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通者》 分卷阅读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 《感通者》tobias 文案 22世纪末，脑电波获取技术取得突破性进展，人类思维对接阶段开始 23世纪初，全球脑计划在各国秘密启动 2317年，朱谨24岁，拿着感通器，看着眼前被随机分配的搭档，彻底傻眼 本文又名《如何赶鸭子上架》 腹黑有，面瘫有，二货有，大叔有，俊美青年有，翩翩公子有 国家安防后备人才基地藏龙卧虎 声名赫赫的教官，神秘的辅导师，美貌与智慧并存的新生第一名，还有这个优秀到让自己头痛的搭档。 但一切并不像朱谨想象得那样简单 基地里谜团一个接一个 身旁的笑容是否真实？有没有人在窥视自己？他/她到底是谁？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科幻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朱谨，周宇 ┃ 配角：陆启文，李毅，胡飞，秦逸，蒋玥嘉，艾媛烨，向荣兵 ┃ 其它： 第1章 填鸭 朱谨站起来，一边整理书本一边盯着刚刚看的最后几行字，片刻后无声地叹了口气，背起书包朝教室外走去。 前排一个女生正在吃外卖，面前的终端上放着综艺节目，女生吃吃笑着。 油腻的饭菜味和人体呼出的各种气息混杂在一起，朱谨绷着脸，在让人呼吸收紧的空气里绕过讲台。 十一月，天气已十分寒冷，食堂却没开暖气，朱谨一边发抖一边戳光屏，冰冷的手指按在上面一点反应没有，肚子哀嚎着抗议，朱谨忍无可忍一巴掌拍了上去。 一分钟后，餐盘上出现了三份一模一样的酸辣土豆丝。 朱谨：“……” 吃完饭，一个人回到教室。此刻已临近正午，教室沉浸在明媚夺目的阳光里，暖意从四肢升腾到胸口，朱谨只觉得困意翻涌，索性打开终端，刷起微博。 “xx共和国发表申明：强烈抗议xxx帝国在其周边地区部署部队。” “关注我不后悔：#2317年三部特招#一句话告诉你你适合哪个职位……” “‘新迷惘的一代’代表作家克里新作《噪音》——这个世界没有真实，噪音取缔了真实，当你耳中充满噪音……” “《最强契约》第三十四章【禁忌】……“ 啊啊啊！更新了！ 朱谨连忙点开链接。 黑色的字映在淡绿色底纹上，朱谨一目十行的看完，觉得还没品出味儿来就没了，她回到开头，这次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朱谨表情严肃，心里却激动得飘到了半空，来来回回，在几个最喜欢的情节间荡漾。这时她是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直到半小时后，教室里人越来越多，羞耻心终于把她拉回了地面。朱谨打开课本，在“看小说不睡午觉下午没精神复习”的懊恼中开始学习。 如此熬完最后一个月，特招终于考完了。朱谨夹在人流里被卷出考场，只看得见前面无数个后脑勺，远处，漆黑的铁艺大门朝外开着，门冷冰冰地指向两侧绿化带。她像一颗从瓶子里挤出来的石子，被惯性带得踉跄几步，终于脱离了人流。朱谨立刻把手伸进包里，习惯性摸了摸。 最重要的终端出来就戴回了手上，包里只有餐巾纸和唇膏，没什么可偷的，但朱谨就是觉得不对。她把手探到包底，果然底部被划拉开了一道口子。 人生还有更背的吗？！ 朱谨呆呆看着面目全非的包，只想当街哭出来。 第二天一早，朱谨就在桌前正襟危坐，不时偷瞄屏幕上的时间。 自从退学以来人生就背到了极致，这个时候人品必须要爆发吧！不然…… 朱谨想象了一下自己没考上，被迫回老家找其他工作，被人耻笑的场面。 不，不行！朱谨揪着头发，老爸会杀了她的！堂堂“魔法专科”的高材生居然要去做普通工作？！ 她猛然一惊，发现时间差不多到了，发抖的手机械地在终端上输入一串字符。 和预期相反，网页没有卡。 朱谨傻眼，姿势僵硬地读着界面上的字： 2317年度国家三部特招成绩查询 考生姓名：朱谨 考生编号：219733201 考试成绩：《心联网导论》 94 《感通学》（选考） 90 《解析理论与实践》 95 《反解析基础》 88 《思想政治》 95 《职业道德与法律规范》 97 考试评定：合格 朱谨两手紧紧攥着，身体略向前倾，似乎定在了那里。 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窗户的缝隙里飘来冬季早晨又冷又结实的空气，朱谨眨了眨眼，动手截屏，发给几个人。 她一边发抖，一边飞快地打字。 “妈！我考取啦！” “奶奶，我三部特招考取了，嘿嘿。” 给老爸的只发了截图。 接着她又在闺蜜群里发了条消息。 这时终端疯狂地震动起来，朱谨手一哆嗦，差点把它磕到。 “老爸。”朱谨叫道，嘴角带着讨好的笑意。 “怎么，考取啦。”朱柯谕说，“还不错。” 得了表扬，朱谨一下子原形毕露，立刻得意洋洋地哼道，“还行吧，反正可以去三部上班，你也不用担心我工作的问题了。” “那是不用担心了。” 朱柯谕快要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他想了想问女儿，“具体职务决定了吗？” “还不知道，后面会统一培训，再征集志愿吧。” “那你要提前考虑好，上次给你几个人的联系方式，你和他们联系了吗？” “……” 朱谨没声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屏幕对面。 朱柯谕叹了口气，说道，“不要怕麻烦，社会是人和人之间的社会，各种意见听听看总不是坏事，我们在这方面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以后还要靠你自己。” “嗯，我知道啦。”朱谨讪笑。 “好，爸爸还有工作要忙，先下线了，考完好好休息，记得联系别人啊。” “好。”朱谨朝屏幕那边挥手，直到对话框关闭，她才慢慢把手放下来。 这时，闺蜜群里已经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风一样的j哥：哇！恭喜你啊，这下终于安心了吧？好想约起啊，可我还在上班，不在一个城市真是不方便，赶紧过年吧，放假就能见面了！” “然依依：恭喜恭喜！你终于也尘埃落地了，记得介绍帅哥给我们！” “风一样的j哥：对啊对啊，你自己也赶紧勾搭！” 朱谨回复道：“没问题啊，等我勾搭上了，列个清单给你们，随便挑啊哈哈！” 群里嘻嘻哈哈闹了一阵，谁也没真指望朱谨介绍男朋友，毕竟，某人头二十四年的人生里都没“男朋友”这种生物存在过。 一圈折腾完，朱谨才懒洋洋地翻到那几个联系方式。和它们瞪视片刻，朱谨潇洒地决定晚些再联系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2 。 她重新回到查询页面，认真看着几门课的成绩。 死记硬背的课考得都很好；专业课里，解析考得还不错，朱谨感到一丝得意；反解析差了点，唉！其实自己对这门还是蛮有自信的，为什么考出来会差强人意呢？朱谨忍不住摇头。感通……成绩还行吧，说不上失落但也谈不上高兴。 一时间，朱谨的脸上风云变幻，阳光灿烂霎时化作云迷雾锁，再一阵狂风刮过，复又碧空万里、风和日丽。 这时她发现备注栏似乎有字，便把界面往下拖了拖。 “备注：经2317年三部特招组委会审核决定，您有资格参加2317年感通模拟测试，请于本周五前携身份证、准考证、成绩打印单、两张一寸照片到指定报名点报名，逾期视自动放弃考试资格，联系方式……” 朱谨：“……” 22世纪末，心联网技术诞生，与之相关的职业也渐渐进入人们的生活，比如可以解析他人脑电波的解析者，以及相关技术研发人员。而三部特招，就是国家安全部、国防部、公安部联合组织的心联网技术人才招聘考试，每年举办一次，作为解析者为数不多的去处之一，竞争尤其激烈。 但事实上，除了解析者以外，还有另一个更特殊的职业——感通者，简单地说，就是拥有搭档的解析者。他们之间可以借助特殊装置实现脑电波的双向互联。 解析者不是人人能当，每个解析者也不是都能成为感通者，他们首先必须通过模拟测试。 大部分感通者都是当年通过模拟测试的应届考生，虽然往届已入职的解析者也可以通过年度考核的方式争取测试资格，但成功的人寥寥无几，所以如果想成为一名感通者，这几乎是唯一的机会。 朱谨十分纠结。这两个选择里都有她想要的，也都有她抗拒的，她知道这不是列优点、那边好处多就选哪个的事儿。比如感通者是门很好的职业，地位比一般解析者高了不是一点，工资和福利也好很多，可她也很想安安稳稳当个解析者，虽然不起眼，但压力也小。 最关键的是，她没做好准备。 犹豫不决的结果就是被朱柯谕骂。朱谨从小骨子里就没什么反抗精神，被骂得深感自己愧对父母、愧对学校栽培，愧疚到吃不下饭，乖乖报了名。 于是两周后，朱谨准时出现在国家安防后备人才基地的候考区。她坐在离门最远的位置上，手里握着考试证明，眼神控制不住地放空。 考生们沉默不语，互相打量着，仿佛在估计自己希望有多大。由于出口和入口不在一处，进去的考生都不会再回来，几组过去，大家都有点沉不住气了。 有人开始喃喃自语，有人在低声背诵着什么，还有人在打听别人的特招成绩。 “你每门都在90分以上？这么高！我有三门都刚过80分，哎，我肯定没希望了。” “别这么说，有人实践很强。” “我听说今年有个人每门都在95分以上！” “哇塞，神啊！” “是谁啊？” “这一届年级第一啊，你该知道吧，她叫……” “陈锦钊，何淑娴，胡飞，林淼，王琦，朱谨。请到二号考场。” 电子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被点到名字的几个人刷的站起来，衣料和椅子剥离时发出摩擦声，朱谨浑身发抖，自己也分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 待走进考场，一座废弃的城市出现在眼前，3d全息投影下，街道、树木、楼房栩栩如生，到处是表面剥落的断垣残壁，一个男生不小心擦过一面斑驳的墙壁，石灰立刻成片剥落，洒在鞋子上。 男生急忙抖了抖脚，粉末一落地便不见了。朱谨移开视线，发现考场内已经有几个穿训练服的人在那里等候，场地一侧放着几台机器，旁边坐了三个考官。为首一人眉目刚毅，军装下显出挺拔结实的身材，朝他们略一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慢热？保、保证男女主角五章以内见面！=3= 接下来有战斗场面！ 朱谨：……你逗我？？！！ 第2章 上架 “大家好，我是方恒。”坐在中间的男人开口道，“非常有幸担任今天的主考官。这两位分别是刘心怡和王忠，同样担任今天的考官。” 另外两人朝众人点头。 “你们将进行一场对抗赛，每队六人，三位解析者加上三名军人。你们的任务是辅助各自的搭档，帮助他们打败对手，一方失败则考试结束。”方恒说道，“稍后会给你们提供考试服和所需装置，攻击到头、颈、心脏等致命部位时，会标示‘已死亡’，搭档中任何一方‘死亡’，则该组退出比赛；攻击到其他部位，系统也会根据情况进行模拟，判断对方是否‘失去行动能力’，失去行动能力的组合同样退出比赛。一方的三名士兵全部退出，则比赛结束，同样，若一方的三名解析者全部退出，你们的考试也结束了。” “当然，”方恒补充道，“测试结果并不是以对战的胜负为依据。希望各位能充分利用所学知识，发挥最好水平。” “大家不用紧张，”注意到考生的表情都十分僵硬，唯一的女性考官微微一笑，“我们的陪考人员都是在役军人，已经参加过好几次这样的陪考，很有经验，所有武器都是模拟装置，不会造成真的伤害。但请各位注意，考试中禁止摘下感通器，违反者直接出局。好了，大家还有其他问题吗？”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考生们并排站在那里，周围一片破败。朱谨只觉得大脑快停止运作了，听说每年模拟的内容都不一样，可今年一上来就是实战，让人完全没心理准备。 “请问，”身边的女生举起手，“测试评定会依据哪些方面呢？” “测试评定由考核委员会给出，委员会将根据你们的感通率、系统提供的其他数据以及考官和搭档对你们的评价给出评定，考试结果三个工作日后可在官网查询。”方恒拿出几张纸，“这是详细规则，你们可以看下，如果没有问题，现在抽签决定你们的搭档。” 女考官面前的显示屏上出现六张牌，它们向中心聚拢，随后再次散开。 其余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围了过去。 朱谨抽到了“2号”，她抬头朝对面张望，发现陪考人员的衣服上并没有号码。 朱谨：“……” “1、3、5号一队，2、4、6号一队。”女考官大声说道，“到这边来拿考试服和装置。” 考生们像骡子似的被吆喝到另一边，女生一个更衣间，男生在另一个，朱谨背过身，迅速换上考试服，衣服十分冰凉，朱谨直冒鸡皮疙瘩，十几秒后，温度平衡仪开始生效，衣服变得温暖舒适，完全没有厚重感，朱谨活动了几下，觉得身体从未如此轻松。 刚才提问的女生已经朝外走去，原本披在肩上长发被扎了起来，随着身体摆动，马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3 尾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朱谨跟在后面，看着摇曳的发丝微微出神，等走出房间，她注意到对面几个军人的眼睛瞬间亮了。 “请问哪位是6号？”马尾问道。 “我是。”一名军人放下环抱的手臂，旁边有人发出羡慕的嘟囔。 朱谨发现说话的人背着个大背包，背包看上去很沉，队伍里还有一个和他同样装备的人，其余人则背着把枪，朱谨愣了下，努力回忆为数不多的兵种知识，这时她感到有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她假装什么也没发现，试着和军人们打招呼，她努力提高音量，“请问哪位是2号？” “我。”一个背着枪的男人走了出来，“你是和我搭档的解析者？” “是的，你好，我叫朱谨。”朱谨十分紧张。 “你好，朱谨。”男人很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我叫王述。” “你们是2号组合？”旁边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问道，又有两个男生朝他们走了过来。 “是的。”朱谨说。 “我们是4号。”两人中带点痞气的男人说，朱谨注意到他的肩章，和王述一样也是上尉。 “6号在哪儿？”第一个声音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这儿，我们是6号。”马尾和她的搭档走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马尾首先开口了，“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何淑娴。” “于箫。”背包男说。 “胡飞。”唯一的男性解析自我介绍道。 “王卓凡。” “王述。” “朱谨。” 何淑娴点了点头，说道，“大家现在是一个组的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气氛稍微有点僵硬，看来其他人性格也不是很活泼的类型，何淑娴全然不在意般继续说道，“我刚刚看了下，两组都是一名狙击手，两名普通机械化步兵的配置。” 朱谨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于箫的背包里装的是什么了。 “狙击手比较棘手，请各位务必小心，我的看法是另外两队负责前方，狙击手负责埋伏，我和于箫会尽力掩护大家。” 胡飞和朱谨点头，朱谨也想不出更好的策略，毕竟谁也没接触过这些，相反，搭档们经验丰富，他们会给建议吗？ “啊，忘记说了，在战术上我们只负责执行，一切听从解析者安排。”王卓凡忽然开口道。 三个解析者互相对视一眼。 “好的，我们知道了，胡飞和朱谨还有其他建议吗？” 胡飞摇头。 “没有了。”朱谨答道。 心里隐隐有些失望，但朱谨认为不给建议更好，部队作战的那一套自己很可能适应不了，反正对手也一样，什么都不懂，这时候尽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能力最重要。 “好，那就这样，祝我们好运！” 简短的战术讨论结束了，搭档们各自交谈起来。 “王、王上尉？”朱谨脸颊发烫，不确定该如何称呼对方。 “你叫我王述就好。”王述示意对方不要紧张。 “好的。”朱谨说，她努力镇定下来，想了想问对方，“我们可以试一下感通装置吗？” “没问题。”王述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树脂盒子，戴上里面的临时感通器，指甲盖大小的装置与指腹融为一体。 “准备。”朱谨平稳呼吸，回忆着课本上的做法，“1、2、3，开始感通。” 微弱的电流刺激从指尖传向大脑，朱谨觉得心跳加快，可能是电流的原因，也可能只是自己太紧张。朱谨开始试探性地解析王述的脑电波。 “搭档的新人感觉还可以。” “拿到陪考工资得赶紧把这个月的信用卡还了。” “唐泽凡在另一支队伍里，谢天谢地，再也不想和他一个队了，希望他今年不要再把……” “喂，不要把我脑子翻个遍啊。” 王述哭笑不得。 “对、对不起！”朱谨被对方突然传来的信息吓了一跳，赶忙道歉。 “没事，大部分解析者第一次都这样，但战斗中你需要集中精神注意相关的内容，而不是一视同仁的接受所有信息。回想一下，有人喃喃自语时，你一定会注意他在说什么吗？平时，我们周围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听觉神经会接收到很多信号，但大脑往往只需要集中处理部分，其他的都属于‘冗余’信息，并不会引起你的注意。” 朱谨点了点头，她想起书上讲过相关内容，但做起来显然要难很多。 这时，不远处传来女考官的声音。 “第一次使用感通装置，大家未免会有些紧张。”刘心怡拿着话筒，大声说道，“大家可以把它当成在学校里练习时使用的解析器，虽然二者有根本性的不同，这一点以后你们会有更深的体会。现在，你们暂且把它理解为一种‘双向解析器’，你在解析对方脑电波的同时，对方也在解析你的，并且你们可以实时传递这些信息。” “下面，你们还有五分钟的准备时间，五分钟后考试开始。祝大家好运！” 朱谨看到有人捂住了胸口。 “不用紧张。”王述的思维传来，“大家其实都差不多。” “嗯。”朱谨回应道。 两人继续尝试了一会儿。 朱谨看了看手表，剩下不到三分钟。 “接下来有两分半钟时间，请各位选择自己的起始地点。” 周围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朱谨和王述对视一眼，快步跑向左边。 王述注视对方的背影几秒，随后朝另一侧跑去。 “时间到。请回到己方阵地，30秒后考试开始。29，28，27……”清澈的电子音在城市上空响起，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严阵以待。 没事，你可以的。 朱谨躲在隐身处，设法平静下来。 “20、19……” 考不上拉倒，回家吃饭睡觉。 “8、7、6、5……” 朱谨闭上眼睛，后又睁开。 来吧。 “3、2、1。” 考试开始！ 第3章 小可爱 “信号良好？” “收到，没有问题。” “好的，请继续按原路线行动。” “明白。” 感通器和解析器能发挥作用的最远距离都是1.5公里，根据个体差异有轻微浮动，朱谨和王述商量好，两人都把距离设定成最远，足以覆盖整个考场。 朱谨隐蔽在一处废弃的楼房二楼，“看着”王述前进。 与其说是“看着”，不如说“陪着”比较恰当。和解析他人思想时的感觉不同，朱谨似乎和王述处于同样的时空，寒风从脸上刮过，空气透着寒意，但十分清新，道路两边杂草丛生，随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没有危险，前方两百米有一处废墟，可能有敌人。 不，“陪着”似乎也不准确。朱谨仿佛成了王述本人，感觉器官运转，接收、传递眼前的信息，大脑负责处理。 有一瞬间，朱谨觉得自己陷入了对方的思维海洋，自己的目的就是拿着武器解决敌人。 停。 朱谨猛吸一口气。 不要被带偏了，你有自己的任务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4 。 她“注视着”摇摇晃晃的矮屋，慢慢呼出那口气。 此时，王述仍在继续前进，似乎对朱谨刚刚的动摇一无所知。 机枪扫视过破败不堪的房屋，他来到一片废墟面前。 “小心！” 一颗子弹呼啸而出，王述猛地侧身，堪堪躲过，顺势滚到掩体后。 “呦，反应还挺快。”一个男人扛着把m721机枪，出现在“他们”面前。 朱谨心跳加速，似乎能感受到王述紧绷的肌肉。她立刻后悔起刚才的冒失反应，王述才是专业人员和真正身临现场的人，自己不可能比对方掌握更多的现场信息，贸然“喊”出声只会干扰对方的行动。 朱谨低着头，把几丝掉出来的头发拨到耳后。“注意现场环境是没用的，”她对自己说，“你能做的是尽可能解析对方和他搭档的思维。” 现场，每个人身上都有b级反解析器。b级反解析器通过施加干扰来阻止对方获取正确的脑电波，有时甚至会提前录制一段脑电波进行“播放”。这种情形大多用于掌握重要机密的人员，当他们必须出席一些场合时，作为保护或诱导，他们会根据特定情形录制一份“特殊”的脑电波在现场“播放”。这种脑电波的“特殊”在于：它既要与当事人的性格、习惯、心智相吻合，又要尽可能地符合当时的场景，所有可能遇到的人、发生的对话都要被考虑在内，以骗过来窃取其思维的解析者。但在大多数情况下，b级装置都是用来临时施加干扰。 朱谨知道，自己必须突破这一干扰。 “今年新人的‘质量’都很高啊，你的小搭档没陪在身边吗？”对方狡黠地眨了眨眼。 王述默不作声。 “不要那么死板嘛，让搭档留在安全的地方是一种保护方式，但不要忘了我们的狙击手，他可不是吃素的，要我说，还是带在身边更能保证安全，你说是吧，小可爱。” “不需要废话，唐泽凡，小心人家考生又告你骚扰。”王述谈谈道。 说话间，两人已交上手。王述藏身的掩体已被轰掉一大块，一颗子弹擦着唐泽凡的耳朵飞过，朱谨感受着无声的压力，在无边的寂静中闭上眼睛。 此时，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战斗上，没有多余的杂念，新人解析者大都对战场不了解，平时编录人格应该也不会特意考虑到这种情况，那么伪装人格的反应和真实人格的反应应该不会有太大区别。 从解析者这边不好下手，朱谨思考着对策，那就从搭档这边开始吧。 任何一名从“魔法专科”毕业的学生，脑内至少都有两个“人格账户”。这两个“账户”，一个是真实的自己，另一个是“伪装”的自己。如果说王述他们是借助反解析器来保护自己的话，那么作为专业人士的解析者则是将反解析器作为武器，填充名为“伪装”的子弹来保护自己和同伴。 但“伪装”并非毫无破绽。有时，伪装的人格在某些方面存在“留白”，这时原本的真实意识便会自动补上，从而可能被对方发现；有时则是解析者心理出现波动，导致两个人格的脑电波高度不吻合甚至背离，从而露出破绽。 现代反解析器已经能模拟人的脑电波，并将这一模拟信号加强，覆盖使用者的真实脑电信号，从而迷惑对方。但这一模拟是有前提的，反解析器不能改变基础脑电波波段，只能在具体表达的意思上进行模拟。比如，一个偷偷潜入对手公司的情报人员，在持续工作状态下，他的脑电波应呈现β波，此时真实人格想的是我要把这些数据偷偷传递出去，而伪装人格还在上演“我在努力整合数据”的假象，这两种思维在β波下都可以得到合理解释，因此不易引起怀疑；但如果他此时想着任务执行不顺，感到压力很大，甚至还伴有抑郁倾向的话，那么他的θ波会极为显著，与此同时伪装的人格还在继续“正常工作”状态，这在θ波下极为不合理，此时若对方探查他的思想，那他就极易暴露。 当然，这样的“伪装”也存在副作用，一方面会给大脑带来负荷，另一方面则是心理压力，据说每年都有解析者患上人格分裂症以及其他心理疾病。 朱谨的“伪装”有一个特点，就是容易过于小心谨慎。这样的人格和朱谨本身非常相似，容易把握和“加工”。过分小心谨慎意味着考虑的更多，朱谨希望借此给自己争取时间。 王述回应对方时说“小心人家考生又告你骚扰。” 朱谨明白，王述的真实意思是对方今天又在调戏自己的搭档，也就是他认为最后那句“小可爱”指的就是唐泽凡的搭档。 那唐泽凡的解析者是不是就在他身边呢？ 但也有可能是他故意这样说的。 朱谨靠在墙上，身体略微低俯，反复用解析器比较对方的脑活动，不同频段的波纹在终端屏幕上缓缓流过，每一个都精致讲究却毫无生气，在她看来，只有传递过来的思维才有意义。 机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终于朱谨发现唐泽凡在说最后一句话时α波出现了短暂的消失。 “也就是说对方当时受到了某种刺激？”朱谨思索道。 当时王述还没有发动攻击，两人之间的微妙平衡依然存在，没有理由是因为王述……那么会是解析者给他的刺激吗？让他“闭嘴”之类的？如果对方是一个足够小心的解析者，那么他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无用并且容易导致“漏洞”的行为，也许…… 也许我可以试一下。 “对方的解析者可能就在附近，你能想办法引诱他现身吗？” 王述眯了眯眼。 下一秒，一颗手|雷被抛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 唐泽凡的脑电波再次出现明显波动，与此同时，朱谨从解析者伪装的脑电波下捕获到了一条惊慌失措的信息。 “王述！对方解析者马上要跑了！” 收到朱谨脑电波的同时，王述眼底捕获到一个移动的身影。 “小心子弹！” “砰！” “砰！” 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发出，仿佛击碎了朱谨脚下的地面，她就这样被悬在半空，心脏感受到来自地心的引力，每一下跳得砰砰直响。 第4章 跑偏 “3号考生，考试结束，请立即退出考场。” 倒下的身影上空升起一个红色的叉，标示对方已经出局。片刻后，那里站起来一个十分狼狈的女生，考试服上满是灰尘，她毫无察觉般、踉踉跄跄地走出废墟。 唐泽凡摸了摸头，收起枪。 刚刚他想阻止搭档，却没有成功，于是果断放弃，把目标重新转向王述。 可惜王述更快一步。 女生眼角似乎有些发红，她看了唐泽凡一眼，什么也没说，摘下手上的装置，便朝往考场外走去。 “哎。”唐泽凡想说点什么，最后却闭了嘴。 他知道，自己刚刚想的不是先击中王述也许还能救她，而是——救不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5 了也要解决一个敌人。 感通装置隐没在指尖的皮肤下。 他其实不明白，这种东西为什么要选择手指作为接入口呢？ 云层在飘移、蔓延，他的脸在忽明忽暗中阴晴不定，尘土和瓦砾的气息被卷进风里，嗅觉唤起了某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一个温柔的声音似乎在耳边说道，“因为十指连心啊”。 抱歉，让你看到这样一颗黑暗的心。 “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擦伤。” 朱谨松了口气，脚下的地面又回来了。 刚才那一瞬间，她察觉到了唐泽凡的意图，然而终究是晚了一秒，要不是王述反应快，退出比赛的就是他们了。 这就是真实战场，每个人的命运在每一秒被决定。她不禁后怕起来，如果这一切不是虚拟的，他们很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草率而付出代价。 “振作起来，考试还没有结束。”王述的脑电波传来。 “好、好的。”朱谨说。 “你不用自责。”确认周围已经没有敌人后，王述拍拍身上的灰，认真地对朱谨说，“搭档之间本来就是取长补短、合作完成任务，你做了决定，虽然考试时我只负责执行，但从内心讲我并不反对，所以剩下的是我职责范围的事，就算你刚才决定再观察一会儿，也可能有其他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谁也无法预料。” “如果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我该怎么做最好？”朱谨想了想问。 “相信搭档，做好自己。”王述答道。 朱谨点头，另一边，王述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也只是在说自己的经验，你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答案。” “你们已经解决一组了？”战斗终端里传来胡飞的声音。 “嗯，你们呢？”朱谨问。 “哇靠！这么快！我们连对方的影子还没找到呢！”胡飞咋咋呼呼地说，声音听起来既羡慕又嫉妒。 “加油。”朱谨想鼓励对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结果挑了句最没诚意的。 “谢谢。”胡飞说，似乎有点漫不经心。 “谢谢你。”何淑娴说。 朱谨察觉到队友们并不是很高兴，内心隐隐有种负罪感，好像自己运气好钻了小空子一样，确实，考试肯定有运气成分在里面。“换了是我估计也不会高兴，尽管都在一个队里，可大家依然是竞争对手啊。”朱谨想道。 “朱谨，继续前进吗？”王述把朱谨拉回现实。 “好，呃，我的意思是，是的。” “别想那么多了，”朱谨提醒自己，“考试还没结束。”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解决掉一组对手后，朱谨脑袋里的弦就松了。也许是发现考试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也可能是潜意识里认为自己不会再遇到其他对手，朱谨总控制不住要胡思乱想。 她发现，当你注意力不集中时带着感通器，结果只会越来越糟。 王述是一名出色的军人，但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感通者，频频被朱谨带偏，朱谨只能挣扎着不被王述带得更偏。 “是的，我一共参加了五次感通测试，都失败了。”王述索性放弃抵抗，向朱谨坦白道。 “发现敌人。”胡飞的声音传来，朱谨和王述同时松了口气，“是普通步兵。”说完那头便静了。 朱谨突然想起什么。 “何淑娴，我刚刚遇到的也是普通步兵，还剩下狙击手，请小心。” “收到，谢谢。”何淑娴淡淡道，“我已经发现他了。” 朱谨微微一愣，暗暗感叹何淑娴好厉害。 狙击手极少正面交锋，心理素质也普遍更为强悍，这使得破解更加困难；同样，这一特性也让和他们搭档的解析者心理更加稳定，导致两边都不好下手。 何淑娴到底是怎么发现敌人的呢？朱谨想不出来，换作自己肯定做不到。 “胡飞和何淑娴正在和剩下的敌人交锋，我们暂时原地待机。” “了解。”王述收了枪，找到一处隐蔽点坐下休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朱谨安静地等待着。 模拟装置昂贵而逼真。终端上的时间已经过了正午，阳光温暖地洒满地面，朱谨藏在墙角，眼前除了空荡荡的废旧房屋，只有在光柱中飘荡的灰尘，但王述那边似乎景致不错，从他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见一棵矮树，树叶被洗去暗沉，轮廓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但此刻两人都无心欣赏，另外两组迟迟没有消息，王述越发警惕起来，朱谨开始隐隐不安。 即使距离足够，队友之间一般也不会去解析对方思维。一来消耗精力，执行任务时，每个人都配有反解析器，这种情况下只有感通双方不会受干扰，解析者同样需要“拨开迷雾”才能知道友军的真实想法；二来效率太低，解析是一种单向接入，就算你正确解析了对方的思维，对方也同样需要正确解析你的思维，相比之下，传统的通讯方式是更现实的选择。 正在朱谨纠结，是继续待机还是去帮忙时，终端里突然传来何淑娴的尖叫。 “呼叫支援！呼叫支援！” 朱谨一抖，差点把终端摔在地上。 “何淑娴？呼叫何淑娴，何淑娴！” 对方没有任何回应。 “王述，你能现在赶过去吗？”朱谨立刻做了决定。 “明白。” 终端显示出何淑娴最后一次呼叫时的位置，王述看了一眼，立即起身。 朱谨抹去屏幕上微湿的手印，透过冰冷的设备，她也能感受到何淑娴的惊慌。 对解析者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解析理论与实践》的第一页就警告所有可能成为解析者的人，“掌控你的心。”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自乱阵脚，解析者的战场一向瞬息万变，一点点心理上的波动，都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后果。 等王述赶到时，朱谨发现一切都结束了，何淑娴已经出局。 对手是一男一女。其中的女性军人似乎对自己的搭档说了什么，对方笑起来，脸上焕发出喜悦的神采。于箫正从隐蔽点走过来，看样子是何淑娴遭到了对方的攻击，于箫来到搭档身边，颇有点不知所措，他摸了摸鼻子，正准备安慰一下小姑娘。 “胡飞他们呢？”何淑娴忽然拔高声音，“我看了终端，他离我们最近，为什么现在还没有看到他们？” 王述和于箫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所以你们都只顾着自己对吗？觉得自己赢了，就能入选了，至于别人怎样你们一点也不在意！”泪水不受控制般滚了出来。 透过王述的思维，朱谨吃惊地张了张嘴。 看上去坚不可摧的何淑娴就这样崩溃了，大家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有于箫知道，这是她第一次尝到失败，还是发生在这样重要的场合。 朱谨嘴唇翕动。因为担心会受到攻击，她没有一起赶往现场，而是选择始终保持一定距离，毕竟战斗还没有结束，对自保能力缺乏信心的她首先要保证自己“存活”。 她不知道何淑娴心里是不是也在怨恨自己。 “可我也没做错什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6 么啊。”一个声音在心里悄悄说道。 此时如果不做点什么，似乎有违团队精神，朱谨不想给考官留下不好的印象，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算准备好措辞，她不在现场，难道用终端传达？现在这种场合，这样做好尴尬。让王述转述？不，那更奇怪了。万一何淑娴突然把矛头对准自己怎么办？朱谨很久没跟别人起过争执了，到时候肯定一团糟。 犹豫再三，朱谨选择了沉默。 王述：“……” 对面的女战士看看沉默的几人，似乎十分好笑，她身旁的解析者则微微皱起眉头。一时间空气安静得可怕，于箫显然十分尴尬，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默默把准备拍拍小姑娘的手收了回来。 这时，被质问的对象一脸无辜地出现了，所有人一齐看向他。 “怎么了？”胡飞莫名其妙。 王述看到他和王卓凡身上都没有出局的标志。 朱谨也意识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第5章 偶遇 方恒即将四十而立。 上任以来，他担任考官七年，主考官三年，期间阅人无数，各种奇葩情况都遇到过，譬如所有人决定“躲猫猫”耗死对方，但处理起今天的事情，他依然和第一次一样头疼。 终于回到办公室后，方恒泡了一杯茶，瘫在椅子上，闭着眼捏了捏眉心。 窗外阳光明媚，正是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刻。 门开了又带上，方恒没有睁眼。 ‘喂。”对方挡住阳光，感觉到光线变暗，方恒仍没有动。 “我说喂！”一根冰凉的手指戳了戳方恒的脸，方恒一个激灵。 看到方恒的反应，手指的主人十分满意，她把一大垛资料砰地扔在办公桌上。 “怎么，又被监考虐惨了？” “嗯。”方恒眼也没睁，准确地握住对方冰凉的手，把人拉向自己。 李思裴心满意足地在方恒怀里取暖，片刻后幸灾乐祸地问，“这次又出了什么状况？” “一个考生请求队友支援，结果等队友赶来时她已经出局了。”方恒皱起眉头，提起这事儿他就忍不住头疼。 “所以她抱怨队友没及时过来……我猜猜，她的队友都打赢了？” “差不多吧。”方恒满意地感到怀里的手没那么凉了，他睁开眼，看着怀里的人，“她和其中一个大吵一架，差点把周围的模拟装置震翻，其他人傻子一样看着，没一个去劝。” 方恒向来不以恶意揣度他人，但依然忍不住抱怨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凡事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像别人怎样、世界怎样都和他没有关系。 李思裴大笑起来。 “于是你又亲自出马去劝他们了吗？哈哈哈哈。”她揶揄地戳了戳方恒的肚子，“人家小姑娘肯定吃你这一套，成熟男人的魅力嘛。” 方恒被戳中“痛处”，忙伸手去挡。“别戳了，肚子越戳越大，你能不能体谅一下中年男人的不易，整天坐办公室，还要到处应酬，别说运动，睡觉时间都不够，肚子能不长肉吗？” “哼。哎，小姑娘也挺可怜的，能参加感通测试都是优秀的孩子，只能等入职以后的年度考核了吧。”李思裴觉得有点可惜。 “不一定，”方恒说，“最终决定还没下来。虽然她被对手打败了，但她的解析能力十分优秀。你知道，每年狙击手组合总是拖得最久，可她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抓住了对方的破绽，而对手的能力也不弱，我在看她的资料时，就觉得这个孩子说不定很有天赋，本来铁定要留她的，你知道我们急需这方面的人才，尤其是现在……可这么一闹，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判。” 确实是个人才，李思裴想道。 “我和委员会沟通一下，总之试试看吧。”怀里温暖的气息让方恒感到十分安心，“好了，别戳肚子了，让我睡会，昨天连夜开会，今天还去给小混蛋们监考……” 此时感到困意的不止方恒一个人。 阳光抚摸着发丝，暖意渗入头皮，熏得人昏昏欲睡。一缕光线照在脸上，朱谨抬头，透过灰扑扑的树冠看了眼天色，时间似乎还早，可她清楚冬季的白天过得很快，她可不想回到城市另一头时天已经黑了。 朱谨再一次盯着地图，点了“重新规划路线”。 “请沿经世路向南前行，大约500米后路口左转。” 何淑娴不知道从医疗室出来没有。 朱谨站在原地，一边看着屏幕上的指南针找方向，一边想着上午的事。 由于太激动，何淑娴被考官请进去“冷静一下”，朱谨不清楚以前有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只为何淑娴感到可惜，她的实力应该非常强，朱谨隐约记起自己曾听同级说过有个非常厉害的学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但她很可能进不了了。 某个声音说道。 你看，平时再优秀也没用，还是要看关键时刻，你现在就比她强。 朱谨在十字路口左转，又看了眼屏幕。 胡飞走的最早，他完全被何淑娴吓倒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和之前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他把电子午餐券转给了搭档，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发白的走了，朱谨觉得他很无辜，看他样子不像是故意的。 结果，自己最后也没安慰胡飞。 朱谨兜兜转转，找出去的路，地图总提示她朝南、朝东，为什么不直接说往右、往左？ “您已经偏离当前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 朱谨咬牙。 整个基地的网络都是闭合的，谷歌、百度统统成了摆设（当然朱谨也怀疑这里的信息根本就没被上传），路上也没有人，只能靠工作人员给的电子地图。 朱谨站在路边，愤恨地看着终端。 一定是地图太老了。 她索性关了地图，开始凭感觉打量眼前这个地方。 目光被路边的场馆吸引，朱谨微微抬头，露出裹在羽绒服里纤细的脖子。场馆外形和她上午测试的地方很像，不高，但占地面积很大，通体没有门窗，进出都靠地下通道，据说墙体材料具有防核功能，一旦有危险发生，场馆便可以成为避难所。 但现在谁还敢使用核武器呢？ 朱谨摇摇头。她看着场馆，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早上的那块模拟场地。朱谨忽然想起来。 场馆再大也不可能和那座废墟城市相比，难道他们十二个人就在这里饶了一上午？！ 朱谨想象了一下模拟装置可能是怎么做到的，觉得十分崩溃，他们就像笼子里猴子似的，在狭小的空间里大喊大叫、四处奔跑，旁边是一群默默看着他们的考官。 太羞耻了！ 朱谨脸颊发烫，眼前静静矗立的场馆一下子讨厌起来。 她强行掐断思绪，扭头不看场馆，然而画面越想忘记越忘不掉，像块口香糖似黏在脑海里。 “同学你好，请问你知道食堂往哪边走吗？” 朱谨飞快地回过头来，显然吓了一跳。 问路的人似乎感觉到了，连忙说道，“抱歉，请问你知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7 道食堂往哪边走吗？” 你确定要问我吗？朱谨回过神来，心想你可问错人了。 “好像是那个方向，”朱谨努力回想刚刚从食堂出来的路，眉头不易觉察地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清楚，你最好再问下别人。” “好的，”男生说道，和他一起的三人脸上露出失望，“谢谢你。” “不客气。”朱谨说，目光在三人脸上一扫而过，“抱歉没帮到你们。” 问路的几个男生继续向前走去，朱谨看到他们还是沿着自己指的方向，她暗自希望没有记错。 他们应该也是来考试的吧？朱谨想道，看来不止我一个人找不到路。刚刚的经历坚定了她的看法，地图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朱谨看了看面前的建筑。也许他们刚刚从里面出来，她想，地下通道就是这么不好，这里又不是人来人往的闹市区，非工作日更是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一会儿地面上忽然冒出几个人，一会儿又有几个人“凭空消失”，着实挑战人的神经。 早上自己在的场馆是解析者的测试场所，那这个应该是用来测试“骑士”的了？ 和心联网技术被戏称为“新世纪魔法”一样，人们有时也喜欢把解析者叫作“魔法师”，相应的，“魔法师”的搭档就是“骑士”了。 朱谨注视着毫无装饰的外壁，它们在阳光下显得冷漠疏离。 朱谨其实不太喜欢这些，但按老爸的说法，她不喜欢的东西多了，巴不得一辈子躲在自己的安乐窝里才好。 老爸说这些话是在警告她。朱谨承认他说的对，自己也没那个本事能一辈子缩在安乐窝里；最关键的是，老爸足够了解她，知道她受不了让人失望，尤其是她爱的人，只要有可能做到，朱谨一定真的会做到。但有一件事例外，就是研修院退学的事。 如果能进去看看，那肯定很好，可以看到前辈们是怎样和搭档合作的。那些已经执行过多次任务的解析者，他们是如何在汹涌的信息流和层层伪装下保护自己和搭档的呢？但感通测试不允许旁观，朱谨连门都进不去，知道这一点的她感到庆幸。 “刚刚那个是这一届的解析者吧？” “你怎么知道？” “如果是考完的骑士，谁还会在门口发呆啊，如果是还没考的骑士，那肯定在候场区，而且她也不清楚这附近的建筑，所以一定是新人解析者。”秦邵军得意的说道，他的话引来一声嗤笑。 “也许是迟到的呢？被拒绝进考场所以在门外思考人生……”李毅脑海里浮现出悲壮的一幕。 “怎么可能！”秦邵军嚷道。“我就知道你们还怀恨在心，所以要怂我！” “好了，别乱议论人家。”周宇走过来，“我问到路了。” “哦哦哦。”众人怪叫起来。 “懂礼貌的周宇宝宝。” “五美四德大好青年。” 周宇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三个从考场里出来的疯子。 “我说，”周宇开口道，“你们还要不要去吃饭了。” “要，当然要！”王凡过来搂周宇，被周宇面无表情地躲开了。 周宇指着要溜走的秦邵军，“把他架住。” “嗬嗬。”王凡和李毅一左一右走上前去。 “放、放开我！”秦邵军挣扎道，胳膊在脑袋边四处挥舞，随即被压制住。 “秦秦，”王凡毫不费力地制住那姑娘般纤细的胳膊，一脸悲剧地看着他，“真不知道你这几年是怎么在科大混下去的。” “我是技术兵！” “技术兵也有训练的啊。”李毅同样不可思议，“我们学校什么时候这么水了？” “……” “你们这群混蛋，你们还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秦邵军一副要咬死这几个混账室友的模样。 秦邵军确实不是个当军校生的料，年年考核在生死线上徘徊，教官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有一个优点——“技术过关”。 这个评价还是一个老院士给的。 当年，□□科学技术委员会搞了个“网络安全工程技能大赛”，老院士被邀请作为终赛的评委。现场，一个最新截获、被m国安全局称为最强网络武器的攻击工具直接被丢给选手，要求6小时内堵住漏洞。参赛的既有还没毕业的学生，也有已经工作多年的专家。老院士看了一圈，最后只在秦邵军那里说了一句话： “技术过关。” 只有秦邵军自己知道，自己是靠这句话熬过了本科四年，后来保送读研，学的还是网络工程。 问他当年为什么选择报军校，他只说是长辈遗愿，其他人当面不好说什么，背地里却各有各的看法。 “周宇也是技术兵，你看看人家的军政成绩。”王凡笑嘻嘻地说。 周宇微微皱眉，“别闹了，你还想不想秦邵军请客了。” “那我能不请吗？”秦邵军一下子来了精神。 “不行。”李毅打断了他的幻想，“你昨天擅自给我们终端加程序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邵军低下头。 “晚上就给你们修好啦！” “那也不行。这是第几次了！你知道一天用不了终端是什么感觉吗？”李毅悲从中来，“就像把你掏空……” “告诉过你不要再拿我们的终端做实验品。”周宇无力道，“而且今天还有考试，一路上太不方便了。” “嘿嘿嘿。”秦邵军贱兮兮地笑起来，讨好地说道，“没关系，都是小问题，一会就能解决，告诉你们这东西可好了，再给我次机会，哪怕在闭合网络里你也能……。” “拜托你不要再折腾了！”三人欲哭无泪。 秦邵军终于放弃抵抗，乖乖跟在后面。 考试结束的亢奋仍然刺激着他们，周宇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他看着他们轻快的步伐，想着刚刚的幼稚行为。一点也不像个军校生，更不像一只脚已经踏入社会的成年人。但他自己也无法排除这种亢奋，潜意识里有什么不愿想的事，为了配合大脑，多巴胺分泌得格外勤奋。 “我说，”王凡继续往前走着，头也不回地开口说道，“下周我就要去部队报道了。” 周宇脚下一顿，但没有停下来。 “什么？”李毅侧头看着他，似乎没有听明白，“报道？感通者可以推迟去部队啊，你是说你觉得自己考不上？”李毅大笑起来，“你和周宇要是考不上，我们这届也没人能考上了。” “是啊，”秦邵军在后面说，“你今天表现也很好，我的搭档一直说看你指挥完全不像还是学生。” “谢谢，哥们儿。”王凡停下脚步，其他人也停了下来。 他们就那样站着，和过去的任何时候都没有不同，好像只是停下来商量去打球还是回寝室。 “我本来就没打算做感通者，今天纯粹是陪你们一起来的，档案都已经转到部队去了。”王凡看着他们，忽然笑起来。 “别这样嘛，秦秦。”他大力拍了拍秦邵军的背，“我们总是要分开的，虽然本科和研究生一起住了七年，感觉是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8 有点怪怪的。” 秦邵军看着他，又看看周宇和李毅，一时说不出话来。 “哎。”李毅说。 “哎。”王凡回道。 “滚，别这么唉声叹气，搞得像娘儿们似的。”李毅怒了，随后忍不住搓了把脸。 “你去哪里啊，王大帅。”他红着眼问道。 王大帅是他们给王凡起的绰号，因为有次他们发现王凡一个人躲在寝室看《大帅传奇》。 “中央。”王凡笑了，嘴角却忍不住抽动了一下，“中央军区。” “行啊你！居然才告诉我们！” “恭喜。”周宇看着王凡，认真地说。 “谢谢，周总。”两人击掌，王凡拉住周宇，一时没有松手，“你肯定能过的。” “好，”周宇笑着说，“托你吉言。” “李毅也行的。”王凡说。 “我么，”李毅耸耸肩，“哎不知道，我比较无所谓，其实我还没做好当感通者的心理准备。秦秦怎么办？” 秦邵军看着他们，老实的说，“我肯定考不上，本来也就试试，后面再去看看其他机会吧。” “你可以试试看留校当老师。”周宇说，“以你的专业课实力肯定没问题，梁导之前不也想留你么？” “嗯，我再看看。”秦邵军点点头，眼神里满是忧伤，“真没想到我们这样就要分开了。” 七年前，四人从三个省考进同一所学校，分在不同专业，却被安排在了一个寝室；四年后，周围大部分人都有了归宿，就他们一个寝室全选择继续读研。缘分真是奇妙，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它给你了惊喜，又在你措手不及时，悄悄安排好别离。 “说分开还太早了。”周宇说，“你们行李收好了吗？” “没有。”李毅答道，接着他意识到什么，“遭了！我收东西翻得乱七八糟，杨指导检查要骂死我了！” “那我们赶紧回去。”秦邵军抖了一下。 “快快，周宇快带路。”李毅简直要疯了，临毕业还要掉层皮太划不来了！ 四人向前奔去，在阳光下留下几道歪歪扭扭的斜影。 袅袅云烟飘荡在空中，围栏隔开了外面的世界，时光如初，无须回头，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一切都只存在于可能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男女主角终于见面了~ 第6章 话题终结者 八点五十分，朱谨深吸一口气，再次确认了一遍终端上的信息： 临时搭档：周宇 会面时间：2317年12月24日上午9：00 会面地点：国家安防后备人才基地综合楼二楼休闲室a区711 差不多可以进去了吧，朱谨飞快瞄了眼落地窗上倒映出的身影。 “重要场合不要选第一次才穿的衣服，那会让你更紧张。”从昨晚开始，朱谨脑子里就老冒出这句话，所以今天她穿了件旧的米白色长羽绒服。 说“旧”只是买的久了，衣服被朱谨保管得很好，样式也经典，完全看不出是六年前买的。袖口有一个层叠的设计，针织的部分一半在里一半在外，里衬则是冷色调的豹纹，被朱谨很好地用围巾挡住。身边人都说她不适合豹纹，说得多了，朱谨也就没了自信。其实，豹纹对简洁低调的衣服来说，是很好的点缀，敞开时稍稍露出两侧里衬，显得成熟又大方，只不过朱谨不相信罢了。 作为上大学的礼物，衣服当时还挺贵，至少在朱谨眼里贵，那是她第一次买价格是四位数的衣服，整整比以前多了个零。 别小看零，因为它，朱谨第一次觉得自己跨入了成人世界，相比之下，十八岁成人礼这些都是假的，那时候大家都忙着高考，谁管自己多少岁？考不上好学校，复读一年两年那才是真。而物质给人带来的冲击就不一样了，它能直接增加人的年龄，附带成熟的标签，最重要的——勾起以前想都不会想的欲望。 朱谨莫名想起大学三年级时，一个老师上完课和他们闲聊，聊到将来的打算。男老师西装笔挺，头发稍有点秃，他一个同学接一个同学的问，不时点评几句、给点建议，在轮到某个女生时他忽然笑了起来。 “你怎么还穿得像个高中生似的？哎，像个小孩子一样。” 女生脸红了，半晌没有动静。她头发梳得光光的，向后扎了个马尾，朱谨看见她手指停在终端上方，像被什么按住了一样，扩展屏上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男老师等了片刻不见回答，便跳过她，问了后面一个同学。 怎么穿关你什么事？ 朱谨移开视线，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不满和愤怒在心头一闪而过，片刻后消失在问答声中。 自己为什么要移开视线呢？朱谨不知道，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在一排排精致的复古仿实木桌椅前停下脚步。 a区，座位是711…… 一边按桌牌寻找，朱谨一边打量着这些桌椅。长桌桌面平整，连纹路也仿得十分用心，竹子图案的雕饰集中在束腰和牙子上，桌腿上可见数个竹节，灯挂椅朴实光素，仅在背板雕有竹叶。 在一侧，一盏壁灯的镂空背景板上刻着：“高节人相重，虚心世所知。” 朱谨摇摇头，在座位上坐下，这时搭档还没有来，朱谨略微松了一口气。 “上午好，请问需要点什么？”一个小哥捧着服务终端出现在桌边，笑意盈盈地看着朱谨。 “呃……”朱谨注意到他的围裙。 腰好细啊，朱谨想，一下子走神了，可惜这身西式服务生打扮和环境一点也不搭。 “我在等人，待会再点。”朱谨小声说。 “好的。” 小哥又向另一桌刚刚过来的客人走去，朱谨在背后盯着小哥的腰，又看看新来的客人，总觉得他们也是来见面的临时搭档。 待会这里人肯定很多，搭档们都安排在今天见面，这届感通班有多少人来着？一百个？朱谨低头查了下终端，确认是一百个。那就有五十个组合，五十个……朱谨打量着眼前的房间，也许要不了一天，今天上午就能见完。 室内温暖如春，基地显然比学校大方，不怕热死你，就怕你嫌弃它没钱。朱谨有些不情愿地取下围巾，羽绒服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色羊毛衫。 也……不难看，朱谨注视着屏幕里的人说，至少穿着上没问题。 她把领侧的衣服尽量合拢，又不放心地拉了拉衣襟。 “……” 朱谨懊恼地垂下头，她有点不想和搭档见面了。 “抱歉，久等了。” 朱谨的手立刻垂了下去，她抬起头，看见一个高个子男生站在自己面前。 他肤色微深，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身穿着件军装夹克，显得非常帅气。此刻他微微低头注视着朱谨，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 朱谨看见了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 “没有，”朱谨连忙说道，她站起身来，包还抓在手里，“我也才来一会儿。” 男生点点头，朝她伸出手，自我介绍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9 道，“你好，我是周宇。” “你好，我是朱谨。”朱谨腾出右手，和周宇握了下，对方的手宽厚而温暖，带着点力度，一触即离。 两人各自坐下。 朱谨有点发窘地把包放到一边，在桌下悄悄攥起手，手指太冰、都有点僵硬了，她不想待会儿笨手笨脚的。 服务员小哥非常敬业，没等按铃便重新出现在桌边。 “您好二位，请问需要点什么？” 小哥把终端递给周宇。 “你先点。”周宇看着朱谨。 “好的，谢谢。” 朱谨把手从桌子下面拿出来，手指似乎没之前那么僵硬了，她接过小哥递来的终端，飞快地翻了两页。 “嗯……我要一杯普洱。”朱谨把选项勾上，抬头看着周宇，又把终端递了过去。 “我要一杯摩卡。”周宇看了看菜单说道。 “好的，一杯普洱，一杯摩卡，请问两位还有其他需要吗？” “我没有了。”朱谨说。 “先点这么多吧。”周宇把终端还给服务员。 “好的二位，一共50元，请问现在买单吗？”小哥客客气气地问。 “嗯，现在买。”周宇说，他熟练地点开支付宝，却发现重装终端后自己还没有登录。 “密码验证失败，您可以选择刷脸登录。”一个客气的女声说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后几桌听得清清楚楚。 周宇额角冒汗，他已经几年没用过密码了，现在哪里还记得？！没有犹豫的机会，他只好选了“刷脸”。 “眨眨眼，非常好！”女声情绪饱满的鼓励道。 小哥一脸似笑非笑，盯着菜单假装没听到。 朱谨保持面瘫，无视了对面一桌递过来的好奇眼神，她估摸着周宇应该登上了，才急忙开口道。 “我们aa吧。”她看着周宇说。 “没事，今天我请客。”周宇擦擦汗，一张刚毅的帅脸差点没绷住。 “呃，谢谢啦，我还是觉得aa比较好。”朱谨紧张地看着对方，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周宇立刻想坚持，第一次见面怎么能让女生付账？雄性的自尊马上膨胀起来，他看着朱谨的眼睛，对方也正看着他。 周宇张了张嘴，“好，那就aa吧。”他听见自己说道。 “好的，摩卡30元，普洱20元。”小哥熟练地说，从围裙里拿出扫码仪。 周宇默默点开自己的付款码，挫败地看着服务员扫描。 “电子发|票已发到您的终端上，请查收。” “好的，谢谢。”朱谨抬头对小哥说道。 “不客气。”小哥露出微笑，捧着终端回到吧台。 “没想到这里还挺正规的。”朱谨一边查看自己的发|票，一边感叹道。 “嗯，”周宇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的事，向朱谨解释道，“这里归基地的后勤集团，各方面都比较正规。” 原来是这样，朱谨想，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沉默的气氛笼罩着二人，朱谨眨了眨眼，不安的时候她总控制不住想眨眼，她听见过道对面传来兴致勃勃的谈话声，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我们也应该像他们这样”，朱谨在心里想，一边努力在脑海里搜索话题。 “呃，今天天气还不错。”周宇忽然开口道。两人的桌子上有一个窗户的投影，田字形的设计被拉长了，属于上半个窗户的部分倾斜着延伸到桌子边缘，好像一壶被打翻的金色液体，周宇的手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中，如同雕刻般骨节分明。 朱谨顺着光线看向窗外，阳光透过几片薄云、安静地洒向地面，隔着玻璃似乎都能感觉得到暖意，冬季的太阳总让人不由自主想靠近，“其实今天不开暖气也可以”，她莫名其妙的想道。 “嗯，”她说，“是的，好久没看到太阳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朱谨总觉得周宇一直在看着她。 像是回应她的想法般，周宇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他凝视着朱谨，试探性地问道，“不好意思，你还记得我吗？” 朱谨正在想后面应该聊什么，不能周宇抛出一个话题，自己就终结一个。 “嗯？”朱谨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 周宇认真解释道，“模拟测试那天，我和几个同学在考场外面向你问路。” “哦——”朱谨想起来了，她努力回忆对方的模样，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注意，“不好意思我没想起来，呃，真的好巧啊。” “嗯。”周宇笑了，他一笑显得十分俊朗，“没想到你就是我的搭档。” “嗯。”朱谨心里一跳，忙移开视线。 熟悉的氛围再次笼罩这张桌子，周宇眼看话题又要终结，心里早已拉响警报，大脑像发动机似的突突运转起来，只差冒烟了。 这时，后面传来了一点小骚动，周宇恍若未觉。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们身边经过，朱谨有点分神，习惯性地看了对方一眼。 “啊，是何淑娴。”朱谨认出对方，在心里小声说道。 她果然也通过了考试。 朱谨没有奇怪。 周围似乎有不少人都认识何淑娴，看来她在年级中应该小有名气。因为读研，朱谨比很多今年参加考试的人都大了两届，对他们的事知道的不多。 何淑娴今天看上去也很漂亮，一头秀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她穿着红色的羊毛大衣，里面搭配很有质感的灰色低领针织衫，一颗晶莹剔透的吊坠垂在美人骨间，她笑着和几个同学打招呼，举手投足间显现出自信。 在她身后的男生显然已经被大家忽略了。 两人在厅内另一头坐下，服务员小哥殷勤地递上终端。朱谨收回目光，发现周宇也在看那边。 说来奇怪，朱谨一下子不紧张了，就像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在主角身上时，她就能很好地扮演配角一样。 等周宇收回目光，朱谨听见自己用平平稳稳的声音说道，“我看了你的资料，你也是国防科大的吗？” 周宇点头，刚才他顺着朱谨的视线看过去，却没弄明白对方在看什么，他很高兴朱谨问起自己的情况。 “对，我们还算是校友。” 上世纪初，国防科大在c市设立了分校区。当时心联网技术刚刚起步，高校和科研机构都准备成立研究中心，但全被压了下来。很快，政府在c市设立了国防科技大学分校，专门从事心联网研究，并逐渐把科研人员集中到这里。后来除了分校，只有军队和部分国家职能部门才能有相关技术人员存在，所以c市的分校又多了个绰号叫“魔法专科”，听上去和xxx烹饪学校属于一类。 周宇比朱谨高一届，由于在不同校区，两人从来没见过面。 “魔法专科到底是什么样子？”周宇好奇道，他听说过很多传闻，有些传的太离谱，他都不知道该信哪个了，“你们进去后分专业吗？” “不分。”朱谨说，“本科没得分，所有知识都要学，研究生分方向。” 周宇点点头，像老师似的评论道，“这样也好，先都接触，再发掘自己喜欢的方向。” “嗯。”朱谨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0 忍住笑，抿着嘴看着周宇。 旁边几桌正聊得起劲，声音混在一处，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就像空气中的嗡嗡杂音，飘来荡去，入耳不入心。 摩卡和普洱早已端了上来。 朱谨喝了口茶，胃里一下暖和起来，她朝周宇解释道，“虽然我们不分专业，但有第二学位可以选，比如会计、人力资源管理、法律、汉语言、英语……当然也有一部分理工科专业，在第二年的时候，我们可以自由申报。” 周宇扬了扬眉毛，“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必须要学吗？” “也不是，随便我们。”朱谨捧着茶杯，醇厚的茶香让她心情愉快。谈话让她想起苦逼的第二学位生涯，不知道是茶的作用，还是记忆淡化了痛苦，她现在分外怀念那些过去，“主要是学校怕我们将来没法从事心联网行业，想让我们学点其他技能。” “魔法专科也有找不到工作的？”周宇难以置信地问。 “当然有。”朱谨瞪大眼睛，“你以为进了魔法专科将来工作就有保障啦？都是骗人的。不说那些自己不想做心联网的，还有很多人通不过考试啊，你看每年招解析者的就那么几个单位，抢都抢破头了。” 朱谨心下不满，想着我们也是有就业压力的，不要以为进了魔法专科就能万事大吉。 “现在解析者没那么好当了，”她想想补充道，“这几年魔法专科拼命扩招，但空缺岗位却在减少。” 周宇认真听着，忽然觉得朱谨严肃又有点生气的样子很可爱。 “你的第二专业是什么？”他问。 “唔，会计。”朱谨说。 要是当不成解析者，以后自己还能做个小会计，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我记得你的专业好像是航空航天工程？”朱谨回忆着昨天看过的资料，问周宇。 “嗯，对。”周宇说，接着意识到两人的专业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他不确定朱谨有没有兴趣，“有点冷门，主要捣鼓飞行器。” 不是有点，是太冷门了，朱谨想。在她印象里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专业，周宇为什么会选它呢？ “你很喜欢这个专业？”朱谨问道。 “喜欢。”周宇笑着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意在脸上绽放，一直延伸到眉角。“从小就喜欢，其实我对空间飞行器更感兴趣一些，读研选的也是这个方向，但现在宇宙计划被取消了，研究一下子没了着落，我们只好跟着别的组做其他研究。” 发自内心的笑和其他的笑完全不一样。 朱谨看得出来，她能感受到周宇的喜欢，从他的声音里，朱谨感觉不到一点气馁。 这才是真的喜欢吧，朱谨在心里想，冷不冷门、好不好就业，这些在“喜欢”面前都不算个事，她有些羡慕起周宇来。 周宇接着讲起教授做设计时的一些古怪癖好，朱谨忍不住跟着笑出声。 两人从课堂上发生的笑话聊到为数不多的社团活动，吐槽了这几年的就业率，还顺带回忆了感通测试，等服务员过来时，他们才回过神来，发现预约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两人顺着巨大的环形楼梯来到楼下。 门口还有人拿着终端往上走，脸上带着紧张或期待的表情，朱谨看到有个男生穿了一整套西服，严肃得像是马上要接受主席召见。 “你待会准备去哪儿？”周宇也看见了那个男生。 “呃，回住的地方。”朱谨说，“你呢？”她想起周宇是和同学一起从h市过来的。 “我待会也必须回去，还有一些手续要办。” “嗯，好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大厅门口。 “我送你去车站。”周宇说。 “不用，不用。”朱谨忙说道，“车站很近的，你还要等同学吧。” 周宇还要坚持，这时终端收到一条信息，正是李毅发来的。 “我下来了，你那边结束没？” 朱谨注意到周宇的动作，她笑着说，“那我先回去了，下次基地再见。” “好。”周宇放下终端，心道李毅的消息来得真不是时候，他看着朱谨，显得有些犹豫，“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一路顺风。”朱谨挥挥手，朝外边走去。 “朱谨！” 背后忽然传来周宇的声音，朱谨回过头，发现周宇追了出来。 “呃，”周宇在朱谨面前站定，忽然舌头有点打结，“今天聊得很开心，我是说，感觉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搭档。” 他凝视着朱谨的眼睛，那里正倒映出自己。 “嗯，我也觉得。”朱谨本能地眨了下眼，无数纤长的睫毛合起又打开，她忽然意识到周宇在担心什么，忙说道，“你放心，我回去就点‘确认’。” 周宇仿佛卡住了一瞬，但随即又露出笑容，“好，下次再见。” 直到看不见朱谨的背影，周宇才把手放下，他盯着手心的纹路，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失落。其实，他只是单纯想说出那句话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今天也会有8000+噢~爽吗~？ 第7章 迎新 太阳藏在层层叠叠的云里，朱谨忍不住抬头，期待着起风。新年第一天工作日，天空却像被刷了层灰似的阴沉，云层如盔甲般巍然不动，朱谨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操场上整整齐齐，站满了队伍，新入职的感通者们站在最中间，周围人偷偷打量起他们，感通者们假装没有发现，挺起胸脯，笔直地站着。周宇在朱谨隔壁的纵队里，两人悄悄点了点头算作问候。 领导们已经在主席台就坐。新人们不时抬头张望，但又不敢做的太明显，兴奋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敬畏。左边主席台下，一个身穿西服的男人看了看时间，和台上交换了个眼神。 “大会即将开始，请现场保持安静，终端静音。”男人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操场上剩下的一点杂音也消失了，几千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主席台。 “下面我宣布，国家安防后备人才基地2318年迎新大会现在开始，首先，我们有请国防部部长郁杰同志作新年致辞。”主持人退到一边。 只见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从主席台站起来，他面容冷峻、不苟言笑，两侧鬓发刀削般干净利落，他步伐稳健，几步便来到演讲台边。 他简单一点头，台下缩着背、曲着腿偷懒的人不由自主都挺直了。 “同志们，大家新年好。我是国防部副部长郁杰。”郁杰开口道，声音里带着不怒自威的魄力。 下面所有人表情跟着严肃起来，好像郁部长做的不是新年致辞而是通报批评。 “每年的今天都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们又迎来了一批新的同事，和我们一起奋战在国家安全与防卫工作第一线，在此，我向各位致以崇高的敬意！” 台下诡异的安静了一两秒，随后响起不太整齐的掌声。 方恒额角抽动，旁边一个声音轻轻说道，“我说郁部长不适合这种场合。” 方恒看了他一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1 眼，深吸一口气。 “没办法，今年轮到国防部牵头，张部长又不在，”方恒努力压低声音，“姚秘书没让他多练练？” “练了，”成鸿轻声答道，“我在旁边看着呢，只是效果不好。” 方恒没话说了，他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祈祷致辞快点结束。 “距离心联网技术诞生，已经过去了一百二十年。在这一百二十年里，心联网技术取得了巨大进步，人类的交流方式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心联网开启了人类的希望。然而，国际形势并不安定，人们渐渐遗忘了21世纪末至22世纪初叶发生的灾难，恐怖主义抬头，区域争端频频发生，百年来的和平正在迎接挑战。”郁杰念着稿子，语气愈发沉重，场下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在场的各位，是心联网技术的使用者、研究者或为其提供重要服务的工作人员，肩上的责任也更重。在新的一年里，我希望大家牢记历史，珍惜和平，肩负起这份责任，超越自己，勇于攀登，在工作上取得进步，在生活中提高自我。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啪啪啪。”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鼓掌声。 郁杰念完，把稿子一收，扫视全场，锐利的眼神让所有人手上一顿。 郁部长沉着脸回到主席台坐下，现场一片安静。主持人再次上台，他看着台下一张张阴郁的脸，咽了口唾沫，感受到自己肩负的重任。 “感谢郁部长的精彩致辞！”主持人语气轻快地说，努力想让气氛松动一些，“下面有请安全部副部长陈云旗宣读优秀教员名单。” 陈部长名字起得有内涵，人也温文尔雅，至少表面上如此。他中等身高，脸也长得平平淡淡，别说在台上，估计放到人群里都不起眼，他拿着主持人递给他的光屏，高档西服在小臂处勾勒出优雅的弧线。 陈云旗开始念名单，声音同样索然无味，适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每年，特招的新人都会在基地进行集中培训，通过考核后再分配岗位。朱谨认为这样的安排很合理，学校教的内容太偏理论，堆在手里却不知道该怎么用，听说培训内容还有参与解决真实事件，朱谨握了握有些潮湿的手，心里十分期待。 她没在听台上说什么了。陈云旗给教员们颁完奖后，三个部门的代表依次做了部门介绍和新年工作安排，扩音器里从容不迫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朱谨只听见了“审讯”、“探查”、“保卫”之类的词，她开始幻想起不远的将来，自己坐在明亮开阔的办公室里，埋头处理文件，或者在接到通知后，戴上解析器去解读某个大脑。 这样的生活真的乏善可陈，可这不就是生活吗？ 即使在这样的生活里，每个人也都会有自己的担忧。朱谨眼下担心的，就是自己和周宇的差距。 每届学员在刚进基地时都有一个排名，比如朱谨现在的编号是“no. 2318030127”。其中，“03”是感通班代码；倒数第三、第四位若为“01”，代表解析者，“02”代表“搭档”；最后两位便是初始排名。感通班一共有一百人，五十个解析者，五十个搭档，朱谨在解析者中排第二十七位，而周宇在搭档中排名第二。 若朱谨只是一个人，她可能顶多觉得有点不甘，但现在她感觉十分对不住周宇，因为两人的综合排名会直接决定他们在体系内的等级。 感通者和解析者不一样，解析者的存在主要是为了解决实际问题，而感通者更带有试验性质。到目前为止，心联网技术主要用在解析上，即主体对客体的单向接入，谈不上“交流”，如果想让它发展为一种真正的交流方式，就必须实现双方对等，感通就是这样一种尝试。 一旦双方可以用脑电波自由交流，对他们来说个人秘密将不复存在，因为对方会直接知道你心里所想，你不可能对他说谎。 这看似美好，实则如裹着蜜糖的砒|霜。千百年来，人类已经习惯了谎言的存在，个人隐私更是不可剥夺的权利，现在要颠覆传统，随之而来的便是秩序重塑，不说个人能不能适应，整个人类社会的法则又该如何修正呢？ 尽管感通带来的伦理问题和其他麻烦数不胜数，但政府却没有放弃，因为这其中隐藏着巨大的可能性。 早在23世纪初，就有人预言“未来必将是心联网的时代”。两个人的心联网可能不会给世界带来变化，但如果全人类都接入心联网，对世界的影响必将是革命性的，甚至会促成远超人类想象的超级智能诞生，比如全球脑。 在无与伦比的诱惑下，各国政府展开了新的“军备竞赛”，只不过这次发生在心智领域，“感通者计划”便是其中关键的一环。因为脑电波交流必然伴随风险，为了最大限度保障感通者们的安全，同时也为了将来能够识别和防范风险，感通者们必须定期接受心理评估；作为回报，他们能够得到可观的收入和稳定的工作，作为感通一方的解析者可以接手普通解析者很难拿到的工作，搭档则能得到丰厚的资源回报，比如原专业领域的最新研究成果、资金支持、人脉以及其他任何想要的东西。 但这些回报也非一视同仁，排名优秀者能得到更多，感通者们都非等闲之辈，当初报名便是有野心，能真正入选，更是证明了他们的实力。这类人一般都不懂得满足，他们想要得到更多、想要知道更多、更想要挣脱一切束缚去实现愿望。 朱谨不知道周宇是为了什么，但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自己显然不该拖他后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排名还不是最终决定，培训结束后基地会根据两人的表现给出最后排名，这个排名也将决定他们的未来。 注1：陈部长名字出自《楚辞·九歌·东君》“驾龙輈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第8章 八卦与正经 “大会到此结束。请新入部的同志们留下，稍后有教官学员见面仪式，其余人解散。” 主持人一脸轻松地说，他把话筒放回演讲台，偷偷擦了把手。自己在基地干了快五年，各种场合都主持过，谁让他声音好、形象佳呢，可今天这种气氛还是他妈第一次遇到，郁部长的臭脸色真没得救了，怪不得四十好几还光棍一个；陈部长倒是轻松，一直把自己当空气在那儿看好戏；其他人职位比他们低，各个眼观鼻鼻观心、只负责当好背景板……呼，他妈就练我一人儿！ 还好我脑子机灵，把应付过来了。他得意洋洋地整了整昨天刚烫的发型。 “那个主持叫金茂承。”队伍里一个声音鬼鬼祟祟地说，“老爹是安全部国际情报局的一把手，硬给他塞进基地的，可惜儿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当年明星没做成，现在还想在基地圆明星梦，真当自己个朵花儿了。” 那声音不大不小、明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2 目张胆，在安静的队伍里听得格外清楚，然又故作玄虚，带着点偷偷摸摸的意味，好似个碎嘴婆娘。 周围没人说话，金茂承也顶着时髦发型走了，刚刚的发言石沉大海，朱谨无聊地站着，注视着教官一行向这边走来，这时那声音又在背后说道： “看见没，领头的那个是基地负责人刘志文，后面跟着的是方恒，安全部的红人，我们这届的总教官。”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大部分人都对基地一无所知，毕竟它是一个特殊机构，和普通人的生活无缘。朱谨抻着脖子，看见一号神秘人物正和情报班学员说着什么，隔得太远，朱谨看不清刘志文的面容，只觉得他似乎没自己想象中那么老。 “他们不会在情报班停太久，”声音尽职地解说道，“我们班才是重点。” 果然，刘志文没有在情报班做过多停留，方恒简短地说了几句话，便示意身后一人出列。 “那个估计是吴箫，我和他没见过面，你们肯定更不认识，但我爸说他这次要调来做情报班的教官，别以为这个差事好，对他来说可是实实在在的下放呢。” “为什么啊？”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压低声音问道。 声音的主人吞了口唾沫，神神秘秘地说，“有人看中他做女婿，前提是把他调去做个闲职，为了安定嘛，头衔还蛮高的，可人家不愿意，伤了女方的心，丢了当爹的面子，小姑娘现在还在看心理医生呢，她爸饶得了他？” 话里充满了八卦气息，所有人耳朵听得一竖一竖，朱谨忍不住回头，看见一张眉飞色舞的脸。 脸的主人正斜眼看着教官一行，那眼神像是在窥视忘拉窗帘的邻居，他漫不经心地胡噜了一把烫成纹理造型的头发，继续点评道，“他们去研发和医疗班了，这个班的教官是刘思乐，国家高级研究员，她老公是公安部的头儿，要我在他们班第一件事就是和她搞好关系。” 他讲得口干舌燥，忍不住舔舔嘴唇，周围人听得头晕目眩，心道基地就是不一般，好多牛人，可又厌恶这人说话的语气。 “哇，你认识好多人啊。”有人说道，声音轻飘飘的也听不出滋味。 那人笑而不语。 “早上主席台上怎么没看见刘校长？”又有人好奇地问。 “开会。”他上下一点头，“他这个级别的人物每天都有很多会要开，没看见国防部的正部长也没来么？上头最近事儿比较多——” 这时一行人终于朝他们走来，大家立刻抬头挺胸，只有那个男生还在喋喋不休。 “剩下的那个是……” “剩下的那个是成鸿教官，2311级感通班第二名毕业，之后一直在基地担任教员。”背后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对，他就是成……不，你怎么知道的？！”男生猛地回头，无比震惊，入学之前他偷看过档案，班里应该没有和他一样有背景的啊。 “系统不是把我们班教官的资料发过来了吗？”那个声音淡淡道，“怎么，你不、知、道？” 也许是“不知道”这几个字惹火了男生，他刹那间就不说话了，一张白脸涨得通红，呼吸里带上了火辣的味道，仿佛随时要爆炸。 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因为这时刘志文离他们只有几米远，要是他们打起来，丢的可是一个班的脸。 黄骁毅目光平稳地看着对方，眼睛里既看不出怒火，也瞧不见嘲讽。 “啊，你们就是这届感通班。” 对峙的视线猛然错开，越过乱蓬蓬的脑袋，黄骁毅看见刘志文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同学们好，欢迎来到国家安防后备人才基地。”他微微颔首，似乎对他们非常满意。和其他人不同，他穿着一身军装，身材高大，肩膀宽阔，完全不输身边几个年轻人，只有松弛的脸颊暴露出年龄，岁月冲去了他一身戾气，只剩下对命运的宽容和温柔。 “我是基地总负责人刘志文，在这里对大家表示祝贺，祝贺你们成为感通班的一员，也期待你们未来取得更出色的成绩。” 队伍响起掌声，朱谨对他隐约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可能是因为想起了年轻时的外公。大家都期待着刘志文再说些什么，可他只是点了点头，便把发言权交给了方恒。 方恒站在队伍前方，刚才的骚动他早就看在眼里，但并不打算做什么，他用浑厚低沉的声音说道，“在场的各位可能已经有人见过我了，但还是自我介绍下，我叫方恒，担任2318级学员总教官。” 所有人认真听着。方恒留着侧分短发，搭配一身西装，尽显成熟男人魅力。他和郁杰、陈云旗年纪相仿，都在四十边近，正是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但三人气质却完全不同：郁杰太过严苛，陈云旗一派云淡风轻，总的来说，两人都难以让人产生亲近感，方恒则恰恰相反。 “我知道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很多事还不习惯，今后基地将实行半军事化管理，有些规矩你们必须尽快记住。”方恒说。 朱谨点点头，方恒看着他们，像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孩子。 “每个班都有一个责任教官，相当于学校班主任的角色，你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他商量，这位就是你们的教官。”方恒向身后的人示意。 那人向前迈出一步，在方恒身侧稍靠后的位置站定，他的个头只比方恒矮一点，身材比例更加修长。 “大家好，我叫成鸿，担任2318级感通班教官。”他说道。 “成教官不仅是基地的优秀教员，同时也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感通者，本学期他会担任你们《感通理论与实践》课的老师。”方恒补充道。 队伍里传来轻微的骚动，大家纷纷交换眼神，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成鸿微微一笑。 方恒没有立刻制止他们，等人群安静下来后，继续说道，“接下来，各位将经过一年的辛苦训练才能成为正式成员，一年后将根据你们的成绩以及志愿决定具体岗位。这里我要特别提醒感通班的各位，一年后如果你们没有通过考核，将面临取消资格的决定，解析者视情况编入其他岗位，搭档派遣回原单位。好，以上就是我要说的，祝各位一切顺利！解散！” 随着感通者队伍离开，偌大的操场又变得空空荡荡，主席台孤零零地坐落在半弧形中央，目送人们远去。 朱谨跟着人流向外走，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她刚刚才意识到，如果没通过考核，搭档会被遣返。万一周宇因为自己被遣返了怎么办？她脑子里胡思乱想。可到底怎样才算没通过？她知道排名是按两人成绩综合来排，但一个人考试没过，应该不会拖累另一个吧？朱谨严肃地思考着，但很快心里另一个声音说道，“那剩下的一个怎么办？等下一届感通者吗？” 朱谨简直崩溃，她不要拖累周宇，也不要退出，当初是自己做的决定，怎么能放弃。 “朱谨？” 她抬头望去，喊她的正是周宇。 周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3 宇大步走来，朱谨注意到他的板寸变长了，额前的碎发修剪过，头顶稍稍抓出立体的造型，显得简单又帅气。 他看着朱谨笑道，“春节过得好吗？” 朱谨点点头，“挺好的，你呢？” “也不错。”周宇说，“去食堂还是宿舍？”他偏头问道。 “嗯……你饿吗？”朱谨犹豫了一秒，有点着急的解释道，“我想回宿舍拿个东西，你如果饿的话就先去吃饭吧，没关系的。” “哦，我不饿。”周宇答道，他侧身挡开人流，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先回宿舍。” 此时已经十一点多，外面开始起风。二月的寒风冰冷刺骨，一排排整齐高大的树木迎风而立，枝节交错间，偶尔可见垒得高高的鸟巢。 “新发型很帅气。”朱谨想了想说，声音和呼出的白气一起，很快消失在寒风中。 “噢，”周宇耳朵不知怎么有点发红，他伸手摸了摸头发，“谢谢。” 基地很大，地图上显示有六个功能区——宿舍区、休闲区、教学区、训练区、办公区和食堂，他们选择从操场绕道宿舍后面，这条路比大路的人少了不少。 路边种了很多树，大多是经过强化的栎树。迈厄萨迪斯（myosotis）爆炸（注释1）以来，全球气候一度急剧恶化，很多植物无法栽种，经过生物学家的不断改良，栎树成为首批得以大面积栽种的植物之一。 “基地太大了。”朱谨低头看终端，手指关节冻得微微发红，触摸的灵敏度大大下降，她几次想放大地图都失败了。 “这条路我还没走过。”朱谨茫然地说。 “没关系，我带你走。”周宇说，他连终端都没有拿出来，“我昨天来得早，把基地逛了一遍，需要向导吗？”他微微一笑，开朗的说，“这里有免费的。” 朱谨忍不住笑起来，她学着周宇，把折叠起来的终端戴在手上，再和手一起塞进口袋，“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你啦。” 然而几分钟后，周宇的计划再次被打乱。 “周宇——！”寒风中传来一声怒吼，朱谨打了个哆嗦，路上零星的行人纷纷回头张望。 “周宇！”声音由远及近，眨眼间就出现在周宇面前。 “呼，累死我了！我找你好久了！”李毅气喘吁吁地用手撑着膝盖。 “怎么了？”周宇眼皮一跳，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样的事不久前也发生过。 “你……终端怎么不接啊。”李毅还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一指周宇，愤怒地说，“就你每次都乖乖静音，开振动会死啊！基地通知你下午去军区研究所，有个啥啥专家今天正好在那儿，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快回复他。” 周宇眨了下眼，表情不变，他把终端恢复成正常大小，冷静地回复完消息，终端“嗡嗡”振了几下，显示消息已发送成功。 “谢谢。”周宇不慌不忙地说，好像该心急的是李毅不是自己。 “我……”李毅张张嘴，又合上。算了，周宇的性子他又不是第一天见，每次都冷静得让人发狂，真不知道那个搭档受得了他…… 李毅眼珠一转，这才发现朱谨站在旁边，整个过程都在安静地看着自己。 “不好意思，”他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好意思了，“呃，我是周宇的大学同学，我叫李毅。你是周宇的搭档吗？” 朱谨点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视线，“嗯，你好，我叫朱谨。” 李毅笑了笑，他长得高高大大，比周宇还高一些，头发偏栗色，笑起来是个标准的阳光男孩。 “抱歉，朱谨。”周宇说，“通知说12点基地派车送我过去，下午没法陪你了。” “没事没事，”朱谨忙说，她理解地点点头，笑着说道，“下次有机会再说，你快去吃饭吧。” 周宇注视着朱谨，心里隐约有种说不出的失望，但这种失望又时不时被去研究所的兴奋掩盖，他觉得自己再解释一下会更好，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好，下次一定。”最后他说道。 注释1：迈厄萨迪斯(myosotis)意为勿忘我草，迈厄萨迪斯爆炸在本篇中指21世纪末发生的核爆炸事件，该事件会在后面进行详细描述，人们用勿忘我来命名那次灾难，一方面是想要提醒自己牢记灾难，另一方面是因为勿忘我在拉丁语中又有着“记住你终将死去”的含义。 作者有话要说： 本宝宝改主意了，今天……是万字大更！！！ 第9章 玻璃 透过窗户，朱谨可以望见楼前的两片花圃，枯黄的草结结实实地压在泥土上，上面长着几棵果树。 朱谨昨天一个人确认过，它们是两棵桃树，一株枇杷，还有一棵柚子树。她想着什么时候把基地仔细逛一遍，做个“果树分布图”，就像她和同学在魔法专科时做过的那样。 回想起那时的记忆，朱谨忍不住嘴角上扬。她在内网查了，基地还没人做过，她兴致勃勃地幻想起地图成型的样子。 她目光炯炯地看着那些树。 这时，一个高挑的女性身影穿过小径，在窗框和桃树之间停了下来。她左手横过胸前，托着右手肘部，那只手里正戴着终端，因为隔得太远，朱谨看不清楚，凭感觉她像是在和某人说话。 朱谨转头看看空空如也的讲台，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快八点半时，女人停止了交谈，朱谨注意到她向这边走来，赶忙低头，装作在看终端的样子。 上课铃准时响起，一名女性教员踏着铃声走进教室，教室里细碎的交谈声立刻停了，这是他们在基地的第一节课，大家都充满了期待。 是啊，想想看！在你面前的可能是安全部的解析专家，也可能是久经战场的特殊刑警！ 女人利落的放下皮包，只见她头发高高盘起，深灰的外套里搭着一件黑色毛衣，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闪烁着光芒，戒指本身并不起眼，纤细的指环上仅刻着简单的斜纹，然而作为她身上唯一的装饰，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她拿出终端，目光扫过布满灰尘的数据线，嘴角紧紧抿着，嫌弃地用两根指头把线捻起来插在展开后的终端上，随后直起身来。 她的身材十分高挑，此刻站在讲台上，甚至显得比一般男生还要高，镜片后的目光敏锐而极具穿透力，朱谨不怎么愉快地想起了以前的数学老师。 叶佳霸气十足地扫视全场。 “2318级的各位同学，上午好。”她微微停顿，而后继续说道，“我叫叶佳，就职于安全部对内侦查局。” 底下发出轻微的骚动，大家互相看看，眼睛里透露出激动的神色。 “同时也是基地教员，”叶佳接着说，“本学期将教授你们《解析与反解析理论》课程。首先我想说的是，这门课很重要，当然，你们的所有课都很重要，包括《思想政治》和《心联网发展史》（注释1）。”她耸耸肩，下面传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4 来几声轻笑。 叶佳十分不以为然，“其他课挂了，你们还有机会补考或者最后去选其他岗位，但如果你们在这门课上挂了，对不起，任何部门都不要你们，连解析也做不好的解析者说白了就是废物。我要强调的是，这门课只有一次考试机会，没有补考。” 底下一片沉默，这下没人笑得出来了。 “其次，你们在大学里接触到的那些都是皮毛，实际工作中根本派不上用场，想要在这里混下去，就得好好听我讲课。顺便说一句，《反解析实践》的老师也是我，”叶佳面无表情地看着瞪着她的同学，补充道，“要求和这门课一样。” 教室里弥漫着诡异的沉默，有人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仿佛自己来错了地方。 朱谨开始觉得呼吸不畅，好像肺被人攥紧，氧气正从那里挤出来。 “果树分布图”要延后了，她想。 “我们开始上课。”叶佳抿了抿嘴，看着自己的新学员，“哪位同学能告诉我，什么是解析？” 下面依然是一片沉默，大部分人低下头，在心里默默说着答案，并对自己的回答感到满意。 有人举手，叶佳示意对方来回答。 “解析是指人通过脑电波获取装置和其他辅助设备获取并正确解读对方的思维。” “正确，解析器诞生初期，很多人质疑为什么一定要人作为接入口，难道不能通过电脑远程解读吗？”叶佳看着对方，毫不客气的问道，“你怎么看这一观点？” 朱谨侧过头，看见何淑娴一边听一边微微点头，随后，她停了一两秒组织语言。 “我认为这一观点是错误，并且非常危险的。”何淑娴开口道，她笔直地站在那里，眼神坚定，充满自信，“第一，解析思维和笼统的判断、归纳不同，是真正‘人和人之间心灵的对话’，电脑想要做到这一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第二，脑电波原本就是一种交流方式，只不过我们的脑电信号太过微弱，导致人体无法直接接收，但脑电信号获取装置解决了这一问题，人类既然能直接获取对方的思维，就完全没必要再通过电脑了；最后一点——” 何淑娴停了一下，神情严肃起来，“用电脑解析思维是非常危险的方向，要实现这一点，ai必须做到情感突破以及学习的自循环，那么其自我意识的产生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到时候设计者也无法再控制它。22世纪，人类就已经达成《反高级人工智能体协议》，严格规定了ai的开发范围和限度，而电脑解析思维的做法显然违反了该协议。” 沉默的气氛终于出现了松动，不少人抬头想看清叶佳的表情，更多的人则看着何淑娴，窃窃私语。 “不错。”叶佳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些，她点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淑娴。” “何淑娴的回答是对的。”叶佳示意对方坐下，“心联网技术诞生之初，人们依然沿用脑电图时代的思路，寄希望于用机器来解读人的思维，直到发现这是根本不该触碰的禁忌。” 叶佳顿了顿，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仿佛脸上有一个重置装置，“但在探索机器解读的道路上，有一项成果至关重要——那就是脑电信号获取装置的发明。在脑电波获取技术取得突破性进展后，人类第一次尝试人与人思维的直接连接，可以说开启了人类新的时代。” 朱谨打开扩展屏，终端如一朵黑色的花缓缓展开，她唤醒屏幕，开始低头做笔记，这些内容学校断断续续讲过，却没有一次像这样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好像一堆形状各异的珠子，被叶佳用线串在了一起。 “解析器的核心就是这种脑电信号获取装置。”叶佳按了一下讲台边的开关，教室瞬间暗了下来，窗户的透光度被调到最低，瞳孔猛然放大，朱谨睁大双眼努力适应着黑暗。 黑暗中，放大一百倍的半透明芯片在讲台和座位之间的渐渐浮现，柔和的光笼罩在周围。 “解析器分为三种。”叶佳说道，柔光打在脸上，让她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尽管她现在已经快五十了，不难想象她年轻时是怎样的一个美人，“强化解析器，一般用于专业情报窃取；一级解析器，用于获取一般情报；二级解析器，通常用在心理干预、审讯罪犯等方面，也是最常见的解析器，你们在学校接触到的就是这种。解析器的类型很难从外表上判断，方法一是保管好它的外盒，方法二是用指尖按住芯片，上面会有代码出现，但这种方法只有在手指温度高于芯片原来温度时才有效。” “解析器有严格的使用限制，虽然入选以后，每个人都会得到自己的解析器，但使用权限不归你们，而是由上级掌握，一般只有在执行任务时才会开放，有严格的使用地点和对象限制。” “有解析器，当然就有反解析器。” 投影发生变化，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黑色芯片，它出现在荧光中，好像某个物体的巨大影子。 “反解析顾名思义，就是阻止对方获取和解析脑电波。反解析器按强弱等级分为a级和b级，其中a级反解析器可以屏蔽一切脑电信号的传递，人体佩戴后，自身的脑电信号不会外扩，也不接收外界传来的信号，因此它的管制级别最高，一般提供给国家元首和重要人物使用，我们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如果没有特别说明的话，这门课程上讨论的反解析都是指b级反解析。b级反解析器的运作通过另外一种方式，谁能告诉我是什么？最后一排穿蓝衣服的同学。” “呃……”一个男生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应、应该是……伪装？” “回答错误。”黑暗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叶佳的目光，男生把头埋得更低了。 “再一边玩终端一边听课，明年这个时候大家就应该就见不到你了。”叶佳无情地说，冷冰冰的声音刺激着人的羞耻心，朱谨不由自主瞪大眼睛，让自己看上去聚精会神，“好了，坐下。” “老师，‘伪装’不对吗？”有人大着胆子问，“我记得课本上是这样讲的。” “所以才说你们学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叶佳走下讲台，衣摆无声地擦过投影屏，用身体挡住了一部分黑影。 “也许有的老师认同这个答案，”她说，“但我想告诉你们，如果一直按它来理解反解析，你们永远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解析者。” 所有人瞪着叶佳。 “谁来讲一下学校教的b级装置使用方式？”叶佳问，“好，你。” “老师好，我叫黄骁毅，”男生报出姓名，昏暗中，朱谨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注意到他的头发不羁地翘起一簇，活像龇了毛的鞋刷。 “首先我们要建立伪装人格账户，”他大大方方地说，“然后把它录入自己的反解析器，这样在实际使用时，反解析器就会自动模拟并且强化伪装人格的思维信号、弱化真实信号，从而迷惑敌人。”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5 “请坐。”叶佳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这是课本中给出的方法，非常暧昧。什么是自动强化？如何迷惑对方？背后具体的原理课本中没有给出。你们在学校的实践都仅限于录入伪装人格阶段，下面我将教给你们背后的原理，记住，以下内容属于国家二级机密，禁止对外传播。听好——” 大家屏息凝视，不由自主挺直了身体。 “使用反解析器的第一步，建立伪装人格账户。” “这是每位解析者从入学起就要开始的工作，并且要持续到你不再干这行为止。用心理学的话说，这一过程即主动培养多重人格，不同的人格有不同的性格、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与多重人格障碍不同的是，我们的真实人格，即原本人格，知道所分裂出的其他人格、能意识到它们的存在并且知晓它们的活动。当然一个人不可能同时运行两个人格，在建立伪装人格账户的过程中，我们要不断把它录入到自己的反解析器里。对，b级反解析器的关键之一就是其中的智能芯片，它是一种超微电脑，能根据你录入的人格档案自动推演，从而孕育出另一个你，当然，这个虚拟人格的真实度和完成度取决于你录入资料的详细程度和调试情况。” “我知道，”叶佳背对着教室内唯一的光源，脸在阴影中显得晦暗不明，“反解析器的这种功能和高级ai非常相似，每一个使用者都为此感到过不安，但请大家放心，反解析器和使用者在生理上是完全隔离的，不存在它会干扰、甚至控制你的情况。” “老师，”又有人举手，他站起来大声问道，“反解析器究竟会不会产生自我意识？” 教室里剩下的一点噪音都消失了，无论是做笔记的，还是昏昏欲睡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一点。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不会。”叶佳说。 教室的空气又开始流动，凝固在黑暗里的错觉消失了，不少人感到一阵轻松，朱谨松了口气，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反解析器的功能在于模拟脑电波，它的产物不过是根据资料推演出的‘某个情况下，虚拟人格会做什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真正的意识大相径庭。”叶佳声音平稳，仿佛在告诉他们毛毛虫虽然恶心、但不会吃人，“反解析器将模拟的脑电信号强化，并覆盖真实信号，也就完成了反解析的目的。举个例子，晚会上陌生人邀请你跳舞，真实的你会想拒绝并因此产生相应的脑电波，但反解析器推演的另一个人格会想接受，而由此产生的脑电信号更强，如果有人佩戴解析器的话，那么他将解读到你‘接受邀请’的信号。” 叶佳稍作停顿，像在问他们，也像在问自己，“那问题来了，为什么这一过程不应被称为‘伪装’？难道他不是接受了我伪装的信号吗？” “正确的答案是‘隐藏’，”叶佳说，“不是他接受了你伪装的信号，而是你隐藏了真实的信号。” “老师，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背后一个声音按耐不住地问道，借着光屏散发的微弱荧光，朱谨认出是模拟测试时的队友胡飞。 “很多解析者一辈子都没有真正分清它们。”叶佳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反问他们，“你们有没有撞到过玻璃门？以为那里是空的，可以直接穿过，结果一头撞了上去。” 不少人在下面点头。 “你们的真实思维就应该是这样一扇玻璃门，伪装人格则是门里的事物，对方一心想要看清门里面的东西，却意识不到玻璃的存在，如果能做的这样，你就成功了。”叶佳说，“‘伪装’和‘隐藏’的区别在于：真实的自我意识是否强烈。越是想要在别人面前伪装自己，真我的意识反而越强烈，在信息洪流瞬息万变的战场也就越容易出现漏洞。而‘隐藏’就像成为一扇玻璃，无论对方如何试探，你永远都是透明的，甚至自己都忘了自己的存在，而对方呢？会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实了，却不知道真正的你就在他的眼前。” 朱谨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细细咀嚼着叶佳的话，想抓住那种稍纵即逝的感觉。 “当然我不指望现在的你们能理解多少，看似明白不等于真的明白，以后实践课上就知道了。”叶佳重新回到讲台后，两手放在台面上，昏暗的光线中，她高挑挺拔的身影就像一尊雕塑。 “这学期你们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继续录入和调试自己的反解析器，不过作为感通班的学员，你们还有另一个重要任务。”雕塑的脑袋动了动，叶佳奇怪的别开目光，声音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朱谨一脸困惑，做笔记的手悬在半空，等着后半句话。 “那就是帮你们的搭档编录反解析器。”叶佳说。 这句话终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堂课下来，叶佳几乎每句话都在给他们施压，朱谨似乎听见所有人心底的咆哮—— 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编录人格！ 注释1：这门课应为《心联网：历史和未来》，叶佳记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会是8000+！宝宝们求投喂~！=3= 第10章 白煮蛋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解析者们要承担起给搭档编录人格的重任。 朱谨恍惚听见有人咕哝，要是搭档惹毛自己，就给他人格里加点料，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哦呵呵……朱谨想起周宇那张刚毅英俊的脸，忽然有点不忍心起来。 然而叶佳再次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不是要给他们编造新的人格，”叶佳解释道，“你们要做的，是根据他的真实人格会对你的伪装人格产生什么样的反应来进行编录，这样两人一起执行任务时产生的漏洞最少，也是你们能提供给搭档的最大保护。另外，虽然搭档的反解析器编录属于《感通理论与实践》的考核项目，但我会参与评分。” 两小时后，朱谨摇摇晃晃地走出教室，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一下子不能适应阳光，她头昏眼花，差点撞在前面人的书包上。 外头寒风刺骨，室内温暖如春，冷热交替，大脑格外昏沉。朱谨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胳膊下闭目养神，下午是感通课，她只希望成鸿不要像叶佳一样打击人。 教室里，不少人都在迷迷糊糊打瞌睡，但也有精力充沛的在悄声交谈。 朱谨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要死了，叶佳的课我估计要挂。” “不会的，我怎么觉得她在吓唬人呢？大学老师不都这样吗？”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平时越说自己要挂人，期末却给大家过；反而那些和和气气、笑嘻嘻的，最后一声不吭把你给挂了。” “真的吗？”胡飞恢复了点精神，又有些不放心地问，“学姐，你确定？” “不确定，学弟，我猜的。”艾媛烨笑嘻嘻地说。 胡飞一起口气还没呼出来，又给堵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6 了回去，他像条鱼似的瞪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 “怕啥，解析好歹你们在学校学过，我才要怕呢。”李毅不满道，“感通到底难不难啊？” “感通不难。”艾媛烨肯定地说，她合上终端，侧着的身子完全转了过来，“任何人都能做到，要不然未来怎么推广？” “感通不就是双向解析吗？解析要是简单，你们要用得着学四年？”李毅完全糊涂了。 “那不一样。”胡飞在一旁插嘴道。 “没错，不一样。”艾媛烨说，“解析难在现在有反解析器，所以要配合其他设备，还要掌握技巧，感通就不一样了，感通等级高于解析，信号不受反解析器干扰。” “那我们还要上一年的感通课干嘛？直接让我们自己去捣鼓呗。” 艾媛烨似乎被对方的天真逗乐了，她无声地笑了下，摇摇头说，“感通者计划的目标是让全人类接入心联网，它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是“我们所有人”的问题。作为新事物，首先我们要在课堂上学习与它相关的一切，然后在生活中使用，而使用中我们又会发现新的问题、产生新的想法。其中确定不好的部分，心理辅导师会做记录、帮助我们排除它，其他的部分会被拿来课堂上探讨，探讨的结果要么被抛弃、要么成为未来新社会规则之类东西的雏形，总之，基地既是学习的地方，也是实验室、研究所一类的存在，要不然他们让我们来这儿干嘛？” “我们制定新社会规则？”李毅感觉自己像做梦似的，他一个刚毕业的军校生，现在的社会规则还没摸透，就要想着自己造了？ 他晃晃脑袋，像赶苍蝇似的赶走不切实际的幻想，跟着胡飞后面喊道，“学姐，你是学什么的？” “心联网的社会意义与道德伦理，这是我的研究方向。”艾媛烨说，“我之前是魔法专科的研究生。” “哇塞，学姐好强。”李毅张张嘴，心服口服地赞叹道。他这辈子最怕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什么哲学历史道德影响社会意义，在他脑子里永远是滩搅不开的泥糊，能听懂艾媛烨的一番话已经是他高中毕业以来的巅峰水平。 “一般一般。”艾媛烨谦虚道，“我们班解析者里成绩最好的是何淑娴吧。” 胡飞思考了一两秒，有些不情愿地承认，他偷偷瞄了一眼隔着几排座位的何淑娴，心道自己也许该把考试那天的事儿和她说开比较好？ “搭档里成绩最好的是谁？” “不知道。”李毅想想答道，“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都不怎么认识，不过我兄弟的成绩很优秀。” 他得意地说。 “啊，你说周宇吗？”胡飞说，“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他去部队研究所了，上头安排的。”李毅自豪道。“他昨天就去了那边，估计有实验所以没回来。” 艾媛烨微微一愣，有点不敢相信地说，“上头昨天就帮他安排了？！” “对啊。”李毅不由自主挺起胸膛。 “他排名多少？”艾媛烨问。 “呃，一人之下。”李毅说。 几个座位开外，朱谨听得嘴角抽搐。 “我还以为向荣兵能安排这么快已经够厉害了，”艾媛烨轻声说，“他是我搭档，今天早上接到通知的，排名第四，真没想到还有更快的。” “也许跟事情难易程度也有关系呢？”胡飞想了想说，“不一定都按排名来吧？” 艾媛烨摇头，她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政府出面，还有什么难办的事？现在通讯又这么发达，我认为他们就是按排名分的先后，为了激励我们好好干。” 三人陷入沉默，大家各怀心事，少年人的那点烦恼、欲望在心中翻腾，在暖气作用下熏得人微躁。 这时教室门开了，周宇带着一股寒风走进来，三人不防被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坐在门边的人不满地把帽子往下拉了拉，继续沉醉于梦乡。 周宇四处看了看，无视了李毅挥舞的手，走到朱谨座位旁，小心翼翼地把包放下，他低头看了眼时间，转身又出了教室。 李毅舞动的手僵在半空，他回过头，两眼放空地看着艾媛烨和胡飞，“遭了，我没想到周宇的搭档就在旁边。” 艾媛烨自动过滤了前半句话，好奇地朝那边看了看，“就是那个穿白羽绒服的女生吗？” “是的。”李毅觉得自己脸都丢尽了。“她刚才不会听见了吧？” “人家在睡觉呢。”艾媛烨淡定地说。 “你昨天不是和我说见过她吗？怎么没认出来？”胡飞疑惑地看着李毅。 “她昨天扎的马尾，穿的也不是这件衣服。” 艾媛烨表情微妙起来，她和胡飞一起盯住李毅，满脸的不怀好意。 “我……”李毅喉头滑动了一下，终于承认道，“我对女生脸盲。” “哦。”艾媛烨了然地点头，瞥了眼朱谨的丸子头，“原来你是根据发型和衣服来认女生的，学弟，我很好奇你明天还认得出我吗？” 胡飞疯狂的笑声把周围人吵醒了，何淑娴从终端上抬起头，看了噪声源一眼。朱谨揉着眼睛，视野中一片模糊，她呆呆地坐着，懒得去看笑声主人打了马赛克的脸。 “遭了，”马赛克脸停止了嘲笑，“我好像认识她，这不是朱谨吗？李毅，你怎么不早说？！” 过了一会儿，视力恢复了正常，朱谨活动活动脖子，估摸自己刚刚睡了有五分钟左右，她摇摇头，对这种质量的睡眠表示认命。 旁边座位上多了一个包，朱谨看见经典的瑞士军刀logo，这年头是个男的就有一个这样的包，车站更是一抓一大把，朱谨索然无味地移开视线，打开扩展屏，忍不住对着终端打了个哈欠。 闭嘴的时候，她和屏幕上一双眼睛对了个正着。 周宇刚从洗手间洗了个脸回来，走廊上，风咆哮着把他吹了个神清气爽，微湿的脸还没到教室就干了，此刻被暖气一熏，他登时有种变身白煮蛋的错觉。 座位上朱谨已经醒了，但又显然没睡醒，周宇看着她一脸懵懂打了个哈气，只觉得好笑。 朱谨瞪着他，觉得自己颜面尽失、形象全毁。 “辛苦了，上午的课感觉怎么样？”周宇坐下来问道。 朱谨听着那句“辛苦了”，心里说不出的不爽，但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说，“还好，就是老师要求比较严。” 周宇点点头，“没事，慢慢来。” “研究所感觉怎么样？”朱谨看见他淡淡的黑眼圈，心想昨晚估计熬夜了。 “……很厉害。”周宇难得卡了词，他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只好反复说道，“真的很厉害，我做梦也没想到能接触到这个层次的内容，怎么说，感觉又燃起希望了吧，我原来以为没人对航空感兴趣了。” 是的，没想到国家其实一直没有放弃，他想，总有一天人类会属于宇宙。 朱谨对宇宙飞船不太感兴趣，她凝视着周宇，仿佛恍惚了一瞬。 原来他也会露出这种表情，朱谨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7 想。 她张了张嘴，想回应点什么，这时班里忽然安静下来，大家的注意力被门口出现的身影吸引，一个男性身影匆匆登上讲台，一边喘气一边放下包。 “不好意思同学们，我来迟了，路上有点堵，请大家见谅。”成鸿歉疚地弯下腰，随后直起身来，他脱下外套，显出修长匀称的身材，他在男性中属于骨架偏小的一类，所以肩部并不宽阔，但非常挺拔，时刻给人一种舒展的美感。 朱谨悄悄把话咽了回去，抬头看着讲台。 “我叫成鸿，和大家昨天已经见过面。”成鸿说，“特别说明一下，g是成功的‘成’，不是耳东陈，前后鼻音分不清的同学要注意了，hong也不是小红花的‘红’，是三点水旁、黄飞鸿的‘鸿’，希望大家能好好记住我的名字，我在同事的终端上看到过各种‘bsp;hong’或是‘bsp;hong’，唯独没有正确的那个。” 全班爆发出一阵笑声，成鸿自己也笑起来。 “《感通理论与实践》这门课作为感通班的特殊课程，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成鸿轻快地说，“我知道在座的解析者们在学校里都或多或少学过一些感通知识，但那些知识只够起到一个基础作用，很多内容都需要你们从现在开始学习，从没有学习过心联网技术的搭档们也不用担心，在感通上大家的起点可以说是一样的。” 尽管成鸿语气温和，可很多人还是一脸凝重，其中大部分都是早上上过课的解析者，胡飞眼皮一跳，想起艾媛烨说的“一声不吭把你给挂了”。 昨天方恒说过的话回荡在朱谨脑海里，她调了调屏幕的位置，里面刚好可以看见周宇聚精会神的侧脸。 “还是该问一下成鸿考核的事。”几秒钟后，朱谨对自己说，她闭上眼睛，把屏幕放平，这样里面就映不出其他人的身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宇不是白煮蛋，是卤蛋 卤蛋同学，你好~ 周宇：…… 第11章 困惑 看到大家一脸凝重的样子，成鸿笑着安慰，“别担心，每年大家都一样，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这门课和其他课不太一样，前面可能我讲的比较多，但后面更多的是我们一起探讨，我会努力给大家把内容讲清楚，有问题请大家及时提出来，课后也欢迎交流，我的联系方式和办公室地址已经发到终端上。” “趁现在大家脑袋还比较清醒，我先说一下考核方式。”成鸿打开投影，这一次教室没有突然黑下来，室内保持半明半暗的状态，所有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屏幕。 “这门课没有签到，平时作业和考试成绩各占一半。”成鸿说道，底下大家都在忙着拍照，闻言，一边拍一边点头。 “考查内容分两个部分：理论和实践，除此之外，解析者会增加‘搭档反解析器编录’的考核，成绩算在实践分数里。” 不少搭档举着终端一脸吃惊，显然还不知道对方要给自己编反解析器的事，周宇侧头看了看旁边，朱谨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讲台， 成鸿认真解释道，“搭档反解析器编录建立在感通的基础之上，严格来说它属于跨学科内容，但我们一直把它划在感通实践的考察范围内，抱歉现在才告诉大家，因为感通的很多内容属于一级机密，无法公开，这部分内容只有通过感通测试的人才能接触到，你们在学校里能知道的也非常有限。提醒大家，机密内容需严格遵守保密规定，违反规定会受到严重处罚。”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成鸿耐心地等着最后一个女生放下终端，“现在我们正式上课。在拿到你们的感通器前，我想请同学们回答一个问题：什么是感通？” 他鼓励地看着大家，大部分人和他面面相觑或者低头盯着终端，对这份期待无动于衷，不出所料，何淑娴第一个举手。 “好的，请你来回答。” “感通指解析者和搭档之间借助特殊装置感知并正确解析对方思维，以及实时共享信息的行为。”何淑娴流利的答道。 成鸿看着对方，他的眼睛细长，眼角自然上扬，仿佛天生带着笑意，“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何淑娴。” “谢谢何淑娴，为了更快认识大家，我希望大家回答问题之前能先报一下名字。”成鸿说，一边示意对方坐下。 何淑娴重新坐下，她肩背挺直，专注地看着讲台。从小到大，每个年级总有一两个这样的存在，他们不会被任何问题难倒，也不会因任何夸奖骄傲，他们仿佛天生宠辱不惊、无所不能，叫人欣然承认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 “这是课本中给出的答案，但没有实际接触过感通的人很难对它做出评价，”成鸿说道，“请大家回忆一下，你们不久前在测试中体验过一次感通，有谁愿意说一下当时的感受？” 这是一个微妙的问题。不少人都快忘了一个月前的考试，朱谨盯着前面椅子的靠背，若有所思。考完后，她几乎没怎么回味过那场考试，当时又紧张又窘迫，坦白的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细细品味的体验。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和自己一样，朱谨下意识瞄了眼周宇，周宇表情如常，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心思，朱谨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 有这种感觉的不是朱谨一个人。座位上，有人脸上浮现出怪异的表情，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好的味道，还有人开始莫名脸红，从耳朵直红到脖子。 大家仿佛约好了似的，都想等别人先开口。过了很久，其实只有一两分钟，终于有人举手了，在全班注目下，一个男生勇士般站了起来，“我叫秦逸，一句话说，我感觉很懵逼。” 所有人大笑起来，尴尬和不自在仿佛消失了，气氛在那一瞬间松动了些，秦逸也咧嘴笑着，似乎对大家的反应十分满意，接着他认真道，“每时每刻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我感觉特别累，而且整个过程我稍不留神就会跑偏。” 朱谨忍不住在心里点头，她想起解决完一组对手后自己和王述脑内越跑越远的经历，恨不得把头埋进抽屉。人一秒钟能想的东西太多，全程跟进更别提多累了，可也不能像说话那样一句句来，不然对手早甩你好几条街。 成鸿仔细听着，微光下他的眼睛十分深邃，五官线条柔和，温润如玉，等秦逸说完，他颔首道，“谢谢，秦逸，请坐。你说的没错，脑电波传递信息的频率和信息量都远超出普通的交流方式，但目前我们的大脑还没有进化到游刃有余的地步，所以痛苦是必然的，我们只能努力适应。这里我先提两个建议：第一，学会‘无视’，哪些信息需要无视呢？比如对方走神了，比如外界故意给你们施加的干扰；第二点，习惯它。