家产,只求入族”,却依然无法取得族中掌权人的认可。一方面是因为这样做无疑自己打自己的脸,毕竟前面曾经将他们母子俩拒之门外。另一方面,如果他们同意了顾越入族,却又不分给他家产的话,就会背上欺压顾涛后人的恶名,倒不如干脆来个彻底不承认。 第60章 丧事 腊月里快要过年的时候,展老太太从来访的亲友女眷那里听到了一则八卦消息:顾越对展云端有意,二人早已私订终身云云……老太太当时就被气着了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83 ,联想到前面展云端对待那些提亲的那些人的态度,越发觉得这流言属实。 然而,展云端素来乖巧,很是得她的喜欢,展老太太想来想去,没有直接叫她来当面质问,而是急急地把儿子展谦找了过来,问道:“顾越对咱家端丫头有意,这事儿你知道吗?” 展谦犹豫了一下:“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在顾越考中进士前后那段时间。”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展老太太更生气了,“怎么不早告诉我?!” 展谦笑了,安抚母亲道:“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没放在心上,就没有特意告诉您老人家了。对咱们家丫头有意的又不止他一个,那些上门提亲的哪一个不是对端丫头有意的,若再加上那些还没来的就更多了。” “可是他却不同,”展老太太愤愤地强调,“有先前的兄妹关系在,虽不是正式的,到底比别人容易亲近些。我看端丫头像是也有些被他耽误了的样子,先前相看几个人都看不顺眼。若是顾越有出息倒也罢了,如今混成这样,天天在礼部打杂,怎么配得上咱们端丫头?!”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展谦小心翼翼地劝解,“以顾越的才华,这只是一时的蛰伏,不如再多给他一些时间……” “没有时间了!”展老太太毅然决然地手一摆,“你没听到,外头关于他们俩的话如今传成了什么样儿,说他们早就私订终身什么的……我是听不下去了。我看得尽快给端丫头定一门亲事下来,扫清这些流言才是正经!” 想到自己曾经在庶女展语亲事上经历过的那些,她接着道:“也不能什么事儿都由着她们自己来,终身大事还是得父母作主!那什么……我看上次那穆国公家的公子就很不错,我明天就约他娘再来聊聊!” 展谦转头便去寻顾越,虽然官衙都已经封印过冬假,但顾越却还天天往礼部跑。展谦在一堆书册尺牍中把他给找了出来,说道:“外面现在在传你和云端的流言,你知道吗?” “知道,”顾越还算镇定,却多了几分尴尬和歉疚,“我已经问过了,多半是因我兄长顾荣闹出来的。”江韵和江晖兄妹俩一直口风很紧,虽然早就知道他和展云端的事,却从未向他人透露过半点。听到流言之后,顾越第一时间便怀疑起了刚到京城不久的顾荣,一问之下,果然如此。 “怎么回事?” “他和一些公子喝酒,议论起京中贵女来,提到妹妹,据说求亲的人不少,他一时忘形,说他也想求亲,只是因为我也想,所以他就放弃了。” 展谦盯着他:“你告诉他了你想求娶云端?” “没有,”顾越摇了摇头,“他这样猜测过,还问过我,我并没有承认。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在外面说起此事。更没想到,本是他一时的醉话,结果竟然有人记在了心里,传了开去,最后还传得走了样。” 顾越一向行止有矩,并不是那种轻浮浪荡的,他说这次责任并不在他,展谦是相信的。然而,现在这些流言不光是影响名声的问题,它让展老太太很生气,要尽快给展云端定亲,这下顾越要没有机会了。 “我已经尽力帮你争取了,只是你祖母她正在气头上,劝不动她。”提起老娘展谦就一脸苦恼,“现在她一门心思要给你妹妹定下人家来,你好自为之吧。” 顾越再来求见展老太太时,毫不意外地被拒绝了,一直守到天黑各处落锁方才离去。谢氏自然是心疼不已,却也不便多说多做什么。 展云端最近一直在忙按照《墨娥小录》里的香谱制香,直到这会儿方才后知后觉地知道出事了,她想了想忍着没有去凑热闹,只是作壁上观。她知道,这个时候急着去辩解,只会越描越黑,倒不如什么都不说,作问心无愧状的好。 况且这个事情的症结并不在她这里,甚至也不在名声影响上,而是在于展老太太一边瞧不上现在的顾越,一边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有魅力的人物,怕展云端真的被他勾搭了去。 第二天,听说展老太太邀了穆国公夫人过府,似乎是决意要帮她定下一门亲事,而顾越又到缀金院外求见,依旧被拒。展云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出历书来翻了翻了。 先不说在流言影响下,此前那些议亲的人还能多少积极性。眼下应该很快便会发生一件大事将展老太太的计划打断,前些日子她就已经从江韵那里听说了,宫中太皇太后身体欠安…… 她记得很清楚,在她及笄后的第三年正月初五,太皇太后便因病不治而亡,按制朝中文武官员家人都要守孝百日。也就是说,至少百日之内,她应该无须为什么亲事担心。然而,不到百日,便该轮到建德帝了。 果然,宫里的事件进展并没有受到她重活一世的影响,大年三十还没过,因太皇太后病重,召命妇入宫侍疾,展夫人也在其列,她不得不将家中事务托付给谢氏,让谢氏一下子又忙了起来,而此时偏杨姨娘又病了,谢氏不得不叫展云端来帮着一起打理。 展老太太这会儿也顾不上操心展云端的亲事了,按品级她得递牌子上去请求入宫探病,以表达对太皇太后的敬爱之心。等探完病以后回来,老太太便有些心神不宁的,也不再提什么订婚嫁娶的事,因为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太皇太后就要不行了。 这个年京城的高门大户都过得甚是沉闷,连炮仗都只是匆匆放个几响意思意思了事。到了正月初五傍晚,便从宫里传出消息,太皇太后薨了。 太皇太后这一薨,各部的冬假便提早结束,上下官员尤其是礼部忙得团团转,顾越也没了时间再来求见展老太太。况且展老太太现在也很忙,每日带着展夫人和谢氏入朝侍祭举哀,经常也不在家中。 这样一来打理家中事务的担子便差不多都转移到了展云端身上,好在她两世为人,跟在谢氏身边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接手之后,倒也处理得井井有条,颇有章法。 顾越忙里偷闲地写了一封信托江韵送给展云端,信中首先就流言之事向她致歉,表示自己初心不改会负责到底。其次,他已经知道展老太太有意要将展云端另外许人,他会竭尽全力阻止此事,让展云端不必烦忧。纵然最后她真的另嫁他人,他也会将她放在心里一辈子,绝不会怪她。最后,他知道展云端近来操持家务,甚是辛劳,望她善自珍重。 看了这封信,展云端先是欢喜得笑了,笑着笑着却忍不住落下泪来。虽然顾越叫她不必为与他人订亲的事烦忧,但是她完全能想象得到,在这件事情上顾越所感受到的压力和痛苦应该比她更加深重。 江韵也替顾越叹息:“我哥哥说,让他实在不行就带着你私奔好了。结果被他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84 给拒了,说是不想让你为难。” 展云端心头一暖,温暖过后又觉得酸楚,顾越是懂她的,重活一世她最割舍不下的就是骨肉亲情。他宁可自己承受这种痛失所爱的风险,也不愿让她陷入亲情与爱情两难选择的境地。 命里有时终须有,现在的局势正在朝着她预计中发展……她把信收了起来,对江韵道:“请姐姐帮我转告他,等一个合适的时候,我会写回信给他的。” 太皇太后停灵过了三七之后,便要请灵入先陵安葬,展家又须前往送灵,等到送灵回来,堪堪过去了一个月,而展老太太的脸色更不好了,因为在先陵主持祭礼的时候,建德帝当众呕血吐在了地上,连祭礼都没能完成,就被人搀了下去。 二月底的时候,建德帝躺在病榻上下诏,令还在为父守孝的简王世子邹恺预袭王位。五天之后,建德帝驾崩,内阁首辅赵东楼出来主持局面,手捧皇帝遗诏宣布了皇位继承人——正是刚承袭了王位的简王邹恺。 于是,朝廷一面火速派人捧了遗诏去迎邹恺入京登基,一面开始第二轮治丧,众人又跟着再来一回举哀侍祭。与前一次给太皇太后治丧不同,这一次还得另外加上预备新皇登基的一摊子事务,礼部更加忙了个人仰马翻。 顾越虽然忙,但是心情却很是兴奋,他隐约觉得自己崛起的机会要来了。他曾经在德安简王府呆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对邹恺这位新皇的性情喜好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邹恺虽然年少,却很聪明也很有主见,并不是一个可以甘当傀儡任人摆布的人。而先皇无心国事,任由赵东楼把持朝政多年,党羽众多。一朝天子一朝臣,邹恺初登皇位,与赵东楼之间必然会产生权力斗争的矛盾。邹恺会面临着一系列的问题,他需要有人帮他支持他。 在这新旧权力体系的过渡交替之中,朝局必会产生一些动荡,时势造英雄,越是动荡,机会便越多。顾越已经决意要牢牢抓住接下来的机会。 而此时首辅赵东楼没有想到,他亲自帮先皇拟定遗诏又亲自颁布的皇位继承人会在一入城的时候,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第61章 上疏 邹恺入京后登基前的接待路数是在赵东楼的授意下安排的,从东安门入宫,然后到文华殿暂住,可是却被邹恺拒绝了。他出身皇家,再清楚不过这样安排所蕴含的意思,这意味着他是以皇太子的身份进入皇宫,而不是新继任的皇帝。 邹恺很愤怒地拿出堂兄的遗诏,向接待他的官员表示,自己是根据这个来京城继任皇帝的,而不是皇太子,他必须要从正南的天德门入宫进奉天殿,谁若是敢拦他,等着他登基后一定没好果子吃。 可惜这帮官员为了所谓的礼法大义并没有因为他的恐吓而屈服,邹恺无奈,最后放言:要么按他的要求做,要么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皇帝谁爱做谁做。 先皇遗诏已颁,皇位承继岂能儿戏,负责接待邹恺的官员们不由得傻了眼,只得乖乖地按邹恺的要求将他迎了进去。 赵东楼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只当是新皇年少气盛耍性子,付之一笑,似乎并不在意,然而心里却暗暗存了心思,要给邹恺一点顔色看看,让他明白朝堂上当家主事的人究竟是谁。 自邹恺入京,顾越便格外关注有关他的消息,听说入宫时发生的这件事后,他不由得要为邹恺叫一声好。先前那帮人安排的皇太子即位式的路线,他是知道的,料想邹恺不能接受,也提出过异议,只不过实在是人微言轻,根本没人拿他的话当回事,如今这安排果然在邹恺这里吃了瘪,让他在佩服邹恺的同时,更加坚定了要与这位少年天子同声共气的决心。 