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君》 分卷阅读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 ? 书名:诱君 作者:苏小云 文案 忘川河前一缕香魂重聚,苏云带着前世的血海深仇投胎转世。 重生归来,乾坤大开。恶者哀鸿遍野,善者拍手陈快。 芳华绝代,冰雪聪明。此生明明要绝情绝爱,只为报仇雪恨,为何老天偏偏要给她这么多的情债爱劫?爱恨纠葛,正邪之间。她又该何去何从? 雌雄难辨,真假难分。看她七十二变,巧手步步为营,诱君入彀。 浮香魅影,亦幻亦真。看她翻手为云,是以迷倒众生,颠倒朝堂。 迷局重重,生死较量。随她驰骋江湖,深入宫廷,揭开一个又一个真相。 时移世易,真情不渝。由他们在恋恋红尘中翻滚,生生世世,爱恋不休。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云 ┃ 配角: ┃ 其它: ================== ☆、游街 长安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街道两旁都已挤满围观的人群。一队官兵骑马押着囚车,浩浩荡荡地走来。一个身穿白色囚衣的瘦弱女孩披头散发地站在囚车里,背后插着块血红书就的死牌。 人群争相张望着女孩。她低着头,长发半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脸,纵然憔悴落魄仍掩不住那清丽的风骨。 一些好事之徒不时往她身上砸些烂菜皮,更多的人对着她不停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个蹲在门口抽着旱烟的汉子一脸惋惜:“看她的年纪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究竟犯了什么重罪要被游街示众?” 他身旁的皱脸婆子白了他一眼:“瞧你这死相,见了这种小妖精就跟丢了魂似的!哼,那贱蹄子听说是个宫奴,心怀不轨法害德妃被抓了个现行,游街之后要被身绑巨石推入渭河赐死。” 女孩抬头望向那婆子,惨白皲裂的嘴角微微一扯,似笑非笑:好一个“心怀不轨,法害德妃”!当日几个小太监撞开自己的房间,从枕头下翻出一个心口插针的小木头人,上面刻着德妃的名讳,然后便将死罪扣在自己头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自己自然是百口莫辩。哼!她早看出来了,那表面笑吟吟内心高深莫测的德妃分明是嫉妒身为太子妃的郑如意,可怜的姐姐……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宫中怎么熬得过?哎,只希望早些到了地府与爹娘团聚,再也不用看这世态炎凉,尔虞我诈。 她昂首,目光磊落地迎向周围那些讥讽的脸,似一朵在狂风暴雨催打下依旧不屈不挠、傲然挺立的小花。 那婆子看到女孩倔强的神色,怒从中来对着地上啐了一口,扯下脚上的布履就往女孩脸上狠狠仍来。女孩被五花大绑根本无法躲闪,布履砸在她的额头上,火辣辣地疼。 像这样的痛和凌辱她受得多了,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心一直往下沉,沉到脚底,如坠冰窖。只能用透心般寒冷的目光回敬着那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偶尔会扫见一些透出些许怜悯惋惜目光。但,怜悯又有何用? 曾几何时,当她坐着四人抬的雕花大轿,奴仆前拥后簇风光无限地行过这朱雀大街时,如今同样也吸引了大批围观的人群,同样是对着她翘首张望,不同的是彼时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羡和垂涎。 堂堂名门望族荥阳郑家的三小姐,在媒婆嘴里是蕙心兰质、知书达理、韶姿婉娩。排队上门定亲的人踏破了她家的门槛。她曾经是那么高高在上,多少人对她仰之弥高,用羡慕甚至是嫉妒的眼神望着她? 可是谁又曾料到,贵为卫国公的爹爹竟被人构陷暗通突厥图谋造反。一纸诏书令父亲、兄弟推入午门斩首,其余男丁尽数充军。多少屈死的孤魂野鬼,成为了令她夜夜惊心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撞向立柱,她决计忘不了那煞白立柱上红艳刺目迸射如花的鲜血,炽热腥味的液体从母亲头上汩汩涌出,她抱着母亲渐渐僵冷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抬头却只看到一双双冰冷嘲弄的眼睛。 如万箭穿心,炎凉刺骨,她怎能不恨? 娇兰如玉芳华绝代的二姐与女眷被官兵强拖硬拉充为官妓,自己与其余幼女入宫为奴。郑府的万贯家财、良田千亩尽数被抄。 一夜之间,她的天塌了,家破人亡,从天堂坠入十八层炼狱,生不如死。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狠毒,又有多大的仇,居然如此赶尽杀绝? 往事如烟一切皆空,如今的她就像是一只过街老鼠,千夫所指遭人唾弃。 她的脸上依旧平静。痛过了怨过了哭过了她又能改变什么?受得折磨够多了,心也渐渐变得冰冷麻木。 街边传来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一个丰腴的女子正不停哄逗着怀中白白胖胖的小娃儿。那女子柔声唤着怀中的婴儿,百般慈爱。那粉嫩如藕节一般的小手上套着一个金镯,闪闪发亮。 她的心抽痛了一下。 脑中浮现出了那个尚在襁褓中流着口水朝自己憨笑的小外甥,和眼前这个孩子差不多大。她抓着娃儿的肉手小心地给他套上了一个金镯,欢欢喜喜地跟着大姐说:“姐姐真是好福气,一连给太子爷生了三个男娃!姐姐那么温婉贤淑,太子爷又那么端方宽厚,将来你们俩的儿子成了皇帝,一定是个受万民爱戴的好皇帝!”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接二连三的变故如同刀子一样生生将她的心切割地支离破碎。她闭上眼睛,不愿多想。 囚车绕过了西市,一路向北来到了巍峨庄严的城墙门前。 秋风瑟瑟,狂风卷着落叶扫荡而过。周围嘈杂的人声渐渐散去。她抬眸,惊见高高的城墙在血色残阳的照耀下由灰亮渐渐涨红,它是多么的冰冷、无情、坚固,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弱小的身子不住颤抖了起来。 一场手足残杀的阴谋将许多人的命运彻底颠覆。皇家狩猎场瞬间化为修罗地狱,黄泉鬼府!那个禀赋圣略、卑身下士本将成为一代君王的太子赵贤,竟然惨死于亲弟之手! 耳边风声呼啸,仿佛可以听到无数英烈的冤魂在向她哭诉。城墙上似乎仍旧残留着当初的斑斑血迹,姐夫的人头高挂在城头上,目不瞑恨犹在! 老迈皇帝被迫退位,而那个杀兄逼父的齐王赵晟却一举登上龙椅,成了坐拥江山美人的天子,是为懿宗,改元承徽。 天降横祸,血染东宫,姐夫与姐姐的三个孩子惨遭屠戮,除去皇籍!那都是年幼的孩子,他们又犯了什么错? 眼前蒙上了一层氤氲水雾,逐渐变得模糊。她的心好痛好痛,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而出。 囚车继续往北,一路颠簸来到了渭水边上,岸边尽是枯枝残叶、满眼萧瑟。原本被夕阳染红的天空突然阴云四合,周围变得昏暗森冷。起风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 了,狂风掠过宽阔的河面,河水拍打着岸边发出低低的呜咽声,仿佛在为她而哭泣。 “快走!”一个腰间挂刀的官兵打开囚车,一脸不耐烦地对她斥道。她被困得久了,双脚有些麻木步履难免蹒跚,蓦地背后被人狠狠一推,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双手被沙石地搓破鲜血直流,钻心的疼!她此时已是饥寒交迫,经这么一摔,觉得全身都要散了架似的。 耳边却传来官兵们放肆高昂的大笑声。不过,笑声戛然而止,被一阵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打断。 “淑音!”一个少年清亮而关切的声音响起。 “什么人!竟敢拦截死囚!”官兵愤怒的吆喝声一片。 女孩勉强支起身子,循声回头一看,却见一个面如冠玉,身穿团花锦袍的少儿郎飞身下马,想要冲破层层官兵的封锁到自己跟前来。他两道剑眉拧成了川字,原本温润如水的目光此刻变得炽热灼人。 她眼前一阵晕眩,刺痛心扉。 他来见她了。在她人生最后一刻也唯有他了吧。他们俩的母亲幼时曾在同一书院上学,情同姐妹,郑淑音的母亲后来嫁给了卫国公,而他的母亲嫁给了二品大将军李东阳,婚后两家也时有往来,因此他自幼便与她熟识,她的母亲还告诉过她,再过两年等她年满十三的时候,便会做主将两人的婚事定下,问她愿不愿意? 她怎么会不愿意呢?他与她同岁,话虽不多,却总是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自己,每次她都觉得快要陷入那深潭一般的双眸中。久而久之,见不到他的时候,她竟有些心神不宁,心中空落落的似有牵挂。但是见到他的时候,她又有些害怕,就是那种莫名悸动与忐忑不安,让她不停猜测:在他眼中的自己够不够美?够不够好? 如今自己这幅肮脏难堪、落魄悲惨的模样,她委实是不愿意见他的。她无法忍受,这最后一面,她竟然是以万人唾弃的模样落在他的眼里。她是多么希望,在他眼中的自己永远是美丽的,高贵的。 她在心中呼唤道:李轩,救救我吧,我好害怕! 不过,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只是低眸,惨淡地说道: “李公子,你回去吧。” 他看见她瘦弱无骨的身上伤痕累累,那是她被冤枉陷害德妃后被那些太监给施的酷刑。他的心都要碎了,恨不得能够替她承受。他的喉咙有些发梗,眼中泪光闪烁,望着地上这个遍体鳞伤的女孩,百感交集,想起了他们初次相遇也是在这片渭水边上。 上元节之夜,渭水边上灯光似锦,花团如簇。他本信步走在河边,却见花亭中几个女孩在踢毽玩耍,正要反身离开,却被飞出的羽毽砸中脑袋。还清楚地记得她一身湖绿色的细纱花笼裙,柳眉似烟,粉脸含香,就这么彩裙翩然地跑到自己面前怯生生地道歉,望着自己的双眸却含着秋波湛湛的笑意。 有那么一瞬,两人好似被一张甜蜜的大网罩住,眼中都有异样的感觉。 从此以后,他一直默默关注着她,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那个清风明月下,轻如飞燕、袅袅婷婷的身影。 然而,她的天却分崩离析。贵为太子的姐夫被杀,姐姐被软禁在深宫,父兄被斩,如今眼见着她也要被处以极刑。他心痛如绞想要为她做些什么,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只能痴癫如狂闯入刑场来见她最后一面。 少年的家丁随后赶到,给每个官兵塞了银元这才息事宁人,他们几个壮汉合力将几乎哭到晕厥的少爷强行架了回去。 他知道,她会一直留在他的心底深处,一辈子都抹不去了。 女孩已经泣不成声,她被强拽了起来,手脚安上了镣铐连着又黑又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头,是一块被铁链缠得严严实实的巨石。 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惊雷滚滚,惨雾弥漫,疾风骤雨狂泻而下。 为什么?爹爹总是教导我们要一心向善,积福积德,好人是会有好报的。但是为什么,终究是那些杀兄弑父、阴险毒辣之人夺走了我们的一切?而我们却生不如死,死不如生!如果有来生,我不要再做好人,不要再任人宰割,不要再任人欺凌! 女孩的眼里射出一道阴冷的光芒,用如同来自地府的声音凄厉无比地叫道:“老天,你为何不开眼!” 她身边的官兵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他们无情地一推,她的身体随着巨石一同被卷入波涛汹涌的河水之中。 轰隆! 又是一声惊天响雷划开天际,如崩开华岳,折倒泰山,山河大地为之震撼。 ☆、转世 水中一片混沌,她只有睁大着眼睛看着水面外的世界,那个她即将与之永别的世界。周围逐渐安静下来,死一般的沉寂。 巨大的石头拖着她沉入水底。“砰”地一声,石头猛然撞到了河底,溅起许多黑色的淤泥,她的视线变得混沌不堪。她的胸口仿佛被千斤重物死死压住,憋地她胸闷头痛。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挣扎想要挣脱铁链游上去,但是那巨石却岿然不动,如同魔鬼一般死死抓着她不放。 周围黑乎乎的,突然一道闪电从湖面划过,她手边的淤泥中射出几道彩色的光芒,在水中泛起一片如梦似幻的波光。她也顾不得自己难受,完全被那几缕迷幻般的彩色所吸引。她顾不得难受,顺手一抓,手中竟然摸索到了一个硬物:一把绽放着七彩流光的匕首赫然在目。匕首的刀锋大半插入淤泥中,只露出手柄与一小截刀刃在外面。她几乎不费吹飞之力就将匕首拔了出来。 匕首手柄上有龙鳞状的斑纹,也不知沉在河底多久了,居然一点锈迹都没有,刀口蹭亮,好一把锋锐无双的匕首。 她感到氧气越来越少,身体像是被一点点挤压榨干一样。 为什么要让我死的时候还要受这般痛苦?我不! 她拼着全力举起匕首对着脚上的镣铐的铁链恨恨砍去。水中传来一记闷响,铁链竟然被一斩为二,她的一只脚松脱了! 她狠命朝着另一只脚上的铁链砍去。一下,两下,那铁链也很快断了开来。 虽然思维开始模糊起来了,但是她仍在坚持,她感到了一丝生的希望。 她朝手腕上的铁链斩去,那铁链却比脚上的链条要粗,她试了几下都没有斩断。她胸口快炸开了,这一次,她直接斩向了手腕上的镣铐,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之后好不容易尖锐的匕首刺破了镣铐,但她的手上也被匕首划开了一道道血口。 痛!但是痛就代表着她还活着,只要能活着怎么样都好!鲜血在水中晕了开来,散成漂亮凄美的红花,渐渐汇成几缕血红缎带,然后再慢慢四散开来。 还有最后一条铁链了!她忍着痛,继续向手上镣铐砍去。本来氧气就不够,再加上用劲,力气已经快耗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3 尽了,她砍着手上的镣铐,却越来越无力,只觉得手上已经血淋淋的,但是那镣铐为什么还不断! 她咬牙做出最后一搏,镣铐断了,刀尖直刺入她的手腕,顿时血流如注。 七彩的匕首锋刃上沾满了赤色,交相辉映,凝成一股诡异的光芒。 太好了!终于挣脱了铁链。她会心一笑,想要张开四肢往上游去,但是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口中吐出几个气泡,然后闭上了眼睛。身体再也不听使唤无力地下沉。 也许命中注定逃不出这个死劫! 她眼中流出一滴泪水,混合在浑浊的河水中。 手中匕首突然大放异彩,将她身体团团笼罩,匕首手柄的龙鳞纹中突然钻出一缕白影,那白影居然在水中扭动起来,幻化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可是她已经没有呼吸了,仅留一缕魂魄尚未消散殆尽。 忽然,依稀听见有一个威严沉静的女声在叫她,那声音像是飘荡在山谷回声婉转,又像是来自地府令人毛骨悚然,那女人在唤她:“淑音”。 她根本没有动口,但是仿佛是头脑中在回答着她:“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声音又飘了过来:“我听到河面上有人这样叫你的名字。” 郑淑音带着满腹疑惑:“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究竟是谁?” “我本是峨眉山上的道姑法号静闲,一生苦练道法,一心修真。可惜就在升仙的前一刻突然遭到雷劫,但那时我已经无力抵挡,身体被雷击碎的那一瞬间,我施展封印之术将自己的魂魄依附于此匕首中。没想到一过就是五百年,幸亏你用鲜血替我解开了封印,如今我终于可以升仙了!作为报答,你想要什么?” “请你救救我吧!” 静闲叹了一口气:“哎!可惜你只剩下一魂一魄了,我救不了你。但我可以将你带入轮回,让你早日投胎为人。” “投胎?不!我还要去救我的姐姐,我还要替父母兄弟报仇,我不想投胎,不想抹去此生的记忆!” 静闲的声音停顿了许久,复又说道:“既然如此,我可以帮你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但是这样做很难,而且你要吃很多苦头。” “我不怕吃苦!” 死亦无惧,苦有何难? 郑淑音问道: “请告诉我,我该如何做?” 淑音手中那把匕首上的龙鳞纹突然抽动起来,化为一道金色光芒射入水中,并且不断变化着形状最终化成一个闪烁着诡异白光的蛇形白玉。 那块白玉慢慢地漂到了郑淑音已经发白的唇上,很快便如同冰雪融化一般神奇地消失了。 静闲又开口道:“此乃玄冰蛇玉,它可以凝聚你的七魂六魄,让你重新投胎为人。不过,你的魂魄徘徊在六道轮回之外,因此会被天地日月之气吸收而逐渐消散,魂魄消散自然会让你浑身疼痛无比。一旦玄冰蛇玉开始发出黑气,你必须尽快潜入江海湖泊的底部,一连七日,每日呆上至少两个时辰,方可利用玄冰蛇玉吸收江海之灵气而重聚魂魄。” “可是水底那么深,我如何能呆上那么久?” “你将玄冰蛇玉含在口中,它自会助你呼吸。”静闲顿了一下,复又说道,“玄冰蛇玉的颜色逐渐变深之际,便是你魂魄需要重聚之时,若你还没有及时回来找聚魂灯,则会魂飞魄散再也无法投胎转世。切记切记!” “魂魄多久需要重聚一次?”郑淑音的正欲再问,静闲却化成了一道闪亮的白光,瞬间升入天空,消失不见了。河底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此时正是多雨季节,那日电闪雷鸣之后,放了几天晴,但转眼渭水上空又是阴云四合。渭水是连接东西的重要水路,但今日河面上往来船只却寥寥无几。 一艘木蓬客船在河面上摇晃前行,船夫皮肤黝黑,他抬头望天,眉头皱了一下,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刚才太阳还好好的,转眼就阴云四合,凭他多年行船经验,看来一场大风浪要来袭了。他加紧划桨,肌肉绷紧,汗水顺着脸颊流到了胸膛上,再过不多久就能到下一个渡口了。 船舱里只有两个船客,一个留着三绺长须的清瘦男子紧紧握着一个妇人的手,那妇人衣着朴素,面容清丽柔美。她看着船摇晃得厉害,不免有些担忧:“敬宇,这里风浪怎么那么大,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不好的预感呢。” 那男子姓苏名敬宇,身边妇人便是他夫人。苏敬宇安慰夫人道:“没事的秀娟,到了下一个渡口之后我们暂且找个客栈等风平浪静了再走不迟。” “可是娘的病我真是担心啊,你说她会不会撑不到我过去?”秀娟拿起绢帕抹了抹眼泪。 “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很快就能到长安了。” “啊哟!他们踢我了!”秀娟突然弓下腰摸着肚子,表情抽痛。 苏敬宇赶紧摸摸秀娟高高隆起的肚子,嘴巴靠近肚子,戏谑地说道: “孩子们,不许再踢你们娘亲,否则等你们出来爹爹可要打你们屁股!” 秀娟一听,噗嗤一声笑了,肚子的痛也觉得缓解了不少。 倏忽之间,毫无预兆地,船剧烈地晃了一下,竟然朝左边倾斜,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觉得天旋地转,汹涌的河水夹杂着白色的浪花从敞开的竹窗中涌入,船翻了! 落水的前一秒,秀娟惊慌失措地紧紧抱着苏敬宇,身体瞬间被冰冷的河水吞没。 就在她落水的那一刻,河底的匕首突然闪烁着彩色的异光,化成一道白光钻入了秀娟的肚中…… 郑淑音无法睁开眼睛,只觉得身体似乎浸泡在一种温暖舒适的液体中,她耳畔传来咚咚、咚咚的心跳声,她伸出手去,却摸到身边软绵绵柔嫩嫩的一个生物,她虽然看不见那是什么,心中却对其生出无比的熟悉和亲近感。又过了一会儿,她感到有一股力量将她拼命拖入一个异常狭窄的管道中,她被挤得难受,拼命想要逃脱出来,所以用尽力气往外顶。好不容易熬过了大半日,终于感到双脚被一双大手拖了出来,眼前一亮重见光明。她浑身湿漉漉的,还有血腥味。 一个陌生老妇暗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恭喜夫人,是一男一女一对孪生儿!”她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糊,依稀只能看到几个人影,面容身形根本看不清。她被另外一双温柔的手接了过去抱在怀中。嘴里似乎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她觉得难受张口想说话却只吐出一窜咿呀的哭声。 “夫人,你看娃儿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只手轻轻掰开她的嘴巴,将她的舌头上的硬物取走了。她突然觉得十分轻松。 “这是……一块白玉?看起来倒是有些像一条白蛇。”秀娟缓缓开口,听声音有些气喘虚弱。 郑淑音感到自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4 己被轻轻放在了一块软绵绵的床铺上。 秀娟担心地叫了起来:“哎呀,这孩子的左手臂上怎么有那么大块淤青?嬷嬷,你快来看看,要不要紧啊?” “给我看看。”片刻之后,那嬷嬷的声音传来,“放心吧夫人,公子身上这个是块胎记,而且长在那个地方,根本看不出来的。” 嬷嬷将另外一个哇哇啼哭不止的婴儿抱过来,放在郑淑音的身边,紧挨着她。 郑淑音贴着那个男婴的身体,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热量,甚至还有他咚咚的心跳声。 他是我的弟弟吗?虽然手脚僵硬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但她努力伸出小手,摸索到他的胳膊,轻柔温和地抚着弟弟。 那男婴居然停止了哭泣,片刻之后嘴角腆着笑容安然睡去了。 郑淑音也满意地笑了。她确实重生了,重活一生,一切皆有可能,她开始设计她自己的人生,她发誓不仅要复仇雪恨,而且再也不许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受到任何伤害…… ☆、风流倜傥 承徽十三年,京师长安。 珍珠幕帘轻卷,一个粉腮玉颜的丫鬟走进了一间雅居,房内清香四溢,屋顶檀木作梁。沉香木床边悬着旖旎拖地的金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帐飘,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齐整得叠着玉带罗衾。 正午时分,明媚的阳光从翠绿的琉璃窗棂外投射进来,照在窗台边的红木琴架上一座瑶琴上,琴身上修饰的玲珑玉石反射出一层斑斓炫目的光彩。琴架旁放着一个梳妆台,竖着一面背后雕刻着百花蝴蝶的铜镜,铜镜中印出一个清瘦的年轻男子。他一袭灰白布衣,戴着一顶黑色幞头。他看着镜中的自己,双眸流转灵动,看起来十分机敏。他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那丫鬟站在男子身后,帮他整理了一下发髻,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俏皮一笑,圆圆的脸颊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她说道:“小姐,这次去晋阳是要谈什么大买卖吗?” “男子”开口了,发出的居然是莺软细语的女声:“爹爹说要和晋阳知府谈一笔大买卖,如今遇到了些难处,所以传信来要找我过去帮忙。”她的声音分外好听,优雅舒缓,就像是跳动的音律,别有一番韵味。 丫鬟歪着头,笑盈盈地说道:“每次老爷搞不定了都要小姐出马呢。不过小姐,为什么总是要易容成男子呢?谁规定女子就不能抛头露面谈买卖了吗?” 那小姐挑眉浅笑:“花梨,你若这副样子在外面到处乱跑,还不知道要招多少蜂引多少蝶呢!别废话了,快换上男装,我定会帮你易容成个英俊郎儿,只怕你到时候照着镜子便自己爱上了自己。” 那个叫花梨的丫头抱着小姐的胳臂笑道:“好呀好呀,只怕到时候小姐看我太俊缠着我不放呢!” 小姐抿嘴一笑,不去理她。她看着镜中男装的自己,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还真是容易让女子心动呢。她正是郑淑音,转世投胎此生名叫苏云,父亲苏敬宇白手起家,早年依靠建材发家之后便从洛阳迁居长安,他如今已是富甲一方的商人,经营着全长安城最大的云锦布庄和建材坊,名下商铺、田产数不胜数。苏云自小跟着父母走南闯北,对经营之道颇有天赋,母亲过世之后,她常常女扮男装,替父亲一道在外打点生意。 此次晋阳的生意苏敬宇本是十拿九稳了,因此没让苏云随行。没想到中途还是出了岔子,苏敬宇不得不飞鸽传书请她过来协助。 花梨换上了一身浅蓝布衣走了过来,苏云替她扎了两个朝天髻,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花梨看看镜中的自己,又看看身边一表人才的苏云,她摇头蹙眉显然不太满意,她嘟哝着嘴,指着自己的发髻道:“哎呦,这两个朝天髻简直丑死了!这看起来分明就像是个没断奶的毛头小童啊。小姐好歹把我打扮得风流倜傥一些,这样我照着镜子才能看着顺眼些嘛。” 苏云捏着她白皙红润又有些婴儿肥的脸颊,笑道:“就你这副小米粒一样的身板,还想扮大男人?能扮成这样的童子就了不得了!”她手中拿起了一支画眉笔,笔上沾了一点儿螺子黛,朝着花梨招招手,“过来吧,让我替你把眉毛画粗一些。” 花梨用幽怨的小眼神扫了她一眼:“哼,小姐最坏了!明知道我最讨厌人家说我个头小了!还老是戳我痛处!”不过,她埋怨归埋怨,依旧乖乖地把脸凑上去让苏云画眉,她的一张嘴却像八哥一样说个不停:“小姐,我今年都十四了,还比你大一岁呢,为什么你却长得比我高出一个头来?你看你,美丽、高挑、聪明、富有,为什么好事全让你一个人给占尽了呀?哎,你看看我,老天待我真的很不公平哎!”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好似心中真的有千愁万苦,快要滴下眼泪来。 苏云却知道她性子活泼乐观,再大的打击都难不倒她,绝对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就哭鼻子的,她只是喜欢耍嘴皮子罢了。苏云莞尔一笑:“你呀,少贫嘴了。”她虽然笑着,但心里却始终牵挂着远在晋阳的父亲。有的时候苏云倒反而有些羡慕无忧无虑的花梨,而她自己的心中却藏着太多太多秘密,令她即使在开怀大笑的时候,心中的那抹忧郁也是挥之不去。 ...... 经过一路奔波,苏云一行人的车马终于到了晋阳,在一间两层楼的气派客栈门口停下。苏云抬头一看,那客栈门匾上镶着“裕兴客栈”四个镏金大字映入眼帘。粗大的红漆顶梁靠柱,高挺阔气的门厅,门窗上部的菱花格纹,还有二楼房檐下挂着的一排排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无不彰显着客栈的与众不同。这果然是晋阳最好的客栈,相比长安的那些大客栈也毫不逊色。 客栈的堂倌将苏云等人迎入一间上房,苏云稍事休息之后,便与父亲苏敬宇商量起来,苏敬宇愁眉不展地说道:“晋阳知府并不肯说琉璃的用途,只是一味压价,说还有另外一家竞价,难道真要逼我们接受蚀本买卖?不知道云儿有何妙计?” 苏云莞尔一笑,宽慰道:“爹爹放心,孩儿在来的路上,已经派人打探出来原来晋阳知府要这批货是因为受了晋王之托,负责修缮晋王宫邸。孩儿与晋王的爱妾私下有些交情,到时候给那个小妾送些厚礼,有她在王爷枕边吹吹风,此事十有八九能成。” 苏敬宇略微宽心:“云儿,此事就靠你了。” 苏云巧舌如簧,以利诱之,果然说服了晋王爱妾,以原本商定的价格促成了生意。苏敬宇心中大石落地,因事先回长安,留下苏云在晋阳等完工之后收取货款。 两周之后,时值晚春时节,万物复苏繁花似锦,正是让人蠢蠢欲动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5 的时节。花梨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来往穿梭的人群,百般聊赖地拨弄着窗边的一株文竹。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书桌边的苏云,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苏云纤指如飞,算盘珠子在她手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时在手边蓝色账本上记录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将账本合上,懒洋洋地斜睨花梨一眼:“怎么了?很无聊么?” 花梨正处在好动的年纪,让她在外面不停歇地走上一整天她都吃得消,但若是要她坐在一个地方几个时辰就简直会要了她的命。 她听到苏云开口,马上跑过来拉着苏云的手撒娇道:“当然无聊啦。小姐整日就知道生意生意,我们来晋阳都这么多天了,除了往晋王府跑之外就一直憋在这个客栈里。我早就听说汾河风景如画,难得今日太阳那么好,不若我们去汾河踏青如何?再不出去的话我都要发霉长蘑菇了。” 苏云星眸流转: 花梨这丫头本就像个猴子似的一刻不停,难为她这些天一直守在自己身边,是该让她出去放放风了。 苏云浅浅一笑:“反正我已将账核算好了。今个儿就出去走走吧。去把我那套男装拿出来。” 花梨苦着脸拼命摇头:“小姐!都扮男人那么多天了,你不觉得穿那些灰灰白白的男人衣服很腻吗?”她不停晃着苏云的手,“男人的衣服实在太呆太丑了,不若我们换回女装去汾河踏青如何?” 苏云看着她一脸热切的期待,伸手在花梨青葱一样的鼻子上轻轻一刮,笑道:“好好好,就听你的。” 苏云随意选了一条金色百裥裙,那裙摆上缀着粉色荷花刺绣,穿在她身上更加衬托她柳肩如削,纤腰婀娜。 花梨则是一条翠绿色的细纱裙,肩上一条透明银丝披肩。发髻中插着两朵娇艳的杏花。两人看看镜中的自己,又相互对视片刻,满意地笑了。 汾河娴静流淌,河堤岸绿柳成荫,繁花似锦,远山寺庙中传来了悠扬轻忽的钟声,美得如诗如画。有不少来自各地的文人骚客在河边泼墨作诗。有两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正在拱桥上观景,其中一个高个子一转头却见两个花般少女衣袂飘然降临自己的身边。他悄悄推了推身边同伴,那同伴只瞥了一眼便张开口半响都合不拢了。 恍若九天仙女下凡,与她们倾国倾城的姿色相比,汾河美景都黯然失色。 男人啊男人!见了美色都如同哈巴狗见到肉骨头一样恨不得飞身扑上来。 苏云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嘴脸,她继续走她的路连眼皮都懒得对那些男人抬一下。她这般清冷的性子落在别人眼里更加觉得她雍容大方,端庄慧雅。而身旁花梨却颇不安分,她对着那两个书生妩媚一笑,蛇腰款摆,如若无骨,裙裥荡起细浪,将那两个书生的心激荡地飘飘然起来。 见两个美人轻移莲步逐渐靠近自己,那高个子的书生突然摇头晃脑诗兴大发,大声作起诗来: “绿水青山钟声响,钗环玉带风飘香。花容月貌非凡类,自此日夜相思量。” 书生一边吟诗,一对热切双眼却直勾勾地瞧着花梨。 花梨皓齿微露,向着书生款款而来,走过他身边飞去一个脉脉含情之电眼,却头也不回地款款而去,徒留那两个书生怅然若失。 待走远了,花梨翠袖掩嘴讥诮一笑,撅撅嘴道:“嘁,最讨厌这些酸溜溜的书生了,尽爱做些矫揉造作无病呻吟的歪诗,真是无聊!”她忽然身子轻颤了一下,腰肢狂摆,扭得像麻花一样。 突然一只翠绿的三角形蛇头从她背后衣领钻了出来,吐出赤红的信子,蛇身在她的脖子上缠绕游走。 苏云出手如电,一把将蛇头揪住将一条一尺长的竹叶青蛇从背后抽了出来,赶紧将她拉到一颗大树背后。她杏眼圆睁:“你怎么把它也带出来了?” 花梨赶紧将绿蛇塞进衬裙里的暗兜中,并将兜口用红线扎紧。末了还隔着暗兜对着青蛇狠狠打了一下,教训道:“小翠,让你再调皮!说好没叫你的时候不准出来的! 说完她笑嘻嘻地看着苏云:“小姐,把小翠单独留在客栈我不放心嘛,所以带它出来了。说起来小姐刚才抓蛇的动作就像闪电一样,快得连我都没有看清呀,看起来我的武功是没有办法追上小姐了!” 花梨显然是试图岔开话题,没想到苏云凤眸微眯,低声道:“不是叮嘱过你吗?不准在外面提我有武功的事情!” “知道了,小姐!”花梨努努嘴,她的目光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指着远处说道:“好漂亮的蝴蝶,看我抓住它!” 花梨从树后飞奔出来,追着那斑斓彩蝶去了。 苏云看着她撒欢跑开的背影,心中却泛起一丝酸楚:花梨年纪虽然比她大一些,但是在拥有前世郑淑音记忆的苏云眼中她还只是个孩子。 花梨原名刘梨花,祖父乃前朝御史大夫刘兆,乃郑淑音之父郑玉伯的挚友。刘兆因支持前朝太子赵贤而遭陷害,为救家人被逼自杀。其后家道中落,其众多年幼子嗣更是被当街贩卖,苏云几经周折探访到刘梨花的下落,她已经流落至洛阳有名的烟花场所月香阁。而其他子嗣至今音讯全无。五年之前苏云求父亲花重金将刘梨花从月香阁买了回来,改名花梨用作自己丫鬟,而其实花梨的吃穿用度比普通婢女高出了不少等级,两人名为主仆,私下里情同姐妹,偶尔甚至会钻在一个被窝里面睡觉。 花梨功夫不弱,她从小在月香阁长大,而月香阁明为乐坊,暗地里却干着邪门外道的勾当。阁主独孤红云貌美如花却惨遭男人抛弃,从此创立了月香阁,一心炼制□□迷香专门对付那些负心汉。因此月香阁里□□出来的女子不仅歌舞俱佳,且会舞蛇弄毒。而花梨自从离开了月香阁之后,师从苏府的镖师,因此武功自然不弱。 “哈哈哈”花梨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将苏云从往事的浮光掠影中拉了回来。 一只大蝴蝶停在一朵牡丹花上,花梨身轻如燕,扯下银丝披肩往花上一罩,将那蝴蝶裹在里面,伸手如迅雷一下便将蝴蝶握在掌中。她笑得眉如新月,眼若桃花。得意洋洋地朝着苏云举起手来,给她看看手中的战利品。 苏云步履从容地走到她跟前,脸上笑意盈盈,冷不防却一把拧住她的耳朵严词叮咛:“小心收好小翠,别让人看见了!还有,我们难得出来一次你就不能收敛些,别再招蜂引蝶了。姑娘家的腰扭得跟条蛇似的,你就不怕被外面这些野蜂给蛰了?到时候吃苦头了可别喊疼!” 花梨好不容易摆脱她的束缚,摸着发红的耳朵不以为然地瞥她一眼:“小姐,你还说我招蜂引蝶?你也不瞧瞧跟在你屁股后面转的那些男人都可以从长安城南一直排到北面的皇宫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6 花梨这一句话说得太过大声,引得过路一个男人张大嘴巴痴痴望着苏云。 那男人从刚才一见她俩马上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听到这句话更是惊诧万分没看清前面路而一头撞在了树上,他头上瞬间隆起了一个滑稽的大包。 花梨见了他那副窘样,笑得花枝招展。 苏云白她一眼,拉着她快速离开,她压低声音道:“在外面说话小声些,别口没遮拦尽瞎说!” “谁说我瞎说了?我们隔壁那个陆公子每次见到你眼睛恨不得贴你身上。那个校尉章峰凯不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被我发现好几次他在苏府门前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还有那个三天两头光顾咱们云锦布庄的太守李禹常,那个没事儿找事的洪副尉……” 苏云怕她越说越不堪了,急忙拦住她:“好了好了。就算有,也不是我故意招惹他们的。” 花梨见她有些恼了,只得嘟嘟嘴不说了,心里却嘀咕着:小姐就是故作清高,明明还比她小一岁,却总是摆出一副大人的架子教训自己,真是让人不爽。 汾河渡口停靠着大大小小的客船。她们乘船渡到汾河对岸,去那里远近闻名的君雅阁赏玩风景。因为花梨趁着苏云不注意,偷偷将小翠放了出来让它觅食,结果小翠溜到了树丛里,半日都不见踪影。这下害得苏云和花梨找了半日终于将小翠收了回来,以至于两人直到傍晚才回到渡口,此时渡口的大客船都开走了,只剩下孤零零一艘寒酸的瓜皮船,那船体小巧简陋,一次顶多容纳四位船客。 苏云朝着周围张望,可是并没有见到其他客船的踪影。 瓜皮船的撑篙船夫对着她俩叫道:“小姐,是要去河对岸吗?这可是今个儿最后一班船了。错过了可就得等明儿了。” 苏云斜睨了花梨一眼,花梨自知理亏,讪讪说道:“小姐,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下次绝对不敢再带小翠出来了。但是这最后一班船要不要乘呢?” 苏云抬头看着渐暗的天色,也只得上船。船夫提着竹篙刚想启航,不远处传来一个男人声音叫了起来:“船家,请等一下!” 苏云和花梨回眸,看见一个身穿绯红色襕衫的男子小跑了过来:“船家,这前后都没有船了,可否搭一程?我们急着赶路的。”他身材微胖满脸大胡子,一双眼睛却贼溜溜地在苏云和花梨身上扫来扫去,好惹人讨厌的家伙! 船家为难了:“可是这两位小姐先上船的,她们怕是不乐意……” 这时,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来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眉清目朗长身玉立,束发纹丝不乱,一袭青色长袍干净爽落,与他的容颜一样沉稳又不失优雅。一条蓝玉腰带束身,透出丰伟挺拔的身材。 ☆、同船共渡 苏云眼神与他轻轻一触,他的黑眸幽深明亮,看到了苏云,只是彬彬有礼地微微颔首致意,而后淡淡收回目光,对着同伴说道:“彭大人,这瓜皮船要纳四人实在有些勉强,何况又是两位姑娘,颇为不便,不如我们等到明日再走吧。” 苏云见惯了那些看到她之后口涎横流、双目放光、做出各种痴颠狂傻状的男人。这个清俊冷静的男人倒是有些不同。 大胡子男人却对那青袍男子连连摇头,将他推到一边。对着苏云和花梨一揖到底,讨好道:“两位姑娘,在下彭宏量,乃晋阳知事。后面这位乃大理寺的叶轩叶大人,我们急着赶回晋阳府办案的,若等到明日恐怕误了大事,还望二位行个方便。” 苏云听到“叶轩”这个名字的时候,微愣了片刻。很多很多年以前,她的心上也曾放过一个叫轩的少年,只是情深缘浅,她与他再无交集了。想来如今他也该二十有四了,这个年纪早已娶得娇妻,儿女绕膝了吧。 她回过神来,悄悄地打量着这个同样叫轩的男子。 他的身材颀长健硕,个子比一般人都要高一些。肤色较深,步伐稳健,身上隐隐透出强劲的真气,看得出是个内力深厚的练武之人。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如深潭一般的宁静幽远,又似乎是一种看破红尘的寡淡与高冷。他的嘴大而薄,双唇紧紧抿着,显示出超强的自我克制,又带着一些禁欲的味道。他的下颔瘦削而微微前凸,极具阳刚之美,透露出他坚毅甚至是倔强的个性。 他内敛、朴素、沉静、还有些冷傲,但是给人感觉非常正派。从他的举手投足间和他敏锐的目光中还可以看出他身上蕴藏的力量,不仅是身体的力量,还有无比强大坚定的内心。 花梨的目光也在叶轩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流连了一会儿,然后回头望向苏云想看她如何作答,她多么希望小姐可以答应下来,毕竟这个男子的长相实在是讨人喜欢。不过,以她对小姐的了解,小姐是断然不会答应与那些臭男人同挤那么小一条船的,就算对方是皇亲国戚也不行。 没想到苏云淡淡地吩咐船家:“既然两位大人有要事在身,请他们一并上船吧。” 花梨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有些错愕地看着苏云,盯着她的眼睛仔细探究了一番。能与美男同船共渡,花梨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不过小姐这是怎么了?莫非……竟然情窦初开也与那男子对上了眼?哼,就说小姐故作清高吧,其实还不是和我一样! “多谢姑娘!”彭宏量迫不及待地跳上船来,引得瓜皮船晃个不停。他对着身后的同伴招招手:“叶大人,还愣着做什么,你也上来呀。” 叶轩犹豫了片刻之后,也跟着跃到船上,他脚下确实有些功夫,脚尖一点,如风一般轻盈落地,并未加剧船的晃动。 舱内只有两条狭长的木板做凳,苏云拉着花梨在一条木板上坐下。然后侧脸凝望着舱外,静默不语似乎在想着心事。 四人相对而坐,本是局促的空间,那彭宏量却放着胆双眼骨溜溜一刻不停地盯牢了苏云,引得花梨恶狠狠地瞪回了他。他期初还被花梨瞪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时间一长,也熟视无睹了,只恨不得眼睛贴在苏云的身上。苏云不动声色,依旧望着舱外的风景。 叶轩也察觉出同伴的失态,微微蹙眉。终于他忍不住了,叫了一声:“彭大人。”见他没反应,又轻扯他的衣角。 彭宏量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似乎有些着恼别人搅了自己的好梦一般,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叶轩想了一想说道:“没什么,只是想问问彭大人对于女飞贼一案的看法。”他明显没话找话。 彭宏量没说几句便草草结束了谈话,眼睛又飘向了苏云。叶轩无可奈何,他不觉低下头,只是希望尽快到岸,否则这样下去连他都觉得丢人。 他突然眼睛一亮,发现有什么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7 东西在闪光! 是一双粉色的翘头履,上面用金银两色丝线绣成了一对云雀,栩栩如生,在血红夕阳的映照下反射出熠熠光辉。因为长年探案养成的习惯,叶轩喜欢关注每一个细节,如此精美别致的鞋履他倒是头一遭见到。 这时,船家唤了一声:“我们马上就要靠岸了!” 彭宏量向外张望,果然已经看到对岸的渡口了。一想到靠岸之后便与天仙般的美人儿作别,心中百般不舍。于是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装模作样地对着叶轩说道:“我去船头看看风景。”他起身,却故意脚底打滑,“哎呦”一声,意图借着船的晃动扑倒在苏云身上。 苏云微微蹙眉,眼底泛起一股深不可测的幽光,但是她依旧面不改色地泰然端坐,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花梨心中冷笑,她假装没有坐稳,惊叫着作势要跌下座位,却是趁机用头狠狠地撞在了彭宏量的胸口。她虽然身材娇小,爆发的力量却是惊人。彭宏量一头撞在对面木板凳上,只觉得眼冒金星,疼得啊呜大叫。 叶轩急忙俯身想要上前去搀扶彭宏量。 苏云对着花梨飞快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目光相交已然了解对方的意图。 花梨的手往绿裙中一捞,小翠昂首吐信急蹿而出,飞速滑向彭宏量。 叶轩惊叫一声:“有蛇!”他星眸一凝,眼见同伴有难,居然出掌生风,向蛇头斩去。 花梨见势不妙,扑倒在叶轩身上,故作惊慌:“大人,我好害怕!”抱着叶轩死也不肯放开。叶轩功夫不弱,却被区区一个小姑娘抱得一时松脱不开,当下便感到不对劲。 小翠已经逼近彭宏量的脚后跟,他吓得脸色都青一块白一块的。船家举着竹篙冲进船舱,正想用竹篙拍打小翠。花梨见了,趁乱绊倒了船家。 船家好不容易爬起来,却连步子也迈不开了,哪里还顾得上小翠。 苏云也是装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对着彭宏量说道:“大人,快去船尾!” “好好!”彭宏量诺诺答应,连滚带爬地退到船尾。 苏云逃到船尾,她身上的气味是小翠熟悉的,它紧紧跟着她,彭宏量却以为那毒蛇对自己穷追不舍,一路不停大叫:“别过来!别过来!”伸手乱抓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扔向小翠,无奈简陋的小船里面什么也没有。小翠不断发出嘶嘶的叫声,在他听来如同杀人前的威吓声,那对橙红色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令他毛骨悚然。 彭宏量逃至船尾,已被小翠逼得无路可退。 苏云心中冷笑一声,突然“哎呦”娇喊一声,身子一歪,脚下似乎被曳地长裙绊倒,拽着彭宏量一起摔倒在地上。 彭宏量的头在甲板上狠狠磕了一下,正眼冒金星,欲挣扎起身,却见苏云双手撑在了他的胸前,一张芳华绝代的脸与自己相隔咫尺,他鼻尖嗅到一股清雅芬芳的香气,一时竟魂不守舍,瞬间忘记了自己身处险境。 熟料,苏云的唇角轻扬,笑得极为神秘。 就在彭宏量神魂颠倒之际,她猛地将头一甩,眼前那张美人脸刷地一下变成了一张青嘴塌鼻的狰狞面孔,一双血红的眼睛竟然没有瞳孔,如两个诡异血窟窿一般像是要将自己吞噬。 彭宏量吓得屁滚尿流,鬼哭狼嚎地惨叫一声:“鬼啊!”,而后不顾一切地翻身滚入河中。 苏云站了起来,扶着船栏向水中张望,此时的她已然恢复了平日里风情万种的模样。她低头瞥见甲板上一滩黄黄的尿渍,嘴角勾起讥笑:这孬货,只是用假面吓他一吓,没想到这么不堪! 彭宏量像只旱鸭子一般在水中扑腾,呛水连连。 “得罪了!”叶轩突然叫了一声,用劲猛然甩脱抱住自己的花梨,飞奔至船尾。他瞅见一抹翠绿滋溜一下钻进甲板上的一个裂缝中再也不见踪影,正是那条竹叶青的尾巴。 他跑到苏云身边,迅速扫了她一眼:“姑娘没事吧?”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透着磁性。 苏云秀目中泪光盈盈,如同星辰一般楚楚动人。她万般委屈地抬眸望了他一眼,低眉拿着娟帕轻拭眼角湿润,可怜巴巴地摇摇头。 叶轩心中莫名一颤,陡然升起一股怜香惜玉之情。 熟料,眼角却瞥见她云鬓中露出的一缕铅丝,比发丝也粗不了多少。他眉头微蹙,锐利如锋的目光在那铅丝上停顿片刻,觉得此物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顿时心中疑窦丛生。 “救命……救命啊!”水中传来彭宏量急促的呼叫。 先救人要紧! 叶轩也顾不上其他了,飞身跃入河中。那彭宏量压根儿一点儿不会水,见到叶轩迫不及待地扑在他身上,叶轩捞住他的脖子便往船边游去。 此时船家已经奔到船尾,伸出竹篙想要拉他们上来。 花梨趁此机会在甲板上的裂缝处停留了一会儿,随着她吹出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小翠一溜烟钻回了她的裙底。 ☆、魅影无邪 没想到彭宏量见船家要拉他上船,他瞪大了一双惊惶失措的眼,在水中挣扎起来,搅得水花四溅,水声大作!他发疯似地拖着叶轩死活不让他靠近瓜皮船,他的牙齿不住打战,指着苏云口中如同呓语一般尖叫着:“有鬼……有鬼!” “有你的大头鬼!”花梨眸光流转,眼中闪着讥诮与得意。 叶轩心下犯疑:莫非那两个女子有蹊跷?他顺着彭宏亮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春山暖日,和风酥人,小船在细浪中轻轻颠簸,一袭金衣的苏云款款立于船尾,裙摆在风中荡起花浪。她眸色清冷,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们,金色的波光映入她澄澈的眸子里,反射出更为潋滟的光辉,竟有一种惊世骇俗的美! 叶轩一怔,那张芳华绝代的脸已经深深印在了他的心上。 就在他出神的那一瞬间,彭宏量突然挣脱了他的手,不顾呛水连连,胡乱拍打着水面想往后游。叶轩实在无法,只得拽着他转身往不远处的渡口游去。 苏云理理云鬓,捂着心口仿佛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她对着船家戚戚然乞求道:“真是吓煞我了,求求船家快送我们回去吧。” 花梨也一个劲儿催促着:“是呀,快些开船吧。” 船家哪里知道这两个弱如扶柳的姑娘竟有如此能耐,还以为她们被吓得不清,自责不已。他一边摇船,一边皱着眉头嘴里不停嘀咕:“奇怪了?怎么会有蛇混进船来呢?这地方又没有水蛇,真让人想不通啊!” 花梨听了,得瑟地对着苏云眨眼轻笑,而苏云柳眉轻扬,眼中笑意甚浓。 船很快靠岸,苏云由花梨搀扶着莲步轻移下船,回头望了一眼叶轩,他正费力拖着彭宏量往渡口游去。 花梨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8 咬着苏云耳朵轻语:“小姐,那姓彭的真是找死。居然敢打你的主意,这回小翠可把他吓得不清,看他以后还敢非礼人家姑娘!” 苏云丝毫不在意,低语道:“我们走吧,还得趁天黑之前赶回客栈呢。” 花梨勾着她的臂膀:“小姐,他刚才像是撞鬼了一般,莫非你用了假面来吓他?” 苏云挑眉轻笑:“嗯,谁让他动手动脚的,不给他点儿苦头吃吃,还以为我们好欺负!不过,那个姓叶的可不好对付,他若是上岸了我们恐怕会有麻烦,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 花梨回头又看了一眼,嗤嗤一笑:“怕什么?那个家伙身手虽然不错,可是也不是我们俩的对手啊。” 说着两人掩嘴笑着,一路交头接耳向官道走去。 叶轩终于将彭宏量拖上了岸,彭宏量吐出几口水来。叶轩将他扶坐起来问道:“彭大人,你刚才说‘有鬼’,哪里有鬼?” 彭宏量拽着叶轩的衣袖带着哭腔道:“妖女!在那船上……她刚才……忽地一下就变成了青面鬼,太可怕了!”说罢,他竟然两眼一番,昏了过去。叶轩怎么唤也唤他不醒。 叶轩想起了苏云鬓发中暗藏的铅丝,脑中突然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他曾经破过一起江湖术士诓骗钱财的案子,那术士惯常使用易容,头发中藏的便是同样的铅丝用以启动面具。这么说来,这女子果然可疑。最近他们调查的多起偷盗案中的嫌犯也是一个戴着妖怪面具的女飞贼,莫非两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叶轩将彭宏量倚靠在一处安全之处。他虎眸一凝,朝着苏云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还可以依稀看见一金一绿两个身影。他撸起袍角,朝着她们发足狂奔起来,竟似一团旋风无影无踪。 官道上停靠着一辆两轮马车,苏云正要抬脚踏上马车,却听后面传来一声:“姑娘请留步!” 苏云回头一看,叶轩居然已经追到了跟前,黑发上的水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滑落至英挺的下巴,青袍因为沾水而紧紧贴在胸膛上,勾勒出丰伟健硕的肌肉,模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诱人。 苏云心中一凛,只得收住脚,飞速与花梨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脸色皆是微诧:没想到此人速度如此惊人,一路追过来竟然丝毫不见气喘,还真有些棘手呢。 苏云的眼波在叶轩的脸上扫了一下,最后静静落在他的眸上,他星眸中似乎闪着灼灼火光。看他样子便知来者不善。她声音似乎还有些哽咽,一双清水眸子仿佛随时要落下泪滴来:“大人没有受伤吧?刚才真是差点儿吓死民女了。” 叶轩望定她,虽然身材高挑亭亭玉立,但脸蛋分明还是个纯真无邪的孩童。那对凤眸清澈明亮,如同水晶一般干净剔透,仿佛一眼可以直接看到她的内心。凝脂般的脸颊上还挂着晶莹泪珠,让人不由自主升出一股怜惜。若是换了别的男人铁定对苏云心软了,不过叶轩定了定神,却是一番义正言辞地质问:“姑娘方才在船上所施的易容之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苏云一脸懵懂,侧着头望定他,长长的羽睫轻眨:“什么易容之术?难道人的脸还能说变就变吗?” 她心里却是另一番丘壑:想从我嘴里撬出消息来?想得美呢! 叶轩不依不饶:“本官奉御令调查晋阳女飞贼一案,因涉及朝廷重臣的命案,非同小可。有人亲见女飞贼使用易容之术,我分明见你鬓角露出牵动易容之术的铅丝,若你真的无辜,不妨给我检查一番。” 苏云故作惊慌,掩面连连退后。 花梨不由得气脑,挺身挡在苏云面前大声骂骂咧咧:“说的什么屁话!居然冤枉我们家小姐是女飞贼!她金枝玉叶的脸岂是你想摸就能摸的?我看你贪图我们小姐美色,假公济私欲图非礼!” 见双方争执不下,身旁的路人纷纷围观过来,指手画脚议论纷纷。 “这么柔柔弱弱的姑娘,居然说是女飞贼,怎么看都不像吧!” “就是,肯定是这男人不怀好意。”其他人也在背后指指点点。 叶轩却不管那些闲言碎语,一道刚硬凌厉的目光向着花梨射来,苏云分明感到花梨的身子微微一颤,明明是有些心慌却仍硬撑着护着苏云。 他冰冷却决绝地说道:“若是姑娘觉得不方便,不如随我去衙门走一趟,到时候自然有女兵差验身核实。” 花梨张开双臂拦住他,蛮横道:“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官差,可有什么证据?我见你相貌猥琐,衣着简陋,八成是个冒牌货!我倒要问问你,如何证明自己是官差?” 好一个嘴如快刀的小妞!叶轩双眸一凝,却不慌不忙地摸着自己腰间想取什么东西,没想到摸了个空,低头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腰上挂着的腰牌居然不见了!难道是刚才下水救人的时候遗失了?他一咬牙始终不松口:“没有证据,随我去了衙门自然可见分晓。” 花梨对着叶轩俏眼一翻,目含挑衅冷笑道:“少在那里装模作样了,我看你根本就是个冒牌货!我们小姐时间金贵,可没空陪你在这儿耗!小姐,我们走!” 旁边围观人群也在加油添醋地起哄,说着叶轩的风凉话。 叶轩有些气结,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左思右想:万一她们真是女飞贼放走了她们岂不是放虎归山?倘若再犯下命案来他怎么向自己良心交代? 见苏云已经坐上马车,但却用绣帕掩面似乎颇为尴尬。而花梨狠狠甩了他一个白眼之后也一脚跨上了车。 叶轩情急之下,竟然伸手轻轻去拉花梨的衣袖:“且慢!” 熟料花梨早有防备,她故意尖叫一声,脚底踏空向后摔倒。 他出手甚有分寸,根本没料到她居然摔了下来,他本能地伸手去扶,花梨作势倒他怀中,旋身入怀时出手如电,自己暗自用力撕扯他抓着的那只衣袖。那衣服本来就轻薄如丝,根本经不起她的劲力。只听“嗞啦”一声,长袖断裂,露出大半个珠圆玉润香滑诱人的玉臂。 叶轩愣了半响,却听“啪”地一记响亮,脸上火辣辣地烧灼。竟被花梨扇了一巴掌,她本来就有武功,此番更是使出了全力,只见五个红红指印清晰可见。 苏云赶紧走下马车,将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花梨抱在怀中,两人相拥而泣。花梨更是坐在地上蹬腿哭闹:“这个轻薄狂徒撕我衣服!让我今后怎么还有脸做人哪,我不活了……呜呜呜……” 两个天仙般的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的路人义愤填膺,七嘴八舌开始指责叶轩: “光天化日居然强抢民女!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位大叔年纪也不小了,看样子都能做人家爹了,居然还和那么小年纪的姑娘拉拉扯扯,真不害臊!” “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9 这小子嘴硬,胆敢冒充官爷,快将他扭送到官府!” 叶轩百口莫辩,却被那些路见不平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还有些男人甚至对他动起手来,他空有一身好武功,此时却只有招架之力。 ☆、媚眼如丝 苏云将花梨搀扶起来,两人迅速上了马车。花梨从车篷窗口往后一看,见叶轩已经被三五条粗壮臂膀给牢牢抱住。 花梨笑眯眯地看着他,趁着其他人没注意,故意对着他晃晃了手中的一块鎏金牌子,竟然是叶轩的腰牌! 叶轩睁着怒目看着她俩,那英俊的脸蛋儿都气得变了形,可是他脖子被人勒着,却叫不出声来。 苏云在旁瞥她一眼:“快收起来!” 花梨努努嘴,冲着叶轩吐了吐舌头,然后将腰牌放在掌上把玩,还笑歪了嘴。 苏云取过腰牌一看,正面刻着“明镜高悬”,反面刻着“大理少卿”。此时的她已换了一副淡定模样,凤眸流转,红唇微微上扬,将腰牌塞回她手中,慵懒道:“什么时候偷的腰牌?” 花梨得瑟一笑:“当然是在船上扑到他身上的时候就下手了。我本来只是想核实一下他的身份,到时候自然会归还给他。没想到他眼神那么差,居然把我们当做了女飞贼,也不想想哪有我们那么貌美如花的飞贼!哼,这腰牌他甭想要回去了,给我回去当脚垫子踩!” 苏云转身注视着她的双眼,意味深长地问道:“他不过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你为什么想要核实他的身份?” 苏云的眼睛灵动而深邃,望之如一汪深泉,又似包罗着宇宙星辰,仿佛能够洞察世间一切。花梨被她瞧得颇为不自在,低头抿嘴羞涩一笑。片刻之后她鼓起勇气抬眸直直望回苏云:“小姐,你难道不觉得吗?那人身躯凛凛,功夫高强,还是个朝廷大官。何况相貌堂堂,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迷死人了。要不是他那么死脑筋,真想结识一番。” 苏云笑得媚眼如丝,故意问道:“你在说谁?把他都夸上天了!” 花梨瞄她一眼,轻轻用肩膀耸了耸她:“明知故问!除了那姓叶的还会有谁?” 苏云笑得更欢了:“春天到了我家花梨的芳心又乱了,不过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就见一个爱一个呢?前些天还和我夸季将军的公子怎么怎么好,今个儿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不过我看那姓叶的也二十好几了,估计娃儿都满街跑了,你若不介意给人家做个小的,我好歹和晋阳知府大人有些交情,我倒是可以去向知府大人求情让他说个媒把你嫁过去!” 花梨故作生气,举起绣花拳雨点般捶打着苏云:“小姐,谁说我看上他了,谁说我要嫁人了?你又取笑我!看我怎么罚你!”两个人在马车里闹作一团,那牛皮车篷都不停摇晃起来,发出吱啦吱啦的响声…… 叶轩为官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推搡着押到县衙,落得一身狼狈。堂堂的大理少卿居然被两个未及笄的小丫头给摆了一道,他想想也觉得又气又好笑。 其实若是真打起来,那些平民怎会是他的对手?不过他不想滥伤无辜,那些平民又纠缠不休,索性随他们一同到县衙也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谁知那个县官却是个没眼力的,绑着叶轩审了半日,结果还是晋阳知府杨德凯得知风声,亲自到县衙将叶轩救了出来。那个县官得知叶轩的身份,吓得磕头不止,额头都渗出血来。 杨德凯兴师动众地将叶轩迎回了晋阳府,命人准备宴席,珍馐佳酿好生款待。席间,叶轩换上了绛红官服,愈发显得尊贵轩昂。 那彭宏量几盏酒下肚,拍了拍叶轩的肩膀,竟然忘乎所以地调侃起来:“没想到身为大理寺第一探案高手的叶大人您,居然也会中了那妖女的圈套!” 叶轩苦笑一声,仰头将一口闷酒吞下肚中,不置可否。他眼前浮现出白日那个女孩的曼妙身姿来,眉如翠羽脸若桃花,冰肌玉骨媚态天成,身若娇柳娉娉婷婷。当她眸中泪光点点,嘟着樱桃小嘴表情无辜地嘤嘤而泣时,那副模样真是让人怜煞爱煞。 但是,她神色中偶尔一闪而过的狡黠,还有眼底深处透出的那股清冷,早已让叶轩意识到她绝非泛泛之辈。她连他们这样的朝廷官差都敢戏弄,倒像是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但是一个小小年纪的姑娘,又哪来如此的心机与手段? 彭宏量同样也想起了那个不施粉黛却魅惑动人的苏云,他舔了舔嘴边露出一丝邪笑。不过一想到她居然用易容来吓唬自己,让自己落水差点溺毙,心头又涌起一股浓烈恨意。这彭宏量名字虽然响亮,其实心眼比绣花针眼还小,最是睚眦必报之人。 叶轩挑眉对着知府杨德凯道:“杨大人,这晋阳城似乎很不太平啊!” 杨德凯心一凛,举到嘴边的酒盏突然放了下来,瞪大眼睛有些惊恐地望着他,不停揣摩着他话中涵义:“不知叶大人有何指教?” 叶轩冷哼一声:“晋阳城先是出了一个谋财害命的女飞贼,后有冒出个女子设陷朝廷钦差,县令又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你说说你这个父母官是怎么当的?” 杨德凯一路担心受怕,没想到最终还是怪罪到了自己头上。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鞠到底:“大人请放心,卑职已经根据彭大人与现场证人的描述命人绘制出那两个妖女的画像,马上就下令捕快挨家挨户搜查,定能将她们捉拿归案!” 彭宏量阴森森地搓搓手掌一副亟不可待的样子:“叶大人请息怒,不出几日,卑职定会将那两个妖女捉拿归案,然后好好审问她们,说不定她们中的一个就是那女飞贼!”其实他满脑子却是龌龊的想法,恨不得将那两个妖女绑到床上好好搓揉一番呢! 叶轩却摆摆手道:“两位大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现在还不能确认那两个人是否与那女飞贼有关,我们几次抓捕那飞贼都被她抢先一步逃走,很有可能她暗中埋伏了耳目。我们全城搜捕岂不是要打草惊蛇?” 杨德凯思忖半刻:“叶大人想的不无道理。” 三人把酒一直聊到深夜,杨德凯与彭宏量已经醉得双眼迷离,两颊发红了。但是叶轩酒量了得,只是有些微醺,但是脑子依旧清醒。 这时门帘卷起,一个副官匆忙跑进来,在杨德凯耳边低语几句。杨德凯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想要站起身来,不料却脚下发软,身子歪歪扭扭的,差一点儿倒了下来,他口齿都有些含糊了:“叶大人料……料事如神。探子……来报,那女……女飞贼果然出现在了晋王府上,还与王府的侍卫打起来了!” 叶轩二话不说,立即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取下了挂在墙上的佩刀,冲了出去。那彭宏量激动地站了起来,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0 想要紧紧跟着叶轩,无奈两脚却在不停打颤,走路像蛇扭一般东倒西歪。 叶轩领着一队人马赶到晋王府处,本来还想通报一声,却见府门洞开,急忙奔入,里面却是躺着五、六个身上挂彩的侍卫还有几个昏迷不醒的门卫和侍童,另外有十多个侍卫围绕在东厢房门前,每个人都神情戒备,警惕地望着四周。叶轩高举腰牌向着侍卫大声通报了来历。 东厢房门开了,走出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此人正是晋王。他显然被屋外的呐喊打杀和刀光剑影眼受了惊吓,在仆人搀扶着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门口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又担心地环顾四周,惊魂未定地问道:“那恶贼被抓住了吗?” 侍卫长在他面前跪下:“启禀王爷,奴才们全力围剿,可惜被贼人放暗器逃脱了!” 他摸了摸胸口喘了口气,胸中怒火往上直窜,斥道:“你们这群饭桶,平时好生养着你们,要派用场的时候却跟群废物一样!那我还养着你们干嘛?府上若是丢了什么东西我拿你们是问!” 侍卫长将头低得更低了:“王爷,奴才拼死与那贼人周旋,方才她受了奴才一掌,而且她孤身而来,想必逃不远的!” 晋王一听,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什么?她还是独身一人?你们这群饭桶,要派用场的时候却跟群废物一样!连个女人也打不过,那我还养着你们干嘛?都给我卷铺盖走人!” 那群侍卫在他的怒骂之下纷纷颤颤巍巍地跪下,不敢吱声。 叶轩上前向他揖礼:“在下大理寺叶轩,听闻女飞贼夜闯王府,可惜晚来一步让王爷受惊了。” 晋王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剑眉星目、高大威武的男人,他一时间被对方的气势给镇住了,语气完全变了,显得十分客气:“叶大人可知那贼人的来历?” “王爷,近几日来晋阳城盗窃案频发,受害的全是朝廷高官府邸,而且官位一个比一个高,七日之前女贼潜入节度使季仁峰的府邸,惊动了府上侍卫,季大人不幸中毒镖遇害,叶某奉御旨前来彻查此案。找目前的迹象来看,今日袭击王爷府的很有可能便是杀害季大人的真凶。” 晋王一听女贼手段如此狠辣,心中不觉后怕,马上指着侍卫长喝令:“赶快给我加强人手,加强王府方圆百米之内的戒备。若是再让本王受了惊扰,小心你们的脑袋!” “遵命,王爷!”侍卫长诺诺答应。 正在此时,叶轩随从却匆匆在他耳边低语:“叶大人,我们埋伏在王府周围的探子一路跟踪飞贼,见她窜进了永祚寺的大墙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其中一人立即赶了过来向大人通报。” 那女贼神出鬼没,警惕性又高,三番四次甩掉了我们的暗探,怎么今日却这么不小心竟然被人发现了踪迹?莫非有诈? 叶轩虽有疑虑,但事情紧迫来不及细想,匆匆与晋王告辞之后带人追至近郊的永祚寺。 一轮弯月高挂于空,在奶白色薄雾的围拢之下就如同一个娇俏的美人羞羞答答半遮着面。夜空中看不到半点儿星子,一切都笼罩在迷一样的雾气之中。 叶轩一行人追至永祚寺。此时已是夜深人静,永祚寺孤零零地静静伫立在夜幕之下,更显得佛门肃静。 一个随从低声问道:“叶大人,要不要冲进去仔细搜查一番?” 叶轩不慌不忙地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说道:“敌情尚不明朗,我们不宜打草惊蛇!”他俯下身子,借着火光在墙边仔细寻找,一会儿之后果然在一处发现了一个红色箭头,此为暗探留下的暗号。他再一搜寻,果然在墙头又发现了另一处暗号。 他轻声下令:“留几个人在外面守着,其余人跟我进去,千万小声不要惊动了贼人!”他们循着暗号翻墙而入,寺中宝塔梵殿与厢房错落有致,树影婆娑,于微风中沙沙作响,在朦胧月色笼罩之下更显清寂。 叶轩等人分头搜寻着暗号。 忽然,树影窸窣作响,从树后窜出一个黑影,叶轩认出正是大理寺派出的暗探,聚首之后并不言语,只是迅速相互点头致意。那探子手指了指院落中一座假山的方向。带着他们悄悄靠近假山。叶轩低头,果然发现泥土上有一连串新印上去的足印,看起来小巧纤细确实像是女人的足印。 叶轩在假山上摸索了一阵,发现有一块凸出的圆柱形石板,有一寸露在外面,表面光滑圆整明显是人为打磨而成。叶轩仔细打量,然后尝试着将石板往外抽,发现石板沉重而紧固,假山里闷闷地隐约有齿轮转动的吱嘎声传来。他用力一抽,石板终于松动又被抽出数寸。忽然,假山侧面竟露出了一个山洞,里面黑漆漆冷飕飕有阴风吹来。众人脸上皆是惊喜。 “我先去探探路!”那探子在洞口往里张望了一番,随后手举火把率先蹑手蹑脚地迈入山洞。洞内潮湿而狭小,探子很快便走到尽头却不见有什么异常,他的手在洞壁上不停摸索,却觉脚底突然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咯哒一声,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他连忙俯身查探,发现脚下岩石有一条裂缝,沿着裂缝再仔细一看,是一块可以松动的岩石板!他用剑将岩石板撬开,下面露出了一条石板阶梯一直延伸到地下。 不料,地下阶梯中突然飞出十多只黑色甲壳虫来,个头如金龟子般大小。 ☆、紫袍男子 黑虫来得蹊跷,探子赶紧用手中利剑驱赶,不留神被一只黑虫扑到小腿上,隔着裤子狠狠咬了他一口。探子吃痛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被咬处起初痛痒难忍,之后竟然知觉渐失,连步子都迈不开了。他捂着红肿的小腿,一瘸一拐地往洞口奔去,嘴里大喊:“别进来,小心黑虫有毒!”话音刚落,见叶轩冲了进来,用疾风骤雨般的剑花罩住探子和自己不让黑虫有机可乘,然后将他飞速拉出了洞口。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后撤,急忙用火把护体不让黑虫靠近。 探子中了毒已经昏昏沉沉地,却指着山洞吃力说道:“大人,洞里有个......地下阶梯......”但说到一半,突然两眼一番昏死过去。 叶轩见状眉头拧成了麻花,他掀起探子裤腿一看,伤口已经黑青发紫,明显是中了毒。他在探子身上点几下,然后对随从令道:“我暂时封住他的穴位不让毒气侵入心脉,快送他出去医治!”随从领命。 那洞里不知还会飞出什么古怪,叶轩不敢再让人贸然闯入。 这时,几个身穿黄色僧袍的和尚匆匆走了过来。原来有僧人被嘈杂声惊动,发现院中火光点点,连忙禀报方丈。那方丈是个精神矍铄的白眉老人,他双手合十对着叶轩施礼,而后问道:“阿弥陀佛,不知施主为何夜闯我永祚寺?” 叶轩也是双手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1 合十对着他颔首还礼:“在下叶轩,乃大理少卿,追踪女飞贼至此。不知这佛门圣地为何暗藏地下密道?”说着手指指假山上露出的山洞。 那方丈探头一看,心凉了半截。他在寺庙中已经住了二十多载,从来未曾听说这假山中居然有密道。他面露惊诧和惶惑:“这......这,老衲委实不知。” 叶轩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表情不似伪装。他再次将目光移到那个漆黑的山洞,眉头微蹙。片刻之后,他眼中精光一闪,对着随从下令:“搬些柴火放在洞口点燃,用烟将洞中的东西统统熏出来!” 他转身又对着方丈说道:“还请方丈行个方便,给我们些柴火,我们只是将飞贼引出来,若她乖乖束手就擒,我们绝对不会伤她性命。”他故意将这句话说得响亮,仿佛是对洞中之人所说。 方丈心想若真有朝廷钦犯躲在自己寺庙之中也是个祸害,他本是担心怕事之人,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了。 柴火点燃之后,片刻间火舌乱窜,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有两、三随从借来蒲扇不停往洞中扇风,另外几人摆开架势对着洞口虎视眈眈。 黑烟之中突然闪出两个金色光芒,那金光落地之后如惊雷般炸开,火光四射,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夹杂着赤色烟雾还有浓烈的硫磺味,巨大的气流冲击将守在洞口的几个随从震开。叶轩见金光飞出的那一瞬间便本能地向后腾跃,及时避开。而另外两个随从却躲避不及,掩面大叫着,满手皆是鲜血。 幸好方丈与和尚们原本便躲得远远的,他们在远处见此情景嘴里“阿弥陀佛”念个不停。 洞口闪出数个影子,黑烟中冲出来五个脸上被烟熏黑的彩衣女子,每个人手执寒芒毕露的长剑,虽然看起来较弱,面对那么多的官兵竟然毫无惧色。 叶轩在她们的脸上细细一扫,并不见那两个在汾河渡船上戏弄他的女子,脑中忽然浮现出苏云秋波湛湛,丰姿婀娜的动人模样。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恍惚,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是欢喜抑或是失落。 他咳嗽一声,强行收回心思,面对眼前那五个女子,却又升起另一番惊疑:难道女飞贼不是孤身一人,而是有很多个? 叶轩身后官兵已经提刀迎上,他们并未想过要置女贼于死地,所以出手有所留情。没想到那些女子身手凌厉狠辣,似乎并不在意防御,只是豁出性命来进攻,招招欲致人于死命。交上手之后官兵才意识到对手实力,为求保命不再留情,毕竟双方人数相差悬殊,很快将她们陷在包围圈内。 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那洞口又飞出一人,此人一袭紫袍,眼睛以下被黑布半蒙着脸,打扮身形却分明是个男子,他步履有些踉跄,一直捂着胸口,似乎已经受了伤。他口中念念有词,含混不清低沉绵长,好似在念梵文。彩衣女一听,像是受了男子点拨一般,出招变得愈发阴狠,她们迅速移动穿插,很快排成了五花剑阵,将男子围在当中守得固若金汤。男子不停念诀,而她们则上下翻飞,左右突击,不停变换着剑阵,官兵们竟然无处下手。她们原本右手执长剑,此时却左手又多出一把蛇形匕首,频频偷袭成功,伤了不少官兵。 叶轩见势不妙,看出那男子显然是彩衣女的首领,是他在背后指挥才使得那些女子武力大增。擒贼先擒王!那男子明显受了伤,他便是她们的弱点!叶轩筹集已定,沉声喝令道:“别管那些女的,盯着那男的打!” 话音未落,叶轩身前两个部下合力将他往上一托,他踩着他们的肩膀纵身一跃,旋身举剑往那男子的头上刺去。逼近那紫袍男子的时候,他分明看见对方深邃眼眸中射出两道碧蓝色的寒星,却凛然无惧。 叶轩双眸一凝:他的眸子是蓝色的! 见叶轩从天而降,快要刺中那男子,彩衣女们心慌意乱,不顾自身安危纷纷前来抵挡,好不容易将叶轩挡开,剑阵终于露出破绽。官兵们得了空隙,立即一鼓作气试图突破剑阵。两面夹击之下,剑阵很快土崩瓦解。那些女子身上都挂了彩,护主之心却丝毫不减。其中一个女子大叫一声,眼中闪烁中寒气逼人的光芒:“我等死不足惜,请主公快走!” 叶轩心中一凛,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些女子。对方似乎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不知她们又会耍出什么手段? 那些女子居然统统扔掉武器,四散开来奋力冲入官兵群中,那些官兵面面相觑,不忍心杀害手无寸铁的女人,竟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有几个官兵却已被女子们拦腰抱住,正惶然无措之间,却听到接二连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叶轩只觉得眼前红光大盛,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立即用手护头飞身后退,一股骇人的炽热气流冲击到他身上。待他再睁开眼时,火光冲天,到处血肉横飞,官兵们惨叫连天,场面惨不忍睹。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冰冷僵立在原地。接着,他摸到脸颊上一股热热的液体,伴随着头疼欲裂,他颤抖地伸手一摸,血!全是赤红的鲜血! 令人窒息的硫磺味呛得他几乎流泪,但他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方才明白是那些彩衣女引爆了身上的火药,欲与他们同归于尽! 此时,原本蹲守在寺庙外面的几个官兵也闻讯赶了过来。 一个小吏赶紧搀扶住他,对着同伴叫道:“叶大人受伤了,赶快取绑带来!” 叶轩剧烈地咳嗽着,试图驱散眼前的烟雾,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有没有看到一个紫袍男人?” 却没人见过那男人的身影。 叶轩往狼藉的地上一指:“让验尸官来,务必查一查那里是否有五个女人还有一个紫袍男人的尸体。” “卑职这就去办!不过叶大人,您受伤了,赶紧回府医治要紧!”那部下一脸关切地看着叶轩。 叶轩瞪眼看着久久不愿散去的黑烟,拳头紧攥,眼睛通红,心中如同大石重压般难受:彩衣女的五花剑阵似乎在哪里见过,还有那个紫袍男人究竟是谁?他们与女飞贼又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会易容的女孩究竟与这案子有没有牵连?想着想着,他头上的伤如撕裂般的疼,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开来了,他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不得不停止了思索。 叶轩的身子向来健硕,不料这次在永祚寺损失了数名部下,内忧外伤之下他高烧不退,竟然在床上昏迷了两天两夜方才苏醒。 ☆、易容术 叶轩悠悠地睁开眼来,自己正躺在一张沉香木阔床上。床边一个肤若白玉,唇若含丹,长相十分柔美的侍童正轻轻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他的脑袋仍旧酸涨难忍,似乎有个条虫子在里面作祟。他对着侍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2 童说道:“冬宁,给我喝些水。” 冬宁将他扶了起来,在他背后垫了枕头让他靠床背而坐。叶轩想要抬起右手,却发现上面缠了绷带动弹不得。冬宁见他有些烦躁,便将水杯递到他唇边喂他喝下,又温柔地说道:“公子,别担心,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郎中说调养半个月便会好了。你都昏迷了两天两夜了,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去热些粥吧?” 叶轩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只觉得热水灌下肚子,身体渐渐复苏过来。他胃里空空的,还真是饿得慌,便对着冬宁点了点头。 很快,冬宁端着一碗桂圆红枣粥坐在了他的床沿边上,用勺子舀了一口粥,放在唇边轻轻吹凉,然后递到他的嘴边。叶轩本想抬起左手自己来喝,却被冬宁劝住了:“郎中说您不宜多动,恐伤口裂开,还是我来喂您吧。” 冬宁已经服侍他多年,叶轩知他表面柔弱,其实骨子里却倔强得很,便索性由他去了。他喝了一口粥,颇为无奈地一笑:“在你眼中我都快成残废了吧?” 冬宁却急了:“公子福大命大,怎么会残废?可恨那些贼人居然用□□将公子弄伤。我真恨我那日不在公子身边,不能给公子出力。”说着,他神情黯淡下来,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别这么说,我还庆幸将你派去调查易容之术,这才躲过这劫。万一你有个闪失,就如同失掉了我的左右臂膀啊!” 冬宁心头一热,望着叶轩情真意切的双眼,即使为他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事实上,冬宁明为叶轩侍童,暗地里还是给叶轩搜集情报的眼线。 他又给叶轩喂了几口粥,见他脸上稍微泛起了些血色,这才慢慢将这几日自己搜罗到的消息一一向叶轩汇报:“公子让我去查的易容之术有眉目了。” 叶轩听了,移目望向他,眼中满是期待。 冬宁边喂边说道:“此术最早由西域紫刹国传入中原。相传五十年前当时的紫刹国国王鞠光泰刚登基,王位不稳,为了肃清政敌,命他豢养的五位术士剥下死人皮配上树脂和动物皮脂制成面具,让术士戴上面具假扮成政敌的亲友,趁对方不留意时伺机谋害。待他王位稳定之后却为了灭口欲除掉这几位术士。结果四人被杀,只有一个术士侥幸逃脱,并将国王丑事抖了出来之后从此销声匿迹。谁知十多年后当人们已经逐渐遗忘此事时,江湖上又出现了有人利用□□犯下命案,而且此时的面具已经演变成可以在瞬间变换脱卸,与公子所述在汾河上遇到的那个女孩所施易容术极为相似。此面具制作工艺极为复杂,对掌握易容之人的手法要求又高,因此极少流传。不过,我已经探明,晋阳双龙山上的云霄阁阁主就通晓此秘术,但是得到他易容真传的却寥寥无几。” 叶轩略一沉吟:“云霄阁?莫非就是那个汇集了顶尖术士的帮派?江湖传闻,这云霄阁阁主不仅精通玄术,而且武功深不可测,当今武林中能与之匹敌的对手屈指可数。” 冬宁眼中露出一丝不屑:“什么顶尖术士,不过是些装神弄鬼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罢了。还有那云霄阁阁主极少露面,又有几人真正见识过他的武功?我看八成是他虚张声势,故意把自己吹得神乎其神,这样才能为云霄阁招揽生意。” 叶轩却凝神沉思,他的脑中原本混沌一片,却被一道阳光照得一切通透。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左手一下子抓住冬宁的衣袖低声叫了出来:“八卦剑阵!”也许因为扯动了伤口,一阵钻心的疼从左手臂上蔓延开来,他只得将冬宁的衣袖松了开来。 冬宁见他两眼放光,有些惊诧地看着他:“公子怎么了?难道想到了什么?” “永祚寺中那些女子施展的剑术出神入化,暗藏了八卦五行之术。如果是云霄阁中人的话,掌握那些奇门遁甲之术也许并不困难。冬宁,好好调查一下云霄阁。” “是,公子!”冬宁有些高兴。看来公子恢复得不错,这么快就理清了头绪。他赶紧又给叶轩塞了一口粥。 叶轩回想起汾河上的易容女孩,又浮现出永祚寺那五女自爆的惨烈下场,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担心,他不由得眉头皱了一下: “不知永祚寺中那五个自杀的女子中可有人易容?” 冬宁摇头道:“那些尸体残缺不全,就算头部没有被炸毁也都烧得面目全非了。不过,验尸官仔细检查过现场的尸体,只有那五个女子的尸体,却不见那紫袍男子的尸首。他很有可能借机逃脱了。” 叶轩若有所思道:“那紫袍男子逃脱早在我意料之中。只可惜那五个彩衣女子已经自杀,否则我定有办法查出她们与女飞贼的关系。” 冬宁深信不疑地点点头,他手中的粥已经见底,见叶轩胃口很好,赶紧又给他添了一碗粥。 叶轩本来一口一口地喝着粥,忽然停了下来,说道:“差点儿忘了,彭大人去年因为一起人口失踪案调查过云霄阁,他对云霄阁一定颇有了解,快去请他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冬宁见他坚决,只得颇不乐意地放下手中的粥,去请彭宏量。叶轩同住在晋阳府的别院中,与彭宏量办公的地方相距不远。 不一会儿,却见冬宁匆匆跑了回来,背后并不见彭宏量的身影。叶轩敏锐地察觉到他似面有难色,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别看冬宁年纪不大,但是心性极为沉静,不是随随便便就慌张忙乱的哪种人。不知他为什么一趟腿,竟变得有些无措。叶轩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追问道:“冬宁,你怎么了?” 冬宁不敢相瞒,欠身回话:“卑职刚才去请彭大人,却被门口侍卫拦住。说彭大人已经抓到了那个易容的女孩,正在屋中亲自审问,说谁来了都不准进……” 冬宁其实还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女孩惨叫和哀求声,这才慌了神,但他抬眼偷瞅了下叶轩,见他已经脸色铁青,怕他伤口裂开,却是再不敢往下说了。 原来,虽然叶轩提醒过不能打草惊蛇,但是彭宏量哪肯轻易地放过苏云和花梨?他本来还因为忌惮叶轩而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如今叶轩昏迷,他利用永祚寺一事借题发挥,称苏云和花梨为彩衣女的同党,并命人根据所绘制出的苏云花梨的画像挨家挨户搜查,除了不敢查到达官显贵家的小姐之外,晋阳普通人家的妇人乃至客栈女宾,甚至是寺庙尼姑一个都不放过。捕快很快便将两名“嫌犯”捉拿归案。 这个彭宏量本是个纨绔子弟,依靠当官的老爹上位,虽然肚子里有几分墨水,脑子也有些小聪明,却是个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家伙。叶轩多少能够猜到他是借什么名头抓捕到那两个姑娘。 什么“审问犯人”,竟然要关起门来独自在房中进行?一想到彭宏量的轻浮个性和在船上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3 对苏云的不敬,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叶轩居然变得坐立难安,心中恨恼徒增。 这一下,叶轩再也坐不住了,他抬腿就要起身,冬宁一见,忙上前扶持。 叶轩的背部和手臂虽然受了伤,但是两条腿还能动弹!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往屋外冲去,脚步不免有些踉跄,因为每走一步便扯动伤口,疼得如万箭穿心,从他痛苦的表情中不难看出他其实是依靠着意志力在前行。 冬宁心里自责自己嘴快,拦腰抱住叶轩:“公子,您刚刚苏醒,身子这么弱,怎么可以下床啊!” 刚一站起,叶轩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定了定神,态度决绝道:“你别拦我,我要去找彭宏量!” 冬宁却不放手,人高马大的叶轩一咬牙,竟撞开瘦削的冬宁,但是经过这猛烈一撞,叶轩的伤口撕裂,鲜血从绑带上慢慢晕了开来,染红了一片。 冬宁心痛不已,忧心如焚地望着叶轩: 公子今日是怎么了?为何向来做事沉稳冷静的他竟然变得如此焦躁疯狂?难道是因为彭宏量不听劝告擅作主张?看起来又不太像。冬宁见叶轩目光中怒意冲天,便知怎么也劝不住他了,只好松开了他的腰,眼睛里都快飙泪了。 叶轩只着了白色睡衣夺门而出,冬宁赶紧拿起他的青色外褂疾步追上,边走边为他披上:“公子,慢些走!小心您的伤口……” 叶轩急速穿过院子,假山后面传来两个男子的声音,因为假山挡住,他们看不见叶轩。 ☆、屋里藏娇 叶轩听得分明,其中一个男子满是讥讽地笑道:“彭大人在屋里居然审了两个多时辰,他奶奶的让我在屋外守得都腰疼了!总算给我熬到换班,否则光听里面闹腾却什么也不能看还真能把人逼疯。” 另一个也是不怀好意地笑:“刚才那屋里传出的动静他妈的也太大了吧?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跟猫叫似的,听得人心痒痒的,大爷我光听这声音都起反应了!” “哈哈哈,收好你的家伙吧!那两个狐狸精似的小娘们你哪有福气消受得了啊?刚进去那会儿还咯咯咯笑得贼荡,不过后来就慢慢变了味了,再后来啊简直要死要活的。光想想就觉得刺激。你还别说,彭大人还真有些手段!” 另一个也是不怀好意地笑:“嘁,什么手段不手段的,无非就是鞭子加大棒呗!怪只怪那两个姑娘长得跟妖精似的,换做是我,也忍不住要好好虐虐她们才好啊。哈哈哈……” 那两个侍卫正肆无忌惮地讲着浑话,冷不防一道寒光射到身上,转头竟然见叶轩两眼像喷火一般瞪着他们,浑身杀气腾腾。 他们自知失言,唯唯诺诺地赶紧跪下:“叶大人……卑职不是有心妄议彭大人的,卑职满嘴胡言乱语,还请叶大人恕罪!” “滚!”叶轩居然大喝一声。那两个侍卫赶紧开溜。 叶轩只觉得气血直往脑门上冲,眼前金星乱闪,他的身子晃了一下,合上眼睛顺了顺气。冬宁吓得赶紧扶住他的肩膀,苦口劝说道:“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 叶轩星眸陡然睁开,幽光毕露,他手指着彭宏量所处的屋子方向斩钉截铁地命令道:“扶我过去!” 冬宁拗不过他,只好搀扶着他往彭宏量住处走去。他们还在游廊上,便听到屋子里面传出了男子粗重的低吼和女子的呜咽哀泣声。 门口把守的两个侍卫见叶轩心急火燎地赶来,知道大事不妙。想要阻拦却又没有十足胆量,只是高声叫道:“叶大人您怎么来了?彭大人吩咐过,谁也不让进……”眼睛却不住往屋内瞟,似乎在给屋内的人通风报信。 叶轩还没走到门口,利箭般凌厉的眼神却已经射到他们身上,他咬牙一挥手,喝道:“要活命的就给我让开!” 侍卫被他一瞪,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他们迅速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叶大人对属下向来宽厚体恤,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不过见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妙。 叶轩走到门前,侍卫居然识相地悄悄移步到旁边,头侧着似乎在对着屋内高喊:“叶大人,您莫要硬闯!万一彭大人降罪下来,小的们可担当不起!”分明是在推卸责任,万一彭宏量事后怪罪下来,他们也好为自己开脱! 叶轩心中风起云涌,他想要冲进去,但是又害怕进去之后看到的景象让自己更加难以承受。他略有些迟疑,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抡起一脚将门踹开。 屋内果然是一片狼藉。墙边立柜上摆放着一排排的公文,正墙上挂着一副牌匾,上书“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叶轩此时看着却觉得十足讽刺。彭宏量面色潮红,气喘吁吁地坐在案几后的沙发长椅上,椅子上铺着一张虎皮毛毯,他罩了件石青色外褂,却连衣扣都系歪了,褂子外还露出了半截未系好的裤带。那案几上的文书乱成一团,还有些散落在地上,笔架上的毛笔仍在不住晃动,似乎昭示着刚才的激烈。 案几边上跪着两个只穿着红色亵衣的女孩,她们低着头,披散的长发遮住了脸,然后顺着曼妙柳肩旖旎而下,正好遮住了胸前的大好风光。她们白玉似的脖子和手臂上留着几道清晰红紫的齿印,令人遐想联翩。 女孩们瑟瑟发抖,手中紧紧抱着一团轻薄艳丽的衣裙,身体一抽一抽地,隐约可闻细微的啜泣声。 彭宏量被人撞破了好事,有些恼怒又有些尴尬。事已至此,他干脆心一横,像是没事人一样地问道:“叶大人,你怎么来了?” 叶轩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说话,一双鹰隼般的目光依旧紧紧盯着地上那两个女孩。冬宁搀扶着他,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身体居然在发颤。 他对着女孩似命令又似哀求般地说道:“抬起头来!”声音冰冷如霜,却又颓然无力。 女孩们身体抖了一下,慢慢抬起了头。 两行清泪还挂在脸上,妆容都弄花了。明明是稚嫩少女,竟然如此浓妆艳抹,嫣红的腮,艳丽的唇,竟是那般俗气!望着叶轩的眼神畏畏缩缩,闪烁不定,分明是做了亏心事一般。叶轩虽然身体负伤,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凛然气势却将她们震慑住了。女孩们被吓破了胆,实在忍不住了,匆匆低下了头,抱着衣服复又哭了起来。 叶轩本以为那两个女孩是在他渡船上见到的人儿,没想到入眼的却是完全不曾见过的陌生脸庞。 他踉跄一下后退,方才感到了伤口撕裂的疼痛,还有失血后伴随的晕眩。 但是,他如卸重负,用手撑着桌角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幸好……不是她! 冬宁赶紧上前扶住他,拧着眉头揪心道:“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叶轩的眸色又恢复了冰山般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4 的清冷,他再也懒得看那两个女子一眼,一道锐利如锋的目光射向了彭宏量,挑眉冷声问道:“彭大人,听说你抓到了易容的女子。难道就是她们?” 彭宏量面露狼狈之色,他轻咳两声,眼珠子一转,讪讪笑道:“叶大人过来的正是时候,快来帮我看看她们是不是当初在船上逼我下水的妖女?哎呀呀,你不知道啊,我当时落水受了惊吓,一时竟然有些记不清妖女的面容了。为了避免抓错人,我特地将她们带到自己屋子里面来亲自审问,就怕交给那些衙役万一屈打成招可就罪孽深重了。” “哦?”叶轩眸中满是讥讽。这彭宏量,居然编出了如此拙劣的借口,真是让人汗颜!不知那两个女孩什么来历,平白无故竟然遭此横祸,真是不可饶恕! 叶轩却并不拆穿他,也不回答,只是继续追问,“彭大人从哪里抓到的嫌犯,可审问出了结果?” 彭宏量见他较起真来,思忖道:叶轩这家伙性子耿直,幸好这两个娘们儿是捕快从青楼里拉过来的,否则若是给这家伙抓住了我的把柄,他发起牛脾气来,往上头一告,麻烦就大了。 原来,彭宏量派出去的那些捕快虽然将全城都搜遍了,可是连妖女的影子都没有找到。他们不敢无功而返,灵机一动便从青楼寻了两个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充数。没想到彭宏量一见两人,竟然喜欢得不得了,将她们扣在屋内独自“审问”。女孩本来就是青楼出身,于这种事情倒也不介意,她们虽然皮肉吃点儿苦,不过反正他是大官,事后自然少不了赏钱。 此时彭宏量急于替自己开脱,笑嘻嘻地将叶轩拉至一边,完全无视冬宁恼怒的眼神。他搭着叶轩肩膀悄悄说道:“不瞒叶大人,这两个嫌犯是在青楼抓获的。卑职详细审问之后断定她们和妖女没有关联。待会儿给她们些银子打发走就好了,她们不会怎么样的。还望叶大人切莫声张。” 叶轩命两女子穿上衣服,派人查清了她们来历,果真是青楼女子。他虽然对彭宏量的所作所为深感不齿,但眼下最要紧的是查出女飞贼和紫袍男人的下落,这彭宏量就暂且放过他一马吧。在叶轩的追问下,彭宏量却对云霄阁提供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凤凰铃 彭宏量搜遍了整个晋阳城也没有找到的那个人此时却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处僻静清幽的溪边抚琴。溪水潺潺流动,顺着山坡蜿蜒流淌而下,汇入山脚下一汪清澈碧蓝的潭水之中。潭边红花绿树,鸟语花香,悠扬的琴声从苏云玉笋般的指尖缓缓荡漾开来。 柔和明媚的阳光照在苏云手中的瑶琴上,琴身上镶嵌的五彩玉石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此琴名曰“凤凰铃”,实为一把好琴。 恍惚之间,苏云又记起了前世的光景。郑淑音自幼酷爱音律,其父郑玉伯请名匠特意为她度身打造了这“凤凰铃”。此琴由名贵紫檀木制成,琴面温润如玉,光可鉴人。琴弦由渌水蚕丝制成的,珠亮光莹。郑淑音对此琴爱不释手,可惜郑家抄家之时却被充公。也许此琴合该与她有缘,一次外出做买卖时苏云无意间在当铺发现了它,可惜琴身残缺了一角。苏云当即将琴买下,又请能工巧匠用上好的玉石修补一新。 不过,今日苏云心情不错。晋王府修缮工程进展得很顺利,晋阳知府已经给了她三分之二的报酬,再过三周完工后她便能返回长安了。所以她弹的是一曲《如梦令》,曲调清新明快,时高时低,高时如珠玉落盘,低时似婉转莺啼,韵味深长,令人心旷神怡。 花梨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阳光照得她浑身懒洋洋的,再加上耳边连绵不断的琴声,她的眼皮早已经耷拉下来了,嘴角挂着口诞。忽然她身子晃了一下,居然真的睡着了,往一边倒了下来,眼看着就要撞到石头上了。 一只纤细手臂快速环住了她的胳臂将她拉了回来。花梨打了个激灵,醒了,却见苏云拉着自己。 苏云眼中尽是取笑:“难不成被瞌睡虫钻到了你肚子里?居然坐着也能睡着!” 花梨揉揉眼睛,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摇头晃脑像是书呆子在背诵课本似的,口中念念有词: “有美景可赏,美曲可听,美男相伴,何其快哉!” 苏云扑哧一笑:“又说胡话了,哪里来的美男?” 花梨拉着她的白袍:“说的是小姐你呀!瞧你一身书生妆扮,唇红齿白,相貌堂堂,风流倜傥。看得我芳心大乱啊,要不是知道你是个女的,真恨不得朝你扑过来呢。” 苏云在她鼻尖上轻轻一戳,戏谑道:“你呀,就是头色迷迷的大母狼!” 花梨张大嘴巴龇着牙齿,十个手指弯成爪子的模样,作势要朝苏云扑过来:“我就是只大母狼,要把你这个小白脸抓回去,生一窝活蹦乱跳的小灰狼!”嘴里还发出嗷呜的狼嚎。 把苏云逗得笑弯了腰,两人又嘻嘻哈哈欢闹了一番。 笑畅快了,两人一齐仰面趴在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无比地惬意。 花梨忽地坐起来,煞有介事地说道:“说起狼,我倒想到一个人。” 苏云见她说得认真,侧过身来单手拖着香腮用灵动的双眸望定她,一副魅惑的模样。她娇懒得问道:“谁?” 花梨柳眉倒竖,恨恨道:“就是那个王八蛋彭宏量啊!他竟然拿着我们的画像派人全城搜捕我们,听说只要是女的他们一个儿都不放过,就连那些老百姓家里未出阁的闺女也敢查。幸好我们一路来都是男装,我们从他们眼皮底下走过去都没被发现,否则真被抓到了可就麻烦了,那时候江师兄又不在,我一个人哪打得过那么多官差呀?” 苏云却根本没把彭宏量放在眼里,他的确好色,还有些仗势欺人,但那丁点儿恶在苏云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她见过真正披着人皮的狼,那才是她要狩猎的目标。 苏云扬眉轻问:“你原来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么多官差啊?那你没事儿还老是冒充菜贩子去晋阳府里晃悠做什么?存心想让人家抓住是不?” 花梨脸上隐约露出一片绯红,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原来……小姐你都知道啦?” 苏云淡然道:“你还想瞒住我么?” 花梨倒真不是存心隐瞒,只是这事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她去晋阳府无非是想打听叶轩的消息,自从汾河一别之后,她心中倒是记挂上了这个相貌堂堂英武刚毅的男子。她已经打听出来他年方二十四,尚未婚娶。这可是关键啊!这年头哪个男人年过二十还单身呢?何况还是条件这么好的男人!花梨虽然知道自己与他不过萍水相逢,何况两人身份相差悬殊,不过像她这般敢爱敢恨的女子,对世俗的标准是全然不在乎的。 花梨尴尬地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5 笑笑,特意往苏云那边坐近了些,说道:“前日永祚寺发生火药爆炸,我一时好奇这才去那里打听消息。原来,是那个姓叶的钦差追踪女飞贼一路到了永祚寺,在那里发现了飞贼的同伙,结果双方一场恶战,最后那批同伙里面的女人们为了救她们的男主子而与官兵同归于尽。那主子逃出寺庙之后正在被官府通缉呢,可是只知道他穿着一件紫袍还蒙着面,这上哪里去抓人?现在官府里很多人猜测那个男人八成是女飞贼的相好呢,还说那伙人出自一个叫……叫什么来着的帮派。那个女飞贼还有帮派的几个头子都会易容术,所以那姓叶的才会怀疑到小姐头上。不过,现在他们正忙着追查那个帮派,没空找我们麻烦吧。” 苏云静静听她说完,淡然道:“你说的那个帮派叫云霄阁吧?” 花梨瞪大了眼睛,崇拜地望着她:“对对对!原来小姐早就知道啦?” 苏云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花梨说的她自然早已知晓。毕竟苏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处处都有她的眼线,因此官府知道的她也能知道,而她知道的官府却未必知晓。永祚寺出了那么大的一桩事,早有眼线来告知她了。 当日叶轩拦住苏云质问她的易容术从何学来,为什么和女飞贼一样时,苏云当下便起了疑。她的易容术是年幼时在洛阳故居时由一对来自西域的术士父子教给她的,很可惜,她后来随父亲从洛阳迁居长安,便与那对父子失去了联系。 那日之后苏云便暗中派江魁去调查女飞贼和易容术,业已查明女飞贼所使的易容术果真与她的如出一辙,而从女飞贼使用的暗器和招数来看,她极有可能来自云霄阁。那会不会那对术士父子与云霄阁有牵连? 不过,她还有一事怎么也想不明白: 如果那个女飞贼真是云霄阁的弟子,凭她的武功,凭她的作案手段,她怎么会那么不小心,竟让官兵一路跟着自己,以至于差点儿害死阁主? 花梨见她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远方,思绪不知飘到了那里。花梨叫了她一声: “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怎么每次说着说着你就陷入了沉思,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苏云收回思绪,望着她浅浅一笑:“我都听着呢,你呀,以后别再去晋阳府了,要是真给那个姓叶的撞上了,没准他能认出你来。” 花梨点点头,哦了一声。但她哪是那么听话的主?心里却想着明日就要借个机会再去府上转一圈,远远地看着叶轩也养眼啊! 太阳逐渐西行,天边被大片艳丽红霞染得分外妖娆。苏云和花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见潭水中缓缓飘过来一团紫色东西,最后搁浅在岸边。 花梨探头张望,满脸狐疑:“小姐,那是什么?” 苏云摇摇头,两人走近一看,竟是个面朝下趴着的紫衣男子,不知是死是活。他身着长拖尾的锦缎紫袍,锦缎虽然染上了一块块的炭黑,还有多处破损,但依旧可以看出上面精美绝伦的银色撒花样式。他腰间系着一根镶嵌翡翠的金腰带,一头乌黑长发散乱浸在水中,随着潭中起伏的水波不断漂浮。 花梨身体紧绷起来,她扯扯苏云的袖子不让她再往前,低声道:“小姐,此地离永祚寺不过一里,这男人穿着紫袍,衣服上的炭黑看着分明就是火药爆炸留下的。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你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被朝廷通缉的邪教分子?” 苏云却没有回答,她又出神了,她目不转睛地打量这男子:难道他就是云霄阁阁主?看他的打扮,不像传闻中是个白发老头,倒像是个年轻的贵公子。 就在此时那人似乎略微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嗯哼声。 花梨吓了一跳,俯身去探他的脉搏,苏云见她脸上表情一惊一乍的,不知探到了什么。半响,花梨站了起来有些错愕地说道:“他还活着,不过已经身中剧毒。最奇怪的是,他体内有两股真气相互压制,暂时还没有毒气攻心,但他也撑不了多久了。”花梨自幼在月香阁受阁主独孤红云专门□□,因此对于识毒、制毒和解毒都颇有一手。 苏云皱了皱眉: 他不是被火药所伤么?怎么会中毒? ☆、云顶九霄令 花梨忽然想到叶轩正在四处搜寻此人,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告诉他通缉犯的所在,这样他不就欠自己一个人情了吗?想着想着,她愈发激动起来,撺掇道:“小姐,我们不如赶紧报官吧,没准他真是那个通缉犯,这样我们还能得笔丰厚的赏金呢!” 赏金?苏云撇撇嘴。苏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若她高兴,她连整个晋阳府都能买下来,她还会稀罕官府给的那几两银子?花梨自然也不缺钱,她的那点儿小心思哪里逃得过苏云的眼睛?她明摆着就是想乔装之后再去招惹那个姓叶的官人! 苏云对她摇了摇头,眼神却是坚定:“我们和这男人无冤无仇何必害他?更何况,我对那个姓叶的官差可没什么好感,你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 花梨只觉得一头冷水浇下,凉得透心。她手指绞着衣角,老不情愿地说道:“知道了。” 苏云吩咐道:“去把他的身子翻过来,让我看看他的脸。” 花梨眼见和叶轩套近乎的希望落空,正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呢。苏云又要她去碰那个脏兮兮半死不活的男人,叫她如何乐意?她竟将满腔怒气撒在那男子身上,狠狠踢了他一脚。 她毕竟功夫不若,这一脚轻松将那男子踢得翻过身来。正得意时,却被苏云凌厉的眼神刺伤了,噘着小嘴强辩道:“小姐,这么脏的男人让我怎么去碰嘛!” 苏云轻叹一口气,目光移到那人脸上。他并没有戴面罩,满脸脓疮如马蜂窝一样,有些疮伤还破了脓,弄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简直没有一处好皮。他的嘴唇发黑肿胀不堪,更是印证了花梨所言他身中剧毒。 “哎呀,恶心死了,说他长得像癞蛤蟆那还是侮辱了癞蛤蟆!”花梨赶紧掩鼻捂住,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吐出来。 苏云却盯着那张脸看了又看,不过这样一张脸实在无法与她所认识的那对父子联系在一起。 “小姐,既然不报官,我们还是快走吧!再多看他一眼我三天都吃不下饭了!”花梨走上来拉扯苏云的衣袖。 苏云却不肯离去,眼睛扫到了他衣襟处有一块金色的东西露了出来。苏云知道花梨嫌脏,不乐意靠近那男人,俯身自己抽出了那金色之物,是一块虎头型的金牌,上面刻着镏金铭文:“云顶九霄令”。 云顶九霄令?莫非是云霄阁阁主的令牌?此人果然是阁主! 苏云眸中闪着兴奋的火花。云霄阁中人虽然神出鬼没,但是他们的眼线遍布天下,若是此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6 人能为她所用,一定能帮自己找到一直在苦苦寻找的那人…… 花梨凑近一看,不解地问道:“云顶九霄令?是什么玩意儿?” “他正是官府通缉之人,真实身份应该是云霄阁阁主。”苏云将金牌收进自己兜里。 花梨恍然大悟:“云霄阁?对了对了,就是晋阳府说的那个和女飞贼有牵连的帮派呢!不过,云霄阁很厉害吗?怎么我都没有听说过呢?” 苏云淡淡道:“云霄阁的势力,恐怕就是一百个月香阁也不见得抵得过。” 花梨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一副呆萌的样子:“难道说……他们那里的姑娘特别漂亮迷人狐媚?还是说……他们用毒的本事天下一流?” 苏云扶额:“你想哪里去了?云霄阁可不是风月坊,它汇集了当今世上最顶尖的术士,风水、炼丹、占星、卜卦、驱邪,无所不包无所不揽。只是云霄阁自创立之日起便立了一条门规:就是阁中弟子在外施展术艺不得挂着云霄阁的名号,因此云霄阁很少被外界所知。就连阁主本人也是为人低调来无踪去无影,极少有人见过他真容。” 花梨却不愿再去看他:“他再厉害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会受伤会中毒!小姐,我们还是别去管他了,反正就算救活了也是个残废。” 苏云态度坚决,不容置疑:“不行,这个人我们得救,带他回客栈。” “什么?这么个臭男人,叫我如何抬得动?”花梨小嘴噘得老高,跺脚撒起娇来。 “谁让你自己抬了,你就不会动动脑筋?” “那我只好雇几个人来抬了。小姐,你在这里等着我吧。” 苏云想了一想,拦住她说道:“还是去叫你大师兄江魁来办吧,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凡事小心些的好。” 花梨苦笑一下:“知道了,小姐总是瞻前顾后。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十三岁,倒像是活了一把年纪了!” 苏云抿了抿嘴,笑得十分含蓄: 花梨说得倒是没错,前一世和这一世加起来,她苏云年纪也不小了。 不一会儿,花梨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穿着一件青灰色的背心小褂,露出两只皮肤黝黑肌肉紧实的胳臂,上面疤痕累累,此人正是江魁。 江魁发现了躺在地上的紫袍男人,面不改色地对他又多看了几眼,然后朝着苏云颔首致意,声音洪亮地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方才江魁其实就在守在溪流的不远处。自从上回在汾河遭遇麻烦之后,苏云出门不仅带着花梨,还让江魁扮作车夫随时跟着。江魁办事稳重老练,因此苏云很是器重他。 苏云指了指紫袍男:“将他带回客栈,一路上别让人看见,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手下一个押镖途中不小心受伤的镖师。” “是,小姐!”江魁并不问那男子是谁,因为他深知做手下的本分,不该问的绝不多问,若苏云要他知道自然会开口告诉他。 江魁将紫袍男子抬到马车上,苏云和花梨也随后上车,江魁扬鞭驾车往裕兴客栈疾驰而去。 到了客栈之后,江魁先回房取了自己的镖服在马车上替紫袍男子换上,将他安顿在自己的客房。 花梨看着脸色发黑四肢冰冷的男子,低声问道:“小姐,这人如何处置?” 苏云看了一眼男子,转而对江魁和花梨说道:“此人对我有用,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 江魁低头领命:“此人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只是体内毒气却极其凶猛,恐怕只能靠师妹出手了。”他转头看了一眼花梨。 花梨幽怨地瞥了江魁一眼,心里埋怨道:大师兄,你怎么能把这么滥的事情推给我啊? 但是苏云的吩咐她哪敢不听啊?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好啦,我尽力而为就是了。解救之法唯有以毒攻毒,不过万一把他医死了,你们可别怪我啊!” 苏云意味深长地说道:“他若是死了,就说明这世上也有你难解的毒。那施毒之人必定在你之上,你技不如人,也只好怪他命薄了!” 花梨急了:“什么?世上除了月香阁阁主独孤红云之外,还没有第二个人用毒能强过我花梨的!” 苏云莞尔一笑:这丫头好胜心极强。她不出手还好,一出手必定是要成功的,若人在她手里医死了,她非气死不可。 紫袍男子受的外伤并不严重,江魁替他敷了上等的云南白药之后几无大碍了。那云南白药是苏家请了京师最好的药师专门调制的。苏府每个镖师外出时皆会随身携带一份已备不时之需。 为了调制解药,花梨让江魁给她弄来六条眼镜蛇、三只蝎子还有一堆药性强烈的药材,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之后,她将一蓝一黑两个药罐交到了江魁手里:“师哥,这蓝色药剂分三日对水冲服;这黑色药剂涂抹在他脸上身上的化脓处,然后用纱布包扎,三日之后拆掉。” 江魁打开蓝色药剂,一股刺鼻的腐臭扑面而来。江魁赶紧将瓶盖套上,掩鼻皱眉道:“师妹,这什么味儿,怎么像腐烂的老鼠一样臭?你确定这能喝么?” 花梨白了他一眼:“师哥,放心吧,我还从来没有失过手呢!你快去喂他喝下吧,再拖可就真的没救了。” 江魁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师妹,要不还是你去吧。”他担心万一给人喝死了小姐会怪罪到自己头上。 花梨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摆摆手:“才不呢!我可懒得再看那张□□脸!胃口都倒尽了。师哥,我好困呐,先去睡会儿,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来搅我好梦!”说着揉了揉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毫不客气地关上了房门,倒头扑到床上呼呼睡去了。 江魁摇摇头,花梨这丫头被小姐和师傅宠得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他这个师哥都被她终日使唤来使唤去的。罢了,罢了,谁让自己这么好脾气呢?他抱着两个药罐推开了紫袍男人的那间屋子…… 紫袍男人其实早已醒转,起初似乎身处一片混沌之中,不知从哪里飘来一股氤氲香气钻入他的鼻窍,如茉莉花般清香淡雅、宁神怡心,仿佛波澜不惊的水流轻抚着他的心。他渐渐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声音?耳边传来潺潺流淌的琴声,时而似恋人间的低语呢喃,千回百转悠长深远,勾起无限情意缠绵。时而似密林中的高山流水,静谧安宁清冽空灵,抚平所有郁塞烦闷。最后琴声渐渐隐去,只余袅袅余音,意犹未尽地驻留在他胸臆间,仿佛云卷风舒,令人心旷神怡。 他微微睁开眼,但是浑身力乏气促,眼皮如千斤般沉重,似睁未睁。 入眼的是一张朴拙寻常的圆桌,但桌上摆放着一只彩釉双耳三足香炉,色泽醇厚炫丽,釉面光润匀净,做工精致玲珑,看起来价值不菲。灰白色的烟气从炉顶的花型镂金细孔中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7 袅袅上升,朦胧烟气后坐着一个翩翩白衣人,十指优雅从容,在琴弦上洋洋洒洒舞动。 白衣人低头弹琴,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到他半睁着眼。他想将那人的脸看得清楚些,却听到门兹啦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竹竿一样的男子。他警觉地闭上眼,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他浑身如散架一般,受伤不轻,只得静观其变。 ☆、云霄阁主 紫袍男子听到刚从门外进来那人说道:“小……”却被另外一个清醇斯文的声音打断:“他似乎快醒了。”琴声随即戛然而止。 紫袍男子心一凛:“他快醒了?”不就是在说我吗?那弹琴的小子低着头居然也能发现我醒了?此人究竟想做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是官兵!他妈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老子修炼到关键的时候闯进来,害得老子走火入魔,不得不用天罡断肠丹的剧毒克制体内乱窜的真气! 不过.....永祚寺在建寺之前还是荒凉一片的时候就是师祖云飞鹏的闭关修炼之地,在建寺之后也被历代阁主作为修炼圣地,此处隐蔽在寺庙的地下密室中,就连本阁的弟子也极少有人知道,那些官兵又怎么会搜到了那里? 难道……是出了内鬼? 可是,这里看起来并不像是官府,他们也不像是官兵啊?刚才琴声中也没有半丝杀气,反而像是在为我调息安神。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白衣人其实是苏云扮的男装,她早就留意到紫袍男子长睫微颤,眼皮跳动,立即知晓对方即将苏醒,为了不泄露自己身份,在江魁叫她“小姐”的时候便及时制止了。 江魁听到苏云的提醒马上会意,满是狐疑地看了紫袍男子一眼,然后将两瓶药罐放在桌上说道:“药已经制好了。蓝色内服,黑色外敷。” “嗯,快些用药吧。” 紫袍男子紧张起来:天罡断肠丹的毒除了自己之外根本无人能解,他们要给自己用什么药?自己服下天罡断肠丹的时候本打算克制住乱窜的真气后服用解药的,不料失足掉入水中,竟将救命解药遗失了。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体内剧毒反噬必定会要了自己性命。堂堂云香阁阁主,眼下居然自救不得! 若对方的药把自己毒死了倒干脆,千万别弄得自己半身不遂,那样岂不是生不如死? 不过,当那蓝色药剂递到自己嘴边的时候,他却改变了主意。虽然闭着眼睛,但他仍旧被这股恶臭熏得忍不住皱眉。他妈的,这什么味儿?想给老子灌尿啊!门都没有! 他陡然睁开眼睛,将头扭到一边,想要说“不”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显得十分抗拒。 江魁惊诧不已:“他醒了!”转头望着苏云,用眼神征询她的意思。 “让我来吧。”苏云坐在床沿上,扶住紫袍男人的肩膀,用清风一般的低语轻声道:“良药苦口,你且忍一忍,把药喝了吧?”说着从江魁手中接过药碗。 紫袍男子只觉得一股若隐若现的幽香从眼前这白衣人身上散发出来。他眸中划过一丝错愕,慢慢抬眸望向男装的苏云。却见一个俊逸出尘的少年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灵气毕露狭长妖媚的凤眸,卷曲上翘微微颤动的睫毛,红润饱满嘴角微微上翘的嘴唇,好一个美玉似的人儿! 苏云也是一惊,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对透出浅浅蔚蓝的眸子。她的心抽紧了一下,想起了许多年前在古庙中,自己也曾见过那样一对同样黑中泛着蓝光,如迷一般的双眸。不过,眼前此人的脸……实在是惨不忍睹,完全无法与当年那人重叠起来。苏云暗自思忖:在中原也有不少胡人,此人长得这般丑陋,不可能是他吧?她安定了一番心神,将药递到他嘴边。 紫袍男子感觉到对方身上似乎有一种看不见的磁石,将他的眼睛牢牢吸住,他的视线再也挪不开了。心思似乎有些恍惚,竟然鬼使神差地顺着对方的意思张开了嘴巴,那药被一口灌下。那呛人的味道将他从恍惚中拉了回来,他刚想吐出来,却被江魁捂住嘴,硬生生将药扣进了他的肚子。 药已入口,怎么抠也抠不出来了,紫袍男人气得真想掐自己脖子:该死!刚才怎么回事?居然被迷了心窍,他妈的对方还是个男的? 紫袍男人不敢置信地转头望向苏云,见对方也是目不转睛地望定自己,那双眼睛如浩瀚星辰一般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他在看什么?为什么眼神充满了探究,竟像是要将自己从头到尾细细打量,挖出内心所有隐秘似的。紫袍男子竟然有些怯了,在苏云眼中锋芒的逼迫下将视线移到别处。他突然感到胃里翻腾,忍不住喷出一口脓腥的血水,两眼一黑又昏睡了过去。 苏云瞥了江魁一眼,江魁说道:“接下来由我来吧。”他将黑色药剂涂抹在紫袍男子脸上身上的化脓处,然后用纱布包扎,要等三日之后拆掉。 紫袍男子有时候迷迷糊糊醒转,依稀看见一个出尘的身姿坐在身侧。啊,他就是那个白衣少年吧?莫非是他救了我?他平时猎艳无数,此番受伤不轻,居然还有闲情动歪情邪思:可惜啊可惜,眼前美人就如含苞欲放的鲜花,为什么偏偏是个男儿身呢?这让老子如何下手?不过,如此香艳诱人的鲜花整日在面前晃啊晃,撩得我实在心痒。等老子伤好了,不知道该怎么样“报答”你这朵小娇花呢? 三日之后,苏云正在屋内看账本,花梨扒在桌子边上悠闲地磕着瓜子。 江魁敲门进来,说道:“小姐,该替那男子拆绑带了。你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云朝着花梨挤眉一笑:“走,去看看你的药到底管不管用?” 花梨却摆摆手,继续抓起一颗瓜子塞进嘴里,讥诮地说道:“小姐,你就饶了俺吧!那家伙的脸指不定比缠着绷带时更丑呢,我才懒得去看。就拜托师兄帮忙把他的绑带随随便便拆了吧。” 苏云剜她一眼:“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留下来,你得随我过去,好好检查他身上余毒是否全清了。” 花梨一脸不乐意,嘀咕道:“救了他还不够,还想把那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身边啊?小姐你到底打什么主意啊?” “此人是云霄阁阁主,不好好笼络他怎么让他为我效力啊?”苏云心中算盘早已打好:若是他能帮她找到那人便能了却自己多年的心愿。若是找不到,多拉拢一个实力强大的人对自己也没有坏处。 花梨摇头,暗自抱怨:小姐你都这么有钱了,要什么没有呢?何必还要费这些心?真是搞不懂你! 江魁在屋外稍等片刻,苏云和花梨换了男装便随他同去了。 其实当天早上,紫袍男子已经完全苏醒了。他浑身轻松,暗自运气,惊诧地发现身上天罡断肠丹的毒也解了,本来在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8 经脉中异动的真气也压制下去了。没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他究竟是谁?弄得老子更加想得到你了。若不是脸上还缠着恼人的绑带,他一定会伸出舌头舔舔自己唇角。每次遇见势在必得的美人,他都会忍不住做出这样的小动作。 江魁一点一点地解开白绑带,白纱布一圈又一圈地落在地上,紫袍男子的脸渐渐露了出来。 像是有一道奇异的白光从他的脸上照了出来,众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看着眼前紫袍男子的脸,连江魁这个大男人都不由得感叹一下,世间竟然有如此丰姿俊美的男人! 他的五官轮廓分明,黑墨般的剑眉下,一对深邃含情的双眸中泛着幽幽蓝光,鼻梁英挺如雕塑一般,嘴唇削薄红润诱人,笑起来的时候如同阳光般明朗,又好似春风拂面般温柔。 花梨张大了嘴巴,口水差点儿也掉下来了。没想到癞蛤蟆居然摇身一变成美人了?还是个美人中的极品啊!还好自己跟过来了,若是错过了这等千年一遇的姿色,非懊悔死不可。 苏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男人脸上的毒疮全解了,肿也消了,露出本来姣好面容。他的眉眼之间竟让苏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那对闪闪发亮的蓝眼睛,竟与那个来自西域的术士之子十分相像。 但是,苏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觉告诉她眼前此人绝不可能是她的旧友。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呢?她一时还没有想透。 苏云不由得走近一步,想将他看得更细些。 紫袍男子摸摸脸上,光滑如初,便知自己已经恢复了原貌。 紫袍男子看着站在一旁凝望着自己的苏云,此时的她一副白衣书生的打扮。 在他看来,眼前的白衣少年就如同一枝雪中傲然挺立的红梅。清秀中带着一丝勾人心魄的妖媚,天真中透出几分神秘。那双狭长的凤眸中流动着潋滟风光,让人砰然心动。 紫袍男子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澎湃:妖,真是妖啊!老子实在忍不住了,管你是男是女,先抢过来抱在手心里好好揉捏一番! 紫袍男子见苏云朝自己靠近过来,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抹笑。他彬彬有礼拱手作揖,声音带着些沙哑道:“在下外出采药时不小心被贼人拦截,那些人抢了我的钱财又逼我服下毒药,幸得小兄弟出手相救,才捡回一条命来。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他一揖到底,却将苏云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似乎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阅女无数 苏云对着他抱拳还礼,语气平静地有些冷淡:“举手之劳,兄台不必客气。”此人没一句真话,她也不愿意多说,却捕捉到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如剑,透出骨子里的桀骜还有掩藏不住的邪气。 苏云眉头一挑,心想:这个人她可得小心! 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意识到了是哪里不对劲了! 她所认识的那个术士之子善良纯弱,哪像眼前这人一身的霸气和邪气! 紫袍男子眉梢微微一翘:什么举手之劳?能炼制出克制我独门天罡断肠丹的解药竟然说是举手之劳?这小子也忒狂了!老子一定要把你做了,看你还怎么狂! 他表面却一本正经道:“不知小兄弟用什么药治好了在下?” 花梨眼睛亮了起来,满心期待着:啊呀,小姐会告诉他解药是我制的,那时候他一定会感激涕零地抱着我千恩万谢吧?万一他要以身相许,那可怎么办呢?我要不要答应呢?哎呦,差点儿忘了自己现在是男装呢。怎么办?要不要给他来点儿暗示? 苏云轻描淡写地说道:“解药是在下一个朋友给的,不过他隐居于世,就不便透露他的身份了。” 什么!花梨本来还得瑟着呢,突然脸色沉了下来,不敢置信的样子看着苏云,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小姐,不带这样的!明明是我救了他好不好,你连个露脸的机会都不给我!” “对了,在下还没有通报姓名呢,在下姓云名有海,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紫袍男子笑容盈盈,不过只看着苏云,对她身边的小童根本没有在意。花梨也看出来了,对方正眼都没有瞧过自己,心里怨道:哼,悔不该救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苏云暗自揣摩着:云有海?云霄阁虽然势力不小,但是行踪诡异,阁主又深居简出很少露面,他的真名自然是外人所不知晓的。谁知道他报出来的名字是真是假呢?不过假名又有什么关系,本来此人就是信不过的。 苏云早有听闻,云霄阁阁主是个白胡子老头,然而她亲自检查过,此人并没有易容,明明白白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莫非她猜错了,此人并非云霄阁阁主? 可他为何会持有云顶九霄令?会不会是阁主将云顶九霄令牌给了他? 不过,此令牌为纯金打造,世间仅有一块。听闻云霄阁的规矩是见令牌如见阁主,想必阁主必不会轻易将令牌交给他人。 或者说……此人偷了阁主的令牌冒充阁主招摇撞骗? 苏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官差闯入了永祚寺的密室之后,方才发现那里是云霄阁的修炼圣地,非普通弟子绝不容许踏入。况且云霄阁的弟子为了掩护他从永祚寺逃走而自杀,除了云霄阁主之外,谁还有这个难耐能让她们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如果此人真是阁主,那就说明平时他都易容成老头的形象现身了,此人该有多狡猾呀!哼,不知道他易容的时候有没有将他那双与众不同的蓝眼睛也伪装起来? 苏云想到蓝眼睛,心中不知不觉又浮现出那个故友的脸,但她马上收拾心神,也回报给那个自称云有海一个浅笑:“我姓江,叫我小江吧,名字太俗,就不报出来怕污了兄台耳朵。旁边这两位是我的侍从阿龙和阿文。我此番到晋阳是为了游学而来。” 花梨听到苏云说自己叫阿文,想起了自己那个温柔多情的师哥,差点儿笑出声来,好不容易忍住,但是表情却是非常古怪。 “小兄弟的救命之恩,在下无以回报,改日定当重谢……”云有海忽然扶着额头,双眼微眯,身子左右摇晃不停,似乎要摔倒的模样。他确实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也并非他表现出来那般严重,他不过是想在苏云这里多赖上几天,才好乘机对她下手。本以为苏云会来搀扶自己,没想到她杵着不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过花梨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将他扶住,慢慢让他坐回了床上。趁机在他的脉上一搭,片刻便知他体内余毒已清,真气也稳定了。花梨心中好不得意:还是自己最厉害吧,把个快死的人救活了,可恨啊可恨,居然还不能告诉他是自己救的他! 就在花梨的手搭到云有海腕上的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9 时候,他的身子微微一颤。花梨以为他站得不稳,也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云有海嗅到了她身上一股谈谈的体香。他猛然警觉:他阅女无数,女人就算不涂脂粉,身体上自然也有一股男人所没有的女儿香,而他灵敏异常的鼻子却能捕捉到这股香气。 他马上意识道:莫非这小侍童是女扮男装?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目光落到了苏云的身上,心中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那少年与侍童皆是女儿身?那少年唇红齿白,身段婀娜,我原先还以为他不过长得阴柔一些,如今再细细看来,越看越像是个姑娘啊。 云有海内心澎湃起来:难怪自己会觉得那少年格外有吸引力呢!之前也曾从她身上闻到香气,那时还误以为是香薰的味道。哈哈哈,太好了,老子果然还是正常的,还是喜欢女人!没有变态!这姑娘居然敢骗老子,真是……可爱得很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好好疼爱她了呢! 虽然满脑子胡思乱想,不过面上云有海装出很虚弱的样子,微喘着说道:“在下头晕体乏,看来还得多麻烦诸位几日了。” 苏云嘴角弯起一抹明媚的微笑,说道:“云公子不妨暂住在这里等伤愈之后再走不迟。” 云有海道谢不迭。 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都清楚对方说的未必是真话,却不相互拆穿,都是自信满满料定拿捏得住对方。 苏云回到房里,关上门,低声问花梨:“怎么样,那男人身上的毒全解了吗?” “当然!我出马那还有什么问题?小姐放一万个心吧。我偷偷摸过他了,他经脉里原本紊乱的真气都已经稳定下来了呢。” 苏云挑眉,打趣道:“你的手脚倒是挺快的。” 花梨笑着吐了吐舌头。 苏云继续说道:“瞧他刚才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十有八九就是装出来的。” 花梨促狭地笑了笑:“小姐,我们还没开口呢,他倒自己提出要留下来了,你说,他安的什么心?莫非……是看上小姐了吧?” 苏云斜睨着她,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你瞎说什么?他把我们当做男人好不好!你管他安的什么心,反正是没安好心。” 花梨笑得意味深长:“论相貌此人堪称绝世美人呢。比那个姓叶的更要俊上几分呢!” 苏云回想起云有海那张风流俊俏的脸,虽然确实讨人喜欢,但她实在是不喜欢他那种狡中透着邪的眼神,不过自己目前有求于他,也只能忍了。她眸子一凝:“我和你说正经的呢,此人心术不正我们千万要小心提防。我可打听到云霄阁阁主是个花花肠子,栽在他手上的女子不计其数。” 花梨咧嘴冷笑:“这么说来,我倒觉得他更有趣了呢!不过,倘若他敢在我们面前玩什么花样,那我就替天行道打断他的狗腿!“末了,她还玩味地补上了一句:“包括他的第三条狗腿哦!” 苏云瞪了她一眼:这家伙在月香阁那个邪魔歪道的地方浸染得太久,从头到脚染得墨墨黑!口没遮拦倒也罢了,最头疼的是看到姿色稍微好一点儿的男人就克制不住扑上去就想撩。真该让她吃一次教训才能好好记住! 苏云斥道:“姑娘家的,满嘴乱七八糟的脏话!看我不掌你嘴!” 花梨缩头吐舌,轻轻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不过,他那么俊,我就不相信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心动?” 苏云没好气地说:“动什么动?我看你才是动了春心呢,眼睛牢牢粘在他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戚,还说我!他刚露出脸的时候你眼睛都发直了呢!我还从来没有见小姐盯着一个男人看那么久的。” 苏云回想起了那对泛着蓝的眼睛,轻描淡写地说道:“只是觉得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儿时的朋友。” 花梨咯咯不怀好意地笑:“哦?青梅竹马?那岂不是很有缘份!” 苏云摇摇头:“只是看起来相似而已,但应该不是他。” “什么叫‘应该不是他’?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 苏云坦然道:“都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贸贸然上去相认,岂不是自己露了马脚?花些时间,我自然有办法弄个明白。” 花梨伸了个懒腰,心中不以为然:小姐做什么事情都这么冷静,真是……真是无趣得很啊。真希望哪一天有个男人能够将她死水一样的心搅乱,光想想就让人很期待啊!哈哈! 云有海在客栈养了几天伤,气色一天天好起来了,苏云每天都会去他房中探望,不过两人心机深重,聊天时没有吐出几句真话。之后他终于下床,由于走路仍旧不稳,只得请江魁找了一根拐杖给他。他一瘸一拐地向苏云道别,临别时说道:“江公子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想请公子到寒舍一聚,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苏云抬眸,撞见他眼中蓝光此时显得更为闪亮,散发出某种道不明的意味。苏云只觉得他面容和气,笑如春风,眸中却深藏着狡黠。 不过,苏云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云公子这么客气,小弟我恭敬不如从命。择日不如撞日,我明日便来登门拜访。” 云有海桃花眼笑得弯成了一条缝:“江公子,明日我会派人来客栈接你。” 苏云点点头,笑着将他送到门口。 待他走后,花梨问道:“小姐,你难道相信这个家伙吗?就不怕他耍什么花样?” “不论他耍什么花样,我自有办法对付。” 花梨笑得贼兮兮的:“就是,小姐一只手就可以扭断他的脖子,还怕他会动什么坏脑筋不成?” 苏云清浅一笑:“像他这种人,还用不着我亲自动手。” ☆、以身相许 翌日,苏云带着花梨乘上了云有海派过来的轿子,他们一路走过了曲径通幽的林间小道,一直来到了一弯碧水湖畔。那里绿树环绕,鸟语花香,美得不似人间。 那小厮将她们从轿子中接了下来,说道:“云公子的府邸就在这湖对岸,已经为二位备好了客船。” 那一刻,苏云和花梨对视一眼,她们心中的警觉又提高了几分。 不知这水路上会不会藏着什么猫腻? 湖里莲叶成片,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亭亭玉立,在清风中微微摇晃。不远处的湖边停着一艘乌蓬木舟,船头站着一个人,正是云有海。 一袭红艳如火的锦袍,一根熠熠生辉的金玉腰带,不羁的发丝随意地在肩上倾泻而下,在风中纵情肆意地飘舞纷飞。风姿潇洒,气度翩翩,比人间的任何绝色女子都要妖娆,让背后的湖光山色都黯然失色。 他见苏云过来,挥舞着一只手臂不停向她招呼,笑容飞扬,在青山碧水之中就如画中人一般。 花梨瞪目结舌,两眼变得迷离起来,自言自语地感慨道: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0 “妖!真是妖啊!”她居然偷偷笑了起来。 苏云用胳臂肘轻轻戳了戳她,低声问:“你笑什么?” 花梨俏眉一挑:“小姐,你可知道我除了毒蛇之外还喜欢什么?” 苏云不解地溜了她一眼:“是黑寡妇么?”花梨的最爱自然都是毒物了。 花梨笑得又坏又甜:“依我看,这云有海活像一只正在求欢寻爱的黑寡妇呢!美艳绝伦、浑身闪亮!风骚地扭动狂摆着它肚子上那团红艳如血的蛛纹,拼命引诱着雄蛛上钩。等它称心如意之后,却把与她寻欢的雄蛛果入腹中,把对方彻底吃干抹净,永远离不了自己呢!” 苏云听她绘声绘色这么一说,微微皱眉故作慌张:“哎呦,还真是像呢!你就不怕他把你吃干抹净?那你还上不上船了?” 花梨斜睨了云有海一眼,笑得意味深长:“上啊!有我这条大毒蛇在,还怕区区一只黑寡妇不成?看我一口吞了它!” 苏云浅笑嫣然:“好,就看你的了!”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款款走至船边。 苏云正要踏到船上,却见云有海拄着拐杖迎了过来,向她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来。苏云迟疑一下,并没有去接。 谁知,花梨抢先一步握住云有海的手登上船,全然不顾他诧异而幽怨的眼神,最后还递给他一个暧昧的笑容:“多谢云公子!” 云有海皮笑肉不笑,只得说道:“客气了。” 上船之后花梨一个大转身,硬生生将云有海挤到一边,转过身来将苏云的纤纤小手捏在自己手心里,搀扶着她登上了船。两人瞟到云有海在一旁晦涩不明的眼神,心里觉得十分好笑,表面却又深藏不露。 进了船舱,只见里面有一个头上佩戴高簪玉环,身穿绫罗绸缎的妖艳女子端坐在内,她见他们进来,给苏云和花梨行礼,一双妩媚的吊梢眼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似乎有一股无形的电流拂过她们身上。 “这是我的侍女玉娇。”云有海介绍道。 苏云朝她略一颔首便在离她较远靠近船头的位置坐下。 花梨盯着玉娇看了好一会儿:没想到主子长得好看,连侍女也是个尤物啊! 她就是喜欢美人儿,看见个漂亮的不管男女就会不由自主往人家那里靠。 小船摇啊摇,在荷叶中劈波斩浪,驶向了湖中央。玉娇的琴声清亮悠远,时而如疾风骤雨,时而如小桥流水,与她的娇颜一样令人惊艳。一曲方罢,玉娇娉娉婷婷地走到桌边,倒了几杯芳香四溢的绿茶,一一递给云有海和苏云。最后她给花梨也端来了一杯。花梨正要去接,不料船突然颠簸了一下,玉娇“哎呦”叫了一声,一个踉跄,不小心将整杯茶水泼在了她身上。 花梨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衣服外渗入她的胸口,里里外外都湿透了。所幸茶水不是太烫,否则以她的性子定会破口大骂。 玉娇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忙不迭地掏出怀中绣帕替她擦拭,“对不起对不起,玉娇真是该死!”说着,眼泪都快溢出来了。花梨本来还凶巴巴地一副吃人的样子,看到她这样顿时心软了,将怒气压下说道:“算了不碍事的。” 云有海见状,面色似有不悦:“怎么笨手笨脚的,还不快带这位小哥去船舷上晒晒!” 玉娇诺诺点头,拉着花梨往船舱外走。 花梨看了苏云一眼:为什么要支走我?难道云有海要玩什么花样? 苏云只是悠然淡漠地点点头。花梨见外面日头正旺,湿衣服贴在身上也怪难受的,便随玉娇去了。 熟料,船舷上玉娇却拉扯起花梨的衣服:“小哥,快些脱了这湿衣服吧。” “不用了不用了!”花梨赶紧退后两步,死活攥紧自己的衣襟。就在她往后挪步的时候,突然脚下船身摇晃了一下。玉娇猛然翻出一掌打在她腰上。 果然有诈! 花梨本有所防备,凭她的功夫可以轻易躲过那一掌,但苏云临行前就嘱托过她要将计就计,等那云有海自己露出马脚之后再收拾他。所以玉娇出掌的时候她暗自运气护体,谁知那玉娇拍出的一掌没有丝毫功力,她的手倒是被花梨聚集的真气给撞得生疼。花梨算看出来了,玉娇分明是想将她推入水中。 以为甩掉了我,你们就可以对小姐为所欲为了?真是笑话!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玩些什么花样。 花梨顺势往后倒向水中。落水前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玉娇嘴角上扬,眼中满是讥诮。水花飞溅了她一身。 花梨从水中探出头来,恨得牙齿咬得吱嘎响:老娘跟你们没完!这时候,水底下咕噜噜地有起泡冒了上来,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她的脚,她低头一看,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 苏云听到外面噗通一声巨响,转眼花梨的身影就不见了,她便猜到了几分。她故作惊惶,怯生生地问云有海:“啊呀,花梨落水了吗?快请让船夫下去救她!”接着便想站起身来。 云有海眼中含笑,他将手轻轻搭在苏云的肩上,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入他鼻中,船上没有香薰,果真是苏云身上散出的香味。他心中一荡,忍不住舔了舔舌头:果真是个女子呢,看来我今天艳福不浅呐! 他柔声安慰道:“不用担心,这湖水很浅,淹不死她的。”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像他的脸一般勾魂。 苏云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她本来还不知道他意图为何,不过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对方是想占她便宜。不过,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身?还是说他本来就好龙阳?抑或是他根本就男女通吃? 不管怎样,她心中却是满满的不屑:好一个淫贼,看你还能笑到几时? 她轻轻推开他的手,向旁边挪了挪,低眉说道:“我好担心啊,阿文水性不太好呢。”她快速向外面瞥了一眼,船转了一个弯,驶入了一处狭窄僻静的水道,两边都是茂盛的芦苇丛,根本没有其他船只经过。船就靠在岸边,玉娇和船夫兀自下了船,苏云分明看到,他们临走时还朝着云有海躬身一鞠。 此处无人,只有芦苇在风中轻轻荡漾。 云有海笑得暧昧,他身子靠过来,腆着脸道:“不要怕,有我在。”过来想要握住苏云的手。 苏云如同一只惶恐的小兔子一般快速闪开,想要往船舱外头跑,边焦急地说道:“我要去找阿文。” 云有海看她眼中水盈盈的,她的羽睫眨呀眨眼,似乎晶莹的泪花都要掉落出来了,看得他的心砰砰跳。他一下子扔掉了拐杖,健步如飞,扑到出口的竹门处,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江公子,不,也许我该改口叫江小姐了吧?” 苏云用无辜的大眼睛朝他溜了一眼,心道:淫贼果然是假装受伤使诈呢!不过,他的眼力倒是不错,居然看穿了我是乔装的?这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1 倒也不奇怪,云霄阁阁主原本擅长易容,或许我这些把戏的确瞒不过他。 苏云后退两步,摆出一副彷徨不安的样子,哭腔中带着诧异:“你……你怎么知道奴家是女儿身?” 云有海得瑟地指指自己的鼻子,然后在空气中深深嗅了一口气,眉毛高挑道:“凡是姑娘家的身上总带着点儿女儿香,一般人是闻不到的,不过可逃不过我的鼻子哦。” 苏云笑容有些僵硬,心中暗骂:淫贼真是大言不惭! “这边反正也没有外人,我也不绕弯子了,小娘子救了我一命,我云某人感激不尽,决定以身相许,今天便将这身子给了娘子你,何如?” 苏云节节后退,一直退到了船舱的竹壁边上,她泪眼婆娑,嘴唇哆嗦,像是见到凶神恶煞般惧怕不已:“不……不……你这可是恩将仇报……” ☆、娘子有毒 别看苏云表面装得像个无辜懵懂的娇娇女,她内心却是另一番光景。她自出生之日起就保留了前世记忆,但是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必须表现地符合自己年龄才行,所以她只好不停装萌装无辜装可怜。久而久之,她只要鼻子抽两下,小嘴嘟一嘟,片刻之后便能泪眼汪汪的。偏偏她又生得如此娇艳妩媚,两滴水钻一般的泪珠在迷人的大眼睛中微微一转,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全都会方寸大乱了。 云有海见她如此可人模样,一股燥热从胸中燃起,他步步紧逼,眼中闪动着灼灼火光,言语轻佻:“小娘子若是跟了我,我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你的……啊呀,小娘子为什么在不停发抖呢?莫非今天是娘子的第一次?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很温柔的,一点儿都不弄疼你的……” 云有海如老鹰捕食一般张开双臂朝着角落里的苏云猛扑过来。苏云如闪电一般从他胁下钻过,云有海不禁纳闷:这小妞动作怎么这么快?连我都没看清,竟然被她两次都给躲过了?哦,也许是我中毒太深,元气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吧。哼,事不过三,我就不信你第三次还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他正欲扑过去,熟料“哗啦啦”水声大作,远处传来一男一女两声轻呼,但那呼声戛然而止,转瞬之后“砰”地一下船顶的竹蓬破了一个大洞,从上面蹿下来两个执刀剑的矫健身影。他们浑身湿透,显然是刚才一路潜伏在水底。 “什么人!”云有海大呵一声,他定睛一看,那不是这小妞身边两个侍从吗?可那女侍从刚从不是被玉娇推下了船吗?没想到她功力不弱,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没有提防她有武功!她身旁的另一个男人他也见过的,正是江魁,此时他黑色的紧身衣因为被水沾湿而紧紧贴在身上,他看起来十分瘦削,没想到他身上的肌肉竟然是一块块纹理分明,就像石头似的。 花梨上前一步,手中寒光毕露的利剑指着云有海,她一面虎视眈眈地盯着云有海,一面示意江魁说道:“先带小姐出去!”江魁挥刀劈开了船舱,护着苏云走到船尾。 花梨似笑非笑:“云公子,小女陪你玩玩如何?” 云有海心思电转:玉娇和船夫都是自己临时雇来的随从,本来让他们在船外面守着给自己望风的,恐怕刚才那一男一女两声轻呼便是他们发出来的。可惜他们都没有来得及给自己通风报信,便给人制住了。本以为对方是弱女子来着,没想到身手了得,看来这次自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他冷笑两声:想跟老子斗,你们还差远了! 他对着花梨抱拳一揖,嘴角明明在笑,但给人的感觉却是阴冷傲慢:“难得有佳人陪我切磋,在下求之不得。不过,万一真打起来没了轻重不小心伤了姑娘……” 他话还没有说完,花梨便不耐烦了:“少废话,吃我一剑!”她一剑刺出势如破竹。 云有海瞳孔一缩,他旋身躲过,他虽手中无剑,但出拳如风。招招阴狠,攻人命脉。 花梨剑如电花,似银蛇狂舞,剑气将云有海的出拳一一化解。船舱内的桌椅皆被砍得七零八落,很快整个竹蓬都被戳得千疮百孔。 云有海毕竟手无寸铁,逐渐落了下风。他突然虚晃一招,从船顶的窟窿中飞身跃出。 就在他踏出船舱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耳边冷风嗖嗖,脚上一阵吃痛,失足从高处坠落下来。他见脚踝处赫然插着一枚枣钉,有鲜血不断渗出来。 妈的,居然敢暗算老子!他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抬眸一看,花梨拿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竟对着自己阴测测地冷笑:“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蛋,我们救你一命,你居然想恩将仇报?你说,你该不该死?” 云有海被人用刀抵着脖子,倒是丝毫不显惊慌,反而嘴角挂笑,对着花梨眼波流转:“没想到这位姑娘深藏不露,年纪轻轻就身手如此了得,在下实在是佩服。在下的命反正是姑娘们救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花梨恨得切齿,面上却笑中带冷:“很好,嘴硬是吧?一刀宰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先在这里砍一刀,废了你。”她拿刀对着云有海的下体做了一个挥刀的姿势,接着道,“然后再在你这张脸上划上几刀,看你以后还怎么用这张脸去骗女人!” 她的目光如寒冰,云有海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不自觉地想要护住下体,他抿着嘴狠狠地盯着她。 这时候苏云从船舱外款款走了进来,瞥了他一眼,对着花梨缓缓开口道:“放开他吧。” “小姐?”花梨错愕地望着苏云。 苏云对着花梨淡然道:“把剑放下吧。今日若不是云霄阁阁主受伤元气大伤,就是十个你也绝非他的对手。” 云有海浑身一震,转而望向苏云:她怎么识破了我的身份?只见她脸上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情绪,更没有一点儿杀气。只是觉得她眼中透出的冷静和从容,跟她那张纯真懵懂的脸反差太大,完全不像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会不会是她修炼了什么邪功秘法,让自己青春永驻? 花梨狠狠地剜了云有海一眼,不情不愿地撤下了剑。 她松开剑的那一刹那,云有海不是没有想过要逃,但他察觉出了另一道杀气向他射来,不觉心中一凛。抬头一看,苏云身后的江魁正握着刀,死死地盯着自己。他的身手恐怕更厉害,加上自己脚踝被枣钉击中,左右是逃不掉了。不过,对方之前救了自己,如今若是要杀自己早就动手了,但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而且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知道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苏云对着云有海悠然说道:“阁主请起。” 云有海将枣钉拔出,撕下一片衣袖稍作包扎,便站起身来,从容地拍了拍衣上的灰尘。故作茫然地望着苏云:“小娘子,您刚才说什么?”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2 苏云清浅一笑:“外间传闻云霄阁的阁主是个岁数一把的老头,谁又会想到真正的阁主会是个刚满弱冠之年的青年?不过,阁主,这个东西却泄露了您的身份呢!”苏云从衣袖中取出一块黄金令牌,对着云有海轻轻晃了晃。 云霄阁阁主的令牌!他还以为是自己受伤的时候遗失了呢,原来竟被她抢了去。云有海眼中突现一丝戾气,但转瞬即逝,他斜睨着眼:“彼此彼此,没想到小娘子这么有手段,连‘云顶九霄令’都认得。” 苏云柳眉上扬,甩手将令牌抛给他:“阁主请放心,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和阁主交个朋友。另外,出于对朋友的关心,想要提醒阁主一句,阁主昏迷了那么多天,外面变天了呢都还蒙在鼓里。” 云有海蹙眉:“哦?” “阁主想必一定觉得纳闷吧,为什么你好好在永祚寺的密室内修炼会有官兵闯入?” 永祚寺的密室只有阁中人士知晓,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内鬼作祟。因此几日前他身上毒解了之后没有立即返回云霄阁,而是留在了客栈,悄悄联系了亲信让其探查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已查明是阁中女叛徒金蝉子劫财害命,将追踪她的官兵引入密室,之后金蝉子便下落不明。不过,尚有一事他弄不明白,自己平日待金蝉子不薄,自己若是死了,以她一个女流之辈,阁主之位自然也轮不到她,那她究竟为什么要陷害自己?而这么隐秘的阁中内部事务,难道这个姓江的女子也知道什么? 云有海故作不知:“请姑娘明示。” 苏云微微侧脸,目光飘向了远方,她的睫毛长而弯,五官明媚动人。她幽幽说道:“阁主想必已经查出自己是被手下的人出卖了。不过,那个出卖你的人却已经叛逃出阁,似乎也没因此捞到半点儿好处。所以,她幕后可能另有主谋。阁主不妨想一想,你若是死了,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云有海沉默了:若是自己死了,云霄阁群龙无首,按照阁规将从阁中男弟子中推选继任者。这么一来,嫌疑的范围太大了。 苏云看到他满露难色,粲然一笑:“阁中那么多人都难逃嫌疑,阁主恐怕很为难吧?不如,我们换一种思路,那背后主谋并不知晓阁主如今是生是死,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倘若阁主真的死了,他才可能放松戒备露出狐狸尾巴来。” 云有海起初瞪大眼睛看着她,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看上去又娇柔纯真,心机居然如此高深叵测!内心虽然不安,但他拍手响亮,扬眉大笑道:“高!姑娘此招真是高啊!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姑娘你为什么要帮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莫非……真是看上我了?”他就算受制于人,还不忘在言语上讨个便宜。 苏云看着他虽然受困,仍掩饰不住一身的桀骜骄狂,真是个有趣的家伙。她挑眉浅笑:“想必阁主也是生意人吧?” 云有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思忖片刻,说道:“那得看是什么生意了。若是有人想要看相算卦、易容改装、求医问药、情侦谍报,也出得起相应的价钱,云霄阁自然会为此人效力。” “很好,我想与阁主做一桩买卖。” ☆、本座不会用强 “什么买卖?”云有海细细地打量着苏云。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像她一样让自己捉摸不透,让他愈发对她来了兴致。 “请阁主帮我找一个人。”苏云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妩媚微笑:“云霄阁眼线遍布天下,黑道白道人脉通达,听说背后还不乏朝廷大官的支持。所以,要找一个人对你们而言并非难事。”但是,苏云还有半句话放在心里没有说出口: 如果,那人还活着的话。 云有海见苏云说得恳切,心中盘算道:对方既然有求于自己,想必暂时不会伤害自己性命。不过,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对自己了如指掌,自己却对她一无所知,实在让人不得不防,又实在让人心痒难带。 不过,他心里虽然对苏云颇有忌惮,但是却越要装得若无其事。他桃花眼一飞,红唇一勾:“姑娘要找什么人?莫非是姑娘的心上人?” 苏云不置可否:“我只有此人的画像,别的一概不知。” 云有海见她并未否认,心中竟然涌起一丝莫名的失落与苦涩。不过,他很快收敛心绪,眼中蓝光更盛: “那酬劳如何?不如……姑娘何不以身相许?那样的话就算那人在天涯海角我也一定给你找出来!”说着那风骚的眼睛不停瞟她。 “找死么!”花梨气极,拎起利剑在他脑袋上示威,却被苏云拦住。 云有海将如云的长发往脑后一甩,风流潇洒俊逸出尘,他对着苏云轻佻一笑,眉眼间电光四射:“不过,姑娘放心,我不会再用强的。我会让你情不自禁地爱上我然后乖乖就范。” 身边数道杀气射向他,他却毫不理睬。 苏云说:“只要你答应帮我,我可以助你夺回云霄阁阁主之位。” “哈哈,多谢姑娘美意。不过,在下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今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云有海耸耸肩似乎不为所动。 苏云双眸微凝,深沉如海。 云有海转而一笑,正欲靠近苏云几步,却被江魁和花梨提刀威慑,只得原地不动。不过,他毫不介意,扯开一个邪邪的坏笑:“不过,姑娘的琴声还倒是挺让人欲罢不能的,我答应帮你。如果我找到那人,作为交换,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云柳眉轻扬,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条件?” 云有海深情一笑:“姑娘可得教在下弹琴,直到在下琴技如姑娘这般方可。” 不待苏云回答,花梨怒喝道:“放屁,你别太过分了!小姐的琴技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那些乐坊的琴师与她比都还不够格呢,你要达到小姐的水准,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啊?万一你太笨了或是耍无赖一直学不会呢?再说了,我们小姐金枝玉叶,教你这个臭男人弹琴,岂不是折辱了她?” 云有海腆着脸:“我也知道小姐千金娇贵,这样吧,每天只教一个时辰如何?” “什么!”花梨眼神都快要杀人了。 “要不每周一次也成?实在不成每个月一次?”他一脸认真地讨价还价,似乎真是将这当成一笔买卖了。 没想到苏云一口答应:“好!只要能找到他,我愿意教你。” 云有海居然如孩童般地眯着眼睛傻笑:“姑娘,我先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处理完了我自然会来找你。” 花梨拼命朝着苏云挤眉弄眼:“小姐,岂能这么便宜就放走了他?” 苏云迅速瞥了她一眼,眼神中透出无容置疑的威慑。江魁赶紧拉着花梨为云有海让开一条路。苏云转而向云有海欠身一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3 揖:“还请阁主莫忘了今日约定。我们后会有期。” 云有海将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笑,转身要离开,刚迈了一步又停下步子,颇含深意地望着苏云:“小美人儿,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恐怕不姓江吧?” 苏云听对方话中带着调戏,心中虽恼但是脸上却神秘一笑:“敢问云有海果真是阁主真名吗?” 云有海也不回答,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哈哈哈,不管姑娘姓什么,反正终有一天会是本座夫人就是了。”随后,身姿潇洒地离去。 苏云看着他的背影,眼眸如同万古幽潭一般深不可测:光看脸的话,他们还真有几分相像呢!不过,这性子不可能是他! 苏云放走云有海之后,他特意绕了几个圈子,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之后,来到位于永祚寺附近的一座小山头。他掏出怀中一个竹筒,生火后点燃竹筒内的茅草,紫色烟雾从竹筒中袅袅升腾上空。 半个时辰之后,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一小队缠着黑头巾的黑衣人,他们身手矫健,来去如影。他们单膝跪地,庄重地向云有海行礼道:“不知阁主召唤,有何吩咐?”他们是由云有海的影卫,誓死只效忠他一人,其中不乏他安插在云霄阁中的眼线。 云有海双手负于背后立在山巅,红衣在强劲的清风中飘然飞扬。他此时表情肃冷,一改之前在苏云面前的轻浮,倒显出了几分阴毒肃杀之气。他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俾睨天下的霸主。他极目眺望着不远处的双龙山,云霄阁便坐落在双龙山九曜峰上的隐蔽之处。 他并没有回头,沉声问道:“金州,查到了什么?” 黑衣人中有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他浓眉大眼,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字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他虽说谈不上英俊,但身上确实有种令人过目不忘的气质。他上前一步:“启禀主公,阁中各位护法和长老都没有什么可疑的动静。不过,属下已经查到了金蝉子的下落,她的生死全凭主公一句话。” 他叫金州,正是影卫队长。 “且留着她的命,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还有,去找一具刚死不久的男尸置于永祚寺附近的河边,将他面目弄上毒疮,再穿上我的紫袍伪装成我的样子,别忘了在他腰间系上这块阁主令牌,然后想个法子让官差找到男尸。”他将苏云方才还给他的令牌递给金州。 阁主令牌关系重大,有号召阁中弟子的权利。金州一时有些不敢去接令牌,不解地望着他: “主公,这是为何?” “这样那幕后黑手才会麻痹大意,露出马脚来。你们继续监视金蝉子,另外留意阁中异动。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属下遵命!”金州接过令牌,带着影卫如同鬼影一般迅速消失在山头。 这几天云霄阁内部的确不太平,由于阁主突然失踪生死未卜,阁中迅速分成了两派势力,一派主张立即推选代任阁主把控阁中大小事务,另一派则主张等待弄清阁主下落之后再做权宜。两派都各有阁中几个掌握重权的元老支持,所以一开始双方争执不下。 不过,后来却突然传出阁主身亡,尸体被官差发现的消息。一时间阁中大乱,为了稳定人心,云霄阁决定七日之后推选继任阁主。至于谁最有可能赢得阁主之位,一时尚且扑朔迷离,少说也有三、四位威望和实力相当的人选。 这点云有海早就料到了,所以他此时倒还有闲情逸致在一处了无人烟的河边钓鱼。既然幕后有人处心积虑将他从阁主宝座中拉了下来,那么此人绝不可能让阁主之位落入旁人之手。这么看来,如果此人不做点什么,那阁主之位还真不是轻易能得到的呢。问题就来了,此人会做些什么呢? 云有海忽然感到手中鱼线牵动了一下,他俯身往水中一瞧,一条肥硕的鱼儿正咬着鱼饵拼命扭动身体:哈,是条大鱼呢!老子有的是耐心,慢慢等你上钩…… 此时,在距离他两座山头的一处僻静深山里,有一间简陋茅庐孤零零地矗立在山丘上,屋外被一片茂密的树林包围。一个红妆女子倚着竹门朝外张望,看她翘首期盼望眼欲穿的样子,似乎在等什么人。她手中拿着一根树枝,漫不经心地一片一片拔着上面的叶子,嘴里喃喃自语:“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他不会来……” 终于,一个玄袍的男子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之中。他警觉地往四周查探,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迅速走向女子。 那女子一见他来,笑逐颜开地扔掉手中树枝,腰肢狂摆亟不可待地扑到他怀里,酥言媚语道:“你个没良心的!总算来了。”说罢按住他的头就狂蜂浪蝶般地猛亲。 玄袍男子眼中戾气一晃而过,他将女子拉进茅屋,关门之前还特地朝外扫了一圈。 茅屋不远处的树林高处,露出几双黑亮的眼睛,但身体却悄无声息地隐藏在繁枝密叶中。金州和另外两个影子队员正密切地监视着红妆女子,也就是云霄阁叛徒金蝉子的一举一动。他们施展了幻术,将自身气息掩盖,这样即使对方是武功高手也无法察觉出他们的存在。 当那个玄袍男子出现的时候,金州的双眸一凝,眼中突然放出火般的光芒,没想到竟然是他! ☆、相爱相杀 那个玄袍男子叫孙明威,身为云霄阁护法之一,同时也是下一任阁主的有力竞争者之一。孙明威为人机敏,办事得力,亲族在朝廷里担任要职,曾为云霄阁摆平了一桩棘手的官司。因此深得阁主器重,年纪不大却一路扶摇直上担任护法,相当于阁中的二把手。 孙明威三十有四,正值壮年。因为服用驻颜丹药的关系,他的容颜保持得相当好,就如二十出头的青年一样,再加上本身面容俊逸不凡,又尚未娶妻,引得云霄阁中有不少女子钟情于他。 以云有海的丰姿俊颜,要让云霄阁的女弟子为了他神魂颠倒也绝非难事,只可惜早年曾有个女弟子对他心怀不轨夜晚偷摸到他床上,结果被他一怒之下毁去容颜,废去功力然后驱逐出阁,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女弟子敢在阁主身上动脑筋了。 除了在云霄阁的弟子面前云有海会以真颜示人之外,在外他一直以白须老翁的形象示人,他在阁外虽然御女无数,但多是看上他银子地位的水性女子,她们自然也是没有资格见他真颜的。 如今正是竞争阁主宝座的关键时刻,孙明威本是不想过来的,但是他不得不来。他再三关照金蝉子一定要行事谨慎,没想到这女人居然堂而皇之地飞鸽传书给他,信中还言语威胁。若是此书信被人拦截,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孙明威暗暗地咬了咬牙。 这茅庐一直是他与金蝉子私下幽会之所。这女人姿色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4 不错,媚功又好,他们暗地里眉来眼去久了便滚了床单。不过他今天可没有心情!他不顾身旁□□焚身的金蝉子,埋首检查着茅庐各个角落,一会儿撩开床上罗帐,一会儿打开衣柜查看。 金蝉子耐不住了,自个儿先脱了衣服,只穿着一件猩红肚兜紧贴着他的身体蹭啊蹭,还抓住他的手环在自己蜂腰上,无比风骚道:“哎呀,我们都在这里幽会这么多次了,你每次都要将屋子查个底朝天,不嫌麻烦嘛?人家几天没见真是想死你了,快点过来嘛……”说着,白晃晃的身体扑过来,将他推到在床上。孙明威到底是个男人,经不住她色香诱人的撩拨,立即来了兴致,提枪上阵。 两人快活之后,金蝉子依偎在孙明威的胸膛上,秀发瀑布般地铺洒在她肩头,若有若无地遮住丰腴诱人的身体。她用羊脂玉般的兰花指不停在他胸口来回轻抚,撒娇般地说道:“你个死鬼,怎么这几天都不来看我?害得人家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孙明威闭着眼睛假寐,此时缓缓睁开眼,懒洋洋地开了口:“这些天每日与那些阁中的元老周旋,说服他们推选我做阁主,我实在忙得脱不开身。” 金蝉子撅了撅,突然坐了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真的吗?我还以为你又被哪个狐狸精缠上了,把我丢到一边了呢!” 孙明威狭长的眸子柔情似水地望向她,宠溺般地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又将她搂进自己怀中:“小傻瓜,我有你就够了,其他女人在我眼里那都是歪瓜裂枣,哪能和你比呢!” 金蝉子听了这话挺受用的,她躺在他怀中,抬眸凝望着他,热切地问道:“我为了你不惜背叛阁主,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你不是说过,事成之后必定会娶我的吗?你什么时候娶我?” 孙明威摩挲着她香滑的玉肩,哄道:“别心急嘛,现在还有狄兵、邱岳帆和另外几个老家伙和我争阁主之位呢,他们一双双眼睛都盯着我呢,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娶你吧?我的心肝儿,你就再等等吧?” 金蝉子听到这里,一股怒意涌上心头。她推开他,凤眸中透出一道冷光:“又让我等?你都让我等了多少年了?你让我假扮飞贼去偷东西,我依了你。你让我杀了那大官,我依了你。你让我把追兵引到那家伙修炼圣地并撬动密室机关,我也依了你。但我要你娶我,你怎么就不肯依呢?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一句明白话,到底什么时候娶我?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娶我?” 她双眼发红,激愤难耐竟然泪水夺眶而出。孙明威见状,一把将她抱住,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温柔地亲吻她的耳垂,用低沉性感的声音轻诉:“小心肝,别哭了,我当上了阁主那日就娶你,好不?” 金蝉子止住哭,转身紧紧拥住了他:“这一次你可不许再骗我,否则……否则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孙明威抱着她,她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那对柔情似水的眼睛刹那间露出凶光,他嘴角微微抽动,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但嘴里吐出的话却依旧文雅从容:“放心吧,我怎么舍得骗你呢?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他的手不规矩地在她的身上游走起来,忽轻忽重,让她的心忽高忽低。她娇笑一声,心中得意:这个男人,绝对逃不出我的温柔乡。 滚烫的吻如雨点般地印在了她的玉颈上……他把她压在了桌上,她随着他的进攻而扭动着腰肢,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像一叶孤舟在风吹雨打中飘飘摇摇,逐渐迷失了自己。 突然,她胸口一窒,森凉刺骨的寒气刺入心窝,撕裂了她的身体,剧痛让她疼得说不出话来。眼前那张她朝思暮想的俏脸顿时变得狰狞起来,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中匕首上的鲜血,竟对着她阴恻恻地冷笑。她怎么可能认错,那把金柄嵌玉的匕首是她赠他的定情之物,他刚才进屋时从腰间取下匕首放在桌上…… 金蝉子摸了摸心口,鲜血汩汩地从她身体里涌出,她感到浑身冰冷。悔恨屈辱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滚落。 “为……什么……”她张着嘴巴,拼了命却只挤出这三个字。 孙明威的手在她那光滑粉嫩的脸轻佻地摩挲,故作悲伤地摇头嗟叹: “像你这么个上等货色,死了还真是可惜啊!不过,你弑主犯上,图谋不轨,被我一路追查到此。本来打算缉拿你回阁中受阁规的惩戒,没想到你誓死抵抗,我为求自保,只好取你性命。” 金蝉子口中溢出血水来,她悔不当初,自己居然瞎了眼爱上了一匹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如果我将谋害前任阁主的叛徒带回云霄阁,那我岂不是又立了一大功?到时候,那些受了我恩惠的元老们一齐站出来推举我,我便是名正言顺的云霄阁阁主了。哈哈哈,小心肝儿,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被阁中弟子到处追杀,我又怎么会那么傻放着好好的阁主不做,陪你亡命天涯呢?做了云霄阁阁主,那不就有享不尽的荣华,睡不完的美女?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爱我,何不成全我呢?” 金蝉子目眦欲裂,死不瞑目。孙明威一把火烧了茅庐,火光冲天,他扛着金蝉子的尸体隐没在了树林之中…… 云有海依旧在河边垂钓,他背靠着一块光滑的大石头,悠闲地翘着二郎腿。金州将茅庐发生的一切向他禀报的时候,他很平静地听完了,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主公,接下来该怎么办?”金州问道。 云有海笃悠悠地站了起来,眼中含着深不可测的寒意。他缓缓抽出腰间的利剑,飞身跃向水面,他犹如蜻蜓点水,踏水而行。手起剑落,数道白光剑气斩向水面,激起波浪翻滚,无数水花在身边炸开,数不清的鱼儿随着水流飞窜至空中,摇头摆尾扑腾挣扎。 他提起利剑,一剑将飞鱼刺入剑中,又在空中打了一个漂亮的回旋,飞回到了岸边。 他舒展了一下筋骨,感受到体内充沛的力量。多亏了金州给的丹药,才过了几天功夫,自己元气恢复了不少。若是再让他遇见那姓江的姑娘,不知道她的那两个手下还是不是自己的对手呢? 河面平静下来,若不是他剑上一长串的鱼儿,还真不知道刚才那一幕是梦是真? 金州一脸错愕地望着云有海:“主公,您这是……” 云有海眼梢翘起,笑中带冷:“走,回去烧鱼吃,你说是把它炸着吃好呢,还是剁成泥蒸了吃好?” 金州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原来阁主是将孙明威比作了他剑上的鱼儿,那么说来阁主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如何对付他了。金州低头肃立:“谨遵主公号令!” 能当上号令数千人众的云霄阁阁主,云有海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当年云霄阁的前任阁主南锐阳被仇家追杀,路遇年少的云有海仅凭一己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5 之力,使用奇门遁甲的阵法将对方数十个人一击而溃。南锐阳因此与他结为忘年之交,两人经常在一起切磋各种秘术。三年前南锐阳在炼丹的时候不幸被爆炸的炼丹炉击中,伤重不治,临死前将云霄阁托付给云有海。云有海那时年仅十七,但是阁中弟子一开始对他这个半路横出、来历不明的阁主颇为不服气。 没想到云有海行事英明果敢,往年云霄阁只接手一些风水占卜之类的小活计,他接任之后没多久,在他的谋划下,云霄阁将朝廷通缉犯大盗杨天霸生擒,为此得到了一笔丰厚犒赏。云有海以此为契机,成功结交官府,成为官府暗地里的眼线,四处搜集情侦谍报。另一方面,他与黑道也有千丝万缕的瓜葛,为他们提供暗器毒药。因此,黑白两道的生意,云霄阁都有沾手。不过,云有海的行事极为诡异,外界只知道云霄阁阁主是一个年未满弱冠的少年,还以为他是一位白须老翁。 而孙明威却偏偏惹上了这个不好惹的主,他还在做着他阁主美梦的时候便稀里糊涂地去见了阎王,死的时候胸前插着那把金蝉子送他的金柄匕首。随后一场血腥杀戮中他的那些党羽也被一一剪除,不过,其中有一个叫董福的趁乱逃走。云有海也派了属下追杀董福,估计他也逃不了多远。 云有海此事办得极为利索,他在阁中只呆了三天,重新提拔了一个亲信接替孙明威的护法之位,将长老和其他要员稍做安抚,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云霄阁,余下的事情转交亲信处置。 留下一干弟子茫茫然:阁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阁主居然还要外出,究竟是什么事情让阁主如此心急? ☆、佳人有约 云霄阁的弟子们绝对料想不到,阁主此时已经悠哉哉在晋阳最好的衣肆内试穿新衣了。 衣肆的小厮跟他很熟,知道这个客人不仅人长得天仙似的,出手还阔绰,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想必不是个名门之后就是个富贵公子吧。他几天前一口气在这里订了七、八套衣服,用的是最好的料子,请了几个顶尖的绣工马不停蹄连夜赶制的。 不过今天这个客人却有些难伺候啊,这都试了好几套了,他却始终皱着眉,不会是一件都没有中意吧? 小厮给他递上了一件白袍,有些忐忑地说道:“公子,这是最后一件了。” 云有海一看,这袍子上有银色印花纹,隐约有光华。衣领和袖口配有淡青色的刺绣锦缎。这白袍虽然不像之前几件袍子那般艳丽华美,但穿在他身上,衬托出他身上一种优雅从容的气质。 小厮见他望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神色似有缓和,便马上笑着套近乎:“啊呀,公子这一身白,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浑身上下好似散发着仙气一般,果真如九天仙人下凡,好看,真是好看!若我是女子,一定被公子迷得丢了魂。” 本来云有海还一本正经的,听了他这句话,突然转过头来,脸上霎那间有了光彩:“你说的可是真话?”而后,他低声喃喃自语道:“希望她也觉得好看。” 那小厮焕然大悟:啊哈,我说今天他怎么那么挑剔呢,敢情儿是要和姑娘去幽会呐。 那小厮立马头点得像个拨浪鼓:“那是自然,小的还从来没有见过比公子更好看的人呢!”小厮上前,周到地替云有海系上了他那根镶嵌翡翠的金腰带,这样一装点,更显得他飘逸出尘。 云有海从手边桌上拿起一把湘妃竹折扇。那是他特意为今天做准备用的,他翩然打开扇子,泛金的扇面上画着一副意境高远的山水画。他对着镜子照了照,终于露出了个满意的浅笑。 那小厮见他面露愉悦之色,紧绷的心弦骤然放松,一时好奇凑了上去:“公子今天莫非是要见哪位美人吗?” 云有海收敛了笑容,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小厮道:“小的只是胡猜而已。上个月您说要去见秋月楼的头牌姑娘季若兰,连试了三套衣服才满意。今个儿公子您一连试了八套衣服才点头,可想而知你要见面的姑娘居然比晋阳第一美人季姑娘还要漂亮,可想而知她有多美了。”说着他嘿嘿一笑,表情贼兮兮的。 “啪嗒”一声,云有海手中折扇砸在小厮的头上。小厮抱着头,摸到了鼓起的一个大包,欲哭无泪:真是马屁拍到马腿上! 他赶忙低头哈腰连声道歉:“对不起,小的口没遮拦,说话不知轻重。小的无意冒犯公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有海嗤笑一声,掏出几两银子扔给了小厮:“这是衣服的钱,余下的就算是你被砸的药费了。记得以后有上乘的料子一定要给我留一匹!我自然重重有赏。” 小厮捧着银子,两眼都放了光,头上被砸的地方也不痛了,笑脸将云有海恭送到了店外。云有海钻进了一辆金顶华贵的马车,扬尘而去。 那小厮猜得一点儿没错,云有海确实是来找美人的,还是个冰雪聪明的绝世美人。 他没有忘记与苏云的约定,到客栈找苏云来了。 是花梨开的门,见他白衣翩翩神采奕奕,气色似乎完全恢复,比之前更显风流倜傥,不由得心微微一动: 呦,这么一瞧,还挺人模狗样的呢! 花梨仍穿着男装,云有海对她躬身一揖:“原来是阿文呐,几日不见又漂亮了呢,请问江小姐在吗?” 花梨听他说得暧昧,转念想到他对苏云的轻薄,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蛮横地扒着门口不让他进来:“这么晚了,我家小姐要歇息了,你改日再来吧。”他不过是她的手下败将,她料定他肯定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挑衅地瞪着他,想给他吃个闭门羹。 不曾想,眼前飘忽光影乍现,他竟动起手来。花梨劈出一掌,却被他反手一拧,擒拿在身后。花梨心中一凛:他的功力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隔壁的江魁听到动静飞快冲出,正欲施展援手,却被屋内的苏云喝住:“住手!” 三人几乎同时停手。一个男装的少年开门出来,正是苏云,她凤眸中似有火光,她压抑着怒意道: “这里是客栈,还请进来说话。”四人进屋,江魁在最后,他习惯性地朝四周张望一圈,见没有异常便关上房门。 几乎就在江魁将房门关上的同时,一个戴着大沿帽、背着行囊的男人闪身进入了大堂里。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长的路。 跑堂的上前热情招呼:“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他看见那男人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眼神警惕,时不时地朝着四周张望。 那男人低声说道:“给我一壶茶就行。”随后默默地走到靠近墙角的一个角落坐下,他并没有摘下头上的帽子,但是他的头却微微扬起,从他所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瞧见二楼的客房。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6 天色已晚,大堂里的宾客陆陆续续离开了。那男人独自饮茶,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楼上苏云的房间,神色警觉。这时,有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走进了客栈,在那两撇胡子的男人身边坐了下来。 两人悄声交谈了起来。 白衣少年抬头飞快地瞥了一眼苏云的房间,问道:“你确定人就在楼上?” 胡子男说道:“千真万确,虽然他行事十分小心,中途甚至换过马车以防跟踪,不过却骗不过我的眼睛,我毕竟跟随他多年了。” 白衣少年道:“好,那我守在这里,你快去通知其他人。” 胡子男二话不说,拿起行囊迅速走出了客栈。 …… 苏云的房中,氤氲着淡雅香薰。 云有海理了理衣服,恭谨行礼道:“江姑娘别来无恙,在下遵守承诺,来赴您的约。” 苏云欠身还礼,态度客气,但眸子清冷: “阁主请入座。” 云有海潇洒入座,还不忘抚弄整理一下倾泻在肩上的长发。 苏云见他一副从容悠然、志得意满的样子,挑眉问道:“看来阁主事情处理得相当顺心哪?” 云有海将折扇甩开,风度翩翩地扇着风:“嗯,多亏了姑娘妙计,事情进展地很顺利。” 苏云浅笑:“那还得归功于阁主手段高明。” 他将扇子一收,桃花眼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不说这些了,我可是来和姑娘您做买卖的。不知姑娘要找何人?” 苏云对着花梨使个眼色,花梨从柜子里取出一副画。 云有海将画展开一看,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这……难道姑娘在与我开玩笑?” 花梨剜了他一眼:“谁有心思和你开玩笑?” 苏云一个眼神飞过去:“不得无礼!”她兰花指翘起,给云有海斟了一杯香茶,娴雅道:“阁主,这个故事还得从我小时候说起,且听我慢慢道来……” 云有海侧耳倾听,时而蹙眉沉思。 待苏云说完,花梨从床底取出一个檀木箱,打开后呈给云有海,里面的金银珠宝琳琅满目。 苏云从容道:“阁主,我们远道而来身边只带了这些,请阁主暂且收下。事成之后再奉上黄金百两。” “哦?”云有海抬了抬眉毛,他的眼睛瞟了一眼檀木箱,思忖道:没想到这美人儿出手比我还阔绰!恩,既漂亮又聪明还他妈有钱,这样的姑娘打着灯笼也难找啊!老子一定把你追到手,就算追不到抢也要抢到手! 不过,心里虽是千回百转,面上不动如山。他用扇子在檀木箱的盖子上轻轻一敲,将箱子合拢。一本正经地说道:“姑娘也太小瞧我云某人了。在下所求不过是姑娘能为我抚琴一曲,那云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本座非要天天缠着你,让你弹琴教曲,咱们俩没事儿再谈谈情,弹着谈着,还怕你不对我日久生情? 花梨柳眉又皱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银子咱们小姐有的是,找人办事,哪会稀罕那几个钱?可他居然色迷心窍不要钱,反倒肖想小姐!小姐何其精贵,哪能让人家呼来唤去的?这色胚真是得寸进尺,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不过,他偏偏又长得这么帅,还真有些不忍心下手…… 苏云却笑道: “蒙阁主厚爱,奴家便为阁主抚琴一曲。花梨,取琴来。” 花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不过也只得依了她:越来越不懂小姐在想什么了。莫非小姐……真是看上他了? 行云流水般的琴声从她指尖流淌而出,渐渐地,她凤眸微眯如入忘我之境,娇柳般的玉臂随着琴声起伏而轻盈摇摆,嘴角挂着一抹怡人微笑。云有海托着腮帮,如痴如醉: 美人如画,琴音如诗。我心荡漾,人生几何! 花梨在一旁看了,虽然不敢造次,但心中早已经把云有海骂了个千百遍:瞧这家伙成什么样子,一副色迷迷的馋相,口水哈喇都流了一地!亏得小姐还将他奉为座上宾,看得我心都塞了! 偶尔有一两个宾客经过苏云客房的窗棂前,不禁愕然驻足,侧耳倾听,仿佛有那么一瞬间都被这琴声勾去了魂儿。 裕兴客栈外,一群或执剑或背弓的官兵正飞速地靠近客栈,引得路人纷纷惊慌退避,他们迅速封锁街道,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客栈。 ☆、大理少卿追来了 官兵中有七、八个弓箭手攀上客栈周围的屋顶,搭箭弯弓,居高临下严阵以待。量对方插翅也难飞! 方才走出客栈的那个留着两撇胡子的男人又回来了,他还低头哈腰地领着四个身着笔挺长衫的男子步入客栈之内。 为首那人健步流星,他身穿玄色锦裳,面容冷峻,身材丰伟。此人正是叶轩,他目光凌厉地将客栈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扫视了一圈,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而后面三个则是他的得力手下方力、丁凯和王龙。 他们几个并不张扬,只是静静地走向坐在墙角的白衣少年。那少年见叶轩过来,仰起头露出一个热忱微笑,唇红齿白,妖冶如花,不是冬宁还会有谁? 堂倌已经开始擦拭桌子准备收工,他见又有人进来,便走过来,面露难色:“客官,我们要打烊了,请改日再来吧。” 王龙却沉着脸,取出大理寺的腰牌在堂倌面前晃了一晃,粗嗓子低声道:“别做声,我们正在捉拿嫌犯。” 他转身,回头对着门口一挥手,一群荷枪提刀的官兵鱼贯而入,将出口堵了个严实。 堂倌噤若寒蝉,连忙低头哈腰退缩到柜台之后。掌柜用眼神示意,随堂倌一同躲入内堂。那群官爷来势汹汹,自己还是保命要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叶轩听到楼上有琴声飘出,悠扬婉转,令人愉悦。他不由得朝着苏云的那间客房望了一眼,然后转头问冬宁:“他在哪儿?” 冬宁指了指苏云的房间,他也听到了隐约的琴声,冷哼一声:“这云霄阁的阁主,还是个爱附庸风雅之人。” 方力按了按腰间弯刀,对着胡子男低声问道:“确定那人就在楼上吗?” 胡子男颇为坚定:“我敢担保一定没错的。”原来,此人正是董福。那日云霄阁清剿叛徒时,董福侥幸逃了出来,没想到却被大理寺的暗哨盯上。金蝉子将一部分盗来的赃物交由孙明威处理,孙自己留用了一些,其余都用在了招兵买马笼络人心上,他手下人人皆有瓜分。董福在黑市用金蝉子偷来的赃物想换些路费逃亡,又被叶轩的手下逮了个正着。 董福本就因为受阁中弟子追杀而怨气冲天,他被抓之后愈发愤恨,心想就算自己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因此一口咬定女飞贼谋财害命皆是阁主指使,后被阁主杀了灭口。他还答应协助大理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7 寺抓住云霄阁阁主,以换取从轻发落。 冬宁说道:“我一直在这里盯梢呢,那人决计跑不了。” 丁凯两眼放光:“我们追查女飞贼的案子已经有很久了,今天总算可以有个了结了!” 冬宁也是好不期待,能将这个心狠手辣的阁主绳之以法,顺便将那个装神弄鬼的云霄阁一窝端了,也好为民除害!在他的心里,早已将云霄阁归为邪教一流了。 此时的叶轩正脸色凝重地抬头注视着苏云的客房:“屋里可有其他人?” 冬宁点点头:“还有至少三个人,武功深浅未知。” 叶轩剑眉一拧:“外面让弓箭手把守,其余兄弟都跟我过来,今日非逮住他不可!”他一挥手,率领众人冲到楼上,他们拔出武器,成一字排开,紧贴在苏云房门两侧站定。叶轩朝他们递了个眼色,右手两指对着门一指,与此同时他抬腿一脚将门踹开。数人执刀而入,其余人将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房门轰然被人破开。 “什么人?”花梨和江魁大喝一声,随即双拥而上,施展拳脚分别与最先闯入门中的方力与丁凯战起来。一会儿玉女穿梭,一会儿蛟龙抱月,一会儿梅花绞手,短短十招之内,两人便将方力与丁凯双手反擒,牢牢压在地上。 见同伴很快便被制服,王龙显然吃惊不小,他冲了过来高举腰牌,大声喊道:“大理寺官差在此,谁也不许妄动!” 叶轩在门口默默地注视着一切,神情冷漠肃穆。 他双手负背,用意味深长的语调说道:“好一个‘铁手无影拳’!此招乃西域苏哈喇嘛独创,没想到两位中原人士居然对此颇为精通,真是不简单呐。” 花梨一眼就认出了叶轩,两人一照面,她的脸上写满了惊诧,不由得惊呼:“怎么是你?”虽然不情愿,但官差人多势众,她不得不放人。 此言一出,叶轩部下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俩。一时间屋内的空气都凝固住了。 叶轩视线飞速朝花梨身后一瞟,一个面如美玉的温雅公子正端坐在琴桌前抚琴。屋内再无其他人。 莫非此人就是云霄阁阁主? 他们闯入之后,对方却连头都没有抬,继续若无其事地拨弄着琴弦。琴声笃定从容,不见丝毫波动,一如他的表情。直到一曲终了,对方才款款起身,抬眸望向叶轩,乍一看,是一个肤白貌美、风姿卓越的公子哥。 那对深邃黑眸对上了叶轩的双眸,眼神清澈犹如天上皎皎明月,让叶轩不由得心微微一颤。他怎么可能忘记呢,眼前的“公子哥”不就是汾河上用鬼脸捉弄彭洪量的那个妖女。 是她?她没有死?这么说来,她并非什么女飞贼,一切皆是我误会了? 有那么一瞬间,叶轩甚至感到一丝庆幸,幸好她没有死。当初叶轩从董福那里得知女飞贼已被杀死之后,刹那间脸色变得死灰一般,因为他已经认定苏云就是那女飞贼。 叶轩上下打量着“他”,但她为什么扮了男装?难怪彭洪量出动了所有兵力全城搜捕,却依旧没能找到她。 苏云也认出了他,心中虽然惊诧,但眉头只是轻轻一挑,并未声张。只见他一身绛红官服,身姿秀挺器宇轩昂,再配上那双清冷凌冽的眸子,紧抿的薄唇,好似一个睥睨人间万众朝拜的神只。 苏云低眉浅思:看起来真有些不好对付啊。 丁凯终于沉不住气了,本来打算操着家伙轰轰烈烈打一场的,眼前这个沉闷的气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近前一步追问董福:“你说,哪一个是云霄阁阁主?” 董福早将苏云、花梨和江魁细细审视了一遍,摇头道:“他们都不是。”他虽然知道云有海擅长易容,但易容最多改变的是容貌,而看看眼前的三人,其中两个比云有海矮了不少,而另一个却又比云有海高瘦太多,绝对不可能是他易容的。 董福将屋内的所有角落都搜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影。他的眉头拧成了川字,喃喃自语:“刚才明明看见他进了这间屋子,怎么一转眼不见了?” 王龙等人却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你这臭小子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吗?现在人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存心耍我们?” 董福目瞪口呆,痛苦地抓着头皮:“怎么可能?难道云霄阁主真如传说中所言,能够上天遁地?” 花梨此时正一个劲儿地打量叶轩,见他的左手上缠着绑带,那是在永祚寺被云有海的属下所伤。她的思绪又开始脱缰了:不知他的伤口还疼不疼,看他雄赳赳的样子,估计恢复得差不多了吧?几日不见,好似比上一次看起来更俊了呢。后面还跟着那么多跟班,越发显得有男人味了! 她眼角将那几个随从也顺便扫了一遍,当瞟到叶轩身后的冬宁,目光竟又被他深深吸引了去:呀,哪里来的白净小哥?唇口齿白,眉若刀裁,容貌秀美地跟个姑娘似的,连我都要自愧不如。与高山雄鹰般的叶轩比起来,他就像是空谷幽兰,别有一番风味…… 而苏云则心念电转:他们果然是冲着云有海来的!不知道那家伙走远了没有? 就在不久之前,守护在暗处的影卫发现了有官兵埋伏,立即攀墙腾跃至靠河一边的窗户,伪装成布谷鸟的叫声给云有海递了暗号。此时云有海早就从那扇窗户溜了出去。也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估计已经顺利溜走了吧? 但是,眼前这个大理少卿该如何打发呢?苏云一时还真有些犯难。 叶轩将屋子角角落落飞快扫视一圈,他的锐利目光在打开的窗户上停留了片刻。窗棂似乎还在微微晃悠。是被风吹动?抑或是…… 不对!他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细微的气息,看起来对方功力高强,所以连他都一时无法将其锁定。究竟躲在了哪里?在哪里呢? 他屏息凝神,脚步往前轻移,但为了不露痕迹,他必须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当他走近苏云时,那一丝气息却显出了一点儿凌乱,虽然稍纵即逝,但他还是捉住了那一缕不安的气息:有人埋伏在屋顶上!但是弓箭手已经包围,为什么却没有听到箭声?难道说弓箭手已经中了对方埋伏?他不停盘算着对策。 叶轩转过头,星眸注视着苏云,眸中带冷。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搜她的身 苏云大眼轻眨,装着有些惊诧,懵懵懂懂地说道:“哦是么?大人莫不是认错人了吧?在下怎么好像没什么印象呢?”她的声音醇厚清哑,就像是变了一副嗓子。她不仅是易容高手,而且擅长随扮相而变音。 叶轩吃过她的亏,眼神警惕地望着她:这姑娘果真不简单,推得倒是一干二净。 他慢慢地走到她跟前,冷清清的虎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8 眸紧紧地注视着她,却没有从她的眼中察觉到任何的惶恐。 突然,他向她摊出一只手,口气生硬:“我的腰牌呢?快点交出来。你可知道偷盗官家之物该当何罪?”不过,他虽看着她,更多的注意力却聚焦于屋顶之上,他要赌一把,看看躲在屋顶上的人会不会被他引出来? 苏云睁大眼睛看着他,好似完全听不懂他的话,她高昂着头,不紧不慢地说道:“大人冤枉啊,小人可是良民,因投奔亲戚而在此投宿,一没偷二没抢,大人可不能错怪好人呐!如果大人要找什么牌,尽管搜就是了,若是搜出东西来,那小人自然会跟您去衙门领罪,若是搜不到,也请官爷们尽早离开。” 冬宁本来还在留心四周,思忖着那嫌犯究竟怎么逃的,不过听到苏云言辞凿凿,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一个少年居然在大理少卿面前不卑不亢,还说得如此义正词严。这样一来,倒显得更加可疑了,此人一定与那云霄阁脱不了干系! 圆月当空,树影婆娑,倒映在高高低低的屋瓦上,如鬼影一般。 客栈四周屋顶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官兵,他们被迷药所伤,连嗯哼一声都没有便歪头倒地。一群蒙面黑衣人取而代之,占据了客栈以及周边的至高点,就等一声号令,便为效忠之人赴汤蹈火。 此时,云有海毫发未损地坐在屋顶上,透过瓦片缝隙将一切看在眼里。他心里暗自佩服苏云的镇静,咧开嘴轻咬着嘴唇: 这小娘子,真是越来越合本座的胃口了,看起来有点儿倔脾气呐,看来得花些功夫好好驯服呢……等等,本来以为找不到人,那些官兵不会为难她,可他妈的那个狗官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敢对本座的女人无礼,老子不忍了! 他刚一动弹了,却被一双手按住,回头一看,金州对着自己摇摇头,打着手语示意道:对方人手众多,不宜轻举妄动。云有海按捺住心头火苗,按兵不动,盘算着等那些官兵一离开苏云的房间,本座就让他们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叶轩的手按在剑上,心如电转:屋顶上到底有多少人?究竟实力如何?他却没有把握,而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好,那就只有从她入手了。 他腰间宝剑慢慢出鞘,他使的是“明月破”,双刃利器,锋锐无双,菱形花纹的剑身上寒光闪耀。这是从他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一如他的人,威武,硬冷,不屈。 他拿剑指着苏云,眼神凛然。 看到苏云有险,花梨和江魁立即就要扑上来,却被其他官兵拔剑相向。双方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叶轩很满意地感觉到屋顶上面那人心绪的起伏,此人原本隐藏极深,但此时他的气息明显出现了一丝混乱,充满了遮掩不住的杀气。 很好,这正是叶轩希望看到的结果。那就只有再对那屋顶上的人激一激了。 