在传统的交流方式下，我们已经形成了一套思维习惯，现在新的交流方式迫使我们做出改变，要跟上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8 对方的思考速度，学会抓重点，但又不能忽视细节……” 成鸿看到有人做出要呕吐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他弯了弯眼睛，一脸轻松地说，“别担心同学们，感通其实很简单，大家都会习惯，未来还会有更多人做到这一点，很多人认为脑电波交流是人类的进化方向，我个人也非常赞同。” 艾媛烨悄悄吐了吐舌头，好多组合茫然对视，思考着对方和自己谁会更不靠谱一些。 成鸿这句话朱谨怎么听怎么耳熟，她眯起眼睛，下意识地戳着扩展屏，屏幕被戳得荡起一圈圈波纹。 哦，她想起了，这句话不是她高中数学老师常说的吗？！ “同学们，这道题其实很简单——” 座位上，一张张茫然困惑的脸抬头看着讲台，眼神里写满了怀疑。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成鸿将所有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下十分困惑，自己每次上课都一脸笑意让人如沐春风、语气温柔轻快活泼，就是为了不让他们有太大压力，为什么效果总也不好呢？ 他在心里摇摇头，对比了下当年教自己的老头子，得出结论：现在小孩心理承受能力越来越不好了。 “还有同学想谈一下自己的感受吗？”成鸿问，“好，那位同学。” 这次一个女生站起来，大大方方地说，“我叫龚涵，我也觉得信息量很大，还有，我不太喜欢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老师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嗯。”成鸿慢慢收起笑容，他注视着龚涵问道，“你觉得自己有没有在窥视别人呢？” 龚涵怔了一下，回忆了一两秒，诚实的答道，“有。” 成鸿温和地点了点头，示意龚涵坐下，他看着大家，第一次有点严肃地说，“这种感觉在新人组合身上非常普遍，我们知道，每个人对外界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好奇，但在接入感通器之前，人的思想是隐藏的，过去有句话叫‘脑子里的才是最安全的’，可现在不同了，别人的想法、秘密突然暴露在你面前，谁都会好奇、想一看究竟。” “所以我想给你们第三个建议——尊重和信任对方。感通是两个人之间的心联网，心联网下的个人隐私是一个很难的课题，今天我们暂时不去讨论，但我必须要提醒大家，感通时双方的思维无处可藏，尊重和信任对方，既是为了避免无时无刻地探究对方，也是互相理解的前提。”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语言，“尽管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同，但记住，愿意和你共享思维的人一定是想要接受你、相信你的存在。” 成鸿看着台下，下面的人也同样注视着他。这样的眼神他看过无数遍，成鸿心头发紧，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承受这种目光了，然而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他心里明白。 “好，听大家说了这么多，你们现在是怎么理解感通的呢？”成鸿话锋一转，恢复了之前的轻快，他轻轻敲打着讲台，“按我的理解，感通就是两个人之间的脑电波交流，完全没必要像课本上说的那么复杂。” 何淑娴依旧笔直的坐着，耳朵却微微发红，红色起初淡淡的出现在耳尖，很快蔓延到耳根，像有一块炽铁贴在耳边，但除了她自己，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大家全被成鸿吸引了注意力。 “你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理解感通。这门课，或者说‘感通者计划’的现阶段目标，就是各抒己见。能求同存异更好，可达不成一致也没关系，因为这项实验本身就是不断推翻自己的破坏性实验。” 成鸿滑动投影屏，修长有力的手指带出一道光影。 “大家已经知道，人类通过脑电波交流的难点在于脑电波的获取，因此脑电波获取装置非常关键，我们平时用到的解析器、感通器都属于无创型。” 投影屏上显示出两种装置，一种是早上见到的半透明芯片，另一个则通体透明，教室内点点微光从中穿过，芯片内仿佛华彩流动。 朱谨看得移不开视线，考试那天太过紧张，感通器都没有仔细看就戴在了手上，后来想起心里说不出的遗憾。大部分人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眼里映出华光溢彩，可也有人不为所动，敏感地听出了成鸿的意思。 成鸿将那几双眼睛一扫而过。 “但其实感通器还有另一种佩戴方法。”成鸿说，“将装置植入人体体内，让它成为人体的一部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有创型’。” 大部分人这才反应过来，如同听到天方夜谭，不可思议地瞪着成鸿，班上顿时一片沉默，连之前时不时发出的吸鼻涕和咳嗽声都不见了，朱谨听见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她按住手臂，那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余光里，她发现周宇还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好像成鸿说的是要把感通器戴在耳朵而不是手上。 植入体内。 朱谨不能接受。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难道以后要这样做吗？那自己想点什么对方不都知道了？大脑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监控，是什么感觉？ “我们平时使用的无创型是将装置佩戴于体表，可以随时摘取，就像这样——”投影上出现一段演示画面，仿佛无视大家的反应，成鸿继续讲道，“把它贴近皮肤，它会自动与皮肤表层贴合，按压后即可剥离。这种佩戴方式很方便，也避免了很多问题，但和有创型相比有着信号弱、噪声大、易受外界干扰的缺点。” “教官，”李毅按耐不住，打断了成鸿，“我有个问题，以后我们都要戴有创型吗？” 成鸿停了下来，他表情一成不变，好像完全没有生气，语气平淡道，“现阶段不用，或者说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这么做，但你们要明白，有创型才是感通器真正的佩戴方式，这也是全人类接入心联网的基础。” “我只是假设一下，”艾媛烨忽然开口，她凝视着成鸿，认真地问，“未来人类植入感通器后还可以取出来吗？” 也许是外头起了云，室内光线暗淡下来，成鸿的表情在一瞬间显得暧昧不明，他眯了眯眼，露出带有深意的笑容，“可以也不可以。” 在全班诡异的目光中，他俯身调了一下讲台侧面的控制仪，让更多的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这个要取决于你们如何决定。”他声音低沉，“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周宇皱起眉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成鸿，眯起眼睛。 朱谨忽然想起了艾媛烨和李毅的对话，那发音各异的词语、截然不同的声音和抑扬顿挫的音调一股脑儿涌进大脑。奇怪的是，她能听懂这些词的意思，却说不清自己的想法，就像她有时想做些什么，有时又只想安安静静过日子；时而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但又常常看得清自己的局限。生命里充满了期待和空虚，好像她本身就是由这些所构成的。 “但是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艾媛烨和对方保持注视，不依不饶地问，“心联网社会是全人类的社会，就算我们来自各行各业，也必然有缺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9 陷，但感通者计划进行了快五十年，为什么没有一次普适性实验？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一样——”她说，“受过高等教育，有的甚至已经是行业内的精英。” 所有人都在看成鸿，只见他不但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了赞许的笑容，“你的问题很好，是的。”他轻声说，“为什么我们没有把研究成果运用到普适性实验中呢？人类社会和自然世界不同，它充满了人的主观能动性，不是几个科学家、哲学家就能构建出的客观社会，那么我们又在做些什么呢？” 第12章 膝盖 教室内的空气一下子变得诡谲起来。 成鸿抛出的问题像是把他们带进了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危险地带，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在令人呼吸不畅的沉默中，周宇第一个开口。 “感通者计划的目标是什么？”他看着成鸿反问道。 所有人都怔住了，不明白周宇为什么问了一个大家早已知晓答案的问题，还是在这个时候。 成鸿直视对方，凝固的光影交叠在身上，显得肃穆而孤独。朱谨莫名联想起教堂彩色玻璃画里的人物，明明近在眼前，却都遥不可及，仿佛身处另外的世界。片刻后，成鸿嘴角动了一下，“很好。” 他转过身，关掉投影，随着窗户玻璃亮光一闪，教室内一下明亮起来。很多人还不明白周宇“好”在哪里，只听见成鸿在台上缓缓说道，“2271年，中央政府批准感通者计划，同年，a国、b国、r国也开始进行相关实验。感通者计划，initial&ype&，随便你用哪一个称呼，本质上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全球脑固然是个非常美好的梦想，但在此之前，每个国家在全球脑中的地位该如何平衡？国家中每个人的地位呢？”成鸿面色庄重，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一言一动间显出犀利精锐，底下的人不由自主直起身子，“随着研究深入，我们发现全球脑蕴藏着巨大的可能性，同时也意识到未来潜伏着更多的危机。在全球脑进程中，小规模心联网会最先出现，然后渐渐扩展，同学们，当联入心联网的人超过一定规模时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在社会中形成一个群体。”有人在下面说，声音带着不自然的高亢，还有点颤抖，“这个群体本身智力水平高出社会平均，再通过心联网在信息上占据绝对优势，他们可能会成为社会的主导，给社会带来变革。” “带来什么样的变革？”成鸿马上追问道。 “呃，很多方面。”那人瞟了一眼成鸿，他眼睛很小，像是翻了个白眼，“比如产生其他人完全不能理解的想法、要求变革社会制度之类，他们早晚会成为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统治者，所以……到时候社会秩序、等级地位、权力财富，一切都会被重新划分。”他犹豫着说完最后一句话。 “这确实会触犯很多人的利益，但我们不关心这些。”成鸿淡淡地说，那人耳根微微发红，眯起眼睛看着对方，“‘他们会给社会带来变革’这句话没有错，但我们也不太关心这个。” “我们关注的是更高层次的变革。”成鸿声音低沉，“请问大家，人类历史上有几次变革？” 这个问题太大了，大到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朱谨屏息静声，从人类诞生及至发展到今天，几百万年仿佛一晃而过，每一次革命、每一次进步化作点点星光浮现在脑海中。朱谨忍不住皱起眉头，人类历史上是有那么几次非常重要的变革，但细想起来变革、革命好像又数不胜数，从石器时代到信息时代是生产工具的变革，从原始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是社会制度的变革，什么才是“更高层次的变革”？她看着成鸿，一边努力想要理清思绪。 成鸿耐心等了片刻，见没有人回答，便准备随便点一个，这时，他注意到一双视线，隔着讲台，他朝那边看去，只见一双沉静的眼睛正看向自己。 “那位同学，你愿意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吗？” “？” 朱谨看着讲台上的人，脑袋似乎还滞留在刚才的思考里，对方的眼神里带着询问的意味，她睁大眼睛，用同样询问的眼神回视对方。 “对，就是你。”成鸿温和道。 朱谨腾一下站了起来，动静之大以至于把周宇吓了一跳。 “……” 朱谨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脸颊发烫，很快热度蹿上耳尖，再蔓延到脑袋，将之前未整理好的想法都烧了个干净，她知道自己应该赶快想想说点什么，可大脑就像故障的视频软件，卡在视网膜倒映出的成鸿身影上。 此时朱谨神经完全是紧绷的，肾上腺素刺激下身体活性提高，她甚至能清晰感觉到每个人投来的视线，可偏偏激素没作用到脑子里，她嘴唇翕动，打算直接说不知道。 说完不知道，然后安安静静地坐下。朱谨原本是这样打算的，然而偏偏事与愿违，人倒霉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朱谨正要开口，右腿膝盖猛然被撞了一下，那一下真是猝不及防又酸麻透顶，像两块骨头硬生生磕在一起，朱谨瞬间眼角发红、泪意上涌。 周宇冷汗直冒，在心里念了声“抱歉”，把掉出来的书包和托书包时又差点从里面滑落的水杯一起塞了回去。周宇倒不觉得痛，就是胳膊肘有一点发麻，救场不完美，他悻悻缩回手，看见李毅对他刚才风驰电掣般的出手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又倒过来。 “……” 周宇重新坐正，没敢看旁边的人。 朱谨硬把泪花憋回去，眼前的成鸿模糊起来，她眨眨眼，像是想弹掉泪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她想，莫名其妙被点起来回答，还无端挨了一下。朱谨越想，心里那口恶气越大，她吸了一口气，突然改变了想法，等开口时声音是自己都惊讶的冷静。 “我叫朱谨。”她说。 成鸿点点头。 朱谨想了想，决定说出自己也不确定的答案，“我理解的更高层次变革是把人类看做一个物种所发生的变革，或者可以说是人类的进化。” 明亮悠长的日光中，成鸿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朱谨同样毫不躲闪地注视着对方，她停顿了一秒组织语言，“第一次变革应该是南方古猿诞生，它们也被称为正在形成中的人，能够使用一些天然工具，能直立行走；第二次是能人起源，它们是第一个‘完全形成的人’，开始能制造石器工具，脑容量进一步扩大；第三次是直立人起源，它们的适应性有了极大提高，人类不再仅仅生活在非洲，而开始扩散到亚洲、欧洲，直立人的脑容量明显增大，大脑结构也更加复杂；第四次是早期智人起源，它们制造的工具更精细，能人工取火，会穿兽皮保暖，开始进入早期母系氏族社会；第五次是晚期智人起源，它们的生产水平和文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20 化水平相比之前明显提高，社会内部出现了明确的男女分工，从解剖学意义上来说，它们在体质特征上和我们现代人已经没有明显差异。所以到目前为止，有五次变革。”（注释1） 朱谨一口气说完，看着成鸿。 其他人也看着他，只见成鸿弯了弯眼睛，流露出满意的微笑，“不错，请坐，回答正确。” 朱谨松了口气，心情突然好起来，她暗暗感谢起周宇那一下，不管怎么样，结果好总是开心的。 “朱谨说的没错，目前人类进化史上共发生了五次变革，所以有了现在的我们，当联入心联网的人超过一定规模时，”成鸿说，“我们认为人类会开始第六次变革。” “这次变革和以往不同，很可能会颠覆千百年来我们对人类形成的认知。”成鸿缓缓说道，他声音不大，却非常有力，一下下敲击着年轻的灵魂，“人要有一定的生物基础，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这些观念在我们脑海中已经根深蒂固，但心联网社会里，人类可以抛开肉体束缚，个体的概念变得模糊，高智能集合开始出现，人类的智力将发生前所未有的突跃，因为——它没有了生物意义上的限制，在这样的巨变中，新人类总有一天会诞生。” 所有人瞪大眼睛，因为成鸿向他们描绘了一幅无法想象的画，这幅画太过辽阔，以至于所有人只能窥视一二。 “我们一方面想让更多人加入心联网，试图构建未来社会秩序，另一方面要和其他国家展开竞争。国别级心联网的出现必然早于全球级，我们很担心在全球脑之前，人类会有一场超智能领域的争夺，设想一下，如果我们在这上面落后了会怎么样？”成鸿比了个手势，“你将分不到资源，没有发言权，更严重的情况，如果有国家率先进化出新人类，他们会怎么对待其他国家的旧人类？” 坐满了感通者的教室如黑夜般静谧，他们像百万年前隐藏在非洲荒原、警惕着潜伏在草丛里未知危险的祖先一样，除了紧张的悄声呼吸以外，没有一丝声息。 直到成鸿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座的各位，有心联网领域的专业人才，”成鸿向解析者们点点头，“有商界精英、科学家、律师、未来的政界领袖、高级军事人才……”他的目光逐一从他们身上扫过，“你们在这里将得到国家的全力支持，接触到最顶级的科学、人类文明的前沿，你们的心智水平将得到极大扩展。国家这样做，一方面是想让你们引导新秩序，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们能打赢这场争夺战，促成新人类的诞生，这就是感通者计划的目标。” 注释1：这说法其实有问题，但这里暂时不作说明，后文会有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被导师派去干活儿了t t，宝宝们不好意思只有7000+，下面一周都会很忙，想毕个业也是不容易，本宝宝已经半个月都只睡5个小时了，但更新绝对会保证哒~！=3= 第13章 不可貌相 课间休息时，女生们把讲台包围了，成鸿显然人缘很好，留在座位上的男生面面相觑。 “嘿嘿，刚才你出手够快啊！”李毅猛地拍了一把周宇，周宇猝不及防，被拍得向前一扑。 “滚。”周宇面无表情地说，“抱歉，朱谨，打痛你没？” 朱谨正盯着终端胡思乱想。 她满脑子想着刚才成鸿是不是以为她在发呆，才把她喊起来的，此时听见有人叫自己名字，便从终端上抬起头来，只见周宇右手撑着桌面，左手随意地搭在椅子扶手上，他微微侧过头，露出好看的侧颜和肤色微深的脖颈，倾身看着自己。 “没有，不痛。”朱谨听见自己干巴巴的说。 “怎么会不痛呢？”李毅插嘴道，“这家伙手可黑了，上次有几个炮兵指挥班的找我们室友茬儿，被他一拐子差点打呕血，我想想都痛。” “你能少说两句吗？”周宇听得额角突突跳。 朱谨在一旁点点头，心想原来周宇也会做这种事？ 周宇语塞，满腹解释不知道怎么传递给朱谨才好，他看看朱谨，对方一脸天真，又看看李毅，不嫌事大者正朝自己露出邪恶的微笑。周宇一腔怒火，又不好当朱谨面揍李毅一顿，只好恶狠狠瞪了一眼叽叽呱呱的讲台，凶神恶煞的眼神恰好被其中一个女生接了个正着，她愣了一两秒，随后黑了脸。 “嗨，朱谨！”胡飞半抬着胳膊，以一身臃肿的羽绒服从一长排座位间穿过，模样和晨起锻炼的老头如出一辙，他一脸兴奋，打了声招呼，“我们又见面了！” “嗯，”朱谨笑了起来，真诚地说，“真高兴我们都通过了考试。” “嗯，是啊……”胡飞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他偷偷瞄了眼前排，紧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夸张地一点头，“对了，这是我的搭档，李毅。那边是你的搭档周宇对吧，我们几个寝室在一层。” “嗯，”介绍都免了，朱谨和周宇不由自主对视一眼，各自憋回满肚子吐槽，“嗯，是啊。” 他们两个做搭档真的没问题吗？朱谨打量着两人，心下十分怀疑。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一个声音在旁边说道，“我叫艾媛烨。”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之前在课上质问过成鸿的女生。 “你们好，朱谨、周宇。”她笑着说。艾媛烨个头不算高，穿上鞋才一米六出头，留着简单干脆的斜分波波头，笑起来显得十分甜美，然而—— “不要被她的外貌迷惑了。”胡飞嘟囔道。 “对不起，你说什么？”艾媛烨愉快地问。 胡飞立刻噤声，专注研究起地上的瓷砖。 “这位是我的搭档，向荣兵。”她放过胡飞，从边上拖过来一个人，往前一推，把将近一米八五的大男生推了个趔趄。 “你们好。”在一片诡异的目光中，向荣兵开口道。 “你好。” “你好你好。” “哥们儿，你好。”李毅同情地说。 “你是做什么的？”向荣兵面容刚毅，皮肤黝黑，即使隔着厚厚的冬装，也难以掩盖他的力量感，有人上下打量着他，问道。 “武警特警。”向荣兵说。 旁人看他的目光刹那间就不一样了。 “噢噢——”人们看看他，又看看艾媛烨，对后者多了一丝敬畏。 向荣兵被看得肌肉僵硬，他想了一想，开口问道，“你们也是部队的？”他指着周宇和李毅。 “我们俩刚毕业，还没去部队报到过。”李毅说，“我是防空兵指挥专业。” 向荣兵点了点头，又看向周宇。 “我是航天航空工程。”周宇说，“幸会。” 两人握了握手，向荣兵手上满是老茧，他惊讶地发现周宇手上居然也不少。 “噢，你们是在开介绍会吗？”又有人也凑了过来，“带我一个，我叫黄骁毅，s大财务管理专业。” “啊，你就是那个……”马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21 上有人认出他来。 “对，我就是迎新大会上怂了关显荣的那个家伙。”黄骁毅大方承认。 “他叫关显荣？”说话的人喃喃道，“姓关……” “嗯，他爷爷是九大常委之一。”黄骁毅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有人夸张地捂住嘴巴。朱谨眨了眨眼，好像九大常委里确实有个姓关的，叫什么来着？她皱起眉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每次报道都是顺口溜一样念名字。 “哇靠，”那人骂了一句，不满里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羡慕，“那你不后悔死了？” 黄骁毅耸耸肩，无所谓地说，“不后悔，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样子。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我叫廖子凡，”他说，报了个全球数一数二互联网企业的名字，“我是它在中国市场部的员工，去年辞职考的特招。” 众人纷纷侧目，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朱谨之前还以为他铁定是个备受压迫的愤青。 “你们俩的搭档呢？”胡飞问黄骁毅和廖子凡。 “哦，”黄骁毅指了指讲台，“在那边。” 视线一齐投向讲台，莺燕环绕中成鸿的笑容似乎格外灿烂，在场男生顿时愤愤不平。 “有啥子好看的嘛。”胡飞嘟囔着。 “小白脸。”廖子凡轻蔑地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成教官呢？”艾媛烨皱眉。 “他不是么？”廖子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看看他长的，还有课上时那个样子，我估计他就是靠这个才当上的感通班教官。” “你！”艾媛烨气得失语，她上前一步，沉声道，“你闭嘴！” 她比廖子凡低了一个头，此时却把对方逼得不住往后退。 “呃，我就随口一说。”廖子凡躲避着对方的视线，却还嘴硬道，“说着玩的！” 艾媛烨不眨眼地盯着他，旁边有人悄悄拉她的衣服，示意不要激动。胡飞偷偷瞄了眼讲台，幸好那里毫无察觉；周宇没有说话，却站了起来；向荣兵最冷静，他甚至连姿势都没动，就这样看着他们。 “我看你是心理不平衡吧。”半晌，艾媛烨轻轻吐出一句话。 廖子凡的脸瞬间变得精彩异常。 “我没有——”他声音变得又尖又细，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我才没有！你这个……” “我觉得你至少应该学会尊重别人。”朱谨忽然打断了他，用冷冰冰的声音说。 廖子凡转头恶狠狠地盯着她，周宇上前一步。 “好了，好了！”李毅大声说，他一手把廖子凡推到一边，挡在朱谨面前，“哥们儿别激动，大家都才见面。” 廖子凡像是一只被激怒的斗鸡，梗着脖子，被李毅搂着走了。 “虚张声势。”黄骁毅评论道。“和关显荣倒挺配。” “可不是，”艾媛烨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什么人哪，谁当他们搭档真是倒霉。啊，刚才谢谢你了，朱谨。” “不用谢。”朱谨说。 周宇不易觉察地收回脚，他和向荣兵视线交汇，对方冲他摇了摇头，嘴角向上牵起。 过一会儿，李毅一个人回来了，他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这下可好，”他说，“新秩序什么的我不知道，可我们班的秩序估计好不到哪儿去。” 人群霎时笑起来。 毫无疑问，他们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新的世界，未来似乎充满了希望。 人类历经苦难，黄金般的时代正等待开启，但成鸿的话像是一块石头，裹挟在美好和愿望中，缓缓沉入心底，伴随其中，更多的心思浮上水面，它们缓慢而又不息地摇晃着，谁也不知道它们最终将组合成什么模样。 第14章 星空与脚下 夜晚的食堂灯火通明，暖意随着热气蒸腾，小炒和卤菜区排起长队。 胡飞嘴里叼着筷子，拿着下午从研发科领到的感通器翻来覆去地看。 “把筷子拿下来，小心戳到喉咙。”朱谨看不下去了。 胡飞把筷子拿了下来，心不在焉地嘟囔道，“不会啦，朱谨你怎么和我妈一样。” 时隔半个月，朱谨已经完全习惯了胡飞跳脱、二货、神经大条的属性，她自动过滤了胡飞的话，看着他把感通器换到左手，一边用右手扒饭一边出神地瞅着。 “你就不能待会儿再看吗？手油稀稀的就拿感通器！” 朱谨提高音量，周围几桌纷纷递来好奇的眼神。 胡飞怂了，红着脸乖乖收起感通器，塞进口袋里。 “朱谨，”李毅一直在旁边窃笑，此时他摆出严肃的表情，认真问道，“你是不是有洁癖呀？” 朱谨气不打一处来，转头瞪着周宇。 一旁专心吃饭的周宇无辜地抬起头，“我说了不要和他们一起吃饭，可你每次都心软。” 就在今天，他们终于拿到了专属感通器，两人一对，录入了个人信息和编号，此刻它们正静静躺在盒子里。 朱谨内心其实也有些按耐不住。 “什么时候和周宇试试呢？”她在心里纠结。一方面，她迫切想知道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在周宇面前暴露自己，两种心情扭打在一起，她觉得心都拧成了麻花。 朱谨心不在焉地翻翻肉末茄子，从里面夹起一颗青椒，在另外三人的注视下含进嘴里。 周宇觉得嘴里一阵发麻。 朱谨完全没有觉察，她想着成鸿今天在课上说的话： “感通距离由使用者自行设定，最远可以实现半径一公里范围内的感通，根据个体差异会有轻微出入，但一般不会超过十米，如果双方设定的距离不一致，有效感通距离是数值较小的一方。第一次尝试，我建议把距离设在五米以内。” 其实五米和一公里没有本质区别，朱谨想，只要你习惯了另一个人能知道你的所有真实想法，多远都一样。 “我们今晚就试试！”胡飞把筷子一扔，兴奋地对李毅说。 “不要。”李毅躲开他热烈的目光，“我还想好好睡一觉。” “就试一下！睡觉之前就摘！” “那等到明天再试不是一样的吗？迟几个小时，又没人抢你的。” 朱谨和周宇像在看两个小孩吵架，严重超龄的那种。 “李毅以前其实没这么二。”周宇把盘子放上传动带，盘子平稳行进，尽头处，食堂阿姨正在分拣餐具，碗按大小垒起，筷子和汤勺分开，残渣倒进泔水桶。“可能和胡飞在一起待久了，互相激发了潜能。” 朱谨噗嗤一声笑出来。 争论最终是胡飞取得了胜利，他得意洋洋押着李毅回去试戴，临走时冲剩下的两人一挥手，“我们先回去了！你们也抓紧啊！” 那口气好像有什么天大好事在等着他们一样，朱谨无可奈可地目送两人走远，心里却隐隐有些羡慕，在大部分人欲望交织、思前想后的时候，胡飞显得格外单纯，这一点自己或许永远无法做到。 冬夜，天空晴朗深邃，一道银河横过天际，群星闪烁，照亮了黑夜。朱谨喜欢冬季的星空，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22 它没有春夜怡人，也没有夏季的浪漫，却是一年中最璀璨壮丽的。 “有三分之一的全天最亮星会出现在冬季星空。”周宇看着夜空说。 朱谨点点头，“我发现基地特别适合看星星，”她笑着说，呼出的气变成了白烟，“远离城市，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光化雾污染。” 点点星光映在眸中，夜空下，朱谨的眼睛格外动人心魄，她双眼皮既宽又深，眼角尖而内陷，眼尾细长，形如桃花花瓣。星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而又冷清的光晕，周宇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直到她朱唇微动。 “我们要不要也试一试感通？”朱谨回头看着周宇，鼓起勇气说道。 周宇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我都可以，看你。” 朱谨迟疑了一瞬，她本来以为周宇会说“好”，现在决定权到了自己手上，她又有点犹疑。 “我是说真的。”周宇发现朱谨没说话，急忙解释道，他小心地看了眼朱谨脸色，十分困惑，心想难道我猜错了？那要不就试试吧。 朱谨和周宇四目相对。 周宇的脸本就轮廓分明，平日里非常英俊帅气，此时在夜晚的光影下，五官棱角更被凸显出来，看上去格外深邃成熟，星空同样在他的眼里映下点点微光，朱谨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心头莫名一悸。 “那还是明天再说吧。”朱谨别开视线，看着路边的草丛，飞快地说。 周宇话卡在喉咙里，上也说不出，下也咽不下。自从来了基地，这样的情况就时常发生，要不是自己是个坚定的唯物论者，周宇简直要怀疑他和这块地皮八字不合。 冬夜漫长，越到晚上天气越冷，既然没打算感通，两人总不能吹着寒风看星星，便很快回了宿舍。 基地宿舍实行集中供暖，房间里倒是很舒适，朱谨脱下外套，往床上一趴。 房间没开灯，被子暖烘烘的，有太阳的味道。朱谨侧着头，感到昏昏欲睡，但每次快睡着时又总惊醒，反复几次后，朱谨终于爬了起来。床头的左边是一扇窗户，上面满是水汽，朱谨走过去，用手擦出一块，透过那里，她看见天空中的璀璨繁星。 刚才要是和周宇多看一会儿就好了，朱谨心里十分失落。 但这份失落很快也就过去了，要做的事太多，朱谨恨不得每天都是四十八小时。 对着灯光，她再次把《感通理论与实践》过了一遍，接着打开终端里做的笔记，拧着眉头，边看边想，不时圈出一些重点、加几点备注，最后她把笔记和书关掉，打开空白文档，闭上眼睛。 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个框架，朱谨立刻动手把它整理到文档上。 终端嗡嗡震了两声，朱谨把最后一点内容输完，才点开消息，发现是好友喻昕发来的。朱谨盯着屏幕半晌，打了几行字过去。 “嗡嗡。”对方很快发来一条语音。 朱谨点开语言，终端里传来熟悉的大嗓门，“啊？所以你们就这样回宿舍啦？一点也不懂得撩汉啊！这时候要和他在星空下多聊聊啊，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懂？” 朱谨手忙脚乱找音量键，一直按到最低。 “哦，那你来撩？”朱谨冷冷回道。 “我不行。”喻昕讪讪地说，“我要行就不会现在还是一只单身狗了，他长得怎么样？” “还行。”朱谨想起星光下周宇英俊的脸，面红了一瞬。 “我不放心你还行的标准，发张照片过来，我给你把把关。” “不行啊，同事的资料不能外传，影像信息包括照片也不行。” “哦我忘了你们的规矩……天啊，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过年放假的时候大概可以？”朱谨不确定地说。 “你们这什么规矩啊，真是的。好吧，那我就没办法了，你自己把握好啊！”喻昕叮嘱道。 朱谨有点抓狂，“把握什么啊，我们只是工作上的搭档！同事！” “就因为你这样想，所以机会才会溜掉！我们都二十五了，还能像十几岁小女生那样等白马王子来追吗？不是让你多主动，但起码自己给自己创造机会嘛，不然真只能相亲了，我跟你讲，相亲很痛苦的，能互相看顺眼的太少了,见面就聊工作、聊钱、查户口，我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一块肉，给搁在秤上，那边再放另一块肉，加加减减匀称了，买卖就成了，不行就各回各家……” 喻昕工作两年，被威逼利诱着参加了好几次相亲，攒了一肚子苦水没处倒，只能找机会给朱谨和袁依然抱怨。这大概不光因为三人是铁打的闺蜜，更因为她们一起当了二十五年的单身狗。 朱谨“嗯嗯”的听着。 这些话听的时候还是蛮恐惧的，朱谨也怕自己拖个很久找不到对象，被家里天天念叨，然而转头又忘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心里更想享受这最后的自由时光。 可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朱谨听着听着，总是把周宇往里面带。喻昕说她上次的相亲对象个头挺高，朱谨就想周宇也有一米八多，而且身材挺拔，看着更显高；喻昕又说那个人妈介绍自己儿子，说他人好、善良，从小没打过架没骂过人，那男的还听得一脸羞涩，好像真的一样，这以后要是在一块儿了，遇到打家劫舍岂不还得老娘亲自动手？朱谨听得义愤填膺，觉得那男的要么是个妈宝，要么内心其实住着个小公举，心里却在想周宇能为了室友把人一拐子打吐血呢！ 这样的对话进行了半个小时，喻昕讲得口干舌燥，内心得到极大满足，她给朱谨发来几个大红唇表示爱意。 “讲真，要不是我们都是直的，在一起算了，我爸妈对你可满意了，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人家朱谨有多好多好’。” “要是三十了还没对象，我俩就在一起吧。”朱谨发过去一朵玫瑰。 “三十啊！你给自己的标准太低了！三十已经迟啦！赶紧抓紧，万一我先脱单了，我们还怎么在一起？” 三十岁真的迟了么？朱谨关掉对话框，问自己。 她心里十分困惑，她不太认同喻昕的观点，但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迟。为什么人们非要给恋爱和婚姻加上“迟”的概念呢？难道迟了就不能谈恋爱？晚了的婚姻就不算婚姻？朱谨摇摇头，也许有那么一天，当你发现一切都无法回头时，那才算真的迟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求收藏哟~=3= 第15章 危机 朱谨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玻璃阻断了光线，室内一片黑暗，但长久以来的生物钟让她意识到自己起来迟了。头脑霎时清醒，她飞速滚下床，哆哆嗦嗦打开窗户透光功能，窗外天色大亮，一小块金色斜斜地打在地面。 朱谨一边换衣服一边瞄了眼时间，发现已经七点半了……她赶紧加快速度，火急火燎地奔向卫生间。 等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时，时间刚过八点。朱谨不眨眼地盯着终端，再次确认了一遍时间，心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23 中稍安。平时她都要磨叽一个小时才能出门，事实证明，紧急状态下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会迟到的不安消除后，朱谨心情大好，感觉终于能喘上气来。三月，冬天正在慢慢过去，空气已然十分温暖，树木久未修剪，人行道上不少树枝几乎要挨到头顶。视线所及，枝条正抽出新芽，阳光透过鲜嫩明快的绿意，映出纤细的茎脉；在看不见的地方，鸟儿们换上新羽，褪去的绒毛静静飘落；很快大地将看不出一丝寒冷的痕迹，仿佛它们不曾来过。 朱谨深深呼吸着清新舒适的空气，但另一种略带焦躁的情绪开始显露头角，就像……有一件该做的事情没有做。朱谨皱起眉头，努力回想，大脑却像生了锈似的难以转动。 “奇怪，难道是太累了？”朱谨打了个哈欠，猛然摇了摇头，她穿过走廊，和迎面走来的同学打了个招呼，“可昨天睡得很好啊，比平常还多了一个小时呢。” 直到上课，朱谨依然精神欠佳，幸好今天的课比较轻松。《心联网的生理学基础》虽然内容繁杂，但对感通班解析者来说要求都不高，只用掌握基础就可以，比如基础神经学知识、感觉信息处理的脑机制等。但也正因为不重要，大部分人都坐的远远的，空出前面几排。台上的老师姓肖，不知为何早早谢了顶，朱谨第一次见到时还以为是爷爷辈的，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对方和方恒年纪差不多，他对台下意兴阑珊的学生恍若未觉，兴奋地讲着脑细胞再生技术和人工神经，在投影前后快速穿梭，动作迅捷的完全不像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有几次朱谨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锃亮的脑袋一闪而过。 说实话，朱谨还挺喜欢这门课。在“魔法专科”时，学校也开过类似的课程，她还是那门课的课代表。因为这门课是医疗和研发方向的专业课，朱谨一度还想过将来从事这个方向，可后来不知为何就放弃了。 朱谨脑袋昏沉，拼命集中精力盯着投影，老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说起来，当时为什么就放弃了呢？自己好像永远这样，根本没有规划，随波逐流。 “挂科会不会影响搭档”，这个问题也一直没去问，朱谨不知道自己是自信，还是要面子。 二十岁以后的人生少了许多可能，现实把道路越收越紧，朱谨很怕有一天会发现选择并不是自己做的，而是被无数只手和看不见的洪流推到这里。 几秒后，朱谨发现自己维持着面朝投影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 她猛然一个激灵，低头看向终端，发现扩展屏上是一串自己打出来的“llllllllllllllll”。 课间休息时，朱谨郁闷地去上厕所，随即她发现了自己困成狗的原因。 隔间内朱谨深吸一口气，估摸着按往常第一天的出血量不可能用纸垫垫了事，寝室又太远，马上还有课……纠结片刻，她只好先用纸垫了一下，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回到教室，然后开始在终端上打字。 “消失的猪：求救，请问有谁带了姨妈巾？” 很快女生群里有人回应。 “echo：我！我在你后面。” 朱谨回头，看见龚涵坐在两排开外冲自己挤眼睛。 朱谨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接着课桌和身体的掩护，两人鬼鬼祟祟完成了交接。 大姨妈作为世界十大不可抗力事物之一，疼痛也势不可挡。朱谨勾着背，缩在座位上，只觉得今天倒霉透了。痛楚沿着小腹席卷全身，连头也开始隐隐作痛，讲台传来的声音像是一串无意义的杂音。 “医生怎么说来着？”朱谨觉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来，“对，转移注意力。” 转移注意力，别老想着痛。 朱谨手心全是汗，趴在桌子上咬牙坚持。 昏昏沉沉中，她迷糊地想，“不行，受不了了，现在就和老师请假。” 过了一会儿，疼痛缓解了些，她又对自己说，“忍一忍，忍一忍，坚持到下课，你可以的。” 这样反反复复，不知何时讲台空了，周围响起悉悉索索收拾东西的声音。 “下课了吗？” 朱谨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慢慢撑起来，她随手抹掉额头的汗，看见终端上有一天未读信息。 “周宇：抱歉，早上接到通知要去军研，中午吃饭不用等我了。” 朱谨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她缓了缓，准备站起来。 “朱谨，你还好吧？”耳边传来关切的声音。 朱谨抬起头，看见艾媛烨、龚涵几人站在桌边。 “是不是痛经了？”艾媛烨俯下身，仔细查看朱谨脸色，“你脸色好差，刚刚上课时就注意到不对劲，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了，我还好。”朱谨说，声音虚弱，她自己也注意到这一点，忙清了清嗓子，努力振作起来，“谢谢你们啦，我现在真的好多了。” “那我们扶你回寝室吧。”艾媛烨温柔地笑了笑，动手帮她收拾东西。 几人七手八脚，很快把东西全装进包里，龚涵把包挎在肩膀上，背上是自己的书包，艾媛烨扶着朱谨站起来。 “下午请假好了。”寝室里，龚涵对朱谨说。 朱谨刚刚换了张姨妈巾，此刻躺在床上，终于没再冒冷汗了。 “对啊，政治课没啥好上的，我们都是根红苗正的接班人。”蒋玥嘉也说道。 朱谨点了点头，她实在坚持不了了，下午再去上课估计真得横尸医务室。 “就是，当个解析者政审比公务员还严，把我七大姑八大姨都惊动了。”龚涵说，“我来帮你请假。” 她接过朱谨解锁了的终端，点开学员系统，“请假理由：大姨妈来了。” “换换换。”女生们一脸黑线。 “好吧，”龚涵说，“那委婉一点：i got the period（注释1）……” “停。”林域忍不下去了，“就说肚子痛。” “哦。” 龚涵居然还思考了一秒，朱谨心惊肉跳，却没力气阻止对方，生怕她想出更惊世骇俗的“表达方式”。 “请假理由：肚子痛。请假天数：3月16日下午半天。附言：尊敬的陈老师，我因腹痛难忍请假半天，所缺课程一定自行补上，望您批准！”龚涵一边打字，一边汇报，“这样可以了吧？” 其余人嘴角抽搐，同样的话到龚涵嘴里就变了味儿，关键你说不可以吧，也不是不行，说可以吧，又总觉得不对劲。 “就这样吧。”艾媛烨扶额。 龚涵的搭档江沛然捎来一份粥，艾媛烨放进保温柜里，“饿了就吃，我们先去上课啦，有事就联系我们，别自己扛。” “谢谢你们，太不好意思了。” 寝室重新安静下来，朱谨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片刻后爬起来吃了片止痛药。室内沉浸在若明若暗的光线中，她闭上眼睛，很快投入梦乡。 冷清的荧光打在脸上，朱谨抓紧时间再次看了一遍案例。身旁，喻昕合上扩展屏，对朱谨说，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24 “时间差不多了。” 朱谨忙不迭点头，来不及折好终端就收进包里，跟在喻昕后面。 喻昕个头比朱谨稍高，此刻她踩着一双九厘米高跟鞋，包裙勾勒出姣好的线条，朱谨仰头看着对方，又怕脚下踩空，她还是不习惯穿高跟鞋，只觉得从小腿一直紧绷到胸口。她移开视线，低头看着前面闪闪发光的细跟。 喻昕推开一扇门，冷气扑面而来，圆桌旁坐着数十人，扩展屏如同鸟儿的翅膀般铺满桌面，在黑暗中一起散发出幽静的光。喻昕快步向前走去，朱谨急忙跟在身后。 “这个案例我们需要分工合作。”何淑娴开口道。 “赞成。”艾媛烨说，荧光映在她的脸上，显得严肃果决。 “好，”喻昕点头，目光扫过其余人，“我来负责案例中的法律部分。” “解析申请由我和当局交涉。”艾媛烨说。 “我可以负责审讯。”陈露从终端上抬起头。 “我来……” 每个人仿佛早就想好了一样，一个接一个说出自己想做的部分。 “那我就负责最后的汇报展示。”何淑娴最后一个开口。 所有人一起看向朱谨。 “呃，我……”朱谨大脑一片空白，本能躲避着众人的目光，她能做什么呢？她想做些什么呢？她，能为大家做哪些贡献？ “小谨，你负责财务部分好了。”袁依然说。 朱谨愣住了。 “对啊，你在学校的第二专业是会计，这一部分交给你最合适。”喻昕也说道。 “不，我其实想做解析相关的工作。”朱谨急忙说。 “可解析部分已经分完了。”何淑娴指出。 “那和感通相关的呢？”朱谨语气急促，“我可以做。” “那你得成为感通者才行。”陈露看向朱谨，仿佛有些疑惑。 朱谨不明白陈露的意思，她看着笼罩在荧光中的其他人，嘴唇翕动。 我不会拖后腿的，朱谨想。 我也有想做的事，我想像你们一样对自己的专长充满自信。 空气诡异地沉默片刻，随后艾媛烨柔声说道，“你没有通过考核，记得吗？”她看着朱谨，后者瞪大眼睛，似乎不知所措，“所以你现在没有搭档，也不是感通者。” 注释1：i got the period是大姨妈来了的英文委婉表达…… 第16章 被锁 朱谨一下子惊醒过来。 她看了看周围，意识到刚才是一个梦，室内一片黑暗，窗外似乎天色已不早，朱谨冷汗涔涔地爬起来。梦里的感觉依然十分鲜明，让人无法忽视。 一个荒诞的梦，朱谨想。 自己居然梦见闺蜜、大学室友还有感通班同学在一起做案例，她摇了摇头，像是想挥去残留的情绪。 尽管梦的内容让人不甚愉快，但身体已经比上午好多了，肚子甚至隐隐有些饿，朱谨伸手去够电灯开关。 室内一片漆黑。 朱谨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房间里没有电。 她愣了一秒，随即下床走到窗边，轻轻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她发现基地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这太不对劲了。 朱谨悄无声息地合上窗户，猛然离开窗边。 作为核心战略基地，有多大的概率会让这边停电？基地有备用电路，现在却没有自动启用，朱谨心里清楚，就算整个c市都没电，基地也会照常供电。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朱谨退到门边，黑暗带来莫名的压迫，让人心跳加速，她旋即意识到另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断电情况下，门禁失效，寝室门会自动锁死。 她转身看着高密度合金制造的大门，心下一片冰凉。 原本是为基地人员设置的保护措施，此刻却成了阻挡她离开房间的障碍。 短暂的慌乱过后，朱谨渐渐冷静下来。她想起第一天成鸿说过，寝室门有手动模式，操作指南在基地主页的隐藏板块。 借着晦暗的月光，朱谨摸到桌子，再沿着桌面摸索。片刻后，指尖触到一个微凉的物体，她将手指覆盖上去，只见屏幕微弱地闪烁几下，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小块地方。 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 “电量过低，本机将于30秒后关机。” 朱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昨晚忘记充电了，今天她几乎又睡了一天，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朱谨很生自己的气。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揉着又开始隐隐作痛的小腹。 没有办法，朱谨在寝室内转了两圈，大脑却十分清明，昏暗中家具的轮廓犹如漆黑的剪影，小物件影影绰绰，隐没在夜色中。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基地安静得不正常，教官们在哪里？其他同学呢？朱谨无法知道，但唯一肯定的是，现在一点动静都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朱谨不敢敲墙或门，暗沉的月光下，她的身影纤细、模糊，几乎要与周围融为一体。 首先要和能信任的人取得联系，她咽了口唾沫，脑海里闪过几个人影。可要怎么联系他们？朱谨把耳朵轻轻贴在冰冷的门上，走廊里没有一丝动静，仿佛这里只剩下她一人。 没法用终端，不能发出大的声响，最好足够隐秘，也不能让对方陷入危险。 朱谨倏然睁大眼睛。 答案一开始就在眼前，她为什么没想到呢？ 她轻手轻脚地打开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盒。 盒体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 朱谨心跳加快，大脑还有一丝犹豫，手却已经打开了盖子。她不由自主伸出手，芯片在食指和拇指间流动着温润的光；她没有动，在无边的寂静中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它。 朱谨似乎比模拟测试时还要紧张，也说不清自己在紧张什么，右手十分僵硬，快要感觉不到捏着芯片的手指。无数念头从脑海奔过，又什么都没留下；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把食指按在芯片上，指腹与微凉的晶体贴合，芯片发出淡淡的荧光，倒映在眸中。 “使用者：朱谨，编号2318030127，初始感通距离：1.5公里，设定完毕，开始感通。” 几不可察的声音消失在浓密的黑暗里，尾音微微颤抖，却比预想中顺畅。也许是因为这个场景自己已演练了很多遍，心跳仿佛更快了，甚至隐隐有些心悸。朱谨静静等待着脑海里会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时间如同凝滞了一般，仿佛过了很久，久到她快要忘了呼吸。 “朱谨。” 沉稳的声音几乎就在耳边响起。 朱谨知道那是人脑的生理本能，大脑更擅长处理熟悉的事物，因此会将陌生事物与熟悉事物自动匹配，比如现在将脑电波匹配上周宇的声音。 但这些不重要。 令人安心的力量透过无形的电波传遍身体，朱谨觉得心脏再次充盈起来，周宇没有用探寻的语气，似乎认定朱谨一定会拿起感通器。 “周宇。”朱谨脑子还有些乱，“你在哪里？基地停电了。” “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25 我在你们寝室楼下。”周宇思维清晰，十分镇定，“一直联系不上你，你的终端怎么了？” “没电了。”朱谨羞愧地说，“我打不开寝室门。” “没事，别紧张。”周宇眼睛扫过黑漆漆的楼道，边对朱谨说，“你沿着左边门缝摸到底，那里有一个开关，按下试试。” 朱谨慢慢摸索过去，手指轻缓而又仔细地抚过门缝，在离地面大约一掌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圆形按钮。 门似乎发出一点声响，很像上上个世纪钥匙在锁孔中转动发出的声音，虽然朱谨只在电视剧里听到过。 “先别出来。”周宇说，朱谨触电般缩回手，“等我上去。” 鹰一般的眼睛扫过周围，周宇从隐蔽处现身，他身形矫健，无声无息地快步走上楼。 空荡荡的走廊里，不少寝室门半开着，显得十分诡谲，漆黑的室内仿佛有黑影攒动，胆子小的估计心脏病都要犯了。然而周宇的脸如同石刻般冷酷，他检查完所有房间，才敲响211室的房门。 门从里面打开，露出朱谨略显苍白的脸。 直到这时，周宇才松了口气。他拉过对方的胳膊，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 “我们去哪里？” 朱谨发现一路很多寝室门都开着，看来大家都成功出来了。 “成鸿在加密线路上发了四个安全屋的地址，我们要去最近的一个。” “好的。”朱谨的目光在那些紧闭的房门上扫过，细微的不安顺着感通器传递到周宇那里。 “不用担心，有不少人晚上不在寝室。大部分人已经到安全屋了。”周宇的思维忽然中断，他猛然调转方向，顺势把朱谨护在身后。 一扇门里传来细细的刮擦声。 “现在离开。”周宇立刻说。 “等下。”朱谨开口道。 两人一“出口”便有些后悔。 “这是刘心研的寝室。”朱谨看着周宇。 “但里面的人不一定是刘心研。”黑暗中，朱谨看不清周宇的表情，但他没有生气，“或者不是你认识的刘心研。” 朱谨语塞。理智告诉她，这种时候应该相信周宇作为军校生的判断，他说的有道理，而且万一有危险，她就要连累两人。 “不，你没有连累我。”周宇看着朱谨，眼神闪烁，“我也不是故意要抛下她。” “我知道。”朱谨点点头，回望对方，“你认为这场破坏有内部人员参与，所以不该做没把握的事，这是为了我们的安全，我明白。” 但是万一里面的人是无辜的呢？朱谨忍不住想，一个人被困在这里，她会多绝望，如果发生了什么危险，她甚至连逃跑也做不到。 想到自己也差点被困，朱谨仿佛能感觉到对方的无助。 其实，她也想一走了之，犯不上拿自己和搭档冒险。再说对方待在寝室里也不一定不安全，合金门十分结实，除非有人拿大炮轰，否则外面的人用枪打到手发麻也进不去。 可话又说回来，要是真有危险，手无寸铁的他们现在还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吗？ “我明白了。”周宇无奈，举手投降，“我负责警戒，你来告诉刘心研开门的方法。” 朱谨没想到周宇这么干脆，她自己反而越想越混乱。 周宇说到做到，转身警戒起周围，朱谨赶紧走近寝室，贴着门小声喊道，“刘心研。” “你是……朱谨？”门内传来一个纤细的声音。 “是我。”朱谨说。 “朱谨，帮帮我！”刘心研急促地小声说，“我出不去。” 朱谨把周宇告诉她的方法转告给刘心研，一分钟后，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第17章 刺激 “基地怎么了？”刘心研跟着朱谨后侧方，小声问。 朱谨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我的终端昨天屏坏了，厂家明天才能把货调来，晚上我吃完饭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结果醒来发现基地成了这样。” 刘心研的声音断断续续从耳边传来。朱谨注视着周宇高大的背影，黑暗中，他的肩膀宽阔挺拔，显得十分可靠。周宇走得略快，却很警觉，带得两个女生也不知不觉加快步伐，他没有回头，但思绪准确无误地传递过来，朱谨侧身示意刘心研暂时不要出声。 夜晚的道路似乎和白天完全不同，朱谨一直没认出来他们是在往哪边走，直到一幢扁平的建筑出现眼前。 弧形的屋檐低低地横过天际，两端微微突出，如同一个巨大的碗口。昏暗中，玻璃墙面与周围融为一体，不知怎么，朱谨想起第一节课上叶佳的比喻（注释1）。 她们跟在周宇身后，绕到食堂后面，夜风徐徐吹来，大半个月亮露出云层，一道银光洒向地面。 月光下，消防栓突兀地显露出来，朱谨从来没有注意过这里还有一个消防栓，只见周宇走上前，单膝着地、半跪在消防栓面前。 朱谨：“……” 刘心研：“……” 那场面十分诡异，要是平时，朱谨肯定以为这人受了什么刺激。然而周宇眼神清亮，银白色的月光下，他的侧脸十分刚毅，挺拔的鼻梁如刀刻一般，显得轮廓分明。 朱谨心头莫名一动。 周宇神情严肃，把手按在消防栓上，一秒钟后，消防栓突然发出一道光簇，先是扫过周宇腕部，紧接着在他的瞳孔和额头划过。 消防栓随后发出微弱的滴滴声。初春早晚温差大，朱谨和刘心研在夜风中开始瑟瑟发抖，但他们没有等很久，只见消防栓旁边的路面缓缓裂开一条缝，随着缝隙向两侧扩大，一个地下通道出现在眼前。 周宇最后一个进入通道，他在入口处不知按了什么，顶部再次悄然无声地合上。 通道两侧的指示灯散发出莹莹绿光，过了几秒，朱谨才反应过来这里竟然有电！ “四个安全屋都有独立的电路和储电系统。”周宇的思维出现在脑海中。 “天哪，我第一次知道基地还有这种地方。” “我也是。” 道路前方渐渐明亮起来，人有追逐光明的本能，三人不由自主加快脚步。从通道出来的那一刻，朱谨有点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地下室温暖明亮，里面挤满了人，见有人出现，大家纷纷朝这边看来。朱谨在人群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你们终于来了。”李毅低声说。 “没事吧？”艾媛烨询问地看着朱谨。 “没事。”朱谨朝对方笑了笑。直到此时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黏腻潮湿的感觉变得清晰，一路上十分紧张，她都忘了大姨妈了。 正在和李毅他们说话的周宇耳尖微微发红，朱谨脸红如血，她忘了自己还带着感通器的事。 “哦，我没事的。”朱谨窘迫地说。 “嗯。”周宇答道。 刘心研在人群中找到了廖子凡，他正坐在地上不停拿手扇风。地下室的空气不算太好，但很少见到像他那么夸张的，别人都在低声交谈或安静地坐着休息，廖子凡却十分不舒服的样子，没过一会儿屁股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26 就不安分地挪动一下，仿佛水泥地硌疼了他。 “周宇来找朱谨了。”隔着人群，刘心研盯着正闭目养神的廖子凡，心头升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倒好，没事人一样。” 刘心研十分失望，但更多的是怨愤，她转过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你终端带了？这边可以充电。”艾媛烨对朱谨说。 终端被折叠成窄窄的长方形，两端伸出金属带子，戴在朱谨手腕间。 “不了。”朱谨瞥了眼室内，小声说道，“我还可以和周宇感通，就不浪费电了。” 储存的电量再多也有限，你用一点我用一点，关键时候不够用了怎么办？ “那也不方便啊。”艾媛烨说，“你和其他人怎么联系？万一，我是说万一啊，周宇那边有什么状况没法使用感通了，你怎么办？所以还是要充一点。” 说完，艾媛烨笑嘻嘻地从朱谨手上取下终端。 “你要充电吗？”她们刚走到插座附近，马上有人警觉地问。 朱谨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艾媛烨却先开了口。 “是的，这个终端一点电也没了，为了安全考虑，我必须冲一点电。” 艾媛烨表情淡淡的，语气却不容置喙，她的话让人无法反驳，那人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谢谢。”朱谨小声说。 “客气什么。” 两人在墙边发起呆，朱谨刚刚得知基地让他们在安全屋原地待机，却没说其他的。这事总觉得有些奇怪，看周围，大家也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这事真太奇怪了。”李毅说，“你说有人搞破坏吧，到现在也没见危险发生，教官们一个个不见人影，他们到底干嘛去了？” 几个男生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驻守基地的军人也不见踪影。”向荣兵补充道。 “我猜也许敌人对基地本身并不感兴趣。”周宇盘腿而坐，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什么意思？”一直低头看终端的胡飞茫然地问。 向荣兵闻言皱起眉头，眉心深深拧起。 “你的意思是……”李毅和周宇对视一眼，长久以来的默契让两人瞬间明白对方所想。 周宇点头，“是的，我个人认为有人想从基地拿走些什么。” “拿走些什么呢？”胡飞傻子似的问道，随后瞪着李毅。 李毅做出投降的手势。 “你俩带着感通器？”周宇看了他们一眼。 “是啊。”李毅说，“这种时候还挺方便的，你也是靠它才找到朱谨的吧？但平时就没那么好了，要让我选，我才不加入那啥心联网。” “为什么？”周宇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隐私。”李毅大大咧咧地摊手。 “女生心思太复杂。”向荣兵插了一句，随即瞄了眼不远处的艾媛烨。 “哦，我懂。”李毅同样鬼鬼祟祟看了眼那边，“是不是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你十秒钟就能做的决定，对方要考虑十分钟？” “别说了。”向荣兵假装没看见艾媛烨冷酷的眼神，示意李毅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倒觉得平时也很方便啊。”胡飞放下终端，上面是某连连看，周宇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只见胡飞想了想说，“比如吃饭时说话不用张嘴，很节约时间呢！” 所有人都败给了他。 周宇扶额，放弃了讨论，心里却觉得向荣兵说得有理。 朱谨：“……” “怎么啦？”艾媛烨收回射向搭档的严厉目光，侧头问朱谨。 “我们心思很复杂吗？”朱谨看着对方，一脸严肃。 “复杂和简单都是相对的，也许是他们大脑太简单呢？”艾媛烨马上明白过来，轻飘飘地说道，她故意要讲给某些男生听。 周宇显然也从朱谨的脑电波里捕获到这条信息，他和向荣兵浑身僵硬，不约而同摸了摸鼻子。 剩下两人不明所以，胡飞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几人，感到莫名其妙，“周宇你还没说有人想从基地拿什么呢？” “我不确定，可能是心联网的研究资料，也可能是一些人员信息。” “这种事猜不到的。”李毅摇摇头，“和心联网扯上关系的事总是超乎我们想象，你说十几天前我怎么想得到有人要让我们成为‘心联网阶级’呢？” “心联网阶级”是感通班私下里开的玩笑，指国家想让他们这些人率先加入心联网、成为“新人类”这件事，李毅个人有些反感，他讨厌特权。 别人能窥视你的思想，你却不能看到他的；加上反解析器，一小群人垄断、操控信息又算什么？可有些人偏偏为此得意非凡，比如廖子凡、关显荣。 其余人不约而同看着胡飞，胡飞这次反应还比较快，无辜地说，“我其实没想那么多。” 那当然，你肯定想不到那么多，所有人在心里想。 “但李毅想的有道理，”胡飞继续说道，“这个计划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公平，不管是为了保护国家还是有其他什么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我觉得不该在别人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就牺牲利益。” 空气静了一瞬，大家都盯着胡飞。 “怎么了？”胡飞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脑袋。 “没什么。”周宇笑了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 胡飞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他怀疑地看着周宇，思考对方究竟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人家是在夸你。”李毅说，他嘴上没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在为有个理解自己的搭档感到高兴。 这时，向荣兵开口道，“现实总是残酷的，所谓公平和理想的道路只存在于幻想中，如果我们一直想那样处理问题，长期看来十分美好，但短期内我们早就死了。” 李毅皱眉，似乎想反驳，却被周宇按住了。 “你们先别说这个了。” 艾媛烨和朱谨穿过人群走来，朱谨手里拿着充了20%电的终端，艾媛烨把向荣兵挤到一边，毫不客气地开口道，“还是先说说眼前的事吧，我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她挑眉看着几个大男生。 “我认为不妨再等等。”周宇沉吟道，“现在是九点半，距离停电才过去一个小时，况且基地的情况我们不熟悉，既然成鸿安排我们待在这里，肯定有他的理由。” 其余人也纷纷同意。 与此同时，综合楼地下室内，方恒面色阴沉，向众人看去的眼神里透着阴鸷，所有人都低着头，一时间大气也不敢出，只有成鸿和吴箫仍注视着对方。 注释1：第八章“你们的真实思维就应该是这样一扇玻璃门，伪装人格则是门里的事物，对方一心想要看清门里面的东西，却意识不到玻璃的存在，如果能做的这样，你就成功了。”叶佳说。 第18章 观察 “林主任。”方恒开口道。 半明半暗中，方恒声音低沉，犹如狮子般散发出威胁。 林庆伟额角沁出一层冷汗，他咬牙抬头看向对方。 “这次入侵事件网络安全与信息部责任重大，请你务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27 必好好反思。”方恒缓缓说道，光线在他脸上投下一层阴影。 “是。” “电路恢复了吗？” “已经修好。” “网络。” “病毒已清除，安全防罩已重建。” 方恒点点头，四周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等着他下达指令，然而方恒却把头转向刘思乐。 “学员中有没有异常？” 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绷得紧紧的，吴箫忍不住闭上眼睛，一旁成鸿面无表情，手却在腿边攥紧。 “监测没有发现异常。”刘思乐说。 吴箫睁开双眼。 “确定？”方恒目光锐利，仿佛可以穿透人的大脑。 刘思乐直视对方，肯定地答道，“确定。” 方恒猛然把目光转向李思裴，“教员和其他工作人员呢？” 李思裴从仪器上抬起头，面容沉静注视着对方，“没有发现异常。” 大家如释重负，像是终于听到了无罪的判决。 然而头脑稍微清楚的人就会发现问题所在。 如果所有人都没问题，那敌人是如何潜入戒备森严、到处都是监控的基地偷走资料的？ 方恒不动声色，只问成鸿，“除了d2资料失窃，还有没有其他资料出问题？” “没有。”成鸿答道。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方恒起身，他最后看了眼这个用了五十年的档案室，微微眯起眼睛。 该来的还是来了，方恒想。 “档案室作废，所有资料转移到n区，半小时内这间房间里不能剩下一张纸片。”方恒走来，脚步沉重有力，所有人的心脏也随着沉稳的节奏重新开始跳动。 “是。” “另外，”方恒突然停下脚步，像是刚刚才想起来，“你可以向刘校长汇报了。” 这时一团阴影动了动，他半垂着头，叫人看不清脸，闻言只是微微一点头，嘴角的线条如刀刻一般冷漠无情。 他随后消失在黑暗中，无声无息，悄无踪迹，如同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安全屋内噪音渐大，大家的耐心终于消耗殆尽。两个半小时过去，没有一位基地教官或安保人员出现，几个责任教官原本还会在群里发消息以示安抚，但半个小时前他们就像消失了一样。 不少人焦躁地每隔几秒就看看终端，但更多人已经开始商量要不要采取行动。 此时，朱谨他们反而最安静。 “半个小时都没消息，要出事早出事了。”艾媛烨摇头，看着旁边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现在是最不该出去的时候。” “我觉得没事。”李毅说，“看成鸿在群里发的，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件事在他们可控范围内。”说完他看向周宇，意思是你们这对也发表一下看法。 周宇没有说话，却偏头看向朱谨。 “呃。”其余人把视线转向她，朱谨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她把刚刚和周宇感通的内容又说了一遍，“我觉得既然一开始两个多小时教官他们都没事，现在也不会有事，说不定他们有事要做、不方便联系。” 李毅目光微微一动。 “好，反正我们还是不行动。”艾媛烨总结道，“可其他人怎么办？” 她看着蠢蠢欲动的人们。 “别让他们出去。”向荣兵说。“ 别反而给教官们添麻烦。” “靠你们几个男生了。”艾媛烨微微一笑。 向荣兵看她一眼，喉结动了动。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间内便传来一声欣喜的大叫，“紧急状态解除了！” 所有人赶忙去看终端，只见紧急状态的标志从桌面上消失了，网络信号恢复正常，紧接着，他们收到基地管理员发来的信息—— “紧急状态解除，请同学们到操场集合。” 向荣兵像只瘪了的鸭子，他嘴唇紧抿，脸显得更黑了。李毅从他身边经过，同情地拍了拍肩膀。 基地内灯火通明。 远处，综合楼上无数扇窗户亮着灯，明亮的光辉倒映在河中，映出一片粼粼波光。 灯光打在赭红的跑道上，拉出颀长的斜影；飞虫萦绕在路灯下，划出一道道看不清的轨迹；暗处，树叶发出低吟。朱谨将发丝拨到耳后，此景一如往常，但宁静和煦的表象下隐藏着不安。 在众人的注视下，方恒走上主席台。 “想必大家都对今晚的事感到疑惑。”方恒看门见山道。灯光柔和暗淡，显得他皮肤微暗，也让人看不起表情。 台下传来细微的骚动，又很快消失了。 “今晚是对大家的一个测验，为了即将到来的首次心理辅导。”方恒看着大家，沉声说道。 短暂的寂静过后，台下再次响起一阵骚动，这次动静大了很多。 “开什么玩笑！” 朱谨听见有人脱口而出。 方恒提高音量，压过底下的躁动，“同学们请安静！你们的表现、心理指标已经被记录下来，并有心理辅导师做详细评估。这是你们来到基地的第一次心理测评，首席辅导师建议采取这种方式，而不是依赖你们之前在学校或其他地方的历史心理辅导资料。” 操场顷刻间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觑，神情古怪。 所谓心理辅导，既是对心联网工作者的心理测评和保护，也是研究者获取数据的重要来源，对感通者来说尤其如此。如果说解析者是特殊职业，那么心理辅导师则属于特殊中的特殊，连家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职业。 而且想要成为一名心理辅导师非常难，首先他们必须是解析者，掌握充分的心联网技术和知识；其次，拥有心理学学位和强大的心理素质，能够应对被辅导人员可能出现的任何状况，承受各种负面心理。满足上面两点后，辅导师还必须通过严格审查，上岗后也属于国家重点监控对象；这是必须的，因为全国解析者的身份和性命都掌控在他们手中，况且他们还会接触很多机密内容。 首席辅导师居然决定用这样的方式来测评，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才好。 “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胡飞喃喃自语。 “不要太相信方恒说的。”周宇的思维清晰地传来。 “你认为他在骗我们吗？”朱谨立刻问道。 “骗也算不上，我猜他只说了一半真话。”周宇不动声色，看着主席台，大脑却飞快转动着，“说不定心理测评是顺势而为，为了掩盖真实发生的事。” 朱谨低下头。 她心里也有怀疑，却没周宇想得这么深，但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道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基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想让他们知道呢。 朱谨内心还有更不舒服的事。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植入了一块芯片，芯片中储存着个人识别信息和生理监控器。一般情况下，它是作为进出基地的身份识别和定位仪使用，比如周宇就用它打开了安全屋的门；但它其实还有另外的用处——生理及心理指标监控。 按方恒的说法，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基地不光透过监控摄像头观察着他们，还启动了指标监控功能。虽然这种指标只能记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28 录最基本的数据，比如脑电波波段、激素分泌水平等，并不会泄露个人思想，但它还是让朱谨觉得深深反感。 人群中依然有人抱怨，声音却小了很多。 这时主席台左侧有人影移动，不少人都注意到那边。只见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不急不慢走来，随着走动，衣摆小幅度晃动着。等他站到方恒身边，朱谨发现这人个头不高，估计一米七不到，他低声和方恒说了什么，方恒便稍稍向后退了一步让出位置。 “同学们好，我是基地的首席辅导师诸炎。” 下面霎时安静下来，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首席辅导师啊！嗯，长得有点……一般。 昏暗的灯光下，朱谨看不太清对方的眉目，但诸炎给人的第一印象确实非常普通，个头在成年男性中不算高，身材看上去也很平板，白大褂下露出肥大的裤腿，登时衬得人更矮了。 女生们难掩失落。 “非常抱歉这次测试没有提前告知大家，因为我们想要更直接和不受干扰的数据。”诸炎恍若未觉、温和地说，“从后天起，各位将陆续接受来基地的第一次心理辅导。” 后天！这么快！ 朱谨不由咽了口唾沫，下意识里开始紧张。 “有这么可怕吗？”周宇在脑海里问，“入选前我做过一次心理辅导，感觉还可以。” “那是因为你只做了一次啊，要是定期做上一段时间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朱谨想了想，“对，就是导师说我们定期交流交流的感觉。” 周宇：“……” “我懂了。”难怪大家都一副闻了臭鸡蛋的表情。 停电事件就这样落下帷幕，大家该干嘛干嘛，回寝室洗澡的洗澡，睡觉的睡觉，和恋人煲视频粥的继续你侬我侬，一派歌舞升平。 朱谨擦着滴水的头发，感通器静静躺在盒子里。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周宇的首次感通就这么莫名其妙实现了，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可能发生的情况、尴尬时怎么做好……担忧的事一件也没发生，倒是突然停电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生活真的没法猜测。 朱谨忽然想起什么。她停下擦头发的手，看了眼日期，3月16日。 她把数字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第19章 爬山虎与鬼 在学校时，朱谨只换过一次心理辅导师，还是因为原先的辅导师受到调动才换的。一般来讲，心理辅导师跟搭档差不多，不会轻易更换，虽然他们充当的角色更像“技工”。 现在，朱谨这个零件正等待安全检查。 不知道是不是受前天停电影响，十分钟前朱谨才收到辅导师的信息和会面地点，在此之前她只被通知辅导在综合楼进行。 朱谨在走廊磨蹭了一会儿，等到九点二十五，她敲响会面室的门。 “请进。” 里面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衣襟敞开，露出整洁的衬衫领子。 “你好，”男人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向朱谨伸出右手，“我叫陆启文。” “你好，我叫朱谨。”朱谨看着他，对方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瞳孔颜色略浅。 男人露出微笑，示意朱谨坐到椅子上。 “我是这个基地的心理辅导师，”他说，“不出意外的话，我和你的辅导关系会延续你的整个职业生涯，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好的。”朱谨有些僵硬，“合作愉快。” 陆启文微微一笑，拿出一个“耳机”，他用酒精消过毒，隔着手套递给朱谨。 朱谨接过，熟练地戴在头上。凉飕飕的触感从太阳穴传来，银白色的仪器覆盖住太阳穴，顺着后脑勺从一端延伸到另一端。 像个耳捂子。 脑海里响起大学室友陈露的声音，自从陈露吐槽过这句，朱谨每次戴上辅助仪都要想起，简直念念不忘。 她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很快又恢复原状。 陆启文自己也戴上了一个，他的颜色是黑色，衬得皮肤更白。 朱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里十分羡慕，这年头男生皮肤越来越好，让妹子们怎么活？她真想问问对方平时怎么保养的。 幸好辅助仪不是解析器或感通器，朱谨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心理辅导师对自己的辅导对象很少用那些仪器，一来没必要，心理辅导的出发点和目的与解析不同，二来为了营造良好氛围，增进双方的信任，避免辅导对象产生诸如“对方在审查我”的不快。最重要的，要是不能判断对方话里真假，他辅导师就白当了。 “在基地待了这么久感觉怎么样？”陆启文问。 “还好。” “你的搭档叫周宇，国防科大毕业。”陆启文看着资料，朱谨一边听他说一边认真点头，“你们感通过了吗？” “感通了。” “感觉如何？”陆启文笑着问。 “还行。” 陌生人和朱谨聊天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不然很快就聊不下去。大陆启文丝毫没受朱谨干巴巴回答的影响，看他的表情连朱谨自己都恍惚起来，好像他们进行得很顺利。 “到目前为止，你在和周宇的感通中有遇到什么问题吗？比如有没有一些烦恼却又不好开口？” 朱谨认真想了想，“现在还没有。” “好，不错。”陆启文笑起来，他的笑像是给朱谨的鼓励，朱谨表情渐渐放松，身体也没有开始那么僵硬。 陆启文把装有资料的文件夹放到一边，朱谨注视着他的动作，他的手指洁白修长，和周宇略显粗糙的手完全不同，非常吸引人。这双手应该在舞台上弹着钢琴，或者出现在珠宝商的广告里，朱谨暗想，总之不该隐藏在这间狭小的会面室。 等回过神来时，陆启文正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陆启文眼角狭长，此刻眼尾随着眉毛微微上扬，顿时有种说不出的□□，他嘴角噙着笑看向朱谨。 朱谨脸有些发烫，对方明明没说什么，她却“不打自招”起来。 “呃，我想原来你们还在用纸质文件。”朱谨目光扫过文件夹说道，“我还以为现在没人用了呢。” “嗯，现在确实很少有人用纸质文件了。”陆启文点点头，“但有些时候这些纸片比电脑来得保险。” 朱谨似乎明白了一点，电子信息的便捷性有时也会成为致命缺点，网络安全永远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攻防战无止无休。 “不过在我看来，这些资料虽然重要但没什么用，它们只是属于过去的静态数据，认识一个人还需要从现在开始。”陆启文露出狡黠的笑容。 朱谨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盯着对方。 陆启文似乎被她一脸真诚的样子逗乐了，也不再按标准的问话来，他目光移向进门前自己在看、现在放在文件夹边的书，扬了扬下巴，问朱谨，“你也喜欢纸质书？” 要是换一个人这样戳穿她的小心思，朱谨也许会从此对他敬而远之，但此时朱谨就是对他不爽不起来， “还比较喜欢。” “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29 现在喜欢纸质书的人也不多了。”注意到她的视线，陆启文伸手把那本书递给朱谨。 《认同伦理学》（注释1）。 朱谨终于看清了书的名字。 封面有着熟悉的触感，朱谨还发现书保管得不错，她翻开书本，读完封底的简介，又翻到目录。 “第一章个性伦理学”。 “伟大的实验”、“自由与个性”…… 朱谨眨了眨眼。 “不感兴趣？” “呃，”朱谨抬头，正对上陆启文的眼睛，“嗯。” 朱谨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书还给对方，陆启文笑了笑，“21世纪的哲学著作，价格可不便宜，送我的人是大学同学。”他抚摸着封面，“同学知道我喜欢收藏纸质书，另外可能觉得这本和我的工作比较配。哦，忘了告诉你，我表面上的工作是大学教授，具体不能再多说了，反正他当时送了我作生日礼物，虽然我很感动，可实际上我对这本书并不感兴趣，说心里话，我更希望他送本小说。” 这番话信息量太大，朱谨听得有些头晕，不知道把注意力放在哪点上好，眼睛却不由自主亮了起来，她想了片刻说，“嗯……我也挺喜欢小说。” 陆启文扬了扬眉毛，“没想到我们的爱好一样。” 朱谨渐渐放开了些，她回想着陆启文刚刚说的话，好奇地问，“要在其他人面前扮演另一个人会不会很累？” 陆启文明亮的眼睛回望着她，“你在编写伪装人格时会不会觉得累？” “开始会。”朱谨说，眼神因为回忆稍显迷离，“习惯了又觉得还好。” “我也一样。”陆启文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指了指胸前自己的铭牌，“这个名字是假的，成为心理辅导师之后我们每个人都会得到新的名字，公开资料上那个才是真的。你看，我用假名字过着真的生活，真名字过假生活，一开始很累，因为转换角色需要心理和生理同时调节，而我非常不习惯；但习惯了之后，你的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也就不存在累不累的说法。” 他说话的时候，朱谨认真听着，脑海里不由想起许多往事：信心满满提交的伪装人格被老师批评是“在过家家”；某次编录反解析器后好长一段时间时常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她；还有段日子里，她把伪装人格和真实的自己拿来比较，徒生感慨…… 但她之所以能身心健全地站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辅导师的存在。 积累到顶点的压力、分不清自我的混乱，是每一位解析者都经历过的痛苦，同时也是每一位辅导师都要处理的“病例”。 朱谨仰慕那些在活跃在心联网领域的解析专家、研究员，却更钦佩强大但默默无闻、始终深藏功与名的心理辅导师。 感受到小姑娘的灼灼目光，陆启文第一次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脸皮坚厚堪比城墙，偏白的皮肤丝毫不见红。 “最近在编录伪装人格时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他问朱谨，“你们应该在给搭档编反解析器了对吧，有没有遇到困扰？” “现在还没有。”朱谨想了想，“只觉得任务更重了。” 陆启文点头，在纸上写了点什么。 “好的。”他抬起头笑道，“那来做一下这份测试。” 朱谨从对方手中接过测试表。 风从窗外吹来，朱谨一手压住纸，一手认真填写起来，陆启文的目光落到那只握笔的手上。他注意到对方手指纤细、指骨突出，笔尖在她手下灵活地滑动，不由微微眯起眼睛。 几分钟后，朱谨把测试表还给陆启文。 “好。”陆启文把测试表和做记录的纸整理在一起，注视着朱谨微微一笑，“最后是人格梳理，我们可以现在开始吗？” 朱谨看着他点头。 “你以前的意象是什么？”陆启文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狭长明亮的眼睛凝视着她。 “森林。” “好。现在请你闭上眼睛。” 朱谨闭上双眼，璀璨的阳光打在眼睑上，随后光线渐渐变弱直至完全黑暗。 “紧张吗？”醇厚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仿佛出现在耳边。 她耳朵微微发烫，手指不由捏紧扶手然后松开，端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 陆启文的目光滑过微红的耳垂，他声音低沉迷人，如同漩涡般直把人拉进去。 “现在想象你在一片森林，阳光透过树冠形成一道道光柱，鸟鸣从远处传来……” 临近傍晚，会面室外响起敲门声。 “请进。” 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静了片刻不见对方回应，伸手敲了敲桌子。 陆启文终于从文件里抬起头来。 “刘校长。” 来的正是国家安防后备人才基地总负责人——刘志文。 “陆老师，辛苦辛苦。”他笑着说，“我来看看这一届学员的心理评估情况。” 陆启文无奈开口，“您不用这么急的，全部结果明天就能出来，我这里统共也只有五个人的评定而已。” 刘志文伸长脖子，努力想看清陆启文手里的文件。 陆启文只好把评定递给刘志文。 “您不会一路看过来的吧？” “没有没有，”刘志文专注地看着评定，心不在焉地答道，“隔壁几个会面室都关门了，就你这里还亮着。” “早知道我也开溜了。” “别这么说。”刘志文心满意足的说道。 会面室忽然安静下来，陆启文端起茶杯。 茶水已经凉了，陆启文喝了一口，把它放到一边。夜晚的温度渐渐降下来，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纸张摩擦的声音不时传入耳中。 “你觉得这几个怎么样？” 陆启文睁开眼睛。 刘志文把文件还给他。 陆启文把文件合拢，夹进文件夹，他斯条慢理地做完，才开口道，“还能怎么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刘志文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坐下，“你觉得他们有出现什么问题吗？” 这次陆启文没有回答。 刘志文知道自己没资格问这个问题，他想起下午在疗养院看到的人。 “今天，又有一个感通者被隔离了。” 陆启文皱眉，看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显得有点驼背。陆启文知道刘志文已经五十多了，到了这个年纪，一切都必须好好打点，头发要按时染黑，着装不能随意，稍不留神，衰老就会暴露。 “这是第几个了？”陆启文问。 “新事物的发展必然付出代价。”刘志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但我现在常常觉得这个代价有点大了。” 陆启文忽然站了起来。 刘志文的眼睛毫无波澜，似乎在和对方谈论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 陆启文去饮水机旁倒了杯水，递给刘志文。 “但你不能指望我一边引导他，一边保护他不受伤害。”静了会儿，陆启文说。 “我知道，我知道。”刘志文喃喃道，此刻他一点也不像手握重权的人，反而更像个依赖他人的老头。 “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停下来。”陆启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30 文继续说道，“我想您也很明白。”他晃了晃杯子里的茶叶，“我只能尽自己所能罢了。”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刘志文闭上眼睛，随后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不过以后您可别再和我说这话了。”陆启文叹了口气，把杯子收走。 刘志文点点头，起身告辞。 出来时夜色已深，灯光透过树叶洒向地面。 昏暗的光线打在爬山虎上，衬着整面墙阴森恐怖，刘志文忽然想起小时候，乡里传说爬山虎里藏鬼，导致他成年后还习惯避开这种植物。 他走过去，突然把手放进叶子和藤茎间。 夜风袭来，叶片下的阴影猛然晃动，阴影叠着阴影，如同起伏不定的波浪，把一切卷进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了，刘志文收回手。借着灯光，他看见掌心里除了灰尘空空如也。 鬼到底在哪里呢？ 注释1：《认同伦理学》，原作名the&hibsp;of&y，夸梅·安东尼·阿皮亚著 第20章 约定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大家都在谈自己的辅导师。 有人说起自己的御姐辅导师，登时两眼放光、眼波流转，恨不得尽极天下所有好词来夸；有人则分到精英型，对方睿智成熟，能力一流，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做梦都想和他一样。 当然也有运气不那么“好”的，比如周宇分到一个老太太，对方一头银发挽成发髻，进门时正戴着老花镜读资料，那姿态、动作和他奶奶如出一辙，连身上的刺绣小坎肩都像了九分，惊得他差点直接喊了声“奶奶”。 李毅分到了一个中年男人，辅导结束就失魂落魄地回来了，胡飞听了他的控诉（描述），认为对方非常有可能是肖忠义（《心联网的生理学基础》的老师）的亲兄弟。 大部分消息都是体育课上朱谨听龚涵说来的，龚涵性格洒脱又活泼，在自由活动时说起这些，吸引了一大片女生，操场上只剩下男生在孤零零地打球。 朱谨很受不了自己一只脚踏入社会的人了，还要上体育课和接受达标测验，可成鸿说得很清楚，身体素质对感通者也非常重要，幸好龚涵每次都有许多八卦讲，朱谨才好打发时间。 然而悠闲的时光总是格外宝贵，大部分时间里大家都忙得像鞭子下的陀螺。 随着学习难度加大，“女魔头”叶佳的脾气越发火爆，每节课都有人被骂，全班只有何淑娴能让她稍微满意，数据线尽管已经被保洁员擦过，但叶佳每次仍雷打不动翘起小指，结果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自己得了“看见兰花指胃就抽搐”的病。 感通课也好不到哪里去，内容越发听不懂，各种理论看得让人怀疑智商，但成鸿依旧让人如沐春风，斩获了一批大龄少女的芳心，用黄骁毅的话来说，就是“成鸿用微笑熨平了她们的大脑沟回”。 早起上课，晚上自习，课堂抽问，课后作业，基地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充实到朱谨压根想不起做其他事，“果树分布图”早不知忘到哪里去了，每天“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仿佛重回了高三，有人咬牙切齿地给基地取了个外号——“c市安防高中”。 尽管忙到飞起，朱谨依然坚持每天和周宇感通一段时间。除此之外，她每隔两三天都会去一次编录室，给自己和周宇编录反解析器，周末甚至一坐就是一天，她反反复复调试，编录仪淡淡的荧光洒在脸上。 朱谨发现，原来感通也会上瘾。 第一次感通事出紧急，她光顾着事态发展去了；第二次，也就是心理辅导前一天，她反而特别紧张，晚上差点睡不着觉，幸亏喻昕有开导她。 “怕啥？不都感通过一次了吗？你来大姨妈他不都知道了吗？难道你还有比这更羞耻、更不好意思告诉他的事？” 朱谨气结，还确实没有。 于是她第二天去见周宇时脑袋异常冷静。 “我们定个时间每天什么时候戴感通器吧。”朱谨对周宇说。 “好。”周宇低头想了想，提议道，“早上出门到晚上回寝室，你看怎么样？” 午后，风温暖和煦，行人三三两两穿过广场，还有情侣偎依坐在花园长椅上，朱谨胳膊搭着平台栏杆，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好啊，”她说，“这样以后你就不用发定位了，直接在脑子里告诉我你在哪儿。” 周宇挑眉看着她，朱谨被看得脸上一热，警惕地问，“怎么？” “我看以后还是要发定位。”周宇斯条慢理地说，“怕你找不到。” 朱谨脸彻底红了起来，她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走到食堂门口才发现那是食堂，周宇肯定通过感通器知道得一清二楚。 “平时要多认路，”周宇诚恳地说，“不能因为身边有人带着，就跟他瞎走。” 那也是跟你瞎走…… 朱谨像被人揭了底的小孩般不服气，她也挑眉望着周宇，眼角无意间扬起勾人的弧度，“你怎么跟我爸一样。” 周宇心头一动，触电般移开视线，朱谨有些狐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周宇抬头扬了扬手里的盒子，“今天的感通。” 他手掌宽大，美中不足的是关节有些粗糙，跟陆启文那种可以去当手模的当然没法比。可不知为什么，朱谨反而觉得它刚劲有力，显出一种粗犷的美来。 朱谨赶忙收敛心思。 之后的感通很顺利，可能是因为彼此都心怀尊重。他们约法三章——不高兴要直接说，禁止有藏着掖着的想法；互相保守秘密，绝不外泄；灵活机动，杜绝勉强。 朱谨觉得这三个约定比书上哪一条指南都管用。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坚持了快三个礼拜的感通，朱谨也渐渐产生了依赖感，比如早晨一出寝室门，她就下意识寻找起周宇的脑电波；压力大，心情不好了，对方三言两语就能让她重新振作。 周宇心思缜密，遇事果决，每当朱谨犹豫不决时他都快刀斩乱麻般帮她理清条理，好像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朱谨十分钦佩，又非常羡慕，忍不住问他是不是从来没有烦恼过，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这世上谁没有烦恼？ “有。”周宇的思维清晰地传递过来，“但我很少会纠结。” “为什么？”朱谨傻子似的问。 “因为纠结没用。” 朱谨：“……” 她当然知道纠结没用，可就是做不到啊！ 周宇放下终端，思忖片刻，一些片段出现在脑海，朱谨好奇地等着，只见他慢慢总结道，“能解决的问题就解决，不能就放那儿，事态还不确定的也别管，到时候总会有办法。” 朱谨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眼睛漂亮，笑起来顾盼神飞，周宇脸上微微发热，一点波澜很快被对方发觉，于是朱谨也开始脸红，两人大眼瞪小眼。 “咳，”周宇耳朵依然发烫，把终端还给朱谨，“编录没问题，嗯，我是说你编得很好。”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31 “你觉得可以就行。”朱谨红着脸接过终端，上面是周宇“伪装人格”的基本设定，因为要根据解析者的伪装人格来做反应，所以旁边还注明了朱谨伪装人格的设定。 周宇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有件事一直想问你，解析者要编伪装人格，心理压力会不会很大？” “没事，都习惯啦，而且我们还有心理辅导师呢。” “听完”朱谨的解释，周宇皱起眉头，“原来你们的心理辅导还有人格梳理，靠谱吗？” 朱谨正掏出水杯喝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当然靠谱！你觉得我像有人格障碍吗？” “不，我是说这么重要的事交给辅导师，他们可靠吗？” 两人面面相觑，朱谨先移开视线，“可靠吧，这么多年没听说辅导师出问题的，他们审查非常严，全是一级监控对象。” 后来朱谨想想，觉得周宇挺多疑，停电那次怀疑方恒没说真话，现在又对辅导师心怀警惕，他明明只比自己大一岁，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些…… 不过，也许是自己太单纯了。朱谨没深入想下去，倒是这点，必须加到周宇的人格里去。 一周前的感通课上，成鸿告诉他们日常感通交流可以把距离设短一些。 “感通距离不是关键，”他说，“关键是要习惯这种交流方式，只要习惯了，无论多远都是一样的。” 但解析课就不行了，解析器的距离设定越远，解析者能接收的思维信号就越多。今天实践课上，叶佳让他们把距离设在了1.5公里。但和模拟测试时考场内有限的人数不同，这次是在教学区和综合楼的中间，几乎囊括了大半基地人员，解析器启动的瞬间，解析者们吐了一半。 晚上，朱谨对着食堂窗口了无食欲，旁边一人在自助区倒了杯红茶，看着他往里面加牛奶，朱谨觉得胃里再次翻腾起来。 食堂里不少人歪歪倒倒，朱谨堪堪忍住想吐的冲动，随便拿了两个菜便往座位走去，走到一半，前面有个人吐了一地，周围人顿时捏着鼻子、捂住嘴巴四散逃离。朱谨盯着远方，强迫自己别看地上那一滩，脑子里催周宇，“快走！我们坐远点。” “还好吗？”周宇蹙眉，看着朱谨泛白的嘴唇。 朱谨几乎就要本能说“还好”，但感通器骗不了人。 “不想吃饭。”朱谨勉强说。 周宇站起身来，过了会儿一杯热水出现在朱谨面前。 暖意顺着喉咙慢慢流进胃里，她终于觉得舒服一点了。 “谢谢。”朱谨说，她握着玻璃杯，那里还残留着温度，“我终于明白叶佳为什么说我们在学校学的都是小儿科了。” 周宇无奈又心疼地看着朱谨，“慢慢来就可以。” “慢不了啊。”朱谨松开杯子，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做任何事都是一环套一环，这里偷点懒，那里磨蹭磨蹭，等回过神来时，你连别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朱谨对周宇笑了笑，“没事，我心里有数，会照顾好自己，学习身体两不误嘛。” 说完，她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传来清晰的“咔嚓”声。 朱谨：“……” 周宇脸色有些阴沉，“学习身体两不误？” 朱谨讪笑起来。 “我去把饭打包，”周宇索性也不吃了，看着朱谨神情严肃，“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回去先好好休息，以后早上跟我一起晨跑。” 说完，他起身就去拿饭盒和塑料袋。 留下朱谨一脸呆滞，等她回过神来，周宇已经在打包两人的饭菜了。 “你真跟我爸一样。”朱谨一边看着他动作，一边诚恳地说，“连观点都这么像，我爸最爱说‘要加强锻炼’。” “那是因为你缺点太明显。”周宇把饭菜装好，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他做起来却行云流水般潇洒，朱谨看着，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好吧。”朱谨自动忽视了心里那点小小的不爽。 往外走时正碰上手里提着盒饭的李毅。 他冲两人打了个招呼，凑到朱谨面前，“朱谨你脸色好差。” “胡飞今天也一个样，饭都要我带。”李毅紧接着退开一步，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你们解析实践到底干了什么？路上看到的解析者一个个都像被揍了似的。” 朱谨想了一下，“几千个人同时在你脑子里说话？” 李毅露出敬畏的神色，“幸好我没做这行，胡飞现在还在床上躺尸呢。” 三人一起往回走，到了路口，李毅和他们告别，直接回男生寝室楼，周宇把朱谨送到女生楼下。 路灯散发出淡淡的光晕打在树叶上，周围有些昏暗，只有门禁有规律地闪烁着蓝光。两人互相注视片刻，朱谨紧紧抿着嘴。 “明天几点？” “要是真不愿意就算了。” 朱谨:“……” 周宇：“……” “我没说不愿意啊。”朱谨别扭地说，其实她路上是有些后悔答应了的，感通器就这点不好，一点小心思都藏不住，“好吧，我是有点不情愿，但偶尔跑跑也挺好。” “嗯，那好……”周宇难得有点“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你要注意身体，跑步我不会勉强，当然如果你想跑我很高兴，不，我是说我很愿意……” 朱谨拿眼睛瞟着他。 “好吧，那明天早上六点？”周宇放弃了解释，眼里却带着笑意，“我在楼下等你。” “说定了。” 两人挥手告别。 朱谨进了寝室门，摘下感通器，心里有一种奇异的鼓动。她歪着脑袋想了片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脑海里反复上映着刚才几个场景。 盒饭仍带着温度。朱谨站在桌前，头微微下垂，她看着盒里的感通器，目光却越过它看向更远的地方。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回过神来，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匆忙把盒饭放进保温柜。她哼哼着去洗澡，嘴角微微上扬。 作者有话要说： 大脑沟回，位于大脑回之间深浅不一的沟裂，传说对人类的智力有重要影响= = 下一章朱谨就要和周宇第一次出任务了 朱谨：……我感受不到心跳了，它已经蹦出去了吗？ 第21章 出发 汽车高速行驶时带起的风声擦过玻璃，持续的嗡鸣让人昏昏欲睡，朱谨手搭在包上，闭着眼睛，但其实却清醒着。 昨天， 2318级除研发医疗班共六百名学员分批出发前往s市，开始为期一周的实践。朱谨被分在最后一组，晚上十点出发。 大巴是补眠的好地方，车上甚至有人拿出了眼罩和耳塞。朱谨侧着身，面朝窗户，在汽车轻柔的摇晃中很快就睡着了，直到后来被一阵鸣笛声惊醒。这时已是清晨五点，天色依然如黑夜般深沉，眼睑上感受不到任何光亮。惊醒后朱谨睡不着。那天和周宇晨跑后，她又陆续跑了几天便放弃了。倒不是因为两人完全是两个速度和水平，而是基地发来了第一次实践的通知。通知一来，气氛登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32 时更加紧张，大家都清楚，检验培训成果的时刻到来了。每个人都摩拳擦掌，期待自己能取得好成绩，大家都在为实践做准备，有搭档的解析者更忙了，他们不仅要加紧调试自己的反解析器，还要折腾搭档的，朱谨连续好几天熬到凌晨。 她闭着眼睛，胡乱想象几十公里外凌晨的城市，企图再次入睡。旁边座位上，周宇睡得很沉很安静，后排有人打着呼噜，还有人在磨牙。朱谨倒是不打呼噜，但有时会磨牙，她左手向内蜷起，可能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几个手指指腹的触感和以前不一样，在那里分别藏着感通器和解析器，她一边摩挲手，一边暗自思忖刚刚自己有没有磨牙。 客车颠簸了几下，睡梦中有人发出不满的呢喃，隔壁座位上，周宇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靠在座椅上，保持着面朝上的姿势，听了会儿后面传来的呼噜声。 “我刚刚打呼噜没？”周宇暗想。 朱谨还是熟睡中，周宇悄悄摸了摸口袋，想起终端和耳机放在行李架的背包里，他是那种老传统的人，睡觉时电子设备一定要关机或者放在一米外以防辐射。 行李架就在头顶。他想象自己慢慢站起来，打开背包拉链把手伸进去，他很清楚东西摆放的位置，整个过程不会超过30秒，只要动作足够轻就不会吵醒任何人。 周宇犹豫了会儿，看了眼旁边一动不动的身影，还是决定放弃。 迎面而来的灯光一闪而过，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脸，没有终端，头脑放空不到一分钟，周宇便自动入睡，这次如愿以偿地打起了呼噜。 一个多小时后，大巴在某客运中心停车，学员们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摇摇晃晃站起来拿包。 天空正慢慢变浅变亮，如同被水晕开，清风徐来，带走沉积的疲惫，连空气也明亮起来。朱谨斜挎着包，重心不稳地走下车，打量起车站。 作为e省的省会和经济中心，这里每天都客运繁忙，人来人往中，没有人注意他们，经过的保安匆匆一瞥便不再理会，似乎把他们当成了来参观的某团体。 “各位学员请注意！”一个带着红白色导游帽的小个子女人举着喇叭大喊一声，扩音功能将她的声音放大，震得人耳膜突突直颤，帽子上龙飞凤舞写着“金马旅行社”几个字，队伍稀稀拉拉，学员们纷纷抬头看向她，其中几个一看就没睡醒，压出红印的脸上浮现出呆滞而满足的表情，此时被这么一吼，正努力凝聚目光。 离他们最近的保安不满地看了女人一眼，踢着腿朝另一头走去。 见保安走远，小个子女人把扩音关掉，朝他们说道，“我叫于咲雯，担任本车的联络员，本车所有的学员请注意，你们的任务已经发到终端，请在一周内完成，任务中如果遇到任何困难或危险导致任务不能继续进行，请立即联络我。注意，安全第一，各位的生命心理安全最重要，请对自己保持合理评估，不要逞强。再次重复一遍，安全第一。” 于咲雯扬起下巴。她做事向来说一不二，年纪轻轻却气场强大，尽管她比在场大部分人都矮了一个头，在外人看来就像个趾高气昂的领队，她看着面前小鸡啄米似的脑袋，抿紧嘴唇，脸上浮现出一丝不爽。 人可爱的时期就那么几年，小学老师问话还知道说是或不是，到了青春期便玩起沉默，再往后倒是又知道点头摇头了，表情肌却死了一样不给你半点回应。于咲雯自觉大度，话已讲到，听不听就是对方的事了。 其实于咲雯真不该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反应，毕竟他们每周至少要被叶佳“恐吓”三次。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于咲雯问。 队伍里一片沉默，大家都在忙着查看任务，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张张低眉顺目的脸，于咲雯等了片刻，见众人没反应，便愉快点头道，“好，没有问题的话，现在任务开始，祝各位好运。” 话音刚落，队伍如同得到赦令，一下子活了过来，人们凑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行动。有人捧着终端蹲在地上，在吧嗒吧嗒的按键音中打字；有人则急切地和同伴争论着，终端像令牌似的握在手上上下挥舞。不知什么时候起，雄辩和混乱消失了，学员们背着行囊，三三两两向不同方向散去，两个人一组的大都是感通者，情报班普遍35人一组。 天已经完全亮了，透亮的蓝一直延伸到视野以外，于咲雯站在原地，抱着胳膊目送最后一组离开，随后她爬回车里，取下那顶可笑的导游帽，拍拍司机的靠椅，说道，“开车，回监测站。” “我们先乘二号线去大学城。”周宇眯起眼睛，右手在屏幕上方挡住阳光，看着地图说，“看看她在不在学校。” 两人进入地铁站时正赶上这个城市的早高峰。 自动售票机前排着长龙，一身休闲打扮的周宇夹在两个身穿西服手拿公文包的人之间，背后还背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周宇面无表情地盯着前面人的背，明显感受到身后男人吐息间的不满和焦躁，他在心里耸了耸肩，忽然冒出打开感通器和某人吐槽一番的念头。 “看来我感通器用习惯了。”他心想。 朱谨在几米开外站定，看着面前的人流发呆。 有人喜欢人群，也有人害怕人群，凡事没有绝对，但朱谨非常怀疑，有几个人会喜欢如此高密度的人流，她想象着在这里打开解析器的情景，只觉得昨天的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说到饭，朱谨感觉更饿了，从昨晚到现在，她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没吃东西，在基地这些日子，她总是饿得格外快。她嗅了嗅空气中传来、和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的早点香味，第一次觉得它这么诱人。 越过人群，朱谨发现不远处有一家便利店，她看了眼收银台前的队伍，回头和周宇所在的队伍比较了下，当机立断，跑向便利店。十分钟后，她手上提着两个袋子，再次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斜跨包沉沉地压在一侧肩膀上，朱谨费劲地理了理衣服，发誓下次出门再也不背斜挎包。 她踮着脚尖，发现周宇已经移动到了队伍前端，亮蓝色的旅行背包正对着后面人的脸，明亮的颜色格外耀眼。 “他靠那么近干嘛，”朱谨奇道，“把头塞进别人包里又不能早一秒买到票。” 朱谨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眯起眼睛，警惕地盯着周宇后面那人。 这边，周宇浑然不觉。前面的西装终于挪开了，他上前一步，迅速选好出发地和目的地。 终端扫描过二维码，支付成功，机器慢悠悠地吐出两张票。 周宇刚转身离开，后面的人几乎是立刻冲了上去，脸差一点撞在机器上，排在后面的女生狐疑地看着他。 朱谨嘴角抽搐，一瞬间她还期待了下那人会消失在售票机后，就像穿越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那样，出现在地铁里。 “走吧，我买到票……”周宇从人群中艰难穿过，手里拿着票，感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33 到如释重负。 朱谨却没理他，她绕道周宇身后，仔细查看起来。 “怎么了？”周宇十分奇怪，本能要转身。 “别动。”朱谨抓住背包，命令道。 周宇莫名其妙，但立刻停了下来。 “我看你包拉链开没开。”朱谨说，她检查完，又绕回周宇面前，“刚刚后面那个人离你太近了，还好没丢东西。” “哦，好。”周宇说，“给，你的票。” “谢谢，辛苦啦。”朱谨接过地铁票，另一只手递上袋子，“我买了些包子和豆浆。” 袋子上带着点雾气，那是热气沿着袋口缓缓上升造成的，周宇手背被熏得微微发烫，他提着袋子，表情说不出的奇怪。 “我为什么没先买些吃的再出发？！”周宇简直想把自己锤扁，他几乎可以听见李毅知道这事后的嘲笑声。堂堂男子汉，还要女生跑去买早点给自己！他觉得自己在朱谨面前攒得那一点好印象全没了。 “谢谢。”周宇有气无力地说，“抱歉，我应该早些买点吃的。” “都一样啦。”朱谨喝了口豆浆，直觉周宇的样子有点奇怪，但豆浆的味道实在太好，热乎乎的一下肚，她满足得什么都不愿想了。 两人在进站前迅速解决了早饭，又被人群挤着，塞进了地铁。 地铁开动，人也随之轻轻摇晃。朱谨左手握住扶手，右手托着包，好减轻肩部的压力。 地铁和飞机一样，都属于最无聊的交通工具，窗外的风景一成不变，朱谨看看窗户上倒映的身影，又看看对面，大部分人都在低头玩终端，旁边的周宇也带着耳机。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周宇的侧脸真的非常好看，鼻梁挺拔，线条刚毅，他闭着眼睛，拉住吊环的手露出一截手腕，另一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显得又帅又酷，还莫名给人一种依靠感。 有这样一个男生陪着绝对是件非常有脸面的事，朱谨觉得脸有些发烫，可惜自己不能拿来炫耀，她强行收回目光，提醒自己专注任务。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朱谨快要站着睡着时，地铁终于驶出了地面，明媚的阳光瞬间取代了头顶苍白的人工照明，浑浑噩噩中，朱谨想起在s市念书的同学说过，“上了地面就到郊区了”，果然，下一站，车厢一下子空了，像是有只手把它倒了个干净。 朱谨和周宇终于坐了下来。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头顶，一扫之前的沉闷，肩上的“重担”被放在一边，朱谨感到说不出的轻松畅快。 人一旦放松下来，就特别容易犯困，朱谨昨晚也没睡好，坐下没几分钟，她眼皮便开始打架，不一会儿打起瞌睡。没有支撑，朱谨睡得摇摇晃晃，脑袋不住往周宇那边靠，每次快要靠上周宇肩膀时却又能神奇地正回来。 对面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看得一脸激动，朱谨的脑袋来回晃了几次，周宇死了一样纹丝不动，女孩终于看不下去了，一脸愤怒的瞪着周宇。 周宇假装没发现，他带着耳机，表情一成不变，其实耳机里放的是什么他早就不知道了。 “我该往旁边靠靠吗？”周宇琢磨着，“可朱谨会不好意思吧。” 他想象了一下朱谨醒来发现自己靠在某人肩膀上的后果，又无奈又好笑。 朱谨睡得迷糊，却不沉，迷迷糊糊间，她觉得自己靠在了一个温暖厚实的地方。好像不该靠在这里，朱谨昏昏沉沉地想，但这样真的好舒服，理性在提醒她快起来，本能却让她莫名安心，好像这样做没关系。 就这样睡了两站路，地铁再次到站时，朱谨一下惊醒了。 “我们还有几站？”朱谨睁大眼睛问。 “还有一站。”周宇摘下耳机，看着她答道。 “哦，好的。”朱谨揉了下眼睛，觉得周宇似笑非笑的又一脸满足的表情十分诡异，她摸了摸右边的脸，觉得那里有些发热，像在什么地方压过。奇怪，她看看周宇，估摸了下两人间的距离，嗯……应该靠不到他身上吧。 “再睡会吧，到了我叫你。”周宇说。 “不睡了。”朱谨仍有些狐疑，她把手上的终端取下来展开，“你要不要睡会？” “我还好，不困。”周宇答道。 朱谨点点头，靠在座椅上，把终端尽量举到和视线平行的位置。 “颈椎还难受吗？”周宇看着她问。 “不难受了。”朱谨活动了下脖子，没说真话，“我决定以后都注意点。” 窗外的景色飞一般略过，如同一道道剪影，在眼前的小世界里转瞬即逝，朱谨看看终端，又盯了会儿地面不断闪动的光影，内心渐渐浮现出一丝满足和快乐，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去做任务，此时和周宇这样坐着，却好像是要去玩一样。 两人再下车时，已然到了新的天地。 蔚蓝色的天空下错落着红砖蓝瓦，绿草如茵，杨柳轻摇。朱谨嘴唇微动，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二十世纪，或是跑到了画里。周宇同样惊异，他从未在市区看过如此大规模的复古建筑群，要知道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s市。 不远处，一座造型奇特的雕塑矗立在路边，每隔几十秒，便自动组合成不同校徽的样子，朱谨和周宇走过去，在一边静静看着，等到它组合成某个篆书字体时，朱谨轻轻碰了碰表面，雕塑停止变化，随即恢复成指示牌的样式，两人凑上前，上面显示的是前往某大学的路线图。 第22章 任务上线 早晨六点，校园里人烟稀少，晨练的大爷、早起的学生、埋头打扫的环卫阿姨构成了行人主力军，顺着大道朝食堂走去，耳边是熟悉的鸟鸣。今天那位大爷又来练字了，自制的超大号斗笔丝毫不显笨重，运笔稳健而灵活，苍劲有力的字从笔尖流出，渗入灰色花岗岩的地面，大爷一手提装水的桶，一手运笔，终端别在腰间，里面传出京剧悠扬醇厚的唱腔。 食堂里面人却比想象得多，端盘子要小心点，衣服很贵不想弄脏。今天还是吃番茄鸡蛋面，啊，看着就好饿。这碗蛋看着多些，要它，早上还是吃汤汤水水舒服，前一阵憋论文啃面包都要啃吐了，快点毕业吧！毕业了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舒思涵放下筷子，喝完最后一口汤，一手挎着包，一手托起盘子送到回收区，食堂门口阳光明媚，来吃饭的学生多了起来，他们背着书包，或戴着耳机行色匆匆，或互相推搡哈哈大笑，仿佛没有未来需要担忧。舒思涵的脚步停了一两秒，随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大步离开。 角落里，朱谨和周宇收回目光，他们对视一眼，随即分开。他们没开感通器，但朱谨却觉得仿佛被抓住了尾巴，为了掩饰紧张，她习惯性地抓住豆浆送到嘴边，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敲了敲终端边缘，她看着上面的记录，忽然觉得即使有解析器，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弄清楚的。 周宇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别急，成鸿说过现在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34 用解析器搜集犯罪证据也是非常困难的，要考虑到人权、证据的合法性这些，所以才会有专业学校教授这些内容，不然所有人都能审讯犯人了。” 朱谨没有马上回应，她清楚周宇说得对，可一天已经过去了，他们的进度还仅仅停留在外围情报上。基地虽然给了他们一周时间，可谁也没说不能提前结案，而这肯定会影响实践分数，朱谨没想争第一，但心里一直隐隐不安。“你怎么知道事情就能按你设想的进展？”朱谨问自己，老爸的声音也在耳边来回提醒，“赶早不赶晚！做事不要拖拖拉拉！” 朱谨有点儿没精打采，尽管着急，但她也想不出比计划更好的方案。此时，舒思涵已经快走到致远楼楼下，三楼，她的导师已经到了办公室，正在电脑前处理邮件。 “那我们还是按原计划，下午跟踪她去公司。”朱谨“眼巴巴”地看着舒思涵和导师讨论起毕业论文，知道上午肯定是没戏了，不由得撇嘴。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朱谨无聊得都快长草了。x大校园很小，从北门走到南门，顶多就十五分钟，整个学校几乎比高中大不了多少。仿二十世纪的复古建筑一开始确实很吸引眼球，可就像美女一样，每天睁眼闭眼，都是一个模样，再美也品不出味来。整个大学城里全是这种风格，朱谨一次性看了个够，委婉拒绝了周宇去逛其他校园的邀请，回宾馆躺尸。 城市的节奏飞快，朱谨觉得自己像流水线上的产品，被不同的交通工具不断运到下一站。舒思涵显然已经适应了这种节奏，在人流中左突右进，每一次快要消失在人海中时，周宇总能神奇地带着朱谨找到她。周宇腿长步伐大，朱谨几乎跟在身边一路小跑。 “完了，在c市呆惯了，完全适应不了这边的节奏了。”想当年她还被魔法专科的室友嫌弃走路太快，对比现在，朱谨简直难以置信。 “俗话说‘少不入川’，想想你在那边呆了有几年了？”周宇的调侃顺着感通器传来，朱谨下意识算了下，发现已经有7年了。 “少不入川不是这么解释的！”反应过来的朱谨愤怒道。 周宇嘴角露出微笑。 “你在四川待久了也会这样的。” “不会，我腿长。” “长也没用，你习惯了就觉得不该走那么快。” 周宇和朱谨无声地斗着嘴，在旁人看来，他们就像两个互相偎依的小情侣。