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烦恼》 分卷阅读1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1 《妃常烦恼》作者:幽祭 自从儿子出生后,贤妃闵棠的烦恼渐渐多了。 常言道,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现在是一团和气的奶娃娃,将来免不了一争。为了那张位子,闵棠开始觉得是时候挪一挪坐了几年的冷板凳。 拼爹?贵妃出自门阀世家,世代显赫。闵棠的爹虽有帝师之名,却是个不得圣心的顽固。 看脸?德妃肌肤赛雪,人比花娇艳。闵棠撑死算一个清水出芙蓉。 身份?翊坤宫里的嫡娘娘,前朝后宫颇有贤名。 宠爱?旁人侍寝按月排,闵棠按年轮。 亲娘不给力,细算下来,她儿子要坐上那张位子,还有很长一段路。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闵棠 ┃ 配角: ┃ 其它: 1.贤妃 庆历七年,大梁上京的春天来得格外晚。千里之外的江南,垂柳扶岸,鲜花遍地,莺歌燕语一片,而上京的天空正纷纷扬扬飘着小雪。 春花清点完惜薪司送来的物件,气不打一处来。送到重华宫的东西是旁的宫挑剩的,还少了一篮子银霜炭。若是依着春花昔年的脾气,必要将这些东西丢到那群眼高手低迎上踩下的东西身上,甩他两个耳刮子才解恨。可如今小皇子落地不久,天又冷,烧炭取暖片刻不能中断,不能把那群人得罪了,春花费了很大的劲才将那股子邪火压下。 “又是别的宫挑剩的?”春花才进门,秋月撩起帘子走过来。 “姑奶奶,你小点声儿,别给娘娘听到了,该伤心了。虽说出了月子,也不能落泪,落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春花就差捂住秋月那张快嘴。 “全天下就你关心娘娘?娘娘才不会伤心,我看伤心的是你吧。”秋月白了春花一眼。 “娘娘醒了吗?” “没呢,一直睡着。你说小皇子出生都有月余了,娘娘这嗜睡的毛病怎么还不见好转。”秋月一手托腮,满脸疑惑。 “你说要不要托人进来看看,别是在宫里遭了旁人的暗算,咱们眼力差看不出来。” 秋月还要说,头上挨了春花一下子。疼了,才想起这是什么地方,该有什么样的忌讳。即便如此,秋月没忘瞪一眼春花。 有了这一段插曲,春花秋月二人速速收了声,不再说话。 闵棠午睡醒来时,申时过了大半。身旁被捆成粽子似的白嫩儿子呼呼大睡,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儿子出生一个月零七天,迄今为止,还没见过孩子爹,当今圣上圣隆帝一面。闵棠确定孩子是圣隆帝的种,如假包换。 然而物以稀为贵,圣隆帝因为孩子太多了,闵棠给他生的这一个,就不稀罕了。如果圣隆帝其他儿子都没了,咳咳,闵棠也就在心里默默转个念儿。 圣隆帝在位七年,后宫嫔妃生孩子却跟比赛似的,生完一个又一个,短短七年时间,宫中出生并活下来的就有皇子十一人,公主十二人。大公主和大皇子出生时,圣隆帝初为人父,还有一股子新鲜劲,随着孩子在短短几年内接二连三地出生,等到闵棠的儿子,小十一出生时,派去含元殿报信的小太监就带回了圣隆帝的一句话,知道了。 还好后宫的一把手--皇后相当称职,派人给闵棠送来了不少补品和赏赐,并打赏了重华宫的一干人等,说了些贤妃育皇子有功的话,并交代重华宫宫人好生照料闵棠云云。 随后的日子里,因为圣隆帝吝啬踏入重华宫一步,以至于重华宫门庭冷落,鸟雀都不见一只。那些盼着闵棠母凭子贵出头的人没见着希望,跑得差不多了。闵棠安安静静在重华宫养足了一个月,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儿子洗澡。 闵棠不受宠,重华宫里热水难得,小十一要泡澡,还得自给自足。重华宫没有柴火,春花就从御膳房买来几大捆柴,又托人在宫外打了一口大铁锅,在重华宫的院子一角搭了个简单的小灶台子每日烧水,将秋月以各种名目从太医院拿来的药材熬成药汤,给小十一洗澡。一个月下来,生下来黑不溜秋的小十一愣是给药汤洗白了。闵棠以为,敢在宫中架起大铁锅烧水的,她绝对是嫔妃中的第一人。 在宫里不受宠日子不好过不假,但也没窘迫到活不下去的地步。人活着脑子就得转,圣隆帝的大腿每天有大把宫妃眼巴巴地等着抱,闵棠抢不着,可是后宫一把手的大腿,她抱得顺溜。时不时在皇后面前刷个存在感,说几句漂亮话,好东西就来了,闵棠见着皇后的嘴就更甜了。 溜须拍马不可耻,死犟着不知变通才痴。她爹虽然被尊为帝师,却不受圣隆帝待见,就是性子古板太执拗。不然,她外头有爹罩着,在后宫中生活,日子也不至于这 2.告状 “抱上,抱着小十一好说话。横竖咱们小十一睡得沉,打雷都惊不醒。” 并非小十一天生嗜睡,而是每日泡澡的汤药有安神静气的功效,加之婴孩刚刚出生,正是睡觉长身体的时候,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睡,泡过汤药的小十一比别的婴孩更能睡了点。 第二日,重华宫外白雪漫天飞舞,春花抱着小十一,秋月撑伞,主仆四人一路出了重华宫,往翊坤宫过去。四妃出行有软轿,只是闵棠坐不惯那玩意儿,一颠一颠的,抬软轿的人走得再稳,她也能感受得到,索性不坐了。 其他宫妃知道闵棠的这个毛病,私下笑她是无福消受的命。闵棠听了,全都左耳进,右耳出。闲言碎语时刻挂心头,就是给自个添堵,闵棠又不是吃撑了慌的,会自找无趣。 路上的积雪被清扫到一旁,尽管如此,没有软轿可坐的闵棠走到翊坤宫时,鞋面不可避免地被雪水沾湿了小半。 翊坤宫的宫女见闵棠抱着小十一过来,忙上前给闵棠挑帘子,接过秋月替闵棠解下的半旧不新的披风。 闵棠进门的一瞬间,暖意迎面扑来。放眼望去,翊坤宫内妃子宫女各个衣裳轻薄,纤腰盈盈一握,玉面张张美丽,好生动人,越发衬得生子后的闵棠像个球。 大梁民风开放,百姓衣着鲜艳,圣隆帝的妃嫔们更甚。妃嫔们身在jìn gōng之中,平日不能出去,穿衣全凭喜好。有好几人衣着暴露,大冬天里都露出大半个胸脯。似白雪堆砌的圆球将衣服撑得涨涨的,好像要裂开了似的。 闵棠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黄婕妤胸前那两个白白嫩嫩的肉包子,啧啧称奇。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养的,闵棠自问怀孕以来,胸丰满了许多,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2 可也只是小拳头到大拳头的区别,但她其他地方的肉并不少,要能挪一挪多好。黄婕妤有这般胸怀,莫不是猪手吃得多了?在外头时,闵棠曾听人说,猪手黄豆汤多喝丰胸。 “臣妾和十一皇子请娘娘安。”闵棠行了个礼,一旁的春花抱着小十一跟着行了个礼。 “孩子还小,这大冷天的抱着过来,贤妃也不怕冻着孩子。”见闵棠穿着不算厚实,衣物也是半旧不新的,皇后眉头一皱,吩咐宫女将她的狐裘取来给闵棠。 圣隆帝敬重嫡妻,宫里的好东西总会给皇后留一份。皇后待圣隆帝的妃嫔一向宽厚,除开各宫娘娘应有的份例,时常有东西赐下。是以,无子的皇后在宫中的人缘一向不错。 闵棠道谢,因为圣隆帝对嫡妻的尊重,皇后的东西都是独一份的,品相质量皆是上乘。就说皇后给闵棠的这件狐裘,取材火狐。要做一件普通的火狐裘,耗费的人力物力就不少,何况皇后这件乃是上品中的佳品,整个后宫妃嫔里,皇后独有一份。 狐裘红似火,灼伤了众妃嫔的眼。 闵棠今日来就没打算做个引荐人,皇后给她这件火狐裘实用且张扬,正合她意,脸上的笑容也比往日要灿烂许多。她当即向皇后道谢,诚意较往日足了那么些许。 “贤妃姐姐真是好福气,皇后娘娘宽厚心慈,担心贤妃姐姐产后受凉,连圣上昨儿个才送到翊坤宫的火狐裘都肯割爱,贤妃姐姐真叫妹妹好生羡慕。” 为着一件火狐裘都能捏酸吃醋,活该李氏生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也只得一个昭仪的位子。不过闵棠也没资格说李氏,李氏好说歹说是从一介宫女一步一步熬上来的,她呢?要不是父亲有帝师的名头,这贤妃的位置怕是落不到她头上。 说句实在话,圣隆帝封她为妃一事,闵棠一直想不明白。圣隆帝的女人不少,为何会纳容色寻常的她为妃?闵棠的父亲为人古板固执,在圣隆帝还是太子时,就不得圣隆帝的欢心。她又不是德妃那样的绝色,从前没和圣隆帝见过面,全无交情可言,圣隆帝怎就生出纳她为妃的心思? 想不明白,闵 3.后宫 崔氏出身世家,举手投足间,自成一派风华。都说宫中规矩严苛,可是到了崔氏这等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眼里,就不够看了。大梁开国不足百年,要与崔家比底蕴,委实有些拿不出手。 若是前朝,世家是不愿意与皇室联姻的。前朝灭亡,世家的力量在乱世中被削弱。大梁先祖立国以后,又对一大批传承数百年的世家进行了一次大的清洗,百年之后,留存于世间的世家也就剩曾经显赫的几家。而这几个家族,正是大梁太·祖清洗世家时,最先投靠太·祖的几家。到如今,世家早没了前朝的风骨,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些传承数百年的东西,不是百年皇室能比的。 换言之,贵妃崔氏绝对有做皇后的资本。可是贵妃长成后,圣隆帝已先一步娶了现在的皇后为妻,立为皇后。而崔家也不愿意将嫡女送进宫中,不料贵妃崔氏一眼相中了相貌英武的圣隆帝,执意入宫。崔家改变不了崔氏的想法,便将崔氏送入宫中为妃。即便是一国贵妃,那也是妾,闵棠不知道崔家可有不甘,不过与她无关,比起贵妃崔氏做皇后,她更喜欢现在宽容大度,处事公正的皇后。原因无他,唯利益二字。 淑妃张氏的家世虽比不上贵妃显赫,父亲也在六部中任职。淑妃育有一子一女,圣隆帝每月都要去淑妃宫中两次,因此淑妃的地位在后宫中稳健。 崔氏与张氏一前一后进来,莲步轻移,卷来一阵香风。像夏日的莲香,又似秋日的桂香。 “臣妾请皇后娘娘安。” “两位妹妹请起,都坐吧,不必拘礼。” “贵妃姐姐、淑妃姐姐。”闵棠与崔、张二人位属四妃,都是正一品,平日里以贵妃为尊,三妃次之。 “原来贤妃妹妹已经出了月子,我看妹妹比往日丰盈了。”贵妃崔氏笑看着闵棠,一颦一笑间,周身气韵浑然天成。 在大梁,说女子丰盈可不是什么好话。大梁的男子爱窈窕淑女,喜的是弱柳扶风。如今的圣隆帝与大梁的普通男子喜好一致,尤其爱细腰。所以宫中妃嫔,即便是几顿不吃饭,也不能在面君时露出小肚子,必须是纤纤细腰盈盈一握。贵妃崔氏和淑妃张氏就是典型的细腰美人。 闵棠私以为,爱好细腰的男子都有病,而宫中的圣隆帝病得尤为不轻,以至于整个后宫的女人都被传染了。不,被传染的是大部分。那些不受宠的约莫是自暴自弃了,还有一些应该属于死也瘦不下来的,通常这一类是被迫绝望了的。闵棠两者都不是,这大约是她持续坐了几年冷板凳的原因。 “我从前就比贵妃姐姐丰盈,如今刚出月子,身段更不能与两位姐姐相比。” 闵棠的话极大地满足了贵妃崔氏的虚荣心,崔氏容貌出众,因崔氏一门显赫,圣隆帝也给她这个面子,一个月总要去她那里几回。圣隆帝连着几天在崔氏宫里过夜的时候也有,比盛宠,宫中除了德妃就是贵妃崔氏了。若说崔氏有什么遗憾,那就是不缺宠爱的崔氏仅育有一女,圣隆帝其他妃嫔一个又一个地生儿子,崔氏的肚子几年来依然没有动静。为此,崔氏不知拜了多少佛,许了多少愿。这次闵棠生子,崔氏有好几天没睡好,直到听说圣隆帝没踏进重华宫一步,才淡了那股嫉妒的念头。 有儿子又怎样,宫中有儿子的妃子多了去,圣隆帝照样不放在心上。想起与圣隆帝在枕边的耳鬓厮磨,崔氏心生得意。 “贤妃妹妹不必心忧,我生五公主的时候,比妹妹丰盈多了,调养了一阵子又回到了生产前的身段。这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说话间,门外又传来动静。这一回,来的是如今宫里最美的女人,也是宠爱最盛的妃子,德妃苏氏。 每到苏氏侍寝的日子,第二日早晨给皇后请安时,苏氏总是最后一个来。以往承宠后,苏氏下了软轿,到翊坤宫给皇后请安时, 4.德妃 庆历三年,闵棠入宫后的第一年。仲夏一日,闵棠撇下春花秋月,换一身宫女的衣服后,出了重华宫在宫中行走。闵棠自幼习练拳脚功夫,颇有些艺高人胆大的心里。 彼时,距离闵棠入宫已有两月,却迟迟没有接到侍寝的旨意。十五岁,正是少女贪玩、好奇心最盛的时候。她换过衣服毫不费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3 力避开路上的宫女宦官,在数个宫室之间穿梭。 这一走,就走到德妃苏氏的寝宫清运宫里的百花园。宫中原来没有这个小花园,只是德妃爱花,入宫后得了圣心,盛宠不衰,为讨爱妃欢心,圣隆帝便命人将清运宫附近的一处宫殿改建为百花园,百花园引护城河水入园,百花照水盛开。水边有山,山石嶙峋,石边有路,曲径通幽。百花园自建成后被圣隆帝大笔一划,归到清运宫,成了德妃的地盘。园中景色再美,也是清运宫的地儿。后妃们想要如同上御花园一样赏玩,却是不行的。 闵棠听说了百花园的名头,早就想来探一探。尤其当她知道百花园夏日荷花花开似艳阳,别样红火,就更想看一看。因为穿的是清运宫宫女的衣服,闵棠进门时,没有被看门的小黄门阻拦,顺利混进了清运宫,入得百花园。 百花园无愧百花之名,满园娇艳争相开放,蝶舞翩翩,花香阵阵。百花园之精美,在御花园之上。闵棠的目光很快被一池荷花吸引。水上,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圆叶之上,粉色、白色、火红的荷花迎着烈日绽放。闵棠自幼亲近水,连带着对长在水中开在水上的荷花偏爱几分。 见水边有一朵荷花开得正好,闵棠伸手欲采。这时,百花园外男子与女子的声音传来。 闵棠没见过圣隆帝,但是敢在清运宫中和女子调笑的男人,唯有大梁之主,圣隆帝一人。声音越来越近,闵棠刚闪避到水边的一块高大的假山石后,两人走进百花园。 “圣上,求圣上垂怜。”女子嘤咛一声,软倒在圣隆帝的怀中。 “你不怕你家娘娘知道了?背主勾引朕,好大的胆子。”圣隆帝轻笑出声,声音低沉,已然动情。 “能得圣上垂爱,鸳鸯纵死不悔。” 假山石有缝隙,从闵棠所在的位置看过去,正好能看到德妃的大宫女鸳鸯被圣隆帝按在百花园另一处假山上的情形。闵棠不通男女之事,只见鸳鸯面色奇怪,时而痛苦,时而愉悦,上身的衣物被退下,雪白的肌肤袒露在烈日之下,圣隆帝低着头,埋首胸前吞红吐朱,引来鸳鸯身体阵阵轻颤,口中滑出串串呻吟。 待到云销雨霁,德妃方才踱步入园。闵棠见她神色无异,便知德妃与她一样,同样听了一段墙角。当真好忍性,闵棠自问,若是身边的人背叛了她,她绝对忍不住,要当场发作。 “娘,娘娘······ ”见到德妃的瞬间,鸳鸯面色惨白,浑身颤抖,如临大敌。 “本宫脸上花了么,鸳鸯?”德妃二指拂面,柳眉微挑。 鸳鸯仓促敛起衣襟跪在德妃和圣隆帝面前,双肩微颤。 “娘娘妆容精致,并无不妥。”鸳鸯不愧是德妃身边的大宫女,惊骇之后,迅速思考应对法子。德妃身边是回不去了,但是她还有圣隆帝。鸳鸯身体微微向前倾,露出白皙的脖颈,引人遐想。 “圣上,鸳鸯的滋味可好?”德妃美目流转,嗔了圣隆帝一眼,而后笑盈盈地看着费心跪在地上的鸳鸯。 “新鲜。”说话间,圣隆帝含住了德妃耳下粉嫩。德妃二指轻轻点在圣隆帝的胸前,稍稍用力一推,圣隆帝顺势放开德妃。 “鸳鸯伺候圣上有功,不若赏她一个全尸,圣上以为何如。” “背主之人,剐了也不为过,只要爱妃欢喜。”圣隆帝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鸳鸯猛然抬头,眼中惊骇无法遮掩。然而圣隆 5.取名 闵棠在宫中默默无闻太久,以至于空有四妃之名,而无四妃之实,稍微得宠的人都敢刺她一刺,无他,内无圣宠,外无强援。闵棠的父亲,闵太傅不得帝心,甚至为圣隆帝不喜。要不是碍着师徒之名,就凭闵太傅在朝会上几度触怒圣隆帝,官也做到头了。 圣隆帝不喜欢她爹,闵棠更不会往前凑。她不想因为她爹被圣隆帝迁怒。 无宠就无宠,总归少不了她的一日三餐。他们闵氏一门清贵,名声万不能败在她头上。闵棠可以蜷缩在圣隆帝的后宫中无声无息,绝不能因为邀宠让名声有瑕疵。倘若有风言风语传出,闵棠再不是闵家人。这些话是闵棠入宫前,她爹交代她的。至今话尤在耳,不敢忘。 小十一出生前,闵棠遵从父命,安安静静地在后宫中做引荐人。如果不是皇后见她病愈,吩咐人将她的牌子呈上去,闵棠极有可能还是完璧之身。即便如此,闵棠的牌子一直让人压到底下,第一次接到侍寝的旨意,闵棠入宫差不多满一年了。之后的几年里,闵棠的牌子极少会被圣隆帝翻到,似乎每一回她被圣隆帝翻牌,总会伴随着她爹惹圣隆帝不愉快。因此,闵棠每一次侍寝,都不那么愉快。 没人会喜欢不愉快的体验,甲之蜜糖乙之□□,闵棠曾希望圣隆帝永远不要翻到她的牌子,就让她在这宫中闲度岁月。不料她却怀上了小十一,为圣隆帝生下他的十一皇子。 从前她可以不争不抢,做一个自在闲人,因为所有后果只有她一人承担,今后再不争,小十一会跟着她一起遭人白眼。或许让孩子委屈点,处处隐忍,以平庸换平安长大是最保险的方式,只是到底不甘。无论他将来要不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也不应该有一个遭人白眼的童年。 闵棠软弱的时间太久,圣隆帝忘了她不要紧,忘了小十一就不好了。以前没有小十一,她软乎乎的,别人容她在四妃的位置上坐着无妨,现在有小十一,他们娘俩就特别显眼。毕竟四妃中,除了淑妃育有二皇子、七公主,贵妃生的是公主,德妃更是无子无女。子凭母贵,她的小十一可碍了不少人的眼。 圣隆帝只看了闵棠一眼,就收回目光。与满室的娇花相比,产后身材略显丰盈的闵棠逊色不少。圣隆帝最爱美人,尤其好细腰。闵棠这样的,勾不起他的兴趣。圆圆脸讨喜,圣隆帝不爱,也不讨厌,要不然也提不起起睡的念头。 皇后笑道:“有何不可,霍香,给众位妹妹看茶。” 圣隆帝对她兴致缺缺,闵棠看在眼里,并不伤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改变圣隆帝的喜好,再努力二十年闵棠也不一定能做到。但是媚·眼该抛还得抛,她就当抛给瞎子看,无论如何,今天得敲定小十一的名字。 小十一与生父的第一次见面会在翊坤宫,闵棠万分无语。谁让小十一投生在她这个不受宠的娘亲腹中,还有个亲情寡淡的君父。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4 霍香的动作很快,佛前雨很快送上来了。闵棠喝一口不够,足足将一盏茶喝完了,才觉解渴。 “连臣妾这个俗人,都能喝出几分不同来,不愧是佛前雨,今儿个真是沾了圣上和娘娘的光,臣妾才能喝到佛前雨这等难得的好茶。” 李昭仪抢话,闵棠垂眸,暗中不动声色观察翊坤宫中众人。她不着急,这场帝妃同乐会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有李昭仪开口,翊坤宫中说得上话的妃嫔都对佛前雨赞不绝口。闵棠安静地坐在一旁,春花因为抱着小十一,也得了一张小马扎坐在一旁。 翊坤宫里女人们在圣隆帝跟前争相献媚,好生热闹,就这样小十一依然挺着肚皮呼呼大睡,当真像一头粉嫩粉嫩的小肥猪。 想到儿子,闵棠的目光都柔了三分,目光时不时往一旁瞟。恰好小十一与圣隆帝在同一个方向,一不小心就叫人看差了。 “贤妃可是有 6.中毒 秦容,勉勉强强吧。闵棠谢恩,抱着小十一坐回原来的位置。圣隆帝不喜欢女人恃宠而骄,德妃除外。闵棠和圣隆帝相处的时间少,对他这个习惯知之甚深。 “我们十一皇子有名字了。”皇后抱着孩子,神情温柔,不似作假。宫中的小孩子皇后都很喜欢,闵棠从没见过皇后厉声呵斥过圣隆帝的哪个皇子公主,即便有不懂事的不慎摔坏了翊坤宫里的贵重物品。 “十一皇子没有大名的时候,贤妃取的小名是什么。”皇后看着老老实实低头坐在一旁的闵棠笑道。 秦容出生后,娘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闵棠哪里正儿八经想过给小秦容取小名的事。非要说一个,闵棠曾和春花秋月打趣小秦容嗜睡,给他安了个‘小猪崽’的外号。为此,被秋月鄙视了。主仆三人的玩笑不可能拿到翊坤宫里当着众人的面说,闵棠捡了个能说的。 “圣上未赐名之前,臣妾唤十一皇子小十一。” “的确是贤妃会取的小名。只看她给贴身宫女取的名字,可见一斑。”皇后笑着打趣闵棠。 “贤妃给宫女取名有什么典故不成。”圣隆帝的目光第三次落到闵棠身上,于闵棠而言,这是有众妃在场的情况下,史无前例的一次体验。皇后在抬举她,闵棠心知肚明。 “贤妃贴身伺候的人名字从来不换,只唤作春花秋月。霍香,你可记得贤妃身边的春花秋月换过几次了?” “回娘娘,自贤妃娘娘入宫以来,身边的宫女换了不下五次,名字到一直沿用春花秋月。为此,我还闹过两回笑话。”霍香报出数字,包括圣隆帝在内的人看闵棠的目光里都带了点别样意味。圣隆帝是感兴趣,其他人却各有思量。 贴身宫女更换频繁,只能说明一点,闵棠留不住人。这件事在宫中不是秘密,第一次听说的,除了后来新进妃嫔,就数圣隆帝了。 “还有这回事?贤妃,你说说为什么让贴身伺候的宫女沿用春花秋月这等俗名。”朝堂上新的政令顺利推行,后宫一片和睦,圣隆帝今天心情不错。 “回圣上,臣妾觉得春花秋月寓意好。身边常有春花秋月相伴,是一件极风雅的事。”旁人不知道的是,闵棠身边的宫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名字始终不改,是她为了等现在的春花秋月回来。 圣隆帝点点头,姑且算认可闵棠的解释,转而和德妃等人说话。 话说到后面,风头最盛的自然是贵妃崔氏与德妃苏氏,淑妃张氏时不时插上两句话,还有其他妃嫔间或凑上前说笑,翊坤宫一时热闹无几。闵棠混在其中,懒得出声。皇后也不像一开始那般不时提起闵棠,好像忘了她这个人。 从翊坤宫出来,闵棠主仆一行四人照旧走路回重华宫。天上的雪下得更大了,地面上的雪有小黄门扫起,路两旁的花草上却被覆上一层厚重的白雪。闵棠穿着皇后赏赐的火狐裘走在路上,红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翊坤宫内,圣隆帝和皇后并肩而立,远眺的方向正是闵棠的重华宫所在方向。 “皇后已经决定了吗?”雪地里那一抹红色早已不见踪影,圣隆帝望着皇后,缓缓开口。 “十一皇子和臣妾有缘,臣妾第一次见到那孩子就打心眼里喜欢。贤妃性情温和,人年轻,将来还会有孩子,臣妾却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皇后嫁给圣隆帝时,先帝还在世,先太后和圣隆帝不被先帝所喜。当年帝位之争,九死一生。若非皇后替圣隆帝饮下那一杯酒,圣隆帝性命堪忧。皇后因此失了腹中的孩子,勉强保住一条性命,从此不能孕育子嗣。圣隆帝为安皇后的心,承诺将来他的孩子里,皇后可以任意挑选一人养在名下。现在,皇后选中了闵棠的孩子,要圣隆帝兑现承诺。 “好,朕即刻下旨。”圣隆帝沉吟片刻,应下皇后的请求。 “慢 7.剖析 “娘娘怎么知道皇后想要抱走十一皇子的。”秋月端着一碗热羊奶走进来,送到床前。春花同样不解,但是自从她二人跟随闵棠以来,闵棠所做的决定最后证明都是对的,二人因此格外信服闵棠。就算有疑问,闵棠不解释,二人也会跟着做。即便这一次行动可能危及到闵棠的生命,二人也没有阻止,选择配合闵棠。 “皇后很喜欢孩子,小十一出生前,宫里的每一个孩子她都喜欢,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秋月摇头道:“也有可能皇后特别喜欢孩子呀。” “是人就不可能不妒忌,哪怕贵为皇后。我入宫前曾听人说过,圣上和皇后夫妻情深,后来圣上登上帝位,即便宠爱其他妃子,每日必来翊坤宫坐一坐,寒暑不论。可见皇后在圣上的心中,有非同一般的地位。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一国之君能做到这一点。两人为结发夫妻,皇后不可能不为所动。人若在意了,就不可能看着自己的丈夫搂着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无动于衷,还能笑着帮丈夫养孩子。”大家都赞颂皇后贤良,可是贤淑善良的人无法将偌大个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 秋月听得似懂非懂。 “也许皇后不一样?” 闵棠笑着摇头,心思越飞越远,入宫以来,在翊坤宫里看的一幕幕却在闵棠脑子里飞速滑过。闵棠以前一直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会对圣隆帝的孩子一视同仁,关心爱护有佳。如果是她,她才懒得做这么多,又不是她的孩子。直到她有了秦容,看着秦容,她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5 的心好像被这个小小的人儿填满,想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部捧到这个小儿rén miàn前。再联想皇后看宫里孩子的眼神,闵棠发现皇后隐晦的感情虽不似她这样浓烈,心里面的欢喜却是实打实的。 “你们还记得那次我们在御花园玩时,遇到皇后和九皇子的事吗?” 闵棠有意识地引导。春花秋月记起往事,齐齐点头。那一回在御花园里,皇后看九皇子的神情确实不是嫡母看庶子的神情,皇后抱着九皇子时,亲切地看着九皇子,那眼神仿佛在看亲儿,可九皇子的生母是一个美人。 “什么情况能让一个女人对别人的孩子露出这种表情?那必定是这个女人渴望有一个孩子,却没有的时候。求而不得,便成疯魔。”闵棠神情一冷,目光猛地锐利起来。皇后对圣隆帝皇子皇女的关心不一般,要不是闵棠细心,也不会发现。 “娘娘是说,皇后不能生孩子?”秋月睁大了双眼,没有因为想通了关键之处而兴奋,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可是,十一皇子之前有那么多的孩子,除了二皇子是淑妃娘娘所出以外,其他皇子的母妃身份地位都不高,皇后娘娘想抱养一个,从这些位份低微的妃嫔生的皇子里选不是更好吗?”春花同样疑惑不解,她还是不相信,皇后会抱养闵棠的十一皇子。闵棠是四妃之一,就算不受宠,皇后要从她手上抱走皇子,说服圣隆帝的难度会大很多。 “昨天圣上可是一同过来的。若不是有昨天那一茬,你们以为皇后抱走十一后还会给我送回来?”闵棠轻轻捏着秦容的肉鼻子,眼中的冷意化去三分。她不管皇后用什么理由说服圣隆帝同意,将她的孩子给皇后养,这一切到现在已经结束,结果不可更改。 “有一点你们忘了,圣上如今还年轻。不单单是本朝,纵观前朝,最后登上皇位的有多少是皇长子呢?幼子登基比比皆是,皇后不抱养十一的哥哥们,不难理解。我们小十一生了一副好相貌,像先太后,圣上最敬重的人。皇后抱养十一,就凭这张脸,圣上也要多看几分的吧。” 秋月露出了然的表情,圣隆帝不是先帝的长子,皇位最后落到了他身上,可不是闵棠说的这样。 “可是娘娘,那药让您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呀。”春花说到这里,内心颇为纠结。秦容对闵棠有多重要,她们明白 8.商讨 在含元殿外见到她爹,闵棠小吃一惊。如果知道圣隆帝今天召见她爹,闵棠一定换一个时间过来。因为父女二人在殿外打照面时,闵棠没错过她爹眼中的不高兴。 “外臣见过贤妃娘娘。”闵太傅殿前行礼,闵棠侧身避过。 “近来天气反复,爹爹身体可还健朗?”她爹的性子,闵棠是知道的。闵太傅不喜欢妇道人家过问男人的事,闵棠要开口问一句,爹爹今日入宫来,所为何事,肯定会被闵太傅当着众人的面训斥一番。 “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娘娘无需担忧。”闵太傅话一出口,闵棠微讶。她爹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示过弱,今天怎会突然和她说起病情。不过她爹既然明着告诉她,他的病已经好了,不需要闵棠插手,闵棠也就不再多问。 “爹爹身边无人伺候,我实在担心,不如·······” “我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有人跟在身边伺候,麻烦。娘娘管好自己,若无要事,莫要四处闲晃,免得惹人口舌,沾上是非。我还有事,先行告退。”闵太傅粗暴地打断闵棠的话,越过闵棠,大步离开。闵棠转身目送闵太傅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求见圣隆帝。 含元殿里,圣隆帝放下最后一本奏折,才吩咐罗德海领闵棠进来。 “臣妾给圣上请安。”闵棠不是头一次进圣隆帝的含元殿,从前都是被人抬进来,自己走着进来,到是第一次。她进来时圣隆帝正在喝茶吃点心。梅花糕配茶,香着呢! “爱妃身体好了?”圣隆帝靠在龙椅上,斜了闵棠一眼。 “托圣上和娘娘的福,已经大好了。臣妾今日做了一些糕点,圣上若不嫌臣妾手艺拙劣······” “那就带过去给皇后吧。”圣隆帝抢话,打断了闵棠的自谦之词。 “是。”闵棠的回答从善如流,丝毫没有被圣隆帝拒绝后的难堪。他们两人本就没什么情分,带糕点过来,也只是携带了一块敲门砖。她既进了含元殿的门,圣隆帝吃不吃她做的糕点并不重要。 “爱妃还有其他事吗?”圣隆帝的潜台词是,没事就可以走了。 “臣妾有事,请圣上容禀。”闵棠跪下,双手叠放在前,腰背挺直,神情不卑微。她头微低,以示尊重。 “哦,爱妃有何事。”圣隆帝和闵棠少之又少的交流仅限于那张龙床。帝妃相处,无外乎为子孙后代繁衍努力。像今日这般,闵棠提着糕点上含元殿求见的情形,几年来乃是头一回。闵棠不是时下标准的美人,不是圣隆帝喜欢的那一种,在宫中很难引起他的注意。如果不是闵棠有那样一位亲爹不时惹他生气,圣隆帝很少记起他还有一位贤妃,住在重华宫。贤妃闵氏,在他的印象中,是一个话不多,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皇后的翊坤宫中美人如云,他每次过去时,后宫妃嫔都争相往他身边凑,闵氏到很少主动。 “圣上近来赏赐颇丰,臣妾倍感荣宠,心中欢喜。以往重华宫的屋子宽敞,略显空旷,如今安放上圣上赏赐的家具摆件,精致许多。” 圣隆帝没有打断闵棠的奉承话,悠哉悠哉地拿起一个玉雕,捏在手心里。 “只是有一点,让臣妾颇为烦恼。圣上体贴臣妾,见重华宫缺少人手,立马给重华宫拨了几十名宫人伺候,奈何臣妾囊中羞涩,实在养不起,可否,可否退还一二?” “宫人的月例自有专人发放,养不起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圣隆帝把玩着手中的那枚雕工精美的玉,语调轻快。罗德海贴身伺候圣隆帝多年,圣隆帝一个眼色,他就知道圣隆帝在想什么。此刻,圣隆帝虽然把玩着玉雕,目光没有落到闵棠身上,罗德海却知道,闵棠勾起了圣隆帝的兴趣。 “月例每月有专人定时发放不假,可是臣妾乃是一宫之主,平日里仍需打赏 9.露馅 黄婕妤和李昭仪结伴而来,两人还未进门,便有笑声先一步传进来。闵棠既然没有拉帮结派的打算,就不愿和她们在重华宫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6 多聊。 “妹妹恭喜贤妃姐姐,喜得圣眷,往后有用得着妹妹的地方,姐姐只管说。”李昭仪性情外露,这个宫里哪个得宠,哪个就是她恭维的对象。昨夜之前,李昭仪就是在翊坤宫见了闵棠,与闵棠行礼也只得半个。今日礼节之全,投诚之快,比见风的舵使得还要快三分。 黄婕妤比李昭仪含蓄,见闵棠已经收拾妥当,知她要出门,便笑道:“贤妃姐姐可是要去翊坤宫?正巧我与李昭仪也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与姐姐顺路呢。” “二位妹妹平日坐惯了轿子,恐怕不习惯走路。” 闵棠在宫中行走,不爱坐轿,路远就早点出门,一律步行。两人是知道闵棠这个习惯的,因此早早做了准备。 “不打紧,妹妹最近身子乏得很,看了太医,太医说是平日里坐的时间长了。 “既然如此,我们就走吧,再不走该晚了。” 二人没有喝上一口茶,就跟闵棠一起出了重华宫的门,面上丝毫不见难看,好似万分欢喜。只是二人跟着闵棠走了一段,渐渐地就走不动了。明明是一样的两条腿,怎么闵棠就走得那么快,好像脚上贴了神行符似的。闵棠走两步,二人得三步,要不了多久,二人就被闵棠落下。闵棠等了她二人两次,到第三次时,二人已是香汗淋漓,若再继续跟着闵棠的步子走到翊坤宫,只怕会失仪,得不偿失。 “贤妃姐姐不用等我们了,我们走得太慢了,别耽搁了姐姐的时间。”李昭仪喘着气儿,贴身宫女用帕子给她擦额上的汗珠。 “你二人平时不常走路,重华宫到翊坤宫的路不近,快步走过去确实累。要不这样,我先走一步,到了翊坤宫,再叫小黄门抬着轿子过来接你们。”闵棠脸不红气不喘,吐气如兰,哪见李黄二人的狼狈样? “这样正好,多谢贤妃姐姐。”黄婕妤连声道谢。要不是闵棠在跟前,她恨不得坐下来。走路不辛苦,辛苦地是需要不停地追赶闵棠,还赶不上。闵棠那速度简直不是走,算得上小跑了。二人头上梳着高髻,簪着金钗,哪里走得快。刚出重华宫没多久,黄婕妤就不想走了。 与李黄二人分开,没了两个拖后腿的,闵棠的速度更快了,行走如一阵风,不过片刻功夫,李黄二人就不见了闵棠的身影,看得二人咂舌。心中默默划去“和贤妃顺路去翊坤宫”的计划。 到翊坤宫后,闵棠将李黄二人在半路走不动的事情告知霍香,霍香立刻安排小黄门抬轿子过去接人。这事闵棠没有明着说出来,就是不想和李黄二人走太近,谁知李黄二人在坐着轿子过来翊坤宫后,立刻凑上前来与闵棠道谢,不知情地还以为闵棠救了她二人的性命。 不过是一夜恩宠,闵棠没有长出尾巴翘上天,到是接受了一波又一波来自其他妃嫔的恭喜、艳羡和嫉妒。尤其是圣隆帝过来翊坤宫和众妃嫔说话时,破天荒主动和闵棠说话,不知让多少宫妃暗地里咬碎了多少银牙。哪怕闵棠身段圆润,一点都不符合时下美的标准,也被冠上了“狐媚”的名头,即便如此,也平不了众妃心中那口怨气。 闵棠心知圣隆帝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将后宫中的火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可那又怎么样,从她决定主动踏入含元殿求见圣隆帝时,就料到了今天的情形,比起被扫地出门,灰溜溜的离开,闵棠更喜欢现在的局面。站在风头浪尖上不可怕,她经得起风浪,将来才能护得住秦容,让他有夺位的底气。若她今日这一点点小风小浪都扛不过,秦容也不用费心争夺,日日随她在重华宫念经,祈求圣隆帝的其他皇子 10.时疫 “娘娘,您吃点东西吧。母子同心,您难受,十一皇子也该伤心了。”春花端着熬了两个时辰的羹,送到闵棠面前,闵棠轻轻摇头不肯食用。 “我因一己之私,差点误了十一,你叫我怎么吃得下。” 自打秦容有眼疾的事被传出去后,闵棠不但受到了圣隆帝的斥责,差点连秦容的抚养权都被剥夺。圣隆帝让她在重华宫好好闭门思过,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什么时候再解禁。 闵棠刚刚得宠就失宠,秦容还是个瞎的,让宫中妃嫔私下里拍手叫好。一时间,本就门庭冷落的重华宫愈发寂寞。 重华宫内,前头太医刚走,秋月后脚急冲冲走到寝宫里来。 “娘娘,人都走了。”秋月一张圆圆脸格外讨喜,笑起来的时候,唇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梨涡。 闵棠接过春花手上的羹,就着汤匙喝起来。羹汤鲜美,春花的手艺又上了一层楼。将一碗羹喝完,闵棠用帕子拭了拭嘴角,一扫之前的郁郁寡欢。 “娘娘,您这不吃不喝的得演到什么呀。春花做的羹再好吃,日日吃也是会腻的。”就这几天时间,闵棠就瘦了不少。秋月看着心疼,闵棠的饭菜不是她准备,可她就见不得闵棠身上掉肉。 “快了,等张太医不再过来,我就可以恢复正常饮食。”太医院院正张廉是圣隆帝的人,圣隆帝得知秦容有眼疾后,命张廉替秦容看诊。张廉一出手,就诊出秦容体内有毒,dú sù聚集于眼睛周围,影响了正常视力。只要清除体内从娘胎里带来的dú sù,眼睛即可复明。闵棠是怎么中毒的,有多久,圣隆帝没问起。 闵棠记得那一日,张廉将秦容的诊断结果禀报圣隆帝,当天圣隆帝忽然驾临重华宫。当时闵棠跪在地上,圣隆帝没有叫她起来,她就一直跪着。被圣隆帝盯着看时,浑身骨头好像被敲打一样,崩得难受。大约跪了一盏茶的工夫,圣隆帝忽然开口,那声音凉透了,闵棠被他挑起下巴,不得已直视圣隆帝的眼睛时,猛地一颤。 “原来爱妃还懂医理。” 圣隆帝没有笑,下巴上的疼痛清晰地传到脑中,闵棠失声喊痛。 “臣妾不懂医理。” “那么爱妃告诉朕,你是怎么知道十一的眼疾是因为dú sù引起的,谁给你配的方子。张廉说,这样一张方子,价值千金。” 圣隆帝松开闵棠,任由她跪在地上。从皇后执意要将秦容有眼疾的事告诉圣隆帝后,闵棠就在思考应对之法。她不懂医理,给秦容看病的那位只能是女人,否则单单一个私通外男的罪名,就能把她打下地狱。闵棠不想公布秦容的眼疾,除去想让秦容身无瑕疵外,未尝没有保护看诊之人的想法。前期的余毒清除,闵棠不相信别人。可圣隆帝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7 下在他的后宫里来去自如。所以这个人必须是一个女人,曾经在后宫中生活,可以来去自如的女人,不能说谎的女人。 死人才不会说谎。 闵棠不敢赌,她有再周详的计划,也挡不住意外。宫里不缺人,也不缺死人。尽管那位不同意,为保险起见,闵棠还是恳请那位给她弄了一具老宫人的尸体埋在了重华宫。现在的温度不高,一个多月的时间,尸身应当保存相对完整。闵棠亲眼看过尸体,那是一具形容枯槁,白发苍苍的老宫人,要给她安上一手高明的医术,谁能知道是真是假。 “那位老宫人已经过世了。” “哦,这么巧。” “是真的,圣上。那位老宫人无依无靠,老死宫中,臣妾不能出宫,只得将她葬在了重华宫墙根下。圣上若不信,可以” “可以什么?挖开看看那墙根下是不是埋着个死人。”圣隆帝脸上看不出喜怒,闵棠却不敢大意。她的这位圣上,可不是好脾气之人。 “她是冷宫之人,曾是先帝后 11.惊喜 “把十一抱过来给朕看看。”圣隆帝突然提起秦容,闵棠不敢迟疑,轻轻点了点头。 圣隆帝从外面进来,也不知身上是否带病,理智上闵棠应该阻止他,不同意抱秦容过来。可是她已经惹怒了圣隆帝,如果现在不肯抱人过来,万一圣隆帝怒了,要将秦容抱到含元殿就坏了。在重华宫,至少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比起几个月前,秦容长大了不少。因为不爱吃羊奶,秦容身上的奶膘退了一部分,更显腿长手长。 “过来,给朕抱一抱。” 闵棠总觉得,她不用力压着,心都会跳到嗓子眼里来。满打满算,圣隆帝和秦容近距离接触只有一回,还是那一次她带着秦容去翊坤宫,求圣隆帝给秦容取名的时候,圣隆帝心血来潮捏了秦容的鼻子。 “怎么,怕朕摔着他?”春花没有立刻将人送过去,圣隆帝的声音忽然拔高吓了她一跳。 “春花愚笨,怕冒犯了圣上。”闵棠站起来从春花怀里将秦容接过来,抱着秦容送到圣隆帝面前。 “圣上看看,十一是不是瘦了。臣妾总觉得他掉了不少肉,可是贴身照顾他的秋月却说他结实了。”春衫轻薄,闵棠将秦容的衣袖稍稍往上推,露出藕节似的胳膊。 “确实结实了。”圣隆帝捏了一把秦容的胳膊,滑滑嫩嫩的,手感极佳,忍不住多捏了一把。原本熟睡的秦容被他这一抓,醒了。 圆乎乎的脸蛋上,那一排细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不一会儿就睁开了双眼,迷糊了一小会儿,那双黑色眼睛里散开的光慢慢聚拢,倒映出闵棠的脸,秦容忽然笑了。 闵棠一怔,手轻抖,颤着在秦容眼前晃了晃。遭到视线干扰,秦容不快地晃动脑袋,想要避开闵棠的手。闵棠失笑一声,脸上的惊喜止不住地外流。 “圣上,十一好像能看见了。”闵棠忘记了圣隆帝身上可能携带时疫,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圣隆帝分享秦容眼睛康复的喜悦,闵棠把秦容抱到圣隆帝跟前,将怀里的小人儿放到圣隆帝的怀里。 “您看,他在笑呢,他对着臣妾笑呢。”闵棠巴不得原地跳几下。手足无措的模样,哪像刚才与圣隆帝说话时的精明样。 在这个宫里呆的时间久了,看过的人多了,圣隆帝最能分辨的是人心。闵棠此刻是真心欢喜,想要与他分享秦容康复的快乐,他能感受到。眼前的闵棠,不是那个刚进宫时,低着头藏在人群中唯唯诺诺的少女,不是初为人母后在翊坤宫含笑讨茶的妃嫔,不是在含元殿和他狡辩的女人,不是重华宫里背水一战的贤妃。这样的闵棠,身上有一种奇妙的温度,让人心生欢喜。 “他在对着朕笑。”圣隆帝将秦容稍稍往上托起,凑近了看这个感觉陌生的儿子。秦容有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与他的母亲一样,清澈见底。 “不对,是对着臣妾笑。” “胡说,明明是对着朕笑。来,十一对父皇笑一个,让你母妃看清楚。” 也不知是圣隆帝对了秦容的眼,还是其他原因,秦容竟然真的对着圣隆帝裂开嘴一笑,流一嘴口水。 “哎呀,流口水了。圣上,还是臣妾抱吧,别弄脏您的衣裳。” “脏了自有宫人洗,朕难得抱一回十一。”秦容越大,脸上越可见先太后的影子,圣隆帝轻轻抚上他的两条短短的眉,笑容和煦。 脸上痒痒的,秦容扭动脖子,发出“哦哦”地声音。小拳头挥舞着,试着推开圣隆帝的手。秦容手短,完全够不着,嘴里的“哦哦”声愈发大了。 圣隆帝哈哈大笑,手往下一滑,捏上了秦容的肉鼻子。 “圣上。”闵棠一把从圣隆帝的手上抢回秦容,秦容回到亲娘怀里,瘪了瘪嘴,没有哭。圣隆帝见状笑得更起劲了,也不知道是被秦容的举动闹的,还是因为惹毛了闵 12.有孕 圣隆帝倚在床头,秦容躺在中间,闵棠半跪忙活着给秦容换小衣。出月子后,秦容的事,大都由她一手操办。只见她一手灵活地在衣带间穿梭,一手抬着秦容的胳膊腿,左右摆弄着秦容的身体,快速给他穿上小衣。这份利索,不是日日做这件事达不到。 圣隆帝看到兴致起了,要闵棠解开秦容的小衣,让他也试试。闵棠手上的动作一滞,好半晌没吭声。 “圣上,今儿个太晚了,哪天您要还留宿重华宫,您再给十一穿衣裳吧。”别吓折腾了,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闵棠给秦容换好尿布,整理好衣角,侧身卧在秦容旁边。过惯了闲散日子,陡然和圣隆帝呆了这么久,闵棠有些累了。她一连打了几个呵欠,睡眼朦胧。只是身旁一大一小的父子两人精神头十足,没有半点睡意,闵棠不得不强打精神陪着。 圣隆帝睡觉时,不喜欢旁人贴身伺候,春花秋月一律在外候命,圣隆帝有什么吩咐,都是闵棠的事,还有一个秦容跟着一起闹,她一点小差都不敢开。好不容易等父子两睡了,闵棠将眼一闭,睡得昏天暗地。 听到动静睁开眼时,圣隆帝已经由罗德海指挥着宫人伺候着穿上龙袍。闵棠下意识探了把身下的褥子,干的。心倏地放了下来。没有让圣隆帝被水淹了就好。 圣隆帝收拾好就去上朝了,皇宫内时疫爆发,朝臣却不敢托病不上朝,就算真病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8 了,顶着一口气在朝堂上晕倒,也要扛着过来。至少要让圣隆帝知道,他们有一颗忠君爱国之心。 圣隆帝走了,重华宫的禁令依然没有解除。此后的半月里,圣隆帝常驻重华宫,惹得一干宫妃眼热不已。只是她们心中再想拉圣隆帝上她们那儿坐会儿,也不敢。除了重华宫,其他宫殿里都爆发了时疫。争宠可以,但是为了争宠让圣隆帝把命送了,还没一个人有这个胆子。 不,若说这宫中,有一个人敢让圣隆帝置身于险地中,非德妃莫属。 清运宫的小太监过来重华宫递消息,说德妃要见圣隆帝时,圣隆帝正在逗秦容。一连半个月都能见到圣隆帝,秦容亲近圣隆帝,只要圣隆帝下朝过来,秦容要醒着,必定会挥舞着双手“哦哦”地叫着。这时候,圣隆帝总会亲自抱着秦容在重华宫里走一圈,将秦容抛到空中,稳稳落在怀里。这样的游戏,闵棠平时不会让秦容玩。小孩子的身体发育尚未完成,往空中抛,容易惊着。圣隆帝没有这方面的担心,能让秦容笑,他就喜欢。 有时候,闵棠觉得,圣隆帝这个做爹的也不是那么糟糕,可终究他能给予的温情太少,时间太短。圣隆帝被德妃派的人叫走没多久后,德妃怀孕的消息就在宫中飞速传开来。一个多月的身孕,时间不长。与这个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太医院终于研制出可以治愈时疫的药。 对生命最大的威胁被解除,整座皇宫都松了一口气。 时疫和老宫人无关,当初老宫人的尸身走正常的路子被焚毁,闵棠是彻底失了机会为她收敛尸骨。不过她那一番猜测,给了圣隆帝指了一条路,那时疫的源头的确出在冷宫枯井。 冷宫地方偏僻,环境潮湿,人住在那里久了,容易生病。冷宫少药,里面的人病了就拖着,熬不过死就死了。有些人的尸身会被拖走,有些则直接找地方处理掉。那口枯井里,不知填了多少尸体。时疫爆发前,住在冷宫里的一位先帝后妃养的猫不小心掉到了枯井里,被人搭救上来。没多久,一个常常克扣冷宫伙食的小太监死了。事后调查得知,那小太监被猫抓了一把。他是染上时疫死亡的第一人。 这些事,圣隆帝在重华宫听人汇报时没有避开闵棠,所以她知道得一清二楚。虽说带来带病的是猫,可是那小太监若不招惹猫儿,怎么会死,甚至死后还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给皇宫带来一场灾祸。 时疫得到控制, 13.算计 闵棠的第一反应是哄秦容,不管德妃身上有什么东西刺激到秦容,先让孩子不哭,才有时间解决其他事情。可是秦容就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的,任闵棠如何哄,也不肯停止号啕大哭。闵棠没办法,只能给春花使了个眼色,自己抱着秦容快速离开在水一方。 回去的路上,秦容依旧哭个不停,闵棠哄了很久,直到他哭累了,才哼哼唧唧地睡着。就是在睡梦中,秦容也睡不安稳,两只小手抓着闵棠的衣襟,时不时抽噎两下,让闵棠心疼极了,万分后悔带秦容去在水一方赴宴。 春花回来时,跟她一起来的还有霍香和许太医。皇后知道了秦容突然啼哭的事不放心,让霍香和许太医过来看看秦容的情况。 “刚刚睡下,回来的路上一直哭,不知道怎么了。”闵棠轻轻拍着秦容的背部,让他趴在她的肩上睡。从霍香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秦容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两手握成小拳头,其中一只小手还拽着闵棠的衣裳。 许太医是平日给皇后看病的老太医,花白的胡须几根,头发白过半,脸上的皱纹集中生长在双目周围。唯有一双眼睛清明透彻,没有被岁月磨去锐利。 轮番给秦容的两只手号过脉,许太医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许太医直说,十一到底怎么了。”闵棠直觉不对劲,秦容的事情她要在第一时间里知道一切,不希望太医有所隐瞒。 “十一皇子脉搏跳动速度过快,是受了惊吓不假。但是遭人惊吓,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闵棠听出了许太医的弦外之音,没有迟疑。 “我能做什么,请许太医言明。”秦容还没有完全安静下来,或许还能从他的身上查到蛛丝马迹。闵棠心中又是一痛,她都已经注意再注意,小心再小心,即便如此,还是让秦容着了别人的道儿。 “臣需要取十一皇子的血。” “取指尖血吗?”闵棠不敢耽搁,唯恐慢了一步,就查无所查。 “指尖血足够了。”许太医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在烛火上烫过一遭,捏起秦容的手指,一阵扎在食指尖上,针出带出一滴血,许太医按着他的手指,用力挤出几滴血,存在一个细小的透明琉璃瓶内。 秦容感觉到疼痛,哼哼唧唧起来。闵棠轻声哄着他,抱着他在屋内慢走。许太医取完血,就在外面鼓捣起来,春花拿着许太医开的方子去皇庄里的药房抓药,给秦容熬安神汤。一时间,整间屋子里安静极了,圣隆帝过来时,许太医刚好完成了最后一步,他正好听到了结果。 “臣从十一皇子的血液内找到了少量的淫羊藿与苦艾。” 淫羊藿和苦艾是催情的主要成分,秦容身体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闵棠大吃一惊。 “十一的辅食都是春花一手准备,没有其他人能接触到。我今日吃的东西和往常并没有两样,也没有感觉到不妥,十一体内怎么会检测出这些东西来。” “其实不需要食用,吸入的气味一样能让人体产生亢奋。十一皇子年龄幼小,对外物的感知十分敏锐,只需要少量药物,就能让他的精神持续兴奋。而这一点点气味,对大人不会造成影响。十一皇子吸入的量很少,再过一会儿,这些东西对十一皇子的身体产生的作用便会消去。” 效用消去,即意味着导致秦容狂躁的真正原因查不出来。 “娘娘,今天十一皇子出了皇宫后精神头的确好过头了。”秋月意识到这件事,嚷了出来。闵棠脸色一变,沉声道:“马车有问题。” 秦容从重华宫出来后,没有接触过别的东西,只在中途喝了一些水,吃了点春花做的小玩意儿,那些东西不会有问题,所以只可能是她们坐的马车被人动了手脚。秦容在马车里兴奋异常,闵棠只当他从未出门放过风,心里高兴,却不知是被人下了 14.反应 圣隆帝一听,就明白了德妃的意思。秦容对着别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9 人不哭,一看到德妃就哭,可不是德妃或者她身边的人带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他了。许太医检测到秦容血液里有淫羊藿和苦艾,不代表他身体里只有那两样东西。秦容看到别人不哭,独独见了德妃大哭不止,必然受到了刺激,催动了体内的某样的东西。德妃不可能对秦容动手,玩把戏的只能是身边的人。 德妃身边有人背叛了她,亦或是有人安插人在德妃身边,才能在这个时候下手,挑得德妃和闵棠不和。 “爱妃不需要好运气,一切都有朕。等那人找出来,朕把人交给爱妃出气。” “圣上怎么不劝一劝臣妾,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 “咱们的孩子本就有天大的福分,何需你再为他积福。” 德妃咯咯地笑着,将头埋进圣隆帝的怀里。圣隆帝搂着她,收起了笑容。好好的一次皇庄散心,偏偏被魑魅魍魉出来搅事,坏人心情。 圣隆帝收到消息时,皇后也得到了消息。 “贤妃违背圣上的意思,也不知道会怎样。” 闵棠行事,没有故意隐瞒。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圣隆帝查到她身上是迟早的事,闵棠索性放开手脚来做。皇后会知道,是意料之中的事。皇后放下手中的书,长叹一声。昨日,霍香回来就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给她知道,包括圣隆帝交代闵棠不得将事情外泄的吩咐。没想到闵棠居然敢公然违背圣隆帝的旨意。难不成这件事当真是德妃做的,她怕圣隆帝护着德妃,将这件事压下去? “娘娘,您该喝药了。许太医说了,您心思重了些,当少思少虑。” “怎么能不想,从我成为皇后那一日起,后宫这幅担子我就放不下了。霍香,我退不得,也不能退。”她在这宫里,也就剩身下这一张位子。她是皇后,是林家的女儿。皇后的荣耀,林家的荣耀,应当由她守护,不容有失。 “我的好娘娘,这事自有圣上操心。涉及到那位,您还是先喝药吧。”那位,说的是德妃,圣隆帝登基后,第一个主动要册封的人。明明性情乖张,偏偏封号为“德”。 霍香压下心中的起伏,伺候皇后喝药。 同一时刻,闵棠接到了圣隆帝的口谕,传话的人是罗德海,传话之时,只有闵棠与罗德海两人,春花秋月避了出去,事后闵棠也不肯对春花秋月多言,只是出现在人前时脸色不太好。秋月情绪外露,看着罗德海离开的背影,面色不善。春花赶忙拉着她进屋子,就怕秋月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来。 “春花你别拉我,我是那种冲动的人吗?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心里门清儿。”秋月不忿春花强行拉她进来的行为,嘴里嘟嘟嚷嚷个不停。 “我知道你没想干什么,娘娘这里事多,你就不知道主动过来伸把手,非得让我拉你。”春花将一堆衣服抱过来,送到秋月怀里,成功堵住了她的嘴。 “秋月,衣服先放着。春花,外面有什么动静。”闵棠的屋子,依然不许其他人进来。主仆三人外加一个睡着的秦容,安静得很。门敞开着,从闵棠的位置一眼看过去,可以看到那一池绽放的荷花。有小宫女在荷花池旁打扫地上的落叶,秋风吹来,将小宫女扫到一堆的落叶吹散开来,小宫女不厌其烦地扫。 “娘娘昨天乘坐的马车果然不见了。听说,昨日我们才下车,就有人套了那一辆车出去,再没回来过。圣上的人循着踪迹追过去,在一处山崖边上发现了车痕,非常新鲜。经勘查,那里确实掉下去一辆马车,马车掉下去时,崖壁上有树,枝干上挂着帘子碎片,与娘娘乘坐的马车挂的帘子一模一样。山上有极少量的血迹,驾车的人没有回来,就看下游能否打捞到浮尸。” 马车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去肯定会散架,山下是大河, 15.琐碎 闵棠也不是真的想从圣隆帝手上再抠出钱来。钱这东西好用,可圣隆帝不是傻子。一个计策用一回能见效,不见得第二回用还能有所收获。圣隆帝过来,肯定是就之前的事兴师问罪来了,闵棠不过想借机打岔。若是圣隆帝心情好了,说不定能少指责她几句。 可惜了,眼下看来,是不能了。 “十一被人下毒的事,你不要插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德妃那边不是你能动的。朕的话那你可记住了,闵氏。” 不叫爱妃了?闵棠笑望着圣隆帝,说了一声“是”。她要做的,已经做了。德妃既然知道此事,不是她下的手,别人想要栽赃她,她必不会善罢甘休。闵棠之前所做的种种,无非是为了印证心里的推测,她不相信下毒是德妃的手笔,可事情涉及到秦容,她不能全凭猜测行事,才有那番打算,如今她既确定德妃和这件事无关,圣隆帝不会因此将这件事压下来,就不会继续插手。自然,之前让春花继续盯着的事,不过是等圣隆帝给她下死命令后再收手。这不现在人就来了,果然够快的。 交代完要事,圣隆帝愣是催着闵棠给秦容换了一身衣裳才作罢。送走圣隆帝,闵棠看一眼在床上打滚,乐得哈哈大笑的秦容,十分无奈。 “你将来可不要像你的父皇才好。”管生不管养。 圣隆帝踏出风荷苑大门,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里面。来这里是临时起意,早晨让罗德海给闵棠传了一道口谕时,圣隆帝就没想亲自过来叮嘱她,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秦容昨日伏在闵棠怀里抽噎的样子,一时念动就走了过来。 秦容长得好,可惜没有一个好娘。若是德妃和他的儿子,怎么也不会舍他这个父亲,只顾亲近母亲的。 春花从外面回来,正巧遇上圣隆帝一行人,她低头行礼,直到看不见圣隆帝的身影,才转身往里走。 秦容中毒一事,在圣隆帝的有意打压下,不见一点水花。当事人闵棠被圣隆帝三番两次言语警告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皇庄的每一个角落,不管皇庄里的人心如何浮动,表面上平平静静的,不见风浪。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彻底凉下来。闵棠院子里的那池荷花白日里初见败色,不过一夜,全部凋零。秦容的身体休整了十几日早早恢复正常,每日必要秋月抱着他在院子里走几圈才尽兴。闵棠也不知他看的哪门子景,池子里的花开着的时候不看,等花谢了,他到对着一池子残荷吆喝得欢。高大的假山石他不感兴趣,到是那石头缝里的野草他能瞧好一会儿。每回秋月抱着他出去时还是干干净净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10 一身,等到回来时,必定满身泥土。 春花说过秋月几次,都被秋月顶了回来。秦容的衣裳都是秋月一手洗的,秋月不嫌弃衣裳脏难洗,愿意陪他折腾,春花也懒得说什么。闵棠更不会说,男孩子往糙里养总是对的。没得跟小姑娘家家似的,连泥巴都不玩,多没意思。秦容还小,闵棠并不想拘着他,让他活在条条框框中,孩童应该有的天真活泼,闵棠不想抹去。 至于现在能不能讨圣隆帝的欢心,不是重点。只要德妃肚子里的那个存在,不单是秦容,圣隆帝的其他皇子公主在圣隆帝面前都没多少存在感。 德妃最近孕吐越来越严重了,宫里大部分的御医都守在皇庄里,只要德妃难受了,就会被圣隆帝宣召。闵棠原想着等天气凉下来,她们就能回宫去,重华宫毕竟是她的地盘,比皇庄熟悉。结果德妃这一吐,回期将遥遥无期。 圣隆帝想一直陪着德妃在皇庄里住着,结果前朝有事等着他回去处理,容不得他继续在皇庄里耗着。为了让德妃安心住在皇庄里,圣隆帝独自回宫,将皇后以及一众妃嫔儿女留在了皇庄里。 就在闵棠以为,她们要在皇庄过冬,甚至是过年时,德妃终于停止了孕吐。回宫的那一日,闵棠在马车外和德妃打 16.黑手 闵棠将秦容交给春花,春花抱着他避到东次间。 “罗公公确定那下毒之人是桂奉仪?”闵棠皱眉,实在不信德妃身边一个小宫女有这等能力,可以插手圣隆帝出行,能准确无误地给闵棠乘坐的马车下毒,事后还能够及时将马车销毁。相信桂芸能做到这一步,当她傻吗? “不敢欺瞒娘娘,圣上的确是这么交代咱家的。”罗德海跟随圣隆帝多年,该说的一句不会少,不该说的一个字不会多。闵棠自知从罗德海嘴里问不出多余的话,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我知道了,辛苦罗公公走这一趟。” 接收到闵棠的眼色,秋月从袖袋中掏出一个荷包送过去,罗德海推辞不肯接受。 “贤妃娘娘如无其他要事交代,咱家告退。” “罗公公慢走。”闵棠无心和罗德海多说。罗德海代表圣隆帝而来,说明一件事,不管圣隆帝查到了多少真相,能让她知道的,就到这里了。桂芸的死,就是圣隆帝给她的交代。 在这个宫里,能让圣隆帝停止盘查,又有足够能力插手宫务的人不多。想到这里,闵棠突然烦躁起来。 “娘娘,十一皇子哭个不停,您抱一抱他吧。”秋月见闵棠脸色不好,叫来春花和秦容。秦容哭得伤心,闵棠给他洗澡洗到一半,让他呛到水受了惊吓。刚才为了接圣隆帝的口谕,闵棠又让春花抱他离开,秦容更不顺意,哭闹不止,一张小脸哭得通红,眼泪大把大把地往下掉。 闵棠压下心头烦躁,从春花手里接过秦容。秦容投入母亲怀抱,委屈更甚,好像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哭得撕心裂肺。闵棠无奈,只得放下一切耐心哄他。 翊坤宫里,皇后疲惫地倚在床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霍香,你说圣上处死一个奉仪,停止一切追查是什么意思?” “娘娘,这事总归与您无关,您就别多想了,早些安歇吧,明儿个还要处理宫务呢!您有一段日子没回宫了,宫里大把事儿等着您处理。” “我这心里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压着,不安得紧。”圣隆帝不查才让人心里没底呢?秦容中毒一事可是牵扯到了德妃身上,这回可不是上次贤妃中毒,死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平定得了的。 霍香正欲出言安抚,宫门外小太监的声音响起,圣隆帝来了。 “霍香,扶我起来见驾。” 皇后的手才放到霍香手中,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来。圣隆帝踏着夜色而来,身上带着一股凉意。 “臣妾参见圣上。”皇后来不及更衣,穿上鞋急忙给圣隆帝行礼。 “皇后不必多礼,朕今夜突然过来是有话想与皇后说,你们都退下。”圣隆帝握住皇后的手,撩起衣袍,牵着皇后并排坐在床上。罗德海和霍香得了圣隆帝的话,领着一干人鱼贯而出。偌大个寝宫,烛火通明,只留下夫妻二人相对而坐。 “圣上今夜匆匆过来翊坤宫可是与白日里桂奉仪的死有关?”皇后和圣隆帝夫妻多年,对圣隆帝的性子所知甚多。要不是有重要事情,圣隆帝不会屏退众人,独留她夫妻二人说话。 “还是皇后了解朕。不错,朕处死桂芸,下旨停止彻查十一中毒之事,事出有因。皇后可知,朕的人顺着桂芸身后的这条线查过来,查到了霍香头上。” 皇后被圣隆帝窝在手心里的手一抖。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霍香跟随她多年,一直受她重用,皇后不信霍香会背叛她。 “没有切实的证据,朕不会停止调查。” 圣隆帝没有必要说谎,正是因为这样,皇后心里才难受。霍香,怎么可能会是她? “圣上为什么不怀疑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臣妾。臣妾有这个动机。” “皇后是朕的结发妻子,与朕并肩而立之人,不论 17.起伏 闵棠这话可谓毫不客气,若在气性大点儿的rén miàn前,绝对讨不了好果子吃。 皇后面上的表情一收,四周气氛明显凝重起来。 闵棠说了不该说的,让皇后不高兴了。 可闵棠说的,是真的?霍香不是下毒之人,圣隆帝和皇后将霍香收监,难不成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幕后黑手,从而草草结案? 那这个人岂不是······ 众人心中猜测纷纷,却无一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 “贤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听得不是很明白。” “叮”地一声响,皇后手中的茶碗盖落到茶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皇后的礼节一向周全,如这般当众让人听茶碗盖磕碰出声响的时候,还是第一次。 “臣妾只是侥幸得到了一些线索,能够证明霍香姑姑不是下毒之人,是以斗胆向娘娘求证。”闵棠不退也不避,就那么直视皇后。秦容被她单手抱着,不动也不嚷。 皇后会怎么做? 贵妃不禁看向了端坐居中位置的皇后。 许久,皇后叹了一口气。这便是软化下来。 “贤妃,你有什么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11 证据能证明霍香无罪?你可知下毒一事,关系重大,若无切实证据,不得妄言之。”皇后语调平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她话里透着的那一股子淡淡的无奈。任谁都知道,霍香对皇后的重要性。舍弃霍香,如果断皇后一臂。若非万不得已,皇后怎么舍得斩去这一臂。 “既然是证据,自是不能当众呈上来的。若叫那真正的幕后之人见到了,生出防范之心就不好了。” 听闵棠这一说,皇后面上的沉重好似消了三分,不禁摇头笑道:“照你这般说,难不成给十一皇子下毒的人此刻就坐在这翊坤宫里?” 众人的呼吸似乎瞬间重了三分,观皇后的神情,仿佛闵棠能拿出证据替霍香洗去身上的罪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莫不是翊坤宫真与此事无关,只是受了无辜牵连······ 身份高如贵妃,不禁皱起了眉。