苏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指着自己的利剑,白晃晃的剑刃令人目眩。她表现出了普通平民此时该有的惊慌:“官爷,您这是做什么?难道想要屈打成招?” 冬宁等人也看着他,他们只知道叶大人的腰牌是被两个妖女偷了,那为什么他还要指责这个少年?即使聪明如冬宁,一时也没有想明白。 叶轩笑得温凉:“腰牌这么重要的东西凉你也不会随意放置,我看八成是被你藏在身上,待我搜身之后,如果不在你身上自然会放了你。” 搜身? 听到这里,苏云双眸微眯,原本清澈如水的眼底泛起一丝深幽的黑光。 花梨青筋暴起:谁敢碰小姐一根手指头试试!她叫嚣道:“王八蛋,老子和你拼了!”她横空劈出一掌,三两下就将身边一个官兵搁倒,夺了他的兵器想往苏云那里冲,却被王龙拔刀拦住,两人斗了起来,那王龙人高马大,竟然与还没有他胸口高的花梨打得不相上下。 江魁也大喝一声,使出旋风腿与官兵厮打起来,接二连三击倒几人,眼看着他就要赶到苏云身边,方力与丁凯腾跃而起,左右开弓将他拦截在半路。其他官兵一拥而上,形成一道坚固人墙,让他们根本无法靠近苏云。 只剩下苏云孤身一人应付叶轩。 叶轩伸出手来,面无表情地慢慢靠近她,言语冰冷:“别动,等我搜遍了你全身,自然就知道你清不清白。” 苏云退后两步,脚跟撞到了墙上,她定定地望着他,咬着嘴唇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明明知道我是乔装的,居然还要搜我的身! 他的手缓慢地靠近苏云,苏云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虽然面对着她,但他的目光聚焦似乎并不在自己身上,而是飘在虚空处。他浑身紧绷全神贯注眉头微蹙,就像是野兽埋伏在暗处匍匐前行要给予猎物致命攻击前的蓄势待发。 苏云恍然大悟:他身上有杀气!为什么?为什么?那股杀气是针对我吗?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指尖已经与苏云胸口尽在咫尺。苏云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房顶突然破开一个打洞,飞瓦残桓纷纷砸落,一团白影从洞口俯冲直冲下,叶轩眼神一凝,似早有准备,没有丝毫犹豫和停滞,提剑来战。两金相击,一片刀光剑影。苏云看得清楚,此人正是云有海! 紧接着,屋顶上许许多多个黑影落下,随着一声爆竹般的炸响声,一股刺鼻的烟雾在房间中弥漫开来。 不好!那股似曾相识的硫磺味钻入叶轩的鼻窍之中,永祚寺那场惊天爆炸的一幕幕涌现在他心头: 满天的红烟,满地的横尸,满手的鲜血。叶轩惊呼起来:“快撤!”却突然头晕目眩,视线模糊,竟然站立不稳。糟糕,难道对方用了迷药? 而花梨平素惯用毒物,早已练就了百毒不侵的本事。为了防人暗算,她也给苏云与江魁平日的饮食中添加适量的抗毒药材,让他们与自己一样对各种毒物免疫。此时三人虽然都吸入了迷药,却是丝毫不受其影响。苏云见叶轩慢慢倒在自己面前,便装作头晕身子也瘫软下来。而花梨与江魁纷纷会意,装模作样地跌坐在地上。 云有海自然早已服了解药,此时站在叶轩的面前,眼中却射出腾腾杀意。他举剑冷笑着走向叶轩,本想一刀捅了他,谁让他居然胆大包天,妄图对自己看中的女人下手。 苏云见他来者不善,知他定是要对叶轩不利。她可不想卷入朝廷钦差的命案之中,便灵机一动,干脆跌倒在叶轩的身上。她扶着雪白娇额故作晕眩,杏眼含泪,莺啼般婉转向着云有海哀求:“大人刀下留情,莫杀小女!”那副娇柔委屈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怜惜。 ☆、这辈子追定你了 趁着这个机会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9 ,苏云却暗中将大理少卿的腰牌塞还在叶轩衣襟之中。上回花梨偷了叶轩的令牌,本不是苏云授意的,她只好借此机会将腰牌还给他,也好撇清关系,少惹麻烦。 云有海根本无意杀她,此时见她杨柳似的香肩随着哭泣而一颤一颤,着实娇嫩可怜,心头也随着她的抽泣而微跳,他暗自思忖:若是让美人见血,实在是太煞风景了。且饶了这个狗官,若他再敢与我做对,定将他碎尸万段! 金州又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董福,恨恨道:“这个家伙居然敢出卖我们,今日我就替阁主清理门户!”说着他拔剑走向昏死在地上的董福。 突然,外面叫了起来:“有许多带刀官兵正冲这儿过来了,我们快走吧!”紧接着传来兵刃相接声。云有海冷声道:“我们走,以后再杀他不迟!”他一把抱起苏云,快速突破烟雾从屋顶腾跃而出。 方才叶轩虽然四肢不听使唤,但他模模糊糊之中还是能看出一个男人杀气腾腾地举剑来杀,他绝望之际无力地用剑护在自己身前,后来忽觉一股香腻之气扑鼻,怀中竟多出一个娇软的人来。他虽然有些迷糊,但是依稀明白怀中之人正是那个乔装的女子,而且能够感觉得到对方并无敌意,反而在想尽办法袒护着自己。 浓烟之中,他恍惚看见眼前那个乔装的女子被一个白影抱了起来,周围呛人的烟雾逼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步子也迈不利索了,好几个兄弟都已经躺倒。他气得浑身颤抖,怎奈何眼前却越来越黑,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了…… 苏云骑在马上,后面的云有海一手紧搂着她的小蛮腰,一手挥动马鞭在树林中狂奔。她佯装着头晕,被云有海拉着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虽然有些无可奈何,但是她也只好默默忍下了。不过,耳边吹过的呼呼凉风却令她无比清醒。 这云霄阁阁主,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心狠手辣、胸中沟壑深不可测,果然是个极其危险的男人!这样的男人若是求财还好办,只不过他似乎并不为财所动。她若非有求于他,绝对不会去招惹这样一个人物。不过,他显然有些手段,若能替自己达成心愿,就算明明知道眼前是龙潭虎穴,她也定要去闯一闯。 花梨被金州带着同骑一匹马,她虽然闭着眼睛装迷糊,但是双手却紧紧缠住了金州的腰。她向来与她那些师兄打闹惯的,平时练功切磋之时也难免会有肢体接触,所以她根本不会去顾忌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陈词滥调。她摸着金州的腰,却感觉像是抱着块石头一样。她不禁有些纳闷:此时明明是温暖的春天,为什么这人身上毫无热气,而且冰冷僵硬,竟像具死尸一样? 她是侧坐在马背上的,身体靠在金州的怀里,她偷偷眯着眼睛打量起对方。他的脸有棱有角,鼻子直挺,嘴唇也成一条直线。他虽然和她贴得很近,她却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他整个人就像是一把挺立的刀戟,硬冷而倔强,却了无生气。 花梨一个哆嗦:他到底是人是鬼?怎么可能连他的呼吸都感觉不到?不过,不管他是人是鬼,总之他都是个极难对付的家伙。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一片茂密山林的脚下。 只听云有海说道:“好了,官兵追不到这里,我们暂且放慢速度吧,莫颠坏了两位美人。” 苏云明知他是说自己,却仍旧半眯着眼,装作没有听到。 花梨却感到背后有人推了她一下,她惊呼一声跌下马来。幸好她身手好,在着地的一瞬间提气用脚尖点地,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她诧异地回头,却见金州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地瞪着自己,他生硬地说道:“既然一直清醒着,何必还要装晕?” 花梨抬头一看,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不过金州的目光却是冰冷如霜。他虽然长得很普通,但是他的眼睛炯炯有神,身上有股子似寒霜似利剑般的锋芒,这让他显得非常特别。不过,那对有神的大眼睛此时却是目空一切,他虽然在看花梨,却好像在看着一团空气一般。 花梨还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般视若无睹过,她感觉有些受辱。自己明明花容月貌,多少翩翩美少年给她暗递情书,如此的她竟然被这样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当垃圾一样推下了马,这让她情何以堪? “推什么推?”她刚想骂人,却见金州目光冷冷地扫过来,竟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袭来,她的话到嘴边却一下子噎住了。 苏云此时也已经睁开了眼,花梨快步跑到苏云跟前,将手递给苏云:“小姐,你最好也快点儿下来吧,我们得离他们远点儿才行!”苏云握住她的手轻轻一跃,如同一只蝴蝶轻盈地落在地上。 云有海见他们行动自如,嘴角勾着深意的笑容:“刚才在客栈我们炸了几个迷魂香弹,那些官兵都晕倒了,你们几位竟然没有事?” 苏云捂住头,软绵绵地靠在花梨身上说,柔弱无骨地说:“我还是有些头晕。” 花梨也马上揉揉太阳穴,叫道:“啊哟哟,不行了不行了,我也正头晕呢。” 云有海斜睨她们俩一眼,哑然失笑:我怎么给忘了,当初我走火入魔时用天罡断肠丹以毒攻毒保住性命,还是她们帮我解的毒呢。看不出她们小小年纪,居然是用毒高手,这些迷魂香自然奈何不了她们吧? 云有海回头又望了江魁一眼,他也是好端端地坐在马上,连头晕也懒得装了。 他望着苏云,双眸晶亮,似笑非笑:这个小娘子,恐怕来头不小呢。本座可得好好调查调查她的底细,毕竟是自己未来夫人哪,总得多了解一番才行吧?否则怕是到时候被她卖了还在替她点钱呢。不过,前些日子派出去的那些人居然对她的底细什么都没打探出来,还真是叫人头疼。看来这事老子得自己上点儿心了呢。 云有海收敛心神,彬彬有礼地想要上去搀扶苏云:“姑娘若是头晕的话,要不我扶着你吧?” “还是我来吧。”花梨马上头不晕了,腰也直了,一把推开云有海,牢牢地搀住苏云的手。 云有海讪讪一笑:“时候不早了,你们又因为我牵连而得罪官府,恐怕客栈也无法呆下去了,那些客栈里的随身财物也取不回来了,不如就去云霄阁暂住吧?” 苏云本来靠在花梨身上,她此时抬起头来,对着他婉然道:“不麻烦阁主了,我们在晋阳还有个远房亲戚,我们会去投奔他,借些盘缠便回长安了。还请阁主别忘了我所托之事。” 云有海有些焦急:“但是我如果找到那人,如何带他去见姑娘?” 苏云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玲珑精致的翡翠手镯让花梨交给云有海:“若是阁主找人有了眉目,还请将此信物交给长安朱雀大街上鼎盛当铺的王掌柜,他自然会带你来见我。请阁主多多保重。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30 ”说罢转身要走。 云有海哪里肯放她,他双手拦住她们去路:“姑娘你们没有坐骑怎么行呢,要不我派人护送姑娘吧” 苏云淡淡却决然说道:“不用。” 云有海继续道:“要不两匹白马就送给你们吧。我怎么舍得姑娘金枝玉叶还得自己辛苦呀。” 苏云终于不推辞了:“多谢阁主。” 云有海有些失落,不过他摸了摸手镯,心想:老子这辈子追定你了,你可别想溜。当然以本座的本事,你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云有海于是说道:“姑娘请放心,在下定会很快找到那人。姑娘可别忘了对在下的承诺!” 苏云莞尔一笑,花梨却横了他一眼,她矫健地纵身上马: “小姐,快上来!”江魁将苏云扶上了花梨的坐骑,然后自己翻身跨上了另一匹马。 云有海招招手说道:“江姑娘,我们马上就会再见面的。” 苏云:“后会有期。” 苏云三人正要离开,却听背后有人惊叫了一声。她好奇得回头一看,堂堂云霄阁阁主居然脸色惨白,惊恐万分地指着头顶大树,像是见到鬼了一般。 怎么了?什么事情居然能把他吓成这样? 花梨勒住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树枝之间有一张巨大的…… 蜘蛛网!细密,银白,在风中微微颤动,大网下端,悠闲地吊挂着一只通体漆黑,体型硕大的八爪蜘蛛,在云有海的头顶上面不远处一晃一晃,像在荡秋千似的。 花梨哈哈大笑起来:这么一个号令千人的阁主,居然会怕一只蜘蛛!真是丢死人了! 苏云却惊愕地望定他,回想起多年前那个术士之子见到蜘蛛时的窘样,竟然和他如出一辙,怎么这么巧?两人同样视蜘蛛为洪水猛兽。 没等她反应过来,花梨在前面唤了一声:“小姐,抓稳了!”她策动马鞭,一骑扬尘。苏云回头望着云有海,他站得离那棵有蜘蛛的大树远远地,正依依不舍地朝着自己不住挥手。一身白衣,柔情似水,像极了当年那个噙着泪与自己依依惜别的故友。 苏云心底泛起一丝温柔:我们还会再见的吧?希望你能尽快找到那个人…… 与云有海告别之后没几日,晋王的宫邸修缮一新,晋阳知府杨德凯如约将丰厚的酬金交给了苏云,她带着花梨和江魁志得意满地返回长安。 有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叶轩进入大理寺以来从来没有这般受挫过,对云霄阁的调查进展得很不顺利,刚有些眉目时不是证据突然被毁了就是线人失踪了,上头也有人暗示让他中止调查,到最后竟然随随便便就拿了一个由头结了此案,还明令让他返回长安述职。哼,没想到云霄阁背后势力不一般呐,难怪如此嚣张。 但是,他叶轩可是出了名的倔,调查到一半的案子想让他歇手?办不到!阻力越是大,越是激发他调查的热情和执着。妖术、偷盗、杀人、还有永祚寺死去的那些弟兄,云霄阁已经犯下数条罪状,他下定决心要将云霄阁一查到底。就算自己回了京师,他也不会让他们逍遥法外太久的…… ☆、提亲?没门! 京师长安,乃是一副王气蒸腾的蓬勃景象。 皇宫位于长安北部的宫城中;宫城南面是皇城,为百官衙署所在地;宫城和皇城之外是外郭城,而外郭城城北一带则是王公贵胄府邸云集之地。 巍峨华丽、飞檐斗拱的苏府正是坐落于此,而与苏云的家一墙之隔的乃是礼部尚书陆征的豪华府邸。 这一日,从尚书府中走出来一个气质如华、斯文秀气的公子哥,看上去约摸十四、五岁的样子,此人名叫陆非,是陆征的独子。 陆非正准备出府办事,他一只脚正欲跨上门前红漆金顶的大轿,却突然停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身旁浩浩荡荡的一对人马。那些人挑着三只檀木箱,看他们脚步沉重汗流浃背的样子,想必箱子里装了不少东西。 不过,再往前就没路了,看他们的方向这是要到苏府去吧?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 陆非侧过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穿着红衫绿裤、脸上涂脂抹粉好不俗气的肥婆子。 那婆子正叽里呱啦地对着身旁一个白袍黑褂的中年男子说道:“赵管家,我跟你说啊,你们家二公子要是娶了这苏家千金呐,那可真是‘钱’途无量啊。你也不想想这苏家多大产业?” 陆非一听,一颗心高高悬了起来: 什么?他们是来向云妹妹提亲的?这……这怎么成?云妹妹……云妹妹可是要嫁给我的呀! 他再没心思上轿子了,马上竖起耳朵跟了过去。后头的侍童小五大惑不解,正欲询问,却被陆非摆摆手支开了。 那赵官家呵呵笑着:“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坊间早有传闻,苏敬宇手里的那些布庄、建材坊还有田产加起来,怕是抵得上国库里一半的银子了。何况苏敬宇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苏家偌大的产业还不是落到苏小姐的头上。孙婆婆,你可得好好跟苏敬宇说说媒啊,我家赵二公子好歹也是五品将军的嫡子,虽说天生有些足疾,不过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论家世背景,配她一个商人之女绰绰有余了。” 陆非在后头听了,心头火苗直窜: 这些人真是太可恶了,竟然敢这么侮辱我的云妹妹,我……我告诉爹爹去,让他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什么赵将军! 孙婆子甩了甩手中帕子,笑得脸上的肥肉都挤到了一起,连眼睛都快给遮没了:“那是自然。我猜一会儿苏老爷听到赵将军的公子来提亲,肯定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赵官家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是不知道那苏小姐长相如何?我们家二公子说了,胖的矮的丑的他可不要,所以一定要我跟着过来瞅一眼小姐相貌呢。” 孙婆子白了他一眼:“可人家小姐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露脸给你看的啊。你就放心吧,我可听不少人说,苏小姐貌美如花呢。” 赵管家不以为然:“美不美,只有看了才知道。你也说了,小姐也不是随便露脸的,那谁知道那些说她貌美的传闻是不是收了苏家的银子给散出去的呢。” “随你吧。” 说着说着,他们走到了苏府的朱漆大门外,敲门进去了。陆非进不到里面,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灵机一动,一拍脑门,疾步往自家飞奔而去。 陆府花园毗邻着苏府大院。陆非跑进花园,差点儿要喘不过气来了。他奔到一堵两米高的白墙前,墙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苏府那些高耸挺立的海棠树从墙后面冒出来,粉中透红的海棠花开得正艳,一如云妹妹那张千娇百媚,俏丽动人的脸。 陆非爬上自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31 家靠墙的那一株百年龙柏,树干遒劲挺拔,树枝盘曲粗壮,足够承载他的身体。他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不过这爬树可有点儿为难他了,不一会儿,爬得两腿都开始哆嗦了。 侍童小五急忙赶来,抱住他的腿,压低喉咙却是万般焦急道:“少爷,使不得呀,您快下来吧,要是给老爷太太瞧见了,小的可担当不起!” 没想到陆非虽然胆小,但事关云妹妹终身大事,他也豁出去了,非但不听小五劝阻,还趁机踩在他的肩膀上,还有头顶上,继续一点点往树上爬。 小五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好任由他踩了,不过心里直犯嘀咕: 少爷今个儿怎么了?明明是个弄文的偏偏学人家耍武的,真以为自己会轻功啊?万一摔坏了到时候我也得陪着一起倒霉! 陆非哪里肯下来,他好不容易爬到了上面,双手攀在墙上,探出脑袋越过墙头向苏府张望。 眼前一幕简直把他惊呆了。 院子里那个穿红带绿,两只眼睛抹得黑一圈紫一圈的,嘴巴肿得像两根香肠,头发跟个鸡窝似的女人是谁?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啊呀,她还疯疯傻傻追着那孙婆子和赵管家到处跑,一边跑一边嘴里嘿嘿嘿地阴笑,瞧把人家吓得没命似得逃。 苏云呢?苏云哪里去了? 他四处张望,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只见苏敬宇负手站在一边,面色铁青地叫喝着:“苏云,你疯了?不得无礼!” 吓?她……她是云妹妹? 陆非仔细一看,怎么也无法把眼前这个疯女人和那个温婉可人的云妹妹联系在一起。 这……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那疯女人听到苏敬宇的怒喝,终于停了下来,张大嘴巴傻兮兮地望着说媒的人。 那赵管家对着苏敬宇连连拱手:“苏老爷,这门亲事就作罢吧。小的告辞了。”说罢,对着小厮挥挥手,狼狈地抬着聘礼逃也似的奔出了苏府。一边逃一边骂着旁边的孙婆子:“你怎么做媒的?什么貌美如花?我看是又丑又傻!亏得二公子英明,要我先来看看,否则娶了这疯子上门,丢脸都丢到家了!” 那“疯女人”见他们逃走,神色收敛,她一把扯下了头上假发。一头乌黑云发垂落而下,旖旎披在肩上。她的神态悠然淡定,带着一丝狡黠,竟似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她眼中波光流转,好似映照着星辰满天。 陆非心一动,还......还真是云妹妹呢。 她这是......她是故意轰走媒婆的吧?哈哈,我的云妹妹怎么这么机灵可爱呢? 他趴在墙头,好整以暇地望着苏云。 这时候,花梨从屋里跑了出来,她手里拿着一块打湿的毛巾,替苏云细细擦脸。不一会,果然露出一张清丽绝代的脸。苏云还对着苏敬宇眉眼飞扬地微微一笑。 苏敬宇站在那里一惊一乍地看着自己女儿的杰作,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半响终于回过神来,呵斥道:“你不喜欢这门亲事,爹自然也不会为难你,可你为什么装疯卖傻,把人家说媒的人吓跑了?若是传出去对你姑娘家的名声多不好?你说说看,今后还有谁敢向你说媒,你还怎么嫁人?” 花梨本来想帮苏云说话的,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小姐屁股后头跟着的小蜜蜂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了,瞧,那边墙头上就正趴着一只呢(花梨朝陆非站的位置瞟了一眼),老爷居然还操心她嫁不出去?真是……瞎操心! 陆非心中倒是乐滋滋的,就差点儿没有在墙上高声叫出来了: 伯父没事儿,我陆非愿意娶她! 苏云低下头来,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爹,女儿知错了。”她的眼泪还真是一点儿不含糊,说来就来。 云妹妹不哭啊,看到你哭,我自己也想哭了。陆非揉了揉发热的眼眶,鼻子抽了两下。花梨早就看到了陆非从墙对面探出来的脑袋,背对着苏敬宇对着他悄悄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别出声。若是给老爷看见陆尚书的儿子趴墙偷看姑娘家的院子,这还成什么体统了。 苏敬宇满腔怒气转而变成几许哀伤,他叹了一口气道:“是爹爹没有管教好你。你娘死得早,我又为生意终日奔波,没有尽到当爹的责任。爹知道你也不容易,从小就那么懂事,替爹爹照顾生意,还要扮男装随爹爹抛头露面,所以长那么大了连个耳洞都不能打。现在爹后悔了。今后爹爹只要你本本分分做个姑娘家,早日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那就是爹爹最大的欣慰了。” 苏云哽咽道:“是,爹爹。” 作为苏云多年的邻居,对于她扮男装这件事情陆非倒是一清二楚,若她不扮男装,云妹妹怎么能和他去郊外写生呢?怎么能和他在湖心亭下棋呢?怎么能和他去山间喝酒吟诗呢?待嫁女子出门诸多禁忌,她扮成男子,自然全无顾忌了。当然,他们也非孤男寡女,每次都有花梨和小五相陪。 平时苏敬宇把这个闺女都宠上了天,不过今日他当真是动了气,心想再不对女儿有所约束,她都要无法无天了。他板着脸:“云儿,你这次错得实在离谱,罚你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好好反省!” 苏云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低下头哭道:“孩儿知错了,甘愿受罚。” 苏敬宇叫来管家周旺,说道:“周管家,你在这里好好监督小姐,她不跪满一个时辰不许她起来。” 周旺点头应允。苏敬宇发了一通火,觉得有些乏了,他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狠心回房去了。 本来苏云还红着眼睛鼻子,哭得伤心。苏敬宇一走,花梨探头张望,老爷的房间离开大院有一段距离,她确认他离开后,对着苏云抬抬手。苏云立马止住哭堂而皇之地站了起来。花梨不顾周管家快从眼眶里瞪出来的眼珠子,替苏云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小姐,你累了吧,要不咱们进屋坐坐?” 周旺面有难色,却有些没有底气地说:“小姐……这……万一被老爷知道要怪罪的。” 苏云站定,拨弄着纤纤玉手上嫣红晶亮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周管家,我突然想起个事儿。你是不是将府里的香烛换了?” 周旺低头,有些忐忑:“是的,小姐。前两天从田家铺子里新进了一批香烛,烛光又亮又纯,质量比原先李家香烛铺好不少呢。” 苏云视线从指甲上移到他身上:“哦?我怎么没觉出好来?而且价格要比之前翻了一倍呢。” 周旺额头渗出了细汗: “这个小的倒是没有在意,回头一定仔细查查。” “我跪在这里也闲着无聊,要不请周管家把府里去年和今年所有开支的账簿都给我拿来,我想再看看。” 周旺神色微变:府里的账目每年小姐都会过目的。怎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32 么突然今日想再看看?自己作为管家,虽然不敢在府上开销里明目张胆地刮油水,但总难免有些小小的猫腻。万一被小姐揪了出来,在他头上按个渎职的罪名,岂不是糟糕?何况小姐何等精明,老爷那么大个生意盘子,大大小小的账目她都一清二楚。平时哪有心思放在府上那么一丁点儿开销上,不过万一惹得她较真起来,还真不晓得怎么收拾呢。 周旺并不搭话,反而陪笑着说:“小姐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儿就不劳您费神了。来来来,您赶紧回屋休息一会儿吧。我自然会把香烛的事情搞定。对了小姐,要不要小的去向老爷子说几句好话?让他别生气了,我的话老爷子还是会听些的。” 陆非可不知道其中奥妙,这周管家的态度转变太快了些吧,简直莫名其妙啊!不过,只要云妹妹别受罚就好,否则他恨不得替她罚跪呢。 苏云笑道:“周管家,苏府上上下下的事情太多,有劳您辛苦了。我突然有些头晕,这账本改日再看吧。不过,凡事要懂得分寸,万一有什么事情过了分寸,那我就不得不插手了。” 周旺诺诺答应:“多谢小姐提醒,小的谨记在心。”他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他一家老小还指望他吃饭呢,要是丢了苏府这个差事可是得不偿失了。何况他两个儿子明年入学馆,还指望苏老爷通通路子扶持一把呢。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了小姐! 苏云理理云鬓,思忖道:这周旺脑子精明,将府中事务料理地很周到,现在他两个儿子大了,女儿又要嫁妆,难免手头有些紧,从府里捞些油水也是正常的。想到这里,她说道:“周管家,你的月钱有些时间没涨了吧?我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我会去求爹爹给你加些月钱,这家中事务还望您多费心了。” 周旺没想到他还因祸得福了,连忙道谢不迭。他说道:“小姐,小的帮您望风,如果老爷出来了,一定通知您。您就放心安歇吧。”说罢,转身离开,果真跑到苏敬宇屋子那边去了。 ☆、隔壁的竹马 苏云等周旺离开,遂转身抬头望着墙上的陆非,他正对着自己扬手傻笑。 苏云扶额,飘他一眼:“陆公子,你趴在墙上到底想偷看到几时啊?” 陆非自知理亏,心急想要下来,可是却发现上树容易下树难。树下的小五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试了几次都没敢踏出一步,真是愁死他了。 他哭丧着脸:“云妹妹,我……我好像没有办法下来了。” 苏云见他这副窘样,忍俊不禁。她对着同样笑得邪恶的花梨说道:“快些取把梯子来,放他下来吧。” 梯子来了,陆非深吸了几口气,他颤抖着抓住梯子,挪动屁股想转身踩到梯子上,没想到一脚踏空,竟摔了下来。 万物皆在打转,他闭上眼睛刚想尖叫,身体似乎被什么人给抱住了。他睁开眼睛,看见花梨没好气地瞪着自己。再看自己竟然被瘦小的花梨托在怀中,斯文全无! “谢……”他正展开笑颜想道声谢,另外一个“谢”字还没有出口,只觉得身体一沉,却被花梨摔在地上,他摸着开花的屁股,眼眶中氤出水来。 这花梨,为什么总是要欺负我? 陆非转头,又看到苏云灿烂的笑脸,他也顾不上疼了,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笑呵呵地对着苏云说:“云妹妹,你爹刚才说你名声坏了,左右嫁不出去了,我不嫌弃你,你嫁给我好了。” 这小屁孩,总是这么直白!苏云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花梨照例在旁一脸幸灾乐祸地坏笑。 苏云看着眼前这个整日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写酸诗给自己,老是被花梨欺负还总是乐呵呵的开朗男孩。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笑着摇头。 他其实长得很好看的,浓眉大眼,脉脉含情,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如阳光般温暖灿烂。他总是拿一副迷离如雾的眼睛看着自己,对其他女孩儿倒没见他如此。他出身官宦世家,诗书礼乐精通,心地不坏,也没有那些纨绔子弟的恶习。 陆非见她摇头,脸上神色都黯淡了,但是仍旧保持着迷人的笑容,期许地望着她:“没关系,就算云妹妹不肯嫁给我,但是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呢,对吧?” 苏云继续沉默,她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他很好,自己的确真心想和他交个朋友,只可惜……可惜他是陆征的儿子…… 此时此刻,他们站的地方,曾是郑淑音的家宅。郑府被抄家之后莫名失火,毁于一旦。苏敬宇以低价买下此地,之后将其改建成了现在的苏府。 一想到前世所遭受的苦难,苏云的目光清冷了下来。她嘴角扯动,露出完美笑容,对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陆非看着她,竟然有些心疼。云妹妹总是这样呢,虽然笑容挂在她的脸上,但是她的眼睛却不笑。她是真心觉得高兴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她的笑容里充满了忧伤,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明明看着你,心思却像是游荡到了别处,总是让人捉摸不透,总是让人担心呢。 苏云对着花梨说道:“带陆公子从院子的后门出去吧。小心别让人看见了,否则又得挨爹爹骂了。” 临走时,陆非不情不愿地离开,不过才迈了一步,他又回头道:“差点儿忘了,姐姐今天早上还在说呢,她想请你帮她做一套衣服准备下个月扑蝶会时穿。不知道云妹妹何时有空来我们府上吗?” 苏云莞尔一笑:“嗯,明日就过来。” “好,我们等你!” 苏云从小就跟着她娘学刺绣和裁缝,手艺颇精。苏敬宇用建材赚来的银子东山再起,不久后重拾起了布庄的生意。苏夫人死后,苏云就跟着布庄里的裁缝师傅学手艺。她手里做出来的衣裳,不仅精巧细致,而且款式新颖独具一格,深得客人欢喜。不过,近些年来他们生意越做越大,苏云渐渐很少替客人亲自缝制衣服了,但是,仍有不少熟客冲着苏云的手艺而来,往往是要求做出席重大场合穿的礼服,这时苏云也会欣然接受。 按照京师风俗,扑蝶会恰逢百花争艳之时,不分男女俱在郊外踏青游玩,竞相扑蝶为戏。虽不是什么大日子,但难得那么多男男女女一同出席,不用说,自然是姑娘们争芳斗艳,未婚男女们眉目传情的最佳时机。 陆非的妹妹陆婉婷待字闺中,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抛头露脸的绝好机会。 陆婉婷的闺房布置得十分花哨,她偏爱闪亮艳丽的东西,珍珠幕帘在风中摇摆闪耀着白色的光芒,窗棂前挂着的水晶风铃发出叮当的脆响,床头挂着粉色薄纱似的罗帐,案几上摆放着金玉雕刻而成的白花争春摆设……这些都是上等物品,但堆砌在一起,反而显得累赘繁琐了。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33 苏云拿着一根皮尺仔细丈量着陆婉婷的衣服尺寸。陆婉婷比她小一岁,跟她哥哥陆非一样长得珠圆玉润的,已经显露出了青春少女的曼妙曲线。 苏云量到她腰围的时候在腰上轻轻捏了一把,略带戏谑地说:“姐姐最近怕是又贪嘴了吧,瞧这小腰多了几分肉呢。”陆非在旁边听了捂着嘴咯咯直笑。 陆婉婷瞪了他们两人一眼,撅着嘴:“哎呀,闹心事儿别提行不?” 苏云浅笑不语。 陆婉婷继续说道:“云妹妹,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呢,所以才请你出马给我做衣服呀。我知道云妹妹的手艺最好了,你裁剪的时候千万留心些,一定要把我的肉肉遮住别让人看出来啊!” 陆非插嘴道:“妹妹的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肉明明都长在你身上,光靠衣服怎么遮得住啊?” 陆婉婷剜他一眼:“就你多嘴!你不知道云姐姐可厉害了,她做的衣服就是能让人看着显瘦。对吧,云姐姐?”说着朝苏云望去。 苏云以拳抵唇,若有所思道:“恩,让我想想该怎么做呢?我尽力而为吧。” 陆非赶紧说道:“既然云妹妹那么厉害,不如也给我做一套显瘦的衣服吧,能不能让我看起来玉树临风呢?”说着张开双臂往苏云身边蹭,翘首以盼道:“帮我也量量吧?” 苏云只感觉眼前黑压压地快盖到她头上来了,她连忙后退两步。 陆婉婷出手飞快,拉住陆非的耳朵狠狠一扭,疼得他啊呜乱叫:“婉婷,饶命!” 陆婉婷骂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存心想占云姐姐便宜是不是?我怎么有你这么色的哥哥?云姐姐,别理他!” 苏云知道陆非是有色心没色胆,笑着帮他圆场:“好了好了,婉婷你就放过他吧。我还没有帮你量好呢,我们继续吧?” 陆婉婷这才松开陆非,甩他一眼:“一边去,别来捣乱!” 陆非嘟嘟嘴,“哦”了一声,乖乖地靠边站了些,却暗暗对着婉婷使了使眼色。 陆婉婷会心一笑,若无其事地对着苏云说道:“下个月的扑蝶会要不云姐姐也一同去吧?可好玩了呢。” 陆非急忙帮腔:“是啊是啊,人多才热闹啊!漫山遍野的鲜花,还有许许多多漂亮的蝴蝶,我们还可以一起踢蹴鞠和毽子。怎么样,云妹妹就答应了吧?” 苏云想起她已经答应了父亲那天要陪他去采货,便委婉地说道:“我倒是很想去呢,可不巧那天有事……” 不等她说完,陆婉婷说道:“我告诉你哦,那天去的人可多了。镖骑大将军的长子,中书令的公子,刑部尚书的千金……都会过去呢。到时候呀,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替你的云锦布庄拉些生意,可好?” 陆非撇了撇嘴,心想:云妹妹哪会稀罕那些生意啊?婉婷也真是的,也不找个吸引人些的理由。 苏云心念一动:刑部尚书?刑部尚书魏浩然?终于给我逮到机会了呢! 她眉头舒展,改口道:“我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改天去办就行。苏云也想跟婉婷妹妹一起去开开眼,到时候劳烦妹妹给我引荐引荐。” 陆非颇为意外:云妹妹什么时候改了性子? 苏云记下了尺寸又仔细征询了陆婉婷对衣服样式的要求,便起身告辞。待她走后,陆婉婷颇为得意地瞟了陆非一眼,朝他摊开一只手掌,得意地说道:“把东西拿来吧?” 陆非眨眨眼睛故做懵懂:“什么东西?” 陆婉婷眉头一扬,凤眸微眯:“还装蒜?不是早就说好的吗?我把苏云拉去参加扑蝶会,你就把那只和田玉兔送给我。你难道想赖账?恩,当心我向你的云妹妹揭发你!” 陆非拦住她,赔笑道:“妹妹莫急嘛。我回房去取还不成吗?” 陆婉婷看着他,嘴角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这云姐姐啊,就是哥哥的软肋!他呀,这辈子吃定她了。不过……云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哎呦,我瞎操什么心呐?以我们家的门第,哥哥如果娶了她还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皮相绝好的大理寺卿 扑蝶会那日,正是莺飞草长,和风丽日的大好时节,天上白云朵朵,地上彩蝶飘飘。少男少女的心随着夹杂着怡人香气的春风而轻快荡漾。 一处山景迤逦之处,树荫底下铺着两张硕大的毡席,席上摆放着各色美酒珍馐,几个风流少年正在把盏言欢。而他们的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花丛中的姑娘们。花团锦簇娇艳欲滴,不过花儿再美,也比不过那些竞相扑蝶的女孩儿。 百花间,一个腰肢婀娜,绣带飘然的姑娘尤其引人注目。她身穿彩蝶百花烟雾凤尾裙,华美高贵出众,将周围的姑娘都比下去了。她叫魏春岚,正值及笄之年,乃刑部尚书魏浩然之女,父亲的掌上明珠,自小娇宠备至。 魏春岚欢快地奔跑轻旋,手中扑蝶网不时上下舞动,发出一连串莺声笑语,头上的金露丝步摇随着她的奔跑而不停颤动,闪烁着晶亮的光芒,闪得人心儿也晃悠,引来许多少年爱慕的目光。 在花间嬉戏了一会儿,魏春岚云鬓旁香汗微湿,便走到毡席这边,一个微胖的小眼睛少年殷勤地朝她递过去一块绣帕,白白的脸上泛着微微红光,羞赧道:“魏姑娘,给,你拿着擦擦汗吧。你累不累,要不要坐下来喝口水?” 魏春岚头发一甩,颇为自己的魅力而得意,她正想伸手去接绣帕,却被一阵踢踏声打断。她抬眸一看,一辆高大马车在不远处的山道上停了下来,车上走下一个翩翩公子,正是陆非。魏春岚笑得眼睛都亮了,撇下眼前这个小胖子,疾步向陆非走去。留下小胖子拿着绣帕的手停在半空,半响才不甘心地收了回来,还引得旁座的几人哄笑一番。 陆非将妹妹陆婉婷搀扶下马车。 魏春岚一见到她,不由得减慢了脚下的速度,心想:哟,今日的陆婉婷穿得可真亮堂啊!把人眼睛都快闪瞎了呢!人长得不怎么样,不过这身金丝绣花裙倒是不错。究竟是什么面料做的?怎么好像闪闪发光的? 随后,见又有一女孩从马车里探出了身子。正是苏云。 魏春岚好奇地打量着苏云:咦?她是谁?是陆公子的亲戚吗? 陆非笑着将手递给苏云,眸中含着不同寻常的亮光。苏云顿了一下,没想到身旁却斜出另一只手,将苏云搀扶下了马车,是花梨。 那姑娘本来笑容晏晏,但看到陆非望着苏云那殷勤暧昧的眼神时却浑身僵住了,如万蚁噬心一般难受。苏云一身素白普通的襦裙,挽了一个简单的堕马髻,头上木簪也不起眼,虽没有过多首饰装扮,却难掩她出众的相貌和婀娜的身姿。 魏春岚走到了他们面前,却浑身不自在,她拉着陆婉婷的手招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34 呼道:“婉婷你可来啦。哟,你今天这身衣服可真漂亮,在哪家做的?”但她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停往陆非和苏云身上瞟来瞟去。 陆婉婷却没有发觉,听到别人恭维她开心得不得了:“春岚,我这身衣服是她亲自给做的。哦对了,我来介绍一下,”她将苏云拉到身边,“这是苏云,她家的云锦布庄在京师有好多家铺子呢。云锦布庄你可听说过?” 苏云向魏春岚道了个万福。 魏春岚却只是微微颔首执意,这苏云就算有几分姿色,却不过是个低贱的商人之女,家里就算有几个臭钱,岂能跟她魏府金枝玉叶相提并论?陆公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总不会蠢到看得上她吧?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想到这里,她便释怀了。 魏春岚笑着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云锦布庄名头可响了。”她转向苏云,又趁机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听说京师最大的建材工坊也是你们家的?” 苏云低头微笑:“是不是最大倒不敢冒认,不过家父的确有些建材买卖。”她抬眸望向魏春岚,魏春岚很漂亮也很会打扮。她的脸型从腮到下巴圆润不足,像刀削一样。眉目矫情,眼神半昏半睡,看起来艳中带着妖娆,丝毫无柔美庄重的一面。 苏云靠近她的时候心中说不出的别扭,这个魏春岚的面相看来不善啊,面浮光而少肉,强势冷傲,炎凉刻薄。哼,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她那样的老爹,她的性子又好得到哪里去? 但苏云的脸上依旧笑靥如春风。 魏春岚看着陆婉婷身上的缎料随着她的移动而闪烁着晶亮的光芒,这么亮眼的衣服,配了陆婉婷这张俗气的脸岂不是太可惜了?若是自己穿上了,指不定会让多少男人疯狂呢,这才是物尽其用啊!她看得眼睛都绿了,恨不得将陆身上的衣服扯下来自己穿上。 她实在忍不住了,便问陆婉婷:“你身上的是什么料子呢?看上去很特别啊?” 陆婉婷想了一想,说道:“好像是叫雪……雪什么来着?”她居然忘了,求助地望向苏云。 苏云回答:“此乃雪绫,松江府的特产,面料紧实细密,混合纺织了金丝银丝因此表面会发光。”她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望了陆婉婷一眼。 陆婉婷马上会意,自己答应过苏云要给她介绍生意的,她陆婉婷也不是不讲信用的人呐。她对着魏春岚笑着说道:“这雪绫不比普通布料,穿在身上轻薄透气,可舒服了。不信你摸摸看?”她拉着魏春岚的手摸了一下衣料。魏春岚嗯了一声,眼睛更加是贴在她衣服上了。 “你若是喜欢这料子,改日让苏云给你府上每种款式各送一匹过去,你尽管挑喜欢的留下不就行了?”陆婉婷继续撺掇。 魏春岚果然心动了。 苏云马上接口:“我们的布料若是得了魏姑娘的青眼可真是荣幸。若姑娘不嫌弃,我明日便挑最好的料子给您送去如何?” 魏春岚面露喜色,说道:“那还有劳苏姑娘了。” 陆婉婷偷偷地对着苏云挤眉弄眼,炫耀自己的功德。苏云也对着她俏皮一笑,心中却是另一番沟壑:终于给她抓到机会进入魏府了! 人差不多到齐了,全是京师有头有脸人家的公子千金,陆婉婷给苏云一一引荐,而苏云虽然热情招呼,却不怎么上心。 蹴鞠开始了,陆非在场上身姿飒爽,而魏春岚不会蹴鞠,只得坐在毡席上品茶休息,心思却飘到了陆非的身上。席上还剩下陆婉婷和苏云,另外有三人的贴身婢女守在身边伺候。其余人都去蹴鞠了。 却见一个红装的姑娘不怀好意地往陆非身边蹭,明明球滚到了另一边,她却扑到了陆非怀里,将他拖倒了。 魏春岚怒而起立,手中瓷杯都摔在地上碎了,一如她的心。 陆非很快站了起来,帮那姑娘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继续抢球去了。 陆婉婷也看在眼里,明摆着自己弟弟是被人家吃豆腐了,她冷哼一声:“这秋明燕也太过分了!我分明看到她明目张胆地推到陆非。这安的什么心呐?” 魏春岚心中酸楚,嘴上更加尖酸刻薄:“哼,还能安什么好心?明摆着看上陆公子了呗。亏她还是太傅之女呢,一点儿女孩儿家的德行都不讲!你瞧瞧,跟条哈巴狗似的缠着陆公子,我都为她感到丢脸。” 苏云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是静静坐在一边喝茶,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我看她啊八成是怀春少女思嫁心切吧。”陆婉婷掩嘴坏笑。 魏春岚对着秋明燕啐了一口,尖酸道:“可不是嘛!” 陆婉婷骄傲地说道:“毕竟我哥哥丰姿俊秀,满腹经文,又是名门之后,在长安城里也算是未出阁的姑娘们炙手可热的结婚对象了。” 不远处,传来一片少女的喧哗声。循声望去,本来在花间扑蝶的妙龄少女都像丢了魂似的,蝶也不扑了,笑声也停了,只是翘首遥望着远方。丰裕的草地之上,出现了一匹毛色发亮,高大健壮的黑鬃骏马,马背上坐着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 陆婉婷本来笑得很欢,看到那个男子却不吱声了,目不转睛地跟随着那人,眼神中带着些许暧昧不明。 魏春岚见状,明知故问,探头张望:“你在看谁呐?这么出神?” 陆婉婷朝着那男子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真是个皮相绝好的男子!瞧他周围那些姑娘,看到他的时候巴不得整个人贴上去呢。” 魏春岚对着陆婉婷挤眉弄眼地笑:“那男人也是个烫手的香饽饽呢!骁卫将军叶景成的外甥叶轩。对了婉婷,你何不考虑考虑他呢?他的身份地位可不低啊。几天前,上一任大理寺卿突染重疾卸任,皇上钦点他升任大理寺卿了呢!你看看,他的那匹坐骑名曰雷龙,还是御赐的宝马呢,听说日骋千里,威风得不得了!” 听到叶轩这个名字,本来一直低头不语的苏云抬起了头,望向远方,目光中满是震惊:竟然是他?真是冤家路窄。她想要起身作别,但这样做有失礼数,她得尽快想一个两全的办法。 花梨也看到了叶轩,她对苏飞快地使了一个眼色,澄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眼神的意思分明就是:真是活见鬼了,怎么又是他? 苏云用眼神警告她稍安勿躁。 ☆、龙阳之好 听到魏春岚的话,陆婉婷啐了她一口:“开什么玩笑?叶公子的年纪也忒老了!都快二十五了吧?还有啊,听说此人极不通人情,手段狠辣,上次处理了魏国公的贪墨案,在朝中树敌不少。瞧他一脸冰山相,只要他从我身边走过去啊,我就感到身上凉飕飕地一股冷风。” 她说着还故意做了个环抱自己手臂取暖的姿势,然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还听说啊,这位大理寺卿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35 不爱女色,曾经有一次与同僚去乐坊应酬,几个头牌女伶看中了他要服侍他,结果还被他踢了出来。” 魏春岚瞪大了眼睛,好奇地追问:“那有什么?兴许人家洁身自好,看不上这些风尘女子呢?” 陆婉婷轻轻摇了摇头,凑在魏春岚的耳边低语:“你瞧见他身后那个骑马的侍童了没有?”她手指了指跟在叶轩后面那个面如冠玉,身段柔韧,窄臀细腰的少年,乍一看,还觉得是个貌美的姑娘呢。 魏春岚眯眼看了看,笑容颇含深意:“怎么了?长得倒不赖。” “那是他的侍童冬宁,年方十七,伺候他多年了。两个人简直就是形影不离,叶大人就连办案也要带着他。” 魏春岚挑了挑眉毛:“莫非……” 陆婉婷促狭一笑:“坊间传闻此人有龙阳之好……” 魏春岚先是错愕,之后又是笑得双肩乱颤,笑声中尽是放肆浪荡之色。 花梨听了差点儿失手打翻桌上的酒杯,幸好她眼疾手快在杯子倒地之前将其扶正。 苏云暗暗扯了扯花梨的衣袖,想将她拉起来。花梨却坐着不肯动了。原来她听到陆婉婷她们背后议论叶轩,正听到关键的地方,哪肯离开呢?故意赖在位子上不起来。 两人一唱一和,丝毫不避讳身边的其他人。她们的侍女也是竖起了耳朵,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陆婉婷目光中透露着兴奋:“他倒是稀客,平时跟个冰人似的,从来不见他和谁亲近,今个儿不知是什么风儿把他吹来了? ” 魏春岚说道:“我哥不是也在大理寺任职吗?昨日听他提起,说叶大人刚结了一桩案子从晋阳回来。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居然还挺不高兴。他的部下怕他出事,便让我哥硬把他拖到扑蝶会来散散心,别整天埋头在卷宗里搞得神经兮兮的……” 苏云突然站了起来,她扶着头,故作晕眩,起身告辞:“真是抱歉,我突感不适,先告辞了,明日定将上好的雪绫送到魏姑娘府上。”她偷偷地拧了拧花梨的胳膊,终于把她从位子上揪起来了。 陆婉婷说道:“该不会是暑气冲了头吧?要不要去给郎中瞧瞧?” 苏云故作虚弱:“我真没用,才晒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扰了两位的兴致,还望姑娘们谅解。” 魏春岚冷冷地点点头,心里却想:哼,真是矫情呢?她还真以为自己是金枝玉叶了? 苏云立即将戴上了帷帽,还特意将帽檐上的白色纱绢垂了下来遮住脸。这样旁人就看不清她的五官了。花梨依样画葫芦,也罩住了脸。 两人正欲走开,却见魏春岚的哥哥魏宗宝领着叶轩往她们这边来了。 经过叶轩和魏宗宝身边的时候,苏云和花梨低着头,微微向他们道了个万福,然后匆匆转身欲离去。 结果,才迈出两步,只听到后面一声严厉的喝道:“且慢,两位姑娘请留步!” 花梨浑身紧绷,搀扶着苏云的手偷偷地扯了扯苏云的衣服。苏云只是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掌,给她鼓气。她镇静自若地回首,透过面纱,她仍能看清叶轩紧抿着嘴,神情肃穆。 苏云并未开口。 叶轩却上前一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们。他的目光清冷深邃,射出灼亮的精光,仿佛能够洞穿一切。 陆婉婷和魏春岚面面相觑,陆婉婷见气氛有些尴尬,马上站起来介绍说: “这是云锦布庄苏老爷的独女苏云。她是陪我一同过来的。这一位是大理寺卿叶轩叶大人。” 花梨紧张地僵立着,而苏云只得硬着头皮欠身道安,故意压低了嗓音不让他听出来:“小女见过叶大人。” 魏春岚心中不屑:居然带着面纱向人行礼,果然是商人之女,还真懂规矩! 方才苏云她们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叶轩本来并不在意,但是他无意中被脚下的一丝闪亮所吸引。他的目光轻轻落在她的脚上。那是一双独一无二的丝履,鞋头用彩色光芒的丝线绣成了一只云雀。 苏云也意识到了什么,将脚往裙底缩了缩,但是已经晚了。 仅凭那飞快地一眼,叶轩就已看清了她的丝履。他怎么可能忘记,那日在晋阳汾河上戏弄他的女子穿的丝履与这双一模一样。 那一瞬间,他冰山一样的脸庞出现了一丝不着痕迹的微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在晋阳苦苦找寻的人居然躲到了这里? 隔着面纱,苏云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他情绪的细微变化。 无奈她想走却又走不了。只能紧紧地握着花梨的手,静观其变。 只听叶轩冰冷而坚定地说道:“把脸露出来让我看看。”他说话的同时不自觉地握了一下腰间佩刀,他清楚记得当初在汾河还有在裕兴客栈吃的亏,所以时刻提防着她。 魏宗宝长得大腹便便,肥头大耳,脸上的肉将他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挤得更小了。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叶轩和苏云,这两人在玩什么花样?见苏云不动,他在一旁吆喝道:“叶大人要你把脸露出来,听到没有?” 苏云仍是不动。 陆婉婷也没有想到苏云会如此倔强,上前推推苏云劝说道:“云姐姐,叶大人和你说话呢,你带着面纱太不妥了,快取下来吧?” 几双眼睛同时射向自己,苏云感到身边花梨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了。 苏云知道别无他法了,她反倒豁了出去,慢慢摘下了帷帽,露出那张芳华绝代的脸,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华仿佛一下子照亮了天地之间。 她看着他,清澈的双眸不带一丝杂质,一如浩瀚星辰般明亮,又如一波未起的潭水般平静。 有那么一瞬,他的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双眸子,最近总是出现在他梦中,难道是自己对云霄阁的案子关注太深,所以才会梦见她? 叶轩毕竟是稳重的,他克制自己的心猿意马。 不过,在一旁的魏宗宝看着苏云眼睛都发直了。真恨自己刚才鲁莽,怠慢了美女,得想办法弥补才行。他正欲开口搭讪,却听叶轩率先说道,语气生硬没有一丝情绪:“我们又见面了。” 其他人皆是诧异,原来他们俩早就认识? 苏云故作懵懂,羽睫轻眨,巧笑倩兮:“哦,我们见过吗?在哪儿呢?” 花梨原本六神无主,听苏云这么一说,豁然开朗:原来小姐要将之前的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好主意!无凭无据的,量他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叶轩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他坚毅的嘴角扯了扯:“还请姑娘借一步说话。”说着视线往不远处一片无人的树荫一搁,示意让苏云过去。 众人皆是惊诧,没想到冰山一样的叶大人居然主动开口与姑娘家搭讪了?他们没有听错吧? 花梨眼皮直跳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36 ,立即蹦出来抗议:“要说就在这里正大光明地说,去那边做什么?” 怎料,叶轩目中一道冷光射来,刺得她浑身发凉,嚣张气焰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情不自禁地往苏云身后闪了闪。 哎呦喂,被这么个冰山美男扫一眼,怎么就像坠入冰窖一般浑身不自在呢? 叶轩似笑非笑,对着花梨云淡风轻地说道:“这位姑娘,腰牌的事在下还记着呢。” 花梨“……” 在她听来,这轻飘飘地一句话分明就是□□裸的威胁!都怪她之前偷了他的大理寺腰牌,早知道他这么难缠,她就不招惹他了。 苏云悄悄握了握花梨的手,上前一步,娓娓说道:“去那边也无妨。只是我有些头晕,不能耽搁太久,还请叶大人见谅。”说罢,她玉手扶着额头,似有晕眩之状。 看着她弱不禁风,娥眉微蹙,腰似三千娇柳的模样。叶轩不是没有片刻的心软,但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全是苏云的花招而已。对此他只报以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花梨给她递过来一杯水:“小姐,先喝口水。”又在旁边不停给她扇风,趁机用扇子遮住嘴巴,与苏云咬着耳朵:“现在怎么办?” 苏云借着扇子,溜了她一眼,眸中带着胸有成竹的笑,似乎早有了对策。 浅抿了一口水,苏云显得轻松了不少,秀美的眉头也舒展开了,她悠然说道:“如今觉得好些了,叶大人,那边请吧?” 叶轩锦袍一甩,大步迈向了不远处的一片树荫。苏云轻移莲步慢慢跟在后面,花梨仍旧不放心想拉住苏云的衣服,却被苏云一把按住手低声道:“你留在这里,我自有分寸。” “小姐!”花梨急得直跺脚,却也只好听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叶轩:这家伙难道是前世冤家吗?到了京师居然还能被他撞见! 此时,本在场上热火朝天地踢着蹴鞠的陆非进了一球,他得意地望向苏云,想在她面前得瑟一下,却瞅见苏云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走到了树荫下,两个人神色凝重,不知在说着什么。 陆非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意沉了下来:那男人是谁?他还腰间佩刀,对着云妹妹凶巴巴的,看上去就不是善类! 陆非哪还有心思蹴鞠,他马上找了个托辞下场,连汗都来不及擦,直奔苏云而去。 ☆、前尘之恋 叶轩自然是知道云锦布庄的,她苏家也算是长安城里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结交的人非富即贵,都是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大理寺也未必敢轻易招惹。这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看上去柔柔弱弱与世无争的样子,实则心思深不可测。可她又不缺钱不缺势,何必冒险和江湖上的邪门歪道混在一起? 他亮出一块腰牌,开门见山道:“你可认得此物?” 苏云一看,正是花梨之前偷过的那块大理寺卿之腰牌,之后苏云因为不愿多惹是非,在裕兴客栈趁他被迷昏之际将其归还。没想到他还是翻出旧帐,不过苏云早就有了打算,纵然他再怎么威逼,反正如今毫无对证,她抵死不认便是了。 “你偷了我的令牌,还与云霄阁的杀人嫌犯混在一起,究竟有何居心?” 没想到此话一出,苏云的眼中瞬间起了水雾,她原本白皙赛雪的脸变得更白了,就像是莹莹美玉,半点儿不带人间烟火味。她张着樱桃似的小嘴嘤嘤说道,摇着手道:“没有没有,民女向来遵纪守法,叶大人将这些罪名强加在民女头上,真是冤枉好人了!”说着说着就啪嗒啪嗒滴下几颗晶莹泪珠来。 叶轩见到她泪眼婆娑十分委屈的模样,纵然再铁石心肠也化成了绕指柔。再细细看她,明明是那般温婉娴静,纤弱柔美,娇滴滴似新蕊初绽,羞答答如云遮新月。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你的时候就让人觉得楚楚可怜,更何况如今眸垂泪光,面带忧色的时候,光看一眼就让人心碎了。 明明是他占了理,在审问她,弄得倒像是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他轻咳一声,硬下心来追问:“冤枉?你还敢否认,难道在汾河上假扮鬼脸吓人的不是你吗?难道裕兴客栈与云霄阁的人一同潜逃的人不是你吗?” 苏云止住泪,抬头像是看着疯子一样看着他:“大人在说什么呢?民女一直不曾离开深闺,何曾去过什么汾河,什么客栈呐?大人若是不信,家父与苏府的众奴仆都可以作证啊?” 叶轩盯着她,眸色一沉:她这样说,显然是早有准备了。她在裕兴客栈时乔装成了男子,看来她的晋阳之行有意要掩人耳目,自然不会留下离开京师的证据了。更何况,她爹和那些奴仆怎么作证?他们肯定会向着她呀? 看起来,她若是死不承认,自己倒真是对她毫无办法…… 他不由地微微蹙眉,低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泪光盈盈,像孩子一般澄澈的眼睛看着自己,目光中带着一丝乞求,又像是一□□惑。 他有些头疼,却又想起自己虽被她耍了两次,但裕兴客栈那一次她扑倒在自己怀中,即使是她实则无心,终究是救了自己,何况她已将腰牌主动归还,他也不想过于为难她。 不过,他面色依旧清冷:“前事可以既往不咎,不过在下好意提醒姑娘一句,若是再发现姑娘卷入什么作奸犯科之事,本官定然不会饶你。还请姑娘好自为之。” 苏云却只是拿梨花带雨的朦胧泪眼懵懂地望着叶轩,似是而非地点点头,仿佛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这时,斜地里蓦地有一人气势汹汹地疾步冲了过来。是陆非! 他奔到苏云身边,先是瞪了叶轩一眼,见苏云脸色不太好,立即温柔体恤地问道:“云妹妹,你没事儿吧?这人是谁啊?” 苏云见到他,取出绣帕抹了抹眼泪,似乎着了天大的委屈般泣诉道:“这位叶大人在盘问我话呢。” 陆非一把上前将苏云护在自己身后,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什么?你要盘问云妹妹什么?”虽然他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但是真生起气来倒是有几分英武。 叶轩见他一身绫罗绸缎,头冠上镶嵌着一块和田美玉,脖子上挂着金螭璎珞圈,一看就是个贵公子。叶轩扫了苏云一眼,她眼中似乎有一丝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看来是靠山过来帮忙了。 陆非见叶轩不作答,只是盯着苏云,更加气恼。挑衅道:“在下乃礼部尚书陆征之子陆非,你什么人胆敢盘问我的云妹妹?” “我的云妹妹?”苏云心中乐了,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叶轩听到他说“我的云妹妹?”又见他对苏云甚为关切,心中竟有一丝不喜。他见到陆非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虽然不至于怕他,不过叶轩本性内敛高冷,也不想惹是生非,心中却在盘算着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37 应对之策。 苏云眼见陆非为自己出头也差不多该见好就收了,俏生生地说着打起了圆场:“陆公子,您别担心,叶大人不过是问了我一些布庄的赋税而已。我们云锦布庄做生意向来规矩,还请叶大人放心。” “哦?”陆非不满地看了叶轩一眼,有些不耐烦道:“不知叶大人问完了没?” 叶轩心不在焉地恩了一声,心中却在思忖:这姑娘说的话真真假假,连她的朋友都被她蒙骗了。我以后更得小心才是。 陆非转头朝着苏云,忽然像变了一副脸似的从凶神恶煞变成了和颜悦色,他轻拂衣袖小心帮她驱赶周围的飞虫,温润如玉地笑道:“云妹妹,这边蚊虫太多了,我们快到毡席那边去吧。” 苏云颔首同意,欣欣然地跟着他走了。离去的时候还瞥了叶轩一眼,目含浅笑,却说不上来这笑中深意。 叶轩默默咬牙,苏云发现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冰山之面变得愈发冷酷。 他好似有些生气?真是有趣! 蹴鞠结束之后,众人纷纷入席休息,魏春岚没有去踢蹴鞠,觉得自己的风头被秋明燕盖过,正盘算着如何扳回一句。她命侍女取了一个色彩艳丽的鸡毛毽子来,拉着三、五个姑娘姑娘们围成一个大圈,每人踢十下毽子,然后传递给下一位。若是有谁踢不满十下,便算输了得自动下场。 魏春岚接连踢、跳、旋转、花样翻新,那秋明燕却几次差点儿接不到毽子,明显相形见绌了。 苏云虽然衣着素净,但是身材高挑匀称,随着身体的灵动,裙摆飘然,尽显婀娜身姿。莹白如雪的两颊上因为出汗而泛起了红晕,更衬得小脸秀色可餐。 魏宗宝本就是个风流好色之徒,看到苏云此时的娇态更是心痒难耐,伺机接近。他嬉皮赖脸地从姑娘们中间钻了过去,对着妹妹魏春岚说道:“你们女孩家独玩太没意思了,不如我们几个男丁也加入吧?” 魏春岚巴不得有机会靠近陆非,笑得合不拢嘴:“好呀,好呀,哥哥你快些叫他们都过来吧。” 魏宗宝赶紧跑到席上,见男丁就拉,正好拉住了叶轩:“走走,去踢毽子去。” 叶轩正想推脱,却见苏云正笑容晏晏地看着自己,她的眼中似乎在期待着什么。鬼使神差地,他迟疑了一秒,不知不觉就被魏宗宝拽了过去。 魏春岚故意在身边留了一大片空地,想招手让陆非站在自己身边,却又碍于面子不敢开口。 没想到陆非倒是直截了当,一上来就占了苏云身边的位子,与魏宗宝各站一边。而叶轩则在魏宗宝的边上站定。 魏春岚的笑容也僵硬了,她撅了撅嘴,突然不做声了。苏云何等敏锐之人,很快便猜出几分。 毽子传到了苏云那里,她脚尖轻轻一勾,毽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她那双绣着云雀的鞋头上。她腿轻抬,毽子如同弹簧般飞起,她前踢,后翻,倒钩,左右开弓,那彩色毽子在她脚上忽左忽右,忽高忽低,伴随着她摇摇晃晃的裙摆,飘飘荡荡的发尾,美不胜收。旁边的人都看得呆了,发出啧啧的惊叹。 叶轩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丝线的另一头联结在她的身上。 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在多年之前他早就见过。是什么时候呢?在哪里呢? 不知不觉,苏云踢到了第十个,她双眸陡然发光,腰部用力,弯腿将毽子踢了出去。原本那毽子是轮到魏宗宝接的,但毽子迅如飞梭,他只看到一条黑线从自己眼前飞过,直撞到叶轩身上。 叶轩兀自出神,他明明可以轻易躲开那毽子的,但他没有。他被毽子轻叩了一下,似乎从梦中惊醒。他机械地弯腰,拾起毽子,抬头的那一刹那,眼前的景物都变成了浮光掠影,如闪电般急速往后倒退,他的那个梦了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上元节之夜,当时还年少懵懂的他也是像如今这般出神地望着一个踢毽子的女孩,她矫健地一抬腿,那毽子不偏不倚正巧砸在自己身上,明明不痛不痒的,但他的心却慌了乱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记得她的脸,她的笑容还有她临死之前的流泪。 郑淑音,这个名字就像一个烙印一般刻在他的心上,不曾遗忘,不曾淡去。因为心中有她,母亲和舅舅给他谋了多少门亲事,都被他找借口推掉了。 叶轩抬眸望着苏云,分明是两张不同的脸,但为什么他总觉得似曾相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乱了方寸 苏云是故意的,存心作弄他罢了,谁让他几次三番和自己作对呢?不过这毽子踢到身上又不疼,他用那种吓人的目光望着自己做什么?难道真生气了? 苏云低头怯生生地说:“对不起,都怪我踢得太重了,叶大人您没事儿吧?” 叶轩不说话,只是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苏云。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众人都看看叶轩又看看苏云,不明白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云伸手,想去取那毽子,叶轩却抓着毽子不松手。 她用力扯了扯,他仍是不放。她有些诧异,轻轻抬眸,迎上了他的眸子。 时间如停滞了一般,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骚动?本以为他在生气呢,为什么目光却变得似水般柔和? 陆非见两人对望许久,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顾不得了,跑过去不客气地将毽子一把扯下,一根鲜艳如血的羽毛还留在叶轩的手里。 叶轩和苏云同时如梦初醒,叶轩看着手中仅剩的一根羽毛,羽毛在风中微微颤动,一如他的心。 苏云觉得心口一丝若有似无的触动,但是这感觉稍纵即逝,她来不及深究,就被周围人的笑声打断了。魏宗宝从陆非手中接过毽子,正在踢呢。但是他的水平委实不怎么样,整个人东倒西歪的,身上肥肉东摇西晃,他狼狈不堪地追着毽子,还踢不到十下便输掉淘汰。 别人在踢毽子的时候,叶轩却总是注视着苏云,苏云竟有些不自在起来。再次轮到她踢时故意失手匆匆下场,而陆非和叶轩也相继离场。 陆非坐在苏云身侧,一会儿给她斟茶,一会儿给她递着糕点,还取出折扇替她扇风。苏云眼神讶异地看看他,这家伙什么时候和自己那么亲密无间了? 陆非对苏云的体贴是真,不过今日这番“亲密无间”却是有意做给一个人看的,叶轩坐在在苏云斜对面的席位上,隔了两个位子,正埋头喝酒,但是他又不是瞎子,肯定看得见对面男女的一举一动。 叶轩一盏接着一盏地喝,像是灌水一样毫无醉态。 坐在陆非另一侧的陆婉婷惊叹道:“叶大人酒量如此了得,真是人中豪杰啊。” 叶轩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继续灌酒。 陆非却鼻子里叱了一声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38 :“不过是酒鬼一个,有什么稀罕的?” 陆婉婷瞥了陆非一眼,猜到了几分,鼻子凑近他嗅了嗅,轻声说道:“奇怪,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呢?” 陆非诧异,紧张兮兮地抬手对着自己的衣服闻了又闻:“什么酸味?” 陆婉婷讥讽一笑:“瞧你这一身的醋味!莫非是担心人家抢了你的云妹妹?” 陆非赶紧看了一眼苏云,她表情无异,应该是没有听到吧。他用手肘推推她,眼神示意她别说了。 陆婉婷却将他拉过一边:“你瞎操什么心哪?你都不知道吧,你那个假想情敌不会觊觎你的云妹妹的。” “你怎么知道?那他色眯眯地盯着她看干嘛?”陆非反问。 陆婉婷凑到他耳边窃窃私语:“那个叶大人……你看到他身后站着的那个侍童了没有?” 陆非朝着冬宁望了一眼,只觉得他粉面圆腮,阴柔秀美,像个姑娘似的。他好奇地问:“怎么了?” 陆婉婷继续说:“外界盛传,那个是他的娈童,他不近女色……” 陆非张口结舌地看着她,半响方醒悟过来。结结巴巴地问:“此话当真?”还不怀好意地看了叶轩一眼。 陆婉婷郑重地点点头。原来一切都是自己多心了?陆非觉得心头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 席间,魏宗宝提到叶轩从晋阳办案回来。魏春岚一听晋阳,马上来了兴趣:“晋阳是个好地方,我倒是很想去呢。叶大人,您给我们说说晋阳都有什么好玩的呀?” 叶轩本非善言之人,他扫了周围人一眼,见很多双眼睛期待地看着自己,苏云也是侧着脸望向自己。他深深地抿了一口酒,然后意犹未尽地放下酒盏,慢慢说道:“晋阳有条汾河,在河上泛舟,风景独好。可惜河水太深,万一被人居心不良推落下水,后果不堪设想……” 魏春岚不会游水,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魏宗宝问道:“难道有人被推下水过?” “上个月我就救起了一个。” 陆婉婷不停拍着胸口,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呀,难道是谋杀?抓到犯人了吗?” “还没有,不过如果她再敢害人,我一定会抓到她的。”叶轩看似不经意地瞥了苏云一眼。 却见苏云托着腮帮望着自己,她睁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那样子真是无邪。 此时花梨侍立在苏云身后,她恨恨地瞪着叶轩,这家伙,分明是话中带刺,变着法儿骂我们小姐嘛!偏偏还不能辩驳,气死我了! 叶轩察觉到了花梨的眼神,果然就是她们呢,居然还想赖!他思忖了片刻,继续说道:“晋阳有座双龙山,山中有个云霄阁,是游方术士聚集之地,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求医问药算卦风水。“ 魏春岚笃信占卜算卦,因此兴奋地问道:”他们的卦算得准不准?“ “准不准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不久之前云霄阁被一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阁中不少术士被烧死,其余那些人也不知所踪。” 听到这里,花梨忍不住低呼一声。 苏云本来澄亮的目光也变得幽暗晦涩,她只觉得背后发冷心里风起云涌,只是声色未动,端起茶静静喝了一口。 魏春岚和陆婉婷都用袖子掩住嘴,一副惊诧的表情。魏宗宝赶紧让他打住:“啊呀,叶大人,你跟这些姑娘们讲这些劳什子的事做什么? ”他转过来对着姑娘们笑嘻嘻地说:“不如我给你们讲一个笑话吧。” 陆婉婷拍手道:“好啊好啊!” 结果魏宗宝说了个不淡不咸的黄段子,把气氛搞得更加尴尬,姑娘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幸好陆非随机应变,讲了一个老少咸宜的民间趣事,逗得姑娘们喜笑颜开,这才又恢复了兴致。 众人玩得尽兴,最后相互道别之后正欲离开。魏春岚与陆非道别的时候那双妖媚的眼睛脉脉含情,就算陆非再不解风情也看得懂这眼神里的暧昧情意。不过陆非却装作不知,匆匆告辞后来找苏云。苏云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陆非本是与苏云同一辆马车的,他一路护送着她朝着马车走去,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花梨随着陆婉婷的侍女同乘另一辆车去了。 叶轩正在旁边牵他的坐骑雷龙,他见到苏云,阔步迎了过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苏云的丝履,问道:“苏姑娘脚上的鞋子很特别啊? 苏云自然明白他说话的深意,那日在晋阳遇见他的时候自己穿的正是这双独一无二的鞋子,难怪会被他认出来。她淡然一笑:“是啊。”脚步并没有停留,倒是要看他会甩什么花样。 陆非却对着这个半路杀出的电灯泡十分不满,朝着叶轩白了好几个眼。叶轩故作不知。 叶轩干脆牵着雷龙走到了苏云的另一边,陪着她一同前行。 苏云看了一眼那黑马,高大精壮,长鬃黑亮,如同它的主人一样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她本身爱马,情不自禁得伸手摸了摸雷龙的脖子,又顺了顺它的鬃毛,眼中流露出赞叹之色。 那雷龙平时性子刚烈,给生人碰一下鼻子里都要呼哧抗议半天的,如今被苏云东摸西摸,倒是出奇地乖巧平静,这让叶轩多少有些诧异。 叶轩没话找话:“这丝履很好看,云锦布庄也有卖吗?” 他究竟想要问什么?苏云不解,但是看他勉为其难故意找话的样子暗自好笑:“没有。这丝履是我自己做的。” 他望了她一眼,眸色变得深沉。 陆非完全被冷落到一边了,他焦躁地想要插话,说道:“云妹妹的手真巧,论刺绣和裁缝的手艺,京师恐怕无人能敌吧?” 苏云噗嗤一笑:“陆公子太抬举小女了!“她已经走到了马车边,走到抬起脚来想要跨进马车上台阶,陆非将手递了过来,想将她扶上马车。 熟料,叶轩居然也伸出手来,他的指头粗壮有力,骨节分明,与陆非纤细葱白的手一比,更显出几分男子气概。 这时,陆婉婷已经坐上了马车,她看到这一幕也觉得唐突,不解地看着他们三人。 苏云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她心念飞转:莫非是什么花招?她抬眸望着他。他的目光清澈诚挚不含一丝邪气。她猜不明白,但是量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何惧之有?她坦然地扶住叶轩的手。 她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他的手宽大、温暖、有力,她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一丝慌乱。 她退缩了,想要收回手,但他却牢牢握住了她。这是一双指节粗壮的大手,他的手温暖有力,他的掌心有一些老茧,看起来像是长年练武所致。被他触碰的地方像是被有一股暖流射出,顺着她的手臂一直流入她的心。 为什么会这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她竟乱了思绪。她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39 急于脱身,想要甩掉他的手。车前的骏马像是有感应似的,突然昂首嘶鸣,不安分地抬蹄朝前跨了一步。苏云正在慌乱之中,丝毫没有防备。她竟一个趔趄,差点儿从马车台阶上摔了下来。 背后被人一托,将她稳住。她回头一看,叶轩的另一只大手正抵在她的纤腰上。她撞上了他的目光。两个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各自慌乱地垂目,分开。 ☆、说不出来的默契 这一切太快太突然了,云妹妹居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人“非礼”,陆非气得脸都青了。他毫不客气地推了叶轩一把,想要将他推开,不料叶轩比他高大,武功底子又不弱,竟然没有推动。 他不好对着叶轩发作,只好对着车夫催促,本来好脾气的人发起火来更是不能招惹:“快走,我们回府!” 叶轩已经骑上了他那匹黑马,他坐在马背上,目光深邃,目送着马车离去。 陆非无名火起,起身气鼓鼓地将马车帘子遮好,再也看不见叶轩。 陆非在马车里和苏云聊了起来,但是苏云头依着车壁,有些心不在焉,之后干脆眯着眼睛假寐。 云妹妹明明是第一次和叶轩见面,为什么两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陆非按捺不住内心的烦躁不安,他突然想起一事,在苏云面前故意对着陆婉婷说:“那个叶大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来参加扑蝶会呢?难道他还没有成家?”那时候的扑蝶会以未婚男女参加为多,已婚人士若是参加,通常携带家眷,很少一个人参加。 他眼角瞄了她一眼,苏云依旧闭着眼睛,一点儿没有动静。 他故意对着陆婉婷说道:“婉婷,你方才不是说那男人有龙阳之癖吗?” 陆婉婷打量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些端倪,斜睨着他道:“他的确尚未成家,不过,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陆非酸酸地说:“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不成家?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他边说边对着陆婉婷挤眉弄眼。 陆婉婷哪里会不晓得哥哥的心思?她扯了扯嘴角:”隐疾倒不至于,叶大人家世相貌才华都不差,只是……” “只是什么?” 她凑近陆非,假装悄悄话其实却让苏云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听说这叶大人癖好龙阳。 陆非冷笑两声: “呵呵,此话当真?”其实就凭叶轩看苏云的眼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传闻是真的,只是情不自禁地想在苏云面前戳他的短。 苏云“……” 她虽然连眼皮都没有抬,心里却是另一番思绪:他……他竟然有龙阳之好!这可真是意外啊。……要不要我亲自去验证一下……哎呀,我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苏云的脸上悄悄浮起了红云。幸亏她掩饰得好,车上其他人都没有察觉。 陆非的马车将苏云送至苏府,陆非先下了马车,正要将苏云搀扶下车,却见一个身穿黑色镖师服,披着满头灰发遮住半边脸的男子背手站在苏府的门口,他年届不惑,相貌清奇,甚至称得上丰俊不俗。可以想见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令女子魂牵梦萦的美男子。他淡然地看着逐渐驰进的马车,空灵缥缈的眼神拂过陆非的身上时,不卑不吭地朝他行了个礼。 此时正巧一阵大风吹过,拂起男子遮住半边脸的灰发,露出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左边眉尖一直贯穿到了左颚,触目惊心,那张清俊的脸也霎时间变得令人望而却步。 陆非认得此人,他名叫秦学正,乃苏府镖师的头领,江魁与花梨的功夫便是他亲自教导的。此人行事低调,平素待在苏府深居简出,只有遇到重大的货物才会亲自出马运镖。花梨和江魁的功夫不弱,因此可以断定此人的武功更加高深莫测,不过,陆非却并不太清楚此人的来历,只是偶然听花梨提起过,她的师傅本是一个小镖局的镖头,在一次运镖的途中遭遇流寇因而毁了容,其余镖师全部被杀,他也从异地流落到长安,所幸遇到了苏敬宇,凭着自己过硬的功夫一步步成为了苏府镖队的镖头。 陆非知道苏云对秦学正十分敬重,因此他也毕恭毕敬地朝着秦学正行了一揖。 此时,他们后面侍女随从的马车也已经赶到了,花梨见到秦学正,兴奋地奔下马车,快步跑到他面前,亲昵地笑着:“师傅,您回来啦?这次运镖还顺利吧?您赶了大老远的路,怎么不进屋去休息?”说着便像搀着父亲一般挽着男子的手,要拉他进屋。 秦学正见到花梨和苏云,他原本如冰山那样严肃的脸上变得柔和起来,他用一种充满沧桑,略带磁性的声音开口道:“这一路挺顺利的,货物已经安全地送到周大人府上了。我昨夜在驿站休息得很好,现在一点儿都不累。我有急事要对小姐说,所以在这里等她。” 花梨回头看了苏云一眼,自觉地退到一边。 陆非本来还想和苏云说一会儿话的,不过听到秦学正这么说,也只好依依不舍地与苏云作别。陆婉婷和陆非离开之后,苏云步履款款地迎向秦学正,向他欠身行礼道:“秦先生,您辛苦了。我们进屋说话吧。” 秦学正点点头,随她一同步入府中。 苏云从来不把秦学正当作下人看待,还尊称他为先生。也许旁人看来有些纳闷,但是只有秦学正与苏云心知肚明,他们之间为什么会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仿佛他们很早以前就已经认识了。 事实上,秦学正与苏云,不,确切来说应该是郑淑音,的确是多年以前就已经认识了。秦学正是他的假名,他本名郑子宪,早失怙恃,十岁的时候被郑淑音的父亲郑玉伯收为养子,寄养在郑家。他心思沉稳,才华横溢,琴剑书史无不通晓,长大之后自然成了郑玉伯最得力的助手。他相貌俊朗,早已与郑淑音的二姐郑如月互生情愫,郑玉伯也是不反对他们的,本想择取吉日将两人终身定下。这样一个原本前途不可限量的大好青年,没想到却因为郑家突遭横祸而受到波及,他因在异地省亲而侥幸逃脱一劫,却被官府缉拿追杀,他走投无路之际不得不自毁容颜,从此隐姓埋名去了深山中做了一名不起眼的樵夫。 他在深山中一呆就是数年,当年惊天动地的宫廷政变逐渐平淡下来,已经坐稳皇位的赵晟慢慢淡了斩草除根的心思,郑子宪方才有机会重新回到长安,他化名为秦学正,想要打探出郑家三位小姐的下落,可惜当年郑玉伯的亲族与部僚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费尽周折,好不容易才打探出前太子妃郑如意如今依旧留在宫中,可惜消息全无;二小姐郑如月被贬为官妓;而三小姐郑淑音被告陷害德妃,已被赐死。 那段日子,他发疯似地找遍了全长安的大小官坊,却始终没有找到郑如月。他拖着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40 落魄的身子在曾经门庭若市的卫国公府邸前借酒浇愁,那时候的卫国公府已经在抄家之后被一场莫名的大火烧毁殆尽,成了一片废墟。 他心如死灰,醉倒在冰天雪地的大街上,又哭又笑,失魂落魄。身边的路人指指点点冷嘲热讽,没人愿意过来扶他一把,他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个失心疯的乞丐。积雪逐渐盖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四肢冰冷麻木,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他其实已经生无可恋了,还苟活在这个世上做什么?不如早早归去,也好与疼爱他的养父母还有兄弟们团聚。 正是在他冻得快没有知觉的时候,他感到有人在不停地轻推自己,有个女孩稚嫩的声音热切地呼唤着他:“子宪哥哥,子宪哥哥。” 他睁开迷离的醉眼,见到了苏云。那时候才五岁的她站在卫国公府门前的一棵龙柏树下,双眼蒙着水雾,静静地看着自己。她见到了他脸上那道狰狞可怕的伤疤之后,并没有像其他的孩子那样惊吓地跑开,反而脸上挂着一种超出她这种年龄应该有的沉痛和悲伤。虽然他的容貌改变了不少,但是苏云凭着前世的记忆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即使已经烂醉如泥,郑子宪几乎在刹那之间就已经认出来,她是郑淑音,因为这个世上只有郑淑音一人会这么叫他。他已经不记得那天苏云对自己说什么,自己又是怎么同她一起到了苏家。他只记得当他酒醒过来的时候,这个眼神像迷一样的女孩告诉他,她父亲已经买下卫国公府的旧宅,正准备重新修葺,问他愿不愿意做他们苏家的镖师。郑子宪自此便隐姓埋名留在了苏府。 酒醒之后,郑子宪再没问她是不是郑淑音,不过当苏云抱着凤凰铃弹奏出前世郑淑音最爱的那首曲子的时候,她的指法,她的姿态,她的神情都令他想起了幼时的郑淑音。 卫国公府虽然已经化为废墟,但苏云对旧宅之中残留旧物所表现出来的爱护和痴迷也令郑子宪疑惑。原本郑玉伯屋里的一把四脚被烧黑的太师椅,她硬是留了下来不让人丢弃,还专门请人加以修缮。原本花园里有一架秋千,虽然在大火中被烧毁,但是苏云却在同样的位置重新建起了一架几乎一模一样的秋千。 她看着郑子宪时的表情,与他说话的方式,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以及对于某件事情的评论看法都留着郑淑音的影子。 有一回当时四下无人,郑子宪忍不住说了一句:“我总有一种感觉,似乎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你了。” 本以为年幼的苏云会笑他疯癫,熟料她却低头沉默了,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她嘴角一个神秘的微笑。他当下就明白了,她果然就是郑淑音没错!虽然这看起来多么让人匪夷所思,但是他却深信不疑。 于是,他以镖师的身份留在了苏家,并且单独教导苏云练武,加上苏云异于常人的勤奋与刻苦,苏云的武功突飞猛进,只是苏云为了免人口舌,她会武功的事情仅几个亲信知晓。 郑子宪从来不问她为什么变成了苏云,他只是感谢上苍,让郑淑音还能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他们相互之间默契十足,暗中四处打探找寻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郑玉伯旧部。不久之后,他在洛阳的月香阁中找到了花梨,她的祖父乃前朝御史大夫刘兆,郑玉伯被冤陷之后他在御前求情而遭迫害。苏云找了个借口,去求苏敬宇将花梨赎了出来。 不过直到半年之前,郑子宪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当年同郑如月一同沦为官坊女子的丫鬟,方才得知郑如月早已被刑部尚书魏浩然强行纳为四姨太,原来那魏浩然早已觊觎郑如月的姿色,趁郑家落魄之际便将郑如月抢进了门,当时的郑如月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纵然她千般万般不愿意,可哪里反抗得了? ☆、物尤在,人已非 得知真相的郑子宪简直气疯了,他本想硬闯魏府将郑如月救出,却被苏云一把拦住:“魏浩然平日结怨太多,他生怕仇家找上门来,因此雇佣了大批的侍卫,整个魏府戒备森严,你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此事就交给我吧,我自有办法让魏府的人请我进去,到时候再找二姐不迟。” 郑子宪在苏府受到了相当高的礼遇,他独享一幢的三居室房舍,屋内供花设瓶,安放着雅致的盆景,家具摆设比其他下人奢华不少,还有两个侍童伺候。其他的镖师则住在苏府四个角落的角楼中,轮流站值守卫苏府。 此时,苏云与花梨在他的厢房中商量起来。 郑子宪站定不动,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小姐,听说你今天见到了魏家的人,怎么样?可找到办法混入魏浩然那个老贼的府上?” 花梨笑嘻嘻地说道:“师傅您放心吧,那魏春岚一见到小姐给陆婉婷做的衣服,眼睛就一直粘在上面扯都扯不下来呢。果然约了小姐明日带着雪绫送去魏府,我们明日就有机会了。”事实上,花梨并不知晓苏云与师傅前世的渊源,她只知道,师傅心爱的女子被人强迫纳为小妾,小姐答应师傅要帮他把人救出来。这种事情,想想就让她热血沸腾,自然是当仁不让要帮忙到底。 郑子宪深沉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那太好了,明日我与你们同去,我一定要把郑姑娘救出来!” 苏云抬眸,眼神坚定地望着他:“秦先生,您还是留在这里吧,我与花梨会寻机会找到郑姑娘的。您与郑姑娘这么多年来没有见面,若是突然重逢,我怕郑姑娘会激动过度而失态,到时候反而不好收拾了。” 郑子宪怎么会听不出来苏云话中的意思,她其实也是担心他见到郑姑娘之后会克制不住情绪而露了馅。不过,扪心自问,自己对郑姑娘痴爱多年,之后两人又经历了生离死别,他千辛万苦才终于调查出她的下落,倘若她一下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难保自己不会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来。 郑子宪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缓缓说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此事不易办成,我既然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也不急于一时。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随后,苏云与花梨便忙活起来,她们让人将最好的雪绫搬到院子里排成一排,她一匹一匹仔细地挑选。苏云边挑边问身边的花梨:“你觉得哪些最漂亮?帮我挑出来吧,明日送去魏府。” 花梨心不在焉地挑着,居然拿起了一块石色灰暗的料子。 苏云摇摇头:“瞧着那日魏香岚的打扮便知道她喜欢艳丽明亮的颜色。你选的这款过于老气横秋了。“ 花梨闷声哦了一声。 苏云温柔地问:“怎么了,有心事?” 见四下无人,花梨倒开始盘问起苏云来:“小姐,我看那姓叶的看着你的眼神不对劲啊?这家伙就像是瘟神一样,缠上身了甩也甩不掉。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41 他把你单独叫过去说了些什么?”花梨话中还带着不满,她对叶轩早就有些兴趣,自己先看中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花梨当然会介意,就算是自己最要好的苏云也不行。 苏云嗅出了话中的醋意,她顿了一下,轻描淡写道:“他自然认得我们,只是苦于无证据无法抓人。他还煞有介事地警告我,要我以后不要再犯事,否则他定不会轻饶。” 花梨探究地看着她:“就只有这些?那他踢毽子的时候怎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你啊?那眼神怪怪的,他不会缠着我们不放吧?”花梨其实根本没有说出心里的话:最好他缠着自己不放,不过万一他想缠的人是苏云该如何是好呢? 苏云悠然道:“怕什么,长安是我们的地盘,他奈何不了我们。” 虽然小姐每次都是对的,可是那叶轩怎么看也不是好对付的人呐。花梨隐隐有些担忧,她继续说道:“对了,云霄阁怎么失火了,虽然那阁主色迷迷的,但是我忍不住有些担心,毕竟阁主答应过我们要帮忙找人的,他会不会被烧死啦?”虽然这个阁主心术不正,不过白白可惜了那么俊秀的一张脸,她不禁有些扼腕。 苏云放下手中的布匹,神色凝重地望着远方,然后开口说道:“云霄阁阁主神通广大,他之前在永祚寺那么惊险都能死里逃生,云霄阁的一把火不可能轻易烧死他的。那个姓叶的只是想试探我们而已。” “希望如此。”花梨心里却没有底。 起风了,习习凉风轻拂佳人的脸颊,吹落片片粉中透红的海棠花。苏云抬手,一朵落花翩然坠落自己手心。没来由地,脑中浮现出马车前,那人握着自己手,眸色温柔如水。她的手心居然有些发烫,她用另一手擦了擦,莫名地恼火:他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要扶我呢?难道真像花梨说的,他是瘟神缠身? 此时叶轩正坐在他的书斋中查阅卷宗。房间的陈设简单雅致,窗边紫檀木书案,上面文房四宝一应俱全。墙上挂着一副冬日松柏的水墨画,豪迈泼洒的笔触呼之欲出。 毫无预兆地,叶轩接连打了三个喷嚏,他放下卷宗,揉揉鼻子自言自语:“该死,莫非是有人在骂我?” 恰巧冬宁推门进来,听到他的自言自语,给叶轩递去一块白帕,戏谑道:“公子,最近可有得罪了什么人?” 叶轩擦着鼻子,自嘲地微笑道:“我得罪的人?说起来可多了。对了,那事查得怎么样了?” 冬宁眼中划过一丝探究:“公子对那个女子似乎挺关心的?” 叶轩坦然道: “云霄阁被火烧之后,我们之前的线索都断了,上头又命我草草结案,让人不得不怀疑朝中有人暗中与云霄阁勾结。那女子与云霄阁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我们只有从她身上找线索了。查到什么了?” 冬宁细细禀报:“那女子是京师巨贾苏敬宇的独女,母亲五年前因病过世。苏敬宇多年前靠着建材生意白手起家,而后又做起了布庄生意,目前在京师、洛阳、晋阳等地都有布庄和产业。苏家似乎还掌握着别的一些生意,只是关系错综复杂他们一家又行事极为低调,一时尚未查明。苏家明里暗里与多名朝廷命官有交道,势力不容小觑。” 叶轩问道:“那苏家可有什么江湖交情?” “苏家雇佣了一批武功高强的镖师,专门负责押送财物货物兼苏府守卫,自然少不了江湖上的人脉。不过并未查到他们与云霄阁有瓜葛。” 叶轩沉思片刻,又问:“那苏小姐呢?” “这个苏小姐貌似也不简单。年纪轻轻,已是云锦布庄的招牌裁缝。不过苏家发达之后,她很少亲自出马了。她尚未定亲,居深闺之中,轻易不常露面,所以很难打探出什么关于她的消息。” 说到“尚未定亲”的时候,冬宁故意顿了一下,颇有深意地看了叶轩一眼。见叶轩神色微动,冬宁皱了皱眉头,心中有一丝不悦。 叶轩追根问底:“上个月她可曾离家?可有去过晋阳?” 冬宁答道:“奇怪的就在这里,苏府门外的街贩、我们安插在各处的暗探,还有把守城门的卫兵我都问过了,谁都没见过苏家小姐出门。上个月苏敬宇倒是的确去晋阳做买卖,但是并未带苏小姐。公子在汾河见到的果真是苏小姐吗?” 叶轩坚信不疑:苏云的脸他绝对不会认错,况且从花梨听到云霄阁失火之后的惊诧表情更加让他断定在汾河遇见的就是她们主仆二人。他继续追根问底:“苏敬宇可曾带了什么人同去?” “只带了几个侍童和随从。哦,对了,数天之后苏家的账房先生也跟着一同去了,他们此行正是与晋阳知府杨德凯大人谈的建材生意。听说这账房先生精明强干,有一副三寸不烂之舌,深得苏敬宇器重,但凡与客人谈大买卖的时候苏敬宇都会带着他。” 叶轩扬了扬眉毛,他早已猜出了几分:这少女闺阁本来就不是能够轻易窥探的,至于她人是真的留在闺中,还是去了晋阳,自然不会有外人知晓。他想起苏云在船上用的易容之术,那她乔装成父亲的随从自然也非难事。他主意已定:这么能干的账房先生?自己倒是定要会他一会了。 ☆、她在哪里 翌日,苏云和花梨如约前往魏府找魏春岚,身后数名随从抬着带着她们前一日精心挑选的雪绫,这些雪绫品色花纹皆为上乘,装了满满的两大箱。 苏云刚到门口,便见魏府的门面威严阔气,门前矗立着一座巨大的影壁,用水磨砖砌成,上下镂花。左右一对大石狮子,足有八尺多高。 在门口通报之后,魏府的小厮将苏云等人领了进去。 她们过了二门,走了一百多步的甬道,这才到了大厅。苏云走得很慢,一路留心身边走过的人,每一个女人走过时她都会细细打量着她们的脸。一个端水的老嬷低着头从她身边经过时,她甚至还驻足瞅了人家半响。老嬷以为自己犯了什么忌讳,担惊受怕地加快步伐离开了。 那领路的小厮不解地问:“苏小姐,您看什么呀?认识那个嬷嬷吗?” 苏云低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她像一个人,是我认错了。”她跨入大厅,突然愣住了。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中堂上挂着的一副水墨,满腹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厮见状,笑着说道:“小姐一看就是懂行的!这是前朝着名画家沈成辉的丹青,瞧这画上的猛虎下山,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像是要朝着你扑过来似的。旁边的书法题字也如游龙飞凤一般,苍劲大气。老爷自从得了这画,爱得不得了,便命人悬挂于此,客人见了都赞不绝口呢!” 苏云面无表情地说:“真是个无价之宝啊,不知魏大人是从何处淘到这件宝贝的?” 那小厮突然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42 之间面色有些尴尬,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这个……小人还真的不知,兴许……是从哪里高价买来的吧?” 苏云嘴唇微颤了一记,她怎么可能忘记?此画正是前世父亲郑玉伯的心爱之物,曾悬挂于父亲的书斋之中,父亲在书斋教导自己写字作画的时候,经常让自己临摹和领悟此画与书法的意境。 爹爹的谆谆教诲仿佛犹在耳畔。睹物思情,苏云的心隐隐作痛。她强做镇定。 而魏浩然是怎么得到此画的?其背后不可告人的秘密,苏云当然也一清二楚。 小厮带着她们转过大厅,前面是四面回廊,中间有一个大院子,富丽堂皇,花团锦簇。长廊叠阁,画栋雕梁,水榭假山,错综成趣。 花梨不由地感叹一句:“没想到这刑部尚书的府邸如此奢华,比咱们家隔壁礼部尚书的府邸还要气派不少呢!” 苏云没有搭话,她紧抿着嘴,凤眸微眯,眸色深沉。花梨知道她心中牵挂着别的事,便低头不再说话。 她们在花园中曲曲折折地走着,迎面正巧见魏宗宝风风火火地走来,身后跟着一个白面俊俏的侍从。魏宗宝见到苏云,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容猥琐地迎了上来。苏云和花梨见来者不善,戒备地望着他。 魏宗宝嬉笑道:“啊哟,这不是苏姑娘吗?您总算来了,在下给姑娘请安了。”他抢上前去朝着苏云深揖到地,他心想着昨日踢毽子时苏云露出的的小脚儿是多么可爱,便忍不住趁势用袍袖在苏云的裙边一拂,裙底下露出一只小巧金莲。 他身后的侍从看到苏云的金莲,扬了扬眉毛,不怀好意地溜了苏云一眼。他虽然相貌翩翩,不过眼神飘忽不定,眸中泛着贼光,薄削的嘴角斜上扬起,露出不轨的笑容。 苏云眸色清冷,凤目微眯,却是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二人。这主仆二人都是心术不正之人,不过,她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笑到几时? 魏宗宝见自己得逞,舔舔嘴唇,得意地起身,正有满腹话语想要对苏云说。 孰料,小腿上被突如其来的什么东西击中,他只觉又疼又麻站立不稳,他痛苦地蹲下来捂住患处,想要挪动一下,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腿竟然动弹不得了! “怎么回事?啊呦喂,我动不了了,唐荣,快叫人来呀!救命啊!”他惊慌无措嚷嚷起来,那个叫唐荣的侍从赶紧上前搀扶魏宗宝,急道:“少爷,您怎么了?别吓唬奴才啊!”他刚才还看少爷好好的,怎么突然像是抽风似的?难道中邪了吗? 给苏云领路的小厮也是手足无措地在旁着急。 苏云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她迅速瞅了花梨一眼,花梨对着她狡黠一笑,趁着旁人都被魏宗宝吸引了注意力,偷偷朝着苏云晃了晃手中的石子。这正是刚才击中魏宗宝穴位的“暗器”。这色狼,一时半会儿还动不了,谁让他如此轻薄的?哼,这点儿教训还算便宜他了! 花梨刚才趁人不备拾起石子,而后出手如电将石子射出,除了苏云之外别人根本无从知晓。 那魏宗宝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却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家童赶到,与唐荣一起七手八脚地将他抬回了房。 折腾了一番,领路的小厮这才将苏云等人领着穿过了一扇石青的花月拱门,来到了魏春岚所居的厢房。 魏春岚即使在家中依旧盛装打扮,她可不想被苏云比了下去。她的闺房中香气浓郁,对于苏云而言过于浓艳甚至有些呛鼻。苏云心里越是厌恶,脸上笑得越无邪。 她的目光落在了魏春岚颈上挂着一颗明珠上。她的心微微一颤,此乃天玄宝珠,晶莹剔透,珠光耀眼。宝珠底座有双花托月型的金嵌饰,夜晚也能奇彩四射,映照一室。本是前世的郑淑音所有之物,如今物尤在,人已非。 苏云看着天玄宝珠,略微定了定神,扯起一抹微笑:“好漂亮的明珠!” “只是件寻常之物罢了。”魏春岚故作姿态,其实被人夸奖她心里得意得很。瞧这苏云,看到这宝贝之后眼睛都似蒙着一层水雾,莫非她羡慕地快哭了?真是商人之女,难免小家子气呢! 两人客套地相互寒暄了一番之后,苏云将雪绫呈上。魏春岚看着琳琅满目的花花料子,果然心花怒放,苏云选的这些她每一匹都爱不释手。 苏云看着她贪心不足,纠结不断的眼神,便知鱼儿上了钩。她大方地说道:“我与魏姑娘可谓是一见如故。有道是,生意易做,知音难觅。既然魏姑娘那么喜欢,我苏云愿意给个对折,让姑娘全买下来如何?” 魏春岚昨日特地派人打探过雪绫的价格,苏云原本开价就没有水分,如今居然愿意做蚀本买卖,这倒让魏春岚觉得占了个大便宜。 魏春岚稍作推辞: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但是心里却乐开了花。 苏云莞尔一笑:“我们是朋友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瞒魏姑娘,苏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还望姑娘答应。” 魏春岚刚想伸手去收那些雪绫,一听她说有请求,手停在了半空,脸色有些不悦:“不知道苏姑娘有什么请求?如果太难办,恕我不能答应哦!” 苏云言辞恳切:“苏云想为府上所有夫人裁制一套衣服,若是云锦布庄的手艺能够得到夫人们的认可,一来是我们云锦布庄的荣幸,二来也好为我们云锦布庄广传口碑。” 魏春岚松了一口气: 这算哪门子请求?这么划算的买卖她何乐而不为? 魏春岚心里还在为自己占了大便宜而高兴不已,不过表面却显得有些勉强:“这个……我得问过我娘才行。” 苏云微微欠身,说道:“还请魏姑娘费心了!” 魏春岚转身对着身边一个丫鬟说道:“冬菊,快去把夫人请来,就说我有要事商量。” 丫鬟领命而出。 不一会儿,门口有人通报:“魏夫人到!” 冬菊领着一个高簪珠翠华衣丽服的中年女子进门来,魏夫人严氏保养得很好,与魏春岚如出一辙的尖脸高颧骨,美则美已,不过难掩骨子里透出来的刻薄相。 “娘!”魏春岚上前撒娇般地扶住魏夫人的胳臂。魏夫人看到了苏云,问魏春岚:“这位就是云锦布庄的苏姑娘吧?” 苏云给魏夫人道了个万福:“小女苏云见过魏夫人。” 魏夫人倨傲地点头还礼,转而问魏春岚:“岚儿,何事找娘过来?” 魏春岚便将苏云的请求告诉了她。魏夫人思忖片刻,觉得这买卖自家也不吃亏,便答应了下来。 魏夫人对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吩咐道:“去把另外三房姨太太都请过来吧,就说我请了裁缝准备替她们做新衣服。”魏夫人是魏浩然的大房,娘家在京师也是官宦世家,在魏府中地位相当尊贵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43 ,其他几房小妾都很听她的话。 苏云连声谢过。苏云满怀期待地等候着她们的到来。 三位姨太太陆陆续续进来了,环肥燕瘦,各有风韵,她们对着苏云相互招呼,苏云将她们细细打量,却一再失望地发现自己要找之人并不在其中。她一边替她们丈量衣服尺寸,一边暗忖:这魏浩然究竟把她藏到了哪里? 等到魏夫人和姨太太们走了以后,苏云漫不经心地问道:“听说尚书大人有四房姨太,怎么今个儿只来了魏夫人和三房太太?不知这第四房太太是看不上自己的手艺所以不出现吗?” 魏春岚眼中拂过一丝不悦和尴尬,她言辞闪烁道:“四姨太……哦,她正巧有事出去了,不在府上呢。” 苏云更加疑心,却是淡然地说道:“不如等她回来之后,我再登门拜访。所有夫人太太都有的新衣,总不能唯独遗漏和怠慢了四姨太吧?” 魏春岚的口气中却难掩嘲讽:“怠慢她?苏姑娘真是太抬举她了。她不喜欢见生人,我劝你还是打消见她的念头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苏云只得作罢。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人,如今无功而返,叫她怎能甘心? ☆、催情花露 苏云突然记起了魏春岚对陆非似乎有些意思,须臾间计上心来。她漫步到魏春岚的梳妆台前,瞥见台上摆放着五花八门的胭脂盒子和各色花露。她凑近一只精美雕花的花露瓶子嗅了嗅,赞叹道:“魏姑娘用的是什么花露呢?香腻幽沉,绝非凡品。” 魏春岚难掩得意之色,她走了过去拿起那瓶花露,在苏云手背上轻洒了一滴,说道:“苏姑娘真是好眼力!这是皇上御赐的‘朱栾香’,花比柑橘,其香绝胜。” 苏云闭目嗅了一口,掂量再三,然后却显露出一丝失望:“可惜啊,真是可惜……” 魏春岚不解:“可惜什么?” 苏云故作深沉:“此花露的香味确实馥郁浓烈,但是闻久了却稍显过于艳腻,反而不美。” 魏春岚以前也没有在意,经她这么一说,想起来这花露抹在身上久了的确会让她头晕。但她不愿意承认,只是沉默不语。 苏云见她如此,便知自己说得没错了。她继续悠然说道:“年初的时候我爹和一个波斯的商人做了一笔买卖,那人送了爹爹几瓶波斯特产的花露,分别是用素馨花、茉莉花还有玫瑰花蒸馏而成的,香气各异,淡雅弥久。听那个波斯人说,女子涂抹了这种花露之后,还能……哎呀,魏姑娘,这让我如何启齿啊?”她脸微微一红,突然低头忸怩起来了。 魏春岚追问道:“苏姑娘你就别卖关子了,还能什么?” 苏云凑道她耳边,悄悄低语:“还能令男子心醉神怡,备受诱惑而心悦于抹香之人呢!” 魏香岚一听,心想:这些波斯人的东西的确新奇古怪,难道他们做的花露还能催情?这么说来,若是我抹了花露去见陆公子,那他岂不是……她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她故作镇定地问:“哦?那你可曾试过?” 苏云料定她心动了,扯着衣角羞涩道:“嗯,之前我一直藏着不敢用。不过,前些天一时好奇悄悄在身上抹了些,果然有股迷醉的芳香萦绕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的,碰面的男子看我的眼神都与平时不太一样呢。吓得我赶紧收起来再也不敢用了。” “哦,真有这么神?”魏香岚两眼都放光了。 “魏姑娘,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可千万别往外面说啊!” 魏香岚点点头,心却痒痒的,躁动不安。 苏云继续旁敲侧击:“魏姑娘,你一定对花露很在行吧?” 魏春岚还在做着用那波斯花露迷倒众生的美梦,被苏云这么一叫,美梦惊醒,眼神有些恍惚。 苏云问道:“魏姑娘见多识广,苏云想请您去我家瞧瞧那些波斯花露,辨识一下是否真有‘那个’功效,不知魏姑娘可否赏脸?” 魏春岚求之不得,却故作姿态:“等我有空了去看看也无妨。” 苏云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但她的眸子却是冰冷的,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只是她浅笑的时候低了头,没有任何人捕捉到她那一刻的眼神。她筹计已定:下次定要将魏府上上下下翻个遍,非找到她不可! 花梨随苏云出了魏府,两人坐上马车之后花梨便打开了话匣子:“小姐,那些姨太太里面似乎没有我们要找的人呐。刚才我们问起四姨太的时候,魏春岚那副遮遮掩掩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可疑!你说说,四姨太那么个大活人,到底藏哪里去了呢?会不会她已经不在魏府了?” 苏云淡然道:“她拦着我们不让见,说明魏府上一定有蹊跷。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得另想办法。” 花梨继续说:“恩!对了小姐,我总觉得那魏春岚一开始不怎么待见你,怎么到了后来迫不及待地要巴结你似的呢?你凑在她耳朵边上神神秘秘地都说了些什么啊?” 苏云轻描淡写道: “我跟她说我家里有几瓶波斯来的能催情的花露,请她帮忙辨一辨。” 花梨张大嘴巴:“呀,小姐,原来你那几瓶波斯花露还有这个本事啊?难怪那些男人见到你都色迷迷的呢!要不你送我一瓶吧?” 苏云眉毛高挑,瞟她一眼:“省省吧,你已经到处勾魂惹是生非了。至于那花露催情一说,是我信口胡诌的。” 原来不存在那勾魂的花露,花梨不禁有些失望,问道:“可小姐为什么要骗她呢?万一她要是发现了你骗她可怎么办?” “等她亲自送上门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苏云对她眨了眨眼,继续说道:“你可有瞧见她扑蝶会上看待男人的神色?就像是一只高贵的孔雀一样高高在上,好似所有男人都没有放在眼里。” 花梨点点头:“恩,是有这样的感觉。” 苏云溜了她一眼:“不过像她这样美丽高贵的女孩子,难免自视甚高,甚至会自我陶醉。男人只要多看她一眼,她就会觉得那个男人是爱上了她。如今给了她这个花露,她自然会更加留意观察男人的举动,她原本长相就讨男人喜欢,她若是盯着人家看,那人家自然也会回看她。她本来就对自己的容貌自信满满,如今有了我那个心理暗示,她更加会觉得人家是迷上她了。” 花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嘿嘿,小姐这招真是妙!不过,不知道她涂了花露之后,她心心念念的陆公子会不会多看她几眼呢?” 苏云抿嘴笑了笑,却不说话了。 花梨又道:“我看哪,若是小姐不在场,那没准陆公子真会看那个魏春岚几眼。可倘若有小姐在,那陆公子的眼睛一定会像这样一般黏在小姐的身上。那时候呀,就算魏香岚把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44 整瓶花露抹在身上也没用。”她说着,眼睛牢牢一眨不眨地盯着苏云,伸出两只手指放在眼睛前笔直指着苏云。模样甚是滑稽。 苏云轻轻打了她一下,笑道:“好了,别比划了,你那是斗鸡眼!若是斗不回去可有的你受的!” “哈哈哈!我只是比划而已,斗鸡的自然是陆公子。” “好,你居然敢咒陆公子,哪天我和他说去!”苏云虽然嘴上凶巴巴的,但是眼里却洋溢着欢愉的笑容。 “小姐你还没有嫁给他呢,怎么就帮着他说话啦?”花梨与她笑作一团。 不几日,魏春岚果然来找苏云,苏云取出几瓶琥珀色的花露,递给魏春岚道:“魏姑娘,这便是我所说的波斯花露。” 魏春岚盯着花露看了半天,却忸怩着不去接:“这个东西……真有那么‘特别’?会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不妥?” 苏云笑盈盈地打开玲珑精致的瓶盖,在自己的手背上洒了两滴,而后放到魏春岚的鼻子边说道:“魏姑娘,你还怕我害你不成。你放一万个心吧,这东西只对男人有效,女人闻了一点儿都无碍的。” 魏春岚这才小心翼翼地嗅了一嗅,只觉得芳香浓郁,让人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来。 苏云见她的目光一直流连在花露上,笑着将那个小瓶塞在了她手上,说道:“姑娘若是喜欢,这瓶花露就当是我送给姑娘的见面礼吧。” “不不不,如此稀少之物我怎么能收?”魏春岚虽然嘴上说不要,手上却拿着花露不放。 苏云又将花露往她手里轻轻一推,笑道“客气什么?” 魏春岚果然笑着收下:“那我就不推辞了。改日一定让爹娘多定几套云锦布庄的衣服。” “那可真得谢谢魏姑娘了!”苏云携起魏春岚的手,“对了,我爹去年从扬州带回来十几株琼花,如今正是开得正艳,要不要过去看看?” 魏春岚来了兴致:“素闻琼花乃花中名品,花型奇特,高贵典雅。只是在异地栽种不易,极难存活,因此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没想到苏姑娘家的花匠竟有本事让此花在长安盛开?” 苏云莞尔一笑:“也不知道爹爹从哪儿雇来的花匠,听说请他们来的时候确实花了不少银子。别说这些了,走,我带你去个赏花玩景的绝妙去处。” 苏云将魏春岚领到了外面的院子,登上了高楼。 苏云指着俯瞰下面一片片洁白如玉,风姿绰约的花儿道:“快看,那里就是琼花!” 魏春岚赞道:“哇,此花形如玉盘,果真稀罕!难怪诗人赞其‘千点真珠擎素蕊,一环明月破香葩’。” 苏云笑道:“魏姑娘好才情!” 魏春岚赏完花,举头望向远方,从她们所处的位置可以眺望到大片鳞次栉比的屋顶。 苏云装作不经意地指着隔壁一幢巍峨屋宅道:“瞧,你看见那一片绿油油的树了么?那是礼部尚书陆大人家的柿子树,每到秋季,陆公子都会叫人采摘些新鲜的柿子给街坊邻居送来呢。” “哦”魏春岚听她提起了陆非,饶有兴致地朝着苏云手指的方向望去,之间连片碧绿色的琉璃瓦之下,一株株枝繁叶茂的绿树在风中徐徐摇曳。阳光的照耀之下,她看见那些琉璃瓦反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芒,就如同仙阙一般。 她不由地惊叹:“好漂亮的琉璃瓦呢!” 苏云说道:“哦,多谢魏姑娘夸赞。” 魏春岚眼中露出一丝诧异:“我在夸陆府的琉璃瓦呢,苏姑娘为何谢我?” 苏云噗嗤一声笑了:“哎呀,恕我失礼了。不过还请姑娘莫怪,这陆府的琉璃瓦正是出自我爹的建材工坊呢,所以刚才还以为是姑娘夸赞我呢。” 魏春岚也笑了,不过眼神中多了些嫉妒。她朝思墓想的陆非就住在苏云隔壁,还用苏家的琉璃瓦造了家宅,她能不醋吗?她恨不能马上与苏云换个房子。 苏云看着那些剔透晶亮的琉璃瓦,说道:“陆府的这种琉璃瓦可不同寻常,烧制的时候工匠们颇费了一番心思,添加了一些特殊工艺,才使得这琉璃瓦看上去光亮净澈,质地坚固,任凭日晒雨淋也不会掉色。” 魏春岚盯着那琉璃瓦,目光中充满了羡慕。 苏云心中暗笑。她存心要激她一激,便道:“三个月前,秋明燕家也换上了这种琉璃瓦呢,如今她家修缮一新,气派十足。前几日陆公子还跟我提起说秋明燕家的琉璃瓦,夸她品味不凡、眼光独到呢。” 魏春岚眉头紧蹙,显然很不悦:秋明燕这死丫头怎么什么都要跟陆公子一样?她果然是对陆公子不安好心呢! 苏云继续说道:“其实呀,这琉璃瓦早就在京师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风靡起来了,也不算稀罕之物。” 魏春岚脸色有些难看了,她想起了她们这个大户人家还在用着那些又黑又丑的陶瓦呢。她攀比心出奇的重,心想:哼,我可不能被秋明燕给比下去了! 于是,她说道:“说来真巧,前些日子听爹说正想将我们府上的屋顶修缮一番呢,待我回去跟他说说,请他也从你们的工坊采办琉璃瓦。到时候还得劳烦苏姑娘帮忙推荐些最上等的琉璃瓦,一定不能比秋府的差哟!” 苏云笑开了花:“真的么?魏姑娘真是太好了!你我情同姐妹,我一定和爹爹好好说说,让他给你们成本价!” 魏春岚点点头,她转过去看着陆府的宅邸,目光中流露出一种贪婪的颜色。她心中暗下决心:终有一天,自己要成为这片宅子的女主人! 魏浩然果然禁不住女儿的死缠烂打,同意采用苏家工坊的琉璃瓦。工期就定在那年的初秋。 ☆、甩掉大理寺卿 魏府的工程已定,苏敬宇正要动身前往陇山,按照约定,他会去那里与一批西域来的商人会面,并在那里验收琉璃瓦的新货。熟料,他的风湿病却恰巧在这个时候发作,无法成行。因此苏云独自承担起了采办的重任,这回她又乔装成了账房先生。 苏府的商队从长安出发,因为采办琉璃瓦较为贵重,因此出动了近十位镖师一路护送,江魁骑马走在队伍最前面,花梨则乔装成了侍童,骑在马上。但他们却不知道,商队刚刚出了苏府,已被人盯梢上了。 商队行到了城门口,远远地便见一个威武挺拔的男子骑着黑马,身上披着金色温煦的阳光,密切地注视着来往的每一个过客。冬宁在他的身边骑着一匹红棕骏马。叶轩的手下方力和王龙也守在一侧。 江魁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叶轩。他警觉地瞅了叶轩一眼,见对方神情未动,紧抿着嘴,下马到守城卫兵处登记。 江魁并未乔装,叶轩不难认出他来。花梨虽然是一副侍童打扮,她还特意抹黑了脸,混在其他几个差不多身材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45 的侍童里面倒也不显得突兀。她老远见到叶轩,便知不妙,万一给他揪住了自己一身伪装可就有理说不清了。 她克制住紧张的心情,同其他侍童一起下马,低着头不敢与叶轩直视。幸好叶轩正全神贯注打量着马车,没有发现她。 叶轩跨下马来,对着一个士兵耳语了一句,那个卫兵上前对着马车吆喝道:“马车上什么人?下来,我们要挨个儿检查!” 镖师中有个年轻人名叫阿文,他有些沉不住气,他颇有微词:“官爷,我们是要赶路做生意的,怎么今日查得如此细?” “嚷嚷什么?有消息说有南蛮细作想要在长安城内作乱,我们奉命加强检查。” 这时,马车的车帘掀起,一个戴着青丝绶纶巾的中年男子步履从容地走下了马车。江魁和镖师们都退后让道于他。 叶轩知道此人便是深得苏敬宇器重的账房先生。他早就得到消息,苏敬宇身体抱恙,将此行全权交由此人负责。他决定来会一会这个传闻中文质彬彬、说话斯文却让人信服的账房先生,是不是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是由那个苏姑娘易容的? 不错,此人正是苏云乔装的。 虽然苏云早就料到叶轩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她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拦截她,莫非自己乔装的账房先生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叶轩细细地打量着“他”。他看起来精明、瘦小。天庭饱满,目光炯炯,眼角有些鱼尾纹,两鬓小片斑白,并没有让他显得苍老,反而平添了几分道家的仙骨。他相貌不算俊朗,但举手投足之间显出谈定和优雅,仿佛阅尽千帆之后的那份沉着冷静。他从衣袖中取出证明身份的文书,递予守城卫兵。 此时,叶轩朝苏云走近了几步,对那个守城卫兵打了一个手势:“这边交给我吧。你先退下。” 苏云向叶轩颔首致意,目光如常。她恭敬地将文书递出,叶轩不接,只是用老鹰一般锐利的双眸盯着她,恨不得自己目光如刀,可以撕开对方的一切伪装。 老辣如叶轩,竟也找不出她脸上的破绽,就连她的那些皱纹和痣都一清二楚。她的双手也是精心易容过的,指节粗糙宽大,皮肤有些松弛。这哪里还看得出是少女的手? 叶轩接过文书,仔细查验,纸质印章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他也不想想,以苏家那么雄厚的实力,还怕“买”不到一份真实的文书吗? 叶轩翻看着文书,眼睛时不时地看看苏云:“你出城是要去哪里?” 苏云欠身道:“回禀大人,小人奉苏老爷之命前去陇山一带采货。”她在牙齿中装了玉石雕刻而成的特殊的变声器,她的嗓音穿过玉石上曲折的孔洞之后便与男子一样低沉浑厚。 叶轩星眸微眯,原先的猜测竟然有些动摇了:若她真是易容的,她的本事真是无懈可击! 苏云料他抓不住什么把柄,彬彬有礼地问道:“大人,还要检查什么吗?” 叶轩回头看了冬宁一眼,他已经和卫兵们一同将苏家商队的行李、车马、人员统统检查过了,并未发现异常,只得摇摇头示意并未收获。 叶轩将文书还给了苏云。他有些不甘地双手交错抱于胸前,沉思了片刻,将头往城门外的方向微微一斜,示意放他们出城。 苏云向他一揖:“多谢大人!”言罢,也不返身上轿,而是朝着身后的队伍招招手,带队往城门外走去。 刚才叶轩走到苏云面前说话的时候,花梨觉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不过还是小姐厉害,竟把这叶大人给骗过了! 她躲在人群中,有些小确幸地偷瞄了叶轩一眼,不料却被叶轩撞了个正着,赶紧犯错似地低下头。 叶轩站在门边,静静地注视着商队从眼前离开。这时,他发现队伍中有个原本低头走路的侍童忽然抬眸飞速瞟了自己一眼,他捕捉到了侍童眼中狡黠的光芒。 他的眉头深锁,如同猛兽锁定了捕食的猎物一般,眼眸中射出黑幽幽的精光。他很快将侍童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了对方耳垂上的一个黑点上。是耳洞!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有男子穿耳洞的?此人绝对可疑!若此人真是女子易容而扮的,那么苏家的易容术从何而来,果然还是脱不了与云霄阁有牵连的嫌疑! 他指着花梨高声喝道:“你,给我留下!”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重重砸在苏云的心头。她急忙回头,看见这一幕,暗呼不妙。他们人多物重,眼下要溜也来不及了。 花梨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手足无措地蹲在地上,闪躲在那群镖师的身后,她真想遁地而去,却苦于无处藏身!叶轩见她躲闪,目光变得更为凌厉,他对左右呼喝:“给我拿下!” 刹那间铿锵的拔剑之声不绝于耳,卫兵们与镖师们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 苏云高呼:“不要轻举妄动!”她的声音却被一阵马蹄车辙声所掩盖,城外有一对人马浩浩荡荡而来,其中一辆嵌金镶银的华贵马车甚为耀眼,马车旁簇拥着两列雄赳赳的带刀侍卫,足足有二十多人。 正在对峙中两拨人都诧异而警觉地望着新来的那对人马,一时难辨其来历,只能按兵不动。 一个侍卫头领疾步上前,对着守城卫兵长出示了手中腰牌,见进城的通道被商队挡了个水泄不通,态度傲慢地喝令道:“刑部尚书魏大人在此,还不快快让道!” 但是商队被卫兵们刀剑相向,哪里敢动弹? 侍卫头领火冒三丈,拔刀上前威胁着队伍最前头的苏云还有旁边几个卫兵,还用脚蛮横地踢着卫兵:“你们是聋了还是傻了?快点儿给我滚开!” 卫兵们自然知道这刑部尚书不好招惹,怯意萌生,另一方面却又不敢得罪了大理寺。真是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啊! 叶轩只得暂时放过花梨,绕过侍卫头领,完全无视侍卫头领几乎喷火的眼神。侍卫头领见他绯红色的官服以及腰间佩戴的紫金鱼符便知道其官职在四品之上,比自己高出很多也不敢招惹。 他径直走到马车面前躬身道:“在下大理寺叶轩,参见魏大人。” 魏浩然命人将车帘掀起,端坐在马车上,并不将叶轩放在眼里,他有些轻慢地问道:“原来是叶大人啊,外面何事喧哗?” 叶轩也不介意,说道:“魏大人,我们发现此商队之中有形迹可疑之人,怀疑是歹人乔装,因此拦截下来盘查一番。” 苏云见是魏浩然,她对着挡在自己身前保护自己的江魁耳语道:“护送去魏大人那里。” 江魁推开前面卫兵,给苏云开路,苏云奔到马车面前朝着魏浩然叩首喊道:“魏大人!小人冤枉啊!” 魏浩然认出这是苏敬宇手下账房先生,上回他曾跟着苏敬宇一起到魏府与自己谈过装修事宜。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46 此人思路敏捷,讲话滴水不漏,因此魏浩然对此人印象颇深。魏浩然摆出架势,问道:“有话直说!有我在,谁敢冤枉你?”说着,目光凌厉地看了叶轩一眼。 苏云颤抖着诺诺道:“魏大人,您想必也是知道的,我们出城正是打算替大人您府上采办琉璃瓦,没想到……没想到这守城官爷却冤枉我们是歹人!” 魏浩然朝车外张望了一眼,果见商队挂着苏家的旗号。他年底就要过六十大寿了,打算等府邸用琉璃瓦修缮一新之后,邀请全城的达官显贵参加寿宴,趁机大肆炫耀一番。如今还没开工呢,就先被人拔刀相向阻了行程,弄了个出师不捷,真他妈晦气!他对着叶轩不满地冷瞪了一眼: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居然敢坏我的好事? 魏浩然言辞冷厉:“叶大人,你为何说他们是歹人?” 叶轩不卑不亢道:“在下怀疑商队中有人易容,若非歹人,何须易容?”说着目光如剑似地射向花梨。她心虚地垂首,身子又朝着镖师身后躲了躲。 苏云一脸冤枉,叫苦连天:“大人您不能血口喷人啊!我们苏家做生意清清白白,哪里会使那些歪门邪道?这些镖师都是与我朝夕相处的同伴,他们易容我难道看不出来?再说了,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易容成别人的样子做什么?请魏大人明鉴!” 叶轩冷冷道:“哆嗦什么?是不是易容,抓起来检查一番便见分晓!” 苏云可不会冒这个险,她可怜兮兮地望着魏浩然,摇头苦叹:“若是这位守城官爷蛮不讲理,执意要把我们统统抓起来,那小人也无话可说!只是因此耽搁了魏大人府上的工期,又辜负了苏老爷的嘱托,小人真是万死莫辞啊!”她那痛心疾首的样子真叫人唏嘘。 这话果真有些效果,魏浩然脸上罩着一层阴云,气势汹汹地走下了马车。他虽然说着客套话,但是言辞中分明透露着凌人盛气:“叶大人,苏家商队是老夫请的,这位苏家的账房先生老夫也是见过的,老夫信得过他们。还请叶大人行个方便,放他们出城!出了事自有老夫顶着!” 话说到这个份上,叶轩仍旧不肯相让:“魏大人,您这就让下官为难了。” 魏浩然显然有些窝火,蹙眉道:“怎么?你信不过老夫?”他言语中竟带着威胁。他对着身后的侍卫头领递了一个眼神,那头领会意,带着众侍卫齐刷刷跨前一步,手都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蓄势待发,一双双眼睛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叶轩,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 叶轩额头渗出了汗滴。如今局势变得不好控制了,苏家的十个武艺高强的镖师再加上魏府二十个侍卫,对手人数早已超出自己数倍。何况自己有没有证据,硬碰硬肯定是自己兄弟吃亏。他原本也只是想当面揭穿苏云及其丫鬟的伪装,从而套出云霄阁的下落,并非真的想伤害她们。审时度势,他眼下姑且只能放他们出城了。不过,只是放他们“出城”而已,等魏浩然一旦离开,他自然还有办法追踪到商队! 叶轩双手一拱,低头道:“魏大人请息怒,下官这就放人。” 冬宁知道他是迫不得已,但心有不甘地让开一条道。那些守城卫兵却是暗自庆幸:要是真让自己和刑部尚书为敌,到时候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这叶大人还算识相,没有让他们这些下面的人过于为难。 商队快速地步出城,扬尘而去。 不过,魏浩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也猜到叶轩的打算,故意在城门处停留了很久,专找叶轩天南地北询问了好一番话,虽说大理寺并不隶属于刑部,但魏浩然贵为刑部尚书,他问话叶轩也不好不回。等到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时候,魏浩然才摆摆手,打道回府了。 商队早已无影无踪,叶轩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对着冬宁、方力和王龙说道:“他们往陇山方向去了,我们追!” 出了城门不久,花梨便钻进了苏云的马车中,拍着小胸脯惊魂未定:“小姐,刚才真是好险呐!没想到那姓叶的居然会守在城门那边,还说要抓什么南蛮奸细,我看呀他分明就是在那里埋伏我们!你说说,这家伙脸儿那么俊,没想到却如此腹黑!幸好我们福大命大,否则被他抓住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呢!” 苏云掀开车窗帘往后张望了一眼,神色凝重:“他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即使我们出了城,难保他不会追过来。” 花梨犯愁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苏云对着车外叫了一声: “江魁!” 江魁骑着马赶了过来: “小姐,有何吩咐?” “我担心大理寺的那群官吏会跟踪我们,我带着商队从小路绕道过去,你派四、五个人在后面清除掉我们车马轮辙的痕迹,然后将那些官吏引开,到陇山与我们汇合。” 江魁说道:“此事交给我一人便可,其余人还是留在小姐身边保护吧?” 苏云很坚决:“不行,大理寺那些人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你一个人如何伪装车队的痕迹?会引起他们怀疑的。这次的买卖不容有失,听我的话,快去办吧。” 江魁领命,转而对着花梨说道:“师妹,劳烦你保护好小姐!” 花梨笑着对他眨眨眼睛:“知道了!” 苏云对着江魁点点头,然后吩咐一声:“车夫,别走官道,捡条无人的小径走,快马加鞭务必尽快赶到陇山!” ☆、揭穿易容 苏云一行人出了长安一路往西,故意选了一条茂密树林中的崎岖小径,虽然道路难行又绕了远路,但此条道路僻静幽深,掩人耳目。 参天的大树遮天蔽日,将周围都罩得昏暗,苏云与花梨闲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在车中闭目养神。这片树林直通山道,商队的车马行到了盘旋崎岖的山上,道路变得颠簸起来,山道一边靠着怪石嶙峋的山丘,另一边则是深不见底的陡峭山沟,向下望去,山沟里面布满了高大繁茂的植被。 马车不停磕磕绊绊的,苏云与花梨在摇晃震动的马车中坐得颇不舒服,她们睁开了眼。苏云倒是没有什么,花梨却抱怨起来:“哎呦,这什么破路啊,颠得我屁股都疼了!” 就在这时,车前的骏马发出一阵惊啼,花梨差一点儿撞到车壁上,幸好苏云一只手抓住座椅,另一只手及时拉住了她。 怎么回事? 前方不远处并排站着一群人马,将原本不宽的山路拦了个严严实实。马上坐着一群山野莽汉,各个凶神恶煞,叫嚣着:“要活命的就留下买路财!” 苏家的镖师们都是经历过风浪之人,面对这样的场面也不惊慌,拔刀沉着应对,为首的镖师厉声喝道:“什么人?竟胆敢惊扰苏府的车驾!识相的就快点滚开,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47 那些山贼本来专挑那些弱小的商队欺负,见苏家商队的行李厚重,想必财物金器少不了,却只有五个镖师护送,便起了贼心。他们见商队不买账,山贼头子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目露凶光,大喝一声便大刀挥舞,骑马直冲而来。 顿时双方刀光剑影,喊杀一片。 花梨探出头去,口中叱道:“怎么刚刚甩掉了那些官差,又来了一群该死的山贼!小姐,你呆在车里别出来,看我怎么把他们收拾掉!”说着也抽出腰间的利剑,要跳下马车。 苏云拉住她,迅速朝外面瞅了瞅,见那些山贼喊声慑人,却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不足畏惧。看起来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并没有多大的本事,只是仗着人多虚张声势罢了。她担心她的安危,劝道:“花梨,你别去了,让镖师们对付他们足矣。” 花梨是个血性女子,她哪里听得进?摞起袖子愤愤道:“不行!刚才被那个姓叶的气得我一肚子火,这些人偏偏这时候送上门来,简直欠揍!我非得下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不可!”说罢,她推开苏云的手就冲了出去。 镖师们以一敌三,很快将山贼打得节节败退,花梨更是神勇,拾起地上石块用力一掷便将一个魁梧的山贼砸下马来,她手中剑花如疾风骤雨一般,很快便将那个高出她半个身体的山贼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终于对方力疲气乏,露出破绽被花梨一剑刺中左肩,顿时哭爹喊娘趴倒在地。 那些山贼身上都挂了彩,他们见势不妙,再无心恋战保命要紧,纷纷丢盔弃甲拖着伤腿残躯往山下逃去。 苏云坐在车里目不转睛地冷眼看着已成定局的场面,还有到处落荒而逃的山贼。 有一个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的山贼,他被同伙连拖带拽地拉上马,逃走之前却充满怨恨地回头瞪了苏云一眼,还张口骂了句什么,露出了满嘴黑牙,鼻翼边还有一颗长毛的大黑痣。 苏云的瞳孔骤然一缩! 是他!数年来这张脸一直纠缠着她,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她无数次梦见在一片炼狱似的漆黑中,空气里弥漫着诡异妖魅的红色迷雾,这张脸出现了,如同恶魔一般追赶着年幼时的她与弟弟。他们心中满是惊恐和绝望,却孤立无援,最后逃无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恶魔将弟弟掳走。而后,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往往是她大叫一声,从梦中猛然惊醒,已是冷汗湿襟! 她绝对不会忘记这张脸!虽然如今他头发白了,皱纹多了,但是她绝对不会认错,当年在万安山劫走她孪生弟弟苏巡的正是此人! 苏云冲出了马车,发疯似地追赶着那个山贼:“站住,你给我站住!” 花梨看到失魂落魄的苏云,那些山贼还未退尽,小姐怎么这时候就跑下来了?万一被伤到这可怎么得了?花梨飞身跨上了趴在地上那个山贼的大马,朝苏云疾驰而去。 此时,那个山贼见苏云在后面追赶,慌张地扬鞭策马,快速逃离而去。 苏云咬紧牙,心头竟涌起窒息的感觉。不!一定不能让他走掉!快把弟弟还给我! 花梨正巧赶到,焦急地问:“小姐,你怎么了,不过一个山贼而已,跑了就跑了,别追了!” “让我上去!”苏云二话不说抱住花梨的腰,翻身上马,然后命令:“追!绝对不能放他跑了!我弟弟可能还在他手上!” 花梨虽然没见过苏巡,但知道老爷还有个公子,五岁时不幸被山匪掳走。莫非就是这批歹人? “小姐,你抓紧了!”花梨不虞有它,双腿猛力一夹,朝着马背重重捶了一记,那马嘶鸣一声,快步往前冲去。其余的镖师还来不及反应,只看到她们远去的身影,有几个镖师心急火燎地想要赶上,苏云却回头对着他们叫了一声:“你们留在这里,守住商队和财物!”镖师们只得遵从。 那山贼正是早年抓走苏巡那伙人的头领。如今他年纪大了体力不如之前,最近也被年富力强的一辈赶下了头领宝座,但他毕竟多年为匪,每天干着这份脖子挂在刀口上的活计,自然而然变得老奸巨猾。他对这一带的山路非常熟悉,他骑马拼命往山坡上逃窜。他心里打盘算着,只要将身后追赶的人引到前面的陷阱,那他就能逃出生天了! 苏云和花梨哪里会想到前方有诈,她们穷追不舍,几次眼看着要追上,却又被这个狡猾的山贼从错综复杂的崎岖小径溜走。 山贼穿过山坡之后驰入一条布满乱石无人经过的小径,尽头处是一个弯道。马蹄在小径上激起一片飞砂走石,他故意捂住头摔下马来,口中大叫:“哎呦,砸得我脑袋疼死了!”然后回头张望,见苏云她们即将追至,便假装受伤一瘸一拐地闪身躲在了弯道背后。 但他并没有逃走,只是紧贴着山壁,用双手紧紧攀着壁上凸出的石块。因为前方根本无路可走,弯道背后是一个山洪冲击下形成的断崖。他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在那里,守株待兔。 苏云她们的马蹄声近了,他看到人影晃动,拼尽全力将手中大刀刺出。马儿受惊前蹄高举,收势不住眼看就要往下坠去。 苏云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身体腾空,天旋地转之后下面竟是悬崖。 就在最后时刻,她狠狠地将花梨往上面托了一把,花梨本来就是有功夫的,她顺势抓住了断崖壁。待她惊魂未定地低头一看,却见苏云在粗粝的断壁上滚滑下去,身子坠落在断崖下面那片浓密的植被中再也看不见了。 “不!”花梨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悲号。 那山贼见花梨抓着石壁并没有坠落,心生恶念,挥刀欲向她砍来。花梨眸中陡然射出浓浓杀气,她单手飞起,出手生风,袖中藏着的一枚毒针已然射中山贼的太阳穴。他只觉得两眼昏花,白眼一翻,嗯哼一声跌下断崖,结束了作恶多端的一生。 花梨奋力爬上了断崖边上,转身望着山下的植被,嚎天动地地哭喊起来…… 江魁一行人用树枝扫过泥地,意图抹去苏云等人从小路走的痕迹,然后在官道上布下了大批人马车轮走过的印迹伪装,但是仍旧没能骗过叶轩的眼睛。他就像狼一样敏锐警觉,竟发现了印迹不对劲,然后追踪到了小路上,循着上面残留的依稀痕迹摸索前行,江魁毕竟只能抹掉小路上的一段痕迹,不久之后,苏云商队的行迹就完全露了出来,叶轩等人一路尾随而至。 叶轩等人在山坡上前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五、六个头破血流,狼狈落魄的人正往山下逃来。他们头上扎着黄巾,穿着胸口敞开的麻布衣。队伍最前头的那人眼神凶狠,杀气腾腾,右手臂上有老虎纹身。 叶轩眸子一凝,马上就认出正是官府在通缉的盗匪。他厉声喝道:“抓住他们!”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48 那些山贼看到前方居然有官兵拦截,大惊失色,他们刚刚经过一场厮杀,哪里还有力气打斗?只得掉头又往山上逃去。 “哪里跑!”叶轩他们急追而去。 追了不多久,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声,抬头一看,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上方高数十丈的断崖处竟有一匹马失足落下,眼看着马背上的两个人也一齐摔落,其中一人奋不顾身地托了另外一人一把,将对方推上了崖边,自己却跌落了下来,一直砸在山沟里成片的千年松树上,接连撞断了数根遒劲粗壮的树枝,所幸由于树枝的阻挡削弱了他下坠的速度,腰带和衣襟被树枝钩住缓冲掉不少力量,而后他摔到了全是松土枯叶的泥地上,接着又跌滚了几下,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叶轩所站之处离开山沟底部不过近十丈远。他见那人面朝下无力地趴在那里,衣装打扮分明就是苏家的账房先生,他的心猛然抽紧了一下。忽然,那人的手指似乎微微动弹了一下,他还没死!叶轩毫不犹豫地勒住了马缰,身下的黑马不乐意地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冬宁等人从后面超越上来,叶轩看看前面作鸟兽散的山贼,又看看山沟底部的那人,对着冬宁迅速说道:“你们去追山贼,我去看看那人是否有救。”尽管此人刚才还利用魏浩然作弄了他,但是他毕竟罪不该死,自己做不到见死不救。 冬宁有些迟疑:“要不要我帮你?”却被叶轩命令道:“你们继续追,千万别让他们跑了!”冬宁无奈地瘪瘪嘴,只得一拍马背,驰骋而去。 叶轩翻身下马,拍了拍马背说道:“雷龙,你等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他打量着下方的地形,他脚下是一个几乎呈垂直的陡坡,一直通到山沟底部。若要跳下去不难,但是要徒手背负另一人爬上来却不太可能。他四处张望,看到不远处的树上缠绕着几根粗藤,他灵机一动,用剑砍下几根结实的树藤,相互拧结编成了一根长长的绳子。他将绳子的一头绑在一棵强壮坚固的树干上,另一头系在自己的腰部,攀附着石壁敏捷而小心地往下爬去。 距离地面还有一丈多高的时候,他急切地一跃,稳健地着地,然后三两步跑向那个趴在地上的人。他将那人翻过身来,对方虽然满身是泥,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此人果然是苏家的账房先生。叶轩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他还活着! 只是那人嘴角有鲜血渗出,身上也有多处擦伤,不知道有没有受什么严重的内伤?他正想将他背起,却看到他额头上的皮肤破了一块,没有流血,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分明就像是一层挂在脸上的面皮! 他警觉起来:果然是易容! 叶轩将那块破皮处轻轻一揭,果然掀起了一层薄纱似的脸皮,露出一张娇美若兰的脸,美得纤尘不染,美得恍若降临人间的谪仙,让他的心儿都快窒息了。 ☆、孟浪 刚才苏云坠地之前,施展功夫试图抓住松树,可惜最终未成功,她的衣襟还被树枝钩住撕裂了一角,露出里面白色薄纱般的里衣。叶轩一低头,无意中撞见她羊脂玉一般秀美的脖子,还有脖子下面雪白亮眼的肌肤,连里衣下挺翘曼妙的曲线也显露无疑。 他的思绪停滞了,忘记了她曾经的作弄,忘记了自己为了她吃的苦头,甚至忘记了自己就是为了追踪她而来的。 想要去摸她的脸,还未碰到,却又触电般地缩了回来。呀!自己竟然如此孟浪? 他的心突突突地跳,他脱下长袍慌乱地罩在她的身上。 叶轩克制自己的狂乱,方才再敢低头看她。苏云嘴唇发白,秀丽的额头和嘴边有血迹。他看着不禁有些心疼: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必定伤得不轻,得尽快将她送去医治! 他将纤细的她扛在肩上,一手拢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拉住绳子,足踏山壁一步步奋力往上。 还差一小段就要爬到上面了,孰料,绳子却经受不住尖锐山石的不断挫磨,啪嗒一声绷断了!两人一齐急速往山沟摔下! 糟糕! 叶轩抽刀想要刺入山壁阻挡坠落的势头,他的宝剑在岩石上“滋滋”划擦而过,在石缝中刻下道道印痕,激起火星四溅。 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叶轩翻身紧紧抱住苏云,用自己身体垫在她身下,准备承受撞地时的那一重击。 孰料,两人撞到地上的那一瞬间,身下的地面却突然塌陷了。原来那里本有一条开口狭长的缝隙,只是表面被一些落叶枯枝与松垮的泥土遮挡,但经两人的这么一撞,将沟壑的开口豁开,摔落到了狭缝里面。 叶轩施展功力,想要在狭缝壁上寻找落脚点,但是他抱着苏云,双手无法用劲,腿脚蹬在石壁上,稍微抵消了些许下坠的威力。所幸狭缝并不太深,很快叶轩背部摔到地上,一股钻心的疼从他的脊梁处传来,他感觉浑身如散架一般。 他咬紧牙关,抬起眼来。狭缝的开口处射入一道的阳光,他见她安静地趴在自己的胸前,她的秀发低垂在自己的脸上,但愿她没有再受到更多伤害!他想要站起身来,却觉得天空打起转,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等叶轩再睁开眼时,从狭缝的开口处望出去,已经是满天的繁星,苏云仍旧伏在他的身上。叶轩试着动了一下,刺骨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他硬撑着坐了起来,轻柔地将苏云平放在地上,他这样做的时候,浑身疼得像是要裂开似的,但是他咬牙坚持住了。 他又活动了一下四肢,还好,自己本是练武之身素来健壮,加上坠落时用宝剑减缓了坠势,他身上虽然乌青斑斑,所幸并未伤及筋骨。 但是,若要让他再背负她爬上去,却已是万万不可能了,他甚至一个人都无力爬上去。 怎么办?他定了定神,不知道冬宁他们将那些山贼抓住了没有?会不会是他们也遇到了些麻烦?否则若是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定然会来此处寻找的。眼下,他也唯有期待同伴来拯救了。 叶轩一瘸一拐地四处拾了些枯枝,他取下腰间佩戴着的一只皮革制成的荷包,荷包上钉着一个金属环,上面挂着一块铁质的火镰。他从荷包里面取出燧石和火绒,将火镰刃口对准燧石猛击迸发的火星将火绒引燃,然后扔进了枯枝堆中生火。 夜间山中之风寒凉沁骨,叶轩担忧地望向身边的苏云。她纹丝不动地躺在那里,橙红色跳跃的火光静静地笼在她的身上,似罩着一层薄纱一般。她闭着眼睛,睫毛长如蝶翼,她的脸部轮廓旖旎芳雅,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有那么短短的一瞬,叶轩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他痴痴地望着她,不知身在何处,心中竟然有那么一丝念头,希望时间都停止吧,让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49 这一刻成为永恒。 突然,她的手抽动了一下,将他从无边的遐想中拉了回来。 苏云一直紧闭着的眼皮颤动了起来,柳叶似的长眉蹙成了一个结,头微微晃动,表情痛苦似乎在挣扎,额头前散乱了几绺秀发,看上去更是娇柔无助,我见尤怜。 叶轩竖起身子忧心忡忡看着她:她是不是疼得厉害?抑或是她被冻着了,做起噩梦来? 他将披在她身上的长袍的边缘往里掖了掖,不让风儿钻进去。 …… 此时的苏云的确深陷在噩梦之中。她觉得自己赤着脚,衣着单薄,孤零零地在一条荒无人烟的大道上狂奔,周围黑漆漆的,充斥着阴森恐怖的气息,凛冽冷风刮得她皮肤生疼。她漫无目的地跑着,似乎在追寻着什么,却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心中莫名的焦急惶恐。 前方是一片荒草丛生的悬崖,悬崖边上站着很多身穿囚衣的男男女女。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紧了,痛到无以复加。她看清楚了他们的脸: 父亲郑玉伯颤抖地抱着默默流泪的母亲以及她的姐姐兄弟,他们身边颓然立着眼神涣散蓬头散发的叔叔、堂兄弟等众多亲人。 苏云向他们招手,大声喊叫:“爹!娘!”但是,他们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听不到我看不到我似的?竟然毫无反应。 她的心揪了起来,加快了步伐。 父亲却仰头悲号一声,抱着母亲、姐姐和哥哥弟弟一齐跳下悬崖,紧接着其他人也痛哭流涕地纵身跃下。 “不!别丢下我!”她撕心裂肺地叫喊着,伸出手来想要上前抓住他们…… 叶轩俯身,正将长袍盖到了苏云的身上,未曾想到,她大叫一声,居然抓住了自己的手,她口中含糊地呢喃着“爹,娘”,紧紧抓住叶轩怎么也不放开。她的小手滑腻却冰凉,被他握住的地方却如同火烧一般,他僵硬地无法动弹。 愣了半响之后,叶轩有些慌张地想要推开她的手,却见她眉头拧得越来越紧,眼角挂着泪痕,她口中如莺语般哀求着:“别丢下我!” 不知怎么地,她的痛苦牵动着他的心,他不禁蹙眉:她梦见了什么?竟如此受苦?一时竟然不忍心推开她。 叶轩正在彷徨犹豫之间,却被苏云突如其来的另一只手挽住了脖子,就这么一捞,措手不及地扑倒在她的身上,脸贴着脸,竟像是恋人般亲昵地相互依偎。 苏云在梦中却以为抓住的是自己的至亲,宛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不松手,她低声乞求哀告:“别走!”她的娇糯的话语钻到他的耳孔中,一直窜到了他的心上,像磁石一般抓着他,他感觉自己逃不开了。 他触到了那小脸上娇嫩的肌肤,一股滚烫的感觉传了过来。他讶然:是她在发烧吗?还是他自己在发烧? 片刻之后他终于按捺住狂跳的心,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意识到苏云确实烧得不清。他撕下长袍上的一块布,到山沟底部的水洼中沾湿,然后将湿布敷在了苏云的额头,片刻之后再去水洼中重新将布打湿,这样来回跑动,牵扯到背后的伤口以至于伤口发出灼热般地疼,竟也全然不顾。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头顶传来人声和马蹄声,有人叫了他一声:“叶公子!” 叶轩站了起来,抬头一看是冬宁,他身边还有大理寺的几个手下。叶轩松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神经陡然松懈下来,他顿觉浑身酸痛无比,竟然踉跄一下,瘫坐在地上,累得再也无力动弹了。 冬宁等人七手八脚将叶轩与苏云救了上去,用马车接了回去。丁凯这才注意到,叶轩抱着的那个账房先生竟然是一个女子,他大吃一惊,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哎呀,这个人……怎么……怎么变成了女人了?” 冬宁定睛一看,认出她正是苏云。他看到叶轩长袍披在那女人身上,双手紧紧抱着那女人的样子,又为了救她而受伤,心中莫名有些窝火,试探地问道:“叶公子,难道你早知道她是女子易容的?” 叶轩摇摇头:“之前只是隐约有些猜测,如今她的面具碰巧掉了,这才发现的确是苏姑娘。”这时候他的身体突然抽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后背的伤口,眉头拧成川字,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叶公子,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冬宁焦急而小心地将叶轩的衣服脱下,见他后背和手臂上是大片触目惊心的红紫色淤青。“怎么伤得这么重!”冬宁心疼地重重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他赶紧取出车中备着的创伤药为叶轩轻柔地敷药。 冬宁敷药的时候非常小心,叶轩虽然没有叫疼,但是当冬宁的手拂过他伤口的时候,明显感到他精壮紧实的肌肉微微紧绷抽搐,他一定在强忍剧痛! 冬宁敷好药,替叶轩的伤口裹上了绷带,他心痛难耐,竟然一把将叶轩抱住,眼圈红红的,懊悔自责道:“叶公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 叶轩拍拍他:“我没事,这怎么能怪你呢?明明是我让你离开的。” 一旁的方力恨恨骂道:“他妈的全赖那些可恶的山贼!居然那么卑鄙地引我们到山洞,还布了陷阱,老子差一点儿就被他们给害死了!” 冬宁也切齿道:“虽然这次被他们侥幸逃走了。不过,下次他们休想逃掉,一定会将他们一网打尽!”他说着,向叶轩望去,声音变得非常温柔:“叶公子,您怎么受的伤?” 叶轩后背疼痛难忍,但他怕他们担心,硬撑住声音暗哑地说道:“我背着她往上爬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儿,不用太担心。” 方力说道:“我们回到大理寺之后才发现叶大人你没有回来,幸好雷龙聪明,领着我们过来,这才找到了你们。不过,你怎么会又摔到了狭缝里面?若不是看到有火光从底下冒出来,我们还真的难找到你们。” 叶轩此时哪有心思回答这些问题,他眼下更加关心苏云的伤势,说道:“不知道苏姑娘伤得重不重,先将她送回苏府,别的事稍后再议。” 丁凯有些诧异:“这个女人也是活该,哪家姑娘好好的扮成大男人的样子到处抛头露脸的?这么关心她做甚?” 叶轩本来疲惫的双眸中突然射出一道逼人的寒光,让丁凯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低头无奈地摸摸脖子,喃喃自语:“难道我说错了什么?” 冬宁对着叶轩劝道:“叶公子,你先回府休息吧,苏姑娘由我们送回去就可以了。” 叶轩沉吟片刻,表情略显凝重:“不,我亲自过去,我有话要问苏敬宇。” 其他人见他如此执意,不敢多言,只能由着他了。 ☆、钟情 苏敬宇从镖师处听说苏云被山贼推下悬崖生死未卜,他早年为了生意四处奔波,风吹雨打地运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50 货,落下了一身的病,一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急火攻心,竟然一下子瘫倒在地。等他好不容易苏醒过来,派出几乎所有的手下去山林寻找苏云。 月上树梢,苏府却灯火通明,不断有人奔走忙碌。苏敬宇一夜之间似乎又苍老憔悴了不少,他颓然地坐在床上,无力地靠在床背上,旁边的丫鬟给他递了一碗药汤,摇了一勺送到他的嘴边,劝说道:“老爷,您喝口药吧?郎中说了,这药去火,您喝了之后就没事了。” 苏敬宇眼眶发红,他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却是不想喝。 那丫鬟见了老爷这副样子,也只能干着急。这时候,一直侍立在旁的管家周旺走到榻前,对着苏敬宇苦口劝说道:“老爷,您就将药喝了吧?小姐还没找到,您可千万不能再有事啊!” 这时候,门口突然有人急报进来,满脸红光:“老爷,官府将小姐送回来了!”苏敬宇一听,浑身振奋,一下子跳下床来,急匆匆地奔出去,他激动地哆嗦起来:“小姐受伤了没有?还不快去将小姐迎进来啊!”身后的丫鬟见他外衣都来不及穿,急忙扯了件斗篷给他披上。 苏敬宇走到正厅,见有两个身着官服的人抬着一个担架进了屋,后面还跟了几个看上去威武的大官。其中最高的那人被另外一个瘦小的看上去像是侍童的男孩搀扶着,他显然受了伤。 苏敬宇一眼就认出了担架上的人正是自己的女儿。他见苏云的衣服上有血迹,额头上也有淤青,扑了上去哭道:“云儿,云儿,你怎么了?你不要吓爹啊!”在一旁的周管家赶紧催促左右:“赶紧请郎中过来!” 叶轩见苏敬宇看起来有几分憔悴病容,这样看来不太像是叱咤京师的巨贾,倒是有些斯文柔弱的文人模样。 苏敬宇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抬头望向叶轩等人,拱手言谢:“多谢官爷救了小女!老夫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真是谢天谢地!” 丁凯却冷哼了一声:“为了救你的宝贝女儿,害得我们大理寺卿跌在山沟里受了伤,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一句谢谢就算了?” 叶轩对着丁凯喝道:“不得无礼!” 苏敬宇转向叶轩,见他腿脚上满是污泥,脸上和手上也有刮伤的血口子,嘴唇因失血而显得苍白。不过,即使是受伤了,却难掩一股傲然风骨和过人气度。苏敬宇一听是此人救了爱女,对他更是无比的好感。他马上吩咐周管家:“你从我库里取一百锭白银出来,好好酬谢这几位官爷们。” 等周旺取出银子来呈给叶轩,叶轩却看都不看一眼,肃穆地说道:“苏先生,在下叶轩,有一事想要请教苏先生。” 苏敬宇恭谨道:“叶大人请讲。” 叶轩望了一眼苏敬宇周围簇拥着的下人,低声说道:“此处说话似乎不太方便。” 苏敬宇也是个明事之人,他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叶轩,然后恭敬地说道:“老夫先将小女送回房间,还请叶大人先在书斋稍后。” 叶轩点点头:“好。” 冬宁原本要搀扶着叶轩一同进书斋,却被叶轩吩咐让他们等人在客厅等候,他一个人跟着小厮,一瘸一拐地走进了苏敬宇的书斋。剩下冬宁狐疑又不安地看着他的背影。 那间书斋宽敞大气。他一踏进去,便有一股幽淡的墨香飘出。金丝楠木书几上摆放着文房四宝,墙上的水墨书画看起来品味不俗。 不多久之后,苏敬宇走了进来。他对着叶轩客套两句,给他斟了一杯从杭州新运过来的龙井茶,客气道:“不知叶大人有何事相问?” 叶轩言辞凌厉:“苏先生,苏小姐的易容之术相当高明啊!连我们这些大理寺当差的都统统被蒙在鼓里。要不是碰巧撞见她跌落到山沟里,发现她脸上易容的破绽,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骗上当。说!你究竟是何居心,竟然让自己的女儿假扮账房先生?”他目光犀利地瞪视着苏敬宇。 苏敬宇本来就因为苏云出事了而忧思过度,此时被叶轩一瞪更是两腿发软,他赶紧跪下低头道:“叶大人,老夫这么做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啊!” 叶轩挑眉道:“哼,既然你不肯说,那么只好请苏姑娘醒来之后到衙门走一趟了。” 苏敬宇急得低声乞求道:“不!不!云儿没有罪!她已经为这个家吃了太多的苦,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不能再这么对她了呀。好,我说,我全都说出来。” 叶轩见他可怜,语气略微有所缓和:“还请苏先生起来说话。若有半句虚言,本官连你一同抓起来。” 苏敬宇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他缓缓说道:“我们苏家有今日的家业也是多亏了我这个女儿。苏云这孩子从小机灵,她自幼跟着我和内人天南地北到处跑生意,对生意门道摸得比我还透彻,我偏偏生来嘴笨,但凡遇到大买卖总是会被别人占了便宜去。这孩子看不过去,便扮作账房先生的模样跟着我东奔西走四处谈买卖,我们苏家谈成的大生意有不少都是她的功劳。这一次,我本是要去陇山采办琉璃瓦,可惜旧疾复发,别人去我又不放心,便让小女代我过去操办。叶大人,您想想,这未出阁的女子怎么能随意抛头颅露脸?小女不惜乔装成男子,为了生意奔波劳苦。她这么做,也有她的苦衷啊!求叶大人不要为难她。”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似乎在压抑着心中的悲伤和内疚。 叶轩见他言辞恳切,心想他的话倒也合情合理。叶轩深吸一口气,想到苏云那样花样年华的姑娘本该受家庭的庇护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却承受那么多重担。 叶轩心中不是滋味,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头,稍顿片刻复又冷面问道:“倘若你们真是做正经生意的,为何要与云霄阁有瓜葛?” 苏敬宇一脸诧异:“叶大人冤枉啊,老夫从来未曾听说什么云什么阁的,和他们有瓜葛更是何从谈起啊?” 叶轩不依不饶,冷冷道:“那苏姑娘的易容术又作何解释?这种骗人的江湖法术,该不会是你教她的吧?” 苏敬宇一听易容术,便低下头,两只手紧紧互握着。他本不愿意泄露那么多秘密,但事到如今,为了女儿不被官府抓去,他也只好全盘托出了。他迟疑片刻方才说道:“实不相瞒,多年之前我经营的布庄曾毁于大火,我迫于生计不得不远赴西域做买卖,内人那时候又染重病,对小女疏于照顾。小女便是在那时候结交了一个游方术士,易容术便是跟他所学。” 叶轩心想:若他此言属实,那游方术士很可能与云霄阁有关,他问道:“那游方术士现在何处?” 苏敬宇摇头道:“我们本是洛阳人士,那术士也是小女在洛阳认识的。自从我们迁居长安之后不久便与他失去了联系。”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51 “哦,是么?”叶轩审视地望着他,但见苏敬宇目光磊落地迎向他,坚定地说道:“老夫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大人!” 叶轩站起来,对着苏敬宇说道:“是不是真话我自会调查。本官先告辞了。” 苏敬宇觉得绷紧的神经这才稍微放松了些。他拱手作揖道:“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叶大人对此事千万保密。若是泄露出去恐怕对小女的名声有损。” 叶轩“嗯”了一声,他走到书斋门口,却又突然停步,让苏敬宇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却见叶轩回头,对着苏敬宇郑重说道:“若是苏小姐醒转,还望命人向我通报一声。”不等苏敬宇回答,他大刀阔步地迈出了房门。 苏敬宇抬起手想要让他留步,却见他身影一晃就不见了。苏敬宇一拳砸在墙上,苦涩地忧叹:“您终究还是不信老夫的话,不肯放过小女吗?” 叶轩板着脸走出了书斋,对着冬宁等人说道:“我们走!” 冬宁见他脸色不对,便也不问什么。那方力却不识趣地问道:“叶大人,从那苏老头嘴里问出点儿什么了没有?他们是不是和云霄阁暗中勾结?” 叶轩只是摇头。 方力切齿道:“没想到这老头子骨头挺硬,居然连叶大人都拿他没有办法。我看他啊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干脆把他们统统抓起来,按个妖术惑众的罪名,到时候看他们还不老实交代!” “别多嘴,快回去!”叶轩怒视了他一眼,方力只觉得他目光中充满了怨气,顿时打了一个冷噤。 叶轩等人一走,苏敬宇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幸好此时周旺及时赶到,一把将他搀扶住,他叫道:“老爷,您没事儿吧?” 苏敬宇依靠在周旺的身上,揉着太阳穴说道:“郎中来了没有?” 周旺点点头:“老爷您放心,已经给小姐请了全城最好的外伤郎中过来。” “快,扶我去小姐的房间。”苏敬宇在周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了苏云的榻旁。但是才没走几步,他却突然胸口发闷,头痛欲裂,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苏家的两个当家台柱同时倒下,这让人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幸好苏敬宇父女俩平素深得下人爱戴,对内外事务又有一套管理之法,即便他俩都病倒了,那些下人们依旧恪尽职守各司其职,再加上周旺与郑子宪两人挑起了代管的重任,在两人的辛勤打点之下,苏家的内务与生意照常,也没出什么大乱子。这些都是后话了。 叶轩出了苏府,本来强撑的身体终于也受不住了,他趔趄一步,靠在了冬宁的身上,冬宁与丁凯等人连忙将他合力扶上了马车。 叶轩坐在马车里,头倚靠着车壁,此时原本包扎好的手臂伤口又开始抽疼,那疼痛一阵强似一阵,疼得他紧紧攥着拳头,脸上的青筋暴起,却硬是一声不吭。 身旁的冬宁就像与他连着心似的,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他转过头来柔声问道:“叶大人,你很疼吗?” 叶轩闭着眼睛,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但从他紧蹙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忍得多辛苦。冬宁心疼不已,他将毛巾沾了些水,替叶轩拭去额头渗出的汗珠。 “叶大人,我们还是送你去郎中那里吧,可不能硬撑啊!”方力说着,想要站起来查看叶轩的伤势,突然他脚下踩到了什么异物,他低头一看,竟是一枚云朵型的小巧玉佩,下面用红线挂着一个玲珑的花结。他拿起玉佩,好奇地问车上的人:“咦,这玩意儿是谁的?” 众人皆摇头,那叶轩睁开眼睛,慢慢抬起手来:“给我看看。”方力将玉佩递给他,叶轩想起了苏云腰间曾带着一块玉佩,看起来与眼前这个似乎挺像。 他像是一声叹息:“应该是苏姑娘之物。” 冬宁说道:“要不交给我吧,我改日还给苏府。” 叶轩想起山谷中苏云在噩梦中紧紧搂住自己,她柔软娇嫩的肌肤,还有她美到令他窒息的脸……叶轩将玉佩捏在手里,闷声道:“不用了,我自会交给她的。” 冬宁望过去,却见叶轩眸中闪烁着的柔情还有脸上不自然的绯红。他微微皱了皱眉,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 ☆、番外苏巡 苏云清楚的记得那事发生在承徽五年,当时她只有五岁,父亲苏敬宇还只是洛阳城中一个不起眼的布庄老板…… 河边落叶纷飞,黄鹂在树梢嬉戏歌唱。一台青帷小轿慢慢穿过河上的天津桥,来到行人车马熙熙攘攘的定鼎门大街上。大街两旁酒楼、店肆云集,街南端有一间不算太招摇的红墙黑瓦的小店,敞开的店铺中立着一长排两米多高的木柜,上面一格格整齐地摆满了七彩的布匹。那店门口匾额上书“云锦布庄”四个描金大字。 苏敬宇正在布庄的柜台后盘点账目。他留着三绺长须,头戴黑色方巾,面容清瘦但却十分朴质干练。苏敬宇是洛阳人士,五年前苏夫人秀娟去长安探望病危的母亲,途中早产下一对孪生子,女孩起名苏云,男孩名唤苏巡。苏敬宇以贩卖布匹为生,靠着夫妻俩的辛苦劳作白手起家,终于开了第一家布庄,这些年在他的苦心经营下,云锦布庄的生意风生水起。 他一手五指挑动,飞快地拨着算盘,算珠发出滴答的声响,他另一手则不停翻动着厚厚的账本。他身边有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娃儿蹲在一张高脚凳上,趴在柜台上快速翻动着另一本账本,粉红小嘴不停蠕动,默默念着一连串的数字。突然女娃儿合上了账本,兴奋地叫道:“爹爹,我算好了我算好了,是不是总共一百五十六两银子呢?” 苏敬宇停下手中算盘,面露惊喜地道:“云儿真厉害,竟比爹爹算得还要快还要准!你的小脑瓜儿真是比算盘更灵光呢!” 女娃儿闪动着清泉一般的大眼睛,笑靥如花,奶声奶气地说道:“云儿怎么能和爹爹比呢,是爹爹故意让云儿的吧?” “哈哈哈,云儿还真是嘴甜呢!”苏敬宇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笑得更欢了。他这个宝贝女儿苏云还真是天资聪颖,五岁便能写会算,父女俩常常比赛谁盘账快,常常是他算盘还没拨完呢,她心里已经算出了结果。这样聪明懂事长相可人的女儿谁不喜欢?苏云的孪生弟弟苏巡也是个机灵的小家伙,不过和苏云一比资质就平常多了。苏敬宇时常感叹,若是苏云是个男子,那光复他家门楣就有望了。 今生今世过得虽不似前世郑淑音那般大富大贵,倒也其乐融融,苏云已经很知足了。天资聪颖、慧心巧质之类的溢美之词她是听惯了的,不过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并非有绝世聪慧,她不过保留了前世郑淑音的所有记忆。郑淑音出身名门望族,在父亲的栽培下自小棋琴书画、诗词算术样样精通。苏云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52 深知重生不易,倍加珍惜眼前生命,因而也异常刻苦。别的小孩都在玩耍嬉戏,她却喜欢埋头看书或是跟随母亲学习刺绣。 苏敬宇从柜子抽屉里取出一本蓝色封皮书,递给苏云:“云儿,瞧爹爹给你买了什么?” 苏云接过一看,蓝封皮用小楷端正地书着《诗经》二字,她喜出望外将书捧在怀里,对着苏敬宇笑道:“哇,是我一直想要的书呢,谢谢爹爹!”接着便迫不及待翻看起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那诗篇描写的是女子出嫁前的喜悦。苏云清楚地记得当初姐姐郑如意出嫁前夕,在后院妖艳欲滴的桃树下怀着对未来美好憧憬不断吟诵诗句时的喜悦和期待。是啊,能嫁给那样一个人品一流、文采卓绝的太子,不是所有少女梦寐以求的吗?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更幸福呢?可是,后来谁也没有想到,却是一个令人心碎的结局。 这时,那台青帷小轿在布庄门口停下,轿旁的丫鬟掀开轿帘,搀扶着一位身着锦衣华服,头戴高簪珠翠的中年妇人走下轿子。 苏敬宇立即迎了出去,毕恭毕敬地向妇人行礼。妇人向他颔首回礼。 苏云看到妇人,扭动着肉肉的小屁股从凳子上爬了下来,像一只敏捷的小兔子小跑来到妇人身边,乖巧大方地向妇人道了个万福,十分熟稔地笑道:“王夫人好!您今天想选什么布料呀?”王夫人是县尉的夫人,也是云锦布庄的常客。苏敬宇一家就住在布庄里,外面是店铺,里面便是内宅。苏云和弟弟从小在布庄长大,自然认得她。 王夫人笑眯眯地看着她,还没开口回答,苏云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像只百灵鸟般叫了起来:“对了对了,下个月初七是王夫人的寿辰,定是来挑寿辰礼服的吧?” 王夫人见她说中,又惊又喜,俯身凑近她亲切地问道:“哎呦呦,你这小机灵鬼儿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呀?” 苏云眼睛一眨一眨的,又长又弯的睫毛配上晶亮的双眸,还有圆圆的小脸儿,万般惹人怜爱。她笑嘻嘻地说道:“半年前夫人来布庄取衣,您和娘亲聊天时亲口说的呀,我无意中听到的便记在了心里。我还特地备了一份礼物给您呢,不过天机不可泄露,现在可不能拿给您看。” “真的吗?那我可是迫不及待了呀,好想看看是什么礼物呢!”其实苏云给王夫人做了一个荷包,上面绣着一个盛放的牡丹。她本来就保留着前一世的绣功,如今母亲更是刺绣一流,因此她的绣艺自然是与日递增。 苏云踮起脚来,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将她迎进了店中。她对着里屋唤了一声:“娘,王夫人来了!”里屋的珠帘被掀开,苏夫人带着一个小男孩走了出来。 苏夫人比之前消瘦不少,当年生下孪生子的当天不幸落水受寒,受惊过度又没有养好月子,从此后便落下病根,原本便不强的身子骨变得更加虚弱了。她身边那个男孩正是苏云的孪生弟弟苏巡。他个子较苏云瘦小些,兴许是娘胎里被强势的姐姐夺了更多的营养。不过那张脸却和苏云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两个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对大眼睛瓷娃娃一般招人怜爱。 苏夫人请王夫人入座,给她斟了一杯香气四溢的茉莉花茶。王夫人拉着她的手让她也坐下,指着那两个站着的孩子说道:“苏夫人真是好福气,生了这么两个玉一般的娃儿,今后长大了啊肯定是一等一的美人儿哪!” 苏云一听,脸上微微泛红。而苏巡却躲在姐姐身后,懵懵懂懂似乎根本没有听懂,只觉得眼前这位夫人高贵得很,只是怯生生地拿一对黑溜溜的眼睛不住打量她。 苏夫人低头浅笑:“王夫人真太抬举他们两个了。我这个做娘的呀只希望他们平平安安长大,便是最好的福份了。” 王夫人微微颔首同意。之后她在苏敬宇的推荐下挑好了寿辰礼服用的锦缎。然后又和苏夫人聊了一会儿家常,两人说道后日的重阳节。王夫人问道:“你们重阳节可有安排?” 苏敬宇回道:“正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去万安山登高呢。重阳节登高,讨个节节升高的好彩头!” 王夫人一时兴起,便拉着苏夫人道:“这么巧,我正好也要去万安山上的福音寺祈福呢,不如我们同行何如?” 不待苏夫人回答,她又说道:“这一路上若是有苏云和苏巡这两个孩子相伴,必定会好生热闹的。” 苏敬宇受宠若惊,便点头答应下来。苏云和苏巡一听要出去游山,自然高兴地手舞足蹈。 重阳节那日,王夫人派了两辆红漆金顶的豪华马车早早地守在了苏家门口。王夫人拉了苏云和苏巡与她同乘,苏敬宇夫妇则乘坐另一辆马车。后面还跟着几个骑着高马的侍卫,踏着清晨的朝阳一起往万安山出发了。 万安山风景迤逦,山上披红挂绿,山间清泉涌动,一路流淌汇入山脚下碧绿的河水之中。苏云在马车里不时逗着王夫人开怀,偶然休憩的时候她便同弟弟一同趴在马车镂空的窗棂上望着窗外的大好风光。 山中天气多变,待他们一行人从福音寺出来的时候,原本晴空万里此时却已经乌云密布。空气中闷闷沉沉,让人难受,他们快速上了马车,往家中赶去。行到半山腰的时候,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之后雨越来越大,倾盆而下。那些侍卫丫鬟纷纷套上了蓑衣,但是仍旧无法阻挡雨水打湿了脸和衣裳。 马车被路上的石块颠簸了一下,原本已经打起了瞌睡的苏巡差点儿从座上摔了下来,还好苏云眼疾手快将他搂在怀里。苏云望着外面狂风急雨还有黑压压的天空,隐隐有些不安。 这一段的山路特别崎岖不平,马车颤颤巍巍地不住摇晃,还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苏云从窗棂中看到外面是一处狭小蜿蜒的山路弯道,在大树枝繁叶茂的遮挡下,无法将前方道路看得清楚。 突然,车夫吆喝了一声,紧收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王夫人冷不防地往前一颠,心下十分不悦,她对着窗外看了看,颇为不耐烦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停了下来?” 一个丫鬟急忙跑了过来禀告:“夫人,前方道路中央有一块巨石挡路,侍卫们会尽快将石头搬走,还请夫人稍等。” 王夫人有些诧异:“刚才上山的时候明明还畅通的,怎么一会儿就掉下了块大石头?” 苏云微微皱眉,心中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只想快点下山便好。 轰隆隆一阵声响,山上又有落石滚下!头顶上方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只听一个声音高声叫了起来:“不好了!有山匪,快往回走!”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喊杀声分明已经逼近跟前,紧接着车外传来丫鬟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还有马慌乱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53 的嘶鸣声。 马车摇晃地愈发厉害,车夫显然是想要掉头,但是此山道极为狭小,他一时根本无法将车子调转过来。 王夫人吓得说不出话来,将苏云和苏巡紧紧拉过来抱在自己怀中。苏云见她脸色惨白,冷汗也流了下来。 外面乱作一团,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夹杂着铿铿锵锵刀剑相击声,还有惨烈的打杀声。 她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爹娘会不会有危险?万一山匪们冲了进来,我们该怎么办?她害怕极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身边的弟弟已经哭红了眼,哽咽地问道:“姐姐,我们会不会死啊?” 苏云的心一紧。死亡再一次逼近,她却无路可逃。可怜的是弟弟还这么小,难道生命就要到此为止了吗?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看着弟弟无助的眼神,她告诉自己一定还有办法! 她强装镇定,摸了摸他的头,替他擦干眼角的泪水,安慰道:“没事的,那些侍卫很厉害,他们定会将坏人打败,有姐姐在,你别怕!” 却听到一个粗野的男人大骂一声:“妈的快去劫马车,里面有银子!” 王夫人将苏云和苏巡搂得更紧了,苏云分明听得到他们两人扑通扑通狂乱的心跳。 本来还在拼命想要掉头的马车突然不动了,只听到车夫惨叫一声,一长条触目惊心的血滴洒落在了白色的车帘子上。帘子被撕裂了,一个凶神恶煞、头戴黄巾的山匪探头进来,他看着他们,竟然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了,露出了满嘴黑牙,鼻翼边一颗长毛的大黑痣触目惊心。苏云看到他那副嘴脸,又是恶心又是惊恐。怎么办?怎么办?她内心狂喊着,却又不能表露出来。 车外那人正是山匪头子,他和兄弟们在这山上蹲守了三天,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看起来有钱的猎物,没想到却被那些该死的侍卫坏了事。兄弟们豁出命来,双方也只打了个平手,看样子他们必须尽快捞一笔然后马上撤走!否则时间一长,恐有变数。不过,此时他见到车里只有三个手无寸铁的妇孺,心中自然狂喜。这娘们儿穿金戴银的,一定有钱,得好好敲她一笔! 他晃了晃手中沾满鲜血的大刀,恶狠狠道:“要命的话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王夫人哪敢不听,嘴唇都吓得发紫了。她哆嗦着取下身上头上的首饰,连同兜里的钱袋一起尽数扔给了山匪。那山匪掂量了一下,似乎仍不满意,还想威逼一下再捞点儿,不料高处望风的兄弟却高喊开来:“后头有人来了,还带着佩刀!快离开这里!” 山匪恨恨得唾骂了一声,正要转身收手,却见那贵妇身后躲着两个白白嫩嫩的娃儿。男娃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金锁,女娃也戴着一块白玉。他贼溜溜的眼珠一转,他平时劫财之外还干着贩卖孩子的勾当。那两个娃儿长相标致,又是大户人家出身,身上还戴着值钱东西。不如将他们一起劫走,也好多赚些酒钱! 苏云看着他猥琐的目光,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突然,山匪眼中寒意大盛,他如豺狼一般冲了进来: “快给老子出来!”他一把揪住苏巡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苏巡大哭大闹:“别抓我,姐姐救命啊!”他不断挥打着小手小脚。 王夫人想要去拉,却被山匪的眼神吓退,只是捂着脸躲在角落里不住哭。 苏云心急如焚,不顾一切地飞身扑上去拉住弟弟的脚,死死抓住不放手。但是他们俩小小身子如何是山匪对手?连拖带拽得被一同拉出了马车。 苏云感到身子腾空,与弟弟一起被山匪夹在了左右两个胳臂下。她拼命挣扎叫骂却无济于事。她朝着四周扫了一眼,那些侍卫奋力和其他山匪搏斗,根本无暇顾及他们! “云儿!”她听到嘈杂声中有人叫了她一声,远处有人向她跑了过来。隔着大雨,她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苏敬宇伸出手来,发疯似得奔向她。雨水将他浇得湿透,他的头巾掉了,发髻也乱了。 “爹,娘!救我们!” 苏夫人身子一歪,倒了下来。苏敬宇连忙去扶她,却又红着眼睛焦急地望向苏云,撕心裂肺地喊着:“云儿!巡儿……” “娘!娘!”苏云凄惨地叫着。娘的身子骨本来就弱,苏云真害怕她承受不住。 她感到天旋地转,自己被另外一双粗糙野蛮的大手接了过去扔上了马背。身后有人牢牢钳住了她的腰,她动弹不得。那人扬鞭策马疾奔,她只觉得颠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身旁的景色如飞一般往后退,他们驰入僻静深幽的山间密林。 雨一直下,天色越来越暗,苏云感到头痛欲裂,她不再挣扎,两手无力地垂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终于不再颠簸了,身下的马儿慢慢走着,似乎还很小心翼翼。 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这是什么声音?我如今在哪里? 苏云昏昏沉沉地半睁开眼。只见左边是光秃秃的陡峭山壁,右边是空荡荡的悬崖!前面露出一个马屁股,上面正襟危坐着一个山匪。他们居然在一条仅容一匹马通过的悬崖道上行走。 她偷偷往下一看,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还有几处打着小漩涡。只看一眼,便觉得头晕。 他们为什么要抓我们,是要杀了我们?还是要让我们做牛做马充当奴役?还是……苏云内心焦躁不安,她根本不敢往下去想。 突然,她感到身下马儿似乎被后面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朝前一颠。抓着她的那个人骂道:“该死,催什么催?掉下去不摔死也淹死你!离我远点儿!” 后面有人嗤笑一声:“得了得了,不过刮到你的马而已,那么怕死还敢做山匪?” “怎么着?想干一架?” 苏云感到抓住自己那只手一松,竟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身上的禁锢解除,她灵机一动,几乎想也未及多想,便踹了那人一脚,翻身跃入了山下的激流之中。 那人回过神来,目眦欲裂地看着到手的肥肉居然溜了!而其他山匪则是表情各异,目瞪口呆的有之,幸灾乐祸的亦有之。 耳边风声呼啸。苏云不断往下坠落,却看到其中一匹马上趴着一个男孩,正是她的弟弟。似乎已经昏迷了。 糟糕,弟弟还在他们手里!苏云泪水决堤而出,她在心中一遍一遍地默念:“苏巡,姐姐对不起你,一定找机会救你出来!” 扑通一下,她一头栽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入水的那一刻,水花撞得自己浑身刺痛! 苏云的身体不断下沉。水流太急了,她根本游不动,呼吸开始困难起来。她蹬腿拼命想往上浮,却被漩涡卷住无力挣脱。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了。 蓦地,苏云脖子上自出生起便挂着的那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54 块玄冰蛇玉突然射出了一道炫目的金光。她记起来了,静闲交给她蛇玉的时候告诉她此玉可以助她在水下呼吸! 她赶紧将蛇玉衔在嘴里。入口的那一瞬间,她胸口的郁塞一下子减轻了,那种令人痛苦的窒息感一扫而空,丝毫没有半点儿不适。 她不再挣扎,舒展手脚随着激荡的河水起起伏伏。 只要还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苏云眼中飘落一滴晶莹的泪珠,旋即消失在水流之中。 王夫人派出了大批人马搜寻苏云和苏巡,终于在万安山脚下的河边找到了浑身冰冷但一息尚存的苏云,但是那群山匪和苏巡却不见踪影。据王县尉的属下报称,那群山匪是群流寇,到处流窜作案,根本无踪迹可循。 …… ☆、情债一二三 两日之后,等苏云再度睁开眼睛时,她看见花梨和衣趴在她的床头睡着了。她的左手缠着绑带,固定在一块木板上无法动弹,她的右手动弹了一下,想要去摸摸花梨的头。花梨察觉到动静,惊醒了过来,起身看着苏云:“小姐,你终于醒了!”她兴奋地高声叫了起来:“快来人呐,小姐醒了!”外屋守候的丫鬟听了,都激动地忙活起来,又是端热水来给她净面洗漱,又是送点心茶水。 那日苏云摔落山崖之后,花梨也曾经同镖师一起下山寻找,无奈深山密林地形复杂,他们好不容易寻到了苏云所在的那片山沟,没想到那是苏云与叶轩已经跌落到狭缝中去了,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却又不想放弃,又跑到其他地方,几乎将整坐山头都搜遍了。所幸苏云回到府上之后,郑子宪放出信号烟火将他们召回了苏府。他们这才知道苏云已经被大理寺的官差送回来了。 花梨扑到苏云怀中,撞得她伤口都疼了,她哭道:“小姐,真是吓死我了。你为了救我差点儿都没命了,你若是有事,让我可怎么活啊?”她与苏云原本就情同姐妹,一想到她竟然舍身救下自己,更是对苏云死心塌地。 苏云抬手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酸痛,她咬牙忍住,轻轻替花梨抹去了脸颊上的眼泪,虚弱地说道:“别哭了,再哭两只那么漂亮的眼睛就要像桃子一样,那样就不漂亮啦!” 花梨抽泣着说道:“花梨漂不漂亮又有什么要紧?幸好小姐如花似玉的脸蛋没事,否则我就算是变成丑八怪也难辞其咎啊!” 苏云苍白的嘴唇挤出一丝微笑:“你又说傻话了。”她感到头晕晕的,一摸脑袋,发现头上缠着绑带,她问道:“爹爹怎么样了?我这个样子被送回来,他一定吓坏了吧?” 花梨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老爷他……”她突然又哽咽起来,半响说不出话来。 苏云见状,急得拉住了她的衣袖:“你倒是说呀,爹爹他怎么了?难道你还想瞒我不成?那我现在就要过去见他!”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花梨见瞒不过去了,哭着求道:“小姐,你别这样!好好好,我都告诉你。你被救回来之后不久,老爷急得一下子病倒了,今早好不容易被郎中救醒了,不过右腿突然变得麻木暂时无法下床。郎中说他心火暴盛,血虚络瘀,给他开了些养血通络的药,但也无十足把握他能否痊愈。幸亏小姐福大命大只是受了些外伤,若你有个三长两短,那老爷恐怕也……” 苏云听了,心疼得难受,她强忍住眼泪道:“花梨,快点抬我过去见他。我实在是不放心。” 花梨连忙劝道:“小姐,郎中说了,老爷的病不能再受刺激了,你现在这个憔悴的样子跑过去见他,难免惹他伤心。你也不希望他一急,又犯起病来吧?还是等老爷稳定些了,再去见他为好。你也要好好养伤,不要让他再心疼了。” 苏云想了一想,只得躺了下来。她回忆起当时坠崖时的情景,仍是心有余悸,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多亏了你们救了我,摔下去的时候我真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呢。” 花梨止住哭,朝着她挤眉弄眼的:“小姐,你还不知道呀?救你的人不是我们。” 苏云努力回想了一下,但是她当时昏迷了,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她不解地问道:“不是你们?那还有谁?” 花梨凑到她跟前,神秘兮兮地说道:“我也是听老爷说的,那个人呀为了救你还受了伤呢!” 苏云愈发好奇起来,她一脸懵懂地望着花梨:“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救了我?” 花梨眼泪还挂在脸上,眼中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小姐,就是那个大理寺卿啊!” 苏云有些错愕:“怎么会?” 花梨对她眨眨眼,说道:“小姐,我真要怀疑那个人是不是有什么千里眼和顺风耳啊?怎么那么邪乎,到哪里都跟着我们?出城门那会儿我们好不容易把他甩了,还让师兄故意伪装了逃离的路线,没想到他居然有本事发现了我们从小路跑了,竟一路跟了过来。” 苏云摸摸脸上,她紧张地问道:“呀!我脸上的假面不见了,他有没有发现我是易容的?” 花梨垂眉,小心地点点头,声音变轻下来:“老爷告诉我,为了撇清我们和云霄阁的关系,都对那个男人说了,连小姐小时候从游方术士那里学了易容术他都知道……” 苏云眉头微蹙,攥紧了榻上的罗衾。半响方语,语气又恢复了冷静:“既然知道了,他没再为难我爹吧?” “那倒没有。老爷也求他保守秘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被他抓住把柄了!小姐,这该如何是好啊?” 苏云心中也没底,但是她宽慰花梨道:“那些官差关心的是云霄阁。若他们真是要针对我们,既然已经知道我们会易容,怎么可能放着我们不抓?再说了,我们易容是为了做买卖,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他们凭什么抓我们?” 花梨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放心下来。她若有所思道:“小姐,我以前觉得那个姓叶长得挺帅的,就是人太迂腐讨厌了。如今看来,他也不算太坏。” 苏云见她有些羞涩的笑容,会心一笑:“前不久还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呢,这么现在改口了?我早知道你看上了人家,我可不会忘了,你以前在晋阳的时候还去晋阳府上专程候他呢!” 花梨局促地辩解道:“小姐,你又冤枉我了,我那不是给你刺探情报去的嘛!再说了,我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他对小姐你有些意思啊。难道你就没看出来?” 这回轮到苏云不安起来了。她眼睛瞟向别处:“没有的事儿,别瞎猜!” 花梨见她的情状,噗嗤笑了:“哎呦,还不好意思了呢。老爷说那姓叶的身上也有跌伤,说是救你的时候弄伤的。你瞧瞧人家为了你还真是拼命呢!” 苏云故作矜持:“他救了我,我自然感激。银子我们有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55 的是,他要多少给他就是了。我自然不会欠他。” 花梨憋憋嘴,小姐就是这个傲娇的臭脾气。她说道:“老爷早就拿出银子要赏他,但是他不肯收。你说说看,他不图财,那他图啥?我看啊,他十有八九就是看上小姐了!” 苏云眼中神色暗淡下来,她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看不出叶轩看自己眼神中的异样情愫。但是她重活一生,发誓要为父母亲人报仇雪恨,她哪有资格去考虑自己的小情小爱? 她突然有些莫名的伤感,低语道:“不跟你斗嘴了!不知道后来陇山的那些货物怎么样了?” 花梨见她神色不对,以为她真生气了,收敛了神情说道:“放心吧,老爷另派了几个懂行的属下赶赴陇山,老爷说了,他们虽没有小姐谈价钱的本事,只要不会延误刑部尚书家的工期就行。” 花梨端上了一碗汤药,一口口小心地喂苏云服下。这时候有丫鬟进门来报:“小姐,陆非公子在门外求见。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小姐受伤了,特地带了上好的补药和人参过来呢。” 花梨取出绣帕轻柔地给苏云擦拭了嘴角,浅笑道:“哟,又一个跟屁虫找上门来了。” 苏云扶额,她依靠在绣枕上轻轻地摆摆手,乌黑的云发都旖旎倾泻在肩头,虽然面容苍白,略显憔悴,但是看起来别有一番柔弱风情:“花梨,我现在不想见外人,你替我打发了吧。” 花梨嘴里嘟哝着:“哎,又让我做这种惹人嫌的事。” 花梨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陆非心焦地来回踱步,他身旁的侍童小五手里拎着一篮子的补药。 陆非一见花梨出现,立即迎了上去:“花梨姑娘,我听说云妹妹受伤了,她伤势如何?哪里伤到了?要不要紧?我能进去看她一眼吗?我还带了些药来……” 花梨打断他:“陆公子,您慢点儿说行不行?”这家伙平时也没见他话多,怎么一急就变得跟个话痨似的? 陆非只好闭嘴,眼巴巴地望着花梨。花梨见了他这副样子,心又软了,她说道:“小姐福大命大,只是些外伤。不过她现在身体虚弱不方便见客。公子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陆非可怜巴巴地求道:“我远远地只看一眼,绝对不会打搅云妹妹的。这样也不行吗?” 花梨真不忍心拒绝了,不过她迟疑片刻还是说道:“陆公子,小姐刚服了药,已经歇息下了。实在是不方便啊。” 陆非低下头,显得有些丧气。他从小五手里接过篮子递给了花梨:“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花梨姑娘收下。这里面有去年高丽人赠予我爹的大补人参,还有云南襄王府特制的跌打膏药。我求了娘亲一夜才得来的,希望对云妹妹的伤有用。麻烦花梨姑娘跟云妹妹说,我等她好些了,再过来看她。” 花梨谢着接过篮子。她目送着陆非离开,轻叹了口气:这陆公子倒是个多情的种子,自从他与苏云做了邻居,就没见他对小姐之外的女子多看一眼。他长相出身学识哪一样儿都不差,可咱家的小姐偏偏不拿他当回事儿。话说咱家的这个小姐,心思早熟,怎么到了女孩家最关心的终身大事上就不开窍了呢?也不知小姐到底怎么想的。 ☆、众里寻她 转眼到已经入秋,苏府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泛着潮湿和闷热。苏云正坐在椅子上,身边花梨轻手轻脚地替苏云拆掉骨折手臂上的绑带,她低声问道:“小姐,你的手动弹试试看,感觉怎么样?” 苏云手肘转了几下,虽然肌肉还有些僵硬,但是并无其他不适,她柔声说道:“已经不碍事了。这几个月来多亏了你的照顾。瞧把你累的,怎么人都瘦了一圈?” 花梨见她关切的眼神,扯了个微笑:“小姐,花梨不累。真是老天有眼,你没事那就太好了。我得赶紧叫人告诉老爷去,他虽然病着起不来,但是甭提多牵挂你了。若是他知道你完全康复了,一定高兴坏了。”花梨取来温水软布,轻柔仔细地擦拭着苏云的手臂,她原本的雪肌凝脂因为长时间缠着绑带而微微变色发暗的肌肤。 花梨的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再伤到苏云。忽然,她发现苏云手臂内侧留下了一块手指那般长的粉红伤疤,她鼻子一酸叫了出来:“哎呦,小姐,你这儿怎么留了道疤?”她越看越心疼,眼眶里的泪花儿也溢了出来。 苏云低头看了看那道伤疤,模样就如条蜈蚣一般,委实不美。换做了其他的女孩,自己圆润光洁的肌肤上留下了这么道丑陋疤痕,肯定要难受死了,不过苏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前世她被充做宫奴,也不知挨了德妃多少鞭子,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后来又被栽赃陷害,在掖庭里受尽酷刑。和当时的那些伤那些痛比起来,这点儿疤痕算得了什么? 苏云云淡风轻地说道:“只是小块伤疤,衣服遮住看不出的。我们家花梨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多愁善感了呢?看到你哭,连我都要伤心了呢。” 花梨揉了揉眼睛,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嘴里喃喃道:“我没哭,只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苏云洗漱之后,换上了黄衫,整个人看上去虽然略显消瘦苍白,但精神还不错。这时候,门口丫鬟报称郑子宪和江魁有事求见。 他俩进屋之后,苏云支走房中所有的丫鬟,只留下花梨一个人。 郑子宪平素喜怒都不形于色,今日却是一副难以抑制的激动模样,他说道:“我们找到郑姑娘了!”虽然郑如月被迫做了别人的小妾,但在郑子宪的心里,她永远还是当初那个冰清玉洁的郑姑娘。 苏云一听,原本苍白的脸瞬时有了血色,她的声音都发颤了:“人在哪里?可还安好?” 江魁说道:“这几日我混于魏府的工匠之中,乘机将魏府上上下下都调查了一番,奇怪的是就是没有听人说起过四姨太。有一回我路过后院的时候,看到魏夫人在责打一个下人。那人看上去干瘦单薄的,一点儿都不起眼。我听魏夫人身边的丫鬟骂着那个下人,还叫她郑如月,这才知道是她。” 江魁说着,偷瞄了身边师傅一眼,郑子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脸上的伤疤似乎也在抽搐,更显得整个人煞气腾腾。他坐在桌边,双拳紧握置于桌上,桌子上的茶杯都在发抖,杯中的水不停的晃动。 花梨极少见到师傅这个样子,她走到郑子宪的身边,抚着他的背,替他顺气,她小声劝道:“师傅,您别着急,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我们再想个法子救她出来就好了。” 苏云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她听到这里,十指紧紧地抓住了扶手,脸上笼罩了一层阴云,她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可查清楚了,好端端的四姨太怎么变成了下人?”自己的二姐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56 郑如月明明生得是国色天香,性子又极为温婉和顺。父亲郑玉伯贵为权倾朝野的卫国公,大姐乃太子宠妃,京师里多少未婚的王孙贵公子排着队想要向她求亲。魏浩然居然如此作践于她,让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不过,她见郑子宪气得双眼都发红了,她强压下心头的怒气,对着花梨说道:“快给你师傅递杯水。” 郑子宪一口气喝光了水,方才恢复了冷静。 江魁继续说道:“我开始也觉得此事蹊跷。后来我找到魏府的老园丁,故意拿话套他,他告诉我那人确实曾是魏浩然的四姨太,她因没有生儿育女而受到魏浩然的冷落,几年前又因为得罪了魏夫人被禁足在后院贬做了侍女。连姨太的地位也不保,魏府只把她当做下人使唤。不过,幸好她的绣工实在出色,总算是没让她干太脏太重的活儿,听说魏府几个夫人衣服上的刺绣皆是出自她的手,别人做的花样她们还不满意呢。” 苏云手指有些微颤,她蹙眉问道:“那她现在哪里?你还打探到了什么?” 江魁摇摇头:“目前我只打探到这些消息。” 