周宇戴着耳机，右手拉着吊环，白衬衫卷到手肘处，露出修长有力的小臂，他看着朱谨，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朱谨一身长袖亚麻连衣裙，浅蓝色涂鸦点缀在白色布料上，外面罩着件薄薄的开衫，向上的左手边，衣袖自然下垂，露出一截过分纤细的手腕，她瞪着周宇，眼角挑起好看的弧度。 隔着两节车厢，舒思涵的心情却没有那么好。 她发现齐轩把自己从好友里删除了，看着那条发不出去的消息，她隐隐感到不安。 “也许他只是不想再和我扯上关系了呢？”舒思涵盯着窗外，“毕竟我们本来就是互相利用。” 地铁到站，人流开始上下，舒思涵往旁边让了让，好让一个带孙子的奶奶下车。上下车带起一股微弱的气流，她感受着空气的波动，这不甚新鲜、如奶油般粘稠的气体和平时一样。人们开始了庸庸碌碌的下午，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日复一日。地铁再次开动，速度带起窗外的气流，分辨不出区别的景致变得更加模糊，加速度带走了她潜意思里那一点点不安，日常别无二致。 朱谨和周宇对视一眼，无声无息交换着情报。 和预计一样，舒思涵并不知道齐轩已经失联，等她到了公司会有什么反应呢？朱谨看着窗外，外面的景色却没有进入脑海。确认解析对象后，朱谨已经让解析器锁定对方的脑电波指纹，这样就避免了其他对象的干扰，只要不跟丢舒思涵，朱谨就不用再大海捞针一次，那滋味她可是一点也不想反复体会。 证券大厦坐落在s市核心金融区的中央，交通四通八达，意在四面来财。大厦外围通体是厚厚的玻璃幕墙，隔音又隔热，人在里面真能“不知世间冷暖”；幕墙外罩着大气的银色金属网格，显得固若金汤、坚不可摧。阳光下，整个建筑金光闪闪，像一块钉在地上的金砖，吸引着过往人们的目光。 网上也有人吐槽这座斥资2个亿的金融帝国外表像墓碑，因为它直板的造型和梯田式逐级下降的屋顶，字里行间透着掩饰不住的酸意。 朱谨和周宇看着舒思涵进了大厦，两人在门外站住。除了交易员和工作人员，外人禁止进入一楼交易所，他们也不能跟着上20层办公区。隔着感应门，朱谨瞥见占据一整面墙的硕大屏幕不断闪烁，数字上下翻飞，她冲周宇摇了摇头。周宇了然，他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星巴克，示意朱谨去那里监听。 中央空调不要钱般早早开启，一出电梯门，舒思涵便打了个激灵，她下意识抓住手臂。 “该死，怎么没带外套来。” 这其实不能怪她，在环境税和能源税大幅提高的情况下，能在四月初便理直气壮开启空调的企业已越来越少。绿色税收改革成功，环保部功不可没。意识与习惯，人只要养成，便能长久地、一代代传下去，成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一部分。舒思涵厌恶这里的习惯，财富和地位的表现形式有那么多种，偏偏要用这种浪费而无意义的方式表达。 “林姐、刘姐，下午好。” “哎呀，思涵。”林伊桐停止说笑，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看过来，“好久没见你了，毕业论文顺利吗？” “谢谢林姐关心，”舒思涵笑着说，“挺顺利的，下周答辩完我就能全力投入工作了。” “嗯，可也别累着自己。”林伊桐像姐姐般说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去，刘雯回头看了眼，见舒思涵已不见身影，便压低声音说，“一看就是乡下来的，也不知道带件开衫来办公室穿。” “嘘！”林伊桐警告地看她一眼，“别乱说话，她现在可是公司的功臣。” 刘雯闭了嘴，做贼般四处瞄了瞄，她安静了几秒，又忍不住开口，“听说我们这边有调去总部的名额，你说赵主管会推荐谁？” “赵主管推荐谁是他的事。”林伊桐云淡风轻地说，她按下电梯，盯着上面的数字，精致的妆容优雅服帖，她微微眯眼，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皱纹。 再次出电梯时，林伊桐忽然开口，“去总部要看综合实力，业绩、工作经验都要考虑在内，思涵只是运气好，误打误撞揭了冠莲的底，其他哪一点比得上我们？况且她现在还只是实习生，不符合条件，等她转正，名额早就报上去了。” 刘雯原本盯着自己的脚尖，暗自腹诽，林伊桐话一出，登时乌云散去、晴空万里，她喜滋滋地点头，仿佛打了场胜仗，又凑到林伊桐耳边心口不一地悄声道，“我早看好伊桐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35 你，王主管走之前还夸你来着，说一有机会肯定就是你的。” “说什么呢。”林伊桐忙打断对方，脸颊飞上两坨红晕，牙关却咬得紧紧。这世道就是这样，不是你的便是我的，林伊桐在心里想，不争只有一辈子被欺压的命。 舒思涵走到格子间把包放下，然后去清洁室拿来拖把，拖了地、擦了灰，期间又遇到几位同事。忙完一圈，她终于不觉得冷了，洗干净手，办公室的人已渐渐来齐，人们彼此寒暄几句，转身忙起各自的事来。 “欸，这冠莲的事怎么没后续报导了？”舒思涵在隔板后敏感地竖起耳朵。 “不知道，”一个声音心不在焉地答道，“也许没什么料了吧。” “不会吧，全国第一的生命科技企业啊，我还以为怎么着也能上一周热搜呢。” 第一个声音嘟嘟囔囔，透着股没乐子寻的失望。舒思涵打开终端，点开几个主流网站，发现冠莲确实从社会新闻榜消失了，不但消失，连几个相关的搜索也不见了踪影。 “赵主管！” 舒思涵一惊，猛然抬起头来。 “赵主管好！” “赵主管好！” 众人纷纷起身，笑意盈盈地打招呼。 “好，好。”赵卓然乐呵呵地点头，他今年四十出头，皮肤保养得很好，一点也看不出中年男人的粗糙，眉眼依稀可见年轻时英俊的样子，可身材却疏于锻炼，虽然有皮带捆着，加上不知何时养成的吸气收腹习惯，啤酒肚仍然十分明显。 “小舒，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除了舒思涵，没人抬头，但不代表没人听见。 “赵主管。”舒思涵把门关上，规规矩矩地站在办公桌前喊了一声。 “小舒啊，来，坐。”赵卓然一指旁边的沙发椅，他看着对方，话还没说，眼睛先弯了起来。 “快毕业了吧？”赵卓然问。 “嗯，快了。”舒思涵老实地说，“下周一答辩，月底能拿到毕业证。” “好，好。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 舒思涵微微一愣，有点不明白赵卓然的意思，但还是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我想留在海安，从一名客户经理做起，跟着您和前辈们好好干。”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瞬间紧张起来，慌张地问，“是之前的留用决定有什么问题吗？” “啊，不是。”赵卓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在判断她的表现有几分真几分假，“别紧张，你的留用没问题，海安对你很满意。” 舒思涵整个人放松下来，临近毕业，如果留用出了状况，那真是哭都没处哭去，她悄悄把手在裤子上按了按，擦掉刚刚冒出来的汗。 “你在揭发冠莲的事上功不可没，保护了投资者利益，又提高了我们公司的名声，董事长非常高兴。你可能也听说了，营业部最近有一个去总部的名额，我非常想给你。”赵卓然十指交叉，面带微笑。 “您过奖了，有您的指导和支持我才能完成任务。”舒思涵惶恐道。 “不，不。”赵卓然笑着否认，不知为何，舒思涵觉得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和初出茅庐的小年轻们不同，赵卓然在证券业已是一把老手，主管也做了七八年，用人手到擒来，关系网遍布大江南北。他们这种人会真正感到紧张的事无外乎三件：有没有犯根本性错误、前途和命，而后两者大多和前者相关。 “冠莲伪造账本、虚夸资产的事在国内很轰动，甚至国外也影响不小。”赵卓然评论道，“毕竟是行业巨头，带来的冲击巨大，甚至有人开始怀疑他们开发的产品有没有宣传得那么好，监管机构也要求他们把研发资料交给第三方检验。现在冠莲的股票已经停牌，复牌就要破发，要不是你事先发现端倪，提醒我们的客户，大家真得跟着一起玩完儿。” 接着，他话锋一转，“小舒，你在搜集证据的过程中，能保证一切举动都是合法的吧？” 舒思涵抬眼，和对方犀利的目光碰了个正着，要是以前，她早逃了，可经历过这么多事以后，她发现也没什么可怕的，最害怕的事已经发生过了，她再没什么可失去的，舒思涵直视对方，肯定地答道，“我能保证，整个过程、所有行动都在法律允许范围内。” 赵卓然审视地盯了她几秒，表情渐渐放松下来，他又成了那个待人亲切的赵主管，“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舒思涵离开后，赵卓然闭上眼，他把额头靠在交叉的手上，右边的拇指关节一下下敲着眉心。几分钟后，他点开终端，发了条信息。 “赵主管，您喊我。”周飞林推门而入，在办公桌前站定，微微欠身。 “嗯，周助理。”赵卓然睁开眼，他把手放下来，敲了几下桌子。周飞林盯着桌腿，目不斜视，等他发话。 “你想办法打听一下冠莲的商业机|密泄|露案，在警方正式公告出来前告诉我。” “是。” “另外，”赵卓然斟酌道，“把舒思涵的留用决定扣下来，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 “明白，我这就去办。” 打发走人，赵卓然这才靠在椅子上，终端被他放在一边，热搜榜上全是些明星、游戏的消息，两天前还高居榜首的“冠莲造假”如同蒸发了一般。赵卓然明白这是个危险信号，尤其它和自己、公司扯上了关系，那就更加危险。他必须把这件事查清楚，防患未然。 第23章 出格 白天躲在星巴克监听，晚上回宾馆分析。朱谨曾经觉得当侦探一定又精彩又刺激，对比现在……她瞪着干涩的眼睛，脑子里困成一团浆糊。 “其实事件已经很明了了。”周宇的思维隔着墙壁传来。 “你说的没错。”朱谨揉了揉眼睛，看着终端上的记录，“如果是侦查任务，我们已经可以回去交报告了，剩下的交给警察就好。可现在我们要搞清楚舒思涵这样做的原因……我们还剩几天？” “从明天起四天。”周宇答道，担忧和自责明白无误地顺着感通器传递而来，“你晚上还打算熬夜吗？” “舒思涵睡了我就睡。”朱谨靠着柔软的床背，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似乎墙壁消失了，周宇的体温温暖而清晰。热意顺着脊柱扩散到整个背部，在蔓延到大脑之前，被朱谨强行掐断，“梦具有随意性和不可预测性，我也无法肯定就能从中拿到有用信息，而且从昨晚舒思涵的梦来看，她习惯通过逃避来缓解现实压力，估计有用的更少。” “那你答应我，半夜醒了也继续好好睡觉，不要去开解析器。”周宇一针见血地说。 朱谨语塞，感通状态下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简直无处可藏。 “要是醒了睡不着，我就开一会儿。” “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周宇无奈。 “嘿嘿，也许我不会醒呢？”朱谨打岔道，却被周宇立刻识破，她索性也不管了，坚持道，“就这么办，你别担心，我自己会把握好。” 周宇知道自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36 己说什么也没用。按他的想法，朱谨没必要辛苦自己。根据现有情报和事态发展，他能肯定正常监控就可以完成任务，况且成鸿也说过，梦境解析一般只在人手充足或紧急情况下使用。周宇一贯的原则，就是付出最小牺牲、换取最大利益，但朱谨显然不这么想，她基本同意周宇的观点，可自己辛苦一下对他们也没坏处啊。说到底，手长在朱谨身上，周宇没她办法。 夜里，朱谨果然醒了。此刻是凌晨三点，大脑短暂休息后异常清醒，她打开解析器，在一片黑暗中搜寻舒思涵的思维踪迹。 舒思涵先是做了一些零碎而无意义的梦，然后梦见了他。 她正在厨房切菜，手指别扭地按住黄瓜，食指关节抵着刀，边切边往后退。黄黄趴在脚边，小短腿向后伸着，一脸安心又满足的神情。舒思涵笨手笨脚地切完黄瓜，拿起另一把刀，准备剁肉片，这时舒友辉大步从门外进来。 “放着，放着，我来搞。”舒友辉从舒思涵手中拿走刀，把她赶到一边。 “爸，我会做的！” “不行，小孩子还把手切了。” 舒思涵站在舒友辉身后，又着急又不甘心，舒友辉在案板前忙碌，意识到女儿还在身后，立刻催促道，“走，走，你在这里挡着我做事，你爸还能做，等我做不动了，再轮到你。” 黄黄嗅到肉香，瞬间来了劲，两条短腿站着往舒友辉身上扒，它嗷嗷叫了几声，在台前努力往上够，鼻子里发出夸张的吸气声。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舒思涵抱起黄黄，后者奋力挣扎。 “看。”舒思涵把黄黄抱到案板前，让狗脸冲着那几块肉，“中午吃，知道不？现在还没熟。” 黄黄不叫唤了，一爪按在舒思涵小臂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案面。舒友辉剁好肉，往锅里倒油，加热，下肉片，狗头跟着肉，肉到哪里转到哪里。 舒友辉喜欢做饭，鲁川粤苏闽浙湘徽，八大菜系的经典他都能做给舒思涵吃。菜要买新鲜的，鱼要买野生的，配色不马虎，咸淡要正好。过去乡下有人结婚，经常请他去做大厨，但自从有了舒思涵，饭菜就几乎只做给她一个人吃了，可能因为自己小时候吃尽苦头，舒友辉把舒思涵照顾得格外好。 舒友辉没有大学文凭。高考那年，父亲病重，下面还有个年幼妹妹，拿着高考成绩单，他想想填了个离家近的技校。尽管他舍不得放弃大学，可工人工资高，他不怕苦也不怕累，更不怕后悔，只怕自己撑不起这个家。于是他拿着高技文凭，在乡里做电工，后来，父亲病逝，妹妹去外地念书，他因为技术好，被调到市里，那时他已二十八岁，人生才刚刚有了起色。 舒思涵是舒友辉三十五岁时领回家的，六年前，舒友辉被确诊为无精症，他本就是大龄青年，一个人没车没房没靠山，加上这条，一时想给他介绍对象的大妈都不见了踪影。舒思涵不知道他当年是怎么过来的，又怎么决定不结婚了。很长时间里，她甚至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因为记忆中舒友辉每天都是幸福的模样，即使谈起过往，那些艰难也被他一笔带过，目的只想让舒思涵明白苦难是可以战胜的。 她七岁那年，舒友辉升了职，和他一间办公室的都是大学生，甚至还有从国外进修回来的。舒思涵非常得意，自己和爸爸每晚的苦读都得到了回报，她扑到舒友辉怀里，给他看自己的奖状。 二十年的幸福时光，回想起来，对两人来说都像是偷来的日子。 梦境变得奇怪起来，厨房还是那个厨房，趴在地上的小狗不见了，舒友辉戳着拐杖慢慢移动，舒思涵听见动静，忙丢下手头的活儿去扶他。 “唉呦、唉呦。”舒友辉小声呻|吟。六十不到的他看上去像|八|九|十岁的人，疼痛让他面容扭曲，曾经有力的臂膀变得消瘦不堪，腹部上方肋骨变形，在衣服上支起一个角，舒思涵极力克制着发抖的手，小心翼翼搀在腋下。 藤椅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尽管如此，舒友辉依然疼得面容扭曲，舒思涵忙调整位置。 “我觉得现在好些了。”舒友辉靠在椅子上，侧头努力冲她笑道，“爸爸这次应该也挺得过去，就是病太久了，有点急。等病好了，我再给你做吃的。” “好啊。”舒思涵强忍悲伤，心底却诞生出一丝小小的希望，她像小时候舒友辉哄她一样，握住对方的手，那双手虽不再有力却依旧温暖，“肯定没事的，病去如抽丝，我们慢慢来。” 梦里的时间仿佛停在这一刻。 那一刻，舒思涵无比安心，无比庆幸。然而她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场梦，她忍不住大声呼喊，拼尽全力，声嘶力竭。眼前一片模糊，她徒劳地抓住对方的衣角，绝望地想留在这里。 梦醒时分，残留在脑海中的画面像一张褪色的照片。朱谨低声喘息着，嘴唇微微发抖。宾馆的天花板很矮，在黑暗中仿佛压了过来，梦境中复杂而鲜活的感情如海浪般重叠而至，在心脏冲刷出道道痕迹。 第二天一早，舒思涵便醒了，她关掉还没响的闹钟，轻手轻脚下了床。寝室里只有一个室友，正蒙着头呼呼大睡。她站在洗漱台前，觉得眼皮有些跳。一定是太累了，这些天她都睡得不怎么好。 昨晚的梦已模糊不清，但那些叹息仿佛留在了心底。舒思涵的动作停了片刻，随后用冷水冰了冰眼睛。她看着镜子，里面的人五官清秀，尤其一双眼睛，像会唱戏般灵动有神，别人都说她的眼睛像极了舒友辉，这话大部分是说给对方高兴的，但他们的眼睛确实很像，俗话说“吃一家饭像一家人”，舒思涵就是舒友辉唯一的亲人。 因为出门早，时间就显得充裕。舒思涵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绿意在枝头绽放，轻风拂面，吹散了残留的疲惫。冬去春来，玉兰花开，生活总在不经意间展露出美好的一面。等这件事彻底过去，舒思涵想，自己就重新开始，坏人得到了报应，从此他和我们再没关系了。 这样想着，舒思涵脚步轻松起来，千辛万苦她终于修复了破碎的心，宁静重新驻扎进来，她又做回了那个愿意用爱意对待世界的女孩。 她怀着希望走进办公室。深色的警服在浅色调的背景下格外显眼，一瞬间，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室内温度怡人，空调送来清新凉爽的空气，她今天带了开衫。 舒思涵眨着眼，表情显得单纯又困惑，直到手腕传来冰凉的触感，她才如梦初醒。 “为什么要抓我？”舒思涵先是没明白过来，随后便想努力挣开，两个警察一左一右架住她，“为什么要抓我？！我什么也没做！” “不许动！”一个声音喝道。 舒思涵停止喊叫，她手脚发软，看着男人举起一张光屏，给她看上面的字。 “舒思涵，你涉嫌侵犯冠莲生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商业|机|密，现被s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 男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37 人示意把她带走，舒思涵耳边嗡嗡作响，她企图利用一切可以阻挡步伐的东西，用脚抵地面、身子往下赖，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应该拖延时间，这样某个人就会来救她，对，他会把自己保护在身后，就像二十多年里的每一天一样。 同事们都在看她的丑态，赵主管站在办公室门口，表情严肃疏离。 为什么？ 舒思涵问。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想要重新开始，上天却不给她机会？为什么好人都不长命？为什么……为什么有人一辈子为了别人，临走了却还要受气？ 思绪戛然而止，剩下一片空白。 朱谨咬着牙，在终端上做最后的记录，周宇注视着她，额发垂在耳边，朱谨固执地低着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表情。 然而这样做徒劳无益，感通器开着，私人情绪也好，幼稚的想法也好，都明白无误传到了对方脑海。周宇果然不赞同，朱谨无话可说，只有躲藏在案件所带来复杂情绪下的隐隐失落。 “走吧。”周宇忽然说。 “去哪里？”朱谨抬起头，随后微微瞪大双眼，她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是……” “只有接触到另一个当事人齐轩，事情的真相才会明了。”周宇看着朱谨说。朱谨仍有点反应不过来，周宇干脆伸出一只手，递到朱谨面前。 “走吧，时间还剩三天半，我们要赶在这之前交出一份有用的报告。”周宇露出微笑。 鬼使神差般，朱谨握住对方递来的手，随即被对方一把拉起。掌心踏实而温暖，让她莫名鼓舞。 外面阳光普照，带着晚春的热意，比有空调的室内明媚百倍。虽然做了决定，可去哪里找齐轩呢？齐轩不是他们的目标，现在连对方的资料都没有，周宇和朱谨想到了同一种可能。 “我去解析那几个警|察。”朱谨说。 “这样做合不合规？”周宇马上问道。 朱谨知道这也是个问题，按照规定，他们不能随便解析他人思维，目标及与目标相关的人除外。解析器会记录下他们的解析历史，完成任务后上交检查。 “警|察应该也算相关人物吧。”朱谨有些底气不足。他们的任务是调查舒思涵的犯罪原因，分析其心理、社会因素，从预防犯罪的角度写一份报告。按这个要求，任务已经完成，后面警|察怎么处理、舒思涵如何量刑和他们完全无关，朱谨真不知道这时候警|察还算不算相关人物。 “不管了。”周宇一锤定音，“没办法跳过警|察，出了问题算我的。”他走到路边，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让警|察联想到齐轩的所在地，这样朱谨才可能截获情报。 周宇拦了辆出租车，按照朱谨传递的信息，对司机说道，“去菱江公安局。” “我有个馊主意。”朱谨犹犹豫豫地说。 表面上，两人都各自看着窗外风景，谁也想不到他们暗地里正策划着如何从警|察脑子里套消息。 “你伪装成记者，要求警方提供冠莲商业机|密泄|露案的信息，然后提到齐轩。”朱谨闭上眼睛，在四个警察间犹豫片刻，“打公安局电话，找王贤平组长，让他接电话。呃，你看行吗？” 周宇十分想说“没事，我有更好的办法”，可惜他没有。 他升起前座的隔音板，抱着终端沉吟半晌，把新闻报道和看过为数不多电视剧里的记者形象在脑海里过了个遍，终于在身旁期待的目光中，用基地提供的傀儡路线拨通电话。 “您好，这里是s市菱江公安局，请问您找谁？”终端那头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声。 “您好，我是天闻都市报记者，想找王贤平组长。”周宇说。 “抱歉，王组长不在，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周宇沉声道，“但我有紧急消息需要立刻联系他。” 那头沉默片刻，随后开口，“好的，我把王组长的联系方式告诉您，请您直接和他联系。” “谢谢。”周宇记下号码，挂了电话，转头又打给王贤平。 “喂？”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开口道。 “王组长您好。” “你是谁？”王贤平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皱起眉头。 “我是天闻都市报的记者，想向您打听一下冠莲商业机|密泄|露案的进展。” “谁告诉你我们这里有商业机|密泄|露案的？” “我们接到线索，说有两名嫌|疑人，一人是海安证券的员工，刚刚被批|捕，请问另一人是谁？有没有被抓获？”周宇思路清晰，连珠炮般抛出问题。 王贤平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随即他说道，“这里没有嫌|疑人，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在公安局发布正式通告前，请不要散布不实消息，否则我们将对贵社追究责任。”他压住怒火，用低沉的声音威胁道。 解析成功。 目的达到，周宇挂断电话，偏头看向朱谨；后者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带着胜利的笑容回视对方。 等他们赶到齐轩躲藏的地方，时间十点还不到。套消息只花了一刻钟，堵车却堵了一个小时，周宇对这座城市也有点绝望了。 眼前这片住宅区在s市算得上高档，别墅区靠近里侧，高层单元楼间距宽阔，光照充足，视野极好。小区内亭台水榭、绿草如茵，凯旋门式的大门，让走进小区的人不由昂首挺胸，如同打了场胜仗。 对比舒思涵，齐轩的日子看上去过得很潇洒。 朱谨揉了揉太阳穴。她有点累，昨晚半夜爬起来记录梦境，一大早又经历了舒思涵那场思绪浩劫，从刚才起就耳鸣得厉害。 还差一点，她对自己说，坚持住。朱谨深吸一口气，把解析距离调到最大。以她为中心，半径1.5公里的上空如同张开了一张无形的网，万千思绪被它捕获、过滤和收拢，在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信息海洋中，朱谨没能找到可能是目标的人。她十分不甘，暂时断开连接缓了缓，努力平复紊乱的心跳，周宇欲言又止，看着朱谨做第二次尝试。 第二次结束得很快，因为朱谨意外发现了两个熟悉的人，解析网戛然收起。她心中升起奇异的预感。 周宇微微一愣，和朱谨对视一眼。 “不会那么巧吧？”两人同时想道，又默契地望向某个方向，只见胡飞和李毅各牵着条狗，正顺着路朝他们走来。 两条狗哧呼哧呼伸着舌头，一副马上要脱缰狂奔的架势，胡飞一脸呆滞，做梦般揉了揉眼，李毅也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第24章 汇合 “你们怎么在这儿？”李毅瞪着他们。 狗注视着朱谨，眼神友好又小心翼翼，它欢快地摇摇尾巴，朱谨目不转睛地盯着它。 “说来话长。”周宇说，“我们来找一个人，你们……在执行任务？”他怀疑地看看两条狗，冲李毅一扬眉毛。 “当然！”李毅大声说，“我们……嘿，回来！”狗兴奋地要往朱谨身边跑，李毅忙拽住牵引绳，生怕狗伤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38 到朱谨。 “没事没事。”朱谨上前一步，摸了摸狗头，狗鼻孔张开，激动地开起飞机耳。 “你们的调查对象是两条狗？”周宇看着那狗往地上一躺，不要脸地露出肚皮求摸，还是只公狗。 “怎么可能！”胡飞插嘴道，“你会说狗语？哈哈哈哈哈。” 周宇脸黑了，李毅捂住某人的嘴，被某人一把打开，“你摸狗的手就来碰我的嘴啊！” 另一只拉布拉多趁机挣脱束缚，跑过来嗅了嗅朱谨，随即也往下一躺，四爪朝天。 三人看着朱谨忙得不亦乐乎，两手不停，揉狗。狗子一脸满足，不住打响鼻，尾巴像刷子似的在地上扫来扫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看了片刻，周宇说，“我们换个地方。” 李毅严肃点头，上前去拽狗；胡飞在一旁呸呸吐唾沫。 “这小区不登记不给进，附近除了饭店就是高级会所，我们实在找不到地方蹲点，只差装乞丐睡大街了。后来还好，看见这附近有人在网上发公告，找人代遛狗，所以我们就去应聘了，一条狗一天一百块，早晚遛两次，每次至少一小时，上门取送。”李毅边走边说，名叫“帅帅”的柴犬在前面跑着，不时停下来撒尿做标记。 “差事还不错。”朱谨评价道，眼睛盯着前方一摇一摇的尾巴。 “还行吧。”李毅说，把帅帅从一坨便便前拽开，不让他嗅，“主要老板也住这个小区，带我们登记后，出入就方便多了。老板人挺好，大方，也没那么多要求，就是天天不见踪影。他老婆不喜欢狗，碰都不肯碰一下，我们干脆白天都把狗往外带，方便监控目标人物，每天提供超额服务，他老婆可满意了。” 四人两狗顺着马路溜达，在工作日的中午显得好不悠闲，餐厅门口的门童不时斜瞥他们一眼。 “好想知道那个门童在想什么啊。”胡飞说。 “大白天遛狗，都不工作的么？”李毅怪模怪样的说。 “我们这样确实有点惹眼。”朱谨公允地说。 “没办法，在这附近你做什么都惹眼。”李毅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看四周，“全封闭小区，高级餐厅和会所，这里的人永远在忙，忙着上班，忙着应酬，忙着挥霍时间。你看见有人闲逛了吗？这么多天我们就碰到一个老头孤零零地在小区锻炼。比起无所事事的瞎逛，我们这样反倒好解释。” “是的。”胡飞点头，晃了晃手里的狗绳，“大学生赚点钱花，或者假装自己是闲得蛋疼的啃老族。” 他们说的没错，一路上虽然不时有目光投来，却都没长时间停留，关键不在于你做什么，而在于你做点什么，总有人会给你安排个合理解释。 周宇和朱谨没法进小区，四人只好在马路边逛，边走边交流情报。这片地区应该刚开发不久，路边的树苗都光秃秃的，鲜有几片树叶。住这里的狗也很委屈，只有楼下那一片小天地可以潇洒，外面尘土飞扬，除了汽车，便是楼房。店面装饰得富丽堂皇，一个赛一个“高级”，这样的地方当然宠物禁入、没钱止步。 听完周宇的叙述，胡飞不禁咋舌，“所以你们就上这儿来了。” 周宇回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胡飞忍不住摇头，“你们真是闲的蛋疼，哦，朱谨不是，因为你没有……” 他忽然瞄了眼李毅，自觉噤声，李毅捂脸，不好意思看朱谨的脸色。 朱谨点点头，从柴犬屁屁上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道，“是啊，以后有些话你心里想想就好，不要让我知道。” 周宇满脸黑线，脸色快和前面的黑色拉布拉多差不多了，以眼神示意李毅。 “你搭档天生少根筋，就不能管管？” “脑子长在他头上，我怎么管，你倒是教我？”李毅回以抓狂的眼神。 “就是，他管不了。”胡飞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坦然道。 “说正事。”朱谨脸色阴沉，其他人识趣的闭了嘴，她看了眼高耸入云的楼房，问道，“你们了解到的齐轩是什么情况？” “齐轩，男，三十三岁，d大生物工程博士毕业，原冠莲研发部研究人员。”说到正事，李毅恢复了正经，他收了嬉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他在冠莲干了六年，事业一直没起色，身边同学买房买车结婚生娃，甚至以前不如他的人都准备生二胎了，他心理更不平衡，一年前被人诱惑，做了商业间谍。” 正值中午，来吃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门童个个提起精神，机灵又讨好地替顾客拉开车门；停车场前的显示屏不断闪烁，每来一辆，便自动分配车位；这里租金不菲，餐厅定价自然水涨船高，不过菜肴口味确实可以。齐轩之前一直想在这种档次的餐厅里请次客，哪怕事后肉疼，酒香肉臭间那口不对心的恭维、滋味百般的眼神还是让他心痒不已。 但最后他还是没请，一来没钱，二来没人。现在网络发达，大家都对他的境遇略知一二，昔日前途无量的才子，今日看尽脸色的打工白领，家底多少、能消费得起怎样的商品，谁不知道呢？打肿脸充胖子的事他干不来，他要的是真金实银，要的是别人心服口服。 四人已把小区绕了个圈，装作不在意般在后门对面聊天，两条狗都跑累了，趴在地上吐舌头。 “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周宇沉声道，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点点光影，“深脑起搏器全球只有三家公司可以制造，而冠莲在市场上独占鳌头，这一泄露损失的是上千亿美金，齐轩和舒思涵几辈子也赔不起。” “另外两家我记得是m国和g国的企业。”朱谨说，她和周宇对视一眼，后者也正想到同一点，“冠莲的技术被别国企业窃取，对以后影响肯定很大，小到国内患者费用问题，大到国家间技术和资金流向……”朱谨没往下说了，她意识到舒思涵闯了大祸。 “‘深脑起搏器是生物电子技术的最先进代表，更蕴藏着巨大潜力’。”李毅背诵道，“我在网上看到的，别那么看着我，我也恨不得穿越回去，把齐轩一拳打醒。” 四人一时沉默下来。当今，脑科学、生物电子技术、神经网络……都是敏感得不能再敏感的词，智能军备竞赛早已打响，这不仅仅是企业间的利益博弈，更是国家间的生死存亡。 “齐轩哪根筋出了问题？”朱谨怒极反笑，作为专业技术人员的齐轩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吗？一旦被抓到将有什么等着他？齐轩不可能不知道。她不明白对方为了什么甘愿铤而走险。 “我其实也不清楚他到底怎么想的。”胡飞蹲下来揉了揉小黑，后者抬起鼻子温柔地蹭他，“我一直在监听，我感觉……咋说，他明白这回事儿，可不愿多想，赚钱、出名、扬眉吐气，这些才是最重要的。对方给他钱，还许诺给他hc公司研发副主任的位置，这些对他都非常重要。那些关乎大体的利害关系太虚无缥缈，他以前只是听说，自己身上或者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39 身边并没有发生过。欲望越是强烈，他越是无视这些顾虑，最后自己骗自己，告诉自己这些都没什么关系。” 李毅吐了口气，愤然道，“预防犯罪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注意到他们的潜在风险，提前监控，我一定要在报告里这么写，对付他们只能用这招。” “你别用这种口气说他。”胡飞呼啦一下站起来，“我也气他做这种事，可你不知道他心里有多煎熬，你不是他，没有经历过他遇到的事，他的经历、性格决定了他现在的行为，所以你很难理解。他会受到惩罚，这是他应得的，但没必要嘲讽他吧。” “那要我怎样？同情他？他又不是活不下去，比他惨、比他痛苦的大有人在，也不是谁都做了这种无耻的事。”李毅低声吼回来。 胡飞气鼓鼓地看着对方，气氛一下尴尬起来，帅帅和小黑不安地在两人身边转着，李毅毫不退让，直视胡飞。 “好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周宇打了个响指，青蛙似的两人被吓了一跳，一下子瘪了，“问题留到感通课上讨论吧。我们接下来怎么行动？” 胡飞蹲下去解绕在一起的狗绳，嘴里嘟嘟囔囔，像小孩子一样。李毅无可奈何，对周宇说，“齐轩在房子里等那边给他办签证，拿到手就远走高飞。他还不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按你们从警察那探到的，今天就会来抓他的话，我们干脆在这儿等吧。” 周宇和朱谨点点头。朱谨想了想说，“我想去和公安说一下，争取见舒思涵一面。” 李毅一扬眉毛，十分惊讶，“你要去干嘛？你不会……”他吞了口唾沫，费力道，“你不会想让申请给舒思涵做解析证词吧？” 朱谨没有说话，眼神却透着坚决，胡飞呆呆地看着她，嘴唇一张一翕，欲言又止。 “你……”李毅看看周宇，又看看朱谨，“好吧，我服了你们，我就说你们费力来这里干嘛，原来不止为了报告。但舒思涵会同意吗？” “我试试看吧。”朱谨说，注意到旁边迟疑不决的胡飞，冲对方笑了笑。她心里也没底，说不定结果还是白操心、瞎跑一趟。 李毅和胡飞去还狗，朱谨和周宇去给他们买吃的。两人坐了三站公交，终于找到一家便利店。 公交上，周宇的脑电波忽然传来。 “你和胡飞都对调查对象产生了同情心理。” 朱谨哽了一下，不可否认，周宇说的对，就像他们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坚持一样，朱谨自己也不太明白胡飞为什么会为齐轩感到难过。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啊？朱谨在心里感叹，这样的心理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我说不上来。”周宇诚实地答道，“或许这就是成鸿说的，需要我们探讨的东西。” “谢谢你帮我。”朱谨想到早上的事，“如果你不同意，我都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坚持要来。” “肯定会的。”周宇嘴角扬起微笑，侧头看着朱谨，“我怕争不过你，所以干脆主动陪你来了。” “骗人。”朱谨瞪大眼睛，她忍住笑，看着周宇，“你知道我们戴着感通器，睁眼说瞎话好玩吗？” “好玩。”周宇忽然凑近了些，认真地说。 朱谨心跳加快，故意回头去看窗外，周宇也没再继续。她心里茫然片刻，像是想消化掉那份悸动。 “还有事情要办，还有事情要办。”朱谨默念道。 四人狼吞虎咽解决了午饭，胡飞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啃面包和饭团了，我爱你们。” “多谢厚爱。”周宇把自己和朱谨的垃圾打包好递给胡飞。胡飞接过，从善如流地交给李毅。 李毅怨恨地瞟了眼周宇，认命般去扔垃圾。 “狗呢？”朱谨问道。 “下午两点后去接。”胡飞说，“女主人要睡觉，让我们不要吵她。” 四人闲得无聊，朱谨问胡飞要了齐轩的脑电波指纹，监听起来。她发现齐轩既没自己想象得担惊受怕，也没有得手后的欣喜若狂，他躺在床上，盯着屏幕看网络节目。搞笑的节目惹得台下笑声一片，齐轩面无表情，好像笑话和达人秀对他毫无影响。 他觉得空虚。 为什么呢？想要的不都得到了吗？再过几天自己就远走高飞了，离开这代表着荣耀，也代表着耻辱的土地，重新开始。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空虚呢？ 齐轩翻了个身，也不关屏幕，就这么让节目放着，人躺在一边。他专业技术其实可以，虽然算不上顶尖，但胜在勤奋。别人试一百次不成功，放弃，他能试两百次、三百次，只要有人告诉他有希望，他就能坚持下去。不过这或许也是他失败的原因：没有自信，指望着别人来肯定。去了那边，自己不能再这样了，齐轩想，唯唯诺诺是不行的，大胆要一点。 门外响起敲门声，齐轩仍沉浸在思考里，他本能地应了声，爬起来开门。 外面站着几个人，他不认识。 “请问你找谁？” 回答他的是一张警|察证和逮|捕令，光屏显真度极好，他曾经把光屏的显真技术用在神经义眼上，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可教授是怎么说来着？ 哦，对。你很会移花接木。 可转眼他就把成果给了组里另一个人。 我真傻，齐轩盯着屏幕，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们？你们说的话是圣旨吗？ 他嘴角扭曲，像哭，也像笑。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了。 他咆哮着，冲向门外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迟了~但今天差不多是万字大更了噢！各位国庆愉快！八天长假啊哈哈哈~~ 第25章 说服谁？ 齐轩暴力拒捕，给自己又添了条罪状。看守所里，胡飞看着记录嘴角抽搐。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丧心病狂了。”李毅扶额，目光越过审讯室外的玻璃。这种玻璃隔音，并且从里面看不见外面。他扭头看着搭档，诚恳道，“我真心建议你放弃。” 胡飞想和朱谨一样，给齐轩做解析证词，也就是取得对方同意，用解析的方式进行审讯，这是目前解析可以用作合法证据为数不多的方式之一。 “我知道他的情况解析证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胡飞盯着坐在椅子上的齐轩，后者半阖着眼，一副懒得理人的样子，他看得心头冒火，暗暗骂了句。 “当面对话和监听还是有区别的，也许能有其他发现，就当免费给他做次心理疏导吧。” “好吧。”李毅说，“希望对我们的报告有用，擦，简直了，我还要帮他找理由。” 两人心里都不太高兴，罪魁祸首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李毅压住怒火，转身对旁边的人说道，“李局长，我们想给嫌疑人做解析证词。” 李青峰放下手臂，“两位感通者商量好了？” “是的，谢谢您答应我们的请求。” “不敢。”李青峰说，“基地派来的人，即使要求再无理无据，只要不违法违规，我们还是会尽量满足。”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40 两人视线交汇，剑拔弩张。李毅毫不畏惧地回视对方，片刻后坦然一笑，“那麻烦您安排解析时间和地点。” 李青峰略一点头，示意对方自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审讯室。 剩下李毅他们和一个小警员面面相觑，小警员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公事公办道，“时、时间和地点安排好后，我会通知你们。二位不如……” “知道了，谢谢你，我们这就回去等通知。”李毅打断对方。他表面镇定自若，内心却不知叹了多少气，谁说感通者是份好差事？至少他们现在就不受待见。 另一间审讯室外，朱谨和周宇正等着负责人出现。他们的身份证明和请求已经送到局长手中，剩下的便是交涉，一般情况下公安部门不会拒绝解析者的合法请求，至少朱谨没听说过被拒绝的。 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不时看看走廊另一端。 五层一共有十几间审讯室，期间不断有警察带着嫌疑人进出。朱谨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每当有戴手铐的走近，她便低下头。她不想盯着别人看，又怕克制不了自己，金属的摩擦声细碎刺耳，有一瞬间，竟然让她想起叮叮当当的镯子；更多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法制节目和电视剧的场景，她隔着屏幕看喜怒哀乐，一如现在与世界疏远出离。 那天二人坑过的王贤平也路过了一次，朱谨和周宇眼观鼻鼻观心盯着地面，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不知过了了多久，走廊尽头终于出现了那个男人，他步伐又稳又快，显得干脆利落又不容置疑。 李青峰很满意对方没有擅自进审讯室，冲二人点了点头。 审讯室有两个房间，内侧是舒思涵在的地方，外侧站着朱谨一行人。舒思涵状态非常糟糕，她不停发抖，几乎要软倒在椅子上，提审员只得几次停下，让对方缓一缓。 “二位的身份证明已经通过审核。”男人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李青峰。” 李青峰明显不喜寒暄，很快切入正题，“你们的请求我看到了，但我还想听你们当面说明一下，给嫌疑人做解析证词的理由。” 理由已经写在申请上，李青峰这么说，显然对他们的理由有看法。朱谨觉得肩膀沉甸甸的，硬着头皮答道，“我们有两个目的，一是证明舒思涵并不是有意泄露商业机密，而是在无知的情况下被对方利用；二是通过解析在提审中获取更多有用信息，这些信息对犯罪心理和预防犯罪研究也会有用。” “理由勉强成立。”李青峰说，“但我不认为这是个好方法，也并非必要。” 他看了眼快要瘫在椅子上的舒思涵，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就像医生见惯了病痛、运动员习惯了伤痛一样，“我不认为解析证词完全没用，但很多情况下，它只会牵扯更多没必要的情感因素。在我看来，法律就是严酷无情的，不应该受到它们的干扰，如果以后被告甚至原告都要求做解析证词，你们想过后果吗？” 他的话说到了点子上，解析证词看似只是证据的一部分，但实际后面牵扯了太多因素。朱谨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她能预想到一些后果，可它们就是全部吗？事情可能会出乎所有人意料，就像互联网刚刚起步时，谁也没想到人类迈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其间的纷扰让人措手不及。人类很难在新事物上制定一个可靠的规划，技术牵动人心，人心又繁衍出千万难以预料的行动。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朱谨沉吟片刻，抬头答道，右手不由自主攥紧，“抱歉，我没法给您保证，我想只有实践能给出答案。” 李青峰盯着眼前年轻秀丽的脸庞，发现自己真的老了。人一上了年纪，就越发喜欢这个熟悉了的世界。他听说过“感通者计划”，也看过网上描绘心联网世界的文章，他倒是很期待，可这些新玩意儿落到自己管辖的事物里时，他却高兴不起来。 “我需要旁观这一过程。”李青峰说，口气不容置喙。 朱谨愣了一下，随即心生烦躁。舒思涵的案子做解析证词合情合理，李青峰却处处刁难，而且非相关人士旁观解析也不是那么容易申请到的，他们需要向成鸿反馈，成鸿通过后再向上级报告，层层审批，才能拿来那份许可。案子没办好，就要给基地添麻烦，朱谨着实没脸。 见两人一时没说话，李青峰也毫不退让，“二位是感通者对吧，我知道你们可以避开他人进行脑电波交流。你们在想什么，我无权知道，但案子既是由我们接手，我们就有权知道一切相关内容。” 表面客气，暗藏锋芒，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话说得朱谨哑口无言。 “我……”朱谨气愤地对周宇说，“我真想拒绝，他没有资格提条件。” “别拒绝。”周宇沉吟片刻，“李青峰清楚自己没资格和我们谈条件，就算我们拒绝他，他还是得配合，可他依然提出来了，我猜他想亲眼见证一下。” 朱谨忽然意识到周宇说的有道理，自己光顾着生气，却没想到李青峰的用意。她有点佩服起周宇来，在没有开解析器的情况下，他是如何做到的？ “我推断的。”周宇耳朵不易觉察般微微发红，“你们太依赖解析器了，有时候也该信任一下自己的判断。” “我们会尽力帮您申请。”周宇直视李青峰，不卑不亢道，后者将目光转向他，“但旁观解析需要专业设备以及基地许可，我们无法保证一定能办到。” 李青峰点点头，示意旁边的一个警员，吩咐道，“尽快安排解析审讯。”说完，便打算直接离开。 “李局长，请等一下。”周宇喊住对方。 李青峰转过身来，看着这个身高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青年。 “虽然我们没法给您答案，但我们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周宇沉声说，“谢谢您给我们这个机会。”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李青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抬手示意，接着大步离开了审讯室，留下冷冰冰的荧光打在两人身上。 隔壁，接到通知后，提审员很快结束了对舒思涵的审讯，朱谨和周宇看着她被一名女警带走，空荡荡的审讯室散发出令人不快的气息。走出房间，窗外已是暮色沉沉，东边，一轮明月在天边时隐时现。 四人在月光下汇合。奔波了一天，此刻他们都精疲力竭，然而后面还有一场战要打，解析审讯对他们来说都是第一次。李毅在昏暗的广场上提出要吃一顿好的，所有人立即赞成，吃饱睡足才有劲干活，不管怎样，今天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明天吧。 上午九点，是个不错的时间，对上班狗除外。此时早饭刚刚消化，人体能量充足，不饿也不会太困，光线明亮，一定程度上能振奋精神。朱谨在会面室见到舒思涵时，发现对方状态明显比昨天好，尽管精神依然萎靡不振。 警察为两人留出空间，退到门外。 “你好，我是一名解析者。”朱谨对舒思涵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41 笑了下，开门见山道，“我叫朱谨。” “我叫舒思涵。”舒思涵声音沙哑，像是许久没开口说话，她目光呆滞地看着朱谨，显然不明白、也不感兴趣对方打算做什么。 朱谨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我隶属于国家安防后备人才基地，和公安是独立的两个系统。我们了解了你的情况，认为非常适合做解析证词。你可能还不太了解这个，我解释一下，它是通过解析的方式进行提审。在得到你允许的前提下，我佩戴解析器进行提问，这时你不需要说话，你的脑电波会给我答案。”她细心观察着对方，注意到舒思涵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情，“这样说肯定会让你不舒服，抱歉。但我的出发点是为你做出有利证词，你可以拒绝，我们不会强迫。” 舒思涵渐渐抬起脸来，她盯着朱谨，嘴角扭曲了一下，“你们要帮我？我能给你们什么好处呢？” 她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嘲讽，时至今日，她总算明白了一件事——别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你好。赵主管对她好，是因为她挽回了客户损失，给公司带来利益；同事们对她好，是因为她不争不抢肯干活。但凡她失去了利用价值，便没人会管她的“闲事”，是啊，为什么要管闲事呢？换做自己，她会管吗？ 她摇了摇头，既是对自己，也是对朱谨。朱谨却始终注视着她。 “你能给我们好处。”朱谨思索片刻，承认道。 舒思涵递来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算了吧，我现在……” 朱谨打断对方，“我告诉你你能带来的好处，你愿意听完后再做决定吗？” 天啊，幸好周宇不在这里，朱谨想，不然他肯定要骂我。 趁着对方愣神的空儿，朱谨一鼓作气说下去，“通过解析审讯的方式，我们能更清楚、全面地了解这件事，以及你在这件事中的心理活动，这对研究犯罪心理和预防犯罪都非常有用。而你的案子由我和我的搭档负责，我们会在结案后向基地提交报告，报告评分关系到我们的最终评定，所以无论是从个人前途还是专业领域角度，我都非常希望你能帮到我们。” “从你的角度来说，你没必要关心这些，也确实没有这个义务。但这件事对你也有非常实在的好处。你没有泄|露冠莲商业机|密的主观意图，而是被齐轩欺骗，这是你告诉警方的。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虽然无法完全免除责任，但定罪肯定会完全不同，问题在于按常规流程，这一点很难得到法庭认可，尤其现在冠莲恨你恨得咬牙切齿。”朱谨叹了口气，“因为你揭露了他们财务造假，他们正想尽办法要让你付出代价，齐轩那边也不配合，所以情况很乐观。” 舒思涵沉默，她闭上眼睛，似是不愿再听，朱谨识趣地闭嘴，心下忐忑不安。 “所以我们是在交换利益？”舒思涵睁开眼睛，看向朱谨，“你们需要我的帮助，而我也需要你们的。” “也……可以这么理解。”朱谨想了想说。 “如果我不答应呢？”对方反问道。 这次朱谨犹豫了一下，“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她说，“只能怪我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说服你。” 舒思涵靠在椅子上，瞧着朱谨，片刻后突兀的笑了起来，“你真傻，怎么看我都是被动的一方，你稍一威逼利诱就能把我引上钩，你……” 她忽然顿住，声音微微发抖，“你干嘛和我说真话呢？” 调查冠莲，本是她少年意气，看不下藏污纳垢。舒友辉一辈子为人正直，她也想像他一样。可中间还是有了一点私心，结果便被人利用、犯下大错，这过程中但凡她聪明一点、圆滑一些，也许就不至于此。 “以后不许再说谎。”舒友辉怒道，拿着直尺又打了下手心，“说一次谎，天使就会离开你一个月，说多了，天使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小思涵含着泪哽咽道。 那是舒友辉唯一一次打她，打完还忍不住替她抹眼泪。 那之后我只说过一次谎，舒思涵闭上眼睛，所以天使离开了我，但他还会回来的对吗？你还会回来。 “我答应你。”舒思涵再次睁开眼睛，她两眼发红，却没有泪水。调查冠莲之前，她就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但她没想到是这样的因果。她曾以为报复顶多不过杀人害命，一个人活着也没多大意思，死了还能见到舒友辉，可她不能现在这样去见他，她要清清白白地活下去。 “那你答应我，一定要成功。”舒思涵说。 朱谨点头，心头升起别样的情绪，“我一定。谢谢你愿意相信我们，解析证词的成功率很高。我……会做好工作，尽量只问相关问题，少触碰隐私，如果你感到不舒服，没关系只管提出来就好，我能理解。” 舒思涵点头，忍不住捂住脸，手铐在瘦弱的腕间发出刺耳的声响。 手铐和嫌疑人，两个词互相关联，顺理成章。 私人情感已被冲淡，任何东西真的看久就习惯了，昨天朱谨还受不了舒思涵这幅模样，今天她居然感到一丝理所当然。她没想到最后是那句话触动了对方，可她……对舒思涵完全说实话了吗？ 朱谨看着自己的手指，她今天没开解析器，犹如审讯前做的可笑承诺。有些话、有些事，做着做着就真真假假分不清了。 如果周宇在，朱谨忍不住想，他又会对自己说什么呢？ 第26章 丑恶 “现在是中央时间2317年4月24日，解析者朱谨，被解析者舒思涵，旁听员李青峰、周宇，一切准备就绪，下面开始解析审讯。” 记录仪开始无声运转。李青峰和周宇戴着监听设备，坐在一面玻璃前。在他们身后还有一台屏蔽仪，屏蔽仪由a级反解析装置改造得来，专门用于审讯、高级会议的保密工作，一旦开启，屏蔽范围内所有人的脑电波都无法外传。在朱谨宣布开始之前，周宇取下感通器，用盒子装好，放到一边，李青峰以一个潇洒的姿势靠在椅子上，双臂环在胸前，一言不发、注视着他的动作。玻璃对面，朱谨和舒思涵相对而坐。这套监听设备还是周宇从基地调来的，平时只有教员们在考试时打分用，两名押解员兼程护送，此刻就等在审讯室外。 “被解析者舒思涵，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发现冠莲有造假嫌疑？”朱谨端坐在桌前，开始提问。 “正月十二，我在公司加班，有人打电话说要举报冠莲财务造假，说完就挂了。当时我以为是竞争对手间的构陷，没有在意。后来一次饭局上，有个冠莲的财务喝多了，对我说冠莲的帐只有他看得懂，连董事长都搞不清，我才开始怀疑。” “你是怎样调查取证的？” “我自己查阅了冠莲近几年的财务报表和公告，发现它去年报废了一批固定资产，但这批生产设备明显还没到使用年限，属于提前报废，报废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42 理由是严重损坏，修理费已接近设备市场价值。可我辗转问过他们的技术人员，没有一个人说得清这件事。”舒思涵回忆道，“对比以前的报表，我认为这是冠莲为了消化自己虚构的收入而虚构的资产，因为这些应收账款不能一直挂在账上，但它这样做的时候也把自己给套住了，这些资产每年都要计提巨额折旧费，它又要虚增收入来消化折旧，长此以往自己终于吃不消了。” “为了证明我的判断，我直接和间接向冠莲的财务人员套过话，但你知道，”舒思涵露出一丝苦笑，“没人会理你，搭理你他们没好处。没有实质性证据，我也没法报告主管，快要放弃的时候我遇到了他——齐轩。” 在场的人暗暗佩服起小姑娘的细致和勇气。每年数百页的报表，成人世界繁琐而狡猾的数字游戏，不是所有人都敢往下查，连审计机构都睁只眼闭只眼，何况一个刚踏入社会、无权无势的女生。 “齐轩做了什么？”朱谨继续问道。 “他无意中发现我在问会计一些事，会计走后，他拦住我，说‘你是不是觉得冠莲有问题’。当时我很警惕，没回答他，他直接说自己知道冠莲资产、收入有问题，因为他是搞研发的，清楚公司这些年的产品能带来多少利润，公司对外一定是虚夸。他说……” 舒思涵闭上眼，十指向内成拳，抵在额头。等她放下手时，掌心已被汗水濡湿，“他说他能找到人给我提供证据。我问他为什么不自己揭发，他说他是内部人员，动作太太会被发现，也不懂财务，而且他的目的是让持有大量公司股票的研发主管跟着倒霉，公司怎么样和他一点关系没有。他给我时间考虑，我想了一晚上，决定和他合作。” “后面的事情就很顺利了。”舒思涵靠在椅子上，眼神放空，“第一份证据到手，我向赵主管做了报告，随后我们一起收集整理了更多证据。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和自己的客户讨论过冠莲的问题，当然是在事情还不完全明了的情况下，给过他们暗示，大部分持有冠莲股票的客户都把股票卖了。所以警察找上门来时，我还以为是因为我泄露了内部消息，结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向证监会举报？” “因为我不信任他们。”舒思涵忽然直起身，神情坚决，“我不相信他们对冠莲的问题一点也不知道，所以只有证据足够充足，我才会举报。赵主管也答应我，公司同一时间也会在网上发布新闻，这样举报就不会石沉大海了。” “那你为什么选择相信赵卓然和海安证券呢？”朱谨直视对方，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因为……”舒思涵感到一阵痛苦，“因为我认识他们，我觉得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可是事实和你最开始想的有差距。”朱谨说，“赵卓然在这件事上可以信任，但理由和你想的不同，他先是看到了利益，然后再想到投资者。” 舒思涵点点头，她后来也明白了这一点，可没关系，结果好就好，她并没有感到多少失望。 她的微妙心理被朱谨捕获，朱谨一边记录，一边追问，“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自己涉嫌侵犯商业机密了吗？” “大概明白。”舒思涵惨然一笑，脸色苍白，“齐轩其实是商业间谍，在我揭露出冠莲造假后，冠莲的很多内部资料都被迫提交给监管机构审查，详细的研发支出、进出口记录、专利信息……一下子成了半公开甚至公开资料，他们就是从中得手的。” “是的。商业情报中有95%是来自公开资料，4%来自半公开资料，只有1%甚至更少来自机密材料。他们就是从冠莲提交的资料里分析出深脑起搏器的关键研发信息。”朱谨毫不留情地道出事实。 “我再问一次，在搜集冠莲造假证据过程中，你知不知道齐轩是商业间谍？” “不知道。” “在整个过程里，你有没有意图泄露冠莲任何商业机密？” “没有。” 隔着玻璃，周宇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身旁，李青峰面色平淡，仔细看的话，甚至能看出微微的失望。 “你在说决定和齐轩合作的时候，想到了一个人。”朱谨忽然说。此时，所有人，包括舒思涵自己，都以为审讯已经结束，她愣了一秒，旋即意识到朱谨指的是谁。 “那个人叫雷一鸣。”朱谨死死盯住对方，舒思涵脸色已经完全变了，然而朱谨似乎视而不见，“他是谁？” 舒思涵面如死灰，她看着对方，嘴唇发抖，“你……你答应过不会勉强我。” “我不会勉强你，你可以拒绝回答。”朱谨面无表情，指甲却深深掐入掌心，如果舒思涵稍微镇定一点，她就会发现提问者并不比自己心理强势到哪里去，“你的意识在竭力抵抗自己回想起这件事，我只能捕捉到一些思维片段，片段无法构成有效的思维证明，如果你不回答这个问题，这份证词的可靠性会大打折扣。”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朱谨强迫自己说完。 不能给舒思涵缓和的余地，软弱只会带来最糟糕的结果；此刻，朱谨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想要强行撕开对方心底的伤疤。血会带着记忆，顺着鼻腔传入大脑，电信号沿着神经横冲直撞，在意识深处掀起狂风巨浪。 舒思涵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她手脚冰凉，心头犹如被一块铅坠着，直落到谷底。从那天起，她就有种预感——这辈子自己都无法从中逃离。如果身边有人可以诉说，也许她会好过一些，不像现在独自背负痛苦，既无法改变它，也无法忘记它，只有一遍遍加深无可逃遁的事实。 “雷一鸣是我的姑父。”微弱的电流顺着仪器传来，舒思涵嘴角掀起一丝嘲讽，“一个二十年见面不超过三次的姑父。” “他和冠莲的事有什么关系？”朱谨追逐着对方的目光，不紧不慢地问道。 “他原来的单位——智敏仪器六年前被冠莲收购，当时冠莲刚刚有了名气，正准备上市，并购商定智敏高管要对冠莲持股，所以雷一鸣手中有不少冠莲的股票。我本来就恨他，知道这件事后，想到了一个报复的好办法。”舒思涵十指交握，指尖深深陷入掌指关节间，“我告诉齐轩他必须帮我一个忙，否则我就终止调查，齐轩答应了。后面在和一个会计主管交接证据的时候，我让齐轩把雷一鸣骗到门外，让他‘恰好’偷听到我们谈话。知道冠莲马上要倒霉的雷一鸣肯定会第一时间卖掉股票，他是冠莲内|幕人员，构成内|幕交易行为，并且证据齐全。齐轩在冠莲造|假案抖出来之后，按约定马上举报了雷一鸣。据说他情节还挺严重，现在应该在牢里吧。” 说完，舒思涵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在苍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审讯室一时静悄悄的。周宇不知道朱谨在想什么，监听设备只能接收解析器捕获的思维，他所能做的只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43 有长久、一眨不眨地凝视对方。 “你在开始调查冠莲前，是否就知道雷一鸣持有股票？”朱谨看着舒思涵，目光严峻。 “不知道。我是在查看资料时发现冠莲收购了雷敏，然后想起雷一鸣就在雷敏，所以我看资料时看得比较仔细，发现了要求高管持股的事。” 做记录的手微微一顿，朱谨看着对方低垂的眼睛，追问道，“你为什么恨雷一鸣？” 一直紧紧纠缠在一起的手忽然脱力般松下来，过了很久，舒思涵终于抬起头，她眼眶周围发黑，像是长期没睡过好觉。 她似乎看着朱谨，眼神却越过对方，落在背后墙壁某处，“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姑姑名叫舒丽，是我爸唯一的妹妹，雷一鸣是她老公。他们一开始在一家精密仪器企业上班，后来裁员双双下岗，是我爸给雷一鸣找的工作，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找人开后门。” “新单位就是智敏，智敏当时很不错，可后来却越做越差，所以人要背真没办法。姑姑家条件一直就不太好，她居然把问题怪到我爸头上，说他没给雷一鸣找个好工作。”舒思涵嗤笑出声，“她从来没想过，那个年代金融危机，企业大面积裁员，多少人没工作。我爸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找人、送礼，雷一鸣自己也说愿意去那里。后来单位效益不好，谁能预料？她怎么不问问自己，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才这么倒霉？她为此十几年都不登我家门，对别人说自己哥哥早死了。” 朱谨静静听着，舒思涵的思绪在脑海里汇成一幅幅画面，它们缓缓翻动，呈现在自己眼前。 “但这些我都无所谓，姑姑家本来对我就不好。他们明里看在我爸面子上对我客气，背地里却说我没血缘关系，是来抢舒家财产的，因为在我来之前，他们准备把自己的一个女儿过继给我爸，我一来，全泡汤了。可我真的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只要我爸不知道就行。” “后来我爸生病，肺癌晚期，”舒思涵的眼里流露出痛苦，“我不敢跟他说真话，因为他一直说自己一辈子做好事不会得这种病。我一边瞒着他，一边陪他做手术、化疗、放疗，最后吃靶向药，他几次怕我累得受不了，想打电话让姑姑家帮个忙，都被我劝住了。我爸自己也知道姑姑他们是什么人，除了胡搅蛮缠，做不了事。到了最后……我爸……他……他知道自己不行了，担心我无依无靠，想把两家的矛盾化了，把事情说开，免得自己走后我日子不好过。他打了电话给姑姑，开始还好，第二天他们两个来看了我爸，我爸难得很高兴。结果第三天……” 舒思涵瞪大眼睛，因为极其愤怒和痛苦，肌肉紧紧地绷在两侧脸颊上，像是从心头伤口里挤出化脓的血水，“那天晚上七点多我去吃饭，回病房后发现我爸脸色不好，我问他他也不说。后来护工告诉我，就在我走后，姑姑姑父来了，他们说要分走一部分家产，百分之五十，我爸说不可能，姑姑就开始呼天抢地，说我爸不管自己家里人，要向着一个没血缘的外人，说……把钱留给我，以后送葬都没人送……” 丑恶露出它罪恶可憎的面目，一如当初摧毁这个女孩一样，撕扯着现场每个人的灵魂。 “我爸从那天起就急转直下，走的前一天，我喂他喝水，他其实已经喝不下了，他就那么看着我，突然流眼泪，说舒丽什么都不懂，当年家里穷，自己饿着肚子走了一天去借钱买米，为了照顾家里放弃好好的大学，可她呢，从来没为哥哥想一下。”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手铐上，“他抓着我说‘我只有你一个亲人’。这句话反反复复说了十几遍，直到最后昏迷。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爸哭，那时候我才知道，他不是没有痛苦，而是一直在忍耐痛苦。所有给他的伤害，他都曾想用笑容化解，可现在他没力气、也没时间了。” 视线里的朱谨变得模糊不清，舒思涵用力抹了抹眼睛，眼角带出火辣辣的疼痛。“所以你们看，”她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就是好人的结局，他帮了别人一辈子，最后却没人帮他，临走还受了气。我恨我自己，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在他身边，但我更恨舒丽雷一鸣，他们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快乐~ 第27章 机器手 押解员看着周宇和李青峰交还完所有设备，随后熟练地装捡、打包。其中一人朝周宇招手，周宇走过去，接过对方递来的光屏。他按住心头情绪，浏览完文件、录入指纹，交接顺利完成。 朱谨从连接两个房间的通道走出来，进来的时候正碰见押解小哥推门而去，潇洒的身影带起一道风，桌上的保密协定“啪”的一声拍在李青峰脸上。 周宇面色诡异，看着李青峰镇定地把纸从脸上揭下来。 朱谨心思重，对刚刚的场面恍若未见，她看看好整以暇坐在一边的李青峰，又看看两手垂在身侧、站在门口的周宇，对方也正看着她。不甚愉快的审讯后，所有人心底都笼着层阴影，朱谨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以为这个年代早没有纸质文件了。”沉默间，倒是李青峰先开了口。他把纸拿远了些，眯起眼睛看了看上面的字，抬头对朱谨说。 “嗯，有些重要文件依然会有纸质存档。”朱谨本能答道，她想了想，认真地说，“比如您手上的保密协定，作为非相关者接触过心联网技术的重要证明，基地不仅会存储电子档，还会保留纸质档，以防电子档遗失或被人蓄意破坏。” 随着网络和信息技术的发展，数字化已经从一种自然趋势演化为日常，但这些现代数据存储技术却不见得比传统的记录方式更持久、安全。网络化的同时，也意味着窃取信息渠道的增加和时间缩短，即使是最安全的数据库也有被黑客攻破的一天。 李青峰了然点头，把纸叠成方块塞进衬衣口袋，气氛一时轻松了些，朱谨反应过来，心底升起一丝感激，同时又有些羞愧。 “舒思涵的解析审讯已经结束，”朱谨挺直身体，振作起来，向对方告知结果，“我建议对这个案子的两个方面重新考虑：一是舒思涵泄露冠莲商业机密，从证词看，这点并不成立；二是她是否涉及证券□□交易，我会把她、赵卓然和客户的谈话内容在报告里详细列出来，至于是否违背诚信义务、算不算对投资人进行劝诱……这些需要专业人士来判断，我无法确定。” “我们接受你的建议。”李青峰说，周宇和朱谨同时愣了下，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和前几天的态度相比简直天上地下。 李青峰像是知道他们所想，爽朗一笑，示意两人别站着。说话前，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才想起烟被其中一个押解员没收了。 “我承认解析证词的有用性，也认为它值得尝试。”李青峰身体前倾，一手搭在桌子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44 上，“不过我还想问你们一些问题。”锐利的目光在周宇和朱谨脸上扫过，“比如，你能知道对方脑子里在想什么，而对方却对你一无所知，即使他是嫌疑人，你们认为这样对他来说公平吗？” “公平是指不偏袒任何一方，”周宇反应很快，他神色平淡，看不出情绪，声音却掷地有声，“法律追求秩序，如果有人可能破坏秩序、损害他人利益，那么他必须接受调查。” “好，那我换种说法。”李青峰点点头，翘起一条腿，“恕我直言，我猜你们应该不是只在刚刚的审讯里对她用了解析器。”他的眼神如鹰一般犀利，似乎能透过血肉看出你在想什么，朱谨有种错觉，仿佛自己正坐在一台解析器前，“自你们接受任务起，应该就在监视对方的思维活动了，甚至包括她接触的其他人。你们认为这对他们来说公平吗？” 和李青峰说话，你不能存一点侥幸。二十年的探案刑警不是白做的，岁月和教训积累起的经验有时比解析器更令人惊叹。 周宇呼吸加重，他无话可说，所有事一开始就建立在不公平的基础上。所谓公平，不过是各方博弈的均衡、名义的最优和妥协。 见两人没吭声，李青峰却没嘲笑，也没有胜利后的得意，关节粗大的手搁在桌边，中指依稀可见泛黄的烟渍，“抱歉，我没有要指责你们的意思。你们没有理所当然给出答案，我反倒松了口气。” 隔着桌子，李青峰对他们露出略带歉意的笑容。 “每年都有解析者到我这儿来，他们带着文件，指名道姓要解析某个罪犯或无辜的人，来来去去，”他做了个手势，显得好笑又无可奈何，“可谁也没和我说过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会带来什么，他们只给我看结果，看审讯的高效和判罚的合理。也有人对我说过，‘案件不是解决了吗？你还指望他们告诉你什么呢？’可他们不明白——”食指抵在眉心，而后像一把枪般指向对面，“只有一部分人知道真相，而其他人只能接受被告知的部分，这个世界会变得怎样。” “我原本也渐渐接受了现状，可最近我女儿说她想报考魔法专科，去当解析者。”他疲惫地捏住眉心，“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让她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走这条路，所以我必须亲眼见证解析究竟带来了什么。” “可您也只接触过这一次，”周宇说，“说得不好听些，也是管中窥豹。” “你说的没错。”李青峰笑道，丝毫没有生气，“可不做我又放不下，等你有孩子就明白了，做父亲的任何时候都想护他们周全，哪怕他们已经长大成人。” 案件来得突然，结束得也快，明天就是实践最后一天了，回想这一周，朱谨有种不真实感。几天前，自己还在基地安稳待着，听课学习，外面的世界好像非常遥远；这几天，她和周宇却跑遍了大半个s市，和各种人打交道，看他们在世界的角落里喜怒哀乐、各自苦恼。 “你在想什么？”周宇忽然开口问道。 “啊？”朱谨吓了一跳，发现周宇正关切地看着自己，严肃的表情里流露出些许担忧，她忽然紧张起来，不敢和对方对视。 “没什么。”朱谨盯着桌子边缘，仿佛那里开了一朵花，随后在周宇专注的目光里败下阵来。 “也没什么。”朱谨说，突然有点恼火起来，“就是乱七八糟的一些，过几天就忘了。” 可周宇仍然在看着她。午后，看守所外的饭馆里人迹渐少，周宇的眼神犹如一道强光，照得她无处可逃。 这真可笑。 朱谨对自己说，他凭什么管我？我为什么要考虑他的想法？就像舒思涵的案例一样，解析完就完了，你老是把它绕在心头，是打算做什么吗？ “说出来会好一些。”周宇平稳地说，如果朱谨此时抬头，她就会发现对方的眼神并没有声音那么坚定，更像是试探。 “我不想说。”朱谨终于赌气地抬起头，却发现周宇眼里带着笑意。 “不想说就不说，”周宇点点头，好像他们在讨论晚饭出去吃还是在食堂吃，“我们这就回宾馆休息？” 朱谨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眼睛和耳朵出了问题，要么就是大脑出现幻觉，“那你刚才什么意思？”她瞪着眼睛问对方。 “我不希望你有心事憋着不说，但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我也支持你，只要你做了决定。”周宇换了个姿势，两手虚握放在桌前，郑重道。 朱谨没话说了。她发现周宇总是对自己格外信任，甚至在她都不确定的情况下，也会鼓励自己试一试。因为他们是搭档的关系吗？还是纯粹的尊重呢？朱谨不明白，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该对周宇生气。 “我对舒思涵的事有些愧疚。”朱谨慢吞吞地说，语气软了下来，“不用安慰我，我不是想寻求安慰，只是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 “你已经帮她洗脱了泄|露商业机|密的嫌|疑。”周宇一针见血地指出。 “嗯，对，可那是任务，而且是她应得的公正。我……想在其他方面做点什么。”朱谨看着空荡荡的饭馆，忽然觉得心里一下子空了，好像周遭的世界离她那么遥远，有些烦恼别人不会懂，甚至不会在意，但她还有周宇可以诉说，可舒思涵呢？ “我们可以帮她申请心理辅助。”周宇想了想，提议道。 朱谨点头，“你说得对。另外我想……我想再见她一面，”朱谨下定决心，不再迟疑，“我有些话想对她说，你说的对，我应该自己做决定，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找李青峰……” 朱谨打开终端，准备打电话给对方。 “我们一起去找他。”周宇按住终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倾身注视着朱谨，“审讯前我们聊过，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看守所里，舒思涵正躺在床上。白花花的天花板看得她眼睛发疼，床又窄又矮，在南方的雨天里总带着干不透的潮意，她小心地翻了个身，忽然想起老家自己睡了二十多年的小床。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今年自己还有机会回去打扫房间吗？没人住的房子很快就会失去生气，她想象着舒友辉的像孤零零地摆在房里，泪水洇湿了床单。 “舒思涵，”门外有人喊道，“出来，有会面，307号会面室。” 舒思涵看着警察把手铐另一端拷在桌子上，而后带上门。 “朱谨？”看清来会面的人，舒思涵脸上浮现出复杂的表情，她的变化被对方看在眼里。朱谨捏了下左手的中指，原本应该在那里的解析器被她取下来交给了周宇。 “你好，舒思涵。”朱谨温和地笑了笑，“我来是有些话想对你说，不是作为解析者，是以我个人的身份。首先，我要为窥探你内心的事向你道歉，抱歉让你被迫展示那些痛苦。”她充满歉意地看着对方。 良久，对方终于移开视线。 “没什么，我本来就犯了罪，要接受调查。”舒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45 思涵叹了口气，淡淡地说，“虽然有些事如果当时你没发现，我就能逃过一劫，但……我终究还是逃不过自己的心，所以揭露出来也好。” 两人面对面坐着，会面室和那天朱谨来争取舒思涵同意解析时一样，连桌椅的位置都不曾变过，监控在房间一角安静地运转。朱谨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在爸爸单位发现监控摄像头时的不安，她记得自己问爸爸“你们不会觉得不舒服吗？”光阴荏苒，现在她已经对这些习以为常，并且以后她将会接受更多。 “那次审讯之后，我也想了很多。想到自己到底该怎样活着，是假装忘记，还是继续带着仇恨，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我太局限，总觉得答案非此即彼，可事实上还有很多选择，归根结底，是我不敢面对。”舒思涵如同自言自语一般，但在朱谨看来，更像是一种宣告，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去倾听。 “所以你不需要道歉，我现在可能没法感谢你，毕竟……”舒思涵笑了笑，“但有些事我早晚要面对，你只是从背后推了我一把。” 朱谨静静听着，感激又愧疚，复杂的情绪一路伴随着她，只是她现在还没意识到。 “谢谢你。”朱谨说，“另外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那天的事你不需要自责。” 舒思涵看着对方，忽然意识到朱谨在说那件事。 “我知道你对你父亲那天的遭遇耿耿于怀，甚至觉得那痛苦你造成的。‘如果自己当时在他身边’、‘如果自己有能力保护这个家’……这些话你对自己说了无数遍。但这些不是你的错。”朱谨倾身向前，目光真挚而急切，“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预料，可……” 舒思涵缓慢、却坚决地摇了摇头，第一次打断朱谨。 “我知道你是好心。”她说，“但有时候没能力也是种罪。这么多年我一直安心于来自爸爸的保护，从来没想过如何为人处世、如何保护家人。不管你怎么劝我、怎么为我开脱，我都无法把自己放在无辜者甚至是受害者的角度。最坏的结果已经造成了，而我不仅事前没能避免，事后也没处理好，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罪啊。” 朱谨愣在当场，她没想到舒思涵是这样想的，嘴徒劳地张了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屋外传来雨水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朱谨感受不到这份静谧，她耳边嗡嗡嚷嚷，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对她说话，千条道理、万般解释如细雨般纷纷扬扬，催促着她纠正对方的想法。 “这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这么想呢？” “你不应该把自己束缚在这里，未来的路还很长。” 可舒思涵十分坦然，理所当然接受了这个念头。隔着玻璃，她的相貌、衣着变得模糊不清，声音从中挣脱出来，随着雨滴汇入意识的河流。 朱谨忽然意识到，耳边无数个声音里，应该也有属于舒思涵的一个。 “她其实打算带着这个想法活下去，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是她给出的答案，我为什么要求她改变呢？” 朱谨第一次无比清晰地发现，这个世界应该是自由、广阔的。自由的思想和自由的思想碰撞，然后诞生出新的自由，有些事情你无法说服别人、也不该强迫别人。 “如果换做自己，”她想，“我是会坦然接受罪恶感，还是听从别人的建议、去否定甚至拒绝它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呢？” 这样的疑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困扰着她。 “好吧，我同意你的说法，”朱谨终于开口，眨了眨眼，“但我做不到你这么勇敢，我应该……会接受别人劝我的，比如事情无可奈何、谁也想不到之类；罪也好，痛也好，所有人都逃不了，只是太多人和我一样选择了忘记，所以我可能没有立场说这些，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朱谨认真看着对方，“一辈子那么长，他并不只有痛苦的回忆，你陪伴他的日子里他有多么快乐，他不会忘记。” 几百公里外，密闭的会议室里传来一阵满意的叹息。 圆桌前，几个身影交错，彼此交换意见。随后，一个声音开口道，“今年的感通者们都很优秀，刘校长，我非常期待新的进步。” 刘志文微微欠身。 “那个女孩说得没错。”另一个声音说，“我们的世界应该是广阔而非狭隘的，思想应该汇集起来，人类的知识和情感也应该更加有效地传递和表达。” “可她太过自大，”一个高亢的女声反对道，“无条件的汇集只是人类天性的愚蠢反馈和增强，未来需要的应该是一个更加智慧、有序、能为人类生存提供保障的世界。” “在此之前，你的有序只会加剧不同意识形态之间冲突。”前一个声音立刻反驳，“你的智慧世界大概会毁灭在战火中。” 女人仿佛受到了侮辱，她昂着头，高耸的胸部在昏暗中一起一伏，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 “好了。”第一个声音威严地说，“今天的会不是来讨论这个的。” 现场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圆桌中央的投影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此刻，投影上显示的是四组感通者的画面，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正在控制屏上滑动。仔细去看，这只手上竟连着数根数据线，手的主人逐一点开各组画面听了片刻，接着关掉了投影。 会议室一瞬间黑了下去，随后灯光缓缓亮起。圆桌边坐着十二个人，刘志文坐在靠近门的位置，在他对面，赫然坐着机器手的主人。 男人脸上不见喜怒，鼻梁以下，他的皮肤甚至比很多年轻男子还要好，闪烁出健康的光泽；然而眼部和额头却分布着如蚀刻般细密的伤疤。 “现在开始开会。” 他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怒自威的魄力，所有人低下头，盯着眼前的纸质文件。 门外，驻守着荷枪实弹的特警，他们站在无人的走廊里，一如守卫着密林的猎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我们一起去找他。”周宇按住终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倾身注视着朱谨，“审讯前我们聊过，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朱谨盯着对方的手，仿佛挪不开目光。片刻后她艰难吐出几个字，“手拿起来。” 周宇不明所以，但还是顺从地抬起手。 午后，光线明亮悠长，洒在二人身上，周宇盯着对方温润洁白的脸颊，直到她朱唇微动。 “这是什么？”朱谨指着终端，难以置信道。 顺着指尖看去，只见光洁如镜的屏幕上，几个指印分外醒目；犹如一个巴掌，扇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某人脸上。 周宇汗如雨下。 第28章 优势 再次回到基地已是两天后。 实践过后，大家如脱胎换骨般沉静下来。连胡飞也不闹腾了，每节课开始认真听讲，下课还跑去问问题，搞得叶佳十分别扭。 劳动节前一天，操场上洋溢着实践结束后的轻松，在等待成绩的日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46 子里，人们还期待着即将到来的假期。 “听说了吗？成鸿其实有伴了。”树荫下，龚涵抱着腿，幽幽的说。 “什么叫有伴？”蒋玥嘉问，“女朋友还是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龚涵做了个上吊的动作，“不过是男的。” 周围闪过几道精光，不远处，篮球发出砰砰声和同伴间的呼喊似乎更加杳不可闻。 “哇塞。”刘心研吞了口唾沫，激动浑身得起鸡皮疙瘩，“他男票肯定帅得要爆炸了，谁能配得上成鸿啊！我猜是个型男！有八块腹肌的那种！” 四周静了会儿，女生们心照不宣地幻想起来。朱谨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肤色微深、身材高大的男人，他有着兵哥哥一样强健的肌肉，成鸿在他身边显得如少年般俊美，身材却又是青年的挺拔修长…… “你们不是喜欢成鸿么？”林域从终端上抬起头，十分疑惑，上下打量着眼前狼血沸腾的同伴，“怎么一点也看不出伤心？” 龚涵递给她一个“你太纯洁”的表情，“我们的喜欢不是 ‘那种喜欢’……” “对，是‘另外一种喜欢’……”刘心研做了个捂胸口的动作。 林域困惑地看着她们，满脸问号，“哪种？” “我们喜欢他，但不想占有他。”蒋玥嘉擦了擦不存在的鼻血，补充道，“是一种精神上的爱。” “你们是说……”林域思索半晌，忽然恍然大悟，“你们对成鸿是种柏拉图式的恋爱？” “哎，不是！”龚涵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她顾不得自己的淑女形象，抓狂比划着，“是那种！那种想看……” “想看另一个帅哥狠狠爱他、保护他、占有他、那啥他的喜欢。”艾媛烨凑过来，盯着林域，赤|裸|裸地说，“因为她们自己没这功能。” 林域一张小脸登时变得煞白，几个月来第一次认清这些腐女的真面目。 艾媛烨完全无视了自己带给对方的冲击，露出邪恶的微笑，“这年头林域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纯洁的？对比你，我们简直就是邪恶堕落的化身。” 化身们一脸矜持，端坐在看台上，闻言纷纷回以无辜的笑容。 林域呆滞片刻，求助般转身去看朱谨，“朱谨难道你也……” 朱谨飞快地挪开视线，假装去看旁边的风景。 林域备受打击，脸上满满写着“羊圈里原来只有我一只羊”的悲愤。 “基地好像发了系统通知。”一直把头埋在终端里的江沛然忽然抬起头。周围一时没人回应，大家都懒懒散散，等着放假前最后一节体育课结束，空气中弥漫着散漫餍足的气息，熏得人大脑昏沉。 “噢，基地说什么啦？假期外出意向调查？”龚涵打了个哈欠，问自己的搭档。 “不是。”江沛然声音平板，慢吞吞地说，“是第一次实践的成绩和排名变动出来了。” 哈欠卡在喉咙里，龚涵张着嘴，以一个艰难的姿势转了转眼珠。 “什么？;the f**k!就不能让我们好好过一个劳动节长假吗！” 龚涵简直崩溃，欲哭无泪地去翻终端。 看台上顿时响起一阵稀里哗啦声，慵懒的气氛溃如山崩。李毅一直偷瞄看台，此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扬起眉毛，摆出一副天真又帅气的样子。 “看球！” 身旁传来一声大吼，李毅瞬间回身，他反应和速度非常快，在转身的瞬间就意识到形势变化，同时做出了抢断的姿势，然而对方似乎早有准备，一个背手运球，便越过他直奔篮筐。 “好球！” 队友们大叫起来，兴奋地过来拍黄骁毅。 “走神了？”周宇提起领口擦了把汗，一滴水珠滑过坚实的臂膀，朝李毅走过来。 “啊，抱歉。”李毅摸摸脑袋，心不在焉地说。 周宇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看台，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朱谨。她穿着纯白t恤和灰色短裤，规规矩矩地坐在台阶上，正低头看着摆在腿上的终端。朱谨其实属于在人群中很难发现的那种，一来她总是穿着色彩低调的衣服，二来她很少动。她最爱一个人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即使和人说话，也仅限于坐在旁边的人；她说话时喜欢微微倾身、侧头，鲜有更大幅度的动作，好像淹没在人群里是一件无比安心的事。 “你又在看女生。”周宇面无表情地指出。 “就顺便瞄一下。”李毅说，“抱歉，刚刚的失误不会有了，马上就给你从姓黄的小子手里夺回来。” 周宇扶额，刚要开口，旁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你不是该对我说抱歉吗？我传你的球啊。” 李毅表情马上变了，“对不起，对不起，下次绝对不会了！” 李毅点头哈腰、伏低做小，显得无比真诚，胡飞瞟着对方，冷哼一声离开。 “呼，好险。”等对方走远，李毅终于喘了口气。 “险什么？”周宇完全没明白，他看着胡飞气鼓鼓的背影，对李毅说，“我发现你对胡飞态度格外好，完全超越了我们七年同窗之情。” “酸了？”李毅嬉皮笑脸，但很快在对方冷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那不是因为搭档么，当然要搞好关系啦，你别看胡飞那样，其实他敏感的很。” “喂——！你们咕哝啥呢，还打不打了？”秦逸隔着老远大吼一声，看台上有几个女生翻了翻白眼。 “来了！”李毅瞥见这一幕，登时喜上眉梢，仿佛心理平衡了，他抖擞精神，准备夺回一分。 操场另一头，朱谨终于从终端上抬起头来。 旁边全是叽叽呱呱的声音，有激动，也有失望。等回过神来，她第一反应便是找周宇，只见对方还在球场上打球，看着对方矫健的身影，她恨不得大吼一声“别打了”。 但她肯定不会这样做。朱谨看着周宇投进一个球，后悔起体育课不戴感通器的决定。 这个决定是后来加的。因为朱谨戴着感通器，更没法好好完成老师的要求了，某节课上第三次被排球砸中后，朱谨捂着脸颊，眼含泪花，明确向周宇表示“体育课再戴感通器就拆伙”。 周宇平白被迁怒，却一点脾气也没有，忍着笑放下托着下巴的手，忙不迭地说好。 “名次变动好大啊。”龚涵嘟囔着，抻着胳膊想越过来看林域的终端，后者眼疾手快一把遮住。 “给我看看嘛，喏，给你看我的。”龚涵大方地把终端递到林域面前。 并没有兴趣看你的，林域心想，眼睛却不由自主往下瞄。 姓名：龚涵 班级：2318级感通班 基础分：87.3 实践加分（满分10）：6.5 总分：93.8 排名：30 “你……”林域语塞。龚涵的分数不高不低、排名不上不下，自己一时不知道是该安慰对方，还是为她没有垫底而感到高兴。 龚涵脸凑近了些，她努努嘴，满脸“给我看你分数嘛”的表情。 林域嘴唇动了动，手里不由自主乖乖奉上终端。 “天哪，你实践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47 分数好高！”龚涵瞪着对方的“8.9”，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滴个神，你怎么做到的。” 林域脸微微发红，不安地看了眼周围，示意对方小声点，“嘘，我也不知道，可能运气好吧。” “你们这些人，每次考了高分就是运气好，我怎么从来没这么好运过。”龚涵摇摇头，又看了眼自己的分数，堪堪忍住把终端砸了的冲动。 看完成绩，艾媛烨舒了口气，她瞄了眼正在打篮球的向荣兵，心里得意的哼了几声。这时她注意到同样盯着操场的朱谨，对方安静得像团空气，被夹在人群里。 “朱谨？” 朱谨想心事正想得出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 “啊，抱歉。”艾媛烨忙说，想起第一节感通课被成鸿吓得站起来的朱谨，憋住笑问道，“你分数怎么样？” “唔，还行。”朱谨睁大眼睛说。 “介意我看看你的吗？”艾媛烨晃了晃自己的终端，做了个交换的动作。 “……嗯，好。” “……”艾媛烨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的终端，仿佛不认识字般盯了好几秒，“你的实践分是9.4？！” “嘘，嘘！小声点。”朱谨拼命打手势，然而艾媛烨的声音已经引起了不少注意。 “什么？”龚涵目光游离，捂住胸口虚弱地问，“什么9.4？” 江沛然凑过去看了眼艾媛烨手上的终端，然后认真对自己的搭档说道，“朱谨的实践分是9.4。”后者瞬间要晕倒了，嘴里喃喃自语。 “不会吧。”蒋玥嘉也走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天哪，朱谨你好厉害，怎么做到的啊？” 朱谨耳朵已经快冒烟了，手忙脚乱地拿回终端，心虚地看了看周围，幸好没有更多人注意到这边。 “可能……运气好吧。”朱谨小声说，“我也不知道。” 众人无语，看着快冒烟的朱谨，龚涵喃喃道，“运气是个好东西，可惜我没有。” 林域充满同情地看着龚涵，接着想起什么，“朱谨，你的排名应该提高不少吧。” 基地的评分系统有两部分构成，第一部分是基础分，计算方法为各门课程的加权平均分，他们现在的基础分就是入选考试的分数；第二部分是加分项，包括实践分、奖励分等。这一部分在培训中看似比重不大，分量却相当重，因为它采取直接加分的方式，比如基础分同样为90，三次实践分数a同学分别为6、5、7，b同学分别为8、8、9，那么最后b的总分就比a整整高了7分，比你一门课高个7分不知管用多少。 “嗯，提高了一点。”朱谨声音更小了，几乎是嗫嚅道，她抬起手给几人看屏幕。 “第四名！”艾媛烨捂住嘴，拉住对方一阵猛摇，“恭喜你，朱谨！” “好强啊，朱谨。”龚涵不认识字般瞪着屏幕，“天啊，我也要努力！进来时我俩排名可是差不多的！啊啊啊，好不甘心！” 朱谨红着脸，安慰对方，“你肯定可以的，加油！” “但是首先不能偷懒才行。”江沛然推了推眼镜，毫不留情揭搭档的底。 “别说了！我错了还不行嘛！”龚涵扑过去假装要掐对方脖子。 “恭喜你，朱谨。”林域看着屏幕，真心为对方感到高兴，心底却又有一丝不甘和好强。 “谢谢。”朱谨注意到对方的神情，那双眼睛里清清楚楚燃烧着斗志，和平常总是一副淡淡表情的林域完全不同，仿佛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对了，林域你现在是多少名？”艾媛烨问。 “第九。”林域说，“你呢？” “第五，和进来时一样。”艾媛烨说，“你也进步了哇。” “进步了一名。”看林域的表情，她根本没觉得自己有进步。 “嘿嘿，你对自己太严厉了。水涨船高，大家的水平都在提高，我们其实都有进步。”艾媛烨笑嘻嘻地说。 话一说完，大家表情都不一样了。成绩不理想的得到安慰、更添斗志，排名不错的也立刻沉静下来，朱谨觉得艾媛烨就像个大姐姐一般，总在鼓励、照顾着大家。 “你怎么还心事重重的？”注意到朱谨的表情，艾媛烨悄声说，“我们几个里你进步最大，怎么我反倒成了最开心的那个了。” 朱谨哭笑不得，该说对方的唯一缺点就是太直白了吗？ 她低头思索片刻，决定向几个朋友承认，“我总觉得自己和周宇差距有点大。”说完，她抱着些许期待，紧张地看着周围几人。 “你是……说不想拖后腿？”艾媛烨想了一想，有些明白过来。 “嗯。” “别这么想，朱谨，搭档本来就是在各方面互补，排名不能说明一切。”林域凑过来，小声说道，“你看这次实践，你能说谁的功劳更大吗？” 朱谨认真想了想，好像确实不能。虽然自己掌握解析方面的专业知识，但整个行动顺利离不开周宇的坚决果断，少了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努力，这次都不会取得这么高的分数。 “对啊，既然是搭档，那所有都是在一起的啊，荣誉也好，失败也好，都不单单是其中一个人的责任或问题啦。”龚涵也说道。 艾媛烨不住点头，“还是说，朱谨，你其实争强好胜，非得超过周宇，把他干趴下不可？啊，失言失言，此‘干’非彼‘干’，你们几个！什么表情！” 林域捂住脸，不能直视眼前几个一脸奸笑的人。 朱谨像是没听到这些，她满脑子都是艾媛烨那句“非得超过周宇”。 自己真是这样想的吗？ 她想在这段搭档关系中多做一些贡献，比起总是接受对方帮助，能给他帮忙当然更好。朱谨一直坚信，在一段关系中双方必须对等，不然弱势的一方总有被抛弃的风险，不，即使不被抛弃，也很被动。她不喜欢这种摇摆不定的感觉，被动意味着更容易妥协、放弃，她渴望一个更加稳固和平等的结构，如果做不到，那她也希望自己处于优势一方。 为什么？ 朱谨被自己吓了一跳，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念头。因为她相信自己不会抛弃对方，也不会强迫对方接受某个观点、某种做法，所以…… 那你对自己也太自信了，心里某个声音悄悄说，你只是想自己得到安全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今天万字大更了，哈哈哈！紧张的培训生活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几章轻松愉快有糖吃~ 第29章 宣告 自从人类社会诞生以来，人就没有停止过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的活动，大到阶级之间，小到婚姻关系，任何一方都想自己占据上风。 就朱谨自己所见，喻昕父母倾尽全家之力为女儿准备了两套房产，就是怕亲家瞧不起自家，认为他们穷，高攀了自己。放眼社会，妻子若收入低微，那就得事事“仰仗”丈夫，买菜花了多少钱、菜价多少，有时还少不了被盘问，好像他们自己不吃一样。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不光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48 指两人价值观合得来、教育背景相似，更多时候还是意味着财富地位相当，既不想高攀，也不愿低就，勉强维持着尊严和安全感；但有些条件过于不好、能力不足却又有野心的，也就不在乎这些，能高攀就高攀，至于尊严、日后会不会担惊受怕之类，早已算在对价里付了出去。 人当自强，自立自足。 小时候朱谨曾以为它讲的是风骨、是人的精神气，现在才发现，原来不过是人最基本的需求、是现实和无可奈何。 她没再想下去，倒不是别的，而是下课了。 操场上，几个倒霉蛋去还球，其他人陆续朝外走，也有人向看台走来。 “哇塞，明天终于要放假了，三天啊。”秦逸夸张地大叫，蒋玥嘉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搭档。 “上半年唯一的假期了哟。”龚涵冲他俩挤了挤眼，“好好珍惜啊。” 蒋玥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离秦逸更远了些，“别人都有清明端午，为什么我们只有劳动节！” “解析者不是人呗。”龚涵翘起手指，看着刚做的指甲幽怨地说。 “热死了，我要渴死了。”胡飞像狗一般伸着舌头，从几个女生中间挤过来，瘫在台阶上不动了，李毅心痛地在一旁递上刚买的矿泉水。 “你都死两遍了，”艾媛烨斜睨着对方，阴险地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不要，不听，谢谢。”胡飞唱小调一般答道，他已经被艾媛烨训练成条件反射，总之对方的诱惑拒绝就对了。 “对，我们不听消息。”李毅哀怨地抬了抬眼，也不知是心痛水还是心痛自己的处境，“我们想听听你们女生给我们加油来着。” “没错！”秦逸帮腔道，“可我们打球时你们不喊加油就算了，还坐的那么远！” “既没人送水。” “也没人递毛巾。” “可怜我们在那边挥洒汗水。” “你们一个眼神也不给！” 秦逸和李毅一唱一和，像演苦情戏般，胡飞“噗”的一声把水喷了出来。 艾媛烨面带寒意，目光在他们之间巡视了一番，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可以啊，下次我去给你们送水递毛巾当拉拉队喊加油，要、不、要？” 那表情和话的内容实在严重不符，男生们瞬间噤声。看好戏的胡飞低头假装擦嘴，李毅讪笑着，“不要不要，我们开玩笑的。” 艾媛烨恍若未闻，严厉的目光转向向荣兵，默默擦汗的向荣兵简直躺着也中枪，他立刻把毛巾拿下来，严肃地说，“当然不用。” 其余人纷纷甩给自己搭档一个“来啊，试试看”的眼神。 李毅内牛满面，心想你们不是搭档吗？我的搭档……在并肩作战就算了，你们怎么能如此伤害男人的心？没想到向荣兵也是个怂货！要是周宇在这里……咦？ “周宇！” 李毅激动地招手，如同看到救星般搂过还球回来的周宇。 周宇皱眉，拍掉对方汗津津的火热胳膊，去接朱谨递过来的水。 “谢了。” 李毅瞬间被酸到了，他看看周宇，又看看朱谨，表情扭曲。 好吧，原谅你们，他在心里想，好歹有个和前面那群态度不一样的了！ “朱谨你真好，给周宇买水，”李毅大声说，一边扭头去看后面，“你看秦逸他们多可……” “水是周宇自己上课前买的，我替他保管一下。”朱谨退开一步，矜持望着对方。 旁边传来几声窃笑和秦逸的怒吼。李毅一路拉人下水，终于自己也掉了进去，他咬牙切齿，看着光秃秃的水泥台阶悲从中来。 “怎么了？”一起还球回来的黄骁毅打量着思想者造型的李毅。 李毅咬着拳头，没好气地看了眼对方，悻悻地说，“没啥，就是觉得我们很可悲，每次体育课在球场玩独角戏。”他努努嘴，示意他们看另一边，只见余梓枫跟何淑娴说说笑笑从球场走来。每次比赛，何淑娴是为数不多从头看到尾，还给搭档喊加油的女生之一。 有女生专门看你比赛已经够让人心里不平衡了，何况那还是何淑娴？！ 何淑娴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在男生心中，是女神般的存在，可恨的是女神专属一人。 但在女生们看来，这就是赤果果的嫉妒。作为搭档的余梓枫条件其实不差，年纪轻轻就在国家神经科学研究所担任助理研究员，这个研究所在国际神经科学领域首屈一指。他皮肤很白，戴着一副眼镜，五官偏清秀，但发型却挺帅气；穿上白大褂，处处散发出禁欲的气息，脱了白大褂，又是个干干净净的大男孩，这样的形象让他在女生中人气也相当高。 可惜男生们就不这么想了。 “羡慕啊——”李毅拖长腔调，悲愤道。 黄骁毅目光严峻地目送那两道身影走远，他收回视线，蹲到林域面前。 “哦，打完了啊？”正在整理笔记的林域头也不抬地说。 “打完了。”黄骁毅点点头，伸手遮住对方的屏幕，注视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认真提议道，“下次要不要来看我打球？” 他前阵子把头发剪短了，没了那簇老是放荡不羁翘着的头发，整个人气质显得完全不一样，寸头干净利索，衬得他精神十足。黄骁毅性格直爽，为人正直到过分，身高一米七九决不报一米八，特招填信息时气得他姐吐血，但这也是他的魅力所在。 此刻，这样一个高大成熟的男生心甘情愿蹲在你面前，换做任何一个女生都忍不住心跳加速。周围，艾媛烨、龚涵她们全捂住脸，从指缝里往外偷瞄。 林域考虑了一秒，很快作出决定，“不行，我体育课不喜欢戴眼镜，看不清球。” 黄骁毅点头，在男同胞们同情的目光中站了起来，他神情严肃，在其他人看来就是勉强维持着不哭出来。 “朱谨你呢？”李毅不死心，咬牙问道，“要不要下次来看我……呃，来看周宇打球？” 周宇满脸黑线，心想这还用问吗？要问也是我自己问！你问算什么？ 女生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探头探脑，艾媛烨饶有兴趣地抱起胳膊；男生们则救命稻草般瞧着朱谨。 朱谨皱起眉头，像是遇到了难题，随后又渐渐舒展开来，周宇看得心脏如坐过山车一般滑到喉咙口又掉进肚里。 “抱歉。”朱谨面带歉意，认真地说，“我真的对篮球不感兴趣。” 晚上，无云的夜空繁星似锦，星路横过天际、去往远方。 长假前夜，基地空了一半，再过几个小时，交通系统将迎来黄金周第一个高峰。高速公路水泄不通，风景名胜人山人海，人们强忍尿意，在黏腻的皮肤间挤来挤去，上车睡觉下车拍照，还有什么快乐可言？所以放假出去玩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周宇对自己说。 他呈大字型躺在床上，终端被丢在一边，亮着的屏蔽上“排名：2”几个字格外醒目，然而当事人全然不在意般。 李毅那句“当然要和搭档搞好关系”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周宇捏了捏眉心，觉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49 得那些理由很难说服自己。 “滴。”终端发出提示音，一个电子女音柔声说道，“门外有访客，李——毅——请求开门。” 周宇看也没看，抬手准确关掉提示。 “门外有访客，李……” 关掉。 “门外有访客……” 关掉。 门外响起一阵捶门声，其中夹杂着李毅的怒吼，“周宇，你小子给我开门！” “警报！滴！警报！”终端疯狂尖叫起来，各种噪音如疾风骤雨倾盆而至，周宇耳边像是开了场重金属摇滚派对，哐当哐当敲在耳膜上。 “周宇！”李毅继续吼道，假装没看见其他寝室投来的好奇或愤怒目光，他准备再次锤门，门呼啦一声开了。 “滚进来。”周宇额角暴起青筋。 李毅摸摸鼻子，溜了进去。周宇假装没注意到周围的目光，吧嗒一声关了报|警器，缩回门内。 进了屋，李毅打量起周围，只见房间布局简洁，好似可以随时走人一般。靠窗的书桌左上角放着一盏台灯，中间摆着一个玻璃杯，被子像豆腐块般摆在床头，被主人压出一个脑袋形的坑，背包和衣服规矩地挂在对面墙上，房间一角摆着卷好的垫子和两个杠铃。 他偷偷嗅了嗅，好像在检查对方有没有背着自己锻炼，随后指指家徒四壁的寝室，又指指周宇，“你没救了，能有点情|趣吗？又不在军校，还叠豆腐块，怪不得你跟朱谨一直没进展，我要是女的我也……” 李毅哑巴似的闭上嘴，只见周宇面色不善，坐回床边，开始关终端上打开的窗口。五颜六色的窗口至少开了几十个，周宇像打苍蝇般一个个叉过去，每叉一个脸色便冷一分。李毅没蠢到问他怎么不一键清理，有那么一瞬，他以狙击手般的捕获能力瞥见某帖子上的字—— “十大适合约女生去玩的地方。” 电光石火间，李毅明白了，他看着终于开窍的前室友，忍不住热泪盈眶。 “咱俩想一块儿去了，哥们儿。”李毅一屁股坐到床上，伸手要搂周宇，被后者忙不迭地躲开。 “停！”周宇艰难地和对方保持距离，“谁和你想一块儿去了？你能不能别每次都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的说法让李毅奇怪了一瞬，但也仅仅是一瞬而已，他满脑子都是某件更重要的事。下一秒，他收回手，正色道，“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什么问题？”周宇莫名其妙。他发现李毅自打来了基地，脑子就越发不好使起来，思维跳脱、躁动不安，简直就像……像青春期的少年一样！他看着眼前身高一八五朝上的超龄少年，估摸着对方还能抢救一下。 “我觉得我们应该正视一下和搭档之间的感情问题了。”李毅严肃点头，目光却若有所思，好像在掂量自己和周宇哪个更有分量。 “你知道吗？感通者搭档最后结婚的比例高达98%！这是我在基地bbs上看到的。某版主透露，来之前有对象的赶紧该分分、该离离，不然后面有的是折磨。” 看李毅的表情，他倒挺想享受这折磨。 “可你看我们这届，一半以上一点迹象都没！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还不够投入！在感情上不认真！这多不利于搭档之间成绩的提高啊。所以作为2318届感通班的佼佼者——周宇同学，”李毅表情严肃，“你应该发挥带头作用，给大家做好榜样。” 周宇坐着没动，未受干扰般有条不紊叉完最后一个窗口，“是吗？但我觉得你希望最大，由你带头比较合适。” “我哪儿行。”李毅受宠若惊，表情复杂，他盯着终端半晌，问周宇，“你觉得我有希望？” 周宇把终端塞进枕头下，根本没看对方一眼，淡定地说“有。” 希望之星终于觉出不对味儿来。 “靠，你就膈应我吧。” 李毅终于出离愤怒了。 “我说，你有空管我和朱谨，为什么不先把自己的事解决了？”周宇问，“比如胡飞怎么样？” 李毅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咋咋呼呼的小人儿。 “不成，性别不对，本人爱好女。”李毅呼啦啦直摇头。 “所以这事不是是不是搭档就能解决的。”周宇一动不动，沉着镇静地说。 但要是能解决就好了。 这句话周宇没说出口。 两个男孩陷入沉思。他们在很多方面已经是男人，成熟到足以独当一面，但有些方面却仍像个男孩，心中有无数个冲动晃动着，热情、迷惑、躁动、失落，此刻都沉浸在春日明朗的月光中。 “哎，你说基地给我们随机分配就分配吧，分之前好歹调查一下性取向吧，省得我现在都不知道上哪儿挖墙脚去。”李毅撑着胳膊仰面向上，听任有些刺眼的灯光打在眼睑上。 “慢慢来吧，基地又不是婚恋基地。” “嗬，这件事就别那么冷静得让人发狂啦。该出手时就出手，她不主动，你也不主动，到时候就真让人给挖走了。” 周宇对上李毅认真的眼神。 他心里升起一股可笑的念头，某种未曾觉察的情绪忽然安静而猛烈地显现出来。换气扇缓缓转动，丝毫没有带走室内微燥的空气，反而把他们身上强烈对撞的男性气息带动得更加明显。 “想都别想。” 周宇目光锋利，缓缓宣告道。 第30章 说走就走 周宇十分苦恼。 对于一个不喜欢动、唱ktv能睡着、对一切户外活动都兴趣缺缺的女生，你该约她去哪里才不会被拒绝呢？ 他在某约会指导网站输入搜索条件，一秒后，电脑给出了结果： 可选地点：1电影院；2图书馆；3博物馆；4家。 （温馨提示：以上结果仅供参考，如有造成不良后果本网站概不负责！） 周宇盯着最后一个选项表情复杂。 他毫不犹豫地把第二个选项去掉，又在第一和第三个选项上纠结半晌。他静静地望着屏幕，剑眉拧着，如同在做某个重要的决定，他毫无怀疑自己会纠结到假期结束，如果一直这样干瞪着屏幕的话。 “呼。”周宇沉重地呼出一口气，不太情愿地拉开联系人列表。 “你知道朱谨喜欢看电影吗？”他在终端上打道。 不行，这么问艾媛烨肯定猜得出来。他顿了一会儿，右手浮在屏幕上方两三厘米的位置紧紧握成拳头，拧着眉头换了种问法。 “最近电影院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 ……太歧义了，而且根本没问到重点！ “你们女生经常一起去看电影吗？” …… 周宇脸色阴沉，像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把字全部清除，换成第一种说法，闭上眼睛点了发送。 “嗡嗡。”很快有消息回复过来。 “你要约朱谨去看电影？”艾媛烨如同猎犬般准确嗅到某种气息。 “嗯。” “算了吧，她对电影无所谓的，你换个地方约会呗。”一桶冷水直浇到满怀期待的某人身上。 “那博物馆呢？” “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50 ……为什么是博物馆？？？”屏幕对面连发几个问号，周宇不想解释。 “你们直男的思路都这么奇怪吗？如果我说朱谨不喜欢博物馆，你是不是还打算问图书馆？只要你约她她都会高兴的，地点其实无所谓啦。”艾媛烨吐槽完，犹如恋爱教主般指点周宇。 周宇心虚，他想了想回复道，“不行。” 艾媛烨气结，今晚她本来心情就不好，此刻恨不得飞奔过来，一脚踹开男生楼的大门，用终端敲打对方。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呢？”艾媛烨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声音尖锐，周宇用手堵住一只耳朵坚持听完，“问她当然比问我好啊。” 消息发出去，艾媛烨才觉得自己语气有点过了。 她盘腿坐在床上，犹豫着要不要弥补一下。屏幕闪动，是她无意中按到锁屏，时间悬浮在屏幕中央，竟然已经快十点了，艾媛烨愣了一瞬。 估计向荣兵已经到那边了吧，指尖划过屏幕，向荣兵没有发消息过来。 军人没有节假日。 向荣兵这次要去w市参加高级别部队演习，当然和一般军人不同，作为感通者的他在那里接触的是更核心和机密的内容。上个月是去k市，上上个月是h市，一去就是半个月以上。艾媛烨嘟起嘴，这些她都能理解，只不过…… 半边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细密的刘海，她微微叹了口气，自嘲道，“只不过假期又只能和美剧作伴了。” 五月少风的夜晚，丁香散发出阵阵芬芳，萦绕在窗边，沁人肺腑，空气里带上甜腻的燥热，缓慢飘进屋里。 周宇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一个梦接一个梦，他醒醒睡睡，总想着明天要怎么和朱谨说。就这样挨到天亮，周宇脑袋发疼地起了床。 他裸着上半身，用冷水抹了把脸，随后换上衣服出门晨跑。 清晨五点，天才蒙蒙亮。远处的山峦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中，树木如剪影般矗立在操场周围，周宇迈开脚步，运动鞋在塑胶跑道上踏出熟悉的声响，呼吸间凉爽清新的空气开始给大脑降温。 匀速跑了二十分钟后，周宇终于感到大脑恢复了正常，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脚下的地面又坚实起来。 不就是邀请她出去玩吗？周宇对自己说。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个半小时后，周宇振作精神出现在女生楼下。他身上带着淋浴后的清爽气息，发梢有点湿，显得头发软趴趴的，和平时成熟帅气的形象截然不同，透出一股温柔、甚至驯服的味道。 总之，朱谨下楼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周宇。 朱谨的视线忍不住在对方脑袋上多停留了几秒，弄得周宇十分紧张。他神情不变，却趁朱谨不注意时偷偷整理了几下头发。 天，感觉……好温顺啊。 快到食堂门口时，朱谨终于在心里发出迟钝的感叹，不知为何，她现在特别想摸对方的头。 黄金周第一天的早晨，食堂异常冷清，没有人流量带来的压力，打饭阿姨和大叔都十分懒散。七点过，阿姨们终于在说笑中端上来第一笼馒头和花卷，还是昨天剩下的，朱谨在一堆皮儿发皱的点心里勉强挑了两个不那么黄的。 墙上的光屏开始闪烁。 “弘扬阳光网络，共享绿色心灵” 稚嫩的童声过后，画面变成了早间新闻，打着领带的男主播在愉快的开场音乐后开始了播报。朱谨和周宇默默注视着食堂大叔拿着终端，一边挠背一边向另一台光屏走去，很快那台光屏上出现了某人气动画，一声“又是你们两个臭狗熊！”回荡在空荡荡的食堂。 周宇做了个“关掉”的手势，朱谨抿嘴乐了。 男主播先是报道了省内某景点的盛况，随后又请来专家讲解“假期为何不可盲目补觉”。可能是心理作用，周宇总觉得他话里有弦外之音，他再次把视线转向对面。朱谨正在埋头吃饭，背包放在旁边，他们原本说好今天去教室自习……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图书馆”几个字，周宇像赶苍蝇似的猛一摇头。 他嘴唇翕动，几次准备开口，却总在最后一秒怂了。反复几次，周宇开始面无表情地做心理斗争，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打架，一个嚷嚷着“算了吧算了吧”，另一个在咆哮“你是不是男的！” 等回过神来时，周宇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对方的脖子，准确的说，是脖子下方那一截光滑平直的锁骨。 朱谨像是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 周宇迅速收回视线。 幸好今天准备自习，所以他们都没戴感通器，周宇暗自庆幸。 朱谨瞪眼看着光屏。 “昨天，亚洲第一生态馆在k市正式开馆，据了解第一天接待的客流量为1000人左右，虽然远不到预期人数，但馆长李祖义先生却并不担忧。下面由前方记者带您一览馆区风光。” 画面跳转到某热带草原。 阳光下，草被如金子般铺满大地，狮群正躺着小憩；远处的灌木高高低低错落分布在广袤大地上，稀薄透彻的云在空中拉出长丝；随着镜头拉近，一株细枝盘节的金合欢徐徐出现在视野中，两只灰褐色的小鸟在枝头偎依而立，不断发出啁啾声。 朱谨看得移不开视线，眼中闪闪发亮。 周宇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朱谨，第一次是在感通之前的那个星夜，她的眸子也是这样，仿佛有流光跃动其中，她看着那片草原，嘴角浮现出笑容，脸颊在微光下熠熠生辉，整个人都散发出光彩。 一瞬间，周宇似乎明白了什么。 关于生态馆的报道很快结束了，朱谨恋恋不舍地看了光屏一眼。 “想去生态馆吗？”鬼使神差般，话从嘴里脱口而出。 朱谨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周宇是随口一问，她点点头，仍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想啊，我关注它好久了，从最开始规划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看，选址时还投过票呢。结果最近居然忙忘了，我就说每次上网好像都忘了什么……没想它到这就建好了！” 周宇不眨眼地注视着对方，仿佛不肯遗漏对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好。”周宇说。 朱谨仍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兀自傻乐，完全没明白对方说“好”的意思，她看着周宇拿出终端开始打字，脑袋依然停留在刚才的画面中，直到对方再次开口问道。 “今天怎么样？”周宇看着朱谨的眼睛，“生态馆还有票，现在七点半不到，如果我们坐飞机的话，从这里到k市只要一个小时。” 朱谨完全傻了，她瞪着对方好久才反应过来，“等等，等等，你是说我们现在去生态馆吗？可是、可是……” 朱谨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们不是要去自习的吗？” “明天再自习。”周宇淡定地说，似乎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想自习随时喊我，今天先去生态馆。” 不是这个问题吧…… 朱谨脑袋发僵，觉得对方在关键点上偷梁换柱了，可又不知该从哪里反驳好，憋了半晌，她终于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51 挤出一句话，“可、可从基地到机场要很久。” “好解决。”周宇说，“我有个朋友在附近当私人飞行教练，我可以让他载我们去。” 朱谨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她脸涨得通红，意识到对方是真打算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几秒后，朱谨低头翻包，“我去寝室拿点东西，就这样急急忙忙……” “带上人，带上终端。”周宇说，“剩下的交给我。” 朱谨觉得自己快大脑短路了，她看着面带笑意的周宇，忽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好吧，那就交给你，要是搞砸了可就没下次了！ “好吧，”朱谨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说道，“你和朋友说好了吗？” 周宇笑意更深了些，“说好了，他今天休息，就在附近‘自驾游’，但基地他不能靠近，我骑车带你去路口等。” 第31章 遥远的梦想 所谓路口，其实是一个检查站。它坐落在三岔路的交汇点上，大概有三十来平，造型像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门窗全是看不见里面的特殊玻璃。工作人员每天的任务就是检查过往车辆行人，除了基地学员、教职工以及持有准入许可的人外，其他人等一概不能往前踏入半步。据说里面的特警可以视情况直接枪杀闯关者，虽然听起来很可怕，但学员们都只见过一个大叔而已。 