娴静如淑妃,也生出两分好奇。更别说其他人,脸色精彩纷呈,堪比一场戏。 闵棠随皇后的目光将此刻或站或坐在翊坤宫中的后妃快速扫一遍,然后换了一只手抱秦容。不知是不是错觉,闵棠换手之际,众人好像添了一个莫名的喘息之机。 “本宫的确不相信霍香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圣上将此事交予本宫彻查,便是有意让本宫还霍香一个清白。”皇后明确表示她相信霍香是无辜的,等于当众承诺闵棠,只要她能给出线索救人,翊坤宫就欠她一份人情。 皇后的话,无疑给此事敲下一记实锤。而闵棠这突入其来的一手,不但打破了她与皇后之前的僵局,还给在座众人心头添了一根刺,确实走得一步好棋。 霍香是皇后身边最信任的人,如今霍香获罪被收监调查,闵棠若能tí gòng证据证明霍香无罪,不但能解了她与皇后现在的僵局,还能救霍香一命卖皇后一个人情。日后在这后宫中,皇后少不得多照拂闵棠三分。皇后无子,若是秦容能得皇后青睐,以后的路也会好走许多。 “臣妾不知。只是这份线索,不便当众呈给娘娘。若是可以,臣妾将线索禀告娘娘以后,还想亲自见一见霍香姑姑,问她几句话。”闵棠不着急,静候皇后的答复。 等待的时间不久,只是让人倍觉漫长。 “本宫今日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皇后送客,即表明她要听闵棠的证据。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厚着脸皮留下来。贵妃虽然想知道后续,却明白此刻是不能了。 等众人离开翊坤宫,皇后屏退身边的人,独留下闵棠和秦容时,闵棠脸上那抹异样方才消去,换上凝重的表情。 “皇后娘娘,今晨您 18.验尸 “你说什么。”皇后猛地站起来。 只听得一声响,被袖口扫到的茶碗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闵棠看了略微失态的皇后一眼,心中实在难以相信,霍香竟然会死在女牢中。从霍香被收监到皇后的人过去提审,期间不超过两个时辰。时间说短不短,足够杀人,但是说长也不长。女牢不比刑部的牢房看管严,却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出的。 霍香之死,可见对方的手长得有点心惊了。 “我奉娘娘的旨意去女牢传霍香姑姑前来答话,谁知刚到女牢外,就听到里面传来尖叫声。等我进去时,霍香姑姑就倒在了女牢门口,身体已经凉了,绝了生机。” 此番去女牢传旨的宫女平日受霍香提携,一直带在身边□□,对霍香的感情不一般,要不是凭着一股子不得不将消息送回去的信念,传旨宫女不知道她如何能回翊坤宫。即便是现在到了皇后面前,传旨宫女仍强忍着不敢落泪。 “带路,本宫要去女牢。”皇后深吸一口气,再睁眼,眼中的情绪已被完全压下。 “是。”那传旨宫女不敢慢半步,双手撑地,一咕噜爬起来,腿肚子还有些软,却不能露出半点感伤的情绪。 “贤妃,你可要随本宫一同去看看霍香?”皇后一眼扫过来,目光里多了几分尖锐。 “是的,娘娘。”如果不去,她恐怕再没有机会见霍香一面。闵棠不害怕见尸体,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尸体。曾几何时,她还在夜里去过乱葬岗。秋月,就是她从乱葬岗里刨出来的。 闵棠和皇后到女牢时,霍香的尸身还停在女牢中,只不过尸身的位置已经被挪到床上,盖上了白布。 皇后在女牢前停下脚步,一栏之隔就是霍香毫无生机的尸体。 “开门。”皇后的声音比往日低沉,若细细听来,还能捕捉到那一丝颤音。霍香的死,对皇后的影响不小。 “娘娘,这不吉利,怕冲撞了娘娘。”女牢的狱卒出言规劝皇后。 霍香刚收监就死在女牢里,已经是她们看管不利,若皇后在这里出了事,她们的脑袋可别想要了。圣隆帝虽不是滥杀之人,也不是什么心善之辈。宫里有些资历的老人都忘不了庆历元年宫闱中流的那场血,好几个月,宫上头的天空仿佛都被血腥味笼罩着,不曾散去。 “开门。”皇后不想与狱卒废话,霍香突然死在女牢中,让她心中烦闷不已。皇后根本不信霍香会服毒自杀。霍香伴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现在又因她同意这个计划而死,不管霍香现在面目如何难堪,她都要来见霍香最后一面。 牢门被打开,闵棠跟着皇后一起进了女牢。不等那女狱卒上前,她先一步揭开了霍香身上的白布。尸身浮肿,面色乌青。从表面来看,确实像中毒。 皇后在看到霍香尸身的那一刻,不觉握紧了长袖下的双手。她方往前一步,就被伺候她的黄嬷嬷拉住了手。 “娘娘,就让我替霍香最后收拾一回吧。”黄嬷嬷是皇后的乳母,感情非同一般。 皇后没有说话,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娘娘,臣妾以为,还是让仵作来验过尸身,确定霍香姑姑的死因后再替霍香姑姑收敛不迟。”闵棠挡在黄嬷嬷跟前,静静地看着皇后。 皇后看了闵棠一眼,点了点头。 “不着急替霍香收拾,先验尸吧。”霍香是皇后身边的人,生前身份不一般。如今死在了女牢里,没有皇后的命令,女牢里的人并不敢随意让仵作给霍香验尸。 “娘娘,霍香已经没了,难道死后还要让那些仵作碰触她的尸身,不得安宁吗?”黄嬷嬷并不赞同验尸,霍香是女子,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12 那仵作通常都是男子,男女有别。让男子查验霍香的尸身,是对她的不尊重。 “嬷嬷不用多说了,本 19.故知 “圣上,这如何使得?”皇后给圣隆帝行礼,被圣隆帝两手搀起。 “有何不可,既然皇后想要还霍香一个清白,为何要留下疑虑,不一查到底。” “可是死者为大,臣妾让仵作解开她的衣裳查验,已经是······”皇后说不下去。 “正因死者为大,更要还她一个清白。皇后不必多虑,听朕的,开膛吧。” 老仵作得了圣隆帝的话,连忙退回女牢中,协同几个仵作一起,取出工具,开始验尸。 皇后不忍看霍香被人剖开肚子,转过身去,合上了眼睛。闵棠到是敢看,可圣隆帝在一旁盯着,她要目不转睛地看着女牢里几名仵作给霍香验尸,只怕不会给圣隆帝留下多好的印象。至于之前她提议让皇后先给霍香验尸的事,闵棠已经不再想这个问题。 当刀尖划破霍香的肌肤,腹部被利刃划开一道口子,女牢中的气味变了。皇后捂住口鼻,胸中翻涌地厉害。圣隆帝将她带入怀中。 “皇后若受不住,我们先出去。” 皇后摇头,既然决定亲自看仵作验尸,皇后就没想过在结果出来前离开。圣隆帝挡在她面前,仿佛为她隔出了一片空间,在这个怀抱里,皇后感受到了安心。 反观闵棠,虽然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却不露一丝怯。若不是知道女牢里还有她这么一号人在,简直毫无存在感。就像从前在翊坤宫时,她坐在人群中,从不曾融入一般。 闵太傅那么一个古板的人,怎么会教出贤妃这么个性子的女儿来呢?皇后忍不住想。 思绪一点点漾开来,等皇后回过神来,验尸结果已经出来了。 霍香的确是死于外伤。 仵作虽然在霍香的嘴里喉咙里发现了毒,但是并没有在食道和胃里找到毒。霍香的嘴里会出现毒,只有一种可能,死后被人灌进去的。而她真正的死亡原因,是被毒针刺伤,毒进入身体,随血液流遍全身,中毒身亡。 “来人,将女牢里所有人都抓起来。押送霍香进女牢的人也别落下了。”圣隆帝下令抓人,闵棠和皇后都松了一口气。 霍香不是自杀,是死于她杀,那畏罪自杀的莫须有罪名终于摘了。沉稳如皇后,在确定这件事后,也忍不住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水光。数载陪伴,霍香于她亦仆亦友,决定让仵作验尸,皇后心中就堵了一口气,她想还霍香一个清白,如今虽然还未找到杀害霍香的凶手,但是能证明霍香的清白,即是此刻最大的安慰。 而那只手胆敢伸到皇后宫里来,陷害皇后,就到了圣隆帝不能容忍的地步。之前停止调查,是因为查到霍香头上,牵扯到了皇后,圣隆帝不想皇后的声明受损,决定让皇后自己解决这件事。没想到对方不但不懂得收手,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圣隆帝不能容忍。案件再一次被圣隆帝接手。 当天与此案有关的人都被抓了起来严审。虽然短时间内没有找到凶手,然而拔出萝卜带出泥,几乎每座宫院里都有犯了错的宫人被顺藤扯了出来。就是皇后身边的黄嬷嬷,因为喜欢喝酒,且酒后爱说宫里的事儿,犯了口舌罪,都被圣隆帝罚了月例,挨了训斥。更别提那些被抓了切实把柄的,手上曾经犯了人命的,都直接拉出去杀了。只是贪墨财务的,便抄了财务,拉出来打几十板子贬到脏苦活多的地儿干活,虽然性命保住了,却也绝了所有前途。 圣隆帝这一番令下,闹得宫里人心惶惶。就是德妃那里,也有几个不老实的被丢了出去,唯一没有被清算的,只剩闵棠的重华宫,成了活靶子。 对此,闵棠并不在乎。她宫里进人的时间不长,那些人想要犯事的没机会,就算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圣隆帝也懒得计较。因此,当宫里又一次人人自危时,重华宫再度成为了一片清净之地。 然而,暂 20.年节 贵妃最后还是住在了昭华宫。没有被夺了封号,只被禁足,时间不定。原因无他,贵妃的父兄在前朝为圣隆帝剿匪,立下功劳,崔氏不要赏赐,决意用功劳换取了贵妃在宫里的平安。 知道这个结果,闵棠没有多大的意外。后宫前朝,本来就分不开。圣隆帝于政事上还算清明,不会给后宫干政的机会。如贵妃这种,能有父兄护着,已经是莫大的xìng yùn,如果换成闵棠,她爹闵太傅不来个大义灭亲就是烧高香了,指望她爹捞她,等于白日做梦。 闹得纷纷扬扬的下毒事件以贵妃被禁足告一段落。 天气,一日比日寒冷。转眼间,庆历七年即将走到头。 从步入腊月初一这天起,皇宫里就忙碌起来。宫里是个多事的地方,也是个健忘的地方。生生死死,见惯了便习以为常。霍香和黄嬷嬷的事,在翊坤宫里激起的水花没隔几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皇后身为一宫之主,身上的担子并不轻。贵妃出事后,五公主被圣隆帝抱到了皇后的翊坤宫,交由皇后抚养。皇后本就失了霍香这个得力助手,日常有大量宫务等着她处理,如今再加一个因为思念母妃而不时哭泣的五公主,忙得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将事情理出个头绪,五公主也不再哭着闹着要找母妃,腊月到了。新一轮的忙碌再一次开始。 德妃那边,孕吐不止。情况好好坏坏的,牵住了圣隆帝的一颗心。德妃平日里只在清运宫静养,不出清运宫宫门。 不料,腊月初雪降下之日,德妃竟然出了宫门。近七个月的身孕,让德妃的肚子更圆了,不是衣服能遮挡得住的。而她因为孕吐,整个人没有长胖,下巴好像更尖了,除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能看得出她身怀有孕,其他地方半点不显。 闵棠怀孕那会儿,整个人跟球似的涨起来,与如今的德妃相比,正好是两个极端。不过自从秦容戒了母乳,闵棠就一点一点地瘦下去,到现在基本恢复了生产前的身段。比之淑妃的婀娜,仍显丰盈。 德妃过来,皇后当即吩咐人看座,小心伺候着。德妃肚子里这个圣隆帝有多宝贝,皇后是知道的,之前德妃一直在清运宫呆着不出来,皇后也不用操心,只是德妃今日突发奇想,跑过来给她请安,皇后到觉得是个麻烦,还不如在清运宫的好。 可惜,自腊月初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13 雪降下那天,德妃在翊坤宫亮相之后,孕吐就彻底停了,而她也每日必到翊坤宫来给皇后请安。圣隆帝除非朝中有大事,否则雷打不动来翊坤宫坐一坐。日子又恢复到以前,没有差别。 转眼间就到了年尾。大年三十夜,照例是要守岁的。宫里与外边一样要吃团圆饭,不过宫里自有规矩。到了这一日,圣隆帝会在宫中摆宴,携皇后与后宫妃嫔、儿女同乐。 皇子们已经停课,从腊月二十五到次年真月十五,都不会有先生讲课。可以说,新年是孩子们最喜欢的一个节日。秦容年幼,还不知道节日能带来的好处。不过,年三十这一天,闵棠给他穿上了大红袄,戴上鲜艳的虎头红帽子,眉间点了一点红,衬得他唇红齿白,漂亮极了。 秦容越大,长得越像先太后。 闵棠没有见过先太后,却有幸在皇后这里看过一回先太后年轻时的画像。不怪皇后和圣隆帝每每看到秦容,总忍不住出神,秦容的眉眼的确与画像中的人有几分神似。 闵棠曾听人说起过先太后,当得姿容一绝。待字闺中时,先太后就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可惜,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在入主中宫后,恩宠并不浓。尽管如此,圣隆帝之前,先太后与先帝有过三个儿子。只不过圣隆帝前头的三个哥哥,或夭折,或病亡。若非性情坚定,先太后也不能冒着性命危险将圣隆帝生下来好好养大。 彼时,先太后三度丧子,圣隆帝尚未出世,先帝没有嫡子,欲立宠妃刘贵妃的儿 21.出墙 罗美人眼中有深深的忌讳,哪怕是在她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情况下。皇后心头一怔,回头看了文秀一眼。 文秀会意,带着一群人退下,独留皇后与罗美人二人在内室。 “娘娘,臣妾是吃了德妃娘娘送来的一碗汤才没了孩子的。” “罗美人慎言。”德妃,怎么会牵扯到罗美人流产一事上?皇后心中不定,看罗美人的眼神变了变。罗美人手上的力度一紧,皇后眉头一蹙,罗美人丝毫没有发觉。 “娘娘,臣妾不敢欺骗娘娘。臣妾确实是喝了德妃娘娘命人送来的汤后,肚子才痛起来的。” “这件事你还和谁说过?”皇后拍了拍罗美人的手,示意她松开。 “没,没和其他人说过。”罗美人本就怕德妃,怎敢在其他rén miàn前乱说德妃的事。哪怕德妃有可能害她没了孩子。 孩子没了,还能再生,可是命没了,就再也没有了。德妃或许早就忘了她,但是罗美人可不敢忘。七年前,她随母亲去兰若寺进香,因为一时贪玩,误闯了德妃所在的禅房。那时候德妃还是苏家的二姑娘,也去兰若寺进香。 就是那一次偶遇,罗美人看见了苏家二姑娘亲手掐死爱宠小猫的一幕。小时候的罗美人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猫儿在苏家二姑娘手上撕心裂肺地叫唤着,挣扎着想要活命,可最终变成一具尸体,被苏家二姑娘毫无留情地丢到花丛里。那猫儿的尸体不偏不倚,正好丢到了还是小姑娘的罗美人身上,吓得她尖叫连连。 小时候的罗美人被苏家二姑娘发现了。她永远忘不了,苏家二姑娘问她话时的表情,仿佛她的回答一旦不如苏家二姑娘的意,她就会像那只猫一样被苏家二姑娘亲手掐死。 后来,她是怎么被送回去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随后的几年里,苏家二姑娘掐死猫的那一幕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有时候梦境会发生变化,苏家二姑娘手中的猫儿会变成她。久而久之,她对苏家二姑娘的畏惧已经刻入骨髓里。即便如今她已长大,德妃或许早不记得她了,可只要她遇上德妃,总忍不住害怕。 昨日,德妃身边的宫女送来一碗汤,说是德妃亲自赏赐的,让她务必喝掉。那一刻,罗美人心中明知不妥,仍然选择喝下了那碗汤,就是因为这一份伴随她多年的畏惧。或许还有一份报复在里面。如果德妃真的弄掉她的孩子,她一定会揭穿德妃的真面目,让德妃狠辣的嘴脸暴露在人前。 可当孩子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的那一刻,罗美人后悔了。骨血分离痛不欲生,代价太大。得知孩子完全离开她的身体时,罗美人忍不住失声痛哭。 哭过之后,她心底对德妃的畏惧里多了恨。如果不是德妃,她怎么会失去她的孩子? 她要德妃血债血偿。 那一刻罗美人恨意滔天,可当她平静下来,心里多年来对德妃的畏惧再次占据了上风。可她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多年,她仍然摆脱了不了当年的影响,一直活在德妃的阴影里。罗美人想到了皇后。若说这宫中,谁能与德妃抗衡,唯有皇后。所以,她选择孤注一掷。 “这件事你切莫声张,待本宫查明真相再定夺。” 德妃当着众人的面给罗美人送打胎药,怎么看怎么不合理。德妃也是宫里的老人了,圣隆帝的性子不会不清楚。孩子是圣隆帝绝对不能动的禁区。德妃不应该明知故犯的。可是罗美人的这番说辞,不似作假。皇后就怕她看走眼。此事要真是罗美人自导自演,罗美人小小年纪,心机未免太深了些。 三言两语安抚好罗美人,命人送来大量补品为罗美人补身子,皇后离开了绮罗阁,回翊坤宫时,圣隆帝在翊坤宫里坐了有一会儿,已知晓罗美人小产的事。子嗣毕竟是大事,皇后将罗美人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与圣隆帝知道,越往后听,圣隆帝的眉头皱 22.伤情 “男人的汗巾?”闵棠听了,觉得意外。 皇后的人昨夜没有从绮罗阁将这条汗巾搜出来,隔了一夜反倒从箱子里将东西翻出来,好像有那么些奇怪。 “娘娘,您都不知道。这汗巾被人搜出来的时候,罗美人的脸瞬间白成了一张纸,看着都渗人。”春花尽职尽责地将她听来的消息说给闵棠听。 “难道那东西她还真认识不成?”这一回,闵棠是真觉得诧异了。后宫中,除了圣隆帝、女人和太监,连公蚊子都难得抓到一只。要是在这种情况下,罗氏一个小小的美人还能私会外男,本事可就真不小。 “这回您肯定猜不中。”春花刚听说这件事时,也倍感奇幻。这世上竟然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女,那男人居然还能混进宫里,到妃嫔身边来伺候,当真是件奇事。 闵棠看着春花亮闪闪的眼睛,胃口被她吊足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14 我听着呢。”将秦容交给秋月,闵棠腾出两只手,正儿八经地倚在美人榻上,准备听春花的新鲜事儿。不可谓不满足了春花所有的虚荣心思。 说来,闵棠身边的春花秋月各有心思。秋月性子直,说话不会转弯。有时候听秋月的话,不能一字不漏地全收入耳朵里,挑挑拣拣,选那能顺心顺意的听就成了。春花心细,事事都想做妥帖了,唯有一件事兴致勃勃,那便是探听宫里其他人的私事儿。闵棠若是能在她打听来新鲜消息时,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春花必定满心欢喜,好几天都能走路带风。 现在,春花就倍觉高兴。 “娘娘,这可真是天下之下之大,无奇不有。您怎么也想不到,那罗美人入宫时,带进宫里的贴身宫女竟有一个孪生弟弟。姐弟二人相貌极其相似,身形相仿,熟悉如罗美人,也分不清贴身宫女与她的孪生弟弟。而事情也就出在这‘分不清’上头。” “你坐下说,喝口水。”闵棠估摸着春花这个故事不会短,给她递了一碗茶。春花顺手接过来将一碗茶一口饮尽,坐在闵棠身旁的矮凳上。 “罗美人没入宫前,她的贴身丫鬟就常常与自己的孪生弟弟换着身份伺候罗美人。姐弟两人幼时常常换衣服穿,若两人真要红骗人,就是他们的父母都分不清哪个是女儿,哪个是儿子。一次偶然的突发奇想,罗美人贴身丫鬟的弟弟在听了姐姐说起罗美人生得如何好时,便动了心思,想进罗府看一看,姐姐眼中的姑娘到底有多美。姐姐一开始还顾着规矩,不同意弟弟换上她的衣服进罗府。谁知那弟弟为了看一眼罗美人,竟然打听了姐姐的事,找到一个姐姐外出办事的时机,偷偷溜进罗府,跑到了罗美人的房间,光明正大地看了一回罗美人。” “第一次见到罗美人,弟弟还有些胆怯。尤其是罗美人生得漂亮,是他所见的姑娘里长得最好的一个,弟弟就更害羞了。自那第一回见了罗美人后,弟弟心中时常挂念着罗府上的罗美人,时不时缠着姐姐,要和姐姐换着身份进去罗府伺候罗美人。不知道是小丫头胆子大还是懵懂无知,姐弟两人竟然真的在罗家人的眼皮子底下玩起了大换活人的游戏。罗美人起初只当身边的丫鬟心情时高时低,等到后来,弟弟熟知了罗美人的性子后,就是罗美人也完全分不清姐弟二人。” “男子与女子毕竟不同,那弟弟难不成就长不高了?”闵棠见过罗美人的贴身宫女,她记得那名宫女身高并不高。 “也许是孪生姐弟的原因,那弟弟的身高一直与姐姐差不多。就这样,两人轮流伺候罗美人,直到罗美人入宫,一墙之隔,几重宫门,与外界断了联系。自此,玩了几年的游戏被迫中止,弟弟留在了宫门外。” “那弟弟是怎么混进宫来的?”故事听到这里,闵棠到也听出了几分兴致。 “半个月前,罗美人的贴身宫女出了一趟宫。”春花的 23.周岁 前朝的事波及不到后宫里来,生活在后宫中的女人依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争宠、算计、打压与被打压不断。这些事明里暗里一直存在,在宫里就跟吃饭喝水一样正常,并不会将宫里搅得天翻地覆。 秦容的周岁,就是在一片祥和安静中到来。 皇子过周岁,宫中都有定例,依葫芦画瓢不会错。半个月前,皇后将秦容抓周的事吩咐下去,让宫人准备好一应器物。虽然中途听说了罗美人一家的事,却丝毫没有影响秦容抓周的事。可是说,不是国难当头,秦容这个周岁宴办定了。 到了抓周的前几天,宫里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皇后为此还开了私库,多添了一成东西,这便是她对闵棠母子的额外照顾。 至于闵棠,早在半个月前,她就在有意识地训练秦容抓东西。抓周说白了,就是为了取个好兆头。但是闵棠以为,抓周取好兆头的随意性太大,秦容的喜好她太清楚,但凡抓周的物件里放了一叠糕点,他一准得抓那个。不是说抓吃的不好,相反抓吃的人很聪明,至少以后不会饿肚子。只是,难免落得个贪吃不长进的名声。生在皇家,抓周时若能抓个印信,最好不过。圣隆帝的玉玺不会放在抓周的物件里给秦容抓,不然闵棠还真想让秦容将玉玺抓到手。 闵棠承认,这是她的私心作祟。或许说,从秦容出生后,她的私心就没停止膨胀。让秦容坐上那张位子,成为一国之君,除了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希望将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孩子外,她天性中被压制的东西里,就有一份对权势隐隐的渴望在。 所以在秦容出生后,闵棠没有选择让秦容随她低调度日,而是高调地抱着秦容将以前应得的东西拿回来,便是这个原因。 倘若秦容他日不喜权势,想要做个闲散王爷,那也是以后的事。至少现在,她得事先做好准备。不过看秦容目前这份夺食的狠劲,怎么也不可能是个甘于平庸的人。 “娘娘,不然就给十一皇子吃一口?”秋月在一旁盯着,早就放弃了劝闵棠别再作弄秦容。说话的是春花,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提一句。 “不急,你们耐心等着瞧。这小子鬼得很,知道你们会护着他,就想等着我把吃的给他送过去。我就是要他看清楚形势,明白一件事,今天不抓对东西就没得好吃的。”闵棠有意识地引导秦容从一堆物件中挑出一个huáng sè方型印信。可秦容就不干,他现阶段喜欢的东西除了吃的,没别的。之前不管闵棠放多少件东西在他面前,只要中间摆了一叠糕饼,他一准得将手伸向糕饼。 为了不让秦容头一个抓糕饼,闵棠特意让秋月做一份比石头还硬的糕点摆在里面。结果秦容上过一次当以后,再不会抓那种硬硬的糕饼,可要是闵棠将其他好吃的放里面,他必定拿好吃的。 所以,让一个对食物有特殊喜爱的懵懂稚儿放弃天性,选其他东西,基本不可能。 这才有闵棠定下的一系列计划。 比如现在,在闵棠的不懈努力下,秦容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只要闵棠把他放到地上,四周摆满了物件时,那里面放的食物都是中看不中吃的。小小孩童不明事理,但是对让他在短时间内连续吃亏的东西心有余悸。若是秦容口齿清晰,能说会道,见到圣隆帝和皇后时,肯定会告状,因为闵棠给他吃的糕点味道千奇百怪,酸甜苦辣咸,各种不适合婴孩吃的,他都试过了。所以,即便此刻他面前摆着一碟子香气诱人的糕饼,秦容也不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15 会将手伸过去。 接受的训练次数多了,幼小如秦容也积攒了些经验。多拿多错,不拿肯定不会错。 所以才有闵棠坐在对面,秦容坐在绒毯上一动不动地一幕出现。 “娘娘,十一皇子已经在地上坐了好一段时间了,饭菜都要凉了,您就不能让十一皇子先用饭,再抓东西吗?”秋月实在看不 24.应验 周岁宴,秦容收获匪浅。一应礼物闵棠都给他一一收起来,留待以后用。 且那一夜,圣隆帝为表对秦容的喜爱,留宿重华宫,羡煞一干人等。秦容不负闵棠所望,在周岁这一天成功喊出了人生中第一声爹。圣隆帝的皇子公主不少,却没哪个叫他一声爹。父皇听了不少次,这一声“爹”委实新鲜。当晚,秦容又一次睡到了爹娘中间,还不认生地和圣隆帝玩了好一会儿,才睡下了。 中间隔着一个儿子,闵棠安安生生睡了一个好觉。至少圣隆帝将目光从秦容身上收回时,躺在秦容身旁的闵棠已经睡着了。 母子两人睡着的样子非常像,都是侧卧着,两手交叉,搁在腹前。听着几乎一个步调的呼吸声,圣隆帝的心随之安静下来,也跟着闭上眼睛,慢慢进入梦乡。 出二月入三月,人们身上的衣裳减了又减,薄了又薄。 京城护城河边,垂杨一夜之间绿了个遍。一场春雨落下,小草破土而出,给大地抹上了一笔淡淡的绿。盎然生机,随处可见。 德妃的肚子,就在这个生机盎然的三月里发作了。 “圣上,稳婆说羊水快流尽了,孩子要再生不出来,娘娘和孩子都有危险。”德妃的贴身宫女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回话,圣隆帝神色阴鹜,大吼一声:“太医呢,还不赶快进去。” 从发作到现在,德妃已经疼了一夜。自收到德妃要生产的消息,圣隆帝就匆匆赶来清运宫坐镇,整整一夜没有合眼。隔壁产房里时不时传来德妃撕心裂肺的喊声,到后来,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了。 “德妃要有事,朕要你们陪葬。快滚进去!”圣隆帝盯着那宫女,双目赤红。 宫女双腿颤抖着回了话,踉踉跄跄地跑进产房里。一群太医鱼贯而入,男女之别在生死面前,早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产房中血腥味熏天。德妃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裳不知道湿了多少次,换了多少回。一张脸惨白似蜡,乌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一整夜消耗下来,德妃整个人已没剩多少力气。当阵痛来袭时,从嘴里滑出来的仅剩细碎的呻吟。 生孩子,如同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如德妃这般,整个人没了力气,宫口又未全开,羊水几乎流尽,要将孩子平安生下来,难,太难。 尽管如此,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放弃的话。 “娘娘,您用点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稳婆在德妃耳边喊着,德妃的眼神却愈发涣散了。 稳婆的声音,贴身伺候她的宫女的声音,太医的声音,德妃都能听见。可她就觉得这一刻,一切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什么圣隆帝,什么生死,什么未来,她都管不着。她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她太累了。 “娘娘,不能睡。快,把衣服解开,我给娘娘施针。”张廉从医药箱中取出银针,扎在德妃的穴位上。 德妃不能出。张廉是圣隆帝信任的人,熟知圣隆帝的性子。后宫诸妃,圣隆帝最看重德妃。张廉已经顾不得施针会不会让德妃的身体留下什么后遗症,如今最重要的是催产,让德妃尽快将孩子生下来。保命要紧。 “推宫,必须让孩子快点出来,等羊水完全流尽,孩子只会胎死腹中。德妃也会有性命危险。” 稳婆听张廉这么一说,哪还敢迟疑。之前不敢给德妃推宫,就是怕伤到孩子。可现在羊水即将流尽,大的小的都有性命之忧,真要出了事,她们也不用踏出这间产房了。 德妃浑浑噩噩间,感觉到有两只手在她的腹部揉搓,推移,让她不舒服。她想呵斥那把手放在她腹部上的人,可她神思渐渐飞远,也顾不得骂人了。 “娘娘,您醒醒,这回真的看见孩子的头了,您听着我的声音,一道使力。”稳婆满身大汗,半点不敢松懈。 也不 25.替代 德妃和十二皇子没了之后的三个月内,宫中禁舞乐。有那幸灾乐祸的妃嫔私下庆祝,结果被圣隆帝杀鸡儆猴,震慑了宫中一干人等,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受了惊吓,方才歇了心思。 闵棠每日带着秦容安安分分地呆在重华宫。每日清晨去给皇后请安,必定去得最早,离开得也早,就是为了避免见到圣隆帝。不是闵棠小心过甚,前车之鉴下场不妙。 有那削尖了脑袋想往圣隆帝身边凑的妃嫔,妄想借德妃新死的机会,在圣隆帝面前好好表现,以求在圣隆帝心中留下一个不同位置,无一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圣隆帝表面如常,可闵棠总觉得这个时候最好别去招惹圣隆帝。尤其是当闵棠得到消息,她的父亲闵太傅最近顶撞圣隆帝的次数比较频繁时,她更不想见着圣隆帝。万一圣隆帝要是在她爹那里受了气,迁怒到她身上,闵棠真是躲无可躲。 闵棠不愿意在翊坤宫久待,皇后也不勉强她。这种局面直到苏家七姑娘入宫,才算告一段落。 苏美人在族里排行第七,与德妃是隔房姐妹,容貌艳丽不输德妃。在翊坤宫看到苏美人时,闵棠微微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更年轻的德妃。 苏家的姐妹,生得可真像。这苏美人虽与德妃是隔房姐妹,但是那张脸蛋可真是像极了德妃。今日苏美人穿一身水绿色的襦裙,挽着高髻,从侧面看,生生是另一个德妃。 不过细细看来,苏美人的确不是德妃。苏美人温顺,身上没有德妃那股子骄纵气。也是了,这宫中敢在圣隆帝面前面色不改地杀人,也就只有一个德妃了。 “我道是谁长得这么像,仿佛是德妃亲临,原来苏妹妹真是德妃的妹妹。”李昭仪笑着走上前,牵着苏美人的手,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又说了好一阵话。 苏美人羞涩地低着头,耳根红似血,竟不肯多说一句话。李昭仪碰了个软钉子,讪讪收回手。不过,她到底不敢彻底将苏美人得罪了。德妃在这宫里的余威犹在,之前因为德妃的事,不少人在圣隆帝那里没讨着好,李昭仪心有余悸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16 。这苏美人看着温温顺顺的,毕竟有一张与德妃相似的脸。万一像德妃那般深受圣隆帝宠爱,她将人得罪了,就不好了。这刚进宫就被封为正四品美人的可没几个。 苏美人是圣隆帝昨日出宫,从苏府上带回来的。当晚苏美人被圣隆帝临幸,封为正四品的美人。今天乃是头一次上翊坤宫给皇后请安,也是第一次在后宫妃嫔面前亮相。闵棠往日知道李昭仪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听她今日在苏美rén miàn前这番自打自脸的说法,也不觉得奇怪。 谁都不想做别人的替代品,苏美人会在此时进宫,充当的角色可不就是德妃的替代品? 李昭仪与苏美人说话时,闵棠可没漏了苏美人的表情,当李昭仪说到苏美人长得像德妃时,苏美人眼睑一垂,分明是不想听人说起此事。至少对于和德妃长得像这件事,苏美人不像对外表现的这么羞涩和欢喜。 这就有意思了。 这一日,闵棠没有早早离开翊坤宫,看到了圣隆帝对新晋苏美人的喜爱。即便这份宠爱比不上圣隆帝对德妃的宠爱,在这宫里也是独一份的。 闵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都能感受到圣隆帝传递给后宫诸人的讯号,苏美人是他看重的人,不得妄动。 皇后看了苏美人一眼,不由得皱起了眉。等众人散去,翊坤宫只剩夫妻二人时,皇后不免说起这件事。 “圣上既然喜爱苏美人,为何要将她推出来?”真正爱重一个人,自然小心护着,苏美人不是德妃,没有嚣张跋扈的性子,被李昭仪挤兑、打笑两句都能红耳根之人,就这么被圣隆帝推出去了,能在这深宫中好好的?德妃当初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作为德妃的妹妹,苏美人身份地位不如德妃,宠爱不如德妃,却有着和 26.余波 抄书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赶时间挑灯夜战。闵棠知道她爹闵太傅一直不得圣隆帝的圣心,却不知道闵太傅为何不得圣隆帝的圣心。直到这几日来她亲身感受了一把闵太傅曾经在圣隆帝身上用过的处罚手段,方才明白。 据说,圣隆帝少时顽皮,让先太后大为伤脑筋。彼时有刘贵妃与先太后作对,少不得在先太后给圣隆帝请传道授业的先生时从总作梗。闵太傅脾气固执,闻名于京中,才学虽好,却不得先帝欢心,在刘贵妃的枕头风吹下,闵棠的爹被先帝安排教圣隆帝。先太后得知教导圣隆帝的人是性情固执的闵太傅后,没有找先帝闹,而是坦然接受了先帝的安排。不过,先太后提了一点要求,将圣隆帝送到闵太傅家中,让闵太傅全权负责圣隆帝的学习。理由是,少时的圣隆帝太顽皮,行事不能没有章程。既然拜师做学问,那就要听先生的,万不能因为皇子的身份,让先生束手束脚。所以,将人送到先生府上,交予先生管教最好。先太后的要求并不过分,先帝略一思索,就同意了先太后的请求。 圣隆帝带着其他几位先生住进闵家时,闵棠不在家中。 闵棠幼时随母亲外出游历,在家的日子少。在她为之不多的与圣隆帝有关的记忆中,唯一点留有印象。那便是家丁对圣隆帝挑灯苦读的事极为夸赞。现在想来,所谓的挑灯苦读,不过是少年时的圣隆帝在被她爹罚抄书罢了。 她爹能够成为圣隆帝的太傅,绝不是刘贵妃使坏能成的。先太后必然出了力的,不然后来也不会有将唯一的儿子送出宫的这一段。 或许,正因如此,他爹虽然一直不被圣隆帝喜欢,圣隆帝登基以后还能让她爹在朝堂上时不时顶撞他,没有伺机将她爹的官撂了,未必没有少时的一份真心在。只是,她爹的性子太执拗,作为闵太傅的亲女儿,闵棠觉得她爹真的不适合为官。 放下笔,闵棠揉了揉胳膊,继续挥笔疾书。 自被圣隆帝翻牌子以来,闵棠的手臂、胳膊都是酸的。案上的书高高堆叠起,是罗德海听从圣隆帝的吩咐特意从藏书楼里找出来的纸页泛黄的一类书。皇家藏书,浩如烟海,每年晒书都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时间长达一月之久。即便日常精心护养,书也会随着时间流逝变旧。这时候一些纸页泛黄的书籍,则会由专人重新誊抄。 几天前,闵棠被圣隆帝宣到含元殿,看到堆在案上的那一摞书,不妙感铺天而来。果然,惩罚接踵而来。白日里她和秦容在御花园里得罪了圣隆帝,圣隆帝根本没打算一笔揭过,当晚就将她宣来含元殿抄书。 圣隆帝也不要她整夜奋笔疾书,给她在含元殿准备了美人榻,闵棠困了可以在美人榻上歇息几个时辰。什么时候书抄完了,什么时候就可以不用来含元殿。书不可以带出含元殿,在外面抄的不作数。 这几乎断了闵棠找外援的路,同时在后宫中给闵棠招来大量的妒恨。闵棠每日以侍寝的名义来含元殿抄书,圣隆帝就不会招其他人来侍寝,外人不知情,还以为圣隆帝专宠于她。为了尽快结束这种局面,闵棠夜夜抄书到天明,眼下乌青渐重,早上去翊坤宫给皇后请安时,免不了听一些酸话。 闲言碎语,闵棠向来左耳进右耳出。而圣隆帝见好就收,没有给她雪上加霜,在闵棠终于抄完了案上的所有书后,停止了对她为期一个月的“专宠”。 闵棠“失宠”后苏美人迅速复宠,两个月后,苏美人被诊断出身孕,晋升为正三品婕妤。不知道是不是苏家人的孩子都难以孕育,苏美人被诊断出身孕后没几天,孩子莫名其妙没了。皇后命人彻查此事,这一查竟然查到了曾是德妃的贴身宫女凝香身上。 “娘娘,苏婕妤那儿问出了一些其他事儿。”文秀走上前,凑到皇后的耳边低语。皇后越听,面色越凝重。翊坤宫里一瞬间连呼吸都轻了。 27.教子【番外】 “娘,好吃,果子给。”秦容脚踩虎头鞋,迈着两条短腿一溜烟似的跑了过来。一岁多的秦容自从学会走路以后,就开始探索重华宫的各个角落。哪个地方偏,哪个地方就能找到他的身影。如果不是闵棠拘着他,他还要去别的地方冒险。 虽说秦容抓周时抓了印信和木剑,但是他的最爱并非这两种。秦容最爱的是美食。 不挑食,吃得多,秦容长得比一般孩子都胖。哪怕他喜欢动,身上的肥肉依然与日俱增。 小孩子长得圆乎乎的招人喜欢,但是过于肥胖,不利于身体健康。便是起初为秦容治眼睛的那位也曾告诫闵棠,以后要注意孩子的饮食。闵棠小时候就是个胖孩子,最胖的时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17 候走路都喘气,后来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瘦下来。有亲身经历,闵棠更不敢让秦容长太胖了。何况,一年多的药浴泡下来,秦容的身体比普通人更容易吸收好东西,就更不能放开嘴吃。 为了不让秦容多吃,闵棠不让宫人在秦容能看见的地方摆上吃的,每日只给秦容按时按量吃饭,就是身子圆润一些,也不会太胖,造成身体上的负担。 所以,秦容要在重华宫拿到吃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现在他手上拿着两枚果子,一看就是外面拿回来的。果子呈青碧色,尚未成熟,酸涩难耐,知道的人都不会想吃。 “娘,吃,果子吃。”见闵棠不说话,秦容直接将手中的果子塞到她手里。在接受外人的东西时,闵棠曾用特殊的方法严格地教导过秦容。除了她和春花秋月给的吃的,其他人拿给他的东西,绝对不能吃。哪怕秦容再想吃手里的果子,也能将东西拿到闵棠面前来。 将果子塞给闵棠,不是让闵棠吃,而是想要闵棠喂他吃。 “谁给的?”闵棠剥开果皮,一股酸涩味扑鼻而来,秦容的馋意早就被勾起,当那淡huáng sè的果肉露出来时,一丝白线从秦容的嘴边掉出,随即被他用力一吸,缩了回去。 “摘的,树上,我摘的。”秦容两手比划着,眼睛里满满都是兴奋,掩都掩不住。 重华宫里可没有种果树,会结果子的树,也就冷宫和御花园里种了几棵。合抱粗的树,不知种了多少年。秦容的小身板爬不了树,果子肯定是秋月抱着他摘下来的。 闵棠三两下剥去了果皮,掰下一瓣果肉喂秦容。秦容一口咬下,吃到“美食”的幸福的表情维持不到一息,垮了。 “娘,不好吃。”秦容张嘴将果肉吐了。 “还吃吗?” “不好吃,我不吃。”秦容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闵棠微微一笑,让春花将东西收拾了,她则将手擦干净了,把秦容抱起来放到腿上。 秦容喜欢吃,闵棠并不会一味地阻止。小孩子懵懂无知、淘气的时候,一味的阻止他,可能会起到相反的作用。闵棠的办法很简单,她只是如同之前为抓周训练秦容一般,换了个法子不断重复告诉秦容,很多食物看上去美味无比,其实难以下咽。秦容吃亏的次数多了,渐渐地就不再看到什么都往嘴里送。 久而久之,也让秦容渐渐明白一件事,闵棠给她的才是好吃的,能吃,别人给的都不好吃,不能吃。所以,小小的人儿在吃东西之前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在外面拿到了什么吃的,一定要送到闵棠面前给他把关。因为在此之前,有好几次秦容从重华宫宫人手上接到吃的,没给闵棠就私下吃了,结果遭到了荼毒。可是,这一次明明都经过闵棠的手了,为什么还这么难吃? 秦容的两条小眉毛缩成一团,好似两条毛毛虫。 “不好吃就对了。娘又不是神仙,没试之前怎么可能知道好不好吃呢?”闵棠抓着秦容给的小手,笑容恬淡。 过了许久,秦容憋出两个字:“娘坏。” 闵棠呵呵笑起来。 自此,十一皇 28.托孤 清运宫凝香谋害皇嗣,被处以绞刑。苏府上凝香的父母亲人因她在宫中犯下大罪,一家子都被发卖到黑窑里。虽然没有立刻丢了性命,在富贵乡里享受惯了的人进了那个地方,离死也不远了。即便是苏府,也因此受了几句责问。 清运宫里,苏婕妤侧卧床头,望着窗外出神。 凝香被处死的消息传来,苏婕妤抚了抚平坦的腹部,闭上了双眼。 “娘娘,汤好了。”宫女呈上一碗汤,苏婕妤闻言缓缓睁开眼睛。同样的碗,白底飘青花的碗,呈了一碗汤,她喝下之后,孩子就那么没了。 “换一只碗来,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用这样的碗。” “是。那娘娘,这碗汤,您还喝吗?”伺候苏婕妤的杏儿是从小跟着她长大的丫鬟,不聪明,胜在衷心,否则苏婕妤也不会坚持带杏儿进宫来。 “不了,端出去倒了吧。”苏婕妤声音里透着疲惫,仿佛瞬间丢失了几载青春年华。这才进宫几个月,熟悉苏婕妤的人见了她只怕要大吃一惊。 “怎么能不吃?身体会受不了的。”圣隆帝大步走进来,身上带着风。 苏婕妤要起身行礼,却被圣隆帝扶住胳膊,阻止了。 “你刚没了孩子,乱动什么?好好歇着,早日把身子养好了,朕还等着你服侍。” 苏婕妤红了眼眶,哽咽着喊了一声圣隆帝,扑进圣隆帝的怀里,无声地低泣。苏婕妤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伏在圣隆帝的怀里,直到睡着。 “娘娘已经连着两天没睡好了,现在可算睡着了。还是圣上有本事,抱一抱娘娘,娘娘就睡着了。”杏儿小时候生了一场病,烧坏了脑子。平时不笑还好,一笑就有些傻乎乎的。圣隆帝看了她一眼,扶苏婕妤躺下,给她盖上被子。 昨天从凝香嘴里知道了过往真相,圣隆帝心里真恨起了德妃。圣隆帝最恨欺骗,偏偏骗他的人还是他最宠爱的女人,要不是当时他的身边站着皇后,圣隆帝真的会亲手宰了凝香。要是德妃在世,他必定要上清运宫问德妃一句,明明他已经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宠爱,德妃为什么还不满足,要下毒害人? 处置了凝香后,圣隆帝心中有一股暴戾的情绪在翻腾,无处发泄。要不是罗德海多嘴提起重华宫,清运宫里只怕也不会有此刻的平静。 “照顾好苏婕妤,朕有空再来看她。”这张脸,曾经有多喜欢,现在多看一眼就有多厌烦。圣隆帝浓眉蹙起,站在床前凝视苏婕妤好一会儿,转身大步离去。 “罗德海,你说贤妃今儿个还会控制十一吃东西吗?”走出清运宫大门,圣隆帝头驻足不前。 “这,贤妃娘娘向来胆大任性。”罗德海欲言又止的表情逗乐了圣隆帝,圣隆帝能想象得到,闵棠阳奉阴违,秦容想吃吃不到的可怜模样。 昨天罗德海那句:“我听说十一皇子会自己吃饭了,就是贤妃娘娘不准他多吃,累得十一皇子日日在重华宫里找吃的。晚膳时辰快到了,圣上可要移驾重华宫看看十一皇子?”的话让圣隆帝记忆犹新。昨天去的时候,秦容已经吃完饭在地上打滚,即便如此,在重华宫看秦容乐呵呵地滚了一阵后,圣隆帝心头的烦躁也渐渐平息。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18 今天时辰还早,现在过去说不定能正好赶上秦容的饭点。圣隆帝记得,他的其他皇子公主,五岁了还有喂饭的。秦容现在不到两岁,居然能自己吃饭,这让圣隆帝十分好奇。 只是还没走到重华宫,圣隆帝就接到了急报。江南突降暴雨,尧河水位急速上涨,河堤垮了,大水灌入农田,冲毁了沿河两岸数万百姓的家,一时间死伤无数。现在大雨还在继续下,没有停歇的意思。 后宫诸人听到江南水患消息时,圣隆帝已委派钦差,带上大批御医、钱粮和药材加急赶往江南。尽管朝中接到消息,就立刻派人前往江 29.怀疑 “这是在做什么?”圣隆帝驻足不前,看着沙坑中两个灰头土脸的孩子,挑起了眉毛。 “圣上有所不知,他们这是在沙池中寻宝呢!十一和音音每日必定要上沙池里比上一回,看谁寻到的宝贝多,第二日就能少跑一刻钟。”秋月训练秦容和华音,从基本的跑步开始。秦容虽小,奈何从小泡药汤里长大,身子骨比一般的孩子都要结实。华音今年三岁,比秦容大一岁多,两人真要比体力,华音不一定能扛得过秦容。小孩子三五岁之前要长身体,不宜习武,适当的跑跑跳跳还是可以的。 闵棠不希望秦容将来有一副羸弱的身体,兼之他每天有使不完的精力,闵棠就吩咐秋月盯着秦容,将多余的精力消耗了。确定每日以跑步为训练,是秦容连累闵棠抄书后。 自那以后,秋月每日拎着秦容跑步。一开始是秋月追着他玩,消耗他的精力,让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干坏事,到现在,秦容已经能够环绕重华宫跑三圈。就是华音刚被闵棠拎着加入训练中时,将将能跑完一圈,且一圈过后,根本提不起精神琢磨其他事,沾床必睡。随着华音渐渐适应了跑圈一事,秋月又给她增加跑圈数量,跑得她精疲力尽,无心思索。如今两个孩子都能绕重华宫三圈,跑完了回来还有精神玩沙池寻宝的游戏。 “沙池寻宝?”圣隆帝瞥了眼沙池里老老实实站着,跟着闵棠一起给他行礼的两个孩子,起了兴趣。 “我的宝贝。娘说,都归我。”秦容能说话,但是不能说太长的句子,所以他惯爱断句。将一句话分成小短句,捡重要的能表达他意思的词语说。 “十一捡到什么宝贝了,可以给父皇看看吗?”圣隆帝弯腰蹲在沙池旁,俯身看着秦容,满脸兴味。 “父皇是谁?爹。”秦容喊了一声爹,声音清脆响亮,朝气蓬勃。 圣隆帝来得少,闵棠平时也不爱提起圣隆帝,所以秦容对圣隆帝的事知之甚少。不过圣隆帝等于爹,爹等于男人,闵棠有教过他,秦容是知道的。对于父皇和爹的区别,秦容是否清楚,闵棠就不确定了。 圣隆帝被秦容突如其来的发问逗笑了。不过更让圣隆帝意外的是,秦容小小年纪,有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居然还记得他的样子,知道他是爹,叫他时十分自然,没有半点生疏感,不愧是父子天性,血脉相连。 闵棠不用看都能猜到圣隆帝在想什么。闵棠非常清楚,秦容会认识圣隆帝,绝对不是什么血脉原因。自从御花园事件发生以后,为防止秦容见着圣隆帝也不认识人,闵棠在重华宫里挂了一副圣隆帝的画像,每日让秦容看一眼,叫爹。画像上的人和圣隆帝有九分相似,是闵棠的杰作。一段时间下来,秦容对圣隆帝的模样非常熟悉,就是隔几天不看,也不会认错人。看圣隆帝误会了,闵棠怎么也不会傻得说破。只是秦容的脑袋瓜里从来就没想过什么正经事,父皇是谁这种话,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为什么当着她的面从来不问?明明她有教过他,父皇就是圣隆帝,圣隆帝爹。 “爱妃就不告诉十一,他的父皇是谁?”圣隆帝笑着看向闵棠,心情很是愉快。 闵棠正想开口解释,忽然见秦容眼珠子溜溜转,脸上憋着笑,瞬间明白了秦容在使坏。秦容哪里不知道圣隆帝就是父皇,父皇就是爹,小家伙分明是在故意逗她和圣隆帝玩。 “圣上可别被他骗了,瞧他那坏笑样,明明知道父皇就是爹,爹就是圣上。”说话间,闵棠弯腰伸手,从沙池里一手拎出一个孩子,看上去毫不费力,当得起别人叫一句:女力士。 “春花秋月,伺候十一和音音梳洗干净了再送过来。” 将两个灰扑扑的孩子交到春花秋月手中,闵棠陪着圣隆帝坐下来说话。闵棠知道江南水患已到尾声,现如今疫症也得到控制,不然圣隆帝不会有闲情逸致来重华宫看孩 30.印记 自七公主生病,圣隆帝被淑妃派来的小太监请走后,接连一段时间,圣隆帝下了早朝都会去淑妃宫里看一看生病的七公主。 同属四妃之一,七公主生病,闵棠也过去探望过两回。起初,闵棠以为七公主就是普通的咳嗽发热,不想一段时间过去了,七公主的病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好彻底。十二皇子胎死腹中,让圣隆帝对子女的健康更为重视,因此七公主此次生病,身边时刻有太照料着,尽管如此,当闵棠第二次去探望七公主时,七公主原本圆乎乎的脸颊已经陷下去,病痛让她失去了活力,连说话的声音都极低,若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淑妃每日在病床前照料七公主,人跟着清减不少,也比往日更沉默了,难得看见她露一次笑脸。在这种情形下,闵棠没有幸灾乐祸,也生不出多少同情心。 七公主的病情,闵棠无能为力,她既不是太医也不是圣隆帝,替七公主医不了病,给不了她们母子关心,也就随大流送些金玉玩意儿。至于补身体用的东西,就留着圣隆帝和皇后赐下吧。 七公主的病从初秋持续到冬日,天一日比一日凉,秦容和华音身上的衣物一日比一日厚。庆历八年初冬第一场雪降下,一夜之间,整座皇宫披白。 秦容和华音一早起来,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在床上蹦着跳着欢呼着,兴奋不已。秦容见过雪,因年纪小没印象,陡然间看到窗外的世界一片雪白,地上不染尘埃,天上纷纷扬扬飘着洁白晶莹的雪花,欣喜极了,恨不得衣服都不穿,就要跳出去玩个够。 华音在四季温暖如春的南边出生,来京之前也一直随父母生活在南方。南方少雪,几年甚至十几年都不见一次雪,华音出生后没见过雪,这是头回见到下雪,眼睛都亮了。她虽不像秦容那么咋咋唬唬的,不配合穿衣服就想出去玩,心却早飞到外面去了。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19 “姐姐,快,快。”穿好衣服,秦容极力甩掉身边伺候他的宫女,奔向雪地里。院子里铺着厚厚的雪,没有清扫,就是闵棠早上起来后特意吩咐宫人,留着给两人玩的。 秦容一声喊,华音哪里还在屋里呆得住,笑着跑出去,在雪地里一阵猛踩,将雪踩得咯吱响。 华音和秦容相处了几个月,身上早没了一开始的拘谨。闵棠养孩子,该教的教,该护的护,该放手的时候也不会将孩子一直拴在身边。闵棠大多数时候采取的方法是散养。华音和秦容现在年纪还小,便拘着他们在重华宫玩,等大一点,上学了,能够明理,知晓关系厉害,就可以放出重华宫。 “十一皇子,音姑娘,把披风系好了再去玩。”春花站在长廊里,拿着两件小披风,招呼秦容和华音过来。 两个小家伙玩得正开心,哪里肯听春花的话乖乖过去系上披风。春花别无他法,只好拿着披风走过去,伺候两个小祖宗穿上。 闵棠一身风雪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几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梅花,有白色的,也有粉色的,有含苞欲放的,也有完全开放的。闵棠回来时,两个小家伙在雪地里堆雪人,玩得不亦乐乎。小儿天真不识愁,就是闵棠带着几丝愁绪进来,听了两个小家伙的笑声,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热水准备好了吗?”一进门,闵棠就解下披风,连同手上的梅花一起交给春花。 “炉火一直烧得旺,水温已经很高了。等十一皇子和音姑娘进屋来,就能泡上热水澡。音姑娘昨日还同我说,想去摘几支梅花回来,娘娘这几支花开得正好,插瓶放到音姑娘的屋子里,她见了肯定欢喜。” 闵棠点点头,接过春花送来的热茶,一饮而尽。 “娘娘可要先用些点心?” “不必了,等十一和音音一起吃吧。”门外院子里,秦容和华音在宫人的协助下堆了一个雪人,眼下正给雪人镶嵌眼睛和口鼻。闵棠坐在 31.搜宫 夜格外静,脚步声越近,听得越清楚。 “不是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闵棠心中的疑惑很快就被解开。重华宫的大门很快被敲响,罗德海带着一群人过来。 “贤妃娘娘,圣上有旨,命我带着禁军搜查重华宫,请娘娘见谅。”罗德海的语气不容拒绝,闵棠神情凝重。搜重华宫,为什么? 到不是重华宫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大半夜的,宫里的人都睡下了,圣隆帝突然来这遭,是发的哪门子疯? 看出闵棠的疑惑,罗德海沉声道:“七公主刚刚没了,漪澜宫里找出了一个人偶,上头有七公主的生辰八字。圣上担心其他皇子公主的安危,特下旨命禁军彻查后宫。惊扰了娘娘好眠,是我的不是,只是兹事体大,盼娘娘体谅一二。” 一个人偶能杀人?闵棠是不信的。可是从前朝开始,宫中就禁巫蛊之术。前朝的一位皇后被牵扯到巫蛊案中,不但丢了后位,连家族都连累了。可见巫蛊之于后宫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七公主,那个孩子还是走了吗?被病痛折磨了几个月后。闵棠沉吟片刻,忽然开口。 “搜吧,我倒要看看重华宫里能搜出什么来。”闵棠一脸不悦。不说重华宫搜不出东西来,就是搜出来了,她也能把那栽赃嫁祸的人揪出来。 怒气外露,闵棠身上带了几分凛冽的寒意。罗德海站在她身边,不由得悄悄看了她一眼。 今夜,七公主的病加重了,漪澜宫的消息一送过来,圣上立马赶往漪澜宫。不过一个时辰,漪澜宫里哭声一片。淑妃扑在七公主身上哭昏过去。圣上大怒,斥责漪澜宫宫人,谁知竟会歪打正着,抓到了一个形容可疑的人,从她屋子里搜出了一个绣有七公主生辰八字的人偶。龙颜大怒,下旨彻查皇宫。皇后那里养着五公主,一向仔细。今夜要不是有宫人来报称七公主不好了,皇后也不会在夜里过来漪澜宫。七公主走的时候,皇后一直在漪澜宫,圣上旨意下达后,皇后请命,请圣上下旨彻查翊坤宫。重华宫这里,便落到了他身上。 无论是什么时候,搜宫都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夜半闯进来,惊扰人好梦。贤妃这里到是起得及时,也没有被阻拦,只是他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罗德海看着禁军将重华宫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心里的那份不安越发浓重了。 “罗公公,找到了。”当一名禁军将一个用盒子装着的人偶从重华宫里翻出来时,罗德海的脸色瞬间变了。 搜宫的主要目的是找到在宫中玩巫蛊之术的人。现在重华宫找到了一个木盒,木盒中同样放着一个人偶,这就让人不得不重视了。罗德海揭开木盒,看到了人偶身上绣着的文字,拢起的眉拧得更紧了。 “贤妃娘娘,这可是······”罗德海将禁军呈上来的东西翻捡之后,送到了闵棠面前。 “七公主的生辰八字?”闵棠顺手接过装着人偶的木盒,与罗德海对视一眼,面无慌张神色。 “普通檀木制成的木盒,没有香味,泥土味不重,埋下的时间不久。”闵棠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揭开盒子,取出人偶。人偶用白色锦缎缝制而成,做得十分粗糙,可见缝制这个人偶的人不是手艺差,就是制作人偶时担心怕人发现,在缝制过程中漏了好几处针脚。人偶的背后绣着一排生辰八字。 “呵,这上头绣着的竟然是十一的八字。罗公公,这是怎么一回事?”厌胜之事,许多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闵棠则恰恰相反。如果一个绣有人生辰八字的人偶能轻易把人诅咒死了,那些与人有仇的早被仇家咒死了。 罗德海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若说圣隆帝搜宫的原意,必定是找到那个祸乱后宫之人,可他在这重华宫一搜,竟然搜出了绣有秦容生辰八字的人偶,这件事可就不好办了。<b 32.问询 闵棠的脚步不快,走到重华宫门外时,天光乍现,黎明前最后一点暗色被一点一点从天空中剥离。闵棠在大红宫门前站定不动,仰头看天,直到天空中最后一丝暗色被擦去,她才提起步子,走进重华宫。 “娘娘,您没事吧。”春花秋月一齐迎过来,确定闵棠安好,这才舒了一口气。闵棠走了有多久,春花秋月就在重华宫担心了多久。当时那种情形下,闵棠不可能将春花秋月带上,重华宫里搜出了人偶,可见并不安全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20 。春花秋月必须同时留下,一人看住孩子,一人守住宫门。人偶一事不管如何,她们当前要做的就是维持原样,不让人有机可趁。 “我没事,就是耗了一夜没有睡,有些困了。热水准备好了吗?我要沐浴更衣。”这个时辰,秦容和华音都在睡。昨夜禁军搜宫时,两个孩子都被惊醒,初始还有些懵,待禁军从重华宫撤离,闵棠安抚两人一番后,两个小家伙随即在闵棠怀里没心没肺地睡着了。这也多亏了白日里玩雪耗费了他们大量的精力,即便半夜被人吵醒,也能继续合眼睡觉。 三人走进屋,春花替闵棠解下披风,秋月替她清理身上的落雪。在外面走的时间长了,闵棠的头发和披风上到处是雪。 “鞋袜潮湿,娘娘快些褪了,受凉可就不好了。”春花伺侯闵棠,事无巨细,闵棠由着她折腾。待她整个人没入热水中时,闵棠那一直略显亢奋的神思才略松两分。这一松,便在浴桶里睡过去。朦朦胧胧听到故意压低声音却忍不住从嘴里露出来的嬉笑声,闵棠的睡意一扫而光。 “我怎么睡着了?更衣。”闵棠从浴桶里出来,擦去身上的水珠,穿上衣物。她要再继续泡在水里,恐怕外头的两个小家伙就不是在外面压低声音说笑,怕是要冲进来,打她个措手不及。 “您一夜没睡,大约是太累了,刚下水里合眼就睡着了。”近身伺候的事,从来都是春花一手操办,闵棠也不是那四肢不勤的人,不多时主仆二人就收拾好一切。 “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末(快九点),十一皇子和音姑娘都绕重华宫跑完三圈,用过早饭了。”说起秦容和华音,春花的语调都要轻快许多。闵棠点点头,外面的声音已经压不住,她索性喊了一声:“大早晨的,外面是谁在说闹啊!” “娘,娘,是姐姐,姐姐在吵。”秦容人小鬼大,每次有事都让华音背黑锅,屡教不改。 “我怎么只听到十一的声音呢?”闵棠慢步走向门。 “现在我说话,刚才是姐姐。” 隔着一扇门,闵棠都能想象出秦容那幅绞尽脑汁想办法应对的狡猾模样。 随着闵棠双手一拉,门被打开来,露出两张俏生生的笑脸。 “娘(棠姨)。”两个小家伙一齐扑到闵棠怀里,扭捏起来。秦容霸道惯了,即便与华音日夜相处,只要到了闵棠怀里,他就会不自觉地挤开华音,只为了在闵棠怀里多占一席之地。闵棠捏住他的衣襟,将人一把提起。 “娘,娘。下来,会摔跤,屁股疼。”秦容在学步过程中,没少摔跤,就是日常,隔个三五天,他就得摔一回。每回摔跤给臀部带来的疼痛感,让他记忆犹新。双脚够不着地,秦容双手死死拽住闵棠的衣袖,小脸皱成一团,好像打褶的包子。 “娘为什么要把你拎起来?”闵棠不肯放秦容下来,除了教秦容学会尊重华音这个姐姐,也是在警告重华宫宫人,华音和秦容,她一样看重,绝不会因为华音不是她的亲生女儿,秦容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就会无条件偏袒秦容,轻怠华音。 “我推了姐姐,不小心。”秦容小脸一垮,瘪着嘴装可怜。闵棠可不吃他这一套。 “还有呢?” “娘不是我,一个人的,还有姐姐。”说这话时,秦容偷偷看了闵棠一眼,见闵棠 33.运道【三章合一】 哼?是什么意思。印信落到圣隆帝手中, 难不成涉及到某些隐秘不成。 圣隆帝没有说话,闵棠也跟着保持沉默, 含元殿里突然静下来, 气氛一点一点凝聚起来, 有些微妙。 随后, 圣隆帝率先打破僵持的气氛:“爱妃就不说点什么?” “说什么?”闵棠看了圣隆帝一眼, 带着点小迷茫。这是秦容的惯用伎俩,最适合装傻, 此刻被闵棠拿来套用,再合适不过了。圣隆帝将她叫到含元殿,肯定有话要问,在不知情况深浅前,少说少错。 圣隆帝一眼扫过来, 落在闵棠身上,眸色渐深。过了许久, 圣隆帝才悠悠叹道:“爱妃近来的运道委实不错。” “都是托圣上和皇后娘娘的福。”运道?姑且算不错吧。从小到大,不管她经历多少事, 最终都能化险为夷。 “的确是托朕的福。”圣隆帝从案上拿起两个人偶,一个是昨夜从重华宫里挖出来的那个绣有七公主生辰八字的人偶, 一个是祈福人偶。 “两种人偶, 一为诅咒, 一为祈福, 夷族旧俗爱妃应当有所了解。”圣隆帝突然笑起来。 闵棠有片刻犹豫, 仍旧没有说话。待圣隆帝再次走到她跟前, 她的手上多了两个人偶。 “爱妃可知,朕的乳母端夫人乃是夷族人,而朕恰好识得这些人偶,端夫人曾为朕缝制过这样一个祈福人偶。”夷族人信奉中天神。在夷族的传说中,中天神赐福人间,将甘霖洒向大地,污秽被一扫而空,天地万物重获生机。所以,夷族人亲近大地,祈福时不拜天,而跪地。夷族人深信,将十岁以下孩童的生辰八字绣在人偶上,把人偶面朝下封入盒中埋到地下,即可够借助人偶为孩子从大地中汲取中天神赐下的甘霖,使孩子不被污秽缠身,能够健康茁壮成长。 可是十二年前,夷族发动叛乱,朝廷出兵镇压,夷族举族被灭。就是有侥幸逃亡在外,躲过灭族大劫的夷族人,自那以后也不敢以夷族自居,只能隐姓埋名度日。圣隆帝的乳母端夫人出自夷族的事不是秘事,夷族被剿灭之日,端夫人在宫中悬梁自尽。端夫人一死,宫中立刻烧毁了与端夫人有关的所有物件。祈福人偶本非大梁承认的正道,端夫人为圣隆帝做祈福人偶时,也是在禀明先太后才缝制的。何况,宫中巫蛊之事,屡禁不绝,先太后担心被人钻了空子,遂同意端夫人给圣隆帝做一个祈福人偶埋到圣隆帝的寝宫中,概有以防万一的意思。后来,圣隆帝搬出宫,在外面开府,那个人偶也没有挖出来。直到他日前偶然记起端夫人,念及往事才凭记忆才从儿时居住的寝宫中挖出了那个属于他的祈福人偶。端夫人当年为他缝制祈福人偶时,并没有背着圣隆帝。人偶缝制好以后,还是圣隆帝亲手将其埋入土中。现在,端夫人亲手为圣隆帝缝制的人偶就放在含元殿中。 昨夜,各宫宫殿里挖出不同的祈福人偶,不单闵棠大吃一惊,连圣隆帝也十分意外。他一直以为端夫人死后,宫中再无夷族人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21 ,不曾想时隔多年,竟有人为他的儿女缝制了祈福人偶,埋在了各宫宫殿里。 人对逝去的亲人,总会抱着一份独特的感情。见到相似之物,圣隆帝难免心念一动。今晨再回含元殿,亦是为了看一看属于他的那个祈福人偶。谁知,这一看却发现了端夫人缝制在人偶中的一封亲笔信。原来,端夫人还有血脉留存世间。 怪不得她看着重华宫那个小丫头会觉得眼熟,竟是端夫人外孙女。就不知将人带进宫中的闵棠是否知晓小丫头的真实身份。 闵棠万万没想到,圣隆帝会认识祈福人偶。夷族叛乱,端夫人悬梁自尽,随后宫中将端夫人的事情一概抹去。圣隆帝的乳母出自夷族,闵棠自然不知。 “圣上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偶并非全是诅咒,也有祈福的作用。”有的事可以承认,可是有的则必须咬紧牙关。 34.灯节 元月十五日这天, 圣隆帝在永安宫举办灯会。永安宫原是先帝在位时开始修建的一座宫殿,旨在避暑休闲用, 然宫殿尚未建成, 先帝就驾崩了。圣隆帝登基后继续修建永安宫, 永安宫建成后, 圣隆帝鲜少入住, 永安宫遂成一座离宫。今次灯会,规模甚大, 遂定在永安宫。 这一日,宫中到处张灯结彩,永安宫内更是架起高高的灯楼,形态各异的花灯悬挂其上,摇曳生姿。 约是感受到了节日的喜庆, 秦容一早起来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闵棠给秦容换上了应景的喜气衣裳,于未时末乘车来到永安宫。 宴会尚未开始, 闵棠领着秦容登楼远眺京城,宫墙外家家户户悬挂灯笼, 街市上车马并行,便是身在jìn gōng之中, 也能感受到外面的人潮涌动, 好不热闹。 “母妃, 高一点, 再高一点。”在外, 秦容改称闵棠母妃。因受制于身高, 秦容无法看到远景,显得急不可耐。他拉着闵棠的手,央求闵棠将他抱高点,以便他能看得更远。 “再高可不成,我的手没那么长。你若想远眺,站到城楼上去,视线更佳,就看你敢不敢。”闵棠故意抱着秦容凑到城楼旁,让他俯瞰地面。头朝下,脚朝上,秦容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倒流向头部,高空俯瞰带来的冲击让他的双手不自觉抓住了闵棠的衣袖,唯恐闵棠手一松,将他掉了下去。 “娘,娘。”秦容受惊喊娘,闵棠将他抱回来,秦容一脸后怕,扭头钻进闵棠怀里,死死缠着她。平日胆子再大,秦容仍是个虚岁两岁的孩子。闵棠不打招呼让他突然悬空俯瞰地面,数丈高的冲击,秦容怎能不怕?秋月站在一旁,看着闵棠莽撞的举动,脸差点就黑了。 过了好一会儿,秦容才将头从闵棠怀里探出来,抓紧了闵棠的手,慢慢伸长脖子往城楼下看。那小模样,好似初窥宝境,害怕又期待,然而害怕终于阻不住期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母妃,还要看。”对上秦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闵棠微微一笑,依言将他放到了城楼上,双臂环住他的身体,不让他掉下去。 “你可以蹲着看,也可以把两只手撑在城墙上往下看。不用怕,我会一直抱着你。”闵棠并不担心她会抱不住秦容,此举看似大胆,其实只要有足够的臂力,完全能够做到。 初生牛犊不怕虎,秦容站在城墙上不过片刻便从颤颤巍巍变得兴奋起来。他时而蹲下,时而站起来挥舞着双手指向远方,用他那简短的童言稚语表达心中欢喜。在这过程中,闵棠的双臂始终稳稳地抱着他,便是有一次秦容动作幅度过大,一脚踩空了,闵棠也在他身体后仰时牢牢地将他抱回怀中,然后继续纵容秦容再上城墙,指点“山河”。 跟在闵棠身后的宫人,看着闵棠和秦容的大胆行径,个个提心吊胆,尤其是秦容一脚踩空的时候,宫人们就差跪下来让闵棠带秦容离开城楼。等闵棠再次将秦容放到城楼上时,几人忍不住掉汗。他们虽不敢明着指责闵棠的举动,却没有一个是赞成她这么做的。秋月要开口时,春花拉住了她。直到待到灯会结束,春花秋月私下里相处,秋月再抱怨春花不该在那时候拉住她,不让她劝闵棠时,春花摇头轻笑:“圣上不同于一般的父亲,十一皇子也不是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娘娘现在既有一双能护十一皇子安全的臂膀,为何不用这双手抱着十一皇子看想看的景色?秋月,我知道你是关心十一皇子,也莫忘了娘娘才是十一皇子的亲娘。” 这是后话,而此时被春花拉住手的秋月却狠狠瞪了春花一眼,春花照旧回她一笑,把秋月给郁闷得冷哼一声。 春花秋月的这番动作,一心抱着秦容玩耍的闵棠没有注意到。等秦容的新鲜劲过了,闵棠才抱着他下了城楼。这会儿申时已过了大半,暮色渐浓,宫灯渐次燃起。宫殿内桌案早已备齐,有酒水瓜果在案,宫人往来穿行其间, 35.处罚 秦容受伤, 非但闵棠急着离开,圣隆帝也无心继续留在八角亭里和妃嫔说笑。 “十一伤在哪里, 可有通知太医, 秋月何在?”闵棠接连几句话问下来, 报信的宫女也没有慌。 “十一皇子与端敏君主争抢花灯时打翻了花灯, 花灯烧着了, 十一皇子为救花灯,被火伤了手。安王已命人去请太医, 秋月姑娘正在照顾受惊的十一皇子。” 报信宫女口齿清晰,几句简单的话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得一清二楚。秦容只是被起火的灯笼烫到手,可见伤势不重。闵棠的心瞬间定下来一大半。不像刚开始,听说秦容受伤时,她恨不得立马飞过去查看情况, 甚至都忘了骂圣隆帝,要不是他多嘴让秦容提着灯笼去玩, 哪里会遭这些罪。 “圣上。” “不用多说,朕与爱妃一道去看看十一的情况。”圣隆帝站起来, 与闵棠一起随报信宫女前往事发地点。在八角亭里的妃嫔虽然心中难舍,却无一人敢阻止圣隆帝, 圣隆帝不喜人跟随的事众人心知肚明, 只得怅然目送圣隆帝离开。 闵棠与圣隆帝赶到时, 秦容已经止住了哭声, 只有眼角残留着几滴眼泪。秋月要给他提那盏被火烧得几乎没了型的虎头灯, 秦容不肯, 坚持自己抱在怀里,不肯给她。在秦容身旁,还站在一个簪花的小姑娘,粉雕玉琢,模样可爱。就是表情倔强,小小年纪未免有些沉闷,让人看了心生不快。小姑娘拉着一个身穿紫色团花纹衣袍,腰缠玉带的中年男人的手,看见闵棠和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22 圣隆帝后,眼中闪过一丝畏惧。看来,这两人就是今天与秦容起争执,在永安宫闹事的安王和端敏郡主父女。 “臣(端敏)参见圣上(皇叔父)。” 安王一出声,闵棠就听出来,之前与他竞买花灯的人是安王。看来,这父女俩没有如愿将虎头灯买到手,心中还有不甘,在看见秦容独自提着虎头灯在外玩时,又起了心思。闵棠看了这对父女一眼,别开视线,移到秦容身上。走近了看,闵棠才发现,秦容脸上、衣服上都有黑色的印子,抱着灯笼架的两只手黑乎乎的,还受了伤。闵棠心中难受,恨不得马上跑过去将秦容抱在怀里好生安抚。可是安王和端敏的事还没解决,重要的是,秦容见到她以后并没有像平日一样冲过来,扑进她的怀里。小孩子最会看人眼色行事,闵棠发现原本秦容迈开的脚在见到安王和端敏给圣隆帝下跪后收了回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圣隆帝。 看到这一幕,闵棠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原来是安王兄和端敏在这里赏灯。”圣隆帝的目光错过这对父女看向秦容,也不叫父女二人起来。 “端敏喜欢赏灯,臣便带着她在这园子里随意走动,正巧遇到了十一皇子。” “原来如此。十一怎么哭了,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一身脏兮兮的。”随着圣隆帝的视线看过去,但见秦容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花灯,框架都烧黑变形了,脸上嘴角都留着黑印子,一身狼狈。 方才灯笼在争抢中被烧毁,秦容哭过一遭,可是心头所爱被毁,并不会因为他在安王和端敏郡主面前哭一场就能释怀,秦容再明事理,也是个虚岁两岁的孩子。闵棠不在身边,他强压着委屈,此刻见到了闵棠和圣隆帝,被圣隆帝问及原因,那压制的泪水仿佛瞬间找到了倾泻的地方,大滴大滴往下掉。 “父皇,她抢我的灯,灯没了。救灯,手疼。”刚才凶他,抢他虎头灯的安王和端敏都给圣隆帝跪下了,告状要找圣隆帝才有用,秦容的目标很明确。他接连抽噎着将一只黑乎乎的手指着端敏郡主,嘴里哭喊着父皇,眼睛却时不时看向闵棠,闵棠心痛不已,看着跪在地上的安王父女更加厌恶了。 秦容很少哭,哪怕摔倒磕碰到哪里,他也会自己爬起来继续玩。如今天这般连哭两场,鲜少有之。闵棠知道,要安抚秦容的情绪,最好 36.采选 闵棠听到春花探来的消息时没有立即出声。她虽与贵妃一同协助皇后管着采选事宜, 然秀女尚未入宫, 按理来说, 宫外的事她们是管不到的。可事情坏就坏在,出事后风声不知怎的传了出去。 采选秀女的目的是为入宫来伺候圣隆帝不假,但是秀女进宫后是归皇后管的。如今出了这桩事,皇后肯定不能置身事外, 闵棠也一样。 “谁将事情泄露出去的,人找着了吗?” “没有找到。到是那试图瞒天过海的花鸟使和冒名顶替秀女的女子已被收监。” 春花如今越发沉稳,非但将重华宫里的大小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就是闵棠交给她额外的事, 也能一丝不苟地做好。春花知道闵棠有意给她择婿,也曾与闵棠提过, 她想留在宫中继续服侍闵棠,闵棠知晓她一片心意,更不忍耽搁她。第一次见春花, 闵棠就在母亲的示意下问过春花,她的心愿是什么。那时,年仅五岁的小姑娘告诉闵棠, 她要看遍人间花。 春花的母亲原是一名调香师, 女承母志,若非家道中落,春花应该已经是一位调香师了。如今重华宫里用的香, 都是春花亲手调制的。 相伴十数载, 闵棠从未忘记过春花当初的那番话。当初决定将她们带进宫的时, 闵棠就发誓,总有一日,她要送她们平安出宫。这也是她对母亲的承诺,绝不牺牲身边的人来换取利益。 “娘娘,要不要我继续盯着。”春花久久没得到闵棠的回复,出声提醒她。 “不了,你出宫次数多了不好。暂时就这样吧。”春花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打探清楚,该知道的她没落下,接下来就静观其变吧。圣隆帝和皇后已经着手查探,就是贵妃那里,怕也闲不下来。那名在五庄观吊死的宫女一事,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闵棠站在窗前,凝神远眺。窗外雨珠连成线,打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地声响。今年京城降下的雨水似乎比往年多了不少。最后进京的那一批秀女,会在五庄观停留,也是因为天降大雨,车马无法前行。要是没有那场雨,这桩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呢? 五日前,因途中遇雨,有一批秀女被困在离京不远的五庄观里。就因这多停留的一夜,有一名待选的秀女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吊死在五庄观的百年老树上。 死了一个秀女,负责采选的花鸟使大惊失色。没办好这档子差事,一个不好是要掉脑袋的。然而京城在望,要找一个各方面合适的人替代这名吊死的秀女,一时之间并不容易。就在花鸟使急得火烧眉毛时,五庄观的观主说观内收留了一对主仆。那女子二八年华,容貌端妍秀丽,正是代替吊死的那名秀女的好人选。只一点,那女子一直病着,日日要喝药,身体总不见好。 花鸟使一听就动了心思,一时半会儿再想找到一个出身好,身体健康的良家女子,的确不容易。何况事情出在五庄观,他能在观里将事情解决了岂不正好?要进了京城,上城里寻人替代,万一走漏了风声,被人抓到了把柄,一个欺君的罪名扣下来,他在宫中也就走到头了。如今住在五庄观里的这名女子只是病了,又不是半死不活。他将人送进京城别苑里,将这趟差事交了要紧。等上头将这女子刷下来,他再将人送回五庄观便是。 这名生病的女子便顶替了那名吊死的秀女,入了秀女的队伍。至于那名死了的秀女,则被埋在五庄观的后山里。同行的秀女们虽然听到了风声,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道她们中的一人突然病了,不得不一人独自用一辆马车。与那吊死秀女同屋,发现她死了的几名秀女,则被花鸟使连吓带警告,被逼着赌誓绝不泄露此事。参选的秀女尚未入京,不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得罪负责采选的花鸟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死了的人”都能继续乘车入京参选,可见花鸟使的手段。她们要不配合,下场会不会和随意被人埋在五 37.因果 苏婕妤的这一番举动, 闵棠心中不解。 若说苏婕妤明知圣隆帝在此, 还来重华宫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23 与她说这一番话, 借她的地方让圣隆帝知晓五庄观的事,岂不是把苏家往火坑里推?可是苏家因为她这番话收牵连倒了, 对苏婕妤又有什么好处? 倘若不是,苏婕妤为何舍弃皇后,转而来重华宫求她伸出援手。闵棠自问往日与苏婕妤并无多少交情。应当说, 她在这宫里,与其他妃嫔的交情都是面子上的, 真要给她划分党派, 闵棠是后党。 “春花, 你说苏婕妤想做什么呢?”闵棠看着门外出神, 喃喃自语。 “我也不知道,但是对娘娘没有恶意就是了。” 是呀,对她没有恶意这就够了。苏家人的事, 她管那么多做什么,怎么处置得圣隆帝去操心。闵棠如今管着宫务,并不过分贪恋权柄,不偏不倚, 一切都在规矩内办事。她不授人以柄,怎么也倒不了。如今圣隆帝冲冠一怒的红颜也没了,只要她好生走着现在的路, 护着秦容平安长大不是问题。至于以后, 各凭本事。 因为得了苏婕妤的这番话, 圣隆帝命人彻查五庄观和冒名顶替女子的身份,果真找到了重要线索。五庄观观主的卧房内找出了一间密室,里面有许多女子的贴身物件。每一个物件的主人都被五庄观观主记录在案,包括他将那些女子以论道为由,请到内室用药迷昏后亵玩的过程。那本册子上记录的有名有姓的女儿家就有三十七人,还有那不知姓名的女子数人。 拿到这份名单后,官府的人暗中寻访记录在案的女子,发现这些女子只有少数几个活着,大多早早去了。苏殷虽未直接动手取人性命,却让那些女子郁郁而终,其罪行同样不可饶恕。 苏殷任五庄观观主十数年中,犯下大量恶行,苏尚书知情不报,反而包庇苏殷,以势压人,让苏殷继续作恶,丢了尚书之位。非但如此,苏家族老以苏尚书违背家规,与戏子往来,还生下苏殷这个恶徒,连累苏家百年清明为由,将苏尚书连同他这一支都从苏家族谱上除名。 以宗法压人,将苏尚书从族中除名的事,闵棠以为有圣隆帝的手笔在里面。苏尚书与发妻所生的两个儿子都在朝中为官,苏氏族中要无人撑腰,根本不敢将苏尚书这一支全部从族里除名。墙推众人倒,如今苏尚书这一支可谓是京城中的一大笑话。 五庄观观主苏殷犯下累累恶行被判斩刑,五庄观也被官府封了。只一点,任由大理寺如何审问,苏殷就是不认谋杀秀女的罪名。以往种种,苏殷一一认下,但从他下手的对象来看,或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或是小官小吏之家,强不过苏氏。秀女是皇家的人,苏殷就是再垂涎秀女美色,也不敢冒险下手。他要敢对秀女下手,苏尚书知晓了,绝不会护着他,反而会立刻划清关系。 官府在那本记录了苏殷犯案的册子上,确实没有找到吊死秀女的只言片语,密室中也没有秀女的贴身物件,重要的是那吊死秀女生前并没有被人侵犯。可见,秀女之死多半与苏殷无关。苏殷推荐的冒名顶替女子的身份也被查了出来。那名女子原是犯官之女,只不过在其父问罪时,侥幸在外游玩得以避过一劫。后来,这女子偶然结识了苏殷,愿意委身苏殷,求得苏殷庇护,便被苏殷带回了五庄观。五庄观底下有一条秘道,可由苏殷卧房里的密室直通女子卧房,两人常趁着夜色在五庄观内行鱼水之欢。是以,五庄观中道士只知道观主心善,收留了一名女子,却不知这名女子是苏殷的禁脔。 要不是观中出了秀女吊死的事,苏殷也不会让这名女子服药装病,冒险出面顶替。可惜,千算万算,错算了一个苏婕妤,将五庄观这档子事一股脑儿交代了,还给圣隆帝听了个正着。 苏殷被揪了出来,连带着苏尚书一门连根拔出,而杀害秀女的真凶仍然没有找到。死在宫外别苑柴房的秀女 38.挨打 华音回来, 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惊喜。自从两年前圣隆帝强行让华音搬离重华宫, 搬到含元殿, 闵棠就没有再见过华音一面。听说华音生病的消息,闵棠要去看望华音,一直被圣隆帝拒绝,要不是含元殿一直有太医守着, 每日都有药材源源不断地送进去, 闵棠甚至怀疑是不是圣隆帝借口将华音移出重华宫, 就是想将华音秘密杀了。可圣隆帝要杀华音,在重华宫动手不是更隐秘,何必大费周章将人搬到含元殿。 然而不管闵棠心中如何猜测,华音离开重华宫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一回。当那个娇娇俏俏的小姑娘被人牵着走进重华宫的宫门, 松开宫女的手,欢快地奔向闵棠怀里, 填满怀的感觉萦绕心头,闵棠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华音的存在。这个离开重华宫有两年多的小姑娘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 闵棠脸上的笑容荡漾开来,收都收不拢。 “棠姨, 我好想你。”华音的脑袋在闵棠的怀里扭动, 尽情地撒娇。两年多的隔阂, 仿佛没有出现在华音和闵棠身上, 小姑娘依然思念恋慕她。 “棠姨也很想你, 音音。”闵棠将华音抱在怀里好一会儿, 才将人放开来, 问起送华音过来的宫女。 “音音不用回含元殿了吗?” 华音身后跟着一群人,个个手头上都提着东西,闵棠心中有数,知道圣隆帝这是要将人还回来了。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大发善心,才弄了这一出。 “回贤妃娘娘,圣上说了,今后音姑娘无需继续住在含元殿,还跟着贤妃娘娘在重华宫住。” “好,好。春花,赶紧带人去把音音的东西放好,还放在音音原来住的屋子里。” 对华音的回归,春花同样高兴。记得当初华音刚走,秦容没少失落。等会儿秦容要随秋月回来,见到华音,指不定要怎么高兴呢! 春花带着一群人给华音放东西时,秋月和秦容回来了。 秦容还没进门,就觉得今天的重华宫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说不清楚,总觉得有好事发生了。没等他两只脚踏进门,就见一个小姑娘窝在闵棠怀里撒娇,秦容顿时红了眼,一阵风似的冲过去,抓住华音的衣袖,将她往外一拉。华音没注意身后,给秦容这一扯,后退两步,差点摔了一跤。 “你是谁,怎么在我母妃怀里,这里是我的。”秦容有很强的地盘意识,自他记事以来,闵棠的怀抱就是他一个人的,除了他谁都不能沾。华音竟敢趁他外出,强占闵棠的怀抱,秦容气坏了,瞪大眼睛,怒气冲冲地看着华音。 华音见着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24 长高长壮实了的秦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欢喜,完全不介意秦容刚才鲁莽地将她从闵棠怀里拉出来的事。 “弟弟,我是姐姐呀。”华音眉眼弯弯,脸上挂着笑容。 “骗人,母妃只有我一个儿子,根本没有女儿。其他母妃生的姐姐,我都见过,根本没有你,你是哪里冒出来的骗子,竟敢当着母妃的面冒充我的姐姐。” 虎头虎脑地孩子只觉得被人当成笨蛋愚弄了,愈发生气。闵棠见状,用手点了点秦容的额头,力道比往常重了些,引得秦容哀嚎一声。 “谁说你没见过姐姐的,明明是你自己记性不好忘了姐姐的模样,照母妃说,该打的是你这个小糊涂蛋。” “母妃!”秦容吃惊地看着闵棠,又转过头来,忍不住瞧了华音一眼,满眼疑惑。他是真的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姐姐的。 “你都忘了,两年前,音音还和你一起吃住玩耍,你父皇要音音搬到含元殿住时,你还哭着闹着让音音不要走呢!” 闵棠的话,似乎让秦容记起了一些什么,却又不大分明。圣隆帝的含元殿住了一个生病的小姑娘,秦容是知道的。可是这两年来,他从没在含元殿见过这个人,渐渐地就忘了这回事。闵棠说华音曾和 39.失火 等到夜里, 闵棠向圣隆帝问起华音的事,圣隆帝忽然抓住她的手, 放在胸前一根根把玩起她的手指。 “爱妃莫不是曾以为朕把华音弄死了, 让爱妃再也见不到故人之女呢?”圣隆帝的语气依旧漫不经心。闵棠斟酌再三,一口否定了圣隆帝的话。 “圣上若要华音死,无需费尽心思将人搬到含元殿, 只需暗中下手即可。只是臣妾不明白,为何华音一进含元殿就病了?华音的病到底是什么?痊愈后可否会复发?” 闵棠一连数问问下来,让圣隆帝轻笑一声。 “爱妃这些年越来越不会转弯了。” 闵棠想,她就没在圣隆帝面前转过多少弯。圣隆帝从前不待见她, 她若还像其他妃嫔一样羞羞答答地欲语还休,只怕话还没出口就被圣隆帝无视了。弯要转,也得看什么事。 “这次臣妾都已经问出口,收不回了。臣妾下回会记得委婉些。” 圣隆帝哈哈笑起来。 “谁说话不能收回的, 朕当没听见, 爱妃委婉些再说一次便是。” “圣上······ ”胡闹也有个度吧。闵棠嘴角都快笑僵了。 “爱妃想知道,不是不行。可是, 爱妃若知道了呀, 就再也脱不了身。”圣隆帝倏地敛起嘴角的笑, 整个人瞬间高深起来。 “臣妾生是圣上的妃子,死了也要随圣上一同葬入皇陵,哪里来的脱身之说。” 圣隆帝的笑一顿, 随即拍了拍闵棠的手:“爱妃果真和闵夫人一样, 是个妙人。只是, 闵夫人当年救下阿如,就没和爱妃提过夷族的事?” 母亲?华音的病怎么会和母亲当年救阿如姐有关。 “臣妾的母亲从未和臣妾提过夷族的事,圣上······ ” “夜了,爱妃睡吧,朕困了。”圣隆帝打断了闵棠的问话,放下闵棠的手,合上眼睛。 闵棠盯着他看了许久,见圣隆帝没有要继续的意思,只得压下满腹疑惑。母亲,阿如,华音,夷族,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可是,当年她随母亲外出游历,亲眼见到母亲救下阿如确是一次意外。 心中藏着事,闵棠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迷迷糊糊间,仿佛睡着了,又似清醒着,不知是梦还是醒。 第二日圣隆帝晨起早朝,闵棠也跟着起来服侍圣隆帝更衣。昨夜没睡好,闵棠强打着精神,好不容易把圣隆帝送走了,没在床上躺上片刻,日常起来的时辰到了,她该收拾好一切去翊坤宫给皇后请安了。 因昨夜圣隆帝留宿重华宫,闵棠在翊坤宫遇到贵妃,就被贵妃堵着说了几句酸话,闵棠早不是当年那个软弱久了,需要努力挣上游的贤妃。贵妃的话顶过来时,闵棠毫不客气地回过去。贵妃笑话她为争宠不惜用打孩子的方式来吸引圣隆帝的注意力,闵棠就用贵妃连孩子都照顾不好,不得不让皇后替她养了好几年五公主挤兑回去,直把贵妃气得脸都红了,才在皇后的劝解下停了战火。 后宫不能一家独大,如她和贵妃这般立场不同,方可相安无事,这即是皇后的平衡之道。 日子无波无澜,庆历十一年就在平静中翻过这一页。 次年,便是三年一回的春闱,大梁京城应试举子如云,说不得走在大街上,胳膊伸得长了些,撞到的人里就有一名应试举子。 无论是何人在位,春闱都是顶顶重要的事,出不得半点纰漏。谁知这关键时刻,礼部尚书却仓皇入宫。圣隆帝刚从贵妃的温柔乡里爬起来,接到消息后当即变了脸。 春闱生变,存放试题的贡院库房着火,看守试题的吏目全部死于火海中,就是当晚负责执夜的礼部侍郎洪辰刚也死于大火中,这样的大案一出,霎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大火起在后半夜,那是人在一夜当中最困 40.天枢 二月初三, 距离贡院库房失火已过去两天。春闱不能取消, 圣隆帝一声令下, 礼部日夜赶工制卷, 要在二月初八前将所有的卷子全部赶出来,时间相当紧。与此同时,刑部与大理寺被勒令在五日内将礼部侍郎洪辰刚和数名吏目被烧死一案破了。再有三日, 就得交一个合情合理的结果给圣隆帝,简直愁坏了两方官员。圣隆帝可不是一个能轻易被人糊弄的君主, 这位心思多变, 很多时候你自以为猜中了他的心思,却不知正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 糊弄不得, 线索全无。那把突然烧起来的火好像是从内部升起来的一样, 可谁会那么蠢, 会把自己烧死在里面。即便真有这么个人,他们将其找了出来, 难不成要将一个死人拉出去给圣隆帝交差? 就在刑部一头雾水时, 圣隆帝亲自带了一人过来, 那人全身上下包裹严实,只留口鼻眼在外头,外人很难一眼看出来这人的相貌。人是圣隆帝带来的,事先言明身份不足为外人道,众官员再好奇也不敢多打听。 众人虽反对那人在焦尸上动刀, 对亡者不敬, 可当那人将所有的尸体解剖开来, 细细查验,发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25 现了有一具尸体和其他焦尸有所不同时,所有人都闭上了嘴,不再对开膛一事多说一句。那一具尸体的肺部发现了大量黑色细小颗粒,初步断定是火灾发生时,吸入大量烟尘,致使颗粒沉积在肺部造成的。也就是说,这人至少在火灾发生时,甚至是火起时仍然活着,而其他尸体则在火起前已经遇害。这一部分尸体口鼻中只发现了少许烟尘颗粒,应是人死后,浓烟从口鼻处钻进去留下的。 尸体是谁,还需进一步确定。 重华宫内,闵棠躺在美人榻上听春花探来的消息。 顾知的确如愿以偿地到了圣隆帝身边,可却没有走她的路数。当闵棠从春花嘴里听到沈适的名字时,怔了怔。 “师兄?他怎么会入朝到圣上身边的。” “天枢阁本就奉天命行事,如今政通人和,国泰民安,天枢阁自是奉当今为主。适公子五年前接管天枢阁,如今应圣上所请,入朝为官,应是理所当然。”春花五岁随闵棠入天枢阁,之后在天枢阁待了五年,直到闵棠的母亲将她接下山,才离开那里。比起皇宫,春花更喜欢在天枢阁那几年的单调日子。 “你忘了,给十一治病时,我曾问过师兄,他日可会入朝为官,师兄当日可是一口回绝了的。”沈适并不喜欢俗世纷扰,秦容出生时,若非她极力相邀,沈适绝对不会走出天枢阁前往京城,潜入皇宫替秦容治疗眼疾。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我下回见到适公子,问他一问。”虽然这么说,春花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靠谱,沈适这个人非但闵棠了解,春花也深知其性格的。即便闵棠问了,也不见得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闵棠摆摆手。 “不问也罢。顾知怎么会认识师兄的?”闵棠实在好奇,顾知那种一心只对尸体感兴趣的人怎么会认识沈适。 “在此之前,顾大人并不认识适公子。” 顾知横空出现,就是朝中官员,一时半会儿也鲜少有知他来历之人。当初在宫中验尸,与顾知熟悉的基本都死了。他当年用的身份,也非顾知这一个。 “总不是师兄一卦算出来的吧。”闵棠笑道,心中已信了八分。沈适最有名的就是那一副卦,或者说天枢阁历任阁主都是观星卜卦的各中高手。从前闵棠在天枢阁学艺,学的是强身健体的武术,至于那不能外传的观星和卜卦,都不是她这个挂名弟子能知道的。当初能将春花秋月收到身边,多亏了沈适的两卦。 “这就不知了。”春花疑惑地摇了摇头。 圣隆帝并不信天命之术,要他主动邀请天枢阁阁主入朝,几乎不可能。圣隆帝不比先帝当年,为求长生之道,竟因天枢阁历任阁主都是寿数延绵之人,就要 41.雪夜【番外】 “秋月, 快点走。就你那墨迹劲儿,等你爬到山顶,酒都冻成冰疙瘩了。”**岁的闵棠抖了抖披风上积攒的一层雪花,伸手拉了一把在她身后的小姑娘, 顺手将那小姑娘手上的篮子接过来,挎到手腕上。 “篮子也不用你提了, 你只管踩着我的脚印往上走,总可以走快点了吧。” “姑娘,我实在爬不动了。”秋月摇晃着脑袋,一张小脸因为风雪拍打着,煞白煞白的。 “那可不成,必须得接着往上爬。我要把你丢在这儿, 不用一夜, 只要往前走一段, 再回来看你, 你就冻成冰人了。你想变冰人吗?”闵棠板着脸,严肃地说。 秋月的脑袋摇得更厉害了:“我不想, 可是我真的走不动了。”秋月已经很累了,她的身体本就不如闵棠,上山的时候手上还提着篮子, 能不吃力才怪。 “没关系,我们慢慢走。一个时辰爬不到山顶, 就用两个时辰, 路就这么长, 你抬头往上看,山顶看着是不是离我们很近。”闵棠指了指前方,白雪茫茫,夜色沉沉,哪里看得到山顶? “看不到。”秋月睁大眼睛,使劲往上看,也没看到闵棠所描述的山顶。 “你看不到是你没用心,像我不但用了心,还带上了眼睛,就看到了。现在听我的,你再往上看过去,心里是不是有一团模糊的山影?”闵棠热衷于给秋月凭空画饼。 秋月皱着眉,努力地看过去,别说山影了,就是山鬼也没见到一只。她正准备摇头,却听闵棠说:“看不到不怪你,个人都有个人的缘法,现在你看不到大约是与山的缘分没到。” 她和山要什么缘分?秋月实在想不明白。 “你那脑瓜子转得慢,想不明白就老老实实爬山。等能看到山顶了,就证明你的脑袋开窍了。”闵棠的话似乎很有道理,秋月听得似懂非懂,仍是点了点头。闵棠总不会骗她就是了。虽然爬山很累,但是秋月想让脑袋也能转快一些。因此,不管身体是否已经累到不想再动一步了,她也咬着牙,跟在闵棠的身后,踩着前头的步子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爬。 从天黑到天明,她们整整爬了一夜。秋月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好像在她把头抬起的瞬间,她就看见山。那一刻灵台上的尘土仿佛真的被突然扫去一般,一下就清晰起来。 “姑娘,我终于能看到山顶了。”秋月已经累极了,心中的欢喜却怎么也压不住。 “哎,终于到了。你要再看不见山顶,那也没救了。走,去敲门。”闵棠拉着秋月的手,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问天崖,敲响了静室的大门。 门被推开的一瞬,站在门里面的沈适瞪大了眼睛,一副白日见鬼的表情。 过了许久,沈适才收起脸上的惊讶:“师妹怎么来了。” “给你雪中送酒呀。师兄,你惊不惊,喜不喜?”闵棠扬起笑容,比那最耀眼的朝阳还灿烂。沈适的心跳忽然加快两拍。 在他最渴望有人来陪他说话,向上天许愿时,真的有人来了。 42.授官 “凶手是胥吏?”闵棠皱起了眉头。 “经顾大人查实, 放火行凶的确实是那名叫胡汉的小吏。他在众人的茶水中下药,先将人药死, 然后将事先准备好的油洒在各处, 所以火起时才会那么迅猛, 以至于外面的人发现起火时,屋内大火熊熊,人根本无法冲进来查探情况。” “何以见得。” “大火被灭后,在贡院后角门发现有两具焦尸,其中一具便是那肺部满是黑色细小颗粒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26 的,另外一具焦尸经确定, 属于胡汉。胡汉的左腿年前受过一次伤, 顾大人在这具尸体的左腿腿骨上发现了骨伤, 伤痕较新,而其他人的左腿上并没有伤痕, 因此可以确定这具尸体是胡汉。” “贡院起火时, 火势十分迅猛, 若是寻常起火, 大火不可能猛地蹿起来, 将整个地方烧着了。顾大人推测, 必定有人在贡院里洒了油之类的易燃物。经官府核实, 胡汉日前的确在油坊买了不少油, 官府在他的家中却没有发现油。胡汉无父无母, 无妻无儿, 他的街坊邻居称, 胡汉平日不在家做饭,一日三餐都在外头吃。胡汉不需要做饭,为什么要去买油呢?而且,药铺的人也说,数日前,胡汉曾去药铺里买了砒霜。砒霜是毒药,购买者必定记录在案,药铺的本上就记下了胡汉的名字。” “如果是有人吩咐他做的呢?角门处不是发现了两具焦尸?而且其中一具焦尸和别人还不一样。”闵棠右边的眉微微上挑,显然春花的说法并不能说服她相信胡汉就是凶手。若胡汉真是凶手,他放火行凶的理由是什么。那具醒着的被闷死的另一个人又是谁? 现在的线索指向胡汉,可胡汉真的是凶手吗?她都能想到的事,闵棠不认为顾知不会考虑到。 “另一具焦尸是礼部侍郎洪辰纲大人。洪大人不但身材高大,而且文武双修,习武之人骨骼较其他人不一般。胡汉并非死于浓烟,他的尸身上有伤,乃是一刀毙命。凶器掉落在角门不远处,是洪大人动的手。顾大人推测,胡汉放了这把火后,想从贡院后边的角门逃走。可惜的是,大火燃起时,被下了药的一群人中,有一个还活着。洪大人发现胡汉逃跑,追至角门处,将胡汉拦下。两人缠斗中,洪大人杀了胡汉。而洪大人却因火势太大,又身中剧毒,最终死于浓烟中。” “死于火灾中的所有人里,只有胡汉没有中毒。” “是。”春花点头应道。 动手的人是胡汉,只是胡汉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这些消息,没有顾知的首肯,你不可能打听得这么详细。顾知不是一个会徇私的人,难不成是师兄说的。” “这回的确是顾大人告诉我的,也不知为了什么。”春花同样疑惑,顾知这个人有多固执,闵棠和她都是知道的。她试着过去探听消息时,还以为顾知和往日一样,会将她拒之门外,谁知这一次顾知跟倒竹篓子似的,一股脑儿将所有事说给了她听,还破天荒地带她去了停尸房。 “娘娘,沈阁主此番来京,究竟是为了什么?今日我在御花园里遇见了他,他竟主动朝我点了点头,就不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不管沈适来京是为了什么,他能在宫中行走,可见他的身份是圣隆帝认可了的。圣隆帝也真是心大,居然把别的男人带进后宫里来。不过,也有可能是为了别的事。 闵棠轻笑一声,摇头道:“我们同出一门,哪怕我只是天枢阁的记名弟子,真有心查,怎么瞒得住。师兄既然找上你,就是告诉我,这关系大大方方让人知晓便是。更何况,我与师兄之间坦坦荡荡,只要圣上相信 ,何惧他人言。” 沈适这么做,想来他已经取得圣隆帝的信任。看来,近期她或许能再见沈适一面。 果然,没过多久,闵棠就在含元殿里见到了沈适。此时,他一袭深衣,站在圣隆帝身边。闵棠过来,也不 43.牵连 这一回,圣隆帝的处置雷厉风行, 抓住了李青这根藤, 顺着往下探,拉出来一堆人。 原来, 那白头举人为了考中进士,已经将全部家产变卖,凑齐了银子, 从那伙人手里买下了泄露的考题,只盼能一次考中。谁知,一连两场下来, 拿到手的题目与他天价购买来的试题根本不一样。那白头举人考了一辈子,为了这一回能考中, 为了凑钱买下考题, 他连幺女都压给了富户,完全是孤注一掷。若能考中,进士及第光耀门楣, 还愁没有银钱赎回女儿,或许那富户会主动将女儿送给他。可是等他踏进考场,连考两场,看到第三场的卷子后, 终于崩溃了。没有一个题是相同的,那伙人骗了他, 李青骗了他。 考了一辈子, 若不是知道自己考不中, 白头举人也不会掏空家产,抵押幺女,只为求一个考试题目。然而,进士梦不但成空,家也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被弄得家不成家。巨大的压力下,白头举人疯了,在贡院里大声喊起来。 贡院早前失火,正逢春闱前,来得意外蹊跷。圣隆帝虽然抓住了一个死去的的凶手胡汉,却没有停止调查。说来也是那李青等人运道差,贡院失火的时,早来京城赴考的举人都知晓了,卷子也是礼部临时赶出来的,为了防止泄密,从前的那套考卷弃之不用是默认了的。可白头举人因为路上生病耽搁了进京的时日,赶到京城,会试已经开始。他刚来得及进考场。 白头举人这一闹,正巧叫圣隆帝安排的人抓到。 虽有刑不上大夫的规矩,但那是指死刑。李青年纪大了,在牢里关了没多久,就招了。他确实泄露了上一份考卷的考题。但是考题却不是什么人都会给,那些世家家族,家大业大的,又急需子弟有出息的,李青才会将考题卖出去。 然而人心最是不足,考题的利·诱又是多少人能忍住的。大约拿到考题的人家里,有人将考题二次泄露,所以才叫白头举人知晓了。 李青并非头次做这等事,而科考舞弊,朝廷虽然明令禁止,先帝在位后期,徇私舞弊之风渐起,等到圣隆帝登基,又不曾闹出过大事,如今在小众圈子里蔚然成风。大量财帛的诱·惑,叫人动心。不说具体的数目,白头举人之家,可以免税,还要为了买试题倾家荡产,可见一份收入之大。然而,拿到题目的又岂止一人。以李青为首的考官团,无一不是从中获得了巨大利益的。从前,还有人因为不愿同流合污的,他们或以金钱诱之,或以美色惑之,或以兵刃胁之,再有那顽固不化的,索性一把了结。从先帝时到如今,他们手上沾的人命可不少。这一次贡院库房失火时,李青就心惊肉跳,总觉得这一届科举不好过。考题临时被改,他们少不得吐出一部分钱,怕就怕有那闹事的生出意外来。 可他们千防万防,还是叫人在考场中将事情嚷了出来。李青并没有过多挣扎,将他所知道的一一交代清楚。他这一生,历经三朝,高官厚禄荣华富贵都享受过了,最坏不过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27 临终晚节不保,比起那战战兢兢活一生的人好太多。或许坏事临头,人都有感觉。李家最出色的晚辈,他已叫人秘密送走。到现在,他李家的香火还能绵延不断,虽有遗憾,却是临老了无法顺顺利利走到头。 圣隆帝抓着李青这条线,几乎将官场翻了小半个天儿。涉案人员之多,叫人心惊。在他的治下,这些所谓的忠臣结党营私,罔顾礼义廉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圣隆帝大怒之下,将涉案严重的官员家一把抄。当官兵将抄家获得得总财产数额报上来,一看方知,竟比国库一年的总数还要多两成。 这可真是大打圣隆帝的脸。所谓太平治世,便是被这些蛀虫遮挡起来,给他虚造的一个假象。一个科考舞弊案,撩翻了朝堂上一小半的官员,他的这些臣子,演起戏来,当真比台上的戏子还要真。他这个皇帝就是个瞎子,是个愚人,自以为吏治清明,却不知早已 44.成长 圣隆帝过来重华宫时, 闵棠立刻感受到了圣隆帝与往日的不同。圣隆帝看她时, 那审视的目光太强烈, 让闵棠心中不安。 只不过,这次科考案, 她爹没有涉案,她在后宫中一向恪守本分,最近秦容也没惹到圣隆帝, 圣隆帝还要冲她发疯, 那只能说明一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圣隆帝的审视闵棠能觉察到, 闵棠的戒备圣隆帝同样也能觉察到。 “怎么,爱妃见朕过来, 好似心生不快, 竟不见笑容。”圣隆帝坐下,从闵棠手中接过茶盏, 并不饮用。 “臣妾以为圣上目光熊熊似火, 是要来问罪于臣妾, 心中害怕,一时忘了笑。还好是臣妾想岔了,这就笑给圣上看。”说罢, 闵棠的笑容唇角弯弯, 眉眼柔似水。圣隆帝忽然伸出手来, 落到了她的眉眼上, 闵棠一怔, 害羞地唤了一声圣上,道一句时辰还早呢。 圣隆帝却不应答,他的手从眉眼处一路往下,落到闵棠的脖颈处,盘桓不去。闵棠压下心中的震惊,轻轻拨开了圣隆帝的手。 “圣上这样,臣妾难受。”脖子这个地方太特殊了,总是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窒息感。 “朕今日才发现,爱妃的脖颈儿白皙修长,自当赏一赏。”圣隆帝凑近了,说出来的扑打在闵棠的耳坠上,暧·昧十足。站在旁人的角度看,仿佛两人在耳鬓厮磨。 “圣上,这还是白日呢,万一十一和音音突然回来瞧见了,怪不好意思的。”闵棠避开圣隆帝,嘴角噙着愉悦的笑容。 圣隆帝今日不对劲,至少对她不对劲。只是闵棠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他到底因为听信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现在的圣隆帝让她很不安,仿佛多被他碰一会儿,闵棠都会忍不住想要颤抖。 “重华宫的人若守不住一张门,不要也罢。”闵棠越退,圣隆帝越要靠近。仿佛不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身影下,圣隆帝就不能罢休。 “爱妃,可不能再退了,再退就要退到床·上头了。又或是,爱妃一直在欲迎还退?” 闵棠不敢再动,下巴被圣隆帝两指挑起,脸色忽的一变,严肃起来。 “圣上今儿个是要来真的?” “真如何,假又如何。” “真的,那就来吧。”闵棠一口应下,不见丝毫扭捏,干脆得很。 “爱妃今日与往日似是不一般。”圣隆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仿佛猎手发现了新猎物一般,审时度势,蓄势待发。 “十一都六岁了,臣妾也不是初承恩宠。”这是在告诉圣隆帝,她不是小姑娘很多年了。 “就是没在白天来过,怕担个白日宣·淫的名声。”闵棠说得一本正经,好像此刻他们讨论的是再严肃不过的事。 “朕竟不知,爱妃还是个爱惜声名的。”圣隆帝似笑非笑地揽着闵棠的腰,只要他手下的力气再大点,再往前走一点,闵棠就不得不跌坐在床上。 “臣妾不仅仅是一宫之主,还是十一的母亲。为人父母,其身不修,何以教导孩子端正己身?臣妾不能让十一有一个名声不佳的母亲。” 圣隆帝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收,放在闵棠腰上的手松开来。 “以身作则,爱妃切莫忘了今日之言。”圣隆帝的情绪来得突然,走得也迅速。白日宣·淫之事就此打住。 送走了圣隆帝,闵棠松了一口气。虽说没了圣隆帝这尊大佛在重华宫镇着,让她舒心不少,可他临走前不忘给闵棠添堵。春花和顾知的婚期敲定了。顾知年纪也不小了,急着成亲,便就近挑了几个好日子,将婚期报与圣隆帝,圣隆帝直接拍板定了个最近的日子。这一天就在四月初六。二月已过半,距离春花成亲的日子不到两月时间,闵棠一听,只觉得胸腔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日子定了,春花就不能像从 45.岁月 后宫中不管如何风起云涌,都逃不过“争宠”二字。崔家因为牵扯进科考舞弊案中, 折损了不少人。就是贵妃的父亲, 崔博崔大人都没能避开,被请到刑部问案。若不是崔氏父子走的是行武路数, 恐怕难以从可科考舞弊案中脱险。 即便如此,贵妃因父兄的缘故, 手上的权利被圣隆帝收回,交还到皇后手中。贵妃心中再有不甘, 也不敢继续在圣隆帝面前哭闹。须知, 她手中的权力,就是因她在圣隆帝面前多哭了两次,把人哭烦了,才给圣隆帝借机拿走的。贵妃担心她要继续找圣隆帝哭闹, 把人哭恼了, 连她的位份也降了,她就哭都来不及了。 于此同时, 病了多时的皇后,终于康复, 虽说皇后不如以前那般将所有事揽到手上, 却比之前好了很多。皇后康复不久,便恢复了对后宫妃嫔的请安,翊坤宫和从前一样, 一到早晨请安的时候, 总是春意满宫。 闵棠置身其中, 数年如一日地看后宫妃嫔为博圣隆帝一笑,想方设法展露颜色。只是年年都有人受宠,受宠的人年年都不同。这大约印证了那首诗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看着李昭仪拉着罗美人的手,一边说着恭维话,一边酸时,闵棠不禁摇了摇头。相似的画面总在重复,时间却从手心里溜走,一去不复返。算算日子,秦容搬出重华宫不知不觉中已有七年。 华音三岁进宫,到如今正好十二载。再有两天,华音的及笈礼将在重华宫举行。 及笈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28 是女子人生中的一件大事。笈礼成意味着女子成年,自此可以谈婚论嫁。华音虽然自幼父母双亡,却被闵棠接进宫中,养到一十五岁,甚至有两年还被圣隆帝接到含元殿抚养。因而此次关注华音的人不少。要不是华音的及笈礼在宫中举办,只怕有更多的人想来参加。 这些年来,闵棠一直协助皇宫管理宫务,鲜少大肆操办宴会。那一年圣隆帝莫名其妙地过来重华宫告诫了她一番后,闵棠一直遵循着她说过的那句话行事以身作则,不让秦容有一个声名不佳的母亲。 秦容搬到毓庆宫那边,虽然不在闵棠跟前住了,但他身上发生的事,闵棠都知晓。直到秦容自己处置了几个乱规矩的宫人,闵棠私下里对毓庆宫的关注才逐渐减少。 两年前,秦容因和九皇子打架,给皇后撞上了,差点伤到皇后,被圣隆帝一怒之下丢到军中打磨去了。圣隆帝的处罚,闵棠没有意见,为此她还特意找上圣隆帝,让他给秦容挑一个环境苦一些,吃穿差一点的地方送过去。至于试图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妄想闵棠能开口替秦容求情,顺便把九皇子的处罚给换成抄书的哭哭啼啼的林婕妤,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头。 秋月知道闵棠的做法,私下里埋汰了埋汰两句,可到底不似从前那般,如母鸡护着小鸡一样,唯恐秦容受伤。这些年,秦容的武术从不曾落下,身体康健,撂倒几个同龄人都是小菜一碟。要不是闵棠不许秦容随意找人比试切磋,秦容打遍宫中皇子无敌手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 好斗,乃秦容之天性。秦容幼时,闵棠半是压制,半是疏导,倒也将他的好斗天性成功安抚下来。只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秦容的精力越来越旺盛,宫中较为枯燥的习武生涯已经无法完全发散他的精力。是以,此番兄弟二人打架,被圣隆帝丢到军营里去,可谓是瞌睡遇上了枕头,给闵棠解决了一大难题。她怎么可能因为林婕妤改变主意? 圣隆帝听到闵棠的请求后,照旧多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是真心实意,没有口是心非后,大方地同意了闵棠的请求,将秦容和九皇子一起丢到了西南军中操练。既然是处罚,两人的身份不能是皇子。圣隆帝一声吩咐,下面立刻给两人安排了一个新身份。普通出身,毫无背景,这意味着两人进入军中后,都将从底层的大头兵开始。林婕妤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就晕了过去。 46.事起 罗刘二位的事, 很快有了结果。皇嗣没了,刘宝林这个罪魁祸首被迁入掖庭宫。罗美人也没讨得好,圣隆帝并没有因为罗美人失去了孩子而怜惜罗美人。相反,因为两任德妃产子艰难, 三死一活,让圣隆帝的后宫好几年没有孩子。可以说, 罗美人的这个孩子对圣隆帝而言有非同一般的意义。若要闵棠来说, 大约是一次尝试。因此, 圣隆帝十分看重这个孩子, 也一早吩咐太医和经验老道的女官在点翠阁候命。结果,仍然出了这种事, 不是因为生产, 而是因为后妃之间的争宠, 圣隆帝的愤怒可想而知。 圣隆帝下令详查, 这一查真查出了点东西。罗美人得知怀孕后,曾经让人偷偷给她把过脉, 据说是个女孩, 且怀像不好。罗美人就动了心思。圣隆帝的公主已经有十三个, 她再给圣隆帝添一位公主, 恐怕得到的宠爱也会有限。不如,利用这个孩子, 让圣隆帝加倍怜惜补偿她。 刘宝林是个炮仗性子, 一点就着了。和刘宝林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些日子, 刘宝林的性子罗美人再清楚不过。她不过三言两语挑动, 刘宝林就忍不住了。其实,刘宝林冲过来的瞬间,罗美人还有机会躲过去,可她放弃了。 知晓了罗美人为争宠弄掉了她腹中骨肉后,圣隆帝摘了罗美人的封号,直接将她迁入掖庭,与刘宝林分到一处地方,交由没有剥夺封号的刘宝林管束。 圣隆帝的手段一惯直截了当,闵棠并不惊讶。罗美人这个孩子不生下来也好,至少在这个关头没了,歇了圣隆帝继续生孩子的心,也免得秦容之后还有更像先太后的孩子出生。有一个神似先太后的秦容足够了,不然,秦容的放逐之路不知还要走多久,常年不在圣隆帝面前露脸,闵棠还真担心圣隆帝这个喜新厌旧的把秦容给抛到了脑后头,这便有违闵棠的初衷。 罗美人的事,在宫中没有掀起水花,众人各司其职,一派平静。 转眼间,华音的生辰到了。这一日,重华宫高朋满座,宾客如云。 华音生得美,一颦一蹙皆风·流,就是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中,华音的美也是独一份的。当笈礼进行到一半时,圣隆帝突然来了。于众人,或许打了个措手不及,重华宫里却早有准备。闵棠心知肚明,华音终究不同于旁人。圣隆帝明知她是夷族人后,还能几次三番为华音的事费心思,华音人生中的头件大事及笈礼,照旧不当错过。 只是,当闵棠发现圣隆帝的目光一直落在华音身上,没有移开的时候,眼睛跳得厉害。 随着华音的年纪越来越大,这几年华音见圣隆帝的时候越来越少。虽说圣隆帝一直把华音当后辈看,可是前朝也不是没有皇帝把后辈收入后宫的事发生。华音毕竟不是圣隆帝的公主,要避嫌的地方还是要避的。 然而平时避得好,今日再在圣隆帝面前盛装出席,闵棠的那颗心简直吊到了嗓子眼上,万一圣隆帝真的色迷心窍,要将华音纳入后宫。闵棠觉得,她恐怕会忍不住。 总算,及笈礼成后,圣隆帝收回了放在华音身上的目光。可这件事还没完,及笈礼结束后,圣隆帝亲自与闵棠说,春狩日让闵棠带着华音一起去狩猎。因为出了这件事,秦容的生辰礼没有如期给华音送来,闵棠都没有太多的心思关注了。 “秋月,你说圣上究竟是什么意思。”圣隆帝亲自开口,那就是没有拒绝的余地。不是让罗德海传达,而是特意与闵棠说,可见圣隆帝对这件事很重视。 “娘娘,您的心乱了。”秋月将闵棠的心浮气躁点出来。 闵棠也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能乱。可是,关心则乱。若此刻,秦容有什么,她也会担心,也会心乱。华音和秦容一样,都是她的孩子,她怎能不关心。 “圣上不会纳音姑娘为妃的,您就别多想这事了。您该想想十一皇子的信为何迟迟没到,说 47.追杀 西秦派出的一支奇兵夜袭西南军后方,试图趁两军对战的时机,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29 西南军大部队离开大营时, 烧毁西南军的粮草。 彼时留守在西南军军营里的人,为数不多。当西秦夜袭时, 打了大梁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战, 西南军胜得惨烈。虽然最后保住了粮草, 留在营地里的人也死了大半。秦容伤上加伤,还算轻的, 九皇子被人砍了一刀, 正中要害, 陷入昏迷中, 有性命危险。 秦容和九皇子,一人带着一身伤, 一人昏迷不醒地回到了京城。 见到秦容那消瘦的身影,闵棠没有多说什么,心却酸得不行。可是不管怎么样,她的孩子胳膊腿全着,清醒地回来了。与闵棠这边的平静相比, 林婕妤那里仿佛塌了天, 要不是有宫女拉着, 林婕妤就要扑到九皇子身上大哭了。 “如果你想小九留着性命到京城就为了见你最后一面,就继续哭。”圣隆帝冷冷的一句话, 让林婕妤强行遏制住了哭声。 作出让九皇子去军中决定的人是圣隆帝, 可这件事却与秦容脱不了关系。她好好的孩子, 活蹦乱跳地出了京城,回来却意识全无,跟个提线木偶似的不知道开口叫人,林婕妤的恨无法排解。她不敢恨圣隆帝,可那满腔的怨怪却需要一个出气口。秦容和闵棠就成了她的恨。 凭什么,秦容还能站着回来,她的儿子却成了个半死不活的人! 林婕妤那憎恶的眼神落到闵棠和秦容身上,闵棠不由得上前一步,将秦容挡在身后。她虽不怕林婕妤,却不希望九皇子出事。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她能理解林婕妤的恨,可她不是九皇子的娘,她是秦容的娘。如果九皇子和秦容里面,必须有一个人躺着回来,她希望那个人不是秦容。只要秦容好好的,她宁可被人恨。至于秦容,往后要走的路还长,有些东西需要他自己来扛。现在,他受伤了,暂且让她这个母亲替他挡一挡吧。 九皇子被抬到毓庆宫,秦容却是自己走回去的。他们离京前,没有人送,回京后连圣隆帝都出动了,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满是嘲讽的笑话。 秦容以为,此番离京前往军中,虽然顶着被罚的名头,却要做一番大事荣耀归来,哪知他们落得如此狼狈,他受了伤,九皇兄生死未卜。可笑他们在宫中之时,刚能挥动拳头,便以为自己的拳头最大,所向无敌。真当他们真刀真枪与人拼杀时才知道,战场上没有退让,没有玩笑,只有你死我活。 九皇兄平日里武术练得再好,不敢将长枪刺入西秦人的心脏,就是没用。若非有暗卫护着,九皇兄回不来了。他虽然敢杀人,也曾因与人在练武场较量胜了几场而沾沾自喜。可当看着那几个被他打败的人毫不留情地将刀枪刺入西秦人的胸膛,挥臂砍下西秦人的头颅时,秦容才明白,练武场和战场,根本不是一回事,在战场上,他不如他们几人太多。 第一次与西秦人交手,他们有备而去,秦容初饮鲜血有过彷徨,然而他有的更多的是男儿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可当第二次西秦人夜袭西南军,预谋烧毁粮草,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暗卫和一队人马不得不护着他们全力奔逃时,秦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着回去。 那一夜,杀声震天,秦容闭着眼睛都忘不了那一条血路,那一条用暗卫和留在军营里将士的鲜血拼死杀出来的路。最终,他们兄弟二人到了安全的地方,陪在他们身边的人,只剩一个。九皇兄伤重,陷入昏迷,需要有一个人背着,而他负责断后。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三人。 秦容不记得在那一夜中,他的身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但他活下来了。他的身份让他保住了性命,却也差点让他丢了性命。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西秦人探听到了消息,知道他和九皇兄在西南军。若非如此,暗卫护着他们离开西南军的那一路也不会遭遇两拨追兵。 被两队追兵全力追杀,走到后来,只 48.试探 不知是对方没动, 还是毓庆宫的严防死守起了作用。秦容养伤的这一段时间, 毓庆宫没有发生意外。便是九皇子那里, 闵棠也让人看着点, 林婕妤虽然怨恨秦容和闵棠,但是闵棠可不是一个会乐意让人惦记的人。她更喜欢逐一挑破,看事办事。 秦容和九皇子在西南军中的消息, 被人泄露给西秦人, 继而遭到西秦人追杀的事,闵棠可不会瞒着林婕妤。九皇子伤重昏迷不醒, 秦容同样受了重伤, 要不是秦容, 回到京城的九皇子就只能是一具尸体。林婕妤可以不惦念秦容的好, 却不能怨怪他。林婕妤可以不成为她的盟友,闵棠却不能让她被人挑拨,成为她的敌人。她的母亲曾经告诉过她,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平凡的人,或许一个人的成与败,就在你曾忽视的不经意上。 是以, 当晚闵棠将秦容和九皇子在西南军中发生的事悉数告知林婕妤。不加任何修饰, 言语中也没有诱导, 除了她的猜测,闵棠几乎是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林婕妤。林婕妤这种人心思简单, 或许诱导她, 能更快达到目的。可她若被另一个人诱导, 只会觉得闵棠的话别有用心。也许是真相来得太突然,或许是闵棠的直白让她有所触动。林婕妤走时,难得没有说话。 又几日,林婕妤再次找上闵棠,说她这几日心中难安,总觉得有人要害九皇子的性命。闵棠盯着林婕妤的脸看了半晌,将林婕妤看得大汗淋漓,就差软坐在地时,闵棠突然开口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九皇子的安全,你自己留心了。九皇子是你的儿子,你若要用他来试探我,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想清楚了,你只有九皇子一儿子,不管他现在怎样,至少人还活着。” 闵棠冷冰冰的话让林婕妤打了个哆嗦,冷汗瞬间爬上了额头。 “贤妃娘娘,我,臣妾该怎么办,臣妾,臣妾只有九皇子了,九皇子就是臣妾的命啊。”林婕妤嘤嘤哭起来,闵棠皱起眉头,并不说话。等林婕妤哭了好一会儿,觉得不对劲了停下来,她才一眼瞥过去。 协助皇后处理宫务多年,闵棠身上的威严日重,林婕妤这等柔弱型被她扫一眼,连连低下头。只是想起今日来的目的,林婕妤颤颤巍巍抬起头,期盼地看着闵棠。 “我说了,九皇子是你的儿子,你得自己守着。倘若连你自己都不尽心,却要指望别人,你觉得可行?你既然怀疑我,今日又何必来重华宫求我。再者,你就不怕你前脚来重华宫,后脚就有人趁你不在,往九皇子的汤药中添加了不该有的东西?有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30 这功夫在重华宫里哭,试探我,不如速速回去,守在九皇子身边。” 闵棠一番话敲打下来,林婕妤更惶恐了,她仓促离开,恨不能跑回毓庆宫九皇子身边。当她气喘吁吁跑回去时,宫女正要给九皇子喂药,林婕妤忽然冲过去,打翻了宫女手里的那碗药。 随后,林婕妤让太医查验被她打翻的那碗药里可有什么对九皇子不利的东西,还真查出了不该出现的一味药。只是那一味药对九皇子的身体没有害处,可是却不该出现在九皇子的药里。林婕妤心有余悸,惊怒之下,重罚了给九皇子喂药的宫女,自此再不敢随意离开,必定亲手给九皇子煎药熬药,喂九皇子吃药。 闵棠那里,林婕妤几次恳求,想请闵棠派人替她守着点九皇子,都被闵棠冷冷的回绝了。林婕妤也知,是她之前的怀疑让闵棠不高兴,可是为了九皇子,她也只能拼了这张脸,哭求闵棠。毕竟九皇子和秦容可是一起去的战场,又是一同回京,如今都遭人暗害受了伤,林婕妤坦言她不敢相信别人,只能求闵棠。她知道,她之前因为脑子没转过弯来,胡乱猜疑,让闵棠不高兴了,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闵棠要罚她,她都认。只求闵棠看在九皇子的份上,看在秦容冒着性命危险将九皇子救下来的份上出手帮她看护九皇子一回。 闵棠长叹一声,摇 49.谋算 闵棠与闵太傅和沈适匆匆一别,并未在含元殿外久留。随后在秦容专心养伤的几个月里, 宫中相安无事。 七月上旬, 西南传来捷报, 大梁对战西秦, 大获全胜, 西秦派使者前来和谈,为表诚意, 西秦成王之女澜郡主随使团一道入京拜见圣隆帝。 联姻, 势在必行。 八月初,西秦使团进京,圣隆帝设宴款待。席间, 澜郡主艳惊四座。美人的美,在顾盼之间,在举手投足之间。这样一个美人, 约莫只有当年两位德妃的姿容方可与之一较高下。不得不说, 西秦是下了功夫的。 圣隆帝喜好美人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就在西秦使团和其他人都认为澜郡主入宫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圣隆帝却将澜郡主指给了三皇子做正妃。 诸事皆顺, 圣隆帝心情十分好, 恰逢秋日,天朗气清,正是狩猎的好时节。圣隆帝一声令下, 秋场围猎开始了。 今年的春狩因大梁与西秦的战事取消了, 华音要给闵棠猎一身狐裘的计划也随之搁浅。得知圣隆帝要举行秋狩, 华音连夜为秦容和闵棠各自赶出一身猎装。 秦容的伤已经痊愈,就是之前一直陷入昏迷的九皇子,也在不久前清醒过来。只是九皇子当初伤得太重,想要下床是万万不能的。他日能恢复成什么样,还要继续观察,想同以前一样,是万万不可能的。林婕妤先是高兴九皇子清醒了,待知晓了九皇子可能永远不能像从前一样上蹿下跳时,又忍不住掉泪。还是九皇子安抚了她。 活着总比死了强。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林婕妤再也不在九皇子面前哭了,最多就是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抹眼泪。闵棠也过去看过九皇子一回,九皇子脸色苍白,精神却是不错的。对秦容没有怨怪之心,更不用说妒忌,是个明白孩子。闵棠偶尔听下面的人说起九皇子劝诫林婕妤,心中对九皇子的好感多了不少。秦容时常去看九皇子,兄弟二人有时候一呆就是整整一个上午,闵棠也不阻止秦容。并非所有的人心都能用利益收买,有些东西,需要用心经营才能获得。闵棠希望秦容将来能坐上那个位置,却不想他成为孤家寡人。若有真心相待,何必孤独猜疑一生? 如无意外,九皇子此生将与皇位绝缘。此刻的九皇子可谓从高处跌入深谷。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经得起大起大落的考验,不管九皇子心中所想为何,他没有自暴自弃,反而能劝解林婕妤,由此可见,这是一个心胸开阔的孩子。秦容能和九皇子相交,是益事。 只是,闵棠没想到,这兄弟二人的关系能好到九皇子因风发热,秦容连秋狩也不想去了。闵棠知道时,秦容已经特意禀过圣隆帝,得到了圣隆帝的许可,可以在宫中陪伴九皇子。 “弟弟偏心,九皇子这个兄长要紧,我这个姐姐就放一旁不管了。”华音将猎装重重放到秦容手上,故作生气,哼了一声。 秦容连连赔罪。 “姐姐就别生气了,万一母妃也跟着生气,我的罪过就大了。我这不是觉得手臂还有些疼,担心狩猎时落后姐姐太多才不敢去。没想到姐姐还特意为我做了猎装,早知道我咬牙也要坚持去呀。” “手臂哪里痛?怎么前几日不见你好好养着呢?我看你这两天还在习武,怎么不请太医过来看看。”华音一脸不信,秦容鬼精鬼精的,从会说话开始,就一肚子坏水。两人一起长大,华音不知给他背了多少黑锅,替他扫了多少尾,哪能不知道秦容肚子里那点坏水,岂会被他一哄就骗过了? “好了,你不想去就不去,何苦满口胡言乱语骗音音。单这一点,就该打。不过,你不去也好,你的伤刚刚好,还是不宜去猎场上奔波。好好在毓庆宫呆着,陪你九皇兄说说话,解解闷。你也大了,从前不爱读书我随你了,谁叫你满身精力发泄不完就坐不住,难得现在能静下来心来,那便沉下心 50.谈心 第一时间更新,无弹窗,免费读! 可惜了三皇子, 因为一个女人的挑拨, 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自己的弟弟杀死了。虽说死了一个三皇子,废了一个四皇子, 有资格继承皇位的还有九个,所以说圣隆帝生这么多儿子还是有用的。即便一下就废了两个,他还有一串儿子, 怎么着也断不了传承, 不会让他的皇位旁落到其他人身上。 “母妃, 您刚才出神, 是在想三皇兄的事吗?”秦容从外面进来给闵棠请安。见闵棠望着窗外出神,轻声慢步走过来,突然凑近了,顺着闵棠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丛摇曳的竹子。 闵棠闻声转过来, 看着秦容, 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再靠近一点。秦容不疑有他,将头伸过去。 “哎哟, 母妃,您怎么能弹我,好疼。”秦容捂着额头, 龇牙咧嘴, 作出各种怪模样。 闵棠已经很久没有像他小时候那样捉弄他了, 回宫大半年,闵棠对他嘘寒问暖,事事关怀,让秦容十分窝心。可他万不该因为吃了一点甜头就忘了,他的母妃从来不是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31 一个按常理行事的母亲。有哪个母亲会听说父亲要将儿子送去军营了,会眼巴巴地跑过去劝说,要将儿子送到最苦最累的地方去?也就是他的母妃是这样。 他都是十三岁了,他的母妃想弹他额头弹了,一点儿也不顾及他的脸面,这真是······哎! “许你胡说八道了,就不许我点醒你?”闵棠横了秦容一眼,让他坐下。秦容老实坐好,闵棠话一转,他的心里既高兴又期待。 “你说说,我为什么就不能想别的事,非得惦记你三皇兄?他又不是我生的。”闵棠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容,这让秦容有种坐在他面前的既是父皇又是母妃的错觉。 “秋姨告诉我的。”秦容刚进来,就遇到了秋月。秋月告诉他,闵棠听说了圣隆帝对四皇子和澜郡主的处罚后,就让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下,她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估计是在琢磨这些事。秋月不会骗他,秦容信以为真,巴巴凑上来问闵棠。 “秋月说的你就信了?不怕她是同你开玩笑的?要知道,你的三皇兄会丢了性命,就是因为你的四皇兄轻信他人的话。” “秋姨不是别人。”秦容十分肯定地告诉闵棠,闵棠却摇了摇头。 “秋月没有说谎,可你就没想着动一动脑子?她说的事距离我听到消息已经过去多久了?我得多操心,才能从早上听到消息,一直想到现在?何况事情已了。” 秦容略感窘迫。闵棠说的,他的确没有想到。