苏云觉得一丝彻骨的寒凉击中她的心头。原本苏云还心存一线希望,二姐虽是小妾,但至少衣食无忧,也不至于像身为宫奴的自己那般受尽欺凌。没想到那猪狗不如的魏浩然居然如此作践自己的姐姐,她怎么能不心痛?她无论如何一定会想办法将二姐救出来! 刚才郑子宪一直在沉思,此时他开口说道:“如今我们这边也有不少工匠进出魏府,正是救出郑姑娘的好时机,我倒有一个办法。”他将自己想到的对策托盘而出。 苏云听了,点头称好。花梨更是拍手叫道:“师傅果然妙计啊!” 郑子宪对着江魁说道:“为了办成此事,我们还需要一张完整的魏府地图,你可有法子画出来?” 江魁拍拍胸脯,沉着道:“这也并非难事,请师傅再给我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定将地图呈上。” 郑子宪从怀中取出半块圆形玉佩,上面刻着一只戏水鸳鸯,那玉佩一直深藏在他的胸前,不曾离开他半步。他将玉佩递给苏云,说道:“小姐,你若有机会见到郑姑娘,请将此物交给她,她看了自然就会信你了。” 苏云接过玉佩,那上面犹带着他的体温。苏云是认得那玉佩的,二姐的身上也一直戴着另半块同样的玉佩。当年郑子宪与郑如月私定终身,便是将此玉佩一分为二,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了她。 苏云去陇山之前便已经选了几位云锦布庄最好的裁缝按照自己的设计的样式,为魏浩然的几位妻妾精心裁衣。此时她已经伤愈康复,苏云便带着做好的衣服来到魏府。 这一次,魏春岚在会客厅接待了苏云,苏云又塞了两瓶波斯花露在她的手上:“魏姑娘,我从我爹那里又得了几瓶呢,你若是喜欢,以后尽管问我要就是了。” 魏春岚喜不自禁,那日苏云送她波斯花露之后,她其实就迫不及待地抹在身上试了试。结果她走在街上,果然发现有好几个男子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频频向她回头呢。连她那个好色的哥哥魏宗宝也说她身上的味道好闻,看来这苏云果真没有骗她,自此以后她对着苏云的态度大大改观。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倒添了几分巴结的意思,所以今日格外殷勤。 不久之后,几位姨太太陆陆续续到场。最后,穿着一条金丝百花曳地裙的魏夫人款款步入厅堂。那魏宗宝听到苏云到访的消息,故意寻了个借口来到了客厅。花梨见到他后气不打一处来,向他行礼的时候也没个好脸色给他看。不过魏宗宝光顾着看苏云了,倒也没注意到花梨的冷眼。此时有魏夫人在场,魏宗宝虽然一双眼睛恨不得将苏云一口吞下,但他毕竟还不至于胆大包天到敢在他母亲眼皮底下对苏云动手动脚。 魏夫人见到儿子看着苏云的谗样,他舌头都快舔到鼻子了。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不会猜不到儿子的心思,立马就虎着脸。苏云可是商户人家的出身,她堂堂刑部尚书的夫人是万万不会让儿子娶了这等身份低贱的商人之女的。 于是,魏夫人便以“这边都是女眷,未婚男子还请回避”为由,好不容易才将儿子打发出去。 苏云端着托盘,将一条宝蓝色衣服呈给魏夫人:“魏夫人,希望这套衣裙合您的心意。”魏夫人瞄了衣服一眼,似乎不怎么入她的眼。她动了动削薄嘴唇,冷冰冰地谢了一声,不过她的眼睛压根儿就没放在苏云的身上,脸上表情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怠慢。她见女儿这么快就与这个商人之女走得太近,心中说不出的别扭,总觉得苏云故意巴结她家,肯定是想从他们身上捞些油水。 魏夫人身边的丫鬟将衣服抖开一看,魏夫人眯眼看着裙子,有那么一瞬间,她眼中射出一道异样的光亮。那是一条四喜如意云纹礼裙,在阳光下透出雪绫缎料特有的光泽。那如意的花纹甚为逼真,就像是呼之欲出一般。这礼裙着实漂亮,其他几个姨太太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魏夫人本是个难伺候的主儿,没事儿专爱挑刺,就是极好的东西她也能硬是挑出些毛病出来。不过,她看到这礼裙之后,倒是哑然无声了。 苏云又将其余的衣服一一递给三位姨太太,那几套衣服稳重端方又不失迷人风韵,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们身材的缺点,同时又突出了最曼妙的优点。姨太太们自然是大为喜欢,对苏云赞不绝口。 魏夫人见姨太太们这么快就被苏云笼络了过去,显得高冷端持,总觉得自己身份高贵,可不能像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姨太太那样,轻易被一条裙子给收买了。 苏云故意捧着脸,笑道:“姨太太们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时,她慢慢走到魏夫人的身边,突然低下头来,指着她裙摆处一朵牡丹的绣花图案啧啧称奇: “好精巧的花样啊!这是谁家的手艺呢?看这牡丹层次分明的花瓣,还有里面纹理精致的花蕊,不知此人用的是什么刺绣方法,竟作出如此逼真动人的花样来?” 魏夫人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那朵牡丹,听苏云这么说,嘴角翘起一丝不屑的讥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个贱人的手艺真有这么好?都被这丫头夸上天了! 魏春岚凑了上去,瞅了瞅那绣花,抬头对着苏云谄媚地笑道:“以前没怎么注意,如今仔细看看,的确是漂亮呢。这花啊,是我们这儿一个绣衣婆做的,她的手艺哪能跟苏姑娘比啊。” 苏云满怀期盼地望着她:“魏姑娘真是谦虚,魏府真是卧虎藏龙啊!能不能让我和这人见上一面?我只是想好好向她一番,到底用了什么样的针法才能绣出那样的花样来。” 魏夫人一听,脸上不悦,正想拒绝,不料魏春岚先开了口答应下来,恨得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57 魏夫人朝着自己女儿翻了几个白眼。 苏云察觉到魏夫人的不满,马上笑着说道:“这样真是太好了。魏姑娘如此帮我,我明日再给你们送一箱雪绫过来!” 这样一来,魏夫人本来冰霜般的面孔总算是缓和一些了,算是默认了苏云的请求。 魏春岚拉着苏云的手,说道:“苏姑娘真是太客气了。走,我带你去找她!” 魏夫人终是不太放心,临走的时候挑眉意味深长地关照魏春岚:“那绣衣的婆子有些疯疯癫癫的,你可不要离开了苏姑娘的身边,我怕那婆子乱说话,吓着了苏姑娘。” 魏春岚自然会意: “娘,你就放心吧。我会看好那个婆子的。”她说“看好”二字的时候特别拖长了音。 ☆、往事如烟 魏春岚与苏云在前面走,魏春岚的丫鬟冬菊还有花梨则跟在她们后头。她们穿过了花团锦簇草木茂盛的院落,越过一条九曲的白石板桥,又走过藤萝掩映的羊肠小径,来到一道红色围墙边上,围墙的最右边有一道角门,门上挂着一把黄铜制的枕头锁。冬菊走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那把锁,领着她们走入一座僻静冷清的庭院。苏云发觉这里树木光秃枯败,地上杂草丛生,和之前看到的富丽堂皇落差甚大,竟徒生荒凉之感。她心里难过痛惜,但是脸上却若无其事地和魏春岚谈笑风生。 魏春岚指着前面一间年久失修,连瓦片都残缺不全的破旧木屋前,对着苏云说道:“苏姑娘,我们到了。那婆子就在里面。”她扫视了周围一眼,并不见其他人,嘴里嘟哝道:“那守门的小厮去哪里了?叫他好生看管这婆子的,怎么又偷懒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苏云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些诧异。魏春岚连忙干咳两声,解释道:“哦,这个婆子神经有些不正常,因此平日派了个小厮看管她,不让她到处乱跑免得生事。要不是念在她服侍了娘亲多年的份上,我们早把她赶出府去了。” 苏云感到胃里翻腾气血上涌,面上却是微笑着:“魏夫人真是宅心仁厚啊!” 魏春岚转身吩咐冬菊,悄悄使了个眼色:“你先去进去通报一声。关照那个婆子小心说话,可别得罪了客人。” 冬菊嗯了一声,向屋子走去。苏云转过身来,乘着魏春岚不备,一只眼睛朝着花梨眨了眨。 花梨会心一笑:憋到现在,总算轮到我上场了!她衣袖轻轻一抖,手中滑出一条小花蛇来,轻轻地落到了地上的杂草落叶堆里。 魏春岚正盯着那屋子张望,却突然脚下吃痛,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条黑红花纹的小蛇缠在了自己的脚上。她触电般地跳起来,失声尖叫:“救命!”她还没有叫几声,便觉得眼前发黑,脚下一软,摔倒了地上不省人事。 冬菊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却见魏春岚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身旁的苏云与花梨花容失色地抱成一团。 “小姐!”冬菊惊慌地奔了过去,却见魏春岚脚边蹿出一团黑黑红红的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蛇!她从小最怕蛇了,顿时感到背脊发凉,本想要退后的,此时竟然害怕地动弹不得了,闭着眼睛撕心裂肺地张口正想要尖叫。花梨从背后对着她的脖子重重击了一把,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便昏了过去。 花梨将花蛇迅速抓在手中,她俯身下去,从魏春岚的脚踝上拔下一根细小的银针,插回到了自己右手上的银手镯上一个开启的翻盖中,随后将翻盖合上。那手镯其实是一个微型射针器,里面放着涂抹迷药的麻针,中针之人不出片刻就会晕倒。手镯做工相当精致,从外面丝毫看不出破绽。 花梨将花蛇的嘴掰开,将蛇牙按在魏春岚脚踝处的针孔处,印上了咬痕,巧妙地遮住了原先的针孔。她宠溺地亲了亲小蛇的脑袋,将它塞回了衬裙里的暗兜中,而后对着苏云粲然一笑:“这样就算郎中来了,也以为她是中了蛇毒才昏了过去呢!其实呢,我家的环儿根本就没毒。”环儿是她给花蛇起的昵称。 苏云对着她挑眉一笑:“是呀,你没有让小翠咬她,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小翠便是花梨养的竹叶青,带有剧毒。苏云朝周围张望了一圈,幸好这院落偏僻并没有人听到叫声赶过来。 花梨对着苏云说道:“小姐,你快些进去找郑姑娘,我在外面帮你守着,若是那守门的小厮来了,我会替你拦着!” “这儿就靠你了!万一情况不妙千万别一个人硬抗,知会我一声就好。”苏云匆匆走向木屋。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却忽然放慢了脚步,门后的那人是她思念多年的二姐,可是如今就要见面了,她却忐忑起来。曾经风华绝代的二姐如今的模样,怕是要让人见了心碎了吧? 苏云深深纳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房门,许久,里面没人答应。她又用力敲了敲,门却兹啦一声自己开了,原来并未上锁。她推门进去,屋内光线昏暗,不过看得出陈设虽然简陋,却打扫得相当干净。 一个两鬓斑白的女子背对着她,正坐在靠近墙角的一张绣花台架前,低头绣着花。她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回头诧异地看着苏云,她见苏云的气质和打扮并不像是丫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苏云。 苏云僵立在门口,眼前这张脸虽然蜡黄苍老,面容憔悴带着挥之不去的悲伤,但苏云还是从那熟悉的眉眼之间一眼就认出她来。她骨瘦如柴,背脊却依旧挺立,依稀能看到二姐当年的高贵风骨。她就是郑如月没错! 苏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当年她推着二姐在自家后院荡秋千时的情景。二姐银铃般的笑声仿佛仍旧飘荡在耳边,她飞起的衣袂飘然如仙,还有她那颠倒众生的回眸一笑,这一切恍若就在昨日。卫国公家的二小姐曾经何等娇贵,何等清丽,为什么如今却成了这样一副落魄模样?怎能不让人唏嘘? 苏云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只得抓住手边的椅背,好不容易才支撑不倒。 郑如月皱着眉头轻声问道:“你是谁?” 听到那无比熟悉的声音,苏云心痛如绞,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抽了一下鼻子,好不容易忍住自己的泪水,诚恳地说道:“请夫人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郑如月不知道苏云为何见了自己而哭泣,但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对她并无恶意。她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苏云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澎湃,慢慢说道:“我受郑子宪之托,特地过来找你。” 郑如月一听这个名字,内心着实受到震动,她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又惊又喜:“子宪?子宪他还活着?” 苏云垂眉,满怀悲伤地说道:“嗯,他活着,而且每日每夜地思念着你。”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郑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58 如月喃喃道,她捂住脸,竟然低声啜泣起来。她又何尝不是天天被那入骨的相思折磨得寝食难安?她已经将他刻在了自己的心上,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风度翩翩的青梅竹马,那个在月下与她牵手山盟海誓的英俊郎儿。还有,在那个奇妙的风雨雷电之夜,两情交织正浓,他火热的身体,还有她激荡却又惶恐的心。 正是因为如此,魏浩然那个畜生在强占了她的身体之后,怒不可遏地发现她已经给了别的男人。因此他折磨她,甚至还查出了她与子宪的关系,并且如疯狗一般命人追杀子宪。最终,魏浩然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奸笑着告诉她,自己所爱的男人已经死了。 她忽然止住哭,抬起头来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苏云:“不对,当年魏浩然明明跟我说子宪已经死了。魏浩然做事向来心狠手辣,他对子宪恨之入骨,怎么会允许子宪活着?” “你可认得此物?”苏云掏出郑子宪给她的那半块玉佩,郑如月一眼便认出了此物,她怎么也不会忘记,那一日子宪站在高山之巅,以日月苍天为证,郑重地对自己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然后将半块温润碧绿的玉佩戴在她雪颈上。那一刻触动心尖的感动,那一刻凝固天地的钟情,至今想起仍旧让她的心中感到无限暖意。 她颤抖着接过玉佩,抱在自己的怀中掩面哭道:“子宪,子宪,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苏云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郑子宪走投无路之际,毁去自己的容颜,乔装成乞丐,混入从西北战乱之地逃来长安的难民之中,这才保住了性命。也许魏浩然为了让你对他死心,才特地编造了郑子宪已被杀死的谎言。” 郑如月咬紧下唇,痛不可遏地叫道:“魏浩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当时我得知子宪死讯的时候简直要疯了,我真想就这样随他而去,可是……可是我肚子里偏偏已经怀了孩子。我本不想生下孩子的,可当小家伙在肚中踢我的时候,我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啊!你们怨我没用也好,贪生怕死也好,我实在是想将孩子生下来!” 她情绪渐渐失控了,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捶胸顿足。苏云实在是不忍心,一把抱住了她,抚摸着她已经花白枯燥的头发,强忍泪道:“不怪你,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郑如月抬头看着她,眼睛也哭肿了,拉着苏云的衣袖哭诉道:“我什么都不求,只是想那孩子平平安安活下来,但是魏夫人却不放过我。我那样哀声地跪下来求她,她还是狠心将我从楼梯上推下。我苦命的孩子哪!就这么没了,我看到了,看到了赤红的血从我身体里流出来,那是我的骨肉啊!我知道,这是老天在惩罚我,是我下贱,是我背叛了子宪,我该死……” 苏云的心逐渐冰冷,彻骨的痛。她想起江魁打探出来的消息: 无辜的二姐失掉了孩子,从此之后也再不能生育了。那狼心狗肺的魏浩然对她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又让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最终她被禁足于这个庭院,终日与绣花针为伴。 苏云捧着郑如月的脸,疼惜地替她抹去泪水,她切齿说道:“你没有错,该死的人是魏浩然!你要恨就应该恨他!” 郑如月咬牙不说什么,但是脸上渐渐笼上了一层寒冰,她的眼睛中泛起了幽暗的怒光。 但是苏云对于魏浩然的恨却是更加入骨,如今的郑如月并不知晓,魏浩然其实是害她全家的罪魁祸首。他原来不过是父亲手下一个区区五品的小官,家世和资质皆是平平,却生了一颗狼子野心。他为了一步登天,竟然背信弃义设下圈套构陷父亲暗通突厥图谋造反。那新登基的狗皇帝赵晟正好要剿除故太子赵贤的余党,根本未经调查就将整个郑家的男丁抄斩,女眷为奴。那魏浩然果然因此平步青云,最终坐到了尚书的位子。 想到这里,苏云心头抽痛,她攥紧拳头暗暗发誓:魏浩然,你毁了我全家,毁了二姐和子宪哥哥的一生幸福,你们欠下郑家的,我定要让你们加倍奉还! 苏云将郑如月扶起,本想告诉她一切,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收住了口。二姐如今受了太多的打击,她若是得知魏浩然竟是害死她一家,与她不共戴天的仇敌,想必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再呆在魏府了。可是,眼下时机尚未成熟,苏云还无法将她救出魏府。所以,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了一句:“你想不想逃出魏府?” 郑如月凄凉一笑:“当然。不过谈何容易,恐怕唯有我死了,魏浩然才会放过我。” 苏云注视着她的双眸,无比冷静地说道:“所以,要逃出魏府只有让你死一次了。” 郑如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完全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意图,却听到苏云凑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番。最后,苏云推心置腹地说道:“这是郑子宪的计划,但是愿不愿意,还是由你自己决定。” 这计划听起来需要冒很大的风险,郑如月踟蹰片刻之后,终于握着拳头下定决心说道:“好!我相信他,也相信你!” 苏云开门出去,临走的时候恋恋不舍地朝着郑如月回头,柔声说道:“放心吧,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多么熟悉的话语!郑如月一怔,她父亲生前经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教导她们姐妹三个还有其他小辈,如今听这个姑娘说出来,竟带着与父亲一样那种历尽沧桑阅尽千帆的口吻。 ☆、偷天换日 屋外,魏春岚身上的药性尚未过去,她仍旧昏迷不醒,不过,冬菊那丫头只是被花梨击晕了,此时的她动弹了几下,逐渐苏醒过来。花梨眼瞅着苏云还没有出来,正伸长着脖子不停往木屋的方向张望着,心下犹豫着:要不要给冬菊补上一拳,再把她打晕过去?幸好这时候苏云从木屋里走了出来,冬菊总算给躲过了一劫。 苏云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花梨见了不免有些心疼,她也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故意把眼睛弄得有些泛红。她掐了一记冬菊的人中,将她弄醒过来。 待冬菊睁开眼睛之后,看到苏云和花梨两人在那里不停叫着她和魏春岚的名字,花梨见她醒来,用绣帕抹着眼睛,似乎在擦拭眼角的泪水,她哭哭啼啼地说道:“冬菊姑娘,你怎么昏过去了?刚才真是差点儿吓死我们了呢!”她边哭边将冬菊搀扶了起来。 苏云见她哭得跟真的一样,心里觉得好笑,刚才遇见二姐后的感伤渐渐平复下来。 冬菊摸摸后脑勺,那里又麻又疼,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叫道:“刚才我看到一条蛇,然后好像……好像背后被什么东西重重敲了一记,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啊呀,真吓死人了。二位姑娘可有看到什么东西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59 敲了我?” 花梨的鼻子一抽一抽地,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无辜懵懂的样子说道:“没有啊,就看到有条这么大的蛇从你脚边钻了过去,然后跑到那里树后面就不见了。”她竖起两手食指,比划了一下那蛇的长度,还故意很夸张地弄出很长一段距离,把冬菊吓得都快哭了。然后她回头歪着脑袋问苏云:“小姐,你有看到东西敲她吗?” 苏云很配合地摇摇头。花梨突然转过身来叫了起来:“啊哟,我们明明没看到什么呀,你为什么说有东西敲你,莫非……莫非你刚才撞鬼了?”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打颤了,原本就在犯憷的冬菊赶紧捂住了耳朵,拼命自我安慰道: “呸呸呸,不会的,不会的,是我看到蛇太害怕了,所以才会晕倒。” 此时,冬菊才发现了躺在她不远处的魏春岚。她大叫一声扑了过去,使劲儿摇着魏春岚:“小姐,你醒醒啊!快来人呐,小姐昏过去了!”她叫了半日,终于有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厮从院落外慌慌张张地奔了进来。他见平常没什么人的院子里一下子来了这么些人,眼神闪烁有些惊惶:“怎么了?” 冬菊见是应该在此处守门的小厮,怒喝道:“还问怎么了?刚才死哪儿去了?你忘了太太是怎么吩咐你的吗?居然敢擅离职守?等我告诉夫人,看你怎么受罚!”她是魏春岚的贴身丫鬟,主子是魏浩然疼爱有加的嫡女,她在魏府下人中的地位自然要比一个守门的小厮高出不少。 小厮一个劲儿给她拱手求饶:“姑奶奶饶命,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叫人过来啊!”冬菊叫嚷着,没想到怀中的魏春岚却悠悠地睁开眼。刚一动弹,她就蹙眉痛苦地叫道:“哎呀,我的脚好疼!” 冬菊掀起魏春岚的裙摆一看,她脚踝处竟然有两个渗血的黑洞,赫然就是蛇牙印子,她哭着叫道:“不好啦,小姐被蛇咬了!”唬得那小厮慌忙找来几个丫鬟,七手八脚将魏春岚抬回房间。魏夫人得知之后,还以为女儿中了蛇毒,抱着她哭哭啼啼,还把冬菊和守门的小厮各打了一顿出气。不过等郎中赶过来的时候,魏春岚头也不晕了,腿也不麻了,所有中毒的症状全都奇迹般地消失了。郎中查了半日,也没有查出个所以然,只是猜测咬了魏春岚的蛇毒性不强,竟被魏春岚自己抗了过去。苏云与花梨待魏春岚苏醒之后,便告辞了。谁也不知道,苏云与郑如月已经见过面了。 三日之后,此时已是三更,魏府里面万籁俱寂,看守宅院的奴仆和侍卫已经巡逻完毕回去了。这时,郑如月轻轻推开了房门,手中提着一只昏暗的小灯笼悄悄走了出来,她走到红墙边上,尝试着去推那扇平时一直落锁的角门,没想到她推动门扇,那门“吱啦”一声开了,在这夜深人静之时,显得格外响亮。吓得她立足不动,紧张地扫视着周围。这时,一个陌生男子的脸出现在了角门的对面,他蓄着络腮胡,衣服脏兮兮的,上面还挂着石灰,裤腿上也沾了泥巴,显然是在魏府上的工匠。郑如月虽然有些心理准备,但心中却依旧十分忐忑,低头不怎么敢看他。 那工匠打扮的正是混入魏府的江魁。他听过苏云对郑如月相貌的描述,所以马上就确认是她。他对着郑如月说道:“夫人,别怕。我是郑子宪的徒弟,那守门的小厮已经被我用药迷倒了。请您先换上这套衣服。”他将手中一个布包裹塞在她手里。郑如月回房间关上房门。很快她又打开了门,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与江魁一样的工匠布衣,头发也用一个黑色八角布帽罩住。她身后背着方才江魁给她的那个包裹,里面装着她自己的衣物。 一想到自己要跟一个陌生男人走,郑如月还是有些不安,她摸了摸藏在胸前的半枚玉佩,这是那日苏云交给她的玉佩,她仿佛还能感受到玉佩上子宪留下的温度。她想起了那日苏云对她说的话,为了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子宪一面,她就算豁出命来也心甘情愿。 她壮着胆子跟着江魁出来,却发现屋顶有个鬼鬼祟祟的黑衣男子,她起初吓了一跳,却见黑衣男子朝着江魁打了个手势。 “那是自己人,他在前面为我们探路,魏府奴仆和侍卫太多,我们得绕开他们。”江魁见了黑衣人的手势之后便放心地领着郑如月朝前走去。他们穿过花园,一路走到了魏府的荷花池边,那里距离魏浩然所居的正房最近,正房屋顶上已经用绿色的琉璃瓦修缮一新。 江魁回头小声问道:“夫人,东西带来了没有?” 郑如月早就按照苏云的安排准备好了。她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交给江魁。江魁拆开一看,上面用端正的小楷写着“生无可恋,不如归去”一行字。他将信笺折好放回信封中,又从兜里取出一双丝履双手呈上,对着郑如月一鞠躬:“恕晚辈冒昧,还请您换一双鞋子。” 郑如月本来还有些顾忌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脱鞋,毕竟女子的脚不是能随便给人看的。不过,江魁很礼貌地背转身去不看她。她宽下心来,脱下脚上已经开洞的布鞋交给了江魁,又将丝履换上,她已经许久未穿过那么舒服的鞋子了,感到浑身暖暖的。江魁看到那双破旧的鞋子,心中哀叹一声,没想到师傅心爱的女子所穿的鞋子竟然还不如苏府最低贱的侍女,可想而知她受了多少苦。他按压下心中起伏,说道:“为了不吓着夫人,还请您回避片刻。” 郑如月知道他们的计划,自然明白接下来会看到的东西十分可怕。她赶紧将背后装衣服的包裹交给他,自己退到一边,提心吊胆地扭头不去看他。江魁刚想迈步,却又折了回来,指指她的头发说道:“还请夫人将头上的木簪给我。”那支木簪是郑如月身上除了那半枚玉佩之外惟一的饰品了,但她毫不犹豫地取下木簪交给了江魁。 “多谢夫人!”江魁走到荷花池边,俯身将信笺置于临水边一块醒目的大岩石上,用郑如月的布鞋压在信笺上头。然后走了回来,所幸脚下全是石子路,并不会留下什么脚印。这时,他走到池边一个麻布袋边,竟从里面拖出一个四肢软绵绵的人来。 那是一具无名女尸,体貌特征都和郑如月相似。郑如月听到动静有些大,吓得动都不敢动。江魁却镇静地替女尸换上包裹中郑如月的衣服,还在她的发髻上插上了那根木簪。然后将女尸推入池中。 只听“哗啦”一声,荷花池中溅起了不小的水声。郑如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尸体面朝下可怖诡异地漂浮在水上,泛起的波澜将水中月光的倒影击碎,周围宽大成片的荷叶在风中摇摆,似乎有无数妖鬼隐藏其中暗自偷窥,并发出闲言碎语。 郑如月害怕地蒙住了眼睛,以至于江魁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时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60 候她还受惊不小,差点儿叫出声来。幸好被江魁及时捂住了嘴。她意识到是江魁之后,才歉疚地小声说道:“对不起,我太没用了。不过,那个……那个尸体不会被人认出来吗?”虽说她被关在后院里已经有些年了,除了那几个轮流守门的小厮之外,只有几个吩咐她裁衣的丫鬟偶尔会见她。但是她还是觉得没底,万一要是他们偷梁换柱的事情被拆穿了,可是要连累子宪和苏姑娘的。 江魁却从容道:“夫人,那女尸的面容经过特殊处理,乍看之下与你十分相似,何况经过池水浸泡变形之后根本难以辨认,我敢担保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这时,一颗小石子突然掉在了江魁的脚下,他抬头一看,那个在屋顶看守的黑衣人正对着自己打手势要自己离开。他赶紧吹灭了灯笼,拉着郑如月迅速窜入到池边的灌木丛中。不久之后,魏府的一个守夜小厮从荷花池不远处走过,他睡眼惺忪,边走边打着哈欠。待那个小厮走远之后,江魁将郑如月领入了魏府正房旁边临时搭建的一间竹棚中,这本是工匠休息之所,今日那些工匠都被江魁找了个借口打发回去了,只剩下江魁和那个黑衣人,那个黑衣人正是江魁的师弟阿文,本事稳重可靠。 江魁说道:“今晚只能委屈夫人在此休息了。明日一早,夫人就可以装成工匠的样子从魏府出去了。到时候魏浩然发现池中那具女尸,自然以为你已经死了。有了你亲笔遗书为证,他们想必也不会怀疑。” 江魁与阿文守护在竹棚外,留郑如月一人在棚内休息。不过,郑如月却是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混在将施工废渣运出的工匠中顺利逃出了魏府。 江魁将郑如月带到苏府,郑如月看着重建之后的府邸,真有恍如隔世之感。虽然知道此处正是以前自己所住的宅院,如今却面目全非,不由唏嘘。时隔多年,她终于又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郑子宪,虽然他的满头乌发换成了银丝,清俊的脸上多了一道伤疤,在郑如月看来,不过是增添了几分沧桑。对她而言,子宪站在那里,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以让自己如少女般慌乱无措。 在见到郑如月的那一刹那,郑子宪竟如同自己十岁那年初见她时,羞涩地垂眉,嘴角拂过一丝甜蜜笑意。他一生挚爱终于回来了。 两人久久相望,千言万语化成柔情缠绵的视线,将对方紧紧痴缠,难分难舍,不知不觉,眼角都充盈着晶莹的泪花。 终于,子宪深情款款地叫了一声:“如月!”朝她飞奔过去,就好像错过了这一刻就再没有机会重来一样,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脸上挂着失而复得的无比喜悦,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仿佛怎么也叫不够。而郑如月也抬起手,用力地拥住他,她多么希望此刻能够永固,他们两人再不分离。虽然两人都历经沧桑,相貌也有了巨大的改变,但是对于彼此的真情却丝毫未变。 一连数日过去,江魁打探出来消息说,魏府那边只说死了个下人,果然对那具女尸的身份毫无怀疑,毕竟魏浩然已经几乎都快想不起郑如月这个姨太太了,魏夫人又是巴不得她早点死。不过,郑如月既然是假装死去的,不可能在长安久留。不久之后,郑子宪带着郑如月离开长安,迁居苏家在洛阳的府宅中,并且减少外出以避人耳目,从此过着惬意自在的隐居生活。 离开长安的前一天晚上,苏云让人请郑子宪来自己书斋,拿出二十两黄金对着郑子宪说道:“子宪哥哥,我把二姐交托给你了。你们两人都吃了太多的苦,如今该是好好享受日子的时候了。”这是苏云在清醒的时候,第一次这样称呼他。 她这样便是承认自己是郑淑音了。郑子宪想要推拒那些黄金,却被苏云劝住:“你们在洛阳的吃穿用度我会派人照应的,请你不要有所顾忌。她是我的亲姐姐,你是我一向敬重的哥哥,我不对你们好那还能对谁好呢?” 郑子宪见无法拒绝,也便收下谢过了,他有些犹豫,不过终究还是开口问道:“淑音,你为何不与你二姐相认?她若知道你能重获新生,一定会很高兴的。” 苏云想了一想,声音有些低哑道:“二姐她刚刚逃离苦海,心绪尚不稳定,我不想让她听到这样骇人听闻的故事再受什么刺激;另一方面我是衷心希望你与二姐能够忘记过去好好享受下半生的日子。若她知道我是回来报仇的,她一定会不顾一切来帮我,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若她再受到哪怕是一丁点儿的伤害,你叫我如何承受?” “可是淑音,难道非要报仇不可吗?你不是已经救出花梨和你二姐了吗?你要对付的那些人实在是太强大太可怕了,若是你因此受到伤害,你觉得我们会好受吗?” 苏云苦涩一笑:“子宪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能够转世为人实在是我之幸运,我会好好珍惜这条命的。” “可是淑音……”郑子宪本想继续劝她,但是苏云却是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态度坚决地说道:“子宪哥哥,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房歇息了。”说着,她朝着郑子宪欠身致意,竟是从容地离去了。 等她走远了,郑子宪才微叹一声:“她果真是淑音啊,纵然换了一副躯体,但是性子依旧是那么倔!”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回房中。 ☆、云有海竟是令狐越? 苏敬宇富甲一方的身名远扬,树大招风,自然也少不了觊觎他巨额财产之人。不过,苏府至今从未曾有窃贼入室。这并不是因为没有窃贼打过他的主意,而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 这还要归功于苏府中那群训练有素的镖师,他们同时兼任苏府守卫之职。硕大的府邸四个角落矗立着高耸的角楼,上面始终都有目光如炬的镖师守值。 这一日,苏府的屋顶上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在屋顶上飞快地奔窜。 “什么东西?”角楼上的镖师立即警觉起来,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剑,凝神瞪视着屋顶上的黑影。 那个可疑的黑影却突然停了下来,缩成一团蜷在屋顶一角。 “喵,喵……”传来了几声诡异的猫叫。 那团黑影复又站了起来,两只射出金色光芒的诡异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角楼上的镖师,一条又长又粗的尾巴不停晃动,似乎在发出挑衅。 “是只黑猫!”其中一个膀圆体宽,魁梧高壮的镖师叫了出来。 另一个相对瘦小的镖师也确实看到了猫的身形,但是仍旧有些诧异:“样子是猫没错,怎么个头这么大?” 正说着,那黑猫纵身一跃,跳下屋顶,钻入底下的树丛中不见了踪影。 “兄弟,别看了!不过是一只猫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回到自己的位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61 置去吧。”那个魁梧的镖师拍了拍那个瘦小镖师的肩膀。那个瘦小的镖师嘀咕了几句,便也不去管他了。 就在镖师的注意力被黑猫吸引去的那一瞬间,另外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苏府的高墙上翻了过来,鬼鬼祟祟地闪身钻进了苏府错综复杂的庭院之中。 庭院中假山成片、亭台与幽静小径相映成趣。那个蒙面的黑影在假山中绕来绕去,似乎迷失了方向,烦躁之余他一拳砸在假山上。 熟料拳头所触之处却陷了进去,顿时只听到吱嘎的巨响,眼前的假山竟然慢慢移动起来。在角楼守值班的镖师察觉到异动,立即发出了警报,大批的守卫纷纷奔赴假山移动的地方。 原来,从表面看,苏府只是一所富丽堂皇的豪宅,与其他达官显贵家的宅子并无区别。中间为正房,两边为厢房。府内庭院楼阁、花园假山、水榭小桥,应有尽有。然而,苏府到处暗藏着布置精巧的机关,若要说整个苏府的所有机关所在,恐怕仅有苏敬宇、苏云与少数几个心腹的随从才会知晓。 当年苏敬宇买下了已经成为废墟的卫国公郑玉伯之故宅,在苏云的暗示下,已经成为苏府镖师的郑子宪主动请缨,在苏府四处设置机关,并且将地下改成错综复杂的密道和八间暗室。苏敬宇专门聘请了远在异国言语不通的能工良匠来建造这些机关密道,待完工之后这些匠人全部得了一笔数额巨大的封口费,不得泄露苏府的秘密,而后全部返回异国他乡。 此时,苏云正悠然地坐在苏府后花园一处幽静安谧的假山上抚琴,与触动机关的那个假山相隔不远。她身披一件白兔毛镶边的红色彩绣斗篷,更显得肌肤赛雪,姿容绰约。此时已是晚秋黄昏时分,假山上四季常青的绿树参天,院落中菊花和山茶花飘香吐艳,假山南面又临湖水,因而十分舒适惬意,是苏云最喜休憩的绝佳去处。 苏云坐在一张石桌前,桌上铺着一块绣着云雀绕枝的锦布,她纤美的手指在那把闪动着晶莹亮光的瑶琴“凤凰铃”上轻轻拨动着。花梨与另外一个侍女侍立在一旁。 苏云弹的是一曲“江南花月夜”,本是轻松欢快的曲调,但她记起了当年二姐郑如月也是坐在这片花园中弹着这首曲子。二姐的手指纤细修长,她身上散发出淡雅的清香,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子宪哥哥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二姐,他的面容俊逸出尘,望着二姐的眼神又是那般温柔甜蜜,果真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璧人。苏云一想到郑如月如今憔悴苍老的脸庞,还有郑子宪那道容颜尽毁的刀疤。她心头一紧,眸色渐暗:魏浩然,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看你还有几日可以舒坦。 古灵精怪的花梨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马上听出来今天小姐的琴声似乎有些急促,难道是因为秋天萧瑟的缘故,抑或是小姐藏着什么心事? 然而,花园里突然传来了喧闹声,只听一个雄浑的声音喝道:“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擅闯苏府?休逃!”她们马上认出来,这是江魁的声音。 花梨皱着眉头探头向下张望,只见江魁带着苏府的侍卫正在和一个黑衣身影缠斗。那黑衣人身手奇诡,手中只握着半截竹竿,想来是顺手从假山下的竹林中折下的,他竟将那五、六个持刀的侍卫逼得近不了身,就连身经百战的江魁也讨不得半点儿便宜。 那黑衣身影出招虚虚实实,动作迅猛,花梨居然也有好几招看不明白,她总觉得此人身形有些眼熟,但是他的身影翻飞,又蒙着面。花梨护在苏云面前,快速说道:“小姐,我掩护你先从假山后面的通道离开吧。” 苏云站了起来,往山下一看,转瞬之间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不必了。我倒要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花梨见她如此成竹在胸的样子,知道以苏云暗藏的武功自保总归不成问题,便也不多说什么。身旁另一个侍女却是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的,此时见主子站定不动,又见下面刀光剑影,吓得两腿直哆嗦。苏云见了,笃定地说道:“你先从山后退下吧。”那侍女跪下谢过,马上逃也似地走了。 江魁等人换了阵型,那是他们面临大敌迫不得已之时才能使出的杀招,同心协力数剑齐发,招招攻人命脉,此剑阵只用过一次,那次他们在押镖的途中遭遇大批流寇,结果剑阵一出,威力无比,竟将流寇杀的片甲不留。 此时他们却使出了这招对付那黑衣人,可见对手实力何其高强。不过,就在花梨以为他们胜券在握的时候,黑衣人已被连番攻击逼倒在地,没想到他一个乌龙绞柱挺立起来,同时手中竹竿往地上一挑,将地上数枚石子翻腾起来,嗖嗖地激射向对手,不知道他手中的劲力究竟有多少深厚,竟将江魁等人踉跄地逼退两步。 就在此时,那黑衣人抬起头来,朝着苏云望了一眼,他的眸中立即闪烁出了晶亮的光芒。他提气一跃,便如一阵风般落在来到苏云面前,眼看着就要逼近苏云跟前。 苏云双眸一凝,迅速退往身边一棵苍老的龙柏,此树中间有一个苔藓遍布的腐朽树洞,苏云的手往树洞里一伸,从她身旁的假山中突然飞出一张巨大的网,将黑衣人牢牢套住。 黑衣人本来还在网中挣扎,花梨一下子抽出冷剑,架在他的脖子上,硬声道:“来者何人!” 那黑衣人眼见逃脱不得,竟然大笑起来。笑声朗朗带着些许狂傲邪气,却丝毫不见惊恐。他一把拉掉了自己的面罩,那张脸俊逸出尘,一双俊美的桃花眼泛着微弱的蓝光,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痞气。 花梨认出他来,惊呼一声:“云有海!你来做什么?” “哈哈哈,阿文,或者我应该改口叫花梨姑娘吧?我们又见面了!” 花梨皱了皱眉:这家伙还真是难缠,不仅从晋阳追到了长安的苏府,还调查出了她的名字。他究竟有何企图? 她斜眼看着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趾高气昂地说道:“堂堂云霄阁主怎么大老远地跑到这儿来了?还放着大门不走,偏偏喜欢走歪门啊?” 云有海笑了,露出一口白瓷般的漂亮牙齿,眼中绽放着蔚蓝天空一般动人的光彩。他的笑容还真是好看,就算春天漫山遍野的灿烂鲜花与他此时的笑容相比,也要黯然失色。 他炙热的目光注视着苏云许久,痞邪的笑容竟然转成了无邪的笑容,他柔声道:“我是为你而来。” 苏云浅笑:“不知云公子有何贵干?” 他痴痴地注视着苏云,眸色变得深沉,眼中分明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也不知是因为刚才的打斗还是因为羞涩,他的双颊竟然微微泛红,比往日平添了一份妖娆的魅力。虽然身上被网罩住,但是他仍旧挣扎着站了起来,往苏云那里挪去。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62 花梨刚想拦住他,却被苏云一个眼神制止了。 云有海声音也变得低沉,洋溢着别样深情:“小包子,你可还认得我,我是小狸子啊。” 如同一道闪电从眼前划过,苏云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往事如潮水般向她涌过来。她讶异地说不出话。 小狸子……令狐越? 他果真就是那个术士之子! 他的蓝色瞳孔,他俊秀的眉宇,他白皙如雪的肌肤,的确也曾让她猜想过云有海会不会与令狐越是同一人,但是两人的性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她也就没再往那方面去想。如今乍然得到这个消息,苏云仍是吃惊不小。可是他怎么会完全变了性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云霄阁阁主? 他激动地双手捧在自己胸前,信誓旦旦地说:“我是令狐越,是你在洛阳认识的小狸子啊!那时候我们一起玩的,我爹还教了你很多法术呢!难道你忘记了吗?” 花梨提剑而上,双手张开挡在他与苏云中间,叱道:“什么小狸子老狸子的?云有海你是不是在云霄阁着火的时候脑子被烧坏了?” 苏云却拉开花梨的手,慢慢走向他,不可置信地问:“你果真是令狐越?” 花梨见两人像白痴一样地望着对方,顿时傻眼了,自己已经跟随苏云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难道小姐早在洛阳就已经认识他了,那时候她才多大呀? 令狐越头点得像拨浪鼓一样,他双眼放着兴奋的光芒:“阿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难怪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亲切呢。若我知道你是阿云,我一定早就来长安找你了!”如今苏云大了,再这么小包子小包子地叫她恐怕不妥,但是令狐越与她毕竟是两小无猜,便脱口而出这样称呼她。 他眼神居然如此暧昧缠绵,他的话语居然如此柔情似水,而苏云竟然低垂眼帘,带着愉悦的笑容点头答应了。 “江魁,你们快将他放出来。” 江魁等人虽然不知两人的渊源,但是从两人彼此间亲昵的称呼就可以听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赶紧上前将令狐越从网中解开。 令狐越恢复自由,对着苏云凝视半响,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苏云也是忍不住笑得双肩微颤。彼此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没想到竟然曾是那么亲密无间的朋友! 花梨在旁看着都看傻了,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多余的一样,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令狐脉脉含情地看着苏云:“阿云,我们都八年不见了,没想到你出落得越□□亮了,我都没有认出你来。你怎么骗我说你姓江?害得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你。” 苏云先恢复镇定,她噗嗤一声笑道:“你不也说自己是云有海吗?你什么时候成了云霄阁阁主?令狐伯父可尚好?” 令狐越眼神黯淡下来:“云有海是我的化名,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真实姓名了。我爹多年之前就已经过世,你们离开洛阳没多久,因为有人诬告父亲使用巫术谋财害命,不分皂白就将他捉进大牢严刑拷打,我爹原本身体就弱,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在大牢里面。后来我被人所救,将我带到晋阳,随后我加入了云霄阁,以算命看风水为生,几年后阁主病死了,出于机缘巧合我便接任阁主之位。” 苏云一想到令狐伯父,便心下悲戚,她垂泪道:“令狐公子,这些年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真是难为你了。” 令狐抬眸:“没事,这些年我也想过要去找你,可是阁中事物繁忙一直没有机会脱身,没想到竟然在晋阳遇到你,真是缘分哪。”说着他伸手过来想要想抓住苏云的手,却被她及时躲开。 花梨想起他曾经对小姐的轻薄,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威胁道:“再动手动脚的,休怪我不客气了!” 令狐凤眸微眯拍着胸口故作害怕,脸上却是嬉皮笑脸:“花梨妹妹好凶,我好怕怕!” 花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呸,谁是你妹?” 苏云在旁看他俩斗嘴,不由得抿嘴浅笑。 也不知这令狐越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性子竟变得与儿时截然不同,不过,他久在江湖游历,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自然沾染了一身痞气。 苏云见他俩剑拔弩张,马上岔开话题道:“令狐公子,我听说云霄阁被大火烧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令狐越单刀直入:“我既然查出了阿云在长安,我当然得跟着过来喽。我已经在长安东面的骊山上重建了云霄阁,因此将晋阳双龙山上的云霄阁烧了。” 花梨挑眉,言辞略带挑衅:“哦?难道不是因为被那个大理寺卿逼的?” 令狐越原本柔和的目光突然射出一道寒光:“哼!别提那个姓叶的,一提我就火大,那个家伙像只苍蝇一样盯得我太紧,我又一心记挂着阿云你,干脆一把火烧了云霄阁,正好把那些有异心的人一并烧死,然后就带着弟兄们投奔你而来了!” 苏云内心一颤:令狐越居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烧死那么多人对他而言就如同儿戏一样。果真是今非昔比了。 她很快用笑容掩饰过去:“投奔我,我怎么敢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令狐越从怀里取出一只翡翠手镯,交给苏云,说道:“这是那一日你在晋阳给我的信物,让我找到那人之后将此物交给长安朱雀大街上鼎盛当铺的王掌柜,他自然会带我来见你。我顺着这条线索才找到了这里。” 苏云接过了手镯,戴回了手上,若有所思地问道:“原来如此,那我拜托令狐公子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令狐越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你猜?” 苏云抬眸注视着他,见他眼中藏着一丝若影若现的得瑟,猜测他兴许已经有了线索,只是故意在吊自己胃口。她故意装傻,嘟着嘴有些为难道:“这叫我如何猜测得出呢?” 令狐越见她流露出懵懂天真的情态,真如春日的鲜花一般娇艳柔美。他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早在洛阳的时候,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扎根在他年幼的心上,如今重逢之后,她出落得愈发妩媚娇丽,让他的心情不自禁地激荡起来。他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花梨见他这幅眼神和模样,颇不高兴地皱着眉头。这家伙,莫不是又在打小姐什么歪脑筋了? 苏云也察觉到他目光的异样,被他看得不太自在,垂眉用微笑掩饰过去:“令狐公子,您快说吧,就别卖关子了。” 令狐越两眼放光地宣布:“阿云,你要找的人我给你带过来了!” 苏云本以为他只是打探到了消息,没想到他居然找到了人?她双手发抖失态地拉住他的衣摆:“真的么?他在哪里?” 令狐越见她突然如此贴近,脸上微微泛红,柔声说道:“他很好,现在云霄阁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63 。”他眼中的蓝光变得异常动人。 苏云根本一刻都不愿等待:“快带我去见他。” 花梨拉住苏云的手凑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小姐,你不怕有诈?” 苏云顿了一下看了看令狐越,虽然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唯唯诺诺的小孩子了,但是苏云的直觉告诉她,他不会伤害自己。苏云握住她的手,坚定道:“不怕,他还不至于为难我们。” 令狐越像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转身笑着说道:“若是花梨姑娘信不过在下,也请山下的那几位兄弟跟着便可。”他说着指了指江魁等人。 花梨冷眉挑动:“那是最好不过。” 苏云看着令狐越,她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一幕幕的往事…… ☆、番外令狐父子1 那真是一段艰难的岁月,苏家也因此机缘而改变了日后的命运。 苏云的父亲苏敬宇那时还经营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布庄。一日,苏家侍童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撞翻火烛,大火蔓延很快,竟然将云锦布庄连同他们家宅一起被烧得一干二净。他们一家人虽然侥幸逃脱,但财物却被毁之一炬,慌乱之中只抢出了一些细银软钿。更糟糕的是此时家中所欠货款尚未还清,对苏家而言不啻于晴天霹雳。 苏夫人终日啼哭,而苏敬宇一夜之间陡生出许多白发。一次被债主逼急了,他竟将白绫悬在梁上,差一点想要自尽了,幸好被苏夫人及时拦下。苏云那时候才五岁,她含泪取下自己脖子上挂着温润剔透的玄冰蛇玉,偷偷拿去当铺典当,换回了不少银两。不过,苏云很清楚,一旦失去蛇玉,她可能再也无法及时修补聚魂灯了,若真是如此便从此魂飞魄散了。可是眼下她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苏云将银子交给父母并告知他们来历,苏敬宇那么硬朗的汉子也大哭一场,被逼上梁山的他,不得不变卖田产充做货款,不顾艰辛前往西域去做建材的买卖。而苏夫人则与苏云留在洛阳,借住在王夫人为她们母女安排的一间简陋旧舍内,靠做些绣工过活。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苏云不以为意,如今比起前世郑家落魄之后自己那段任人欺凌、宰割的日子还是要好得多了,至少她的父母都还健在。 转眼已到了秋风瑟瑟的季节,万物被罩上了金色。但是苏云不喜欢秋天,她始终记得前世她们郑家突遭横祸的那段时间正是落叶纷纷,万物萧瑟的秋季。 苏夫人辛苦劳作了一天了,她刚刚睡去,最近郎中给她开的安神药似乎有些作用,苏云估算着母亲还有两个时辰才会苏醒,便提着一个小篮子轻轻推开房门往郊外走去。 那日是前世父亲郑玉伯与弟兄的忌日,苏云格外想念他们,又不好明目张胆地祭祀他们,只得偷偷用压岁钱买了些檀香,用锡箔包了纸钱,来到郊外一座废弃的古庙准备祭奠亲人。 此庙在数十年前也曾一度香火鼎盛。可惜后来被废弃了,四周长满了齐腰深的茅草,寺庙的门窗、墙壁早已坍颓,殿内神像的金漆剥落大半,壁上的画也已模糊不清。不过庙外几株苍老的龙柏可以见证,这萧瑟破败的寺庙,一度香客络绎不绝。 此时夕阳西沉,周围昏暗不明,庙中景象看上去带着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息。 苏云壮了壮胆,对着神像拜了拜,然后将神坛擦拭干净,点燃了一根檀香,跪在地上对着头顶神像祷告道:“此第一柱香,祝愿化去的先父郑玉伯与哥哥弟弟,早生天界!”说罢磕了一个响头,将檀香插入香炉里。 接着又点了一根香,说道:“此第二柱香,祝愿大姐郑如意,二姐郑如月平安无事,我们姐妹早日团聚!” 她又磕了头,拿起第三根香,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她深吸一口气,哽咽道:“此第三柱香,愿我早日找出仇敌,替郑家报仇雪恨!” 苏云在庙中找了一个火盆,点燃了纸钱。她蹲在地上,看着忽明忽暗的火光,默默垂泪。 忽然,背后一阵阴风吹过,吹得她汗毛倒竖,隐隐约约传来脚步踩过茅草的窸窣声。 什么东西?她浑身紧绷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那脚步声断断续续,却分明逐渐靠近自己! 苏云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猛然起身,回头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残破坍塌的庙门口竟站着一只红面尖嘴的鬼!一张红中透着黑青的面孔,赤红无瞳孔的双眼像是在往下滴血,尖尖的嘴巴凸出上翘,就像是狐狸一般,那大嘴一张一合,似要将自己一口吞下! 她顿时面无血色,大叫一声,往后摔了个踉跄,拼命想要抓住什么防身,却只摸到软软的茅草。 那红面鬼居然促狭一笑,发出嘿嘿嘿的声音。还张开双臂作势要向她扑过来。 苏云来不及细想,一脚踹起烧纸的火盆踢向红面鬼,火苗窜到红面鬼的脚跟,火星溅到他的身上,那鬼居然双脚乱跳哇哇大叫起来。 怎么居然撞鬼了,难道我命中犯煞?苏云一边嘀咕,一边要往庙外逃去,那鬼却挡在门口。 让开!我死都死过一次了,连阎王都不收我的魂,我还怕你不成?苏云给自己壮胆,她抡起地上一根破扫帚狠狠砸向红面鬼。那扫帚也不知道多少年没用了,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灰白色的蜘蛛网。 “救命啊,别打了!”那鬼护着头叫起了救命,声音却越听越像个人。苏云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扫帚,满腹狐疑地打量起那鬼。红面鬼其实只比苏云高一个头,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一双脚丫黑乎乎脏兮兮的,却和人脚别无二致。 这是什么鬼?也忒弱了?苏云操起扫帚,还想再打,却见那鬼不自然地扭动着身体,伸出手来掏掏自己背后,手上居然抓下一只同苏云手掌般大的黑脚蜘蛛! “啊!”一声惨叫之后,那鬼连连甩手欲将那蜘蛛甩掉,没想到那蜘蛛虽然被甩了下来,却不依不饶地用一根蛛丝纠缠在鬼手上,仍拼命想爬回鬼手上。那鬼将手甩地跟筛糠一样,杀猪般大叫起来:“救命啊,蜘蛛啊!”一连甩了好几次,终于将那蜘蛛甩掉了。 苏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手足无措的鬼,黑脚蜘蛛显然是被她从扫帚上砸到鬼头上的。不过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鬼会害怕蜘蛛?还有,那鬼喊救命的时候,声音听着怎么像是个小孩? 那鬼不停喘着粗气,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竟然都不敢再靠近苏云了。 苏云反而不再害怕了,她越看越觉得蹊跷:这鬼除了脸之外,哪里有鬼的样子?她一把抓起地上蜘蛛,放到鬼面前吓唬道:“快滚开!你这恶鬼!” 那鬼看到蜘蛛在空中挣扎舞动的八条毛茸茸的长腿,顿时吓瘫在地上,艰难地说道:“把它拿开!我……我不是鬼……” 苏云将信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64 将疑地望定那鬼,却见他伸出手在自己耳根处摸索,然后用力一扯,居然掀开了整张脸皮,露出一张小孩脸,下巴尖尖面黄肌瘦,看上去约摸十二、三岁的样子。 果然是扮鬼来吓唬人!苏云气不打一处来,举起蜘蛛咄咄逼问:“你为什么装神弄鬼?” 那男孩缩成一团,双手挡在面前,侧着头不敢看那张牙舞爪蜘蛛,求饶道:“求你先把蜘蛛拿开好不好?” 苏云哼了一声,将抓着蜘蛛的手放下,为了以防万一仍将蜘蛛握在手心里。她毫不客气地说道:“好了,你可以说了。” 那男孩终于看不到蜘蛛了,松了一口气,低头轻声说道:“我……我和我爹住在这里,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栖身所,怕你像别人一样将我们赶走,所以……所以想吓唬吓唬你,那样以后就没有人敢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住在破庙里的一个小乞丐啊!苏云见他说得诚恳,便将蜘蛛放到地上,让它爬走了。 突然传来咕噜噜地一声闷响,男孩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 “你饿了吗?” 男孩不回答,却将头埋进了膝盖里。不过他的肚子倒是老实,又开始打鼓了。 苏云从随身带来的小篮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取出里面一个包子,这是她做杂役挣来的晚饭,虽然自己也有些饿了,但好在家中还有些剩饭,她可以回家吃。这男孩看起来饿得慌,这让她不禁想起了前世自己沦落为宫奴之后那些忍饥挨饿的日子,那种胃里烧灼的饥饿感真让人不好受。 他也许几天都没吃东西了。苏云动了恻隐之心,便将包子递给他道:“给你吃吧。” 那男孩闻到香味,一把接过将包子掰开分成两半,然后拿着其中一半狼吞虎咽起来,没想到吃得太快把自己给噎住了,不停捶着自己的胸膛,噎得连眼泪都挤出来了。 “你慢点儿吃!”苏云见他表情痛苦,赶紧替他顺顺背。他好不容易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了,抬眸满是感激地望着苏云。 他眼角还挂着刚才噎住时的泪滴,眸子里隐约泛着蓝光。 蓝色的?蓝色的眼睛!苏云一惊,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了半天。他的脸虽然黑不溜秋的,但若仔细看,那双眼睛却十分深邃迷人,睫毛卷曲浓密,最特别是眼珠居然闪烁着幽幽的蓝色光芒,不是那种天空般的湛蓝,而是一种接近于黑的深色蓝,只有凑近了才能看出些端倪。 苏云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的?” 男孩吃得正香哪里停得下,他满嘴都是包子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叫令狐……越,是从紫刹国来的。” 紫刹?不是西域的大国吗?难怪他的眼睛带点儿蓝色的呢,再仔细一看连鼻子也是特别的高挺啊。 “令狐?”苏云目光流转,见他下巴瘦瘦尖尖,眼睛大而闪亮,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像只狐狸,刚才扮的红面鬼也像只狐狸。她不由得莞尔一笑:“你的名字怪难记的,反正里面也带个‘狸’字,要不我就叫你‘小狸子’吧。” 令狐越见她笑靥如花,眸中闪烁着星辰般耀眼的光芒,他嚼着包子的嘴巴不知不觉停了下来,愣愣地望着她。他与父亲令狐宏从紫刹国来到洛阳投奔亲戚,途中不幸被小偷盗走了所有财物,来到这里之后才得知亲戚已经搬到外省,他们只得靠卖艺为生。爹爹身染重病,所以才在洛阳耽搁了。本来爹没病的时候还可以靠卖艺为生,如今他却一病不起,自己又要照顾他,只得乞讨为生,因此这段日子以来自己没少受白眼和唾骂。 眼前这个女孩虽然凶了一点,心肠倒是不坏,还给他吃东西。叫他“小狸子”就“小狸子”吧,总比别人叫他小叫花好听得多。 “那你叫什么名字?”他把半个包子整个儿吞了下去,末了还允允手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我叫苏云。” 令狐越看她白白净净,脸颊还有可爱红润的婴儿肥,看起来倒挺像他爱吃的包子。如果她不打人,那就更讨人喜欢了。他眨眨眼,说道:“既然你给我起了外号,那我也给你起一个,叫小包子怎么样?谢谢你给我吃了包子。”脏兮兮的小脸一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小包子?这小屁孩起的名字倒是挺有趣,苏云也不介意,指着另外半只包子问道:“你怎么不吃了?” 令狐越将包子重新放回油纸包中小心包了起来,说道:“爹爹还饿着肚子呢。我想留给他吃。” 苏云环顾四周,却没有见到其他人影,问道:“你爹?他在哪里?” 令狐越头低了下来,神色变得晦暗起来:“我爹病了。”他慢腾腾地走到庙堂左侧一间香房内,那里的茅草堆上果然躺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正是令狐越的父亲令狐宏,他见儿子进来,费力地想要起身,却突然用手捂住嘴巴不停地咳嗽,他咳得厉害,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似的。 “爹,你醒啦?”令狐越上前去搀扶他,还用手不断抚他的背脊。令狐宏终于停止了咳嗽,喘了一口气,抬起了头。 苏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令狐宏看起来确实不太好,他衣衫褴褛,胡子拉碴,鬓角已经有了些许银发。他眼眶深陷,骨瘦如柴,满脸病容,不过仔细辨认下,五官中确有几分与令狐越相似,只不过他的眼睛却是纯黑色的,显然是中原人。那么说来,这小狸子还是个异族混血? 令狐越将半只包子递给他,令狐宏却摇摇头,宠溺地说道:“乖儿子,爹不饿,你自己吃吧。” 令狐越执意不肯,掰下一块包子塞进他嘴里,红着眼睛说道:“爹,你都两天没有吃饭了,这样下去你的病怎么能好啊?” 令狐宏又咳了几下,终还是顺从了儿子。他慢慢吃完了包子,气色稍微好一些了,转头望向苏云。 苏云心想:这两个爷俩儿,明明都饿得要命,还那么谦让,感情倒真是不错。 令狐越拉着他的手说:“爹,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小包子!她是个好人,这包子就是她送的。” 苏云一头黑线,人家叫苏云好不好!还有给你个包子就是好人了?这好人的标准怎么这么低? 令狐宏微微向她点点头,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涩哑地说道:“谢谢你。” 不过给了个包子而已,他们居然这般感谢自己,苏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腼腆地笑了笑:“不客气”。 没想到令狐宏打了一个响指,眼前白影一晃,转眼手上竟然多出一支花来。苏云又惊又奇,张大嘴巴愣愣地望着此人。这是什么把戏?难道这乞丐还是个术士? 令狐宏见状,会心一笑,不过旋即又咳嗽起来。 令狐越见她一脸惊诧,上前说道:“我爹可厉害了,他会各种各样的法术哦!”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65 苏云瞥了他一眼,这小子一脸得意,难怪刚才扮鬼装得那么像!原来老爹是个术士,看起来有些本事。若非他现在病得厉害,恐怕本事更大吧。倘若我能学得两招,岂不是更妙? 苏云两眼发光,两只小肉手拍得噼里啪啦的,她兴高采烈地叫道:“叔叔好厉害!叔叔,刚才是怎么变的?你也教教小包子吧!” 令狐越努努嘴:“不行,爹爹病了,怎么有力气教你呢?” 苏云想了一想,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三十个包子,作为交换,让叔叔叫我如何变出花样来可好?” 令狐越一听,这个条件听起来不错。最近生活太艰难了,他经常连一个铜板都乞讨不到,有了上顿没有下顿,这样爹爹的病也难见起色。不过,他双眸流转,故作为难:“恩,三十个?这也太亏了,我爹当初靠卖艺一天可以挣二十个铜板呢,你想想,那能买多少个包子啊!” 这小狸子,果然是个人精,倒挺会讨价还价!你们可怜,我就不可怜吗? 苏云眨眨眼,巴巴地望着他们,眼眶中噙着晶莹的泪花,小嘴噘着一副委屈满满的可怜相儿:“这一个包子还是我给饭庄辛苦打杂好不容易挣来的。可是你们却连三十个都嫌少!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呀?”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往身上抹。 令狐越看了有些不知所措,而令狐宏则马上安慰道:“包子姑娘,别哭了。咳咳……我教你,都教你,一个包子都不收!只要你在饭庄也给越儿推荐个差事就好了,我不希望他再以乞讨为生。” 苏云一听,心里乐开了花。俗话说得好,眼泪就是女人最好的武器啊!这笔买卖真划算!她立马止住哭,点了点头:“谢谢叔叔,我们一言为定!” 令狐越看到苏云眼中闪过的一丝狡黠,他在旁边撇撇嘴:这小包子,怎么看着像是早有预谋似得呢? 饭庄的老板娘也是云锦布庄的常客,因此与苏夫人有些交情,她得知苏家的难处之后,便在饭庄给小小的苏云安排了个跑腿的轻松差事,她每天吃饭算是有着落了。因此,当苏云说要介绍一个男孩给饭庄打杂,只要每天管饭,一个月给三十个铜板便可。那老板娘打心眼里喜欢苏云这个乖巧聪明的娃儿,爽快地一口答应了,还给了苏云一套堂倌的布衣。 ☆、番外令狐父子2 翌日,苏云如约来到古庙要接令狐越去饭庄,令狐越蹲在庙门口,百无聊赖地抓着身上的虱子打发时间。一看到苏云来了,马上高兴地站起来:“小包子早!”他眼睛不停瞅着她。白天看看这小包子,更觉得她肤若凝脂,面容秀丽可爱呢。他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破烂,头上身上还长着虱子,竟然有些莫名的沮丧不安。 苏云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包子,正要递给他,却发现他刚才在抓虱子。她马上收回了手挑眉道:“小狸子,还不快去早河里好好洗个澡!然后把这套干净衣服换上。”她递给他堂倌的衣服。 “啊,还要洗澡那么麻烦?”令狐越抓抓鸡窝一般的头发。苏云真怕他会抓一把虱子下来,不客气地说道:“你这么脏兮兮的样子,哪家饭庄敢收你啊?不是存心砸自己招牌吗?” “好吧。”令狐越垂头丧气地只好答应,抱着衣服跑到河边去了。 苏云走进庙里,见令狐宏依旧躺在地上,便将包子送到他嘴边:“叔叔,给你包子!” 令狐微微睁开眼,见是她慢慢坐了起来。干裂的嘴角扯开一抹笑,用手接过了包子道了声谢。 苏云看他形容枯槁,瘦得快皮包骨头了,心中微微叹息:这什么世道啊!像他这样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人到处都是。真让人看着揪心。 苏云说道:“叔叔,饭庄的老板娘已经答应收小狸子了。你就放心在这里休息吧。多吃点东西,身体才能快些康复。” 令狐宏看上去挺感动的。 这时,后面有人过来了,苏云一回头,迎面看见一个肌肤雪白,眉清目秀的男孩,她讶然:哟,本来看他总是黑不溜秋灰头土脸的,没想到他弄干净之后又白又俊呢! 令狐越冲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虽然有些腼腆,却平添了一份俏皮。 令狐越走到父亲面前蹲下说道:“爹,您放心,等我攒够了钱,我替你请个郎中来,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令狐宏欣慰地点点头:“爹没事,只要你好好干活,能自己养活自己就好。” 苏云却盘算着,等令狐宏身体好些了,她一定死皮赖脸地缠着他教她那些厉害的法术,等她学会了那些,看以后还有谁敢欺负她! 也许是因为总是忍饥挨饿,令狐越比一般的孩子长得瘦小一些,但是别看他这样,人却是勤快又机灵,把饭庄的那些客人伺候地舒舒服服的。老板娘别提多喜欢他了。 本朝国风开放,与各国海陆贸易往来不断,中原人也会偶然遇见一些来此做买卖的白皮肤蓝眼睛的西域人。令狐越与他们又不太一样,他看起来更像是中原人,唯有那玉般的白皮肤和眼睛中透着的一丝蓝显示出了他的与众不同。所以他平时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拿目光与人对视,有事没事一直低着头,所以别人总笑话他怕生、胆子小,还有些熊孩子没事儿还老是欺负他。只有在和苏云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放开戒备,用那双漂亮的深邃眼睛望着她。 苏云挺喜欢他的,毕竟他们是朋友嘛,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老爹总是变着花样教她各种法术啦。令狐宏吃了医生开的药之后,身体正在恢复当中。他果真按照约定将法术教给苏云,令狐越也在旁边一同学习,只是他学的那些在苏云看起来太过高深莫测,而令狐宏对自己儿子相当严苛,令狐越在练习中没少挨骂。相比之下,令狐宏对苏云客气多了,总是夸她天资聪颖一学就会。但是苏云知道,那是因为令狐宏对于儿子爱得深,才会对他如此严厉。 一日,苏云去替老板娘买盒胭脂水粉,正在回饭庄的路上,却听到一条小巷里传来一阵喧哗。凑近一看,是三五个人高马大的野孩子围在一起,正在扭打地上躺着的一个孩子,地上那人抱着头,一声不吭,却也毫无还手之力。周围那些孩子嘴巴里还不干不净地叫骂着“杂种!”,“蓝眼睛的怪物!”…… 苏云一听,心中涌起不祥预感。莫非是小狸子?她想上前将那些大孩子拉开,但是自己还不及他们腰那般高,如何是他们对手? 这里距离饭庄尚远,来不及去找人来帮忙了。怎么办?苏云心急如焚,迈了一个步子,无意间触动了腰间的一个储物袋,里面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那是令狐叔叔送给她的藏宝袋呢,里面装了一些他做的小玩意儿或是简单的法术器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66 具,比如会发光的弹珠、会尖叫的金属啄木鸟。她目光扫到一个东西,然后灵机一动,迅速拾起地上的石子,选了身边最粗壮的那棵大树奋力往上爬。她环抱着顶得上她腰三倍粗的树干,像只猴子似地手脚并用,叉开腿摇着屁股奋力爬上去。她居然在爬树呢!自己这幅样子一定很可笑吧?若换了前世娇兰优雅的郑淑音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过今生今生,她可没那么多禁忌。谁要敢欺负她的朋友,就是和她作对,她定让他们瞧瞧她的手段,管他别人怎么看呢! 苏云爬上了桠枝往小巷子里一看,地上那个被揍的果然是令狐越。哎,这小狸子也忒弱了,怎么都打不还手的呢?苏云小心坐稳了,那个位置真是有利,透过树叶缝隙既看得清对面,又能将自己身子完全隐藏。 她掏出一把七彩玻璃圆珠,那圆珠晶莹剔透,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异常漂亮,只要是孩子见了都会爱不释手。苏云虽然也很喜欢,但为了救小狸子她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她将圆珠使劲儿抛向那群孩子。圆珠砸落地上发出了清脆之声,引得那些孩子低头,瞅见了那些个亮晶晶东西从脚边滚了过来,纷纷激动不已俯身去哄抢,也顾不上令狐越了。 就在他们埋头捡珠子的那一瞬间,苏云从袋中抓出一把黑铁弹弓,用刚才地上拾起的石子射向那群孩子。那石子很大,弹弓的冲击力又大,那些孩子看不见苏云,只觉得石子如雨花般地从天而降,砸在他们身上生疼,于是吓得抱头鼠窜,片刻儿便都散去了。 苏云这才笃定地爬下树,向令狐越走过去。他仍旧抱着头畏缩成一团。 莫非被打坏了?怎么一动不动的?苏云有些担心,上前唤了唤他:“小狸子,你没事儿吧?” 令狐越听到是她的声音,这才慢慢松开手抬起头,偷偷往外看看。那些揍他的人果然跑了,他慢慢支撑着坐了起来,浑身酸疼一时无法站起身。 苏云就站在面前,与他不过一尺的距离。金色的阳光撒在她乌黑的头发上,整个人儿好似笼了一层金色,她对着自己甜甜一笑,弯翘的睫毛一眨一眨,眨得他心突突地跳,如一阵清风吹过心海,在那里吹起了一波涟漪。 苏云得意洋洋道:“哈哈,令狐叔叔给的东西真管用,我把那些坏蛋都赶走啦。”却见令狐越不说话,怔怔地盯着自己看。 这小狸子是怎么了?难道吓傻了不成?她凑近他一些:哎呀,不好!只见他手臂上多了几处淤青,额头上肿起个大包,里面渗出了血。她从衣襟里抽出一块白帕子,轻柔地按住了他额头上的伤口。 令狐越见她贴近自己,心跳都加速了,他下意识地往后靠,想稳定一下心绪。 只听到苏云稚嫩酥软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别动,我帮你止血。”她说得很轻,说话的时候有细微气息拂过他的耳朵,从耳孔钻入直到他的心窝,弄得他心痒痒的。她的话就却如法令一般令他难以抗拒。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摆弄。 随着苏云衣袖抚动,令狐越闻到一股甘甜馥郁的香气飘来。他从来没有在她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那香气钻入他的鼻窍,浸入他的肺腑,在了他的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那香气从何而来?原来是老板娘托苏云买的胭脂水粉。苏云从上百种胭脂中偏偏挑中了这款烟雨红,正是因为它散出来的清香中带着一股令人迷醉的甜,拿去给老板娘,她一定喜欢得不得了。 苏云给他按了一会儿伤口,见他脸色苍白,神思恍惚,关切地问道:“血已经止住了,回去抹点儿跌打膏药便能好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令狐越摇摇头,片刻之后他又点点头:如果我说我不舒服,那她会不会对我更好更温柔一些呢? 苏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心中不安:刚才被打到了头,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话了?看来伤得不清啊!她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小狸子,我带你回去给郎中瞧瞧吧?你走得动吗?” 令狐看上去像是骨头都散了架似的站都站不稳,他五官都拧到了一起,显得很艰难痛苦的样子。他眼睛微眯,眼角余光不停往苏云身上瞟。 苏云急了:“要不你躺下,我去饭庄找人来抬你?” 令狐连忙伸手拦住她:“不用,你扶着我走就行了。”说着,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身体向她这边依靠。只觉得身边那个她小小软软的,却令他舒服安心。 苏云却真以为他伤得厉害,拼命想要撑住他,不知不觉将他的腰搂得更紧了。 回饭庄的路很短,苏云却觉得很漫长,而令狐却一路在想:这条路长点儿再长点儿吧,好想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啊! 饭庄的活空闲下来的时候,苏云便会帮苏夫人分担些家务,然后抽空向令狐宏学一些法术,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一晃一年过去,这天都已经到了正午时分,还不见苏云到饭庄来,令狐越拿着扫帚却心不在焉,目光不停往门口张望,心里直犯嘀咕:小包子怎么还不过来?她平时一早就来干活了,会不会是生病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这时,抬头却见苏云活蹦乱跳欢快地进屋,因为刚才一路奔跑,她的脸红扑扑的,恰似一朵绽放的鲜花,给整个屋子增添了盎然的生机。 令狐见她额头渗出香汗,秀发也有一丝散乱,给原本清秀纯真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娇媚。他的心轻轻一荡,笑着问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 苏云两只眼睛都放出了前所未见的光彩,如同浩瀚星辰一般耀眼,她兴奋地手舞足蹈:“我爹回来了!他昨天夜里平安到家了!” 令狐知道她爹远赴西域做买卖,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他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给她递过来一杯水:“瞧你激动的,先喝口水吧。” 苏云抿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整天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爹爹给盼回来了!他黑了一圈也瘦了不少,不过听他说,他从西域带回的建材成色与质量都属于一流,已经有买家找上门了!”说着说着,她激动地都快哭了。 “小包子,你别哭。该高兴不是吗?” 苏云抹了抹眼泪:“小狸子,我来是要告诉你和老板娘,我今后不来饭庄干活了。爹爹打算举家迁到长安去,京师达官显贵很多,那里对名贵建材的需求很旺。谢谢你和令狐叔叔那么长时间以来的照顾。” 令狐越觉得他的灵魂突然被抽掉了似的,他的心一下子空荡荡的,他竟一度有些哽咽:“那我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苏云坚定地点点头:“恩,我会给你写信的,等有机会还会来洛阳找你!” “一言为定!”令狐越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涌起无限惆怅和失落。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67 数天后,苏云花了十倍的银子从当铺赎回了玄冰蛇玉,然后随父母一同前往长安。经过渭水的时候,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脖子上挂着的蛇玉似乎发出了细微的长鸣。 可惜,从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令狐父子。不知道,他们如今身在何方?过得怎么样? 虽然那个紫袍男子眸色与小狸子相同,不过,他们两人实在是相差太大了,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苏云迷迷糊糊地,终于进入了梦乡。 …… ☆、重逢 令狐越骑着白马在前面领路,他面如美玉,丰姿俊秀,长发在风中翩然飘扬,看起来倒像是个相貌出尘的仙人。 苏云的车马在后跟随,他们行至骊山,只见那里峰峦叠嶂,云水周遭,一片大好的旖旎风光。忽见一道清溪,蜿蜒曲折,从山顶流淌而下,沿溪望去,松柏苍翠,绿树成林。但是山路崎岖,苏云的马车无法前行。她走下马车,与花梨同骑一匹骏马,沿着小溪往上骑行。他们在葱茏苍郁的密林之间穿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前面山头露出了一座古朴的道庙,在僻静的青山绿水环抱中显得格外静谧。 令狐越翻身下马,对着苏云说道:“我们到了。” 花梨搀扶着苏云下马,她对着那黄墙黑瓦看了又看,小声嘀咕道:“怎么住在寺庙里头啊?” 令狐越耳朵可尖了,他回头狡黠一笑:“这样才能掩人耳目嘛。” 花梨冷笑道:“听说那大理寺的官差还没有放弃寻找云霄阁主呢,你就不怕我们泄露了你的行踪?” 苏云对着花梨蹙眉有些不悦道:“花梨,休得无礼!”倘若令狐越真替她找到了那人,那苏云就是替他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花梨没想到小姐竟然会对自己发脾气,她如同做错事被家长训斥的小孩一般满脸委屈低头不说话了。 令狐越回望了苏云一眼,淡定地说道:“我替苏妹妹找到了人,她感激我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害我?” 苏云只是礼貌地微笑,不置可否。 令狐越上前敲了敲寺门,一个身穿青碧色道袍虎头虎脑的小道童打开了门,见到令狐越后,两个小眼睛都发光了,他恭敬地对着他躬身行礼:“阁主好!” 令狐越吩咐道:“小柱子,这些是贵客,你快去厨房命人拿最好的酒水来招呼客人。” “遵命!”小柱子好奇地朝着苏云等人迅速望了一眼,他先看到了站得最近的花梨,见她衣装精致容颜秀丽,觉得比云霄阁里那些女子要好看许多倍,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过他再往后,又看到了苏云,更觉得如同画中的神仙姐姐一般美翻天了。这不是在做梦吧?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这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令狐越见他一副呆样,上前照着他的脑门敲了一个板栗。“哎呦!”小柱子大叫一声,这才回过神来,捂着脑门往寺庙厨房跑去了。 令狐越将苏云等人领入寺庙中,一路上他们遇到不少打扮与道士无异的人,见到令狐越都是毕恭毕敬地行礼。但是那些道士见到苏云等人的目光中都透着审视。他们都在猜测:此地极为隐秘,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历,阁主居然正大光明地将他们领进门来? 苏云打量着周围,这边楼阁庙宇参差林立,与普通的道庙根本看不出两样。令狐越将云霄阁隐藏于斯,外人决计难以察觉出破绽来。他们走入正殿中,这时候有一个身材颀长、相貌堂堂的年轻道士迎了出来,他对着令狐越一揖:“阁主!“此人正是影卫队长金州,他对着苏云等人警觉地扫了一眼,虽然苏云换了女装,但他一眼便认出了苏云他们便是晋阳裕兴客栈里的那些人,此时的他自然也已经知晓了苏云的真实身份,对着苏云等人客气地行礼。 花梨也认出了金州,她想起当日出了裕兴客栈之后与金州同骑一匹马,他的身体简直如同磐石一般又冷又硬,她不由得对着他多看了几眼。如今看他虽然长相刚硬,身材却是健硕魁梧,举手投足之间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霸道和威严,竟也有一些让人心动的地方。 令狐越吩咐金州道:“你去客房将那位客人请到这里来。”金州领命而出,不经意间与花梨擦身而过,他眼角扫了花梨一眼,却见她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猝不及防之下,他有些局促,连忙扭转了视线,匆匆走了出去。花梨望着他丰伟的背影,暗自抿嘴偷笑。 这时,小柱子随着另一个道士打扮的少年一同进来,那个少年恭恭敬敬地将香茶和点心奉上。苏云接过茶点的时候却发现那少年十指如葱,手掌小小的,玉似的粉嫩莹白,再往他脸上细看,见他杏脸桃腮,明眸皓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好似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腰儿纤细苗条,胸口处却是鼓鼓的,这哪里是个男子,分明就是个绝色曼妙的女子。 看来这云霄阁中,还暗藏着不少女子。 苏云笑盈盈地望着她:“多谢姑娘赐茶!”而后轻抿了一口茶,香气清郁,果然是上好的碧螺春。 那奉茶的女子一惊,偷偷扫了苏云一眼,欠身迅速退到了令狐越的身后,垂眉侍立在一旁。 花梨原本还没有发现对方是个女子,经苏云这么一说,也是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着她。她的年纪看起来与令狐越相仿,两人这么一站,真如一对绝妙璧人。 令狐越见苏云一眼就识破那女子的身份,大笑着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苏姑娘的眼睛!这位是封雪姑娘,别看她年纪轻轻,她从小就被前任阁主收养,因此入阁的时间比我还早呢,也算是这里一个元老级的人物了。” 他转而对着封雪说道:“封雪,这位便是我时常与你提起的苏姑娘。当日我在永祚寺落难之后正是得苏姑娘仗义相救,这次我来长安,更是发现她原来就是我一直苦苦寻找失散多年的儿时伙伴。你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看来真是命中注定我俩一定会重逢啊!我太高兴了!你要吩咐下去,今后云霄阁上下对待苏姑娘就要像对待阁主本人一样,不得失了礼数。” “遵命,阁主。”封雪应诺道。她人美,声音也一样娇柔动听。看她对待令狐越的态度十分恭敬,但是她望着他的眼神中除了尊敬与崇拜之外,似乎还有一丝别的情愫。因此,当她彬彬有礼地朝着苏云行礼的时候,苏云却从她柔顺的目光中察觉到一丝难以隐藏的失落。这也难怪,毕竟她与令狐越共处多年,与这么一位翩翩玉立才华出众的风流公子朝夕相对,哪个女子不会动心呢? 不过,显然令狐越并没有意识到封雪的心思,否则他也不至于在封雪面前毫不掩饰地夸赞苏云。 苏云此时也没有多余精力去关注别人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68 的情思了,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门口,目不转睛地往外张望,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令狐越的闲聊,仿佛在等待远行归来的亲人一般翘首以盼。 不一会儿,金州领着一个人走入了正殿中,那人个头不高,身材瘦削,看起来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他一身墨绿色的衣装,披着一件黑色的束腰外卦。 苏云看到少年,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用衣袖轻捂着嘴巴,手却不住地颤抖。 那少年腰肢纤细,风清骨秀,一双魅惑的大眼睛上长若刷子的睫毛不停地眨动,黑曜石般的眸子灵动地打量着殿堂上的众人,看起来机敏又柔美。 苏云的那些随从看看苏云再看看那男人,全都瞠目结舌。那少年竟然和苏云长得一模一样,他们都见过小姐男装时候的模样,简直跟眼前这个少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花梨嘴巴张大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她挪到少年的身边,凑近他的脸忽左忽右细细打量,嘴里喃喃自语:“像,真是像啊!” 那少年挑着眉头,一副似笑非笑地促狭样子看着花梨。 花梨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往少年的发鬓摸了又摸,唬得那少年踉跄退后几步想要躲开她的手,她却穷追不舍把他逼到桌边再也无法后退,嘴里命令道:“别动!我得好好查查,可有易容的面具?” 那少年护住脸,倔强而慌张地叫道:“别碰我!哪有什么面具?”他的声音有些尖细如女孩一般,明显稚嫩还未变声。 花梨不依不饶,两个人就这么你推我搡地打闹起来,看得周围的人忍俊不禁。 “花梨,你且退下!”苏云蹙眉走了过来,对着少年温柔地说道:“能将左边的袖子掀起来给我看一下吗?” 少年看着这个长相与自己十分相似的女孩,她那双已经湿润发红的眼睛,还有望着自己时牵肠挂肚的神情,他隐约也猜到了些什么。他不由自主停下手来,安静地望着苏云,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云有些哽咽地说道:“你左手臂上可有一块青紫色的胎记?” 那少年身子显然一震,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他掀起衣袖,手臂根部果然有一块不小的胎记。苏云扑了上去抱着他哭了起来:“苏巡,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少年怔了一下,撇着嘴巴嫌弃地推开她:“什么弟弟?谁是你弟弟?”他五岁之前的记忆十分模糊,从记事起他就同其他的孤儿一起跟着师傅,压根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家人。此时突然冒出来一个姐姐,他一时无法接受。 苏云止住了哭,默默看着他,他促狭的眼神都跟自己一样呢,绝对错不了! 苏巡出生时的个头就比苏云小,可能姐姐太强势把母体的营养都抢了。他至今还未窜高,声线也细,而苏云个子又较高,所以两个人几乎差不多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苏巡转身对令狐越不满地说道:“你让我从咸阳跑到长安,不是说要给我谋个好差事吗?来见这个女人做什么?” 令狐越却走过来一把反手扭住苏巡,冷喝道:“别嘴硬!她是你姐,还不快点叫姐姐!” 苏巡疼得哇哇大叫,表情痛苦地望向苏云,眼神中满是哀怜乞求。 苏云急地掰开令狐越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令狐越从苏巡的衣襟里掏出来一只绣着百合花的荷包,交还给苏云。苏云兀自一惊:他什么时候竟将自己挂在腰上的荷包给偷去了? 令狐越说道:“阿云,可得当心你这弟弟,他可是神偷沈天行的关门弟子,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差一点儿被他偷去了云霄阁阁主令牌。” “怎么能说是偷呢?我不过是觉得好玩拿来看看,又不是存心不还!”苏巡斜睨着眼睛笑了笑,一副吊儿郎当不屑一顾的样子。心里却恼恨得紧,这荷包沉甸甸的,摸上去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银子呢,可惜却失手了! 这些年来苏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弟弟,她也曾想过,弟弟被山贼抓走,性命堪忧,就算他侥幸活了下来,从小在贼窝里长大,受苦挨饿挨打不说,恐怕性子也在这墨缸里染了一身黑。但是他是她的弟弟,她怎么会嫌弃他?只要他健健康康的,自己必定能想办法把他的性子板正! 苏云抓着苏巡的袖子,噙着热泪说道:“苏巡,我是你孪生姐姐苏云啊!父母原在洛阳经商,你小的时候天天和我一起呆在云锦布庄里面,那时候你成天都跟在我的屁股后头,你最喜欢吃的是糖葫芦,最讨厌吃的是酸梅汤。五岁那年父母带着你我上山登高祈福的时候你不幸被一伙山贼劫走,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经她这么一说,苏巡脑子里浮现出多年以来一直纠缠着他的一个梦境,梦境中的他才四、五岁的样子,他与一个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牵着手,咯咯欢笑着飞奔扑向一对笑容慈爱的中年男女。那对男女张开双臂一把将他俩抱入怀中,那中年男子从背后掏出一根红灿灿十足诱人的糖葫芦递给他,然后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那一刻,他心里觉得异常的温暖安宁,充满了幸福和满足。 不过,那毕竟只是一场梦境,难道说这一切都是真的?苏巡终究痞惯了,仍是嘴硬: “我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苏云有些沮丧,但是她很快擦干眼泪振作起来: “你不认我也没有关系。你来这里可是要谋差事?你想要什么样的差事?” 苏巡哈哈一笑,耸肩道:“自然是那种美女和银子都不少却又不苦不累的好差事喽。”他不过是信口开河罢了,然后斜睨苏云一眼:“怎么,你能给我吗?若给不了,那我还是继续回去做我的逍遥大盗!” 苏云嘴角勾起微笑: “这有何难?我若给你个肥差,你可愿意听我的话?” 苏巡根本不相信会有这么好的差事,对她挤眉道: “你给得了这么好的差?先说来听听。” 原来,苏巡刚从咸阳过来,他并不知道苏家在京师可是首屈一指的富豪。他若是知道真相,此刻不知会是何种表情? “你跟我走,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你若不愿意,那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不过……”她话锋一转,转身看看江魁等人,“你刚才偷了我的荷包,还冒充我的弟弟让我白欢喜一场。该当何罪!来人呐,快把这个小毛贼抓起来押送到官府!” 令狐越在一旁饶有兴致得看着苏云,他想起了小时候苏云为了救自己,用弹弓打退那些野孩子的事情。当时他觉得她是那么地威风,简直就像是上天派下来拯救自己的小仙女。如今的她出落地越发像仙女了,而性子还是那么地外柔内刚,简直是太可爱了! 苏巡一看江魁等人各个都是虎背熊腰,虎视眈眈地朝着自己大刀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69 阔斧地一拥而上,他感到脚下的地面仿佛都被他们踏得不停颤动,转眼之间就被这几人死死扭住了胳臂,压得他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向来是个吃软怕硬的,赶紧跪下求饶: “苏姑娘,不,姐姐!我现在全想起来了,我就是你的弟弟,你的亲弟弟啊,求你了,别让他们抓我!” 苏云心里觉得好笑,不过脸上依旧冷若冰霜,她吩咐江魁:“押他回去!” 她回头凝望令狐越,展露了一个嫣然微笑:“令狐公子,谢谢你。我先带他回去,改日再登门道谢!” 令狐越抿了抿嘴,羞涩地说道:“阿云,你难道忘了,你答应过我,等我找到苏巡之后,便可随时去你府上听你弹琴?” 苏云莞尔笑道:“当然记得,今后令狐公子便是苏府的贵宾,随时恭迎大驾。” 得了她这句话,令狐越开心地像个孩子似的。 苏巡却在旁看得一清二楚,挑眉冷盯着令狐越:好你个家伙,我想你怎么那么好心救我出来。原来是对这女人居心不良,那我做交换。哼!她可是我姐,你想占她便宜,简直痴心妄想! 不过,翌日令狐越却没有来苏府,他托人带了一封信笺给苏云,说他阁中有急事处理,一时脱不开身,等到事情处理完了,一定会登门到访。这倒让苏云松了一口气。 …… ☆、他把苏巡当成苏云了 大理寺官衙背后有一大片官舍,供大理寺的官员居住。官舍的院落之中,枯黄的落叶掉了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 叶轩与部下王龙正在习剑切磋,王龙挂念着叶轩之前他因救苏云而负伤而不敢使出全力。幸好叶轩身子骨原本结实,经过这几个月的休养之后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背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不过他原本便是练武之人,身上哪里会没有伤疤呢?所以这点伤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他久未活动,今日练起剑来酣畅淋漓,越往后越是使得兴发。 王龙本来未施全力,没想到之后叶轩的动作越来越迅猛,剑上的力量越来越强劲,逼得王龙招架不叠。王龙见他如此,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而战,但叶轩身如旋风,剑法奇诡,一剑刺破长空直抵王龙的肩头,王龙僵住不动了。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喝彩,他俩回头一看,方力与冬宁正在游廊上朝这边走来。方力笑哈哈地说道:“王兄,你是不是因为叶大人受伤而故意放水啊?” 王龙抱拳对着叶轩一揖:“惭愧惭愧,我确实是尽了全力了,只是叶大人实力了得,王某甘拜下风!” 冬宁欣喜地望着叶轩:“看来叶大人恢复得不错。” 叶轩收了剑,对着冬宁含蓄地笑道:“多亏了你的悉心照顾,已经无碍了。” 冬宁的目光变得羞赧柔和:“叶大人,这是冬宁应该做的。” 方力喜道:“如今叶大人康复,不如咱们几个去酒肆庆祝一番如何?” 大家都觉得这主意不错,一致看向叶轩,没想到叶轩却摇头说道:“真是抱歉,我今日还有一事要去办,不如改日吧,我做庄。”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过冬宁马上圆场道:“叶大人刚刚伤愈,今天又练了那么久,恐怕早已累了。我们还是改日再聚。” 听到冬宁这么说,其他人也觉得有理,便向叶轩告辞回房了。 等到他们都走了,冬宁体贴地问道:“叶大人,您累不累,要不要冬宁吩咐厨房去做些点心?” 却见叶轩从怀里掏出一块云型玉佩,拿在手上若有所思地摩挲着。 他本来早就想着要亲自归还玉佩,但他一想到苏云那日扑在他怀中,周身的血流都往脑子里冲。他生怕自己看到她,情不自禁地会失态,况且那时候自己的伤尚未痊愈,所以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冬宁凑近一看,这不是苏云被叶轩从山谷救下后掉落在他们马车上的那一块玉佩吗?没想到叶轩竟如珍宝一样一直深藏在怀中,叶轩看着玉佩的时候眼神里也是充满了温柔。 冬宁轻咬嘴唇,揣测着叶轩究竟什么打算? 没想到叶轩吩咐道:“冬宁,替我备马,我要去苏府一趟。”他这几个月来,虽然没有再见苏云,但也曾从旁打听过,知道如今她已经康复了,苏敬宇也在她的照料下恢复过来。是时候将玉佩归还给苏云了。 “叶大人,我跟您一同去吧。”冬宁的心堵得慌,但面上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不用了。”没想到叶轩一口回绝。冬宁抬眸看着叶轩,突然发现叶轩脸上增添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他低下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叶轩走在一条小径上,他已经看到了前面苏府高耸的红墙,到了前面拐角转一个弯就是苏府的大门了。他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几株茂盛的青松树旁,思忖着见到苏云之后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苏府红墙上鬼鬼祟祟地探出一个人的脑袋。 什么人? 叶轩一惊,迅速往树后一躲,透过厚密的枝叶,正要看个究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巡。他原本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惯偷,每日偷鸡摸狗,饿一顿饱一顿的,不曾想进了苏府一看,里面无比阔气豪华,惊得他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原以为苏家不过小本经营而已,没想到他爹居然是家财万贯,名震一方,况且自己还是他唯一的儿子。苏敬宇与他相认后激动地给了他两箱银子,说是给他的“零花”。这也叫“零花”?他偷了那么多年加起来的钱还不如这些银子的十分之一! 苏巡感觉自己简直就像是掉进米缸里的老鼠,这辈子都不用愁了!不过,他马上又有了烦心事儿,他爹苏敬宇年事已高,精力越来越不济,倒是不太管他,可偏偏苏云这当姐姐的没事总和他过不去。一会儿请了教书先生来教他识字,一会儿亲自和他说什么礼教大方,更可恶的是,她居然还限制他的自由,不许他到外面逍遥自在,那他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所以啊,他好不容易瞅准了时机,趁着苏敬宇去布庄,苏云正在午休的时间,然后带着银子从房梁上偷偷溜了出来,正准备去赌场好好乐他一场。别的本事他不敢说,这摸梁上柱的本事他可是精通得很。 可是苏府的墙头比普通人家要高出不少,等他好不容易爬到墙顶之后,他往下张望了一眼,觉得距离地面足有三丈高。 “他奶奶的,这墙砌得也忒高了!”他自言自语地骂道。而后从腰间掏出一个酒葫芦喝了一口烈酒,只觉得浑身发热,胆子遂又壮大了几分。于是他眼睛一闭,心一横,就这么往地上一跳,他倒地的时候顺势朝边上滚了一下,一点儿都没伤到自己。 哈哈,多么完美的落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70 地! 叶轩看到有人从墙头跳了下来,待对方抬头的时候,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映入他的眼帘,那星辰般明媚的双眸,那斜飞入鬓的眉头,那俊俏小巧的鼻子,那微微上翘带着微笑的嘴角。 叶轩大吃一惊,这不是男装的苏云吗? 他从树后走了出来,有些尴尬地看着苏巡,满是震惊地说道:“苏姑娘,你……你这是做什么?”自从苏敬宇与他坦白之后,他也知道苏云扮男装也是迫不得已,但是却没想明白她为什么放着大门不走,偏偏要走房梁?更何况她不久前受了那么重的伤,如今居然还敢翻墙? 苏巡也是一惊,他被人撞破,以为自己铁定被认成个贼了,正欲辩解,没想到对方竟开口叫他“苏姑娘”。 他细眸流转,轻瞥了叶轩一眼,马上意识到了他把自己误当成姐姐苏云了。他心念一动,便有了一个主意。 叶轩被他看得颇不自在。轻咳一声,说道:“苏姑娘,好久不见,你的伤已经无碍了吧?” 苏巡也听苏敬宇提起过苏云受伤的事情来,可是他并不知道是眼前这人救了姐姐。于是他轻轻嗯了一声,并不多说什么,目光却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叶轩,好似头一次见儿媳的公婆似的。 叶轩本以为会听到苏云对自己道谢的,毕竟是自己不惜受伤而救下了她。不过,她只是不着痕迹地轻嗯一声,决口不提当日之事。难道她不知道是自己救的她?抑或是她恨自己撕掉了她的面具撞破了她易容的真相?还是恼怒他曾经抱着她,视其为冒犯? 眼下叶轩被苏巡这么看着,不由得心虚起来。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也没发现哪里脏了或是破了个洞,那苏姑娘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果然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即使叶轩面上沉稳如常,但苏巡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眸中的局促。他可是神偷的徒弟,从小不知道与多少形形□□的人打过交道,他看一眼别人穿的衣服就能判断出那人口袋里揣了多少银子。若是连这点儿观察力都没有还怎么做小偷啊! 苏巡对着叶轩促狭一笑。 眼前这男人是谁?看他衣装虽然朴素但齐整笔挺,不失大家风范;再看他腰间配着大刀,刀鞘上的宝石璀璨精致,想必定是一把价值不菲的宝刀,若是普通的侍卫可没有资格佩戴那样的刀;还有他脚上那双蹭亮的牛皮靴,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他肯定是个当官的,而且官职还不小!不知他和姐姐什么关系? 苏巡故作羞涩低头掩嘴轻轻咳嗽两声,蹙眉指指喉咙,又摆摆手,他肤若凝脂,柳眉大眼,跟苏云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叶轩见状,恍然大悟,原来是苏姑娘感染了风寒不便说话,心中有些担心,便说道:“苏姑娘,你可是病了?” 苏巡埋头揉揉胸口,默默颔首。 叶轩却闻到她身上飘过来的酒味,再一看,她腰间竟然系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他有些诧异:“苏姑娘,喝酒伤身,病中更是碰不得酒。” 苏巡暗自嘀咕:好迂腐的男人!待我再去逗他一逗!他掐尖了喉咙低声道:“这是药酒。” 叶轩虽有疑虑,但也不便多问。他上前一步,双手将玉佩奉上:“叶某无意中捡到这枚玉佩,认得是姑娘之物,特来归还。” 苏巡浅笑,只是扫了一眼玉佩,并没有去接,而是对着叶轩直勾勾瞅了半天。叶轩貌似冷冰冰的,但是脸颊上却泛着些异样的绯红,被苏巡那样直接锐利的目光盯着,他也不自觉地将视线转向别处,但是捧着玉佩的双手仍是一动一动。 苏巡不怀好意地暗笑。难不成,这家伙对姐姐有意思? 这人长相还不赖,长眉宽目气宇轩昂,身材也颀长丰伟,不过,他的年纪似乎也有二十好几了吧?照理说都该当爹了,难不成他看上姐姐,想要纳姐姐为妾?这怎么成?姐姐这性子能乐意吗? 苏巡对他含羞一笑,他撩起玉手翘着兰花指,将玉佩取了回来,他那葱白纤指故意在叶轩手背上若有若无地擦了一下。 叶轩心中有一丝凌乱,咽了咽口水,却被苏巡悉数捕捉在眼中。 这男人果然对姐姐不怀好意! 他嘴边勾起邪魅坏笑。 幸好叶轩低着头没有看见,否则一定会被吓退。叶轩见他表情十分诡异,不似之前那般冷淡矜持,虽觉得蹊跷,但是又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苏巡用长袖掩着半边脸,细声说了句:“谢谢。”他声线本来就未变声,加之故意掩饰,因此叶轩根本没有觉察到不对劲。 叶轩站了半天,本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不过她就站在自己眼前,还拿玉指摸了自己的手!他的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了救下男装的苏云时无意中看到她的身体,叶轩脑子轰地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何况“苏云”不说话,只是拿一双秋波湛湛的大眼睛使劲儿瞅着自己,叶轩就算出生入死,被敌人围剿也没哆嗦过,此时被这直白的目光射得却觉得有些受不住了,他只觉得口干舌燥起来,原本盘算好的话统统都忘了一干二净。 他艰难地沉声说道:“苏姑娘,保重身体,叶某先告辞了。”他实在需要冷静一下,纵有千言万语也统统忘了。 苏巡轻糯得“嗯”了一声,微微躬身以示道别。他看着叶轩逃也似远去的背影,顿时笑得东倒西歪。 ☆、陆非的醋味 此时陆非正往苏府走去,迎面却见一个身高马大的男子从苏府的方向走了过来,他身边的侍童定睛一看,脱口而出:“这不是大理寺的叶大人吗?”他在扑蝶会的时候见过叶轩,自然认得对方。 陆非的一张脸马上变得阴晴不定起来,他早就听说了,那日苏云摔下山谷是叶轩救她回来的,可是一想到一个大男人竟然就这么抱着云妹妹柔软的身子,何况这家伙当时在扑蝶会的时候还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云妹妹,一看就知道心怀不轨……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不知道叶轩找云妹妹所为何事? 他走上前去,对着叶轩寒暄两句,叶轩似乎满腹心事的样子,说话的时候心不在焉。陆非更是疑心重重,他旁敲侧击地问道:“叶大人从苏府那边过来,想必是去见了苏姑娘?” 乍得一下被人提到苏云,叶轩摸着刚才苏巡指尖触碰过的地方,觉得那里火辣辣的难受。他虎着脸,冷冰冰地点了点头。 陆非顿时觉得心塞不已,却又不好发作。只是干笑两声:“那日云妹妹遭遇歹人摔下山谷,还多亏了叶大人救了她,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哎……”最后那一声叹息真是痛心疾首,他偷瞄了一眼叶轩,却见他无动于衷地看着自己。 这个大理寺卿真是个面瘫!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陆非心中嘀咕着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71 ,继续说道:“云妹妹受伤那会儿可真是愁坏我了,我天天往她府上送高丽的大补人参,云南襄王府特制的跌打膏药,还有各式各样的补品。你看看,现在我手里的还是从特地命人从南疆运来的冬虫夏草呢,听说这东西最是滋补上品。”他指了指小五手中的篮子,接着说道: “真是老天有眼,没让我的云妹妹落下什么后遗症来。如今看她一天天康复过来,我也就心安了。陆某替云妹妹谢过叶大人,多谢叶大人的救命之恩。”他故意说得那么明,好让叶轩知道他与苏云之间交情深厚,叶轩若是敢打云妹妹什么主意,他陆非第一个不答应! 叶轩察觉出了他话语中的醋味,他挑了挑眉毛,想起扑蝶会上陆非看着苏云的意味,似乎不仅仅是看待邻居家的妹妹那般简单。那日苏云还与这陆非同车而行,想必两人平日的交情不浅。他还总是云妹妹云妹妹地叫她,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关系亲密似的。不过,苏云到底对这个陆公子又是何种心思呢? 呀,什么时候我居然猜起女孩儿家的心思了? 叶轩心中一声叹息,他振作精神,依旧面无表情地答道:“陆公子何必言谢,若是换做别人也肯定会出手相救的。”他不愿多费口舌,只想着尽早抽身。 孰料,陆非却和他较起劲来:“不过,听说那段山路少有人问津,不知叶大人怎么会好巧不巧地路过那里?” 叶轩不想多说,只是淡淡道:“事出凑巧而已。陆公子不是要去见苏姑娘吗?不过,在下刚才见了她,她正要出府去呢。看她的样子,似乎今日身体有些不适。” 陆非故意拿话刺他:“出府?可是这里是出去的必经之路啊,我怎么没有看到云妹妹?还有一事我不明白,早上我还见了她呢,气色和精神都挺好的,怎么转眼就病了呢?哦,对了,叶大人,我也是出于好心才告诉你一句啊,苏姑娘就是这点脾气,见到不喜欢的人就会装病。兄台你可别往心里去啊!”说完,挑衅得望着叶轩。他早上其实根本没有见过苏云,只是故意气叶轩而已。 没想到叶轩却依旧无动于衷,他心里只想着刚才“苏云”的手在他手上轻轻一擦,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轩不置可否,匆匆告辞,陆非冷哼一声,没趣地往苏府走去。不过,他并没有如愿见到苏云,依旧还是花梨接待了他,只是推说苏府里住着一位贵客,不方便接待外宾。 可那叶轩怎么就见到云妹妹了呢?他简直有些忿忿不平了。 花梨见他嘴里嘟哝,知道他吃了闭门羹不乐意了,她只好笑着安慰道:“等小姐忙完了这阵子,陆公子再来找她不迟。陆公子送的厚礼还是先收回去吧,小姐这边的补品啊恐怕吃到明年都吃不完了呢,您就别破费了。” 陆非只好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去了。 话说刚才苏巡捉弄了叶轩,正举步想要离开,却听墙头上突然传来一声冷喝:“站住!” 这一声刚硬洪亮,吓得他魂都没了,他正要抬头,却见一个黑影从墙上翻了下来。那人虎背熊腰的,站在瘦瘦小小因为营养不良而迟迟没有发育的苏巡面前,简直就像是一堵墙似的。 苏巡鼓起勇气抬眼一看,江魁一双似乎喷火的虎眸正怒视着自己,苏巡才来苏府没几日,不过凭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他马上就认出此人是苏府中的一名镖师。他曾见过苏云的贴身丫鬟花梨与他在院子里练武,而姐姐向他介绍过此人,看得出来在这么多镖师中他还挺受姐姐倚重的。 “少爷,小姐关照过你要在书斋练字的,你怎么就偷偷跑出来了?”江魁生硬地质问道。他可是奉苏云之命暗中盯梢这位从贼窝里救出来的少爷的,没想到他不过解手离开一小会儿,这位少爷就爬墙出来了。幸好他发现及时,就这么追赶了过来。 苏巡强作镇定,满脸堆笑道:“江兄弟,咱们有话好好说嘛。刚才我练字累了,出来散散步,突然见墙头上停着一只漂亮的喜鹊,就停在那个位置上。”他还踮起脚往墙头随便一指,“它一瘸一拐地像是受伤了,我一时心起便爬上墙头想把它救下来,就在我快要抓住它的时候啊,它突然扑腾着翅膀就这么飞走了。我一个不稳,摔下墙来。啊哟喂,你瞧瞧,我的膝盖还疼着呢!”他弯腰捂住膝盖,皱着眉头一副痛苦的样子。 就在他睁着一只眼,想要偷看江魁表情的时候,自己的身体突然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他唬得大叫救命。江魁毫不客气地将他往肩上一扛,飞身攀上了高耸的墙头,然后纵身跳下,把他往地上一扔,苏巡屁股着地,只觉得屁股都快开花了,他眼冒金星,杀猪般地惨叫起来。 “苏巡,快起来!” 一个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苏巡嗯哼着睁开眼,却见一身鹅黄色衣衫的苏云正蹙眉看着自己。 附近几个打扫庭院的小厮却见怪不怪,看了这个活宝少爷一眼,私底下相互一笑,因为苏云在场,他们不敢笑出声来,然后继续埋头干活。 这个苏少爷啊几天前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脑子转得跟小姐一样快,人又机灵古怪,还喜欢恶作剧,别人一不小心便入了他的套。才几天功夫,他们这些下人就不知道吃了他多少亏。不过正所谓一物降一物,顽劣的苏少爷看到姐姐却是没辙,被管得严严死死的。话说小姐不是和他同一天出生的吗?怎么倒像是比他大了一圈呢? 不过,转念想想,苏小姐可是人精啊,苏府上上下下多少奴仆还有镖师,哪一个不是对着苏小姐服服帖帖的?小姐虽然年纪轻轻,但是做事不偏不倚,对待下人恩威并施,就连苏老爷都要敬她三分的。 此时,苏云的脸色却是非常难看,小姐原本总是和颜悦色的,淡定悠然的,一双眸子总是波澜不惊。如今府里多了一个少爷,这几日小姐生的气竟比原先一年还要多。 看着苏云冰冷的眸子,那些下人看着苏巡的眼神不由得透出同情,心想着不知道这回儿小姐又要怎么惩罚少爷了。 苏云虎着脸,将弟弟拉了起来,她看到他的衣袍后粘了些泥土和落叶,伸手替他拍掉了,但她下手有些重,拍得苏巡又哇哇大叫起来。苏云无奈地摇头,脸上表情就像是个看到顽皮不听话的孩子摔跤的母亲。 孰料,苏巡袖口中却掉出一物,正是方才叶轩交给他的那枚云型玉佩,他原本没打算交还给苏云,不料他这么一摔,袖里的玉佩却掉了出来,滚到了苏云的脚边。 苏云拾起了那枚玉佩,放在手中摩挲。 她的眼中恼意更盛,对着苏巡横眉道:“走,去我房间。” 苏巡马上意识到姐姐又要开始对他长篇大论地说教一番了,他听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所以耷拉着脸,一副不乐意的样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72 子。不过看看身边江魁正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本来要吐的苦水生生给咽了下去。不情不愿地跟着苏云进了房。 苏云坐在了一张雕花木椅上,苏巡站在她面前,刚想坐下来,却被苏云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讪讪地抓了抓头皮,没敢坐下。 苏云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这玉佩原是之前自己一直佩戴在腰间的,可惜在她摔落山谷之后却不见了,她还以为遗失在山中了呢,如今怎么在弟弟手中?她再仔细一想,很快便猜到了几分。她的柳眉高高挑起:“交给你这玉佩的那个人呢?” 苏巡故意瞪大眼睛茫然四顾:“谁?谁来过了吗?” 苏云粉脸含怒,跳起来一把拧住他的耳朵:“还敢装蒜!这玉佩难道是自己长脚跑到你手上的不成?” 苏巡被她拧得做着夸张鬼脸:“啊呦喂,姐姐饶命!刚才不知从哪里跑过来一个男人,我还一句话都没说呢,就把我误当成了你,把这玉佩塞在我手里就走了,你说说,这人眼神怎么这么差呀?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说着还摇摇头努努嘴露出满脸嫌弃的表情。 苏云见他夸张的表情,知道苏巡所说的必定是叶轩,她想着叶轩误将弟弟当作自己,忍不住心中发笑,却装着生气的样子,正色道:“那人是不是高高壮壮的,腰间配着一把大刀,看起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 “啊呀,姐姐真是料事如神啊!”苏巡一脸谄媚,头点得像捣蒜似的。 苏云可看不惯他这副嘴脸,冷声道:“少油嘴滑舌!那人还说了什么?” “他就说好久不见,还问起伤口可痊愈了。然后就说保重身体,头也不回地走了。啊呀,姐姐,那人是不是傻呀?怎么连话都说不来?” 苏云想起叶轩的身手,“别怪姐姐没提醒你,他可不是省油的灯,你少惹他为妙!” 苏巡斜睨她一眼,凑到她近前探究地盯着她的双眼问道:“那男人好像挺在意姐姐,他是谁?” 他是谁?这个问题苏云也曾问过自己,对她而言,他是不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苏云没有搭理苏巡,她的目光飘向了远方,星眸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她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斯文少年的身影,虽然他的脸已经模糊,但是他的影子却深深烙印在她的记忆挥之不去。 李轩,你还好吗?前一世自己临死之前,只有你来见我最后一面。 苏云溢出一声轻叹:为什么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将叶轩与前世的那个他联系在一起?难道说是因为他们的名字相同?还是他们在某些方面真是太像了? 苏巡见她神思游荡,以为苏云被他说中了心事,他打断了她的思绪:“哈,莫非他是姐姐的心上人?难怪连玉佩都给了人家做信物。” 苏云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伸出纤细食指在他额头上猛戳一记:“臭小子,不许你瞎说,那玉佩是我不小心掉的。” “真的是不小心?怎么不偏不倚正巧给他拾去了?”苏巡颇有深意地打量着姐姐。 “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此人乃大理寺卿,铁面无私,他可是恨不得把你姐姐我关进大牢呢!” “他敢!姐,要是他敢动你一根寒毛,我就和他拼命!”苏巡攥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他这些天来依稀也想起了些许幼时还未与父母姐姐失散时候的记忆,毕竟血浓于水,就如那日见到苏敬宇时,他几乎都不用别人介绍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对他而言,姐姐虽然对自己管得忒严,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清楚,那也是出于姐姐对自己的关心。他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他的姐姐。 苏云嘴角勾笑不语。“不过,”她话锋一转,凤眸微眯道,“有人说他好龙阳,我奉劝你还是离他远一点为妙。” 苏巡噗嗤一声笑喷了,他狭长的眼睛突然变得晶亮:“姐,原来你在担心这个。要不要我替你去探探他的底细?万一他真是……那个,你也好趁早死了这条心。” 苏云杏眼圆睁:“怎么,忘了我刚才说的话了?再说一遍,你别去惹他!更何况……”她话锋一转,“要探他的底细,还轮不到你。” 苏巡眼睛微眯,挑眉坏笑道:“这么说来……姐姐是要亲自出马?” 苏云理理云鬓,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却又笑而不语。 姐弟俩相互斜睨着对方,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苏巡正想说话,突然感觉喉咙痒痒的,他咳嗽几声,似有粗重的痰音。 苏云眼中透出忧色:“怎么了?” 苏巡睡觉向来不太老实,昨夜睡着之后踢掉了被子,被夜风吹冻了,早上起来打了几个喷嚏,兴许是伤风了吧,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像他这种风餐露宿的浪子,生病了也从来都是硬扛过来的。 苏巡摆摆手:“没事儿。 苏云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行,先让我把个脉再说。”说着强行将他按到了椅子上。 “姐,不要啊!”苏云的房中突然传出一声嘶吼,屋外的小厮听了,心照不宣地互视一眼:这小姐,下手可真重啊! …… ☆、云霄阁重现 叶轩摩挲着自己那只被“苏云”摸过的手,正坐在书斋的案几前出神地望着窗外。外面飘着细雪,将院落铺上了一层美丽的银装。 他面前堆的卷宗都快成了小山,但是他此时却是沉浸在心事之中。侍立在他身侧的冬宁很少见他如此,他看着叶轩恍惚的神色,咬了咬牙,低头继续在案几上摆放的雕刻着青松绕云楼阁的青州紫金石砚台上磨着墨。 这时候,方力、王龙和丁凯走了进来。他们几个合掌搓着手,凑到屋中暖炉旁取暖,各个显得兴高采烈。 听到动静之后,叶轩回过神来,看着两人兴奋的模样,淡然问道:“瞧你们红光满面的,难道查出什么线索了吗?” 方力迫不及待地宣布道:“叶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我们查明云霄阁主已经在长安落脚了,可惜我们的人跟踪到半路却被他溜了。自从晋阳的云霄阁被大火烧毁之后,那些人就不知所踪,没想到他们胆子那么大,居然跑到长安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来了。这一次,我们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丁凯说道:“说来也气人,上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明令我们大理寺停止调查云霄阁的事,但是云霄阁阁主手上有多条人命,怎么能让这种人逍遥法外呢?” 王龙接口道:“他们当我们大理寺是什么?他们越是不让我们查,我们就偏要查到底!叶大人,云霄阁历来据守于晋阳,那阁主怎么会到长安落脚?此事难道真如你怀疑的那样,与谏议大夫高伯勤被杀一案有关?” 叶轩放下了卷宗:“三日之前,高大人夫妇在府上被歹人所杀,家中一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73 片狼藉,还丢失了几件祖传的财物。出事那晚,高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人莫名其妙都睡得死死的。原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谋财害命的案子,然而我们在高大人卧房的窗台上发现了迷迭香燃烧后的残渣。经查发现,这种迷迭香与裕兴客栈云霄阁使用的是同一种。” 冬宁恨恨说道:“云霄阁为了钱,没有他们不干的事情!” 方力接口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云霄阁为了夺取高大人祖传的宝物而杀人掠财。另一种猜测是高大人在朝中直言进谏,没少树敌,对他恨之入骨的人大有人在。云霄阁也有可能是被高大人的政敌花钱买通了!” 叶轩冷静地说道:“我们只是怀疑而已,如今并没有证据证明是云霄阁干的。此事还得继续调查才行。” 丁凯却不以为然:“如今云霄阁的人果真在长安出现,那么他们的嫌疑最大了。我们得想个法子将他们逮住,好好审问,就不信查不出个明白。” 方力托着腮帮蹙眉道:“可是云霄阁的人神出鬼没,我们上哪里去抓他们?” 冬宁眼睛一亮,蹦出一句:“对了!你们说,云霄阁的人会不会与苏家有关系?苏家姑娘早在晋阳时就与阁主有联系,不如我们派人跟踪她?说不定可以发现什么线索呢?” 其余人一致赞同。 叶轩听了,如鲠在喉,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他虽然早知道苏云与云霄阁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没想到云霄阁主居然也来到了长安,不知道是不是如冬宁所猜测的那样他正是为苏云而来? 半响之后他方才开口道,眸中透着森森冷光:“还查到了什么?” 丁凯想了想,突然说道:“说到苏家,我可是打听到一件奇事呢。” “什么奇事?” “听说大财主苏敬宇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他那么大个家业总算是后续有人了,他一高兴,包下了朱雀大街上十家酒楼大张旗鼓地宴请宾客呢。” 叶轩挑眉:“哦,竟还有这等事?” 丁凯继续说道:“那个苏少爷啊听说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匪徒劫走了,苏老爷找寻多年未果,没想到如今都过去七、八年了,竟然是被他寻到了呢!也难怪他会这么高兴。” 方力摸摸下巴的胡渣,嗤笑道:“过去那么多年了,那少爷的模样都全变了吧,怎么还认得出来?莫不是被人冒名顶替了?” 一旁的王龙应和道:“就是啊,那苏老爷家大业大,谁人不知谁认不晓。若是能攀上这么个有钱的老爹,任谁都乐意的吧?” 丁凯笑着摇头:“话虽这么说,但这个人是绝计冒认不了的!” “为什么呀?”众人不解地望着他。 “因为他与苏小姐是孪生姐弟,听说两个人长得是一模一样。那苏少爷又长得瘦里吧叽个头小小的,但凡见过他的人啊都说他与苏小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哈哈,真的假的?这么说来,我倒是想亲自见见他的庐山真面目呢。”方力促狭地笑着。 “不过是传言罢了,不足为信。”王龙却是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 原本在旁听着并不插话的叶轩此时却是一脸错愕,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了,脑子里不停盘旋着丁凯的那句话。 孪生弟弟?一模一样?那么昨日他在苏府门外遇见的那个人……是她?还是他? 他想起了那个“苏云”乍见自己时惊讶的表情,而且一直遮遮掩掩不肯多说话,还有“她”手指间有意无意的撩拨。简直是太可疑了!亏他当时紧张居然没有察觉出异样!如今回想起来,他都快感到心塞气窒了。 不行,他必须找她说个明白! 叶轩猛然站起,飞快往屋外冲去。 其余人本来还在说说笑笑的,如今看到叶轩这副架势,都是面面相觑。 冬宁急追过去: “叶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叶轩头也不回:“别管我,我有急事要办,去去就回!” 他这个大理寺卿可不是白当的,虽然叶轩刚刚康复,但这几个月来他已经将苏家的情况摸清了十之八九,毕竟在晋阳的时候苏云是在他眼皮底下随云霄阁一同逃走的,如今要查云霄阁只有从她入手了。 因此,他自然知道,苏云每月初一到初三必定会去云锦布庄清点账目,今日正巧是初三,他要去云锦布庄见她! 云锦布庄地处朱雀大街的繁华地段,红墙黑瓦富丽堂皇,足足有三层楼高,还是朱雀大街上地标性的建筑。 叶轩迈入布庄中,只见店面十分宽敞大气,不仅经营着布匹,更有不少成衣,往来宾客也是络绎不绝。叶轩一进去,便有一个伙计迎了上来,热情地招呼。不过伙计很快发现,这位客人虽然气度不凡,看上去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在那些花花绿绿的布匹上扫过,并没有停留,倒是很留心店堂中的人,一个不落地看过去。 那伙计见这客官始终沉着脸,也不怎么搭理人,只好讪讪地说道:“客官请随意看看吧。”说完便退到一边,不理叶轩了。叶轩反倒轻松,三层楼都逛了一圈,却没有发现苏云。 他闷闷不乐地下楼,却见二楼店铺的内堂突然开了一扇门,里面走出一人。他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竟然是花梨。 花梨见到他自然也是张大嘴巴吃惊不小,她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说罢却意识到自己失礼,赶紧捂住嘴巴,低头对着叶轩躬身一揖:“民女给叶大人请安。” 叶轩知道花梨是苏云的贴身丫鬟,自然猜到苏云应该就在内堂之中,他朝着内堂张望了一眼,却被蓝印花的门帘挡住了视线。 “花梨姑娘,你家小姐可在里面?”他说话的时候视线仍旧紧盯着那门帘。 花梨忽然暗自感叹,小姐走到哪儿,这个男人的视线就跟到哪里,仿佛周围的人都不存在似的。她有些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麻烦花梨姑娘代为通传,在下有事想要见见苏小姐。” 苏云正在内堂盘点对账,听到门外传来雄浑沙哑的男声,一下子便认出了是叶轩的声音。 他怎么来了?她想起昨日他竟将苏巡误当成了自己,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还说了些什么。她这弟弟的顽劣品行她也是知道的,万一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后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也不知道叶轩会如何看自己了? 她心里竟然有些忐忑,不过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继续埋头在账簿中,却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动静。 花梨让叶轩在门外等候,自己走入内堂通报。她对着苏云粲然一笑:“小姐,大理寺的叶大人正在门外,想见小姐一面。” 苏云用眼神禁止了花梨的坏笑: “叶大人既然特地来此,那快请他进来吧。” 花梨复又出去将叶轩领了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74 进来。 乍一看,这间内堂布置地倒像是间书斋,南窗边靠着一张硕大的雕花红木案几,上面高高叠放着五、六摞账簿。苏云安静地端坐在案几边上,一手播着算盘,一手翻看着账簿。几缕阳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轻洒在她的高簪云鬓之上,反射出灼目璀璨的流光溢彩。她的皮肤白皙娇嫩,竟似羊脂玉一般光泽诱人。 苏云站起来,望向他,她的眸色深沉如海,神态悠然端方。 叶轩看着面前这个姿容绝美的女孩,他想起他与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举手投足间显露的也是这样一副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优雅,就像是历经世事变迁之后的从容,勘破人间悲欢离合的淡定。当他得知这个女孩柔弱的肩头竟要替体弱多病的父亲分担整个苏家的兴荣,他才读懂了那份淡雅背后的沉重。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疼惜。他低头看着她的腰间,那枚云型玉佩此时正挂在她的腰带上,下面的穗儿随着她脚步轻移而微微摆动。 ☆、试探 苏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有几分木讷呢。她笑脸相迎:“叶大人,您请坐。”说着还吩咐花梨上茶。 然后她探究地望着叶轩:“不知找我所为何事?” 叶轩见她坦然地望着自己,竟不像是记得昨日之事,他绷着脸问道:“听说苏姑娘近日寻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真是可喜可贺。” 苏云挑眉:怎么说起了这个?他这是拐着弯想套我的话吧?她浅笑道:“谢谢叶大人关心,那是我的孪生弟弟,如今我们一家团聚,这比什么都要珍贵。” 她看着他,他却低头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云见他满腹心事的样子,心笑着:他不是有话要问我么?怎么不说话呢?我左右是不着急的,就看今日他如何先开口了。 她笃定地浅抿了一口香茶。 叶轩原本已经打好了腹稿,想好了见面之后该如何开口的。不过见到她之后,特别是她那令春晖失色的笑容之后,他竟然手足无措地忘词了。 半响他终于开口:“姑娘的风寒可有好些了?” 风寒?苏云心中揣测着,莫非是苏巡在他面前装病糊弄他?不过苏巡那家伙果然现世报呢,后来还真的感染了风寒。 她故作吃惊:“咦?我没有什么不适啊。” 花梨在一旁不住点头:“就是就是,小姐身体好得很呐。叶大人这话是从何谈起啊?” 叶轩脸色微变,昨日他见到的果然是她的弟弟?想起“她”在他手上那有意无意的一撩,没想到居然是自己误会了?他怅然若失道:“那姑娘的这枚玉佩……”他指着苏云腰间。 “玉佩?瞧我这记性呢,想必昨日民女的弟弟苏巡撞见的就是大人您吧?我听他说起过所遇之人的相貌衣着,估摸着就是叶大人您了。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叶大人呢,救了民女性命,还替民女找到了这枚玉佩,这玉佩是仙逝的家母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因此我视若珍宝一直戴着它,若是遗失了,我真不知道会如何心疼呢。” “原来如此。姑娘也不必言谢,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别看叶轩说话的时候四平八稳,其实他偷偷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苏云试探地问道:“我那个弟弟从小被人拐走,也没机会读书识字,言行举止难免有失得体,不知道昨日可曾冲撞了大人?” 说起来也怪自己莽撞认错了人,叶轩正为此难堪呢。如今又被苏云问起,他觉得脸上挂不住,干咳两声:“不会,姑娘别多虑了。” 苏云见状,更觉得可疑,却也不好追问下去,想来弟弟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来,否则叶轩也没有维护他的理由,她稍事安心。 当下两人无话。 花梨在一旁干着急,她早看出来苏云与叶轩之间的异样,不过这叶轩探案的本事一流,遇到这等儿女情长之事却是木头一个,竟为了公事三番四次把小姐给得罪了。如今他明明为了救小姐而受伤不轻,又总是追着小姐不放,想必对小姐用情已深。可是现如今他连半句明话都不给,这算什么?她真为小姐而感到憋屈。 见叶轩没有开口的意思,苏云柔声说道:“民女感念大人的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若是大人不嫌弃,今后大人的所有衣装便由云锦布庄一应提供,不收分毫,您看何如?” 叶轩刚想婉拒,却见苏云殷切挚诚的眼神望着自己,心想话都被她说去了,若是自己拒绝了,岂不是嫌弃云锦布庄?他便盘算着如何拒绝才不至于得罪了人家姑娘。 不过,苏云却不给他这个机会,马上笑道:“叶大人既然不说话,那便是默认了。择日不如撞日,大人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归?不如今日就做套衣服再走吧?” 叶轩张口想谢绝,苏云已经转身吩咐花梨:“你去让杨掌柜准备一下,咱们稍后带叶大人去三楼的锦绣阁去挑选料子。”复又对叶轩说道:“这是民女的一片心意,还请大人莫要拒绝。” “多谢姑娘美意。” 叶轩其实也不想那么早离开,如今苏云留他下来制衣,这样便能与她多处一会儿,虽然只是一会儿,对他而言也是美好珍贵的。他想起两人初次见面以来,由于种种误会,总以为她站在他的对立面,两人一直都是针锋相对的局面,如今终于能坐下来好好与她说说话,他觉得恍如隔世一般,由衷希望这份友好和谐不要再被打破。不过,一想起云霄阁,他隐隐有些担心。 云锦布庄共有三层,楼层越往上,布料越是稀贵,那锦绣阁更是专门给那些蓬门贵宾开辟的,里面摆放的皆是从全国各地甚至异域运来的上等布料,价格不菲。 不一会儿,花梨走了回来,对着苏云躬身道:“小姐,杨掌柜都准备妥当了。请小姐和叶大人移步锦绣阁。” 他们到了锦绣阁门口,苏云领着叶轩进去,门口侍立着一个头发花白穿着驼色褂子的老头,身旁站着一个年轻伙计。 那老头一见苏云,赶紧行礼道:“小姐,我已经吩咐下去,请客人尽管慢慢挑选,这段时间不会有其他人打搅。” 苏云向他介绍叶轩说道:“杨掌柜,这位是大理寺卿叶大人。”叶轩与杨掌柜相互致意。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问掌柜的:“姚师傅怎么不在?” 掌柜答道:“回禀小姐,姚师傅正在给知府大人府上给二公子改衣服。” 苏云又问:“那刘师傅呢?” “刘师傅家中老母病重,他请假回家了。” 苏云有些失望:“真不凑巧。”她转身对叶轩说道:“姚师傅与刘师傅是专门负责锦绣阁贵宾的裁缝,他们的手艺精湛,乃云锦布庄的招牌裁缝。民女原本打算请他们亲自为叶大人裁衣呢。”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75 叶轩拱手一揖:“姑娘的美意叶某心领了,既然二位裁缝师傅都不在,那衣服的事情还是免了吧。” 苏云笑容晏晏,态度却是不依不饶:“民女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叶大人,您先进去选料子吧,民女自有安排。” 锦绣阁果然是别具一格,宽敞明亮窗明几净,一排排镏金的货架上摆放着各色精美布料,货架旁还设有茶歇点心。叶轩抬眼望向货架,那里布料应有尽有,玲琅满目。他平素要么就是官袍,要么就是黑、白、灰色的素衣,如今看得眼前这些五颜六色、绣花似锦的布匹,眼睛都花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了多年的青袍,洗得都已经泛白了,再抬头看看那些华美高贵的布料,就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连忙对苏云说道:“苏姑娘,这些料子实在贵重,叶某不过一个四品官员,实在是消受不起。小姐的好意叶某心领了,只是这衣服就免了吧?”其实,以他的俸禄也不至于连这样的料子都消受不起,只是对于衣装他向来是不讲究的。 苏云听他口气倒像是自己为难他似的,心道这人还真够耿直的。不过,她欠了他的人情,她总是要还的,不然她心里不安。所以她铁了心一定要叶轩收下回礼的。 于是,她笑着说道:“叶大人别太客气了,大人若是嫌麻烦,那民女替大人代为挑选如何?”她转身对花梨递了个眼色:“花梨,请叶大人去贵宾椅那边休息片刻,再奉上些点心。我挑完了请他过目。” 小姐的话她可不敢不听啊,花梨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将叶轩“请”到了贵宾椅上。 花梨看着他们俩一个拼命要送礼,一个却扭扭捏捏不肯收,就觉得好笑。她好想劝劝叶轩这个木头人:小姐的命都是您救回的,这些薄礼您就收下吧,若是不收倒显得我家小姐小气了。不过,苏云在场,她终究还是不敢乱说话的。 苏云的目光在那些布料上一个个扫过去,她挑来选去,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匹竹青色的云纹暗底雨丝锦,还有一匹银白色的金边对兽织锦上。这样的料子既体面,又不花哨,想来也衬得他的稳重威严。 她招来伙计将布匹取下,呈到叶轩面前。苏云指着其中之一侃侃而道:“叶大人,此乃青蝉雨丝锦,面料柔软,质地坚韧,颜色经久不褪,是东瀛皇室御用的布帛之一。您看如何?” 叶轩看到她樱桃小嘴不停,隐约露出里面珍珠般的贝齿,声音如乳莺般轻柔悦耳。她介绍起布料的时候,眉飞色舞,眸中绽放着朝霞般动人的光彩。他不觉看得痴了,时不时地点点头。 苏云说着说着,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虽然在点头,两只眼睛却一直盯着自己,何曾对着那些布料看过一眼? 他在看什么呢? 苏云有些不自在,她偷偷朝着不远处的落地大铜镜照了照,没发现脸上有什么异常。当下她低眉说道:“既然叶大人已经点头了,那就定这两套吧。您可有什么喜好?如今天气转凉,不如替大人做两件御寒的大氅如何?” 叶轩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低下头说道:“我都可以,全凭姑娘做主。” 苏云一听,脸更红了,轻咬着嘴唇:这人还真是……我是你的什么人呢?哪里能让我替你做主?冷不防地,她脑中突然冒出了昨日与苏巡的对话,她不是还开玩笑地说要亲自验证一番,看叶轩是不是真的有龙阳之好吗?原本他好不好龙阳,于她是毫无关系的,不过如今他对自己有恩,她自然也对他上心起来,想要多了解他一些。所以她心念一动,竟是按捺不住想要试探一番呢。 ☆、贴身丈量 苏云手上拿着皮尺,她轻移莲步,走到叶轩跟前,嫣然笑道:“叶大人,不介意民女替您量尺寸吧?民女的裁缝手艺可是不输给这边任何一位裁缝师傅的哟。” 此言一出,身旁的掌柜和伙计都是大为惊诧,虽说本朝民风开放,云锦布庄里不乏女裁缝,替男子量衣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但小姐乃千金之躯,况且这还是她头一遭亲手替一个陌生男子做这等事呢。不过,他们明白小姐做事向来有分寸,事出定有原因,只是他们抓破头也猜不明白,小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叶轩脸刷地一下红了,他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退后两步,口中慌忙说道: “使不得,使不得。” 苏云展开皮尺,一本正经地说道:“别动!量错了可麻烦了。” 她那对羽毛般修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明亮的双眸中秋波荡漾,他觉得思绪都停滞了,竟听从她的话站定纹丝不敢动弹,只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吃惊地望着她。 唯有花梨在旁边不怀好意地偷笑:这回有好戏可看了。看起来对于这木头人,小姐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先下手了? 叶轩果然如同木头一般,一动也不敢动,他浑身肌肉紧绷,只觉得她呼气如兰,带着些许暖意拂到了自己的脸上。 苏云踩着矮凳,先量了他的颈围。 他的喉结明显动了一下,也许是紧张地咽了一口吐沫吧。 然后她开始量他的胸围。 “叶大人,劳驾请抬起手来。”她轻柔地说道,叶轩听话地抬起手,不过动作有些僵硬。 她与他面对面站着,他的胸膛真是宽阔结实啊,不过她有些犯难,如何才能将皮尺绕着这么宽的胸膛一圈呢? 她镇定片刻,右手拿着皮尺的一头绕到他背后,左手也绕到他背后想要去接右手上的皮尺。可惜她的手不够长,她咬了咬牙,好不容易伸长手才将皮尺在他胸周围绕了一圈,不过她的身体几乎都要贴到他的胸膛了。 叶轩感到她的发丝在他胸前轻轻扫过,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受到酷刑一般的犯人。这滋味真是折磨人。她的纤手在他身上划过的地方火烧火燎,他感到浑身沸腾,简直快要爆炸了。 她离得太近了!太近了!她身上清新甘甜的香气就这么直冲鼻窍而来,她乌发中的金步摇随着她的移动而摇摇晃晃,晃得他心都飘飘荡荡起来。 接下来是腰。 他的腰挺拔有力,毫无赘肉,摸上去就像是石头一样。 果然是习武之人,身躯凛凛,倜傥硬朗。苏云心里暗暗赞叹着,继续埋头丈量…… 此时叶轩身体的某一部分已经起了可耻的反应了,幸亏他的长袍宽大厚重遮住了秘密,不然的话让他这个大理寺卿的脸往哪里搁? 苏云察觉到他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她甚至还能听到他强劲如击鼓般的咚咚心跳声,看他这个样子,明显就是正常男子面对女子应该有的表现嘛,怎么可能是龙阳呢? 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样子,她倒有些过意不去了。怎么办,她还量不量呢? 别的男人她一眼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76 就能看透,她知道他们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想着什么,因此她并不害怕他们,与他们相处起来也总能拿捏地恰到好处。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总是像隔着一层雾似的让她看不透,他的眼神永远是那么清冷,一张雕塑般的脸孔就像是神祗一般,这让她不禁有一丝害怕,她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呢?是不是视自己为妖女,想把自己投入大牢? 不过如今,她欣喜地发现,他也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啊,虽然有些刚硬冷漠,但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 她将皮尺交还给杨掌柜:“我突然有些头晕,剩下的一些就有劳杨掌柜了。” “是,小姐!”杨掌柜早年也曾做过一段时间裁缝,他接过皮尺,丝毫不敢怠慢地干起活来。 花梨见叶轩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正看得津津有味呢,没想到苏云竟然那么快就放过他了?真是可惜啊,她原本还想着叶轩没准一个冲动就向自家小姐告白了呢? 叶轩如释重负,虽说此时天气已经转凉,不过他的额头都渗出汗来了。 等杨掌柜量完之后,叶轩一改往日严肃,对他感恩戴德道:“多谢杨掌柜。”他其实是在感激杨掌柜替自己解了围吧,若是自己再任由苏云这么摆弄下去,他都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纵横官场多年,没想到却对一个小姑娘束手无策,叶轩竟然生出一种完败的失落感。他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相比之下,苏云依旧是笑面春风:“叶大人,您的衣服民女会命人加紧赶制,请大人一个月之后来取。今后叶大人便是云锦布庄的贵客,若是觉得需要添置什么衣服,尽管来这里便是。” 叶轩谢过。临走之时,他忽然记起昨日与冬宁等部下的谈话,他在门边站定,回头定定地望着苏云。 苏云见他脸色变得凝重,她收敛了笑容,欠身问道:“叶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苏姑娘,云霄阁与数桩命案相关,如今还有线索显示他们牵涉进了一桩朝廷官员的弹劾案。所以在下奉劝姑娘一句,还是离他们远一些为好。” 他实在是害怕,害怕有朝一日,这个秀丽聪慧的女孩会因为云霄阁而与自己为敌。 苏云微怔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叶轩向她一躬身,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裁缝和伙计见他说的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都是丈二摸不到头脑。苏云让他俩退下。 待他们走后,花梨扶住苏云的手,狐疑地问道:“小姐,难道他已经发现令狐越与我们往来了?” 苏云蹙眉沉吟: 叶轩并没有说假,云霄阁确实与数桩命案相关。之前金蝉子杀人劫财,以此构陷云霄阁阁主,令狐越于此事确实无辜。不过,他之后为了排除异己,一把火烧了云霄阁,还杀了多名属下,这却是他亲口承认的。他说起此事的时候是那样的轻描淡写,就好像不过是捏死了几只蝼蚁。至于叶轩提到的朝廷官员的案子,不知道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云霄阁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她苏云也不是一无所知,其背后撑腰的人恐怕连大理寺都不是轻易能够撼动的。而令狐越年纪轻轻便能高居阁主之位,恐怕也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她实在是有些担忧,儿时那个善良胆小的玩伴,究竟变成了怎么样的一个人?自己是不是该像叶轩所说,尽量远离他? 花梨见苏云没有回答,愁眉苦脸道: “叶大人似乎对云霄阁颇为反感。不过小姐,令狐公子可是救出咱们少爷的大恩人呐!这两边都对我们有恩,他们却偏偏势同水火。那我们夹在中间,该如何是好啊?” 这一语正巧说中苏云心事,她心中轻叹了一声,这两边的势力都是非同小可,纵然苏家再有钱也不能得罪任何一方。更何况,她还有大仇未报。眼下也只有希望他们两边不要彼此撞见才好。 翌日一大早,冬宁如往常那样给叶轩的房间送去洗漱净面之物,推门进去房中却空无一人。他拉住门口打扫庭院的一个小厮,问道:“看到叶大人到哪里去了吗?” 那小厮往庭院一角指了指:“大清早的就看到叶大人一个人跑到练功房里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怎么还没有吃东西就去练功了?”冬宁觉得奇怪,他端着洗脸盆走到了练功房那里。 他推门进去,却见叶轩光着膀子,对着练功的木人桩奋力地搏击,还不时发出低压的嘶吼和粗重的喘息。虽然此时天气寒冷,但他发丝因为沾满了汗水而紧紧地贴在雕塑般的脸上。他小麦色胸膛不停起伏着,贲发的肌肉上布满了汗珠。他眸中射出腾腾的杀气,咬牙切齿地用拳脚对着木人桩上下猛攻。 跟随叶轩多年的冬宁知道,叶轩习惯练剑,却很少对着木人桩赤手空拳地搏击。一旦他这样做了,那时常是因为他心中有满腔的怒气需要发泄。 究竟又是谁招惹了叶公子? 突然,只听“咔嚓”一记,叶轩竟一拳击碎了木人桩上的一根木手臂!他大叫一声,俯身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不停地呼吸,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了。他眼中灼热的怒火变成了一种深不可测的光芒。 无论他有多么不情愿,但叶轩依旧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昨晚的梦: 他根本分辨不清究竟在哪里,只记得苏云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胸口,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芳香萦绕在他的鼻窍,让他头昏昏沉沉的,像要推开她却又是那么无力。 他既渴望却又害怕,但是她却不放过他!在他的耳边发出酥软低语,就如同妖精鬼魅一样令人难以抗拒。他的心脏就像是要炸开一般,终于,他还是没有忍耐住,就像是渴望了这个女孩千年似的,忘情地痴情地与她纠缠在一起…… 为什么会有这样?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去想她的冲动,真想要将她紧紧地揉在怀中,想要抚摸她顺滑的头发她粉嫩的红唇她纤细的腰肢,想要和她永生永世都在一起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这种抑制不住的念头时刻撕扯着他的心,让他感觉几乎快要入魔! 他的汗顺着他的脸颊流淌到了地上,负罪感填满了他的内心!他的身体和心灵都需要一个发泄口,他如同逃避似的跑到练功房发疯般地苦练。 “叶大人,还请歇息一下再练吧?这洗漱水都凉了,要不我去给您换盆热水吧?”冬宁忧虑地望着他。 “不用!”叶轩面无表情地说道,他走过去端起整盆水,“哗啦”一下从头倒脚浇在了自己的身上!冰凉的水沁人心骨,叶轩打了一个冷战,瞬间冷静下来。但是他深邃的双眸中竟透出无尽的悲伤与哀愁。 叶大人,您究竟怎么了? 冬宁从来没有见过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77 叶轩如此,他紧咬嘴唇,无比担心地注视着叶轩。 …… ☆、竹马的心思 这一年的长安格外寒冷,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昨夜的一场鹅毛大雪过后,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冬日午后的阳光洒进一桩三层高的庭院阁楼,照在一只雕刻着仙鹤朝阳的精美铜炉上,反射出熠熠光辉,暖炉中的炭火正旺,将整个屋子烘得暖洋洋的。此乃书香阁,专门供苏云藏书弄墨,阁中各色书籍满架,古帖名画琳琅满目。 苏云正舒服地窝在铺着雪狐裘皮毯子的长椅上,入神地读着一本前朝着名女词人李秀茵所作的词集。在这样一个温馨惬意的地方,她经常就像这样捧着自己心爱的书籍,呆上一整个下午。 此时,院子里传来几声嘻哈喧闹,将苏云的思绪从书中拉了出来。她转动清秀的脸庞,一双星辰般的美眸懒洋洋地向窗外望出去。从她所处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银装素裹的后花园,青松龙柏的树枝都被积雪压出了好看的弧度,一旁几株怒放的梅花在风中傲然挺立。 梅树下,弟弟苏巡穿着一身靛青色的藤纹锦袄,戴着一顶熊皮毡帽,正在与陆非还有几个小厮打雪仗呢。 “小姐,要不休息一下,吃些点心吧?”花梨端着一个高足盘走了过来,上面摆放着鲜黄的鸳鸯酥和晶莹的芸豆糕,看着就让人有好胃口。她将高足盘放在了苏云窗边的大理石桌几上。 苏云合上书,悠然地走到了窗边。 楼下又传来了朗朗笑声,花梨探出头去张望,只见苏巡虚晃一下,手中一团雪球飞向陆非,陆非躲闪不及,正巧被砸在脸上,瞬间成了个大花脸。引得旁边的人一阵哄笑。 花梨忍俊不禁:“啊哟,少爷下手还真是快。那陆公子可被他欺负惨了。这两个人,一个是急躁的混世魔王,一个木讷老实的书呆子,怎么就这么要好了呢?” 苏云抿嘴一笑,自从苏巡来了之后,陆非有事没事儿总跑来找他。不过苏巡被她严加看管,不得擅自出府,所以他也不排斥这个送上门来解闷的同伴,只是他时不时想出点馊主意捉弄这个老实人,以此为乐。 她感叹道:“亏得陆公子是个好脾气的,否则哪有人愿意和少爷那样的小霸王交朋友呢?” “依我看呐,主要还是因为少爷是小姐的亲弟弟吧,而且又和小姐长得那么像。这陆公子爱屋及乌,也喜欢少爷呗。再说了,他若和少爷要好,便能常来这里,自然能见到他心中最想念的小姐啦。所以啊,他就算是被少爷欺负了,也是心甘情……”花梨突然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此时苏云擦净手,将一块芸豆糕一口塞进了花梨的嘴里,看上去凶巴巴的,其实眼中透着笑意: “你呀,十句话里倒有九句是不该说的,还是吃点儿东西别说话了!” 随后,苏云兰指一翘,取了一块鸳鸯酥轻轻咬上一口。只觉香脆酥甜,满口清香,她凤眸微眯,赞叹道:“不错,冯厨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被塞了满嘴糕点的花梨不停眨巴着嘴巴,握着绣拳敲了敲胸口,总算是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了。她缓了口气说道:“自从少爷在咱们这里住下之后啊,冯厨子的手艺就突飞猛进。谁让少爷食量大如牛,而且又是个嘴馋的,顿顿要吃山珍海味不说,还总是缠着冯厨子要做这个糕那个点的,还不许重样的,那冯厨子可被折腾死了。” 她朝着楼下的苏巡指了指:“小姐您瞧瞧,少爷这不才来了几个月啊,就养得白里透红,容光焕发的。这可都亏了冯厨子啊。” 苏云掩嘴浅笑:“改明儿我请爹爹给冯厨子加些月钱,咱们可不能让少爷把他给吓跑了。否则的话还有谁来喂饱少爷这个无底洞啊。” “对啊对啊,可得让老爷多加点儿。”花梨目光又转向窗外,见苏巡站在雪中,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笑得爽朗不羁如春花秋月,越发显得俊美绝伦。她两眼闪着异样光芒,面带春风: “咱们家的少爷长得可真是俊呐!笑起来更是迷死人了。陆公子本来也算是个佳人了,不过跟咱苏公子一比,就差了一截了。” 听到这里,苏云吃到嘴里的一口糕差点儿噎住,她嘴里有东西,只好拼命忍住笑,两个肩膀却不住颤动。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怎么?外面那些莺莺燕燕还不够,主意都打到自家主子头上了?” “没有没有,我哪儿能看上少爷啊?”花梨赶紧摇头,不过这话说出口后听着特别扭,她马上纠正道:“不是不是,小姐,我的意思是说我哪儿敢打少爷主意啊!”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苏云又怎么会不知道花梨的心思?她呀就是小孩子心性,虽然见一个爱一个,却从来没有对哪个真正上心的。她就像没个定性的孩童,见到什么玩具都觉得好,都想要,可是一旦见了个新的玩具,马上就把前面那个抛到脑后了。 不过,眼看花梨都要及笄了,苏云向来视她为姐妹,自然也开始牵挂起了她的终身大事,不然以花梨这般朝三暮四的性子,将来也愁嫁啊。 苏云瞪了花梨一眼:“要我说你什么好呢?大姑娘家的成天说这个公子帅那个男人俊的,将来谁还敢娶你?” “谁说我要嫁人啦?”花梨委屈地说,“我谁也不嫁,我可是打算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的。小姐老是记挂着让花梨嫁人,我看啊,小姐一定是自己着急想嫁人了吧?” 苏云又气又好笑:“我?你倒是说说,我想嫁谁?” “我哪儿知道啊?总之想娶小姐的人都排队等着呢,小姐爱嫁谁嫁谁,可休想逼花梨出嫁!”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倒像是和苏云较起了真。 这时,花梨低头看见一人由小厮领进了花园,正往她们所在的书香阁阔步走来。她眸中闪动着狡黠的笑,对着苏云努努嘴:“哟,说曹操曹操就到。小姐,眼前这位爷您可中意啊?怎么样,赶紧去求老爷为你做主吧?” 苏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那个披着火红色的斗篷、玉树临风的身影,正向着自己这里翩然走来。他抬头,看到窗边的苏云,他向她招了招手,脸上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嘴角展开出一个绝美的微笑,让这冬日阳光都黯然失色。 此人正是令狐越,前段时间他再次出现在苏府,听说是处理完了云霄阁的棘手事情,所以得空来见苏云。但今天花梨一番玩笑,倒让苏云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是对他怎么想的? 令狐越幼时曾与她一起患难与共,陪着苏云度过了一段最为艰难的岁月,那时候她家中失火,母亲病重,而父亲远赴他乡为生计奔波。令狐越的父亲则是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法术技艺教授给自己。每每念及此,苏云就觉得心口暖暖的。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78 可是,如今的令狐越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自卑,摇身一变成了号令数千人众的云霄阁阁主。他俊美潇洒,他风流张扬,他杀伐果决,这样的他毫无疑问是深得女子喜爱的,却也是让苏云有所顾忌的。 花梨见苏云不说话,以为被她说中了心事,便笑着说道:“小姐,您就放一百个心吧,就算您自己不去求,那老爷也是巴不得你嫁给令狐公子呢!如今咱们府里谁不知道啊,令狐公子深得老爷欢心,他如今得了老爷允许,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入苏府。你想想,除了他还有谁有这等礼遇啊?就算是陆公子远远地想见你一面,还得借口来找苏少爷呢。” 苏云无奈得苦笑:“你又胡说了!爹爹多年之前在晋阳的时候就曾见过令狐公子,他自然知道我们儿时曾是患难朋友,也感念令狐之父对我的照顾和教导。更何况,如今令狐公子将苏巡从贼窝里救了回来,爹爹岂有不感激之理?真是恨不得将金山银山都送给他作为报答呢!” “何止金山银山啊,简直恨不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都送给他呢!话说,令狐公子什么都不要,他图什么呀?难不成小姐真的以为他只图每日来听听小姐弹曲儿?” 此话一出,苏云倒是无语了。她又何尝不知,令狐越对自己的心思?她只是不想去深究而已。她一直当他是个朋友,是个哥哥,却没有半点儿别的意思。 令狐越对苏敬宇自称在外做珠宝生意,苏敬宇见他对生意颇有门道,又出手阔绰,也不虞有它。令狐越隔三差五地前来拜访苏府,但凡苏敬宇在家,他必定先是与老爷子喝茶聊天,两人同是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因而每每聊得甚为投缘。 不多久苏敬宇风湿病发,疼得天旋地转连床都下不了,令狐越更是每日前来探望还给他送来了一剂药方,说是从一位神医那里求得的。苏敬宇让郎中看了之后按药服下,果然风湿疼大大减轻,从此之后对这令狐越更是信任有加。 有时候苏老爷子一高兴,还会时不时透露些苏云的喜好偏爱,而令狐越得了窍门,便会马上变着法子来讨苏云欢心。所以正如刚才花梨所说,苏云的确有种感觉,自己倒像是被亲爹给急着送人了似的。 ☆、誓言 苏云定了定神,蹙眉冷声道:“别说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苏家的恩人。”其实她也不是不能体会爹爹的良苦用心。 那日令狐越向苏敬宇说自己仰慕苏云的琴艺,想请苏云教他弹琴。苏敬宇是个聪明人,马上听出了话外音,从令狐越望着自己女儿那情意绵绵的眼神中也不难看出他对苏云的心思。他见到令狐越一表人才,为人谦恭至少是在苏敬宇的面前,重要的是他尚未娶亲,便也不反对苏云与他来往。 话说这也算是苏敬宇的一桩心事了。 苏云这丫头还有两年就要及笄,别人家的女儿在她这个年龄的时候早订了亲。苏敬宇就她这么一个闺女,自然牵挂她的终身大事,不过他物色了京师多少富贵子弟、名门大家之后都入不了她的眼。每回与她提及此事她总是推三阻四的,要么说人家这个不好那个不中意,要么干脆说自己不想嫁人了,一辈子陪着父亲。 苏敬宇平日宠惯了女儿,她说一个不字,他绝不会勉强她的。不过自己这两年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他活着这一把年纪,如今儿子也归家了,他什么都不缺,还要求什么呢?唯一希望苏云早日找个好婆家,那他这个做父亲的也终于可以安心了。 如今他也想通了,他这个宝贝女儿若是喜欢对方,他苏敬宇也不是那么不开明的人,不会介意对方的家室门第,毕竟他们苏家的嫁妆够养活苏云和她未来夫家十辈子了。只要对方真心对苏云好,他这个父亲就别无他求了。 所以当他得知令狐越说要每日来拜访苏云,而苏云也不排斥,反而低头不语,他便以为女儿已经芳心暗许,他这个做爹爹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就盼着他们尽早把婚事给订了! 只是如今苏云尚未出阁,成天与个年轻男子在一起,传出去对她姑娘家的名声也不太好,因此他对外宣称令狐越是他的远房亲戚,前来长安投奔自己的,这样一来,不就名正言顺了。假以时日,等到苏云与他感情融洽了,他再做主把婚事订了,反正嫁给远方的亲戚也是亲上加亲,两全其美! 见令狐越走了过来,正在和苏巡、陆非打雪仗的那几个小厮忽然停了下来,拍拍身上的雪,对着令狐越低头哈腰地行礼。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最会察言观色了,都知道眼前这位少爷虽说是老爷表姑的儿子,不过老爷待他却非常热络,最关键的在于,他还深得小姐的青睐,与小姐在书斋一聊就是好半天呢。他们自然要讨好他些,没准儿哪天他还成了苏府的姑爷呢! 令狐越朝着苏巡与陆非躬身一揖。 苏巡与陆非见了令狐越之后,原本嘻嘻哈哈的脸一下子拉得老长。 照理说苏巡是被令狐越拉出贼窝的,他应该感激令狐越才对。可是他却对令狐越当初连蒙带骗将他诱到长安的手段颇为不满,更为令狐越以他为交易换取亲近苏云的机会而耿耿于怀。所以见了令狐越,苏巡只是吹吹口哨,扭头假装没有看见。 而陆非显然也不太待见令狐越,无奈出于礼节,他只得朝着令狐越回礼。 然后,令狐越昂首阔步朝着书香阁走去。 陆非知道如今苏云对于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远亲,竟比自己还要熟稔,他心中着实意难平:这家伙才来多久,明明是个八竿子打不到边的远亲,凭什么和对云妹妹那么亲近? 他越想越气,竟鬼使神差地将手中的雪球往令狐越的头上砸去。 陆非是下了十成的力量的,那个雪球在空中飞出一个抛物线,眼看着就要砸中令狐越了。 令狐越虽然背对着他们,却如同后背长眼一般,迅速回转出掌如风,雪球还没有碰到他便被一道无形的掌力击碎。陆非只觉得扑面一股劲风吹来,肩上竟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一个不稳,向后趔趄几步摔倒在地。 这一招隔山劈掌着实厉害,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那几个小厮愣了足足半响,方才想起要去搀扶陆非。 陆非疼得大叫:“哎呦,我的胳臂!” “陆公子,您怎么了?不要紧吧?”那些小厮唯恐陆非受伤,那样他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陆非被他们拉了起来,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摸摸被震麻了的肩膀,推开小厮们的手,又羞又气道:“你!” 令狐越冷眼看着,轻描淡写地抱拳一揖:“误会误会,在下还以为是有人背后突袭,一不小心出手过重了。陆公子您没事儿吧?” 陆非只觉得肩头处传来阵阵钻心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79 的疼,但是他碍于面子咬牙强忍道:“没事。” “那就好。”令狐越头也不回地走了。 书香阁的窗台前,苏云和花梨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花梨摇头苦笑着:“这陆公子也真是的,谁不好招惹,没事儿招惹他干什么?人家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捏死。” 苏云却是微微蹙眉,心道:陆非不过是朝他砸个雪球,他下手未免重了。她转身对花梨说道:“你传话下去,请个郎中给陆公子看看,这万一要是伤到了哪里,我们也不好向陆尚书交代。” 花梨领命而出,正巧看见小厮领着令狐越走了进来。她乌溜溜的眼睛朝着他匆匆一瞥,行礼之后便离开了,嘴里却是嘟哝着:“嘿嘿,小姐莫非是想要与令狐公子单独相处,这才把我支开?小姐也真是的,我花梨岂是如此不通人情之人?我呀晚些回去,让他们多说会儿话。” 书香阁中,令狐越乍一见到苏云,他原本清冷的脸上就露出了温润迷人的微笑,双眸中反射着剔透张扬的蓝光。 “阿云!”令狐越亲昵地叫着。 苏云不再去想刚才的那一幕,她欠身朝他请安,和颜悦色道:“令狐公子,今日想学哪首曲子?” “怎么,不学曲子就不能来了吗?”令狐越挑眉轻笑。 苏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她马上莞尔一笑:“怎么会?令狐公子可是苏府的贵客呢。” “阿云,难道你只是把我当成客人了吗?”令狐越走近一步,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炙热。 苏云一时语塞,她懵懂地抬眉,故作不明白他的意思。 令狐越又朝她跨近了一步,近到苏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他目光灼灼地望定她,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苏云察觉到他有些异样,不自觉的往后一退,正要盘算对策。 熟料,他忽然一把抓住了苏云的左手。花梨在旁看了马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却忍不住留了一跳指缝往外偷看。 苏云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如此,急得要挣脱,却感到令狐越往她手上塞了冷冰冰的一物,然后就松开了她的手。 她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手中多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那是一枚刻成牡丹花枝状的金薄片,花枝上方还有一只造型立体、精雕细琢的蝴蝶,蝴蝶头上的触须与身上的翅翼翘起,在风中微颤,闪动着金色的光芒。 她浓密的睫毛轻眨,不解地问:“这是?” 令狐越俏皮地眨了眨一只眼:“这是书签,送给你,你瞧瞧喜欢吗?” 苏云将书签还给他,摇头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 令狐越哪里肯依:“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只有这样的东西才配得上给阿云用!这是我特地命人打造的,一来感谢阿云教我学琴,二来也算我在苏府的伙食费。你若是不收,我可要不高兴了。”他还果真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多谢令狐公子,不过下次可千万别再破费了。”苏云知他倔强,便收下了书签,将它置于桌上那本摊开的词集上,想着以后找个机会还了他这份人情。 令狐看到那本书,好奇地问:“阿云在看什么呢?”他拿起书看了看:“原来是李秀茵的词集,阿云也喜欢她的作品吗?” 苏云“嗯”了一声。 “阿云最喜欢她哪一首?”他直直望着她,显得兴致盎然。 苏云手抵着下巴想了想:“每首都很不错,若说最喜欢,莫过于《蝶恋花寒日萧萧别姐妹》,还有《如梦令风干霜花泪已尽》。”前一首表达了姐妹惜别之情,后一首乃颠沛流离之时所做。苏云每每读来,都会忆起前世与亲人离别之时的情景,因而感触至深。 令狐越微露诧异:“这两首都是她晚年孤苦颠沛之时所作,虽说言语清丽,独辟蹊径,意境却都是深沉哀婉,凄苦悲凉。我原以为,阿云喜欢的会是像《点绛唇春风笑面花满园》之类活泼生动、自由浪漫的词句呢。难道说,阿云有什么心事吗?” 苏云笑着摇头:“我能有什么心事啊?不过是觉得词中感情真挚,韵味悠长而已。李秀茵出生高贵,本人又容貌出众才高识博,可惜所托非人,以致家道中落、晚景凄凉,这才有了这两首悲凉的词作。” “这都是她那不成器的丈夫害的!他不仅不疼惜爱护她,反而对她恶语相向,甚至还拖累了她为官的父亲。这种人根本不配做男人!” 令狐越话锋一转,继而说道:“阿云,我绝不会像他那样混账。我发誓,今后一定会好好疼爱守护我的妻子,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拿世上最好的东西给她宠她。”他的目光坚定,像是在说一件天大的誓言一般。 苏云低头浅浅一笑,却没有接话。 令狐越以为她不答话,继续说道:“阿云,难道你不信我吗?” 苏云抬眸,见他眸中精光乍现,如宝石般璀璨清澈。他的眼中分明有一种不一样的期待,这让苏云有些担心。她定了定神,莞尔一笑:“苏云信不信又有何要紧,这些话还是说给未来的令狐夫人听吧。”不等令狐说话,她岔开道:“对了,令狐公子还没说喜欢李秀茵的哪首词呢?” 令狐越略微有些失望,不过他转念一想,苏云到底与众不同,她岂是那么容易上钩的女孩呢?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力,慢慢感化她的心。他很快振作起来,说道:“我喜欢那首《浣溪沙窗前剪影》,语新意隽,写出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信心。” “嗯,确实不错。”苏云与他从诗词歌赋一直到音律琴典聊了很久,颇为投机。 聊着聊着,令狐越突然说道:“阿云,云霄阁近日接到一笔委托,我明日会南下江宁,恐怕得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再回来了。” 苏云很少听他提及云霄阁的事情,不过以她所了解的情况来看,需要令狐越亲自出马的事情,必定不是小事。她问道:“江宁可远了,不知是受了什么委托?” “是老主顾介绍的生意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听说是有地方闹鬼,让我带人过去驱邪避魔。”令狐越说话的时候却没有看着苏云的眼睛,这让苏云觉得他多少对自己有些隐瞒。 既然他不愿多说,那苏云也就不再多问。毕竟云霄阁的事绝非她能染指的。她眨眨眼睛: “驱邪?这招之前令狐叔叔可没有教我呢,改日也请令狐公子让我开开眼界吧。” 令狐越笑声朗朗:“一言为定。等我从江宁回来,就来教阿云!” “太好了!”苏云笑靥如花。 ☆、追捕 两人开门走出去,却见门口抱膝坐着一人,正是花梨。她正在打瞌睡呢,被突然开启的门吓了一跳,差点儿摔在地上。她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哈喇,有些不好意思。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80 原来花梨奉苏云之命为陆非请来郎中之后,其实早就回到了云霄阁,只是一直守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搅苏云他们。不过,她忽然犯困,所以就在门口休息一会儿,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苏云掏出衣襟中的绣帕,给她抹了抹嘴角:“瞧你,昨晚没睡好吗?” “睡好了呀。只是最近不知怎么的,老是犯困。”花梨摇摇头,笑得像个孩子。 令狐越早就知道她们关系亲昵,不像是主仆,倒像是姐妹。他盯着花梨看了看,开玩笑地说道:“哦我知道了,莫非花梨是属蛇的?你瞧她养的那些蛇都冬眠了,她自己也不停犯困呢。” 苏云一听忍俊不禁,捂嘴轻笑。花梨却又羞又气,不好对令狐越发作,只能对着苏云怨恨地剜了一眼,嘟着粉嫩的樱桃小嘴:“小姐,你尽帮着外人取笑我!” 苏云笑着说道:“好了,不闹了。我们送令狐公子出去吧。” 他们一起穿过花园,走到游廊尽头的时候,迎面却见一个身穿灰色麻布袄,人高马大的男子匆匆赶来。此人正是影卫金州,平日里一直装扮成令狐越的车夫随他一同来苏府。 金州看到他,神色焦急地躬身说道:“阁主,属下有急事相告,还请借一步说话。” 他说起来的时候声音铿锵有力,又富有磁性,一下子便把花梨的注意力给吸引住了。其实之前花梨曾有多次都想找机会与金州搭讪,但他就像石头一样不理不睬,要么干脆躲得远远的。可他越是躲避,却越是激起了花梨的兴趣,她竟暗暗发誓,非要将他拿下不可。她也不是正的喜欢他,只是觉得如果能让他这样的男人臣服于自己的裙下,那简直太刺激太有挑战了。 久而久之,花梨就这样对金州上了心。金州平时都是低着头的,又是车夫打扮,毫不起眼,不过今日仔细一看,花梨发现他眉清目朗,五官分明,举手投足之间显出一股硬朗魄力,显然不是个普通的侍卫。他的相貌虽说不上比俊美出尘的令狐越逊色多了,但金州也自有一番令女人心动的风骨。花梨竟越来对他有兴趣了。 此时,金州凑在令狐越的耳边说了一通,只见令狐的脸冷了下来,他紧攥拳头,切齿说道:“真可恶,我们明明很小心的,怎么会被他们追到了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眸色变得晦暗幽黑,“一定是董福那个臭小子出卖了我!” 苏云一听,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她试探地问道:“令狐公子,不知是谁追到了这里?” 令狐越拧着眉头,显然在犹豫要不要对苏云说。 苏云温柔地说道:“令狐公子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苏府中有不少镖师,公子又是我们的贵客,我自然会想法子替公子解围。” 金州上前一步劝道:“阁主,我们的人现在不在附近,要招他们过来恐怕还需要些时间。对方埋伏在暗处,目前还不知人数多少,为了安全起见,不如请苏小姐帮忙吧。” 苏云看了一眼金州,知他必定不是一个普通的车夫,对着令狐越问道:“请问这位是?” “这是金州,是我的贴身护卫,如今我们初来乍到,凡是要低调小心,只好委屈他暂且充当车夫。”令狐越说着拍了拍金州的肩膀。 金州马上说道:“区区小事,阁主何须介意。” 花梨在旁目不转睛地看着金州,还不住地点头。金州发现了身旁那个个头娇小的嫩丫头一直在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自己,还以为是自己脸上哪里有脏东西呢,他背过去,偷偷地摸摸脸上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令狐越沉吟片刻,开口道:“阿云,还记得在裕兴客栈里围捕我们的那些大理寺的官兵吗?如今他们竟然埋伏在苏府门口,恐怕是冲着我来的。他们一直将金蝉子杀人劫财的事情怪罪到我的头上,追着我不放。” 苏云和花梨都是一惊,难道是叶轩?该来的总也躲不掉啊! 苏云左思右想,叶轩和令狐越都对自己有恩,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受到伤害都是她所不希望看见的。何况这还是在苏府,她可不愿意父亲因此事再受什么刺激。所以,她绝对不能让他们俩有正面冲突。 花梨急得团团转,令狐越和叶轩看起来都中意自家小姐,这两个人一个如天山雪莲,俊逸出尘;一个如高山青松,挺拔丰伟。论相貌身材头脑武功好像都不相上下,无论他们哪一个都是小姐的良配,都有可能成为她主子未来的夫婿。所以啊,她可不希望因为其中任何一个而得罪了另外一个。 令狐越恨恨道:“若是真的打起来,他们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只是我不想连累了阿云。” 苏云灵机一动,对着令狐越说道:“令狐公子,我倒有一计。” “阿云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苏云将计策与令狐越等人商议一番,令狐越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万一他们为难你怎么办?我宁愿自己被抓住,也不愿你为我冒险。” “令狐公子莫担心,我与那大理寺卿打过交道,我自有办法脱身。”苏云神色笃定。 “真的吗?”令狐越狐疑地看着她。 苏云淡定地说道:“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令狐公子,还不快做准备?” 令狐越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 与苏府大宅相距不远处的繁华大街上,有一家青砖高墙的闲云茶馆,茶馆屋顶的黑瓦上已经被一层白雪覆盖。茶馆里面客人不多,桌上的几个茶壶正在往外冒着热气。 此时虽是冬日,但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让茶客们懒洋洋的。 茶馆二楼的红色栏杆旁,叶轩与冬宁正在饮茶,但是他们的目光却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苏府的朱红大门,没有漏过任何一个进出苏府的人。 这时,王龙从楼下走了上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正是董福。 王龙说道:“叶大人,我已将董福带来了。” 董福坐下,对着叶轩打恭,两撇胡子微微一翘,笑道:“叶大人找我来莫非是为了云霄阁阁主?” 叶轩点点头:“这几日苏府都有一个年轻男子不断进出,他自称是苏老爷子在洛阳城的一个远房亲戚。不过我们已经查明,苏家并没有这一号远亲。而且此人并不在苏府落脚,时常只在苏府逗留几个时辰便走。除了苏府的人之外,很少有人看到他的容貌,此人行迹实在值得怀疑,所以找你过来认一认,看看他是不是云有海。” 董福挑眉,表情有些冷漠:“原来如此。上回我在晋阳协助大人抓捕云有海,不过大人仍将我关了三个月。如今我们已经两清,我也不欠你们什么,凭什么要帮你们?” 冬宁猛地一拍桌子:“姓董的,你也太不识抬举!若非大人开恩,你如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81 今只怕还关在牢里,不见天日。如今放你出来,你倒是这么快翻脸不认人了?” 董福眼珠一溜:“话不能这么说,只是求人帮忙总需拿出些诚意才行,更何况对方如果真是云有海,那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他说话的时候,还不停地摸着自己的两绺小胡子,眼中闪着狡黠的目光。 冬宁瞪了董福一眼,正要骂人,叶轩却淡定地开口道:“你不必冒什么风险,只需要远远地望一眼,看看那人是不是云有海。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忙,就可以得到二十两白银。倘若对方果真是云有海,再加二十两赏银;倘若你能助我们抓住他,再加二十两,你看这个诚意如何?” 董福马上变了一副嘴脸,不过他眉头一挑:“还是叶大人通情达理。不过,对方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云霄阁阁主,这赏银得翻倍才行!” 冬宁吼了起来:“姓董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叶轩却是毫不犹豫地说道:“好,就依你的,赏银翻倍!” 董福得意地点头:“好,有叶大人这句话,小的自然会赴汤蹈火!” “哼,脸倒是变得很快。”冬宁冷冷地嘀咕一声,董福却装作没听见。 王龙禀报道:“丁凯与方凯已经带人暗候在苏府外出的各通道上,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从苏府出来的人。” 董福瞥了一眼苏府的崇楼高阁,讥讽道:“没想到富甲天下的苏家,居然会与云有海这种江湖术士来往?真是令人意外呐。” 王龙不以为然道:“苏家原本就是生意人,自然与三教九流都能打交道。” 冬宁却添油加醋道:“苏家在短短十年之间从一个小商贩做到首屈一指的商界大亨,背后还不知道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手段呢,他们不过是因为利益驱使而相互利用,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打得什么主意。”他说着,瞥了叶轩一眼。 叶轩眉头微蹙,却只是浅抿了一口茶,目光有些凝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调虎离山 冬宁给叶轩斟了一杯茶,说道:“我们的人每次想要跟踪此人,却总是莫名其妙地跟丢了。此人若不是云霄阁阁主,恐怕也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溜掉,何况他也没有溜掉的理由。哼哼,这回我们可逮到了一条大鱼!” 王龙兴奋地瞪大眼睛,有些坐不住了:“听探子说那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岁,我可听说云霄阁阁主是个老头,怎么变成了个毛头小子?难道是他易容了?” 董福轻蔑地扫了他一眼:“非也,非也。云有海虽然手段狠辣,但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外界传言他是个花甲老头,也不过是他为了掩人耳目所作的障眼法罢了。” 叶轩问道:“若他易容之后,你可能认得出来?” 董福挺起了胸脯,像是受到了侮辱一般:“笑话!云有海那小子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老子就已经跟着前任阁主打江山了。更何况,我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就算不看他的脸,也照样能判断出是不是他。不是我夸口,他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 王龙紧握拳头,干劲十足地说:“晋阳的那次虽然被云有海侥幸逃了,不过这一次他可不会那么走运了!” 叶轩却不这么乐观,他看起来依旧是冷静谨慎:“云有海诡计多端,就像野兽一样能够嗅出危险。我们切记不可掉以轻心,一定不能漏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不过,这次行动未经上头准许,我们不能随便抓人,务必悄悄跟在他的后面,揪出云霄阁的老巢!然后再顺藤摸瓜,找到他们陷害高大人的证据!” “属下明白!”王龙豪爽地将茶一饮而尽。 冬宁笑道:“这是饮茶,又不是饮酒,哪有这样喝法的?” 王龙耸耸肩:“哪里来那么多婆婆妈妈的,我是来抓人的,又不是来饮茶的。” “你们看!”叶轩突然压低喉咙叫了一句。 他们扭头一看,苏府的大门徐徐开启,一辆遮着厚重帘幕的马车从里面驶了出来,正是金州驾驶的那辆。 王龙指着马车叫道:“这辆马车就是那个嫌犯的!可惜里面坐着何人根本看不出来。董福,你可认得那车夫?” 董福盯着车夫看了半响,摇了摇头:“不认得。” “好狡猾的家伙!”叶轩攥紧了拳头,方又转身说道: “我先带着董福跟着他们!为了不打草惊蛇,你们稍后跟上。” 因为曾与云霄阁的人有过交手,为了避免被人认出,叶轩、冬宁还有董福都戴上了遮脸的帷帽,他们迅速翻身上马,悄悄跟在了马车后面。 王龙召集了方力和丁凯还有手下,正骑着马跟在叶轩后头,双方保持了一段较长的距离。 熟料,从岔路口突然有四个脏兮兮十来岁的乞丐儿,推着一辆轮子都歪歪扭扭的破烂木板车冲了出来,木板车上面平躺着一个脸黑如碳,头发如乱草,身上穿着破布扎的麻草衣的老头。 乞丐儿们口里大叫着:“哎呦,轮子坏了,停不住啦,快让开!” 王龙他们赶紧调转马头避让,谁知避让不及,那木板车摇摇晃晃地过来撞上了王龙的马。王龙的马前蹄一蹬,重重地踢在了木板车上。只听轰隆一声,一个木轮子上的车辙突然断了,整个木板车随之都散了架,瘫在了道路中央。木板车上的那个乞丐老头从车上滚落在地上,哎呦呦地大声叫了起来,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挺直身子不动了。 王龙他们一看吓出一身冷汗,赶紧下马来看。 今日他们几个都是微服出访,没有穿大理寺的官袍,因此这些乞丐儿根本不怕他们,还扯着他们的衣服叫嚷:“你们怎么走路的?为什么要撞坏我们的车,还撞死了我们爷爷!” “你们先走,我留在这里处理此事!”王龙对着其他人说道。方力他们犹豫着要不要先去支援叶轩,没想到乞丐们的力气倒是挺大,死死拉着他们的裤脚就是不放手,又哭又喊道:“谁也不准走,你们撞死了人难道还想溜?你们赔我们的车,你们赔我们的爷爷!” 这么一闹,街上的路人看见撞死了人,纷纷围观来看,本来路中间就被木板车挡了道,如今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方力他们想走也走不掉了。 王龙摸了摸乞丐老头的鼻息,还有气息。他激动道:“他没有死!只是昏过去了!”旁人一听,皆是松了一口气。 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乞丐儿抹了抹眼泪,这样一抹,反而把他原本邋遢的脸弄得更花了,他哭着道:“胡说,爷爷明明死了,你们休想糊弄我们!” 丁凯被弄得哭笑不得,朝着乞丐老头的人中掐了一记,那老头果然醒转过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乞丐儿们飞扑到他怀里:“爷爷,太好了,你没有死!”不过,那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82 个最大的乞丐儿又转过身来,一只手伸到王龙面前,气鼓鼓地说道:“算你们走运,不过,爷爷伤得这么重,你们得赔钱!” 事情闹得挺大,整个街坊的人都围过来了,还在一旁对着王龙他们指手画脚:“看你们衣着打扮就像是有钱人,你们把人家撞伤了,自然要赔了!” 方力朝着叶轩离去的方向张望了一眼,他急得跺脚,无奈只得掏出身上所有的碎银,凑了二两,挥挥手道:“给给给,快走罢。” 谁知乞丐们却仍是不松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什么,这点儿钱就想打发我们?就连一辆木板车都买不了啊!我们爷爷不能走路,平时就靠着那车带着他了!好歹得给个三十两才行!否则,你们今天休想从这里过去!” 王龙对着其他人催促道:“快把身上的钱全给他们,别误了正事儿!”方力和丁凯还有手下兵吏个个儿将身上的口袋掏了个空,也才勉强凑足二十两。 没想到乞丐们仍是嫌少,死抓着他们不放。 最后乞丐们闹了半天,直到一个兵吏快马加鞭返回了大理寺凑足了银子,那些乞丐儿方才拿了银子,用木板抬着他们的爷爷,快速地离去了。 王龙等人口中骂骂咧咧,想要朝着叶轩与冬宁离开的地方向继续追,哪知他们早已不见了踪影。他们只好循着地上依稀的马蹄痕迹追赶了过去。 那些乞丐孩子等他们离去之后,一个个从一条无人的小巷子后探出脑袋来,脸上露出了贼兮兮的笑容。谁知他们那个半死不活的爷爷,却突然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他将那三十两银子,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银钱包全部给了这些孩子:“做的很好,这些是你们的赏钱。” “谢谢大人!”乞丐孩子们捧着碎银欢天喜地离开了。 那乞丐老头用衣袖往脸上一抹,原本黑炭似的脸上露出了白白的一块,他又抹了三两下,一张脸竟变得干干净净。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魁,原来他脸上涂了木炭粉,这才变得如此黑。只见他的嘴角挂着一丝狡黠的微笑,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他心里默默说道:小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马车从苏府出来,一路驰骋出了长安城,往山林驶去。 叶轩与冬宁在后面跟踪,为了避免泄露行踪,始终与马车保持了一段距离。由于官道上还残留着未清扫的积雪,因此马车驶过之后在道上留下两条清晰的车轮印。 隔着老远,叶轩发现前面的马车拐进了一条平缓的山道,山道两旁矗立着成片高耸的松柏。 半山腰处立着一间飞檐斗拱的六角木亭,马车在木亭边突然停了下来。那亭子被松林包围着,叶轩他们隔着远看不真切里面的情景。 冬宁回头往官道上张望了一眼: “叶大人,王龙他们怎么还没有跟上来?要不要等等他们?” 叶轩也感觉有一丝不对劲,但是他迟疑片刻还是决定: “不等了,我们先去木亭假装歇脚,见机行事,切不可与他们硬来。” 两人策马往木亭奔去。 他们刚赶到六角木亭,却听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急促低哑的喊声:“快走!” 转瞬之间,就见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身影飞速跃上了马车,车夫仓促地挥舞马鞭,从他们身边疾驰而去。 叶轩大喝一声:“休逃!”既然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他干脆扔掉了帷帽,与冬宁紧追而去。 马车哪里跑得过叶轩身下发足狂奔的雷龙,很快被他赶超。叶轩对着车夫大声喝令:“快停下!” 但车夫却对他置若罔闻,反而狠力挥鞭,马车轰隆隆地朝山上疾驰,整个车子在崎岖的石子道上不停震颤,就像是快要散架了一般。 叶轩双眸一凝,提气纵身一跃,如一道白虹一般飞落至马车上。 “还不快停下!”他对着车夫喝道,正伸手要从车夫手中抢夺马车的缰绳,却见车夫抬眸,露出一张熟悉的小脸,竟是花梨! “怎么是你?”叶轩大吃一惊。他顺势夺过缰绳,用力一拉,车前两匹骏马嘶吼一声,终于停了下来。 ☆、他的怀抱 花梨不慌不忙地朝他促狭一笑:“叶大人,这话应该是我问您才对吧?