邹恺登基后的第五天,在赵东楼的授意下,当着满朝文武,礼部尚书程茂上了一道奏疏,洋洋洒洒地数千言引经据典地表达了两点意思,第一点就是,邹恺已经不能再认先前的亲生父母为父母了,他得认先皇建德帝的父母为父母,至于他原来的亲生父母则必须要改称叔父叔母。第二点是,谁若是反对第一点,就可以认定谁是奸臣。 邹恺气坏了:“父母也是可以随意改来改去的吗?!”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连认谁作父母这种事也要被大臣们安排,这皇帝当得也忒窝囊! 他的怒火被无视了。程茂的礼部尚书并不是吃干饭的,洋洋洒洒几千字也不是白写的,当即各种经书典籍各种示例金句说得邹恺一愣一愣地无言以对。首辅赵东楼不失时机地站出来表示:程尚书说得没错。满朝官员纷纷附和,竟无一人反对。 邹恺算是明白了,首先赵东楼在朝中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其次,以自己的这点水平跟这帮书山文海里爬出来的读书人打嘴仗毫无胜算。 于是,他想到打感情牌试试,退朝之后便请了赵东楼进宫,放下皇帝的架子,恭恭敬敬地以晚辈的口气肯定了赵阁老的功绩,表达了自己认他人为父母是如何地伤心难过,必须要给自己亲生父母一个名份,希望赵东楼能够成全。 赵东楼多年修炼的老狐狸,自然也不会当场表示拒绝,只说他一定会慎重考虑皇帝的意见,与大臣们再商量商量研究研究。然而,一去之后便没了下文。 邹恺气得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按自己的意思写了手谕发给内阁,要追封自己亲生父亲为皇帝,封母亲为皇太后,结果直接被内阁给驳了回来。 内阁被赵东楼把持,朝中没有支持自己的大臣,靠自己翻典籍找依据都不知从何找起……十四岁的邹恺陷入了深深的无助和绝望,他娘还想着进京来当皇太后呢,现在连儿子都要弄没了,这叫什么事儿! 展云端一直通过展谦和展诚在密切关注着朝中大事,听说程茂上了这样的一道奏疏后,她立即给顾越写了她曾经说过的回信,只是信的内容却是与儿女私情没有半点关系,而且只有短短十六个字:顺应上意,全力支持,机会难得,切勿畏缩。 前世里邹恺即位后,也曾围绕着他父母的名分问题在朝堂上展开过争论,当时以赵东楼为首是一派,以顾越为首是另一派,此后的十几年里,便是顾越扳倒赵东楼然后自己顺利上位的过程。 然而,前世里顾越不仅是新科探花,顺利入了翰林院,而且还是都察院御史展谦的爱婿,无论地位声望人脉,都比这一世要好得多。所以展云端很担心,他是否还能和前世一样,下定决心做邹恺的马前卒,站到权倾朝野的首辅赵东楼对面去。她的这封信便是鼓励他大胆做出和前世一样的行动。 此时的顾越也早已经看到了那封让皇帝改爹妈的奏疏了,还是他的顶头上司亲自泡制的,近一年来他精研礼经,在他看来,程茂的这封奏疏看似有理有据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85 ,实则强词夺理、漏洞百出。 他按捺不住自己对它的蔑视,当晚便费了一整夜的功夫,针对这封奏疏另写了一道上疏。只是在要不要提交给皇帝之时,他有些犹豫了。这道疏一旦交上去,他便是要正式与赵东楼为敌了,一定会遭受到对方的打击报复。 这时,展云端的来信给了他莫大的勇气。展云端说得没错,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皇帝正陷于困境之中,这个时候只要有勇气抗住过程中的打压,坚定地站在他那边帮助他,将来一定能获得极其丰厚的回报。 看到顾越的上疏后,邹恺激动得跳了起来,这封奏疏和程茂的那封一样,旁征博引,写得花团锦簇,表达的观点却是完全相反的:邹恺完全没必要认别人做父母,他想给自己的父母上尊号合情合理。 邹恺想起了这个曾经来过简王府的年轻人,当时顾越的才学谈吐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样的奏疏出自顾越之手他一点儿也不惊讶。让他惊讶的是,像顾越这样的人才为什么没有进翰林院,而是在礼部连个正式官职都没有地观政! 他立刻召见了顾越,就着这封奏疏两个人聊了很久,第二天上朝的时候,邹恺便让人将这封奏疏当众宣读,想看看这帮意图让他失去亲生父母的官员还有何话说! 百官一片哗然,程茂差点没气晕过去,他堂堂一个礼部尚书竟被下面一个不入流的观政学士打脸打得啪啪的。赵东楼却不慌不忙,表现得十分高冷,他轻蔑地说道:“这等不入流的微末小人,有何资格参知政事?!” 他这样的一句话,等于是轻飘飘地就否定了顾越这一整篇奏疏的价值。邹恺气得涨红了脸,当场回应道:“朕这就封顾爱卿为翰林学士,谁敢说他不入流!” 翰林学士是翰林院正五品职衔,即使是状元,初入翰林院也不过从六品的修撰之职,顾越从观政的三甲进士忽然一跃成为翰林学士,这升级速度令人咋舌! 然而,皇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话,是断没有可能自己收回去自己打脸的,顾越的升迁已是定局,对于赵东楼来说,区区一个五品翰林学士也不算什么,但是他意识到了更加严重的一个问题。 虽然眼下还没有人敢公然跳出来明确跟顾越站在一个阵线,但是顾越这道奏疏以及他上疏本身的这样一个行为,已经在一些人的心里植入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背离他赵东楼倒向新任的皇帝。如果不及时将这件事压下去的话,他自己这边的阵营必然四分五裂。 他的预计是对的。此时的展云端也没闲着,顾越的奏疏刚递上去,她便劝说老爹应该站出来支持顾越。 展谦表示很为难,他的座师秦阁老这次也是支持赵东楼的,所以他只能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顾越自告奋勇地道:“请爹爹安排让秦阁老见我一面,我一定能说服他。” 看在展谦的面子上,秦阁老接见了顾越,二人一番激辩之后,秦阁老沉默了,却没有最后表态。 而朝堂那边,经过一番私下交涉、讨价还价、彼此威胁要撂挑子不干了之后,赵东楼和邹恺都作了让步。内阁同意顾越任翰林学士,但是同时给他另加了一个江西道御史的职位让他即刻去上任,也同意给邹恺的亲生父母上尊号,但是尊号只能是简惠帝和简国太后。 很明显赵东楼让顾越任江西道御史是想让他赶紧从邹恺身边滚蛋,给邹恺亲生父母上的尊号也不是真正的皇帝和皇太后,毕竟中间差了一个字便有质的区别,但是这已经是初登基的邹恺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顾越第一个勇敢地站出来对抗赵东楼,现在迫于形势不得不将他驱离京城,邹恺对他心中是有些歉疚的,他早就知道顾越的曲折身世以及回归顾氏的愿望,因此不待顾越提起,便主动下了诏命,让苏州顾氏家族接受这位心心念念要做顾涛儿子的年轻人。 对于自己被调离京城,顾越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并没有觉得很沮丧。赵东楼已经垂垂老矣,而无论是邹恺还是他自己都还年轻,胜利终将属于自己这边。更何况,邹恺的诏命极大地鼓舞了他,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展家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部分故事取材明朝大议礼事件,根据需要作了部分改动。男主的经历取材自大议礼事件中主角张璁。 张璁这个人物的经历也是很有传奇色彩的,他考进士考了七次都未中,直到第八次快五十岁时才考上二甲。 后来没能入翰林院而被发送到礼部观政,然而因为在大议礼事件中勇敢站出来帮助嘉靖对抗当时的首辅杨廷和,得到嘉靖的赏识和提拔,最后做到内阁首辅,施行了很多有益国民的举措。 第62章 宴会 展老太太如今对顾越没什么可挑剔的,二十岁不到就做到五品翰林学士加御史的,自本朝开国以来是头一个。如今又入了顾氏族谱,是大才子顾友梅正儿八经的儿子。正所谓要出身有出身,要职位有职位,且在皇帝那里是入了心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展谦是个守信的,自然也不会表示反对,而谢氏更是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成。如此一来,顾越和展云端的亲事便已是板上钉钉了。 然而此时仍是国丧期间,办不了婚嫁之事,顾越又要去江西赴任不能久拖。因此,他拿了一只匣子过来道是定亲的信物。 那匣子里是一只镶珠嵌宝的金丝抹额,看到正中镶的明珠时展云端不由得笑了,这正是当初她忍着肉痛送给顾越的那一颗。除了这颗珠子之外,上面还有红宝石和其他小珠串连,打造得十分华贵精巧,也不知他是何时准备好的,果然是兑现了他当初的承诺,用更贵重的东西“换”给她了。 两人亲事已定,展云端十分欢喜,但同时也暗暗为顾越担忧,一是江西境内盗匪横行——当初昭王通过赵东楼的关系请增王府护卫也正是用这个作为主要的借口。只不过这一点是明面上的,只要时时预防多加护卫,应该问题不大。 而另一点却是暗处的,眼下未必有人能想得到。江西是昭王的地盘,展云端现在想来,按照前世里他谋反的时间来看的话,昭王应该早就已经在作这方面的准备了,随时有可能因为受到某个事件的刺激而起兵发难。 因此,送别顾越时,她再三叮嘱:“哥哥此去,一切以安全为要,千万小心。” 顾越道:“我知道,妹妹不用担心,朝廷刚调了卢弘卢大人出任江西巡抚,要扫清江西匪患。卢大人素有雷霆铁腕之名,应该不久就可以见到成效的。” 姓卢的巡抚,扫清匪患? 展云端心里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她隐约记得,当初昭王起兵造反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86 之时,便是先杀了江西巡抚为首的一些官员,是不是这个姓卢的却是想不起来了……“江西盗匪横行,这一点人人皆知,是要多加防备。可是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昭王。” “昭王?”顾越神色凝重起来,“你是想说,他可能跟赵东楼暗中勾结,对我不利?”当年,昭王增设王府护卫,时任兵部尚书的赵东楼多有助力,他们暗中勾结,不是没有可能。 “不止是这个,”生死大事,展云端决定直言相告,“昭王可能有反心,一旦决意要反,必杀地方官员以立威,你一定要特别提防他。” 展云端的话提醒了顾越,他不由得将有关昭王的种种消息放在一起想了想。首先,昭王请增王府护卫这一点本身就是违制的,也就建德帝那个心大的能答应。其次,昭王曾经秘密会见钟元龙,到底是什么目的,这一点也十分可疑。 