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者》 分卷阅读1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1 ================= 书名:匿名者 作者:二狮 备注: 在一场理应“无人生还”的海外救援中意外存活的凯德·卡斯帕在退伍后去联邦调查局打起了酱油,不小心捕捉到了一只伪装成侧写实习生的神枪手。他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吗?还是这一切的背后另有其人?“那是一双藏于枯井底下被藤蔓缠绕的眼睛,干涸的目光冷漠却温柔。被注视的人啊,在睡梦之中请不要回头。若刀刃只能被鲜血洗净,若罪恶只能用生命偿还,它不会沉默,不会怜悯,不会遗忘,不会原谅。”cp:简单粗暴冲动忠犬攻x毛软腰硬傲娇美人受凯德:你这张嘴除了说废话和吃东西还能做什么?亚奇:接吻和做|爱,你想试试吗?食用指南:1. 1v1,he,之前各自有过前男/女友,慢热2. 美剧风有,强强爱杀有,犯罪心理有,翻译腔大概没有。3. 攻受视角轮换,但是后期应该是受多一点。4. 致意那个逗比而正义的黑客组织the anonymous,但是文中的‘匿名者’与这个组织没有任何关系更新状态:咦,写完了!↓我的专栏↓求包养↓我的幻言坑:《爱上一只冰原狼》抠脚少女极地千里追夫 内容标签: 强强 业界精英 相爱相杀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亚奇,凯德 ┃ 配角:强尼,卡森 ┃ 其它:强强,爱杀,欧美刑侦 ================== ☆、1 纽约近郊,金斯顿农场。 十月末,天气有一些凉了,刚换上金红盛装的树木在风里热情地摆动枝桠,摇得满地落叶缤纷。这原本就是南瓜丰收的时候,再逢万圣节,亲自来农场挑选节日用的南瓜俨然变成了一项新的时尚。 就这样,这家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农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访客多的数不胜数。农场主老金斯顿一个人和老伴实在顾不过来,就招募了几个临时帮手,工资按日结算。 二十五岁的布拉奇尔·诺兰就是农场的一名“临时工”,此时他正地躺在工具房铺满了稻草的屋顶上。他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枕于脑后,嘴里一根野草随着他心里的节奏上下摆动,好不自在。 农场生意最好的还是前几日,毕竟今天已经是十月三十一号了,大家不是在忙着装扮房子就是在为晚上的万圣节大游|行做准备。田地里原本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南瓜也已经空了大半,剩下的几颗歪瓜裂枣无精打采地恹在那片快发黑南瓜藤里。 不远处,农场主领养的孤女弗洛妮卡正围着一颗长得几乎和她一样大的老南瓜团团转。八|九岁的姑娘,打扮成了《冰雪奇缘》里艾莎女王的模样,带着银色的公主冠,任凭冰蓝色的长裙拖在泥巴地里糟蹋。 她拒绝了所有人的帮助,拿起一把塑料小刀正使着吃奶的力气试图在那层厚厚的南瓜皮上雕刻出些花样。 似乎是被小女孩的动静吸引,屋顶上的男人侧着脑袋看向了弗洛妮卡。太阳已经西沉,橘红色的万丈光芒给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打上了一层暖色柔光。 他左耳下垂带着一枚冰蓝色的耳钉,金棕色的波状短发好像就是夕阳的一部分,亮得要烧起来一样。他的鼻梁高而窄,微微翘起的鼻尖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硬朗,显得有些调皮。一双水蓝色的大眼睛静静地凹在阴影里,看着小姑娘的眼神里满是温柔。 之前忙乎了整整一个小时,弗洛妮卡气喘吁吁地趴在了南瓜身上,似乎是终于放弃了。“亚奇!(注:布拉奇尔的昵称)”她向工具屋那边的男人挥了挥手中的塑料小刀,奶声奶气地喊道,“你能帮帮我在南瓜上刻一张脸嘛?” 男人闻声从屋顶跳下来,从远处对小女孩摆了摆手,示意她往一边站,然后从工具房边上捡起一把破旧的半自动来|福|枪,熟练地拉动套筒,子弹上膛。“砰”的一声,老南瓜左上角破了一个小洞,弗洛妮卡随即紧张地往后又退了一步。三五只野鸟从她身后的树林里惊起,叽叽喳喳地飞向了地平线上的夕阳。 “别紧张,”亚奇咧嘴一笑,又往南瓜右上角开了一枪,然后正中的是鼻子,下面打了排弹孔是嘴巴。九发子弹,一气呵成。 “哦,亚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小姑娘高声欢呼,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给他了一个夸张的拥抱。男人把枪扔到一边,抱起弗洛妮卡转了一圈。小女孩开心的咯咯直笑,不料没扎紧的皮筋松了下来,她一头浓密的杏红色长发如同瀑布一样地在空中散开。 “停下,停下,亚奇!那是我编了半个小时的头发!” 不过抗议无效,亚奇在小女孩的尖叫声里抱着她硬是又转了三圈。 “布拉奇尔·诺兰!”直到农场小屋的门被人重重推开,一个年轻女人手里搂着一只灰白色的迷你雪纳瑞气冲冲地走了出来,“你到底玩够了没有?你今晚还打算去纽约吗?”那是希瑟·金斯顿,农场主夫妇唯一的女儿。 “催债鬼。”亚奇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睛,放下弗洛妮卡。小女孩双脚一安全着陆,就气呼呼地捡起皮筋,头也不回地跑向了自己的南瓜。 “再过两小时大游|行就开始了,你竟然还在这里逗小丫头!一会开车堵死你!” 亚奇挠了挠脑袋,向屋里走去:“半个小时化妆,进城再堵一个半小时也够了吧?” “汪汪汪,汪汪!”亚奇一走近,希瑟怀里的小狗就不安分地叫唤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和主人同仇敌忾。 “哦,闭嘴,你这只愚蠢的狗。” “嘿,贝拉小亲亲,”希瑟连忙抚起了雪纳瑞背部的毛,“安静,安静……” 等她把贝拉哄舒服了,再抬起头来看向亚奇瞬间又变得一脸凶神恶煞:“你,化妆去!要知道在你的道具上我可是花了好多心思。” “你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南瓜公主套装!”希瑟把贝拉放回地上,打开桌上的大箱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件巨大的南瓜蓬蓬裙。绿色的紧身上衣上插满了透明塑料片,橙色与黑色相间的条纹裙摆被竹竿撑起,好像一只巨大的南瓜,最下面还镶了一圈明黄色的蕾丝。 希瑟得意地翻出群内针脚,递给亚奇看:“我特意按照你的尺寸缝制的,怎么样,很棒吧?” 堂堂身高六尺(约183cm)的青年男子看得目瞪口呆,半天憋出了一句:“你特么在和我开玩笑?!” “不不不,亲爱的,这还不是最棒的,”希瑟又从箱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孩子讨糖用的南瓜手提罐,解释道,“我把你那把p226拆了和什锦巧克力混在糖罐里,一会你拎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2 着它,要用枪时多方便!” “我倒是觉得一会儿别人瞄准我也会很方便。”亚奇指了指那顶撒了银光粉的亮橘色假发,做了个一枪爆头的动作,“麻烦你把我可怜的手|枪再装起来,让这条操蛋的裙子见鬼去吧。”说完亚奇没好气地把蓬蓬裙甩在希瑟脸上,从地上拎起化妆箱往卫生间走去。 对于暗杀这种工作,化妆显然是必修课程之一,幸而亚奇深谙其道。他先给自己打上一层薄薄的白色粉底,然后拿眉笔浅浅描出脸上凹凸的区域,比如眼睛外围一圈,鼻头及其两侧,颧弓下陷等等。接着,他用黑色油彩抹在之前描出的轮廓上,转眼,一张骷髅脸就有了大致的样子。 亚奇涂上纯白色的口红,再用一支黑色的眉笔横向拉长了嘴角的裂纹,以及象征牙齿的纵向短线。他的五官原本就十分立体,加上阴影之后竟也不显得吓人,反倒是那条长而扭曲的唇线,凭空添了几分邪魅的味道。 然后亚奇对着镜子匀了一下油彩,仔细地描了一圈色块的边缘,让它们看起来不再那么粗糙,最后又在脸颊两侧加了一些曲线花纹,于是大功告成。亚奇拿卸妆水洗去手上的油彩,戴上白色手套,再披上了一件黑色的连帽斗篷。他摆弄了一下帽檐的位置,让外人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然后他对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吹了个口哨。 “骷髅?”希瑟挑眉看了化完妆的亚奇一眼,不屑道,“真没创意,比南瓜公主差远了。” 亚奇不理睬她,径直走向地下室,打开了武器库的大门。金斯顿农场是纽约近郊几个军火补给仓里规模最小的一个,亚奇原本也没指望捞到什么好东西,然而事实总是出乎人的意料。他一眼就那排各式各样的步|枪中看到了那把崭新的毛|瑟m98马格努姆。“哟,这不是今年的新版么,”说着他拿起枪放在手里掂了掂,“倒是比以前的沉。” 亚奇的目光扫过几把装在大盒子里的狙|击|步|枪,从准确性以及射程来讲,它们完全比自己手中的这把高出一个档次,然而纽约城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对狙|击点的要求极高。 再加上今晚大游|行,警力必然加强了数倍,还有各家在直升机上拍摄的媒体,如若要找个好地方让他安心架起一把狙,更是难上加难。混迹人群中才是他最好的选择,而恰好万圣节的装扮将会是这把猎|枪最好的伪装。 于是亚奇决定道:“就它了。” 希瑟在一旁抱着双臂趁机挖苦:“我以为猎|枪根本入不了您的法眼,要求真多先生。” “对于这种难度的任务,我可是从来都不挑武器的。”亚奇从一旁的柜子里抽出一长条黑布,一圈一圈地把猎|枪包了起来。 “哼,你最好还是不要大意。” “我还需要一把镰刀,塑料的那种,”亚奇对希瑟比划了一下,指了指枪头,“插这里。” “你简直是我见过最没有计划的人!”希瑟瞪大了眼睛,一边从裤袋里掏出一把杂物箱的钥匙,“我早该说动老板开除你。” “人生不过就是一场即兴演出。”亚奇耸了耸肩,不以为意,“我一定比你更加享受生活。” 当希瑟终于找出弗洛妮卡去年万圣节买的塑料镰刀的时候,亚奇又给自己搜罗到了一堆工具,□□,小型望远镜,激光笔等等,当然,还有一包乐事薯片,kitkat巧克力,和弗洛妮卡的草莓夹心小熊饼干。 “请叫我‘有求必应’小姐。”希瑟把玩具镰刀递给亚奇。 “我觉得那和‘老妖婆’是一个意思。”亚奇咧嘴一笑,用小刀削掉塑料柄底部,套在了枪头上。再拿布条固定住接口,他把伪装成镰刀斜斜地背在身后,转身给希瑟看:“怎么样?” “倒还真有点死神的样子,”接着希瑟一脸不满地扫过那堆零食,叉起了腰,“另外,你这是去郊游吗?弗洛妮卡会恨你的!” 亚奇转身伸出拳头:“我会给她买更好的,祝我郊游愉快。” 希瑟并没有和他撞拳,只是干巴巴地说道:“我由衷地祝你被抓进监狱,再也不要出来。” “承你吉言。”说着亚奇打开门。 “汪!”那只雪纳瑞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达了过来,凶巴巴地对亚奇吼了一声,好像巴不得他快点离开。 太阳已经完全西沉,但是天还没有全黑。亚奇刚打开车门,一片不知名的枯叶在空中打了个圈儿,在撞上亚奇的额头之前被他一手抓住。棕黄色的树叶在他雪白的手套下瞬间化作齑粉,飘散在了夜风里。 “亚奇!”弗洛妮卡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再次传来,男人转身,只见小女孩正用力向他摆着手,“再见!” 在她身边,巨大的南瓜灯已经制作完成。正中的那根蜡烛透过南瓜上歪歪扭扭的笑脸散发着橙黄色的光芒,在苍茫的暮色里显得诡异而安详。 作者有话要说:  2017114修 ☆、2 联邦广场26号,23层,联邦调查局纽约分局。 今天虽然是星期六,但局里加班的人不少,包括欠了一屁股报告没写完的初级探员凯德·卡斯帕。他留着一头干练的板寸,身高六尺二(约一米八|九)的大个子在电脑前也坐得腰背笔挺,端端正正。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 发呆。 或许是因为在部队呆久了的缘故,他发起呆来也显得十分庄重,和办公室里其他一干驼着背、弓着腰、撑着脑袋、趴在桌上发呆的很是不同。 复读报告,修改错字,录入会议,追查白领犯罪嫌疑人的账户——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儿!他怎么说都是堂堂三角洲特种部队退役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上面从来不给他一点“物尽其用”的工作,天天让他蹲在这办公桌前,嘴里简直能淡出只鸟来。 凯德唯一感兴趣的是那几桩连环杀手的案子,但是刑事案件从来轮不到他负责,最多只有跟着其他探员出外勤偷荤的份儿。幸好凯德是打人方面的专家,谁出外勤都乐意带上他,倍儿有安全感。 诶,一周总有那么七天不想上班。 凯德眼角余光再次不由自主地飘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钟,在过去的一小时里这已经是第八次了。 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凯德胡乱地往文档里又塞了几行字,瞥了一眼四周,打算向自己的公文包和车钥匙伸出提前开溜的魔爪,而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一角忽然闹哄哄地炸开了锅。 凯德有些好奇地抬起头,发现传真机那儿不知怎么一下子聚了好几个人,各个面色不善,如临大敌。 “抄上这个传真号去信息部,追踪这份传真,快!”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3 “你去联系联系国土安全部,回来汇报近期恐|怖|份|子动向,纽约境内的。” “还有你,去联系警察局,让他们增加治安的人手,特别是狗,多带点。” “最后,哦对了,给我去找一份今晚大游|行的方队列表来。” 一个矮个子的拉美裔男人三下五除二地把凑在一起的人都部署了出去,虽然他完全没有掩饰眉目间的焦虑,但做起事来有条不紊。那是凯德平日里经常跟着出门“偷荤”的搭档,高级探员强尼·迪哥。 凯德溜达过去和他打了个招呼:“出什么事了?” “今晚的大游|行。”强尼骂了一句脏话,把传真纸塞进凯德手里,“k你自己看吧。” 这是一封没有具体署名的信,手稿传真过来后看起来就和扫描件一样。但无论它出自何人之手,有一点倒可以肯定——此人吃饱了撑着将铜版印刷体练得炉火纯青。 “致尊敬的相关人员: 见信好。 一个小精灵告诉我,在今晚大游|行队伍中或许有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南瓜,会‘嘭’得一下爆炸。出于我灵魂深处对生命的敬意,我决定还是给您提个善意的醒。游|行队伍里一共有七个南瓜被动了手脚,但只有一个会真的爆炸。它们分别是奶奶最喜欢的南瓜派,小丑(joker)面具下的秘密,灰姑娘的梦幻马车,藏在龙骨里的南瓜,万圣节的烛光晚宴,幽灵的橙色舞裙,和地精的菜园。请在上帝点亮那盏灯之前,找到并毁灭它。 时间紧迫,祝您好运。 您的,一个老朋友。” 如果不是这神经病似的语气,凯德还想夸一夸他的书法——行文工整,优雅大气。少了这种字体惯有的冷漠,粗细不一的墨迹流转间仿若淌着一缕生命。 “老朋友?有让你想起哪位吗?” 强尼主要负责连环杀手这一块,几年下来“老朋友”还真交了不少,但眼下他大部分老朋友都已经在桥对面的赖克斯岛里喝茶了。左思右想,强尼并不觉得这个字体眼熟。 “你知道总统每次演讲都会收到多少暗杀恐吓吗?大概有一半都自称是‘您的朋友’,他娘的哪来这么多朋友!”强尼拿回传真信,泄愤似的抽在书桌上骂道,“独立日要炸,大选日要炸,圣诞节要炸,他们特么什么都要炸。” 其实这几年拿爆炸恐吓人的把戏屡见不鲜,但大部分都一些雷声大雨点小的东西,却又无法让人放松警惕。 “他们上嘴皮碰下嘴皮放出一个屁,我们就得忙得鸡飞狗跳。宁可多派一倍的人手排查,也不能允许一次疏漏。”强尼转身看向了办公室的落地窗,曼哈顿中心的高楼大厦在太阳余晖中起伏而立。 “啊——□□养的,我还以为今晚就警察和消防要忙呢。” 凯德跟着他的目光向北望去,城市里灿烂的霓虹已经零星亮起,他的目光里不禁生出几分担忧。 每年的格林威治村万圣节大游|行都从纽约春街为起点,沿着六大道往北一直走到第十六街。十月三十一日晚七点开始,到九点三十结束,但是游|行后狂欢活动多半会延续到次日凌晨。而现在离开场只剩下两个小时了。 从往年的数据来看,大约会有三万多人化妆成妖魔鬼怪参加游|行,以及近两百万的观众,无论是哪里发生爆炸都可能会造成大规模的伤亡以及恐慌。 每年大游|行都会有一个主题,而今年的正是“点亮一盏灯”。 这个时候,方才被派出去的工作人员回来报告说国土安全那里的线人近期并没有什么可疑动向,但是信息部无法追踪那个传真信号,如果不是海外发来的,就是传真源端被人动了手脚。 “我倒觉得这人不像是极端份子。”沉默了一会儿,凯德低声说道,“极端份子主要目的就是制造民众恐慌,所以在网上大肆宣扬会比给fbi发一份没有收件人的传真更有效果。这个点都快下班了,万一没被人及时看到怎么办?” “而且这封信的字里行间,没有流露出任何政治倾向,也没有提出任何交易的要求,所以我觉得这个和之前那些爆炸恐吓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所以你觉得这个炸弹更有可能是真的?”强尼眯起眼睛,“如果不是威胁,这么做他图什么呢?” 如果对方真有将炸弹偷偷安插于人群的能力,并且希望造成伤亡,显然七个炸弹会比一个炸弹的威力要大很多。而费尽心思选了其中一个,还让人来猜,反而多了几分游戏的味道。 凯德想了想:“他没有联系当地警察局,也没有选择国安,偏偏把这封信发给了fbi。单纯的州内犯罪理应不归我们管。所以,为什么是我们?” “你是说他是特意针对我们来的?所以或许会和我们之前处理过的案子有关?”强尼眼珠子一转,落在了他自己办公桌上那一刀刀案卷上。 “我也不知道。时间紧迫,加强安检比确认他的身份更加重要。”凯德提醒道,“针对南瓜的安检。” “上帝啊,要是我们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爆炸案而派出swat特警满地搜南瓜,这也太丢脸了。天知道今晚的大游|行上会有几百个南瓜!” 就在强尼忍不住抱怨的时候凯德已经很有干劲地接过那一长列今晚大游|行的注册方阵,完全忘了几分钟前自己还打算提前溜号这事儿。 “你看起来倒是挺开心,”强尼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是不是又找到理由搁置你负责的那起白领诈骗案了?” 凯德没忍住嘴角的笑意:“不亏是我的搭档。” 顺便好不要脸地提一提自己身份,把这案子接得理直气壮。 “我们现在就去现场。”强尼把凯尔手里的列表换成了自己的车钥匙,“k,你去开车,我先看看这七十二个方阵。” 大游|行开始的地方本来就离fbi分局不远,只是现场人山人海的,凯德只好把车停在了别的地方,再步行前往。 一路上,强尼把那几个被提到的方阵都拿红笔圈了出来。来信中列出的七个选项大部分还是比较明显的,但是整张方阵列表看下来,强尼并没有找到“奶奶最喜欢的南瓜派”和“万圣节的烛光晚宴”。 “仔细搜下这几个方阵。”强尼把列表交给了负责大游|行治安的警官,说道,“但我觉得威胁同样可能来自散客。” 有些方阵是不需要提前注册的。一些提前到达现场,cosplay主题相近的游客也能凑在一起参加游|行。 “你提供的信息真有用。”警官没好气地讽刺道,“谢谢你啊。” “我们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凯德问。 “祷告最坏的事不要发生。”强尼装模作样在胸口划了个十字,接着又很不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4 虔诚地爆了一长串粗口。 “……” “诶,每次大活动都是这样。”强尼叹了一口气,“在这个城市里大多数人充满期待的时候,我们总是心惊胆战。” 他带着凯德努力从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挤出一条路,走到外围时喧闹声终于小了一些。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攒动的人头,大约是被这热烈的气氛锁感染,忽然又高兴了起来:“不过这种想法会让我充满力量,你看,那么多人,那么多家庭,那么多快乐……” 强尼看着那些有手拉着手的情侣,带着三四个小孩的父母,成群结队的少年男女,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围观游客。 “而我们的职责是去守护它。所以就会觉得……或许,一切都还是值得的。” “嗯。”凯德垂下眼,线条刚毅的眉眼下泛起一道不易察觉的温柔。 “哎,我们俩这身打扮实在太不接地气了,来,”说着强尼从路边小贩手里买了两顶恶魔角的帽子。他正想把一顶扣到凯德头上,却听不远处几只穿着南瓜小马甲的搜爆犬不安分地叫了起来,在千万牛鬼蛇神中围住了一个穿着南瓜蓬蓬裙,手提南瓜篮的女孩。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强尼踮起脚尖想看那边发生了什么,凯德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真能有那么巧? ☆、3 亚奇在离大游|行还很远的某个地铁口就停下了车。如果再开进去的话,一定会堵得让他后悔接下这个任务。金发男人看了看手机,比他的预算提早了十分钟,正好给他时间……把零食吃掉。 亚奇往袋子里一翻才发现那块kitkat巧克力是绿色的,上面写着一堆他看不懂的日文,小丫头似乎很喜欢去亚洲超市选零食。他想这大概就是弗洛妮卡经常念叨的“抹茶味”了,也就没太在意,撕开包装就往嘴里塞。结果当华夫层和巧克力一起融化在嘴里时,亚奇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似的一抖——这特么是芥末味的?! 简直就是流年不吉出师不利,亚奇心情复杂地去路边买了一瓶矿泉水,疯狂漱口。 等再三确认手中的猎|枪看上去只是一把安全的“自制镰刀”之后,亚奇拉低自己“死神”的黑帽檐,走进了地铁c号线。 从地铁到目的地大街上,一路群魔乱舞。这就是一个全民玩cosplay的节日,看到什么奇怪的打扮大家都早已见怪不怪,正如那句有名的万圣节谚语,“搞怪有理,吓人无罪”。 比起那些自带外放播音机,浑身上下led小灯珠一闪一闪的角色,某个身背塑料镰刀的骷髅,正是恰到好处的不起眼。 六大道上,道路两旁早已架起了黄色的封条,每隔几个街区就停着警车。游|行队伍的最前面,几个执法人员穿着防弹衣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而他们身后向南两个街区,大游|行的队伍已经根据不同的装扮或组织,以方阵为单位集结了起来。 比如,所有的骷髅傀儡分在了一起,操作者摆弄着木偶做出各式动作,有的骷髅双双搂在一起跳交谊舞,有的骷髅一个人张大嘴在空中舞动四肢等等。再比如,一群神奇的汉子只穿了由彩色气球结扎而成的“衣服”,七彩的长条气球组成了夸张而华丽的帽子,随着他们的动作扭来扭去。如果不是有更严肃的任务在身,亚奇简直想拿根针,把某些位置不可描述的气球一个个刺破。 亚奇沿着大游|行队伍一路向南溜达,打算先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方阵加入。恰好他路过一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亚奇眼尖,看到那是一群保安正围着一个身穿南瓜蓬蓬裙的小姑娘,小姑娘好像在哭。 起初亚奇也没有在意,但那小姑娘的蓬蓬裙竟然像极了之前希瑟给他准备的那身,就忍不住停下脚步。他随手拍了拍身边某个围观群众:“这出什么事儿了?” “好像是保安的狗在那姑娘手里的南瓜篮里闻到了什么东西,就把她扣下啦。”那人热心地解释道,“但那姑娘说南瓜篮是今天路上买的,什么都不知道,委屈的要命。哎,你说现在的警察,是不是各个都紧张过头啦!” “这不也是虚惊一场,什么事儿都没有嘛。”等那路人再回过头,却发现那个死神打扮的青年已经不见了,“诶,人呢?” 亚奇拉了拉帽檐,融入人海,心里却泛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南瓜蓬蓬裙……这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吗? 不过大游|行马上就要开始了,亚奇还是先给自己选好了一个方阵。主要是因为那个方阵的敞篷巴士上另设有跳舞的高台,入队要求也很宽松,只要是面部油彩夸张的角色都可以加入。 他们身前是每年都会有的“童话”方阵,游|行巴士上几个著名的迪士尼角色穿着流光华彩的公主裙,车子周边围了一圈卡通人物。而在他们身后,短腿的蝙蝠侠、肥胖的蜘蛛侠、以及有肚腩的超人等等超级英雄勾肩搭背,一字排开,跳着动作不齐的踢踏舞,看着甚是瘆人。 随着一声悠长的小号吹起,游|行队伍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缓缓而动。每个方阵都有自己的背景音乐,激情的鼓点混着古典民谣同时响起,好不热闹。这个时候,亚奇左耳下的耳钉震了震。他摸出手机,是他老板发来了任务目标的具体坐标——离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有五个街区。 亚奇跟着自己的方阵缓缓走过了一条街道,他们前面的方阵忽然华光四起,那辆缓步移动的巴士上面升起一辆南瓜马车,一个打扮成辛德瑞拉的女孩子打开车门,缓缓地走了出来,拿起话筒唱起几个月前的电影《灰姑娘》的主题曲《strong》。 “在完美的故事里,世界美丽又英勇。英雄牵起你的手,甜蜜的爱情在等候……”台上女子的声音高昂而有力,四周的人群一下子雀跃了起来,掌声欢呼声四起,势头明显压过了亚奇方阵里那群跟着嘻哈音乐扭山寨太空步的牛鬼蛇神。 “比起灰姑娘,我更喜欢丑小鸭的故事。”亚奇身边一个哥特式打扮的女孩不屑地看了一眼站在台上献唱的女子,大声喊道,“如果有一天我得到了幸福,那一定是因为我自己成了白天鹅,而不是因为嫁给了什么狗屁王子!” 说着她举起了一块什么女权主义协会相关的牌子,卖力地在空中挥舞。 “我完全同意!” “哦哦哦——” 方阵里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高声叫了好,接着就是怪叫、口哨声四起,领队的那几个人做出了夸张的动作,在键盘吉他上狠狠地连按了几套低音和弦。亚奇身边另外一个骷髅,用力地吹着bbox,胯部大幅度地前后摆动,还不忘对人群做几个粗鄙的动作,终于在观众里获得了一些反应。 “丑小鸭能变成白天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5 鹅,还不是因为它爸妈也是白天鹅……”亚奇没好气地嘟哝了一声,但显然音乐太大声了,并没有人听到他的这句话。 他继续随大流,跟着节奏扭腰抖胳膊,在方阵的游|行巴士旁又闲逛了十几分钟。 直到目标离他只有两个街区那么远了,亚奇忽然对出风头这种事爆发出了极大的热情。他也不走普通的台阶,直接跳起抓住敞篷巴士第二层的围栏,轻巧地撑起身子爬了上去,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加入了高台上舞动的人群。 从那个角度,他已经可以看到老板之前所说的那幢米黄色大楼,豆腐干块似的窗户亮了一半。五层楼,从北向南的第二个小露台——亚奇拿起望远镜看了看,那里确实有一个来回踱步的身影。他放大了倍数,目标确认。 “他一定会在那里的。他需要亲眼看到混乱的现场,惊慌失措的人群,以及懊恼丧气的警察。”亚奇忽然想到他老板曾经说的话,“从高处俯瞰现场,会给他一种他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错觉,让他以为自己拥有主宰别人命运的力量。所以当一个人对控制欲的渴求远远超过了他本身的能力,不是苦恼万分,就是自寻死路。” 亚奇在游|行巴士上来回换了几个点,找到了最佳的位置。 宝贝儿,往我这里看一眼呗! 他从兜里掏出了激光笔。此时他就需要一个契机,一个目标转头看向他的瞬间。然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亚奇刚准备按下激光笔开关的瞬间,目标却扭过头,没事人儿似的从阳台上走回了屋里。 嘿,哥们,看来上帝想让你再多活几分钟。亚奇悻悻地把激光笔放了回去,可是直到他所在的方阵走到那幢楼下,目标先生都没有再走回露台。 那么就只能执行计划b了,亚奇叹了一口气。 那幢楼恰好在六大道和一条街道的交叉处,马路对面有盏红绿灯,由一条水平的金属支架从路边延伸到了马路正中。 当亚奇的方阵快开过红绿灯的时候,他在车上助跑两步,取下那把冒牌镰刀撑在高台上,双臂用力,像跳撑杆跳一样将自己身子倒着支了上去,小腿猛地勾住红绿灯的那根支架。亚奇保持着倒挂的姿势,重新背上镰刀,开始前后晃动。当他晃到相对最高点,双手借助惯性用力向上,紧紧握住那根支架,把自己整个人都拉了上去。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得太快,就好像是一场练习多次的体操表演。底下传来一两声惊呼,而大部分人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路口的红绿灯上已经多了一个身披黑衣斗篷,背系银月镰刀的身影。他的帽檐拉得很低,根本看不到脸,但是从下巴的妆容可以猜出是个骷髅。 这是表演的一部分么? “嘿——你!在做什么?!快下来!”远处的巡警注意到时忍不住高喊。每年他们都会遇到一些不守规矩的,这些人简直一个比一个更有想象力! 就在这个时候,亚奇所在方阵的领头人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紧接着新的一轮音乐响起,鼓点如同暴雨打在玻璃上一样急促而热烈,亚奇踏着节奏在那条不足十二英寸宽(约三十厘米)的金属架上跳起爵士舞来。 每一个节拍的重音都伴随着充满了爆发力的动作,而他的身形又会在节奏的空隙瞬间停止,收放自如的背后是肌肉强大的控制力。黑色的牛仔裤勾勒出了他腿部紧致而有力的轮廓,斗篷随着舞步扬起,腰链在灯光下时隐时显地反着银光。 他柔韧的脖颈、腰身在扭动时与四肢的伸展浑然一体,自然而流畅,每一次疾跃、凌空、旋转都会轻盈落下,稳稳当当,如履平地。如果不是嫌身后还有一把猎|枪伪装的镰刀,亚奇觉得再来一个倒空翻加上背旋也是小菜一碟。 一曲终了,热情奔放的鼓点戛然而止,而亚奇也完美地定格在了他最后的那个动作。街道两旁的群众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再来一个”的呼喊此起彼伏,就连警察都一时忘了拿起喇叭催促他下来。似乎是因为好奇,马路对面五层的那个男人又回到了窗口,伸出脑袋一探究竟。 哦,亲爱的,我等的就是你! 亚奇暗自微笑,向街道上的观众微微欠身。同时他握着镰刀往身下画了一个弧度,再往右水平伸展,做了一个致谢的动作。人群再次沸腾了。不过这次,亚奇特意松开了固定塑料镰刀头的那个结。就在塑料坠落、枪口露出的瞬间,他转头看向了五楼的那个窗户,而那个男人也正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但是他看不到,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之下的蓝眼睛里正闪着猎豹捕食时的锋芒。亚奇解开缠绕的黑布,子弹上膛,瞄准目标,一系列动作几乎是同时发生。 枪响。 在人群开始尖叫之前,亚奇就已经把猎|枪背回身后,踩着红绿灯那条金属支架箭一般地蹿了出去。他腾空跃起,够上了最近的某个二楼窗户。 “站住!”远处巡警的声音响起。 而一个身经百战的职业级跑路玩家听到这种温和的命令第一感觉就是……好尴尬,简直有损颜面。 警察先生,你应该拿出把我打成筛子的架势。亚奇翻身进屋,默默腹诽。但是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他的工作还没有完成,他需要找一个地方卸妆、换装、再把枪藏起来。 ☆、4 震耳欲聋的音乐,人群的喧闹,四周环境完美地掩盖了那声枪响。大部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游人还在兴致勃勃地推动着队伍前行,而警察们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可此时此刻,凯德和强尼正黑着脸处理第二起被防暴犬搜出来的“炸弹嫌疑人”。十分“碰巧”的是,这次被警犬闻出来的又是一个身穿南瓜蓬蓬裙的小姑娘。她南瓜篮子里也放着好几包东西,看着像糖果,但具体也不知道是什么,防犬一闻就炸毛。 和之前那个女孩一样,她对此事也表现的一无所知,冤枉的很。 “这算是什么?不给糖就捣蛋的把戏吗?”强尼小心翼翼地撕开了一袋“糖果”,里面装着颗粒状无色晶体。他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倒是身边那只狗吠得更欢了。 “不是冰。”说着强尼把“糖果”递到了凯德的鼻子底下,从腰间拔下震了半天的传呼机。 凯德没有狗的基因,自然也没闻出什么花样,只好把它拿证物袋装好,交给了身边的警察:“去分析一下这个是什么,以及和之前查到的那些有什么区别。” 第一个姑娘还能说是碰巧,到现在凯德几乎能肯定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如果两个姑娘说的都是实话,那他们随便“栽赃”的目的又是什么?混淆视听,声东击西?那真正的炸弹到底在哪里?以及为什么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6 她们都穿着南瓜蓬蓬裙? 凯德觉得到现在为止自己依然在这个事件的边缘徘徊,零零散散的线索拧不成线,没有一条戳中痛点。作案者的目的,以及这个事件的核心,他看得云里雾里,难下定论。 “你在和我开玩笑?!”听完电话后强尼忍不住骂了一声娘,语速飞快地让另一个警察带这姑娘去局里做笔录,交代完就逆着人群往回跑去。 “怎么了?”凯德追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像老天嫌事情还不够乱似的。 “操了,那边有人开枪死了个人。” 凯德也是脸色一变——会和爆炸案有关吗? 两人硬是在拥堵不堪的人群中赶到了现场,枪袭案发生的那幢楼下停了好几辆警车。一个手捧记录本,看上去似乎也是一头雾水的新人警察接待了他俩。 “被害人叫麦克斯·科兹威尔,哦,或者是库兹威尔。四十二岁,白人男性,半小时之前死于枪杀。”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看着笔记还能说得磕磕绊绊,“凶手后来逃进了对面那幢楼里,但是现在还没被抓到。听说是一个骷髅,他当着游|行这么多人的面开的枪!啊,当然,不是真的骷髅,我是说打扮成骷髅那样的人……” “原本警察局也不想麻烦fbi介入这件事,但我们老大觉得可能和那个炸弹恐吓相关。”注意到强尼脸上毫不掩饰的鄙视和凯德轻微跳动的眼角,新人警察这才切入重点,“因为死者手里握着一个,一个遥控引爆器。好吧,我们其实还不能确定它到底是不是一个引爆器……” 凯德听得实在有些不耐烦,直截了当地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良好的教养让他把几乎涌到唇边的“屁话少说”改成了“请带我们上楼”。 小警察被两人脸色吓得只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的好的好的,二位请跟我来。” 五楼的阳台自从出事了以后尸体一直保持着原样,死者仰面躺着,身体和阳台栏杆呈六十度角。