您怎么在这儿?” 叶轩铁着脸没有说话,他兀自跳下马车,慢慢移步到马车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马车的帘子,对着花梨问道:“谁在马车里面?” 花梨耸耸肩,反问道:“叶大人,您猜里面是谁呢?” 叶轩的嘴抿成了一条线,他的脸沉得就如坚冰一般。他隐约已经猜出了里面是谁。 就在这个时候,车帘子被掀了开来,披着火红斗篷的苏云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她身上那件斗篷分明就是男式的,罩在苏云的身上显得她更加纤细柔弱。她看见叶轩,装得有些吃惊,她羽睫轻眨,柔声说道:“原来是叶大人哪,不知大人为何拦了我们的马车?” 此时冬宁也已经赶到,他认出了花梨与苏云之后咬了咬牙,秀气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他只是远远地坐在马背上,冷冷望着她们,并没有过来招呼的意思。 董福此时也已经看到了马车里的苏云,他摸了摸唇上的小胡子,嘲弄地说道:“怎么是个娘们儿?叶大人,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吧?就算云有海擅长易容,他也绝不可能扮成这样俏丽的小娘们儿呀。” 冬宁冷冷喝道:“你给我闭嘴!” 董福白他一眼,倒是不敢说话了。 叶轩虽然看到花梨之后便觉不对头,但是乍见到苏云,依旧有些心颤。他沉住气,朝着马车里探了探,里面没有别人。他的手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眼中浮现了一丝忧虑,他沉声道:“在下接到线报,称姑娘所乘的这辆马车乃云霄阁嫌犯所有,是以追踪至此。不知这辆马车可是苏府之物?为何要花梨姑娘扮作车夫?” 苏云从容地说道:“叶大人,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不瞒大人,此车乃苏家一位远亲所有,但是他不过是一介书生,并非大人所称的什么阁中人。如今他远赴外地办事,因而将此马车留在了苏府。正巧苏府中的马车坏了一个车轮,我今日又要赴天音寺进香,便让花梨扮作车夫,载我去天音寺。 叶轩哪里会信?但眼下苦于没有证据只得认栽。他强忍怒气拱手一揖:“看来是一场误会,抱歉惊扰了苏姑娘。” “没事儿,误会而已。”叶轩正要转身告辞,苏云却想找话拖住他,便继续说道:“对了,叶大人在云锦布庄定制的衣服再过三日就可以提前完工了,大人可别忘了三日之后来布庄取衣。” “多谢姑娘提醒!”叶轩总感觉今日苏云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又打量着苏云身边的花梨,发现她心不在焉的,目光似乎总在有意无意地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83 朝山下方向望去,眼中透着几分焦急。 “苏姑娘,在下有公务在身,恕在下先行告辞了。”叶轩转身顺着花梨视线的方向望去,乍看之下那里是一片苍茫的松林,并没有发现什么。就在他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他凝神定睛一看,居然发现两个人影在树丛之间闪动。 他惊呼:“松林中有人!” 苏云一听,立即止步回头,她知道,那松林里的人正是令狐越与金州。他们早在苏府就让花梨和苏云穿上了他俩的外衣,自己换上了灰白色不起眼的衣服。刚才他们在木亭的时候跳下车躲在暗处,由苏云和花梨驾着马车负责引开叶轩。苏云本想避免这一场斗争,没想到仍是被拆穿了! 冬宁对着苏云挑衅地剜了一眼,转而对叶轩说道:“叶大人,快上马,量他们也跑不远的!” 苏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令狐越和金州没有马匹,必定会被叶轩追上,不过,就算叶轩追到了他们,到时候两边打起来,谁又能占上风? 叶轩与令狐越的武功她都见识过,一个刚猛一个奇诡,她也难说清楚究竟谁更厉害。万一两人较真起来,非打个你死我活,这可如何是好? 叶轩敏锐地捕捉到苏云望着树林中人影时眼中流露出的担忧之色,他的心猛然抽痛: 她果然在帮别人欺骗他! 他就像是被当头棒喝一般,浑身绷得紧紧的。他抓住马鞍,正要跨上马去。谁知,竟被苏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他惊讶地回头,撞见苏云乞求的神色,她看起来是那么楚楚可怜,完全没有往日那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苏姑娘,你这是为何?”他的眼睛里满是诧异。 “大人,莫非此处有歹人?民女孤身一人恐遭不测,还望叶大人别抛下我!”苏云惊惶哀戚如一只惊弓之鸟,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袖不放。 花梨原本一直在等苏云的决定,见她缠住叶轩显然是要拖延时间,也依样画葫芦地飞身跃上冬宁的坐骑,紧紧箍住他的腰。冬宁被她唬了一跳,想要推开她,哪只她的双臂如铁钳一般扳都扳不开,他又羞又怒,喝道:“妖女,你快松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花梨却缠得更紧了,贴着他的后背娇声说道:“冬大人,救救小女吧,你别丢下我一人啊!”一边说,一边香肩一颤一颤似在抽泣,其实根本是在偷笑。 董福在旁边看着,不知怀揣着些什么肮脏的念头,居然笑得奸佞又邪恶。 叶轩早就看出她俩的伎俩,他下狠心说道:“苏姑娘请松手,别逼我对你动武!” 苏云置若罔闻,用泪光盈盈的眸子望着叶轩,嘴中仍是不住哀求道:“叶大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叶轩眼瞅着林中的人影倏地不见了,他哪有时间与她再耗下去?正欲发飙推开她,口中说道:“叶某得罪了!” 熟料,被苏云抓住的左手腕上却突然冰凉,低头一看竟多出了一根金锁拷,锁拷与金链相连,而另一头竟然紧紧栓在苏云的左手腕上。 “你做什么?”他简直怒不可遏。 苏云颇为无奈地嘟嘟嘴:“叶大人竟要置民女于险境而不顾,那请恕民女出此下策了。” “你!”叶轩气得龇牙咧嘴的。但是他没时间发怒了,当务之急是要解开链子,他先是用手来扯金链,再用宝剑来斩,可是手都震麻了,那金链却是纹丝不动。 他望见松林中的人影渐行渐远,扭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苏云,声音也变得压抑粗哑:“钥匙在哪里,快把链子打开!”他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果真是气极了。 苏云仍是低头,轻声嗫嚅着:“对不起,没有钥……”话没说完,她忽然惊呼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整个身体悬空而起,竟然被叶轩打横抱起,一下子扔到雷龙的背上。他自己轻跃上马,策马朝着松林狂奔而去。 而冬宁见状,也任由花梨坐在他身后,立即扬鞭紧跟而去。董福有心要看好戏,便也立即跟着。 呼啸的寒风扑面而来,眼前的景物飞速地倒退着,马背上的颠簸剧烈,而苏云的心跳得厉害。 苏云的身后有一双大手紧紧将自己禁锢在怀中。那是一个火热宽厚的胸膛,甚至可以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骑马对她而言并不陌生,但此时的她却有些无措。她抓着马鞍,却感觉自己如同浮萍一般飘飘荡荡,一切都不由自己做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仿佛又变回了前世那个孤苦无依、满身伤痕的柔弱女孩。 亲人的鲜血、宫女的欺凌、太监的鞭挞、狱卒的毒刑,这是她重生之后仍旧无法遗忘的剧烈伤痛。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她情不自禁地往后轻轻一倚,靠在那个坚实强壮的臂弯里,那里就像是一个避风的港湾,他的温暖气息让她逐渐平静下来。 叶轩正如狩猎的猛虎一般紧盯着林中的人影,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怀中的苏云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他原本是怒不可遏之下才抓了她,谁让她用金链拴住了自己?这会儿的她却如同小猫一样安静,他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疼惜爱怜。 就算她骗他千百回,他还是忍不住要相信她守护她。 “别怕,我不会让你受伤的。”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他那深沉的声音传至她的耳畔,如同一个郑重的誓言,让她的心无比安定。 他们很快靠近了松林,叶轩勒了缰绳,放慢了速度,他的眼睛警惕地注视着地上。苏云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虽然松林茂密,但是雪地上的一连串脚印让令狐越与金州根本无处遁形。两行脚印一直延伸到前方数尺开外,而后突然不见了。 雷龙顺着雪地上的脚印小心地移动。 糟了!他们要被发现了! 原本一直安静如沉睡一般的苏云在叶轩的怀中突然挣扎起来:“放开我,放我下来!”她高声叫着,试图提醒令狐越赶快逃脱。 叶轩自然看出她的意图,一把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却并不理会她。敏锐如他,早已捕捉到空气中那一丝隐约杀气的来源。 此时,令狐越与金州正躲在苏云头顶一棵粗壮大树的枝桠上。他们刚才听到马蹄踏雪的声音,就已察觉到了危险,待叶轩靠近之后,便使用轻功飞身上树,准备从高处偷袭。 如今苏云被叶轩紧紧搂在怀中,双手还被他制住,她的身体不自然地扭动着,叫声又如此楚楚可怜,这一幕让令狐越气血往脑门直冲,他也不顾什么偷袭的最佳时机了,纵身一跳,提剑就往叶轩的顶门刺去! ☆、挟持 叶轩却早有防备,抱着苏云旋身飞下马,同时口中大喊:“雷龙,快躲开!”雷龙果然前蹄高抬,发足躲开了令狐越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84 的一击。 令狐越被他避开一击,杀气腾腾地大喝一声:“狗官!受死吧!”旋即拿剑直刺叶轩要害而去。 叶轩见一蒙面人从天而降,而且招招痛下杀手,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战。他一手托着苏云细腰,另一手上的宝剑明月破已然出鞘。 双剑相击,铿锵之声呼呼响亮,森寒银光灼灼耀眼,一时斗得不可开交。 苏云的个头与他相比起来就像个小孩,竟然被他单手稳稳地拖住。只是她的双手无处着落,她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只听叶轩匆匆喊了声:“快点儿抱住我的脖子!” 苏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随着他在空中打转,她想也不想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她搂上他的时候分明感觉到他浑身肌肉一紧。 双方招式如飞云走电,快地让一般人根本无法看清。不过苏云的功力不弱,她屏息凝神地注视着战局,一会儿担忧地看看叶轩,一会儿又揪心地看看令狐越,恨不得立即出手将两人分开! 此时蒙面的金州也已纵身跃下,与一旁的冬宁厮斗起来。 而董福则躲在一棵大树背后对着令狐越与金州细细打量,他们虽然以黑布蒙脸,但是从身手来看,董福还是一眼就认定了他们的身份。他在树后大叫起来:“就是他,个子高一些的那个就是云有海!” 此话一出,叶轩似乎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他出手变得更为凌厉。 苏云没想到居然有人识破了令狐越的身份,她暗自叫苦。 而董福却感觉到云有海虽然在酣战之中,但是他冰冷的目光却如同针扎一般射向了自己,他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身子又往树后藏了藏。 花梨眼见着双方杀红了眼,本想去帮令狐越一边,可是苏云又被叶轩背在身上,她脑子里一片混沌,根本拿不定主意究竟该帮哪一边?只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旁干瞪眼,紧攥着衣角心中不住祈祷:你们两个打归打,千万别伤了我家小姐! 令狐越眼看着苏云在对方手上,出招时也难免束手束脚,生怕一不留神伤了苏云。他但当他发现叶轩的手竟紧紧地搂着苏云的纤腰,苏云整个身子软绵绵地依在对方的怀里,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的眸色变得愈发晦暗阴沉,雪白的脸颊上泛着愤怒的红,恨得咬牙切齿。 苏云也看出令狐越出招时有所保留,知他定是不愿意伤及自己。她低头看了一眼她与叶轩手腕上的金链,其实金链的钥匙就在她身上,然而眼下她却不想解开链子。只要她自己还与叶轩绑在一起,那令狐越就休想杀了叶轩;而叶轩背负着自己,恐怕也难以伤到令狐越分毫。 因此,她没有没有退缩,反而更紧地环抱住叶轩的脖子,近得云鬓都贴在叶轩的脸上了。 令狐越见状,如同被人当头打了一记闷棍,他的心猛然一沉,杀气陡生,他踩在雪地上的脚印居然冒出了丝丝的白烟。 叶轩的心一凛,对方内功之深厚已经远远超出他的想象。看来之前对方并没有使出全力,所以自己才能坚持到现在。 不过,叶轩却是那种越是危险,越为沉着冷静的人。更何况如今身上还背负着苏云,他决不允许她因自己而受到伤害。他的招数仍是步步谨防、纹丝不乱,虽然不如对手那般诡谲多变,却是极稳极强,无懈可击。可见他平时稳扎稳打,功底深厚。 令狐越出剑越来越快,他原本纹丝不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一心一意想将叶轩置于死地,他的身体竟似陀螺般飞旋起来,手中宝剑变成了十个、二十个、甚至一百个剑影,虚虚实实,难分真假。 叶轩几乎被这暴风雨般的剑招逼得连步子都挪不动了,他站在地上,双脚已经深深陷入了雪里,只有手中的明月破依旧防守得如铜墙铁壁,然而此时他的后背早已经湿透了。 突然,那一百个剑影中猛然冲出了一把银光毕现的尖刃,眼看着直刺叶轩咽喉而来。 苏云感到自己的心都快停止了。就算她再怎么镇定,这时候也几乎忍不住要失声叫了出来。 熟料,叶轩双眸一凝,原本像是钉在地上的双腿突然像猎豹一样冲了出去,他直挺挺地刺出一剑,几乎已经用出了全力! 明月破的剑峰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对上了令狐越的剑峰。 这是宝剑与宝剑之间的对决!这是力量与勇气的较量! 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惊天动地,令狐越手中的剑竟然被震飞了! 叶轩瞅准机会,毫不手软地朝着令狐越门面猛刺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云的心狂跳不已,情急之下,她搂着叶轩脖子的十指不知不觉地掐入他的肌肤。冷不防地痛楚传来,叶轩的剑刺偏了,只见一道寒光闪过,一截黑发从令狐越的身上飘落,徐徐落在了雪地之上。 倏忽之间,令狐越从袖口中变出两把金钩,双手握钩高举过头,将叶轩的明月破死死抵住。他的双眸被怒火灼烧,射出醒目的蓝光。 犹如一道惊雷划过头顶,叶轩猛然记起了当日在永祚寺蒙面的紫袍男子,也是用这样一对碧蓝的双眸怒视着自己,眼中透出的阴狠暴戾杀气也是一模一样! 果然是他! 过去他们曾有数次交手,但是每次都让云霄阁阁主给逃脱了,他针锋相对道:“你就是在永祚寺和裕兴客栈伤我兄弟的人?” 苏云看着剑拔弩张的叶轩和令狐越,对着令狐越暗使眼色,希望他不要承认。 令狐越看着苏云心甘情愿地紧紧贴在叶轩怀里,还有她搂着他脖子时的那种娇羞状态,只觉得脑子里轰地一声,他什么都不顾了,厉声喝道:“没错,就是老子干的!恨只恨当日在裕兴客栈没有给你补上一刀,不过今日就让你去见阎王!” “你!”怒火几乎要将叶轩淹没,苏云能够明显感到他胸膛开始剧烈起伏起来,他奋力压下明月破,利刃又朝令狐越的脖颈逼近了一寸,他冷声喝道,“你在永祚寺炸死了我多少弟兄?在裕兴客栈伤了多少人?你可以一把火烧了云霄阁,弄得里面焦尸遍地,连女人和小孩都不放过!如今再加上谏议大人的血案,新仇旧恨,我们定要做个了断!” 苏云听着叶轩这番话,痛心疾首。叶轩说的这一切,她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令狐越于是她弟弟的大恩人,是她从小同甘共苦的伙伴,她怎能与他为敌? 令狐越十分在意苏云对自己的想法,眼见着叶轩在苏云面前斥责他作恶多端,让他苦心维护的形象毁于一旦,怎不叫他恼羞成怒?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眸色变得愈发晦涩阴沉,好似邪魔附体一般突然暴发出一阵猛力,身体如飞鹰般跃起,双臂旋转如电,手中一对金钩像旋风一般将叶轩的明月破卷住。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85 叶轩眼见着手中宝剑就要被卷走,他猛然施力相抵,明月破在金钩上撞出了无数火星,随着一声悠长肃杀的剑鸣,宝剑与金钩双双脱手,竟似一道银光划过长空,飞落至老远。 如今两人皆是赤手空拳,令狐越如离弦之箭一般飞扑过来。他双手势同鹰爪,出手生风,拳头如雪片般砸在叶轩身上,同时还在拼命寻找机会要将苏云抢夺过来。令狐越数次三番差点儿要抓住了她,却被叶轩一掌劈开。 双方在拳脚上又是好一番缠斗。 苏云眼前天旋地转,她的心飘飘荡荡,她紧紧搂着叶轩脖子,聪慧如她,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却也无计可施。 不过,叶轩单手抱着苏云毕竟使不上劲对付令狐越,何况他又时刻担心着苏云的安危,因此他落于下风,节节后退。 就在这时,令狐越看到眼前一道金光,他发现苏云与叶轩的手竟被一条金链连在一起,还道是叶轩束缚住她,真恨不得一刀将叶轩给捅了!他朝着叶轩冷声怒斥:“你竟用链条绑住她,算什么英雄好汉?还不快点放开人家!你我好一决雌雄!” 叶轩面无表情,眼中含讽:“我若是不解呢?” 令狐越目眦欲裂,怒吼道:“你敢!我宰了你!”他奉若珍宝的苏云竟然被别的男人抱在怀中,他恨不得冲上去将对方碰过苏云的每一处皮肉都给砍下来! 而一旁的花梨看到眼前这一幕混乱的局面,心里不住暗骂: 这两个臭男人,何必非要打得你死我活的,还把我们小姐搅在里面做甚? 她看着苏云在混战中弄得衣衫凌乱,云鬓歪斜,一狠心一跺脚:不管了!再这么打下去,非伤着小姐不可,我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花梨正欲上前,孰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洪亮的叫喝:“住手!”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却见冬宁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身后的金州一手利剑抵住他的脖子,一手钳住了他的胳臂倒扣在背后! ☆、誓死护他 花梨一直在凝视着苏云他们那边,倒是忽略了金州刚才也在与冬宁激战。 此时躲在远处的董福见势不妙,竟悄悄地溜走了。原本他算定就算云霄阁阁主武功再高强,独自面对大理寺众多官吏却也插翅难飞,没想到王龙等援兵却迟迟未来。如今有看见金州将冬宁挟持住了,他也只好开溜,那笔赏银他也不打算要了,还是保命要紧。 叶轩如同一尊金器神像一般面色冷峻,岿然不动,只是用深不见底的眸子瞥了一眼金州。 冬宁眼见叶轩凛然地抱着苏云,而令狐越虎视眈眈地紧逼在跟前。他虽然不能动弹,却急得喊道:“叶大人,您别管我!” 话音刚落,金州抡起一脚重重地踢在冬宁的膝盖上,只听“咔哒”一声清脆骨响,冬宁顿时抱着膝盖,痛得嗯哼一声跪倒在地,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脸憋得通红,显然是强忍剧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花梨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金州的动作狠厉毒辣,一气呵成,从刚才踢腿的这番动作来看,此人功夫深不可测,难怪冬宁绝非他的对手。他若和令狐越联手,恐怕就算王龙他们赶来支援也非他们对手。 此举显然激怒了叶轩,他面色铁青横眉怒目地瞪着金州,咬牙切齿地收起拳脚架势。 金州手中抵在冬宁咽喉上的利剑又压紧了一分,逼得冬宁不得不高昂起脖子。只听金州冷声道:“阁主想要如何发落狗官?” 令狐越眼角扫了扫冬宁,他星眸微眯,嘴角浮现出一丝邪笑,对着金州说道:“你做得很好。” 他随即放下拳头,双手负于背后对着叶轩傲慢地说道:“狗官,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你把这位姑娘放了,我就饶那奴才不死。”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眸中射出嗜血寒光,“否则,休怪我刀剑无眼!” 叶轩看着金州手中的利剑,他明白金州只需要动动手指,那冬宁就会性命不保。但对方究竟意欲为何?他却不得不防。 苏云发现叶轩抱着她的手颤抖了一下。她抬头望着他,他看起来冷面无情,但他的眼中泛着深不可测的波澜,冬宁与他情谊深厚,想必他此时心中定是百转千回,万般纠结。 “叶大人,您放我下来吧。”叶轩虽没有同意,但他抱着她的手似乎松了松。苏云双脚一蹬,飘然落地之后,从头上掏下一根金簪,掰开之后露出一截钥匙,而后塞入金链的锁孔中,轻轻一旋,啪嗒一声锁开了。 令狐越不由得眉头紧蹙:原以为是叶轩束缚住了苏云,如今看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待她与叶轩分开之后,花梨飞奔过去一把抱住苏云,颤抖地问道:“小姐哪儿伤着没?”苏云搵着她的脸轻轻摇头,花梨心疼地替她整理云鬓与衣衫。 叶轩将她俩往身后一拉,沉声说道:“快快离开此地。” 苏云脚步沉重,一步三回头,却终究是被花梨拉着远离了他们。她用哀求的眼神不停给令狐越暗递眼色,显然希望他能手下留情。 但从令狐越那杀气浓烈的眼神上来看,他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叶轩见花梨护送着苏云已经远离。他一咬牙,朝着冬宁一步一步慢慢走去,眼角却留心令狐越的动静。 冬宁跪在地上,不住哭声乞求道:“叶大人,您别过来,休要中了他们圈套!” 叶轩凛然不惧,继续朝着冬宁移去。就在他伸手即将抓住冬宁的胳臂之时,金州突然发难,对准冬宁的后背翻手就是一掌。 “小心!”措手不及之下,叶轩翻身护住冬宁,用自己的身躯硬生生地为他受了这一重击! 后背如同雷击一般剧痛,叶轩口中一热,喷出大口鲜血!还没等他站稳,金州抡起一脚,竟将叶轩踹下山去。他在雪山坡上一路翻滚,直到撞上一棵松树方才停下,然后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叶大人!”苏云和冬宁同时失声尖叫起来。 冬宁对着金州癫狂般地怒吼:“我跟你拼了!”正要挣扎起身冲过去拼命,可是金州对着他的脖子根猛地一敲,冬宁两眼一番昏了过去。 令狐越看着山下的叶轩,嘴角勾起轻狂讥笑。 苏云不敢置信地看着令狐越,那一刻她觉得他好陌生。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中闪烁着泪光。 令狐越瞥见苏云看着自己的眼神,收敛了眼中的戾气,想将她扶起来,苏云却推开他的手。令狐越柔声道:“阿云,这都是他逼我的!谁让他那样欺负你?更何况,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么如今躺在那里的人就会是我,难道你希望这样吗?” 她不要他受伤,可也不想看到叶轩受伤啊! 苏云头痛欲裂,她千防万防,可偏偏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86 。 花梨奔了过来,气鼓鼓地将令狐越推开,扶着苏云站了起来,满脸心疼地替她整理着凌乱的衣角和发梢。 苏云却看见令狐越瞥了一眼叶轩,又对着金州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金州抽出利剑,目光中透着凌厉杀气,朝叶轩走去。 虽然是寒冬时节,苏云竟急出了一身冷汗,她叫道:“花梨,别让他动手!”然后,她一把拉住令狐越的衣袖,哀求道: “别杀他,谋杀朝廷命官可是问罪当斩的!” “阿云,不用替我担心,就算是朝廷也那何不了我的!”令狐越说话的时候虽然在微笑,但是他的眼神却是冷得如同冰窖。苏云打了一个冷战,一下子感觉他似乎变了一个人。 “小姐说了,不许你动手!”花梨已经飞身挡在了金州面前,金州一直面无表情的脸此时略微有了一丝讶异,没想到眼前这个长相娇媚的小丫头居然身手那么好。她水润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明明透露出一丝害怕,却又如此倔强地拦住自己。他追随着令狐越走南闯北,一直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仔细地打量过一个女孩子的脸呢。 嗜血冷酷如他,竟然一时有些下不了手,他犹豫地看着令狐越,似乎希望他来做个决断。 苏云见令狐越不肯妥协,她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令狐越,你今日若要杀他,那么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令狐越的心像是被虫子噬了一记,隐隐作痛。 “阿云!你这是……” “叶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本就欠他一命,你若是执意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她昂头,毅然决然地露出了秀美白皙的脖子。 令狐越看着苏云。她看起来还是那么柔弱,就像是一朵鲜艳却脆弱的鲜花,似乎被人一根手指就能掐断。但她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冷静、坚定、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击倒她,或者让她妥协。 他看着她的眼睛,两人之间是可怕的沉默。她的眼睛黑且亮,就像天上的满月,又清又冷,却散发出独一无二的奇异光芒。他甚至不敢一直盯着这双眼睛,仿佛在她的面前所有的虚假和伪装都无处遁形,自己就像□□裸的一样会被她看穿。 他了解她,她说到的事情必然会做到,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险。 终于,令狐越叹了一口气,长袖一甩,对着金州低低地说道:“暂且饶他一命。”这次算这狗官走运,不过下一次可不能那么便宜他了! 他走到苏云面前,伸出一只手:“阿云,对不起,让你受惊了。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苏云推开他,冰冷如霜:“不必了。” 远处官道上传来了笃笃的马蹄声,几个飞奔的黑影出现在了地平线上。金州如猎狗般警觉起来:“阁主,有人过来了!” 苏云眼波流转:“是大理寺的那些人!刚才我们用计拖住了他们,如今他们赶过来了。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她的眼角不时望向生死未卜的叶轩,心里巴望着令狐越快点离开。 “可是我不放心阿云一个人留在这里。”令狐越不愿意挪步。 苏云迅速说道:“不用担心,我和他们打过交道,知道怎么应付。你在这边反而不好办。” 金州凑在令狐越的耳边劝道:“阁主,苏姑娘说的有理。何况我们有事在身,倘若延误了时机,恐怕不好向那位大人交代。” “阿云,你自己小心!”令狐越被金州拖开,两人将马车上的其中一匹马留给苏云,他们骑着另外一匹离开了。 苏云与花梨慌忙过去查看叶轩。他面朝下躺在那里,头埋在雪中,两人好不容易将他抬出来。却见他面容苍白,嘴唇发紫。 苏云探了探他的鼻息,揪心不已,嘴唇都快被自己咬出了血:“糟了,他身上虽然没有大伤,但是由于长时间埋在雪中,气息变得十分微弱。” “小姐,他的身体怎么那么冷?他会不会死啊?这可怎么办啊?”别看花梨武功好,毕竟是个小孩子,她六神无主急得快哭了。 苏云深吸一口气,她博览群书,自然也包括过许多医书与民间秘方,她决定按照书上记载的方法试试看,她解开了他的衣带,扯开他的衣襟。 花梨瞪大眼睛:“小姐,他都要死了,你……你脱他衣服做什么?” ☆、嘴对嘴渡气 “花梨,你就不能给我安静点儿?”苏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继续不停按压着叶轩的心口。 花梨突然想起小时候曾在河边见过村民救上来一个溺水之人,那人本来快要死了,后来有人对着他的嘴吹了几口气,那人奇迹般地活了过来。花梨觉得自己开了窍:“小姐,我知道了!你要不要给他渡气?” 苏云一边费力地按着他的胸膛,一边问:“什么渡气?” “就是嘴对嘴,朝着他嘴巴里吹气的那种。他不是快歇气了吗,你给他吹吹不就行了?” 苏云一听,耳后根都浮现出了红晕,她拉长了脸:“你会渡气那你来呀?” 花梨头摇地像个拨浪鼓,苦着脸:“我只会用毒,哪会这个” 这时候,苏云发现叶轩的眼睛微微动了一下,看样子按压果真有些效果,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渡气试试? 苏云想了一想,还是不敢,她摸到了叶轩冰冷的皮肤,对花梨说:“赶快生火!他的身体太冰了,我怕他熬不过去。” 花梨连声说道:“好好好!”她赶忙跑去拾柴火。 苏云双手按着叶轩的胸口,上下不停按压。她欣喜地发现,他的手也动弹了一下,看来还有救! 熟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厉的质问:“你做什么?” 原来是冬宁,他刚才被金州敲晕了,此时他悠悠醒转过来,待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却看到眼前难以置信的这一幕:苏云坐在叶轩的身边,竟然脱了他的衣服在摸他的胸膛。她长长的发尾都垂在了他光滑强壮的肌肉上,看起来真是令人浮想联翩。 冬宁火冒三丈地冲了过来,但是他的膝盖受伤了,脚力不稳一瘸一拐,加之他走得过急,居然一头栽倒,直直撞到了苏云身上。 苏云被他这么一撞,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地,只觉得天旋地转,牙齿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待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对上了一双幽黑却迷蒙的双眸。他什么时候活过来了?苏云唇齿间一片冰凉,她竟然撞到了他的嘴上!还倒在了他□□的怀中! “呀!”她羞愤交加,赶紧爬了起来,却觉得牙齿又酸又疼,眼冒金星。这一撞的力道真是不轻。 叶轩被那一撞,完全清醒过来,他眼睛圆睁,用黑曜石一般的深邃双眸凝视着苏云。 一道鲜红的血液自叶轩的嘴角流下。 “叶大人,你的嘴!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87 ”冬宁扑了过去,眼眶红红的:“大人,您快说说话啊!您要不要紧?” 苏云看到叶轩嘴角渗出血来,显然是被自己的牙齿磕到的。她双手捂住嘴巴,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她低着头,手指用力搅着衣角,嗫嚅道:“对不起,对不起。” 冬宁用帕子将叶轩嘴角的血迹抹去,轻柔地将他扶坐起来。 叶轩直勾勾地看着苏云,他的唇色因为刚才的出血而变得异常鲜红妖魅。原本煞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一直从额角蔓延至耳根。 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刚苏醒时的懵懂,还有似水的温柔,就这么看着苏云,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心里。这让他看起来俊逸之外平添了一份让人怜爱的稚子之气。 半响,苏云双颊通红,咬着嘴唇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冬宁愤怒地将她推开:“妖女,你滚开!” 花梨在远处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已经冲了回来,她护在苏云面前:“我们小姐为了救叶大人,给他足足按了半个时辰胸口,你看看她手都按红了?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叶轩摸了摸胸口,确实依稀有些小小的红印。 一想到她的手刚才就触碰过自己的胸口,那些红印就像火烧一样变得炙热,他竟然有些无法思考了。 冬宁针锋相对地对着花梨吼道:“你们与云霄阁的人勾结在一起,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他美丽的脸庞此时都气得快变形了。 花梨指着他的鼻子骂起来:“什么云霄阁?狗屁阁的?我们小姐好端端地要去进香,被你们拦住不提,你们打打杀杀的居然还把她卷入危险之中,我还没有找你们算账呢!你对我发什么脾气呀?就知道冲着我们女人凶!你既然那么有本事,怎么被刚才那个蒙脸人几下就给打趴了?要不是为了救你,叶大人也不至于被人偷袭打伤!要不是叶大人差点闷死了,我们小姐也不至于费那么大力气去救他,还被你个白痴冲过来撞倒了,害她丢了清白,你说,你们该怎么赔罪?” 苏云原本脸上就如同火烧一般,听到花梨说她“丢了清白”,简直要昏厥过去。不……不就是亲了一口么?自己什么时候连……清白也丢了? 花梨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冬宁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居然没办法反驳。自古男人和女人斗嘴就是铁定要输的,更何况是像花梨这般的刀子嘴呢。 冬宁绞尽脑汁,终于挤出了一句:“可是你们若没有和云霄阁勾结,那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们?” 花梨白眼一翻:“你问我,我去问谁呀?我只听到他们说‘有人过来了!’,然后就像鬼一样不见了影子。若是我们真的与他们勾结,刚才你们两个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的时候早就被我们给宰了!” 冬宁在气势上早就输给了花梨,不过,他嗫嚅着还想继续辩驳:“可是……” “冬宁,别再说了!”叶轩强忍着头痛,艰难沙哑地挤出这几个字。 “叶大人,难道就这么放了她们?”冬宁不甘心就这么善罢甘休,但是他看到叶轩皱起的眉头和威慑的眼神,无奈只得闭嘴不语了。 花梨狠狠甩了他们一个鬼脸:“什么放过我们?我们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就该烧高香了!哼!”她说罢拉着苏云就往回走,“小姐,咱们回去,别理他们!” 冬宁气得捏紧了拳头,却又不敢说什么。 苏云与花梨骑着令狐越留给她们的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叶轩目送着她们离开,眼神中交织着各种情感,令人捉摸不透。 王龙等人驰马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苏云她们的马匹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们面面相觑:“咦,那不是苏小姐和她的丫鬟吗?她们怎么在这里?”他们再往前行,看到了面色苍白发紫的叶轩还有义愤填膺的冬宁,预感到不妙。 方力纳闷地问道:“怎么了?那两个姑娘怎么在这里?云霄阁的人抓到了吗?” 冬宁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哎!别提了,被他们跑了。” 王龙他们惊呼道:“跑了?董福那小子呢?” 冬宁抱怨道:“哼,那小子见到危险,早就溜得不见影了。倒是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丁凯面色一沉:“真他妈活见鬼了!半路好好的居然撞上了一群乞丐,还撞翻了他们的车,所以耽搁了。你们怎么弄成这样?” 冬宁咬牙低声道:“云霄阁的人太过狡猾阴险,我们刚才差点儿中了他们套儿,大人刚才为了救我,被他们打下山去,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我们得快些带他回去医治!” 此时虚弱的叶轩却突然开口:“不!云霄阁的人刚走没多久,雪地里还有他们的脚印,我们兴许还能追上他们。”他捂着胸口,一字一喘地说了这些,说罢他竟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冬宁,想跨到雷龙的背上。雷龙似乎察觉了主人受伤了,居然乖顺地跪在了地上,让叶轩骑了上来。 “使不得!”冬宁等人一起过来阻拦。 冬宁心痛地劝道:“大人您受伤了,经不起颠簸折腾了!还是我们找一两马车带你回去吧。” 王龙也跟着说:“是啊,叶大人。我们去追云霄阁的人,您就先回去吧!” “不,我要一起去。”叶轩执意不肯。 “大人,恕属下得罪了!”突然,冬宁在他背后给了一击,竟封住叶轩的穴道。叶轩软软地倒在了冬宁的肩上。 王龙忧心地看了一眼叶轩,接着吩咐三个兵吏留下照顾,而后对着冬宁说道:“你也受了伤,就与叶大人一同回去吧。” 冬宁点点头:“你们千万小心!” “放心吧。”王龙等人策马循着令狐越他们留下的脚印追踪而去…… 花梨骑在马上,突然之间哈哈大笑起来。 苏云抱着她的腰,也能感觉到她笑得疯癫。她正为刚才的事情烦心呢,蹙着好看的眉问道:“怎么了?” 花梨笑岔了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小姐,你是不是早有预谋啊?” 苏云不解:“预谋什么?” “小姐,你就别装了!你都脱了人家衣服,摸了人家胸口,还亲了人家的嘴!弄得人家清白都丢了,如今跟定你了,你可得意了吧?” 苏云差点儿一口气没有接上来,半响才回过神来,小脸儿已经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恼极了,用纤细的十指往花梨的水嫩柳腰上使劲一掐:“不许你再胡说!” “救命呀!别闹了,我快要抓不住缰绳啦!”花梨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山头…… ☆、抽心 云锦布庄的那两件衣服叶轩一直没有来取。苏云猜想因为雪山上的这事,自己铁定是将叶轩深深得罪了。虽然之后大理寺没有上门来找她麻烦,不过她终究有些歉疚,毕竟自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88 己帮令狐越逃走,又害得叶轩受了伤。今后大理寺会不会与她苏府为敌?这事想想都让她头疼。 不过,更让苏云头疼的,莫过于她的弟弟苏巡了。 苏巡性子自由散漫、顽劣乖张,苏云费尽心思要将弟弟引导到正道上来。因此她对弟弟管教甚严,不仅诗书礼仪都给他配了专门的先生教导,还要让他学习生意门道,否则就不给他零花,弄得苏巡牢骚满腹。 而苏敬宇自从上回苏云跌下上谷,令他急血攻心而晕倒之后,身子骨大不如前,疾病缠身,风湿病还不时发作。苏云心疼父亲,便劝他在万安山一处风景秀美之地疗养,苏府原在那里建有一座雅致宅院,苏敬宇带了些婢女随从,在那里一住就是数月,府中和生意场上的大小事务都落在了苏云和苏巡的肩上。苏巡却是个自由散漫不爱揽事的,因此担子都落在了苏云一人身上。 这一日,苏云欲前往云锦布庄办事,而江魁也随他同往,苏云便命府中小厮看管着苏巡。可是那些小厮哪里是苏巡的对手,他假装窝在房里睡午觉,在被子里头塞了个枕头就偷偷溜出府来。 如今天气逐渐转暖,冰雪融化消散,万物蓬勃复苏。此时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苏巡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深吸一口气道:“哈哈哈,终于溜出来了,去他妈的四书五经,老子一定要趁机好好爽个够!”他得瑟地在街上四处溜达。 他正在一个卖古玩的小摊前流连,拿着一只青花瓷瓶在手中端赏把玩,无意中往边上一瞥,没想到竟从隔壁卖发簪小摊上的镜子里看到了一个似曾相似的身影。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小偷,只需要溜一眼,便能将周围的人都打探清楚。 他的耳朵警觉地动了一下: 他不就是那个把我误以为是姐姐的大理寺卿吗?莫非他在跟踪我?他赶紧低下头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盯着那只花瓶。 他忽然回想起一事,前几日有个拄着拐杖的小白脸在苏府门口拦住姐姐的马车,他好像自称是大理寺的冬宁来着。那家伙明明嘴上没长几根毛,个子也不比自己高出多少,口气却很猖狂。还凶神恶煞地威胁姐姐让她莫与贼人为伍引火焚身,还叫她识相点尽快交代出贼人的下落。事后他问苏云贼人是谁,但苏云却不许她问。嘁,真让人心烦。 当晚,他爬梁偷听到苏云与花梨的对话,说大理寺似乎正在追捕什么人,而她们挺关心此人的,言语中并不希望他被抓。苏巡马上就猜到他们要抓的人是令狐越。哼,他就说嘛,令狐越那家伙一看就知道并非善类,如今就连官府也要抓他,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反正他根本就不是个好东西! 可恨的是大理寺在苏府周围布置了不少眼线,苏云还特别关照花梨出门要务必小心。结果,苏云担心苏巡出去惹事,让江魁更加严格地看管着他,害得他都几天没出门晃悠了。 想起这事,苏巡就来气:好你个坏家伙,就是你存心和我们苏家过不去是吧?害得姐姐心烦,更害得老子闷在家里不能出来,都快憋死了!今天老子就要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叶轩那日被金州偷袭摔下山坡,所幸积雪很厚他只是受了轻伤,卧床休息了几日便无大碍。他今日是独自出来的,几日前在雪地中他曾被云有海使诈逃脱,后来王龙他们追踪脚印也无果,云霄阁的案子一桩接着一桩,至今悬而未决,已经成了他最大的心事。 而之前频繁出入苏家的那个可疑的“远亲”也在同一天之后神秘地销声匿迹了。这让叶轩愈发坚信云霄阁阁主就是那个“远亲”。这样说来,苏云很有可能知道阁主的下落。不过经过几次教训之后,叶轩深知苏云绝非她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对付,他若想从她嘴里套出话来,简直是白费心思。更何况,他内心还深藏着另一个秘密:每次看到苏云,自己就会莫名其妙地心跳。起初他还可以骗自己说是因为讨厌她才会这样,可自从雪地里苏云的那一记香吻之后,她柔软身体贴上时的旖旎之感始终纠缠在他的梦中。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谁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心。 但是,他怎么可以喜欢她?若她真的与云霄阁没有干系,又怎么解释云霄阁为了她在晋阳裕兴客栈与大理寺的人大打出手?又怎么解释她与云有海同时出现在雪地中?可是,那日在雪地中明明云有海可以轻易取自己的性命,为何他却活了下来?花梨口口声声说是苏云救了他,难道竟是真的吗?可是,她既然是与云霄阁一伙的,为什么要救自己呢? 各种疑团,千思万绪,还有那份难以压制的情感,都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忧郁凝重,想要出来散散心。走着走着,竟然不知不觉往苏府行去了。 也许在他心里,其实还是渴望着见她一面的,只希望她能当着面说清楚,哪怕她说的是谎言,他也愿意相信。 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苏府的崇楼高阁。 熟料,当他看到苏巡鬼鬼祟祟地从府邸溜出来时,一时难以分辩他究竟是不是苏云,因此他决定跟在后面。 苏巡何等机警,他很快发现叶轩跟踪自己。他暗自攥紧了拳头,趁着旁边街贩正在招呼客人的时候,顺手从摊子上牵了两枚发簪,神不知鬼不觉地藏在衣袖中,他干这一手简直顺手拈来,天衣无缝。然后,他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朝着一条小巷拐了进去,不见了身影。 叶轩愈发觉得他形迹可疑,便迅速跟在他的后面。他正警觉地张望,想要蹑手蹑脚地摸进那条巷子,不料从巷口突然冲出来一个人,与他撞了个满怀! 低头一看,叶轩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竟是苏巡! “哎呦!”苏巡摸着被撞疼的脑袋,痛苦地五官都拧到了一起。他半睁开眼,瞄了一眼叶轩,立即装出一副无比震惊的模样:“怎么是你?”不过转瞬之后他又高高扬起了眉毛:“你不是那个将玉佩还给我姐姐的叶大人吗?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我是苏云的弟弟,名叫苏巡,我可是常听姐姐提起大人您哦。” 这一撞,叶轩并不觉得太疼。他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眼前的苏巡。他的脸虽然与苏云一模一样,但是他说话时的放肆散漫,还有他带着几分轻佻狡猾的眼神,分明与苏云大不相同。 那他果真是苏巡无疑了。 叶轩见不是苏云,顿时有些失落。不过,苏巡说的最后那句话却让他的心砰然一动。 他故作不经意地问:“原来是苏公子,幸会!不知道令姐提到我些什么?”他想起自己曾在苏府门口将此人误认为是苏云,脸上多少有些生硬和尴尬,心里其实想早点儿脱身,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一问究竟。 苏巡见他说道苏云的时候,原本清冷的眸中忽然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89 跳动出明亮的光彩。他心中暗笑,果然只要把姐姐搬出来,这人就上钩了! 姐姐说你什么?当然是说你坏话喽,她还说你好龙阳,让我离你远点儿呢! 苏巡肚子里面虽这么调侃着叶轩,面上却笑容晏晏道:“姐姐当然是夸叶大人好呢。她说大人您忠肝义胆,侠骨柔情,人又长得玉树临风,说姑娘们见了大人您哪,没有不喜欢的。” “令姐真的这么说了?”叶轩听他这话,虽然不足以为信,但是心中却是犹如吃了蜜一般甜,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那还有假?姐姐还说,如果我能交到叶大人这样的朋友,一定会受益匪浅,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巡继续口若悬河地胡编乱造。 叶轩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眼前这个男孩,跟苏云长得是一模一样,眉清目朗,唇红齿白,一双樱桃小嘴叽里呱啦地讲个不停,连声音都像姑娘家似的轻柔尖细。他不知不觉又想起了苏云,想起了她被自己抱在怀中的软嫩娇躯还有身上飘散出的淡雅清香。 他觉得口干舌燥,喉结可疑地动弹了一下。可是他转念又想起那个蒙面的男人口口声声叫着“阿云”,语气是如此亲昵熟稔,看着苏云的眼神又是如此温柔旖旎。而苏云更是为了助他逃脱而绞尽脑汁,与自己为敌。想到这里,他攥紧了拳头,心中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和酸楚。 叶轩云沉声说道:“令姐太过抬举我了。像苏公子这样的贵公子,多少人想要巴结还巴结不到呢。”他想起了云有海,便试探地问道,“前几日听苏姑娘说府上来了一个远亲,不知是苏公子的哪一房亲戚?” 苏巡眼波流转,暗自思忖: 什么远亲?哦,他一定是想套我话,打探令狐越的消息。哼,我可不是三岁小孩子,没那么容易上钩! 他存心想要捉弄叶轩,正儿八经地说道:“你说的是那位公子吧?” “哪位公子?”叶轩此时扬了扬眉毛,竖起耳朵异常认真地在等自己说下去。 “我与他不熟,也叫不上来名字,不过,他与我姐倒是……”苏巡顿了一下,打量着叶轩的表情。 叶轩果然好奇:“倒是什么?” 苏巡挑眉笑道:“他与我姐姐可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得很呢,听爹爹的意思,好像还想将姐姐许配给他。” 叶轩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身体明显哆嗦了一下,眉头紧紧皱着,脸上阴晴不定。 难道是云霄阁阁是苏姑娘的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他的心像是被人抽了几鞭子,疼得厉害。 ☆、求情 苏巡眼珠子一转,心道:你要抓那个令狐越,也犯不着和我们苏家过不去呀?还让那个姓冬的疯狗跑到我们门口来撒野,害得自己不能出门,这口气叫他怎么咽得下去?他说什么也得给大理寺一个教训,好让他们知道苏家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他筹计已定,亲热地拉上了叶轩的手臂,故作苦恼:“叫我怎么向您解释呢?这样吧,叶大人,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让我慢慢与您道来?” 叶轩见他眼神闪烁,心中生疑。不过他不动声色,决意要一探究竟,看看苏巡到底打的什么歪脑筋。他淡然地说道:“好呀。还请苏公子带路。” “这边请。”苏巡嘴角勾笑,他在前面带路,待两人快要走过那个发簪小摊面前的时候,他故意将袖子中的一根发簪掉在了叶轩的脚跟。 簪子坠地,发出一声脆响。那街贩听到动静,探头看了一眼,却发现不远处地上一根闪闪发光的发簪,看着无比眼熟。 这不是他自己摊上的东西吗?怎么到了那男人的脚下?他抬头狐疑地望着苏巡与叶轩,却见叶轩的背后腰带上挂着另一枚发簪。 街贩立即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他怒目圆睁对着他俩大吼:“混蛋,给我站住!竟敢偷我东西!”说着就冲了过来。 苏巡却撒腿就跑,边跑嘴里还大叫:“别抓我!东西是他偷的!” 之前叶轩尚且蒙在鼓里,如今见到苏巡的反应,这才明白自己又中计了。不过此时他已经被迅速围拢过来的围观者团团围住了。 那街贩一下子揪住叶轩的衣服,从他腰带上扯下发簪,横眉斥道:“瞧你长得人模狗样的,说!为什么偷我东西?” 叶轩冷冷道:“我没有偷你东西。” “臭小子,事到如今还嘴硬!”街贩举起那发簪质问,“不是你偷的,难道是这东西自己跑到你身上的?” 围观的群众也在起哄,纷纷对着叶轩指指点点,有些人甚至还冲上来作势要将他抓住。 此时苏巡已经跑出了老远,他还不时回头,对着叶轩讥讽地扮着鬼脸,故意气他。 叶轩捏紧了拳头,甚至可以听到“嘎嗒嘎达”骨头的响声。他一下子拔出腰间的明月破,宝剑一出,锋芒毕露。令人胆寒,周围那些人顿时吓得哆嗦着后退。 他看着苏巡远去的背影,双眸一凝。他施展轻功,如雄鹰一般临空跃起,一脚踩在刚才还威胁要将他抓起扭送官府的男子肩头,借力跃出数丈开外。他脚尖轻点落地,转眼竟然站在了苏巡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苏巡这下傻了眼,腆着脸求饶道:“叶大人,都是误会……” “你竟敢诬陷本官!还不服罪?走,跟我去大理寺!”叶轩有如神助,提着苏巡就像拎着只鸡似的,昂首阔步地离开了。那些围观的人刚才还耀虎扬威地要抓他呢,如今个个都如同蔫了的菜,噤声不语。 只听到苏巡的叫声如同杀猪一般凄惨:“放我下来!” …… 苏云正在云锦布庄中与掌柜谈论着新进布料的事宜,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开门一看,见周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苏云惊讶地看着他。 周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少爷……少爷被官府的人给抓走了!” 苏云猛地站了起来,蹙眉道:“他好端端地在家,怎么就被抓走了呢?” 周旺拍着大腿:“哎呀,少爷乘机溜了出去,在街上遇上了大理寺卿,不知怎么搞的就被抓进大理寺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苏云听了,手指紧紧地拽着桌角:“这臭小子,谁不好得罪,怎么偏偏去得罪叶大人,人家是他招惹得起的吗?” 花梨焦急地说道:“小姐,我们前几日可是因为令狐公子的事情得罪了叶大人哪,他不会借题发挥,故意刁难我们少爷吧?小姐,您可得想个法子尽快将他救出来啊!” 苏云心里也没有着落,她压下了满心的担忧,冷静地说道:“那我们去一趟大理寺吧。” 此时,王龙正在大理寺殿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90 堂中当值,他抬头见叶轩手里像拎小鸡一样地拽着一个衣着体面的玉面公子,大刀阔步地走了进来,那公子哥四肢悬空,嘴里吓得乱叫。王龙立即朝着叶轩迎了上去。而冬宁得到消息,也出来迎接。 叶轩将苏巡往地上一扔,铁面无情地说道:“将此人关进大牢!” 王龙正在纳闷:“大人,此人犯了什么事?要不要开堂审问一番?”照理说任何犯人被抓进来都得开堂审问之后才能定罪,没想到叶轩审都不审,直接命令将他关进大牢。 苏巡哀号:“冤枉啊,我没罪,你凭什么抓我?” 冬宁也是略感诧异,将目光转到了吓趴在地上的苏巡,眼中满是疑惑。 王龙低头打量着苏巡,他这才看清眼前这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好生面熟,他盯着苏巡的脸瞅了半天,突然瞪大眼睛望着叶轩,捂着嘴巴一副震惊的样子问道:“此人怎么和苏姑娘长得如此相像?莫非他就是苏姑娘的弟弟?” 苏巡见他提到自己的姐姐,马上跟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是呀是呀,我就是苏云的弟弟苏巡,我爹可是长安首富苏敬宇!大人您放了我吧,多少钱我爹都给得出来!” 王龙也是娶过亲的人了,自从上次叶轩冒着生命危险将苏云从断崖下救了上来之后,他早就从叶轩看苏云的表情中发现了点儿端倪。话说这叶大人活了二十多岁,终于在男女之事上开了窍了吧?原本王龙也听到过些风言风语,说他们这位大理寺卿喜好龙阳。据他观察,这一说纯属子虚乌有,不过说他不近女色却也不假。如今苏家这位小姐不知是施了什么法,竟让冰山一样的叶大人动了心? “他可是苏姑娘的弟弟啊,这样做会不会......”王龙有些迟疑,偷瞄了叶轩一眼,叶轩却是冷冷地说道:“少废话,把他关起来!” “下官遵命!”王龙不敢违命,扭着苏巡的胳膊把他押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反身回来禀报:“叶大人,这人要关多久?” “先关到他认罪再说!” 王龙一听,突然觉得向来斌公办事的叶大人今天的口吻怎么听着有些赌气的意味呢? 这时,有衙役上前通报:“大人,门外有一个自称是苏云的女人求见。” 冬宁一听,脸上立即阴沉下来:“这妖女,我们上次暂且饶过了她,她居然还有胆子找上门来?” 叶轩反手放于背后,硬声道:“让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身披白色皮毛斗篷的苏云聘聘婷婷款步而来,远远望去,她那纤细婀娜的身姿纤尘不染,纯美地仿佛是月宫仙子下凡。她头上的玛瑙金步摇左右摇曳,发出炫目的亮光,照在叶轩眼中,让他心头微微一颤。 进屋之后,苏云脱下了厚重的斗篷,里面是一袭藕荷色烟云蝴蝶裙,露出不堪盈盈一握的细腰,还有罗衣包裹下凹凸柔美的曲线。 苏云柳腰一弯,对着叶轩轻启朱唇:“民女拜见叶大人!” 叶轩入眼的,便是那杏脸桃腮,黑亮清澈的双眸,还有那对丰润红嫩的樱桃小口,他一个恍惚,记起她曾扑倒在自己胸前,在自己唇上如小鸡啄米似的轻轻一吻。那一刻,天地之间皆是晕眩。 原本冷傲端持的架子蓦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垮,他的手从背后颓然地收回,清冷的脸上微微发烫。 叶轩勉强收回心神,哑声道:“苏姑娘,何事前来?” 苏云抬眸恳切地说道:“听说叶大人将小弟苏巡带来大理寺,不知所为何事?若是小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大人,苏云愿代他向大人请罪!”说罢,她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姐!这怎么使得?”花梨大惊失色之下赶紧去拉她。苏云毫不动摇,继续说道:“叶大人,求您放了苏巡,一切的罪罚我替他承受,绝无半句怨言。” 花梨见拉不动她,也愁眉苦脸地跪在了苏云的身边,用幽怨的眼神死死盯着叶轩,心里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人究竟是傻还是呆?白痴都看得出来他喜欢小姐,居然还变着法子和我们作对,这不存心找抽么?小姐会看得上你才怪呢!呸呸呸,活该被令狐公子整! 叶轩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他的心如同被大石头狠狠碾压过一样,又酸楚又沉重。他大步跨到她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苏云抬眸,黑亮闪耀如同星辰一般的眼睛对上了他的眸子,她巴掌大的脸看起来柔柔弱弱楚楚动人,但眸中却透着无比的坚定与执着。之前她那么急切地维护令狐越,如今又为了自己的弟弟而向自己下跪,为什么她那么瘦小的肩膀却总想要背负那么多,都不稍稍考虑一下自己? 想到这里,叶轩用力抿了抿嘴唇,硬声说道:“苏姑娘这是何苦?令弟偷了东西,妄图栽赃在叶某身上,确实被我关了起来。” “他偷东西?”苏云恍然大悟,自己弟弟的秉性她是知道的,听起来倒的确像是苏巡的所为。 叶轩肃然道:“法不容情,姑娘别白费心机替他求情了,在下恕难从命。”他说话的时候,逼着自己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就怕自己看到她又心软,违心地答应她的要求。 苏云注视着叶轩的眼睛: “民女想见弟弟一面,不知叶大人是否答应?若是苏巡果真偷了东西,那他就理当受罚,也好让他吃个教训,日后行为多加收敛。” 叶轩看了她一眼,见她言辞恳切,便同意了。一旁的冬宁虽然不说话,但是看着苏云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苏云满脑子都是苏巡的事,哪有功夫去计较这些。只是她身旁的花梨见了,恶狠狠地瞪回冬宁一眼,于是两人各自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睬对方。 ☆、惩罚 大理寺的监狱设在衙门大堂的右角,西南方位。黑色凝重的铁质牢门两边,各立着一只相貌狰狞的石头狴犴。监狱外围全是砖墙砌筑的丈八墙,表面光滑不易攀附。 一入狱门,眼前是一面大照壁,为了防止犯人逃跑通道只有一条。经过三道门之后,便是一条甬道,里面戒卫森严,不时有荷刀的狱卒巡逻走过。还有两座高耸的狱亭供狱卒了望把守。 叶轩、王龙与冬宁在前面带路,领着她们走入甬道,便来到两排低矮的牢房前,这里关押着一般的杂犯。而甬道的尽头,便是内监,专门关押重刑犯。 进了牢房,里面传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里面暗无天日,从大牢石墙的小孔窗里透进来一丝阳光,勉强照亮了里面。 苏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前一世的她就是在比这更黑暗更肮脏的狱中度过了人生最后一段凄惨的光阴。至今想起仍让她不寒而栗。 苏巡蜷缩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正在哼哼唧唧叫苦连天,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91 。他见到了苏云,激动地抓住狱房的木栅栏,又哭又笑地叫道:“姐姐,救我!” 苏云见他一副萎靡颓丧的模样,心疼不已,不过却冷冷地问道:“苏巡,你老实说,你为何会被抓进来?” 苏巡怨恨地指着叶轩,故作委屈地说道:“你问他啊!我好好走在大街上,路过一个发簪小摊的时候那个摊主突然叫起来说要抓贼,那发簪明明是在他身上被发现的,他却硬是赖到我头上还把我抓了过来!” 此时,叶轩目光冷厉地注视着苏巡,苏巡一个哆嗦扭头不敢看他。 苏云一听,柳眉竖起:“胡说!堂堂大理寺卿怎么会偷小摊上的东西?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苏巡却还嘴硬:“就是他偷的,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你的弟弟?” 苏云见他气得胸膛不住起伏,一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她心中微叹:若不是苏巡有错在先,他又何必如此反应过激?分明是欲盖弥彰,更加坐实了是他理亏。 她干脆转身对着叶轩说道:“叶大人,按照律法,偷盗和栽赃之人该如何惩治?” 叶轩不知其意,只是冷声道:“按律法,偷盗财物在十文钱以下的,应当处以二十大板,并六十日狱刑。” 苏巡一听,站立不稳,好似要瘫倒在地。他从栅栏伸出手来抓住了苏云的手求道:“姐,你一定要救我啊!姐!” 冬宁在旁挑眉冷笑。 而王龙却是干着急,这叶大人也太耿直了!这样一来,岂不是将苏姑娘得罪透了?王龙立即打着圆场:“其实这种小偷小摸,又是未遂,也不是什么大罪。你们交些赎金,还是可以从轻发落的。” 此言一出,叶轩狠狠得瞪了他一眼。不过王龙说的是实情,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苏巡听了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喜道:“好好好,要多少我们都给!” 苏云皱了皱眉,她想起苏巡小时候善良懂事,如今在贼窝里呆了几年,品行都给带坏了,这次如不趁机严惩,恐怕也难收敛他的野性子。她故作愁苦地说:“赎金?这恐怕有些难办呢!如今父亲不在家,我可是万事做不了主啊!”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诧异地看着她。 花梨惊讶地不停眨着眼,府中大小事务和银库全都由小姐一手掌管,她居然还说自己做不了主,不知卖的什么关子? 苏巡的心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一锤,哭丧着说道:“姐,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被他们打死吗?你可不能这么狠心哪!” 苏云反道:“你不是总嫌家里闷得慌吗?你不是总想借机溜出来吗?不如就在此处呆上六十日,很快就会过去的!” 苏巡顿时明白她原来是生自己气了。他改变战术,趴在地上哭天抢地:“娘亲啊!你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伤心死吧?爹,苏家就我这么唯一的一个儿子,如今竟要被乱棍打死!谁来给您老人家送终啊!” 苏云铁了心,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做戏。 苏巡哭了一会儿,见计没有得逞,又跑过来求饶:“好姐姐,你就救我这一回吧?我今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会乖乖呆在家里好好念书,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敢往西!” 苏云满意地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她顿了一下,说道:“牢役之苦可免,不过,那一顿皮肉之罪可是逃不过的!” 她转而对叶轩说道:“民女愿交赎金,不过那二十大板则不必免除。若是他今后再犯偷盗之事,两罪并罚!” “姐,不要啊!我今后再也不敢犯了!” 叶轩看着苏云,心想这个苏姑娘真是不简单。 可怜的苏巡挨了二十大板,在床上足足躺了一个多月,直到开春之后方才得以下床。不过,此后他见到苏云都是服服帖帖,活像只乖顺的小绵羊。 这一日,苏巡正在书斋练字。苏云与花梨走了进来,花梨将一个镂花的漆木食盒放在桌几上。 苏巡刚来那会儿,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如今在先生的教导下,再加上他本身聪明机灵,他已经识了不少字了。 他发现苏云进来,朝她招招手,高兴地举起手中的宣纸,眼睛笑得如弯月:“姐姐,快来看,我写的字不错吧?” 那纸上写着一行“玉不琢,不成器。”虽然还有些笔画歪歪斜斜,但与他最初那会儿如同蚯蚓爬的字相比,简直是好太多了。 苏云温柔宠溺地点点头:“很好,有进步!” 苏巡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真的?哈哈,不过呀,连教书先生都夸姐姐的字写得好。不如姐姐来给我露一手吧?” “好吧。”苏云轻移莲步,走到他身边。泼墨大笔一挥,书就一副励志联:“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书山有路’后面那个是什么字啊?”苏巡抓着脑袋,想不出来。 “那个字念‘勤’,勤劳的勤。”苏云款款说道,“这是韩愈先生写的诗句,激励我们读书唯有勤奋刻苦二字才能有所成。你将此句临摹几遍,好好领悟一下其中深意。” 苏巡一看,这两行字苍劲有力、大气磅礴,并不像是女生那样娟秀纤细,他由衷地夸赞道:“姐姐写得果然漂亮!” 花梨在一旁掩嘴偷笑。这少爷真是有趣,谁他都不买账,偏偏对苏云服服帖帖的,只要是苏云做的,他什么都夸好,把个姐姐奉如神明似的。 苏巡瞥见花梨的笑容,知道她定然在嘲笑自己,一本正经道:“你笑什么?我虽然自己写得不好,但别人写得好不好总还是看得出来的。姐姐这个字啊,就是教书先生也未必比得过呢!” 花梨瞧着他这幅严肃的模样,忍住笑,郑重地点点头:“恩,谁说不是呢!” 苏云嘴边绽着笑:“嘴巴像抹了蜜似的,还是快点过来练字吧。” 这时,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江魁走了进来,对着苏云说道:“小人有一事启禀小姐。”说罢,看了一眼苏巡,似乎他在场有些不方便。 苏巡瞄了一眼江魁,便知他因为自己而有些不自在,但他故作不知。苏巡早就看出自家这些镖师中,属江魁最得苏云信任,他的身份似乎不仅仅是镖师那么简单。 苏云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江魁那里,他低语道:“小姐,魏浩然暗藏赃银的地方终于被我给找着了!” 苏云的星眸中透露出了绚丽的亮光,她立即问道:“在哪里?” “郑姑娘曾经告诉过我们,魏府的佛堂定有蹊跷。我暗中在那里搜过多次都一无所获,不过昨夜我发现魏府新运入一批的食材中混有十几个铁箱,都被运往了佛堂的地底下的密室之中。” 苏云抬了抬眉毛:“可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偷偷撬开一看,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银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92 子底面还有府库的印记,魏浩然这家伙简直胆大包天,连官银也敢盗取!” “这贼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了呢!这下事情就好办多了。你先下去吧,若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苏云凤眸一凝,眼中划过一道精光。 江魁应声从书斋内退下。 苏巡在不远处见他们窃窃私语,却又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苏云的脸因为兴奋而绽放着光芒,于是他好奇地打量着她:“姐姐,莫非有什么好事?” 苏云溜了他一眼,羽睫轻眨:“当初令狐公子将你从咸阳带来长安的时候,不是曾答应过你要给你一份好差事的吗?” “别提了,结果还不是被那小子给骗了!”苏巡眼珠子一转,不知苏云为何要提起这桩事情。 苏云笑容晏晏道:“姐姐交给你一桩既轻松又好玩的美差,你想不想接?” 苏巡扬了扬眉毛,满是期待地凑到她面前:“哦,姐姐要给我什么美差?” 苏云对着他交代了一番,乐得苏巡喜笑颜开:“姐姐给我的美差我会珍惜的,请姐姐放心吧。” ☆、千雅乐坊 时光飞逝,转眼又到了万物复苏的春季,人们脱下了厚重的棉衣,换上色彩绚丽的轻装,纷纷走到户外享受春日的阳光。 苏府院落中的柳树已经抽枝开芽,在和煦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愈发鲜嫩翠绿。苏云与苏巡并肩走着,一路穿过院子来到了苏府门口。今日苏巡身着一件湖绿色的对襟云雁锦衣,脖子上佩着一个悬金挂玉的璎珞圈,腰上缠着一根白玉腰带,显得尊贵不凡。 临别时,苏云替苏巡整理着衣领,柔声关照道:“可记住我对你说的话了吗?” 苏巡拍了拍胸脯,嘴边勾起一个调皮的笑容:“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说罢,他雀跃地走出府去。 苏巡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留着童花头,虎头虎脑的小侍童,名唤阿布。阿布原本是放在苏云房里使唤的,虽然只有十岁,不过人倒是机灵手脚也勤快。自从苏巡来了之后,苏云便派阿布去苏巡身边伺候。 阿布朝周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江魁或者其他小厮跟着,不由得好生纳闷:自从少爷从大理寺被放出来之后,一直被老爷禁足不准出户。平时他只要靠着门或者围墙近一些,就会有人突然冒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不过今天,小姐倒是亲自送他出府,好像还委派他去办事。 阿布迈着两条小肉腿,笑嘻嘻地问:“少爷,我们今个儿是要去哪里啊?” 苏巡对他挤挤眉:“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他们出了苏府,拐到朱雀大街之后再往东走过三条街口,便来到了一座珠阙贝阁、灯笼高挂的三层楼宇之前,楼宇上悬着一块金匾,上书“聚宝赌坊”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此处便是长安城最豪华的赌坊,里面乌烟瘴气、人声鼎沸。 阿布抬头看着那块金色的牌匾,踟蹰地拉着苏巡的衣角:“少爷,这可是赌坊啊!若是被小姐知道了,我可免不了受罚呢!” “没事儿。”苏巡将阿布的手推开,对着他意味深长地一笑,“今日可是姐姐特意让我过来的呢!” “什么?”阿布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本来就又圆又大,如今这么一瞪更是像灯笼一样。转眼间苏巡已经跨入了赌坊的大门,阿布也只得跟着进去。 苏巡在场子里面伸长脖子东张西望,片刻之后他眼睛一亮,挤到了一张金边的赌台旁。在一群或亢奋或沮丧的赌客当中,站着一个衣着鲜亮的公子哥,他正是刑部尚书魏浩然的独子魏宗宝。 今日魏宗宝的手气不佳,他已经赌得双眼通红,桌上的赌本所剩无几。那赌场的荷官新开了一局,见魏宗宝霸占着位子不肯离开,挑眉面带轻蔑的微笑:“魏公子,今个儿不够尽兴是吧?要不您还是改明儿再来吧?” “不行,我一定要扳回来!”魏宗宝输光了上百两的银子,哪里会甘心?他气鼓鼓地剥下了身上所有值钱的玉器金饰甚至是腰带,一股脑儿地押在了赌台上,对着荷官说道:“这些够不够?不够我把身上的衣服也押给你!” 他的侍从唐荣瞪眼吆喝道:“我们少爷可是这里的常客,你们这点儿面子总给得了吧?” 在这赌台上输得只剩裤衩儿的客人多得去了,荷官早已见怪不怪,他阴阳怪气地笑道:“魏公子,这赌坊的规矩您也是知道的,请您就别让我们为难了吧?” 魏宗宝还欲再辩,背后却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见一位衣着齐整、眉清目秀的玉面公子正笑咪咪地望着他。他瞅着苏巡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不耐烦地问:“你是谁啊?” 苏巡拱手一揖,彬彬有礼道:“魏公子,在下苏巡,我们上个月在南麓书院曾经见过一面的。” 魏宗宝想了一想,还是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唐荣倒是记起真有那么一回事儿,立即凑在他耳边说道:“少爷,这位是苏敬宇老爷的公子苏巡,您上个月去书院替老爷去找一本古籍,确实曾经遇到苏公子。” 魏宗宝终于记起来了,在书院时两人只是经人介绍打了一个照面,并未深聊,所以他印象不深。如今他仔细端详着苏巡的脸,这才发觉他的脸确实与苏云十分相像。 不过,魏宗宝一心挂念着赌局,无暇顾及苏巡,只是点头应付两句,仍旧回头还想拉着荷官说话。 “我出十两,押大!”苏巡装模作样地从衣襟中掏出厚厚的一叠银票,放在赌台上拍了拍,发出噼啪的声响,然后漫不经心地从中抽出了几张作为赌注。那荷官见了,喜笑颜开,眼中尽是谄媚:“这位客官,请入座!”然后对着魏宗宝吆喝道:“魏公子,麻烦让一下座位给这位客官。” 气得魏宗宝的眼睛都发绿了,他正沮丧地要离去,却被苏巡拦住:“魏公子,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魏宗宝苦涩说道:“今日赌本都没了,恕不奉陪了!” 苏巡笑道:“这有什么,小弟有的是银票,魏公子尽管借去用便是了。” 魏宗宝眼睛一亮,正欲伸手去取,却又迟疑地收回了手:“这样恐怕不太好吧?”他眼睛却盯着银票不放。“魏公子何必如此客气!”苏巡大方地将银票塞进了魏宗宝的手里,“咱们既是朋友,这点儿小钱算的了什么?” “苏公子为人真是爽快!等我翻回了本钱,一定双倍归还!”魏宗宝实在手痒,便腆着脸收下了银票。 荷官开局之后,苏巡手气倒是一般,不过魏宗宝却连赢数局,不仅翻回了本,最后自己的台前堆满了银票铜钱,乐得他笑得合不拢嘴。 魏宗宝一高兴,便拍着苏巡的肩膀:“苏公子与我如此投缘,不如我们结为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93 兄弟如何?” “太好了,魏兄,请受小弟一拜!”苏巡马上躬身行了拜礼。那魏宗宝春风得意之际,拉着他道:“走,咱们兄弟去酒楼喝个痛快!大哥今个儿请客!” 苏巡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魏兄,今日小弟还有事在身,不如明日再约如何?” “没问题,明日申时,我们在妙兴酒楼一聚如何?那儿我可是熟客,他们的陈酒在全京师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苏巡笑道:“妙兴酒楼我也去过多次了,不如这次我们换换口味可好?” “苏兄可有提议?”魏宗宝问道。 苏巡挑动着好看的眉毛:“半年前在城南新开张了一家千雅乐坊,有‘风流薮泽’之艳称,听说里面美酒香醇诱人,而且姑娘也颇有姿色。要不要我们去涉猎涉猎?”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朝着唐荣扫了一眼,见他听到“千雅乐坊”之时眉头明显抬了抬,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而苏巡身后的阿布听了,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心想今个儿少爷是怎么了,又是赌场又是乐坊的,完全把小姐平日的谆谆教诲一股脑儿抛在一边了呀。不过他当着外人的面儿,又不好说话,只是干瞪眼。 “苏兄,这……恐怕不太好吧?”魏宗宝面露难色。他凭着他爹的关系,在大理寺谋了一个闲职,却是终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他年纪不大,尚未婚配,虽然好色,不过已经收了几个通房丫鬟,再加上他父母对这种风月场所的反感,他倒是很少出入欢场,所以平素只热衷于擎鹰博兔,或是跑马击球。如今听到苏巡的这一提议,倒是有些无措。 “魏兄不会是从来没有去过乐坊吧?”苏巡看着魏宗宝的眼睛,表情略带轻蔑。魏宗宝果然低头支支吾吾的。 苏巡干脆拉住魏宗宝的胳膊撺掇道:“如今官吏、文人雅士盛行在乐坊青楼聚会聊天。魏兄何必过于拘泥于礼法?” 唐荣俯下身来,凑近魏宗宝的耳朵怂恿道:“少爷,我们也不要拂了苏公子的面子,只是去那边饮酒聊天,想必老爷夫人不会怪罪的。” 魏宗宝想想也没甚坏处,便也同意了:“好吧,咱们就去千雅乐坊乐乐。” 苏巡勾唇浅笑:“那明日酉时,小弟在千雅乐坊恭候魏兄。” ☆、君已入彀 翌日,魏宗宝带着唐荣如约进入了千雅乐坊,苏巡已经坐在正中央的一个贵宾桌上,向他们招了招手,他们便在同桌坐下。立即有酒保迎上为他们端茶递水,殷勤周到至极。 “拿一壶上等的罗浮春来。”苏巡熟门熟路地对着酒保吩咐道,然后朝着魏宗宝搓搓手掌,挑眉道:“他们这儿的罗浮春,可是酒香寰宇啊,魏兄定要尝尝!我可是找遍了长安城的酒肆乐坊,才在他们这儿找到了这种酒呢。” “哦?这酒在长安城倒是很少见,没想到今儿在这里也能尝到。真是不错!看来苏兄也是识酒的同道中人啊!”魏宗宝嗜酒如命,听了之后不觉舔了舔舌头。 此时,台下坐的人喧哗起来,一位身材曼妙、面如芙蓉的女伶走上台来。苏巡用手肘推推魏宗宝,朝着台上努努嘴。 那女伶向台下众人轻盈一揖,朱唇开启展候高歌。她的柳腰不堪盈盈一握,虽是娇柳之姿,但是歌喉甚为清亮悦耳,其音起伏婉转,时而如鹤唳入云,时而如清溪婉转,引得台下喝采连连。 苏巡摇头晃脑,时不时还在桌上打着拍子,听得津津有味。魏宗宝的眼睛却是一刻不停地盯着台上的女伶,从他们所坐的位子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女伶的容貌,甚至连她身上首饰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 魏宗宝将她细细打量,那女伶头上梳着一个盘云笼雾灵蛇髻,耳上戴着一对明亮剔透的珍珠吊坠,身穿一件藕粉色的彩云锦缎,下着一双鹅黄色的绣花鞋,一双小脚尖如削笋,真是风情万种、妩媚妖娆。看得魏宗宝双眸微眯,先自酥了半边。 “魏兄,台上这位姑娘名叫刘月瑶,唱得不错吧?”苏巡开口说道,没想到魏宗宝正看得出神,竟未听到。苏巡见他这般光景,不觉哑然一笑,魏宗宝这才把魂收了回来。苏巡又重复了一遍,魏宗宝连声赞道:“月瑶,真是人如其名,长得正如月宫嫦娥,瑶池仙女一样啊!”而后眼睛又溜到了刘月瑶的身上。 刘月瑶的目光时不时地往他们那一桌飘来,秋波湛湛眼神甚是暧昧。 魏宗宝身后的唐荣也是巴巴地望着刘月瑶,就差没有流口水了。 苏巡嘴角勾笑,目光却飘向了台上角落里坐着的女琴师。那琴师一身藏青布衣,并无配饰,头上戴着一个帷帽,垂下的白色面纱遮住了脸。她抱着一只琵琶,悠扬的曲调从她的指尖流淌而出,从她露出来的那双苍老布满皱纹的手来看,她的年纪应该不小了。 “苏兄,可否请这月瑶姑娘过来坐坐?”魏宗宝回头问道,却见苏巡正对着台上的一角挤眉弄眼的,他顺着苏巡的视线望过去,却只看见那里坐着一个微佝偻着背,老态毕现的女琴师。他不由得嘀咕道:“难道你认识那个老妇?” “是呀。”此时酒保已经将一瓶青花瓷瓶装着的罗浮春送上,苏巡给魏宗宝斟了一杯,说道:“她叫花二娘,是我们府上丫鬟花梨的姑母,听说她年轻时曾经也是乐伶,但是年老色衰之后便被赶出了乐坊。之后又生了一场怪病脸上留下许多疤痕,因此常拿帽子遮脸。如今她无依无靠在外地呆不下去了,迫不得已只好投奔花梨而来。我姐见她可怜,便让她暂时借住在我们府上。” “原来如此。”魏宗宝早已几杯酒下肚,此酒初不觉什么,但后劲甚足,他身体轻飘飘的,醉眼微醺地瞄着台上的月瑶。 苏巡见状,对着酒保耳语几句,又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了酒保的手里,那酒保躬身腆笑而去。 过了不多久,刘月瑶曲终下场,那酒保上前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刘月瑶朝着苏巡嫣然微笑,把魏宗宝看得心都荡漾起来。他正伸长脖子依依不舍地痴望着她,却见刘月瑶莲步轻移走到自己面前,朝着苏巡微笑: “苏公子。”她的目光飞快地扫了唐荣一眼,轻启朱唇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唐荣一个眼神制止。 魏宗宝望着月瑶心神都出窍了,哪里会留意到这一幕但苏巡却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他向她招招手: “月瑶,快过来坐。”刘月瑶便在同一张桌上坐下。魏宗宝只觉得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又见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就坐在身侧,不由得心如鹿撞。 刘月瑶媚眼望向他,见魏宗宝衣装华贵,穿金戴银,显然不是寻常出身。只是人长得大腹便便,眼小如豆,皮肤上又是疙疙瘩瘩,看起来还有些木头木脑。再看他身后站着的唐荣,倜傥英俊,如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94 同个玉人一般,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不过,伶人自然是以利为重,她早已见惯了形形□□的客人,一看便知魏宗宝财多人傻,便有心吊魏宗宝的膀子,让他多花几个银子在自己身上。 她天生一对迷人的吊梢丹凤眼,出于卖笑女子的习惯,看着别人的时候,斜泛眼波,脉脉含情。本就姿容风骚,如今更是放出手段来,用那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连飞了魏宗宝几眼,而后樱唇半启,皓齿微呈,对着魏宗宝轻颦微笑。 魏宗宝就算再木讷,她眼中的情意总是看得出的,不觉心花怒放,浑身轻飘飘的,十分得意,不觉有些手舞足蹈,又痴又笑,坐立难安起来。 苏巡在旁看着,甚是好笑,他仰头开怀笑道:“你俩别光顾着看彼此啊,我还没有介绍名姓呢!不如我做一回月老,你俩相互见一个礼可好?” 刘月瑶面上一红,斜了苏巡一眼。苏巡对她挤眉道:“这位是魏少官人,当朝刑部尚书之子,他可是咱们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他回头又向魏宗宝说道:“这位姑娘是千雅乐坊第一把交椅的刘月瑶哟!魏兄的眼力果然不错。” 刘月瑶见魏宗宝色迷迷地盯着自己看,眼睛一刻都舍不得离开,晓得君已入彀,愈发对魏宗宝妖媚欢笑。 “魏官人,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刘月瑶很快便与魏宗宝闲聊起来,一边捧着酒杯不停往他嘴里灌。两人三啊六啊猜起拳来。 刘月瑶一边说笑着,一边猜着拳,两只珍珠耳坠如秋千似地摇晃不停。她猜拳输了,被罚喝酒,不过酒量却不佳,不一会儿就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小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她虽然对着魏宗宝不断说话劝酒,不过一双狐媚的凤眼却时不时地朝唐荣脸上瞟,看看猪头一样的魏宗宝,再看看唐荣,愈发觉得后者俊俏可爱。 唐荣站在魏宗宝的身后为他斟酒,却偷偷对着刘月瑶眉来眼去。酒过数巡之后,魏宗宝已经醉眼迷离,对此全然没在意,而这一幕却落在苏巡的眼里。 台上的女琴师此时也站了起来,对着苏巡微微颔首,转身上楼去了。 苏巡见魏宗宝与刘月瑶相谈甚欢,给刘月瑶使了个眼色之后借故离席。临走之时,又似笑非地看了魏宗宝一眼,方才转身而去。 他信步走上乐坊的二楼,敲开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那里距离其他房间较远,相对较为僻静。进屋之后苏巡朝周围张望一下,见无旁人,迅速将房门关上,将乐曲和欢笑声隔离在外。 屋中悬挂着金黄色的帷幔,底下有一层层的流苏,随风轻轻飘摇。再往里走,屋内立着一个百鸟朝凤的大屏风,后面一张红木书桌上端坐着那个叫花二娘的琴师。花二娘此时摘掉了帷帽,露出一张满是风霜皮肤黯淡发黄的脸,鬓角已经白发微生,而脸颊上的几道如同蜈蚣一般瘆人的疤痕简直是触目惊心。不过,此时的她身板笔挺,不似之前在台上那般佝偻着背。 苏巡大剌剌地坐到她的身边,对着她的脸端详了一会儿,突然做出厌恶的怪腔:“姐,你扮什么人不好,偏偏要扮这么一个面容可憎的丑八怪做什么?这张脸每次见了都让人止不住犯怵。” 苏云淡然一笑:“若我不是这般丑陋,这般卑贱无害,这些乐坊的姑娘怎会同情于信任于我?若我貌美如花,她们岂不是要提防我排挤我,还谈什么将心中的小秘密托付于我?” “好了,姐姐你总是有理的。”苏巡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道,“你要钓的大鱼已经上钩了。魏宗宝可是被刘月瑶那个小妖精迷得神魂颠倒的,今后我们的千雅乐坊定会生意兴隆啊。” 原来,琴师也是苏云扮的,她浅笑道:“我可听说那刘月瑶经过你的一番亲自□□吧?看来我这个弟弟的本事不错嘛。” “什么□□不□□的,我不过是平日里多与她多了几句话而已。”苏巡知道她话中有话,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忙不迭地否认。 “是么?”苏云扬了扬眉毛,斜睨他一眼,“你该不会是占了她的便宜吧?我交给你这个好差事是让你做千雅乐坊的幕后老板,可不是让你在女伶中风流的!” 苏巡眼睛一溜:“姐姐莫要取笑我了,这些个庸脂俗粉哪里入得了我的眼?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再说了,这千雅乐坊的幕后老板也轮不到我呀,凡事还是全由姐姐做主,我只是跑跑腿,传传话而已。”说着,他凑上来嬉皮笑脸地要给苏云捶背。 苏云推开他的手,语重心长道:“什么你的我的,我们还不是一家人分什么彼此呢?你逢场作戏可以,不过小心别让那些女伶知道这乐坊是我们苏家的。乐坊的掌柜与账房先生都是我信得过的人,他们定然不敢泄露了我们身份。不过那些女伶可是水性杨花见钱眼开之人,你可得提防着点儿。” “知道啦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解语兰之惑 苏巡扫了一眼桌上一只雕刻着荷花十分精美的香炉,不经意地将香炉拿起来端详片刻,里面虽然没有点香,但是隐约还有一些残香溢出。他凑近鼻子边闻了一闻,“姐,这是什么香?闻起来甜甜的有些特殊。” 苏云赶紧将香炉抢下,正色道:“此香不可多闻。” 苏巡一脸诧异:“姐,这香怎么了?难道有毒?” 苏云意味深长道:“这香名为‘解语兰’,你别小看了它,它可是南洋邪教用植物提炼物精心调制出来的。此香的作用类似于酒精,闻之让人兴奋、全身放松、思维混乱,重者甚至产生幻觉。他们经常将此香用在对手身上,让他们忘乎所以放松警戒,从而套取有用的机密。” “那你还将它放在自己跟前做什么?” “我已服用解毒药,自然不会受其控制。不过,若是其他人闻了,定会口不设防,那样我便能从他们口中套出真话来。” “真有这么厉害么?”苏巡眼中流光闪动,开口道,“我知道了,姐姐是想用这个来对付魏宗宝吧?” 苏云抿唇浅笑:“算你聪明!” “如今魏宗宝的心已经记挂上了刘月瑶,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呢?” “本来这事我还没有十成把握呢,不过今日我见魏宗宝被刘月瑶迷得神魂颠倒的,倒是觉得此计可行。”苏云淡然一笑。 “哦,姐姐究竟想了什么计策?说来听听!”苏巡饶有兴致地凑近了她。 苏云便将计策托盘道出。苏巡听了连连拍手叫好。 翌日,刘月瑶因昨夜贪杯,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起来。出了房门,却见几个女伶手拉手笑着跑向花二娘的琴房,屋子外面还围着好几个女伶,正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讨论。 她好奇地走了过去,拉住其中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95 一个女伶问道:“彩云妹妹,你们为何站在花二娘的房门口?” 那个叫彩云的女伶兴奋地说道:“哎呀,月瑶姐姐来的正好,花二娘正在给我们免费占卜算命呢!青儿和婉儿出来的时候啊都说花二娘算得准得不得了呢,不如你也让她算上一卦吧?” “花二娘不是乐伶出身吗?怎么也会算命?”刘月瑶有些不解。 “听说花二娘离开乐坊之后,替一个得道高人做了三年侍女,整日跟随他摆摊,还从他那里学了不少面相命理、驱邪避祸的玄机。” “哦,原来是这样。”刘月瑶向来笃信这些算命一说的,此时自然也来了兴致,“那我也要请她替我算算!”她便耐着性子在门口排队等候。女伶们轮流进去,等她们出来的时候,都激动地称赞花二娘算得太神了,这让刘月瑶等得迫不及待了。 好不容易轮到了刘月瑶,她推门进屋,扑面就闻到一股异香味,香中带甜,让人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异常惬意。那房梁和墙壁上贴着几张画着奇怪符号的黄符,屋子里香烟缭绕,大半个窗帘遮着,屋内光线昏暗,有几分神秘。 她小心翼翼地步入房间深处,走过大屏风之后,见苏云扮的花二娘神色肃穆地坐在屋角的一张竹藤扶手椅子上。她的头上还是戴着一顶黑色的帷帽和黑色面纱,她手边的桌子上放着那只刻着荷花的香炉,里面正点着“解语兰”。还有一只铜制的洗手盆,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黑色龟壳与三枚已经有些生锈的铜钱币。她手中捧着一本看起来快被翻烂的蓝皮小书,封皮上写着《百中经》。她一面读,一面口中喃喃地念叨着。刘月瑶进门时她并没有立即放下书来,似乎想把一段念完。 过了一会儿,她合上书,慢慢抬起头来,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说道:“月瑶,请坐下吧。你想要算什么呢?”她的语气倒是很亲切,让刘月瑶多少放松一些。 答应一声,坐在她桌对面的椅子上。她想了一想,笑着说道:“花二娘,我们能图啥呢,无非就是财运与姻缘吧。” 苏云发出一声轻笑,温和地说道:“这边的姑娘啊,都关心这个。不知月瑶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刘月瑶乖乖说道:“我是属羊的,二十岁,丁未年乙巳月丁酉日癸卯时生人。” 苏云掐指一算,轻轻叫了一声:“哎呀。” 刘月瑶一听心都抽紧了:“怎么了?” “今年正逢病符吞陷星,流年不利啊!不知月瑶是否经常被大病小病缠身,或是觉得事情诸多不顺?”苏云知道刘月瑶最近身体微恙,她不过是信口胡诌一个,说出来吓唬刘月瑶而已。 “真的吗?难怪我最近总是头疼胸闷,前日唱完曲后还觉得嗓子有一丝丝地微疼。哎呦,前几日出门还被石头绊了一跤,原来是因为病符星罩头啊!”刘月瑶听到她的胡言,越想越觉得确实如此,忧心忡忡地问道:“花二娘,你再仔细瞧瞧,不知可有解救的方法?” “你先别急,待我占上一卦。”苏云先伸入桌上的洗手盆净手,再将桌上的铜钱塞入龟壳之中,拿在手中不断晃动,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龟壳中的铜钱一一掷出,又重复掷了几次。 刘月瑶屏息凝神地注视着苏云,见她默不作声地看着铜钱,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忧地问道:“花二娘,你倒是说话呀!” 苏云终于开口道:“月瑶,卦中虽有点劫难,料来大事还无妨。只要你照我的话做,定能逢凶化吉,说不定还有另一番机缘。” “还请花二娘明示。” 苏云故弄玄虚:“这铜钱分阴阳两面,三枚铜钱若是两阴一阳为少阳,两阳一阴为少阴;全阳面与全阴面分别为老阳爻,老阴爻。这卦中说你财运遭阻,运泄气滞。不过,若是贵人到位则可免去灾行,即便有险自有贵人相冲。” “可是我上哪里去找贵人?”刘月瑶拖着腮帮犯了愁。 “那戊申年辛亥月生人便是你的贵人。从卦象上来看,月瑶你的贵人近日应该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你可有留意过什么特别之人没有?” 刘月瑶想了一想,没有头绪。 “别急,我们留心慢慢找这位贵人就是了。”苏云语重心长地说道。 “多谢提点,我定会留意的。” “对了,听说月瑶你也是从洛阳来的?”苏云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这么巧,你我是同乡呢。” 刘月瑶得知她是自己老乡,便起了亲近之意,她打起精神说道:“是呀!花二娘你是不是之前在洛阳的乐坊营生,后来为什么离开了呢?” 苏云隔着面纱轻叹了口气,话中带着悲凉:“我年轻的时候也与你一样,在乐坊唱歌弹琴为生。当红的时候也挣了不少银子,本想凑足了钱为自己赎身,没想到却偏偏爱上了个穷书生。他对着我山盟海誓,还说等他金科高中之后定会回来娶我。结果我将所有积蓄悉数都交予他,供他读书,作他进京赶考的盘缠。但他一去之后再不复还,生生将我所有的期望都掐灭了。” 刘月瑶蹙眉说道:“他怎么了?你找过他没有?” “我曾托人寻过他,多年之后才得知原来他进京之后随即娶了富家小姐,还用女方的钱财买了个小官,还说我当年的银子都是自愿送给他的,让我别来纠缠他。”说着,苏云还掀起面纱,抹了抹眼角。 “怎么会有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刘月瑶气愤不已,“若换了是我,我一定闹到他府上去,把他的名声弄臭了!” “哎,都怪我自己。我真羡慕当年那几个聪明识时务的姐妹,她们留心为自己物色谋划,略施手段最终都嫁给了官老爷。你想想,她们不仅赎了身,还一跃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这姨太的日子是要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若是生得一男半女,还怕不是一位诰命夫人?这真是天大的福分啊。” 苏云停顿了片刻,见刘月瑶若有所思地听着,还时不时点点头表示赞同,她又继续说道:“月瑶,你可不要走我的老路啊。一定要拣一个有钱的客人,给他灌些迷汤,而后死心塌地要嫁那人。你现在虽然年轻有的是资本,不过花无百日红,还是要多为自己打算。” 刘月瑶年纪也近二十了,她看看周围越来越多的后起之秀,常常令她感到被取代的危机感。苏云今日的一席话让她有所顿悟,她开始为自己谋划起来,谁才是可托付终身,让她摆脱悲惨宿命的贵人? ☆、驱鬼 当晚,魏宗宝又与苏巡一同来捧刘月瑶的场,刘月瑶正想着花二娘的话,有些心不在焉的。席间苏巡因为什么话题突然聊到了生肖,他随口问道:“魏兄是属什么的呢?” 那魏宗宝笑道:“我是戊申年,属猴的。” 此话一出,刘月瑶给他斟酒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96 的手明显抖了一记,有几滴酒撒在了魏宗宝的身上。 “魏少官人,真是对不起,你不会怪奴家吧?”刘月瑶忙不迭掏出绣帕替他擦拭衣服,还用水盈盈的眼睛脉脉地望着他。 有美人的玉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摩挲,魏宗宝哪里还会生气,他的骨头都觉得酥了,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抓着刘月瑶的手慢慢地摸着:“我怎么会舍得责怪月瑶姑娘呢,莫说是区区几滴酒而已,就算月瑶姑娘将整壶酒撒在我身上,我也绝不会嗯哼一声!” 刘月瑶娇笑一声,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羞答答地问道:“对了,魏少官人刚才说你是戊申年的,那是几月生的呢?” “怎么?你想知道我的生辰做什么?”魏宗宝色眯眯地笑着,然后轻刮了一记她的俏鼻,“噢,我知道了,莫非你是想送我生辰贺礼?” 刘月瑶顺水推舟地点点头:“魏少官人果然聪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魏宗宝笑喇喇地说:“我是辛亥月丙戌时生的。你可要好好记住喽。你想要送我什么贺礼?” “戊申年,辛亥月!”刘月瑶愣了一下,莫非他就是花二娘算出的她命中注定的贵人?待回过神来,她的嘴角绽放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恨不得将他牢牢拿捏在手心里,故意挑逗道:“到时候您就晓得了。” 那妖媚的眉眼勾地魏宗宝心痒痒,他一把将刘月瑶拉到自己怀里,眼泛淫光:“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这小妖精做贺礼如何?” “讨厌啦,这如何使得?”刘月瑶作势想要挣脱,却脚下一溜又滑回了魏宗宝的怀抱。惹得魏宗宝哈哈大笑。 苏巡也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可以瞄到魏宗宝身后的唐荣看着刘月瑶几乎要发绿的眼睛,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自从刘月瑶听了苏云给她算命之后,一心一意想要傍上魏宗宝这个靠山,因此使尽了手段。她先是故做矜持,数次吊他胃口都不让他得手,把他弄得不上不下,心痒难忍。又过了几日,待他有些丧气退缩的时候,却主动对他投怀送抱。 魏宗宝深深被她所迷,不出几日,果然与她打得火热,弄得他一天不来千雅乐坊就魂不守舍的。魏宗宝家里的几个通房丫鬟虽然姿色不错,但都老实巴交又不善言辞,哪里比得过乐坊出身的刘月瑶?她美艳中带着妖娆,又会察言观色能说会道,嗓子如乳莺一般娇娇滴滴,略施小计便把那魏宗宝的魂都给勾走了。 话说回来,魏宗宝到底不是长情的主儿,虽然一时对刘月瑶宠爱有加,可哪里会动真格娶她?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刘月瑶自然也知道她这种出身的女子要嫁入魏府,非得好好花一番心思不可。她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条毒计。 晚上魏宗宝经常留宿在刘月瑶的住处,月瑶的房间位于三楼,窗外是一条少人经过的死胡同。这日他们在榻上折腾到很晚,外面的月亮都高高挂在了树梢,周围的声音逐渐沉寂下来。 刘月瑶慵懒地躺在魏宗宝的怀中,搂着他的脖子娇滴滴地说着亲热话。说着说着,忽然她抱着脑袋,倒在了枕头上,惊呼道:“哎呦,相公,我的头一下子觉得好疼!” 魏宗宝看着她脸色发白、紧咬嘴唇的样子,从榻上坐了起来,抱着她的柳肩紧张兮兮地问道:“我的小心肝儿,你怎么了?疼得厉害吗?” “啊!有鬼!”刘月瑶突然厉声尖叫起来,惊恐仓惶地指着虚掩的窗户,而后纤腰一扭扑倒在魏宗宝的怀中不停地哆嗦。 魏宗宝回头朝着窗户一看,只看见黑色斑驳的树影照映在白色的窗棂上,因为夜色深沉而显得有几分诡异。他马上抱着刘月瑶安慰道:“没事的,宝贝,你是不是眼花了?那不过是树影罢了。” 刘月瑶带着哭腔,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放:“不,我绝不会看错的!确实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头飘过去了!是真的,你千万要相信我啊!她就这么一晃而过,然后我的头就疼了!你说我会不会是中邪了?” 魏宗宝拍拍她的肩膀,不以为然地笑道:“别怕,有我在,哪有鬼敢进来?”他起身走向窗口,正要将窗户合拢,突然,一阵阴风吹来,将窗棂吹得大开。此时的魏宗宝光着膀子,被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待他关上窗回到榻上,上腹忽然发出一阵抽搐。起初他还没有介意,怎料想疼痛越来越厉害,疼得他直冒冷汗。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刘月瑶愈发惊慌地望着他,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相公,你别吓我呀!莫非……莫非你也中邪了?” 原本魏宗宝还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如今自己被阴风吹中之后腹中绞痛眼前发黑,抬头又见屋内的烛火摇曳不停,伴随着窗外黑漆漆的树影一同狂摆,不免也信了几分。他的身子越来越难受,心里是越想越害怕,他匆忙地套上了外套,打开房门叫嚷起来:“来人哪!” 睡在隔壁房间的侍从唐荣衣服还没有穿整齐便急忙跑了过来,边跑边在系着衣服扣子:“少爷,您有何吩咐?” 魏宗宝捂着肚子哑声说道:“这屋子不干净,给我换一间上房!” 唐荣素知魏宗宝脾气古怪,他要做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别人多问一句。他立马点头哈腰:“是,小人这就去找跑堂的商量,还请少爷在此稍后。” 正说着,刘月瑶也已穿好衣服走到了门口,她赤着脚丫,一头松散的乌发流淌在肩后,脸上还带着些红晕与泪痕,那一种带着幽怨的眼神,更是我见尤怜。那唐荣不由地看得呆了,连魏宗宝吩咐的事情都忘了。 刘月瑶见他衣服领口还敞开着,露出秀美白皙的头颈和胸前紧实的肌肉,与魏宗宝那团肥肉自然是天壤之别,不禁心神一荡,对着唐荣脉脉含情地溜了几眼。 魏宗宝腹痛难忍,也不曾留意到刘唐二人眉来眼去,他见唐荣呆立着不动,气得在他的脑门上砸了两个板栗,喝道: “还不快去!” 唐荣这才从美梦中惊醒过来,连忙诺诺而去。 跑堂的很快过来,领着魏宗宝与刘月瑶换了间房。不过之后魏宗宝整夜噩梦不断,又是腹痛又是惊悸,抱着肚子折腾了一夜未眠。魏宗宝确是受了些苦头,不过刘月瑶的头疼却是装的。 事实上,他们哪里是中邪?分明是刘月瑶有意为之。正是她暗中给魏宗宝的酒水饮食中添加了少许樟脑,还有几片提神醒脑的苏合香,又故意将窗棂虚掩,造成了闹鬼的假象。她小时候有一次误食了樟脑,上吐下泻死去活来的,幸亏隔壁有个略通医术之人用催吐的办法,这才将她救活过来。如今她竟鬼使神差地将此用在阴谋设计魏宗宝。 翌日清晨,刘月瑶拉着魏宗宝,神秘兮兮得说道:“相公,你就不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97 觉得蹊跷?为何你我二人原本好好的,就被一阵怪风吹得头疼腹痛?” “这我哪里知道,我们赶紧请个郎中瞧瞧吧?”魏宗宝腹痛稍微有些缓解,脑子也终于清醒些了。 “且慢!”刘月瑶一把拉住他,煞有介事地说道,“我可听说这乐坊在建成之前曾是一间闹鬼的宅子。今日你我症状分明是中了鬼邪啊!普通的郎中哪里能看呢?” “中邪?”魏宗宝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那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请个法师做法?” 刘月瑶突然眉头一挑,兴奋地说道:“对了,我们乐坊也有一个会算命卜卦的高人呢,我们何必舍近求远,不如就让她先给我们想想办法吧?” “哦,是谁?” “这人你也见过,就是我们的琴师花二娘!” 魏宗宝岂会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刘月瑶设计的圈套,自然答应道:“好,就请花二娘过来给我们看看有何化解之法?若是能为我们驱除妖邪,我定会好好嘉赏她!” 刘月瑶听到这里,嘴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其实早就与花二娘商量好了,到时候那一套说辞,定然是对她刘月瑶有利的。 苏云自然知晓刘月瑶给魏宗宝吃樟脑,她倒是丝毫不介意与刘月瑶配合来诈一回魏宗宝,反正那点儿剂量也吃不死人。她背着一个蓝色的小包袱,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她先是拿着一根拂尘在刘月瑶的屋中东一甩,西一敲地几下,装腔作势的沉吟了半晌,方才开口道:“魏公子,依老身看来,此物是怨鬼作怪。” 魏宗宝虽然有些准备,还是吓了一跳:“你说这怨鬼为何要缠住我们?” “公子请将手掌摊开,让老身给你看看。”苏云掀起面纱的一角,细细地看着魏宗宝的手相,沉吟半响说道,“哎呦,瞧这命理,公子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福寿无疆啊!只是流年不利,加上周围小人作祟,这才引怨鬼趁隙而入。” 她又拿起刘月瑶的手掌看了半日,方才说道:“月瑶姑娘是多子多福,旺夫之人啊!看来这怨鬼是嫉妒公子和姑娘福大命大,想乘着二位今年运势减弱的时刻,对二位不利。” “既然如此,还请花二娘快施法力,将怨鬼赶去。在下定有重报。” “公子莫急。请拿一张高桌来,待老身画好符咒。” 魏宗宝忙叫唐荣取了一张桌来,苏云从包袱里掏出几张黄纸以及笔砚,在上面龙飞凤舞地乱画了一通,说道:“将这些灵符贴在屋子几个角落,定能镇妖辟邪。然后,在三更时候,于屋子南角,多烧些纸钱,方可解除邪气,再不来犯。” 魏宗宝挑眉:“就这么简单?可是我腹中绞痛如何得解?” 苏云将其中一张灵符烧掉,将灰烬倒入一杯水中: “公子请喝下这灵符,之后去一趟茅厕,腹痛自然可解。” 其实水中混入了腹泻的药剂,魏宗宝喝了之后将樟脑拉出体外自然就平安无事了。 自从此事之后,魏宗宝真把花二娘当成了神算高人,又知道刘月瑶乃旺夫之命,对她倍加体贴。 ☆、算命 别看魏宗宝终日混迹于花柳乐坊不干正事,不过他卖官鬻爵的本事倒是不小,何况他又有个刑部尚书的老爹给他撑腰,因此在大理寺中扶摇直上。很快,他便升到了大理寺正,仅次于大理寺卿叶轩两个官级。春风得意之时,自然要宴请同僚,大肆庆祝一番,他挂念着自己的相好刘月瑶,便把大理寺的一众官吏硬拉到了千雅乐坊。当今官吏在乐坊消遣娱乐也算稀松平常,因此其他人等自然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苏巡却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坐在二楼雅间的栅栏边上,翘着修长的二郎腿,悠哉游哉地欣赏着一楼乐伶们的歌舞。一抬头撞见一群身着官服的人大刀金马地走了进来,魏宗宝与叶轩赫然在列!不过,苏巡自从上次招惹了叶轩被他关进大理寺打了二十大板,之后见了叶轩就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赶紧低头,竖起领角遮住脸,缩头缩脑地想要从另一头溜走。 哪知魏宗宝发现了他,从背后将他叫住:“这不是苏兄嘛?苏兄请留步!” 这下苏巡没了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回头,皮笑肉不笑地与他打着招呼,还尽量避开叶轩的视线:“魏兄,这么巧又见面了。今个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魏宗宝笑道:“今个儿是我的好日子啊!特地请了大理寺的兄弟们来这里乐一乐。”他又对着跑堂的吩咐道:“月瑶在何处?快把她请过来,与我众兄弟们见个礼。” “小人这就去请。”那跑堂的转身要离开,魏宗宝又叫住他:“等等,别忘了请花二娘也一同过来,只有她弹琴才能配得上月瑶姑娘的嗓音。” 苏巡一听,想到叶轩在场,不知道苏云与他见面之后会不会露馅儿?本想去给姐姐通风报信,不过跑堂的已经先走一步,自己是来不及通知苏云了。他转念一想,这种场面苏云自然应付得过来,就算叶轩再怎么厉害,也不见得能够识破吧?他反倒心安理得与魏宗宝聊了寒暄几句之后方才起来。 不一会儿,刘月瑶身姿摇曳地款款走来,身后跟着几个貌美如花的乐伶,蒙着白色面纱怀抱琵琶的苏云走在最后头。苏云隔着面纱看了一眼叶轩,然后不动声色地在屋子一角坐下,悠然地弹着琵琶,冷眼旁观地看着那些官人把酒言欢。 酒过数巡之后,有几个官吏逐渐放松起来,不时与乐伶猜拳嬉笑,甚至还搂搂抱抱的,而叶轩则静静地坐在一边,连眼皮都不曾向着乐伶抬上一抬。 苏云在心里暗笑:这人还真是一本正经呢! 之后刘月瑶几曲方罢,干脆坐到魏宗宝的边上为他斟酒与他说笑。苏云本想退席,熟料魏宗宝的脸上带着酒醉的红云,竟然站起来举杯向她喊道:“花二娘慢走!”官吏们原本压根儿不曾注意过这个身材佝偻的妇人,不过此时他们纷纷向苏云侧目。 转而对着众人说道:“本官要敬花二娘一杯。” 苏云的喉咙里发出年长之人的苍老沙哑之声:“老身不敢当。”而魏宗宝借着几分醉意,将花二娘如何为他驱鬼算命之事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中间还没少添油加醋,把花二娘说得神乎其神,引得众人啧啧称奇。叶轩此时抬起头来,将苏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就像是能将她一眼看透似的。苏云虽然层层伪装,但还是心颤了一下。 有几个官吏不屑地笑笑,眼中难掩怀疑的眼光。魏宗宝一时兴起,提议道:“诸位若是不信,不妨请花二娘当场算一算,方知她的厉害。”而后转身对着苏云说道,“花二娘,你就给我们露一手吧?” 苏云不肯,只是推脱,那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98 刘月瑶暗中扯扯她的衣袖,在她耳边私语道:“花二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可不能让魏官人失了面子啊!求求你了,就给这些人算一个呗。”苏云别无他法,只得应允:“那老身也不推辞了,就给诸位官人看个手相吧,纯当消遣,若是有哪里说错了,也请官人们莫要介怀。” “不知哪位官人愿意让老身看个相呢?” 这时候,王龙自告奋勇站了出来:“我先来!”他平日里向来不信这些,认为不过是江湖骗子信口胡诌骗钱的。 “不知官人想要算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反正我是不信的!”王龙直白地说道,引得旁边同僚嬉笑纷纷。 苏云却不生气,反而呵呵笑了两声:“请将左手给我。”她微微掀起面纱,只露出皱纹遍布的脖子还有面颊的一部分,接着捧着他的左手,前翻后看端详了好一会儿。她指着他手掌上的一个纹路说道:“此为六秀纹,掌管事业,看此纹既长且直,说明官人福禄无亏,门庭有光,一生丰衣足食。” 王龙耸耸肩,不以为然地笑笑。 “此为家风纹,官人请将手握起来。”苏云继续说道,“官人姻缘不错,看来成家已有多个年头了吧?如今妻和子孝,家庭美满,坐享齐人之福。” 一旁的方力听了,哈哈笑道:“好一个齐人之福啊!别的姑且不论,王大人果真是一妻一妾,儿女双全。这条错不了!”众人也连连点头。叶轩原本兀自在一边喝酒,听到此言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苏云。 话说苏云怎么会这一套?其实她幼时从令狐宏那里就已经学到了些算命卜卦的皮毛。此番她装扮成花二娘糊弄刘魏二人之前更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她一口气将《周公算命》、《鬼谷子相法》、《百中经》等相关书籍熟读了几遍,又将一些通常基本的说辞算法默记于心,此时算是派上用场了。 这样一来,有几个官吏也来了兴致,争相要让苏云给他们看相。苏云之前与大理寺官吏打过不少交道,对他们几人的背景家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不过是说出她早已知晓的事实罢了,倒是让他们惊得目瞪口呆。偶然遇见个别她未曾谋面之人,她便估摸着对方的年纪官服等级,猜个大概。遇到实在猜不透的,便挑些好的说辞,什么“勤学刻俭、胸襟通达、足智多谋、洪福齐天”,总之高帽子往他们头上扣,扣谁头上都错不了。 那些官吏越听越觉得神乎。轮到方力时,苏云走到了他的身边,衣袖一抬正要握住他的手。此时坐在方力身旁的叶轩正在给自己的斟酒,他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抬眸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苏云猛看。看得苏云莫名有些心慌,她原本要掀起面纱查看方力掌纹的,如今故意背对着叶轩,匆匆一瞥就信口说了些她本就知道的情况。 一番说辞让方力连声赞叹:“花二娘真是神算子哪!”他推推叶轩道,“叶大人,您也给花二娘算一个吧?” 苏云心念一动,正盘算着要怎么应付。没想到叶轩一双澄澈晶亮的眼睛紧紧注视着苏云,脸上透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开口道:“花二娘神机妙算,不知是师从何位高人?” “大人折煞老身了!”苏云哑然笑道,“老身哪里有此等福份拜师高人?只不过曾经服侍过一位得道山人,随着他摆摊算命看相,耳濡目染偷学了些皮毛而已。” 叶轩挑眉:“哦?仅仅是皮毛就能对我们这些人了如指掌?想必这位得道山人定是位名震八方的高人吧?可否告知他的名姓?” 苏云微微欠身:“山人云游四海,无根无籍。且他与我有约在先,他的名姓下落恕老身不便告知。” 叶轩冷哼一声,继续穷追猛打:“那花二娘为何要以纱遮面?” “老身曾患重病留下疤痕,未免惊扰了官人,所以蒙面遮羞。”苏云越来越觉得不安,似乎叶轩与自己较上了劲,但究竟哪里出了错?还是她早已露了馅儿? “叶大人,您是要算命还是审犯人哪?”身边的方力都看不下去了,对着叶轩小声嘀咕道。他实在搞不懂叶轩究竟在想些什么。 苏云看着叶轩较真的表情,生怕他继续盘问下去,便客气地推说道:“既然大人无心算命,那老身就先行告退了。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过多,今日恕老身只能到此为止。其他官人若是有兴趣,改日再来无妨。”方俯身退下,而叶轩的视线却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为止。 ☆、半梦半醒之间 待苏云回房,开门赫然看见苏巡双眸半睁,斜躺在长桌上,一只手托着头凑近了点着“解语兰”的香炉,慵懒而贪婪地嗅着。 “你在做什么!”苏云走过去,见他的表情像是醉酒一般迷离满足,就猜出了怎么回事儿。她从怀中取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他的嘴里,眸中带着忧色与怒意:“你竟在吸‘解语兰’?快把解药吃下去!” “姐?”他带着微醉醺的表情懵懂地看着苏云。苏云硬逼他将药丸吞了下去。片刻之后苏巡便恢复了正常。 苏云痛心道:“此香虽然无毒,但能麻痹心神,于身体总归不好,你怎么这么不自制!” “姐,我不过是一时好奇嘛。您就别生气了。”苏巡拉着苏云的手满脸堆笑着讨饶。他忽然想起了刚才大理寺官吏将苏云与月瑶一同叫去,他眨眨眼望着苏云:“姐,那伙人没有为难你吧?” 苏云回想起刚才叶轩的逼问,抿了抿嘴,轻描淡写道:“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苏巡松了一口气,“我刚才一看到那个姓叶的小子,浑身就像是被虫子咬一样的难受。”他还有半句没有说出口:这小子害我打了二十大板,我一定找个机会整整他! “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他作甚?以后离他远点儿就是了。” “我还不是担心姐姐你嘛!我看到他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就觉得讨厌,他那双凶巴巴的眼睛就好像能看透所有东西似的,我还真有些担心姐姐你被他识破呢。” “我又没招惹他,他不会识破我的。”苏云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自己心里都没底,她想了一想,说道,“今个儿我也累了,不如我们先回府吧。” 苏云正想将那香炉中的“解语兰”熄灭,却听屋外有人敲门。 “是谁呀?”苏云只能放下香炉,走到门边,装出低哑苍老的声音问道。 这时,门却突然被人推开,只见叶轩目光如炬,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 苏云倒吸一口气。她心如电转,走出房间想要迅速关上门,不让叶轩看见房中的苏巡。但是却迟了一步,苏巡已经跟了过来,他一探头就被叶轩闪电般的眼神给刺了一记。苏巡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还是苏云最先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99 反应过来,说道:“这位大人,找老身有何贵干?” 叶轩眉头微蹙,用探究的眼光扫了一眼苏巡:“原来花二娘与苏公子很熟吗?” “不敢不敢,老身乃无根之萍,多亏苏公子善心仁厚,让老身暂住在苏府。刚才苏公子因府上庆典礼乐之事,特地来找老身商量。” “原来如此。”叶轩转而对着苏巡说道,“不知苏公子商量完了没有?” 苏巡看着他冷酷的表情,霸道的语气,又想起之前被他像小鸡一样拎在手里。他偷偷咽了一口唾沫,尴尬地点了点头。 “既然苏公子话已说完,现在本官有话要与花二娘说,可否请苏公子在外稍后?”叶轩的口气不容置疑。 苏巡皱了皱眉,僵立在那里既不说话,也不愿挪步。 苏云虽然心中忐忑,只得站出来圆场:“还请苏公子回去与苏老爷说一声,这庆典礼乐之事老身愿意效劳。公子就请先回吧。” 她见苏巡仍是不动,干脆走了过去轻轻拽他:“苏公子,您别太担心了,您交代老身的事情老身一定会替您办到的。”她边说边将苏巡往门外推。 苏巡无法,只得走到门外,眼睁睁看着一脸冷漠的叶轩。苏云“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气得苏巡在门口直跺脚,但又不敢再次闯入,于是用一只耳朵紧贴着房门偷听着屋内的情况。 苏云恭敬地欠身道:“不知这位大人找我何事?”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桌上放着“解语兰”的香炉,炉中仍旧不断散发出的袅袅香烟。但此时她若是去熄灭香炉未免显得有些唐突,也只好作罢,心里暗暗祈求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叶轩并不入座,直勾勾地看着苏云:“听魏大人说你曾替他驱鬼避邪,因此本官有事想请教花二娘一番。” “请教不敢当,若是老身能够回答的,一定竭尽全力。” 叶轩走到她跟前,紧紧盯着她:“本官肉眼凡胎,从来未曾见过鬼神,花二娘是否可以看见鬼的模样?” “鬼怪多为冤魂徘徊不肯坠入六道轮回所至,在此世间无形无态,老身没有法眼也看他不见,不过是凭借着鬼怪散发出的怨气而用灵符驱散而已。” “这倒是有趣,不知人可否与鬼怪沟通?” “若是得道高人,这也并非难事。不过老身能力微薄,并无此通灵的能耐。不知大人为何如此关心捉鬼之事?” 叶轩的双眸变得迷离起来:“我并非想要捉鬼,但若是冤魂都能开口,那这世间的冤假错案便能少之又少,那些逍遥法外的罪魁祸首也能得到惩戒。” 苏云察觉出他的语气变得柔和,并且透着丝丝伤感,意识到定是“解语兰”在他身上发挥了作用。她淡然地说道:“但是能够徘徊在人间的鬼怪毕竟是少数。他们身前定是受到了极大的冤屈,执念才能如此之深,竟致不愿意进入轮回重生。” “若是逝去的灵魂能够重生归来,那就太好了。”叶轩的嘴中溢出一声轻叹,他的脸上透出了沉甸甸的悲伤。 苏云本想早点儿摆脱他,此时却忍不住想要关心:“难道大人心中牵挂着某位逝者?是大人的亲人吗?” “不是亲人,是一位很亲近的朋友。她临死的时候我曾见过她,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死得何其冤何其惨!每每想起,总是让我心痛到无法呼吸。”叶轩似乎沉浸在了回忆的痛苦之中,他一只手撑住了桌子,另一只手猛力地抓着胸口,胸前的衣服都被他揉得皱成一团。 苏云想到了自己前世临死前的经历,感到一阵冰冷。她完全没想到叶轩竟然也有如此痛彻心扉的经历,更没有料到“解语兰”在他身上竟然起了这么大的作用,看来苏巡用的剂量太大了,已经超过了安全的范围。 苏云紧咬着嘴唇,内心焦灼: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要让你想起这么哀伤的往事。 她走到他的身边,柔声劝慰道:“大人对这位朋友如此牵挂,您的这位朋友若泉下有知,定然不会希望大人为他太过悲伤。” 叶轩就像入了魔一般,低头撑在桌子上,痛心疾首地地自言自语:“我甚至没有机会告诉,我是多么喜欢她,多么地想她。” 没想到如此冷硬的一个男人,心中竟藏着如此沉重的过往,难怪他的眸中总是布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那个姑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能让他如此念念不忘,就像是留在心底的一道伤疤,永世难以愈合。想到这里,苏云的心中竟涌起了一股莫名的苦涩。 “大人……”苏云满是怜惜地轻唤一声,她的手颤抖着想要轻抚他的背脊给予他安慰。 熟料,叶轩猛然抬起头来,就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样,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一脸震惊地望着苏云,眸中射着冷光:“我怎么……怎么会对你说这些?” 他的身子一个哆嗦,晶亮的眸子陡然睁大,他一下子抓住了苏云,他的眼睛就像野兽般发着可怕的红光,沉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对我用了什么邪术?” 苏云讶然地望着他,竟无话可说。 他突然伸出手来,将她的帷帽用力一扯,扔在地上,露出那张布满了伤疤丑恶苍老的脸。 “别看!”苏云扭过头去,左手捂住脸。她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愧疚,并不敢面对他。 “你惯用的是左手!刚才弹琴、算命还有现在捂脸都用的是左手!”叶轩一把拽住她的左手,死死盯着她的脸,目光中透出杀气,“这一点倒是很特别啊!” 苏云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那双冰冷深邃,如同锥子般的视线竟是要将她看透一般,看得她背脊发凉。 难道说我的身份已经被他识破了? 她扯了扯嘴角,虽然心慌意乱,但是依旧强撑着架子:“大人为何抓着老身?世间惯用左手之人多了,难道用左手也有罪?” 叶轩冷笑一声,仍是紧紧钳住她的左手不放,步步紧逼道:“说来也巧,我还认识一个惯用左手之人,她替我制衣量体的时候用的是左手,她用铁链抓我的时候用的也是左手!” 苏云听得冷汗直流,看来她果然是被他认出来了! 她怒目对着他抗争道:“放开我!”她用力推他砸他,可他的手就如铁钳一般根本不松手。 他凑近她的身体,猎狗般贪婪地嗅着,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嘴角勾着邪笑:“还有,她身上的香味也是独一无二的呢,我走遍了长安多少香铺,竟然都没有找到过与她身上香气一样的味道。” 此时叶轩的目光雾般迷离,如同身陷梦魇之中。他贴在她的耳边,用一种近乎邪魅的声音对着她轻声喃喃诉说着,他的鼻息喷在她的颈上、发上、耳上,竟让她感到一阵又一阵莫名的悸动,就像是有一只小虫在她心里爬,浑身有种说不出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00 的痒。 苏云从未被男子如此亲近过,她面色红如桃花,心底有些害怕起来,她再次使劲想要挣脱,却仍是被他牢牢禁锢住。 他嘴角勾笑,眼神迷离地说道:“不过,在你的身上却闻到了与她一样的香味呢!” 苏云心底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莫非他为了找寻我用的花露而寻遍了长安城?他究竟意欲为何? “解语兰”的香气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叶轩似乎已经迷失了心神,他的眼中充着血丝,呼吸变得急促,身子绷得紧紧的,目光中射出从未有过的邪气。 苏云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头脑很乱,急于想要找出摆脱的办法。她犹豫着要不要使出武功让自己脱身,可她又不愿意暴露自己。 就在她分神的一刻,突然一只大手伸到她的眼前,猛然扯下了她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你!”苏云咬牙瞪着叶轩,却见他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透出一丝狂傲的笑意,令苏云的心微微一颤。 “哼,果然是你!”叶轩星眸微眯,鼻子都要贴到了苏云的脸上,他挑着浓密的剑眉,冷声逼问道:“你为何要套我的话?” 苏云只觉得灵魂都已被他滚烫的气息所缠绕,但她扭过头去不看他,纵然倔强却终究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大人误会了!”她的眼睛变得雾蒙蒙的,这一次不是装,而是真的因为惊惶无助而想哭。 没想到他竟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硬是将她的脸扳了过来对着自己,疼得她直抽冷气。 他用带着微醺的眼神凝视着她,他那极具诱惑的磁性低音在她的耳边徘徊游荡:“难道说……你看上我了吗?” 苏云感到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带着一种勾人的男性气息,惹得她浑身发烫,她心中说不出的躁动不安,实在被他逼急了,她竟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手,推开他:“你疯了!” “啊!”他的手吃痛,不得已松了开来。 她得以逃出他的铁掌,拔腿就要往屋外奔去。 “不许你走!” 谁知,叶轩的动作却是迅如闪电,他一个箭步跨出,大手猛地揽住了她的腰,双手直接强硬地扣住她的双腕,用魁梧丰伟的身体将她死死压在墙上不能动弹。 苏云惊愕地望着他,一时竟忘记了挣扎,睁着惊惶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 他狭长的眸子里繁星璀璨,如电似火,像是要将她一口吞没。 叶轩看着苏云脸上泛起的火烧红云,还有她那双澄澈晶亮的双眼,他脑中轰地一下,压抑已久的情感就如同火山喷发一样从胸口汹涌而出,他不顾一切地倾身上前,用火热炙烈的唇压上了她的红唇。 一股香气从齿间流入,滑过舌尖的那份甘甜细腻,赛过人间的一切美味。他忘情地吸允着,霸道地撬开着她的唇齿,横扫着里面的每一次滋润芬芳。 起初苏云想要推开他,但是她越是挣扎他就抓得她更紧,贴得她更近。 他的身体如同铜墙铁壁一样岿然不动,他的火热气息贲发在自己的脸上,还有那醉人之吻,她的脊椎处传来阵阵酥软的感觉,身体渐渐瘫软,竟毫无抵抗之力。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就像是在浩瀚星空中飘浮。 ☆、你追我躲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踹开。 原来苏巡在屋外听到刚才的呼声,知道姐姐一定是遇到了麻烦,他硬着头皮闯了进来,没想到却看到惊人的一幕! “畜生,你快放开她!”苏巡脸都气得变形了,冲着叶轩大喝一声。 但是叶轩仍是按住苏云不放,如一头野兽,贪婪狂乱地啃食着她的唇。她睁开眼,眼神惊慌地看着苏巡,却是逃脱不掉。 苏巡心急如焚,他猛然冲了过去,抓起窗台边的花瓶,高高举起就要往叶轩头上狠狠砸去! 突然,苏巡的脖子一凉,一把闪耀着银色寒光的宝剑已然架在他的脖子上。 剑身狭长,剑刃锋利!一阵阵冰凉刺骨的寒意顺着剑梢从苏巡的脖子一直传到了他的心里,他觉得有那么一瞬,自己的灵魂都已出窍。 剑的另一头正握在叶轩的手上,他没有朝苏巡看一眼,竟然精准地直指他的咽喉。 “别动!”叶轩终于放开了苏云,目光仍旧闪烁着火一样的光芒。 苏巡吓得一动都不敢动,目眦欲裂地瞪着他。 苏云像是从云端坠落,她睁开眼竟看到叶轩用剑顶着弟弟的脖子,吓出了一声冷汗。 “不要伤害他!”苏云扑到苏巡身上一把抱住他,而后带着祈求的目光望着叶轩,她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脸上娇羞的红晕久久不散,显得愈发妩媚动人。 叶轩明显浑身一颤,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 我都做了什么? 他惊惶地看着苏云被吻得红肿的唇,她微乱的发,泪光盈盈的脸。他渐渐恢复了思考。他颓然地放下剑,茫然无措地后退几步。 无地自容!不可饶恕! 他感到头痛欲裂,痛苦地抱着脑袋。他竟然做出了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看到苏云眼中的慌乱无助,还有苏巡愤怒的眼神,他简直恨不得杀了自己! “对不起!”叶轩恨得下唇都咬出了血,单膝跪地,负罪般地低头说道,“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姑娘!” 苏云不吱声,她的心中太乱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干脆扭头不去看他。 “快滚!”苏巡喝道,却摸着脖子不敢上前,仍对刚才剑指咽喉而心有余悸。 “我真的该死!抱歉!”叶轩眉头紧蹙对着苏云深鞠一躬,而后夺门而出,如同一只刚刚逃离陷阱的猛兽。 苏巡回过头来,紧张兮兮地看着苏云:“姐,你怎么样了?那个王八蛋,居然敢这么欺负你,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苏云却什么都没有听到了,她只是摸着自己仍旧红肿的嘴唇,默不作声地回想着刚才的一切,只觉得身上更烫了。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苏府已是鲜花满园,芳香四溢。 苏云的闺床之下隐藏着机关,只要搬开床头柜上的花瓶,就可以触动按钮,开启床榻下的暗室。其中与她闺房靠得最近的那间暗室,便是她的练功房,比她的书斋还大出十倍有余,里面各种兵器、暗器、桌椅床柜一应俱全,还留有通风口,确保空气流通。 而与此相连的另一间暗室,则是花梨用于饲养各种蛇类的场所,里面不乏带有剧毒的毒蛇,通常只有花梨一个人会出入此间给她的宝贝宠物喂食或打扫清理,就算是她师兄江魁这样有胆识的男子,不全副武装起来也绝不敢轻易入内。 这一日,苏云像往常一样,在隐秘于地下的练功房练功之后,浑身溢着香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01 汗,从暗室回到了自己闺房。花梨已经端着洗漱水与汗巾在那里候着。 她看到苏云,似乎松了一口气:“哎呀,小姐你总算出来了!” “怎么了?”苏云接过汗巾,擦拭着脸颊上的细汗。 “小姐,叶大人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你见还是不见呢?” 苏云摇摇头,淡淡地说道:“请他回去吧。我不想见他。” “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见他呢?”花梨旁敲侧击地问道:“自从上次你与少爷从千雅乐坊回来之后就变得怪怪的,问你么什么也不说,问少爷他也闭口不谈,只是愤愤地说终有一天要给叶大人一个教训。小姐,叶大人是不是欺负你了?否则他干嘛老是来这里找你?而你却总是闭门不肯见他?” “别乱猜了,我只是不想见他而已。”苏云想起了千雅乐坊中叶轩那个深长之吻,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云。幸好她刚练完功,脸上本来就红润润的,正好遮掩住她的难堪。她的确是不想见叶轩,因为她心里太乱,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好一味躲着他。希望不看见他,她自己的心就会像之前那样安定冷静下来。 花梨替苏云换了一套衣服,便出去回绝了叶轩。 花梨回来的时候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还故意在苏云面前自言自语道:“唉,这叶大人还真是可怜。听门房说,都在那里站了一个时辰了,这么多日子以来,几乎天天如此,我劝他走的时候呀,他的表情看了简直让人心疼死了。”说着对着苏云偷偷瞟了一眼。 苏云抿抿嘴,淡然说道:“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她的心堵得慌,急需要出去透透气。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只听得有人高喊:“姐,你在里面吗?快开门哪!”是苏巡的声音。 他急匆匆地闯了进来,进来之后马上就把房门关上了,鬼鬼祟祟地从门缝里往外张望,好似在躲避什么人。 “什么事儿?瞧你一副慌张的样子。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现在是有身份的人了,别总是一副街头混混的模样。让人看了要笑话的。”苏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哎呀,没时间说这些了!若是有人找我,千万说我不在这里。”苏巡急得手舞足蹈。 “谁要找你?”苏云有些不解。 “就是隔壁那个疯女人呀!” 苏云与花梨听了,相视一笑,她们自然晓得他是在说礼部尚书陆征之女陆婉婷。她对于大她一岁的苏巡几乎是一见钟情,虽然她已经被父母指婚,待她及笄之后便要成亲,不过她对于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却是一点都没有好感,反倒是紧追着苏巡不放。今日陆非来找苏云,她也非要跟着不可。 这不,很快陆婉婷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苏哥哥,你等等我!”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苏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快些开门哪!” 只听陆非在旁边劝道:“婉婷,你轻一点儿!” 苏云对着花梨说道:“你去开门吧,我怕她再敲下去非把这门给砸了不可。” 苏巡急得连给苏云使眼色,掐着喉咙低声祈求:“姐姐,不要啊!” 门开了,陆婉婷大步跨了进来,一见苏巡,眼睛都放光了,兴奋地冲过来,拉着他不放,左一个苏哥哥,右一个苏哥哥乱叫。 苏巡板着脸,满是不耐烦地敷衍着她。 陆非也是直奔苏云而来,虽然态度彬彬有礼,不过那双炙热的目光倒是一直没有离开过苏云。 众人入座之后,陆婉婷望着苏巡,用比平时更加娇软酥甜的嗓音说道:“苏哥哥,你来长安这么些日子了,好玩的地方可都逛过了吗?我对这里熟,要不要哪天我做向导带你四处转转?”她见苏巡没有理睬,继续说道,“对了,西市新开了一间金福客栈,听说厨子还是特地从江南请来的呢,菜式新奇味道也不错呢,要不我们同去尝尝鲜如何?” 苏巡见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自己头都要炸了,扶着脑袋说:“陆姑娘,我前日感染风寒,不适宜外出,以后再说吧。” “呀!苏哥哥病了吗?让我看看,可有哪里不舒服?”陆婉婷马上摸着他的额头,关切地注视着他。 苏巡突然捧着肚子叫道:“哎呦,我肚子疼,想要出恭!对不起告辞了,你们慢聊!”而后捂着肚子飞奔而出。 “苏哥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我在这儿等你,你早点儿回来!”陆婉婷追出几步,却见苏巡跑得没了踪影,只得折回来。 苏云在旁看了,只是微微笑着,没想到自己弟弟还挺招女孩喜欢的,她转而对陆非问道:“陆公子与婉婷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陆非从衣袖中取出一封红色请柬,说道:“这是刑部尚书魏大人府上送来的请柬,魏公子本月初八就要纳妾了,对象是千雅乐坊的乐伶。云妹妹可会去赴宴?” “嗯,我也收到了请柬。” “太好了,到时候我们同去吧。”陆非高兴地说道。 陆婉婷从桌上的瓜果盆中取了一粒嗑了起来,一边用不屑的口气说道:“这是什么世道啊!本来以那个乐伶的出身,怎么也不可能进得了魏府?不过她的心机倒是不浅,乐坊的那些贱女侍奉了男人之后原本是要喝药避胎的,也不知她在药里动了什么手脚,非但没有避胎,反而才两个月就有身孕了。” 此时花梨的嘴角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这刘月瑶还不是多亏了她花梨精心调制的秘方,这才这么快就怀上的! 陆婉婷继续说道:“本来呢这欢场女子怀孕,谁敢认爹?还不知是哪儿野种呢!不过这魏公子像是中了邪似的,硬是说那胎儿是他的,还说是什么文曲星转世。真是可笑!如今郎中还信誓旦旦地说从胎象来看定是个男孩,这才让魏大人破格允许她入门。” “这也难怪,”陆非接口道,“魏家三代单传,只能说那姑娘福气真是不浅!如今母凭子贵,竟然还让魏府因为纳一个小妾而大肆宴请宾客。” “那魏宗宝还没有娶正妻呢,倒是先让个风月女子占得先机。本来以魏家的门第,魏公子不愁娶不到一个名门闺秀,可如今,不知还有哪家的姑娘愿意扯下脸来与一个如此低贱的女子共享一夫呢!”陆婉婷见苏云只是静静听着并不说话,便问道,“云姐姐,你说是不是呢?” 苏云淡然道:“那是魏府的私事,我这外人也不便多加评论。”一句话把陆婉婷的问题挡了回去。 陆非与陆婉婷见她似乎不想多说,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 ☆、戏水 陆婉婷见苏巡迟迟不来,话锋一转,问道:“云姐姐,苏哥哥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呀?” 苏云抿嘴一笑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02 :“他呀倒是不挑剔,什么都喜欢,尤其喜食甜食!” “原来是这样啊,那他喜欢什么颜色?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中意什么样的女孩?”陆婉婷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苏云都耐心地一一作答。 陆婉婷等了好半天,苏巡仍旧没有回来,她着急起来:“苏哥哥怎么还不过来?问会不会在厕所晕倒了?不行,我要去找他!”说着起身就冲了出去。 陆非心中不悦,婉婷已经许了人家,如今怎么能追着一个大男人到处跑,这还成何体统?他实在是不放心,也匆匆追了出去。 那两兄妹就这样离开了,苏云摇摇头,笑道:“我这个弟弟一定是上辈子欠了陆婉婷的,才会被追得那么紧!” 花梨也是忍俊不禁:“要我说呀,小姐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被那么多女人追,一个被那么多男人牵肠挂肚!” “你又瞎说什么?”苏云深深地剜了她一眼。 “难道不是吗?这叶大人前脚刚被我劝走,陆公子后脚就跟过来了,还不是都追着小姐不放!这哪里是坏事呀,依我看都是小姐和少爷前世修来的福分!” 苏云一个恍惚:前世?前尘往事不堪回首,哪里谈得上什么福分? 花梨见她不搭话,继续唠叨道:“你就说这陆公子吧?家世长相性格才华样样出彩,而且从小就对小姐一往情深,眼里就再没别人!小姐要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你说上哪儿去找那么好的夫婿呀?要是换了别人,早就争着抢着嫁给他了。不过小姐,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呀?”说罢她充满期待地望了一眼苏云。 苏云低头若有所思。她浓密的睫毛微颤,深邃的双眸闪动着混杂着怜悯却又似冷酷的光芒。她终于轻轻动了动唇,声音很细,仿佛是在喃喃自语:“陆公子确实很好,像他这般的人本该有一个好归宿的……” “小姐,你说陆公子很好,然后呢?”花梨只听到了前半句,后半句苏云说得太轻,她根本没有听到。 苏云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是说,像陆公子这么好的人,一定能娶到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花梨坏坏地斜睨她一眼:“哼,陆公子纵然有千般好,可惜小姐的心思却不在他身上呢!那么,叶大人如何呢?人家虽然年纪大了点儿,但好歹也是尚未娶妻啊!” 花梨本以为说了这话,苏云又要训斥她了,没想到苏云的眼神突然变得忧郁起来,许久方道:“我与他立场不同,也许终有一天他会亲手将我送入大牢。” 花梨急道:“呸呸呸!小姐为何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他要是敢抓你,我把大理寺给掀了!” 苏云抿嘴轻笑,恢复了从容淡定的神态:“好大的口气!你放心,我会尽力不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她望了一眼屋外,陆非和陆婉婷还没有踪影,她嘴角扯起一丝无奈的笑容,对着花梨说:“陆公子他们离开好一会儿了,别是撞到了府中的什么机关,你去找找他们吧。” 花梨领命而出,去寻陆家兄妹。 苏云正欲在桌边小憩,却突然觉得身体入坠冰窖一般冰冷,她的胸口剧痛难忍,低头一看,胸前雪白的玄冰蛇玉竟然开始蒙上了一层烟雾般的灰色。 “糟糕,重聚魂魄的时候到了!” 苏云为了保存前世郑淑音的记忆,她的魂魄没有进入六道轮回即重生为人,作为代价,她的魂魄会被天地日月吸收逐渐消散,因此在玄冰蛇玉变色时,便需要及时潜入江海湖泊的底部利用玄冰蛇玉重聚魂魄,晚了则会魂飞魄散。 她记得第一次这么做还是在她八岁的时候,本以为可以等到大约十六岁的时候再次重聚魂魄,没想到如今魂魄消散的速度却变快了,十四岁的她便需要第二次聚魂。 不一会儿,花梨返身回来,笑着道: “刚从打扫庭院的小厮们那儿得知,少爷早已借口上茅房的时候从后门溜出了苏府。婉婷姑娘知道之后也追了出去,害得陆公子跟在她后面好一通乱跑,他们今个儿恐怕不会再来了吧。” 她说了一会儿,这才留意到苏云没有回应,而是头无力地倚靠在桌背上,表情凝重地摩挲着胸前的玄冰蛇玉。她快步走上前去。柔声道:“小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苏云苦笑着摇摇头: “花梨,我突然很想游凫水,你准备一下,明日陪我去渭河。” 花梨一脸错愕:“可是小姐,您要凫水咱们府上不是有个大水池吗?何必跑到外面去,若是给人看去了,这可怎么使得?” “可我就想去河里凫水,明日我们一早就去,捡一处僻静之处,自然不会被人看见的。”苏云朝着她戏谑地眨了眨眼,语气却是坚定不移。 花梨苦着脸,叹了一口气,哎,真不知道小姐这又是玩的哪一出花样? 一轮火红的朝日从地平线上升起,橙色的光芒洒落在渭河之上,河面上波光粼粼,柔和而绚烂。岸边春意盎然,柳絮纷飞,小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歌唱,迎接着新一天的到来。此时路上的行人还是零零星星,只有远处的三两船帆迎着风儿徐徐前行。 苏云与花梨同乘一辆马车而行,她们在洒满阳光的渭河边上下了车,让车夫在大道上候着,然后沿着河岸寻找着适合下水的地方。 此时隐约的疼痛已经在苏云全身蔓延开来,她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紧紧攥着胸前的玄冰蛇玉。她沉默地凝望着河面,想起了自己前世死在渭河中的惨状,心痛得一抽一抽的。 花梨见苏云的脸色有些苍白,替她罩上了一件金丝云锦的披风,担忧地问道:“小姐,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呢?要不我们改日再来吧?” 苏云摇摇头: “不!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地方可以下水。我们快些走吧。” 花梨无奈只得往前,她们拐入一条羊肠小道之后,前面出现了大片半人高的黄菖蒲,嫩黄色的花朵点缀在翠绿的植株上,而垂柳下则露出一座小小的石拱桥,四下无人,只听得到悦耳的鸟鸣,果然是一处僻静清幽之所。 苏云走到拱桥脚下,而后褪去丝履交给了花梨,露出一双纤纤玉足,十个指甲鲜红亮丽。她顺着湿滑的石头慢慢地朝着河里走去,她正要褪去外衣,花梨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这儿水凉,要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好?还是不要下去了吧?” “别担心。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花梨知道她决心已定,又道:“要不我与你同去吧,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好照应!” “不行!”苏云不容置疑地说道,“你在这儿站着别动,给我望风,若是有人过来,想办法赶走他们。若是我被别人看去,我拿你是问!” 花梨顿时头疼不已,小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蛮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03 不讲理? 苏云解下湖绿色的外衣,将衣服抛给花梨,只着一件雪白色的纱裙,轻轻滑入水中。 此时夏日尚未来临,河水果真冰冷,但入水的那一刹那,苏云注意到胸前的玄冰蛇玉中忽然闪过一丝白色的亮光,稍众即逝。一股无形的气流顺着脚底涌入她的胸口,那种感觉温暖而舒适,就如同被母亲的手轻轻拂过,令人心安。 乌黑的长发如云般散开,披在她婀娜的后背上,她迎着朝阳,摆动着如羊脂玉一般的手臂,沿着崎岖的河道往前缓缓游去。那姿态优雅美丽,就如一只高贵的白天鹅静静地划向远处。 花梨在岸上叫了起来:“小姐,我在这边守着,您可别游得太远!” “别离开,三个时辰之后我自然会回来!”苏云没有回头,愈行愈远。 “什么?三个时辰!”花梨急得直跺脚,却拿她毫无办法,只得对着她的背影大喊,“早点儿回来!” 苏云从拱桥下游过,逐渐向河中央游去。待到看不见花梨时,她将玄冰蛇玉含于口中,潜入水中。 碧绿的河水清澈舒缓,偶尔有几条细长的小鱼儿从身边有过。她口中的蛇玉渐渐发热,射出一道螺旋式的金光将她整个身体围住,她感到有一股水流牵引着自己,将她带入河底。头顶的光亮越来越远,周围变得昏暗寂静。 她静静地躺在河底,望着周围的一片苍茫。 前一世她葬身河底,她本以为自己会害怕恐惧,但如今自己却心如止水,如同躺在母亲的怀抱之中那般安稳舒适。 忽然,围绕在她身边的金光变得强烈耀眼,原本平静的河水中泛起了无数的气泡,在金光的照耀下发出如宝石般迷幻的湛蓝。气泡越聚越多,慢慢地汇聚成一道细长如丝绸一般的蓝色漩涡,轻柔地钻入她的胸膛。 苏云感到一股暖流涤荡着她的心,浑身轻飘飘的,像是释放了所有的烦恼和愁思。 蓝色漩涡源源不断地涌入了她的身体,她整个人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心满意足地回到水面,正往拱桥游去,抬眼却见一个身材颀长伟岸的男子背靠着她站在拱桥上。 那泼墨般浓密的黑发,那丰伟颀长的身影,还有那份沉静从容的气质,她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叶轩?! ☆、美人出浴 苏云暗自惊惶:千万不能被叶轩发现! 苏云忙不迭地重新埋入水下,许久之后见他仍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她忍不住好奇,一双秋波湛湛的大眼睛露出水面,偷偷地打量着他。 他究竟在做什么? 他的手中握着一只画笔,聚精会神地在一块白色的画布上对着秀丽的河边风景作画。苏云悄无声息地慢慢移动,看到了他清俊如雕塑般的侧脸,他高挺的鼻子,饱满有型的双唇,还有那专注投入的眼神。微风拂动着他的衣摆,他的衣角泛起涟漪,一如她的心。 她将视线转向画布,那流畅的线条,淋漓洒脱的笔触,画风虽然质朴却独具气韵。 没想到他如此强悍冷酷的一个人,笔下的景色竟然如此旖旎雅致。 不过,此画只做了一半,他何时才会离开?不会是要等画完吧? 苏云收回心猿意马,探头向四周张望,哪里都不见花梨的踪影,突然,她的眼睛定格在堤岸边的一棵榕树的枝桠上,那里赫然挂着一件湖绿色的罗衣,不正是她的外衣吗? 花梨这丫头,千叮万嘱要她好好守在这里给我望风的,怎么跑了不见人影,还大胆将我的衣物堂而皇之地挂在树上! 若是……若是被他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苏云只觉得双颊微微发烫,她整个儿闷入水中,好让自己冷静下来。此时万万不能露出水面,唯有祈求他别发现那件衣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苏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怎么过得如此漫长。 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翩然飞来,轻轻地落在叶轩的画笔上。他停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这只漂亮的蝴蝶。 蝴蝶在画笔上停留了一会儿,而后扑打着翅膀,欢快地朝着堤岸边鲜艳的黄菖蒲飞去。 糟糕,那里正是她罗衣的所在! 叶轩的目光追随着彩蝶,手中的画笔已经在勾勒着彩蝶的线条。他突然眉头一动,发现了苏云的衣裳!他从拱桥上一下子翻身跨越而下,拿起了衣裳,狐疑地望着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河面上。 有那么一瞬间,苏云几乎感觉到他看到自己了!她的心跳得飞快,简直要无地自容了,她拼命又往水下躲了几尺,也许是躲得太急,原本倚靠玄冰蛇玉而沉稳的呼吸竟然不畅,她仓惶地吐出几口气泡,飞快地掉头往水底逃去。 孰料,只听噗通一声,头顶上方一个黑影窜入水中,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她惊惶地回头,看到一双澄澈的双眸,里面闪烁着诧异却柔和的目光。是叶轩! 她这副模样怎么能见人? “不!放开我!” 她本能地想要推开他,拼命地挣扎,可他偏偏死死抓着她不松手。 叶轩的手一下子揽住了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贴近自己。他显是将她当成了一个轻生的女子,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 温暖的体温,有力的大手,却令苏云心底升起难以言喻的惶恐和窘迫,她若是就这副模样被他拉出了水,叫她以后如何见人? 不!她绝不让他抓住! 衣不蔽体的她憋足了劲拼命挣扎,一时间水花四起,水声喧哗。 可是抓着她的手何等有力,她竟然怎么也挣脱不掉! 她就像是一只被人步步紧逼围困于角落的小猫,终于忍无可忍张牙舞爪地发出最后既绝望又狠命的反击。 她张口就咬在了他的手上,而后又在他猝不及防之下一个巴掌重重甩在他的脸上!伴随着哗啦的水声,那耳光声竟是这般响亮! 一瞬间似乎周围安静了下来,抓住她的手果然松了松,她想也不想掉头就往水底钻。 不料她还没有溜出多远,脚踝居然被人一把拽住,往后一拖,另一只大手擒住了她,她逃无可逃,竟生生地被拖出了水面。只听出水时背后之人猛地换了一口气,伴随着一种低沉醇厚的闷哼,听上去竟然是那般诱惑。 苏云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 ……胸口怎么这么疼? 呀!他的手往哪儿搁呢?居然箍住了她的胸……还那么用力……弄得她疼得要命。 坏蛋!流氓!禽兽!真真气死她了! 早知道他这般下流,刚才那一巴掌真该再抽得狠一点儿! 美人无可奈何地被拖上了岸,她一旦出水,湿透的纱裙几乎遮不住什么,她低头伏在地上,眼见自己如此狼狈,惊呼一声,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04 羞得捂住脸,急切地甩开他往岸上跑去。 孰料脚底一滑,不慎摔倒在堤岸上的石块上,差一点儿又滑入了水中。她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疼从脚底窜了上来,再想爬起来,脚踝处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那儿竟然肿起了个大包,稍动一下就疼得扯心扯肺的。 她感觉他朝自己走了过来,马上抱着膝,将头深深埋进了膝盖里,护住自己的身体,不敢看他,一声不吭。 她还心存侥幸,千……千万别被他认出来啊! 可就在上岸之后,一张俏丽明媚的脸从叶轩眼前一晃而过。 他微怔了一瞬:眼前这人怎么这般眼熟? 他向来君子,本来不可能盯着人家姑娘家看的,此时却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眼,原本打算就只看一眼的,没想到看了一眼之后竟然挪不开眼了: 她乌黑发亮的长发散乱地披在后背上,发梢还有晶莹的水滴不停落下,削薄纱衣沾湿了水紧贴在身上,下面的冰肌玉骨若影若现。几乎透明的纱裙之下,一双修长匀称的玉腿曲线诱人。纤长细嫩的手臂环抱着自己,似乎还在微微颤动。 他的脑子停顿了一瞬,转眼刷地一下脸红到了脖子根。就算没有看到她的脸,但是他已经凭着她的模样猜出了她是谁。毕竟他一直默默关注着她,她的身影已经深深印在他的心里,仅仅是一个侧影就能让他感觉到是她。 他想起了她出水那一刹那自己几乎看到她玲珑的曲线,无意中触碰到她水嫩玉肌时的冰凉柔滑,顿时喉咙干燥发热,不禁吞咽了一口唾沫。 叶轩勉强收回自己的心猿意马,飞身跃起将挂在枝头的罗衣取下,迅速而轻柔地披在了苏云身上,披衣服的时候仍是将头扭向一边,不敢再去看苏云一眼。 虽然他没有看她,但是他的感官完全关注在她的身上,他很快察觉到她依旧颤抖个不停。 他一低头,就看见她的脚踝又红又肿。 她一定很疼吧?她冷不冷呢?心中无限牵挂与担忧。 他温声问道:“苏姑娘,你没事吧?” 苏云:“……”糟了!他还是认出她来了!苏云的头埋得更低了,她哪里敢抬头呢?因为此时她的脸烧得像只红苹果。 叶轩见她坐在潮湿的石块上,担忧道:“你冷不冷?” 苏云埋着脸,摇了摇头。不料,鼻子突然异常地痒,竟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她想撞墙了! 叶轩轻声劝道:“此处地湿,会着凉的,要不上岸去吧?” 苏云刚想拒绝,怎料又打了一个喷嚏,比刚才那个更惊心动魄。 屁股坐在阴湿的堤岸石块上,还真是不舒服。可是一想到要站起来面对叶轩,还是没有勇气。 “我来扶你吧。”叶轩也顾不得避讳了,抬起了她的胳膊。她起初还不乐意,可是事到如今也躲不过了,只得低着头任由他拉上了岸。当他的手触碰到她纤细臂膀的那一刹那,竟然感觉她的身体像一只小鸟一般止不住地颤抖。 叶轩局促地扭过头去,低头哑声说道:“抱歉,刚才为了救姑娘你,叶某失礼了。”其实心中早已默念了一万遍“非礼勿视”! 苏云自然明白自己的那身轻薄纱裙入水之后的模样……心中又羞又恼。 他定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害臊得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将头埋得更低了。 苏云紧紧抱着自己,半响之后方才吐出玄冰蛇玉,她低头看看自己,还有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她委屈地都快要哭了。 许久,两人就是这样别扭地不说话,叶轩偷偷瞟了她一眼,见她眼圈红红的,鼻子还一抽一抽的,顿时像鞭子抽在自己身上一般疼。 两人就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叶轩酝酿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苏姑娘,为何要想不开投河呢?”他的话中混杂着心疼、担忧、还有些许责备。 “我……我哪有想不开?我只是在河中……戏水而已。”苏云思绪已经一片混乱,她满腹委屈地扭头到一边,竟口不择言起来,“没想到叶大人是这样的人,竟然喜欢偷看人家姑娘家!” “我……绝对不是有意为之!”叶轩也着急起来,他脑子里还盘旋着刚才的春光乍泄,不由得气血往上升,又气又急,调转过身去,冷声说道,“更何况,有哪个姑娘家在河里戏水的?不是存心要给人看去吗?” 这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苏云的心上,令她愈发焦躁不安。她按捺不住怒意,竟拾起手边的石子,蹭地一声往叶轩身上狠命扔去。 “哎呦!”叶轩突然感到后背吃痛,他捂着背,回头惊愕而愤怒地瞪视着苏云:“你!你为何要砸我?” “你走,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苏云也是恶狠狠地回瞪他,她还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失态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他就方寸大乱,竟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女生。好像希望赶他走,但内心深处却又不舍得他离开,简直纠结坏了。 ☆、干柴烈火 叶轩的眼中射出了熊熊怒火,他面色铁青,看起来就像是地府的阎罗,浑身散发着强大逼人的气势。苏云在他目光的锋芒之下终于败下阵来,徒留一副空架子苦苦支撑,心里却早已乱作一团。 叶轩闭目调息,显然是花了相当大的努力才克制住怒气。他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冷不防地,苏云突然鼻子发痒,捂住鼻子小声地打了个喷嚏。叶轩听了之后,略微迟疑了一下,可是仍没回头,继续虎着脸往前走去。 又走了几步,迎面走来一个皮肤黝黑粗糙的渔夫,那渔夫的两只小眼睛贼溜溜地打量着坐在地上娇柔无助的苏云,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目光。但他与叶轩擦肩而过的时候,警觉地溜了叶轩一眼,顿时低头收敛了脸上荡漾的神色。 叶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噬了一下,他感觉脚底如千斤般沉重。 她受了伤,而且浑身湿透了,留在她孤身一人在这偏僻之处,若是遇到歹人,那…… 终于,他止住脚步,转身大步流星地朝苏云走去,那渔夫突然觉得背后射过来一道森寒的强大气势,他还未来得及回头,便见叶轩已经赶超到他前头,二话不说地抱起了苏云。 苏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折回,更没料到他竟抱起了自己,她的眼前天旋地转,惊呼道:“你做什么?” “送你回家。”他说话的时候似乎还在生气,眼睛望着前方并不看她,但是他眼中的神色却不似刚才那般吓人。 那渔夫原本是打算朝苏云走去的,如今却只得在一旁大惊小怪地干瞪眼。 “等一下!”苏云又叫了一声。 “又怎么了?”叶轩停下脚步。 “我……我的衣裳还挂在树上呢。”苏云怯生生地指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05 了指榕树上的罗衣,脸上绯红一片,模样说不出的妩媚娇柔。 叶轩轻叹一口气,他抱着她,三两步便跨过去拾起罗衣,然后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苏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就像一只乖顺的小猫一样蜷缩在他的怀中,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侧脸。 他的头发湿乱地贴在棱骨分明的脸颊上,狭长的双眸中带着他独有的忧郁而执着的眼神,那高耸英挺的鼻子还有饱满坚毅的唇,让人总是感到冷冷的,高不可攀。 但是,他怀抱着自己的双手和胸膛却是如此温暖有力,他的气息丝毫不乱,如同坚如磐石的倚靠让她无比安定踏实。她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凝视着他深邃如潭的眼睛,想要从那黑眸中窥探他的内心。 叶轩察觉到苏云的目光,他低头瞥了她一眼,四目相对,眼前如星辰闪耀,火石相击,竟然忘了身在何处。 他如梦初醒一般收回心神,轻咳一声掩饰着凌乱的方寸:“苏姑娘,来时的马车停在何处?” 苏云心如鹿撞,她用呖呖莺声轻道:“往东走,车夫在宝山村的村头等着。” 村头就在不远处,两人快要走出小道的时候,便朝前张望,可是四下并无车马,只有一个身穿黑色麻布衣的瘦小男子站在路口。苏云一眼就认出是她家的车夫。 若是让车夫看见自己躺在男人的怀里,那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话传到父亲那里呢。 苏云对着叶轩柔声道: “叶大人,我的脚好些了,还请在此处将我放下来吧。” 叶轩也看到了车夫,他马上会意得将苏云小心得放下来,但仍旧搀扶着她的手。此时苏云穿着他的衣袍,她的整个手臂连同手掌都遮在衣袖中,因此他握着她的手时,其实还隔了一层衣服,不过,他仍旧可以清晰得感觉到自己大手中那丰嫩无骨一般的柔荑。 苏云咬着牙,一瘸一拐地走向车夫:“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车呢?还有,看到花梨那丫头没?” 那车夫诺诺低头道:“小姐,不知怎的车辙突然断开了,这附近也无处可修,花梨给小姐留了一个纸条,让小的在此等候,然后她就骑着马车上的马走了。”说着,掏出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纸条呈给苏云。 苏云满腹狐疑地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 “小姐,良辰美景,干柴烈火!马车已经被我弄坏了,你要好好把握机会,我先走一步!” 这死丫头,居然摆我一道! 苏云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将纸条死命地紧攥在手里,揉成了一团。 叶轩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上面写着什么?” 苏云将纸条捏得更紧了,哑声说道:“没什么,花梨说府中有急事找她回去,让我自己想办法回去。” 这算哪门子的理由?不过此时叶轩的心也很乱,他根本没有往深处去想。 他带着一丝欢喜又有些忐忑地问:“要不要骑我的马送你回去?” 苏云望了一眼四周,这边村落人烟稀少,一时也找不到什么马匹,她无奈只得答应了。 “你在这儿稍等,我去牵马过来。”叶轩说完,飞奔而去。 不一会儿,他骑着他的黑马雷龙疾驰而来。 叶轩将苏云抱上了马背,不过雷龙显然不喜欢除了叶轩以外的人骑在它身上,鼻子里不住地叱气。好在有叶轩牵制,它还不至于将苏云摔下马背。 那个车夫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摸着后脑勺自言自语:“小姐今个儿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向来有洁癖不让男人接近的,如今居然肯让那个男人抱她?倒是稀奇!” 叶轩牵着马的缰绳达到阔步地走在前头,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沿着渭河边上前行。而苏云坐在马背上,静静地看着河边风景。 清澈碧绿的河水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将蓝天白云还有苍翠树影倒映其中。苏云不经意地低头,蓦然看见了河中叶轩的倒影。 他挺拔如松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俊逸的脸颊上还有健硕贲起的胸膛前。牵着黑马的样子,沉稳而庄重。 迎面吹来和煦的春风,她的心中划过一丝甜蜜和慌乱。 突然,他的步子渐渐放缓,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你为何要一直躲着我?” 苏云猛然回神,却见他寂寞的身影走在前面,并没有回头看她。 她抿了抿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他的声音更低了:“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罪无可恕。”他站定,回过头来表情肃穆地望着苏云,“我去苏府找你,并非奢望得到你的原谅,只是想跟你请罪。” 千雅乐坊中的那一吻,如今想起仍让苏云的嘴唇泛起灼人的炽热,她的心底升腾起一股异样的热流,她在他那双澄澈净明、却又忧郁深沉的双眼注视下,调转了视线,飞红了脸嗫嚅着说道:“求你别再说了……” 你也是受了“解语兰”的毒,这原非你的过错。 但是这样的话让苏云怎么说得出口? “若这样能令姑娘解气,还请姑娘责罚!”他将一根粗长的策马皮鞭塞在了苏云的手中,然后站定不动,显然是要苏云挥鞭责罚。 苏云慢慢高举起手中的皮鞭,雷龙突然躁动起来,发出低声的嘶鸣。 “没事的,雷龙。”叶轩轻抚马背,它终于平静下来,悲伤地望着自己的主人。 叶轩坦然地昂首、闭目,平静地等待着自己应受的惩罚,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苏云凤目一凝,奋力一挥,“啪”地响亮一声! 令人心颤! 叶轩缓缓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泥地上深深烙下的鞭痕。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此事休要再提。”苏云将皮鞭一下子扔给叶轩,却仍不敢正视于他。 “我是不会忘记的!”叶轩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说道,“虽然罪无可恕,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 他的双眸中闪烁着如浩瀚星辰一样璀璨的光芒,像是漩涡一般要将苏云逐渐吞噬。 她紧咬着下唇,羞愤交加之下欲驱马逃离,但雷龙摇头摆尾不愿听从她的驱使,还差点儿将她甩下背来。 叶轩抿嘴轻笑:“别白费力气了,雷龙是不会听你的。”他拍了拍雷龙的脖子,亲热地说道,“听话,别乱动了!小心摔着了人家。”雷龙果然安静下来,继续昂首挺胸、傲慢而优雅地往前走去,一如它那霸道的主人。 苏云气鼓鼓地紧抓着马鞍,用那双秀美灵动的眸子猛甩了他一眼:真后悔刚才没有狠狠抽你一鞭! 两人一路无言,倒也不觉尴尬,叶轩牵着马,闲庭信步般地走着,终于来到了城中。街市上人来人往,街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一个头戴瓜皮帽的街贩见到叶轩与苏云两人,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06 从他们衣着打扮就看出两人出身不凡,马上笑着脸迎了上来,他手中拿着一支银步摇上来兜售:“大人,您且看这银步摇,精雕细琢,珠光耀眼,正好配得这位小姐的国色天香,不如为她买一支吧?” 苏云脸上微微一红,敢情街贩是将他俩当成情侣了。她瞥了一眼那步摇,上面勾勒着一只翘首欢唱的云雀,雀尾上垂下五条闪亮银链,坠着珍珠玉石,璀璨剔透,的确十分精致漂亮。不过她见过识广,倒也不觉得什么。 叶轩见苏云的目光在步摇上流连了一会儿,又想起她丝履上也曾绣过云雀图案,想必喜爱云雀。便驻足拿起步摇仔细端详,问道:“此物有何特别?” 苏云不期他会如此问,莫非他真有意思要买给自己?这倒引起了她不小的期待,她原本羞涩的脸庞更是窘迫,连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那街贩见叶轩似乎有意,便欣喜道:“这件宝贝乃小生从东洋偶然得之,为家中珍藏之物,如今迫于生计要迁离长安,急需路费盘缠,只得将此物拿出来贱卖了。” 叶轩问道:“要价几何?” 那街贩眉开眼笑:“不贵不贵,只需二两银子便可。”叶轩不假思索,立即爽快地掏钱买下。喜得街贩连声道:“多谢大人!大人生得玉树临风器宇轩昂,与身边这位美人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此话一出,向来喜怒不行于色的的叶轩,此时唇角也微微勾起一丝稍纵即逝的神秘笑容,而苏云则羞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叶轩手中攥着那支步摇,继续牵着雷龙,阔步前行,也不见他有所行动。这让苏云直犯捣鼓:怎么不见他将步摇送给自己?莫非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待走远了,叶轩低声道:“刚才那街贩那番言论没有惹姑娘不快吧?”他指的当然是街贩说他俩天造地设的那句话。 苏云却故作轻松道:“那街贩油嘴滑舌,我哪会跟他一般计较?” 他见她毫不在意,反倒隐隐有些失望,却又不再言语了。 不一会儿,眼见着已经到了苏府门口,叶轩将手递过来想要搀扶苏云下马。苏云踟蹰了片刻,终于还是将一只纤纤玉手交给了他。 他忽然转身表情庄重地凝视着苏云,轻唤了一声“苏姑娘”。 苏云见他眼中跳跃着灼灼光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心儿一荡,感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想要逃却又无路可躲。 叶轩深纳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将银步摇双手呈上:“刚才在渭水河边在下多有冒犯,将此物赠予姑娘,聊表歉意。”他说得一本正经,就像是在念奏章一样,唯有那双星眸却闪动着海样的深情。 苏云羞赧地咬着下唇,却不伸手来取,她若收下岂不算是接受了他的定情信物? 正踟蹰着,不料眼前黑影突然压了过来,原来叶轩根本不给她丝毫犹豫的机会,大步干脆上前将步摇利索地戴在她的云鬓上。 她惊得连呼吸都忘记了,抬眼却撞见一双温柔狭长的眼眸,正对着自己浅浅微笑。 苏云扭过头去,强忍住脚踝的伤痛,一瘸一拐逃也似地奔入苏府。叶轩在后面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身影,他脸庞上的笑容彻底舒展开来,笑得眼如弯月,露出一口洁白皓齿,真是难得见他如此愉悦。 苏云跨入大门的那一刹那,心思电转,身子突然立住。她猛然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叶轩。 他脸上的笑颜来不及收敛,用一双深潭般的眸子注视着她:“姑娘还有何吩咐?” 苏云有些孩子气地努努嘴:“今日之事,可不能就凭一支银步摇就这么算了!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到时候我若向你讨回,勿要反悔!” 叶轩的唇边勾起神秘一笑,铿锵地说道:“好,一言为定!”。他笑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苏云的脸刷地红透了,她砰地一下关上了大门。她背靠在门上,不停地揉着自己的突突突跳个不停的心口,嘴角边却泛着一丝甜蜜而复杂的微笑。 当夜叶轩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脑中一直徘徊着苏云从水中出来时的惊鸿之姿,他干脆摊开画布,在白天尚未完成的渭水写意画上细细描绘勾勒。一直到红日初升,方才收笔。看那画布,只见河中漂浮着一朵鲜如胭脂的硕大荷花,荷花上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绝色姿容的白衣仙子,衣袂飘然,青丝如墨,手中擎着一枝红若胭脂的牡丹,对花流露出眷赏怜惜之意。细看那仙子的容貌身材,却是与苏云一模一样。 他心潮涌动难以抑制,挥笔在画卷上书就: 连天彩云碧波畔,出水芙蓉惊鸿颜。 丹青纵有生花妙,难绘一笑万城倾。 他放下笔来,又对着画布端详了半日,竟觉那仙子像是在对自己翘首顾盼,脉脉含情,不由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 ☆、打情骂俏 刘月瑶嫁入魏府已经过了三个月了,她本是自由放荡惯的性子,哪里受得了魏府那么多的规矩?终日枯守在寂静的深院中,既不能胡吃海喝,又没有往来宾客奉承取乐,还有一大堆繁琐的礼节要遵从。憋了满腹委屈无人倾诉,只得向下人发泄,对着那些丫鬟颐指气使,而且稍不顺意就打骂动粗。那魏宗宝就算见了,还以为她是孕后忧郁所致,也是听之任之。 魏宗宝在纳刘月瑶为妾之前,早已有了几个通房丫鬟,其中有一个叫柳娥的,不仅有几分姿色,而且会识字读书,颇有些心思。自从勾搭上了魏宗宝之后,一心想要做他的小妾,当时魏宗宝迷恋她的姿色,随口答应了她做妾的要求。可是时过境迁,他移情刘月瑶之后,早将当年对柳娥的海誓山盟抛诸脑后。 自从刘月瑶入府之后,柳娥妒火中烧,两人明争暗斗,不知闹过多少回了。不过柳娥毕竟是丫鬟的身份,刘月瑶又是个凶悍霸道的主,又仗着魏宗宝的宠爱,自然不会给柳娥好日子过。 这些魏府的私事,苏云之所以知道的一清二楚,还得归功于她有个无话不说的好姐妹。自从魏府的修缮工程之后,魏春岚已将苏云视为知己。此后苏云时不时拿些异域的脂粉、布料、首饰赠予魏春岚,有时还为她与陆非牵个线搭个桥,营造机会让两人单独相处,直把个心高气傲的魏大小姐弄得服服帖帖的。如今有事没事,苏云就会去魏府串个门儿,简直把那里当成自家后院了。 魏春岚虽然背后对刘月瑶冷嘲热讽,却也对她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刘月瑶在她面前可是卑躬屈膝奋力讨好。 刘月瑶对着下人是一套,在主子面前却是另一套。她很快便看出整个魏府掌家的权利都落在魏浩然的正妻严氏手里。她凭着伶人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有那一张能言巧嘴,曲意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07 奉承着严氏。严氏原本并不待见她,不过对她的一番费力讨好,倒也受用。 有一次,贴身丫鬟给她倒的洗澡水稍微凉了些,她就借机大闹一番,硬逼着魏宗宝到严氏面前求情,严氏准许她换了一个之前千雅乐坊的心腹丫鬟宝儿安置在身边。 那宝儿已经跟随刘月瑶多年,对她自然是言听计从。自从宝儿来到自己身边,那刘月瑶行事便日益放肆起来,常常趁着魏宗宝不在,偷偷喝酒。既然无人发现,她的胆子越来越大,这一日,竟然趁着魏夫人严氏与其他妾室一齐去寺庙烧香的机会,窜通宝儿支开其他下人,从后门溜出了魏府,还要宝儿守在屋里,若是有人来好借机支开他们。 刘月瑶只不过是闷得太久,想溜出去散散心。她正流连于街上卖胭脂的摊位,忽然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吆喝,几个身穿无袖短褂,露出一身结实肌肉的武人正在街头卖艺。 她最喜欢热闹,便挤到围观的人群之中,津津有味地看着那些武人舞刀弄枪,好不精彩。 这天也合该有事,唐荣独自一人垂头丧气地从聚宝赌坊出来,沿路返回魏府。 他主子魏宗宝嗜赌如命,这唐荣跟着他也沾染了赌博的习性,只是他哪里有魏宗宝的身家?加上这几日手气超背,手头积蓄都输了个精光,只好自认倒霉。今日他本无意去赌的,怎料半路遇见一个名叫胡威的赌友,经不起对方一番撺掇,又想去赌赌手气,结果欠下了几十两的赊账。这可愁坏他了。 走着走着,他忽然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巧撞见刘月瑶。她浑身珠光宝气,光头上的两支金钗就抵得过十几两银子。唐荣正苦于无计可施之际,突然计上心来。 刘月瑶仰着脖子兴高采烈地地看着卖艺的表演,猛然间,后肩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瞧,竟然是魏宗宝的贴身侍从唐荣。他那双桃花眼不住觑她,向她深深一揖:“给少夫人请安。少夫人怎么一个人出来,也不见宝儿那个丫头?老夫人不是关照过夫人您要好生在家休养吗?” 刘月瑶眼珠一溜,随便扯了个谎:“最近少爷睡不踏实,我出来想给少爷买些安神补气的药材,不凑巧身边使唤的丫头都有活,于是就自己出来了。”她下意识地朝着四下张望,却没有见魏宗宝的人影,“少爷人呢?” 唐荣咧嘴一笑,颇有深意道:“少爷正在千雅乐坊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刘月瑶眼中含怒:“什么?他早上骗我说去大理寺办公,竟是去千雅乐坊逍遥?难怪三天两头往外跑。你老实跟我说,他最近是不是被哪个小妖精缠上了?” “小的不敢说。”唐荣口中说不敢,却是放着胆子目不转睛地觑着她。 “怎么?以你我的交情,你还想瞒我不成?”刘月瑶话锋一转,秋波湛湛地溜他一眼,兰花指在他胸前的衣服上轻轻滑过。 唐荣的目光也变得诡异起来:“这里人多,不如我们去一处安静的地方说话?” 刘月瑶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她斜睨他一眼:“哼,不说就算了。”假意要离开。 不料却被唐荣一把捞住腰,将她拖到旁边一处僻静的小巷子中,谄媚地说道:“我哪里敢瞒您啊!少爷的确与一个叫小娟的乐伶打得火热。” “小娟?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 “少夫人您都离开千雅乐坊多久了?她才十五岁,是乐坊新买来的,不过听说从小就被□□,不仅嗓子好,舞姿也是妖媚得很呢。前些天,少爷还特地为了她包了整个场子呢!” 刘月瑶一听,柳眉倒立,气得狠狠地扯着手中的帕子。 唐荣不怀好意地勾唇一笑:“少爷本就是这样的人。不像我,我可是长情得很呐。我们俩既然如此有缘,少夫人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若让小的陪陪夫人?” 刘月瑶慌张地往四周查看,她想要推开他,正色道:“谁与你有缘了?这话若让旁人听去可要误会了!” 唐荣的双手却将她的手紧紧扣住压在墙上,挑眉道:“我随便出来走走,不想就在大街上与夫人相遇,这不是合该你我有缘么?从前亲热地叫人家荣哥哥,怎么如今嫁给了人,连我这个好哥哥也不认了?” 此时春日已尽,刘月瑶有孕在身受不了热,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粉色纱裙,肚子还不见鼓起,不过孕后却更显丰腴诱人,细腻白皙的肌肤泛着新鲜饱满的光泽。 唐荣色眯眯地看着她,饶有兴致地在她耳边呼着热气,用充满挑逗的语气说道:“夫人不知道这几个月来,我对夫人思念若狂!怪只怪夫人如此仙姿娇容,美丽风流,使人着迷,令人心荡!如今机缘凑合,良辰美景,不知夫人为何仍要躲闪?”说罢,伸舌在她耳垂上轻轻一勾,倾身压了上去。 刘月瑶原本是放浪惯的,看到眼前唐荣那俊俏迷人脸蛋和敞开衣领中故意露出的年轻而匀称的肌肉,较之魏宗宝的浑身肥肉不知道要诱人多少,她不由得想起之前与他的逍遥快活,心神瞬间动摇。她明明已经浑身酥软眼波含情,言语中仍旧是故作矜持:“唐大官人,如今奴家已经嫁做人妇,你还提这番前程往事作何?” “夫人能嫁给魏宗宝,可是费了我好一番口舌,说了不少好话啊!夫人可知我用心良苦,该如何慰藉我心?”唐荣的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只是三两下而已,那刘月瑶就躺在他怀里娇喘起来,双颊泛着红云。 唐荣勾唇一笑:“夫人嘴上虽然逞强,不过身体倒是一点儿不会撒谎。乖,夫人若是怜我情意真真,还请随我同去,让我好好侍奉夫人您。” 唐荣如此甜言软求,刘月瑶早就心中欢喜,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跟他走了。 两人在唐荣的私宅里自然做不了什么好事,刘月瑶此时孕期已经过了四个多月,自恃胎儿稳固,便不知廉耻地快活一番。她懒洋洋地躺在榻上,眼眸半合,惬意地享受着唐荣恰到好处的抚摸,不想唐荣却从口中溢出一声轻叹。 “荣哥哥,你怎么了?难道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只见唐荣满腹心事地摸着她的长发:“哎,不提也罢。” 如此一来刘月瑶更是怀疑:“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快说呀!” “瑶瑶,我真是舍不得你回去啊。每次看到你躺在别人的怀里,我就心疼得难受。”他深情地在她两颊上印上轻轻一吻。 刘月瑶动情地抚摸着他神情黯淡的双眼,恨不得将自己化在他的眼中:“荣哥哥,你别难过。”她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用勾人的眼神说道:“我的心是向着你,只要一得空便会来看你。” 唐荣眼睛里又恢复了亮色:“真的?” “那是自然。”刘月瑶信誓旦旦地说道。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08 “我真不知道该如何疼爱你才好了。”唐荣的目光又变得迷离起来,他的手滑向了她身上水嫩柔软之处…… ☆、棋子 夏至来临,京师尤其炎热,苏云一家则在绿树成荫、靠山环水的辟暑山庄悠哉自在。苏云与苏巡待在书斋中对弈,身边置放着两盆巨大的冰块,冒着白气给整个屋子带来丝丝凉意。这些冰块全是去岁寒冬之时储存在地窖之中,特地为今夏准备的。 左右两位侍女分别静静地站在两人背后,拿着长柄蒲扇为他们扇风去暑。花梨则坐在一边,懒洋洋地逗弄着一只雪白的波斯猫。 这时,江魁满脸红光地走了进来,对着苏云一揖:“小姐,我给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苏云正要落棋,见他的眼神之后便挥退了两位侍女,请江魁入座后,继续饶有兴致地看着棋盘,从容道:“说吧,有什么好消息?” 花梨与苏巡则是侧过头竖起脑袋仔细听着。 “昨夜魏宗宝的小妾刘月瑶私自出逃,被官府抓了正着。从她的包裹中还搜出两顶鲛绡帐与国库官银。那鲛绡帐乃南海中鲛鱼吐丝织成,薄如蝉翼,面有光华。更何况鲛绡帐上还有图书记号,标明乃琉球国进献给懿宗的贡品,也不知魏浩然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宝物私吞下来!” 苏巡挑眉瞟了苏云一眼,笑道:“没想到刘月瑶还挺识货的,尽偷贵重的东西。” 苏云却是神秘一笑,轻道:“玩了这么久,也该了结这一局了!” 苏巡正得意地点头应和,没想到苏云却落下一棋,吃掉了他的一个子。惊得他大叫:“姐,你怎么吃了我的‘相’?不行不行,这一步重来!” 苏云清浅一笑,不理会他,对着江魁问道:“唐荣呢?他溜走了吗?” “我早就派人守在那里多日了,昨夜唐荣与刘月瑶终于行动了。他们逃出魏府的时候,我暗地里通知了官府的眼线,中途拦截他们。不过,唐荣那小子真不是东西,居然为了逃命把刘月瑶推倒在地,自己卷着包裹逃了。” 花梨听了一个劲儿地摇头:“可怜刘月瑶居然那么相信他。男人就是不可信!” 苏巡却耸耸肩,不以为然道:“花梨,你可不能一竿子打死全天下的男人呀!那刘月瑶也是咎由自取啊,谁让她和唐荣暗通曲款,闹得连自己肚子里的小孩都给弄没了。她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地位不保,这才和唐荣卷财而逃的。” 江魁点点头:“怪只怪他们俩都太贪了!那唐荣与她沆瀣一气,他知道魏府在佛堂中藏匿着许多贿赂得来的财物,甚至还有私吞下的大内宝物和官银,便串通刘月瑶给魏府人的饭菜中下药,然后从魏浩然身上偷走了佛堂的钥匙,想要盗走里面金银宝物私奔。没想到我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巡勾唇一笑:“那唐荣不过是姐姐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他对着苏云挤挤眉,“若不是他沉迷于聚宝赌坊,欠下高额赌债,我们还真不好下手呢!” “唐荣那小子,被我们的人稍许吓唬就怕得要命。”江魁说的时候满脸鄙夷,“听到再还不出银子来就要剁他手的时候还吓尿了。” 苏云却是淡然地问道:“那刘月瑶可有供出什么来?” 江魁回道:“昨夜刘月瑶被抓之后惊惶之余昏倒不醒,并没有供出魏浩然来。不过,魏浩然涉嫌挪用官银和私吞贡品,一旦坐实,便是欺君之罪。此事已惊动皇上,龙颜大怒之下立即钦点大理寺介入调查,当晚就已将魏府上下人等全部控制住。刘月瑶也被扣押在大理寺。大理寺办案向来公正严明,这一次魏浩然想要瞒天过海恐怕没那么容易。到时候官府顺藤摸瓜,便能将这些年来魏浩然私吞的赃物和从国库里盗走的宝物统统搜出来!” 花梨问道:“哼哼,我们就坐等看好戏了。小姐,不知那唐荣该如何处置?” “他不是已经远走高飞了么?就算他被官府抓到,反正背后唆使他的人是胡威,跟我们苏府没有半点儿关系。”苏云笃定地说道。 苏巡仍有些疑虑:“胡威现在何处?” “他原本就是苏府的眼线,如今隐姓埋名,已经前往洛阳在子宪师傅那里帮忙照应。” 花梨冷哼一声:“这魏浩然作恶多端,把师傅和郑姨害得那般惨,我们一定要将他扳倒,替师傅他们出了这口恶气!” 苏云的双眸中射出一道深不可测的精光:“魏浩然在朝中势力庞大,党朋众多,想要绊倒他绝非易事。不过这一次,我定要他永世不得翻身!” 果然如苏云所担心的,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刘月瑶苏醒之后,一口咬定鲛绡帐与其他赃物是唐荣从别处得来,她对此一无所知。而魏浩然也在大理寺的眼皮底下从佛堂转移走了所有赃物,这也难怪,魏宗宝在大理寺任职多年,想必在大理寺中必有人帮衬。更加棘手的是,朝中群臣不知是在谁的提议下,联名上书懿宗,力保魏浩然,懿宗也因此解除了对魏府的监控。 就在案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的时候,突然传来唐荣被捕的消息! 听说大理寺卿神机妙算,掐准了他的逃跑路线,在距离魏府数十里开外的一片树林中将其擒获。不过,唐荣除了不停喊冤之外,嘴巴倒是挺硬,丝毫不肯吐露半分。 这日清早,叶轩早早起床,正阅读着刘月瑶一案的案卷,为当日提审唐荣做准备。一个衙役走了进来:“启禀大人,门外有个自称花二娘的老妇求见,说是有关刘月瑶一案有重要证据想要当面呈给大人。” “花二娘?”叶轩猛然合上案卷,脑中赫然浮现出当日撕下丑陋面具后露出的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他的眼中透出一丝温柔亮色,心里不住琢磨着:不知这小丫头又想搞什么鬼? 他清了清嗓子:“请她进来吧。” 那衙役转身要走,却又被叶轩拦住:“且慢。”他原本只穿着便服,如今听到她来,竟然进屋迅速地换上了一套绯红色的官服,整个人顿时增添了几分威严气度。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方才满意地返回堂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现在可以让她进来了。”虽说自己是官,对方是民,为何感觉如此忐忑呢? 那衙役很快领着一个戴着帷帽的老妇进来。只要一眼,叶轩便能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断定对方是苏云乔装的。 叶轩挥退了左右的衙役,端坐在堂上意味深长打量着苏云,正色道:“把帽子摘下来。” 老妇不慌不忙地摘掉帽子,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唯有那一双眸子却是清澈明亮,还透着丝丝狡黠。 “你说有证据要呈给本官?”叶轩挑眉问道。 苏云摇摇头:“抱歉,这不过是我为了进来见你找的借口。”那张苍老狰狞的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09 口中吐出的却是清脆银亮的话语,让人觉得反差强烈。 见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叶轩颇有些无奈道:“苏姑娘,你这一身打扮是要作何?” 苏云兀自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从容道:“听说刘月瑶被关进了大理寺,我与她有些交情,所以想来打听打听。” 叶轩本想回绝,但看到她执着热切的目光,踟蹰片刻后问道:“你要打听什么?” 苏云不紧不慢地问道:“请问大人,按我朝律例,刘月瑶该当何罪?” “按我朝律例,窃盗五十两白银杖六十,徒一年,六十两白银杖七十,徒一年半……窃盗五百两加役流。如今光是这一顶鲛绡帐就值五百两,她包里的东西价值数千两,这还不算上她所犯的通奸罪与下药迷倒夫君一家的罪名,你替她算算她会受什么刑?” “听上去弄不好还会掉脑袋是吧?”苏云不以为然道,“不过,大人怎么能一口咬定就是她偷的呢?她不是说了么,这都是唐荣的包裹,与她无干。” 叶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苏姑娘的消息倒是挺灵通。不过如今唐荣已经被捕,量他们也抵赖不掉!” “我可是听说唐荣嘴硬得很哪,大人莫非是想用刑具比他们招供?” 叶轩眉头微蹙:“大理寺向来不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这样一来,就有些棘手了呢!”苏云托着腮帮故作沉思状,她突然柳眉一挑,“倘若刘月瑶坦白一切,大人是否能从轻处理?” 刘月瑶被捕之后,皇上钦点共同审理此案的御史大夫贾若望不知受何人唆使,竟以嫌犯精神不振神志不清为由对审案百般阻挠。而刘月瑶原本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似有坦白之意。但自从贾若望请来的郎中给她医治之后变得守口如瓶,半字真言都不肯吐露,显然是被人教唆。若是刘月瑶这么好打发,那叶轩也不用为此案寝食难安了。 因此,苏云这番话让他不以为然:“若她能坦白,我保她不死而且免于流刑。” 苏云抿唇一笑,而后站了起来,几步走向叶轩,突然她向叶轩深鞠行揖:“大人可还记得欠我一个人情未还呢?” 叶轩有不好的预感,他的眸色骤然变冷,又露出了平日那种冰山似的表情:“当然记得。不过,那也得看苏姑娘提的是什么要求呢?” “恳请大人准许我见刘月瑶一面。我有办法说服她!” “恕难从命。她是嫌犯,你无权见她。” 苏云不依不饶:“我也是想保她的命才要说服她!叶大人如果不放心,尽管可以在旁守着,若我说吐出半个不恰当的字来,想必大人定有办法让我闭嘴。我只此一个请求,还望大人答应!” 她的眼中射出锐利锋芒,充满了坚定和坦然。叶轩凝视着她,犹豫再三,最终松口道:“好!我信你这一回。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准备怎么做。” 苏云倏尔一笑,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此计若要成功,首先得请出唐荣帮个小忙……” ☆、牢狱 出了衙门往右,便是大理寺的监狱。当狱卒打开了那扇沉重漆黑的牢门之后,一股阴冷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像是骤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叶轩领着乔装成花二娘的苏云走过层层把守的甬道,甬道两边是两排灰白色岩砖堆砌的牢房,每间牢房只开着一个巴掌高的小窗口,上面的铁栅栏锈迹斑斑。时不时会有哭喊、吼叫和歇斯底里的辱骂之声从窗口里飘出。 苏云朝着小窗里瞟了一眼,里面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麻绳、木匣、铁锁还有镣铐。她只觉得一阵寒凉侵体,不觉紧了紧衣领,脸上微微露出不悦。 叶轩察觉到身旁苏云的小动作,他低头瞅了苏云一眼,用他那低沉轻哑的声音问道:“你若害怕这里,也不必勉强。” 苏云淡然道:“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我没事的。”上一回她为了救弟弟苏巡,已经领教过这里的阴森。 不过这一回,叶轩带着她走到了甬道尽头,拐进另一扇门后,进入了关押重刑犯的内监。 相比刚才经过的外监,内监更为逼仄和阴冷,令人感到暗无天日的绝望和压抑。里面的空气浑浊发霉,夹杂着恶心的骚臭味。 骤然之间,往事如云涌,苏云忆起了前世在掖庭关押受刑的凄惨岁月,恐惧如同一双看不见的双手猛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她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得止住了脚步,蹙眉揪紧了胸口的衣襟。 