除此之外,近来京城坊间有小道消息传说,太皇太后临终前曾请求建德帝将昭王立为皇位继承人,建德帝也答应了,可是太皇太后一死,他便出尔反尔,最后还是从宗族中选中了邹恺,首辅赵东楼本来嘱意昭王,但因邹恺年幼认为他比较容易受控制,所以也就顺水推舟接受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流言很明显一黑黑了三个人,却提升了昭王继任皇位的正当性,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他在京城的耳目放出来的。 这样想下来,顾越心中对昭王的警惕性大大提高,他对展云端道:“我明白了,妹妹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时间很快便过了三个月,百日国丧一过,简太后见女儿永宁公主进京后圈在皇宫内一直闷闷不乐,便在宫中设宴,召京中四品以上官员家的贵女入宫赏花,想让她宠爱的小女儿结识些朋友以舒缓心情。 邹恺跟老娘提了一句说,大行皇帝的丧期刚过百日宫中就举行宴会,只怕又有官员要来他面前念叨了。简太后是个彪悍的,一听便炸了,训斥儿子道:“皇帝给父母上个尊号他们要指手划脚,现在宫里办个宴会他们也要说三道四吗,你这个皇帝到底是怎么当的?” 老娘的狮子吼比官员的碎碎念更可怕,邹恺不敢说什么了,只能默默地自行去反省自己这皇帝到底该怎么当。 这边展云端收到了简太后的邀请后,很是高兴,连忙准备起入宫的衣饰和礼物来。邹恺是个孝子,跟他的亲娘和妹妹搞好关系绝对没错。 前世里她也曾见过永宁公主几次,知道这位小姑娘特别喜欢各种各样的香料。正好从去年到今年,展云端读那《墨娥小录》,闲暇之时照着上面的香谱试着做了不少香料,其中有一种藏香,十分罕见,她制好后还没舍得用,正好可以拿来送给永宁公主作为礼物。 临进宫之前,宫里派了女官出来,到各家指导将要进宫之人的言行举止、进退俯仰各种种仪注。展云端两世为人,自然是一点就透,做得很是标准到位,前来的女官既省力又省心,十分满意,夸赞不绝。 到了进宫那日,展云端一早起来,盛妆打扮后按照约定的时辰来到皇宫外,当下便有接引的宫女太监将她领了进去,和其他受邀的贵女们一起在明华殿外排队,按顺序觐见简太后和永宁公主。 许是受了先前流言的影响,在展云端身前身后的几位贵女们对她都淡淡的,仿佛在刻意地保持着距离。展云端也不在意,只好奇地顺着队伍一一打量过去看看都有哪些人。当她发现赵慧居然在队伍前头的时候,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 赵东楼带着内阁在尊号的问题上搞事情,早就把简太后得罪得透透的,居然他的孙女赵慧还能入宫赴宴!然而她转念一想,当今皇上登基不到一年,内阁尚有需要仰仗赵东楼的地方,又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公然打脸赵家,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赵慧更要得意了。 赵慧进入明华殿,很快便出来了,然后随着宫女去了他处。轮到展云端进明华殿的时候,呆的时间却比谁都长。一是因为她带的礼物藏香引起了永宁公主很大的兴趣,细细地问了配方及制作过程。 二是简太后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展云端和顾越订亲的事,她知道顾越是满朝文武中第一个站出来力挺自己儿子的,因此看他的未婚妻也格外顺眼。一番对答下来,见这姑娘伶俐通透,更加好感大增,当即从自己头上拨了一只金毗丝镶宝石云形簪下来赐给展云端。 展云端从明华殿出来,心中暗暗高兴,负责引她出来的宫女见她得太后喜欢,也凑趣地说了不少讨喜的恭维话,一直将她送到宫中西花园门口方才转回。原来这次宴会是设在西花园中的一处宫殿内,所有觐见过后的贵女可以先在园中自行赏玩,等到一定的时辰宴会开始时,简太后和永宁公主才会出现。 展云端信步而走,宫中的西花园这里她前世也曾经来过,依稀还有些印象。走着走着,记忆也慢慢地清晰了不少,心中正有些两世为人的唏嘘感慨,忽然,远远地两个人向她这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正是赵慧。 若是按展云端前世里的性子,顾越被赵慧利用家中权势那样地打压,现在既然碰见了,肯定是要针尖对麦芒,硬碰硬地狠狠教训赵慧一回的。 然而,这一世她思维行事已经与前世不同。此时一是顾越已经升迁,二是他和展云端的婚事已定,三又是在这皇宫之内太后请宴之时,而且赵慧身边还有另一个贵女伴着。不管赵慧是怎么想的,展云端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主动生事的好。 她决定绕道避开,眼见着到了荷花池边的挹秀亭,便转而向那边走去,进入亭中略歇。她刚刚坐下,正将简太后所赐的金簪拿在手中慢慢欣赏,赵慧也跟着过来了。 盛妆之下的展云端犹如初绽牡丹,娇艳美丽中透着端庄大气,赵慧打量了几眼,心中又是酸又是恨,瞪着她质问道:“好端端地为什么见了我就跑,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不成?” 不主动惹事并不代表有人主动挑畔就得忍气吞声当包子,展云端回应道:“有人心怀恶念,满嘴臭气,看见了自然是要赶紧躲开才是上策。可惜这人太没自知之明了,非要追过来熏死人!”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还挥了挥手里的簪子,似乎在驱赶臭气。 前世里,她跟顾越吵架每每都能占尽上风,这一世多活十几年,又多读了不少书,对付赵慧这种自然更加不在话下,骂人不带脏字,还能把对方气个半死。 果然,赵慧大怒,气得脸都红了,一把夺过展云端手中的金簪,退开几步咬牙说道:“赶紧给我道歉!不然这东西你就别想要了——”目光落在亭外的荷花池,“我……扔水里去!” 第63章 解气 展云端被气笑了,没想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87 到这丫头气急败坏下竟然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那荷花池里的水不过半人高,就算扔进水里,找起来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当然赵慧也许并不知道。 她心念转动,冷笑道:“赵姑娘,你自己过来找事,还想别人给你道歉,你脑子没问题吧?这枝簪子你敢动它一下试试,保管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她知道,以赵慧的脾气,在这样的话的刺激下一定会进一步失去理智。 果然,赵慧一听便不屑地道:“什么破簪子,我动了又怎样?!”说着,手一扬,将那枝金簪径直扔进了荷花池里。 接着,她转过脸来正要说话,只听啪地一声脆响,脸上早狠狠地挨了展云端一巴掌,顿时惊得呆了,展云端二话不说,紧接着又是一掌。 赵慧被彻底打懵了,她捂着脸尖声道:“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展云端道,“你侮辱我也就算了,居然敢对太后娘娘不敬!这金簪是太后娘娘赏赐给我的,你心生嫉妒,居然给我扔了,我打你两巴掌算是轻的!” “是你故意的!你故意陷害我!”赵慧发出又惊又怒的尖叫声,冲了过来——她也不是吃素的,展云端早有准备,闪身转到她后面,顺便伸手抓住她鬓边一绺发丝,用力一拉,硬硬将那绺发丝拉了下来,赵慧痛得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大声惨呼起来,转过身狠狠向展云端脸上抓过来。 展云端向后仰身,避开了赵慧的手爪,眼角余光注意到远远地已经有人往这边过来了,她口中叫道:“我不管,是你给我扔进去的,现在你给我捞上来!”说着,她扯住赵慧身前的蔽膝,侧身疾退了两步,跳进身后荷花池的同时,将赵慧也带了下来。 前世里,她曾经来过宫中西花园的这荷花池,早知这池中水并不深,因此一跳进池里便稳稳地站住,可是赵慧就惨了,她是直接被扯下来的,又不知池水深浅,一头扑进水中便胡乱挣扎起来。 展云端一边叫着“你快点,快点给我捞上来”,一边早将赵慧按在水中狠狠地灌了好几口,直到一群太监和宫女赶到了岸边,这才松开手,在水中摸索。 见展云端和赵慧都在荷花池里,几名太监赶紧跳下来,将她们托上岸去,展云端作心急如焚状不肯上岸:“我的金簪掉进水里了,是太后娘娘刚赏给我金簪!” 众人忙劝道:“既在水里,一时放着也没事。姑娘先上去,待禀明了太后,再派人细细来找也是一样。” 展云端这才依言上了岸,而此时的赵慧挨了两记耳光后,又被硬生生扯了一把头发,接着莫明其妙地掉进荷花池喝了一肚子水,跟落汤鸡似的被人从水里捞起来,又惊又怒,又呛又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展云端看着甚是解气,不再理会她,自行随了宫女去换衣服。衣服刚刚换好,简太后也已经闻讯带着永宁公主过来了,在一处偏殿内召见展云端和赵慧,要问问二人事情的始末。 赵慧进殿的时候,神色中仍有些惊魂未定的模样,一看到展云端,她便如同刺猬般全身的刺都竖了起来,眼里满是仇恨和愤怒,直扑了上来,却早被左右太监扯住。 简太后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皱眉喝道:“放肆,当哀家的面竟作这泼妇行径,像什么话?!” 赵慧扑倒在简太后面前,哭得哽咽难当:“展云端这个贱人打我还拉我下水……求太后娘娘给我作主……” 简太后再次皱了皱眉:“你先别说话了。”接着转向展云端,“展姑娘,你来说说事情经过。” “是,”展云端恭恭敬敬地道,“小女子素来与赵姑娘不睦,刚才在路上远远瞧见了她,我不想多生事端,就退避到了旁边的挹翠亭里,没想到赵姑娘竟然主动跟了过来质问我为什么要躲着她……” “于是我们两人发生口角,赵姑娘恼羞成怒,抢了那枝太后您赐给我的金簪,把它扔进了旁边的荷花池。我一时气极,就打了她两巴掌,然后拉了她和我一起下水,去把那金簪捞起来。事情就是这样,我承认是我一时冲动了,请太后您责罚。” 前世里展云端就知道,简太后自己是个彪悍的,最不喜女子哭哭泣泣作小白花柔弱状。因此,尽管她完全可以扮委屈装可怜,但是在简太后面前,她尽可能地保持了冷静和客观,并未过多地进行情绪渲染。 简太后只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又叫了曾经陪着赵慧一起瞧见展云端的那位贵女进来问话,那贵女老老实实道:“原本赵姑娘是我一起,远远地看见展姑娘朝亭子那边走了,赵姑娘便说她有话要和展姑娘说,我就先走了,后来的事情并不清楚。” 简太后若有所思:“这么说,展姑娘没有说错,确实是赵姑娘主动去找她的。”接着,又叫了最早到达荷花池边的几名太监宫女来问话,众人也都表示,确实听到展云端对赵慧说给她捞上来云云。 “看来今日之事的过错全都在你自身,而且你还扔了哀家赐给展云端的簪子,”简太后转向赵慧冷冷地道,“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赵慧哭道:“小女子并不知道那是太后赏赐之物,是这姓展的贱人故意陷害我……” “胡说!”简太后怒道,“你自己找上门去挑畔他人,自己抢了人家的东西,这会儿倒说别人陷害你?好一张颠倒黑白、埋没良心的利嘴,还想蒙骗哀家——来人,掌嘴!” 左右侍从闻言上前,眼见着是要动真格的了,赵慧又惊又怕,向前膝行几步,急急地道:“太后,我错了,我祖父是内阁首辅,看在他的面子,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她不提自己的祖父倒还好,一提起赵东楼,简太后越发生厌,向侍从道:“还愣着干什么?掌嘴二十,然后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当着简太后的面,几名侍从不敢懈怠,啪啪二十下巴掌扇完,赵慧的一张俏脸跟猪头也差不多了,嘴角渗出血迹来,连哭喊呼痛都难以发出,整个人瘫软如泥,被人架了出去。 肉体的惩罚还是次要的,精神上的羞辱更让人难以承受。在太后请宴之时被掌嘴然后驱逐出宫,这件事用不多久就会传扬开去,赵慧在京城是没脸见人了。 那天的宴会上,其他的贵女们对展云端的态度明显亲切友善了许多,散席前简太后又另取了一支金镶玉的如意簪子赐给展云端,比他人更添恩宠风光。 第64章 等待 展云端回到家里,自然是要被家人们拉着问长问短的,她讲了在宫里的经历之后,注意到父亲脸上隐隐闪过一丝忧色,然而当着展老太太等一大家子的面却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私下里,展云端寻个了父女二人独处的机会,问展谦道: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88 “爹爹是不是觉得我在宫里那样做是错的?” 展谦摇了摇头:“说你错了倒不至于,只是以赵东楼的为人,孙女受此奇耻大辱,恐怕他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爹爹的意思是……”展云端迟疑道,“他会迁怒我们家,还是会怨恨太后?” “都有可能,”展谦不无忧虑道,“我有一种预感,恐怕朝局要有动荡了。” 展云端低下头去暗暗思索着,前世里邹恺登基之后朝局一直还算稳当,顾越和赵东楼虽有对抗,却并不算很激烈。也就后来削藩时昭王造反动荡了那么一下,但很快不到一年也就被压下去了。 不过,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会不会现在就朝局动荡还真难讲。好在这一世展谦是在太常寺做个闲散官职,远离了权力斗争中心,就算有什么,应该也不会受太大牵连。 接下来的时间里,展云端一直时刻关注着朝政时局的变化,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赵东楼似乎丝毫没有把孙女受辱的事放在心上,只一如既往地主持内阁推行国政。几个月过去,展云端也渐渐安了心,到了邹恺登基将将一年,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之时,顾越从江西发来的一封奏疏再次在朝堂上掀起了波澜。 顾越在奏疏上表示,对简惠帝和简太后的称谓并不合适,应该重新议礼。邹恺看到这份文书后十分高兴,当即叫来了赵东楼,提出要重新给自己的亲生父母上尊号。赵东楼看过顾越的上书后不置可否,只说内阁需要商量。 转头回去之后,在他的授意下,礼部尚书程茂率先上书,对顾越的奏疏大批特批,认定顾越是“奸邪佞臣”,必须从严惩处,而且程茂在奏折中俨然以百官代表自居,他表示还有上百封奏折近三百号人全都和他一个看法。潜台词便是,如果皇帝你执意不听,要么用奏折埋了你,要么用口水淹死你! 一年过去,邹恺的心志更加成熟坚定,全然不为程茂的威胁所动,为了让这帮顽固不化的读书人输得心服口服,他下达了命令,召顾越进京,让双方展开御前辩论。 收到顾越即将回京的消息,展云端很是兴奋。一年未见,说不想他那是假的,更何况,国丧之期已过,顾越回京便可以正式迎娶她过门了,一想到这个,她的内心就说不出的甜蜜。 眼看着顾越预计中的归期就要到了,这天展云端正坐在窗前赶制一件新衣——那是她特意给顾越准备的,忽然见前院里谢氏身边的一个丫头满脸焦灼地跑了进来,口中叫着:“大姑娘,不好了!” 展云端一震,手中针尖一下子扎到了指头上,痛得她眉头紧蹙,却顾不得细看,放下活计问道:“怎么了?” “刚刚顾荣少爷来了,跟太太说,越少爷从江西回京的路上遇到了劫匪,现在下落不明……” “什么?!” 展云端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玉笙和滴翠忙上前扶住,慌得一通乱叫。 “我没事……”她深吸了两口气,勉强支撑着站稳,向那丫头道,“这消息属实吗?” “应该属实,”看她脸色惨白,那丫头有些抖抖缩缩起来,“老爷早两天就收到驿报了,只不过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所以才……刚才老爷都承认了。” 展云端木然地听着,只觉得一颗心仿佛被突然摘去了一般,留下一个空空的洞,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巨大的空虚感。然而残存的理智却让她强忍着悲痛,打起精神道:“只是下落不明,那就还不一定有事……快,扶我去娘那边,我要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出屋外,被风一吹,她的头脑渐渐变得更加冷静,前世里顾越是何等人物,这一世应该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的。她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个时候一定要镇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弃! 谢氏独自一人正坐在房里伤心,见到展云端来了,更多了几分伤感,原本红红的眼睛里又开始流下泪来。 展云端也想哭,却知道现在并不是哭的时候而且光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她劝慰谢氏道:“娘,您别伤心,哥哥他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您先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消息?” “是江西那边传来的驿报,说你哥在江西德安遇匪,”谢氏好不容易才收了泪说道,“早两天就到了你爹爹手上,他怕家里人担心,就一直瞒着没和我们说。听说皇上震怒,已经下旨督促江西那边抓紧寻找,你爹也已经打发了胡祥过去……今天你哥那位好朋友江家的二公子江晖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就去找顾荣,叫他一起去江西找你哥。然后顾荣就来了咱们家和我商量这件事,我这才知道你哥出事了……”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哽咽起来,展云端愣了半天,有些不甘心地道:“我记得爹爹说过,自从卢巡抚去了江西之后,这一年下来匪患都已经差不多扫清了,怎么会突然又冒出来了,还刚好被哥遇到了呢?” “我也是奇怪这个,”谢氏拭泪道,“只怕是你哥时运不济,好不容易能回来,又出了这样的事……” 展云端暗暗叹了口气,安慰道:“娘莫急,有他们去了,一定能把哥找回来的。江公子这般仗义,回头等哥哥回来了,得好好谢谢他才行。”见展谦并不在屋内,又问道:“爹爹去哪儿了?” “到前面书房去了,”谢氏道,“刚才顾荣说他想讨个名帖在身上,路上行事方便。” 展云端静下心仔细想了想,顾越是朝廷命官,又是被皇帝点了名奉圣回京的,如今在江西境内出了事,当地官员绝不敢懈怠,展谦已经派了管事的家人过去了,现在顾荣和江晖再过去,从人手和力度上来已经够了。若是顾越真的要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天意…… 日子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天天过去,展云端度日如年地熬着,三个月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却还是没能等到关于顾越的好消息。 终于展云端感觉自己再也已经撑不下去,她病倒了,每日昏沉地躺在床上,也不知躺了多久,忽然迷迷糊糊中听到玉笙惊喜的叫声:“姑娘快醒醒,越少爷回来了!” 一定是自己在做梦,她在心里叹息,但很快玉笙上前来轻轻晃动她的肩头,叫道:“姑娘,姑娘,听到我说话了吗?越少爷回来了!是越少爷啊,他回来了!” 不是做梦?! “真的?”展云端一下子睁开了眼睛,也不怎的突然就有了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在哪儿呢?” 玉笙扶住她,一脸欢欣地笑道:“在太太那边呢,他们刚进门,正好我过去拿东西,就碰上了,所以就急忙跑回来告诉姑娘了。” 展云端顾不上细问,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马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89 上见到顾越! “快,快给我换衣服,我过去看看。” 玉笙犹豫了一下:“姑娘还病着呢,要不等一等,越少爷应该一会儿就会过来探望姑娘的。” “那也要先换衣裳啊,”展云端催促她,“我感觉好多了,没事的。”忽然又想到自己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一定头发蓬乱、面容憔悴,更加着急了,“我头发也没梳,脸色也不好,得赶紧打理一下,不然一会儿他来了,看到我这个样子,太难看了。” 几个丫头都跟着忙乱了起来,快手快脚地帮她换了衣裳,梳头、洗脸、上妆。展云端揽镜而照,虽然整个人瘦了一圈,身体也感觉有些发虚,但是此时眼睛里有了神气,又抹了水粉和胭脂,倒也不失先前的美貌。 玉笙和滴翠扶着她出了门,展云端只觉得脚下发飘,坚持着走了几步,还没有出院子门便有些气喘。 玉笙道:“这样不行,我去叫人拿竹椅来抬姑娘过去。”说着,便往院门口跑过去,刚到门口处她却突然停了下来,退开两步。 