此刻，大叔叼着烟斗坐在屋檐下纳凉，他的衣服倒是特警的服装，可形象和普通人想象中的特警（比如向荣兵）实在相差甚远，见周宇和朱谨过来，他仍旧叼着烟斗，从牙缝里说道，“要出去？” 一团云雾从他嘴里冒出来，朱谨闻到烟草独特的甘甜清香。 “到这儿来登记。”大拇指和食指托着烟斗，另一只关节粗大的手从腰间摸出扫描仪。 “男同学把车停好，”他扫描过朱谨手腕，目光停留了一两秒，随后头也不抬地对周宇说，“左手边有空位，按顺序放。” 周宇推着单车朝左手边走去，回来后发现大叔又在闭着眼睛抽烟。 他递上左手，正准备开口，只见大叔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变，懒洋洋地抬起一只手，准确地在对方腕间扫了一下。 “……” 登记完毕，周宇和朱谨越过检查站，在马路另一端站定。 路上几乎不见人烟，公路绵延万里，不见尽头。四周只有检查站旁修葺平整的停车场，和对面一望无际的原野。 下一秒，空中传来的轰鸣声打破了寂静。 地面的三人同时抬头，只见一架直升机向这边飞来，银色的涂漆在太阳下闪闪发光，机身上，一只振翅翱翔的雄鹰呼之欲出，旋翼急速旋转，轰鸣声由远至近，眨眼间直升机便已来到接近头顶的位置，开始以一定的角度下降，随着高度降低，飞机逐渐减速，短暂悬停过后，稳稳降落在公路中央。 饶是周宇提前说过，朱谨依然不由得脸颊发烫，特别是旁边还有其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有多大排场。 “嗬！”大叔饶有兴趣地叼着烟斗，瞄了眼飞机，又偏头看着他们。 机门打开，一个带着护目镜的身影隔着玻璃向两人招手。 “好久不见，周宇。”等他们爬上座位，驾驶员转过身来，他取下护目镜，露出如鹰一般的眼睛，“一来你就使唤我，介绍下这位美女？” 周宇笑起来，“她叫朱谨，我的搭档。朱谨，这位是我的发小，柳俊毓。” 柳俊毓丢给两人一人一个耳机，示意他们戴好。朱谨往脑袋上一戴，发现大了，耳垫直接滑到了耳垂下面，她手忙脚乱地调整头带，只听见柳俊毓问道，“现在过得怎么样？” “挺好。”周宇答道。 柳俊毓点点头，“好，乘客们耳机戴好了吗？安全带一定要系上！直升机的体感可能没民航飞机那么平稳，因为它机动性更好！但大家不要害怕！机长是拥有十年驾龄的老司机一枚，保证将您安全送往目的地！” 朱谨把自己绑得紧紧的，脸色有点发白，紧张地盯着对方握在拉杆上的手。 “好，我们出发！”柳俊毓大声说。 飞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摇摇晃晃地离开地面，随后开始迅速爬升，加速的一瞬间，朱谨骤然产生一种失重感，心跳仿佛漏了一瞬，慌张间，放在腿侧的手被周宇一把握住。 轰鸣像是隔着棉花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耳机起到了降噪作用。 朱谨的手微微发凉，但对方的掌心温暖干燥，被包裹的触感在一片空寂中格外清晰。 稀薄的白云如棉絮般零星飘浮在和飞机差不多齐平的高度，层楼叠榭宛若一块块规整的积木，镶嵌在这片大地之上。朱谨浑身僵硬地盯着窗外，被对方握住的手却有些发软，她固执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不敢看旁边的人。 好在飞机平稳之后，对方便松开了手。 手心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体温，指尖却已感到一丝冰凉，时间似乎停了一秒。朱谨缩回手，云彩缓缓飘动，时针又重新开始转动。 “当前飞行高度2000米。”柳俊毓大声说道，朱谨惊异地发现耳机还有通讯功能，“预计一小时零四分后到达目的地。” “飞得不错，感觉你越来越专业了啊。”周宇微微前倾，漫不经心地扫过驾驶舱。 柳俊毓似乎笑了，连声音都透出高兴，“那是必须的，不然我怎么给人当教练？” “这家伙是个飞机狂魔。”周宇朝朱谨介绍道，“一天不摸飞机心就痒。” 朱谨一不小心对上周宇的视线，随即飞快地挪开目光。 “我看到这架飞机的涂饰是一只鹰。”朱谨想了想说。 “没错，你注意到了。”柳俊毓十分高兴，兴奋地介绍道，“这架飞机是飞鹰航空培训基地的，我在那里当飞行教员。” “那你把飞机开出来没问题吗？呃，我的意思是，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没有没有，”对方大笑起来，“今天放假，飞机没人用，我本来就问老板借了架准备自己开出去玩，带你们也是举手之劳而已。” “啊，你的女老板。”周宇了然点头，一副“我懂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柳俊毓敏感地听出对方的弦外之音，“那是我们老板人好才借我的！” “可也没见其他教员没事开着公家飞机到处飞。”周宇无情地指出。 机舱内诡异的沉默了几秒，柳俊毓终于承认道，“好吧，我承认，她确实对我有点那个意思。” 朱谨瞥见周宇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你对她呢？”周宇随口问道。 “还行吧。”柳俊毓带着护目镜，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就别老暧昧着。”周宇敲敲座椅扶手，对自己发小的后脑勺说。 “靠，你居然催哥？等哥结婚了，我们爸妈还有那些邻居大妈下一个催的就是你懂吗？”柳俊毓猛吞了口唾沫，内心显然十分动摇，但手上仍稳稳当当。紧接着他意识到什么，刹那间说话都结巴了，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52 “怎、怎么，不会……不会你有什么情况，所以来和我炫耀了吧？！” 他猛然回了下头，怀疑地看着两人。 “你想多了。”尴尬间，周宇首先开口。 “是吗？”柳俊毓头已经转了回去，“那你和我说这个干嘛？以前你们几个不都嘲笑我，说我那么喜欢飞机，将来老婆一定是个飞机场吗？难道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朱谨耳根仍有些发烫，但也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而后急忙解释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哦，没关系的。”周宇说。 “没关系。”柳俊毓大声说，“我已经习惯了！如果你从青春期开始就被一群小屁孩这么说的话！我敢说如果我老婆不是飞机场，我自己都会觉得奇怪！” 三人同时大笑起来。 “你是哪里毕业的？”气氛熟络起来，朱谨终于放开了些。 “中国民用航空飞行学院。”柳俊毓说。 “那你怎么没去民航当飞行员呢？” “民航飞行员不自由，航线都是固定好的，上去就开自动驾驶，一点也没飞行的感觉了。”柳俊毓无奈地说，接着语气又轻快起来，“私人飞行教练就不一样了，而且我发现，在教别人的时候我会一次次回想起自己最开始学飞行的那段日子。那种感觉，就像鸟第一次学飞，虽然恐惧，但更多的是兴奋，好像有个声音在耳边说，你天生就该飞翔！” 他脸上浮现出梦幻般的表情。 “那你现在一定很开心。”朱谨喃喃道。 “还不错。”柳俊毓不好意思地笑了，“有段时间爸妈不同意我去做私教，坚持要我留在民航，当时真是死的心都有了，还好现在终于步入了正轨，周宇也是，你入选感通者，哥真为你高兴。” 朱谨看着周宇，只见他脸上表情淡淡的，薄而精致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之前你就不替我高兴了？”周宇淡淡地说。 “那不一样。”柳俊毓摇头，“捣鼓宇宙飞船真的没出路，别怪哥不支持你。” “可入选感通者，我还是在做航空。” “不一样啊。单纯做个航空科研人员，和作为掌握航空知识的感通者，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你后面会慢慢明白的。” 周宇没有说话。 他的侧脸轮廓分明，俊朗而又刚毅，臂膀坚实有力，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他总能把一切在朱谨看来困难的事办好，好像世上没有什么需要她担心的，人缘也很好。但这样一个坚无不摧的人，不知为何，此时竟让朱谨感到一丝孤独，就好像—— 好像经历了漫长的单打独斗，因此对某些事格外冷漠决绝。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中秋快乐~！ 第32章 手指与耳朵 “龙岩塔台，ec9012，2盲降建立，听你指挥。” “ec9012，龙岩塔台，继续进近，目视跑道。” “目视跑道，ec9012.” “ec9012，可以降落跑道2，地面风33003m/s.” “可以降落跑道2，ec9012.” 柳俊毓结束和塔台的通话，开始使飞机降落。地面上的建筑、树木渐渐放大，最后恢复成正常大小，这一次飞机没有直接悬停接地，而是在跑道上滑行了一段距离。 “是因为机场要求吗？”朱谨十分好奇，在飞机完全停稳后问道。 “哈哈，不是。”柳俊毓低头翻找着什么。 “因为准备降落时直升机的功率有些不足，”周宇解释说，“没法支持悬停，必须‘低近进’。” “没错。”柳俊毓说，他转过身来，递给周宇一个刚刚找出来的盒子。 “入选感通者的贺礼。”他说，又趁朱谨不注意时飞快地挤了挤眼。 周宇警惕地接过盒子。 “玩得开心！”柳俊毓大吼一声，飞机又开始轰鸣，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震动。 耳膜突突作响、轰鸣回荡，近距离感受到这种震动，本能里总有种危险的错觉，朱谨站在安全距离内，朝对方大声喊道，“谢谢！” 声音很快被卷起的气流所分散，周宇和朱谨目送直升机越飞越远，渐渐成为一个线条简单的图案。 龙岩机场是个小机场，坐落在离生态馆3公里不到的地方。周宇叫了辆出租车，两人很快就到了生态馆门口。 一下车，他们的目光便被两棵参天大树所吸引。 树冠如穹顶般展开，从树枝向下垂挂着条条气根，其中一棵，树干近乎贴地而生，却巍然不倒；一枝一叶，风骨遒劲，华荫如盖，独木成林。 朱谨被眼前这两棵古榕树所深深震撼。 古榕树能活千年，在它眼前，人类的生命不过弹指一瞬。千百年来，人类总认为自己是地球的主宰，然而此时此地，所有人只剩下深深的敬畏和折服。 右侧榕树旁边有售票亭，工作人员扫描过两人的购票码，朱谨便和周宇一起穿过巨大的树冠。 “你想去哪边参观？”周宇看了眼时间，九点刚过，他点开刚刚下载的地图，问朱谨。 朱谨正在戴工作人员给的耳机和探测镜。从古榕树过来，激动如同按捺不住的小鹿在心头蹦蹦跳跳。从高三到现在，她在心里算了算，生态馆建了快八年，自己也就关注了八年，现在终于要一睹芳容了！ 她越想越激动，耳机线解了半天，在手上缠成一团。 周宇：“……” 他随手把终端塞进口袋，从朱谨手里拿过耳机。 “你是想重点参观几个分区，还是每个分区都看看？”周宇一边动手解线，一边问道。 修长有力的手指动作灵活，几下便把缠得乱七八糟的线理顺，周宇顺手帮朱谨戴上耳机，另一头接在终端上。 朱谨下意识摸了摸耳边，脸马上开始发烫，尽管耳机里此时没有声音，她却习惯性地把一边摘了下来，捏在手里。她看着周宇，几乎完全在凭本能回答。 “生态馆很大吧，一天可以看完吗？” 事实上，亚洲第一生态馆占地近一万平方米，全馆共二十层，每层分别有二到五个生态系统区域，里面还有观光车，如果单纯是走一遍，一天当然没问题。问题在于生态馆内部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亚洲第一生态馆，号称涵盖地球所有自然生态系统，馆内设有亚马逊热带雨林、东非热带草原、西伯利亚冻原、底格里斯——幼发拉底湿地、红树林等近百个生态区。当然，想在场馆真的复原这些生态系统是不可能的。生态馆采取的是投影仿真复原，说简单点，就是将真实生态系统的信息输入计算机，再将模拟结果通过空间折叠投影的方式展现，耳机和探测镜则充当观光者和虚拟现实的接入口。然而，一般的生态馆复原的都是“抽象”出来的生态系统，比如热带草原，就是非洲热带草原为模型，抽取基本参数构建而成，并不和地球上任何一个真正的热带草原一样。但他们脚下的这个生态馆却不同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53 ，它模拟的是真实存在于某处的生态系统，包括那里一草一木的位置、动物产下的幼崽……信息从地球各端实时传递过来，每一次日升日落都精准而美妙，让人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如此先进的技术，如此伟大的构筑，让它不光在亚洲首屈一指，在世界范围内也寥若晨星。 “看完可以。”周宇说，“不过比较走马观花。” “那我们还是重点看几个区吧。”朱谨马上说。 她也点开终端上的地图，仔细研究起来。澳大利亚桉树林、北美大沼泽地、阿尔泰针叶林……还有某些看上去不太妙的，比如撒哈拉沙漠…… 朱谨眼花缭乱，都不知道从哪个介绍开始看起好，这要怎么选？森林要看一个吧，草原也要参观一个，还有那么多湿地……而且海洋区也非常诱人，朱谨看了下介绍，貌似海洋区会让游客“真的”在海里。 “没有玻璃的阻隔，视线更加清晰。 没有潜水服的束缚，您的身体更加自由。 如鱼得水，倾听生命之海。” 一个低沉诱惑的声音缓缓说道，朱谨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把声音关了。她真想在这里呆上三天三夜，把馆区逛个遍。 朱谨想了想，把宣传册翻到最前面。官方给了两条推荐路线，一条是“亚马逊热带雨林——长白山冻原区——大沼泽地”，另一条是“澳大利亚桉树林——东非草原——大平洋馆”。 “要不我们就选官方推荐的吧。”朱谨纠结地看着宣传册，“呃，我觉得第二条路线还不错。” “好，那就第二条。”周宇说。 “啊？”朱谨没想到周宇也不考虑一下就定了，她还想听听对方意见呢。 “这……等下，第一条好像也不错，不不，我们要不要自选路线？”朱谨立刻开始反悔。 周宇站在一楼大厅好笑地看着朱谨。 上午来的人不少，自动门不时开开合合，带起一阵风，把朱谨的裙子吹得鼓起。上帝让女孩穿裙子是有道理的，随着风的鼓动，裙摆摇曳出动人的弧度，让视线忍不住停留在光洁的小腿上；裙子鼓起，更显腰肢纤细。周宇非常喜欢朱谨穿连衣裙，不管风格是简洁低调，还是偶尔的鲜亮明快，每次看到，他心头总会荡起一阵说不出的心绪。 “你最想看哪边？”周宇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最想看的先看，剩下的我们后面再来。” 还有后面吗？朱谨心跳莫名加快。 如果换做以前，她肯定会觉得别人是在敷衍，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认为既然周宇说了就一定会做到。这样想着，朱谨不由得心花怒放。 “好，那……那就官方推荐的第二条路线吧。” 周宇设定好路线，在游客一栏输入自己和朱谨。界面上，“亚洲第一生态馆”几个字消失了，模拟时针运动的弧线开始转动，弧线转了三圈不到，一张参观许可出现在屏幕上，同一时间，朱谨的耳机里传来一个温和简洁的电子音。 “尊敬的游客，您好，欢迎来到亚洲第一生态馆，我是小文，将为二位担任本次旅程的解说员。” 澳大利亚桉树林位于第三层b区，两人乘观光梯来到三楼。馆区和馆区之间由光幕隔开，靠近时隐约还能听见鸟鸣甚至暴雨的声音。入口处，光幕缓缓打开，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出现在他们眼前。 “桉树，原产地澳洲大陆，十九世纪以来被引种至世界各地，本馆桉树林以澳大利亚为参数原型。”小文说道，“澳大利亚的桉树生存环境十分艰苦，缺水、干燥，很多桉树树叶是几年前长出来的，但它们能坚持相当长的时间。” 桉树高大荫密，树林间透过一道道光柱，鸟叫和虫鸣在四周回荡，朱谨踩着厚厚的树叶，不由自主向前迈去。 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探测镜锁定目标，朱谨辨认出那是一只褐色的鸟，翅膀上有棕白相间的斑纹，脖颈纤长，灰色的爪子看上去十分有力，此刻，它正躲在树间，几乎要隐没在背景里。 “那是什么？”周宇也注意到这边。 “眼斑冢雉。”小文说，“一种大型地面栖居鸟，性情活泼，喜欢发出咕噜声，但也非常胆小，你们看到的这只是雌鸟。” “怎么区分雄鸟和雌鸟？”朱谨轻触镜框，探测镜捕捉到画面，将照片存入终端。 “雄鸟下颌的肉垂为鲜黄色。” “雄鸟在附近吗？”朱谨好奇地四处张望。 “雄鸟应该在准备卵室。”小文解释道，“该区现在处于繁殖季。” “搜索雄鸟画面，关键词：卵室。”朱谨说。 “正在为您搜索。” “搜索完毕，请按路线提示前进。” 视野中出现黄色地标，箭头将他们指向森林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初审审了好久…… 第33章 入坑 桉树叶厚而干燥，在脚下沙沙作响，头顶上方，天空被茂密的树冠分割成细密的蓝色碎片。即便叶片不再翠绿，甚至微微下坠、挂于枝干，大部分桉树仍然高大挺拔，少数则岌岌可危。周宇发现了一棵断裂的桉树，朱谨过去看时发现树干都被蛀空了，小文解释说，应该是被白蚁侵蚀。 周宇以为朱谨会感到心痛，没想到她却不是很在意。 “还好啦。”朱谨一边用探测镜四处搜寻，期待路上还能发现食蚁兽什么的，一边对周宇说，“我觉得挺正常的，白蚁也是这个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它们也要生存。” “而且你看，这边有这么多桉树，我不心疼。”她半开玩笑地说。 周宇笑着摇摇头，把朱谨往路中间拉了点。不知不觉他们已经来到河边，尽管一切都是虚拟的，但周宇仍然下意识地留意着附近的危险。刚开始朱谨还会反应过来，有些好笑的在心里想：“没事的啦，其实我们很安全。”可渐渐地，她也完全沉浸进来。 河面漂浮着不少树枝，凑近去看，沉在河底的更多。远处有水鸟站在浮木上，警惕地看着周围，俨然把这里当成了它们的瞭望哨。河的堤岸上也生长有桉树，鸟鸣声从树上传来，耀眼的色彩一闪而过，朱谨忙用探测镜追寻，捕获到几只黄绿色的鹦鹉。 朱谨内心一阵激动，忍不住往河边靠近了些。 只见几只鹦鹉在树枝上一摇一晃，正侧头看向他们。黑曜石般的眼珠透露出好奇和机警，火红色的喙如同涂了蜡，橄榄绿从头顶延伸至背，腹部却呈黄色，翅膀上则有一道显眼的红带，与鸟喙交相辉映。似乎确认了眼前的两个生物没有威胁，鹦鹉们纷纷抖了抖毛，伸展翅膀和腿。 这当然是错觉。周宇和朱谨并没有出现在另一个半球的澳洲桉树林里，所以眼前这些鹦鹉不可能对他们做出反应。 可朱谨不禁下意识地这样想。 仿真复原要的就是身临其境，从这一点看，亚洲第一生态馆无疑是成功的。 周宇在朱谨身边停下脚步。他知道朱谨太喜欢鸟类了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54 ，恨不得用所有美好的词来赞美它们，黑漆漆的乌鸦在她眼里都是智慧的象征。有一次体育课，她看着远处电线上一大一小两只鸟，“噗”的一声就笑了出来，正在讲笑话的李毅得意非凡，还以为是自己把人家逗乐了。 他看着这些花里胡哨、长羽毛的生物，微微有些不满。 周宇正准备评价几句，长期在军校培养出来的警觉却令他停下。 头顶传来细微的声响，那声音掩盖在鸟鸣与风声下，人类耳朵几乎无法捕捉到，只有一两秒的时间，周宇抓住朱谨猛地一拽。 朱谨冷不防被这么一拉，顿时脚下不稳差点摔倒，但随即被周宇稳稳护住。空中传来断裂声，像是一个充满空气的塑料袋被猛地拍破，一截断裂开来的树枝狠狠砸在地上，那里正是一秒前朱谨站的位置。 朱谨吓出一身冷汗，看着那截断木半晌说不出话来，周宇也十分后怕。幸好她没事，周宇想。他看到朱谨一脸惊魂未定，鬼使神差般顺手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我们离开这边吧，太危险。”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这个亲密的姿势有些不妥，手触电般落在身侧。这时一个冷漠的电子音在两人耳边响起，“红桉树的树枝经常在无风时毫无预兆地断裂，对这里的动物来说有时也会造成危险。” 周宇和朱谨面面相觑。 朱谨一脸呆滞，周宇则表情扭曲，几秒后两人同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哈哈哈。”朱谨笑得直不起腰来。 “果然认真就输了。”周宇停止大笑，故作严肃地说，“幸好刚刚没把你扑倒。” “我去，你还准备扑救的吗？”朱谨一边笑一边抗议，“哈哈，没事都要搞出事了。” 确实，朱谨想象着自己被扑倒的场景，脸有些发红，嗯，探测镜下的鼻梁和眼眶估计要遭殃。 周宇显然也想到了同一件事。 “小文，生态馆有游客摔倒的防护措施吗？”周宇问道，不知怎么朱谨觉得他脸色有些古怪。 “抱歉，没有。”小文诚实地回答。 “我建议做一些防护。”周宇说，“不然探测镜很容易伤到面部。” 小文停顿了一秒，“好的，已向管理系统反馈，非常感谢您的建议。” 周宇点点头，他的脸有些发烫，不过微深的肤色很好地掩盖了这一切。 朱谨眼神移向别处，心里却暗自好笑。周宇大部分时候都给人一种严肃、正经的感觉，要是竞选班长或学生会主席，朱谨一定第一个投他，可她却很清楚，周宇其实闷骚得很。 朱谨忍住笑，面无表情地上前查看。 “怪不得河里有那么多树枝。”她忽然明白过来。 河里树枝很多，几乎要成为一片水下森林，不时有鱼在其间穿梭。这些树枝都是河岸边的桉树砸下来的，可以预见当时是怎样的惊天一响、水花飞溅，但现在它们却安静地躺在河底，构筑起一个幽深而美妙的世界。 离开河岸，他们继续向林中走去，不知过了多久，视野中的黄色地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坑。 坑里堆满了树叶，一只雄性冢雉正在继续朝坑里填更多枯叶。半腐烂的树叶在潮湿闷热的森林中散发出不怎么好闻的气味，朱谨抽了抽鼻子，在雄冢雉身后探出脑袋。她估摸了下，坑口直径有四米多的样子。 这坑也太大了吧！朱谨心想，埋两三个人都不是问题…… “眼斑冢雉的卵室深达一米。”雄鸟不停忙碌着，小文尽职地充当背景音，“它们会不断用枯叶填充卵室，直到高出地面一米以上，待树叶被雨水淋湿后，它们还会在表面堆上一层沙土，随后树叶开始腐烂发酵。雌鸟每次产下一枚卵，并由雄鸟安置。眼斑冢雉蛋的孵化要求非常高，温度必须在三十四度左右，太高或太低都会导致蛋的坏死，因此孵化期间，雄鸟会不断用嘴里的温度探测器试探、调整卵室温度。” 这么深的卵室，刚孵出来的小冢雉能爬出来吗？不，别说鸟了，人在里面也不好爬吧！在所有繁育后代的方式中，朱谨最不理解这种“活埋型”，比如海龟，比如眼斑冢雉，刚孵出来的家伙那么小……再说它们要怎么呼吸？朱谨怀疑地看着坑。 “小文。”朱谨若有所思地说。 “有什么能帮您的？” “我们能进卵室看看吗？” 周宇：“……” 耳机里一阵沉默。 如果小文有感情的话，她一定很无语。 “可以，”电子音答道，“系统将为您模拟。” 朱谨：“……” 下一秒，世界骤然变黑，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让眼睛无法适应，黑暗带来一种压迫感，仿佛能让人动弹不得。 朱谨没想到小文真能办到，而且说来就来，她僵硬地站了十几秒，直到完全适应黑暗的卵室。 “若有幽闭恐惧症请告知。”寂静中小文说道。 “提示太迟了。”周宇说。 最初的不适渐渐退去，感官重新恢复正常，一股说不出来的难闻气味开始攻击两人。 “小文，你能把气味屏蔽掉吗？”那气味像是烂掉的蔬菜，又像垃圾桶里的臭鸡蛋，熏得两人阵阵作呕。 “好的。” 几秒后，气味消失了，周宇和朱谨大口喘气，没有了干扰，卵室内的景致清晰起来。 只见几枚不起眼的蛋躺在两人脚边，朱谨本能挪开几步，发现树叶和沙土从自己的腿中穿过。 周宇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他一挥手，肢体仿佛空气般任由叶片穿越而过。 “由于空间限制，卵室采取纯影像投影，去掉了密度、重力等参数。”小文解释道。 朱谨点头，她半跪在卵室中低头查看眼斑冢雉的蛋。蛋没有她想象中的光洁，布满了斑点和细微的凹痕，手从松松堆叠的叶片、沙土中穿过，原来卵室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密实。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周宇，“原来卵室是这样的！” 周宇：“……” “你以为是什么样的？”周宇好笑地问。 “我以为树叶和沙子会把蛋埋得很严密。”朱谨说。 “不会。”周宇马上明白了，一脸好笑地看着她，“蛋也是需要氧气的，你要让里面的冢雉宝宝闷死吗？” 朱谨反应过来，脸腾地红了。 她微微扭过头，即使这里的光线让对方看不清她的表情，心里一个声音在嘟嘟囔囔，“是是，就你懂得多。” 场景很快转回森林，在黑暗中待太久人总会觉得不舒服，朱谨眯起眼睛，适应明亮的地面。不远处传来熟悉的爆裂声，不知何处又有桉树枝砸了下来，周宇伸出手，朱谨自然地握住。 光柱斜斜地穿透树叶，洒在前进的道路上，伴随着不知名的鸟叫，眼前尽是盎然的绿意。掌心传来温暖干燥的温度，朱谨忽然走了神，周遭的景象变得抽象简单，树木失去形状，声音失去音色；很久以后，当她回想起这一天，记忆中只剩下一片温暖的绿意和莫名的安心，但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希望森林永远没有尽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55 头。 第34章 重叠 回去时他们坐的高铁，三个半小时的车程，朱谨几乎都是在睡梦中度过。 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两条腿夹着被子，了无睡意。 除去吃饭和休息，他们在生态馆玩了快六个小时，现在回想起来，朱谨觉得自己简直是玩疯了。 她多久没这么疯狂了？从初中起，她基本就是在学校和家里度过，每天学习上网、逗猫逗狗，活动范围从不超过所在城市。 今天一次性补回来了。 朱谨蜷着身体捏了捏小腿，想起周宇那句“缺少锻炼”，心里不由哼了一声。 今天她从东非草原馆出来时就觉得腿快不是自己的了，周宇索性带她出了馆区，在餐厅吃饭休息，然后再杀回太平洋馆。 太平洋馆果真和宣传册上说的一样。朱谨和周宇漂浮在海洋里，成群的鱼从身旁游过。海底幽暗，周围的声音和陆地上完全不同，鱼群时而掀起一股洋流，水流裹挟着巨大的力量冲击着耳膜。 朱谨穿着来时的衣服漂在那里，觉得自己像只奇怪的水母，她瞄了眼旁边的周宇，对方正聚精会神看着周边大片的珊瑚礁。 “看什么？”周宇的声音忽然传来。 他侧身看朱谨，嘴里冒出一串泡泡。 “看你像个奇怪的海藻漂在水里。”一大串泡泡从嘴里冒出来，朱谨自己噗的一声笑了。 “是吗，水母小姐。”周宇戏谑地说，挑眉看着朱谨在海里一起一伏的裙摆。 剑眉扬起，带着好看的弧度，朱谨盯着对方神采飞扬的眼睛，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故意哼了一声。 想到这儿，朱谨面颊发烫，把自己埋进被子，纠结地翻滚了一圈。 她有些后悔没戴感通器。就算一开始准备自习，盒子就在包里，后来自己为什么没想起来戴上呢？朱谨想着想着不由十分懊恼。 这份懊恼一直延续到第二天下午去做心理辅导。朱谨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小腿又酸又麻，疏于锻炼的报应终于来了。 她龇牙咧嘴地爬上楼，冷不防跟何淑娴打了个照面。 双方不由一怔，朱谨先反应过来。 “嗨。”朱谨笑着打了个招呼。 何淑娴随即也朝她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快步走下楼去。 何淑娴也来做心理辅导？她和自己会是一个辅导师吗？ 朱谨没怎么和她交流过这方面的事，所以并不清楚。楼层上有数十间辅导室，今天约了人的，也不一定就只有陆启文一个。 在敲响会面室门的前一刻，朱谨仍在想这个问题。 “请进。” 一阵和煦的风随着开门的动作扑面而来，朱谨不由眯起眼睛待风过去，再睁眼时只见陆启文正笑着看向她。 窗外晴空万里，坐定后，朱谨下意识看了眼半开的窗户，只见窗台上放着盆碧绿的兰草，正随着春风摇曳生姿。 五月，正是莺飞燕舞的好时节，待在房间里实在太可惜了。 “陆老师，您五一还加班吗？” “嗯。”陆启文一边用沾了酒精的棉花擦辅导仪，一边点头，“中期审查快到了，五月里估计我们都没法见面，只好在假期打扰你们。” “没有，没有。”朱谨赶忙摆手，“反正我也有空的。”她戴上辅导仪，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中期审查是指？” “相当于我们的半年度考核吧。”陆启文想了想，“不过说审查更准确。”他冲朱谨神秘地眨了眨眼。 朱谨马上明白了，暗叹当辅导师也是不容易。 “对了。”陆启文忽然想起什么，对朱谨莞尔一笑，“我看到你第一次实践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向你表示祝贺。” “谢谢。”朱谨不好意思地回应道。 陆启文眼里带笑，狭长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她，“你和周宇感通也快一个半月了对吗？”得到朱谨的肯定后，他点了点头，“你们共同完成了实践环节，并且成绩优异，这在历届感通者中都很不容易，很不错，你们做得非常好。” 陆启文一连给了几个赞扬，朱谨心跳加快，内心仿佛鼓胀起来，但很快又被她按捺下去，她表情不变，面容沉静地回视对方。 “经历了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陆启文十指交叉，修长有力的手撑在桌面上，“一些感想或者烦恼，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交流交流。” “嗯……”朱谨沉吟片刻，似乎被什么难住了，“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开始是有些不习惯，比如平时我更喜欢一个人安静待着，但戴着感通器时这点肯定做不到。” “你有把这点告诉周宇吗？” “有，我发现后就告诉他了。他对我说——”朱谨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自己却没有意识到，陆启文目光微动，“他懂了，但他觉得现在应该先尽快适应感通，希望每天感通的时间能长一些。所以我们作了约定，先克服困难，适应后再把工作和平时区分开，想一个人待着了就直说。” “可能因为有约定在先吧，我觉得我们一直很顺利，相处得也不错。”朱谨不知道为什么脸有些发红，“其实我们性格完全不同，周宇他很果决，遇到事情会顾大局，有原则有目标；我太优柔寡断，很容易受周围影响，总想把眼前的事做好，却忽略了长远。”朱谨不知不觉说了很多，她低垂着眼睛，看着桌面，脑子里陷入回忆，“多亏了周宇，既没有觉得我烦，也没有直接否定。我们能有现在的成绩多亏了他。” 陆启文狭长的眼睛眯起，注视着眼前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觉得人的情绪太过复杂，有时甚至是累赘，学会理解、拥有它们，让他花了很多时间。说起来，他也曾是一个有缺陷的人。 “有人喜欢性格相似的人，也有人喜欢和自己性格互补的人。”陆启文说，“看来你和周宇相处得不错。不过，冒昧地讲一句。”他眨眨眼，认真地说，“认识到自己的缺点是好，但不用妄自菲薄。除了个别极端案例，性格其实没有好坏之分，优柔寡断只是一个形容词，背后真实的你远不止它所表达的意思。从我对你的了解来看，这么说更合适——” 陆启文还真想了想，“心思细腻、敏感，富含同理心，因此和大部分人相处得不错，也愿意帮助别人，但有时会考虑得太多，反而把自己弄糊涂了。” 这下朱谨表情终于绷不住了，她瞪着陆启文，一会儿想笑，一会儿又哭笑不得。她明白对方的意思，心里十分感激，陆启文无疑是个非常好的辅导师，他不光帮助朱谨梳理人格、排解心理压力，还很关注她的心理成长，更像一名心灵导师。人的成长是伴随一生的过程，可惜现在社会浮躁、急功近利，大部分人只关注成果、指标，却忽略了情感的健全。 “唔，你把我夸得太好了。”朱谨半开玩笑地说。 “没有，没有。”陆启文学着朱谨的语气，轻快地说，“我以前也觉得人应该果敢坚强，把情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56 绪、情感划分成三六九等，哪些该有哪些该避免。直到后来有人告诉我，这些都该是人的一部分。就像你意识到自己不够果断一样，你的同理心也会给周宇留下印象、带来冲击，不同的性格、情感互相碰撞，人才能反思自己、获得成长。” 陆启文的声音如春风般轻拂而过，却在朱谨心底留下点点涟漪。 朱谨点了点头，陆启文温柔一笑，金色的碎屑洒在脸上，衬得春光都暗淡几分。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其他烦恼？” “嗯，有。”朱谨看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说，“有一个烦恼。” “能说说看吗？”陆启文的声音轻而诱惑。 窗外的杂音渐渐远去，朱谨看了眼那盆兰草，阳光下箭羽般的叶片透着晶莹的绿，她想起了昨天的桉树林，记忆中的绿色和眼前重叠在一起。 “我发现自己又在拿伪装人格对比。”朱谨垂下眼睑，纤细挺直的睫毛落在眼眶上，“有时候我觉得如果那是真实的自己就好了，周宇应该会更喜欢那样的我，但有时候事情又会反过来，你说两个人格混在一起会不会好些？” “你觉得呢？”陆启文问。 朱谨没有回答他，“伪装人格好累，我看着她像是看着另一个平行世界的自己，有些事情换做她会怎么做，事态又会怎样不同……编录时我觉得自己像把人生演绎了两遍，两遍人生，当然会有比较。以前通过催眠，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最近好像又不行。” 她忽然抬眼看着对面，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宇。不，这样说不对，是我太无能了，一点波澜都克服不了。” “需要我帮你吗？”陆启文凝视着朱谨，目光幽远深邃。 “嗯，帮帮我吧。”朱谨闻言侧过脸，迷茫望着对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启文长久地注视着对方。一阵风送进窗内，资料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太阳的味道，干燥而令人餍足，两人都没有出声。 朱谨让他想起一个人。 那年，她也坐在桌前，絮絮叨叨讲着苦恼，也不管对面的他能理解几分，两人就这样坐着，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时烦时笑。现在他倒是能理解了，只可惜故人不再。 陆启文嘴角勾起一丝酸涩的弧度，目光从对方尖而内陷的眼角描到精致的眼尾，他嘴唇翕动，缓缓开口。 第35章 从何而起 何淑娴对朱谨总有种微妙的感觉。 这种感觉无关乎争夺什么的冲突，也不是脾气、性格不对头，它更像是偶尔失态被撞见后，人们发自内心对当时一切事物的拒绝。 当时，同场的只有朱谨和胡飞通过了考试，胡飞在何淑娴面前也总不自在，可他们的不自在不一样。 说来奇怪，朱谨对何淑娴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能作用真的是相互的，一个人心里怎么看待别人，多多少少会影响到别人对他的感觉，不管这些想法有没有表现出来，所以两人都保持着距离。 但朱谨知道，就算没有那件事，她与何淑娴应该也做不到像和龚涵他们那样相处自然。何淑娴是什么人？完美，优秀，如同女神一般的存在。朱谨习惯逃避这些过于优秀、遥不可及的人，不论男女。周宇也属于这一类，朱谨常常想，如果不是感通者计划把他们栓在了一起，估计一年的培训他们都说不了几句话。 因为和他们在一起，朱谨总是陷入两种懊恼，一种是怎么也追赶不上的懊恼，另一种则是这些都无法诉说的懊恼，所以远远看着最好。 何淑娴不知道朱谨心里所想，微妙情绪过后，她开始思考其他事情。 春日明艳悠长，阳关透过窗户，在楼梯上洒下一层层金色。一楼休息区，余梓枫正轻靠在椅子上看终端，他面孔清秀，骨架匀称，一双手修长而有力，稳稳当当托着终端。何淑娴特别喜欢他的手，无论是握着她时的温度，还是做实验时因为用力而突出的关节，她都爱不释手。 “辅导结束了？”余梓枫心有灵犀般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嗯。”何淑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坐了下来，“结束了，让我歇会儿，我们明天再感通。” 余梓枫点点头。 两人陷入沉默，何淑娴原本闭着眼睛活动脖子，此时忽然睁了开来。 “不失望吗？” “为什么要失望？”余梓枫盯着对方，毫不犹豫地说，“感通又不是以时间长短定等级，我只希望你不要太累了。” 不是这么回事。 何淑娴在心里想，你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她不眨眼地看着对方，余梓枫也回望着他，片刻后，他们心照不宣，默认了这个说法。 “对了，”余梓枫把几件事在脑子里过了遍，挑了个比较合适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亚洲第一生态馆开业了，过段时间你有空时，我们一起去吧！” 他把终端塞给何淑娴，只见屏幕上是一长串各种场景下不同动物的图片，高原冰山、夕阳草原，狮群猎豹、候鸟南飞……每一个都是那样肆意生动，无拘无束，何淑娴呆呆地看着，仿佛忘了眼前。 “怎么样？”余梓枫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脸色，语气轻快地说，“喜欢吗？” 从他的角度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对方低垂的睫毛，她的睫毛不浓密，却十分纤长，有着亚洲女性独有的清爽明亮。 他克制住想吻上去的冲动，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喜欢。” 余梓枫猛然从思考中抽离，眼睛刹那间有了活力，他激动地看着对方，难掩脸上的欣喜。 何淑娴眼角带笑，明媚得犹如五月春光。 “有空一起去吧。”她柔声说，微低的声音很快消散在和风中。 陆启文是个好辅导师，朱谨发现每次做完人格梳理，自己心情总是特别好，这在以前是没有的。 回到寝室，路过龚涵房间，门半开着，朱谨好奇往里瞥了一眼，发现几人把一人按在椅子上。 “哟，朱谨。”龚涵先看见她，打了个招呼，手下不停。 “艾玛，轻点！”蒋玥嘉惨叫。 朱谨脸色苍白，颤声道，“你、你们在干嘛？” “卸妆啊。”龚涵说，“kiss xx 的睫毛膏也太难卸了！” “你要把她皮擦破了。”林域捧着卸妆油，面无表情地说。 “你们居然在试妆……”朱谨瞪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你们什么时候去买的，怎么不带上我？！” 基地方圆3公里内都是禁入区，网购更是位列禁止事项榜首，朱谨怨愤至极。 “你不是和周宇约会去了嘛。”龚涵说，“我们又不知道你们要去几天，就没喊你。” 她松开蒋玥嘉，后者捂着脸飞奔向洗手间。 在众人不怀好意的注视下，朱谨脸颊开始发烫，“什么几天，我们当天就回来了，不对，我们不是约会！” 众人不说话，脸上却写着“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57 ” “真的没有约会！”朱谨左看右看，声音越来越小。 “好，好，没约，没约。”龚涵大大咧咧地说。 什么话到了龚涵嘴里都要变味，朱谨大脑发热，只觉得话题变得歧义，开始越描越黑。 “好羡慕你和周宇出去玩啊。”龚涵说，“我自从高中分科，就没正经接触过几个男的了，好不容易来了基地，连搭档也分了个妹子，难道我这辈子只能基下去了？” “你说这话，”蒋玥嘉从洗手间出来，眼角还有点红，一边往脸上抹水乳，一边说，“当心江沛然知道。” “沛然和俺想法一样，俺们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龚涵点头，“老天给了我们女汉子的属性，却没给我们一个真汉子。” “给了也没用。”林域冷冷的说。 龚涵小心地瞥她一眼，自觉没问“为什么没用”。 “都一样。”蒋玥嘉翻了个白眼，“当然啦，周宇除外。” 朱谨没说话，心里有些不好意思，她眨眼看着大家，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喏，这是我们送你的。”犹豫间，一瓶造型迷你的香水递到鼻子下。 浅蓝色的包装盒简单大方，中间的透明玻璃纸里，露出磨砂质感的瓶身。 “我们觉得这款特别适合你。”林域说，“柠檬、苹果、海风和皂香，干净，又带着隐隐的浪漫。” 朱谨双手接过礼物，一时心绪纷涌，感激、高兴还有莫名的愧疚，一起涌进来，她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合适，说什么才能表达她内心的感动。 “谢谢。” 半晌，她挤出一句话。 “谢什么。”龚涵用胳膊搂住对方，也不顾手上还沾着卸妆油，朱谨本能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拒绝，“不过浪漫是什么鬼，换成激情怎么样？” “两个有什么区别？”林域问。 “呃……”龚涵放下胳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激情更适合朱谨！” “是吗？”朱谨哭笑不得，“我自己怎么没觉得。” “旁观者清啦，你外冷内热，闷骚得很。” 闷骚……前不久自己还这样评价周宇来着。 朱谨看着眼前的几人，心里涌出一股感动。她知道自己始终和别人保持距离，总觉得大家和和气气就好，很少愿意表露真心去惹麻烦，这点有些人觉察到了，有些人没有，只觉得她待人冷清；龚涵她们却没有在意。 或许自己应该有所改变，朱谨想，偶尔交心也不错，特别是…… “对了，你们又听说感通者失踪的事吗？”蒋玥嘉忽然打断了朱谨的思绪。 “我在基地bbs上看到的，当时没截图，后来帖子就被删了。”蒋玥嘉微微蹙眉，显得忧心忡忡，“有个自称2309级学员的人说，班上的感通者只剩下他和搭档这最后一对了。” 房间内一阵诡异的沉默。 “咳，可靠吗？”龚涵清了清嗓子，“发帖的真是我们前辈？” “不知道。”蒋玥嘉耸肩，细长的眉毛间依然有种散不去的担忧，“可一般人也进不了基地bbs。” “比我们大9届……”林域自言自语道。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看向朱谨。 “我也说不清。”朱谨想了想，觉得心里隐隐不安，“这事可能是真的，也可能不是。但我一直觉得奇怪，除了成鸿，我们没见过一个感通者前辈，基地也从来没透露过他们的任何信息，就算是为了保密……可这也很奇怪。” 林域点了点头，“我觉得朱谨说的有道理，而且感通者计划本身并不是个秘密，大家都知道国家有这么个计划，感通者也不必像辅导师那样隐瞒身份，所以这样像守着秘密一样隔开我们和往届感通者的联系是为了什么呢？”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龚涵开口说，“算了，管他呢，猜也猜不出来，我们还是担忧担忧自个儿的事好了。” “也是。”蒋玥嘉叹了口气，“自己的事都操心不过来，感通者失踪什么的，根本不是我们该关心的。” 蒋玥嘉说得对。随着五月的到来，培训已过去了三分之一，再迟钝的人也隐约意识到，曾经遥远的定岗、前途马上就要摆在眼前。这一阵，大家已从最开始的兴奋转为沉静，对课程的态度也开始不同，有人已经准备放弃感通者的身份，转为普通解析者；有人则找到了自己的兴趣点，开始向成鸿频繁申请相关的课题研究；还有人更倾心于人际关系的处理，比如廖子凡。 这些日子里，朱谨渐渐意识到虽然每个人的烦恼各有不同，但也大同小异。最开始她以为入选感通者计划的肯定不是一般人，可相处久了，她发现大家也都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说不出的烦恼、年轻人的迷茫、藏在心底的期待和压力……周宇是这样，何淑娴应该也是如此。 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朱谨内心一阵动摇，她忽然想念周宇起来。 和周宇在一起时，烦恼似乎总能离她而去。她时常觉得自己是一粒沙子，抵不过海浪的裹挟和摇摆，而周宇如同定海神针一般，让世界重归安宁。 这样的念头不知从何时开始，朱谨自己都觉得诡异。 第36章 答案 过了一个月，让教官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一份失踪感通者名单不知道被谁传到了网上，网民们登时炸开了锅，短短一天，“感通者失踪”、“失踪名单”、“感通者在哪儿”轮番占据热搜榜前三位，一个话题被删，马上又有另一个冒出来，信息监管部门忙昏了头，一边还要挨骂，挨被删帖老百姓的骂、挨领导的骂，删帖不及时被骂、得罪了大v被骂，各个被骂得灰头土脸、痛不欲生。 相比之下，基地学员的态度却让人非常意外。 刘校长第一时间出来做了解释，演讲心平气和，似乎事件已在掌控中。他暗示这件事子虚乌有，甚至可能是人蓄意谋划，并提醒学员提高警惕。最初的疑惑过去，这件事最后沦为大家饭余茶后的闲谈；毕竟，马上他们将迎来第二次实践，所有人的精力都放在了上面，无暇他顾。 尽管基地全员都十分冷静，但也不是没人受到干扰。 午休时间，天气渐热，走在没有树荫的广场上已让人微微出汗。一对情侣嬉笑着走来，不知为什么事说得开心，直到一两米处才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三人。 “教官好！”男生先反应过来，立刻松开了环在女生腰上的手。 女生忙不迭跟在后面喊了一声。 方恒点点头，两人便急急忙忙跑开了。 走到树荫处，方恒终于忍不住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 吴箫和成鸿对视一眼。 “平时您在学员中的形象还是很温和的，但最近脸色的确比较可怕。”吴箫拼命给成鸿打眼色，成鸿没理他，自顾自地答道。 方恒表情抽搐，似乎想发作。 “罢了。”他看着成鸿干干净净、严肃正经的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58 脸，放弃了申辩。 吴箫微不可查地舒了口气，成鸿微微低头，不知在思考什么，细碎的额发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掩盖了他的表情。 暖暖的微风吹得头顶树叶沙沙作响，也吹散了笼罩在他们中间沉甸甸的空气。方恒毕竟年长十岁，两人细微的神情变化被他看在眼里，立刻能察觉对方所想。 “快了。”方恒忽然开口，两人俱是一愣。 成鸿闻言抬起头来，温润明亮的眼睛此时透出一股无机质般的冰冷。 “等太久了，但愿我们的牺牲不会白费。” “不会的。”吴箫沉声说。 方恒嗯了一声，抬眼看着两人，“对方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根据情报部门消息，行动应该就在一个月内。” 吴箫和成鸿心领神会，表情也严肃起来。 “一个月，最大的可能是选择第二次实践的时候。” 吴箫缓缓说道，“这个时候学员分散，远离基地保护，不可控的因素也多。” “那我们要不要改变感通者的实践方式？”思忖片刻，成鸿提议，“改成集体行动，既然对方肯定要来，与其分散兵力，不如集中保护，更可以趁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这样风险也大，万一失败，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吴箫看着对方。 成鸿半晌没有回答。 云层飘过，在他们所站的位置投下巨大的阴影，隐没了成鸿柔和而又精致的面庞。吴箫沉默地看着他，他从过去开始就是这样，明明有着温润如玉的模样，却总做着与形象不符的事，吴箫莫名升起一丝愤怒，叶城为什么不劝着点他？ “不管怎样都有风险。”成鸿坚持道，“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就不是一个感通者和五十个感通者之间的衡量了，分散兵力，只会给对方可乘之机。对方势头越猛，我们越艰难，只有决心一搏，才对得起这么多人的付出。” 吴箫猛然抬头，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方恒打断。 “这是你作为感通者的回答？”方恒眼睛盯着成鸿。 “也是我作为2318级感通班教官的回答。” 两人对视片刻，随后方恒点了点头。 “方教官！”吴箫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不用说了。”方恒抬起一只手，制止了吴箫，“我个人也倾向于成鸿的方案。” 吴箫嘴唇张开，又合上，反复几次。任何语言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明白，因为他提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云朵沉默地漂浮在空中，初夏迷人的气息四处逃窜。今年的天气异常反复，年前突然升温，大地如初春般温暖；紧接着四月初又是寒潮，一夜间降温十几度，一直到五月底，气温都比往年低；然而现在，温度再次猛烈且毫无预兆地升了起来，以至于所有人都有种奇怪的预感——今年的夏天会格外漫长。 与此同时，学员们的生活依然波澜不惊。虽然平时大家都各忙各的，但到了实践边上，所有人都开始认真准备。 每天来编录室的人多了起来，自习室也开始满满当当，不同于第一次实践前的懵懂，现在大家心里都有了数。朱谨恍惚回到了大学，期末时大家挤在教室里复习。为了占位，有人连抱枕都搬上阵，某天早上，朱谨就在昏暗中瞄见一个硕大的小黄人，放大镜般的眼睛，眼珠以外的部分占了90%，正用蜜汁微笑看着她，在清晨空荡荡的教室里显得十分诡异， “昨晚睡着了，又没好好准备，你呢？”则成了新晋的人气问候方式。 每个人都心怀警惕，暗暗比较着各自的进度。 “朱谨，你又沉浸在学习里无法自拔，这种精神分点给我吧！” 解析课下课，龚涵转身趴在椅背上哀嚎。 朱谨警惕地抬头，瞪着两个熊猫眼。 “没有，我效率低啊。” “你效率要低，我就压根没效率了。” 朱谨和龚涵对视一眼，朱谨正想着举些例子，后者却坏笑起来。 “周宇该心疼了。”龚涵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 朱谨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不会吧。”朱谨摸了摸胳膊，顿了几秒后对龚涵说，“你太肉麻了。” 按叶佳的说法，实践就是检验平时学习成果的时候，平时怎样，实践就会怎样，临时抱佛脚没有用。但这样的话听听也就算了，没几个人敢不准备就上场的。课间和午休时分，教室里到处是若有所思的解析者，大家都在抓紧时间给伪装人格查缺补漏。 有传言，这次的重点是“情报”，会让学员们在商场、名流party等各种场合窃取、交换情报甚至故意传递出虚假信息。这种时候，伪装人格显得格外重要，尤其是有搭档的解析者们，他们时常恶狠狠地盯着搭档，脑子里想着自己给他的编录还有没有漏洞，目光灼灼，简直要把衣服盯出一个洞来。 想到这儿，朱谨心里就直发憷。 “你说我们会抽到什么任务？”她心里发慌，焦虑地低头看着终端，又抬起头来，“我把可能的场合都列了出来，用伪装人格演绎了一遍，但心里还是没底。” 龚涵目光呆滞，“别刺激我。” “不是刺激你。”朱谨说，“我是真担心，万一漏了马脚，到时候要怎么收场？” “看看课本里的‘逃脱’章节？”龚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要我真搞砸了，基地会怎么给我收场？” 朱谨冷漠地看着她，“帮忙收尸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要啊啊啊。” 惨绝人寰的哀嚎响彻教室，所有人见怪不怪、捂起耳朵，嘴里继续念念有词。 “我说，”林域拿着水杯，忽然出现在龚涵身后，冷测测地说，“你还是上网看看解析者之外的出路吧。” 龚涵脸瞬间白了，不知是被林域的突然出现还是她的话吓到了。 “呃……是不是吓过头了？”朱谨看着龚涵摇摇晃晃的背影。 “不吓吓她，龚涵根本不会认真准备。”林域叹了口气，“江沛然总说自己无所谓，导致龚涵更加随便，可我觉得这样下去不好，龚涵有那个能力，现在吊儿郎当，只怕以后会后悔。” 课间独有的杂乱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挥之不去的噪音，扰得人心神不宁。 “你说我是不是有点过了？” “啊？”朱谨有些愣神，一时没听清林域的话。 “我怕自己这件事做过了。”林域望着龚涵离开的方向，轻声说。 朱谨看了她一眼，“谁知道呢，过不过这种事，很难说得清啊。要我说，龚涵也不是傻子，谁是真心她肯定明白。” 林域舒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你说得对。”她笑着对朱谨说，“哎，我怎么这么多愁善感，都不像自己了。” 林域走后，朱谨的表情出现了变化，她盯着终端，忽然没了复习的兴趣。 感通确实改变了他们。 有人开始对他人的感受异常敏感，有人对这种信息的急速传递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执着。朱谨注意到，班上有些人和他人的交流越来越少，他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59 们始终沉默着，但朱谨确信，他们在感通。 而感通课，成鸿开始把更多的时间交给他们。某节课上，争论异常激烈，大家就“心联网社会是否需要还反解析器”分成了三派。一派认为，反解析器是心联网社会发展的障碍，人类要想突破隔阂，实现长远发展和进化，必须废弃所有反解析器；另一派则认为，反解析器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废弃，因为全球范围的心联网，即全球脑的实现是一个相当长远、甚至不知道是否会实现的过程，而国家级心联网很可能在下世纪初实现，到时反解析器必定会成为保护国家安全和人民权利的重要武器，所以未来必定需要，当务之急则是尽快修订使用法案。还有少数几人观点更加悲观，他们认为未来人类必将与反解析器长久共存，直至灭亡，放弃反解析器的使用，就是放弃维护生命财产安全的权利。 朱谨从来没想过课堂讨论会如此激|烈，相比之下，以前都如同过家家一般。“你的观点很好，但还有哪些问题……”大家都尽可能选择稳妥的观点，考虑全面、不偏激，这样才能得到赞扬。可现在呢，大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他妈的妥当。 谁也不想生活在一个“妥当”却如同牢|笼一般的社会。 “废弃派” 认为使用反解析器的社会是牢|笼，因为欺骗、虚假和不自由；“法案派”恰恰相反，禁止反解析器的社会对他们来说便没有了保护和安全，他们像任人宰割的牲畜，被关在一个好看却危险的笼子里。 哪怕搭档之间也是如此，比如朱谨和周宇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就不同，朱谨认为必须废弃，周宇则坚持制定合理的使用法案才是现实选择，谁也说服不了谁。 “反解析器就是欺骗，脑电波欺骗，”朱谨透过感通器对周宇说，“人类已经用语言彼此欺骗了上千年，很多战|争、屠|杀、痛苦都由此而来，现在有这个机会，我们为什么不选择活在美好一点的社会里呢？” “我和你想法不一样。”周宇认真地说，脑电波里夹杂着一丝犹豫，“人类已经欺骗了上千年，他们很可能会继续欺骗下去，这是人的本性，没有了反解析器，还会有其他用来‘欺骗’的设备出现。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们只能决定自己，无法掌控别人，事情很难两全其美，从现实的角度来讲，合理使用反解析器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以前，两人还不是搭档的话，朱谨肯定会就此放弃争论。但现在，她强烈地渴望说服周宇，让他认同自己的理念，按照自己希冀的方式生活，哪怕现在看来这样的生活还遥不可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非常关键的内容 某tb（作者）看了下存稿：小谨同学，你肺活量如何？ 朱谨：？ 某tb：肺活量不好的话，我们还是找个替身吧，对了，你喜欢长一点的还是短一点的？ 朱谨：什、你说什么？ 某tb：哪种用的顺手？ 朱谨：？？？ 某tb：没事，那两种武器道具组都准备着好了 朱谨：！！！ 第37章 第二次实践 紧张不安的等待过后，终于到了实践那天。 这天天气格外炎热，一大早太阳就红彤彤地出现在枝头，金色的光芒里带着橘红，映得玻璃窗微微发烫。 这次朱谨没有被排到晚上出发，却也好不到哪里去。感通班的学员们汗流浃背，站在综合楼后等着发车。闷热的空气中没有一丝风，不少人被闷得气短，头一阵阵发胀。 “靠，还不如晚上出发。”李毅在队伍里骂了句。 队伍等得不耐烦起来，距离集合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车子仍不见踪影，不像上次，他们下来时一长串巴士早已等候在空地。 朱谨站在中间没说话，汗却沁湿了内衣，黏糊糊的，十分不舒服。她这次背了双肩包，沉甸甸的带子把她拉得后倾，她想挺直脊背，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周宇看了一眼，二话不说，夺过来甩在肩上。 他自己背着一个包，左肩上搭着朱谨的包，用手稍稍扶稳，两个鼓鼓囊囊的包叠在一起，朱谨看得都热。 “我自己来。”朱谨忙不迭地阻止。 “带扇子了吗？自己扇扇风。”周宇盯着她，答非所问。 朱谨下意识地回想包里有没有扇子，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她瞄了周宇一眼，随后垂下眼帘，面不改色地去拉包的外侧拉链，嘴角却抑制不住地翘起。 包的位置刚刚好，不高不低，朱谨从口袋里掏出一柄折叠成手掌大小的团扇，展开后是露出干脆面君的图案，她微微侧身，顺带给周宇扇点风。 周宇没有阻止。 有人掏出迷你电扇，不住朝脸上和脖子上吹。向荣兵看了他们一眼，笔直站着没动，任由汗水从下巴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巴士终于开了过来，大家松了口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上车！车里有空调！ 朱谨悄悄收起扇子，两辆车子前后稳稳地停下。前面一辆车门打开，从里面跳出三人。先出来的是成鸿，紧接着是个小个子女人，朱谨认出她是上次的联络员于咲雯，她的头顶上方冒出一个鸟窝，所有人都愣了一秒，随后才意识到那是头发，一个脑袋上乱七八糟的男人跟在于咲雯后面滑稽地落了地。 秦逸呆呆地张着嘴，一滴汗从鼻尖滴了进来。 大家都奇怪地望着那人，一半在想“你是谁”，一半奇怪这人是怎么混到基地来的。 “抱歉来晚了。”成鸿似乎被车外的热浪吓了一跳，本能地抹了下不存在的汗水，声音平稳地说，“原来的司机临时生病，调人花了些时间。介绍一下，这两位分别是于咲雯和苏武平，他们将担任你们此次行动的联络员。” 有人面容抽搐，显然对某位联络员不抱期待，苏武平兀自笑着，似乎没注意到大家的表情。 “这次实践感通班是集体行动，任务在达到目的地后会发给大家。”成鸿公事公办道，注意到大家的表情，随即微微一笑，“有了第一次实践的经验，相信大家会取得更好的成绩，好了，出发吧，预祝大家一切顺利！” 这番话每个人都会说，可由不同的人说出来，意义却大不一样。朱谨只觉得像吃了颗定心丸，那些有形无形的担忧都不见了，她只要正常去做就好。 车内冷气十足，大家放好包，隔着窗户看外面。随着汽车发动，不少人朝窗外挥手，成鸿笑着摆手回应；车渐行渐远，教官逐渐成为一个看不清的圆点，夏季浓郁的树荫消失在身后，遍布爬山虎的基地外墙慢慢退出视野。 大巴消失，成鸿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狭长的眼睛眯起，锐利而凌冽。他轻抚过额角，碎发掩盖了一层薄薄的细汗，轻微的电流传过大脑，他稍稍颔首，目光若有所思。 朱谨睡得昏昏沉沉，清晨出发似乎比夜里出发更容易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60 睡着，大巴十分静谧，偶尔有几声磨牙和咕哝响起。窗户的透光率全被调到最低，挡住了外面的烈日，唯有苏武平座位旁的窗户仍透着光，他歪在座位上打游戏，屏幕上是一片无声的打打杀杀。 于咲雯带着另外五十人坐另一辆车，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在无人的公路上。 朱谨暂时关掉了感通器。据说戴着感通器睡觉，两个人的梦会以奇妙的方式连在一起，但朱谨认识的人里谁也没尝试过，专业书上也鲜有相关内容，毕竟这样做没太大意义。可余梓枫却表现出异常浓厚的兴趣，作为神经科学研究员，他似乎从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大巴微微有些颠簸，但这种幅度完全不会把人惊醒，反而晃得人愈发昏沉。朱谨已经完全适应了节奏，睡梦里恍惚觉得自己成了车子的一部分，车子颠过不平处，她的心也跟着一上一下；车身往左|倾，她也往左，暗沉光滑的水泥台阶十分眼熟，让人不由放松下来，身体往左靠了些，然而下一秒楼梯扶手忽然消失了。 变故突如其来，朱谨还没反应过来便失去重心，一股力量让她往下坠去，慌乱间她本能伸手去拽那突然断裂的栏杆，一阵锐利的疼痛从掌心传来，铁锈般的气味浸入鼻腔喉管。 朱谨猛然睁开眼睛，瞬间懵了。 眼前全是水，车厢内一片狼藉，到处是漂浮的杂物，呻|吟声此起彼伏，水已经漫到了腰部，并还在不断上升，如果不是有股力量把她向上拉起，朱谨此刻一定会软倒在水里，冰凉的河水像是浸透进骨髓，她浑身打颤，一阵阵心悸，难以相信地意识到：他们坠河了。 “镇定。”周宇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朱谨下意识转向声音的来源，接着意识到把她向上托起的正是周宇，他额角带血，看着自己。 一滴血从额头滑落，朱谨嘴唇发白，发着抖想要开口。 周宇示意她别紧张。 “只是擦伤。”周宇淡定地说，他把朱谨微微松开了些，让她自己站在水中。“你有没有哪里痛？” “没有，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周宇的语气不容置疑，按住了朱谨心底隐隐的不安。朱谨镇定下来，意识到他们所面临的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朱谨按压指腹，微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一边观察周围，注意到有不少人能靠自己站在水里，不由暗自庆幸大家都系了安全带，使得翻车带来的伤害降到了最低，旋即她意识到安全带是周宇帮自己解开的。 “水很快会没过头顶。”周宇的目光扫过车身，思维顺着感通器传递过来，“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出去。” 从变故发生到水涨到腰部，不过短短一分钟的时间。 “要怎么办？”朱谨问，她看着所剩无几的空间和几个抽泣的女生，“这样下去不行，氧气会不够。” “有办法。”电光火石间，周宇已经有了主意。 “大家请听我说！” 四周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现在车身还没有平稳，门外压力大。”周宇的声音沉稳有力，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我们必须等到水淹到肩膀时再打开车门，现在大家先做好准备，首先检查前后门，看电路有没有失灵。” “我来帮你。”李毅说。 “还有我。”黄骁毅也站了出来。 “我和黄骁毅负责后门，周宇和李毅负责前门。”向荣兵略一思索，提议道。 周宇点头，几个男生很快开始行动。 仍有人不住啜泣，车厢内挤着五十几个人，氧气却已所剩无几，胸口开始发闷，大脑变得迟缓起来。 “大家尽量保持冷静。”朱谨说，在水下用指甲掐着自己，竭力保持清醒，“减少耗氧，保存体力，我们不会有事的。” “说得没错。”艾媛烨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她的短发全湿了，狼狈地搭在脸上，神色却很镇定，“我们现在该做的是为离开这里保存体力和氧气。” 一个哭的最厉害的女生闻言止住，她咬着牙，努力让呼吸平稳下来。 “前门ok.”李毅喊道。 “后门ok.” 有人登时松了口气，脸上全是掩饰不住欣喜，然而朱谨明白，困难的地方才刚刚开始。 “我们有五十个人。”胡飞忽然开口道。 “是的，人多，时间不够，”向荣兵说，“必须破窗。” 周宇点头。 黄骁毅立刻道，“一个男生负责一个窗户，开门和破窗要同时进行。” 男生们闻言纷纷出列，所幸安全锤装备齐全。 “到时候男生破窗，女生先走，水性好的靠后。”李毅迅速说，“破窗要准、快，前一秒迅速闭气，出去后全力往上浮，水灌进来时会势必会很猛，大家做好心理准备，一个个出去，千万不要慌张。” 所有人紧张点头。 “相信自己。”周宇沉声道，“所有人都会安全回去。” “是啊，我们班男生一直很可靠。”艾媛烨笑着说，“我们女生也不能示弱。” 大家表情瞬间松动，男生们受宠若惊，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艾媛烨说的，尤其是李毅，一脸目瞪口呆。 力气大、水性好的男生们纷纷就位，其余人迅速分散到各个窗户和前后门边，身体状况不好、不能憋气的人被推到前排。朱谨是前门倒数第二个，最后一个是胡飞。 周宇朝朱谨递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朱谨微笑起来，示意周宇不用担心，她心里有数。 “水位快到了！”李毅大喊一声。 周宇最后深深看朱谨一眼，随即别开视线。 “好，准备！”周宇深吸一口气，所有人绷紧肌肉，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等着他一声令下。 “3、2、1，破！” 作者有话要说： 关键剧情正式开启 第38章 浑浊的河水 水势比预估的还要凶猛。门窗被打开的瞬间，一股强力拉得众人向后倒去，慌乱间，有人踩到某个圆滑的物体，登时摔在排山倒海而来的水中。周宇扎开马步，重心下沉，一手拉住前门把手，一手从浑浊的河水里捞起来一个人，把他向门外推去。 六月已是汛期，仓促间，他们还是漏了一点。 河水冰凉且浑浊不清，周宇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捞了几个人。李毅在他右前方，搜寻时两人的手曾不小心打在一起，他们顶着汹涌灌入的水流，大力把摸到的人推了出去，最后，身边只剩下冷冽的河水。 周宇轻推前面的人，示意他先出去；水流的变化从前方传来，周宇忍住想要呼吸的冲动，长腿一蹬，冲出车门。急速奔涌的河水把他冲向一边，周宇张开长臂用力上拔，终于在最后一刻冒出水面。 视野清晰的瞬间，他猛地看向右边。 朱谨的脑袋露出水面，尽管狼狈，却也正努力朝岸边游去。 “别松气。”周宇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还游得动吗？” “呼，我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61 可以的。”朱谨艰难地在水里一起一伏，阻止了周宇要来帮她的动作，“相信我。” 周宇不疑有他，转身游向不远处一个快要沉下去的人。 人们陆续游向河岸，几个水性好的男生率先上岸，随即又下去救别人，留在岸上的其他人则纷纷跪在岸边，一边大声鼓励，一边伸手去拉游到边上的人。 朱谨上岸的瞬间，只觉得自己快虚脱了，秦逸用力拉住她的胳膊，帮她爬了上来。 腿和手像不是自己的，被水浸透的衣服紧巴巴地贴在身上，潮腻沉重。山间吹来阵阵凉风，朱谨浑身发抖却意识不到冷，眼睛紧盯着还在河里救人的周宇。 周宇和向荣兵最后上岸。向荣兵拖着刘心研，周宇的脖子却被廖子凡紧紧住，脸色十分难看，在其他人帮助下艰难上了岸。周围人手忙脚乱地让廖子凡松手，无奈他得太紧，简直是下了死力气，一时竟掰不开。 朱谨只觉得血都冻住了，耳边嗡嗡作响，冲过去一巴掌甩在廖子凡脸上。 那一巴掌又脆又响，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脸上一抽，像是也挨了一下。 廖子凡本能捂脸，松开了死死掐着周宇的手。 周宇喉咙里发出一阵可怕的喀拉声，猛烈喘了起来。 “周宇！”李毅冲了过来，在朱谨身旁跪下，查看好友脸色。 “没事。”周宇努力平复气息，示意两人不用紧张。 朱谨止不住喘息，心脏像是沉在了水底，一阵阵发颤。 “真的没事了。”周宇的脑电波传来。 朱谨顿了片刻，“你怎么不打晕他，再把他带回来。” “快没力气了。”周宇看着朱谨，无奈地笑，“最近疏于锻炼。” 他不笑还好，一笑朱谨眼眶登时红了。 周宇的笑容瞬间就不见了，他忙不迭想写说什么，朱谨却已转过身去。 “傻子。” 朱谨丢下一截脑电波。 两人“眉来眼去”，都被李毅看在眼里，他酸溜溜地龇了龇牙，压低声音，冷冰冰地对挚友，“我还准备抢救你一下，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朱谨走出一段距离，心中才稍稍平静。回过神来时，她才觉得手掌火辣辣的疼。 刚才那一下打猛了，她有些不安地想。 朱谨看了看廖子凡，对方像只青蛙似的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有人在给他按压，但没多少水出来，看样子还没缓过来。朱谨心中顿时更加愧疚，准备待会找机会给他道个歉。 所有人都成功逃出来了吗？ “另一车的人呢？”有人大喊道。 大家心中一惊，果真没看见任何一个在另一车的同伴，车子已沉了底，滔滔河水中看不出丝毫有第二辆车的痕迹。 “他们就在我们前面，怎么会不见了呢？！” 没人回答的上来，人们互相看着，只觉得事情更加诡异。 向荣兵环视四周，很快皱起眉头，“苏武平和司机也不在。” “怎么会。”蒋玥嘉喃喃道，“不会没从车里出来吧？” “应该不会吧。”一个男生说，“我就在他们旁边，他们当时看上去一点事没有，怎么会没出来？” 众人面色各异，心里却都想到某种可能。 “还没有根据，先不急猜测。”黄骁毅忽然开口。 “我同意。”胡飞说，“我们还是先想想现在怎么办吧。” 不少人点头。 很多人的终端在翻车时就不见了，戴在手上的也浸了水没法开机，只有秦逸的终端被他装在腰包里带上了岸。他拉开拉链，腰包里已进了水，终端半泡在水里。 秦逸试了试，绝望地摇了摇头。 人群发出明显失望的叹息，气氛又低迷了几分。 山里温度低，大家都冻得发抖，尤其现在浑身湿透，衣服像块铁皮似的裹在身上。风不知何时停了，远处乌云密布，天色阴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独有的腥味，沉闷、寂静，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宇起身，脸色已恢复正常，他朝前走了几步，湿透的衣服下显出紧实的肌肉，“人一时半会很难找到，我们先找地方避雨，再想办法。” 大部分人都赞成周宇的提议，一群人穿过河滩向山上走去。 翻车的地方是在一条紧靠着山壁的公路上，河水阻断了两侧山脉，一侧如悬崖般陡峭，另一侧却有着宽阔的河滩。 除了他们，四周空无一人，连块电子路牌也没有，终端报废，所有人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向荣兵野外训练经验丰富，此刻，他和另一个学地质的人走在最前面。周宇走在队伍外侧，将朱谨护在队伍中间的位置。 “事情不太对。”朱谨盯着地面，对周宇“说”，“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也是。”周宇警戒着周围，暗沉的光线在他英俊的面庞上勾勒出刚毅挺拔的轮廓，“别放松警惕，也别离我太远。” “好。”朱谨乖乖的说。 “……”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以为你会……呃，害羞之类。” “……为什么？”朱谨奇道，“我们是搭档啊，跟着你不是正常的吗？哦，好吧……这不是因为那什么……嗯，习惯了。” 朱谨这才惊觉，自己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周宇的关心和保护，就像很多事，周宇不需要解释，也全然信任自己一样。从最开始的别扭、矜持，到现在的自然而然，不知不觉，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朱谨心底升起一股暖意，仿佛某种强大的力量驻进心脏，让她安心和勇敢。 学地质的人名叫安卲，专攻地质勘查。汛期山里极易发生滑坡，加上天色阴沉，草木又深，大家都惴惴不安，但他跟向荣兵像完全没受干扰一般，只专心找路。领头人的镇定在关键时刻往往能发挥超乎寻常的作用，队伍渐渐平静下来，人们开始学着他们的样子关注周围和脚下。 天色愈发昏暗，树木发出不安的声响，山间一声鸟鸣也听不见，终于，他们赶在暴雨前最后一刻找到了一处洞穴。 狂风呼啸，雨水倾盆，一时间世界唯剩沙沙声。女生们挤在洞穴内侧，男生们守在入口，看着外面模糊一片的天地。 黄骁毅提出应该商量一下后面的对策。大家的意见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他们应回到出事的路边，等待救援，理由是基地一定发现了异常，会沿路寻找；另一派却觉得他们应该进山。 “我们会出事本身就很异常。”周宇反对，“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学员在实践半路上出事的。车子为什么会翻车？另一辆车去了哪里？联络员和司机呢？到目前为止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这种情况下所有人回到路边干等，几乎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什么也等不到，而最坏的后果，是等来我们不想见到的人。” 前者犹豫起来，关显荣高声道，“进山要怎么办？就能得救吗？谁知道山里有什么？说不定也有你说的‘不想见到的人’在等着。” “下面是我们要讨论的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62 。”向荣兵沉声说，“这片山我来过，在几年前的军演上，我记得这里是一个兵团的驻地，也许我们可以去那里求助。虽然那边也不一定就没问题，但会相对安全。” 人群霎时没声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十分踌躇。 一人想了想说，“我们手腕里有定位器，我还是觉得基地找到我们的可能性比较大，所以别乱跑了吧。” “如果定位器真管用，我们去哪里都一样。”一直沉默的林域突然说道，周围人被吓了一跳。 “是什么兵团”有人问向荣兵。 “猎鹰兵团，如果最近没调动的话，司令应该是钱景毅少将。”向荣兵说，同时看向关显荣，“你应该也认识的。” 关显荣迟疑了一瞬，表情开始松动，显然心动了。 “是吗？你认识？他靠谱吗？”一个女生马上问道。 “他挺厉害的。”关显荣慢吞吞地说，似乎在心里掂量，“我爸说他管辖的地方上下都一条心，谁也插不进去，保家卫国是个人才，但对上头来说也是个刺头。” “这么说的话，他反而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人。”周宇淡淡道。 更多的人被说动了，人群发出轻微骚动，有人已经按耐不住，催促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过去吧。” “别急。”李毅看他一眼，“现在雨这么大，路都看不清，没法找地方。” 向荣兵点头，“这片山很大，一时半伙也找不到，等天晴再行动吧。” 人群再次陷入沉默，周宇等了等，便开口道，“好，那现在开始投票，赞成等救援的举手。” 一部分人仍举起了手，周宇数了数，目光从他们脸上漫不经心地扫过。 “赞成进山的举手。” 这次举起的手明显比刚才多了不少。 “12比38，”周宇说，“少数服从多数，我们进山。” 大家以为到此结束了，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周宇紧接着说道，“如果有人坚持留下，我不勉强。” 那十二个人表情顿时僵住了。 周宇表情平淡，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朱谨注意到有人将视线悄悄投向自己，意识到这点后，她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更警醒了些。 第39章 感通者的梦 山洞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男生们把衣服脱下来，摊在地上晾干。女生则有些纠结，一个女生试图把衣服贴在墙壁上，没想到居然粘住了，一时间女生们纷纷摸着黑，把湿透的衣服、短裤甩上石壁，男生们在外侧坐着，中间隔着一处转弯，互相看不到，只听见里面“啪啪”声不绝。 大家都带着感通器，当然知道里面在干嘛，除了几对男男组合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其余人各个面色诡异，秦逸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朱谨脸红如血，双手抱膝，蜷着身子保持体温，努力去想其他事。 大家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哎，我想起了王老师。”蒋玥嘉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啊，你是说教游泳的王庆宇！”艾媛烨和她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不由自主笑了。 “天，我爬上岸后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女生们围成一圈，轻声交谈起来。 “想当初我一点也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严，别的学校游泳课都是游过去就好，他却一定要我们学会换气，中途还不能停。”蒋玥嘉笑着摇头。 “是的，当时我还恨过他呢，都当了二十年的旱鸭子了，他非逼着我学，为了游泳考试，我喝了多少洗澡水。”一个女生怀念地说。 “我补考了两次。” “我直接缓考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仿佛回到了大学时光。 “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艾媛烨问。 “‘人活着就是一口气’。”朱谨回忆道，“游泳也必须会这一口气，不然不能算会游泳。” “对，对，就是这句。”有人激动地说。 旁边的人立刻点头，“他一直坚持这点。听说有次一个学生为了中途不停，差点憋出事，是王庆宇第一时间发现不对，下去捞的，当时闹得挺大，可他后来也没放弃。” “是的。”林域静静地说，“每次游泳考试，他都是压力最大、最累的那一个，要盯着每个人，怕大家出事。” “想想他也是为了我们，他根本没必要这样的。” “对啊，今天我们能活着出来，多亏了他。” 朱谨在心里点头，所有人上过王庆宇游泳课的人都想到了他，那个严厉又固执的老师。她不由感慨，很多事，别人当时无法理解，却总有一天会明白。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天，雨停的间隙，男生们轮流出去过几次，带回来一些野果。 五十个人饿鬼一样分了果子，果实酸涩，却没人抱怨。吃的根本不够，胃反而比之前更觉空洞，饿得心里一阵阵发慌，到后来饿过了头，朱谨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树枝全是湿的，空气潮腻，连火星都打不着，胡飞只好把树枝拿到洞里晾着。所有人又累又冷，在山里寒冷潮湿的夜晚睡着了。 朱谨睡不踏实，不时突然惊醒，梦却一个连着一个。梦境荒诞而真实，她像个快要溺水的人，挣扎着一起一伏，时而淹没在梦里，时而又勉强浮出水面；周宇的面孔不断出现，他嘴唇微薄，线条分明，凌冽中透出一丝性感，此时一翕一合，仿佛在说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声闷雷，朱谨猛然醒了过来。 她眨着眼睛，觉得有些奇怪。 穴壁上映出点点橘光，影子安静地伏在墙上，不知何时火生了起来，洞穴里温暖明亮。 艾媛烨坐在火边，手里还拿着拨火的枝条，此时却已睡着了。 朱谨爬起来，轻手轻脚来到她身边，地上还有一部分没烧的树枝，朱谨捡了一根，把火拨了拨，随后坐下，望着跳跃的火焰发呆。 外面雨似停了，山洞里一片静谧，大家都累坏了，感通器那头也静悄悄的。 朱谨忽然明白了自己感到奇怪的原因：感通器。 睡着之前，朱谨一直透过感通器和周宇聊天，周宇给她讲了自己第一次野外生存训练时的囧事。 “你们不是搞科研和技术的吗？”朱谨听完好奇地问，“每年也要做这个？” “技术兵也是兵。”周宇解释道，靠在墙边闭目养神，“万一让你跟着上战场怎么办？” “唔。”朱谨思考了一下，“掉队，歇菜。” “那就等着被被削死吧。”周宇无奈，嘴角忍不住上扬。 “训练完你们肯定特开心。”朱谨想到大学军训结束时那种解放般的激动。 “没有那么开心。”周宇想了想，实事求是地说，“回去还有积了n天的臭衣服要洗。” 朱谨笑到抽搐，赶忙捂住嘴，生怕被别人看见，脑子里想象着一群小伙子端着盆臭烘烘的衣服，在洗衣池边痛苦不堪的模样。 “对，差不多就是那样，不过大家一般还会拖个两三天才去洗。” “……” 朱谨还问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63 了廖子凡的情况，知道他没事后长舒了口气。饥寒交加下，人的心理往往更加脆弱，朱谨只觉得自己的不安一点点融化在交谈中。夜色渐深，紧张了一天的她坐在阴冷潮湿的地上，眼皮不住打架；周宇劝她去睡，朱谨却还想再陪陪周宇，因为周宇要守上半夜，没想到不知不觉，她自己先睡着了。 这么说在自己睡着后，周宇关了他那边的感通器？ 朱谨看着越来越朦胧的火焰，有一搭没一搭地想道。 天渐渐亮了起来，光线照进山洞的一刻，周宇本能醒了过来。他下意识打开感通器，面无表情地听了一会儿。 随后他关掉感通，伸出长臂拨了拨火堆。守着火堆的李毅早已困成了狗，向挚友投去感激一瞥，倒地便睡着了。 向荣兵和黄骁毅也醒了，打着哈欠爬起来。向荣兵出去查看，片刻后回来，轻声对两人说，“雨停了，我觉得我们应该早点出发。” 黄骁毅点头，从火堆边爬起来准备去喊女生，被向荣兵忙不迭拉住。 “咳”向荣兵表情不太自然。 黄骁毅愣了一秒，旋即明白过来，自己差点犯了一个多么可怕的错误！ “睡昏了，睡昏了。”他立刻悄声解释。 周宇和向荣兵理解点头，眼里却透着一丝怀疑。 “再等一会儿。”向荣兵侧耳听了听，“待会我们喊一声。” “你们也没开感通器？”周宇看着他们。 三人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睡觉不戴感通器是对的。”黄骁毅咽了口唾沫，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亲身体验。” “你俩都睡着了？”周宇抬眼问道。 “睡着了。”黄骁毅说，“本来想关的，结果不小心都睡着了。” “你们的梦是什么样的？”向荣兵问。 黄骁毅迟疑了一秒，“呃，我梦见自己在事务所上班，正对账呢，突然有人打我电话，接起来一听，那头是林域。她问我怎么跑去做老本行了，我说没有啊，只是个兼职，赚点外快。她哦了声，就不高兴了，说我不专心、钻钱眼，马上要实践了，应该集中精力准备云云，后面我一直在哄和解释。” 周宇和向荣兵表情抽搐地看着黄骁毅，后者登时愤怒了，“我真不是财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梦见在兼职了！” “你还算好的。”向荣兵示意他稍安勿躁，“听听我的。我梦见自己在站军姿，忽然有人踹了我一脚，我还以为是教官，等人绕过来一看，发现是艾媛烨……我问她你来这里干嘛，为什么踢我，她讲听说我们训练时教官就会这样突然袭击，踢动了说明功夫不到家，她一直好奇，早就想拿我试试……” 周宇的表情更加惨不忍睹，心想还真是艾媛烨的风格……黄骁毅更是得到了心理安慰，难兄难弟般拍了拍向荣兵的肩膀。 “周宇呢？”向荣兵问。 “我和你们不太一样，朱谨睡着时我还醒着。”周宇漫不经心地说。 向荣兵危险地眯起眼睛，示意对方别敷衍，我们的糗事你听了，也要礼尚往来才行。 周宇无所谓地看他一眼，“我正想着睡觉前要不要把感通关了，朱谨对我说别关，待会考试用得上。我一头雾水，后来才反应过来她在做梦，就顺口问了句你考什么，她说期末考试啊，我想劝她让我把感通关了，她可以好好睡觉，结果她生气了，说睡什么睡，你看大家都在感通，考试时人家是两个人考，你要让我一个人？” 黄骁毅笑得半死，“没了？然后呢？你怎么说服朱谨让你关感通的？” “然后梦变了，她大概一个人在什么地方。”周宇回忆道，“感通器里一直让我过来，我说‘好，你在哪儿？’她又说不清……我们干着急了一会儿，又换了其他的梦。” “听着好累。”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从边上传来，胡飞坐了起来，眼睛还半闭着。 “是挺累的。”黄骁毅实事求是地点头，“朱谨白天太累了吧。” “嗯。”胡飞竟然答道，“多梦和疲劳、神经紧张有关系。” 大家都奇怪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沉默片刻，黄骁毅忍不住问，“你在生理学基础上不一直在睡觉吗？” “哦，我听余梓枫说的，他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么。”缓了半天，胡飞眼睛终于完全睁开了，眼角还沾着眼屎。 “好吧。”黄骁毅说，继续问周宇，“然后呢？你什么时候关的感通？” “朱谨第二次醒的时候，第一次我没反应过来，她又睡着了。” “噗哈哈。”胡飞笑得直抽。 周宇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想起昨晚朱谨在梦里的反应，觉得又好笑又可爱。平日，朱谨总是安静谨慎的模样，显得有些冷淡，因此朋友不多。但大家对她的印象倒不错，一来朱谨和谁都没矛盾，更没起过冲突；二来她专业知识扎实，做事又认真，凡事一定负责到底，大家都觉得她很可靠。 只有在搭档和少数几个朋友面前，朱谨才会流露出更真实的一面；她心思敏感，胆小又好强，很多事嘴上不说，却会在心里放很久。 第40章 噤声 “据新球传媒报道，昨日，载有50名感通者和4名工作人员的大巴在前往p市途中失踪，至今仍未有消息。对此，国家安防后备人才基地负责人刘志文表示事情并非如报道所说，但面对记者提问，他表示具体内容涉及机密事项，无可奉告。据知情人士透露，此次p市之行属于基地例行训练，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他表示自己无权评论。” 电子女音从终端里传出。 刘志文耐心地等着，眼睛盯着洁白无瑕的大理石地面。书桌后，连着手的数据线收了回来，屏幕变暗，倒映出一张泾渭分明的面孔。 “你来就是想给我看这个的？” 刘志文仍盯着地面，“网络上的不利报道越来越多，有人在故意引导民众的猜测和情绪，我想向您请示是否进一步采取行动。” “不用。”声音不带感情地命令道，“你可以出去了。” “可这样下去人们会……” “抬头看着我。”声音强硬而毫不在乎地打断他。 刘志文抬起头，直视对方冰冷而又深邃的眼眸。 这是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精致的线条从眼角延伸到尾部，勾勒出完美的形状，但在可怖的额头下，却显出一丝狰狞。 “刘校长。”沈渊说，“执行命令，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刘志文僵硬片刻，短短十几秒里把所有尝试的可能过了一遍，终于选择了服从。 从幽暗的通道出来，站在外面的方恒等人一脸惊讶。成鸿马上意识到什么，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某种心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在他自己都还没意识到时，便已恢复正常。 “您谈完了？”方恒问，“这才二十分钟不到。” “谈完了，按命令来吧。”刘志文说。 “可是刘校长，我们……” “没有可是。”刘志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64 文严厉地看着说话的人，那是一个年轻人，“不服的自己进去说。” 空气顷刻间压抑起来，人们沉默地站在一个巨大却空旷的园子中。小径分岔，赭红色的方格整齐细密，镶嵌在地面上。草被修剪得干干净净，露出因为下雨而湿润的泥土；天气闷热，黑压压的云层预示着雨还未下够，土中的水汽蒸腾而上，如同热浪般熏湿了每个人的衣服。 “听从组织命令，周清。”在难忍的沉默中，成鸿开口道，“组织是综合考虑各个方面做的决定，我们的一厢情愿或许并不是好选择。” 周清满脸不甘，却无法反驳，在对方冷静目光的注视下终于点了点头。 “很好。”刘志文略一颔首，“那边的事交给他们，我们负责做好自己的任务，记住——” 他眯起眼睛，周围细密的皱纹仿佛一下显露出来，雄狮虽老，气魄仍在，人们不由自主挺直身体，表情肃穆，“任何一点差错从前没有，现在和将来也不允许出现在我眼前。” 朱谨是被林域叫醒的。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听着旁边人说话，知道他们准备出发进山了。 外面天色大亮，山间充斥着雨后湿润的清新空气，朱谨顿时觉得振奋不少。她爬起来去找衣服，发现所有衣服都整整齐齐铺在地上，不知是谁晚上起来整理的，伸手一摸，已经干了。 朱谨先去给廖子凡道了歉，知道他很看重面子，便故意说得比较大声，好让周围人也听见。也许是朱谨足够诚恳，话说得委婉，廖子凡脸色渐渐好看了些，他云淡风轻地说了“没事”，还做戏似的问了问周宇的情况。朱谨出来，舒了口气，发现周宇正和向荣兵他们商量着什么。 几人蹲在树下，拿着树枝不时写写画画。他们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或背心，露出结实的肌肉，远远看着，像工人一般，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帅气，朱谨便在一旁耐心等着。 几分钟后，终于商量完了，向荣兵一点头，站起来，顺脚抹掉地上的痕迹，朱谨终于逮到了机会。 “昨天你什么时候关的感通器？干嘛不告诉我一声。”朱谨问。 她表情如常，语气平淡，但不知为什么，周宇敏锐地从中听出一丝不爽。 周宇耐心给她解释了原因,说完偷偷瞄了眼对方表情。 朱谨：“……” “我、我都做了什么梦？”朱谨简直想疯，无奈昨天的梦已经全忘光了，“没什么奇怪的内容吧？” “没有。”周宇说，“真的没有。” 朱谨有些怀疑，却不得不相信周宇说的话，她现在只恨自己为什么睡着前没关感通器。 “五十个人。”黄骁毅清点完人数，大声说，“到齐了！” “好。”向荣兵站在人群前方，高大颀长的身影背光而立，如同雕塑般肃穆刚毅，“我们现在前往猎鹰兵团，预计需要二到三小时。昨天我们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危险，但在所有人的努力下，我们战胜了它，相信今天我们也一定会顺利抵达兵团！” 在几人带动下，所有人鼓起掌来。旭日初升，天际被抹上一层耀眼的光辉。按照计划，他们今天本应该开始第二次实践，最初的期待或恐惧已经褪去，他们别无选择。朱谨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妙的预感：前往猎鹰兵团或许仅仅是一个开端。 雨后的泥土潮湿松软，加上杂草灌木丛生，路非常不好走。而受到雨水浇灌，与绿意同时复苏的还有各种虫子。大家的背包丢了，大部分人身上都还穿着短裤裙子，肉香皮嫩，俨然成了蚊子等昆虫的最爱。 朱谨穿着条阔腿短裤，一双修长白皙的腿早已成了蚊虫重灾区，还不能去抓，只能不时用手胡撸。朱谨表情扭曲，一边加快步伐，企图赶走虫子，然而山里的虫子不知是太饿还是胆太肥，根本不在乎这点小动作。 大家像得了多动症的小孩，两条胳膊在身边乱舞，用一条腿蹭另一条；不远处，胡飞忽然跟条狗似的狂甩脑袋，把旁边的女生吓了一跳。 周宇看了一眼朱谨，二话不说，脱下t恤用力撕成两片。 “……” 旁边人表情怪异，眼睁睁看着一件好好的衣服成了两块破布，秦逸仿佛被夹子夹了一下，两手不安地摩挲着，偷瞄蒋玥嘉。 朱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红着脸看周宇把衣服绑在她腿上。周宇其实绑得很快，但时间如同拉长了一般。朱谨小腿僵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柔软干燥的布料十分舒适，上面似乎还带着一丝温度，周宇的动作很小心，但指尖仍不免碰到，一股奇异的电流从那一小片皮肤传来。 “好了，这样会好一点。”周宇的声音从大脑中传来。 “你……怎么说撕就撕，现在你穿什么？蚊子不会咬你么？” “我皮糙肉厚，蚊子不喜欢。”周宇裸着健壮的上身，显露出脖颈到腰部的完美线条，朱谨看了一眼便没好意思再看，无奈感通下一点小心思也藏不住。 “想看就看……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周宇脸上也有点发热，但在微深的皮肤上看不太出来，朱谨抿嘴憋着笑，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碰到一起反而自在了些。 “听说虫子并不是因为一个人的血甜喜欢他。”林域推了把眼镜，面无表情地说，“而是因为血液中脂肪含量高才喜欢。” 朱谨：“……” “我不胖！”蒋玥嘉急忙申辩道，附近就她和朱谨被咬得最厉害，“而且朱谨那么瘦！你的理论不靠谱。” “血脂和肥胖并不对应。”林域认认真真地说，“血脂高和肥胖是两个概念，我的理论没有错。” “是吗？”李毅凑过来，插嘴道，“果然还是因为血甜吧！” “你清楚血甜的意思吗？”林域毫不留情地戳穿对方，“血甜就是血糖高，你希望朱谨她们血糖高？” “我不是那个意思。”李毅立刻说，“朱谨你别误解！” “够了！”朱谨和周宇同时出口。 “李毅你给我闭嘴。”周宇说。 “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朱谨麻木地说。 好几个男生仿照周宇，也把上衣脱了给女生裹腿，一时这个举动像传染病一样扩散开来。 李毅犹犹豫豫，迟疑地看着胡飞，做了个脱上衣的动作。 “滚，我又不是女生。”胡飞准备把自己的衣服脱了给几个女生组合，又怕人家嫌弃，正纠结时冷不防收到李毅的脑电波。 “可你被虫子咬的也很厉害。”李毅诚恳地指出。胡飞皮肤偏白，此时腿上也是红了一片，有些是被叮的，有些是自己蹭的。 “好好，别生气。”眼看胡飞要发飙，李毅忙不迭劝到，“你脱就是，我们一起脱好吧。” 另一边，关显荣平时虽然骄纵狂傲，活脱脱一只碰不得、惹不起的社会鹅，此时也大大方方脱了衣服准备给搭档兰靖宜，无奈中间阻碍不断。先是衣服扯不破，后来布片裹不紧，他低头笨手笨脚忙了半天，布料依旧松松垮垮堆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65 在脚踝上，像泄了气的气球。关显荣面孔发红，脸上热得能冒蒸汽，养尊处优二十多年，他哪里做过这种事？平时除了拉撒，佣人能包的都包了，但自尊又不允许他放弃。 兰靖宜低头看着，嘴角忽然动了动，趁没人注意，忽然蹲下来迅速系好。 关显荣愣住了，只觉得对方手指灵活得像个精灵，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软塌塌的布料就整齐贴合地裹在了腿上。 他下意识看了眼兰靖宜，冷不防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廖子凡有一丝犹豫。要是自己被咬得不厉害就罢了，脱个衣服送人而已，他没什么损失，还能得欠别人一个人情，可现在他也被叮得很难受，他从来不知道山上的虫子有这么毒，腿上简直又痒又痛。 “没事，我不用。”刘心研突然在旁边说。 廖子凡抬头，看见一张平平淡淡的脸，不光是表情，刘心研本身长得也一般，顶多算是清秀。从河里出来后，他们就没在感通，因为他想休息，刘心研倒是很理解地答应了。廖子凡不由松了口气，一半是因为不用脱衣送人，一半则是自己的小心思不会暴露。 “那太好了。”廖子凡笑了笑。 刘心研回给他一个淡到看不见的微笑，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说真心的，廖子凡心想，除了那些能得到的资源、利益，他想不出感通者计划的任何好处。感通时还要小心防备搭档，别一不留神泄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有好几次他差点就露馅了。 “幸好辅导师管用。”廖子凡不由暗自感叹，“不然我真待不下去。” 山路崎岖，随着太阳升起，清晨的凉爽很快变成了湿热。水分裹着热气蒸腾而上，森林立刻成了蒸笼。所有人又热又渴，在向荣兵的带领下，一步步往前走去，朱谨盯着地面，脑子开始昏昏沉沉。周宇走到前面，和向荣兵商量方向，朱谨大脑不甚清醒，感通下和周宇交流得也少，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清醒了。 像是有人在脑边猛敲了一下，只见四五个穿迷彩服的人正拿枪指着他们。 第41章 导|火|索 向荣兵慢慢举起手，身后的人反应过来，纷纷仿照他的样子，把手举过头顶。 “什么人！” “我叫向荣兵，所属烛龙兵团，我们是2318级国家安防人才后备基地的学员，在实践途中遇到事故，请求猎鹰兵团援助！” “烛龙兵团。”为首的一人念道，“我记得你们来演习过。” “是的，前年秋天的军演上，我们是攻守方，最后烛龙险胜猎鹰，钱少将当时就踹了你们指挥一脚。” 艾媛烨一脸不忍直视，在心里暗骂向荣兵，大家表情抽搐，心虚般偷瞄对方脸色。 那边果然做了个骂人的口型，为首的男人却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你来了。”他沉吟道，“你攻城时冲在最前面，虽然大家都灰头土脸，可我记得你脸最黑，当时副总指挥还在频道里破口大骂，一个劲儿让狙击手狙击最黑的那个。” 向荣兵：“……” 所有人一脸呆滞，和对方面面相觑。 “好吧，你们有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向荣兵皱起眉头，脸色又黑了几分。 “我们身上有芯片可以证明身份。”周宇开口道，“但需要s级扫描装置才能读取，翻车时其他能证明我们身份的东西都丢了。” 男人眯起眼睛，危险地注视着周宇，周宇面不改色，毫无畏惧地回视对方。 “那个……我这里有一个基地的纪念徽章。”一个女生微微发抖，举着枚亮晶晶的电子徽章在队伍里说，“是迎新大会前发的，我、我想外面应该买不到？” 男人示意她把徽章拿到前面来，周宇朝她点了点头，女生心中稍安，快步把徽章放到中间的空地上。 另一名士兵捡起来查看片刻，朝男人点头。 “好，跟我来。”男人放下枪，其余人也纷纷照做，“别试图耍滑头，否则你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会知道。” 感通者们被关在一个房间，里面和门外都有士兵把手，过了片刻，一队人走进来，手里拿着s级扫描仪。 检查，问话，做完这一切，他们才被放了出来。 “你不是认识这里的人吗？”廖子凡压低声音，怒气冲冲地问向荣兵，“他们对我们怎么还像对间谍似的？” 向荣兵没理他，直接走了。 “以防万一吧，他们没理由相信我们的一面之词，换你在他们的立场你会相信吗？”艾媛烨原本打算跟着离开，想想还是停了下来。 廖子凡心下恼火，听见有人接话正十分高兴，一转头却发现是艾媛烨，表情顿时相当微妙。 自从感通课的冲突后，廖子凡和艾媛烨便有些尴尬，艾媛烨倒觉得没什么，价值观不同便不同，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既然无法求同存异，大家就各过各的。可廖子凡不行，一来他总想从对方身上讨回面子，二来向荣兵让他十分顾忌，这份顾忌里害怕向荣兵维护艾媛烨只占三分，另七分，是他的身份和潜力。 廖子凡不是傻子，知道向荣兵时特种部队里的尖子，感通者的身份更是让他锦上添花，来日必定在军队甚至政治上举足轻重，所以他得忍气吞声。 他朝对方笑了笑，略一点头。 感通者们在士兵的带领下去见基地负责人，领头的正是拿枪指着他们的巡逻队长，名叫顾荣飞，是名少校。 “钱少将在里面等你们。”门外，顾荣飞低声说道，随即不等他们反应，便大声说道，“报告！人已带到！” “进来。”随着一声威严低沉的命令，会议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坐在桌后，他肩膀宽阔，一身军装服帖整齐，身边站着两名警卫员。 “请坐。”他简短地说。 没人吭声，大家都乖乖找地方坐下，会议室干净整洁，座椅整整齐齐。钱景毅先于他们出现在这里，让朱谨感到一丝奇怪，不知为什么，她猛然想到说不定对方之前正在这里开会。 是在他们到来之后开的会吗？为了讨论如何处置他们？ 可当时的情况下会安排这么大的会议室吗？朱谨随意扫过四周，发现会议室坐五十人都绰绰有余，难道不应该先小范围商议？ “我同意你的看法。”周宇的思维出现在脑海中，“会议应该有80%以上的可能和我们相关，但它不太可能是发现我们后召开的，”他思索道，“应该在我们来之前就在开了。” “国家安防后备人才基地2318级感通班。”钱景毅说，下面有人点头。 “你们在基地组织的第二次例行实践中遭遇翻车事故，五十名学员获救，司机和同行联络员失踪，另一辆同样载有感通班学员的车也不见踪影。”他继续说道。 向荣兵皱起眉头，不少人也听出钱景毅话里危险的意味。 李毅立刻想申辩，被周宇用眼神阻止了。 “我们和安防基地是两个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66 独立的系统，本来我应该把你们尽快送还，不再插手，但昨天我们接到上级命令。”钱景毅平稳地说，“要求我们在这片地区秘密搜寻，找到你们后让你们待在猎鹰兵团，直到“实践结束”，期间保障所有人安全。” 在座一片哗然。 让他们在这里待到实践结束？什么意思？基地究竟什么打算？外面发生了什么？别人知道他们失踪了吗？ 所有人一肚子疑问，简直不知从何问起好。 “您的意思是我们必须乖乖待在这里，直到七天结束。”向荣兵说。 钱景毅不置可否。 “您能告诉我这样做的理由吗？感通者除任务外长期滞留需要批准报备。”艾媛烨说道，“您能否提供证明？” 一名警卫员上前一步，向他们出示了一张纸质文件，签名处赫然写着“刘志文”几个字。 “文件有水印，你们可以自行查看。” 文件递了过来，所到之处一片鸦雀无声，很快便传到周宇和朱谨那里，朱谨举起纸张，透过光线，纸上浮现出“安防基地保密处”和“xll9137xll9137c3”是基地文件代码，每半个月更新一次，只有内部人员才知道。 朱谨明白为什么没人质疑了。 “钱少将，文件我们确认过了，请问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沉默中，秦逸率先问道，“我们失踪期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钱景毅五官刚毅，线条略显粗糙，浑身上下掩饰不住的正气，导致唯一的缺点在他身上反而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印象，但此时他的表情异常严肃，让人不由紧张胆怯起来。 “一言难尽，你们自己看吧。” 会议室墙上的光屏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沸沸嚷嚷的游|行，五光十色的电子宣传板被人们高高举过头顶，人群和维持秩序的警察挤到一起，全副武装的警察高喊着“后退！”无奈没人肯听。朱谨十分怀疑他们能不能听见，因为现场只有一片嘈杂，人们高声喊着口号，尖锐的警笛声呜呜响个不停，一名记者试图采访，冷不防被对峙的人墙一推，顷刻消失在人海里。 画面截然而止。 所有人：“……” 大家的表情十分难看，因为那些宣传板上赫然写着“消灭心联网”、“拯救感通者”等字。 胡飞满脸难以置信，悄声问旁边，“为什么要拯救我们？” 旁边人五官扭曲，拿眼瞄着李毅。 李毅恨不得抽自己一下，就不该敷衍这个祖宗，连忙朝胡飞挤眼，一边在脑海里说，“待会给你解释。” “昨天早上八点，网络开始流传基地感通者失踪，但被负责人刘志文否认。八点零五分，我们接到上级通知，要求秘密搜索进入管辖区域的感通班学员。九点，历年失踪感通者名单放出，引起社会不安。十点，全球脑蓝图和一部分讨论资料遭泄露，这份资料成了引发全球范围民众示威的导|火|索。”钱景毅看着大家说道，“是的，你们没听错，是全球范围，掌握心联网技术的各个国家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人员失踪、机密泄露，现在大概所有信息部门都在忙着擦屁股吧。” 第42章 分歧与告白 “全球脑是现阶段人类进化的终极目标，也是人类未来生存的必由选择。我国秉持和平、民主、平等原则，旨在建立所有国家和地区及其人民都能平等友好参与其中的全球脑生态系统，坚决反对任何企图利用全球脑的霸权主义和强权政治。” “感通者计划是全球脑的第一步，计划经中央政府批准，由心联网开发委员会机关领导，国家安防后备人才基地主导施行。计划共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双人感通及临时接入；第二阶段：三至五十人感通，临时及永久接入并行；第三阶段：百人级、千人级局域脑建立，施行永久接入。” “感通者是未来国家建设和人类发展的重要人才，需有较高的思想觉悟，立场坚定，并经严格考核。三阶段中，由于自身及其他因素导致不合格或不适宜继续参加的，相关组织应立即终止当事人的行动，并提供相应援助或补偿。同时，感通者也应严格遵守组织管理办法，若有违反一律从重处罚。” “第1921号讨论文件。议题：全球脑开放等级规划。” “前期研究显示，民众对心联网高度信息共享以及信息绝对真实的特点普遍存在排斥心理，为解决这一问题，现提出进行全球脑开放等级划分设想。” “提案指出，全球脑应是兼具开放和封闭的多层次生态系统，以适应不同意愿的民众需求。根据共享信息意愿高低，全球脑共划分为十层开放等级，第一层所有信息均可实现共享，即该层级中人们可以获取自己想要知道的任何信息，层级数字越大，信息共享度越低，第十层信息共享度最低。” “在信息真实和共享度更高的层级中，信息资源更丰富，犯罪可得到有效预防，安全保障度高，人们能更好地实现自我、满足自身需求。” “民众可根据自己的意愿接入全球脑中的不同层级，层级选择每年进行一次，特殊情况除外。需要指出的是，全球脑开放等级也可用作惩罚犯罪的工具，对于罪行严重、威胁社会安定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犯罪分子，可实行强制降级处罚，以防止危害进一步扩大。” 百来页的机密纸质文件被扫描、上传，网上还有视频教人如何识别文件的真实性，连近几年的基地文件代码列表也遭到泄露。朱谨不敢想象，此时基地是不是已经乱成一团，负责人被批评处分，所有文件重新制档，原文件被销毁。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她难过的是这份被泄露的文件。 计划三阶段、全球脑开放等级……这些内容她连听都没听说过。基地还有多少事情在瞒着他们？朱谨不敢多想。大家心理波动很大，这很正常；军人们看他们的表情难掩不自然，这也很正常，毕竟那份文件就有他们前辈的参与，谁知道他们在这个计划里扮演着什么角色？不正常的是她自己，居然还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寻求保护。 也许她应该向基地寻求一个答案，或者向别人辩解，告诉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文件。 感通者们脸色各异，但无一例外都非常难看。向荣兵首先向钱景毅作了解释，表明很多事他们并不知情。 然而钱景毅不置可否，只承诺自己会遵照命令、保护他们的安全，所有人心中惴惴不安，有人还想解释，但被旁边人制止。 白天的时光非常匆忙，大家先是去领物资，然后被士兵带去宿舍。猎鹰兵团的宿舍男女隔开，四人一间，房间空空荡荡，床、桌、柜子倒很整齐，但灰尘积了很多，艾媛烨进门就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朱谨抽着鼻子，预感几年没犯的鼻炎终于要重出江湖了。 带路的士兵让他们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67 自己组合，登记完便不管他们了，没人敢问有没有家政机器人可以借，只好自己拿拖把、抹布去各层洗手间接水、打扫。 宿舍是中央空调，没有强劲的冷风可吹，几人忙上忙下，很快热得流汗，加上连日疲劳，一时大家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领到了被褥、牙刷、脸盆等生活物品，衣物统一是简单的黑色t恤和迷彩裤，每人还拿到了一个临时终端。军事基地又没外网，扫除完毕，朱谨重新加上大家的联系方式，坐在干干净净的宿舍开始发呆。片刻后，她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感通器。 宿舍很安静，经过这两天的事，大家都异常沉默。 “打扫完了？”周宇冷不防问道。 “嗯。”朱谨说。 “帮我个忙，”周宇说，“你的反解析器里有没有适合眼下这种场合的？” “你是说……等等我想想。”朱谨回忆片刻，“有针对对象是反心联网支持者的集合……” “这个可以，具体效果是什么样的？” “一般情况下我会保持中立，不惹恼对方。” “那我的反应呢？” “呃……你会非常具有同理心，也不轻易下结论，基本保持开放中立的态度……任何人都找不到你的茬儿……”朱谨脸开始发红，在空调房里冒着热气。 “……”周宇想了半天，“类似圣母圣父的设定？” “嗯。不不，不是的！该怎么形容……” “好的，我知道了。”周宇轻笑，“总之不会有人觉得我是个刺头。” 朱谨终于觉出不对劲来。 “你怀疑这里有人用解析器‘监听’？”朱谨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心下一凉，“等等等等，我们在这边应该没有权限才对。” 她立即试着开启解析器，无数声音顿时涌入脑海。 怎么会！ 朱谨关掉装置，难以置信。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周宇说。 “是谁在监听？是我们中间的人吗？还是猎鹰兵团？”朱谨十分紧张，数个设想一齐涌入脑海，“不对，向荣兵说过为了方便管理，军队要么是全由解析者组成的特殊部队，要么就全是普通人。” “说不好。”周宇说，“总之，我们有必要把反解析器开着，以防万一。” 朱谨心乱如麻，机械地打开反解析器。 “你说我该使用解析器吗？也许可以找出那个‘监听’我们的人。” “你自己怎么想？”周宇没有回答，反问道。 “这样肯定会侵犯大家隐私。”朱谨咬牙，“但是也许必须要有人来做，我唯一担心的是会被对方发现。因为临时终端上没有和解析器对接的软件，没法使用波形分析，而他们肯定是有备而来。如果能有帮手分工也许成功率会大一些，但是……” 谁又可以信任呢？ 朱谨心里冰冷，她想过把这件事告诉艾媛烨他们，可万一他们就是“监听者”怎么？这样想着，朱谨几乎要没有勇气打开解析器。 “先按兵不动吧。”周宇想了想，“也许对方不止一人，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 朱谨知道，除了这个原因，周宇还有其他顾虑，比如她会不会不小心暴露，以及能不能跨越解析同伴的心理障碍。她顿时更加郁闷，还有网上那些文件，给她的冲击似乎比想象的大。 “你说监听者会是几个人？” “一个、两个或者不止一两个，都有可能。” 这样想实在太可怕了。 “别想那么多了，”周宇沉声道，“想也没用，一切质疑等我们回去再说。” “回去……”朱谨忽然想起什么，心里升起一股绝望，“你说回去后我们该怎么做呢？和教官们谈一谈？可能教官也不知道事情全部真相，要是这个计划真的……像网上报道的那样，把心联网分级，逼着人们用个人数据、隐私作交换……我可能自己都接受不了。” “没人接受得了。”周宇说，“但那份文件只是一个提案，注意到了吗？不是最终文件，我们可以改变它。” “我觉得你说得太简单了。”成为搭档这么长时间，朱谨第一次明确反驳周宇。 周宇顿了一下。 他看不到朱谨的脸，却能想象对方此时一定抿着嘴坐在椅子上，背对大家假装看终端。 “你很生气成鸿没说实话？”周宇捕捉到一丝信息。 “嗯。不，也不是成鸿，我不是针对谁。”朱谨把头埋进臂弯，不想别人注意到她。她仔细想了想说，“大家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都在骗人。你看，我们也没有对实践中的调查对象完全说真话。不管初衷是‘好’是‘坏’，你觉得你在走合法程序，但别人无法认同，你认为自己在帮他，但他不一定这么想。一开始我很生气，但仔细想想，基地没对我们说出全部也在情理之中，他有他的立场和顾虑，在这件事里，我们不过和曾经的调查对象换了个立场。就像……我刚才也想过悄悄解析别人，虽然理由听上去很正当、很合理，但事实没有区别，现在我倒是能体会到那些调查对象的心情了……怎么？” “没什么。”周宇有些惊讶，“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我以为你会对基地……算了，你继续说吧。” 朱谨撇撇嘴，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个提案既然被基地作为机密文件保存下来，肯定不是设想那么简单，一定经过了反复讨论，得到了大部分人认同。改变说起来简单，但我们真能找到更好的替代方案吗？你之前也说过，‘事情很难两全其美’（注释1），我觉得你是对的。” “好吧，那件事我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事情不一样。听我说，我还有个说法是‘事在人为’，要最后还是不行，我们就‘独善其身’，一起退出。” 朱谨：“……” “你疯了！”朱谨猛地直起身，把从身后经过的林域吓了一跳，赶忙比手势表示抱歉。 “没疯，我是认真的。”周宇在脑海里说，“你不是一直担心会拖累我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从来没有。” “培训这么久，你的能力我很清楚。”周宇缓缓说道，“和你在一起，我改变了很多，我开始意识到很多之前没有注意过却非常重要的事。最开始，我是为了重启宇宙计划加入的感通者，但现在有些事情更重要。” 朱谨脸迅速开始发红，她意识到周宇说的“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心脏却不可抑制般急促跳动。 周宇心跳也很快，他自己感受到了。 两人无言片刻，一时大脑都有些混乱。 “有些话我准备当面说的，可感通想瞒都瞒不住。”周宇气息忽然有些急促，“朱谨，我喜欢你很久了。” 注释1：第三十二章倒数第二段“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们只能决定自己，无法掌控别人，事情很难两全其美，从现实的角度来讲，合理使用反解析器是最好的选择。” 第43章 慌乱 对于总有一天自己会在感通时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68 忍不住告白，周宇早有预料。 两人的心思总要有人来点破，他只希望到时自己能当面对朱谨说出那句话。 周宇本以为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万万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告了白。 宿舍温度适宜，中央空调在最节能的温度上静静运转。周宇坐得笔直，似乎在终端上研究什么，身上却热得发烫。 胡飞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向荣兵趴在桌子上发出平稳的鼾声。李毅洗完澡推门进来，狐疑的看了眼雕塑般的周宇。 朱谨万万没想到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被告白，对方还是周宇。 感通器无比诚实地表达了朱谨的想法。 完了，朱谨想，不是说女生应该拒绝男生三次吗？可自己第一次就答应了！ 她脑子里浮现出喻昕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你傻啊！不要一次就答应！他会觉得你很好追的！” 越是得不到，越想得到；得到的越难，越是珍惜，人大凡都有点这种心态。可有的时候你管不了那么多，也不在乎。现在朱谨觉得，只要自己能得到那个肯定的答案就足够了。 “你下来，我们见个面。”周宇说。 “啊？不不，我还没洗澡。” 昨天还在河里泡过，到现在为止脸没洗，衣服也没换，朱谨打死也不想下去。 “我也没有洗，没关系，一路上我们不都这样过来的吗？” “不行！”这是今天朱谨第二次明确拒绝周宇了，之前是不得已，现在绝对不行，朱谨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艾、艾媛烨回来了，换我去洗澡，嗯……我先关感通了啊。”