叶轩跨步挨到她身边,扶住她的手臂:“要紧么?要不然还是回去吧?” 一股强有力的支撑从苏云的手臂上传来,他身上的温热让苏云安心不少。 “我不要紧的。”苏云细声说道。 在这昏暗压抑的光线之中,他的眼中却闪烁着清澈明亮的光芒,他轻柔地说道:“你靠着我吧。” 苏云着实无力,任由他扶着自己的手臂,渐渐抚平了心中的恐惧。 内监的最里面是关押女犯的地方,全部是单间,三面为墙,一面为铁栅栏。叶轩指了指一扇落了漆的铁栅栏说道:“她就在里面。” 狱卒打开了一把铁链,又将铁栅栏上的枕头锁打开。 刘月瑶面无表情地躺在一张冰冷的石床上,上面铺着一张简陋破旧的草席。她听见开门的声音之后,抬起头朝门口望了一眼,她的面容憔悴,完全没有了往日容姿焕发的神采。 苏云独自步入牢房,叶轩将铁栅栏关上之后,挥手让狱卒离开,自己转过身去站在门边,其实却在留心刘月瑶牢房中的动静。 “月瑶!”苏云将帷帽摘下,脸上的疤痕在周围阴沉昏黄的环境下显得愈发触目惊心。 刘月瑶认出她来,讶然道:“花二娘,你怎么来了?” “苏巡少爷知你被官府关起来,他顾念旧情对你放心不下,便想让我进来探望探望。恰巧花梨有个叫李兵的老乡在大理寺当衙役的,我便去求了李兵,塞了些少爷给的财帛。这才得以进来见你一面。”苏云上前环住她,用粗哑的老妇嗓音说道,“瞧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他们可有给你好好吃饭?” “替我谢谢苏公子!”说罢,刘月瑶只兀自在那里垂头叹气。 苏云看了一眼牢房外,只有叶轩背对她们站在门边。她从衣袖中取出几个油布纸包裹的糕点递给刘月瑶,又往她手中塞了几锭银子:“这些银子你小心收好,若是有人为难你,也好拿出来让官爷通融通融。” 刘月瑶眼中含泪,凄凄惨惨道:“哎,如今也只有苏公子与二娘还关心我的死活了。” 苏云抚摸着刘月瑶的头发,压低声音道:“傻孩子啊,你放着好好的魏府少奶奶不当,与那一穷二白的唐荣私奔作何?结果你也看到了,落难的时候他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10 不仅不帮你,竟然还推倒了你,自顾自逃掉了。” 刘月瑶眼中射出怒火来:“这个狗东西,都是他害得我落得如此下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苏云原本指望她吐露更多,但是她却收住口,并没多说什么。 苏云继续道:“听说唐荣那臭小子也被逮住了。真是恶有恶报啊!” 刘月瑶冷笑一声,目光无比阴毒:“哼!今早我看见他被两个官爷五花大绑着押进来,看样子是被关到地下的黑牢中去了,真是活该!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很快又带他出来,我倒是希望他一辈子呆在下面!” 苏云凑近她,痛心疾首道:“月瑶,不是我说你,你这孩子就是太心高气傲,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啊?魏公子不过是结个新欢罢了,你又何必烧了魏府的佛堂,还偷出那么多钱财宝物私逃?这可是要杀头的呀!” 刘月瑶脸色骤变:“二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佛堂被烧了?还有谁要被杀头?” 苏云故作惊讶:“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隐瞒了!我方才听李兵与一个牢头说,唐荣那小子为保自己性命,已经全招了!他说东西全是你一个人偷的,他也是事后才知晓你偷了东西出府的。还说你为了销毁证据,一把火把魏府的佛堂都给烧了,他本想阻拦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放屁!”刘月瑶慌了神,疯疯癫癫地说道,“不是说好的一个字都不招的吗?这可和他们说好的不一样啊!他怎么可以把屎盆子往我一个人身上扣?” 苏云上前想要安抚她:“月瑶,你冷静一点儿……” 刘月瑶眼泪刷刷地流下,像是在梦魇中似地说道:“难怪他们那么快就把他带出了黑牢!原来他出卖我!”她愈想愈觉事情坐实了,不由她不信。 事实上,今早狱卒只是受叶轩之命,将唐荣故意在刘月瑶的面前这么来回一走动,让她以为自己被出卖了。而唐荣的嘴巴因为被异物封住,见到刘月瑶的时候也没有机会开口。 刘月瑶一把抱住苏云,痛哭流涕道:“花二娘,你快去求求苏公子,让他想办法救救我吧,只要能保命,就算是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苏云故作为难,叹气道:“月瑶,那赃物是在你包裹里发现的,你左右是逃不脱了。倘若官爷夹打起来,你细皮嫩肉的如何受得住刑具?到时候就算是苏公子花再多银子也救不了你啊!” “他们想栽赃嫁祸,没那么容易!他既然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不义!我统统都说出来,明明是唐荣那小子搞的鬼,他欠下赌债,就动起了佛堂宝物的脑筋。那些迷药也是他买来的。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叶轩如法炮制,拿着有刘月瑶画押的状辞,花了一天一夜,终于攻陷了唐荣的心理防线,让他也全盘招供。叶轩随即凭借着他雷厉风行的手腕,力排众议将魏浩然押解至大理寺候审,同时将魏宗宝停职查办。 不过,魏浩然毕竟老奸巨猾,提出刘月瑶前后供词不一致,不足为信,而唐荣则坚称自己是屈打成招,竟也推翻了之前的供词,还一口咬定赃物来自刘月瑶之前欢场的主顾,对方身份不详。御史大夫贾若望又从中作梗,这样一来,叶轩若要给魏浩然定罪,必须找到他与赃物有联系的证据。 此时案情再一次陷入僵局之中,而苏云又略施小计,彻底将魏浩然推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如今魏浩然被抓,魏府急需另有顶梁柱来支撑。谁知魏宗宝却是个没担当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但到了关键时刻,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只知道怨天尤人,正经办法却一个都想不出来。 这一日,魏宗宝又喝得烂醉如泥,想要借着酒精麻痹自己。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脸颊喝得红彤彤的像猴子屁股似的,口中疯狂怒吼着:“贱人!居然出卖我!”他奋力挥臂将桌上的花瓶笔砚“哗啦”一下子扫到地上,而后仍觉得怒气未消,索性一举掀翻了桌子。 两个小丫头战战兢兢地站在墙角,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魏宗宝突然虎视眈眈地望着其中的一个丫头,然后像疯狗似地掐住她的脖子,口中吐沫横飞:“刘月瑶,枉我如此疼你爱你,你为什么要窜通唐荣来害我!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要你拿命来偿!” 可怜那无辜的丫头面如土色,抓着他的手臂拼命挣扎,却被他越掐越紧,憋得脸都红了。一旁的另一个丫头惊慌失措地夺门而逃,边逃边叫嚷着:“快来人哪!救命啊!” 此时,一脸冰冷的柳娥带着两个小厮疾步赶来:“少爷,她不是刘月瑶!少爷,您醒醒啊!”小厮们一边大喊,一边合力才将那丫头从魏宗宝手中解救出来。 柳娥自从魏宗宝对自己变心之后,加上刘月瑶对自己的欺凌,早就心中生恨,如今魏府遭难人心惶惶,她更是越看魏宗宝越不顺眼,觉得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突然,魏宗宝竟打起恶心,眼看着就要呕吐起来,那两个小厮掩鼻大叫:“柳娥,还愣着干什么?取痰盂来!” 柳娥只好拿起痰盂,满脸厌恶地承接着魏宗宝大口大口吐出的泛着浓烈恶臭的呕吐物。 她看着吐得稀里哗啦不成人样的魏宗宝,眼中泛起鄙夷的神色,心里啐了一口:瞧这德性,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折腾了半日,柳娥终日伺候魏宗宝睡下。她枯坐在屋外的石阶上,越想越觉得委屈:若是魏宗宝信守诺言让她做了妾室,她从今往后便不再需要做这等低贱肮脏的事情。老爷也不必因为刘月瑶的背叛而身陷囹圄。 这一切都是魏宗宝的错!是他把事情都搞砸的! 一个小侍童跑了过来,将柳娥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柳娥姐姐,大太太让你去她那里,说是要你陪着去镇国将军府一趟。” 柳娥不耐烦得小声嘀咕着:“怎么又要去?天天都往将军府跑,还让不让人歇停了。” 原来,魏浩然虽然被大理寺扣留,不过,在御史大夫贾若望的包庇下,魏浩然利用他的爪牙与外界互通消息。他也晓得自己儿子魏宗宝办事不牢靠,凡事还是得倚靠自己的发妻严氏。严氏在他的授意下,四处走动,利用她娘家的后台与魏府的财帛千方百计为魏浩然脱罪。 镇国将军为两朝元老,在朝中颇有影响力,连皇上也要敬他三分。严氏与镇国将军夫人早有交情,此番更是不惜血本,意欲通过将军夫人说服镇国将军为魏浩然在御前求情。 ☆、七日魂消散 然而,魏夫人的轿子在前往镇国将军府的途中却出了状况。 原本魏府通往镇国将军府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不过,他们所经之路却被两辆倾翻的运货牛车堵了个水泄不通。轿夫只得从一条僻静小路绕道而行,小路两旁长着茂盛的灌木丛。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11 柳娥正心事重重地跟随着轿子埋头走路,冷不防从灌木丛中突然银光大作,似乎有飞箭射出,她甚至还来不及看清,竟发现轿夫和侍卫脖子一歪,接二连三地倒地不起。 “天呐!怎么啦?”她尖叫一声,惊惶地向四周张望,却不见一个人影。她颤颤巍巍地掀开轿子的帘子一看,魏夫人双目紧闭瘫倒在座位上,肩上插着一支银镖,不知是死是活。 “救命!来人呐!”她厉声叫嚷起来,脑子里吓得一片混沌。 转眼之间,十多个黑衣人突然从她眼前冒了出来,他们身手诡异至极,竟像是从地底钻出来似的。他们脸上的黑布只在眼睛处露出两个窟窿,一双双凶神恶煞的眼睛像地狱来自地狱的恶鬼。其中几人戴着黑色手套,他们十指间夹着几枚闪着寒光的银镖,与魏夫人身中的暗器如出一辙。 柳娥吓得抱头蹲在地上乱叫:“求求你!别杀我!” 这伙黑衣人大多身形魁梧,却有一个比柳娥还要矮一截的黑衣人站出来说道:“不必害怕,那些人昏过去了而已。你要乖乖地听话,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们。”此人说话的声音尖细,分不清是孩童还是女人的声音。 柳娥偷瞄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侍卫,他们胸口微有起伏,看起来尚有一口气在。但是她仍是惶恐不安,蜷缩着身子不敢正眼瞧对方。 孰料,黑衣人将她的手拽了出来,她惊呼一声,却见对方将一个布袋塞在自己手里,她从敞开的袋口瞄了一眼,里面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柳娥满脸震惊地望着对方,却从黑布的窟窿里看到一对双弯凤目,还有那细长卷曲的睫毛,那么漂亮柔和的眼眸倒似个女人。她低头再看抓着自己的那双手,细□□嫩,指甲上还染着剔透明亮的粉红。难怪对方身形玲珑,声音柔细,根本就是个女人嘛。 她见眼前的黑衣人也是个女子,看起来也不像要伤害自己的样子,稍微放松了些。 “这里是五十两,只要你替我们帮个小忙,这些银子就都归你了。”黑衣女子循循善诱道。 柳娥不敢接银子,她小声嗫嚅道:“你们是谁?究竟想要干什么?”但是那么多银子对她而言着实诱惑,她偷偷对着银子又溜了好几眼,看得眼睛都绿了。 “你别管我们是谁,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妙。我问你,魏府之前藏在佛堂的那批赃物现在何处?”那黑衣女子将布袋硬塞在她怀里,“只要说实话,这些银子就都是你的了。” “什么赃物?奴婢不知情啊!”柳娥自然知道刘月瑶被抓便是因为从她包里搜出了大内珍宝。她不禁想起了几天前曾无意中听魏宗宝与魏夫人提起过什么“宝物”,还说什么“已经运走了”。难道就是这些赃物? 黑人女子见她眼神闪烁,料定她一定有所隐瞒。她伸出纤纤手指,将柳娥的下巴轻轻勾起,不紧不慢地说道:“瞧你细皮嫩肉的,难怪魏宗宝收你做了屋里人,你整天伺候他左右,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柳娥没想到对方居然连自己是魏宗宝的通房丫鬟也知道,看来他们完全是冲着自己而来的,绝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她还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杀气和威慑,她战战兢兢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不过是个粗使丫头,少爷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凡事向来只与大太太商量,大人若要问什么,不如去找大太太啊!”她朝着魏夫人指指,指望着对方能够将目标转到魏夫人身上,这样才能放过自己。 黑衣女子啧啧两声:“可怜你风华正茂,又是如花似玉的相貌,却注定要跟着魏府一起倒霉!” 柳娥浑身一震,低头不言不语。 “魏浩然偷盗大内宝物,这铁定是要诛九族的欺君之罪啊!你是魏宗宝的女人,到时候也休想逃脱干系!那魏府又没给过你什么好处,你何苦将自己和那些要死之人栓在一起?” 黑衣人的话句句戳中柳娥的心,她左思右想,自己眼前放着两条路:如果魏府这次顺利过关,她就继续当一根供人差遣一辈子翻不了身的丫鬟;如果魏府过不了这关,那像她这样已经破了身子的通房丫鬟下场更惨,就算不被杀头,也会受到株连,好一点儿被当街贱卖,差一点的简直就不敢去想了。 如同一只脚踏进了深渊之中,柳娥感到背脊阵阵凉意。 不行!这两条路她都不愿意!她才不要和魏府一起倒霉,她要另谋出路! 柳娥慢慢抬起头来,眼中露出贪婪又乞求的神色:“奴婢不想死,还望大人给奴婢指一条生路。” “很简单,只要你替我们办一件事,事成之后,就给你五百两为酬!你拿了银子替自己赎身,而后远走高飞,从今往后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五百两!五百两可是足够她一辈子逍遥了啊!再也不用忍气吞声卑躬屈膝地伺候那些蠢东西了!柳娥自然心动,但她仍旧有些犹豫:不知这黑衣女人想要我帮什么忙?不会是要杀人放火吧?这我可不敢干啊! 黑衣女子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又不是要你去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只需要替我们传个口信,便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这么划算的买卖你还犹豫什么?” 柳娥心中的贪婪与恐惧两相抗衡,最终还是贪婪占了上风。柳娥显然有些心动:“你们要我传什么口信?” 黑衣女子在柳娥的耳边低声叮嘱了一番。 “此事若要办成,倒也不难。好,我答应你!”柳娥想了一想,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不料,黑衣女子突然抓住她的腮帮,往她嘴里塞了一颗东西,而后将她的下巴一推,她毫无防备将此物吞入肚中。 她摸着喉咙,惊恐地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那黑衣人从袖子中取出一个长口小瓶,打开瓶塞露出瓶中几颗乌黑圆形的药丸。她阴恻恻地笑道:“此药名为七日魂消散。” 柳娥一听这可怕的名字,拼命掐着自己喉咙想要吐出来,可是什么也吐不出。她两眼通红道:“这……这是什么?” “顾名思义,此丹若是七日之内不服解药,七日之后便会毒发身亡!等你成事之后,我们自然会给你解药和赏银。不过你回去之后,可要小心说话,若是说错半句让魏宗宝起了疑,那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柳娥的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不过她很快掩饰过去,惨然笑道:“大人请放心,柳娥一定会办得妥妥贴贴,到时候大人可要信守诺言!” 黑衣女子点点头,显然很是满意:“这几日魏夫人会由我们好好‘照顾’,我们敬候佳音!”说罢,那个黑衣女子驾着魏夫人的马车,其余黑衣人步行跟着,很快消失在柳娥的视线中。 马车七拐八转之后,行至郊外一处独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12 立的山间木屋之中,黑衣女子将昏迷之中的魏夫人安置在一间干净却简陋的居室中,而后锁上了居室的门。 她走到厅堂里,此时窗边聘聘婷婷站着一个紫衣女子,正悉心为窗台上摆放着的几盆牡丹浇水。该品种的牡丹鲜红如火,别名火炼金丹,与紫衣女子珠贝般指甲上的一抹亮红相映成辉。她的一头云发顺着柳肩垂泻而下,头上插着一支珠翠发饰,虽然简单但却精美细致。 黑衣女子将黑面罩扯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美水灵的脸庞,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花梨!她甩了甩秀发,得意地对着紫衣女子说道:“小姐,您关照的事情我们已经办妥了。柳娥果然如你所料,一看到银子就动了心,再稍加利诱,立马服服帖帖的。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找出那披赃物的所在!” 一身紫衣的苏云转过身来,莞尔一笑:“柳娥这丫头,心比天高,心眼却比针眼还小。她对魏宗宝的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会出卖主子也不奇怪。” 此时那些黑衣男人也已经摘下面罩,其中一人是江魁,他对着花梨问道:“师妹,那七日魂消散可是你新调制出的毒药?真能七日之后置人于死地吗?” “哪有什么七日魂消散?那个瓶子里装的是我平日吃的清火补气丸,我不过是想用这招来让她乖乖听话而已。”花梨的嘴边勾起了一丝微笑。 苏云凤眸微眯:“在那批赃物现身之前,只好委屈魏夫人留在此处了。” “就把她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好生看管她的。”江魁上前说道。 苏云点点头,视线转而望向窗外的远山,眸中闪烁着晶亮的光芒: “接下来的事就靠大理寺了。这几天可有热闹可看了呢。” ☆、雪恨 魏宗宝在榻上睡了两个时辰,方才渐渐苏醒。他正昏昏沉沉之间,突然房门被人一下子推开,柳娥心急火燎地奔了进来,扑到他床头不住地推搡着他:“少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魏宗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因为被吵醒而颇为不耐烦:“怎么这么没规矩!急匆匆地跑过来作死么?” 柳娥一听,眸中射出一道稍纵即逝的阴寒冷光。她装模作样地捶胸顿足起来:“大太太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少爷您快想想办法呀!” 魏宗宝一听,酒醒了大半,瞠目道:“什么?究竟怎么回事?” 柳娥带着哭腔说道:“我们在去镇国将军府的路上,正巧路过香月楼,大太太突然想起镇国将军夫人之前提过香月楼的杏仁糕很中她意,便要我去买一盒新鲜出炉的杏仁糕带去将军府。就在我买糕点的时候,忽然有一群官差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就将大太太还有所有的其他人一齐抓了去。” 魏宗宝慌了神,酒醉的:“我爹的案子不是还悬着吗?他们凭什么抓我娘?” “我躲在人群后面听到,一个手举令牌的官爷说什么有人在御前告状说老爷卖官鬻爵,还说给了多少多少的财物宝贝作为贿赂,老爷不肯认,官府的人便凭着御赐令牌抓了大太太说是要逼她说出宝物的下落。大太太一把年纪,又是柔弱女子,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啊?若是真有什么宝物,岂不是很快便会招认了?我知道事态严重,所以急着赶回来通报少爷!” 魏宗宝真是愁肠百结,万一魏夫人经不住审讯供出了赃物所在,那样他们统统都得完蛋!他正六神无主之际,忽闻门外有人禀报:“秦二求见!” 魏宗宝一听,喜上眉梢:“快请他进来。” 此时,一个身穿便服,头戴黑巾的男人闪身进屋。他便是秦二,为了不让人认出来,他来魏府之前还特意乔装一番。 秦二进来之后,柳娥朝着他溜了一眼,便请安退下。黑衣女子吩咐她的任务已经完成,她眼下巴不得魏宗宝快点儿中计,这样她就能带着银子远走高飞! 那秦二在大理寺任牢头,暗中却替魏宗宝卖命。魏宗宝在大理寺任职的时候给过他不少恩惠,此次刘月瑶被捕之后便是他事先通风报信,让魏浩然将赃物从佛堂转移到别处,使得叶轩搜捕落空。魏浩然在审问期间,还多次利用秦二与外界互通讯息。 魏浩然急切地拉住他:“我娘被抓了?她眼下情况如何?” 秦二忧心道:“我也是刚听说夫人被抓,这一次叶轩做得格外小心,并没有将夫人关在大理寺内,而是在别的秘密处所。而且是由他亲自审讯,以他的手段估计夫人撑不了多久就会招供。” “什么!”魏宗宝这下更是深信不疑,他怒极而起,愤而将窗边的花瓶往地上一推,咣当一下给摔碎了,他喘着粗气,忿忿道:“好你个姓叶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存心要害我家破人亡?” 秦二却在他耳边提醒道:“魏大人,以防万一,那些宝物可得尽快转移才行啊!” 魏宗宝如梦初醒道:“哎呀!多亏你提醒了我,我这就去叫人将它们转移到别处。那姓叶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呸!他休想!” 不一会儿,魏宗宝带着十余个身强力壮的丁夫风风火火地赶往十数里外的一处荒凉之所,此处枕山面水,倒是个风水宝地。丁夫们凿泥破土,从地下掘出多个沉甸甸的铁箱。 秦二看着这些箱子,想象着里面是何等珠光宝气、金银满目的美景!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 孰料,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如雷霆一般的冷厉呵斥:“统统站在原地不准动!” 魏宗宝等人回头一看,顿时傻了眼。只见背后山丘突然冒出黑压压的人影,全都是荷刀提枪的官兵,而叶轩一身黑色锦衣,犹如神祗般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目光炯炯,摄人心魄。 而他身边站着一个身穿绯红色太监服,细眉尖腮的白面老头,正一脸鄙夷地看着魏宗宝。他乃御前太监姚文幸,奉天子之命协助大理寺与御史大夫调查案中涉及的贡品外流之事。 魏宗宝眼前一黑,感觉头上五雷轰顶,他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却连步子都迈不开了。 官兵中走出一个衣着素净、纤瘦清秀的男子,正是冬宁。他走到魏宗宝跟前,一把斩断了铁箱上的锁,将箱子翻开,里面露出一片金光耀眼。 叶轩挑眉质问:“魏大人,这些宝物作何解释?” “我……我……”魏宗宝只觉得两腿酸软无力,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百口莫辩。 叶轩冷冷地说道:“既然魏大人无法解释这些宝物来源,便要随我到大理寺走一趟。” 魏宗宝发疯一样抓着自己的头发:“不会的,不会的,难道娘这么快都招供了?”他还以为是魏夫人严氏受不住大理寺的严刑逼供把藏宝的地方供了出来。他颤抖地叫道:“我娘呢?你们大理寺到底把我娘怎么了?快放了她!”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13 没想到叶轩横眉道:“魏夫人在哪里与大理寺何干?” 魏宗宝嘶哑地吼道:“少装蒜了!不是你们把我娘抓起来了吗?否则你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叶轩的目光中划过一丝疑惑,他沉声说道:“大理寺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没有证据,我们绝对不会滥抓无辜。魏夫人并不在我们手上,我们接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这才赶到此地。” 原来,两个时辰之前,叶轩接到一封匿名书信说魏宗宝今日必会取出赃物,让他暗中盯梢。他起初还怀疑书信的真实性,不过有眼线说魏宗宝带着一众手下匆忙离开魏府之后,他便循着眼线留下的暗号一路追来,姚文幸恰好在询问案件进展,听到此消息便要跟来,于是就有了之前一幕。 魏宗宝突然醒悟过来,他目眦欲裂地瞪视秦二,扯住他的衣领打骂道:“你这混蛋!你不是说娘被大理寺抓走了吗?难道你出卖我?” 秦二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带着哭腔说道:“我明明听到牢头们在说魏夫人被抓起来了……呀!莫非我们是被人算计了!” 魏宗宝一听,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一下子跪倒在地,他朝着姚文幸不住磕头乞求道:“姚公公,我冤枉哪,这些宝物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那姚文幸与魏浩然私交甚密。事发之后魏夫人也通过关系给姚文幸塞过不少好处,要他网开一面。可是皇上亲自过问此事,姚文幸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包庇魏浩然。如今魏宗宝被抓个先行,那魏浩然已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他断然不会再替他们说什么好话。 此时姚文幸的面容变得愈发冷峻起来,他一挥手,硬声喝道:“将嫌犯拿下!” 待他一声令下,后面上前几个官兵,将魏宗宝、秦二与众丁夫统统扣了起来,连同赃物一同押解回大理寺。魏宗宝眼见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如同得了失心疯一样,一路上又是哭又是笑的。 之后,从魏宗宝藏匿的箱子中搜出黄金千两、白银和珠宝玉器不计其数。还有一些海外进贡的珍宝贵物,其中一件琉球国进献给懿宗的玛瑙角杯,与那两顶刘月瑶盗出的鲛绡帐一样虽然有图书记号,却没有在大内宝库中有所记录。也不知魏浩然用了何种手段从外国使臣手中私吞下来。而赃物中更是意外地发现了谏议大夫高伯勤身前使用过的祖传金笔,而高大人夫妇在家中被杀当晚,这金笔便随着其他几件宝物一起消失了,没想到竟落入了魏浩然的手中。由此迁出了魏浩然与高伯勤被杀案脱不了干系!懿宗得知之后,令大理寺彻查此案,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涉案人员一律严惩不贷。 一夜之间朝堂震动,人心惶惶。 在魏宗宝下狱的当晚,魏夫人就被神秘人悄悄送回了魏府。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欲裂,却对发生了什么统统不记得了。她想找柳娥问话,可是柳娥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找不到她人影了。 ☆、失而复得 魏夫人仍旧不死心,她绞尽脑汁欲找此案主审官叶轩,想用财帛收买他,无奈叶轩就是不见。她打听得知苏云与叶轩素有往来,便亲自登门来托苏云替自己说情,魏春岚也是跟着一起过来求情。母女俩平时骄横专恣、目空一切,如今到了生死攸关的当口,也不得不放下架子,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哀求于人。 眼前的魏夫人面容憔悴、云髻歪斜、头上还冒出许多白发,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而魏春岚也是素衣素脸,这哪里是侯门千金?完全是个普通村妇。 看着此情此景,苏云却丝毫没有愉悦。她曾无数次想过大仇得报之后该是如何一种舒畅和爽快,但是如今她心如止水。 她清冷地说道:“魏夫人,魏小姐快快请起!别说我与叶大人只是泛泛之交,就算我与他交情深厚,他也未必愿意通融。居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向是铁面无私,绝对不会徇私枉法的。两位还是请回吧。” 魏春岚显然是绝望了,扶着母亲想要起来。不过魏夫人却依旧坚决:“苏小姐菩萨心肠,又是冰雪聪明,一定有办法帮我们的。”她见苏云不做声,继续说道,“苏姑娘要打通大理寺的关系,必定得靠银子打点才行。虽说魏府的家产已都被官家查封,但是我们娘俩一定会想办法凑足银两的!” 苏云看了一眼魏夫人,她虽然为人刻薄毒辣,不过到了关键时刻对于魏浩然却仍是一片真心。虽然已经到了自身难保、落魄憔悴的绝境,还想力挽狂澜,拉自己丈夫一把。 可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不是魏浩然欲壑难填,任由金钱蒙蔽了双眼,昧着良心作奸犯科,今日又怎会沦落至此?还要自己的妻女替他四处下跪求情?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苏云硬下心肠,淡淡地说道:“魏夫人,此事我真是爱莫能助。” 魏夫人一挥手,身后两个丫鬟抬着一个檀香木箱子走到苏云面前,她们打开箱子,里面装满了大大小小的书画锦盒。 魏夫人说道:“苏小姐富甲天下,普通的财帛自然入不了苏小姐的眼。不过,苏小姐趣味高雅,又爱好舞文弄墨,那想必一定会喜欢老身这箱薄礼。此箱中装的都是老爷这些年来四处收集的丹青古画,大文豪沈成辉的丹青也在其中。苏小姐若是不收,那老身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苏云扫了一眼箱子,一想到先父郑玉伯生前所爱的丹青就在眼前,她不可能一点儿都不心动。看样子魏夫人是下定决心要救她丈夫了。 魏夫人见苏云似乎有所动摇,连忙说道:“苏小姐无需觉得为难,老身只需要苏小姐替我向叶大人引荐即可。能不能说服叶大人只有听天由命了。” 苏云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松口道:“好,魏夫人请起来吧,我答应你。不过叶大人会不会听夫人的,就看夫人造化了。”苏云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若是叶轩能被钱收买,那他就不是叶轩了。 “多谢苏小姐的大恩大德!”魏家母女止住眼泪,感恩戴德地望着她。 苏云问道:“夫人方才说家产已经被查封,不知如何弄到银子?” 魏夫人长叹一声,垂泪道:“苏小姐,实不相瞒,如今我们娘俩实在是已经囊中羞涩了呀。我们打算变卖些首饰衣物,折换成银两。” 苏云的目光落在了魏春岚脖子上挂着的天玄宝珠上,此物乃郑家祖传宝物,还是郑玉伯亲手赠给郑淑音的礼物。郑淑音自年幼之时就一直佩戴在身上,对此物自然也有感情。苏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此物再辗转落入旁人之手。 苏云眼波一转,悠然道:“魏夫人不如将那些首饰衣物卖给我如何?我出比当铺高三倍的价格买下来。” 魏夫人一听,眼睛一亮。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14 苏云继续说道:“魏夫人不要误会了。苏云只是暂时替夫人保管这些东西,等这次风波过去,魏大人平安度过难关之后,苏云定将它们如数奉还。” 魏氏母女急需银两,当铺知道她们的遭遇之后又故意压价。如今苏云居然愿意出三倍的价格买下,她们就像是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一样,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们连忙伸手,开始摘下身上的首饰。 不过,魏春岚摸到天玄宝珠的时候,犹豫了半响还是不愿意摘下来。那魏夫人见状,却毫不客气地替她摘了下来,还在她耳边轻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吝惜这些做什么,只要能替老爷洗脱罪名,到时候要什么没有啊!”可魏春岚还是忍不住,紧抿着下唇,看起来心疼地都快哭了。 苏云果然依照约定,奉上了满满一箱金银。魏夫人忙不迭地连声道谢。 苏云摩挲着天玄宝珠,传入手中的是一种熟悉的触感,此珠通透晶亮,光润沁凉。 时隔两世十数载,当沈成辉的丹青与天玄宝珠失而复得之后,她自然是百感交集。不知不觉,苏云的眼中掉出了一颗晶莹的泪滴。 那魏氏母女见了,还以为苏云是因为她们的处境而担忧落泪呢! 之后,苏云倒是想了个法子,如约让她俩见到了叶轩,不过见面之后魏夫人说了些什么,苏云却无从知道。只是听说双方还没有说上几句,魏夫人便被叶轩赶了出来。 …… 夜晚悄悄降临,一轮冷月初升上天空,而大理寺笼罩在冷冽的月色下,更显高墙森严,楼宇峥嵘。 大理寺的东北角突然一道火光直冲霄汉,将半个院子映得通红。 “走水啦,走水啦!”一时间人声鼎沸,衙役们纷纷出动,提水去灭火。 就在此时,在一片混乱之中,三个脸蒙黑纱的黑色身影,运轻功悄悄翻墙入大理寺的西南角,见左右无人,如鬼影一般摸着墙迅速往监狱溜去。 这三人正是苏云、花梨与江魁。江魁命几个镖师点燃了大理寺东北角马厩外的干草堆,以此引开衙役的注意,他们便趁乱潜入大理寺中。 不过,仍有不少狱卒把守着监狱。江魁从袖口中取出一支手指长短的竹管,点燃竹管前端的引线之后,竹管冒出了灰白色的浓烟,他将竹管抛入监狱的丈八墙内,霎时间监狱的院内白烟弥漫。 高墙内传来喧嚷:“咳咳,哪里来的烟?” “难道这么快火势就蔓延到这儿来了?” “来人呐,快来灭火!” 不一会儿后,一个狱卒说道:“啊呦,我怎么有些头晕。” 另外几个也说道:“我也是!” 原来,那白烟中有迷药,那些狱卒闻之瘫倒。 待白烟散去之后,江魁与花梨将一个连着绳索的铁钩往高墙上抛去,待铁钩夹住墙檐之后,顺着绳索翻越高墙。 他们确认狱卒皆已昏迷之后,便敲打墙壁给以苏云暗号。苏云也借由绳梯翻墙过来。 他们穿过甬道,熟门熟路地走到了内监牢房的门口,一路上又用暗器迷倒了几个小牢头,而后换上了他们的衣服,又取了他们身上的钥匙顺利进入内监。 苏云路过刘月瑶的单间牢房时不由自主地往铁栅栏中一看。只见她蜷缩在一角,将头蒙在膝盖之中,似乎在嘤嘤抽泣,即使牢房外有人走过,她也始终都没有抬头。 苏云的眼中透过一丝怜悯,但是她仅停顿了一瞬息,便硬下心继续往前。 黑牢还在地下一层,位于更为阴森湿冷的环境之中,他们踏着沉重灰白的石阶一级级往下,周围安静极了,可以听见他们的皂靴踩在石阶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黑牢里关的都是死囚,牢门是一扇半人多高、沉甸厚重的木门,门下部有一扇闭合的小窗,平时可容饭菜通过。随着一声巨大的嘎吱声,牢门开启,从里面传出一股晦涩沉闷的气息。 花梨扶着门说道:“小姐,小心碰到头。” “嗯,你们在外面守着,我自己一人进去便可。”苏云独自躬身从牢门里钻了进去,而后又从里面将门闩放下。 硕大一间黑牢之中只点着两根微光烛火,仅有东墙上开着一个四四方方巴掌大的小洞,供通风之用。牢里竖着各式各样的刑具,还有两个大木桩,上面套着铁链,若是犯人不配合,便将他们绑在木桩上施以鞭笞。这个牢房阴气浓重,在里面逗留片刻就让人浑身不舒服,更别说是用酷刑折磨之后了。 魏浩然虽然没有被用刑,但他颓然地坐在一张石凳上,额前散乱着几绺头发,双颊深凹,眼下布满了黑云,让原本瘦削的脸愈发显得病态。在牢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原本昏暗的牢房内一束亮光照了进来,魏浩然眯起眼睛,用一双豺狼似的眼睛充满敌意地注视着苏云。他以为进来的不过又是一个小牢头,目中无人地将头转至一边,不屑道:“老夫纵横官场数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没想到稍不留心,就被你们这些宵小鼠辈钻了空子!不过你们别枉费心机了,老夫什么都不会说的!待老夫面见了圣上,圣上英明,定能为老夫洗雪冤屈!” ☆、伪装 苏云的眼中射出一道憎恶森冷的光芒,片刻之后她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冰冷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牢房中,让人感到压抑与恐惧。 她掀起黑色面纱,竟然显出一个相貌清矍的中年长者之模样。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着魏浩然,语音变得沙哑苍老,完全换了个人似的:“你再看看,我究竟是谁?” “我管你是……”魏浩然充满怨毒地转过头来扫了他一眼,就在他看到那张中年人的脸的时候,他突然说不出话来,浑身猛烈地颤抖起来,一下子从石凳上摔了下来,连滚带爬地不停往后蜷缩着,如同看见鬼怪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在找你呢!”苏云幽幽地说道,她连嘴唇都没怎么动弹,好似这些话不是从她嘴里吐出的,而是从肚子里面冒出来的。 苏云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而摇晃晦暗的烛光照在她惨白僵硬的脸上,让她看起来特别诡异。 “你……你是谁?何……何故找我?”魏浩然的声音都在颤抖,他咽了一口唾沫,吓得面如死灰冷汗直流,拼命想要寻找着出路逃开,却最终被苏云逼到墙角。他紧贴着墙壁,双手拼命抓着石墙,指甲在墙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但是黑牢的门尤其厚重,声音根本传不到外面。 “畜生!不认得我了么?我是来索命的!”苏云的眼中射出腾腾杀气,“我待你不薄,你却求荣买主,害我家破人亡,死无全尸!”她伸出手来,双手竟然枯槁干瘪如僵尸一般,十个又长又尖的指甲乌黑如鹰爪。 魏浩然张大嘴巴,心跳如狂:他怎么可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15 能忘记这张脸?这十几年来,这张脸总是会出现在他的噩梦中,也是像今日这样凶神恶煞地要来向他索命!难道……他真是郑玉伯?可是郑玉伯明明已经死了,但眼前这究竟是……他惊恐莫名,根本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连牙齿都在打颤,不停地磕头:“小的也是迫不得已啊!求侯爷饶命!” 一道白光乍现,苏云的衣袖中蓦地飞出白绫死死缠绕在魏浩然的颈上,魏浩然年老力衰,又是一届文官,哪有还手之力? 苏云冷中带怒道:“你以为本侯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那枚从我房里搜出的突厥虎符,还有与突厥密谋造反的信笺,全是你栽赃嫁祸!你不仅害我身死家亡,更是占我之财欺我之女。我冤魂不散,就是等着今日取你性命!”说着她收紧了手中白绫,那魏浩然被勒得两眼发白,倒在地上,费力而凄惨地讨饶:“要害侯爷的……另有其人,小的也是……受人胁迫……” 苏云勾了勾唇,露出一丝诡谲的笑意。她略微松开手中白绫,让魏浩然得以喘息,而后用一种压迫感极强的阴沉声音逼问道:“说!是谁指使的?” “若是小的交代,还请侯爷饶小的一命!”魏浩然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拼命乞尾讨怜。 “哼,休想骗我,否则我让你去地府作伴!”话音刚落,猛然间平地里传来一声天崩地裂似的巨响,转瞬间墙垣震颤,头顶粉屑纷纷四落,似有东西被炸开。 此时窗外突然冒进来烟雾,许多人奔跑着逐渐逼近,从脚步判断,这些人武功不弱。紧接着牢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是花梨苏云出来的暗号。苏云正逼问魏浩然到关键的时候,不由得眉头紧蹙,她踟蹰了片刻,一巴掌扇在魏浩然的脸上,将他打晕在地,而后如鬼影一般飞速窜出了牢房。 然而脚步声愈来愈近,苏云他们来不及逃出地下,只得钻入黑牢与内监中间楼道的房梁上,那里横梁错综且光线极暗,正是藏身的极佳位置。 片刻之后,十多个荷刀提剑的人气势汹汹地从坍塌的围墙之中鱼贯而入。他们戴着獠牙锐鼻、头长犄角的青鬼木刻面具,头上缠着黑色头巾,在错综复杂的监牢中轻车熟路,行动有条不紊。 苏云心中一凛:瞧他们这架势,莫非是劫狱? 那伙人如一阵风般地涌入地下黑牢,那里目前只关着魏浩然一人,他们的目标显而易见!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没想到又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恶贼坏了事儿!苏云暗自咬牙。 花梨拉拉苏云的衣袖,低语道:“小姐,此地不宜久留,趁官兵未来,那伙蒙面贼也未发现我们之前,我们还须尽快离开吧?” 苏云毫不迟疑道:“不行,他们这是要劫狱,我必须去看看,决不能就让魏浩然这么溜了!你们在这里等我,人多了会被他们发现的!” 她蹑手蹑脚地摸到楼下,而后施力攀附上了房梁,正往那伙人慢慢靠近。只见关押魏浩然的那间黑牢的大门敞开着,门口守着几个蒙面歹徒,其他人显然已进入了大牢内。 黑牢中似乎传来争吵声。 突然,几声撕心裂肺凄厉无比的惨叫响彻整个牢房,听声音分明就是魏浩然的! 随后他的叫声一下子变得低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闷闷地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黑牢中冲出几个人,随着守在门口的那伙人一起迅速回撤,却不见他们带出魏浩然来。 苏云顿觉不妙。 待蒙面人离开之后,苏云从房梁上翻身跃下,走到黑牢门口一看。 魏浩然口吐白沫歪着脖子吊在用刑的木架上,脖子上赫然缠着一根刑架上的铁链!那些人竟是要伪装成魏浩然畏罪自杀的样子! 苏云飞奔过去一探鼻息,太晚了,他已经闭气了! 熟料,背后猛然传来一股浓烈的杀气,苏云的心骤然紧缩,她火速转过头来,秀丽的眼眸中映照出一把寒光凌冽的黑剑,正朝她直逼而去。 就在这当口,花梨恰好赶过来,见一个蒙面人持剑欲向苏云的脖子砍去,她厉声呼喊:“小心背后!” 在听见花梨叫声的那一瞬间,蒙面人竟然迟疑了一下,手中的剑戛然而止停在半空。 苏云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在关键时刻突然住手,但她却是出手如电,袖中暗藏的匕首印着狱中幽暗火光,如一道霹雳一般划过。 蒙面人不知怎么的似乎愣了一下,他想要用剑来敌,却终是慢了一拍。好不容易旋身躲过,不过在森寒的银光过后,他耳边的几绺长发被一刀斩断,徐徐飘落到地上,竟有一种诡异的美。 两人乍一交手,皆发现对方的武功比自己想象的要高出许多,他们各自退后一步,冷冷地打量着对方。 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蒙面人的身上,火光在夜风吹动下在他的面具上落下扑朔迷离的阴影。 那是一张令人望而生畏的面具,狰狞、恐怖、诡异,就像是将各种地狱恶鬼的丑恶模样拧在了一起才做了这张面具。 但是面具之下的那副躯体却是挺拔健硕,长身玉立。苏云隐隐觉得她一定是在哪里曾见过此人,可惜他带着面具,她一时难以猜透。 苏云的目光飞快地略了一眼对方,她看到那人握着剑的手,那只手白皙修长,肌肤紧致光滑,竟似个女子的手。但与此形成强烈发差的却是他手中的剑,那是一把如同黑铁一般粗硬拙朴的剑,看起来又旧又沉,剑身上甚至遍布着大大小小气泡一样的黑色圆点。这把剑看起来连纸片都切不断,对方却将它拿来作武器,可见对方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而如今苏云已经明白,此人绝对属于后者。 方才苏云手中匕首与其交锋之时,纵然是削铁如泥的匕首却在铁剑面前无能为力,皆被厚重结实的铁剑统统挡了回去。更何况蒙面人握剑的姿态始终轻松优雅、灵活从容,足见其内功深厚。 花梨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峙,她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方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苏云心知若是硬碰硬,自己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她只能巧取,然而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见机行事。她冷笑两声:“你为何要杀他?还想伪装成他畏罪自杀的样子,却没想到死人也是会开口说话的!” 蒙面人看起来无动于衷,但是他的手却微微颤了一下。从面具下传来一个粗哑沉重的声音:“哦?死人如何能够开口?”那声音与面具一样阴沉冷酷,令人生畏,但是显然做了变声处理,为的就是不让苏云听出来。 苏云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却没有从她所知晓的人当中找到任何一个像蒙面人这样的对手。她知道自己必须沉着应对,接着说道:“他的脖子上有一条几乎不可见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16 的细红痕,显然他是被细线勒死,然后你们再将尸体挂在铁链上。等到几个时辰之后尸体被狱卒发现的时候,他脖子上的细红痕一定已经会被新的铁链勒痕所覆盖,到时候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他是被谋杀的!” 蒙面人出奇地镇定:“你很聪明。” 苏云继续道:“可我有一事不明白,他罪孽深重,难逃死罪,可你们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死牢杀他?” 蒙面人冷冷道:“因为他该死?” 苏云摇摇头:“不,唯一可以解释的原因就是杀了他对你们有好处!你们一定是怕他泄露你们的秘密,所以才会费尽周折要杀他灭口!” 蒙面人似乎笑了:“这个推论倒是合情合理。” 苏云看似在与其交谈,其实她一直在打量着对方,想要趁着对方分神的时候攻击他的破绽,但是她并没有十足把握,因此迟迟不敢动手。 ☆、三方对峙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声如裂帛的哨音,蒙面人显然是收到了同伙的暗号,居然破墙而出,转眼消失不见了。他的身法诡谲神速,内功极强,苏云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已经揭穿了他们的阴谋,他为何不杀她灭口?他若真的想要动手,恐怕她绝对活不到现在了。 不过,此时不容苏云多想,狱卒随时可能赶到,他们得赶快离开。 待苏云三人撤至大理寺的衙门口之时,却听得外面一阵喊杀与刀剑相击的铿锵之声,她急忙拦住花梨与江魁,三人飞身躲在屋檐之上,却见门外一群官兵正与刚才的那伙戴面具的蒙面歹人缠斗不休。后面一群兵卒手持火把,将整个天空照得通红。 其中为首的一白一黑两个身影相斗尤为激烈,两人被一团刀光剑影紧紧包围,身手快如闪电,奇诡勇猛,皆是不俗。苏云凝目细看,认出那白衣人正是叶轩,而与他对峙的那个黑布蒙面之人,却分明就是刚才在狱中遭遇的蒙面人。 她明白那些官兵人数众多,蒙面人他们插翅难飞!如今他们打得你死我活,正好是她逃走的良机。 花梨偷偷拉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快点离开。 苏云心中七上八下,怎么也不放心,但是顾及到花梨与江魁,她也只好咬牙离开。 他们正欲飞檐离去,背后突然传来“啊”地一声叫喊,听那声音似乎是叶轩。 苏云忍不住回头一瞧,见叶轩被蒙面人一剑刺来,身子一晃,竟然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倒在地上。蒙面人的长剑作势就要往他头上砍去。 苏云心口一紧,想要施力相助无奈相隔太远。 就在叶轩快要倒地的那一瞬间,他竟横扫一腿,踢中蒙面人的小腿。原来是他故意卖一个破绽想要偷袭。 蒙面人果然中招,小腿吃痛之下,手上动作也缓了一拍。 叶轩的眼中射出凌厉的冷光,他正欲挥剑刺来,却听远处传来急促高亢的哨音,紧接着一片弹弓拨弦之声大作,转瞬之间空中箭如飞蝗。 最外边的那群兵卒纷纷倒地,身上血痕累累,哀嚎一片。他们手中火把也熄灭了半数。那伙蒙面歹人却像是有钢甲护体似的,飞箭即使撞到了他们身上也只是被反弹开去,丝毫伤不了身。 在叶轩身边战斗的冬宁高喊一声:“保护叶大人!”只见王龙等人与众官兵迅速向叶轩靠拢,将他围在里圈。 苏云三人在屋顶上趴着一动不敢动,从他们所处的位置看得清楚,飞箭都是从大理寺不远处的几幢高楼中射出,窗口还不时露出几个一袭黑衣的人影。 随着火把的熄灭,光线越来越暗,而官兵们慌忙举剑来挡,那些武力稍弱的便被箭刺伤。自顾无暇之际,在一片厮杀混乱之中,蒙面人与手下如鬼影一般消失在夜幕之中,高楼上的暗箭也随之戛然而止。 苏云见没了动静,对着花梨与江魁悄悄打了个手势,三人正从沿着墙角溜走,不料身后传来一声高喝:“休逃!”紧接着有人逼近他们。苏云一回头,竟是叶轩带着冬宁他们,还有几个没有负伤的官兵朝他们追来! “小姐快走!我们替你护后。”江魁与花梨催促苏云离开。但苏云哪里肯依?她正好戴着假面,便一齐迎上。 江魁最先对阵叶轩,叶轩手中的明月破刚猛无敌,两剑相击,不过数招之后,只听得“咣当”一声,江魁的剑竟被拦腰削断! 苏云见状,急忙来救,她架住叶轩的宝剑,与之对战起来。而方力与王龙一齐迎战江魁。 江魁虽失却了武器,干脆施展起拳脚来敌,他一个乌龙摆尾,一个走马擒敌,很快竟将丁凯手中的武器夺下。 叶轩虽然与苏云在战,却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他心中疑窦骤升:此招不是西域喇嘛的“铁手无影拳”吗?在中原只见过江魁与花梨曾经用过此招数,难道…… 他凝神打量着眼前这人,对方面容看上去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动作极其迅捷灵动,显然是个极难对付的对手。而对方三人之中还有一个身形看起来像个孩童似的家伙,显然武力最弱,而此人正是花梨。 他猛然加力,让苏云应接无暇,却觑了一个空,突然纵身一跃,施展轻功拦截在花梨面前。花梨正与两个小兵厮斗,冷不防叶轩从天而降,竟像是故意针对自己似的,招招狠厉凶猛。他手中的明月破如猛虎出山,势不可挡。花梨很快便落于下风,节节败退。心里不住犯怵,瞧着架势,难道叶轩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此时,苏云好不容易摆脱了冬宁与丁凯的夹击,正欲赶去支援花梨。 叶轩一剑向花梨咽喉刺去,花梨明知绝无逃脱的可能,竟唬得大叫起来。 而叶轩何等耳力,一听那声音,更是确信对方必是花梨无疑! 他大喝一声:“花梨?!” 花梨正在绝望悲戚之际,乍听到自己名字被人叫出来,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突然,江魁爆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他的双臂旋风般高速转动,撞翻了身边的小兵。他如同猎豹一般朝着叶轩猛扑过去。 叶轩见背后有人袭来,他手势猛转,瞬间调转了剑头,朝着江魁刺去。他刺出那一剑的时候,已经看清了来者的身影,他的个子又瘦又长,还有些驼背,虽然蒙着面,但他马上怀疑到此人是江魁! 花梨与江魁为何要夜闯大理寺?背后是谁在指使?难道是……他不敢想下去。 江魁也根本不给他机会想下去。叶轩一剑刺出去的时候,只见江魁的身子突然如同弹簧般飞起,竟一下子窜到了他的背后。 叶轩却像是背后长着眼睛似的,他猛然反手一戳,竟一剑刺在了江魁的胸口! 只听“啊”地一声,江魁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黑衣渗了出来! 不过,叶轩那一剑手下留情,并未刺中要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17 害,他飞快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揭开他的面纱! 突然,空中如天女散花般撒下无数粉末,在依稀的火光中发出黄色的光芒,伴随着浓烈刺鼻的腐臭味。官兵们迅速掩鼻,转瞬之间便觉浑身酥麻,四肢发软。 叶轩意识到不对,马上屏息,不过已经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双手不住颤抖起来。苏云与花梨飞扑到江魁身边,将他扶了起来迅速离去。 “站住!”叶轩仍苦苦支撑,意欲追击,无奈双腿竟像不停使唤一样的麻木起来。 那粉末有毒! 就在这当口,又有一伙人冲杀而至,原来是早先在大理寺马厩放火的苏府镖师及时赶到,空气中的毒粉末也是他们撒下的。苏云他们自然有解药,而官兵们早已无还手之力,纷纷瘫倒在地。那些镖师护着苏云三人如同鬼影一般消失在无穷无尽的夜幕之中。 …… ☆、追上门来的大理寺卿 翌日,苏云在房中用过早膳,正在围炉煮茶,桌上那些玲珑精致的白玉茶盏一字儿排开,镶着金边的瓷碟上搁着一些新鲜娇嫩的碎花瓣。屋中弥漫着一股龙团新茗的香味。她用玉瓯子斟了一杯茶,香葱似的玉手一撒,那茶盏上浮着几片花瓣,煞是好看。 此时,苏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叫着说道:“祸事了,祸事了!周管家报说,一群官差不知为何竟在府外恶狠狠地扣门。爹爹此时正在万安山静养,也没人能出面打发了他们。姐,快点让府中的镖师来对付他们吧!” 苏云早料定叶轩来访必是因为昨夜之事,怪只怪花梨太不小心,居然叫出声来让人识破。她看了花梨一眼,花梨此时也是忐忑不安,瑟缩着脖子跟个做错事被人呵斥的小孩似的。 苏云不紧不慢地给苏巡斟了一杯香茶,悠然道:“何必与官府做对自讨没趣呢?请他们进来吧,在西厅等着,我自有主张。” 苏巡见苏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只好对着左右示意,让他们去放官差进来。 不一会儿,叶轩带着左右大刀金马地步入西厅,苏云姐弟早已在那里等候。 苏巡见来者不善,满怀敌意地瞪着他。苏云却态度从容地迎了上去:“不知叶大人前来,小女有失远迎。敢问叶大人何事登门?” 叶轩断定昨夜花梨之所以出现在大理寺,背后必是苏云指使。之前苏云要求入狱劝说刘月瑶,原本以为她是出于姐妹情深,如今看来却并非那么简单。只是她千方百计要揭露魏浩然的罪状,为何还要与蒙面歹人联手杀他灭口?这其中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不过,他原先还坚信苏云虽与江湖中人有所往来,但不至于参与那些肮脏勾当,如今却没有这般自信了,总觉得苏云并不像她看起来那般简单。她的身上藏着一个个谜团,他想要一一揭开,看一看她究竟是敌是友? 叶轩见到苏云之后隐忍着内心惆怅与揪心。他铁着脸,劈头问道:“昨夜有蒙面歹徒闯入黑牢,而后魏浩然离奇死在牢中,在嫌犯逃离之时,在下擒住一人,瞧此人身手却像是贵府上的镖师。”说着,他鹰似的目光冷冷地射在花梨身上,花梨被他看得心虚不已,冷汗直冒。 苏云的表情显得很吃惊:“竟有此事?” 苏巡心如电转,昨夜他去找苏云下棋,确实没有见到她与花梨。那守门的丫头还说小姐有事需在云锦布庄留宿。敢情她是去了黑牢刺杀魏浩然?这么刺激好玩的事情居然不带他一起去?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苏云,见她眨着眼睛,一副楚楚无辜的样子,便壮起胆子抢白道:“你血口喷人!我们府上的镖师个个遵纪守法老实本分,怎么可能混进什么黑牢?我看你是存心找茬!” 叶轩的虎目朝他扫了一眼,不怒自威,苏巡不由得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脊梁,只余一副张狂的空架子。 “大人息怒,小弟年少无知,且饶了他吧!”只见苏云眼中含嗔,转身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她回头客客气气地对叶轩问道:“不知叶大人为何怀疑到苏府的镖师,可有什么依据?” 一旁的冬宁见苏巡一副嚣张模样,忍不住冷哼一声:“事到如今还装蒜?难道我们会冤枉好人不成?” 叶轩凝视着苏云,想要从她的表情中发现些什么:“苏姑娘,昨夜在下亲眼目睹那些歹人使的是西域喇嘛绝技‘铁手无影拳’,而中原会此招数的人屈指可数,而贵府上镖师就有几个会这门秘技的,因此特来详查。” 苏云挑眉道:“原来如此。不过叶大人也说了,‘铁手无影拳’乃西域喇嘛绝技,那为何不怀疑到西域喇嘛头上,却来找我们盘问?” 冬宁脱口骂道:“妖女,还敢狡辩?昨夜你身旁这丫头早就被我们叶大人识破身份,叫她名字之时她还认了!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他一手指着花梨。 花梨狠狠地回瞪他,俏眼一翻道:“放屁!我昨夜好好的陪着小姐在府中,这府上的人都可以作证啊!” “你们还不是窜通好一伙儿的!”冬宁讥诮道。 苏云面色一沉:“叶大人,这无凭无据的,仅凭贼人的一句话能作数吗?大人何以认定这不是存心栽赃嫁祸给我们花梨的呢?” “栽赃?谁会要存心栽赃给一个丫头,对他有什么好处?”冬宁正欲再辩,却被叶轩拦住。 叶轩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苏云一眼,托手一揖,冷冷说了一句:“是不是花梨的确还不能下定论。不过,另外有一个人我倒是可以肯定。” 苏云说道:“哦?叶大人不妨直说吧。” “请苏姑娘让江魁出来,我有话要问他。”他算准了昨夜被他刺中胸口的那个人是江魁,如果苏云包庇江魁让他躲着不出来,就证明苏云与此事有关。 苏云依旧泰然自若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事关重大,还请苏姑娘配合!”叶轩的声音铿锵坚定,看来他今日是非要找出个答案不可了! 苏云顿了一会儿,对着花梨吩咐道:“去请你师兄过来吧。” “小姐!”花梨似乎有些不愿意。 “姐姐!”苏巡也极力劝阻。 “去吧。”苏云面不改色。 不一会儿,花梨果然领着江魁进来了。他身着一件宽达的黑长袍,神清气爽,步履矫健,看起来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只是一双眼睛警觉地望着叶轩,仿佛是一只已经嗅到危险的猎犬。 叶轩锐利的虎眸始终都盯在他的身上,似乎要将他彻底打量清楚。他开口道:“不知昨夜江兄弟身在何处?” 江魁冷冷地望着他,嘴唇抿成了一,却没有说话,竟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苏云柔声道:“江魁,叶大人正在查案呢,我们不可不配合。” 江魁眉头微微一皱,终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18 于说道:“昨夜晚膳之后就一直呆在马厩里。” 叶轩挑眉:“可曾出过苏府?” 江魁坚定道:“没有。” 叶轩见他如此从容淡定,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他又说道:“昨夜有飞贼闯入大理寺,被我一剑刺中胸口。江兄弟还请脱下袍子,这样才能证明你的清白。” 花梨又在旁边嚷嚷起来:“你要脱就脱,你以为你是谁啊?” 苏云低声喝道:“花梨,不得无礼!”她转而对着叶轩说道,“叶大人,若是江魁脱下袍子身上没有伤口又该如何?” 冬宁又叫了起来:“没有就没有,你还想怎么样?” 叶轩却是坚定道:“若是他没有伤口,我便向姑娘道歉。”昨夜他明明感觉到刺中了那人的胸膛,而且分明看见对方身上有鲜血流出的,他绝对不可能看错的! 苏云的嘴角勾起一抹不着痕迹的笑容:“好,有叶大人这句话,江魁,你就褪下袍子让他看一眼吧。” 江魁几乎毫不犹豫地解开了袍子。 在场大理寺的官兵,包括叶轩在内,看到他□□的胸膛之后,都是面有惊诧。 这是一个极为强壮的胸膛,上面有伤口! 一条条横七竖八的鞭痕加上一些利器留下的疤痕,看得人触目惊心!但全部都是陈年伤疤,绝对不可能是昨夜新留下来的。 “哈哈哈!我就知道肯定是你们这些傻瓜搞错了!”苏巡居然放肆地大笑起来。 花梨冷笑道:“哼,现在你满意了吧?还不快点向我家小姐赔礼道歉!” 大理寺的官吏表情都是尴尬和气愤。冬宁更是抗议道:“不对,这里面肯定有诈!” 叶轩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他微微抿了抿嘴唇,看得出他也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事情的发展确实出乎他的意外,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怀疑。 不过,他仍是慢慢地转过身,走向苏云,正要开口,却被苏云拦住了,她很平静地说道:“叶大人如今总该相信我们镖师的清白了吧。不过,叶大人无需向我道歉,若是要道歉,还请对江魁说吧。” 叶轩果真对着江魁抱拳一揖:“是在下误会了,还请江兄弟原谅!”他一字一字地说出这句话,郑重而严肃,倒像是对自己的责备。 “既然贼人不在苏府上,那苏姑娘,恕我们打搅了。告辞了!”说罢,叶轩匆匆带人离开。 待他们走后,花梨这才笑得人仰马翻:“这个叶大人,瞧他刚才的表情,真是有趣。这一次丢脸和丢大了!” 苏巡好奇地打探:“姐,你们是不是瞒着我晚上偷偷溜出去了?为什么不带上我呢?” 苏云正色道:“胡说,谁说我们出去了?刚才大理寺的人不是也说错怪我们了吗?”她并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卷入这桩错综复杂又充满危险的事情之中。 可是苏巡仍旧纠缠不放:“姐姐,你至少得告诉我,你们怎么骗过大理寺的呀?他不是说江魁被刺了一剑吗?” 苏云瞟了他一眼:“别听他们瞎说。好了,你该回去练字了!” 苏巡闷闷不乐地离开了。 花梨却对着江魁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这有什么难的?就凭师兄的缩骨功还有他身上那件金丝甲,还怕躲不过叶轩那一剑?” 说起金丝甲,那还是苏云特别请了一位天竺的能工巧匠给镖师们特制的。不仅刀枪不入,表面还围着一圈特殊胶体,胶体在被刺中之后还可以释放出类似血液的红色液体,以扰乱敌人视听,让他们误以为得手,从而放松戒备。这样就让镖师们有了还手的余地。 而江魁骨骼柔软,被刺中之时就已经将胸骨悄悄往后移位,因此叶轩的宝剑根本没有伤他分毫。 ☆、锦盒中的秘密 魏浩然虽然已死,但他的死却成为一个疑团,那些闯入大理寺暗杀魏浩然的究竟是什么人?那个神秘的蒙面人为什么明明可以杀死自己,在关键的时候却又收手了?她当时易容成郑玉伯的样子,莫非那个蒙面人认得先父? 苏云在书房中来回挪步,希望能够理出一些头绪来,可始终都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她脚下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正是魏夫人为了求她帮忙而送来的那只书画箱子。 她一直不曾打开箱子,如今得空,她从里面取出了书画锦盒,一一浏览。 果然有沈成辉那副猛虎下山的丹青,还有不少书法大家的杰作,其中大多数都是魏浩然贪赃枉法时收受的贿赂之资。 苏云将书画都取了出来,最后看到箱底有一只正正方方,用黄色丝巾包裹的锦盒,丝巾上绣着一把劈山破土而出的利剑,盒子的形状和模样都与别的盒子不同。苏云打开一看,里面并非什么书画,而是一本红色封皮的书。 苏云随手翻看了两页,上面全是一些描绘风景的诗作,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她正要将书合上,却突然摸到封皮处似乎有什么鼓鼓囊囊的东西。她多了一个心眼,将封皮处细细打量,居然发现了一道细小的开口。她用指甲将那个开口挑开,里面露出来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白纸,她将白纸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一座形似笔架的高山,气势磅礴,巍峨壮观,只是在画卷上却有很多个红点,像是被人用红笔点上去的,将画卷的意境都给破坏了,苏云往下看去,只见此画的落款人为“哥舒达”。 苏云猛然一惊,她突然记起来当年官府从郑玉伯房中搜出他与突厥密谋造反的信笺,落款人也是“哥舒达”。当日只有魏浩然来过父亲的书房,而那个叫哥舒达的突厥人也正是魏浩然向父亲引荐的。 事后他们才明白,一切都是魏浩然安排的诡计,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指使哥舒达诬陷父亲。不过,这个哥舒达之后也罪责难逃而被砍了头。 可是,魏浩然为什么要如此秘密地留着哥舒达的这副画?此画看起来不同寻常,难道里面藏着什么蹊跷?不知道魏浩然口中所说的幕后主使与这画有没有关联? 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际,花梨与江魁敲门进来。 花梨拉着苏云兴奋地说道:“小姐,你让我们打听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苏云眼睛一亮:“哦?快说来听听。” 花梨说道:“昨夜闯入大理寺的那群蒙面人已经出城了!” 苏云有些诧异:“那时候天色已暗,城门不是早已关闭了吗?他们如何逃脱的?难道他们能飞天不成?” 江魁开口道:“他们不会飞天,但会遁地。” 苏云挑眉道:“遁地?” 江魁点点头:“恩,我在大理寺偷听到几个官差在房中议事,原来他们在大理寺的西面发现了一条地道,已经确认就是那些蒙面人挖的,地道一直通往城外,里面还有许多新留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19 下的脚印,蒙面人显然已经顺着地道出城了。” 苏云眉头微微一蹙:“难怪那些人很快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原来是钻入了地下!可是大理寺距离城门并不近啊,那些人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抓出那么长的一条地道来?而且就在大理寺的眼皮子底下?” 花梨神秘一笑:“虽然大理寺已经封锁了现场,不过我还是略施小计亲自去地道查看了一番。结果被我发现地道里残留着一种奇怪的味道,类似于醋一样的酸味。我采集了一些泥土回来研究,结果发现泥土里含有一种特殊的酸性物质,可以使泥土迅速变软变松,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他们能够那么迅速而悄无声息地开出一条地道了。不过我至今还没有想到用什么办法可以制成这样的物质,查了很多书籍也是一无所获。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弄出这种东西来的?” 苏云若有所思道:“能做到这样精心周密的计划,天衣无缝的部署,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庞大的组织!这些人花费如此大的周折要杀魏浩然,可见魏浩然掌握着他们不可告人的把柄!” 花梨吸了一口冷气:“看样子我们的对手很强大呀。” 苏云面色凝重道:“不管怎么样,我们以后千万要小心行事。”她将手中的画卷递给江魁,说道,“对了,这是我从魏浩然的书中发现的画,你替我去查查这画中所绘的高山,还有这个署名哥舒达的人。我总有一种预感,此画很可能与那些蒙面人的背后组织有关。” 江魁点点头:“是,小姐!” …… 魏浩然在狱中被杀之后,懿宗命大理寺彻查魏浩然一案,务必查出那些大内宝物是如何落入魏浩然之手的。就在大理寺开始调查的时候,突然有人向大理寺揭发,说当时魏浩然买通了宫中的一个内常侍,这才得了那些价值连城的大内宝物。可奇怪的是,那个内常侍被抓之后,还未经审讯便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懿宗一怒之下,将那个内常侍处斩,追夺魏浩然生前官爵,查抄魏府,家眷发配岭南。这一桩惊动朝堂的乱事,即刻被扫除得烟消云散。 偌大的一个魏府,一夜之间轰然倒塌。令人不禁感叹:纵使千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聚时,果报还自受!” 那些平日勾结魏浩然的党羽,自然也是树倒猢狲散。而大理寺进行彻查,又牵出了不少替魏浩然招权纳贿的朝廷重臣,其中礼部尚书陆征赫然在列。 陆征因魏浩然案子而被贬外州知府,全家随之外迁,而陆婉婷原本说好的亲事也因对方悔婚而作罢。陆婉婷本来就不喜欢那未婚夫,也无甚难过,倒是因为要离开苏巡而闹了好几日。 为陆家践行那天,苏云送给陆婉婷好几箱衣物银两,陆婉婷感激涕零。 待到与陆非分别的时候,陆非没有说话,只是哀哀戚戚地看着苏云,本是温柔多情的性子,那两行泪水止不住扑簌簌地落下来。这玉一般的公子哭起来,也真让人心疼。苏云自觉连累了他,也是心情沉重,只得拿好话宽慰他。陆非解下了腰间的八宝锦香囊,塞在苏云的手中,悲悲切切地说道:“云妹妹,从此天涯永隔,你我怕是无缘再见了。这个香囊你就收下吧,还望你时常带在身边,切勿忘了我!” 苏云两眼擒泪,点头说道:“陆公子,这香囊我手下了,一路珍重!” 此时陆婉婷已是紧攥着苏巡的衣袖,嚎啕哭了半日,任由陆夫人催促却是死活不肯走。最后还是被她娘命人生拉硬拽才拉上了马车。苏巡虽说平时大大咧咧嘻嘻哈哈,但他与陆家兄妹交情匪浅,此番别离也让他愁眉紧缩,连吃着心爱的点心时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 京师的大户人家,喜欢在府中养着众多清客,平日为主子吟诗作赋、打牌消遣或者医卜星相的。而苏府却没有这样只会奉承主子的清客。不过,在苏云的主张下,加之苏敬宇也是个慈悲宽达之人,苏府多年来便留意挑拣好些个出身寒门、志向高远品德清正的学子,苦心栽培他们并送他们上科举。那些人一旦中榜,自然对苏府感恩戴德,为苏府在朝中之耳目。 而魏浩然在狱中所说陷害郑玉伯另有背后主谋,苏云为了找出此人,继续将势力往朝中渗透。 魏浩然虽被定罪,但在狱中刺杀魏浩然的云霄阁却仍逍遥法外,叶轩数次带人前往骊山搜寻云霄阁的老巢,不过却一无所获。而花梨与此案的关联也令叶轩耿耿于怀,以他的性子,不查个水落石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突如其来的吻 这一日,苏云所乘的华贵马车如同往常一样前往云锦布庄,不久之后,另一辆青篷油布马车却从云锦布庄后门出来,拣了一条少人问津的小道一路往城外方向行去。 那辆马车看似简陋,但马的脚力却是强劲持久,数个时辰之内便到了骊山北麓。只见那里山势逶迤不绝,层峦叠嶂,草木葱茏。 一个白衣女子跳下了马车,提着一只漆木篮子,沿着青苔石阶而上,其清丽身影很快湮没在了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 巍峨的峰峦中有一处布满松树的偏坡,坡上竖着几块无名的青石墓碑,其中位于中间的一块最大的墓碑上用娟秀的楷体刻着“父恩如山,母恩似海”。虽是一处杂草丛生、苔藓遍布的荒凉僻静之所,但坟茔周围却被打扫得干净整洁,显然有人经常前来祭拜。 女子径直走到那个最大的墓碑之前,这才抬起一直低着的脖子,露出花容玉貌来,不是别人,正是苏云。 她双膝跪地,掏出一块绣帕,轻轻拭去了墓碑上的尘埃。才一会儿功夫,却有两行盈盈珠泪,慢慢地顺着她的粉腮淌下来。 她在碑前摆放好了祭品,朝着墓碑深深磕了一个响叩,柔声念道:“爹,娘,孩儿来看你们了。天又要转凉了,你们在那边冷不冷?孩儿会记得多烧些衣服给你们。”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泪水,红着双眼挤出一个微笑:“孩儿已经救出二姐,她现在与子宪哥哥过得很好。至于大姐,孩儿很快就能将她救出苦海!你们且放心。”说罢又扣了一个响头。 而后,她的眸中骤然射出冷光,话锋一转:“魏浩然这狗贼也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们若在天有灵,可要保佑孩儿早日找到背后主谋,让他血债血偿!” 原来,郑玉伯全族男丁皆被斩杀,尸首皆被随意丢弃在了乱葬岗,根本找不回来。苏云为了祭奠他们,在数年前于骊山立了此墓碑,却又不好明目张胆地印刻他们的姓名。她的满腹思念与报仇之计无处倾诉,只能常在碑前诉说。 苏云祭祀过后,往山下走去。绕过一处树木茂盛的山坡,拐了个弯儿,突然眼前一亮,露出山脚下曲折辽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20 阔,如银蛇横卧的渭河之滨。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空中霞光万道,如金色波浪翻滚,又如赤红火焰燃烧,绚丽夺目,波澜壮阔。骊山的秀美风光在金色霞光的辉映下更显壮观绮丽。 苏云一袭白衣胜雪,肃立于山头,她痴痴望着这一片湖光山色,心中浮现出前世与父母兄姐一同在骊山游山玩水、吟诗作对的逍遥日子。眼中不觉又滚下两行清泪。 她右手提着漆木篮,左手从里面取出很多粉红嫩黄的鲜花瓣儿,柳臂一挥,对着崖下洋洋洒洒抛洒下来,顿时飞花漫天,香气遍野。她心中默默祈祷,愿这些花瓣能将自己的倾诉送到父母兄弟那里,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冷不防的,一阵风儿改了方向,朝着苏云扑面吹来,刹那之间无尽的落花纷纷沾上了她的白衣与黑发,将她装点地如同天宫仙子一般。 她正沉浸于悲伤之中,肩上突然被人罩了一件长袍,只觉得一股温热从袍子里传到她的身上,她惊而回头,竟与一人四目相对。那人正是叶轩。 原来,叶轩最近一直在注意着苏府的动静,听到探报说有马车从云锦布庄前往骊山,骊山本就是云霄阁的老窝所在,他便怀疑是苏府的人与云霄阁暗中联络,便亲自带人追踪而至。他见一辆马车停在山脚下,只剩车夫一人在闲坐,便暗中指挥左右分头搜寻。 他老远就发现一个白衣女子独自立于崖边上,悄悄走近一看却发现竟是苏云。他本来还在猜测她来此荒凉之地是不是为了与云霄阁的人碰头,没想到却撞见她在霞光潋滟,红云似火的天幕之下当空撒花的那一幕,她虽然背对于他,但娇颜难藏,秀骨毕露。而后他发现她竟在低声啜泣,早已诚惶诚恐。如今正面相对,见她杏眼微红,泪光溶面,单薄的衣裳在风中飘飞,勾勒出曼妙的身姿,更觉她犹如泣露的海棠,折枝的娇柳,一时心疼得难以自已,恨不得一把将她揉在怀中,却又不能如此孟浪。只得脱下长袍批在她背上为她御寒。 苏云见自己如此狼狈模样竟被他撞见,粉腮含羞,下意识地推开他的长袍,不料脚下一滑,竟觉失去平衡,身子后仰着往崖下倒去。 她刚想施展功夫自救,玉腕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硬拽了回来。天旋地转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被叶轩拉在怀里,甚至听得见他胸膛里突突的心跳。一张无比放大、五官英挺的脸就贴着自己的鼻尖。那双浩瀚星辰般深邃的眸子出神般地凝望着自己,仿佛磁石似的要将自己吸进去。他抿了抿嘴唇,竟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眼睛似乎难以自持。 苏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紧咬着下唇,猛力将他一推,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她飞快地理了理凌乱的云鬓,雪白凝脂般的脸上脖子上浮着连片的红云。 她很快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却见叶轩不解而关切地望着自己。 苏云心中一惊:他究竟何时开始跟着自己?不知有没有发现那些墓碑?都怪自己刚才一时大意,竟然没有仔细检查是否被人跟踪。 她当下狠下心肠,挑衅地迎向他灼热目光冷声质问:“叶大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莫非是一路跟踪民女?” 叶轩只觉得她话中带刺,扎得他的心都疼了,自己满腔的热血也被瞬间冷冻。他倔强地辩解道:“在下得到线报,说是云霄阁的人就藏匿在此山之中,便追踪而至,不期在此遇见姑娘。只是此处荒无人烟,不知姑娘何故孤身来此?” 苏云见他如此问,想必没有见到那些墓碑,提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不过此处距离那些墓碑很近,她隐隐仍有担心,一心想要早点打发了他,便道:“骊山风景独秀,我想觅一处疗养胜地,建一座宅院让爹爹迁居此处颐养天年。” 叶轩一听,道她是因为担心父亲伤病而在此撒花落泪,见她杏眼含愁,适才又哭得梨花带雨,比往日更添楚楚动人之风韵,他的心顿时软了半截。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可疑,于是沉着声耿直道:“可是姑娘为何要在云锦布庄更换马车掩人耳目?况且连个随身婢女都不带?” “我来骊山自有我的道理。不过,叶大人怎么知道我换马车一事?你果然在跟踪我!我说呢,这骊山重峦叠嶂,怎么好巧不巧的,大人偏偏就找到了这座山头呢?”苏云抓了他的把柄,针锋相对道。 叶轩脸上微红,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硬声说道:“那日苏姑娘的贴身婢女为何会与刺客同时出现在大理寺中,想必姑娘比我更加清楚。姑娘今日来此山,是不是暗会云霄阁?” “大人在讲什么,民女怎么一句也不懂?大人若没有其他事,恕民女不能奉陪了!”苏云丢下话来正欲离开,反正他拿不出证据来,她也唯有抵赖到底了。 熟料,她的手臂却突然被一只铁钳一样的大手抓住,回头一看,叶轩竟然怒气冲冲地瞪视着自己,他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她湮灭一般:“此处并没有旁人,你还想伪装给谁看?我见你从山上下来,莫非云霄阁的人就隐藏在山上?你若做事光明磊落,那就同我上山走一趟吧。”说着,竟要将她往山上拉去。 苏云没想到向来自持的他会如此动怒,自己的玉手被他拽得生疼。前世父母兄弟的墓碑就立在不远处的山上,这令她心中焦急万分。 “放开我!”她柳眉紧锁,红颜一怒之下用力甩了甩被他抓住的手,他却更加钳紧了她的手腕,冷厉目光射在她的脸上像是要将她看穿似的。 他因愤怒而胸膛起伏不定,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这令她羞愤难堪,又急于掩饰,一股冲动上头,竟刻薄道:“你究竟要纠缠到何时才肯放过我?我早就说过了,我和云霄阁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为何总是阴魂不散?还是说……你是爱上了我?那日在千雅乐坊亲了我还欲非礼,难不成今日想与我在野外苟合?若我成全了你的心愿,你是不是就肯放我一条生路?” 她越说越激动,原本白玉般的脸儿涨得通红,最后竟然高昂头颅挺起胸膛缓步朝他走去。 她的话句句扎在叶轩心上,他气愤之余竟然感到心口剧痛。 难道在她的心里他竟然如此不堪?好,既然她已经认定自己是衣冠禽兽,那他还有什么好忌讳的? 他很少失去理智,如今却是被苏云的一番话气昏了头。 这种痛楚与气愤令他着实无处发泄,他脑中已经一片空白,就如一头发狂的困兽,居然伸出另一只手牢牢钳住了她的下巴。 只见黑影排山倒海般地向她压下来。她的瞳孔一缩,刚发出半声惊呼,那呼声旋即被一个烈焰般火热的吻吞没。 苏云只觉得自己被狂风骤雨吞没,他的气息他的炙热他的力量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撬动着她的唇齿,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21 还有她的心。 她退无可退,身心都像是在风雨的摧折拽拉下忽上忽下,她的思绪连同她的呼吸都一同被他剥夺。 湿濡滑腻的吻,还有男子特有的强烈气息紧紧缠绕着她,她渐渐地无力抵抗。 他猛地一推!将她推开老远。 她从迷茫沉醉中骤然惊醒,只觉唇上吃痛,一股血腥味萦绕在齿间。 他竟然……咬她!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脸上青筋暴起,似乎用尽浑身力气才压抑住自己的满腔怒火,用充满怨恨却又哀伤的眼神注视着苏云,而后用极低沉甚至带着颤音的话说道:“我的确是疯了,才会爱上你这个不要脸的妖女!” 他猛地甩袖径直冲上了山头。 苏云痴痴地摸着自己的唇,唇上一点鲜红甚为醒目。他的话一直徘徊在她耳侧,她呆立半响,此时此刻,她的脸竟比天边的火云更加通红炽热。 但是叶轩正往那些墓碑走去! 不能让他看见那些墓碑! 苏云如梦如醒,飞快地追了上去。 …… ☆、打情骂俏? 叶轩本以为他会发现云霄阁的窝点或者是踪迹,没想到眼前竟是几块无名的墓碑,还有摆放地齐齐整整的祭品,显然是被人刚刚放上去的。这么说来,方才苏云撒花就是为了祭奠这些人了。 他茫然地望着那一块刻着“父恩如山,母恩似海”的墓碑,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来她来这里,并非是因为要与云霄阁的人见面? 他真该死,竟然错怪她了! 可他心中却浮现了另外一团疑云:苏云的母亲虽已过世,但好歹也是富商苏敬宇明媒正娶的妻子,决不至于仅留一块无名之碑被埋如此荒凉之地。而她的父亲苏敬宇明明健在,那么这些墓碑究竟是谁的?苏云与他们是什么关系?又为何如此神秘地隐藏行踪? 但不管怎么样,他知道自己并没有权力去深究这些。叶轩慢慢回头,看见了泪眼婆娑,失魂落魄的苏云。她看起来十分疲惫和憔悴,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悔恨、歉意、内疚、疑惑、疼惜,这一番五味杂陈的滋味一齐涌上心头,令叶轩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他探案手段一流,曾无数次依靠着自己强大的直觉和推理做出最正确明智的判断。但是为什么遇到了苏云,他的那些判断不断出错?他甚至一度怀疑她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竟让自己如此失常? 苏云抬起红红的眼睛,用一种冷得穿心刺骨的声音说道:“现在你满意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她心底藏得最深最隐秘的那一角被人猛然揭开暴露在阳光底下,这让她难以接受。即使叶轩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也不能接受。 叶轩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个耳光,他紧紧攥拳,表情凝重:“对不起,恕我鲁莽,没想到会是这样。”他的声音很低,像是低到了尘埃里。 苏云泪眼溶光,她的声音颤抖,甚至变了音色:“你究竟想要怎样?你走!你走!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她是如此伤心欲绝,她是如此慌乱无措,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他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他有些意识到自己定是触到了她的禁忌,但是却又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停喊着,挥舞着手赶他走。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好想就这样逃走一了百了,但他却挪不开步,他刚才做了什么?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那里尤自红肿,如烈火炙烤般火辣辣的,让他无处逃遁。 不!他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可以犯了错之后就这样丢下她逃之夭夭? 叶轩将满肚子的悔恨与痛苦强忍着吞下肚,垂眉肃立在那里,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请容我解释,我本无意……无意冒犯姑娘。罪该万死……请姑娘责罚……” 话音刚落,眼前飞来数个黑影,一堆乱石朝着自己头上身上砸来。 “我不要听!你走!”苏云心乱如麻,她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一强硬的血吻,还有他说……爱上了自己?这怎么可能?但是她却听得明明白白。 如今被他撞见自己的秘密,那她今后还能不能来此地祭奠?他那么聪明,会不会怀疑自己的身份…… 她要如何是好?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狼狈至极,方寸大乱,心虚不已。 她就像是被他从里到外看了个透彻,她已经无路可逃,唯一想到一个法子,就是赶他走! 所以,她才会没心没肺地抓起地上的石子向他砸去。 叶轩岿然不动地站在飞来的石子之中,默默承受着身体上的疼痛,他竟是自虐般地期望这疼痛来得更猛烈一些,才好减低他心中的愧疚感。 他说到做到,确实是在用这种方式赎罪。 突然,一颗尖锐的石子从他的眼角划过,鲜血渗出,映照在他麦色的肌肤上,赫然醒目。 但是他依旧不动如山,神情倔强而肃穆,诚心诚意地恳求她的原谅。 叶轩的冷静,还有他脸上赤红的鲜血,刺痛着苏云的眼她的心。 她原本就在此祭奠亲人悲思过度,方才那一吻又令她头晕目眩,再经过之后的一番闹腾,身体再也经受不住,只觉得天旋地转,竟头重脚轻就要晕倒。 突然,一只修长的手臂伸了过来,搂住了她的纤腰,将她轻轻一带,竟拢入了怀中。 他看着怀中昏过去的苏云,她静静地闭着眼睛,睫毛弯曲浓密,上面还挂着清水露珠,我见犹怜。一双小鼻子挺翘而秀美,活泼的樱桃小嘴红润饱满。 有一些美人第一眼让人惊艳,第二第三眼之后却渐渐失了风味。可是苏云恰好相反,她的美一尘不染,没有攻击性,像是细水长流一般流入你的心田,越看越觉得有味儿。 他们认识那么久,第一次见面时便被她戏弄,之后也无数次上过她的套,但他却始终对她恨不起来。相反的,在两人一次次地相遇之后,她在他的心中的分量却越来越重。 也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实早在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了她。 她的美让人过目不忘。就像现在他这般近地看着她,竟忘却了时间,忘了身在何处,怎么看也看不够,恨不得她不要醒来,就一直像这样躺在自己怀中让他看个够。 苏云终究还是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眼的是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刀眉星目,轮廓狭长俊美。 她眸中的黑光微闪,她看清了他的脸。 她的脸霎时间红到了脖子根。 呀,她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一见到他就四肢发软,接二连三地摔倒了呢? 她挣扎一下,想从他的怀里挣脱。 也不知是自己尚未清醒依旧无力,还是叶轩气力太大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22 抓着自己不放。苏云竟然一时挣脱不掉,她促急,瞪了他一眼。 却看见他眼角边的血口,还在渗着血。 她的心一抽,有些心疼的意味: 他真傻,他明明可以躲开的,他为什么不躲呢? 她失手伤了他,她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心中隐隐的歉疚在涌动。 叶轩紧紧地抱着她,失神般地望着她,仿佛担心他稍一松手,她就会从眼前消失一样。 苏云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又尝试了一下,终于逃似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她低下头,掏出绣帕递给他。目光却不敢与他对视,装出一副嫌弃的样子,轻喏一声:“给。” “多谢。”他讷讷地接过,表情四平八稳的,看不出内心的波澜。 但是他握着绣帕,清香甜腻,入手细滑,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低着头,将绣帕往脸上一抹,居然根本连伤口的边都没有沾到,刚想归还苏云,微顿了一秒,转而将绣帕收入怀中,做贼心虚似的:“谢姑娘,改日洗净之后在下定当奉还。” 苏云见他这副做了错事之后羞愧难当万般自责的模样,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扬。 这家伙,还真是一板一眼的,像头大笨牛似的。 熟料,她心里的那头大笨牛却羞涩地看着她,攥紧了袍角,温声道:“姑娘还生我的气吗?” 这话听起来却像是两个小情人之间的打情骂俏,暧昧至极。 苏云脸上刚下去的飞红又蹭蹭冒了上来,她偷偷搅着手指,不知道是该说生气呢还是不生气呢? 若说生气,她刚才伤了他之后就已经解了气。若说不生气,那岂不是像回应着他的暧昧问话? 她有些羞赧地转过头去,望向了远山。落日的余晖映照着天空,赤红的火烧云已经逐渐被暗灰色的暮光替代。 苏云岔开话题,轻声说了一句:“时候不早了,天黑之前我得赶回家去。” 叶轩没有等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是见苏云的态度已经缓和了不少,他心中的大石头也随之落地。 “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家吧。”他的声音深沉而浑厚,带着浓浓的韵味,令人无法拒绝。 苏云点点头。 一路上她心中忐忑,担心叶轩会问起墓碑的事情,她还没有想到用什么借口来解释自己的祭奠。 不过,幸好叶轩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一路护着她下了山,直到回到苏府。他知道,若是她想要告诉他,她自然会说。若是她不想告诉他,他也不会去窥探她的隐私。 …… ☆、逼婚 叶轩回到大理寺中,批阅案宗的时候仍在回想着骊山的事情,他神思恍惚,有些心猿意马。这时,冬宁走过来报称左羽林将军叶景成来访。叶家乃军事世家,世代效忠朝廷,叶景成多年来军功赫赫,去年又在灵州一带击退了来犯的突厥大军,今年年初懿宗皇帝便封他做了左羽林将军,与右羽林将军敬广林一同统领着戍卫皇宫的五万禁军。若非皇帝的亲信,一般人绝做不到那样的要职。 叶轩因父亲早逝,母亲匆匆改嫁之后就将他托付给自己哥哥叶景成照顾。叶轩与叶景成情同父子,他对这个有养育之恩的舅父更加是敬重有加。他一听是舅父登门,立即振作精神出门迎接。 门口一辆高篷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着戎装,脚蹬马靴,精神抖擞的魁梧男子,此人正是叶景成。 叶轩立即向舅父请安,将其接到内厅入座,亲自递上茶水,恭敬地问道:“舅父向来军务繁忙,怎么今个儿突然有空来此,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吧?” “就属你最为机灵了!确实是件要紧事!”叶景成大喇喇地笑着,将叶轩拉过来坐在自己身边说道,“叶轩,你今年也二十有五了,舅父我又常年南征北战也不在你身边,竟将你的婚事给耽搁了。” 叶轩一听居然是这个话题,低头沉声道:“舅父当以国事为重,这区区小事何足让舅父费心,甥儿自有分寸。” 叶景成摆摆手,说话的嗓门开始大起来了:“国事家事都是大事,我怎么会不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呢?如今我回到京师,也给你物色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左仆射范天祥的独生女,品貌端正知书达理,只是眼界颇高因此耽搁到二十岁上仍待字闺中。怎么样,也配得上你这个大理寺卿了吧?” 叶轩偷偷蹙了蹙眉,语气坚决道:“多谢舅父一番苦心。可甥儿公务缠身,不几日之后又要远赴沁州办案,怕耽误了人家,更何况……” 不等他说完,叶景成就急了:“什么耽误不耽误的?照你这么说,像老夫这样常年驻守边疆的武夫都不要成家了!你看看你那几个堂弟,不是都早早地娶妻生子,就连排行老七的小禹,比你还小了十岁,今年也要成亲了!唯独你这个做兄长的一直形单影只的,这算什么事儿呀?” 叶轩只是低头听着,一言不发,眼神却是倔强坚决。 叶景成长叹一口气:“既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你娘亲来信说她不几日之后回来祭祖,此事便由她来定夺吧!”不及叶轩回话,他便拂袖而去。 叶轩生父在他十三岁那年去世,之后母亲叶柳凤改嫁他乡,不得已将他寄养在哥哥叶景成家中。母子俩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面,但是两人彼此牵挂,书信往来频繁。不过,叶母在儿子婚事上却操碎了心,只可惜她远在他乡,鞭长莫及。 这一日,叶轩向衙门告假,将远道而来的母亲迎回了自己的私宅暂住。叶母虽然已过四十,但天生肤白丽质,丰腴玉润,如今仍能从她的眉目之间看出年轻时的惊鸿美貌,而叶轩也是继承了母亲的容姿,生得英俊出众。 母子俩久别重逢,叶母热络地拉住他手说了不少话,他们从祭祖的事上说到了家常俗务,正聊得兴致盎然,叶母话锋一转,冷不防地问道:“听说你舅父最近替你物色了左仆射家的闺女,那么难得的好姑娘,你为何推拒了人家?” 叶轩早就预料到母亲会这么问,淡然却坚定地说道:“娘,我现在还不想成家。” “什么?”纵然像叶母这般温柔清雅的女子,听到儿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免急躁起来,“你都快三十了,现在不想?那你倒说说,何时才想成家?” 叶轩低头沉默。叶母想起自己每次问他,他都是拿这副模样来应付自己,叫自己束手无策。叶母只觉得鼻子一酸,竟有泪滴在眼眶中打转,她掏出绣帕轻拭泪痕,声音哽咽道:“看到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孤身一人,寂寞寡欢,为娘真是心疼。可怜你爹死得早,娘又不能时常陪在你身边,多希望有个贴心人能代替娘好好照顾你,让你也能够像其他人一样儿女绕膝,尽享齐人之福。”说着悲悲戚戚,又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23 淌下两滴眼泪来。 叶轩听了也觉心酸,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伏在母亲的膝上哀告道:“娘,孩儿不孝,竟让娘亲如此伤心!” 叶母抱着他的头哭道:“就算是娘求你,你就答应了这门亲事吧!” 可叶轩仍旧跪地不起,倔强地低声说道:“请恕孩儿不孝。” 叶母见他仍不松口,眸中闪过一丝迟疑,终于忍不住问道:“有一句话娘一直憋在心里不敢问你,但是如今不得不问了,你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是为了郑家姑娘才至今不肯娶妻?” 叶轩并不答话,倒使得叶母更加确信,她哀叹一声:“我的傻孩子啊!那姑娘已经离世这么多年了,你为她空守了那么多年,如今还是放不下她吗?” 叶母口中的郑姑娘原是叶轩未婚妻,因家道变故而死于非命。这么多年来叶轩的心底一直不曾忘记于她,但他此时脑中浮现出的却是苏云的笑容,他这才恍然醒悟到,那才是他想要娶的人!在母亲一再逼问之下,他终于开口道:“娘,不是您所想的那样。我不是不娶,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你究竟在等什么呢?” 为娘的心思是何等细致周密,叶母瞧着自己儿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说话间眼底突然泛起了温柔而灼亮的光辉,脸上也微微起了红晕。叶母毕竟是过来人,当下便起了疑,追问道:“莫非是中意的姑娘了?” 叶轩被问得有些促急了:“娘,您就别问了。总之我会成家。” 叶母看他的情状,便知自己十有八九是猜中了,她本是柔顺的性子不便多问,不过心中却仍是不放心,好奇究竟是哪家姑娘入了儿子的眼居然还不能马上就嫁给他?论样貌才学、家世地位,她儿子都不输人家,何必像这般欲言又止遮遮掩掩?除非……对方不能嫁给他?她的宝贝儿子不至于是爱上了有夫之妇,这才不肯娶别人? 这样一想她可就更担心了,但儿子的性格她最清楚不过,他若不肯说的事情你甭想从他嘴里撬出半个字来。于是叶母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找出答案。 一日,叶轩从大理寺回来,一进屋子,就觉得气氛不对。母亲与舅父叶景成一同坐在房中,叶景成一把将叶轩拉过来按在竹椅上,叶轩正摸不着头脑之际却见叶景成掏出一副画卷来,摊开置于桌上。 那画上是一处风景旖旎、僻静清幽的河滨,一座弯弯的石拱桥在茂盛苍翠的垂柳下若隐若现,岸边嫩黄色的花儿开得正艳。水中盛开着一朵硕大的荷花,荷花上却立着一个身姿曼妙,芳华绝代的仙子,与苏云一模一样。 叶轩一看那画,正是他上次在渭水偶遇苏云之后所绘。此时他眼中露出讶异之色,但他沉住气,打算先听舅父怎么说。 叶母给叶景成递了个眼色,叶景成便指着画卷问道:“你老实说,这画是怎么回事?” 叶轩依旧镇定:“这是我画的渭水之春景,怎么给舅父拾得了?” 叶母感到气氛尴尬,马上出来圆场:“娘打扫屋子时不小心撞到了书架,这画从里面掉了出来。正巧你舅父来找我商量祭祖的事情,我就将此画给他看了。谁知他一眼认出画中人很像京师富商苏敬宇的闺女。”叶母说着溜了叶轩一眼,见他面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柔声问道:“莫非你与苏姑娘很熟?” 叶轩低眉答道:“确实有几面之缘,却谈不上很熟。” 谁知叶景成却沉不住气了:“胡说!你还想瞒我们到何时?你和她不熟还会画出这般见不得人的东西?别人都告诉我了,说你俩交情可不一般哪!你还为她负伤两次,我看这妖女根本就是个害人精!”他指着画气得都手指都打颤了,“你瞧瞧她这狐媚相,还有这般搔首弄姿的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正经人家的闺女。她倒是有本事啊,居然让你迷了心窍,连左仆射家那么好的亲事都不要!” 叶轩脸上微微泛白,却是杵在那里默默忍受着舅父狂风骤雨般的训斥,好不容易等叶景成说完了,略有些生硬地说道:“舅父错怪苏姑娘了。就算甥儿有意,人家未必愿意。” 叶景成一听,更被他气得噎住了。敢情倒是自家甥儿看上了人家,而人家居然还看不上他? 那叶母上前好言规劝道:“轩儿,你舅父也是为了你好。那商人之女出身低贱,而且听说在外时常抛头露面还与各色男子同行。这样的女子与你门不当户不对,你还是趁早断了这个念想了吧。” 叶轩只觉得此话无比刺耳,但他转念想起苏云惯扮男装,母亲也并非无中生有,又暗自皱了皱眉。他被母亲逼得紧了,只得沉声说道:“娘,舅父,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这门婚事请恕孩儿不能答应。” 叶景成拍着桌子怒吼道:“你这孽障!你以为不娶范家姑娘你就可以娶到那个姓苏的妖女了?我告诉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那个姓苏的妖女进我们叶家的门!” 叶轩看到老爷子气得满脸通红,胸膛不住起伏,只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亲,舅父,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叶轩自然会娶妻的,可是现在求您们不要逼我。” “轩儿,你这是何苦?”叶母噙着泪,心疼地想要去拉他。 “这种不孝孽障,别去管他!他不肯娶范家小姐,那就给我一直跪在这里不准起来!”叶景成留下一个副官监督,而后就怒气冲冲地回府了。 之后任凭叶母如何规劝,但叶轩憋着一股劲,就是不肯松口。他满心满脑子都被苏云给占据了,哪里还能接纳别的女人?他内心里也知道苏云与他不仅身份悬殊,若她确实是云霄阁的帮凶,那两人简直就是势同水火了。他一时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还在坚持什么?痴妄什么?但是,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愿意放弃! 叶轩就这样跪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清早仍旧不肯妥协。见儿子不吃不喝地跪在那里,叶母实在看不下去了,心疼地要扶他起来,叶景成留下的副官跟随叶景成多年,深知叶景成对这个外甥视若己出,对此也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想到叶轩却较真起来,非要得到舅父的原谅不可。叶母只得去求叶景成,谁知他也是个牛脾气,怎么劝都没用。叶母忧心如焚之时,去找叶景成的夫人邵氏商量。邵氏原是看着叶轩长大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便替叶母出了一个主意…… ☆、十年生死缘渺茫 这一大早的,苏云正在房中看书,此时却有一位婢女进来禀告说左羽林将军夫人带着另一位贵妇人在西厅等候求见。原来,叶景成的夫人邵氏也是云锦布庄的客人,她与苏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苏府之中常有京师贵胄之家的夫人走动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24 ,因此苏云倒也没有多想。 苏云看着邵氏进来,身后还有一位云鬓高簪、衣着华贵的美妇人由左右婢女搀扶着翩翩走入了西厅。 乍一见面,苏云就觉得那位美妇人有几分眼熟,一时却记不起在哪儿见过。她盈盈地走向前,与两位夫人道安,而后命人赐座上茶。 叶母一眼就认出苏云便是叶轩所画之人,本以为叶轩所作之画将她的容貌作了修饰夸大,没想到如今见了苏云本人,却比画上更加娇美动人。虽不施粉黛,但肌肤莹白如雪,两弯蛾眉狭长纤细、一双剪水明眸流露着灵动的光芒,果真惊为天人。再看她的衣着配饰,虽是简单大方,又不失精美得体。总之,让人见而心生亲近与怜爱,也难怪自己儿子竟会对她如此执着。 苏云察觉到叶母矜持端庄,不过眼睛却不停往自己身上瞧,看到苏云看她的时候略微点头致意,但神色却有些疏离。苏云也不介意,笑着对邵氏问道:“将军夫人,不知身边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邵氏介绍道:“这位叶将军的妹妹,大理寺卿叶轩的生母。” 苏云蛾眉一挑,很是讶异。一旁的花梨却对着苏云挤眉弄眼的,心中偷笑:这叶夫人年纪不小,看起来风韵犹存,难怪那大理寺卿长得那般俊俏。不过,叶夫人亲自登门,莫非是急着见未来儿媳来了? 邵氏与苏云说了一会儿寒暄话,而叶母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也不插话。苏云心想:叶轩不苟言笑,原来是随他母亲。她见叶母心事重重的样子,猜想她必定是有事而来,便道:”不知两位夫人前来,可是想采办些衣服还是布帛?” 叶母正色道:“苏姑娘,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说罢对着邵氏使了个眼色,邵氏立即会意道:“我想起府中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你们慢聊。“随即带着随从离开,花梨与其他婢女也在苏云的示意下退出了房间。厅内只留下叶母与苏云二人。 苏云先开口道:“不知叶夫人所托何事?” 叶母浅抿了一口香茗,面有忧色:“我是为了叶轩而来。 苏云一听,更觉疑惑,沉住气听她慢慢道来。 叶母仍旧不紧不慢,像是在聊天一般说着:“苏姑娘可知叶轩为何能做到大理寺卿这个位置?” “苏云不知。” “这是他从小的志向,除暴安良为民伸冤主张正义。他放弃舅父为他在军中安排的要职,却坚持从大理寺最小的官职做起。为了探案,他走南闯北吃尽苦楚,三年前在审理荆州的连环杀人案子中还差点儿命丧恶人之手,至今胸口上还留着一道一尺多长的疤痕。” 苏云对这起震惊全国的大案还是有些印象的,听说此案是一群东洋倭寇所为,那些人杀人手法相当惨绝人寰。听说当时大理寺损失了不少军士才将他们一网打尽。一想到叶轩可能当时可能遭遇的危难,她的心头微微一颤。 “别看他人前风光无畏,但是我知道他这么坚持,源于他心中一直有个不曾解开的结。”叶母见苏云脸上有些动容,继续说着,“因为他十一岁那年,曾眼睁睁地看着未婚妻一家被栽赃陷害,步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叶轩的生父也因受牵连而遭排挤贬官苦寒之地,在那年的冬天在赴任途中病死。” 苏云好似头顶上打了一个焦雷,只觉得头晕目眩,她用手扶额支撑在桌上,心中却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刚才叶母的那番话: 十一岁那年……一家被栽赃陷害……生父遭排挤贬官病死…… 叶母见状,慌忙起身上前查看:“苏姑娘,你怎么了?”苏云蓦地看到叶母的皓腕上带着一只赤金镶嵌白玉九转环珠的镯子,她恍惚之间,记起前世也曾有这样一只温柔的手拉着自己,腕上戴着同样一只镯子。那镯子她看过很多次,因而记忆犹新。 她抬起头,再细细看叶母的脸,难怪她总觉得如此眼熟!她分明就是…… 苏云像是丢了魂似的,恍惚地说道:“敢问叶大人的生父是谁?” 叶母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不过她还是回答道:“他的生父乃前朝将军李东阳,他原本姓李名轩,我改嫁之后将他过继给舅父,他之后才改随母姓。本以为像他这般坚强独立的孩子,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从此事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没想到此事却成了他的心结,一直折磨着他,令他至今孑然一身……” 听到“李东阳”三个字的时候,苏云的脸刷地一下惨白,她根本没有听到叶母后面的话,她的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一片天昏地暗,感觉就快要晕倒了! 李轩!叶轩竟然就是李轩!那个上元节之夜让郑淑音怦然心动的俊朗少年,那个在刑场与她生离死别的多情公子,那个至今想起仍旧令她伤感心碎的男人! 前尘往事,如滔滔江水涌入心头,苏云心中五味杂陈。难怪自她来到长安之后,从未曾听说过李轩的姓名,本以为与他的缘分已尽,没想到冥冥之中两人早已重逢,而且在数次误会与冲突中两人彼此之间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究竟是上天的惠顾亦或是命运的捉弄? 苏云想喝一口水,掩饰自己的失态,并将快要涌出的泪水强咽下肚。没想到拿着茶盏的手却不停哆嗦,喝入口中的香茶也是万般苦涩酸楚。放下茶盏的时候一个失手摔在地上,只听“砰”地响亮一声,茶盏摔下桌子碎了一地。 “哎呀!”叶母惊呼一声,停住了言语。门外有婢女听到动静,敲门问了问。苏云强打精神,吩咐她们进来收拾地上残局。 待婢女们七手八脚将一切收拾妥当,苏云的面上已然平静如初,只是心中依旧是千潮万涌。她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嘤嘤说道:“抱歉惊扰到夫人了,还请夫人继续说吧。” 叶母只觉得她之前种种情状,分明是对自己儿子十分关切,知道叶轩对她绝非是一厢情愿。这苏姑娘看上去端庄温婉,谈吐落落大方,也不像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只是与左仆射家的千金相比,门第出身相差悬殊,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她也只好棒打鸳鸯了。 叶母心中哀叹一声,硬着心肠说道:“之前我因现任夫家俗务缠身,对他疏于照顾,才使他的婚事耽搁至今,令我懊悔万分。如今更迫切希望他能够找到一个德才兼备、温柔体恤的贤内助,治好他的心病。最近家里又给他定亲,叶轩耿直忠良,办案时铁面无私,因此也得罪过不少人。如今刑部尚书魏大人一案,牵扯极广,朝中不少权贵涉及其中。他要将这些人绳之以法,暗地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大的压力多少的威胁。如今家里已经给他定下了左仆射范大人千金的婚事,于他于整个叶家都是利事,若有范大人给他撑腰,那些要对叶轩不利的人多少会收敛一些。没想到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25 他却不情愿,他舅父甚至以罚跪相逼,他宁愿跪地不起也要拒婚,你道是为了什么?” 苏云听闻他的亲事,不觉心口一凉,她早已猜出叶母后面的话来。他忍受压力而拒婚,是因为对他对苏云已经动了真情。 叶母见苏云一言不发,复又说道:“之前我一直是以为是因为他对死去的未婚妻念念不忘,直到我见到他所绘的苏姑娘画像,这才明白过来。” 画像?他竟然偷偷替自己画了像?想到这里,苏云脸色微红。 叶轩的心意她怎会不知?如今又知道他便是前世自己情牵的李公子,心中更对他早已萌发的绵绵情意更是愈发不可收拾,她恨不得马上与他相见,互诉衷肠。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 如今横亘在两人面前的,不仅仅是门第悬殊,还有敌对的立场。她此生背负的是郑氏一门的血海深仇,她的仇敌便是那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天子,而他的职责与义务,便是守卫这个天子定下的王权和法理。两人势同水火,今后势必将面临更多的冲突与对立,而她稍不留心便会粉身碎骨甚至祸及家人。她前世已经拖累了他的家人,今生如何忍心再做他的绊脚石? 苏云深深纳了一口气,压抑着发颤的嗓音,言不由衷道:“夫人的意思苏云早已明白,苏云对于叶大人十分敬重,绝没有丝毫非分之想。苏云也衷心祝愿叶大人能与范小姐早结连理。” “既如此,还望苏姑娘替我去劝劝叶轩,让他早日回头,断了这个念想!”叶母哀求道。 虽然内心早已肝肠寸断,但苏云强装淡定:“夫人所言,令小女无地自容。不过小女此时去见叶大人,恐有所不便。不过,我自有办法让叶大人有所醒悟。还请夫人先回,苏云今日定会给夫人一个交代。” 叶母得了她的许诺,将信将疑的告辞离开了。 待送走叶母之后,苏云折身返回了闺房,喝退左右独自留在里面,就连贴心的花梨也不让进来。 她合上房门,已是四肢瘫软胸闷气结。翻江倒海的痛苦与忧愁向她汹涌而来,逼得苏云难以招架,她一头扑倒在香枕上,嘤嘤悲泣,却还要紧咬手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最后竟连手指都咬破出血。 想如今,满目满心都是叶轩的影子,明明渴求着能够不顾一切地奔向他,扑在他的怀中紧紧拥抱着他,让他的体温慰藉自己伤痕累累的心。却要硬着心肠忍着痛楚将他推开,甚至拱手让人。怎叫人不魂断心碎? 悲悲戚戚之中,苏云挣扎着起身,于书桌上提笔写下: 一缕香魂水中葬, 两情别离心满疮。 三亲六眷一朝亡, 四分五裂家门丧。 五内俱焚愁断肠, 六道轮回归世上。 七十二变容颜藏, 八面相对不识郎。 九曲回肠泪凄凉, 十年生死缘渺茫。 ☆、另觅芳菲 苏云写到这里,早已是热泪盈眶,眼前景物在泪水中化成朦胧一片,眼泪就像是珠子般啪嗒啪嗒往下掉,滴在墨字上,将宣纸晕染了一滩污迹。 她又提笔狠心在诗笺画下一道道的墨痕,每画一道就如同拿尖刀剜在自己的心上,疼得撕心裂肺。直到墨迹将诗笺完全覆盖辨认不出字迹来,她才依靠着椅背,无声地抽泣。 她抬着泪眼往窗外望去,只见到处是并蒂繁花,成双雁儿,就连天上的云儿也是两两相依,唯有自己却是形单影只,空留一番相思。 无奈,只得用绣帕拭泪,重新书就信笺一封。执笔之手却是不停颤抖,原本娟秀端正的字迹也显得颓然无力: “叶大人在山谷救命之恩,民女没齿难忘,来世做牛做马定当回报。大人的海样恩情,民女无一刻不谨记在心。民女对大人尊如师长,敬如父兄,不敢有半分越礼。 民女年幼无知,若是让大人有所误会,并非本意实则无心。民女诚惶诚恐,愧疚难安。 大人之真情切意,民女感恩戴德。怎奈何民女之心另有所属,无力相慰。 经民女再三斟酌,将此步摇归还予大人,还望大人另觅芳菲,切莫思量!” 写到最后“另觅芳菲”之时,她已经泣不成声,整块绣帕都被泪水浸湿了,这才没让泪滴落在信笺上。 书罢之后,苏云伏枕而哭,直到泪水流尽,已分不清是何时辰。 她悠悠转转地起身,颤颤巍巍地取出一枚木匣,里面装的正是叶轩送给她的那支云雀银步摇,而后将那绝情信小心折放于木匣之中,叮嘱江魁亲自送到叶轩手中。 岂料叶轩见了信笺之后,急血攻心,加之一天未曾进水进食,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支撑不住,竟然晕倒过去。叶母令左右将他抬到塌上休息,没想到他躺在床上之后便高烧不退,一病数日,叶母怕他再受刺激便不再提及婚事。叶轩康复之后,即刻启程赶往沁州办案,与范小姐的婚事也只得不了了之。 自从叶母来访之后,苏云也是一连数日足不出户,终日将自己关在房中,连花梨也近不得跟前。这可愁煞了苏府上上下下的人。这一日,花梨送去她房中的的饭菜又是只动了几口便被退了出来,花梨端着撤下的餐盘,正往厨房送去。 冷不防滴水檐上突然闪下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来,冲着她耳边响亮地大叫一声:“花梨!” 花梨吓得一个踉跄后退,手中的餐盘差点儿摔在地上。待她缓过神来,见到苏巡倒挂在屋顶上,倒栽葱正对着她挤眉弄眼。他的发尾向下垂落,显得十分滑稽,脸上又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花梨捂着扑扑乱跳的胸口,怒甩他一眼: 这个少爷,不是上梁就是爬树,他真以为他是猴子哪! 空气中飘过来一丝酒味,花梨皱着眉头那鼻子嗅了嗅,挑眉问道:“这什么味啊?少爷,你是不是又偷偷喝酒啦?小姐不是吩咐过了,不许你再沾烈酒的!” “没有没有,我哪敢不听姐姐的吩咐呢!”苏巡忙不迭地抵赖,悄悄把藏在屋顶上的酒壶往里推了推。 他瞥见了花梨手中几乎未动的餐盘,两眼立马放出光来,伸手就捞了一只香喷喷的油焖大虾,一口塞进嘴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这么多好吃的浪费了多可惜啊,统统到我的肚子里来吧!” 花梨看着他油乎乎的手就往衣服上抹,嫌弃地瞪了他一眼。正当苏巡的油爪子再次伸向那盘大虾时候,花梨一个闪身躲到一边,还故意猛扯了苏巡的衣袖。 苏巡冷不防抓了个空,重心不稳眼看就往地上摔了下来。就在他杀猪般惨叫着要跌到地上摔个狗啃泥的时候,花梨的绣花腿对着苏巡的身子轻轻一钩,苏巡在空中打了个转,屁股朝下重重砸在地上。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26 “他奶奶的!老子屁股都要跌烂了!”苏巡正欲发作,忽觉口中突然被塞了一块鲜香浓郁的鹿肉,抬眼见花梨将满盘佳肴在他鼻子底下晃了晃,勾得他口水直流,刚才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了。他抢过盘子就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边眯眼陶醉地感叹:“唏嘘,何其美味!再配上一壶美酒……哦,这美妙的人生哪!” 花梨噗嗤一笑,逗他道:“什么美妙人参啊?还美妙当归呢!” 苏巡听了,大嚼着肉嘿嘿不住傻笑。吃了几口他突然良心发现,抬头问道:“姐姐胃口还是不见好吗?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 花梨叹气道:“我看小姐这是心病哪,就算是神医也治不了。那日小姐独自与叶夫人在房中说话,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小姐出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自此以后就菜饭不思,也变得不爱说话了。” 苏巡皱了皱眉:“叶夫人无缘无故地来找姐姐作甚?” “我哪知道啊?不过,我猜八成与叶大人有关吧。原本我还喜滋滋地以为叶夫人是来提亲的呢,没想到她竟让小姐如此伤心。” 苏巡唾了一口,大叫道:“提亲?呸!那王八蛋癞□□想吃天鹅肉,妄想要娶我姐姐,我还不答应呢!” 花梨赶紧摆手示意:“小声一点儿,小心小姐听见!少爷,你快点想个法子吧,如何才能让小姐重新振作起来呢?” 苏巡抓耳挠腮地思索着,这时忽然听得门外有人喧哗,她看见门丁领着一个器宇轩昂的青年走了进来。定睛一看,正是令狐越。他穿着一身石青色的暗纹织锦袍,腰系嵌玉厚锦带,两目有光,神采飞扬。 花梨喜上眉梢,凑在苏巡耳边悄悄说道:“救星来了!我看哪,令狐公子一定能解小姐的忧愁!” 苏巡向来对令狐越没有好感,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低声道:“哼,我看未必。”他权当做没有看见令狐越这人似的,竟然大摇大摆地就走了。 自从上次一别,花梨已经有数月未见令狐越了。花梨笑脸盈盈地招呼他,但是与他寒暄之时,两只眼睛却不停地朝他身后张望,她有些期待可以见到金州,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他。金州这个人似乎就像令狐越在黑夜中的影子,行踪不定,只有在令狐越需要的时候他才会突然出现。 令狐越也朝身后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打趣道:“花梨,你在看什么?我后面难道有尾巴不成?” 花梨被他逗乐了,她笑起来两个梨涡如同花儿一般绽放,她抬眼望着他:“几个月不见,公子看起来愈发精神了!公子长得比女人还水灵,我有时候真怀疑,你该不会是狐狸变的吧?难怪小姐以前会叫你‘小狸子’呢!所以啊,我刚才是想看看令狐公子有没有拖着一条狐狸尾巴。” 令狐越哈哈一笑:“还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水灵呢!我都不知道你这算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夸你啦。”花梨的眼睛笑弯得就像是月牙儿一般,她又问:“公子今个儿是一个人过来的?” 令狐越点点头:“恩。” 看来又见不到金州了,花梨似乎有些小小的失望,不过她还是很快振作起来。 令狐越问道:“你们小姐最近可好?” 花梨垂眉:“哎,不太好。” 令狐越的神情变得有些紧张:“怎么了?阿云病了吗?” 花梨摇摇头,若真是身体病了倒还好办,只怕是心病难医啊! 令狐越说道:“莫非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放心,有我在,什么烦心事都会帮她解决的!” 花梨倒是打心里希望如此,可是这心病还得心药医,只可惜令狐公子似乎并不是那一剂心药呢。她只得默默祈祷,希望令狐公子真有办法让小姐重展笑颜。 苏云坐在桌前,正低头看着一副双陆棋盘,上面列着赤青二色的马形棋子。她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掷着骰子,她的眼睛虽然看着棋盘,但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桌边的花儿也像是受到她的感染,耷拉着叶片,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花梨笑道:“小姐,您看谁来了?” 苏云抬起头,看到了令狐越,她微微一笑:“原来是令狐公子,快请坐吧。”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她的眼神似乎也失去了昔日的神采。 不过,令狐越见到苏云之后却是整个眸子都亮了起来,他唇角上扬,勾起一个迷人的微笑:“阿云,这么多月不见,可把我想坏了!” 他很快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他走近一步在挨着她最近的那个座位坐下,柔声问道:“怎么了?你看上去消瘦不少,莫非是没有好好吃饭吗?” “一切安好,请公子不必多虑。只是公子一别数月,音讯全无,我还担心你是被官府抓走了呢。” 令狐越哈哈一笑:“笑话!当日我看在阿云的面子上饶了那个大理寺狗官一命,他怎么可能有本事抓住我?倒是我一直在担心他后来有没有为难你?” ☆、令狐越为官 苏云听令狐越提到了叶轩,神情又变得黯淡下来,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那倒没有。” 令狐越看她如此这般,还以为她有什么苦衷,便道:“你不必怕他!他若是敢为难你,我一定要他好看!” 苏云急道:“不不,他真的没有为难我。”令狐越却不知道,他离开之后的这几个月中,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爱情早已悄悄占据了苏云的心,她竟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 “阿云,我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如今我已投靠朝廷,拜为司天监监丞,我这个官职还是皇上钦点的呢!从今往后,大理寺再也休想奈何得了我们。” 他还有一件事没有说,那就是一直替大理寺做耳目的云霄阁叛徒董福,已经在上个月被金州找到藏身之所而后杀了灭口。从此之后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他就算以真面目示人,大理寺那帮人也不可能知道他是谁了。 苏云见他说得言辞凿凿,不觉吃惊,朱唇微启:“哦,没想到令狐公子竟然此等机缘?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阿云,你且听我慢慢道来。”令狐越侃侃说了起来: “几个月前,皇上因宫中闹鬼一事而夜不能寐,他下诏各处地方官,访求得道高人,为他驱妖除魔。这道圣旨传遍天下,一时之间四方游士云集京师,人人自称法力无边,能够为皇上祛除魔障,保龙体康泰。但是那些人不过是贪图富贵,宫中法事接二连三,却始终阴魂不散,皇上深受其扰。我欲为君解忧,故奉召入宫,在内宫中做了七日七夜的法事,焚烧了几道通灵符篆,终于将那些扰君安梦的邪鬼扫荡一空。皇上一悦之下,不仅重金嘉奖,更是封我司天监监丞一职。” 事实上,自懿宗即位以来,这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27 一年最不太平,可谓天灾人祸不断。北有契丹在边境挑起战乱,搞得人心惶惶,南有三省洪灾泛滥,大批农田被淹。而最近山东一带又闹起了饥荒。早有司天监报称天有异象,紫微帝星颤动,征兆着国祚有变。 懿宗因此胸中闷闷不乐,这一日多饮了几杯酒,不胜酒力倒头便在龙榻上昏睡过去。朦胧之中忽见自己徘徊在御花园中,对面突现一身锦衣玉面之人,气势汹汹地提剑冲他杀来,口中大叫:“赵晟哪里走,还我命来!”他定睛一看,竟是故太子赵贤!赵贤的胸口上还插着数枚利箭,当年正是赵晟亲手射杀。 懿宗吓得魂飞魄散,发足狂奔。他一路七弯八绕地跑过崇楼高阁,慌不择路下跑进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宫殿,恍惚间似乎是兴庆宫的模样。他蒙头冲入殿堂,欲找禁卫军替自己解围,没想到一路竟然空无一人,直奔到天子御座跟前。抬头一看,那金龙宝座上端坐着一人,头戴帝冠,身穿蟠龙黄袍,十分庄严。他心中惊怒,何人如此大逆不道,竟敢身穿龙袍坐朕的御座?正要发作,却近步认出此人正是先帝赵瑀。 当年赵晟在猎场弑杀太子赵贤,逼父禅位给自己,太上皇赵瑀不一年便死于忧患之中。他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见父,转身欲逃往别殿。面前却出现了数十个披头散发、满身血迹的男女老幼,正张牙舞爪朝他走来,口中喊道:“纳命来!”他认出其中几个男子皆是前朝老臣,其中有卫国公郑玉伯,右位将军徐广达,左相卢文忠等人,他们皆因支持太子赵贤而遭懿宗屠戮。 懿宗退无可退,只得匍匐在地向着先皇哀告:“儿臣久不见父颜,思之若切,今日乱臣欲绝儿之生路,望父皇乞怜,救救儿臣!” 瑀帝却是破口大骂:“你这畜生,枉顾手足之情,弑杀亲兄血染东宫,其罪一也;败坏父子伦纲,武力逼宫篡夺皇位,其罪二也;残虐忠良,荼毒官民,其罪三也。罪恶滔天,天地不容。今日焉能饶你性命?”遂手提尚方宝剑,亲自起身欲斩懿宗。 懿宗吓得汗流浃背,魂不附体,正想往旁边躲去,不料赵贤又从后面箭步追了上来。论武功拳脚,赵贤本就在懿宗之上,他举起明晃晃的利剑就往懿宗头上劈来。懿宗避之不及,只觉得背后一阵钻心刺痛,哀嚎道:“哎呦!吾命休矣!”忽然惊坐而起,气喘吁吁,冷汗湿襟。猛然醒悟竟是虚惊噩梦一场。 此后懿宗时常噩梦缠身,平时在宫中起居,总觉得有鬼影阴魂在他床边徘徊,纵然烛火亮如白昼也令他难以安睡。 令狐越正说得眉飞色舞之际,苏云却幽幽说道:“我只道这世上所谓鬼怪,皆是心中有鬼之人的妄想。经令狐公子一说,世间竟真有鬼怪作乱了。令狐公子神通广大,不知这邪鬼长得什么模样?驱鬼的符篆又是如何而制?” 令狐越不曾料到她如此问,稍微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说道:“这世间当然有鬼了,不过,我们好不容易见一面,在这里说这些也太煞风景了。改日若是阿云有兴趣,我便制几道符篆给你瞧瞧!现在,咱们来玩一局双陆怎么样?” 苏云明知他故意岔开话题,也就不再追问什么了。她看着令狐越,却想起了之前听说的传闻,说云霄阁阁主在朝中有人撑腰,不知他此次入朝为官,是不是那人特意安排的?那人又是什么身份? …… 转眼又到了秋高气爽的时节,苏府迎来了一位旧人,郑子宪回来探视,这让花梨欢呼雀跃,搂着郑子宪“师傅,师傅”亲热地叫了半天。 这一日,郑子宪与苏云登上苏府三层高的流云楼上,凭栏眺望。 左右无人,苏云忍不住轻声问道:“如月姐姐一切都好吗?可还缺些什么需要添置?” 郑子宪说道:“她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缺。你就放心吧。日子过得虽然平静,但这正是她梦寐以求的。” 苏云有些黯然:“可惜,她这次不愿意过来。” 郑子宪叹了一口气:“这里有太多的伤心往事,她实在是不愿意触及。不过,你若跟她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会来看你的。” 苏云连忙说道:“不!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这样做只有让她徒增烦恼和担忧。我实在不忍心再让她伤心了。” “可是你这样却苦了你自己。”郑子宪沉默了一会儿。 苏云挤出一个微笑:“只要你与姐姐幸福,我做什么都愿意。”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可还记得一个叫哥舒达的人?” 郑子宪听到这个名字,像是想起了一件极其痛苦的往事,他蹙眉道:“你难道说的是那个陷害主公之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在魏浩然的一本书里无意中发现了一副画?上面署名的正是哥舒达。” 郑子宪愈发不解:“画?画的是什么?” “画的是一座山。事出蹊跷,我因而派了江魁去查,结果发现画的是咸阳附近的九嵕山。” “还发现了什么?” 苏云表情凝重:“画上还用红笔点了八处,江魁特地带人去了九嵕山寻找这些红点所在的位置,发现其中五处都曾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要么是山林失火,要么是寺庙被烧毁,要么是良田被水淹没。更为蹊跷的是,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哥舒达被杀头之后,这寺庙甚至是今年才被毁的。难道说他死前就已经预见了这些事情会发生,然后在画上标了出来?” 郑子宪沉思道:“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 苏云坚定道:“不,绝对不是巧合!” 郑子宪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可还记得当初潜入大理寺暗杀魏浩然的蒙面人?他们用了一种酸液使得泥土松软,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开掘了一条地道。” 郑子宪点点头:“我听江魁提起过。怎么了?” 苏云继续说道:“这一次江魁在九嵕山那座被烧毁的寺庙残骸中发现了一个玻璃容器,里面残留着一种酸性液体,正是那些蒙面人用的那种酸液!可是他并没有在附近发现地道。” 郑子宪惊呼道:“这么说来那些蒙面人与哥舒达有关?但是两者相隔十多年,会有什么关系呢?” 苏云的眼中透出一丝忧虑:“我已经派人调查过。当年哥舒达作为突厥细作被捕下狱之后,在审讯时被烙红的铁板毁去了容颜,之后再被押赴刑场行刑。有没有可能他并没有死,所以才画了九嵕山,并且在上面留下红点作为标记?” 郑子宪只觉得背后冷风阵阵:“这么说来,魏浩然死前曾说过陷害主公的另有幕后主谋。若是哥舒达没有死,他必然害怕落难的魏浩然会揭穿他的身份,因此派蒙面人将他杀了灭口!”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28 苏云蹙眉道:“恩,不排除这种可能。我更担心的是,他不仅没有死,反而掌控着一个强大的组织,才能让那么多的蒙面高手为他卖命。不过哥舒达对于九嵕山究竟有什么阴谋?山林失火良田被淹寺庙被毁,对他有什么好处?” “慢慢来,越是棘手的事情越是要沉住气,一切总会水落石出的。”郑子宪关切地望着她,“要不然我还是回到长安来帮你吧?” ☆、盛世歌舞 苏云摇了摇头,毅然道:“不,魏浩然虽然已经死了,但二姐还不能暴露身份。而且她现在非常需要你,你还是留在她身边陪她吧?” “可是你要一个人扛到什么时候?”郑子宪眼中透着忧虑。 “等到救出如意姐姐,等到那些陷害我们的凶手都得到应有的报应之后!”苏云说话的时候看着远方,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可以看到皇宫的西南一隅。 郑子宪抬眼对着那连片雕梁画栋的金色琉璃瓦望去,目光中也闪烁着一种奇异的火光:“你所获得的消息可准确?如意真的还在皇宫里吗?那个叫谷大鹏的小太监说的话是否可靠呢?” 苏云坚定地说道:“我救了他母亲和妹妹的性命,他一直想要报答我。看得出他是个极其孝顺的孩子,我相信这样的人。” 郑子宪点点头:“当年太子被杀之后,太子妃被贬为庶人。我这些年来一直在苦苦寻找她的下落,没想到如意她竟被关在掖庭宫为奴。”他溢出一声叹息,“不知今生何时才得重逢?” 苏云举目望着远处那金光闪闪的九重宫阙,若有所思道:“想入禁宫深阙,倒也绝非全无可能。眼下倒是有个绝好的良机。” 郑子宪一听,喜道:“什么良机?” “前几日我从太乐署令董思明处得知消息说,两个月之后的中秋佳节,皇帝准备于皇宫凤阳楼群宴文武百官,下诏附近郡县召集乐工编成歌舞前来为盛宴助兴,并且由帝后与皇族充作考官,评定甲乙,优者选入太乐署,更有机会成为宫廷乐师。董大人正在为此事四处张罗,我便自荐出苏府中百余乐工伶人,在御前献上歌舞。” 郑子宪有些惊诧: “你还真是会挑人呐。这董思明居然这么快竟已经做到了太乐署令?” “恩,他虽然出身贫寒,话也不多,但是从他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他也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才做到了那个位置。” 原来那董思明也是得到了苏府鼎力培养的青年才俊之一,他如今做到了掌管雅乐的太乐署令一职。平时仍旧与苏府交往密切,时常向苏云通报朝中讯息。 郑子宪问道:“难道你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混入皇宫,找到如意吗?可是宫中耳目众多,就算我们入得了皇宫,也难有机会下手啊!” 苏云摇摇头,从容道:“筵宴只是一块小小的敲门砖,找人并不急于一时,我们唯有步步深入,才能在深宫大内之中救出她来。” 郑子宪想了一想,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府上何曾有那么多伶人?就算是千雅乐坊所有人加起来也不够啊。到时候献不出来可如何是好?” 苏云挑眉一笑:“我们府上是没有,但是我已经想到法子齐集这些人。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 中秋节当日,宫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懿宗与皇后临幸凤阳楼的观景台,后排同座的还有诸多公主与亲王。而文武官员则齐集凤阳楼下,分两排而坐,把酒言欢,共襄盛宴。 各处地方官竭力挑选最好的伶人乐师,所献歌舞皆是别出心裁,可谓绞尽脑汁为博君主一笑。太常张顺意,命近百花枝招展的女伶身披五色羽毛扮作飞禽,脚登高翘,身展羽翅,高歌一首百鸟朝贺的祥曲,声势浩大,得懿宗大加赞赏。 之后苏云所献之舞上场。先是有二十位手执鼓槌,腰挂着羯鼓的鼓者阔步上台,他们身着赤红色开襟锦褂,露出健美雄壮的胸膛。随着为首的鼓者一声吆喝,鼓者开始击鼓,起初鼓声如雨,其后鼓声愈发急促。 紧接着近百位雄赳赳气昂昂的舞者,个个高挑健硕,身披金光闪闪的薄衣,形似金色甲胄,手执披挂无数铃铛的银杖,英姿勃发。他们且战且舞,身如飞旋,光亮耀眼荡气回肠。而后鼓声与铃音大作,响声震天。其舞态之炫目多变,其身姿之雄浑有力,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一阵疾风骤雨般的鼓声过后,鼓声骤停,取而代之的是悠扬缠绵的琵琶之音。一群身着清一色翠绿锦衣,怀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端坐在鼓者身旁,莲指飞移,优美地拨弄手中琴弦。她们轻启珠喉,悠然唱了起来。 叶轩正与身旁工部侍郎陈守礼说话,不经意间往台上一瞥,突然从莺莺燕燕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定睛一看,发现竟是苏云。她清清瘦瘦,坐在一群涂脂抹粉的女乐工虽不扎眼,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她眉不施而黛,唇不点而红,犹如万花丛中的一朵雪莲,清新素雅,气质卓然。 他万万没想到苏云竟会出现在这里,他双目瞠得老大,惊诧地望着她。正不得其解之际,却察觉出对面射来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他警觉地将目光一扫,赫然发现一个肤白貌美的少年正冷冰冰地瞪视着自己。他将此人细细打量了一番,却不记得在哪儿曾经见过他。不过,他却有种直觉,此人一定认识自己!而且对自己怀着某种敌意。 不用说,此人正是令狐越!他与叶轩数次交手,但统统带着面罩,所以他早就将叶轩的面貌深深地印在脑子里,而叶轩却认不出他来。更为蹊跷的是,令狐越的那双异于常人的蓝眸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变成了黑瞳。 叶轩刚从沁州回京,还不曾知晓令狐越得天子提携之事。 他低头慢慢了抿了一口酒,心里却在盘算:此人究竟是何人?我什么时候曾经得罪于他? 叶轩不动声色地问陈守礼:“陈大人,那位坐在太乐署令董大人左手边的年轻人看着有些面生,不知是哪里新晋提拔上来的青年才俊?” 陈守礼朝着令狐越看了一眼,笑答:“你说的是令狐大人啊,他可是皇上跟前的一大红人。前段时间宫中闹鬼,搅得皇上不能安寝。招了多少法师道士来驱鬼都没用。听说这位令狐大人布了一个七日道场,替皇上解了忧扰。皇上便赏他司天监中的官职。” “竟有这等本事?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呀。”叶轩干笑两声,他向来不信鬼神,心中早已疑窦丛生。可是依旧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何时曾经见过此人。 陈守礼继续说道:“确实啊,令狐大人甚为敏慧博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通鬼神预知未来,因此就连司天监监正曹大人亦对他青眼有加。”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29 他们的对话正巧被一旁的京兆尹白孝廉听到,他却是一脸不屑地接口道:“陈大人何必把他说得神乎其神,区区一个游方术士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巴结上位。” 陈守礼不以为然挑眉:“哦?白大人此言未免有失偏颇了吧?” 白孝廉却道:“陈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想想这位令狐大人来这里才多少日子?他如今与朝中不少大臣私下里都已经有了不少往来了呢!” 陈守礼有些愕然:“真有此事?” 白孝廉正色道:“白某人亲眼所见,那还有假?” 叶轩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看起来这个青年的来头还不小。不管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自己今后都得小心应对了。 叶轩的目光又转向了令狐越,此时的令狐越已经转过身去,正出神地凝视着一边,他完全变了一种表情,眉眼含情,目光灼热。叶轩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却见苏云在那里轻弹浅唱,娴静自若,如入忘我之境。 他……难道也认识苏姑娘?想来也难怪,苏云因为经营生意交友甚广,认识不少朝中官员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叶轩仍是觉得心中一阵酸楚,原本一字型的嘴唇如今抿得更紧了。 这时,身旁的人们突然发出一阵喧哗,原来伴随着轻扬的琵琶声,四列身披甲胄的士卒骑着高背白马,齐拖着一列大木车缓步移至台中央,车上载着一座宽约七尺的鎏金大花鼓,鼓上立着十六位华衣玉容的女伶,手持孔雀羽扇和五彩锦旗翩翩起舞。她们彩袖飞扬,珠钗璀璨。 忽然,女伶们举扇在鼓上交错分成左右两列而行,当她们的羽扇彩旗移开并撤下鼓面之后,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猿臂豹腰的男舞者背对看台挺立着。 一时间,响彻云霄的鼓声又传了出来,那男舞者踩着鼓音的节奏,在鼓上回转舞动起来。随着乐声越来越高,他的舞姿也愈发遒劲激昂,整齐列队围在花鼓四周的其他舞者,也依歌伴舞。 突然,那领舞的男子高喝一声,所有男舞者齐刷刷地扯下身上缀有金色亮片的锦衣,一个个全露出丰伟壮硕的精赤上身而舞,时而飞旋,时而跳跃,宛如一条条白龙,上下盘旋,把刚勇雄壮的男子气概,全都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众伶人引吭高歌,齐声唱颂: “玉宇金殿,吉瑞满天。山河一统五洲连,国泰民安君王贤。 繁华似锦,富贵无边。锦绣家园桑满田,裘马轻肥谷成片。 君不见,锦衣玉食笑声连,歌也翩跹,舞也蹁跹。 君不见,山清水秀玉容甜,蝶也依恋,人也缠绵。 春风笑面,气定神闲。四海升平人康健,逍遥快活似神仙。 神坤通乾,福云连绵。人才辈出非等闲,江山永固丰万年。” ☆、南郡公主的面首 此曲一出,懿宗连饮了二大觥酒,而后大赞道:“妙哉美哉,好个‘江山永固丰万年’!曲调激昂,词意动人,舞姿逸趣横生,真乃绝世佳作也!快将编曲之人与那领舞者宣上来,朕要看赏!” 不一会儿,太乐署令董思明便领着苏云与那领舞的白面小生楚明义一同登上凤阳楼,来到御前。 苏云见面前龙椅上坐着一个身穿蟠龙黄袍的男子,体态瘦削,阔鼻方唇,胡须微卷,此人正是懿宗。乍一见面,苏云只觉得背脊凉意甚弄,心头泛起层层恶心。 这张面孔,她决计忘不了!她在前世被充作官奴之后也曾在宫中见过他,他那双阴冷残酷的双眼,凉薄寡情的讥笑,就像利剑一般深深扎在她的心上。 如今的他贵为九五之尊,却较之前显得更加消瘦。目下无尘,显得十分机深而多疑。嘴唇薄而紧抿,一双眼睛始终冰冷严肃。嘴上的胡子又长又稀,显得那张脸更加瘦长。 而懿宗身后众嫔妃之中,苏云也一眼就认出了德妃。她玉肌雪白,身材丰满姣好,一双凤目明媚艳丽,至今风韵犹存,也难怪懿宗对其宠爱有加,从她穿戴装扮来看,只比皇后差了一个等级。她轻颦浅笑,媚态百生,身边的众多佳丽都被她给比了下去。 苏云走近的时候,德妃的眼角扫了苏云一眼,就是这样不经意的一眼,却让苏云打了一个冷战。她心里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的难受,她竭力克制着自己,身子仍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毕恭毕敬地跪下磕头,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苏云心知肚明,有着这般花容月貌的绝世美人,却藏着如同蛇蝎般的心肠。德妃乃时任车骑将军的朱升拓之女,朱升拓一心想要攀附故太子赵贤,原是有意要将女儿朱巧玲许配给赵贤为妾,没想到赵贤与太子妃郑如意感情笃深,没有同意纳妾。朱巧玲阴差阳错最后成了齐王的小妾,不过她心中却是惦记着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赵贤,因此万分嫉恨郑如意。德妃虽然貌美如花,内心却是个睚眦必较之人,就算她为齐王生儿育女,仍旧对当年赵贤的拒绝而耿耿于怀。 因此,当齐王登基之后,朱巧玲摇身一变成了德妃,竟变着法子折磨郑如意,连已经贬为宫奴的郑淑音也不放过,动辄打骂羞辱不说,甚至还指使太监诬陷郑淑音谋害自己。 弹指一挥间十多年过去了,苏云念及往事,心口的那道伤痕就像是被人撕开一样,又剧烈抽痛起来。 但是她依旧不动声色地跪在地上。 懿宗看到苏云之后目光颇为惊疑,转而问董思明道:“莫非刚才那首舞曲就是出自此女之手?” 董思明向懿宗深深一鞠:“陛下,此乃京师富商苏敬宇之女,名叫苏云。这首‘盛世赋’还有那羯鼓之舞皆是她一人所作。” 懿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苏云,见她眉清目秀,娉娉婷婷,端庄贤淑,看起来尚未及笄,没想到才华倒是不输男子。 他呵呵两声,对着董思明说道:“此女看起来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才艺?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 董思明马上应道:“神洲人才济济,也是托陛下之洪福!” 懿宗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转向苏云,挑眉问道:“这首‘盛世赋’磅礴大气,词曲皆是老练,可是有高人指点?” 苏云恭敬地回道:“回禀陛下,中华□□国富民强,外邦皆来朝贺进贡,民女也是有感而发,故作这首‘盛世赋’以颂圣德,并无旁人指点。不过民女自幼师从穆嘉儒,因此对于音律略通一二。” 懿宗想了一想,有些诧异道:“穆嘉儒?莫非就是那个号称‘天音琴师’,被封为江南八大才子之首的穆嘉儒?” 苏云微微颔首:“正是家师。” “穆先生如今何在?当年一曲‘暮雪恋江曲’名震大江南北,朕也有意招他入宫为乐师。” 苏云一声香叹:“家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30 师若知承蒙圣眷,自当感激涕零。只可惜三年前家师因病告老还乡,恐怕难以为陛下效力了。” 懿宗皱了皱眉,眼中露出不悦之色。 董思明赶紧在一旁凑趣道:“陛下,穆先生虽已告老,但苏姑娘学艺多年,德艺双馨,陛下何不将她招入太乐署,也好代替穆先生为陛下献艺?” 懿宗大笑,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的横肉微微颤动,一双眼睛仍是冷冷的,显得笑容虚假又僵硬。 他传旨将白银五百两打赏众位伶人乐师,又将十匹织金锦赐给了楚明义。准苏云入太乐署为宫廷乐师,并赏一把玛瑙打造的琵琶。 一旦做了宫廷乐师,今后出入皇宫可就方便了。 苏云的嘴唇边勾起了一抹神秘叵测的微笑,她叩首谢恩道:“谢主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她抬头,正巧撞见懿宗左手座后一位容貌娇美,打扮得珠围翠绕的女子,一双丹凤媚眼如胶似漆般地缠在楚明义的身上。 苏云曾在礼部尚书陆征寿宴上见过她,她正是京师赫赫有名的南郡公主赵敏芝,民间关于她的风流韵事甚为津津乐道。 南郡公主乃德妃之女,长相娇美,生性敏慧,懿宗在诸多公主之中对她最为宠爱。她第一任丈夫得病死后,她便在京师广招乐师舞伶,明面上是因为喜好笙歌,暗地里却将那些人□□成面首。 之后她又相中远征将军之子史崇德的姿色,硬是逼他休了发妻,下嫁于他。但不到一年,夫妻二人时有间隙,随后南郡公主因史崇德对其不忠,一怒之下竟向懿宗诬告史崇德谋反。懿宗自从宫中闹鬼之后便神思不振,加上司天监报称紫微帝星颤动,令他终日疑神疑鬼,捕风捉影,总怀疑有人背后作祟,欲对他不利。懿宗听到南郡公主的控诉,懿宗也不问皂白,审也不审即把驸马问成弃军的罪,发配边疆。 自此南郡公主独居公主府,没了驸马,她反倒觉得愈发自由放纵起来。养了一群乐童伶人在府中,终日与诸公主亲王开宴欢聚,兴欢作乐,彻夜不休。 适才凤阳楼下众伶人□□上身的羯鼓之舞本令一些官家女子面红耳赤羞于观赏,不过南郡公主倒是看得兴致盎然,双目不停在白晃晃的俊男身上流连忘返,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眼神。 如今楚明义走到她的跟前,她见其身姿挺拔如松,肤白俊美,顿生万般怜慕之意,而且毫不掩饰自己□□裸的欲望。 那楚明义原是苏云从京师里各大乐坊里精心挑选的男伶之一,自幼生长在烟花柳巷,皮相甚美,又精通男女之道。见到南郡公主这般肆无忌惮的目光,桃花眼中脉脉秋波偷偷丢了公主几眼,看得南郡公主心荡神怡,碍于皇上跟前不好下手,心中却是将楚明义给惦记上了。 苏云在旁将一切看在眼中。 三日之后,苏云应南郡公主之邀来到公主府上。南郡公主极得父皇偏爱,因此这公主府也是建造得如同珠阙贝阁,十分富丽堂皇,皇上还赏赐食邑三千,侍卫五百,算得是诸多公主中最为尊贵的礼遇了。 穿过一面巍峨高耸的影壁之后,苏云与花梨跟随公主府的家丁走在周围繁花似锦的游廊上。苏云静默地走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显得十分庄重。而花梨的脑袋却是东转西晃,一双眼睛被那些明晃晃亮晶晶的墙饰楼角迷得眼花缭乱。 她们走到中庭的时候,花梨突然从背后扯了扯苏云的衣袖,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姐,快看那里!”花梨瞠目张口,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不停朝着旁边几处指了又指。 苏云其实早已留意到了,那怪石嶙峋的假山之上,清香四溢的花荫之下,潺潺流水的水榭桥边时不时坐着三两美貌男子,身着华贵艳丽的绫罗锦衣,在那里或气定神闲地抚琴下棋,或嬉笑逗乐地喝酒聊天。 苏云见那些男子个个粉腮红唇,身材姣好,又打扮得十分风流妖冶,猜想他们便是外面盛传的南郡公主豢养的众多入幕之宾。她立即目含警示,示意花梨快作收敛。花梨看着那些如花似玉的俊男,只得干巴巴地咽了咽口水。 此时正巧迎面走来了两个挺拔玉立的男子,锦衣玉带,步履生风,流苏飘然,就跟九天仙人一样。他们从苏云与花梨身边走过的时候,那领路的家丁朝着他们恭敬一揖,苏云也赶紧拉着花梨立于一边让出路来。苏云低着头,静静等待着两人过去。花梨却觉得一股幽香飘入鼻窍,让人骨荡神酥,忍不住抬头,双眼竟和一双狭长美目撞个正着。 一个穿着绫罗绿袍,面如美玉唇红齿白,手里拿着一把胡琴的风流乐师正挑眉打量着花梨,目含挑逗。 花梨的小脸儿刷地一下飞红,脚步都不舍得挪了,一个劲儿痴痴傻傻地望着人家,脑子里胡思乱想起来。 突然,她被人敲了一下胳臂,这才回过神来。却见苏云粉面含怒地瞪着自己,只好灰溜溜地跟着苏云走了。徒留那两个乐师在那里驻足流连,不停慨叹:这两位姑娘不知是何人,真乃稀世尤物也! ☆、马车惊魂 她们随家丁步入了花厅,静静地等候南郡公主,在等待的间隙,两人打量着这间奢华艳丽的花厅。金灿灿的琉璃窗、亮堂堂的水晶顶、明晃晃的珍珠帘,屋角一只金凤盘枝的鎏金炉里香烟袅袅,一张雕着百花的金丝楠木长椅,上面铺着一层雪白银亮的柔软狐皮。椅子两旁的矮几上各摆放着一只绘着仙鹤弄云和小桥流水的精致瓷瓶,里面几枝芳艳奇花鲜艳欲滴。 花梨凑在苏云耳边惊叹不已:“这公主的气派就是不同凡响,瞧这些布置摆设,与这里一比,就连魏浩然那个大贪官的宅第也不及它十分之一。果然是皇家富贵无敌啊!” 苏云只是报以微微一笑,以她苏府的实力这里的一切用度都消受得起,不过她一贯崇尚简洁素净,这满眼的奢靡艳俗之风着实令她不适。 不久之后,门外传来了一阵环佩叮当之声,紧接着是一个清亮娇脆的女子笑声和男子低沉酥雅的话语。 苏云与花梨循声望去,见一袭火红裙衫的南郡公主在多名俊美男侍的簇拥之下步入了花厅。她一到来立即满屋生香,苏云却觉得此香甚是浓烈刺鼻。 南郡公主长袖一摆,赐座给苏云,而后雍容地坐在了那张金丝楠木长椅上。与其说是坐,倒不如说她是懒洋洋地斜躺在上面。两个男侍替她将垂落在地上的裙摆流苏小心地挽到了长椅上,而后乖顺地盘腿坐在地上,翘着兰花指轻柔温雅地替揉捏小腿。另外两人站在她身后替她按摩玉臂肩膀,还有一人跪在她跟前替她剥着葡萄,而后将水晶似的葡萄仁喂到她的樱桃小嘴里。 花梨在旁瞪大眼睛看得羡煞,而苏云却早已见识过宫中皇族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31 的诸般矫情而见怪不怪了,她耐心十足地等待着。 南郡公主尝了一颗葡萄,也许是觉得有些酸涩,嘟了嘟嘴,蹙眉娇声道:“嗯,哪儿弄来的糟货?一点儿都不好吃,统统给我撤了!”她的声音就像是吊着嗓子一般又尖又脆,十分做作。那剥葡萄的侍者赶紧将果盘撤走,又奉上香茗一杯,伺候公主漱口。 旁若无人般地折腾了好半天,南郡公主这才将视线挪到了苏云的身上,见她一身白衣,不着妆容,面容清秀,像是一朵干干净净的小白莲。不过跟自己这朵风情万种的富贵花比起来还是差多了。 南郡公主淡淡地笑道:“苏姑娘年纪轻轻,但是才华卓绝,那日在凤阳楼可着实让本宫大开了眼界。” 苏云谦逊地笑了笑道:“哪里哪里,公主殿下过奖了。苏云因皇恩浩荡有感而作,实乃天缘凑巧,算不得什么才华。” 南郡公主笑得有些假:“苏姑娘何必那么自谦?本宫可是对你所作歌舞念念不忘呢,你瞧瞧我府上那么多的乐师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你呢!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惭愧惭愧!苏云只是个半吊子,而殿下府上都是才艺高超的正规乐师,我哪里能够望其项背呢?” 南郡公主呵呵两声干笑,挥退了左右替她按摩的侍者,从长椅上坐了起来,试探性地问道:“依我看呀,苏府可谓人才济济呢,当日献艺的伶人个个技艺卓绝,想必得益于平日里苏姑娘的悉心□□吧?” 苏云听她提到了伶人,心念一动,垂眉说道:“实不相瞒,他们原是京师各大教坊最出色的伶倌,苏云因凤阳楼之筵而临时从乐坊买来的。” 南郡公主听到这里,玩味似地挑了挑眉:“哦?那也是苏姑娘的眼光独到啊。”她眼珠儿一溜,继续说道,“本宫今生得见如此绚丽激昂之舞,实在是难以忘怀啊!如今姑娘你可是宫廷乐师了,不知是否肯赏脸为本宫府上的这些伶倌□□一二?下月初七便是母妃的寿辰,父皇要在宫中宴请众亲王公主还有文武百官,本宫答应过母妃要献上歌舞作为贺礼,可如今本宫正愁着府上的那些伶人拿不出些像样的歌舞呢。” 苏云柔声应道:“□□可不敢当,若是苏云有幸能与殿下府上的伶倌相互切磋倒不失为三生有幸,也许还能为娘娘的寿辰出些微薄之力。” 南郡公主笑意甚浓:“既然苏姑娘答应了,择日不如撞日,明日就请来府上吧。” “蒙公主殿下垂青,苏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南郡公主嘴角露出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不过转眼间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愁容:“可惜啊可惜,苏姑娘要教导那些伶倌已经分身乏术,可是本宫府上众多舞伶,也缺个指点他们的良师啊!” 苏云顺水推舟地问道:“哦,不知苏云哪里帮得到殿下吗?” 南郡公主眨眨眼:“对了,那日与你同上凤阳楼的舞伶叫什么名字?本宫见他骨骼清奇,舞姿飘逸,实乃难得一见的人才啊。若是他能为我这些舞伶点拨点拨,定能让他们舞技突飞猛进啊!” 苏云心中冷冷一笑,拐弯抹角了半天,终于提到正事上来了! “殿下是在说楚明义吧?殿下如此抬爱,真是楚明义的福气呢。明日,我定将他带来面见殿下!” 南郡公主凤眼微眯,嘴里喃喃地念着,面上带着氤氲春光:“楚明义?其人舞艺奇绝,名字也是那般卓尔不群。” 苏云耳尖,却不动声色道:“他可是个天生鬼才呢,不管是刚劲雄浑的曲风,亦或是柔美抒情之调,他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将曲中意境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南郡公主听得两眼放光:“苏姑娘能得如此鬼才,真是让人羡煞了!”她招呼左右道,“来人呐,快将地窖中珍藏的波斯贡酒三勒浆取来,本宫要与苏姑娘好好庆贺一番。” 两人遂交盏言欢,相谈甚乐。几杯佳酿下肚,那南郡公主原本就性子泼辣豪放,如今更是滔滔不绝起来。苏云话虽不多,每每开口却妙语连珠,句句说到了公主的心坎上。那南郡公主对她颇有相见恨晚之意,又留她用了午膳之后,苏云方才退出公主府。 跨出公主府的门槛,苏云正与花梨有说有笑一路往苏府走去,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却见前面道路上飞尘四起,笃笃的马蹄声连绵急促,三辆插着旌旗的华丽车舆呼啸而来,车舆前面还有数名骑马开路的豪奴扬着皮鞭厉声吆喝着:“让开,快点让开!”路上行人街贩识得是公主府上的座驾,只能忍气吞声,纷纷抱头慌忙避散,有几个躲闪过急的,还撞翻了摊位,弄得鸡飞狗跳的。 只因前个月也曾有人因避闪不及被公主府的车舆所撞断了腿,想要讨回公道竟然又被这些仗势欺人的豪奴平白无故打了一顿。告到官府一听是涉及公主也便无人敢应,那被撞之人也只得自认倒霉。 苏云与花梨蹙眉避让于一边。 这时,一个四、五岁的小童正在横穿路口,他嘴里还不住地舔舐着一串又红又大的糖葫芦,不料却被身后涌来的人群冲撞了一下,糖葫芦应声掉落到了地上。他嘟嘟小嘴,急忙折返过去欲将糖葫芦拾起来,哪知竟被逆向而行的人撞翻在路口中央。他白白胖胖的小脸一下子憋得通红,万般委屈地伏在地上大哭。周围的人本想施手去救,眼见着千斤重的车舆轰隆隆地如山般压过来,也顾不得小童了,光顾着自己逃命。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苏云来不及细想,箭步飞奔过去,火速卷起小童就往路边逃去。 耳边风声呼呼,胸口心跳突突,眼前光影重重。 她感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流逼近,铁蹄之声如同雷鸣一般震耳欲聋,而烈马的浓重鼻息甚至都喷到了自己的脸颊上。有什么东西正以雷霆之势冲向自己! 糟糕,难道要被撞上了吗?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惊得双眸紧闭,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唯有埋首紧紧护着怀中的孩童,希望他不要受到半分伤害。 熟料, 心口晃晃悠悠,身子飘飘荡荡,如同被一阵狂风席卷,她发现自己竟然踏空于地面。 她猛然睁开眼睛,入眼的竟是一片宽阔厚实的胸膛! 她眨了眨迷茫的大眼睛,眸中闪烁着懵懂而魅惑的光芒。 再往上看去,是一个男子线条英挺的脖子,而后是刀凿一般硬朗的五官,还有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她觉得眼前像是绽放烟花一般迷乱了她的眼。 啊,是叶轩。她的呼吸微滞,心跳骤停,一片红云在她的脸颊上慢慢氤氲开来。 乍然见到这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两人又是如此挨近,让她的心瞬间又凌乱了,耳边明明人声喧哗,但是她只听得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仿佛天地之间,唯有他们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32 二人。 马的嘶鸣划破长空,她的身子往前一颠,幸好有一只大手将她的腰紧紧拢住,这才没有摔出去。她从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身下一匹油光发亮的黑鬃骏马忽然止住了脚蹄,而身后是紧紧搂着她的叶轩。 她看到周围人万般庆幸地望着自己,她惊魂方定,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被叶轩打马救下了。 ☆、声声叹息 苏云怀中的孩童由于惊吓,突然又嚎啕大哭起来,一团小肉球似的在她怀中瑟瑟发抖,让她好不怜惜。她摸摸他的头,尽力安抚于他,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叶轩。 叶轩纵身一跳,抱着她与孩子一起跳下马来,而后将她们放在了地上。他默默地望着苏云,眸色变得愈发深沉。他想要开口,但一想到苏云那封绝情信,攥了一下拳头之后还是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眼中是无限惆怅与深情。 苏云低着头,犹豫着该如何开口道谢,背后却传来一声冷喝:“该死的!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转头却见一个五大三粗的豪奴气势汹汹地对着自己叫骂,他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之后,耀武扬威调转马头就要往前走。 “哪里走!”叶轩冷眸一凝,飞身上马往前赶超,霸气十足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那个豪奴暴跳起来:“臭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吧?不知道这是公主家的车马?若是害我们爷受惊了,该当何罪!” 这时候,豪奴身后的车舆也停了下来,车舆的帘子掀起,里面坐着几个穿红戴绿,伶人打扮的男子,模样十分香艳,车里还载着一些镶金嵌玉的华美乐器。这些男人自然便是豪奴口中的那几位“爷”了。 他们仗着公主的宠爱居然在外横行霸道,欺辱百姓,简直令人发指。 苏云冷冷地望着这些人,不过很快转念一想:南郡公主不正是央求自己要好好调教这些伶人一番吗?看样子她“调教”的时候得务必努力了,这样才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 想到这里,心中的恶气瞬间烟消云散。如今她也不急于对付他们,她又哄了哄怀中的孩童,反倒隐隐担心起叶轩的安危来。这时候花梨也心急火燎地赶到她的身边,心有余悸地与苏云抱作一团。 叶轩却是岿然不动,冷眉硬声道:“在下明明看见你们的车马横冲逆行,刚才若不是这位姑娘奋不顾身地救下这个小童,你们就要闹出人命来了!” 那豪奴轻蔑地斜睨了叶轩一眼,见他一身灰蓝布衣,以为他不过是个平民百姓,便扬起手中的马鞭,威吓道:“笑话!闹出人命又如何?谁敢挡路死有余辜!你他妈算哪根葱居然敢对大爷指手画脚?想活命的就给大爷赶紧让开!” 叶轩眸中射出一道凌厉的冷光,他就如一尊睥睨天下的铁面金刚,巍然地坐在马上:“除非你们向这位姑娘和孩子道歉,否则今日休想从这边过去!” 那个豪奴显然被激怒了:“呸!你倒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老子今天非把你打到爹妈都不认得,看你到时候还如何嘴硬!”他转身对着后头一挥,“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身后那几个豪奴如同疯狗一般操着马鞭挥舞刀剑向叶轩喊杀着包围而来。四周围观的路人吓得抱头逃窜,而车舆里那几个油头粉面的伶人却是看得兴致勃勃,还不断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豪奴手中长鞭如同癫狂乱舞的黑蛇往叶轩门面上飞去! 叶轩星眸一凝,身子飞快后仰避开了长鞭,而后出手如电,竟然一下子顺势就抓住了长鞭,虎臂用力一缠,轻松将长鞭拽到了自己手中。 那豪奴还来不及反应,已被打马长驱直入的叶轩抽中了背脊,疼得翻下马背在地上打滚。 紧接着,叶轩左突右击,所向披靡的旋风横扫,手中长鞭如同虎啸龙吟一般发出噼啪响声。 只见天地之间落叶纷纷,到处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苏云屏息凝神,仰视着那个挥舞长鞭,如同天兵神将一般的威武男子。 鞭响过后,哀嚎四起。刚才还趾高气昂的豪奴统统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哭天喊地。而那几个俊俏的伶人则吓得玉颜失色,粉面惨白,如同被困的老鼠一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豪奴鼻青眼肿地跪在地上颤声讨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爷爷饶命!” 叶轩冷面沉声叱道:“还不快点磕头认错!” 豪奴们连连朝着叶轩磕着响头。 叶轩冷哼一声:“错了!是朝那位姑娘和孩子磕头!” 豪奴们不敢懈怠,只好扑在苏云脚下又朝着她和那个孩子又叩又拜,嘴里不住求饶:“姑奶奶,小少爷,小的们错了!差一点儿伤到两位玉体,还请姑奶奶和小少爷息怒!” 苏云看着那几个虎背熊腰的爷们儿哭得泣涕横流,心中说不出的解气,就连怀中那个小童也不哭了,只是懵懂地望着地上趴着的这群人,好像还搞不明白怎么回事。 苏云并不想做得太绝以至于得罪了南郡公主,便抬眼向叶轩央求道:“好了,人没事儿就好,还是放他们走吧。” 豪奴们像是救星来了一样,面露喜色,又偷偷瞄了一眼叶轩。只见他刀眉一挑,目射金光,喝道:“还不快滚?” 那群人转眼之间骑马拖车绝尘而去。 这时,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从围观的人群中挤了过来,一把将那男童抱在怀中,男童泪眼汪汪地扑在她怀里哭喊着“妈妈”。那妇人对苏云感激涕零,拉着她的手千恩万谢。 苏云的心里却惦记着叶轩,踟蹰着该如何向他道谢。眼角突然瞥见马背上那个威武的身影正默默拉转马头,就要离去。 回首果然见他催动缰绳,往后而行。 她的心往下一沉,眼前灰蒙蒙的一片。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唤道:“叶大人请留步!” 叶轩的身影明显一滞,但他并没有驻足。 苏云不顾一切地急追上去,跟在他后面提高了声音:“叶大人!”花梨急忙想要跟着,却被苏云制止了,只好远远站在后头伸长脖子张望。 叶轩似乎有一声轻叹,果然还是停了下来,回过头来望着苏云,神情有些黯然。 看得苏云好生心疼,她鼓起勇气说道:“多谢叶大人救命之恩!若不是叶大人及时赶到,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叶轩垂眉不再看她,他的言语低沉内敛:“苏姑娘言重了,叶某只是碰巧路过,做了该做之事。” 苏云定定地望着他,他的眉眼深沉,嘴角清冷,脸庞坚毅,无处不透着成熟男子的老练沉稳,但是从他眼眸深处,依稀还有当年奔赴刑场诀别的少年的深情与温柔。 两世情缘,千般恩情,万般牵挂,她心中纵有千言万语,面对他时却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33 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叶轩见她面容忧愁凄苦,却道她是讨厌自己所致,她那首绝情信上“另觅芳菲”的字样如同重锤一样砸在他的心上。他的心头滴血,怅然若失道:“在下今日确实是凑巧路过,绝非有意跟踪姑娘,还请姑娘莫要误会。之前在下举止失当,对姑娘有冒犯之处,望姑娘海涵。今后绝不会再对姑娘造成困扰。在下告辞了。”说罢,策马疾驰而去。 苏云的眼睛就像是粘在他身上一般,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不愿离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天际,仍是痴痴傻傻半步不愿意挪动。 花梨却不知道绝情信的事情,她本以为苏云与叶轩会你侬我侬要好一番,没想到两人似乎心事重重,愁眉不展,较之前疏离了很多。不一会见叶轩落寞离去,她赶紧跑到了苏云的身边,劈头就问:“叶大人怎么才说了几句就走了呢?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扭头却见苏云捂着胸口,娇喘微微。花梨焦急起来,赶紧扶住她问:“小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苏云别转头去,但她的鼻尖却是红红的,眸中还泛着盈盈泪光。 急得花梨在旁干跺脚,又口没遮拦起来:“究竟怎么回事啊?一开始就觉得你们两人怪怪的,明明喜欢对方喜欢得要死干嘛不直接扑上去呢?还闹什么别扭啊!” 此话一出,她也觉得自己造次了,赶紧捂住嘴巴偷偷觑着苏云。没想到苏云抹了抹眼角的泪滴,幽幽地说道:“我们回府吧,还有正事要办呢。” 声声叹息:梦中千百回渴望与你相见,一旦见面之后却又无言相对,怪只怪你我情深缘浅,倒不如还是在梦中相会吧,让我紧紧拉着你的手,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 ☆、舞冠群雄 南郡公主府占地辽阔,府内花苑中有一面丽春池,水中锦鲤成群,优哉游哉。碧绿的池水蜿蜒环绕殿宇,池面上是一座白玉雕砌的九曲桥,沿岸齐整的水杉,绿叶临风摇曳。此时已是晚秋十分,唯有岸边的连片红粉芙蓉开得正艳,波光花影,相映成趣。 花荫之中,传来阵阵清脆欢笑之声,只见粉雕玉琢,衣衫翩然的南郡公主正与数位花样美男玩着捉迷藏。她以红娟蒙眼,跟在这些男子后头奔跑追逐,边跑边发出纵情肆意的笑声,还嘟着嘴娇声说道:“别乱跑啊,本宫都快追你们不上了!” 那些男子腰间都系着银铃,跑起来全部发出叮当的脆响,他们故意放慢脚步来,在公主身边如彩蝶般穿梭舞动,他们衣上的玉带彩袖若有似无地拂过公主的身边,逗引着她来追逐自己,却又不让她轻易得手。 公主透过红娟,其实能够看见依稀的人影,只是他们个个都像滑手的泥鳅,怎么都抓他不住,她愈发心急起来:“哼,若是给本宫抓住了,看我如何惩治你们!” 此时一个婢女前来禀告说太乐署的苏乐师求见,南郡公主正玩在兴头上,哪里舍得收手,连眼睛上的红娟也不曾扯下,随口说道:“让他们进来吧。”说罢又继续扑蜂追蝶去了。 苏云带着楚明义走进了花苑,见到的便是公主蒙着双眼,伸长双手在一群如花似玉的男子中乱摸乱抓的模样。而他们身后的花梨见了之后两眼都发绿光了,心里不住艳羡着公主的好艳福! 其中有一个年级尚轻,看起来十五、六岁的侍童玩得似乎有些疯过了头,他几次都差点儿被公主抓住,他知道若是被抓住免不了被公主往死里挠痒,他可受不了这样的“惩治”,眼见着公主的指尖已经勾住了自己的衣袖,便撒腿往花园边上的竹亭跑去。 可是公主哪里肯松手,紧追不舍,也往竹亭这边过来了。 而苏云他们正巧站在那个位置,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闹剧。 那个年轻的侍童一路笑着跑来,乍见到苏云他们显得有些诧异,他很快便从他们身边绕开。但是公主紧随其后而来,她虽然看得到人影,却分辨不清对方是谁。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高大身影,以为是自己的侍童,一下子便朝着楚明义扑了上去。 楚明义原本就是在千雅乐坊卖笑承欢的,被苏云以重金买下在御前献舞,原本便巴望着能够一飞冲天。自从上回在凤阳楼见到南郡公主对自己青眼有加,而后苏云又给予他颇多暗示,他便一心一意指望着巴结上公主这个高枝,从此得享荣华。 如今眼见着娇柔艳丽的公主朝着自己扑过来了,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并不躲开,反而是顺势一把将其搂在了怀里。 楚明义见到如此尊贵香腻的美人儿小鸟似地依在自己身上,便使出浑身解数,拿一双勾魂电眼摆足了迷人风雅的姿态去吸引公主的注意。 南郡公主感觉自己撞上了一个无比厚实坚硬的胸膛,手中抓着的臂膀似乎也像石头一般强壮,对方身上散发出一股好闻而强烈的男子气息,令她的心儿一荡。她得意道:“总算抓住你啦,看我怎么惩罚你!”说着一把扯下了眼睛上的红娟,眉飞色舞地抬眉望去,却见眼前立着一个玉树临风般的男子,身材比她府上的那些阴柔娇美的男子要高大丰伟不少,脸庞也是英气逼人,而他那双明亮深情的眼睛正脉脉含情地凝望着自己,嘴角温柔浅笑,顿时把她迷得神魂颠倒,身体都酥了半边。 她脸上飞红,马上认出来此人正是令她过目难忘的楚明义。当日她就被他的舞姿身段所吸引,如今两人挨得这么近,她愈发觉得此人秀色可餐,情意绵绵,不由得春心荡漾起来。不过碍于旁人在场,这才故作矜持地发出嘤嘤一声惊诧,而后慌慌张张地挣脱了楚明义的怀抱,小脸儿红红的,貌似有些娇嗔。 楚明义极擅察言观色,见到公主对自己分明十分动情,却碍于面子假装怒意,马上跪下来叩首:“小人楚明义参见公主殿下,刚才实属无心冒犯了公主,还望公主殿下赎罪。”他的声音洪亮雄浑,说起话来也十分动听悦耳,像唱颂似的,更让公主欢喜地不得了。 南郡公主也觉得此人甚为讨喜,她原本微蹙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却又故作冷淡道:“起身吧!念你是新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这一次且饶了你,不过下不为例!” 就连向来淡定的苏云也在旁暗暗挑眉:这楚明义果真有两下子! 南郡公主对着苏云与楚明义说道:“苏姑娘,楚公子,请随本宫移步到客厅说话。”她纤细红艳的指尖对着刚才嬉闹的男侍打了个手势,他们也纷纷俯首跟着公主一同过来了。 待他们来到香花厅的时候,见厅内摆着一面巨大的圆形翡翠台,通体碧绿剔透,由八根雕琢成鲤鱼形状的玉墩昂首向上承托住。翡翠台边竖着许多雕金嵌玉的台架,上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色乐器。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34 只见屋子四处皆是衣着鲜亮华丽的男子,各个容貌端正,苗条颀长,姿色各有千秋,看样子都像是公主的伶倌。刚才那几个与南郡公主嬉闹的男子也纷纷围拢了过来。 南郡公主悠然地坐到了她的裘毛长椅上,指着苏云与楚明义道:“这位是太乐署的苏云苏乐师,从今往后你们都要听从她的教导。而这一位楚公子舞艺卓绝,也是本宫特地请来为你们编舞的。下个月的筵宴你们可得给本宫长脸了!” 那些伶人早就听说南郡公主特地从太乐署请来了一位技艺高超的乐师与舞师指点他们,他们原本还以为乐师是一位垂暮老者,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身板还没长全的毛丫头,顿时面露傲慢轻蔑之色。其中还有几个便是昨日在公主府门前差点儿撞上苏云的那些人,自然对苏云愈发戒备和仇视。 苏云也看出来他们脸上的敌意,她却全然不理会,笑脸盈盈向众人揖身,说道:“想必诸位皇子公主见多识广,庸歌俗舞难以打动他们。须得独辟蹊径,方能博他们开颜。” 公主本来好整以暇地斜躺在长椅上不停地觑着楚明义,听到此话之后她挑了挑眉。 苏云扫了一眼众伶人,他们轻狂之色不减,她继续说道:“苏云命人特制了一批舞衣,容楚公子试舞,请诸位先观。” 公主听说楚明义要献艺,喜得笑逐颜开,唤婢女伺候楚明义退入内堂更换舞衣。 不一会,只见楚明义头戴蓬松怒张的鬃毛帽,袒着臂膀,身批棕色兽皮,以黑带束腰,腰前有一个雕刻成雄狮形状的金扣。手腕和脚腕上戴着灼亮闪耀的金环。将他完美的身段展露无遗,浑身散发着野性与激情。 伶人们见他这副装扮,窃窃私语,语含讥讽。南郡公主见了却是面露欣喜,一双媚眼在他身上流连忘返。 苏云从花梨手中接过琵琶,开始奏乐。 楚明义随着拍子,意气风发地舞动起来。时而如雄狮蛰伏,蹁跹优雅;时而如猛兽扑食,激昂跌宕。俯仰自如,魅力四射,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乐声渐急,只见他盘旋飞转,舞姿愈发狂放急促,如同一团旋风席卷场中,竟看不清人影。 其曲艺之纯熟,其舞技之高湛,众伶人顿时哑口无言,妒意深重。 琴音渐歇,曲停舞罢之后,苏云收了琵琶,悠然说道:“昨夜受公主宴席献艺之重托,苏云回去之后苦思冥想,突然有了主意,便命人连夜赶制了这件狮服。此舞意欲模仿林中百兽的千姿百态,来一曲‘百兽贺寿’。若是公主府上这些英姿矫健的公子能够协力齐舞,其气势定然震撼人心,既能展现猛兽之雄风,又能兼具柔兽之温情。肯定能让娘娘称心如意。” 公主想象着众伶人身披各色兽皮,明艳欢快舞蹈起来的模样气势,不由得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倒是绝妙!只是如何赶得及制作那么多的舞衣?排舞还需多久?可千万不能误了寿宴啊!” 苏云从容道:“舞衣已请云锦布庄的绣女、裁缝连夜赶制,而排舞之事楚公子自有妙法,殿下不必牵挂。”说着,苏云朝着楚明义递了一个眼色。 楚明义接到苏云的眼色,便起身走到南郡公主面前,深深一拜。 公主见他健硕的胸膛微微起伏,晶莹的汗珠顺着袒露的阔肩玉臂慢慢流淌下来,将他原本白皙的肌肤衬得愈发透亮诱人。一双秋波湛湛的眼睛往自己身上瞧来,看得她呼吸渐渐急促。 ☆、男伶的手段 此时有婢女奉上茶盏,公主接过抿了一口,取出腰间的锦帕轻轻往香唇上轻轻一抹,正想将锦帕放回,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兰花指一抖,那块锦帕飘飘荡荡落到了地上,不偏不倚正巧落在楚明义的脚边。身边的婢女想弯腰去拾,却被楚明义抢先一步捡起锦帕,只觉得一阵异香从帕中扑鼻而来,他双手奉上锦帕递到公主面前。 公主含情脉脉地溜了楚明义一眼,伸手去接那锦帕,谁知轻轻一拉,却发现那锦帕还被楚明义牢牢拽在手中,抬眸望向楚明义。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视线纠缠了许久,都一眼看透对方眼中的情意缠绵。 你侬我侬地对望了好一会儿,公主这才垂下眉,娇羞地用力一扯将锦帕收入囊中,而后柔声笑道:“多谢楚公子!” “不敢,不敢!”楚明义赶紧又是一揖到底。 旁观的伶人看得分明,他们脸上的醋意浓得化都化不开了。 南郡公主见楚明义举止彬彬有礼,愈发喜爱:“楚公子能将百兽之王的雄姿伟态表现得淋漓尽致,真不愧为舞中鬼才!本宫望你多多点拨本宫府上的这些官人,共同演绎出一段千秋绝舞来!” 楚明义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公主,浅笑自若道:“能为公主殿下效劳实乃小生之福!小生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殿下之托。” 南郡公主满是期待地看着他:“刚才苏姑娘提及您自有一套排舞的妙法,可否向本宫透露一二?” “殿下,百兽之舞虽已编成,但想要在一个月中舞艺精进,还需用到一种东西。” 南郡公主挑眉地问道:“哦?普天之下哪有什么东西是我皇家取不到的,楚公子别卖关子了,尽管开口就是了!” 楚明义粲然笑道:“并非贵重之物,而是普通的油脂。” 南郡公主一脸愕然。 楚明义继续说道:“当年小生在五台山学艺,师傅命我等徒儿在涂抹油脂的花岗岩上练舞。不仅能够锻炼四肢的协调,更能促进身体灵活。而且在滑腻之物上起舞,舞姿更显灵动脱俗,观赏更佳。小生便想到用这个法子帮助众位助长舞技。” 众伶人一听,都嘲笑其为天方夜谭,毫不掩饰地嗤之以鼻。 那楚明义确实是一番胡诌,不过此计也是依照苏云的指示,她原是想借机教训那几个蛮横残酷、欺压百姓的伶人。 南郡公主早已被楚明义迷得神魂颠倒,自然不虞有它,便欣喜道:“公子所言极是,就依公子所言去办吧。” 人群中突然站出一个眉眼如画,美得超凡脱俗的男子,苏云认出昨日在豪奴所驾车舆上也有他。 与其他怒气冲冲的伶人不同的是,此人看上去十分镇定从容,身后还站着几位伶人,也是昨日见过的那几个,他们一直在他耳边窃窃私语,看起来倒像是他的跟班。 此人腰间插着一根玉笛,风度翩翩,器宇轩昂。他走到前面来的时候,周围几人都纷纷让路给他,看起来对他十分恭敬。 他笑容晏晏对着公主一揖:“公主,玉郎有话要说。”原来此人在众伶人之中最得南郡公主宠爱,擅长吹笛,舞姿亦绝,加上人又长得美如白玉,南郡公主便赐名为“玉郎”,平日里恩宠不断,赐予他的封赏不计其数,远胜于其他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35 伶人之上,那些伶人见他得宠,便竞相巴结于他。 南郡公主勾唇一笑:“但说无妨。” 玉郎转向楚明义,话语中却含带讥诮:“在油脂上起舞果真是个独树一帜的妙招啊,不过,恕我等痴愚,一时无法参透其中奥妙,还请楚公子先做个示范如何?” 这时,玉郎的跟班,一个叫青叶的也在一旁煽风:“就是啊,楚公子既然那么有本事,那不如露两手给我们瞧瞧啊!” 楚明义溜了他一眼,见他气势嚣张,目光冷傲,淡定地拱手道:“在下献丑了!” 南郡公主促狭地扫了一眼楚明义与玉郎,一个是新欢,一个是旧爱,两人此时却剑拔弩张争锋相对,她反倒觉得有趣,一心想看看他们到底谁更胜一筹?胜者自然可以荣宠加身。 于是,公主便命人在香花厅中的翡翠台上涂抹油脂。楚明义果然赤足在台上如游龙戏凤一般翩然起舞,盘旋自若,起伏从容,舞姿较之前又多了几分妖娆。原来楚明义本是塞北苦寒之地出生,自小在冰上习舞,因此在油脂上也是如履平地。 他这一舞,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如此便让公主愈发对楚明义青眼有加。 玉郎见弄巧成拙,郁愤难平。 南郡公主心知自己这些入幕之宾也不是省油的灯,便稍加辞色吩咐道:“你们可得谨遵苏姑娘与楚公子的教诲,不许偷懒不许叫苦,如有违者,一律严惩!”众伶人只得诺诺答应。 楚明义见得了南郡公主支持,心中愈发笃定。以玉郎为首的那几个伶人却没那么自在了,看着她的眼神中似乎多了几分阴鸷和怨恨。 楚明义对着玉郎挑眉道:“还请公子移步翡翠台之上。” 玉郎明知他话中含着讥讽,但如今被逼上梁山,只得硬着头皮褪去鞋袜步上翡翠台。可是往上面一站之后,别说起舞了,就连站稳都是一件难事。却见身边楚明义在翡翠台上行走如风,做出各种美轮美奂的姿态,还在旁说着风凉话:“公子,且放轻松,想象一下自己是在光滑丝绸之上漫舞,其实易如反掌。” 玉郎是何等高傲之人,见公主的眼睛一直期待地望着自己,他也不甘于落后,抬步摆手想要做出同样的舞姿来,岂知举步维艰,一不小心还摔了个狗啃泥。风度扫地,颜面全无。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都红了。南郡公主却是毫无顾忌地大笑了一场,那玉郎恨不得钻入地缝中去。公主又看了一会儿另外几个伶人在翡翠台上东倒西歪的局促模样,笑了好一阵儿,最后有些乏了,这才由婢女搀扶着回去歇息。 那些伶人平日里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得起此番折腾?见公主离去,便松懈下来纷纷趴在台上叫苦不迭。 苏云眼见这教训也足够他们牢记的了,便说道:“今日就练舞就先到这儿吧。”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歇了一口气,但她转而说道,“接下来是时候练习乐器了。” 众人趴在台上却是不肯移步,脸上怨色满满。 苏云轻描淡写道:“若是有谁不想练曲的,便在台上继续习舞。”丢下这句话便转身要走。 众人一听,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蜂拥下台,各自取了乐器,在苏云后头亦步亦趋。 苏云让他们分别试奏各自拿手的乐器,他们或弹瑶琴,或打小板,或吹笙箫,她都一一记在心上。还有几个不会乐器,只会歌舞的,也让他们展现一番,她很快便将每人的专长铭记在心。其中以玉郎为首的那几个伶人却极不配合的,心不在焉地随口扯了扯嗓子,甚是敷衍。苏云也不急不燥,来日方长,日后自然有机会把他们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此后一连三日,苏云与楚明义皆来公主府上教导伶人。到了第三日,南郡公主摆宴款待苏云与楚明义。席间公主赏赐二人不少金银,觥筹交错之间,公主却突然推说身体不适,返回内室,命左右继续侍奉二人酒水。 不一会儿,却有婢女走到楚明义跟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婢女离去之后不久,那楚明义便借口说去净手,离席而去。 那楚明义却哪里真是去净手?他摸索着走到了花园的廊角,果然见刚才那位婢女在那里等着他。他跟随着婢女一前一后七拐八弯地走入了花园深处,进了一个月洞门之后,发现此处奇花异草竞放,而眼前矗立着一幢巍峨高耸、雕栏玉砌的楼阁。 抬头望去,在斜阳余晖的照耀下,那楼阁上的“飞仙阁”三个大字金光灿灿。 那婢女往里一指,示意他进去。他壮了壮胆,轻轻踏入楼阁之中。只见里面层层叠叠的粉色帷幔垂到地上,幔角挂着金铃玉片,在微风中摇曳起来的时候,叮当悦耳,如同仙乐。 一阵阵酥人魂魄的异香飘了出来,却看不清楚里面,他正踟蹰着要不要继续往前,却听到帷幔后面传来一缕娇滴滴的轻叹:“哎,似水年华,如花美貌,却要在此虚度了。”那声音正是南郡公主的。 楚明义窃喜:公主这句话分明是说给我听,这般姣好的容颜,曼妙的身段,我怎么忍心不去好好疼惜一番呢? 他掀起帷幔,慢慢走了进去。 果见南郡公主云髻蓬松,玉臂托着妍丽娇美的脸颊,慵慵懒懒地斜依在一张玉榻上。一身鲜红的薄纱裙之下,羊脂玉一般的水嫩玉肌若隐若现。几缕乌丝如瀑布一般顺肩而下,正巧垂在她高耸的胸前,勾勒出魅惑的曲线。 楚明义的心突突直跳,他垂眉道:“楚明义拜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殿下找小生有何吩咐?” 公主见到中意之人,声音愈发娇懒酥柔,绣花指轻轻一招:“还请楚公子过来说话。” 楚明义挨身上前,极尽温柔:“公主可是哪里不适?” 公主风情毕露:“就是忽然感到心口闷得慌呢。”说着玉手抚摸着胸口,却是将领口有扯低了些儿。 楚明义咽了一口水,声音变得低柔深沉:“要不小生替公主递一杯热茶如何?” 公主嘟着朱唇,撒娇般地说道:“哎呦,疼得厉害,能否请楚公子替我揉揉?”说完,一双水盈盈的眼睛还直觑着他。 那楚明义心知肚明,便坐在床头,替她揉了起来…… 两人便这样成就了好事。 话说这楚明义,本是教坊之中伺候惯女子的,在床笫之间收放自如,进退识趣,早就精通此道。他皮肤白净,并无伤疤或体味,更何况身材伟岸,精力旺盛,完全与公主府上那些阴柔有余、阳刚不足的伶人不同。再加上他伶牙俐齿,便把这个阅人无数的南郡公主伺候得舒舒服服,称心如意。 那一晚直到月上树梢,苏云方才见到楚明义红光满面地回来,脸上还挂着神秘的微笑。 苏云嗅到他衣襟上飘出来阵阵浓郁的胭脂香气,白色领口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36 上还挂着花瓣似的嫣红脂粉,她何等机灵,早已猜到了几分,她假意几分醉意,并不说破。 ☆、杀鸡儆猴 自从那日之后,公主府上下对待苏云与楚明义的礼遇又加了一等,招待他们的婢女侍从也是殷勤备至。南郡公主对楚明义的宠爱一天深似一天,她见到苏云也是愈发亲热,大有笼络之意。 这样一来,玉郎便觉失了宠,楚明义与南郡公主形影不离,他一时无法对楚明义下手,便把所有的责任都怪罪到了苏云的头上,甚至千方百计与苏云作对。 一日,苏云又来到了公主府上,准备给伶倌排舞。谁知却听说所有的伶倌在一夜之间都得了风寒病倒了。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所有的人都病倒了?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南郡公主扶着额头慵懒道:“苏姑娘,本宫也正为此事头疼呢。昨个儿还好端端,今个儿一早就纷纷告假说生病了。我也不是不晓得他们,还不是因为心里委屈不开心,要闹闹别扭呗。不过若是一个两个,我骂他们一顿打几个板子倒也罢了,可偏偏所有人都联合起来生病了,下个月母妃的寿辰我还得靠他们撑场面呢,我总不能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打了,到时候找谁来献舞?” 苏云明白公主这样说,自然是不想插手帮她一把了,她平静地说道:“公主莫急,此事苏云已经想到了办法解决。” 南郡公主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哦,苏姑娘这么快就有主意了?快说来听听!” 其实,在找南郡公主以前苏云略施小计,给了公主府上伺候那些伶倌的婢女一些银两,已经从她那里套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玉郎撺掇众伶倌装病,想要联合起来赶走苏云。他以为没有了苏云撑腰,对付起楚明义也是易如反掌。 苏云心道:上一次已经给了玉郎一个教训,没想到他却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要报复自己。既然如此,断没有任由他胡作非为下去的道理。苏云决心已定,该是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于是,苏云便向南郡公主提议:“公主殿下,既然那些官人并非真病,不如就在明日举行一场才艺大会,由公主亲自选拔出最优秀的那个人封为舞魁或乐魁,而最后一名则无法继续留在公主府上,即刻被淘汰出府,从此再不得踏入公主府半步!这样一来,他们必定会全力以赴展现自己的实力,自然也就没有闲工夫去‘生病’了。” 南郡公主思忖了一会儿,楚明义见她迟疑不定,轻轻捶着她的肩头,温柔地说道:“公主,小生倒是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一来可以让公主了解每个人的真正实力,二来也可以借机淘汰掉平时滥竽充数不思上进的人来。岂非公主之福?” 南郡公主笑着点了点头:“好,本宫就依你的话。不过看你如此积极,莫非是对于这个舞魁的封号志在必得了吧?” 楚明义微微一笑:“只要能留在公主殿下身边尽心伺候,便是小生最大的幸福和荣耀。能否成为舞魁,小生并不在意。” 南郡公主欣然笑道:“本宫行事向来公平公正,绝不会包庇偏袒,你可得全力以赴哦!” 楚明义勾唇一笑:“那是自然。” …… 南郡公主很快命人将才艺比试的消息通知到了各伶倌那里。玉郎听到消息,便与心腹青叶秘密商议起来。 玉郎冷笑一声:“苏云这女人居然想出这么一招。不过,想和我斗,她还嫩了点儿!”他瞥了青叶一眼,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青叶说道:“大哥请放心,我已经暗中联络了其他伶倌,怂恿他们共同抵制才艺比试,他们统统答应会听从大哥的安排。” 玉郎眼中泛起了冷光:“哼!到时候一个人都不去比试,看那女人如何收场!” 青叶笑道:“到时候我们再联名向公主殿下申诉,说她仗势欺人,还滥用私刑。一定会把这女人和楚明义那个贱人彻底赶出去!” 玉郎听了,仰天大笑起来。 翌日,玉郎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没有起床。突然有一个侍童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推醒了玉郎:“公子,公子!公主殿下命你即刻去香花厅!” 玉郎睡眼惺忪,半是恼怒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你就去跟公主说我病了,不能前去。” 侍童却紧张道:“公主说了,你若是病得很重,就是让人抬也要把你抬过去!公主看上去非常生气,公子,你就赶快去看看吧。” 玉郎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南郡公主究竟何事找他?难道是因为无人参加比试,而发火了吗?他倒要去看看这场好戏。 玉郎慢条斯理地穿上了衣服,故意将头发弄得有些凌乱,显出一副病态来。他让侍童搀扶着自己,慢吞吞地走向了香花厅。 谁知刚一进入香花厅,却见里面齐刷刷地站满了人,所有的伶倌全都到齐了,就连青叶也站在里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郡公主铁青着脸,冷冷地说道:“玉郎,看样子你病得不轻啊!” 玉郎捂嘴咳嗽两声,喘息道:“公主殿下请见谅,玉郎感染了风寒,所以无法参加今日的比试大会。” 南郡公主挑眉冷笑:“本宫看你得的不是风寒病症,倒像是心里有病!” 玉郎听出她话中的斥责,他的心里一阵阵发毛,警觉地打量着南郡公主。 南郡公主十指紧紧地掐着座椅的把手,似乎非常生气。而她身边的楚明义却用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一头落入陷阱的野兽,已经任由他宰割。另一旁的苏云则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她的眼神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像是无底深渊一样,却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玉郎有些心虚:“公主殿下此话从何说起?” “啪”地一下,南郡公主扔过来一本厚厚的折子,叱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看看吧。” 玉郎哆嗦着拾起折子,打开看了起来,他越看越胆颤,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甚至连内衣衫子都湿透了。 白色的折子上居然写满了他的罪状,还有所有伶倌的联名签名。 只见上面写着:“假托生病,擅离职守,欺瞒主上,其罪一也。” “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撺掇旁人托病不出,唯恐天下不乱,其罪二也。” “出入车舆横行霸道,奢侈逾制,差点儿伤人性命,其罪三也。” “欺压同僚,打压后辈,恶意中伤诽谤他人,其罪四也。” 后面还列着数条罪状,每一条都看得他触目惊心。没想到他平日做的这些事情竟都被人记录了下来,而能够如此详细记录下这些的,唯有他的亲信才有可能! 想到这里,他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公主殿下,这些罪状都不是真的,小的冤枉啊!” 南郡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37 公主厌恶地瞪了他一眼:“冤枉?难道你敢说你没有怂恿旁人装病来糊弄本宫?难道说这上面写的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难道说这里站着的那么多人全都冤枉了你?” 玉郎仍不死心:“公主殿下明察,小的真的是冤枉啊!” “我看你是无可救药了!”南郡公主揉了揉太阳穴,对着青叶说道:“你把之前说给本宫听的话全都说出来吧。” 青叶果然站了出来,他的目光冰冷,嘴角却带着假惺惺的痛惜:“大哥,您就别瞒殿下了。昨夜你让我去找诸位同僚,让他们联合起来抵制今日的才艺大会。我苦劝你未果,只好将此事禀报了公主殿下。希望你不要再一意孤行,回头是岸。” “你胡说!你这畜生!为何要出卖我?”玉郎大叫一声,一下子瘫倒在地,没想到他最信任的兄弟居然倒戈相向,他感觉就像是背后被人刺了一刀!但是他却不知道,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他这个兄弟早就嫉妒他嫉妒地发狂,恨不得能够有一日能够看着他从高位跌倒谷底了。 苏云冷眼旁观,她看着这场狗咬狗的闹剧,心中却是阵阵反胃。若不是玉郎欺人太甚,她原本还愿意放他一条生路。不过,他既然要对自己下手,她只好先下手为强,让楚明义花钱买通了青叶,让他临阵倒戈。 南郡公主眉头紧蹙,喝道:“来人哪,将这个欺下罔上的罪人逐出府去。