理所当然地就问出了口。确实,以他母妃的性子,似乎不会惦记无关的人太久,消息听就听了,并不会当成一回事。 “那您方才在想什么呢?”秦容这一回却是真的好奇了。 “我在想,该给你找一个什么样的宫女,放到你身边伺候着,既不会坏了你的身子,也不会让你因为好奇被人诱导着做出错事来。” 闵棠这一说,秦容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根子。他窘迫不到不行,张嘴啊了两下,也没发出声音来。男孩子,总有长大的一天。时候到了,总有好奇的时候。 “母妃,儿臣忘了,儿臣还有事·······” “不管有什么事,你也先别去了,好好坐着,听我说完。” 秦容不得不按下心中的羞躁,板正身子坐直了,静待闵棠的后话。 “你无需害羞,其实我方才坐在这里考虑的并非你的事。若不是你缠着问,我也不会想起你和你九皇兄偷偷看秘戏图的事。” 秦容的头更低了。他还以为他和九皇兄关着门在屋里看书的事,他的母妃不知道,他果然还是小瞧了他的母妃。 “看秘戏图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既然长大了,对这些东西好奇在情理之中。不过,没有人引导,你不可能知道这些事。宫中你身边伺候你的人都是本分的。九皇子那里,林婕妤更是当成了眼珠子看待,宝贝着,断不会叫人钻了这些空子。你们会知道这些,应当是在军中听说的。” 秦容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闵棠。的确,他们会对这些东西突然感兴趣,全因养伤的日子太无聊,突然想起在军营中听到的那些夜话荤话勾起的。 “不是我,是九皇兄。” “我知道不是你,如果是你,采青会告诉我。我这么说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心虚。” 秦容被噎,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就说,母妃怎么突然提起安排贴身宫女伺候他的事,明明他都没有那个。秦容在军中两年,什么荤话没听过?以前有暗卫盯着,他和九皇子不可能明知故犯。万一叫圣隆帝知道了,脸丢大了。好不容易得了个清净机会,兄弟二人能在毓庆宫里博览群书,钻研各中精妙,自以为避人耳目,谁知道还是被闵棠发现了。更可怕的是,他在闵棠面前,不过说了寥寥几句,就漏了陷。 “母妃,您怎么能这样。” “抱怨掩饰不了你的 51.情窦 秦容从重华宫里出来, 心跳飞快。方才他看似占了上风,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 秦容心知肚明。如果再让母妃继续问下去, 秦容觉得他脸上的绯红掩无可掩。为什么母妃就能面不改色地和他说起这些事呢?简直比他和九行兄第一次偷偷看看秘戏图还要让人心跳加速。母妃说,年龄大了,就会对这些事好奇,难不成母妃小时候也做过这些事?他刚刚怎么就没问上一问呢?估计问了, 母妃也能用其他事把这件事掩饰过去。 秦容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事, 等他发现时,人已经走到了御花园里面的假山群。以前, 他总喜欢爬到假山山顶, 记得采青那时候总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后面。采青嘴上不说,秦容却知道,她心里担心得不得了, 就怕他一脚踩空了从假山上掉下来。起初只有他一个人爬假山,后来姐姐回重华宫来, 爬假山的又多了一个人。每回他与姐姐一起爬假山,总要比一比,看谁先爬到山顶。他们姐弟二人一道爬山,假山周围必定要站一群宫人, 宫人的手虽没有张开, 一个个的眼睛都盯着上面, 不敢松懈, 就怕他们两个掉下来, 也好及时接住了。 其实,他和姐姐一次都没有从假山上掉下来过,即便掉下来,有人在下面接着也没有危险。可是宫里的这处假山群敢公然爬的也就是他们姐弟,其他皇兄皇姐们,就算路过这里,仅会在假山洞里转几圈,不会想着爬上假山看一看。据说他们姐弟二人爬山之前,出过一回事。大皇兄小时候贪玩,不听宫人劝阻爬上了假山。说来也巧,大皇兄爬的那块假山石刚好松动了,大皇兄踩踏了从假山上掉下来,还好下面的宫人将他接住了,不然就危险了。从那以后,大皇兄再也没爬过假山,宫里的其他皇子公主们的母妃因为有大皇兄的这个前车之鉴,并不许他们去爬假山。也就是他和姐姐,因为有母妃的许可,才得以在假山上攀爬。 记得他和姐姐听说了发生在大皇兄身上的事情后,还特意搜寻可能松动的石块,希望他们也能有一次踩空掉下来的好玩的事。因为,若不是突发事件,他们是没可能故意这么做的。秋姨的一双眼睛,几乎时刻停留在他们身上。他们可以放开了玩,但要故意使坏,让宫人们跟着提心吊胆,秋姨就会让他们的日常锻炼量翻倍。 可惜自那次事件后,父皇命宫人仔细修整每一块假山石,确保安全。他和姐姐也没有机会感受一把大皇兄曾经体验过的刺激。 当初,他们姐弟二人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32 一度觉得遗憾,随着时间地推移,那点子遗憾到如今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到这里,秦容忽然笑着摇了摇头。 算算日子,他好久不曾爬过假山了。姐姐长大了,不可能再陪着他一起爬山玩闹。就算他央求到姐姐的同意,母妃也不可能同意。母妃致力于将姐姐培养成淑女,姐姐能随她玩闹的时候在他搬出重华宫,搬到毓庆宫后就越来越少。 其实,假山上的风景是真不错。御花园里的这处假山群堆叠极高,人站在上面远眺,能看到远近一大片宫室的风景。以前,他太矮,看到的风景有限,还曾央求过母妃跟着他一起爬上去抱着他看风景,可惜母妃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母妃拒绝他的话,总是那么理直气壮。 “等你长高了,自然就能看到了。求我不过能看上一次两次,还得变着法儿来哄我高兴了,我还不一定答应你。若是你自己长高了,想看多久就能看多久,不是更好?” 那一次,不管她怎么央求母妃,母妃就是不肯松口,还吩咐秋姨不能纵容他,宫人也不许抱他看。秦容别提有多失望了,早知道直接让宫人抱着他看不就得了?可惜,他无法早知道。那一段时间里,不管刮风下雨,秦容总要去假山上看一看,若是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了,他便会兴奋一整天。若是连着一段时间看不到新鲜的风景,他便会心情低落。他甚至会故意跑到母妃身边来,向母妃倾诉。不过母妃并不常安慰他,只说让他过一两个月再去看,必定能发现新的风景。他起初半信半疑,总忍不住想爬上假山看一看,验证母妃说的是不是真的。谁知母妃总能在他动心思浮动时制止他,非得等时间到了,才许他上去看。正是一次又一次地等待,让他惊奇地发现,每一次爬山假山,他真的都能看到不同的风景。 等待并不是白费的。现在想想,母妃当年为了让他明白这个道理,当真煞费苦心。 秦容一口气攀上假山,一阵秋风吹来,带了些许凉意,正好将身上的燥热吹散了,十分舒服。 “三姑娘,您怎么在这儿?我的小祖宗,皇后娘娘正找您呢?” 秦容坐在假山上,山石挡住了他的身形,人从假山处穿过,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秦容还以为今天来假山的就他一人,没想到在他之前,假山里还藏了一个姑娘。秦容探出脑袋凑过去一瞧,只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圆脸姑娘被皇后身边的宫女领着,从假山石里走出来。 也不知那姑娘丢了什么东西,两人走出一段后又折回假山。或许是秦容探视的目光太强烈,粉衣姑娘突然抬起头来,往秦容所在的地方看过去。 “我的好姑娘,您快些,别让皇后娘娘等着急了。”宫女催促着,粉衣姑娘收回视线,低头走进假山里。不一会儿,两个人一同出来,往翊坤宫所在的方向走去。直到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秦容才从假山上下来。 “三姑娘,林家的吗?”秦容记得,皇后的母族,林家有四位姑娘,大姑娘和二姑娘相继嫁为人妇,三姑娘是皇后长兄的幺女,十一二岁的年纪,林夫人所出,与林大公子是同母兄妹。四姑娘如今只有五岁,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方才那个粉衣姑娘,看着也是十岁出头,应该就是林家的三姑娘。刚才那一眼对视,秦容记住了那个穿粉色衣裙姑娘的模样。圆圆脸,包子似的又白又嫩,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千戳一戳。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过来,好奇中带着疑惑,配上她那身粉色衣裙,到也十分可爱。可惜那宫女催得太急了,不然······ 不然他能怎样?秦容一怔,还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秦容摸了摸鼻头,悻悻地回了毓庆宫。一头扎进九皇子的屋子,和九皇子说起他们看秘戏图被闵棠知道的事,九皇子一脸通红,那模样简直比秦容当场被闵棠揭发时还要难堪。秦容见状,心中别提有多爽。总算不是他一人难堪了。 没过多久,九皇子身边多了一个专司铺床的宫女,是林婕妤安排的。皇子长大了,都有宫女专门教导皇子知晓人事。虽说九皇子看秘戏图的事瞒着林婕妤,但是身体上的成熟却是瞒不过时刻关注着他的林婕妤。之所以前一段时间没动静,乃是因为林婕妤想给九皇子挑一个合适的人选。不需要多漂亮,乖巧听话,能照顾九皇子,不让九皇子生气才是上好的人选。林婕妤挑来挑去,拖了好一阵子才将人选出来,当天晚上就送到九皇子房里。 秦容在九皇子那里看到那个给九皇子铺床的宫女时,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长得中规中矩的一个宫女,算不得多好看,也不知道九皇兄是否真心喜欢。 这些话,秦容自然不会当着九皇子的面问出口。这毕竟是九皇子房里的事,拿出来说总归不好。秦容暗自庆幸,他的母妃不会像林婕妤一样,直接将人挑好了送到房里来。要是他的房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秦容不被吓到才怪。 他既敢在母妃的面前说出暂时不想沾女·色的话,就肯定能做到。他今年才十三岁,说小不小,说大不算大。大皇兄和二皇兄年纪大了,可以上朝参与朝中大事,他却只能每日抱着书本读书,间或习武。尽管如此,秦容并不着急。正如小时候,他想让母妃抱着他站在假山上看风景,母妃不同意,让他自己爬假山看风景一样,只有经过了足够多的时间等待,才能看得更远,发现更多的惊喜。何况,除他之外,他前面的几位皇兄每日都要跟着先生念书,他为什么做不到? 他若不参与到兄弟中来,又怎么能探听到他的兄长们身上隐藏着的秘密?比如五皇兄不喜欢女人,只喜欢喜欢男人。比如五皇兄的这个嗜好,六皇兄知道。五皇兄如今宠的人就是原来在六皇兄身边伺候的太监。因此两个皇兄的关系比一般人亲近。六皇兄虽然知道五皇兄的这一特别嗜好,愿意替五皇兄隐瞒,他自己却不喜欢男人,仍旧喜欢女人。和五皇兄身边伺候的那个宫女不同的是,六皇兄身边的宫女可都被他收用过。因此,六皇兄身边非常热闹,那群宫女最爱捏算吃醋,有时候闹得厉害了,六皇兄一发火,他的院子里就会消停一些时日。 和五皇兄六皇兄相比,七皇兄的爱好当得起一个雅字。七皇兄喜欢画,梅兰竹菊到了七皇兄的笔下,各有各的风骨,就是父皇也曾赞许七皇兄的那一笔画。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七皇兄除了花鸟山水画得好,美人图更是绘得精妙绝伦。七皇兄给宫里许多宫女手绘过画像,秦容看过一部分,画得惟妙惟肖。还有一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33 部分是七皇兄的私藏品,不让人看。秦容背着七皇兄看过他画私藏图的情形。但见美人罗裙半解,羞答答地坐在浴池边上含笑掩面,秦容看了一眼连忙收回目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只等七皇兄的画画好收起来前,再偷偷看一眼,确认那画的内容,正是美人戏水。 □□十三位皇兄是同一年出生的,年纪相近,仅仅比他大了两个年头,秦容小时候找人打架,对象多半就是这三人。兴许是物以类聚,三人都不爱读书。每每为了先生布置的功课,都伤透了脑筋。要说八皇兄的本事,当数那一笔字。无他,八皇兄小时候被先生罚抄书的次数不胜枚举,通常先生罚完,父皇罚,八皇兄的一笔字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九皇兄的拳头硬,这也是九皇兄会和他一起被丢到军营的原因,十皇兄到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中规中矩的一个人,丢到人群里你也不会多看一眼。十皇兄的母亲是宫女出身,身份也不高。但是母妃不喜欢十皇兄母子,偶尔他在母妃耳边提起十皇兄,母妃也会岔开话题。 皇姐妹中,秦容和他的皇姐并无多少感情,唯有养在皇后身边的十三皇妹和他比较亲近。听说皇后近来在为十三皇妹选伴读,也不知道皇后这一次会选谁进来陪她读书。皇后之前给十三皇妹挑选过伴读,可惜十三皇妹的前两个伴读进宫时间不长就病倒了,还给她惹了一些闲话。秦容不是没听过关于十三皇妹的闲话,有说十三皇妹命硬,生下来就克死了亲生母亲,要不是皇后娘娘命格尊贵,也是养不得她的。有说之前的两个伴读,都是因为被十三公主冲撞了,否则怎么一回府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秦容听不得这些人的胡扯,每每听到这些话,都要发作那些乱嚼舌根子的宫人。只是每回叫十三公主知道了,她总会笑着劝秦容,不要和那些人计较,没得气坏了身体不划算。这时秦容会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数落她心太软,会吃亏。十三公主一笑而过,并不放在心上。 秦容认定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理论一直不被十三公主认可。或许天性如此,或许和皇后的教养有关,十三公主有一颗异常柔软的心。翊坤宫里的宫人,提起十三公主总要夸上几句好心肠。母妃总说,这样的孩子不像皇家人。秦容想,心软就心软吧,有人护着,即便心软心善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的,总比心狠手辣强。将来,十三公主的驸马要敢欺负她,他就打上门去,把人揍到听话为止,总能护着她。 前两年十三公主选伴读时,他还在军营中,这一回秦容想过去看看。最好这一次,皇后能给十三皇公主挑一个身体好的人,不会因为小病小痛就不能继续在宫中住下去,还拖累十三公主,败坏她的名声。 想到这里,秦容大步迈向翊坤宫。 “十一皇兄,你怎么来了。”在翊坤宫里看到秦容,十三公主整个人都欢喜起来,飞快地奔向秦容。要不是现在年纪大了,她还想让秦容抱一抱她呢!秦容和其他的皇兄不同,他是唯一一个会给她做小玩意儿的皇兄,也是唯一一个会抱她的皇兄。父皇都没抱过她呢! “我听说母后要给你挑伴读,特意过来看看。人已经选好了吗?”秦容的眼睛往后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姑娘从台阶上缓缓走来。 圆圆的脸蛋,白白嫩嫩的,好像剥了壳的鸡蛋,光滑细腻,让人忍不住想走上前去咬一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落落大方地看过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意露出来。 不是那一日在假山见到的粉衣姑娘又是谁? 53.岔子 “请母妃成全。”秦容撩起衣袍, 跪在地上,静候闵棠的答复。 “若我今日不答应了, 你是否要在重华宫中长跪不起?等你父皇的人来问了, 顺便告诉他一声,你看上林三姑娘, 非卿不娶?”重话闵棠不忍说, 她只是不甘心, 她的孩子还没长大,就因为懂得了相思, 连权势都不要了。或者还有一些妒忌在,这可是秦容第一次明确的表示,要与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只不过, 闵棠的这一生中, 自从离开天行山后,就再没有肆意妄为的时候。 “儿臣不孝。母妃若不同意,儿臣不敢长跪不起。不过儿臣会去求父皇。”秦容实诚,也是他明白,他的想法瞒不过闵棠。 闵棠轻笑出声, 冷冷地扫了秦容一眼:“你倒是聪明了,知道我与你母后要不同意了,此事难成。可是你父皇要答应了你, 有你父皇开口, 林家人即便不愿意, 也不敢公然拒绝你的父皇。呵~~十一, 你的心眼怎么就都往这上头使了呢?” 闵棠不痛快了,秦容心里也不好受,只是他既做下这个决定,就注定要让闵棠失望。 “昨夜,儿臣一夜未眠,辗转反侧,仍是放不下。若是今日儿臣不争取,他日定会后悔终身。母妃曾教导儿臣,无论喜欢什么,一定要努力争取,不要等事情过了再去做无用功。母妃,儿臣这一回大约是迷了心窍,儿臣实在放不下,求母妃成全。 “你是怕我不答应了,即便将来成了,也会为难她吧。”闵棠心中复杂,却不曾提高声调,她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秦容。 终究意难平。 “母妃不会的,正如母妃了解儿臣,儿臣也深知母妃禀性,若儿臣当真能如愿,母妃必定会像对儿臣一样对儿媳妇。”秦容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闵棠却不愿意领这个情。 “十一,我真怕你将来会后悔。”闵棠的语气软下来,显然她已知自己很难说服秦容改变主意。林三姑娘闵棠见过几次,的确是一个有福气的姑娘。要不是林家人,秦容能把人娶回来,闵棠再高兴不过了。可她为何偏偏就是林家人呢? 秦容倏地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闵棠说:“母妃,儿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求一人心,白首不离分。儿臣不想儿臣将来的妻子像母妃这样殚精竭虑,不敢行差一步。儿臣的心不大,他日能与妻子一同赡养母妃,抚养孩儿长大,儿臣心满意足。” 闵棠的心忽然一酸,常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难受。 她以为她给了秦容呵护,教会他坚强,就能替代父亲的位置,谁曾想在秦容的心里,仍然有一处是缺失的。或许,她应该教他媚上? 不,这样就很好了,人哪能没有遗憾,她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生出了一个心如此柔软细腻的孩子。这样看来,现在的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34 秦容根本不适合走上那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倘使将她的意志强加于秦容身上,即便最终将他送上那个位置,恐怕他也不会如意了。 何必强人所难。 闵棠失笑,收敛了心中所有的情绪,待她重新睁开眼睛,双目清明,不见半点情绪。 “我到希望你父皇驳回你的请求,你母后与林家一起回绝你。”既然反对无用,那就放手让他去做。鸟儿长大了,离巢飞向蓝天,又岂是她能掌控的? 闻言,秦容双眼中折射出闪耀的光辉。 “儿臣谢母妃成全。儿臣一定会给母妃娶一个贤惠的儿媳妇回来的。”秦容一扫之前的忐忑不安,整个人都欢喜起来,连带着让闵棠心中的阴霾也跟着轻了几分。 闵棠不识情滋味。在她尚有一丝期盼的年纪里,她的父亲和圣隆帝就给她先后浇了一盆盆冰水,所以她不明白,情之一物为何会有人惦记。可是,看到秦容这股子欢欣的劲儿,闵棠想,或许不是情滋味不够好,只是她没有品尝的机会罢了。 遗憾否?不。那不过是人生一味,少尝一味又不会影响她的生活。 “去吧,我要歇息一会儿。让秋月进来陪我。你姐姐那里,你自去安抚。先来后到,是你不讲道理,要捷足先登的。” “是,儿臣一定不会让姐姐不痛快的。” 秦容没有得到闵棠的回复也不在意,与昨日的沉重不同,今天秦容离开重华宫时,身轻如燕。 华音见到秦容过来,吃了一惊。 “你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不要念书吗?”华音赶忙起来迎他。 “姐姐快坐下,我有事要与你说。” 华音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待听秦容问起林旭之,华音哭笑不得。 “你问这个做什么,婚姻大事,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我的亲事自有棠姨为我做主,哪需要我惦记着。” “姐姐别哄我了,母妃的性子我还不知道?要是你不答应了,她根本不会勉强你。你就说,要你嫁给林五公子,你欢喜不欢喜。” “难不成我不喜欢,你还能替我回绝了?”华音笑看着他,不知他怎么突然心血来潮问起这件事。她虽与林五公子在皇后那里和围场狩猎时见过两回,被皇后身边的文秀姑姑一句打趣的话闹了个大红脸时,心中起了丝丝涟漪。不过那一丝涟漪在第二日打猎时就消得干干净净。澜郡主绝代风华,在场的女子中,容貌无人出其右。即便如此,在澜郡主当时已经和三皇子定亲的关头,林旭之也不该时时用欣赏的目光注视着澜郡主。无关爱美之心,不过分寸二字。 “姐姐不说,怎知道我不能替你办成了。”秦容笑嘻嘻地看着她,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每回他露出这种表情时,那便是肚子里打着鬼主意。华音一看便知。 “说吧,你巴巴地跑过来问我对林五公子的看法,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老实说了,我指不定还能帮你一把,要是被我发现你骗我,就别怪我翻脸。”华音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秦容,好似要瞧出个所以然来。 “好姐姐,我就是关心你。没别的想法。”秦容咬死了不肯说。 “真的?” “比真金还真。” 华音被他的表情逗乐了,懒得再打趣他。既然他想知道,她告诉他又何妨。棠姨那边,没有下一步,她不好提起,与秦容说一说到不妨事。华音将她心中所想与秦容一一说来。起初,秦容听说华音对林旭之没有想法,心中还很高兴。待听到华音提起澜郡主一事,秦容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姐姐放心,我定不会同意你嫁给那林五公子的。姐姐要嫁的人,必定是一个能全心全意对姐姐的人。” 出了重华宫,秦容直奔含元殿。他既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就不会拖拖拉拉。他在含元殿与圣隆帝说了什么,旁人无可得知,不过秦容出含元殿时,脸色不差,至少不是坏消息。 是夜,圣隆帝留宿重华宫。帝妃夜话,说起秦容瞧上林三姑娘一事,圣隆帝言语中对闵棠多有挤兑。闵棠实在不能理解,圣隆帝为何会同意秦容和林三姑娘的事。 “圣上为何不驳回十一的请求。” “爱妃不也答应了他,难道朕就像狠心的父亲,会做棒打鸳鸯的事?朕的儿子,什么姑娘配不得?”圣隆帝对自己很宽容,对儿女同样宽容。至于林家么,他都不担心林家再出一任皇后,林家自己就巴巴地将头两个姑娘嫁了,唯恐他们家的人嫁进皇室中来是怎么回事?秦家儿郎难道还配不上他们家的姑娘?十一能瞧上了林家的姑娘,那是他们的福分,哪有林家拒绝的份? 闵棠忍住了想要扶额的冲动,圣隆帝的想法,的确不能用常人的眼光来看待。她担心秦容娶了林家的姑娘,圣隆帝会顾及林家再出一任皇后,让秦容错失皇位继承权,却忘了,林家有心不将姑娘送进宫可能惹了圣隆帝的眼。圣隆帝可是有十一个儿子,十三个公主的人。就算死了一个儿子废了一个,有两个已经解决了终身大事,也还有七个儿子等着婚配。 偏偏他这七个儿子出生的时间比较靠近,一个要成亲,紧接着就有好几个要成亲。皇子娶妃,规格更甚于普通人家。圣隆帝眼光从来不低,以闵棠对他的了解和他给大皇子二皇子挑的皇子妃来看,接下来的几个儿子的媳妇,肯定要出身名门,容貌还不能差了。在这种情况下,圣隆帝不嫌弃别人就不错了,哪能让自己的儿子被别人嫌弃? 秦容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 “圣上就不怕林家拒绝。毕竟林家子弟因为避嫌,多年不曾出仕。”既然圣隆帝有意,闵棠自不会给秦容拖后腿。至于林家么,她儿子既然瞧上了林家的姑娘,怎么能不娶回来? “来重华宫之前,朕已经跟皇后通过气了。皇后通情达理,也觉得这是一门好亲事,会将朕的意思传达给林家。林三姑娘十一娶定了,爱妃就等着喝儿媳妇茶吧。” “还是圣上棋高一筹。”闵棠不吝啬一句夸,一不小心就把圣隆帝的怀性给夸了出来。 “现下,爱妃不用担心朕因为十一娶了林家人就夺走他的继承资格了吧。” “可不是,臣妾真怕十一将来后悔。除了猜不透圣心,臣妾怎么也没料到,十一竟是个痴情的。” “痴情好,像朕。”圣隆帝哈哈大笑,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35 闵棠就差对着圣隆帝翻白眼了。秦容痴情像他?痴人说梦吧。 “十一实诚像朕,就是这看人的眼光不大好,没随了朕。林三那个小丫头也不知长得像谁,相貌平平,十一怎么就瞧上了。到是林三前面的两个林丫头生得好,像林家人。以后林三丫头生的孩子要像十一才好。”也就是圣隆帝才会这般随意点评林家人的相貌,谁见了林三姑娘,不夸上一句生长得好? “圣上,林三姑娘那是有福气。”闵棠实在和圣隆帝没有多少话题。挤兑圣隆帝还得动脑子,真是愁死个人。 “十一的福气大着呢,不差她那一星半点。娶媳妇不娶个赏心悦目的回来做什么?别连累了孩子,差了样貌。” 闵棠胸膛里堵着一口气,憋得慌。感情圣隆帝喜欢长得好的,还是为了子孙后代谋福祉。 “圣上不累?臣妾要睡了,昨夜为了十一的事,辗转半夜难眠。” “朕昨夜睡得极好,还不困。爱妃再与朕说一会儿话。” 闵棠能怎么办呢?遇上一个半点儿不肯体贴人的皇帝,她唯有长叹一声。最后,仍是她等圣隆帝睡着了,才放下心来睡觉。 闵棠想着,圣隆帝都许诺了的事,林三姑娘嫁给秦容就是板上钉钉的事,谁知皇后刚将圣隆帝的意思告知林大人,林大人就急匆匆进宫告罪来了。 原来林三姑娘压根儿就不是林家人。 54.明理 林夫人当年确实生了一个女儿。可是那个女儿生来体弱, 没两天就去了。也是巧了,林大人认识一对夫妇, 那妇人与林夫人在同一日发作, 也生了一个女儿。只是这孩子的母亲生她时十分艰难,孩子生下来弱得跟猫儿似的。 那对夫妇一家并不宽裕, 要将孩子养活了都难。林大人不忍林夫人伤心,毕竟林夫人怀幺女的时候,年纪不小了。怀相不好, 吃了不少苦头。若是贸然知道孩子没了肯定会很伤心, 林大人见状便起了私心。那对夫妇也知道孩子跟着他们无法得到好的照顾,说不定还会夭折了。为了孩子能好好的活下去, 夫妇二人忍痛割爱, 将孩子托付给林大人。林大人也怕那对夫妇将来找上门来,还叫夫妇二人写下契书,这孩子从此以后就是林家人,与夫妇二人再无瓜葛。 圣隆帝手中拿着林大人呈上来的契书,眉头皱得老高。 “这孩子的身份,只瞒了拙荆一人,族谱上早已记明。臣不敢用旁人血脉混淆视听,如许并非林家人,难担皇子妃重任, 还望圣上收回成命。” “林夫人如今可知道三姑娘的身份了?”圣隆帝没有一口回绝, 反而问起林夫人, 让林云帆心中一紧。难不成他都将幺女的身份告知圣隆帝, 圣隆帝依然坚持要为十一皇子迎娶幺儿做皇子妃吗? “并不曾,臣接到皇后娘娘送来的消息,一刻也不敢懈怠,匆匆进宫来。” “既是族谱上已登记在册,便不算隐瞒。林三姑娘的消息也不必说与林夫人知道。你先退下吧。” 这就是不打算立幺女为妃了!林云帆松了一口气。 “臣叩谢圣上。” 林三姑娘不是林家人的消息很快送到了毓庆宫秦容手中。闵棠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圣隆帝既然没有让林云帆将这件事散播出去,就留有余地。眼下,就看秦容如何选择。正妃,是不可能的了,若他痴心不改,林三姑娘一个侧妃之位跑不了。 可是,秦容能接受吗?闵棠十分担心。 秦容自接到消息后,快步奔至含元殿。 “父皇,儿臣当真不能娶林三姑娘为妻吗?”秦容跪在地上,面有焦虑。 “一个女人罢了,你若喜欢,即便身份上有所欠缺,做不得皇子正妃,还能封她个侧妃,日后你想怎么宠爱都是你的事。”圣隆帝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多大的事。之所以没有当着林云帆的面提起这件事,却是顾及皇后的面子。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他说的可是要立林三姑娘林如许为十一皇子妃的,结果林云帆巴巴跑进宫来将林如许的身份如实禀告,他直接让人从正妃变侧妃,皇后那边说不过去。 “侧妃,怎么可以。”秦容一时着急,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一个平民之女,不过被林氏抱养,寄养在林夫人名下,能做皇子侧妃已是她天大的福分,难不成还妄想成为皇子正妃吗?”圣隆帝一言定乾坤,根本不给秦容辩驳的机会。在含元殿里,他就是天。这天下都是他的,即便秦容是他的儿子,也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秦容感受到了圣隆帝的强势,不可违逆,胸中纵有千言万语,仿佛一瞬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如果是母妃,她会怎么做呢?秦容长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埋头于地上,不知耗费了多了力量,他才压制住心中翻腾的情绪。 “儿臣,不想纳林三姑娘为侧妃。” “正妃绝不可能。”圣隆帝眯眼看向秦容,眼中有警告。仿佛秦容下一秒要有什么不恰当的言行,他一定会严加惩戒。 “儿臣,儿臣也不愿娶林三姑娘为正妃,求父皇成全。”秦容不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完整。当圣隆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秦容只觉得他的心好似瞬间空了,茫茫然不知所措。 “既然你不喜欢林如许那个丫头,朕即日将为她赐婚,也算全了皇后的脸面。” 秦容猛地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圣隆帝。 “怎么,舍不得了?既然舍不得,纳为侧妃便是。”圣隆帝笑得和善,只是那笑容仿如利刃,刀刀刺进秦容的心中,生疼得厉害。 “不,儿臣此生绝对不会纳林三姑娘为侧妃。请父皇成全。”说完这句话,秦容只觉得全身力气顷刻间被抽空,偏偏此时他还在圣隆帝面前,不能君前失仪。 眼前人是他的父亲,在此之前,更是天下人的君主。 “嗯,既是你的请求,朕自不会拂了你的意。你且退下,好好收敛收敛心思,念好你的书,不要让你的母妃为你操心。” 母妃?他已经让母妃失望过一回了,现在他再一次选择放弃,有负母妃教导,母妃会怎么看他呢? 秦容惶惶然离开了含元殿,闵棠却不等他过来重华宫,早在半道上候着他了。 “被你父皇训斥了吧,就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心都收不好,就想出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36 去闯荡,惹了祸可好?”闵棠边说边摇头,满满都是无奈。 秦容要求娶林三姑娘的事,只有几个人知情,闵棠一看秦容这模样,就知道他的念想没了。这件事不宜宣扬开来,可是秦容从含元殿里出来后的异样,却是众人皆知。闵棠只得为他稍加遮掩。可惜了,林三姑娘是个好姑娘,要不是出身上差一截,圣隆帝这一关过不了,给她做儿媳妇也是不差的。然而圣隆帝不可能答应,是闵棠一早猜着了的。真看到秦容这失魂落魄的样子,闵棠倍觉心酸的同时,又觉得庆幸。 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事?秦容从出生到现在,除了上一次在西南军中被人追杀吃了点苦头,他的人生当真是顺风又顺水。有时候,人这一生啊,若是太顺畅了,一旦突逢变故,很有可能经不起打击。虽说秦容此次受了情伤,到底动情的日子还浅,想要缓过来,不过时间问题。今日叫他在圣隆帝手上吃这一憋,明白这世间的事,不是他想要就能得到的也好。 秦容喊了一声母妃,再也说不出口。闵棠点点头,轻嗯了一声。 “秋月给你准备了你喜欢的吃的,走吧。” 母子二人一回到重华宫里,秦容就给闵棠跪下了。还好,其他伺候的人一早被秋月挡在了门外。这屋里,就剩几个亲近的人。 闵棠并不急着将秦容拉起来,人都得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承担应有的后果。从秦容选择放弃她为他铺就的那条路,选择林三姑娘时,就应该明白,他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也是他运气不好,若直接被圣隆帝拒绝了,就不会有后面的期待,等到真正的打击来临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沉重。没有什么比即将得到时,却被突然告知,你得不到要难受。 “母妃,父皇让我纳林三姑娘为侧妃,我拒绝了。您对我······”是不是更失望了。 他为了求娶林三姑娘,连母妃的心都伤了,可是临到头来,他却退缩了。他害怕将来林三姑娘怨他,未来的妻子责怪他,母妃会一次又一次地对他失望······ 这一次为了说服母妃,他直言:只想与一人白头到老。现在他明知不能,还要拖着另一个人,真要这样做了,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说来都觉得可笑,他的这番心思,林三姑娘怕是丁点儿也不知情吧。从头到尾,不过是他的一片单相思。 “原来如此。”原来是有机会得到,却亲手将其拒之门外。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傻孩子,居然为了成全别人,而苦了自己? “母妃,我曾以为我很勇敢,我还在暗地里笑九皇兄不敢将刀挥向敌人,刺进敌人的胸膛。不过时是五十步笑百步。母妃,我怕,我怕将来我什么也做不好,到头来就是个笑话。母妃,我根本护不住任何人。” 软弱,闵棠第一次从秦容身上看到这一点。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拉住秦容的手。 “怕,不过是因为你现在还不够强大。既然你觉得自己护不住想要保护的人,那就努力,拼尽全力,直到成长为可以护住你想要保护的所有人为止。你得明白一件事,从你决定放弃母妃为你铺就的那条路,孤注一掷走上你自己想要的\'坦途\'时,就已经失去了一身盔甲。每一条康庄大道从来不是天成的,鲜花铺就的地方,曾经必定是荆棘遍布。你走的若是一条通天大道,无所阻碍,前路上必有人为你披荆斩棘。总有一日,母妃将无法替你前行,总有一日,母妃会需要你的保护,你未来的妻儿,也需要你来保护。切莫再将手中的剑轻易放下。” 秦容跪在地上,重重的将头低到尘埃里。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过。正因为清醒地知道他现在所获得的安宁全是母妃殚精竭虑为他铺就的,秦容才更为他之前的行为感到羞耻。 他是男儿大丈夫,不能为母妃分忧,还要辜负母妃,让母妃为他伤心,真是太不孝了。 “母妃,我······” “无需多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允许你放纵这一次,软弱这一回。但愿你今后,做每一个决定之前,都思虑周全,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人生怎么可能没有遗憾,有所失方有所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秦容需要一次打击来助他认清一个现实。他是圣隆帝都儿子,他的母妃位列四妃之一。他站在的位置,就决定了他没有退路。 若这一次他真的顺从心意娶了林三姑娘,闵棠少不得为他遮风挡雨,直到她再也遮不住挡不了。闵棠是真没想到,转折来得这么快。 求娶事件后不久,圣隆帝应皇后的请求,为林三姑娘林如许指了一门亲事。两家门当户对,正相宜。 秦容这里,着实低沉一阵子。情伤并非普通的刀剑伤口,需要时间抚平,慢慢愈合。拔苗助长,埋下隐患的事儿,闵棠可不做,是以在这件事上,闵棠并不多加干涉秦容的想法。翻年,秦容就十四岁了,华音更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亲事还未定,闵棠一颗心全放到了给华音挑选女婿的事上。一辈子的大事,随意不得。原本闵棠见华音对林旭之心中有好感,却因秦容与林三姑娘的事插了一竿子,再说华音和林旭之,就不那么合适了。 没想到在这关头,皇后突然与闵棠提起华音与林旭之的事。 55.牵挂 林旭之, 正如闵棠当初和华音分析的那样,只是身份上差一点, 其他的并无不可。华若能嫁入林家, 应该能与林旭之相守一生。 皇后提起这件事,闵棠没有一口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要看孩子们有没有缘分, 问一问圣隆帝的意思。圣隆帝养了华音两年的事, 宫里的老人都知道, 皇后一向尊重圣隆帝,听闵棠这么说,并不觉得唐突。 闵棠回到重华宫, 将华音叫到身边来, 与她说起皇后提及她的亲事, 有意为她和林五公子林旭之做媒一事。然而华音还未回答,秦容突然从外面走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华音和林旭之的这门亲事。闵棠好一阵子没看到他这么风风火火的样子, 颇觉意外,遂起了心思与他斗一斗嘴。 “你说不好就不好?你眼光向来一般,不能听你的。” “这可不是儿臣说的。儿臣从未与林五公子接触过, 不了解他的为人,哪能随便否定一个人。是姐姐不喜欢他, 儿臣只是担心姐姐面薄, 替姐姐说出口罢了。”秦容一本正经地说起这件事, 一派坦然。 “这么说,音音还得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37 向你道谢了?” 秦容摆摆手,连声道:“儿臣和姐姐什么交情?姐姐嫁人,查探对方的情况,本就是儿臣份内之事,道谢就不必了。” 闵棠轻嗯一声。 “的确是你分内之事,就是上心的程度有些浅了。” 华音捂嘴偷笑,秦容更不好意思了。最近他只顾着伤春悲秋,连带着让母妃这个年都不似往年那般畅快,是他不孝顺。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微囧。 华音见状,笑着与他解难。 “棠姨就别打趣弟弟了,这事儿我的确与他说过一回,只是不曾说与棠姨听。”华音将上次与秦容说的话再给闵棠说一遍,闵棠听了到不似秦容那般过激,不过对林旭之的好感瞬间淡了不少。既然孩子不喜欢,这门亲事不提也罢。强按牛头不喝水,姻缘的事强求不得。 “既然如此,我替你回了皇后娘娘便是。” “多谢棠姨。”华音是真心道谢,她不担心闵棠会顾及其他坚持让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正因如此,华音才更加感激闵棠。 见闵棠和华音做出决定,秦容忽然站起来,给闵棠行礼。 “母妃,其实儿臣今天过来是有一事想请母妃答应。” 答应?答应什么事?闵棠多看了秦容一眼,见他眉目坚毅,双唇紧抿,心思一动,立即撇下了心中担忧。 “莫不是你想通了,要出去转一转了?” 闵棠可不认为一个人窝在一个地方能将心思放宽了。秦容之前会有闹出那件事,在闵棠看来,就是乍然空下来,又到了一定的年纪,无聊闲的。若他每日要为生计发愁,看他还有哪门子的功夫生出风花雪月的心思。是以,闵棠从旁提点过他,若觉得宫里住的无聊了,可以出去走走。皇子不比公主,受到的约束要小。只要圣隆帝同意了,皇子一样可以外出游学,无非是掩去身份,混作普通人罢了。本朝游学之风盛行,只要秦容想去游学散心,圣隆帝那里想来不会反对。起初秦容并没有这个想法,不曾想翻年后突然改变主意了。 “母妃还是和从前一样,料事如神。”秦容眼睛里的光一闪而过,可见是深思熟虑后作出的决定。 “说吧,还有什么为难人的要求。”闵棠见他那高兴的模样,以为他还有其他要求要提。 秦容咧嘴一笑,像只狐狸:“母妃能应了儿臣,儿臣已经心满意足了,怎么还会不知分寸再提要求呢?儿臣此番游学在外,不能在母妃身边侍奉母妃,母妃可要保重身体。儿臣每月都会寄家书回来报平安。” “真没别的什么事了?现在不说,以后可就没机会提了。”闵棠继续提醒。 “没有。”秦容应得干脆。 没有就没有,现在逞强,到时候可别找她诉苦。游学的危险不是没有,军营刺杀事件,一直在闵棠心里放着,她的人没停止过调查,可惜线索中断,查无可查。不过他既然考虑清楚了,那便随他去吧。横竖,他出去的事,不会公开。对外就说他闭门造书就是了。到了外面,各凭本事了。 本朝学子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选择四处游学。皇子中,鲜少有人游学在外,然而游学一事不是没有先例。所以,当秦容将游学的事禀报圣隆帝后,圣隆帝立刻答应了。与闵棠最先为秦容安全考虑,不将秦容出去的消息放出来不同的是,圣隆帝没有刻意遮掩。第二日,秦容换了一身普通富家子弟的衣服,背着一个包袱,带着圣隆帝给他的两个护卫大大方方出了宫门。自此如鱼入海,难觅踪迹。 收到秦容的第一封家书,是在一月之后。见到秦容的家书,闵棠和秋月十分高兴。此前,两人几乎是日日盼着秦容报平安的家书,唯恐秦容这回出去有什么闪失。 无他,秦容一出宫,闵棠的人就失去了他的消息。以秦容现在的本事,要想躲过闵棠派去保护他的人,还差了点,那就只剩一个可能圣隆帝给他打掩护。圣隆帝出手,不但让她的人跟丢了秦容,还把他所有的信息抹去了,让圣隆帝之外的人都不知道秦容的行踪。闵棠知道这个消息时,也不知该愁还是该笑。圣隆帝办事,还真是一如既往利索得可以。 闵棠很想知道秦容是用什么方法避开她的人出城的,日后也好弥补这方面的不足。而秦容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在寄回的第一封家书里,秦容将他避开众人出城的经过一一禀明。原来,他出宫后就找了一家茶馆喝茶,借口如厕换了一身衣服,改变了容貌正大光明地走大门出来了。此次,陪他一起出去的护卫里,有一个易容高手,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里,秦容换了五次身份。给闵棠写这封信时,他扮演的是一位商人的小儿子 ,正随商队出发,往北边去。 “往北边去了呀!万顷戈壁,无边黄沙,粗旷得很。怎么会想着去那里?”秦容这一趟外出,说是游学,不如说是散心。要散心,选江南不是更好?名山大川,风景如画,让人心驰神往。怎么就去了北边,莫不是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他为了躲人,才选择继续北上? 闵棠头一次猜不中秦容的心思,又无法知晓秦容的具体情况,几乎和睁眼瞎一般,新鲜是新鲜,一时间却难以适应。 从前,她说放手让秦容自己做决断,却不可能完完全全丢开手,她的人一直在背后为秦容早早挡去了危险。闵棠不可能用秦容的性命来冒险。可以说,秦容的安全就是她的底线。可这一次不同了,圣隆帝强势插手,彻底剪断了她和秦容之间一直拴着的那一根线,让她心安的线。那几日,闵棠的心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天空中飘飘荡荡不知落脚点在哪里。要不是有华音的亲事挂着,闵棠难以将心神从这上头分开来。哪怕现在手中握着秦容的家书,闵棠的心依然无法完全安定下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闵棠从前不觉得这句话有多重,那是因为以前,她能通过自己的手段获取到秦容的信息,能够确保秦容的安全,可是这一次,当她什么都不知道时,那种忧虑不时萦绕在她心头,让她牵肠挂肚,无所适从。 圣隆帝怎么就这么讨厌呢?别人瞒着就是了,她怎么也给瞒着?有本事他连自己也瞒着,干脆大家都不知道得了。 闵棠觉得她快被这莫名的情绪闹得失了平常心,看圣隆帝真是哪哪都不顺眼。就是青春年少时,也不曾有过这份偏激。是以,十数年不生病的贤妃传太医了。 不知道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38 消息是怎么传开来的,在闵棠不知道的时候,贤妃有孕的事,几乎传遍了后宫。等圣隆帝闻讯过来打趣闵棠,闵棠才知道这件事。 闻言,闵棠皱起了眉头。 “圣上,重华宫里可能有人生了外心,如今臣妾病了,分不出精力来将那个人找出来,烦请圣上代劳,帮臣妾一把。臣妾先谢过圣上了。” 闵棠入主重华宫多年,在宫中经营有方,重华宫人口与日俱增,尽管身边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但不能保证重华宫中的每一个人的心都向着她。圣隆帝不就顺利将人安插到了她的身边?她正愁没好理由,查一查重华宫里的人,难得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爱妃真是好盘算,身为一宫之主,自己不管这一亩三分地,难不成还要朕给你代劳?”圣隆帝把玩着闵棠的手,笑道。 闵棠的手纤细修长,白皙滑嫩。观其手便知,她这一身肌肤养得极好的。也是,闵棠入宫以来,也就是前几年不受他待见,即便是那段时间,她也牢牢地倚着皇后。后来十一出生,她懂得出头了,就没不顺心的时候。反倒是这一回,他替十一抹去了所有消息,让她也跟着一无所知,只怕这才是她宣太医的真正目的吧。家书收到了,秦容的安全有保证了,再来与他算账了。 圣隆帝打量闵棠的同时,闵棠也在细心观察他。见圣隆帝嘴角噙着笑,闵棠心中忍不住生起一阵烦闷。她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就是难受得紧。一时忍不住咳嗽两声,竟然止不住了,连连猛咳,好似要将心肺给咳了出来。 “爱妃,你怎么了?来人,速传太医。”圣隆帝扶着闵棠,神色凝重起来。 闵棠根本止不住咳嗽,到后面竟咳出一口血来。 “秋月,打晕我。”她不能继续咳下去。 好痛! 这是闵棠昏倒前唯一的感受,她甚至来不及抬头看一眼。否则,她就会发现,下手的根本不是秋月,而是行事雷厉风行的圣隆帝。 57.探查 “顾大人,您看这······”罗德海也觉得棘手, 不论他怎么问, 这名负责送信的暗卫就是一口咬定信没有经过第四个人的手。要不是顾知来旁审,抓住了时间漏洞, 罗德海几乎是一无所获。 “他没有说谎,只不过他也的确说不出来那一柱香里他做了什么。”顾知这些年办的案子越来越多, 人也越发严肃了。除了回家看见妻儿能软化点表情, 在外时一张脸上难以出现严肃之外的多余表情。顾知出任提刑, 乃是圣隆帝破格晋升, 当初不是没有人使绊子, 不过顾知此人忍性极好, 记性也极佳。谁给他使绊子,即便他当时无法换回去, 事后也必定要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将“人情”还回去。渐渐的,那些人吃了顾知的亏, 也不敢无故挑衅他。 “可毒是怎么来的, 必须查清楚。圣上可是亲口交代了的。何况事情出在暗卫身上, 这不单单是贤妃娘娘中毒,还关系到圣上的安危。”罗德海双手抱拳, 朝上头拱了拱,神情严峻。 “这种事,我也没遇到过。不过既然发生了, 就不可能没有半点线索。看来继续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罗公公, 那就只能动一动了。”这几天, 顾知将宫里发生的案件一一翻阅,想看看是否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可惜的是,宫里这几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事情,无非是宫女病死或者投缳跳井等一些事情。十年间,宫里死的人不多,尚在正常范围内。刑部和大理寺记录在案的案卷,除了陈年旧事被禁封的,其余的案卷顾知基本都看过一遍了。送信暗卫这种情况,并未有相似的案例发生过。或许不是没有发生过,而是旁人审案时疏忽了,没有将其记录下来。 “顾大人的意思是······”罗德海忍不住问顾知。 “去犯案现场走一遭。” 罗德海一迟疑,指了指送信的暗卫道:“难不成还要带上他?” “这是自然,他不去怎么查。”顾知双眼一扫,落到送信暗卫身上。 “可是,圣上哪里······” “无妨,这件事我亲自同圣上说。罗公公在这里看着人,别让人出事了。” “这我知道,圣上那边就有劳顾大人走一趟了。” 送走顾知,罗德海转头看向那身心俱疲的送信暗卫,目光陡然转冷。 “继续审。” 含元殿内,顾知提出要求,圣隆帝思索片刻应了他的请求。 “臣还有一个请求,请圣上应允。若要还原当日的情形,还需让当日在皇宫当值的守卫各就各位。”这个要求,牵扯的人事范围比较大,还不一定能找出线索,仅仅是一步探索,圣隆帝不一定会答应。但是不这么做,很难让送信暗卫将丢失的那一柱香里的发生的事找回来。 “准。”圣隆帝当机立断,顾知低下头,嘴角微微上扬。圣隆帝比他想象的还要果决,这很好! 一道圣旨降下,五日前当值的所有人迅速归岗。顾知与罗德海提着送信暗卫一遍又一遍地重走进宫的这一条路。按照送信暗卫的步速,不管走多少遍,从他进城门再入宫将信送到秋月手中,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时辰。在审问中,他却说晨钟敲响时他刚好进城门,当他将信送到秋月手中时,巳时已过一刻钟。那么在多出来的这一刻钟里他做了什么?为何停留?谁能让他停留,都值得详推。 “你想起来了吗?”一天的奔波没有让顾知疲惫,走到宫门前,他照旧停下来问。为何是在宫门前停下?送信暗卫第一次走到宫门前时,步速慢下来,之后却步速如常······ “顾大人,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连续四天的审问,送信暗卫已经心力交瘁,疲惫不堪。要不是暗卫本身就经过特殊的训练,他根本扛不住。 “可是,你今天一次走到宫门前的杏水胡同时,脚步放缓了。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在那里见到了谁?或者说,谁在那里叫住了你?”顾知的话板正而严肃,此刻却像迷雾中的一线光。 送信暗卫迟疑了,可他最终仍是摇了摇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记得顾知所说的那段时间那个地点,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一天的折腾,看似没有半点作用,顾知却确定了一件事,送信暗卫必然在进宫前与人见面了,只是他自己将这件事完完全全忘了。这个人肯定是他信任的人,否则一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39 个有任务在身的暗卫,不会在任务完成前去见一个陌生人。 顾知将自己的推测悉数禀报圣隆帝。 “暗卫里有人背叛了朕。”圣隆帝面如冰霜。 若说同意顾知昨日的请求,让所有人归岗是为了验证心中的一丝怀疑,那么现在圣隆帝已经确定了这丝怀疑。暗卫中,有人背叛了他。 谁,竟敢在他的身后动手! 翊坤宫内,文秀服侍着皇后更衣。贤妃这一病,宫中所有的事又都落到了皇后身上,皇后每日除了要处理宫务,还要时不时过去看一看贤妃的情况,几日下来,竟然有些吃不消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当年整个后宫的大小事宜都在本宫手中握着,也不觉得辛苦。这才几日,就累得不行了。”文秀给皇后梳头,皇后看着铜镜中略带疲惫的那张脸,不禁感叹。 “等贤妃娘娘痊愈,又能帮您分担了。我听说贤妃娘娘这一次伤得不重,多亏圣上在场,当机立断打晕了贤妃娘娘,没让贤妃娘娘一直咳下去。不然,也不会只伤了嗓子。”文秀的话到勾起了皇后对往事的追忆。 “贤妃这也不是第一回了。要说她运道差,也不全是。贤妃不是第一次中毒,那一回可是当着本宫与圣上的面昏倒的,多亏了太医来得及时,才保住了她的小命。”也正是那一回,彻底断了她要抱养秦容的心思。当初,要不是发生了那件事,她要把秦容抱过来养,应当成了。宫里孩子这么多,长得像先太后的,这些年来也就秦容一个。不过,当年要抱养了秦容,说不定她也不会养十三公主了。其实都是别人的孩子,谁又不一样呢?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待圣上百年后,不管哪一位皇子继承皇位,都要遵她为太后。 “贤妃娘娘福分真大,每次遇难都有圣上和娘娘护着,逢凶化吉。”文秀笑着拿起一根金簪,给皇后插到头上。 “可能吧,的确每次遇险,都赶巧了有圣上和本宫在她身边。”皇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拢,不再言语。 昭华宫内,贵妃摔了宫女送上来的茶盏,一脸厌弃地盯着重华宫所在的方向。 “那个贱·人,怎么就没死成。” 圣隆帝为她调查下毒的人是谁,竟然不惜大动干戈,换防调岗。哼!真真是好大的脸啊! 五公主一只脚刚要踏进门,听到里面的动静,又收了回来。这些年,母妃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稍有不顺就要摔东西责骂宫人。五公主摇了摇头,退了回去。 漪澜宫内,淑妃听说二皇子过来了,放下手中的水壶,连浇了一半的花也顾不上了,笑着迎过去。 “儿臣给母妃请安。” “免了。我儿今日这个时辰怎的有空了。”看见儿子,淑妃满面笑容。要说她这一生最得意的,便是生了二皇子这个孝顺懂事的儿子。 “父皇交与儿臣的事,儿臣办好了,父皇特许儿臣半日的假,让儿臣过来多陪陪母妃说说话。”二皇子撩起衣袍坐下,就有宫女立刻捧茶过来。二皇子饮一口茶,笑道:“还是母妃这里的茶好喝。” “你呀,茶叶都是一样的。你不就是瞧中了我身边的人,说这些花哨话做什么。旁人家的儿子有了好东西都想着孝敬母亲,你倒好,最好惦记我的东西。” “儿臣就是馋些。”不论儿有多大,与母亲撒娇亲近,母亲都会欢喜。二皇子一来漪澜宫,淑妃的笑容就停不下来。 “罢了,罢了。你既喜欢,那就送你。左右不过一个沏茶倒水的人。” “儿臣多谢母妃。” 母子二人皆是满面笑容。 “你父皇为重华宫那位大动干戈的事,我儿可知道了?”淑妃话题一转,脸上的笑意收了收。 “父皇的事,儿臣不好妄议。不过儿臣猜测,父皇此次干戈大动,怕不仅仅是为了贤妃一人。” 淑妃瞳孔微缩,不经意道:“那又是为了什么?” “儿臣也不知道,父皇的心思,还没人能猜准的。”二皇子笑着摇了摇头。 毓庆宫中,林婕妤给九皇子送来了她亲手做的糕点,九皇子由贴身宫女伺候着洗手,完了捡起一块糕点吃起来。 “母亲若有时间,不妨去重华宫看望贤妃娘娘。儿臣这里有穗儿伺候不打紧。十一弟不在宫中,贤妃娘娘遭此磨难,正是母亲过去探望的好时机。” “哪里是我不想去,重华宫门前不是有圣上的人守着不让进吗?”林婕妤为自己辩驳。 “儿臣听说贤妃娘娘今日已经醒来,想必父皇对重华宫的禁令这两日就能撤了,母亲若能赶个第一的名头,贤妃娘娘知道了,必定能感受到母亲的一番心意。” “我晓得了,你莫操心这些,好好把身子养结实了,争取尽早下地,能自由走动了才好。” “儿臣心中有数,母亲不必担心。” 一石激起千层浪。 就在宫中众人为闵棠中毒一事议论纷纷,圣隆帝锁宫换防盘查时,那送信的暗卫忽然记起了他丢失的记忆。 叫住他的人,的确是他的顶头上司。可当罗德海的人赶过去抓人时,那人已服·毒自尽。 58.水落 弃卒保车! 闵棠知道这个消息时,脑子里立刻浮现这个想法。 事情进展到这里, 似乎玩大了。圣隆帝可不是好惹的, 那人既然动了心思想挖圣隆帝的墙角,不付出点代价, 看来是不行的了。 “娘娘, 您该喝药了。”秋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过来, 还未走近了,闵棠胃里就翻腾得厉害。明明她的身体都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怎么汤药依然一碗接着一碗地熬着给她喝? “秋月,我今儿个都喝三回药了,你别是记错了吧。”闵棠真不想继续喝下去。 “我怎么会弄错呢?这是头副药,前三天得喝五次。张太医说了, 千日咳的毒没事了, 但是咳嗽伤身。娘娘身体虽好, 奈何体寒。千日咳是寒凉之物, 对娘娘的伤害比一般人要大,若不好好养着, 将来年纪大了, 有的苦吃。”秋月越来越婆婆妈妈, 大约是秦容不在宫中,她没有那么多的事情做的缘故。闵棠都不知道,等华音出嫁了, 秋月会变成怎么个唠叨法?很是有些头疼。 喝了药, 闵棠一嘴苦味, 漱了口也压不住。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40 “明月,给我拿些蜜饯过来。”这股子味儿,实在让人受不了。也不知道张廉的药方子里加了什么东西,一股子臭味,好像吃了粪便一般,让人恶心得厉害。 “娘娘,秋月姑姑交代了,吃了蜜饯会冲淡药性,您要不忍忍?” 闵棠摇头,她实在难以忍受,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臭味让她恶心到不行。一想到这里,闵棠就忍不住······ “快,盘盂。”她要吐。 明月眼疾手快,刚将盘盂递上来,闵棠哇地一声,不但将刚喝的药全吐了,连带着之前吃的一点东西都吐了个一干二净。即便如此,第二次漱口时,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吐。 “传张太医。”闵棠本能感觉不对。如果按照秋月所说,她现在吃的是调养身体的药,吃完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反应。那些药她还未进口,就觉得难以下咽,如今吃了之后全吐了,简直难以忍受,这就不对劲了。她的身体她知道,虽说体寒,不是什么大毛病,这些年她习武锻炼,幼时体弱那点儿毛病早就影响不到她了。要么是她的药里出现了不该有的东西,要么是她中的毒根本不是千日咳,而是另一种和千日咳相似的毒。 张廉来得很快,不久后圣隆帝也过来了。继第一次呕吐后,闵棠又吐了两回。脸色一次比一次白。圣隆帝过来时,闵棠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 “张廉,贤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贤妃娘娘的体内并无任何残留的毒,熬药的药材也是臣亲自抓的,并无不妥,然后交到秋月姑姑手中。按理说,不该有任何问题的。”张廉也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闵棠的情况,不应该出现的。他的药方,都是起固本培元作用的,闵棠喝了怎么会想吐呢? “药是我亲手煎的,没有让别人碰。煎药的时候,我一直在旁守着,没有人靠近。煎药的罐子,盛药的碗都是娘娘专用的,由我一手准备,煎好的汤药张太医也看过了,确实没有任何问题。”秋月心急如焚,她比谁都想找到症结所在。 “圣上,娘娘喝药时,虽然没说,一直皱着眉。还问我要蜜饯,这药的味道可是十分难喝?”明月小心问道。她也听秋月说过,闵棠不喜欢喝药。之前还以为闵棠喝药时愁眉苦脸的模样,是怕了吃药。 “这药就是普通的药材熬制,里面没有气味重味道苦的药材,不应难喝?”张廉目光一闪,皱起了眉。 “可是我看娘娘喝药时,好似对那气味难以忍受。” 闵棠吐了三回,人也跟着昏昏沉沉的。不知不觉地就睡过去了,可是耳边叽叽喳喳地,总有声音吵得她不安生。醒来之际,好像听到了药的字眼,她本能地皱起了眉头。 “气味恶心,难以下咽。”眼睛尚未睁开,话已出口。 “娘娘,您醒了。”明月听到动静,凑近了观察闵棠的情况。 张廉与圣隆帝对视一眼,圣隆帝撩起帘子,走进去,坐到床边。 “张廉开的药是普通的药,应不难喝。爱妃方才说药气味恶心,难以下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圣隆帝握住闵棠的手,短短几日时间,她似乎瘦了不少。从前觉得她长得不好看,现在瘦了,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脸白得像一张纸,憔悴不堪。若一直是这个样子,倒不如维持原样,胖点就胖点,至少抱着手感好。圣隆帝皱着眉,若有所思。 “我喝头副药,虽然觉得不好喝,还没有难以忍受的程度。直到今天第四次喝药时,心里头翻涌上来的恶心感怎么也压不住。那药,就像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臭虫一般,难闻得紧,一天五副药,要不是秋月顿顿按时送,还要盯着我喝完,我肯定会倒了。” 当着圣隆帝的面儿,闵棠一点都不避讳她对秋月的亲近与信任。 “贤妃娘娘,臣给您开的药,不会发出这种气味。这里有一碗重新煎熬好的药,臣亲手煎的,您再闻闻看,这碗药里是否有让您难以忍受的气味。” 闵棠一听,脸色就不好了。那种难闻的东西,她是一刻也不想闻到。 药方没问题,张廉没诊错脉,可她喝了药会吐,会恶心是事实,这中间肯定是哪个环节不对。再不想闻,她也必须闻一闻。坐以待毙不是闵棠的处事风格。 “拿过来吧。” “是。”秋月从张廉手上接过那一碗药,送到闵棠面前。还未靠近,闵棠就挥手让秋月将药端远些,不要再靠近了。药还未靠近,闵棠又想吐了。她死死压着吐意,圣隆帝在这里,她可不能当着他的面儿吐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圣隆帝突然提高声调,众人一听便知,他发火了。 “圣上,国师医术高明,不如请国师入宫为贤妃娘娘诊脉。”此刻不是争高下的时候,闵棠不能出事。她这情况,张廉实在找不出原因。 “国师已经离京,难不成还要朕派人上天行山请不成。” “臣惶恐。”张廉跪下,额头贴在了地上。 “圣上,臣妾的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除此之外,闵棠实在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从几人的对话里,闵棠也猜出个大概。 “药方·药材·药碗·药罐和药都没有问题,秋月和张太医亲自煎的药,臣妾都闻不得,可见问题没有出在人上面。” 闵棠与圣隆帝对视一眼,圣隆帝目透寒光。 “煎药的碳查过了吗?” “不曾。”张廉和秋月异口同声地答道。 这一查,问题果然出在碳上面。闵棠病了要喝药,她吃的是汤药而不是丸药。既然是汤药就要煎熬。药方和药材动不得手,人也靠近不得,哪里才能动呢?柴薪! 圣隆帝一声令下,顺着线索查过去,竟然再一次查到了翊坤宫。这一回涉事的仍然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文秀。 “这不可能,文秀没有毒害贤妃的理由。”皇后听到这个消息无法接受,当场反驳圣隆帝。 “皇后,朕向你保证,若文秀是被人冤枉的,她绝不会走上藿香的老路,朕定保她无性命之忧。可若这件事真是她做的,朕也绝不会轻饶。”圣隆帝行事强横,若非文秀是皇后身边的人,当年又发生了霍香枉死的事,他早就下旨抓人,而非亲自走一趟翊坤宫。 “圣上,方才是臣妾失礼了。只是,文秀秉性纯良,做不出下毒害人的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皇后见好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41 就收,只是她仍是无法相信,文秀会做出这种事。可看圣隆帝的态度,皇后知道,她今日保不住文秀。圣隆帝会过来,手上肯定有证据。他既然提到霍香,就知道霍香一事,她从未完全释怀。可是文秀,怎么会······ “皇后,人心易变。这世上能影响到人的东西太多太多,有所求便会生出不该有的贪念。” 皇后无言以对,只能看着圣隆帝带走文秀。她或许应该庆幸,一次两次,圣隆帝都没有怀疑到她头上。她,就真这么让圣隆帝放心?是不是其他人也这么想的呢?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动她的人。 人心易变,人心易变!皇后的唇边不由得浮现一抹讥笑,袖底双手紧握成拳。 “母后,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十三公主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担心,却不敢进来。 “母后没事,母后就是在想,媛媛今日怎么还没过来看母后。”皇后朝十三公主招手,十三公主飞快地跑过来,连教养嬷嬷的话都抛到了脑后头,忘却了公主应有的仪态,乳燕投林般奔进皇后怀里。 “母后,不要难过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媛媛会一直陪着您的。”孩子的话,暖人心扉。皇后抱着十三公主,闭上了眼睛。 “圣上,皇后娘娘她······” 文秀已经招供,毒碳是皇后命她送进重华宫的。人证已有,难道还不足以定罪? “放肆,皇后的事岂是你能妄加议论的。”圣隆帝呵斥一声,罗德海连忙跪下,给自己连掌三个嘴巴。 圣隆帝对皇后的维护,超乎常人所想。 “顾知,此事你怎么看。” 文秀不过区区宫女,即便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不可能动得了他的暗卫。再对重华宫下手,本就是画蛇添足之举。难不成那人竟天真的以为,这一次他查到翊坤宫会停手? 59.石出 “臣将皇宫内十年来记录在册的宫女太监死亡案件翻看了数遍, 发现了一个巧合:这些死去的人里,上吊自尽都是等级低微的宫人。臣又将宫外近些年上吊自尽的案件翻出来一一比照, 发现京城内上吊自尽的人多是贩夫走卒之辈,无家小之人。臣走访了近年几名新死之人的邻居, 发现死去的这些人里多是浪荡子。他们死了, 四邻都会拍手叫好, 然而这其中也不乏有踏实做事的人。邻居发现他死在家中, 诧异之余, 还为之可惜。” 顾知的话,让圣隆帝沉默了。顾知的发现,似乎不简单。 “臣还将近年来,宫内外记录在册的无头案翻阅了一遍,有一件事, 让臣觉得奇怪。” “何事?”圣隆帝挑眉, 将目光上移, 落到了顾知的官帽上。 “庆历十一年采选时,有一名秀女在宫外别苑因夜半受惊,大声嚷嚷时被管事嬷嬷知道了,关到柴房里。第二天早上, 那名秀女被人发现时,已经死在了柴房中, 死因不明。这个案子一直没有定案。”顾知拱手沉声道。 “这有什么关系?”圣隆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庆历十一年是多事之秋。当年的选秀因为一名秀女吊死在五庄观, 牵扯出五庄观观主苏殷毁女子清白, 却被前户部尚书苏通河包庇, 为祸一方之事。官府在五庄观搜到了大量证据,证实苏殷犯下重罪,因此将观主苏殷问斩。 同年十三公主出生,而苏婕妤却在诞下十三公主之后就过世了,死后被追封为德妃。九月,前户部尚书苏通河及长子苏炳贪赃枉法,陷害忠良,家产被抄,全家处斩刑。苏通河幼子苏樑,苏德妃之父,因供职翰林院期间,为官清正,编书有功,又有苏德妃诞下公主,有功皇室,他特赦苏樑一家,免其罪责贬为平民。至于那名死在宫外别苑的秀女,圣隆帝到没什么印象。 难道真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臣因为好奇这名秀女的死因,特意查了一下这名秀女的出身。也许是天意,臣妻携子出门采买时,遇到了一名妇人被人欺负,出手相助。那妇人年约二十五六,身边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臣妻自从做了母亲,就见不得孩子受苦,一时心软将那对母子接到家中,让那妇人在家中做些事,养活她和孩子。因那妇人感激臣妻,便将身世如实相告。” “臣妻与臣说起时,臣发现那妇人的籍贯姓名竟然和那庆历十一年在宫外别苑死去的秀女一模一样。臣以为这世间所有的偶然都是无数次的必然交汇后形成的。在这个时候竟有这么巧合的事发生,其中必有所牵连。为了求证,臣单独见了那妇人,问起她的事情。这才知道,这妇人当年本在采选名单内,只因有了相好之人,不想入宫,便与相好之人私奔了。后来她才知道,父母几乎倾家荡产才将她这件事摆平了。她是家中独女,虽然做了错事,父母仍然原谅了她,为她和私奔之人举办婚礼。谁知她与之私奔的那人本是中山狼,哄她做了夫妻之事,就是为了谋夺她家的万贯家财。那人没料到她的父母为了她会散尽家财。然而破船还有三斤铁,父母为她散尽家财后,她家中仍有少量余财,足够她们一家过日子。婚后,她的丈夫仍不甘心,费心卷走了她家余下的家财,若非她机警,只怕她母子二人都被丈夫卖了。只可惜老父老母,一生心血就因为她毁了。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不得安宁。” “那妇人为了逃避丈夫,一路北上来投奔姨母。好不容易到了京城,结果姨母一家早就搬走了,而她也不幸被几个浪荡子盯上了。要不是臣妻出手相助,她孤儿寡母没地儿可去。” “你的意思是,那死去的秀女,也是冒名顶替之人。”圣隆帝神色不明,顾知答了一声是。 “那名花鸟使既然敢用五庄观前观主苏殷推荐的女子顶替吊死在五庄观的那名秀女,让其他人冒名顶替另一个秀女的名额,不是不可能。” “那名女子死了数年,尸体或许都化成了白骨,当年涉事的人死的死,难查。”圣隆帝看着顾知,神情凝重。 “臣愿一试。” “准。” 翊坤宫里,圣隆帝命罗德海亲自走一趟,将文秀已经招供的消息告诉皇后。皇后听后,久久没有说话。皇后没有发话,罗德海不敢擅自离开。也许皇后在外人眼里是一个无子之人,一身荣辱皆在圣隆帝的一念之间,说不定哪天就失了圣隆帝的看重,丢了后位。如罗德海这种贴身伺候圣隆帝的人最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42 为清楚,皇后是绝对怠慢不得的。只要皇后不犯错,不触及到圣隆帝的底线,皇后的荣耀,这一生也不会中断。 “罗公公,你回去禀报圣上,就说本宫知道了。文秀那里,本宫也不想追问其他,圣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得了皇后的话,罗德海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答了一声“是”。从翊坤宫出来,罗德海迎面遇上了王昭容,结果他没走多远,就听到翊坤宫里的宫女说,皇后拒绝了王昭容的求见。罗德海脚步一顿,回过头去瞧了一眼翊坤宫,随后离开。 宫外,顾知接了圣隆帝的旨意,马不停蹄地赶往秀女在宫外时居住的别苑。宫外别苑依矮山而建,若有别苑里的人不慎没了,没人收尸的就会随便在矮山上找一处地方埋了。顾知前往别苑,为的是找到当年死去秀女的坟,看一看里面的尸骨。 人死后存在于世界上的最后一点东西就是尸骨,若有什么线索,尸骨都会告诉他。开棺验尸的事,是顾知的老本行。赶往别苑的路上,顾知身体里的血液慢慢沸腾起来。当他赶到别苑,找到管事之人,出示了圣隆帝的令牌后不久,别苑的管事立马找到当年掩埋那名秀女尸身的人,与之一同找了大半日,终于找到了掩埋那名死得突然的秀女的埋尸处。 九年时光,尸身上的肉几乎腐蚀殆尽。褴褛衣裳下,白骨若隐若现。顾知包裹严实了,亲自下到坑里检查尸骨。 这一次验尸收获颇丰,顾知不但在女尸的头骨里发现了一根银针,还在女尸的腹中找到了一枚石珠。尽管沾染了尘埃,石珠在阳光下依然熠熠生辉。 如此看来,女尸的真正死因是被人用银针刺入头骨穴位,诱因或许与她吞入腹中的这枚石珠有关。 这石珠呈墨绿色,通体莹润,被人打磨得十分光滑。握在手中,手心升起丝丝凉意。大约曾被制作成装饰物,石珠上钻了一个圆孔,圆孔内壁刻有文字,乃是小篆。顾知不识篆体,便将石珠带回家去问春花。 春花写得一笔好字,尤其是小篆,写得极好。在这一点上,顾知自认不如。如今,三个孩子的启蒙,都是春花在较。对此,顾知心中十分得意,他当年借圣隆帝之手将春花从闵棠手上抢了过来。顾知了解自己的性子,他不是一个会因为私情就会替闵棠卖命的人,是以要闵棠心甘情愿将春花许配给他,等于痴人说梦。可他在外行走这些年,没见过比春花更胆大心细的女子,要不将这样的女子娶回家,让其他男人娶了放到后院庸庸碌碌地过一生,简直是暴殄天物。哪能像他一样,让春花的才能得以十足发挥。春花心细如尘,他有案子时,与春花说起,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这一回,仍然不例外。 春花一眼认出了那枚石珠内壁里刻着的篆字是一个“安”字。因为曾在闵棠身边伺候多年的原因,春花曾经见过这样一串石珠。石珠比较特别,春花当时还多看了两眼。 “安王?娘子,你确定没记错?”顾知表情不变,熟悉他的春花却一眼发现了他的眉毛轻轻动了一下。 “那一年元宵节,圣上在宫里举办灯会。十一皇子和端敏郡主一起看上了一盏虎头灯,为此在园中发生了争抢。在争抢过程中,娘娘用五万贯为十一皇子买的虎头灯被烧毁了,十一皇子还受了伤。圣上为了替十一皇子和娘娘讨回公道,罚端敏郡主给十一皇子亲手做一盏虎头灯,由安王从旁协助。不过十一皇子最后没有要端敏郡主的那盏虎头灯,将之放到了库房里,再没拿出来过,反倒是那盏被烧毁了的灯经娘娘和十一皇子亲手修复好后,在十一皇子的床头挂了好几年。我就是那一回在园子里见到了安王,安王的手上拿着一串石珠,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还在想,安王为何要戴一串石珠,后来才知道那是安王的母妃给他的。” 安王,如果真是他,那可是真人不露相。 顾知命人盯着安王府的同时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这一查才发现,宫外那些独居的人之死竟然与安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些人死前,竟然都与安王接触过。 61.欢喜 杀人, 夺回洗墨珠。 安王给他在别苑的人下了命令。可惜的是, 人死了,洗墨珠依然没找到。谁能知道, 洗墨珠竟然被那女人吞到肚子里,还带到了地下, 数年后会给顾知挖出来? 当年你五庄观出事,安王没有被牵扯进来, 则是他每次去五庄观知道的人都很少。甚至,只有他的亲卫才知道他与五庄观观主苏殷交好。毕竟他与苏殷做的事,不是能诉诸于口的事, 越少人知道越好。 苏殷出事后,虽说安王又少了一个可以玩乐排遣心中不快的地方,不过苏殷在出事前, 给了他一个好玩的东西神仙膏和制作配方。 安王惜命, 自己是不肯用神仙膏的,所以, 他让府中的丫鬟用了。因为他很小心,所以那丫鬟殷服食神仙膏过度死亡后, 也没人知道这件事。神仙膏有副作用, 安王更不会自己碰了, 不过人若服食了神仙膏以后,会变得非常听话, 你让他做什么, 他就会做什么。无论是多么刚烈的女子, 在神仙膏的作用下,都能让安王随意摆弄亵玩。可惜,苏殷给他的神仙膏数量有限。不过他还有配方在,即便是他找人秘密配置出来的神仙膏效用比不上苏殷给他的,在惑人心志上依然有效。便是那七尺大汉,意志坚定的铮铮男儿,服用了神仙膏后,只要他稍稍施以手段,都能为他所用。不过药效过了,作用也就没了。但是,在神仙膏起作用的那段时间里,足够他做到他想达成的事。 有了神仙膏,安王如得神助。起初,他的施药对象都是那些身份地位比较低的人,那些人或是他看不顺眼的,或是多瞥了一眼他的跛脚之人,或是嘲笑过他的人。那些人在服用了神仙膏后,变得十分听话,安王让他们上吊,他们就乖乖地上吊自尽。看着那些人在他的面前伸长了舌头,蹬着脚不停地挣扎,安王觉得十分痛快,也慢慢爱上了看人上吊,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过程。那一刻,他就是那些人的生死主宰者。他一声令下,即定人生死,怎不叫人热血沸腾? 安王说起看人上吊的过程,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何三为什么要死?他当然该死。何三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嘲笑他,不死怎么能平息他的愤怒? 这些身份低微的人,死了就死了,活着也做不了什么有用的事。能死在神仙膏下,能给他带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43 来快乐,就是他们活在这世间唯一的价值。神仙膏可不是谁都能有机会吃的。 安王脸色潮红,双目放光。 当顾知问起贤妃中毒一事时,安王越发兴奋起来了。 在此之前,死在安王手下的人都是贩夫走卒,身份低微的人。而贤妃,则是他动的第一个身份高的人。 他的女儿端敏郡主快出嫁了,他就一个女儿,女儿要出嫁了,他这个做父亲怎么着也该给女儿送一份大礼。金银钱财他自然是要给的,还要给足了。但是他的女儿出嫁,他怎么能只送金银钱财做为礼物呢?那也太俗了。端敏一直讨厌秦容,安王其实是想弄死秦容的,可惜秦容如今不在京城中,他找不到人,无从下手。 要怎么办呢? 秦容不在京城,贤妃在呀。如果贤妃死了,秦容肯定会回京的。到时候他再给秦容弄些神仙膏尝尝,将秦容宰了。安王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份礼物更合端敏心意的? 安王一想到要在圣隆帝眼皮子底下弄死他的女人,心就忍不住颤抖。他兴奋啊!若能弄死贤妃,以后他就可以依计行事,整个后宫他想弄死谁就能弄死谁。他做这件事,自然不能让圣隆帝知道了。圣隆帝可是个疯子,要知道他弄死了他的女人和儿子,肯定会找他算账。安王可不想因为一份礼物就把自己折进去。可要他放弃这个计划,绝对不能。 怎么做,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贤妃,又能把他摘出来呢? 安王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好主意。秦容离京在外,肯定会给宫中寄信。他只要在信上动点手脚,到时候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贤妃中毒了。 秦容离京,圣隆帝给他打扫了尾巴,别人根本无从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不要紧,安王不需要知道他的下落。他只要弄到秦容写给贤妃的家书就行。 圣隆帝的暗卫一直在暗中护卫着,一般人不知晓暗卫的身份。安王运气不错,居然给他发现了一名暗卫。神仙膏安王用得再熟不过了,尽管如此,安王还是费了不少力气才将那名暗卫控制住了。第一次控制住了暗卫,安王知道了给秦容送信的人是谁,随后,安王多次对那名暗卫使用神仙膏,让暗卫离不开神仙膏。神仙膏的味道,人若尝了,根本戒不掉。所以,当安王让那名暗卫拦住手下,将信劫过来时,那名暗卫没有太多抵抗,就答应了。这一切都是为了获取神仙膏。 给信下毒的事,不宜让太多人知道。那送信的暗卫必须要瞒着。安王这些年为了找乐子,除了配置出来大量的神仙膏,药师还为他配置出了神仙散。与神仙膏不同,神仙散更难得。中了神仙散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失去意识,人好似清醒着,实际却非如此。给送信暗卫用的,不是神仙膏,正是这神仙散。前后不到一刻钟,信纸和信封上洒满了千日咳。 千日咳是近年来黑市上比较流行的一种药。这种药极易挥发,药粉接触空气后,两个时辰内会消散了。届时贤妃即便中毒了,太医就是查也查不到信封,抓不到他这根藤上来。 毒名千日咳,意思就是一旦中了这种毒,人不会一下就咳死了,至少咳三年。咳嗽的时日越长,毒性越深,一旦毒入五脏,药石难医,神仙难救,人活不了。若按照安王的原计划,必要让贤妃咳上一段时日,他再下猛药,届时一步到位,还可以营造出贤妃久病难愈,一命呜呼的假象。可谁知,贤妃中毒的第二日,就猛咳着停不下来,非但如此,那信封上的千日咳竟然没有挥发干净,留了下来,让太医查到了药物的来源。 更让安王烦恼的是,圣隆帝把顾知找来了查这件事。顾知其人,京城里谁人不知?那就是圣隆帝的一条狗,指着哪里咬哪里。要是被他抓到了蛛丝马迹,那就不得了。要不是顾知查了过来,安王真不想将那名暗卫了结了。要渗入圣隆帝的暗卫里,实在不容易。被他控制住的这名暗卫级别太低,底下也就管着为数不多的几人。暗卫平日里都散布在外,收到的消息有限,安王又不想刺探国家大事,无心其他。他只想弄死秦容,给端敏送一份合心意的礼物。如今贤妃都弄不死,还要收拾残局,太让他伤脑筋。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赶在圣隆帝之前将那名被他控制的暗卫弄死了。事情原该到此为止,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顾知这个扫把星作祟。要是他手上有神仙膏,他非得让顾知知道厉害。 安王认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座后宫。闵棠知道消息的时间不早不晚,圣隆帝过来之前,她刚听明月将这件事说完。正问起顾知的情况。 以闵棠对圣隆帝的了解,没有切实的证据,圣隆帝根本不会下令搜安王府。须知,先帝留下的血脉,就剩圣隆帝和安王两个了。这些年圣隆帝能留着安王的性命,除了安王腿断了,看着无害,不会威胁到圣隆帝的皇位,留着他还有让天下人知道圣隆帝是一个对兄弟仁慈的君主。要知道,安王的腿没坏之前,与圣隆帝争夺皇位的过程中,可没少使绊子。能让安王安安稳稳在京城王府里住着,还能时不时出去溜溜弯,就是圣隆帝彰显仁德的最佳表现。 所以,搜安王府只可能是顾知的自作主张。 虽然此次从安王府中查出了安王犯下重重大罪的证据,可圣隆帝要问责顾知,定他一个藐视天家威严的罪名,也不是不可以的。顾知要被问罪了,春花和三个孩子要怎么办?闵棠可不想春花和孩子因为顾知的这个举措有一个黯淡的将来。 “爱妃想知道顾知的情况,何不问朕。”圣隆帝大步走来,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 圣隆帝近日来重华宫的次数似乎频繁了些。难道他最近改口味了,喜欢病人?闵棠实在想不明白,索性懒得费心神。有千日咳中毒事件在前,有毒碳事件在后,闵棠短短时间内,两度中毒,让她的身体差了好多。 “臣妾就是担心春花母子被顾提刑拖累。”明月要扶着闵棠起来行礼,被圣隆帝制止了。 “封妻荫子与连坐问罪本就是一体,爱妃怎能厚此薄彼?”圣隆帝坐在闵棠床前,照旧拉着她的手,放在掌心上把玩。 封妻荫子和连坐是一体,还不能厚此薄彼,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言论。这话也就圣隆帝能坦然说出来。 “臣妾目光短浅,不比圣上。臣妾就关心眼前的事,还望圣上为臣妾解惑。” “顾知领禁军私闯安王府,即便找到了安王犯罪证据,功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44 依然不抵过。朕念他一片忠心,多年来勤勤恳恳,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这就是干了活还要遭批的典型。若她是顾知,才不要与圣隆帝办事。办好了,要挨罚,办差了没能力也要挨罚。这又是何必呢? 千日咳一事,安王承认了毒是他下的,那么文秀与毒碳一事呢? 62.婚嫁 顾知挨罚,也彻底堵了那些言官的嘴。当时参与查抄安王府的人众多, 难保事情不会泄露出去, 闵棠虽然埋汰圣隆帝, 却也知道, 这是最好的处置方法。罚俸一年,算不痛不痒的惩罚了。春花经营有道,将她的嫁妆打理得十分好,当初春花出嫁, 闵棠给她的东西都是能作实用的, 如今春花在京城里开了三家铺子,顾知即便一辈子拿不到俸禄,也不会影响家中生活。当然, 若夫妻二人真的过不下去了,闵棠自然要接济一二。她并不希望有这一天。 安王认罪, 圣隆帝暂时将安王关押在天牢中, 等候三堂会审。最终安王哪怕能逃过死罪,活罪也难逃。果真, 在安王的罪名定下来以后,安王拿出来了先帝的遗旨:圣隆帝不得对安王动手, 否则就是大不孝。三司无人敢让圣隆帝背上不尊先帝遗旨, 不敬先父的不孝名声。安王是不用死了, 但是他一家被圣隆帝从玉碟除名, 贬为庶民, 去皇陵外给先帝守陵, 无召不得离开。 端敏郡主原先的婚事,自然作罢,还是圣隆帝亲自下旨为端敏与未婚夫解除婚约的。随后,圣隆帝又给端敏的未婚夫赐了一名据说命格极硬的女子做妻子。闵棠猜测,圣隆帝这么做,就是明白地告诉对方,你既然眼瞎,要与安王做亲家,朕就送你一门更好的亲事。 至于端敏这个不讨他喜欢的侄女,圣隆帝可不会管。正如圣隆帝与闵棠说的,封妻荫子与连坐是一体的,端敏既然曾享受了身为安王之女带来的荣耀,那么也要承担相应的罪责。 这些自是后话,闵棠如今在意的还是文秀与毒碳。安王既然认罪,文秀若真是他的人,他没有必要否认。可文秀并不是他的人,又是谁的人? 皇后? 闵棠真不愿将这件事往她身上推。正如圣隆帝信任皇后不会做出这种事,闵棠也认为皇后没有理由会做对她没有好处的事。可文秀是皇后信任的,此番招供,亲口指认皇后乃是毒碳事件的主谋。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闵棠心中疑惑,却不敢像之前开口问顾知的事一样问圣隆帝。圣隆帝心思多变,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闵棠是受害人不假,可她要主动提及皇后,难保圣隆帝不会认为她的心思不纯,想要取而代之。认定她中毒一事乃自导自演,她就冤大了。这样的事,她做过一次,并且成功了,闵棠就没想过再来一次。任何一场谋划都不可能是天衣无缝的。这些年圣隆帝对她的关注分外严,闵棠就是想做一件事,也很难有大的动作。 与其迎着危险冒进,不若沉下心来等候。左右这件事圣隆帝已经插手,应当不会半途而废。 一念之间,闵棠的脑子里滑过这许多念头,只是全压在心中,不曾表现出来。 “顾知家中还有三个孩子,被罚俸一年,只怕日子不好过。臣妾想让秋月过些日子去宫外探望春花和孩子们,圣上意下如何。” “小事而已,爱妃喜欢就好。”顾知的罪可大可小,他要不想治顾知的罪,谁也别想多说一句。罚俸不过是为了以后让耳朵清净些,免得将来那些言官抓住了这件事叨叨个不停,让人心烦。顾知,他还是满意的。他不爽安王很多年了。要不是碍着先帝,他早就将安王的爵位撸了。这一回,能正大光明地将安王贬为庶人,打发安王一家子去给先帝守陵,也算全了先帝与安王的父子情。要不是顾知当机立断抄了安王府,没有后来的那些证据,根本定不了安王的罪。试想如让安王回去将罪证处理了,真是后患无穷。没想到顾知看着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诈安王时,随口胡诌出一个米仙儿,就连他都给虎了过去。倘使不是顾知亲口说,假冒张慧云的那名女子的身份至今不明,他还不知道那不过是顾知试探安王的话。 “多谢圣上。”得了圣隆帝的话,闵棠十分满意。 之后,圣隆帝在重华宫坐了好一会儿才走。 直到秋月出宫探望春花,文秀和毒碳的事,闵棠也不知道结果。而她也因为这场病,将手中的权交了回去。后宫大权,重新为皇后全部掌握。 没了俗事缠身,闵棠安心养病,没多久,闵棠的病就好得差不多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婚期也如约而至。 大皇子与二皇子的婚期前后相隔一个月,大皇子是兄长,婚期在前,二皇子在后。圣隆帝已经陆续嫁了五位公主,给儿子娶媳妇还是头一遭。不过此事自有礼部操持,按规矩办事,大皇子的婚事得以顺顺利利地操办了。 新婚第二日,大皇子携大皇子妃前来翊坤宫给皇后请安时,闵棠早早就去了。按规矩,自该是喝了新妇的茶,再给一份见面礼便是,出不了什么岔子。不过这一日,贵妃抓住了机会就拿话刺她。闵棠如今是有仇当场报,皇后没有开口打圆场,以至于大皇子妃作为皇家儿媳妇第一次来翊坤宫拜见她们这些婆母们,就听了满耳朵夹枪带棒的话。 不是自家的媳妇没人疼。王昭容身份比她们都要低,人又素来老实,插不上嘴,根本帮不上大皇子妃。若闵棠是大皇子妃,第一日来宫中就见识了这般场面,日后定要躲在府上少来几次。谁知,这大皇子妃却是个勤快人,隔三差五地来宫中请安。礼节无可挑剔,把王昭容欢喜得,成日里见人就笑着夸大皇子妃的好。这不,二皇子成亲后携二皇子妃来翊坤宫给皇后请安的那一日,大皇子妃正好被太医诊断出怀有一月身孕,圣隆帝那边知道了,高兴之下大赏大皇子妃,让大皇子妃的风头直接盖过了新妇二皇子妃。淑妃的脸上从头到尾都挂着笑容,二皇子也不差,到是二皇子妃,有那么一丝丝不快。眨眼间就掩饰过去了,不过是闵棠一直注意着她们的动静,才没看漏了。 喝了第二拨媳妇茶,闵棠回到重华宫里,正巧见着华音在发呆,连她过来了也没发现。这可是头一回碰见的事。闵棠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一连叫了三声“音音”,华音才回过神来。 “音音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宫里有人让你受委屈了?” 华音是闵棠从小养大的,亲近闵棠,大大小小的事,华音都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45 会与闵棠说。虽说孩子大了,总会有自己的心事,可在华音这里,好似没有这回事。闵棠难得看见华音的异状,心生奇怪。华音不是个会钻牛角尖的孩子,可今天看她这表现,似乎走死胡同里了。 华音犹豫片刻,走近闵棠,倚过去将头靠在闵棠的肩上。这种亲昵的动作,华音许久不曾做过了。闵棠一怔,随即将她搂进怀里。 “谁欺负我们音音了,告诉棠姨,棠姨定要给你讨回公道。” 华音摇摇头。 “并不是有人欺负我了。昨日,我去二皇子府上送礼,遇上林五公子了。” 林旭之?这小子说了什么?自从华音明确地告诉她,林旭之缺少分寸感后,闵棠就消了看好华音和林旭之的心思,怎么华音和林旭之在外面见了一面,回来后就神不守舍了?看华音的样子,并非情根深种。 “哦,难不成他言语上冒犯你了。”有了秦容的例子,闵棠在对待少年男女之事上,不敢太过于直白了。 “昨日,我遇上林五公子,他问我为何拒绝与他的亲事。是否因他庶出的身份才拒绝的。” 闵棠不由得皱起眉头。林旭之贸贸然冲过来问华音这种话,的确不妥。不过她养大的孩子她知道,若只是这样一句话,绝对不会让华音惦记上。 “那你是怎么说的呢?”闵棠试探地问道。 “我推说,儿女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我虽没了父母,婚事却有棠姨做主。不想,这林五公子并不接受这个说辞。硬是逼我承认了不嫁他是因为那一回在猎场,他不回避澜郡主一事。林五公子对我给的理由不以为然。还说,还说他听了皇后娘娘的话,以为我与一般闺阁女子不一样,谁知,我竟和那些人一样,思想迂腐,心胸狭窄。他与澜郡主清清白白,难不成就因为他多夸赞了澜郡主几句,他与澜郡主就有苟且之情?倘若按我这般想,他与我今日站在一起说了这么久的话,我岂不是非他不能嫁了?”华音眼中有难堪,可见昨日她听到这些话时,心里是什么滋味。 闵棠心中怒火丛生,若林旭之此刻在这里,她的拳头定要挥上去。叫他知道,不是什么话都能张口就说的。 “棠姨,你说我真的像林五公子说的那般,思想迂腐,心胸狭窄吗?”说到这里,华音声音哽咽。她在宫中长大,虽然失去了父母,因有闵棠护着,圣隆帝又养了她两年,即便有人会说几句酸话,也不会当着她的面说得这般难听。林旭之这一番话,于华音而言,不轻。 可他林旭之是谁?有什么资格说音音的不是。音音从头到尾不过与他在皇后那里吃过一次饭,在围场见过一次面。他又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说她养大的孩子思想迂腐,心胸狭窄! 闵棠怒极反笑。可当她的眼睛看到华音眼里的水雾,怒火骤然间消失了得一干二净。 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事情。 “音音,林旭之的话,不可全信,也不是全无道理。虽然我不喜欢他的莽撞,但是有一点他说得对。看人不能仅凭一面之缘,一两件事。我们的眼睛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很有可能是别人精心编织,专门为我们设下的陷阱。林旭之敢问你,就说明他当日在围场对澜郡主的确没有男女之情,不然他没有底气坦然面对你,乃至于指责你。他或许是个性子爽快的男子,却不是个可以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至少现在的他还不够资格。你的选择是对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说到这里,闵棠长叹一声,柔声道:“每个人的处世之道都不同,若一开始两人的道不相同,即便凑到一起,也只会渐行渐远。他性情豪爽,你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你注重细节,重视分寸感,他却养了一身江湖儿女的脾气,不将你的想法当成一回事。你们纵使走到一起,二人的道也难以融合。你断得干脆,略胜他一筹。他昨日指责你一叶障目,他何尝不是少年桀骜,目中无人。但凡他多懂些世故人情,也不会当场给一个女子难堪。他说你思想迂腐,心胸狭窄,又何尝看到自己心比天高,目空一切?终有一日,他会为今日的莽撞后悔。你无需用别人不成熟的指责苛求自己。你很好,我清楚,你明白,这便可以了。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飘渺无边的理想,却忘了怎样做一个脚踏实地的人。” 华音埋头于闵棠胸前,泪水沾湿了闵棠的衣襟。许久,她方收了情绪。 “棠姨,我知道怎么做了。以后不会再犯傻,钻这种牛角尖了。” 少女心思,细腻入微,又不是金刚杵,哪能被人不留情面的指责,何况那个人还是她曾经有过一丝好感的人。 闵棠抱着华音,看着门外的初夏风光出神。 林旭之和华音的事,就这么算了吧。华音或许还不知道,她会如此在意林旭之的看法,已在不知不觉中将一丝心放在了他身上。既然不合适,她何必点破,再让此事起波澜。 林旭之也好,李旭之也罢,不懂华音好的人,都配不上她的姑娘。 也许,她该放华音出宫转转了。华音并不是传统的名门淑女,若将她一直禁锢在重华宫这一亩三分地里,她的眼界如何开阔。虽说女子在外行走不如男子方便,可若连走出去的勇气都没有,何谈其他?华音的父母亲本就是江湖中人,是她把华音养成了金丝雀,然而华音骨子里仍有雄鹰的血统。之前,是她活在俗世中太久太久,思想也跟着被禁锢了。女子为何不能出去了?华音将来要嫁的人,未必就是现在的名门公子。好男儿当是铮铮汉子,在这脂粉雕琢的京城中或许真没有华音喜欢的。要不之前见过的男儿那么多,她为何独独对桀骜不驯的林旭之上了心? “音音,你想不想出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闵棠扶着华音头上乌黑的秀发,轻声道。 华音闻言,忽然从闵棠怀里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却有光华流转。 “我也可以出宫吗?”华音不敢眨眼,唯恐她一眨眼,就错过了闵棠脸上的表情。如果闵棠有一丝勉强,她就不出去了,在宫中陪着闵棠,直到她出嫁的那一日。如果闵棠是真心想她出去······ 想到这里,华音的心跳忍不住加速。 闵棠心中微涩,却也满是欢喜。她的孩子都长大了,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都不愿做绵羊,要做自由飞翔的鹰。 “当然。若是音音想去了,棠姨明日就让人为你收拾行囊,让你秋姨陪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46 着你一起去外面看看。” 感觉到了闵棠的真心,华音心中欢喜万分。 “可是,秋姨是棠姨的左膀右臂。我怎么能把秋姨带走了。”秋姨之于棠姨,同样是不可替代的人。她怎么可以将秋姨带出宫,留棠姨一个人在宫中孤零零的呢?华音郑重地摇了摇头,拒绝了闵棠的提议。 “不让秋月跟着你,我不放心。你不要推辞了。这些年,秋月跟着我一直在这宫中并不快活。现在日子还算平静,我身边也有人伺候,也该让她出去放放风,我可指望着她后半辈子跟我一起在这宫中耗下去,万一现在把她憋坏了,她要觉得不开心了,吵着要出宫陪你,我也留不住她。倒不如给她点甜头,以后能安心陪我在宫中过平淡日子。”闵棠轻笑道,看着华音,满脸慈爱。女孩就是贴心,要换了秦容那小子,就想不到这一层。 “什么平淡日子,娘娘和音姑娘在说什么呢?”秋月从外面走进来,见华音粘着闵棠,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自从华音协助闵棠打理宫务以来,一直将自己当成大人,有好几年不曾在闵棠怀里撒娇了。 “我想让音音出去走走,让你陪着一起去。” “我跟着去了,您呢?”秋月第一个想到了闵棠,惹来闵棠一声轻笑。 “我刚入宫时,人生地不熟的,你和春花都不在身边,我照样过来了。现在我都在这宫中生活了十几年,在自己家里还有什么不便的,非得让你陪着我?音音不比十一,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若没有你从旁照料,我是真不放心。你别以为这是多久的事,最多一年,你就得回来。音音的亲事,可不能耽搁了。” 秋月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闵棠有什么安排,要把她和华音送走。的确,华音一人出去,她也和闵棠一样不放心。闵棠不可能跟着出去,那就只剩她了。 “那行,到时候您在宫中等着我们给您写信。”秋月爽快地应下来这件事,将华音的意见直接过滤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当天夜里,闵棠与秋月夜话,说起华音的婚事,秋月十分赞同闵棠的观点。她们这一生是不可能寻到一个可心的人了,孩子能找到也好呀。 “娘娘放心,届时若有音姑娘看中的人,我一定带回京里来。要是人不同意了,就打晕了。”秋月是实干派,宫中生活十余年依然没有磨灭她性子里的那一点率真,可谓难能可贵。 “你酌情处理吧。”秋月办事,闵棠并不担心。玩笑归玩笑,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她心中自有一杆秤。至于圣隆帝那里,先斩后奏怕是不行的。林旭之的事,可以利用一二。 不出闵棠所料,圣隆帝听闵棠说起让华音出宫时,没有一口答应。待闵棠将华音为林旭之的话困惑一事告知圣隆帝,圣隆帝迟疑了。当她提出派秋月随护华音左右,华音不会有安全问题后,圣隆帝终于松口了。 “爱妃将所有人都送走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谋划着自己出去了?”圣隆帝似笑非笑地看着闵棠,闵棠果决地摇了摇头。 “臣妾哪里都不去,圣上在哪里,臣妾就在哪里。”她今日要敢点头,圣隆帝别说同意华音出宫,就是在外游荡的秦容也会召回来。别看圣隆帝这些年对她不冷不淡的,可她真要生了其他心思,圣隆帝必定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按在砧板上,一动不动。 别说她不想离宫,就是心里想走也不可能走。如今的她并非孑然一身,她还有秦容,有春花秋月,有重华宫,还有她的······爹。 若真是她一人,天大地大,哪里不能逍遥。如今,她肩负的责任太多,轻易动不得了。 “朕今日要不答应了,爱妃又当如何?”闵棠的话让圣隆帝听得格外顺耳。 “那臣妾就每日来烦圣上,直到圣上答应为止。” “是吗?”圣隆帝认真盯着闵棠,似乎要从她的脸上判断出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当然是真的。” “早知道,朕刚才就不答应了。” “圣上······”你到底有多无聊?没事消遣别人不好吗?这么多年了,就抓着她一个人消遣不嫌烦吗? 第二日,华音顺利出宫,带着秋月一起。不知为何,当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时,竟然生出三分寂寞来。明明这宫里还有其他人陪着她,可她就是觉得,偌大个重华宫,只剩她一人。 母亲当年独自带着她离京,将她送上天行山,独自住在山下时,是否也有这种感觉呢? 闵棠心底的这份寂寥到底没能久留,很快被其他事分散了。除却死去的三皇子和幽禁的四皇子,圣隆帝的其他儿子都到了成亲的年纪。五皇子的亲事早年圣隆帝定了下来,六七八九十几位皇子的亲事,因为圣隆帝眼睛朝天长,看京城闺秀不是胖了就是矮了,不是丑了就是地位不高,一直无法定下来。偏偏这些皇子的母亲位份不高,即便想让自己的儿子娶娘家侄女,也过不了圣隆帝这一关。所以,皇子们的亲事,都是圣隆帝说了算。 皇子们的亲事是被圣隆帝牢牢抓在了手中。可他不止生了一打儿子,圣隆帝还有一群待字闺中的公主。尽管前面的五位公主陆续嫁出去,除去如今年仅九岁的十三公主还可以等上两年,其他公主的亲事真真是迫在眉睫。 自来,皇家的媳妇好娶,公主难嫁。到了圣隆帝这里,不但儿子娶媳妇难,嫁女儿更难。有一个眼高于顶的爹,原本还能看得过眼的京城才俊到了圣隆帝这里,都差强人意。何况其他人? 娶公主,等于自绝前程,通常家族继承人绝不会选择尚主,可以选择的人又少了。偏偏皇后的身体不好,在这关键时候病了。四妃理所当然被圣隆帝委以重任。 闵棠听说了这个消息后,上挑的眉毛压了又压。 生的时候,怎么就不知节制了?如今找不到合心意的女婿,知道愁了! 她也生病了,她也不干! “贤妃娘娘,圣上怕您身体不适,特意请了张太医过来。”罗德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因为笑,变成了一朵菊花。 闵棠忽然觉得一口牙疼得厉害。 63.择婿 “又不行?怎么不行了?”闵棠看着第五次被圣隆帝打回来的名单, 整个人已经陷入暴动的情绪中, 无法自拔。 “这, 我说了, 贤妃娘娘莫生气才好。不然,就是我的罪过了。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47 ”罗德海舔着一张老脸, 将圣隆帝打回来的名单送过来,就知道在闵棠这里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这件事说到底, 还是圣隆帝做的不地道。 “罗公公说吧, 我还受得住。”再怎么样,有气也不能撒罗德海身上, 做决定的不是他。闵棠心里门儿清,可方才知道名单又一次被打回来时, 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发火。 “多谢贤妃娘娘。”罗德海松了一口气,心却不敢放下来。 “圣上是这么说的。张三公子长了一张桃花脸, 五公主和六公主远远看了他一眼,就芳心暗许, 必须要踢掉。不能让她们姐妹二人为了一个才见了一面的外男伤了姐妹之情。刘五公子长得太孔武了些,公主都是娇养长大的,哪能经得起那般糙汉地摧残。胡四公子生得单薄了些,就怕英年早······咳, 逝。杨二公子是个书呆子, 不解风情, 谁嫁给他一辈子都不会有幸福。许七公子······” 罗德海每说一个, 闵棠额头上的青筋就忍不住爆一根。听完圣隆帝挑完名单上所有人的刺, 她已经忍到了极致。须知,当初贵妃满怀信心挑选的名单被圣隆帝接连打回来三次后都没忍住,撂担子了。淑妃这个奸猾的,在第四次被圣隆帝打回名单后病了,高热不退。如今就剩闵棠一个,有张廉一直在重华宫候着,她想装病都没可能。 脾气上来的时候,闵棠真想冲到含元殿将圣隆帝大骂一顿。满京城的儿郎,就没有一个不被圣隆帝挑刺的。闵棠很想问一问圣隆帝,他的女儿都是天仙下凡不成,非完人不能配? 然而,当她怒气冲冲走到重华宫门口,脑子也就清醒了。这一次,闵棠到是冲出了重华宫,走到一半还是折回去了。 圣隆帝在含元殿里听到罗德海绘声绘色地讲述闵棠知道名单被打回去后,一个一个听罗德海转述他挑刺的话时,不得不忍耐时的情形,哈哈大笑。 罗德海不敢抬头看圣隆帝,他怕他一不小心就泄露了自己的心思:圣上,您要再这么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忍不住的贤妃娘娘揍上门的。 每次罗德海在转述圣隆帝的话时,听到闵棠捏得咔嚓响的拳头时,心那叫一个颤抖。 “圣上,满京城的才俊能送过来的都在这儿了,您真的挑不出一个合适的人吗?”罗德海隐晦地问圣隆帝的意思。再这么折腾下去,他都跟着受罪呀。 “不急,等贤妃将名单送来再说吧。” “是。”罗德海脸上笑着,手却往额头上擦了一把汗。 等闵棠将第六次名单送过来时,圣隆帝这一回终于挑出了七个人选。罗德海将名单接过来一看,心里一咯噔。 这些人全是第一份名单里的人! 圣心难测啊! 名单选出来了,罗德海快步走向重华宫,不过头更低了。 当闵棠终于拿到那一份圣隆帝选定的名单后,心中可算松了一口气。有结果就行了,她早就知道圣隆帝是个什么德行,不折腾能让她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好。至于之前种种,她就当遇到了一个无理取闹的二傻子。 驸马的人选既定,接下来就是下旨赐婚,为公主修建公主府。圣隆帝下圣旨的同时,礼部和工部忙得热火朝天。闵棠也没歇着,虽说这一次皇后和贵妃淑妃的病好了,但是一次性要为这么多公主备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总之,将圣隆帝的七位公主的嫁娶事宜安排妥当,庆历二十年走到了年尾。 新年转瞬即到,今年秦容行踪不定,年节前夕闵棠早就收到他的家书,知道他不会回京过年。秋月和华音则在月前从江南往京城赶,如不出意外,应当能在年节前赶回来。果然,在年节前两人回来了。闵棠的这个春节总算不是一个人在重华宫中守着孤床冷枕度过。 更让闵棠高兴的是,华音的亲事终于在年前定下来了。这人并非江湖儿女,乃是京城定远侯府的二公子宁斐。华音的容貌出色,接人待物令人如沐春风。要不是身份差了些,名门贵胄哪个配不得? 这宁斐与华音此前并未正式见面,只是两人在回京路上遇上了一伙匪徒,二人一个在车内指挥侍卫攻防得当,一个在外抵御匪徒,进退有度,两人联手以少胜多,将一伙匪徒擒获。 擒获匪徒后,华音不想牵扯进这件事中,由秋月出面与宁斐协商,让宁斐将这伙匪徒送到官府中,不必报她们的名字。宁斐没有见到华音,心底却佩服华音一个女子在遇到匪徒时的镇定从容,因此一口应下请求,独立包揽后续事宜。后来,两人在进京城途中又一次相遇了,惊鸿一瞥,宁斐心中对华音念念不忘。 回府后,宁斐找到定远侯夫人打探华音的消息。定远侯夫人是见过华音的,也识得秋月。是以,当宁斐描述秋月的形貌时,定远侯夫人心中就有数。华音除了身份差些,品行样貌她都喜欢。宁斐是她的第二个儿子,因不需要继承家业,自小喜欢往外跑。从前,定远侯夫人为了让宁斐定下来,想着给他选娶一个媳妇,好让他收收心。可宁斐就不是个安分的,一听说她要给他找媳妇,跑得更没影了。如今眼瞧着二十有一了,亲事还没有着落,定远侯夫人心中焦急,还不能在宁斐耳边念叨,就怕宁斐干脆不娶妻生子,浪迹江湖去了。谁曾想,他竟然在路上看上一位姑娘。这位姑娘还是定远侯夫人心中欢喜的人儿,身份差点就差点,只要华音能让宁斐收心,定远侯夫人就烧高香拜佛了。 是以,在确定了儿子的心上人是华音不是别人后,定远侯夫人第二日就往宫里递了帖子。闵棠接见了定远侯夫人,知晓她的来意后,没有立即将此事定下来。她以华音的亲事需征得圣隆帝的同意,她做不得主为由,让定远侯夫人暂且回定远侯府等候消息。 华音此行出门,不但和宁斐一同抵御匪徒,还在途中数度相遇的事,回来的头天晚上,秋月就悉数告诉闵棠了。当时,闵棠就有一种直觉,此事恐怕不会到这里打止。果然不出她所料,没隔几日,定远侯夫人入宫给自己儿子说亲来了。 或许,真正的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闵棠问起华音,若她嫁给宁斐,可否甘愿时,华音虽然害羞,仍然点了点头。那一次共同抵御匪徒的过程中,宁斐始终在前方对敌,将安全留给自己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华音就知道,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随后他们数次相遇,尽管宁斐不知,华音却在路途中慢慢加深了对宁斐的了解。他武艺高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48 强,却不恃强凌弱。他不拘小节,却行事有度。这样的男子,华音的确喜欢。 从秋月哪里探听到了宁斐的身份和定远侯府的情况后,华音细细思量了一番,于是有了宁斐的惊鸿一瞥。 所以说,这一段姻缘能成,乃是神女有情,襄王有意。当然,也有圣隆帝的配合。在闵棠将定远侯夫人想为二儿子宁斐求娶华音的消息告诉圣隆帝后,圣隆帝难得没有说什么,直接下旨给华音和宁斐赐婚,可谓给足了双方面子。 因宁斐的年纪大了,定远侯夫人着急让宁斐成亲,想让华音和宁斐在今年内完婚。 年内完婚,时间上太仓促。闵棠并不想让华音嫁得太匆忙,哪怕定远侯夫人再焦急,闵棠也将时间一压再压。虽然她心中不舍,但是华音大了,总有一日要嫁人。且宫中并非久留之地,闵棠遂从定远侯定下的三个婚期中选了一个靠后的日子,将婚期定在了次年的三月。 婚期既定,重华宫里的事,闵棠也不要华音管了。女子出嫁,能自己绣嫁衣,意义非同一般。如闵棠这等刺绣功夫不堪入目的,另当别论。华音自小跟着秋月习武不假,一手绣工同样非凡。华音的嫁衣没有交给秀娘准备,而是亲手缝制。 闵棠一边看着华音裁剪布料,缝制嫁衣,一边数着日子等秦容的家书。华音和宁斐的亲事定下的那一日,闵棠就给秦容写了一封信。如今,距离信发出的日子过去有月余时间,非但如此,上个月的家书也迟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容接到闵棠的家书,听说华音的婚期已定,当即给闵棠回了一封信。说华音成亲之日,他必定回京亲自送姐姐出嫁。只不过信还没有封入信封内,山洪就爆发了。 65.出嫁 圣隆帝比闵棠慢一步收到秦容平安的消息。秦容从驿站寄回的书信, 将他在仰韶山的经历一一道明。 从秦容的信中,考验看出几个关键信息:山洪乃人祸,而非天灾。私下开采铁矿的证据已毁。西秦□□流入, 仰韶山发生山洪乃□□所致。此次罹难的百姓人数不多, 死的多数是官兵, 在清理疏通道路的过程中,被掉落的山石砸到, 丢了性命。朝廷当尽快派人来开采铁矿。圣隆帝派给他的两名暗卫在山洪暴发时与他失散, 至今下落不明。 看完,圣隆帝放下手中的信纸,吩咐罗德海。 “传李成觐见。” 数日后,东泠发现了一座铁矿的消息传到京城。发现铁矿的人正是在外游学的十一皇子秦容。圣隆帝喜不自禁, 除了封赏秦容,还大赏闵棠。 九月,秦容归京, 献上一份由他亲自丈量完善后的大梁疆域图。龙心大悦,圣隆帝对秦容大加赞赏,一时间, 秦容风头大盛, 朝里朝外无人可出其右。 就在这满朝皆赞誉的关头, 秦容因在京城楼外楼喝酒,与人发生争执, 动手砸了楼外楼, 被御史参了一本, 叫圣隆帝呵斥几声,并勒令在毓庆宫读书,无事不得外出。至此,秦容专心读书,朝内外关于他的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容闭门读书的几个月里,仰韶山的铁矿重新开采;李成奉命追查□□一事,没有线索;华音绣完了整套嫁妆,距离闵棠与定远侯为一对小儿女定下的婚期一日比一日近了,连带着重华宫里的气氛都跟着发生了变化。紧张中,庆历二十一年从指缝中溜走。一转眼,迎来了庆历二十二年。 三月初九日,华音出嫁。定远侯府张灯结彩,迎接新娘。这一日,宁斐身穿新郎官袍,骑着高头大马,到太傅府迎亲。若从宫中迎亲,规矩太多。为此,闵棠特向圣隆帝求了一道圣旨,让华音在太傅府出嫁。出嫁那一日,允许她与秦容一起在太傅府上给华音送嫁。圣隆帝点头应下。 初八日,闵棠携秦容和华音归宁。 自入宫起,她离家近二十年。闵棠以为她不会想念这个从小就住得极少的地方。可当她带着一双孩子踏进太傅府的那一刻,久远的记忆翻涌而来。 前院里,她在母亲的陪同下亲手种的那两棵枣树已长得非常粗壮了,要将枣树砍了,底部能做一张圆凳了。水井旁的葡萄架还是从前的样子,就连架子上的葡萄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没有叶子只有光·溜溜的藤。 “臣,给贤妃娘娘,十一皇子请安。”闵太傅的声音将闵棠从记忆中拉回现实,随即收起脸上那一抹怅然。 “爹爹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十一,这是你的外祖父,去扶外祖父起来,给外祖父见礼。”不等闵棠把话说完,秦容已经过去搀扶起闵太傅。自出生到现在,这还是秦容第一次正式与自己的外祖父相见。他不仅有一个不同的母亲,还有一个不一样的外祖父。 “外祖父,秦容给您请安了。”摒弃皇子身份,秦容给闵太傅磕了一个头。这一回,闵太傅没有避开,受了这一拜。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就像当初圣隆帝拜他为师,入门第一日也执弟子礼,给他磕了一个头。 “华音给姑祖父请安。”与秦容一样,华音对这个姑祖父并没有多少印象。但礼不可废。 众人在前院里见礼过后,移步至前厅说话。都是自家人,闵太傅年纪大了,更无须避闲。同桌而食,气氛到也和睦。 夜里,闵棠住的还是她儿时住的院子。里面的一草一木,陈设摆件都与她出嫁前一模一样。屋子里没有人住,但是一应事物并未损坏,可见平日有人精心养护。当年入宫匆匆,闵棠没有带走这屋里的一样东西,她总觉得没什么好要的。如今再看,处处都是从前的影子。若是母亲还在,该多好。 物是人非,徒惹人伤心。闵棠长叹一声,放下手中的一个瓷娃娃。 “娘娘,早点休息吧。明儿个音姑娘出嫁,还要早起呢。”秋月掀帘进来,见闵棠还在看多宝阁上的摆件,不禁劝道。 “我知道了。音音那里还好吗?嬷嬷可曾过去教导她明日成亲的事宜。”所谓婚前事宜教导,即传授夫妻之道,为明日的洞房花烛夜做准备。闵棠入宫前,这些事无人教导,起初圣隆帝带给她的体验并不愉快。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这些事仍然没有多少兴趣。教导华音这些事,本该由亲近的长辈来做,闵棠不愿意,那就只能安排宫中专门教导此事的嬷嬷过去。 “嬷嬷已经过去了,您不用担心。音姑娘聪颖,一点即透,明天洞房肯定不会闹笑话的。姑爷年纪也不小了,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49 又是个沉稳的,不至于跟毛头小子似的。”秋月的话句句在理,只可惜有的事不能仅看外表,全凭经验判断。 “也是,多来几次就好了。一回生二回熟。”闵棠不以为然,显然是以过来人的身份自居。 闵棠和秋月这里说着话,华音那边经过嬷嬷教导后,一个人躺在被窝里,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嬷嬷说的,和画上画的。华音暗暗后悔,方才要是及时制止嬷嬷,没有听就好了。明日的洞房,她现在就开始害怕起来了。时间要能停止在这一刻多好! 然而时间不以人的意志停转。第二天的太阳还未升起,华音就被宫女叫醒,起来上妆。待她装扮整齐,站在闵棠面前时,闵棠握住她的手,久久不能言语。 “音音,你要好好的。” “姐姐,若是宁斐对你不好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必定上门将宁斐揍一顿,替你讨回公道。”秦容大步迈进屋,气宇轩昂。 说完这话,秦容头上挨了闵棠一下。他不敢躲开,笑着接下。 “宁斐也是你叫的?要叫姐夫。”华音是姐姐,宁斐就是姐夫。闵棠再一次提醒秦容。 “等宁二公子将姐姐娶进门了好好对待,我再叫他不迟。”秦容并不妥协。他得到消息时,华音已经与宁斐定亲,虽然知道闵棠不会随意对待华音的亲事,可是这个姐夫,他同样没见过。原因无他,宁斐直到半月前才回京准备成亲的事宜。 “你呀!”闵棠横了秦容一眼,秦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牙齿,傻气横秋,让闵棠直摇头,站在一旁的人跟着笑起来。原本浓浓的不舍之情,被秦容这一打岔,散了不少。 “姑爷迎亲来了,快,给新娘子盖上盖头。”一名宫女匆匆赶来报信,屋内因为这一声倏地忙起来。大红盖头盖上,隔绝了华音的视线,看不见闵棠,她更紧张了,竟生出几分不想嫁的心思来。 若她此时说不嫁了,棠姨肯定不会同意的吧。 华音乱七八糟地想着。就听秦容大声说:“我去会一会这位未来的姐夫。要是打不过我,姐姐今日就不嫁他了。” 华音一听,莫名的欢喜起来,可没高兴一会儿,又担心起来。万一宁斐真的打不过秦容,秦容不许他进门,可怎么是好。她已经许嫁,不嫁是不行的呀。想到这里,华音不禁撰紧了手中的帕子。撰着撰着,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音音,不要担心。十一有分寸的。” 手被闵棠握着,华音忽然有了主心骨。那些未知的恐惧似乎一瞬间被一扫而空。有什么好怕的,宫中她都不怕,难道还怕一个定远侯府? 这么一想,华音勇气倍增。 不多时,热闹近了。伴随着喧嚣声,新郎官宁斐被人簇拥着来到后院。 隔着一个红盖头,两人对望,四周的声响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 华音直到秦容背着她上了花轿,她才后知后觉,眼泪倏地落下来,猝不及防。从此,她不再是闵棠身边那个可以随时撒娇的姑娘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她贪恋了十多年的怀抱,今后再也不属于她了。若有风雨,与她携手的人将会是前头那个骑着枣红马的男人,她的夫君宁斐。 她的未来,会幸福吗?会的吧。一定会! 花轿到了定远侯府,一只宽大的手握住了华音,带着她走进侯府。他们拜堂,结发,共饮合卺酒。这一切都在热闹中,在众人的见证下进行。可是每当华音的眼神撞进宁斐的眼神里时,她总有一种错觉。此刻,只有她与宁斐。 等新房里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宁斐也出去敬酒了,华音终于可以卸下钗环洗去脸上厚重的脂粉时,宫中来人了。圣隆帝的赏赐将整个婚宴推至高·潮。华音虽然出身一般,可是能得贤妃抚养,又有圣隆帝看重,出身差一点又算什么。一时间,定远侯府热闹非凡,纷纷赞定远侯夫人选了个好儿媳。 外头的热闹,与新房里无关。宁斐自打踏进新房,就手足无措。四目相对,眼中皆有囧意。没有成亲之前,宁斐日日想着,成亲后他要如何如何,可是真当华音坐在新房中,与他不过两步距离时,宁斐突然生出一种不敢靠近的念头。 许久,宁斐才憋出一句话:“我是头一回。” “我也是。”华音低着头,耳根热了。 “昨天你是不是也看了那个画册。” 华音忽的抬头,又匆匆低下去,掩饰满面通红。宁斐见状,猛然回神。他都问了什么?宁斐瞬间尴尬到不行。 过了许久,他才坐在华音身边,凑在她耳边轻声问道:“我们试试?” ······ 66.婚后 三朝回门的那一日, 华音和宁斐进宫给闵棠请安。虽然脸上擦了厚重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华音眼底下的青色。闵棠一看,就知道这几日, 华音没有休息好。干什么去了,不用问都知道。可宁斐都二十几了, 怎么还跟毛头小子似的?她把华音娇养着长大,可不是送给宁斐去糟蹋的,别说闵棠见了心疼极了, 就是秋月也一个劲地埋怨宁斐不知道疼惜人。妻子又不是妾侍之流的玩物,得精心照料着, 好生爱护着, 华音这才嫁过去几天?就让人精神不济, 眼下乌青。 一趟宫中之行,宁斐没少受闵棠和秋月的白眼。所谓有得必有失, 他既要快活了, 就得做好被长辈数落的准备。从定远侯府出来前,宁斐就被定远侯夫人耳提面命, 吃了不只一顿排头。这两日的确是辛苦华音了,可他再过两日就要出门, 届时娇妻不在身边,他想抱也抱不着,若不趁着这大好时光, 岂非暴殄天物。他能胡作非为也是得了华音的同意。不过这话不能说, 好处得尽了, 不能还要卖乖占便宜。 今日将媳妇带进宫,宁斐早有心理准备,只要能将媳妇顺利带回家,挨多少句数落都不是事。正当年少,轻·浮一回又何妨? 宁斐的心思,闵棠可无心关注。她拉着华音的手,到内殿里说私话。 “音音,姑爷待你如何?” “棠姨,则诚待我极好。”闵棠这么问,华音心中有数,她顶着这样一张憔悴的面容入宫,闵棠见了能放心才怪。不过,宁斐待他的确很好。宁斐不是一个事事讲究的人,她累得不想动时,为她擦身穿衣这些事,宁斐都替她做了,并不经他人的手。宁斐虽然这几日胡闹了些,华音也能体谅。宁斐从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50 前无心男女之事,骤然知晓了其中滋味,不过几日又要出门,贪恋几分实属正常。左不过她就这几日受累,等他出门了,她便能好好的修养。 “好什么,你看看你的眼下,乌青成什么样呢?音音,新婚夫妻感情好是一回事,但是你不能一味地纵着他胡来。身子是你自己的,若糟践坏了,要养好就难了。”闵棠难得训话,实在是华音从前待人处事无一处不妥帖,谁想她嫁了人还是这么体贴人。可有的事怎么能一味的顺从男人? “棠姨,则诚过两日就要出门,我也不是时时都纵着他,您放心,我不会置自己的身体于不顾的。早晨,我与则诚出门时,则诚还被婆母私下狠狠数落了一番。” 傻姑娘,她这副样子,定远侯夫人事先出面狠说宁斐几句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定远侯夫人说了,闵棠就不好多说,正好能堵了她的嘴。 因着这件事,闵棠时不时召华音入宫来。只要宁斐在家,华音入宫时,面上的倦容总要多两分。以至于闵棠给宁斐的脸色,总不得好。定远侯夫人知晓了,没少骂宁斐,可惜了,他在家的日子有限,一回来总要吃饱了才走。定远侯夫人既心疼儿子常年在外奔波,体贴他不容易,又怜惜华音这个儿媳妇被儿子折腾得不轻。她也委婉和华音提过,给宁斐选一个房里人分担分担,然而华音还没开口,宁斐就一口回绝定远侯夫人的“好意”。直言,若定远侯夫人真要为他纳妾送房里人,颜色比不上华音的,性情好不过华音的,身份高不过华音的他绝不会要。此话一出,彻底绝了定远侯夫人这点小心思。定远侯夫人要真给儿子弄一个身份地位比儿媳妇还要高的妾,别人的口水都能把她淹死了。宫里的那两位也饶不了她。再者,华音长得极好的,京城中颜色比华音还好的极少,宁斐这么说,无非是不想要人,要绝了她的心思。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知道,宁斐就是故意气她来着。虽说她一片好心,不想让华音太累,但是往小夫妻中间插人,的确不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儿子儿媳感情好,夫妻之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何必做这个恶人?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操心吧。了不得儿子在家期间,她吩咐厨房多给儿媳炖几盅 67.街头 秦容从重华宫里出来, 正好遇到了给淑妃请安的宁王夫妇。 大皇子和二皇子成亲以后, 出宫开府,赐封成王和宁王。宁王夫妇成亲一年有余, 宁王妃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 与之相对的是,成王妃年初诞下长子后, 又怀上了。成王妃二次怀孕的消息传来时,秦容正巧与几位兄长在一起说话。成王闻言开怀大笑, 拍了拍宁王的肩膀,让他与宁王妃加紧了。宁王笑得自然, 看不出半点勉强。方才他远远看见宁王和宁王妃, 却见宁王妃面容惊慌, 宁王大步离去,将宁王妃远远甩在后头。秦容不禁停住了脚步。谁想,那夫妇二人也停了下来。 秦容与两人相隔的距离比较远,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依稀听到几个字眼:侧妃, 表妹,孩子。想来,这夫妇二人人前不显,看到成王妃这一个又一个地生,心里也着急。子嗣是大事,尤其是父皇一向看重子嗣。成王虽为长兄, 却因王昭容不甚受宠, 也不怎么得父皇欢心。自成亲以来, 成王连连被父皇赏赐赞许,都与他的长子是父皇的嫡长孙有关。如今成王妃再次怀孕,而前后相距不到一个月成亲的宁王妃肚子却始终不见动静,五六七八四位皇兄的婚期就在明年,到时候后来者居上,宁王要还没有孩子,面子上就会难看了。 不怪宁王会心急,父皇给几位皇兄定的正妃,都出自名门。 母妃常常挤兑父皇选儿媳妇挑剔,又要人长得好,不堕了老秦家的脸面,又要家世好,能配得上老秦家的门户。偏他的儿子生得既多又密集,一时间哪有那么多适龄的貌美名门闺秀?可父皇就是做成了这件事,他的几位皇嫂,并非各个都是京城人士,父皇在给皇兄们选正妃时,暗卫的足迹遍布整个大梁。至少在秦容看来,父皇为他的每一位皇兄挑选的正妃,都是能入他眼的人。 母族实力大多不显,妻族实力不差多少的情况下,谁想笑到最后,那就要各凭本事了。宁王要一直没有子嗣,也就只剩下母族身份高这一点优势了。 秦容唇角微微上扬,心情十分好。他与宁王,并无多少手足之情,宁王不开心了,他当然心情愉悦。既然刚才在重华宫答应了母妃,他还是要好好出宫找一找的,说不定在路上就遇到了他未来的媳妇。姐姐和宁斐姐夫不就是这么瞧对眼的? 还别说,秦容刚出宫门,就看了一出卖身葬母的戏。那卖身的女子娇娇滴滴的,身穿丧服非但没有抹去她的颜色,反而将她身上的柔弱之气越发凸显出来了。 