他睁着眼睛,眉心正中一个血窟窿。 这熟悉的手法…… 几乎是看到尸体的瞬间,凯德脑子里“哐”的一下,忍不住脱口而出:“匿名者?” 如果fbi要把历届连环杀手的追捕难度做个排行,这位神出鬼没的没准还能跻身前三。没有人知道“匿名者”是谁,但是每一个死于他枪下的人都被一颗子弹精准地正穿眉心。那个人从来不曾留下任何线索,除了他的签名——一张荼白色的卡片,上面画着一只被金色藤蔓缠绕的黑色眼睛。 强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犹豫地问道:“尸体周围有没有发现卡片?” 那些警察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什么卡片?” 强尼扫了一眼尸体现场,也没什么发现,就摇头作罢。一般“匿名者”的卡片都会被放在比较醒目的位置。那家伙还有一个特殊的兴趣爱好,就是在卡片上留下几句冷嘲热讽的话。 比如“早上好,探员们。局里的咖啡味道很糟糕吧?”,“又帮交税人省了一大笔钱,不用谢!”,诸如此类。 “那个□□养的已经有四个月没出现了,他一定还在附近。”凯德一想到之前没人能够抓到的‘匿名者’可能就潜伏在身边,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他的工作还没有结束。” 强尼只需要看凯德一眼就知道他的心思全然已经从爆炸案转移到‘匿名者’身上了。 “可是,k,你怎么能确定这就一定是他做的?”强尼皱起了眉头,分析道,“虽然之前那几个尸体都是被子弹穿过眉心,但这次他不仅没有使用同样的枪械,也没有留下自己的签名。这次手段更是反常的高调,以前都和个隐形人似的,这次却当了这么多人的面——” “但他本来就是一个很高调的人,要不然还给我们留什么言。”凯德抱着右臂来回踱了两步,断言道,“他一会把卡片放回来的,不管通过哪种方式。” “你哪儿来的自信?”强尼翻了翻眼睛。 凯德食指在鼻下蹭了蹭,那眼神活像一只在空气里嗅到了血腥味的狼:“我就是知道。” “嘿,k,我能理解直觉对你之前的工作非常重要,但是作为探员我们只用证据说话。”强尼说着转头吩咐新人警察,“警察先生,我需要你帮我个忙。第一,鉴定科那边结果出来了请务必迅速通知我们,那个东西到底是不是一个引爆器对这起案子很重要。” “第二,我需要知道被害人的工作性质和接触到炸药原材料的难易程度。最后,便衣特警还在人群里逐个排除炸药,但是在彻底排查清楚之前我不希望在网上看到任何和炸弹相关的新闻!你听明白了吗?” 那个小警察看上去好像要哭了,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摇头。 “日,还是我自己来吧……”强尼在新人委屈的小眼神中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凯德扫了一圈房间里所有的人,心想,如果凶手要再回到这个已经满是警察的现场来完成最后的工作,那他一定需要伪装成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走进来的角色。 这对于他来说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吧?谁都知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问题偏偏在于,在这里大部分的警察他们fbi本来就不认识。 最后凯德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新人警察身上。既然是新人,他也就有了一个“别人都不认识”的理由。这个人脱线得似乎有些反常,可是他表现得这么突兀,似乎也不符合杀手的目的? 不过,能在这样的人群中一枪命中再全身而退的,也算是艺高人胆大……凯德想着想着,越发觉得这个新人可疑了。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怀疑起了同僚。天啊,我这是怎么了。凯德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嘿,探员们,杀人的那段被路人录下来传网上了,”另外一个警察捧着ipad走了过来,“你们看,从3分52秒开始。” 新人警察把他毛茸茸的脑袋也凑了进来,还忍不住惊呼了一句:“哇,才刚发点击率就这么高!” 顿时让强尼有一种拿ipad屏幕砸他脸的冲动。 原本拍录像的人估计只图录个大游|行氛围,万万没想到就拍到了这一茬。嘈杂的背景音,昏暗的光线,晃动的镜头,视频里并没有什么有效信息,只能看到那个人身形快如鬼魅,移动起来好像一道模糊的黑影。 “哇,他的爵士跳得好帅气!”那个新人警察又喊了一句。 然后强尼一个手滑,ipad“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脸上:“先生,我觉得是时候和你上司谈谈你在局里的未来了。既然你这么喜欢看,那就帮我关注一下网络上有没有更清晰的版本吧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7 ,要有正脸的。” “根据之前方阵里和他说过话的人汇报,此人为男性,比较年轻,不超过三十五岁。身高大约六尺上下,肤色不明,但是可排除亚裔和非裔的可能。”拿ipad的警察解释道,“他把自己隐藏的很好。” 六尺左右,那恰好是美国男性的平均身高。就算拍到正脸,上面估计也涂满油彩,五官特征不可辨,自然有恃无恐。凯德在心底冷笑一声,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嘿,k,你去哪儿?”强尼扭过头,一把拉住了他。 “他跳去那幢楼了,”凯德指了指隔壁大楼,“我去看监控录像。” “我们今晚的任务主要是调查爆炸案,这个凶手由警方负责,你忘了么?”强尼提醒道。 “如果他是‘匿名者’,那他本来就归我们管。”凯德笃定地说,“我觉得凶手还没走。” “警察已经把那幢楼封起来了,要是还没走他也插翅难逃。你有凑这个热闹的劲儿还不如帮我找找这个人和那封信的关系,以及这个该死的炸弹到底在哪里!”强尼微微抬高了音量。 凯德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推开了他的手,却带着不由分说的力度。 “k……”强尼眉头皱得更深了。一方面,他是能够理解凯德的。局里的初级探员谁不想要手下来几个出彩的案子,但他觉得凯德在这件事上的判断过于武断,而此时还有更为紧迫的问题需要解决。 可就当凯德刚推开房门的时候,外面就传来了一声惊呼:“我的上帝!” 一根录音笔申了过来,差点捅到凯德胸口。门外那个打乔装打扮成楼道保安的记者满眼都写着即将上头条的兴奋:“探员先生,请问今夜的大游|行里真的被安插了炸弹吗?并且你们似乎还不知道炸弹在哪里?那请问民众是不是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 ☆、5 “你刚说不要媒体介入,是吗?”凯德回头看了强尼一眼。 矮个子探员忙不迭地点头。凯德上前轻巧地夺过记者手里的录音笔,好像没怎么用力就把它折成两截,录音笔破碎的外壳和电池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女记者显然被吓到了,但还是哆哆嗦嗦地挺起了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宪、宪法支持我披露警方隐瞒的真相!” 凯德一脚踩上录音笔的残骸,冷冷地瞥了记者一眼:“那宪法还支持你散布谣言、造成无意义的民众恐慌吗?”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都没再多看那人一眼。 房间里一片沉默,然后强尼对呆若木鸡的记者强行挤出了一个无比谄媚的笑容。 凯德快步跑下昏暗的楼梯。也不知道是因为动作还是“匿名者”,他明显感到心跳快了起来。一想到在那些牛鬼蛇神的伪装里,自己或许曾和那个神秘的杀手擦肩而过,他就觉得浑身兴奋得颤抖。 好像他就是能感觉到,那个没有脸的人正隐藏在这片黑暗中,蛰伏着,观察着,咧开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凯德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亢奋了。 哦,该死的。他掐了掐自己小臂——你能不能稍微表现得专业一点?!凯德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对面大楼的保安监控室。 监控电脑前的警察们也正各个一头雾水,摄像头捕捉到凶手在二楼走廊尽头拐进了逃生通道,就那人就再也没有在任何摄像头里出现过。 如果他没有藏起来,多半就是已经离开了。唯一没有没有摄像头监控的出口是一楼那扇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开启的门,但它并没有任何被打开过的痕迹。 七楼的摄像头原本坏了一个,一直没有修缮,警察也已经派人上去逐个房间排查了,到到目前为止暂无发现。 凯德一个人走进了那个没有监控的紧急通道。 虽然这幢楼的外表尚新,内部建设却十分陈旧。楼梯窄小地得只够两人通过,上下清一色的水泥灰,没有任何装饰。凯德想着,大约就在四十分钟前,那个人来过这里。 在凶手下一步行动之前,他必然需要换一身行头。既然摄像头都没有拍到,或许通道里有隐藏着的隔间?还是施工时废弃的暗道?一个大活人又不可能凭空从楼里消失。 凯德沿着楼道从下到上跑了一遍,却一无所获。你到底去了哪里? 想着想着,凯德情不自禁地伸出两指,上下摩挲着楼梯一侧粗糙不堪的墙面,好像下一秒它就会忽然开口告诉凯德那个问题的答案。枪击发生后这幢楼里所有的出口都被查封了,如果不出意外,人应该就楼里。一念至此,凯德又振奋了起来。 他从顶层又走回了底层,大大的“exit”标志在昏暗的楼道里闪着诡异的红光。凯德无意间回头,看到楼梯背后的阴影里堆着两个棕色的箱子。这么点大的箱子,似乎也不可能藏下一个成年人。 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凯德还是走近瞧了瞧。那是平日里最常见的集装箱,凯德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没有人,没有道具,也没有枪,只是堆了两台陈旧的空调。凯德合上箱子,掸了掸一手的灰。 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啊……他想。箱子上有这么厚的灰,那么地上——咦,地上那个的是什么? 凯德蹲下身打开手电仔细看了看,地上也有很厚的一层灰,但是上面似乎有一道新的痕迹,箱子最近被人移动过!凯德心头一跳,追着痕迹往里面看去,忽然,他发现楼梯下的墙壁上,有着一扇和墙面同色的门!长方形的缝隙在楼梯的阴影里很难被发现,一眼看过去简直和墙面浑然一体。 门把手被另外一个箱子挡住了,凯德上前移开箱子,推门而入。一股地下室的阴潮味扑面而来,这扇门竟然是通往楼里地下车库的。不过显然,一般人要去车库都不会走这条道。 凯德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个地下车库很大。好消息是,自从凶手闯进这幢楼之后,没有任何车辆离开过。忽然,不远处一个摄像机上绿光闪动,扭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凯德低声骂了一句脏话,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个人也没有出现在地下车库的录像里——因为这里摄像头角度是轮换的,也就代表了监控录像会有大量的盲区,只要把握好时间就可以变成“隐形人”。 见鬼,这里有这么多车,天知道他藏在哪里…… 凯德把手搭上了腰间配枪。来吧,匿名者先生,是时候见面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凯德的传呼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是一条向所有在场治安人员播送的广播。凯德本想掐掉信息,以后再说,拿出传呼机时却发现信号灯上显示的是红色,代表紧急事件。 “所有人员请注意,六大道与十二街交叉口发现疑似爆炸物。拆弹小队已就位,无需恐慌。请大家做好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8 相应工作,维持秩序。再重复一遍,六大道与十二街交叉口发现疑似爆炸物……” 凯德一愣,下意识地握紧了通讯器,心想发现爆炸物和真的有东西要爆炸——是两回事吧?! ** 四十分钟前。 亚奇刚爬进这幢普通的办公大楼。他拿帽子遮住脸,沿着走廊一路狂奔,在最北边用力撞开了紧急逃生通道的大门——虽然他是即兴表演的忠实爱好者,但还是提前做好了自己的功课:这幢楼的逃生楼梯里是没设监控的。 警察很快就会封锁这幢大楼,他需要找到老板给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工具箱。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钉又震动了起来。亚奇给自己左耳戴上的耳机,兴冲冲地接通了电话:“嘿,卡森,刚才那枪简直完美!”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阴郁的男声:“如果你管这种‘老板都能在网上看到自己员工干活直播’的行动叫做‘完美’的话,那我真为你感到骄傲,诺兰。” “骄傲就免了,多给我点物质性的奖励呗?”亚奇正在往楼下飞奔。 “你太高调了。”显然卡森对他的表现并不满意。 “哦,亲爱的,生活太无聊了我需要一点刺激。” “是么?”卡森故意装得很惊讶,“难道啃零食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亚奇在心里默默地对卡森比了一个中指:“嘿,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刚解决了一场爆炸案,我最起码让二十几人免于死亡或者受伤!” 卡森没有理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你希望他看到你。” 肯定句。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问道:“可是这算什么?挑衅?别幼稚了,亚奇。他的眼里你估计就像是一只浑身炸毛的小兽,在他的陷阱里还要故作凶狠地露出獠牙。真是我见犹怜。” “所以你最好给这只可怜的小兽一点帮助,因为他已经到地下车库门口了。”亚奇果断切换了话题,冷冷道,“平面图。” “地下车库里每个摄像头每隔二十五秒会旋转一次方向,每次旋转180度。摄像头和绝对盲点的分布我已经发到了你手机里,记住,不要被拍到。” “没问题。哪辆车来着?再和我说一遍。” “停车位b18,你做事就不能上心点?”卡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火。 “嘿嘿,别生气,我记着呢。不过就是再确认一下。以确保——” 卡森直接挂掉了电话。 “万无一失。”亚奇嘴角扬起了一个自信的弧度。接着他看准时机,趁着眼前摄像头转开的空隙,猫腰迅速穿过了几辆车,并在镜头切回来之前再次把自己藏进了黑暗里。 估计过不了多久,这幢楼的所有出口都会被警察封起来。不过,亚奇恰好知道周边三座商业大厦的地下车库和他所在的写字楼是连通的。没有车行道,但是有人可以通行的小门。所以他只要不被这里的监控录像拍到,有的是机会在警察反应过来之前从别的大楼出去。 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大游|行,车位吃紧,商场的免费停车场简直供不应求。进进出出的行人不会少,所以他的突然出现也不会显得突兀。 找到车位b18,卡森事先准备好的汽车里有一个化妆包在等着他,还有一身新衣服和一台普通相机。亚奇猫进后座,迅速地拆解了自己的□□,把不同部件藏在了不同的地方,比如汽车后座,椅子底下,车头抽屉等等。再过几天,会有卡森的人来把这辆车开走。 然后他拿出卸妆水,仔细地洗去了脸上的油彩。浓浓的酒精味让他觉得自己脸上好像蜕了一层皮。接着,他换上一身灰色的卫衣和浅蓝的牛仔裤,转眼就变成了大学生的模样。 最后一步,就是创造他的不在场证明。毕竟这次玩的有些过火,应该多做一些应对的准备,但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用到。亚奇把卡森发来的游客视角大游|行照片,包括几张自己站在红绿灯上的图片导入了手机的sd卡中。他亲了亲那张数据卡,然后再把它塞进了相机里。 现在,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游客。亚奇再次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摄像头,从隔壁的商业楼里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警笛声被甩在身后,清爽的夜风再次吹过他的脸颊,亚奇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平静,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嘿,伙计,完事儿了吗?” 电话那端的人声有些嘶哑:“一切就绪。” 那人简短地说完就挂了电话。亚奇嘴角泛起了一个满意的微笑,转身倒着走了几步。逆风吹乱了他额前金色的碎发,他向那片红蓝相间的警灯轻轻地抛了一个飞吻。 ☆、6 这边传呼机刚播送完消息,那边强尼又给他的私人手机来了个电话。他一点接通强尼的声音就在耳畔炸了开来:“是我们的人搜到了炸药,在‘地精的菜园’,那封信是真的。” “地精方阵的小推车里有很多南瓜,其中有一个南瓜里面被掏空了,放了炸|弹。不过现在南瓜已经被隔离到没有人的地方去了,向群众解释这不过虚惊一场。”强尼飞快地汇报道,“但是和之前那两个姑娘一样,那群‘地精’声称对此并不知情,不过他们愿意全力支持我们调查。” 听说炸弹被隔离之后凯德也松了口气,又琢磨起自己手头上的事:“强尼,如果我要搜地下车库的私家车是不是需要申请搜捕令?” 他简洁地复述了一下这里的新发现,只是地下室一百多辆车他有些无从下手。强尼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沮丧地说道:“那家伙已经不在附近了,你回来吧。” “为什么?”凯德心里因发现线索而腾起的兴奋一下子被浇灭了大半。 “你之前的直觉没有错,但是‘匿名者’的卡片已经找到了,就在那个炸药上面。”强尼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我们人发现卡片的时候,引爆装置已经被拆除了,但是炸药还在。” 凯德脱口而出:“卡片上写了什么?” 随后他自己也是一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卡片上的句子抱有期待?那些句子多半看似线索,但其实就是赤|裸|裸嘲讽。 “呃,正面是马丁·路德金的那句话。黑暗不能驱除黑暗……” ——只有光明可以做到这一点。凯德在心里和强尼同时念了出来。 “背面是‘万圣节快乐,探员们。——匿名者,敬上’” 凯德一拳重重地砸在墙上,车库顶上那盏吊灯颤了三颤。 “那接触过南瓜车的人?”虽然知道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凯德还是忍不住提了。 “人太多了,他们拉了一大车各种各样的南瓜,路人看到喜欢就可以拿回家做装饰品,也有选来选去的。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9 那群‘地精’估计也就长了个地精的脑子,既不知道炸弹是什么时候被人放上去的,也不知道引爆装置被什么人剪断。”强尼叹了一口气,“伙计,往好的方面想,炸弹危机暂时解决了。” 既然卡片已经找到,那“匿名者”肯定早就逃之夭夭,凯德顿时对这个地下室失去了兴趣,回头和负责监控的警察又交代了几句,就回去找强尼了。 之后两个人马不停蹄地开始分析证物,调查库兹威尔,以及审问相关人员。 那几包“糖果”袋里的晶体是硝酸铵,从外包装技巧,到杂质含量都十分相似,所以可以断定出自同一批货。但在常温下硝酸铵对撞击并不敏感,也就是说,单独出现在南瓜蓝里硝酸铵并不能构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 强尼也实在想不出两个普普通通的女大学生为什么会拿着硝酸铵乱跑,也就相信了她们的无辜。 “也就是说,专门有人盯着‘南瓜蓬蓬裙’在塞硝酸铵,以混淆搜爆犬工作。”凯德一边填着记录,百思不得其解,“那为什么偏偏是‘南瓜蓬蓬裙’,不是什么其他打扮呢?” “也可能只是因为她们挎着放糖的南瓜篮……” 至于死者库兹威尔,他手里的引爆器和南瓜里被拆的引爆装置是配对的,虽然人死了,但是证据确凿,坐实了策划爆炸案的嫌疑。 那一群“地精”确实十分热心地配合了调查,并在纸上画出了不少“形迹可疑”之人的相貌,但是各个牛鬼蛇神的打扮,对破案实在没有任何用处。 两人一忙就忙到早上两点。 凯德回家才躺了三小时,就被局长一个催命电话叫了起来。无论电话那端秘书的声音有多甜美,都无法让人心甘情愿。 一到局里,年轻的秘书姑娘玛丽把一封画着爱心的信拍在了凯德胸口:“又来了一个,k,你的秘密情人!” “……”凯德动作僵硬地接过信,顿时清醒了大半。他忽然鼻子一皱,满腹狐疑地把信封拿到鼻下嗅了嗅。 “是吧,我也觉得。一股福尔马林味。”玛丽一本正经地叹气,“我猜是楼下法医部的克里斯提娜。” 漂亮的棕发姑娘狡猾地眨了眨眼:“看来传言是真的,大家都想试一试和特种兵上床。” 凯德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样的表情来谈论这个话题,尴尬得简直无法直视玛丽的眼睛:“我不是特种兵了。” “加上一个‘前’字嘛,又不会变小的。”玛丽掩嘴一笑,“再过五分钟就开会了,你要喝点什么?” 凯德很高兴他们结束了之前的话题,立马点头道谢,一边偷偷地把那封信塞进了碎纸机:“一包奶精两勺糖。” “咖啡咖啡咖啡!无糖!清咖!”一听到“喝什么”,强尼就像一株忽然破土而出的巨型植物,出现在了玛丽身边,高高地举起手,“我要我要!不然开会一秒钟就睡着……” “自己动手。”玛丽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操……”再次惨遭区别对待,强尼一巴掌抚上自己额头。 当然,好心的玛丽最后还是为两个缺眠的男人都端来了咖啡。 走进会议室之前强尼忍不住酸溜溜地小声问了一句:“这是你来局里之后第几封情书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 会议室里。警察局的人也来了,气氛十分压抑。 南瓜爆炸一案的线索比较明朗,所有的证据似乎都指向昨晚的死者麦克斯·库兹威尔是安插炸弹的作案者。 警察在他家中桌上发现大量制作炸弹相关的资料笔记,以及部分未完成炸药,日期可以追踪至大半年前。丧偶单身的库兹威尔在两年前失业,此后也一直没有固定工作,作案动机似乎不难猜测。 “啧,这人简直可以上心理侧写教课书当案例了。”有人感慨。 教科书?一个不同的念头忽然从凯德脑海里闪过。 至于“匿名者”一案,仍然扑朔迷离。这是那个自称为“匿名者”的人几年来第一次当众露面,却又不留痕迹地从一幢被及时封锁的大楼里消失了,就连摄像机都没有抓拍到他,简直就和幽灵一样。 那位平时神龙不见尾的fbi纽约分局局长,大卫·威利斯,难得也出现在了会议室里,一身西装革履的还忍不住当众爆了声粗口:“我操,他竟然还有脸留这样的条子!” “黑暗不能驱除黑暗,只有光明可以做到这一点,”他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卡片上的留言,“他以为自己是谁?正义的使者?上帝派来的?” “其实,说句公道话,这个结局总比南瓜爆炸来的好。他这会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强尼说了一句真心话。 “其实,如果你仔细看过‘匿名者’之前的案子,他并没有杀过一个真正‘无辜’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多嘴附和了一句,“你们懂我什么意思。”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那我们还要多谢他了?!”一刀文件“啪”地被摔在桌上,威利斯骂道,“他让我们颜面扫地!看看网络上那些评论,简直要把一个杀人犯捧成超级英雄了!” 他犀利的目光在回形桌的会议室里扫了一圈,然后火冒三丈地发现凯德脸上竟然大写着走神二字。 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直接点名:“卡斯帕!” “……?”凯德猛然回过神,浑身上下的肌肉一紧。 强尼见威利斯脸色不善,十分乖巧地帮凯德解释:“呃,老大,这家伙昨晚几乎没睡。” “我相信在座的昨晚谁都没有睡好。”威利斯冷冷地说道,“卡斯帕,你最好告诉我你所想的东西和案件相关。” “我在想一种可能,”凯德慢吞吞地说道,“这一切会不会是‘匿名者’嫁祸库兹威尔,自编自导的一场闹剧?” 话音一落,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数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凯德脸上。 “他……吃饱了撑的?他图什么?” “我不知道,主要是觉得库兹威尔不是主谋。在大游|行之前,我们收到了一封恐吓信,应该是主谋写的。信上的笔迹和库兹韦尔家中发现的完全不同。” “可是那个字迹和‘匿名者’卡片上的也不同啊。”强尼反驳。 “我知道笔迹这一条线索并不充分,”凯德解释,“但如果库兹韦尔只是单纯地想报复社会,那么通知fbi,拿硝酸铵在人群中混淆视听这种事就大可不必了。” “那倒未必。”另外一个探员提出异议,“也可能正是因为他心存报复,所以才做了那么多其他工作。他就是想把人耍的团团转。我建议你们不妨查查库兹威尔失业、丧偶的原因,或许和fbi有什么关系,那就是私人恩怨了。” “如果他真的能以一己之力能策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10 划出这么一大出戏来,怎么可能毛手毛脚地就把证据摆在自家门口?”凯德摇了摇头,“那封恐吓信的传真来源都被抹去了,可见对方是十分谨慎之人,肯定不是库兹威尔。” 而相比库兹威尔,“匿名者”对这件事情的企划明显就缜密多了。他不仅知道库兹威尔什么时候会出现在哪里,比特警还提前定位了那个南瓜炸弹,更是精心策划了逃离路线。 然后你一打开了嫌犯家的门,证据就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整齐得都有些刻意了,就好像摆在那里就是为了给警察看。说实话,库兹威尔是一个完美的嫁祸对象,他独自生活,失业,没有亲人。他死了都不会有任何人过问,更不会有人站出来证明他没有做过这些。 或许“匿名者”需要的正是一个塑造“正义”形象的机会,或许那个炸弹在被安插上去的时候就没有装上引爆器,或许那张卡片原本就放在那里…… 沉默半晌,凯德低头,目光飘向了桌前的地面:“我想亲自去库兹威尔的住所看一下。” “一种有趣的可能,”威利斯神情缓和了一些,但怒气依然未消,“话说回来,你手上那个白领诈骗案都拖多久了?” “……”某人顿时觉得被捏住了七寸,蛇尾巴都不敢扭了。 好在强尼连忙帮他说话:“老大,昨晚凯德也帮了很多忙,我看等他手上的白领案子结了,让他来帮我做‘匿名者’吧。” 威利斯严肃地看了强尼一眼,倒是默认了,但随后他又一指凯德:“你,一会儿单独留下我们谈谈。” 凯德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这个‘匿名者’,我希望尽快在法庭上见到他。”威利斯拍拍手示意回归正题,“迪哥,给你两天时间,我需要近年来所有‘匿名者’相关案件的报道,和一份关于这个人完整的侧写。弗吉尼亚行为分析部(bau)的工作人员会给予你相应的协助。” 接着局长又向其他人一一分配下任务。 会议结束的时候一干人鱼贯而出,就只有凯德和分局局长留在了原地。强尼起身,看着身边的人微微张开嘴,但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就安慰似的拍了拍凯德肩膀。 大个子的探员低声说了一句“我没事”,目送强尼作为最后一个人离开了会议室,然后他又将目光转回来落在了威利斯身上。 虽然岁月吹白了他的鬓角,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但威利斯人依然挺拔,眼里依然有着鹰一样的目光。 他正弓身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也不看向凯德,低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是很欣赏你的,卡斯帕。” “但你能不能就管好你自己手里的案子,别整天探头探脑地对别人的那么好奇。” 他说的不轻不重,一般人听了大约会以为局长在批评凯德经常拖欠报告,还整天蹭别人的刑事案出外勤一事,但凯德却是听出了其中针对他的弦外之音。 “如果我当时也在现场,就不全算是别人的案子吧。”他不卑不亢地和人打着哑谜。 威利斯好像被噎了一下。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吗,威利斯先生?” 局长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人可以走了:“我不会提醒第二遍。你好自为之。” “今天之前我就会把白领诈骗那个案子结了。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 ☆、7 “老大单独留下你说什么?”强尼有些不安地看了凯德一眼。 凯德一边开着车,漫不经心地说道。“没,就是叫我快点把欠下的报告交齐了。” 强尼欲言又止地“哦”了一声。 两人一路直奔库兹威尔在布鲁克林的小公寓。 进门的时候强尼顺手从邮箱里捎起一份最近的银行账单,瞪大了眼睛:“只有支出没有转入,他到底哪里来的钱?” “几年前他的父亲去世时给他留了一套别墅,卖了。” 库兹威尔的公寓乱得令人叹为观止,客厅和厨房连在一起,空的啤酒瓶东倒西歪地随处可见,垃圾桶里塞满了外卖的盒子,不知多长时间之前就被扔在那里的食物散发着隐隐恶臭。 “啧,典型的单身汉。”强尼点评。 “我家就不这样。” “那多半是因为你不典型。” 强尼摇着头,忽然被客厅角落里一箱箱的书吸引了注意力,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翻阅过了:“嘿,几年前他还有订购《经济学人》杂志。” “几年前他还有个老婆呢,死于乳腺癌。” 凯德找到了库兹威尔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他竟然没有随身携带。他飞快地浏览着通讯记录,忍不住挑眉:“但显然他后来又有了一个叫‘多米诺披萨外卖’的女朋友。” 强尼指向储藏间,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这才是他女朋友。”那里挂着两个漏了气的成人娃娃,肉色的身体凹进去了一半,怪吓人的。 但很快强尼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我去,他竟然有古墓丽影9官方限量的劳拉手办!” “……” 凯德在那个狭小而脏乱的卧室里来回踱了几步,房间里大部分的装饰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除了那一架子影碟和单机游戏。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平时会和什么样的人接触? 库兹威尔无疑很内向,不怎么出门社交,如果没有抑郁症,或许他会在网络上很活跃。凯德抱起库兹威尔的外星人笔记本电脑:“我需要信息技术部破了这台电脑,里面所有的储存内容以及网页浏览记录。” 之前在这人家里找出了失败的、制作了一半的炸药,但是凯德和强尼翻箱倒柜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任何“糖果”袋装的硝酸铵。 “如果不是他已经送完了,就是他还有安插硝酸铵的同伙。” 临走之前,他无意在那张杂乱无章的桌子上看到了一条受难耶稣的项链。凯德捡起它,冰冷的链子静静地躺进了自己火热的掌心。他用拇指抚过挂坠上的耶稣神像,银色的十字架在日光灯下愈发明亮。 亮得有些刺眼了。 凯德记得曾经在哪读到过信教的人群犯罪率比不信教的人群低,一念至此,他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屑,随手把项链扔进了某个发霉了的披萨饼盒里。 两人又分头采访了一圈邻里,周围的居民都说这个人神秘兮兮的,似乎不怎么出门,也不参加社区的活动。据说还是个夜猫,半夜三更也能看到窗户里亮着灯。 午休的时候大家回到办公室,笔迹的分析结果出来了。之前已经确定了那份恐吓信并非出自库兹威尔之手,但是□□笔记上的字迹和死者房间里发现的其他字迹基本是一样的,所以库兹威尔被‘嫁祸’的可能性不大。 玛丽啃着一个三明治坐在强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11 尼的办公桌上听他和凯德讨论案件。 “就算不是单纯的‘嫁祸’,我们依然无法排除‘匿名者’有参与□□的可能。”凯德把分析部的报告随手一塞,“或许是‘引导’?给库兹威尔提供相应的帮助?” 强尼点头,根据库兹威尔本人的专业背景和闭塞的社交圈,在没有外界帮助的情况下很难成功制作并安插那个炸弹。 “但是给我们发传真的人和这两方是什么关系?又是谁在大街上偷偷地塞硝酸铵?”凯德手里的铅笔在空白a4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涂着一个三角,三个点分别为库兹威尔,匿名者,和送信人。 那个人到底是谁?这个答案或许对攻破案件有着至关重大的意义。 就在这个时候,凯德忽得皱起眉头。他向来对危险有着很敏锐的直觉,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胸口就好像被狙|击|枪红点瞄准了一样不舒服。 凯德不动声色地抬头四下扫了一圈,发现办公室里一切如常。但也就在他抬头的刹那,那种压迫感随之消失了,并没有人在看着他。 警报解除。 凯德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或许太过敏感了。怎么说这里也是联邦大厦,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进来的。 倒是办公室门口确实站着一个人,个子一般高,规规矩矩地穿着黑色西装,一头淡金色的头发微微卷着。凯德不记得以前在局里见过他。 显然这是那人第一次来fbi办公室,身形稍微有些局促,一双大眼睛正好奇地四处打量着,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人。凯德无意多打量了他两眼,碰巧撞上了他的视线。金发青年自然而友善地向他勾起嘴角,即刻又移开了目光。 “那人是谁?”凯德撞了撞强尼的肩膀,往办公室门口一扬下巴。 强尼也不认识。 “哦我的上帝,”玛丽忽然从桌子上蹦了起来,把手中三明治三口并成两口塞进嘴里,嘟嘟哝哝地说道,“新人,新人!见鬼,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 强尼摸了摸脑袋:“哦,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儿,我都给忘了。” 