从今往后本宫再也不想看见他的脸!” 玉郎苦苦哀求,却仍是被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拖了出去。 南郡公主扫了一眼众人,冷声道:“下个月母妃的寿辰,你们可得给我长点儿心!若是再有人敢偷懒或者不听话,那么下场就跟他一样!听见了没有!” 众伶倌噤若寒蝉,纷纷点头。自此之后众伶人果然惟苏云之命是从,尽心尽力排演,再不敢有所忤逆。 ☆、围猎大典 适逢秋收之后,一年一度的西郊围猎大典来临。懿宗喜武,尤擅狩猎,因此便在每年深秋之际,举行盛典,邀请众皇族与朝中四品以上文武大臣及其家眷一同围猎。 当日晴空万里,车马浩浩荡荡往西郊前行,一路旌旗如林,扬起沙尘漫天。龙舆凤辇列于队伍最前,一对禁卫军手执刀戟紧随其后。后面皇族与众嫔妃的车舆接得如同长龙一般,蜿蜒不断。队伍中间,便是大批的官员,或骑马或乘车。而一群牵着猎犬,或是手臂上立着猎鹰的侍从则骑马跟在最后面押道。 南郡公主坐在香车之上,她打扮得珠围翠绕,明艳动人。她时不时地掀起车帘探出头来,不停往车外递着媚眼,车外有多名随从骑马跟随,其中楚明义也赫然在列。他们俩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简直难分难舍。而此时苏云与苏巡也在队伍之中。原来,南郡公主因与楚明义如胶似漆,便假借犒赏之名,邀苏云与楚明义同往。而苏巡得知这一千载难逢的找乐子良机,也百般缠着苏云定要同去。 围猎大典的重头戏,便是将所捕获的猎物一齐祭天,以祈祷来年五谷丰登、国泰民安。通常多数女眷对于狩猎本身并无兴趣,她们陪同只是为了参与隆重而繁琐的祭天仪式。因此,当男子们提枪上马,为了追捕猎物而纵横驰骋的时候,大部分的女眷们却在猎场外围炉煮茶,悠闲地品尝各色美味茶点,等待着男子们满载而归。 而南郡公主却是个闲不住的,她酷爱狩猎,最喜纵马飞驰,飞箭射禽。偏生她又喜欢在人前卖弄她的好本领,今日早就打定主意要在兄弟姐妹和达官显贵面前露上一手。 她精心装扮了一番,一袭火红的狐裘斗篷,灿若朝霞。里面是一套金色缀着玉片的锦衣,配着一根翡翠珍珠腰带,勾勒出傲人的曲线,脚蹬一双黑亮的皮靴。她骑着一匹银鬃骏马,昂头挺胸,如一只骄傲的孔雀。她举手投足皆显得英姿勃发,潇洒俊美,的确引人瞩目。 而楚明义则打马紧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也不管旁人注不注意,不时交头接耳,调情逗乐。 而她的身后,则有一个纤细娇柔的身影不紧不慢的骑马跟着。苏云一袭藕粉色百合罗裙子,满头乌发用一根蓝色发带固定在脑后,更显得巴掌似的脸儿愈发小巧。与南郡公主那种张扬之美不同的是,苏云的美显得并不具备攻击性,反而似小桥流水般悠远舒心,看得越久,越能体会她那种优雅从容的美。 但是绝大多数人就这样被她的外表迷惑,他们根本想象不到,在这样一个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脸庞下,隐藏着一颗多么坚强甚至顽固的心。 苏云正出神地望着队伍最前端那个谈笑风生、身穿衮龙袍、头戴金纱帽的天子背影,她的眼神扑朔迷离,晦暗不明。 西郊猎场,正是让前太子赵贤一命归西的阴谋场。此处明明山河壮丽巍峨,然而对苏云而言,林间风声呜咽,似乎是当年亡魂在泣诉着当年的冤屈;脚下黄土颤抖,似乎是森森白骨在地下蠢动,欲要揭发滔天的罪恶。 早在苏云从南郡公主那里得知围猎地点就在西郊的时候,她已经暗下决心,一定会让南郡公主有个终身难忘的回忆…… 也不知楚明义说了什么,南郡公主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南郡公主忽然扬鞭,欢快地往前边的驰去。楚明义也紧接着追赶而去。 苏云欲跟随其后,却突然意识到身旁有一道灼热的眼光朝着自己射来。 她迷惑地转头,看见一旁的山坡上有众多官吏骑在马上,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悠闲地聊着天,等待即将到来的围猎。其中一人身穿绛红色官袍,黑色马裤,腰间配着弯弓,英气逼人锋芒毕露,浓眉下的一双炯炯虎眸正凝视着自己,竟是叶轩! 山风朔朔,卷起阵阵黄沙,山坡上的许多官吏不由得以袖遮面,唯独叶轩岿然不动,如同一尊石像一般,英挺豪迈地立于风中。风拂过他刀刻般的脸,他的黑眸中竟透出几分沧桑的味道。 苏云轻轻揉了揉眼睛,并不是因为黄沙迷眼,而是眼前的他太过耀眼了,令她目眩。 稍一定神之后,她向他身边人望去。苏云对京师的达官显贵十分熟悉,她认出叶轩身边是他的舅父叶景成,而对面则是左仆射范天祥,范天祥的身后则是一位身披孔雀蓝织锦披肩,雍容华美的姑娘,正是范天祥的女儿范芳菲。 苏云心口一窒,叶轩与左仆射之女定亲一事,看来是确有其事了。她忍不住偷偷打量了这位范小姐几眼。范芳菲看起来纤瘦窈窕,她身下的马也比普通的要矮一些,看起来十分温驯。但她牵着缰绳的模样仍有些拘谨,她的皮肤略显苍白,显然是久居深闺,鲜少出门的名门闺秀。 此时她垂眉低头,绯红着脸,静静地听着父亲与叶轩说话。她似乎不敢直视叶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38 轩,但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喜悦的,樱桃般的小嘴偶尔羞涩一笑,尽是矜持少女看到意中人之后胆怯却又欢喜的情态。 这个范小姐看上去虽然有些矫揉造作,不过若是能娶得她,便有了左仆射这样德高权重的丈人鼎力相助,定能在朝中青云直上。 想到这里,苏云的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滋味。 叶景成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他本来打算借着今日之良机,促成叶轩与范芳菲的婚事。那范小姐姿色出众,知书达理,他就不信叶轩亲眼见到这么讨人喜欢的姑娘还会不动心?而范天祥眼见着叶轩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又是年轻有为,自然也有心将女儿的终身托付给他。 不过,叶景成与范天祥虽然相谈甚欢,叶景成也频频暗递眼色让叶轩与范芳菲搭话。但是叶轩却如同闷葫芦似的,你问他一句,他才勉强挤出一句回答,甚至连看都不曾看过范芳菲一眼。没想到偏偏眼界奇高,对求婚的多少京师贵少都不屑一顾的范家小姐居然对叶轩动了心,还觉得他惜字如金是成熟稳重的表现。 怎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叶轩明知舅父用心良苦,他却是一点儿都不领情,只想着围猎尽快开始,这样他才好找个机会开脱。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他竟然在前往猎场的途中遇见了心心念念的人儿! 不过是一个不经意瞥见的侧影,却让他有如电击,几乎是本能的一种反应,他马上意识到对方就是苏云。 她安静娴雅地骑着马,光滑柔顺的罗衣紧紧裹在身上,娇柳般纤细的腰肢随着马背的起伏而微微扭动,飘逸的裙摆在风中摇曳,荡漾起波浪般的褶皱。她就像是一只在林间优雅漫舞跳跃的精灵,跳得他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他全身的感官完全集中在她一人身上了,急于捕捉她的一切讯息,想要一刻不停地注视着她,想要听见她莺燕甜软的声音,想要闻到她身上独有的那种淡雅如兰的芳香,想要将她深深印在自己的心上。 仿佛天地之间只她一个。他看着她的眼神中,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祈盼,希望她能转过头来,看一眼自己。终于,也许是神灵怜悯,让她微微侧首,只是略略对自己扫了一眼,便让他心如鹿撞。 其实如今他不需要说什么,光凭他的一个眼神,苏云就能读懂他的心思。 苏云见到这样的眼神,就算是之前再如何下定决心也是有些心软了,但是她瞥见叶景成看到自己之后不悦地皱了皱眉,她马上想起了叶母对自己的恳求。 硬下心肠收敛情思,她朝着叶轩匆匆一颔首,而后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迅速从他们身边经过,往南郡公主的方向而去。 前一日舅母邵氏在闲聊中无意说漏了嘴,叶轩追问之下终于知道他母亲曾去找过苏云,他联想起正是那一日他收到了苏云的绝情信,莫非是母亲添油加醋说了一番他与范芳菲定亲之事,才让苏云对自己的态度急转直下? 他想起她在他怀中时的轻轻战栗,他想起他吻时她忘情的回应,他想起他给她戴上步摇时她脸上的羞涩。难道这一切仅仅是他的一厢情愿?不!绝不是!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若是就此不明不白地与她失之交臂,他会懊悔一辈子,会恨自己一辈子。不,他绝不甘心!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急于找苏云解释清楚。 此时叶景成也已经认出苏云来,他转头瞥见叶轩的表情,眉头一皱。他想把叶轩的视线拉回来,便提高了嗓门说道:“甥儿,我与范大人有事要商量,你且带着范小姐先去前边猎场,你可得好好照顾人家。” 而此时叶轩眼见着苏云从跟前离开,仿佛心思也跟着一齐飘走了,他仿佛压根儿没有听到舅父的嘱托,而是对着说道对着范天祥与叶景成略一颔首,生冷道:“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他不顾叶景成的横眉竖眼,策马向苏云飞驰而来,口中急喊:“苏姑娘,请留步!” ☆、表白 那范芳菲刚才还面若桃花、满心期待,没想到意中人一转眼看到别的女子,竟抛下自己追着别人去了!偏偏那女子的面容、姿色、身段样样都比自己出色,活脱脱一个狐狸精似的!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笑容僵在那里,瞬间化成了幽怨与愤懑,鼻子一抽一抽地竟似要哭了出来。 范天祥眉头拧成了麻花,不悦道:“叶将军,此女是谁?” 叶景成一口噎住,颇为尴尬地说道:“那个……那个好像是苏敬宇的女公子。” 范天祥挑了挑眉,脸色晦暗不明:“哦?令甥怎么会和商女搅和在一起?” “这……咳咳……”叶景成一时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来,只得借咳嗽连连遮掩过去。 苏云分明听见叶轩在叫她,但她一狠心,头也不回地打马离开。她藕粉色的裙摆在风中飘曳,窈窕曼妙的身姿随着马的狂奔而灵蛇般地款摆,姿态从容,尽显风流。 而叶轩目光一凝,毫不气馁地紧紧跟随,雷龙乌黑发亮的马鬃随风飘扬,而马上的叶轩更是身姿飒爽、英气逼人。他身如飞箭,转瞬之间便追至苏云身边。 可苏云不想被叶轩打乱了她今日的全盘计划,故此对他不理不睬,竟想调转马头从另一条道上离开。 熟料,叶轩将缰绳一扯,雷龙一个猛冲,跃至苏云的马前,竟生生将路拦住。 苏云进退两难,只得急勒缰绳,马惊而收蹄,她的身子往前一个踉跄,收势不住,竟似要摔了下来。 忽然眼前天旋地转,身子轻飘飘地像是在梦中似的,纤腰已然被人托住,在空中打了两个飞旋,安然地停了下来。 眼前玉立挺拔的青年,浓眉长目,疾如旋风,环住她的臂膀安稳有力,似能承载千斤。 落英缤纷,风吹心动,明明是青天白日,却似有漫天星辰炫目耀眼。 一双锐利晶亮的黑眸正出神地凝望着自己,目光既柔情似水,又深邃神秘。 苏云好不容易才收回心神,像一只误入陷阱的小兔子一般惊惶无措地推开他。 他面微红,似乎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用沙哑浑厚的嗓音道:“对不起,在下实有话要对姑娘说,并非故意惊扰了姑娘。” 这句话在苏云听来,却像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苏云的脸颊发烫,她不敢直面他,侧着身子靠在马背上,手中扯着缰绳,小声嗫嚅道:“叶大人要说什么?” 叶轩心中的话早已酝酿许久,偏生遇见了苏云之后,竟然难以抑制住自己澎湃的心绪,一下子变得笨嘴拙舌。他迟疑片刻,低头说道:“听说苏姑娘新近荣升为宫廷乐师,真是可喜可贺。”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在微微皱眉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39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和她解释,怎么竟说出此等无关紧要的话来? 苏云偷偷溜了他一眼,看到他浮着红云的脸,还有微微起伏的胸膛,竟比自己更局促更紧张,她的心里说不出是甜还是涩。她抿了抿嘴,定下心来说道:“谢谢。不过叶大人急着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若没有别的事,我可要赶去与南郡公主那边了。” 叶轩素来沉稳冷静,此刻却感到了前所未有过的焦躁,他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给她,却苦于任何言辞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意。 不过,苏云确实急于离开,她一脚踩在马镫上,准备翻身上马。 叶轩更加焦急,他把心一横,沉声道:“我……我已认定了你,便不会再娶别的女子。与范家小姐的亲事我绝不会答应的。若是之前家母说了什么话让姑娘误会了,还请你别往心里去。” 苏云的动作僵住,她收回了脚,回头静静凝望着他,心底却早已是千涛万浪,久久难以平静。 周围出奇的静,静得可以听到咚咚的心跳声,不知是他的心跳抑或是她自己的心跳? 虽然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妥协,可是情感却让她几乎想要即刻扑到他的怀中。 忽然,远处想起了号角声,围猎即将开始。她想起了她设的那个局,她必须要走,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一咬牙,狠心说道:“对不起,是我辜负了大人的情意。可是,就算大人不娶范家小姐,你我今生也是注定无缘。天涯何处无芳草,请大人早日忘了我吧。” 说罢,她纵身上马,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滚滚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 徒留叶轩一个人痴痴地站在扬起的飞尘之中,望着她飘飞的裙摆渐渐消失。他一个人孤寂地站在那里,灵魂像是被抽离了身体,一动不动。 这一幕被远处的三人看在眼里。 范芳菲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践踏着,想她何等金枝玉叶,何等高贵傲气,即将要定亲的男人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与身份低贱的女子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就算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也绝对不会嫁这个有眼无珠的登徒子! 范芳菲强忍住泪水,对着范天祥道:“爹,孩儿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她的语气充满了愤怒,原本娴雅的脸也变得扭曲起来。 范天祥也是气红了脸,就这种勾三搭四的浪荡子还配娶她女儿?休想!幸好老天开眼,让他及时看清了叶轩的嘴脸。 他对着叶景成冷哼一声:“叶将军,令甥举止轻浮,言行不端。定亲一事以后休提!老夫告辞!” 叶景成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吐出来,在后面追着:“范大人,您听我解释啊,此事定有误会!” …… 围猎正式开始,众侍卫与臣子们先骑着马,在猎场外围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锁定猎物之后先敲锣打鼓把猎物往内驱赶,而后手持□□从四周包抄,而懿宗则在内圈带领小批的皇族精干猎手追捕猎杀猎物。 西郊猎场是一片茂密森林,草肥林密,里面各类野兽数目繁多。南郡公主原本紧紧跟随在懿宗身后,突然发现草丛中有野兔出现,那只兔子听到动静,撒腿就跑,南郡公主扬鞭子疾驰,全然不像别的皇子那般在懿宗面前迂回谦让。懿宗又甚为宠爱此女,见她潇洒的身手愈发喜爱,反倒是让南郡公主一箭射中,先得了手。 南郡公主在众人面前卖弄了一番,显得得意洋洋,小腰板挺得似乎也比之前更直了。她下意识地朝着身后溜了一眼,楚明义趁着左右不注意,冲着南郡公主暧昧地眨了眨眼睛,惹得她心花怒放。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的南郡公主越看越觉得马背上的楚明义身姿飒爽,俊逸不凡。渐渐地心思居然不在围猎上了,而是想着如何与他耳鬓厮磨。 天子的猎队往猎场深处行去,而南郡公主存着心思与楚明义调情,故意避开众人耳目,逐渐落在了猎队的最后,直到终于看不见那支浩荡的队伍,周围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贴身护卫,苏云与花梨则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他们渐渐走入了一片草木茂盛之处,突然,前方出现了几只梅花鹿的身影。南郡公主刚才小试牛刀轻松射中了野兔,如今楚明义就在身畔,更是有心在情郎面前炫耀一番自己高超的骑射之术。她兴奋地吆喝一声,摩拳擦掌地冲向了鹿群。 鹿群惊慌失措争先恐后地跳跃飞奔,扬起飞尘漫天。那几个侍卫则从四周包抄过来,手执长戟,将鹿群往南郡公主所在的位置驱赶。鹿群受到惊扰,调转方向发足往前方不远处山林方向逃去。鹿群之中有一只年幼的梅花鹿原本紧紧跟在母鹿后头,但由于鹿群惊散而逃,它渐渐掉队,形单影只地落于鹿群的后头。 南郡公主所骑的千里马脚力强劲,她很快锁定了这头小鹿,正要拔弓射弩,熟料,山上忽然发出一阵呼噜噜地野兽叫声,有一团黑乎乎如同巨石一样的东西正朝她横冲直撞而来,那东西甚为凶猛而且力大无穷,竟一路撞得不少的树木东倒西歪,枝残叶碎。 南郡公主坐骑骤然受惊,它嘶鸣一声,前蹄高扬,竟然直立起来,南郡公主正举着□□,哪里料到会有这一出?猝不及防之下她抓空了缰绳,从马背上狠狠摔在地上。 南郡公主摔倒在地上却是动弹不得,只是瞪大了惊恐万分的眼睛,赫然发现来袭之物竟是一头浑身长满黑色鬃毛,獠牙外翻的大野猪。这只野猪如同山洪一般冲下来,公主身后的侍卫马上飞箭来抵,没想到这野猪甚为狡猾,左躲右闪,那些箭都射了一空。有侍卫好不容易射中一箭,那野猪却还是屹立不倒,仍旧直奔一身红衣鲜艳的公主而来。吓得那些侍卫面无血色,冷汗直流,想要阻挡无奈距离尚远,眼看着铁桶似的野猪就要径直撞向公主。南郡公主早已是花容失色,惨叫连天抱头颤作一团。 楚明义眼见着公主即将遭殃,自己却远远地躲在众侍卫的后头,只知道耍耍嘴皮子喝骂着侍卫:“一群废物,快去救公主啊!” ☆、公主惊魂 就在这一片惊惶的呼喊中,一支红羽飞箭如同闪电一般划过长空,不偏不倚正巧射在了野猪的右眼上。只听得那畜生摇头摆尾,狂蹬着蹄子,仰天爆发出一声充满愤怒的嚎叫,但那嚎叫声却渐渐衰弱下去,而后它的身体摇摇晃晃,突然脖子一歪,撞在了一根树桩上再也动弹不得了。 在她身后不远处,花梨手执□□,傲然立于马背上,她眼中流露着几分得意,还对着苏云眨了眨眼。原来,那救命一箭正是她射出的。 周围嘈杂喧闹声一片,苏云快速地朝着山上溜了一眼,只见那里枝繁叶茂,只看得见几片树叶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40 徐徐从枝头坠落。她虽然同其他人一样露出惶恐失措的模样,但心里却是无比地镇定从容,因为她知道那树林之中躲着的正是江魁等心腹。而那头野猪也是被他们灌入了花梨调制的药物才会发狂一般地撞下山来,而药物里混入了南郡公主独有的胭脂香,野猪才会紧盯南郡公主不放。 花梨的箭头上事先涂抹了毒药,因此野猪中箭之后根本没有挣扎便一命呜呼。 南郡公主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她甚至都可以闻到野兽嘴巴里的浓重腥味,那是一种令人无比绝望的死亡气息。没想到耳边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叫之后,却再也没有动静了。 忽然,她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叫她:“谢天谢地!公主殿下,快,我扶您起来吧?”她哆哆嗦嗦地睁开眼,却见苏云轻柔地搂住了她的手臂,扶着她站了起来。她一时尚有些脚软腰麻,又差一点摔倒在地,幸亏苏云及时挽住了她。 此时的南郡公主狼狈不堪,她身上的罗裙沾满了泥污,还破了一个大洞,白玉似的膝盖破了一大块,正不住流血,身上翡翠珍珠腰带也断了,头上的金钗也歪了。 花梨收起了□□,她盯着南郡公主,嘴角勾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嘁,矫情的女人!刚才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转眼却成了这副熊样!真该让她尝尝苦头! 花梨对于皇族可没有一点儿好感,她的祖父乃前朝御史大夫刘兆,因支持前朝太子赵贤而在宫变之后遭奸人陷害,刘兆在狱中被逼自杀,而花梨的血亲一脉几近凋零,她自己也被卖入乐坊为奴,后来才被苏云所救。 苏云赶紧掏出罗帕替公主包扎住了伤口,她的眼眶红红的,眼中泪光盈盈,心痛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哎呀,公主殿下,您受伤了,这可如何是好,赶紧请随行的御医给您看看吧?” 南郡公主刚捡回一条命来,此时此刻觉得替她疗伤的苏云就如同亲人一般,顿时抱着她的脖子哭得稀里哗啦的。 苏云贴心地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别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的话语就像母亲在安慰哭泣孩子那般充满柔情,令人安心。可是,此时苏云低垂的眸中却闪烁着幽暗难以捉摸的光芒。 南郡公主哭了一回,低头飞快地瞄了一眼地上躺倒的野猪,那畜生眼睛上插着一根长箭,狰狞地张大了嘴巴,僵死在地上,模样极为可怕。 袭击自己的野兽已死,她从惊吓中渐渐恢复过来,但是心中却又升起了一股熊熊怒火。 那匹将自己摔在地上差点儿害死自己性命的坐骑此时正站在一颗树下,它烦躁地挥舞着马蹄,不停用头上的鬃毛蹭着树皮。 南郡公主突然松开了苏云的手,杏脸涨得红红的,指着千里马破口大骂起来:“该死的畜生,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竟敢恩将仇报差点置我于死地!这种废物留来何用?”说罢眼中射出一道凌厉冷光,她竟举起了弓箭怒而射向了那匹千里马,连发数箭,那可怜的银鬃宝马就这样一命呜呼。 一旁的那几个侍卫显然是吓傻了,起初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一切,片刻之后他们接连下跪,扑倒在公主的脚下忙不迭地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南郡公主显然觉得尤不解气,她冲向那些侍卫,挥舞马鞭发疯似地抽在他们身上,只听得“噼里啪啦”,她边抽边骂:“你们这些狗奴才怎么护驾的?刚才差一点就害得本宫命丧于畜生之口!你们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那几个侍卫挨了抽,却是紧咬牙关低头默默忍受。 又过了一会儿,公主好不容易停了下来,侍卫们背后皆是血痕斑驳。 楚明义见公主也撒了气,方才慢悠悠地走过去,也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所幸公主殿下洪福齐天,逃过一劫,若是殿下有个闪失,那小生也不独活了!” 南郡公主溜他一眼:“楚公子此话当真?” 楚明义举起一只手来,指天发誓:“黄天在上,我楚明义若是对南郡公主殿下有半句谎言,让我不得好死!” 南郡公主见他说得信誓旦旦,心中欢喜,便柔声道:“好端端的,怎么发起毒誓来了?楚公子还请起来说话。” 楚明义见她脸色转悦,偷偷松了口气,却仍跪地不起:“小生还有一个请求,殿下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南郡公主柳眉一翘:“什么请求?” 楚明义抬起头来凝望着南郡公主。从南郡公主这个位置看来,他的脸此时更显得五官分明,眉目俊朗,鼻子英挺,真是万般风流,千般俊俏。他眼中更是情意绵绵,秋波湛湛:“还请殿下息怒,若是气坏了玉体,可要愁煞小生了。” 南郡公主噗嗤一笑:“本宫还以为你要提什么要求,原来是这样啊。楚公子莫担心,本宫哪会跟那些奴才一般见识。快快请起!”说着玉袖一挥,示意他起身。 两个人眉目之间又不知传了几回情,就在这时,前方闷雷般的马蹄声四起,旌旗飘扬。懿宗骑着红棕色的汗血宝马匆匆赶来,身边皇子与侍卫左拥右簇。 懿宗由侍卫搀扶着从马上跃下,南郡公主见状,立即改了一副面孔,飞扑到他怀中哭哭啼啼道:“父皇,您总算来了。刚才真是吓煞孩儿了,孩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父皇了呢!” 懿宗瞥见地上野猪的尸体,公主的坐骑横尸在地,又见南郡公主云髻歪斜,膝盖处的衣裙破了一个洞,露出里面罗帕包扎的伤口。他马上搂住南郡公主问道:“芝儿,怎么伤得如此重?还有哪儿疼吗?”原来懿宗接到侍卫飞报南郡公主遇险的消息,立即带队折返回来查看。 南郡公主愁眉紧锁,万般委屈地点点头,而后紧紧搂着懿宗嘤嘤说道:“不过有父皇在身边,孩儿就算再疼也不怕了。” 懿宗身后分别跟着三位锦衣玉袍,头戴玉冠的男子,从他们的气质打扮来看显然都是皇子。他们看到南郡公主受伤,也纷纷下马前来查看。 一位年级稍长,宽耳阔面体型发福的男子最先走到公主跟前,他身穿玄色衣袍,胸前绣着四爪黄龙,苏云便知他就是太子赵赫。赵赫看见地上野猪的尸体,还有被野猪肆虐之后的狼藉,吓得脸色都发白了,掩面不敢再看。他不由得蹙眉慨叹着:“哎呀,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太可怕了!”不过,他看了一眼南郡公主受伤的膝盖,嘴角微微一扯,似笑非笑。但他在懿宗面前却垂眉悲戚,表现出对南郡公主甚为关切。而南郡公主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 另一位看起来眉清目秀,眼神机敏的皇子却是十分镇定,他看了一眼公主的伤势,知道并不严重,便对着左右吩咐道:“快请御医来替公主疗伤。” “魏王,遵命!”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41 左右领命离开。 苏云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番。魏王赵承佑,乃德妃之子,从前郑淑音成为宫奴之后没有少受德妃虐待,而那时尚且年幼的魏王也联通他母妃一起对她百般刁难。这魏王长得像极了德妃,五官端正俊俏,嘴上时常挂着微笑,目光却是冰冷阴郁,可见其胸中沟壑深阻。 此时魏王绕到后面蹲在地上仔细查看那头野猪的尸体,即使看见野兽那狰狞恶心的死状,他就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他目光幽黑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外一位年纪最轻的皇子走到公主面前,他一身海蓝色的宽袖长袍,衬得他身材有些瘦弱纤细。他只见他从马背上的包裹中取出一个碧绿的玉葫芦瓶,打开瓶盖之后伏膝在地递到南郡公主嘴边,说道:“敏芝妹妹,喝些山泉压压惊吧。”他的声音像泉水一样温雅又动听。 “多谢宏瑛哥哥。”南郡公主对着他莞尔一笑,她接过玉葫芦瓶抿了一口,她对着这个哥哥的态度倒挺亲昵。原来此人是三皇子广陵王赵宏瑛,苏云早有耳闻说这个广陵王逍遥自在,不干政务,平素喜好书画音乐,乐于与京师的文人雅客结交。 ☆、温润如玉的皇子 懿宗又好生安慰了南郡公主一会儿待南郡公主稍微平息问道:“快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南郡公主瞥了一眼地上躺倒的野猪,心有余悸地说道:“刚才孩儿追赶一群梅花鹿至此,山上突然冲下来一头野猪,那些个无能的侍卫三番四次都没射中。若非苏姑娘的婢女神勇无畏,一箭射死了那畜生,孩儿恐怕是性命不保了。父皇陛下一定要好好犒赏她们才行!” 懿宗将对着跪在地上的侍卫愠怒地斜睨了一眼,眼神令人不寒而栗,而后对着左右道:“这些侍卫护驾不力,给朕打一通,发配塞北充军!”他转而又对着南郡公主问道:“芝儿刚才所说的苏姑娘又是哪位?” 南郡公主将苏云一把拉到跟前:“这位就是苏姑娘,父皇记得否,她还是父皇亲封的宫廷乐师呢。” 苏云朝着懿宗行了叩首礼,懿宗向着苏云扫了一眼,方才认出她来,不免有些诧异。 南郡公主看出懿宗的诧异,便道:“苏姑娘是孩儿请来这里的,她如今在孩儿府上教授乐曲,本事可厉害着呢。” 懿宗宠溺地笑道:“芝儿真是机灵,太乐署里最好的几个乐师都被你抢先霸占了去。” 南郡公主柳眉一扬:“孩儿哪敢霸占他们啊?只是趁他们空闲之时请来府上切磋一番,也是为了陶冶情操,怡情悦性,这样才能跟上父皇的一流审美啊。” 说得懿宗开怀大笑:“芝儿这张巧嘴,朕可说不过你!”他朝着苏云左右看了看,只见到个头还似个孩童的花梨,他朝着南郡公主将信将疑地问道:“方才说是婢女救下了芝儿?” 南郡公主点点头,指着花梨道:“对啊父皇,就是那边那个穿着绿衣服的丫头。” 懿宗挑了挑眉:“这倒是稀罕!” 苏云向花梨递了个眼色:“快过来拜见圣上。” 花梨向懿宗叩首道:“奴婢参见皇上。” 懿宗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好奇地问道:“多大年纪了?” 花梨回:“回禀陛下,奴婢今年十五岁了。” 懿宗略微扬了扬眉头,一旁的太子讶异万分地惊呼道:“十五了?完全看不出来啊,瘦瘦小小的,就像个小豆丁似的,我还以为只有十岁出头呢!不过力气倒是大得很嘛,这般远的距离也能一箭命中,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花梨原本就因为个头矮小而不悦,如今太子这般说她,她更是心中不屑:谁是小豆丁?你才小豆丁呢!看你长得肥头大耳像个猪头一般,居然还有脸说我? 可是她心里再怎么憋屈也不能显露出来,只得低首垂眉地跪着。 魏王却探究地注视着她,问道:“你这丫头倒是挺有本事,那些个身强力壮的侍卫都拦不住的野兽居然一箭就被你给射倒了?”他说话时嘴角还挂着些许微笑,貌似可亲,但是眉目却是冰冷的,感觉就像是审问犯人一般。 也许是被帝王的气势所压倒,再加上魏王咄咄逼人的目光,花梨有些心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苏云上前一步躬身道:“她叫花梨,是我贴身的婢女。她平时活泼好动,没事儿喜欢跟着府上的镖师学些腿脚功夫和骑射的本事,没想到今日派上了大用场。” 广陵王自从上次在凤阳楼看到了苏云排舞之后,深深为她的才艺折服。他多在民间与平民结交,因此对于苏家的传闻也是非常熟悉,当下对着苏云和颜悦色地笑道:“早就听闻苏敬宇家的镖师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如今看来真是名不虚传哪。” 苏云见他眉目清朗,眼神清澈温柔,安静地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是邻家大哥哥般平易近人,举手投足之间却又流露出优雅高贵的超凡气质。他的嗓音深沉柔和,让人觉得和蔼舒心,苏云觉得他与另两位皇子有些不同,她放下些许戒备,对着他展颜一笑。 广陵王年方十六,虽说尚未娶妃,但王府中服侍他的婢女个个貌美端秀,不过他倒是对身边女色并不在意。如今遇到苏云,见她笑起来弯成月牙似的杏眼中透出晶亮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冰肌雪肤泛着如同羊脂玉一样的柔和光泽,真是花般容貌,月般窈窕。他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愈发温柔似水。 之后随行的御医赶到,替南郡公主处理了伤口,所幸只是皮肉擦伤,并无大碍。 懿宗见爱女无碍,顿时松了一口气,对苏云与花梨赞赏有加,不仅加封苏云为宫廷首席乐师,又另赐她与花梨财帛数千。 懿宗命人将南郡公主抬上轿辇,一行人往祭天大典行去。 祭坛为一面方形的大平坛,以五色土铺垫,土色随其方位分成东青、南赤、西白、北黑、中黄,象征五行。 由司天监监正曹俭之指挥奏乐,钟鼓齐鸣,庄严而隆重,其音响彻云霄。一对对脸上涂着兽血,身着豹衣虎皮的猎手服的舞者轮番上台,载歌载舞祈祷万物百神的降临。 换上了白色祭祀礼服的懿宗在司天监官吏的簇拥之下徐徐走上祭坛,而后一位身材高挑挺拔的官吏用黄绸本的祝祷词呈给圣上,待那个官吏转过身来,苏云察觉到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她只觉得此人有些面善,忍不住抬眸细细看来,猛然发现此人竟然是令狐越。他穿着纹有仙鹤的紫色礼服,头戴黑色的高顶礼帽,模样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 苏云诧异地望着他,却听得祭祀的乐曲转变了音调,所捕获的猎物被捆绑住四肢之后放置在银制的台架上,由几位虎背熊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42 腰的壮汉抬上了祭坛。 令狐越对着苏云诡异地一笑,心中想着:我令狐越终于扬眉吐气,阿云,你就看着我一步步走向高位,我要给你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让你为我骄傲,为我痴狂! 壮汉开始将牲口放血献祭,令狐越转过身去,与另外几位司天监的官吏一齐开始唱诵祝词。礼毕之后,懿宗携手皇后共饮福酒。 苏云看着在祭坛上风光无限的令狐越,眼神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令狐越竟能在短短时间内在朝中平步青云,这背后的故事恐怕不止是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她之前就已听闻他有朝中势力在背后撑腰,如今看来这个传闻是真的了。但愿他所处的立场与自己别有冲突。 …… ☆、德妃的寿宴 十一月初七,正是德妃的寿宴,上个月德妃之兄大将朱开山带兵击退突厥来犯,懿宗有意笼络掌握重兵的朱家,决定在宫中群宴百官,一并为德妃贺寿。 德妃所居中的永福宫中彩灯高悬,贴金镶银,喜气洋洋。觑着宾客未到的空隙,母子三人在德妃的寝宫里说着悄悄话。 此时并无下人在场,德妃阴沉着脸:“瞧瞧我这身打扮,瞧瞧永福宫里的排场布置,皇上居然一点儿都不体恤本宫的心意,那我们何必花这么多心思弄这一场?本宫自己还贴了不少俸银呢!我们一心一意想要让皇上开心,可他居然还嫌弃我们铺张浪费,真是扫兴!” 南郡公主倒是不太在意,用兰花纤指给德妃轻轻捶背,她笑盈盈地说道:“母妃,凡事只求一个开心,这银子还不是小事一桩,让哥哥再多卖几个官位不就得了。”说着,她朝着旁边的魏王挑了挑眉。 魏王高高扬起又黑又浓的眉毛,勾唇笑道:“妹妹所言极是,母妃无需为银子多虑!”他的那张俊脸笑起来确有动人之处,但是眼神中却隐藏不住冷酷与阴鸷。 德妃听了,似乎舒心不少,原本幽怨的脸又舒展开来,看起来柔美温和,她对着魏王满意地笑道:“还是我们承佑最有本事。如今朝中除了那几个冥顽不灵的老不死之外,一大半的大臣全是心向着我们的。谁都看得出太子又肥又蠢,怎堪江山重任?” 魏王冷哼一声,问道:“迟早有一天我必将取而代之!”他又转身对着南郡公主说道,“话说回来,妹妹,今日那死胖子怎么没有赴宴?”他嘴里的死胖子自然就是太子赵赫了。 南郡公主不怀好意地笑道:“死胖子假托身体抱恙。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害怕我们偷偷给他下毒呢!” 德妃冷冷道:“哼,有时候我倒是真想这么做。承佑,你最近可留意过胖子那边有什么举动?” 魏王面露得意狂妄之色:“我量他也没有胆量轻举妄动!自从刑部尚书魏浩然死后,孩儿趁机铲除了礼部尚书陆征、中都督孟尊、骠骑大将军邱博望等□□羽,令那死胖子元气大伤,真乃天助我也!” 南郡公主斜睨他一眼,轻笑道:“哥哥可别忘了,将魏浩然那个老贼以及党羽扳倒的可是大理寺啊,怎么说得倒像是哥哥的功劳似的。” 德妃甩了南郡公主一眼,训道:“敏芝,怎么可以对哥哥这样说话?” 魏王两眼一瞪:“若没有我暗中告密并将陆征等人的把柄泄露给大理寺,你以为就凭他们可以这么顺利地办案?” 南郡公主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魏王对着德妃说道:“依我看,不如我们乘胜追击,彻底将那个死胖子打得不能翻身!” 德妃的眼中闪着幽光点点,她微微摇头:“如今皇后与太子的势力虽已削弱,但皇上的心思我最清楚不过了,若要他下决心废除太子,恐怕还不是时候。若不能一招毙命,到时候麻烦的只会是我们自己,所以我们必定得想个万全的法子。” 魏王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得点头。 南郡公主说道:“时辰快到了,还请母妃移驾永寿殿。今晚的盛宴定能让父皇与母妃大开眼界!” 德妃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你这机灵鬼又在卖什么关子?” 南郡公主笑得张扬:“到时候母妃自然就知道了!” 三人在随从的簇拥下步入了永寿殿,懿宗与皇后还有德妃并排坐于三级白玉台阶之上,阶下锦衣华服的宾客分两列而坐,中间则是巨大的舞池。 待所有宾客就座之后,一个个玉面粉腮的宫娥在永寿殿门外来来往往,她们手中托着金色雕花的餐盘,将一盆盆热气腾腾的佳肴珍馐,还有美酒佳酿往门内递送。 德妃打扮得光彩照人,仪态万千。她对着前来道贺的宾客微微含笑,一一回礼。她驻颜有术,乌发如云,眼有华光。她的体态也是丰肌玉骨,没有多余的赘肉,也不似一旁的皇后那般干瘦苍老。看起来还像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妙妇。因此懿宗频频与她谈笑风生,却对一旁的皇后有些冷淡。皇后只是冷着脸,闷声不响地坐在那里。 不一会儿,一场缤纷热闹的盛宴拉开了序幕。 在一阵慢板的抒情曲调中,一群身姿飒爽面容俊逸的舞者隆重登场,他们身穿绣有野兽图案的彩罗舞衣,衣服质地光洁细腻,表面散发着动人的流光溢彩,肩上或腰间披着诸如梅花鹿、雪兔花样的兽皮,或是孔雀羽毛织成的披肩,鞋子上全都缀着璀璨耀眼的珠翠。 在悠扬的歌声流动之中,舞者们个个容光焕发,模仿着自己舞衣上所绣动物的千姿百态旋转舞动开来。 他们腰肢轻折,长臂舒展,舞衣飘曳,脸上的表情既欢快又俏皮,好似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下,于林间尽情嬉戏驰骋的动物。 随着一阵急促的击鼓声,曲调愈转愈快,歌声也变得低沉压抑。另有一批头戴狮鬃,身披虎皮豹衣的舞者在变幻的曲调中腾跃上场。他们的动作有力而明快,舞袖时而低垂,时而高飞,整齐划一而又敏捷迅速地踏舞而行,舞步遒劲刚毅却又矫健俊美。他们脸上表情却是肃穆而凶狠,像是对着猎物左右夹击,穷追不舍的捕食者,而之前那些扮演柔兽的舞者脸上写满了惊惶,他们的腰肢如同蛇般灵动,舞姿变得急促而绚丽,变化无穷。 座中宾客也是在这美妙绝伦的歌舞之中传杯递盏,把酒言欢。而其中一人却不与周围人说话,用两手托着腮帮,饶有兴致地观赏聆听,似乎不愿意错过哪怕是片刻的精彩。 此人正是广陵王,他爱乐如痴,此番听了如同仙乐一般的演奏,又看到如此别出心裁的舞蹈,简直如痴如醉。 他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乐台的一角,匆匆一瞥之后却是再也挪不开了。那里有一排玉面小生围坐在各色乐器旁,他们或敲磬弹筝,或吹箫弄笙。他们中间却有一人十分扎眼,如同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43 碧绿百草中的一朵鲜艳欲滴的红花,闪耀动人,她正是苏云。她拿着一根小竹板,优雅地替他们打着拍子。她有时会停下来,专注地侧耳倾听,而后再继续指挥乐师们的演奏。有时她又会拨弄一会儿眼前的瑶琴,与其他伶人一道轻启歌喉,悠悠唱来。她的神情无比专注,朱唇浅笑怡然,愈发显得风姿绰约、娉娉婷婷。 待到歌舞将近尾声之时,广陵王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意犹未尽。他一时兴起,便走到了懿宗身边在他耳边悄悄低语。 懿宗听到广陵王的话,她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见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宏瑛果然是乐痴啊,居然手痒了?好好好,今个儿是个喜气的日子,就让你凑凑热闹。”他转身对着身后内侍低语片刻,那内侍将广陵王领上了乐台。 此时一曲终了,苏云领着众乐师纷纷退下,她与广陵王两两相错的时候,不经意地抬眸,却发觉他眼中涌动着一种温暖的光芒,如同银河星辰般璀璨动人。 她暗自赞叹:真是一位文质彬彬、翩翩玉立的美公子呢。没想到毒辣狠厉的懿宗居然能生出这样的儿子。 苏云彬彬有礼地朝着他微微一欠身,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广陵王在一架筝琴面前翩然落座,他的肌肤莹白,乌黑发亮的长发一丝不乱地流泻在挺拔的后背上。他的十指纤细修长,轻柔灵动地拨动着琴弦,空灵的琴音如同流水一般在香花厅中回荡开来。 苏云在台下侧耳倾听,细细品味着他琴声。那曲调含蓄、温雅、纯净、飘逸,一如他给人的感觉。他弹琴的时候,浑身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光辉,仿佛降临人间的谪仙一般。 众人皆为这意蕴深长、古雅高洁的琴音沉醉。魏王却是眼露不屑,对着身旁的南郡公主低声道:“宏瑛这小子就会附庸风雅,整天舞文弄墨、弹琴喝酒,却不见他干过什么正事。” 南郡公主的眼睛原本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楚明义,她的唇边似乎总挂着一种神秘的微笑,就像是拥有了心爱之物之后的那种满足和愉悦。此时听到魏王的话,她收回神来颇为不满地瞟他一眼,略带调侃道:“哥哥莫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吧?像宏瑛哥哥这等琴艺,连父皇都赞不绝口呢。” 魏王白她一眼,张狂道:“你居然说我羡慕他?简直笑掉大牙了!他除了摸摸琴弦还能做什么,怎么比得过我铁甲兵戈,上阵杀敌,扫平千军?你为何总偏护着他?” 南郡公主见他有些激动,不怀好意地笑笑:“哥哥莫要恼了,你毕竟是我同母的亲哥,我哪能偏护他呀?”她知道魏王的性子偏执,也懒得再与他哆嗦,索性扭过头去,举止妖娆地举杯饮酒,事实上却是以酒杯遮掩,偷偷朝着楚明义的方向抛了几个媚眼。 那楚明义也趁人不注意,目光总有意无意地落在南郡公主身上。 ☆、苏巡闹宫 座中还有一人对歌舞丝竹丝毫不感兴趣,他眼里只有满桌子的美酒珍馐,他正不顾风度地狼吞虎咽,塞得满嘴都是肉,甚至来不及咽下就朝嘴里猛灌着美酒,想要用酒将美食囫囵吞下。此人正是苏巡。 原来南郡公主在闲聊的时候听苏云说起她有个孪生弟弟,突发奇想要看看姐弟俩长得有多相似,于是盛情邀请苏巡出席宴会,苏云推脱不掉,只得应允。等南郡公主见到苏巡,果然惊讶地合不拢嘴来,直说他们姐弟俩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苏巡正吃得津津有味,冷不防一个抬头,却见对面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向对方瞧去,竟然是叶轩。 哎呦喂,怎么又遇见了这个天煞? 他叫苦不迭,惊讶之下差点儿噎住,害得他只得大口大口喝酒。也许是吃得太多太急,忽然又感到肚子咕噜咕噜直叫,他急忙捂着肚子出来解手,一个宫娥领着他去了净手之所。完事之后,他正要往永寿殿回去,抬眼瞧见头顶一只五彩灯笼上悬着一枚剔透莹亮的美玉,凭他惯盗的眼力,马上就看出这美玉价值不菲。他老毛病又犯了,一双手就像被虫咬了似的直痒痒,真想一伸手把美玉捞入怀中。可惜身边还站着那个宫娥,不远处又有个太监守值,他不好下手。 苏巡眼珠子一溜,又动起了坏脑筋。他思忖道:这皇帝老儿的住所真他妈太奢侈了!随意摆放的一个彩灯看起来都要价值连城。这皇宫内院哪是一般人随便出入的,这机会千载难逢,不若趁机捞他一把,就算少了一两件小东西,也不会有人发觉的。 他决心已定,突然蹲了下来,抱着肚子大叫:“哎呦,不好!我的肚子又痛了。这位姐姐,你先回去吧,我还得再去趟茅房。”说着还挤出一个臭屁来。 那宫娥赶紧扭过头去捏住鼻子,嫌弃地说道:“你自己可认得路?” 苏巡已经往回跑了,边跑边喊:“认得,认得!”就这样轻松甩掉了宫娥。 哪知宫娥一走,他调头就拐进了偌大的御花园。此处楼亭金碧辉煌、殿阁重重,虽然已经是晚秋,但是奇花异草依旧繁茂,就连那水榭栏杆也是贴金镶银。 苏巡正在仙宫似的花园里流连忘返,打量着该先从哪个无人的殿阁里下手。 忽然,他听到“咕咕,咕咕”地叫声,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有一处树荫,还有大片姹紫嫣红的波斯菊,灌木丛下露出了一片粉色的裙角。 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他一时好奇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绕过树丛却见一个姑娘蹲在地上,粉色修身的裙子裹着她窈窕玲珑的身材,原来这“咕咕,咕咕”的叫声正是她发出来的,她手里拿着一把栗米,正在引诱着一只尾巴修长艳丽的孔雀。但那孔雀高傲地扭过头去,瞧着别处,似乎懒得理她。那姑娘却是不气馁,高高撅着圆圆的小屁股,殷勤地轻唤着“小乖乖,这里有好吃的,你快点过来呀。”她的声音甜甜软软的,倒是挺好听的。那孔雀看到她手里一晃一晃的栗米,似乎有些心动,一步三犹豫地慢慢靠近她。 苏巡看着她一扭一扭就像只南瓜一样的屁股,会心一笑:哪儿来的小宫女,这般无聊,居然在逗孔雀玩呢! 就在那孔雀快要靠近那姑娘的手时,他突然从背后“哇”地大叫一声,那孔雀吓得魂儿都没了,晃动着脖子落荒而逃。 那姑娘冷不防地被他这么一吼,也是慌得一头栽倒在了地,手里的栗米撒了一地。她回过头来,露出一张鹅蛋小脸,虽然不见得是什么惊鸿之貌,但也透着几分小家碧玉的秀气。她鼻尖和脸颊上布着一些淡淡的雀斑,不过一点儿不难看,反而显得很俏皮。 她乍看到苏巡,小脸上既有惊慌又有恼怒。 她高昂着小脸,睥睨他一眼:“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44 过你?”不过当她看仔细面前站着一个白净俊朗,双眸深邃灵动的少年时,目光又变得不那么咄咄逼人了。她朝他身上扫了一眼,只见他穿着一身湖蓝色的锦袍,面料考究,干净笔挺。衣服上的云纹以金丝绣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知是哪里来的贵公子? 苏巡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她衣装精致华丽,身上穿金戴银,看起来绝非是个宫女,若非宫女,要不是个嫔妃?不过她看起来似乎还没自己大呢,那老皇帝果真艳福不浅。不过,看她年纪轻轻,肯定也很好骗。 他眼珠子一溜,说道:“在下叶无量,乃大理寺丞,今日跟着特来宫中给德妃娘娘祝寿的。无意中出来解手不小心给迷了路。”他想起了刚才在宴会里撞见叶轩,随口就编了这么一个身份。 那姑娘扑哧一笑:“你看起来挺聪明的,没想到却是个傻蛋!解手居然还把自己弄迷路了,真不晓得平时怎么办案的?不会乱冤枉好人吧?”她说话的时候眼睛晶晶亮,像天上的星星。 苏巡暗想:这丫头长得倒是柔柔弱弱,说话却这般刻薄无理。不过,他从小被人骂惯了,脸皮极厚,对她说的话全然不放在心上,反而笑哈哈地说:“小雀斑,你又是哪个宫里偷偷溜出来的?你不去伺候皇帝老爷,躲在这里做什么?” 那姑娘一听,气得小嘴都歪了:“谁……谁是小雀斑?” 苏巡朝着四周张望一番,而后回过身来说道:“这儿还有旁人吗?当然说的就是你啦!你脸上那么多褐点点,不是雀斑难道是画上去的吗?” 姑娘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回过神,她气急败坏地说道:“大胆狂徒,竟敢在此大放厥词!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我马上告诉父皇,让他治你的罪!”说着她张扬起来,“来人呐!”哪知无人应答。 原来,她乃是欣宜公主赵仙蝉,为皇后所出。因她母后与德妃不和,她自然也对德妃看不顺眼,所以故意缺席了寿宴,还趁机甩掉了婢女,独自溜到这里玩耍,这地方偏僻,却是少有太监宫女的。 苏巡有些急了,原来她不是妃子,倒是个公主,若是真的皇上怪罪下来,那他岂不是要倒大霉?他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灵机一动,指着天空说道:“快看,有只孔雀在天上飞!” “孔雀也会飞?”那欣宜公主果然中计,诧异地回头朝着天空张望。岂止刚一回头,苏巡撒腿就跑。 “休逃!”欣宜公主见他竟然在一眨眼的功夫已经逃出很远,她一把拾起地上的鹅卵石,使出浑身力气朝他身上扔去。 苏巡小腿被几块石子砸中,一阵吃痛,嗯哼一声踉跄着摔了一跤。 没想到欣宜公主从后面一下子抓住了他,撕扯着他的衣襟绣花拳劈头盖脸地捶在他的脸上身上。她力气虽不甚重,可是打在身上毕竟还是痛的,她边捶边骂:“该死的傻蛋,你骂谁雀斑?”她这辈子还从来没挨过骂,所以气得都快炸了。 偏偏苏巡却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他起初还不还手,只是千方百计想要逃走,后来被公主揪紧了打,他发起急来,居然大喝一声:“够了!”他猛然发飙,竟将金枝玉叶的欣宜公主双手死死扣住,将其紧紧抱住不让她再乱动。 欣宜公主何曾被男人这般粗鲁地对待过,她在他的怀里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这才意识到自己玩过火了。她想要叫人,可是周围安安静静的,根本连个人影也不见。 苏巡看出她的意图,冷笑着威胁道:“你若敢喊人,老子可要非礼你了!何况就算你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理你,你还是乖乖听话为妙!” 此话一出,欣宜公主果然被镇住了,此时她与苏巡面对面紧紧贴着,双手被他箍得生疼,她飞快地溜他一眼,见他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他的眉眼弯弯,流露出机灵狡黠的光芒,他的鼻梁高挺,红润的嘴唇带着一丝痞气的笑容。他说话的时候口气中带着一种桀骜张狂,就像荒野中的野兽那般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是他的脸实在是英俊,以至于他身上的那种桀骜,非但不让人感到讨厌,甚至很让人心动。 更何况,欣宜公主的身边整日被一群低头哈腰的奴才包围,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像苏巡这般对她说话,敢如此猖狂地命令她,她的心里反倒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快乐,仿佛他越是对她狠,她就越是喜欢。 熟料,苏巡双臂环抱着她,一只手却摸上了她的腰。 她纵然再喜欢他,可他毕竟是个陌生男人,她千金娇贵的身子还不曾让男人沾过。此刻她觉得又羞又恼,不由得惊叫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苏巡对她邪邪地坏笑,略带挑逗道:“你说呢?”说着竟然利索地解起了她的腰带。 欣宜公主急得都快哭了,又挣扎起来:“你……你这个淫贼!放开我!” 正在慌乱的时候,苏巡却一把将她按到在地! 然后,用解下的腰带将她的双手双脚捆了起来,末了,还不忘抽出她的罗帕将她的小嘴塞住。 最后,他拍拍双手,得意洋洋地朝她挥挥手,笑道:“小雀斑,老子这结打得很松,不一会儿你就可以挣脱出来了。记得替我向你皇帝老子转告一声,说我叶无量谢谢他这顿宴请,先行告辞啦!”,说罢,朝着她丢去一个飞吻,而后像一阵风似地溜走了。 欣宜公主见他走了,也不知是失望还是庆幸,呆呆在那里坐了半响,口里喃喃自语:“叶无量……” ☆、欣宜公主 永寿殿中,苏云见弟弟苏巡出去好一会儿也不曾回来,她有些着急,好不容易熬到了歌停舞歇,她找了机会出来寻找苏巡。刚走出殿堂,却见他匆匆忙忙地跑了回来,头发和衣衫都有些凌乱,还时不时回头张望。 苏云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拦住他:“你去哪里了?怎么弄得这幅样子?” 苏巡却是装模作样地抱着肚子,说道:“哎呦呦,我肚子疼得要命,许是方才吃坏了东西。我得先回去找个郎中瞧瞧。”他其实是担心雀斑公主追了过来,到时候他插翅也难逃了。 苏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见他痛苦的样子,她的心也乱了。她轻抚着他的背脊,关切地问道:“究竟吃了什么?怎么疼得这般厉害?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苏巡却是摆摆手:“不用,这会儿倒像好些了,我一个人能回去的。姐,你还有要紧事呢,别担心我了。” 苏巡跟着一个小太监出了宫,终于松了一口气。 苏云折回永寿殿中,却从一阵喧闹之中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说道:“曹大人过奖了,在下先干为敬!” 她心中一动,扭过头去。在百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45 官之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令狐越。他举着酒杯,朝着司天监监正曹俭之敬酒。令狐越抬眼也看到了她,嘴角还挂着他那惯常的灿烂微笑。 苏云微笑着向他颔首,很快回到了乐台之上,她虽然手中拨动着琴弦,她的目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令狐越的身上。 此时的她有一个疑问盘旋在她的脑中: 难道一直在令狐越背后撑腰的人就是曹俭之?这曹俭之长得又黑又瘦,为人尖酸刻薄,平时总喜欢对旁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为此没少得罪人,他与那一班朝臣也是格格不入。不过,此人占星卜卦之术却是天下一流,将司天监大小事务管理得井井有条,颇称懿宗心意,因此别人也奈何不了他。可是,曹俭之让云霄阁为他卖命究竟有何居心? 就在苏云沉浸在思索当中时,却没有察觉另外有一双眼睛正在默默注视着她。 叶轩也早就看到了乐台上的苏云,并且顺着她的目光发现了令狐越。他见到苏云始终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令狐越,而令狐越也是笑容晏晏地回看着苏云。两人之间似乎默契十足,倒像是已经认识了很久。他想起了苏云写给他的绝情信中提到过“民女之心另有所属”,难道就是那个人吗?叶轩感到一阵心痛,他猛灌一口,却感到喝下去的酒无比的苦涩。 不一会儿,百官开始轮流走到殿上,举杯为德妃祝寿,并将精心准备的寿礼献上。德妃风光无限,看起来也颇有几分得意。一旁的皇后脸色却不是很好,只是僵硬地笑着,眼中却是晦暗阴郁,笑意全无。 德妃瞄见了皇后的脸色,心中却是愈发得意,她觑了一个空,故意对皇后说道:“不知太子身体好些了吗?昨日还见他在皇上跟前,怎么转眼就病了?” 皇后脸色有些尴尬,她何尝不知太子是托病故意缺席,她不自然地轻咳两声:“是呀,许是昨夜贪凉受了风寒,今早头疼得厉害实在无法起身。” 懿宗眉头微微一皱:“哦?病得这般厉害?朕等宴席过后亲自去看看他。” 皇后连忙说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已经请了御医去看,应该不碍事的。陛下当以龙体为重,还是等太子好一些了再去看他吧。臣妾会替陛下好好照顾太子的。” 德妃却在一旁冷笑,若非太子做贼心虚,那皇后何必急于阻拦皇上?她又幸灾乐祸道:“咦,怎么也不见欣宜公主?莫非她也病了?”说着,朝着欣宜公主的座位一指,那里空无一人。 皇后幽怨地朝着德妃扫了一眼,她心里恨恨的:这贱人处处要与自己作对,稍微被她抓到一点儿把柄就小题大做。若非德妃的挑拨离间,太子也不至于因为罢黜了太子太傅就被皇上教训一顿,今日也就不会故意缺席。还有欣宜公主也真是的,她不知道像南郡公主一样花言巧语讨好皇上,反而还到处闯祸,尽给自己添乱!这会儿又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不过,皇后此时也只得忍气吞声:“是呀,真不凑巧,欣宜她早上也有些不舒服。” 德妃讥诮一笑:“哎呦,怎么身子骨都这么弱?要不要吩咐御医替他们调理调理?说起来还是我们承佑体质好呀,神勇有力,时常在外征战,风里来雨里去的,却从来没生过病呢!还有敏芝也是,别看她柔柔弱弱的,从小到大,连药都没怎么沾过呢。” 懿宗也在旁点首:“恩,皇后是要费些心思把太子的身子骨调理好。” 皇后心里气苦:赫儿他明明身强力壮的,却被你这贱人这般诋毁!她气得脖子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却硬要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太子身子向来强健,这点儿微恙何足陛下与德妃劳神?不过,陛下如此牵挂也是因为陛下对太子寄予厚望。臣妾自当尽心尽力,让太子不辜负了陛下一番苦心。” 没想到他们正说着,欣宜公主急急匆匆地走入殿中,她杏脸微怒,柳眉倒竖,一进来也不向懿宗与皇后行礼,却揪住了一个小太监质问起来:“快告诉我,大理寺的那帮混蛋坐在哪里?” 懿宗他们坐在高位,早就一眼看到了欣宜公主,不过却听不清楚她拉着太监说了什么。德妃故作惊讶,对着懿宗说道:“陛下,你看那不是欣宜公主吗?皇后方才不是说她身体不适吗?她怎么看上去慌慌张张的?” 皇后看了,也是暗暗叫苦:欣宜这丫头也太放肆了,连礼节都忘了!简直没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殿堂的另一头,那小太监被欣宜公主揪着,哆哆嗦嗦地朝着殿堂的一处指了指:“回禀公主,他们……他们就坐在那里。坐在广陵王身后两排,那个穿绯红色的男人就是大理寺卿。公主殿下不妨找他。” 叶轩正在喝着闷酒,却见一人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走来。他抬眸一看,竟是一个头戴珠翠,满身绫罗的艳丽女子,他认出了来者正是欣宜公主,他一看她的脸色便知不是好事,不过他依旧淡定地喝着酒,仿佛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似的。 欣宜公主的目光往每个人的脸上扫来扫去,她看得很仔细,生怕漏过了什么。那些大理寺的官吏也知欣宜公主向来刁蛮任性。他们被她凌厉的目光看得发憷,却又不敢发声。欣宜公主找了许久,自然没有看到苏巡的影子,她抿了抿嘴,露出一丝小小的失望。她转过头来对着叶轩斜睨一眼,傲慢地问道:“你就是大理寺卿?” 叶轩不置可否,只是一口气饮下了满满一盏红紫色的美酒,然后说道:“不知公主殿下有何吩咐?”他的声音就像是石头里敲出来一般,听不出一点儿情感。 欣宜公主柳眉一竖,冷冷道:“快把叶无量交出来!” 叶轩身边的官吏都面面相觑:“叶无量?”他们连听都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叶轩问:“不知公主所说的这位叶无量是谁?” 欣宜公主朝他剜了一眼:“你忒大的胆子,在本宫面前还敢隐瞒什么?我要找的就是叶无量,大理寺丞叶无量!” 叶轩似乎猜到了几分:“大理寺丞中可没有一个叫叶无量的。公主确定要找的人就是大理寺丞吗?还是那人自己说的?公主可有见过他的腰牌或者其他足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他的语气很平静,却一语点醒了欣宜公主。 “他……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理寺的……”欣宜公主支支吾吾起来,她终于怀疑到自己是被骗了。那家伙既然胆大包天敢冒犯一个公主,自然不会傻到将自己的身份泄露出来。她气得跺脚:“该死的混蛋!居然敢骗我,我一定要他好看!”她也不觉得错怪了叶轩有丝毫惭愧,只是白了他一眼,高昂着头,什么也没解释扭头就走。 不过,叶轩并没有被公主的无理激怒,他此时脑子里却在思索着另外一个问题,他的眸色也变得深沉起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46 来:何人竟敢在皇宫内院冒充大理寺丞?他究竟居心何在? 这时,有一个宫娥急急走到了欣宜公主的身边,在她耳边低语道:“公主殿下,您跑到哪里去了?方才皇后娘娘找不到您,都快急死了。皇后请您快去向皇上请安,还叮嘱说,万一皇上问起来,你就推说早上身体不适,所以来迟了。” 欣宜公主朝着殿上望了一眼,远远看见皇后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看。她撇撇嘴,不甘心道:“好了,这还用得着你教我?对了,秋兰,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湖蓝色的年轻男人刚才跑了进来?白白净净的,但是看起来一脸坏相?” 那叫秋兰的婢女摇摇头:“奴婢刚才着急找公主呢,哪会去留意别人。公主要找这人做什么?” ☆、识破 欣宜公主不耐烦道:“问这么多干什么?”她不情不愿地朝着殿上挪去,一边走一边还在宾客中寻找着 “叶无量”的踪影。以她的性子,她绝不会轻饶了这个“叶无量”,至于找到他之后是不是要将他大卸八块,还是如何,她倒是完全没有考虑过。甚至德妃对她流露出嘲弄的眼神时,她也是心不在焉。就连皇后都差点儿还真以为她真的病了呢。 宴席热闹非凡,但欣宜公主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宴会上人,所有身穿着湖蓝色衣服的男人她一个都没有放过,却始终都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人。 直到曲终散场,欣宜公主辞别了皇上皇后,闷闷不乐地走出了永寿殿,却听到背后有人叫她:“仙蝉妹妹!”那声音慵慵懒懒,却带着娇柔媚气,欣宜公主一听就知道是谁在叫她。她不耐烦地撇撇嘴,没好气地回过头来。果然见南郡公主正一脸假笑地望着自己,她身边还围着一群风流俊俏、眼神妖娆的伶倌。 因为皇后与德妃的关系,欣宜公主素来与南郡公主明争暗斗,她可没有南郡公主那般善于虚与委蛇,她板着脸冷冰冰地说道:“原来是南郡公主,找我有事么?”她对于南郡公主连一声姐姐都懒得叫了,既然看着对方讨厌,何必假惺惺地与她多费口舌? 不过,说这话的时候,欣宜公主却忍不住朝着南郡公主身边那些风情万种、姿容出众的男子偷瞄了好几眼。 南郡公主对此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得意。她走上前去虚情假意地拉起了欣宜公主的手:“听母妃说妹妹今个儿身体不适,是有哪里不舒服吗?看妹妹身子骨单单薄薄的,这不是还没有出嫁呢,可要多注意保养。” 南郡公主的声音明明是那般温柔娇媚,可她话中带刺,令欣宜公主觉得万分恶心,她干脆抽出自己的手,反唇相讥道:“没事儿,我现在好得很呢!倒是南郡公主前几日在围猎时受的伤怎么样了?我听太子哥哥说,那天你的衣服都被撕破了呢,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瞧去什么?” 南郡公主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硬住了,她的眼神中透出丝丝凉意。她很快又笑了起来,笑容愈发妩媚放诞:“只是膝盖擦破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个身子若是真被人看去了,非得害他们几天几夜都睡不好觉呢。” 她故意斜泛秋波,挺着傲人的胸脯风骚地捋了捋额前露出的两绺乌发。而后,她从头到尾扫了欣宜公主一眼,凑近欣宜公主道:“倒是妹妹你今年也快十四了吧,说起来这身板怎么看起来还平平坦坦,像个小孩似的?要不要我送给你一贴秘方,保证你服用了之后身体会变得更有女人味儿一些?” 她虽然是凑近了欣宜公主,但是声音却一点儿都没有放低,倒像是故意说给她身后的那些男人听似的。那些男人果然笑眯眯地打量着欣宜公主,相比丰肌玉骨,体态迷人的南郡公主,欣宜公主确实是单薄了一些。她这会儿又气又恼,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她狠狠切齿道:“赵敏芝,你!”她一时气苦,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南郡公主像是得胜一般笑得欢愉:“妹妹莫要着急,改日我就让人将秘方送到你手上。哎呦,为母妃的寿宴我也忙活了好一阵了,不过总算今日父皇高兴,我的苦心也没有白费。此时我倒是也有些累了,好妹妹,咱们就此别过了!”说罢,南郡公主扬长而去,她银铃般的笑声还回荡在风中,她身后的伶倌虽然对着欣宜公主行礼告辞,但是看着她的眼神中却流露出轻佻嘲讽之意。 欣宜公主没有她那么多随从,只有一个婢女跟着,她气得都快抓自己头发了。 苏云与众伶倌走在一起,她方才一直冷眼旁观看着这场闹剧,她心里思忖着:南郡公主毕竟比欣宜公主年长很多,何况又是巧言能辩,年轻气盛撑不住气的欣宜公主显然不是她的对手。想到这里,她看着欣宜公主的眼神难免多了一丝同情。 欣宜公主此时也发现了伶倌中的苏云正在看着自己,觉得她的面容竟十分眼熟,不由得对她多看了几眼。 谁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刚才在御花园中欺负她的“叶无量”吗?怎么一转眼竟穿着女装,看起来还是一个貌若天仙,艳比西子的女人? 欣宜公主叫了起来:“叶无量,你给我站住!”她的声音一下子放得很大声,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她。 欣宜公主气势汹汹地从众伶倌当中挤了过去,一把揪住苏云的衣袖,对着她撕扯起来:“你个混蛋!别以为扮成女人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居然敢欺负到本公主头上来了,还不快点跪下给我磕头道歉!” “扮成女人?”苏云见欣宜公主一脸怒气,并不像是在说笑。她其实一个手指头就可以将她掀倒在地,不过她沉住气来任由公主撒泼。她想起刚才苏巡出去了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慌慌张张的,心道:“莫非是苏巡招惹了公主?”她立即露出一副很委屈的模样,柔声道:“公主殿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民女乃太乐署的乐师苏云,若是有哪里做错了还请殿下给个明示。” 欣宜公主见苏云的眼眸中闪着水灵灵的光芒,嫣红小嘴娇美动人,她的声音也像是春天里山谷里的清风那般令人舒心陶醉。欣宜公主心里一个咯噔,眼前这人哪里有半点像男人的?可是……刚才那个叶无量却明明就是个男人呀!她有些抓狂道:“你如何证明你是个女子?” 南郡公主像是看好戏一般打量着她们,她见欣宜公主纠结的模样,讥诮笑道:“仙蝉妹妹,我可以作证,这位苏姑娘确实是京师首富苏敬宇的女儿,世人皆知。苏姑娘每分每寸都是女人,妹妹为何当她是个男人?她若是个男子,那世上恐怕就没有几个人能称作女人了。” 欣宜公主听南郡公主说得信誓旦旦,抓住苏云的手松了些,自言自语道:“奇怪,难道真是我认错人了?可是她怎么长得和那个男人一模一样呢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47 ?” “哦?”南郡公主挑了挑眉,她也想到了苏云的孪生弟弟苏巡,便刺探道:“什么男人?妹妹不妨说说,我或许还能帮你呢?” 欣宜公主气鼓鼓地说:“你可有看到过一个穿着湖蓝色的男人?模样像极了她。”她朝着苏云指了一指。 苏云的心沉了下去,今日苏巡穿的正是一件湖蓝色的衣服。 南郡公主更是觉得有趣极了,追问道:“那男人怎么你了?” 欣宜公主这时候脑子里乱糟糟的,她脱口而出:“那臭男人顶撞了我,还用腰带……” “咳咳!”苏云忽然咳嗽起来,咳得肺都像是要咳出来了,就这样打断了欣宜公主的话。她虽然不知道苏巡与欣宜公主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冒犯公主可是死罪,若是被南郡公主抓住把柄,那还得了?所以她故意借咳嗽阻止欣宜公主继续说下去。 苏云好不容易喘过气来,说道:“抱歉,民女突然感到嗓子不太舒服。公主姐妹之间的悄悄话,还请我等暂且退避吧。”说着带着众伶倌后退了几步,但是她的一双耳朵依旧仔细听着她们说话。 欣宜公主经她这么一提醒,抬眼看到南郡公主促狭的眼神,她一下子止住不说了。 南郡公主探究地问道:“他还用腰带怎么了?” 欣宜公主心里恨恨道:好险!差点中了她的圈套,若是被她晓得了这等丑事,还不被她和德妃拿去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 她忽然冷静下来说道:“没什么。只是……只是觉得他那根腰带很特别。” 南郡公主眉头微微一皱,她断定欣宜公主并不是因为身体不适而迟到,而是与苏巡之间是发生了什么,说不定还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丑事。她一心想要套出欣宜公主的话来,这样她才好借题发挥。但是欣宜公主却没有上她的当,于是南郡公主故弄玄虚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有这么一个人了。你要找的是不是一个十三、四岁,身材苗条个子不高,皮肤白白净净的少年?” 欣宜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南郡公主见过此人?他现在何处?” 南郡公主笑得颇有深意:“见是见过,不过不知道仙蝉妹妹是在何处遇见此人?” 欣宜公主一想不好,若是让南郡公主知道刚才自己偷偷溜到了御花园去肯定会向皇上告发。她警惕起来,表情不自然地说:“刚才在来的路上遇到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挡了我的路,还顶撞了几句,也不是多大的事情。算他走运被他给溜了。”说着,她举步就要离开。 南郡公主见她没有上套,便觉没趣,突然又生出一个促狭的念头,故意大声对着苏云喊道:“咦,苏姑娘,你那个孪生弟弟到哪里去了?我方才见他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怎么现在还不见他人影?”她心想着若是让欣宜公主找到苏巡,肯定又能看一场好戏。她向来喜欢捉弄人,只要是她觉得有趣的事情,她一定不会错过,她才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欣宜公主果然回头,对着苏云问道:“苏姑娘有个孪生弟弟?他可有官职?” 苏云只得承认:“不错,民女确实有个弟弟,尚未成年并无官职。”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苏巡这家伙究竟做了何事冒犯了公主?她就这么一个弟弟,绝不希望看着他惹祸上身。 “他如今在哪里?快让他出来见我。”欣宜公主心想:原来此人竟是苏云的弟弟,他居然胆敢冒充大理寺丞戏弄自己,简直是活腻了。 “公主殿下,真不凑巧,他今日吃坏了肚子先行回去了。” 欣宜公主狡黠一笑:“真是吃坏了肚子?改天我一定要会会他,看看你们俩到底长得有多相似!”她已经打定主意,这个“叶无量”一定逃不出她的五指山!到时候就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苏云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随时恭候公主大驾。”她辞别了两位公主,一心想要早些回府,向苏巡问个明白。 ☆、誓言 苏云心事重重地步出了皇宫的崇天门,却听见背后有人唤了一声:“苏姑娘!” 她的身子微微一颤。那个声音低沉而雄浑,充满了刚毅,却又饱含着深情,曾在她梦中出现了无数次,她绝对不会听错。 她忐忑地回头,果然看见叶轩挺拔如松地站在面前。冬宁就站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他看着苏云的眼神却是有些敌意,不过苏云竟似完全没有看到他,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叶轩身上。叶轩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他的眼睛依旧是那么黑,那么亮,闪耀着令人目眩的光芒。 她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了,只有在不看那双眼睛的时候她才能保持她惯有的理智和冷静。她颔首作揖,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声:“叶大人,有事么?” “我无意中在地上发现了此物,认得是你的东西,特来归还。”叶轩走了过来,他慢慢伸出手来,指节分明的手掌上赫然有一只玲珑的珍珠耳坠。 他自然不是无意中拾到耳坠的,自从欣宜公主说有人冒充大理寺丞之后他便留了一个心眼,暗中观察着与欣宜公主有所交集的人。没想到却见到欣宜公主似与苏云起了争执。他分明听到欣宜公主叫苏云“叶无量”,正是公主口中所说的那个冒充大理寺丞的人。难道苏云又易容去骗人了?可是她方才明明一直都在殿中奏乐,绝对没有可能扮成大理寺的人。 叶轩本想上去替苏云解释,却被冬宁拦住了,毕竟他算是苏云什么人?他也完全不清楚公主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这样贸然上前反而只有添乱。然而当苏云她们离开之后,他就在地上发现了这枚耳坠,显然是方才欣宜公主拉扯苏云时候落下的。 “多谢叶大人。”苏云伸出手来,一只娇柔雪白的小手放在叶轩的大手下,特意离开老远。他翻过手掌,将耳坠倒在了她的手上。她低着头,感受着耳坠上残留的温度,她不再说话。她怕她一开口就露了馅,让他察觉出自己有多感动和紧张。 叶轩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关切地问道:“方才欣宜公主可有为难你?也不知什么人胆大包天居然冒充大理寺丞,还惹恼了公主。公主甚至还质问我,让我把那人交出来。难道她也在逼问你要那个人的下落?” 苏云摇摇头:“刚才只是误会一场,所幸南郡公主已经替我解释清楚了。” “那就好。”叶轩也低下头,踟蹰着接下来究竟该说些什么。他其实有好多话想对她说,可是一见到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苏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嗫嚅着说道:“之前替叶大人做的那两套衣服还留在云锦布庄,不知大人何时来取?” 叶轩也记起了此事,苏云当时替自己量体的时候他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了,如今想来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48 ,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烫。 他正欲开口,就在这时,一个俊美颀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令狐越本来跟着司天监监正曹俭之边走边聊,当他看到叶轩与苏云的时候,他眉头微微一蹙,眼中划过一丝不悦:这狗官,莫非又在找茬? 他很快与曹俭之告辞,便朝着苏云走来。 “阿云!”令狐越春风笑面地对着苏云招呼道。他的眼神清澈,笑容阳光,如同湛蓝的天空一般干净,又如同山间青松一般充满了青春朝气。 叶轩转身,看到了令狐越,一言不发地打量着这个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的青年。刚才苏云在殿堂之中一直有意无意地望着此人,如今又如此亲昵地叫着苏云的小名,他与苏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轩微微蹙眉,藏在袖口中的手紧了紧拳头。 苏云见到了令狐越,心里咯噔一下,她迅速朝着叶轩溜了一眼。见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幸好之前两人交手的时候令狐越都没有露出真容,用的又是假声,她只有默默祈祷叶轩千万别发现什么破绽来。 她正犹豫着要如何应对,令狐越却开口道:“阿云果真厉害!方才那百兽献寿之舞构思奇巧、意趣横生,还有那配乐也是推波助澜、丝丝入扣,普天之下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像阿云这般的人才来。”他说话的时候热情四溢,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欣赏与爱慕,就像是一团火球,足以将周围的人全都感染。 叶轩也有许多话要对苏云说,可是他永远无法像令狐越一样那样甜言蜜语。他就像是高山一样深沉内敛,做的要比说的更多。他并不是不会说,在朝堂之上他也能慷慨陈词,面对狡猾犯人他也能从容机巧地用话语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但是面对苏云的时候,他就像是一下子被抽离了所有的机智,变得木讷起来。 苏云微微欠身道:“公子过奖了!”她心里却想着:令狐越必定认出了叶轩,他为何不躲得远远的,反而自己跳到他面前?究竟是何意图? “我可一点儿都不夸张呢,方才台下的人一片交口称赞,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呢。”令狐越说完,他的目光这才移到了叶轩的身上,“阿云,这位是?” 越是担心的事情越会发生,苏云只得硬着头皮道:“瞧我光顾着说话,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大理寺卿叶大人。”她又转而对着叶轩说道:“这位是司天监监丞令狐大人。” 令狐越与叶轩对鞠行礼:“幸会,幸会!”两人眼神一触,叶轩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明明看到令狐越对着自己微笑,但是他的眸子里却透出一股冰冷。 令狐越嘴角泛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的微笑:“原来你就是叶大人呐,我常常听阿云提起你呢。” 叶轩挑眉:“哦?”他想问苏云提到自己什么,但是听对方的口气,似乎是与苏云十分熟稔了。 令狐越继续说道:“阿云跟我说过,有一回她误入了歹人的埋伏摔下山谷,是叶大人将她救了上来。她一直说叶大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大人呢。”他转而对着苏云望了一眼,眼神颇为亲昵,“是吧,阿云?” 苏云只得顺着他的意思点点头,心里却在嘀咕:他说这些究竟想要干什么? 叶轩心里却有些感动,没想到苏云一直惦记着那件事情,看来她并不是那般讨厌自己了? 令狐越却朝着叶轩郑重一揖,说道:“阿云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请受在下一拜!” 叶轩吃了一惊,这句话却像是一根针扎在他的心里,他握紧了拳头等着令狐越说下去。 “叶大人切莫觉得唐突。实不相瞒,阿云与我早在洛阳就已经认识了,那时候她才五岁呢。我们俩可谓是青梅竹马。我令狐越早就发过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娶阿云为妻!所以叶大人的救命之恩,在下一定会替阿云报答!不过,谁若敢欺负阿云,就是与我令狐越为敌!”他口中虽说着报答,但是目含挑衅,简直就是在宣战一般。 叶轩的心里就像是有一条毒蛇,在不断撕咬着他。 青梅竹马?娶她为妻?莫非苏云信中所说心有所属的那人就是他了? 也难怪,他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又那么会说话,肯定比自己更懂得如何讨她欢心…… 苏云委实没有料到令狐越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震惊之余,有些嗔怪道:“令狐公子,这样的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令狐越却信誓旦旦道:“阿云,黄天在上,我令狐越若是有半句虚言,叫我不得好死。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要向苏伯父提亲的。阿云,你一直不曾有婚约,难道不是因为在等我吗?” 苏云吃惊地望着他。她素知令狐越有时候总会嬉皮笑脸地说些疯癫话,她可从来没曾当真。可今日他看起来却是这般严肃认真,苏云望着他执着的眼神,居然不知该如何做答。 叶轩痛心地看着苏云。 不,不是这样的。苏云,你快点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苏云的目光又转向叶轩,她看出叶轩眼中流露出的痛苦与悲伤,她实在是不忍心如此折磨他。可是,她却突然记起了叶母的嘱托,想起了还囚禁在皇宫深院里的大姐,想起了自己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 这样的她,如何还有余力去想些儿女情长? 当断则断,若这样拖下去,只会增加更多人的痛苦。 苏云咬了咬唇,说道:“令狐公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去别处吧。”说着她居然挽起了令狐越的手臂,向叶轩欠身道:“叶大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们先告辞了。”她实在是有些焦急地想要离开叶轩,她的眼泪已经在心头压抑得太辛苦了。 叶轩心都要碎了。 我们?她居然用我们来称呼他和她?看起来我真的是多余的了! 他僵硬地点点头,已经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苏云拉着令狐越转身离开。 叶轩茫然若失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他们俩,一个是风华绝代,聪颖伶俐;另一个是风流倜傥,温柔多情,仿佛是造物主创造出的一对珠联璧合的佳人。 他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他们。他多么渴望苏云能够回头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他就可以告诉自己他还有希望,他还不能放弃她! 可是,他始终都没有等到那一眼。 他只看到令狐越扶着苏云的手将她送上了马车,随后他也跳上了同一辆车,令狐越上车的时候,还不忘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是怎样的一个眼神啊!宛如战场上的胜利者看着手下败将时的神情,充满了得意和轻蔑。 ☆、杀心 风起了,崇天门外除了守卫之外已经空无一人。叶轩的心沉了下去,沉到了脚底,沉到了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49 脚下无情无尽的深渊之中。 一件云锦披肩轻轻罩在了他的身上。他回过头,却看到冬宁关切的眼神,他轻声说道:“叶大人,我们回去吧?”他的声音似乎也有些哽咽了。 因为他知道叶轩此时此刻的心情,这个世上恐怕没有人比冬宁更了解叶轩了。他一丝不苟地照顾他的起居,他跟随着他出生入死,他敬佩他,关心他,甚至……爱他。可为什么他偏偏不能生为女儿身?为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别人而寂寞伤心,自己却只能站在旁边无助地看着他? 马车之中,令狐越与苏云面对面而坐,他看着苏云,眼中的情意浓得化不开,他柔声说道:“阿云,我知道也许说出来你未必会相信,但是我方才说的那番话确实是真心的。就在与你分开的这几个月里,我没有一天不想你,没有一天不念你。我的心里只有你,就算碰到了危险,我想的也是一定要活着回来见你。阿云,你不知道你方才在台上弹琴的样子有多美多迷人,我恨不得把你藏起来,不让其他那些男人看你。你一定觉得我是疯了吧,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从小就开始喜欢你了,你愿意嫁给我吗?只要你点点头,我明天就将整个云霄阁的财富拿出来作为聘礼去向苏伯父提亲!” 苏云垂着眉,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却是一声不吭。有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而下。 令狐越惊讶地跳了起来:“阿云,你怎么哭了?难道是被我感动的吗?你别哭呀!”他想伸出手来给她拭去泪水,却发现她低着头,眼神有些迷离。 他又追问:“阿云,你就答应我吧?” 苏云抬眼,茫然地看着他,轻声问道:“答应什么?” 令狐越如同被敲了一记闷棍,自己说得那番肺腑之言,她竟然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那她为什么感动地落泪? 他急道:“我喜欢你,请你答应嫁给我呀!” 苏云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她不由自主地朝后面退了退,扭头不去看他,半响方道:“令狐公子,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恕我……不能答应你。” 令狐越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人重重践踏了一番,他不甘心地抓住了她的衣袖,问道:“可你为什么哭?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凭我的本事,普天之下还有什么我不能办到的?” 苏云却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她的手里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掉了出来,咕噜噜地滚到了令狐越的脚下。 令狐越将那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枚小小的珍珠耳坠。他想了起来,刚才叶轩似乎放了一个发亮的东西在苏云手上,原来就是这枚耳坠。她刚才心不在焉,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东西出神? 苏云好像有些焦急,她急忙伸出手来:“请把它还给我!” 令狐越却将耳坠紧紧拽在手心,问道:“可你为什么哭?莫非那姓叶的狗官说了什么惹得你生气了?” 苏云听他提到叶轩,情绪一下子受到波动,她怕他猜中自己的心事,更怕自己会心软,突然变得很大声:“是,我讨厌他,再也不想看到他!”她一下子瘫倒在位子上,泪水又像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她总是安安静静,从容淡定,他极少见她如此失态。 令狐越的心咯噔一下。他也曾经伤过女人的心,她们也是像苏云这般说讨厌自己。可他知道,她们明明爱他爱得要命。因为爱他,才会为他流那么多的眼泪。若是不爱,她们为何要为他如此伤心? 难怪当初苏云在雪地之中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叶轩!难怪她当时搂着他搂得那般紧,那般心甘情愿! 他不敢也不愿意再想下去。 一股强烈的酸楚和苦涩猛然涌上了心头。令狐越的脸颊也开始颤抖起来,他冷冷地切齿道:“阿云,你若是再也不想看到他,我就替你如愿,从今往后他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阴冷幽暗。 苏云打了一个寒颤,她止住哭,注视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你想做什么?” 令狐越一字一句道:“你既然那么讨厌他,我就替你杀了他!” 苏云脸色微变,她急忙拉住他:“不,他是大理寺卿,武功高强,你对付不了他的!” 令狐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诡谲的微笑:“杀人有很多种方法,并不需要靠武功取胜!”他说的没错,云霄阁的火药、毒物、暗器、陷阱,样样都能取人性命。而且阁中手下众多,又个个身怀绝技,令狐越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就能置叶轩于死地。 苏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杀意,她焦急起来:“我只是说讨厌他,你就要杀了他。难道我所有讨厌的人你都要赶尽杀绝吗?” 令狐越恨恨道:“不!能让你落泪的讨厌人才该杀!”他的眼神中竟有一丝痛苦。 苏云沉默了。他难道还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她的语气变得坚决起来:“他曾经救过我的命,你不能杀他!” 令狐越顿了一下,他的嘴角扯开一个凄凉的冷笑:“阿云,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瞧你紧张的。放心吧,我不会杀他,不过他曾经三翻四次与我们作对,永祚寺那一次还差点儿要 了我的命。这一笔账我一定会与他算!” 苏云眉头紧蹙:“你这又是何苦?”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复又说道,“我知道你与大理寺素有过节,但永祚寺一事归根到底是因云霄阁的叛徒构陷所致,在雪山那次你也差一点儿要了叶轩的命。你还想争斗到几时方休?难道真的想弄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吗?” 令狐越一言不发,但是他的眼神倔强坚决,似乎根本不为所动。 苏云继续劝道:“令狐公子,你如今已经入朝为官,你作为云霄阁阁主的身份根本无人知晓。你就听我一句劝,收手吧!何必为了过去的仇恨而将自己的大好前程葬送?” 令狐越突然逼近了苏云,那双晶亮魅惑的眸子直直地凝视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意味深长地问道:“阿云,你这番话,究竟是出于关心我?还是关心他?” 苏云竟然无法直视他的眼睛,她垂眉说不出话来。她一听到令狐越说要杀叶轩,简直心都乱了。她怎么可能不关心叶轩?即使念及他名字的时候她的心口都是暖暖的,甜甜的。 可是,令狐越是她自小认识的挚友,还是救出她弟弟的恩人,她又怎么可能对他漠不关心? 她抬眸,下定决定开口道:“我……” “阿云,你不必说了!”令狐越突然一摆手制止了她。他的眼神变得温柔亲切,就如同他一如既往的样子,他勾唇一笑,“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关心我,对不对?”他竟然害怕,害怕听到从她嘴里说出他根本不想听的话语来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50 。 苏云咬了咬下唇,机械地点点头。 令狐越笑了,笑得如春风拂面。然而,他忽然抓住了苏云的手,她想要抽出却怎么也抽不出手。 她惊惶地抬眸,却迎面撞见了一对情意绵绵的深邃眼眸。 令狐越凝望着苏云,郑重其事的说道:“阿云,你对我的好,比什么都要珍贵。我既然说过要娶你,绝对不会食言。我发誓,我一定会说服苏伯父,把你许配给我!你一定要等我!” 他的眼中闪烁着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光芒。他总是那般桀骜不羁,就像天边的云,令人无法捕捉,但此时此刻他的眼神竟是如此诚挚甚至卑微,他恨不得匍匐在她的脚下,求她嫁给自己。 苏云终于将手从他掌中抽了出来,她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可是……” “阿云,相信我!我一定会娶你!”令狐越咧嘴笑了,留下了一个万分神秘的微笑。 苏云正要说什么,转瞬之间他却如同飞梭一般从行驶中的马车里窜了出去,只剩下车帘子还在不停晃悠。 苏云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车厢里,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心里再也难以平静下来。 ☆、苏巡被绑 苏云回到府中,径直来找苏巡。她正要敲门进去,门口两个小厮连忙阻拦:“小姐,少爷说他身体不适,已经上床歇息了。他还命小的守在门口,说不准任何人打搅。” 苏云眼睛一瞪,眼睛中似乎射出火光来。她平时和颜悦色的,很少露出这样强悍的眼神,吓得那两个小厮赶紧跪下,再也不敢吱声。他们自然不知道,刚才苏云此时不仅仅在担心自己的弟弟,还在担心着令狐越会对叶轩下手,更担心他会逼自己嫁给他,所以脸色自然不会好看了。 屋里苏巡已经蒙头睡在榻上,苏云喝退了房中的丫鬟侍童,上前毫不客气地掀开锦被,见他捂着肚子闭着眼睛做痛苦状。他睁开一条眼缝,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姐,你……回来了。哎呦,我肚子好疼啊!” 苏云挑眉瞅了他一眼,然后用力按在他肚子上:“是这儿疼吗?那我帮你揉揉。”她掌下用了几分内力,把苏巡按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哎呦,姐!您下手轻点儿!”没想到苏云另一只手却压住了他的肩头,不让他起来。她重重地在他的肚子上又按又压,疼得苏巡鬼哭狼嚎般叫了起来:“姐,快别按了,再按下去肠子都要被你给挤出来了!” 苏云冷哼一声:“你今天闯了大祸了,你知道么?你到底有几个脑袋,居然连公主都敢招惹?” 苏巡一听头也大了,却仍想抵赖:“公主?什么公主?” 苏云又毫不客气地在他肚子上压了一掌:“看来你肚子完全不疼了是吧?欣宜公主都在御前告状了,皇上还下令明察呢!你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出来,若有隐瞒,到时候别怪我不保你!”她显然是故意吓唬他的,好让他老实交代。 “姐姐饶命!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苏巡满腹委屈地说道,“今天在花园里看到个雀斑女,劈头盖脸上来就把我骂了一通。我一时气不过,就用腰带把她捆起来了。我哪儿知道她真是公主啊?” 居然敢捆住公主?苏云气得额头的青筋都在跳动,她忍了好一会儿总算没让自己爆发,“你还嫌捅的娄子不够大么?为何要冒充大理寺的人呢?” 苏巡眼睛一溜:“我这不是随机应变吗?我冒充的是大理寺丞,他们就算要查也查不到我的头上来!” 苏云气愤地白他一眼:“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你的身份已经被人揭穿了!你以为欣宜公主会轻易饶过你吗?” 苏巡方才意识到事态严重,拉住苏云的衣袖急道:“姐,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啊!” 苏云扶额叹了一口气:“哎,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一个弟弟?” 苏巡哀求道:“姐,你帮帮我吧?以后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我发誓,再也不给你惹祸了!” 苏云看着可怜巴巴的弟弟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心里的气也渐渐消了,不过这祸闯得太大了,她非得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牢记不可。苏云板着脸严厉道:“给我去柴房面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吃饭!至于救不救你,还得看你反省得如何。” 苏巡的眉头都耷拉下来,嘴巴就像个倒挂的月亮:“啊!不要啊,你罚我什么都可以,可是要我饿肚子,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没想到苏云却没好气地说:“那你就去死吧。”说着叫来了几个下人,苏巡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羊羔一般被扔进了柴房…… 花梨早就从下人那里听说了此事,急忙赶来,只听见苏巡在柴房里面大喊大叫:“姐,我饿了,给点儿东西吃吧?” 苏云却冷着脸对着下人关照道:“除非得到我准许,否则谁也不准踏入柴房半步,更不许给他吃饭!” 花梨从来没有见过苏云如此生气,她凑到苏云耳边问道:“小姐,少爷究竟犯了什么错,惹得你这么生气啊?外面风大,我们先回屋里说话吧。”说着扶着苏云进了房。 苏云也不瞒她,将苏巡如何得罪欣宜公主的事情说了。 花梨凑在她耳边问道:“如今虽然惩罚了少爷,可是万一欣宜公主真的问罪起来,我们究竟该如何应付?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少爷被杀头吧?” 苏云凝望着远方,若有所思道:“欣宜公主已经知道了苏巡的身份,不过她并没有揭发他的罪状,也没有派人来抓他,可见她并不想要杀他。” 花梨歪着头思索道:“难道这欣宜公主有那么好欺负?少爷都将她捆起来了,她还不生气?” 苏云摇摇头:“依我看呐,这欣宜公主的火爆脾气绝对不在她南郡公主之下!” 花梨吐吐舌头:“哎呦,那我们少爷凶多吉少啊!” 苏云表情凝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次就看他造化了,不过,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遭殃的。” 可是就这样过去了十多天,欣宜公主那边却一直没有动静。而苏巡被关了几天柴房之后,也被苏云放了出来。 不过,令苏云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这一日,苏云正在府上筹备过年需要添置年货的清单,却见苏巡的侍童柳黑急急忙忙跑过来禀报:“祸事了,祸事了!少爷被人给绑了!” 她惊得连笔都掉落在了地上:“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柳黑带着哭腔道:“我和少爷本来好好地走在大街上,他看到有一个煎饼果子摊,就想买个煎饼吃。没想到这时候突然冲过来几个凶声恶煞的壮汉,不由分说地就把少爷给架进一台大红色的轿子里抬走了。” 花梨急忙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51 问道:“可是遭遇抢劫了?” 苏云却知道肯定不是这么回事,哪儿有劫财还要把人用轿子抬走的道理?对方显然针对的就是苏巡。 柳黑摇摇头:“不是的,他们刚冲上来的时候少爷也以为是强盗,就把身上的荷包和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了,可他们看都不看,还把荷包扔在地上,非要少爷跟他们走一趟。” 苏云追问道:“既然不为劫财,难道是少爷招惹了他们?” 柳黑又摇摇头:“没有,我们在买吃的,根本不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就突然冒了出来。连话都没说过,怎么会招惹他们?” 苏云越想越不对劲,她很快想起了之前苏巡曾经惹怒了欣宜公主,难道是公主派人报复? 她急问:“可有看到他们往哪里去了?” 柳黑哭丧着脸,还抹了抹鼻涕:“我本来一直在后面追的,不过追到锦辉大街的时候却被追丢了。他们实在跑得太快了,不过我敢肯定,他们一定是将少爷带进了某一栋宅子里。” “锦辉大街?”苏云心中盘算着:锦辉大街并不长,那里却有着不少民宅。欣宜公主尚未出嫁,自然还没有公主府,那她会将苏巡带到哪儿? 为了救出弟弟,苏云决定亲自到锦辉大街走一趟。 锦辉大街与朱雀大街比起来只是一条不怎么起眼的路,没有热闹的商铺,也并非达官显贵的聚居地,相反倒是住着一些普通小户人家,一间一间紧紧挨着,清一色的黑瓦灰墙,从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苏云与花梨走在这样一条路上,而江魁则跟在后头。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偶尔从民宅里走出几个人来,好奇地打量一下身边这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之后,也是行色匆匆地走了。 柳黑在前面领路,对着那些民宅一指说道:“小姐,我见那些人将少爷带到了这条路上,而后一转眼他们就不见了。” 苏云见此地房子林立,树木丛生,要藏身此处,确实不难。 花梨在苏云耳边道:“小姐,这些屋子都看起来差不多,叫我们上哪儿去找少爷?” 苏云问柳黑:“抬走少爷的轿子多大?少爷可有在轿子里呼救?” 柳黑道:“是四人抬的轿子,倒是不曾听到他呼救。少爷被他们押进去之后就再没发出过声音来。不过,轿子用布帘子遮着,小的也看不清里面情况。” 苏云点点头,她思忖片刻后说道:“少爷既然没有呼救,就说明轿子里面还坐着一个人,他肯定是被那人制住了!这样一来,就说明这轿子不小,这里的屋子却绝大多数都是柴门小户,我们只要能够找到容得下那么大的轿子通过的高大宅门,就可以找到少爷了。” 柳黑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他们挨家挨户地打量着那些宅子的外观,在道路的尽头却矗立着一间巍峨高耸的宅子,只是宅子门口墙垣破损,墙角还破了一个洞。木门上的朱漆都掉了色,门口也是长满了杂草,看起来破旧荒芜。 花梨满腹狐疑地低声道:“小姐,难道就是这里?怎么看上去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呢?” 苏云却示意她小声一些,她轻轻说道:“你看仔细看看这大门,便知道里面一定有人了。” 花梨凑近大门一看,之间门上积了一层灰,却有两个手印,显然是不久前有人推门时留下的,门锁上还挂着半张破损的蛛网,在风中摇摆不停。这门肯定刚被打开过! 江魁自告奋勇:“我先进去探路。” 苏云点点头:“恩,先探探虚实,别急着行动!” 只见江魁身子一缩,越缩越小,最后竟从小小的墙洞里钻了进去。 ☆、做戏 从外面看,这虽然是一间废弃的破宅,不过里面的庭院倒是整整洁洁,连落叶也不曾见到一片,显然是被人刚刚打扫了一番。 一顶大红的轿子就停在庭院的一角,看上去正是柳黑描述的那辆劫走苏巡的轿子。 江魁施展他的缩骨本领,从墙洞里出来之后立即躲在一棵大榕树后面,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只蜥蜴一般几乎与榕树贴在一起融为了一体,再加上他衣服的颜色也与树干相近,所以不走近看,根本难以发现他。 这时,有两个带刀的侍卫边巡逻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笑着说道:“公主也不知道哪里弄来了一个小白脸,还把他关在屋里面,听说里面的动静有点儿大呢!” 另一个也是贼笑:“嘿嘿,这小子有的好受了!” 江魁待他们又走远了,借着大树的掩护慢慢向屋子移去。却突然听到里面有人在不停地喊叫,叫声甚为诡异,又是哭又是笑的,笑中含着颤抖和痛苦,听那声音竟像是苏巡! 他摸索到窗边偷偷往里一瞧,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里面一个男子躺在床上,手脚都被绳子牢牢捆在了床架上,那人果真是苏巡。只是他赤着脚,脚底心正被两个丫头……用鸡毛挠痒痒! 难怪他又哭又笑的,而且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 床边一把太师椅上却坐着一个红钗珠翠,鼻尖有些雀斑的女孩,正抱着胳臂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那正是欣宜公主。他的表情越是痛苦,公主嘴角的笑容越是欢畅。 苏巡几乎连嗓子都喊哑了,他实在是没了往日那番神采,气喘吁吁地讨饶:“放……开,哈哈哈哈,求……求您……哈哈……放开……” 欣宜公主拨弄着手中的一根鸡毛,面露得意之色:“谁让你有眼无珠,居然敢欺负到本宫的头上来?幸亏我心情好,留着你的狗命。等你尝遍了我‘擒贼伏魔术’里面的十八种招数之后自然会放了你的!不过呀,现在才第二招,接下来还有更精彩的呢,你就省着点儿力气后面叫吧!” 说着她悄悄打量着苏巡俊俏的五官,如今这张俊美的脸上可是写满了奇怪的表情,她促狭地嘟了嘟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他为自己痛苦,她心里就无比的愉悦,比得了价值千金的宝贝还要高兴。 于是,她又指着丫鬟道:“你们两个,别偷懒啊!给本宫使劲挠!” 苏巡的叫声响彻云霄,变得愈发凄厉…… 江魁将所见所闻一一禀报给苏云,花梨笑得身子乱颤,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忍俊不禁:好一个擒贼伏魔术!还有十八种招数,不知道还有些什么好玩的花样?这个欣宜公主还真是有趣! 江魁瞪了她一眼,转头对苏云说道:“小姐,要不要把少爷救出来?” 苏云却道:“不必了!既然公主不想伤他性命,那用所谓的擒贼伏魔术对付他也无妨。今日欣宜公主若是不能解气,他日一定还会找少爷的麻烦。不如就让她一次性报复个够吧!” 苏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牵肠挂肚的。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52 她的眼睛始终都盯着宅子内的大树上,面有忧色。 花梨自然知道苏云的心思,她笑嘻嘻地说道:“既然小姐这么冷静,那不如我们先回府吧?等公主闹够了,她自然就会放少爷回来啦!”说着要去扶苏云。 苏云却有些为难:“可是,我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才放心,万一公主下手失了轻重,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江魁抬眼看了看天空,说道:“公主身边侍卫众多,如今太阳也快落山了,不如我们等到晚上再行动。” 苏云想了一想,也只好这样了。 一轮圆月终于慢慢地爬上了树梢,三个身穿黑色夜行服,头戴面罩的黑影摸索着翻墙进入了破宅之中。正是苏云他们。 院子里站着五、六个侍卫。花梨取出一根细长的竹筒,用力一吹,只见竹筒里银光闪烁,转眼之间那些侍卫就纷纷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屋子里传出来一个女孩的声音:“驾!驾!你跑得快些呀!” 苏云悄悄往屋内一瞧。 只见衣衫凌乱的苏巡正狼狈不堪地满地乱爬,他的背上还驮着一个幸灾乐祸满脸得意的欣宜公主,她手上还握着一根鸡毛掸子,苏巡稍微爬得慢一些了,她就狠狠地往他屁股上一抽:“小驴儿,不许偷懒!快点跑起来呀!” 苏巡万般幽怨地甩了她一眼,却不敢声张,只得四脚并用,乖乖地加快了速度。 小驴儿?苏巡那副窘迫不安的样子别提有多滑稽了。花梨笑得脸都抽筋了,一时没有忍住,竟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屋子里的侍卫警觉起来:“什么人?”三个带刀侍卫飞身而出,刀光剑影之下双方打了起来。 不过,江魁三两下就把他们给解决了,他一脚踹飞了房门,亮出明晃晃的利剑站在那里,吓得屋子里的小丫头抱成了一团。 欣宜公主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叫了起来:“来人哪!有刺客!” 却见寒光一闪,一把利剑逼近眼前,江魁沉声喝道:“别叫了!没用的!” 苏巡本来还心里发毛呢,听到江魁的声音之后马上就认出他来。他激动地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差点儿就要叫出江魁的名字来,却见江魁身后又闪出一个人来,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此人正是花梨。 花梨自然不会让他泄露身份,她冷声道:“想活命的就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她刻意把声音压得粗哑,不过苏巡还是从她的身形中瞧出了端倪。 苏巡只觉得浑身来劲,他倏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竟把欣宜公主掀翻在地,不过公主此时也没有心思骂人了,躲在了小丫头的身后直哆嗦。 花梨一把揪住苏巡的衣服,喝道:“别磨蹭了,银子交出来!否则让你脑袋搬家!”她却趁机悄悄凑在苏巡耳朵边上说,“少爷,等一下我故意摔一跤,你借机溜走。” 苏巡一听更是来劲,他装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说道:“士可杀不可辱,老子和你们拼了!”说着大喊一声一头撞向了花梨。 花梨早有准备,苏巡还没有撞到她呢,她就“哎呦”一下,先应声倒地了。倒地之后还不忘偷偷对着苏巡挤眉弄眼的,示意他快些离开! 熟料,苏巡却没有借机逃走,反而飞快地抢过了花梨手中的剑,装模作样地挥舞着剑叫道:“大胆狗贼!还不吃我一剑!”说着就朝着江魁冲了过去。 江魁完全摸不着头脑,被迫架了几招,却是节节败退。若是伤了自家的少爷,那小姐还不得扒他一层皮?他可不敢冒这个险! 苏巡倒是越战越勇,一把剑在他手里耍得有模有样的,他嘴里还义正言辞地说着:“哼哼,害怕了吧?若是现在求饶,本大爷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他这样做,无非是演戏给欣宜公主看,若是自己救了公主,别说她不会再用什么擒贼伏魔术对付自己了,她从今往后见到自己还不感激涕零?哼哼,到时候自己再想办法报今日之仇! 苏云哪里会猜不到苏巡心里的小九九?她实在无心再看着这场闹剧演下去了,她低声喝道:“我们走!”说罢,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花梨与江魁也随即不见了。 苏巡见他们离开,冷哼一声:“狗贼!算你们识相!” 他挺直了腰板,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前,手中长剑在月色之下闪耀着银白的光芒。 欣宜公主躲在角落里,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苏巡,望着他的眼神就好像是望着一个英勇神武的天神一般。 半响她才回过神来,怯生生地问道:“他们……他们都走了?” 苏巡点点头,长发往后一甩,帅气地说道:“恩,都被我赶跑了!” 欣宜公主再也按捺不住,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大哭起来,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危险的事情呢,经过这一遭,她简直就把苏巡视为大英雄了。 ☆、弄巧成拙 这一日,苏云领着苏巡前往云锦布庄,准备教他如何月底盘点。中途苏云突然想起昨晚设计了一个新的绣花样式,便折回去取,还让苏巡先去布庄里等她。 苏巡正在店里百无聊赖地等着,这时,柳黑突然急匆匆跑了进来,对着苏巡说道:“少爷,不好了!欣宜公主又找上门来了!我认出了她的马车,就赶紧过来告诉您!” 苏巡想起了前几日欣宜公主用擒贼伏魔术对付自己,还剩下最后三招没有使出来就被苏云他们给打断了。难不成她还想用那最后三招报复自己? 他立马慌了手脚,站起来就要往屋外冲,却被柳黑一把拦住:“少爷,使不得!公主的马车就快到门口了,您这样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苏巡一跺脚,吩咐柳黑道:“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拦住她,不然这个月工钱别想要了!”说罢,他一溜烟钻进了内堂。 内堂恰好是绣女制衣的地方,几个绣女正在里面穿针引线,忙得不可开交。 苏巡拉住一个绣女就道:“小蕊,快脱衣服,否则来不及了!” 那叫小蕊的绣女才十多岁的人,听了之后脸刷得通红,死抱着衣服就是一个劲儿地摇头,急得都快哭了:“不行,少爷,求求您了,俺还没有嫁人呢!”其他的绣女也连忙跑过来劝解。 苏巡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本少爷不过是要一件女人的衣服,还不快想办法!” 布庄上别的没有,现成的衣服可是不少,小蕊赶紧给苏巡找了一条合身的镶金边的莲花裙,苏巡三下两下就给套在了身上,还拉着小蕊不停地问:“怎么样?这身打扮像女人吗?” 小蕊被他问得一愣一愣地,半响方才指指他的脑袋道:“少爷……头发……” 苏巡一摸头发,还梳着男人的发髻呢,他赶紧从小蕊头上摘了一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53 根发簪:“快快快,给我随便弄个女人的头发!” 结果小蕊就随便给他挽了一个髻,慌乱之中甚至还有几绺头发旖旎地散落在他的肩上。 此时,欣宜公主已经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带刀侍卫,一进来就把苏巡上上下下给打量了一番,然后像木头一般把守在门边。 苏巡已经站到了柜台后面,他将小蕊挤到一边。其他的绣女也低着头做事并不吱声。 欣宜公主好奇地打量着他了老半天。苏巡抬起头,对着她眨了眨眼,娇滴滴地问:“您是……” 欣宜公主听他的打扮声音还以为他是苏云,便问道:“苏姑娘,前几日我们还在皇宫里见过面的。我是欣宜公主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苏巡连忙点头,尖着嗓子道:“对对,我们见过。” 欣宜公主问道:“苏巡在这儿吗?” 苏巡摇摇头。 “奇怪了,我方才还去你们家,管家说苏巡今天到布庄来了,怎么不见他人影?” 苏巡暗暗生气:这个周旺,怎么能随便泄露主子的行动呢,回去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他对着身边的小蕊说道:“小蕊,你知道少爷去哪里了?” 小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指着他的鼻子傻傻地说道:“少爷……” 苏巡见她就要说漏了嘴,暗地里踩了她一脚。小蕊疼得“哇”地叫了起来,因为柜台挡住,欣宜公主看不到他的脚。苏巡对着小蕊猛使眼色。 欣宜公主狐疑地看着她:“你嚷嚷什么?” 小蕊支支吾吾:“哦,我想起来了。早上少爷的确来过这儿。不过,这会儿他去……他去千雅乐坊了!”被苏巡踩了一脚,果然变聪明了。 “什么!千雅乐坊?”欣宜公主自然也听说过千雅乐坊的大名,京师的达官显贵有不少在哪儿花天酒地的。 欣宜公主只觉得胸口里泛起一阵阵无名的怒火,她一把抓起桌上瓷瓶里的蔷薇花放在手里拼命搅,然后还不解气,干脆扔在脚底拼命踩,边踩边骂:“踩死你个王八蛋,踩死你,踩死你!”还有许多话放在心里骂着:这臭小子,居然和那帮子欢场女子搅和在一起,看我找到他之后怎么修理他! 苏巡看了倒吸一口冷气,幸好他随机应变扮成了苏云,否则现在被欣宜公主踩在脚下的就是他自己了! 小蕊极为不解地问:“公主,您……怎么了?” 欣宜公主挤出一丝从容的微笑:“哦,没什么,刚才看到地上有一只虫子,所以想要踩死它。” 她正欲离开,却看见了苏巡凌乱的发型,又停住了脚步:“咦,苏姑娘,你今天头发怎么这样?” 苏巡刚想松口气,突然浑身又紧绷起来。他故作神秘地微微一笑,然后慢条斯理地理理云鬓,暗地里却又踩了小蕊一脚。 小蕊又“哇”地叫了一声,然后幽怨地望了苏巡一眼。苏巡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着她。 欣宜公主道:“你又怎么了?” 小蕊感觉到自己的脚都快肿成大包了,她明明是一脸痛苦的样子,却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哦,都是我不好,我刚才想给苏小姐梳一个现在流行的八角蛇髻呢,可惜才梳了一半,欣宜公主就进来了。” 苏巡满脸堆笑,在一旁嗯嗯不停。 “原来是这样啊?”欣宜公主怀疑地看着他半天,看得他心底发毛。 她突然莞尔笑道:“不打搅你们了,我要到千雅乐坊找苏巡去了。” 苏巡探出身子张望半天,确认欣宜公主走远了,这才大舒一口气,从内衣兜里拿出几锭银子,在她们每人手上塞了一个,哈哈笑道:“真机灵啊,不愧是我们云锦布庄的人。你们护主有功!来,这是大爷赏你们的!” 绣女们连声道谢。 苏巡正想大摇大摆往门外走去,却被小蕊一把拦住:“少爷,等一下,您衣服还没有换呢!” 他刚刚转身,店里正巧进来一个人,只听得背后的杨掌柜招呼道:“叶大人您来了?” 叶轩沉声道:“嗯,我来取衣服。” 苏巡一听是叶轩,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溜呢,就听叶轩在身后叫了一声: “苏姑娘,是你吗?” 苏巡只好转过身去,不好开口,只好微笑。 他看着叶轩炽热的目光,脸上微微泛红,仿佛空气中都充斥着暧昧的味道。 苏巡心中好笑:这个叶轩,一副要把我吃了的样子。哼,我也是男人,他现在心里想些什么我还不清楚?想到这里,他眼波流转,心中又升起一个促狭的念头。 叶轩见她无话,便说道:“谢谢你的衣服。我……很喜欢。” 苏巡只是一味笑,笑得自己都快露馅了。他忽然扭动腰肢转身进入内堂,然后在门栏处回首对着叶轩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叶轩不解,迟疑了片刻还是跟了过去,两人一起进入内堂。苏巡摆摆手示意里面那些绣女都出去,他转而关上了门。 内堂只剩下他们俩。 叶轩看看周围无人,有些无措,呼吸似乎也局促起来。 苏巡强忍不笑,然后将叶轩手中的新衣拿了过来,他将衣服抖开,然后伸手替叶轩去解外面长袍的衣扣! 叶轩颤抖了一下,向后退了一小步,几乎有些站不稳。 “苏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苏巡更加得意,将手指放在他唇上,嘘了一声。 叶轩僵住不动,他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巡,好像在看着一个无比可怕的妖魔鬼怪一样。他瞪了一会儿之后,却又突然闭上了眼睛,好像任由他摆布一样。 苏巡心想:姐姐明明喜欢这个男人,她何必还要遮遮掩掩的,两个人这么暧昧不明很好玩吗?干脆自己来帮他们一把,一把火点燃他们! 他看着叶轩的脸,对自己的主意正在暗自得意,没想到叶轩突然睁开眼睛,目光中射出地狱般的烈火,他一把扭住了苏巡的胳臂,将他死死压在了墙上。 苏巡只觉得一阵剧痛,但他不敢吱声:等一下!这究竟怎么回事?这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本打算这把火点燃他们,可不想把自己也给烧到呀! 叶轩杀气腾腾地低声喝道:“臭小子!居然又在耍这么卑鄙龌龊的诡计!你骗过我一次,难道还以为我会上第二次当吗?”这些时日以来,他早已将苏云的模样深深地印在了心上,别的人就算是要伪装成苏云的样子,就算是看起来一模一样,恐怕也再难骗倒他。他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香味,甚至是一个细小的动作就能断定对方是不是苏云。 叶轩手腕上略一使劲儿,苏巡只听到自己胳臂嘎达一声,像是要脱臼了。他疼得嗷嗷乱叫起来:“叶大人,这一切都是误会,咱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叶轩满脸凶悍的怒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54 容,他抓着苏巡的肩膀几乎要将他捏碎! “误会?你为什么要装成苏云的样子,说!” 门突然“吱啦”一声开了,苏云站在门口,正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 ☆、追逐 苏云箭步冲了过来,惊呼道:“你这是做什么?快点放开他!” 她又看着一身花裙带着花簪子的苏巡,吃惊地用手捂着嘴:“你……你怎么这副模样?” 叶轩重重地将手中新衣往地上一摔,冷冷恨道:“简直欺人太甚!” 他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骑马扬尘而去。 “你做了什么?”苏云看着苏巡心虚地低下头不吭声,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她二话不说,抱起摔在地上的新衣,纵身一跃上马,紧追而去: “叶大人,请等一下!” 叶轩却是无动于衷,继续策马疾驰。 二人一前一后奔驰很远,直到出了城墙,来到一片郊外的平原。 天空开始下起蒙蒙的雪丝,星星点点,将万物罩上了一层洁净的银白。 苏云见两人距离逐渐拉开,眼看着就要赶不上了,她突然心生一计。 马儿发出一声嘶吼,前蹄高抬,苏云尖叫一声,摔下马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她偷偷使出轻功护体,这点儿程度根本摔不坏她。 叶轩果然扯住了缰绳。他心急火燎地飞驰而来,飞身跃下马背将她抱起。 他焦急地轻拂她的脸颊,紧张地查看着她有没有受伤,他的表情充满了痛苦,他内疚得恨不得把自己给千刀万剐了: “苏姑娘,你怎么样了?”他的声音都开始哆嗦起来。 苏云悠悠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他用温暖的大手紧紧抓着她冰冷的小手,苏云有一种感觉:好像是天塌下来,他都会为自己扛下来。好想就这样永远靠着他,靠着他宽厚结实的肩膀,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再也不用忍受与他分离的痛苦;再也不用什么都一个人扛;再也不用明明是那么孤独,那么辛苦,却要装出一副承担天下的坚强。 雪花飘呀飘,飘在了苏云的脸上,化成了水,化成了晶莹的泪。 叶轩愈发担忧:“你怎么哭了?难道很疼吗?” 苏云摇摇头,她挣扎地坐了起来,用喃喃细语道:“我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他仍不放心。 苏云捧起怀中紧紧搂着的新衣,慢慢递给他,轻声说道:“叶大人,这是我欠您的,请您收下。” 叶轩紧紧攥着衣服,凝望着苏云:“你跑了那么远的路,难道就为了给我送两件衣服?”虽然已经被她明明白白拒绝过,但他的心里总有那么一丝希望,因为她在不经意间的某个眼神,某个动作,总会让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她对自己也并非无动于衷。 当然不是,我不要你生我的气,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娶别的女人! 可是苏云不敢这么说,她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她低着头,轻声道:“叶大人帮了我很多次,这份人情我是必定要还的。” 你为什么不明白呢?我需要的并不是你的感激! 叶轩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没有说出这句话来。 苏云犹豫了一会儿,弱弱地说道:“苏巡自小野惯了,没规没矩,若是他有哪里冒犯了大人,我替他向您道歉。”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就像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叶轩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苏云的耳边回响,一直钻到她的心底,令她心醉,心碎。她知道他并不是在说谎,他一次又一次地被她所伤,却又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了她。 苏云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直跳,她的头低得更低了,用低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谢谢。” 叶轩扶起她,柔声道:“好了,别在雪地里坐着了。我带你回去吧,还能骑马吗?” 苏云点点头,跟在叶轩的身后慢慢走向了回城的路。两人默默地走着,这条路其实并不算短,但此时他们俩却希望这条路长些,再长些…… 回到了苏府,苏云将苏巡叫来问话。苏巡把被欣宜公主追上门来自己扮成苏云,却凑巧给叶轩撞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苏云听了之后,揶揄道:“这么说来,欣宜公主怕是对你有那么些意思,否则怎么会追你追得那么紧呢?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用花言巧语蒙骗了人家姑娘?” 苏巡连忙摇头:“哪有?她又不是稀世美女,我吃饱了撑的要骗她作甚?再说了,她看我的眼神简直能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呀。” 花梨在一旁凑趣:“人家公主可是金枝玉叶,瞧得上你那可是你的造化。我可听说前朝公主的男宠最后还当了国师了呢。说不定咱家少爷呀也还能飞上高枝变凤凰。” “呸!我们苏家的男人绝不是靠吃软饭庸庸无能的废柴!” 苏云笑眯眯地说道:“你不是一向自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怎么有人喜欢反而不高兴了?” 苏巡瞪了她一眼:“姐姐又取笑我了!我可是听说那些男宠曲意奉承,主子稍不称心就斥责打骂,要不就是日夜操劳过了一两年被榨干了身子才被放出来,你说说看,这有什么乐趣可言?” 花梨噗嗤一笑:“你是说南郡公主的男宠吧?不过,我看这欣宜公主年龄不大,看着也不像她姐姐那般是个情场老手。说不准她偏偏就中意你一个,对你专情一辈子了呢。” 苏巡摆摆手:“少胡闹了,难道哪个女人对我中意,我就要以身相许吗?你别把我和楚明义那种男人混为一谈好不好!” 花梨笑道:“说起楚明义,这家伙还真是深藏不露呢,短短几天功夫就能把阅人无数的南郡公主收得服服帖帖的。多亏了他,我们出入皇宫才能那么顺利。” 苏巡耸耸肩:“区区一个舞伶罢了,有什么好稀罕的。我看那南郡公主也绝非长情之人,到时候玩腻了还不是一样把他甩了。” 苏云脸上的笑容变得迷离起来:“楚明义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他心比天高,绝不甘心久居人下。如今终于能够攀附高枝,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过对于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我们还是得小心一些。他既能成事,也能坏事。” 苏巡挑眉问道:“姐,说得那么神秘,咱想要成什么事呀?难道又有什么好买卖了?” 苏云一来知道他守不住秘密,二来也不愿意他卷入危险的事情,所以并不打算将他们计划救出郑如意的事情告诉苏巡。她微微一笑:“对呀,说不准哪天我们还能做成皇商呢。这个买卖如何呢?” 苏巡哈哈大笑起来:“好,有志气!我一定会祝姐姐一臂之力的!”他对着苏云眨了眨眼,“不知道下一步姐姐有何打算呢?” 苏云抿唇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55 一笑:“不几日之后的寒梅节,皇上已经下诏让我去宫中奏乐。趁着这个机会,南郡公主答应为我向德妃娘娘引荐,让我替娘娘做几件云肩。” 苏巡兴奋地笑道:“听说德妃可是很受宠呢!若是她能在皇上跟前美言几句,让尚衣局从我们这里采货,那我们云锦布庄岂不是要发大了!这可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姐你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牢牢抓住德妃的心哪!”说着,他紧紧握拳,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苏云淡然说道:“放心吧,我已经备好了大礼,保证德妃娘娘一定会喜欢的。” 苏巡微笑着舔了舔唇,已然做起了成为皇商的美梦。 而苏云的思绪却已经飘到了远方:如意姐姐,不用再等多久我就可以将你从掖庭救出来! …… ☆、不老丹 寒梅节宫宴之后,别的乐师陆陆续续退场,而苏云正不紧不慢地收拾着她的瑶琴。 这时候,有一个身材娇小,眼神机灵的丫鬟走了过来,对着苏云说道:“苏姑娘,德妃娘娘请您到永福宫,有事相谈。” 苏云曾在德妃身边见过这个丫鬟,认出她是德妃的近侍丫鬟名叫怜月。 苏云微笑道:“好的,还请姐姐在前面带路。” 其实苏云根本不需要别人带路,虽然宫中庭院幽深、曲径错综复杂,但是皇宫内院的布局与十多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郑淑音曾在掖庭呆过一段不堪回首的时光,如今故地重游,她很快便记起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屋一阁。只是物是人非,当年的她不过是一个战战兢兢、哭哭啼啼抱怨命运不公的无助孩童,如今的她却变得从容冷静、坚强果敢,不怨天尤人,也绝不向命运妥协与屈服。 她们来到了永福宫,宫门口有几个太监正忙活着给炉子里添加炭火。他们看到怜月走了过来,马上站起来朝着她打恭:“怜月姐姐好!” 其中有一名高高瘦瘦,眉头上有一粒黑痣的太监有意无意地朝着苏云一瞥,他见到苏云也在看他,趁着其他太监不注意,朝着她微微颔首执意。 苏云也不动声色地用眼神与他打了一个招呼。 此人正是谷大鹏,乃是苏云在宫中的眼线之一。 怜月通报之后,便将苏云领了进去。 德妃仪态万方地坐在那里,对着苏云微微颔首。她的确很美,岁月对她也太过偏袒,只在她的眼角和额头留下了轻微的痕迹。苏云见过当年最鼎盛时期的德妃,她一颦一笑便能让男人神魂颠倒,她举手投足之间皆是风情万种,多年来她能一直宠冠后宫自有她的道理。 若不是早知她的为人,还真会被这样的外表骗到,把她当成一个圣洁无瑕的仙子。 苏云也是笑容无邪,向德妃翩翩行礼,她的心中却是另一番沟壑: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打倒这个女人?不,苏云并不急着打到她,她有足够的耐心,她会慢慢靠近她,等她逐渐暴露出身上的弱点,然后用这些弱点来打败她! 但是,德妃有什么弱点? 德妃是美人,而美人往往都有一个弱点,就是害怕青春消逝,容颜易老。她的财富权利荣耀尊贵皆是来自男人,如果她容颜衰老美丽不再,那她还能靠什么来抓住这个男人的心,他的爱,还有他给予的一切?更何况,还不断有如花似玉青春无敌的女子觊觎着她的男人,前赴后继地想要挤占她的位子。她心底深处比谁都明白,这个男人既然能够坐拥天下,自然也会想要坐拥天下的美人。 别的美人可能就会听天由命,但是像德妃这样一个站在高位享受着无限风光的女人,对于权力欲望无限痴迷执着的女人,这样的担忧就更为强烈。 年老色衰,恩宠不再,不管她愿不愿意,这一天,或早,或晚都会到来。到那一天,她还能依靠谁?她的儿子?不,她的儿子只是一个亲王,并不是将来继承大统之人。她的儿子只能做人臣,生杀大权都任由别人支配。而她,在这后宫之中也永远都得向别的女人卑躬屈膝,低人一等。 这就是德妃害怕的东西。只要她有担忧,只要她有欲望,她就有弱点,苏云自然不会放过利用这些弱点的机会。 德妃脸上虽挂着笑容,不过看起来只是一种礼节性的表情,她眼中的神色依旧高冷:“听南郡公主说,苏姑娘为本宫编的百兽之舞可是费了一番心血呢。本宫也觉得此舞甚好,真是有劳苏姑娘了。”她这番话说得也是不冷不热。 苏云笑道:“德妃娘娘过奖了!南郡公主府上的伶倌个个能歌善舞,苏云只是沾了他们的光而已。更何况这一次还得感激公主与娘娘如此信任我,给了我这样难得的机会。今后苏云还得仰仗娘娘多多关照。” “苏姑娘可真会说话。”德妃笑了笑,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听说苏姑娘不仅精通乐理,还是个裁缝能手。就连尚衣局的徐都统提及云锦布庄苏姑娘的时候都赞不绝口呢。今个儿本宫请苏姑娘来,就是想让姑娘替本宫做几件新年穿的云肩。” 苏云垂眉:“娘娘如此抬举苏云,苏云定当尽心竭力,为娘娘效力。”虽然面对的是自己无比憎恶之人,苏云说这些恭维话的时候内心却出奇地平静。这么多年的历练早已将她的棱角都打磨圆滑,她知道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必须比对手更冷静,更狡猾,隐藏地更深。 苏云又道:“对了,不知娘娘想要做什么样子的云肩?” 德妃理了理云鬓,有些慵懒道:“尚衣局设计的式样都太老旧过时了,一成不变就那几样。苏姑娘如此聪慧能干,可有什么新点子啊?” 像德妃这样眼高于顶、百般挑剔的主顾,苏云也见过不少,自然懂得如何投其所好。 苏云思忖了片刻,说道:“普通的那种柳叶式或者荷花式的云肩实难衬托出像德妃娘娘这样雍容华贵的气质。娘娘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苏云突然想起了一款流光溢彩云肩,才配得上娘娘的惊鸿之姿。” 德妃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了:“流光溢彩云肩?” 苏云点点头:“恩,这种云肩形似圆盘,一前一后两个圆盘分别象征着日月,背后以珍珠玛瑙为点缀,如同点点繁星,璀璨耀眼。肩带上缀以彩色亮片,发出五色流光,华美绚丽。若是穿在娘娘的身上就如同披挂日月,背负繁星一般美丽。” 德妃仿佛看到了自己穿上这样的云肩艳压群芳的样子,她颇为愉悦地笑道:“听上去挺有新意的。只是像本宫这般年纪,穿得如此亮眼,是不是不太妥当呢?” 苏云马上接口道:“怎么会?德妃娘娘正当盛年,您看您肤若凝脂,吹弹可破,芳华绝代,娉娉婷婷。苏云头一回见您的时候呀,还差点儿将您当成了南郡公主的姐姐呢!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56 ” “真的么?苏姑娘真会说笑呢!”德妃倒是心花怒放地笑了起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德妃对苏云的态度果然客气起来。 苏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不知道云锦布庄的那些锦缎可有送到?” 德妃命人将一些布料抬了上来,说道:“这些锦缎的编织手法看上去十分特别,花纹色泽无不透着异域风情,莫非不是中原产的料子?” 苏云粲然一笑:“娘娘果然见多识广,眼光独到!这些是新近从扶桑国采办的丝光彩霞锦缎,由扶桑仙山上的金蚕吐丝织成。可别小瞧了这金蚕,乃是吸取了仙山天地之灵气而生,五十年方能成蛹,百年才得吐丝。您看这锦缎光彩照室,熠熠生辉。摸上去光滑柔顺,轻盈如风,实乃扶桑国宝级的宝物呢!” 德妃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她盯着那些锦缎看了好一会儿,问苏云道:“此物的确不同凡响,不过这些锦缎苏姑娘是如何得来的?” 苏云神秘一笑:“说来话长。家父有一次外出做买卖的时候途径扶桑,他在酒馆喝高了,便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打赌说有一种不老丹,服用了之后能让他变得如年轻人一样身强力壮。那老头不信,便与他打赌,结果家父拿出一味灵丹,那老头吃了以后果真精神倍增,行动如风,甚至举起了百斤重物。” 德妃将信将疑地笑了笑:“不老丹?令尊真有灵丹吗?” 苏云一本正经道:“苏云绝不敢欺瞒娘娘,家父确有一套祖传的不老丹方,百年前我的祖辈在山中无意间救下一人,没想到他竟是得道高人,他出于感激便将一副丹方送给我的祖辈。服用了这种灵丹之后能够使人精神焕发,青春常驻。家父那日正巧带了几颗在身上,为防百病。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扶桑国的皇后耳朵里,皇后非要花重金从家父手中买下灵丹。不过家父不愿意,她最后便提出用丝光彩霞锦缎作为交换,这才说服了家父。” 不老丹?那可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虽然听上去神乎其神,但是德妃早已怦然心动,决心要将不老丹弄到手。 德妃和颜悦色道:“这不老丹真有那么神?本宫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苏云听出了她的话外音,便道:“我虽没有服用过不老丹,但是曾经见家父服用过一次,翌日醒来便见他气色红润,神采奕奕,连白头发似乎也变少了,真的跟换了一个人似的。不过,家父曾说,此丹炼制起来颇费周折,混合了九十九味珍稀物种或药材,非得用芒种时从天山顶部采集的雪水,在吐蕃的火焰山上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能成丹。家父一直忙于生意,哪有心思和时间花在炼丹上?所以如今他身边总共才剩下三颗不老丹。此丹如此稀罕,自然不为外人所知了。” “只可惜。”她神色忽然黯然下来。 德妃追问道:“可惜什么?” 苏云话锋一转,说道:“只可惜这不老丹虽然能增强体力且驻颜有效,但是对于家父的风湿病却没有功效。如今家父在万安山疗养风湿病,他便将最后这三颗丹药留给了我。” ☆、皇宫内应 德妃眼珠一转,将左右喝退,然后笑着拉着苏云的手道:“苏姑娘,说了这么久,你也别总站着了,多累呀。快过来坐在本宫的身边吧。” 苏云故作羞怯:“这如何使得?” 德妃执意拉着她坐下了:“这有什么使不得的?苏姑娘,本宫最近正有一桩烦心事呢。不知道苏姑娘愿不愿意替本宫解忧?” 苏云柔声道:“娘娘有何烦心事?但说无妨,苏云若能出力,绝对义不容辞。” 德妃拉着她的手,一下子变得亲热起来:“苏姑娘,不瞒你说,皇上日理万机,政务繁重,最近时常与本宫抱怨头痛体乏,本宫每每念及此,就心急如焚,恨不能替皇上解忧。你方才说的不老丹倒是给了本宫一个希望,若此丹真能强身健体,永葆青春,可否拿出来敬献给万岁?” 她求丹名义上是为了皇上着想,其实却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想将不老丹占为己有。 苏云正等着她这句话呢,却故意面露难色:“可是此丹是我家祖传的秘方呢,家父千叮万嘱不能外传。” 德妃继续说道:“苏姑娘,本宫岂是那么不通情达理之人?你无需交出秘方,只需要替皇上炼制丹药即可。你方才不是说身边还有三颗不老丹吗?不如把它们交给我,若是皇上服用之后真有效果,龙体安康,你可是功德无量啊!” 苏云想了一想,说道:“娘娘对圣上一片苦心,实在是感天动地。苏云回头就派人将不老丹给娘娘送过来。娘娘若是不放心,尽可以让人先试试丹药的功效。” 苏云手中确实有丹药,只不过却是花梨曾经精心炼制的美颜提神丹,能够在短时间提亮肤色,同时使人精神充沛、活力焕发。不过是药三分毒,此丹的毒副作用之一就是令人失眠。因此苏云禁止花梨滥用,不过若是拿来献给德妃,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倒是一点儿不会替德妃的身体怜惜。 德妃一听,大喜过望,却还要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苏姑娘果真深明大义,你放心,事成之后,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她倒要亲自试试看,这丹药是否真的像苏云所说那般神奇? 忽然,苏云蹙起了眉头,忧心道:“只是苏云还有一点担心。” “担心什么?” 苏云低下头:“不老丹只剩下了三颗,之后万岁爷若是再问我要,我怕是再难给出了。” 德妃眼中晃过一丝不悦:“你不是还有丹方吗?难道是担心凑不齐这方子上的东西?” 苏云摇摇头:“方子上的东西虽然稀有,但苏云自有办法得到。只是此丹药还缺一味药引。” 德妃眉头一挑,问道:“什么药引?说来听听,看看本宫能够帮你?” 苏云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其实……这药引就在皇宫之中。说来也不难得……” 德妃有些坐不住了:“是什么东西?” 苏云慢慢说道:“是龙柏的树根。” 德妃显然有些诧异:“哦?龙柏到处都有啊,何必要在皇宫找?” 苏云摇摇头道:“不,需得是浸染了帝气的龙柏之根才行。” “此话怎讲?” 苏云煞有介事地说道:“皇上乃九五之尊,真龙天子,身上自然带着紫气,只有皇宫里的龙柏才会染上祥瑞之气。用这样的龙柏之根来做药引,自有驱邪之效。否则邪气得进,药不成也。” 德妃见她说得有板有眼,不虞有诈,便道:“这还不好办,本宫命人从御花园取一些龙柏根来,交给你就行了。” 苏云又道:“非也。只有处子之手采摘的龙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57 柏之根才能做药引,而这宫中……”苏云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德妃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宫中的女人哪一个不是任由皇上宠幸?入宫之后谁又能分清是不是处子…… 苏云接口道:“此事还是交给苏云来办吧。不过娘娘能否答应替苏云保密呢?苏云可不想有人觊觎这祖传的不老丹方。” 若是这不老丹真的有效,德妃还巴不得将其藏着掖着,免得皇后与其他的嫔妃都得了便宜。她欣然笑道:“本宫答应你绝不会向外人透露。” 苏云正要言谢,德妃却道:“不过,你初来乍到,偌大一个皇宫可别迷路了。这样吧,怜月是我信得过的人,我保证她绝对不会泄露你的秘密。不如让她领着你去御花园吧。这样万一有人问起来,也好有个照应。” 苏云的心一沉,德妃终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宫中自由出入。但是她依旧不动声色道:“多谢娘娘!” 苏云方要离开,德妃又道:“等一下。” 苏云回头,有些不解:“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万一有人问起来,你怎么会在御花园里,你怎么回答?” 苏云眼睛骨碌一转,俏皮道:“我就说是奉德妃之命前来宫中裁衣,不巧在御花园遗失了手镯,所以在那里寻找。” 德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很好,让怜月领着你去御花园吧,之后她会带你出宫的。” …… 十二月的天,地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萧瑟的冷风吹在苏云的脸上,她对着双手呵了一口气,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 苏云在御花园里兜兜转转,却并不急于寻找龙柏。她其实是在等一个人。 怜月本来可以呆在暖阁之中,惬意地围着炉火取暖的,如今却要在瑟瑟冷风中陪着苏云挖树根!她实在是有满腹怨言无处可诉。 这时候,有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和怜月撞了个满怀! “哎呦!”怜月叫了一声,回头一看,居然是谷大鹏。 她本来心情就不顺,如今更是火冒三丈:“谷大鹏!你跑什么呀!走路没长眼睛么?” “怜……怜月姐姐!”谷大鹏憨笑着,满是歉意地望着她,他马上又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一个酒坛子,喃喃自语道:“幸好,幸好,没有洒了。” 怜月满腹狐疑地打量着他,又看看他怀中的酒,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嚷了起来:“好你个谷大鹏,居然敢偷偷溜出来喝酒?看我不告诉德妃去,让她重重罚你!” 谷大鹏连忙说道:“怜月姐姐莫要误会!方才德妃娘娘已经准我假了!” 怜月眉头一挑:“什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谷大鹏抱着酒坛说道:“今个儿是寒梅节,我和小荣子、小翠他们说好了要准备一桌好酒好菜,大家聚在一起庆祝庆祝。德妃娘娘宽宏大量,说大家辛苦了一年了,就准了我们的假。现在啊,小荣子他们已经摆好了酒宴,你不知道呀,这别提有多丰盛了!对了,还有怜月姐姐最喜欢吃的叫花鸡和麻辣猪蹄呢!瞧我这手里的,还是从十八仙酒楼买来的上等美酒呢!” 怜月什么都好,就是嘴特馋,她此时心里痒痒的:“哎呀,这么美的事儿,怎么不叫上我呢?” 谷大鹏贼兮兮地笑了笑:“嘿嘿,怜月姐姐您继续忙吧,我先走一步啦,要是晚了可就连鸡脖子鸡屁股也吃不到啦!” 一直在一旁观望的苏云趁机说道:“怜月姐姐若是有事缠身,就留我一人在这里找龙柏吧。我好歹也来过宫里几回了,出宫的路我还是认得的,朝北笔直走不就到了玄武门了么。” 怜月有些心动,但是依旧杵着不动。 谷大鹏拉拉怜月的衣角:“怜月姐姐,你到底走不走啊?你不走,我可走啦!”他说着就要离开,怜月越想越不是滋味,一把将他拽到一边,突然变了一副脸,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大鹏,我知道你人最好了。要不你替我陪着苏姑娘一会儿,我先去吃点东西,等会儿就过来换你?” 谷大鹏故意张大嘴巴,不乐意地说道:“那怎么成啊!” 怜月使劲儿摇着他的袖口,死皮赖脸地求道:“求求你了大鹏,我从早上忙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呢。你就帮帮我吧,我一定给你留一个大鸡腿,等你回来吃啊!” 谷大鹏似乎被说动了:“看你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帮你这回吧。不过,记得给我留一点儿鸡胗!那是我最爱吃的。” 怜月喜出望外:“谢谢大鹏!一定给你留!”她抱起了酒坛,对着苏云招招手,“苏姑娘,我有事先走一步,你可得跟紧了谷公公!别走迷路了!” 苏云笑道:“怜月姐姐放心吧。苏云岂是没见过世面会到处乱跑的人呢?” 怜月终于还是经不住美食佳酿的诱惑,一溜烟地走了。 苏云见怜月走远了,对着谷大鹏竖起了大拇指,谷大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苏云一闪身走出了御花园。 ☆、旧人 当苏云跟着谷大鹏一起踏上了掖庭宫坚硬、冰冷、苍凉发灰的石板路的时候,她的心慢慢下沉,就像是踏上了刀山火海,令她浑身打起了寒颤。 一如十多年前一样,宫门口的那株白皮松依然冷漠地矗立在那里,灰褐色的树皮如同鳞片似地一片片脱落,露出里面斑斑驳驳、粉不粉白不白的内皮,满目苍夷。就像是一个正在脱皮的魔鬼,用满是伤疤的身体令你的胃泛起阵阵痉挛。 十多年过去了,一踏入这里还是让苏云心底的伤疤再次流血! 掖庭宫,位于太极宫的西侧,为宫女所居,其中也不乏罪臣的犯妇女配,她们被丈夫或父兄所累,被迫没入宫中提供杂役劳动,干着最脏最重的活,还要忍受着太监与女官的羞辱与折磨,而且永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前一刻她们还是风光无限、衣食无忧的贵妇千金,后一刻却沦为了背负罪名、幽幽深宫中最底层最卑微的奴仆。 苏云尝过这种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滋味,简直是生不如死。 一道圣旨,令父亲郑玉伯以及诸多兄弟与她们阴阳永隔。年幼无辜的她不仅要忍受生离死别的痛苦,更是与大姐郑如意一同被贬为宫奴。 她们娇嫩白皙的双手在冷水中变得粗糙、开裂;她们亭亭玉立的身体因为沉重的负荷而变得佝偻、扭曲;她们明亮灵动的双眼变得晦涩、黯淡,失去了生命的光辉;最可怕是她们的心被摧残地千疮百孔,貌随心瘁,形逐魂销。她们被夺走了一切,甚至是活下去的意义,变得只剩下躯壳,过着行尸走肉、苟延残喘的生活。 萧瑟的北风刮在苏云的脸上,像刀割一般地疼。 她鼓起了勇气,推开了那道陈旧、沉重的宫门。 苏云跟着谷大鹏悄悄地溜了进去。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58 她已经换上了一套太监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谷大鹏的跟班。 里面的宫女都在埋头洗衣、劈柴、或者洒扫庭院,她们面无表情地干活,苏云与谷大鹏进来的时候,她们连头都不曾抬一下。倒是有一个身体肥胖,腰如粗桶的管事女官煞有介事地打量了他们一眼,不过此处与内侍省一墙之隔,时不时会有太监走动,所以那胖女官也没太在意。 苏云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跟在谷大鹏的身后。谷大鹏径直穿过了中庭,来到了北面的三间屋子前。这些屋子看上去又老又旧,褪色的墙壁上爬满了杂乱无章的藤蔓。 谷大鹏悄悄用手指了指屋子,低声说道:“她就最中间的那间屋子里。” 苏云抬眼一看,心都要碎了。 屋子从外面反锁着,上面的铁锁锈迹斑斑。屋子只有两扇狭窄的木窗子,其中一扇上面落了锁,还挂满了蛛网,显然长时间没有开动过。另外一扇窗子此时紧紧关着,看起来很难有阳光可以透进屋子里。 谷大鹏拉了拉她的衣角:“我们走吧。” 苏云拽住他不肯挪步,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间屋子。 这时候有个满头白发佝偻着背的婆子慢慢走了过来,苏云他们赶紧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边上绕开。只见那个婆子拿着一个又黑又脏的破碗,里面也不知盛着什么浆糊一样的残羹冷炙,她推开了那扇木窗子,用苍老嘶哑的声音说道:“饭来了!” 木窗里伸出一只手来,这是怎样的一只手啊!满是皱纹,皮肤皲裂布满了血口子,还有几处红肿的冻疮,甚至都开裂化脓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木窗里传了出来:“哈哈哈,吃……好吃,我要吃,快给我,饿死我啦!” 苏云如同五雷轰顶,她认出了这个声音!不会错的,就是姐姐郑如意的声音!但是,曾经温婉端芳的她怎么听上去疯疯癫癫痴痴傻傻? 苏云从那个婆子身边走过的时候,迅速朝着木窗里面瞥了一眼。 木窗里虽然光线昏暗,但苏云还是看清了那个人。她蓬头垢面,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上面还挂着几根稻草。她的脸也是黑乎乎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脸了,根本看不清五官,只看得见两只眼珠子在闪着幽幽的光芒。她咧开嘴笑着,笑容甚为诡异,嘴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着什么。不像是在对别人说话,倒像是梦呓般的自言自语。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苏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怎么样的一个噩梦啊! 苏云心中的郑如意,就如故太子所赞:“淑韵娉婷,明月皎星河之夕;韶姿婉娩,和风泛桃李之蹊。”她的美丽娴雅,就如同天上明月星辰一般耀眼;她的贤惠淑德,就如桃李之蹊一般不言自明。 可是眼前的这人是她吗?真的是她吗? 苏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把她救出来,那个送饭的婆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谷大鹏一把拉住了苏云,他故意高声说道:“梁公公还在等我们把东西送过去呢,你磨蹭什么呢?” 苏云不得不走,只听到那个婆子嫌弃地啐了一口道:“这女疯子!干起活来比别人都慢,吃饭倒是勤快!” 疯子?! 苏云震惊地看着谷大鹏,想要从他那里得到证实。她的眼圈红红的,热泪已经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谷大鹏轻叹一声,默默地点了点头。早在数年前郑如意就已经疯了。 苏云闭上了眼睛,怒火几乎将她吞噬:姐姐,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 谷大鹏几乎是连拖带拽才把苏云从一旁的角门拉了出去。苏云只觉得自己的两腿根本不听使唤,她失魂落魄地往前走着,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此时正是用膳的时候,众宫女太监都在膳食房,柴房中空无一人。苏云迅速换下了太监服,将衣服交给了谷大鹏。 谷大鹏见她神情恍惚,问道:“苏小姐,您不要紧吧?要不然还是我带您出宫吧?” 苏云苦涩地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出来了那么久,再不回去他们会起疑的。放心吧,我自己认得路。” 谷大鹏点点头:“那凡事小心,我先回去了。”谷大鹏推开门,机警地往外张望了一圈,见左右无人之后迅速地离开了。 苏云正要朝皇宫的北门走去,路过一间屋子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出来女子哭哭啼啼惨叫: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另外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叱道:“呸!你个贱蹄子,居然敢在背后造谣,说我的坏话!你们继续给我掌嘴!看她还敢不敢逞强!” 说罢,只听得“啪啪”之声,似是响亮的耳光声,紧接着传来女子凄厉的叫声。 苏云的心一紧,她蹙眉止步,偷偷靠在窗下,探头往里面瞄了一眼。 只见一个身穿浅绯色太监服的人背对着她站着,苏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他的背影却让她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苏云不禁多打量了他两眼。此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扳指。 有两个身着绿服的小太监反手押着一个宫女,另有一个小太监在猛扇那宫女的脸。那宫女跪在地上,她的脸颊红红的,嘴角都渗出了血。 那大太监冷冷道:“春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鼓动别人联合起来告我克扣你们例银?你倒是说说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在何时何地何种方式克扣了多少例银啊?” 那个□□苓的宫女怒目圆瞪,痛斥道:“你以为别人都是瞎子吗?你的那些破事大家都清楚得很,只是敢怒不敢言。你贪了那么多人的血汗钱,不怕遭报应吗?” 那大太监冷笑道:“哼,我真做了又如何?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呀?你想要强出头是吧?我看你还能嘴硬到几时!”说着他亮出了手中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春苓眼中划过一丝惊恐:“邓福!你……你要做什么?我定要禀报了皇后娘娘,她……她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太监却啐了一口:“呸!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扫地的贱蹄子,皇后连你的名字都不会记得,你还指望她会为你撑腰?”他的声音透着尖锐与阴鸷,“更何况……你再也没机会见到皇后娘娘了! 这时,苏云看到了那人的侧脸,一张蜡黄的脸,露着皮笑肉不笑的尖酸相,鼻子如同鹰勾一般,眯起的眼睛里射出狡诈的寒光。 苏云的瞳孔骤然收缩。往事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晃过……暗无天日的牢房、昼夜不休的酷刑、连珠炮轰的辱骂、强加于身的死罪…… 邓福!德妃的走狗! 当年正是他受德妃唆使,对贬为宫奴的郑淑音姐妹百般刁难作威作福,最后还带人闯入了郑淑音的房中,用一个刻着德妃名讳的木人诬告她,最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59 终导致了她被处死! 而之后的邓福更是在德妃的包庇下扶摇直上,当上了内侍省监,总管内侍省大小事务。 真是冤家路窄啊! 好,新仇旧恨,咱们就慢慢与你清算! ☆、皇子解围 邓福晃动着匕首步步向春苓逼近:“哼,我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怎么嘴硬!” 说时迟,那时快。苏云抓起了路边的小石子,对准邓福射了过去。 邓福感到眼前黑光一闪,随着一阵钻心的痛之后,有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握着匕首的手! 他“哇”地叫了一声,匕首应声掉落在地。 转瞬之间又有数枚石子从天而降,撞在了那几个小太监头上,他们纷纷捂着脑袋痛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邓福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来喝道:“狗娘养的,什么人!” 苏云装成了太监的声音高喊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邓福吓得脸色惨白,身边的小太监也是腿脚都发软了。 春苓听到喊声,一头撞开了邓福,大喜过望地跑了出来:“娘娘救我!” 苏云一把拽住她的手撒腿就往外跑。 邓福本来还着急想着对策,抬头却看到了一个女子拉着春苓往外狂奔,方才意识到被骗了,他破口大骂起来:“妈的,哪里来的贱奴?居然敢骗我!还不快给我追!” 他身后几个小太监抱着疼得发麻的脑袋,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 其实以苏云的武功,解决那几个太监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是眼下大事未成,她绝不可暴露身份,必须得逃! 她拉着春苓一路跑进了御花园中,春苓毕竟是个弱女子,刚才又受了惊吓,她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她摸着扭伤的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的脚崴了……我再也跑不动了!姑娘……你走吧,别管我了!” 苏云忧心地看了她一眼,看样子她的确跑不了了。 眼见着那些太监就要追来,这可怎么办? 苏云飞快地朝着四周一扫,她见到身旁有几排半人高的灌木丛,枝繁叶茂。 她心生一计。 苏云扶着春苓钻入了灌木丛中,又用枝叶遮住她的头,叮嘱道:“你躲在里面别出声,我会将他们引开!” 春苓感激地望着她:“可是姑娘,你怎么办呢?” 苏云坚定道:“不用替我担心!”她想了一想,又道,“能将你的披肩借我一用吗?” 春苓解下披肩交给她。 苏云折了一根长长的树枝,然后将春苓的披肩挂在了树枝上。原来她是想用这披肩来伪装成春苓,以免那些太监起疑。 苏云起身要走,春苓揪心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你千万要小心啊!” “恩,我会小心的!”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远远地望见了那些太监的身影,他们叫了起来:“她们在那里!” 苏云用树枝支起了披肩,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幸好她对皇宫中的路径摸得很熟,她在曲径通幽的羊肠小道上灵巧地穿梭着,不过那些太监也在后面吆喝着紧追不舍。 穿过了层层的树荫,是一片碧绿的湖水,苏云如一只灵巧的兔子在白玉石的板桥上飞奔。过了桥前面就是一大片高耸嶙峋的假山。 苏云很快来到了一个藤萝掩映的入山口,她的嘴角边勾起了一抹微笑:很好,只要到了山上,就可以甩掉那些太监! 身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一道瀑布顺着假山飞流而下,其景旖旎美丽。不过苏云可没半点儿心思欣赏。跑了这么久,她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可苦了那些小太监,腿都要跑断了,可眼看着离苏云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苏云闪身钻进了山洞,她知道那个山洞通往一条下山的分叉道,眼看着胜利在望了! 斑斓的阳光洒在山洞里,洞外的紫竹在微风中摇曳,仿佛在向她微笑着招手,庆祝她成功逃脱! 刚出了洞口,苏云抬眼望着灿烂明媚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 谁? 她猛然一惊! 眼前出现了一张无比放大的脸。 那是一张光滑的鹅蛋脸,肤色略显苍白。额头宽且高,透着内心的聪慧睿智。弓形的弯眉之下,一双忧郁的大眼睛闪动着宝石般清澈澄亮的精光。嘴唇长且薄,嘴角微微上翘,总是挂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微笑。五官就如精雕细琢那般精致,看起来既俊逸风流,又透着纯真稚气。 这不是广陵王赵宏瑛吗? 他穿着一件紫貂大氅,里面一件湖蓝色暗花的长袄。他的一只手上还执着画笔,他的身后则是一面四四方方的画板,上面是一副意境优美的冬景画卷。 广陵王看到苏云,也是万分诧异:“苏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云还没有开口,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喊:“快点,她朝那边去了!”她蹙了蹙眉,脸色微变。 广陵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猜到那些太监要找的就是苏云。 他细细打量着她,她的眸子就像纯洁净澈的湖水一样,照出心中的坦荡磊落。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她一定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苏云没有时间再做解释,她甩开他的手,转身正要离开。 哪知广陵王又抓起了她的手,柔声道:“跟我来。” 他将苏云带到了一个树洞里,说道:“你在里面躲一躲。”然后用画板遮住了洞口。 不久之后,那几个太监喘着粗气追至眼前,他们左看右看却不见宫女的影子,只有广陵王一人在一棵大树前悠闲地作画。 太监们面面相觑:“咦,明明看见她们逃到这里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广陵王回头看着他们:“怎么了?你们在找什么人吗?” 他们朝着广陵王一揖:“不知王爷可有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宫女?” 广陵王摇了摇头:“没有看到。”他眼睛一溜,问道:“她们犯了什么事吗?” 太监们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站出来,对着广陵王假笑道:“她们……她们偷了邓总管的东西!我们奉命要将她们捉拿回去。” “偷东西?”广陵王意味深长得笑了笑。 他突然一拍脑门,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方才我似乎看见有什么东西往那里跑去了,我还以为是野猫呢,所以没有在意。” 那些太监赶紧低头哈腰地道谢,而后顺着他乱指的方向追去了。 待他们走远了,广陵王将画板挪了开来,将手递给了苏云:“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 苏云探头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人了,这才钻了出来。 苏云多少有些尴尬,欠身一揖:“多谢广陵王相助。” 广陵王揶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60 揄道:“没想到富可敌国的苏家大小姐居然会稀罕太监的东西?是什么好东西呢?说来听听。” 苏云盯着他的眼睛,正色道:“苏云绝没有偷人东西。” “那他们为何要抓你?” “我……”苏云本想将实情道出,但是她突然想起了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郑如意,想起了被掌嘴甚至差一点遭遇毒手的香苓,宫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令她不得不防。更何况,眼前这人还是她仇敌之子。 虽然他看起来不坏,但她还不知道他的底细,她不想说得太多。反正那帮太监做了亏心事自然也不敢把真相挑明了,她就随口编一个理由糊弄过去吧。 苏云眨了眨眼,又露出那副楚楚可人的模样,未语泪先流,两朵晶莹的眼花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 广陵王看起来有些心疼,小心翼翼地俯身问道:“苏姑娘,你怎么了?” 苏云垂眉,哭哭啼啼道:“我本是奉德妃娘娘之命来替她裁衣的,没想到出宫的时候却跟丢了。这皇宫那么大,我兜兜转转怎么也找不到路,可急死人了!真在着急的时候,不巧却被刚才那些人撞上了。他们说邓总管房里丢了东西,要搜查宫女。呜呜呜……冤枉啊!我……我好歹也是未出阁的闺女,哪里能给他们搜身?所以,我一着急就跑了。幸亏……在这里遇见了王爷您。” 广陵王看着她哭得香肩一颤一颤,两只会说话的大眼睛因为泪光看上去愈发迷蒙懵懂,巴掌大的小脸因为伤心而红扑扑的,就像一只迷路的小兔子,煞是惹人怜爱。他本就是个温文如玉的男人,此时更是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怜香惜玉之情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素白的方帕,递给了苏云:“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在,谁也不敢再欺负你的。” 苏云接过方帕时悄悄溜了他一眼,他的嗓音很动听,就像是四月和风般轻盈温煦,他的眼神就像温暖的泉水一样,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惬意贴心。也许,他真不是一个坏人。 广陵王和颜一笑:“走,我带你出宫吧?” 他在前面走着,一路对苏云呵护备至,但凡遇到崎岖难行的道路,每每会伸出手来,让苏云搀扶着自己。 只是这位风度翩翩的皇子,身子骨却有些孱弱。走了不多久,他捂着嘴轻轻咳嗽起来,还有些微喘,他原本苍白的脸变得愈发没有血色,倒是显出了一种病态的美。 苏云有些过意不去,便道:“殿下您没事儿吧?” 广陵王又咳了一阵,他回过头来挤出一个忧郁的笑容:“不碍事的。有时候走得急些就会犯喘。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苏姑娘莫见怪。” 苏云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安慰他一下,却是说不出来。 难怪这位皇子与他的两位哥哥大不相同,从来不涉政事,也不争权夺位,只喜棋琴书画,广交文人墨客。 不过,无论是势力稳固、深得重臣拥簇的太子,还是心机深重、手握兵权的魏王,广陵王若要与他们相争,的确是有些勉为其难了。 然而,若他逍遥洒脱,远离勾心斗角,那苏云就无需提防着他,她不禁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广陵王怎么会看不出她眼中透出的惋惜同情,便故意找话说道:“今日寒梅节,我特地来皇宫拜见母妃,她与我聊天的时候还提到了苏姑娘您呢。” 苏云柳眉微微一抬:“哦,贤妃娘娘提到了我?” “恩,母妃也见识过不少独特的舞蹈,不过当数苏姑娘做创的百兽舞最令她难忘,曲调雄壮激昂,气势磅礴;舞步粗犷奔放、又妙趣横生。她起初还以为如此大气的作品定是出自男子之手,没想到却是出自一位美如天仙、温柔娴雅的姑娘。” 苏云莞尔一笑:“贤妃娘娘夸得我都脸红了。” 广陵王凝望着她,眼中似乎透着不一般的意味:“苏姑娘如此多才多艺,不仅母妃赞赏有加,在下也是甚为仰慕。在下平素也无甚喜好,闲来常在‘清风楼’茶馆以茶会友,舞文弄墨。苏姑娘若是不嫌弃,改日能否来清风楼一聚,我们相互切磋一下琴技如何?” 苏云有些诧异,不过一时也找不到借口拒绝,只得微笑道:“殿下过奖了,殿下通晓音律,琴技精湛,苏云这点儿皮毛,哪里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 广陵王咧嘴清新一笑:“苏姑娘就别谦虚了。咱们可一言为定喽!” 苏云盛情难却,也只好点头答应,却不知广陵王真的只为了切磋琴技? ☆、雨中相拥 叶轩摩挲着苏云为他缝制的衣服,正在出神地想着心事。 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他侧耳一听,是冬宁的声音:“叶大人正忙着呢,谁也不见!” 另有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你让开,我有急事求见大人!你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哼,这里是大理寺,岂容你撒野!” “你以为我怕你啊!” 叶轩听出了是花梨的声音,这么晚了,她来这里干什么? 叶轩打开门,看见冬宁与花梨已经动起手来,他喝道:“住手!” 他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好好说话,这样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冬宁低下头,立马不敢做声了。 花梨看见叶轩,哭丧着脸叫道:“叶大人,不好了!我家小姐失踪了!” 叶轩脸色都变了:“怎么回事?从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花梨忧心忡忡地说道:“今日皇上在宫中摆宴,小姐被召入宫奏乐。后来又被德妃召见,说让她做什么衣服。午时小姐回到府上之后,就让我替德妃送了几颗养颜的丹药,但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本来我还以为她是去布庄了,可是等到晚膳的时候她还没有回来。我就着急了,让人四处去找,找遍了各个布庄还有建材坊,还有大街小巷,就是没有她的踪影。现在都过了一更了,她还没有回来,整个苏府的镖师都出动了依旧没有消息。小姐从来不曾这样过,我实在担心极了,所以就想到来找叶大人帮忙。” 叶轩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再好好想想,她从皇宫回来可有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反常的事?” 花梨绞尽脑汁地思忖着,却又无奈地摇头:“没有啊!要有的话我早跟您说了。” 叶轩说道:“你先别急。你仔细回忆回忆,你们小姐平时都会去哪些地方?我会派人分头去找。” 花梨焦急道:“小姐常去的就是布庄了,偶尔还会去去茶楼或琴铺之类的地方,可这些地方我们都找过了,而且她也很少一个人到处乱走。你说,她会不会被人绑架呀!” 叶轩脸都白了,但是他沉声道:“别胡思乱想了。她走的时候有没有骑马或者驾车?” 花梨点点头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61 :“府上的守门人说,小姐换了一身黑衣,背着包裹骑着银鬃马离开的。” 叶轩眉头微蹙:“我先去城门处查一查,只要她还未出城,就好办了!” 花梨哽咽道:“叶大人,您一定要将小姐平安带回来呀!” 叶轩脸色凝重,他取下了墙上的黑色大氅,飞快地跨上了雷龙,扬长而去。 然而依照守城的士兵那里的记录,苏云已经出城。这天大地大,如何找得到她? “轰隆”一声,暗无星辰的夜空划过一道惊雷!黑压压的乌云在天边翻滚,冷厉的风呼啸着,就像是恶魔的怒吼一般。 叶轩抬头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还有远处刺眼灼亮的闪电。他的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就如同刀刻一般,他的内心无比焦灼。 眼看着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但是苏云究竟去了哪里? 冰凉的雨水打在叶轩的脸上,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马上,如同一尊雕像一般静静地思考: 守城的士兵说苏云往东北方向去了,那里少有村落,多为山区,她去那里做什么? 他又想起花梨所说,她换上了一身黑衣。为什么要换上黑衣?难道要掩人耳目?还是说…… 头顶的天空又划过一道闪电,将整个夜空照亮如同白昼。 叶轩的心中突然灵光一闪,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了骊山上那些无名的墓碑,还有只身一人前往祭奠的苏云。 苏云所去的正是骊山的方向,莫非她又是去那里! 他策马往骊山狂奔而去。 …… 苏云跪在墓前,她的头发与衣襟已经完全湿透了。她慢慢抬起头,任由透凉的雨水滴落在她的睫毛上,她的眼睛里,然后那珍珠般的水珠止不住地从她的眼角滚落,顺着她秀气的脸颊不停往下滴落。分不清究竟是雨,还是泪? 大雨滂沱,电闪雷鸣,狂风卷着雨丝就像是鞭子一样抽在苏云的脸上、身上。 雨水冰冷、刺骨,如同无数根细针一般扎在她娇嫩的肌肤上。 冷,冷到牙齿都在打颤;痛,痛到浑身像在火烧。 但是,如果身体所承受的这些苦、这些痛可以减轻她内心哪怕半分半毫的悲和怨,她宁愿这些苦这些痛来得再猛烈一些。 她曾经告诉自己,只要能够救出姐姐,哪怕受再多的苦再多的难也在所不惜。她曾无数次想象着有一天大仇得报之后,姐姐们该有多高兴多舒畅呢。 可现实是,她心爱的姐姐就近在咫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她却没有办法将她救出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受摧残! 现如今,就算将郑如意救了出来,又能如何?她能开心吗?她甚至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快乐,什么是痛苦,她早已是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她早已被那些蛇蝎心肠的人给逼死了。 苏云竟感到如此无能为力。 她对着墓碑重重地磕头:爹,娘,对不起!女儿没有遵守诺言,没有办法将那个美好的郑如意带回来见您们了。 她一次又一次地磕着响头,直到额头都磕出了血,直到眼前一黑。 …… “苏云,苏云!” 谁……谁在叫我? 那个声音低沉、沙哑、浑厚、温柔,异常地熟悉,莫名地让人心动。 苏云觉得头疼欲裂,她的眼皮如同千斤般沉重,她慢慢地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朦胧昏黄的橙色火光。周围黑漆漆的,全是冰冷的岩石。山洞外依旧大雨倾盆,风雨交加。 跳动的火光照耀之下,她看见了一双狭长的眼睛,眼中透着浓浓的忧郁和惆怅,还有点点的亮光,仿佛他的心已经碎成了一片片,他眼里的亮光都是那些碎片发出的光辉。 当他那般深情地、忧伤地望着你的时候,他的眼中似乎也有一团火,像是要将你整个儿吞噬,将你揉进他的心里。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自己的心中建起层层叠叠的堡垒,从不让人靠近,从不让人窥探,从不流露真心。如今他的一个眼神却让这个堡垒轰然倒塌,让她第一次正视自己□□裸的真心。 噢,叶轩! 我难道是在做梦吗? 为什么你总在我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呢?你让我怎么再伪装,怎么再防备,怎么再装作无情地把你推开? 他见到她睁开了眼,用一双秋水一般的眸子望着他,他的眼中一下子绽放出又黑又亮的光芒,如同星辰般耀眼。 “你醒了!” 苏云看着他,想起了前世的懵懂情愫,想起了今生的炽热爱意,想起了被囚深宫的姐姐,想起了被陷害致死的父母兄弟。这一切是为什么呢?她多么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还是有一双宠溺她的父母,有一对疼爱她的姐姐,有一个与她□□的人,有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她依旧可以做那个无忧无虑、内心单纯的孩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披着一层又一层的厚重伪装,铁血冷眼地复仇。 她的眼睛里已闪动着泪光。 他的手轻轻在她额头上一触。他心疼得皱了皱眉。 好烫! 叶轩起身,想去沾湿手帕,放在苏云的额头冷敷。 像是不受大脑控制一般,她突然坐了起来,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她怎么舍得松手? 苏云苍白的嘴唇微启,梦呓般地说道:“叶轩,别走!” 叶轩的心抽疼了一下。他低头看着苏云,她是那样的虚弱、苍白、她的小手冰冷,就像寒冰一样刺痛了他的心,但是他不忍心放手。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一连窜的泪珠竟然止不住地掉落。 叶轩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伤心,他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就算有人用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像现在那般慌张。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一只手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拼命捂住自己的心口,如醉酒一般地哭道:“我这里好痛,真的好痛!我痛得快要受不了了!” 他的手微微颤抖,她究竟怎么了?怎么会胸口犯疼?她千万不能有事啊! 忽然,她扯住他的衣袖嚎啕大哭起来。“叶轩,叶轩……”她哭着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她的叫声中带着眷恋、带着焦急、带着得到回应的渴望,就如陷入困境的幼童在寻求着母亲的安抚。 她的眼泪如同泉涌一般掉落,沾湿了他的衣袖侵入他的皮肤,冰冷的泪水如同冰锥一般扎在他的心上。 他揪心地望着她。她漂亮的睫毛颤抖地就像是蝴蝶的翅膀。她明媚俏丽的大眼睛被水雾所遮,显得愈发迷蒙动人。她万般委屈地紧抿着樱桃小嘴,让他的心都快化了。 叶轩突然觉得苏云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平时总是那么安静,那么淡然,虽然偶而会耍一些小把戏装成楚楚可怜的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62 样子,但她的眼底却透着一份深藏的冷静。谁若是想要窥探她的内心,就如雾里看花,似乎总隔着一层纱,令人看不清、道不明、怎么也捉摸不透。 但是眼前的她却失去了控制,她心底究竟藏着多么沉重的悲伤呀?以至于这些悲伤竟如同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叶轩的心中难以抑制某种冲动,他多么希望能够亲手扶平她心中的创伤。 他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她:“别哭了,有我在。” 可是苏云哭得更凶了。她枕在他的肩膀上,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就像是得到一个宣泄的出口,痛哭起来。 她先是无声无息地流泪,接着变成了一抽一抽地啜泣,再然后她的眼泪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涌了出来。 她哭得肆无忌惮,哭得肝肠寸断,哭得瑟瑟发抖。 如果泪水能够带走痛苦,就让她彻彻底底大哭一场吧。 苏云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精疲力竭,直到泪水流尽,竟躺在叶轩的怀中沉沉地睡去了。 …… ☆、撮合 当苏云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熟悉的房间,还有坐在床头望着自己的苏敬宇与花梨。 叶轩呢? 不见他的人影,她竟有些惆怅和失落。 花梨叫起来:“小姐醒啦!”她赶紧将苏云扶坐起来。 苏云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扶着额头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花梨抢先道:“是叶大人送你回来的。那日小姐失踪了,我就去求叶大人找你,没想到他还真把你带回来了。这叶大人,真是神了!” 苏云依稀记起了之前在骊山的事情,她记得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似乎抱着叶轩痛哭流涕了好久,她脸上不由地微微发烫,原本煞白的脸色泛起了红晕。 苏敬宇却一点儿没有发现她脸色的异常,他疼惜道:“云儿,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你昏迷了两天一夜,急坏我了!” 苏云内疚地望着苏敬宇,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担心了。” 花梨给苏云喂了些薄粥和汤药,苏云的气色方才显得好些。 苏敬宇关切地问道:“云儿,你跑去骊山做什么?” “我……”苏云顿了一下,说道,“我是去那里采集不老丹所需的药材,结果不小心迷路了,没想到叶大人救了我。” “不老丹?” 苏云遂将她用美颜提神丹哄骗德妃的一番话说了出来。听了花梨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我的美颜丹还派上了大用场!回头我一定再替娘娘炼制一大堆出来!” 苏敬宇却有些担忧道:“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们云锦布庄的生意,不过德妃毕竟不是好惹的,你可要适可而止啊!” 花梨插嘴道:“放心吧,老爷。我炼制的丹药绝对有效!保证德妃吃了之后皮肤细腻光洁,重返二八年华!” 苏云说道:“花梨,爹爹所言不无道理。”她又转而对苏敬宇说道,“爹的苦心孩儿明白,孩儿下次绝不敢这样了。” 苏云接着问道:“爹,您在万安山休养得可好?” 苏敬宇目光闪烁了一下。 苏云的心一颤,莫非爹爹有难言之隐?她的目光落在了床边一把鸠鸟头状的黑金拐杖上。 苏云诧异地指着黑金拐杖:“爹,这个是……您的脚怎么了?” 苏敬宇其实已经无法独立行走了,严重的风湿让他不得不拄着拐杖走路。但他不想让苏云担心,便硬撑着说道:“我一切都好,只是天气转冷,骨头冻僵了,所以借着拐杖。这样走起路来省力多了。” 苏云显然不放心:“郎中给您瞧过了吗?” 苏敬宇故作轻松:“都一把老骨头了,还瞧什么瞧呀!我离开了这么久,这里里外外一大堆事务全靠你一个人照应,辛苦你了。我着实也挺想念你们和长安的,所以这次回来就不准备再回万安山了。” 苏云道:“还是给郎中瞧一下吧,好买一个放心啊。话说回来,爹爹若是愿意回来也好,我也正想多陪陪爹爹呢!”但是她的眼睛里却透出了一丝担忧,不知道爹爹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 苏敬宇浅浅一笑,说道:“阿云有这份孝心,爹就已经很满足了。爹知道你要撑起苏家这么大的家业,忙里忙外十分辛苦。可惜爹已经老了,无力再照顾你们。眼看着你就快十五了,也是时候该找个人照顾你了。” 苏云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她低头道:“孩儿现在一切都好,可不需要别人照顾,更何况孩儿还想留在爹爹身边多孝顺您几年呢!” 苏敬宇却笑道:“阿云,你还不知道吧,你昏迷的这会儿,可把某个人愁坏了。他一直候在西厅等消息呢,你要不要见他一见?” 苏云突然有些紧张。难道是叶轩吗?一想到自己竟给他看见了最脆弱不堪毫无防备的一面,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可是另一方面,她的心中又有难以抑制的期待,期待可以再见到他。 她弱弱地问道:“是谁要见我?” “自然是令狐公子了!”苏敬宇察觉到她脸都红了,还以为她是因为想见令狐越而害羞了呢。他从前就对令狐越十分有好感,如今知道他升为了司天监丞,愈发对他青眼有加。更何况令狐越伶牙俐齿,两、三句话就说到了苏敬宇心坎上,讨得他十分欢心。 “令狐公子?”苏云垂眉,掩饰自己眼中的些许失落。她一想到令狐越曾扬言要娶她,倒不如不见来得清静,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婉言谢绝。 苏敬宇见苏云没有正面回答,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自己开口,便道:“令狐公子在西厅守了一天一夜,我怎么劝他都不肯回去,你难道不见人家一面就这么狠心赶他走?” 苏敬宇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苏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只得低声道:“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待孩儿梳洗一番,就请令狐公子进来吧。” 苏敬宇捻着胡须,对着花梨吩咐道:“你替小姐打扮一番,老夫先回避一下。”他说罢便拄着拐杖站起了身。 花梨连忙去搀扶:“老爷,我扶您吧?” 苏敬宇摆摆手:“不用,不用,你还真把我当成不中用的老骨头了?你快去伺候小姐梳妆吧。” 花梨见他离去,对着苏云挤眉弄眼道:“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老爷有些奇怪呢?” 苏云剜她一眼:“花梨,怎么这么说老爷?” 花梨吐吐舌头:“小姐,你可别误会了,我可不敢说老爷坏话。我只是纳闷呀,这令狐公子究竟使了什么法术,竟让老爷子如此待见他?” 苏云早已意识到刚才苏敬宇明显在帮衬着令狐越,她不禁想起了那日出了皇宫之后令狐越在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63 马车上所说的一番话,说是会向苏敬宇提亲,她隐隐觉得不妙。她挑眉道:“继续说下去。” 花梨一边替她梳头,一边说道:“小姐,你难道不觉得吗?老爷对待令狐公子就是不一般哪。老爷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从来没见他夸过哪家王孙贵少,可他昨天见到了令狐公子,两人竟在西厅喝酒聊天一直聊到了深夜。老爷刚刚从万安山回来,就算与少爷还不曾聊那么久呢,我怎么觉得老爷对这个令狐公子似乎比对亲生儿子都要好呢!” 苏云越听越觉得不妙,不过她依旧淡淡说道:“爹爹与令狐公子的确颇为相投。” 花梨突然凑到了苏云的面前,贼兮兮地笑着:“小姐,你说会不会老爷看中了令狐公子,要招他做自己女婿,所以才这般待见他啊?这可如何是好啊,小姐一心想嫁的可是叶大官人呢!” “你胡说些什么?”苏云满脸绯红。 “小姐,你就别装蒜了,你就算瞒得过所有人,难道还能瞒我么?你不知道你昏睡的时候叫了多少声叶轩的名字,你瞧瞧我这一身的鸡皮疙瘩哟,到现在都没有退下去呢!” 苏云情不自禁地捂着了自己的嘴,又惊又羞:“我真的……真的叫了他的名字?”她的手不停地绞着衣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花梨噗嗤一笑:“假的,骗你的啦!瞧你害臊成这样,还敢否认心里有他?” “你!居然敢作弄我!”苏云也不顾自己身子虚弱,她忽然跳起来,追着花梨一番猛捶。 花梨像一只小猫一样嬉皮笑脸地东躲西藏,嘴中却求饶道:“小姐,你刚刚苏醒,怎么力气这般大呀!” 两人在房中你追我赶,好一番闹腾。 不久之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令狐越亲热地搀扶着苏敬宇一同走了进来。 令狐越依旧是这般风度翩翩,他目不转睛地凝望着苏云的时候,眼神中的情意就像蜂蜜似的浓得化都化不开。 花梨在一旁看着心里面坏坏地笑着。 苏敬宇见苏云低着头,似乎有些羞涩之意,他摸了一把胡子会心一笑:“你们在这里慢聊,我突然想起手头有些要紧事情还需处理,云儿,爹待会儿再来看你。” 令狐越赶紧起身恭恭敬敬地一揖:“苏伯父走好!” “爹!您……快些回来!”苏云却有些不想让他离开,她害怕独自面对令狐越。 不过苏敬宇笑了笑,走过令狐越身边的时候还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像是给他鼓劲似的,弄得苏云愈发心里没底。 苏敬宇走到门边,又冲着花梨递了个眼色,往门那边嘟了嘟嘴。花梨会意,马上说道:“老爷,我扶您出去吧。”说罢,不顾苏云的焦急,偷笑着跟着苏敬宇走出门去。 房中只剩下苏云与令狐越两人。令狐越凝视着苏云,他的眸子里充盈着疼惜之色,温声道:“瞧你这憔悴的样子,我看着心疼。” 苏云低下头:“只是偶感风寒,并不碍事的。” “可是你却瘦了不少,你瞧这小下巴都尖成什么样儿了?”令狐越探近了身子朝着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情意与关切。 苏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令狐公子,昨日你在西厅守了一夜,如今我的烧也退了,人也好好的,不如你早点儿回去歇息吧?” 令狐越微微撅了撅嘴:“我才刚来一会儿,这么着急赶我走?” 苏云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令狐越一下子挺直了胸膛,握拳朝着自己的胸膛敲了敲:“阿云,你瞧瞧,我这个身子骨可硬朗着呢,你放心吧,天塌下来我都能替你罩着。更何况,只要一看到你……再多的苦再多的累都是值得的。” 这家伙,总是这么没羞没臊的。他怎么可以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不正经的话来呢? 苏云有些招架不住,她轻咳了两声,眼神飘到了下面。 不知怎么的,自从令狐越说出要娶她的那番誓言之后,苏云见他的时候总有几分莫名的忐忑和尴尬。之前她不知道令狐越真实身份,把他当成无恶不作的云有海的时候,苏云也不曾像如今这般忐忑。 幸好令狐越也察觉出她的生分,并没有再往下说什么,而是突然转变了话题,问道:“不碍事就好。对了,我方才看见伯父拄着拐杖,他的风湿病似乎愈发严重了呀!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苏云轻叹一口气,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是呀,这些年也探访了各处的名医,就连名气响当当的养春堂胡郎中都给请来了,也喝了不少药,可就是不见好。真让人担心哪。” 