这样的戏码,秦容混在商队里时,看过好几出,无非是一些浪荡子联合当地的风尘女子设局骗那些书生学子。有那心善的给几两银子,坚决不要人的也就丢了几两银子,若有那身上带着几个小钱,又贪图人美色的,将人收下来,免不得被骗个精光。秦容站在人群中,敛去气势,泯然众人矣,若不是一直关注他的人,哪怕他此刻身穿华服,也不会注意到身边站了一个他。 这一门本事是他在渭阳城时与赵祺学的。赵祺说,有些人并没有出众的外貌,也没有着华服美衣,站在人群中,别人一眼就能注意到他,为什么呢?无非是那些人的身上有一种不同于普通大众的气势。比如秦容,自小在宫里长大,哪怕穿着普通,混迹人群中也能让人一眼认出来。秦容自诩一年多的外出游历生活让他涨了不少见识,平日里他也会扮成各行各业的人掩饰身份,从没有被人识破。随然赵祺说的有道理,却无法让他心服口服。赵祺禀不与他争辩,只让他装扮了出去试一试,不管他变做何等模样,他都能将秦容认出来。 秦容不信,化作各种模样的人,最终都被赵祺认出来。秦容惊讶的同时,越发好奇赵祺究竟是如何将他认出来的。有一次,秦容可是下了血本,观察了好几个女子,才装扮成女子出门的,谁知仍然没有逃过赵祺的眼睛。 当他问起赵祺,为何能一眼将他从人 68.友人 书生一愣, 随即在秦容跟前坐下。 “公子如何知道那些人是做戏,而非真的被人追债?” 秦容朗声道:“举凡到了卖身葬母的境地, 已走到了绝路, 不可能还有心思收拾打扮自己。那女子虽然一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51 身缟素, 但是衣服的料子却不差。若真的痛失亲人, 少不得面有戚戚然, 我没有从那女子脸上看出悲伤, 只见到了兄台出手阔绰后的欢喜,以及想要缠上兄台的决心。再说那名素衣女子,她冲上来打人的一幕, 给人的冲击很大。她将银钱从妹妹手中夺回来, 还给兄台, 不论是旁人还是兄台,一定认为这是一个明理懂事的女子。若事情到这里, 我或许认为,所有的戏都是那妹妹闹出来的,与姐姐无关。可是,大胡子一行人来得太及时了。整个过程看似没问题, 恶霸与弱质女流, 一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一个刚强,有情有义, 却命运多舛, 让人心生怜惜, 忍不住出手相助。可实际说来,整件事经不起推敲。” 书生没有说话,看着秦容若有所思。秦容继续说道:“不说别的,那一纸欠条就是最大的疏漏。当日,素衣女子还钱时,难道就不曾想过要将欠条拿回来?素衣女子并非糊涂之人,一举一动,合情合理,没道理在还银钱一事上,忘了将最重要的欠条索要回来。最后那一撞也是有讲究的,且不说素衣女子是否真的力气大到能从一个五尺大汉手中挣脱出去,可她真要撞柱自裁,为何不选择离她更近的左边柱子,而是要舍近求远去撞右边的柱子?无非是右边的柱子旁边站了人。我猜,方才那姐妹二人一定向兄台索要住址,以便日后将银钱归还兄台吧。应当是妹妹开的口,姐姐呵斥了妹妹,然后姐姐将她姐妹二人的住址告诉兄台。” 要是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秦容绝对要打开扇子扇一扇,以彰显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公子所言,句句在理。然而,素娘性情刚毅,却不是公子所猜想之人。”书生话一出,秦容嘴角的笑容一僵,他看这种卖身葬母的戏,没有十出也有七八出,方才那一场不过比普通的卖身葬母多了一出恶霸逼抢良家女子的戏码。他的推测怎么会出错? “方才素娘与我说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她姐妹二人的母亲在半年前过世了。当时家中银钱不足,周转不灵,为了不让母亲寒酸下葬,她向王五借了五两银子,请寺中和尚念了几天经。写欠条时,素娘事先与王五说清楚了利息几分,归还的期限。而她在此之后,日以继夜地绣花,终于凑齐了十三两银子,给王五送了过去。不料那王五却推说欠条没了,素娘欠他的银钱不能推迟归还的期限。王五给素娘写了一张收据,结果被放起来的那张收据却不见了。素娘怀疑是王五的人偷走了收据,可她没有证据。谁知道王五会当街发难。方才撞柱子,她不过是为了吓王五,明明白白告诉王五,她不怕死,就算王五想打她和眉娘的主意,也要掂量掂量是否值得。出了人命,王五也讨不了好处。既然是吓人,自然不能真的撞过去,在那种情形下,素娘的急智让人佩服。” 书生眼中有赞许,秦容不禁皱了皱眉。素娘此人,实在让他觉得违和。可是书生的话,他竟然无法反驳。 “我既决意替她姐妹二人还清银子,就没打算让她们凑钱还给我。所以,当眉娘提起我的住址时,我回绝了。到是素娘,自有风骨。禀明自家住址,还向我许诺他日一定将今日向我借的银钱归还。” 归还银钱,不过是一句空话,家庭住址也可能是假的。这话秦容不好说,不过书生此人到是心性纯善,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兄台尊姓大名。鄙姓闵,单名一个秦字,字慎行,尚未及冠。”男子二十岁及冠,再由长辈赐字。也有人早早得了字。秦容的字,乃圣隆帝所赐,有告诫他谨言慎行之意。行走在外不便使用真名,闵秦是秦容在外头的化名。 69.赐婚 因为素娘病情恶化, 暮驰一直守在家里,连书也无心读了。好在暮驰姐姐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此次素娘为救暮驰重伤,暮驰的姐姐请来了杏林圣手为其医治, 人参等贵重药材更是随意地用,终于将素娘的一条小命捡了回来。 素娘醒来后,暮驰当场提出要娶她为妻,被拒。暮驰姐弟都很意外。素娘却说,她与暮驰中间隔着门户, 并不相配。暮驰本就与她有恩, 她救暮驰不过是为了报恩,并不是为了让暮驰娶她。暮驰才华横溢,不日将一飞冲天, 也只有大家闺秀才能配得上。说这话时, 素娘脸色苍白,神色黯然。 素娘通情达理, 暮驰的姐姐十分欣慰。可暮驰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 仍然一口咬定了要娶素娘为妻, 还说他仰慕素娘已久。说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只不过是他的借口。暮驰固执己见, 他的姐姐没有法子了,只得写信向家中求援。暮驰最重孝道, 只要他们的母亲发话了, 暮驰即便心中再不愿意, 也会歇了娶素娘的心思。以暮驰的才学,不愁两年后考不上进士,到时暮驰就是做官的了。素娘虽好,奈何身份太差,于暮驰他日在官场g无所助益。若素娘硬要巴上来,她自有手段对付。现在到不是素娘的问题,素娘通情达理,有自知之明,是暮驰铁了心拧巴了,即便被素娘拒绝,也要娶素娘。若是素娘的身体好些了,她大可安排素娘去庄子上休养,可素娘刚才醒过来,要将人强行移动,就怕一个不慎把人弄没了。到时候暮驰怕会怪她一辈子。可她就这么一个弟弟,绝不能让他一时冲动,走了岔道。 暮驰姐姐没想到,书信送回去后,暮驰的母亲竟然亲自过来了。姐弟二人知道消息,赶忙出去迎接。暮老太太过来后二话没说,就上素娘房里去探望素娘。也不知道素娘和暮老太太说了什么,老太太从素娘屋里出来后,同意了暮驰与素娘的婚事,叫暮驰的姐姐大为吃惊。 老太太摇了摇头,叹道:“云娘,我总不会害迟儿。他生性良善,若娶了那高门大户的姑娘,我怕他将来过得不痛快。暮家现如今也不是什么大户,从前家里也就只有一个丫鬟婆子使唤着。若不是你嫁的好,女婿争气,挣下万贯家财,帮衬着暮家,暮家也过不上如今的好日子。你总觉得素娘的身份低了些,配不上迟儿,却不知素娘只是家道中落。不然她年纪轻轻,那一手绣功如何练得这般好?我看过她的绣品,应当师承名家。这人呐,得讲一个缘分。迟儿既然喜欢她,素娘又是个心正的姑娘,这婚事就定了吧。高门大户的媳妇规矩大,我怕暮家受不住。素娘就很好,骨子里有一股拼劲儿,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日迟儿或暮家若有什么事儿,多一个刚强的人也是好的。” 暮家也曾富贵过,不过是到了暮驰父亲手上,家财被只会玩乐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52 的暮父挥霍一空。要不是暮父死得早,暮老太太的嫁妆钱也要给暮父掏空了,没法子将两个孩子拉扯大。暮老太太是怕了,只想求个安稳。 有暮老太太做主,暮驰的姐姐虽然不大满意这门婚事,暮驰与素娘的亲事仍就这么定了下来。秦容心中虽有怀疑,没有证据,不好贸贸然坏人姻缘。而这素娘待嫁前,除了养病就是在闺中做些活计,并不出门。素娘的身份简单清白,根本查不出一点问题。 秦容几次与暮驰会面,见他意气风发,不再提素娘的事。不过,他就暮驰这么一个意气相投的朋友,素娘这边,若不动坏心思还好,只要她动,他定不会放过她。 次年四月初六,暮驰与素娘在老家成亲,秦容没有赶去,让杏子胡同的管家送去贺礼。五月初,华音被诊出身孕。宫中,闵棠知道消息,拉着秋月花了半日的功夫,收拾了一大把东西,就被圣隆帝一句“定远侯府什么没有?”给堵了回来。 “吃的穿的,定远侯府不缺,可都不是臣妾送的。臣妾送的是臣妾的一份心意。”圣隆帝一向不管这些小事,今日突然过 70.韩九 圣隆帝为十一皇子和韩九姑娘赐婚的消息一出, 飞速传遍了整个京城。这几年来, 八位皇子陆续定亲成亲,叫礼部人人忙成了陀螺。好不容易能歇一歇, 十一皇子秦容定亲了。 十一皇子之后,还剩一个十三公主了。礼部尚书杨成章撸了一把胡须,将事情一一吩咐下去。他今年五十有七了,自入主礼部以来,就没有清闲的时候。尤其是这几年,皇子公主轮番娶亲出嫁, 兼之三年一回的科考制卷,礼部人人忙个不停,就没有放松的时候。明年,又到春闱。 哎! 京城韩家, 韩夫人自从接到赐婚的旨意后,抄起扫帚就和韩元闹了一场。她就一个宝贝闺女, 千娇万宠养大,从没想过要嫁进皇室的。结果,韩元仅仅是被圣隆帝召进宫,回来就把女儿卖了, 韩夫人关起门来, 拎着扫追着韩元跑了一个时辰。最后还是韩九姑娘一句话将韩元从韩夫人的扫帚下解救出来。 “娘, 我听说十一皇子生得极好, 我嫁他不亏。”韩家人都知道, 自家这个宝贝姑娘什么都好, 就有一点让人受不了,喜欢好看的。韩夫人生的八个儿子,放外面去哪个不夸人精神,长得好的?偏偏到了韩九姑娘这里,八个哥哥长得都一般,相貌稍逊一筹的韩七公子还被她说长得磕碜,把韩七公子气得半个月没找她说话。她儿时还曾放下豪言,未来的夫婿,不说长得比她好看,至少容貌不能比她差,不然她宁可青灯古佛常伴一生。因此,韩九姑娘虽然受宠,被韩夫人训斥也是常事,不过,比起她的哥哥们,韩夫人对她绝对是温柔的。 或许是韩九姑娘越张越美,或许是天长日久,韩夫人习惯了自家闺女喜欢美好事物的毛病,受了影响。以至于每每想起给闺女找夫婿一事时,韩夫人第一个念头竟是要找一个长得好看的。韩夫人见过秦容,秦容肖似当年有第一美人之称的先太后。若真按照闺女的要求给她择婿,能入她眼的,家世又好的也没几个吧。 这么一想,韩夫人忽然就接受了秦容做她女婿的事。将扫帚一递,韩元老老实实接了下来,长舒一口气,给韩九姑娘使了个眼色。 韩九姑娘会心一笑。扶着韩夫人回屋休息去了。韩家父子,最怕的就是韩夫人。韩夫人年轻时,就有彪悍的名声在外。尽管如此,韩元的父母依然喜欢这个儿媳妇。无他,家风使然。韩老太爷惧内,韩老夫人在韩家那就是一言堂。韩夫人深得婆母真传,侍奉双亲至孝,年轻时做什么都有韩老夫人撑腰。后来二老过世,韩夫人的威慑力已经不可撼动。在韩家,韩夫人要不开心了,父子九人各个心惊胆战。所以,韩九姑娘出来阻止韩夫人之前,韩家的八个儿子,没一个敢过去阻拦的。也就韩九姑娘有这个本事,可以一句话让韩夫人住手。 安抚好了韩夫人,韩九姑娘一回房就趴在了圆桌上,仿佛全身力气被抽空了一样。 “姑娘,您方才怎么还劝夫人呐?您不是也不喜欢这门亲事吗?”小菊一双大眼睛灵动可爱,此刻却满布疑惑。 “圣上赐婚,我爹都拒绝不了,哪能是我不想嫁就不用嫁的?娘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你以为娘的脾气真能叫我一句话就劝住了?”韩九是个明白人,被娇宠着长大,眼睛却不曾真的长到天上去。她是喜欢好看的,未来的夫婿她也希望能找个合眼缘的,然而比起合眼缘,她更希望嫁到家风清明的小家里,如父母这般中间没有第三人。十一皇子秦容什么都好,或许京城中想嫁他的闺秀不知凡几,可是他的身份就注定了,将来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 “小菊,我出嫁之前,将你嫁了可好。”韩九姑娘突发奇想,让小菊大吃一惊。 “姑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不嫁人。”小菊使劲摇头,唯恐韩九姑娘将她嫁了。 “其实,我是担心十一皇子将来看上你了,向我讨要你。”小菊陪伴她长大 71.释疑 赵祺替她的母妃做事, 当初是他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毁了她母亲的经营,要不是赵祺认出了他,他或许就要折在仰韶山了。 “赵叔,我······”秦容一句话堵在嗓子眼里, 说不出口。 “十一皇子不必自责。仰韶山的事, 贤妃娘娘本就不认为是长久之计。十五年前, 我偶然发现了仰韶山里有矿,私探后发现那里是铁矿就动了开采的心思。娘娘在宫中的日子拮据,便同意了我的办法。挖矿售卖一事, 牵扯太大,单单建成矿厂,挖出铁矿就用了三年。找到买家,取得盈利又过了一年。因此这些年仰韶山有矿的事情瞒得很好,可是再隐瞒得当,总有被人发现的时候。在同意我开矿的时候, 贤妃娘娘就要求我时刻准备好, 若有情况, 立刻将矿场毁掉,切不可沾上私采铁矿之事。在您之前,仰韶山有铁矿的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不是您我也会炸毁铁矿。当日, 因我贸然炸毁铁矿, 差点让您陷入危险中, 我一直自责。还好您没事,不然我就是把命丢了,也无法弥补我所犯下的过错。” 赵祺说得真心实意,秦容心中的冲击一波接一波。 “赵叔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秦容一开口,赵祺就知道秦容在乎的是什么。他轻笑道:“如果知道您当时在山中,我怎么都不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53 会冒险炸矿。至少要把您敲晕了带出来再炸。仰韶山山洪暴发后,我的人一直守在外面,后来官兵进山,疏通道路,我的人也进去了,在山里发现了您。那时候我没有接到贤妃娘娘的书信,不敢轻易暴露身份,牵扯出更多的事情来,所以才对您有所隐瞒,望您谅解。” 其实,秦容初次进山时,赵祺的人就知道了,不过仰韶山并没有封闭起来,矿厂的位置又十分隐秘,一般人不会到那个地方去。去矿厂的路上,他们设了哨岗,如果有人想过去看,他们的人会将其引开。要是那反复出现的人,就会打晕了带到另一处地方吓上一吓。往年在仰韶山里流传的山鬼吃人的故事,都是他们为了保护矿山不被发现而找人散播的谣言。这些年也有一些胆大的人过来,吃了几次亏也不敢再来。因此当秦容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仰韶山里跑时,立刻就被他的人注意到了。不过秦容身边的人擅长隐匿行踪,他一直没有抓到人。赵祺从前和官家的探子打过交道,发现此次跟在秦容身边的人隐匿行踪的手法与官探相同,赵祺深思熟虑后决定引爆矿山。 当初他偶然发现矿山,将消息递进宫中,收到的回复就是安全第一。矿山正常运营十余年,他已经累积了一大笔财富,达到了当初的目的,实在没有必要为更多的钱财冒险。赵祺见好就收,遵从闵棠的意愿,彻底毁掉这一场经营。只不过,他是真没料到,那个进山查探的人会是秦容。万幸上天保佑,秦容没事。不然,他们这一场谋划,没了秦容还有什么用? “是我莽撞了。”秦容诚心认错。他不但毁了母妃的经营,还差点将他们所有人搭进去了。如果他能再留心一些,或者当初离宫时不那么自大,将他的事情多与母妃说一说,也不会闹出仰韶山的事情来。仰韶山是赵叔的地盘,他的事情母妃不可能不知道。父皇或许不会将他遇险的事告诉母妃,可赵叔肯定会将消息送进来。他的行踪,母妃不难猜。可想而知,当母妃得知他在仰韶山失去踪迹时,心里该多着急。可他回宫后,母妃从未提起过这件事! “您不要再为过去的事自责了。贤妃娘娘当初不想让您知道,就是怕您知道了自责。如今,您也要成亲了,娘娘的意思是,她置下的产业迟早要交给您来打理,早一时晚一时没多少差别。您若一时半会儿没寻到合适的人手,我就给您看顾些时日。等您的人上手了,我还回渭阳城去。” “赵叔要走?”秦容微惊,他以为闵棠将赵祺唤过来,赵祺以后就跟在他身边不走了。 “娘娘说,我的家在渭阳城, 72.奔丧 重华宫里, 闵棠从梦中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她没有惊动值夜的明月,随手披了一件衣服赤脚下床, 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夜风习习, 带着凉意。今夜没有月光,星星都被云雾遮挡住了,像极了那一天,母亲过世的那一天。 闵棠这些年很少回忆往事。她总觉得往事不可追, 人若一直沉缅于往事中, 又置现下于何处?所以,她努力地活着, 用她的方式守护着她想要保护的人。事实上, 她也做到了。秦容长大了, 春花嫁人生子,有了一个美满的家。秋月, 也如愿在她身边, 两人在这深宫中互相依傍。可是, 总有些特殊的时候,会让她的心情不那么平静。 她一直不明白,母亲临死前为什么要她发誓,不是以她的名义发誓, 而是以母亲的名义发誓:此生必须为善,否则母亲永世沉沦地狱, 不得安宁。 这一夜, 她又梦到了这个场景。很多年了, 她都没有刻意回想过母亲过世时的情景,怎么今夜会突然梦到呢? 翌日清晨,秋月匆匆挑帘而入,脸色凝重。 “娘娘,老爷病重。” “爹爹?”闵棠忽然站起来,又慢慢坐了下去。 “怎么回事?” “近些时候天气多变,老爷年纪大了,不慎着了风寒。一开始,老爷没有立刻看大夫,等到病情加重了,熬不住了才吩咐人去找大夫。大夫开了方子,喝了药一直不见效,昨夜病情突然加重,人已经昏迷了。” 闵棠放在茶盏上的手好半晌没有动。 “去含元殿。” “娘娘,这不合规矩。”从来没有宫妃因为家中亲人生病就出宫探病的惯例,而且闵太傅一直不受圣隆帝待见。 “爹爹再怎么说也是帝师。生病了,找张廉瞧一瞧总是可以的。” “我得到消息时,圣上已经吩咐张太医去太傅府给老爷看诊。” “这样吗?那就不去了吧。”闵棠重新坐好,任由明月服侍着。只不过这一天,闵棠的心情低沉,半点提不起来。秦容得到消息,去太傅上探望闵太傅,得到的答复是:情况并不乐观。 闵太傅年纪不小了,之前煎熬的时间太长了,后来即便找大夫看病,煎了药也不肯按时按刻喝药,因此耽搁了病情。如今,人已经迷糊了,汤药也喂不进去,只能强行灌。 秦容对闵太傅这个外祖父并无多少感情,私下里也接触得极少。他有外家和没有外家无差别。母妃与外祖父的关系似乎很一般,重华宫里从未收到过闵府送来的东西,母妃送到闵府的东西到不会退回来,只是外祖父每回的嘱咐都一样,让母妃在宫中好好的,不用惦记他。 外祖父和母妃之间的关系冷淡,秦容不知原因。幼时天真烂漫,他也曾问过秋月,秋月的回答是,她跟在母妃身边时,他们父女二人就是这般相处,并不亲近。 父女之间或许没有母女间亲近,却不至于疏离到这个份上。何况,外祖母过世后,外祖父没有再娶,身边也没有一个贴心的伺候,外祖父只有母妃一个女儿,和母妃的关系怎么就这么冷淡呢? “银针,快。”屋内传来张廉的声音,秦容离开的脚步陡然停下,他转身快步走进去,只见闵太傅的胸口扎了几根银针。屋内气氛凝重,张廉的额头上已经满布汗珠。银针入穴,张脸下手的速度越来越快。然而,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并不见起色。 在所有人的颓然中,闵太傅落下了最后一口气。 重华宫里,闵棠听到闵太傅过世的消息后,脸上木然,眼睛里挤不出一滴眼泪。她的父亲,到死都没有开口提到过她,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 “娘娘,您喝点粥吧,我特意熬的,熬了有两个时辰。”秋月端着一碗粥过来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54 ,送到闵棠跟前。从闵太傅过世到现在已经过去 73.拾遗 薄薄的信封, 用红漆封上了。闵棠取出信,将箱子交给秋月捧着。这是闵棠第一次收到父亲的信, 也是最后一次。比起猜测与难受, 她更希望像现在这样知道真相。残酷无情,但却真实。 乱星?她竟然有这个资质,能叫天枢阁阁主将她定为祸害世人的乱星。就因为这样,她辅一出生, 她忠君的父亲便能下了狠心给还在襁褓中的她喂毒。要不是母亲发现及时, 全力救治,她早已不存于这个世间。 小时候, 闵棠的身体一直不好。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到八岁的。有一段时间因为喝药, 闵棠长得非常胖。尽管看着胖, 内里却是虚得很。为了让身体强健起来,数九寒天她跟着青山师傅习武, 从不敢间断。后来, 闵棠的身体终于好起来了, 但是身体里一直残存了毒·素,这点残留的dú sù,差点让秦容天生失明。要不是沈适出手相助,秦容或许到现在还是个瞎子。以前没有人告诉她毒是怎么来的, 她也不敢开口问母亲,好像每次她一起这个念头, 母亲就会用其他事情打断她。时至今日她方知这毒乃亲父所下, 为的是要了结她这个祸害。 闵棠冷笑一声, 捏紧了手中的信纸。 说什么因为一直念差,对她狠下杀手,差点让她丢了性命,从此再无颜面对她,久而久之,已经不知道怎么和她相处,只能冷漠以对。说什么愧对她,他于心难安。 闵棠双手紧握成拳,嘴角有一抹嘲讽一闪而逝。 人若犯了错,难道不应该拼命弥补吗?就算因为一念之差对她下手,可她毕竟还是保住了性命,若他事后尽力弥补,他们父女之间根本不会是之前那个样子。说到底,他不过是担心天枢阁主的话应验。将来她要真的成了那为祸乱世的源头,他一直远着她,到时候他动起手来也不会手软吧。可惜呢,他没有活到她乱世的那一日,他看不到了,所以才会在临死前留下这么一封信吧。 闵棠愤怒而起,一甩袖,将手中的信纸放在烛火上引燃。 “娘娘,您怎么把信烧毁了。”秋月看着闵棠将信放到烛火上点燃,诧异极了。若她没猜错,闵棠拿起这封信时,心中必有期待。只不过,闵太傅到底在信中写了什么,能叫她一怒之下将信烧毁。 跳跃的火舌将信纸一点一点吞没,连带着将闵棠对父亲的最后一点期望全部卷走,不剩一点痕迹。火光的映衬下,闵棠的面色晦暗不明。 “师兄现在京城中吗?”闵棠忽然回头,身上的寒气逼人,秋月与她相伴几十年,还是头一次在她身上感受到这种不加收敛的骇人气息。 “若依惯例,再有两日国师就该入京了。”天枢阁主沈适乃圣隆帝亲封的国师,不知什么原因,沈适并不常住京城国师府,只不过每隔一段时间,沈适就会进京。亦或者圣隆帝有要事找沈适,就会派人去天行山相请。 “替我安排,我要出宫见师兄。” “娘娘,这不妥。没有合适的理由,娘娘根本不可能公然出宫,私下出去,冒险太大。”即便闵棠在这怒火中烧的关头,秋月该劝的还要劝。秦容渐渐长大了,这些年闵棠行事越发稳妥,如这般不管不顾,说出宫就要出宫的时候,基本没有。那封被烧毁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秋月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就让师兄来见我。”闵棠坐下,提笔快书。写好后将信纸封入信封内,交给秋月。 “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不给秋月继续劝说的机会,闵棠直接将所有人拒之门外。秦容过来,也被挡在了门外。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秋姨,母妃到底怎么了?”闵棠的情绪不高,秦容是知道的。因此处理了宫外的事务后,秦容赶忙进宫来,想要陪闵棠说一会儿话。哪怕父女关系再一般,父亲离世,做女儿的心中不可能没有一丝触动。可当他到重华宫后,竟然被闵棠拒之门外, 74.劫道 “娘娘,您拿着这本书已经看了快一个时辰了, 看的还是同一个地方, 您究竟看出个什么不一般来了?”秋月陪着闵棠在屋里枯坐了一个时辰,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一本地理志有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还真能和圣隆帝说的那样能看出个藏宝图来啊! 闵棠不急不缓地合上手中的书,轻轻一笑。 “当然是有意思才看的。秋月,你给赵祺送一封信,让他给我找一个纸匠,我要拆书。” “拆书?我这就去。”秋月得了事做, 不再寻根究底。闵棠能从昨天的不愉快中走出来恢复如常,秋月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宫外, 赵祺得了信, 找到了素娘。若论造假功夫,谁也比不上风门。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素娘如今还是风门之主, 一旦将事情应承下来, 这件事就绝不会从她嘴中泄露出去,赵祺并不担心这一点。闵棠将闵太傅留给她的那本地理志交到赵祺手上后,赵祺立即带着地理志约素娘碰面, 将东西交到素娘手上。 东西一上手, 素娘当即觉察到了书纸的异样。待她将整本书仔细观察一番后,开口了:“价钱要往上翻一番。” 生意人讨价还价是本能, 赵祺不动声色地看了素娘一眼回道:“价钱都好说, 但是贸然涨价, 门主是否要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自然,规矩我还是懂的。不过,一分价钱一份手艺。赵老板拿过来的是一本书中书,所用的纸乃是禅翼。” “薄如蝉翼的蝉翼?”赵祺端起茶,饮一口又放下,不急不缓道。 “不错,要将书中藏起来的纸一张一张从这本书里剥离出来,手艺不到家不但会破坏书,藏起来的纸页也弄不出来。这件事必须由我独立完成,所耗时间不短,价钱自然要翻一番。” 赵祺是个明白人,什么样的东西值什么样的价钱,他一听便知。要将夹在书中的薄如蝉翼的纸取出来,的确是个耗时又耗精力的事儿,难怪素娘要坐地起价。赵祺是知晓风门规矩的。风门的历任门主都是巧手之人,素娘能担任一门之主,手上若无绝技,是无法让风门门徒心服口服的。只不过,赵祺没想到素娘年纪轻轻,就有这一手功夫,多少老匠人都无法做到纸中取蝉翼。 “什么时候交货。” “三个月后,你我还在这里碰面。” “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55 好,这是定金,尾款三个月之后我亲自交与门主。这件事就有劳门主了。”赵祺数了十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推过去。 “赵老板客气了。”素娘并不看一眼银票。银票上手一捏,即知真假。何况,赵祺既然有求于她,断不会拿假的糊弄她。 与素娘分开后,赵祺没有停留,回家后将今日从素娘那里听到的消息回传进宫里。 “蝉翼?”纸中帝皇,闵棠有所耳闻。所谓薄如蝉翼的蝉翼纸,就是十几张纸叠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张普通纸的厚度。她与母亲在外游历的那几年里,的确见了不少奇闻逸事,这蝉翼就是其中的一件。据说,那将蝉翼制出来的匠人是个疯子,一生醉心于制纸,什么都不管。蝉翼就是他的作品之一。蝉翼成功最做出来后,那匠人并没有大量生产,因此存世的蝉翼数量极少,可谓千金难求。她爹一个普通的太傅,与人交情一般,又没有额外的收入,怎么将蝉翼弄到的手的?将蝉翼藏在圣隆帝批注过的地理志中,她爹究竟要告诉她什么? 三个月不长,但是心中放着事,等待起来就显得长了。索性赐婚的圣旨下了后,秦容和韩九的婚事随即敲定了日子。宫外,工部也在积极筹建秦容的府邸,只等他成亲后就搬入新府中。在此之前,无论是秦容还是闵棠要做的事情并不少。闵棠如今虽说在孝中,但她看了那封信之后,给闵太傅守孝一年的心也跟着淡了,如今不过是维持个形式,不叫人抓了错处。 重华宫因着闵棠 75.探病 秋月一进门, 就给韩夫人见礼, 韩夫人连忙请秋月坐下, 吩咐人上茶。两人坐在一起,互通消息,三言两语就将秋月想知道的遇袭之事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过,闵棠在她离宫前,特意叮嘱她,一定要和韩九姑娘说一说话,问一问韩九姑娘当时的情况,秋月不敢忘记。 “不知九姑娘怎么样呢?我们娘娘一听说九姑娘受了伤,就想过来看一看九姑娘,无奈宫妃无召不能随意出宫, 只得命我代她来看一看九姑娘。” “凝儿只是胳膊受了轻伤,是我不放心,担心她毛毛躁躁的, 再次伤了自己,有劳贤妃娘娘挂心了。秋月姑姑过来之前,我正与凝儿说话呢。添香,去请九姑娘过来。” “九姑娘既然卧床休息,就不要为我奔波了, 我既是为探望九姑娘而来, 哪有让九姑娘为我来回劳累的道理。烦请韩夫人为我引路, 我去九姑娘的房里看一看九姑娘。”秋月站起来, 韩夫人就知道, 她这是要去韩九的闺房里看人。韩夫人心疼韩九,若不是秋月乃贤妃身边的人,贤妃又是韩九未来的婆母,韩夫人也不想让人将韩九叫起来。秋月愿意亲自走一趟,韩夫人求之不得。 “秋月姑姑请跟我来。”韩夫人在前面引路,秋月颔首,随其一同前往。 闺房中,韩九早就接到丫鬟送来的消息,说秋月要来,当即准备一番。韩夫人不同意她起床见客,那就不能伤得太轻了,否则未免给人娇气的印象。韩九可不想还没过门就给未来婆婆和身边的掌事姑姑骄奢不识礼节的印象。因此,特意让丫鬟给她上了点妆,盖去面上的红润,唇色也一同掩去,让她整个人看着苍白憔悴,符合病中人应有的模样,才好公然卧床静养。 她伤了胳膊,伤口不深,将来痊愈后留疤是免不了的了。伤口如今包扎起来,秋月不可能要求她解开纱布看伤口,确定她伤得有多重,这是一个可以模糊的地方。 “凝儿,秋月姑姑过来看你了。”人还未进门,韩夫人在房门外就说了一句。有提点的嫌疑,然而秋月眼观鼻鼻观心,跟着韩夫人一起走进韩九的闺房。 “娘,秋月姑姑。”丫鬟要搀扶韩九起来,却被秋月一把制止。 “九姑娘只管躺好就是,我奉贤妃娘娘之命,过来探望九姑娘,也是为了安娘娘的心。九姑娘好好养伤,千万别因其他事扯到了伤口,影响了康复。听说九姑娘受了外伤,娘娘特意嘱咐我带来了雪玉膏,对外伤愈合疗效甚好。九姑娘尽早康复,娘娘在宫里也能安心。” 雪玉膏是宫中御药,因材料难得,即便在宫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黑·市上也有雪玉膏卖,不过价钱居高不下,有钱也难得。韩夫人和韩九一听说秋月带来了雪玉膏,心里都一喜。雪玉膏不但有止血生肌的作用,重要的是让新长出的肌肤光嫩如旧。换言之,韩九担心的伤疤不是问题。 “这,真是太谢谢秋月姑姑了。”韩夫人连忙接下雪玉膏,对秋月的来访更高兴了。韩九同样高兴。 “我有几句私话想与九姑娘说,不知方便与否。” 韩夫人一听,就知道这是秋月今天过来的重点。大约是宫里的贤妃有什么话要与凝儿说。 “厨房那边还在给凝儿煎药,我必须要亲自去看一眼,才能放心。秋月姑姑,我失陪一会儿。凝儿,好生陪姑姑说会儿话。” “是,娘。”韩九轻轻一笑,示意韩夫人放心,一切自有她,无需担心。 等韩夫人走了,秋月坐在床边,问出了闵棠特意交代她的那句话:“九姑娘,娘娘特意嘱咐我,定要问一问您,遇袭那日,您是怎么受的伤。” 秋月话中隐含的意思是,你韩九是受了康王妃的牵连,还是那伙人就是冲着韩家人来的?韩九是个明白人,一听就抓住了关键所在。 “因四嫂这一胎怀相不佳 76.父母 两本书被闵棠拿到手上, 从大梁地理志中剥离出来的那本书厚度不过是普通纸张三两张那么厚, 实际上却有数页,不负蝉翼之名。 大梁地理志与她送出去前没有两样, 因为要交给圣隆帝,闵棠先行翻阅了一遍,确认没有折损的地方, 才将书放下, 转而拿起另一本书。 书中所记, 全是数,没有其他的东西。就算东西落到别人手上, 也看不懂上面写的是什么。但是这种暗语, 母亲曾经教过她。 闵棠翻开一旁的大梁地理志, 根据纸上所记录的数,找到相应的字。不过译出两行字, 闵棠就发现了不对劲。如果根据地理志来找,译出的文字根本不成句。 是了, 既然蝉翼是从地理志中找到的,蝉翼上所记录的东西全是数, 难免有人不会根据上面的数一一对应地理志将暗语译出来。她爹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不想让除她之外的人发现书中的秘密, 怎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56 么可能会犯这种小错误。可不是大梁地理志,又是什么书? 她和她爹接触的实在太少了, 一时之间脑子里根本没有头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 那本书必然与她有关。 “明月, 拿几本书过来。”没有头绪,那便大海捞针。侥幸撞上的事很小,但是万一呢?然而,这一次闵棠的运气似乎没有这么好,一连几天内,她将书架上的书都一一核遍,仍一无所获。 到底是什么书呢?闵棠看着书架,若有所思。正巧秋月过来,闵棠开口道:“秋月,你觉得我爹要是把一样东西藏书里让我找,可能会藏在什么书中。”闵棠这几日,可是将她的启蒙读本都翻了个遍,实在是没有方向了。 “娘娘又不爱读书,太傅既然想让您找到,怎么会将东西藏到书中呢?”秋月一语惊醒梦中人,一个不爱读书的人,怎么会翻正儿八经的书呢。那件东西一定是她独有的,绝不会丢弃的。 “去将存放母亲写给我的信的那个箱子拿过来。”若蝉翼上的数真能在母亲给她的信中找到dá àn,这些信很有可能不是她爹给她写的,而是······ 不过片刻,秋月就将一个紫檀木雕花的箱子抱了出来。打开箱子,里面放了满满一箱子的书信。这里面存着母亲给她写的第一封信,也有最后一封。 信封纸有些年头了,有一种陈旧的味道。闵棠抽出第一封信,展开来。见字如见人,她几乎可以想象母亲当年坐在灯下写这封信的情形。 蝉翼上的数,闵棠熟记于心,依着数找过去,闵棠果然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待她将第一句话“闵棠吾女,汝得见此信,当是汝父身故之后。”译出来,闵棠已然确定这封长信,并非她爹所写,乃是母亲在世时,亲笔所书。 信中所写,在译字之时,闵棠已了然于胸。当她译到“母绝笔”三字时,已泪流满面。 “娘娘,您别哭了,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不想看到您伤心的。”秋月不知所措,自她来到闵棠身边,闵棠就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失态的时候。闵棠并没有将译出来的文字写出来,秋月不知道闵棠从闵夫人写给她的书信中发现了什么,可以预料到的是,这件事肯定不简单。 “秋月,你知道吗,母亲她是为我而死的,为我而死的。”闵棠颤声道。 夫人不是病逝的吗?怎么可能是为闵棠而死?秋月心中不解,但要不是这样,怎么解释闵棠的突然失态。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夫人不是因为生病才过世的吗?” 闻言,闵棠摇了摇头。 “母亲自小习武,身体康健,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就丢了性命?她的确是为了我而死的。”闵棠肃清情绪,拭去脸上的泪水,将密信上所写内容一一告诸于秋月。若这世上,闵棠还能全心全意相信谁,唯有秋月。 她是天生的乱命。若为天下计,应当将她除去 77.结果 闵棠实在想不明白这件事, 可是当事人之一永远开不了口,另一个她问了也不会开口。委实让人心中烦闷。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 乱命与否, 更改与否, 变化与否, 她的父母既然因为这个预言, 为她付出了巨大的的代价,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也不能走上那条血腥之路,辜负父母。 确定了心中所想,闵棠一扫之前的低靡。她从前只知阿茹是夷族人,没有想到阿茹还是夷族的王女。可她记得, 圣隆帝曾说过, 阿茹是他的乳母端夫人的女儿。圣隆帝没有必要对她撒谎, 可母亲也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那么阿茹的身份究竟是不是夷族王女呢?圣隆帝认识阿茹,还因此认出了华音, 阿茹和端夫人肯定脱不了关系,不然圣隆帝不会照拂华音。 不,这说不过去。圣隆帝若要照拂一个人, 根本没有必要大张旗鼓地将人带到含元殿, 一养就是两年。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翌日, 康王妃早产, 诞下一个小郡主的消息传来的同时, 林侧妃滑胎的消息也送到了林婕妤那里。听说林侧妃落下的是个男胎, 因此不能接受这件事,在院子里大喊,是康王妃嫉恨她怀了小郡王,才对她的肚子下手的。别说林侧妃的孩子已经没了,就算她能平安生下孩子,那孩子充其量不过是康王的庶长子,是不可能承袭康王爵位的。康王的位置,除非康王妃生不出嫡子,才有可能请封庶子,就这样,也要看康王喜欢哪个儿子才会为那个儿子请封,同时还要看皇帝的心情。如林侧妃这般,孩子都没生出来,就已经嚷嚷着她那来不及出生的孩子是未来的王爷,可见她平日里根本没把康王妃这个正妃放在眼里。 林婕妤虽然听说康王妃给她生了个孙女,心中不喜,但是林侧妃照顾不好自己,还大声嚷嚷着,将自己惦记康王位置的事泄露出来,就更不得林婕妤的欢喜了。孙子和儿子,自然是儿子更重要,何况还是个来不及生出来的孙子,就更要往后靠了。 然而事情还没完,第二天,康王府又有消息传来:林侧妃的屋里发现了神仙膏。神仙膏是什么东西,一般人不知道,圣隆帝的印象却是再深刻不过。安王就是用那个东西控制人,弄死了不少人的。甚至,连他的暗卫也敢下手。后来,圣隆帝下令销毁了从安王府中搜出来的所有神仙膏,没想到康王府里,一个小小的侧妃屋子里会发现这东西。圣隆帝当即下令严查林侧妃。 这一查,犹如拔出萝卜带出泥,韩夫人和韩九姑娘,以及康王妃前段时间在去广济寺进香的道路上遇袭就是林侧妃找人动的手。林侧妃的乳母在严审之下吐露,林侧妃因觊觎王妃之位,又妒忌康王妃怀有身孕一事,起了歹心。 林侧妃仗着有林婕妤的喜欢,时常拿话激康王妃。还煽动林婕妤对康王妃这个儿媳妇的不满,让林婕妤相信康王妃肚子里怀的是一个女孩,若想将女孩变成男孩,就得亲自去广济寺求神拜佛,喝下转子汤。为了让人康王妃和林婕妤相信,林侧妃还派人散布谣言,说广济寺的转子汤疗效神奇。 康王妃是家中幼女,自小缺乏主见,林婕妤爱听奉承话,又喜欢林侧妃,自然更多的偏向林侧妃这个林家侄女,因此不断地向康王妃施压。康王妃不敢将这些事告诉康王,左思右想之下,没忍住乘车去广济寺求一剂转子汤。谁想,转子汤没喝着了,差点喝了孟婆汤。还连累着孩子早产,要不是康王妃身子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57 骨从小就比较好,可能母女二人都有危险。 只是那神仙膏,林侧妃及其乳母一口咬定不知情,更不知道那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屋子里。尽管如此,林侧妃心肠狠毒,谋害王妃,其罪也难恕。 宫里,林婕妤因为偏听偏信,养大了林侧妃的心,让她斗胆将手伸向康王妃,被圣隆帝狠狠呵斥了一番,还禁了林婕妤的足。 宫外康王府中,康王妃抱着刚 ☆、胡闹 二皇子宁王成亲几年, 无子几乎成了母子两人共同的心病。早两年, 淑妃还能认定宁王有孩子是迟早的事,为了名声没让宁王纳妾, 后来宁王把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往府里抬,依然不见有哪个女人怀上身孕,淑妃这才急了。圣隆帝绝不会将皇位传给一个没有后嗣的儿子。可以说, 不管宁王表现得有多好,没有儿子,就是他最大的原罪。 淑妃起初坚信问题出在宁王妃和那些女人身上,可是随着宁王府里的女人越来越多, 再不想承认, 淑妃也明白了, 这些女人不可能每个都有问题, 问题出在了她的儿子宁王身上。这几年,宁王看了太医,药也喝了不少,宁王府的后院就是不见哪个女人的肚子有好消息。虽然心中着急, 淑妃母子二人却没有病急乱投医。宁王忙着耕种,淑妃则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寻访名医上。闵棠没想到,一直忙着给儿子找名医的淑妃会和她一起看上圣隆帝的这幅《千里江山图》。且淑妃还早她一步到来,已经向圣隆帝开口要画。 “妹妹来得有些晚了,方才圣上已经答应我,要将这幅《千里江山图》给我。对不住了,贤妃妹妹。” “先来后到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既然圣上已经将画给了淑妃姐姐, 那就是淑妃姐姐的了。不过淑妃姐姐既然觉得抢了这幅画有些对不住我,将画让给我不就皆大欢喜了。” “妹妹说笑了。”淑妃面上带着一惯从容的微笑,微微摇了摇头,看着闵棠,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晚辈。 闵棠似笑非笑地看着淑妃道:“姐姐是知道的,我从来不开玩笑。姐姐若肯割爱,那就将画给我,若不肯,又何必说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引我动念。” “是我说错了话,妹妹就莫同我计较了,可好。”淑妃改口飞快,没有半分不适。 “自然不能计较。圣上的好东西又不是只有一幅《千里江山图》,古方大师的作品也不独这一幅,想必圣上不会厚此薄彼的。” 说话间,罗德海已经将那幅画捧来。淑妃得了那幅画,欣喜更深。拜别圣隆帝,抱着画袅袅婷婷出了含元殿。 “淑妃用一碗银耳莲子羹换走了朕的《千里江山图》,爱妃又准备用什么从朕这里换走起他东西呢?”旁观了淑妃和闵棠的口水之争,送走了淑妃,圣隆帝终于舍得开金口了。 “臣妾不懂字画赏鉴,来找圣上讨画,不过是为了慎行跑一趟。韩九姑娘喜欢字画,尤其喜欢古大师的作品,慎行听说圣上这里有一副《千里江山图》,他怕被您拒绝,就央着我来求一求。如今画没了,其他的又不是韩九姑娘的心头好,我要回去了也不知搁哪儿。除非圣上能凭空变出一副《千里江山图》。”圣隆帝不喜欢被人欺骗,不是不能放倒明面上的东西,闵棠不会刻意隐瞒。 “这有何难?”圣隆帝嘴角噙着笑,看闵棠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 “若朕真的再拿出一幅《千里江山图》来,爱妃又当如何。” 闵棠莞尔一笑,扬眉道:“圣上真有画了才行。” “朕岂是信口开河之人?”圣隆帝大步走过来,揭开黄梨花木箱子,从中取出一本大梁地理志。 “爱妃舍得将这本书物归原主了?” “本就是圣上的东西,理应交还到圣上手中。方才圣上说,还有一幅《千里江山图》,不知臣妾可有眼福,能观赏一回。”闵棠实在很好奇,圣隆帝手上的另一幅千里江山图。 “世人只知《千里江山图》是一副画,却不知江是江,山是山。江与山,连起来是江山,分开来也可单独成画。罗德海,去将另一副画拿过来给爱妃看看。” 所以外头流传的江山图都是假的,真正知道内情的根本不会被外面的一幅画骗到?可当闵棠将罗德海拿过来的画展开来以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所谓的《千里江山图》上,没有一座山,也没有一条江。画上粗粗几笔,实在看不出名家风范? 这真的是古大师的作品?闵棠突然很怀疑。 “不信?”见闵棠皱眉,圣隆帝兴致十分高。 “朕第一次见到也不信,不过这画自有玄妙之处。” 但见圣隆帝伸手,罗德海双手捧着一碗清水呈上来,送到圣隆帝手上。当圣隆帝将一碗水轻轻倒在画质上的一瞬间,画变了。水染之处,江水奔流,滔滔不绝。原来,这滔滔江水隐藏起来,只有遇水才能显现真面目。 “原来如此。”闵棠抬头笑看着圣隆帝,只见圣隆帝正盯着那本大梁地理志。 “太傅什么都不留,独独将这本地理志给了爱妃,难不成这里面也和江山图一样暗藏玄机?”圣隆帝的视线突然扫过来,闵棠的心倏地猛跳两拍。如果圣隆帝此刻贴在她的胸膛上,一定会发现她的异样。 这本地理志的确藏了秘密,不过那东西已经被她提前取出来了。还好,她之前将书留下来了。 “万一什么都没有,将书淋湿了,书就毁了。”闵棠并不希望圣隆帝用水淋书,书里没有秘密,她十分确定。 “爱妃在担心什么?”圣隆帝说着,将一碗水倒入书纸上,动作之粗暴,让闵棠不忍直视。 “要是臣妾今日没将这本书带来,它是不是就不用被毁了?” “娘娘,圣上自从发现了江山图的秘密后,库房里的存画十之七八都被淋过了。如今,那些画都在修缮中,有几幅经过处理后,与原来并无二致。娘娘无需担心,这本地理志肯定不会被损坏的。”罗德海那张满是褶皱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瓣堆积的菊花。 原来是泼画泼上瘾了,怪不得见着东西就想泼点水,看看里面是不是别有玄机。这也就是圣隆帝将那些名画不当一回事,他库房里随便放着的一幅画拿到外面去,肯定会被人哄抢,要是那些人知道圣隆帝没事在画上泼水玩,还不知会怎样。 “除了江山图,圣上可还有其他收获?”圣隆帝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有些时候做起事来,却跟小孩一般,任性胡闹,闵棠实在不解。 “爱妃可是觉得朕在胡闹?” 难道你不是在胡闹?闵棠没有说话,她就那么看着圣隆帝,不发一言。圣隆帝突然笑起来,将闵棠拦腰横抱起来。动作太突然,吓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58 了闵棠一跳。 “圣上。”闵棠双手抓住圣隆帝的衣衫,脑中划过数个念头,又一一被她排除。她回头看过去,罗德海笑弓着腰退出去,没有半点惊奇。可见,这样的事不是头一回发生。但是,绝不应该发生在圣隆帝和她身上。 “圣上,臣妾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您说,圣上可否先放臣妾下来。” “爱妃怕什么,朕这就放爱妃下来,爱妃想在哪里呢?”圣隆帝将头埋在闵棠的颈窝里,深深嗅一口,带着几分陶醉,大步走向一旁的罗汉床,将闵棠放在罗汉床上。 闵棠沾床的瞬间,圣隆帝贴了上来,手已经灵活地解开了闵棠腰上的系带。 圣隆帝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也不是旷了许多的鳏夫,没理由说冲动就冲动了。圣隆帝不对劲,闵棠暗中捏紧了拳头。 刚才淑妃似乎走得快了些,难不成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闵棠心中闪过乱七八糟的想法。要不要现在就将人打晕呢?闵棠犹豫了。不过片刻,她身上的衣服就被圣隆帝解得七七八八的。紧接着肩膀上就挨了圣隆帝一口。打出生来,闵棠除了小时候被一条野狗咬过一口,被人咬,今天是头一回。她缩了缩肩,压住了体内的情绪。 “圣上,臣妾要冒犯了。”闵棠伸出双手,环到圣隆帝的后背抱住他。 圣隆帝松口,发出呵呵的笑声。他手上用力,将闵棠翻了个翻。 “爱妃想怎么冒犯,朕都不生气。”那语气中带着诱·哄,双目已然迷离。 “真的?圣上不骗臣妾?”闵棠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甜,圣隆帝的心一颤。 “君无戏言。” “那臣妾就不客气了,圣上可不要忘了刚才说过的话!”闵棠眉眼弯弯,即便最好的年华已经逝去,圣隆帝却觉得这样的闵棠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圣隆帝的记忆停留在闵棠的盈盈笑意中,之后就人事不知了。 “来人,传张太医。” 青烟袅袅,缓缓从香炉中飘出来,一室幽香。 张太医双手轮流给圣隆帝切脉,神色不变。 “张太医,圣上到底怎么了。”人是闵棠敲晕的,太医也是她找来的,圣隆帝一旦出事了,她跑不掉。 “圣上服用了神仙膏,剂量甚少,对身体并无大碍。臣开一剂清心散,煎水给圣上服用就没事了。” 神仙膏之所以被称为神仙膏,是因为人服食以后,会产生一种身轻如燕,飘然若仙的错觉。如圣隆帝这般少量服用,对身体并没有多少伤害,还可以助兴。 听了张太医的解释,闵棠的双眉拧得更紧了。 圣隆帝虽然年纪不轻了,但身板正,腰背挺直,抱一个人轻轻松松,怎么会就不行了要靠药物提兴?难道是以前用得多了,耗损太大导致的? 也不对呀,她侍寝的日子虽少,但圣隆帝从没有过力不从心的时候啊? 闵棠正疑惑间,床上有声响传来。 圣隆帝醒了。 不用回头,闵棠也能感觉到那一道如火般的视线投射在她的后背上,辣辣地疼。 ☆、夜行 张太医和罗德海相继退下后, 闵棠和圣隆帝一坐一趟, 都没有说话,空气仿佛被桎梏了一般。 圣隆帝不发一言, 就那么看着闵棠,看得闵棠头皮发麻,立马给圣隆帝跪下了。 “圣上, 臣妾有罪,请圣上处罚臣妾。” “爱妃何罪之有?爱妃动手前,不都征得朕的同意,朕也允许爱妃的冒犯了?” 问题是, 她会错了意, 错动了手, 现在被找麻烦了。大约圣隆帝想要玩一回花样, 结果被她一计手刀敲晕了。话说来,她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谁能知道圣隆帝服用了极少量的神仙膏?当时的情况,闵棠很难不怀疑圣隆帝被人下药。何况圣隆帝之前不是将神仙膏全毁了么?怎么还给自己留了。 “是臣妾莽撞了, 不该动手伤了圣上。”动手的那一刻,闵棠心中隐隐担忧,如果圣隆帝没事,事后肯定会被圣隆帝找茬,没想到好的不灵坏的灵。看圣隆帝这架势,大约不会轻易将这篇揭过。也不知他想干什么。闵棠心中长叹一声,却被圣隆帝扶了起来。 “莽撞到是真的, 好好的一桩美事,就被爱妃给搅和了。”圣隆帝突然一笑,闵棠的心肝一颤,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罚爱妃,朕舍不得。不过······” 圣隆帝话音一转,手已在闵棠的脖子上流连,下滑到肩上,在他咬了一口的地方停下来。 “朕很好奇,爱妃若用了神仙膏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真是疯了! 她就知道圣隆帝不是盏省油的灯,没道理吃了亏不会讨回来。闵棠还不能拒绝。神仙膏是什么东西,最大的危害是什么,她一个后宫女子根本无从得知,须知安王的案子,圣隆帝可是半点没泄露出来,对外的说辞是安王滥杀成性。即便张廉方才提到了这件东西,闵棠能知道的也就是神仙膏可以助兴。可神仙膏的真正坏处,她偏偏都知道。 “臣妾,臣妾不想在圣上面前出丑,圣上还是另寻法子处罚臣妾吧。”或许少量的神仙膏不会上瘾,但是闵棠却不敢冒险,神仙膏能影响人的心志,便是圣隆帝在用了神仙膏后情绪波动大了不少。 “就算你再对朕动手动脚,朕也恕爱妃无罪。” 还真是铁了心,要让她服用神仙膏了。闵棠沉默不语。 “怎么,爱妃不愿意。”圣隆帝语气一收,握住闵棠的手一紧。手腕上的疼痛清楚地传来,闵棠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愿意。就是担心,臣妾用不得神仙膏。眼看着慎行就要成亲了,要守孝就不好了。”闵棠抬眼看过去,只见圣隆帝平静地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圣上为何非得要臣妾用这东西?” “爱妃知道神仙膏?” 闵棠迟疑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臣妾以前随母亲在外游历时,见过服用这东西的人。那模样,臣妾一辈子都忘不了。听那里的老人说,服用这东西之前,那些人都是身体强壮的大汉,可是臣妾看到的那些人,瘦得皮包骨头,眼睛深深地陷下去。臣妾实在害怕沾上这东西。” 闵棠宁可瞎掰,也不肯服用神仙膏。哪怕张廉说了,服用少量的神仙膏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有朕在,爱妃怕什么。”圣隆帝仍然不肯放过闵棠,闵棠能说的都说了,还是躲不过,也只能在心底哀叹一声。此刻若有人能过来打断圣隆帝该多好。可惜的是,闵棠的心愿无人听见。没有人能将她从圣隆帝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在圣隆帝的眼皮子底下来,闵棠服下了神仙膏。 药大约过了一刻钟才生效,闵棠明显感觉到眼前开始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59 模糊。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服食神仙膏的效果都不一样,闵棠只觉得她整个人晕乎乎的,身体软弱无力,只能任由圣隆帝摆布。身体不听使唤,但是嘴她始终死死地闭着,不管圣隆帝怎么诱·哄,她也坚决不开口。好几次她都想骂人了,生生忍住了。因为话匣子一但被打开,就关不上了。闵棠不知道圣隆帝究竟想做什么,她能做的,唯有严防死守。 后来,后来闵棠只记得漫天卷地的疲惫将她包裹着,喘不过气来。她像极了一条被人捞上岸脱离了水的鱼,大口呼吸着,却呼吸不到她需要的空气,而圣隆帝就是那个可恶的渔夫。 闵棠清醒过来时,亥时将尽。她躺在圣隆帝的床上,贴身的衣物全换了。一旁,圣隆帝呼吸平稳,睡得很舒服。屋内灯火昏暗,窗外万物沉静,正是酣睡的时候,可是闵棠自打睁开眼睛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宫妃来含元殿侍寝,最多半夜,整夜是皇后才有的殊荣。即便当年德妃在世时,都不曾有过在含元殿过夜的荣宠。圣隆帝对皇后一直尊重有加,并不会让哪个妃子越过了皇后。如今这样的事要在她身上发生了,等于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推到了皇后的对立面上。闵棠在这后宫里,一直依仗皇后,可以说没有皇后的扶持,早年她根本不会有那么好的日子。白眼狼这种东西,闵棠一点也不想做,即便是因为圣隆帝当缘故。 闵棠掀开被子,披衣准备下床,才站起来,腰上就多了一只手。 “爱妃要去哪儿?”圣隆帝醒了,手上轻轻用力,将闵棠带回怀中。 “臣妾留宿含元殿,这不合规矩。”闵棠趴在圣隆帝的胸前,一点都不适应这种距离。 “规矩?爱妃自来是一个最不守规矩的人,竟然也学人守规矩了?”圣隆帝轻笑起来,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臣妾本本分分做人,圣上可不能埋汰臣妾。就快到子时了,臣妾得回重华宫了。” “若是朕想要爱妃作陪,不想爱妃离开呢?”闵棠的手被圣隆帝握在掌心里把玩着,内心中仿佛有一千匹马在草原上狂奔。 圣隆帝没吃坏脑子吧?还是大半夜的没睡醒?怎么突然对着她说出了这种话。这难道不应该是他搂着那些年轻的宫妃时,才会说的私话?拒绝是肯定不行的,闵棠脑子里转得飞快。 “要是圣上实在舍不得臣妾,就随臣妾一起回重华宫吧。”闵棠也就随口一提,根本没想着圣隆帝能同意。 “不错,朕与爱妃一同赏月。” 闵棠余光瞥一眼窗外,乌压压的一片黑,黑沉沉的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更别说月亮了。赏月,瞎话说得是不是太溜了? 哎,圣隆帝愿意放行,管他用什么理由。 随后,帝妃二人携手同行,一路上有圣隆帝相伴,走得十分顺利,不多时就到了重华宫的宫门口。圣隆帝突然止住脚步,拉着闵棠不放。 “圣上?”你不是走到大门口了,又不想进去了吧! 大冷天的,闵棠从被窝里起来,实在不愿意在外面多留。 “爱妃闻到香味了吗?应是御花园的梅花开了。” 重华宫与御花园隔着数座宫殿,御花园的梅花香怎么也不能飘到重华宫来。只能说,圣隆帝见不得她舒服了,又准备做妖。 “圣上,明早再去看花吧,现在天太晚了,黑灯瞎火的,花看不分明。”闵棠十分煞风景地拒绝了圣隆帝的暗示。 “有人提灯,怎么会是黑灯瞎火?” “可是臣妾困,想休息。” “爱妃不是说让朕处罚么?那就罚爱妃陪朕一起去御花园看梅花吧。” 子时已过半,此刻正是一夜中最冷的时候。花再好看,闵棠也没兴致。可圣隆帝一而再再二三地拉着她,究竟想做什么?闵棠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疑惑。从昨天起,他就好像在无理取闹。近来,前朝后宫中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难道是他闲得无聊了,想折腾她。 闵棠看着圣隆帝高大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烦闷。却不知走在她前面的圣隆帝唇角上扬,纵然迎着冷风前行,心情也十分愉快。 两人还没走到梅林,天空中就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花。不过一会儿功夫,闵棠的头上,衣服上就落了一层厚厚的雪。御花园里的梅花傲然绽放,白雪与红梅相映成趣,清香阵阵扑鼻。 “好看吗?爱妃。”圣隆帝摘下一支落了不少雪花的红梅,送给闵棠。白雪晶莹剔透,红梅开得正艳。 雪夜赏梅,风景的确不一般。闵棠一顿,接过圣隆帝递来的花说道:“好看,可这天儿实在太冷了,圣上早点回去吧。” 圣隆帝忽然伸手指向墙角处的一株梅树,闵棠迎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听圣隆帝轻声道:“朕做了一个梦。梦里爱妃被朕杀了,就在那株梅树下。” ☆、说事 “圣上的梦里是白天还是晚上呢?”闵棠突然发问, 圣隆帝一怔。 “白天。” “那就好, 梦都是反的,臣妾这么好, 圣上怎么会杀臣妾呢?”闵棠松了一口气,开心地笑起来。 圣隆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反手折了一支梅花, 突然笑道:“梦是反的就好。去重华宫。” 圣隆帝大步向前走,没走出几步又停下来,转身等闵棠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 二人健步如飞。若换一个人被圣隆帝这么拉着走, 早不知摔了多少次。也就是闵棠能跟上他。 两人回到重华宫, 丑时将尽。或许是之前那一折腾, 闵棠的睡意全无,圣隆帝也不想睡。两人围炉煮酒,圣隆帝酒兴正浓,喝了一杯又一杯, 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闵棠说着话。也不知他是喝醉了,还是困了,喝着喝着睡倒在了酒桌旁。闵棠酒量尚可,圣隆帝醉倒睡着后,将他扶到床上休息。她可不敢让圣隆帝就趴在桌前睡着,指不定明天一早醒来又要折腾。而她不假于人,亲自动手, 也是免得圣隆帝惊醒后看到不是她找茬。 好不容易将圣隆帝伺候着睡着了,闵棠坐在床沿上,半点睡意全无。睡着的圣隆帝眉眼舒展开来,没有多余的表情,十分平和,让人看着顺眼不少。众人都说秦容肖似先太后,其实这父子两人的眉眼间也有多处相似。圣隆帝活着的九个儿子里,秦容不是与他最像的,十皇子长得最像他。不过圣隆帝虽然喜欢看美人,对自己的外貌却不甚在意,否则就应该喜欢十皇子,而不是秦容了。 手被圣隆帝抓住了,闵棠不好离开,就倚靠在床边坐着。方才在御花园时,圣隆帝突然说起梦,闵棠吓了一跳。当时将这件事仓促掩饰过去,不过是为了遮掩她心中的慌乱。圣隆帝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不管那个梦是真是假,他至少有考虑过这件事,否则不会特意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60 在她的面前指出来。思及此,闵棠不由得心惊肉跳。自从知道她是乱命,而天枢阁又知道这件事后,闵棠就产生了担忧。如果圣隆帝因为这个原因,要将她这个乱星斩落······ 闵棠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躺在床上的圣隆帝。生与死之间,她真能忍住吗? 翌日,闵棠是在床上醒来的,身边早没了圣隆帝的影子。风雪夜出门,闵棠终于被折腾病了。她早年身体不好,入宫后两次中毒大病,身体早就留下了病根。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因缠绵病榻,闵棠这个年都没有过好。等这场病彻底去了,春天都走到了头。 华音出了月子,抱着孩子与宁斐一同入宫来给闵棠请安,这孩子生的时候极巧,满月的这天,正逢他舅舅过生辰,秦容收了不少东西,捡了不少好礼物给他送了过去。 “棠姨又瘦了。”也许是做了母亲,体会到了养育孩子的艰难,华音一见着闵棠,更有感触了。闵棠这一病,不算重,就是一直拖着没去根,折腾了好几个月,把她都折腾得憔悴了。华音怀孕的后一段时间,因为肚子大了,没能进宫来。要不是在家里摔了一跤,她在听说闵棠生病时,就得入宫来时侯侍疾。乍一看闵棠瘦了不少,华音心里不免难过。 “瘦了也好,我总算有腰了。”闵棠展颜,一扫华音心中低靡。 “将圆哥儿抱过来我看看。” 闻言,华音亲自抱着孩子上前,送到闵棠怀里。闵棠见了,十分欢喜。孩子长得白白嫩嫩的,睡得香甜,小模样像极了他的父亲,可以想象得到,将来是个俊俏孩子。 “你之前摔跤是怎么没和我说呢,要不是秋月提起,我还不知道。”闵棠没有避开宁斐。也许是凑巧,华音在定远侯府里摔倒的那一天,秦容登门拜访,撞了个正着。当时闵棠正病着,秦容没有说起这件事,后来还是她病好以后,秋月与她说起来的。 “我不想一点小事都来叨扰棠姨,就没提。” “这怎么会是小事?要是你身边的人再粗心点,你和孩子就危险了。”闵棠点在华音的头上,那厢宁斐已经跪下了。 “娘娘说的是,此事确实是我疏忽了。”如果不是他识人不清,就不会给表妹害人的机会。 “你的确大意了。当初音音可是你一心求娶的,我将她交到你手中,可不是让别的女人来伤害她的。” 华音见闵棠已知晓了事情的经过,索性不再护着宁斐。这件事错不在宁斐,是那表妹心思不正。事后宁斐连夜将人送走,听说不久后他那表妹就嫁人了,嫁的是一个死了妻子的年岁较大的鳏夫。华音深知闵棠秉性,知道闵棠最多也就敲打一番,是为她好。宁斐的皮向来厚实,被长辈说几句也不是问题。 “是。”宁斐每每想起那件事,都觉得自己当时的处置手段轻了,要不是看在二婶娘的面子上,那表妹可不是嫁给鳏夫就能了事的。 “嗯,你明白就好了。音音生产时颇为艰难,更要小心休养,你做丈夫的也当体谅些。别叫嬷嬷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闵棠接到这种状告,也颇为惆怅。小两口感情太好,宁斐夜半跳窗进华音的房间一事,她也只能敲打宁斐了。华音这心,一旦遇上了宁斐,那就是棉花,任他揉搓。那嬷嬷又不是不知人事的,推门一闻就知道了,何况华音还伤着了。 纵然宁斐皮厚,夫妻间的私事被闵棠揭开来讲,也不免窘迫起来。华音的身体需要休养,他不是不知。