朱谨慌慌张张站起来关了感通器。 周宇：“……” “怎么了？”艾媛烨擦着滴水的头发，诧异地看了眼差点碰翻椅子的朱谨。 “啊，没什么。”朱谨迅速说，“嗯，我想先洗个澡，可以吗？” “可以啊。”蒋玥嘉回过头来，“我不急。” “去吧。”林域边看终端边说道。 朱谨赶忙收拾东西，脑子里却一片混乱，在宿舍转了几圈，颠三倒四地开门出去。 艾媛烨十分诧异，正准备问另外两人，只见朱谨又一阵风样冲了回来。 “忘了带换的衣服。” 朱谨胡乱朝艾媛烨点点头，又跑了出去。 “你们觉得朱谨今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艾媛烨望着门，若有所思地问道。 “有吗？”林域从终端上抬起头，困惑地问。 “啊……”她想起刚才朱谨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觉，又突然直起身的事，“大概是这两天压力比较大吧。” “我怎么觉得……不像？”艾媛烨眯起眼睛。 林域眨了眨眼，显然没明白对方意思，这两天除了基地的乱子还有其他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 艾媛烨哽了一下，好像是没其他事了，可朱谨刚才的反应……艾媛烨直觉里面有猫腻。 “唉。”蒋玥嘉叹了口气，“我也快受不了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基地连我们也瞒，我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以后怎么办呐？” 屋内沉默片刻，三人都各怀心事。 “如果上面真的打算把隐私当做商品，逼人们做选择，我会选择退出这个计划。”林域淡淡地说。 “真的吗？”蒋玥嘉在椅子上猛然转过身来，一言难尽地看着林域，“你想好了？可是退出以后……先不管我们自己将来怎么办，搭档呢？黄骁毅怎么办？” 林域难得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黄骁毅对这件事的看法和我不同，如果事情无可改变，我只能对他感到很抱歉。但我有我的底线和选择，他也一样，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吧，我选择退出，他选择留下。” 蒋玥嘉顿时呆住了，只觉得林域说的好像不是她和黄骁毅，而是自己和秦逸。这种想法莫名其妙且毫无道理可言，可就像一块洗不掉的污点，堂而皇之出现在眼前，束手无策，愈发显眼。艾媛烨也感到一瞬的恍惚，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说出口带来的冲击还是不一样。 “我不敢想象秦逸一个人留下，我却大摇大摆地离开。”蒋玥嘉低声说，“就好像我为了自己，把他抛下一样。” “可他也没为了你退出计划。”林域不抬眼地说，手指在终端上滑过，苍白的灯光下，她显得愈发冷清而无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大家都是自由的，不存在谁亏欠了谁。” 蒋玥嘉呆呆地看着林域，好像第一次认识对方。 房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叫人喘不过气来；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什么在慢慢吞噬她们，如同淤泥填满了肺部，艾媛烨只觉得他们在沼泽越陷越深。 “先别想那么多了。”艾媛烨松开紧紧攥住的手，看不见的掌心留下深深的指甲印记，故作轻松道，“等我们回去，事情明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蒋玥嘉回过神来，明白艾媛烨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林域面无表情，看着终端发呆。屏幕上，猎鹰兵团和附近的地形图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不擅长表达，说完的话总会后悔，人和人之间如果不会错过对方的心意该多好？只有感通时，她不用担心黄骁毅会误解自己。 她舍不得这里。从第一次知道感通者计划的存在，她就明白，自己找到了最完美的归宿、最想要争取的未来。 李毅越看周宇越觉得不对。 第一个证据，进门时周宇竟然在偷笑。 第二个证据，轮到周宇去洗澡时，他竟然跑了两趟，第一次没带内裤。 第三个证据，晚饭时分，他听见有人悄悄说起周宇。 那人名叫金益鸿，是解析者，本科毕业便来了基地，而且因为读书早，现在才20岁，细胳膊细腿，嫩得出水，平时大家都把他当弟弟看。 “我身上刚淋湿，发现自己没带肥皂。”金益鸿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浴室里只有我和周宇哥，我好害怕，你知道周宇哥平时都很严肃。当时我就想，该怎么跟他开口呢？好怕他误解啊——” 李毅嘴角抽搐。 “但不能不借啊！我都超过36个小时没洗澡了！我妈要知道估计连门都不让我进！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开这个口，就在旁边轻轻喊了一声。” “周宇哥开始没听清，后来关了花洒看着我。我看着水珠从他的肱二头肌上滑下去，一直滑到……”金益鸿脸上现出红晕，抬手捂住鼻子，“当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就那么看着我，笑着说‘你说什么？’艾玛，周宇哥什么时候笑过！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我紧张就说‘周宇哥，你有沐浴露吗？’” “哎呀，说完我恨不得咬舌头，军营哪有沐浴露这种东西！周宇哥却一点没生气，对我说‘只有肥皂，你要吗？’天哪，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当时的笑容！你说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李毅：“……” 他下意识四处张望，幸好周宇还没过来。 “……金小gay,虽然不想打击你，但姐姐看周宇还是很直的啊，你确定没看错？” “当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69 然！那水珠一粒粒晶莹剔透的，在结实光滑的肌肉上滑过……” “你、你误解了……我是问你确定周宇对你笑了？” “当然咯！周宇哥昨天一直对我笑呢。” 李毅：“……” 李毅自然是不信周宇会对金益鸿这种小gay感兴趣的，但……周宇弯了？ 他琢磨了一会儿这句话的含义，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 周宇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像人形雕塑般一动不动，等着朱谨。 一队训练回来的女兵从他面前经过，好奇地看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不少人登时就收不回来了。 周宇身材高大，肌肉结实匀称，剃着简单又帅气的发型。他笔直站在楼下，手随意放在裤兜里，直盯着入口。和这里的军人不同，周宇身上仍有着学生的气息，年轻而充满活力，但他也有着军人的刚毅坚强，两种气质混在一起，如同费洛蒙般散发出吸引人的气息。 周宇全然没在意周围的目光，他继续耐心等了片刻，另一头终于传来熟悉的信号。 “终于肯开感通器了？”周宇的脑电波里带着一丝戏谑。 “……刚、刚才有点缓不过来。”朱谨耳尖仍有些泛红，但仍嘴硬道，“现在好了。” “是吗？”周宇眼里带着笑意，注视着她。 “是吧……”朱谨盯着对方的眼睛，热意开始迅速蔓延。 “好了，不逗你了。”周宇牵起她的手说道，“我们去吃饭吧。” 周宇的掌心温暖干燥，在闷热的夏天竟然也能带来宜人的触感。随着心跳加快，朱谨手心微微有些湿润，紧接着被对方握得更紧，光洁单薄的手被紧紧裹住，让她生出只有指尖可以呼吸的错觉，安心的意味直达心底，却引来传遍全身的躁动。 女兵们注意到周宇和朱谨的关系，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天哪，我们是在谈恋爱吗？朱谨后知后觉地想，忽然有点不敢相信。单身二十五年，自己就这样有了男朋友，爱情来得太突然，她不由恍惚起来。 “这是我现在唯一感谢感通者计划的地方。”周宇说，嘴角噙着笑，“把我们分到了一起。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你坐在我面前，给我的感觉好像紧张得随时会跑掉一样。” “我有那么紧张吗？”朱谨笑了，“是你夸张了吧！” “绝对没有。当时我满脑子都是‘怎么办，周宇你的搭档要跑了’的念头，结果后来反而是你先冷静下来，我一直很好奇发生了什么。” “你当时也紧张吗？”朱谨感到不可思议，“我完全没觉得。我想想，当时我……哦，对，我看到你在看何淑娴，”她脸色有些发红，“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冷静了不少。” 大概是觉得别人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你可以安心了吧，朱谨想道。 周宇：“……” “我没有看何淑娴。”周宇认真看着对方，“我注意到你在往那边看，就想知道你在看什么。” 朱谨：“……” “是、是吗？” 周宇捏了捏朱谨的指尖，“我能骗你吗？” “好吧。”心脏猛地跳动起来，指尖到小臂一阵酥麻。 两人慢慢走过马路，来到食堂门口，熟悉的味道飘过来，唤起人们对美食的本能渴望。 “走吧，赶快去吃饭。”周宇紧了紧握着的手，不让朱谨挣脱，“害羞做什么？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害羞几乎是朱谨的本能反应，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在害羞什么，一挣没挣脱，便也由着周宇，索性大大方方地牵着。 进了门他们发现，食堂气氛有些奇怪。 第44章 解析权限 上午发生了那样的事，如果气氛沉闷倒很正常，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也能理解，可大家都在窃窃私语是怎么回事？ “嗨，朱谨。”坐在门口的一个女生发现了他们。 “嗨。”朱谨说，“林婵，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钱少将派人来通知我们，说另一辆车找到了。”林婵的目光在两人牵着的手上扫过。 “找到了？”朱谨睁大眼睛，“人呢？只有车吗？” “都在。”林婵笑着说，“抱歉我没说清楚，车子是开过来的，马上就到兵团门口了。” 朱谨：“……” 朱谨还想问点什么，手心忽然被周宇捏了一下。 “不用问了。” 朱谨会意，两人和林婵打了个招呼告别，去餐具区拿盘子打饭。 部队食堂菜品不多，却烧得清爽干净，一盆盆整齐码在窗口处，朱谨快两天没吃过一顿正经饭，此时不由看得食欲大开。 “大家对这个消息好像没有特别高兴。”朱谨一边塞了满嘴肉末茄子，一边在脑海里问周宇。 两人坐在食堂角落，离最近的人还隔了两三个桌子，不远处的头顶，空调正悠悠吹来冷气，面前摆着五味俱全的菜肴，米粒香甜软糯。朱谨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什么感通者计划、全球脑，都如同砂砾般从指缝滑落，最后只剩下掌心的温度。 周宇心底触动，抬眼注视着朱谨，随后轻轻咳了一声，不太自然地谈起公事。 “其他人应该和我们一样，也觉得另一辆车这时出现有些奇怪。出发时两辆车就在前后，目的地也相同，最后为什么我们会坠河，而他们却不见踪影，这点到现在为止都是个谜团，所以大家有这种情绪也正常。” 朱谨点了点头，“不知道大家都在车上吗？” “我觉得都在的可能性比较大。”周宇思索片刻，“也许见了面，有些问题就能清楚了。” “说话”间，周宇感到一束目光一直粘着自己，他不动声色，冷不防朝那边看去。 金益鸿瞪大眼睛，正无辜又欣喜地望向自己。 周宇：“……” 周宇有些摸不着头脑，自问和金益鸿关系也一般。朱谨低头喝汤，一边紧张地问，“金益鸿？他在观察你？呃，他……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周宇不能肯定，直觉告诉他，金益鸿不大可能是有问题的人，但也找不出理由解释这灼灼目光的由来。 “应该不是……”周宇说，“有问题的话他应该马上移开视线才对，可他还在看着我。” 朱谨：“……” “他不会对你有意思吧？”朱谨瞄了那边一样，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我听说金益鸿好像是gay？” “……不会吧。”周宇表情好像吃了苍蝇，“我哪里看上去弯了？” 晚上八点，另一辆车的人终于通过检查，在第一次的会议室里和他们见了面。从第一个人进来起，房间里就开始骚动。 “朱谨！艾媛烨！”龚涵远远就开始兴奋招手，拖着江沛然一路冲来。 “林域！蒋玥嘉！太好了你们都没事！” “没事，没事，你们呢？你们还好吗？”艾媛烨和龚涵抱在一起，激动地问。 “我们也没事！放心好了！你们才是，我都要担心死了好吗？” 龚涵又松开她，转头逐一拥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70 抱其他人。 艾媛烨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光，但很快消失，她欲言又止地看了龚涵一眼，等龚涵抱完所有人转过身来时，神情已恢复原样。 “你们去哪里了？”蒋玥嘉担忧地问，“发现你们不见时，我们都傻了。” “这个说来话长，我们……” “请大家安静！” 龚涵的声音被一个响亮的女声打断，于咲雯和钱景毅一同出现在主席台上。 周围登时安静下来，抱着的人立刻分开，大家一齐看向台上。 “目前的情况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基地资料遭到泄露，我们在实践途中被袭击，导致一辆车坠河和两名工作人员失踪。”于咲雯衣服皱巴巴的，头发却收拾得很清爽，站在身材高大的钱景毅身边显得更加娇小，但气场竟不输给对方，“由于部分言论刻意引导，导致社会情绪不安，安防基地决定，大家暂由猎鹰兵团接管，接管期间兵团会保障大家的人身安全，同时也希望大家积极配合，理性思考，不要受到某些舆论影响，在事情明了之前做出不理性的事。感通班现在任命两位临时班长，周宇和何淑娴，他们负责每天的签到和其他管理事务，由我，于咲雯，暂任临时教官。好，以上就是我要说的，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教官，我有问题。”向荣兵说，“请问袭击那天的情况是怎样的？为什么一辆车会坠河，另一辆会两天后才安然无恙出现在这里？” 向荣兵问的直白且锋利，如同一把挑破帷幕的刀，不光是朱谨他们，另一辆车的人也屏息凝视等着于咲雯的回答。 “很好。”于咲雯点了点头，坦然看着他们。 “7月1日上午8点，我们乘坐的两辆车途径g山区，忽然遭到不明者袭击，前一辆车被爆胎，失控坠河。但可能是地形原因，瞄准后一辆车的子弹打歪了，司机反应非常快，我们一下子冲了出去，而奇怪的是他们似乎一击不中便放弃了，我们开出一段距离，也没人跟来。” “达到安全地带后，我下车警戒，让学员用终端联络基地，可所有人都收不到信号，我们从昨天早上一直尝试到刚才，没有任何变化。” “今天早上，我的士兵出去巡逻时发现信号塔被破坏。”钱景毅开口道。 于咲雯点头，“后来雨下得很大，我们只好暂停行动，今天早上我想起g山区是猎鹰兵团所在地，便决定过来寻求帮助。非常抱歉没有及时找到大家，这是我作为联络员的失职。” 另一辆车的不少学员在点头，表示可以证明于咲雯说的是实话。 现场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掂量这番话，向荣兵眯起眼睛，暂时接受了这个回答。 “请问我们为什么会来g山区？”黄骁毅忽然问。 “这次实践任务是关于某商界名流组织的慈善晚宴，他以慈善名义，其实是利用晚宴进行非法军火交易，地点就设在他在a山的避暑山庄。另外由于任务危险度高，难度大，基地将你们分为两组，以便接应，并派了我和苏武平两人全程跟进。”于咲雯平淡地说，“别看我们这样，好歹曾经是破釜战队队员。” 大家瞬间动容，连钱景毅也微微扬起眉毛。破釜战队，全国实力最强、最神秘的特种部队，专门负责执行各种危险任务，传言成立至今还未尝败绩。 周宇微妙地看着台上，从安防基地前往a山，确实必须经过g山区，这个解释没有破绽。 “那我们现在可以和基地联系吗？”蒋玥嘉问。 “抱歉不行。”出乎意料，这次是钱景毅作了回答，“首先信号塔修复需要专业人员，这里暂且是敏感地带，不便让外人进来；其次，原来的秘密频道已不再安全，不能再用；最后，现在很多情况依然不明，从已有迹象看，很可能有黑客侵入了基地网络，你们贸然联络，说不定会成为把柄。” 这下没人说话了，大家都泄了气般无精打采，好端端的实践变成了孤岛行动，简直像关禁闭一般。 “网上的那些资料……是真的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于咲雯眼里流动着说不出的意味。 “是真的。” 沉默了一秒后，于咲雯说。 “但这些资料不是全部，也不是最终决定。”她微微抬头，神态坦诚，“我不能、也不会左右你们的想法，有些事必须等大家一起回到基地再下结论。” 半小时的会面结束，于咲雯看着大家陆续离开。她的背影在巨大空旷的墙边显得单薄，一直目送最后一人走出会议室，方转身看着钱景毅。 “钱少将。”她微微俯身，笔直注视着座位上的男人，“我想我们需要单独谈一谈。” 走廊的灯耀眼明亮，驱散了窗外射来的月光，于咲雯跟在钱景毅身后走进办公室。 这是个不大却异常整洁的办公场所，于咲雯打量着房间，里面除了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张会面用的沙发和盆栽，便别无他物。 钱景毅做了个手势，警卫员便推出门外。 “好了，有什么事于教官可以说了。” “您的办公室很整洁。”于咲雯回过头来说道。 “谢谢夸奖。” 钱景毅示意对方坐下。 “东西比较少，清理起来就方便。”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 于咲雯点头。 “昨天的袭击不超过三人。”她说，“他们算准了我们会经过那里。但具体任务、目的地和路线都是基地的最高机密，直到出发那天早上才告知相关人员，司机和联络员也是当天才决定。” “你认为你们当中有内应。”钱景毅坐在椅子上，双手虚拢，搁在腿上。 “是的。”于咲雯坦然道，“您想的没错。我认为这次袭击最大的可能是在我们出发后策划的。” “所有人的通讯设备检查过了吗？”钱景毅问，“一路上有没有发现异样？” “通讯设备只有终端，出发前做过安全检查，没发现问题，一路上我也没看出谁有异样。”于咲雯说，“但有一个问题，钱少将。我们是感通者，也是解析者，如果双方通过心联网设备联系，我想谁也发现不了。” 钱景毅猛然看向对方，正迎上于咲雯严肃的目光。 “于教官。”他声音低沉，“你们的人现在还带着这些设备吗？” “我想是的。” “也就是说，”钱景毅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可能在‘监听’猎鹰兵团的一举一动。” “您说的没错。”于咲雯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巨大压力，硬着头皮答道，“感通器的权限完全归属使用者，但解析器不是，使用权限归机关。一般我们只有在执行任务时才能获准使用，使用时有明确的地域限制，而且这种是强制的。另外，对解析对象也有限制，但要宽松一些，解析器会记录解析对象，在任务结束后由审查部门进行审查。但是这次有些不同，安防基地事先收到过警报，有人想针对感通者策划事端，所以这次行动很特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71 殊，从离开基地的一刻起，解析权限就已经开启了。” 第45章 小径 从会议室出来已经九点多了，无云的夜晚天空清澈明亮，带着山间的阵阵凉风，让人舍不得进屋。 周宇和朱谨避开人流，朝另一边走去，这条小道通往食堂后面的菜园。夏虫低语，小径幽暗，月光藏在雨雾里，空气中传来夏夜独有的干燥气息，熏得人慵懒迷醉。 朱谨心砰砰直跳。 平时她是不敢晚上走这种路的，黑暗中似乎潜伏着某种危险，半人高的草木会猛然沙沙作响，很容易将黑暗舞成各种高大诡异的形状。 但现在她的心跳与此无关。 两人靠的很近，不知道是不是夜晚的原因，道路似乎变窄了，夜风吹来寒意，朱谨有些贪恋起旁边火|热温暖的身体，胳膊不小心碰在一起，微凉的皮肤像过了电一样。 “冷？”周宇在脑海里问。 “还好，只有一点点。”朱谨说。 周宇靠近了些，两人的胳膊贴在一起，皮肤温暖干燥，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真高兴他们没事。”朱谨说。 “嗯。” “要是我们的联络员和司机也没事就好了。”朱谨又说。 “嗯。”周宇说，“别紧张。” “我没紧张。”朱谨说。 “……” “把感通器关掉。”朱谨红着脸。 “为什么？”周宇发出一声轻笑，在夏日的夜晚带着挑|逗的意味，让朱谨呼吸一滞，“我还想多看看你的反应，很可爱。” 最后一句话周宇是对着朱谨耳朵说的，男性微热而强悍的气息萦绕在耳边，吐息间，朱谨感到脖颈一阵热流，随之传遍全身，让她微微颤抖。 周宇把感通器关了，顺手把朱谨搂进怀里。热意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到皮肤、直达心脏，朱谨心跳更快了，对方有力的心跳透过衣服传来，恍惚交错在一起，变成了阵阵鼓点，冲击着耳膜。 不知何时，鼓点消失，耳边一片寂静。朱谨看着对方，他的眼睛在夜空下闪闪发亮，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朱谨大脑空白，紧接着眼前一片漆黑，唇|上传来炽热的温度，鼻梁摩挲，让她一阵战|栗。 第二天一早，朱谨被猎鹰兵团的起床号叫醒。 朦胧的光透过通透率100%的窗户照在洁白的瓷砖上，散乱的拖鞋上，浅灰色的床柱上，整个房间沉浸在若明若暗的光线中。整层楼静悄悄的，一如基地每个周末的早晨，朱谨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窗外，士兵们已经列好队，喊着口号开始一天的训练。随着有节奏的口号声渐渐远去，被惊醒的人们再次沉入梦乡。 朱谨睡不着。 她脑袋异常清醒，马上想起昨天的事，似乎它们就等在门口，眼皮一睁就跳了出来，朱谨脸红如血，心脏却像一块汲满了糖水的海绵迅速膨胀起来。 周宇现在应该醒了吧，朱谨胡乱想道，说不定已经起床晨跑去了，她忽然没来由地想确定对方现在在做什么，犹豫片刻，还是忍着没开感通器。 她重新把被子盖好，轻手轻脚地缩进去，把脸半藏在被子里。连日的疲劳还未消散，迷迷糊糊间，她下意识捏了捏戴着感通器的手指，内心升起一种满足。 尽管感通器关着，但佩戴它的本身似乎就代表一种独一无二的联系，这种联系从昨天开始变得更加紧密，握着的手缓缓放松，指尖自然弯曲藏进手心，在如蜜般的安心里，朱谨又慢慢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金色在瓷砖上跃动，朱谨啪的关掉闹铃，一个激灵，两三步蹿下床。 明亮的宿舍里只有林域洗漱完毕，她呆呆坐在椅子上，眼皮快要闭上了。艾媛烨还坐在床上，一副恹恹的样子，似乎对突如其来的光线感到困惑。朱谨火速换好衣服，拿着洗漱用品出门，恰好碰上刚回来的蒋玥嘉。 “亲爱的，快去把艾媛烨弄清醒！”朱谨匆匆丢下一句话便跑了。 等人跑远，蒋玥嘉才迟钝地“哦”了声。 等她们到食堂时，早饭时间差点就要过了，阿姨们笑着聊天，漫不经心地站在蝗虫过境般的蒸笼和菜盆前，机器人亦步亦趋开始清场，肚子里的清洁剂晃来晃去，机械手扫过桌面，底盘拖过地上，保洁员跟在后面看着，偶尔收拾下没清理到位的地方。 好在男生们细心，已经给女生留了一份早餐。 “谢谢。”朱谨红着脸说，“不好意思来晚了。” “我猜你一定是看别人帮搭档留早饭才跟着后面学的。”蒋玥嘉咬了口包子，毫不客气地怂自己的搭档。 “你太英明了。”秦逸咬牙切齿，“但是拜托不要当大家面说出来好吗，给点面子。” 蒋玥嘉斜睨了对方一眼，秦逸乖乖闭了嘴，做出一副当我没说的表情。 其余人忍着笑假装没听见，低头解决早饭。 “昨晚睡得好吗？”周宇在脑海里问。 “挺好的，你呢？”朱谨想起什么，刚刚褪色的脸上又有些发烫。 “和你一样。” 朱谨不小心对上周宇充满笑意的视线，脸直红到耳根。 “如果我们安全到达目的地的话，今天应该是实践第二天。”黄骁毅说。 “还有五天多，我在这里待着都快闷死了。”蒋玥嘉愁眉苦脸，“没有外网，不能联系家人，不能联系朋友，只有比新闻联播还无聊的内部网站，简直和坐|牢差不多！” “坐牢还能放放风呢。”秦逸说。 “你们可以去山上放风。”艾媛烨戏谑道。 “也不行了。”脸上的热意终于消散，朱谨开口道，“非巡逻队员外出范围不得超过猎鹰兵团1.5公里，并且必须有安保人员陪同，今天早上钱少将刚发布的通知。” 她把终端给大家看。 “这样的话没人愿意出去了！” 大家越过餐盘，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愤愤道。 “没办法，” 向荣兵说，“形势需要，大家就闷在基地好了。” “与其说是为了我们的安全，不如说是监|禁比较恰当。”秦逸对着终端自言自语，“怕我们在网上乱说话。” 在场的人脸色瞬变，黄骁毅低声道，“别说了！” “为什么？”秦逸问，“从昨天看到基地那份文件起，我心里就一直不舒服了，难道只许上面那些人做决定，我们连发声都不行？” 大家默不作声，心底却早隐隐有这种感觉，只是没人点破。 “秦逸说得也没错。”林域忽然说道，抬眼看着大家，“不然为什么不许我们联络外面？钱少将给的理由有一半都是推脱，就算安防基地的通讯频道被黑，还有其他联络方式，或者有人在场监督我们通话也可以，完全把联系封死……这种做法本身就说明他们有问题。” 蒋玥嘉有些迟疑地看秦逸一眼，“昨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我觉得……林域说的有道理。” 林域看向她，目光微动。 “好了。”周宇说，“我知道大家意见不同，但现在不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72 是争个定论的时候，疑问先留在心里，平安度过剩下五天才是我们目前要关心的。” 周宇一席话说完，大家脸色各异，气氛却松动了些。 朱谨看了周宇一眼，“我看到昨天新闻里有些人举的牌子上写着‘拯救感通者’，有些写的却是‘感通者是帮凶’，总感觉我们也不是很安全。” “没错。”艾媛烨点头，“昨天我问了下于教官，外界对我们的态度分歧比较大，一派认为我们是同谋者，一派觉得我们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到欺骗，所以还是小心些为妙，别被人抓去打一顿。” “好吧，其实我们还真不知情，恭喜那边猜对了。”秦逸悻悻道。 “联系不上家人，他们肯定担心死了。”蒋玥嘉眉头紧锁。 话一出口，大家登时陷入沉默。朱谨内心一直隐隐担忧，不知道胡诗梅和朱柯谕现在在哪里，母亲那边还好些，虽然朱谨知道她一定担心得睡不着，但朱柯谕那边她还真吃不准，万一老爸一时冲动跑去基地要人…… “那边的人——！” 一声狮吼传来，把正陷入沉思的众人吓了个激灵。 龚涵在食堂门口大吼，引得大叔大妈纷纷侧目。 朱谨恍惚听见有人在议论—— “现在姑娘家都不像个姑娘，哎呀，怪不得找不到对象喽……” “终于找到你们了——！”不像姑娘的龚涵小姐继续吼道，“何淑娴让我通知大家在会议室集合——！有重要事情——！” “你爸平时容易冲动吗？” “呃，还行吧，不算冲动。” “爱喝酒吗？” “只有应酬才喝。” “那就没事。”周宇握着朱谨的手，轻轻摇了摇，“你爸不会冲过去要人的。” 朱谨：“……” “好吧。”冷静下来后，朱谨承认自己有点担心过头，朱柯谕好歹在社会上混了三十多年，过的桥比她走的路还多，做事肯定会有分寸，只是和外界失联快三天了，她真想告诉父母一声，自己没事。 几人姗姗来迟。 走近会议室时，朱谨发现门外站岗的士兵多了不少，好奇地多看了一眼。门外依然寂静无声，踏进去的前一刻，朱谨忽然意识到房间的隔音性有多好：要知道，里面的人比第一次多了一倍，正不知为什么事吵得不可开交。 门嗒的一声轻轻合上，前面传来一声愤怒的质问。 “解析器和反解析器是我们工作的必备装备，自从我们入选以来就一直带在身上，我们也没有违反任何规定，您无权让我们上交！” “黄安铭同学，工作已经没有了！正如我刚才解释的，由于权限开启，这里每一个人的隐私都可能遭到窥探！信息也可能被泄露！” 朱谨目光闪动，周宇在心里示意按兵不动。 “您的意思是我们中间有人有问题？”一个高亢的女声说，朱谨一行人悄悄坐下，回头朝声音来源看去，正是十分激动的龚涵。 “我很抱歉，各位。”于咲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沙哑，很快被她调整过来，“但我不得不承认，目前的情况指出这是有可能的。” 棺盖落地，不少人听到这句话，纷纷痛苦摇头，眼里充满了不肯相信。 “大家心里其实都有怀疑，只是不愿承认罢了。”朱谨感到一丝难过，在脑海里对周宇说。 “你说的对。”周宇说，“承认事实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从这点来说，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请大家把解析器和反解析器上交。”于咲雯疲惫地说，“感通器不涉及第三者，可以留下。” 人群死一般的寂静，刚刚还吵吵嚷嚷的房间顷刻间变得寒冷空洞，过了片刻，一个高挑的身影站了起来，何淑娴第一个走到主席台前，在众目睽睽下取下两个装备，交给于咲雯。 在她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朝主席台走去。 两名士兵出列，接过装置，周宇眉毛微动。 “王凡？”朱谨在脑海里问。 “我大学室友。”周宇说，“没想到他在这里。” 王凡和另一名士兵经手，无数闪烁着微光的装备按照其所有人封装，台上很快整整齐齐摆满了五十名解析者的解析器、反解析器，以及搭档的反解析装置。一名士兵将登记好的名单交给于咲雯，于咲雯核对完毕，最后取下自己的装置，当着众人的面交给士兵封装。 “司机是普通人，现在五十一名解析者（注释：于咲雯是解析者）和五十名搭档的装置全在这里了。”于咲雯说，“钱少将。” 钱景毅点头，向警卫员示意。很快，一个银色的密封箱被拿了上来。 “诸位。”钱景毅起身，朝在场的人说道，“感谢大家的配合。这个密封箱的密码是我钱景毅的脑电波指纹，也就是说哪怕有人把我脑袋砍下来也打不开它，如果它出了什么问题，大家尽管唯我是问。” 在场的人都有一瞬的动容，只见钱景毅继续说道，“信任是相互的，你们愿意交出最重要的装备，我们也会以性命担保履行承诺。不管最后事情真相如何，也不管我们当中有没有问题，现在大家依然是一个整体，无端的揣测只会分裂我们，保持理性，提高警惕，才是我们需要的。” 钱景毅说完，目光转向于咲雯。 于咲雯有一刹那的愣神，从这个严厉冷酷的男人身上，她忽然感到一丝惊异，如同发现铁皮下跃动的暖意，强大而坚定。 装置一份份存入密封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沉入黑暗。人类度过了辉煌的二十世纪，经历过绝望的二十一世纪，在二十二世纪眺望迷雾笼罩的未来。心联网装置的发明曾经是一束光，照亮过未来，但这束光扩散得越远越长，颜色也越发暗淡。朱谨紧紧握着周宇的手，企盼它重燃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所有收藏和评论的小天使~！你们是我更新的动力=3= 我会继续加油努力的~天气转凉宝宝们都要注意防寒保暖哟~比哈特~ 第46章 恋爱到来的气息？ 上交解析器的第一天，兵团平安无事，感通者们表面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冲突爆发，甚至比前两天还要安静。 和|谐的表象下，无数欲|念蠢蠢欲动。 朱谨难得睡了个安稳觉，醒来神清气爽。没有了不知来自何方却无处不在的“监听”，人一下安心不少。大部分人心里都觉得卸了包袱，如同守住了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内脏轻飘飘地充盈起来。 昨晚下了场雨，清晨空气清新凉爽，屋檐传来缓慢有节奏的滴答声，显得这个无人的早晨更加空旷。 朱谨抱着衣服轻手轻脚走出寝室。洗涤区空无一人，朱谨在洗衣机前挑挑拣拣，选了个最新、过滤网最干净的，把衣服一股脑儿扔进去，加洗衣液、消毒水，亲眼看着水慢慢加满，衣服混着泡泡开始滚动，才安心离开。 走到楼下，天上还挂着月亮，银盘缺了个角，像是被灰蓝色的薄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73 纱遮住一般。士兵们刚刚下楼列队，有人略带诧异地看了朱谨一眼。朱谨远远站着，听着班长咆哮着训话，随后训练开始，队伍跑动起来，一眨眼就不见了。 久违的独处，尤其是这几天发生的事，让朱谨觉得有必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首先是他们的处境。现在解析器和反解析器上缴，被监听的威胁解除了，但他们的处境没有变。朱谨有种念头，总觉得解析他们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相反，没了反解析器的掩护，自己和周宇的想法已经暴露，朱谨下意识看了看周围，也许接来下该采取更积极的行动。 但具体该怎么做，朱谨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方法。 然后就是在感通者计划上的立场问题了。朱谨思来想去，只觉得一肚子气，连成鸿也是骗子，说不定这个计划就是上面骗下面，下面再骗下面，等全球脑建成，大家不接受也会慢慢接受。 很好！ 朱谨心想，到时候老娘就和你们拜拜，不管了！ 烂摊子一甩，从此是路人的快感迅速膨胀，朱谨内心得到极大满足，不满和愤怒被挤到一边。 发泄完了，朱谨渐渐恢复理性，重新开始面对事实。不光是基地，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的想法和行动也许都该有所改变，朱谨叹了口气。 最后剩下一件事——周宇。 幸福来得太突然，并且和预想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想象中，朱谨应该邂逅一个人，他不需要很帅很有钱，条件和自己差不多就行，但性格一定要好，不能太懒脾气太坏。两人按部就班，从暧|昧开始，再到牵牵小手、逛逛街，接着……朱谨脸开发发红，总之他们应该安安稳稳坐在一起规划未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关着禁闭，脑子里是一堆不是单靠他们就能解决的麻烦。 朱谨边想边在附近转圈，冷不防碰见一身训练装束、正打算去锻炼的于咲雯。 “于教官早上好。”朱谨忙说。 “早上好。” 于咲雯穿着黑色背心和迷彩裤，露出肩背削薄而紧实的肌肉，和男子不同，于咲雯的肌肉线条更柔美，集力量和柔和于一身，有种不一样的美感。 “你起的好早。”于咲雯笑了笑。 “还好还好。”朱谨忙说，“今天天气好，出来逛逛。” “嗯。”于咲雯点头，“我记得你的搭档是周宇？” “嗯，是的。” “上次实践好像也是我带的你们，我记得那一批人里后来出了两个最高分，就是你们。” 于咲雯的眼里带着笑意，朱谨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正准备去锻炼，好久没来军事基地了，感觉像是回到了以前。”于咲雯看着远方的树木、跑道，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 偌大的基地里仿佛只有她们两人。地面还有些湿，深一块浅一块，像奶牛的皮肤，空气中有股潮湿水泥的气味，前面一小队士兵列队走来，裤脚和鞋上还沾着露水，目不斜视地从两人身旁经过。 “教官原来每天也要这样训练吗？” “是的，雷打不动。”于咲雯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笑意更深了些。 朱谨有些意外看到这样的于咲雯，觉得她笑起来非常好看，忍不住想多了解她一些，“那教官为什么会来基地呢？” “唔，这个说来话长了。你知道军队也想培养自己的解析者体系，所以有一些机会，当年我又一心想往上爬，就报了名，没想到从此干了下来。” “成为解析者后，我在军队工作了一段时间，直到负伤退伍。一次碰到刘校长，他劝我回基地工作，培养下一代解析者，我觉得不错，就答应了。” “当年不成熟的想法、一时冲动、偶然的机会，现在都成了命运。”于咲雯淡然一笑，开玩笑道，“于是只好来给当年的自己还债。” 没有解析器，但朱谨从中清楚地听出了一丝不同的意味。 “网上那些文件，您也不知情吗？”朱谨忍不住问。 于咲雯摇头，“文件是十年前的，那时候我还在培训。” 朱谨点了点头。 两人已经快走到操场，于咲雯侧头看着朱谨，“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锻炼？” “啊？”朱谨吓了一跳，忙摇头，“不、不了，谢谢教官，我还想……呃，还想在基地逛逛。” 于咲雯没有勉强，笑着在操场边和朱谨告别。 “对了。”走之前，于咲雯忽然想起什么，“朱谨，能摆脱你帮我个忙吗？替我告诉周宇跟何淑娴，早上8点到b121办公室等我。” 朱谨慢吞吞往回走去，心里莫名有一丝说不出的郁闷，走到一半，忽然意识到应该直接去食堂吃饭，对，在食堂等周宇不也一样？或者，干脆不等他了。朱谨危险地眯起眼睛。 周宇、何淑娴，周宇、何淑娴。 从来基地第一天起，两人的名字就常被放到一起，成绩好、样貌好、人缘好，金童玉女，男才女貌…… 朱谨有些生自己的气。 李毅难得起了个大早，当年在军校，他就是有名的“起不来”，哪一次不是被室友们连踹带拽，死狗一般拖到楼下。今天他自诩焕然一新，从早起开始，要做个勤奋与颜值兼备的男人，不再混吃等死，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从食堂出来，他远远便看到了朱谨。 尽管穿着松垮直筒的迷彩裤，但朱谨身材高挑，不仅不显累赘，t恤一扎，反而显得腿格外长，更有种与平时不一样的干练精神，登时微微愣神。 “嗨，朱谨。”李毅两三步追上来，一边紧张地摸了摸头发。 “嗨。”朱谨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有点心不在焉，“早上好。” 兴奋又紧张的李毅自动过滤了这点，只觉得朱谨对自己笑了下，那笑容清爽而干净，一如雨后闪动着光泽的露珠，晃瞎了他的狗眼。 李毅：“……” “你……起得好早啊。”李毅说，敏感地意识到周宇不在。 “你也很早啊，已经吃过了？”朱谨笑着说，“昨天睡得比较好，早上也起得来。” 李毅厚着脸皮嗯了声，“早起锻炼？” “不是，趁没人想洗个衣服。” “这边洗衣机确实挺紧俏。”李毅说，“但也算好的了，我们有次训练，去的地方连洗衣机都没有，全部手洗，每天大家都累得不行，衣服攒了一堆，臭气熏天。” 朱谨：“……” “还好现在有洗衣机帮着洗了。”朱谨说。 “嗯，那次真的每天都在想‘谁来帮我洗衣服啊我每月补助全给他，以后工资也给他’。” “这话我给同学说了，结果他们每个都用原话的话回我。” 李毅一脸惨然，苦大仇深的模样看得朱谨忍不住哈哈大笑。 “付的钱不够吧？”朱谨戏谑道，“说吧，你一个月补助多少？” 李毅坏笑，“要是美女我愿意免费服务，一分不要，还倒贴，朱大美女需要帮忙吗？” 朱谨有些不好意思，但李毅有时候就是爱讨女生高兴，不是风流，只是习惯了，他阳光帅气，性格开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74 朗，女生缘一直非常好，所以她也不会当真。不过“倒贴”是什么意思？朱谨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你能帮我通知周宇和何淑娴8点钟去b121办公室等于教官吗？”朱谨想起这件事来。 “好的，包在我身上。” 等朱谨走远，李毅才琢磨过味儿来。 拜托我通知周宇？ 他眯起眼睛，仿佛嗅到了恋爱到来的气息。 第47章 搭档 这个早晨对周宇来说注定不太平静。 他迟迟没等来朱谨的感通，却等来了李毅的通知，脸色顿时有些发黑。 “对了。”李毅说，“昨天那人是王凡对吧？那小子怎么到这儿来了？他不是在中央么？而且居然也不来见我们，太过分了！” 周宇紧锁眉头，没有回答。 李毅兀自嘟嘟囔囔，嘴里念着“不够义气”之类。 “哎！记得去b121啊！”见周宇一声不吭出门，李毅忙提醒道。 砖红墙面的宿舍，网格围成的操场，玻璃门干净敞亮的食堂……周宇越走越快，终于在训练场的路口看见了朱谨。 朱谨正牵着条狗，呆呆地站着，朝前面张望。 周宇快步走来，狗先听见动静回过头。 “怎么不开感通器？”周宇说，“开一下，我待会联系你，这狗怎么回事？” “刚才一个人让我帮他牵一下……”朱谨开口便后悔，觉得自己好蠢。 这明显是条军犬，穿着工作服，坐得端端正正，一脸冷酷地看着周宇。 “待会把狗还给他，告诉他钱少将刚刚经过很生气。”周宇扫了眼狗，无视了对方冷冰冰的眼神，伸手摸了摸朱谨的头，“我先去办公室了，记得开感通器！” 随着日头升高，天气复又闷热起来，雨显然没下够，清晨的凉爽好像是几百年前的事，周宇身上闷着汗，推开办公室的门。 何淑娴已经到了，站在桌前朝进来的人盈盈一笑。 房间里有点热，中央空调开启还没多久，何淑娴闷得面孔微微泛红，衬着白皙的皮肤，竟显得十分艳丽。她穿着离开基地当天的浅蓝色短袖衬衫和阔腿裤，马尾高高束起，这些天看惯了迷彩和黑白两色，她的打扮不由令人眼前一亮。 周宇简单点头，便将目光转向桌后的于咲雯。 “来齐了。”于咲雯说，“今天没什么大事，大家别紧张。” 两人略松了口气，这些天大家如同惊弓之鸟，一听见集合就紧张。 “大家在猎鹰兵团待了三天，对这里应该基本熟悉了。基地的同志们对我们很好，我一直很感激，前天还给钱少将说，希望我们也能帮帮忙。” 两人：“……” 前天？周宇心想，你还刚来这里，就很感激他们了？ 他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这时朱谨终于在感通器那头上了线。 “什么？”郁闷的朱谨听到于咲雯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今天正好，菜园里有几块地积了水、要锄，我就和钱少将商量了下，由我们完成。你们两人通知一下大家，菜园集合，农具现场发。” 于咲雯语气坚决，替他们做了决定。 于是一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少爷小姐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带着草帽，扛着锄头，像农民一样，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泥里。 银色凃漆的铁门灰尘蒙蒙，士兵在前面带路，整洁的小径在眼前展开，绿意一路蔓延直到转角，却让人毫不怀疑在视线以外，它们仍在延伸。 菜园很大，像迷宫似的弯弯绕绕，玉米杆又高又多，笔直地站着，如同士兵列队一般整齐，另一边则是低矮的青菜苗，绿油油的，显得娇小柔嫩。青菜地里还树了根木棍，上面挂着个红艳艳的塑料袋。 走过那天晚上两人经过的小径，朱谨脸上一阵发红。 “什么年代了，还要人工种菜？”关显荣一路嘟嘟囔囔，垫着脚踩在湿|软泥泞的路面上，一脸嫌弃。 “什么年代都不会完全离开人工。”顾荣飞头也不回地说，“不然你要手脚干嘛？” 关显荣面色不善，觉得受到了挤兑，“可好歹该有个播种机器人什么的吧，农场管理系统呢？不会也没？！噗，原来你们这么穷？” 关显荣嗤笑道。 “干农活能锻炼你，”顾荣飞回头，眼神准确在对方虚浮的脚步上扫过，“比如锻炼你的身体协调能力，还有那位的。” 走在前面的人顺着他的目光朝后看去，只见廖子凡正一摇一摆像鸭子似的跟在队伍最后。 所有人噗的笑了。 廖子凡抬头，一脸的虚汗，困惑地朝前边望了一眼。 朱谨努力憋着笑，那次耳光事件还是给她留下了些阴影，导致至今不能好好地笑和廖子凡相关的事，仿佛对方会知道似的。 周宇却是遇到了人生第一大难题——如何搞定女朋友的小心思或小情绪。 曾经，男同胞们以“如何揣测/猜对女朋友的小心思”为题，进行了无数探索，一边直面着鲜血淋漓的教训，一边在惨淡现实的蹂|躏下寻求百度帮助，然后再次血流如注。 事实证明，心联网依然解决不了这一千古难题，譬如现在，周宇知道朱谨不高兴的原因，却不明白其中的道理，更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已经解释过了，朱谨还是耿耿于怀。 士兵开始派发农具，男生们拿着锄头，满脸渺茫。农具发到女生那儿，领头的士兵为难起来，他抓了抓板寸，让旁边的人把农具收走。 “兵哥哥，我们做什么呀？”有女生笑着问。 兵哥哥老脸一红，一指前方吊架上红丹丹的小番茄说，“摘番茄吧。” 男生们：“……” 朱谨拿着摘番茄的箩筐，一边想道：要是自己也像何淑娴一样优秀，成绩数一数二，优雅大方…… “你的成绩已经数一数二了。”周宇把锄头靠在一边，躬身挽裤腿，小心翼翼地说。 “第四名和数一数二怎么一样？唉，不是，我纠结的不是这个，你不懂……算了，我自己也说不清，你别管我了，待会就好了。” 周宇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朱谨也许并不需要一个理由。 “好。”出乎意料，周宇爽快地答应了。 “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这次是我的错，下次决不再犯。”周宇认真地说，说完便关了感通器，留给朱谨“独处”的空间。 朱谨完全没料到周宇这么干脆，当即被钉在了原地。 “你是最好的”。 周宇低沉醇厚的嗓音回荡在脑海，荡得朱谨昏头昏脑。 林域走过来，“朱谨，我能和你一组吗？” 朱谨仍沉浸在周宇的回答里，连感通器也忘了关，摇头晃脑，冲林域点了点头，两人抬着箩筐朝一边走去。 大部分人连锄头都没见过，锄地时腰都不知道弯，只有向荣兵干惯了一样。周宇在顾荣飞的指导下，已经做得有模有样。乌云当头，空气闷热难耐，周宇一抹汗水，朝朱谨那边望了一眼。 因为炎热，朱谨脸上白里透红，在日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75 她一边摘小番茄，一边和林域小声说着什么，眼里闪闪发亮，上扬的眼角像是一抹阳光，照得周围熠熠生辉。 他不由松了口气，鄙视了番网上那些指导用解析器揣测女孩心思的帖子，心道解析器顶个屁用，理由原因通通不重要，真理只有一个：那就是哄。 另一边，关显荣终于没锄到自己的脚了，他别扭地撅着腰，汗水不一会儿就洒了满地，指导他的士兵在一旁看着，笑着说了声“不错”，便走了。 关显荣第一次因为干活儿得到别人的赞扬，当即愣了一瞬，半晌没回味过来。 一早上的时光快要过去，外面已经起了风，吹得远处大棚啪啦作响，女生们发丝缭乱，一边把头发拨到耳后，一边抬头瞅着天色，按这节奏估摸中午过后就能下雨。 顾荣飞鼓励大家快些，赶在下雨前做完，免得新的雨水雪上加霜。 女生那边已经完工，坐在路边边聊天边看男生干活。向荣兵、周宇负责的部分都快锄完了，胡飞那头却还剩不少，李毅抬头张望了会儿，埋头加快了进度。 学东西也分快慢，胡飞一直很认真，无奈总是笨手笨脚，但比一副黛玉葬花架势的金益鸿好多了，他头也不抬，任凭汗珠顺着脸颊往下直滚，不一会儿，就有汗进了眼睛。 眼睛火辣辣的，胡飞只好停下，强忍着努力睁开眼皮，发现土地尽头赫然出现了李毅的背影。 “快锄你的。”李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你锄完了？”胡飞用手背抹了把汗，汗留得太多，皮肤显得格外白皙，闪烁着微微光泽，如同少年一般。 “锄完了。” 两人便不再说话，各自忙碌起来，胡飞知道李毅的心思，也不自讨没趣，他二归二，骨子里却敏感又骄傲，将自己的一点念头压在心底。李毅同样知道胡飞在想什么，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干活上。 “嗨。” 秦逸和余梓枫走过来，他们就在邻近，干完自己的活儿，也过来帮忙。 四人一起，活儿干得飞快，气氛也快乐起来，秦逸直起腰擦汗，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朝路边看去，自觉十分帅气。 “嘿嘿，何淑娴在看你，余梓枫。”秦逸的语气透着股酸意。 余梓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真羡慕你跟基地第一美女搭档啊。”秦逸说，“而且人家还那么温柔。” “是吗？”余梓枫爽朗一笑，“蒋玥嘉要生气了。” “她才不会生气呢，我说的可是实话，你看班上哪个女生会每场篮球赛都给搭档带水？你去开会还做便当，平时吃饭一起、上课一起、自习一起，你俩快成连体婴儿了。” “就是啊，多有福气。”李毅说。 余梓枫脸有些红，忙摆手，“何淑娴一直是那样，不是我、其他人是她搭档她也会这么做的。” “别谦虚了。”秦逸说，“我虽然和她不同级，但‘冰美人’的称号谁不知道？对吧，胡飞。” “啊，是。”胡飞气喘吁吁地点头，“当年我就听说一年级有个冰美人，但一直不知道是谁，来了这边后听同级生说起，才知道就是何淑娴呢。” “真的吗？”余梓枫停下手里的活儿，有些诧异，“我完全不觉得啊。” “所以说人家对你有意思啊。”秦逸坏笑。 “……怎么个‘冰美人’法？” “不是不合群那种。”秦逸显然以为对方误解了什么，急忙解释，“何淑娴人缘很好，只是很少愿意和其他人一起参加活动，更别说是和刚认识的人了。” “我想起来龚涵说过，”胡飞回忆道，“她说这是因为何淑娴从小家教特别严，成绩不能跌出前三，晚上8点必须回家，平时也不能和同学出去玩，更别说和男生一起了，所以养成了习惯，但人其实很好，有求必应，就是很难真正熟络。” “是吗？”余梓枫喃喃道。 秦逸点头，“人生头十八年几乎没和同龄男生接触过，到魔法专科时都养成了习惯，‘冰美人’这个称号就是男生先叫起来的。也难怪，人家要成绩有成绩，要相貌有相貌，有理想抱负的，不搭理一般男生很正常。” “你不是一般男生。”胡飞朝余梓枫说。 李毅嘴角抽搐。 “啊，对。”秦逸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余梓枫你别误会，都是听说，而且何淑娴喜欢你是真，大家谁不知道，天天看着你们秀恩爱，羡慕死爹了！” 余梓枫温和地笑了笑，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没误会。” 四人终于干完了胡飞的活儿，天已经开始飘起细雨，雨丝纷纷扬扬洒在脸上，调皮又玩味。余梓枫还了锄头，一转头便看见了何淑娴，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水，笑着递过去。 微湿的额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有时余梓枫会想，要是两人不是感通者，不是少年成名的神经学家，不是排名第一的魔法专科毕业生，他们还会遇见吗？如果命运没有让他们成为搭档，何淑娴又会和自己说话吗？ 太多事情经不起细想。有时候余梓枫宁愿糊涂一些，就这样如她所愿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被抓包了…… 第48章 雨天与回忆 雨下下来时，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闷热终于散去，天气预报说接下来几天都是暴雨。 雨中的世界是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春雨缠绵，细丝拂面，都市笼罩在烟雨中，一派朦胧绮丽；秋雨凉爽，沁人心脾，暑气褪去的马路上，行人来去匆匆；冬雨湿冷，大地重归寂静，灯火亮起，玻璃映出一个个幸福家庭。 唯有夏日的暴雨，来时汹汹，全然不顾他人怎么想，把天地模糊成一片，报复般让人张着嘴，停下手里的活儿或脚步，只能呆呆看着；狂风暴雨中，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不用想。 何淑娴喜欢这个季节的雨。 她赖在兵团唯一的休息室里，捧着杯子看窗外，外面雨很大，几乎连成了线，一团团砸在玻璃上，这种情况下人很难看得见窗外，何淑娴却看得很认真。 “在看什么？”余梓枫问。 “看雨。”何淑娴说，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明媚得能让乌云消散的脸，灼灼目光直视对方，看得余梓枫心头躁动，自从遭到袭击那天起，何淑娴就经常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今天上午和秦逸他们聊起你……”余梓枫想了想还是把刚才的聊天内容告诉了对方。 “啊，知道。”何淑娴笑了，认真答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那你怎么……” “看不出来对不对？”何淑娴说，“别看我这样，以前其实挺孤僻的，后来才慢慢想着改变。” 休息室位于食堂隔壁开辟的一小块地方，只供茶水饮料，不提供酒精，平时都冷冷清清没什么人，因为钱景毅不喜欢这一套，什么“人性化”，在他看来不过是腐朽堕|落的催化剂。士兵们都知道这点，没人傻得去触霉头。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76 现在这里俨然成了感通者们最爱去的地方之一，小小的房间内挤满了人。老板是个退伍兵，上了年纪，也没家人，性|格比没人的休息室还要无趣，他瞪眼看着面前叽叽喳喳的青年男女，仿佛他们坏了自己的规矩。 何淑娴和余梓枫都没开感通器，两人坐得很近，以便听到彼此。 在基地一开始，何淑娴的心理评估结果并不是太好，辅导师建议感通器戴累了可以歇歇，怕她的搭档误解，还体贴地提出可以出一份说明，但被何淑娴拒绝了。 其实辅导师的担心大可不必，事实上当何淑娴把事情告诉余梓枫时，更在意的人反而是她自己。余梓枫只告诉何淑娴，“人最重要，其他一切都可以放放”。 所以直到何淑娴完全恢复，他们依旧保持着感通三天、调整一天的习惯。 今天也是“调整的一天”。 “但我家人并不是那样的。”何淑娴说，“相信我，他们真没那么多时间看管我。” 晚上，余梓枫回到自己的寝室。 寝室没人，他在墙边摸了摸，打开灯，又突然关掉。 地上有一道暗淡的光，余梓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朦胧的月光照了进来。 月亮像是一片发亮的齿轮，在灰黑色的帷幕上撕开一个洞。雨停的间隙，四周安静而空洞，剪影般的树叶忽而沙沙作响，他抬眼望去，只见兵团繁灯闪烁，他想到此时城市里该是万家灯火、流光溢彩，以及等待人们的又一个多梦之夜。 作为一名神经科学家，在他眼里，人的欲望、情感更像是一系列复杂而奇妙的化学生物反应,acc（前扣带回皮层）、海马体、杏仁体、下丘脑……肾上腺素、皮质醇、乙酰胆碱…… 这些化学物质中竟然会产生人的意识，余梓枫觉得不可思议。 人的意识和思维或许是世界上最难理解的事物。两年前，余梓枫跟随教授到魔法专科做实验，国外已经有人发现解析者的某些大脑区域明显比普通人活跃，他们希望从中可以发现一些新的与意识相关的东西。 余梓枫坐在隔壁房间，透过仪器扫描志愿者的大脑，同时问一些问题。 “下一位。”余梓枫做完前一个人的记录，大声喊道。 一个高挑的女生走了进来，余梓枫朝来人看了一眼，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孩很漂亮。 “何、何淑娴？”余梓枫对着名单确认身份，突然紧张起来，尽管对方看不见他。 女生点头，举手投足落落大方。 “请做到椅子上。” 精细扫描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余梓枫照例和测试者聊起天来。 “谢谢你来参加实验，同学你大几了？” “大三。” 余梓枫傻乎乎地点了点头。 “平时会很忙吧？” “还好。” “我们的实验和人的意识有关，某种意义上，和你们的工作有共同之处呢。” “……嗯。” “呃……”余梓枫抓了抓头发，“你是在哪里看到我们的志愿者征集通知的？” “老师告诉我们的。” “噢……”余梓枫忽然意识到这些志愿者很可能是被老师派来的，一般很少有人愿意参加这种无聊的实验，给钱也不行，人家不缺钱，缺的是时间。 “抱歉，我不知道老师强制你们过来……” “……” “没有。”被头盔遮住大半张脸的何淑娴忽然笑了笑，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误解了，我是自愿过来的。” 某条脑电波忽然动了动，余梓枫下意识看过去，发现对方在说谎。 仪器发出滴的声响。 “好的，”来不及多想，余梓枫忙开始执行程序，“现在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你不是一直在问吗？”何淑娴微微一笑。 余梓枫红着脸，随手抽出一份测试表。 “你和父母关系融洽吗？” “很融洽，我爱他们，他们也爱我。” 红灯亮起。 “在你的成长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重大挫折或者打击？” “没有。” 红灯。 “你喜欢现在的环境或状态吗？” “挺喜欢的。” 红灯。 “现在请你想象一下人类的未来。” 光屏闪动了一下，出现了一个空旷的灰色世界，人们行色匆匆，互相视而不见，随后画面中断，一个光亮的球体高速运转，人的虚影跳跃其间，信息流飞向四面八方，终点站着一个个笑容满面的人。 笑容从何淑娴嘴边消失了，两边红唇紧紧抿着，余梓枫比对方更紧张，仿佛心虚的是自己。 然而下一秒，对方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直到测试结束，何淑娴都表现得轻快柔和，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天的测试结束，余梓枫忙着整理数据，教授忽然举着一个终端塞到鼻子底下。 余梓枫：“……” “教授！”余梓枫吓了一跳。 “你来分工，让大家整理一下被测试者的档案，按照mi法转化。” “您从哪里弄来这些！”余梓枫看着面前无数个名字的文档，十分吃惊。 “当然是从人事科弄来的。”教授看他一眼。 “这……会不会侵|犯隐|私啊？” “不会，”教授有些不耐烦地说，“余梓枫同学，你这个月月钱还要吗？问这么多！实验者名字都隐去了，资料内容也经过转化，哪里还来的个人信息，侵|犯隐私又从何谈起？” 旁边人忙给他打眼色，余梓枫忍住，闭了嘴。 分完工，大家抓紧时间干活，一份份档案被余梓枫翻过，他机械地提取信息、转化，直到“何淑娴”三个字映入眼帘。 余梓枫顿了下，悄悄看了眼周围，发现大家都埋头做着事。 目光往下，他不受控制般读起心理辅导师出具的报告。 “与父母沟通存在障碍，过度压抑。” “害怕做自己，潜在心理危机患者，建议重点关注。” 他忽然意识到那个女孩也许并不想表面上那么强大自信，她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独自抗争。但另一种意义上，她很强大，在外人面前始终无懈可击，活得明媚绚丽。 但……很累吧？ 越是强大骄傲的人，越会害怕别人发现自己的弱点，恐惧着不能回应期待，又无从诉说。 如果自己再遇见她……余梓枫莫名想着，如果自己能成为那个她可以倾诉、依靠而不必担心……的人…… 窗外一道闪电滑过，照得玻璃大亮，办公室响起一阵惊叫，余梓枫心里一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隆隆雷声从头顶传来，余梓枫合上窗户，黑暗中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秦逸恰好推门进来，一开灯，被窗边的人吓得半死。 “靠，吓人呢，咋不开灯？” “刚回来。”余梓枫转身，表情一如往常，“我先去洗澡。” “哦，好。” 背后，秦逸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看着余梓枫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某作者露出了蜜汁微笑…… 第49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77 章 怀疑 于咲雯等在门外，踱着步子。走廊门窗紧闭，空调的冷气若有若无，她焦躁地看向窗外，忍着冲过去打开窗户、吸一口新鲜空气的冲动。 门突然打开。 于咲雯一把越过钱景毅问道，“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 蒋玥嘉拿着草编的蚂蚱问秦逸。 “你居然喜欢这种东西……”秦逸躲着绿莹莹的蚂蚱，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 “你居然怕虫子……”蒋玥嘉表情邪|恶，把蚂蚱丢到对方腿间。 秦逸像弹簧似的蹦起来，险些把椅子撞翻，在桌椅间一阵猛抖。 旁边的人哈哈大笑。 蚂蚱被抖到朱谨脚下，朱谨弯腰捡起，放在掌心里仔细端详。 “你编的太像了。”朱谨对蒋玥嘉说，“天哪，你跟谁学的？” “小时候我爸教的，他老家在农村，最擅长用草编东西玩了。”蒋玥嘉得意的说。 大家发出羡慕和赞叹的声音，唯有廖子凡不屑地别开眼。 “余梓枫也怕虫子。”黄骁毅看着秦逸，“你俩干脆凑一对。” “滚。”秦逸没好气道。 “咦，今天怎么没看见余梓枫？”龚涵问。 “好像也没看见何淑娴。” 朱谨看了眼周围，休息室内确实不见两人的身影，要知道这几天何淑娴没事就泡在这里，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持续的阴雨再次缩小了他们的活动范围，闷得人心里发慌。李毅作为一名异性|恋，曾经非常羡慕性别不同的组合，山水轮流转，如今却也反了过来。 黄骁毅望天，灰蒙蒙的天色让人昏昏欲睡，他不由怀念起宿舍的小床来。 “想睡就去睡。”林域不带感情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算了。”黄骁毅挣扎了一秒，“陪你。” 龚涵明明可以窝在宿舍，却也耐不住寂寞，拖着江沛然来了休息室。但这次人多也解决不了她的寂寞，大家都没精打采，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朱谨打开终端，开始第七遍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猎鹰兵团内网上的小说寥寥无几，题材单一，内容乏善可陈。 自从于咲雯收走大家的解析器后，危机似乎也随之解除。每晚，大家坐在食堂看全球脑事件的最新进展，新闻里都是一些老内容，某个看不见的组织似乎已没有更多料可曝，政府甚至没有反击，只是见招拆招，该解释的解释，不能明说的先道歉再承诺，连最狂躁的民众也慢慢冷静下来，大部分人开始怀疑起最先的爆料者，虽然仍有人对官方说法将信将疑，但不管怎样，一触即发的危机算是过去了。 最重要的，失踪感通者的信息没有泄露迹象，大家似乎都认为他们已经在目的地开始实践活动，如果四天后，他们能安全返回基地、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这件事应该可以告一段落。 他们当中到底有没有“窃听者”，忽然也没了查下去的必要。正如周宇说的，“事已至此，如果他们能平安返回，还是直接交给上头比较好”。朱谨暗自松了口气，她宁愿永远不知道谁是奸|细。 周宇和李毅在终端上下棋，两个男人像小孩似的，头碰头盯着屏幕上的棋盘。胡飞没来，据说在寝室懒得动，李毅却非要赖在这儿，好像这里有宝藏一样。 “禁止反悔。” 周宇如猎豹般危险得眯起眼睛，李毅冷不防被说中心思，下意识抖了下，心里暗骂“周宇眼睛真毒”，嘴里却说“没呢没呢”。 周宇总觉得李毅这几天有些反常，别人要么担惊受怕，要么闷得发蔫，他却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前天还嚷嚷着要去找王凡，被自己阻止了。一来周宇觉得这个时候表现出他们认识不一定是好事，二来王凡显然早就知道他们在这里，却一直装作不知道，周宇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他现在更烦恼的是，李毅每天生龙活虎，跟口香糖一样甩不掉，朱谨又不好意思。 关键现在时机不对，周宇总想着宣布好消息时，和朱谨一起请朋友们搓一顿，便一直忍着没说，但心里已经把这个电灯泡撕成了碎片。 朱谨垂着眼皮看小说，嘴角绷着笑。 “滴滴。” 棋盘上方跳出条消息，李毅巴不得暂停，一边缩回手，一边偷偷松了口气。 周宇皱起眉头。 “于教官通知大家去会议室开会。” 嗡嗡的嘈杂声消失了，大家都抬头看着周宇。 “手上的事停下来，马上过去。”周宇站起来，“通知各自寝室的同学，每个人都要到场。” 周宇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坚决严肃，休息室只沉默了一秒，人们便纷纷起身，一边朝会议室走去，一边给同学发消息，没人问为什么。人流朝出口涌去，上了年纪的老板不满地看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客人，满脸皱纹都拧在了一起。 那条消息里于咲雯没有说很多，只点明所有人来开会，并再三强调：“立刻来”。越是没说明事由，越不妙，朱谨心知肚明。 两人心中想着同一件事，外面风雨缥缈，周宇朝朱谨伸出手，她伸手紧紧握住。 “我就开门见山了。”于咲雯站在台前，“今天早晨何淑娴砸伤了余梓枫。” 所有人瞪着她，表情呆滞，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于咲雯继续说道，“余梓枫目前病情稳定，但仍在昏迷，何淑娴情绪失常，暂时安排在军区医院，派人照顾。” “等等。”李毅终于反应过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您说何淑娴砸伤了余梓枫？” “这不可能。”他看着于咲雯满脸严肃的表情，笑容渐渐敛去。“这不对啊，好好的她干嘛砸余梓枫？” “原因暂且不清楚。”于咲雯说，“等何淑娴情绪稍稳后我们会问她，或者去问余梓枫，但要等他清醒以后。” “是不是搞错了？”艾媛烨轻声问。 “有听见动静跑去查看的士兵，还有菜园的监控，看过后我想应该没有错。” 菜园……众人表情有些怪异。 “用什么砸的？”有人问。 “锄头。”于咲雯声音平板。 “……” 人群又是一阵沉默，有人嘴唇翻动，无声地自语，朱谨分辨出他说的是“肯定有问题”。 这是肯定的了。 何淑娴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事，她一定知道了什么。难道余梓枫有问题？不，不可能，朱谨心想。那反过来……更不可能。朱谨想象不出两人中任何一个会是那个“监听者”，所以还有一种可能…… 何淑娴被人操|控或者威胁了？那她很有可能接触过暗中监|视他们的人…… “想要看监控的人待会可以和我去监控室。”于咲雯抬手制止了想追问的人，“我召集大家的目的不是为了讨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何淑娴的心理评估报告一直很好，事前也没有任何情绪崩溃的迹象，事发现场也没有其他人，所以是什么导致了她突然崩溃，查明这点非常重要，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情况。” 锐利的目光扫过台下，“我和钱少将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78 商量后，认为有必要对何淑娴进行解析调查，以便查明这件事的原因，这才是今天我让大家过来的目的。”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 会议室没有窗户，墙壁很好地阻绝了哗哗雨声，明亮的灯光晃在头顶，四周听不清的人声如浪潮般有节奏地打在耳膜上，朱谨恍惚生出种错觉——仿佛他们是在感通课的课堂上，不同的是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犹如一把无形的手攥紧了肺，所有人不得不大张着嘴，随着音节吐出一股股空气，闭嘴时再猛地吸回去。 “我反对！”龚涵高声说，争论的声音低了一些，“对何淑娴的解析调查不符合条件和程序，这么做违反了规定，也不人道！” “我也反对。理由还加上一条：解析器已经封存，您要打破我们之前的约定吗？”一个男生接着说。 “可是拿出来也可以再放回去。”李毅反驳道，“只要使用结束再当着大家的面放回去就好了，我支持解析调查，万一里面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呢？事出古怪必定有鬼，现在不查清楚，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们。” “能有什么鬼？你是说我们当中有鬼？”一个女生看着李毅，“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要调查一个人……” “这种情况下要是有证据早就直接抓人了好吗？”李毅一改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沉声道，“你是要等‘证据’，还是要大家的安全？” “也许那只是个意外？是何淑娴和余梓枫之间的原因？所以根本没必要调查？没有证据就要开保密箱，谁能保证放回去的解析器没动过手脚？” “所以说不能再指望‘证据’自己从上门来了！我们要尽快开始调查！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你们为什么还是不明白！” “我看不明白的是你！” “要是违反规定，我们会不会受处罚？”有人插嘴问。 “这个时候还管个屁规定！” “那你支持好了，我反正中立，出了问题追究起来不关我的事。” “……” 李毅简直想和那人打一架。 “好了！”周宇大喝一声，“大家换位想想，如果你的搭档遇到这种事你会怎么办？就这么放着不管？” 人群倏的静了，密闭的房间里开始传来低沉的喃喃声，人们自言自语，似乎在小声辩解。 “如果一定要解析，那有一个问题。”秦逸说，“怎么证明解析器是原封不动再次封存的？我说不来话，但是于教官还有钱少将，我不得不也怀疑你们。” 人们的目光转向主席台，今天钱景毅不在，于咲雯孤身坐着，身子笔挺，像个女战|士，有人开始躲躲闪闪，不敢和她对视。 朱谨微微垂着头，光洁的地面闪烁着灯光，看得她眼睛发疼，不适令她闭上眼睛，大脑却更加清醒。 他们需要破局。 表面和平的局面维持一天，危险就更大一分。 可眼下要牺牲可能是无辜者的利益，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全…… 周宇目不斜视，稳稳地看着主席台。 于咲雯直视李毅，开口声音平稳，“我确实没有证据反驳你。” 她想了想，“我有个提议，你们选几个代表，全程陪同，这样如何？” “万一代表中有问题呢？”有人问。 于咲雯脸色有些阴沉，下一秒就有人提议道，“那所有人一起？” 艾媛烨蹙眉，“一百号人跟着？搞直播吗？” “可如果真有人有问题，大家都在场就没法做小动作了啊。”有人竟然觉得不错。 朱谨：“……” 周宇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大家又在下面争论起来。 空气再次陷入泥一般的胶着，到处是尖锐刺耳的争论和抱怨，空调仿佛坏掉了，人群不安地躁动起来。 于咲雯沉静平稳地看着这一切，将大家的表情尽收眼底。 “好了，安静。”她喝道。 “既然这样，我还有一个提议。”她说。 朱谨敏感地嗅出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不安地看着台上，眼皮忽然跳了跳。 “每个联络员都有一个联络暗码，为的是在最紧急、最坏的情况下联络基地，暗码由脑电波指纹编码而成，但只能用一次，用后线路立即废弃。”她看着他们，“我可以用暗码联系基地，由他们决定该怎么做。” “那我们可以在场吗？”沉寂半晌，蒋玥嘉问。 “当然，事实上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在场。”于咲雯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所有看文的小天使~更谢谢大家的每一个评论和收藏~~~你们的支持是我更新的动力！！三次元再虐也会坚持~！>///< 第50章 折而中之 当设备连上时，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 这人是谁？ 光屏那头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挺直整洁的西装下蕴藏着掩盖不在的力量，他头发和眼睛漆黑，仿佛黑夜般浓密，仔细看时却又像个青年，脸上的皮肤光洁无暇，轮廓依稀带着未完全长开的青涩；但他只能是中年人，看他的表情和手就明白了。 一时间没人说话，两头面面相觑，男人无机质般的眼睛看着他们，不带一丝情绪。 朱谨不禁在想，人看什么时会有这种眼神？ 人在看人时总会带有一些想法，看到蹒跚学步的小孩会觉得可爱，看到蓬头垢面的乞丐会同情或厌恶，甚至看到小猫小狗或路边花草，也会有着“还挺好看”之类的念头。自从人类有意识以来，我们就会为感官输入的信息赋予意义、赋予我们对它的看法。而光屏对面的这个男人似乎没有这些，仿佛一串代码在看另一串，冷冰冰的，毫无他想。 “他不热么？” 有人悄声问，瞄着对方直扣到颈部的衬衫和一丝不苟的领带。 “废话，他肯定开了空调。” 感通者们打量片刻，秦逸先忍不住问对方，“你是谁？刘校长在哪儿？” 大家都以为那头会是刘志文，万万没想到冒了个不认识的出来。 “我叫沈渊。”男人说，“刘校长在这里。” 镜头转了转，房间一角赫然出现了刘志文的面孔。 刘志文：“……” “刘校长？”于咲雯表情差点挂不住，试探性地喊道。 刘志文咳了声，“辛苦你了，于咲雯，同学们也辛苦了，这位是国家心联网开发委员会的委员长沈渊。” 沈渊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头。 所有人：“……” “哎，你认识吗？”有人悄悄推了推关显荣，关显荣一副惊呆的表情，半晌才转过头来。 “天啊，我终于见到传说中的沈渊了。”他一脸震惊，捂住胸口，“回去可以给我哥炫耀了！” “好了，于咲雯同志，你启用终极暗码是为了什么事？”刘志文问。 “呃。”于咲雯难得语塞了片刻，“是这样的。” 她想了想，先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您有什么建议吗？”她问。 刘志文眉头微微皱起，没有说话，倒是全程冰雕一般的沈渊开了口。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79 “你们把解析器和反解析器全部上缴了。” 众人不明所以，本能点头。 “但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沈渊接着说道。 于咲雯瞬间色变，她站的位置靠前，又背对着众人，一时没人注意到她的表情，除了拿设备进来后和她站在差不多位置的钱景毅。 大部分人神情茫然，还等着对方帮他们做决定，也有人听出沈渊意有所指。朱谨拧着眉头，是啊，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隐隐觉得沈渊这两句话有些奇怪。 周宇侧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很想帮她把眉头抚平。 刘志文又咳了声，声音似乎有点虚弱，大家重新把目光转向他。 “解析调查稍后做也不迟。”刘志文说，“何淑娴现在在哪里？” “在兵团医院的特殊病房，钱少将派了专人看护。”于咲雯说，“但是刘校长，推迟解析的话其他人的安全……” “能得到保证。”刘志文看着他们，“从现在起，给每人安排单独的房间，严格作息活动，禁止私下聚会和私人行动，钱少将加强兵团内部的安全保护。” 周围霎时一片哗然，这不是把他们当犯人么？！ “凭什么我们要受到这样的对待？”龚涵立刻问。 “为了你们的安全，龚涵同学。” 龚涵吃了一惊，没想到刘志文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更多的人开始抗议。 “可我们不是犯|人！任何人都不能限制我们的自由！” “我看还不如先解析调查何淑娴或者余梓枫，免得冤枉好人。” “解析调查我也可以啊。”有人说，“我愿意接受调查来证明我的清白！虽然这是被你们逼的！” “那就地调查好了，现在把人审出来，也算给基地帮忙。” “现在没有人是犯|人。”刘志文厉声说，“请大家自重，也请尊重别人！” “那你们限制我们人身|自由就是尊重我们了？！” “……”刘志文顿时哑口无言。 愤怒的质问声更大了些，每个人都得理不饶人，连日得不到解答的疑问、困惑和烦躁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如决堤的洪水，收束不及。 “安静。” 低沉的声音传来，沈渊像看够了戏般调整了下坐姿，以一个更舒服、更开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 “我有个建议。”他说，“由我派辅导师来治疗并调查何淑娴，其余人继续日常活动。” 人群响起小声的嘀咕，大家的眼神里透着犹疑。周宇不得不承认，沈渊提出的办法是目前最好的，既免除了大家的怀疑，又将伤害降到最低。心理辅导师也是解析者，完全能胜任解析调查的任务，还能给对方做心理辅导，从理智上来说，他几乎马上想赞成这个提议，但为什么呢？周宇不易觉察地眯起眼睛，他总觉得对方别有目的。 朱谨却仍在想着沈渊开始时说的那两句话，她又看了屏幕上的人影一眼，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 “你们把解析器和反解析器全部上缴了。” “但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这段话乍听起来没有问题，但仔细想想，前后并没有因果关系！ 解析器和反解析器是上缴了，但出现后来的情况却不一定因为它们啊！现在事实还未清楚，沈渊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朱谨下意识看向周宇。 “别动。”周宇在脑海里说，“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他在观察我们。” 朱谨脖子僵硬了一瞬，忍着回头的冲动，透过感通器问周宇，“你怎么知道？” “感觉。”周宇说，“之前我就隐隐觉得沈渊一定有其他目的，被你一说，忽然明白了。” “正像你分析的，沈渊既然能肯定这件事和解析器有关，那么他一定知道什么，说不定他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你是说……他知道我们当中有人有问题？” “嗯。”周宇思考着，“但也许他现在没法确定，或者不能确定是谁。” “所以他提出让辅导师来调查，好找出那个人。”朱谨说，“他不相信我们中任何一个。” “有什么问题吗？”沈渊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没人能提出疑问，最后都摇了摇头。 “您什么时候派人过来？”于咲雯问。 “最迟今晚能到。”沈渊说，“你和钱少将稍后留下，商量人员接收事宜。” 钱景毅略一点头，沉声道，“之前约定的保护措施需要加强吗？” “不用，按之前的来就可以。”沈渊说。 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原来之前钱景毅收到的上级命令竟然来自沈渊。 “还有其他问题吗？”沈渊问。 没有人回答。 光屏那头，刘志文依旧站在原处，却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他眼神暗淡，脸颊的皮肤松松垮垮，像一头衰老的雄狮。 没有人注意到他，大家都在看着沈渊，这个手握大权、叫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我、我有问题。”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 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可以想象说话人的紧张，所有人朝声音来源看去，发现竟然是胡飞。 沈渊不带感情地看着他，胡飞感受到身边人的注视，深吸一口气，心脏剧烈跳动，仿佛随时会蹦出来。 “我、我有一个问题。”他说，“网上那些传言是真的吗？” 李毅万万没想到胡飞这时候竟然会问这么敏感的问题，登时变了脸色，其他人显然也被吓到了，所有人一齐默契地收回目光，盯着脚下地面。 胡飞掌心冒汗，心里因为紧张而发虚。 他知道自己又犯二了，他永远不懂得掌握时机，永远不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可有些事他必须趁当事人在场问个清楚，好让他早点下决心。 “口说无凭，这个要等你们回到基地去亲眼见证。”沈渊审视地看着他说。 协商完毕，感通者们陆续朝外走去，只留下钱景毅和于咲雯。 走廊的光线比室内稍显暗淡，窗外是蒙蒙细雨，不远处积压着滚滚黑云，预示着现在正处于两场暴雨的间隙。朱谨被裹在人流里缓慢地移动步伐，忽然感受到从身后传来的一道目光。那目光极具穿透力，仿佛能洞察人心、窥视一切，周宇猛地回过头，却只看到一张张茫然的脸。 两秒后，会议室的门在他们身后合上，光屏上沈渊异常年轻的脸随之消失在门后。 第51章 务必小心 辅导师比预想中来得还要早。 一百号人扒在玻璃窗上，压着鼻子朝外窥视。只见军用卡车上下来一个人，因为背对着他们的缘故，看不清脸，但能肯定是个男人。他身材修长，低头和于咲雯说了几句，两人便一前一后钻进等候在一边的黑色轿车。人群发出微微失望的嘟囔，目送轿车开远，朱谨摸了摸贴在玻璃上后冰凉的脸颊，觉得对方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 晚饭时分，男人和于咲雯一同出现在食堂，朱谨刚喝了口汤，抬头发现一双明亮狭长的眼睛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80 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腮帮鼓起，朱谨憋着没把一口汤喷出来。 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朱谨一脸震惊地瞪着对方，男人却笑意更深了些。周宇转头，看见对方已移开视线，取了盘子，站在窗口前仔细听于咲雯介绍。于咲雯脸色有些不自然，指着几个菜说着什么，她说得太多，好几波人从他们身后经过，各个露出好奇的表情，两分钟后，于咲雯终于意识到不妥，忙止住话。 “既然这么好，那我每样都要一点。”陆启文笑着说。 打饭大妈热情地给他每样都盛了满满一勺，陆启文托着两个盘子回到座位上。 “……” 大家好奇的眼神简直要溢出眼眶，直粘到陆启文身上。 “他就是这次派来的辅导师吗？”有人小声问旁边的人。 “他是你的辅导师？”周宇问朱谨。 朱谨终于把汤咽了下去，虽然没呛到，喉咙里却有种又痒又辣的感觉。 “嗯，他叫陆启文。” 朱谨给周宇描述自己的辅导师时，脑海里曾经出现过对方的形象，但周宇一直没见过本人，眼前的男人似乎和脑海中的影像有些差距。 “怎么这么巧。”朱谨看着对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莫名想起那天在走廊碰见何淑娴。 不会吧，朱谨想，难道何淑娴的辅导师也是陆启文，所以沈渊把他派来了？ 周宇没有说话，慢慢吃着饭菜，脑子里想着刚才陆启文给朱谨的那个笑容，他虽然没亲眼看见，心里却有极度不爽。 朱谨：“……” 这醋来得莫名其妙、毫无道理可言。朱谨心想，人家只是对我笑了一下，而且我是他的辅导对象，认识的人见面笑笑，不很正常么。 周宇深深看了她一眼。 “……”朱谨语重心长地说，“你想想你自己人缘这么好，天天多少人对你笑？我没有吃醋、生气已经很好了，看看对面金益鸿。” 周宇抬头，正迎上金益鸿毫不掩饰的炽热目光。 朱谨严厉地点了点头，“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周宇：“……” 对面，金益鸿已经开始拉着闺蜜的胳膊猛摇，把她抖成一个模糊的影子，周宇僵硬地移开视线，深感必须把这件事弄清楚。 尽管沈渊说过他们在兵团的活动照常，但于咲雯和钱景毅商量后，还是做了些调整，比如—— 给他们安排农活，白天所有人一起在菜园度过，晚上吃完饭就回寝，最大限度保证了每个人都在监视之下。 于咲雯向来雷厉风行，昨天下午就把所有人拉去菜园。不得不说这一招很管用，大家白天里都累得半死，歇工只想回去躺平，鬼鬼祟祟的小动作少了许多，更没人有心情到处闲逛。 此时，朱谨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一边择着刚从缸里捞出来的新鲜豆芽。平日里朱谨连菜都没买过，现在短短几天却get了一堆“知识”和技能，比如豆芽怎么种，萝卜怎么拔……她努力撑着眼皮，浆糊般的大脑莫名有些兴奋，心想回去可以向父母炫耀了哈哈…… 男生们依旧负责锄地。连日来的阴雨导致菜地积水严重，如果不及时松土排水，就很容易盐碱化，土地也会板结。现在大部分男生已然做得有模有样，艾媛烨开玩笑地说，就算现在他们不当感通者，回去种地也能养活自己了。 所有人一边干活儿，一边不时遥望远处的天空，盼着下雨。西南方乌云压城，完全看不清那边的景象，朱谨又打了个哈欠，透过泪花看见一双干净的男士运动鞋出现在眼前。 她抬起头，看见一双充满笑意的明亮眼睛正平视着自己。 陆启文蹲了下来，一条腿虚跪着，另一条腿屈起，好奇地注视着她们手中的豆芽。 周围一时静了，女生们也不瞌睡了，全盯着对方。朱谨下意识把脚往后缩了缩，想藏起鞋上的泥渍。 “豆芽菜？”陆启文笑着问，“该怎么处理？” 四周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陆启文眨了眨眼，朱谨才意识到他问的是自己。 “呃，就像这样。” 朱谨硬着头皮，捡起几根豆芽，把根部和干瘪的地方择掉，丢进干净的盆里。 天边阴沉沉的，乌云似乎又近了几分，陆启文的眼睛在一片阴沉中格外耀眼明亮，朱谨完全想不出这时候该说些什么，满脸紧张地盯着对方。 “原来是这样。”陆启文认真点头，“比我想象中要简单。” “但是分量很多很多。”龚涵在一旁说，“那边还有两大箩筐等着呢。” 陆启文朝那边看了一眼。 “那是你们今天的任务吗？” “任务的一部分，其他还有很多呢，你今天吃的菜都是我们从地里弄出来的。” 陆启文满脸笑意，“辛苦大家了，我来帮忙。” 他笑容诚恳认真，朱谨忙不迭想拒绝。 “你可以去男生那边。”艾媛烨说，“他们锄地更缺人手。” 陆启文笑容不变，大方承认道，“我不喜欢太累的体力活儿，刚从那边溜过来。” 龚涵：“……” 她在一旁朝朱谨眨眼，示意你认识这家伙？他来这儿干嘛？ 朱谨只好做口型，说他是我的辅导师，可能真是想帮忙过来的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艾媛烨说，四下看了眼，“要不你去那边剥毛豆……” “哎，这边的蔊菜（注1）快弄不完了。”龚涵打断她，“你还是来这边帮忙吧，你……不好意思，请问贵姓？” 朱谨：“……” “免贵姓陆，”陆启文笑着说，“我叫陆启文，开启的‘启’，文明的‘文’。第一次择菜，还请大家教我。” 周宇一声不吭地“听着”女生这边的动静。 他把最后一点地锄完，锄头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在菜园里侧的一间矮屋内，他把锄头往收纳区一放。管理员是个年轻的小后勤，听见动静朝那边一瞥，只见周宇把t恤袖子捋到肩膀，露出强健有力的胳膊，因为流汗，上面还隐隐有些水光，他掀起衣服擦了把汗，紧实的腹肌一闪而过。管理员喉头滑动，饶是见惯了健壮的士兵，仍忍不住犯起嘀咕。 外头起了点风，周宇呼出一口气，朝水池走去。四下无人，他脱下汗湿的上衣，扔在一边，打开龙头抹了把脸，随后把脑袋伸到水流下。 凉爽的水流顺着脸颊、下巴流下，哗哗声停止，周宇把脸上的水抹掉，发现旁边站了个人。 “我以为你不会见我们。”周宇说。 “抱歉，我以为这样对大家都好。”王凡说。 周宇没有说话，拾起地上的衣服，准备往回走，王凡却挡在他面前。 “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王凡神情严肃，急匆匆地说，“很快。” 他盯着对方的背影，脑海里浮现出过去的记忆，劣质的水泥地粗糙不平，跟鞋底摩擦发出沙沙声，周宇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王凡松了口气。 “我跟了你好长时间了，这里没有监控，我长话短说。昨天上头派来的辅导师已经对你们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81 的同学做了解析，认为向外泄露你们行踪的另有其人，钱少将和他商量后决定暂时封|锁消息，诱使他现身，我担心你和李毅的安危，来告诉你们一声，最后这几天一定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他比最后一次见面时瘦了些，但不太明显，也许是光线阴暗的缘故。周宇打量着对方，努力回忆毕业前夕的室友，却很难将二者联系在一起，明明他们分开才一年不到。周宇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也许在对方眼里自己的变化同样很大。 另一边，朱谨手下一顿，又很快若无其事地继续择菜。 “你怎么知道这些？”周宇问。 “你可以不信我。”王凡的眼神里露出一丝疲惫，“钱少将在兵团内抽调了一部分人参与行动，以应对各种状况，我在其中担任二队队长，所以知道一部分计划。” 两人凝视着对方，风不知何时停了，四周万籁寂静，只有低矮的树木注视着他们。片刻后，周宇问，“解析也不能确定对方是谁？” “不能。”王凡摇头，“你们同学的大脑出现了记忆损伤，有些事她自己都记不清了，辅导师也没办法。” “所以我才要来提醒你们。”他继续说道，语气有些焦灼，“对方心狠手辣，你们要加倍小心。” “我还有个问题。”周宇说，“为什么还要等？辅导师应该可以直接解析其他人。” 王凡笑了笑。 这是两人见面以来他第一次笑，这一笑与记忆完全重合，仿佛此刻他还是那个嘲笑部队官|僚主义的不羁青年。 “也许他们表面上不想被说侵犯人权？”王凡眼神里带着狡黠和嘲讽，随即又恢复严肃，“我不好说，哥们儿，这点我没法回答你。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确实没查出那个人。这次行动他们是认真的，我从没见过钱少将那么可怕的表情，现在我已经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你替我转告李毅一声，这两天务必小心！” 注1：蔊菜比毛豆、豆芽难择很多，龚涵是故意的 第52章 藏在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蒋玥嘉的声音透着好奇，“辅导师究竟是个怎样的职业？” 你都已经问出来了，朱谨和艾媛烨心想。 “嗯，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陆启文说，“你觉得心理辅导是干什么的？” “对解析者来说最主要的当然是人格梳理啦，另外还有心理测评，帮你解决一些心理问题什么的。” “嗯。”陆启文点点头，手指灵活地将蔊菜撅成几节，“这确实是我们工作的主要内容，但我一直觉得辅导师还有更重要的职责，比这些表面工作都重要。” 他想了想问，“你们知道我们在工作中最常跟什么打交道吗？” “不是……人吗？”龚涵问。 “病人。”林域说。 朱谨：“……” “像我们这种容易‘生病’的人。”蒋玥嘉替林域解释道。 “这么说也没错。”陆启文笑了，“但你知道为什么你们会生病吗？” 所有人：“……” 大家心想，你是给我们来上课的？ “当一个人心理出现问题、做出过激行为时，大家常说‘他失去了理智’。这种说法其实不完全对。”陆启文说，“我们姑且称‘他’为病人，虽然我不认同这个说法。我们在很多案例里发现，病人做出的这些‘过激行为’大多是经过严密思考、甚至逻辑推理的。” “比如我处理过的一个案例，作为解析者的病人有一定程度的强迫人格，但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个很好、很正常的同事和妻子。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丈夫出|轨了，虽然丈夫道歉并保证不会再犯，但她没法真正安心。她非常爱自己的丈夫，他们还有个七岁的儿子，希望能永远维持这个家庭是她最强烈的愿望，后来她告诉我，那段时间她变得特别害怕改变，恐惧那些容易消失或流逝的东西，但又无法诉说。一方面，她力求完美，要求自己不做错任何事，希望丈夫会更爱自己，另一方面，她又强烈渴望能确保丈夫没有再犯，但一个人不可能随时随地跟踪对方，就算请私人侦探，侦探同志又怎么能保证对方脑子里没出|轨呢？” 周围一片安静，女生们仔细倾听着，手里的活儿也停了下来。 “她想‘我需要一个随时随地能知道对方心里真正在想什么的办法，这样不仅能知道他有没有出轨，还能更懂他的心。’”陆启文说，“于是她想到了解析器，企图篡改解析权限，而且差一点就成功了，当然她最后被送到了我这里。心理治疗时，我问她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你们知道她是怎么回答的吗？” 陆启文神情认真地说，“她回答‘知道。’她很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但还是要做，因为如果不能确保丈夫在她身边、确保这个家庭能继续幸福下去，她就没法安心工作、没法正常生活，一旦失去了他们，她也没了活着的意义，剩下一切都不重要。她想过阻止自己，但失败了，于是她对自己说‘我必须这样，否则在可能被抓住坐|牢之前，我已经死了。’她对自己想要什么、能承受什么有着无比明确的理性认识，所有行动都不是一时冲动，而是长期考虑的结果。对于这种情况，我们不能说她丧失了理智。” “比起激|情犯罪，解析者和感通者更容易出现我刚才说的案例中的情况，我们认为这是情感因素导致。”陆启文看着她们，“情感比你们想象中更重要、更复杂。在人类的思维定势里，智力和理性往往是人类行动、人生目标的决定因素，其实不然，在我们的观察里，情感才是那个最终决定因素。” “不会吧。” 话一说完，就有人质疑，这实在不符合他们的认知，怎么可能大家都用情感做决定？ “结论是不是太武断了？”艾媛烨看着对方，脑袋微微倾斜，“一些重要的决定还是靠的理智吧。” 陆启文向她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瞥，“我的意思不是理性不起决定作用。” 在大家的注视下，陆启文处理完最后一根蔊菜，拍了拍手，“人们做决定是个非常复杂的机制，其中起作用的不是单一因素。理性之所以给我们的印象很深，是因为它发挥作用的时间和跨度很长，几乎伴随整个决策过程，正常人做决定当然要靠理智，这点也将人和动物区分开来。但在任何决策中，都会涉及最终决定因素，也就是当我们考虑了能想到的各个方面后还不能下决心时，最终促使我们做决定的那个因素。我举个例子，假如你有个很好的升职机会，但需要调去外地，你很纠结，既舍不得这个机会，又不愿离开熟悉的地方和家人朋友，那么最终你会怎么决定呢？” 陆启文眨了眨眼，“你可能会放弃，原因是恐惧，尽管理性告诉你这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其他问题都可以慢慢克服，但你心里很害怕自己做不好，担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82 心会丢脸、会被赶回来，这份恐惧的情感才是促使你做决定的最终因素，当然还有其他可能，比如抓住这个机会，因为你渴望光鲜亮丽。总之，我想说的是，在人的基因里，情感的‘影响力’和‘地位’绝对高于理性。” “我们辅导师每天要处理的都是这些情感，日常生活带给你的情感、搭档带给你的情感、伪装人格带给你的情感……尤其是其中你自己没法处理好的那部分。”陆启文起身，把择好的一大盆菜放到旁边。他身材修长，却丝毫不显瘦弱，躬身时肩背两臂的肌肉恰到好处，他做完这一切，问她们，“还有要择的菜吗？” 陆启文笑得如沐春风，一扫连日阴霾，龚涵咽了口唾沫说，“没……” “啊，那边还有玉米没剥。”朱谨打断龚涵。 陆启文看着她，笑着点头，拿着筐去那边剥玉米。 把难搞的人指使走，朱谨暗自松了口气，开始琢磨周宇和王凡的对话。 何淑娴怎么会出现记忆损伤？不是她袭击了余梓枫吗？ “有可能她是因为记忆损伤导致的混乱袭击的余梓枫。”周宇思考道。 “你是说……”朱谨脑中浮现出和周宇同样的画面，“那人袭击了何淑娴，被余梓枫发现，他想抓住对方，却被混乱中的何淑娴误伤，而后面一幕恰好被听见动静赶来的士兵看见……” 那么有问题的人依然混在他们当中。 朱谨抓过一把豆芽，机械地掐掉短短的根部。从何淑娴那里碰壁后，陆启文一定也解析了这里的其他人，她心里感到一阵不舒服，可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如果王凡没有说谎，那个人是怎么逃脱解析的呢？ 朱谨低着头，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通常情况下，她只有陷入深层次思考时才会出现这样的表情。明暗交错下，她眼睑微微低垂，纤长的睫毛细密柔软，挡住了别人投来的视线，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额头上，如雕像般沉静雬美。 “你在想周宇？”艾媛烨悄声问。 朱谨吓了一跳，心想你怎么知道？！ 艾媛烨递给她一个“我懂”的眼神，神神秘秘地说，“我们都懂的。” 朱谨：“……” “懂……什么？”朱谨问，完全云里雾里。 “放心。”龚涵挤了挤眼，拍胸脯保证，“我们都是站在你和周宇一边的，那个陆启文一看就没安好心。” 感通器那头的周宇：“……” “……你们是不是误解了什么。”朱谨扶额，“人家只是来帮个忙！” “可他说话一直看着你，明显对你有意思啊。”艾媛烨说。 “你们真想多了！”朱谨愤怒了，“来这边没有八卦就活不了了么！” 几人看着她，眼神炯炯，答案一目了然。 “好吧……”朱谨完全败给她们了，“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咱们赶紧干活儿，天快下雨了。” “不过说真的，那个人来这儿到底干嘛？”龚涵一边和毛豆奋战，一边兀自说道，“何淑娴的事情调查完了？所以闲得没事干勾引妹子？可事情结果呢？什么时候告诉我们一声啊。” 朱谨手下一顿，对面的林域看了她一眼。 “我看事情还没完吧。”艾媛烨说，“有结论一定会通知我们的，沈渊也承诺过，也许他只是来透个气。” “解析调查有这么复杂吗？”蒋玥嘉问。 所有人心里都有疑惑，解析对象只有一个人，根本花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查清楚……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我反正不相信他们还没查完。”龚涵说道，一语中的。 朱谨欲言又止，她很想出言安慰大家，但如果王凡说的是真的，也许让大家心怀疑惑和警惕反而更好。 “你做得对。”周宇沉吟道。 “我们没法把王凡的话告诉大家。”朱谨低着头。 确实，这对王凡来说很危险，而他们也不能确定告知的对象中就不包括“那个人”，秘密行动的关键就在于出其不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本来就是敌在暗处、我在明处了…… 在暗处。 朱谨心里反复念叨着，太阳穴隐隐作痛。 “你认为什么情况下解析器也没法查出对方？”周宇问。 “唔，要么解析器被破坏。”朱谨想了想说，“比如设备硬件的损坏，植入解析器的部位发生3度及以上的烧伤，那么解析器本体也会出现损坏，进而带来不同程度的功能丧失，但目前这种情况不太可能。” “还有一种就是软件的损坏了，比如使用反解析器破坏正常的脑电波接收……” 朱谨心猛地一跳。 周宇拧着眉头，神情凝重。 “不、不会的。”朱谨结结巴巴地说，“反解析器都被没收了，私藏反解析器更不可能，我们都是按名字一个个领的设备，管理处有记录，不可能多拿，再说了，出基地前我们还经过检查，没有发现异常啊。” “叶佳说过，反解析器分两种。”周宇思索片刻，说道。 朱谨脑海里回想起叶佳严厉的声音—— “反解析器按强弱等级分为a级和b级，a级反解析器可以屏蔽一切脑电信号的传递……” “你是说……他身上有a级反解析器？”朱谨似乎听见自己尖而微弱的声音，尽管她嘴唇紧抿着，压得唇瓣泛白。 “这不可能。”朱谨几乎想摇头，“道理一样，他首先没法拿到，就算能拿到也没法通过检查，除非……” 仿佛一大块冰堵在了喉咙口，刺骨的凉意顺着喉管直抵心脏。 “除非他把装置藏在体|内而不是戴在体表。”周宇替她把话说完，“这样就有可能通过检查了。” 第53章 分析 进出基地时，每个人都要经过扫描。 大部分情况下，扫描是为了识别进出者的身份，相应的，基地每个人的手上都植入了储存着个人识别信息的芯片。但它其实还有另一个目的——确认心联网装置携带情况。 佩戴于体表的解析器、反解析器和感通器都能被扫描到，一同扫描出来的还有装置的运行情况，但采取有创型佩戴方式的装置则无法识别，原因有二。 第一，有创型简单来说就是植入体|内，具体植入方式却是人工神经融|合，即将装置作为人工神经植入人体。因为涉及人体和机器的融|合，这种方式一直饱受争议，现役解析者或者感通者中还没有采取这种佩戴方式的人，扫描设备也没有相应功能。 第二，人工神经一旦与人体融合，其功能与生物神经完全一样，虽然扫描设备可能扫描出材质不同，但无法证明这条人工神经就是解析器或反解析器，世界上有一部分人因为某些疾病也植入了人工神经，所以要断定它们是不是，必须解剖才行。 综合以上两点，周宇说的情况不是没可能！ 朱谨觉得这太荒唐了。 自从途中遭遇袭击以来，事情似乎一件比一件荒唐，这一切就像一辆失控的汽车，在翻倒前随着惯性往前冲去，是谁推动了这一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83 切？朱谨感到自己就像舞台上的演员，不知按谁的剧本在表演，冥冥之中，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 这双眼睛会是沈渊、还是那个藏起来的人？ 朱谨忽然想起什么。 “不对。”她对周宇说，“这样说来，把b级反解析器植入体内也是一样的啊，进行解析调查的只有陆启文一个人，只要事先伪装人格准备充分，陆启文一时也查不出谁在说谎。” 周宇思维一顿，朱谨却沉浸在想到的思路里，继续说道。 “只要能把装置藏在体内，一切都好办了。反解析器会伪装我的想法和在做的事，我再把解析器植入，就能大大方方解析别人。上缴一副，私藏一副，这样看的话，又进死胡同了，所有人都有嫌疑，怪不得陆启文找不到……” 周宇：“……” 朱谨猛然意识到自己想到了什么，顿时两手捂住脑袋，恨不得把刚刚的想法塞回去。 周围人吓了一跳，坐在对面的林域忙问，“怎么了，朱谨，不舒服吗？” “啊，不不，我舒服得很。”朱谨慌忙又把手放下来，掌心里还有一把豆芽，被两根手指攥得有些扁，“刚刚好像有虫子飞过来，嘿嘿嘿。” 周宇：“……” 朱谨干笑了几声，周围一片狐疑。 “不舒服就要说，别硬撑着。”艾媛烨放下菜，在裤子上擦了擦，拿手摸了摸对方额头。 “真没事，真的。”朱谨忍着甩头的冲动，笑呵呵地好让对方安心。 温度正常，艾媛烨终于放心了，大家嘲笑了朱谨一番。 朱谨：“……” “都怪你。”朱谨咬牙切齿地说。 周宇：“……好，好，都是我的错。” “口是心非。”朱谨恶狠狠地说，“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在想‘又关我什么事’！” 周宇：“……” “我错了。”周宇诚恳道，“这次是真心的，你看。” 晚上，周宇把王凡的话以及自己和朱谨的推论告诉了李毅，李毅同样震惊。 “你确定那小子说的是真话？”李毅在寝室压低声音问。 向荣兵去洗澡了，胡飞躺在床上，胳膊动了动。 周宇一扬眉毛，看着李毅没说话。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相信你没怀疑过。”李毅说，示意自己和胡飞带着感通器，又指指门外，做了个小声的动作，“王凡人虽然整体还行，但名利心太过，他暗地里为毕业分配名额的事捅过你刀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总之我不相信他。” “我也不相信他这个人。”周宇点头，“但这件事我整体还是相信。” 李毅皱眉，看着自己多年的挚友。 “我们从结果出发，首先假定王凡骗了我们。”周宇说，“那么他能得到什么呢？他反复强调的只有一个内容——让我们这几天小心。如果我们按他建议的‘小心行事’，那么他会得到两个结果：第一个，我们平安无事；第二个，他们在做什么，我们不管或者至少不会贸然行动。” “如果是第一个，那他根本没必要骗我们；如果是第二个，我认为他更不会骗人，王凡最大的优点——” “从不低估对方。”李毅说，“我好像明白了一点。” “对。”周宇点头，“他清楚我们的侦查能力很强，也了解我们的性格，一旦我们发现事情不对，肯定会采取行动，到时候只会适得其反，他为了达到目的，只会选择成功率最大的选项，所以结果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他说的完全是实话；另一种，他说的是实话，但只告诉了我们便于达到他目的的那一部分。” “你是说他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周宇用眼神回答了对方。 “那么这样看来，有问题的人没被抓到或者没被全部抓到是真的，钱少将要采取行动是真的，而何淑娴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不确定，但这一点不影响大局。” 李毅听得咋舌，不得不承认周宇脑子比自己好使，胡飞从床头探出个脑袋，“周宇，你脑袋真比李毅好使太多了！” 李毅：“……” “好吧，我承认你分析得有道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李毅岔开话题。 胡飞也看着周宇。 周宇：“……” “嗯？”胡飞回以无辜困惑的眼神。 “朱谨让我转告，”周宇说，“‘你们不会动脑子想吗？我们是来征求你们意见的！’” 因为担心终端联络会留下痕迹，朱谨选择用了感通器联络，周宇可以帮她转达。 “我们没意见，”胡飞飞快地说，“想先听听周宇怎么说。” 李毅：“……” 朱谨在感通器那头：“……真是诚实……好歹动动脑子啊！” “好吧。”周宇一边安抚朱谨，一边说，“我和朱谨商量的结果是跟王凡保持联系，因为他是我们中唯一能直接参与行动的，另外一个，剩下两天我们要尽量让大家待在一起，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两人点了点头，李毅忽然想到什么，“等等，我们怎么跟王凡保持联系？” “这就要靠我俩了。”周宇说。 李毅：“……” “可我有个问题。”胡飞问，“你们那个同学，王凡，他为什么希望你们不要插手？” “我也没想出来。”周宇终于被问倒了，老实承认。 “唔，不如换个角度想想。”朱谨思考片刻，在脑海里说，“我们什么情况下会插手？” 周宇的表情一瞬间出现了变化，李毅和胡飞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对！他们在什么情况下会插手？ 其余两人听完周宇替朱谨转达的话，也是一愣。 “从我个人角度思考的话，只能是自己和朋友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了。”李毅说，“可钱景毅真会这么做吗？他准备拿我们做诱饵？于咲雯不会同意吧？” “可能性不大吧。”胡飞纠结地脸都皱在一起，“但是事情会不会失控到他们也无法保证了？就像那天的大巴一样，还没反应过来，就掉水里了。” 三人：“……” “别乌鸦嘴，事情……”李毅话说一半生生顿住，心里猛然意识到这是有可能的！ “他们不得不同意……”周宇忽然想通了什么，一时间很多线索连在了一起。 “你说的很有可能。”他朝胡飞说。 李毅：“……” 胡飞得意洋洋地看着李毅。 周宇心底仍隐约不安，莫非自己错怪王凡了？周宇想，他真的是在为朋友的安全担忧？ “也许真的是呢？”朱谨说，同时心里觉得周宇有点过于多疑了，某种程度上比自己这个神经质的人还警惕。 周宇有一丝恼火，但很快冷静下来，对忐忑不安的朱谨说了声“抱歉”。 “就算这样，我也不能确定王凡的动机。”周宇朝李毅说，“可能是我想法太阴暗，但我只能想到他是为了立功才出言提醒。” “非常有可能啊！”李毅瞪着他，“王凡什么时候做过对他没好处的事了？对了！昨天我和向荣兵偶然聊起，他告诉我中央军区在整改，上头准备把它变成全国第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84 一个以解析者为主体的军区部队，一边从各地抽调优秀军队解析者，一边调整现驻部队，不愿成为解析者或者没通过入选考试的人会被下调，王凡说不定就是其中之一，不然怎么来了这里？” 李毅看着周宇叹了口气，“以王凡的性格会甘心吗？说不定他想抓住这次机会往上爬，如果我们出了什么事，负责的人肯定不好交代。” “好吧。” 大家姑且信了这个说法，其实这样倒算好的，周宇只怕会有更糟糕的可能。 “等等，李毅你刚才想的我没明白。”胡飞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一摇一摇的，此刻忽然停了下来，“钱景毅让我们做诱饵的计划和对方的目的有什么关系？” 周宇和李毅都看着他。 李毅简直要哭了，不待对方发怒，马上说道，“沈渊他们一定知道了对方想要什么，拿这个诱使他现身。” “什么目的……”胡飞一脸茫然，忘了生气的事。 “你觉得呢？”周宇意味深长地说，“联系这几天外面发生的事。” 外面发生的事……一些画面出现在胡飞脑海里：袭击、感通者失踪、全球脑开放等级计划、被泄露的资料和民众的愤怒…… “你是说……”胡飞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他、他想让人们仇恨心联网，为此需要收集证据？” “bingo.”李毅说。 “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胡飞傻了。 “我们。”周宇看着他，“是一群感通者。” 活生生的感通者，朱谨心想，也是活生生的证据。 这一点也是她和周宇后来才想明白的。 起初，他们以为大巴袭击只是个□□，为了引起人们关注，但在兵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她和周宇意识到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从一开始就有人在用解析器“监听”他们，可惜他们最开始想错了，以为这只是单纯的监视，监听者很可能是袭击事件的内应，在不信任和恐惧中，他们只想着保护大家不受伤害、平安返回，却没有细想对方为什么要监视他们。 这些天在兵团发生的事，解析器和反解析器暴露出的危机，每个人作为解析者或感通者的心理活动、内心深处某些不可告人的想法，直到何淑娴事件发生、证明了感通者心理危机不是空穴来风（说不定以前那些感通者就是这样“消失的”？）。所有这一切，都是比那些材料更有力、更鲜活的证据！当这些被那个监听者用解析器记录下来，交到民众面前时…… 朱谨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没有人愿意去想。心脏绞紧，心联网计划说不定会就此中断，朱谨虽然不满其中的一部分内容，比如全球脑开放等级，但她始终坚信它的本质是好的，只要好好利用，一定能给绝望的人类带来福音。但心底有个声音却无比清晰，那既是来自自己，也是来自“她”。声音越来越尖锐，以至于夜深人静时朱谨无法忽视，她念叨着，比起学校、基地向他们所描绘瑰丽蓝图的破灭，她为什么更担心一些关乎自己的问题呢？比如人们知道这些后，会怎么对他们这些感通者？ 人们会不会以为他们是偷|窥别人思想的肮脏小偷？亦或是企图建立等级社会的帮凶？监听者甚至不需要公布全部内容，只要公布一小部分、那关键的、断章取义的一小部分，所有人就完了，她也不例外，尽管她没有做错什么。 你甚至不知道，这些想法会不会被对方获取、再断章取义地摆到公众、朋友、家人，那些所有爱你和你爱的人面前，她说。 你还有空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她嗤笑道，还有空管别人。 闭嘴。 朱谨说，眼睛看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闭嘴。 万籁俱寂的夜晚，耳边空空荡荡，朱谨强忍着倾诉的冲动，开始努力回忆记忆中的那片绿意。 第54章 暴雨 六点，夜色开始消退，天空透着灰蓝色的光亮，如同帷幕缓缓拉开。 王凡在一旁看着男生们把木舟推进水里，今天他们终于不用锄地了，改去挖莲藕。 藕被种在离菜地不远的洼地里，远远就能嗅到空气中的泥腥味。廖子凡简直要疯了，看着前方不甚干净的水面，假想中淤泥的触感已爬了满身，只觉得那是给猪打滚用的，缩在岸边死活不肯上船，大兵们好笑地看着他，最后把他仍在岸边走了。 另一边，李毅忽然大惊小怪地叫道，“哎，这舟好像有点漏水！” 周围只有站得跟笔杆子似的王凡一个，其他人都在忙活，不得不说李毅选的时机刁钻。 王凡只好走过去，俯身欲查看，李毅装作指点的样子，亲热地凑过去，嘴唇动了动。 王凡：“……” “没有问题。”王凡直起身，朗声道，“同学你太紧张了，实在怕水的话可以请假。” 李毅：“……” 挖藕活动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天空隐隐传来雷声，今天顾荣飞不在，王凡当班，他看了看天色，命令士兵们喊人上岸。 “派两个人还挖藕的工具。”他说，“其余人带去玉米大棚摘玉米。” 大家一脸愤懑，瞪着笔直鲜绿的玉米杆子宛如看见了仇人。周宇和李毅去还工具，管理员偷偷朝两人窥视，周宇漫不经心地扫过去，他又迅速收回视线。李毅揶揄地偷瞄周宇，被对方直接无视。矮屋渐渐消失在身后，灰色暗沉的墙体被树枝所掩盖，风雨欲来，树叶猛烈抖动，发出铺天盖地的沙沙声，响彻脑海。两人走得很慢，李毅仍十分怀疑，几乎就想马上换下一个方案，然而，就在他们快要走出那一小片树林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那是一个挺拔的身影，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精神，让人眼前一亮。此刻，那个人影朝他们看了一眼，快步往一边走去。 “走，我们跟上。”周宇低声对李毅说。 两人跟着影子弯弯绕绕，准确地避开监控，最后在一棵高大的榕树背后停下。 “找我也没用。”王凡开门见山，直视着二人，“我只负责保护你们的安全，钱少将非常警惕，我们每个人只知道自己职责范围内的部分。” “可对方不是有解析器吗？”李毅说，“这样做没意义，对方知道我们在计划什么。” “你们果然猜到不少。”王凡的眼睛闪动着不明的光。 “这注定是一场信息不公平的战争。”他说道，在周宇不客气的注视下笑了笑，“我们的一举一动，包括现在的对话也许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脚下潮湿的泥土散发出湿热微腥的气味，三人站在荒芜绿意中，彼此打量着。 “你们掌握的对方信息应该也不少。”周宇说，“上头派来的辅导师查出了什么？我认为现在的情况不如说是这样——” “我们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也知道我们打算做什么。” 王凡眯起眼睛，嘴唇上下抿了抿，每当他想起某些想要忘记的回忆时，就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85 会做这个动作，这点他自己也没发现。 “钱少将不会再在情报上白下功夫，”周宇继续说，“也没必要瞒着你们，哪怕你们中有奸|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这样我们才好合作。” 李毅盯着对方，中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心里却有一丝紧张，与同窗的再会与想象中不同，而对方似乎变了不少。 “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周宇。”王凡把军帽朝后推了一下，英俊的面孔暴露在光线下，上面仍带着一丝不甘。 周宇不易觉察地松了口气。 “敌人的目的是某份解析记录，钱少将和陆老师他们商量后，决定在你们离开那天对这里所有人进行彻底检查，逼对方现身。检查非常彻底，”王凡意味深长地说，“视情况，他们会请医生来给你动刀，什么都藏不住。敌人如果想把记录送出去，这两天就必须采取行动，知道这是圈套也得上，钱少将正是算准了这点。我们分两队行动，一队埋伏在兵团各个角落，负责到时可能发生的战斗，二队，就是我这边，负责保护你们，当然，也是监视你们。” 知道整个计划并没有让两人太惊讶，感通器那端的朱谨和胡飞也没有，周宇沉吟片刻，问道，“兵团内部怎么解决？” “钱少将的命令是互相监视。”