令狐越说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姓谭的郎中,他是东夷人,因为得罪了当地有权势的人,这才逃到了中原。不过此人的医术甚为高明,不妨让他替苏伯父治疗。” 苏云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她抬起了眼欣喜地望着他:“那个郎中现在何处?若是他果真能让爹爹减轻病痛,多少酬金都不是问题!” 令狐越咧嘴轻笑:“恩,他喜欢独居在高山深庐之中,一般不乐意接见外人,不过我们私下里交情颇深,明日我便亲自请他出山!” 苏云望着他的眼神也柔和起来:“令狐公子,真是多谢你了!” 令狐越却道:“阿云,什么谢不谢的?你我之间又何必拘泥这些?苏伯父待我如家人一般,我早就将苏伯父视同亲人。”他的眼中故意流露出嗔怪之色。 苏云略带歉意地望着他。 令狐越又道:“我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可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那时候我们一起学法术、一起在饭庄打杂、一起掏鸟窝,一起爬树打滚。你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劲,用不完的鬼点子。我还记得有一回我被一群大孩子欺负,还是你用弹弓将他们打散替我解了围。小时候的你简直像个男孩子一样,没想到如今的你却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苏云唇角微微一翘:“你倒说说看,我变得怎么不一样了?” 令狐越快速地摸了摸鼻子,低眉羞涩一笑:“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如今的你美得像天仙一样,举止温文尔雅,娴淑大方,哪儿有半点儿当年霸道倔强的模样?” 苏云会心一笑:“哪有你这样半捧人半损人的?” 令狐越嘿嘿一笑,他却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我们小时候那般要好,怎么如今长大了你却对我生分起来?” 苏云没有办法回答,只得掩嘴用咳嗽搪塞过去。 之后,两人天南地北又聊了许久,从孩时的趣事一直聊到了如今身边发生的众多轶事,两人的关系似乎又拉近了一些。 …… ☆、嫉妒 这一日正逢冬至,官府开放三日关扑,长安的大街上随处可见□□娱乐的人们,掷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64 铜钱、套彩环、射箭等等,热闹非凡。家家户户的主妇都在忙活着包着饺子、吃羊肉,浓郁的羊肉香味在空气中四处飘荡。而街上扫墓祭祖的人群更是络绎不绝,苏云每年这个时候会与父亲一同前往瑶光寺烧香礼佛,祈福求安。 苏巡与苏云正一人一边,搀扶着拄着拐杖的苏敬宇,慢慢走至大门口。 苏云见苏敬宇身体日渐消瘦,连行走都需要人搀扶,她心疼地劝道:“爹,您就别送了,回房歇息去吧?” 苏敬宇说道:“楚大夫说了,要我多走动走动,这样对身体有好处。你难道希望为父终日憋在房里,那岂不是要闷煞我了?” 苏巡嘟嘟嘴,不屑道:“令狐越还说这东夷的郎中是什么神医!我看他也不过如此,比之前的那些庸医好不到哪里去。” 苏敬宇叱道:“怎么能这么说令狐公子呢?多亏了谭大夫给的药方,每回我疼得厉害的时候全靠此药,痛楚减轻了不少,否则我可要多受罪了。” 苏巡不乐意了:“爹爹真偏心!每回说起令狐越,直把他夸到天上去了。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好?” 苏云眉头一蹙,示意他赶紧住嘴。 苏敬宇瞪了他一眼:“他什么都好,还知道对你老爹嘘寒问暖,送汤送药。而你呢?成天不务正业,只知道瞎玩,连人家令狐公子一半都不及!” 苏巡低下头突然咳嗽起来,嘴里却不知道在嘟哝着什么,显然是在腹诽。 苏云见他咳得厉害,关切地对苏巡说道:“你也好好休息吧,瞧你鼻塞流涕的,记得要好好吃药哦!” 苏巡拖着浓重的鼻音说道:“知道啦老姐!哎,听说今日在瑶光寺有一场盛大的庙会!可惜啊可惜,竟然偏偏这时候病了,只好错过这次了!” 这时,他们推开了大门走了出去,迎面看见一辆鎏金的马车停在门口。令狐越微笑着站在车边,他的衣衫纹丝不乱、脸上挂着他招牌似的阳光微笑。 苏巡贼兮兮地给苏云使了一个眼色,勾唇低声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苏云对着令狐越客气地微笑致意。心里纳闷道:他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 令狐越朝着苏敬宇会心一笑,他将手中的一个黄色锦盒递给了苏敬宇,说道:“苏伯父,这是我特意托人从长白山带回来的野山参,益气补血,望苏伯父早日康复。” 苏敬宇笑得收下了:“贤侄真是太客气了!” 令狐越开口道:“苏伯父,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吗?” 苏敬宇说道:“恩,云儿正要去瑶光寺烧香呢。我腿脚不方便,今年去不成了。”这时候,他偷偷朝着令狐越暗递了眼色。他其实早就将苏云准备去瑶光寺的消息透露给了令狐越,正等着这个机会撮合他们俩呢! 苏云恰好看到自己爹朝着令狐越挤眉弄眼的,她虽不动声色,但却暗自思忖:令狐越这是要做何?怎么看上去像是和爹爹说好的似的?且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令狐越马上接口:“这么巧!我今日也正要去瑶光寺参加庙会。阿云,不如我们同行吧?” 苏敬宇笑道:“哎呦!看来你们两人颇有缘分哪!老夫正在担心云儿一个人路上没个照应呢,如今有贤侄陪在云儿身边,那老夫就放心了。” 苏云愣了一下,这家伙怎么偏偏这时候出现,还正巧也要去瑶光寺?她狐疑地望了一眼笑眯眯的苏敬宇,感觉自己像是被自己老爹给卖了一样。 不过,事到如今也无法推脱。苏云转身对苏巡关照道:“好好照顾爹爹,我很快回来。” 苏巡颇含深意地朝她眨眨眼,笑道:“放心吧,姐!你们玩得开心!” 苏云正欲走向江魁驾驶那辆马车,却被令狐越拦住:“阿云,不如坐我的马车吧?路上有个伴说说话也好啊。” 苏云想要婉言拒绝,不料苏敬宇却在背后推了她一把:“好好好,路上就拜托贤侄多多照顾了。”说着将她推到了令狐越那辆阔气的马车前。 苏云偷偷地抿了抿嘴,不免暗自头疼:爹爹难道这么着急要把自己给嫁出去吗?那也不能逼着她对自己的好朋友下手呀!她又望了一眼身边那个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令狐越,见他眼中满是期待,心中愁肠百结:看来有些话非得与他说清楚不可了。 不过,她再也不好推脱,只得轻拾裙摆,款步准备上车。 这时候,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真是堪比女人一般白皙细嫩的手啊,苏云却不想去接。 令狐越深情款款地望着她:“阿云,我扶你上车吧?” 突然之间,苏云察觉到一丝异样。她下意识地朝边上一瞥,猛然发现叶轩远远地站在街角,默默地望着他们,他手里还提着用黄纸包裹的东西。 叶轩就像一尊漆金佛像一般肃立在那里,身边不断有路人和车马川流而过,但是所有的热闹都是旁人的,似乎一点儿与他不相关。 他的表情依旧是那般肃穆、清冷,但他冷峻的眼神下却隐藏着一丝忧愁和痛苦。原本细心敏感的苏云本可以感应到他的这点心思,不过,如今的她却被另一番思绪纠缠着,竟没能察觉到叶轩的异样。 就像所有恋爱中多愁善感、患得患失的女人一样,苏云竟也胡思乱想起来:自从他将我救回来之后,我一直希望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可为什么他过了这么久都不来见我一面?难道是他看了我那般的丑态之后,也不愿再理睬我了么?抑或是说我真的伤了他的心,以至于他已经铁了心,要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叶轩紧紧盯着令狐越伸向苏云的那只手,他的眸中泛起了冷光。那日他从骊山将高烧的苏云带了回来,原本打算等她醒来之后亲自探视的,没想到却因上头突然委派下来的要务而离开长安了一段时间。等他处理完公事,由于一心挂念着苏云,甚至马不停蹄地连夜赶回长安,就是想要尽快见她一面。而此时他手里拿着的,其实都是上等的补药,这些是他花了大半年的俸禄专程为了苏云购得的。没有想到,他十万火急地赶了回来,看到的却是眼前苏云与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景象,他一眼就认出那男人正是之前自称苏云青梅竹马的那个人。此时看他们俩之间的眼神态度,果然十分亲昵甚至是暧昧。 他本想上前与苏云见一面,说说话,可现在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望着令狐越充满敌意的挑衅目光,他的拳头死死地攥紧了。是啊,苏云原本就在信笺上写得明明白白,让他切莫再有非分之想。他本来已经下定决定要将她默默放在心底,再也不去打搅。可是他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去想,去念? 他其实本来已经对苏云死心了,可是那一日苏云在高烧之下一遍遍地唤着自己的名字,让他情不自禁有那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65 么一种幻觉,觉得她的心其实是属于他的!这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此时眼前的景象却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令他踟蹰不前。 苏云静静地望着叶轩,她想起了自己在骊山的雷雨之夜曾经伏在他的肩头大哭,脸上泛起了美丽的红云。 她多么希望他能够朝着自己走来,哪怕就是一句寒暄至少看看他听听他说话她也满足了。 花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叶轩,而后她又回头溜了一眼苏云的表情。 她也犯了愁:这两个男人怎么又撞在了一起?不知道小姐该怎么办? 令狐越自然也已经发现了叶轩,他眸底的神色骤然变得阴冷,只是他的嘴角依旧挂着温柔的微笑,令人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变化。 他挑衅地瞟了叶轩一眼,而后那只伸出去的手突然握住了苏云的纤手,他故意大声说道:“阿云,快上车,再晚可要错过庙会了!”又对苏敬宇笑道,“伯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云的!”然后不由分说地将苏云一把拉上了马车。 苏敬宇笑着朝他们挥挥手。 可在令狐越关上车帘子的那一瞬间,回过神来的苏云情不自禁地往叶轩望了一眼。只见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手里的药包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散落在地上,他走得很慢,背影虽然依旧挺拔,但却透着一种苍凉、孤寂的感觉。 叶轩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苏云觉得有那么一刹那,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碎成一块一块的声音。她的心头好似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没了笑容。 待她在马车中缓缓回过头来,迎面却撞见了令狐越审视的目光,他的眼中透出一丝不悦。 苏云正担心他会问一些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来,没想到令狐越却收回了目光,异常平静地坐在那里,凝神望着窗外,仿佛思绪已经飘到了远方。 两个人怀着各自的心思,默默无语地坐在马车里,一路前行。 …… ☆、庙会 金殿之中,苏云将一根檀香插入了香炉之中,三缕轻烟从炉鼎中袅袅升起,那缥缈而逝的烟云又勾起了苏云的心事。她抬眼,虔诚地凝望着头顶的佛像,心中默默念着祈祷之词。 大姐被囚禁深宫,自己虽得以见她一面,但是如何才能将她解救出来? 令狐越并不信佛,却因为想要多陪陪苏云而跟着进了大雄宝殿。此时他正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望着苏云,他很快便察觉出苏云眼底一抹浓浓的忧郁之色,待她礼毕站了起来,他上前柔声问道:“阿云,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莫非是在替苏伯父的病担心?” 苏云不好否认,只得轻轻点点头。 令狐越说道:“阿云,你就别担心了,你若是再这样憔悴下去,可要让苏伯父愈发心疼了!伯父的病虽然无法根治,但是谭大夫一定会有办法稳住病情的。” 苏云道:“我明白,就算为了爹爹,我也会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令狐越微微一笑:“不如阿云随我一同逛逛庙会吧?也好趁机散散心,怎么样?” 苏云身后的花梨一听,头点得像打鼓似的,眼巴巴地望着苏云道:“对呀,小姐,这么好玩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呀!我们就去庙会溜一眼吧!” 苏云看着花梨一副着急的谗样,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好,就依你们吧。” 一年一度的瑶光寺庙会上人流如织,游人络绎不绝。通往瑶光寺两边的街道上,摆满了各色的摊位,大大小小的商贾趁着这绝妙的商机,叫卖着从天南地北贩来的货物。此处真是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空气中弥漫着各类民间美食散发出的令人馋涎欲滴的味道,色泽诱人的果脯、煎饼、米花糖、年糕令人胃口大开;金银器具、竹编草编、织布刺绣等手工艺品令人目不暇接。 花梨的眼睛在那些美食妙物上扫来扫去,就像个掉进米缸的老鼠,高兴地手舞足蹈,两眼放光。她一只手拿着糖人,另一只手抓起一把瓜子就往嘴里送。 令狐越与苏云并肩走在前头,他不时凑在苏云跟前说说笑笑,苏云也回报以客气的微笑。她虽然在笑着,但眼底的那一抹忧愁却终究挥之不去。 这时,“铛铛铛”街上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锣声,几个身穿黄绸,腰系红带的人吆喝着开出一条通道。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在喧天的鼓乐声中,游行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舞狮队走在队伍的最前头,炫彩耀眼的狮头上下翻飞,引起人群阵阵欢呼。 紧接着一群穿红戴绿的人们踩着高跷,唱着花灯,载歌载舞缓缓行来。 周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是苏云的心却是沉沉的,始终提不起精神,连令狐越费力讨她欢心的话也有大半都没有听进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耳边传来“呼”地一声,眼前突然红光耀眼、火蛇乱窜! 她猛然一惊,灵魂像是有一瞬间出了窍,脑中一片空白。 “小心!” 令狐越大叫一声,一把将苏云拉到了自己身边。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少见的惶恐之色。 花梨吓得连手中咬到一半的糖人也掉落在地上,她赶紧跑过来扶住苏云,慌慌张张道:“好险好险!要不是令狐公子出手快,小姐差一点就要被火烧着了!” 苏云眨了眨眼,如梦初醒,她方才发现身边一个身穿甲胄的彪形壮汉正在表演吐火神功,引得围观的群众惊叫连连。而自己方才正在出神,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儿撞到了火上。 令狐越的眼中寒光乍现,他冲着那个壮汉挥舞着拳头:“你不想活了吗?明明看见这位姑娘过来,怎么还往人家身上喷火!” 那个壮汉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一派文弱书生的模样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轻蔑地溜了他一眼,竟突然冲着他们挑衅地吐出一串长长的火焰! 刹那间,火星四射!赤红的火焰喷射着嚣张狂舞的火苗,如同一条凶猛的长蛇张牙舞爪直冲他们而来。 苏云的瞳孔骤然缩紧,刺目的火光映照在她秋水般的深眸上,令人胆颤心寒。 忽然,一阵怪风似从脚底平地而起,冲天的火焰竟然急转而返,一股脑儿地冲向了吐火的壮汉! 这一切来得太快,普通人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见壮汉狂叫着拼命扑打着身上的火焰,他的同伴急忙用一盆水替他解了急。却见他乌七八黑的脸上,原本的浓眉和长须竟被烧掉了大半,活像个摔进火坑的狗熊。 围观的众人吓得目瞪口呆,连表演都不看了,掉头就走,生怕哪里的歪风将火烧到了自己头上。 只有苏云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66 方才令狐越的手掌轻轻一翻,便使火焰调转方向,不过他的动作太快太诡异了,竟做得丝毫不露痕迹。唯有他的袍角像是被一阵微风吹起,而后徐徐落下,才让苏云看出了端倪。 令狐越看着哭丧着脸狼狈不堪的吐火汉,勾唇一笑。他正欲对苏云说些调侃此人的话语,没想到苏云却像木头一般杵在那里,倒像是吓傻了一般。 苏云见到火光之后,猛然一个激灵,郁结多时的心结突然被解了开来。 有办法了!有办法救出大姐了! 她居然咧嘴笑了起来,对着令狐越说:“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而后在令狐越惊诧的目光之中,她竟然转身飞奔回家!她等不及要开始一场精心的谋划! 花梨自然追着她而去。 徒留令狐越一个人怅然若失地望着她,他踮起脚尖在背后不住地叫:“阿云,阿云!” 苏云却边跑边回头招呼道:“对不起,令狐公子,我突然想起一件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有什么事改日再谈吧。” 苏云究竟想到了什么法子? …… ☆、入宫守岁 又过了大半月之后,便是除夕之夜。按照宫中的惯例,诸皇族与众亲贵一律入宫守岁。 皇宫之中呈现出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到处垂丝挂彩、高楼殿阁被装点得繁华似锦。数十重宫门内外洞开,每座大殿皆摆满了宴席,里面坐满了皇亲国戚。 屋檐下和树桠上挂起了数千盏形态各异的花灯,将整个皇宫照耀得里外通明、亮如白昼。 这些花灯以雕木和雕竹为骨架,镶上纱绢、琉璃和牛角。纱绢上面彩绘着山水、花鸟等吉祥如意的图案,美观大气。琉璃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熠熠生辉,花灯底部还缀有金色的流苏和穗边。 此时虽然已经接近二更,但宫里的筵宴一场接着一场,处处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懿宗与皇后端坐在太极宫中,此处的盛宴进行地如火如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肉香、还有胭脂香,让人不饮自醉;到处飘荡着歌声、笑声、酒杯碰撞之声,众人皆沉浸在佳节的欢闹愉悦之中。 一曲方罢,苏云怀抱着琵琶从乐台上撤了下来,让另外一批乐师轮换上场。她与其他休憩的乐师一同入座,席前摆放着美食佳酿,这是懿宗赐给乐师的,其他人很快大快朵颐起来。 自从苏云给德妃献上了不老丹之后,德妃用了之后果然觉得效果神奇,自此之后便有意笼络苏云。她向懿宗吹了几天枕边风之后,懿宗将苏云封为了首席乐师,苏云摇身一变,成了整个宫廷乐师中的首领。前朝有此殊荣的,全都是年过四十的男乐师呢。 苏云举起酒盏,用衣袖掩住嘴作势就要饮酒,一颗小小的白色药丸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袖口里滑落,正巧落于酒盏之中。她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片刻之后,药力便发挥了效果。她的脸上泛起了一片潮红,从额头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她的手背和手臂上还冒出了一颗颗细小的红疹子。她扶着额头,摇晃着身体像是要倒下一样。 她身边的乐师见状,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苏乐师,你怎么了?” 苏云用迷离的眼神望了那人一眼,那乐师立即惊呼起来:“你……你的眼睛怎么又红又肿?” 苏云醉醺醺地说道:“我没醉,我没醉,给我酒,我还要喝!” 这时,太乐署令董思明过来探视,一见她的样子,便急问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身上就起了这么多疹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围的乐师摇着头道:“我们也不知道啊,她喝了一盏酒,就变成这样了。” 董思明眼珠一溜,叫道:“哎呦,看苏乐师这样子,八成是对酒精过敏!” 其实苏云服下的是花梨特制的药丸,目的就是要身上显露出这些酒醉的反应。不过此时她的脑子却是清醒无比。 董思明自然也是事先与她说好演的这出戏。他说道:“人命关天,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还是赶紧送她回去吧。皇上那边由我来禀明。来人呐,快扶苏乐师回府!” 就这样,两个身强力壮的宫娥抬着苏云走出了宫殿之中,扶她坐上了殿门口一台轿子上。 轿子没有往北走出宫门,而是机警地避开了宫娥和太监的耳目之后,一拐弯钻进了一处僻静的宫道上,而后又从小路绕道来到了掖庭宫附近。 掖庭宫与太极宫毗邻,今天又是大好的喜庆日子,此处也一改往日的素朴冷清,屋檐下和树枝上张灯结彩,照得里外一片通红。 此时,掖庭宫中绝大多数的宫女都在各处宫殿中伺候,她们要等到三更后,所有筵宴曲终人散方能歇息。 两个轿夫将轿子停靠在一处隐蔽的树丛之中,而后一前一后护着苏云趁着夜色来到掖庭宫外。在前头带路的正是德妃的内侍谷大鹏,而另一个则是江魁。为了防止别人认出来,他们二人都做了伪装,而苏云在轿子里的时候在衣服外套上了一件太监服,还戴了假发,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白面的小太监。 谷大鹏低声说道:“我先去探路,你们在这里等着。直到听到我以猫叫为信号,你们才能进来。” 苏云点点头:“凡事小心!” 苏云与江魁躲在宫门角落的阴影中,竖起耳朵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终于从高墙里面传来了几声清晰的猫叫,他们方才开了一条门缝,偷偷溜了进去。 他们三人躲在一根巨大的廊柱后面,警觉地望着四周。谷大鹏小声道:“我已经里里外外都查过了,这里只剩下一些老弱伤病的宫奴,不过她们已睡得死死的。其他的宫女全都给派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可惜北庭的那三间黑屋的窗子一直紧闭着,我怕惊动里面的人,所以没敢看郑如意是不是在里面。” 江魁自告奋勇道:“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吧。” 谷大鹏领着他们蹑手蹑脚地穿过中庭,而后朝着北面的三间黑屋指了指。 只见三间破败的木屋子阴森森地矗在那里,所有的窗子都紧闭着。 江魁让他们止步,独自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黑屋前。他打量了屋子几眼,然后从背囊中取出一双蹭亮的钢勾抓,套于手上。他凝神屏气,弯腰弓背就像一只野猫一般牢牢吸附在了木屋的外墙上,手脚并用从容寂静地爬上了屋梁。 他偷偷掀开屋顶的瓦片,借着朦胧的月光朝里探头张望。左右两间黑屋中并没有发现人影,但是中间那个屋子的墙角却蜷缩着一个黑影。他又偷偷地将屋瓦放归原位。 江魁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地上,无声无息。他朝着苏云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过去。 苏云会意,立即疾步奔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67 向了关押郑如意的中间黑屋。她一路奔,一路上心脏突突地跳,心头竟涌上了几分忐忑和担忧。她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如今眼看着就要得偿所愿,她激动地连步子都迈不稳了,只觉得两只脚轻飘飘的。 苏云来到黑屋前,屋子上的两扇破旧开裂的木窗子关着,在北风呼啸中被打得不住抖动,还发出“嚯嚯嚯”的响声,就像是在火炉上不断被蒸汽顶起的锅盖一般,发出急促而聒噪的声响。 瑟瑟冷风从木窗上的裂缝和豁口直钻到屋内,苏云看了阵阵揪心,直替屋内的郑如意担心。 谷大鹏对着江魁探询地望了一眼:“咱们得找个硬家伙把这门破开!” 江魁却拦住了他,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扇陈旧斑驳的木门上,他淡定地说道:“让我来!” 只见他俯下身子用细长的手指在木门上的每一处轻轻叩击,敲出一阵“笃笃”声。谷大鹏在一旁丈二摸不着头脑,不住催促:“又不是挑西瓜,你在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砸门呐!” 江魁却不理他,继续敲敲打打。 苏云笃定地说道:“莫急,江魁自有法子。” 过了一会儿,江魁立起身来,对着苏云与谷大鹏示意:“你们且靠后。” 苏云看到他成竹在胸的表情,立即会意地退后。 江魁深深纳了一口气,他的肚子竟如同吹气一般鼓了起来,将他原本瘦削的身子撑得老大,连衣服都蹦得紧紧的,像是要炸开一样。他一鼓作气,翻起双掌,只见一股白色气流从他袖子里冲出。 只听“嘣”地一声闷响,转眼之间木门被击中之处竟然豁开了一条裂缝,裂缝像是一道霹雳一般迅速朝两边扩张,半个木门被劈了下来,刹那间粉屑尘土高高飞扬起来。所幸发出的动静并不太大,并没有将掖庭中熟睡的宫人吵醒。 原来,方才江魁仔细敲击木门就是为了寻找木门最薄弱之处,而后他蓄势待发,全力出击,一击而胜! 苏云挥挥手,驱散了眼前的尘土,而后迫不及待地朝着屋内张望。 谷大鹏点起了灯笼,将一缕昏暗的红色亮光投入了屋内。 虽然刚才的响声没有吵醒别人,但是显然已经惊动了黑屋里的人。那个原本蜷缩在角落里的黑影动了一下,她的头抬了起来,她的脸很黑,似乎有很久没有洗漱了,唯见一双眸子在灯光之下闪着诡异的光芒。 “谁?”那个黑影问道,她的话音有些颤抖,显然是被惊扰到了。 苏云心儿一颤:大姐!千真万确那是大姐的声音! 刹那间她的心中百感交集,她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起来,她竟然一步都迈不开了。 谷大鹏率先跑到了郑如意的身边,俯身要去拉她,好言说道:“我们是来救你的,跟我们走吧!” 没想到刚才还很安静的郑如意一下子尖叫了起来,抓起手边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不知是碗还是瓢,竟狠命地砸向谷大鹏:“滚开!别抓我!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她辨认出谷大鹏身上的太监服,把他误认为那些平日欺凌她的坏人,因此变得愈发惊惶与疯狂。 苏云一把冲过去,跪在地上不顾一切地抱住了郑如意,辛酸悲苦的眼泪如泉水一般涌了出来。她在郑如意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道:“别怕!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谷大鹏被她打得都闷了,在一旁拼命揉着脑袋,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可是郑如意却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根本听不进去苏云的话,她歇斯底里地哭着求着叫着:“走开!别打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在极尽疯狂之中,她猛地伸手一抓。 “啊!”地一声轻叫,苏云猝不及防,白皙秀美的脸上竟被尖锐粗燥的指甲划出了一道血口! 苏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郑如意显然处在一种被迫害的妄想之中,好像所有人都要打她、骂她、害她、逼她! 苏云却忍不住去猜想:究竟是怎么样的折磨,怎么样的恐惧,怎么样的虐待,竟让曾经就连生气时也从不大声说话、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大姐变成了如今这幅癫狂暴躁的模样? 苏云根本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就在苏云濒临崩溃的时候,她怀中的郑如意突然停住了嘴,脖子一歪软绵绵地倒在了苏云的肩上。 ☆、救人 苏云瞠目结舌地抬起头,猛然看到了郑如意身后的江魁,他的眼中露着一丝愧意。苏云发现了他的手中攥着一根极其细小的银针,针尖上还有些许鲜红的血迹。显然是他用迷针扎倒了郑如意。 “你!”苏云怒视着江魁,她不忍心看到别人如此粗鲁地对待她尊敬爱护的大姐。可是,她终于还是忍住了,她明白江魁这么做的苦心。若是再这样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江魁取下背囊,竟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只毛茸茸巴掌般大的夜莺。那只夜莺乖巧地站在他的手掌上,用喙浅啄他的掌心,像是在表示亲昵。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用食指轻抚着夜莺头顶的细毛,在它的耳边咕哝了几句之后,向着空中一挥手,那只夜莺扑腾着翅膀一溜烟地飞走了。 谷大鹏诧异地望着江魁:“你确定这只鸟真能听你的话,飞出去给咱们通风报信?它又不是鸽子,你就不怕它飞到别处之后再也不回来了?” 江魁望着夜莺飞走的方向,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 苏云淡然道:“很快你就会知道答案了。现在轮到我们行动了。” 谷大鹏点点头,暂时将肩上的郑如意平放在一张木桌上,苏云连忙脱下自己身上厚重的大氅,盖在了她的身上。 谷大鹏转身走入了一间杂物间,从那里取出了早已藏好的白酒坛,用力将白酒抛洒在了成片成排高悬在空的花灯上。 江魁将谷大鹏手提灯笼里的蜡烛抽了出来,然后疾步冲了出去,脚踩着墙壁借力纵身一跃,如同一只飞鸟一样高高跃起。 他的脚尖在树枝上轻点,身体看起来就像弹簧一样敏捷地跳跃,他手中的蜡烛从灯笼表面轻风般地扫过,所过之处的花灯立即燃成了一团火球,而挂着灯笼的大树也随即遭了灭顶之灾。 自从在瑶光寺看到那场吞烟吐火的表演之后,苏云便灵机一动,想出了火烧这个法子。她早就算好了,宫中侍卫与宫人众多,倘若不能在短时间内将整个掖庭烧成一片火海,并且烧毁掉所有证据,就会留下人为破坏关押郑如意黑屋的痕迹。若是宫里追查起来,难保不会将矛头指向郑家幸存的那些亲眷头上,那可是苏云最担心的事了。 夜里的风势很大,大风夹着火势很快蔓延到了屋檐墙角,木质结构的宫殿一旦着火,也是势不可挡。 就在这时,谷大鹏吃惊地指着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68 夜空叫了起来:“快看!” 通红的夜空里竟然有无数或大或小的金色火球在飞窜!它们移动的速度太快了,横冲直撞,毫无章法,有一些撞到了树上,有一些则从半空中坠落在了屋檐上或者草地上,然后又将所到之处迅速点燃。 每个火球都伴随着凄惨惶恐的鸟鸣,可怜那些全都是御园鸟舍中被精心呵护的珍禽,如今却在受烈火煎熬。 谷大鹏兴奋起来:“他们成功了!看来夜莺果然替我们通风报信了!” 江魁却呆呆地看着那些可怜的鸟儿,眉头紧紧皱着。 苏云也是面无喜色,心中为了自己的冷酷狠心而一遍又一遍地忏悔,但是为了能救郑如意,她唯有出此下策了。 原来,除了江魁之外,阿文也带着几个镖师趁着除夕群宴之际混入皇宫,他们一直埋伏在御花园内的鸟舍附近,等见到了江魁放出的夜莺之后便开始动手。 他们先是用同样的方法在花灯上点火,伪造成失火的样子。而后故意烧毁鸟舍,又将那些各地进贡来的珍禽尾翼点燃。受烈火灼烧的鸟儿们自然会没头没脑地到处乱飞,结果就成了在皇宫中四处纵火的“罪魁祸首”。 苏云对着谷大鹏说道:“大鹏,我随你去叫醒掖庭中所有的宫人,不管老幼一个都不能落下!” 而后又对着江魁说道:“你替我好好照顾郑如意,你带着她不便露面,待会儿悄悄跟在我们后面吧。”江魁点点头。 等到苏云与谷大鹏带着一群老弱伤病的宫人逃出来的时候,火势已经愈演愈烈。眼前是漫天星火,红光照亮了整个夜空,也将他们的脸照得通红。腾腾的黑烟越升越高,越来越浓,如同数条张牙舞爪的巨大黑龙在吞云吐月,就连空气也变得灼热起来。 整座皇宫像是被点燃了,黑烟四起。宫中欢歌笑语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了巨大的危险,惊慌失措的尖叫声还有各种喧哗声此起彼伏。 苏云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那个小女孩看到了凶猛的火焰还有浓烈的黑烟,吓得在苏云怀中大哭起来。苏云一边尽力安抚着她,一边迅速地扫了一眼原本关押着郑如意的黑屋。那三间屋子全部已经被烧得只剩下空架子了,决计不会有人看出江魁破门的痕迹。苏云方才放心。 谷大鹏扶着一个年迈的宫女高声叫道:“快跟我们走!我们带你们逃出去!” 那些宫奴们看到眼前凶险的火势,哪里还有时间想那么多?他们见谷大鹏穿着宫里的制服,还以为他是上头派来救他们的,立即把他当成了救星,乖乖地跟着他。 可苏云为何要带着那么多宫奴逃跑,不是自己受累吗? 苏云之所以这么做,并不仅仅是出于同情,更重要的是,她决不能仅仅带着郑如意一个人出逃,只有让这一群宫奴全部逃出皇宫,才能将这一事件伪装成一场“意外”。 江魁按照苏云的吩咐,背负着昏迷的郑如意悄悄跟在他们后面。 苏云对皇宫熟门熟路,她早已事先规划好了出逃的路线。他们走的全是那些僻静幽深的道路。一路上,只有一两个宫人匆匆从他们附近经过,但是如今人人都忙着灭火或逃命,哪里还有人会留意到他们? 苏云比谁都清楚,戍卫皇宫北面的禁军此时一定已经倾巢出动,各处门卫也会比以往更加严密地把守住出口。此时她若想带着郑如意从任何一个出口逃走,都难于登天! 因此她偏不走正门,而是要自己开出一道门来! 不久之后,南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将周围所有的喧闹声湮没。 苏云只觉得眼前一道红得刺眼的火光直冲云霄,她脚下的大地都被震得颤抖了一下。 逃亡的队伍中有些人甚至都没有站稳,一个趔趄倒在地上,而后惊慌茫然地望着四周。 然而,苏云原本悬着的心稍许放了些下来,她要走的门已经有人替她开好了! 除夕之夜,宫中历来有燃放花炮庆贺新春的习俗。为了安全起见,这些花炮在前一天才刚被运入皇宫,安放在皇宫最西南面靠近墙角的单独库房里。那里正对着东北面的观景台,便于让帝后观赏到灿烂的烟花,同时又保持了一段足够长的安全距离。 不过,今日的皇帝与后妃们却无法再欣赏到美妙绚烂的花炮了,那些花炮已经被苏云的手下一把火点燃,瞬间化成了一堆剧烈的火药,将库房和毗邻的宫墙炸开。 苏云望着不远处高墙似的黑烟,将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些,她暗暗替自己鼓劲:还差一点儿,就能逃出生天了! 当他们逃到了出口处的时候,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到了。 那间存放花炮的库房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残垣断壁上一片焦黑,废墟上还不断向外冒着滚滚的黑烟,只剩下小半截的木梁上仍有几处橙红色火焰在风中跳动着疯狂的舞蹈。 刺鼻的浓烟几乎把他们呛个半死,他们纷纷掩嘴咳嗽起来。 紧靠库房的朱红色宫墙也被炸塌了一角,不过宫墙实在太结实了,火力强大的花炮也只炸开一个很小的豁口,镖师又用手将豁口勉强拓开些,方才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那些宫奴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逃离囚笼般的皇宫,哪里还会犹豫?所以不顾一切地从豁口钻了出去。 阿文已经在宫墙外面接应,把宫奴们接上了事先安排好的马车,另几个镖师则在附近高处替他们望风。 苏云将怀中的女孩从豁口递给了阿文,自己却跑到了队伍的最后头,她已经看到了江魁的身影了,她朝着他疾步奔了过去。 熟料,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拉长而短促的“欧欧欧”的鸟叫声,这是镖师发出警报的暗号! 不好,难道是有官兵过来了? 苏云的瞳孔猛然一缩。她脚下一踮,翻身上树,黑烟之下看到不远处有几个闪亮的火把。她凝神细望,依稀看见一小队士兵手持火把疾步正朝着这里奔来。他们身披明光铠,身着红色大口裤,头顶金色的兜鍪,显然是听到刚才的爆炸声奔过来查看情况的禁军。 糟糕! ☆、救人2 还有许多的宫奴没有逃出去,从禁军奔跑的速度判断,这些宫奴根本来不及全部逃脱。而江魁他们几个镖师轻功再好,也没本事背负着宫奴一起翻过五丈高的宫墙。而且就算他们来得及爬出去,也会被赶来的禁军发现墙角的出口而进行拦截追击,若是将其他的禁军引了过来,那可就大不妙了! 百密一疏,苏云原本估计驻守在皇宫北面的禁军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这里,没想到却低估了他们的反应速度。 苏云要紧牙关,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必须要想个法子将他们引开,否则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69 苏云当机立断,火速翻墙冲到了阿文身边,说道:“把你背上的弓箭给我!” 阿文眉头紧蹙:“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官兵们就要来了,您快逃吧!我们几个兄弟拼死也会掩护您的。” “不!你带着这些人先走!我负责将官兵引开!”苏云一边坚决地命令道,一边飞速地从他背上扯下了弯弓,又将他肩上的箭筒解下背在了自己的肩后。 “小姐!”阿文焦急地想要阻拦,却又不敢叫得太大声,生怕那些禁军听到。但是他哪里拦得住苏云?她已经飞身跃上了宫墙,踩着墙壁就像一支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阿文想要去追,却又不敢违拗小姐的命令,何况小姐还吩咐要他负责将那么多的宫人平安送往安全的地方。他只得咬牙忍住。 眼看着快要接近那些禁军了,苏云忽然纵身一跃,跳上了宫墙内的大树树梢上,把身体隐藏在枝桠当中。她将身上的衣服撕下了几根布条分别绑在箭身上,而后点燃了布条,将火箭射向了那些禁军! 三支飞箭带着灼亮的赤焰“嗖嗖嗖”从禁军眼前飞刺而过,苏云只是想要调虎离山,并无意伤害他们,所以那三支箭虽然速度极快,却故意射偏了。 那几个军士立即惊起,转头就发现了树梢上手持弯弓、一身太监装束的苏云,他们扯开嗓子高声喝道:“有刺客!”而后纷纷拔出佩剑就往苏云这边追来。 苏云扭头朝着与花炮爆炸之地相反的方向逃去。她本不愿意打草惊蛇,但是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才能引开这些人,让郑如意他们早日到达安全之地了。 好在苏云这一把算是赌赢了!那些军士一心要抓捕刺客,全部调头追赶苏云而来。 苏云身如飞燕,像蜓蜓点水一般在树梢间飞窜。她五岁开始在郑子宪的苦心教导之下习武练功,练就了一身飞檐走壁的绝技,就连江魁的轻功也在她之下。 她本可以迅速地甩掉后面的追兵,但是她想将他们引得再远些,所以总是注意与那些追兵保持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他们既追不上她,也不会追丢了她。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这些追兵根本无法向其他同伴发出警报拦截苏云,只有在后面紧追不舍。 表面上看是苏云在逃亡,但事实上她就像一个经验老道的钓鱼翁,虽然已经用吊钩套上了大鱼,却让鱼儿自己徒劳地挣扎撕扯,等到鱼儿消耗了体力,再一下子收线抓鱼!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雾,到处充斥着嘶喊与尖叫。不过在数千宫人与禁军共同努力下,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熊熊烈焰逐渐缩成一团小火,最后又变成了点点的火星,然后化为了一缕缕的黑烟,刚才还是喜气洋洋的皇宫转眼成了满目苍夷、一片狼藉的战场。 眼看着已经到了皇宫深处,苏云估摸着江魁他们一定已经到达了安全之地。现在,该收线了,她不必再与那些禁军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苏云像一只蛰伏许久、蓄势而发的花豹一般,加速冲了出去。那些禁军只觉得自己的脚力逐渐放缓,本以为刺客再强,终究也会支撑不住从树梢掉下来。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追捕之人竟然越飞越远,渐渐将他们甩在了后头。他们只有暴跳如雷地嘶吼着,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夜幕与烟雾之中。 她溜到一处僻静处,迅速脱下了太监的装束,将衣服扔进了火堆。然后沿着宫中横贯南北的瑶清池一路往北走去。她一路盘算着,等她到了皇宫的北墙,再找一个无人的地方迅速翻墙而出。 她精心策划下的起火点大多集中在皇宫的南面,因此她越往北走,黑烟慢慢散去,露出透着薄雾的凉夜,身边忙乱奔走的宫人也逐渐稀少。 星星点点的灯火映照在瑶清池蜿蜒的水面上,冰冷的夜风呼呼吹过,掀起了一层层浅浅的涟漪。将映照在池水中的朦胧月光轻轻打碎,水面上泛起迷人的金色波光。 忽然,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潺潺的水声,水里有什么东西往她这边过来了。 苏云警觉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还会有谁?难道是禁军? 她乃宫廷首席乐师,手持宫禁令牌,自然有恃无恐。不过若在此时此地孤身一人的她遭遇到禁军,难免会受到一番仔细的盘问,在此非常时刻,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开为妙。 池边有一排枝宽叶大的高树,她悄悄隐藏在了树后的阴影之下。 她从树枝的缝隙中朝外张望,可惜池水的另一头被一座白玉栏杆的石拱桥和树叶遮挡着,看不太清楚。 不久之后,水里的动静渐渐清晰起来。 在一片迷蒙缭绕的烟水雾气之中,一叶扁舟悠然从石拱桥下穿过,静静朝着苏云划来。 扁舟上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风雅翩翩,就如同一个从九天降落的谪仙,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 苏云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此人正是广陵王赵宏瑛。 苏云想起在太极殿的时候,就听到南郡公主在四处找寻广陵王,没想到他原来偷偷跑到了这里泛舟来了?幸好他没有到火势严重的南边去,而是跑到了这僻静之所。 她还记得前些日子苏云在御花园躲避太监而偶遇他的时候,他也是孤身一人在那里作画,身边连个侍童都没有。这个广陵王看上去与其他的王爷截然不同,他好似习惯了孤独,总喜欢一个人沉静在他的音乐诗画当中。 也许,像他这般才华横溢的人总有那么一点儿清高孤傲,不屑与俗人为伍,这才一个人躲到这里来,月夜泛舟吗? 幸亏不是禁军,苏云放下心来。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 她悄悄躲在茂密树丛中,任凭凌冽的冷风吹在她的身上,纹丝不动。 熟料,广陵王却原本抬眼出神地凝望着隐藏在烟雾之下的依稀月色,但是他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苏云所隐藏的地方。他的眼中闪烁着微微诧异的光芒,但是脸色依旧从容淡定,他温文尔雅地问了一句:“谁在那里?” 苏云微微诧异,她隐藏地很好,身体都躲在粗壮的树干背后,而且凭着她的功力,足以掩盖住自己的气息。这个病怏怏的广陵王竟然有本事发现自己?又或者说,他只是在虚张声势? 苏云的身子往树后又贴紧了些,就像与大树连成了一体,她决定不搭理他,静观其变。 不曾想,她却听到了一阵划水声,忽的一下背后传来“咚”地一声轻响,紧接着又是脚步踏在被初雪冰封的草地上所发出的沙沙声。脚步声平稳镇定、越来越近。 苏云顿感不妙:糟糕,他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心如电转:此地已退无可退,要不要趁着月黑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70 烟浓,施展轻功快速溜走? 可就在这时,对岸传来了大批人马的喧哗声,有士兵在高声吆喝着:“皇上有令:封锁所有出口,每个宫殿都要搜查,任何人没有圣旨不得出宫!务必要抓到那个刺客,无论死活!” 苏云眉头微蹙,事情似乎变得棘手起来了。若是此时她从广陵王的眼皮子底下飞身逃走,他若是大叫起来势必会引来禁军的围堵,那自己岂不就自投罗网了? 那不如等他走近了,趁他不备把他击昏,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 可是,苏云想到了在御花园广陵王曾替自己解了围,又念及他身体羸弱,一时有些于心不忍。她真怕下手若是失了轻重,会不会把弱不禁风的他给一掌劈死? 就在她踟蹰之间,广陵王的脚步已经到了跟前。 苏云见左右都躲不过了,干脆定了定心,自个儿从树后走了出来。 广陵王看到树荫下走出一个风姿绰约,娉娉婷婷的佳人来,他借着朦胧月色朝她脸上望去,却发现一双盈盈秋水般的深眸正在注视着自己。兴许是因为苏云刚才一路奔逃,她秀美的双颊微微泛着红光,愈发显得娇媚动人。 他一时之间神情有些恍惚,不禁愕然道:“怎么是你?” ☆、偶遇 此时苏云所服药丸的效力早已经褪去,她浑身醉酒的症状全都消失了,但她也只得将计就计。 她低着头,忸怩得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轻声嘤嘤道:“原来是广陵王啊。我……我其实也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皇上赐了一杯酒,我贪杯饮尽了之后,就觉得头昏沉沉的……然后依稀记得有人送了我出来,路上……我突然想要……那个……”她停了停,红着脸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意思是说自己要去方便。然后继续说道,“就让轿夫停了下来,可我走出来之后,却怎么也找不着轿子。也许是我醉糊涂自己弄错了出口。然后我就找啊找,走啊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这里月黑风高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四处都着了火,我心里别提多害怕了,幸亏在这里遇到了殿下,这下总算是有救了!”她说罢,充满感激地向广陵王投去了一眼。 广陵王面有忧色:“宫里似乎来了刺客,你一个人极不安全,还是跟着我回太极宫那里吧?不过,你方才为何躲在树后不见我呢?害得我差点儿把你当成了那个刺客。” 苏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故意躲着殿下呢?我刚才……突然感到有些头晕,所以倚靠在树下休息呢,哪里想到广陵王会在这里?”她双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而后拼命搓手取暖,装出一副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其实是想借机掩饰过自己脸上的尴尬和窘迫。 广陵王见状,毫不犹豫地将身上的雪狐裘皮大氅脱下来裹在了苏云的身上,自己只穿一件并不挡风的银白色长袄。夜风凌冽刺骨,他又咳嗽了起来。 苏云长年练功,再加上刚才跑了一路,其实根本不觉得冷。但广陵王这般娇贵的身子骨怎么经得住天寒地冻的冷风?她连忙想要脱下大氅,推辞道:“殿下,万万使不得!夜里风寒露重,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可广陵王一把按住了她,他的目光如同皎月一般明亮,他温柔而坚定道:“不成!你穿着它,这是我的命令!”他说话不响,但是言语之中却显出了皇族的威严。 没想到像他这般孱弱多病的王爷,眼底却透出了一丝倔强和执拗。 苏云从他认真的眼神中瞧了出来,她是无法说服他了,只得披着大氅,心中却是万分过意不去。 “多谢殿下恩典!”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道:“对了,殿下怎么不在太极殿陪着皇上,反而孤身一人在此泛舟呢?” 广陵王抬眼望着星月,目光变得深邃起来:“那儿委实太热闹了,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所以我就一个人远远地逃出来。在月下独酌,遥望寂静的夜空,总能让整个心彻底安静下来,这样我才能更清楚地思考一些问题。没想到今日居然在月下打起了瞌睡,等我醒来,才发现宫里出了大事了,所以我正想赶回太极宫去看看父皇是否安好。”他说罢,忽然对着苏云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孤僻?你不会被这样的我给吓到吧?” 苏云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如此开诚布公,想必之下自己却对他颇多欺瞒。她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歉意,她连忙道:“殿下千万别这么说!只有内心足够强大,才能享受独处的乐趣,冥想静思未尝不是一种修炼。我倒是觉得,殿下定是个品性高雅、不同流俗之人。” 广陵王羞涩一笑:“惭愧惭愧。” 这时候,水面上忽然漂过来什么东西,黑乎乎地一团随着水流缓缓地移动,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 苏云好奇地指向池面:“那是什么东西?” 广陵王也是讶异地摇摇头:“看不清楚,要不过去看看?” 两人登上了扁舟,慢慢划向了那物,他们提着灯笼仔细一看,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根本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 那是一具纹丝不动、毫无生气的躯体,身着宫娥的青色襦裙,面朝下浮在水面上。 难道是因火灾慌不择路失足落水的宫娥? 苏云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踩了一记,若真是如此,那她岂不成了间接杀人的凶手?她只觉得背脊阵阵发凉。 广陵王面色煞白,似乎非常害怕:“她……她看上去一动不动,会不会……已经死了?” 苏云见那人面朝下一动不动,池水又是冰冷,她恐怕已遭不测。不过,她仍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想要救她上来。可是在广陵王的面前,她又不好露出马脚,只好装成慌乱无措的小娇女,哆嗦道:“这……这可怎么办?可万一她还活着呢?我们要不要先把她抬上来?” 广陵王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了壮胆:“恩,听你的。你先坐着,等我去把她捞上来。”也许是在苏云面前故意想要逞强,广陵王明明浑身都在颤抖,却还是硬撑着伸出手来,将那个宫娥往扁舟上拽。 不过,他的力气太小了,怎么都没有办法将那宫娥拉上来,还累得自己直喘粗气。 苏云装着迟疑害怕的样子上前帮忙,她用手拉住宫娥的襦裙使劲一拽,那只小舟摇晃地厉害,差点儿要翻了船。两人终于协力将那个宫娥捞了上来。 苏云抬灯一照。那是一个年轻的宫娥,面色黑紫,气息全无,浑身已经僵硬了,根本不可能救活了。不过尸体并没有浮肿,显然浸泡在水里的时间不长。 而广陵王则瑟缩着身子,侧过头不敢正眼去瞧尸体。也难怪,像他这般不沾人间烟火,只知道风情雅趣的皇子,想必还是头一回见到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71 那般凄惨恐怖的尸体呢! 不过,宫娥身上没有半丝被火烧或被烟熏的痕迹,头上的发簪不知掉到了哪里,凌乱湿滑的头发半遮着脸,愈发显得骇人,不过她的衣服倒是完好无损,只是领口处的两颗扣子散开了,露出细长的脖子和雪白的肌肤。 苏云不禁猜测:尸体是沿着池水自北面顺流而下,漂到这里来的。可是北边并没有足以让人慌不择路的火情啊?莫非她是自杀?或是单纯地失足掉水? 苏云叹了一口气,她虽然感到惋惜,内心倒是并不害怕。可她表面上看起来却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她蜷缩着身子问道:“殿下,我……我好怕!” “别怕!有我在!”广陵王知道她在依靠自己,终于鼓起勇气瞟了宫娥一眼,这一眼却让他身子一震。他突然哆嗦着伸出手去,将盖在女尸脸上的乱发往两侧撩了撩,神色慌张地叫了起来:“文燕!” 苏云一个激灵,问道:“殿下难道认识她?” 广陵王的眼圈刷得一下就红了,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我认得她,她是母妃身边的婢女,名叫文燕。前几天还看到她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他抱着脑袋,哽咽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苏云也被他的悲伤传染到了:多愁善感如他,见到认识的女子香消玉殒,一定是非常伤心的。 苏云低头,望向了那个叫文燕的宫娥。她虽然面色惨淡,但五官清秀身材姣好,而且正值大好的青春年华,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殒命池中? 突然,苏云发现文燕袒露的脖子上散布着一些红色的出血点,比芝麻还要细小,一直延伸到她的胸口处,然后就被衣服遮住了。 她再往下往文燕的手看去,在她的手背上也发现了小血点,不过没有脖子上的血点那般细密。文燕留着修长的指甲,但此时她左手食指与中指的指甲都扳断了,与其他几个修理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截然不同。那断甲显然是不小心弄的,断面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看上去就是不久之前弄断的。 这让她陡然觉得可疑起来。她想好好地将尸体检查一番,可又不想让广陵王看着自己翻弄尸体。于是,她怯生生地道:“殿下,这儿好黑,我们……快些上岸吧?” 广陵王正埋首在伤心中,他抬起头来,幽幽地说道:“好。”他将小舟靠向岸边,想要将文燕的尸体抱起来放在岸上。 苏云赶紧说道:“我……我来帮你。”她上前扶住文燕的身子,却是趁机将文燕的衣领又扯开一些,借着灯光骤然发现了她的心口处淤积着大片的血点,比她脖子处的血点更加明显。 就在这时,苏云在文燕的耳朵里发现了些许褐点,她仔细一看,竟然是斑斑的血迹。她耳朵里没有进水,所以那些血迹还残留在耳廓里。 苏云的眉头微微一皱:她身上特别是心口处的出血点……折断的指甲……还有耳窍流血…… ☆、金蝉脱壳 她心里忽然电光一闪:难道文燕不是淹死的?而是受了内伤七窍流血而死?如果她真是受到严重内伤而死,那不仅她的耳窍会流血,她的眼睛和嘴里说不定也会有出血! 她趁着广陵王不注意,竟用手用力撬开了文燕的嘴,结果摸到了她舌边的血迹。 她猜想的果然没错! 这么看来,很可能是有人杀了她而后再将她推入池中造成溺水而亡的假象! 苏云暗自心惊:尸体的血点集中在心口,想必她是被人击中心脏之后,心脉寸断而死,所以才会七窍流血且在皮下渗出血点。不过,她的胸口骨骼依旧完好,而且皮肤上不留一丝外伤。 这一招隔山打牛,杀人于无形!足可见杀人者的功夫极其阴毒高深,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过,究竟是谁竟然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宫娥下此毒手?他又是如何混在这九重宫阙之中? 苏云得赶快将这个发现告诉广陵王,可她不能直说,她怕这样不仅会吓着他,更会让他对自己起疑。于是她故作惊慌地叫道:“哎呀,殿下您快看,文燕的身上怎么有那么多的出血点呢?” 广陵王的眸光一闪,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望了苏云一眼:“哦?是么?”他俯下身子看了看,果然看到了那些血点,但却怎么也想不透,他自言自语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生了什么病?” 苏云继续旁敲侧击道:“咦?她的指甲也断了呢,看这个样子,一定弄得很疼吧?” 广陵王不忍去看,用一种哀怨的口吻道:“是呀,是不是落水的时候不小心挣扎碰到了什么弄断的?” 苏云有些灰心,这位皇子果然不谙世事啊:指甲若真是落水之后弄断的,那断甲里就不会留下什么血迹,早随流水冲走了。那些血迹显然是干了之后凝固在了断甲里的,所以之后尸体泡在水里,那些血迹仍有一些残留在指甲中。 苏云还在想用什么方式提醒广陵王,却听到一阵齐整急促的脚步声冲着他们过来了。 一队手持长剑、高举火把的禁军出现在了眼前。走在队伍前面一个黑面长须的禁军校尉认出了广陵王,向他行礼道:“广陵王殿下,您怎么独自跑出来了?皇上正派人四处找您呢,宫里来了刺客,这场大火极有可能就是刺客放的。外面太危险了,请随属下到太极宫去避一避吧?” 广陵王说道:“好,我正想去太极宫呢。父皇可安好?” “皇上洪福齐天,诸位娘娘王爷公主也全都安好。”那个校尉看到了苏云,见她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他指着苏云道:“殿下,不知这位是?” 广陵王说道:“连苏乐师你都不认识?她可是宫里的首席乐师哪!” 经广陵王这么一提醒,那校尉似乎想了起来,对着苏云微微一揖。他一低头,却发现地上躺着的女尸,马上带人前去查看。 “殿下,这……这里怎么有一具女尸?” 广陵王嗟叹一声:“方才本王与苏乐师发现她漂在水里,心存侥幸想看看她是否还有生机,就把她拖了上来。可惜我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说着他的神色又低落黯淡起来。 那个校尉朝着手下挥挥手,立即命他们将女尸抬走。 苏云觉得有些可惜,广陵王竟然没有提醒他们检查女尸的出血点和断指甲。按照宫里的惯例,死因不明的宫女会让慎刑司验尸之后叫来家人殓葬。不知他们会不会发现尸体上的疑点?她要不要提醒他们? 不过,若是她说了出来,那些禁军势必会有怀疑:区区一个宫廷乐师,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隔空杀人的邪门功夫? 更何况如今禁军正在全力追查宫中刺客,她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苏云想了一想,话到嘴边,终究还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72 是忍住了。 翌日,天空中灰蒙蒙的雾霭层层叠叠,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 虽然是大年初一的早晨,但是整个京师都显得死气沉沉的,感受不到一丝喜庆的气氛。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是凝重的,比天空中的云更灰沉阴郁更黯淡无光。熟人们在路上相遇,却不敢交头接耳,甚至连最寻常不过的新春贺词都成了他们口中的禁忌。 一扇宅门中偶然奔出一两个你追我闹、嘻嘻哈哈的幼童,他们显然还对京师的惊天变故一无所知,在门口跳着唱着一首童谣:“新岁到,千家笑,万家闹,娃儿的新年乐淘淘!”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结果两个娃儿马上被从门口冲出的家长一把揪着耳朵抓了回去。只听大门扑通一声关上,街上的人们继续低头,一声不吭地自顾走路。 琼楼玉宇、珠阙贝阁一般的皇宫此时却已是焦木遍地、满目苍夷。 禁军忙活了大半夜,那个伪装成太监的“刺客”仍未见踪影,结果懿宗大发雷霆,戍守皇宫的左右羽林将军叶景成与敬广林皆受到重责。不久之后京兆尹抓住了一批江洋大盗,也不知谁出的主意,将这些强盗匪子屈打成招,充作纵火嫌犯。可怜这些替死鬼,被拉到午门当众斩首,此事这才渐渐平息下来。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过,当时皇帝盛怒,整个京师恐怕都得要抖三抖。也难怪为什么普通的民众皆关起门来,无人再敢庆贺新春佳节。 所幸“刺客”这么一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对于那些趁乱从坍塌墙角逃出宫去的宫奴反而没有人在意了。而江魁等人早已将郑如意连同那些宫奴连夜转移至京师一处秘密之地安顿,准备等到风声小一些了,再送他们远走高飞。 苏云已经安然到家,宫里并没有人怀疑到她的头上。虽然滞留宫中一夜未曾合眼,但是苏云却睡意全无,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个叫文燕的宫娥。 照理说,宫中的太监宫娥绝不可能有人有如此身手,能隔空置人于死地。难道说杀人者是个禁军?或者是一个伪装成了数千宫人之一的武林高手? 此事虽说不关她的事,但是苏云只要一想到有人因此死于非命,一想到黑暗中躲藏着一双无声无息的黑手,不知道何时何地又会有人遭殃,她就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 多日之后,苏云找了个机会找到了谷大鹏提及此事,想找找线索。她这么一说,谷大鹏倒是想起一桩陈年旧事。他记得他三年前刚入宫的那会儿,一同做事的一个小宫娥也是在夜里莫名其妙就死了,死的时候眼睛鼻子嘴巴里都渗出了血。验尸的太监却说那是中邪暴毙。因为她没有家人,谷大鹏出于好心自愿替她殓葬,却在将尸体放入棺木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她身上也有许多的出血点。 之后那年,他又听说有宫娥中邪暴毙,但是那个宫娥的尸体他没有机会看到,所以身上也同样的死状,但是验尸的太监却说是中邪暴毙。加上这一个宫娥,已经是第三个这样死去的宫娥了。 莫非她们都死于同一人之手? 宫娥在宫中身份卑贱,往往生病受伤得不到休息和照顾,再加上有一些主子心狠手辣,动辄拿下人出气,平日里宫里死一两个宫人,根本无人问津。很难说,还会不会其他同样死于非命的受害者? …… ☆、莫负君心 三日之后,花梨神秘兮兮地将一封信笺递到了苏云手上。 那是一封浅黄色牛皮纸制成的信封,上面有一列红色吉祥云纹印花,外面用一根金丝线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看起来十分雅致。但是封皮上什么都没有写。 苏云眉头一挑:“谁送来的?” 花梨对着她挤挤眼,笑道:“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云拆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张折叠成玫瑰花型的砑光笺,呈现出一种淡雅的芙蓉色,纸质光滑精致,纸薄而劲韧,表面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有别于普通商家所售之物。 纸面上印出微凹的金如意花纹,纹理清晰,精美细致。 信函用工整的楷体书就,流畅潇洒、却是力透纸背。 苏云看了一眼落款,自言自语道:“没有想到斯文纤弱的广陵王,写的字倒是如此的苍劲有力。” 熟料,花梨突然一把将信笺从她手里抢了过来,照着信笺大声念了起来,时不时还做做鬼脸: “一曲‘盛世赋’,舞惊凤阳楼。 倾国倾城姿,才冠满京华。 清风楼上小亭台,明日香茗为卿候。 凭栏吟诗博雅乐,笑看红梅斗春风。 佳期如梦,知音难觅,切莫负君心。” 念完之后,花梨噗嗤一笑:“哎呦你瞧瞧,这满纸酸溜溜的风花雪月啊!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花梨边笑边抱着自己的胳臂,倒像是真的很冷似的。 苏云狭长的眸子里星光一转,长袖轻轻一挥。花梨只觉得头上被人敲了一记,再抬眼,手中的信已经不见了,信又重新回到了苏云的手上。 花梨摸摸被敲疼的脑袋,腆着脸勾上了苏云的肩:“你和广陵王才认识几天,他就请你去清风茶楼雅聚?看起来你们交情非同一般呐!” 苏云轻飘飘地溜了她一眼,说道:“是呀,清风楼素乃京师文人雅士云集之地。而广陵王的那些朋友又是其中翘楚,若能与他们相识,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花梨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一群公子哥闲得无聊喝茶聊天弹琴么?还能有什么乐子?” 苏云勾唇一笑:“我可听说大名鼎鼎的画师冷秋望也是广陵王的朋友呢。” 花梨一听到这个名字,两只眼睛瞪得跟鸡蛋似的:“冷秋望?就是那个号称是京师第一美男的冷画师?他虽贵为将门之后,却潜心于画,不少宫廷画作都是出自他手。不过,人们最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的风流轶事:不少大户人家的千金为了一睹芳容,都排着队等他画像呢。听说曾经还有个名门闺秀甚至为他退了婚,求着闹着想与他私奔呢!” 苏云淡淡地点点头:“恩,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呢。还有啊,那个才华横溢的大诗人周凡安也是广陵王的好友呢!” 花梨张大了嘴巴,兴奋地颤抖起来:“真的吗?听说那个周凡安出身寒门,却才高八斗,高中状元之后,皇上还亲自给他赐婚了呢。最重要的是人家貌比潘安,颜如宋玉啊!他的媳妇儿一定是前八辈子好事做尽,才修得如此福分。” 苏云继续从容地说道:“还有个叫南宫慕远的书法家……” 花梨眼放绿光:“敢情全京师一等一的大美男全是广陵王的朋友啊!”她跳了起来,拉着苏云的手央求道:“小姐,明日你带我去清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73 风楼好不好嘛?” 苏云暗自好笑:花梨这丫头还真是死性不改! 她故意指了指自己另外一边肩膀,悠然道:“这儿好酸,给我捶捶。” 花梨赶紧捏着小拳头,殷勤备至地替她捶背:“小姐,你就带我去嘛?” 苏云清浅一笑:“好,不过你得保证,到了那里可得规矩些。” 花梨一听,乐开了花:“好好好,小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然而苏云的思绪却又飘到了远方:广陵王若非懿宗之子,他们也许还真能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 清风楼,取清风明月之意,是一处风雅别致、远离尘嚣的绝妙去处。 在一座绿树环绕、曲径通幽的园林之中,有一湾碧波荡漾的旖旎湖水,走过一座蜿蜒的九曲石桥,便来到了一幢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三层楼阁前。那小楼造型别致,清新自然,矗立在小桥流水之畔,令人仿佛置身于意境深远的诗画之中。 那便是清风楼了。 悠扬的琴声从楼阁的雕花窗口中静静地流淌而出,如流水叮咚、忽高忽低,婉转动听。琴声似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人忘却了世俗的烦恼,寄情于宁静悠远的意境之中。 苏云的一双芊芊玉手在凤凰铃的银色琴弦上拂动,剔透如玉的琴面上映照出她妩媚妖娆的动人身姿。 而她的身边则端坐着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正是广陵王。 他正抚动着一张朱面黑底的瑟,他的指尖流动,飘出了一连串更为柔美圆润的音符,就像是琴音在山谷中徘徊的回声,深情地追逐着琴音,带着淡淡的惆怅,却又与琴音紧紧相随。 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他们身边围坐着五个面如冠玉、文质彬彬的男子,正是广陵王的一班好友,其中果真有画师冷秋望还有诗人周凡安的身影,闻名不如见面,他们的风度与美貌绝对配得上他们响当当的名气。 其他三人虽然名气不如冷秋望与周凡安那般响亮,但也并非籍籍无名之士。他们半睁着双眸,时而凝神沉思,时而指尖点桌打着拍子,似乎深深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之中,如入忘我之境。 花梨站在苏云的身后,她的一双俏眼简直都要来不及转了。她一会儿扫扫这个人,一会儿又在那一个人脸上溜一眼,每个人都是秀色可餐,看得她面红心跳春心泛滥。 直看得自己情思恹恹,昏昏沉沉居然做起白日梦来了: 梦中的她穿着一身珠光宝气的绫罗锦衣,比公主的衣衫还要华美艳丽,比九天仙女的云彩衣裳还要轻盈飘逸。她腾云驾雾翩翩起舞,舞得鸟儿都围着她歌唱,美得花儿都为她折腰绽放。 天边忽然翩然落下好多个白衣飘飘的神仙,个个花容月貌长身玉立。她仔细一看,那不是广陵王还有他那班美人朋友吗? 他们竟然竞相簇拥着她,在她周围像是争宠般的引吭歌唱,她的舞衣在他们的身上若有似无地捞过,他们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将她抱了起来。她飘飘欲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想着想着,花梨的嘴巴情不自禁地噘了起来,像是要轻吻什么人。 突然,门开了,又进来两个男人,将花梨从白日梦中拉了回来。 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已到中年,两鬓夹杂着银丝,发际线已经后退,露出饱满宽阔的额头。他的眼睛下有些黑晕,像是长期睡眠不足。他的嘴角总是微微上翘,就算不笑的时候也给人一种微笑的感觉,让人觉得温和可亲。 他正是清风楼的主人,名叫方远信。 花梨看到了方远信身后那人,兀自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又凝神看了一眼,方才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另外一个男人竟是叶轩! 他怎么来了?难道他也是广陵王的朋友?这才可有好戏看了! 花梨居然莫名地期待起来。 叶轩看到了苏云,眼中露出一丝惊异。又发现苏云与广陵王正在琴瑟合奏,表情愈发不太自然。 这时,广陵王已经停下了手中的瑟,他站了起来,笑着对叶轩说:“叶轩,你晚到了,待会儿可要受罚啊!” 叶轩抱拳朝着众人一揖:“抱歉,叶某刚才被公事耽搁了。” 广陵王拉过叶轩,刚想为苏云引荐,没想到苏云却莞尔一笑,说道:“叶大人,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在她怡然淡定的微笑背后却隐藏着一颗扑扑乱跳的心。 叶轩有些木讷地应道:“恩。”他想起了苏云的那个青梅竹马,又想起了在苏府门前看到令狐越与苏云上了同一辆马车,一颗心又隐隐作痛起来。 广陵王先是一愣,而后哈哈一笑:“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那样更好不过了,今个儿我们以茶会友,一定要尽兴而归!” 苏云看了一眼叶轩身上竹青色的长袍,认出正是自己替他做的那两件衣服之一。这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将他身上的武者霸气都遮掩住了,反而平添了一种儒雅的书卷气。 冷秋望将叶轩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与他聊起了书画之事,两人同样热衷作画,因此颇为相投。不过,叶轩说话的时候,头似乎总偏向着苏云的那一个方向,似乎有意无意之间总在默默关注着她。 苏云有些羞涩,她干脆低眉把玩起桌上的字画器物。广陵王每次与朋友相聚,总会带来一些从各地搜罗来的文物古籍,让诸人一同品鉴。 方远信笑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上茶吧。”说罢,他伸手拉了拉墙边垂下的一根红锦绳,红绳的另一头传来了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睹物思情 不一会儿,三个粉腮白裙的妙龄女子捧着茶具,轻移莲步走了进来。 如葱玉手将沸水从紫砂壶中慢慢倒入闻香杯中,一缕缕的白烟从杯中氤氲开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在侍女筝琴的伴奏之下,他们轻啜慢饮,只觉唇齿留香,令人回味无穷。 琴声如同高山流水一般清越婉转,茶香伴随着雾似的水汽在鼻尖缭绕。 不知怎的,苏云微微一抬眼,迎面却撞见了叶轩正望着自己,狭长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忧郁,却像是一块磁铁是要将她的灵魂一整个儿吸了过去。 苏云不由得有些恍惚,脑海里浮现出一家子围炉而坐品茶弹琴,其乐融融的惬意景象。 那已经是前一世的事情了,她记得那一日母亲书院的闺蜜也带了儿子来,他正是李轩。他那时候的面容她虽已淡忘,唯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让她记忆深刻。那双如深潭一般的眸子也是像这样略带忧郁地凝望着自己,竟让年幼懵懂的她心如鹿撞,甚至慌乱之中还弹错了琴音。 她将茶一饮而尽,喝下去的滋味却是甜蜜中带着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74 苦涩。 他依旧是那个他,而她却已经不是那个她了,她甚至不知道她哪一天会来不及重聚灵魂而导致魂飞魄散。 广陵王坐在苏云的身边,他的目光被琴桌上一片绚烂耀眼的光辉所吸引,那是阳光照在凤凰铃的琴弦与玉石上反射出的流光溢彩。 他细细打量着这把与众不同的瑶琴,眼中流露出惊羡之色:“苏姑娘的这把瑶琴看上去很特别,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稀世珍宝?” 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皆投向了凤凰铃。 苏云淡然说道:“珍宝倒不敢当,不过确是一把好琴,是我在当铺无意中发现的。” 广陵王微微一笑:“也只有这般超凡脱俗的宝琴才能配得上苏姑娘这般与众不同的美人!” 苏云有些不知所措:“殿下谬赞了!” 叶轩也看到了凤凰铃,突然他的瞳孔一凝,目光闪耀着难以言喻的意味,惊诧忧伤还带着一丝怅然若失。他站了起来,走到苏云的面前说道:“苏姑娘,这把宝琴可否借我一看?” 苏云有一瞬间的迟疑,却只得将凤凰铃递给他。 他的大手抚摸着光滑如镜的琴身,竟像是看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故友,眼神变得温柔却又痛苦。 他的手指慢慢地从在琴弦上滑过,小心翼翼地轻轻拨动琴弦,发出一声声的轻颤,颤得苏云的心都微微发抖。 苏云记得,前一世的李轩第一次见到凤凰铃的时候,也是像这样轻轻拨动着琴弦,让光莹发亮的琴弦振出一个个余音缭绕的悠长音符,那叮咚的音符却像魔咒一样紧紧缠住了她的心。 广陵王不解地望着他:“叶轩,你怎么了?莫非见过此物?” 叶轩将凤凰铃轻轻放回了远处。他停顿了片刻,用一种深沉哀伤的口吻说道:“这把琴看起来像是一位故友之物,不过是我认错了。” 说罢,叶轩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记起来了,他记起了这把琴,琴弦由极为罕见的渌水蚕丝制成,即使在暗夜之中也能发出莹亮的光芒。 他还记起了那个端坐在香炉边上,低眉抚琴的郑淑音。 他记起了她羊脂玉一般娇嫩的肌肤,那对清澈澄明的眸子,还有弹错音之后她眼中慌乱而潋滟的波光。 他记得,因为他一直不曾忘记过她。 为什么,郑淑音的琴偏偏辗转到了苏云手里?他曾与郑淑音失之交臂,而如今是不是只得看着苏云与他渐行渐远? 这究竟是老天对他的捉弄,还是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众人见他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也不便追问。 苏云的心里却是浪涛汹涌,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只有她知道,他一定是认出此琴了,却不愿意提及往事,因为那是他心中一道不为人知的伤疤。她低头继续看手中的字画,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广陵王见她看得入神,也凑了过来,柔声道:“苏姑娘赏玩这字画如此出神,不知觉得如何?” 苏云回过神来,看着手中一副春江画卷,随口说了句应付着:“此画笔触细腻生动,意境悠远。而旁边的题字又是秀美流畅,堪称佳作。” 那广陵王竟痴痴地看着她,一个劲儿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两个,一个是风流多情的翩翩才子,一个是娇媚嫣然的绝代佳人,相互交头接耳谈诗论画,就连空气中都充盈着暧昧的气氛。 这广陵王的眼中、话中、笑容中对苏云皆是毫不掩饰的爱慕欣赏,竟似一副初坠爱河的模样。叶轩认识他也有些日子了,从来不曾见他对哪个女子流露出如此情态,叶轩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他本来就因为凤凰铃而勾起了伤心往事,如今更是痛上加痛,竟然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忽然,广陵王伸出手来,指着画中的一对鸳鸯说道:“苏姑娘你看这里,瞧水中的这对鸳鸯,交颈缠绵,其情切切。正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双宿双飞终不离。”在指画的时候,他的衣袖轻轻擦过苏云的肩膀,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羞涩而泛起火烧红云。 不等苏云做答,叶轩再也忍不住了,他“啪”地一声猛然站了起来,把众人吓了一跳,纷纷回过头来看他。 冷秋望诧异地问:“叶轩,你怎么了?” 叶轩此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得干巴巴阴沉沉地说道:“我去解手。” 花梨一听,差点儿没忍住笑了出来,她又开始了胡思乱想: 我还以为他定力多好呢,没想到才这么点儿程度就看不得、坐不住了?不知道他与广陵王交情如何,万一到时候这两个好兄弟为了我家小姐反目成仇,还不知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来呢? 可花梨一看到苏云颓然黯淡下去的眼神,就心软了,她的脑子里顿时生出一个主意。 …… ☆、琴剑之合 叶轩一动不动地站在亭台上,凭栏眺望。眼前的风景旖旎瑞丽,而他的心却是晦暗一片。 熟料,忽闻背后有人说道:“叶大人,怎么不进屋里坐,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哪?”言语中带着戏谑。 他回头一看,看到花梨对着自己招了招手,他微微动了动唇:“原来是花梨姑娘。”他又转回身去默默地望着远处风景。 花梨走到他的身旁,挑眉道:“怎么?听叶大人的口气好似很失望?莫非叶大人希望此刻站在您身边的另有其人?” “在下绝没有这个意思。”叶轩低低地说道,却没有看她。 花梨心里嘀咕着:什么“没有这个意思”,看你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明摆着就是这个意思。 花梨眼珠一溜,继续说道:“没想到在长安市内还能找得到如此怡静之地,就跟世外桃源似的,难怪我家小姐也喜欢上了这儿,还跟我说以后要常来呢。”这话其实是她信口胡诌的,若不搬出‘我家小姐’这个杀手锏,她怕她说什么叶轩都不会有回应了。 叶轩果然有了反应,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故作不经意地问:“苏姑娘怎么会来这里?” 花梨窃笑不已,却装模作样说道:“叶大人,您也知道我家小姐成天忙着生意,她哪有闲情逸致在茶馆喝茶呢?不过,这个广陵王还真是厉害,前几日给我家小姐写了老长的一信,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些什么,就把她给请出来了。” 她心里却想:你高冷是吧?你淡定是吧?小姐亲都亲被你亲过了,你明明占了她便宜,却到现在连半点儿表示也没有!哼,真是良心都被狗吃掉了!难不成直到小姐跟人家跑了你才会发现她的好呀?那好,我偏要刺激刺激你,让你知道心疼! 其实花梨是错怪他了,她并不知道那日苏云写了一封绝情信给了叶轩,还一直在埋怨叶轩没有担当。 叶轩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75 依旧言语清冷:“广陵王爱乐如痴,像苏姑娘这般出色的乐师自然是他热衷结交的对象了。”他虽这么说,但却微微皱了皱眉,他想起冬至的时候还曾见过苏云与令狐越车马同行,如今一转身又与广陵王走得这般近,这苏姑娘到底是太没有心机不懂避嫌,还是太有心机处处留情? 花梨见他神色微变,继续添油加醋道:“方才小姐与广陵王两人琴瑟和鸣、心有灵犀的的模样,让我觉得他俩真是般配极了!这也难怪,自从我家小姐升了宫廷乐师之后,三天两头往皇宫里跑,也与这广陵王遇过很多回了。两人一来二去,日久生情也是极正常的事。叶大人,我私底下问您一句:以您对广陵王的了解?他可是一个能够托付终身之人?” 叶轩的表情依旧是无动于衷,但是他的拳头却明显握紧了栏杆,他迟疑了片刻,终究开口道:“作为朋友,广陵王确实是个值得结交之人。但对于男女之私,恕在下不便妄加评论。” 花梨自嘲地笑笑:“哎呦,瞧我怎么口没遮拦尽和叶大人胡扯这些?叶大人切莫见怪。我也知道这些话我本不该说的,不过我也是将叶大人当做一个可以倾诉之人,才说了这么多。” 叶轩神色中透出一丝隐藏的痛苦:“我没有怪你。” 花梨撇撇嘴,心中暗想:哎,这根木头,到底要怎么才能点醒他呢? 她又接着一本正经说道:“其实我心里终究还是最为牵挂着小姐的婚事啊。等来年初夏,小姐就到了及笄之年,老爷早就说过到那时候一定会为她订下终身大事。可眼下只剩下不到半载了,小姐倒是不急,可我这个做贴身丫头的,却比她还急呢!如今我见到广陵王这等青年才俊,而且王府里也没有半个妃子妾室,又与小姐志同道合,两人正好般配着呢!所以我才说了那些,叶大人可千万别与别人说啊!要是小姐知道了,定会打死我的。” 叶轩的眼皮微微颤抖,但是他憋了半天,只低低地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不管是广陵王还是令狐越,苏云订婚的对象终究不会是他叶轩,她已经明明白白拒绝过自己。可是……他一想起骊山雨夜两人的拥抱,一想起她柔嫩娇唇在自己嘴上留下的甘露,浑身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他不甘心! 花梨说了那么多,却只得到他一句保守秘密的承诺,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心中大骂:死木头,烂木头!难怪年纪一大把了还单着,活该做一辈子的倒霉光棍! 叶轩回到位子上坐下,这时候,半启的窗户外,粉红瑰丽的花瓣随风飘入,纷纷扬扬的梅花洒落了一地。 广陵王指着地上的梅花笑着说道:“你们看,这梅花开得正艳,借着这么好的景致,我有个提议:不如我们合奏一曲《雪梅争春》如何?” 众人一致点头应和。由苏云抚琴,广陵王弹瑟,方远信弹琵琶,另外几人分别吹笛、笙、箫。而冷秋望说道:“我虽乐器不精,但是可以给你们敲敲鼓板,热闹热闹。” 众人欣然同意,却只剩下叶轩一人。 冷秋望问道:“叶轩,你平时也不碰乐器的,要不也与我一起敲鼓板吧?” 叶轩望向了苏云,他的眸中闪动着深邃的幽光,他深沉道:“不,我舞剑,为你们助兴。” “好极了!”众人欢呼而起。 苏云看到叶轩眼中射出一股倔强不服输的劲道,暗暗有些担心: 她见识过他的武功,刚硬霸气,威武不屈。但舞剑却是另外一回事,关键在于舞之优美,而非剑术之精湛,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冷硬的男子能舞出动人之姿来。 而更令苏云担心的是:她今日应邀而来,无非是为了日后在宫中多个照应。不过,方才广陵王对她流露出爱慕之色,看起来已经让叶轩不安,她还真怕叶轩会一时意气用事,借舞剑闹出什么事来,让他与广陵王之间产生间隙。 幸亏《雪梅争春》乃一首意境深远、寄情于高山流水的悠扬舒缓之曲,而众人合奏,以瑶琴为主。苏云决定把握住节奏,以琴音压制叶轩舞剑的速度。 空灵清越、韵味悠长的曲调从凤凰铃中缓缓飘扬而出,好像是潺潺流水轻轻拂过人的身体,让人仿佛置身于旖旎秀丽的桃源幽谷之中,足以令躁动的心也渐渐安宁平复下来。 其他人皆被宁静悠远的琴声所感染,仙乐般的曲调从他们的乐器中慢慢流出。 叶轩走到了雅室的中央,身躯凛凛的他慢慢将宝剑明月破拔出鞘,剑光照室,锋芒毕露。 他垂眉敛目,耳朵跟随着乐曲而微动,似乎在用耳力捕捉着那跳跃变化的音符。像是一个虔诚的舞者,在舞蹈之前倾情于曲调之中,酝酿着舞感。 他猛然一跃,竟腾跃至半空,剑在腕中旋转,一朵朵银光闪耀的剑花竟似雪梅一般,在空中飞旋绽放。 他刺出一剑,剑气将窗子“哗”得一下子撞得洞开。 风涌入,卷起了漫天的梅花。 他身若游龙、衣袂纷飞,竟舞得那般潇洒,那般缤纷。那些飘飘扬扬的花儿仿佛在为他喝彩,又仿佛在为他伴舞。 他的一招一式、一旋一动刚好契合曲调的抑扬顿挫。那乐曲就像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他的剑就像是河中的小舟,随波逐流。 不过,慢慢地,随着他舞剑的动作变幻,他原本深沉忧郁的脸上突然焕发出一种异样的光彩。冥冥之中他似乎被一股力量牵引着,让两人通过琴与剑彼此心意相通。 而苏云的眼睛不知是被纷飞的花儿所迷,还是被炫目的剑花所迷,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动着,她的手不知不觉抚动地越来越快,琴音越来越急促。其他人却渐渐有些跟不上了。 起初还看得清叶轩的剑影,也不知是他带动了琴音,还是琴音带动了他,总之随着琴声的加快,他的身姿逐渐舞成了一团银光闪酌的剑影。 鼓声停息了、笛声消失了、最后就连广陵王也停下了手中的瑟,只剩下苏云仍在弹琴,但是她的手已经快得令人目眩。 众人皆是痴痴地望着他们俩。 苏云弹的早已经不是《雪梅争春》,而是如同疾风骤雨、激越狂放的《塞外战马曲》。 叶轩的剑在激昂的琴声之中身如电转,只听得剑声呼呼作响,千条光影如同银蛇出洞卷地而来,又似飞泉瀑布银光四溅。 他就像是个出征塞外与爱人生离死别的将军,在战场上策马挥剑浴血奋战,将无限悲哀与忧愤发泄在自己的剑上。而她的心就如同脱了缰的马,再也不受理智的压抑,而是跟随着叶轩的剑神驰到了远方。 什么琴瑟和谐,明明是琴剑之合! 悲至极点,只听“嘣”地一声刺耳,琴弦猛然断裂! 叶轩像是被雷击中一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76 样,想要止住,但剑势犹在,一个踉跄,收势不住!他反手一转,发力将明月破刺入地中。 地裂板碎,宝剑发出悠长的剑鸣,整个屋子竟如同地震一般摇晃。 风停了,花儿落了,四周一片寂静。 鲜红的血从苏云纤细白皙的手上滴落,落于玉石一般的琴身之上,无声无息。她的手掌被断弦所伤,划出一条一寸长的血口子! ☆、真情流露 花梨惊呼一声,呼声刚落,只见一个身影已经飞跃至苏云的身边。 是叶轩!他撕下衣袖布片,不由分说地替她包扎伤口。他的手火热,面潮红,他的眼中已经看不到别人了,唯有苏云一个。 苏云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手里,她抬眼一动不动地望着他。她的手冰冷,面苍白,一颗心却跳得如同鼓点一般。 千言万语皆是多余,就连周围的人也察觉出自己是多余的,相互递了个眼色,悄悄地往门边走去。 广陵王颇有深意地望了叶轩一眼,面上有些失落,但他毕竟是君子,只是轻咳了几声,也退了出去。 花梨本想赖着不想走,心道:自己怎么能留下他们俩孤男寡女呢?这样对小姐名声恐怕不好。更何况自己这么热心肠当红娘,总该给她看个小剧场吧? 结果,她却被广陵王给拉了出来。 房中只剩下苏云与叶轩二人。 伤口已经包好,但是叶轩仍旧紧抓着苏云的手不放。他从她的手腕上感受到了她突突乱跳的脉搏,还有她微微的颤抖,她的眸子里闪烁着澄澈柔和的光芒,灿若星辰,美如烟花。仿佛是心有灵犀似的,他感受到了她心中悸动。 他被那双美丽的眸子迷了眼,乱了心。他的眼睛慢慢移到了她的唇上,那两片樱桃似的小瓣儿红润香泽,她因为紧张而抿了抿嘴,红唇的一翕一动竟让他有一种犯罪的冲动。 他再也抑制不住胸口中喷涌勃发的火热岩浆,竟然覆身上前,想要一尝芳泽。 苏云被他那种独有的深邃眼神所笼罩,仿佛被一张大网捉住,竟然动弹不得。她看着他慢慢靠近,感觉心跳都要停滞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在那一刻,她放弃了任何抵抗,慢慢闭上了眼睛,把自己交给了命运。 可就在两人双唇即将相触的前一刻,叶轩突然死死攥紧了拳头,费了极大的力生生止住。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孟浪,他倒吸一口冷气,勉强克制住几乎失控的心绪。虽然时值冬日,他的额头竟渗出豆大的汗来。 苏云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从他的手中挣扎出来,心有余悸地后退一步,偷偷喘着气,努力平息自己鼓点般的心跳。 两人竟似被抓现行的贼,不敢正视对方,双颊绯红。 许久,叶轩总算打破了尴尬,用低哑磁性的声音问道:“疼不疼?” 苏云羞涩地摇摇头。 叶轩不放心,又问:“伤口不小,要不要上点药?” 苏云仍是摇头,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一股暖流在涌动,几乎要将她淹没了,她已无力思考,除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叶轩见她不说话,声音变得愈发柔和:“听你的琴声,莫非有什么伤心事?” 苏云虽然低着头,却能察觉到他火热直白的目光,她细声道:“我又能有什么伤心事?是大人多虑了。倒是大人的剑凄美绝伦,倒像是内有忧愁焚心似火,难道大人有什么伤心事吗?”说罢,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觉得快要被他的灼热目光烧着了,旋即又低下头来,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叶轩的眸子里荡漾着淡淡的忧愁与伤感:“人生最伤心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逝者已去,却留给生者无尽哀思。” 苏云一个恍惚,竟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逝者一了百了,可怜的却是那些背负一世痛苦生活在仇恨与哀伤之中的生者。” 她这么说的时候微微拧着眉,清澈的眸子里透出一抹浓浓的忧郁,像是想起了什么痛彻心扉的往事。 她的声音虽然小得几乎听不见,叶轩却听得明白,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思绪,蓦地想起了那一夜她流不尽的泪水。他心中澎湃,不由自主地靠近一步,用一种近乎心疼的语调问道:“苏姑娘的伤心难道与骊山上的那些无名墓碑有关?” 苏云见他靠过来,抬眉溜了他一眼,只看见他眼中情意就如一江涛涛春水,向她席卷而来。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长长的翘睫毛如同蝴蝶翅膀一般不停颤动,脸色愈发苍白。她察觉到自己失态,心慌意乱急于掩饰,竟似有些生气,也不知是生他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她别过头去,硬着心肠蹙眉道:“此事与你无关,求求你,别再管我的事了!” 叶轩对她掏心掏肺,一片赤心想要保护她爱护她,她的话却如一盆冷水浇下来,让他如坠冰窖。 他似乎变得激动起来,眼神微痛:“好一句与我无关!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忘记你,可为什么每次我的心刚想冷下来,你却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扰乱了我的心?那日花梨来找我,说你失踪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害怕吗?我真的怕永远都见不到你了,就像个疯子一样去找你,在风里雨里大声喊你的名字。最后老天怜我,让我终于找到了你。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还要抱着我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我也是个人,会伤心会难过,看着你痛哭流涕的样子,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 苏云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手躲在背后,拼命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叶轩越说越激动,他一把抓起她那只受伤的手,用锐利的目光逼视着她:“若你心里没我,你的心为何跳得这么快?你这伤又如何解释?我舞剑是因为我心里苦心里痛,可你的琴声为什么也跟着我一起苦一起痛?” 他一下子抓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看着自己:“看着我,说你心里没有我。只要你说出来,我马上就走,今后绝不会对你有半分非分之想!” 他的虎眸紧紧盯着苏云,多么希望她能开口说一句话,告诉自己他并没有猜错,她的心里有他。 也不知是受伤的手被捏疼了,还是她的心被扯疼了,苏云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她依旧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能说什么?难道要告诉他她就是郑淑音?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徘徊在六道轮回之外随时有可能魂飞魄散?难道要告诉她自己要冒着天大的风险向九五至尊讨回血债?他已经这般痛苦,他与她在一起今后只会更加痛苦。 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叶轩所期待的话终究还是没能听到,只望见她眼中闪烁的盈盈泪光,就像是冰晶一般,美丽却冰冷。 他凝视她良久,终于还是心软了,颓然地放开了她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77 。 他叹了一口气,就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一声叹息,紧紧地注视着她,就像是要将她的容貌刻在自己的心上:“我对你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就算你让我再心痛,就算你心里没我,我还是依旧会喜欢你。就算心痛地要死掉我还是喜欢你。” 叶轩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房间。广陵王他们坐在厅里的一张方桌上,见到叶轩之后都站了起来,小心打量着他的脸色。见他面色铁青,目光就像是要杀人一般,众人都不敢说话。 叶轩一言不发,抓起桌上的一壶茶,仰头一饮而尽,他深吸了几口气,神色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摸出几锭银子,想要交给方远信,带着失落自嘲的口吻道:“对不起,方兄,我不知轻重,失手打破了地板,身上只带了这些银两,等我回去再取些补上。” 方远信却不肯收,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大家都是自己人,这地板早就旧了,我正想换新的呢,打破了正好!” 冷秋望见他神情落寞,目光凝滞,问道:“叶轩,你怎么了?” 周凡安却是个直肠子,他用手肘撞了撞叶轩,挑眉问道:“对啊,你与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样子你们俩不仅认识,而且很熟啊?” 广陵王也望向了叶轩,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可捉摸的意味。 叶轩低声道:“我把她当做朋友,但人家有没有把我当成朋友就无从知晓了。” 周凡安笑道:“没想到年轻有为的大理寺卿,居然为了一个小女子烦恼成这样?我看这苏姑娘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哪,你想想她才多大岁数,居然能混到宫廷首席乐师的位子!她爹苏敬宇可是京师首屈一指的富商,她为何还要抛头露脸?谁知道人家是不是有心想要攀龙附凤呢?你啊,还是少惹她为妙!”说着他还故意溜了广陵王一眼,似乎这句话也是对他说的。 叶轩一道冷锋似的凌厉眼色射过来,令周凡安打了一个寒颤,他讪讪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总行了吧。” 冷秋望过来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在这里瞎扯了,我们出去喝一杯怎么样?” 众人拉着叶轩走出了茶楼。 ☆、心有灵犀 此时苏云与花梨坐在轿子里往苏府行去。北风从轿子窗户的缝隙中钻了进来,苏云抱着一只雕刻着牡丹的金手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花梨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在轿子里叽里呱啦地说道:“小姐,刚才广陵王身边那几个公子你觉得怎么样啊?特别是那位冷公子啊,用俊俏形容他还远远不够呢,简直就是美得惊人动魄啊,你听听,这会儿我的小心脏还在乱跳呢!” 苏云只是淡淡地“恩”了一声,她眼前全是叶轩的影子,他的眼神,他的话语不断在她脑中徘徊挥之不去。 花梨扭过头来,终于察觉到苏云心不在焉,她探过身子,上上下下打量着苏云:“小姐,你有心事?” 苏云的目光转向了窗外,她悠悠地说道:“我好得很,能有什么心事?” 花梨撇撇嘴,心想:看小姐懒洋洋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八成就是在想叶大人!嘁,还想骗她? 她凑近苏云,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带着戏谑的口吻问道:“小姐,刚才在屋里叶大人与你说了些什么?” 苏云知道她一定会打破砂锅问个没完,干脆闭上眼睛假寐不理她。 花梨柳眉一挑,笑道:“小姐,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我看呀,他十有八九是向你袒露心迹了吧?” 苏云果然睁开了眼睛,斜睨了她一眼,眼神中既有些惊讶又有些恼意。 花梨得意地勾了勾唇:“嘿嘿,被我猜中了吧?” 苏云不说话,只是狠狠瞪她一眼。 花梨神秘道:“你想不想知道方才我在茶室外遇见叶大人,和他说了些什么?” 苏云一下子坐了起来,眼中射出一道凌厉的精光,紧张兮兮地问:“你这丫头,又与他胡说了些什么?” 花梨却一点儿都不怕,坏笑道:“我不过是说小姐急着出嫁,若是能嫁给广陵王当个王妃,那可要高兴死了。” 苏云花容失色,眼中射出熊熊怒火:“你怎么可以信口雌黄?” 花梨见她真的恼了,有些没趣地说道:“我与你开玩笑呢,瞧你都急成了这样!”平时她也是玩笑惯的,极少见苏云动气,今日的苏云似乎有些不对劲。 忽然,她看到苏云的眼圈红红的,似有泪光。花梨一下子慌了手脚,心中有愧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对叶大人乱说什么,只是暗示他该主动一些,你们俩总是这样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苏云却是红着眼睛,有些幽怨地瞪了她一眼:“谁要你自作主张多嘴了?”难怪今日叶轩一反常态说了那么多话,原来是被花梨挑拨的。 花梨却在旁边暗自嘀咕起来:这叶大人都表露心迹了,小姐怎么一点儿不高兴,反而哭了呢?啊,一定是他嘴太笨,说错话惹小姐伤心了!哎呦,朽木不可雕也! 花梨讨好地勾上了她的胳臂,轻抚着她的背:“小姐,别生气了好不好?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叶大人对你痴心一片,你们俩琴音舞剑配合得天衣无缝,这就叫心有灵犀。别的人想学也学不来,插也插不进的。他既然都已经向你表白了心意,那你应该高兴才对啊?不如找个机会与老爷说说,这门亲事他应该不至于会反对吧?” 苏云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她怅然若失地摇摇头:“你不明白,我不会嫁他。” 花梨惊讶地张大嘴,愣了半响方道:“难道,你想嫁给令狐公子?” 苏云觉得头疼,她又摇摇头。 花梨的嘴巴张得快合不拢了:“难不成,你真想嫁给广陵王当王妃啊?” 苏云揉了揉太阳穴:“花梨,别说了,我谁也不嫁!倒是该想想是不是应该把你早些嫁出去,省的尽给我添乱!” 花梨一下子闭上了嘴巴,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三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小姐都看不中,那她还能嫁给谁呢? ☆、绣功 三月的洛阳,春风轻拂,莺飞草长,终于送走了漫长的寒冷冬日。原本光秃秃的枝头抽出了绿油油的嫩芽,大地仿佛披上了一层浅绿的淡妆,万物复苏,生机勃勃。 树梢上传来一阵啁啾的鸟鸣声,两只毛色油光发亮的金丝雀在枝桠间穿梭嬉戏,它们相互追逐着飞落了枝头,轻盈的身子从一扇开着的窗棂前掠过。 窗台边上放着一只六脚金鼎香炉,香烟从窗棂中袅袅飘出。 一个衣着朴素却不失优雅的女子站在雕刻着吉花祥云的银色梳妆台前,正替人梳头。她就是郑如月,如今的她面色红润,不似之前那般骨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78 瘦如柴。她的两鬓虽因悲伤凄苦而变得花白,但是举止娴雅从容,尽显书香宦门女子的风范。 她梳头的动作轻柔细致,即使她已经非常小心了,但梳子上还是留下了大把花白的头发。 她看着缠绕在梳子上的那一团黑白交错的乱发,心也乱成了一团,就算她自己掉落大把头发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心疼。 郑如月的眼中起了水雾,她俯下身子,对着梳妆台前那人柔声问道:“姐姐,疼不疼?” 那人肤色黑黄,脸颊已经瘦得没有肉了,深深凹了进去。两只眼睛周围布满了皱纹,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悲伤与哀怨。她就是郑如意,苏云将她从深宫禁院中救出来之后便与妹妹郑如月一同住在苏家洛阳的府宅中。 她的目光凝滞,有些麻木地摇了摇头。 郑如月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为她盘起云髻。 锦布门帘被人掀开,她们转过身看到郑子宪领着苏云走了进来,郑如月连忙搀扶着郑如意起身,郑如意在宫中受苦良多,一只脚都被人跛了。 她们俩恭敬拘谨地向苏云行礼,她们哪里知道眼前站着的人竟会是她们的妹妹。 苏云一惊,连忙双手扶住她们,柔声道:“两位夫人无需多礼!” 郑如月感恩戴德地说道:“若不是苏小姐救了我们,恐怕我们现在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苏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们没齿难忘。” “你们快快请起!”苏云一阵阵心酸,她背过身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求助似地望了一眼郑子宪。 她怎么能受姐姐的大礼呢?只有郑子宪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希望他能替她解围。 郑子宪在一旁也有些动容,他深纳了一口气,将两人扶了起来:“苏小姐让你们起来,你们就快些起来吧,别惹小姐生气了。” 苏云连忙上前扶住了郑如意,将一瘸一拐的她扶到了椅子上坐下。 郑如月之前曾见过苏云几次,她打心眼里感激和敬佩着这个小小年纪却胆识过人的姑娘。她的眼中噙着泪,颤声说道:“子宪都对我说了,苏小姐为了救我与姐姐冒了多大的风险,苏小姐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愿来世做牛做马偿还此恩。” 苏云拧着眉,好不容易克制着自己的眼泪:“夫人快别这么说了,我把师傅当成一家人看待,二位夫人是师傅的亲人,也就是我苏云的亲人。亲人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理?” 郑如月用绣帕抹着泪:“苏小姐如此仁慈仗义,一定会有好报的。” 苏云苦涩地微微一笑,她转而望着大姐郑如意,见她面黄肌瘦目无光彩,心又隐隐作痛起来,她轻声问道:“您在这边住得可还习惯?那些丫鬟使得可还称心?” 不过郑如意却低着头,神色似乎有些戒备。苏云将她救出皇宫之后一直将她安排在隐秘之处派专人照顾和医治,待风声松了之后又将她迁至洛阳,所以两人并没有机会见面。加上郑如意在宫中终日担惊受怕,已经变得惊惧多疑,除了她熟悉的郑如月和郑子宪,她对生人都不愿多说话。 郑如月心疼地握住了姐姐的手给她鼓劲,又柔声劝道:“你不要怕,苏小姐是我们的大恩人,她不会伤害我们的。” 郑如意的神色似乎放松了些,但是她只是轻轻嗯了一下,依旧不说话。 郑子宪见状,替她说道:“苏小姐请放心,大姐在这里一切都好,现在夜里已经可以睡整觉了,不似之前那般惊醒,胃口也好很多。” “恩。”苏云点点头,可她还是不放心,“那夫人的记忆是不是都恢复了呢?”在宫里的时候郑如意疯疯癫癫的,她被救出来之后,也一直说着疯话。不过当她见到了郑如月和郑子宪之后,她竟一下子恢复了神智。 熟料,郑如意却开口道:“我根本没疯。” 苏云微诧地望了她一眼,转而眸中又透着惊喜。 郑如月破涕为笑:“恩,这件事我们也是刚知道,还来不及告诉苏小姐呢。原来姐姐是为了避开宫里那些人的迫害才装疯的,其实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呢。” 苏云笑了,笑得那么欢,但是她的眼中却溢出了泪水。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感激上苍,能够让她的两位姐姐平安地活在世上,与她坐在一起如此亲密无间地畅谈。 不一会儿,郑如月忽然站了起来,拉着苏云走到了窗边的一座绣花台架上,羞怯地笑道:“请苏小姐移步过来瞧瞧,这是我替云锦布庄绣的,您觉得可还看得过去?” 苏云抬眼一看,只见一块漆黑发亮的丝绸上绣着一只通体银白的波斯猫,脖子上系着红绳与金色铃铛,憨态可掬。它的毛色光洁发亮,还以白绒绣出细致的毛色来,惟妙惟肖,竟与真毛无异。这是郑如月拿手的苏绣,线条精细,疏密一致,毛色有光泽也有阴影,呈现出一种立体的真实感。 如此精心细致的绣作,定是花费了数月的功夫才能完成的。苏云惊叹地捂住嘴,眸中的神色既有感动又有心疼,她转身问郑子宪,语气中带着一丝嗔怪:“师傅,我请夫人在此是想让她静心修养的,你怎么能让她如此辛苦劳作呢?” 郑子宪还没来得及开口,郑如月就抢白道:“苏小姐,这不怪他,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们吃穿用度皆在苏家,小姐还为我们专门配了丫鬟侍从,我们如何过意得去?更何况,我劳作惯了,闲下来就闷得慌,就去找云锦布庄的绣娘想替她们出点力。只可惜我别无所长,唯有以此回报小姐的恩情。” 郑子宪摸着胡须笑道:“难怪总是见你往云锦布庄跑,还骗我说是去找绣娘聊天。” 郑如意的眼中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苏云仍在嘀咕:“那些绣娘也真是的,分明是想偷懒,怎么可以如此劳烦夫人呢?改日我要好好说说她们!” 郑如月连忙道:“小姐,使不得!我以绣花为乐,以那些绣娘为友,这怎么是苦事呢?若是小姐断了我的乐趣,反而苦煞我也。” 郑如意一直不曾说话,此时也开口劝道:“是呀,苏小姐就成全了她吧。” 苏云向来是最听大姐郑如意的,她只能说道:“你们都这么说我还能不同意吗?不过夫人千万要保重身子,不要反而因此受累了。” 郑如月欣慰地笑了笑:“只可惜,还剩下白猫的两只眼睛没有绣完。眼睛是最传神的部分,我一心一意想要表现出眸子的灵动,可是怎么也绣不出所希望的效果,只好暂且搁下了。” 苏云一看,白猫两只眼睛,一只碧蓝如海的眸子,一只金黄灿烂的眸子,却只绣了眼眶,虹膜和瞳孔都没有绣上。 郑如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云锦布庄的那些绣娘常把苏小姐挂在嘴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79 边,说小姐的绣功如何了得,不知小姐是否介意替我绣上这对眸子?” 难得郑如月兴致如此之高,苏云欣然同意道:“好吧,那我只好献丑了。” 苏云坐在绣花台架上,娴熟地穿针引线。 她的纤手就像是一条在舞动的丝带,绣花针在她的手指下往来飞速,快如游蛇。 忽然,郑如意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目不转睛地盯着苏云,眼中流露出诧异之色。 才小半会儿的功夫,一对熠熠生辉、传神俏皮的眸子就跃然布上。 郑子宪不由得赞叹:“妙哉!这只波斯猫就像是活了一样,肯定可以卖一个高价!” 郑如月摸了摸那对俏眸,惊羡道:“苏小姐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这对眸子绣上去之后,这猫看上去既神秘又高贵,我都舍不得将它卖给别人了。” 苏云抿嘴笑道:“夫人既然喜欢,就留着吧。我会替你向绣娘解释的。” “这怎么成呢?我答应的事不好反悔的。”这时,郑如月转过头去,见郑如意不说话,像是有心事的样子,扶着她的肩膀道,“姐姐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想要歇息一会儿?” 郑如意摇头:“我不累。”她的目光却凝视着苏云,神色有些奇怪。 苏云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郑如意眸色一沉,她用一种带着哀思的口吻悠悠说道:“苏小姐使我想起了一个人。” ☆、郑如意的怀疑 苏云的心咯噔一下,却用笑容掩饰内心的局促:“哦,是什么人呢?”她真的害怕郑如意会说出“郑淑音”三个字来。如今大仇未报,而复仇之路充满荆棘与危险,她决不能泄露身份。更何况,她若是坦白自己就是郑淑音转世,只会让她们觉得匪夷所思,徒增她们的烦恼与担忧。 幸好,郑如意低下了头,眸色深沉,略带苦涩地说道:“没什么,仔细看看其实也不太像。瞧我,真是老糊涂了,怎么尽说起疯话来了?苏小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苏云微微松了一口气,却有些担心地望了一眼郑如意。大姐身为前朝太子妃,心思极为缜密,且又识得大体,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让她有所怀疑?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之人竟会是她的三妹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幸好郑子宪开口道:“对了苏小姐,东西可有带来?” “嗯。”苏云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副卷轴交给了郑子宪。他展开卷轴一看,正是那副九嵕山之画。 郑如月对着画端端倪了片刻,不得其解地问道:“子宪,这是作什么?” 郑子宪道:“此画是从魏浩然那老贼手里偶然得来的,画虽普通,可你们看这落款者是谁?” 郑如意与郑如月的目光顺着郑子宪手指的方向落在了画卷一角,她们皱着眉头,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哥舒达!” 郑如月喉头一紧,连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那个哥舒达,不就是陷害父亲的夷人吗?魏浩然那畜生果然是与他沆瀣一气!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郑如意眼底发红,她哆嗦地抓起了画卷,放在眼前看了又看。蓦地抬头,那对凹陷下去却幽深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芒:“九嵕山?不正是皇陵所在吗?这些红点又是什么?莫非藏着什么玄机?” 皇陵? 苏云眼前似有一道亮光划过,她紧紧盯着画中标注的红点,脑中的碎片一点一点拼凑起来,逐渐变得清晰: 图□□有八个红点,排列的位置暗藏玄妙,坐巽向乾兼辰戍,实为风水大旺的金星座局…… 苏云脱口而出:“莫非……这些红点正是龙脉所在!” 郑子宪一怔,若有所悟道:“而如今,红点标注之地很多已遭到了人为破坏……莫非有人正在毁坏龙脉!” 他们四人相顾而视,紧接着就是一阵沉默。每个人都很清楚,破坏龙脉意味着什么:有人在背后图谋不轨,妄图谋朝篡位! 郑如月目光闪动,她的脸色煞白,神情不安地问道:“那哥舒达不是事发暴露之后已经被砍头了吗?怎么还留下这画来?” 郑子宪拧着眉头,凝神苦苦思索:“龙脉被破坏皆发生在哥舒达被处斩之后。这只能有两种解释:要么是哥舒达将此画留给魏浩然让他作乱,要么……” “要么,就是哥舒达根本就没有死!”苏云突然冷冷开口,接了他的话。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毛骨悚然。 苏云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眼眸微眯,神色愈发凝重:“会不会魏浩然之死也与此有关?有人害怕他泄露了篡位的阴谋,因而派刺客杀了他?” 郑如意抬眸,原本黯淡的面容突然发出一种亮光:“倘若哥舒达没有死,那他就有杀害魏浩然的最大嫌疑!” 而郑如意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震惊,她蹙着眉,若有所思道:“九嵕山还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转头惊诧地望着她。 只见她的目光望向了虚空,仿佛在回忆着一件久远的往事:“贤太子殿下曾经告诉过我,五百年前开国先祖敬宗皇帝仙逝之前,曾命人在他陵寝所在的九嵕山里埋藏下一笔天文数字的宝藏,并敦促子孙除非国难当头,否则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用该笔宝藏。五百年来历代皇帝皆是恪守先祖之命,没有动用宝藏分毫。而且宝藏所在之处极为隐秘,只有皇帝与少数的皇室成员知道具体的位置,贤太子殿下从来不曾对旁人提及此事,就连我也对宝藏的具体位置一无所知。” 宝藏?苏云黑眸一凝:“虽然宝藏具体埋藏之地并不为人所知,但是九嵕山藏着巨额宝藏的事情却并不见得还是个秘密。” 郑如意点点头,贤太子并非多舌之人,他之所以将此事告诉郑如意,是因为此事在皇族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而皇族开枝散叶极广,恐怕知晓此事的外人自然也不会少。 “莫非此人的目的不仅仅是破坏皇陵,还要夺取宝藏?”苏云此言一出,众人脸上都是心照不宣。 不管这个背后黑手究竟是不是哥舒达,此人野性可真不小,居然妄图夺得天下。不过,他究竟又有何神通广大,竟然能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来个偷梁换柱,找了个替死鬼替他受刑,自己倒是逃出生天? 郑子宪兴奋地拍桌叫道:“既如此,不如我们暗中派人去打探哥舒达的踪迹,只要他还活着,我们就一定可以找到他!” 苏云却没有那么乐观:“此言有理!不过,那哥舒达究竟长什么样?夫人们是否还有印象?” 郑如月想了一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她那时候深居闺阁,并没有太多机会见到生人。 而郑如意微蹙眉头,也在苦思冥想。忽然她抬起头,说道:“我记得曾在父亲身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8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80 边见过此人一面,他的面容虽然早已模糊,但我依稀记得他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蜷曲胡髯的突厥人。那是还是大热天,他依旧戴着一顶圆筒形的羊皮帽,当时我对他的印象还挺深的。” 苏云略一沉吟:“帽子与胡子是易容者最爱的伪装,这更让人怀疑他是借此隐藏自己的真面目。而且就算他没有易容,时隔十数载,他的相貌装扮可能早与以前完全不同了。” 郑如月眼中难掩失望,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而郑如意却是心头微微一怔,她转而若有所思地溜了苏云一眼,心道:她看起来明明白白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闺中少女,怎么举手投足、谈吐神态竟像是个阅历丰富的妇人一般? ☆、运筹帷幄 苏云却依旧沉浸在思索中,并未察觉到郑如意眼中的探究。她继续说道:“不过,师傅请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派人去调查一番。” 郑子宪攥紧拳头,眼中射出灼灼火光:“小姐,此事交给我我来办吧。哥舒达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我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以慰主公在天之灵!” 郑氏姐妹眼中无不动容。 苏云了解郑子宪的心情,他一向视郑玉伯如同亲父,而他与二姐郑如月一辈子的幸福都毁在了哥舒达的手里,他心中的仇恨不会比她更少。 若是郑子宪亲自出马,凭他的本事定能查出点蛛丝马迹来。 郑氏姐妹也道:“若是有我们能出力的,就算豁出性命也在所不辞!” 苏云原本对此事并无把握,不过看到他们几个无比坚定的眼神,心里又多了几分踏实。从前她都是孤军作战,如今她找回了自己的亲人,得到他们无条件的支撑与依靠,她感到体内被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力量。 郑子宪眸色幽黑,与苏云对视了一眼,凉声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对付一个人。” “什么人?”其他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朱巧玲!” 朱巧玲正是德妃的名讳。 郑如意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乍变,身子微微颤抖着,大口大口地喘息,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姐姐,你没事儿吧?”郑如月痛心地轻抚着她的背脊给她顺气。 郑如意好不容易克制住内心的愤慨与悲凉,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眼中似有火光射出:“她不是人!她简直……简直就是魔鬼!她可以打我,羞辱我,折磨我,践踏我,可是三妹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啊,有哪里开罪了她,她却要了三妹的命!她怎么忍心下得了手?” 她已经泪眼婆娑,一旁的郑如月虽然无声无息,但早已泪水湿襟。 苏云的眼中也泛起了潮湿,但她只能忍,只能将所有的苦所有的痛所有的悲都默默咽到肚子里。 郑如意像是胸口吃痛,紧紧捂住心口,黯然道:“多少年过去了,我只要一想起三妹当时拉着我的手,却生生被他们拖走时的凄厉眼神和惨叫,我就痛得发抖,彻夜难眠!我好恨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没用,连年幼的妹妹都保护不了?” 郑如月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她痛哭起来。 苏云喉咙热热的,一股暖流不断往上冲,她好想抱着她们痛哭一场,好想扑上去告诉她们:她就是她们的三妹!她虽然换了一副身躯,但是她依旧是最爱她们的妹妹! 她的手抬了起来,迟疑了一会儿,却又轻轻落在她们的肩头,她用一种异乎寻常的克制力低声说道:“二位夫人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郑小姐如果在天有灵,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们为她如此伤心流泪的。” 郑子宪也上前劝慰,她俩好不容易止住哭。 郑如月忧心忡忡地看着郑子宪:“朱巧玲深得狗皇帝宠爱,父兄是驻守边疆的大将,儿子又手握兵权,我们如何对付得了她?”她与郑子宪遭了那么多的罪,如今好不容易两人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她好害怕再次失去他,绝不希望他再次陷入什么危险。 郑子宪沉默了,其实他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但是他深知德妃的势力,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对手,定要想个万全之策,否则引火烧身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苏云,希望苏云能给他帮助。 苏云垂首沉吟片刻,她再次抬头,眼神冷静地出奇,她意味深长地说道:“老虎虽然可怕,但是没了爪牙的老虎却就如一只病猫一样。” 郑如月不解地望着她:“苏小姐的意思是……?” 苏云神色淡然:“德妃的父兄儿子远在宫外,我们尚且可以对付。只要铲除了德妃宫中的心腹势力,她就如同一只被拔去爪牙的老虎,就算她还能咬人也根本不足为惧了。” 郑如月又问:“那究竟谁是德妃的爪牙?” 苏云眸中射出一道冷光:“阉贼邓福!” 郑如月自从郑家被抄家之后便被魏浩然纳入府中,对郑淑音被害的细节却不甚明了,她抬眸问道:“邓福?” 苏云继续用她那种特有的清冷嗓音说道:“对,此人乃内侍总管,背地里却是德妃的走狗。邓福口腹蜜剑,昧着良心替德妃做下许多肮脏丑事,之所以能平步青云皆因德妃提携。如今两人同流合污,内外串通一气,终日在狗皇帝耳边煽风点火、播弄朝政,肆意为德妃之父朱升拓铲除异己,搞得一团乌烟瘴气,朝中几乎无人敢与他们作对。” 郑如意一听,用深邃的目光细细打量了一眼苏云。邓福乃德妃的爪牙,德妃就是借着邓福之手残害郑淑音与郑如意,这点郑如意自然心如明镜。不过,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娇柔的女孩儿究竟有何神通,居然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 郑如月听到苏云说了这么多,颇为意外:“苏小姐怎么对此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云微微一顿:自己面对姐姐自然是毫无保留,将心中所思所想全盘托出。可她差点儿忘了,自己如今身份只是一个初涉宫廷的女孩,怎么可能知道那样的□□?她有些责怪自己说得太多,反而吓着了姐姐。 苏云转头望着郑子宪,只好又搬出他来替自己解围:“我无非是偶然听师傅说起,再加上有宫里小太监替自己传递消息,所以才会知道这些。” 郑如意的目光却在苏云身上停留了许久,眼神复杂,说不出是何种意味。 郑子宪会意,连忙接口道:“恩,我们在宫里安插的内应倒是挺机灵的。”他望着郑如月,面有难色,慢慢说道:“如月,我明日便要启程与苏小姐回京师,仔细调查哥舒达的踪迹。可如今你与大姐的身份却不便暴露,我想来想去,你们还是留在洛阳安全……” “子宪……”郑如月何尝不想与他双宿双飞,她拉起了郑子宪的手,却是有些不舍。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81 不过,她想了一想,明白他的话不无道理,于是她又松开他的手,眼神柔和却又坚定:“子宪,我明白你的苦衷,你尽管随苏小姐回京师,不用替我们担心,我会好生照顾大姐。我们就等着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 ☆、暗藏玄机 待苏云与郑子宪走后,郑如月扶着郑如意坐到了床头,她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姐姐方才说苏小姐像一个人,究竟是像谁呢?” 郑如意抬眸望着她:“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像我们的三妹?” 郑如月神色微诧:“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对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说不上曾在哪里见过。不过她的眉眼与身材都不像三妹啊?姐姐,你是不是想三妹了?” 郑如意微微蹙眉:“不,我不是指长相。你有没有留意到她用的是左手?” “恩,三妹也是惯用左手,可就这一点不足以说明什么啊?” 郑如意继续说道:“她方才绣花起针之前将针往头发上顺了两下,就好像是在磨针一样。以前三妹绣花的时候也有这个习惯。” 郑如月恍然大悟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刚才我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没往深处想,还是姐姐眼力过人,一看就看出来了。” 郑如意的目光飘向了远方,若有所思道:“还有她记针的方式很特别,绣了几针蝴蝶形的短针脚用于藏线。我只见过三妹这样做,她以前还说那是她独创的蝴蝶针。还有她看我的眼神,为什么会那么悲伤呢,还充满了依恋?就算她与子宪情同家人,但她与我素未谋面,为何待我们如此情深?她方才甚至还偷偷落泪了。” 郑如月神色凝重起来:“我也觉得苏小姐待我们真的是情深义重,也许她就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吧?”她替郑如意揉揉肩膀,低声道,“姐姐,我知道你想三妹,可是三妹她已经过世了呀!苏小姐就算与她有一些地方相似,那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啊。姐姐,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吧。” 郑如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哎,许是我太想念三妹了。不过,若她在天有灵,愿她保佑我们,早日惩治邓福这个阉贼!” …… 千雅乐坊,无愧为京师最让男人魂牵梦萦的地方。全国各地的人怀揣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带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还有满脑子火热的期盼来到这个纸醉金迷之地。而千雅乐坊从不让男人们失望,因为他们在那里可以尝到最浓烈的佳酿、最艳丽的歌舞、还有最勾魂的女子…… 在千雅乐坊的雅间中,酒香四溢,欢畅淋漓的乐曲声从被风吹起的粉色纱幔中徐徐飘出,时而夹杂着女子娇柔酥骨的媚笑之声。 好一个如梦似幻的温柔乡! 一个五官端正透着几分英俊的男子用右手支头,斜倚在一张披着柔软狐皮垫的长椅上,嘴上挂着似是而非的微笑。 他一身锦罗,贵气十足,前胸的衣襟半开,隐约露出里面线条清晰精壮健硕的肌肉,浓眉之下,一双狭长的眼眸半睁半眯。 一个姿色绝艳、神情傲娇的妙龄女子正依在他的怀里。她身上着一件洒金绣银的莲花裙,薄薄地就像是一层纱,香肩在几乎透明的披肩下半遮半掩。她太美了,美得没有一丝烟火气,因而她虽然笑着,下巴却是高抬着,眸色也是冷冷的,仿佛天下英雄皆臣服于她之裙下。 那女子兰指一翘,端起白瓷酒盏喝了一口酒,然后身子如若无骨一般地挪近男子,以一种极其诱惑的姿势,用一双烈焰红唇将酒给男子喂了下去。 一群衣着鲜亮、云带飘然的娇媚女子正围在他们面前轻歌曼舞。她们眼神妩媚、舞姿妖娆、长裙翩然,令人如痴如醉。 阶下正坐着另一个肥头大耳身着浅绯色官袍的男子,他的目光只在舞娘身上流连了一会儿,便将视线转到了男子的身上。他躬身将一个红木箱子呈到男子的面前,毕恭毕敬地将箱盒打开,箱子里乍然射出一道亮光,白花花明晃晃,照得那个没有烟火气的女子突然变了一副嘴脸,竟似有些丑陋。 “这是下官的一点儿心意,还望魏王殿下成全!”那穿官袍的男子声音谄媚,低声下气地对着长椅上的男子求道。 魏王眼睛睁了开来,漫不经心地朝着红木箱子扫了一眼,目光却没有一丝变化。 魏王怀里的女子蛇腰款摆,葱白玉指不规矩地滑入了魏王的衣襟,眼睛却一直盯着银子不曾挪开。 岂知魏王一把按住了她的玉手,在她的下巴上轻轻一勾,眼神放浪地笑道:“仙儿,你先去房里等我,待会儿看我……”他凑在美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那个叫仙儿的美人掩着嘴,似娇羞地低眉浅笑。 仙儿与舞伶皆退了席,留下魏王与官袍男两人。 虽然他的眸色阴冷,但是魏王脸上依旧笑吟吟,不过却是寒意甚浓的讥诮冷笑:“杜宏玉,你究竟懂不懂规矩?这么点儿银子就想打发本王?” 杜宏玉明明看着魏王在笑,但是他身上却觉得被一道冷光笼罩。他竟有些坐不住了,跪下来讨好地乞求道:“殿下,下官东拼西凑好不容易才凑足这一千两来。余下的五百两还望殿下宽限些时日,等下官凑齐之后定当亲自奉送到王府上。” 魏王冷叱一声:“哼,本王早就与你说过,你看中的可是户部侍郎这样的肥缺,俸禄高不说,油水还足。有人早与本王提过好几次要谋求此位。本王再给你七天时间,到时候你若还拿不出银子,就准备好拱手让人吧!” 说罢,也不容杜宏玉再辩,魏王轻蔑地斜睨他一眼,衣袖一挥,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隔墙有耳 纵然是魏王这等心机深厚的人也绝对想不到,隔墙有耳这样的事竟会发生在他身上。他明明有里三层外三层的侍卫随从,怎么可能让人偷听去今日这番不可告人的谈话? 可是他哪里知道,他所处的雅间房梁上却暗藏玄机,屋顶上还有一层隔间,足够容纳数人。千雅乐坊的幕后老板实为苏云,她在建造乐坊之时便给自己留了这一手,以备藏匿贵重物品或者危难之际有个逃遁之所。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用场,江魁躲在暗阁中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苏云静静地听江魁将他在暗阁中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托盘道出,她的清水眸子一直盯着窗外生机勃发的满园春色,表情淡淡的,像是在想心事。 花梨见她不说话,受不了沉寂,率先打破了沉默:“什么?一个户部侍郎的官位竟要开价一千五百两,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这魏王的胃口也太大了吧,他就不怕吃下去撑死他?” 郑子宪拧着眉道:“早就听闻说说魏王府行事铺张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82 奢华,一掷千金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如今看来,这些不义之财来得如此容易,也难怪他会花钱如流水了。话说回来,这魏王竟然敢公开卖官鬻爵,他的胆子可真不小!” 这时,苏云回过头来,拨弄着手中一只玉镯,慢悠悠地说道:“魏王最近春风得意,行事自然不用像之前那般阴密谨慎了。” 花梨不解地望着她,问道:“哦?怎么啦?” 苏云淡然道:“太平盛世,文将当道;而如今边境战事频发,武将有了用武之地,自然大行其道了。皇帝老儿还倚靠着德妃的娘家给他戍守边疆,稳固江山呢!更何况这魏王还是个手握兵权,能替他冲锋陷阵的好儿子,这时候他笼络德妃与魏王还来不及呢,对于招权纳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花梨若有所悟道。 苏云继续道:“你们可还记得去岁魏王的舅父朱开山带兵击退突厥大军之事?” 江魁与郑子宪点点头,都认真地看着她,等她说下去。 花梨兴奋道:“恩,当然记得啦,恰逢德妃的寿宴,小姐不是还献上了一曲百兽舞,大大露了一手绝活吗?怎么了?” 苏云意味深长道:“谷大鹏曾跟我提及一事:懿宗因此给德妃与魏王都加了封赏,却引起了他另一个儿子的不满……” 花梨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知道,小姐说的一定是太子吧?” 郑子宪一把按住她,督促道:“花梨,你坐好,慢慢听小姐说完!” 花梨不乐意地撅噘嘴,黯然道:“知道了,师傅。” 苏云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道:“对,太子与魏王素来有隙,皇上此举更是激起了太子的嫉妒与不满。正巧不久之后太子的一个心腹又与魏王的妹夫因为远郊的一块风水宝地相争而起了冲突,魏王妹夫居然派人打残了那个心腹,还把地契生生给抢了去。那心腹气不过,向太子求情。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太子心有不甘,气鼓鼓地跑到懿宗那里告状,还添油加醋把魏王在外面卖官的丑事都抖了出来。你们猜后来怎么着了?” 花梨想了一想,说道:“莫非懿宗把魏王招来骂了一顿?还是懿宗做做样子却不罚他?” 苏云勾勾唇:“只怪这太子胸无城府,可能是过惯了顺风顺水的日子,养成了眼高手低的毛病,他哪里斗得过魏王的心眼?他自以为抓住了魏王的把柄,可以将其打得不可翻身,万万没想到懿宗反而将他臭骂一顿,还罚他在养心殿面壁思过。” 花梨百思不得其解,歪着脑袋追问:“这是为何?” 苏云悠然道:“从懿宗的叱骂声中听出来,他定是觉得太子有意挑拨离间,残害手足,因而骂了他。” 花梨皱皱眉:“这就是赤裸裸地偏袒魏王嘛!” “恩。”苏云继续说道:“你也不想想,撇开德妃娘家的后台不说,德妃到底是懿宗最宠爱的妃子,懿宗隔三差五临幸永福宫,比临幸皇后的景仁宫可多多了。德妃只需时常在他身边吹吹枕边风,说说魏王怎么怎么仁孝贤德,久而久之,懿宗的心自然是向着她与魏王的。” 花梨笑得有些凉薄:“这么说来,我倒有些同情起太子来了。有那么难缠的德妃与魏王跟他争储位,呵呵,他估计也要哭死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而又问,“可是,魏王只管带兵打仗,而那些官员的选拔、升迁、任免不是全由吏部说了算吗?凭什么魏王可横加干涉啊?”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江魁开口道:“师妹你有所不知,吏部尚书冯济世私下与魏王来往颇密,其实他早已被魏王收买。” 郑子宪也道:“这些年来,魏王暗自在朝中扩充势力,他出手阔绰,向来不惜以重金笼络人心,除却冯济世之外,他在六部之中或明或暗培植了不少党羽。” 花梨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魏王不在他的封地过逍遥日子,却偏偏要费劲心机往朝中渗透势力,莫非……他想做皇帝?” “你猜得没错。”苏云说道,“为了这档子事儿,朝中还闹过一场不小的风波呢。” 花梨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问道:“是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云面容却依旧平静:“只怪昏君偏宠德妃,对皇后却不太上心。一次太子手上落了把柄在德妃手里,懿宗轻信妇人小人之言,竟然动了废除太子另立魏王为储君的念头,还招来数位大臣相商。最后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极力劝谏,说储君乃乃国之根本,不可动摇。这才将这场闹剧收了场。自此之后太子便与魏王彻底撕破了脸皮,两人至今势同水火。” 花梨听得眼睛一眨一眨的:“这德妃还真是有些手段,居然可以将皇帝老儿迷得晕头转向,竟然听从起她的摆布。做女人就该做她这样的,把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郑子宪和江魁脸一黑:花梨这孩子,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本来那么严肃的事情,怎么给她一说就变了味了? 苏云无奈地望了她一眼,扶着额头说道:“懿宗偏袒魏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这背后,还少不了另外一个人的帮衬。这个人可是德妃手里关键的棋子呢!” 花梨又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好奇地问道:“谁?” 苏云眸色突然一暗,却不说话。 郑子宪挑眉问道:“莫非……小姐指的是……邓福?” 苏云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幽怨与发怒,她略微一点头,沉声道:“正是!”她转头又望向窗外,寂静无声。她的眸底却泛起冰冷寒意:邓福!你加诸于我们身上的痛苦,我定要加倍奉还! …… ☆、□□ 同月,太乐署令董思明被擢升为太常寺丞,在府邸摆宴招待多位同僚,礼部员外郎杜宏玉也在受邀者之列。 这一日,董思明特地请了教坊司的姑娘过来唱曲陪宴,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一劲儿地往杜宏玉嘴里灌酒。杜宏玉心中正为户部侍郎一职而忧心,看着别人高升,心中愈发不是滋味,故此多喝了几杯。 宴罢,杜宏玉准备告辞离开,却被董思明的侍童叫住:“杜大人请留步,我家老爷请大人移步西书房,说是有事相商。” 杜宏玉不知其意,遂跟着侍童来到了书房。 他刚踏进了书房,迎面一股浓郁的幽香扑鼻而来,他只觉得香气异常芬芳诱人,不知不觉深深吸了一口,仿佛有一丝甘泉沁入肺腑,让人心旷神怡,闻之欲罢不能。 他打量了一眼书房的布置,巨大的鎏金屏风上绘着高山松柏仙鹤朝云,屏风前摆着鸡翅木的大书桌,桌上笔架砚台精雕细琢,黄玉瑞兽镇纸气派非凡,雅致中却不失贵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83 气。 杜宏玉见了这架势,心中微微泛酸:董思明出身穷酸,他升官之前的俸禄也不比自己高得了多少,不过人家可好命了,娶了一个家财万贯的妻子,光是陪嫁的那些田产和商号就足够他吃上一辈子的了。 不过,任谁也绝对想不到,这些所谓的嫁妆却是苏云暗地里给的。董思明承恩于苏家,实为苏云的耳目,她用银子为董思明在朝中铺路,董思明也对她忠心耿耿。 董思明见到杜宏玉之后,迎上前来。杜宏玉抬眼一看,只见董思明一身绯红官袍,腰间佩戴着银鱼袋,显得神采奕奕,春风得意,看得杜宏玉眼红不已。他已经在礼部员外郎的位置上停滞了九年了,他的官职就这么一点儿,俸禄又原封不动,他心心念念想要升职已经想了很多年了。如今好不容易看到户部有个肥缺空出来,他自然动足了脑筋想要捞到手。 此时他早已酒劲上头,不过他强打精神向董思明道:“董大人,你请我过来,不知有何事指教?” 董思明笑吟吟地请他坐下,杜宏玉只觉得落座的位子香气愈浓,他回头一看,只见一只金碧辉煌的三鼎金炉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正在吞云吐雾,香烟缭绕。 杜宏玉凑近嗅了一嗅,赞道:“此香闻起来与众不同,不知是何处采办的?” 此香不是他物,正是南洋密制的使人松懈、诱君入局必备的“解语兰”啊! 董思明动了动眉,依旧笑面春风:“是我一个朋友从南洋采办回来的,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 杜宏玉眼中却流露着艳羡:“董大人眼光超凡脱俗,就连用的熏香也非寻常人家所有啊!” “杜大人谬赞了。” 董思明低眉笑了笑,又道,“在下请杜大人过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最近得了一副古画,素闻杜大人正是这方面的行家老手,所以想要劳烦大人赏鉴一番。”说着,他从柜中取出一副卷轴,铺展开来呈给杜宏玉。 杜宏玉一听,来了兴致,他摸着长长的胡须对着画卷端详了许久,脸上表情先是惊诧,又是怀疑,最后转为羡慕。他频频点头,激动道:“哎呦,董大人可是得了一个宝贝呢!此画乃一百年前大画家庄明锦的真迹,如今价值连城啊!快跟我说说,董大人究竟是怎么找到这宝贝的?” 董思明故作吃惊:“是么?那我可真是撞到大运了呢!那我可要好好庆祝一番!”于是他又命人摆酒。然后,他就将自己如何去老家祭祖,无意中结实了什么奇人,如何在他家发现了这副画等等,编了一个又长又曲折的故事。 两人边说边聊,待到故事说完,杜宏玉已经听得入痴,董思明见他酒酣耳热,说话也愈发无所顾忌了,便知解语兰已经起效。 董思明便旁敲侧击道:“杜兄怎么皱眉不展的,似乎有心事?” 杜宏玉仰头喝了一口,“砰”地一下放下酒盏,深深叹了一口气:“哎,董兄,我心里苦啊,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啊!” 董思明挑眉问道:“哦?杜兄说笑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酒过三巡,两人已经称兄道弟了。 杜宏玉喝得眼睛都发红了,醉醺醺地望着董思明,大吐苦水:“董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像你这般年轻有为,又家财万贯,怎么不让人羡煞啊?想我为官二十多载,到如今还是不上不下一个从五品的小官,眼下儿子娶亲急用银子,不久之后女儿嫁妆也要银子打点,可多年来俸禄只有那么一点儿。眼瞧着身边的人都一个个高升了,就我一个还在原地踏步,连家中贱内言语之间都有数落之意了。哎,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以他与董思明的交情还不至于好到说出这番内心话来,不过,在解语兰与酒精的作用下,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荡然无存。他浑身轻飘飘的,别人问他什么他都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董思明也故作忧心愤慨:“哎,杜兄明明学富五车,见识广博,政绩卓越,只可惜沧海遗珠,竟被埋没了呢,小弟也替杜兄觉得不平啊!” 杜宏玉苦涩道:“罢了罢了,也许我是真的老了,才不如人,只好认命了吧。” 董思明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道:“杜兄切莫自暴自弃,会不会杜兄并非‘才’不如人,而是‘财’不如人呢?” 杜宏玉不解地望着他:“董兄说什么?” 董思明在纸上些下一个大大的“财”字,颇有深意地看着他。 杜宏玉低头一看,恍然大悟,不过他的眼神变得愈发黯淡:“哎,董兄果然是神机妙算,我确实是财不如人呐!若我有董兄那样的妻子,就好了!”他想起魏王索要的一千五百两,可他还差了整整五百两,让他七日之内上哪里去凑齐这么多银子?他也只好眼睁睁看着户部侍郎的肥缺落入别人之手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朝中风气如此,用财帛为自己打点铺路的比比皆是。你出不了钱,自然有别人争着抢着掏出钱来买官。 董思明又给他斟上了一杯酒,不动声色道:“听杜兄这么说,似乎已经试过此路?” 杜宏玉又是一口闷下酒,他醉得已经口齿不清了:“想我节衣……缩食多年,还四处……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凑足了……一千两,可人家看都不看,还说差了五……五百两!”他伸出五个指头,重重强调了那五百两的分量。 董思明故作惊讶:“一千两?杜兄果真是花了血本啊!”他沉吟片刻,循循善诱道,“一千两还嫌不够?会不会是杜兄找的人不对?” 杜宏玉虽然醉了,但是脑子尚有三分清醒,他定定地望着董思明:“董兄的意思是……” 董思明故作深沉:“小弟这里倒是有个小道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杜兄是否听说过京师有一家天亨钱庄?” 杜宏玉想了一想,说道:“是有……有那么点儿印象。” 董思明神秘兮兮地说道:“那天亨钱庄当家的姓邓,名叫邓禄,他可是内侍总管邓公公的亲弟弟。”他特地强调了“邓公公”三个字。 杜宏玉听到这个名字,昏暗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亮光。 “天亨钱庄这两年是越开越大,往来客人络绎不绝,生意兴隆地很呐。小弟还听说,朝中有不少官员都是天亨钱庄的客人,有意思的是,他们在钱庄存下大笔的银子之后,官运也变得亨通起来。人们还说若是有何难缠的官司惹上了身,只要到天亨钱庄找邓大当家的,不管天大的问题,都能有或大或小的官儿出面摆平,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邓禄是邓总管的亲弟……莫非这天亨钱庄是邓总管私底下纳贿的幌子? 杜宏玉瞪大了眼睛,像是看着救星一般看着董思明,似乎酒也醒了不少,露出了一丝谄媚的笑:“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84 多谢董兄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啊!” 董思明摆摆手,堵住了他的嘴:“诶,我可什么都没说哦,那些全是坊间传闻,杜兄就当饭后余资,听听罢也。” 不过,杜宏玉哪能听听就罢了呢? 翌日,苏云接到探子来报,说杜宏玉亲自去了天亨钱庄,与邓禄密谈了一个时辰。不久之后,杜宏玉还真顶上了户部侍郎的缺。 而让邓福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收了杜宏玉一千两银子,却变相抢了魏王的生意。 此事成了一场连环闹剧的导火索。 …… ☆、挑拨离间 千雅乐坊华灯初上,朦胧烛光微荡,发出了温暖而暧昧的光晕。 红纱帐内,脂香鬓影,巫山云雨缠绵悱恻;香木玉榻,莺啼婉转,销魂蚀骨难分难舍。 粉腮犹红的仙儿珠圆玉润的玉臂轻搭着魏王的肩,用如云乌丝若有似无地拂过魏王的胸口,嫣然一笑百媚丛生:“今个儿殿下好生威猛,弄得仙儿□□……” 魏王今日心中原本不畅,特地来千雅乐坊消遣。这杜宏玉鬼使神差地居然填了户部侍郎的空缺,魏王原以为铁定进他腰包的那笔一千五百两的银子自然飞了,怎么令他不恼呢? 不过,此时有红袖美人相陪果然令他开怀解忧。他怀抱着美人儿,手指在仙儿的凝脂般的肌肤上滑过,笑得淫邪:“你这个小妖精,本王就算是死在你手里都心甘如怡啊!” 仙儿眸中闪过一道幽暗的光,她像蛇般地缠上了魏王的身子,用玉指堵上了魏王的唇,娇嗔道:“殿下,什么死不死的,怎么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呀?仙儿只求能够长长久久地伺候殿下,别的什么都不求……” 她又酥又甜的声音胜过人间一切的美妙乐章,魏王的心轻飘飘的,他勾起了仙儿的下巴,眯着眼睛挑逗道:“小妖精,本王还不知道你?尽管开口吧,这次想要什么?” 仙儿柔软酥胸又蹭了上来,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殿下,你最坏了啦!你难道不知道,仙儿只要你的人,你肯给我么?” 魏王轻佻道:“我给,给你多少次都行。” 说罢,翻身又欲压了上来。 仙儿银铃般地咯咯笑着,像泥鳅般地从他身下溜走了:“哎呀,殿下就饶了仙儿吧!” 魏王眉头一挑:“小乖乖,你就是我的心头肉啊,你要什么本王都给你买。”边说边要亲了上来。 仙儿堵住了他的嘴,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暗淡下来,似乎满腹委屈,她滑腻的手指依旧在他的胸口来回拨弄着,轻轻说道:“仙儿绝非贪心之人,只是前些天儿芊芊妹妹去了邓公公的私宅陪宴,回来的时候她到处显摆着邓公公送的那条翡翠项链,她居然还说殿下送我的玛瑙项链比不过她的!哼,我只是有些看不惯罢了,那种不入流的礼物也敢来和殿下的东西相比?” 魏王刀眉一横,顿时没了兴致,冷冷地翻身站了起来。他的神色阴晴不定:最近几次见到邓福这奴才,总觉得他怪怪的,如今一想,才发现他言语态度之间似乎带着些傲慢。莫非这贱奴如今得势了,竟然忘了本,狂起来了? 仙儿赶紧起身为他披上锦衣,怯生生地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莫非仙儿说了什么惹殿下生气了?” 魏王张开双臂,任由她服侍自己穿衣,他阴沉着脸:“芊芊可是常去邓府?” 仙儿应道:“也只去了一次。邓公公常年在宫中,出入也不是那般随意。不过,听芊芊说,这邓府富丽堂皇,居然比首辅的宅邸还要奢华不少,虽然她没有去过皇宫,不过听别人说这邓府都赶得上皇宫的气派了!” 魏王冷哼一声。 仙儿正在他背后替他系着腰带,她的唇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此番话是有人让她说给魏王听的,而且那个人还是千雅乐坊的主子!虽然她与其他伶人从未见过这位神秘的主子,不过她却知道主子出手阔绰,比这魏王还要大方。千雅乐坊给的月银是别处乐坊的双倍,吃穿用度也无所限制,条条框框的规矩又少,伶人在此舒服得很。此外这儿的客人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万一遇到个人傻钱多的没准儿还能替自己赎身。所以,但凡到了这儿的伶人乐不思蜀,哪里还会想去别处? 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邓公公的宅子里放着一尊纯金打造的王母蟠桃宴雕像,跟座小山似的,您想想,那得用多少两黄金啊!上面雕绘着成百上千个大神小仙,动作清晰可见,神态惟妙惟肖。还有呢,那些蟠桃全是用珍珠做的,美酒珍馐也是用各类珠宝玉石雕琢而成,真是珠光宝气,气派非凡哪!” 魏王的脸色愈来愈青。 仙儿偷偷一笑,添油加醋道: “殿下可知道,如此稀世罕见的珍宝是从哪儿来的?芊芊妹妹自然想要知道,可邓府的小厮起先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呀芊芊使了些手段这才从他嘴里套出来,原来这可是产自暹罗的无价之宝呢,是一个暹罗的大官来访时送给邓公公的。至于为什么送邓公公,那小厮就不知道了。” 魏王眉头拧成了麻花,暗自思忖:暹罗大官?好像是有这么点儿印象,三年前曾有暹罗使臣进京朝拜,难道送金像的就是他?使臣找邓阉做什么?哼,准没好事!定是用金像贿赂邓福。妈的这个王八蛋究竟背着我们收了多少好处?我总有一天要他连本带利都给我吐出来! 仙儿替他穿戴整齐之后,他从衣襟里掏出几张与银票,递给仙儿:“小宝贝,这是给你的,以后想买什么尽管开口。” 仙儿眼睛一亮,笑着接过,在魏王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娇笑道:“多谢殿下!” 仙儿一转身,盈盈笑容却骤然冷了下来,前一刻还是春光明媚,后一刻却变成寒冷冰山,就像是变了一副面孔。她将银票往兜里一塞,俏眼横翻,嘴角勾着凉薄轻蔑冷笑,心道: 哼,就这点儿银票就想打发老娘?当我是残花败柳吗?” 她勾眉转念一想:不过,主子为何要我告诉他这些?莫非是要算计魏王?嘿嘿,管他那么多呢,只要主子给的银子到位,这魏王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老娘还巴不得看热闹呢! 魏王懒洋洋地说道:“你命人去摆酒,还有,把玲儿和彩霞她们都给我叫过来!本王今日不醉不归!” “遵命!殿下。”仙儿笑着退了出来,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嘀咕道:真倒霉,看样子魏王似乎很生气啊?每回他生气必定要喝酒,喝了酒就撒酒疯,有一回他借着酒疯甚至暴打了一个乐师一顿,把人家都给打残废了。所以至今这里的乐师伶人在他喝闷酒的时候都战战兢兢的。 很快,屋里响起了动听曼妙的琴音歌声,红衣彩袖翩跹纷飞,舞伶娇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85 娘笑颜如花,千雅乐坊的雅间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依旧是那般美妙。 魏王的心思却不在歌舞之上,他阴着脸,一言不发地听着吏部尚书冯济世在他耳边窃窃私语。 突然,“砰”地一声惊响,一只玉杯摔在了地上,玉石碎裂,嫣红如血的佳酿流淌了一地。 所有人戛然而止,歌也停了,舞也息了,笑也止了,全都惊惶疑惑地看着魏王。 魏王坐在阶上,怒发冲冠,本来俊气的脸气得都变形了。 冯济世身子一抖,打了一个冷颤,吓得赶紧跑到了阶下,跪在那里低着头说道:“殿下请息怒!”。 魏王不耐烦地挥挥衣袖,所有伶人皆垂眉俯首小步快跑出了房间。 冯济世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道:“请容下官解释!邓大人……不……邓福那个阉贼不知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皇上下旨钦点杜宏玉为户部侍郎。虽然殿下对下官有言在先,可下官有几条小命,岂敢违抗圣旨啊?” 魏王细长的眼眸一凝,眼中射出一股摄人的戾气,他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沉吟半响之后,竟突然冷笑一声,这笑容诡异阴森至极竟比滔天怒气更让人胆颤。 只见他唇角一勾,冷声道:“很好,没想到养了一条白羊狼,居然敢反咬主子了?” 他心里狂骂:妈的!这邓阉真是阴魂不散,居然三番四次扫了本王的雅兴! 魏王刚才就被仙儿所说邓福炫财一事而不悦,此时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却偏偏又被人提起,怎能不气? 冯济世脑子飞转,暗自思忖着: 满朝皆知邓福乃德妃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别看这邓阉对下人颐指气使,平日里对魏王那可是点头哈腰低声下气的。哼!看今日魏王怒气冲天的架势,这阉贼可要倒大霉喽! 冯济世向来最会揣测主子的心思,如今见魏王对邓福的憎恶之情溢于言表,他便幸灾乐祸起来。其实他早就看邓福又嫉又恨了,区区一个残废阉奴居然能够权倾朝野,官拜左监门卫将军,神策军的副统,主管内侍省,掌管着宫内外的大小事务,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恨不得眼见着邓福从云端摔下来跌个粉碎! 冯济世继续落井下石: 下官派人查过了,果然如殿下所料,邓禄开的天亨钱庄私底下替邓阉收了大笔贿银,邓禄再将行贿者的要求暗中递给宫中的邓阉,无论是买官求爵,还是升官调任,甚至是普通百姓的官司纠纷,只要银子到位,邓阉都能让他们如愿。如今天亨钱庄的分馆遍地开花,甚至已经开到了阜阳和江南,邓阉靠着这个勾当捞了不少油水啊! 魏王一拳砸向桌子,桌脚猛颤,桌上的酒盏里的琼浆也洒了出来,他铁板着脸一言不发,但他嘴角微微抽搐,眸色晦暗不明。 好你个阉奴!在我和母妃面前装得唯唯诺诺,忠心耿耿,一转身却背着我们大发横财,连气都不通一声。枉我们待你不薄! 冯济世道:“不如将此事启凑皇上,皇上自然会彻查此事,严惩邓阉!” 魏王蹙眉,暗自思忖:邓阉深得父皇圣心,如今内忧外患国库空虚,邓阉暗地里招权纳贿谁知道有没有得了父皇默许? 他摆摆手道:“不妥。杜宏玉的户部侍郎乃父皇钦点的,若是邓阉卖官一事做实,岂非非间接打了父皇的脸,说明他此事做错了?” 吏部侍郎一听,顿时冷汗连连,他赶紧磕头:“下官该死!幸亏殿下考虑周到,否则下官弄巧成拙,别说乌纱帽了,恐怕人头都要不保!” 魏王眯起眸子,冷冷道:“父皇虽然年事已高,但未昏聩,大事上心如明镜。如今我们还没摸清父皇对邓阉卖官一事究竟知道多少,贸贸然去揭露邓阉,岂非自己找死?” 冯济世腆着脸一个劲儿应道:“殿下英明!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啊!不过,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岂不白白便宜了邓阉?” 魏王斜睨他一眼,眸中射出一道寒光:“怎么?难道本王还需要你来教我?” 冯济世赶紧低头诺诺道: “下官不敢!” 魏王眼中射出一道轻蔑冷光,心里骂道:“废物一个!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他沉着脸,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抽出一把锋芒毕现的金柄匕首,放在手上细细把玩。他的嘴巴抿成了一条刚硬的直线,目光缥缈,似乎沉浸在冥想之中,他的眸色黑得就像一个无底洞,透着阴森而嗜血的寒光。 不过,他的手腕转动起来,慢慢地越转越快,匕首在他手中飞速旋转,逐渐闪成了一片明晃晃的银光。 突然,银光如同一条白练划破空中。 冯济世眼睁睁地看着锐利锋芒直逼自己而来。他的瞳孔骤然缩紧,眸子里映出了匕首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峰! 他浑身像是被电击中一般,呆若木鸡般地僵立在那里。 只觉得头顶一阵冷飕飕的凉风掠过,冯济世吓得闭上了眼睛。 “咚”地一声,地面都微微一震! 冯济世听到响声,灵魂都抖了三抖,他吓得两腿直哆嗦,觉得自己小命休矣! 半响,他方才察觉有异,双肩瑟缩地睁开眼睛,回头一看,魏王飞出的匕首深深扎入了他身后的梁柱上,半截刀身都插入柱子里,硬生生劈开了一条歪斜而巨大的裂缝! 冯济世长吁一口气,总算捡回了一条命!他面如土色,心有余悸地用袖袍擦着额头的细汗。 魏王一步步地走向他,他生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光往那里一站就给人一种压迫感。他冷硬的嘴角勾着似笑非笑,鹰眼之中透着丝丝凉意。 冯济世根本不敢直视他,慌张地低下头来。 魏王伸出手来,猛地拔出了匕首。他手持匕首在冯济世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傲慢地将匕首锋刃在冯济世的领口上擦了几下,像是在用他的衣服擦拭匕首。 冯济世只觉得冰冷的刀锋在自己的脖子边上擦过,浑身每一根筋都紧紧绷着,像是拉满的弓。 最后,魏王鼻子里叱出一声冷哼,他利落地收回了匕首,沉声道:“本王要你办件事。” 冯济世此时如释重负,连声应道:“殿下尽管吩咐!”。既然魏王开口要他办事,自然就不会为难他了。 魏王挑了挑眉,眼中杀气毕露:“且留着邓阉那条狗命,本王不急着办他。不过……他那个天亨钱庄当家的兄弟,把他清了!本王要让邓阉知道,一条不听话的狗,下场有多悲惨!” 冯济世是魏王的走狗,背地里也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他此时二话不说,答道:“下官遵命!” 魏王抬起头,往四周转了转脖子,似乎显得有些疲累,他用一种傲慢慵懒的声音说道:“你先下去吧!” ☆、京师第一钱庄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86 夜黑霜重,远处飘来三更的钟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悠长地回荡。 一轮圆月高挂于空,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留下一片旖旎光晕。然而,与灯火通明的天亨钱庄相比,明月顿时失去了光彩。巍峨气派的殿宇四处悬着大红灯笼,彰显着京师第一钱庄的阔气。 这座殿宇在普通百姓的眼里充满了神秘,人们偶尔会看见钱庄那扇异常高大厚重的铜门徐徐开启,从里面推出一辆辆的牛车,承载着封着黄条的硕大铁箱,当车子走过,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轮印子,谁都知道里面堆砌着巨额之财,但是任谁也猜不出整个天亨钱庄里到底藏了多少银子。 从来没有人胆敢窥视钱庄里的究竟,因为有生人一旦靠近,就会有许多双老鹰似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就像有无数支冷箭指着他的胸口。那些眼睛来自于天亨钱庄里的精悍卫队,他们强壮威猛,腰间配着威风凛凛的大弯刀,目光如炬,行动敏捷。民间有一种传闻说,这些侍卫之所以纪律严明,身手不凡,皆是因为他们实际上出自朝廷的羽林军。人们不知道这个传闻是真是假,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至今没有一个人敢打天亨钱庄银子的主意。 不过,凡事都无绝对,是夜,一群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在暗夜疾行。 天亨钱庄外围高耸的红墙让普通人望尘莫及,那些黑影奔至墙角,最先奔至的两人双手搭在对方的肩上迅速架起人墙,后面跟上的黑影纵身一跃,脚尖在他们背上轻轻一点,如同一只只的野猫轻松翻墙而过,悄无声息地落于天亨钱庄之内。 站在角楼上守望的侍卫目光何其敏锐,他黑目一凝,已然发现了墙角的黑影,他正欲转身拉响警报。 可是,他的喉结刚一颤动,几乎就在他即将发出声音的同时,一支冷箭不知从哪儿射了出来,一箭穿喉,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不远处的同伴听到他倒地的动静,心中猛然警觉起来,可惜太迟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另外一支飞箭射中咽喉。在他嗯哼挣扎倒地的那一瞬间,他目眦欲裂地看着冷箭射来的地方:只见十多个黑影一闪,瞬间在树丛之间没有了踪影。 对方究竟是人是鬼,居然连曾经身为羽林军高手的自己都看不清楚? 他吐出一大口血,胸口涌来阵阵窒息感,随之眼前一黑,永远失去了知觉。 虽然已经干掉了放哨的侍卫,黑影们的行动却依旧滴水不漏,他们悄无声息的快步行走在夜色之中,像是熟门熟路一般穿过游廊与花园,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了主宅的院落。 那里是一座四合院,院落之中戍守的侍卫共有五人,此处的灯火照耀,亮如白昼。那些侍卫来回踱步,眼神机敏地观察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不多久,一个腰肥体粗的侍卫突然眉头一皱,捂着肚子对着同伴说了句:“兄弟,我去撒尿。” 另一个人冷哼了一声,面带嘲讽道:“你小子怎么又去?懒人屎尿多!你可别又躲到哪里偷懒去了!” 其他人听了,纷纷发出粗野的笑声。 那个胖侍卫转身离去,没走几步,突然忘记了什么,折返回来,开口道:“老兄,身边可有手纸……”他的话没有说完,猛然发现屋檐之上有光影闪烁。他虽然身子肥硕,但是反应极快,他大喝一声:“谁!” 几乎与此同时他从背后掏出了一把□□,机关触动,箭如飞虹,直逼屋顶上的黑影而去。其余侍卫皆是出手如电,瞬间无数支锋锐无比的利箭射向屋顶的黑影。 熟料,黑影们突然踏破了屋顶,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他们径直坠了下去,那些飞箭从他们的头顶呼啸而过,竟然一支都没有射中。 “不好,保护老爷!”那些侍卫焦躁地大喊大叫,试图提醒房中的同伴。 话音刚落,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那五个侍卫一网打尽。他们叫骂不迭,在网中垂死挣扎,用手中锋锐弯刀与匕首拼命撕扯着大网。但是那张网竟是钢丝绳编织而成的,在利刃之下毫发无损。 突然,从树梢落下数个蒙面的黑衣人,他们手中晃着寒芒毕露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向了网中的侍卫,顿时血花四溅,飞溅在原本就已经布满了黑色血迹散发着腥臭的网上,惨叫之声回荡在天际久久不绝。 待五个侍卫倒地之后,其中一个黑衣人拿着一个钢制的圆筒,按下了圆筒上的开关,钢丝大网随即松开,而后飞速地收入筒中。黑衣人将圆筒置于背囊,而后与同伙一齐撞破了主宅的大门。 此时屋内两方势力早已斗得不可开交。脸上带血、气喘吁吁的侍卫们围着一个只着里衣的胖子,那人正是邓禄。他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躲在墙角瑟缩成了一团,他的眼中充满了恐惧,竟似要哭了出来。 就算他不会武功,他也能看出来这批黑衣人身手有多么狠厉诡谲,逼得侍卫们节节败退。空气中充满着令他作呕的血腥味,但那绝大多数都是他手下的鲜血,而对方黑衣人斗到现在,身上却鲜有挂彩。 身负重伤的侍卫长依旧在负隅顽抗,他费力地举着弯刀,对着黑衣人叱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擅闯天亨钱庄?” 但是那些黑衣人无动于衷,面罩下露出的眼神也是如同岩石一般窥探不出一丝情绪。 邓禄躲在侍卫长身后,哆哆嗦嗦卑躬屈膝地祈求道:“我有……有的是钱,你们要多少?我都……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 他突然眼珠子朝外暴突出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一把长剑猛然刺穿了他身前侍卫长,而后扎入了他的胸口,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他的脸扭曲地异常可怕,脸部肌肉剧烈地抽搐。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利刃,惊恐万分:“你……你!” 那些黑衣人依旧没有反应,因为他们根本又聋又哑,他们只是杀人的工具,他们听不见不开口,才能让他们的主子放心。 利剑拔出,血流如注,邓禄与侍卫长同时倒地,死不瞑目。 黑衣人火速地撤离,门口却又涌来大批的侍卫,只见一片刀光剑影,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天边风起云涌,一层层的黑云迷雾翻滚奔腾着,将皓亮的圆月笼罩吞噬,洁白的月色逐渐消失,最终没有一丝月光能够穿透云雾而出。整个天地都黯淡了下来,阴森恐怖的气息从空气中弥漫开来。 但是天亨钱庄却笼罩在更为恐怖的阴影之中,那里简直成了一个血腥的屠宰场,不断有人受伤倒地,哀嚎遍野。有些侍卫见势不妙,想要翻墙而出。岂止刚爬到了墙头,却又被早已埋伏在外的冷箭射中,骨溜溜地翻落下地。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终于沉寂下来,黑衣人虽有死伤,但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87 是天亨钱庄的侍卫却是全军覆没,那些躺在地上没死的,最后也被补了一刀毙命。 而黑衣人将死伤的同伴扛在肩上,并没有急于撤离,而是在屋中翻箱倒柜,胡乱地掏出金银珠宝匆匆塞在了背囊与口袋之中。他们又辗转砸破了钱庄的银库中,抢走了许多箱银票方才罢手。 黑衣人正有条不紊地翻墙撤离钱庄,而后拔腿狂奔往无人的小巷逃遁,这些人身法诡异,快得只看得清一道道黑影晃过。 疾行在队伍最前面的几个黑衣人突然脚踝吃痛,他们打了一个趔趄,竟然失足翻身摔倒在地,他们随机应变,敏捷轻巧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然后迅速爬了起来。低头一看,却见脚踝处血肉模糊,似被利刃割破。身后的同伴见状,硬生生地止住了疾行的脚步,他们鞋底在地上摩擦,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脚边顿时尘土飞扬。 他们紧蹙着眉头,锋锐的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他们的眼睛早已习惯了黑暗,虽然没有灯火,但仅凭着朦胧的月光就发现了脚边可疑的银光,他们伸手一抓,放到眼前一看,竟是数根极其细小的铅丝。分明有人事先在小巷左右两头埋下了这些铅丝,绊倒了他们。 什么人?竟然早已知晓他们必经此地,所以在这巷子里无声无息地布下了铅丝来暗算他们? 一双双犀利的眼睛里射出无比森寒的冷光,还隐藏一丝惊惶,他们背靠着背,目光不断搜寻,可是周围唯有漆黑树影照映在白色墙面,在上面投下了婆娑颤动的黑影。 突然,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着声音逐渐靠近,树影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无数的叶片纷飞降落。一连串沙哑阴森拖着长音的“嘎嘎”声刺破长空,有什么东西飞出来了! 竟是成群结队通体漆黑的乌鸦! 它们数量太多了,黑压压地一片,就像是一股威力强大的龙卷风。它们扑打着翅膀,用尖锐的喙猛啄着黑衣人的头与脸。黑衣人疯狂举刀乱坎乱杀,乌鸦四处惊散,黑色的羽毛像雪花一般落下,飘进了他们的嘴里鼻里,贴在了他们的眼皮上,甚至蒙住了他们的视线。 就在黑衣人方寸大乱、毫无章法地拼命躯赶乌鸦的时候。两边房梁上突然飞落下数个人影,他们头戴猿猴面具,吊在绳索上,绳索的另一头钉在屋梁上,就像是猴子荡秋千一般从黑衣人的身边如风般飞掠而过。他们将黑衣人的背囊猛地一拽,再随着绳索荡到了另一头的屋檐上,转眼的功夫背囊已然落到了他们手上。 黑衣人岂能善罢甘休?他们挥刀便向抢夺他们背囊的人砍去。谁知刀砍在那些人的身上,竟像是砍在石头上一样,那些人根本毫发无损。 黑衣人微诧:莫非对方穿了刀枪不入的金缕衣? 就在他们惊诧的瞬间,周围忽然亮起了星火点点,无数灯笼火把向着他们迅速逼近,敲锣打鼓喊声震天! 黑衣人虽然听不见聒噪之声,但是他们的眸子里映出了一片耀眼灼亮的火光。 在高处望风的人放出了信号,有官兵正往这里赶来了! 看这个阵势,官兵肯定为数不少!黑衣人虽然骁勇善战,但是方才与钱庄侍卫厮杀已经耗费了他们太多体力,如今若要再战,恐怕已力不能及。 更何况,还有那些戴着面具来历不明的家伙。 黑衣人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他们心知肚明,倘若自己被抓住唯有自杀一条路。他们显然并不想死,权衡利弊之下不再与头戴面具者纠缠,丢下背囊逃命要紧。幸好他们的使命仅在于取邓禄性命,抢走钱庄的财银不过是他们掩人耳目的手段而已。 转瞬之间,黑衣人稳而不乱,一阵风似地向着官兵相反的方向逃走了。 而那些戴着面具之人,显然轻功了得,他们的足尖在屋檐之间轻点,如同鸟儿一般飞遁而去。 待到了安全之地,其中一人揭开了脸上的猿猴面具,此人正是花梨,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从黑衣人手里抢来的背囊,里面全是大额的银票。 她掏出大把的银票,放在手上拍了拍,贼兮兮地嘿嘿一笑,说道:“小姐,这下我们可发了!” 她身旁那人也脱下了面具,正是苏云。她朝着背囊里看了一眼,问道:“先干正经事儿,快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花梨打开一个个背囊,挨个检查,她掏弄了半天,突然抓出一个钢制的圆筒,放在眼前仔细打量,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她发现了圆筒上的一个机关,忍不住按了下去。 “哗啦”一下,一张巨大的钢丝网从圆筒□□出,铺天盖地,其速超绝! 江魁一跃而出,身子与网罩仅差了分毫,侥幸逃出。 其他几个镖师却没有这般身手,他们刚想要飞身跃开,却终是躲闪不及,纷纷被罩在了网里。 花梨又惊又喜:“哇塞,这魏王手下的刺客不仅武功了得,使用的武器也是当真厉害!就凭这个射网的速度,算对方反应再快,也未必能逃脱此物呢!” 苏云命人将钢丝网收回筒中,仔细端详着圆筒,只见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乾坤魔网,疏而不漏。” 苏云看着这行小字,嘴角扯起了一抹神秘的微笑:好嚣张的王爷,就连武器上居然还刻着这等大言不惭的东西,唯恐别人不知似的。 她将网筒交给了江魁,吩咐道:“将此物放回天亨钱庄,务必放在邓禄房间的显要位置!” 花梨看着江魁消失的背影,笑道:“小姐这招真狠,接下来我们就有好戏可看喽!” 原来,江魁在千雅乐坊偷听到魏王与冯济世的对话,预先知道魏王想要向邓禄下手。苏云便想出一招借刀杀人:若是邓福知晓魏王派人杀了他的兄弟,又抢了他的钱庄,这两人势必会反目成仇。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之时,苏云再出手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一网打尽。 …… ☆、嫁祸 金碧辉煌的天亨钱庄如今却变成一个黑白的世界,丧鼓声声,在白茫茫的空中飘荡,苍凉粗犷的丧歌响起,白幡招展,穿着白色丧服的人们或跪或站,哀声一片。 昔日风光无限的天亨钱庄庄主邓禄双目紧闭躺在棺材里,已经成了一具僵硬冰冷的尸体。 邓福站在灵堂之上,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阴测测地注视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其他人。他本来就蜡黄的脸如今变得愈发阴沉,鹰勾鼻子一抽抽的,不知是因为悲伤或是愤恨。 冗长的葬礼仪式终于完毕,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灵堂。一个黑衣亲随随即走到他身边耳语几句,邓福匆匆与人别后,两人不声不响地走入了书房。 邓福端坐在刻着祥云瑞兽的太师椅上,他眉头一竖,目中凶光毕露,厉声道:“钱老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88 彪,可有查到什么?” 那个叫钱老彪的亲随道:“正如主公所料,这此杀害主公兄弟的并非什么强盗,而是一群乔装的刺客。” 邓福眉头一抽,双手死死抓着座椅的扶手,像是要将扶手捏碎一般:“刺客?可查实了?” “回禀主公,钱庄里守值的侍卫全是我们万里挑一的高手,身手绝不比皇宫禁军差,他们那么多人居然全军覆没,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更何况,许多侍卫虽然身上有多处伤痕,但是却是被一剑封喉而死。属下请了黑道白道上的探子去查,从来没有听说哪里的强盗贼子竟有那般能耐?如果他们真有如此能耐,怎么可能之前默默无闻,也没有犯下什么惊天大案?” 邓福目露阴鸷之色,拨弄着他左手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显然在深深思索。 钱老彪继续说道:“那些所谓的强盗从天亨钱庄南面破墙而入,而钱庄的银库就在南面,他们没有将银库打劫一空,而是去了北面的主宅杀了二老爷,若真为劫财,哪有这般舍近取远的道理?” 邓福眯起眼,斜睨他一眼,阴阳怪气地问道:“还查到了什么?” “启禀主公,还搜到一物,定是刺客遗落下来的。”钱老彪掏出一个钢制圆筒,正是苏云刻意从魏王手下刺客手里抢来的罪证。 邓福跟随德妃与魏王多年,看到圆筒之后,心里咯噔一下。他双手微颤着接过圆筒一瞧,此物名为“乾坤罩”,构造奇巧,天下绝无仅有,乃魏王为了手下死士打造的绝命武器,他还曾经见识过乾坤罩杀人的威力。 邓福眸色一沉:如今铁证如山,莫非是魏王派人杀了邓禄? 如此想来,就不难解释为何钱庄的侍卫会全军覆没了。魏王不惜花费重金从五湖四海搜罗武林高手训练成为他的手下,并且用军队的标准严格训练这些人,在他们面前,就算是羽林军出身的侍卫也不堪一击。 钱老彪看到邓福脸色有异,问道:“主公,莫非您有了什么发现?” 邓福眉头拧成了疙瘩,微微摇头,似在惊诧又似在愠怒。 钱老彪以为邓福与自己一样毫无头绪,继续说道:“主公请放心,属下已经派人追查,务必会尽快查出此物的来源!” 邓福却将乾坤罩扔回给了钱老彪,沉着脸硬声道:“不用查了。” 钱老彪迷惑不解,眉头一扬:“主公的意思是?” 邓福怒瞪他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下去吧,此事我自有定夺。” 邓福虽然已经知道是魏王下的手,但他并未摸清魏王此举的目的。他忌惮魏王的势力,毕竟不敢与他撕破脸皮。他想来想去,决定向德妃去讨个说法。 邓福厚着脸皮好说歹说,想让德妃为自己说句公道话,也奉劝魏王不要与他的天亨钱庄过不去。 熟料,魏王早已和德妃通了气。德妃剜他一眼:“说法?你竟然敢向本宫讨说法?你收杜宏玉银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给本宫一个说法?我们当初是怎么约定的?有什么好处大家五五分成。怎么如今邓公公发达了,倒忘记了当初的约定?” 邓福方才知道竟是杜宏玉惹的祸。 他心中暗自叫屈:他妈的这姓杜的狗崽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竟然找了魏王求事,转身又改投到我这儿? 德妃见他脸色有愧,便知道自己没有冤枉他,愈发怒火中烧,扔下一句狠话:“你要说法是不是?好啊,要不你就把那个暹罗国送来的千神金像交出来!” 邓福低着头,眸中戾气顿生:这金像可是他的辛苦费,是他理应得的。凭什么德妃不费吹灰之力就要白白占得他的宝物?我呸! 德妃见他跪在地上,脸色阴沉倔强,显然不肯让步。她冷哼一声,下了逐客令:“来人,给本宫送客!”她就不信了,她堂堂一个贵妃,背后还有强大的外戚撑腰,还动不了区区一个太监?她既然能让他平步青云,也能让他从云霄摔下跌个粉身碎骨! 邓福跟随德妃多年,她一个眼神就让他知道她在动什么心思。如今他见到德妃眼中的杀气,不由得心凉了半截。 邓福在德妃那里碰了一鼻子的灰,他灰溜溜地退了出来,心情自然难以平复。他是个聪明人,自然心知肚明:他与德妃以共利为朋,利尽而交疏。如今的他非但已经失去了德妃与魏王的信任与支持,反而反目成仇。他以前曾为他们犯下不少鲜为人知的阴谋坏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的手段,自己处境危险,分分秒秒都有可能被他们灭口。 不过,邓福哪里甘心坐以待毙?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文不名的小太监,如今的他手握兵权,宫中大小太监都要听他发号施令,就连威武的神策军也要听他指挥,他有权有威望,凭什么再对一个女人卑躬屈膝? 邓福拨弄着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翡翠扳指,眸中冷光乍现: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德妃与魏王不仁在先,就休要怪他不义在后! 是夜,邓福召集心腹,商议对付德妃与魏王的法子。黄门侍郎鲁平提议:“这魏王身在宫外,而且军功显赫,我们暂且不宜动他。不过,德妃却近在眼前,咱们不如先拿她开刀!若是德妃倒了,再对付魏王不迟。” 邓福挑着眉头,若有所思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德妃有皇上罩着,她在宫中耳目众多,不好对付啊。” 众人商议半响,也没个主意。 钱老彪突然思得一计:“德妃如此嚣张,还不是仗着皇上的宠爱?咱们若是能将皇上的心思从她身上移开,看她还有何能耐跟咱们斗?” 邓福一听,笑得颇有深意:“此计倒是可以一试。这德妃已经是半老徐娘,我们不如乘机往皇上身边塞些美人儿,分了德妃的宠。就算美人儿争宠不成,反正我手里也握着不少她那些见不得人的私事,只消让美人儿在皇上面前有意无意地透露几句,便足以让德妃吃不了兜着走!” 鲁平点头称是,随后又道:“不过这一时半会儿的,上哪里去找美人?还得是聪明听话的美人?” 钱老彪眼珠子一转,眼中放着贼光:“说来巧了!属下新近得了一头花豹,还有两个豢养花豹的楼兰美人,长得就跟妖精似的,嘴巴又甜,说话句句说到你的心坎。要是献给皇上,皇上想必一定喜欢。” 众人哈哈大笑:“钱老彪艳福不浅啊!哪儿得的新宠?” 钱老彪拱拱手:“你们莫消遣我了!前几日有个楼兰的商人找到我,让我替他行个方便,事成之后竟然送了一头花豹与两位美人。美人自然不错,可是我府上哪儿有地方容得下那野兽?便将花豹暂寄在一个驯兽的有人家,将美人留下了。谁知这两位美人一来,我家里那些娘们儿就没消停过。我正愁着如何安置她们呢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89 !” 邓福一听,调侃道:“哦?美人儿的姿色怕是比不过你那十八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吧,否则你怎么肯拱手让人?” “少开玩笑!这两个美人儿就好比美娇花,跟她们俩一比,属下的那些老婆简直就是大白菜了。” 邓福来了兴趣,不过仔细一想,又有些顾虑:“只可惜今年选秀的日子已经过了,礼聘才人的名额也已经用了,我们要用什么名头才能将美人送到皇上身边?” 钱老彪笑得谄媚:“主公莫担心,秀女这条路暂时行不通,可若要给皇上跟前送个女人,那还不简单?” “此话怎讲?” 钱老彪眉头一抬:“皇上素爱珍禽异兽,见了这花豹自然欢喜,我们趁机将美人献上,再在皇上与美人中间这么一牵线,这事儿不就成了?” 邓福大悦:“钱老彪,还是你最机灵啊!” …… ☆、美人计 风吹云动,一轮弯弯的新月羞答答地从云层后面露出了脸儿,夜空中繁星点点,闪耀着柔和而怡静的光芒。 太极殿依旧灯火通明,懿宗正伏案披阅皱折。他为人心狠手辣,杀伐果决,但还算是一个勤政的皇帝。 这时候,一个内侍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参汤来到,邓福用小勺亲自尝了一小口,试过无毒,又盖上了碗盖,对着内侍一挥手:“下去吧。” 可内侍一转身,邓福袖子一抖,袖口中有一些暗红色的粉末悄无声息地落到了碗里。他不动声色地亲自将递到懿宗面前。 他见懿宗正专心致志,便耐心地端着盘子,守在一旁。 懿宗放下了朱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皇上,暂且歇息一会儿吧。”邓福伺候他喝下参汤,直到看到他喝得一滴不剩,方才放心。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原本静心沉气的懿宗感觉体内升腾起一股热气,说不出的烦躁。他再也无法集中精神了,干脆站了起来:“你陪朕出去走走吧。” 邓福正中下怀,他就等着皇上这句话呢。原来他在参汤里加了清神醒脑的亢奋药,如今懿宗定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也休想睡得着,这样邓福才好实施他的计谋,安排一场“巧遇”…… “皇上,您瞧,今个儿月色真美。”邓福手指着天上的明月说道,“我们去观月台走走吧?” 懿宗正为心燥内热而烦闷,只想迈开步子好让心绪平复。他根本不多想,便跟着邓福走了。 月色如洗,和风徐徐,瑶清池边的柳枝如同美女的千万青丝般飘飘扬扬。 忽然,懿宗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所吸引,那声音莺啭娇嫩,如同歌喉。 他好奇地想要走近,邓福识趣地替他掀起柳枝,他的身子从柳树间穿过,来到了池边。 池中有一团莹莹的光亮。那团亮光在沉寂的夜色中像星光一样隐隐跳动,显得如此柔和而迷人。 他走近一看,赫然发现一叶扁舟缓缓漂来,上面站着两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一粉一红,金簪玉饰,竟如同九天仙女一般。少女们的手中各提着一个油纸做的灯笼,那迷人的光亮便是从这油纸灯里面照出来的。 懿宗一时看得呆了。 扁舟轻轻地靠在池边,那两个美人发现懿宗正在看着她们,低声惊呼。她们玉足一点,像羚羊一般轻巧灵动地跳上了岸。 其中有一个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柳腰乱颤,玉肩横斜,作势就要摔倒。 懿宗顺手一扶,不偏不倚正好扶住美人的手臂,只觉得入手一股温暖香腻的触感,令他心中痒痒的,就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 两个少女认出是皇上,又惊又羞红着脸,欠身嘤嘤道:“奴婢该死,惊扰了圣驾!” 懿宗赶紧将她们扶住,和颜悦色地说道:“不必多礼。”那两个少女却垂眉低首,不敢起身。 他命道:“抬起头来。” 少女只得缓缓抬起了玉脖。 云来云去,月亮从云层里游了出来,白色的月光照在少女的脸上。 翠眉如黛,媚眼如丝,眸子晶亮而优美,轮廓明显比中原美人更加深邃,肌肤也更加白皙透明,冰肌玉骨,透着浓浓的西域风情。胸前两座高峰在旖旎薄纱之下呼之欲出,蜂腰紧束,不堪盈盈一握,窈窕多姿,真乃人间尤物。 懿宗虽不至荒淫,但毕竟是九州天子,于女色之事上也算是阅尽千帆,但眼前两个尤物却是少见的西域美人,与她们一比,竟觉六宫粉黛皆无颜色,居然让他一时魂不守舍起来。 邓福嘴角含笑:看样子,此事已成了十之八九。 懿宗心绪起伏,连声音也带着波动:“两位美人,叫何名字?” 红衣少女用酥软娇柔的嗓音道:“回万岁,奴婢叫米尔玥,她是我的妹妹米尔燕。”她指着身边的粉衣少女。 懿宗的眼角带着笑意,胡子微微一翘:原来是一对姐妹花,难怪姿色身材不相上下。 “你们在何处宫殿,怎么寡人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翠翠眼波一泛,对着懿宗娇声道:“万岁,奴婢在御兽房伺候。” 懿宗挑眉,似乎不胜其解。 邓福在懿宗耳边低语:“皇上,您难道忘了吗?宫中新进了一头西域进贡的花豹,这两位女子乃一同进宫驯养花豹的豹女。” 懿宗一听,果然有那么点儿印象。 他的目光却一分一秒也不曾从二位少女身上挪开过。那少女年纪虽不大,实则是经过专门□□的,她们情态故作羞涩单纯,眉眼之间却是对懿宗秋波暗递。 他见到她们眉心斜挑,朱唇娇开,那嫣然的笑容,那颤动的高峰,那扭动的腰肢,真挠地他心痒难耐,对着美人看了又看。 要知道这月下看美女,是越看越美,懿宗越看越爱,失了魂了一般,当夜就在邓福的安排之下临幸了二美。 一夜贪欢,懿宗对二女甚为满意,翌日便下诏册封二美为才人。 这对西域美人既然有本事能让野兽乖乖听话,在男人身上也用出了她们的绝招。她们对着懿宗曲意承迎,于床笫之上使尽了浑身解数,用尽了欲擒故纵的手段,竟教这位向来于女色上颇有节制的皇帝晚节不保,与二美夜夜笙歌,早把六宫粉黛,一齐丢在脑后,有时候甚至连早朝的时间也会错过。 话说懿宗身为天子,这后宫也少不了三千佳丽,年年都有选秀女,还有来自仕宦人家或者权门贵族的才人秀女礼聘入宫。这些后宫嫔妃大多出身高贵,气质高雅,甚至棋琴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她们却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在礼教大方中束缚久了,清一色的中规中矩,哪里比得上这样的豹女,妖娆多姿野性奔放,又会使手段心机,令懿宗欲罢不能? ☆、美人计2 皇上的这两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9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90 位新宠正值青春年华,喜欢热闹,尤其热衷于歌舞筵宴,这宫宴变得越来越频,苏云作为宫廷乐师出入宫禁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这一回,懿宗召她入宫,并不是因为节日或者喜庆的日子,而是他的新宠爱妃点名要苏云给她们独创的月仙舞伴奏。 旖旎粉纱帐落,款款垂地,随风飘扬,馥郁芬芳与歌声曼曼从粉纱帐中徐徐飘出。 米尔玥与米尔燕穿着一袭白衣,长袖轻裾,打扮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宫仙子似的,在粉纱帐中蹁跹曼舞。 酒不醉人人自醉,懿宗双眸微眯,似醉非醉地望着媚姿丛生、态若游龙的姐妹花。 其他的嫔妃皆是一脸干醋的模样,顶着一双冷眼没好气地坐在一旁。没办法,自从这两个小妖精入宫以来,皇上将她们冷落到了一边,以前德妃受宠的时候,她们好歹一两个月总能沾点儿雨露。如今别说雨露了,连皇上的面她们都很少见到。皇上只要一下朝,就往小妖精那里去了。 其他人尚能忍气吞声,这德妃可是多年来一直独擅专宠的,她又是居高孤傲惯的,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不过,她毕竟是个功夫深的,心里恨不得将妖精姐妹生吞活剥了,但是脸上却是笑容盈盈,跟个没事人一样地替懿宗斟酒。唯独那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望着粉纱帐的时候,却透着冰冷凌厉的寒气,就像是冰柱一样。 另一旁的皇后看了,心中冷笑。皇上对她的态度反正向来是不冷不热的,如今多了两个妃子,对她而言没有什么变化。倒是她看到德妃受了冷落,竟有几分幸灾乐祸。 一曲方罢,米尔姐妹双颊泛着桃花似的红,出落地愈发动人。她们柳腰款摆,巧笑倩兮地朝着懿宗轻移莲步而来。 邓福正侍立于阶下,她们经过邓福身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开了,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对他眨了眨眼,亲热地娇声道:“邓总管可好?”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俩是邓福引荐入宫似的。 那邓福微笑着回礼,却趁机溜了德妃一眼,目光中带着挑衅。 米尔姐妹走到阶前,向着皇后请安的时候那个热乎劲儿就像是看到自己亲娘一样,不过给德妃请安的时候却是冷着一张脸,甚至还用那双狐狸媚眼斜睨着德妃。 德妃的嘴角微微一抽,转眼又恢复了倨傲清冷的常态。 自从懿宗被米尔姐妹迷了心神之后,她身为贵妃碍于脸面不好当面与低自己几级的才人作对,便命人悄悄打探姐妹的来历,很快知晓是邓福在幕后搞鬼。 如今这两个贱蹄子好大胆子,竟敢堂而皇之地对本宫不敬? 德妃首先联想到的肯定就是邓福在背后挑拨。还有,她想起今早与懿宗提到要给她兄长加封赏的时候他居然数落起自己的不是,还说自己干涉朝政,犯了妃子的大忌!