一个人出现在门口,当展云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她感觉整个世界仿佛都离她远去了,只剩下她自己和眼前这个人。她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感受着他的真实和温暖,饱含着欣喜和幸福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滚滚而下。 顾越,顾越,你真的回来了,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被她一抱,顾越的身体猛地紧缩了一下,发出一声带着痛苦的闷哼,展云端意识到有些不对,抬起头来想要问他,但是虚弱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第65章 理由 展云端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屋里的床上,周围满满的一圈家人,展谦、谢氏、展诚夫妇、几个兄弟和妹妹展云秀,连展老太太也来了,见她睁开眼睛,都欣慰地道:“好了,好了,总算醒了。” 顾越也在其中,他含笑望着她,眼神明亮,语声温柔:“妹妹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我没事,”被家人关切的眼神环抱着,展云端感觉自己实在太幸福——更何况此时顾越也在身边,“只是病了几天,没怎么吃东西,太虚弱了。” 旁边的展夫人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着,正好刚叫人预备下了细粥和小菜,你看着尝尝?想来现在应该有胃口了吧。”说着一抬手,身后的丫头忙端了个托盘上来。 展云端笑道:“多谢伯娘。”当下玉笙接了过来,将展云端扶坐起来,服侍着她吃了几口,展云端的眼睛转向了顾越,有些期期艾艾地道,“刚才……我晕过去之前……” “你那会儿没看到,我们都在后面跟着呢。”展夫人掩口而笑,见展云端低下头去,两颊飞红,又替她打圆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都知道,是你实在太高兴了。” 展云端甜甜地笑了,大眼睛转了转,依旧向顾越望了过去,她注意到顾越的脸色有些苍白,仿佛大病初愈,联想到自己刚才抱住他时他的反应,忍不住急切地道:“哥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是我行到德安县境内的时候遇到了劫匪,”顾越道,“受了点伤,所以才耽误了。” “啊——”展云端瞪大眼睛,“伤在哪里了?给我……给我说说。”她本来差点脱口而出说“给我看看”,猛然间意识到不妥,便改了口。 顾越指了指自己胸口说道:“这里被刺了一剑。”见展云端一脸担忧,他忙接着道,“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啦,让你们替我担心了这么久,真是是过意不去。” 听他说得轻描淡写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展云端知道,能让他耽误这么久,这次的经历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快别这么说,能回来就好,能不能和我说说详细的情形?” 顾越正欲开口,这时外面小丫头进来回:“大夫来了。”他便笑了笑说道,“先让大夫给你看看,等一下我再慢慢告诉你。” 展老太太向顾越道:“你先去,让大夫先给你瞧瞧。”顾越在江西这一年,历练得愈发 稳重老成,用展老太太的话讲叫做“越来越有个官样子了”,因此她瞧着这位未来的孙女婿,真的是越瞧越顺眼。因知道他身上伤还未痊愈,所以便有心让他先就诊。 顾越一笑:“谢祖母关心,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还是先给妹妹瞧罢。” 几个婆子放下帐幔来,那大夫进来给展云端诊完了脉之后,又到外间与展谦、顾越等人讲说病症开药方等,过了一会儿,展谦重新进来,向内间的几位女眷道:“大夫说了,端丫头只要能吃得下东西,就没什么大碍,脉象上看也好多了,只要小心调养着,不出月余就应该痊愈了。” 展老太太等人这才放下心来,一时顾越也进来了,谢氏问道:“大夫给你看过了没,怎么说?” “看过了,大夫说没什么,好好养着过些时候自然就好了,他也开了方子给我,已经一起着人抓药去了。” 展夫人笑道:“都是年轻人,底子在那里,纵有什么病痛,好起来也快,这下越哥儿平安回来,大家都可以放心了。” 展老太太亦向谢氏道:“可见上次我带你去的那个灵云寺是极灵验的,回头咱们得抽空还愿去。” 谢氏连忙笑应了。众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展老太太向展夫人道,“越哥儿最近都要住在咱们家,你安排了没,在哪里,赶紧派人收拾去。” 展夫人笑应道:“已经派人去了,还是安排在明秀院,是他住惯了的地方,里面一直都有人打扫,只拿些床上的东西过去就好了,收拾起来也不费什么事儿。” 展老太太满意点头,然后站起身来,众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她向顾越道:“想必端丫头有许多话要问你,你们慢慢说罢,也别太久,话说多了伤神,我们先走了。”又嘱咐玉笙等丫头婆子们好生伺候着,这才和其他人一起离去。 顾越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了,含笑望着展云端道:“妹妹刚才说,想听我详细说说这段时间的经历。” 展云端更加来了精神:“快说,我都等不及了。” 顾越理了理思路,从他接到回京的圣旨开始讲了起来,“我是五月十二从南昌出发的,五月十七到德安,经过一条河的时候要坐船,渡口处却只有一艘小船,只能分批过河,所以当时我身边就带了两个护卫。船行到河中时,岸边突然冒出一群人出来,将我留在岸的随从全都杀死……” 展云端听得心惊,不由自主地掩住嘴巴,怔怔地道:“那你当时在船上,岂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顾越叹了口气,“对方早有准备,预先埋伏在暗处,人数众多,又是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90 突然袭击,我们这边自然是抵挡不住的,就算我们三个人赶过去,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当时我们见岸上出事,都惊着了,全然没有想到船上的梢公竟然也趁这个机会突然发难,将两个护卫除去,然后又过来杀我。幸好我怀里揣着这个——”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却是展云端送给他的那个荷包,只不过现在上面已经破开了个大口子,“这一年来我写了些诗,叠起来放在这个荷包里面,渐渐地越积越厚。那贼人过来杀我的时候,正好刺在这个荷包上,被里面纸张阻了一阻,这样我才能在落入水中之后保全了性命。” “我当时胸口受伤,本来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拼着一口气潜出去游了不知多远,然后就昏过去了。后来被水上打渔的一对父女救了起来,在他们的船上养伤,等我伤养得差不多,能够动弹的时候,我就想着要立刻赶回来,结果那户人家的老父亲突然发病死了,只留下那女儿孤零零地一个人,我看她可怜,就把她一起带了回来。等你好些了,改天可以见见她,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展云端实在没想到竟然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来,她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微笑道:“好啊。既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一定要好好谢谢她才是。” “那是自然,”顾越瞧着她,似乎看穿了她的某种心思,他微微一笑,神色自若地说下去,“我已经在她父亲坟前认她作妹妹了,她今年十五岁,也到了差不多该出嫁的年纪了,你是她未来的嫂子,她的终身大事你多操心操心。” 展云端脸色微微一红,心中疑云去了不少,带着三分轻嗔七分爱娇地道:“算了吧,我自己都还没出嫁呢,哪里还能帮着别人操心出嫁的事儿?” 原本她只是话赶话地随口那么一说,顾越听了却眉眼舒展地轻笑起来,向她凑得近了几分,低声道:“听起来,妹妹这是着急想要嫁给我了?” 知道他是在调笑自己,展云端不甘示弱了——本来前世就是夫妻,也没那么多好害羞的,然而想到前世里顾越那些让她扎心的风流债,她眸光一转,美目顾盼间更显风流娇媚,笑吟吟地道:“我知道你是不急的,有了新妹妹,哪里还记得我这个旧妹妹呢?” 她原是忘不了前世之事,忍不住要刺他一刺,其实倒也不是真的怀疑顾越生了异心,然而听到这话,顾越却微微变了顔色,“妹妹这是不信我?” 展云端道:“你伤养好后,没有先找当地官府,而是私下带着她回京,一路上孤男寡女,你让我怎么信你?”如果顾越是先找的当地官府的话,展家一定早就收到了顾越归来的消息,而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突然出现。 顾越叹了一口气:“我之所以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展云端追问。 顾越犹豫了半晌,方才沉声说道:“我怀疑那帮杀人的劫匪并不是真正的劫匪,他们有可能是专门冲着我来的,而且当地官府里很有可能有他们的眼线。所以,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我不能去找他们,只能是自己私下偷偷进京。” 展云端愣住了,她心里发急,问道:“那会是什么人想要杀你?” “还不能确定,”顾越神色凝重,“你大概也知道了,这次我再上奏疏,朝中又有不少人反对,皇帝召我回京当朝作辩,估计想我死的人不少。” 第66章 解释 展云端不说话了,半晌才望着顾越低声道:“那你现在一定要比先前更加小心才行。” 顾越点点头:“放心吧,这些情况大伯和爹爹他们都知道,所以才叫我不要再住在原来的宅子里了,暂时先住这边,每日上朝就跟他们一起走,应该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展云端方才略微安心了几分,这时,外头来了个婆子,却是谢氏派来的,原来他们俩的药已经得了,谢氏安排了茶房那边煎上,便叫人过来打个招呼,因顾越还有药需要外敷,所以顺便叫他回去记得按时敷用。 