而没有找到纸巾的玛丽把手往强尼身上一擦就旋风似的冲了过去:“是尼尔森的学生吗?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抱歉了!” “……”可回收餐巾强尼艰难地扭过头,想看看自己背上有没有留下什么不可逆转的痕迹。 “玛丽·亨特,行政助理。”玛丽热情地向男人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欢迎来到纽约分局。我今天早上收到你的邮件了,你那手续都办妥了吗?” “艾瑞克·威尔森。”金发青年很有礼貌地和她握了握手,然后开心地秀了秀自己出入联邦大厦的身份卡,“已经拿到了,我就想上来提前打个招呼。” “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负责你那案子的探员。”玛丽向艾瑞克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心中已经敲起了愉悦的小鼓——真没想到新人长得这么好看!玛丽暗暗后悔,早知道是这么好看的小伙子,她会把接待艾瑞克记上她工作日志的头条。 艾瑞克看起来年纪似乎不大,整个人清爽干净,水蓝色的眼睛眨啊眨的显得有那么几分机灵,又有些不成熟。一身煞有介事的西装也挡不住他那浑身上下的学生味儿。 “探员们,来见见艾瑞克·威尔森。”玛丽笑盈盈地介绍道,“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犯罪心理学在读博士生,即将开始在这里为期半年的实习。今天他来领取临时员工id,明天就可以正式上岗了。” “强尼·迪哥,高级探员,你导师和我提过你。”强尼也和艾瑞克握了握手,然后十分鄙夷地瞥了一眼花痴中的玛丽。棕发姑娘脸上保持着温柔的微笑,脚下偷偷地踩了强尼一脚,十分用力。 凯德看了艾瑞克一眼,他有着健美而匀称的体型,显然热爱运动,倒是和凯德印象中大部分架着眼睛、瘦成一颗豆芽菜的博士生不同。 但是——心理学博士? 读什么博士不好非要读个心理学的。凯德顿时对新人好感全无,把他和那群经常追着他鸡飞狗跳的心理治疗师们归入了同一个类别,额头贴上“讨人嫌”的标签,唯恐避之不及。 于是凯德只是草草地向艾瑞克点了点头,就兴趣缺缺地转回去看自己手中的文件了。 玛丽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里的一丝不友好,试图改变现状:“呃,这位是凯德·卡斯帕,也是探员。” “让我猜猜,”艾瑞克眨了眨眼,似乎是希望打开话题,“你是部队出生。” “这很难猜吗?fbi训练营有三分之一都是部队出生。”凯德短促地笑了一声,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你对谁这么说都有百分之三十正确的概率,威尔森博士?” 凯德特意加重了“博士”的读音。 “呃……”艾瑞克顿时有些窘迫,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我还不是博士呢。万一毕不了业怎么办?” 玛丽和强尼都笑了起来,凯德一脸“毕不了业最好”地耸了耸肩:“来啊,继续猜。我倒想看看你还能猜出些什么。” “你退伍没有多久。那儿,”艾瑞克指了指强尼的办公桌,上面叠了各种不同颜色的文件夹,每个文件夹上都有一个案子的编号,而凯德的书桌上只放了一个,“你负责的案件并不多,所以应该是个新手,我猜退伍不超过两年。” 凯德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所以,根据年龄看,你……应该没有参加过伊战。”艾瑞克犹豫片刻,改口道,“也不一定,我不能确定,” “但是我可以排除你是海军的可能,你没有海风吹出来的皮肤……”艾瑞克想了想,忽然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尖尖的下巴两侧各自漾开一个小梨涡,“啊,我知道了。你是delta!”【注1】 活像一个在玩有奖竞答的小孩。 而这回凯德终于,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艾瑞克。 “哦,天哪,看看这个,我们的小心理学家。”玛丽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太厉害了,这你都能分析出来?” “他不是分析的,”凯德从自己的笔筒里拿出了一支钢笔,用拇指揉了揉笔盖上刻着的标记,“这个,对不对?” ——那是被一把剑贯穿的三角形,三角洲部队的标记。 艾瑞克狡黠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小得意。 在此之前,办公室里从来没有人注意过那支钢笔上的小标记,就连凯德也忍不住夸了一句:“眼神不错。” “但那是作弊,不算。” “还要继续吗?其实我并不知道fbi生源里有三分之一的部队出生。主要是你的坐姿,发型,一丝不乱的书桌……太典型了。”艾瑞克慢条斯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12 理地说道,“退伍还能保持部队习惯的人,骨子里多半还是想念军营生活的。但你这么年轻,也没有受伤,既然好不容易能入选千里挑一的特种部队,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退伍的。我曾经读过一篇关于退伍军人的心理分析——” 那一瞬间,凯德觉得艾瑞克几乎要和那些讨厌的心理治疗师合体了,顿时头疼了起来:“行了行了,别拿你们心理学的那套胡诌套我身上。话说回来,这个小鬼到底是来干嘛的?” “博士论文。”玛丽解释,“艾瑞克的博导是行为分析部赫赫有名的尼尔森教授,把人送过来就是一封邮件的事儿。艾瑞克是不可以出外勤的哦,但是你们案件相关的资料都可以给他看。” “博士论文?你写的什么?”强尼问道。 “vigilente现象,就是那些不走司法路线替天行道的人。”艾瑞克笑了笑,“所以我对‘匿名者’那系列案子很感兴趣。” “竟然还有人专门研究这个。”凯德觉得自己嘲讽起心理学家来简直可以出一本书,“‘替天行道’?他自己本身的行为就是违法的,又有何道可行?” “好了好了,先生们,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要带艾瑞克去熟悉一下楼里的环境。”玛丽插进对话,“相信在未来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来争辩这个问题。” “太好了,谢谢!”艾瑞克两眼一亮,“你能先带我去看看餐厅吗?” “没有问题。还有,那是你以后的桌子。”玛丽指了指凯德办公桌对面空出来的位置。 “那么……”金发青年的目光又落回了凯德身上,艾瑞克主动向他伸出了手,“卡斯帕探员?” 那是一只节骨分明,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手,温柔固执地将空气里的尴尬一一击碎。艾瑞克笑起来的时候,水蓝色的眸子里就好像碎进了海上的阳光,是一种不分性别的漂亮。 凯德这回倒是起身和他握了握手,一站起来就比对方高了小半个头。他故意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把艾瑞克握得在心底龇牙咧嘴,直想骂娘。但他脸上没有展现出分毫示弱的神色,反而礼貌又极有风度地说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 凯德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那么,明天见?” 表面工作算是做到了家,但艾瑞克内心的小人正咬牙切齿地在账本上给凯德记下一笔。 “明天见。”艾瑞克向强尼也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对玛丽微微一笑,指着对方额角的发夹夸道,“顺便一提,粉色很适合你。” 年轻的秘书受宠若惊。 没走出几步,她忍不住双手捧着脸颊,转身用夸张唇语和强尼无声地喊道:“天啊,他简直太可爱了!” 强尼挑了挑眉,回应了她一根中指。 等两人走远了,强尼没好气地和凯德抱怨:“天哪,你注意到了吗,玛丽看她的眼神都是直的!她就从来没这么看过我!” 凯德脸上横写着“关我屁事”,一脸冷漠地打开自己白领诈骗案的报告。一想到今晚之前就要上交,键盘上顿时敲字入飞。 果然死线是唯一的生产力。 等艾瑞克走进电梯里,才露出一脸受害者的委屈,小声地问玛丽:“那什么,卡斯帕探员是不是讨厌我?” “哦,不不不,亲爱的,请你千万不要那么想。”玛丽连忙摆摆手,笑道,“局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学心理的不对付,据说被他气跑的心理治疗师能围着帝国大厦转一圈。” 艾瑞克好奇:“心理治疗师?他有什么心理障碍吗?” “我觉得没有?”玛丽拿食指点了点下唇,解释道,“这是常规审核的一部分。探员出任务开一次枪什么的都会被心理治疗师喊去聊天,挺常见的。” “那他为什么要退伍?”艾瑞克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执行部队任务的时候开枪就不需要见心理治疗师了吧。” “k其实也不完全算是退伍啦,他原本就是隶属fbi的。他以前在人质救援部,就是和三角洲部队合训的那个。”女秘书友善地笑了笑,“现在他也还在fbi啊,应该就算只是换了个部门吧?” 艾瑞克一想,那岂不是更奇怪了。fbi人质救援?谁会摆着那样带劲的差事不做,来分局当个无聊的小探员? “其他我也不知道了。你别担心啦。”玛丽好心地说道,“其实k人很好的,等熟了你就知道了。” 艾瑞克连忙笑着点头称是,在内心极其不屑地往某人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作者有话要说:  注1:美国兵种分abc,但是三角洲属d。 另外,vigilente实在不知道中文翻成啥=,= 凯德:怼起学心理的我都控叽不住我鸡几。 ☆、8 新人艾瑞克·威尔森实习的第一天就在堵车、迷路、等等一系列混乱中开始了。 会议室里,电脑屏幕后坐着来自弗吉尼亚行为分析部(bau)的侧写员,她打了一个哈欠,把脑袋枕在手臂上,无聊地瞪着视频镜头发呆。 强尼抱着手臂没精打采地靠在会议室巨大的雪弗板上,那里整整齐齐地钉满了“匿名者”相关资料。凯德依然笔挺地坐着,但这是他第十次地低头看表,眉间闪过了一丝不耐烦。 “对不起,我迟到了!”会议室门忽然被重重得推开,一个金发青年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似乎刚才跑得急了,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我来的时候地铁下错路口了……” 艾瑞克表情有些愧疚,小声解释道:“这是我第一次来纽约。” 凯德抬起眉毛,故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想说的内容一目了然——纽约这种格子地图你都能迷路我也是很服气。 艾瑞克有点不好意思地向他扮了一个鬼脸,耳根下原本雪白的皮肤泛起了一层淡淡粉红。 “嗨,你就是艾瑞克吗?”视频里的侧写员热情地向他挥了挥手,“尼尔森教授经常向我提起你,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呢。” 艾瑞克有些腼腆地向镜头笑了笑:“你好,我真的很抱歉。” “不要紧不要紧,第一天迷路也是情有可原的。”侧写员迅速地精神了起来,“探员们,来吧,给我们讲解一下案情。” “咳咳,想必资料各位已经看过了。根据我们所拥有的记录,涉及‘匿名者’留言的凶杀案一共九起。”强尼拍了拍钉在板上的资料,“作案地点跨越了三个不同的城市,其中有六起发生在纽约。” “另外洛杉矶、拉斯维加斯和芝加哥分别各一起。”凯德补充道。 “没有任何虐待被害人的迹象,目标全部死于一枪爆头,”强尼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眉心,“简单迅速。” “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13 他不折磨那些目标,这告诉了我们一些什么。不是私人恩怨,或者他并不会通过虐待获取快感。”侧写员食指交叉抵住下巴,身体微微向镜头前倾,“但说句实话,我暂时还没有发现被害人之间有什么共同特点。” 这几个人的身份背景大相庭径,也很难从职业和外表上找出任何相似之处。 “根据他们的□□消费记录,倒有四个人曾经在不同的时间去过‘草灯’俱乐部。”强尼耸了耸肩,“但那家俱乐部很红火,我觉得光这幢楼里大概就有一半人去过。如果一定要说这九个人真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也都不是好人。” 匿名者的目标里,有的人因为拥有一个巧舌如簧的律师或是在监狱里表现良好而被提前释放,有的人只针对无家可归的家伙下手而一直得以逍遥法外。在被害人中,有无业游民街头混混,也有开了三家赌场的大老板。其中最出名的,要属一个地下毒品市场的大佬,他的死亡导致了加州整个黑道势力分布的重新洗牌。 “不错,我研究的正是这个理论。”艾瑞克补充道,“联邦政府和十七个州都废除了死刑,越是罪大恶极的人在监狱里往往能活得越好,所以世界上觉得这些人该死的应该大有人在。或许这就是他的作案动机,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正义的事。” “艾瑞克,为什么每次你谈起这个,语气就好像那人在做好事似的?”凯德一针见血地指出,“堂堂一个法治国家,谁该死谁不该死,轮不到任何个人来判断。” 艾瑞克的神情顿时有些微妙,但很快他就表示同意:“对不起,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你说的对。” 说完以后他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强尼拿食指抵上了自己下巴:“但是根据这个逻辑,应该死的人太多了。为什么偏偏是他们?” 侧写员目光犀利地逐一扫过档案:“他的选择一定受限于他所能接触到的人,所能获得的信息,以及所能利用的渠道。这或许可以让我们获得一些新的信息。” “其实,他并没有对被害人表现出任何愤怒。”凯德提出异议,“没错,他是一枪崩了那些人渣,但如果你仔细看他的留言,他并没有明确传达‘这些人该死’的信息。所以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单纯地要他们死。” “留言确实代表了一种他对传递信息的渴望。”屏幕那边的侧写员点头,“这些卡片啊……简直是一个杀手的成长史。” “他的留言,说实话,我只看到了对警方的挑衅。”凯德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板面上那九张一模一样的卡片,“你看,有一次他就只画了一张笑脸。” “‘我赶在警察之前除掉了社会的毒瘤,你们看看交税人都养了一群什么废物。’——这才是他所想传达的中心思想。这个人有着极强的表现欲,他渴望得到某种关注。” “说起来,这家伙几年前就该被列入连环杀手了,为什么上面到现在才开始重视?”侧写员好奇地问道,“难道是因为这次涉及了炸弹?” 凯德嘴角扬起一个暧昧不明的弧度:“这案子已经这么多年了,在这次闹出大动静之前,一直没有结案的压力。容我说一句不好听的,难道之前上面就没有抱着放手黑吃黑的侥幸?” 一时间没有人接下这个话茬。 “k,我们不对上级妄做这种猜测。”强尼压低了声音。 凯德听话地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但眼里分明嚣张地写着“上面知道了又能拿我怎么样”。 “呃,抱歉,我带着大家跑题了。”侧写员龇了龇牙。 “我有一个愚蠢的问题。难道就没有人像我一样怀疑这家伙根本就只是一个职业杀手吗?”强尼觉得自己憋了很久了,“拿钱办事,目标是根据任务而定的。” “如果是职业杀手,他的高调对自己和任务的委托人都是极大的风险。”凯德摊开双手,“你不觉得这样太不职业了么?” 言下之意,什么样的委托人会付钱雇佣这样的杀手? 接着凯德指向板上案子与案子之间的空隙:“另外,如果他只是单纯地在完成任务,作案间隔会比较有规律。但是我们这位杀手先生的‘冷却期’却明显地在缩短,他第一次作案是在2011年,离他的第二次作案相隔了整整十五个月,第二个的间隔是九个月。再看看现在,光今年就已经有四起案子了。这个间隔越来越短,也就证明他的某种需求正在变得越来越难以得到满足。” “我同意卡斯帕探员的分析,所以我认为这是一个幻想型的连环杀手。在那个臆想世界里,他自己是伸张正义的神。然而几年来,他越来越无法满足于自己个人的幻想,他需要更多来自外界的认同,所以他行事越来越高调。” “在万圣节游|行上,他化装成了背负镰刀的骷髅,诸多文化里这都是死神的象征,他或许认为自己是生命的收割者。再者,所有卡片上都有那只眼睛的标记,是不是有几分‘上帝之眼’的味道?就是那种‘我在注视着你’的感觉。”行为分析部的外援顿了顿,温柔地说道,“这种凌驾于他人生命上的感觉,是会上瘾的,或许他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同意他的需求正越来越难以满足,但是我对那个‘需求’本身是什么持有不同意见。”凯德说道,“留言的内容起初还算中规中矩,接着就一次比一次挑衅。我认为这是一种不满或是愤怒的表现——他一直没有得到他所想要的关注。毕竟,我们有操作媒体不在这些凶杀案的报道中提及‘匿名者’的卡片,或许正因如此,他才有了前几天晚上那种更加极端的表现。” “我还是觉得他是职业的,为了钱。缩短作案间隔是一种自信心膨胀的必然结果,你看,我们一直没能抓到他。再者,这个时间跨度也可能是他所需要的准备时长,他越来越熟练了。”强尼说。 “好吧,我们可以先放下关于作案动机的讨论。根据这个趋势,不管他想要什么,应该很快就会有新的行动。第二个问题,凶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侧写员说。 “他显然一个很有计划的人。他每次的行动都精细到可怕。现场极其干净,卡片上就连指纹都没有留下。他在纽约的案子我几乎都有亲自参与,一般发现了什么所谓‘线索’,最后往往是刻意误导警方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现场是真正‘干净’的,一个人的行为就是灵魂的投影,无论有无伪装。”网络另外一端的侧写员皱了皱眉头,“所谓‘现场干净’,就代表凶手有着极强的分析能力和行动能力,对心理学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你们看每次卡片上的留言,他的字迹都会从左向右往上微微倾斜。这说明他是一个自尊心很强,又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14 十分乐观的人。他还喜欢把字母和字母之间连起来,说明思维连贯,并且有着很强的适应性。” “这样的家伙听起来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一个不错的生活,真不知道干嘛要来找我们麻烦。”强尼翻了个白眼。 “两种可能,”侧写员竖起两根手指,“一,他无法获得自己所想要的生活。或许是因为有犯罪记录,找工作四处碰壁。他自视甚高,必然不甘心于平庸的工作,所以耽于幻想。如果是这种情况,我认为他还会有一定的‘英雄情结’,他热爱英雄漫画,并且经常在社交网络上匿名发表对不公正事件的不满。” 接着她停顿了一下,看向凯德:“而第二种可能则更加符合你所说的动机。他或许正过着不错的生活,但是他自己或家人曾遭遇过伤害,而肇事者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他对罪犯和司法系统都心存愤怒,所以用这种方法讽刺执法人员,来博取存在感。” ☆、9 “另外,凶手精通各种枪械,或许有军队背景。”强尼补充。 “呃,如果他真的受过正规军方训练,以他这种自恋又热爱表演的性格,杀人手段是不是过于单一了?” “哈哈哈哈,”强尼忽然一阵爆笑,“授课时间到,卡斯帕探员教你徒手杀人的一千零一种方式!” “……” “我觉得精准的枪法一定是他的骄傲,子弹给了他力量,”强尼分析道,“远距离攻击可以让他有更多逃跑的机会,这或许让他觉得安全。” “无论表面上再嚣张狂妄,”凯德摇头,“需要借助枪来获得勇气的人,内心终归十分软弱。” “伙计们,请允许我打断一下,”视频里面的侧写员说道,“我认为他对枪械的情有独钟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对一颗子弹穿过眉心的这种死法有一种几近强迫症的执着——他不仅仅希望这个人死,他还希望这个人死于某种特定的方式。” “根据大游|行那晚他所展现的身手,我觉得他一定有用其他方法杀人的能力。然而,他显然放弃了那些更为简单方便的机会,也要一枪打中那人的眉心。想想,这是为什么?” “炫技。”凯德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就是个自恋狂。” 强尼提出另外一种可能:“强迫症?” 侧写员眯起眼睛,微微扬起下巴,用揣测的语气说道:“你们就没有想过,或许过去曾经发生过一起子弹穿过眉心的枪杀案,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艾瑞克十指交叉抵在鼻下,从刚才被凯德说了之后他始终都保持这个姿势认真地看着大家讨论,嘴角挂着礼貌而温和的微笑。但是听完侧写员方才所言时,眼里浮现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震动。 “所以,我给你们的建议是,查找所有涉及这类死法的案件,三十年之内的。”侧写员在视频里搓了搓手,“头部中枪不算,要正好,从眉心穿过的。数量应该不会有很多?然后你们可以在那些案件所涉及的人群,特别是受害者里,寻找可能符合这个侧写的人。” “可以作为切入口。”凯德觉得自己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值得一试。” 强尼夸奖道:“不愧是专业的!” “所以我们的杀手先生,不超过三十五岁,身高六尺左右。单身,无固定职业或者工作时间十分自由。精通枪械,会跳舞,或许有健身房、射击场、酒吧的工作经历。可能有犯罪背景,可能接受过军事教育。他做事有组织有条理,待人接物大方自信,甚至可能会过于高调,但其实内心不安且自卑。平时看不出有任何性格上的缺陷或是心理畸形,可以很好的隐藏在人群中,就像任何普通人一样。”侧写员一口气说总结,“我有没有漏了什么?” “在地下市场有一定的人脉,特别是那些信息贩子。”凯德补充道。 “我可以就拿这个和上面交差吗?”强尼促狭地挤了挤眼睛。 视频里的人瞪了他一眼:“这还不是一个成熟的侧写,会根据新的线索随时会改变。” “其实我觉得我们不能太信赖于侧写。毕竟理论是死的,人是活的。”凯德不以为意地抱起手臂,“与其花这么多时间来列出各种不同的可能,我觉得还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库兹威尔在网上都干了什么。” “哦,亲爱的探员,现代医学已经这么发达了,辨别乳腺癌的x光图还有一堆误诊呢。”侧写员没好气地说道,“先看看这样能不能让我们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嘿,对了,艾瑞克,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尼尔森教授还总是说你话多呢。”视频里的人似乎终于想起了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艾瑞克,邀请道,“说说你的看法?” 刚才讨论得太过投入,让她一时都忘记在座几位都是说话比较强势的人,或许很容易让新人感受到压力而不敢发言。 艾瑞克有些委屈地看了凯德一眼,犹犹豫豫地咬住了下唇。 “你有话就说,”凯德没好气地说道,“看我干吗?” “不要取笑我啊,你们就当我在胡言乱语好了,”艾瑞克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我觉得……他更像是一个艺术家……” 凯德短促地哼了一声就把自己目光移去别处——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是好歹这次他忍住没有直接顶回去。 新人挠了挠脑袋,纠结的小表情就好像全班同学都选了b但他却坚持要选a。 倒是侧写员的声音里充满了鼓励:“有意思的观点,能扩展一下吗?” “我想,无论杀人对他来说有着什么样的意义,他一定很享受这个过程。每一次枪击对他来说都是一场行为艺术,他很在意这个行动的每一个细节。而且,他在这个过程中极力保持着个人风格,就好像画家都会在自己的作品下署名一样。他以此为豪。那些卡片,就是他的签名。” “每次都击中同一个部位,或许是一种炫耀的手段。每次都要使用这张卡片,或许是他幻想的一部分。但我感受到的,却是一种美学理念。如果击中的是动脉,血飙得满地都是,不美观。如果击中的是心脏,停止供血后还要慢慢等待器官缺氧,目标会挣扎,不美观。他追求完美,以及戏剧性。” “比如,瑞士的钟表匠布克比埃及文物委员会早了四百年推测出了金字塔并非奴隶所造,因为他深知自己在愤懑的情绪下无法精准地磨出钟表所需的二百五十四块零件。同样的,如果‘匿名者’心怀那么深的不满和怨恨,他如何做到每次行动都如此精准?” “所以,你觉得他是享乐型的连环杀手?”侧写员问道。 艾瑞克点了点头:“根据理论,这种类型的杀手在生活中也会非常注重生活质量,旅行会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15 住最豪华的酒店,平时穿着不一定招摇,但是肯定体面舒适。对待食物也会很有讲究,”他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咧嘴一笑,“呃,说起来我也很讲究吃的。” 除了凯德以外所有人都笑了出来。被艾瑞克这么一打岔,强尼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哦,对了,你们能相信吗?玛丽告诉我这个男孩竟然对联邦大厦的餐厅很不满意。” “选择也太过单一了,”艾瑞克理直气壮地抱怨,“蔬菜还不是有机的!” “想必你和你侧写出来的杀手先生会有很多共同语言。”凯德讽刺道。 艾瑞克把半张脸埋进了叠在椅背上的双臂之间,带了点小委屈地抗议道:“都说了不要取笑我啊!” “卡斯帕探员,这可不是鼓励新人的态度!”侧写员故作严厉地沉下了脸。凯德无奈地摇了摇头。 艾瑞克又变成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就像一个大男孩:“尼尔森教授总是说我分析问题会带上太多的个人投影。其实我很难从另外一个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我总是会想,‘如果我是他,我为什么会这么做’,而不是‘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慢慢来,熟能生巧。”侧写员有些宠溺地看着自己未来的同行,“我们大家每一个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散会以后,强尼忙着赶起了要交给局长的侧写报告,而凯德开始整理库兹韦尔的上网记录。大游|行南瓜爆炸事件本身已经可以结案了,但现在它更高的价值在于和“匿名者”之间可能存在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没什么事干的艾瑞克从背包里摸出一包薯片,翘起二郎腿看起了从凯德那里抱来一大捆“匿名者”相关卷宗。 卡兹,卡兹,卡兹。 嚼薯片的脆响夹杂着键盘敲击声有节奏地回荡在了办公室的某个角落。没一会儿,凯德和强尼就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虽然说办公室里并没有不可以吃东西的规定,两人不满的情绪心照不宣。 卡兹,卡兹,卡兹。 透过塑料挡板,凯德看着某人吧嗒一下在卷宗上留下了一个油腻腻的爪印。上帝,这可是以他的名义从档案室里借走的! 忽然,艾瑞克注意到了桌子那边两人正面色不善地瞪着自己手里的薯片。下意识地都往后缩了缩身子,但是他很识时务地双手捧上零食,讨好地笑道:“你们也要吗?” “那个——” 强尼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凯德低声打断。深棕色头发的探员沉着脸指向办公室大门:“滚出去吃!” 艾瑞克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飞快地把剩下的薯片全部倒进了嘴里,原本削瘦的脸颊被塞得好像一只满嘴玉米的松鼠。然后他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一边费力地嚼着,一边笑眯眯地看向凯德,好像在说“这样可以了吧?”。 好吧,年轻人,你获得了胜利。强尼扶额。 接下来的一个下午平安无事,艾瑞克小心翼翼地总算没有踩到凯德的神经。下班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天际黑气翻腾的云层里时不时地亮起白光。雷雨云在天上跑地飞快,不一会儿,大颗的雨滴就滂沱而下,噼里啪啦地把原本就摇摇欲坠的黄叶毫不留情地砸到地上。 再刮几场大风,这天气就该彻底凉了吧。又是一年岁末啊……凯德提着公文包路过大门口的时候,却发现艾瑞克一个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之前,怔怔地仰头看着天空。 原本就想闷声不响从他身边这么走过,然而“他是不是没有带伞”这个念头还是很善良地从凯德脑海里跳了出来,于是不小心脱口而出:“嗨,需要搭车吗?” 说完似乎就有点后悔了。 艾瑞克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从身后接近,看起来好像还被吓了一跳。在发现来人是凯德以后他似乎显得更窘迫了,说话都有点结巴:“不,不需要。” “我只是,只是……”他歪了歪脑袋。 想看会儿雨。 “在想些事情。” 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小鬼……凯德在心里嘀咕。 “谢谢你!” 凯德摇了摇头,转身就打算往地下车库走。但这个时候,有人高喊着“等一等”从后面追了出来。 艾瑞克和凯德同时回头,发现强尼正在向他们拼命挥手,嘴里兴奋地喊道:“我刚上交了侧写报告,咱们晚上要不要出去喝酒?” “大周一晚上去喝酒?”凯德故意很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但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当然去了。” “小鬼,你要不要一起来?”强尼看向艾瑞克。 凯德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他年满二十一岁了吗?”【注】 艾瑞克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不要再继续招惹凯德了,只好一脸遗憾地说道:“抱歉,其实我也很想去的。但我还没有把家里收拾好,你懂的,刚搬家,还需要购置不少东西……” 强尼很理解地点了点头:“那好,下回一起!” “还有,我满二十一岁了。”艾瑞克说得那个委屈。 “……”凯德有些无语地把车钥匙塞回裤袋,“晚上喝的话我就不开车了……” “走走走。”强尼一拳打在了他的肩上。 艾瑞克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渐渐隐去,好像换上了一张不悲不喜的面具。他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注:美国21岁才能喝酒。 ☆、10 凯德和强尼在路边随便吃了顿晚饭。 “一会儿还是去老地方?”强尼是纵横纽约声色场的一把好手,在这方面凯德对他基本言听计从。 “不,这回我带你去个新地方。”强尼神神秘秘地说道,“上次发现的,我觉得酒品和音乐应该都会和你胃口。” “好啊,要是气氛不好今晚的账就算你头上。” “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兄弟。”强尼咧嘴一笑,典型拉美人的五官显得十分热情风流。他往桌上放了一点小费:“走吧。” 强尼带着凯德穿过纽约大街小巷,钻进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门面。酒吧里的陈设都是很复古的风格,dj不缓不慢地唱着上个世纪的蓝调。 和大部分酒吧的喧闹淫靡比起来,这里算十分安静的了,倒是一个可以坐下来谈心的地方。消费者年龄普遍比较大,少见二十出头的小年轻。 趁着强尼去吧台点酒,凯德神情诡异地扫了一圈四周,但等他搭档端着两小杯琴费士回来的时候,凯德面部表情又恢复了正常,看起来还挺开心的样子。 “来,试试这个。”强尼递过酒,白色的鸡尾酒在矮个子玻璃杯里不安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16 分地吐着泡泡。凯德低头喝了一口,微笑着道了声谢。 “怎么样?” 凯德非常诚实地分享了自己的感受:“没什么酒味儿,就像酸酸的苏打水。” “你每次喝鸡尾酒都说没味儿,但又不肯喝烈的。”强尼丝毫不意外地摇摇头,“说起来,我都没见你喝醉过。” 凯德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哟,想灌我?” 在强尼的印象里,凯德喝酒从来都是很克制的。每次单位里几个朋友一起出去喝酒,凯德经常拿还要开车为理由,默默地一个人吸橙汁。不过也多亏了他,事后才有人善良地把每一个醉到不省人事的小伙伴搬运回家。 “你让我灌?”强尼试探性地问了一下。如果自己能成为办公室里第一个把凯德·卡斯帕灌醉的人……想到这里强尼忽然有点小激动。 “我倒是想醉啊……”凯德探出指尖轻轻地抚过玻璃杯冰凉的外壁,上面那层水珠就凝结成了一小股溪流沿着他的食指滑下,“可是喝醉并不能真正地解决任何问题。” 那一瞬间他浅褐色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稍纵即逝的憔悴,强尼不知道是不是酒吧里光线的缘故。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他啊,强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共事快两年,他觉得凯德都快把自己穿内裤的规律给摸透了,而自己却只看到了对方表面那身熨帖工整的西装。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某人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在局里根本就不是一个秘密。 不过,和强尼整天大呼小叫的性格相反,凯德除去工作上必要的交流,极少谈及个人生活或感受。哪怕是对强尼,这个还算亲密的搭档。 从西点军校,到“三角洲”特种部队,再到fbi人质救援部,最后这个简历几乎完美的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调来了fbi地区分局,拿着微薄的薪水当起了一个小小的探员。凯德所有真实的情绪都像一股回归海底的细沙,百密而无一疏地沉进了他英挺而坚毅的眉目里。 不过凯德从来都没有抱怨过什么,不比较,不炫耀。他算是一个很好的同事,虽然偶尔说话带刺但是做事靠谱,脾气不算好但很合群。 可是强尼总觉得凯德在纽约并没有什么真正交心的朋友。所以他有点担心,从一个同事的角度。 “但最起码酒能让你把问题彻底忘记啊,”强尼露出了一个怂恿的笑容,“人啊,要学会放松自己。说真的,k,有时候我觉得你绷太紧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与此同时,一个打扮得十分不起眼的女人拿着两杯啤酒走上了二楼。一个把脸藏在棒球帽檐下的男人抬起头,对她展颜一笑,正是那理应在“购置家具”的艾瑞克。 或许是时间尚早,二楼的人就更少了。木质走廊隔空绕了酒吧一圈,中间是空的。艾瑞克就坐在隔空的栏杆边上,低头便能将楼下尽收眼底。 “你要的南瓜啤酒。”女人没好气地把玻璃杯往人面前一搁,小声嘟哝道,“尽是些节日里骗人的噱头,不懂有什么好喝的。” “因为是你付的钱啊。”艾瑞克理直气壮地解释,“节日特饮比最贵的普通啤酒还要贵出两刀呢。” “……”女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向楼下的两个探员一扬下巴,“你就不怕被发现吗?” 艾瑞克从怀里掏出一副墨镜,又在自己唇上粘了了一撮棕色的胡子:“这样如何?” “你和他们一块儿去喝不就完了,非要偷偷摸摸地来。”女人翻了个白眼,灌下一大口酒,“白白错过一个增进同事感情的机会。” 艾瑞克想了想,压低声音:“其实是我怕自己说错话,那个大个子……” “大个子怎么啦?” 大个子有些太敏锐了。 起初艾瑞克刚踏进fbi办公室,就仔细地扫了一圈同事以识别潜在威胁。或许是他当时的目光目的性太强,凯德很警觉地就抬起了头。 艾瑞克并不想和女人多说,只是咧开一嘴白牙:“没怎么。他帅。” 女人露出一脸“简直无法和你交流”的表情,拎起自己的挎包就起身:“我就是来看看你。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我走了。” “谢谢请我喝酒。” “看在上帝的份上,”女人瞪了艾瑞克一眼,然后目光警告性地往楼下一瞥,“你别——” “不用担心,”艾瑞克轻笑着又抿了一口酒,低头看向楼下,“我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 酒吧里昏暗的灯光流转而过,洒下一地跳跃不定的光斑与阴影。从艾瑞克这个角度看下去,凯德脸上那刀刻出来一样的轮廓似乎更加锋利了,好像老照片里一尊被阳光侵蚀了的雕塑。 黑色的西装下他有着宽阔的肩膀,两侧隐约能看到结实的肌肉。就算是在酒吧软绵绵的沙发上,这个男人的坐姿也端正得丝毫不显僵硬。 凯德就那样礼貌而精神地端坐着,拿着一杯酒不知道在和强尼聊些什么,现场的演奏声把他们的谈话完全盖了过去。 但是艾瑞克忽然就觉得,这个人本不该是这样的。不该这么礼貌,不该这么端正,不该坐在电脑前写报告,不该来这么一个老年人专属的酒吧里喝着没有味道的鸡尾酒。 “其实放松的方式有很多,也不是说一定要喝得酩酊大醉,找个女人其实也很好。”强尼很有经验地说道,“话说回来,我知道你没女朋友,但是情人□□那一类的呢?” 人凑在一起喝酒就是为了互相打探八卦的,这是一条超越了种族语言以及性别的真理。 “还是说……”强尼揶揄地眨了眨眼,“你有个男朋友?” “闭嘴吧强尼。”凯德笑着摇了摇头,“我以前有一个女朋友,后来分了没再找。我看你就是想灌我,灌醉了好套我的话。” “伙计,这不是我想干什么的问题,我就想来喝酒放松一下。”强尼挠挠脑袋,叹了口气倒在沙发上,“但问题是,你想干什么?说实话,我今天特意选了这个地方,也是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显然强尼更享受那些闹哄哄的地方,但以前他们去那些热闹的地方,他从来不见凯德玩得尽兴。可是凯德似乎也不是很喜欢这里。 棕发男人闻言愣愣地看了强尼一眼,然后目光再次飘回了手中的酒杯上。“对不起,我……”他觉得自己似乎辜负了强尼一片好心,顿时不好意思了起来。 但是…… 篝火橘黄色的焰心在夜色里张牙舞爪地跳动着,空气里充斥着低劣却纯度极高的酒精味,耳畔是男人们高亢而兴奋的声音。他们大声地讨论着女人,讨论着未来,讨论着任务结束之后。这似乎也不过几年前的事。 ——嘿,兄弟们,算我第一个毁约,你们不会责怪的吧。但这真他妈的不公平,也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17 只有我一个人能毁约了。 “算了,没什么。”凯德苦笑一下,对强尼摇了摇头,仰头将那杯鸡尾酒一饮而尽。 苏打水伴随着柠檬汁的味道沿着他的喉咙一路扎到胃里,天知道他有多久没醉过了。体内似乎有什么正在奋力挣脱桎梏,凯德把空酒杯重重地放到桌上,有些挑衅地对强尼扬起嘴角:“来,我和你拼酒,但你可别后悔。” 说着凯德转身从边上的架子里抽出一副扑克牌,用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在手里洗好放在桌上:“你想怎么玩?两个人能玩的好像有点少……” 想了想,他又从一旁的罐子里掏出两个乒乓球往空里抛了抛,问道:“杯中扑克?扔乒乓?比大小?还是别的什么?” “呃,你挺专业嘛!”强尼顿时被某人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惊得目瞪口呆,“随……随便。我先去买打啤酒来。” “我去买。”凯德轻轻按住正欲起身的强尼,做了一个自己请客的动作。强尼顿时感到了一种毫无由来的战栗,有一种自己即将引火烧身的不好预感。 而等凯德拿着两瓶jim beam波本威士忌回来的时候,强尼忽然觉得自己对凯德的误解可能有马里亚纳海沟那么深。 “等……等一等……” 强尼内心某个正直善良的少年黑着脸,动作僵硬地往地上摔了个空酒瓶——所以k,你以前整天喝橙汁装乖到底是几个意思啊!我还以为你是不太能喝,三杯就趴下了的那种程度啊! 凯德嘴角挑起一个弧度,指了指强尼之前买的鸡尾酒:“怎么,你还觉得我会更喜欢喝这种娘们喝的东西?” “哦,我亲爱的搭档,”见了强尼那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凯德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脸,“我不会让你今天站着走出去的。” 谁让你煽风点火,该。 然后凯德在对方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中把桌上的十个浅底玻璃盅排成一个倒三角,熟练地将威士忌匀洒进每一个杯子。他站到一米开外,把乒乓球抛给了强尼:“从这里扔,你以前玩过的。” 强尼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讲真,k,这个游戏一般人都是用啤酒玩的吧?!” 游戏规则就是谁把乒乓球扔进了哪个杯子,他就有权利指示任何人把那杯酒一口气喝完。 凯德很无辜地耸了耸肩:“可是威士忌醉的快一点啊。” 三个小时以后,强尼打了一个酒嗝,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冰凉的小臂感到自己脸颊正在一跳一跳地发热。 好烫……不,还好晕……什么嘛……我干啥……要花时间……来担心……担心这个□□养的。 呸!好想吐…… 要死……我为什么要周一晚上来喝酒…… 强尼透过几乎不真实的光影,看着眼前旋转着的三个凯德。他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那只妖怪的脸上没有半点薄红,一双深凹的眼睛反倒是越来越亮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搭档这个样子,浅褐色的眸子湿漉漉的,脸上硬朗的线条处处散发着侵略性,就好像一只惬意却还没有完全吃饱的狼。 凯德漫不经心地晃了一圈自己杯中通透的琥珀色,问道:“还玩吗?” 强尼看了一眼地上的空酒瓶,无力地摇摇头。 艾瑞克在楼上打了第n个哈欠之后,他看凯德扶强尼走了出去,忍不住低声啧了一声“无趣”。 凯德把强尼塞进了一辆的士,抄了地址让司机送他回家。 或许是酒喝多了,凯德觉得夜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很舒服,便靠着墙站了一会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往嘴里一塞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在戒烟,人顿时清醒了一半。 大周一晚上的,你在干嘛呢? 艾瑞克是等了好一会儿才离开的,可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凯德并没有走,心里顿时一紧。 他压低棒球帽,几乎把脸埋进了自己风衣的领子里,就像这个城市里任何一个陌生人那样,不急不缓地和凯德擦肩而过。好在对方并没有认出他来。 艾瑞克走到小巷子的尽头,才回头看了一眼。道路两旁的房子在夜色里就像两排向远处延伸却永远无法相交的黑影,而黑影正中劈开了一线天光,那是纽约华灯初上,斑驳陆离的夜景。 凯德修长的身形在那片光晕里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他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拿脑袋抵住了墙壁。 不知道为什么,艾瑞克忽然想到曾经有人和他说,纽约的夜晚是看不到星星的。 ☆、11 次日,艾瑞克毫无悬念地比凯德和强尼来的都要早。 短期内没有报告要交,也不需要复习考试,艾瑞克悠闲地在办公室里逛了一圈,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心地撕开一包薯片,一边吃一边看起了从地铁上捡来的一份当地小道消息月刊《纽约土著》。 卡兹,卡兹,卡兹。 艾瑞克跟着自己的节奏抖起腿来,直到背后一阵凉风吹过——凯德·卡斯帕大步走过他身旁。他左手抱着西装,一身雪白的衬衫,红黑条纹的领带系得整整齐齐。刚洗过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飘着一丝半缕洗发水的清香,丝毫没有昨晚酗酒的痕迹。 艾瑞克见人连忙手忙脚乱地把薯片袋口折好塞去一旁,挺直腰背,正襟危坐地抬起头,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嗨,你好吗?”一不小心,他又忍不住吮了吮指尖的盐粒。 凯德就是那种典型的,不会浪费时间回答“我很好,谢谢。你怎么样?”的人。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瞥了一眼那包薯片,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早。” 对方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继续对话的兴趣,艾瑞克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主动挑起话题,于是只好埋头读起杂志,放任沉默继续尴尬下去。 这是三个月之前的旧刊了,脏脏皱皱的不知辗转了多少流浪汉之手。内容有的很猎奇,有的又很接地气,完全不是你网上能够搜到的那种“新闻”,虽然其真实性有待考究。 比如哪里黑帮交火死了谁谁谁,哪个根本没有听说过名字的艺术家要去格林威治村开画展,哪里可以去听特价音乐剧,谁家狗生了十八只小崽子要卖掉等等。 艾瑞克正看得津津有味,却见强尼顶着两个熊猫眼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进来,见到凯德就哇哇乱叫:“嗷,k,我以后再也不和你拼酒了!” “头疼。”他用力揉着自己太阳穴,满脸痛苦,“你怎么什么事都没有!” 棕发男人在那边笑得不显山露水。 接着强尼又和凯德唠了几句,转身和艾瑞克也打了个招呼:“哟,你今天没迷路?” 艾瑞克心里想着“你特么没迟到就已经不错了竟然还来埋汰我”,张嘴就编了一个感天动地的故事:“我是怕今天再迟到,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18 早上六点就出门了,结果早到了半个小时。纽约人真是好多,这么早地铁还那么挤,我都没有位置坐……” “小鬼,你说的可是纽约。人不多就怪了。”说着强尼把脑袋凑了过来,“你在看什么呢?” “哈哈,这期刊里的里面东西还挺有趣的。你看,圣詹姆斯墓园终于在四周树起了防盗摄像头因为两周之前他们被盗了五具尸体,但是墓园管理不愿承认。”艾瑞克指着一角念道,忍不住感叹,“这年头真是偷什么的都有。” “偷尸体?”强尼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偷来能干嘛啊?又不能卖钱。” 艾瑞克颇有兴趣地列起了可能性:“做实验?制作标本玩?当花园的肥料?奸尸?烤尸体大餐?” “停停停——越说越重口了。”强尼连忙制止了艾瑞克,“难道你实习就是来看这种没谱小报的?你卷宗看完了?” “还没有,”艾瑞克撇撇嘴,“但除了看卷宗,还有什么我能干的活儿吗?” “有有有!新人的任务呢,就是学会帮前辈煮咖啡,”强尼亲昵地搂了搂艾瑞克的肩膀,指向休息室,“去吧,我只喝清咖。” “……”艾瑞克忍住了一拳挥到强尼脸上的冲动。 强尼转头问自己的搭档:“对了,k,你要不要?” “谢谢。一包奶精两勺糖,”凯德抬起头,使唤起新人来也是一点都没有心理压力。 “遵命长官!”艾瑞克“唰”的起身,左手两指搭上眉梢,敬了一个吊儿郎当的军礼。然后他飞快地缩回了其他手指,就剩下一根中指比向强尼,调皮地眨了一下左眼。 强尼无声地笑了,玛丽说的没错,这小鬼真会招人。 办公室的公共休息室连着厨房,那里还有两个小灶台,也不知道平时有没有人做饭。艾瑞克打开了壁橱,发现里面有两罐白色粉末。蓝色的眼睛骨碌碌一转,他拿小指轻轻蘸了蘸那个看上去更加像盐的,放到嘴里。咸滋滋的味道从指尖传来,笑意顿时爬上他的眉梢。 “嘿,强尼,看这个。库兹威尔主要使用的浏览器是火狐,我把他的浏览记录统计出来了。虽然三个半月前他大清过一次记录,我们还是得到了很多的信息。”凯德打开了u盘里的数据。 第一张是扇形图,每一个色块代表了一种类型的网站,比如影视类、论坛类、信息搜索类等等。扇形大小表示这类网站的点击次数,每一个色块点进去都可以查看具体的网站和时间。 “他对□□相关的资料查询次数在上个月一下子锐减,可见炸弹差不多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凯德总结道,“他不怎么使用实名制社交网络,倒是在游戏论坛上很活跃。平时也不怎么看电视剧,看的视频不是成人电影就是单机游戏的直播……” “啧啧啧,这就是为什么别人说电脑记录就是□□的你。” “哦对了,他似乎还是这位‘幽灵小姐’的忠实粉丝。”凯德问道,“她是谁来着?看着眼熟。” “哦哦哦,‘幽灵小姐’!你不打游戏不知道,她是个很出名的网红,大胸美女,很多单机游戏一出来她都是最早通关的,还制作了不少成就攻略。”强尼说道,“我几年前也关注过,后来觉得她背后应该有一整个团队在运作。那就完全没意思了嘛,再说,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把游戏打得那么溜!” 此时此刻,艾瑞克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盐,嘴里念念有词:“上帝在创造凯德的咖啡时,哎呀,不小心!”接着他手腕一倾,把盐全部倒进了凯德的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里,最后淡定地拿小木签搅了搅。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谁让他故意把我手握得那么疼。艾瑞克在心底嘀咕。 “这张图看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如果你换一种画图方式,就会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凯德切换到了下一张图,横坐标是一天的二十四小时,纵坐标那是小时点所访问的网站数量。每一个数据点代表一天,周一到周日分别有七种不同的颜色。 “哦,这个家伙作息时间简直糟糕透了。每天上网上到早上三四点,第二天快下午才起床。”但是强尼很快就发现了凯德所指的有趣现象,“嘿,他经常周四晚上十一点到次日一点都没有任何活动记录!好像也不是早睡啊,两点以后又开始刷网页了。” 凯德点了点头:“你说他做什么去了?有什么事非要那个时间做?”前两个月这段浏览记录的空白固定地出现在周四晚上,但是到这个月,好几天的十一点到一点之间库兹威尔都没有任何浏览记录。 “先生们,这是你们要的饮料。”艾瑞克手里捧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过来,学着专业服务生的口吻说道,“请慢用。” “谢谢你,小可爱,”强尼把艾瑞克招呼到电脑前,“过来看看,有新发现哦。” 凯德浅呷了口咖啡,结果差点没喷到电脑屏幕上。 我日。 不会是故意的吧?凯德斜眼看向艾瑞克。金发青年眨巴了一下无辜的大眼睛,但正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不让嘴角上扬,整张脸绷得紧紧的。 故意两个字明明已经写在脸上了啊! 要是表现出生气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这家伙简直是五岁的智商三岁的情商。凯德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挺好喝的,谢谢你。”艾瑞克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对方浅棕色的眸子下是没有感情的笑容,让他脖子后面的汗毛不自主地竖了起来。 呃…… 艾瑞克立马移开眼睛,对图表投入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注意力,就好像那些五颜六色的小点上要开出一朵一朵的花儿来。 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已经无声燃起了硝烟战火的强尼提出:“或许他一直在有规律地去见什么人?不过这个时间点,非奸即盗。” “他没有车,如果不是在家附近见面的话,就要使用公交系统了。” “诶?难道纽约大半夜的地铁还运作吗?”艾瑞克问道,“巴尔地摩地铁晚上十二点就关门了。” “欢迎来到纽约,乡巴佬。”强尼笑道,“公车可能没有了,地铁可是二十四小时的。” “嘿,我才不是乡巴佬,”艾瑞克抗议,“我们那儿离华盛顿dc只有四十英里!” “和纽约比起来都是村儿。” “我们有他的公交卡,查查那几天的记录就知道了。”凯德说,“两小时就回来,其实我觉得他出去的可能性不大。” “不一定要他出去,也可以是别人到他家里来啊。”艾瑞克说道。 “那他的生理需求也太规律了吧?”强尼目瞪口呆。 艾瑞克急道:“谁说上门的就一定是——” 凯德很快就制止了这个对话:“闭嘴。应该不是,因为库兹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19 威尔两点回来以后还看成人电影。” “等等,那是tor!”艾瑞克指着电脑屏幕左边被其他文件盖住一半文件,眼尖地在那一长溜儿图表里发现了一颗绿色的洋葱。(注:tor也叫洋葱路由器,可以让人匿名上网。) “这个记录是空的,但是最近的使用记录是万圣节前一天。”凯德觉得很遗憾,这本可以成为一条极其有用的线索。 “我大学的时候也玩过tor,就是好奇为了去暗网看看……”艾瑞克有些激动地说道,“折腾了我老半天呢,但是暗网上真的什么东西都有!不过大多是用比特币交易的,比特币太贵了我压根买不起,暗网上可是明目张胆地卖武器、毒品——” “我知道暗网上都有些什么。”凯德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艾瑞克,拿起几张a4纸,上面是他方才随手记下的日期,“去,帮我把这份文件扫描一下,纸质备份给楼下信息分析部的杰米·莱克,电子备份给我。” “拜托,你自己动动手,把这些东西输进电脑,再发个电子邮件不就行了!”艾瑞克嘟起了嘴,然后看到凯德阴沉的脸色,他又换成了严肃的口气,语速极快地说道,“并不是我不愿意跑腿,但是作为一个热衷于保护环境的人,我有义务阻止你这种既浪费纸张又浪费资源的行为!你知道节约用纸可以拯救很多树木吗,你知道——” “快滚!”凯德稍稍加重了语气,转头不再看他,“烦死了。” 等艾瑞克灰溜溜地拿着文件走了,强尼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诶?他们啥时候把扫描机修好的?” 凯德淡淡地说道:“还没修好。”然后若无其事地打开网页给信息分析部写起了邮件。 ☆、12 “你太坏了,k,”强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和那小子不对付呢?我倒是觉得他越来越可爱了。” 凯德冷哼了一声不说话。 “对了,刚才提起tor,它的宗旨就是‘匿名’——倒是让我想到了我们的杀手先生。”强尼沉思道,“如果通过暗网进行任务交易或是信息搜集之类的工作,似乎很符合他的风格。” 凯德思考了一下,同意这个想法很有趣:“库兹威尔肯定也有通过暗网和人交流,比如半夜不浏览网页的那两个小时。” “但是tor的用户真是不好查啊,”强尼感叹,“ip地址跳来跳去的谁知道你人在哪?更何况,现在暗网上优先级最高的是打击恐怖分子,接着是毒品,我们要是没有确凿证据,网络安全部估计理都不会理。” “之前不是把暗网‘丝绸之路’的大佬抓到了么?怎么破解的ip地址?”凯德有些好奇地问道,“那时候我正忙着转职培训,只是略有耳闻,具体的完全不了解。” “如果我说这和fbi破译ip地址的能力没有丝毫关系,咱们那些网络安全部的同事们肯定会生气,”强尼忍住笑说,“但事情确实是这样的,那个网站大佬,乌布利希,在黑客招聘的帖子里留下了申请邮箱,而那个邮箱用的恰好是自己的真名。” “……” 而与此同时,办公室隔壁仪器室里的艾瑞克正在扫描仪旁手忙脚乱地输入操作指令。他已经仔细地阅读了整整五遍使用指南,过程明明不复杂,但是触屏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跳出操作错误的提示。 哦,上帝,他几乎能想象当凯德说出“读到博士连一台扫描仪都搞不定”时讥讽的嘴脸。 愚蠢的扫描仪! 艾瑞克有些恼火地关机重启,要不是这台机器还肩负着他不被人嘲笑的重任,他真想一脚把它踹坏。剑拔弩张的人机大战直到玛丽路过才结束,因为漂亮的姑娘很善良地提醒艾瑞克扫描仪已经坏了。 这一定是报复!凯德·卡斯帕你这个大混蛋——同样不是什么好蛋的艾瑞克有一种在混蛋比拼中落了下风的感觉,为什么竟然还有一点不甘心?! 当他板着脸回去的时候,幕后黑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你动作真慢,杰米都已经把记录发给我了。那几天晚上库兹威尔没有使用过他的公交卡。” “扫描仪坏了。”艾瑞克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哦,对哦!”凯德故意露出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无比真诚地道歉道,“对不起,我忘了。” “别担心,不是你搞坏的。”强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拍了拍艾瑞克的肩以示安慰。 “对了,我这还有个事儿或许你可以帮我跑个腿,”凯德向艾瑞克投去那种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事的目光,“还是说,你现在更想看卷宗了?” 金发青年二话不说将那一大摞文件紧紧抱在怀里,活像快饿死的人抱住了一袋大米。 “还有,不准吃薯片。”凯德满意地又叮嘱了一句。 艾瑞克每一卷案件看得都十分细心,但是一般来说四五十分钟也能啃完一例。可是读到“匿名者”第八个案子的时候,他前前后后地来回看了好几遍,足足花了几个小时了都还没有换卷。 那起案子发生在四个月前,死者名叫鲍勃·拉斯科,曾经是英国的军人,但是因为一次暴力事件杀害了三个平民而被判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越的狱,整容以后还逃来了美国。 警方在他的住处搜出三国假护照,如果不是因为他的dna已被英国录入且高价悬赏,这个人的身份几乎都无法确认。他在美国本土有涉嫌国际军火走私,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指明,但是可能还和其他几起犯罪团伙内部的凶杀案有关。 这个经历在犯罪界也算传奇的家伙一个人死在了午夜,一颗9mm鲁格弹头精准地穿过了他的眉心。那是一条鱼龙混杂的酒吧街,被害人倒下去的时候恰好撞进了路旁的垃圾堆,所以路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喝醉了的流浪汉,他的尸体直到第二天上午才被人发现。 不管这个人曾经驾驭过多少生命,在死亡面前也是如此不堪一击。不过一颗子弹而已,简单而迅速。艾瑞克盯着卷宗里记录的尸体图片,他相信那也是一具曾经结实矫健的躯体,而死后就变得像超市冷冻柜里卖的冻肉一样没有生气。 这几天他看了很多尸体的照片,而这确是第一次莫名地不寒而栗。当然,他也深知这个人并不值得同情。 “嘿,男孩,我看你已经半天没有翻页了,不会是在发呆吧。”强尼起身去打水时忍不住打趣艾瑞克。 艾瑞克猛地抬起头,用力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 “仔细看来确实觉得有些奇怪……”艾瑞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个受害人好像和其他几个不一样。” 看着强尼脸上愿闻其详的表情,艾瑞克没什么自信地说道:“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20 大概就是,这个人没有做过什么铁证如山的坏事。‘可能涉嫌’,‘或许做过’。其他受害者,一眼就让人觉得那个人罪该该死。但是这位吧,杀害平民的那个指控至今还有争议……哎,算了,我也讲不清楚。” “呃,继续想,你异于常人的小脑瓜或许是执法界的未来呢。”强尼揉了揉艾瑞克浅金色柔软的短发,“我和凯德一会儿要去开个会,不打扰你了。” 那个会议和艾瑞克没什么关系所以他被一个人留在了办公室。等小组同事们全部离开之后,金发青年缓缓抚过棕黄色卷宗冰凉的装订针,眼神忽然迷惘了起来,就好像他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还记得第一次拿起枪时手里的沉重吗? 你还记得第一次把子弹射入别人心脏里的感觉吗? 扣动扳机是那么简单的动作,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带走一条生命,从这个世界上彻底地抹去一个人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你看,世界上虽然没有巫婆,这却是真实存在的诅咒——杀人者总是会被人杀的。这是不是很像一种黑色幽默? 你为什么也不明白呢,“匿名者”先生? 艾瑞克好像是和什么人告别一样,轻轻地在卷宗封面上拍了拍,然后把那份文件放了回去。 他瞥了一眼时间,强尼和凯德才离开了二十多分钟,估计不会马上回来。 于是金发青年起身,闲庭信步地去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水。回来的时候,他偷偷地用余光扫了一圈办公室,很好,没有人在往这边看,于是他大大方方地在了强尼的电脑桌前坐了下来。 由于是临时实习生的身份,艾瑞克并没有查阅任何fbi内部资料的权限。不过之前他看强尼输入过两次密码,虽然假装回避但其实有心留意了按键顺序。今天似乎运气不错,艾瑞克尝试了两次就成功登陆了强尼的账号。 他点开内部数据库程序,深蓝的背景上跳出了一枚巨大的fbi徽章。接着他双击员工档案,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一个名字——“凯德·卡斯帕”。 凯德的证件照很快地出现在了结果栏里,以国旗为背景,一身军装的男人似乎年轻了好几岁。还是那个很精神的板寸,他深棕色的眉毛下是双明亮的眼睛,一脸正气凛然的样子。 艾瑞克在心底吹了声口哨,说实话,他很喜欢凯德的眼睛,那是一种极淡又极亮的棕黄色,总是会让他想起草原上的猎豹。 他双击了那条搜索结果,但是屏幕上却弹出一个对话框:“很抱歉,您并没有阅读此内容的权限。” 艾瑞克愣了愣,然后输入了纽约分局局长的名字,没一会儿,一份档案地就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奇怪…… 接着他又尝试了玛丽的名字,那个权限对话框同样没有出现。最后艾瑞克又不死心地试了一次凯德,发现自己依然看不了他的档案。 强尼竟然没有凯德档案的阅读权限?他自己知道这件事么? 艾瑞克飞快地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一边清除了自己所有的搜索记录,退出程序。强尼是高级探员,他有查阅分局局长信息的权限,难道凯德的保密等级比那个还要高? 不应该啊,就算他之前在fbi人质救援部呆过,这家伙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个初级探员。更何况,他之前的工作又不是秘密,局里的秘书都知道。 不过艾瑞克并不想在别人的座位上逗留太久,他让强尼的电脑再次进入了休眠状态。回到自己的座位,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拿出“匿名者”系列案件里最后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13 如果说在来纽约分局体验生活之后,艾瑞克对联邦探员这个职业有什么新的认知,那就是他们开会写报告的时间要远远多于真正“干活”的时间。 正式上班的第三天,艾瑞克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发呆,他觉得那些去开会的探员把他单独留下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水蓝色的眼珠一转,他觉得自己再不干点坏事就要发霉了。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电话铃忽然响了起来。开会去的人都还没有回来,艾瑞克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接起电话:“您好,这里是fbi纽约地区分局,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对方似乎是个老奶奶,带着一点爱尔兰口音,说话断断续续的,不是特别有逻辑。作为半个心理学家,艾瑞克显然很擅长倾听,时不时地重复一下对方所说的内容以证实自己的理解,偶尔还针对老人所说的提出几个开放性的问题。 所以当凯德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景象:艾瑞克正舒舒服服地靠在背椅上打着电话,两条修长的腿交叉叠一起搁在强尼的桌上,胸前还趴着一大包原味的乐事。 艾瑞克把一片薯片抛向空中,再用嘴接住,口齿不清地说道:“因为您的爱犬毛长得实在太快了,所以您带着她去宠物店剪毛?” “哦,请问是什么类型的狗?不过现在已经是秋末了,狗狗都会多长一点毛准备过冬吧……” “什么?然后理发师不小心把狗狗的屁股剃秃了?” 听到了电话内容的凯德和强尼在原地变成了两块人形石头。 “我刚还在想怎么老大电话打我私人手机上来了,办公室的电话果然占线了。”强尼抓了抓脑袋。 “是时候结束这个可爱的对话了。”凯德大步上前,一手没收了艾瑞克的薯片,一手抢过话筒,“这种事不归fbi管。” “我和她说了!我还说了‘如果您需要投诉宠物店请拨打投诉电话,需要人解闷请拨打关爱老人聊天热线’。但是她说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就归fbi管……”艾瑞克有点委屈地为自己辩解,“我总不能叫她滚吧?她年纪已经很大了,丈夫去世,孩子长大离巢去了别的城市。你想想,你忍心叫你八十岁的奶奶滚吗?!” “很抱歉,我没有老年人情节。”凯德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和电话那端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您好,请原谅fbi不受理这类问题。感谢理解,祝您生活愉快。”他一溜儿飞快地说完,重重地挂掉电话。 局里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其实并不少见,什么食品安全投诉,毫无证据地怀疑邻居是个杀人犯之类的事屡见不鲜。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搞来的电话号码。 “看到了没有?”强尼用教育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和艾瑞克说道,“就应该这样。” 可是没一会儿,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您好,这里是——怎么又是你!”凯德接起电话,顿时满脸的不耐,“女士,我希望您明白,如果再打扰我们工作,是可能被追究刑事责任的。” 不过很快凯德的严厉稍有缓和,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21 说了一句“好吧”。艾瑞克刚好奇地竖起耳朵,听筒就被递到了他的面前。凯德心情复杂:“她说只讲给你听。” 金发青年头顶着凯德审视的目光,怀着同样复杂的心情接过了话筒,如同接过了一捧刀片。 “是的,没错,刚才你说到你们离开宠物店之后,狗狗又在公园花坛那个老位置刨起了土。”艾瑞克耐心地陈述,接着他忽然变了脸色,“它刨出了尸体?” “三天前你认为那是死掉的动物所以没有在意,那请问现在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注意?”艾瑞克问道。 “发现了腐烂的手?”他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好的,谢谢您。请问能给我您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吗?”然后他从桌上抽出一张便条飞快地记录了起来。 “呃,我并不认为您的狗吃了人肉以后会死掉。不,别担心,也不会变成僵尸妖怪之类的……” 在被凯德狠狠瞪了一眼之后,艾瑞克连忙战战兢兢地说道:“女士,非常感谢您的报案,但是很抱歉我现在必须要挂了。警方会很快用您刚提供的号码与您取得联系。” “她为什么不拨打911呢?” “谁知道……” 艾瑞克双指夹着小纸片在两人面前晃了晃:“地址,你们收好了。” 强尼立刻通知了纽约警察局,他们很快就派了人前去查看。一个小时之后,探员们收到了警方的求援电话,那个花坛下面埋了一具被肢解到面目全非的尸体,根据法医的初步分析,其肢解手法与一个多月前曼哈顿北边某公园里发现的弃尸十分相似,凶手极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哦,真棒,再来一具尸体这个人渣就可以成功晋级为连环杀手了。”强尼阴阳怪气地说道,“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连环杀手的定义是杀三个人,而不是两个,或者四个?” “显然,从古至今,在我们的文化里人们都对‘三’这个数字情有独钟。比如古希腊神话里有统治世界的三大神明,北欧神话里有掌管命运的诺伦三女神,再者基督教里也存在‘三位一体论’,这就是阿克塞尔·奥瑞克研究史诗时所总结出的‘数字三法则’。”