从前她撒娇提各种要求的时候他可是一呼百应的呀?怎么转眼就变了? 她心头猛地一跳:莫非是小贱人受了阉贼的指使,在皇上跟前撺掇本宫的不是? 这死阉贼!这死贱人!竟然敢跟本宫作对?活得不耐烦了! 德妃猜的没错,两位美人的确仗着懿宗的宠爱,在枕边联合起来说德妃坏话。其实就算邓福不怂恿她们,她们也照样会那么做。她们对男人了如指掌,男人的耳根子软,最经不起枕边风了,你若是对他说一次他还可能不信,但是若是有不同的人不停地对他说,他最后不信也信了。懿宗目前最宠爱的就是德妃,她们要争宠,自然要将德妃踩在脚下当垫脚石了。也许是跟野兽处久了,她们的身上也沾上了动物的野性本能: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不惜牺牲别人也一定要夺到手! 但是德妃却一直没有弄明白一件事,懿宗之所以宠她那么久,一小部分是真的出于多年夫妻之情,但是绝大部分却是因为利益。德妃的娘家为他打江山守边疆,他怎么能开罪了这些人? 这时候,坐在懿宗阶下的米尔姐妹转过身来,将酒杯举至半空,停顿了片刻,脸上绽放出一个极为神秘的微笑,看上去像是在对空敬酒。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她们正对的方向,却是苏云所在的乐台。 苏云静静地坐在那里,指尖滑转,似乎沉浸指尖飘出的瑶琴声中,但其实刚才种种皆落在她的眼里。 她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对着米尔姐妹心照不宣地微微一笑,这微笑稍纵即逝,除了米尔姐妹之外,任谁都不可能发现。 苏云很快若无其事地垂眉,继续埋首于瑶琴之上。 纵然德妃城府深厚善于伪装,但是她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将她自己出卖了。邓福眼见着德妃脸上阴晴不定,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当初他向懿宗进献美人,原本就是想要德妃失宠,可就连邓福也不曾料到,这米尔姐妹,简直无师自通,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勾走懿宗的魂儿,这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不过,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唯有苏云心知肚明,因为这对姐妹花就是她送给邓福的大礼。如今她只要静静地看着邓福与德妃互撕,等他们撕个遍体鳞伤,就是她出手的时候了。 果然如苏云所料,数日之后宫中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吏部尚书冯济世联合通议大夫王广明、秘书少监韩湘等七名朝中重臣,联名递交御状,告发邓福卖官一事。懿宗的态度模棱两可,似有息事宁人之意,不料冯济世却递上了一本账本为证,上面详尽罗列了邓福利用天亨钱庄向近百人收纳贿赂的清单,人名、贿银数额、官位、受贿时间,白字黑字,铁证如山,令邓福百口莫辩。 正当德妃一党以为邓福必死无疑之时,却发生了一件他们始料不及的事情。 九嵕山上正在修建之中的一座皇陵发生塌方,地宫主墓几乎完全被掩埋。此事虽然被归结为工匠玩忽职守,牵连了近百人锒铛入狱。 发生塌方事故的正是为懿宗建造的兴安陵,他花费了二十万的劳力,历时三年心血所建造的帝陵竟然在即将完工之际毁于一旦,其震怒可想而知。 地宫的塌方最终还是引起了懿宗的警觉,他联想到之前在九嵕山接连发生的意外,觉得此事并非那么简单。 邓福觉得抓住了一个将功赎罪的大好机会,恳求懿宗下诏派他率领神策军前往调查此事。邓福乃神策军统领,封号神勇将军。懿宗有意包庇他,借机叫停卖官一案的审讯,以事关祖宗皇陵、牵涉到千秋万代的江山社稷为名,将邓福调往九嵕山指挥神策军。他一方面是因为邓福乃他的亲信;另一方面其实是想给邓福个机会戴罪立功,以平众怒,才好让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此事虽让德妃恨得咬牙切齿,但君命难违,她也无计可施。 她心机重重,可万万没有想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91 到,懿宗这么做有他不可告人的原因。原来,懿宗不仅默许邓福受贿,甚至怂恿他这么做。除夕时皇宫被火烧毁大半,又逢连年战乱,国库早已空虚,而修缮皇宫又耗费巨大,正当懿宗焦头烂额之际,邓福却献上一计,以卖官为生财之道,果然很快凑足了银两,这简直就是解决了懿宗的大难题,懿宗拿的是大头,邓福拿的只是小头,他这个当皇帝的哪有不纵容的道理? 但偏偏冯济世和那班不识相的臣子却硬是要断了他这条大好财路,懿宗怎能不气?但是他碍于颜面又不好发作,难不成要他这个万人之上的天子向着臣子认错?承认卖官一事也有他的一份?这绝不可能! 懿宗不好对臣子发作,不过像他这般精明狡诈之人,对冯济世这些人是谁的党羽早已了如指掌。 这德妃,枉朕宠爱她那么多年,一直迁就着她和她娘家人,如今倒好,宠得她竟要爬到朕的头上来了! 于是,懿宗愈发对德妃疏远。而米尔姐妹的地位相对却是愈发巩固,她们很快被封为昭仪,地位仅次于德妃一级。懿宗这明显是在拿米尔姐妹惩罚德妃呢! 直到德妃的兄弟朱坤借机前往宫中与她见面,暗地里提醒她皇上也许早就默许邓福卖官,德妃这才恍然大悟,可惜悔之晚矣。 四月,正是莺飞草长,阡陌花开的时节。邓福所带领的神策军威风凛凛、旌旗招展地从皇城出发,前往皇陵所在的九嵕山。 邓福既然有懿宗包庇,这卖官案对他根本无法构成严重威胁。 不过苏云早就料到这一出,趁着邓福不在京师,她想要找到一个人,将邓福彻底打得不可翻身。 …… ☆、对食 月明星稀,皎洁的月光投射在邓府大院中参差的树木之上,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夜风轻拂,树影晃动,树叶之间发出细微的莎莎声。 此时已经过了三更,邓府中守值的侍卫已经巡逻完毕,正在与下一批侍卫轮班。 邓府北面浣衣房附近的一间简陋寒舍之中,一个鬓发上带着花白银丝的女子迷迷糊糊睁开眼,这么多年以来,她心事重重,一直睡得很浅,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她抬眼,见窗户半开,凉飕飕的夜风从窗口长驱直入。她披上了一件外衣,正想起身关窗,冷不防却见背后传来一丝炎凉的女声: “江玲燕。” 江玲燕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有片刻的恍惚。多少年了,她一直被人轻蔑地叫成“搓衣婆”,江玲燕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人叫她了。 究竟是谁这样叫她?想来想去,邓府之中也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叫。 江玲燕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她回过头来,脸上写满了惊诧惶恐。借着白色月光,她看见窗边站着一个女子,一身黑衣。 那女子走近一步,明月光辉洒在她的脸上,只见她面容姣好,亲和柔美。 “你是谁?”江玲燕与她素未谋面,而且深更半夜也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怎么来到房中的,顿觉诡异惊悚。 那女子却是苏云易容的。 苏云费尽周折夜闯邓府,为的就是要找江玲燕,邓福之前最宠爱的对食。 这皆是因为在郑如意清醒之后,向苏云透露她被关在宫中黑屋中时,曾听看守的老宫女闲话时提到过江玲燕,还知道了江玲燕与邓福多年的纠葛,她了解邓福,如今却对他又恨又怕,正是他们可以用于对付邓福之人。 苏云微微一笑,言语如和风细雨:“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相反,我是来帮你的。” “我……我不认识你,你……你为何要帮我?”江玲燕的心七上八下的,她甚至还没有搞明白苏云究竟是人是鬼?她步步后退,一直退到了窗口,她的视线飞速地往外一飘,犹豫着是不是要扒窗呼救。 她的这点儿心思哪里逃得过苏云的眼睛?她悠然说道:“如果我是你的话,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叫起来,若是引来了别人或者侍卫们,那你这一辈子都休想逃出邓府的牢笼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想逃出这里?”话一出口,江玲燕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捂住了嘴巴,讶异地望着苏云。 “你本是皇上身边一等一得势的宫女,有权有势,万事不愁。如今却被困在这个落魄肮脏的地方卑躬屈膝地做一个搓衣婆,难道你真的甘心吗?” 江玲燕的大脑有片刻停顿:她甘心吗?不!她怎么可能甘心如此?但是她被困于此,她有别的法子吗? 宫中那段过往曾是她一段鲜为人知的过往。如今这些年她在邓府之中受尽了冷眼,根本没人知晓她曾经风光的过往,就连她自己也早已将此段记忆尘封起来。 她实在无法理解眼前这人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苏云不紧不慢地说着:“那时你还年轻,却受邓福那个阉贼的花言巧语一心与他结为对食。你不仅处处帮衬于他照顾于他,还在皇上与德妃娘娘说尽他的好话。你对他情真意切,就算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你还是对他死心塌地。为了他甚至不惜放弃宫中丰厚俸禄随他来到宫外私宅。本以为等他一朝得势之后,他会感恩你的付出,至少也会善待于你。没想到他却背信弃义,居然将你如同奴隶一般丢弃在这里,不仅没有自由,连起码的尊严都失去了。” 她所说的那些皆是郑如意从老宫女那里听来的闲话。她之后特地派人调查,发现老宫女说的八九不离十之后,故意添油加醋说给江玲燕听的。 江玲燕果然中招,她越听越觉得心寒,一颗心渐渐沉了下来。 “你……你究竟是何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我?邓福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换一句话说,你我其实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所以,我帮了你,就是变相帮了自己。” 江玲燕将信将疑,听语气却似有些心动:“你要怎么帮我?” “我既然能从戒卫森严的侍卫眼皮子底下来到这里见你,自然也有办法将你安然带出去。”苏云突然一伸手,将一只沉甸甸的口袋塞到了江玲燕的手里。 江玲燕不解:“这是什么?” 她打开一看,借着月光居然看到了满袋子发散着诱人光芒的黄金! 苏云循循善诱:“等你从这里逃出去之后,这些金子足够你过上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了。” “你真的要带我逃?”江玲燕显然是心动了,不过她又有些迟疑,将金子推开不收,“那你是不是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她也不是傻子,她与苏云非亲非故,苏云怎么肯为了她做那么多? 苏云话锋一转,略带惋惜道:“不过,就算你能逃出去,凭着邓阉的势力,你又能逃到哪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92 江玲燕面色僵硬。 “你跟了他那么多年,你从他还是一个无名小卒时起算来也有十多年了,不会对他的秘密与手段一无所知吧?”苏云总算说到了正题上。 江玲燕一时无言。她自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只是她在权衡利弊,究竟要不要相信苏云?而且她了解邓福的为人,出卖邓福的下场她比谁都要清楚。她就算有心想要背叛他,也未必有这个胆子。 苏云见她眼神闪烁,早就料到了她会摇摆不定。 她慢悠悠地走了过去,身上散发着一股幽淡怡然的香气,竟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心安。 江玲燕依旧有些戒备,她退后几步,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苏云:“你……你要做什么?” “别怕。我不会害你。”苏云的话音怡静舒缓,她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了江玲燕的手上,带着惋惜之情道:“这本是一双白皙漂亮的手,如今却终年浸泡在冷水之中变得红肿粗糙。” “你走吧,我不会离开这里的,老爷是不会放过我的……”江玲燕的话中带着恐惧与忧虑,她终究是不敢冒这个险。 “邓福明明曾许诺你做诰命夫人,你最终却沦落至此,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江玲燕脸色青白相间,她咬着嘴唇不吱声,眼神里又是恨又是悔。 “你不恨邓福,却恨你自己。恨你为何当年忍不住春心情动,居然会跟粗鄙的马夫□□愉?所以,就算邓阉罚你贬你,你虽有怨恨,却也一直忍气吞声默默承受?” “别说了!”江玲燕抬起头来,面容痛苦地扭曲着,她不敢置信地望着苏云。这已经是尘封已久的丑事,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 苏云嗤笑一声:“当日邓福大张旗鼓地将新欢南小月迎入府中,你不过借酒浇愁多喝了几杯,怎么就会稀里糊涂跟那马夫上了床,还好巧不巧地被人撞了个正着?” “求求你别说了!”江玲燕浑身都在颤抖,她捂住了耳朵似乎根本不愿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苏云抓住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别天真了!当年明明是邓福害了你,是他让张嬷嬷给你下的药!是他让那个癞子头马夫强了你,是他全是他!那些下人全都是同谋,他们自始自终都在作弄你,只有你一个人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如同五雷轰顶,江玲燕的脸色惨白:“你说什么?” “怎么,你不相信?张嬷嬷全都招了!当时可是她在你身边伺候你喝酒?可是她劝你到院子里走一走散散心?可是她带着你见到了那个马夫?可是她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溜走了,把昏昏沉沉的你丢给了那个糟男人?” 苏云步步紧逼:“你也不想想,你是邓福的女人,府上的大奶奶,那个卑贱的马夫若不是受人指使,怎么会有这个胆子敢招惹你?” 江玲燕踉跄一步,腿脚无力,双手向后支撑在桌上,自言自语道:“难怪我背叛了他,他竟不杀我……” 苏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真是个可怜的女人,不过她却要狠下心肠揭开这个可怜女人的伤疤。她要让江玲燕彻底对邓福失望,让仇恨燃烧她的心,将她心中那点残留的爱念和不切实际的希望烧毁得一干二净。 一个内心充满仇恨与愤怒的女人,会变成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 苏云冷冷道:“他为什么要杀你?你现在这幅样子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不过,他不可能放你走的,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倒不如就让你困在这个永无天日之地,倒显得他宽宏大量……”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陷害。他当我是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江玲燕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像是头发怒的野兽。 “怎么不可以?谁让你招惹了他的南小月呢?她当年可是他的心头肉啊!”苏云只觉得心头泛起阵阵恶寒:这个阉贼,身子已经残了,居然还色心不改,枉害了多少好女儿? 在苏云的步步攻势之下,江玲燕的心里防线终于溃散,她抬起头来,眼中虽然噙着泪水,但是神色变得冷酷而狠毒,语气也不再那般优柔寡断,她几乎是尖叫般地说出:“带我走!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苏云将金子重新塞在她的手上,泯然一笑:“我只想用这些金子买一个秘密,一个足以让邓福跌落地狱,再无法伤害到你的秘密。” 江玲燕接过了金子,她定定地看着苏云,沉思许久,方缓缓开口:“邓福书斋中藏有一间密室,你找到南墙书架,取出书架第三排左边第五本书,然后推开书后藏着的按钮,会有密室的门自动打开,而密室里面藏着龙椅与印玺……” 末了,她昂起头,眸中发出幽暗的光芒,像是来自炼狱的鬼火:“你觉得,这个秘密足够了吗?”她的话拖着尾音,意味深长。 私制龙椅与印玺,那可是诛九族的谋逆之罪! 就让南小月还有邓福那些小妾们统统陪着他去死好了!谁让她们和她横刀夺爱!谁让她们从来就不拿她当人看!去死,统统去死! ☆、地图 苏云在郑子宪与江魁的协助下,果然找到了邓福谋逆的铁证。不过她在密室中却发现了一副地图。 那是一副九嵕山的地图,与魏浩然手里的那副落款哥舒达的画卷一模一样! 苏云看着地图,有那么一瞬间,那种毛骨悚然之感震颤她的全身,让她几乎从头到脚都无法动弹,如坠冰窖。 难道说,邓福也是哥舒达的手下? 邓福现在何处? ……邓福不正是被皇上派到了九嵕山吗?那里正在修建的皇陵发生了塌方,听说还死了不少工匠。 懿宗这次命大理寺会同神策军彻查此事…… 叶轩也在九嵕山!以他的性子,若是查不出什么,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不过,若是他查出了什么,那邓福又会怎么做? 苏云抬头仰望着夜空,风起云涌,黑云压境,遮星蔽月。 苏云的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行,她要去九嵕山走一遭! …… 在这之前不久,大理寺的人马轻车简装,已经先于神策军赶到了九嵕山。 整座陵墓恢弘浩大,分为内外两重城垣以及安放帝王棺椁以及随葬品的地宫。内外城垣里分别有近百座大大小小的葬马坑、珍兽坑、兵器铠甲坑等陪葬坑。 叶轩等人站在地宫的入口,向下俯瞰整座地宫。地宫金碧辉煌,奢华糜贵,以玉石为花木,金银铜器为鸟兽,满目珍宝。 但是地宫西面几乎整片墙垣坍塌,塌方的坚硬夯土砸中了棺椁所在的位置,整个地面赫然塌陷了一个数十米的深坑。坑中珍宝尽毁、石土硬木碎片一片狼藉。 叶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93 轩的目光深沉,细细地扫过整个地宫,他的嘴唇紧抿,陷入了沉思之中。 冬宁蹙着眉头,细思道:“这土墙那么厚,此处又没有发生地震,也不至于一整片都倒了下来,这墙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莫非……是撞鬼了?”他溜了一眼四周,不安地抱着自己胳膊搓了搓手臂取暖,趁机又向叶轩靠了一靠。 他们虽然在地宫的入口,但已是地下五米深处,仍能感受到从脚底地下冒出的阵阵寒冷阴气,而且周围昏暗不明,烛光虽多,但在宽广无垠的墓穴中依旧显得昏黄无力。 突然,冬宁的背后被人重重拍了一记,吓得他一个哆嗦:“谁?” 回头一看,却见方力嬉皮笑脸地搭着他的肩:“冬老弟,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倒像个女人似的?” 冬宁向来最忌讳别人说他像女人了,这回方力可戳中他的痛点了:“谁说我胆子小了?你存心想打架是不是?轮武功我可是不输你的!”说着他还撸起了衣袖,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一旁的丁凯与王龙连忙想要上前劝阻。 “你们给我安静点!”叶轩忽然低喝一声,他额头的青筋微微一抽,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愈发清冷。他说话不响,但话语间的气势却是摄人心魄,方力原本还想回驳冬宁几句,如今只好讪讪地说:“开个玩笑而已,冬老弟何必当真呢?” 冬宁剜他一眼,却又溜眼看看叶轩的脸色,马上就噤声不语了。 丁凯将手中的灯笼高举过头,瞪大了眼睛努力往地宫中张望,可是他的目力不够,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深坑。他提议道:“叶大人,这里太暗了,不如我们到下面去看看吧?” “且慢!地宫已经几近完工,我们且要留心是否设有防止盗墓贼进入的机关暗器。你先去把掌事的监工徐硕叫来,细细问明是否有机关,位置在何处,如何避开。若有机关,须得带些医药和防护器具,以备不时之需。” 徐硕乃司天监监事,而建造皇陵事关风水玄法,因此司天监受命担当皇陵设计与监工的职责。 丁凯等人找来徐硕一问,果然在地宫之中已经设下了机关,幸亏叶轩机警,否则还不知道会出多大的岔子呢。 神策军到达之后,当晚会同大理寺聚首在九嵕山下的开陵公署内商议对策,出席的还有司天监的官员。 叶轩一进入公署之内,神策军与司天监的人都已在座。他向着他们一一寒暄执意,却见邓福的右手边坐着一个神清骨秀、超凡脱俗的年轻男子,正用一双俊美而幽深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那男子的唇角微微上翘,带着一种天然的弧度,就算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也像是自带微笑。 此人正是令狐越。 令狐越微笑地看着叶轩,后者一瞬间却有一种错觉,眼前这个玉面青年的笑容中似乎有一层杀气稍纵即逝。 叶轩忍下自己心中的疑惑,长袍一翻,泰然入座。 邓福打着官腔在那里问监工徐硕:“此事的来龙去脉,你给仔细报上来,一桩一桩说明了,可别疏漏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徐硕一口气将他们平日如何施工、塌方如何发生的、死伤多少人、工匠如何逃生等等一一汇报。他的语气平淡地很,倒像是上学郎背书似的。 叶轩又接连问他几个问题,虽然徐硕都耐着性子一一解答,但是叶轩隐隐感觉有一些不对劲,徐硕回答得滴水不漏,目光却不敢长期地直视自己。他皱了皱眉,有一丝不解:难道徐硕是怕他们兴师问罪而不敢直言,还是说他因为别的原因而隐瞒了什么? 看来此事务必要亲自调查清楚了。 徐硕汇报完之后,躬身道:“诸位大人,按照砌墙的工序,这地宫的墙垣须得用十层的细土一层层地夯起来的,每一层都需要上一层的夯土凝固之后方能操作。可是小的调查过了,这些砌墙的丁夫为了图省事儿,偷懒少夯了两层土墙,结果酿成大祸。”说罢,他突然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磕头哽咽道:“属下监工不力,也理当受罚!” 叶轩只觉得徐硕说话死气沉沉,换了别人肯定会求饶,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呢,他却将死罪往自己身上揽,倒是有点像早已抱着赴死的心了。 邓福阴沉沉地说道:“哼,你们捅下这么大一个娄子,可知这是死罪?就算你有千条命也难赎罪!” 徐硕溢出了一声叹息,带着深深的无奈。他不停地磕着头:“属下该死,属下该死!”竟像是一心求死一般。 叶轩却觉得不对劲,他继续追问:“这土墙就算少夯了两层,也足足有一尺多厚,怎么可能说倒就倒?莫非遭遇了什么事故?” 徐硕还是摇头,似有难言之隐。 “叶大人这话就说得不对了。”突然,有人开了口,声音清亮之中却透着一股慵懒,原来是令狐越。 令狐越话中带刺:“监工长可是此事的目击证人,叶大人怀疑他的话失实,可有自己亲自调查过?叶大人怎么就武断地妄下定论了呢?难道大理寺就是这么办案的吗?难怪会有那么多的百姓在抱怨为官不正,冤假错案满天飞呢!”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令狐越会这么说,这不是存心找茬吗?他们虽然早就知道令狐越乃江湖术士出身,对官场的礼数不是那么在意,没想到他这么不懂规矩。 不过,轮官位品阶,如今的令狐越确实与叶轩平起平坐,因此他在叶轩面前也不必使用敬语。 这还得归功于令狐越的炼丹之术。身为云霄阁主的他本就精于风水与炼丹,在司天监中更是如鱼得水。也不知他用了什么配方,他专门为懿宗炼制的丹药不仅让懿宗精神奕奕,更有重振男性雄风之奇效。懿宗逐渐离不开他的丹药,几日不食便觉得精神不济,从此之后专门为令狐越独辟了炼丹房,甚至还准许他在宫中自由出入。 前不久曹俭之因任期届满而调任,懿宗竟破格拔擢令狐越接替了司天监监正的缺,自此令狐越与大理寺卿叶轩同列正三品。 亏得叶轩心大,根本不计较这些口舌之争。他微微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却看到令狐越眼中昭然若揭的不屑与冷傲。叶轩一想起他是苏云的青梅竹马,心中就百般不是滋味。如果他可以选择,他宁可尽量远离令狐越,以免搅乱自己心绪。不过目前办案要紧,他自然会将个人恩怨放到一边,决不至于与令狐越计较。只是这令狐越也不知怎么的,言辞中总是对他针锋相对。难道令狐越已经察觉出叶轩对苏云的心思?如果真是如此,令狐越这样对他倒也不难解释。 他大而化之:“原本大理寺今日便要赴现场勘察,只是担心皇陵中暗布机关,因此想问个明白之后再做打算。 令狐越冷冷扫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94 他一眼,嘴角勾着讥诮笑:“原来叶大人是怕死不敢下地啊!徐大人,这地宫还没有造好呢,可有机关啊?”他说这话的时候,他手下司天监的小吏偷偷地拉了他的衣袖,想要制止他说下去。他们司天监虽然日益受皇上器重,可论在朝中的分量,那可远远比不上大理寺啊。他可不希望令狐越将大理寺给得罪了。可是令狐越一意孤行,一点儿都不领他的情。 徐硕摇了摇头:“此处地宫并无机关。” 令狐越根本就是明知故问,他得到答案之后随即瞪了叶轩一眼,一副“瞧见了没有,分明就是你错了!”的嚣张气焰。 换了别人早就发飙了,不过叶轩牵挂着案子,无心与他多作计较,淡然说道:“既然没有机关,那明日我们便进入地宫勘察。” ☆、地宫 邓福原本在旁饶有兴致地望着两人,他倒是存心想要看好戏,巴不得叶轩和令狐越两人能吵个天翻地覆。没想到叶轩就像闷葫芦似的,你怎么挑衅他都不理会,拍出去的巴掌就像石沉大海般没下文了。 不过,听到叶轩说要进入地宫,邓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眸中幽光乍现。他很快笑嘻嘻地说道:“不急不急,如今残垣断壁挡住了去路,再者随时可能有二次塌陷的危险。不如将坍塌的泥石巨柱挪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路之后我们再入地宫不迟。” “邓将军考虑周到,只是这样一来所有的原始痕迹都会被破坏,增加了勘察的难度,在下觉得不妥。”叶轩说得有条不紊。 邓福笑了笑,却是若有似无地给令狐越递了一个眼色。 别人尚不注意,但是叶轩何等眼力,将邓福这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看在眼里。他心念微动:这邓总管与令狐大人难道很熟吗? 果然,令狐越接茬道:“邓将军说得有理。叶大人,你若贸然下去,闹出事情来可就不好收场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们没有提醒你!” 但是,叶轩哪里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他生性淡漠,但是凡是自有主张和原则。他若是认定的道理,就会一条路走到底,绝对不会被旁人的意见左右。 当夜,他并没有再与邓福和令狐越争执什么,但是翌日一早,大理寺的人就装备妥当,下了地宫。 这一去,果然有了重要的发现。 在花费数个时辰,苦苦搜寻了各个角落之后,他们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 就在他们准备离去之时,叶轩眼尖,发现了一根断柱之下有轻微的吱吱声。他举起灯笼,用木棍摸弄翻开了破碎的瓦砾,居然发现了瓦砾下有两只垂死的老鼠。它们颓然无力地抽搐着四肢。 冬宁觉得一阵反胃,皱着眉头道:“这两只老鼠真笨,眼睁睁看着墙倒下来居然不逃,活该被压死。” 叶轩却有一丝疑惑:这老鼠最是灵敏,一般地震之前都能有所感应提前逃离危险,怎么会连塌方都躲不开呢?何况这碎瓦并不大,它们理应可以躲过去的。 他留了个心眼,俯身再看,却见老鼠的嘴巴上白乎乎的,竟是口吐白沫。 莫非是中毒的迹象? 他一惊,说道:“取袋子来,将这两只老鼠装回去好好验验!”末了,又加了一句提醒,“小心别碰到它们,当心有毒!” 这回去一验,结果还真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翌日,王龙兴冲冲地跑来:“叶大人,查出结果了!” 叶轩放下手中地宫的布局图,饶有兴致地望着他:“查到什么了?” “剖开老鼠的肚子一看,肠子竟然全都烂掉了,里面装满了一种奇怪的酸液,有着极强的腐蚀性,就连解剖老鼠的铁刀过了个把时辰之后都开始生出蚀斑。” 叶轩若有所思:“……酸液?显然是老鼠误食了什么东西,才导致烂掉肚子。但这种酸液到底是什么?既然连刀都能腐蚀,那会不会地宫的墙垣也是这种东西导致的?这酸液无色无味又能渗透入泥土和木瓦,难怪我们搜寻半天一无所获。”他立即起身,披上外袍就走。 冬宁等人在后面急追:“叶大人,您这是要去哪里?” 叶轩头也不回,像是争分夺秒一般说道:“再入一趟地宫,去查一查那酸液的线索!” 熟料,当他们再次进入地宫废墟坑的时候,却发现许多工匠在那里施工,他们往外不断搬运着残垣断瓦。 叶轩剑眉一竖,拉住一个工头喝道:“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那工头显然被他这幅模样吓到了,他战战兢兢道道:“我们奉邓将军之命,特来清理废墟啊!怎么了,大人有何吩咐?” “叫那些工匠全部停手,所有闲杂人等统统给我出去!”叶轩显然是怒了: 这邓福好生糊涂!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若是被这些工匠稀里糊涂地毁坏了酸液的痕迹,那可就糟糕了。 谁知,他话音刚落,驻守于地宫入口处的几个军士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他们一身戎装,腰间配着雕刻虎纹的大弯刀,腰间扎着红锦带,一看就是邓福手下的神策军。 那军士架着弯刀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一本正经道:“叶大人请留步!邓将军吩咐过,此处随时有再次塌方危险,务必先将废墟清理干净才得入内。” “怎么,你们竟敢妨碍公务?”叶轩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眸子里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令人战栗。 军士们顾忌叶轩的身份,又忌惮于他的威名,语气缓和了些,带着讨好的意味:“叶大人,里面太危险,今早还有断木落下,砸伤了一个正在下面运土的工匠。小的是担心大人若是有个闪失,可就不好了。”他们说话虽软了些,但是虎背熊腰的身躯依旧矗在地宫入口,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 叶轩的手伸向了他们的挂刀,用力一推,泰然道:“不用担心,我们会小心的。” 但军士们依旧追上前一步就是不肯妥协:“叶大人,这些都是邓将军吩咐下来的,您就别为难我们了吧?” 叶轩的深眸垂下,有些不悦:这邓福究竟在搞什么鬼?倒像是存心与他作对一样? 那些军士坚决不让,而叶轩最终还是用武力解决了问题:他出手如电,点了他们的穴位。简单粗暴但是却很有效。 他顺利进入地宫,然后在泥土样本中提取出了那种腐蚀性的酸液,带回去一查,竟是一种能使得配方不明、却能使泥土松软的特殊酸液。这种液体起效慢,往往需要一到两个时辰,但是经过酸液浇筑的泥石竟然就像是被火烧化了一样纷纷化成了一堆松软不堪重压的废渣,也难怪地宫的墙垣会轰然倒塌。 可是,究竟是谁讲此酸液带到了地宫,蓄意破坏皇陵? 皇上钦点邓福为此案的主审,因此叶轩在第一时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95 间将他的发现透露给了邓福。 “什么?世上竟然有这等歹毒邪恶的东西?”邓福横眉龇牙说道。 叶轩说得不紧不慢:“我们已经在地宫墙垣的壁脚发现了大量的酸液,这种东西显然是人为浇淋上去的,意图就是毁坏皇陵。” 邓福瞪大了眼睛:“什么人如此大胆,这事儿可是要诛九族的!” “而且,我们有理由怀疑,有人想要破坏龙脉。”叶轩神色凝重,沉声说道。 邓福挑了挑眉,张大了口:“哦?龙脉可是江山命脉所在,居然……有人想要毁坏龙脉?难道他想当皇……”邓福突然不说了,像是触犯了禁忌一样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许久之后方道,“叶大人怎么会这么想?” “我连夜派人赶往之前出过事故的九嵕山其他几处勘察,居然在好几处都发现了酸液的痕迹,虽然大多数已经渗入泥土或是挥发掉了,但是泥石中或多或少残留着酸液的痕迹。”叶轩转过身来对着令狐越,“所以,我想与令狐大人核实一事,是否之前所毁之处皆是龙脉重心所在?” 令狐越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眸子里幽光微闪,他迅速地与邓福交换了一个眼神,以带着嘲弄地口吻说道:“龙脉事关皇家命门,岂是大理寺可以窥探的?叶大人究竟是何居心?” 叶轩纵然再好的涵养,听到这里不由得怒了:“正是因为此事关乎江山社稷,叶某才一定要弄个明白!令狐大人何必处处针对在下?你若怀疑叶某的动机,大不了明日我亲自禀明圣上,立即派人前往九嵕山那些灾害之处,仔细查一查是否有人为破坏的痕迹,到时候自然可见分晓!” 令狐越眸色森冷,他冷哼一声:“居然还搬出皇上来了?我看你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叶轩看出来了,令狐越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在和他抬杠呢!像叶轩那么理智克制之人,自然明白犯不着为了个人恩怨与令狐越闹起来。老实说,他这么高冷深沉的一个人也拉不下脸这么做。他拂袖,压制下自己的怒火。 邓福却在旁边默默听着,他一直在拨弄着手中的扳指,眼神晦暗不明,若有所思。 忽然,他开口道:“叶大人说得不无道理。大家都是忠心为皇上办事,自然要开诚布公,齐心协力。此事目前虽有蛛丝马迹,但真相尚不明了,还是待查明真相之后再向皇上禀明,以免惊扰了圣上。叶大人觉得如何?” “那是自然。”叶轩应道,却是细细品味着邓福的话。邓福说得滴水不漏,不过言辞之间似乎并不希望叶轩将此事上报。难道他是在担心被抢了头功? 叶轩性子寡淡,功名利禄于他向来是过眼烟云,并不放在心上的。就算邓福急于抢功,他也并无所谓,只是希望能够今早查出真相,粉碎奸人阴谋,不辱皇命。 ☆、长蛇出洞 这一夜,叶轩早早入睡,准备明日一早带领大理寺的人马前往九嵕山南麓另一处曾经遭受泥石流灭顶之灾的寺庙调查。如今他怀疑九嵕山一系列事故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因此一心想要在别的受灾处也去求证一番。 谁知道刚合上眼,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开门一看,只见冬宁神色慌张,握住叶轩的手道:“叶大人,从神策军那里收到消息:先祖敬宗皇帝的颐坤陵有盗墓贼出现!听说对方有人多势众,全副武装颇为棘手,邓将军急召我们前去支援!” 叶轩匆匆抓了佩剑与外袍,冲上了山头一看,果然见到东南方向颐坤陵所在的山头火光冲霄,夜空在烟雾与火光的笼罩之下被映照成了紫红色,看起来甚为诡异。 他双目一凝:神策军乃是禁军之中最为骁勇善战的士兵,英勇无敌所向披靡,虽然此次前来调查塌方一事的神策军只有一支近百人的小分队,但对付一般的盗墓贼理应不费吹灰之力。若连神策军都要请人支援,可见这些盗墓贼非比寻常。 叶轩率大理寺一众快马加鞭赶往颐坤陵,追寻漫天火光而去。 一路上,露寒霜重,冷风刮面,却让叶轩的思绪快速流转。他联想起破坏地宫的那种酸液也绝非寻常能获取之物,莫非……这伙盗墓贼正是毁坏地宫的罪魁祸首? 敬宗乃是一代开国圣君,他的颐坤陵相比后代的皇陵更为巍峨宏伟。 叶轩坐于雷龙之上,迎风而立,身姿飒爽,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寒剑,俯瞰着这一座气势恢宏的皇陵。方才漫山遍野的火光此时已经隐没于皇陵之中,周围又变得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时候,从颐坤陵那里突然冲出了一个黑影,往他们这边疾驰而来。 此人正是邓福的副官潘士强。他见到大理寺一众之后眼睛里放出了希冀的光芒,跪下来行礼:“叶大人您总算来了。那批贼人似乎早有准备,一进入皇陵之中便轻车熟路地在各个陵墓和地宫之间逃窜。我们追入墓宫,没想到却遭到埋伏。邓将军还在里面,叶大人您快想想办法吧!” 叶轩眉头紧蹙,命潘士强镇定下来,细细问明情况之后随即带人冲入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幽宫。 推开那扇沉重的石门之后,他们仿佛进入了另一个阴暗的世界。此处空气闭塞沉闷,从石缝与墙隙之间透出阵阵森寒的阴气。不知从哪儿溜进来的冷风呼呼地吹过,发出低沉沙哑、犹如地狱厉鬼一般的低吼。 他们高举着火把,警惕地望着四周,看不见一个人影,连一丝人声都听不见。只有蜿蜒连绵的地下甬道,还有无穷无尽、坚固而阴冷的高墙。 终于,出了甬道,别有洞天。眼前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地下宫殿,金碧辉煌,气势恢宏。 头顶八个雕梁画栋的天台由巨大的漆金盘龙立柱支撑,象征日月星辰风云水火土。 众人赞叹之余,目光却在墓穴中苦苦搜索。 突然,叶轩打了一个手势,众人脚步一滞,皆停了下来。他俯下身子将耳朵贴近了脚下的石板,似有一阵刀刃铿锵之声透过厚重的石板隐约传了出来。 他压低声音道:“下面有人!” 他们沿着石阶盘旋而下,小心翼翼地迈入了敬宗皇帝的地宫之中。 刀枪之声已经消失,随之而来的又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忽然,叶轩借着火光发现前面棺椁旁边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锦衣黑靴,分明就是神策军的装扮!其中一人穿着绛红色的官袍,额有白发。 难道是邓福? 几个在前头探路的小吏匆匆向周围扫了一眼,并未看见盗墓贼的身影,便疾步朝前跑去,想要探探对方死活。 “且慢!”叶轩只觉得可疑,却一时说不出来究竟哪里不对。他刚想去拦,熟料,骤然间天崩地裂一般,那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96 几个小吏脚底的地面竟轰然坍塌,尘土四扬,响声震天!他们的脚下豁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以闪电之势迅速扩散,瞬间将众人吞噬!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不好!”叶轩与王龙等几个身手敏捷的属下反应及时,一纵数丈之高,躲开了那条吃人的裂缝。 怎料,耳边突然冷箭嗖嗖,刹那之间空中箭如飞蝗,根本无处可躲! 叶轩提剑左突右击,死命抵挡了一阵。可身体悬空终究难以为继,冷不防肩部中箭,跌落至地下裂缝之中。 脚下残垣断壁泥足身陷,头顶铺天盖地箭雨疾下;两面夹击,哀鸿遍野,无处逢生!纵是修罗地狱也不过如此! 与此同时,躲在地宫高处的邓福饶有兴味地冷眼旁观着脚下的屠杀,他的唇角勾着恶毒阴笑,心中盘算着: 本来还想留他们一条生路,没想到这姓叶的居然发现了皇陵塌方的隐情!大理寺若是将此事抖了出去,那主公交给我破坏龙脉的任务不就功亏一篑了? 我也只好将计就计,干脆乘机将这碍手碍脚的大理寺一并铲除!到时候再一股脑儿推到盗墓贼的头上,岂不是一箭双雕? 哼!这姓叶的可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他太倒霉,怎么就摊上这事了呢? 此时的叶轩却浑然不知自己身处险境竟然是邓福搞的鬼,命悬一线之间,他根本无暇思考别的。 空气中已经充斥着强烈而刺鼻的血腥味,赤色的鲜血顺着叶轩的剑眉缓缓流下,迷住了他的眼,他的手酸痛无比,视线渐渐模糊,他手中的剑劈、斩、砍、切,阻挡着来势凶猛的飞箭。他就像是一位傲然挺立于枪林弹雨之中的铁血战士,用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不停地战斗,为了属下和自己争取最后的时间。 即使要死,也要抵抗到最后一秒! 突然,天空中数道金光冲天而出,金光所过之处,飞箭受阻,杀气尽退。仿佛在漆黑暗夜龃龉前行时猛然迎来了一道金灿灿的阳光,带来了希望,带来的生机! 压在头顶的地狱之门在一瞬间被人破开,叶轩痴痴地抬起了眼,向那道金光望去。 却见盈盈空中,一位身姿飒爽、衣袂飘然的蒙面侠从天而降。黑布之上,只看得见那一双黑如点墨、晶亮如星的眼睛,在昏黄的火光中熠熠生辉。此人一袭干练紧身的素青锦衣,似云乌发在空中飘逸飞荡。 他的双手握着七条金色长鞭,如同璀璨繁星点缀之上,金光四射,夺目绚丽,就像是天兵神将飘落红尘。 就在叶轩心神恍惚的那一瞬间,忽然一支利箭刺破长空,从眼前激射而来,眼看就要射中他的命脉! 说时迟那时快,金色长鞭如长蛇出洞,数条金光将叶轩包裹起来。 叶轩觉得腰间一紧,竟被长鞭拽拉出了地下窟窿。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的长眸映上了一对清澈澄亮的明眸,深邃神秘,却又坚定执着,竟让他的心有一瞬间的停滞,似乎在那里见过这对眸子。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这个人他不仅见过,而且还是他心尖上的人——苏云。 苏云得知邓福乃哥舒达的手下之后,担心叶轩有险,连夜飞奔至九嵕山。得知神策军与大理寺全在颐坤陵之中追击盗墓贼,便觉察出了不妙。 幸好,就在叶轩他们在最为艰险的时刻,她及时赶到!若是她再晚一步,她根本不敢想下去…… ☆、七星鞭 苏云使的是七星鞭,能伸能缩,七条长鞭各藏玄机,且周身遍布金星,如利刺似刀刃,又光彩炫目,故名七星鞭。 她自五岁开始师从郑子宪习武,刀剑灵通,但是七星鞭柔中带刚、游刃有余,正是她最擅长的武器。 苏云的双臂虚拢着叶轩,两人的身子在空中飞旋,她的发尾轻轻扫荡到了叶轩的脸颊上,似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飘入他的鼻间。 叶轩的身子一僵,飞快地扫了苏云一眼:他眼前明明是个男子,怎么身上会有这种奇怪的香味? “给我杀,不留一个活口!”一声高喝传来,打乱了他的遐思。话音刚落,箭势愈发凶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杀气蒸腾,愁云惨淡! ……那个声音好熟悉!叶轩兀自打了一个冷颤,虽然周围一片嘈杂,可他耳力过人,立即认出了是邓福的声音。 为什么? 他心如电转,五感全开,虽留心着周围的飞箭,却想起了方才曾看到了神策军的军服,还有那个与邓福相似的人……他的手下心急要救,却就此中了埋伏……难道…… 苏云带着他飞上岩壁,他们抓着凸起的岩石,虽然艰险,好歹有了落脚之地。 但飞箭依旧不止,叶轩举剑将飞至眼前的利箭一斩为二,随即眼角往上一扫,赫然发现天台之上站着一群人,最里面围着的竟是邓福! 果然是他! 另几处天台上全部站满了神策军与盗墓贼,可恨的是那些神策军竟对盗墓贼视若罔顾,强弓硬弩齐刷刷地对准大理寺一众。 而盗墓贼手中的□□与神策军如出一辙。 两派人果然串通一气,他们的目标显而易见:将大理寺众人杀得片甲不留! 叶轩的目光突然一凝:他看到岩壁之上出现了一群青衣人,他们身形矫健,如同壁虎一般,迅速而消无声息地往下爬,待至天台附近之时,突然出击,与天台上邓福一伙厮杀起来。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人正是郑子宪带领的苏府镖师! 叶轩的额头却微微渗出冷汗: 若非有人出手相助,此时的他与大理寺所有人等一定都被射成了马蜂窝。 但是救他之人又是谁? 他来不及细想,如今围困未破,他必须活着出去才能找出答案。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清亮而干脆:“抓牢,我们要上去了!” 苏云袖口中的七根长鞭竟像离弦之箭,“噌”地一下子弹射出去,延伸无穷,金光一闪,竟缠住了数丈开外一座天台的栏杆。 叶轩抓住岩壁的手一松,他的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拽,他的脚尖竟然腾空,随着苏云一飞冲天。 靠近天台之后,两人各展绝招,很快踹飞了几个上前砍杀阻拦的神策军,跃上了天台。 一阵刀光剑影,血光四射。高手过招,势均力敌,根本无暇多言,双方立即打得不可开交。 多年之后叶轩依旧记得当时的惨烈,那种以命相博的狠劲和凌厉,还有那个与他并肩作战身姿诡谲的青衣人。当然此刻的他怎么也不可能猜到,青衣人就是苏云! 神策军威猛刚勇,但是与他们过招的镖师却是个个身手奇诡,所用的武器又是罕见而精良,往往出其不意旗开得胜。 潘士强见势不妙,偷偷靠近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97 了邓福:“将军,那些青衣人不知道什么来历,这样战下去我们恐怕讨不到便宜,要不我们还是护送您离开吧?” 邓福的脸阴晴不定。他目眦欲裂地看着苏云的背影,目光充满着敌意与杀意,又透露着些许警惕和畏惧。他原本满打满算布了这个巧局,只等大理寺的人落套,没想到这伙青衣人一出现,却将他铁定的胜局搅得一团乱。照目前这个局势,神策军甚至没有必胜的把握。 但是他哪里肯善罢甘休?多年以来他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早已养成了唯我独尊的自负,仿佛全世界都不放在眼里,又怎能甘心认输?更何况,大理寺手里还掌握着主公意图破坏龙脉的线索。 他的脚死死定在地上,不肯挪步,切齿命令道:“给我放暗器!今天若是放过了一个活口,我要你陪葬!” 与此同时,叶轩苏云所处的天台上,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神策军还在抵抗。 突然,一个军士被七星鞭绊住倒了下来,苏云正想上前用鞭子中的迷针将其射晕。 熟料,数道黑影突然如同鬼魅一般朝着苏云激射而来。寒光森森,杀气腾腾,是暗器! 她察觉到侧面空气有一丝异动,但她手中的鞭子已经放了出去,收势不及,已经不可能来得及抵挡。 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脸上有一阵清风拂过,她的身子忽然一轻,竟然被一团白影抱起飞旋起来。 是叶轩。他身姿轻盈,用宽阔的臂膀轻轻拢住她,将她护在身下。他身上一股清新的气息扑鼻而来,虽然身处险境,仍让苏云的心尖一颤。 好险!暗器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叶轩抱着她,两人胸口相贴,他却无意中触碰到了她胸前的柔嫩。 措手不及!他差一点儿乱了真气:救他的原来是个女子! 叶轩心绪纷乱只有一秒,却在这最关键的一秒中背上传来一阵刺痛!如同万箭穿心! 苏云意识到方才的惊险,却捕捉到叶轩的细微皱眉。 她摸到了他背后的湿凉! 她往他背后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三支黑色钢钉插入他的背脊,足足有手指那么长,插入体内的钢钉还不知道有多深。血染白衫,触目惊心。她心痛如绞,恨不得受伤的人是她自己。 钢钉涂有毒液,他有些站立不稳,身体前倾,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上。 他的胡茬蹭在她娇嫩的脸颊上,她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对不起……”他虚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他虽然已经知道她是女子假扮的,但是此时他中了毒,情非得已不得不倚靠着她了。 叶轩……你千万不能有事!你千万要坚持住! 苏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祈祷。 她撕下衣布,将毒钉拔出,又飞快地往伤口上洒了些解□□。她紧紧抱着他,生怕稍微松一松手他就会离自己而去。她眼中噙泪道:“你不要死……”你若死了,我……我怕我也活不下去了。 事到如今,她已经顾不得转变嗓音,用了真声。 他的耳朵微微一动,心道:果然……是女人啊! 可惜他太虚弱了,居然没有认出那是苏云。 他终还是失却了气力,整个身子倒在了苏云的怀中。在失去知觉的前一秒,他感到脸上冰凉凉的一片。那是她的泪吗?她为什么要哭呢?是……为了我么? 眼前一片漆黑…… ☆、生死之间 江魁飞跃而来,用滴水不漏的剑气牢牢护住了替苏云他们。 苏云侧头,看到叶轩沉沉闭上的双眼,还有他眼下泛起的黑晕,她心乱如麻,猛然回头,眸光一闪,望向了暗器来袭之处: 抬眼,却见邓福阴沉的嘴脸,肃立于对面的天台上,正用一双阴鸷凶狠的眼睛细细打量着他们。 苏云将昏迷过去的叶轩拉到了天台内侧一处石洞里面。如今分秒必争,只有将邓福一党统统干掉,才能将他救出去! 她的眼中似有火烧! “啪嗒”一声巨响,她手中七星鞭卷地而起,激起飞石走沙,她的身子如同云雀腾跃一般,飞扑向了邓福。 长鞭纷飞,似金蛇狂舞,星火闪耀,如同燎原的野火,狂怒暴躁势不可挡,摧枯拉朽一般的横扫眼前所有。 郑子宪随即跟上,大理寺仅存王龙等身手出色的近十人,他们与镖师愈战愈勇,神策军节节败退。 包围圈越来越小,终于将神策军围成局促一团。 邓福此时想走,却已插翅难逃。 嗖地一下,他的脖子猛地被七星鞭死死缠绕,挣扎不得,被勒得直翻白眼。 郑子宪上前就是一刀!血流如注。 邓福瞪大了他的眼,眼中爆发出狂怒与怨恨!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胸口的尖刀,却感到生命正从他的体内慢慢流逝。他本来明明可以逃走了,他却一心向恶想要杀人,没想到反被人所杀,就这样结束了他作恶多端的一生。 黑暗之中,高处某个石缝之中露出了一双幽暗的眸子,眸中闪着微蓝的光芒,冰冷却又迷人。 令狐越做了一个手势,身后数个黑衣人点燃了引线,将火药投下。他们化成一道道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离开。 刹那之间,地动山摇,沙石翻滚,不断有巨石砸落,地宫的入口尘土飞扬,飞沙走石逐渐堆积,眼看着就要将整个入口掩埋! 地宫中的人再也顾不得打斗,统统施展身手往上逃命。 身边沙石如雨,呛鼻的火药味夹杂着浓烈的沙尘,还伴随着令人胆战心寒的隆隆声响。郑子宪拨开烟尘,冲到苏云身边,握着她的手臂想将她往上拉:“入口要被封死了!快走!” 苏云被烟雾呛得连连咳嗽,但是她推开郑子宪的手,往叶轩所在的那个天台张望。 头顶的洞口越来越小,光线越来越暗,但是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往下飞向叶轩。 心急如焚,在漫天尘雾烟之中苦苦寻找。终于,她看到了他的衣角,他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她抱起了他,就像抱着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熟料, 耳边突然传来异响,眼角竟扫到头顶一块巨石急速朝自己压下。黑影压顶,如同天塌。 生死一线之间,苏云急中生智,抱住怀中的叶轩往边上翻滚。 天旋地转之后,只听轰隆一下,巨石从他们咫尺身边压下,瞬间碎石飞溅,如雨花一般砸中了她的背脊。 背后传来一阵钻心之痛,她突然吐出一口血来,鲜血喷在了他的背上。她仍旧紧咬着牙,死死用身体护住叶轩。 如果她要死,她也要与他死在一起,这么想着,她也就释然了。 就在她感觉支持不下去的时候,身子忽地一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98 轻。 “小姐,坚持住,我们救你上去!”江魁等人合力将他们俩一同拖了上去。 入口已经变成了一个小洞,就在他们蜂拥出洞之后的那一刻,又一颗巨石砸落,将地宫入口死死封住。 里面隐约传出一片哀嚎,那是神策军残兵最后发出的声响。 他们的罪恶与阴谋随着地宫一同被深埋地下。 …… ☆、及笄 承徽十五年,六月十八,苏府张灯结彩,布置一新,气派非凡的府邸顿时平添了一份喜气。 苏云的一头乌发旖旎散落肩头,她正用一把玉梳子漫不经心地替自己梳理长发,目光时不时往窗外张望,心想:花梨这丫头,说去取胭脂的,怎么到这会儿还不见人影? 突然,窗外传来了嘈杂人声,似有争吵,紧接着又有打斗之声。 怎么回事? 苏云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匆匆替自己挽了一个髻,身子已经到了闺房的门外。 院落之中,一黑一红两个身影飞旋翻转,凌冽生风,正斗得不可开交。可怜那些娇滴滴的繁花锦枝被两人的拳脚所伤,七零八落地凋零了一地。 苏云微微蹙眉:今日可是她十五岁及笄的生日,居然有人敢在她府里撒野? 她凝神一看,那红衣的正是府上的镖师阿文,而黑衣的那人……怎么看上去有些像金州啊?令狐越的影卫怎么跑这儿来了? 她又朝旁边扫了一眼,却见花梨鬼鬼祟祟地躲在廊柱后头,脸泛桃花、唇角勾笑、眉目含情地望着那两个奋战的青年。 莫非又是这个小丫头搞的鬼? 苏云不急着喝止他们,倒是悄无声息地从树丛后绕到了花梨的背后,只听花梨自言自语地窃笑:“这两个男人是为我而决斗,这可如何是好呢?我到底要帮那一边才好呀?嘿嘿嘿……” 苏云“……” 她冷不防在花梨耳边轻道:“那你是希望阿文赢,还是金州赢呢?” 花梨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了苏云,羞涩地眨眨眼,捂住胸口娇嗔道:“小姐,你差点儿吓死我了!” 苏云懒洋洋地飘她一眼,轻声道:“他们俩怎么打起来了?又是你的杰作?” 花梨的袖口往身后藏了藏,明明嘴角的笑容难以遮掩,却欲盖弥彰道:“我……我哪儿知道呀?” “你不知道?好吧,别看了,宾客们都快到了,快回房替我梳妆去吧。”苏云说罢转身往闺房走去,花梨不情不愿地跟着她,一双眼睛却始终不离那两个青年。 苏云突然一转身,两指猛地在花梨的肩头戳了一记。一条半人长的白蛇从她袖口滑了出来,急急忙忙想往树荫中溜去。 花梨忙不迭地俯身抓起蛇捧在了胸口,还轻抚着蛇头,嘟着嘴道:“小白,你疼不疼呀?”说着还幽怨地瞪了苏云一眼,“小姐,你作何要打小白呀?” 苏云真是觉得又气又好笑。她忍住笑,有些无奈道:“你这又是搞的哪一出啊?” 花梨笑得有些神秘,却低头咬唇似有羞涩之意。 苏云看着她这副反常的忸怩样子,又望望那两个青年,一时有些不解。 忽然,阿文使出了绝招,飞扑到了金州身上。谁曾想,金州猛然发力,将他扛于肩上,一手制住阿文的手,一手制住他的脚,原地打了几个转之后,像扔一块破布似地将他甩出老远。 阿文踉跄落地,俊秀的脸上已多了几块淤青。他心知不是金州的对手,嘴上却不饶人,指着痛声大骂起来:“你这个混蛋,竟然敢轻薄师妹,你快点向她道歉!否则今天休想从这里走出去。” 金州毫发未损,他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肩头的灰,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似的。 苏云盯着花梨的眼睛,那丫头分明就是在偷笑啊,哪里像是被人轻薄之后的反应? 她轻描淡写地问道:“你被人非礼啦?” 花梨用肩膀娇羞地撞她一下:“小姐,没有没有,是误会了啦。” “误会?” 金州转身欲走,阿文不甘心又扑了过去,眼看着金州撩起一脚,就要踹在他的身上。 苏云实在看不下去了,高喝一声:“住手!” 金州与阿文果然收手。 苏云对着阿文训道:“金州是客人,我们苏府是这样教你待客之道的吗?” 阿文看到花梨躲在苏云身后,有些尴尬地看着他。他低下头,倔强道:“我没有错,谁让他轻薄师妹的!” 苏云挑眉:“发生什么了?” 阿文义愤填膺:“这个混蛋刚才强行抱住了师妹,师妹尖叫了,他还死抓着她不放。”他指着金州的鼻子,“你说,我有没有冤枉你?” 苏云也见过金州很多次,她眼中这个青年来去无影,寡言少语,也不曾流露过一丝内心情感。怎么看也不像会做那种事情的人。 此时金州的表情依旧纹丝不动,好似发生的事情与他毫不相干。 她看向金州,盈盈笑道:“金州,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金州本来并不打算替自己辩解的,他这样独来独往的影卫,根本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不过,看在苏云的面子上,他硬声道:“方才有一条蛇从花丛里钻了出来,然后这位姑娘就突然尖叫着朝我扑了过来,还紧紧搂着我不放。我已经叫她松开了,但是她却怎么也不肯松手。后来那个男的就不问青红皂白冲过来和我打起来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事情这么简单?事情一点儿都不简单好么,这□□裸就是一个阴谋啊! 这下苏云全明白了,她狠狠瞪了一眼花梨。这丫头怎么可能会怕蛇?分明就是她故意借蛇扑倒人家。她开始有些同情那个还被蒙在鼓里的金州了。 阿文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他似乎也意识到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可爱的小师妹。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小师妹那么单纯善良,虽然喜欢花花绿绿的蛇,可是怎么可能故意往男人身上扑呢?不会的!不会的! 花梨摸了摸鼻子,看着阿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有些过意不去,她笑得颇为勉强,软绵绵地讨好道:“师哥,这真的是一场误会,你先回去吧,回头我亲自给你敷药,好不好?” 阿文脸色更白了,他衣袖一甩,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看起来这回真的生气了。 花梨正想着怎么和金州套近乎,没想到他却抱拳道:“在下告辞!”说着一溜烟地走了。令狐越还在迎宾室,他一定是往那里去了。 花梨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目光似水,暧昧不清。 苏云拿她逗趣:“怎么?春天都过了,又思春了?还往人家怀里扑?不怕伤你阿文师兄的心吗?” 花梨煞有介事地说:“小姐,你别乱说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199 。我和阿文那是清清白白的,不过对于金公子,我可是认真的。” 苏云也故作深沉:“我家花梨之前看上的可全是皮相好的大帅哥啊,这金州长相很是普通,怎么就入了你的法眼?” 花梨倒是一点儿不含糊,捧着小脸说道:“他身材好啊!宽肩窄腰,背脊笔挺。而且武功又高,施展拳脚的时候简直迷死人了。还有他那副正经禁欲的模样,真是越看越有味道呀!” “好了好了,大姑娘家的哪有你这样夸人的?真不害臊!”苏云嗔她一眼。 没想到,花梨却垂下眉,眼中似有苦恼:“小姐,你休取笑我了,我都快愁死了。我以前虽然见一个爱一个,可是那些男人从来没有真正让我心动过。可是一见到他,我的心就噗通乱跳。一见不到他,我就浑身没精神。他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呀?” 苏云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渐渐收敛了笑容。 “你是认真的?” 花梨坚定地点点头。 苏云笑不出来了:“可是,他是影卫,影卫从小经受残酷训练,整个人被磨得无情无义,铁血冷心,我劝你还是别把自己陷进去才好。” “我不!”这话可不中听了,花梨立即就像是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叫嚷道:“只要是我看中的,就算是抢我也要把他抢到手!”她甩了苏云一眼,噘嘴道,“我才不像小姐一样呢,明明喜欢一个人喜欢得要死还故意疏远人家,真搞不懂你在想些什么。” “你说什么?”苏云怒瞪着她。 花梨却不依不饶:“明知故问,还能有谁?还不就是那个你日夜兼程赶到九嵕山奋不顾身救下的男人!你若心里没他,这么紧张他干什么?你若不是喜欢他,他中毒之后你流那么多眼泪干什么?你若不是爱他入骨,你为了救他甚至不惜受伤这又是为了什么?” 一连三个为什么,苏云竟无言以对,只是别过头去,隐忍道:“你不懂的。” 像花梨这样性子火辣直率的女孩,眼见着苏云与叶轩明明两情相悦,可两人的关系仍是不明不白的,心中早就替他们着急死了。她真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苏云及早将叶轩拿下。 “我不懂?我怎么不懂了?哼,如果小姐真的不喜欢叶大人,那我可要上了!反正我荤素不忌,叶大人也挺合我的胃口,到时候我把他追到手了,你可休要眼红!” 苏云火气蹭蹭上来:“你!”只说了一个字,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中苦楚酸涩,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了。 花梨见她这样,火气顿时消了,心中有些后悔惶恐:“小……姐……”上来想要搀扶苏云。 苏云似有些疲惫,无力地推开她的手。 她这样颓然失落的样子,令花梨愈发心疼,她轻轻掌着自己的嘴:“呸呸呸,我这是胡说八道呢,小姐,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叶大人心里只有小姐一人,他哪里会搭理我呢?” 苏云不说话,但是眸子里又是轻喜又是微羞,总之表情复杂。 花梨心中暗笑:看你的样子,还不承认!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说道:“昨天我出府办事还碰见了叶大人,他托我给小姐递个信。” 苏云拆开信一看,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初晴的天空,变得明媚而舒展。 花梨凑过去想要看看信,好奇地问:“小姐,信上写的什么?”其实她早已知道信上的内容。 苏云将信一合,说道:“叶大人约我今日申时在莱阳湖的湖心亭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叶轩告诉她:他会在那里一直等苏云过去,不见不散。 叶轩做事向来严谨,既然是他说有重要之事,那一定是十分要紧的事情了。 苏云决定赴约。 其实花梨早在半个月之前就已经想好此计,她特地找到叶轩,将苏云的生辰透露给他,还说了每年苏云生辰她都会去莱阳湖游玩,还频频暗示苏云似乎对他很是中意,让叶轩一定要把握机会。 花梨就不信了,她这个情场高手出马,还不能将他们俩用红线牵起来? …… ☆、点头 苏云身着白罩红衣的烟霞百褶裙,娉娉婷婷走在蜿蜒的九曲桥上。花梨这丫头半路上居然闹起肚子痛来,撇下苏云一人前来赴约。苏云走着走着,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心情忐忑难平。 百米开外的湖心亭中,果然有一颀长秀挺的人影站在那里。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在一片白雾细雨之中,竟带着几分飘然出尘的仙气。 挺拔如松,轮廓俊逸,看上去是那般耀眼。仅凭一个远远的侧影,她就一眼认出那是叶轩。 自从颐坤陵中一别,她已经许久未见到他,听说他一直在静养。看到他腰脊挺立、精神充沛的模样,她心中略宽:看样子他恢复得不错。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悠远地望向远山。他的手中捧着一片树叶,空灵悠扬的曲调从他的嘴边吹了出来。 没想到一片小小的树叶,在他的嘴下也能变出如此动人的乐曲。 苏云放慢了脚步,侧耳倾听,这调子质朴简纯,却于简单之中透出意境悠远醇厚浓烈的情感。一如他的为人,看上去铁面冷血难以接近,内心却是温柔良善重情重义。 她垂下眉,心中有一丝慌乱,竟有些不敢再看他。生怕再看下去,自己的心和眼都要迷失在了他谪仙般的身影之中。 雪白的脸上忽然落下一滴冰凉,她抬手一摸,竟是雨滴。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放晴的天忽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雨水似细丝而下,伴随着温暖潮湿的风,吹在身上凉爽惬意。莱阳湖上荷叶青青,湖边绿意盎然,在烟雨雾朦之中,透出了几分恰似江南山清水秀的意蕴。 苏云身上轻衫纱罩哪里经得住风吹雨打,姑娘家的衣衫湿透了可就难堪了。她微微有些心焦,一时停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往前。她若是一副浑身湿透的样子,委实不愿意见他的。 叶轩察觉到了她的到来,转身望着她的方向。他似乎意识到了她的为难,朝着她大步走了过来。 雨势越来越大了,苏云的肩头一片冰凉,那里的薄纱贴在身上,露出莹白雪肌。她窘得几乎转身想要原路折返。突然见一个白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没想到他轻功如此了得,这百米的路转眼就走完了? 叶轩二话不说,脱下身上的白衫,罩在了她的身上。他温柔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个给你,小心别淋雨了。” 他的衣衫干干净净、光洁平整,上面还留着些许体温,她被牢牢护在衣衫之下,感觉他替她撑起了一片天。 没想到他看起来那般严肃高冷,竟会如此细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20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00 心。她的心里泛起温暖涟漪,有些别样的欢喜。 “多谢……叶大人。”她柔柔说道,快速地溜了他一眼,看到他刀剑般的眉宇,炽热而深邃的目光。她低头,不曾想却被他拉住了手,她微愣了一下,但好似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跟随着他飞似地往湖心亭跑去。 一路小跑,她的心就像是小鸟一般高高飞扬,飘在云端。 到了亭子里,叶轩自然而然地松开她的手,拍了拍身上的水汽。 苏云飞溜他一眼,见他嘴角上扬,眉目舒展,笑得虽然温雅内敛,却有雨后初晴般的光辉灿烂。 苏云脱下了他的白衫,打量了一眼自己身上,只有淋湿一点儿无伤大雅,又看看他的身上,白色中衣湿得都变了眼色。 她有些过意不去,羞赧地将衣服交于他的手中:“对不起……害你的衣服都湿了。” 他抬手,接过了湿衣,狭长的眼中闪着清泉般的光芒,他略带自嘲地笑道:“不碍事的,这下可省了我洗衣服了。” 他总是一本正经,极少流露微笑,但他笑的时候竟然是如此好看。苏云似乎被他的笑容感染,她扑哧一笑,睫毛轻眨,眼中闪烁着流光溢彩。 两人相视而笑,笑得欢畅,笑得会心。渐渐的,叶轩的笑容停止了,目光中似乎有些许异样的光芒。他看着眼前这个秀姿芳华的女孩,她眸子乌黑映着星辰,笑起来的时候如山涧清泉清新怡人。饱满的天庭上露着几绺卷曲微湿的额发,烟霞纱裙上还沾着迷蒙水汽,令她平添了几分妩媚娇俏。 他抿了抿嘴,神色微赧。 苏云察觉到了他眼中别样柔和的光波,搅得她的心甜甜痒痒的,她感到有些局促,借机岔开话题,柔声道:“不知叶大人找我何事?” 叶轩取出一个金色锦布包裹,递给了苏云,用他特有的朗朗之声说道:“送你的,生辰礼物。” 苏云微微一怔,眼中有片刻的茫然,待到回过神来,刷得一下整个俏脸都红了。 她的手指跳动了一下,却踟蹰着要不要收下:“这是……?”叶轩知她犹豫,掀开了锦布,露出一架木制的瑶琴。 “琴身乃我自己打磨雕刻而成,不过我怕音色不准,专门请了琴匠安上了琴弦。” 苏云眼前一亮,她低头看着琴面上的百花雕刻,行云流水一般大气,却又是精雕细琢,可见花了不少的心思。 这木琴虽比不得她的凤凰玲那般华美精巧,但重在他的一片心意。叶轩显然不懂姑娘家喜欢的东西,但他却知道苏云喜欢摆弄乐器,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给她送一把琴。可是普通的琴苏云怎么会看得上眼呢?于是他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亲手打造,送出这份凝聚他心血的礼物。 苏云垂着眉,掩饰住她眸中的水雾,樱红的嘴唇微微翕动。她果然喜欢得不得了。金钱于她如浮云,但这世上有些东西却是金钱难以买来的,比如一个人的真心。 这个质朴无华的青年亲手制作的瑶琴比任何珠玉珍宝都要能打动她的心。 苏云怎么会不知他的痴心?但她一直在害怕犹豫,她害怕得到之后又会面临失去,就像她前世与他擦肩而过一样。 在颐坤陵中她眼见他中毒受伤,她内心的痛苦与内疚是用任何言语都难以形容的。她无法不去想,这一切都是她害他的。如果不是她一心要置邓福于死地,邓福也不至于狗急跳墙而要对追查此事的叶轩下手。 她选择的路充满荆棘与危机,她真的担心如果两人真的在一起了,叶轩会不会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叶轩方才看到苏云眼睫轻眨,面有桃红,娇滴滴羞答答的就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小花。 他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是不是被自己感动了? 可是转瞬之间她的眸光又笼上了一层淡淡的愁云,似有神伤。他一直在看着她,她一点点细微末节的表情都在他的眼中无比放大。他看出她心中摇摆不定。 不行,不能让她再迟疑下去了! 叶轩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了十万分的勇气,郑重其事地说道:“苏姑娘,请恕在下唐突,不过我做这把琴,只是单纯的一份贺礼,并无其他意思,你愿不愿意收下?” 他的话中带着希冀,带着恳求,令苏云不忍拒绝。她的手轻轻地抬了一抬,还在半空的时候,他的手就放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将木琴放在了她的手上。 苏云:“……”其实,她只是心微微一动,根本还没有考虑好要不要去接呢。可如今看来,她是推也推不掉了。 明明并非她的本意,可她为何又有些甜蜜? 她一直在害怕犹豫,而他却自始至终执着无悔地勇往直前。谁又能说得清楚,她是不是心底里隐约也在期待着等待着,他能坚定地踏出那一步,勇敢地握住她的手? 苏云收下了琴,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 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付出,他对她的真心,前一世的,这一世的,点点滴滴就像泉涌一般在她眼前涌现。 她的眼中似有湿气,用一种沉静悠远的声音问道:“为何要对我这般好?我值得你这样做吗?” 叶轩懵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问。他并非花言巧语之人,似乎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我只是希望你好,希望你开心,这样我比什么都高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值不值得的事情,因为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心。它想要靠近你,它想要看你笑,它想要给你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我别无所求,只是希望我的心意不要吓到了你,不要让你一直躲着我,好不好?” 他静静地说着,但是听得出他话中的真情切意。他费了很大努力才克制住自己磅礴的情感,不至于爆发出来吓坏了她。 苏云低下头,她的鼻子酸酸的,她真怕她一个忍不住就会泪崩。 她哽着声轻轻问:“如果……我只是说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困难,很大很大的困难,你……会不会退缩?” 他有片刻微怔,她和他在一起,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 突然,脑中一道闪电,他的眼中大放光彩,喜不自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苏云咬着下唇,绯红了脸:“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毫不犹豫坚定地说道:“我虽然不太明白你所说的是什么困难,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不是那种在困难面前就会退缩的人。只要是我认准的事情,就算有千难万险,何足畏也?” 从今往后,就算前途艰险,就算面对的是刀山火海,她必须确信他能始终如一,那样她才能无所畏惧与他同行。 他走进一步,低头凝望着她,他的眼中映着千万星河光华,坚毅的脸庞无比地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01 诚挚:“我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但我从不食言。只要你愿意,今生今世我绝不负你。你可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她可以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那是她怦然心动的声音。 她愿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她愿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 苏云始终觉得她今世的生命乃是上天的恩赐,可是自己轮回之外的魂魄随时都会烟消云散。人生如此无常,她是不是更应该把握当下?哪怕这一切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烟火,她依旧炽烈地渴望着能够奋不顾身地爱他一场。至少在她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回首那些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的痕迹,她的人生因此而绚丽绽放过的记忆,她才能走得不留一丝后悔? 她笑着点了点头,但目中却含着热泪。 她……点头了? 她……点头了! 就在那一刻,就如同破开重重迷雾,开云见日一般,他的心一下子亮了。 他几乎是情难自已,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她,两颗心从此相恋相依。 和风吹来,吹皱了一池碧水,雨渐渐停了,一轮晴日从薄云中透出脸来。金色的阳光照在亭中男女的身上,投下一片阴影,那是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就像是一对失散多年的恋人,深深拥吻在一起。 …… ☆、风雨欲来 就在两颗火热的心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湖岸边站着一个红衣似火的男子。他美艳绝世,倾国倾城,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就是一尊毫无生命的雕像。他的衣袍早已被雨淋得湿透,秀美的乌发贴在身上颊上,更显得妖娆俊逸。但那张英挺的眉目之间神情黯然,竟有厌世的萧瑟冷意。 忽然,他的红衣袍角似被风吹起,衣袂飘飘,却有凌冽寒气。瑟瑟冷风卷着浓烈煞气,本来在他脚下悠哉游荡的鱼儿纷纷惊散而逃。他抬眼,冷艳魅惑的眸中射出了腾腾杀气。 花梨一惊,警觉地望着僵立着的令狐越,小心翼翼地问道:“令狐公子,你……不要紧吧?” 这样的令狐越委实让她有些害怕,苏云来此见叶轩本是花梨的计策,在这关键时刻,花梨并不希望他们被任何人打搅。可是偏偏令狐越四处寻找苏云,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追到此地。花梨虽然百般阻挠,但还是让他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花梨急得团团转:怎么办?看令狐公子的眼神似乎要杀人一样? 小姐和叶大人,你们不要再亲了!再亲下去我真怕闹出人命来了! 湖心亭中,叶轩虽然在火热浓情之中,但他忽然感受到空气中飘来的一丝杀气。他抬眼,远远地看到一袭红衣。 他眼皮微微一跳:哦?原来是苏云的那个竹马。 他不动声色,却俯身将苏云抱得更紧了,给了她一个更深更长的拥吻。 苏云只觉得一阵晕眩。 湖水那头的花梨急得要抓头发了,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际,令狐越却拂袖而去。 终于,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茂密青翠的竹林之中,很快湖里的鱼儿又慢悠悠地游了过来。 可就在花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竹林里面突然惊鸟无数,争先恐后地扑腾翅膀逃离了林子,仿佛那里有什么洪水猛兽来袭。 花梨忧郁地望向了林子:令狐公子…… 太监邓福死后,德妃少了一个眼中钉,自是有恃无恐,她见米尔姐妹恩宠日盛,有心将二人铲除。在两人独自泛舟湖上的时候,命宫人将两人推入水中。岂知事机不密,米尔姐妹被人救下,昏迷了两夜之后,梨花带雨地控诉到了懿宗跟前。结果其中一个给德妃卖命的宫人抵不住严刑拷打,将德妃供了出来。懿宗一气之下将德妃当众仗责,本意降其为贵人,不过在德妃之兄将军朱开山苦劝之下,方才打消了这一念头,但自此冷落德妃,不许她踏入太极殿半路,就连她的儿子魏王也一起倒霉,不受懿宗待见。 俗话说,狗急跳墙。德妃眼看着自己与儿子的地位不保,这才乱了阵脚。她趁机向父兄诉苦,谁知朱开山本是个野心勃勃之徒,竟劝她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做掉太子,让魏王取而代之。 七月三日,太子赵赫出巡江东时遭到不明来历的刺客袭击,腿部受伤致残。朱开山暗自怂恿数位朝中重臣,以太子身残之名劝懿宗废立太子,另立新储。 如此一番,说得懿宗有些心动,他召集众臣商议,不料多数大臣坚决反对,说另立储君可能导致国祚不稳,而且魏王为人太过狠毒厉辣,担心他上位之后对其他皇嗣不利,更何况外戚德妃的娘家势力极大,若是立魏王反而对懿宗不利。懿宗左思右想,终将废立太子一事搁下不提。 太子赵赫虽然愚钝,但他手下谋臣却不是吃素的,他们借太子遇刺一事控诉魏王意图不轨谋害储君,懿宗大惊之下,命大理寺出面彻查此事。 叶轩此时尚且不知,自己已被卷入了一桩从此改变他命运的案子之中。 ☆、一正一邪 七月十五,南郡公主在京师朝阳巷中新建起了一幢奢华尊贵的公主府。新宅建成自然免不了要请风水大师寻气化煞。这一日,一位身着青袍,长身玉立的青年便被请到了公主府上。说起来,此人的来历还真是不小,竟是堂堂三品高官,司天监监正令狐越。 令狐越本就是术士出身,于风水一事自然是手到擒来。他一手托着一只风水罗盘,另一只手拿着一把立极尺,一本正经地就着各处屋宅布置指点着风水气数之说,他说着说着,却觉得身边的南郡公主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渐渐变了味道,目光中闪烁着莹莹光华。 南郡公主本就是个姿色艳丽的美人,如今眼泛秋水,笑中带羞,浑身上下别具一番另类风情。待他们走到花园中一间清雅茶室之后,她挥退了身后随从,独自与令狐越攀谈起来。 席间她总有意无意地撩拨着耳边的几绺秀发,还频频在令狐越面前俯身弯腰,生怕她那波涛汹涌的胸前秀色被薄如蝉翼的粉纱秀裙给遮住似的。 令狐越见她这副光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们已经不是头一回打交道了。当他还是司天监监丞之时,便暗中投靠了魏王,作为犒赏,魏王助他得到了司天监监正一职。他投桃报李,也曾替魏王这位娇宠的妹子效过力。一来二去,他与南郡公主私下里倒是混得很熟。 如今南郡公主放出手段来勾引他,却让他觉得好笑,表面上却装得像正人君子一样目不斜视。 自从得了舞伶楚明义之后,南郡公主也曾“专一”过一阵子,可惜好景不长,谁知这楚明义不幸染了风邪,多少汤药喝了下去都不见好,自此竟然雄风不在,一泻千里。这让如狼似虎的南郡公主如何忍受得了?她便有心另觅佳人。 令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02 狐越的仪表风姿何等出众,自然让她春心萌动。她在他面前使劲儿抛媚眼,抛得她两眼都发酸了,可令狐越却仍像个道士一般无动于衷,令她不免有些气馁心躁。她借了个机会,伸出玉手一把按住了令狐越握着茶盏的手,还故意若有似无地轻轻抚摸。 她就不信了,以她的绝色样貌和尊贵身份,还搞不定一个司天监监正? 令狐越不动声色地抽走了手,但他瞧着南郡公主的目光却依旧像春风一般温柔,唇边的笑意也是那般迷人。 “公主殿下,微臣此番前来实是受魏王殿下所托,来与公主商量一件正事。” 南郡公主一心想要调情,没想到对方却想和她谈正经?真是不解风情! 她的坐姿终于放正了些,不至于以乳示人,还不满地挑了挑眉:“何事?” “就是公主下嫁大理寺卿一事。”令狐越目含深意。 南郡公主盯着令狐越的眼睛注视了好一会儿,她自然知道这档子事。还不是因为大理寺正在调查太子遇刺一事,还偏偏抓住了刺客之一的方天隆。那方天隆乃魏王安插在太子身边的细作,此人虽然口风极紧,然则以大理寺的手段,魏王终究是难以放心。 魏王本想杀人灭口斩草除根,没想到叶轩棋高一着,并未将方天隆关押在大理寺狱中,而是另寻了一处机密之所。魏王急于笼络叶轩,又知他是个铁面无私法不容情之人,竟想到了用自己的妹妹作饵。只要南郡公主能够拿下叶轩,那何愁他不为自己卖命? 魏王此举还另有所图,叶轩舅父叶景成乃军功赫赫,手握兵权的左羽林将军。若是他能一并笼络叶景成,再加上他自己的军权,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将来若真是有那么一天,他与太子的夺位之争要上升到以武力相争,那叶景成便是他最后一道杀手锏。 南郡公主自然明白皇兄的心思,只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魏王居然将如此机密之事透露给了令狐越。看样子,魏王对令狐越是相当地信任哪。 她凤目流转,笑得百媚丛生,她对着令狐越勾了勾手指,娇滴滴地说道:“令狐大人,你过来,本宫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令狐越看了她一眼,凑近了她。 南郡公主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娇声道:“若是你愿意陪我,我也不可能去打那姓叶的主意了。”说着,还用一双勾魂电眼秋波荡漾地望着他。 令狐越眉头轻轻一扬,言语中也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哦?你觉得我哪里胜得过他?” 南郡公主娇笑一声,一只玉手轻轻搭在了令狐越的肩头:“他是君子如兰,你却是邪魔如魅。他就是一抹白,你却是一抹黑。可我倒是觉得你这抹黑来得更有滋味一些呢!”说罢,她的目光中带着灼热欲火,身子如无骨杨柳一般倚了过来,那对樱红俏唇朝着令狐越的薄唇吻了过来。 谁知,令狐越竟低头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吻。 “蒙公主厚爱,微臣受宠若惊。” 南郡公主脸色微变,挑眉冷声道:“怎么?你嫌弃本宫?” 令狐越毕恭毕敬一揖:“微臣不敢!只是受魏王之托,还望公主以大局为重,早日将大理寺收入旗下!” 南郡公主一愣,转眼之间又恢复了平静。她扯嘴一笑,笑得却有些干:“好,那你有什么法子,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令狐越遂凑到她耳边说了一通。 他问:“公主可觉得此计可行?” 南郡公主冷笑一声,斜睨着媚眼:“既然是你想出来的阴招,本宫自然会配合你。不过,那大理寺卿可与你有什么过节,你居然要如此整他?” 令狐越眸色一沉,自然是矢口否认。 然他心中却不像表面那般波澜不惊。令狐越确实有为魏王办事,不过他并不听命于魏王。此番这么做,与其说是协助魏王,倒不如说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 他一想起在湖心亭叶轩拥着他的阿云,他就心头剧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恨叶轩,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让他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但是,如果他自己动手,他又担心会让苏云知道。若要杀,就必须杀得天衣无缝,但是大理寺卿毕竟不会让他这么容易下手。所以,他要借公主之手,将叶轩彻底打倒。 令狐越对月独饮,望着地上孤零零的背影,不由得想起那不堪回首的一幕幕,倍感凄凉沮丧。 他本是苏府的常客,与苏云弹琴吟诗,何其乐哉。不曾想前几日眼见苏云绣着一个玲珑精巧的鸳鸯荷包,竟面带羞赧地告诉他,这荷包要送给她的意中人。 她的意中人?她的意中人! 而后他分明看见那个荷包挂在了叶轩的腰间。 想到这里,他悲从中来,昂头猛灌了一大口烈酒。 灼热的烈酒从他的咽喉而下,竟逼得眼眶也微微发红。 仰头望月,月中似乎浮现了一个流苏长裙的美人,是苏云。 他唤了她好几声,可她竟连看都不看一眼,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令狐越也分不清是醉还是醒,他捂着心口,对月哀叹: “阿云,为什么,为什么我令狐越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如此害怕不安? 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你的目光却从不曾落到我的身上? 为什么你给的关心总是不淡不咸?你的微笑要在我索要之后才会给,你的陪伴要等我死皮烂脸纠缠之后才肯施舍。 我一直不敢问你,生怕问过之后等不到自己要的答案。 可是我还是想知道,我在你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位置? 阿云,你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为什么?” ☆、金州的礼物 艳阳高照,夏日炎炎,却正是紫薇花开烂漫之际。 苏云放下了手中算盘,轻轻揉揉了酸涨的双眼,觉得困意袭来,便躺到长椅上小憩片刻。 花梨见她入睡,便悄悄退了出去。刚一合上门,头顶却掉下什么东西,她眼疾手快,伸手一捞,那东西就握在了自己手里。 正狐疑之间,抬头一瞧,却见金州站在屋顶,对着她笑。 她想起令狐越在苏府出入自由,金州作为他的影卫也向来神出鬼没的,所以乍然看见他出现在墙头,倒也不觉得惊诧。 不过,火辣辣的阳光就在他的身后,照得她一阵目眩,却觉得浑身洒着金光,面带笑容的青年丰神俊骨,格外倜傥。 花梨一时出神,心扑通乱跳:从来没有看过他笑。他……他……他竟然对着我笑耶!笑起来还是那么霸气,那么俊朗,真是迷死人了! 她忐忑而羞涩地低头看看手中之物。竟是一支红艳似火的芍药!心跳猛然快了几分。 金州对着她勾了勾手指,跳下墙头,往前跑去。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03 他叫我跟着他?莫非……他这是要向我表明心迹吗?难道这根木头终于开窍了? 花梨乐得魂儿都丢了,连蹦带跳地追他而去。 他们一路奔出了苏府,一直到了人来车往的大街上,金州猛然止步,花梨一个收刹不住,撞到了他怀里。 她红着脸,不敢抬眼:“对……对不起!你……你找我?”明明已经站稳了,却觉得他的胸膛无比宽厚舒服,竟装傻赖着不肯放手了。 金州双手垂放在两边,却是就像一个木头似的不敢乱动,只好任由她抱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在喉咙口憋出了一个字:“恩。” 就像回答上司的命令似的毫无柔情。 此时花梨却脑补了许多他的表白之语,一边鼓起勇气抬眼望他,一边掐着嗓子柔声道:“何事?” 他继续僵硬,半响方道:“没事儿。” 大哥,没事儿你找我出来?耍我呢? “既然金公子没事,那我先走了。”花梨虽这样说,手却依旧不放。 金州终于开口:“我们……随处走走可好?”听他的口气倒像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强逼他似的。 两人就在这大街上走啊走,一路上花梨为了不冷场,叽里呱啦不停地在说。可金州却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恩”,“哦”的,惜字如金,无趣得紧。不过花梨却是高兴地忘乎所以。 花梨正说得口干舌燥,金州没接话,却兀自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 “这……”花梨满腹委屈:若是真嫁给这样一个闷葫芦,会不会憋死我呀? 两人正往苏府走去,迎面却见着了苏云。 花梨不解,往日苏云午憩的时间可没有这么短。她问:“小姐,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快就醒了?” 苏云“恩”了一声,袖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花梨:“将此信交给叶轩。” 花梨会意一笑:“小姐,莫不是又给叶大人写情话了?你们俩这才几天不见啊,就这么想他了?” 苏云却不答话,转身便走了。 花梨觉得纳闷,往日里若自己这么取笑小姐,她一定不饶自己的,怎么今日看起来怪怪的? 一转身,金州却已不见。她气得一跺脚:哼!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 但是无法,只得垂头丧气地往大理寺送信去了。 苏云转了一个街角,没有回苏府,却是钻进了街边的车舆中。 令狐越好整以暇地坐在里面,脸色却是阴沉。 苏云对着他叩首道:“主公请放心,封雪一定不辱使命!”原来,她便是云霄阁的女弟子封雪,竟易容成了苏云的模样。 令狐越挥了挥手,封雪随即从车中退出。 他狭长的眸子中幽光乍现: 叶轩,今夜就让你好好享受吧。不过,今夜过后,本座定要你痛不欲生! 为了得到阿云的心,我必须和你争,和你抢!哪怕坠入十八层地狱也在所不惜!” ☆、紫薇花园 城东,紫薇花园。 叶轩接到花梨亲自送过来的苏云手信,赶到了这一片绿树红花,景致幽静之地。 门口的小厮领着他走入院落之中,沿途竟然一个人都不见。 叶轩有些狐疑:“此处可是苏家的私人花园?” 那小厮却是模棱两可地笑了笑:“公子请径直往前,穿过那片假山石往左拐便到了。我家小姐正在那里等候。”便反身离去了。 处处花香袭人,沁人肺腑,叶轩寻寻觅觅却终不见苏云的身影。 忽听到一声轻笑,就像莺儿的啼鸣。终于在曲径通幽之处,见到了一位衣香鬓影的婀娜佳人。 虽然在繁叶花影之中看不真切,见那身姿打扮,倒是和苏云差个不离。何况既然是苏云写信让他过来,那人想必就是她了。 他眼中闪着亮光,呼了一声:“苏姑娘。”有些焦急,又有些忐忑。 那片粉红俏影却嗤嗤娇笑,翩然闪身,进了一间偏房。 没有想到苏云这丫头这么调皮,居然还与他玩起了捉迷藏? 他满心欢喜,推门进去。 冷不防地,一阵冷风,冰凉雾气伴随着浓烈香气扑面而来。 掩鼻而视,见一个婢女手里持着一瓶花露似的东西,忙不迭地跪下求饶,趁他不注意,抽身溜走。 只觉满屋子的香气四溢,红纱罗帐在风中飘飞,似有一丝热气在胸中游走。 脚底发软,身子发虚,他当下觉得不对劲,想要退出屋子,却被一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撞入一个软腻温香的怀抱。 深吸一口气,却觉得五内似火烧,冷汗直流。 眼前一个浓艳不可方物的美人正对着自己浅笑嫣然。她身着镂空黑纱薄裙,衣襟半开,露出胸前傲人高挺。 “南郡公主?”他的声音沙哑,却透着不解与厌恶。 猛然间背后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望公主好好享受。” 叶轩听了如五雷轰顶。他踉跄地回头,却见一身粉衣的苏云冷漠地望了自己一眼,拂袖而去。 他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目眦欲裂:“你!” 想要追出去,却被南郡公主上来扑住,笑得千娇百媚:“叶大人,你若从了本宫,本宫什么都依你。” 叶轩挣扎一下,竟然使不上力气,他的眼皮气得发抖,咬牙:“我若是不从呢?” 南郡公主勾了勾唇:“你若是不从,那我便张扬开去,说堂堂大理寺卿见色起意,欲对本宫不轨!你猜猜,这下场该是如何?” 门口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几个婢女,个个冷眼旁观,低头冷漠地关上了门,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 叶轩顿时意识到了什么,他胸中的悲怆就像要爆发一样,他最心爱的女人居然将自己像牲口一样献给了别人? 心仿佛被狠狠地践踏,愤怒地几乎想要杀人,但是四肢却是软弱无力。 他正为苏云的背叛伤心欲绝,一时出神,却被南郡公主带着一步步往榻上扯。 南郡公主本不曾对他上心,之前一直嫌他长得太过正气古板,没有令狐越眉目间恣意潇洒的风情。只不过因为魏王急于笼络于他,她才会对他下手。 可如今对他摸上了手,却觉得这个男人眉目如剑,气势如虹,一身正气凛然,她心中竟升起了逗弄之意:若是能让这样的男人垂眉低眼卑躬屈膝地臣服于裙下亲吻自己的脚,方能显现本宫的魅力! 她对于自己的美貌向来自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拒绝她,她就是一个驯马高手,今日定要将叶轩这匹烈马骑在自己身下,看他纯净正气的眼睛里渗出满是淫邪的光! 这该是多么让人心情愉悦的一件事啊! 她的手顺入了他的衣襟,肆无忌惮地轻轻撩拨:“来!别怕,这种滋味可是妙不可 分卷阅读203 分卷阅读20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04 言呢!” 叶轩只觉得阵阵反胃,他使劲推开她的手:“公主,请自重!” 南郡公主顿觉受挫,却是激起了她更强烈的占有欲,挑逗道:“莫非……你……这是欲擒故纵?”说着居然自己脱了衣服,露出白皙诱人的娇躯。 叶轩真想一掌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但他不能这么做,他从来不打女人。 叶轩猛然退后,目光一扫,抓起了身边高柜上的一只银制烛台,拔掉蜡烛就将烛台的尖锐底座往自己手臂上扎。 血流如注,脑中却注入一道清流,瞬间清醒不少。 在公主的大叫声中,几个婢女慌张而入,却被叶轩撞开,夺门而出。 南郡公主大发雷霆,对着几个婢女大喊:“快给我追!” 叶轩却已早已不知所踪。 …… ☆、伤心 苏府。 橙色烛光扑朔迷离,耳边回荡着流水哗哗之声,温泉室内氤氲的水雾缓缓蒸腾。 池水之中洒满了芳香的红色花瓣。 苏云慵懒地倚靠在池壁上,半眯着眼睛,任由徐徐水波潺潺流过她的身体,静静地享受着这一惬意的沐浴时光。 忽然,一阵怪风拂过,池边高台上的烛火尽灭。 她的凤眸陡然睁开,意识到了不对劲。转瞬之间,娇丽的身影从池中飞身而起,飞旋之后匆匆裹上绛红薄纱,手中已然多出一根金光闪闪的长鞭。 她的心中不可谓不惊,这里是苏府,四处有镖师把守,门口也有花梨守护,来者居然能够悄无声息,如若无人之境?看样子对方功力着实了得。 水雾之中依稀辨出一个黑色身影,看气势来者不善。 “什么人?”她冷喝一声。手中金鞭猛扑而去,如蛇狂舞。 对方停顿了片刻,但片刻之后苏云手中一滞,七星鞭竟被对方利剑卷住。她用尽所学,使出凌厉凶招,两人好似双双起舞,一红一黑纠缠在一起,打得火星四射。 终于,七星鞭一出,卷住对方身子,她用力一扯,想将那人从水雾中拖过来。 熟料,却换来对方一声惊呼:“苏云!” 这个熟悉的声音是…… 她惊然收手,但是长鞭已出,七星鞭收势不住,将对方拖了过来 水雾散开,黑影显现,他的衣袖被七星鞭划破一道口子,露出触目的血痕。 苏云无比震惊,瞪大双眼看着他:“叶轩?” 他手上被烛台刺穿的地方仍在流血,还有被七星鞭所伤之处…… 苏云踉跄地想要上前:“你的手怎么了?” 叶轩伸手制止她上前,他的眼神令人心疼,就像是一个伤透心之人,尽是难以掩饰的彻骨失望。 他一张脸白得像纸片一样,震怒之中却带着失落:“你……原来你不只会彩带舞,你还会武功!” 叶轩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到,他竟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她。但是他们不是恋人吗?不应该坦诚相待吗?为什么她有那么多的隐瞒?她究竟有没有信任过自己?她又究竟值不值得信任? 苏云看着他脸上无尽的酸楚忧郁,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心中隐隐作痛。她瞒了这么久,终究还是露了馅儿。 他低头,一手抓住了七星鞭,手却忍不住地颤抖,他怎么可能忘记?当时在颐坤陵中,正是有人用此物救了自己。 兜兜转转,原来全是她! 叶轩悲伤地抬眼,话语已经哽咽:“苏云,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他已经看不清,真真假假,她究竟是谁?他甚至怀疑,她对他是否真心? 苏云觉得他像是随时要崩溃了,可她并不知道原因,她嗫嚅着:“我不是故意相瞒。请听我解释!” 叶轩抬眼,眼眶已经发红,目中含怒:“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献给公主?” 苏云心猛地一沉:“你……你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我亲眼看到你和南郡公主之间的交易。你把我当做什么?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物品?”他从未对她如此暴怒,但是他如今似已失去了理智。 苏云细思极恐,难道有人冒充她,对叶轩不利,那南郡公主对他…… 她有些不自在:“公主她……要了你?” 叶轩怒而扯掉她的七星鞭,一把冲上来抓住她的肩膀:“我不管她是公主还是什么人,我只要你!” 欲望与渴求如野火一般灼灼燃烧。 苏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反手钳制压在墙角。 他发了狠,发了疯:“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要让你的一生一世来偿还!” 他霸道地,野蛮地,毫不怜香惜玉地,肆意疯狂地撬开她的嘴。 湿濡的长吻如暴风雨一般摧枯拉朽,扫荡她的唇齿,扫荡她的心。 这样的叶轩太可怕了,他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的身体滚烫,但是他的心却像是远远抛弃了她。 既然他已识破,苏云不惜以所有之力相抗。体内真气如同泉涌,终于冲开了他的束缚。 她夺路而逃,却被他追上,排山倒海一般再次压住了她。 挣扎之中,噗通一声,两人滚入了温泉之中。 在水下他仍旧缠住她不放。 她觉得整个身子都要沸腾了,自己就像是沸水中的鱼儿,身不由己,逃脱不得。 渐渐地,她的呼吸开始困难起来,他却还不是不放过她,依旧狠命地贪婪地吻着自己。 苏云慢慢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了。仿佛意识也在逐渐远离自己的身体。 她最后的一点思维飘飘荡荡:对不起,叶轩,你若是想用这种方式惩罚我,我也不会怪你…… 叶轩自然是被花梨故意放进去的,不过也是她将吻得快要断气的两个人从温泉之中拉了上来。 “小姐,小姐!”花梨焦急地拍着苏云的脸,她咳出了几口水,就昏了过去。 花梨愤怒地对叶轩吼道:“你亲她也要有个度呀!你把小姐都亲闭气了你知不知道啊!” 而叶轩却是一言不发失魂落魄面无表情地走了。 花梨惊诧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哎,这两个人一定都是爱疯了! …… 叶轩如此反常,自然引起苏云的警觉。她事后一查,这才得知当时有人易容成自己的模样,让花梨将一封书信交给叶轩。叶轩收到此信之后便去了紫薇花园。而那个易容之人当时正巧与令狐越在一起。苏云这么一推,就猜到也许令狐越与此事有关。 花梨哪里咽的下这口气,气急败坏要找令狐越与金州理论。可苏云却拦住了她。 花梨挥舞着拳头,愤愤不平道:“小姐,就算令狐公子是你的青梅竹马,他也不能这么做啊!”还有那个该死的金州,他怎么能够利用自己对他的好感来陷害 分卷阅读204 分卷阅读20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05 叶轩,这不是陷她花梨于不义吗?他可以不喜欢她,可他绝对不可以欺骗她! “不许去!”苏云斩钉截铁。 花梨急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苏云却陷入了沉思:这令狐越究竟与南郡公主什么关系?为何要助她陷害叶轩?难道是单纯出于妒忌?可是,苏云却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她早就知道令狐越在朝中有人撑腰,莫非他暗地里竟是为了魏王卖命? 若真是如此,那他岂不是要与自己对立? 苏云决心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但在查出真相之前,她要花梨不要声张,她俩就佯装不知情好了。不过,她的心里对于令狐越却终是生了嫌隙。 至于叶轩那边,她本是想与他说个清楚,也好叫他对南郡公主与令狐越有个提防,但是她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他,可就是这么一犹豫,想找叶轩说清楚的时候,他却因公离开了京师。没有想到,就在他离开的那一段日子里,却出了那么一件令苏云痛心的事。 ☆、受困 不久之后,南郡公主新宅建成,苏云应邀来到公主府上为庆宴奏乐。 宴后,南郡公主搀起了苏云的手,笑容晏晏地说要领她四处走走参观新宅。这苏云心里却有些膈应,她还在为南郡公主欲对叶轩不轨而耿耿于怀,不过面上又不好显露。 两人慢慢走过繁花似锦、长廊叠阁的庭院,来到了一面碧波荡漾的荷花池边,南郡公主站在白玉雕漆的九曲桥上,扶栏眺望。她的手突然朝着池中央一指,苏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是一对如胶似漆的交颈鸳鸯。 南郡公主看着那对鸳鸯,扶着腮帮若有所思道:“有诗云:‘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我真羡慕那鸟儿,可以成双结对,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地畅游于碧水蓝天之间。” 苏云转头看她,金色的阳光洒在南郡公主卷翘的羽睫上,在她的脸上投下一个迷一样的阴影。不过,苏云总觉得今个儿南郡公主看起来有些古怪,她的眼中似乎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东西。 南郡公主向来是一呼百应,她的后宫里还养着成堆的面首,像她这般于男女感情之事看得如同儿戏之人,竟会发出这种悲春伤秋的感叹,委实令苏云觉得意外。莫非——她是因为没有将叶轩收入裙下而不满? 苏云笑得有些发涩,她试探地问道:“没想到令全天下女人羡慕的公主殿下竟然也有羡慕他人之时。难道公主有什么心事?” 南郡公主眼神一亮:“哦?全天下的女人都羡慕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南郡公主出身高贵、才貌双全,又有那么多人疼,那么多人仰慕,怎么不叫人羡煞?” 南郡公主扑哧一笑,眼中带着不以为然,冷笑道:“你可是指我的那些入幕之宾?那些男人成天围着我转,可却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苏云低头笑笑:“怎么会,公主那么优雅迷人……” 南郡公主却突然转过头来,目光有些咄咄逼人,打断她的话道:“听说——苏姑娘与大理寺卿十分相熟?他可是你的意中人?” 苏云笑容顿时僵硬,虽然她与叶轩交好,但两人行事向来低调,从未在外公开。这南郡公主竟然知晓了两人的关系?一想到她之前对叶轩的企图,苏云就觉得背脊发凉。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南郡公主知道他俩的关系,她干笑:“叶大人虽与我相识,但我们也只是朋友之交。” 南郡公主审视地看着她,嘴角一勾:“瞧你,既然只是朋友之交,脸红什么呢?” 不待苏云回答,她拉起了苏云的手:“这儿风大,我们去屋里坐坐吧?我这儿新购入了一架瑶琴,还劳烦苏姑娘给调音可好?” 苏云看到南郡公主眼中划过的一丝狡黠,有些忐忑,却又找不出理由来拒绝。 这是一间香气氤氲的书房。房中端放着一架崭新漂亮的瑶琴。 南郡公主领苏云坐下,苏云正埋头调音。门外却有一个小厮来报:“德妃娘娘派人从宫中带来一份乔迁贺礼,还请公主殿下去承接。” 南郡公主走了出去:“你先忙,我去去就来。”临走的时候,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苏云,看得苏云只觉得不对劲儿。她想要推辞,可南郡公主却一溜烟地走了。 过了不一会儿,门吱啦一下开了。苏云坐在里屋,却分明听得脚步声不似南郡公主。 她站了起来,正欲查看究竟,却见魏王双手负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进来之后,小厮还从外面将门给关上了。 随着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苏云的心咯噔一下。 这是……要做什么? “小女给魏王殿下请安!”苏云有些警觉地与魏王保持距离。 魏王勾唇一笑:“免礼,怎么这么巧,苏姑娘也在这里?本王可打搅到了姑娘?” 苏云心里七上八下,但脸上却是淡然笑着:“没有的事。民女正为公主调琴,现已经调好,请恕民女先告辞了。” 刚走到门口,不料魏王竟张开双臂挡住了去路,不怀好意地笑:“苏姑娘何必着急走呢?本王正好有事相求。”他虽然面容姣好,但眼神表情却是猥琐不堪,令人作呕。 去路已被挡住,苏云要走已走不掉。她此时已经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南郡公主摆了一道!莫非公主已经查出苏云与叶轩的关系,妒火中烧之下串通魏王来与她过不去? 不过,这魏王究竟想要干什么? “殿下请讲。”苏云一边说着,一边盘算着对策。令她头疼的是这魏王武功不弱,绝非善类。自己若是使出武功,难免引起对方深究。不过若是他真要对自己不利,那苏云也绝非任人宰割的羔羊,必然会不顾一切与他一搏。 魏王竟大步向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苏姑娘才貌双全,秀外慧中,真乃万众挑一。本王着实仰慕姑娘才情,一心一意想娶姑娘为侧妃,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苏云真想甩他一耳刮!这登徒浪子突然觊觎到自己头上来了?什么娶不娶的简直是废话,谁不知道魏王的正妃乃是德妃的侄女,太尉之女。魏王多年未娶侧妃还不是因为这个骄横霸道、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正妃。 她毫不客气地抽走了自己的手,正色道:“殿下请自重。民女素闻殿下有位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妻子。苏云出身微贱,不敢高攀!” 魏王却轻佻冷笑:“原来苏姑娘是在担心这个。你放心,王妃她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之人,只要本王好言相劝,她自然会接受你的。”说着,便如饿狼般地扑了过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苏云矫健地就像一只小鹿,她瞅准机会一侧身从魏王双臂之下躲开,正想夺门而逃,门竟纹丝不动,原来小厮已从外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06 面将门反锁,无法推开。 魏王却已经扑了过来,猴急地抱住了她,一张臭烘烘的嘴巴就往她脸上拱。 苏云恶心地就如同有无数的蚂蚁在身上爬!她忍无可忍,拔出发簪刺了下去!正中魏王的肩头。 魏王惨叫一声,顿时血流如注。 门口的侍卫听到魏王杀猪一般的惨叫,终于打开门冲了进来。 苏云握着发簪,浑身仍在打颤,目光又冷又凉。她虽然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但是心中却升出一丝绝望,因为她已经预见到了将要发生什么, “抓住她!她图谋不轨,欲行刺本王!”魏王倒打一耙。 侍卫一把揪住她,她被迫跪在冰冷的地上,抬眼却看见门外南郡公主得意的笑容。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笑容,那是一种充满了恶毒与报复之后快感的邪恶微笑。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们如此精心策划,不就是为了自己上套吗?此处乃是南郡公主府,自己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 ☆、脱困 苏云静静地坐在角落中,昏黄的烛光将铁牢的栏杆影子打在她的脸上,清丽的脸因为近一个月的牢狱之苦而变得有些苍白。她面无表情,似乎陷入了沉思。 叶轩来见过她一面,他的眼圈红红的,拉着她的手说一定会救她出去。不过苏云心里清楚,她被关押在京兆府狱之中,此处并不受大理寺管辖。她知道叶轩替她多方活动,才得以让她免受酷刑逼供之苦。 她叹息一声,抬头望着那扇狭小而阴冷的铁窗,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被德妃陷害之后的情景。 为何命运总爱与她开这样的玩笑,让她最心爱的男子看见她的落魄她的悲惨,而为她伤心伤神? 突然,眼前烛光一闪,传来一阵开锁的动静,狱门打开,一个狱卒走了进来,将她拉了出去:“走吧。” “走?去哪里?” 她早已厌倦透了他们的反复审问盘查,还要因父亲与弟弟受到牵连而夜不能寐。不过,明日此案便要开堂终了,那今日这是要带她去何处? “算你走运,有人保你出来。”狱卒撇撇嘴,往边上吐了口唾沫。这里的狱卒全都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他们看守的犯人越是下场凄惨,他们越是兴奋。可如今竟有人从他们眼皮底下毫发未损地走了出去,他们的失落可想而知。 苏云想来想去,却不知是谁作保将她释放?这谋害亲王的罪名绝非小事,何况这本是魏王与南郡处心积虑为之,他们绝不肯善罢甘休。 难道是叶轩? 她有些欣喜,却又有些担心。若真是叶轩,那他到底做了什么牺牲了什么才能将自己救出来? 抑或者是自己的父亲,若是为了救她,苏敬宇定是不惜将万贯家财倾囊而出的。 到底是谁呢? 苏云不禁有些焦虑。 花梨与江魁早已候在了门外,花梨乃是性情中人,她见到苏云忍不住大哭了一场。 苏云摸着她的头安慰,又问她:“究竟是谁救了我?” 花梨不停抽泣,声音却变得极低:“小姐,等您回了府上,自然便会明白。” 苏云微微蹙眉,心中更是有不好的预感。 这回苏府的路程虽不遥远,可苏云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觉得好似走过了十万八千里。 苏府门前,却是张灯结彩,门口贴着的大红囍字,令她措手不及。 突然鞭炮阵阵,竟然看见苏巡穿着新郎的婚服骑着白马从府邸出来,后头一片吹锣打鼓。 响声震天,吵得她头疼。 苏巡看到了她,眼中噙着泪扯着缰绳在马背上大声叫她:“姐!姐!”却见他身后穿着宫服的黄门硬是将马头调转,拖着他往前走。 苏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刻苏巡的眼神,这哪里有一丝新婚燕儿的喜悦?倒像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押赴刑场的表情!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云方才知晓,苏巡为了救她,竟在令狐越的建议下利用欣宜公主对他的好感诱其失身,之后欣宜公主以死相逼,跪求皇后将自己许配予苏巡。然而苏巡对欣宜并无真情,却要为此付出失去自由的代价。 令她更加痛心的是,自她入狱之后,苏敬宇为了救她,东奔西走四处求人。却终因心力憔悴而一病不起。 苏云再次见到父亲的时候,他已经缠绵病榻之上,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连吃饭都得依靠别人了。 苏云扶起父亲颤抖着伸过来的手,内心悔恨交加,泣不成声道:“爹,对不起,是女儿害了你,也害了阿弟!” 苏敬宇的眼角有泪珠滚落,他艰难地张口道:“云儿,爹不怪你,回……回来就好!” 苏云抓住父亲的手不放,她闭上眼睛泪如泉涌。待她再次睁眼,眼中充满着炙热的烈火,她暗自攥紧拳头起誓: 我苏云,发誓定要让所有踩在我们头上、残忍践踏我们情感与尊严的人加倍偿还我们所受的苦痛! 自此之后,苏云将苏家的生意交由下人打理,一心一意伺候在父亲的病榻边,可苏敬宇的病情一再反复,苏云试了各种法子求了多少名医始终都不见好,只得眼睁睁看着父亲一天天变得虚弱。 就在她逐渐变得焦虑绝望之际,令狐越出现了。 她本因令狐越联合南郡公主陷害叶轩一事而耿耿于怀,她视其为知己,而他竟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简直令她不齿。所以她有心给他吃闭门羹,不曾想那令狐越却是深得苏敬宇的欢心,一听说他来了,不顾病躯也吵着定要见他。 而令狐越不知给苏敬宇服用了哪种神奇的药物,竟让老爷子的精神奇迹般地逐渐恢复,神志也不似之前那般浑浑噩噩,清醒的时候渐渐比昏睡的时候要多。 不过,苏敬宇并不能吃下多少东西,苏云也知道他晚上常常彻夜难眠,他只是看上去有了精神,其实徒有一个中空的架子罢了。 苏云何尝不明白令狐越是在用某种药物延续父亲的生命,也知道这样做未必能够长久,但当她看到父亲因此能减少一些病痛,也只能暂时压下对令狐越的不满。 半个月之后,苏敬宇还是倒下了,这一次却是真的倒下了。 病房里充斥着令人反胃的汤药和各种混合药丸的气味,苏云已经哭到麻木了,她根本不觉得难闻。 这些日子操劳下来,她的脸颊又消瘦了些,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她虽然心中苦闷,但在苏敬宇的面前,她依旧装得云淡风轻。 苏巡与令狐越也守在病榻旁。令狐越的眼睛却时不时地望向苏云,他的眼神温柔似水,而苏云却始终心如止水。若不是在父亲跟前,恐怕苏云真会忍不住与令狐越当面对质。 不过,但令苏云 分卷阅读206 分卷阅读20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07 意想不到的是,本已昏迷不醒的苏敬宇竟然睁开了眼,他艰难地叫了一声:“云儿!” 苏云跪在他的身边,泣不成声。 苏敬宇又缓缓地招招手,却是让令狐越过来。 这位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老人用最后一丝力气拉住了苏云的手,塞在了令狐越的手中。 苏云一惊!她想抽手,却哪里抽得出来?令狐越脸上虽是肃穆悲伤,暗地里却扣住了她的腕,她不是他的对手。 她急得汗都流了下来,却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得苏敬宇一边喘息一边低语道:“令狐公子,老夫将小女托付给你,望你好生照顾她。她虽然性格倔强了些,却是个好姑娘,你莫辜负她。” “爹!”苏云只觉得五雷轰顶,她拼命摇头,焦急地望向令狐越希望他能开口说句话,只要他拒绝,那她爹是不会勉强他们的。 怎料想,她竟看到令狐越眼中的笑意。是的,那是一丝隐藏至深的笑意,稍纵即逝,却是被苏云尽数收于眼底。 “伯父请放心,我令狐越发誓,这辈子对苏云一心一意,绝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他郑重其事,却像是蓄谋已久。 她如坠冰窖,一种彻骨的寒凉从脚一直渗入她的心底。 莫非这一切,都是令狐越事先算计好的? 那一刻,她觉得无比了解和熟悉的人,竟是如此陌生。 苏云也许从未真正看清过他,他是云霄阁主,他是心狠手辣号令千人的云霄阁主啊!自然早已不是当年纯良怯懦的小狸子! 苏云猛然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她想要脱口而出:“不行,我不答应!” 不料,却有黑影压来,令狐越竟然一下子抱住了她,她的嘴压在他的肩上,发不出声来。 焦急,揪心,慌乱。她竟落下泪来。 令狐越终于松开了她,而苏敬宇却已经溘然长逝。 迟了,太迟了,一切都已成定局。 苏云颓然地坐在地上,泪水早已经流干,变得恍恍惚惚。 父亲临死之前唯一的嘱托,她怎能辜负? 可是难道她真的要辜负自己的心?去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 苏云失魂落魄地伏在父亲的身上,颤抖地摸着他开始僵硬的身体。 她依旧不敢相信,命运竟对自己如此残忍? “阿云!”令狐越想要安慰她。 “你走开!”苏云一把推开他,却是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阿云,我是真心的!”令狐越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苏云只觉得像又千斤重石压在她的身上,她已经没有气力再去争吵,只是抱着自己的父亲,沉默,一直沉默下去。 ☆、新婚前夜 月色深沉,万籁俱静,唯有树叶在风中悉悉索索的低语,如泣如诉。 黑夜之中出现了一个鬼魅一般的身影,他敏捷地翻过高墙,摸黑进入苏府。他来过这里,轻车熟路地在迷宫似的苏宅中穿梭,他身手极其诡谲,如影似幻,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苏府镖师的巡视。 他一路来到了苏云所居的院落。 花梨从屋里走了出来,轻手轻脚地合上了门。虽然已经是三更,但苏云的房中仍旧亮着灯。 她打了一个哈欠,却见黑影在眼前一闪而过,正要吱声,却被人捂住了嘴。她欲使出擒拿手制服对方,耳边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别出声,是我。” 花梨认出了这个声音,微微诧异,转头去看。借着月光,望见叶轩的脸,一身黑衣,满嘴的酒气。 花梨朝着苏云的房间看了一眼,将叶轩拉到一旁,低声说:“你喝酒了?” 他的语气带着醉意,却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和疲惫:“我想见她。” 花梨低叹一声,她能够体会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真是令人唏嘘。可是正因为知道他来此的目的,她更不能让他进去。 “叶大人,小姐已经歇下了,您还是请回吧。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可是要坏了小姐的名声的。” 他没有硬闯,却是悲伤地哀求道:“求求你,让我去见她。明天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她。求你了……” 花梨从没有想过,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居然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求她。 她的心不是石头做的,终究还是不忍心。 她让出一条路来,却又不放心地嘱托道:“小姐她也是有苦衷的,你不要为难他。” 苏云的房中,一盏琉璃灯中灯火闪烁,她仍没有入睡,执笔伏在桌几前画着什么。 门开,门外走入一人。 苏云以为是花梨进来了,头也未抬,只是懒懒地说道:“这么晚了,你快去歇息吧,我也很快就睡了。” 半响,没有人声。 她抬眼,竟望见叶轩红着眼圈定定地望着自己,眼神中有怨念,不似往日的他。 苏云措手不及,她慌乱地收好手中的纸,揉成一团,塞进衣袖中。 正色道:“你怎么来了?” 叶轩眼中凄苦:“为什么要嫁给他?” 苏云心中阵痛。她又何尝想要嫁给他?但是父亲临终的嘱托要她如何拒绝?她虽需三年守孝,但是明日聘礼一下,却要成为令狐越的未婚妻。 怪只怪,她与他的缘分太浅,否则怎么会三翻四次与他失之交臂? 她垂目冷言:“我与令狐公子本就是青梅竹马,更何况是家父临终许婚……” “我不管这些!”他痛彻心扉,“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若是如此,当初为何偏偏要给我希望?” “对不起,我对你只有感激,我却将感激误以为是爱……是我辜负了大人,你我原本就不该在一起。” 他箭步到了她跟前,抓住了她的双臂:“不是这样的!云儿,你不要嫁给他!”他几近乞求,眼眶中的热泪已经在不停打转。 “你不要这样。”苏云亦是痛苦万分,拼命想要推开他。 叶轩也不知喝了多少酒,眼睛里和脸颊上全是红色,眼神也变得有些吓人:“不!我不能看你一错再错。” 苏云揪心焦急,只能冷着眼,狠下心反问:“我嫁给他难道有错?” “可你不爱他!”他近乎偏执。 “我爱不爱他关你什么事?”苏云也变得暴躁不安。 “可我爱你呀!你心里明明有我,为什么总是狠心把我往外推?”叶轩的眼中闪着灼热的火光。 “叶大人真是会说笑,谁说我心里有你?”苏云用力一扯,衣袖竟被扯断半截,袖中的纸团落在地上。 她的眼神有些促急,慌忙俯身要拾。 却被叶轩抢先一步,展开一看,画中一个男子,剑眉星目,硬朗的脸上却有柔情似水的微笑,分明画的是叶轩。 “这是什么?”他的目光中透着狂喜,拿着画像的手不住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0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08 颤抖。 苏云扭头抵赖:“只是一张画像罢了,并不代表什么。”她指向门口,“我要歇息了。请你离开!” 叶轩仍是站着不动。 “花梨,花梨哪里去了?” 没有动静。 “我明日就是令狐夫人了,请你不要纠缠。”她的声音低下来,却一字一句敲打在他心上。 “令狐夫人?”叶轩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有什么好,难道你是看上他的权势地位?” 苏云的心像是被狠狠踩了一记,他竟如此看她?她几乎是噬心的疯狂。 “是又如何?我是商人,商人本来就惟利是图。你有什么?你能给我什么?” 叶轩的身子不住地震颤,他不敢相信地望着她,眼中的愤怒像是火山一样爆发,他无处发泄,竟然拔剑。 苏云不愿妥协:“想斩了我?” 叶轩怒不可遏,急于找一个发泄的出口,竟然挥起一剑,斩向榻上罗帐。 苏云大吃一惊! 冷不防地,三支冷箭从墙中射出。苏府机关重重,叶轩这么一斩,无意中竟触动了机关。 完全没有预兆,叶轩又有醉意,眼看着马上就要被冷箭射中。 不过,凭他的身手,他本是可以逃的,但有那么一瞬间,他万念俱灰,竟有些放弃了,不想挣扎了。 他闭上眼睛迎接死亡。 突然,咣当几声。怀中一股温香,苏云将他扑到在地。 叶轩恍然如梦中惊醒,她的发簪被箭射倒,长发一根根散落下来,出乎意料之外,妖娆绝美。 她胸膛起伏,惊魂未定。只差分毫,她便可能被箭刺穿脖子。 叶轩惊魂未定:“云儿,你救了我,为什么要救我?” 他感动,他不舍。他心中泛起疑云,他一把抱住了她不让她走。 想起了在颐坤陵中她奋不顾身地救下自己,他不信她心中没有他的位置。 叶轩的心里升起一丝希望。他激动:“你心里有我!” 她摇头,但是无力争辩。秀美的目中泛着泪光。 她太伤心了,她的心太累了。无法再做伪装。 烛光下的她竟然如此无助,如同一个牢笼中的幼小动物。 叶轩的心中泛起无限思绪。他再也克制不住,将她揽在怀里,狠狠地、深情地、长久地吻。不能让她再离开了。翻身压了上去。吻她的泪,吻她的颈。 “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已经没有理智了,心中唯有爱火,将他团团包围。 撕开那一层惹火的红纱衣,抛向空中,红叶纷飞,感觉到她的颤抖和不安。他急切又粗暴地亲吻着她。 苏云心疼地像火烧一样,但是又有另外一种奇妙的滋味涌上心头。她想要挣扎却又无力抗拒。她的手停在半空,想要抓住他,却在最后一刻又迟疑了。 他感觉到了,一把握住她的手环住自己。 抱着他,紧贴着他,他身上滚烫,她的心也烧着了,心是痛的,但也是甜的。 他是温柔的,又是青涩的,笨拙的,他多么渴望着找一个出口,将她吞噬,将她淹没,和她融为一体,这样她就再也不会离开自己了。 她感到有一团烈焰包围着自己,半分痛楚,又夹杂着半分销魂,一颗心摇摇晃晃,颤颤悠悠,就像是有滚滚浪涛在前赴后继地推动着自己,她的灵魂渐渐升高,就像是要被推出了躯壳,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终于,一阵钻心的痛。她蹙眉,轻呼,想要躲避却无路可逃,只好将红艳的十指深深嵌在他的手臂里,留下了一道道的印痕。 这一夜,令狐越也没有入睡,他举头望着皎洁的明月,唇角带笑,想象着明日定亲的时候,他的未婚妻是如何一副艳丽动人的模样。 …… ☆、替身 翌日清早,令狐越就见到了苏云。 她一身素白,没有丝毫粉饰妆容,于素雅的眉眼之间却透着一股媚骨的风情。 令狐越笑着迎了上去,想要拉着她的手,却被她执意躲开了。 他温文尔雅地笑:“怎么这么着急来找我?照理仪式之前,你可是不能见未婚夫的。难道你这么快想我了么?” 苏云看着他,却是一脸肃穆。 “怎么了?”令狐越有些不解。 苏云咬着唇,终于说道:“我……不能嫁于你,抱歉。” 令狐越的笑容瞬间出现了裂痕,他的眼中分明是无比慌乱,却强装笑颜:“怎么了,突然与我开这种玩笑?”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配不上令狐公子,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吧。” 令狐越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他拉扯着她,企图挽回她的心:“阿云,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我都会替你解决。” 苏云甩开他的手,敛目沉声:“对不起,我真的是不能嫁你。” 令狐越却看见她脖子上一块红印,那是…… 他一下子懵了。他也是经过人事的,自然能看出那块红印是什么。 愤怒与悲伤汹涌而来,他抓住苏云的手腕质问:“你脖子上的是什么?” 在争执之中,苏云袖子掀起一角,露出玉臂上的伤痕。她慌慌张张地遮掩,她微红的脸却已经说明了一些。 令狐越像是明白了什么,难怪今日看她总觉得比往日多了一番风情。 令狐越露出了癫狂之态:“究竟是谁干的?哪个王八蛋竟然敢欺负你?快说给我听啊!” “没有人欺负我。”苏云的眼神闪烁,却愈发让令狐越恼怒。 令狐越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告诉我,你是被迫的?对不对?告诉我,是哪个畜生,我替你杀了他!我不在乎,我要的是你。嫁给我吧!” 苏云推开他:“你这是何苦?” 令狐突然明白了什么,怒喝道:“是不是那个姓叶的?” 苏云咬牙狠心道:“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对你只有朋友之谊,却没有男女之情。” “不,不是这样的,我要杀了他!”令狐越拔剑外奔,迎面却见叶轩肃立于门口。 他二话不说,拔剑朝着叶轩刺去。 两个身影战成一团,一个招招下了杀手,另一个却只作自卫。 叶轩一个踉跄,被令狐越刺中一剑。他心有愧疚,才会做出如此让步。 令狐越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放水?却更加激起了心中无限愤懑,几乎用出了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杀招。 “住手!”苏云飞身冲入两人的战场,垂泪跪在令狐越的面前。 苏云抓着令狐越的剑,指向自己的咽喉:“要么杀了我,要么放过我!” 令狐越似被雷击,竟站立不稳后退连连,他仰天长笑,却是泪眼滂沱:“原来一直是我一厢情愿 分卷阅读208 分卷阅读209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09 ,纠缠你,不放过你?” 苏云心痛,却是长跪不起。 令狐越终是狠不下心刺下那一剑。 他不甘心,他怎么样都无法理解,凭样貌、凭势力、凭能力,他令狐越哪里比叶轩差了? 他一心想要解开这个心中抑郁已经的心结,颓然地问道:“阿云,我究竟哪一点比不上他?” 苏云嘴唇紧抿,却是不说话。 令狐越看着苏云的表情,便已经知道自己终究是输,输得彻底。在苏云开口说出更绝情的话之前,他飞身离开。 叶轩手臂被刺破,所幸伤的不重。 他与苏云相拥而立。他并不知道令狐越的所作所为,还对他心有愧疚,以为是自己横刀夺爱,才抢走了他的青梅挚爱。 他久久地抱着苏云,声音里充满了哀伤:“对不起。”是我让你做出了如此艰难的选择,是我让你的心受苦了。 但对苏云而言,在叶轩与令狐越之间,她从不曾摇摆过。 令狐越最后的那个疑问,在她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她了解令狐越,也知道云霄阁背地里的勾当。她虽从未批判过什么,但是不批判不代表她认同。令狐越联合南郡公主陷害叶轩一事更是让她看清了他的本质,他心机过重,手段狠辣。她着实害怕与他在一起之后会被复仇而蒙蔽了自己的心。 只有与正派耿直的叶轩在一起她才感到踏实,才不至于被复仇和憎恨迷失自己。她其实也害怕自己会变成没有心的魔女。 骊山的云霄阁中,令狐越已经醉得两眼通红,他的长发凌乱,血色衣袍被酒水沾污,眼睛里失去了往日了光辉。 一想起苏云脖子和手臂上那些红印和吻痕,他的心就像要被撕裂一样。 他摔烂了桌几,勃然大怒,对着身边陪酒起舞的女人大喝:“滚,统统给我滚!” 姿容艳丽的女人们纷纷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逃离。 他倒在了地上,颓丧地想要毁灭自己,毁灭一切! 阿云,你知不知道,失去你,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再多的东西再多的女人都无法填满。 令狐伤心欲绝地醉倒了地上,嘴里还在呼喊:“阿云,你到底在哪里,你快点回来,我不能没有你……” 他于泪眼朦胧之中,氤氲烛火之中,却见一个白衣女子蹁跹而来。 她的容貌不沾一丝风尘,美得令人窒息,就像一个仙子飘然而至。 “阿云!”他的心激动地就像是要跳出胸膛来。 苏云却不说话,只是扑进了他的怀中,与他唇齿缠绵。 心脏不停颤抖,灵魂似被火烧,两人用尽全力纠缠在一起。就像是世界末日之前,最后的痴缠。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梦中一般,亟不可待地将一切都献给了她。 ☆、牺牲 这一夜魂醉骨销,令狐越醒来却见一人躺在自己的身边。 他忍着像爆炸一般疼痛的脑袋,充满爱意地望着身边人,却觉得心口一窒。 撕开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娇颜的面具,竟是自己的部下封雪! 封雪诚惶诚恐:“属下罪该万死!”不过,就算是死,她也绝不后悔。 她总是默默地跟在他背后,在背后看他,在背后支持他。却要看着他憔悴,看着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心碎。她的爱却无处存放。 所以,就在他频临疯狂的那一晚,她假扮做他心爱的女人,去安慰他寂寞的心。 虽然他的爱只有一夜,但她却觉得是此生最为灿烂和光辉的时刻,甚至值得用生命来换取。 然而,令狐越发现了真相之后,他的愤怒几乎要掀翻了屋顶:“你怎么敢!” 封雪跪在他的脚下,等待着他的裁决。 没有等到他的处死,却听见他竟像是孩童一般掩面哭泣起来。 令狐越难以接受,自己的期待终究不过是黄粱一梦。 他没有处死封雪,却将她永远驱逐出了云霄阁。 对于一个自幼生长在云霄阁,又对令狐越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又敬又爱的女子而言,驱逐比赐死她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被逼绝境的女子总是会做出一些难以估量的举动。 封雪竟从驸马府绑架了苏巡。 苏云收到封雪的威胁信,于深夜跑去了长安郊外的树林中,信中威胁说一旦她通知别人就休想再见到苏巡了。因此她没有通知欣宜公主,而是只告诉了叶轩一人。在这性命攸关的危急关头,她只相信叶轩能帮助她。 此时已近深秋,山林的夜晚寒气逼人,四周阴森森黑漆漆,月光被一层薄薄的白雾遮住,没了光彩。 苏云踩在枯叶之上,只听得见踩在脚下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苏巡被吊在一棵参天古树之上,他的嘴里被塞着东西,无法张口。 树下站着一个红衣女子,容颜姣好艳丽。像她这般的女子总是能令人过目不忘的,苏云马上认出她是令狐越的手下,两人曾在云霄阁中见过面。 苏云心底有些吃惊,她抬起手中大袋的赎金,将袋口敞开,说道:“你要的赎金全在这里。” 封雪看都没看赎金一眼,嘴角挂着微笑,看上去竟有些凄凉。她伸出一只手,冷冷道:“把赎金交给我。” 苏云扫了一眼四周,慢慢地向前。 苏巡却挣扎起来,吊着他的绳子不停晃动,怎奈他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突然,苏云察觉出脚下的泥土十分松软,地面竟像是塌陷下去一般,不等她回过神来,右脚已经深深陷入了泥土之中,竟然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树林之中竟有数根铁箭激射而来,若不是她反应机敏,抽出利剑来挡,恐怕早就被刺成了马蜂窝。 然而,苏云侥幸躲过铁箭,还没来得及喘息,却见眼前一道寒光,封雪如一团火影,提剑朝着苏云刺来! 其速之快,其势之狠,令苏云措手不及。 苏云原以为封雪只是令狐越的侍女,没有想到她的武功如此诡谲,看来自己一时疏忽,竟没有想到封雪并不为求财,而是为了取苏云的性命。 苏云眼睁睁地看着明晃晃的利剑逼近自己,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一把透着寒霜的冷剑刺入了胸膛,血光四溅! 树林中的浓雾渐渐散开,一滴滴的鲜血顺着利剑滴答滴答往下掉。 封雪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与苏云的心脏近在咫尺。她的脸上透着不同寻常的镇静,她冷冷地看着自己胸膛上插着的剑,仿佛那把剑不是插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插在了敌人的胸口。渐渐地,剧烈的疼痛从胸口蔓延开去,她痛得几乎站立不稳,但她的嘴边却始终浮现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叶轩手持宝剑,刺破了封雪的胸膛。原来,他依照苏云的叮嘱一直守候在暗处,但是刚才眼见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10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10 苏云遇险,他拼尽了平生所学,才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用剑挡住了封雪。他原本并未打算将封雪置于死地,但当时封雪眼见他过来支援,明知自己杀不了苏云,竟生出一股绝望,自己撞到了剑上。 苏云看着剑刺中封雪的位置,那里正对着心脏,虽然伤口不深,但她明白封雪已经没有救了。 她飞扑过去,质问道:“你为何要杀我?究竟是谁指使的?” 封雪吐出一口鲜血,眼中却透着憎恨与苍凉:“没……没人指使。是……是我恨你!” 苏云诧异:“我对你做了什么?” 封雪笑得有些悲悯:“你什么……都没有做,却得到了主公的……心。你可知道主公为了你变得……”她大口喘息,明明痛得就像是要被撕裂,却又不吐不快。 “你走……他内心留下了坑。他……暴躁、癫狂、空虚、寂寞,皆是因为你的……无情。可除了你……什么都无法满足他。他……爱你,爱得可以……不择手段……唯有你是……他痴、他狂、他骄、他恶的解药。” 封雪向苏云艰难地伸出手:“求你……不要再害他了!” 苏云正震惊于她的这番话,熟料,封雪竟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叶轩手中的剑,扎入了自己的心口,转眼之间香消玉殒。 看着封雪的尸体,苏云、叶轩与苏巡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 ☆、下场 令狐越伤心之余,消沉数月,衣带渐宽,从此一心求道,沉迷于修仙与炼丹,不久之后,国师因得罪懿宗而被罢黜,而令狐越竟取而代之,成为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国师。 苏巡尚了欣宜公主,而欣宜正是皇后之女,而已经降为贵人的朱巧玲深恨皇后,自此明里暗里也没少给苏云使绊。苏云百般忍让,一直在默默等待机会。 是年初冬,她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苏云暗中指使米尔姐妹的兄弟拜入太子赵赫门下,又令米尔姐妹在懿宗面前帮衬太子,让他得到了出征塞北,击退北狄来犯的机会。借着调兵布阵的机会,太子一举掌握了十万大军的兵权。 此举令魏王惴惴不安,德妃已被降为贵人,连懿宗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什么恩泽了。而米尔姐妹在宫中地位与日俱增,一旦她们与太子联手,势必对自己万分不利。以他与太子的关系,若是有朝一日太子登基,他的日子可就难熬了,说不定连性命都会不保。 因此,魏王决定先下手为强,他与舅父朱开山密谋在太子出征途中暗布刺客,然后栽赃嫁祸给北狄兵。为此,他们买通了太子手下都督方天隆。 太子率军途经冷月山的时候在谷底扎营,在方天隆的设计下,太子深夜在营房休息时遭到刺客袭击。太子武力甚弱,腿部受到重创,在众将士的保护之下捡回一条命来。方天隆与刺客趁乱逃亡。 太子重伤,依照伤势来看虽然保住性命,不过难免落得终身残疾。而储君若是身有残缺,终归落人话柄,因此宫中自然有人大为快意。 南郡公主二十五岁寿辰,在公主府中大摆筵席。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苏云竟也收到请帖,两人早已决裂,这筵席明摆着就是鸿门宴。 就在此时,苏云从叶轩处听到了一个消息,让她决定接受邀请,临行前从云锦布装挑选了几件上好锦缎成衣作为贺礼登上了公主府。 两人貌合神离,苏云倒没有什么,她从一开始就是因为复仇而接近南郡公主。而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之后,南郡公主竟也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南郡公主慵懒地躺在舒适的长椅上,身后一个年龄比她小一圈的少年正卖力殷勤地替她按摩着脖颈。那少年眉宇间竟与叶轩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神情举止间透出的那股谄媚和阴柔却与叶轩迥然不同,尤其是那双左右闪烁不定的眼睛,令苏云觉得十分不舒服。 没有想到南郡公主得不到叶轩,居然还找了这么一个替身来泄欲。 南郡公主看着苏云脸上微微不悦,笑得愈发沉了,她捏住了少年的下巴,拉他凑近自己深深一吻,然后用她那特有的高贵却傲慢的语气说道:“苏云,你是不是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苏云淡道:“世人千千万万,找到外表相似之人也不足为奇。不过有的人外表虽然看上去很相近,但内心却是云泥之别。” 南郡公主冷笑:“你是想说叶轩是天上的云,而伺候我的人却是地上的泥喽?” 苏云泰然:“民女可没有这么说。” 南郡公主突然坐了起来,眼中射出咄咄逼人的光:“哼!你我姐妹一场,本来有些话是不应该说的。不过苏云呀,其实我早就看不惯你,明明是低贱卑微的商女,却还要摆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你常年抛头露面混在男人堆里的,怎么可能没被那些臭男人占过便宜?” 苏云的心冰凉,但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想要占我苏云的便宜,恐怕没有那般容易呢!倒是公主殿下,若是不被人占些便宜,兴许还不舒坦吧?” 南郡公主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微愣了片刻,反应过后大怒:“放肆,你竟敢对本宫无礼?事到如今,你莫非真的以为凭着有米尔玥米尔燕两个贱人撑腰,就能够骑到本宫头上来了吗?你从西域将这两个贱人带来,又使诡计让她们入宫勾引父皇,究竟有何居心?” 苏云扬了扬眉,南郡公主竟然知晓了米尔姐妹原是她安插在皇宫的棋子,倒是有些本事。不过此时就算她知道,那又如何?她知道得太晚了。 苏云眼中露着傲气,并不回答而是反唇相讥:“公主口口声声说两位娘娘是贱人,就不怕皇上知道了怪罪下来吗?” 南郡公主冷叱:“呸!你少拿父皇来压我。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她一挥袖,突然几个宫人用担架抬进来一个面色发紫,嘴唇发青的侍女,仔细一看,却早已闭气死了。 南郡公主倒像是早有预谋,她连眼睛都不抬一下,便凉薄地说道:“你们抬个死人过来做什么?” 另外有几个宫人,手捧着苏云所赠的那几件成衣贺礼。其中一人手里还持着一个玻璃瓶,里面有几只黑乎乎的苍蝇大小的虫子在爬,他跪下磕头:“启禀殿下,苏云献给殿下的成衣中竟包藏着许多毒虫,所幸殿下福大命大,未曾触及这些衣服。可侍女玉莲却在整理衣服的时候被毒虫噬咬而死!望殿下定夺!” 苏云心头一凉,蹙眉看了一眼那宫女,自己虽没有害她,但她却是因自己而死。可怜这宫女年纪轻轻竟做了冤死鬼。那南郡公主怎么能想出如此阴毒的狠招? 苏云抬头,为一个无辜生命的消逝而愤怒到颤抖。 南郡公主先发制人,嘴角勾着胜利者的笑容,装模作 分卷阅读210 分卷阅读211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11 样道:“大胆贱人!居然敢用毒虫谋害本宫!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快认罪!” 南郡公主本来想着苏云会如何跪地磕头,对着她摇尾乞怜,何其快哉!不料苏云却傲然屹立,眼中还流露着不屑一顾的神色! 南郡公主简直气疯了,挥手:“来人,抓住这个蛇蝎心肠的贱人!” 话音刚落,大门敞开,带刀的侍卫疾步冲了进来。 南郡公主讥诮一笑:“苏云,你万万没有想到竟有今日吧?怪只怪你太自不量力,区区一个商女竟要与本宫作对!你可知道我母妃朱家的势力!劝你下辈子学聪明些,乖乖做本宫脚下的一条狗,好歹还能有个善终!” 突然,她的玉颈一凉,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竟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大惊失色:“大胆!你们干什么?” 正欲呐喊,却见一身绛红官服、凌冽生风的叶轩拿着圣旨走了进来: “赵敏芝接旨!” 南郡公主听见他直呼其名,心中甚为惶恐,却又不敢不跪。 叶轩看了一眼苏云,微微点了点头似在给她鼓励与安慰,而后他凌然念道: “魏王赵承佑违背礼和义,联合舅父朱开山密谋逼宫谋反,抛弃父君背叛君主,为人神所共怒。赵敏芝德行有缺,不知忠孝,有意包庇纵容,同为共犯。贬其二人为庶人,即日赐死。” 原来,苏云早就从叶轩那里得到消息,魏王与朱开山的事机不密,被懿宗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因此先发制人,以祭祖之名将魏王调往岐山,中途命心腹将领将其扣押,解其兵权。而后又命叶轩将同谋的南郡公主一并就法。正因如此,苏云才会应允赴宴。 南郡公主跌坐在地,眼睛瞪得几乎要凸了出来,她像是灵魂已经出窍一般,撕声力竭地哭喊:“不,这不是真的,父皇那么宠我,怎么可能舍得让我死?赵承佑谋反,我毫不知情!我是无辜的!”她抱着叶轩的脚,“我要见我父皇,你让我见见他!” 却有侍卫来拉她。 她无法相信地指着苏云,疯疯癫癫地喊:“一定是你搞的鬼!你这个妖怪,你这个恶魔!你究竟施了什么法?要死的人明明是你,为什么要来害我?” 她的惨叫绕梁,久久不散,苏云的心无法平复。 苏云看着她渐渐被人拖走,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感,却涌起一丝悲凉:她生得极致、爱得极致、恨得极致,最后死得极致,终是一个悲情的人物。 朱氏一族被株九族,而朱巧玲被废黜贬入冷宫,变得形容枯槁。苏云假扮送饭的宫娥混入冷宫见过她一次,当她告诉朱巧玲,自己就是郑淑音,这一切全是她的安排,朱巧玲受了极大的刺激,得了失心疯。 然而复仇之路漫漫,苏云的目的还远远没有达到…… ☆、陷阱 雪纷纷而下,灶屋外炊烟袅袅,虽然屋外寒意瑟瑟,但屋内却是蒸汽腾腾,暖意十足。只听得铁蒸笼的盖子被蒸汽喷得突突地响,除此之外,一切显得格外平静。 苏云将冒着热气的藕粉糖糕从蒸笼里取出来,盘子太烫了,她将手指放在耳垂上凉快凉快。她用细细的桂花粉慢慢撒在糖糕上,心中怀着欣喜与欢悦。 她正在为自己心爱的男子精心做着糕点,想象着他吃糕点时的甜蜜与满足,她的嘴角挂着动人的微笑。 偶然一抬头,竟见叶轩就站在门口望着她。 “你怎么来了?”虽然他们在一起有些时候了,但每次看到他,苏云还是会莫名地心颤。 叶轩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太子薨了。” 苏云愣了一下,赵赫虽受魏王陷害腿部致残,伤势早已稳定,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怎么会?” “太子腿疾突然恶化,伤口溃烂难愈,上吐下泻,最终虚脱而死。” 苏云虽深恨懿宗,但赵赫并未对她做过什么恶事,她也不至于想她去死。 话说自从魏王谋反事败被赐死之后,赵赫稳做东宫之位,谁料想,这短命的太子还没有高兴几天,竟一命呜呼。 叶轩继续说道:“皇上连失两子,忽觉太子死得蹊跷,便下令彻查。谁知这一查,竟然查出了太子补药之中混入了少量产自波斯的霜笼草。那是一种含有毒成分的药草,若是长期服用便会使人慢性中毒,最终烂肠而亡。而太子体内竟验出足以致死的霜笼草成分。” “在对出入东宫之人一一排查之后,最后他们锁定了一个嫌犯,那是一个新入宫的宫娥。她被抓住的时候正企图销毁一些证物,其中竟有一张印有云顶九霄令章印的文书。那是云霄阁弟子受命时所接收的指令书。”说着,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观察着她的表情。 苏云这才意识到叶轩为何会突然来找她,又与她提起此桩案子,他知道她与云霄阁的纠葛,所以想来问她。 不过,此事若真是云霄阁所为,云霄阁为何要害太子? 苏云本以为令狐越听命于魏王,可如今魏王与德妃一族势力俱灭,他与太子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死他?这于他又有什么好处? 苏云望定叶轩的眼睛:“你来,是想问我云霄阁的线索?” 叶轩直言:“确实如此,皇上下令将云霄阁的人铲除,若是再任由他们逍遥法外,不知道又会害了多少人命。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苏云欲言又止,但是她终是没有供出令狐越来。 叶轩看到她的表情,莫名地心痛,却依旧不愿意逼她:“你若是想到了什么,再告诉我吧”说罢,失望而归。 苏云看着那一碟未送出去的糖糕,心渐渐变冷。 宫里传来消息,懿宗将广陵王立为储君。懿宗年事已高,膝下虽有数子,但除了广陵王之外,其他的几个儿子最大的也只有八岁,根本无足以托付江山。 魏王机关算尽却落个赐死的下场,太子又被人毒杀,最终的最终,竟是那个只爱闲游诗赋,不问政事的广陵王赵宏瑛成了东宫之主。 原本还有人对赵宏瑛的能力心存怀疑,不过他利落机智地协助懿宗处理了云南饥荒与通南运河开渠两桩大事,令懿宗与朝中原本对其持反对意见的人刮目相看,俨然成了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 苏云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再去清风楼了,已经成为太子的赵宏瑛自然也没有时间再去。这一日,苏云因为多日未见叶轩,心中有些抑郁不安,因而去清风楼会友疏解心中忧愁。 不曾想,在楼台登高远眺的时候却见令狐越从清风楼中走了出来,身边正是清风楼的老板方远信。两人神情严肃地说着什么,向来倨傲令狐越竟对方远信恭谨尊敬,甚至有些敬畏,这令苏云十分诧异。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令狐越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2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12 绝非附庸风雅、舞文弄墨之人,这文人聚集的清风楼并不是他会喜欢的地方。 而贵为司天监监正的令狐越绝没有理由对一个无一官半职的茶馆老板服服帖帖。当时就算是面对不可一世的魏王,也从没有见令狐越露出这等服从的表情。 苏云一直想不明白令狐越究竟在替谁卖命,莫非他其实听命于方远信? 可是方远信何德何能,能让令狐越屈从? 顺着这一层往下细思,苏云不禁想到了方远信是广陵王的挚友,不过与其说是挚友,依苏云看来,方远信对广陵王的态度更像是手下对于上级的态度。 这么说来…… 苏云脑中突然灵光乍现!她联想起云霄阁毒害先太子赵赫一事,令狐越没有杀死赵赫的动机,但是广陵王却有! 如果说太子被毒杀有谁能从中获益,那么最大的受益者,非广陵王赵宏瑛莫属。 想到了这一层,终让苏云怀疑到了赵宏瑛身上。 莫非,云霄阁的背后势力与他有关? 可是,一想到那个弱不禁风、稍微一动就咳喘不停、永远文雅雍容慈眉善目的赵宏瑛,苏云不禁皱眉,她实在无法将他与这些阴谋与暗杀联系在一起。 不过,若真是他呢? 苏云决定查个究竟。宫里新任的太监总管被苏云用银子买通,将谷大鹏与另外几个听命于苏云的小太监和宫娥派往东宫,伺候新太子赵宏瑛。 不久之后,宫中又有一个宫女离奇死去。而一直在暗中盯梢着赵宏瑛的谷大鹏却有了惊人发现。 那一月缺之夜,谷大鹏看见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宫娥正偷偷摸摸往太子的卧房跑去,谷大鹏认出她来,她只是个负责炊事的婢女,伺候太子寝歇的活儿还轮不到她的份。她的样子鬼鬼祟祟的,愈发引起了谷大鹏的怀疑。 于是他悄悄跟着那宫娥,躲在假山之后,却见太子坐在院落中,月光洒在他银白锦袍之上,他翩然忘我地弹奏着古琴。丰姿优雅、纤尘不染,就像是谪仙一般令人着迷。 那宫娥起初还是有些拘谨,在太子身边不敢多话。 太子一区方罢,挥挥手招她过去身边,不曾想太子竟一把抱住她狂吻起来。 谷大鹏倒是没有料到太子居然如此风流多情,正盘算着悄无声息地撤走。 熟料,那宫娥正痴迷地拥着太子,沉浸在爱欲之中,却被太子翻起一掌击中胸口。 那宫娥只是嗯哼一声,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谷大鹏几乎就要失声叫了出来,他方寸大乱,身后的树叶被弄得悉索做响。 太子回头查看,谷大鹏虽在暗处,又被树叶遮挡,看不真切,唯一清晰可见的是太子眸中闪着令人胆战心惊,凉彻心底的杀气! 所幸此时有一只黑猫从谷大鹏的脚下窜了出去,成功转移了太子的注意。 不远处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太子抱着古琴急于离去,将宫娥踢下了湖水之中,迅速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谷大鹏这才捡回一条命来。 当苏云听到这一切时,她突然记起那夜她在皇宫纵火,遇见赵宏瑛的时候湖中也曾惊现一具女尸。尸体的胸口遍布了细微血点,而七窍之中残留着血迹。 当时她便怀疑那女子并非溺毙,而是受内伤而死。 万万没有想到,病秧子赵宏瑛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竟能一掌毙命? 从他的气息之中,竟让人无法感受到一丝内力,可见他的功力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过,他究竟修炼的是何种可怕邪毒的功法? 苏云一直未解的谜题却被郑子宪一语道破:他曾听说,紫刹国中有一门邪门武功,一掌便能将人的心脉震碎,周身却无半点儿伤痕,只有一些不明显的出血点,很轻易就能被凶手掩饰过去。 而修炼这一门功夫,极易使人紊乱体内真气,而后发明这门功夫的人后来想到一个办法克制狂躁真气,就是用琴音替自己调息。 难怪赵宏瑛会如此痴迷练琴,莫非是因为他修炼了邪门功夫需要克制体内真气? 这么说来,宫中不断离奇死去的宫女都是他用来练武的工具? 虽然说苏云早有怀疑,但是这个发现依旧让她震惊不小。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却没有想到,竟有一个人可以伪装得如此深,深得竟然能够轻易地骗过她的眼睛! 苏云去大理寺,想将这个惊人的发现告诉叶轩,却得知叶轩得到消息,前往骊山要去摧毁云霄阁的老巢,而向大理寺透露这个消息的人竟是太子赵宏瑛! 云霄阁原本就是赵宏瑛的爪牙,他怎么可能出卖云霄阁? 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 ☆、营救 苏云心急火燎,策马带着一众镖师向云霄阁奔去。她恨不得能插上翅膀,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叶轩身边告诉他有危险。 令江湖人士闻风丧胆的云霄阁,却隐匿在一个破旧失修、毫不起眼的道庙之中。苏云曾随令狐越来过此处,如今回想起来,恍如隔世。 苏云惊恐地看到原本破败的庙宇竟成为一片残桓断壁,尘土飞扬,黄沙蔽日,四周痛苦哀嚎响彻天际。 到处是东倒西歪,深陷入地的残骸,竟与九嵕山坍塌的皇陵如出一辙! 苏云的心骤然抽紧:赵宏瑛究竟与哥舒达有什么关系? 深坑之中埋葬着大片官兵的尸体,他们面部残留着惊慌和悲愤的表情,心有不甘地成为了一缕冤魂。一息尚存的那些人也是满脸是血,拼命刨土求生。 苏云发疯似地在深坑中寻找,凄厉地大喊:“叶轩!叶轩!” 若她能早一点识破赵宏瑛的诡计,叶轩也不至于有此危险! 哀嚎声中似乎传来一阵铿锵之声。 飞掠而行,透过屋脊,惊讶地发现不远处大理寺的残兵被一群红衣黑靴的武士围攻,双方人数相差悬殊,为首的叶轩,浑身是胆,眉目凌冽,怎奈何气息已乱,他的后背赫然有一条长长的血印,从头颈下方直延伸到腰部。 苏云的心在滴血。 更让她滴血的是,她看见对着叶轩痛下杀手,招招欲置之死地的人竟是令狐越。 令狐越放开手脚,使出了绝招,那似曾相识的招数终于令叶轩一震:“你就是云霄阁主!” “哼,你终于认出我了。”令狐越嘴角挑笑,露出邪气冲天的鄙夷与不屑。 叶轩的恨中却带着一丝痛楚与怨恨:原来苏云一直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始终替他隐瞒…… 两个人都恨不得能将对方生吞活剥。 苏云却久久注视着令狐越手中的剑,如一道晴空霹雳! 如同黑铁一般粗硬拙朴的剑……陈旧、笨重、霸气、剑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气泡一样的黑色圆点……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3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13 苏云想起了在狱中杀死魏浩然的蒙面人手中也有这样一把剑,一模一样,这样的剑举世无双。这绝不是巧合! “可惜你知道得太晚了!”令狐越挥剑来砍,那一招太过凶猛,已经负伤的叶轩绝无可能避开! 却觉得眼前金光一闪,令狐越手中一沉竟然无法砍下。 令狐越抬眼,却见苏云站在屋檐,手中七星鞭死死绞住了他的黑剑。 令狐越脸色微变:“阿云!”他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叶轩,那样苏云就算是伤心,也绝对不会恨自己。可如今苏云就站在他的面前,若是就这样杀了叶轩,她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 他持剑的手在微微颤抖,正犹豫着要不要斩杀叶轩永绝后患。然而,头顶黑影雨花般落下,瞬间他的手下被镖师们拿剑指着,他知道,就算他想杀叶轩,也没有可能了。 有那么一瞬,令狐越深深懊悔,为什么不早下手?这样他与苏云之间再无障碍…… 苏云翻身而下,站在令狐越的面前,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放他们走!要么就与我打一场!”她的话如同万年寒冰,冰冷透彻,没有丝毫回旋余地。 叶轩执拗:“我不走,除非将云霄阁的人绳之以法!” 苏云最懂他的脾气,他若是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转向令狐越:“让你的人走!”说着用七星鞭卷起他的身子,一同消失在了天际。 大理寺的人都受伤,根本无法去追,眼睁睁看着云霄阁与镖师离去。 叶轩一直看着苏云,他多么希望她能回头看自己一眼,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回头。 风瑟瑟,卷着黄沙。脚下只有贫瘠的泥土和稀稀拉拉的荒草。 苏云与令狐越对面而立,四下再无旁人。 她扯出一个冷笑,态度却是极其疏远:“我如今只问一句,是不是你带人闯入天牢杀了魏浩然?”当日苏云乔装在狱中刺探魏浩然消息的时候,曾差一点儿命丧蒙面人之手,但那个蒙面人听到花梨的叫声之后竟刀下留情。苏云一直没有想通这是为什么,如今却终于有了令她沉痛的答案。 令狐越半响方凄苦冷笑道:“这么说来,那日潜入魏浩然狱中的男子果然就是阿云你乔装的了?阿云,你究竟为何要卷入此事?” 苏云直视他的双眼:“是我没错。你刀下留人,还没有谢你不杀之恩!” 当日在狱中听见花梨的声音,令狐越这才没有对苏云下手,他心中虽然早有预料,但如今事实□□裸地摆在他的面前,还是令他愤懑难平:“你为何要去那里?难道说…..你竟然在替那个狗官卖命?告诉我,你是受他胁迫对不对?你不必怕他,我绝对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苏云狠狠推开他的手,不悦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你又为何要杀魏浩然,是不是受赵宏瑛的指使?” 令狐越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不该问这些的。” 他这样就是默认了,苏云蹙眉道:“我记得小时候分给你半个馒头,你便开心知足。如今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缺,为什么还要过这样良心不安的日子?令狐越,你听我一句话,还是尽早收手吧。” 令狐越双眉紧缩,黯然道:“阿云,你却不知道,在你离开洛阳之后,父亲被人诬告使用巫术谋害官员性命,将他捉进大牢严刑拷打,最后不分青红皂白就当街处死,我孤身一人流落街头,受尽欺凌与冷眼,我发誓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苏云见他眼中渗出的凄凉之色,不由得心疼起来,但她仍道:“令尊之死令人扼腕痛惜,可是你就应该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吗?沦为那些恶人的鹰犬,当心总有一天引火烧身!” “阿云,我原以为你最懂我的,没想到你居然看我?”令狐越痛心而道。 苏云说道:“你若执意如此,我也别无他法。只是从今往后,你我便无半分瓜葛!” 她隐隐有些心痛,他与她明明隔得那么近,但她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似乎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她委实不愿意看着他一步步弥足深陷,更不忍见有朝一日与他反目为敌 她杀不了他,也无法撬开他的嘴,更无法感化他,她只有转身离开。 令狐越看着她远去的背景,眼底突然泛起了幽幽的暗光。 ☆、紫刹国 承徽十六年初春,一连数日阴雨连绵、整个长安笼罩于愁云惨淡之中。 一纸战书,令老迈的懿宗吐血三口,目眦欲裂。 懿宗的江山疆域辽阔,与十数个国家接壤,数百年来边境从来没有太平过。唯独领国紫刹,却向来和谐交好,拜为友邦。 未曾想,却在懿宗连失两子、心力交瘁之际递上战书,十万精锐大军压境,誓将懿宗的江山瓜分个七零八落。 而落款之人,竟是哥舒宏瑛,正是在逃的太子赵宏瑛的真实姓名,更让懿宗好不容易苏醒之后又吐血三升。 战书之上,哥舒宏瑛慷慨陈词,说其母贤妃本是紫刹相国之女,貌美如花青春年少,却为了紫刹国王的宏图大业不惜牺牲自己隐瞒身份混入太极宫,施展媚术引诱懿宗,不久之后诞下一子宏瑛,却是紫刹名将哥舒达的种。所以他该姓哥舒,而非赵! 哥舒达不愧为载入紫刹千秋历史的标杆英雄,不仅用奸计陷害了当时众望所归的英明太子赵贤,更是在接手云霄阁之后让其为了动摇敌国根基呕心沥血十余年。 到最后,不仅让懿宗两个最得力的儿子自相残杀,更是探出了敌国的龙脉,以不紧不慢、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接连破坏龙脉。 哥舒达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终于令敌国江河日下、气数将尽。叹只叹天妒英才,哥舒达竟在大战前夕,呕心沥血而死。 于是,哥舒宏瑛义不容辞,决定子承父业,协助新登基的王开疆辟土,誓将紫刹的版图扩大十倍! 懿宗吐血之后,倒是没有马上死,而是半瘫倒在了床上,脑子清醒得很,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这才是人间最惨的惩罚与折磨。不知他终日躺在床上,会不会对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深深忏悔? 懿宗一病不起,膝下所剩皇子年幼无知,根本难以独当一面,朝政便被懿宗平时宠信的宦官把持在掌中。 偏偏大将朱升拓、朱开山因魏王谋逆一案而被株连,叶景成又因年事已高身染重疾卧床不起,整个国家里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尚能应战的年轻将领,但终究是火候不够,在紫刹大军强攻之下节节败退。 眼看着紫刹的铁蹄一路南下,所向披靡,长安城岌岌可危。 那些掌权的宦官本是无根之人,大敌逼近之际,不思进取却一心想着明哲保身,竟 分卷阅读213 分卷阅读214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14 毫无廉耻,主和不主战。 他们提出割让北部大片领地外加黄金无数,想让紫刹国见好就收。 紫刹军将战线拉了那么长,本已军粮将罄,后备空虚,正愁着如何收场,对于这送上门来的好处,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紫刹国却是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竟还要求让懿宗的三位公主和亲北嫁,其实是想挟持人质,好扫清退路上的一切障碍,于今后也多个要挟的筹码。 苏云站在宫墙之上,一身绫罗绸缎,打扮得前所未有的雍容妖娆,她静静俯瞰着阡陌交错、繁华似锦的长安城,她的目光忽明忽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前不久她从宫中耳目那里得知哥舒达竟是她们家血海深仇的始作俑者,想起父母兄弟的鲜血、想起姐姐们的凄苦、想起郑淑音的悲惨,她心中惊涛骇浪涌动了无数个来回。 在恍惚之中,她似乎能看到长安以北那些饱受战争摧残的百姓正遭受着自己前世所承受的严酷欺凌与血泪交融的生离死别。她的心再一次在滴血。 身边另两位同样打扮的华丽佳人却在默默垂泪,为自己即将葬送的一生幸福而默哀。她们便是和亲的公主。 而苏云这番打扮,却是因为她易容成了最小的公主去紫刹国和亲。真正的公主已经被她囚禁在一处安全之所。 她身边那些面露欢喜的宦官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他们出卖尊严换来的短暂安宁,就要被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打破。 哥舒宏瑛,还有听说紫刹前不久新继位的女王,便是苏云此行的目标。 他们必须得死,不仅是因为私仇,更是出于国恨。 唯有这样,这种用尊严和主权换取的和书才会作废。 她会用鲜血来激励她的同胞,只有不屈地战斗到最后一刻,才能赢得长久的和平。 叶轩如今他却身在边塞,根本无从知晓此事。国难当前,自有许多爱国青年弃文从武,奔赴前线为国效力。而满腔热血的叶轩也是其中的一份子。 若是叶轩知道她这么做,又会不会过来阻止? 也许不会吧?苏云眸色黯淡下来,他一定还在生她的气。 他们已经有数月未曾见面。自从知道令狐越正是云霄阁主云有海,而苏云一直在骗他,叶轩就一直避开苏云不见。 或许,这反而是好事,才能让苏云此行了无牵挂。 三位高贵的和亲公主分别指婚给了与紫刹女君沾亲带故的三位兄长。这三位仁兄虽然贵为王孙公侯,但对于这三位如花似玉的公主而言,简直就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年纪最长的那位仁兄,孙子都已经在外拈花惹草了; 排行第二的那位仁兄长相尚且凑合,却是个得了花柳病的; 老三虽然正当年富力强,可惜个头只到苏云的胸口,身躯却像个活脱脱的圆冬瓜。苏云只要一想到那圆冬瓜看着自己的眼神,就恨不得把冬瓜那双豆子一样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幸好,按照紫刹黄历,成亲定于两个月后的吉辰。 这两个月,苏云必须要达成所愿。 她很快如愿见到了哥舒宏瑛。 此时的他正一身玄色官服,高高在上地坐在上座喝酒。他的眉眼依旧,但骨子里那种冷傲却与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病娇的广陵王截然不同。 苏云暗忖:哥舒宏瑛数十载之间无一时一刻不是活在伪装之下,如今一朝得以凯旋而归,竟然变脸变得如此快?如此不拖泥带水? 仿佛从前那个与苏云谈笑风生、弹琴作画的广陵王完全不似一个人。 他身体里毕竟是流淌着哥舒达的血! 他骨子里的傲气与冷血残酷此时终于可以肆无忌惮、毫无保留地写了他的脸上。而他身边团团围着的那些献媚拍马之人,见了那样一张冰柜脸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得用热屁股贴上去,着实令苏云佩服! 此时,哥舒宏瑛的眼睛若有似无地往苏云的身上飘了一飘,眸中依旧带着冷色。 苏云正穿着妖娆性感、布料甚凉快的紫刹纱裙在御前行礼。 御座上的紫刹女王秋红燕真乃人间绝色,貌虽惊鸿,但目光如千年冰山、冷中带傲,一双俾睨群雄的眼睛,天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这也难怪,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勾心斗角、血雨腥风的宫斗大战,最后得哥舒望族的鼎力支持,才登上如今的宝座。 这样的女子,于美貌之外,必定还有其他过人之处。 苏云充满敬意地看着女王,暗忖:确实是个好对手! 丝竹之音响起,三位和亲公主随乐起舞,跳的却是她们花了苦心学习的紫刹舞蹈。紫刹风气开放,这种舞蹈很是妖艳露骨,只看到人影窈窕,只听到歌声靡靡。 一旦舞动起来,苏云便如入忘我之境。其舞姿之蹁跹曼妙、其眼神之露骨妩媚、其衣裙之香艳诱人,着实令百花失色、令千娇黯然。全场的目光齐集于她一身。 不过,她可不是真的忘我,她心中无时无刻不惦记着自己的目标。 她的目标自然不是那谢顶的未婚夫,而是哥舒宏瑛。他是广陵王时一副无欲无求的君子模样,可谁又能保证他是真的不好色,还是在人面前假装正经呢? 好色乃是天下男人的通病,苏云正是想借用这一通性,让哥舒宏瑛上钩。 她清楚哥舒宏瑛修炼的邪门功法极其阴毒,足以说明他的武功高深莫测。可是苏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他制服,但是她深谙女人的优势和手段,她这个千雅乐坊的幕后老板可不是白当的。 哥舒宏瑛抿了一口酒,看着苏云的眼神果然不再那般冰冷。 苏云心念一动,飘飘然向他飞去一个媚眼。眼角却瞥见大殿上闯进来一个人。 他一身尊贵的黄袍,头戴宝珠,身份显然不可小觑。但仪态却是糟糕,醉得甚为厉害,走路都是歪歪斜斜。他由人扶着走到御前,低哑着嗓子不恭地称了一声:“儿臣拜见母后。” 苏云只觉得这声音熟悉得很,朝着他的脸上一打量,他正巧抬头,颓唐之下却是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 ☆、紫刹太子 此人……竟……竟是令狐越! 苏云舞姿一顿,幸亏她反应机灵,很快衔接了一个飞旋,匆匆应付过去。 所幸哥舒宏瑛与令狐越都没有认出她来。 她后半段舞蹈却跳得有些恍惚。 自从云霄阁毒害太子赵赫一事东窗事发之后,云霄阁受朝廷通缉,近千教众一朝散尽。令狐越侥幸逃脱,从此销声匿迹。 每每想起他,苏云还会一阵唏嘘。她原以为是令狐越听命于哥舒宏瑛,万万没有想到,令狐越竟是紫刹女王的儿子? 苏云细细回想,方才记起当年令狐越之父令狐宏确实是从紫刹归国,他 分卷阅读214 分卷阅读215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15 本是中原人士,而生出的儿子却有着蓝眼睛和高挺的鼻梁,确实是个混种。 再看看令狐越的那张脸,继承了秋铁蓉姿容的十之八九,两人的母子关系似乎毋庸置疑。 可是令狐宏如何结实了当时的紫刹公主秋铁蓉?又为何会带着两人的儿子离开紫刹还凄惨至流离失所?对此苏云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她能猜出的是,几年之后哥舒达找到了皇族血统的令狐越,并扶植他统领云霄阁并且助他获得司天监官位并一路青云直上。 原来,令狐越与苏云一样,都希望看着懿宗的毁灭。 不同的是,苏云只想要懿宗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令狐越却是意图鲸吞他国疆土,势必会让万民受到战争荼毒。这却是苏云万万不想看到的。 奇怪的是,如今身份尊贵的令狐越看起来却并不十分高兴,对着女王也没有该有的敬意,莫非他这个皇子做得不如意? 苏云心下生疑,目光不自觉地从哥舒宏瑛的身上移到了令狐越的身上。 哥舒宏瑛嘴唇抿了抿,目光隐有不悦之色,继续闷声喝酒,做他的冷漠君子。 而令狐越显然是醉得不轻,根本连美人的脸都不曾顾及,更别说察觉到苏云眼中异样了。 苏云的易容本事毕竟是令狐宏交的,想必令狐越易容的本事在她之上。苏云想将身份隐藏到底,所以一直谨小慎微地躲着令狐越。 一日,数位婢女却来敲门,说要替苏云沐浴更衣,随后要她去凌月宫见一位贵客。 苏云想了一想,估摸着必定是那个自己和亲的对象,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怎么都觉得自己是要被洗净而后送去给人吃干抹净的样子。幸好如今两人尚未成亲,她已经想好了十种妥帖办法将他给打发。 凌月宫红帐纷飞,香飘怡人,里面弹着旖旎琴音的婢女个个衣着单薄,香肩外露,令人看了面红耳赤。倒不失为一处情人幽会的绝佳之地。 只是一想到要见那个秃顶,苏云甚为不满,趁着婢女不注意,将自己身上低得不能再低的抹胸用力往上提了一提。 铺着鸳鸯锦被的床边负手站着一个人,待苏云进去,那些衣着暴露的婢女纷纷退下,还知趣地关上了门。 苏云打量着那人的背影,却觉得那秃顶似乎比平日看上去高出不少,也瘦了不止一圈。 她正大惑不解之际,却见那人徐徐转过身来。 “阿云!”沙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似有欣喜又带着些伤感。 竟然是令狐越! 苏云还未反应过来,他就先走了过来,修长的手指撩过她的云发。他的眼中似有些亮晶晶的东西。 苏云急急后退,却不说话。 从宴上见过令狐越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他……他怎么就认出了她? “阿云,你还想躲我躲到及时?”令狐越将她逼到了墙角,“若不是金州居然在宫中撞见了花梨,我根本不知道这和亲公主竟是你假扮的。” 苏云咬了咬唇,心中甚恼。 令狐越却在她分神的那一瞬间,将她脸上的伪装撕下。 原来,花梨乔装成三公主的侍女,与苏云一同来到了紫刹。有一天她在皇宫之中迎面撞见了令狐越的影卫金州。 多日不见,她难以抑制心花朵朵怒放,居然屁颠颠鬼鬼祟祟地跟在人家后头。她正穿越花园假山,只是想要多看他几眼。 谁料,他却在假山后面急转身来,一把揪住了她,还扯下了她的面具伪装。 花梨一向与苏云不离左右,令狐越自然猜到了苏云也在这里。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眸色忽明忽暗:“阿云,你瘦了!你过得可好?” 说着,想要抚上她的脸。 “啪”地一下,她打开他的手:“太子殿下十万强兵压境,侵我江山,践我百姓,叫小女的日子如何好过呢?” 他的脸色白了又白,低声道:“这是我母皇的旨意,我也是迫不得已。” 苏云却是眼色如刀:“好一个迫不得已。殿下为了紫刹国的霸业,真可谓卧薪尝胆,小小年纪就冒充食不果腹的贱民混入中原,又花了数年的心思将我朝弄得天翻地覆。真是高明!” 令狐越有些无措:“阿云,你我初见时我尚不知晓自己的身份,确实不是有心欺瞒。当初哥舒将军找到我将我的身份告知,我还着实震惊了一回。不过,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亲爱的小包子,我也希望,你永远将我看成你最信任的小狸子。” 苏云并不领情,生硬道:“休要再提当年,若我当年就知道你是紫刹的太子,说什么也不会救你。” 令狐越显然有些受伤:“难道,你还在怪我对他做了那样的事?”他所指的自然是联手南郡公主陷害叶轩一事。 苏云剜了他一眼,却不说话。她气他的何止这一件事,她气他隐瞒紫刹太子身份、她气他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气他与哥舒父子沆瀣一气…… 她气得都不愿意再与他多费口舌。 令狐越却以为她还在纠结叶轩那事,他心痛皱眉:“阿云,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你为什么不懂我的心,非要我将心挖出来你才能明白吗?”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苏云狠命甩开:“请自重,我如今已经是叶夫人了。” 父亲三年守孝期未过,她尚未与叶轩成婚,但她心中已将自己视为叶轩的人了。 令狐越身子微颤,像是受了刺激,他定了定神,凄惨一笑:“我在乎的是你,并不介意你的过去。你跟我在一起,自然会只记得我的好!”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他挪步上前想要抱住苏云。 红袖一甩,一记响亮的耳刮。他的脸上红肿一片。 苏云砸碎手边水杯,用尖锐碎片抵住自己的脖子: “你若再敢靠前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情难自抑 望着苏云愤怒的脸,针刺一般的眼神,他的眸子亮了又暗,胸膛起了又起,几番克制之后,终于还是放过了她,黯然离去。 苏云的身份被揭穿,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忐忑地等到了翌日,却不见有什么动静,方才意识到,令狐越竟然没有揭她的底。 他也许已经猜到自己假扮公主混入紫刹的目的,竟然没有拆穿她?不过,她可以明显地察觉到,这几日宫中的侍卫比之前更多、守得更严。难道他是在暗中监视着她,想看她要如何做,好将他们的人一网打尽? 看来刺杀行动只能作罢了,眼下要紧的是如何逃出紫刹。 同苏云一同混入紫刹的人委实不少,她小心又小心,暗中布置好了出逃计划。 这宫中可没有不透风的墙,女王秋红燕当日就已从 分卷阅读215 分卷阅读216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16 婢女口中得知太子将和亲公主招入房中,太子从房中黯然伤神地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五个红手印。 如今秋红燕已经大权在握,她便盼着儿子能够早立妻妾,为皇室添丁。所以自从令狐越回宫以来,秋红燕也给他安排了不少绝色女子伺候,可却从未见他临幸过何人。 可令狐越在中原之时,花名远扬,她这个眼线通达的母亲也不是没有耳闻,怎么他到了紫刹,却变得不近女色。 女王正为此事忧心,却听说了太子与三公主的事。她也是个过来人,自然猜出了令狐越的心思。三公主虽已许下别人,但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况她尚未过门,就算她已经过门,只要太子喜欢,抢过来又如何? 于是乎,这个手段厉害的女王就擅自做主,做了一桩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这一晚,皓月当空、习习清风卷着淡雅花香吹入了太子所居的广琳宫。 令狐越看完吏官呈过来的折子,揉了揉眼睛,走入了寝房。宽衣解袍,却见锦被里鼓鼓囊囊,依稀看上去像是个人形。 这事他也见怪不怪了,女王为了让他开窍,不知在他床上塞过多少女子了。 往日他都是不耐烦地喊来内侍,让他们连人带被抬走。 今日他却有些莫名生气,想要彻底绝了女王的念头。 他毫不客气地抓住被褥一角,狠狠一拉,里面果然滚出一个女子。 他眼睛都不曾抬,冷冷道:“回去跟派你过来的人说,别再枉费心机了,本宫谁都不要!趁着本宫还没有生气之前,抱着被子快滚!” 本以为床上之人定会掩面而泣,飞奔逃走。没想到她居然一动不动。 “你好厚的脸皮……”令狐越颇为不耐,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那一眼,初时错愕,后来却看得发直,面皮倏地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塌上之人身着衣不蔽体的红纱裙,露出修长而匀称的腿,还有胸前饱满迷人□□。她的云发如瀑布一般铺散开来,红衣如火分外妖娆。那一汪秋水般的眼睛,正羞涩却又焦急地望着他。一张樱桃小嘴瑟瑟发颤,羽睫轻眨,似乎发不出声音。 “阿云……不是我……是我娘她……”令狐越喃喃说着,他感觉自己就像在云端,口中又干又燥,浑身似有火烧。 苏云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白皙的脸上飞红一片。她用乞求地眼神望着他,苦于喉咙里却似被异物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像是梦中惊醒一般,意识到了她是被锁住了哑穴,飞来一指解开她的穴道。 苏云喘了口气,却是依旧无法动弹:“我的穴道被封了,快替我解开!” “好,好!”令狐越懵懵懂懂地应声,伸指向她的身上欲解开穴道。 可他的手指刚刚触到她的皮肤,却又像触电一般顿住了,目光变得十分奇怪。 他闭上眼睛,想要定一定心。眼前浮现的全是她的曼妙身影。 “怎么了?”苏云有些心慌。 他原本清亮的眸子却变得混浊起来,盯住她的身体,喉结微动。 “求你了!”苏云被他瞧地脸上发烫背脊发凉,“你若当我是朋友,就放了我吧。” 令狐越眸中带着悲凉,他注视着她的眼睛,眉头颤了颤:“可是阿云……我不想当你的朋友。”他的眸色陷入了无尽的阴暗之中。 苏云只觉得心头一紧,眼中划过一丝惊恐。 他开始扯动自己领口,好似很热一般,他的额头已经渗出微微细汗。 “我……要作你的男人!”他的手指在她的头发间来回摩挲,他声线也变了,似入了魔障,变成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你疯了!”苏云感到前所未有的惶恐,她试图阻止他,却更激起了他心中野兽般的本能。 “我是疯了,我早就爱你爱得发疯!” 他身上的反锁复杂的衣袍瞬间被他扯断撕开丢弃,露出健美的胸膛。 他有些犹豫,又似迫不及待,他扣住她的双手,一字一句,目光灼灼,似乎要将他说的话刻在她的心上: “你是我的,谁也休想抢走!我爱了你这么多年,想了你这么多年,你知道忍了多痛苦?等了多心碎?你为什么不爱我呢?我有哪里不好?不,你是爱我的!求求你爱我吧求求你给我吧?好不好?阿云?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点头好不好?” 他乞求着渴求着哀求着,呼吸变得越来越重,目光变得越来越迷离,身体就像火烧一样。 苏云拼命想要冲破穴道,费力半响,却只将自己的唇咬破,一行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你会知道我的好,我比他更能让你快乐!” 他的舌头在她唇边一勾,舔掉了她唇角的鲜血,他毕竟甚为老道,唇舌之间几个动作就让苏云感觉不对劲。她的头脑愈是清醒,身体愈受折磨。 他初有几分温柔又难掩压抑。 她想要抗拒却丝毫不能动弹,在连番的热吻攻击下,她的灵魂都在颤抖,一时无法抑制,竟情不自禁闷哼了一声,声音分外娇糯妖娆,连她自己听了都吓了一跳。 令狐越温柔一笑,在她的耳边呵气: “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喜欢就别忍着,叫吧,我会让你舒舒服服的……” 她悲从中来,用尽力气,似乎对着苍穹天地喊出了两个字: “叶——轩——!” 令狐越脑子轰地一下,眼中透着凌冽冷意,恨恨道: “不许想他!” 他的动作逐渐变得粗鲁疯狂,苏云感觉自己要被热火吞噬,难以忍受的痛楚和屈辱。 他一遍又一遍地轻呼: “云,云,你就是我的命!别离开我。” 苏云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多么希望噩梦终结,醒来时什么都不曾发生…… ☆、别离 突然,令狐越眼睛一滞,不说话了。 苏云吃惊地看着他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倒在自己怀中。 恍惚之中似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抬眼,却看见花梨。 “小姐,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花梨痛心疾首,替苏云穿上了婢女的衣服。 苏云的穴道被解开,她坐了起来,方才看见令狐越脖子上插着的迷针。 刹那间,地动山摇! 地板吱嘎作响,墙瓦剥落,一根顶梁大柱一断为二,朝着昏迷的令狐越砸来! 苏云赶紧去拉,但刚刚穴位被封,脚底打飘。 花梨眼疾手快,抢在最后一刻拉了一把令狐越,大柱砸碎了床榻,他却安然无恙。 “哼,便宜他了!”花梨松了一口气,嘴上却仍旧不肯饶他。 她扶起了苏云:“师傅他们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开始行动了!我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7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17 们走吧!” 此时屋顶已豁开一个洞,江魁与其他装扮成内侍的镖师从屋顶上接应,将她俩拉了上去。 在侍卫冲进来之前,他们已安然离开。 皇宫一片混乱,太子所在的广琳宫的西南角整个塌陷下去,郑子宪他们使的,正是从哥舒宏瑛心腹方远信埋藏在清风楼下用以腐蚀九嵕山龙脉的酸液。 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宫角塌陷虽没有砸死人,但有不少人因此受伤,时不时可以看见几个流血的宫人或坐在地上哭天喊地,或慌乱奔走。 马车已经备好,那是一辆运送新鲜蔬果的车子。 还有几步路就可以上车了,就在这节骨眼上,眼前却突然奔出一队侍卫。 他们一行人低头走路,想要蒙混过关。 谁知冷不防,花梨抬头,却见为首的,是金州! 他一眼便认出了她,一双虎眸紧紧盯着她。 此时苏云虽已被解开了穴道,却仍是无力下地行走,由江魁背着。 这个节骨眼上,却遇上了金州。每一回关键的时刻,她总是会栽倒在他手里。她了解他,他的心简直就是石头做的,从来都是那么冷漠无,每每总是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一回,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这难道是命运的安排? 花梨急得快哭了,眸子变得忽明忽暗,带着乞求的目光望着金州。 金州身后的侍卫见他脚步放慢,问道:“怎么了,大人?” 金州看着花梨,眼中一如既往的古水无波,但这无波之水中,如今又似乎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 虽然只是那短短的几步路,但花梨他们却像是经历了很久很久。 终于,金州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移开,冷冷道:“没什么,快去太子那里!”说罢,从他们擦身而过。 其他侍卫看了他们一眼,道是受伤的宫人,不作理会,继续匆匆往前赶去。 他们来到宫门之前,那里有一些受伤的宫人被担架抬着送出宫去医治,此时人心惶惶,进宫虽难,但是要混出宫去,却是比以往要容易得些。 突然,宫中警钟长鸣,悠长沉重的钟声久久回荡,在苏云等人听来却是令人烦躁。 守卫徐徐推动沉甸甸的宫门,看起来是要将出口封锁。也许是侍卫发现了太子被迷针击中,正欲缉拿犯人,这才鸣响警钟。 等候出宫的其他人发现出口就要关闭,也变得焦躁起来,怨声四起,但又不敢违抗。 苏云他们心里最清楚不过,一旦宫门被锁,他们再难以逃出升天。 此时此刻,距离宫门不过短短数百米,他们唯有一搏! 江魁大喝一声,长鞭一挥,白马嘶鸣,车轮滚滚,播土扬尘。 守卫冲过来拦路大喊:“停下!女王有令,所有人等不得离开皇宫!” 江魁将马鞭交给师弟,与几个镖师提剑而出,下车与守卫砍杀起来。 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之下,马车终于冲出城去。 一出城,外面便有一小队人骑着快马赶来接应。 花梨和苏云换上快马,回头撕心裂肺地呐喊。 却看见即将关闭的宫门缝隙之中,江魁已经血染衣袍,他的胸前还插着一根金枪,手中利剑仍在挥舞,拼死抵抗到最后一秒。 苏云的心在滴血:“我们不能将他们留下来,他们会死的,会死的!我们得回去!” 郑子宪也已经看到江魁他们身上的伤,就算冲回去已经太晚了。 他含泪用手刀将苏云劈晕,抱着她骑马离开。 三丈高的宫门城墙之巅,忽然传来人声喧哗。 “小心城墙上的人!” 身边有人大喊,花梨扭转马头,飞速回头一扫,却见一身黄袍的令狐越被人搀扶着站在城墙上,他似乎有些站不稳,脸色惨白,明明被众星捧月一样地围着,身影却显得十分寂寞失落。 他的身边站着面容高冷、眸中闪着杀气的女王。 秋红燕一抬手,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排手执弓箭的士兵,箭头银光闪闪,发射着令人胆寒的冷光,而长箭已在弦上,蓄势待发。 令狐越伸手阻止,抢下一把弓箭对准了郑子宪与苏云的那匹马。 “快走!”花梨对着郑子宪大叫。 箭已离弦,一支黑影如流星般划过天际朝着他们激射而来。 那支箭却在马蹄边上落地,一头刺入泥沙,深入数尺。 秋红燕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她最清楚自己儿子的实力,这丁儿距离对他而言绝不在话下。她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却将满腔怒火发泄在士兵的身上,大喝一声: “还傻愣着作甚?放箭!” 令狐越扑在了弓箭之前,跪在秋红燕的脚下恳求: “不成!娘,放过她吧!” 秋红燕眸色一沉,下令:“将太子拖下去!放箭!” 令狐越被人团团压住,被拖下城墙时口中仍在叫喊:“不能放箭,你们不能杀她!”他的叫声越来越远。 弓箭手齐刷刷上前,一时间箭如飞蝗而出。 因为早有安排,前方一路无阻。 苏云苍凉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芦苇滩,水边停靠着一艘商船,水面上有徐徐清风吹来,带来了瑟瑟凉意。 她打了一个冷战,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江魁与其他几个镖师最后战斗着的身影。 记忆中他们浑身是血。 她难以接受,她竟再也看不到他们的笑,也再也听不到他们的话了。 但是她现在不能倒下,她必须带着他们回到长安。 “我们走吧。”她回头说道。 然而,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她的眼睛突然瞪大,惊恐地看着花梨捂住胸口,竟喷出一口鲜血。她随即两眼一翻,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花梨!”苏云从肺腑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郑子宪大惊失色地扶住了她:“花梨,你怎么了?”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苏云颤颤巍巍得撩开她的披肩,踟蹰地往她背后一瞧,竟发现她后背的褐色衣袍上赫然插着一根断箭,周围的衣袍全部被染上了一滩深色印记。她颤抖地伸手一摸,全是鲜血! 难怪花梨的手冰凉,唇发紫。就在刚才城墙上射出箭雨的时候,她替苏云和郑子宪挡下了这致命一箭。 苏云再也难以抑制眼中的热泪: 不!这不是真的! 苏云心慌无比,却站了起来,一把抱起了花梨,红着眼睛说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上船,等过了江就能找到大夫。” 她已经失去了情同手足的江魁他们,她不能再忍受失去花梨,她承受不了! 江水滔滔,阴云密布,狂风卷浪,商船如同一片无依的浮叶一般在江上颤抖颠簸。 然而,一阵哀 分卷阅读217 分卷阅读218 诱君 作者:苏小云 分卷阅读218 声从船中传出,响彻云霄,甚至盖过了怒吼的巨浪之声。 …… ☆、最终章 五年之后,京师长安一幢气派庭院之中,一个长相可人、步履蹒跚的女娃挣开她娘亲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向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她走得太急,被自己身上的绫罗衣裙绊了一跤,摔在地上,疼得哇呜大哭。 她娘亲身边的婢女急忙跑去要抱,花丛后却突然钻出一个白净的男娃,一把将女娃给抱了起来。 奇怪的是,女娃一看到男娃,本来哭得撕心裂肺的她竟一下子咧开嘴笑了,蝶翼般的睫毛上还沾着泪花,莹莹发亮。 男娃异常安静地望着女娃,他看向了女娃肉团儿似的手臂,那里有一个粉色的胎记,形状乍一看,竟有几分像蛇。 男娃愣了一下,将自己的掌心缓缓按在女孩的手臂上,他的掌心里也有一个胎记,两个胎记相触,竟然完全吻合。 懵懵懂懂的女娃抬起了稚嫩却秀美的脸,对着男娃微微一笑,笑得如云破日出、春花灿烂。 分卷阅读2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