就是一时没忍住,而且因为他的莽撞,让华音受了点轻伤,若非如此,照顾华音的嬷嬷也不会一状告到闵棠这里来。宁斐心中羞窘,却没有怨怪。做错了事,被骂他认。在家里,定远侯夫人是看他一次骂一次。大约过了今日,应该不会再骂他了。 看着宁斐在闵棠面前吃瘪,华音只觉好笑。错是两人一起犯的,最后骂都给宁斐受了,这感觉似乎还不赖。 小夫妻两人在宫中坐了大半日才离宫回府,回来时带着一箱子御赐的物件。这些东西都是圣隆帝赏赐的,不算顶贵重,都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可见圣隆帝在赏赐的时候是用了心的。比起那些金玉器皿,华音更喜欢这些。 送走了华音,闵棠也没法闲着。秦容的婚事定在了四月,再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秦容就要成亲。说起这场亲事,差点就要后推了。 原本,十皇子去年就该成婚的,结果婚前他的未婚妻生了一场重病,人没了。十皇子是兄长,秦容不可能越过十皇子先成亲,婚事差点就要推迟了。这时,十皇子向圣隆帝求娶未婚妻的嫡妹,才免了秦容成亲的日子后挪。为了显示皇家对十皇子妃的看重,十皇子的婚期与秦容的婚期定到了同一天。 秦容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宫外的府邸已经准备好,他现在住在毓庆宫的日子很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了宫外府邸中。宫门限时关闭,怎比得在外面住着方便。其实前朝皇子成亲后离宫的不是没有,可他们成亲的年纪早,不像本朝皇子非得等成亲后才能完全搬离毓庆宫。毓庆宫归属于后宫,平时能过来毓庆宫的宫妃只有皇子的生母,其他人是不能来的。然而,秦容总觉得,皇子们及早搬出宫,住在自己的府邸上更好。他也曾和闵棠说起过这件事,闵棠却道,所有的规矩都是根据当初的需要制定的,若他觉得不合理了,那便以后自己来定。好在这些年,秦容的兄长们相继成亲,毓庆宫只剩他和十皇兄住着。偌大个宫殿,空旷得很。再有一个月,他和十皇兄完全搬出去了,就真的只剩下几个守宫的宫人了。 秦容今日过来毓庆宫取东西,只觉得毓庆宫空得厉害。今后他来这里的次数越来越有限,到底是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走之前再看一看吧。 让秦容没想到的是,他这一转,竟然遇到了一件香·艳的事。 他一直以为十皇兄是个对女·色·不热衷的人,没想到还和人玩起了花丛嬉戏的游戏。秦容心中诧异,不免多看了一眼。等他看清了那名女子的脸,秦容惊得说不出话来,转身飞快离开了毓秦宫。 难怪他在母妃面前提起十皇兄母子时,母妃都一脸不喜,甚至讳莫如深,原来症结在这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毓庆宫里出来,秦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重华宫里给闵棠请安,而是直接离宫回府。这座深宫,他今日不想久留。 月余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到了秦容娶亲的日子。 81.花烛 皇子娶亲, 一应规格相同。到了亲迎那一日,秦容和十皇子同时从各自的府中出发, 前往岳家迎亲。 这一日,热闹了半个京城。很多年后, 京里的老人说起这一场婚事, 还记忆颇深。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61 韩家八兄弟, 就韩九一个妹妹, 即便秦容是皇子, 进门时也是过五关斩六将, 好不容易赶在吉时前将新娘从韩府接了出来, 八抬大轿抬回府中拜天地。圣隆帝和闵棠都在宫里, 不过都有赏赐赐下。 韩九被人搀扶着进了新房, 揭了盖头,与秦容一道完成最后的礼仪后,秦容去前头敬酒, 韩九则由贴身丫鬟伺候着吃了些东西, 说是秦容吩咐人特意准备的,担心她饿着了。韩九卯时起来梳妆,到现在连水都没有喝一口,就怕在花轿上闹出笑话来, 好不容易到了新房,不用干坐着, 能喝上一口热汤, 吃一口热菜, 韩九那颗疲惫的心瞬间被抚平。 “姑娘,十一皇子说他还要一会儿过来,让我先服侍您梳洗更衣。要是您累了,先睡一会儿养养神。新房里不会有人来闹。”葡萄笑盈盈走地过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像黑色的珍珠,闪闪发光。 韩九笑容腼腆,与其他新妇无异。出嫁前,她有过憧憬,无非是希望未来的夫婿能多一份体贴,夫妻二人能白首到老。秦容是皇子,可能无法像爹爹一样只守着母亲一人,韩九早就做好了准备。如今,秦容愿意示好,她也不会故作姿态。 “热水都准备好了?” “一早热着呢,听说都是十一皇子安排的。”葡萄最近一直都兴致高昂。韩九出嫁前,把一直贴身伺候她的小菊许配人了,从前都是小菊更得韩九的心,如今终于轮到她了,葡萄攒足了劲儿要伺候好韩九,让她满意了,不能让这府里的人看轻了去。 “走吧,先去沐浴。”韩九淡淡的,这让葡萄颇为泄气。不过片刻,她又鼓足了劲儿殷勤地服侍韩九。 秦容进来的时辰还早,耳房里有水声。新房里,伺候的人各个屏气凝神,没有多余的动静,由此可见韩九身边服侍的人,规矩学得不错。 得益于皇子的身份,秦容没有被人使劲灌酒。他的那些皇兄也就意思意思敬他几杯酒,之后前来贺喜的宾客自有府中的长史与管家一同接待,他得以早早地回新房。 人生有三喜: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夜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俗称小登科。若说没有期待,那是假的。韩九,他见过许多次,也想了许多方法来了解她,对于今后的夫妻相处,秦容不奢望心有灵犀,但求相敬如宾。不过,即便是相敬如宾,也当以诚相待。他与韩九的花烛夜,一生仅有一回,怎能让韩九久等呢? 八仙桌上的饭菜已经收拾了,重新换上了一桌糕点。秦容不挑吃食,正好喝了酒,肚子也饿了,捡起一块糕点吃起来。旁边的耳房里,水声不时传来,秦容第一次觉得食物无法让他心安。那若有若无的水声,时刻牵动了他的心思。也不知在里面洗漱的韩九是不是故意的,不然怎会洗这么久?秦容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的长,长到他已经吃完了两碟糕点,并半壶茶。 就在秦容快坐不住时,里面的人终于出来了。 韩九穿一身粉色的常服,头上松松地挽了一个髻,没有珠钗点缀。或许是刚刚沐浴的原因,韩九白嫩的脸蛋红扑扑的,让人见了心生欢喜。她的眼睛生得极好,转盼多情,就那么一眼看过来,秦容只觉得喉咙微干。他目光不由得下移,落到了韩九满满当当的胸前,以及那不堪一握的腰上,秦容轻轻咳嗽一声,没有站起来。 韩九没料到秦容会回得这么快。现在申时才过了一半,她本以为秦容再快也得酉时才能过来的。刚沐浴出来,什么都没有准备,就被秦容看了个遍,平日里伺候她的人也没见一个过来吱声的,不然她至少要在里面收拾一番再出来的。 82.坑爹 第二天, 秦容与韩九梳洗完,用过早饭后乘车前往宫中。韩九的身子虽然不大自在,却没有到下不来床的地步。或许是考虑到第二天要进宫,新婚之夜秦容比较克制。 第二天早起后, 秦容颇有兴致,要帮韩九画眉。可惜秦容画的眉粗细不一,韩九可不敢顶着这样一幅妆容进宫去, 便笑着推开秦容, 让葡萄给她重新画了几笔。待她穿戴整齐,打扮妥当,秦容早已穿戴一新, 夫妇二人相携出门。 新妇入宫,首先拜见圣隆帝, 而后照旧去翊坤宫向皇后请安, 才是重华宫。秦容夫妇和十皇子夫妇在同一日成亲, 到宫门口的时辰也差不离。 在皇宫外遇上十皇子夫妇, 正与韩九说笑的秦容脸上的笑容收了收。韩九心细, 发现了秦容的变化,当即心中有数:秦容不喜欢十皇子夫妇,往后这对夫妇她当远着些。 外来的马车不许入宫,两对夫妇都在宫门外下车,再乘轿子入宫。韩九下车时, 秦容亲自扶了韩九一把, 十皇子却将十皇子妃抛在车上, 独自一人上轿。秦容不曾理会这一幕,与韩九各自乘坐轿子,前往含元殿。 兄弟二人携新婚妻子一同进宫去含元殿给圣隆帝请安的同时,也是他们二人在含元殿听封的日子。皇子一旦成亲,不久后便会封王。这是本朝的规矩。成王和宁王封王的时间稍晚,到了五六七**几个皇子成亲时,都是第二天入宫就得到了封号。 这样的日子,圣隆帝并不会为难两个儿子,兄弟二人顺利封王。十皇子封平王,秦容封晋王。从含元殿出来,兄弟二人带着各自的王妃前往翊坤宫拜见皇后,以及后宫诸妃。秦容和韩九没有在翊坤宫里见到闵棠,贵妃夹枪带棒说了好些话仍然意犹未尽,被皇后一口截住,让两对新婚夫妻去拜见各自的母亲。 韩九松了一口气,秦容见状偷偷捏了捏她的手。韩九回以一笑,便是将翊坤宫中的那段揭过了。 待夫妇二人来到重华宫里,给闵棠请安,韩九的心忽然忐忑起来。 韩九不是第一次见闵棠,可这身份一旦变了,心态也就不一样了。她和秦容的婚事刚刚定下来时,宫中就有消息传来,贤妃不满意圣隆帝给十一皇子定的这门亲事。那时,韩九还没有想那么远。可现如今,她已经成了秦容的妻子,闵棠的儿媳妇,怎能真的做到不在意闵棠这个做婆婆的看法呢? 感觉到韩九的紧张,秦容拍了拍她的手,侧身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别担心,母妃其实很喜欢你。只是因为一些原因,必须做出姿态来。等回去了,我再与你详述。” 比起外面的话,韩九更愿意相信秦容说的。然而婆媳间的相处,男人根本看不清辨不明。因此,韩九仍不免有些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62 紧张。 瞧见秦容与韩九在底下偷偷咬耳朵,闵棠心中暗笑。秦容是长大了,这些小毛病却不曾丢掉。闵棠不是第一次见到韩九,却是第一次坐在重华宫中以婆婆的身份见儿媳妇韩凝。 从容貌上来看,韩九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与秦容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实属天作之合。这个儿媳妇不是她选的,最后却意外合她的心意。合该他们是一家人。 “重华宫没那么多规矩,你随慎行一起坐吧,不要站着。”闵棠没有笑,语气却是柔和的。 喝了媳妇茶,秋月将一早准备的东西给韩九,这便是见面礼了。一盒子金玉首饰,满满当当的,价值不菲。 韩九的兄长成亲时,韩夫人给嫂嫂们的见面礼也就是一两件稍稍贵重的首饰,如闵棠这般一盒子一盒子送的,便是在这宫中也不多见吧。韩九心里想着,却没有推辞。长者赐,不可辞。且重华宫中没有外人,闵棠要不满意她,也没必要送这么重的见面礼。可见秦容所言不假。 “谢母妃。” “听慎行说你喜欢古大师的作品,我前些日子在圣 83.宁王 “《千里江山图》竟是老七弄出来的骗人的, 就为了将父皇的画弄到手?”宁王的脸阴沉得可怕,被他握在手中的茶杯发出“咔嚓”声响, 化成了碎片。回话的人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的确如秦容所料,宁王请进府里的那人是为他的病而来。许是有本事的人都有怪癖, 宁王请到府中的这个人, 不爱银钱, 只要古大师的一幅画,且必须是真品。治疗之前, 那人事先说了他的规矩:谎话连篇者不治。宁王也知道那人的这个规矩, 并无异议。以宁王的身份,怎会用假画糊弄人?将江山图拿出来时, 宁王从未考虑过, 被圣隆帝收进库房的图会是一幅假画。可偏偏这就是一幅假画。 那人有言在先, 江山图却是假的, 宁王心知肚明。奈何江山图已经作为诊金送出, 且没有真迹可言,宁王根本无法混淆。是以,当《千里江山图》是伪作的事刚刚传出来时, 宁王立刻将消息封住了, 不让其流入府中,只要等那人将他的病治好了, 到时候他多寻几幅画补偿又何妨。谁知, 假画的消息从传出来到真相大白, 不过短短几日时间。而那人没有出府,竟然知道了江山图不是古大师真作的消息,嚷着要离开。 宁王没有达成目的,岂会轻易放人离开。谁知那人早有准备,药倒了看守的人,混出了王府。自此如鱼入海,了无踪迹。宁王正在气头上,却听说江山图是瑞王为了骗取圣隆帝的画想出来的损招,宁王胸中一股火根本无法压制,疯狂燃烧起来。 “人还没找到?”宁王大喝一声。 “还没有。” “没用的东西。”那人最好别叫他找到了,否则····· 与此同时,晋王府上,秦容将看过的信纸放在蜡烛上点燃。火舌飞速将信纸吞没,发出一阵淡淡的香火味。从他布下这一局时,他的人早就盯紧了宁王府。秦容虽然不知道宁王与人谈妥的条件是什么,但从淑妃讨要江山图来看,那条件十之**与图有关。所以,当那人从宁王府偷偷摸摸地溜出来时,一早守在宁王府旁边的暗探立马发现了那人的踪迹,协助那人逃到了秦容在京城外的庄子上。宁王的人就算手眼通天,也想不到他的人会将那人易容成一名待产的孕妇大大方方地从城门处出城。 因宁王用假画欺骗在前,秦容的人没有耗费多少力气,就从那人口中探听到了宁王的病情。宁王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才导致宁王的子嗣十分艰难。如果宁王不用假画骗人,按照那人的法子服药,配合针灸,留下子嗣并非难事。现在么,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宁王明知画是假的,不将事情如实相告,反而想着隐瞒,让人生厌。那人既从宁王府出来了,断没有再回去的道理。何况那人为了脱身承诺,只要秦容的人助他成功摆脱宁王,他就将宁王无嗣的原因相告。秦容直觉这个原因不简单,遂命手下护送那人避开宁王的追捕,躲到安全的地方暂时隐居起来,等过了风头再出来。 果然,这一趟护送没有亏本。那人如约将宁王的毛病写在了信纸上,交给护送他的人。看                                                                                                             了那人给他写的信,秦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信中明确地告诉秦容,宁王的病不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乃是在床第之间被人下了毒,久而久之,才会失去了生育能力。 会给宁王下毒的人,肯定不会是宁王府后院里的那些女人。那些女人恨不得能立刻怀上孩子,从此母凭子贵。所以,会给宁王下毒的人,肯定是宁王养在外面的女人。从信中可知,宁王中毒的时日不短了,至少有几年之久,而且毒不是一次下的,这是一个逐渐累积的过程,可见宁王每隔 84.败露 当年因为澜郡主,三皇兄和四皇兄反目成仇。为此, 三皇兄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四皇兄终身幽禁, 让他没想到的是,二皇兄竟牵扯其中。当年,四皇兄冲冠一怒为红颜, 以为三皇兄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 动手杀了三皇兄,现在看来,与澜郡主媾和的那个人从始至终都是二皇兄。给二皇兄下毒的人, 十之八·九就是这个女人。 西秦真是好谋算, 送过来一个女人, 就毁了大梁三个皇子。就不知二皇兄是否清楚, 害得他失去孕育子嗣能力的正是这个女人。不对,那人给二皇兄诊脉时, 肯定会告诉二皇兄病因。二皇兄明知让他失去孕育子嗣能力的是澜郡主,以他对二皇兄的理解, 没道理不处置了这个罪魁祸首。澜郡主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可见二皇兄有不能杀她的理由, 至少暂时杀她不得。 一个被幽禁多年的女人, 究竟哪里来的本事, 给王爷下毒后还能保住性命? “盯紧了宁王府和那处院子, 一旦宁王有所动作, 立刻回报。” “是。” 秦容的命令下达后, 无论是宁王府和幽禁澜郡主的那处院子都没有动静。让他颇为意外的是,五皇子庄王因霸占一名女子的丈夫,将女子的丈夫折磨致死,被该名女子一状告到了官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63 府。 这女子状告庄王之初,事情被府尹压了下来,谁知庄王胆子越养越肥,不但将手伸向了普通的老百姓,还觊觎上了朱御史家的小公子。那小公子因为身体差,一直养在乡下,京中鲜少有人认识。朱太太生辰在即,朱小公子从乡下赶来京城给母亲贺寿,途中巧遇庄王,就被庄王看上了。朱小公子生得唇红齿白,miàn pí白净无须,因常年生病,身体羸弱,并不似寻常男子那般孔武健壮,却是庄王最喜欢的那一种类型。庄王一见朱小公子,心里就痒痒的,上前与朱小公子套了几句话,见他谈吐有度,心中更是欢喜。只是朱小公子是官家子,庄王不好像以往那般强硬下手,须得徐徐诱之。 庄王何许人也,锦绣堆里长大的人,从小被人奉承着长大,他若有意接近一个人,很容易就让涉世未深的朱小公子引他为知己。朱太太对这个养在乡下的幼子一直抱有亏欠之心,朱小公难得进京一趟,因此尽可能满足朱小公子的要求。朱小公子外出和友人小聚,也都随他去。谁知,有一回朱小公子从外面回来后就神不守舍的,当夜病了一场,汤药无效,不久后抑郁而终。朱御史夫妇痛失幼子,伤心之际,朱家的管家呈上来一幅图,说是外头已经流传开来了。 朱御史打开来一看,只见朱小公子受辱的画面不知被何人如实画了下来。朱御史勃然大怒,当即将朱小公子的贴身小厮叫来拷问,这才知道有人假借结交之名,欺辱了朱小公子。朱小公子不堪受辱,加之从小就体弱多病,此次一时想不开就这样没了。那小厮虽然不知道庄王的身份,却随朱小公子自小习得书画,三两笔就将庄王的模样画了下来。朱御史是见过庄王的,因此一眼认出了小厮笔下之人是庄王。 第二日朝会上,朱御史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庄王參了。随即,那名女子状告庄王杀夫的事也被府尹呈报上来。圣隆帝怒不可遏,命人去庄王府将庄王捆了来。也是庄王运气差,夜里与人玩得过了,用了药,圣隆帝派去的人到了庄王府后,庄王还陷在药物中,昏睡不醒。因平日庄王在府中自己的院子里胡闹时,府上伺候的人根本不敢进来打扰,庄王压根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圣隆帝下达的命令的是,必须将庄王捆过来。因此,当庄王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就对上了圣隆帝那双愤怒出奇的眼睛,当场吓得瑟瑟发抖。 因畏惧圣隆帝的威严,在圣隆帝的盘问之下,庄王不敢隐瞒,将他犯下的事如实禀告,甚至连庄王妃至今还是处子之身,他碰不得女人的事都抖了出来。简言之,庄王对着女人,半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唯有面对男儿时,他才心潮澎拜。<b 85.定计 有再多的不甘, 宁王也没有机会了。在他定下刺杀计划,要谋夺圣隆帝的性命时, 他就注定了要失败。秦容看着被押走的宁王那狼狈的身影, 神思不由得飘远。 他的人跟在宁王身后, 发现宁王和澜郡主通·奸的事情后,秦容就想利用这件事揭开宁王虚伪的面纱。当他将意思表露出来后,赵祺没有像以往一样当即赞同的他的意见,而是让他去找闵棠。 很早以前, 秦容就在闵棠的有意培养下单独处理事情, 可以说从小到大,有很多决定都是他单独定下来的。甚至在他成长的某个特定时间里, 秦容曾有意避开闵棠的看护。那一次在仰韶山时, 他将铁矿的事捅出来,差点让赵祺暴露,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将他的行踪告知闵棠。他曾以为他的思虑足够周全, 却忘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的道理。是以这一次,赵祺提出让他在处理此事之前, 将宁王和澜郡主的事告知闵棠, 问问闵棠的意见时,秦容并没有能力被质疑的不快。 秦容犹记得, 当他将发现告知闵棠,闵棠一语道出了关键所在时, 他的心跳速度明显加快的那种感觉。 “你是仅仅要撕毁宁王经营的完美miàn pí, 还是希望一次性将宁王扳倒, 让他再也无法成为你争夺大位道路上的对手。” 秦容直面内心沉吟片刻,果断答道:“儿臣想要一劳永逸。” 闻言,闵棠勾起了唇角。 “既然如此,那就将你的发现一五一十的告诉你父皇。” “告诉父皇?一面之词,父皇应该不会因为这一点就处置宁王。”秦容挑眉,显然不同意闵棠的意见。他之前仅仅考虑想利用此事揭开宁王的假面,就是因为顾忌太多,可闵棠却让他直接将这个消息告诉圣隆帝,等于釜底抽薪,风险太大,秦容不得不犹豫。 “你父皇本性多疑,除非证据确凿,否则他不会完全相信一件事。即便你将事实完完整整地摆放在他面前,他或许还要怀疑你查出来的结果的真实性,若将你之前的发现在他面前挑明了,让他自己去判断去查,未必达不到你想要的结果。宁王这层假面戴的时间太长了,凭一个澜郡主,就想扳倒他,这是不可能的。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你要打,就要打中七寸,一把将他钉死了。” 闵棠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圣隆帝多疑且独断专行,他要怀疑上了一个人,不查清楚不会善罢甘休。三皇子之死,一直是圣隆帝心中的一根刺,事情牵扯到宁王,秦容不宜碰触,最好的办法是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圣隆帝。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迟早会开出荆棘之花。 “请母妃指教。” “人心不足蛇吞象,宁王既有问鼎之心,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你觉得他会不会动心呢?”闵棠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母妃的意思是······主动给宁王一个机会,让他触碰到权利的机会?”能将权力放出的人只有圣隆帝。 “宁王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以我对你父皇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让一个没有后嗣的儿子继承皇位。这一点,淑妃和宁王心中有数。” “只要有这样一个机会在宁王的面前,他绝对不会放弃。”秦容心头一颤,霎时间脑中浮现数个念头。 闵棠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至少现在不适合做这些。听我的,将宁王和澜郡主的事告诉你父皇。至于你那点心思,不用刻意瞒着你父皇。那名给宁王治病的大夫,你只需把他住的地方告诉你父皇。还找不找得到人,就看你父皇的本事了。” 揭开掩藏的野·心让圣隆帝明确地看到他的想法太冒险了,秦容迟疑地看着闵棠。闵棠一眼看穿了秦容的顾忌。 “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64 不要试图在你父皇面前做掩耳盗铃的事,我都能看出来,你瞒不过他。你父皇还没到老糊涂的年纪,你是他的种,若连一点继 86.郡主 宁王死的那一天, 圣隆帝留宿翊坤宫。帝后夜话, 说起当年皇后没保住的那个成型的男孩,夫妻二人俱是感伤。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了, 必定会被立为太子。圣隆帝如是想着。 皇后明白圣隆帝话里的意思,早早地将太子确立,或许不会有宁王谋反的事发生。然而她清楚, 圣隆帝亦明白,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即便圣隆帝早早册立了太子, 也不是每一个太子都会登上帝王宝座。有没有太子都一样,只要宁王生了那种心思, 就不会放弃这种念头。那个位置,有多少人能忍住了不动心? 皇后扪心自问,如若是她有孩子,她必定全力护她的孩子坐上那个位置。现如今, 二皇子被赐死,三皇子早亡, 四皇子幽禁, 五皇子好男风, 七皇子痴迷于画作无心政事, 九皇子有腿疾, 十皇子死了。剩下的几个皇子里,大皇子成王乃平庸之辈, 六皇子端王贪恋女色, 八皇子魏王忠厚老实, 唯有十一皇子晋王素有急智。皇位的归属,似乎明朗起来。不过,圣心难测,一切尚未成定局。她不着急,剩下来的几个皇子里,将来谁登上宝座,都要尊她为皇太后。 “圣上,早些歇着吧。您最近实在是太累了。”皇后伺候圣隆帝更衣,扶圣隆帝坐到床上。 圣隆帝握住皇后的手,拉着她一同坐下,突然开口问:“若朕从几名皇子中册一人为太子,皇后以为何人最佳。” 皇后稍稍一顿,摇了摇头:“几位王爷都是忠孝之人,依臣妾看,圣上立谁为太子都好。” 圣隆帝保持缄默,夫妻二人一夜无话。 重华宫里,闵棠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灯盏里的灯芯,宁王和淑妃的死让她心中难以平静下来。淑妃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死了就死了,她不会难过。可淑妃在刺客执匕首冲向圣隆帝时,扑向了圣隆帝,让那刺客不得不改变方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站在淑妃的位置上,是无法料到圣隆帝会提前布置下一局,等着她们母子往里面跳的。她那一扑,很有可能会打乱刺杀计划。如果是她,绝对不会在那个时候做出这种错误的决定。淑妃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闵棠想不明白,今后也不可能有机会弄明白了。圣隆帝一杯毒·酒赐下,淑妃毅然喝下去,绝了生还的可能。 闵棠长叹一声,引来秋月侧目。 “娘娘,您还在想漪澜宫的事?不是已经结束了,那两位都死了。” 秋月不解,死一个淑妃和宁王,应该是让人高兴的事,毕竟与秦容竞争的人又少了一个,闵棠为什么要长吁短叹?谋反这种事,她又不曾做,更不用担心圣隆帝会对她进行清算呀! “我就是觉得,人活着就得好好活着,不能自己作死。宁王要不是贪恋美色,也不会因为澜郡主下毒,伤了身体生不出孩子,一念之差,铤而走险,最终丢了性命。”秦容都能发现澜郡主是给宁王下毒的人,宁王不可能不知道。之前她想,宁王会选择留下澜郡主的性命,必定与那次和西秦对战中使用的火器有关。 一个小巧机关的制作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时间,何况能在战场上造成杀伤力极大的火器?宁王仅仅在战场上截获了西秦的一个火器,就能依葫芦画瓢将火器仿制出来,闵棠根本不信,火器又不是大白菜,撒一把种子就从土里长出来了。 □□最初见于西秦人之手,西秦人为了打通大梁和西秦之间的天险昆山,动用了□□。后来,赵祺通过商道买到□□,炸毁了仰韶山,将铁矿开采的证据彻底毁了,闵棠因此对这些事所知不少。联系以上种种,闵棠才有了这个大胆点猜测。真正确定了两者之间的关系,还是从圣隆帝嘴中知晓的。 说起澜郡主,那的确是个心思缜密得可怕的女子。怕是让她和亲的西秦国主也想不到,火器的真正制造者会是一名女子,而非她那个同父异母的 87.新生 好看的言情小说网 .bqg6.cc 因为近来事情颇多,韩九又是头一回怀上, 没有经验, 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还是一大早怎么也下不来床,秦容不放心, 叫来太医看诊,这才诊出了喜脉。 夫妻两人都是头回做爹娘,心中欢喜万分, 要不是身边的人记着,夫妇二人连打赏太医的事都忘了,更别说上宫里报喜来着。 闵棠知道了, 喜笑颜开,当即吩咐秋月带着各类补品去晋王府上看韩九。圣隆帝下了早朝过来重华宫时, 都能感受到闵棠的欢喜。 “爱妃今日心情不错。” “慎行媳妇有孩子了, 臣妾真是高兴。臣妾还记得慎行刚出生时,小小软软的一团,臣妾抱在手里, 就怕一个不小心将他捏碎了,一转眼他都娶妻生子了。日子啊,过得太快了。” “昨日,皇后在朕的头上发现了一根白发, 朕也老了。”圣隆帝突发感慨,闵棠脸上的笑容一收, 认真地看向圣隆帝。 “臣妾愿陪您一起老去。” “如果朕先走一步, 爱妃可愿随后赶来?”圣隆帝握着闵棠的手, 这双大手曾无数次将闵棠的双手握在掌心里,以往被这双手握住的时候,闵棠感觉到的是温暖,而这一回那手心的温度依旧不变,她却无端感觉到有一股寒意从两人的手掌心相贴合处传来,瞬间席卷全身。 圣隆帝是什么意思,要她陪葬吗? “臣妾是个俗人,留恋人世间的山山水水。”闵棠思索再三,决定实话实说。她怕,她怕她说了愿意相随的话,圣隆帝当真了,一道旨意赐下,真的绝了她的后路。自从知道她的那个乱命后,闵棠就从各个方面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或许曾经刻意回避,可圣隆帝对她的猜疑态度摆在那里,由不得闵棠不信:圣隆帝或许早已从天枢阁老阁主或者是沈适口中知道了她是乱星一事。若是换一个帝王,她应该无法好好的活到现在。 可是,现在要她去死,闵棠真的做不到。她还没看到秦容的孩子出生,还没看到秦容坐上那个位置,还没看到河清海晏,她怎么能轻易闭眼?她的性命是爹爹和母亲用性命换来的,她不敢轻言放弃。 “若朕立慎行为太子呢?”圣隆帝握住闵棠的双手一紧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65 ,双目紧紧盯着闵棠,不错过闵棠的一丝表情。 “臣妾,不知。”闵棠失笑道。 太子与皇帝仅仅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却如同天堑,不是谁都能跨过的。她是真的很想问出那句,你可知我是乱星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变了样。 “圣上的这个问题太突然了,臣妾实在不知如何回答。不过,他日不管圣上有何意愿,臣妾定当遵从,倘若现在独问臣妾,臣妾自然贪恋这富贵繁华地,富贵温柔乡。” “爱妃很实诚。”说话间,圣隆帝放开了闵棠的手。 “慎行媳妇有孩子了,爱妃可想随朕一道去晋王府看一看?” “臣妾愿同往。” 圣隆帝轻笑起来:“趋利避凶,乃小人行径。” “这可未必,趋利避凶乃人之天性。只不过,大丈夫能抑制本·能,臣妾不能罢了。时候也不早了,圣上要去,就走吧。有什么话,车上再说可好?”闵棠眉眼生动起来。 其实,比起双眉紧锁的闵棠,圣隆帝更喜欢现在这个神采飞扬的她。也许她的面容不再年轻,但这有什么要紧的,他喜欢的从来不是她这张脸。 “走吧,去晋王府。” 圣隆帝和闵棠去晋王府的事情没有大张旗鼓张扬开来,正如两人曾经去给闵太傅送葬一般,直到他们从晋王府回来,宫中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曾经从这座大红高墙的深宫中离开过。 秋月和闵棠一前一后回到重华宫,闵棠回宫时,天已经全黑。原本闵棠和圣隆帝在晋王府上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回宫的时辰会早于秋月,结果两人刚从晋王府里出来,圣隆帝就改了主意,不愿意立刻回宫,而是带着闵棠去京城中最大的宝楼转了一圈。闵棠平日里挑选首饰,都是有专人送到她面前,由她挑选。今日,还是头一回与圣隆帝一起在京城最大的宝楼中买东西。宝楼里的东西件件精致,工艺或许比不过御制的精细,胜在新奇精巧。圣隆帝发话,让闵棠只管挑。闵棠一时高兴了,将宝楼里值钱的精巧首饰一扫而空。再看圣隆帝,脸上的笑容从闵棠挑第一件东西起就没有变过。 闵棠心知,今日叫圣隆帝大出血,他心中肯定后悔死了。不过,难得有这种大把往外撒圣隆帝银票的机会,闵棠要不放开手脚,才怪了。 因此,当她二人从宝楼出来,坐上马车后,圣隆帝那耐人寻味的表情,直把闵棠看得毛骨悚然。然而,这事做也就做了,她半点不后悔。如果有下回,她还要这么干。只是圣隆帝应该不会给她这种机会了,稍稍有些可惜。 是夜,圣隆帝留宿重华宫。翌日,闵棠强撑着疲倦的身体起床梳妆,去翊坤宫给皇后请安。她以为,凭圣隆帝的精神头,再活二十年不是问题,届时,即便圣隆帝下旨要她陪葬,她也不会太反抗。花甲之年,活得差不多了。 宫外,晋王府中,韩九自从被诊出身孕,确定秦容没有找人伺候的意思后,就光明正大地拉着秦容睡一屋了。不是没有人劝她,要她给身边的丫鬟开脸,送到秦容身边去伺候秦容,可她总觉得,秦容不提,她也不乐意,宫中闵棠没有动作,她何必故献殷勤? 夜里醒来,有秦容在她身边,韩九倍觉安心。或许是怀孕期间心情舒畅了,分娩之时,韩九没有遭多少罪,从发作到孩子出来,不过两个时辰。 皇家很少有双生子,秦容和韩九却一举得了两个,都是女孩。 两个一模一样的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被包裹严实了,抱到宫中给闵棠和圣隆帝请安时,已经满月了。圣隆帝不是没看过孙子孙女,但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孙女却是头回看见,十分新奇。 血缘真是一件神奇的事。两个小女娃娃长相酷似父亲,简直和小时候的秦容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闵棠一见了就满心欢喜。她抱一个,圣隆帝抱一个,闵棠饶有兴致地说着两个孩子哪哪哪又和秦容长得像了,圣隆帝听了,不插一句话。 他的儿子实在是多,等到秦容出世时,新鲜劲儿早过了。秦容小时候他见的次数有限,能记得幼时的秦容长什么样才怪。不过,这事不必明说。闵棠说两个孩子肖父,那就没错了,将来必然有一副好相貌。孩子的父母都长得好,只要不像祖母,相貌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闵棠正逗孩子开心,顾不上琢磨圣隆帝的心思,她若知道圣隆帝此刻心中在想什么,定会奉上一记白眼。 因为难得,秦容的一双女儿由圣隆帝亲自赐名。大的名秦昭,小的唤秦晖,皆有光明之意。这在圣隆帝的一群孙子孙女中,乃是头一份,即便是成王的长女,圣隆帝的头一个孙女,也是没有这份殊荣的。一时间,晋王府上的两位小郡主招了不少人的羡慕。 有人羡慕,就有人说酸话。宫里的人,即便说也是背地里说,宫外就不一样。可惜那些说风凉的人大约是说话时将脑子放家中,忘了两个孩子有多少个舅舅。韩九有八个哥哥,她的八个哥哥生的孩子里没一个女孩,因此在韩家人眼中,女娃娃可比臭小子金贵多了,更别说韩九生的这一对女儿跟画上的娃娃一样,人见人爱。两个小郡主的八个舅舅的拳头可不是做摆设的,有那不走运的说风凉话时被韩九的哥哥们撞见,挨了揍也不敢声张。因为圣隆帝隔三差五就要宣两个小郡主到宫里来看一看。 据说,两个小郡主比她们的父亲长得更像先太后,圣隆帝起了心思,要看酷似先太后的两个孙女怎么一点点长大。 闵棠听说了圣隆帝的打算,嘴角微僵。现在圣隆帝到不爱找她的麻烦了,因为他找麻烦的对象转移了,自从秦昭和秦晖两个孩子学会翻身,学会了爬,圣隆帝就多了一项爱好:在两个小家伙向前爬的时候,拉住她们的小胖腿往后一拖。秦昭喜欢爬,却不爱哭,秦晖懒得动,你推她一下,她也不见得能动一下。有时候圣隆帝卯足了劲儿也不见得能将两个孩子弄哭了。闵棠以为,圣隆帝点这种行为一半是因为太闲了无聊。一半是,想通过两个小的看先太后哭是个什么样。 据闵棠了解到的资料,先太后是个严肃端庄的女子。以圣隆帝跳脱不着调的性子,小时候多半没少被训。不然,到老了也不会做出这种不靠谱的事。 每每圣隆帝着力于逗哭秦昭和秦晖时,闵棠就会端着香喷喷的肉糜过来,两个小家伙一闻到香味,就会同时露出小米牙,冲闵棠笑。那模样,简直和她们的父亲小时候一个样,都是贪吃鬼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66 投的胎。 重华宫里,因为两个小郡主不时来小住两日,热闹了不少。秦容和韩九这对父母,除了一双小女儿初次离开他们的怀抱,投向祖母怀抱时有所不适,到后来对闵棠时不时将两个小家伙接近宫去住一事,已经没了半点担心。 秦昭和秦晖两岁时,韩九又怀上了。不过这一次,因为皇后的病情突然加重,几乎到了药石无效的地步,夫妇二人没有太过张扬。圣隆帝大赦天下,只为给皇后祈福。然而皇后的身体因早年伤了,这一病几乎耗尽了她的精气。 庆历二十九年十一月,皇后薨,举国皆哀。 皇后离世的那一日,天上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花,闵棠推开窗子,看着那漫天飞雪,想起了皇后临终前与她说的话。 “本宫原以为,日后不管哪个皇子登基,都要尊本宫为太后,唤本宫一声母后,现在看来,本宫是等不到了。贤妃,你又能等到吗?” 是啊!一个个的都死了,她真的能等到吗? 89.秘闻 好看的言情小说网 .bqg6.cc “谁说朕昏迷的?”圣隆帝揉了揉额头, 似乎要将皱起的眉头揉平整了。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来, 闪过一道冷厉的光。那一眼扫过来,罗德海身体颤了颤,腰背越发弓得厉害。他那张老脸上的褶皱仿佛能堆叠成一座山。 “来人, 将罗德海抓起来。”圣隆帝一声令下, 罗德海束手就擒。侍卫将罗德海押着转身退出含元殿的瞬间, 圣隆帝突然咳出一口血来。 “父皇。”秦容低喊一声, 搀扶住了圣隆帝。 圣隆帝摆了摆手,示意秦容不要声张。方才是睡着了还是昏迷, 圣隆帝心知肚明。刚才,若不是秦容那一声大喝, 他总觉得他会就此沉迷于睡梦中再也醒不过来了。 罗德海的那杯茶有问题。有人想借他将秦容拉下水,就不知是哪个小崽子干的,竟然连罗德海都倒戈了。罗德海是他母亲身边的旧人了,圣隆帝从未想过罗德海会背叛他。或许, 早在罗德海将神仙膏奉上时, 他就该怀疑罗德海了, 不过是被旧时情谊遮蔽了眼睛。 “传张廉和许致过来。”罗德海的背叛,让圣隆帝本能地怀疑起身边的每一个人。若是平日里,圣隆帝传召的只会是张廉。一国之君关乎社稷,身体情况不能外泄。是以,往常都是张廉为圣隆帝看诊, 许致从前是给皇后看病的老太医, 不过来汉元殿这边的。接到含元殿小太监的急传, 许致还以为圣隆帝出大事了。没曾想他刚到含元殿大门外,就与张廉碰了个正着。显然,张廉已经给圣隆帝看完了,这会儿正从含元殿里面出来。 论年岁,许致年长张廉好些岁数,若论圣隆帝的信任,则是张廉高他许多。这一回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竟让圣隆帝身边的老红人张廉失了圣心。不过,这些可不是他该管的。圣隆帝还在里头等着他。 许致朝张廉点了点头,提起药箱飞快地走到含元殿内。 圣隆帝已经由秦容搀扶着躺到床上,精神不佳。许致年轻时不知看过多少病人,即便后来入宫做了太医,也时常乔装了上民间为人看病诊脉。望闻问切乃是医者入行的基本功,许致这些年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只一眼,他就发现了圣隆帝的不妥。待他给圣隆帝切脉后,心中疑惑越发深重起来。 圣隆帝的脉象一切如常,人却精神萎靡不振,的确奇怪。 若是病症,即便是疑难杂症,许致也不惧怕一试,然而圣隆帝脉象正常,跳动强健有力。这就不能依常理而论。许致将圣隆帝的脉象如实告知。 “你的意思是,朕这不是病。”圣隆帝双眉紧锁,神色晦暗不明。 秦容站在一旁,越听越心惊。如果刚才不是圣隆帝及时醒来,抓住了罗德海,他会陷入怎样的境地呢?只怕会比母妃的处境更艰难。谋害一国之君的罪名可不是谋杀贵妃能比的。 “是,臣从医数十年,尚未见过这种病状。”许致说得十分肯定,神色不似作假,然而张廉却道他的身体没事,不过是这几日太过操劳,急火攻心导致的。 张廉,也背叛了! 圣隆帝冷眼扫过四周,充满审视的目光最终落到了服侍一旁的秦容身上。帝王数十载,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将秦容压得喘不够起来,圣隆帝的目光有如实质,好似利刃,刀刀划破他的血肉,要看穿他那颗隐藏在血肉之下的心脏。 秦容额头上瞬间爬满了冷汗,就算圣隆帝下一瞬开口要他的命,他也不会怀疑这种可能。 “朕给你两日时间。你若能找到证据,证明你母妃与贵妃之死无关,朕便立你为太子。” 天子一诺重万金。圣隆帝在这关头许诺立他为太子,秦容怎能不心动?虽不知是什么催动了圣隆帝有了这番决断,但机不可失。何况,为闵棠洗去冤屈,本就是他为人子该做的事。 “儿臣遵旨。”秦容跪下谢恩,低下头掩去脸上的激动神色。 “儿臣请父皇再下一道旨意,请顾提刑协助儿臣调查此案。”压下心中的激动,秦容迅速冷静下来。要查案,就得知道昭华宫当时的情况。如今贵妃已经入殓,又是一国贵妃,不可能像平民百姓一样,可以随便开棺查验。如此一来,看过贵妃尸身的顾知就非常关键了。秦容不是自大之人,在刑讯审查上他自知比不过顾知,立刻向圣隆帝求了一道旨意。 “传朕口谕,即刻宣顾知进宫觐见。” 随后,顾知入宫,协助秦容查贵妃案。 重华宫解禁是在贵妃过世的三日之后。 第二日,圣隆帝下旨立十一皇子晋王秦容为国之储君,即日起迁入东宫,行太子之责,监国。 贵妃之死,则如一块石头投入深海之中,不过发出了一点儿声响,然后迅速消失不见。难得是,张家人对贵妃之死并没有不依不饶,唯有五公主,母女连心,痛哭不止。她本就是产后虚弱,亲母过世的打击袭来,五公主一病不起。听说,五公主过世前,圣隆帝曾到公主府上探望过她,只不过这终究是一件无法确定的事。 自秦容监国以后,圣隆帝上朝的时候就越发的少了。可以说,他如今清醒的时候一日比一日短。秦家满门的疯子,到了圣隆帝这里,也没逃得过这个宿命。贵妃就是死在发了狂的圣隆帝手上。闵棠知道真相时,倒吸一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67 口凉气。 她隐约有所耳闻,先帝时后宫中出过一起丑事,自那以后就取消了太医每月给后宫妃嫔请平安脉的规矩。她还以为是有太医借诊脉之宜给先帝戴了绿帽子,却不知先帝借请平安脉之便,给自己的妃子和太医下药,生生将自己的头顶染绿了。后来,这事被先太后知晓了,与先帝大吵一回,先帝大怒之下,方才禁了太医院每月给妃子请平安脉的事。这些事,闵棠还是从罗德海口中知晓的。 先帝这些癖好,比起他的儿子,实在算不得什么。他活下来的儿子唯二,圣隆帝和安王。 安王早先以杀人为乐,到了圣隆帝这里,发起狂来六亲不认。都说,贵妃死前,贤妃是唯一去过昭华宫的人,因此贤妃的杀人嫌疑最大。人们却习惯性地忘了,杀死被害人的真凶还有可能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发现贤妃死在血泊里的人乃是圣隆帝,圣隆帝说贵妃被人杀害,谁又会怀疑到他身上呢? “圣上,该喝药了。”如今,闵棠日夜伺候圣隆帝,无他,就怕圣隆帝半夜醒来突然发起狂来。她多少会些功夫,要制住圣隆帝不难。再者,圣隆帝这个狂病,不可外泄。崔家那里,是圣隆帝亲口承认他误杀了贵妃,要以皇后之礼葬贵妃,崔家知道了真相,如何能不应?换一个人,崔家必不肯认下贵妃自杀的名头,可杀人的是圣隆帝。他们又能如何? 其实贵妃这些年在宫中不知做了多少蠢事,要不是崔氏父子一直在为她打扫尾巴,崔家早被她牵连到了。对贵妃崔氏,崔家应尽的职责都尽到了,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她当初不肯听从家族劝告,执意入宫的下场。崔家,可不止贵妃一个女儿。如今世家十不存一,崔家还能在朝中占据一席之地,便是因为那份取舍时的果决。 “朕没病,喝什么药?”圣隆帝刚刚醒来,眼中云遮雾绕,叫人看不分明。他偏过头去,推开了闵棠手中的药碗。 病着的人都说自己没病。闵棠也不恼,她耐心极好。尤其是圣隆帝睡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她要应付他胡闹的时间也一日比一日短。张廉与许致联手为圣隆帝治疗,可惜依然找不到根治这种病的良方。在圣隆帝之前,大梁没有一个大夫见过这病。 闻所未闻的东西,圣隆帝怎么就染上了? 闵棠心中不解,却不能袖手旁观。秦容接起了前朝的重任,后宫中她的位份最高,又是太子之母,于情于理她都要将后宫诸事管起来。圣隆帝的病情,不宜外传。如今贴身伺候圣隆帝的,除了她,就是罗德海这个贴身伺候圣隆帝的老人。 那一日,圣隆帝突然醒来,以为罗德海倒的那杯茶有问题,让他陷入噩梦中,便将罗德海关了起来,却不知是他发病后的第二次陷入昏睡。 当日,秦容接到圣隆帝的旨意彻查贵妃被杀一事。在核查了所有证据以后,发现证据指向了罗德海,顾知因此提审了罗德海。最终,罗德海吐露真相,人是圣隆帝发狂后杀的,罗德海不过是在圣隆帝杀人后,为了掩盖了圣隆帝发狂的真相,故布疑障,将杀人者变成了发现死者的人。皆因一国之君,不能背上疯子的名声。 当秦容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将查出来的事情禀报圣隆帝后,圣隆帝罕见地沉默了。贵妃死时,的确在他的怀中。若他真的只是发现了被杀的贵妃,他是绝不可能去碰已经死去的贵妃的身体。 然而,他的病真的是突然发作的吗?难不成真是验证了沈适多年前给他的预言:病起知天命之年。 90.后宫 好看的言情小说网 .bqg6.cc 天命? 圣隆帝忽然发笑起来。闵棠以为他又要闹, 结果笑声却停了下来。 “圣上?”闵棠放下药碗,搀着圣隆帝的手, 要将他扶起来。圣隆帝一摆手, 拒绝闵棠靠近, 直视闵棠,目光炯炯。 “贤妃,如果朕真的相信那什么劳什子的天命, 你早就该死了。”圣隆帝毫无征兆地说起此事,闵棠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果然已经从天枢阁那里知道她是乱星之事吗? “你知道了?”圣隆帝嘴角上翘, 一脸笃定。闵棠点了点头。 “那你就该相信,朕并没有杀贵妃。”圣隆帝的话一出,闵棠地神色瞬间变了好几变。贵妃不是圣隆帝所杀,他却承认杀人事实, 原因只有一点, 让真凶松懈下来。 “不错, 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小崽子敢对朕下手, 无非是为了朕身下的这个位置。如今,朕立慎行为太子,就是朕死了, 百官拥立的也是朕立的太子。那个小崽子肯定没有想到,朕当时会醒过来,当机立断在崔家人面前顺着罗德海的话承认误杀贵妃的事, 更立慎行为太子。费尽心思为他人做嫁衣, 可不是件让人痛快的事。还有什么办法比打乱对方阵脚来得更迅速, 更容易将人找出来呢?若朕没料错,动手就在今日。” “您的病是装的?” “自然不是,朕清醒的时间一日比一日短,不会有人比朕更着急。所以,爱妃要相信,朕比任何人都希望,快点将藏在宫中的这颗毒瘤找到,并摘除了。”圣隆帝右手五指慢慢收拢,然后骤然松开,嘴对准虚无一物的掌心轻轻一吹,笑得如沐春风,闵棠只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圣隆帝能大方将他的打算在她面前说出来,这代表什么?局已成,他推出的秦容这个活靶子,危险已近。面对潜伏在暗中的危险,秦容知道吗?可否一战制胜? “为了不打草惊蛇,爱妃今日就好好待在朕的身边,哪儿都不要去。慎行若躲不过这一次暗箭,日后也不堪为一国之君。”圣隆帝说得云淡风轻,闵棠的心却沉到了谷底。含元殿外,有侍卫看守,她根本冲不出去,也不能冲出去。她是圣隆帝计划中的一环,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圣隆帝怎会允许她破坏他的计划? 圣隆帝此人,哪怕身陷危局,也能迅速冷静下来,制定破解方法,心思缜密,实属难得。最重要的是,他敢舍。国之权柄说交出去就交出去了。 闵棠压下心中不安,冷静下来后站在圣隆帝的位置上思考,就当时的情形而言,立秦容为太子才是真的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招釜底抽薪,对圣隆帝而言,不但能够引出隐藏在暗处谋害他的人,还能将考验秦容在危急关头的应变能力。即便秦容失败了,他还有其他儿子。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可以说,作为一个君王,圣隆帝处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68 事果决,手段利落高明。可是作为一个父亲,秦容的父亲,闵棠不知如何来看他。 或许,她应该往好的方面想,秦容能成功应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罗德海从含元殿出来后,心中隐隐不安。虽说圣隆帝接受了他的说辞,以为贵妃被他自己误杀,也在崔家人面前亲口承认了他自己错杀贵妃的事实,可他胸膛里的这颗心始终无法放下来。他伺候圣隆帝多年,是看着圣隆帝长大的。圣隆帝心思重,当时都怀疑上他了,又怎会三言两语被太子和顾知说服,放他出来继续贴身伺候呢?且这些日子里,含元殿里都不留其他人,圣隆帝一应饮食和药都得是他和贤妃亲自奉上的才会用。所谓的疯病理由他或许根本没有接受,即便如今他睡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 “娘娘,我总觉得心中不安,慌得厉害。今日只怕不宜动土。” “本就是背水一战,都走到这一步了,不可能再退。”女子面容坚毅,一扫往日的怯弱,根本看不出让罗德海俯首帖耳的人竟然会是那个遇事就喜欢哭哭啼啼,毫无主见的林婕妤。 是夜,东宫走水,火势极其严重,片刻映红了半边天。林婕妤和罗德海闯入含元殿时,圣隆帝合眼沉睡。会在含元殿里以这种方式见到林婕妤,闵棠大吃一惊。果真是人心隔肚皮,她如何也想不到,那样一个战战兢兢在后宫中生活的女人,竟然一手操控了宫变。这座深宫后院里,果然没有一个简单的人。 “贤妃看到我,好像不吃惊?”林婕妤的人冲进来后,一刀架在闵棠脖子上。可以说闵棠的生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床上,圣隆帝毫无转醒的意思,含元殿里,没有人能救得了闵棠。 “在这宫里,谁不是戴着面具生活。面具契合得好的,无人识破,面具契合得差的,叫人一眼看破了。林婕妤的面具做得精美,我眼拙,从前看不出来,如今你主动取下面具,不过是叫人看得更清楚罢了。吃惊,有那么一些,失态却是不必的。” “贤妃好气度,不过就到此为止罢。”林婕妤长袖下的右手要动,却被闵棠一声喝住。 “且慢,就算是死,也要让人死个明白吧。据我所知,林家不过是普通的书香人家,你若不入宫,顶多与当地的豪绅富户结亲。你要真是林家的姑娘,罗公公可不会为了你背叛圣上,给圣上下毒,逼宫谋反。” 林婕妤轻笑一声,脸上杀机毕现。 “何必拖延时间,秦容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来救你。贤妃,相识一场,我会给你一个痛快,动手!” 话音尚未落定,闵棠先发制人,将前一秒还架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刀夺了过来,横刀一挥,将人拦腰斩下。闵棠的这番动作太快,出人意料。贤妃会武,且身手不弱一事,此前从未有人听说过。 林婕妤脸色大变,刚才进来的匆忙,她竟然没发现闵棠一身劲装,而非往日的长裙宫装,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动手的准备。还好,她方才没有妄自尊大走过去。 “死活不论,绝不能让人跑了。”林婕妤一声令下,数名侍卫扑向闵棠。闵棠早已将她在闵夫人临终前发下的誓言丢到了脑后。她若不杀人,人就会要她的命。大刀所向,鲜血四溅。 杀到后来,闵棠几乎红了眼。林婕妤的目标是她,不是床上陷入沉睡中的圣隆帝,可见她志在皇位,弑君的事她不会做。以林婕妤的能力,既然能给圣隆帝下了不知名的药,让圣隆帝陷入昏睡中,就能让圣隆帝直接魂归西天。可林婕妤没有这样做。她和秦容挡了康王的道,才是应该被清除的对象。 也不知东宫中的秦容怎么样了,可否及时赶来含元殿护驾。她庆幸的是因为韩九怀有身孕,她不放心,便将秋月留在了韩九和两个孩子的身边。有秋月在,她能放心不少。圣隆帝身边的暗卫这么久还没出现,可见早已沦陷。圣隆帝这一把,赌得似乎太大了,也是林婕妤布局的时间太长,不但策反了罗德海,连暗卫也沦陷了。现在的她几乎力竭,抵挡不了多少时间了。不过就算要死,她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当秦容和崔氏父子带兵入宫平乱,一切落定时,闵棠整个人如同在血液中染过一般,身上的衣物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母妃,儿臣来迟了。”秦容扶着闵棠坐下,心中仍有余悸。要是他再晚来一步,闵棠也活不了。看着闵棠这一身鲜血,以及一地的尸体,要想象当时的战况毫不费劲。越是如此,秦容心中越自责。要不是因为圣隆帝怀疑暗卫,执意将所有的暗卫抽离身边,闵棠也不会有这一场恶战。 “我儿无需自责,我们都平安,就是最大的幸运。林氏可不能让她死了,你父皇醒来后肯定要提审她。崔大人星夜护驾辛苦了,你切不可慢怠。” 崔氏父子闻言,越发恭敬了。一个能在围杀中以一己之力保住自己性命的宫妃,让人侧目。不出意外,闵棠就是未来的太后,崔氏没有反臣之心,自当敬着些。 “儿臣明白。” “凝儿和两个孩子都好吗?”东宫走水,该毁的基本毁了。又逢宫变,韩九和孩子肯是叛逆的目标。即便有秋月在旁边照看着,没得到确切的消息,闵棠也无法完全安下心来。 “母妃安心,因韩夫人生病,昨夜凝儿和两个孩子连夜赶去韩府侍疾,现在很安全。” “那就好,你先去处理其他事吧,我收拾收拾。折腾了大半夜,我也累了,要睡了。”闵棠无力看一眼后面睡得十分香甜的圣隆帝,在宫女的伺候下,到净房洗漱一番后,倒头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等到她醒过来时,圣隆帝已经将林婕妤提审完了。 91.谋事 好看的言情小说网 .bqg6.cc 林婕妤是阿茹的妹妹, 端夫人的亲女。当年夷族叛乱, 先帝派兵剿灭夷族,身在宫中的端夫人和她的家人也没能幸免于难。端夫人死在了宫中, 而端夫人的一儿一女都被赐死。林婕妤就是端夫人那原本应该死去的小女儿,不过是被衷心的乳母用自己的女儿换了出来, 送到了与端夫人有旧的江南林家抚养。 林婕妤被送出去的时候,已经不小了,她痛恨自己体内流着的夷族血脉, 因为夷族之后的身份, 让她丢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现在的身份是偷来的,刚进林家的那段日子里, 林婕妤天天担惊受怕, 唯恐她的身份被人拆穿。直到后来她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69 遇见了自称是她姐姐的人阿茹。知道她想重新过回富贵的日子,阿茹将手上的一部分散落在大梁的夷族力量给了林婕妤, 助她入宫。为圣隆帝诞下了九皇子后,林婕妤开始筹谋皇位。 圣隆帝的皇子太多,九皇子非嫡非长,要想越过其他皇子登上帝位, 难。林婕妤不是不想弄死圣隆帝的其他皇子,奈何圣隆帝看似不管后宫, 对皇子的看护却是十分严密的,不宜妄动。林婕妤耐心十足, 她既然能通过示弱避开宫里的漩涡, 又怎么会缺乏一点耐心呢?只要时机成熟, 他日她必定能助九皇子登上皇位。 然而,机会没有等来,却等来了九皇子在军中被人砍伤,命悬一线的消息。看着被送回京城奄奄一息的九皇子,林婕妤差点就要疯了。九皇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如果没了九皇子,她还有什么盼头?当时,她是真恨不得杀了闵棠和秦容。如果不是秦容与九皇子动手,九皇子怎会被罚,与他一起去西南军中受罚?要不是进了军中,九皇子也不会被砍伤,几乎把命都丢了。凭什么秦容活蹦乱跳地回来了,九皇子却命悬一线?那时候的林婕妤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九皇子死了,她定要秦容偿命。后来闵棠在她面前耍小伎俩,她愿意配合,也是因为九皇子能醒过来。 即便如此,醒过来的九皇子腿脚不便,不良于行,成了一个废人。废人怎能登上皇位呢?从前,九皇子身体好的时候,还有赢面,如今腿脚不便,想要登基,唯有一个办法:圣隆帝只剩九皇子一个儿子。 散落在大梁的夷族人能掩饰身份活下来,都有一门手艺。当初阿茹交给林婕妤的这些人都是在京城中活动的人,其中不乏能自由出入豪门世家的族人。这些人,常常能打听到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辛秘,而他们利用所知的辛秘加以操作,能获得更多他们想要的东西。林婕妤通过这些人,将她所需要的消息一点一点收拢。 第一个折在她手上的是三皇子。 一个被戴了绿帽子,怒气冲冲想要杀人的男人怎么会想到往匕首上涂抹毒?众所周知,三皇子被一刀毙命。其实要不是匕首上被抹了毒,以四皇子给三皇子的那一下,根本不会让人致命。三皇子死后,四皇子吓破了胆,即便否认那匕首上的毒,三皇子因他而死,圣隆帝也不可能相信他?一死一关,两个皇子就这么没了。 做成了这件事,林婕妤喝了一壶酒,庆祝她旗开得胜。 林婕妤做成的第二件事,便是助那名被五皇子庄王逼死了丈夫的女子上衙门伸冤,可惜府尹将此事压了下来。最终能将这件事抖了出来,多亏了五皇子作死,动了朱御史家的小公子,否则要将此事宣扬开来,她还要多费一番心力。那段时间,她的人一直跟在庄王后面。庄王与朱小公子在榻上翻滚的那幅画,就是她的人目睹了整个过程后,画下来的。后来,那幅画被送到了朱御史手上,也是她的杰作。 圣隆帝不可能要一个好男风,生不出孩子的儿子继承帝位,庄王就算废了。 之后七皇子瑞王为了骗走圣隆帝库房里的真迹,被秦容闹出来,遭圣隆帝呵斥一事,林婕妤到没有插手。瑞王从来不是个强劲的对手,林婕妤并不怕他闹出事来。比起瑞王,林婕妤更想将大皇子成王和二皇子宁王弄死。成王子嗣多,又是长子,有他在,圣隆帝绝不会选择九皇子康王为继承人。二皇子宁王多年来无嗣,除非他能生出儿子,否则皇位轮不到他来做。可宁王不是盏省油的灯,林婕妤能看到宁王隐藏在血肉之下的勃勃野·心。 要怎样扳倒宁王,林婕妤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好的法子。当时的宁王行事张弛有度,没有皇氏子弟目空一切的张扬,林婕妤想要对付宁王,根本无从下手。不过可以借宁王的手除了十皇子平王。林婕妤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将十皇子平王的秘密泄露给宁王知晓。之后的事,顺理成章。 那一回,圣隆帝因为平王的事怒极吐血,林婕妤知晓此事后心头一颤。若是圣隆帝出事,岂不是······ 这个念头出现后,就再也无法从林婕妤的心上抹除。端夫人虽然没有教过她夷族王室禁术,她却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而且阿茹死前,将夷族的东西留下来交到了她的手上。从前没有接触过夷族的这些东西,林婕妤并不知道阿茹留下来的东西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有一样东西她却是能用的周公散。 周公散是一种人服用了以后,便会慢慢陷入沉睡中的丸药,乃是用夷族的秘术制成的一种丸药。阿茹说,这种药她早年用了不少,给她时只剩一枚,留给她以备不时之需。得到这枚药丸时,林婕妤只是将这东西妥善收藏起来,如今动了那个不可说的念头,她再一次翻出了这枚丸药周公散。将丸药捏在手中看了许久,林婕妤又将之收了回去,还不到用药时候。 直到宁王逼宫失败,秦容协助圣隆帝剿杀叛将,林婕妤才彻底下定决心。有秦容在,圣隆帝绝对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九皇子康王。所以,林婕妤找到了罗德海,利用端夫人早年对罗德海的救命之恩,让罗德海往圣隆帝的茶水中下周公散。 敢找罗德海做这件事,是因为罗德海全家的命都是端夫人救下来的。会知道这件事,却是罗德海进宫后,发现了她是端夫人之女的身份后主动袒露的。从罗德海的言语中,她觉察到了罗德海对端夫人那份隐藏在感激下的爱慕。罗德海真正效忠的人并非先太后,而是端夫人。罗德海与她一样,希望拥有端夫人血脉的九皇子康王能登上皇位。因此,当她将周公散交到罗德海手中,罗德海没有拒绝。 阿茹告诉她,人服下周公散后,有一段时间意识是模糊的。林婕妤将周公散的这一药性告诉了罗德海,让他借圣隆帝之手杀了昭华宫的主人。 贵妃,是林婕妤一直想要杀却不能动手杀的人。西南叛乱,秦容和九皇子康王被人追杀,差点死于军中就是因为有人将他们在军中的消息泄露出去。事后发现,这消息是崔家人放出去的。这宫中谁能指挥得动崔家人?非贵妃莫属。 贵妃该死,但是崔家的人不好惹。要贵妃那个女人自杀,难于登天。要她被杀后,崔家还不能追究,杀人者就只能是一个人圣隆帝,死因发病误杀。 先帝可不是什么正经人,安王也有杀人的癖好,同是先帝的儿子,圣隆帝突发疯病,将贵妃误杀了,崔家只能自认倒霉。 然而这一回,药还未下,皇后就死了。闵棠突然跑去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70 昭华宫找贵妃说话,林婕妤心中一动,罗德海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将圣隆帝劝到了昭华宫,并将丸药融入茶水中,给圣隆帝喝下了。罗德海杀了贵妃后,将现场布置成为了掩饰圣隆帝杀人,营造出一种凶手已经离开的样子。之后,他将贵妃身边的人灭口,唯二的两个知道真相的人也死了。 服用了周公散,圣隆帝意识不清,不过在罗德海的三言两语下,就封了重华宫。有一个杀人的母亲,秦容绝不可能登上皇位。即便最后闵棠的嫌疑侥幸被洗脱,杀人的也只可能是圣隆帝。而服用了周公散后,圣隆帝昏睡的日子会越来越长。届时,罗德海想要拿到传位诏书,无非多费些心力。可谁知,圣隆帝竟敢在那个时候任命秦容调查案情。被收监的罗德海不得已将杀人的事推到了圣隆帝身上。 林婕妤和罗德海怎么都没料到,她们做了那么多,最终会促成秦容坐上太子之位。太子既定,即便圣隆帝驾崩,皇位理应由太子继承。罗德海拿出遗诏,朝臣也不会认。仍谁都不会相信,圣隆帝会弃正统太子不选,去选一个腿脚不便的康王。 逼宫谋反,成了他们唯一的路。 可惜,因崔家介入,功亏一篑。他们甚至连闵棠都没能杀死。 成王败寇,林婕妤认。只是,康王对此事毫不知情,却受她连累,让她心揪不已。 “朕最后问你一次,周公散有没有解药。”圣隆帝不怒自威。 林婕妤摇了摇头,低笑道:“这是夷族之物,有没有解药,圣上得去地下问夷族王室了,臣妾不知,当真不知。”说罢,林婕妤又轻笑起来。 她败了又如何,圣隆帝也好不了,一国之君能断人生死,却管不了自己的生死。这个男人,要不了多久就会到地底下来找她了。 “敏行,你的母亲谋反,罪不可恕,朕念你事先不知情,给你两条路。第一,你和妻儿陪你母亲一道走。第二,你亲手斟一杯酒,喂你母亲喝了。” 一时间里,含元殿里静谧无声。许久,康王才将那几个字颤颤巍巍地从嘴里挤出来。 “儿,请母亲,饮一杯酒。” 93.