艾瑞克一口气说得飞快,然后又添了一句,“对了,如果你不知道奥瑞克是谁,他是一个丹麦的民俗学家。” “……” “……” 见两人都没有反应,艾瑞克正想再补充点什么,被凯德即时制止:“谢谢你的科普,博士。但是说实话,无论那个吃饱了撑着的狗屁学家叫奥瑞克还是艾瑞克,我都没有一点兴趣。”说着他看向自己的搭档,“去现场看看。” 强尼点了点头:“没错,最好能赶在那第三个倒霉蛋被埋进去之前。” 艾瑞克闻言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电脑椅上弹了起来,兴奋地喊道:“我也要去!”但是很快他就被凯德有力的双臂按着坐了回去。深棕色头发的探员言简意赅地表明了他的态度:“不行。” “那可是我接的电话,要不是我你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但你那个什么教授不是说了你不准出外勤,”强尼解释道,“就是你只能坐办公室的意思。” “那个单身糟老头在华盛顿特区夜夜笙歌,每天晚上不知道醉倒在哪个姑娘怀里,只要你们不说他不可能知道!”艾瑞克还想挣扎一下,却被凯德的双手牢牢地固定在椅子上,“靠,你轻一点,我肩胛骨都要被你捏断了。” “断了你自然就去不了了。”凯德从容不迫地俯身凑到艾瑞克耳边,温和地问道,“要不要试试?” 话音刚落,凯德一下子加大了手里的力道,艾瑞克顿时疼得嗷嗷乱叫,连忙求饶:“我不去了,不去了还不行吗——” 肩膀上的压力一下子消失了,艾瑞克有些脱力地靠回椅子上,向凯德比了两个笔挺的中指。而对方毫不在意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和强尼并肩走下楼去。 一辆黑色的雪佛兰suburban从联邦大厦的地下车库飞快地开了出去,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个位于布鲁克林的公园。 “说实话,我真觉得那个小家伙越发讨人喜欢了,”强尼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景色,轻声笑道,“他来了以后,办公室终于不再死气沉沉的了。年轻就是好啊。” 凯德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卡兹”声。他把左手胳膊随意地搁在了大开的窗户上,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呵,感谢上帝他就只呆半年,要不然我觉得fbi就要改名成federal babysitting institute(联邦临时保姆局)了。” “其实,你没发现他来了之后,你整个人都变活泼了吗?”强尼一针见血地指出,“就好像一只终于找到了玩伴的小狮子一样。” 前面四岔路口的绿灯一下子跳成了红灯,原本想踩着尾巴开过去未遂的凯德猛地刹车,板起脸冷冰冰地一口否决:“没有。” 雪佛兰和地面擦出刺耳的声音,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安全带瞬间紧紧勒住胸口,强尼忍不住骂道:“我日,k,你开车就不能悠着点儿?” 于此同时,汽车后备箱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你在后面放了什么东西?”凯德转头看向后座。 强尼也同样一脸迷茫地扭过了头,因为他并不记得有在后备箱里放东西。 “嗷——”一团毛茸茸的金发从后备箱里探了出来,艾瑞克正一脸苦恼地揉着自己被撞疼的额头。 凯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不觉得奇怪,没好气地和自己搭档说道:“你看,我刚才说fbi是什么的缩写来着?” “你什么时候爬进来的?!”强尼惊道,“不是说了不准你来的吗?” “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个机会,我可舍不得错过!”艾瑞克挣扎着想从缝隙里爬进后座,大声嚷着,“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真的抛尸点呢,亏我还是研究犯罪心理学的。” “嘿,不安分的小鬼,”强尼难得严厉地说道,“你万一出事了谁负责?” 艾瑞克抗议:“我真不懂到底哪里不安全了?难不成尸体还能跳起来咬我一口?亚里士多德曾经说过,经历是最好的老师——” “闭嘴。”凯德低声打断了他。 “嘿,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开车载我回去,但是如果你们现在就赶我下车,我要是迷路了被绑架了被车撞了还是什么什么的,你们改天怎么和行为分析部交代?”艾瑞克有恃无恐地开始了他早就准备好的演讲,“所以把我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选择!” “绑架你?那个歹徒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凯德讽刺。 艾瑞克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是在夸自己,忍不住喜滋滋地扬起嘴角,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这个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22 时候,他们身后传来了大片不耐烦的鸣笛声,凯德才发现马路对面的灯又变绿了。他狠狠地一脚踩下油门,汽车飞一样地冲了出去,于是后备箱里再次传来了“咚”的一声巨响。 艾瑞克泪眼汪汪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后脑勺,委屈地喊道:“我要被你撞出脑震荡了!卡斯帕探员,我要起诉你——” “谁让你不系安全带。”凯德阴郁地说道。 ☆、14 “说起来,”强尼好奇问,“那句话竟然是亚里士多德说的?” “不,”艾瑞克好不容易终于成功钻进了后座,给自己扣上了安全带,一本正经,“那是我说的。” “……” 凯德一边开车,一边打开主副驾驶座位之间的那个储物箱,翻倒了一阵,强尼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不一会儿,车里传出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吼:“我靠,你竟然在这里也藏了一包薯片?!” “什么什么?”艾瑞克双手扶着身前的座椅凑上前去,刚想说不是自己藏的,手腕却被凯德一把扣住。艾瑞克不知道这个家伙要做什么,因为与此同时,雪佛兰在公路上扭了一个风骚的s形,堪称惊险地穿过了两辆大货车。等艾瑞克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银色的手铐已经牢牢地将他右手和座位旁凸起的金属环锁在了一起。 窗外的风哗啦啦地往车里灌,吹起了凯德额前零星的深色碎发。黑色的雪佛兰沿着环形高速上优雅地转了一个弯,正一只手控制着方向盘的男人嘴角浅浅地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后视镜里,他一双淡褐色的眸子正对着阳光,虹膜越发通透了,似乎他眼里的每一缕光芒都噙着扬眉吐气的笑意。 “靠!”艾瑞克有些懊恼地用力晃动了一下手腕,金属之间清脆的碰撞声正提醒着他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家伙。 强尼愉快地吹了一声口哨:“这样确实最安全。” 当然,到达抛尸点之后,强尼扛不住其他执法人员的询问,决定还是把艾瑞克放出来。 “哦,他新来的,”在被问起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凯德解释得风轻云淡,“就是好奇被铐着是什么感觉,想玩一下角色扮演。”脸不变色心不跳,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于是艾瑞克在一片“原来你好这口”的目光中不明所以地钻出了车门。 “你小子,做好心理准备,一会儿别直接吐了丢我们fbi的脸。”强尼压低声音给艾瑞克打预防针。 “嗯嗯嗯,”也不知道金发小子听进去了没有,舔了舔嘴唇就兴奋地凑到花坛边上,眼里满是痴迷。 “他那个样子就好像看到了一大包薯片。”强尼忍不住嘟哝。于是不小心,凯德脑海里浮现出了不忍直视的画面——那个金发蓝眼,漂亮得有些不像话的男孩开心地啃着一堆烂肉,并发出“卡兹卡兹”的声响。 抛尸点是一个免费的公园,但是由于面积很小,平日里人流量并不多。埋尸体的花坛也不大,就三四平米。原本种了大片的马樱丹,但此时花期刚过,渐枯的叶子都没什么精神地打起了小卷儿。花坛被翻了个底朝天,法医从那一堆泥土里挖出原本属于人类的部分摆在路边。 尸体的死亡时间预计在三周左右,或许是因为这几天下雨,尸体已经开始皂化,灰黄色的液蜡黏在尸块周围,散发着腐烂奶酪的酸味。这倒霉的家伙死了以后也是缺胳膊少腿的,被埋在这里的似乎并不是身体的全部。 艾瑞克难得敛起脸上好奇玩闹的神情,看起来一下子成熟了好多。锐利的眉锋下,深凹的蓝眼睛里闪着认真严肃的光,竟然真有了几分学者的味道。在争得法医的同意之后,艾瑞克带上胶皮手套蹲下来检验起了尸块。面对令人作呕的恶臭,以及尸蜡冰冷滑腻的触感,他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挑拣的动作十分熟练,全然没有一个新人的样子。 凯德站在艾瑞克身后看着他流畅的动作,眼里闪过了一线不易察觉的怀疑,然后他从一旁警察的手里默不作声地接过了两个月前那场碎尸案的资料。 上一具类似的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被动物破坏的很严重了,警方花了很长时间才能够确认被害人身份。那是一位从墨西哥偷渡来的非法移民,男性,五十岁,常年在美国干活,再把美金换成比索来养生活在墨西哥的妻儿。通过警察后续的调查发现,他并没有固定的工作,身居多份兼职,比如去墨西哥餐厅□□工、做街头艺人、赌场清洁等等。 他尸体被发现的地点离这里最起码有十九英里(约三十公里),同样是被埋在郊区小公园的花坛之下,身体部分不全,被肢解的手法却和这次的十分相似。 “这还算保存得不错了,没有大量虫蝇叮咬的痕迹。”法医摇了摇头,“上次那具都被啃得差不多了。” 艾瑞克指了指那些被拔起来的花草:“马樱丹,防虫的。” 强尼忍不住夸道:“很敏锐啊,小鬼。” “对了,上次花坛里种的是什么?”艾瑞克抬起脑袋。 凯德翻了一页报告,很快找到了答案:“三色堇。” 两种花在公园绿化里都十分常见,一时间艾瑞克没能在脑海里搜寻到什么能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的信息。 “有头颅,少了部分内脏,只有一半的胸肋骨……有手、脚、盆骨但是似乎没有大腿部分?有没有可能尸体的其他部分被埋在了其他地方?”正在整理尸体的法医抬起头问道。 “尸体部分也有可能被凶手留下作为纪念了。”强尼提出。 凯德对比了一下上一具碎尸,说道:“可是少的部分不完全一样,比如这次没有发现心脏,但上次就有。” 强尼眉心微蹙:“虽然分尸抛尸手法相似,我们还不能完全确认这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不太懂,虽然我们没有发现大腿股骨,”艾瑞克挑起一长块连接着其他部位的肉,拿手指挑出几条骨骼附着点问道,“但这块好像是股四头肌吧?” “还真是,”法医把肉块转了一圈,同意了他的分析,“上次的尸体被破坏的太厉害辨别不出来,但是从这次的情况来看,肌肉似乎是很干净地从骨头上被分离下来的。” 凯德看艾瑞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外:“你还学过解剖?” “没有,是因为以前训练的时候跑步把髌骨移位了,教练要我加强锻炼股四头肌,我才特意回家研究了一下那是什么玩意儿。”艾瑞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他的部位我就完全不懂了。” 强尼顺口问道:“你参加什么训练?” “哦,我本科的时候是校飞盘队的。” “难怪,健壮的小伙子。”强尼拍了拍艾瑞克结实的上臂。 另外一边法医有了新的发现,她有些激动地抓起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23 一把烂肉:“手上似乎也是一样,没有肱骨但是有肱三头肌。” “上次发现的那具尸体也没有肱骨和股骨。”凯德看完了那份报告,把它递给强尼,“或许凶手在收集这些骨头?可是这些骨头可以拿来做什么?” 艾瑞克下意识地从膝盖开始往上掐自己的大腿,可惜隔着厚厚一层肌肉他并不能掐到自己的骨头。艾瑞克心想,股骨和肱骨的共同点是它们都属于长骨,空心管状,这样的骨头可以用来…… 强尼绕着尸体走了两圈:“杀手收集的东西不一定要有实际上的意义,如果他从这场虐杀中获得了快感,被害人身上任何一个部件都可以让他重温这种快乐。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连环杀手都喜欢收集战利品。” “被害人的身份和尸检结果或许能帮助我们理解为什么凶手要取走这些骨头。”凯德点了点头,“这里虽然人不多,但若要公然把尸体埋进去,肯定也要在晚上。” “没错,两个抛尸点之间距离很远,如果是同一人所为,他一定有车。”说着强尼忽然注意到了艾瑞克放空的目光,忍不住问道,“喂,小鬼,你有在听吗?” 艾瑞克正思考得出神——这样的骨头可以用来打鼓、擀面、当吸管、熬汤……不,等等,你都在想些什么!金发青年忽然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如同嗑药嗑嗨了一样猛地甩起脑袋,就像要把什么思绪从脑子里赶出去一样。 “你没事吧?”虽然早知道了这家伙就是个脱线青年,强尼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要是不舒服你最好先坐下。”毕竟他见过太多的实习生在挥斥方遒地点评完自己这辈子见到的第一具尸体后,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没事,我没事,”回过神来艾瑞克连忙摆手,“就是刚才在想这种骨头能够用来做什么。” 接着他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想着想着我就饿了……” 强尼一巴掌拍上自己脑门,他再也不会浪费感情来关心艾瑞克了。 凯德愣了愣,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还真有可能被吃掉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沉默的羔羊》吗?”强尼有些生气地说道,“因为那破电影一出吃人一下子变成了一种时尚!” “嘿,我觉得那是一本很棒的电影!” “对不起,打扰一下,探员们。”一个负责这个地区的警察有些尴尬地上前,“我认为这系列案件已经超过了警局的管理范围,我们或许需要帮助。”显然这种事发生在了他管辖的区域让这位警员倍感压力,他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三个探员此刻还能在这儿谈笑风生地聊电影。 “别担心,伙计。”强尼用力拍了拍警员的后背,安抚道,“等死者身份确认,尸检报告出来,我们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或许是强尼充满了自信的样子给了警员安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呸,说得好听。你们还有一个‘匿名者’要抓呢!艾瑞克端着坐看好戏的心态腹诽。 回局里的路上,艾瑞克撇了撇嘴,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顽劣男孩的神态:“现在我觉得你们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有趣。要早知道烂肉是这个样子的,我就不费这么大劲跟来了!” “哦,闭嘴吧。”凯德有点想把车里那个话多的家伙丢出窗外。 黑色的雪佛兰路过一个公园,那里恰好正在举行一个bbq派对,十几个青年男女高声喧哗。远远望去,小木桌上东倒西歪地摆着啤酒瓶,涂满了烧烤酱的烤肉香气四溢。 艾瑞克把脑袋探出窗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满足地舔了舔嘴唇:“好香啊!” “对了,我们还没有为艾瑞克举行过欢迎聚餐呢,”强尼闻到烤肉的味道顿时觉得自己也饿了起来,“刚好再过一周是玛丽的生日,我们这周五为她和艾瑞克举行一次烧烤派对吧?” “好啊好啊,”艾瑞克开心地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我最喜欢吃烤羊排了!” 强尼跟着欢呼:“德州烤肉!” “不要——”凯德拖长了声音,“我拒绝。如果要聚餐的话我们还是出去吃吧,你看,刚才路边就有一家德州烤肉店。” “不不不,店里烤的绝对没有卡斯帕大厨烤的好吃!”强尼坏笑,“去年圣诞聚餐吃了你做的德克萨斯烤猪肋,玛丽和我都赞不绝口,早想来一回现场的了!” “说起来,k就是德州人哦。”强尼扭头和艾瑞克解释道,“他做饭特别特别好吃,要是哪天k被我们老大炒鱿鱼了,一定会被米其林餐厅捧来当厨师的!” “哪有那么夸张。”凯德尴尬地笑了笑。 艾瑞克双眼闪闪发光,咽了一口唾沫:“真的吗?太棒了!” “不。我懒得折腾。”凯德对自己的搭档翻了翻眼睛,“要追玛丽的人是你,欢迎新人小鬼的也是你,为什么偏偏要我给她们做吃的!” “我来写那篇库兹威尔的报告,你准备做饭。” 于是凯德几乎在瞬间改变了主意:“哦,那就这么说定了。” “……” “这个办公室里除了我以外好像没有人喜欢写报告。”强尼向艾瑞克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其实报告最好写了,陈述一下实情,瞎扯一点分析,再写几句老大喜欢看的未来计划。”强尼耸了耸肩,“就是那么简单!” “你们社会学毕业的家伙,除了扯淡什么都不会。”凯德反驳,“不让你们写报告简直是浪费。” “等等,k,停车——停车!”强尼忽然死死盯住右边街道,摇下车窗大声喊了起来。但是这里并没有停车的地方,凯德往左打了个弯儿,计划绕街区一圈再重新开过来:“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人类文明!然而满脑子都是新文脑洞tat.. ☆、15 “刚那边有一家店,门口挂着一幅画。”强尼还回头看着刚才的方向,“白色的画布,底部是枯骨,骨头上开满了花。” 凯德微微皱起了眉头:“你觉得这可能和碎尸案有关?” “我不知道。但是凶手两次都把尸体埋在了花坛下面,我总觉得这暗示着什么。公园、花坛,都是美好的象征,而尸体代表了死亡、腐朽、失去。倒是有几分那幅画的味道。” “你也太敏感了,枯骨和花难道不都是艺术里的常见意象吗?”艾瑞克一脸并不买账的表情,“你这个逻辑就好像有一具女尸被摆成某个性爱造型,然后你觉得所有运用了同样体位的成人电影都可疑。” “但是那幅画上的花……”强尼似乎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欲言又止,“我需要再仔细看一次。” 这时凯德已经开车绕回刚才那条街道,他特意放慢了车速。 “我想下去看看,诶,好像是家二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24 手商店。”远远的强尼眯起了眼睛,这种店铺一般会以极小的金额收购各家各户不再需要的东西,然后重新处理再次低价卖出,一般都是以室内装饰为主。 “如果他们真有什么问题,你坐这辆车穿着这身衣服公然过去岂不是打草惊蛇。”刚好赶上了一个红灯,黑色的雪佛兰缓缓地在店前停了下来。 为了不被人发现车里的三个男人都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凯德只好摇上了墨色的车窗。二手商店门口架起了好几幅画,就像什么艺术展览一样。强尼说的那幅画很抢眼:一双只剩枯骨的手,掌心相对,好像捧着一个无形的水晶球。粗细不一的黑色线条从指间向上生长,交织成了一片花团锦簇。其中花朵不尽相同,而最大的那几朵,盛放的花蕊正中都是一个简洁的骷髅。 “你们不觉得,那个骷髅的眼眶和嘴巴,很像一朵……三色堇么?”强尼小声地说道,车里一时间一片沉默。 “还有那些簇在一起的小花,是不是……有点像马樱丹?”强尼转头看向艾瑞克,“小鬼,你现在还觉得这仅仅是体位相同么?” 艾瑞克张嘴似乎要反驳什么,但是又合上了。强尼有些得意地向他挑了挑眉,你看,姜还是老的辣。 艾瑞克抱起双臂往后座上重重一靠,极力做出一脸依然不太信服的样子:“哼,要不是你先提起,我才不会觉得像!” 凯德一脚踩下油门:“记下地址,明天再来。” 这次死者的身份第二天就确认了,因为被害人曾经由于偷窃而留有案底。死者名叫弗兰克·杨,二十一岁,是一个经常出入皇后区的亚裔男妓。凯德去杨的公寓转了一圈,显然探员在那一带极其不受欢迎。没有人说的出死者具体的失踪时间,像他这样的职业彻夜不归是常态。直到人消失了几天还未能联系上后,杨的情人,和他在同一个亚裔酒吧工作的万小姐才报了警。杨的手机和杨一起失踪了,但是万小姐向警方提供了杨几个常客的联系方式。 而同时,强尼打扮成街头艺人的样子,去那家二手用品商店转了一圈。原来,这是最近格林威治村举行的一次公益活动,参与义卖的画作和工艺品都来自当地的艺术家志愿者。这次义卖活动所有的盈利都将捐给当地的癌症协会。通过二手商店的老板,强尼得知了那幅画的作者名叫奥利佛·罗斯林。他在格林威治村附近开有一家绘画工作室,算不上有名,但足以维持生计。 这幅画来自罗斯林一个主题为“死亡与重生”的系列,其中常见的图案包括熄灭的烛台、尸体的部分、倒翻的高脚杯和花、绿芽、太阳等等。强尼买下了那幅画,仔细看可以发现画中其实只有三种不同的花,如果说其中两种分别像马樱丹和三色堇,那么第三种形似郁金香。 艾瑞克听完强尼的汇报后面露难色:“你是在暗示我们应该把纽约全部种有郁金香的花坛都找出来吗?” 强尼扶了扶额头:“不,我是在暗示或许很快就会有第三个受害者。” “你怀疑那个画家么?”凯德问。 “我刚粗略地看了他的档案,他有着不错的家庭背景,从小就热爱画画,规规矩矩的艺术本科毕业,还经常参与慈善活动。但是无论他符合不符合我们的侧写,”强尼说道,“我都希望明天能够去亲自拜访一下他的工作室,当然,是以一个粉丝的身份。” 艾瑞克趴在桌上用自己叠交的双臂架起下巴:“凶手处理尸体的方式可谓对这两场谋杀毫无悔意,一般这种破坏尸体的行为多见于仇杀吧?” “我没有感受到他针对某一个群体的仇恨。两个被害人的职业完全不同,年龄相差近三十岁,体型种族都不一样。平时生活里也没有交集,一个常在城北,一个久居城南。如果要是仇杀,只能是个人恩怨了。” “他们其实还是有共同特点的,比如都是有色人种,都几乎活在社会经济的底层,从事着不能在阳光下行走的工作。他们都是那种最起码要消失几天才会有人想到报案的人。”凯德说道,“或许这就是他需要的,一个失踪了也不会马上有人来找的家伙。而那个人具体是谁并无关紧要。” “再或许,他是真的打心里看不起受害者这一类的人,觉得他们是社会的蛀虫,死了也无所谓。”凯德补充。 “只针对弱势群体下手,这告诉了我们一些关于凶手的信息。”强尼在会议室的空地上来回踱了几步,“他的能力有限,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也许是因外貌、经济问题而深感自卑,甚至可能身有残疾。” 艾瑞克摇了摇头:“残疾不至于,能把一个成年人肢解力气肯定不小,而且这个人剔骨头的水平很不错,如果没有医疗背景,也应该有过猎人、肉铺屠夫的经历。是一个细心的人。” 根据尸检报告,两具尸体脑后都有伤痕,颅内脑干处也有大量出血的痕迹,似乎是死于头部重击。而尸块切口上没有任何肌肉收缩或者修复的痕迹,可见在肢解的时候被害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 “所以凶手并没有支配他们的欲望。他并没有通过施加暴力、凌虐他人而获得快感,而分解尸体这件事本身就可以满足他了。” “或者是他没有虐待活人的能力,毕竟两位受害人都是成年男子,会挣扎、会反抗,别忘了,我们的凶手先生可不自信。” “有些人就是觉得死了的人比活着的人更刺激。”艾瑞克耸了耸肩,“就像我觉得原味的薯片比烤肉味的更好吃一样。” “……” “……” “说实话,收集尸块作为战利品这种事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强尼说道,“fbi培训的时候分析过一个案例。” “爱德华·盖因。”艾瑞克脱口而出。那是美国1950年代最为骇人听闻的一个连环杀手,出于对已故母亲病态的依恋,枪杀多名中年妇女,不仅食人,还在自己房里收藏了受害者们各种身体部分。 “我也学过这个案例!”凯德忽然想起来。他和强尼参加的是同一个培训,但是那个时候由于生活里的一些大变动,他完全没有心思好好听课。“但盖因不是脑子有问题吗?他最后都没有判刑,在一家精神病医院安享晚年。难道你们觉得这个凶手也是精神病?我认为他清醒的很,还知道把两具尸体分开放得远远的。” “没错,盖因并没有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他也完全没有想去隐藏证据。另外,他的收藏也不仅仅限于同一种尸块,什么部位都有。”艾瑞克回忆道,“有的来自他亲手杀死的人,还有不少是从墓地里偷来的。” 说到这里,什么念头在艾瑞克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忽然激动地喊出了声:“等等,我需要我的杂志!”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25 半秒钟前还懒洋洋半趴在桌子上的金发青年腾地站了起来,以左手为支点轻巧地跳过整张办公桌,风风火火地冲到门口,把半满的废纸回收箱倒了个底朝天。 “什么杂志?” “那天我地铁上捡来的的《纽约土著》!”幸好那个废纸回收箱还没有被清理,艾瑞克在一刀文件底下挖出了那份破旧不堪的期刊。 “上面有说一个墓地,三个月前被盗了五具尸体。”金发青年毫无形象地跪坐在一堆废纸之间,凭着隐约的记忆找到了那条消息,“圣詹姆斯墓园!” 凯德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开车路过这个地方,当时未曾留心:“那是一个天主教公墓吧?” “唔,你可能不知道,但这本杂志在纽约可是以胡说八道出名的,”强尼皱了皱鼻子,“曾经还有过人猿杂交,男人怀孕之类的报道。你懂的,三流记者为了稿费不择手段。” 艾瑞克犹豫了一会,然后他拿起一只白板笔在一旁的白板上画下了一条时间轴:“如果这个报道是真的,那么在三个半月之前,已经有五具尸体被盗了。然后墓园新建了防盗栅栏,这对凶手来说或许是一个刺激。那位非法墨西哥移民死在两个月前,而最新的这具尸体死于三周前——从时间顺序上来看说得通。” “如果作案者需要的只是尸体,他就不能换个墓园偷?”凯德提出异议。见过在感情上一棵树吊死的,难不成偷尸体还要对墓园情有独钟? 艾瑞克摊手:“你永远不知道别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艾瑞克,如果你很喜欢自己这个想法,我允许你把它当成一个小项目,”强尼颇感兴趣地抱起双臂,说道,“做好你的调查,然后再和我们分享。” “哦,真的吗?”金发青年脸上顿时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眼里闪动着藏不住的兴奋,好像下一秒就要扑过来抱住那个矮个子探员,“强尼,我就知道你最棒了!” 凯德板着脸干巴巴地提醒道:“但是别忘了你并不是fbi的正式员工,在实地调查的时候不享有任何特权。”艾瑞克对他没好气地吐了吐舌头,然后一转身就抱着杂志欢天喜地地走了。 强尼看着他雀跃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溢出笑意,轻声说道:“虽然新人惹的麻烦向来比他们能解决的多出三倍,但他们的热情总是会提醒我为什么自己深爱着这个职业。” 新人的热情么?凯德在心底默默地重复一遍,而自己心里那团也曾炽热的烈火,又是在什么时候已经把一切都烧成了灰烬呢?他有些敷衍地对强尼点了点头,微微皱起眉心。 ☆、16 第二天,周五,纽约fbi分局成人伤害刑侦小组再次分开行动。强尼假装成热心的粉丝拜访了画家罗斯林先生的工作室,凯德逐一核查了受害人弗兰克·杨生前经常联系的几个人的身份背景,而艾瑞克戴上一副黑框平光镜,以游客的身份溜达去了纽约郊区的圣詹姆斯墓园。 大小不一的墓碑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大约能有两百来个。一般墓碑的大小象征着死者生前的财富,而这里大部分石碑都比较小,除了正中矗立的那座受难耶稣,四周也没有什么雕像。天主教徒一般不进行遗体火化,大多都是土葬的。原本墓园四周只有一圈简单的栅栏,但现在他们不仅加高了围栏,还装了几个摄像头。 在离墓园不远的地方,就是圣詹姆斯教堂。这座新造的建筑占地面积不大,风格也比较现代,砖红色的金字塔形尖顶代替了雕刻繁复的塔楼,普通的玻璃代替了彩色花窗,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社区集会的地方。虽说是一个天主教教堂,但是任何信仰的人都可以来这里进行祷告。 或许是因为工作日的关系,墓园里一个人都没有,但不远处有一座给环卫工人休息的小木屋。艾瑞克上前叩响了门,走出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爷,他抬头上下打量着来人,显然不明白哪阵风吹来了这样一个年轻人。 “哦,嗨,你好!”艾瑞克有些笨拙地和老人招了招手,看上去就像一个不知道如何与陌生人社交的大学生,“我就是想来参观一下墓园。” “这里似乎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观光景点,我的孩子。”老人颤颤巍巍地说,语调并不友善。 “哦,是吗?”艾瑞克抓了抓脑袋,忽然压低声音,“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听说一段时间之前这里有几具尸体被偷了……” “什么?”老人显得很惊讶,“尸体被偷?” “诶,你不知道吗?” 老人摇了摇头,诧异的表情却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 “我在这里工作十几年了,”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老人躲开了艾瑞克的目光,看向门外林立的墓碑,笃定地说道,“从来没有尸体被偷过。” 真正的诧异往往只有一瞬间,若一直很吃惊,那多半他在说谎。以前教科书上的谎言识别技巧一条一条地在艾瑞克脑海里罗列了出来,他心里稍微有些兴奋,但脸上还是表露出淡淡失落:“哦,那大概是我的消息错了。我想也是,为什么会有人偷尸体呢。” 老人忙不迭地点头,立刻转移话题:“你要是对参观墓地感兴趣,不如去纽约的绿木公墓看看。我们这里其实没有埋葬什么有名的人。” “今天天气不错,既然来了,就逛一圈吧。”艾瑞克温和地笑了笑,和老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如果你不介意,或许还能告诉我一些关于这个墓园的故事呢。” 老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艾瑞克走出了小木屋。高大的耶稣十字像下,午后的墓地里泛着一片祥和的光晕。秋末的风总是很高调,肆意地奔走过被洗净的天空,云朵跑得飞快。艾瑞克把半张脸缩进了自己黑色的围巾里,那里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太阳晒得暖暖的。 “这个墓园建于五十多年前,大约是纽约最便宜的了。”两人一起走过两排石碑之间的泥土小道,老人指着不远的地方说,“我的夫人就埋在那里,心脏病突发,很快就去了。” “对不起。” “别介意,大约不用太久,我也可以去陪她啦……”老人微微一笑。这个墓园似乎也承载了很多他的回忆,偶尔路过认识的人,老人还会讲上一两则他们生前的趣事。 “这个是我以前的老邻居,一个滑稽的家伙。”老人短促地笑了一声。 艾瑞克假装很感兴趣地听着,其实在仔细地观察墓园结构。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指向不远处的铁网:“对了,那圈栅栏看上去是新修的吧?” “没错,三个月前新建的。” “为什么要装防盗网?”艾瑞克好奇地眨了眨眼。 老人显然听明白了这个问题更深一层的意思,满脸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26 狐疑地看了金发青年一眼,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这里没有尸体被盗。没完没了的,你是警察吗?” “放松,放松,我不是警察。”艾瑞克连忙摇头,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安抚人心,“其实不瞒你说,我是一个作家,无意间看到一篇关于这个墓园的报道而获得了灵感,所以想亲自来看看。” 老人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艾瑞克连忙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了那份杂志的剪报,递给对方:“我看到的就是这个。” “我正在构思一个悬疑故事,其中开篇场景就是被盗的墓地。”艾瑞克搓了搓双手,“我原本希望通过这次访问来获得更多的素材。” “根本没有人来偷尸体,”老大爷哼了一声,“刨土的不过是那些偷偷闯入的动物!为了不惊扰死者,我们就筹款建了防盗网。” “什么样的动物?” “就这附近的,”老人耸耸肩,“具体我们也不清楚,光我就见过浣熊,野狗,和火鸡,可能还有些别的。那些讨厌的家伙们就爱钻地下挖洞!但是在我们加了防盗网以后,它们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你看,铺好的地上绿草是均匀的,”老人指了指地上青黄的草皮解释道,“它们刨过土之后就会有泥土翻出来,下过雨后它们还会留下脚印。” “那这些‘动物的痕迹’一般都在哪里发现的呢?”艾瑞克追问。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但是引起了我们注意的几处是在墓碑周围发现的,”老人抱起双臂,有些不满地瞪着对方,“结果就被那个不负责任的记者写成了五个人失踪。” “哦?墓碑周围?”艾瑞克似乎听到了自己很感兴趣的信息,“能带我去看看嘛?” 老人生气地吹了吹胡子:“同一个错误不应该发生两次,我可不想再上一次杂志!” “不不不,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有任何报道。”艾瑞克微微抿起嘴,一脸期待又无辜的样子,然后他使劲眨巴了一下那双水蓝色的大眼睛,活像一个撒娇的孩子,“带我去看看吧,求你了!” 他忽然想起曾经有人说过自己天生就长了一双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睛,他可以凭那双眼睛让人为他做任何事情。再后来,他每次使用杀手锏也是无往不利,男女通杀,老少皆宜。显然,这次的老爷爷也不例外。最终,老人叹了一口气:“哎,好吧,现在大概也基本看不出来了。” 老人带着艾瑞克走过了五块墓碑,一一在地上指出曾经被翻捣过的痕迹,大多数泥土上已经长出了新草,不仔细观察确实已看不出什么区别,但是艾瑞克还是用心地记录下了那几块墓主的名字,生死年月以及它们在墓园里的位置。 “就这五处痕迹是在墓碑附近的,你满意了吗,年轻人?”大致逛完一圈后老人粗声粗气地说。 半晌,艾瑞克轻声问道:“你们有确定过尸体真的没有被盗吗?” “你觉得我们应该把埋着的人再挖出来吗?!”老人花白的眉毛几乎倒竖。 或许尸体早没了呢。艾瑞克在心里偷偷翻了一个白眼。他有意地踩了踩泥土,并没有觉得这几块墓碑前方的土壤有比外面更加松软,如果真的有盗尸发生,估计也已经被人踩实了吧。 “你说的也是。”艾瑞克笑了笑,“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说真的,我简直不能更满意。”临别前,他热情地和老人握了握手。 “没关系。也祝你的故事写的顺利。” 艾瑞克出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在手机上记录下了那五个墓主的信息。他顺便瞥了一眼时间,和他预算的正好。于是他招呼了一辆的士,靠在车后座的他无聊地拿出手机,在短信输入栏里飞快地输入:“我有重大发现哦,你还是一无所获吗?” 他忍不住在那句话后面又加了一个调皮的笑脸。收信人,凯德·卡斯帕。 明黄色的小轿车往和纽约fbi分局相反的方向开去。 那天下午四点左右,坐在咖啡厅里的艾瑞克一脸恼火地吸着焦糖星冰乐,而他身前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正以毫不服输的神态瞪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交,摩擦出了几丝肉眼看不到的火花。这个时候艾瑞克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和坐着自己桌子对面的女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一按下接听键他就听到了凯德并不怎么友好的声音:“你在哪儿?” “我是打算回来的,但是我好像又迷路了。”虽然艾瑞克脸上恼怒的表情尚未褪去,但声音里夹杂着恰到好处的委屈,他咬了咬绿色的吸管,“所以我决定去地铁站边上的星巴克里喝杯咖啡冷静一下。” “你到底会不会用谷歌导航?”凯德觉得有点头大,心说你好歹也算是个名校博士生,怎么认路能力就和小学生一样。 “我用了,但是地铁坐反方向了嘛!现在根据谷歌,呃,我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才能回局里。” 这是一个周五的下午,他们局里那以催命而闻名fbi界的老大要去弗吉尼亚总部开一个会。显然,他的飞机一离开地面,所有手里没有紧急工作的员工就提前迎来了美好的周末。 “别回局里了,直接烧烤的地方见吧,地址我短信发你。你总不至于还要谷歌搜索‘如何打车’吧?” 艾瑞克眼神漠然地拿吸管塑料纸在食指上绕了一圈,嘴里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听起来就好像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一样。 “一会儿见。”凯德刚想挂断电话,手机被旁边的强尼抢了过去。大嗓门在艾瑞克耳边炸开,他连忙把手机挪开,不开外放模式边上的人都能听见:“再迷路就没肋排吃了,我保证一块都不会给你留下的!一块都不!” “烤肋排?”桌子对面的女人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了二郎腿轻笑,“你好像和他们玩的很开心啊,我看什么时候把你正式调过去?” 艾瑞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然很开心,比起和你这个老女人共事,那真是令人愉快得多。”他最后吸了一口星冰乐里剩下的奶油,扬了扬手机,“有事,先走了。” “我怎么给忘了,只有男人才能让你快乐。”女人挑起眉毛反击,“另外,最后重申一次,我每年都会举行二十一岁生日派对。”她将桌子上的文件收好放进随身包里,压低声音:“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不要麻烦我们查了,别忘了你真正的工作。” “嗯。”艾瑞克双手捂着脸用力揉了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眉眼之间的冷漠冰雪消融,那种好奇调皮又带着一点稚气的神情再次回到了他的脸上,“我去吃肋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喜欢上了一个小哥。 但是小哥他似乎只喜欢小哥。 宝宝心里苦。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27 宝宝没有力气码字tat! ☆、17 为了大家都能分到填饱肚子量的烤肉,强尼一共只邀请了八个同事。艾瑞克到的时候,凯德正在烤架边忙得不可开交,强尼和另外一个探员进进出出地在帮忙打下手。 “工作的事情明天再说!”强尼一看到艾瑞克一脸“我有重大发现”的表情就心知不妙,直接拿一个餐包堵住了他的嘴,“我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周五party了,好不容易局长去开会,让我享受一下。明天再说。明天,周六,加班,懂吗?” “咕噜呜呜呱啦呜!”艾瑞克嚼着餐包,口齿不清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反正不是他的案子,不用操心最好。 他一边夸张地点了点头,一边凑进桌旁那圈待投喂人群,他们正在讨论来年的总统大选。那个来自信息处理部的腼腆小伙杰米竟然是川普的粉丝,显然,艾瑞克与他恰恰相反,没一会儿两人就吵得不可开交。 “不不不,你这么说他不公平。我认为他只是说出了大部分人有胆子想却没有胆子说的心声。”杰米说道。 “得了吧,那些极端言论不过是帮他吸引注意力的手段!” “这招炒作简直天才,他花了最少的宣传费,但是关于他的信息铺天盖地。你不支持川普,难道你支持希拉里?” “不,希拉里满口谎言。我更倾向于桑德斯。”艾瑞克轻蔑地说道,“等着吧,当明眼人开始使用他们投票的权利时,川普就没有上台的机会了。哪天他真当上总统,那才是《启示录》里天启的开始!” 凯德听那边的讨论越来越激烈,忍不住转头瞥了一眼。夕阳下那个金发的青年正在发表长篇大论,表情有些稚气却又意外的认真,眉眼间染着笑意,眼神亮晶晶的,肢体动作流畅而又自然,就好像一个天生的演说家。 凯德不记得上一次自己觉得谁“可爱”是什么时候,但是此时此刻这个形容词冷不丁地从脑海里蹦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艾瑞克,凯德一时间也没有移开眼睛,确实,那种专注和活力令人着迷。直到身前的油锅里传来滋啦啦的声音,凯德才恍然发现锅里熔化的黄油已经开始沸腾。 他连忙往里倒入剁碎了的洋葱和大蒜,左右翻炒。等葱蒜香气腾起的时候,他又加了适量水、苹果醋、辣椒粉、伍斯特沙司、黄芥末、黄砂糖和两颗迷你小番茄。平底锅在凯德灵活的手腕下匀摆,锅里的液体渐渐变成了略偏浅褐的橙红色。他时不时地拿木勺搅拌,几分钟后酱汁渐渐变的粘稠,凯德又往里面挤了半个柠檬。 于此同时,那两大排先前被葡萄酒、盐和胡椒腌好的猪肋骨正被烤到肉质松软,可以被轻易分开的时候,凯德打开锡纸,往正反两面都刷上了自制的烧烤酱。 又过了四十分钟,烤肉终于被端上餐桌,一群饥肠辘辘的人欢呼着对锡纸盘扑了上去。而川普脑残粉杰米还是没有放弃试图改变艾瑞克的想法,显然对他来说这个讨论要比食物有趣的多。 “川普还写诗,你读过吗?我觉得有很多话他说的都非常有哲理,比如那句‘人生就是你在等死时做的事,祝你玩的开心。’” “……” “他还要出诗集了呢,说真的,你可以看看。我记得又一次访谈中他还说如果上帝要去川普大厦租公寓,他一定会为他提供最奢华的套房,并且打折。其实你不能否认,一个人粗鲁得风趣优雅也是一种能力。” “……” 看对方半天没有反应,杰米忍不住吼了一声:“艾瑞克你特么有在听我说话吗?!” “……” 桌边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在了艾瑞克的身上。正埋头专心致志地啃肋骨的金发青年无辜地抬起了头,满手满脸都是油腻腻的烧烤酱,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啥?” 还没等杰米回答,艾瑞克忽然露出一脸幸福且满足的表情,他双手抵在一根肋骨的两端,小心翼翼地从上面撕下一条精肉,特别戏剧化地喊道:“上帝,我这辈子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肋排!” “恭喜你,又一个大好青年拜倒在了你粉红色的围裙下。”玛丽调皮地向凯德举了举啤酒瓶,四周随即传来了友善的笑声。艾瑞克看向凯德,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他,两人在目光交汇的瞬间同时移开了眼睛,余光里艾瑞克瞄到了对方嘴角的一丝浅笑。 酒足饭饱之后,大伙三三两两地闲聊了起来。“来纽约暂时还习惯吗?”玛丽热心地问艾瑞克,“你住哪里呀?” “哈莱姆,一百二十八街。” “你怎么住在那里?”玛丽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儿治安可差了。” “其实原来是airbnb上找到的,暂时被我延期了。”艾瑞克拿起盘子里某根还剩有一点点肉的肋骨又啃了啃,意犹未尽地撇撇嘴,“就这样都比别处便宜,毕竟我拿的是巴尔地摩博士生奖学金,住不起纽约啊。”(注:airbnb是一个短租app,就是住陌生人家里。) “那多不安全!局里不给补贴吗?” “补贴?”强尼差点把刚喝进去的一口啤酒喷了出来,“再怎么着有补贴也应该给我和k吧!” “是啊,临时保姆很累人的。”凯德附和。 玛丽白了他两一眼,继续忧心忡忡地和艾瑞克解释道:“可是一百二十五街再往北就开始乱了,特别是哈莱姆区。我们这儿很多尸体就是在那里发现的,就像那第一具碎尸案,光确认身份就要两个星期。” “惨!不过说到尸体,”艾瑞克又津津有味地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听说我搬进去的前几天他们刚抬走一具,可惜不知道怎么死的,没人肯告诉我。”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提到尸体就一脸欲求不满的表情?”凯德有些恼火地说,“或许对你来说这的确是一件刺激又有趣的事情,但是对死去的人呢?对他的家人朋友呢?” 艾瑞克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这叫做职业热情好不好!就像医生又不会希望别人生病,但是遇到病人总是令人激动的。” 玛丽掩嘴吃吃笑了:“小艾瑞克,我发现自从你来了局里,k的话一下子变多了。” “你也这么觉得吗?”强尼兴冲冲地凑了过来,“我早发现了!” “走开,你好烦!”玛丽用脚把强尼踹到了一边,然后转头问凯德,“k,我记得你的公寓是不是还有间空房?” “是个书房,比较小,不过也可以当卧室。”凯德纠正。 “租出去了吗?要是没有就亲友价租给艾瑞克吧?” 艾瑞克面露犹豫:“这样真的可以吗?” “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我真是不放心啊。”玛丽捂着心口望向凯德,“万一他出事怎么办?”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28 “哦,放心。”凯德一脸漠然,“要是他死了,确认尸体我只需要半分钟。” “放屁!要是脸被毁容了,从提取dna,跑pcr(聚合酶链式反应),再到测序最快也要一天呢。”艾瑞克怒叱。 “亲爱的们,咱跑题了。”玛丽打断了他们没有营养的对话,柔声问道,“k,你怎么看?” “……” 沉默片刻,凯德有些汗颜地低声问道:“为什么问我怎么看?这小鬼压根不想和我住。” “嘿,又来了!”艾瑞克有些尖酸地指出,“从心理学上讲,一个人很容易把自己的情绪强制套在对方的身上。明明是‘我讨厌他’,但和人解释的时候就会不自主地说成了‘他讨厌我’。” “哦,闭嘴吧,博士。”凯德把额头埋进了自己的双手,十指插入双鬓的短发,挣扎了一下还是硬邦邦地说道,“我没有讨厌你。” “就是啊,k怎么会讨厌你,”玛丽房产中介人当得正起劲,“艾瑞克,你考虑一下呗,k那公寓挺好的,区域安全,交通便利,离单位也很近。估计晚上也不会很闹腾,还有,据我所知,k可喜欢尝试新菜谱了!” 一下戳中死穴。玛丽的最后半句话,艾瑞克好像听到了他这辈子也无法拒绝的理由。 “我只付的起一千美元的月租……”他有些沮丧地撇撇嘴,毕竟纽约大部分单间价格都是一千五以上的。 凯德抬了抬眉毛,他忽然意识到金发青年似乎不是在开玩笑:“你真要搬进来?” 艾瑞克抿嘴飞快地眨了眨眼,有些讨好又有些狡猾地小声说道:“如果你真的不讨厌我的话?”他特意加重了一下“真的”这个词的读音。 玛丽又充满希望地转向另外一边,漂亮的姑娘不知道,某个脸上波澜不惊的家伙心里正在天人交战。 “不要犹豫了,凯德,快拒绝!说你讨厌他,立刻,马上!”天使小人正站在他左边肩膀上又蹦又跳,扯着他的耳朵大吼,“那家伙一看就是个麻烦,天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快拒绝,拒绝!” 与此同时,他右肩上坐着的小恶魔却抬头看向天空哼起了小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而“麻烦”先生正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自己,凯德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下去:“如果你真想搬进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吗?那太好了!”艾瑞克眼睛一亮,嘴角边立刻漾起了两个漂亮的小梨涡,“那真的会方便很多,谢谢你!” 凯德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抛开个人情绪不谈,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一直没有租出去是因为他没时间打理,一则别人来看房他必须在场,二则他也并不是很想花时间去认识一个陌生人。 至于这个小鬼嘛,也不算完全陌生。但那时凯德还不知道,这个几近勉强的允诺给他未来的生活带来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 ☆、18 周六,纽约fbi分局里的探员们又忙碌了起来。强尼拍拍手,从艾瑞克身后夺走了他正在玩游戏的手机:“好了,再重复一次我的人生哲学——认真工作,纵情玩耍。开始干活了,小伙子。” “等等,我马上就通关了!”金发青年发出一声惨叫,然后被凯德拿一叠文件打了一下头:“来说说你有什么重大发现?” “哦,”艾瑞克闷闷不乐地说道,“手机还我,在手机上。” 他简略地陈述了一遍墓园的所见所闻,显然没有相信老人那套“小动物”的说辞:“天不知道尸体到底还在不在,但是真调查这个就要挖下去打开棺材了。” “这活儿听上去倒合你胃口。”强尼大笑。 “如果偷盗尸体是真的,显然没人希望这样的故事被曝光。你想想,这会令当地社区多不安,又会令墓主家属多愤怒。”凯德说道,“所以把责任推到小动物身上是最轻松的解决方案。” “土壤被翻捣过的五个墓主,四个老人一个小孩,啊不,三个老人,一个中年人,一个孩子。”艾瑞克看着他们的出生年月做出了大概年龄计算,“抱歉,我数学不太好。” 凯德连接上国家死亡人口数据库,把电脑屏幕投影到白板之上,一个一个地输入了艾瑞克记录下来的名字。 “出生年月可能会有些出入,”艾瑞克拿食指飞快地蹭了一下鼻子,“我当时全凭记忆的。” 其中四个人的信息很快就被找到了,那三位老人两男一女,出生年份从十九世纪末跨到二十世纪中,分别死于老年痴呆,心脏病和中风,都是老年人里十分常见的疾病。另外那个中年人在四十三岁时死于肝癌。 “有一个人对不上号。你说还有个孩子?” 艾瑞克点了点头:“阿弗莱德·杰克森,1983年11月出生,死于1993,十岁。” “数据库里一共有537个过世了的阿弗莱德·杰克森,”凯德抬起头,“没有与你描述相符的。” “奇怪,”另外一边强尼喃喃,“你说的这个人还活着,他没有被注册死亡。我在所有人的数据库里找到了,阿弗莱德·杰克森,1983年11月7日出生于纽约西奈山医院。” “对,没错,就是他。” 凯德和艾瑞克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捕捉到了一丝兴奋。 “呃,他出生的时候患有先天性白内障,但后来手术治好了。如果这人现在还活着,如今已经32岁了。”强尼皱起了眉头,“他1990年入读了一个当地小学,之后他的社会安全号码再无使用记录。” “或许是因为还是个小孩子,所以忘记了去注册死亡?” “他的生父不明,生母格蕾丝·杰克森当时是个青少年妈妈。在结婚以后改名为格蕾丝·布鲁特,又育有一儿一女。她现在还活着,五年前搬去了纽约州的奥尔巴尼……嘿,我们有她的住家电话!” 凯德知道强尼要说什么,点头表示同意:“去联系她。” “我先把这几个墓主的信息发给杰米,让他对照检索一下。不过几十年前很多的信息可能都没有电子化,估计不太好查。” “我们在其他方面有什么进展?”艾瑞克问道。 “暂时还没有特别有趣的线索。我昨天和那个画家,罗斯林先生,聊过了,几乎可以确定他不是凶手。首先,他不符合我们侧写的任何一点。其次,他两周前才从欧洲一系列画展回来。我在网上相关的报道里找到了有他的合影,这是一个很可靠的不在场证明。”强尼回答,“但是我依然怀疑那幅画和这两起碎尸案件有联系,所以可能是其他看过这幅画的人。那里固定的工作人员有三个艺术系学生,但是昨天都不在。工作室外还设有一个小展厅,其实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29 他们客流量不小,因为门票是捐款性质的,你不付钱也可以。不过来访者需要登记,我的同事帮我要来了一份近来三个月的来访以及捐款记录。” “罗斯林先生人很好,我昨天还遇到了他工作室的保洁,感觉也就二十出头,听说出生的时候脑子布洛卡区没有发育好,听得懂人言但自己不会说话。能够给他一份工作,让他干一些简单的体力活,我认为罗斯林先生是一个值得人尊敬的画家。” “还有呢?” 凯德接嘴:“我确认了万小姐提供的那几个杨经常联系的人的身份,他们其中两个人是有案底的,不过都是行窃被抓。他们都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杨了。其中没有人去过罗斯林先生的绘画工作室,从消费记录上看,他们也没有人去过第一个死者工作的墨西哥餐馆,暂时没有任何人有重大嫌疑。” 这个时候强尼对大家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他刚拨通了阿弗莱德·杰克森生母的电话号码。话筒那边的女人对这个来电显然感到十分意外,却意外的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二十多年前,母子两在纽约前往康涅狄格的高速公路上改道时不小心擦上了大卡车的尾巴,格蕾丝因头部受创陷入昏迷,而坐在右驾驶座上的阿弗莱德被变形的汽车挤成一团血肉,直接当场死亡。当然,这也是她后来才知道的。再后来,她作为一个单亲母亲,因身受重伤,又刚失去儿子而压力极大,一直没有去注册自己孩子的死亡。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一直拖延,”女人的声音里有些愧疚,“请问这有给你们带来什么困扰吗?” “不不不,完全没有。”强尼解释道,“女士,我很抱歉,我们只是在墓地进行身份核对时发现墓主与数据库不符,所以想再核查一下。十分感谢您的合作,我们这里直接给你注册死亡了。” “她没有说谎。”一旁凯德核查到了格蕾丝·杰克森的记录,“她确实在1993年10月出了一场车祸,小腿骨裂,轻度脑震荡,我查到了医院的记录。” “嗯。这总算令人稍微安心了一点。”强尼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候之后,杰米打来电话回复。 “我说,你们最近在查什么案子?!”原本正在享受懒觉的他是被凯德一个电话从床上叫起来的,杰米抱怨道,“这些人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简直太随机了。你要知道,我跑老半天程序,结果什么共同点都没有发现是很伤感情的!我还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码哪里出错了……” 艾瑞克小声嘀咕了一句:“说不定它就是随机的啊,如果凶手要的只是尸体!” “还有可能真的是小动物。”强尼吐了吐舌头。 “等等,等等……我好像知道这个人在找什么了!”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的凯德忽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们之前所关注的一直是这几个人之间的共同特点,所以忽略了他们之间的区别,而那个区别恰恰是有规律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速极快地说道:“那三个老人,死亡年龄分别为81岁,70岁,和62岁,被分尸的墨西哥移民死于50岁,然后是另外一个墓主,43岁,再到最近的死者,弗兰克·杨,死于22岁。阿弗莱德·杰克森,根据墓碑上显示的死亡年龄,他死于十岁。你们找到规律了吗?” 艾瑞克和强尼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凯德继续说道:“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是除了30岁这个年龄层面的缺失,每个人之间的年龄差大约为十岁。我们的凶手显然是一个收藏者,他在收藏每一个年龄段的人!” “这么说来,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艾瑞克小鸡啄米似的点起了头。 “那家伙可能已经失踪了,运气好的话他可能会出现在近几日的人口失踪报告里。他,或者她,三十岁左右,来自社会的底层,没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在这个城市也没有太多牢固的社会关系。”他水蓝色的眼里闪着一丝认真的锋芒,“我想看警察局在过去三周内接到的人口失踪报告。” “给我三十秒!”强尼直接拨通自己在警察局朋友的电话。 “失踪人口一般以老年人和小孩为主,我们的目标会很明显。”凯德说道,他忽然想起了不知道哪个会议里听来的数据,“听说平均每天纽约城里有35个人被报失踪,去年大约失踪了一万三千多人。” 艾瑞克怔怔地盯着屏幕上阿弗莱德·杰克森的档案,他证件照的位置还是空的,一个灰色的人象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是啊,人又不会忽然消失的。他们都去哪了呢……”他忍不住喃喃。 强尼很快拿到了最近三周的失踪人口,凯德说的没有错,被报失踪的人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老人或孩子,三十多岁的人在这种列表上会显得很惹眼。 “没有符合我们侧写的受害者……”唯一三个三十多岁的人,一个已经确认死亡而另外两个都已经被找到。艾瑞克有些泄气,重重地靠回到椅子上,或许,这一切都不过只是他们的猜想。 “别沮丧,”强尼安慰他,“或许那家伙还没有动手呢。” 艾瑞克没精打采地说道:“或许他早被弄死了还没被人发现,嘿,要是有空咱们还是开始找那个埋了碎肉的郁金香花坛吧。” “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强尼拿文件抽了一下艾瑞克的脑袋,“如果我们的假设没有错,那么这五个墓主的棺材里会有尸骨被盗。我现在就去申请挖掘墓地的搜查令。” 作者有话要说:  强尼:lay hard! 艾瑞克:lay hard, fubsp;harder~ k:…… 真是不应该第一篇就挑战这个风格t t…… ☆、19 搜查令隔了一天才下来,当那个守墓的老大爷再次见到艾瑞克的时候气得上蹿下跳的,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还说你不是警察,现在往土里大动干戈,你让我们如何和墓主交代?!” “我真的不是。”艾瑞克吐了吐舌头,躲到凯德身后避开了老大爷飞溅的口水。 开棺检查的结果虽然证实了探员们的猜想——其中四座棺材都有被再次开启过的痕迹。里面的尸体虽然分解程度不一,但是就和花坛之下埋的那两具一样,都失去了长骨。但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的是,那个死于十岁的男孩,阿弗莱德·杰克森的棺材里,并没有任何人体的部分,如果不是整具尸体都已经被人移走,那当年下葬的时候这就是一具空棺。棺材里只有一些破旧的衣物,几件儿童玩具和一台老式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30 的小录音机。在这个智能手机泛滥,mp3越做越小越做越艺术的年代,凯德已经很少看到人用录音机了。 他带着胶皮手套掸了掸录音机上的灰尘,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卡嗒”一声,收音机上忽然亮起了两个小红点。凯德的第一反应是把录音机倒过来看底部牌子,二十多年还有电,苹果公司真应该把他家的电池收购了。但就在下一秒,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录音机是被新放进去的,因为它底部的铭牌上的生产序列号显示的是2002年。 “我们需要和阿弗莱德·杰克森的生母谈谈。面谈,越早越好。”凯德立马起身,面色凝重地把录音机交给了一旁的工作人员,“把这个收好带回局里。” 强尼留在现场负责一些其他收尾事宜,凯德直接开车去了奥尔巴尼,这次他没有拦着要一路随行的艾瑞克,两人一路无话,各自心里盘算着最糟糕的可能。 一辆黑色的雪佛兰停在格蕾丝家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从客厅的窗户里望去,一家人似乎刚用完晚餐。明亮而又温馨的灯火,恩爱的父母,调皮的孩子,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或许会……永远改变一个人、乃至一个家庭的生活。”在凯德按下门铃之前,艾瑞克忽然拉住了他的手,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这种想法会困扰你么?” 凯德轻轻地推开了对方的手,完全没有犹豫地按下了门铃:“不会。这不是个人行为,而是我的工作。我只是法律的执行者。” 不一会儿,大门被打开,屋子里昏黄的灯光打在两人深色的西装上,凯德简洁明了地说明了来意。听说空棺材的事后格蕾丝有些慌乱地看向了她现任丈夫,而显然,那个半秃顶的男人对此次忽如其来的造访十分不满。如果不是看在凯德手里那本fbi证件的份上,他真想把这两个多事的男人从他们原本平静的生活里一脚踹出去,再也不要回来。 什么阿弗莱德·杰克森!那又不是他的骨肉,而且还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和他没有一分半点的关系。说实话,他甚至更希望这个孩子从头到尾就不曾存在过,死了正合他意。 这时候他两个可爱的孩子也围了过来,抬头好奇地打量着门口两个高大的男人。格蕾丝的丈夫连忙打发了哥哥带着妹妹上楼去看动画片。他们不需要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年长他们许多、死了二十几年、同母异父的哥哥。 “你们是说……你是说他的尸骨……被盗了?”格蕾丝有些迷惑地自言自语,她似乎觉得有些冷,拢了拢宽松的家居服,扶着自己的丈夫坐到沙发上,脸色惨白。 “这个问题就要问您了,女士。请问下葬的时候,那具棺材里有存放阿弗莱德的尸体吗?”凯德平静地问道。 “有啊,当然有啊!”女人拿右手捂住嘴,眼眶一下子红了,“你在暗示什么!” “那请问阿弗莱德是什么时候下葬的?他是您亲自下葬的,还是由他人代劳的呢?” “1993年10月21日!”格蕾丝忽然有些激动地喊了起来,她飞快地说道,“当然是我亲自下葬的,我可能是老了,但是亲生儿子的葬礼怎么会忘记?” “那请问您还收有阿弗莱德的死亡证明吗?医院开的那种,正式的。” 艾瑞克嘴角浮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他学过凯德正在使用的鉴谎小窍门——飞快地改变话题,如果一个人在说谎,那么他或她很容易在改变话题的时候表现出前后矛盾。 “我……” 见自己的妻子瞬间面露难色,男人连忙帮着解释:“探员们,恕我冒昧,但是这都已经二十多年了,谁还会有那种东西!我们搬过两次家,就算没有弄丢,也不知道夹在哪堆文件里了。” “我没有在问您,先生。我希望您的夫人亲自回答我的问题。”凯德慢条斯理地说道,他的声音并不严厉,却有着很强的压迫感。 格蕾丝右手握拳蹭着下巴,握紧了又放松,她垂眼避开了凯德的目光,吸了吸鼻子,哑声说道:“说实话,我真不记得把死亡证明放哪儿了……或许就像我丈夫说的,在哪次搬家的过程中弄丢了吧。” “阿弗莱德·杰克森的生父叫什么?” “哎……?”格蕾丝看上去有些困惑,这个问题和葬礼有关系吗? 凯德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感情弧度:“你连孩子的生父是谁也忘记了么?” 女人偷偷地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丈夫,显然他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的一个名字,但是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把阿弗莱德生父的名字告诉了凯德。 “谢谢。”凯德示意艾瑞克记下来,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没有什么修饰,他很直白地把这些问题一二三地问了出来:“我还有几个问题,根据官方的医疗记录,您在车祸后也受了伤,但葬礼和车祸是同一个月份。虽然我肯定您参加了葬礼,但是您是亲眼看见他们把尸体放进棺材的么?您能描述一下入棺前尸体的状态么?” 凯德话音刚落,中年妇女一直强忍的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艾瑞克眨了眨眼,他认为这个细节问的很好。一般刻意撒谎的人会把细节准备得十分充分,但是这么没有礼貌的问题很少会有人想到去问。 半晌,女人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描述……我不记得了。他在车里已经身体变形了……”她抬起头,脸上涕泪纵横,“先生,为什么我有一种您在责备我的感觉,他已经死了啊……” 艾瑞克忽然有点想提醒她在几分钟前她才说过自己儿子的葬礼不可能忘记。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狗屁问题?能麻烦你能描述一下你母亲入棺前尸体的状态吗?”格蕾丝的现任丈夫愤怒地对着凯德吼道,“那个孩子早就死了,如今棺材里面没有尸体,你们竟然还来盘问她?!你们fbi干事就是这个风格吗?偷尸体的罪犯还逍遥法外,而你们只会攻击一个伤心的妇人,啊?” 凯德似乎正要说些什么,艾瑞克却对他做了一个不必了的手势。 “我想他的母亲还健在。”金发青年无视了咄咄逼人的丈夫,在格蕾丝身前蹲下。令人不舒服的近距离。他一双水蓝色的眸子直直对上中年女人满是泪花的眼睛,嘴角还挂着微笑,吐字冰冷却温柔:“女士,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阿弗莱德·杰克森,你十岁的儿子,他真的死了吗?” 女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用双手捂住耳朵。 “你他妈的——”格蕾丝的丈夫连忙一手搂住情绪失控的女人,一手火冒三丈地伸手想推开艾瑞克,却被凯德一把拦下。 “他死了,他死了,他已经死了!”大颗的泪花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31 沿着格蕾丝眼角的皱纹滑下,她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都已经二十多年了,他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艾瑞克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眼里闪过一丝几近悲悯的水光。他一字一顿、轻声地说道:“你说谎。”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说谎。”女人颤抖着抓住了身边丈夫的手,转头看向了他,“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 “对不起,我没办法相信你。当你听说阿弗莱德的棺材里没有尸骨时,第一反应既不是震怒也不是质疑,而是慌张。”艾瑞克的语气很很平静,就好像只是证实了一个很早就有了、但一直不愿意接受的猜想,“一个谎言讲了二十多年,或许,对你来说真的已经变成了现实吧。” “艾瑞克,走了。剩下的不是我们的工作。”凯德不愿再看格蕾丝,转身往门外走去,“阿弗莱德·杰克森,我们已经有了犯罪嫌疑人的名字。” 他曾经的名字。艾瑞克在心底默默念道,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女人和她手足无措的丈夫,然后跟着凯德一脚踏进了门外的冷风中。艾瑞克深吸一口气,却依然觉得心头情绪难平:“什么样的女人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这和你无关。”凯德招呼他快钻进车里。 “可是我见到了她,我和她说了话,我还在调查一起可能就是她儿子主导的杀人案,”艾瑞克越说越激动,“这怎么会与我无关?!” “艾瑞克,我是说,她抛弃孩子的心理和选择都与你无关。”凯德放缓了声音,启动发动机,冷静地说道,“你太情绪化了。” “我一会儿直接回局里,所以先送你回去。”艾瑞克还想反驳些什么,凯德直接转移了话题,“把你的地址告诉我。” “回局里?等我们回到纽约都要半夜了。” “嗯,强尼还在忙,他在阿德莱德·杰克森棺材里新放进去的录音机里找到了一盘磁带,希望今晚能有大突破。” 艾瑞克想都没想:“那我也去。” 凯德看了金发青年一眼,那张素来不正经的脸上写着罕见的认真。凯德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他的决定。没一会儿汽车开出了城镇,凯德问道:“你还打算搬家么?” “等这事情告于段落吧。”艾瑞克在安全带里侧了侧身子,把头靠在车窗上合上了眼睛,“我先休息会儿。” 夜已经深了,这里离开纽约城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世界是那么安静,他只能听到风擦过车身时发出的细响。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艾瑞克因为满脑子纷杂的猜想而没有睡着。他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道路两旁一点光线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哪里。