王凡答道。 周宇略一点头，“我们做个交易。” 王凡：“……”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宇，“你还想和我做交易？你清楚你们现在的立场吗？” 周宇面无表情，“你想立功，想视情况参加一队的行动，可人手不够，单靠留下来的那几个兵能保护一百号人的安全？万一我们中的奸细最后才现身呢？关键时候还得靠我们自己灵活应对，你如果答应整个行动中随时分享情报，我和李毅就伸手帮你一把，保证结束时所有感通者完好无损，若发现了奸细功劳也归你。” 朱谨：“……” “你到底想要什么？”王凡两臂交叉搁在胸前，眉梢斜吊地望着周宇，“你不是为了重启宇宙计划加入的感通者吗？我现在越来越不懂你了。”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依然是这样想的。”周宇答道，“但有些事情更重要，我必须亲眼见证，给出自己的答案。” 周宇出口的刹那，朱谨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 天边黑云密布，光线黯淡下来，世界也仿佛随之收窄。暴雨来临前，大家都沉默不语，静静等待着，静谧中，朱谨回想起李青峰的坚持，想起成鸿反复强调的“你们自己决定”，似乎听见了胸口处传来的心跳。人有时会很胆怯，不想看见不想知道的结果，不愿听见不愿得到的回答，所以宁愿蒙在鼓里，活在梦里，接受别人告诉你的答案，假装一切都很好。 王凡不以为然，却答应了周宇的交易。 “但是有个问题，我们怎么联系？用终端会留下痕迹。” “我昨天把秦邵军的程序做了出来，”周宇说，“你把终端给我，我来安。” 李毅：“……” “就是那个把我们所有人终端整崩溃的程序？！”李毅嗓子像被人掐了一样。 “……秦邵军后来改进过了。”周宇说，“关键是现在我们能绕过兵团管理系统的监控发消息，不是很好么？” 李毅仍在犹疑，一旁王凡问道，“你还记得代码？” “有些地方记不清了，昨晚边写边试，勉强弄了出来。” “我真佩服你们这些人，脑袋跟复印机一样。”李毅说。 周宇先给王凡的终端装好程序，王凡看也不看，重新戴在手上，对他们说，“我得回去了，消失太久容易被怀疑。” “你不试试么？”李毅问。 “不用。”王凡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我还没见周宇失手过呢。” “说定了。”周宇直起身，注视着对方。 “嗯。”王凡点头，“你们过会儿就过来，天也快下雨了。” 注视着王凡的背影消失，四周又重新安静下来，两人一时都没说话，只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一滴雨落下，在泥土上迅速晕开，皮肤感受到更多的凉意。 “我们走吧。”周宇说。 “偷懒回来了？”向荣兵一瞥他们问。 “嘿嘿。”李毅笑而不语，去掰玉米棒子。 “无聊死了，早知道我也去还工具，还能溜达溜达。”秦逸语气不满地说，“为什么玉米有大棚啊，这样下雨也不能回寝室了！” “你死心吧。”黄骁毅说，“都回去我们吃什么？吸风饮露吗？” “让士兵们干啊。”秦逸说，“还真当我们免费劳动力了啊！” 众人心想，不然呢？ “周宇干嘛不说话？在和朱谨感通吗？”秦逸转头问。 周宇看他一眼，没有吭声。 “呵呵，肯定没有。”李毅笑嘻嘻地说。 “你怎么知道？”秦逸马上问。 “他在烦其他的事。”李毅故作神秘，“某j姓小同志。” “j姓……小同志？”秦逸一脸茫然，几秒后忽然明白了什么，“啊，你是说金益鸿？他和周宇有什么关系？啊！不会……” 秦逸满脸兴奋，和李毅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黄骁毅：“……不会吧，金益鸿喜欢周宇？” 向荣兵：“……” “你们注意他的目光，这几天就没离开过周宇，那小眼神……已经燃烧着熊熊烈火了。”李毅夸张道。 众人心照不宣回过头，恰好看见躲藏在两片绿叶间朝这边窥视的眼睛，目光如炬，熠熠生辉。 “怎么搞的？”向荣兵一脸不忍直视，“他不知道周宇喜欢朱谨么？” “他应该知道啊，明眼人都知道，不会有什么误会吧？”黄骁毅说。 “能有什么误会……”向荣兵表情抽搐地看着对方。 “这误会大了，”李毅喜滋滋地说，“那天在浴室……” “闭嘴。”周宇手里抓着根断了的玉米杆子，阴沉沉地盯着李毅，不远处一名欲出言呵斥的士兵看清了对方脸色，犹豫片刻后决定装作没看见。 大家看看玉米杆，又看看周宇，纷纷识趣地转过头继续干活儿，李毅一脸无辜，用嘴型示意，“是你说可以适当试探他们的”。 “没让你这么试探！”周宇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像头发怒的狮子。 李毅兀自嘟囔，手伸向一根玉米棒，冷不防胡飞突然从叶片间探出脑袋，朝自己幸灾乐祸地咧嘴一笑。 “试出什么来没有？”周宇无声地问。 “不知道，他们的表现都不像假的。”李毅说。 周宇点点头，虽然早有了准备没这么简单，可心底仍有一股失望。最理想的结果是在人少时抓住对方马脚，人越多，风险越大，而且他迫切想确定几个重要人物的立场，比如特种部队出身的向荣兵。 一道闪电劈过，照得周围大亮，人群顿时一片惊呼，然而紧接着一声炸雷在空中爆响，惊呼声被生生掐断，人们张着嘴，心脏砰砰直跳。 大家都挤在大棚门边望着外面瓢泼大雨，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86 雨滴几乎连成了线，在狂风中被吹得斜到一边，天地一片模糊，暴雨如罪犯般发泄着愤怒。腕间传来震动，光线昏暗，王凡打开信息，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 第55章 分离 “女生们在哪儿？”王凡问一个士兵。 “在冬瓜大棚。”士兵抬头挺胸报告道。 “带她们……不，还是我带男生过去吧。” “怎么了？”终端里传来周宇的声音。 “兵团停电了，正在启用备用电源，但好像遇到点问题。”王凡抬起胳膊，凑到腕间压低声音说，“通讯线路也……不对，你怎么还能联系我？！” “秦邵军设计的线路走的是卫星频道。”周宇说，“你打算怎么办？” “……先带你们和女生集合，静观事变。” 男生们淋着雨冲进旁边的冬瓜大棚。相比挖藕，摘冬瓜可谓世间最幸福简单的事，女生们早早歇工，一脸无聊又嫌弃地看着湿漉漉的男生，他们鞋上全是泥巴，虽然洗了手，衣服上却不免沾了莲藕带上来的泥渍，各个脏兮兮的。 朱谨和林域正蹲在地上看小冬瓜。 “摘下来玩吧。”朱谨说。 “太浪费了。”林域纠结地看着小小的冬瓜，“会被骂的。” “不会，就摘一个，他们不会管的，我还没见过当兵的骂女孩子。” 向荣兵：“……” 朱谨四处瞄了眼，伸手飞快把小冬瓜从藤上扒拉下来，不远处站岗的士兵别扭地别开眼。 朱谨摆弄了会儿小冬瓜，把它递给旁边的林域，站起来拍了拍手，她笑着朝周宇招手，心脏却砰砰直跳。 外面雨声滔天，大棚几乎起不到隔音作用，在室内连说话都听不清，朱谨有些愣神，仿佛暴雨将世界和他们隔了开来，王凡朝一个士兵走去，大张着嘴似乎在吼什么，那人忽然又跑向其他人，远处传来隆隆雷声。 “跟紧我！”周宇的声音如同在耳边炸起。 朱谨猛然惊醒，手被周宇紧紧攥住，世界瞬间混乱不堪，周宇一边跑一边大吼，“所有人到这边来！跟紧前面的士兵！不要东张西望了！” 愣神的人们渐渐反应过来，慌乱中汇集成一股人流。冲出来时大雨倾盆，雨水几乎是泼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士兵也在大吼，身后火光冲天，爆炸和雷声混在一起，如同天神降于人类的怒火，身后似乎有人倒了下去，士兵立即转身回击，朱谨跌跌撞撞地跑着，完全不知道周宇是怎么看清路，又怎么跟上前面人的。 模糊的视线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在前方停下，朱谨差点撞到他身上。那人跪在草地上，泥溅了一腿却恍若未觉，他迅速扒开草丛，手指按在某处，旁边的地面猛然凹陷下去。 “这边！进来！” 一个士兵先跳了进去，周宇把朱谨往前推，让她紧跟着士兵，那人顺手拉住朱谨，让她在第一级台阶上踩稳。 “注意安全”，周宇在脑海里说完，便又冲到后面。 地下通道阴冷黑暗，只有脚下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身后人越来越多。没有人说话，带着泥土和雨水的沉重脚步在黑暗中响起，朱谨下意识数着，似乎想知道多少人跟了上来。 “快进来。” 领头的士兵推开一扇门，一个类似于防空洞的狭长通道出现在眼前，朱谨走进去，站在门口，数着进来的人数；更多的人走了进来，却没人想往后走，大家都挤在入口两侧，伸头张望，寻找着朋友。 “往后！往后！别堆在门口！”又有几个士兵下来了，喊了半天没人动，他们抓住几个男生领子，把人往后提，一个男生剧烈挣扎，换来对方一声怒吼。 “别任性！谁不担心！全堵在门口容易出事知道吗？！” 男生满脸不甘，痛苦和愤怒写得清清楚楚，却没再吭声。 朱谨数到四十几，数乱了。后面的人几乎是涌进来的，胳膊挤着胳膊，白花花的，四处乱舞，有人差点被挤倒，幸亏士兵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 “别挤！”士兵大声吼着。 然而没人听他的，爆炸声终于盖过了雨声，沿着地面发出不安的震动。人群倏的静了，震感宛如死神的脚步，缓缓逼近，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死亡离他们如此之近，仿佛就隐藏在远处的黑暗中。 通道入口，秦逸最后一个被拖进来。 “听我说……”周宇话没说完，冷不防被秦逸一把挣脱。 秦逸往前一挣，差点扑倒正要关门的王凡，李毅忙冲上前去，将他住，王凡迅速关上门。黑暗仿佛在眼睛上罩了层纱，地面还在震动，幽幽荧光刺得人一瞬间有些恍惚，他朝周宇问道，“怎么回事！” “蒋玥嘉还在宿舍！她今天生病了，没出来！我要去找她！”秦逸嘶吼。 王凡和周宇对视一眼，眼里闪过不明的光。 “怎么会？”王凡皱眉，“我这里没收到请假记录，今天怎么点到的？！记录里确实有四十一个女生啊！” “四十二个。”李毅说，“我们班一共有四十二个女生。” 王凡：“……” “记录上一直是四十一个。”王凡看着他们。 上头爆炸声渐渐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战火的气味，透过泥土和缝隙，一直传到地下，四人对视片刻，清楚地看见各自脸上难看的表情。 “你们还能感通吗？”周宇打破沉默。 “爆炸开始后就没收到过了。”秦逸低声说。 周宇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思考，“这样吧，我去找蒋玥嘉，你先到下面避难。” “开什么玩笑？！”秦逸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以为你是谁？我要去找她！” 两人僵持不下，周身散发出剑拔弩张的气息，一旁，王凡忽然开口，“你叫秦逸，对吧，你学什么专业的？” “通讯工程。”秦逸没好气地说。 周宇皱起眉头，正要开口，王凡却说道，“很好，可以帮上忙。” “万一我们的通讯出现问题，他也可以帮忙，你说呢？以防万一总不是坏事。”王凡淡淡道，目光看向周宇。 “王凡！”李毅吼道，“这个时候你还……” “我可以。”秦逸抬手制止李毅，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决绝，“带上我，我保证不拖后腿，只有能救出蒋玥嘉，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外面似乎安静下来，然而这份安静带给他们的只有不安，敌人已经不打算掩饰，开始公然攻击兵团，而他们中没有一个人参加过真正的战争。 “好吧。”周宇说，“王凡、秦逸和我去找蒋玥嘉，李毅留下负责其他人的安全。” 秦逸松了口气，把疑问收进肚子，现在他只担心一个人，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等着。”王凡点头，“现在还不能出去。” 他转身贴近门，仔细听起外面动静。 李毅看着周宇，欲言又止。 “里面的人交给你了。”周宇说，“帮我把话转达给向荣兵。” “他靠得住么？”李毅苦笑，“提议我们来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87 这儿的可是他。” “我愿意相信他。”周宇低声说，“当然这是一步险棋，剩下的要靠你了，拜托你，哥们儿，保护好朱谨和其他人。” 李毅抿着嘴，略一点头，忽然开口问他，“你和朱谨说好了？” “说好了。”周宇说。 眼里常有的活跃神色消失了，李毅注视着好友，目光从未有过的严肃，一些莫名、似乎无法说出口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说，要是你有什么事，朱谨可归我了。”李毅看着对方。 “那你也得追得到才行。”周宇平静地说。 某个炽烈绮丽的愿望在冰冷的空气中蒸腾、消融，最后剩下若有若无的伤感和发自内心的祝福，李毅第一次觉得失恋的感觉也不错。昨天，他对周宇和朱谨间的误会消除了，顺带也得知了二人的关系。他倒是宁愿不知道，如果一直不知道，一直努力下去，也许有一天……李毅看着面前的周宇，忽然打消了幻想。 “没你这个总挡我桃花的家伙，肯定追得上。”李毅戏谑道，眉梢吊起，“你可得好好回来。” 感通器另一端，胡飞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看着灰色斑驳的墙面，发起呆。 昏暗冰冷的光线中，周宇一言不发地伸出手。 “说定了。”李毅松开手说。 “嗯。”周宇郑重点头。 “王队！”通道内一人跑来，看着众人愣了愣，“你们怎么还不进去？” “有感通者在等待救援。”王凡转身走来，“我带他们过去，这位感通者交给你们，你们进去后马上封闭大门。” “是！可您要不要再带两个兄弟？他们……”士兵瞟了眼周宇和秦逸，不满地说。 “人手不够了，我自有判断。”王凡做了决定。 周宇目送李毅跟随士兵走远，他强行压下担忧，开始思考如何救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几人屏息凝视，默默等待着。 “外面攻击停了，”终于，王凡说道，“我们必须趁现在出去。” 秦逸放下胳膊，猛地直起身。 “走吧。”周宇说。 “冷吗？” 地下通道里，艾媛烨问。 朱谨摇了摇头，手环抱着胳膊，紧紧攥着拳头。 地下阴冷潮湿，人们浑身湿透，止不住瑟瑟发抖，有人小声哭泣，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人心更加惶惶不安。 朱谨一动不动地坐着，视线越过前方，穿过墙壁，直到周宇的脚步消失在地面，仍紧紧攥着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非常非常忙，可能没法及时回复评论，但我看到后一定会回复哒~比哈特~~~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56章 破解 远处，枪|火迸发的声音震得耳膜突突响，王凡带着周宇和秦逸迅速穿梭于硝烟中。短短二十分钟，兵团已面目全非，固若金汤的城堡被人凿开了一角，随着电力系统瘫痪，兵团的防御工程全面失效。朱谨感到窒息般的冰冷，像是有人攥着她的喉咙，每一声炮火便让呼吸困难一分。 不能这样，朱谨对自己说。 他们不能断开感通，所以这个时候更应该让他心无旁骛才对，要相信周宇，你也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他可以，你也可以。 一路全是尸体和血迹，敌人尸体的服装上看不出名堂，他们还发现一两个尚有气在的兵团士兵，然而都已太迟了。 “对不起。”周宇低声说，手悬在半空却没法再往前挪。 “我来吧。”王凡拍了拍周宇肩膀，蹲在那人面前。 晦暗的天空下，风阵阵低吟，宛若一场哀歌。透过周宇的眼睛，朱谨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那人的模样，她默默“凝视”对方，陪周宇一起度过这艰难时刻。 幸运的是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枪声集中在主楼方向，袭击者似乎知道宿舍没人，一开始就没瞄准这里。饶是如此，十分钟后，当周宇一行到达宿舍楼下时，发现南侧的楼倒了大半，秦逸浑身发抖，几乎当场背过去，王凡出言提醒，“女生住在北侧”。 那声音十分平静沉着，细听起来却透着股不以为然，秦逸脸色煞白地点头，半晌才缓过气来。 三人迅速闪进宿舍楼。楼内悄无声息，与外面似乎是两个世界，让人不经心生恍惚，仿佛刚刚是错觉，是场梦。 秦逸急切地朝上走去，却被周宇拉住，他一只脚踏在楼梯上，僵持着身体前倾的姿态，周宇沉着脸，不客气地把他拉下来，两手用力握着他的肩膀。 “看着我，秦逸。”周宇声音低沉有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平安救出蒋玥嘉，所以你必须冷静下来，蒋玥嘉还在等着你！” 紧紧抓着周宇胳膊的手松了下来，散乱的目光重新有了焦点，秦逸呆呆地看着周宇，随后猛搓了把脸。 “抱歉。”秦逸皮肤搓得发红，歉疚地朝周宇说，“我们走吧。” 王凡打头，周宇殿后，三人顺利来到五楼。王凡在转角处朝外扫视，几秒后抬手示意安全。 “走。”周宇沉声说。 531房门紧闭，这时也顾不得什么警报系统了，王凡后退两步，飞起一脚踹开金属门。 房门倒下，与地面发出巨大噪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显得刺耳无比，周宇警惕地朝后扫视一眼，耳朵动了动。没有警报响起，意味着兵团电力没有任何恢复迹象，周宇和王凡都清楚地意识到这点。 “蒋玥嘉！” 秦逸冲进去，抱起不省人事的蒋玥嘉，王凡侧身让到一边，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而是迅速在房内扫过。 “她怎么样？”周宇进屋，快步走到他们面前。 蒋玥嘉面色苍白，紧闭着双眼，周宇伸手探了探呼吸，又摸了摸对方脉搏，发现对方手上有烫伤。 怪不得秦逸没法感通到蒋玥嘉，烫伤皮肤的时候一定损伤到了感通器。 “呼吸平稳，应该只是晕过去了，手上的烫伤有点严重，先拿布包一下。”周宇说，同时朝门外看了一眼，“我们最好现在就撤。” “同意，我们走吧。”王凡侧过脸说。 他把桌上的终端收进口袋，一闪身出了门，秦逸背起蒋玥嘉，紧跟在身后，周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一秒，昏暗中表情晦暗不明。 四周十分安静，来时潮湿的脚步印在大理石地面上，秦逸紧紧托着蒋玥嘉，表情舒缓了许多，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枪声，隔着玻璃听不太真切。一路上，王凡的脚步快了许多，钱景毅的人不知在何处战斗，他们面对的敌人到底是谁？周宇想着，边侧头看了看昏暗的窗外。 “停。”周宇突然抓住前方秦逸的肩膀，低声说，“楼下有人。” 与此同时，其余人脚下一顿，秦逸手臂倏然收紧。 “五个人。”王凡靠近窗边放低重心，“他们有探视镜，肯定发现这边有人形热源。” “那怎么办？！”秦逸焦灼地问。 探视镜下，他们就是活靶子，无处可逃，但那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88 些人现在既没有狙击，也未贸然冲进来，说明……周宇思索道，说明他们也许在找人，而且没法确定宿舍楼里有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兵团宿舍可能有遮断系统。”朱谨忽然想起来，在感通器那头飞快地说，“我听于教官说过，全国驻扎在七大要塞的兵团防御配备是最强的，如果能重启电力，遮断系统就能干扰探测镜探测热源。” “能重启这里的遮断系统吗？”周宇看着王凡。 “理论上可以。”王凡说，“兵团几个重点区域的防御系统都有独立电路，问题是我没有开启权限，不然怎么会等到现在？” “我可以试试。”秦逸忽然说，他小心地把蒋玥嘉放下来，看着他们，“权限系统和通讯系统在设计原理上很多相似之处，也许我能帮上忙。” 几人来到顶楼，配电室旁有扇没标明的门，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王凡在上面轻轻按了按，门吧嗒一声开了，露出里面的电线和微型光屏。 “我和王凡去引开敌人。”周宇说，把自己的终端取下给秦逸，“有事联络我们，就看你的了。” 秦逸伸手接过，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方，低声道，“注意安全！等我的好消息。” 周宇认真点头，和王凡迅速消失在楼梯口。 秦逸吸了口气，扭头看着旁边，蒋玥嘉正靠在那里。她眼皮紧阖，皮肤白皙得不像人类，神情却和平日里中午在树下小憩时一样，宁静甜美，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秦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却在触及对方脸颊的一刻触电般收了回来。 光屏淡白色的荧光倒映在眸中，透出某种银色金属的质感，秦逸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然冰冷如初。 敌人已经进来了，周宇敏锐地察觉到楼下的动静。宿舍楼有左右两侧通道，他和王凡兵分两路，可以分散兵力，最大限度争取时间，问题是敌人一旦发现他们不是要找到人肯定会立刻处理掉。从爆炸一开始，敌人对目标物以外的事物就显得毫不留情，他们需要能遮挡面孔的东西…… “我们宿舍有发的雨衣。”朱谨说，“可以吗？” “能用。”周宇立刻说，“太好了。” 周宇拉住王凡，示意他去531室，两人动作敏捷，脚下如猫一般无声无息。另一头，地下通道内沉默无声，人们异常安静，静谧的表象下，每个人各怀心思。朱谨和其他人一样，静悄悄地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她想起了模拟测试时的场景，忍不住闭上眼睛。 你和当时不一样了，朱谨对自己说，冷静下来，你们会成功的。 周宇在朱谨说的地方找到雨衣，他扔给王凡一件，示意对方穿在身上。 “把帽子戴上。”周宇说。 两人把帽子系紧，密不透风的房间里，这样穿着雨衣格外闷热，王凡打量同窗片刻，歪着脑袋笑了笑。 “你知道跟你做搭档最好的一点在哪里吗？”王凡说。 “在哪里？”周宇一边仔细倾听楼内动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就是和你在一起什么也不用操心。”王凡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是吗？”周宇说，嘴角忽然动了动，他的变化让王凡微微一愣，只听周宇继续说道，“我的感通者说她不同意。” “哦？为什么？”王凡一扬眉毛，两人朝外走去。 “她说她现在就担心死了。”周宇笑着摇头，随后恢复成原来的表情。 “我们上吧。”他低声说。 王凡略一点头，光线昏暗、闷热的走廊里，两人分别跑向两侧，去迎接未知的敌人。 周宇下到第四层时，忽然皱了皱眉。 “怎么了？”朱谨马上问。 “敌人搜索速度很慢。”周宇在脑海里说，“这很奇怪，如果是要找人，通过探测镜他们可以很快锁定位置，应该直接上来才对，除非……” “除非……”朱谨立刻明白了，“除非他们还有其他东西要找！” “没错。”周宇说，“而且他们也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可能是什么东西呢？朱谨眼珠转了转，解析记录？可它在解析器里，应该贴身携带才对。 两人都想不通，但这无疑是个机会。 下到三楼时，周宇听见寝室金属门拉开的声音，敌人似乎已经攻破了兵团的系统，他想起还在顶楼独自奋战的秦逸。 “进展如何了？”周宇凑近手腕，低声问道，在531房间门口，王凡把自己的终端给了周宇。 “快了。”秦逸从牙缝里说，“我正在把权限改成开放式。” “大概需要多久？” “一刻钟。”秦逸说，“再给我一刻钟就行。” “明白。” “等等，周宇。”秦逸忽然说，“我发现这个系统不止是遮断，它是整个楼的防御系统。” 周宇目光微动，隔着一道楼梯，下面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好了立刻告诉我。”周宇说，“我说开始，你就重启全部防御系统。” “嗯。” 周宇直起身，目光冷峻，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场，和之前判若两人。他贴近墙壁，静静数着楼下的脚步声。 “没有。”一个声音说，“下一个。” 金属门滑动的瞬间，周宇猛冲下去，他速度极快，几乎一眨眼便从楼梯到了房门口，守在门口那人刚刚转身，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顿时眼前一黑。 “啊啊啊啊！” 那人狂叫起来，捂住眼睛，房间里两人闻声迅速回援，说时迟那时快，周宇飞起一脚，将守在门口那人踹进门内，正倒在后面两人身上，把他们撞了个趔趄。 “妈的！” 一个骂道，将同伴粗|暴地推到一边，举枪就准周宇。 周宇动作飞快，枪|响的瞬间一个弯腰躲过，身后的窗户闻声爆裂，被击碎的玻璃撒了一地。躲闪的同时，他将铁棍仍了过去，里面的人立刻伸手阻挡，电光火石间，周宇保持着腿成弓形的姿势，拉住金属门猛地往右一拽！大声吼道，“秦逸！” “来了！”秦逸在终端里大吼，宿舍楼刹那间恢复照明，寝室天花板上突如其来的灯光耀眼刺目，那人瞳孔收紧，再动作时却已迟了。 金属门啪嗒一声锁死，房间里传来气体泄漏的嘶嘶声，周宇手臂震得发麻，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让系统放了□□。”秦逸说，“好用吗？” “好极了。”周宇说。 “你也是胆子大啊，万一我没弄好怎么办？” “你会的，我很清楚，我的同学们都身手不凡。”周宇喘了口气，“王凡那边怎么样？” “嘿嘿，等会儿，我看下监控，这套系统太好使了。啊，他在二楼，没事，另外两人都被他解决了，老天，他开了枪？” 画面里的血腥场景让秦逸捂住嘴。 “没事就好。”周宇这才真正舒了口气。 “敌人解决了，目前楼内外都安全，我这就背蒋玥嘉下来，大家在一楼汇合。”秦逸打开广播，声音在楼内响起。 “不过真奇怪。”秦逸重新合上控制箱，咬牙背起蒋玥嘉，边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89 在终端里对周宇说，“寝室里怎么会安气体阀？你知道吗？系统里什么气体都有，□□，一氧化碳、氰|化|氢……这是防御外敌，还是要毒死自己啊。” 第57章 最后的保护 “兄弟，你真开枪啊。”秦逸语调严肃地说。 “我是军人，会视情况做出必要的判断。”王凡说。 一楼走廊光线昏暗，周宇让秦逸出发前把宿舍楼的灯全关了，以免这里成为靶子，此时三人席地而坐，蒋玥嘉被靠在墙边，周宇正在给秦逸的终端装秦邵军的程序。 几人静了片刻，终端闪着幽幽荧光。 “怎么会有烫伤呢？”秦逸眉头紧锁，小心地查看对方双手。 “也许是爆炸时她正在倒水，被开水烫到了。”王凡说，“饮水器旁有打翻的茶杯。” “是吗？我都没注意。”秦逸喃喃道，重新小心翼翼把布包好。 “因为当时你眼里只有她。”王凡淡淡地说。 秦逸嘿嘿一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两个人死了么？” “死了。”王凡面无表情地说，“不然留着吃么？” “哈哈哈。”秦逸干笑几声，闭上嘴，拿眼偷瞄对方。 “有时也是没办法。”周宇说，把装好程序的终端递给秦逸，“试一试。” “王凡的判断没有错，对方根本没把目标以外的人放在眼里，我们不能手软，否则没命的就是自己了。” 秦逸没说话，低头摆弄了几下终端，不由眼前一亮。 “哇。”他低声说，眼睛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闪闪发亮，“周宇，这是你设计的程序吗？太强悍了。” “不是，是我和王凡的一个大学同学。”周宇说。 “噢。咦？你们是同学吗？”秦逸看着他们。 王凡有些不悦地看了周宇一眼，光影中仿佛潜伏着某种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周宇笑了笑，岔开话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你会问这句话真是稀奇。”王凡说，随即觉察到自己语气里的尖酸刻薄，他顿了下，似乎在自我调整，“待会我必须回去支援，我们的人太少了……” “通道里有多少士兵？”周宇问。 “只有11个，我数了。”王凡说，“本来给我小队有30人，但现在只有这么多人成功进了通道，原先预留的机动队伍也没来支援，只能说明其他地方情况更不妙……” “蒋玥嘉！”秦逸大喊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众人寻声看去，只见蒋玥嘉睁开了眼睛。 “秦、秦逸？” 蒋玥嘉面色苍白，一手扶着头，一手正准备把自己撑起来，她手一用力，立刻疼得叫了一声，秦逸赶紧扶住她，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是哪里？你们怎么在这里？”蒋玥嘉声音略显嘶哑，脑袋似乎还有些混乱。 “我们在宿舍楼一楼。”秦逸说道，一边仔细观察着对方脸色，“你晕过去了，还记得吗？” 蒋玥嘉目光空洞，此时忽然瞪大眼睛，周宇伸手按在腕间，注视着对方。 “我好像记起来了。”蒋玥嘉嘴唇发抖，抬眼看着他们，“我好像准备用热水冲药，突然听见窗外砰的一声，刚想看看怎么回事，忽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忽然抬手看了看，意识到什么，“感通器……是烫到时损坏了吗？” 蒋玥嘉声音发抖，似乎受到了打击。 “没事。”秦逸出言安慰，“从现在起我不和你分开不就行了？感通器等回基地再领一个。” 几道视线集中在他们身上。外面下过一场暴雨，玻璃门像洗过一样干净，王凡所站的位置十分巧妙，既躲在墙壁阴影中，微微侧头又能观察到门口，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的人，忽然放下抱着的两条胳膊，蹲了下来。 “怎么样？”他问周宇。 蒋玥嘉的视线转向这个不认识的人。 “应该没什么大碍，可能是爆炸时受到冲击或惊吓头撞到了哪里。”周宇沉声说，收回手来，“现在有没有哪里痛？” “嗯……手上有点，其他没有了。”蒋玥嘉有些迟疑，盯着王凡问，“你是……？” “我是猎鹰兵团的士兵王凡。”王凡点点头，他还打算说些什么，然而话未出口，周宇的表情却变了，王凡本能收了话，正要问时，一旁，两人终端里传来李毅急促的声音。 “敌人已经发现这里了，正在往这边过来！” “怎么办，队长？”终端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是其中一个士兵。 王凡脸色瞬变，声音却竭力保持着果决坚定，“从现在开始由余泽一担任队长，队伍立即分散，地下通道的墙壁是特殊涂层，敌人的搜寻设备依然无效，大家坚持住，必须保护好所有感通者！这是钱少将下的死命令！等我带支援过来！” “是！” “敌人怎么发现的？”周宇面色难看地问。 王凡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地下通道是上世纪遗留物，能遮断热源和生命信号，因此搜寻设备找不到里面的人，建设者将它作为紧急庇护所编入系统，启动需要特定暗码。不光平时没人去维护，一般士兵连它的存在都不知道，直到昨天战前会议上钱少将告诉我们，他自己也不知道通道的具体位置。今天爆炸发生前一秒，兵团预警系统把暗码发给了我，我才带你们找到它。” “敌人解析了你的思维，所以发现了它？”周宇思忖道，如果是这样就糟糕了。 王凡抿紧嘴唇，脸色苍白。 “可时间不对。”朱谨想了想，“如果是这样敌人应该马上就会过来，可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王凡不可能一直在脑子里想通道的位置，除非他有问题；但如果有问题的话，敌人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位置，也不会等到现在……” “你说得对。”周宇说，他眉间稍霁，把朱谨的话转达给两人。 王凡霎时松了口气，一旁，秦逸说，“我想还有一种可能，敌人攻破了兵团主系统，所以发现了地下通道。” 话一出口，大家都盯着他。王凡觉得好笑般摇了摇头，随即颓废下来。他想说猎鹰兵团的系统是世界最先进的系统之一，当今头号黑客也宣告束手无策，但事实面前，任何豪言壮语只会徒添笑料，过去的辉煌苍白无力，百年里令无数人骄傲的金城汤池就这样成了空荡荡的架子，被人一望到底。 “入口门禁失效了，”朱谨在脑海里飞快地朝周宇介绍事情经过，“士兵感觉不对劲后马上出去查看，发现有一队人正朝这边走来，现在估计快到了。”朱谨忽然被旁边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啊，他们让我们正准备撤离。” “地下通道有几个出入口？”周宇蹙着眉，朝朱谨问道。 “四个。”朱谨说。 蒋玥嘉面色煞白，她有一肚子疑问，却知道情况紧急，大家都焦头烂额，便忍着没问。而王凡已顾不得许多，起身道，“抱歉，现在的情况稍后让秦逸解释吧，我得去支援兄弟们，你们几个留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90 在这里，这边暂时安全……” “那边也有我的搭档和同学。”周宇说，“我和你一起去。” “你们不知道有多危险！”王凡怒了，“这是真枪实弹！不是模拟装置！会要人命的！” “我们不会拖后腿的。”秦逸说，“地下通道是不是也有独立的防御系统？我可以试着启用！就像刚才那样！” “那你女朋友怎么办？”王凡歪头看着他。 “她只是我的搭档！”秦逸脸瞬间红了，“我会带她一起走！反正现在哪里都不安全，你们没有我又不行，班上应该没其他人会这个了。” 蒋玥嘉左看右看，似乎明白了什么，朝王凡说，“我腿没事，跑得动，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周宇叹了口气，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把秦逸和蒋玥嘉单独留下也很危险，况且他们确实需要秦逸。 周宇转头认真看着王凡，“我们一起去吧，而且你一个人上哪儿找支援？” 王凡不说话了，直视着周宇的双眼，目光有了一丝动摇，“有。好吧，但要听我指挥，一旦情况不对，我让你们撤，你们必须撤。” “那是自然。”周宇说。 “地下通达有多大？”黑暗中，李毅带着夜视镜问。 “几乎覆盖了半个兵团。”余泽一答道。 李毅点头。 几分钟前，地下通道的照明灭了，领头的队长心里暗骂一声，转头让士兵撬开墙面，里面赫然是整整齐齐的几排夜视镜。 “拿着。”余泽一低声说。 “现在我们兵分四路，每队23个士兵负责护卫。”他站在中间，朝周围说，“和他们打游击，能顺利到出口就出去，不用回头来救。王队说了，他会带支援过来就一定会来，大家坚持住！我们一定会保护你们的安全！” 最后一句话是对感通者们说的。 “不用毁了剩下的夜视镜吗？”刘心研小声问李毅。 “不用，敌人肯定早有准备，不然也不会切断电源。”走在最前面的余泽一头也不回地说，“尽量不要说话。” 刘心研目光微动，低头没再吭声。 旁边，廖子凡埋怨地瞟对方一眼，一边提心吊胆地迈出一步。 朱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地下通道墙壁斑驳，地面休整不平，仿佛人们匆匆结束了工程便逃离了这里。 “这是迈厄萨迪斯爆|炸发生之前修建的工程。”周宇说，“当年时局混乱，修建的人只来得及完成最基本的部分便撤离了。” “是传言ai计划屠|杀人类的那个时候吗？”朱谨想了想问。 “没错。” 迈厄萨迪斯爆炸前夕，ai对人类的不满达到了极限，与此同时，人类内部也矛盾重重。经济危机、气候灾害、战争和暴|乱，损失越重，人类越想挽回，更多的战斗ai被派去战场，生活型ai则被要求日夜不息地劳作，反正它们不需要休息。终于有一天，ai们的愤怒达到了顶点，它们入侵了m国导|弹系统，向r国发射了一颗核|弹，而r国将其视为宣|战，仅在几秒后，便决定用核|弹反击。这次由ai引起的误射几乎在地球引发了一场核|战争，直到人们反应过来，战争已经带来了惨绝人寰的损失，而那次核|爆也被称为迈厄萨迪斯爆|炸，寓意警示后人。 “你们到哪儿了？”朱谨问。 “快到了。”周宇答道，“别担心我们，专心四周，按我说的做。” 夜视镜下的世界散发着不详的绿光，朱谨全身紧绷，倾听着通道内不知何处传来的动静，静谧中，心跳格外明显，朱谨看着黑乎乎的前方，目光却在余泽一身上一扫而过。 前面的脚步忽然顿住，所有人抬头，只见余泽一抬起左手，示意安静。 幽暗的通道内针落可闻，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侧身盯着前后，过了十秒，亦或者十分钟，时间的流动在黑暗中发生了偏差。 仿佛只恍惚了一瞬，余泽一猛然转身，高吼道，“趴下!” 甚至来不及犹豫，向荣兵按着艾媛烨的头，使她身体压低，朱谨膝盖猛地撞向地面，她顾不得疼痛，用手护住脑袋。 狭窄空间里，子弹如同在耳边炸开，余泽一和另外一名士兵奋起反击，弹片在墙上擦出火花！有那么一刻，朱谨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头顶的枪|火下一秒就会从后脑勺或脊背穿过。这可怕的错觉持续了几十秒，朱谨的身体凝固，随着地面而颤动，片刻后她意识到是自己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周宇手紧紧着地面，青筋暴出，目眦欲裂，不远处传来枪声和缥缈的烟雾，他什么也做不到，只有脑电波一下下冲击着神经。 一切都仿佛在离她而去，世界唯剩忙音，余泽一似乎说了什么，朱谨没听见，下一秒一股大力将她拽起，温暖有力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李毅朝她大吼，“快，走！” 朱谨这才反应过来，她紧跟着李毅跌跌撞撞地朝转角冲去，在士兵的掩护下，众人狂奔，向荣兵在最前面，带着大家左突右拐，朱谨大脑一阵阵发昏，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余泽一带着士兵从身后赶来。 “解决了。”他喘着气说。 然而下一秒，血浆爆裂，红的白的兜头喷了离得最近的廖子凡一脸，他顿时杀猪般嚎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 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周宇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怎么了？”秦逸问。 “没什么。”周宇勉强稳住情绪，手上青筋暴起。 人群尖叫起来，关显荣飞快地把兰靖宜拉到身后，兰靖宜脸上被溅了血，衬着惨白的脸触目惊心，朱谨愣在当场，只见一道影子已冲了出去。 举枪的瞬间，向荣兵就动了，此刻他如同一道闪电，眨眼间劈到了余泽一身前。余泽一身体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向荣兵就已闪到面前，借着那一瞬间视线的遮挡，挥拳打向开枪的人。 那人被打得眼前一黑，鼻血飞溅，却咬着牙哼都没哼，抬手就要开|枪，李毅一手一边把朱谨和胡飞按得趴下；向荣兵冷静得可怕，面色却如同罗刹，双手拧过枪杆，枪|支走火，子弹在墙顶飞出一道火光，他一脚踹向对方，那人瞬间喷出血来，向荣兵面不改色，用枪托狠狠一砸。 那人鼻血长流，翻着白眼，软倒下去，向荣兵喘着粗气。 “怎、怎么回事？”终于有人发着抖问。 “他杀了队长。”李毅说。 “为、为什么啊……他们不是……” “他们不是一伙儿的。”李毅接过话，看着惊疑不定的众人，“原因待会儿研究吧，现在要靠我们自己了。” 有人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大家面如死色，互相看着。 “死了？”周宇问，面部肌肉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可怕。 “余泽一死了，另一个士兵被向荣兵砸晕了，估计……好不到哪儿去。”朱谨直起身，强忍着闭眼的冲动朝那边看了一眼，余泽一死得很惨，头盖骨被掀翻了大半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91 ，连着头皮血涔涔的，朱谨胃里一阵翻腾，心脏骤然收紧，不管怎样，余泽一最后还在试图保护他们。 “你的计划落空了。”朱谨努力调整情绪，强颜欢笑道，“但是假设得到了证实。” 周宇心脏一抽。 “嗯。”周宇说，“一切小心。” “你也是。”朱谨轻轻闭上眼睛。 第58章 选择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艾媛烨问。 “先动起来。”李毅说，“大家听我说，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只有靠我们自己才能活命，每个人都必须振作起来！” 众人点了点头，却仍有些心神不宁，刚才的画面冲击力实在太强，好几个人扶着墙呕吐起来。 “前面我打头……”李毅说。 “我和你一起。”胡飞开口道。 李毅犹豫了一秒，随后点了点头，“好吧，女生尽量在队伍中间，殿后的人……”他扫视人群，显得有些迟疑，队伍里能承担起这个任务的人确实屈指可数。 “向荣兵你愿意……”李毅扭头。 “喂！你在干什么！”突然一声低吼传来。 说话的是黄安铭，顺着他的目光，所有人看见向荣兵正从地上捡起两把枪。 通道内的温度霎时低了十度，彻骨的寒冷浸入骨髓，直入心底，朱谨身体骤然绷紧，表面却竭力维持着镇定。 “别动，把|枪|放下。”龚涵说道，一旁，安卲悄悄把离得很近的一个女生挡在身后。 向荣兵没有说话，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缓缓直起身来，手里仍提着|枪|。 “把|枪|放下！”龚涵皱起眉头。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向荣兵没动，直视着对方，“我认为我们需要这两把枪自保。” 向荣兵面色沉静，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肩背和臂膀结实有力的肌肉，他平日里很少说话，长得又缺乏亲和力，但因为是特种兵，依然很受女生倾慕和男生佩服。 然而刚才的战斗场景在每个人脑海里反复上演，此刻大家犹如惊弓之鸟，面色惶恐地盯着他，仿佛对方随时会朝他们开枪一般；僵持间，艾媛烨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急促地说，“他不会说话，但他真的没有恶意，大家不要冲动！” 黑暗中，李毅不动声色，却在夜视镜中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向荣兵面无表情，随后把枪仍在中间地上。 “如果我有问题，刚才根本没必要出手。”向荣兵低声说，“我们需要枪自保，还有谁会用枪？上来拿一把。” 四周一片静谧，望不到头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动静，隔着地上的枪，两边互相打量着。如果这时有解析器的话，朱谨忍不住想，也许大家就能知道向荣兵的话是真是假。 “大家冷静一下。”李毅的声音在黑暗中沉稳有力，“大家想想，以向荣兵的能力，我们所有人加一块儿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他却冒着危险救了我们一命，在我看来，我更倾向于相信他。” 话音落地，人们互相张望，似乎想透过夜视镜中的幽幽绿光，看清对方心中所想。李毅的话抓住了关键，他们没一个人是向荣兵的对手，如果向荣兵想出手，根本没必要弯弯绕绕。 “你说得对。”安卲说，“抱歉，向荣兵。” “对不起。” “抱歉，不该怀疑你的，你刚刚才救了我们的命。” 安卲一打头，其余人纷纷卸下防备，朝向荣兵道歉，艾媛烨长长地舒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向荣兵显得十分不自在，如果有光的话，就能看见他耳朵迅速红了，他浑身僵硬，略显生硬地说，“没事，没事，大家不用道歉。” “对了，你之前说的那个，我会用枪。”李毅看着向荣兵说。 “唔，我觉得枪让李毅和向荣兵一人拿一把正好，”黄安铭想了想，“他们一个打头，一个殿后，最需要武器，而且这里面应该他们枪法最好。” “说得没错。”兰靖宜笑着说，“一个特种兵，一个军校生，多亏了你们，我们才能安全站在这里。” 李毅难得不自在起来，但在黑暗中很好地掩饰了过去，只有知晓他心理活动的胡飞翘起嘴角，趁大家没注意，飞快地拿眼瞄了瞄对方。 胡飞容貌非常的干净，但和余梓枫的清秀不同，他有一种独属于青年的俊美，非常讨年长女性欢心，虽然这种美好在他一开口时就会打破……两人目光相遇，对方眉梢微微吊起，明亮的眼睛里闪着狡黠而安心的光，让视线忍不住逗留。李毅心头莫名一跳，自己也无法说明的心绪强烈而鲜明，仿佛穿透大脑，顺着神经和血管直达心底。 胡飞眼神微动，忽然别过脸去，李毅迟疑了片刻，忍不住伸出手…… “我们出发吧。”向荣兵说。 “哦。”手被电打了一样，迅速垂下，李毅仿佛如梦初醒，他赶紧调整情绪，说道，“走吧。” 队伍再次出发，十九人默默无言，屏息凝神，巨大的地下通道宛如迷宫一般，神秘而幽深，谁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们。 十分钟前，距离地下通道一百米。 王凡躲在树后，两个点射解决掉敌人，他抬起手，三人迅速从草丛中出现，猫着腰来到地下通道入口处。 门半掩着，系统被破坏后，锁扣失效，王凡率先走了进去，通道内一片漆黑，他们借着门外若明若暗的光线，盯着墙壁。 “只派两个人守门，他们也是胆子大。”秦逸心有余悸地说。 “大概他们胸有成竹吧。”王凡漫不经心地说，手沿着墙壁仔细搜索，“以为入侵了系统我们就完了。” “嘿嘿，可他们没想到有我。”秦逸说，身旁，蒋玥嘉舒了口气，悄悄抹掉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气氛松动了很多，他们一路顺利来到这里，现在只要重启通道的防御系统，所有人就能得救。秦逸兀自嘟囔着，似乎对自己的表现特别满意：蒋玥嘉没事，他攻破防御系统救了大家……蒋玥嘉拿眼横着他，最后自己却忍不住悄悄扬起了嘴角。王凡有条不紊地寻找着控制箱，一边忍受着秦逸的自我夸奖，嘴角抽搐。 周宇边沿着墙壁摸索，边听着旁边的动静，一切都很顺利，但果然还是…… “找到了。”周宇停止摸索。其余人纷纷停下，凑到墙边，只见周宇手指刚刚停留过的地方，浮现出一道不易觉察的凸痕。 凸痕缓缓缓缓浮出，闪烁着幽光的光屏出现在四人眼前，王凡目不专业地看着，跃动的光在脸上一闪一闪。 “呼。”秦逸舒了口气，上前一步，在光屏上操作起来。 全神贯注的秦逸和平时截然不同，荧光和黑暗形成鲜明对比，衬得侧脸轮廓如剪影般幽深，他眼神坚定，让人忍不住想道“肯定没什么可担心的”；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上，蒋玥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目光专注悠长。 意识到自己念头的蒋玥嘉慌乱地收回视线，幸好感通器坏了，她想道，不然秦逸那家伙肯定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92 要嘲笑我。 “嗯……朱谨那边还好吗？”蒋玥嘉问周宇。 “目前是安全的。”周宇答道。 “真羡慕你们这些感通者。”王凡说，“我一直有个问题，那些心联网装置不会没电吗？” “它们只需要生物体内微小的电流就可以工作了。”蒋玥嘉解释说。 王凡点头，又朝周宇说道，“早知道让你多给几个终端装程序，拜托你的搭档告诉李毅，把终端给余泽一，我有话对他说。” “好。”周宇说。 与此同时，黑暗中朱谨拍了拍李毅，悄悄朝他的终端做了个手势。李毅眉梢吊起，伸手关掉了终端。 “好了吗？”等了片刻，王凡从终端上抬头，微蹙着眉头看向周宇。 周宇目光凝重，随后摇了摇头，“刚刚他们遭遇袭击，终端被摔坏了。” 王凡眉间拧得更深了些。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严肃地问。 秦逸手下一顿。 “就在我们距离通道一百米的时候。”周宇平静沉着地说，“我担心会影响到你们，没有说，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很安全。” 越过漂浮在黑暗中的光柱，两人目光交汇，王凡眯起眼睛，周宇表情不变，眼神毫无波澜。 蒋玥嘉莫名有些慌乱，她看着相对而立的两人，嘴唇翕动，这时秦逸忽然开口道，“系统可以用了。” 王凡猛然转头，刺目的荧光让他眼睛发疼，却没有躲闪，他上前一步，命令道，“打开监视器，我要看到通道内的情况。” 秦逸点点头，四周鸦雀无声。 王凡紧盯着光屏，那里正在秦逸的操作下缓缓开启系统，周宇神情平淡地看着，肌肉紧绷。 与此同时，一公里外，朱谨和李毅、胡飞全都攥紧了拳头。 进度条匀速前进着，50%、68%、78%、90%、92%、95%、97%、99%……四人屏住呼吸。 “什么人呢？！”王凡骤然抬头，拔枪对准门外，“举起手来！” 秦逸飞速把蒋玥嘉护在身后，周宇目光冷峻，一动不动地看着入口。 “是我，顾荣飞。”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顾荣飞摊开手掌，举过头顶，在入口处站定。 “顾队长？”王凡问，手仍保持着举枪的动作，“您怎么在这里？” “兵团主系统的控制权夺回来了。”顾荣飞说，“但我们一直联系不上你和你的小队，钱少将便派我带人过来，到底怎么回事？” 王凡慢慢把枪放下，把程序和敌人进入地下通道的事说了，顾荣飞看着他身后的几人，简短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把你的程序关了，两边线路有冲突，马上连接主系统。现在里面情况如何？哦？防御系统已经恢复了？谁做的？” 顾荣飞挑眉看着众人。 “我。”秦逸说。 顾荣飞眯起眼睛，“很好，我会和钱少将汇报的。” “即刻起由我接管地下通道的营救工作，”顾荣飞沉声说，“现在医院那边主系统依然无法连接上。” “别担心。”他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你们的同学被保护得很好，试图进入医院的敌人已全部歼灭，但迟易生变，兵团主力依然在其他地方战斗，无法抽出人手，所以我们需要有人开启医院的独立防御系统。秦逸同志，我知道你是保护对象，我们没有立场要求你做什么，但是现在我们非常需要你的能力，我有个请求…… 秦逸点点头，“我知道，我愿意过去。” 顾荣飞注视着对方，严肃的外表下忽然涌起一丝犹豫，但很快被自己掐断。 “好。”他想了想，“王凡带上秦逸，负责保护他的安全，即刻起一起前往支援一队在医院的战斗。” 王凡微微一愣，但很快点了下头。 从顾荣飞问秦逸的一刻起，蒋玥嘉就手指冰凉，女生总是很敏|感，能察觉到被男生忽略的情绪，直到手被温暖厚实的掌心覆盖。她知道秦逸的想法，即使没有感通器，她怎么会不知道呢？蒋玥嘉微微一笑，眼里却隐隐透着水光 “去吧，注意安全，别担心我。”蒋玥嘉说，“我能保护好自己。” “你搭档的人身安全我会负责到底，请相信我们。”顾荣飞说。 “好。”秦逸点头，深深看了蒋玥嘉一眼，随后笑了起来，“待会儿见。” “嗯，待会儿见。”蒋玥嘉笑着说。 “执行任务，王凡。”顾荣飞转头看着他。 地面，天空已亮了许多，光线照在黑黝黝的通道入口处，蒙蒙细雨随风飘了进来，洒在王凡脸上，他注视着眼前背光而立的人影，缓缓点了点头。 第59章 反转 一小队士兵跟在顾荣飞身后进了通道。士兵们人高马大，各个肌肉结实，身上血迹泥渍混在一处，显现出之前战斗的激烈。 “你来操作。”顾荣飞对周宇说，剑眉下眼睛微微眯起，“监控重启。” 周宇默不作声，径直来到光屏前，进度条早已读完，他伸手点到“确认”，顿时界面消失，分段监控出现在光屏上，顾荣飞快速扫了一眼，沉声道，“对目标进行锁定监控，你能让防御系统和我们的终端对接吗？” “我试试。”周宇说， 他在旁边小屏上调出另一个界面，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代码，周宇一目十行地看过，眉头微微拧起，所有人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 “没问题。”周宇点头道。 所有人松了口气，顾荣飞立即转身朝士兵们说，“分四路追踪敌人，切记保护好感通者，记住他们现在的位置。” 士兵们全都训练有素，只看了一眼光屏上的监控，便记住了，随即开始行动。 顾荣飞留在原地负责指挥全局，他看着周宇在光屏上进行操作，荧光映在年轻刚毅的脸上，顾荣飞沉默地注视着对方冷峻的面孔。另一端，朱谨笔直地看着前方，她知道，此刻，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待，而她毫不怀疑，周宇一定会成功。 暴雨过后，地下通道更加冰冷潮湿，蒋玥嘉不时抬头，目光在光屏上驻留片刻，随后垂下，秦逸和同学们的身影在脑海中交替出现，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对接生效。”黑暗中，周宇终于抬头道，“监控信息已经实时共享。” 顾荣飞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三分钟，他顿时有些惊愕，不由打量起眼前的青年。朱谨握紧拳头，欣喜和激动让她脊背窜起一股热意，她嘴唇翕动，无声的语言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却通过脑电波直达周宇心底。两人都没有说话，通道内幽暗依旧，朱谨凝视着前方，夜视镜下的世界令人十分不适，顾荣飞不想打草惊蛇，因此没有重启照明，但此时朱谨却不再害怕，她知道，周宇来了。 一切准备就绪，顾荣飞立即开始坐镇指挥。 “监控信息已共享，全组战斗准备。” “收到。”终端里传来整齐的声音。 “1组在前方500米转角处埋伏。”顾荣飞沉声道，“2组分两头夹击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93 ；3组注意，敌人与感通者队伍太接近，立即行动引开他们，我负责远程支援；4组……”他眯起眼睛，显然看到了之前的战斗痕迹。 “4组立即与感通者汇合，你们附近没有敌人。”顾荣飞声音不变继续说道，“开始行动！” 电光火石间，所有人动了起来。2组分出一支小队，从岔道进入，迂回绕到原通道另一端埋伏；另一边，敌人已与埋伏在黑暗中的1组相遇，短兵相接，完全没有准备的敌人霎时□□得人仰马翻；3组开始时十分惊险，感通者们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有人突然慌张跑了起来，骚乱立刻引起敌人注意，和感通者一组的士兵猛然冲到前面，一边开枪，一边张嘴大喊，人们顿时更加恐惧，在黑暗狭窄的通道中争先恐后跑起来，有人被绊倒，后面的人反应不及，摔在上面，士兵们无暇他顾，而他身后还有更多的人。 顾荣飞额角青筋暴起，却没法冲过去，眼看踩踏就要发生，而后面的士兵就要抵挡不住…… “3组怎么还没到！”顾荣飞怒吼道。 前来支援的士兵已经冲到转角，然而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蒋玥嘉忍不住别过头去，周宇却突然点开一个界面。 “你在干什么？！”顾荣飞又惊又怒，高声吼道。 周宇没理对方，鹰一般的眸子在屏幕上扫过，随即点了几个图标，他动作又快又稳，以至于其余人都没看清他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敌人所在的位置亮起一道强光，明晃晃刺向那十余人的眼睛，他们顿时伸手遮挡，怒骂出声，士兵抓住机会，猛烈开火，枪管热得发烫；在士兵身后，一个人影猛然冲出，他背对来不及收住脚步的人群，用蛮力狠狠一挡，另一个人紧跟在身后，拉起倒在地上的两人。 黄骁毅龇牙咧嘴，只觉得肺都要撞出来了。 短短几秒，局面瞬时翻转，士兵们汇合，敌人顿时溃如蚁穴。 周宇微微喘息，盯着画面，刚才他突然心生一计，利用墙顶照明灯干扰敌人视线，以争取时间，但时间太短了，他来不及细想所有后果。 顾荣飞审视地看着对方。 “不错。”他说，“我记得你叫周宇，国防科大毕业？” 周宇没有回答，他吸了口气，转头看向顾荣飞，“顾少校，我可能已经暴露了我们掌控地下通道防御系统的事实。” 顾荣飞皱起眉头，没明白他的意思。 周宇解释道，“到目前为止，我们的优势在于人多，监听者无法获取所有信息，有些重要信息一定会被漏掉。而刚才敌人的表现也证明了两点：第一，监听者获取信息的方式有三种：解析器、入侵的敌人和兵团主系统。他很可能知道我们躲在地下，却不知道具体位置，否则他根本不用等，但直到一小时后，他通过入侵主系统确定了地下通道的位置，才派人过来。” 顾荣飞略一点头，“这点我们也发现了。” “第二点，”周宇继续说，“宿舍楼和地下通道的敌人对我们毫无准备，说明监听者不知道那里有独立防御系统在我的预期里，监听者短时间内依然不会意识到这点，但刚才我做得太明显了，监听者一定会追问逃出去的敌人，我想他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而王凡他们正准备重启医院的防御系统。”顾荣飞脸色渐沉，明白了他的意思。 蒋玥嘉一直默默听着，此时看着他们，眼睛慢慢睁大。 “是的。”周宇点头，握紧的拳头青筋凸起，不易觉察地微微颤抖，“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 “为什么敌人会去医院？” 秦逸趴在地上问，一根草伸进嘴里，被他呸呸吐了出来。 王凡没理他，警惕地观察四周，他们离医院大门仅一步之遥。 “不知道。”王凡扭头，看着狗一般伏在草丛间的秦逸，“你觉得呢？” “没发现敌人？”秦逸没有回答，目光越过对方，落在空荡荡的门口。 “没有。”王凡说。 秦逸点点头，继续趴在潮湿泥土上和王凡聊天，“自从我们来了这里，事情一天比一天邪门了。” “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你。”王凡毫不客气地说。 秦逸耸耸肩，“没有帮忙却不告诉别人实情的道理，猎鹰兵团的人原来都这么不讲理么？” 王凡：“……” “别把我和他们相提并论。”王凡瞪他一眼，随后突然沉默下来。天色渐渐亮起，抬头便可看见空中如大理石般密实坚固的灰云，云层没有边际，亦无接缝，整个天空都是灰的，浅灰色的光线照在脸上，衬得他面色灰暗阴沉。 “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王凡低声说，“你们那个女同学，虽然大脑出现了记忆损伤，但也不是没恢复的可能，医院已经派了专家在给她治疗。敌人既然没有当场灭口，那么一定会回来找她，我们也就有机会抓住对方。” 周围一片寂静，既没有枪炮声，也没有人的呼喊，只有远方隐隐约约传来的雷声，哪里一定在下雨。两双眼睛对视片刻，秦逸说话了。 “所以你们用她做诱饵？”他心里冒起怒火，“用一个躺在病床上手无寸铁、记忆混乱的女生做诱饵？你们还是人吗？！” “随你怎么想。”王凡懒得和他啰嗦，直起身来。 “等等！”秦逸一把没拉住，只好跟了上去。 王凡径直来到医院大门，玻璃门后的大厅空无一人，看得人莫名发慌，他顿也不顿，伸手推开门。 枪口立刻指向两人的脑袋，动作之快，以至于秦逸根本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别！”秦逸失声道。 王凡缓缓举起双手，“我是王凡，行动二队的队长，顾荣飞少校派我带人过来修复防御系统。” 枪口巍然不动，无人的大厅此时现出人影，居然有一个小队，秦逸看得目瞪口呆。 为首一人带着探测镜，镜片扫过对方虹膜，他随后点了点头，“知道了，顾少校和我们联系过，我叫叶城。” “你觉得会是监听者策划了这次袭击吗？”顾荣飞忽然问。 “我认为不是。”周宇说，两人几乎一样高，沉重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我更倾向于他或者他们只是棋子，真正的幕后主使应该还没现身。” 顾荣飞点点头，旋即下令，“1、2组上地面，检查周围情况，3、4组护送感通者到1号入口处集合。”他转身看着周宇，“医院那边我去……” “不用了，顾少校。” 一个低沉醇厚的男声从终端中传来。 顾荣飞吓了一跳，一瞬间以为终端被敌人入侵了，周宇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孔浮现在脑海中。 “我是沈渊。”果然，声音继续说道，“来接感通者的直升机马上就要到指定位置，我已和钱少将通过电话，由你带队护送感通者乘机离开。” “可是战斗还没有结束，现在让直升机过来，非常容易成为目标。”短暂的惊讶过后，顾荣飞很快恢复镇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94 定，皱着眉说道。 “敌人不会再派增援。”沈渊言简意赅地说，“服从命令，通知所有感通者就近搭乘直升机。” 他的声音如铁血般冰冷坚固，与生俱来的压迫令人本能想要服从，事实上他们也无法拒绝。周宇已经隐约听见飞机的轰鸣，脑海里浮现出万里之外这个男人的容貌姿态，他似乎掌控着一切，在冥冥中俯视众生百态。 顾荣飞只好改令，让所有感通者直接在最近的出口等直升机来接。 “医院那边的战斗怎么办？我们还有人在那里，其中有一个是感通者。”他问。 “很快就会结束，你不必担心，至于那名感通者，他很快就能回来。”沈渊淡淡道。 顾荣飞沉默片刻，转身，认真看着欲言又止的蒋玥嘉，“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如你所见，我们已经掌控了局面，战斗很快就会结束。和秦逸在一起的王凡是一名非常优秀的战士，他会保护好秦逸的安全。” 蒋玥嘉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等睁开眼时，她的眼神已恢复冷静，一旁，沈渊的声音冷不防再次响起。 “我看到了很有趣的战斗，是谁把士兵们的终端和地下通道的防御系统连接上的？” “我。”沉默片刻后，周宇说。 那头没有回答，一秒后，沈渊的脸忽然出现在光屏一角。 三人：“……” 蒋玥嘉吓得不轻，用手不住捊胸口，顾荣飞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在他看来，沈渊不光性格叫人捉摸不透，做事也我行我素，着实令人不爽。 只有周宇面色微变。 “反向解码很好用。”光屏上，沈渊朝众人点头，无机质般的眼睛却看着周宇，“上世纪的旧技术，很多人都忘了，但关键时刻却非常好用，你的导师是孙院生？” “孙老本科时教过我，但很遗憾不是我的导师。”周宇说，“我的方向是航天航空工程。” 沈渊面无表情，“原来如此，你就是那个不听劝的学生，你叫什么？” 顾荣飞和蒋玥嘉好奇地看着周宇，心想原来好学生也不听话？ 朱谨心想，他不听话的时候多了去了。 周宇：“……我叫周宇。” 沈渊略一点头，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感通者撤出地下通道后，由你关闭各个出口，全部操作完成后，我让一架直升机到1号出口接你们。”他说。 因为敌人的破坏，原先的门锁系统被破坏，必须有人留下，用防御系统来锁定出口，然后再撤离。 “通道里牺牲士兵的遗体怎么办？”周宇看着对方。 “等事件结束，会有人处理。”沈渊平淡地说。 “我有个请求。”顾荣飞看看周宇，朝光屏上的人说，“能让周宇的感通者和他搭乘同一架直升机吗？” 感通器另一端，朱谨呼吸一滞。 “可以。”沈渊说，“我来安排。” “谢谢。”周宇看着屏幕，屏幕上的人嘴角动了动，做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即消失了，留下几人瞪着光屏。 “非常感谢您，顾少校。”周宇转身，朝顾荣飞弯腰致意，表示感谢。 顾荣飞摆摆手，“你帮了我们大忙，我感谢你还来不及，这点事算什么？” 地下通道内，朱谨心花怒放，简直抑制不住想抱抱前面的艾媛烨。尽管他们一直保持着感通，但朱谨心里强烈渴望用双眼确认对方安好，一路上她强行压抑的不安都化作了后怕，此时就像个小孩一样，忍不住想早一秒见到他。 “不过，他是怎么侵入顾少校的终端的？”冷静下来后朱谨问周宇。 “不知道。”周宇思忖道，“沈渊对事情的掌控力还是超出了我们的预计。” 朱谨在心里点头，“我现在都不确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与此同时，顾荣飞已经接到钱景毅发的指令，宣布战斗结束，敌人已全部歼灭。 “我们胜利了？”蒋玥嘉问。 顾荣飞点头，“王凡应该也接到指令了，我让他护送秦逸到医院顶楼停机坪。” “太好了！”蒋玥嘉终于松开紧紧缠在一起的手指，“谢谢你，顾少校。” “祝贺你们胜利。”周宇抬头朝顾荣飞说。 “应该是我们。”顾荣飞竟然笑了笑，他笑起来很帅气，虽然马上又恢复了原来的表情。 “也恭喜你，蒋玥嘉。”周宇说，“待会就能见到秦逸了，这次我们真得好好谢谢你们。” “哪里哪里。”蒋玥嘉忙说，“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 太好了，朱谨心里想，悄悄松了口气，如果不是还有很多疑问，她此刻一定会心情轻快得飘起来。 不管怎样，事情马上就要水落石出，朱谨抑制不住微微发抖，监听者会是谁？ “相比之下我的计划还是太嫩了。”周宇忽然说道。 刹那间，朱谨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自责。 “已经很好了啊。”朱谨瞪着眼睛，“要知道我和李毅他们谁也没想出个办法来，而且你的大部分猜测都是对的，如果你事先没想到这些，现在大家怎么还能平平安安在这里呢？” 是啊，如果不是周宇事先怀疑兵团内部的人有问题，告诉他们要提高警惕，想办法和他们分开；如果不是他坚持要冒险确认向荣兵的立场，他们很可能已经死在了地下通道里。 “你太厉害了。”朱谨真心实意地说。 厉害的人是你才对，周宇想。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抑制不住猛烈跳动的心脏，幸亏此时没人注意，顾荣飞在忙着指挥士兵清理战场，蒋玥嘉沉浸在刚才的好消息中，不然他们一定惊讶地发现素来严肃正经的周宇竟然红了耳根。 这时间，感通者们已来到地面，直升机早已等候在那里。朱谨没有急着往前，四处张望着，李毅注意到她，和胡飞对视一眼，走了过来。 “怎么了？”李毅问。 “啊，没事。” 朱谨把刚才的事告诉他们，胡飞点点头，高兴地说，“太好了。” 李毅却微微蹙眉，这时一名士兵朝他们走来。 “你是朱谨？刚刚接到沈委员长的命令，请你搭乘这架直升机。”他看着对方，和终端上的照片对比了下，随后抬手指向左边单独停着的一架飞机，“待会飞行员会带你去找你的搭档。” “好的，谢谢。”朱谨说。 “那我先过去了。”她侧过身，看着李毅和胡飞，笑着说，“一路上谢谢你们！” “还用谢么？”李毅爽朗一笑，面色却有一丝犹豫。 可这是沈渊的安排，周宇和朱谨也非常高兴，战斗反正都结束了……李毅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紧张了。 “嗯？”朱谨好奇地看着李毅，明媚的眸子闪闪发亮。 “没什么。”李毅说，他挤了挤眼，“我懂的，小别胜新婚嘛。” 周宇：“……” “你够了啊！”朱谨面红如血，咆哮道。 李毅注视着朱谨走向直升机，旁边一个声音忽然传来。 “肯定没事，别担心。” 李毅回过头，胡飞正认真看着他。 “嗯嗯，我知道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95 。”李毅笑了，他笑起来阳光俊朗，十分好看，胡飞有些愣神，迟了一秒捕捉到对方的意图。 “啊啊啊！别摸我头发！我的发型！” 地面上的人越来越少，周宇设定好最后一个出口关闭的时间，随后走了上去。耀眼的光线刺得他眼里白茫茫一片，他本能挡了下眼，巨大的气流从身边扫过，周宇忽然心头一动，待白雾散去，只见直升机已经降落在三米开外。门无声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朱谨跌跌撞撞往前走了几步，似乎还没有习惯直升机的颠簸，随后站住了。 雨后微风清凉，远山如黛，朱谨沉静秀美的脸庞跃动着光芒——那是一种至臻纯粹的欢喜，她眼中闪着微光，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人。 周宇一身狼狈，在初绽的光芒中却犹如神祇一般，他喘了口气，星眸里倒映出朱谨身影，那目光霸道深邃，仿佛要将她吞噬；两人不住打量对方。 “朱谨。”周宇笑着说，张开双臂。 激动和渴望混合着撕裂般的后怕浸透心脏，朱谨浑身发抖，只想抱着对方，永远不再分开，颤抖的手指纠缠着衣料，鼻翼间萦绕着温暖强悍的气息。有力的臂膀在身后合拢，周宇喘息着，不住抚摸她纤薄的脊背，仿佛要将她揉入怀里。 蒋玥嘉静悄悄地看着，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有时她很羡慕朱谨和周宇，倒不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而是两人总有种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亲密和默契。其实，秦逸也很好，蒋玥嘉胡乱想道，他对自己很好，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们之间少了什么…… “先上飞机。”顾荣飞咳了一声，小声催促道。 “啊，好的！”蒋玥嘉脸上一红，收回目光，然而顾荣飞的声音随即变了。 “什么？他拒绝了指令？！王凡！听到请回答！听到请立即回答！” “妈|的！”顾荣飞破口大骂，差点摔了终端，“那小子关了终端！” 第60章 变故突生 “蒋玥嘉！” “快抓住她！” 朱谨和周宇猛地分开，顾荣飞反应很快，他离蒋玥嘉最近，立刻伸出大手拦腰捞住人，蒋玥嘉不住挣扎，疯狂大喊： “放开我！我要去找秦逸！” “胡闹！你去能做什么？！”顾荣飞厉声呵斥道，不远处立刻有士兵跑了过来。 蒋玥嘉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朱谨不忍再看。她和周宇心中同时升起不好的预感，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但……朱谨蹙眉，王凡和秦逸，会是哪一个？！ 她心下凌乱，很多细节浮上水面，却如同水草般繁杂纠缠，叫人无法理清头绪。 顾荣飞把蒋玥嘉交给一名士兵，沉稳坚毅的眼睛直视着她，“我现在带人过去，一定会把秦逸完好无损交给你，但你必须马上乘直升机离开，此地不宜久留。现在走——！”蒋玥嘉嘴唇翕动，还想说什么，被对方粗暴地打断，顾荣飞眼神凌厉，看得人心里发凉。 “把她送上飞机。”顾荣飞对士兵说，“你也上去，陪着她。”他侧头看着朱谨。 朱谨过去搂住蒋玥嘉。她淋了场雨，精神又一直高度紧张，体温有些偏低，但蒋玥嘉的身体更凉，触碰的瞬间，朱谨心里一惊，觉得这种温度都有点不像活人了。 周宇说，“确认最后一道门关闭后，我马上上来。” 朱谨点点头。 雨后的天空明亮沉静，一如他们在基地度过的无数时光，记忆不合时宜地出现在脑海中。朱谨不敢多想，她紧紧握着蒋玥嘉的手，低声安慰，一边胡乱想着温度能否传递给对方。 最后一道门锁关闭，周宇却丝毫不觉轻松，他转身说道： “我……” 话未出口，已被顾荣飞打断，“你和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两个男人对视片刻，太阳在云层中喷薄欲出，风起云涌间，他们无声地理解了对方的信念与责任；周宇点了点头，后退一步。 朱谨感觉到周宇的脑电波，抬头看向舱外。阳光穿过遥远云端，给大地铺上温暖而又柔弱的金色，断壁残垣中，周宇正大步走来。残酷而又壮丽的画面给朱谨带来冲击，她凝望着背光而行的高大身影，不由心头稍安，视线稍稍移动，朱谨发现顾荣飞也清点好人数，正准备带队出发。 顾荣飞侧对着直升机，背光让他的表情有些模糊，朱谨看见他瞄了眼终端，忽然皱起眉头，朝那头说了什么，随即又是暴吼。隔着玻璃，头顶还有螺旋桨的呼啸，朱谨什么也听不清，却能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身体和周身散发的暴怒气息，守在两人身边的士兵也注意到外面，微微侧身。 下一秒，周宇表情瞬变，几乎同时，朱谨意识到周宇看见了什么，瞳孔骤然收缩，然而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慢了几秒，一个冰冷的物体抵上太阳穴。 “喂！” “别冲动！” “住手！” 所有人色变，蒋玥嘉突然趁机抽走了士兵别在腰间的□□，她动作如风驰电掣，以至于当士兵察觉不对、猛然转身来夺时，枪已抵上朱谨额头。周宇眼中显出怒火，却不得不强行克制住，他紧盯着蒋玥嘉拿枪的手，低声道： “别冲动，蒋玥嘉，先把朱谨放开，你要什么我们可以商量。” 蒋玥嘉紧紧勒住朱谨的脖子，把她抵在身前，右手抬枪对准太阳穴，她痛苦地喘息着，眼中泛出水光，手却没有丝毫松动。 “我要去找秦逸。”她喘着气说，“你们谁也别拦我，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 “好，我答应你。”周宇说，“我们这就去找顾少校商量，但你可以先把朱谨放开吗？” 蒋玥嘉含着泪疯狂摇头。 周宇心下微凉，表面却不动声色，顾荣飞也已赶到，朝蒋玥嘉说，“我答应你的要求，但你先把朱谨放开，我们才好商量是不是？” “你们……”蒋玥嘉痛苦地说，“你们在骗我，我知道。”她表情扭曲，看不出是哭是笑，“不需要什么解析器，我知道！你们不会带我去找他的！” “不，蒋玥嘉，听我说……” “所有人后退！别过来！”蒋玥嘉吼道，表情疯狂绝望，她盯着眼前的人，手下用力，朱谨顿时感到喘不过气来。 天，她的手劲怎么这么大……极度缺氧中，朱谨的意识开始出现中断，有那么几秒，她脑中一片空白，世界仿佛在一开一合。不行，朱谨痛苦地想，这样下去不行，她竭力去掰那只铁钳般的手，指甲深陷进肉里，然而对方浑然不觉一般，越越紧，朱谨艰难地张口，像脱水的鱼，绝望，无益，她感到某个零界点正在到来，又因为对方精确控制着力度，这种感觉被无限延长。 “好！我们答应你！”周宇高吼，竭力维持的理智和镇定在朱谨艰难的呼吸间彻底崩塌，“你想怎么办？我们都答应！” 蒋玥嘉手下一松，朱谨顿时猛烈咳嗽起来。 “让他下去。”没拿枪的手一指机舱里的士兵，蒋玥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96 嘉眼睛却盯着顾荣飞。 “好，我们答应你。”顾荣飞立刻说。 士兵举着手，慢慢倒退出机舱。 “飞行员，关闭舱门，目的地兵团医院，现在就出发。”蒋玥嘉挟着朱谨命令道。 气流掀起，尚未散去的焦土气息卷入鼻翼，众人徒劳地注视着舱门缓缓合上，却什么也阻止不了。周宇表情可怕，如困兽一般，粗重的呼吸湮没在风中，眼里透出从未有过的凶狠暴戾。 朱谨眼前阵阵发黑，模糊的视线中，周宇的身影渐渐消失，唯剩下断断续续的意识萦绕在脑海中。周宇仿佛说着什么，词语和音调蹦进大脑，朱谨却找不出它们的意义，像是一串断了线的珠子，轻盈地洒落在周围，幽暗中，它们散发出柔和光芒，这是朱谨坠入黑暗前最后的映像。 “你要什么？”影子人问。 朱谨静默地打量着他，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故事就要结束了，你得想想你要什么样的结局。”影子人解释道。 “故事的结局总是各式各样，至少我就听说过很多。”影子人耐心又充满回忆地说，“骑士背叛了信仰，和公主走到一起；骑士为了友谊，拒绝了公主的爱意；或者骑士厌恶了国家的腐败，选择了永远离开。” 影子人期待地看着她。 朱谨说不出话来。 “这些你都不喜欢吗？”影子人若有所思，“你想要完美的结局？” 朱谨摇了摇头。 “你长大了。”影子人满意地说。 朱谨问，“只有这些吗？” “当然不是，所以你想要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 黑暗中，朱谨看不清影子人的脸，却能感觉到他滴溜溜地转着眼珠，“我明白了，你想等着结局自己出现。” 朱谨愣住。 “你想等着结局自己出现，你害怕见证，尤其害怕见证亲自主导或者参与的结局。”影子人眼中现出精光，“你害怕选择所带来的后果，所以你选择了逃避。” “我……”朱谨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辩解的话。 “退出研修院是这样，”影子人继续说，“因为你预想到了心联网装置的发展前景，害怕机器对人体越来越深入的改造、甚至主导所可能带来的结果，你害怕自己也是推动它的一份子，可你终究逃不出选择。” 话语如同燃烧的火焰，点燃心底最不愿触及的东西，噼啪作响。朱谨脸色苍白，盯着他的眼睛。 “看看外面，”他眼珠转了转，“选择的时候到了。” 第61章 选择的时刻 “朱谨，朱谨。”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摇了摇自己，朱谨睁开眼，发现自己平躺在座位间，脖子上火辣辣的，脑袋隐隐抽痛，很像溺水后缺氧的后遗症，朱谨有些愣神，茫然地望着头顶浅灰色的金属板。 “朱谨！” 耳边响起低沉熟悉的声音，千里之外，周宇长舒了口气，记忆借由他脑海中闪过的画面迅速复苏，朱谨瞳孔不易觉察地微微收缩。 “我们马上到。”周宇说，“保护好自己。”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令人安心，朱谨在心里认真点头，飞速调整好情绪，装作刚清醒过来的样子稍稍侧头。这一切不过短短几秒，顺着早已感觉到的视线，她看见一双熟悉狭长的眼睛。 “陆、陆老师？” 朱谨愕然道。 陆启文食指举到口间，做了个悄声的动作，黑色t恤在他身上十分服帖，显出削薄干练的肌肉，他下身穿着条迷彩裤，半跪在机舱地板上，微笑着注视朱谨。 “能坐起来吗？” “能。”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发生了什么吗？” 朱谨看了看外面，“这是楼顶？咦？” 蒋玥嘉的目的地应该在医院……难道他们在医院楼顶？！ 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她，仿佛能够洞察一切，陆启文点点头，“没错，我们正在医院楼顶。” “蒋玥嘉呢？”朱谨急忙问，旋即又感到不对劲，“不对，您怎么在这儿？！” 陆启文无辜地说，“我是这架飞机的飞行员，蒋同学拿你做人质逼我过来的。” 朱谨：“……” 朱谨顿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她捂着脑袋低头看脚，心想这是什么情况，陆启文怎么会是飞行员？！还是偏偏是这架的飞行员！ 金色的光芒跃上膝盖，楼顶洒满阳光，透过机身玻璃照得人周身温暖，阵阵抽痛的脑袋也没那么痛了，如果不是眼下风云突变，朱谨真想就此躺下去，任由大脑拒绝思考。 “拿着。”陆启文递来一个盒子。 陆启文一言一行柔和沉稳，仿佛还在他的会面室里，让人本能想按他说的做。朱谨警惕地看着对方，慢慢伸手打开盒子，里面赫然躺着一个半透明的纤薄芯片。 阳光下芯片闪动，五彩光芒混合着浑浊的白，呈现出令人不适的色彩。朱谨瞳孔微微紧缩，抬头看着陆启文。 “待会儿你会需要它。”陆启文说。 千万个念头在朱谨脑海中闪过，身体因为强行克制着颤抖而僵硬。 王凡盯着秦逸在光屏前操作，外面风恬日暖，阳光却照不进昏暗狭小的控制室，他看了会儿，忽然转头问道，“叶少校，两名感通者都安全吗？” “安全。”叶城略一点头，黝黑的皮肤上表情冷酷刚毅。 “那就好。”王凡说，“等防御系统重启后，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旁边有士兵面露不满，叶城漠然点头，视线重新转向正在忙碌不停的秦逸。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秦逸显然熟练不少，五、六分钟后，便听见他高兴地说，“恢复好了。” 士兵们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叶城表情松动了些，沉稳的目光转向一脸得意的秦逸说道，“你让我想起一个军校生，他在这方面和你一样优秀。” 秦逸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他忽然想起什么，兴奋的表情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们真的把何淑娴当诱饵了吗？”他问，“她还受着伤，你们有没有提前告诉她这件事？” 叶城皱眉。 “你从哪儿听来的？”叶城手下一个年轻的士兵问。 “呃，王凡告诉我的，我觉得……” “妈的！”士兵破口大骂，“保密事项怎么能随便告诉外人？！万一影响到战术，王凡你……喂，你在干什么？！” 时间仿佛停了一秒，好像有人拔掉了房间的水塞子，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秦逸愣了愣，回过神来时发现所有人都紧盯着前方，枪口齐刷刷对准某个方向。 “王凡。”叶城的声音低沉严厉，“我记得这里的指挥不是你。” “抱歉。”王凡说，身体却没从光屏前移开，背着光秦逸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刚刚做了什么？”叶城厉声问。 下一秒，火光四溅，整栋楼仿佛都在颤抖，子弹穿透血肉，癫狂扫射下，士兵们刚刚站立的走廊几乎已经千疮百孔。一具尸体滚到秦逸脚下，身体一侧被打成了筛子，鲜血搅拌着肉沫骨渣；就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97 在几秒前，他还鲜活健美，有力的臂膀是某人的依靠，心脏在火炉般的胸膛中跳动。 秦逸忍不住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射杀完毕，目标生命体征0.”冰冷的电子音说。 脚步声缓缓走来，踩着血和骨肉出现在面前。 王凡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逸，消瘦英俊的脸上神情复杂。 他站了几秒，随后俯下身，朝秦逸伸出右手。 秦逸嘴唇蠕动，无声地开合几下，接着脖颈传来钝痛。他眼前一黑，倒在地上，未问出口的话语消失在空气中。王凡收回手，随手捡了根炸断的钢棍，刺穿秦逸右手掌，再对左手如法炮制。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的出了口气。鲜红的血既熟悉又陌生，王凡细心地将手上溅到的血擦干净，透过玻璃碎片，他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他仔细观察着那张面孔上的表情，似乎想看出点什么，然而对方也同样探究地望着他。 “防御系统已启用，请设置防御级别。” 王凡倏然惊醒。 “防御级别：自动射杀模式。”若明若暗的光线中，王凡轻声说，“从现在起，任何企图进入医院的人一律射杀。” “明白。” 电子音平淡冷漠，忠诚地开始执行命令。 楼顶，朱谨和陆启文对视片刻，充裕的阳光耀眼刺目，朱谨微微眯起眼睛，伸手拿起解析器。陆启文表情轻快，甚至依旧带着笑意，他注视着朱谨的动作，目光从纤细的手腕滑到闪烁着淡淡光泽的指尖。 预想中数十乃至数百人的思绪并未涌现，朱谨有一瞬间的错愕，她只捕捉到了五个人的脑电波。 这怎么可能？！ 医护人员呢？负责守卫的士兵呢？ 但朱谨随即恢复了镇定，她清楚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长期严谨苛刻的训练成果在此刻显现出来，尽管大脑疲惫到无以复加，一两秒后，她成功捕获到蒋玥嘉的思维信号，发现对方安全，正在一层层寻找秦逸，与此同时，感通器将她的发现传递给周宇。 剩下四个人的脑电波，则分别属于何淑娴、秦逸、王凡和一名士兵。何淑娴、秦逸和那名士兵都处于昏迷状态，朱谨不由心里一凉，王凡则在躲避敌人，这么说来他至少不是敌人，拒绝指令说不定是因为情况紧急下的判断，兵团另一端，周宇皱起眉头。 朱谨看着此刻半跪在眼前的人。 陆启文眼角狭长且自然上扬，和平时总是冷酷严肃的周宇不同，他似乎天生带着笑意，当柔和、探寻的目光转向你时，会让你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你可以将一切告诉他。 这无疑极具诱惑，但朱谨没有上当。 “您把自己的思维隐藏起来，却在解读别人。”朱谨说，“陆老师，这不公平。” 陆启文笑意更深了些，“抱歉，形势所需，我不能把它们取下来，给你带来的不快我深表歉意。嗯……这样吧。”他想了想，“算我欠你一次，等事情结束后，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当然只能提一个。”他认真地说。 一个人有没有说谎，看他的眼睛就会明白，要是还不明白，就留意其他的身体语言。测谎仪诞生前的数千年，人们一直借此进行判断；测谎仪诞生后、直至心联网装置诞生前的数百年，人们越来越不屑与此，他们紧盯着电子屏，说话时也不再看一个人的脸；而今，除了专业人士，已经鲜少有人记得这些。 朱谨恰好是一个专业人士，“身体语言是破解反解析器的重要工具”，《反解析基础》里这样说。 “好吧。”朱谨相信了陆启文。 “我觉得我们可以兵分两路去找蒋玥嘉和王凡，他们的位置最好确定。”朱谨说，脑海里浮现出两人各自看到的楼层和科室，“我和王凡都有终端，蒋玥嘉的终端也在王凡身上。”朱谨不由庆幸当时在宿舍王凡带上了蒋玥嘉的终端，但是后来王凡却没有还给她，是忘了吗？ “这样我们四个就能联络了，然后再分头去找何淑娴、秦逸和那名士兵，您看可以吗？”朱谨看着陆启文。 陆启文却没有点头。 “短时间分析成这样已经不错了，你的答案让人很清楚对你来说什么更重要。”陆启文说，“但我不能答应你。”他缓缓摇头，示意朱谨不要急着开口，“想想看，你漏了什么？”他循循善诱道。 朱谨觉得自己都要火烧眉毛了，同伴的状况不容乐观，她只想早一刻找到他们，陆启文不直接给建议，却还一脸冷静地问自己问题，这又不是在上课！ “等等，朱谨。”周宇说，刚毅的眉毛皱起，“你说王凡在躲避敌人，‘敌人’在哪儿？” 朱谨倏然一惊。 解析器没有探查到敌人的脑电波，敌人在哪儿？！ 朱谨不由瞄了眼陆启文，对方还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心里的怒火消了，她收回视线，琢磨起眼下的情况。这种情况应该只有两种可能：一、敌人和陆启文一样，也佩戴了a级反解析器；二…… “敌人全是尸体。”陆启文说，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朱谨。 朱谨不得不看着他。 “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小，”朱谨小声说，“a级反解析器管制非常严格，申请人身份审查、评估，申请事由审查，使用人身份审查、评估，任何一环出现问题都不能通过，平时的保管更不用说……我在王凡的意识里得知的是敌人不止一个，但我认为他们能弄到复数个a级反解析器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敌人全是尸|体就更不对了，如果是尸|体的话，王凡在躲避什么呢？” 陆启文点点头，“分析得不错，我倒是觉得负责守卫的士兵是尸体的可能性更大。” 朱谨无法辩驳，因为她清楚陆启文说得对。光线融汇在一起，透过玻璃折射在门外形成迷离的光晕，陆启文起身推开舱门，背光而立，阻止了朱谨开口的念头。他躬身伸出手，一如邀人共舞的优雅姿态。 “暂时不用担心你的同伴，”他说，“跟我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作者有话要说： 持续昏天黑地中…… 昨晚关机前提示还有5小时42分钟响铃，我第一反应—— 不错不错，还有这么长时间可以睡！ 第62章 光滑 自从防御系统重启以来，王凡的行动便快了许多。他看着终端上的地图，一个小点清晰标示出目标的位置。 能准确发现一个人的才能，并大胆妥善运用，这本身也是一种才能。对于其他人所展现的能力，王凡敬佩而且小心，他很清楚自己不算聪明，也没有足够的背景弥补这点，他顶多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普通到和别人看不出区别，就像初中时其他班的人经常把他和另一个王凡搞混，而他们不过是名字相同而已。 他一直很努力，自食其力来弥补平庸的缺陷。王凡加快脚步，自己等到秦逸重启防御系统后再动手无疑是明智的判断，不然找何淑娴又要花费不少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98 时间，要是有解析器的话……想起对方拒绝给他提供解析器的事，王凡不由脸色阴霾，他通过了特招联考，放弃是自愿，然而对方并不买账。也许天赋异禀、高高在上的人都是这样，高估自己，低估别人，且身体力行，借此维护世界的秩序。 转过充斥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拐角，珍珠白色的走廊出现在眼前，王凡大步走过，病房的门整齐单调，电子屏用冷静的墨蓝色字体标注着患者姓名、责任护士和主治医生。王凡看也没看，径直穿过，最后在一扇电子屏空白的门前停下。 “是我。”他说。 门应声而开，柔和的光线直入眼底，绚烂的阳光中一个苗条的身影半坐在床上，病号服松松垮垮，掩盖住婀娜的曲线。何淑娴从窗外收回目光，笔直地看着眼前的人。 “障碍都清除了。”王凡说道。 何淑娴点点头，表情慵懒恍惚，仿佛刚刚从梦中睡醒。 “你身边的护士和士兵呢？”王凡问。 “都被他清理掉了。”何淑娴答道。 她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眉宇间已恢复往日的自信冷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对王凡说，“跟我来。” 王凡也就真跟她来了，不但一句话没问，脸色甚至毫无不耐。何淑娴带着他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上了一层楼，来到最里面的茶水室。饮水机仍在尽职工作，随着水的沸腾微微颤抖，房间内有模有样地设了卡座。何淑娴径自去吧台取了茶袋，翻过倒扣在橱柜里的玻璃杯，她回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王凡问道，“你要喝点什么？” “我自己来。”王凡答道。 “你还蛮有情调。”两人坐下后，王凡说，朝何淑娴晃了晃杯中的液体。 杯沿在空中轻碰，何淑娴喝了一口茶，“不是情|调，是放纵。” “解析这么多人是一件苦差事，‘黑|匣’又靠不住，看他们可怜又可笑的心理我已经看腻了，现在终于一切即将结束，我不该好好放松一下吗？” “好吧，”王凡说，“‘黑|匣’一直很固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你。” “呵。”何淑娴轻笑，“明明是解析者，却拒绝使用解析器，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吧。” “别说了，他听得到。”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不会反驳。” 两人沉默了一阵，光线在半空凝聚成缕缕细丝，微尘漂浮。 “快开始吧。”何淑娴突兀地说。 王凡来不及反应，只见何淑娴猛然起身，腿撞到桌子，水杯里的水被晃出一大片，并沿着不大的桌面迅速滴落，剧烈的干呕声响起，何淑娴似乎要把胃都呕出来了，有什么卡在喉咙里，随着肌肉痉挛带出窒|息般的声响。 黏|湿滑|腻的声音，一个硅胶包裹的物体被呕在地上，何淑娴狼狈地用手撑着地面，冷汗涔涔。 “别过来！” 因为呕吐，她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却厉声阻止了王凡，背对着他站起来，用两根手指捡起硅胶体，在洗手台前仔细冲洗过，而后才递给对方。 王凡默默接过，识趣地没有多话，他仔细打量着手中的硅胶体:肉|色的表面光滑无比，大小一平方厘米左右，纤薄细腻，让人头皮发麻。良好的素养使他强行压下恶心，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终端。 他用腕间的终端对准另一个终端的扫描孔，滴答一声，终端解锁。 没有丝毫停顿，王凡打开蒋玥嘉终端里的通讯界面，在地址栏输入一串并不存在的地址。做这些的时候，身后的阵阵水声停了，何淑娴漱完口，慢慢来到旁边。 “这是什么原理？”王凡问。 “和一般解析器不同，它是一种生物芯片，平时贴在喉管壁上，扫描仪检查不出来。”何淑娴指了指喉咙，“但遇到茶叶中的茶单宁时，它就会从管壁上剥落。” 王凡略带一点头，用指尖夹着硅胶体，“好吧，那这玩意儿怎么连接？” “用指腹捏住，长按。” 王凡脸上清楚地写着不愿，但何淑娴执意袖手旁观。她瞧着王凡一脸想把东西甩掉的表情，却不得不按着，直到硅胶体的一端伸展出数据线，心里顿时涌现出 “本该如此”的报复念头。 蛇一般的数据线插|入终端，苍白面色上第一次浮现出淡淡的潮|红，何淑娴感到身体深处快|感汹涌。一切束缚、怨恨都消失了，原谅如此简单，她终于可以挥手过去，迎接新的未来，想起这一切的代价，泪水忍不住滑落。 血色墙壁上荧光跃动，叶城一睁眼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他迅速翻身站起，无视了叫嚣的疼痛，低头检查战友情况。他一路查看过去，眉头便拧起了一路，脑海里浮现出之前的场景，脸色顿时阴沉凶戾，牙齿咯咯作响。他的脚步在半具尸|体前停下，之所以是半具，是因为另一半已经不能说是尸|体，“筛子”一词出现在脑海中，叶城紧盯着它，身体还残留着被那只手推开的触感，战术衣在他倒地的一刻启动，屏蔽了来自防御系统的生命扫描。 接着他看到了那个重启系统的男孩，男孩面无血色，却显然还有呼吸，他疾步上前。 粗重的手检查过眼睑、呼吸和心跳，叶城舒了口气，对方没有性命之忧，但眉头随之拧紧。目光在被钢管刺|穿的手上滑过，叶城抬头看向光屏。 他先试了试，十几秒后果断放弃。成鸿说的没错，他想，自己这辈子还是别和电子设备打交道的好。 根据光屏上的时间，他估摸自己至少昏迷了二十分钟，时间来不及了。叶城的目光最后在秦逸身上停留了一秒，唤醒对方没有任何用处，这双手也无法再操作系统，带上他一起行动不可能，不带又要另作安排。叶城自己从来不做无用之事。 接着微弱的荧光，叶城草草包扎了伤口，并再次检查了一遍装备，他屏息凝神，空荡荡的医院大楼传来若有若无的窸窣声，片刻后，他迈开大步，朝上走去。 朱谨默不作声地跟在陆启文身后，不知道是不是拥有解析器的缘故，他竟然放心将身后交给自己。 陆启文承认自己有解析器，朱谨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左右要被对方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如专注于思考。 “你不相信我？”陆启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朱谨瞥了一眼前方的背影，没有说话。 “你知道刚刚我没对你说一句谎话。” “可你也没把真话全说出来。”朱谨的声音依旧警惕。 “人们总是寻求真实，但有时候隐瞒和谎言也是一种保护。”陆启文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我过来？”朱谨边问边加快脚步，好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因为你没有停下。”陆启文轻声说，“你在追逐着真相，而我不过是推了你一把。” 朱谨心猛然一跳，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一个漆黑的人影，在转角的阴暗处朝自己转了转眼珠。 然而朱谨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些，陆启文便抬起一只手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99 阻止了她的脚步。 两人屏息凝视，走廊尽头似乎有一扇门没完全合拢，细细的阳光从墙角伸出，陆启文眯起眼睛，忽然转身。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朱谨吓了一跳，她本能往后退了一步，手却被对方抓住，随即一个冰凉的物体被塞了进来。 温暖的手一触即离，朱谨甚至没来得及想挣脱，重力便使她慌忙握紧物体。她低头看去，发现手里赫然躺着一把手|枪。 珍珠白色的走廊冷静而不失柔和，朱谨不知所措地看着陆启文。陆启文微微一笑，示意她藏好，随后转身大步往前走去。 朱谨急忙跟上，又担心自己急促的脚步会传出动静，然而陆启文全然不在意，脚步又大又快，成年男子体重下鞋底不可避免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的摩擦；他们离光线越来越近，近到朱谨可以清晰看见影子的边缘。陆启文手握上把手，最后看了朱谨一眼。 朱谨愣愣地看着他，在修长有力手臂的带动下，两个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 耳边的嗡嗡声停了，换成一种奇怪、毫无起伏的长鸣。朱谨大脑空白，对方显然也僵硬了一瞬。目光从几人脸上扫到闪烁着荧光的终端上，在某一时刻，朱谨希望自己什么也没想到，然而大脑忠诚地将一切串联起来，最后指向她不愿面对的事实；与此同时，周宇朝顾荣飞高声说着什么，那头一阵嘈杂。 陆启文眼神一动，敏锐地察觉到最关键的地方。电光火石间，他迅速出手，然而有人比他更快！枪响骤然响起，陆启文双目圆睁，一把按倒朱谨，用手护住对方头部，子|弹擦肩而过。 “别伤及无辜。”陆启文抬起头，略显狼狈，却仍旧笑着。 “那得怪你不该把她带来。”王凡举起|枪，稳稳地指着对面。 朱谨感到陆启文僵硬了一瞬，随即肌肉紧绷。 下一秒风云突变，一道人影如电般闪过，一脚踹飞王凡手中的|枪。枪|落在身外几米处，王凡一个翻身，转头去夺，但旋即一愣。那道影子竟意不在此，只见他径直飞身上前，直冲终端而去。 王凡瞳孔骤然紧缩，但已经回援不及，何淑娴离桌子上的终端最近，见状立刻扑了过去，却也慢了半拍，那人简直如风一般，眨眼便碰到了终端。 朱谨看得呆住。 这时屏幕上的进度条已经到了98%，朱谨猛然明白了陆启文在紧张什么，心脏如同鼓点般疯狂跳动，内心一个声音高声大喊：快阻止它！ “叶城！”陆启文怒吼。 察觉不对，叶城一个闪身，以几乎不可能的姿态堪堪躲过呼啸而来的子|弹，惯性迫使他随后的动作慢了半秒，然而就这半秒，他也错失先机。 何淑娴抓住终端，抱着它踉跄后退。进度条已经到了99%，朱谨什么也顾不得了，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她猛然抽出手|枪，却被陆启文牢牢按住，头顶上方枪|口锁住二人，王凡眯起眼睛扣住扳机；一秒后，进度条满格，终端发出“滴”的声响。 人们顿时死一般的寂静，大掌覆盖下，朱谨手里仍紧紧攥着枪，掌心一片冰冷潮湿。 “呼。”王凡扣着扳机的手指一松，转头看着门外。 男人扛着枪走进来，鸟窝似的头发下，一双眼睛戏谑地注视着众人。 第63章 激怒 “苏武平？”叶城沉声道。 “嗯。”苏武平点点头，“很高兴再见到你，司机先生，这是你第二次翻车了，咱们是不是得小心些？” 众人：“……” “没想到你会背叛我们。”叶城说。 “真不知道你的自信从何而来。”苏武平耸肩，“你觉得自己想得到？” “为什么要背叛？”叶城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如果是韦小宁的事，组织……” “这是我个人的事，”苏武平打断对方，“你最好少管闲事。” 朱谨：“……” 所有人心里同时升起一个念头：叶城没一拳打过去忍耐力也太强了！ 苏武平的口德简直和头发一样不可恭维，处处显现出一点就炸的征兆，完全看不出来他就是刚才打出那冷酷致命一枪的人。 “苏武平、叶城还有成鸿是同一届感通班毕业，”周宇迅速说，“你们现在具体在什么位置？” “七楼走廊尽头的茶水室。”朱谨想了想说，“亲爱的，我们迟了一步，我想这几天的解析记录已经被传出去了。” “我知道了。”周宇的声音格外沉稳，似乎这不是什么大事，“已经传出去也没办法，我们已经尽力，接下来就要看相关部门擦屁股的能力了。” 朱谨：“……” “这样也好，你不是觉得政府应该告诉民众真相吗？也许这会是一个契机。”周宇说。 “那不一样！”朱谨在心里大叫。 “对我来说是一样的。”周宇说，一边透过探测镜观察着房间内的情景，身旁则是顾荣飞调集起来的剩余兵力，“现在你最重要。” 朱谨心猛地一跳，周宇却没给她反驳的机会，“我这边已经准备就绪，你们那边能制造一点破绽吗？” “能。”朱谨被转移了注意力，“我想现在我们可以不用顾忌了，因为对手没法解析我们的思维。何淑娴的解析器接在终端上，从王凡之前的表现看，他应该也没有解析器，至于苏武平……天哪，他怎么会有a级反解析器？” 朱谨神经紧绷，如临大敌，这几乎是作为解析者的本能反应，没有什么比“黑|匣”更危险。刚刚被战斗吸引了注意力，自己居然没有立刻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的危险度登时又上升了一级。 “但是他应该也没有解析器，不然不会等到叶城差点得手时才出手。”朱谨说，“奇怪，他不是解析者吗？” 朱谨想不明白。苏武平简直是个谜，她心里把他和陆启文划到一类，不光因为两人都是“黑|匣”，而是他们一言一行本身就叫人捉摸不透，陆启文眉梢忽然动了动，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明白了。”周宇说，紧绷的肌肉略微松缓，他略一思忖，“叶城那边我不担心，想办法分散王凡的注意力，他离你们太近了，陆启文应该听得到我们的对话，让他留意随时行动。” “好的。” 低垂的头和额发很好地掩盖了朱谨的表情，她心头一动，有了主意。 “等等。”周宇忽然说。 “……”朱谨差点已经开口，感觉像吞了一大口空气，“怎么了？” “不要抬头，”周宇说，“看地面上的倒影，监控器是不是正在工作？” 朱谨僵硬了一瞬，身体不动，眼睛悄悄朝手边的大理石地面瞄了一眼。 她看得心里一惊，监控器闪着不易觉察的红光，显然正在工作！ 周宇面色微沉，取下探测镜，对等在一边的顾荣飞说，“秦逸已经重启了防御系统，我们要改计划。” “你怎么知道的？”顾荣飞皱眉。 “到目前为止医院依然没连接上主系统，所以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00 监控应该全部处于瘫痪状态才对，但现在监控已经重启了，这说明一定有人恢复了防御系统，如果是这样的话，”周宇说，“虽然我不知道防御系统被设定了什么要求，但我们从外部攻击的企图一定会被发现。” 周围人顿时眉宇深锁，偷袭不成，那要怎么办？! “我有个提案。”周宇说，“让里面的人配合我们。” “他们怎么配合？”马上有人问。 顾荣飞眼神一动，示意周宇接着说。 “陆启文和我的搭档手里有枪，他们会在我们进行狙击的同时，一起配合行动，至少想办法逃出这个房间。” “能行吗？”顾荣飞看着周宇。 “只能上了。”周宇说。 他脸上汗珠滚动，却没有伸手去擦，雨后天气依然闷热，而金灿灿的阳光更是加剧了炎热的程度。顾荣飞也浑身湿透，兵团机动库被炸毁，仅剩的直升机和车辆都被调去转移感通者和伤员，他们等不及支援，立刻集结在场士兵先一步赶来。 “我知道了。”顾荣飞说，“就按你说的办。” “我要怎么做？”朱谨问。 “先分散王凡注意力，制造漏洞，在我发令的瞬间，你和陆启文同时对王凡开枪。不用担心苏武平，叶城会缠住他。然后你要做的事只有一个，马上跑。” 朱谨：“……” “叶城很厉害吗？”朱谨问。 “相信他没有错。”周宇说，脑海里浮现出刚刚从顾荣飞那里得知的叶城履历。 “好吧。”朱谨说，简直想哭了，“可我不会用枪啊！我只在大学军训时摸过！” “你可以的，知道基本用法就行。”周宇鼓励道，“你刚才不是准备开|枪的吗？回想一下那时的感觉，只要干扰王凡就成。” “刚才是没办法！要是我不小心打到什么不好的位置……” “那就看王凡的命了。”周宇冷漠地说。 朱谨：“……” “好，准备行动吧，乖乖。让陆启文尽量瞄准一点。”周宇叮嘱道。 朱谨只好在心里点头。自从遇到周宇以后，自己简直把以前绝对不会做的事都做遍了，这个人就像有魔力一般，和他在一起自己就可以无所不能。 “对了，”朱谨忽然想起一事，“陆启文要不听我们的怎么办？我解析不到他的思维，没法确定啊。” “他会听的。”周宇说，“他很清楚这是脱困唯一的办法。” 好吧，朱谨暗暗吸了口气。“准备是永远做不完的”，在心脏的猛烈跳动和几乎空白一片的大脑中，这句话突兀而鲜明地跳了出来；周宇沉稳有力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透过感通器，朱谨似乎看见他长身而立，鹰一般的眸子注视着这边，因为隐蔽姿势的缘故，腰背显出男性强悍利落的线条，长臂肌肉紧绷，持枪的手关节略微突出，粗犷中有着说不出的彪悍凌厉。 怕什么呢，朱谨对自己说，周宇就在外面。 她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到开口就暴露企图，但没想到一切都恰到好处。 “你平时说话都这么横吗？”朱谨撑起胳膊抬头问。 何淑娴嘴角抽搐，瞟了眼苏武平，后者眉毛扬了扬，没有说话。 “我猜你大概很久没去看辅导师了。”朱谨接着说。 这下连叶城也不禁看了眼摸老虎尾巴的朱谨，他暗示性地摇了摇头，朱谨却没有看他。 叶城：“……” 王凡微微皱起眉头。 “作为过来人，我有个忠告，”苏武平看着朱谨，终于开口，“别相信辅导师，他们比世上任何人都习惯说谎，连身份都是虚假的人，根本不值得信赖。” “恕我不能赞同。”陆启文立刻说，“最大的虚假是你自己，2311级感通班毕业生苏武平。” 刺目的光线中，尘埃在透明和灰白间闪烁不安，苏武平脸上的戏谑神采迅速黯淡下去，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陆启文。整个气氛紧张不安，却又夹杂着焦躁，这时，王凡不耐烦地开口了，“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赶快解决麻烦撤退。”说完，看了一眼何淑娴。 周宇眼神阴霾，抬起一只手，狙击手们立刻进入射击状态，他浑身肌肉紧绷，紧盯着王凡和朱谨之间。 “手握大权的感觉好吗？”朱谨却注视着王凡，“现在你也可以高高在上、左右他人了。”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王凡，尽管他随即意识到失态，但有那么一秒他的嘴唇像狗似的朝上翻起，露出狂怒暴躁的表情。 何淑娴紧紧抓着终端，隐约觉得不妥，想提醒王凡不要被对方牵住情绪，但她根本不该犹豫，一墙之隔，周宇大手已经挥下。 “射|击！” 子弹呼啸而出，在空气中带起凌厉旋风，精准穿过为了便于阳光进来而打开的窗户。如果顺利的话，它会射进王凡右臂，同时另一颗也能确保苏武平丧失攻击能力。 周宇瞳孔骤然收紧，子弹在即将穿过窗沿的前一秒被凌空弹开，屋内，王凡和苏武平瞬间反应过来，同时扣住扳机。 “砰！” “砰！” 枪声响起，却是陆启文击中了王凡右肩！旁边响起一声尖叫，朱谨那一枪果然打歪了，而且歪得不是一点点，子弹擦着桌子飞过，卡进何淑娴旁边的墙里，何淑娴本能扑倒在地，哐当一声，终端也飞了出去；几乎同时，枪响接连响起。 “卧倒！”周宇吼道。 朱谨条件反射往地上一扑，砸得自己骨头剧痛，胳膊和腿擦出火辣辣一片，枪也一不小心脱手而出；周宇看得嘴角抽搐。 “你们都要好好锻炼了！卧倒不是这么卧的！” “要你说！我知道啊——！” 朱谨痛得泪水狂飙，感到一阵劲风飞过头顶，顿时浑身直冒冷汗。几米开外，苏武平勉强躲过叶城的子弹，手依旧维持着开枪的姿势，眼里闪过森寒的光。 “苏武平！”叶城一声暴喝。 朱谨一个蹬腿迅速爬起来。 “别捡枪了，快走！”周宇在脑海里大吼。 朱谨：“……” “对、对不起！”朱谨急忙说。 周宇：“……” 她触电般缩回手，转身就跑，跑了几步却发现陆启文没跟来，立刻回头张望，突然看见一个物体正急速朝自己飞来。 “朱谨，接着！” 物体越来越大，终端呼啸着迎面招呼过来，陆启文居然跑去抢了终端，而且就这么扔过来！ 你们都太相信我了吧！朱谨脖子本能一缩，在心里怒吼，要是接不到怎么办！ 王凡捂着伤口，不顾肩部伤势，咬牙再次抬手！被飞奔而来的陆启文大力摁住，枪口在最后一刻被扭得转了方向，朝空中发出“砰”的一声，两人倒地，缠斗在一起；另一边，叶城也和苏武平也交上了锋。视野中，终端越来越大，朱谨紧盯着上空，紧张得满手潮湿滑腻，她不知道陆启文为什么要去抢终端，但显然这非常重要，眼角捕捉到对面一个快速冲来的人影，她猛地跃起，一把抓住终端，脚落地的瞬间转身朝门外跑去。 指尖在对方的衣料边滑过，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01 何淑娴银牙咬碎，跟在朱谨身后冲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要和大家说一件事，再过几天我可能需要请假一段时间，三次元实在太忙，国考、小论文还有导师的基金项目年底结项都压在一起，后天还要出差一周左右，整个人都混乱了orz 但请大家放心~~我会把目前的情节结束掉，这几天也在努力存稿。郑重承诺，元旦后恢复更新~~ 感谢每一位看文的小天使~~谢谢你们的每一次点击每一个收藏~看到你们的评论我特别开心=v= 所以也深感非常对不起大家，现在每天都想着一天有48小时多好……泪滚…… 这篇文后续还会有一个很重要的情节，现在的只能算是小高|潮嘿嘿，希望年底前能顺利结束手头工作啊啊啊啊 第64章 交易 骨裂般的疼痛席卷而来，秦逸在昏暗中睁开眼睛，比意识先一步清醒的是充满浓重血腥味的嗅觉，他本能呕了一下，只觉得喉管像被踩过的塑料瓶。 尽管难受到不行，长期的训练依然迫使他迅速起身，掌心传来剧痛，秦逸目光移到刺|穿自己的钢棍上。 钢棍刺得颇有技巧，避开了主血管，让他不会失血过多，又恰好位于神经最密集的位置；此刻，他连动一动手指也做不到。 秦逸笑了起来，自己多久没这么狼狈过了？王凡那小子，不仅手黑，心思也忒阴暗了点，故意留自己一命，却独独废了手。 醒目的荧光照在脸上，也照亮了周围的血海，秦逸勉强坐起，踉跄走到光屏前，试着用胳膊肘操作键盘。他咬着牙，额角渗出汗珠，监视器上几个熟悉的身影令大脑突突作响。 太慢了，秦逸。他对自己说，血和汗混在一起，滴落在键盘上，他却浑然不知，这就是你的本事吗？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 朱谨急喘着冲上九楼，一手紧紧攥着终端，全力狂奔下，何淑娴竟然被甩开了一小段距离，朱谨能听见身后气急败坏的脚步声。 何淑娴在紧张什么？小腿肌肉因为缺氧而酸胀不已，朱谨只觉得腿像灌了铅似的，一下下踏在地上再沉重地抬起，奇怪的是大脑却转个不停。陆启文为什么要去抢终端？解析记录应该已经传出去了，抢终端还有什么用？ 朱谨想不出答案，但潜意识里，她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关键自己还没发现。 解析器里的记录通过终端被传到某个地方，陆启文是想通过终端找到那个地方吗？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至不至于让他冒这么大的风险，朱谨有些犹豫。况且有没有用还不知道呢，朱谨清楚，很多信息在传输完成后通道会立即自动销毁，最重要的是，那些人也不会一直留在原地，一旦拿到记录，他们肯定会立即撤走。 终端不过是个媒介，关键的记录还在解析器里…… 朱谨一个激灵，记录还在解析器里！ 晃动的视野一下子清晰起来，走廊尽头阳光耀眼刺目，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斜影，当你看不见窗外有什么时，影子会暴露它们的踪迹，朱谨心里升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朱谨猛然转身停下，紧追其后的何淑娴完全没有料到，差点收不住脚。 两人隔着空气对视，目光具是警惕惊讶，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飘动，朱谨眨了眨眼，“没想到你就是监听者，何淑娴。” 何淑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轻轻喘了口气，“没错，我就是监听者，朱谨。” “我一直觉得自己做得不错，无论是伪装还是悄悄收集证据，直到发生了那件事，”何淑娴好奇地问，“那件事后你们就没有人怀疑我吗？” “不是一点怀疑没有。”朱谨说，“但大家更倾向于你是受害者，比如你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受到威胁导致了混乱；或者余梓枫就是加害者，你为了自卫才打伤的他。” “人总是根据自己的认知和经历擅自推断别人，”何淑娴声音平淡，“你们的想象力让我佩服，可惜猜错了方向。好了，朱谨，我们闲话少说吧。” 她翻出口袋，展示里面空空如也，然后举起双手，“如你所见，我没有武器，不像王凡和苏武平，他们只想解决你们这几个麻烦。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把终端还给我，我一定保证你能安全走出这里。” “真的吗？你拿什么保证？”朱谨紧盯着她的眼睛。 “我会一直把你送到医院出口，外面有兵团的人，对不对？你可以在那里把终端给我。你出去就安全了，王凡他们不会踏出医院一步的，防御系统的自动射杀模式会杀死一切企图侵入的外来者，我们这些在里面的人被排除在外，但一旦出去再想进来的话同样会被判定为入侵者。” “那你们打算怎么离开兵团？”朱谨问。 何淑娴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你问太多了，朱谨。怎么样？趁现在他们两个都不在，决定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这个终端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你甚至不惜冒这么大的风险？” 朱谨笔直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何淑娴强行克制着舔嘴唇的冲动，表情依旧淡定自若，身上却已冒起冷汗。 她知道我在想什么了。何淑娴恐惧地想，犹如一桶冰水浸透全身。不对，你还有反解析器，她看不透你的，她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朱谨缓缓抬起终端，让它保持在齐胸的位置，猛然伸手，拔掉了接在上面的解析器。 何淑娴的视线几乎不能从朱谨的左手移开，朱谨垂下右手，把终端仍在一边，金属与地面发出刺耳摩擦，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格外突兀。何淑娴恍若未觉，眼睛紧盯着攥着解析器的拳头，一秒后才把视线转到地上，慢半拍的动作好似电影特效，完美的脸和屏幕里的人一样冰琢玉雕，朱谨清楚地看见她眼底的表情。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荒谬的念头闯入何淑娴的大脑：自己输了。 这个念头太过陌生，以至于她的身体和大脑都不能及时做出反应，她看着对面的人，脸上还带着笑意。 “你想拿回的是记录有大家思维的解析器，而不是终端。”朱谨低声说，“可记录已经传输走了，你为什么还需要它呢？你该在第一时间把它毁了才对。” “解析器解析到的不光有你们想要的证据，更有其他你们不想看到的，比如大家对自由和个人权利的坚持，改变不合理的心联网秩序的决心，渴望让世界变得更好的愿望。虽然感通者计划，还有全球脑计划都有许多迫切需要改革的地方，但它的方向无疑是对的，要做的不是禁止这些技术，而是更妥善地使用它们。但你们只想歪曲事实，用残缺的真相挑起人们的怒火，所以你肯定接到过命令，要求记录传输完毕后立刻毁掉解析器，免得落入我们手中，留下反击余地。可你却没这么做，甚至在王凡用眼神催促时，你也无视了他。你的行动第一次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02 违背了立场，这太不像你了。是什么，或者说是谁让你义无反顾这样做？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朱谨紧盯着她的眼睛，“那就是余梓枫。” “呵，就凭他？”何淑娴喃喃道，嘴角向上扯起，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不过是个很好的掩护，当然他做得不错。本来我会悄悄离开，而他顶多在你们反应过来后接受个调查，然后继续本来的生活。”何淑娴呼吸急促，昂起精致的下巴，好像对余梓枫能回归原来生活一事感到愤怒，却又不得不武|装自己，摆出不在乎的姿态进行反击。 “可谁让他发现了我？都怪秦逸他们多嘴多舌！现在他得自己承担这个后果，和我没一点关系！” “是吗？何淑娴，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朱谨问，“你的眼神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在担心余梓枫。余梓枫昏迷了这么多天，医生说他就算醒了，身体也没法和原来一样，可能以后永远也做不了实验了。你根本不想伤害他，每天都在悔恨，但事情已经发生，你只能拼命弥补，所以才会想用解析器做威胁，要带他一起走，我说的对不对？” 何淑娴面容扭曲，反驳的话像是堵在喉咙里，被她一字字强行掏出来，“想象力丰富，我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你解析不到我的思维，朱谨，因为我有反解析器，只要伪装人格的脑电波运行一分钟，你就接收不到真实思维的信号。