雷霆 好看的言情小说网 .bqg6.cc 圣隆帝一醒, 秦容立刻自请前往军中, 带兵剿灭趁势作乱的暴民。圣隆帝一口驳回秦容的请求,依旧让秦容继续监国。 “天灾年年都有, 不过轻重缓急之分。每年六至七月, 农田缺水情况最为严峻, 一旦连日不下雨, 旱情便会加重。你初理朝政,不得其中门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些蛀虫不过是欺你年轻罢。哼!朕还没死呢。” 圣隆帝面色不善,听了秦容将他昏睡的这一个月里发生的重要的事情一一道来, 他心中有数。旱情加重,秦容下令开仓放粮,救济灾民,所颁布的一系列政令都是好的, 坏就坏在那些贪得无厌的东西身上。水至清则无鱼, 圣隆帝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 蝇头小利贪了就贪了,他们万不该动朝廷赈灾的粮款。 粮食就是百姓的命, 命都要没了, 还奉什么朝廷朝廷, 做什么顺民?岂有不反之理? “你明日照常上朝,朕醒来的消息暂且压着,朕到要看看, 哪些人在那里蹦跶得欢。” “是, 儿臣遵命。” 依照圣隆帝的意思, 秦容将圣隆帝醒来的消息压了下来,照常处理朝政。之后几日,朝中虽不时有急报呈上来,秦容也都按照以前的惯例,与大臣协商着处理了。一道道政令颁布下去,到了最下面,形同于一纸空文。 朝廷政令无法正常实施,民变越闹越大,不过几天时间,民变已经由一处势力壮大到几处,随着一座城池地陷落,民变势力接连成片。暴民组成的乱军得了好处一路北上,浩浩荡荡。见到城池就攻,遇到富人就抢。 秦容的案头每日都有急报送到,朝中大臣纷纷主张出兵剿灭乱兵,秦容却按下不表。圣隆帝既然要他稳住,他便稳着。不过几日时间,秦容就从这个漩涡中跳了出来,他渐渐明白了圣隆帝的意思,捋清了这一团乱麻。 既然有人想要浑水摸鱼,他何不再往这潭水中掺些料,让水更浑浊些? 乱已成趋势,仓皇出手必然出错。一味的用武力镇压解决不了根本,朝廷一开始失去的是民心,要将这一个乱局扫清了,重新取回民心,才是关键。 大梁的重镇都有朝廷官兵把守,乱兵乃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官兵的对手,即便之前因为乱起突然,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以致于一座城池失守。但,这样的情况不可能再有。乱兵想要北上,就必须正面攻城,重兵把守的城镇根本不是乌合之众能攻下的,一旦久攻不下,乱兵军心必散。打战要吃饭,这些人本就缺衣少食,没了粮食哪里来?唯有烧杀抢掠。 又几日,朝中有急报传来,乱兵在兵变的地方干尽了烧杀抢掠,奸·淫·掳掠之事。揭竿而起时自称“义士”为百姓谋一条生路之人,等到手上握了点权利,便成横行四野的一霸。老百姓苦不堪言,纷纷请求朝廷派兵剿杀乱兵。 时机已成! 秦容得到圣隆帝的首肯,亲自率兵剿灭乱兵。平乱之时,赵祺运粮草先行,每到一地,必以平价售粮,有官兵开道,有赵祺的火眼金睛盯着,试图牟取暴利的商人有心无力。百姓拿到了粮食,吃饱了饭,心就定了。后方无忧,前方百姓苦不堪言,纷纷盼着朝廷早日剿灭乱兵。民心所向,秦容大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庆历三十年震惊了整个大梁的民变,前后历时不过月半时间,就被秦容彻底镇压了下来。大军班师回朝之日,圣隆帝大加赞赏太子秦容。与此同时,一大批官员落马,家底被圣隆帝命人抄了个底朝天。 贪墨赈灾粮款的涉案官员,圣隆帝一个也没放过。雷霆之下,血流成河。 秦容回宫解甲,韩九挺着九个月的大肚早已备好酒菜,等他归来。 出征前,秦容一般都在东宫中处理政事,他什么时候能处理完奏折,韩九基本能估出一个大致的时间。来得早了,就在偏殿小坐一会儿。来得晚了,正巧赶上秦容出门,有时夫妻二人在半路相遇,没有隔山隔水,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已别有一番趣味。如今数日不见,竟害了相思一般。韩九远远见到秦容那高大的身影,不由得湿了眼眶。 自成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71 婚以来,夫妻二人还未分开过,这是第一回。不单韩九不舍,秦容也染了些许相思。见韩九由宫女搀着跨过高高的门槛,秦容连忙走过去,将韩九的手从宫女手上接过来握着,一手放到韩九的腰上,扶着她回头往里走。 “累不累,孩子这些日子还听话吗?你可有偷懒,围着东宫走动了吗?” “一点儿也不累。我每日都有走动,不过比不得从前殿下陪我绕着晋王府的小湖边散步时走得多。”韩九怀秦昭和秦晖时,秦容听秋月说,闵棠生他时特别快,原因就在于闵棠是个闲不住的,不论去哪里,从来都是用走的。即便当年怀着他,挺着个大肚子去翊坤宫给先皇后请安时,那也是健步如飞。除了闵棠,韩九的母亲韩夫人生了他们兄妹九人,也没有哪个难产的,一问方知,韩夫人也是个爱动的。为了能让韩九平安生下孩子,生双生花时,秦容每日陪着韩九去散步。之前他要忙完了朝中大事,也要找时间陪她走一走的。 “知道殿下今儿个要回来,我给殿下准备了您爱吃的五花肉和冰糖肘子,您尝尝味道好不好。” 秦容爱吃,韩九爱做,夫妇二人于吃喝一道上契合得可以。因知晓秦容爱吃秋月做的肉食,韩九特意找到秋月学做肉菜。今天这两道主菜,就是韩九前不久才跟秋月新学会的菜。要不是肚子大了,行动不像以前方便,这两道菜或许更早以前就被韩九端到了秦容的面前。 “凝儿的手艺错不了。”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待秦容从耳房里洗漱更衣出来,宫女已将酒菜摆放好,这时两个小家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秦昭和秦晖若不是去重华宫给闵棠请安,也不会错过秦容回来的时辰。 “给父王母妃请安。”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儿人生得粉雕玉琢的,说话时一本正经的模样,煞是可爱。秦容和韩九都不是性情严肃的人,偏偏生出的两个女儿,一个活泼开朗,一个沉稳少言。 比如秦昭,小时候爱动,稍大点能说话了,见着人至少得能说上大半个时辰。到了秦晖这里,镇日里板着一张包子脸,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偶尔听她嘴里蹦出一两句话,仿佛有几分道理。 虽说姐妹两个性情迥异,但是在爱吃这件事上,颇有乃父之风。姐妹二人还不会走路时,圣隆帝就喜欢逗她们哭,每当她们要哭时,只要闵棠拿两样吃的过去,姐妹二人必定止住啼哭,快速爬向闵棠,心满意足地抱着吃的吃得口水横流。 等她们大一些后,知道韩九会给秦容做好吃的,姐妹二人便爱上了赶巧这件事。韩九前脚将做好的饭菜给秦容送过去,姐妹二人后脚就能赶过来。今天虽和往常不一样,但姐妹二人的习惯一点儿也没变。 秦晖乖觉地爬上椅子坐好,等着宫女给她穿上衣服,分好饭食,静候开动。秦昭则不一样,不管什么时候,见着了秦容,她总要凑过去在秦容怀里撒一会儿骄,甜甜地喊几声父王,非得让秦容喂她吃上几口好吃的才罢休。 那厢,秦昭方爬上秦容的大腿,稳稳当当坐好了,一旁的秦晖已经吃了好几块五花肉了。小姑娘胖乎乎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动起来,好像胖松鼠在嗑坚果。见秦晖已经塞了一嘴的肉,刚刚撒完娇的秦昭急了,忙叫了一声父王。吃得心满意足的秦晖听到声响,歪着头瞥了手舞足蹈地秦昭一眼,默默收回目光,嘴里的动作不由得加快了。见她飞快吃掉碗里的一块肉,秦晖身后给她布菜的宫女又替她夹了两筷子。小家伙满意地点了点头。 到最后,韩九给秦容做的五花肉和冰糖肘子到有一半进了两个小家伙的肚子。别看她们人小,可不是一般地能吃。韩九知道两个小家伙要来凑热闹,准备的都是大份的,就是三个成年人也够了,她因为怀孕,没吃两筷子,所以大部分的菜都进了秦容和两个小家伙的肚子。即便是秦容也不得不感慨,两个小家伙有一对好父母,从来不限制她们的吃食。想他年幼无知时,为了一口吃的,与闵棠斗智斗勇,也真是没谁了。 用过饭菜,宫女伺候两个小家伙洗漱,将专门吃饭的衣服换下后,带下去休息。秦容与韩九也躺下休息了一会儿,起来后不久,重华宫来人了,说闵棠传秦容前去,有要事相商。 秦容当即赶往重华宫。原来,圣隆帝在此次抄家中,于不少大臣家中发现了神仙膏。 94.旧梦 好看的言情小说网 .bqg6.cc “母妃, 神仙膏到底是什么东西?”秦容当年曾用丽春花提炼出来的药对付康王府的林侧妃, 当时张廉就将那从丽春花里提炼出来的药误认为神仙膏。闵棠知道后, 立刻让他焚毁了与丽春花有关的东西。当年, 闵棠提起神仙膏色变, 秦容也就没有过多的追问, 只是依闵棠所言,毁了他带回来的丽春花, 如今时隔多年,闵棠再次因为神仙膏将他招来重华宫, 不得不让秦容疑惑。 “我知道神仙膏,还是因为安王滥用这东西迷惑人心志,让人听从他的话上吊自尽。”说起安王, 被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慢慢在脑中浮现, 闵棠沉吟片刻,将当年的事娓娓道来。 “庆历十一年,我与崔贵妃协助皇后进行第二次采选。这一年的采选没有如期进行, 一再推迟, 却是因为五庄观和专供秀女居住的宫外别苑出了事,有秀女先后死在了这两个地方。秀女无端身亡, 你父皇命大理寺彻查这件案子, 由此引出五庄观观主苏殷命人顶替秀女名额,入宫参选一事。后来苏婕妤, 也就是十三公主的亲生母亲, 借我之名, 将苏殷本是前户部尚书苏通河的外室子一事说了出来,与此同时还将苏殷仗着有苏通河相护,在五庄观内欺凌强霸民女的事一并抖了出来。苏婕妤的表姐就是因为生得好,去五庄观进香时被苏殷看上玷污了,才早早香消玉殒。苏婕妤痛恨苏殷所为,又担心苏殷所作所为连累苏家不得善终,因此想替苏家除去这颗毒瘤。苏殷是死了,不过苏家在苏婕妤难产留下一个十三公主后,也没能落得个好下场。苏婕妤死后,你父皇依苏氏家训,让苏氏一族将苏通河一支从族谱中除名。不久后,就斩了苏通河及长子这一脉,只留下苏婕妤生父这一脉,除官贬为庶人。两名秀女之死比起整个苏家的落败,微不足道,所以这两人的死随之深埋起来。直到安王事发,两名秀女之死的真相才大白于世。”闵棠稍稍停顿,看了窗外一眼,收回目光继续说。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72 “安王事发的那一年,你正在外面游学,所以不知道安王曾经做过的事。端敏是安王唯一的女儿,对这个女儿,安王十分看重。端敏出嫁在即,安王为了给端敏准备一份与众不同的礼物,对我下手了。”说到这里,闵棠现在想着都觉得不可思议。安王竟然因为两个小儿孩提时代的一点争吵,就想要秦容的性命,当真不可理喻。 “可是因为记恨儿臣幼时与端敏争抢花灯一时?”秦容插话,确实一语中的,闵棠点了点头。 “安王给你父皇的一名暗卫下了神仙膏,控制了他,让那名暗卫偷偷在你给我的家书上下了千日咳。我体质偏寒,因此在千日咳发作的那一刻,格外严重。不过也因为千日咳发作时动静太大,召太医及时就诊,太医立刻发现了我体内的千日咳,将毒全部清除了。” 千日咳是一种慢性毒·药,初发作时,中毒者不以为意,只当是普通的咳嗽,慢慢地,咳嗽越来越严重时,毒素也渐入脏腑,身体随之被毒损坏。这是一种用钝刀子杀人的手法,他不会一刀毙命,而是用慢刀子一刀一刀地磨,直到无法挽救。 闵棠说得云淡风清,秦容双手紧握成拳。闵棠在宫中命悬一线时,他在做什么呢?与商旅人谈笑风生吧。安王,真该死! 见状,闵棠拉着秦容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笑道:“事情都过去了,安王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回京城里来了。他死不了,你父皇也不会轻易让他死了。没了宗室身份的守陵人,日子好不了。我与你说这些,你且当故事听罢了,不必往心里去。”闵棠也不是一个吃了亏还要默默忍受的人。安王几次三番对她和秦容下手,没道理她会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她可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为了让安王的生活更丰富些,她不介意多花点小钱。 “那后来,安王的事是怎么查出来的呢?”明白闵棠已经出了那口气,秦容心中稍稍好受了一点。 “春花在街上救了一名带孩子的妇人,因为投缘便将人带到府中。也是凑巧,这名妇人的名字原本在秀女之列,不过当年她与人私奔,家里为了将这件事掩去,耗费了大半家产打点关系,将她的名字从秀女中抹去。官府收受了贿赂,却没有将这名女子的名字抹去,而是让另一人顶替了这妇人。那顶替的人正是死在了宫外别苑里的秀女。当时负责调查案件的顾知觉察到异样,重新掘坟开棺,在那名死去的冒名顶替的秀女尸骨中发现一颗珠子。那颗珠子,正是安王多年前丢失的洗墨珠。洗墨珠难得,上面刻有篆字\'安\'的成色上佳的洗墨珠,唯安王一人所有。顾知命人跟踪,这才发现了安王手中犯下累累命案。他先斩后奏,抄了安王府,搜出了大量安王犯罪的证据,安王无法否认,这才认罪,承认了两名秀女都是他所杀。而他手上的神仙膏乃是五庄观被抄后,他从五庄观里找到的好玩意儿,这东西可以控制人心,让人暂时失去意识。而且,这东西人吃了以后,就很难离得了,安王正是用这东西一点一点地侵蚀人心。便是你父皇的暗卫都抵挡不了的东西,如今却从这么多大臣家中被抄出来,你说该不该重视呢?” 即便没有发生闵棠说的这些往日种种,知道了神仙膏的作用,秦容也不会将这件事轻易揭过。这些能蛊惑人心的东西究竟是哪里来的,必须一查到底。不过,今日闵棠将他叫来重华宫,特意与他说起往事,告诉他神仙膏最初来源于五庄观,是在怀疑谁呢? “母妃可有什么线索。” “我并没有直接的线索可以证明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不过,这样东西能藏得这么深,还能不被人发现了,藏东西和用东西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闵棠有这个猜测,还是因为当年的毒碳事件。安王给她下了千日咳后不久,闵棠再次中毒,这一查查到了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文秀身上。不过此事后来不了了之,以文秀之死打上了一个终止符号。然而,闵棠心中的疑问却留下了。文秀虽是皇后身边的人,闵棠却不相信皇后会命她做出这种事情来。皇后在这深宫中,是一个难得活得明白的人。她没有触动皇后的利益,以圣隆帝对皇后的重视,皇后根本不需要对她下手。既然不是皇后,能叫圣隆帝忍住了继续查下去的人还有谁呢? 不是后宫中人,那只能是前朝中人。文秀最后指证皇后,对皇后不利,可见她不是林家人。若真是前朝中人做的手脚,那些从前习惯了对宗室中人指手画脚,如今却不敢公然挑衅,只能暗中做些小手脚的那些人,身份似乎不那么难猜了。 “母妃的意思是,当年前安王从五庄观拿到的神仙膏出自崔,陈,王,谢这几家?” 世家大族,存世的时间太长了,他们什么东西没玩过?什么东西没见过?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东西,他们手中不知藏了多少。神仙膏这种能蛊惑人心的东西,从他们手中拿出来,一点儿也不奇怪。大梁新立之初,世家十不存一,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纵然元气大伤,底蕴也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闵棠点了点头,肯定了秦容的说法。 “这几家在朝堂上以崔家为首,从表面上来看,崔家的可能性最大。崔氏父子,手中掌了兵权,崔家出了一位贵妃,为父皇生育了五公主。崔贵妃和五公主先后去世,崔家没有发难,却在林婕妤和罗德海发动的宫变时成了关键助力,扫清残余势力之后,崔氏父子并未恋权。儿臣以为,崔家不会做这种事。” 秦容首先排除了崔氏父子的嫌疑。他们有太多的机会借机邀功请赏,就是崔贵妃之死,在圣隆帝一开始亲口承认他误杀崔贵妃时,崔家若利用得当了,都能得到不错的安抚赏赐,可他们没有。和其他几个留存下来的世家大族不一样的是,崔氏父子走了武人的路子。须知,当年世家没落,除了子弟不争气,更有他们重文轻武的原因在,前朝世家脂粉之风浓厚,族中子弟喜欢涂脂抹粉,终日厮混于后院中,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却嘲笑武夫,最终那些人大都死于被他们瞧不起的武夫屠刀下。 如今留下来的几家中,都有子弟出仕,然而完完全全走武人路数的,只有崔家。 朝中文武泾渭分明,崔家既然走了武人的路子,与文官便丢了紧密联系,当年的科考舞弊案主考官李青与崔贵妃之父自幼相识,关系从密。事发后崔家能全身而退,全因如此。 “你莫忘了,如果不是你父皇及时醒来,这次挥兵南下平民乱的或许就是崔家。”困在宫中太久,闵棠越来越难相信一个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73 人。实在是宫中披着羊皮的狼,一只接一只地冒出来,叫人看不透。人心最是难测! “若父皇无法及时醒来,儿臣依然会亲自平乱。儿臣既然敢用崔家,就不会怕他们乱。再不济,凝儿的父兄也是一把好手。”在掌控大局上,秦容还比不得老谋深算的圣隆帝,但是他胸中丘壑未必低于他的父亲。 “你既认定不是崔氏父子所为,那便由你,只一点你心中要有数,切忌反复。”将事情与秦容说一说,无非是尽一点绵薄之力,让他心中有数。秦容已经大了,她能教她的东西越来越少,如无意外,秦容将会是大梁的未来之主。闵棠并不希望秦容与圣隆帝一样,疑心太重。君臣交心,总比相疑要好。崔氏父子这些年从未做出过出格之事,但愿如秦容所想,他们与此事无关。从前要不是因为崔贵妃,或许他们还能更上一层。如今没了崔贵妃,只要崔家不生乱心,将来应该能走得更远吧。 “儿臣明白。”从重华宫出来,秦容去了含元殿。 自神仙膏不断出现,崔恕就知道崔家恐怕又要卷入这是是非非中。神仙膏是什么东西,崔恕再清楚不过了。世家传承数百年,手中总有几样玩弄人的东西,神仙膏就是其中之一。崔家在前朝也有这些东西,不过在乱世中被他祖父一把火烧了。祖父痛恨族人服食神仙膏,终日陷入醉生梦死中,一朝兵变,大都沦为屠刀下的亡魂。是以,崔家到了祖父手中后,一改他年文弱之风,族中子弟无论大小,都必须习武。历经乱世后,方知武艺的重要。所以,崔家在归附大梁后,弃文从武,成了留存下来的几个世家中的异类。 世家昔日的辉煌实在让人向往,那几家仍旧做着世家美梦,奢望恢复世家在前朝荣光,崔恕却早早看清,大梁不是前朝,圣隆帝也不是那个会任人摆布的君王。崔家从投笔从戎的那一刻起,已经放下了世家从前所谓的矜持。只不过,因为当年崔馨执意入宫,他执意反对,让那些人以为,崔家瞧不起不愿崔馨入宫,是瞧不起皇室根基浅薄。其实不然,崔馨是他的女儿,不愿崔馨入宫并非他瞧不上圣隆帝的妃位,而是不想崔馨去那勾心斗角的地方过一生。有世家女的名头,崔馨随便嫁给一个人有才识的人,都比入宫去争去斗要强。且以崔馨的性子,并不适合宫廷。后来发生的种种,无不证明了这一点。可惜崔馨非君不嫁,还放出风声来,让风流的圣隆帝听到风声,钦点崔馨入宫为妃,他不能阻挡。若说他这一辈子做过哪件错事,就是纵容崔馨,让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或许,他就不该心软,让崔馨替圣隆帝生下五公主,那碗绝子汤在崔馨入宫之初就该喂她喝下的。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孩子,崔馨的底气不会那么足,后来也不会因为生不出儿子而心怀怨愤,变得面目全非,最终落得个被人杀害的下场。崔馨死后,即便崔家配合圣隆帝剿灭反党,他亦换不回崔馨的尸骨。圣隆帝唯一肯妥协的是,让他手刃林婕妤,崔馨最终还是葬入皇陵。若有来世,他只盼崔馨莫再嫁入帝王家,平平顺顺过一生。 至于冷眼旁观其他几家折腾,而不出声提点,崔恕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从崔家走武人的路数开始,他们就已分道扬镳。何况以神仙膏控制人心,乃是祸国之举,沉沦在旧梦之中,幻想昔日荣光的人根本叫不醒,这些人迟早要出事,他没有揭发他们愚蠢的行为,已经是仁至义尽。圣隆帝不是糊涂之人,可惜身体不好,恐寿数无多。秦容继位已成定局,就不知他日新君继位,崔家可否依然安稳。或许,圣隆帝在位之时,世家这潭浑水再搅上一棍子也好,他正好看看这位未来之主,是否值得崔家效忠。 “父亲,陈家伯父过来拜访。”崔家大郎病逝后,崔家主事的便是二郎。且多年来,随父征战的亦是崔二郎。 “我身体不适,你代为父招待陈季常吧。今后若有人登门拜访,一律以为父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从圣隆帝清查贪墨粮款案开始,崔恕就告病在家,如今已闭门谢客多日。从前还只是儿孙辈来求见,到现在他的同辈都登门了,可见事情无法善了。他兜不住他们的野·心,也不想兜了。他累了,活不了多少时日了,只想看着崔家平平安安的长存于世间。 陈季常登崔家门的第二日,圣隆帝命太子秦容彻查神仙膏一案。 这件案子不难查,神仙膏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东西。被抄家的人无一不是断了药的,那些人为了得到神仙膏,稍加审问,便倒竹筒子似的,将他们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陈家,崔家之下的世家大族,不但用神仙膏控制朝中大臣,还与前朝余孽有来往。 圣隆帝看了秦容查出来的东西后,当即下令追捕外逃的陈氏子弟,一个都不能放过。 庆历三十年,发生了两件大事,老百姓记得清清楚楚。一为大旱导致的民乱;一为圣隆帝下令砍了陈氏一族,鲜血染红了半条街,并发兵追剿与西秦勾结的前朝余孽。有后人评说昭武帝一生的功过是非时,大多认为庆历三十年,是昭武帝征伐一生的开端。 而此刻,秦容身穿铠甲,带着一身肃杀之风回来。他站在产房外,凝望着产房,眸中有漩涡。韩九发作了,已经痛了一天一夜,孩子还没出来。稳婆说胎位不正,韩九难产了。 “殿下,大军即将开拔,再不走就要错过时辰了。”贴身护卫低声提醒秦容,并不敢太过催促。产房里面的太子妃难产,生死未卜,殿下却要出征,换了谁都为难。然而,时辰不可耽误。就在贴身护卫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时,闵棠推开了产房的门,缓步走到秦容面前。 “你放心去,母妃定保凝儿和孩子平安。” 闻言,秦容双膝跪下,给闵棠重重地磕了个头,沉声道:“儿臣必当凯旋,一切有劳母妃。” 说罢,秦容转身飞快离开,产房里韩九发出一声呻·吟,听到动静的秦容脚步顿了顿,终是没有回头,大步离去。 “娘娘,太子妃胎位不正,孩子头朝里面脚朝下,根本生不出来,羊水快流尽了,是保大人还是孩子。”稳婆大汗淋漓,闵棠看了她一眼,快步走进产房。韩九已经没有力气喊叫了,一天一夜的折腾,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她脸色惨白,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湿透了。 “凝儿,我能保证你母子平安,不过接下来你会有些痛,忍一忍等孩子出来就好了。” 韩九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思考了,闵棠说什么,她都点头,只要孩子能出来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74 。 “推宫。” 双生不比一个,一旦孩子胎位不正,必须要靠推宫将孩子拉出来,另一个在肚子里就会有危险。这几乎是默认了另一个孩子的死亡,而且第一个也一定能保住。可是到了这个关头,闵棠已经别无选择。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地痛呼响起,东宫产房里终于传来了婴儿啼哭的声音。然而,这个孩子的出生却是伴随着另一个孩子的死亡。韩九成功生下了两个孩子,不过后出生的那个孩子因为在腹中停留的时间太长了,加之推宫和羊水流尽,闷死在了韩九的腹中。 两个男孩,夭折的那个是弟弟。圣隆帝亲自为活下来的孩子赐名曜,夭折的那个孩子亦赐名暝。韩九知道夭折了一个孩子后,大哭一场,之后再见,没有哭哭啼啼,只专心照顾新生儿。孩子满月的时候,秦容命人送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给秦曜,此物是他在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 秦曜周岁生辰时,秦容和西秦正打得不可开交。不过这一日,秦曜虽未见到父亲,依然收到了秦容从战场上给他夺来的另一件战利品一把出自名家的长剑,削铁如泥。这把作为秦曜生辰礼物的长剑仍旧被韩九笑着收起来放进了库房里。 秦曜两岁的时候,秦容终于回来了,这一次他给秦曜带回来依然是他从战场上夺来的战利品,一柄红樱□□。 秦容回来,孩子们和韩九都很高兴,闵棠却黑了脸。无他,秦容带回来一个人,丧夫的林三林如许。 95.终结 好看的言情小说网 .bqg6.cc 韩九不知道林三姑娘, 闵棠却是一清二楚。当年, 秦容为了娶林三姑娘林如许, 连皇位都可以不要,如今林三嫁人不顺, 没了丈夫, 被秦容带了回来, 难不成要续旧情?若真如此,倒不如当初纳林如许为侧妃。但愿是她一朝被蛇咬, 十年怕井绳。 洗尘宴后, 闵棠将秦容单独召到重华宫, 秦容便知闵棠要问林如许的事。他有很多种方法能将人带回来,可他既然决定大大方方将人带回来, 就问心无愧。年少时的一段情愫早已了断, 尘归尘,路归路,怎会拖到现在?关心则乱, 大约就是闵棠这样的。 “母妃, 儿臣当年能放手,现在岂会做这糊涂事?”秦容单刀直入。只是闵棠并不说话,看着他静候下文。 “母妃有所不知,林三的夫家通敌, 送信人正是林三。儿臣斩她夫家三百余人前, 就承诺过她, 大军班师回朝时要带她回京。” 的确, 秦容将林如许带回京后,就命人将林如许送到了林家。闵棠召秦容来重华宫之前,只知秦容将林如许带回京城来,没有打听其他,便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以为秦容会因为儿女私情,圆了与林如许的那段未了之缘,结果是她多想了。 然而,让闵棠没想到的是,不过数日,林府传来消息,林如许过世了。 “怎么就没了呢?她还那么年轻?”闵棠知道这个消息,挑起了眉头。 “娘娘有所不知,林三姑娘入京前已经病重,听说她不肯就医,显然存了死志。”秋月将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闵棠。这是林如许最后一次出现在主仆二人的对话里。 闵棠点点头。想来对于告发夫家通敌一事,林如许自认大义上没错,终究心怀愧疚。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正因如此,她才选择拒绝就医吧。那个孩子,她也喜欢过,还感叹过,当初要不是阴差阳错,她的儿媳妇就是林如许。多年未见,林如许那张圆圆的脸,闵棠依然记忆犹新。可惜了,林如许比秦容还要小几个月,没想到就这么突然去了。 那日她与秦容在重华宫说话时,是存了一份担忧的,她不希望秦容对林如许旧情复燃,已然失了寻常心,无法公允地看待此事,直到这一刻,她想起之前种种,方才发现秦容的心里早就没有了那份小儿女的情愫在。细细琢磨她与秦容的那番问答,闵棠不由得感慨万分。 “若揭发人不是林三,你又当如何?”闵棠直视秦容,正指要害。 “自然是斩。”秦容说这话时斩钉截铁,没有犹疑。 两年征战生涯,抹去了秦容那张俊俏脸蛋上的最后一丝骄纵,入鬓的双眉似开封的利刃,直冲云霄。黑亮的双眸寒光闪烁,行走之间,威严愈重。秦容,与两年前,是真的不一样了。若说曾经的他是一柄宝剑,那么现在,这把宝剑已饱饮鲜血,寒光毕现。秦容变了,当年那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秦容真的不见了。权势与私情,在他心中孰轻孰重,早已分明。 是啊,这样的秦容,她怎么还会用当年的眼光来看待他?将来,他也许会如同他的父皇一样,坐在那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成为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么!不,秦容不会。他是她的儿子,她一手养大的孩子,最重情的一个人呀。林如许不是韩九,林如许是放下的曾经,韩九却是他心心念念惦记的妻子。这两年来,秦容夫妻二人通信从未中断,且看洗尘宴上,夫妇二人举手投足之间的默契,可见他们二人无需她来操心。其实,比起秦容,她更应该操心的,似乎是自己。 圣隆帝这两年来身体越来越差了。自从中了林婕妤的周公散,圣隆帝的身体就每况日下,即便后来华音和宁斐远走夷族,找到了办法,替圣隆帝引出了体内的虫子,圣隆帝的身体到底被败坏了。秦容征战在外的这两年,闵棠贴身照顾圣隆帝的起居,对他的身体情况再了解不过了。她知道,圣隆帝没多久好活了。 若是从前,圣隆帝是死是活她并不会多在乎。这宫里她认识的早早死去的老人已经够多了,一后四妃,如今只剩她一人,多一个圣隆帝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最近,圣隆帝看他的眼神,总让闵棠不舒服。前些日子,她总算知道了圣隆帝在盘算些什么。他想让她殉葬。 前朝也有新帝即位,生母殉葬的例子。不过那是新帝年纪尚幼,而且生母糊涂,乃是非不分之人,为保祖宗江山不被新帝生母祸害掉,才有的一道殉葬的圣旨。而今,她双手不曾沾染权势,秦容已大,根本不会受制于她这个生身母亲。她娘家没落,后继无人,可即便是面对这种局面,圣隆帝仍然写了那道圣旨。 那一刻,闵棠浑身冰冷。有几次,她都想开口问一问圣隆帝,为什么?哪怕她心知肚明。可她还是忍住了。她怕,一旦开了这个口,就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75 再也没有转圜的路。 能活着,谁舍得死?闵棠冷笑一声,一连几天对圣隆帝都半冷不热的,圣隆帝也不在意。闵棠不愿意陪他说话了,他就招其他妃嫔过来伺候。不知怎的,有时候看着那些鲜活美丽的女子过来伺候圣隆帝一个糟老头子时,闵棠的心情就会慢慢愉悦起来。至少,她刚入宫那会儿,圣隆帝还年富力强,不像现在,眼角眉梢早就爬上了皱纹,头发里也藏了不少白头发。如果她还年轻,一定不会来伺候圣隆帝这么个糟老头子。 今天早晨圣隆帝梳洗时,就因为发现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发了一通火,闵棠以为大约是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老脸不爽了。看了一辈子的美人,爱了一辈子美艳的面孔,临老了日日要对自己这张老脸,可不得憋闷? 真真该呀! 看着圣隆帝发愁,闵棠的烦闷就这么一点一点地消散,也不给圣隆帝脸色看了。圣隆帝召其他妃嫔来含元殿的次数也随之少了许多。有时候,帝妃坐下来相对无言,竟能待一下午时光。两人之间虽生不出岁月静好的感觉,也不至于相看两生厌。 冷静下来,抛却了之前的种种烦忧,闵棠再次细想圣隆帝写下的那道圣旨,恍然大悟。若不是真想给她看,她如何能得知?或许,圣隆帝正等着她来问。 想到这里,闵棠忽然豁然开朗。她就不问,圣隆帝越想让她开口,她就不说,憋死他。殉葬又何妨,人终有一死,不过早晚罢了。她这一生,不知因何会背上一个莫名其妙的乱命,可她让父母为之牵挂一生,甚至放弃了绵延子嗣,代价虽大,却已得到了这世间最美的东西。母亲怕她心胸狭窄,带她开阔视野,让她见到了普通闺阁女子一生都看不到的风景,明白了不一般的世情,她何其幸运。母亲担心她孤老一生,她却生下了秦容,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和孙子孙女,她的儿子还是未来的天子,即便夫婿是个不靠谱的,他却在明知她身负乱命的情况下依然冒险留下了她的性命,让她活到了现在。她这一生,已经得到了许多不是吗? 可以知足的。 不是说,知足者常乐吗? 她是不想死,这个世界有她在乎的人,她怎么舍得死呢?可如果她执意要活着的代价是让她毁掉现有的一切,闵棠并不愿意。就这样吧,随圣隆帝怎么想怎么做,她只管将当下的每一日活自在了。 也许,圣隆帝的身体还能坚持更久呢?也许他会改变主意? 也许只是也许,仅存在于幻想中。 一日早朝,圣隆帝忽然昏倒,此后就再未睁开眼。华音读完了夷族留下来的所有皇室典籍,只找到了关于周公散为数不多的记载。先人也曾将虫子引出体外,不过两年时间,服用了周公散的人仍然陷入昏睡中。要是依照典籍上记载的话来看,既然服食了周公散,人就是在周公那里露了脸,录了姓名的,跑不了,迟早得回去找周公。 因圣隆帝一睡不醒,国不可一日无君,三月后秦容继位为新帝,尊圣隆帝为太上皇,尊闵棠为皇太后,封韩九为皇后,执掌后宫。 做了太后,闵棠并没有多少感觉。她虽不说全身心扑在圣隆帝身上,每日也打起了精神照顾圣隆帝。那份让她随葬的圣旨已经由卫忠良随传位诏书一并交到了秦容手中。因此,秦容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张贴皇榜,广招名医,为圣隆帝看诊。 为了替昏迷不醒的圣隆帝祈福,祈求他长寿不死,秦容不但将宫中一部分宫人放出宫去,还将那些未曾被圣隆帝召幸的宫妃也都放出去嫁人了。他甚至下旨取消了五年一度的选秀,直言皇后为他诞下两女一儿,如今又有了身孕,无须其他女子为他诞下子嗣。选秀不过为他一人享乐,何必劳民伤财?秦容决心已定,众臣无力说服他,唯有遵从。 父子父子,虎父焉能有犬子?圣隆帝对外,从不兴求和那一套,到了秦容在位,只要邻国有异动,他必定御驾亲征。早年,秦曜尚小,秦容登基后初次出征,让太子秦曜监国,大臣们还反对。到后来,整个大梁都习惯了他们有一个喜欢御驾亲征的君王。 昭武帝秦容在位四十余年,率大梁铁骑征战四方,使大梁版图扩大了几倍。他破西秦,灭南楚,征北姜,伏东临,一统天下,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大梁王朝。不过,因他征战四方,大梁百姓的日子过得并不如圣隆帝在位时舒坦,更别说被秦容灭掉的那些国家的老百姓。 在大梁百姓的印象中,昭武帝秦容这一生就消停了三年。元和十六年,太上皇于梦中仙逝,太后不舍,追随太上皇脚步而去。 闵棠没能活到花甲之年,稍有遗憾。不过闭眼前的那一刻,秦容还在外征战。她想,她或许明白了,她的乱命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正文完 97.君心 好看的言情小说网 .bqg6.cc “卫忠良, 你说说, 朕是不是不该留下这一道旨意。”圣隆帝放下手中狼毫,拿起大印,往印泥中压了压, 复又拿起来。 卫忠良低着头, 心中巨浪滔天。他伺候圣隆帝笔墨, 正好看见了圣隆帝在这道尚未加印的圣旨上写了什么贤妃殉葬。 贤妃闵棠可是太子秦容的生身母亲,圣隆帝为何要下这样一道圣旨?若说贤妃嚣张跋扈,圣隆帝担心他百年之后贤妃凭借身份仗势欺人到也可。可贤妃循规蹈矩, 平日里连宫女都少有训斥的, 圣隆帝怎么就要做到这份上了呢? “不敢妄自揣测圣心。” 圣隆帝轻笑一声, 卫忠良几乎忍不住想要往额头上抹一把汗。 “找个合适的时间, 把这份圣旨上的内容让贤妃知道了。”圣隆帝拿起大印,轻轻放在圣旨上,重重一压。大印落下,旨意成。 “是。”卫忠良不敢多言,从圣隆帝手上接过这份圣旨,收到一早准备好的锦盒中, 心里琢磨着,该用什么方法不着痕迹让贤妃知道这件事。 伴君如伴虎, 卫忠良从一开始就知道, 不过今日越发觉得这句话意味深长。含元殿里, 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半个时辰后, 闵棠煎好了汤药, 亲自端了送到含元殿来。这两年来,圣隆帝的生活起居一直是闵棠在照料,风雨无阻,不曾间断。重华宫和含元殿隔着距离,闵棠却从未迟过。 听见动静,圣隆帝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闵棠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76 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仿佛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他第一次在含元殿见到闵棠时的场景。那时的闵棠跪迎他,颔首低眉,只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 纳闵棠为妃之前,他刚挨了闵太傅一顿训,看着闵太傅左右不顺眼,便动了将闵太傅独女纳进宫中为妃的念头。他知道闵太傅会拒绝,也没真想将闵棠纳进宫中来。小时候的一瞥,让圣隆帝知道,那个圆滚滚的闵棠除非脱胎换骨,否则绝对不可能长成倾国倾城的模样。他并不喜欢姿色平平的女子,动这个念头,不过是想叫闵太傅服软,别动不动就在他面前和他对着来。可当闵太傅百般拒绝,直言闵棠相貌平平,配不上他,他反而与闵太傅拗上了。闵太傅不想让独女入宫,甚至连闵棠命格不好的谎话都能编出来,他偏偏要让闵棠入宫。 他想做的事,真没几件失败了的。就是安王那条腿,所有人都以为是母后弄瘸的,却不知母后不过是替他背了黑锅。他看不惯安王嚣张的样子,更不想未来活在安王之下,因此把他弄瘸了,不伤他性命,父皇那里也能交代过去。而今他主意既定,又岂是闵太傅拒绝就能更改的,闵棠最终还是入宫封为贤妃,入住重华宫。 在含元殿里见闵棠之前,他就知道闵棠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柔弱多娇媚的女子。真的见到闵棠的脸,的确平凡无奇,不过那一双眼睛里灵气逼人,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依照惯例,他本该在闵棠入宫之初就留宿重华宫或者宣闵棠侍寝,要不是崔贵妃生事,他也不会拖到闵棠入宫数月之后,才临幸她。 或许是那一夜真的很糟糕,所以时隔多年,他依然能记起闵棠的僵硬与抗拒,要不是他的身份,他很有可能被闵棠一脚踹下床来。因此当时他下手可没收敛,反而多鲁莽。结束以后,闵棠松了一口气,他却觉得莫名其妙。此后,便很少招闵棠侍寝。一年也不过几回,还是她得了皇后的青眼,又或者闵太傅在朝堂上将他气狠了,他转头就来寻闵棠的晦气。不过这父女二人都是硬骨头,每回召闵棠侍寝,他就没见她欢喜过,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这一切直到秦容出生,才一点一点变了。秦容出生后,重华宫过来送信,他抬脚要去看闵棠母子,刚刚站起来,又坐下了。最后不过说了声“知道了”,就吩咐罗德海去给皇后送口信,让皇后好生照料闵棠母子。不去,不过是想看闵棠会不会向他低头。若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往后她便守着秦容过吧。可她居然开窍了,秦容满月后,她带着秦容上翊坤宫给皇后请安,见到他时,竟然学会了讨好逢迎,他只觉得有趣。秦容的名字,在他刚出生时,礼部就拟定了不少,最终他弃了礼部挑选的名字,自己挑了一个“容”字。正如他对闵棠说的那样“有容乃大”,他希望这个孩子胸襟宽广。 在翊坤宫中初见秦容时,皇后说秦容像母后,他瞧着似乎真有那么点相似,在秦容身上放的心便多了一些。加之闵棠软下身段来,他也愿意多去重华宫走动几回。然硬骨头不可能真的变软,闵棠便是给自己的骨头上包上了一层软软的丝绸,里头也是硬的。久而久之,他习惯了闵棠软中带硬,却没想到,她还是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秦容天生眼疾,为了不叫秦容一出生就背着个瞎子的名声,她竟敢偷偷瞒下来,叫一名老宫人为秦容治眼睛。 事后,虽然在重华宫挖出了那名宫人的尸体,他却难以相信,那样一张方子真的是一个默默无名的老宫人开出来的。不过秦容的眼疾能痊愈,她又因中毒失去了再次孕育后代的能力,他便断了继续追究的心思。 后来沈适进京,他才知道,闵棠曾在天行山上生活了十年时光,所以他在闵太傅家中念书的那段时日里,太傅府上才没有她的身影。沈适与闵棠在含元殿见面的那一回,若不是他出言点破,他敢肯定,闵棠不会主动承认她与沈适是师兄妹关系。他到不是怀疑两人之间有什么,不过他很好奇,沈适为何会在他的面前主动提起他与闵棠的师兄妹关系。沈适,不是一个多嘴的人,甚至如非必要,他不会多说废话。 直到七公主死前,他在罗德海的提醒下挖出了那个属于他的祈福人偶,他才知道,他能出生乃是端夫人用了夷族禁术,以大梁五十年气运为代价换来的。夷族擅用禁术,所以招来了灭族之祸,端夫人愧疚万分,选择自尽。将遗书留在祈福人偶中,却是想拜托他日后照料她的后人。端夫人说,她还有一女,名唤阿茹,乃是她在夷族时所生的女儿,夷族祸乱发生时,阿茹逃了出来,若他日阿茹有难,希望他能照料一二。倘使阿茹有后代,又失去了父母,三岁之时,那孩子必定有一劫,请他务必相助,按照她留下来的法子助孩子度过一劫。 儿时,端夫人待他极好,照料端夫人的血脉不难。是以,当他发现华音和端夫人长相相似时,便将这两人联系起来。果然,华音是端夫人的外孙女。后来养华音两年,也是因为端夫人所托。谁曾想,当初让华音昏睡两年的东西,竟会是将来导致他一步一步走向虚弱的东西。 端夫人在信中说,他的降生是以大梁五十年气运为代价换来的。气运这东西,本就是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他半信半疑。然而,沈适一次一次预言准了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端夫人所说的另一件事,借运而生之人,身边必定会出现败运之星。乱星伴君生,天下必乱。 不知怎么的,他忽的记起了幼时即被送到天行山的闵棠,想到了闵棠入宫前闵太傅说闵棠命格不好,以及沈适在他面前问起了闵棠。 乱星,莫非是闵棠? 心中有所怀疑,他立刻招来沈适和闵太傅。果然,两人吐露事情真相,闵棠身负乱命。 杀闵棠,是最保险的做法。 这时,在他面前硬气了一辈子的闵太傅却弯下了腰背,低下了头,跪着请求他留闵棠一命,哪怕终身幽禁她也可。 沈适也称,闵棠的命数因为闵夫人和闵太傅所做种种,有所更改,变数产生了。与其横加干扰,不若顺其自然。他日,闵棠若生乱心,再杀不迟。 他应该当机立断杀了闵棠的,可听了闵太傅和沈适的劝说,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隐隐松了一口气。哪怕日后他看闵棠时,总带着一份怀疑和审视。 他一直都知道,他不喜欢闵棠。她不够漂亮,性子不够软和,还身负乱命。可他就是不想杀她。或许,将一个人放在心里久了,都会生出奇怪的情愫。纵然如他对闵棠这种。 那一次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77 ,闵棠被安王下毒,被她敲晕后,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竟然生出后怕之意,他不但不想杀她,他还想让她活着,好好的活着。 至少他活着,她就得活着。等他要死时,再让闵棠陪葬吧。 “圣上,您该喝药了。”闵棠的声音唤回了圣隆帝的遐思。他看着眼前人乌黑的发,以及身上那越来越让人移不开眼的气度,不由得用余光扫了一眼卫忠良,隐隐生出几分不确定来。 那份殉葬的旨意,他写错了吗? 98.一念【番外】 好看的言情小说网 .bqg6.cc 大雪纷飞, 往天行山上盖了一层又一层。天上的雪花好像不知疲倦, 纷纷扬扬落不停。天行山每年都会下雪,但不是每一年的雪都像今冬这么大。其实,很多年前也曾下过这样一场大雪, 皑皑白雪将整座山都罩住了。山上道路凝雪成冰, 行路十分艰难。也正是那一年, 他因为一卦,被师尊处罚,到山上静室思过。 光阴荏苒, 匆匆过去七十余年。新君秦曜登基已有月余, 算算时间, 距离闵棠和圣隆帝过世已有整整三十载。若他们二人还活着, 肯定老得走不动了。 “师尊,昨夜阿柴生了几只小狗,我能养它们吗?”说话的小道童不过总角之年,圆圆脸上一双水湾湾的大眼睛看着沈适,满是期待。 “你既然想养,便不能中途将它们丢了。若能做到, 你便养吧。” 小道童一听,立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们的。小狗这么可爱, 怎么会有人舍得丢掉它呢?”小道童天真烂漫的话没有得到沈适的认同, 小狗也好, 大狗也罢, 就有人不喜欢他们, 恨不得丢之而后快。 那一年,他遵师尊之命,替大梁的未来卜了一卦,卦象显示,帝星黯淡,不日将坠落。此后五十年内,大梁必起兵祸,天下将乱。这一切皆因乱星降世,为祸人间。 “乱星降世为祸人间,师尊为何不阻止呢?”沈适小小年纪能得天枢阁阁主真传,可见聪颖。他能卜出乱星已经降世,师尊岂会不知?可如今卦象上显示,乱星依然好好的,足可见师尊并未将乱星扼杀了。 若天下注定要因为一人大乱,为何不在乱星长成之前就将之扼杀了呢? “你以为要如何处置,才是正确的?”老阁主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起他的处置方法。 “自然是杀一人以救天下。”他答得干脆。 “若这人是你的至亲好友呢?” “当以大局为重。”沈适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别说至亲好友,就是他自己,在天下面前也不足一提。用他一命,能换得天下安康,他死得甘愿。 “人生在世,谁能堪破对错?对是对,错是错,然错亦非错,对也不对。是非对错,本就难断难分,你的决定,太过鲁莽,你仔细想想,再来回答为师。” 老阁主不愿意多说,摆摆手示意沈适退下。 见老阁主歇了说话的念头,他不得不退下。只是,心中对老阁主那番是非对错的话并不赞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对错不分,岂非要乱套了?师尊今日说话有些古怪,话中似乎暗藏深意。那乱星,是否就在他身边? 这么一想,沈适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卜卦,一日一次。今日已经卜过一回,再卜一次,卦未必灵验,等到明日再卜一卦不迟。 从老阁主的住处出来,心中记挂着事情的沈适没有像往常一样回自己的住处。他随意走动,漫无目的。听到狗吠声和骂骂咧咧的人声时,他才发觉自己竟走到了后山。 不远处,三个小丫头撒开了脚狂奔,身后跟着一只大狗,恶狠狠地叫着,追赶着,好像不咬下一口肉来,誓不罢休。沈适目力极佳,远远就发现那三个小丫头正是闵棠主仆三人。闵棠是师尊的记名弟子,来天行山也有好些年头了,如今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到是后面来的,听说是她捡回来的。天行山不会随意出手救人,闵棠将人领上山来,天行山也不会缺两个小丫头一口吃的。自从身边多了两个小丫头相伴,闵棠越发能闹腾了,满山撒欢儿。不过,往常都是她追着鸟兽满山跑,难得见她被一只狗反追着狂奔不止。 他没看见就算了,看见了免不得要助她一回。 沈适出手,三两下就将那只恶狠狠地狗制服了。看着之前还气势汹汹追着她满山跑的恶犬被沈适药倒了,闵棠那张巴掌大的脸上,表情瞬间丰富起来。她一脚踢在了恶犬身上,确定恶犬不会突然蹿起来反咬她一口,胆子又大了起来。 “叫你追着我跑,你跑啊,跑得动吗?”小姑娘人小力气大,逮住了狗脖子上的皮毛,单手将一只重约二十几斤的狗提了起来。沈适不知她要做什么,不过见闵棠那模样,这只狗可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这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师妹,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他并不想看闵棠屠狗,可也没打算开口为区区一条狗求情。这只狗能有现在的下场,都是它之前追人造成的。闵棠与狗之间的恩怨,让她们自己了断便是。 “今天多谢师兄相助,他日师妹一定会好好报答师兄的。”闵棠笑容灿烂,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有灵光闪烁。 沈适点了点头,并不将闵棠的话当作一回事。只是当他走远后,依稀可以听见闵棠骂骂咧咧的训狗声。那只狗的下场是什么,沈适并没有兴趣知道。 回去后,沈适没有出门,直到第二日,他沐浴更衣后卜了一卦。卦象显示,乱星就在他身边,还是一名女子。天行山的女子并不多,几经筛选盘查,沈适将目光锁定在了闵棠身上。 乱星一事兹事体大,若真是闵棠,师尊为何不早早除去,反而将她收为记名弟子,养在天行山上?沈适不解,再次找到了老阁主。 “师尊,徒儿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为师,为何明知闵棠身负乱命,还要收留她吧。”老阁主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沈适,那里面有洞察世事后的睿智与豁达。 “是,徒儿的确想知道。”若依他,应当早早将人除去了才是。 “你我不过是天地万物中渺小的一员,因缘际会窥见了天机,怎敢妄动杀机,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乱星临世,带着天命。应运而生的人大多心智坚定,命运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78 越多阻碍越坚定。你我不该成为她成长中的绊脚石。” “可是师尊·····” “为师知道你的意思。可你想过没有,这天下既然注定要乱,死去一个应运而生的乱星,上天还会再派一个来。到那时,卷入其中的你我,便再难窥测机缘。闵棠她如今很好,日后她若有难,你当助她一把,不可叫她丢了初心。” “这便是师尊的应对之策吗?” 老阁主点了点头。沈适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师尊,我做不到袖手旁观。”闵棠根本就不是良善之辈。一条狗尚且要斩尽杀绝,何况是他日阻挡她的人?他不能留她活着,哪怕要他的性命。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你若放不下,为师也只得叫你去静室反思。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沈适没有反驳老阁主。他既然敢将心中所想在老阁主面前吐露,就不会因为要去静室反思而改变主意。 静室在天行山顶上,除了给受罚之人送饭的人会上去,平日少有人去那里。沈适在静室中一待就是两月,从初冬到了深冬,始终不改心中信念。 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那场铺天盖地的大雪阻断了上山的路。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山上积雪深过膝,上山要冒着生命危险,沈适因此断了粮。 沈适从小在天行山中生活,不说华服山珍,也是吃穿不愁的,饥饿的滋味从未尝过。天上的大雪没有停的征兆,雪不停路不通,吃的就不可能送上来。没有师尊的命令,他不可能走出静室。出来就意味着他放弃了他的坚持,不出去他可能会死在静室中。他从未想过,死亡会离他如此近。他若死在静室中,大概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反思饿死的人吧。 饥饿不是一个好的体验,可他不愿意出去,心中却生了奢望。万一那送饭的人下一刻就来了呢?他不用送饭人日日冒雪送食物上来,给他几个馒头果腹,给他一壶水就好。可那送饭人一直没有到,就在他绝望等死之际,静室门被敲响了。 他打开门的那一刻,竟然看到了闵棠和她身边叫秋月的小丫头。两人身上落满了雪花,手上提着一篮子酒菜。那一刻,沈适心跳如雷。除了他自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在看到闵棠那灿烂笑脸的一刻,他竟然动了杀机。 那一夜,听着闵棠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话,沈适都忘了。唯有一件事,他记住了。原来闵棠在他走后并没有杀那条恶犬,不过是将它拖到水边,按到水中狠狠淹了它一回。 “为什么要杀它?虽然那条狗很讨厌,追着我跑了许多路,要不是师兄出手相助,我很有可能要被它咬一口。也不能因此就杀了它呀!师尊说过,万物生灵皆由天赐,不得肆意杀害。我虽喜欢打猎,却不滥杀的。它追我,也是因为我要抱走它的孩子。” 师尊教她敬畏生命,她记住了。他助她一把,她便冒雪上山为他送吃的。而他呢? 青山师傅将闵棠和秋月接下山后的第三日,沈适走出了静室。 后来,在闵棠写信向他求助时,他遵师尊遗命前往京城为秦容医治眼睛。卷入这一团漩涡中,看不清未来,他并不后悔。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是非对错本就难定!谁能肯定地说,他执着于的对一定是对的? 天下纷乱,最终走向大一统,何尝不是大势所趋。 沈适驻足风雪中,任由飞雪落在他的身上。小道童从屋里出来,见他迎风而立,一阵小跑着过来,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 “师尊,雪太大了,我们进去吧。”童音稚嫩,却带着一份担忧。 沈适拍了拍小道童的头,随他一起走进屋里。一老一小的身后,雪落纷纷,不多时,师徒二人的足迹被大雪掩盖得一干二净。 是非对错,一念之间。 99.执着【番外】 好看的言情小说网 .bqg6.cc 岭南冬天的风总比京城要暖和, 带着一股浓浓的湿意, 不像京城, 一入冬那风就跟钢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刷刷地疼。刚嫁过来的第一年,她一点也不适应,到如今虽然好不容易适应了,要离开时,她却没有半点不舍得。 林如许看着往日里熟悉的街道, 缓缓放下了车窗上的帘子, 隔绝了与岭南的最后一点联系。她习惯了岭南的气候, 却不留恋这块土地。在她的两个孩子相继夭折后, 这里已经没了值得她留恋的人。 她的身体她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如今不过是强撑着,想要回京看一眼她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那里才是她的家,有她的家人。如果可以, 她多希望她从来不曾离开过。可惜, 她不是真正的林家女,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也许是母女连心,父亲以为他瞒着母亲, 母亲就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不然, 母亲早就知道她的亲生女儿已经夭折的真相。为了查清楚她这个冒名顶替者的身份, 母亲找到了她的生身父母。弄清楚她不过是父亲许下银钱并重诺从她的生身父母那里买来的, 只为了不让母亲伤心的孩子后, 母亲才真的认下了她这个女儿。虽说那时候她年纪尚小,也不知怎的,小时候发生的事,一件不落,都在她的脑子里存着放着。所以,她清楚地记得,母亲每年会在她生日的那一日给那个夭折了的孩子偷偷烧香烛和钱纸,就是不想让父亲知道。正因如此,她才会偷听到母亲和身边人的对话,知道她真正的身世。她其实是父亲从别处抱来的孩子。 从前,见过她的人都说林家三姑娘乖巧懂事,却没有人知道,她在人前人后表现得这么乖巧,只是害怕她要不乖了,会被父亲母亲送走。 替代品怎么也不可能成了正主。 她彻彻底底看明白这件事,是在父亲冒着不惜得罪圣隆帝的危险,也要揭穿她不是林家真正的血脉一事。 那一年,她开始议亲了。皇后召她入宫,希望撮合她与十一皇子秦容。知道这个消息时,她心底的担心大过欢喜。她到底不是真正的林家女,而皇子妃是要查家世的,倘若查到她不是真正的林家女,因此牵连到了林家如何是好? 可是皇后的好意,她一个“毫不知情”的女子根本不能拒绝,也没有权利拒绝。是以,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情,在宫中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兴许是孽缘,秦容不知怎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妃常烦恼 作者:幽祭 分卷阅读79 的就看上她了,时不时来翊坤宫找机会与她见面。起初,她是惶恐的,甚至害怕的。她怕她要嫁给秦容,她藏着捂着的身世会因此被泄露,她再也做不成林家人。所以,当秦容费心思来翊坤宫找她说话时,她总是若即若离。既不敢拒绝得狠了,也不敢答应。是啊,她就是怕,什么都怕。 在家里听到父亲和祖母的对话,知晓秦容执意要求娶她为妻时,要说没有怦然心动,那是假的。她见过秦容,不论身份,秦容也是个俊朗的男儿。若能以林家女的身份堂堂正正嫁入皇家,成为秦容的妻子,她是愿意的。可是,父亲和祖母的话彻底打消了她对此事的憧憬。 她不是林家女,族谱上早就记载了她的真实身份。父亲当初抱她回来,只是为了不叫母亲伤心难过,却不愿意她一个外姓人真正顶替了他女儿的身份成为林家的姑娘。所以,她在族谱上只是寄养在母亲名下的养女,而非林家真正的姑娘。林家三姑娘,另有其人,她不过是一个暂时占用了林家三姑娘之名的外来者。 她不记得那一日她是怎么从祖母的安乐堂偷偷溜回去的。她或许就不该在那一天去安乐堂。不去听那一番话,她至少还是林三姑娘,而非族谱上记载的区区养女。 时至今日,她始终忘不了父亲对祖母说的话:“如许,终非我林家人,入不得皇家。” 后来,她和十一皇子的亲事不了了之,她也经父母之命,由圣隆帝赐婚,嫁给了老家在岭南的丈夫。两家门户相当,正好有一与她年纪相当的未婚男儿,两家请了媒人登门,敲定了亲事。没过多久,她便以林家三姑娘的身份出嫁了。 从议亲到出嫁,没有人问过她一句:愿是不愿。 林三姑娘性情温驯,怎会有不顺父母之意的时候?她该满意的不是吗?至少,她还是林三姑娘,而非其他人。 嫁到岭南的第一年,她就怀孕了。可惜,没能等到孩子出生,她便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是一个成型的男胎。 落胎后的头天晚上,她的丈夫为了安慰受惊的宠妾,置她于不顾,她便知道,在这个家里,她没有靠得住的人。她的孩子,没了也就没了,孩子的父亲根本不会为之伤心。在那个男人眼中,只有风花雪月。若不是因为父母之命,他必须娶一个身份地位相当的妻子,他根本不会娶她。他喜欢的,从来只是那个与他红袖添香的丫鬟,那个他手把手教导她吟诗作对的红粉佳人。 可她怎么甘心,一辈子这么长,就这么被一个婢子压在她的上头?何况这个女人还害死了她的孩子的罪魁祸首。 所以,她暗中筹谋,在那女子生产时,叫她一尸两命。她那丈夫知道宠妾死了,孩子死了时,也掉了几滴泪。不过待她为他纳了几房美丽的女子后不久,就将曾经的海誓山盟丢到脑后头,而她,因为献美人有功,也得了他的几分怜惜,得以怀了一个孩子。 十月怀胎,她生下了长子。孩子生得玉雪可爱,她精心养着,唯恐像那个未能出生的孩子那般出了意外。可是,长子还是在他三岁那年因为一场风寒没了。长子夭折的那一天,她抱着孩子枯坐了整整一夜,孩子的父亲却在外醉生梦死,直到她亲手将孩子葬后的第三天,才被人驾着回来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也不想与他孕育孩子。这样的男人,怎配成为她孩子的父亲?她要离开这个地方,她要回到京城去,她要回林家,那里才是养了她十几年的家。偏偏在这个时候,大夫为她诊脉,诊出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或许,她真的没有子女缘,她的次子出生在芳菲开遍的季节,却没能等到芳菲落尽,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而她,也因为次子的离世,一病不起。生产时,她本就亏了身体,次子离世再次给了她沉重地一击。 她万念俱灰,只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也许是上天怜她命途多舛,竟叫她意外得知她的公公通敌一事。知道这件事后,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她这一辈子,若是按着寻常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大约永远也回不了京城了。可她要不再是他人妇呢? 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她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动了。此次大梁的主帅是太子秦容,那个曾经差点成了她夫君的人。若是当年父亲没有将她不是林家女身份一事说出来,她或许已经嫁给了秦容,今日的太子妃可就是她。然而,她并不遗憾没有嫁给秦容,荣耀于她已不在乎,她只想回家。 当她报上姓名后,她很快见到了秦容。将她公公通敌的事禀报秦容后,秦容果然问起了缘由。她对这一家子,早就厌烦了,也不怕秦容知道真实的原因。她不求其他,只希望秦容能在战事结束后带她回京城林家。便是要死,她也要死在林家。秦容应下了她的请求。 在那之后,她夫家三百余人,被秦容悉数斩杀。而她,在秦容大军凯旋之日,坐上了归京的马车。 然而,当她终于回到林家,见到了她的父亲母亲时,等待她的只有父亲冷漠的面孔。林家通敌叛国,她亦是罪妇。既是罪人,怎能入林家祖坟? 她多想问父亲一句,倘使她是他的亲生女儿,便是林家通敌,她得以归家,下场也是这样的么? 怎么会一样?她如何能忘了,她若真是林家的女儿,身上流着林家的血脉,当初怎会被父亲匆匆嫁到岭南。她或许不会入宫,或许不会有滔天富贵,至少也会伴着父母,定居京城,过着安逸的生活,夫妻和睦,他年儿孙满堂。 亦或者,当年亲事初议,她敢开口说一声不愿,也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可惜,没有可惜。 她活着的时候,不是真正的林家的人,死后也做不成林家的鬼。呵······ 她心心念念了一辈子,最终仍求不来一个身份。天下之大,何处都容不下一个她呀! 庆历三十三年,林如许去世。 分卷阅读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