顾越站了起来,“妹妹病还未愈,先歇着吧,我也要回去整理整理了,明日便要上朝面见皇上,等我回来就来看你。” 展云端嗯了一声:“你身上伤未痊愈,早些歇着,别太劳累了。” “知道了,谢妹妹关心。”顾越含笑道谢,然后离去。第二天开始,他便忙碌了起来,每日白天在朝堂跟一帮子官员打嘴仗,晚上回来之后,探望过展云端说上几句话,便回到自己屋里抱着典籍继续钻研来提升打嘴仗的水平。 展云端的病很快就好得差不多了,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这一日用过了午饭,玉笙道:“姑娘好久没在园子逛逛了,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出去活动活动。” 听了这话,展云端便扶了滴翠,慢慢走出来,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就走到明秀院来了,见那院门敞着,便道:“怎么院门开着?”顾越白天上朝,应该并不在院中。 滴翠道:“想来是打扫的妈妈来了。” 展云端心想也是,正要转身,忽然想起明秀院里两株秋海棠来,现在应该是开得极好的,她也有好久没有进过明秀院了,便说道:“那正好,我想去瞧瞧那院里的海棠花儿。” 滴翠听了,依言扶她走到门口,一进门便瞧见那海棠花前有一个穿绿色衫子的年轻女子,听到脚步声响,便好奇地向这边转过身来。 只见她圆脸杏眼,肤色白皙,看起来十分清秀温婉,展云端瞧着面生,还以为是新来的丫头,然而,仔细一看,这女子身上穿的却是丝绸衣衫,并非府里丫头的打扮,不由得微微一怔:“你是谁?” 那女子屈膝行了一礼,有些怯怯地,好半天才道:“……我姓莫,名叫小荷。” “莫小荷?”展云端打量着她,忽然明白过来,“你就是那位和顾越一起来京城的姑娘?” 听到顾越这个名字,这位莫小荷姑娘神情中闪过一丝羞涩,微微地红了脸,咬着唇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姑娘居然是呆在明秀院里的……一时间展云端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冷下去,胸口发闷,有些喘不上来气,勉强微笑着说了一句道:“听说是你救了她,谢谢你。” 然后,她转过了身,向滴翠道,“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罢。” 回到净香院,展云端借口要午歇上床睡了,她躲在被子里偷偷哭了一场,只觉得心灰意冷,到了傍晚顾越下朝回来后,前来探望她之时,便以身子不适还在睡着为由拒了。顾越问了几句,也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到了第二天,他又来探望时,展云端还是不见。到了第三天,展云端正在园子里闲逛,顾越突然迎面走过来,叫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91 道:“妹妹好。” 展云端避无可避,只得和他打招呼:“哥哥今日倒是回来得早。” “我是特意请了假回来的。”顾越道,“我就想当面问问妹妹,为什么这两日都不肯见我了?” 展云端咬了咬唇,没有回答,却转头对滴翠道:“我觉得有点冷,你回去拿件披风来,我在这里等着。” 待滴翠走了,她方才对顾越淡淡地说道:“我的病已经好了,以后就不劳大哥每日前来探望了,这也不是兄妹该有的相处之道。” 顾越默不作声地瞧着她,半晌方才道:“听起来,妹妹这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展云端摇了摇头,她深吸了一口气,自身旁的柳树上折了一小段柳条,慢慢扯着树叶怅然道,“是我错了,我以为会不一样,其实还是一样。” 顾越眉头微蹙:“妹妹的话我听不懂,什么会不一样,什么还是一样?” 展云端低下头去不说话,她的意思是:她以为这一世会和前世不一样,结果没想到还是和前世一样,可是这样的话她怎么说得出来,就算说出来了也没人会信,只当是她做了一个极荒谬的梦。可是说不定前世种种真的就是一场梦呢……展云端有些糊涂了。 顾越瞧着她,见她良久不答,便道:“妹妹不想说,那就先听我说一件事。” 展云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什么事?” “莫姑娘明日就走了,她会去苏州我们顾氏家族那边,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大哥答应帮我照顾她。” 展云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吃吃地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醋的味道不好吃,你还是别吃了。”顾越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再说也是没来由的干醋,就更加没必要了。” “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展云端的大眼睛狠狠地瞪他,“我哪里吃什么醋了?!” “还说没有?”顾越眼里的笑意更浓了,“你前天在我院里见到了莫姑娘之后,一下子就不对劲了。你怀疑我做那金屋藏娇的勾当?你啊你啊,你也不仔细想想怎么可能,她一直是往在前头的客房里面的。我已经问过了,那天是给我打扫屋子的邱嬷嬷见莫姑娘无聊,带她进园子来玩,正好邱嬷嬷打水去了,只留她一个人在院子里,结果你来了,也不多说几句话,也不找我问问清楚,就自己在那里疑神疑鬼……” “你说真的?”展云端将信将疑。 “比珍珠还真——你不信啊?”顾越拉了她,笑道,“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找邱嬷嬷和莫姑娘去,你当面问她们好了。” 原来是这样。展云端心里舒坦了不少,挣脱了他的手,嘴上却仍有些不满地道:“那还不是怪你,这么久你都不安排她走,现在看我不高兴了才这样安排。” 顾越无奈地摇头,又好气又好笑:“人家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既然是送她去那边长期安置,自然得要个稳妥的人跑一趟才好。正好我二哥受大哥托付,在京城采买些东西要运回苏州,所以我就干脆托他带莫姑娘过去,二哥置办东西准备船只也要些时日的,所以才等到现在。” 展云端疑虑尽消,心情大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二人沿着小径信步而走,她略带娇嗔地埋怨他一句:“这些你也不早和我说。” 顾越停了下来,笑吟吟地瞧着她,展云端不自觉地也跟着停下,顾越凑得更近了些低声道:“我第一次提她的时候,你就有些不舒坦,我后来哪儿敢再提?就只想着,送她走之前让你见一面就算了,谁曾想这么巧,你自己碰上了。现在都跟你解释清楚了,妹妹不再生我的气了吧?” 展云端伸出一个指头,在他额上轻轻一戳,格格笑道:“说话就说话,凑这么久干嘛……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跟我说清楚就好了,谁还一天到晚没事干跟你生气呢?” 见她笑了,顾越轻松了一截,又凑过来竟带了几分赖皮笑道:“妹妹用的什么香,怪好闻的,让我仔细闻闻看……对了,你倒是跟我说说,我白天不在,你去我院里做什么呢?” “我想着你院里的海棠应该开花了,就过去瞧瞧,怎么了?” 顾越眨了眨眼睛,声音更低了几分,近乎耳语:“不是因为想着我念着我,情难自禁所以才去的?” “你倒是想得……”展云端的最后那个“美”字还没说出口,忽然她的唇就被人吻住了。顾越的唇有些微微地凉,齿颊间有种薄荷的清甜,他狠狠地飞快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便后退了两步,一脸坏笑地瞧着她。 展云端吓了一跳,连忙四下张望,这可是在家里,被人瞧见了可是不得了。顾越笑道:“没事的,我早看好了。” 展云端伸手捶了他一下:“讨厌——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顾越双手将她手握在掌心,笑道:“只是亲了你一下,就这么凶,那我要是说,我想……我想……” “你想什么?” 顾越俯身,作势欲语,却又站直了身子,笑道:“还是不说了,说了你必定不肯,还要生气。” 展云端好奇催问:“到底想说什么?” 顾越似笑非笑地凑近耳语:“我想你晚上来明秀院……” 展云端一惊,退开几步:“想都别想,怎么可能?” 顾越眼睛深深地望着她,笑道:“我就是知道不可能,所以才不说嘛。放心,我也就是想想罢了。等我这一阵子的议礼的事了了,我一定三媒六证迎娶妹妹过门,然后……”说到这里,却住了嘴,只是含笑瞧着展云端。 展云端心中十分欢喜,然而想到然后那词后面未尽的话语又有些害羞起来,不由得微嗔道:“我不和你说啦,等你三媒六证的时候再说罢。”说完,转头便急急地跑了,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第67章 延后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展云端在房中绣架上做活计,那是她的嫁衣,经两个绣娘绣了大半年,上面的纹样绝大部分都已经完成了,只有凤凰的眼睛专门留着等她自己来绣。眼见着婚期应该也就是今年年内的事了,谢氏开始帮她着手准备起嫁妆来,嫁衣便是其中必备的物件之一。 展云端将凤凰的眼睛绣完,整件嫁衣大功告成,便带着它往谢氏这边来让她过目。谢氏看后,自然没什么不满意的,叫人妥当收了起来。母女俩又一起翻看首饰铺送来的花样册子,准备给展云端挑几样新首饰。 忽然听到院中传来人声,听起像是展谦和顾越回来了。谢氏奇道:“咦,这会儿才上午,怎么就回来了?”说着,和展云端一起都站了起来,迎向门口处。 只见展谦和顾越一起急急地走进屋来。一看到顾越,展云端不由得吃了一惊,顾越的衣服左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92 边袖子被扯烂了,右边眼睛上方靠近眉尾的地方红红的,已经肿了起来。 谢氏也是吃惊不已,又心疼,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等会儿再跟你们说,”展谦让顾越在椅子上坐了:“家里外伤用的药油还有没,快拿些来给他涂上。还有,倒茶来,我渴得很。” “哦,是是……”谢氏反应过来,忙叫人立刻去找药油出来,又叫丫环上茶,然后亲自奉给展谦。展云端递了杯茶给顾越,轻声问他:“是不是很疼啊?” 