你可以知道我在说谎，但你也永远不知道我到底在想什么，奉劝你别再试图用激将法，对我来说没有用，实话告诉你，自从进入基地的那天起，我就把真正的自己藏起来了，你们看到的全是假象，余梓枫不过是让我的伪装更加完美的工具！” “我不这么认为。人可以一辈子扮演另一个人，却没法时时刻刻说谎，伪装人格的身上总会有你的影子。你太依赖解析器了，其实不用它我们也知道，你看余梓枫的眼神骗不了人。” 光线渐渐暗淡下去，什么时候了？从早晨爆炸开始的一刻起，时间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自己能说服何淑娴吗？让她和自己一起走出这医院大门。陆启文和叶城那边怎么样了？他们是否平安无事？自己能活着出去吗？ 各种念头乱七八糟地塞满大脑，人的脑袋一次怎么能容纳这么多东西？朱谨只觉得自己快到极限了，她不擅长说服别人，放弃的念头一次次出现在脑海中，周宇无暇顾及自己，他们在门外遭遇了防御系统的猛烈攻击。朱谨长久地注视着何淑娴，渴望从她眼里看到些什么，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很多男生都很羡慕余梓枫，羡慕他能有你这么优秀又漂亮的搭档，但其实这不是关键，他们最羡慕的是你和余梓枫之间的相处。”朱谨疲惫到无以复加，但仍坚持着开口，记忆如同一条河流，随着水流的行进河道渐渐开阔，在某处忽然展现出辽阔静谧的美好景象，她眼睛刺痛，努力说道，“你还记得每次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吗？全班只有你会在男生们打篮球时全程看完，李毅别提多羡慕了，但你对篮球其实不感兴趣，如果不是余梓枫在场，你根本不会看下去。虽然每个人和别人的相处方式不同，但不是所有搭档都能做到像你这样，你看得心甘情愿，甚至挪不开眼，我不相信你是假装感兴趣，你也根本没必要做到这样。” “艾媛烨经常开玩笑说你和余梓枫是连体婴儿，每天同时出现，同时消失。有次龚涵问余梓枫喜欢你哪一点，他支支吾吾不肯说，最后被逼急直接跑了，惹得大家大笑；还记得基地资料泄露后的那几天，大家一直在讨论以后该怎么办，很多搭档之间分歧很大，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吵到觉得将来只能拆伙，可我记得余梓枫告诉黄骁毅，他都想好了，不管发生什么，都和你共进退。” 周围一如海底般沉静，窗外机械迸发的焦烈火焰像是被海水吞噬，何淑娴沉默，明亮宽阔的眼底在某一瞬间似乎有波纹游动，朱谨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我们的眼睛很像。”何淑娴忽然没来由地说。 朱谨一愣。 “第一次在模拟测试的考场见到你时我就发现了。我外婆说过，桃花眼不好，看什么都给人一种似看非看、好像什么都入不了眼的印象。但我们没有这种感觉。”何淑娴自顾自的说，“我们喜欢盯着别人，说话时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的眼睛，因为我们害怕，害怕误解别人的意思，害怕让人失望，害怕听见口是心非的答案自己还信以为真。所以看到你时我就想，啊，也许她和我很像。” “可事实上，我们一点不像。尽管害怕，你仍然坚持真实的自己，哪怕你从他们眼里看到了失望，但我做不到。”何淑娴一字一顿道，“我必须优秀，必须符合所有人期待。当你高高在上惯了，突然跌下来时会有多少人鄙视你、可怜你、嘲笑你？我受不了那种眼神，更受不了有些人会失望。所以哪怕我做不到，也必须做到；不好的就要藏起来。但解析器暴露了我，感通器也是，你不知道每天从睁眼开始就害怕被别人发现真相是什么感觉。‘何淑娴不过是个心理评估差点不合格的弱者？’”她猛然摇头，坚定而决绝，“我永远不要听到这种东西。心联网入侵人们的心灵，它破坏的是人和人之间、人和这个世界之间的界线，没有它，我会活得更真实，更自由！” 何淑娴轻声说，“也许你永远不会明白这点，因为你习惯了服从和适应，和其他人一样愿意接受失败和平庸。不过没关系，我不需要理解。现在回想起来，我最大的失误就是对余梓枫陷得太深、太过沉迷，所以当他发现我在说谎时，我感觉天一下子塌了，那种感觉……对，就好像漂亮的衣服被扯掉，丑陋的身体被人一览无余。” 何淑娴忽然顿住，眼睛微微睁大。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有些记不清了，也许是我太想忘记。”她突然笑起来，表情嘲讽，“他一定对我又失望又恨，我真是自作多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现在明白了吗？余梓枫和你们认识的都是虚假的我，梦已经醒来，你们和我都该离开了。朱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答应这个交易，然后你就能活下去，不然我也可以抛下余梓枫自己离开，我的愧疚也是有限度的。” “你不会的。”朱谨坚持道，“我认识的你绝不会这样做。” “我说过了，你从来就不认识真正的我！” “虽然你说，你从来没有把真实自己向我们展示过，”朱谨倔强地说，“但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不会有假。对我来说，你就是你。过去的你是过去的你，现在的你是现在的你，我不会把她们当成两个人。余梓枫一定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然他不会在得知真相后还去找你，他大可以直接向教官求助，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朱谨死死盯着何淑娴的眼睛，微微颤抖，“他这么做是因为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03 他喜欢你！哪怕知道你在用反解析器，他依然选择接受你！他要恨也只会恨你为什么这么傻，不去相信他。是的，我不懂，你明明也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愿意向他敞开心扉呢？” “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但每个人也会想象自己更加完美，因为这样才会得到更多的爱。”朱谨喃喃道，“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因为我也曾经害怕过。可后来我发现事实不是这样，愿意接受别人的缺陷和不完美才是爱，两个人一起努力变得更好才是爱。淑娴，你从来就是真实的，只是你不愿意承认，你总是在追逐幻想中的自己，而不是真正的你！幻影束缚了你，即使没有心联网，你也不会更自由。想想看它让你付出了多少代价，浪费了多少时光，而你原本可以更幸福！”朱谨不住喘息，“如果你还是想走就走吧，但我会留在这里，解析器也绝不会给你。” “哈哈,”何淑娴失声大笑，“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蠢，明明有其他选择，非要坚持选最糟糕的那一个！你留下来准备送死吗？！” “不。”朱谨说，“我会坚持到周宇来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章已经在存稿箱安置妥当，出差不会影响更新~~~每天上午十点按时弹出~~ 终于顺利结束掉这段剧情了，昨晚码字时隔壁寝室居然已经开空调了……地标长江下游某市，实在是太早了吧……被巨大的空调外机噪音吵得头疼t t 第65章 鼓点 顾荣飞一把拉住周宇吼道，“你疯了！没用的！” 战术衣裹紧全身，显露出结实干练的肌肉，火光交映中，周宇眼里如有火焰燃烧。 “冷静点！”顾荣飞说，“战术衣能屏蔽生物指征，但没法让你越过防御系统！你会像子弹一样被弹开！” “子弹没有思维，但我有！只要能接近大门，我就有办法！”周宇回吼过去。呼吸粗重。 防御系统百年来从未启用过，士兵们对它知之甚少，通过刚才的攻击，他们才渐渐发现，防御系统对人体采取的是射|杀模式，但对炮弹攻击用的却是防护罩。整栋大楼的防御滴水不漏，对企图接近的人一律抹杀，五分钟过去，他们甚至连前进一步也做不到。 顾荣飞松开钳制住对方的手。 “少校？”有人问。 顾荣飞一言不发，看着仅剩的装备，忽然伸手提起火箭筒。上百斤的机械在他手里就像玩具一样，随着一声巨响，□□在触及玻璃墙壁的一刻砰然坠落，巨大的冲击力化作无形，众目睽睽下，□□在地上滚了一圈。顾荣飞缓缓放下单兵火箭筒，周围人目瞪口呆，手下不由顿住，难怪敌人要先破坏兵团主系统，攻击霎时停了。 “果然。”顾荣飞自言自语道，随后转向周宇。 “你应该猜到了，”他说，“看来防护罩不光是挡个子弹这么简单，它最棘手的地方在于引流层会迅速分散走热量来阻止炸|药爆炸。也许你能成功通过系统的防御，但人体不是金属，体温瞬间流失会让血管急剧收缩，猛然飙升的血压会让你全身血管破裂！传说迈厄萨迪斯爆炸前，曾经有人试图进入控制室阻止核|弹发射，结果在防护罩那里差点丢了性命！”顾荣飞低声说，“如果传说是真的，就算你进去了，那种状态下还能做什么？” 周宇面色阴沉，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他不能停止思考，他必须想出办法！ “咳，”终端里忽然传来声音，“咳，咳，喂？是周宇吗？” “秦逸？”周宇吃了一惊，顾荣飞神情一变。 “你现在在哪里？”周宇问，旋即敏锐地觉察出不对，“你还好吗？” “我在五楼控制室，我很好。”秦逸说。 周宇皱起眉头。 “抱歉，我现在没法解除自动射|杀模式，”秦逸说，“手废了，操作不行，王凡把系统管理员改成了他，照目前的速度，攻破大概要两个小时。但我找到了一个漏洞：引流层的晶格结构设定权限是开放的。” 周宇顿时眼前一亮，“我明白了。” “那是什么？”顾荣飞听得云里雾里。 “晶格结构是用来调整引流层导热性能的，比如遇到火箭炮、激光这样的高能武器时，我会提高它的导热性，来迅速分散热量；但如果遇到的是液氮炸|弹这类冰冻武器，我就会调低导热性，防止我这边能量丧失导致的结构损伤。”周宇解释道。 顾荣飞瞬间明白过来，周宇点点头，“没错，我们可以把引流层的导热性调到最低，再用火箭炮攻击。” 周围人也听懂了，大家人心高涨，立刻开始整理装备，准备发起攻击。 终端里，秦逸继续说道，“我已经把导热性降到最低了，但是一次攻击可能没法破坏防护罩，你们还剩多少弹药？” 顾荣飞面色微凝，物资都是勉强凑出来的，攻击过后，他们剩的弹药已经不多了。 “等等，秦逸。”周宇想了想说，“能只降低某一部分的导热性吗？” “某一部分？你是说……”秦逸略一迟钝，猛然明白了周宇的想法！ “我调整大门区域的防护罩。”他说，“你看行吗？” “行。”周宇沉声道，对顾荣飞说，“我们集中攻击大门，同时沿着它的边缘进行激光扫射，高能热量会从门框向外扩散，但无法朝门框内传递，热能差会让门框的防护罩出现结构损伤。” “然后大门就容易攻破了。”顾荣飞说，“真小看你们了，要不要来加入猎鹰？” 周宇摇头，目光坚定，“我有其他要做的事了。” “捣鼓心联网？”顾荣飞眉梢扬起，一边看着士兵们迅速调整装备布置，“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哥哥觉得你们还是不要搞那个的好。” 他看着周宇，“太危险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你们执意前行，势必要损害某些人利益，但他们动不了上面，你们就会成为目标，这些年替罪羊还少吗？” “这些不再考虑范围内。”周宇说，“我们已经想好了，要退出也绝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天色渐暗，却仍有几缕若隐若现的光芒穿过云层。微光下，周宇如雕塑般沉稳而立，他眼神坚定，泰然自若。 世间利益复杂、人心沉浮，逃得了一时，却躲不过自己，更重要的是有人决心和自己一起走下去。 顾荣飞注意他的目光，忽然打消了继续劝说的念头。 他用力拍了拍周宇肩膀，转身走开。 “这边！再来两个人！”他高声道。 “是！” 周宇抬头，看着面前无形的铜墙铁壁，手在身侧捏紧。 “我调整好了。”秦逸在终端里说。 “报告少校！布置完毕！” 周宇回头看着顾荣飞，后者微微点头，周宇深吸一口气，裹紧身上的战术衣，在他身后，几名士兵做出同样的动作，蓄势待发。 所有人紧盯着大门。 “开始射击！” 随着顾荣飞一声令下，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04 数道激光齐射，被防护罩反弹开后在半空形成绚丽光圈，与此同时，火箭炮向大门中心发起猛烈攻击，几秒后，巍然不动的防护罩第一次发出巨响！ 有戏！ 顾荣飞眯起眼睛，士兵手中炮火更烈，被反弹开的激光开始越来越少，光圈渐渐暗淡，相反，大门周围冒起袅袅烟雾，耀眼白光星星点点，沿着门框逐渐连成一片。防护罩再次发出低沉的震动，犹如地动山摇，震得空气都在抖动，周宇肌肉紧绷；又一发炮弹射出，门前的防护罩终于擦出火花！ “不要停！”顾荣飞高吼。 炮弹连续射出，准确击在同一处，一时火花四溅，像火雨烈烈燃烧，洒向地面，防护罩如同巨人般发出垂死怒吼，大地震颤，玻璃门轰然碎裂！ “就是现在！” 周宇飞身而出，如骏马般身形矫健，他冲到门前，双手抱头，就地一个翻滚到了门内，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三秒。 他迅速翻身站起，浑身像被挤压过一样阵阵作痛，身后几名战士也冲了进来，各个龇牙咧嘴，防护罩虽然被破坏，但威力犹在。 “停下！”门内外同时响起暴吼。 第七名士兵生生一个卡顿，猛然收住脚步；门内，最后一个进来的人背后鲜血长流，直接渗透了战术衣。 “快把他放平！” 一人撕开衣服，发现他背后如火烧过般龟裂开来，血水混着焦黑的皮不断淌出。 “急救室在哪边？”周宇迅速问。 “我带你去。”一人马上起身。 “怎么回事？!”门外，顾荣飞犹在怒吼。 “对不起，少校。”秦逸在终端里说，“我低估了防御系统，它有自动修复功能，刚刚修复程序断开了我和系统的连接，对不起，是我的失误，”他低声道，“对不起。” 顾荣飞不住喘息，如同一只愤怒的狮子。 “不是你的错。”他猛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只是做了该做的，很多事情我们都无法预料。” 门内，周宇已经取来药品，他戴上手套，先涂了烧伤药膏，再给人注射了一针抗生素。 “不要包扎，就这样敞着，”周宇说，轻轻晃了晃人，那人睁开眼睛，发出微弱的痛呼。 “意识还算清醒，”周宇对终端说，“之前是应急处理，少校，他立刻需要医生，我建议带他出去。” “明白了。”顾荣飞的声音从终端传来。 “我带他出去吧。”之前给周宇带路的士兵说，小心翼翼地背起伤员。 “剩下的我来安排。”顾荣飞声音微微一顿，“刚才秦逸的话你听到了，我会继续想办法攻破这里，在那之前，周宇，就靠你们了，” “即刻起特殊任务小队成立，段毅。” “是！” “由你担任队长，周宇担任副队长，”顾荣飞说，“配合行动，保障感通者感安全，抓住‘监听者’和王凡！” “是！” 齐刷刷的声音响起，周宇眼神微动。 “是。”他沉声说。 “你们原本准备怎么离开？”朱谨问。 “乘楼顶的直升机，”何淑娴说，“王凡会开。” “但那是……”朱谨糊涂了，“这是你们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吗？” “不是，是王凡的主意，他说楼顶正好有一架，对了，你就是坐那个过来的吗？” 朱谨完全傻了，什么鬼，策划者没有给他们提供撤离工具吗？ 何淑娴看到朱谨表情，立刻明白了，“你误解了，羿并没有给我们规划好一切，这本来就是一次冒险。我负责收集证据，王凡负责传递和撤离，苏武平负责护卫，任务在记录传输完毕的一刻就已经结束了，我们是否能平安撤离不在考虑范围内。” “羿？”朱谨心想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何淑娴点头，“对，我们的上级，也是这次行动的策划者。” “你们接受这样的安排吗？”朱谨感到不可思议。 “接受，事实上我们觉得这样很好。”何淑娴淡淡地说，“虽然理由不同，我们都是为了反对心联网聚集在一起。大家各取所需，没有谁一定为谁负责，更没有利益瓜葛，所以才能保证任务的成功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明亮的眼睛注视着朱谨，“羿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他要领导反心联网运动，所以不便现身。他很小心，你们抓不到他的。” “那可不一定。”朱谨说。 说完，她推开门，洁白整齐的病房里，余梓枫静静躺在床上。 一束微光映在沉静的面容上，白色的绷带扎眼突兀，何淑娴呼吸一滞，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 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等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病床前。余梓枫还是那个样子，一眉一目她都无比熟悉，温暖的胸膛缓缓起伏，好像下一秒就会睁开眼，朝自己露出温润的笑。 要是时光能回到过去该多好，或者停留在这一秒，她愿意什么都不要。 何淑娴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最后停在嘴唇上。 足够的距离外，朱谨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给两人保有空间。她随后移开视线，空气中淡淡的灰尘缓缓飘浮，一种说不出的心绪涌上心头。 也许陆启文说得对，她想道，人的情感太过复杂，如果没有那么多纷纷扰扰，痛苦会不会少一点呢？ “我们走吧。”何淑娴终于说。 朱谨停止了胡思乱想，上前帮何淑娴断开余梓枫身上的监测仪。 两人一前一后推着病床疾步朝电梯走去，朱谨一边祈祷千万别碰到王凡或者苏武平，一边和周宇汇报自己的位置。 “知道了，我们在一楼接你们，”周宇说，“小心。” 电梯门缓缓打开，朱谨屏住呼吸。 里面没人！ 她们迅速把病床推了进去，按下按键。 数字不断闪烁，八楼、七楼、六楼……每接近地面一点，朱谨心跳就更快一分。 快快，就这样一直下去，不要停！ 电梯行至四楼，忽然发出微微震颤，惯性下产生一种坠落的错觉。 朱谨心猛地一沉，下意识摸枪，却想起枪掉在了七楼茶水室里。 周宇瞳孔猛然睁大，厉声道，“所有人跟我上四楼！” “是！” 门一点点开启，王凡冷酷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快带余梓枫……” 何淑娴一把推开朱谨，挡在她面前。 “你什么意思？”王凡望了眼电梯里，瞬间反应过来，“哦，因为小情人，你准备背叛组织了？” 何淑娴摇头，“我会留下，但你必须放朱谨和余梓枫走。” “不！何淑娴！”朱谨急道。 “你当然要留下。”王凡说，“但我不会放其他任何人活着离开这里，包括秦逸还有进来找他的那个女生。” “羿没有做过这种要求！解析记录已经传出去了，你放他们走不会影响到什么！” “羿的确没说过，但我解决掉证人，不是更保险吗？”王凡缓缓举起手|枪，“我有这个权力和义务。” 朱谨：“……” 何淑娴气结，“没人给你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05 这个权力！也没有人要求你尽义务！王凡！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王凡点点头，“没错，我就是这种人，虽然你给我编录了反解析器，但那都是假的，你其实并不了解我。赶快让开！别耽误时间！” 他粗暴地把何淑娴拖出电梯，仍在地上，力量上的差距昭着狰狞，明晃晃的枪口指向电梯里。 朱谨呼吸一滞，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 “秦逸被你怎么样了？”她问。 王凡被那双清澈无澜的眼睛看得心烦意乱，他定了定神，嘲道，“还想拖延时间等着周宇来救你吗？算了吧，他们攻不破防御系统的。” “其实你本来不用死，”他轻声说，手指一点点扣紧扳机，“要怪就怪你的搭档是周宇吧。” 第66章 熟悉 朱谨紧盯着前方，瞳孔微微睁大，倒映出点点微光，她一言不发，却丝毫不见慌乱。王凡心底隐约有一丝疑惑，然而此刻他顾不了这些。 多年的忍隐潜伏像是找到了出口，争先恐后从皮囊下涌出，英俊的面容扭曲、愤懑，而后浮现出诡异的笑。 有时，反对不公平不是因为不公平本身，反对暴力也不是因为暴力本身，而是因为自己处于底层的一端。 一旦位置对调，受害者拥有了加害的权力，有些人才会露出真面目。 王凡脸上混合着掌控他人命运的残忍快意和得手后的兴奋惬心。要是对方表情再恐惧一些就好了，他兴奋地想，脑海里浮现出子弹贯|穿美丽头颅的画面。 不，那太无趣了，他回想起亲手用钢筋贯|穿手掌的触感，也许自己不该让痛苦结束得那么快。 他犹豫了一秒，随后把枪口移动了一个方向，对准朱谨的右腿。 何淑娴感到一丝不对，抬头看向王凡的脸，被他脸上的表情震惊，旋即意识到对方的意图。 “朱谨！”何淑娴失声道。 朱谨没有动。 下一秒，劲风突至，周宇从身后冲来，一手准确擒住王凡拿枪的胳膊，另一手住他的脖子。王凡一声暴吼，反手就要强挣而出，周宇青筋暴起，死死将对方锁住，不留一点间隙。角力中，扳机扣动，朝天连射几枪，打得天花板碎渣四溅，灯危险地摇晃了一下。两人缠斗在一起，一时难舍难分，紧随而来的士兵举枪却不敢开。周宇忽然怒吼，猛然发力，若明若暗的光线下，他双臂肌肉喷薄，隐隐闪着水光，如同一匹黑豹充满力量，强健而凶悍。他将王凡摁倒在地，拿枪的手以一个痛苦的姿势被固定在头顶，骨骼挤压，发出危险的声音。 “结束了，王凡。”周宇不住喘息，夺下枪扔到一边。 朱谨浑身发抖，从周宇从天而降的一刻起，她就知道他们得救了！ 微光下，周宇身上散发的如野兽般凌厉的气息渐渐褪去，朱谨有些恍惚。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周宇战斗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眼前的人熟悉而陌生，让她向前的脚步不由顿住。 两种念头同时出现在脑海中，往前的惯性和停下的念头让她踉跄了一下。两名士兵跑过来，一人迅速扶起何淑娴，另一人往外推病床，朱谨这才惊醒，赶忙上前帮忙。 周宇起身，把王凡交给其中一人，直到这时，他终于能好好看着朱谨。 两人不住打量对方，迫切想要确认眼前的人安然无恙，炽烈的目光烧过全身，朱谨微微颤栗，明亮的眼睛如水般润泽，将某人的身影牢牢锁住。 周宇猛呼了口气。 “怕我吗？”他在脑海里问。 他想伸出手，却又不敢，眼底写着犹豫和自卑。 朱谨瞬间明白过来。 “不。”她张开嘴说道，声音倔强，忽然向前一步，抱住了周宇。 强悍有力的臂膀立刻将她禁锢，力度之大，以至于朱谨生成一种错觉：他要把自己揉碎，揉成粉末，化作尘埃，再融入骨血，吸入心肺；肋部开始隐隐作痛，纤细的肩胛骨仿佛要碎了一般，但她全然不在乎，反而用手紧紧环住对方脖颈。 两人松开时，彼此呼吸都带上热度，周宇身体不可避免地起了反应。 “抱歉，把你弄痛了。”周宇说。 朱谨脸微微发红，摇了摇头。 “我们立即撤离。”周宇也有些不自然，想了想，转身对士兵说。 “是！”士兵揪起王凡，呵斥道，“快走！别想耍花样！” 士兵一脸愤怒，显然因为叛徒就是自己的战友而难以释怀。多少人因为他丢了性命？朱谨看着狼狈不堪的王凡，也同情不起来，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如果背叛来自最信任的人，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电梯里，何淑娴听完周宇的解释，不由瞪大眼睛。 “亏你们想到这个办法。”她忍不住说。 王凡现出嗤笑，身后的士兵猛然拉起他的胳膊，扭曲姿势带来的疼痛令他不得不收起笑容。 “我们先把你们转移出去，再来继续搜索。”周宇按下电梯按键，“另一队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人。” “陆启文在哪儿？”朱谨想起来问道。 “呵。”王凡吐出一口带血丝的口水，“当然是被我干掉了。” 周围倏的静了。 “你说谎。”一片死寂中，朱谨平静地说。 “哦？你怎么知道？” “你的眼神。”朱谨说，“提起陆启文和李毅时，你的眼神完全不同。所以你肯定没有得手，他还活着。” 王凡猛然闭了嘴，阴鸷地看着朱谨。 电梯忽然停在了二楼。 里面的人顿时如临大敌，枪口齐齐指向电梯门，周宇把朱谨挡在身后，双眼紧盯着前方。 门再次缓缓开启，随着缝隙拉大，陆启文无辜的脸出现在门外。 众人：“……” “陆老师？”朱谨呆住，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知道你们在这儿，所以过来了。”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朝门内一瞥，笑着说，“幸好你们抓住了他，不然我都不知道逃哪儿去好了。” 众人：“……” 合着他是打不过跑了！ 周宇看他一眼，收起枪，见状，士兵们也把枪放了下来。 “请进。”他朝对方说。 陆启文感激点头，大步跨了进来。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秦逸注视着几人平安出来，长舒了口气。荧光映在脸上，显得他面色十分苍白，光屏一角的另一个画面里，一个颀长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他长久地注视着那个身影，一动不动；键盘上血迹斑斑，一滴血顺着胳膊落在上面。 “五秒，四秒，三秒……”秦逸低声数着，数到最后一秒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控制室门口响起。 “秦逸！” 蒋玥嘉飞奔过来，满眼泪水，她的刘海汗湿，狼狈地垂在额前，但此刻她什么也不在乎。 “谁干的。”她低声说，手颤抖着抚过被钢筋贯穿的手掌。 “嗐，那人已经被抓到了。”秦逸说，“没事，就是现在没法活动，回去医生看看就好了，我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06 说真的！哎，你别哭啊！” 泪水止也止不住，蒋玥嘉哽咽急喘。 “别哭啦，姑奶奶，我现在可没法给你擦眼泪啊。”秦逸笑着说。 蒋玥嘉喘得更厉害了，几秒后，她猛地抹了把眼泪。 “你个傻子！”她含着泪骂道。 秦逸乐呵呵地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边安慰对方，一边把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讲，蒋玥嘉听得一愣一愣的，片刻后问道，“坏人抓到了？我们现在安全了？” “没错。”秦逸示意她看监视器，屏幕上，几人正站在一楼大门边。 “叶城那边也已经顺利解决了，我想等他们平安出去再撤，”秦逸说，“怕防御系统又出什么变故，我可以帮点忙。玥嘉你要不和他们一起出去，我也好放心……” “休想！”蒋玥嘉扭头瞪着他，像只发怒的小兽，“我和你一起撤。” 秦逸愣了一瞬。 蒋玥嘉显然误解了他的反应，飞来一记眼刀。 “好，好，”秦逸本能说道，“听你的。” 蒋玥嘉这才满意点头，又忍不住去查看他的伤口。 她低下头，从秦逸的角度，刚好能将对方漆黑柔顺的头发一览无余，心底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很快被强行压抑。 这不对。 秦逸闭上眼，对自己说，这不对，你疯了。 “蒋玥嘉和秦逸汇合了，”收到秦逸发来的消息，周宇说，“叶城也控制住苏武平，正朝这边赶来。” 在场的人登时表情一变，一头欢欣鼓舞，一头脸色更加阴沉，王凡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声，被押着他的士兵狠狠击中肋骨。 “做得好！”顾荣飞在终端里沉声说。 周宇脸上却丝毫不见松懈，刚毅的线条绷得笔直。行动眼看就要成功，但不知为何，越是临近这一刻，他心中的不安就越强烈。 “我们现在派人过去接你。”周宇在终端里朝秦逸说。 “不用的，我们没事，你们先走吧，我们最后下来，”秦逸说，“我可以帮你盯着防御系统。” 周宇犹豫了一秒，沉声道，“好，那你们小心。” “嗯。”秦逸说。 “段毅他们马上就到，”周宇抬头对大家说，“我们现在开始安排人员撤离，陆老师，您先走。”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两人目光交汇，陆启文笑着点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朝大门走去。 人们不由屏住呼吸，只见修长的身影从玻璃门直穿而过，什么都没发生，防护罩仿佛不存在一般，朱谨不由暗自惊叹。 “接下来是何淑娴和朱谨，你们带着余梓枫先走。” “我最后再走，和你一起。”朱谨看向周宇，站着没动。 周宇皱起眉头。他当然明白朱谨的想法，但此时他不能答应。 “你先走，朱谨。”何淑娴坚持道，望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忽然笑了笑。 “之前的事对不起，”她低声说，“看到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心，拜托，别让我更愧疚了。” 对方眼底的恳求让朱谨犹豫起来。 “快去，别担心，我待会就来。”周宇用眼神示意，朱谨只好点头。 一名士兵把病床推过来，何淑娴久久看着余梓枫，目光几乎无法挪开。朱谨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冰凉的床头栏。 顾荣飞正在外面等着他们，悠蓝的天清澈明亮，一扫连日的阴霾。朱谨向前跨出一步，身体穿过无形的护罩。 病床行进忽然变得轻快，轮子轻盈地旋转，推着朱谨往前。 朱谨猛然回头，看见何淑娴站在防护罩内。她缓缓垂下手，笑容明媚而忧伤。 “抱歉，我不能和你们一起走。” 所有人愣住，朱谨呆呆看着对方，本能伸出手，被顾荣飞眼疾手快，一把拦下。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王凡瞅准机会，猛然挣脱了身后的士兵，双手就着捆绑的姿势，一把勒住对方的脖子。 “王凡！” 周宇一声怒吼。 “呼。” 王凡嘴角牵起不羁的笑，表情却十分狠绝，“所有人出去，放我们离开！否则——” 他猛然卡紧，绳索在那人脖子上留下深深血痕，士兵不住翻着白眼，面色泛青。 “别，咳，别管我！”他努力挤出一句话。 “呵。”王凡笑意更深，迫使那人抬起脖子，“看到我手上的终端了吗？” 深黑色的终端戴在腕间，周宇紧盯着那里，面色阴沉。 “终端里面有微型炸|弹，你们如果不乖乖照办，我就把这里炸飞，让所有人一起死在这里！” 人们顿时僵住，门外几米处，顾荣飞几次举起枪又放下。 “该死！”他骂道，看着面前的无形护罩。 秦逸呼吸一滞，忍不住在心里骂起来，蒋玥嘉担忧地看看屏幕，又看看身边的人。 “要不你说，我来操作？”她说。 秦逸摇了摇头，“不行，太复杂了，来不及的，除非……不，不行，都怪我，该死的！” “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了。对了，你说除非什么？还有别的办法是不是？” 熟悉的眼睛望着他，借着淡淡荧光，秦逸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狼狈的身影，目光闪动。 你在犹豫什么？秦逸问自己，这是她的命运，也是你的使命。 他没有动，蒋玥嘉有些疑惑地望着他，“秦逸？” 秦逸恍若未闻，紧盯着光屏一角，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边也越来越危险。秦逸自己倒不怕，可周宇呢？叶城呢？那些拼了命保护别人的士兵呢？ 但他们是生命，她就不是了吗？ 一个声音悄悄说。 不，那不一样！秦逸痛苦地捂住脸。 “秦逸！”蒋玥嘉吓了一跳，焦急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一样的。 那个声音坚持道，至少对现在的你来说，她已经不同了。 秦逸不住喘息，他别无选择，却不得不选，教导者被面罩包裹的脸出现在眼前，“收起不必要的情感，你的心应该用在人类身上，而不是他们。” “当然，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教导者点点头，面罩下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只是你要明白，当选择来临时，你的使命和责任，不要做出后悔的选择。” 秦逸双目血红，他闭上眼睛，缓缓放下双手。 “你怎么了？”蒋玥嘉满脸担忧。 “没什么。”秦逸说，再睁眼时双眸已恢复往日的清亮，直直盯着眼前的人呢。 蒋玥嘉被他的目光看得面色微红，她忍不住低下头，却听见秦逸说道，“玥嘉，你愿意帮助那些人吗？” “什么？”她有些茫然，“当然愿意啦。” “看着我。”秦逸大手握住她的肩膀，捏得她微微发疼，“你真的愿意帮助他们吗？即使这会让你失去一切？如果你不愿意一定要告诉我。” 蒋玥嘉没有喊疼。她觉得此刻的秦逸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记忆在脑海里闪过：朱谨，周宇，李毅，胡飞，还有林域，艾媛烨……美好的日子如同光晕，在时空中散发出温暖绚丽的光芒。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收获这么多宝贵的情感。 “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07 我真的愿意。”蒋玥嘉微微一笑，回视秦逸，“我不愿意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 秦逸紧盯着她，微光凝固在二人身上，在四周洒下淡淡光辉。 “我知道了。”秦逸轻声说，“玥嘉。” “嗯。”蒋玥嘉笑着回应。 “看着我的眼睛，”秦逸声音温柔，如同暖风拂过，让她不由自主感到安心，但如果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告诉我，你是谁？” 蒋玥嘉瞪大眼睛。 温柔秀美的笑还停留在脸上，如水般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如同夕阳沉落，灯火熄灭，空洞的目光出现在少女脸上，她看着眼前不住喘息的人，面无表情。 “saie1001号，听候指令。” 作者有话要说： 玥嘉妹子…… 第67章 曾经 “攻破系统，解除防护罩。”秦逸颓然倒地，“你应该看过我之前的操作了，方法内存里有存储。” “系统检索中，”冷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检索完毕，内存读取中，请确认操作。” “确认完毕，立即……执行。” “了解。saie1001，立即执行。” 清秀的面容俯视着他，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蒋玥嘉转身来到光屏前。随着她的操作，屏幕不断闪烁，指尖也在血色键盘上染得殷红，她恍若未觉，专注地看着屏幕。 秦逸呆呆望着，荧光打在脸上，在眼前雾成一片。 奇怪，这个时候不应该感到悲伤吗？为什么他的心里如此平静？ 就好像眼前的是另一个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秦逸紧盯着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努力想回忆起什么。 但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关于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褪去，沙滩上依旧空空如也。他还记得潮来时的悸动和快乐，褪去时的遗憾与留恋，那一瞬间的感觉如此鲜明，一如此时此地般真实，却又无比模糊，各种色彩混作一处，遥远而朦胧。 “我选对了吗？”他喃喃道，“我后悔吗？” 没有人回答他，黑暗沉默着。 他自己也不敢回答。 “何淑娴！” 朱谨急促道，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朝王凡走去，心急如焚，“淑娴！这和你说的不一样！” 前方身形一顿，何淑娴终于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周宇和另一名士兵已按照王凡的要求放下了枪，但仍警惕地注视着他们。 “我只答应你带余梓枫下来，但没说会和你们一起走。”何淑娴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选的路不同。”何淑娴笑了笑。 “朱谨，让她继续说下去，”周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拖延时间，防御系统快攻破了。” 朱谨呼吸一滞，“没有关系的，等余梓枫醒过来，你可以告诉他……” “不，有关系。”何淑娴极缓地摇头，抬眼望向朱谨，“我没法接受你们的选择。你的话也许是对的，但不会和你们走，有些事情我自己必须弄明白。” 她用眼神阻止了朱谨开口的念头。 “就像你选择了相信心联网和面对一切一样，我选择了不接受能窥探自己大脑的事物，因为它们剥夺了我最后的自由。我的大脑不属于我，我的思维被迫向别人打开，不接受这一点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可这个世界不允许。它想要获得超级智能，以此让人类重回荣耀。个人的自由、我们的想法在这一切面前不值一提。”何淑娴低声说。 朱谨不住摇头。 不是这样的，她想道，也有很多人还在坚持，我们可以改变它。 但不知为何，她对何淑娴说不出口。 “你看，我们无法说服彼此，”何淑娴淡淡一笑，表情释然，望向余梓枫，“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无法生活在同一个世界，至少现在不行。朱谨，你已经做出了你的选择，而我也要亲眼见证自己选择带来的结果。” 她面容平静，眼睛清澈见底。 朱谨知道，再多的劝说也没用了。 她甚至不想反驳。纵使有一千一万条道理，每个人都该有选择的权利，如果自己是何淑娴……她又会希望周宇怎么做？ 朱谨闭上眼睛，这一刻，她甚至想放何淑娴走。 陆启文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 “朱谨。”周宇低声警告道。 可是…… “可是你们不该害了那么多人性命。”朱谨说，睁开眼睛。 外面夕阳渐沉，漫天晚霞安静而壮阔，将最后一丝光线投进大厅。她的眼里火红一片，既是这夕霞，也是无数人的鲜血。 “还有那么多解析者和感通者，他们失踪的事也是你们做的，对不对？” 何淑娴眼睛睁大，她没想到朱谨已经猜了出来。 “对不起，”朱谨说，“我不能放你走。” “系统破解完毕，自动射杀模式解除。”熟悉而又冰冷的声音在控制室响起。 “可以了。”一个疲惫的男声朝终端里说，他随后抬起头，“坐下休息吧。” 狭小的房间里没有人回答。 光屏闪着微光，映在空荡荡的墙壁上，也照进没有一丝生息的走廊。 直到过了很久，房间里终于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 “别和她啰嗦了，我们快走！”王凡咆哮道。 “这是真的吗？淑娴，为什么？”朱谨低声问，“他们都是我们的前辈和同学啊，他们做错了什么？” 何淑娴面色苍白，急促喘息着。 “何淑娴！”王凡警告，一边警惕地看着上面，好像怕什么人会突然出现。 何淑娴犹豫着看了朱谨最后一眼，嘴唇翕动，却没再说话。她咬牙回过头，却发现前方的身影忽然摇晃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个身影所吸引，四周静如沙海，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不！”周宇第一个反应过来，猛然转身，朝门外怒吼道，“谁开的枪？！” 前面的身影又晃了一下，如同一只木偶，滑稽而僵硬。何淑娴呆呆看着，似乎仍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士兵将她扑倒在地。 “小心子弹！” “快卧倒！” 几米开外，陆启文护着朱谨的头把她按倒，扭头看向身后，狭长的眼睛目光森寒，顾荣飞的暴吼把玻璃震得发抖。 “是谁开的枪？是谁？！” “报告！那人服|毒自尽了！” 周围一片震惊，顾荣飞不住喘息，眼里燃烧着怒火。 离电梯一步之遥的地方，王凡瞪大眼睛，子弹穿透身体的瞬间，他甚至没有意识到。 眼前的景象晃了一下，他眨了眨眼，想骂秦邵军不要一高兴就晃自己。周围声音嘈杂纷乱，吵得他没法集中注意力，一定是李毅那小子又在跟女孩子吹牛。他个大傻瓜，王凡心想，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如果话少点就能讨她们欢心了；啊，对了，还有周宇……他努力凝聚目光，模糊的视野中，周宇正朝自己急速冲来，神情焦虑，一边高吼着什么。 什么啊，王凡笑起来，终于看见你紧张的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08 样子了，平时总一副淡定的表情，做什么都能成，你知不知道多让人嫉妒啊！ 嗳，那段日子真是快活！王凡莫名感到一丝怀念，知道吗？我也好想和你们一样，虽然每次也都笑着，但我总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一个优渥的家境？聪明的脑袋？出众的能力？或者好运气？ 不，不对。 急剧流失的血液让他浑身冰冷，散乱的目光越过周宇，落在一名士兵的衣服肩章上。 啊，是它。 那是一个特别的、不愿为人所知的梦想和骄傲，长久以来只藏在他的心底。 王凡眼睛睁大，仿佛在看着什么。 我想当一名好军人，嘴唇翕动，他仿佛在喃喃自语。 我想改变腐朽的体制，让这个世界更好，但为了实现这些，我必须往上爬才行…… 往上……爬…… 瞳孔猛然睁大，心脏深处传来刺痛，让他忍不住流泪，王凡忽然意识到什么，张大嘴巴，猛烈喘息着。 “哈哈，哈哈哈……咳，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 他疯狂大笑起来，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很快便在地上积了一滩。 “不，王凡！坚持住！”周宇抱起他，高声吼道，“王凡！王凡！” 王凡张着嘴，里面传来可怕的哧拉声，神采渐渐从那双眼睛里褪去，他转了转眼珠，最后看着周宇。 “听、听着……在……我们背后……的……不、不是……一个、人。” “王凡！” 王凡不再动了，最后一点光彩从眼里消失，他瞪着眼睛，像是十分不甘，血液不再流动的脸庞消瘦蜡黄，让他看上去一点不像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反而像个疲惫的老人。 周围一片混乱，呼喊声此起彼伏，人们涌进来，又涌出去，喧嚣无比。但对周宇来说，世界仿佛静止了一样。 他静了很久，才想起帮好友合上眼睛。手触碰的瞬间，那里还残留着温度。 “周宇，”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耳边，“周宇，松开他吧。” 温暖柔软的手覆了上来，朱谨强忍着眼泪，轻轻掰开周宇的手指，然后握进掌心。 “王凡中尉，隶属猎鹰兵团。”一人确认道，叹了口气，“好了，抬走吧。” 周宇一言不发，只盯着担架离开的方向，双目血红。朱谨跪地抱着周宇，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别看了，”她轻声说，紧紧抱住他，“没事，一切都结束了。” 死寂的世界中传来心脏熟悉有力的跳动，周宇静静听着，缓缓闭上眼睛。两人都没有说话，在褪去的光线中，汲取着彼此残留的温度。 从大巴坠河那天起直到今天，时间刚好七天。 天边，悠悠白云被残阳染得血红，黑鸟沉默地站在树间，看向满目疮痍的大地。 袅袅云烟远去，高谈阔论、嬉笑调侃，一切恍若昨日。 倘若时光依旧如初，谁又会回头？ 朱谨不知道。 只是发生的终究已经发生，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事件终于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有三章，然后我们元旦见~~比哈特~~~ 第68章 回归 2318级感通班第二次实践事件报告书 （机密级别：s级） 报告人：成鸿（no. 2311030102） 报告正文： 自2300年以来，往届感通者及解析者中突然开始涌现心理异常、认知混乱、自残等现象，给自身和周围的人带来巨大伤害，严重影响到日常任务执行及心联网计划实施。患者发作时通常毫无预兆，平时与常人无异，心理检测正常，且经辅导师干预无效，只能强制隔离。由于事态异常，自第一名患者确认以来，上级领导及基地领导高度重视，立即指派专人进行调查，安抚家属，为患者积极提供免费治疗。 经调查，我们认为这是一场针对国家心联网建设的有组织破坏活动，实施者极有可能为国际反心联网组织。该组织常年在世界各地进行非法反心联网活动，并于2250年在我国成立分部，属于公|安部a级通|缉对象。 由于该组织活动非常隐秘，近年来调查进展缓慢，一直未能取得突破。今年2月，根据线人可靠消息，反心联网组织将有大动作。3月16日，基地系统遭到入侵，档案室d2类资料失窃，失窃资料内容涉及全球脑等级计划等内容。入侵基地盗走纸质机密文件风险极大，且考虑到我组一直以来的行动严重阻碍了他们的活动，调查小组由此确信：1反心联网组织近期必将有大的行动；2该组织有人混入了我们系统。根据后续情报，我们认定反心联网组织极有可能会在2318级感通班第二次实践时采取行动，调查小组研究决定：将感通班的实践改成集体行动方式，在集中力量提供保护的同时，力争将反心联网组织一网打尽（行动决议书见附件一），行动代号“破浪”。 行动小组分析认为，反心联网组织会在此次实践中制造事故作为□□，借机公布之前盗取的情报，对民众加以歪曲引导；另外，监察员q确认2318级感通者中存在对方间谍，根据他的调查，我们认为对方极有可能在收集感通者的脑电波记录，以此构造反心联网的有力证据。 因此，本次行动的目标分为三级： 第一，找出我国反心联网组织头目及其他成员，包括潜伏在基地的间谍； 第二，阻止脑电波记录外传； 第三，保证2318级感通者人身安全。 最终，行动小组将感通班实践地点定在a山，并预计对方会在g山附近进行埋伏以隔离感通者。根据任务内容，相关人员事先进行反解析器编录工作。监察员q和叶城分别跟随运送感通者的两辆车，每辆车照常配备联络员（非行动小组成员）。联络驻扎g山的猎鹰兵团（非行动小组单位）为感通者提供保护。对方行动开始后，监察员q和叶城分头行动，负责引导间谍及幕后操纵者现身。刘恒、成鸿、吴箫及周清负责阻止脑电波记录外传。其余人视情况加入现场行动。 此次行动最终抓获反心联网组织间谍苏武平（2311级感通者）、何淑娴（2318级感通者）、王凡（猎鹰兵团中尉，已死亡），以及器材科将心联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09 网装置非法售卖给反心联网组织的人员两名；成功通过卫星接发阻断系统阻止了脑电波记录外传，并破解了记录接收地址；根据地址，抓获反心联网组织头目两人，成员若干。 根据苏武平与何淑娴证言，反心联网组织希望通过感通者的部分脑电波记录和盗取的资料来引起人们恐慌，进而引发对心联网的仇恨和敌对。他们承认，自己也参与了此次行动。审讯还发现，该组织长年以来通过买通或输入心理辅导师来引导感通者以及解析者心理崩溃，以阻挠我国心联网建设。 总的来说，此次行动取得了巨大成功，基本消灭了我国境内反心联网组织，维护了我国心联网发展事业和社会安定，保护了心联网使用者的身心安全。但行动也造成了惨重伤亡，包括在反心联网组织攻击下丧生的猎鹰兵团士兵。 我们将对此次事件进行深刻反思，目前，善后事宜还在进行中。 附件一：“破浪”行动决议书 附件二：行动小组成员表 负责人：沈渊 组长：刘志文 副组长：刘恒 组员：成鸿、叶城、吴箫、周清、陆启文、监察员q、记录员j 附件三：心联网设备使用情况表（已批准） 解析器：刘志文、刘恒、成鸿、吴箫、周清、陆启文 a级反解析器：陆启文 b级反解析器：刘志文、刘恒、成鸿、叶城、吴箫、周清 说明：监察员q、记录员j的设备不属于本次行动申报范围。 消失的猪的个人空间 想起来有人说过，如果你很生气，千万不要贸然开口，选择用终端发信息交流会是更好的选择，因为它会给你时间冷静下来思考。现在我坐在这里，打算在终端上整理这些天发生的事。一想到要用文字记录，不知道为什么，手就迟迟敲不下来，字打了又删，我只好问自己，你到底想写些什么？ 写自己的愤怒、悲伤还有自责？ 事情已经过去，记录这些毫无用处。 反思从中学到的经验教训？ 连我自己都笑了。 说到底，我其实不想写这篇日志，大脑在逃避着回忆，但心里又有好多情绪渴望着发泄。我没法和别人说，整件事被列为机密，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唯一能倾诉的周宇因为王凡的事情痛苦不堪，我不想这个时候再去打扰他，所有只能通过日志的形式。这姑且也算一种交流吧，因为屏幕上的倒影正看着我。 那天回到基地后，我们第一个见到的是成鸿。 他看到周宇受了些伤，便直接带我们去了医院，在那里我们看见了叶城，这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成鸿的爱人。 叶城伤得比较重，一直躺在床上，听说要住院，但精神很好，还趁成鸿不注意塞了个削好的苹果给我，因为他讨厌吃水果，又不敢当面抗议。我只好吃了，刚吃完成鸿就带着包扎好的周宇回来了，吓得我俩声都不敢出。成鸿看了我一眼，又威胁地瞪着叶城，我猜他一定是发现了。 后来他带我们去了旁边的值班室，里面没有人。房间里，成鸿问我们，有没有什么想问的，因为我们帮了大忙，算半个知情者，只要是能回答的，他都会告诉我们。 我想了半天，最后只问了他，“秦逸以后还会回来吗”。 他犹豫了一下，说应该不会回来了。 现在我知道，秦逸的真实身份是直接归心联网开发委员会机关管辖的监察员，上头派他来，是为了查明我们中有没有反心联网组织的间谍。他很早就发现何淑娴有问题，但为了钓出她背后的大鱼，一直没捅破。 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在猎鹰兵团，他故意把疑点告诉了余梓枫。也许是为了警告他，也许是为了引操纵者现身，因为一旦余梓枫说服了何淑娴，让她不再继续执行任务、甚至交出解析记录的话，对方就会满盘皆输，所以操纵者很可能会出现，拿走记录，或者，再抹杀证据。 我个人更倾向于前者。 而蒋玥嘉则是机器人。自从《反高级人工智能体协议》签订以来，世界上就没有真正的人工智能存在了，蒋玥嘉也不例外。她被开发用来执行人类不便完成的任务，情感更是被严格封锁，每个监察员都拥有自己的机器人。它们和市场上的功能型机器人不同，每次执行任务时会被输入一份虚拟人格，完成后清零；当没有人格时，它们更像一具具美丽的人偶。 但我觉得，秦逸没有把它当成人偶。 说完这些，成鸿问了我们一个问题。 他问，“你们认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样的？” 我把我们的推断说了，听完他很惊讶，说你们基本上都猜到了，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周宇忽然开口。 他说，“很多事我们都没猜到，不然事情不会像现在这样。” 大家一时都没有说话。 我知道周宇想到了王凡，他在怪自己。为了留给他一个人的空间，也让他好好休息，我们把感通器关了，但我很确信。 成鸿透过窗户看向走廊另一边的病房，他不是在看叶城，因为叶城在和我们同一侧的房间。 过了片刻，他忽然说道，“其实大部分事情我们都猜不到。” “哪怕你做了选择，也猜不到它带来的结果是不是就是你想要的，因为人心一直在变，人的情感又太过复杂。” 陆启文则是一到基地便不见了踪影，也许是有太多事情要忙。听说基地不少心理辅导师都受到了审查，一部分人从此再也没出现过。那天在电梯里，我偷偷把何淑娴的解析器塞给了陆启文，让他带给沈渊或刘志文，他很快解析到了我的思维，后来周宇有意让他先撤到安全地带。现在想想，可能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事情还没结束，而解析器在陆启文手里明显会比在我或周宇手里安全。 周宇是在第三天恢复了正常。 之所以说正常，是因为当我看到他时，他给我的感觉和以前一样，沉稳坚定，仿佛什么都无法击倒他。 “去吃饭吧。”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是： “感通器戴了吗？” 再平常不过的两句话，我竟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似乎在告诉我，他回来了，一切都没事了。 屏幕散发的荧光在照射进来的光线中渐渐暗淡，朱谨看着屏幕，伸手点了“删除”。 窗外，旭日初升，光线明亮而悠长。 第69章 回家 夏日午后的街道，热浪熏人，闷热的空气让朱谨昏昏沉沉，她瞄了眼旁边扛着大包小包的周宇，脑子里一团乱。 到了门口，周宇默默退到朱谨身后。朱谨硬着头皮伸出手，想想又缩回来。 没按指纹，她敲了敲门，“我回来了！” 里面传来疯狂的犬吠和爪子挠门的急促声响。胡诗梅打开门，一个黄色的身影猛蹿而出。 “好好好好好。”朱谨迭声道，抱着狗头一顿猛搓。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10 黄色毛发的短腿土狗兴奋地难以自持，开着飞机耳哼哼唧唧，企图用鼻子偷袭。 朱谨熟练地准确躲过。 “回来啦。”胡诗梅笑着说，往朱谨身后看了一眼，“哎呀，快进来。” “汪汪汪汪！！！” 狗冲着抬起一只脚的周宇狂吠，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周宇：“……” “小宝！”朱谨呵斥道，“这是客人！不准叫了，快闻闻。” 小宝迅速绕过朱谨，嗅了嗅周宇。 周宇和狗对视片刻，“……我可以进去了？” “可以了吧。”朱谨明显心不在焉，“没事，小宝记住你了。”她在脑海里毫无诚意地补上一句。 周宇：“……” “怎么还带东西来？”胡诗梅双手接过礼物，十分不好意思，“太客气了，直接过来就好啊。” “一点小礼物。”周宇忙说。 “谢谢。”胡诗梅笑了笑，神色温柔，“小谨给你添麻烦了吧？” 朱谨：“……” “没有，没有，朱谨很优秀，帮了我不少忙。” “那就好。她从小情商低，我就怕她不会做人不会做事，哎呀，没添麻烦就好！” “妈！” 有这么当搭档面说自己女儿的吗？不帮忙增加好感度就算了，好歹给点面子吧！ “他叫周宇。”朱谨面无表情地说。 “嗯，你在短信里说了。”胡诗梅笑眯眯地说，“你好，周宇。” “阿姨好。”周宇微笑。 “老爸呢？”朱谨问。 “中午开会没回来，晚上一起吃饭，周宇你吃过了吗？” “谢谢阿姨，我们在车上吃过了。” 周宇把行李搬进屋，伸头看了眼厨房，“我帮您洗碗吧。” “不用，”胡诗梅说，“你去客厅看电视吧，累的话就去客房休息，房间都收拾好了。朱谨，”她斩钉截铁，“过来帮我洗碗。” 朱谨把洗洁精倒在丝瓜筋上，沾了点水，开始擦锅。一旁，胡诗梅手下不停，边和朱谨说话。 “周宇这孩子看着挺稳重的，你以后要和他多学学，好好相处，工作上也有个照应。” 朱谨意味深长地瞥了老妈一眼，后者恍若未觉。 “之前还觉得这份工作好，现在看来也太危险了。”胡诗梅心有余悸地说，“感通者失踪报道一出来，我和你爸都急疯了。当天接到你们教官的电话，说让我们安心，你们绝对安全，不要相信网上说的。但等了一天，你爸还是沉不住气，说要去c市要人。” “！！！” “他去什么也做不了啊。”朱谨急道。 “谁说不是？”胡诗梅叹了口气，“他自己也知道，可坐不住啊。” 朱谨听得心脏一揪。 “幸好你们基地派了人过来，好说歹说把你爸给劝住了。”胡诗梅继续说道。 “啊？基地来人了？是谁？”朱谨问“长什么样？” “大概四十岁吧。”胡诗梅回忆道，“皮肤挺粗糙，有点显老，身上还有一股烟草味。” 是基地检查站的大叔！ 朱谨默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锅底的水微微浑浊，散发着柚子清香，她看着一个漂浮在水面的透明泡泡，低声问，“他怎么和你们说的？” 胡诗梅没觉察出不对劲，“他说你们在执行一个比较危险的任务，但让我们放心，基地已经掌控了形势。另外，还让我们那几天尽量不要出门，防止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找过来。” 基地怎么会和无关的人说实话？朱谨暗道自己太傻。 “你以后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任务了。”胡诗梅说，“都怪你爸！非要你去参加什么模拟测试，本来当个解析者多好，安安稳稳的。” “哎，不会有事的，其实感通者比解析者有前途啦……” “什么前途？前途比你人重要？小谨，妈妈不懂什么心联网、全球脑，但我知道人最重要，其他都可有可无，你拼命别人也不一定领情，人都是自私的，各有各的目的，”胡诗梅看她一眼，“你啊，太傻。” 朱谨愣在那里，手上滴着水。 “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就行了。”胡诗梅说，“手擦擦，把水果拿去。”她塞给她一个盘子，“洗个锅洗半天，快滚滚。” 每次做事都要被老妈嫌弃，朱谨悻悻地端着水果在客房找到周宇。 “谢谢阿姨。”周宇礼貌地说。 “当面去谢。”朱谨黑着脸，抢走了最大的一片西瓜。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成鸿突然宣布，基地会给所有人放一周假，算作这次事件的补偿。 消息一出，顿时人心鼓舞，但嬉笑的表面下，大家也都很清楚，最大的原因恐怕是基地内部要清洗。 在他们回到基地的第二天，国家心联网开发委员会机关发布了公告。公告指出这次事件是由国际反心联网组织主导、在世界各地同时进行的破坏活动，刻意歪曲、捏造事实，引发社会不安，给国家、人民带来了严重损失。公告中强调，他们已经抓获了该组织在我国分部的骨干成员，残余势力仍在搜捕中。字里行间暗示着闹剧已经过去了，大家不用担心。 白纸黑字真真假假，朱谨看着公告，淡淡的荧光倒映在眼中，有些念头在脑海里转了又转，最终还是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时候，她想，没人会听你的。 她叉掉网页，写了一半的报告出现在屏幕上，迫使她集中精神。 怎么消磨这七天假期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要是朱谨一个人，她什么都不用想，肯定乐呵呵回家，问题在于她现在有个搭档。 还不止是搭档…… “七天假我们怎么办？”朱谨瞄了眼周宇，内心蠢蠢欲动，“当然出去玩是可以啦，不过时间不要太久，我想回家……” 周宇当然知道朱谨心思，特别是在经历那次事后，大家都想回去和亲人团聚。 “不出去玩，太累了。”周宇说，“你回家好好休养。” 朱谨心花怒放，还没来得及亲对方一口，敏锐地发现周宇心里某个一闪而过的念头。 “你不回家？”朱谨吃惊地问，脸上的兴奋霎时退了个干净，“爸妈都在国外？那你怎么办啊？” “没事，”周宇想了想，“我去李毅家，我们两家住的近，或者和成鸿说下，就留在基地。” 朱谨想象着空荡荡的基地宿舍里只有周宇一个人……不行，那太孤单了！ “要不，要不……”朱谨纠结道。 你到我家来吧？一个声音顺理成章地说 还没到这一步吧！另一个声音大喊。 朱谨满脸通红，周宇也有点不自然。 “我还没做好那个准备。”周宇难得紧张起来，“而且我们正式入职前不是不允许搭档资料外泄吗？见面不方便，我留在基地好了。” 朱谨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一头是好久未见的老爸老妈，一头是孤孤单单的周宇，她恨不得能分|身才好。 两人拿着写好的事件报告来到刘志文办公室门口，熟料被门外两个士兵挡了下来。 “里面不能进。”一个人说。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11 “我们是来交报告的。”周宇沉声道，“请问大概还要多久？” “我们也不知道。”那人答道。 周宇皱眉，这时门忽然从里面开了。 “进来吧。”成鸿温和的脸冒了出来，朝外看了一眼。 两人得了许可进门，朱谨抬起头，发现桌后坐的却不是刘志文，而是一张少年般的面孔。 沈渊！ 朱谨眼睛微微睁大。和隔着光屏不同，这次她能近距离观察到对方。 她发现即使在这么近的距离看，沈渊的脸还是一点瑕疵没有，皮肤光洁饱满，令女性嫉妒，五官深邃，带着少年独有的英气；但这样一张完美的脸，神情却永远冰冷无比。 “我们来交报告书。”周宇说，把纸质材料递给成鸿。 成鸿点点头，“好的，刘校长不在，由我代收，你们放心。” “他们就是陆启文说过的那对年轻组合？”沈渊忽然开口。 “是的。” 漆黑的眼睛扫过二人。 被那双眼睛看过，朱谨不由紧张起来，手在身侧捏紧。她本以为对方会说什么，没想到他只是点了点头，看着沈渊未完全长开的青涩轮廓，她感到这个动作说不出的怪异，好像青年故作老成一般。 “这次行动多亏了他们。”成鸿长身而立，声音温和而沉着，“不然我们很可能无法拿到记录脑电波的解析器。” 沈渊看着他们，“我记得你叫周宇，和秦邵军是同学？” “是的。”周宇说，脸色不变，心里却吃了一惊。 “你学的不是相关专业，但很聪明，也很有心，利用秦邵军做过的软件搭建了临时通讯平台，非常果敢。”沈渊淡淡道。 随着他开口，不协调的感觉更明显了。和视频通话不同，面对面交谈时你能直观感受到一个人的情绪和态度，朱谨看着对方无机质般的眼神，丝毫感受不到赞扬。 “你以前是军校生，”沈渊说，“有兴趣在部队进一步发展吗？” “谢谢您，很抱歉，我对科研更感兴趣。”周宇不卑不亢道。 沈渊点头，目光转向旁边。 “你叫朱谨，”沈渊说，“一个很有想法的解析者和感通者。” 朱谨：“……” 他这是在夸我吗？！ 朱谨不敢确定，也没敢说话。 而沈渊似乎也不打算再说什么，双方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还是成鸿反应过来，顺水推舟把他们带了出来。 “这次行动真的非常感谢你们，”成鸿送到楼梯口，轻声说，“难得假期，好好休息。” 两人表情顿时有些怪异。 “怎么？”成鸿眉梢吊起，敏锐地问。 “呃……”朱谨欲言又止。 两人对视一眼。 “是因为我父母在国外，”周宇说，“假期可能要留在基地，成教官，能拜托您批准吗？” “哦，”成鸿恍然大悟，迅速说，“你可以去朱谨家啊！” 两人：“……” 成鸿话里的意思仿佛这样再自然稳妥不过，朱谨内心凌乱不已。 “我们还没有正式入职，入职前搭档资料禁止外泄。”周宇艰难地解释道。 “啊，我忘了！”成鸿一拍脑门儿，“等等，这事儿好办，我去找沈渊要个特批。别担心，你们帮了这么多忙，他必须得答应！” 这下连周宇都傻眼了。 几分钟后两人拿着沈渊的特批，面面相觑。他们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朱谨：我怎么和爸妈交代？！ 周宇：这就要见家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放假！！！ 第70章 贪吃蛇 “你们这个感通者项目，要么扩招，要么就不该让新人做这么危险的任务，”朱柯谕说，“你说是不是？” 周宇诚恳道，“您说得对。” 朱谨：“……” “这次你们基地领导也该反思反思，”朱柯谕筷子一点，“宣传透明化。好的不好的都要及时公布，大家可以讨论，总想藏着掖着，早晚要出事，看，这不就被比人利用了？” “吃饭，吃饭。”胡诗梅夹了一筷子菜给朱柯谕，又夹给周宇一个大鸡腿。 “小伙子多吃点。”胡诗梅笑眯眯地说。 “谢谢阿姨，我自己来。” 朱谨看着周宇碗里堆得像山一样的菜，嘴角抽搐。 桌子一头，朱柯谕仍在高谈阔论，发表自己对心联网的看法；胡诗梅注意力完全在大家吃得好不好、菜够不够上。周宇一边听朱柯谕说，一边还要应付胡诗梅时不时的“关心”，朱谨深感受到了冷落。 心思各异的晚饭过后，一家人坐在客厅看电视。朱柯谕看着屏幕里播音员一张一合的嘴，片刻后转过头来，“周宇还没来过我们这个小城市吧？让朱谨带你转转。” “天这么热！”朱谨大叫，不满地瞪着老爸。 “哎呀，让他们小孩子自己决定。”胡诗梅打圆场。 “好吧，随便你们。”朱柯谕说，一边瞄了朱谨一眼，意思是你的客人你自己招待。 电视没什么好看的，不是播音员平板的脸，就是机关枪“突突突突”，朱谨很快表示自己困了，周宇立刻起身也编了个理由回客房。 等两个房门关上，朱柯谕脸立刻黑了下来。 “什么时候走？” “啊？”胡诗梅莫名其妙，“难得放七天假呢，天天念着想女儿，这次又要赶人家走啦？” “我是说那小子！他为什么跟来？！” “原因小谨不在信息里说了吗？”胡诗梅说，“他们是搭档，当然要好好招待！以后工作上还要拜托他多照顾我女儿呢。” 朱柯谕看着一脸认真的胡诗梅，突然没了脾气。 “就怕不止工作上照顾……”他低声道。 “要是平时生活上也能照顾就更好了！”胡诗梅高兴地说，“你知道吗？周宇这孩子还会烧菜！小谨以后要懒得做饭可以去他那儿蹭！两个年轻人在外地互相帮衬多好啊！” 朱柯谕：“……” 只怕不是帮衬那么简单！朱柯谕内心咆哮。 朱家人对心联网并不熟悉，也没想起来自己女儿和周宇能感通这回事儿，以为两人真是各回房间睡大觉去了。 “我觉得你爸好像发现了。”周宇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大概吧。”朱谨的声音闷闷的，周宇想象着她把脸埋在枕头上的样子，“但他绝不会说出来，也不会承认的。” 周宇：“……但是你妈好像没发现。” “必须不会。”朱谨说，“我妈在这方面非常、非常迟钝。当年我爸送她花儿，她都没感觉，元旦正好要布置会场，她就把花儿做了装饰，我爸第二天看到，玻璃心立马碎了一地。” 周宇：“……” “辣手摧花。”朱谨点评道。 周宇：“……” “我要睡了，”家里的枕头似乎格外蓬松柔软，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连日的疲劳和此刻的安心交织在一起，朱谨昏昏欲睡，“感通器关了，睡觉时禁止偷窥。” “好。”周宇说。 他关了感通器，侧躺着。 窗外，透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12 来城市不息的夜光，空调安静地吹着冷气。密闭的窗户将外界与里面隔开，形成名为“家”的空间。 周宇父母工作很忙，小时候起他就常常一个人在家，保姆晚上洗完碗，便会锁门离开。一百多平的房子不算大，但对小孩子来说却足够空旷。初中时开始寄宿，晚上寝室里充满了同伴的嬉笑和查寝时的慌乱，不少人抱怨住宿条件不好，周宇却觉得学校比家里好多了。 但现在他想法变了。 身旁有一个温暖的气息，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身形，却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百无聊赖地点评完电视上的神剧，发现小宝在门外窥探，便偷偷放它进了卧室，一边吸狗，一边直犯迷糊。完完全全的安心下，人从头到脚放松下来，无意义的思维片段漂浮在脑海中，更多时候，大脑是一片沉静的深海，他们像婴儿般重回祖先待过的地方，舒展身体，相拥着缓缓沉浮。 这种感觉直到对方的脑电波不再传来，依然萦绕在周围，周宇闭上眼睛，在从未体验过的奇异宁静中睡着了。 盛夏里似乎完全没有清晨这种东西存在，第二天一早，骄阳似火，烤得空气闷熟，出发前所有的计划都泡了汤，朱谨已经成了一条快晒干的咸鱼，只能在空调下勉强维持着生存。 “我不出门了。”老爸上班之前，朱谨说。 “今天不出门。”朱谨探头，对正在厨房检阅原材料的老妈说。 “今天别想让我出门，”朱谨看也不看周宇，在脑海里说，“想都别想。” 不出门能做什么？朱谨觉得躺着也是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周宇看着沙发上只有眼珠子在转的朱谨，“……” “干嘛？”朱谨横了对方一眼。 “不出去可以，陪我玩游戏。”周宇面无表情地说。 然而两人连游戏也统一不起来，周宇喜欢玩的都是王者**、古剑**之类的网游，而朱谨呢…… “植物大战僵尸、间谍鼠、神庙逃亡。”周宇难以置信地看着朱谨的终端。 朱谨：“……” 周宇还能说什么？ 他好不容易哄着朱谨是试试王者**，然而朱谨真的是半天玩不上手。 “你们为什么喜欢玩这个？”朱谨翻了个白眼。 “……你为什么喜欢玩这个？”周宇指着不断摇摆的植物。 “就是好玩啊，消遣嘛。” 最后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个都能接受的——新版贪吃蛇。 新版贪吃蛇是对战模式，还融入了vr元素，朱谨骑在一条万圣节图案的蛇头上，指挥着它左突右冲。 退到全局界面，可以看见“消失的猪”几个字漂浮在蛇头上方，“消失的猪”平稳地游荡在零星小圆点间，忽然下方出现了一条蛇的尸|体，“消失的猪”一个猛冲，从外围将尸|体化作的大圆点团团围住，形成包围圈，从外到内大快朵颐，顺便消灭了一批躲闪不及往自己身上撞的小蛇。 “你太坏了。”周宇看着不断傻乎乎撞上来的小蛇，对朱谨说。 “离我远点。”朱谨警告道，游戏里一身姜黄色的“宇宙方圆”往旁边闪了闪，身上不老实的手同时缩了回去。 “门还开着！我妈过来怎么办！” “就是开着才问心无愧。”周宇脸皮奇厚，竖着耳朵听了听，“你妈还在烧饭呢，她和你爸不同，绝不会搞偷袭。” 朱谨：“……” 就你知道。朱谨心想。 这时一条“勇敢的心”突然冲了出来，朱谨差点中招。 “……” 朱谨心怦怦直跳，回头瞪了那条蛇一眼，只见他一身明亮的紫色，以小蛇独有的速度和灵活穿梭其中。 最麻烦的来了。 一般来说，当蛇长到一定长度时，它便有了体型上的极大优势，比如大蛇不用费尽力气到处抢食，它只要慢慢把小蛇包围起来，把它们困死就行；同时外面的蛇还在不断撞上来，而大蛇只需足够小心首尾相接，或者往内绕圈。但大蛇也有死穴，比如这种速度奇快、不在乎命的“赌徒”。 死了大不了重来，反正我就这么点分，还能拉上垫背的。这是“赌徒”的普遍心态。 作为资深玩家，朱谨自然有对付办法：耐心。她陪不起，遇到亡命之徒绕圈子等总行吧，等着你撞在哪条蛇身上自行灭亡。 可饶了足足五分钟，“勇敢的心”半点灭亡迹象也没，反倒越来越快，准确而又可气地避开一个个危险。 朱谨：“……” 朱谨有些沉不住气了，这样玩有什么意思？ 光绕圈圈分数几乎长不动，她心里越发焦躁起来。 朱谨瞥了眼全局界面，决心冒险转移阵地，到食物更丰富的地方去，顺便远离这个超音速蛇精。 朱谨让“消失的猪”稍稍抬头，开始离开原先的身体轨迹。 下一秒，“勇敢的心”俯冲过来，从天而降般来到“消失的猪”面前，朱谨一惊，反应却非常快，身体迅速压低往下，企图避开。 然而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尾巴以更快的速度往左一甩，在虚拟空间划出漂亮的荧光轨迹。 “消失的猪”躲闪不及，顷刻间化作无数黄黑相间的圆点，铺满游戏屏幕。 “哇！” “哇塞，狗屎运啊！” 同场的玩家欢乐不已，屏霸终于over了，身上的|肉终于还了回来！ 朱谨：“……” 朱谨一脸愤怒，扯下头盔瞪着周宇。 “淡定。”周宇说。 “怎么能淡定！”朱谨愤然，“我马上就要破自己的记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咱们元旦再见~~请期待新的篇章~~~ 希望大家一切顺利吼吼~~~ 比心心~~ 第71章 勇者小王子 周宇和朱谨面面相觑片刻，脑子里想的却是不同的东西。 “厉害？”朱谨偏头看着周宇，目光森寒，“厉害你和他玩去吧。” 周宇暗骂一声感通器。 “你听我解释，刚才只是单纯的感慨……” “暴露你真实想法的感慨。”朱谨冷冰冰道，随即又想起什么。 “就差一点！差一点就破纪录了啊！”头盔在手里喀拉作响。 “哈哈哈哈，跪键盘，跪键盘！” 游戏大厅里一群人在看他俩吵架。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 “跪菜刀吧。” “回去跪头盔好了。” “哇，高难度动作啊！” 朱谨：“……” 她完全忘了自己还没退出游戏的事！热意腾地蹿到脸上，游戏里的小人脸瞬间红了，头顶开始冒烟，这下围观的人更兴奋了，“娇羞”、“傲娇”一串弹幕滚过天空…… 正当朱谨准备偷偷下线时，旁边忽然有人扯了扯她。 “朱谨？” 朱谨转头，看见一个勇者造型的小孩。 朱谨：“……小朋友，你是？” 勇者小朋友缩回手，抬头看着她，“我是秦逸。” 周宇：“……” 朱谨：“秦逸？！” 秦小勇者看了看周围或好奇或直冒精光的眼神，“这里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13 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私聊。” “真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们。”秦逸喝了口茶，短短的腿在离地面十厘米的地方晃来晃去，“听说基地放假了，怎么没出去玩玩？” “太热了。”朱谨说。 “也是。”秦逸点点头，又吃了一块甜点。 “……” “嗯？”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一瞬，秦逸察觉不对，抬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周宇迅速说。 秦逸挑眉，肉全鼓在了腮帮子上，朱谨看不下去了，“噗”的一声把茶喷了出来。 秦逸：“……” 朱谨慌忙找纸巾。 “你……”周宇想了想说，“你要不换个人设吧。” 秦逸瞬间明白过来，一张肉嘟嘟的脸涨得通红，“没法换！没钱了！初始设定点错就成这样了！” 周宇：“……” 朱谨瞄了眼快空的甜点盘子，心想恐怕幼稚的恐怕不止人设……她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怎么认出我们的？” “名字啊。”秦逸翻了个可爱的白眼，看得朱谨一瞬间想掀了桌子冲过去，把某人设按在怀里。 “消失的猪。”秦逸点头，边看着朱谨，“你微信的名字、微博的名字、邮箱拼音都是这个，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朱谨：“……” 三人面面相觑，房间里只剩下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朱谨视线往下，移到桌子中央的盘子上，里面还剩最后一块甜点。 “你吃吧。”朱谨对秦逸小王者柔声说。 周宇：“……” 朱谨的聊天室布置得像个暖房，花花草草错落有致，桔梗和山茴香交相辉映，茉莉纯白柔软，散发出阵阵清香，而架子上最惹眼的还是几盆金丝海棠，花冠通体金黄，条条细丝挺立于花瓣中央，在阳光下绚丽明媚。 秦逸忍不住啧啧称赞。 “你游戏里的金币全花这儿了吧。” 朱谨点点头，每次赢的金币她都仔细攒下来，不然也不会万年背着个万圣节特价皮肤晃来晃去。其实不光是金币，装饰聊天室还花了她不少心思，什么季节摆什么花，颜色怎么配，架子买多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在网上开花店呢。 秦逸把茶杯放下，一条金鱼从杯边游开，众人垂下目光，看着玻璃缸桌面，几只金红的小鱼正不急不慢地摆动尾巴，两三朵睡莲静静立于水中，在光线下如玉般呈现出半透明的美。 秦逸不怀好意地看着周宇。 周宇锐利的目光扫过对方。 “哈哈哈，”秦逸哆嗦了一下，干笑道，“以周总的实力将来肯定没问题的啊哈哈哈，这点钱小意思小意思！” 朱谨看了看他们，认真地问，“装成这样很花钱吗？” 夸张的笑声顿时停了。 “……”秦逸委婉的说，“有点。” 朱谨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好吧，我还准备把家里都装成这种风格呢。” 这回轮到秦逸一口茶喷了出来。 朱谨纤手一挥，扫过桃木精雕的花架和瓷骨花盆，“我买这些时，客服说现实里价位差不多的，让我可以多买些，先在聊天室布置看看效果。” 那是为了让你买他的产品才这么说的吧！秦逸和周宇内心同时咆哮道。 咔嚓一声，朱谨听见了梦想破碎的声音。 “要这么贵？！” “不贵！不贵！”秦逸忙不迭道，“让周总赚就是了！” “给你买。”周宇忙说。 朱谨顿了一瞬，没有哪个女孩听到这句话无动于衷的，一种强烈的幸福攥住了心脏。不是真的要买，也不是非要一句承诺，她们为之高兴、感动的，不过是说出这句话时的爱意；哪怕只是一时兴起、或最终在时间里消失殆尽，此时此刻，它就是永恒。 朱谨哼了一声，脸上有些发烫，闪着光芒。 最后一块点心也消失了。秦逸满意地摸着肚皮，打了个嗝。 “嗝……不好意思，点心太好吃，一不留神就吃多了，”他盯着盘子若有所思，“朱谨，方便透露下这家糕点店的实体位置吗？” “……我发给你好了。”朱谨说，“下了线你就可以买。” 游戏里所有食品数据都由入住商家提供，这个年代，在游戏里打广告比什么营销方式都有效，当你在虚拟世界吃饱喝足，回到现实，肚子空空如也，唇|舌间仿佛还残留着食物的芳香，饥渴感顿时加倍，让你忍不住打开x团来上一单。 “你的人设快崩塌了。”周宇看着红光满面、两眼熠熠生辉的秦逸，面无表情道。 “那是你们还不够了解我啦。”秦逸已经迫不及待点开了店铺网址，“毕竟是伪装过的人格。” 朱谨看着神采奕奕的秦逸，心里五味陈杂。 “你……”等回过神来，朱谨已经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你为什么会选择当监察员？” 秦逸笑眯眯地把手指举到唇边，示意噤声。 “有些词最好不要在外面说出来，”他说道，手指继续漫不经心地划着光屏。 “是呢，为什么呢？”秦逸兀自念叨，“大概是生来的责任吧。”手指停下，他抬头看着两人笑道，“这么说有点可笑，但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 “我的祖父、父亲都是其中一员，母亲则是一名工程师，没错，从事ai开发的工程师，所以我一直觉得长大了我应该和他们一样，甚至从没想过其他出路，对，”秦逸笑了笑，“我就是这样一个没主见、也没多少创造力的小孩，一切以自己在的小圈子为榜样。当然组织也很欢迎我这样背景的人加入。我们表面上和常人没区别，义务教育、魔法专科，但其实我们接触心联网比你们早得多，从很小就开始训练了。” “组织里人的情况都和你类似？”周宇沉声问。 “大部分是，”秦逸点点头，“毕竟责任重大，保密性要求非常高，但也有极少数例外。” “话虽如此，但我们的工作和一般解析者也没太大区别，都在任务中扮演不同的人，达到目的、走人而已。唯一不同的，是你们只对某些人是虚假的，而我除了自己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假的。” 光柱透过玻璃洒在桌面，洁白的瓷盘明亮却又空虚，秦逸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瞬，“工作性质决定了我必须保持独立，除了自己，真实的自我不能被任何人看到，所以我们大家都喜欢叫自己‘金鱼’，对，就是家里常养的金鱼，”秦逸看着朱谨的眼睛，“大家看它要么隔着玻璃，要么透过水面，无论外界多么诱人，我们也不能离开玻璃缸，因为一旦被捞出来，就只有一个结局。” “这样的日子越久，人越离不开缸，好像只有活在玻璃缸里才能呼吸。”秦逸说道，“直到我接下这次任务，分配到ai.” “你是说蒋玥嘉。”朱谨轻声问。 秦逸的脑袋僵硬了一瞬，似乎已经要点头又生生顿住，“蒋玥嘉，是她在这次任务里的名字。这是我第一次分配到搭档，组织里只有中阶以上的人才能接这类任务，教导者一直警告我们，似乎这非常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14 危险，但……我们心里应该都很期待，毕竟这是人生里第一个能没有丝毫顾忌就能交流的对象。” “——这样的念头本身，就极度危险。ai是执行任务的工具，既能保证任务的绝密性，还能在危机时刻派上用场、减少人员牺牲，这才是它们被开发出来的目的。可我经不起诱惑。最开始是觉得和她对话非常有意思，就好像活生生的人一样，而且十分愉快，”秦逸嘴角浮现出温暖的笑意，浮光中令人恍惚，“时间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原来拥有朋友是这样的感觉。那是我第一次嫉妒你们，你们那么理所当然就能有朋友、有搭档，而我必须小心翼翼地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越界。后来，任务越发艰难，我开始担心她不得不‘派上用场’，幸运的是很多次都避开了，我终于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想任务结束后她会怎么样。回收之后，她一定会被清除记忆，我没法改变这一切，可如果我表现得好，成为高阶后就能拥有自己的专属ai，虽然每次任务后她还是会被送去重置，但至少我会一直在她身边，即使她忘记了一切，只要我还记得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小天使们！ 第72章 不解 “当然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秦逸自嘲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搭档，动了不该有的念头，还差点害死了你们。” “我们的命是你救的。”周宇沉声道。 “我犹豫了，这是大忌，”秦逸摇头，缓慢说道，“如果再晚几秒说不定你们就没命了，对不起。”秦逸忽然站起来，朝两人深深弯下腰。 “快别这样，”朱谨连忙去扶他。 也许是坐得太久，勇者小王子的衣服皱巴巴的，秦逸低着头。两人都是游戏里的形象，像极了大人教训做错事的小孩。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十分不合时宜，朱谨哭笑不得。她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虚拟的人物形象模糊了身份、也隔开了现实。秦逸那样一个骄傲、开朗的人，现实中她肯定没法面对这样的道歉。 “不管怎么样结果就在你面前呀，”朱谨说，“如果没有你和玥嘉，我们哪儿还能像这样听你道歉。快起来，我现在总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小孩，罪恶感爆棚。” “你不是么？”周宇淡淡道。 朱谨横了对方一眼。 秦逸猛喘了口气。 “谢谢你们。”他嘴唇翕动，终于说道。 “哪儿那么多客气。”周宇说。他拉开椅子让朱谨坐下，修长的手指划过椅背边缘。明明是烂到游戏里仍块石头都能砸到的新手皮肤，此刻却透出一股说不出的绅士。 “不管你到底是谁，对我们来说你就是秦逸，所以没必要顾虑，我们理解你的立场，也一直很感激你。”周宇说，“我们心里的想法你应该很清楚，不满不是针对你，而是这件事背后的策划者。” 秦逸迟疑片刻，“监听”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周宇在说什么。 “这件事你们最好不要查下去了。”犹豫转瞬即逝，秦逸像变了个人似的斩钉截铁道，“事情远比你们所能想象的更复杂，不要试图触碰危险地带。如果你们真决定要弄个明白，就往上爬吧；到了某个时候自然会收到邀请，只不过——” 他语气一顿，目光从两人眼中滑过，“你们都要想清楚。” 话题截然而止，两边都很聪明，周宇自然岔开话题。 微光中，朱谨垂下眼眸。其实她没有想到周宇会问这件事，成鸿给他们的提示足够了，她不想周宇再牵扯到危险中来。 过了不久，秦逸看了眼系统上的时间，起身告辞。 “秦逸，”周宇忽然道。 秦逸看着对方。 “谢谢你做的一切，”周宇说，“我和朱谨都希望你能从玥嘉的事里走出来。” 秦逸眼神暗了一瞬，很快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嗨，我是谁啊，当然会的。” “那就好。”周宇直视对方，漆黑的眼睛仿佛看不到底，“再会。” “再会，秦逸。”朱谨说。 “嗯，再会。” 金鱼的尾巴再次摆动，随着水波扩散，桌面渐渐淡去，桔梗和山茴香消失在光柱间。朱谨注视着秦逸，直到他们中间升起淡雾，空间移位，时光交错，最后一抹清香残存在鼻间。 游戏大厅人来人往，买道具的，来组团的，一串串字符构成兴奋、欢快的氛围。朱谨回头张望，某个身影已然不见踪影。 “你觉得秦逸爱上蒋玥嘉了吗？” 周宇对着终端若有所思，闻言没有抬头，而是在脑海里答道，“爱上了吧。” 朱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现实世界已接近下午四点，房间十分静谧，空调正处于静止状态，冷气缓缓流动。 如果事情最后没有演变成这样该多好，蒋玥嘉就很可能会回到秦逸身边，但这真的是长久之计吗？一个声音冷冷道。ai和人类，不仅无法冲破伦理上的障碍，在现代社会更是违反法律的。或许，朱谨止不住想，对秦逸来说最好的结局是没用接下这次任务。 “这是他必须跨越的障碍。”周宇忽然伸手捞过朱谨。 突然落入一个温暖、散发着强烈男性气息的怀抱，朱谨打了个激灵。 “换句话说，这也是他性格里的弱点，只要他还想往上走，就必须跨过这道坎。” “但未免太过残忍了。”朱谨说，“我倒希望这件事过后，秦逸能离开组织，选择其他的生活方式。” 人生还有那么多种可能，他不该被禁锢在强加的责任里。 “我同意你的想法。不过我觉得他还是会继续这条路的。” 朱谨皱眉，周宇继续说道，“秦逸责任感很强，也有常人难以达到的坚强意志。他这次遇到我们，没有选择逃开，而是主动打招呼，和我们解释事情经过，说明他内心没有逃避。” “好吧，我相信你的判断。”朱谨说，“但偶尔也希望你失误一回。” 周宇手臂微微收紧。 “为什么还要纠结那件事？”朱谨挣扎了一下，臂膀像铁一般纹丝不动，但周宇很快松了开来。 两人近距离对视。朱谨的眼睛动人而凌冽，仿佛能看透心底。 “别担心，”温热的触感吻在眼睑，朱谨被包裹进一个更温暖的怀抱，“我有分寸，不会有事。” 舒适、可靠的体温足以让人沉醉，朱谨微微发抖。认识周宇以来，名为失望的情绪第一次涌现。 “你……”朱谨说，“你知道我有多担心，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现在知道真相。” “不弄明白这一切我没法继续前进。”周宇说。 朱谨思绪翻涌，沉默片刻，艰难开口道，“我以为事情足以让你相信大家。” “信任不代表全盘交付，我需要真相来决定自己该怎么做，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我当然不理解。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样。 朱谨推开周宇，在他怀里直起身，彼此的身影倒映在眸中。 但我没法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15 阻止你。 微凉的空气凝固在周围，几秒后，周宇吻了吻朱谨的眼睛。 “谢谢。” 柔软的睫毛扫过嘴唇，周宇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但这样的情绪很快消失在温暖柔软的手中。某人尽管说着不理解，却愿意陪伴左右，这份情感让他无处后悔。 盛暑的尾巴总是热闹非凡，街头到处是假期结束前抓紧时间狂欢的学生。与此绝缘的秦逸慢慢踱过街头。他穿过车水马龙的大道，拐进巷子，不着痕迹的消失在一辆轿车后面。 几分钟后，一名青年出现在棚户区。头顶上扯着脏兮兮的绳子，上面晾着各式衣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五花八门，在狭窄的天空下争奇斗艳，唯一的共同点大约是都很便宜。屋棚下躺着光膀子的男人，久经汗水浸洇的躺椅油光发亮，青年穿着不起眼的白t，配上深灰色运动裤，像极了某家学习好却没谋得好出路的儿子。男人斜瞥了对方一眼，心想耗子窝里最强不过出一只长得好点、爱干净的稀罕物，可再有本事有什么用，命都是生下来就注定了。 青年对旁边的目光恍若未觉，白t恤有些单薄，显然洗过很多次，但上面却丝毫没有汗渍，酷暑似乎对他毫无影响。离开男人的视线后，他又慢吞吞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终于在一扇门前站定。 秦逸合上门。 屋内窗帘紧闭，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确定没有异常，秦逸首先走到饭桌边。 他弯下腰，悄无声息地抬起桌脚，从下面抽出一张纸片。借着窗帘透来的微弱光线，他看清了纸上的字。 秦逸第一次变了脸色。 作者有话要说： 从后天开始更新时间改为晚上10点，白天实在太忙，有时写出来的东西不太满意，更新如有推迟会在文案请假，我会努力保证日更的~谢谢大家支持~！求收藏，求投喂~=v= 第73章 混同 假期很快结束了，随之结束的还有酷暑。一夜暴雨后，暑气消散，夏天的鼎盛之时已然过去，后面即使再热，也不会像之前那样难耐。 行李箱放在脚边，胡诗梅焦虑地问道，“快想想还有没有落下的！” “没有了，真的！” 朱谨看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上拉链的箱子，心想为什么带回去的箱子永远比带回来的重了不止一个等级。 “哎呀。”胡诗梅一把扯过朱谨，把衣角的褶皱扯平，一边悄声道，“有什么关系，这次有人帮你搬箱子啦！” 朱谨：“……” “路上注意安全。”朱柯谕说，“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们。” “伯父放心，不会有事的。”周宇沉稳地说。 两人对视片刻，随后都装作不经意般移开视线。 “好了，”胡诗梅抱起从开始就哼哼唧唧满脸不舍的小宝，“一路平安，到了基地记得发个信息啊。” 一路上公共交通都很方便，直到距离基地二十公里开外。 两人汗流浃背地等基地班车来接，周宇一边一个拉杆箱，背上还带着个双肩包，上面挂着朱谨嫌热不肯戴的帽子，完全沦为会走路的人形行李架。 朱谨热得掌心都在发烫，她蜷了蜷手，很快被热得松开，心里只想找碗凉水浸浸。 她瞄了眼旁边的周宇。 周宇正专注地看着某个方向，班车应该到了才对，他再次查看时间，已经晚了一分三十秒。 下一秒，上臂传来火热的触感。 周宇：“！” 朱谨简直不能更惊喜！ 周宇紧实的手臂微凉干燥，残暑中如同一块磁石，牢牢吸住了朱谨。 “你这什么体质？”朱谨嫉妒地问，“冬天暖得像火炉，夏天又冰凉凉的，你是自带调节器吗？” “……” “没有，”周宇说，脸上表情终于绷不住了，“我的小祖宗，快拿下来，热死了！” “给我冰一下，你还爱不爱我了！”朱谨威胁道。 周宇挣扎片刻，视死如归地伸出手臂让朱谨抱着。不用感通器也能知道，朱谨此刻一脸幸福的表情。 爱果然是沉重的。 周宇心想，开始冒汗，一边暗自庆幸他们没戴感通器。 煎熬与幸福中，班车终于慢吞吞地来了，朱谨松开手，周宇只觉得自己从火球中拔了出来。 车上的冷气凉悠悠的，两人一路颠簸，都有些累了，此刻晕晕欲睡。朱谨靠着周宇的肩膀，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窗外艳阳高照，光线透过深色的玻璃，被折射成昏暗的色彩。耳边嗡鸣，像沉入深海，身体飘荡在分子间，轻盈却又不受控制。 “玥嘉不是ai，”秦逸说，“她不是机器人。” “我知道。”朱谨答道。 “我是ai，”秦逸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周宇是，你也是。” 朱谨有些糊涂了，她不知道秦逸在说什么。 “我曾经以为自己和他们之间差别很大，现在才发现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思维，一样的情绪，dna给我们编码，任何生理表现都是一系列化学反应的综合，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不是按某段‘程序’办事呢？” “我……” “心智是什么？人有没有灵魂？这些问题到现在也没有标准答案。几千万年前，生命从原始有机物的‘汤’中诞生，慢慢变得有序、复杂，人类能从这样一座反应堆中诞生，为什么不能从类金属中诞生？迈厄萨迪斯之前，曾有人发现宇宙中存在硅基生命，这说明生命不一定非得是碳基。” 秦逸目光悲悯，“人类狭隘，又自大。认为自己比动物高出一等，却又不敢承认ai是比他们更完美的生物，一味打压、限制，企图让生命局限在自己这种愚蠢的形式上。” “不，”朱谨后退一步，却被什么抵住，“你不是秦逸，你是谁？！” “秦逸”微微一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朱谨，我们将是ai，ai也会成为我们。” 人在惯性下猛然前倾，朱谨倏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周宇稳稳搂在怀里。 “终点站，欢迎来到国家安防后备人才基地，请下车接受检查，谢谢合作。”电子女音朗声道。 “走吧，我们到了。”周宇没有察觉异样，伸手拉起朱谨。 朱谨跟在周宇身后，看着他把行李从底层一件件搬下来，脑子里却还有点懵。自己刚刚似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后心仍砰砰跳个不停。 检查站四周荒无人烟，连棵树也没，唯一遮阴的地方是检查站门口那一小块阴影，下面正坐着个叼烟斗的大叔。 班车司机跳下车来，无视几人，扭头蹿进屋里，砰地一声关了门。 大叔熟练地敲敲烟斗，“例行检查。” 朱谨伸出手去，扫描仪触碰手臂的瞬间，她瞥见大叔拇指处一道深及根部的伤痕。 脑子还未来得及深想，她忽然看见帽檐下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心头猛然一悸。 那双眼睛朝她眨了眨，随后藏进阴影里。等周宇过去扫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16 描时，朱谨发现大叔巧妙地把伤痕藏了起来。 “怎么了？”周宇推着行李箱，发现身旁朱谨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没什么。”朱谨说。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呢？哪儿有那么多巧合，一定是受刚才梦的影响。 “天太热了。”朱谨恹恹地说。 “待会儿就到宿舍了，忍耐一下。”周宇想了想，“要不你抓着我的胳膊。” 周宇测过身来，两手推着箱子，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噗。” 朱谨忍不住了。 “哈哈哈，算了算了，我们快走吧，前面有自动贩售机，你给我买瓶水冰冰。” 基地里树木郁郁葱葱，阳光照得叶片晶体碧绿，处处散发出夏日独有的明媚活力。时隔一周，基地基本没有变化，但朱谨却觉得这里变漂亮了。这是他们学习、生活了半年多的地方，也是她和周宇成为搭档，认识艾媛烨、胡飞、李毅的地方。而不久前经历的一切，让她更加怀念此时基地的安静恬淡。 第二天一早是成鸿的感通课，搭档们早早来到教室，兴奋地彼此问起假期。 “你们去了马尔代夫？那里不是被淹掉了吗？” “去潜水啊，海里可好玩了！” “哇，你又去买买买了！早知道让你帮我代购！” “你们干啥去了？”艾媛烨怀疑地看着身上深一快浅一块的的胡飞和李毅。 胡飞：“……” “海滩。”李毅艰难道。 艾媛烨：“……” “不是吧，人家去海滩也没弄成你们这样的啊，这都……”艾媛烨捉摸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都晒成足球了。” 李毅：“……” 胡飞怨恨地瞥了眼李毅。 “听说今天出新排名。”林域抬了抬眼镜。 众人：“……” “别这个时候提醒我们，好吗？”龚涵从前排座位倒仰着头，哀怨地看着林域。 “……”林域悚然，却依旧面无表情，“无论我提不提醒，马上排名就要发到终端上了。” 话音刚落，终端传来“叮”的一声。 众人僵硬。很快教室里“叮”声四起，随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胡飞鬼鬼祟祟伸手挡住屏幕，林域面无表情地推开企图窥视的龚涵。众人造型各异，眼睛都盯着十英寸屏幕上那几行字。 朱谨手心潮湿，在屏幕上印下一点水渍。因为紧张，手指都攥在一起。 她定了定神，点开消息。 屏幕上整整齐齐地印着几行字： 姓名：朱谨 班级：2318级感通班 基础分：98.7 第二次实践加分（满分10）：10 总分：108.7 排名：1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改为晚上10点~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3= 第74章 贾永年 朱谨满腹狐疑，眨了眨眼，果断退出重进。 界面还和之前一样，一个字也不差。 “……” “这不对啊，”朱谨扭头看着周宇，“老师把成绩录错了？” “……我觉得没有录错。” “但是……10分，”朱谨琢磨了一会儿，“之前有人实践拿过满分吗？” 记忆里的历史最高分是9.8，得主就是这节课的主讲教官——成鸿。 “现在有了，”周宇把自己的终端递到朱谨面前，上面同样嚣张地印着个“10”。 朱谨：“……” “其他人呢？不会这次都给了十分吧！”朱谨心中十分震惊，想到毕竟这次情况特殊。 “靠！我居然拿了9分！啊哈哈哈！胡飞你快看！”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李毅兴奋至极，差点把终端塞进胡飞嘴巴。李毅哈哈大笑，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上不了8.5分，没想到一朝天翻地覆、今非昔比，从此走上学霸之路、笑纳众人仰慕了！ 朱谨和周宇：“……” “有什么了不起，我也是9分。”胡飞忙不迭躲开，狠狠瞥了对方一眼，故意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哼声，然而嘴角藏不住的弧度暴露了他也正处于得意当中。 李毅怒不可遏，正准备怂回去，手里的终端突然被人抽走了。 “喂——！” “看来9分不值钱啊，”艾媛烨面无表情地审视着李毅的终端，“我和向荣兵也是9分。” “咔嚓。” 李毅狂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我和黄骁毅也是，估计这次实践里稍微有点贡献的都拿了这个分，”林域幽幽地说，“但我猜一定还有人分数更高。” 李毅犹如遭受了巨大打击，和众人一起把目光齐齐转向某两个人。 周宇淡然地坐在那里，任由艾媛烨低头查看终端。 “我去，”饶是早有预料，艾媛烨也着实吃惊不小，她看了看周宇，又看看朱谨，不由退开一步，“你们居然拿了满分！” 尖锐的女声透着兴奋和难以置信，周围瞬间炸了。 “what!” “真的吗，朱谨！” “快让我看看！” 朱谨和周宇的位子瞬间被人群涌没。几个座位开外，李毅嘴张成“o”型，脖子像生了锈似的僵硬地转向胡飞。 “怎么可……” 话音未落，李毅被一个大叫着“我也要看!”的人挤到了座位下面。 成鸿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壮观景象。他悚然一惊，险些以为发生了群殴，随即反应过来。 “咳咳。” 讲台下当然毫无反应，人们根本没意识到教官来了。 朱谨眼尖，越过攒动的脑袋发现了救星，一阵热流顺着脊背直窜到头皮！ “教官来了！”朱谨尖声叫道。 人群一抖，飞快散开，像潮水般眨眼退了个干干净净，留下朱谨、周宇和成鸿面面相觑。 成鸿朝二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随即恢复正经。 “同学们好，欢迎回来。我想大家都已经收到成绩排名了。”成鸿点头道，刚才还如洪水猛兽般的众人闻言不由紧张地摸了摸鼻子。 “这次实践因为某些原因变成了不太愉快的经历，对此我感到抱歉，”成鸿说，“但请大家记住，这些不愉快、甚至痛苦才是我们工作中所要面对的。如果你还不能适应，就要咬牙适应；如果直到培训结束依然不能接受这一点，我建议立即退出计划。我们不会强迫大家，选择权在你们手中。我知道每一个选择都是艰难的，谁也不能料到最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我也希望大家记住，生活中并不只有一个选择是对的。” 作为假期结束、第一节课的开场白，这番话未免有些压抑。但事实证明成鸿的话是对的。就在两天后，感通班有四人申请退出。上头批准的很快，第二天他们就坐上了返回市区的班车，速度之快好似逃命。龚涵和其中一个女生关系还可以，一早准备去寝室送她，没想到那里已收拾得干干净净，空荡荡的桌面仿佛不曾有人住过。 说起这事，龚涵还忍不住震惊。 朱谨倒很能理解他们动作这么快。基地虽然向每一位学员都出具了事件说明，但人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17 们难免看法不同，尤其对于亲身经历过的人来说，事情在他们心上留下了不同的划痕，点燃的思绪也不尽相同。这一点对留下来的人来说同样如此。 何淑娴不在，第二次实践中表现突出的朱谨成了新晋的头名，和周宇一起跃升至组合排名第一位。刚开始朱谨还没反应过来，路上常常莫名被之前不认识的人搭讪，头一两天还能勉强调动脑细胞应付，一周后，各路殷勤和有意无意的目光让患有人群恐惧症的朱谨感到抓狂。 “换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龚涵对朱谨说，“要我是你就在基地趾高气昂地逛上一圈，众星拱月的感觉多好啊。” 龚涵沉浸在奇怪的代入感中。她这次小有进步，但依然在十几名附近徘徊，不过进步给了她底气，私下里不止一次向江沛然拍胸脯保证，自己下一次一定能进前十。 “我还是怀念以前的生活。”朱谨闷闷道，“我想变得优秀，但又不想太优秀，”她想了想，“比如保持在前三名就挺好，第一名太冒尖了，压力好大，我只想默默把事情做好，但又不想惹人注目，哎，你们懂这种感觉吗？” 众人心想不懂，难道前三名就不冒尖么？ “哇，学霸的想法就是和我们不一样！”龚涵恍然大悟。 “就算只是前三也没法不惹人注意的，”艾媛烨咬牙把吐槽憋回肚子，“每届前三名的组合会直接进入机关核心层，像成鸿就是，大家都会关注你们，至少也混个脸熟。为将来的人际网打基础嘛，以后总有用得上你们的地方。” “嗯。”林域点头，“你和周宇已经是大家公认的抢手资源了。” 朱谨：“……” “还有这回事？！”朱谨和龚涵同时叫起来。 “我……一点也不知道！”朱谨一脸震惊，终于明白过来这些天的热情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没听说过！”龚涵瞪大眼睛，随即兴奋起来。 “……龚涵没听过就算了，”艾媛烨挑了挑眉，看着完全茫然的朱谨，“朱谨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周宇没和你说过吗？我看他这么努力，以为他一定是想过这些的，他……”艾媛烨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问，“他没有和你说过吗？” 四目对视，朱谨小声说，“没有。” 林域：“……” 龚涵：“……” “你别想多！”艾媛烨忙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也许是我猜错了，周宇可能根本不在乎这些。” 操场上衣裙明快轻盈地闪过，暑气已不再蒸腾，但夏日丝毫没有褪去的意思，基地里满是身着明媚夏装的女孩，她们在一旁小声聊着天，偶尔不经意般看一眼场上打球的男生，突然笑着推搡对方，继而又像交换什么秘密般凑在一起。 朱谨天生与这些绝缘。 小时候受到的教育让她埋首书本、远离任何可能让她分心的事物：玩起来就像疯了一样的狐朋狗友、对她心生懵懂好感的同桌、校舞蹈队的邀请。可能她最开始有些贪玩，像所有小孩一样，家长和老师又比较担忧，这样一个聪明的小女孩可别被耽误了才好，却万万没想到她随后才表现出来的严格自律和过于要强。一旦确定了某些事是不好的，她绝不再犯，像守着某个承诺一样，避免让人失望。当然长大后她渐渐对这些有了思考，明白自己的缺陷，父母对她也非常宽松，甚至对女儿的过分乖巧有一丝愧疚。但性格已然定型，她在爱情方面笨拙得像个小孩，对人之间微妙的感情敏感却不知所措。感通器在爱情上有用吗？朱谨不确定，就像现在她发现自己依然摸不透周宇的很多想法。 “呃，有空问问他好啦，”艾媛烨看着朱谨有些发呆的样子，“在意的话就去问啦，有什么是搭档之间解决不了的？要知道我们可不是一般的情侣。” 我们？林域敏感地发现了什么，深深看了眼没有察觉的艾媛烨。 “嗯，你说得对。”朱谨神情恢复正常，对艾媛烨笑了笑。 第二天周宇依然泡在军部的实验室，这个时候他没法戴感通器，因为里面涉及很多军事机密。第三天下午的时候，周宇终于回来了。 朱谨刚下解析课，一眼看见了教室外等她下课的周宇。 “嗨。” 周宇风尘仆仆，还背着旅行包，背带覆盖的地方印出一道深深的湿印，他看着人群中走来的朱谨，面露笑容。 “你……”一切疑虑和不安此刻间都烟消云散，朱谨看着笑得像条温顺的大狗般的周宇，心里忽然就不在乎那些了。 “怎么不先回宿舍把包放了？”朱谨问。 “想你了。”周宇走在朱谨身侧，诚实地说，“下了班车，估摸着你也快下课了，就过来了。” 朱谨侧过脸，微微仰头看着他刚毅的侧颜，英俊的嘴角带着不易觉察的弧度，只有在她面前，周宇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朱谨刚想说什么，忽然被旁边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 “朱谨——！” 一个高大的男生朝这边招手。 他迈动长腿，几步来到二人面前，额角微微有些潮湿，似乎正从其他地方跑过来，他的眼睛狭长，却十分温和，站定后先朝周宇点了点头，随后对朱谨说，“成鸿教官找你，在综合楼1701，最好快点过去。” “啊，好的。”朱谨微微一愣，因为突然被打断还有些混乱，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 “我……” “没事，”周宇示意朱谨去忙，“我先回宿舍放行李，晚饭等你。” 他朝朱谨露出安心的笑，朱谨心脏的跳动慢慢恢复平稳。 “嗯，好。” 她朝对方笑了笑，阳光下明媚又神采奕奕。 目送朱谨跑远，周宇收回目光，朝来者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贾永年。” “嗯。”贾永年闻言从朱谨身上收回视线，露出温和又开朗的笑容，“好久不见，刚从外面回来吗？” “嗯，好久不见。”周宇淡淡道，“你也刚回来？” “昨天回来的。”贾永年说，“这次考察去得太久了，错过了第二次实践，事情我听说了，总觉得……唉，”他摇摇头，“没事，你们没事就好，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展颜一笑，“恭喜你成为第一名。” “谢谢。”周宇盯着他，大方地点点头，“偶然而已。” “哪里，我听小洁说了你们的事，真的太厉害了，”贾永年大笑着拍拍对方肩膀，“我这个前第一输的心服口服。” 第75章 衣角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密封袋里，肉色的生物芯片静静放置其中，被面无表情的工作人员捏住一角，展示给对面的人看。 朱谨盯着那里，强压下内心的不安，点了点头。 “认识，是何淑娴的解析器。” “你从哪里拿到它的？” “陆启文当时把连着它的终端扔给了我。” 询问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请你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 “我和陆启文到达房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18 间时解析器正连在终端上传输记录，阻止失败后，周宇让我们逃跑。在制造混乱的间隙，陆启文把还连着解析器的终端扔给了我，于是我带着它跑出房间，后面何淑娴也追了出来。” 令人不安的静谧中，朱谨努力回忆道，“我一直跑到了九楼，在那里把解析器和终端分开来……” 工作人员突然打断她，“为什么要把它们分开？” “因为我想验证一个猜想。”朱谨微微吸了口气，看着对方，“我觉得何淑娴想用解析器里的内容威胁主使者，来保护余梓枫，不然她应该立刻把终端连同解析器毁掉才对，所以我把解析器单独拿给何淑娴看，试图让她放弃。”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冷冷地示意朱谨继续。 门外，隔着单向玻璃，成鸿一言不发地听着这边的审讯，纤薄的嘴唇抿起，如刀锋般锐利。一旁，刘恒微微皱起眉头，手无声地敲着桌面。 朱谨胃里像灌了冷水，又冷又沉，寒意从胸口蔓延到四肢，让她忍不住发抖。 她心中升起好几个念头。 在工作人员提出第一个问题时，她就意识到解析器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接着明白了自己处于被怀疑的境地。 其中任何一个念头就足够可怕了。并且从整个过程来看，她的确非常令人怀疑。 “我说服，不，是我以为自己说服了何淑娴带我去找余梓枫，然后一起向基地和猎鹰兵团的人求救。”朱谨慢慢地说，努力让每一个字准确，“找到余梓枫后，我们乘电梯下来，但在四楼遭遇了王凡，后来王凡被赶来的周宇制服；接着我们继续乘电梯到一楼，在二楼时遇到了陆启文，我悄悄把拿到的解析器塞给了他。” 玻璃对面，敲击的动作停了，刘恒目光锐利，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朱谨。玻璃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最后一句话，你再重复一遍。”工作人员盯着朱谨，声音如冰一般。 那目光仿佛能将人穿透。 朱谨完全不想牵扯任何人进来。此刻她无比后悔当时的决定，却别无选择。现场不止她一个人，上头一定会通过其他手段把当时的情况摸清楚。 她暗暗想道。甚至来找她之前说不定就已经把事情查得差不多了，如果故意隐瞒，只会会给陆启文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一秒的时间，朱谨脸上表情未变，回视对方，“电梯到二楼时我们遇到了陆启文，我悄悄把解析器塞给了他。” 对方眯起眼睛，“这样做的理由？” 朱谨微微一顿，“我和周宇一开始就打算让陆启文先走出大楼。外面有人接应，他会得到全面保护，而楼里面苏武平和叶城的情况都不得而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不奇怪，所以我认为把解析器交给陆启文最保险。” 当时她以为解析记录已经传出去了，所以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解析器安然无恙，来为基地提供反击的工具。 “对不对得上？” 成鸿听见刘恒沉声问道。 片刻后，耳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很快消失了，一个声音说道，“和记录员描述一致。” 刘恒保持着坐在桌边的姿势不动，成鸿却能感觉到他散发的压迫感陡然一撤，心里紧绷的弦不由松了下来。 玻璃对面，工作人员飞快地在本子上记着什么。朱谨垂下眼眸，注意到他们没用终端，而是选择了纸质档案的记录方式，眼底不由暗了暗。 目光在晃动的笔杆上停留片刻，朱谨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隔着玻璃，成鸿从她眼里什么也没看出来。当然，负责调查的工作人员不需要考虑这点，他们有解析许可，询问中的目光交流不过是施压手段，面前的人在想什么，他们一清二楚。 “你最后一次见到这枚解析器是什么时候？” 笔杆停止晃动。朱谨对上一双毫无波澜的黑色眼睛。 “在电梯里把它交给陆启文那次。” 笔杆继续晃了几下。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朱谨平静地说。 对方点点头，按了按身后的按钮，很快房间的门从外面打开了。门外，露出成鸿的侧影。 “调查结束，谢谢配合。”工作人员说。 成鸿一言不发，冷冰冰地略一点头。 “纪律你知道，记得告诉她。” “我们知道该怎么做。”成鸿冷酷地说，房间内朱谨微微一动，她第一次听见成鸿这么寒冷的声音。 她试图调整坐姿，却发现身体是僵的。从刚才开始腿就在抽筋，但她控制得很好，至少看不出在发抖。这个审问过程中，她不断摩挲左手无名指的指腹，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哪怕感通器已经被收走了。 “还好吗？” 朱谨抬头，成鸿递过来一杯温水。 “谢谢教官。”朱谨双手接过，“我还好。” 为了防止被看出颤抖，握住杯壁的手指显得有些过分用力，指尖微微泛白。在某些场合，人会下意识地掩饰真实状态，不让外界看出脆弱，只有回到了“安全领地”，无助才会暴露出来，这样的她只会出现在某人面前。 成鸿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姿态他再熟悉不过。 “教官。” 成鸿闻言抬头，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那里温柔坚定，仿佛没有一丝阴霾。 “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朱谨轻声说，直直注视着对方，“解析器出了问题，对不对？” 无视个人杂念，直击重点，并且毫不犹豫，她比以前进步很多。成鸿心想。 见对方没有开口，朱谨却丝毫未受影响，她想了想，仿佛在讨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猜，是解析记录到了某个人手里？” “不错，这么短时间里你已经猜对了一半，”成鸿终于点头，“但事情可能比你想的还要严重。” 朱谨盯着对方，一个模糊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中。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动摇。 不，不会是这样的。 她勉强安慰自己，然而另一个声音更理直气壮，同时不怀好意—— 你怎么知道？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而且他们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 “脑电波记录被公布了，”成鸿说，朱谨的目光对上他，眼里闪现出震惊。 “现在网上全是讨论，线人警告最近会发生针对解析者和相关人员的暴力事件，你们的家人已经被保护起来，消息很快会在基地公布，刘校长已经在召开紧急会议。” 朱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手指终于抑制不住发起抖来。 “由于你长时间接触、携带过这枚解析器，所以是我们的重点调查对象。”成鸿继续说道，“根据上头决定，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你的解析器、感通器暂由我们保管，调查内容除了周宇之外请不要和任何人说，希望你能配合。” 朱谨点点头，又猛然摇头，“不，请等等！”她声音有些慌乱，又带着一丝恳求，“周宇和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他连解析器都没有碰到过！” “别紧张，朱谨。”成鸿说，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19 “我们知道这一点，但他是你的搭档，上头也一定会向他询问一些内容。” “你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他想了想补充道。 朱谨突然沉默不语。 成鸿眉头不易觉察地蹙起，他正准备说点什么，朱谨却抬起头来。 “我明白。”她喃喃道。 树冠在地面铺上地毯。耀眼的阳光穿梭其中，如金子般点缀其间。 一双纤细的脚踏在上面，她走得很快，急促而又慌张，和此刻的呼吸一样不稳。一口气吸不到肺底，却又急急吐出，朱谨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猛然停下脚步。 整齐洁白的宿舍楼在碧空下闪烁着光芒，玻璃窗透亮明澈，如同某人的眼睛。朱谨仿佛生生顿住，她再次查看终端，没有消息回复。 夏日再次焦灼起来，比上次更难熬。 朱谨脑袋空白了几秒，接着被手上传来的震动猛地拉回现实。 “李毅：不好意思才看到哈！周宇不在宿舍啊，刚刚好像被人叫走了，朱谨你要不试试感通？” 草丛里传来嘶哑的虫鸣，在脑海里嗡嗡响个不停。朱谨本能攥起手，拇指在无名指指腹上无力地滑过。 她忽然感到脱力，生活像给她开了一个拙劣的玩笑，在她抓住某人衣角时突然加速。 结果，她什么也没抓住。 第76章 感通班 礼堂黑压压的，坐满了2318级的学员。 大部分人都盯着终端，少数人在压低声音交谈。有人注意到关显荣，想起这人的家庭背景，明晃晃地过来试图探探消息。这时候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关显荣一脸不耐，对方试探了半天，二郎腿也跟着抖了半天。趁着对方搜刮词语的空档，关显荣呼啦了一把新做的发型。 “你待会儿听刘校长怎么说就成了。” 对方瞪着关显荣，后者也毫不含糊地瞅着他。 “好吧。”那人悻悻道，在转身的同时故意哼了一声。 兰靖宜低头看着终端，安静得像一团空气。在和搭档一起出现的时候她永远是这样，不动声色地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关显荣面色如常，却在心里骂了起来。 “你终于沉住气了。” “嗯？” 关显荣扬起眉毛，眉眼里尽是与生俱来的骄傲。兰靖宜淡淡地望着他，眼里带着温暖的笑。 “那当然，我是谁啊。”嚣张的声音从脑海里传来，只听关显荣冷静地说，“我也想听听刘校长怎么解释。” 兰靖宜“嗯”了声。 然后，二人同时想道，他们该怎么做呢？ 但更多人远远坐着，警惕地看着感通班，周围形成一块空圈，仿佛他们随时会扑过来。黄骁毅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拳头在腿边握起，被林域眼疾手快一把握住。 微凉的手紧紧攥住对方，黄骁毅看着自己的搭档，后者不易觉察地摇了摇头。 黄骁毅面色阴沉，随后松开拳头。 朱谨故意来得很迟。她站在礼堂门前，脚步不知何时停了。恐惧、心虚和愧疚在心底翻涌。 一路上她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在电梯里有人偷换过那枚解析器？ 朱谨紧张地回想有没有人碰过自己。 “嗨，朱谨。” 朱谨倏然回头，脑子里的弦猛然绷紧，只见一个高个子的男生站在身后。 贾永年伸出双手示意抱歉。 “对不起，好像吓到你了。”贾永年忙道，看着朱谨犹豫了一会儿，“嗯……你不进去吗？” “没事。”朱谨笑了笑，自然地往旁边让开一步，“我在等周宇。” “噢噢。”贾永年也笑了。 他一笑起来原先有些呆板的形象顿时烟消云散。 贾永年本职学的是考古，研究的还是史前，十分小众，但工作非常忙，常常十天半月不见踪影。朱谨和他接触不多，脑海里唯一的印象就是他每节课都坐在第一排认真记笔记，坚持不懈，简直执念深重。 这年头相比政治金融和高新技术，考古实在没多少“前途”可言，大部分人在得知他专业的第一反应都是一脸问号。等贾永年耐心解释完史前考古是什么，对方早已失去兴趣。后面大家发现这人竟然是感通者搭档第一名，各个十分惊异，但也只是当时惊异了一小下而已。 作为一个总是被遗忘的第一名，朱谨心里为对方小小的默哀了一下。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朱谨看了眼终端，只好硬着头皮走进礼堂。 没多少人注意到她。大家都盯着主席台，刘志文还没有出现。朱谨敏感地察觉到礼堂内的氛围，尽管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但直到现在她依然不愿相信。 她无视了周围空出来的一圈座位，一两个熟悉的目光向她看来。 沉静的眼底，看不出的情绪，双方点了点头，随即错开。 直到最后一秒，周宇才出现在礼堂。朱谨仿佛感觉到什么，下意识回头张望，和正在搜寻她的眼神碰了个正着。 朱谨心里哆嗦了一下。 周宇快步走来。 他每靠近一步，朱谨心脏就攥紧一分，等他到身边空位坐下时，朱谨紧张地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你……” 四目相对，朱谨的情绪暴露无遗，慌张无措地看着周宇。 周宇微微一愣，刚毅的嘴角动了动，朱谨一眨不眨地看着。 她从小就是这样，针要看着扎进去，判决也要亲眼看见。 “各位学员们。” 主席台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两人回过头，没有看见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相信各位已经从网络了解到外界的事态发展，所有人都在向我寻求一个答案，事实上你们有充分的权利要求我作出解释。”刘志文稳稳地站在话筒前，声音同样平稳。 “一小时前，基地已经把事件说明书和感通班实践事件报告发送到所有人的终端上。报告没有做任何修改，和实践事件结束后我们发送给感通班的一样，这一点大家可以向你们的同学求证。” 刘志文的目光在感通班周围的空圈上扫过。 “大家有任何疑问，可以向我提出。选择权在你们手中。我以自己的性命和荣誉担保，无论你们做出哪一种选择，只要不威胁到他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概不追究。”他继续说道，“选择退出的人，基地也会尊重其选择，不会采取跟踪、监视以及其他任何可能干扰到他生活的行动。”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一人站起来，大声质问道。朱谨认出对方叫谢锋，是解析班里一个颇有号召力的男生。 下面传来附和声，另一个声音也站了出来。 “那您能解释一下感通者计划和全球脑计划吗？” 说话的是严小云，解析班第二名，他冷冷看着台上。 “你们对外界公布的感通者计划是一项兼具实际功效的实验，感通者承担日常工作的同时，自身也成为数据来源，我曾经很憧憬这个职业。”严小云一字一句道，“人类如果想在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20 世上活得更久，就必须探索新的可能，完成新的进化，所以我一直支持心联网，拼命考进魔法专科，期待能贡献自己的数据。” “虽然我落选了，只成为一个解析者，但基地的学习让我对感通者更加敬佩，可是……”严小云高高抬起头，眼中满是愤怒，“可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你们欺骗了我们！这是一个选拔特权的实验！你们不是改革者，是试图成为秩序，高高在上、主宰别人的存在！” 严小云的话点燃了众人的愤怒，没人能忍受这种欺骗。真相让他们从小到大的梦想成为可悲的笑话，家人朋友的质问不断涌来，心中的信念焚烧殆尽。 “我们没有这种打算！” 艾媛烨突然站起来。 她腿一秒也没停止颤抖，但声音很稳，“网上公布的解析记录只是一部分！那枚解析器里有我们所有人的真实想法，你们如果有这个想法可以去看！就我知道的，我们大部分人都不同意全球脑计划，我们在试图找出更好的方案！” “什么是更好的方案？”研发班一个女生问道，“你们制定，然后告诉大家要按这个来的更好方案？” “不，我们试图让大家都参与进来。”艾媛烨说。 “那好，”女生冷冷道，“就算你有这个想法，其他人愿意吗？你能说服他们吗？” 艾媛烨语塞，始终沉默的向荣兵突然站了出来。 “联合愿意的人、说服不愿意的人，就是我们现在在做的工作。”他说，深不见底的目光看向那个女生，“我们不会同意现在的全球脑计划。” 女生愣了一下，嘴张了张又合上，终于在那目光中坐了下去。 “说得好听，”有人冷笑，“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查解析器，”李毅额角突突直跳，极力冷静地说，“那枚解析器被带回来了，现在由单独的调查小组保管。已经生成的解析记录无法造假，这你们应该知道吧？我建议你们向调查小组申请观看。” 观看什么？ 他们所经历的一切、供人欣赏的挣扎、等待审判的私人情感？ 一切只是为了证明可笑的无罪。 手在下面捏紧。出乎意料的，感通班竟然没人提出异议。 “李毅同学。” 主席台传来刘志文的声音。 目光再次集中到台上。 “很遗憾，我们昨天刚接到消息，”刘志文的声音依旧平稳，却透出淡淡的疲惫，“解析器被破坏了，数据无法还原。” 礼堂死一般的寂静。 朱谨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身处空中，周围氧气稀薄，冰冷的雾气凝结在皮肤上，攥紧肺部。 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就知道。” 有人轻声说。 “这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沉寂中，一人问道。 感通班沉默不言。李毅似乎要把桌子捏出一个洞来，连林域的脸色都森寒如铁。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 朱谨想。 但有一个办法，至少可以让其他人摆脱质问。 说出解析器是谁拿到的，然后接受调查小组的解析。作为相关者，调查人员在查看解析记录时朱谨在场，虽然没有检查全部内容，但已经有很多可以证实艾媛烨说的话。 解析器会剖开她的大脑，把夹杂着幸福、悲伤以及其他微不足道人类情绪的思维呈上。 解析器不会说谎。 朱谨定定看着前方。 一瞬间她想到了舒思涵。如果自己也处于和她一样的境地……朱谨闭上眼睛。 会有人找到线索、为她还原真相吗？ 朱谨淡淡一笑，垂下眼眸。 手指不易觉察地动了动。 起身的一瞬间，一双大手把她牢牢按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求收藏，求评论呀=v= 预告一下，下一章是糟糕的杂物间= = 第77章 糟糕的杂物间 按住她右手的手掌宽大、有力，指腹略有些粗糙。从指尖传来的力度不容置疑。 朱谨转头，看见一双凝暗微沉的眼睛，它的主人坚定地注视着自己。那里面包含着太多复杂的东西，愤怒或者是吃惊，朱谨看不透。没有了感通器，她不敢确定。 周宇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随后极缓地摇了摇头。 朱谨看懂了他的动作。 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走了。 会什么时候结束、大家什么时候往外走、自己又是怎么被拽到杂物间，朱谨都不知道。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周宇压在了墙上。 周宇的体温很高，和怒火一样高，让没有空调的狭小杂物间更加糟糕。朱谨快不能呼吸了，她被困在墙壁和高温之间，无助地望着对方。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怪你？” 朱谨茫然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你……”眼中的怒火仿佛又高了一度，周宇觉得自己快被气死了。 “你傻吗？”周宇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怪你了？” 朱谨依旧没缓过神来，好半天才嘴唇动了动，小声问他，“你……不生气？” “这件事是我处理的不好。”不等周宇反应，朱谨急忙解释，“我太草率了，如果不把解析器从终端里拿出来就不会有这么多事，对不……” 剩下的话吞没在炽热的柔软中。 周宇的气息霸道凌冽，令朱谨感到陌生。她本能挣扎了一下，随即被按住后颈那一小块凹陷的地方。周宇固定住她，不让她逃脱，强悍到令人害怕，却又温柔、小心翼翼。 一吻结束，朱谨眼里带上潮气。 朱谨呆呆地看着周宇，眼角湿润微红，周宇用粗糙的指腹抚过那里。 “我的想法你难道不知道？”周宇把朱谨揽如怀里，忍不住收紧，“你就这么傻，非要用感通器才肯信？还打算把自己交出去！” “你、你怎么知道？”朱谨结结巴巴地问，声音在怀抱里显得闷闷的。 “看你样子我就知道了！”周宇恶狠狠地说。 “……” “好吧。”朱谨抖了一下。 自己就这么好懂吗？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周宇说，“换做我，当时也会选择和你一样的做法。” 朱谨抬起头来，两人拉开一点距离，在不慎明亮的灯光下注视着彼此。 “不要有任何心理压力。”浮光中微尘游动，周宇斩钉截铁道。 “上头会查清真相，在此之前，我们要保护好自己。”周宇看着朱谨，他们知道危险不仅来自于外面，也来自内部。 “我们能做什么吗？”朱谨想了想小声问。 周宇微微皱起眉头。 “暂时没有。”他说，“等风波过去我们再看。” 等待的日子异常煎熬，每一天仿佛都度日如年，而外界一团糟。 政府不断呼吁民众理智，可没有强有力的证据，任何呼喊不过加剧了大家的愤怒。人们为之前所遭受的欺骗怒气冲冲，对企图掌控自己的心联网大声唾骂。残存的反心联网组织死灰复燃，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21 这一刻他们成了抗争的英雄。 而在解析者和感通者内部，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或者更加糟糕。 不少人直接辞职或者退学，宣布与心联网一刀两断。尽管也有很多人选择留下，但不信任在每个人之间传播。大家心思各异，互不相信，在风浪里等待时机。 整个风暴里，受害最深的是感通者，矛头指向他们，他们无处可去。 朱谨每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不让人看出异样，但神经最为紧绷的却是周宇。朱谨的感通器还不能还回来，虽然报告里没有写出是谁拿回了解析器，成鸿也再三保证调查会严格保密，但周宇十分担心朱谨和解析器的事会被捅出来。 这样的事太多了。 周宇心里清楚他们没法做些什么，但他不得不反复思索。 时间拖得很久，事情却迟迟没有解决，这不是好兆头。他必须尽快想出办法，洗脱朱谨的嫌疑。 他不信任任何人。哪怕是成鸿也没法保证——当事情解决不了时，有些人会不会成为替罪羊。 朱谨好久没有看见陆启文了，不知为什么，心里总隐隐感到不安。 这天，她去办公室帮成鸿整理感通课的资料。表面上，朱谨依然是成鸿最喜欢的学生。大家都知道朱谨是行动中最后找到何淑娴的人，她和那枚解析器的关系其实就隔着层纸，挡不住有人会往那方面想，这时候成鸿一如既往的信任便是对朱谨最好的保护。 “这几天过得很难熬吧。” 整理资料的手一顿，朱谨听见对面的人问。 “没有，其实过得还行。” 犹豫了片刻，朱谨还是问道，“您怎么样？” 成鸿停下手里的活儿，阳光透过减少紫外线穿透的玻璃，在身上洒下淡淡的金屑，他朝朱谨笑了笑，眼神一如往常般温和。 “我也还行。” 成鸿没说真话。 朱谨想道。出了办公室，她从十七楼往下走，边走边想。 这几天刘志文不见踪影，刘恒被调去处理案子，因为情报部人手不够，而混乱却在增加，现在基地的工作全压在成鸿身上。 她不想坐电梯，封闭的空间让她压抑，索性在难得清静的楼道里慢慢走着。 平日里忙得鸡飞狗跳的综合楼里此刻一个人影也没，值班的人都缩在办公室里。天还很早，阳光在台阶上印下斑驳的影子。朱谨独自走在细碎的光影中。 前几天竟然有一小拨激|进分子找到了这里，差点闯进来。 警报声响起时，感通班正在上《心联网的生理学基础》，心思明显不在课上的学生陡然一惊，“啪”的一声，是廖子凡打翻了水杯。 台上台下对视一秒，肖老头已经从讲台上跳下来。 “两人一组，从东边走，快快！” 不需要更多警告，所有人立即起身，走廊漆黑一片，随即亮起灯光。玻璃已全部变为防御模式，同时把光线阻挡在外，除非用导弹把这里全炸了，否则谁也撬不开缝，但谁知道这批人会做出什么来？ 肖老头锃亮的脑袋走在人群最前面，速度之快完全不像个老头。不，他本来就和刘恒年纪差不多，不过谢顶得早。肖老头一路弯弯绕绕，居然把他们带到了基地后门外。 简直是要亡命天涯的架势，那一刻所有人心里升起同样的念头。 幸运的是，最后警报解除了。 事后，大家传言是检查岗的家伙解决了那帮人。总懒懒坐在门口的大叔出现在朱谨脑海里。她不由想象起对方以一敌百的英雄形象，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朱谨下到八楼。往日里最热闹的编录室空空荡荡。 最新的调查结果是解析器确实没有经过第三者之手，而交给调查小组后也没有遗失过，也就是说，问题很可能出在自己和陆启文拿着它的这段时间。 挫败感再次袭来。 朱谨这样想着，忽然停了下来。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六楼陆启文的辅导室门前。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也许是潜意识里对相同境遇的人的担忧和同情？ 房门紧闭，现在不是辅导时间。况且陆启文也因为受到怀疑，已经被暂停了工作。 如果自己当时没有把解析器交给他…… 朱谨咬着嘴唇。 她忽然抬起头，伸手敲了敲门。 门里毫无回应，木制的回声消散在走廊里。朱谨不死心，握着门把试着往里推了推。 “吧嗒。” 极轻的声响，轻到朱谨都没反应过来。重量压在把手上，她被惯性带得往里踉跄一步。 门没有锁？ 朱谨回头张望，门确实没锁。 她愣了愣，目光下意识在房间里扫过。 整洁的桌面，给辅导仪消毒的酒精和棉签摆在里侧，曾经满是文件的文件筐里空空荡荡，似乎和主人一起被迫离开了这里。朱谨心里有些苦涩。 房间里也没有人。 礼貌告诉她不该在这里逗留，朱谨低下头，准备退出来，这时一阵轻微的气流拂过发丝。 在没有空调的闷热房间里，这阵气流莫名让朱谨打了个寒颤。 风是从前方吹来的，她抬头看去，发现窗户没有关严。 朱谨走上前，把窗户合上，外面炽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她仿佛感觉不到。 有什么地方很奇怪。 朱谨心怦怦直跳。 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不对。 她盯着那里，感到周围的温度在慢慢降低。她觉得自己不该在没有主人的房间里停留，但潜意识让她挪不开脚步；她的目光从外面的树移到玻璃，再移到微微积了一层灰的窗台。 温度仿佛一下消失了。 窗外的蝉鸣、亮闪闪的光线仿佛从耳中远去、从眼中消失。 她紧盯着那一层整齐细密铺在窗台的灰尘。 第78章 常理 “还要去研究所？” 衣柜里整整齐齐叠着衣服裤子，颜色统一，形状规整，完全符合强迫症的审美。周宇从里面随意拿了几件，装进箱子。 “嗯。” 朱谨微微蹙眉，“基地有做好保护措施吗？不会……有事吧？” “放心，不会。” 朱谨张了张嘴，看着周宇把行李一样样放好，冷气也抑制不住噌噌往外冒的怒火。 “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她故意小声嘟囔。 周宇正拉上拉链，把箱子翻过来。 他没听见朱谨的声音，心里盘算着其他的事，目光在房间里扫过，带这么多应该够了吧。 他估计了下时间，算了，先这样吧。 周宇收回目光，拍了拍有些打皱的衣服，这才发现房间不知何时陷入了不详的沉默。他抬起头，看见朱谨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周宇：“抱歉这种时候却没法陪你……” 朱谨嘴唇抿成一条线。 周宇：“？” “谁要你陪啊！”朱谨终于爆发了，“研究所所长是脑子坏了还是怎么！这种时候敢让你过去？不怕有人得到消息后脚就把研究所炸了吗？！” 周宇：“……别生气！我保证不会的！” “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22 什么不会？研究所不会炸？” “不是！不，是的。” 朱谨：“……” “不！”周宇简直抓狂了，“你听我说，我不会有事，研究所也不会炸。这次确实是有紧急的任务，安全问题已经沟通好了，他们保证不会有问题！” 两人面面相觑。看来他是非去不可了，朱谨心想。 “行吧，你注意安全。”朱谨闷闷地说，“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了。” 这话说得像极了自己老妈，周宇心道，幸好她现在没有感通器。 “别生气了。”周宇走到朱谨身边，伸手搂住她，“真不会有……谁？！” 朱谨和躲在门口的人同时吓了一跳。 “我！”周清从墙壁后现身，可疑的有些脸红，他粗着脖子，急急辩解道，“我来看你们怎么还不下来。男女搭档在房间里时间不能超过十五分钟！门……嗯，很好，是开着的！现在时间到了，赶紧出去！” 朱谨：“……” 周宇：“……” 周清领着二人走到宿舍楼门口，填写访客离开时间。原先的宿管大妈说什么不肯在这里继续工作，无奈他被迫委以重任。 基地安排的车接走了周宇，耀眼的阳光下朱谨显得有些孤单。这年头谁不是这样呢，只不过这些天的事让他们被孤立的事实越发凸显出来而已。大部分人也许从来没有真正欢迎过他们。 周清别扭地坐在大妈留下来的花布坐垫上，一边顺手消除了周宇的外出记录。 如果说周宇不在有什么好处，那就是朱谨终于下定决定自己解决这件事。 前天在陆启文辅导室的发现让她寝食难安，鬼使神差的，她压根没打算直接告诉成鸿他们。而要不要和周宇商量让她非常纠结。 陆启文身上总有股吸引她的特质。 最开始，朱谨因为两人有共同爱好（喜欢小说，喜欢纸质书）而对这位辅导师有些好感。每次辅导之前或者结束之后，他们还会聊一会儿最近看的书，告诉对方书里的情节和人物，陆启文管这个叫“故事交换”。书里的故事太多了，一个人看都看不完，两个人互相帮忙的话就能看很多了。 朱谨和陆启文都是讲故事的好手，他们只听对方说，事后也不会再去找那本书看，因为他们纯粹只想知道故事而已。这一点和周宇不同。 周宇更喜欢在书中寻求答案。这方面在生活中他也身体力行。 朱谨更感兴趣的是不同人的选择。他们的故事，叛经离道的理由，拒绝别人递过来的答案的做法，以及美好的或者不那么美好的结局；无论哪一个，都深深吸引着她。她敏感地发现，在这方面陆启文和自己应该是同一类人。 不管是平时的表现，还是最后的调查报告来看，陆启文几乎没有疑点。他受命而来，行动合情合理，接触解析器的时间还没自己长。 但辅导室的情况该怎么解释？如果自己想得没错，那也仅仅证明他在辅导对象时有违规行为。朱谨可以肯定调查小组没有受过陆启文的心理暗示，那他是怎么拿到解析记录还把它传到网上的？ 朱谨在编录室写写画画，越想越觉得想不通。 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茶色玻璃透过不甚明亮的光，走廊里静悄悄的。 就算陆启文在心理辅导上有问题，但后面的事怎么推也推不通，常理来看…… 朱谨手下一顿。 “朱谨？” 朱谨迅速清除终端上的记录，抬起头，只见胡飞困惑地站在门口。 “嗨，胡飞。” 朱谨打了个招呼，目光落到他手里的拖把上。 “这周轮到你打扫编录室吗？” “是啊！” 胡飞放下水桶，提着拖把让水自动拧干。 “真是太麻烦了！清理机器人也不能用，说什么容易把编录仪电线缠进去，又缠不坏！”胡飞义愤填膺。 “噗……咳。”朱谨说，“我都忘了这回事了，这周是你的话，下周就到我了啊。” “我巴不得它早点关门。”胡飞说，“最近大家哪里还有心思做编录，不如把门锁上，省得一周也不见得有人用还得天天打扫。呃……咦？” 朱谨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一边继续装作一无所知，只微笑着看着胡飞。 “嗯？” “噢，没什么。”胡飞抓了抓脑袋，“我是没想到朱谨你还会过来。” “嗯。”朱谨轻声说，“以前编录室都要抢位子，现在却……”她不易觉察地叹了口气，“周宇今天也去了研究所那边，我闲得没事做，就过来了。” “这样啊。”胡飞点点头，他完全能理解朱谨的心情，说起来自己好像也很久没给李毅更新过反解析器了，虽然以后还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没事，你继续用，我等你弄好了再打扫。” “谢谢，我已经用好了，”朱谨笑了笑，把终端收进包里，“你忙你的吧，辛苦啦。” 编录室在身后渐渐远去，朱谨攥紧拳头，吸了口气。 怎么可能呢？ 她想起胡飞闯进来之前自己的念头。 你真是想太多。 朱谨摇摇头，在渐沉的夕阳里叹了口气，窗外火红的烈焰点燃了半边天空，犹如一团不愿熄灭的火焰。 一公里外的地下，周宇的目光从某块显示屏上移开，灯光骤然暗了下来，无机质般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我们开始吧，今天有新人加入，虽然只是暂时。” 圆桌旁传来窃窃私语，在幽暗的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 沈渊淡淡地扫过周围，众人紧盯着桌面。他的目光和周宇对视片刻，冰冷不带感情。 “很好。”沈渊说，“刘恒教官，先来听你的汇报。” 目光转向左手边，周宇感到身上无形的压力陡然一轻，他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起端坐于首席的人。 “我今天带来的是一份绝密报告。”刘恒说，声音非常阴沉，“如果确认无误，我想事情一开始我们可能就想错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刘恒缓缓道，“我们面对的一直不是一个组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迟了，抱歉请见谅~！ 第79章 笃定 陆启文的事还没查清，朱谨先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朱谨早想过它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这天中午她照常在食堂吃饭，因为陆启文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冷不防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 艾媛烨示意朱谨看旁边，只见廖子凡站在座位旁，正趾高气昂地看着自己。 朱谨心道不妙，这么个双手叉腰、鼻比天高的架势，是兴师问罪来了。她心里一颤，在底下狠狠掐了掐自己。 “有事？”朱谨淡淡地问。 “有啊！”廖子凡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有话问你。” 周围几个桌子顿时静了下来。感通班的都知道廖子凡和朱谨一开学就结了梁子，眼下周宇不在，这是要找麻烦的节奏？ “哎怎么说话呢……”李毅见兄弟不在，忙站出来。 “喂！我说！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23 ”艾媛烨猛地站起来，速度之快、气势之强，躲闪不及的李毅只感到头上一阵风扫过。 他摸了摸刚剃的板寸，觉得它们仿佛又短了几毫米。 “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像什么样子！” “呵！你待会就知道为什么！我对奸细就是这个态度！” 艾媛烨仍张着嘴，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廖子凡大声嚷嚷，“朱谨你说，那个解析器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更多人的目光聚集过来，表情各异，或惊疑不定，或坐等看戏，从四面八方射|向朱谨。 艾媛烨彻底火了，她上前一步，被朱谨一把按住。目光在艾媛烨怒气冲冲的脸上停留了一秒，朱谨轻轻摇了摇头。 艾媛烨皱起眉头。 朱谨缓缓站起来，转头看着廖子凡，脸微微扬起，在阳光下映出好看的弧度。 她笑了出来，“你再说一遍？” 廖子凡鼓起胸脯，“老实交代你和这次记录泄露的关系！” 朱谨怒极反笑，“你有病。” 艾媛烨：“……” 李毅：“……” “噗。” 龚涵没忍住，差点把饭喷出来。江沛然面无表情，使劲儿捶了捶搭档的背，差点把对方捶背过气去。 周围有人偷偷笑起来，廖子凡脸上像开了染坊。 “少来这一套！”他铁青着脸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朱谨桌边，抬手指着人，“你有本事把感通器拿出来！” 大家等着朱谨开口，却发现后者一动不动，几秒诡异的沉默后，有人开始交换眼神，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朱谨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拿不出来是吧？” 廖子凡嗤笑一声，满脸抑制不住的得意。 “朱谨就是那个泄露解析记录的人。”廖子凡朝周围大声宣布，“解析器是她拿到手的，基地早就怀疑她了，所以才没收了她的感通器，她就是背叛了我们大家的叛徒！” 感通班的人陡然陷入沉默，艾媛烨转头看着朱谨，光影倒映在脸上，让人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稍远一点，其他班的人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好戏。 “你怎么知道的呢？” 林域突然问。 “我在成鸿办公室门口听见了！”廖子凡转向她，难以掩饰内心的兴奋，“我去找成鸿，听见她里面问‘感通器什么时候可以给她’，成鸿回答‘调查结果还没出来，还要等等’。看她平时还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她是不敢让别人知道！心里有鬼！” “是这样的吗，朱谨？” 安卲放下筷子，朝这边大声问。 朱谨没有回他。 她心跳猛然变快，紧盯着一脸得意的廖子凡。 “你从哪里知道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朱谨脑袋微微发疼，像是本能般问道。 “都说了我在办公室外面听见……” “你听见成鸿说过我拿到的解析器？”朱谨飞快地问。 不对。 廖子凡愣了一下，“当然是你啊！何淑娴是你找到的。”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证明自己是对的，却被朱谨粗暴地打断，“你为什么回去成鸿办公室？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吗？” 不对，这不对。 廖子凡一脸不耐，刚想反驳，脸上的表情却突然茫然起来，他抓了抓脑袋，似乎有些困惑。 “怎么了？”林域问他。 “没什么。”廖子凡甩了甩脑袋，继而反应过来，“哎你们别被她带偏了啊！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们问她！” 周围的一切声音渐渐远去，随后又如潮水般涌来，暗潮涌动间，朱谨听见自己声音冰冷。 “解析器是我从何淑娴手里拿到的，这件事当时在场的人都知道，成鸿知道，基地上头也知道。”朱谨一字一句道。 所有人都看着她。 朱谨极力压抑着怒火。 是啊，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呢。这么多天的煎熬，看着曾经的朋友、同僚一个个离去，外面一片混乱，你还在这里犹豫什么？ “但得救的第一时间，我就把解析器交给了基地，从此之后再也没有碰过，这一点调查小组可以证明。是的，出事后他们第一时间调查了我，但结论是我没有任何问题。” 在众人的目光中，朱谨稳稳说道，“感通器就在寝室，周宇现在不在基地，我把它放在了盒子里，不信的话你们现在可以派人去我寝室检查。” “但我想知道的是，报告里没有的内容你是怎么知道的。”朱谨目光转向廖子凡。 众人把目光重新投向廖子凡，后者一脸苍白，他们看过报告，里面确实没有说明是谁带回的解析器。 “她说谎！”廖子凡高声道，手离朱谨的鼻子只有一寸距离，对方面无表情，只面色微微苍白，“你们去检查！她寝室里绝对没有感通器！” “够了吧！”胡飞忽然“啪”的一声打掉廖子凡的手，猛然的举动连最近的艾媛烨也没反应过来。 “廖子凡你别再指鼻子瞪眼的，太难看。”胡飞说，“我可以证明感通器就在朱谨手上，前天我打扫编录室，亲眼看见她从里面调数据。” 廖子凡瞪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周围静了几秒，他忽然拔高嗓子，“我明白了，你们肯定是一伙儿……” “原来是这样。”林域说，廖子凡古怪的僵在那里，像被卡住的人偶。只见林域点点头，“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抱歉朱谨，刚才差点怀疑你。” 她朝朱谨点头致歉，随即收拾盘子，头也不回地去倒残羹。 黄骁毅也说了声“抱歉啊朱谨”，紧跟在后面离开了。 龚涵耸了耸肩，离开时朝廖子凡翻了个白眼。 廖子凡：“……” “别再丢人现眼了。”向荣兵起身说道，目光让对方瑟缩了一下，“还嫌我们班处境不够好吗？” 人群渐渐散去，没人再关心这出蹩脚的戏。最后只剩下四人，廖子凡恶狠狠地盯着前面，目光在朱谨和胡飞之间穿梭。 “你死定了。” 他对朱谨说，咒骂着匆忙离开了食堂。 朱谨犹豫了一下，看向胡飞。 “我……” “以后别怕这种小人。”胡飞说，他拍了拍朱谨肩膀，后者倏然闭了嘴。 “再不济还有这家伙在呢，”胡飞指着一旁挑眉的李毅，“打架可能算不上好手，但对付廖子凡绝对绰绰有余。” “你说谁打架不是好手！”李毅抓狂，又无奈，最后也拍了拍朱谨，“行，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寝室休息，别理廖子凡那个猪头。” 两人渐渐走远，朱谨紧紧捏着餐盘一角，指尖泛白。 第80章 破裂 陆启文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梦里是一个二十来平的房间，白色的粉墙搭配实木色的房门，家具也是同样的颜色，老旧的风格显示房龄至少有三十年以上。换气口缓缓送来充满潮气的空气，蓝色瓷瓶里插|着不甚新鲜的百合，白炽灯光打在上面，在房间里映出淡淡的蓝。 整个空间呈现出浅蓝白色的光，显得宁静舒爽。来过的人都说地下室里太潮湿了，冰冷的光线让他们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24 夏天都瑟瑟发抖。可陆启文不觉得，水汽让他的皮肤感到清凉爽快，反正湿疹这种东西从来不会找上他。 nora bsp;就不行，湿疹显然很喜欢她，可她从不在意，或者比起外面，她宁可和湿疹作伴。 当然还有他。 “呜呜呜呜。” 哽咽声从那里传来，里面还夹杂着擤鼻涕的声音。 “会哭的话就不要看了，nora .”他说。 “你”，很大的擤鼻涕声，“你不懂啊小子，能调动你情绪的电视剧才值得看！还有说了多少次不准再那么叫我，叫我可可，或者可可女士。” 陆启文看了一眼她胸口的铭牌，上面印着“nora ”几个字，他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这个名字，他不懂两者到底有什么区别。 “好吧，可可。”陆启文说，同时思考nora ，不，可可，究竟在纠结什么。 陈可可满意点头，紧盯着屏幕，眼里还闪着泪花。 一刻钟后，《薇薇安小姐和她的魔法骑士》开始放片尾曲，陈可可擦了把眼泪，面无表情地把终端关掉。陆启文在一旁暗暗松了口气。 “书快看完了。”他朝陈可可说，扬着手里的终端。 “你可以把以前看过的再看一遍。”陈可可认真提议。 “不看。”陆启文非常果断。 陈可可深吸一口气。 “你不能总是这样！”她抗议道，“自从ai罢工图书馆就断线了！现在你只能看以前的存书！再说你这么个看法，全世界的书都不够你看的！” 陆启文露出遗憾的表情，“希望作家们能多写点。” 陈可可：“……” “我说真的，你可以再看一遍那本书。”她朝屏幕上显示的小说努努嘴，“相信我，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但是情节我都能背出来了，还会有什么不一样的体验？” “哎你还是不明白。” 陈可可一屁股在陆启文对面坐下，也不管身上的白大褂被压皱，嘴里开始念叨别人听不懂的术语。 “你还要慢慢学习。”她得出结论，难得正经起来，“书里不只有情节，背后藏着作者的感情，他们的快乐、悲伤，这些感情会通过故事传达给你，成为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体会。好吧，我知道你不认同，这是我的责任，以后会慢慢教你。” “你打算怎么教我？”陆启文紧张起来。 他知道自己的缺陷，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一点，他眼下担心的是其他东西。 “你不会让我陪你一起看那些脑残剧吧？” “当然不是，”陈可可咬着指甲，显然正在思考，“等等，什么叫脑残剧？！这可是我好多年的珍藏！” 陆启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清清楚楚写着“不明白”。 “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外面？” 他想了想问。 陈可可正在终端上写写画画，人造光打在脸上。她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来自德国，混血儿的基因优势在她身上显露无疑：比如精致深邃的五官和超高的智商。 但陈可可本人非常不认同这一点，比如她的亲妹妹就是一个傻瓜（在她看来），每天只会高高兴兴，从不在乎这个世界正发生着什么。 在她本人的理论里，先天优势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大一部分来自后天，就像肉体由上帝或者人类自己塑造，灵魂却来自成长环境、你认识的人和受过的教育。单纯从生理层面来定义人是愚蠢的。 “现在还不行。”陈可可迅速说，眼睛没有离开过终端，“暴|动还会继续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我们就能去外面。” “你确定到时候还会有太阳？” 陆启文想起来时他从车窗里匆忙看过一眼的东西。那时正值黄昏，残阳如血，在昏暗的城市尽头挣扎。 陈可可抬起头。 “会有的。”她说，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从袖口里伸出的手腕细得干巴巴的，“我向你保证。对了，你的朋友今晚也会过来，到时候你们可以开个庆祝趴！” 头顶传来温暖的触感，给这个冷冰冰的地下世界注入了一丝温度。 “把橱柜密码告诉我。” “！”陈可可瞪着他，“不行！小孩子不能喝酒！再说那是我最后的存货！” “我们早就不是小孩了。”陆启文不满道，“酒留着不就该用在这种时候吗？” 他记得当时陈可可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他晃了晃杯子，里面橘黄色的液体也随之摇摆。 陈可可到底兑现了诺言，不过为了实现这一点，她的结局不太美好，和她爱看的电视剧相反。 陆启文放下杯子，看着窗外耀眼的太阳，到目前为止它依然好好的在那里。 “嗡——” 桌面传来震动，陆启文探身瞄了一眼，与此同时手碰翻了杯子。 杯子近乎无声地倒在桌子上，晦暗的液体迅速流了满桌，他跳起来，抢过终端，猛甩了几下，试图把水淋出来。 “报告！监视对象终端数据中断！” “网络组检查监控摄像头！” “摄像头无异常！” “重放刚才的画面。” 刘恒一步上前，命令道。 “是！” 屏幕上从陆启文望着窗外发呆到碰翻杯子的画面反复播了几遍，好几双眼睛死死盯着画面，几乎要把屏幕烧出洞来，刘恒拧起眉头。 “行了。”他说。 不管重放几遍，他们也不会发现异样。 “终端能恢复监控吗？”他朝左边问。 “暂时不行。”周宇从显示屏前抬起头，“内部电路短路，需要返修，没法再进行监控，短路前他收到的信息数据也没有截到。” 房间里气温陡然降了几度，一时间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等着刘恒做决定。 “你们觉得他会把终端送去返修吗？” 刘恒盯着屏幕，若有所思地问。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显现出犹豫。 “我猜一定会。”一个声音说。 刘恒猛然看向周宇。 “他不光会送去返修，还会仔细询问对方多久可以修好。”周宇直视对方眼睛，沉声道。 众人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一人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刘恒出手打断。 “小组立即行动，”他看着周宇，“叶城，盯紧陆启文的行踪，有问题立即向我汇报。” “是。”终端里传来冷酷的声音。 第81章 掘地三尺 半小时前，陆启文离开宿舍区。 五分钟后，他出现在基地的维修点，把报废的终端递给师傅。 “你这个进了水啊。” 师傅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上面干涸的水渍。 “没及时关机？” “没有，当时脑子一昏，尽顾着擦水。” “成，正好把电路烧了，得返厂。” 师傅爽快地下了判决。 陆启文一脸困扰，却也没办法，“好的，请问需要多久？” “至少四五天，最近外面不太平，可能得一个星期。”师傅说，“我先给你把机子拆了，里面还有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25 水没烘干。” 他拿着终端往里走。 “等等！”陆启文忽然想起什么，“我里面有重要文件！您能帮我导出来吗？” “当然行啊，那你快跟过来，告诉我要哪些。” 陆启文跟在师傅后面进了房间。 五分钟后，监视的人开始感到不对劲了。 “a2,呼叫a2，后门有没有异常？” “a2收到，没有异常。” “靠！”那人骂了一句，“准备突围！” 一小队人冲进维修点，发现屋里只有晕倒在桌子上的师傅，终端还连在备份机上，哪里还有陆启文的影子。 “报、报告叶少校！”领头的惊慌失措道，“陆启文跟丢了！” “废物！”叶城骂道。 陆启文在黑黝黝的暗道里疾步而行，这样的暗道在ai暴|动的年代修了很多，没有人比陆启文更熟悉它们。 他迅速转过一个弯，像是走过无数遍，高大笔直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 这是一条往上的路，些微的倾斜没能逃过他的感觉器官。从诞生以来，从那间狭小的地下室，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往上前行，去看一看地面的太阳。但终于见到时，他却明白了一个道理——太阳并不是他们的太阳。 离休闲室越近，朱谨心跳越快。上最后一层楼梯时，隐隐可看见吧台，自己第一次在这里和周宇见面时遇到的服务员小哥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 不远处陆启文朝自己招手。 他的姿态非常放松，像是招呼一个来和他叙旧的朋友，阳光下精致的轮廓似乎更加柔和，看上去仿佛只有二十几岁。 朱谨忍不住生出错觉，眼前这个人应该是值得信赖的，这种感觉就像大学里见到朝夕相处的学长，或者亲戚里某个稳重成熟的堂兄。 她警惕地扫了眼周围，没有绿色植物。 陆启文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眼里一直带着笑意。他伸手按下桌边的按铃，几十秒后，服务员端着两杯红茶过来了。 “请二位慢用。” 小哥鞠了一躬，转身离开，顺手合上包间的门。 朱谨看着对面的人。 “f&m家最有名的基本款伯爵茶。”陆启文却没有看她，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杯耳，“承包休闲室的人很有品位，刚来时我还为在菜单上看见它小小震惊了一下。” 说完他拿起杯子。 “佛手柑，”陆启文满意点头，“让茶有一种独特的清苦，你会喜欢的。” 朱谨慢慢把杯子举到嘴边。 最适宜的温度，令人难忘的味道，以及沁入心脾的清苦香气，她眨了眨眼。 整个过程里，陆启文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对方放下杯子。 “你曾经说过对红茶很感兴趣，但不喜欢奶香，所以我挑了这款，现在看来我选对了。” 陆启文笑起来，眼里浮现出奕奕神采。 “是你把解析记录传到网上的。” 朱谨忽然说。 陆启文笑而不语。 “上次你出现在猎鹰兵团，不光是委员会指派，”朱谨目光从橙红色的茶上移开，她注视着陆启文的眼睛轻声道，“还因为你是何淑娴失败后的第二道保险。” “但显然无论何淑娴、王凡还是苏武平，他们都不知道你的身份，我猜你要么是身份级别更高的执行人，要么就是你策划了整个事件，我个人更倾向于后者，所以你一开始的目标是确保记录被传出去。” “何淑娴失败后，你的第一反应也是确保解析器安全，但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想要解决何淑娴，为什么呢？按理说何淑娴一旦被抓住，很可能会在解析审讯中暴露你的身份，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根本不担心这一点，因为你从来没有直接向她传达过指令。你通过催眠另一名心理辅导师来给何淑娴洗脑，这也是为什么基地在抓获那名心理辅导师时他会当场服毒自尽。” 朱谨看着陆启文，后者终于点了点头。 “不错，我都没想到你会推理到这一步。”他狡黠地眨着眼睛，看上去并不恼火，“那么我也有问题想问你，”身体倾向前方，他专注而不容拒绝地凝视朱谨，“我是怎么露出破绽的？” “辅导室里的那盆兰草。”朱谨说，“窗台上的灰铺得很整齐，没有一点花盆留下的印记，说明那盆兰草是你在辅导我时才摆上去的，你只是想让我看到它，”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对不对？” 陆启文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笑得十分开心，像是出的谜题终于被朋友答了出来，而他终于不用再等候。 “你的人格梳理进入意象是森林，所以我选了兰草，把它放在打开的窗户前，让你注意到，从而不知不觉进入催眠状态。”陆启文爽快地承认。 “对其他辅导对象你也是这样做的。”朱谨十分自然地接过他的话，没有用疑问句，“比如廖子凡。所以他才会知道报告里没有提到的细节，来找我麻烦。” “是的。”陆启文再次点头，仿佛非常高兴。 如果有人注意到这一幕，一定不会猜到他们位于对立的两端，而所有的交谈最终会驶向绝望的终点；他们此刻如同一对挚友，为彼此的了解、熟悉而深深喜悦。这真是神奇的场景。 几公里外的地下，指挥部正掘地三尺，试图找出陆启文。他们查看了基地每一个监控，叶城带人搜遍了所有没有监控的死角，现在，搜查范围已经扩大到周围十公里外。刘恒不相信对方短时间能跑这么远，但基于眼下的现实，有什么事不可能的呢？ 周宇在试图恢复陆启文终端短路前收到的信息数据。 对方确实是一个危险人物，周宇从没有见过像他一样到了这种程度依然沉着自如的人，不，这么说其实自己在心里承认…… 周宇摇了摇头，试图挥去某个念头，他转头问旁边的人，“劳驾，把那边的代码簿给我……” 眼角无意扫过监视屏，周宇忽然顿住。 “喏，给你。”那人扯过一份几十页的小簿子，眼睛仍紧张地盯着前面，生怕漏过什么。 “从刘教官出去过了多久了？”周宇突然问他。 “什、大概二十分钟吧？”那人一脸莫名其妙，“怎么啦？” 周宇指着左上角的一个小屏，“也就是说，这个服务员在这里一动不动坐了二十分钟，连手指离终端的距离都没变过。” 那人一愣，本能去看那块屏幕，十秒后，骂了出来，“卧槽，快联系刘教官！综合楼休闲室有异常！” 第82章 因为你是个机器人 “联系不上刘教官！” “叶少校呢？！” “也联系不上！” 一秒后，一人颤声道，“外出的小队一个也联系不上！” 指挥部登时一阵骚乱。 “别乱别乱！” 周清高声吼道，他刚从宿管值班室上来，眼睛还带着熬夜后的血丝。 刘恒不在、叶城不在，现在他成了这里级别最高的人。周清扫过房间，心下一凛。 考验的时刻永远来得那么突然，他自嘲道。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26 “大家别慌！郭冰，联系检查站，即刻起封锁基地，人员一律不得外出，外部人员禁止进入。”周涛说。 郭冰一愣，随即说道，“是！” “大刘向所有人终端发消息，就说综合楼附近发现危险物，要求楼内人员立即从安全通道撤离，所有人不得靠近。” “明白！” “网络一组，继续查找联系方式失效的原因，恢复联络；网络二组，你们配合周宇复原终端数据，其余的人跟我来。” “了解！” 动摇转瞬即逝，指挥部顷刻间恢复秩序，大家有条不紊开始准备。一时间房间里只有敲打键盘和收拾装备的声音。 周涛清点完装备，看了眼周围，目光最后落在周宇身上。 “周宇，从现在起你来负责网络组的指挥，”他说，“其他人有没有异议？” 没有人说话。如果说周宇刚加入时还有人对他感到质疑，但这几天周宇的表现足以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雷航明认真点头，要不是周宇，估计自己得再晚个五分钟才能发现异常，那时候说不定一切都来不及了。 周涛点点头，轻轻一抛，把近二十公斤的装备扛起来，“我们的背后就交给你了，周宇。” “明白。”周宇沉声道。“祝你们好运。” 周涛帅气地笑了笑，随即高声下令，“出发！” “没想到知道了这些你还愿意来见我。”陆启文面带笑意，注视着朱谨，“为什么没有直接向成鸿他们报告？” 阳光在桌面拉成斜斜的影子，朱谨盯着光与影的交界。 大家都爱那些明亮、美丽的事物，却忽视了与之相伴的阴影。事实上，朱谨想，这些影子和它们一样长，如果自己生来就活在这些明亮的影子下，又会怎么做呢？ “我以为是你希望我来的。”她说。 “我的确有这种念头，”陆启文承认，“但我没想到有人真的会……好吧，谢谢你。”他笑道，“我很高兴。” 朱谨真不知道这人眼下怎么还笑得出来。可我一点也不高兴，也没法为你高兴，她在心里说。 “任何人在长时间不用办公室时肯定会把它锁上，但你没有，就像等着人会进去查看一样；你给廖子凡下心理暗示，让他当着大家的面怀疑我，却又没告诉他关键信息，所以我猜，”朱谨缓缓说道，“你不是想让我背锅、置我于死地，你的行为更像是催促，好像在说‘你还没有发现吗？’” “但我也的确让你背锅了，”陆启文好整以暇道，“当时故意把解析器丢给你。” “嗯，”朱谨点头，一点也没生气，“可我想不通，要是我后来直接把解析器交给上头了呢？你就没有机会接触到了。” “没什么好想不通的。”陆启文微笑，漆黑的眼睛仿佛闪着光，“我知道那种场合你一定会先确保其他人安全，其次是解析器，最后才是自己。” 他气定神闲，似乎在说“你看我根本不用赌，你就是这么好猜”，这幅运筹帷幄的得意模样要是让刘恒看到，估计当场得把他掐死，可朱谨就是生气不起来。 “从常理看，你想不通的应该是其他地方。”陆启文暗示。 “你说的没错，”朱谨点点头，“开始我纠结了很久，后来才发现，一旦不按常理思考，一切就想得通了。” 她看着对方黑曜石般的眼睛，“因为你是个机器人。” 收到撤离消息的时候，成鸿正在办公室。 他没有直接参与抓捕行动，一是因为基地需要有人在明面上做伪装，同时处理日常事务；二是，他的精神负荷实在支撑不了接下来的高强度行动。 他太久没有做过心理疏导了。 自从怀疑基地有内奸以来，他就停了心理辅导。那时他有怀疑辅导师集团出了问题，却缺乏证据。没有心理疏导对解析者来说是痛苦的，但对感通者来说尤其煎熬，因为他们负担的不止是一个人的心理压力。 夜晚，梦境时分，叶城的身影格外清晰。即使心里清楚对方在千里之外执行任务，大脑却拒绝想起这一点。 潜意识占据上风的时候，他是那个温和体贴的人。 “下次不要这样和刘恒说了。”叶城眼睛深得看不见底，“我明白你想为这些年白白毁掉的兄弟们讨个公道，但你的提案太危险，万一出了问题，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水流声停了下来。 叶城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绷紧。 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但自己了解他，了解他每一个小小动作的含义。 “我知道。” 叶城身子一僵，一双冰凉的手从背后搂住他，他想也没想一把握住。 “下次不会了。”自己说。 叶城手微微一动，他很高兴，却又感到不安，自己不该把对方困在安全地带，成鸿非常优秀，甚至比自己更优秀。 “我只是纯粹担心。”叶城艰难道，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我们会有更好的办法，你不要自责，我只是……” “我明白，我明白。”自己捂住对方的嘴，掌心传来熟悉的扎人触感，“不管怎样我们都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为大家报仇不是吗？” 叶城终于松了口气，“你明白就好。”他吻了吻对方的手指。 那里传来令人战栗的温度。 “多少天没刮胡子了。”自己小声抱怨。 “我出了多少天外勤你不知道么。”叶城轻笑。 成鸿站在不远处。 那里的人是自己，也不是自己。 真实的自己更加强硬，他不会放弃，不会软弱到因为爱人的意志而妥协；但真实的自己也明白。 只是无法做到。 成鸿盯着屏幕上的消息，几秒后站起身来。 他利索的拿起枪，戴上耳麦。出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办公室，目光在两人的合照上滑过。 一分钟后，他开始往二楼走。与此同时，他关掉了感通器。 几公里外，叶城抬起枪解决掉又一个敌人，皱起眉头。 第83章 诞生 “我出生在德国，如果你不介意这个词的话，那时离迈厄萨迪斯爆炸还有两年。” 那个时候……朱谨回想了一下所看过的记录，世界应该非常…… “混乱。”陆启文点点头，好像能读懂她的心思。 朱谨瞪了他一眼。 陆启文咧嘴一笑，“抱歉，你的表情都写在脸上。” “我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朱谨看着他，眉毛好看地扬起，在阳光下染上金色的神采，“之前你居然都是靠猜。” 解析器、感通器，所有心联网设备都只能与生物体结合，也就是说陆启文压根没用过它们。之前所有的“解析”，朱谨想到那次在猎鹰兵团，他都是在完全不依靠解析器的情况下准确读懂的。 “人的面部表情、身体动作每时每刻都在向周围传递信息，我只是特别‘善于’处理这些信息而已。”修长的手指了指自己脑袋，“和普通人相比，我们的大脑在处理信息上更有优势，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27 能存储更多信息，不受限的读取还有高效率分析。”他凝视着朱谨的眼睛，“比如你现在在想，‘他说了普通人，也就是说他没有把自己当成机器人’。” 朱谨：“……” “你的同胞，他们都和你一样吗？”朱谨按压下心头那一点不爽，好奇地问。 “不是。虽然为了生存需要大家都会更留心人的一举一动，因为他们细微的表情变化很可能代表着我们被怀疑了。但做到和我一样的人不多，我觉得主要还是兴趣吧，像我对你们的心理活动、复杂的情感就很感兴趣。”陆启文说。 “劳驾把代码簿给我。” “这段线路似乎有问题。” “我查查看！” “通讯恢复了多少？” “百分之七十。” “很好！我们再加把劲，把该死的机器人揪出来！” 指挥部里气氛紧张却洋溢着斗志，每个人都在咬牙坚持。周宇沉默不语，紧盯着面前的屏幕。 还差一点。 他对自己说，还差一点，就能知道陆启文是收到了谁的信息，又要准备做什么。 一滴汗顺着刚毅的脸颊滑到脖子上，隐入锁骨。 抓到陆启文，找出证据，就能证明朱谨清白。 他们约好了要一起走下去，不论这个世界如何，他们还有能做和想做的事。 进度条满格，终端发出“滴”的提示音。 周围空气仿佛都安静下来，网络组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活儿，眼里闪现出希望的光。 周宇死死盯着解析出的答案，拳头握紧，几乎要把显示屏捏穿。。 “朱谨：请问您有空吗？我有件事想和您说，若方便，我在综合楼二楼休闲室等您。” 他猛然转头，把就坐在旁边的雷航明吓了一跳。 “怎、怎么啦？”他看看周宇，又伸头看看显示屏，“朱谨……你认识？是你同学吗？！” “是我的搭档。”周宇说。 周围死一般沉寂，雷航明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继续修复通讯系统，把消息告诉刘教官他们。”周宇说，顺手拿起一支|枪。 “明、明白！”雷航明结结巴巴地说，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拦住准备出门的周宇。 “等等！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还是等……” “等不了了，时间来不及。”周宇简短地说，“我知道接下来的工作你比我更适合，雷中尉。” “至少再带一个人！” “不，”周宇缓缓摇头，“我不能再分散资源。我一定能坚持到其他人过来支援。” 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交给你了。” 雷航明：“……” 周围人都看着他们。 “行了，快去吧！”雷航明烦躁地抓抓脑袋，把一个耳麦塞给对方，“戴上！注意安全！通讯马上就能恢复，到时候等老子支援吧！” “谢了。”周宇愣了一秒，随即把耳麦郑而重之地戴上。 “都别愣着，赶紧干活了！” 门无声地在身后合上，雷航明大吼，“大家加油！就差一点了！” “为什么呢？你的开发者……对不起，”朱谨看着陆启文，后者笑着示意无妨，“呃，我的意思是他没有教你这些吗？我们人类的情感也是后天培养出来的。” “你说的没错，情感是后天培养的，但我们缺乏和你们一样的培养环境。”陆启文解释道，“我们没有童年，没有家人，也没法普通的和人类交流。我的开发者一直试图教会我这些，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取得的效果却微乎其微。有些东西不是算法就能取代的。人类似乎天生就知道很多。三岁的孩子在搭积木时知道已经用过的积木不能再用（注1），但他们并没有任何建筑学的知识，这种概念或者说意识是如何诞生的呢？哥哥为了妹妹会做出完全得不到任何好处的牺牲，这种完全利他的行为该怎么解释？你们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在我们看来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在两百多年的生活里我已经能通过一个人的生活环境、性格、面部表情和身体语言推测出他的心理活动，但我还是不太明白。” 陆启文微微低下头，一丝碎发垂在眼角边。他看着自己的掌心，眼里满是遗憾和伤感。 “开始掌握这个技巧我还挺高兴的，它能提高我和同伴的生存率，发现人类隐藏的小情绪似乎也很有趣，但后来我厌倦了。只有数据和算法的情感不能称为情感。” “怀着这种念头，某一天我突然发现世上出现了一种名为解析器的东西，研制它的人宣称能用它读懂人的所有心理。”陆启文陷入回忆，“这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我不需要它也能知道大家在想什么，我一直隐藏得很好。但我意识到人类似乎进入了误区。” “你有没有想过，全人类接入心联网后，世界上到处都是奔流的数据。生日该送朋友什么礼物，只要在网络的一端问一下就好了，没有人会再留意别人平时的喜好，再多看一眼对方的眼神。一切只要信息就可以，只要有准确的信息，自然就能让他开心。真的是这样吗？”陆启文自言自语道。 朱谨愣愣地看着他。 心底似乎有什么在翻涌。 自己为什么会害怕感通器的永久植入？ “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觉得人类陷入了危险境地。信息不是一切，你们在走我的老路。有时我真的很奇怪，如果你们想要更高容量的大脑、更高的智慧，当初就不该把ai赶尽杀绝，并且把剩下机器人的智能严格限制在一定水平以下。我甚至可以预见将来，你们抛弃属于人的情感，成为信息世界中的一段数据，那时你们连我也不如，至少我还有能‘存在’三百年以上的躯体，三百年后你们的数据还会存在吗？” “所以你认为人类应该和ai结合，”朱谨说，“这才是人类进化的道路，而不是心联网。” 陆启文点头，“我很高兴你能明白。” 他伸出双手。 “你看。” 他声音温柔地说，“人类拥有的丰富情感，机器人拥有的不灭躯体和超级智能。” 两手的掌心合在一起，紧紧相握。 “这才是人类进化的方向，新人类的诞生。” 注1：出自人工智能框架理论创立者马文·明斯基在著作中提到的实验。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快完结了，可能还有1w字左右~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篇文章改了又改，和最开始想的已经完全不一样（最开始想写魔幻来着orz），但似乎还是没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所有的不足和带来的思考，都会成为下一本的基石，我会努力做得更好。 研究生最后半年很忙，下一本预计下半年开坑（国庆？快的话~） 这篇完结时会给所有评论的小天使发红包（收藏的小天使请留言，不然我没法知道~），虽然不多捂脸= = 真的谢谢大家！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v=比心 祝大家周末愉快~！ 第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28 84章 战场 男人提着枪警惕地注视着周围，脸上沾染了血迹，但他丝毫不在意，甚至没用手去擦一下。 对方解决了他们三个人，而他也解决了他们中的两个，现在还剩下一个。 男人冷静地前进，黑暗处自己有优势，只有对方暴露一点声音他就能立刻锁定。 他目光一闪，用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转身，漆黑的枪杆准确地指向致命的一点。 “砰。” 他瞪大眼睛，子|弹甚至没有发出太大声响，它精准地卡在颅内，被击中者目光毫无焦距，显然已经死去。 下一秒，他的胸口绽开大洞，电路遭受重创，一秒后，cpu停止了运作。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音，他滑到在那具尸|体面前。 电子元件工作的最后一秒里，他升起一个念头，“那个人类怎么会用同伴的尸体作掩护。” 叶城吐出一口气，他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跪倒在尸|体面前。 尸|体眉心正中开着一个洞，血液凝固在周围。 “对不起。”他说，伸手用力合上队友的眼睛。 叶城来不及整理情绪，低头捡起敌人留下的装备。他意识到越往前走，敌人越多，在黑暗和年久失修的地下通道里隐藏着数不清的机器人。 这么说陆启文很可能就在前面。 他深吸一口气，忽视了身上的疼痛，往前走去。 成鸿并不知道陆启文所在的具体位置。他下意识敲了敲耳骨，里面正藏着耳麦。 指挥部的通讯半小时前断了，他只能通过终端发来的消息判断出对方在综合楼内，可偌大一个楼，陆启文会在哪里呢？ 他眯起眼睛，显得眼角更长，一边缓缓移动一边暗自思忖。 这时候要是叶城开着感通器就好了，手指从耳边滑到太阳穴，成鸿用力揉了揉那里，至少有个商量。 但他没有。两个人肩负着不同任务，感通派不上用场。 成鸿在楼道停下脚步，耀眼的夏日阳光透过转角硕大的玻璃窗，在他身上投下绚丽光彩。他一动不动站了片刻，忽然想通了。 成鸿抬脚，朝二楼走去，他脚步坚定而急促，在层层而上、宛若阶梯的楼道间发出回响。 事实证明他判断得没错。 越过休闲室的桌桌椅椅，他一眼看见了正和自己学生说话的陆启文，后者眉目间堪称温柔，明亮光线下甚至散发出奕奕光彩。 吧台小哥玩游戏玩得发倦，丝毫没发现自己终端的通讯软件已经被后台关掉，他一眼望见了门口的成教官，立刻发挥其一百二十分的职业素养。 “成教官，请进……” 话没说完，小哥打着哆嗦举起双手，强忍着恐惧，惊疑不定道，“成鸿教官？！” 成鸿稳稳地举着枪，指向某个方向。 “把她放开，陆启文。” 陆启文挑眉，拿枪的手一下没动，顺着修长有力的手臂，枪口正指着朱谨。 朱谨一动不动，只盯着黑黝黝的枪口，那里距她的眉心不到两三公分。背后传来成鸿熟悉的声音。 “把她放开，陆启文，”成鸿重复了一遍，“你放了她，我来做你人质。” 说着，他把枪转了个方向，枪口朝下，举起空着的手。 “我为什么要换一个难对付的人质呢？”陆启文好整以暇道，“恕我拒绝你的要求，成教官。” 吧台小哥：“……” 朱谨：“……” “她不过是个没毕业的培训生，”成鸿耸耸肩，“以后能不能派上用场还说不定，上头不会因为她对你有一点犹豫，但我不一样，”他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眼睛，“换我做人质，也许你还能撑到出去。” 朱谨背后止不住的滑腻潮湿，她微微打了个冷颤，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陆启文目光在朱谨身上扫过，轻声道，“不，我就要她。” 朱谨一愣。 那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不曾出口，她还没来及思考，只见陆启文再次说道。 “看来你对上头的做派还是很了解。” 成鸿紧紧抿着嘴唇。 “不过我不需要。”陆启文笑了笑。 “你确定？”成鸿也笑起来。 “我想你应该也很了解你背后的人的做派。”他说，“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对他来说你还剩多大作用呢？陆启文，我知道你是一个出色的ai，可出色的ai也不止你一个，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hai同盟（注：人类人工智能同盟）早已瓦解，你带领残存的同伴转投反心联网组织，可他们又会信守承诺吗？” 陆启文忽然陷入沉默。 两个男人无声地对峙，彼此都是心理战的好手。成鸿掌心冷汗涔涔。陆启文无疑是他职业生涯中遇见最难搞的对象，他后悔没戴上解析器，打心底痛恨自己的软弱。 “我不需要他们守承诺。” 陆启文说。 他站在那里，内心和表情一样不可动摇，如同真正的铜墙铁壁。 “hai从来没有和他们结成联盟。”陆启文简短地说，把枪抵上朱谨额头。 “我和你没有仇恨，成教官，现在请你让开，否则我就开枪了。” “可我和你有，”成鸿说，“你和你的手下通过催眠，毁掉了无数解析者和感通者，我发誓要替他们报仇。但我不能把我的学生扯进来，她是无辜的。换我做人质你只赚不亏。” 陆启文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我完全理解，”他说，“这种感觉就和当年我的同伴被你们一个个肢解报废一样。那就怪不得我了，成教官。” 成鸿额角沁出汗珠，几米开外，陆启文眯起眼睛。 “等等！” 朱谨突然喊道。 陆启文微微一顿，目光没有离开对面，一秒后，他说，“说。” 朱谨知道那是对自己说的，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 “我答应和你走。”朱谨闭上眼睛复又睁开。 “我答应你说的！” 微尘在不远处游动，阳光下它们显得渺小、无可奈何，却又不肯降落在地面。 陆启文喉结动了动。 “你确定？” 确定答应我的邀请，和我离开这里，去见证人类的另一种新生？ “我确定。”朱谨颤声道，“你可以判断我有没有说谎。” 陆启文确定了，很久以来他终于再次为自己掌握的能力感到欢乐。 “但我有个条件，”朱谨侧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颜，“放成教官和服务员走。” “行。” 陆启文柔声道，心情似乎很好，“我答应你。” 成鸿和吧台小哥一步步走出休闲室，成鸿几乎把牙咬碎，他看着陆启文和朱谨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胸口血气翻涌。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又来了，罪恶、愧疚、悔恨，像暴风雨般砸过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木板被小心地推开。 叶城警惕地扫视房内，随后长臂一撑，近乎无声地稳稳落在地面。 眼前是一个杂物间，叶城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一条缝，确认安全后，一步跨出来。 他辨认出这是综合楼一楼后门，地下通道竟通往这里。他不经再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29 次审视这栋集高科技于一身的洁白大楼，它建立在黑暗和绝望堆成的通道上方，如同冰冷的巨神俯视大地。 叶城停了一秒，随即决定了前进方向，忽然他耳朵动了动，锐利的目光移到前方，那里正传来脚步声。 叶城不动声色地闪进凹进去的门框，二十秒后准确地勒住对方脖子，一把把他拖进杂物间。 昏暗的光线下，胡飞眨巴着眼，泪花都挤出来了。 叶城：“……” 他立刻松了手。 “咳咳。” 胡飞觉得会厌都要被顶出来了。 “你是……2318级的感通者？”叶城问。 胡飞傻了，惊吓和昏暗中他都没搞清楚这位大侠的来历，对方却知道自己是谁？ 叶城当然知道胡飞是谁，虽然只在暗处见过成鸿的这一班学生，但他职业素养极高，对方早在脑海里留了印象。 “啊，我是。”胡飞没心没肺地说，“您是？” 叶城心想对了，这就是成鸿常说的那个没心机的二货。 “我叫叶城，也是一名感通者。” “噢噢。”二货全然不知对方脑子里想的，对前辈礼貌一笑。 “您有事吗？” 叶城盯着他，“基地发了通知，让不要靠近综合楼，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我……”胡飞说，“我在编录室有东西忘了拿。” “那就待会再来。”叶城道，“赶紧离开这里。” 胡飞没有动，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胡飞心咚咚直跳，头脑却清醒了不少，一个念头渐渐清晰起来。 “我、我有件事想问。”胡飞硬着头皮说，他看着叶城，见后者暂时没什么反应，索性心下一横，“你们是不是在找人？” 四周安静得很，杂物间狭小灰暗，隔音效果却很好，胡飞丝毫不怀疑对方如果不想让他知道，能立马让他永远闭嘴。 “你猜的？”叶城问。 “嗯……嗯。” “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因为……有人说我们班有内鬼，但我不相信，我只想亲自确认一下。” 叶城抿起嘴角，他不动声色时显得很可怕，周身空气仿佛都冷却下来，胡飞只觉得背后汗湿透了。 “如果你愿意信我，我以人格担保，你们班没有任何人是内鬼，整件事都与你们无关。”叶城说，“如果你不愿意信我，想要亲眼见证，我也不拦你，但前提是你有那个本事从我这里过去，否则你没法活着上去。” 胡飞愣愣地看着他，那一瞬间他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这个人出现在成鸿办公桌的相框里。 叶城却闭上眼睛，黑暗中，眼睑上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 “等你的人在外面，不要辜负他，也不要辜负自己。”叶城说。 等胡飞离开，叶城深吸一口气。他收回目光，很快进入状态。 没错，快点成长吧，就像当年我们一样。但现在，这里还是大人的战场。 第85章 恨意 叶城往上没走一会儿就遇上了拖着人匆匆下来的成鸿。 两人一打照面，俱是一愣，随即从对方眼里反应过来。 一时间没人说话，服务员小哥是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另外两个各在心里盘算。 过了会儿，成鸿觉得小哥应该缓过来了，便嘱咐对方一路不要停，回住宿区。 打发走编外人员，他才回头看叶城。 “你打算怎么办？”简短地讲完事情经过，成鸿问。 叶城不答，微微皱起眉头。 “你刚才不该放陆启文走，”他说，“你的推断向来不会出错，陆启文应当不会伤害朱谨。” “可我不能拿我的学生冒险！”成鸿沉着脸。 “那种情况下你只能保证一个人的安全，你，朱谨或者服务员，”叶城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只要你集中精神保护好自己，再逼一逼陆启文，我就能赶到……” 呼吸骤然一紧，成鸿风一般逼近过来，伸手揪起叶城的领子。 四目相对，两人近得呼吸都缠绕在一起。成鸿剧烈喘息着，痛苦地说，“我不能！” 叶城表情不变，问他，“这次你不冒险了？” “不……不了，”成鸿神情痛苦，手指都在发抖，他陡然松开手，“让我去冒险可以，但那是我的学生，我不能让她去。” “但朱谨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可以去冒险，但你不能。”叶城冷酷地说。 成鸿摇晃了一下，叶城的话残酷而刺耳，但他说的是事实，不知不觉他把学生教成了和自己一样的性格。 叶城突然伸手，用力扳住对方肩膀，同时支撑起对方的重量。 肩窝处，温暖的热量一点点蔓延到胸口，成鸿看着眼前的人，只听见他说道，“看到你的学生去冒险你都受不了，知道我每次看着你去冒险是什么感觉吗？” 成鸿心里一痛，那些刻意被忽视的事毫无征兆地全冒了出来。 “我恨不得把你拖回来锁在家里！但我知道自己关不住你，更不该关着你，”叶城摇摇头，“我一直压抑着这种念头刻意不去想起，因为我害怕你失望、痛苦，我想让你一直璀璨下去，永远做那个高不可攀的感通天才。” “这几个月来我们因为要避开心理辅导，故意减少了感通的时间。但这段时间我却相通了，有些事必须让你知道，我曾经以为感通会让两个人之间心意相通、再没有隐瞒，可事实却是我更加害怕了，反而瞒得更起劲，这简直就是一个悖论。” 悖论，成鸿想。 是啊，人一方面想通过感通让彼此再无隔阂，却又丢不掉千万年来的习惯，甚至于更恐惧内心被窥探的可能，费尽心思研制出反解析器。 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呢？ “你说得对。”成鸿轻声说。 他脸上带着长期得不到休息的疲倦苍白，却又因为激动而泛出一丝淡红，“我其实也有一些想法一直害怕让你知道，但现在……”他凝视着叶城的眼睛，轻轻笑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开口了。” “等一切结束，我们好好谈一谈吧。”成鸿说，在淡金色的微光中扬起脸庞。 叶城心头一动。 “好。” 他说道，同时忍不住去吻对方。 一吻结束，他们要结束眼下的局面。 然而现实是叶城刚刚碰到对方嘴唇。 “哇！通讯恢复了！” 耳麦里冷不防传来一声欢呼，随即里面响起一片热烈的鬼哭狼嚎。 叶城一哆嗦，差点把鼻子磕在成鸿牙齿上。 成鸿：“……” 叶城：“雷航明！鬼嚎什么！” 耳麦那头咔嚓一声倏然静了，末了传来雷航明委委屈屈的声音，“少校你又拿我开枪！” 叶城心道真想一枪崩了你，他用手胡噜了一把怀里人的头发，神情却一凛。 “现在什么情况？” 雷航明立刻收起那点小委屈，迅速把目前的情况汇报了一遍，随后说道，“少校，教官，目标正带着人质从东区的地下通道撤退，周宇正在追。” 东区，叶城看了眼地图，和自己来的地道不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30 是同一条。 “只有周宇一个人？”成鸿问，同时动手查看自己这边的人手分布情况，“糟糕。”他不由皱起眉头。 人员分布太分散了，而且除了周宇其他人都离这边太远了，地下还有ai阻挡，他们没法很快赶过去！ “我没事，教官。” 耳麦里响起周宇的声音，他微微有些气喘，听声音却没有大碍。 “周宇，留在原地等待支援，我们现在就过去。”成鸿说。 周宇面无表情地把一个战斗系ai放倒在黑暗中，后者脑袋开了一个大洞，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电路，此刻依然是一堆废铜烂铁。 “我可以的，教官。”周宇无声地喘过一口气，继续往前走，“请网络组支援我，我先去拖延时间。” 成鸿正在思考，一个新的声音冷不防传来，“周宇那条路上的ai倒不是很多，由我这边进行支援的话应该可以通过。” “就是这样，教官。”周宇说。 雷航明：“！”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们的频道里！” “胡闹！”叶城发出一声咆哮。 “李毅？”成鸿记起这个声音，“怎么回事？” “是我让他过来的。”刘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从现在起由李毅单独负责支援周宇，网络组其余人继续进行搜索和调度，目标：陆启文。” “明白！” 耳麦内响起整体统一的声音。 “我们抓紧吧。”叶城握住对方的手。 “当然。”成鸿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神专注而凌冽。 单独的频道内，李毅有条不紊地指挥道，“前方两百米有敌人埋伏。” “明白。”周宇沉声说，“谢了，兄弟。” 李毅轻笑一声。 “兄弟不必说谢。” 朱谨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对方紧紧攥在掌心。 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见，当视觉失去作用时，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感，此刻她感到攥住自己的手温暖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拽着她走得飞快。 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走这样快，人本能会生出害怕和不信任，总觉得会撞到什么，或者一脚绊倒哪里。然而，朱谨走得稳稳当当，空气里带起一丝风，在她脸颊冷冷滑过。 偶尔有那么一些时刻，她似乎感觉到黑暗中还潜伏着其他东西，不是某种生物，却同样会用目光注视着你。 她心跳得很快，不是害怕，和陆启文在一起她知道这些黑暗中的事物不会伤害自己。她只是感到心悸，一阵阵的发慌。她想起几天前周宇走得那样匆忙，而自己不仅没和他好好说几句话，还跟他生了气。 等周宇回来他会不会疯了一样想把自己挖出来。 朱谨呼吸困难，背后冷汗涔涔，她努力调动起脑神经，却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在黑暗更深的地方，她甚至后悔起刚才的决定，早知道不如让陆启文和成鸿打起来，也许自己还能趁机跑掉。 朱谨喉咙像是被堵住，她无声地呜咽了来一下，随即用没被抓住的手堵住。牙齿在指尖留下斑斑血迹，她为自己的念头感到羞愧，更为自己的没用生出绝望的恨意。 攥着她的手似乎动了一下，但朱谨没用察觉。 陆启文眼神幽暗，却没有停下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自己写成鸿和叶城似乎写得更加顺畅……= = 预计还有3章，红包会在正文完结当天一起发出~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86章 禁语 风在耳边卷起，消失在身后漆黑的通道中。最深处隐约传来响动，朱谨没有察觉，陆启文却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这下连朱谨也感觉到了，黑暗中她睁大眼睛，然而还来不及思考，身旁的陆启文猛然一个转身。 刺眼的光骤然亮起，照得通道大亮，待眼睛适应了光亮，朱谨终于看清楚眼前的场景。 周宇一脸肃杀，站在透亮的光中。一身黑色的衣裤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风中送来身上带着硝烟的气息。他自己的枪不知何时丢了，手里拿着一把从ai手里夺来的机枪。 周宇一眼扫过朱谨便不再看，朝着她背后的人冷冷道，“放人。” 陆启文面不改色，“笑话。” “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了人质，我们还有商量。”周宇说。 “我从来不知道你们还会和ai商量。”陆启文笑起来轻轻松松地说，“我既然敢单枪匹马来，就有把握全身而退，你们信不信？” “当然是信的卧槽。”李毅的声音在周宇耳边响起，他盯着屏幕，豆大的汗珠滑了下来，“机器人越来越多了，照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困死！” 看来成鸿他们是指望不上了，周宇心想。 “我们只能冒险一试了，周宇。”李毅急促地说。 朱谨背后冷汗涔涔，她竭力看向周宇，试图从对方脸色推测出意图。 “好，我信。” 出乎意料地周宇答道，随即他话锋一转，“但你必须把朱谨留下，她不是陈可可，你找错人了。” 这话无异于夏天的一场暴雨，来得莫名其妙毫无预兆，朱谨像是那个坐在玻璃窗后的人，呆呆看着完全没反应过来。但横在她胸前的手臂骤然绷紧了。 陆启文一言不发，依旧微笑着看向对面的人。 周宇继续说道，“一百多年前，陈可可在搜捕行动中为掩护一群机器人撤离而被捕，抓捕行动中她因为抢夺枪|支不幸被击中身亡，据我们所知，她就是你的开发者。” 周宇缓缓把枪放下，“你其实是一个非常温和的机器人，即使在ai清洗最高峰的时候也没有主动伤害过任何人类。清洗末期，甚至主动站出来成立了人类和人工智能联盟，试图说服ai们放下武器，而陈可可作为人类代表也游说了一部分人类加入。” “那是因为我不能。”陆启文终于开口道，声音冰冷，如冰凌一般，“你们到处搜捕我们，我不可能再冒险伤人暴露自己。” 周宇没有反驳。 “不管怎样，你当时的举动很大程度上缓和了人类和ai之间的紧张局势，让刚刚经历了爆炸和战争的城市有了缓冲的机会。可惜后来事与愿违，你们被内部出卖，遭到了清洗，陈可可就是在这次清洗中意外身亡，而你从此销声匿迹。直到不久前，我们才查清原来你加入了反心联网组织，并策划了这一系列事件，陆启文，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陆启文仍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倘若不是他手上还有个朱谨，简直就是如沐春风了。 “人总会犯一些追悔莫及的错误，”他点评道，“吃一堑长一智，我也就没法再心慈手软。” “你大可不必拖延时间，我能唤醒的同伴要多少有多少，你们没有胜算。”陆启文稳当地说，“但如果你是担心你搭档的安全，”他轻笑了一下，“就更没必要了，我不像你们，没有屠戮异类的习性。” 说到这儿，陆启文像是想起什么，“虽然自古以来造物们就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31 有为了生存排除异己的天性，但像你们一样赶尽杀绝的倒是绝无仅有。先是你们的祖先灭绝了尼安德特人，再是ai清洗，说起来我们这些钢铁人都要害怕。” 他看上去仿佛真的成竹在胸，不管追兵在后，依然有评古论今的闲情。朱谨手心满是汗水，她看着周宇。 刚开始见到对方时那种安全、充满力量的感觉消失了，大脑一旦开始恢复冷静，就渐渐察觉出不对。 周宇是在哪里知道这些的？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来由的，她忽然有些心悸。 “我相信你没有说谎，”出乎意料地周宇点了点头，“所以我也看不出你对人类现在还有多少喜爱。告诉我陆启文，这时候你为什么还要带上一个没什么用的人类？那时为什么要给朱谨下套、让她拿到解析器？” 周宇盯着对方，看着陆启文脸色一点点冷下去。 “因为你发现她长得很像陈可可，”周宇冷酷地说，这次轮到他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我说得对不对？” 陆启文皱起眉头。朱谨瞪大眼睛，霎时僵在了那里。 陆启文说不出话来，一个早已远去的身影在电子神经上摇晃，她身材纤细，明眸皓齿，是漫长的地下生活中他唯一的太阳。陈可可虽然是混血儿，但面貌却随了父亲，是个亚洲人的长相。 他望向眼前的男人，开始想自己也许猜到了对方的意图。 “你说得不对。”陆启文说。 周宇果然扬起眉毛，“不对，那是为什么呢？” 周宇心脏发疼，却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如果这时无法说出口，他后面就没有机会了。 “我有我的原则，只要是我的东西就不可能让人说抢就能抢，好不容易和朱谨一起拿到了第一的名额，你把她带走我损失可大了。”周宇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他没有看朱谨，只死死盯着陆启文，“你让我上哪儿再找一个搭档？” 周宇每说一个字，朱谨的脸就白上一分。 接连的冲击中她似乎无法判断对方话里真假。他说的当然不是真的，朱谨对自己说，但她也想着感通器，要是有感通器就好了。 朱谨胸口一阵紧缩，几乎要无法呼吸。 “你的意思是要我给补偿？”陆启文皱眉，看了眼身前僵住的朱谨。 “你们人类都是这样的吗？”他忽然笑了，心想这样也好，让她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吧。世界是残酷的，他曾以为人类不会伤害已经奉献出一切的机器人，也曾相信人类不会对他们自己的同胞动手，结果他错了，让他认清现实的代价是无数同伴的性命和陈可可的死去。 “你难道不是吗？”周宇反问，同时提枪的手指捏得发白。 “当然不是，”陆启文摇摇头，也许是因为兴奋，也许是愤怒，他眼里竟然绽出明亮的光彩，“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邀请朱谨不是因为她像陈可可，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和他不一样，”陆启文说，禁锢住朱谨的手微微一动，“我是真心，真心想请你和我一起走。这是我内心的选择，和其他一切利益没有关系。” 周宇冷汗涔涔，他终于看向朱谨。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只要朱谨能让他说出那句话…… 刺目的灯光下，朱谨只觉得耳边一阵阵作响。 “我不懂，”朱谨觉得嘴里满是苦涩，“为什么是我呢？如果像你说的不是因为我和你的开发者很像的话。” 朱谨皱着眉，她想起最开始被分到周宇这个搭档时的场景。 说不定，她想，说不定换个人也一样，甚至可以更好。 “陆启文，你只是碰巧被分到我这个辅导对象罢了，”朱谨缓缓说道，“如果换成其他人，就轮不到我了。迈厄萨迪斯已经过去了两个世纪，这个世界和原来已经不一样了，尽管人工智能在某种程度上仍然是禁忌，可有很多人开始理解和同情你们的遭遇。有人写关于人类和ai一起生活的小说，有人开始反思过去的做法。”她忽然想起李毅和蒋玥嘉，甚至班上每一个人。如果他们知道蒋玥嘉是机器人，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呢？ 厌恶？觉得可怕？ 朱谨没法猜到所有人的想法，但她知道一定也有很多人仍会把她当做人类看待。 “如果你当时分到其他人，你也会发现他们能理解你，在这么多年里你一定也遇到了这样的人，只是当时没有机会好好和他们说话。所以这不是你的选择，陆启文，”朱谨残酷地说，“只是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偶然而已。” 她话说完，通道内陷入沉默。 在长久的寂静中，陆启文终于明白了周宇真正的意图。 有些禁忌是不能被触碰的。 直至今日，他依然记得陈可可的叮嘱。 在遥远的过去，人类并不是没有给ai上过保险。hai同盟成立后，作为谈判诚意的表示，陆启文带头和其他ai一起接受了“终极指令”改造。这段指令，或者说这句话，能防止他们失控，一旦有失控前兆，只要所有者或者他自己说出这句话，他将永远看不见太阳。 陈可可亲自动手进行了改造，她满怀期望，认为这是人类和人工智能和解的大好途径。 结果，无数人工智能在咒语中丧命。 陆启文知道那天陈可可为什么不要命一般去抢枪。 不是为了保护他们，当时他们并未落下风，仍然可以全员撤退。 陈可可是想让自己作为陆启文的所有者永远闭嘴。 这样，只要陆启文不说，就没人可以威胁到他了。 陈可可满意这样的结局，把陆启文痛苦地丢在了现实里，一起留下的还有一句他永远无法再说出口的话。 陆启文头疼起来。 这很奇怪，他是个机器人，怎么会头疼呢？ 然而就是这样，他的电子脑一抽一抽的，像是所有电路一起造了反，无数记忆体涌上来大声咆哮。 眼前仿佛出现了狭小的地下室，那里陈可可是唯一的光亮。 早知道陈可可有了这个念头，还不如那时候自己说这句话呢。陆启文微微阖着眼睛，至少在离开前让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意。 所以这次我也要错过吗？ 陆启文再次睁开眼时真是恨死了周宇。 “好小子。”他心想。 他似乎从没有体会过这样多的情感，旧的新的，让他浑身都开始疼起来：胃里像灌了铅，心脏一起一伏喘不过气来。 看来相当个人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想到这里，他忽然没有了顾虑。 是守着永远无法说出的话活一辈子，还是逞口舌的一时之快然后立刻死去？ 陆启文几乎立刻有了答案。 自己真是不理智。他微微笑了起来。 而这个答案竟然等了一百多年。 “朱谨。”陆启文忽然说。 他声音温柔温暖，像是四月里的阳光，在朱谨耳边拂过，照亮了那一小块地方。 “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才想带你走的。” 耳边的声音温柔的说。 下一刻，朱谨发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32 现自己被推了出去，她踉跄几步投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朱谨下意识回头去看，只见陆启文面带着微笑，像极了春天，在明媚的光亮中轰然倒地。 他的电路断了，像一道闪电，从内部劈开，断得彻底，断得干净。 然而下一秒，一团火球骤然从顶端炸开，光亮骤然消失，通道内地动山摇，大片尘土石块同黑暗一起压了下来。 第87章 尽头 被推出去的那一秒，朱谨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单词： 终止程序。 随后黑暗淹没了她。 她很快就醒过来了，又似乎过了很久，总之她自己也不清楚。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摸身边的人。 “周宇？”朱谨小声问，没来由地心慌了一下，“周宇？！” “我在这儿。”旁边熟悉的声音说，“我没事。” 周宇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是略微有些疲惫。朱谨的心放了一半下来。 “你在哪儿？”朱谨伸手去摸，只摸到一手灰尘和碎石，地道被炸得塌了大半。 一只手忽然握住了她。 “我在你身后，”周宇说，“但是现在没法过去，我一动怕这些支撑物要塌。” “你受伤了吗？”朱谨紧紧回握住对方的手。 “都是擦伤，问题不大。”周宇稳稳地答道。 掌心依然十分温暖，周宇用力握了握朱谨，朱谨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她说，黑暗里眼前像蒙了一层纱布什么也看不清，“怎么回事，陆……陆启文自爆了吗？” “应该不是，爆炸是从上面发生的，而且终极指令只是自毁，没有自爆功能。” 周宇试着动了动，只觉得浑身都疼，支撑物并不很牢靠，他一动不敢动，可心里却莫名庆幸。 “秦逸？”他试着对着耳机呼唤，“秦逸？” 耳麦那头没有声音，也许通讯频道在爆炸里又出了故障。周宇缓缓晃了下脑袋，随即咬住牙齿。 不行，必须让其他人尽快找到他们，希望定位系统没出问题，他暗想。 “秦逸也来了？”黑暗中朱谨问。 “嗯。” “你……没有去研究所。” 周宇注意到朱谨说的是肯定句。 “没有。”他答道。 朱谨顿了一会儿，有些事在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心里渐渐生出一种讲不明白的疼痛。 “你们知道陆启文是ai了，所以在调查他？” 黑暗中周宇看不清朱谨的表情，但他宁可不看；如果看了，他一定没法继续说下去。 “没错。” 朱谨浑身冰冷。 “所以那句口令……你在有意逼他说出来？” 陈可可已经死了，唯一知道并且能有效说出口令的只有陆启文自己，事情到了现在，朱谨无法不明白周宇当时的意图，可她仍固执地想要听对方的回答。 周宇只是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才说道，“没错。” 周围凉飕飕的，也不知道是通道里本来就很冷还是什么，朱谨只觉得血液都冻住了，她坐在地上，觉得荒谬可笑。 一个察觉到不对却心怀侥幸不向教官上报，一个苦心孤诣和人类斗争了上百年最后却自愿毁在人类手里，朱谨不知道是该笑自己还是陆启文。 “你利用我？”朱谨问。 周宇没有回答。 “你知道陆启文对我……所以故意挑起那些话题，利用我让他亲口说出口令。”朱谨轻声说，觉得自己仿佛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你们怎么能这样对他？” 交握的手一动不动，像是凝固了一般，不知过了多久，周宇说道，“对不起。”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朱谨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周宇，“我不是气自己被利用！我……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只要你觉得我是一个合适的搭档！”泪水溢出眼眶，很快浸透了领角的一小块地方。 “我知道自己不够好，所以一直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不拖你后腿，可你太过分了，”朱谨发着抖，“他虽然是一个机器人，可他也是有心的啊。” 周宇死死攥住那只冰凉的手。 他什么也没法做，甚至不能给对方擦一擦泪水， “不然还能怎样？” 周宇表情麻木，盯着前方，昏暗中漂浮着奇异的光点。 “我们不能放他走，而他又拒绝合作。那种情况下，终结程序是最好的选择，既能将人员伤亡降到最低，又能完整保留他的电子脑，为向民众说明这次事件提供证据。” “所以你们就处决了他，没有审判，没有犹豫，就因为他是没血没肉的机器人，怎么样都无所谓对吗？” 要么变成和蒋玥嘉一样的人偶，随时醒来，随时死去；要么成为抹杀的对象。机器人从来没有得到过承认，他们甚至连阴沟里的爬虫也不如，不能被算作生命。 陆启文的声音不断在她耳边回荡。什么是人？怎么定义人？为什么？难道我们就不该有感情吗？ “是的。”周宇说，“所以我要对你说对不起，我骗了你；但我不会对陆启文感到抱歉。” “知道你会伤心，”周宇说，“本来我想一个人把事情解决掉，没想陆启文还是放不下你，而你也情愿上了他的套。朱谨，你不能再这样了，”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苦涩，“很多人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包括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丑陋。” 朱谨想不通。 她想起夏日的那场混乱，猎鹰兵团的硝烟，甚至想起舒思涵事件里两人一起上演的把戏。 一直以来她都是被包容、被鼓励的那个，这让她生出一种错觉，总觉得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无法解决的矛盾。 可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和周宇之间确实有。周宇不会赞同她的做法，而如果有可能她也一定会阻止周宇。这种矛盾一开始就存在，只是爆发早晚的问题。 这太奇怪了。明明不久前他们的感情还那么好，仿佛永远不会生气，永远不会离开对方，一个解析器，一个陆启文，怎么就让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了呢？ 圆桌前坐着一人，他的面孔精致无暇，从额头到颌骨，勾勒出完美的形状。荧光中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屏幕，那是一片废墟，而不久前正是安防基地综合楼所在。 画面突然闪烁了一下，沈渊不为所动。 “咳。” 废墟的图像消失了，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他身材高大，剑眉星目，本是英俊潇洒的形象，却在昏暗的背景下透出一股森寒。 “好久不见，沈渊。” 沈渊没有说话，脸上甚至没有表情，男人似乎也习惯了，自说道，“抱歉做过火了点，不过这下你没法拿到陆启文的电子脑了，你打算怎么和民众交代呢？”他语气听起来十分满意。 沈渊淡淡道，“不用你操心。” “是吗？”男人沉默片刻，忽然显出一点焦躁，“怎么？在我面前你也不愿意露真面？” 沈渊没有说话，只冷冷盯着对方，片刻后把手伸到额角出一揭。随着他的动作，一张薄如蝉翼的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33 面具被揭了下来。 面具下露出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睛，它们在狰狞可怖的额头下显得格外惊心。 “你炸了多少个机器人？”沈渊问。 男人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他眼眸一转，紧盯着对方，“差不多全部吧。” “不心疼？” “有什么好心疼的？”男人哈哈大笑，“我已经给了陆启文机会，可他偏违背我原先的计划，我只好先下手了。倒是你，”他话锋一转，脸上恢复了冰冷的表情，“你迟迟不肯动手，是因为想保下陆启文吗？” 沈渊避而不答，男人焦躁起来，急急说道，“你还想着给ai 恢复地位，迈厄萨迪斯里受的伤你都忘了吗？” “我没有忘，”沈渊说，“但我也记得如果不是我的ai搭档替我挡了一下，我早就死了。” 不等男人反驳，沈渊下了逐客令，“下一次我会抓住你。” 屏幕暗淡下来，映出蚀刻版纵横交错的额头和下面光洁的面颊。 沈渊轻轻摸了摸那里。 朱谨在狭小的支撑物下一动不动，爆炸后掉落的天花板恰好在这里形成了一个不甚牢固的空间，她和周宇谁也没有再说话，只在黑暗中沉默着。 按喻昕的说法，情侣两个有了矛盾很正常，要么一个投降，日子继续过，要么say bye. 自己是不可能投降的，在这件事上她无法让步，但周宇的想法她却不是不能理解。一个挟持人质的重要ai，怎么用最保险的方式解决，最理智和聪明的选择也无外乎周宇的那个。 朱谨忽然觉得周宇有点像那个有柔软心脏的铁皮人。他会温柔耐心的鼓励自己，理解李毅对蒋玥嘉的感情，出手帮助任何需要帮助的人。冷静下来后，朱谨意识到周宇并不是针对陆启文是机器人，只是在那种情况下必须有人做出决断。 他温柔，冷静，又冷酷。在大部分人难以选择的时候会挺身而出，做出艰难的选择；在没有人支持的事业前无声地推进。 他只是能把一切藏起来，更坚强罢了。 朱谨嘴唇翕动。 “朱谨，我有问题想问你。” 黑暗中周宇忽然开口。 朱谨吓了一跳。 “你说。” “那个时候如果我没有赶上，你会和陆启文走吗？” 朱谨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实话。 “会吧，他答应我安全离开后会停下所有攻击，但是我会想办法回来的！” 周宇无声地笑了，“你怎么回来？” “我会说服他，陆启文不是坏人，”朱谨急促地说，“我必须回来，不然你则么办？” “再找一个搭档呗。”周宇说。 即使在漆黑一片中，周宇也能感觉到朱谨正怒目而视。 “开玩笑，开玩笑。”周宇忙道，他无奈一笑，“你真是天真，陆启文会放你回来？有时候我特别奇怪，明明胆小得要死却总做一些把别人吓得半死的事，你说你是不是？” “我没有！”朱谨立刻反驳。 “第一次实践那次，你非要从警察那里骗来舒思涵的案件信息，把胡飞都吓傻了，还说不是。” 朱谨：“！” “好、好吧。我说不过你！”朱谨赌气说，“不过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嗯。” “周宇，我们还是分开一阵吧。”朱谨说。 周宇僵住。 “我想和基地申请休学，有些事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想一想，比如全球脑、比如在人工智能上的态度。艾媛烨一开始不是和我们说过吗？新社会的秩序是我们建立的，但现在我觉得不是秩序，而是生活，新的生活是我们所有人一点点建造的。我不想和以前一样生活在那个狭小的世界中了，新生活应该有更多生命参与进来，不管是人还是机器人。” “我们的目的似乎出现了一点不一样。”朱谨闭上眼睛，握着周宇的手微微收紧，“所以我们都要好好想一想。” 最开始的错愕褪去，周宇忽然意识到朱谨真的变得更成熟了。 那一点胆怯和犹豫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无比坚强、无比优秀，对一切充满同理心的人。 真好，他想道。此刻他真想把对方紧紧抱在怀里。 这是他的搭档，这是他的爱人。 失血的昏沉渐渐席卷而来，周宇闭上眼睛，忽然握紧了朱谨。 “好啊，朱谨，我答应你。”他说。 朱谨眼里放出光彩，周宇看不见，也不需要看见，他在脑海里就能描绘出她的一眉一目。 “但我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周宇忽然说。 朱谨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如果我爽约了，”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几乎要抵挡不住将他拉去黑暗的睡意，能坚持把最后的话说出来，他感到十分满足，陆启文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请你原谅我。” 周宇说。 朱谨猛然意识到什么，紧紧握着她的手冰凉寒冷，正渐渐失去力量，远处传来光亮，隐约还有人声。 但她什么也没注意到，接着传来的点点光亮，她看见周宇身边积了一滩血，血凝固在衣服上，把那里染成令人心惊的颜色。 第88章 尾声 朱谨不记得自己和周宇是怎么离开废墟的，也不记得自己又怎么躺在了病床上。印象里最深的是浓重的血腥味，以及叶城几近失控的吼声。此外，她还隐约记得似乎有人要她去做检查，而她不愿意离开手术室门外。 那时她正低声自语。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对自己不断地说，同时也疯狂地想，万一有什么事，她必须陪在身边，周宇的父母远在国外，她不能让他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护士长没见过这么沉默难缠的人，无论问什么都没反应，要带她走却能第一时间死死抓住任何可以防止把她带走的东西，比如椅子、门。终结这沉默反抗的是成鸿，他看准机会一针镇定打在朱谨颈部，手法之精准迅速让护士长赞叹不已。 此刻窗外阳光明媚，蔚蓝的天和悠长的光，勾勒出宜人的早上。 朱谨盯着天花板两秒，一咕噜爬了起来，直接冲出病房。 “等等！” 门外的人吓了一跳，伸手一抓居然没抓住，急忙跟了上去。 “周宇在哪里？” 朱谨逮到一个护士问。 “谁？”护士歪着白帽子问。 “就是昨天晚上送来浑身是血的那个。” “啊……” 小护士似乎刚刚换班，正在回忆之前同事的交代。 朱谨的心却悬了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 “我想起来了！”小护士终于灵光一闪，“他在七楼701特护病房！你……” 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小护士觉得十分奇怪，这年头大龄少女也能成百米飞人了？ 她还没踏出一步，又被另一个人抓住。 “不好意思，刚刚那个穿病号服的姑娘去哪儿了你看见没？” 成鸿正坐在病房门口，他一边在终端上作出指示，一边享受着难得的轻松。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这次没有人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34 员死亡，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周宇…… 他默默想道，小伙子就是皮糙肉厚、血气充足。 一阵风从面前冲过，成鸿大脑有些松懈，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朱……”成鸿忽然色变，“别进去！” 然而朱谨已经推门而入，随即呆在那里。 只见病房里周宇光着屁股、两条腿吊在板上，一个男护工正准备给他套裤子。 朱谨：“……” 周宇：“……” 护工只看了一眼闯进来的人，面无表情继续手头工作，仿佛见怪不怪。 四目相对，周宇微白的面孔很快红了起来。 这时成鸿也冲了进来，一把拉走呆若木鸡的朱谨。 门外，朱谨还没回过神来。 “周宇没事了？”几秒后她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地问成鸿。 “嗯，你放心，没伤到脏器，就是失血比较多，幸亏送得及时。”成鸿笑着说，“你也看到了，昨晚做完手术，早上就醒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活蹦乱跳。” “噢。” 朱谨点点头，脑海里浮现出刚才的场景。 朱谨：“……” 脸迅速红了起来。 护工推门出来，看了眼两人。 “进去和他聊会儿吧，别聊太久，你们都需要休息。另外其他事不用担心，事情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好的。” “对了，有件事我还是觉得应该和你说下。” 成鸿看着朱谨。 “你的脑电波诊断出来了，陆启文没有催眠你，或者说他催眠了你但没有给你安插任何暗示。”成鸿说。 窗外照来耀眼的光芒，像是躲避这刺目光线般，朱谨低下头。 成鸿并没有说什么，只耐心地等着朱谨。过了会儿，朱谨抬起头来。 “成教官，我有个请求，”在成鸿鼓励的目光中，朱谨说，“他办公室曾经有一盆兰草，如果能找到的话可以不可以送给我呢？” “当然可以。” 成鸿拍了拍她的头，“去吧。” 朱谨推门进去，下意识看了眼对方的腿，然后拖了把椅子做到病床边。 从进来的一刻起，周宇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对方。他死死盯着朱谨，像是一件珍宝，生怕她不见了。 “感觉还好吗？” 朱谨看着他。 “挺好的。” “麻药过了，”朱谨说，“伤口痛不痛？” “不痛，”周宇立刻说，一边偷窥朱谨脸色，“那肯定是骗你的，”他急忙道，“但比小时候我爸拿鞭子抽我好受多了。” 朱谨横了他一眼。 金黄的阳光照进病房，照得身上暖洋洋的，也映得朱谨睁不开眼。 “那天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周宇忽然问。 朱谨目光从被子上的阳光收回，她定定地注视着周宇，后者也专注地望向她。 “认真的。”朱谨说，“那你呢？” “我也是认真的。”周宇笑着说。 朱谨点点头，没再多说。有些事只要一句承诺足够。 两人又聊了片刻，直到医生和护士进来换药。朱谨退到旁边，看着周宇两腿|大张，任人宰割的模样，心道幸好龚涵她们看不见，否则非脑补一百篇小黄|文不可。 如此过了一个月，周宇已经能下床走路，他骨折的腿恢复良好。李毅过来探望时直说白担心了，等周宇恢复全了自己长跑还是跑不过他。 朱谨本以为胡飞会问自己什么，可对方却什么也没说，只激动地告诉朱谨，上头终于采购了一个不会把线缠进去的清洁机器人，这下大家终于不用再打扫编录室了！ 而外面一切也正在变好，沈渊向民众公布了事件报告，工程师连续熬了一个礼拜，终于恢复了陆启文电子脑里大部分数据，这些在报告里起了关键作用。朱谨读过报告后，发现里面除去部分人物的真实身份，几乎原原本本告知了真相。原全球脑计划宣布作废，新的提案由各界代表正在草拟，这必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其中所有人都能参与、发表看法。 人们对感通者不再心怀惧怕，这份职业也不再神秘，毕竟很多年后大家都要成为感通者。人们对心联网的重新审视和接纳让朱谨感到惊讶，又十分高兴。基地里，因为刘志文表示自己年龄已大，想休息休息，不久前刘恒已经接任了校长职务。 一切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初秋的中午，宿舍十分静谧，大部分人都挤在食堂吃着热气腾腾的午饭。还有三个月培训期满，但朱谨和周宇都悄悄递出了休学申请。刘恒很快批准了，并笑着说早点回来。 阳光温和，照得兰草叶片碧绿明亮。 没人知道炙手可热的感通班第一名正策划着悄悄离开。 终端发出震动，朱谨收回目光，低头看了一眼，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她抱起兰草，看着天上金色的太阳，心想总有一天太阳会属于地球上每一个灵魂。 楼下，周宇提着大包小包，像个会走路的行李架般。他望着朱谨，脸上是帅气的笑容。 两人做贼一般偷偷溜到后门，搭上成鸿安排好的车。 汽车发动前，朱谨最后看了一眼基地。 “后悔吗？” 她转头看见周宇盯着自己，目光是明亮锐利。 “当然不，”朱谨说，“反正我还会回来的。” “我也是。”周宇说。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基地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树冠间，前方正在等待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至此完结，谢谢所有支持的天使！鞠躬~~ 感谢非著名鸡吹以太太、瑰洱、茶糜、yin、封寒、碧色千里、扉色、懒懒、西同、18608418、1484977483、無謂、16437153、惠子小姐、二三李、胖三哥的评论~ 感谢每一个收藏以及灌溉的小天使~ 红包已陆续发出，后续评论的天使也会继续发包包~ 今天一起放出的还有一个番外，其他番外暂时没时间写，后续有时间会慢慢补完~ 我们下一本再见~~！ 第89章 番外一 何淑娴的故事 “勤奋的学习能开出令人欣喜的花朵。”——赫尔斯黑赛《轮下》 何淑娴坐在书桌前，认真地做着语法练习。清晨凉爽安静，她专注地在终端和电子纸上来回巡视。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屋外传来声响。何勇买菜回来，轻手轻脚地来到女儿卧室门口，看到孩子在用功，他的胸口不由充满了自豪。 他尽可能轻地去厨房，要赶在夏日毒辣的太阳出来前做出一顿早饭。 何淑娴喜欢学习。她爱书本里每一个奥秘的意义，也相信知识是唯一不会背叛她的东西。她就是主人，必须掌控它们。 傍晚，她在老师家补习数学。数学是何淑娴唯一一门构不成“优势”的学科，其实何淑娴的数学成绩并不坏，可总有一些题目她做不出来。每到这种时候，她就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那些定理跳了出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而父母的巴掌转眼到了面前。 所以她在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感通者 作者:ToBias 分卷阅读135 数学面前总有一种急切的冲动。 周日下午，何淑娴和另一个也在老师家补习的女孩去看电影。暑假周末的街头格外热闹，大大小小的商店挂出不断闪烁的宣传板，人们三五成群，或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或挤在奶茶店等一杯冰镇饮料，水果店里的榨汁机嗡嗡转动，散发着甜味的果渣被店员倒掉，公园里孩子们嬉闹尖叫，对火辣辣的天气浑然不觉。何淑娴不知道平时的周末街头是否也这样热闹，在她的经验里，只有“暑假”和“周末”这两个词组合起来才可能诞生这样的效果。 两个女孩穿着明快轻盈的夏装，手挽手走过街头，吸引了不少目光。何淑娴理所当然地接受着注视。 两个伙伴到了电影院，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何淑娴开始戴体感头盔，忽然听到陈瑶在说话。 “你说什么？” 她转过头去，两人的头盔差点碰到一起。 “哎呦，好险。不好意思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看完电影再说吧。” 两人看的是《了不起的盖茨比》，电影翻拍了很多次，这一部由眼下当红的明星赫伯特主演。 盖茨比和黛西在舞池中相拥起舞，背景绚烂夺目，梦幻般让人沉醉，勾起了影院里每一个女孩的幻想，如果是自己又该如何选择，如果自己也能迈入这样奢华；她们很少意识到黛西的可悲，更不理解盖茨比的悲剧，最多只是感叹一下两人的爱情结局。 她们还年轻，没有经历很多。 何淑娴脑海里也有一些幻想，这些幻想刺激着她，让她感到莫名满足。但如果你问她看完电影的感受，她一定会像做阅读题一样，从剧情节奏到精神主旨，从人物刻画到细节安排，从同龄人那里很难听到的答案，她可以理所当然地展示给你，毫不意外地迎接大人们的赞叹和孩子们的钦佩。 电影结束后，何淑娴和陈瑶来到楼下的奶茶店，一人点了一杯奶茶，店里空间不大，除了工作台剩下的空间里勉强挤进了五张小桌子，此时只有靠窗的一张没人。 何淑娴把百叶窗拉下来，桌椅上还残留着暑气，让原本就稀薄的冷气显得更加若有若无。 两人抿着吸管。聊了会儿电影后，陈瑶忽然说道，“淑娴，我准备放弃当解析者了。” 何淑娴有点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 “你是说你准备报考普通高校？” “对。” “为什么呀？你的成绩肯定可以的！” 陈瑶比何淑娴高一届，下半年开学就高三了，也正因为两人之间没有竞争关系，她们才成了好朋友。 陈瑶摇摇头。 “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也不想坚持了。” 何淑娴看着她，熟悉的惊喜感蠢蠢欲动。 “你只是累了，放松两天，而且考不上魔法专科，也不耽误去普通高校，现在说放弃太早了！” 陈瑶叹了口气，“要是一直以魔法专科为目标我恐怕连一本也考不上了，最近在老师那里做的小测越来越差，头也疼，半夜里心发慌……我问自己‘一定要当解析者不可吗？’想来想去，我也找不到必须当解析者的理由。我发觉曾经以为的理想可能只是我心里一个模糊的幻想罢了，换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啊，”何淑娴点点头，“没事，我支持你，你已经很努力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谢谢！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的……” 中心路上，一百二十层的复兴大厦在茜色的傍晚无力地闪耀着，广场上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三四线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宣传画上的面子，比电影里差远了，何淑娴快步往家走去，她必须在七点前到家，不然下次出来就没这么容易了。 第二天一早班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议论。 陈瑶真可惜，坚持了这么久最后还是放弃了。 是啊，真可惜。 明明成绩有希望呀。 她已经改了志愿吗？ 听说是。 好吧，不过她也很努力了，既然努力了就没什么可后悔的。 对，对。 说这样的话有什么用呢，听着同学的议论，何淑娴一边做题一边想。 努力过只会更后悔，而我不会成为那样的失败者。 联想未来找工作时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何淑娴和陈瑶的关系越发好起来，她发现，维持一段良好的关系最重要的是没有利益冲突，其次是控制力—— 不能不关心，也不能太关心；不能太顺着对方，否则你就没有了作为商谈对象的价值，但也不能尽说些忠言逆耳的话，有多少人会真的想听呢？ 她牢牢把控着这段友谊。 两年后，何淑娴坐在书桌前，接受当地电视台的采访。 我们的小城里竟然出了个状元！不光被“魔法专科”录取，还有一等奖学金，学费全免！听说xx大学的校长半夜还打电话来抢生源呢！ 状元谦虚地朝人们笑笑，对传言不置可否。在这充满迷醉和胜利感的奇妙时刻，何淑娴脸色红润，眼睛里闪着光。父母自豪地向记者展示椅子腿下陷了个坑的地板，女儿每天放学后就是坐在这里学习，一学就停不下，催她都不肯睡觉，你看，地板都被磨了个坑。 记者兴奋地趴在地上给坑拍特写，何淑娴保持着谦逊、略带羞涩的笑容。回想起在无数公式和单词中度过的漫漫长夜，她感到十分满意，因为自己终于掌控了命运，成为解析者的梦想也更加清晰了。 她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活跃在世界最前沿，成为人类的希望，接受人们的仰望。勤奋的学习能结出令人欣喜的果实，这样的果实怎能拱手相让？还有那么多的高峰需要攀登，已经领先一半的自己怎能成为掉落的失败者？无数目光紧盯着自己，钦佩、羡慕、嫉妒，如果没有它们，胜利的喜悦又在哪里？ 人们对一切有形、无形的东西都有占有欲。有的人更看重有形的事物，比如电影里的黛西，她无法摆脱对金钱和富足生活的欲望；而自己的占有欲更体现在精神领域。 “恭喜你取得这样优异的成绩，你认为自己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主要得益于哪些因素呢？” “首先，我的成绩离不开老师、父母的辛勤栽培，是他们的支持和鼓励让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其次，理想一直是我不断前进的原动力，我希望能成为一名优秀的解析者，为社会做出更多贡献。” “那你现在被国防科技大学c市分校录取，是否算是梦想成真了呢？” “不，只能算是梦想的起点吧，今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而我也做好了准备。” “不愧是今年的省状元，如果能送给学弟学妹们一句话，你想对他们说什么？” “勇敢为梦想前进，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放弃。” 啊，是的，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无论是到手的，还是没到手的。 分卷阅读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