顾越笑了笑:“没事,看着有些吓人,其实还好,不算很疼。” “今天啊,算这小子走运的,”展谦喝了两口茶说道,“多亏了刘大人和魏大人,不然他早就被一人一拳给打死了……” 他细细地说起来事情原由,原来昨日早朝百官们又在为邹恺执意要给自己爹娘重上尊号的事情打嘴仗,礼部尚书程茂估计是年纪大了,跟顾越辩论不过,暴跳如雷,竟气得当场昏死过去,被人奄奄一息地抬回家,凌晨时分便咽了气。 程茂的儿子程众在吏部当差,今日早朝他跑来,当着百官的面说出程茂去世的消息,并且向皇帝邹恺哭求严惩杀人凶手顾越,顺便要求皇帝答应程茂的遗愿——不要再纠结简惠帝和简太后的尊号搞事情了。 这些要求自然都被邹恺拒绝了,首辅赵东楼显然被程茂的死给刺激了,当场表示:我们这些人坚持的都是圣人之说,而皇帝相信和偏袒顾越这种奸佞小人,却不相信我们,这个官我实在做不下去了,我不干了。 换作一年多以前,这招以退为进还是很有用的,但是现在的邹恺听到这话却已经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他并没有挽留赵东楼,而是顺水推舟地答应了。赵东楼无话可说,只得黯然离去。 这时百官中许多人都骚动起来,纷纷表示赵阁老是国之栋梁,皇帝万万不可让他致仕,可是邹恺只冷笑了几声,没有理会,宣布散朝。这一年来他早已经将禁军、锦衣卫等军队大权尽数掌握,这些闹事的文官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程茂死了,赵东楼退场,这下包括赵东楼儿子赵炎在内的几个年轻人都按捺不住了,下朝之后他们率领着群情激愤的一群官员们拦住顾越,要求他去程茂灵前磕头,承认自己的错误。顾越表示死者为大,磕头可以,认错肯定是不行。 对方见说服不了顾越,便试图打服他。多亏有展诚和展谦以及和他们几个关系较好的官员,特别是其中的禁军头领刘大人和锦衣卫都指挥使魏大人相护,顾越这才避免了被一人一拳活活打死的噩运。 展云端完全没想到,这一世朝堂上的局势竟会闹得如此激烈,不由得为顾越担心起来。然而,让她更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面。 第二天传来了让人更加目瞪口呆的消息。 昨日顾越被救走之后,那些官员的悲愤情绪无处发泄,在赵炎等人的鼓动下,又裹胁了一部分没想闹事只是看热闹没来得及溜走的,一共二百多名大小官员一起,跑到皇宫左顺门外抗议示威,要求皇帝亲近贤臣诛杀小人。 邹恺两次派出内侍来劝他们离开,仍然无济于事,最后这些人竟然索性全都跑到宫门前堵着门放声嚎哭,一时左顺门前哭声震天,不知道的听到还以为是新皇帝又驾崩了。 邹恺被吵得心烦,派了锦衣卫前来强行驱离,将为首的几个人抓了起来。然而,他这一招杀鸡儆猴并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还有一百多号人坚持不肯离去,决意死谏到底。 邹恺被彻底激怒了,他再次派出锦衣卫,将还在那里死抗的一百三十多号人统统抓了起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廷杖,直接杖死了十几个,才总算将这次抗议示威给压了下去。不仅如此,领头闹事跳得最高喊得最凶的几个人不光挨了打,还被他判了立即流放。 原本想要打服顾越的这些人,最后被皇帝给打服了,总算消停了下来。朝堂之上,再也无人敢反对给皇帝亲生爹娘重新上尊号的事,顾越得到了重用,至此议礼事件终于告一段落。赵东楼大势已去,收拾行装准备离开京城。 这时,江晖出现了,原来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那里暗中调查顾越在德安遇袭的那件事,现在他终于掌握到了确实的证据——那些人果然不是真正的劫匪,而是受人所托前去除掉顾越的,这人不是别人,却是已经去世的程茂。 “我敢说,这多半不是程茂自己的主意,应该是赵东楼授意的。”江晖对顾越道,“赵东楼就要离开京城了,要不要禀明皇上,将他先抓起来细细审问?” 顾越沉默了一会儿:“不用了,随他去吧,他三朝老臣,于国于民也做了许多好事,现在他儿子被流放了,他自己已经没什么权势了,不必赶尽杀绝。现在朝中不少人对我仍有成见,如果揪着赵家不放,越发让人觉得我是小人得志、睚眦必报了。” 比起秋后算账,顾越觉得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操作,那就是他和展云端的亲事,虽然双方都觉得这婚事办得越快越好,可是该备的礼该走的流程却是还得按规矩来一样都不可少。 然而,两人还未来得及请期定下成亲的吉日,江西传来一个令朝野震动的消息:昭王反了!造反的理由也一点都不新鲜:邹恺无道,轻信小人,残害忠良,不尊礼法,天下人当共反之。 听说昭王造反的消息之后,展云端还是有些吃惊的,因为这一世昭王造反的时间比她前世里提前了不少。她猜度着兴许是议礼事件中邹恺的强势表现让昭王觉得现在是谋夺皇位的好时机,至少从舆论上占尽优势,所以决定铤而走险。 但是她依然并不看好昭王,以邹恺的精明强势,昭王胜出的机会实在不大。前世里昭王经营多年,尚且不能成事,如今不过是借了个机会仓促发难,赢面实在不大。 因此,当邹恺调动已经是兵部右侍郎的江有德率兵前往江西讨贼,又复任展谦为左佥都御史随军一同前往时,她并没有如其他的家人一样忧心仲仲,反而尽力安慰了展老太太和谢氏一番,“爹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而且是凯旋归来。” 展谦叹道:“只是这样一来,你的婚事又要被延后了。”局势不靖,他又要随军出征,自然是办不了女儿的婚事。 展云端笑道:“等爹爹大捷归来加官进爵,然后我们再办婚事,这样双喜临门才更好呢。” 第68章 条幅 果然如展云端所预料的那样,昭王的造反大业如前世一样,只维持了短短不到四个月就土崩瓦解了。展谦随大军得胜归来,升左副都御史。 而这一段时间以来,顾越不仅顺利帮助邹恺的爹娘也就是简惠帝和简国太后,把尊号更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93 换成简惠皇帝和慈仁皇太后,而且对朝廷礼典中进行了重新修订,让邹恺在议礼事件中的行为显得更加有理有据。 年轻的皇帝龙心大悦,封顾越为通政使司左参议,通政使司掌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正是极要害部门,足见邹恺对顾越的看重。 此时朝堂局势已靖,天下太平,顾越和展云端办婚事的流程也接近了尾声,刚刚定下成亲的吉日,两人便收到了慈仁皇太后的请帖。 原来这次是皇太后特意专门为他们俩举行的私宴,主要是为了感谢顾越,但因上回在宫中见过展云端之后,皇太后和永宁公主都对展云端印象不错,知道她是顾越的未婚妻,所以就一并请了来。 既是宫中设宴,请的宾客又是顾越和他的未婚妻,邹恺自然也是要来凑热闹的。见到展云端时,他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向旁边的顾越道:“顾爱卿,听说展老夫人当初邀你入展氏家族,却被你拒绝,你果然是个英明的。若真是和展姑娘做了兄妹,岂不抱憾终身?” 顾越微笑回道:“臣为皇上效命,能得皇上的夸奖和肯定,皇上比臣更加英明。” 酒过三巡,宴席还未完,永宁公主便拉着展云端去她的居处,她有许多关于香料的事要跟展云端讨论。 邹恺目送着两人的身影离去,转头向顾越笑道:“朕虽然有好几位嫔妃,却从没见过有谁像展姑娘这般跟永宁投缘的,朕想将她留在宫中,爱卿意下如何?” 顾越身子一震,还未说话,皇太后却已骤然变色,轻喝道:“皇上,你喝醉了——”顾越和展云端成亲在即,京城里几乎众人皆知,堂堂皇帝居然抢夺臣属的未婚妻,邹恺这是想被天下人的唾沫给淹死吗! “太后稍安勿躁,”邹恺向自己老娘说了一句,然后依旧似笑非笑地瞧着顾越,催促道:“爱卿还未回答朕。” 顾越脸色发白,沉默了半晌,起身走到邹恺面前,跪倒在地,苦笑道:“皇上这么说,一定是另有极艰难的任务要交给臣,不想让臣推辞,所以才出了这么个难题考验臣。臣与展姑娘婚约早定,此生绝不更改,所以无论皇上要交给臣的任务是什么,臣都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到这番话,慈仁皇太后心中暗暗赞许,顾越既保全了皇帝的面子,又表明了他自己的心迹——只要能娶得展云端,他连死都不怕。潜台词就是,皇帝如果真的任性妄为一定要夺展云端的话,他宁死不屈。 邹恺抚掌大笑:“知朕者,顾爱卿也。不错,朕自登基这一年多以来,感觉朝廷有许多弊政陋策需要改革,不知顾爱卿是否有同感?” 顾越微一沉吟:“有。” “有哪些?”邹恺兴致勃勃地问,“捡要紧的说几条来听听。” 顾越用十分郑重的语气缓缓说道:“第一、吏治不清,贪墨成风。第二,宦官专权,祸政乱民。第三、勋戚占田,赋无所出。” 所谓吏治不清,是指对官员监督不足,以至搜刮民财肆无忌惮,上上下下贪墨成风。 而宦官专权,则是源自前几朝尤其是建德帝手上,朝廷在全国各省和重要城镇派出镇守太监,掌握军政大权,形成了统治网络,他们依仗着皇帝的宠信,结党营私,大肆搜刮民财不说,还陷害大臣,草菅人命,早已为天下人痛恨多年。 第三条则是勋贵皇亲国戚们借着地位和不用纳税的特权,以各种方式侵吞大量土地,以至于国家损失大量税收,而失去土地的百姓们则被迫流亡,造成社会动荡。 听完顾越的话,邹恺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点了点头:“跟朕想得差不多。” 忽然眸光一转,他盯着顾越道:“这三条一是官吏,二是权宦,三是勋贵,每一条牵涉到的人来头可都不小,你可想好了,真的有那胆魄?” 自古以来,敢于推行改制革新的那些人没几个有好下场,顾越自然明白邹恺的意思,但还是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邹恺笑了,向内侍官道:“去,派人请展姑娘来,再把朕准备好的东西拿来。” 听说邹恺有请,展云端忙辞了永宁公主,急急地赶了回来。旁边的内侍端上一个金盘,里面放着一卷大红条幅,邹恺笑道:“你们两位婚期将近,朕送上一份小小贺仪,聊表心意。” 听到这话顾越才确定皇帝并没有真的要让展云端入宫的意思,这才放了心。这时两个内侍已将条幅打开,展云端好奇地一瞧,不由得喜上眉梢,只见条幅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永结同心,下面又有一行小字:贺顾越并展氏新婚大喜。旁边盖着“信天主人”四字印章。 前世里,展云端在家中也见过邹恺所赐的墨宝,知道这字是他亲手所写,而信天主人也正是邹恺的字号之一,这条幅作为御赐贺仪当真是十分珍贵。当即和顾越一起跪了下去,双双谢恩。 走出宫门外,展云端忍不住又打开条幅看了看,心里乐开了花。顾越瞧着她从眉梢到眼角全是笑意,忍不住也笑了,说道:“妹妹这么开心,在乐什么呢?” 展云端晃了晃手里的条幅:“瞧见这个没有,皇上说了:永结同心,以后啊,你若敢生出异心来,便是违抗圣旨,记住了没?” 顾越既笑且叹:“你大概不知道,这个条幅来得可不容易。” “怎么不容易了?”展云端笑道,“这条幅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的,上面写着我和你的名字,皇上不送给我们难道还能送给别人不成?你别东拉西扯,我只问你,永结同心啊,记住了没?” 望着那双明媚清丽的笑脸,顾越只觉得以前所有的痛苦艰难都是值得的,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柔声说道:“记住了,永结同心。”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算结束了,接下来应大家要求写个番外,不过从来没写过番外篇的我需要好好想想,下周内应该能写出来吧。 谢谢每一个看到这里的小天使,感谢你们的陪伴和鼓励。 顺便新文《我为种花狂》求个预收,谢谢大家。 第69章 番外(前世篇) 得知父亲因贪污受贿而被抓捕下狱的消息,展云端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这几年虽然她嫁了人,不在家里呆了,却也知道继母钟元容肯定依旧还是老样子,明里暗里地借着父亲的权势大肆收受贿赂,现在东窗事发了,钟元容才知道害怕,扯着展云端的衣角哀哀哭泣—— 她虽是四十几的人了,保养得却如同三十出头,天生一张勾人的狐狸精脸,平日里精明过人心计深重,这会儿装哭卖惨却是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俏丽模样。 父亲就是被这张脸给祸害了,才会有意无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94 顺着她由着她胡来! 展云端看见钟元容就心烦,真想甩手而去,再不管这里的一摊子烂事,但是架不住关到牢里去的那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大伯展诚奉命出使安南,远在千里之外,就算回来以他的性子也是指望不上的。现在能帮忙说得上话的只有赵家和自己家这边。 “赵家那边怎么说?”展云端问。钟元容的姐姐钟元宁是赵家的二房儿媳妇,钟元宁的公公赵东楼是内阁首辅,虽说这几年赵东楼跟皇帝邹恺的关系不和常有些摩擦发生,但是毕竟他是多年老臣身居高位,如果能有他帮忙事情应该会好办得多。 钟元容拭着眼泪道:“赵阁老只说:知道了,他会看情况尽力帮忙。并没个准话,其它的你姨妈没多说,我也不好多问,你知道的,当年你爹抢在赵家前头,给你和顾越订下亲事,慧丫头心里那口气只怕到现在都没散呢……” 赵慧还以为嫁给顾越是什么好事?!展云端在心里自嘲地冷笑,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她倒宁愿跟顾越订亲的是赵慧而不是自己。听起来,现在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顾越了,然而,以自己和顾越紧张的夫妻关系,能不能指望得上他还真难说。 回到家里,天色已黑,展云端的院子里灯火辉煌,却静悄悄地毫无生气,她站在院子门口,望着廊下的灯笼一时有些恍惚,那年差不多也就是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她和顾越吵架,激动之中不小心失足从台阶上摔下来,然后小产……自那以后,顾越就再也不愿来她这院子了。 而那次吵架的原因说来可笑。当时以赵东楼为首的大部分官员无视刚登基的皇帝邹恺的意愿,强迫他改认前朝建德帝的父母为父母,只有顾越大胆地站出来表示反对,他坚定地和邹恺站在一边,以一人之力替皇帝和那帮子官员引经据典地打嘴仗。 他这种蚍蜉撼大树的行为,自然遭到了展谦和展云端的反对,于是,展云端想要劝说他不要和赵东楼等人作对,结果,劝说不成变成了指责,说他“自不量力,愚蠢至极,连展家也会受他牵连”,夫妻二人为此大吵一架不说,最后还把肚子里的孩子折腾没了。 更可笑的是,后来的事实证明,顾越当时的所作所为是十分英明的,他在皇帝最孤立无援的时候站了出来给予帮助,所以深得皇帝信任和重用,这样的君臣关系在任何时候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让他人羡慕不已。 孩子没了,展云端觉得挺遗憾的,却并不十分伤心,自己还年轻,想要生孩子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倒是婆婆谢氏着实伤感了一回,不仅落了泪,还连着哀叹了好几天,一直寝食难安——她盼孙子已经盼了很久,眼看着再过几个月就能看到的孩子忽然就这么没了,心里实在难以接受。 心情郁闷之下,谢氏便出门去逛逛庙拜拜佛,无意中捡回来一对母女纪氏和她女儿阿园,她们与谢氏是同乡,母女俩因到京城投靠亲友不成,被迫流落街头,用家乡话交谈间,被谢氏听到,然后十分幸运地被收留了。 阿园刚来的时候只有十三岁,顶着一头黄发,瘦不拉叽地像只小猫,见了人不怎么说话,只有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还算灵动。府里有好事的下人私下里偷偷讨论说,阿园和少奶奶展云端长得有几分相像。这话传到展云端耳朵里,很是让她生了一回气:那是个什么东西,跟我像?她也配?! 然而,几年过去,随着年岁渐长,阿园也脱胎换骨,出落得如同一朵初绽的鲜嫩花朵,连展云端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个不错的小美人。 这几年来,展云端的肚子再也没什么动静了——和顾越同房的次数少得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想有动静也难。而且在怀孕这种事上老天爷似乎在和她开玩笑,无意中便有了,刻意去求时却始终都没有。渐渐地她隐约听到一些风声,谢氏怕是有意要将阿园给顾越做房里人了。 为着这个,展云端要将阿园赶出去,谢氏自然不肯。 “阿园这孩子是得我的心,可是我原本没有这个意思的,现在她为了些莫须有的传言便将人家赶走,哪有这样的道理?!”谢氏气得不行,“她自己不爱惜自己,好好的孩子给弄没了,这几年一点儿动静没有,我也没说什么,她倒好,一点都容不得别人!我偏要留下阿园,就要让顾越纳阿园为妾,又如何?!” 于是,展云端和顾越又大吵一架。顾越夹在老婆和老娘之间左右为难,在这一点千古难题上,他这位大才子并不能表现出比前人更强有力的智慧。被弄得实在心烦,干脆来个两边装死,既不理会老娘要自己纳妾生子,也不理会展云端要求将阿园赶走。 自从展云端嫁给顾越这几年以来,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出身高贵的展家大小姐,从来都是颐指气使,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但是现在……情势已经不同了。展谦贪污事发,已经大失圣心。为了营救父亲,她必须去求顾越出手帮忙。 展云端站在院子门口考虑了很久,终于转身去了顾越的书房。顾越正在灯下写着什么,见她走进来,“什么事?”他抬眸一瞥,灯光映照着他的眼睛,眸光闪动,让她捉摸不透。 展云端咬了咬唇,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才好。 顾越再次抬眸:“岳父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如果想说这个的话,就不必说了,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的岳父,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今天已经关照了大理寺那边的人,他在牢里暂时不会吃什么苦头,后面的事情我正在做,你不要急。” 这才是正儿八经在帮忙的态度了,展云端一下子欣喜起来,“真的?太好了……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没什么,”顾越淡淡地道,“我会尽我的责任,而你……”他放下手里的笔,认真地望着展云端,“我希望你也尽一尽你做儿媳妇的责任,不要再忤逆娘惹她生气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仿佛被兜头浇了一身冰水,心头刚萌生出来的一丝暖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羞辱、怨怒和自我嘲讽,展云端的脸色变了,她握紧了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冷笑道:“明白,你自己想就是自己想,何必借你娘的名头说事儿?不过现在无所谓了,纳阿园为妾是吧,行,我亲自帮你操办!” 顾越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如果这件事让你觉得很不舒服的话,我很抱歉,不过,我要说,这都是你自找的。” 展云端被激怒了,“怎么会是我自找的?!”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吵架,”顾越重新拿起笔来,冷冷地道,“我很忙,不光是要救你的父亲,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你走吧,你答应的事赶紧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舍命挡桃花(重生) 作者:红缟 分卷阅读95 去办,越快越好。” 展云端狠狠地瞪着他,她感觉到隐藏在他冷淡平静的语气背后的一丝快意,她很愤怒但是却无能为力。往日那个敢指着顾越鼻子大骂“你有今时今日全靠我们展家提携”的展家大小姐已经不在了,强烈的挫败感和羞辱感一起折磨着她,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转身离开。 她沿着长廊木然向前走去,黑暗中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她恍惚地想到,这一生的悲剧其实早在从她和顾越定下亲事就开始了,他一直在等待着机会将所有从她这里得到的羞辱、痛苦和困扰统统返还给她,而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 分卷阅读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