车厢里没有开灯,只有时速显示器发出的那一层薄光,照亮了凯德刚毅而挺拔的侧脸。 漆黑的乡间高速上,一辆雪佛兰亮着头灯飞驰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我会想,收藏了这文的小天使们是不是每一个人都给了我传说中的四收(对手指)……所以才有了如此惨淡的点击……(泪流满面)。明天又要出门一周,随榜字数的存稿箱已经准备好啦o(∩_∩)o,最近又是考试又是论文的,感觉第二个案子结了之后我要整理一下逻辑,再囤一点稿。 ☆、20 后半夜,fbi纽约分局。 强尼独自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整层楼就他头顶上亮着灯。万籁俱静,他双手抱着脑袋靠在电脑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屏幕。 “嘿,伙计,我们回来了。”凯德在自己椅子上搁下外套,和他打了个招呼。 “我们?”强尼懒洋洋地在电脑椅上转了半圈,然后就看到凯德身后蹦出了一个金色的毛茸茸的脑袋。艾瑞克笑得眉眼弯弯:“嗨,没想到吧?” “小鬼,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应该多睡觉,不要熬夜。”强尼故作语重心长地说道。还没等艾瑞克回答什么,凯德就直接切入了正题:“我们基本可以确定阿弗莱德·杰克森和这案子有关系,他母亲说谎了,他十岁的时候并没有死。你之前给我留言说刚失踪了一个符合我们侧写的人?” “还不能确定。但据说今晚刚刷新的失踪人口报表里有一个三十出头的男性,刚被报三天前失踪了。” 艾瑞克的眼睛忽然一亮。 “然后他们的数据库就特么崩了。”接着强尼大声骂了一句警察局真不给力,“我还在等他们的消息,你也知道,警局和我们fbi不一样,没有半夜随叫随到的数据库维修人员。” 凯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听上去确实很可能与我们的案子有关,等他们数据库修好了,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当然。”强尼在桌上敲了两下食指,“对了,要不你先听这个?整盘磁带就只有这段东西,总共大概九分钟。” 强尼从桌上取来那台阿弗莱德·杰克森棺材里新放进去的录音机,按下播放按钮。 那似乎是什么音乐会的现场录音,起初喇叭里一片嘈杂,脚步声,咀嚼声,还有人们的窃窃私语。然后传来了各种乐器挨个定音准的声音,四周一下子安静了起来。接着,沙哑的喇叭里传来了一首交响乐,录音机刺耳的电流音就好像一把迟钝的锯子来回割着听众的耳膜,不过等模糊的引子过后,音乐的主旋律还是明晰可辨的。伴随着某种声音空灵的打击乐,小提琴短而急促的跳弓上上下下欢乐地吟唱着,是让人轻松而愉悦的节奏。忽然,跳跃的音符休止于一记鼓击,短暂的停顿之后,小提琴的音色忽然舒缓了起来,好像舞厅里转着圈优雅舞过的一曲华尔兹。 “这是什么曲子?”对音乐一无所知的凯德皱了皱眉眉头,“什么什么圆舞曲?” 艾瑞克瞬间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我靠,你有没有文化,这是卡米尔·圣桑的《骷髅之舞》。” 强尼爆发出一阵爆笑:“你不要为难k,上回咱们一个同事葬礼上播放了《蓝色多瑙河》,他偷偷问我为什么葬礼上要播放《婚礼进行曲》……” 艾瑞克认真地憋了一秒,结果还是没忍住把刚灌进嘴里的水一口喷了出来。想到这事儿凯德自己也忍不住勾起嘴角,用力地拍了拍艾瑞克的后背,那小鬼呛了口水咳得脸都红了。 “不愧是博士啊,”强尼夸道,“我局子里问了一圈才有人和我说这是《骷髅之舞》。” “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凯德嘟哝了一句。这首曲子里没有一点死亡的阴森,它更像一个派对,一场盛宴,或是某种庆祝的仪式。 “还有呢?我们还知道什么?”艾瑞克问道,“除了我们的嫌疑人或许是圣桑的忠实爱好者?” “我看他是对骷髅情有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32 独钟。” 一曲终了,喇叭里传来震耳欲聋的掌声,然后录音就跳停了,磁带还在格拉格拉地转着,电流音里一片静默。 “我查了查,纽约最近一次交响乐上演《骷髅之舞》是在六个月之前,卡内基音乐厅。如果从时间上算,可能性还是有的。不过近三千人的现场,网上留有交易信息只有一批观众,所以问题来了,黄牛票不少,而且柜台现金交易不需要任何身份证件。”强尼松了松肩,这并不算是什么有用的发现。 “先等警察局消息吧。这盘磁带和录音机上有没有留下指纹?” “指纹是有,”强尼叹了一口气,“但是和现有数据库里没有任何匹配。” 凯德想了想,说道:“也是,如果放磁带的人真是杰克森,十岁之前应该也没有需要录入指纹的地方。” “那现在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 凯德看了艾瑞克一眼,在自己电脑面前坐下。 “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父母的名字,艾瑞克,我需要你找出他父母二十到三十岁时的旧档案——驾照、护照、州居民卡,什么文件都行,主要是他们的证件照。通过软件我们可以进行五官预测,他们的孩子阿弗莱德三十多岁长什么样子。”说着凯德点开了局里专用的人脸模拟软件,简明地向艾瑞克介绍了一下界面和功能,“你能办到么?” 艾瑞克对所有新科技都充满了兴趣,快凌晨两点了还是一脸兴奋,充满干劲地点了点头。而强尼在灌了第三杯清咖之后又打了一个哈欠,忍不住泪眼汪汪地感慨年轻就是好。 一个小时之后,艾瑞克打印出两张彩色a4纸,上面密密麻麻排列着二十多张人脸像。可怜他是半个脸盲,所以觉得这些合成的照片都很相似。 “想看阿弗莱德·杰克森的脸吗?”艾瑞克绕到凯德身后高高举起手中的文件,狡猾地眨了眨眼,“你要答应带我去一起去抓人,不然我不给你看结果!反正我已经出过外勤了,规则一旦打破,几次都没区别——” 他话音还未落,凯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夺过艾瑞克手中的资料,懒洋洋地说道:“到时候随我心情。” 艾瑞克好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身体还保持着高举的动作,但手里已经空了。凯德若无其事地浏览起照片列表,低声夸了句不错。 “靠!”艾瑞克不满地骂了一声。 没过一会儿,强尼接到了他警察局朋友的电话,说数据库今晚可能修不好了,要等早上。强尼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不过离早晨也就不过几个小时,艾瑞克之前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结果一闭眼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艾瑞克隐约觉得有人推了推自己的背,似乎是凯德问了自己些什么。金发青年原本睡得正香,一时半会儿没有醒来,凯德见状也不再吵他,又和强尼说了些什么。一会儿,艾瑞克忽然睁开了一只困顿的眼睛,凯德已经走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强尼。艾瑞克换了趴桌姿势,嘟哝着问:“凯德刚才找我?还是我在做梦……” “嘿,早上好,”强尼和他打了个招呼,“没事儿你继续睡,他刚问你要不要和一起去买早餐,因为不知道你想吃什么。” “早餐!”一听到有吃的,艾瑞克就瞬间精神饱满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抓起外套,高喊着“等等我”,撒腿就往电梯口跑。 每次熬夜工作后享用一份丰盛的早餐是局里的传统,所以凯德当然不会去路边供应早点的快餐店或是连锁面包坊之类的地方。离分局十分钟车程的地方有一家纽约非常有名的自助贝果,全国仅此一家,店主是心怀着艺术家的心在做面包。凯德和强尼几乎每次都去那里,他最喜欢的是这家店的牛油果烤肉贝果。 “哇,早听说他们家的贝果有名了,”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艾瑞克一脸期待,“我还一直没有去过。” 就在这个时候,车里内置的通讯器传来了强尼的声音:“凯德,失踪人口确认了。本杰明·格雷,三十一岁,从美西流浪到美东的行为艺术家,纽约是他的最后一站。报案人是他短租的室友,说他三天没有回来了,原本昨晚有一个格雷组织的派对,但他也没有出现。他所有的朋友都联系不上他,所以他室友才报的警。根据室友三天前最后一次和本杰明的交流,那天他要去拿修好的小提琴。” “小提琴?”凯德微微眯起眼睛,忽然一个急刹车,他一分心差点撞上了前面那辆因为红灯而停下的车辆。过了一个路口,凯德把车停到路旁,说道:“听着,三个受害者又多了一个共同特点,他们或许都是音乐爱好者。第一个受害者,那个非法墨西哥移民,他也有做过街头艺人的兼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弹奏的是尤克里里。第二个受害者,弗兰克·杨,他除了是个性工作者,据我所知,他还是那家酒吧的dj,我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了三把吉他。” “再具体一点,这三种乐器都是弦乐!”艾瑞克忽然兴奋地叫道,“我们要找的人,显然是弦乐爱好者——《骷髅之舞》主要也是小提琴演奏!不管他具体的职业是什么,但肯定与弦乐相关。他尤其可能在一家琴行工作,或者是弦乐维修。这个琴行的特点是廉价,主要顾客来源是社会经济底层的人。” “强尼,纽约廉价的琴行都有哪些?” “等等,上次我拜访的那间艺术工作室边上好像就有一家琴行,”强尼那边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打字声,“让我再确认一下。” “找到了,我没记错,有一个工作室就在罗斯林艺术工作室边上,格林威治村附近的一个文体中心,”强尼的声音有些激动,“amazing jazz(神奇爵士)琴行。店铺综合评分蛮低的只有2.3,但是很多顾客留言说这里非常便宜。” “神奇爵士?”艾瑞克重复了一边琴行的名字,然后凯德和他异口同声地喊道:“a.j.!” “什么?” “阿弗莱德·杰克森(alfred ja)和神奇爵士(amazing jazz)的首字母缩写都是a.j.!”凯德解释道,“伙计,我想我们终于找到了一条有用的线索,把地址直接发送到我这辆车的导航上,现在。” “你们直接过去?” “琴行几点开门?” “我找找,”强尼回答,“网上说早上八点整。” “那等我们开过去刚好,来吧,地址。” “呃,等等,那早餐呢?”艾瑞克问,但在看到凯德的眼神之后他立刻识相地闭嘴了。黑色的雪佛兰改变了方向,转身融进了纽约早高峰的车流之中。 “你真打算带上我?”艾瑞克有些不安地眨了眨眼睛,但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33 凯德扭头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他两眼:“在我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给我闭嘴。” ☆、21 半小时候后两人抵达了目的地。 “我们先进去,强尼他们一会就到。”下车后凯德转身问艾瑞克,“你会用枪吗?” “会!”艾瑞克几乎是激动地喊了出来,然后在凯德满腹狐疑的目光下犹犹豫豫地补上了一个“吧”字。 “呃,大学里和同学去靶场玩过,”艾瑞克小声解释,“所以大概会……用……吧……” 凯德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塞给了他一把自己的备用枪:“仅防万一。” “哦!”艾瑞克有些受宠若惊地捧着手里的m9,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凯德腰间的余温。 “跟紧我,不要擅自行动。”凯德说完就转身走进了大楼。 那是一个破旧的文体中心内部,前台走着一个足有三人那么胖的大妈。她正一脸疲倦地趴在桌子上看电视剧,见凯德和艾瑞克进来就连眼皮儿都没有抬一下。文体中心一层左边是成人艺术课外学习班,提供乐器、素描、舞蹈等课程,而右边有几家绘画用品商店,琴行和艺术工作室。之前那副白骨生花作品的画家,罗斯林先生的工作室也在其中。 神奇爵士琴行在走廊的尽头,已经开门了,但是前台没有服务员。它和任何一个普通的琴行没有什么两样,窗口里陈列着各种各样崭新的乐器,以及二手回收、乐器维修的柜台,每一个琴盒上都贴着一张订单,以木质弦乐为主。 琴行边上还有三个用于私人授课的小房间,简简单单,两把椅子一把谱架,但现在里面都没有人。不过前台背后,有一扇棕红色的木门上了锁。艾瑞克左右转动了一下把手,有些遗憾地说:“要是给我一根回形针和扳手,我说不定能把这门给撬开。你知道锁里面的凹槽是怎么运作的吗?我以前练过,这种是一字锁,最容易被撬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凯德二话不说一脚把门框上的金属切合槽踹变了形。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房门开了。男人微微眯起眼向艾瑞克挑了挑眉:“谢谢你关于撬锁的报告,博士。” “……操。” 难道现在fbi都是这么办事的吗?!艾瑞克在心底咆哮。 那房间是一个被改造过的素描教室,里面新拆封的木材混着油漆组成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也说不上难闻,但就是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房间里因堆满了东西而略显拥挤,四处散落着乐器的半成品,缺胳膊少腿的吉他小提琴竖琴等等随意地躺在地上。乐器周围堆着一团一团的遮灰布,四周还有少量骨头工艺品,不过看得出来大部分都是动物的头骨。 坐在窗户边上的男人有着一头凌乱纠结的亚麻色长发,松松垮垮地扎成一把披在身后。他坐在轮椅上,身前披着一条深色的毛毯,但是两个轮子之间是空空荡荡的——他没有双腿。 他的身前摆放着一架小型“木琴”,其实艾瑞克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它长得像一架木琴。就像所有这类乐器一样,它有一个梯形的金属框架,支撑着框架的是一副崭新的漆木支脚,但是金属架上排列的却绝对不是长方形木块,而是一根又一根,灰黑里带白、中心镂空的骨头。从左到右,骨头从短到长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列。 柔和的暖灯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正把头埋得很低,离那架木琴大概只有一点五英寸的距离(约34厘米)。他左手拿着一把窄而长的雕刻刀,右手拿着一把小刷子,像那些精益求精的艺术家一样,刮下一点屑屑就拿小刷子扫干净。一想到那些白色的粉末具体是什么,艾瑞克就觉得头皮一炸。 “fbi,”凯德手持自己的证件,沉声说道,“阿弗莱德·杰克森,你因涉嫌尸体盗窃和两起碎尸凶杀案而被拘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可能作为法庭上控告你的证据。”凯德飞快地向嫌疑人宣读米兰达警告,浅褐色的眼里满是不耐与厌恶。 听到人声,轮椅上的男人放下了手里的工具缓缓抬起头,他的面容让艾瑞克觉得似曾相识——那张脸上依稀可以看到那些由电脑预测出来的影子,但是真人其实苍老了许多。这不像一张三十多岁男人的面孔,他看上去大概有四五十岁了。 “啊……阿弗莱德·杰克森,”他的目光似乎没有什么焦点,很随意地落在房间的一个角落上,没有看向破门而入的两个男人,轻声喃喃,“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怀念的名字。但是你们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吗,探员们。” “他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男人操控着轮椅移动到了木琴的另外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槌,在最短小的那块骨头上敲了一下。那原本应该是音阶最高的一个音符,但是声音并不清脆,音质干枯,就好像什么早已没有生命力的东西被敲碎一样的声音。 “他早就死了啊……”男人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无奈的苍凉,“这就是他十岁时大腿上的骨头。”一边说着,他拿着小木槌从最短的那根骨头一溜儿敲到了最长的那根骨头。它们发出的声音高低不一催哑不齐,听得艾瑞克牙齿发酸,背后汗毛倒竖。 但是那不重要,艾瑞克转身看向凯德,声音里有一些担忧:“不是他。”这个男人的眼睛有疾病,估计看不清一米之外的东西,而且他双腿残疾不可能开车——他几乎没有伤害别人的能力。虽然他必然与案子有关,但碎尸埋尸的一定另有其人。而那个人才应该是目前他们要尽快找到的目标,因为他有行动能力、更加危险。 忽然,艾瑞克身后的那一大堆脏衣服里忽然无声无息地立起了一个人。之前没有人注意到那团破布里竟然还藏了一个人!那个家伙看上去似乎还不到二十岁,最多算是一个大男孩。 衣服堆被他移开之后,凯德才发现原来下面是一个地下室的入口,男孩就是从下面爬上来的。但凯德没有时间去关心那个地下入口了,因为他正向艾瑞克高高举起了一把铁斧,灰色的斧刃上满是干涸的血迹! 一切都发生地那样突然,凯德猛地睁大眼睛,他刚想推开艾瑞克,却发现眼前金发青年浑身上下的肌肉都起了细小的变化。浸淫拳击多年的凯德怎么会看不出来,艾瑞克已经在瞬间调整好了状态,随时都可以进行反击。除了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很少会有人能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一直以来对这个青年断断续续的疑虑在瞬间如同一记警钟般敲响,虽然满腹狐疑,但凯德刚悬起的心也算是放下了一半——那个人伤不到艾瑞克的。时间还没过去一秒钟,他的心又蹦到了嗓子眼,因为艾瑞克根本毫无动作!眼看着那个人的斧子即将落下,而艾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34 瑞克竟然还一脸无知无觉地看着自己。 无暇再作多想,凯德箭步上前拿左肩撞开了艾瑞克。几乎是同时,他闪电般侧身躲过劈下的利斧,一把扣住男孩的手腕。那个家伙嘴里呜噜呜噜地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接着那就变成了一声痛苦的哀嚎。凯德把他的右腕生生扭到脱臼,斧头也跟着脱手。然后凯德抬起左膝狠狠地向他的腹部顶去,趁他吃痛,凯德一招基础擒拿将男孩双臂反剪在身后,迅速地给他拷上手铐。最后,他叠起手肘使劲地在背后给了那人一下,用的是确保他半天都爬不起来的力道。 艾瑞克刚被凯德撞得一个趔趄,差些摔倒,他还没有从刚瞬间飙升的肾上腺素下平复下来,心脏仍然剧烈地跳动。方才他是慌了——如果凯德的反应再慢一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继续假装木讷地站在那里。他第一次感受到用全力克制自己救命的本能竟是如此艰难。虽然凯德最终还是出手了,但是他行动前那一秒钟的迟疑并没有逃过艾瑞克的眼睛。他在犹豫什么?难道他在试探自己? 艾瑞克正飞快地分析着,却见凯德从腰间掏出了一把的m9,直直指向轮椅上的男人,低吼一声:“放下它!” 原来没有人注意到阿弗莱德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把左轮手枪,虽然在现在这种枪已经是古董一样的存在,但不代表它就没有了杀伤力。 “虽然我看不太清你的人……”阿弗莱德用修长的手指抚摸过冰冷的枪管,“但是我可以……听到到你的愤怒,探员先生。”男人如同触电一般地晃了晃脑袋。 “你身上藏了太多、太多的愤怒。”他没有焦点的眼睛在房间环视一周,竟然最后还是成功定位了凯德身上。“你知道,上帝总是眷顾眼睛看不见的人,”他哑着声音缓慢地说道,“他让我们能够感受到更多的东西。” “放下你的枪!”凯德不再顾及那个扭在地上挣扎嗷嗷乱叫的男人,双手稳住枪向阿弗莱德又走近了一步,“不要测试我的耐心。” 男人举起双手,做出了一个投降的动作,但是他的枪并没有离手。阿弗莱德又把没有焦点的目光转向了艾瑞克的方向:“而至于你,我的孩子。” 轮椅上的男人嘴角扬起了一个莫名暧昧的微笑,微微张口,似乎无声地和他说了一句什么话,艾瑞克顿时浑身一僵。就在凯德试图辨读唇语的时候,那把左轮手枪在阿弗莱德修长的指间转了一个枪花,扳机扣动,“嘭”的一声枪响。 “不——”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爬上来瞄一眼点击。然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tat…… ☆、22 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的门一下子被人推开。 “不许动!” “警察!” 强尼带着几个全副武装的当地警察冲了进来,却见凯德双手还保持着他拿枪的姿势定在原地,艾瑞克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水蓝色的眼睛里,半是震动,半是恐惧。而阿弗莱德已经仰头倒在了自己的轮椅上,眉间一个圆形的弹孔,周围还有火药烧灼的痕迹。血液从那个小洞里噗噗而出,凝成几股溪流淌了满脸。射击的距离太近了,那枚子弹在他的脑颅内乱窜,冲出去的时候还喷了一地的血和脑浆。 一时间室内没人说话,除了地上的那个不会说话的男孩挣扎着哀嚎哭泣。 “是你?!”强尼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人他之前见过,那正是隔壁罗斯林艺术工作室的清洁工。强尼最开始并没有怀疑他,因为听罗斯林说他从小大脑没有发育好,不会说话,智力低下,只会做最简单的杂务。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有设计并执行这一系列事件的能力。 仔细想想,强尼摇了摇头:“其实我们之前的侧写没有错,只是没想到设计和行动的有两个人而已。” 很快,两个警察上前带走了那个不会说话的男人,一会儿又有工作人员来挪走了杰克森的尸体。忙忙碌碌的人群中,就艾瑞克和凯德两个人还是和丢了魂儿似的站在那里,满腹心思却又各不相同。艾瑞克满脑子都是阿弗莱德死前对他没有说出声的那句话。自杀的男人开枪前一秒扭曲而阴冷的笑容就好像一张有生命的蛛网,张牙舞爪地裹住了他的心脏。男人的唇形在艾瑞克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慢动作回放,干裂的嘴唇,黑黄的牙齿,他说的是——“他在等你”。 而凯德想的却是阿弗莱德所选择的、这种让他觉得太过熟悉的死亡形式。他明明亲眼看到这个人是自杀的,但凯德总觉得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促使着他不受控制地四处搜寻某个东西,某个经常和这种死法一起出现的、令人无比恼火的东西。 一个刚钻进地下室的警察又爬了出来,大呼小叫地喊着要相机。原来地下室是杰克森二人处理尸体的场所,里面发现了大量碎尸道具、人体部分、以及那个失踪的第三人。他已经死了,但是身体还没有被完全处理,七零八落地躺在一个金属台上。那个地下房间原本是一个卫生间,地面微微倾斜,血水很容易就流进排污管道里。一旁的墙壁上装有淋浴器,清洗起来十分方便。 看到这样的设计,两人的作案方式似乎不难猜测。 由于杰克森行动不便,他可以用各种各样的理由邀请来人走到背对地下通道的位置。毕竟,像这样一间堆满了东西的房屋,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那堆破衣服下隐藏着的地下通道。杰克森或许会在谈话里加入一些特定词汇,而听到暗号的男人就从地下室里钻出来,从后面偷袭那个毫无防备的来人。他用铁斧将人一下砸晕,再把人拖进地下室里,取出杰克森需要的部分。 “嘿,小伙子们,怎么,都被吓到了?”强尼从后面张开双臂一手一个搂住了他俩,“这次也算人赃俱获,干得漂亮。” 艾瑞克咬着没什么血色的嘴唇不说话。 强尼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他猜这是金发小鬼第一次亲眼目睹死亡,被吓懵也实属正常。但强尼有些不太能理解地瞥了凯德一眼,倒是这家伙怎么了?难道发呆还会传染? “k?”强尼摇了摇毫无反应的凯德,却发现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一个方向。 强尼有些好奇地跟着望了过去,他不知道凯德在看什么。那里有一架耶稣受难的石膏雕塑,给素描课学生练习的那种,二十英寸高(约半米)。其中耶稣脸上,一条黑色麻布蒙住了他的眼睛。忽然强尼瞳孔猛得一缩。原来在十字架底部,那里搁着一张荼白色卡片,以及上面画着的一大只怪异而嘲讽的独眼——那是“匿名者”常用的卡片。 凯德一言不发地推开强尼,带上手套上前弯腰捡起那张卡片。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35 那张卡片看起来已经在那里放了很久了,上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和木屑。抓到花坛碎尸案凶手的快感在瞬间烟消云散。 那个人知道。 那个人早就知道! 如果阿弗莱德这次没有自杀,那这个家伙是不是就打算亲自出马?他为什么永远都可以比警察提前嗅到罪犯的气息?他和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凯德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一个用劲全力、马上就能爬到悬崖顶端的攀岩者,可他在胜利在望之际一脚踏空,整个人又摔了下去,在失重的那一刹那全身的血液涌进大脑。又好像,求解一道数学难题,却在洋洋洒洒写完了三页草稿纸之后发现自己的思路完全错了。 这次的卡片正面有字,背后干干净净。熟悉的笔记,熟悉的腔调:“还记得吗?十年前,你在做什么?” 强尼接过纸条,愣愣地重复了一遍纸条上的问句。艾瑞克听完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地发抖,神情一片恍惚。 尚不知情的警察们已经开始进进出出地清理着现场,让那个原本就不算大的房间显得更加拥挤。他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在小声窃窃私语,而那架由人骨制成的木琴就那样静静地立在窗前,像是一件古老的艺术品。仿佛一阵风还能从那些长骨空心的洞里吹奏出一连串音节,吹奏出一个濒死之人发出的、没有人能听到的呜咽。而与灰白色的骨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上面四溅的血液,那抹艳丽的红色就好像生命里最后一次落日,那样光芒万丈,却又无可奈何。 虽然早上还什么都没有吃,但艾瑞克忽然觉得很想吐。 “其实你是想说,上帝……看不见,是么?”他一边低声轻语,一边解开了那条蒙住受难耶稣眼睛的黑布,揉成一团用力扔在地上。 那你呢?那你看得见么?你都看见了什么?!艾瑞克在心底冷笑,很小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上帝,那他也早已瞎了。 凯德虽然心情无比烦躁,转头却见身边金发青年脸上毫无血色,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艾瑞克垂下了眼用力摇了摇头,但很快他就勉强挤出了一个痞痞的笑容。“嘿,十年前,天才的我在替别人参加高考,一次可以赚五百美元。”艾瑞克故意卷起袖子,在凯德面前摇了摇那节雪白的手腕,“怎么样,探员先生,你要不要把我抓回去正法?” 似乎是被艾瑞克的样子逗笑了,凯德的目光柔和了下来:“你没事就好。” “所以,遵纪守法的探员先生,十年前你在做什么呢?”那种狡猾的神情又回到了金发青年的脸上。 凯德微微笑了笑不说话。十年前,他刚被西点军校录取,在那个年纪,那枚古老的校徽似乎是一个男孩可以拥有的全部荣耀。那是他新生活的开始,旧生活的结束。十年,到底有多久?久到让一个淘气的男孩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久到让积郁多年而不得发泄的愤懑衍生成扭曲的心魔。 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怅然的思绪中断,凯德问艾瑞克:“对了,杰克森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不知道。”金发青年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就看到他嘴皮子动了动。” 凯德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警察局的人承包了大部分收尾工作。后来探员们得知,那个不会说话的清洁工同样也是因为身体残疾而被父母放弃的孩子,后来被杰克森领养,所以特别听他的话。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他力气很大。 再后来,警察提取了阿弗莱德的dna,并且与格蕾丝做了亲子鉴定。在结果出来之后,阿弗莱德的生母终于认罪。二十多年前,车祸后医生告知格蕾丝她的儿子双腿受的伤太重,必须截肢。而阿弗莱德的视力在小时候白内障手术后就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当时囊中羞涩的单亲母亲觉得就算花上大笔钱做了这台截肢手术,自己实在没有钱来支付日后的残疾设备,物理以及精神治疗。最后她选择了放弃手术,喂阿弗莱德吃了过量的止痛药,再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布鲁克林的郊外,回家以后给他举行了一场没有尸骨的葬礼。不过幸运、亦或是不幸的是,她计算错了药量,阿弗莱德并没有死。 最后男孩被一个好心的艺术家收养。十年之后,老艺术家去世了,阿弗莱德再次回到纽约,用他留下的钱开办了这间琴行。负责杀人和弃尸的是那个被收养的男孩,而具体取骨头的还是阿弗莱德本人。 审阅完了凯德写的结案报告,强尼揉了揉眼睛靠在座椅上,疲倦地喃喃:“你们说,造了这么一架琴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凯德默不作声,他素来不在乎,也不喜欢思考这一类的问题。 艾瑞克有一下每一下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二十多年啊,他有些感叹地想。这么久的时间,足够流水去舔平石子的尖锐,足够风来抹平雕像的棱角,但是真的足够岁月来淡却人们心底的创伤吗?恶因和恶果总是像一个被诅咒了的循环,节节相扣,而是否除了一起毁灭,人类永远无法逃脱? ☆、23 花坛碎尸案终于告一段落,主犯阿弗莱德·杰克森自杀,他收养的那个不会说话的男孩似乎受到很大刺激,情绪极度不稳定,于是被转移去了精神病医院,而杰克森的生母格蕾丝,也将因为二十多年前丢弃儿子面临法律的审判。 原本这案结得还算圆满,却因为一张“匿名者”的卡片而又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要是以往,强尼都会偷偷地在办公室开瓶香槟庆祝一下,而现在纽约分局办公室里的气氛一片低迷。 艾瑞克不想呆在低气压中心地带,于是请了下午的假回家打包收拾行李,当天晚上在凯德下班之后就搬去了他的家。那是一间八十多平米的公寓,虽然小了一点,但是地理位置极佳,交通便捷。 公寓两室一卫一厅,但是客厅基本被某人改造成了半个健身房。艾瑞克拖着大包小包走进门后,目瞪口呆地扫过满地的运动器械,忍不住惊呼了一句我的上帝。 客厅角落里放着一台跑步机,地上躺着各种可以调节重量的哑铃,天花板撑着两条可以做引体向上的铁杆,还悬着一个一百五十磅(约六十八公斤)的拳击沙包。 “那个……天花板,不会掉下来吧?”艾瑞克指了指楼上。 “物业说不会。” 已经蹭了单位整整一周免费器械的艾瑞克忍不住问:“我们办公大楼里不就有个健身房?” 凯德锁上门,冷冷地回答:“我不喜欢锻炼的时候被人盯着看。” “哇哦!”艾瑞克顿时喜上眉梢,指着那些健身器材的同时向凯德投去了看马戏团表演的目光,“秀一个!” “不管你的事。”凯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36 德大步流星从他身前走了过去,忽然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怎么就如此草率地将这么一大只毛茸茸的麻烦放进了家门! 运动器材对面是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吧台式厨房,厨具灶台烤炉冰箱酒柜一应俱全。艾瑞克的目光在书架上一个透明烟灰缸上停留片刻,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却被凯德很敏锐地捕捉到了。 “我有在戒。”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好意思,“放心,我从来不在房间里抽烟的。” “不不不,没事。我不过敏,当然我也不喜欢。”艾瑞克笑了笑,“我不过敏,当然我也不喜欢。” “我就先说一下室友协议吧,”凯德把一串钥匙抛给了艾瑞克,“每周轮换打扫卫生间和厨房,任何人都不能来家里过夜,带人开趴也不行,一方睡觉的时候另一方不准大吵大闹,还有不准进我的房间。就这几条,你有异议吗?” “为什么不能进你的房间?”艾瑞克好奇,“难道你藏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是啊,”凯德从善如流,“如果那个秘密不小心被你发现了,我就只能杀你灭口了。请问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如果有一方不遵守条约呢?” “如果你不遵守,那么你会滚出去。如果我不遵守,你可以选择憋着,或者滚出去。”凯德把霸王条款订的十分心安理得。 “……”艾瑞克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异议了。 “这是你的房间,抱歉,有点小。”凯德推开了一扇房门,“之前我前女友住过,但后来分手了就一直闲置着,我昨天帮你吸了下尘。” “哇,谢谢!”艾瑞克把他的行李放了进去,“说真的,这个大小我很满意了。” 凯德原本以为前女友早就搬空了房间,没想到他的新室友竟然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包安全套。金毛小家伙顿时兴奋无比,完全没有感受到凯德浑身上下燃烧的尴尬,笑得唯恐天下不乱:“怎么没有润滑呀?太不贴心了。” 润滑你麻痹! 凯德忍住了把安全套全部从艾瑞克喉咙里面塞进去的冲动。 艾瑞克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布置好了自己的新家。三台米色的落地帆布灯在暮色里泛起昏黄而温馨的光芒,不算明亮,但又不会影响阅读。 凯德推门而入的时候,金发青年正舒舒服服躺在灯下看kindle。两条长腿随意地蜷在一起,整个人都陷进了那团松软的深棕色沙袋中,就好像一只无比惬意的猫咪。 凯德看到房间的陈设时神情稍稍有些惊讶,显然他没有料到这个才来纽约半个月的家伙竟然能有这么多东西。 “不好意思,我的东西有点多。”艾瑞克抬头,看了看自己已然十分拥挤的房间,摘下耳机有些抱歉地解释道,“这些家具是上周在二手市场买的,加起来就五十美元。” “不,这样挺好的,”凯德扫了一圈房间的布置,淡淡说道,“多点活人的味道。” “嘿,别说的好像你自己是个死人一样!” 凯德不置可否地笑笑,往门框上一靠:“我就是来和你说再过十五分钟吃饭,牛排你要几分熟的?七分?” “我要五分!”艾瑞克满眼期待地从沙袋里坐了起来。他精致而漂亮的脸上绽开了一个极度乖巧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凯德想到了一捧软软的白色棉花糖,心里也跟着软了一下。 走出房门的时候,艾瑞克忍不住往凯德房间偷瞄了一眼,透过门缝他只看到了简单一张床,干干净净,似乎边上什么装饰都没有。 排气扇正嗡嗡作响,空气里已经充满了饭菜的香味。凯德从平底锅里铲出最后一块牛排,淋上黑椒汁,粘稠的褐色液体如同融化了的巧克力,在滚烫的牛排上“滋滋”地吐着小气泡。 他端起两个餐盘放到吧台上:“你要红酒么?” “不用了。”艾瑞克摆了摆手,打开冰箱,“纯牛奶就好。” “牛奶配牛排,你才八岁吗?”凯德低声嘲笑。 “是啊,八岁。所以你不能欺负我。”艾瑞克理直气壮地说道,顺便低头看了看牛奶纸盒,忍不住皱起眉头,“靠,你一个大男人喝什么2%脱脂奶啊。” 凯德不解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橙汁:“有区别?” “当然有啦,全脂和脱脂就是奶和水的区别好不好!这压根不是牛奶,这就是白色的水!” “……” 艾瑞克一脸嫌弃地放下了牛奶盒:“而且还不是有机的。” “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在意这种细节?”凯德抬起眉毛,学着艾瑞克的口气说道,从他手里夺走牛奶盒塞回冰箱,声音瞬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低沉冷漠,“爱喝喝,不爱喝就闭嘴。” 艾瑞克对他做了一个鬼脸:“我明儿自己去买。” 然而很快,他就被餐盘里的食物吸引了目光。五分熟的菲力牛排被煎得恰到好处,胡椒颗粒均匀地嵌入肌肉纹理,体表在灯光下闪着亮晶晶的小油珠。 盘子左侧还有一大勺淋着牛排肉汁的培根土豆泥,配上水煮的花椰菜和胡萝卜,颜色赏心悦目。他拿起刀叉,水蓝色的眼睛在那一刹那变的异常温和,就好像他们头顶倾泻而下的柔光。 艾瑞克切下一小角牛排,外层暗红焦脆,内里粉嫩多汁。一口下肚,胡椒的微辣还在味蕾上跳动,牛肉的醇厚夹杂着鼠尾叶和百里香的清新久久萦绕在唇齿之间。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谢谢你,”艾瑞克真诚地说,笑意在眉眼间漾开,“我真的好久没吃过家里做的晚餐了。” 凯德跟着笑了笑,天知道他自己也多久没有收拾干净餐桌、认真地做一顿晚餐了。以前前女友还在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出去吃或者喊外卖,于是家里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剩菜。姑娘还不吃隔夜菜,但凯德左右都无所谓,就变成了一位尽职尽责的冰箱“清理工”。而艾玛搬走了以后他一个人又懒得折腾,随便啃个汉堡吃个比萨就草草了事,最复杂也就煮碗意面。 凯德忽然发现这个男孩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让人觉得他特别真诚。美国人有事没事就说“谢谢”,就像说“你好”一样。难得凯德真心实意地想回复一句“不用客气”,而不是出于习惯。 “你的前女朋友简直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女人,”艾瑞克把一大块西蓝花塞进了嘴里,毫无形象地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含糊地说,“就为了这吃的,也不应该分手。” “她以前总是嫌我做的东西不好。”凯德闻言垂下眼,神情有些遗憾,“她喜欢法餐,我确实做不好。”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凯德嘴角泛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或许是被艾瑞克眼里单纯的满足与快乐打动,他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你们怎么认识的?”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37 “忘了。” 见凯德不愿多说,艾瑞克也就没有再问。 “你呢?没女朋友?” “有男朋友。”艾瑞克张嘴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还有一打。” “……” “你羡慕吗?羡慕分你半个。”说着他叉起自己盘里最后小块牛排,然后又忍不住眼巴巴地望向了凯德盘里。 凯德在对方的注视下毫不留情地加快了切牛排的速度。 再然后,凯德就发现了他关于艾瑞克的第二个认知,那就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没办法和平相处超过十五分钟。 艾瑞克飞快地解决了盘里大部分食物,只剩下了那小堆胡萝卜,显然,他不喜欢胡萝卜。似乎不知道剩下食物是否礼貌,艾瑞克神色纠结地看了看胡萝卜,又抬头瞥了一眼凯德。 那个男人就连吃饭的时候脸上都挂着一丝不苟的表情,艾瑞克有些不舒服地在椅子上扭了扭:“喂,我说,你为什么就连吃饭的时候都要坐得这么端正?” “关你什么事?” “你现在还想念部队的生活吗?” “关你什么事?” “你这个人到底会不会聊天!”艾瑞克抱怨道,什么都不管他的事,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闭嘴。吃饭。”显然凯德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艾瑞克神色复杂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盆里的胡萝卜,受刑一样地把它们叉起来吃掉了。 ☆、24 第二天早晨,艾瑞克洗完澡、头顶一块白毛巾出来的时候,发现凯德正在跑步机上锻炼。某人偷偷撩起毛巾的一角忍不住多看了凯德一眼,他正穿着一身黑色的无袖背心,露出了双臂以及背部隆起的肌肉,麦色的皮肤在被汗水微微浸湿之后显得特别有光泽。艾瑞克忍不住舔了舔唇角,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用力擦起了头发。 一旁的电视正在播送晨间新闻,而另外一边凯德把自己的电脑屏幕投影到了跑步机正前方雪白的墙壁上,这样他方便一边跑步一边阅读文件,似乎今天早晨整个分局要开会。 艾瑞克裸着上半身踩着湿哒哒的拖鞋,嘟哝着路过跑步机:“你这么拼联邦政府也不会给你加工资的……”然后他从厨房的柜子里偷走了一块全麦餐包。凯德见他在卫生间到厨房的地板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水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艾瑞克扑闪了一下那双还睡意朦胧的眼睛,嘴里叼着餐包,凑到跑步机的计数器前探头看了看,两三滴小水珠沿着他还没干的发梢滑了下去,打湿了跑步机的表盘。 “你就不能把你自己擦干么,啊?”凯德没好气地瞪了艾瑞克一眼。 “不就是一两滴水嘛,多大点事儿!”艾瑞克嘟哝着,拿自己头上的毛巾擦了擦屏幕。看了一圈各项数据,忽然起了玩心。他长按跑步机上那两个控制运动模式的按钮,同时把坡度和速度都调到最高。跑步机一下子变成了60度离地倾斜,速度也瞬间加快了,跑带运转所发出的“嗡嗡”声从沉闷变成了尖锐,接着肇事者就咯咯笑着跑掉了。 凯德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那副小人得意的模样,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幼儿园小鬼整了恶作剧的大人。不过凯德也懒得再调整跑步机的模式,脸不红气不喘地保持那个速度又跑了十分钟,在关掉跑步机的时候还不忘充满鄙夷地看了艾瑞克一眼。□□裸的炫耀。 某人看的目瞪口呆。 不过总体来说,艾瑞克对自己的新住宿不能更满意,除了有机会蹭到大厨的美食之外,他还有了自己的专属司机,上下班再也不用挤地铁了。 花坛碎尸案结案之后,“匿名者”再一次变成了大家忙碌的核心——在案发地点被发现的卡片,凶手作案手法和卡片上提到“十年”之间的关系,以及最后凶手一颗子弹穿过眉心的自杀方式。虽然凯德和艾瑞克都知道,当时匿名者一定不在那间房子里,但是谁也不能否定两者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阿弗莱德·杰克森肯定和‘匿名者’联系过,甚至见过面。从他留言的内容上来看,显然他对杰克森心里的怨恨,以及这整个人骨木琴的计划都是略知一二的。” 就像之前的南瓜爆炸案,大家也都觉得作案者库兹威尔和‘匿名者’之间有过联系,但不幸最后线索断了。在获取了杰克森手机电脑的记录之后,他们又请信息部交叉对比了他和南瓜爆炸案凶手库兹威尔在案发前三个月内联系的人。一共找出了两个共同号码:但一个是外卖小哥,而另外一个是电话销售员,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杰克森还有很大一部分社交圈往来自他的顾客,可惜琴行订单并没有被电子化,一群信息部的实习生正录入得苦不堪言。至于那个杰克森领养的不会说话的大男孩,原本会是一条很有用的线索,但由于他不稳定的精神状态,警方至今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 强尼皱了皱眉眉头:“这个案件最大的疑点始终是——从‘匿名者’卡片的积灰程度来看,它是早就被放在那里了。难道‘匿名者’早就料到了警察什么时候会在那个工作室里抓到杰克森,然后看着他在那里自杀?” 凯德摇摇头,没有人能如此准确地预测时间、地点、人物以及案件:“还有一种可能,杰克森从一开始就打算在完成这架人骨木琴之后自杀了,而且‘匿名者’了解这个计划。毕竟从杰克森的卧室里他们找出了很多安眠以及抗抑郁症的药物。可是我们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杰克森就提前自杀了。” “说起来我们有联系过杰克森的心理医生么?” 强尼说道:“我倒是联系过。是说他之前就不太配合治疗,已经一年半多没有预约了。后来他拿到的药不是医生开的处方,应该是通过非法途径得到的。” 凯德闻言耸了耸肩。 “其实我觉得凯德说的有道理。假设自杀是他原来的计划,到时候警察就会发现这样一具尸体趴在人骨木琴上,经过调查后还会发现木琴上每一组骨头的受害人之间年龄差都有十岁,并且是自杀的凶手生前所害的。再配上’‘匿名者’留的纸条,警察肯定一头雾水,不能确定杰克森是自杀,还是因为‘犯过罪’而被‘匿名者’所杀。” “当然我们现在知道杰克森是自杀的,因为我们亲眼目睹了这件事的发生,但假设我们没有呢?我们一定会怀疑是不是‘匿名者’干的。这样从‘匿名者’的角度看,不仅耍的警察团团转,还创造了这视觉冲击感,完全符合他的风格。” “视觉冲击感?”强尼苦笑。 “艾瑞克,你能别像分析艺术一样地来分析一个杀人犯好吗?” “我觉得他就是个艺术家啊。”艾瑞克无辜地给自己舀了一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38 口咖喱饭,然后在凯德杀人的目光下连忙改口,“不不不,是他自己,肯定觉得自己是一个艺术家。” 现在再聊起这个案子的时候,艾瑞克已经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笑得没心没肺了,但其实一想起凶手死前那句无声的“他在等你”,心里还是会觉得很不舒服。 其实,艾瑞克隐约知道杰克森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也大概能猜到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为此,他向信息部的杰米单独要了一份杰克森的联系人名单,人不少,但是他不介意一个个地把“他”找出来。 那些人不会让他觉得恐惧,但是血液里似乎总有点什么为此而躁动不安,并且无处发泄。 下午。 “凯德,我刚从信息部回来遇到杰米——”艾瑞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兴冲冲地从凯德身后冒了出来,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这是艾瑞克一贯的把戏,蹑手蹑脚靠近再吓你一跳,凯德一直不知道这家伙是大脑一部分永远停留在了小学三年级还是总想偷看别人在干嘛。 凯德几乎是瞬间点开了另外一个网页遮住了原本他在看的页面。转过头时他倒是面色如常,但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刚好半个肩膀挡住了艾瑞克看他电脑屏幕的视线。 虽然凯德在电脑桌前一直坐得笔挺,但艾瑞克刚才明显感觉到他后背肌肉紧缩了一下,就在他跳过来的那一瞬间。紧缩的幅度并不大,但是这种事发生在凯德身上比较反常。 “杰米怎么说?” 艾瑞克在心底满腹狐疑地想,大部分时候凯德都表现的很淡定,就算偶尔逾矩也不会是偷偷摸摸的,向来逾得理直气壮。所以刚才他在看什么东西呢?一脸不想被人发现还这么紧张的样子。 更神奇的是凯德还看得十分投入,投入到都没发现走近的艾瑞克。这可是平常人走近他身周一米内都会被察觉的凯德·卡斯帕啊。 “那个,三十年内一枪爆头的资料。他们终于整理出来了。刚好我在,就叫我拿来了。”艾瑞克递过去了一打a4纸。 基于上一次侧写提出的建议,信息分析部总结了三十年来到现在,所有涉及一颗子弹穿过额头致死的案例,一共一百三十五例,其中有两例被政府封锁,直到案发四十年以后才会被解封。分析部还整理出了一长列那些案件所有可能涉及的,还活着的人,以供交叉搜索。 就在凯德低头看文件的时候,艾瑞克往电脑桌里探了探脖子,好奇地想看看凯德不想让人直到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上班摸鱼?色|情网页?不管是什么,要是能抓到他的把柄就好了…… 当然,艾瑞克现抓搭档上班看成人电影这种希望是落空了,虽然原来的页面大部分被凯德新打开的网页给遮住了,但从功能栏的小标记上可以看凯德之前浏览的正是fbi内部资料库。 这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艾瑞克想着想着,却忽然眼尖地注意到,在网页没有遮住的那一角里,凯德登陆的用户名缩写竟然不是kk,而是d;kasper的首字母缩写为kk。) 嗯?没用自己的账号?dw是谁? 但很快一个名字就跳进了艾瑞克的脑子里:大卫·威利斯,分局的局长。 虽然自己也拿别人权限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但是,我日,凯德,真不愧是自己的好室友,竟然直接顶着分局局长的权限查资料……真是……简单粗暴。 虽然艾瑞克面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低头时却看到凯德正冷冷地打量着自己,顿时心里一跳,被发现了吗? 当然,后来谁都没有再主动提起这件事,艾瑞克也暂时把它抛去了脑后。 下班以后艾瑞克嚷嚷着要去买生活用品,凯德只好开车去超市转了一圈。 要是平时,凯德一个人去买东西从来都不会超过十五分钟,之前列好购物清单,进门之后拿了就走,简单迅速。而艾瑞克恰恰与他相反,逛超市丢三落四,看到薯片就忘记了自己还要买牛奶,同一种商品能花上十分钟来比较品牌。 当然,之所以卡斯帕探员还能记得他要买全脂、有机的纯牛奶,纯属某人的唠叨在凯德大脑海马体里循环了太多次,如同魔音贯耳。凯德忽然后悔和这个家伙一起来逛超市了。 “我要不再买一包吧?不过这个是家庭装的……”艾瑞克腋下已经夹了两包原味薯片,两只手里又是一包红的一包绿的,左看看右看看面露纠结,“酸奶酪味还是烧烤味的呢……” “诶?等等。”艾瑞克忽然把手里的薯片放回架上,蹲了下去,“这个是墨西哥卷饼口味的吗?我以前好像没有见过哎。” 终于凯德忍不住爆了粗口:“你特么是第一次来逛超市吗?博士?” “不是啊,我每次来都要纠结好久的……”蹲在地上的艾瑞克转过身,表情十分无辜。 ☆、25 那个月二十六号,全国迎来了那年的感恩节假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日子的特殊含义,听说历年来那天的犯罪率都比平时要低出很多。 “你感恩节有什么计划吗?”凯德一边梳着头一边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难得他没穿衬衫和西装,换了一身浅灰的线衫和黑色牛仔。 “没有。”艾瑞克第一次看到凯德穿的这么休闲,多瞥了他几眼,然后两手叠在脑后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他没事发呆时的经典姿势。哦,很多时候他肚子上还会放着一大包薯片。 “其实感恩节纽约有很多庆祝活动的,如果你也不认识什么人,我建议你就出去逛逛,不少地方都有免费的感恩节大餐。”凯德早已掌握了如何正确地劝服自己这个室友。 艾瑞克却撇撇嘴:“我不爱吃火鸡。” “好吧,就算不吃火鸡也还是有很多其他活动的。” “我不庆祝感恩节,感谢上帝,它唯一的意义就是今天不用去工作。”艾瑞克一脸不屑,在沙发尾部的靠椅上架起双脚,“你知道感恩节是为了感谢初到美洲、被印第安人好心救起的欧洲清教徒吧?但是那些清教徒最后给印第安人带来了什么?天花、屠杀、以及长久到现在的种族歧视。所以我讨厌这个虚伪的节日。” 凯德听了有些尴尬,但他向来对这种历史里的是是非非没有什么兴趣。他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口:“就算如此,这始终是一个寓意美好的节日啊。” “又有多少人真正在意这些节日背后的含义?大部分人不过人云亦云,随大流走。很多事情,所谓正确不过就是多数人的喜好。” “看你说得一脸冷嘲热讽,难道你就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哼,我可不是那群清教徒的后裔。我家人是……”艾瑞克忽得欲言又止,皱了皱眉头,一定是最近的生活□□逸了,都让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39 他忘了保持警惕。 凯德随口一问:“你家是什么?”其实不管艾瑞克母亲信仰什么宗教,他都不是很介意。倒是这么愤世嫉俗,和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凯德想。哦不,这家伙明明就是个长得大只了一点的小孩。 “没什么。反正我不过感恩节。” “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划掉清单上的一个任务,就像上班前要洗澡一样。”凯德没什么感情地说道。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应该要出发了。 “你这样活着多无趣。” 凯德无所谓地笑了笑,披上一件深色风衣,抓起车钥匙就出门了。 “你去哪里?”艾瑞克在他身后喊道。 “见一个人。” 房门被“嘭”的一声合上,艾瑞克瞥了凯德离开的方向一眼,脸上闪过了一丝怀疑。金发青年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跳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 是啊,今天天气不错,我为什么不出去走走呢。艾瑞克咧嘴一笑。 他从房里拿出另外一个平时不怎么用的手机,点开一个没有名字的app,屏幕上即时展开了纽约的地图,和一个小红点。它正和一个小绿点重合,小绿点是艾瑞克自己,这么看来凯德已经到地下车库了。 一见凯德离开公寓,艾瑞克就跑下楼,招了一辆的车并塞给司机足够的钱:“保持一定距离,跟上前面那辆suv。” 但是凯德的目的地却完全出乎艾瑞克的意料,因为他去了一家精神疾病疗养院。在远处等了大概十五分钟,艾瑞克终于看到了凯德走了出来,还搀扶着一位老妇人,不免微微动容。 凯德也不记得这是多少次自己和母亲介绍自己是谁。纵使他和母亲从来都算不上亲近,现在一年也见不上几次面,但每次看到日渐憔悴的妇人迷茫又将信将疑的眼神,他心里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堵。 其实凯德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每年感恩节都会回家的习惯,所以搬来纽约之后,每年感恩节他也会习惯性地来接母亲一起出去吃一顿饭。或许正如艾瑞克说的,他之所以会这么做,不过是因为身边的人都在这么做罢了。 凯德预定了一家味道不错但又比较随意的西餐馆,离中央公园也很近,他的计划是吃完饭后或许可以出来散散步。疗养院经常打电话让他这么做,说是会对母亲的病情有好处,不过凯德总是有一箩筐借口来推脱。 门上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凯德推门而入。年轻热情的服务员、轻快舒缓的音乐以及餐具碰撞音里的一片欢声笑语,凯德身边那个头发灰白面色憔悴的老太太似乎显得和这样的气氛格格不入。 凯德的母亲看上去始终很紧张,这让她消瘦的脸颊和突出的眼球更吓人了。先吃了两道前菜,在服务生送上主食之后,她双手里紧紧握着刀叉,一脸像是要审问凯德的架势。 “吃吧,”凯德强行挤出一个笑脸,说着送了一叉子肉放到自己嘴里嚼了嚼,特意装出被食物惊喜到的样子,“真的,这家鸡肉做的特别好吃!” 老妇人皱了皱眉尝了一口,但很快又把餐具放下,满腹狐疑地抬起了头:“你结婚了么?” 凯德一愣:“没有。” “那总有女朋友了吧?” “也没有。”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调去警局了。” 然后饭桌上就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凯德机械性地吃着嘴里的东西,味道理应是很好的,但在对桌奇怪的注视下他实在吃不出什么味道。 “我还是觉得你不是我儿子。”老妇人眼神忽然又迷离了起来,把盘子往桌子正中一推,“我的儿子去了军校,他应该在部队里工作。这个我还是记得的。” “我换工作了。”凯德无奈,“两年前。” “不!”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看凯德的目光忽然变得恐惧了起来,“你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已经死了。” 妇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自己脸颊,没有焦点的目光左右扫了一圈,似乎有些想离开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老妇人颤抖的声音越来越紧张,她一手拍在桌上身体前倾,有些咬牙切齿:“我的儿子已经死了,他战友的妈妈和我说的,你别想糊弄我。” 作为一个学过如何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fbi探员,凯德唯独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他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看着桌前的女人压低声音,用讨好的语气重新又说了一遍:“妈,你再仔细看看我。我就是你的儿子,我没有死。” “你在骗我。”女人语气笃定,声音大了起来,“你是一个骗子!” 凯德连忙做了一个自己没有恶意的手势,从牙缝里蹦出一句“你冷静一点。” 或许是他命令式的口气惊到了对方,老妇人忽然把手里的刀叉摔在了地上,情绪有些失控地喊道:“骗子,你是骗子!” 手里端着餐盘的服务生闻声转了过来,似乎有点一头雾水:“女士,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助您?” “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老妇人眼里满是恐慌地抬头看了服务员小姐一眼,毫无预兆地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臂。 “哎呀。”那个姑娘显然被吓到了,手一抖,餐盘里高脚杯‘哐’的一下就歪了,玻璃清脆地打在桌面上,红酒一下子淌的到处都是。她又惊又怒地看着老人:“exbsp;me?!” “实在对不起!”凯德连忙站了起来,“这杯酒请算在我的账上。”他一边拉开了自己母亲的手,一边满脸歉容地用手势示意服务生这位老人脑子不太好使。 老妇人试图用力甩开他的手:“你不是我的儿子,你别拉着我!” 凯德内心有点奔溃地想着这现场简直不可能更失控了,结果吧台那边忽然跑过来了一个人,更失控的事情就真的发生了。 因为那个人长得貌似有点像他亲爱的室友。 怒火在凯德心底蹭蹭蹭地蹿了上来,但他此刻又不好对艾瑞克发作。其实从疗养院出来他就注意到有一辆出租车正跟着自己,在看到艾瑞克也走进这家餐厅的时候他就觉得明白了大半,但是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来和艾瑞克算账。 艾瑞克接过了服务生手里的餐巾,表示清理现场可以交给自己,他一边把洒了的酒擦干净一边对老人笑了笑:“女士,请你不要惊慌。能不能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或许我能帮到你。”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不少,不沉不哑竟然意外的好听。 “他不是我的儿子。”老人往椅背上一靠,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些逻辑前不着后的话,反正意思就是不太像和凯德呆在一起。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要不要先把饭吃完呢?” 或许是艾瑞克那张漂亮的脸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40 笑起来天生就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老妇人看起来一下子情绪稳定了不少:“我想回家。现在就想。” “好的,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艾瑞克轻轻地握了握老人的手,转头对凯德往门外努了努下巴,示意他出去开车。 餐厅里的人其实有很多,经过刚才那一闹,不少人都忘他们这里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凯德也不是很想再待在这里,直接掏出了一叠钱甩在桌上,都不用找零了。 “我刚才就在吧台那边啃汉堡。因为没有预定,所以没有座位了。说起来,这儿的汉堡真心不错。就是没想到感恩节也有这么多人,”一路上凯德什么话都没说,艾瑞克倒是自顾自地絮叨了起来,“本来我也没想来打扰你的,真巧啊。” “是啊,真巧。”凯德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打开了车门。 一路上,凯德妈妈就一个人坐在副驾驶车位上低声自言自语,反反复复就是两句: “我想回家。” “真正的家。不是疗养院。”(注:home有家的意思,但是老年人疗养院nursing home也叫home。) 艾瑞克透过后视镜看到凯德脸色铁青地一言不发,忽然觉得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回到疗养院之后凯德就被那边的护士狠狠一顿训斥,说他母亲在今天出门之前状态还很稳定,怎么送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护士也不知道那天吃了什么火药,恰好在气头上,也对凯德说了一些重话,大约就是怎么会有这么不懂照顾人的儿子,难怪母亲的病情总是一直在加重云云。 左右事不关己,艾瑞克就站在一边沉默地听着。护士严厉地批评了凯德从来不来看他母亲的恶行,又强调了一遍这种病最需要家人的支持和关心等等。 “我看你就是根本就是在等你妈死了,好给自己省下一大笔医疗费!”护士重重地合上病历夹,转身蹬蹬蹬踩着小皮鞋走了。 凯德瞥了一眼疗养院长长的白色走廊,然后活动了一下肩膀,低头和艾瑞克轻声说道:“其实有时候我还真希望她早点死了,也给我每年感恩节省些事儿。” “是不是太没良心了,嗯?”他嘴角扬起了一丝疲倦又凉薄的微笑,“什么样的儿子会盼着娘死啊?” “……” 本就没指望艾瑞克回答些什么,凯德转身就向门外走去。出疗养院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掏出了打火机。 “你不介意吧?”凯德叼着烟,向跟屁虫似的艾瑞克看了一眼。 用力摇了摇头。这是艾瑞克第一次亲眼看到他抽烟。 “你母亲……她……还算年轻吧,怎么会……”艾瑞克斟酌着不知道措辞。一般痴呆症最早也是六十五岁左右发病,而凯德现在才二十九,他母亲怎么都不觉得到了那个年龄。 而且一般这种疾病发的早,多半和基因有关系。如果是基因问题,那凯德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也会遗传到? 凯德背靠在墙上仰起了脖子,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烟,半晌,他才答道:“吸毒吸的。” 艾瑞克愣住:“对不起,我不是——” “没事。”才被抽了两口的烟被凯德掐断,男人又恢复了平日里面无表情的样子。 凯德纽约的朋友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有一个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其实,他还有一个还在监狱里的父亲、以及一个在与警察对峙中不幸被击中身亡的哥哥。自小,他就害怕别人发现了自己家的那些破事。 实话是,他觉得这样的家人让自己十分丢脸,但于此同时,他又对嫌弃家人这件事的本身深感愧疚。这也是为什么他选择了全日制的军校,再后来又去了部队,每年回家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 回家本来就不是什么让他期待的事情,一个因贩毒被抓的父亲和一个吸毒吸疯了的母亲实在不是什么开心的回忆,反正大学以后他也不怎么回家了。 “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痛恨那些毒贩子,它几乎毁了我的家庭。”凯德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这入冬的日子一天一天,黑的越来越早了。 真巧,我也,最讨厌毒品了呢。艾瑞克在心底默默地想。似乎是第一次他真心实意地和凯德达成共识。 “确实可以理解。那你其他的家人呢?他们为什么不来照顾你的母亲?” 凯德静静地看了艾瑞克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被压抑住了的戾气。 “你的问题太多了,博士。”说罢他就转身往别处大步离去,不再回头。 艾瑞克指着另外一个方向,一路小跑地追了上去:“喂,凯德,停车场在那边。” “我想透透气。” 感恩节的夜晚似乎特别安静,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道路两旁,银色的月光如同在空气里流动的薄霜。艾瑞克跟着凯德走在寂静无声的小巷里,而他身前深棕色头发的男人脸上阴晴不定,一言不发。 就在一个拐角处,艾瑞克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但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身前的男人忽得转身,揪住艾瑞克的衣领把他按在了墙上。两人身旁的声感路灯一下子亮了。凯德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被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威胁:“艾瑞克,你他妈的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节什么的。唯谢室友不杀之恩。 ☆、26 “你给我冷静一点!”艾瑞克觉得领口勒得脖子生疼,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有些结巴地问,“什么我到底是谁?什么、什么意思?” “哦,省省吧,艾瑞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凯德冷笑,“你今天在跟踪我,一出门就被我发现了。别狡辩,跟踪这活儿我可比你在行。” 艾瑞克咬了咬下唇,马上认怂:“靠,我其实就是……就是以为你偷偷约了什么人,新女友……之类的,我……”他的声音越说越细。 凯德脸上的震怒僵硬了两秒,然后变成了一种“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有没有新女友”的疑惑,显然他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回答。 “……靠,别这样看着我!我今天刚好没事干,我就好奇不行吗?!”艾瑞克趁凯德手上松了力道,连忙甩开那只魔爪,掸了掸衣襟可怜巴巴地说道,“好不容易有个假期,纽约我又没什么认识的人……” “编借口能有新意一点吗?这种不过脑的借口你以为我会信吗?”凯德抬了抬眉毛,抱起双臂,“既然我已经提了,来,今晚咱就把话给说清楚。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住到我家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艾瑞克的大眼睛里闪过了一瞬间的诧异:“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到你家来还能有什么目的?当然是找个地方住了!” 凯德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了那些艾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41 瑞克让他警觉的瞬间,虽然大部分时候,这个男孩貌似单纯可爱得让人不忍心怀疑,但是他也知道那双水蓝色的眼睛里可以是天空的通透,也可以藏着深海的暗流。 在艾瑞克之前,局里似乎从来没有招过这一类的实习生。而且凯德也注意到艾瑞克总是喜欢偷看自己的屏幕,无论他做什么,艾瑞克都很喜欢黏着他,最后索性直接搬到了自己家里来…… “我不爱拐弯抹角,所以就直接说了,”凯德脸上白底黑字地写着“老子忍你很久了”,很爽快地坦白了自己的疑虑,“比起一个在大学搞科研的心理学家,你不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弗吉尼亚特工卧底训练还没毕业的菜鸟吗?” “你这是在夸我吗?!” “我知道fbi心理审查组一直对我通过了考核这事儿耿耿于怀,他们一直在找机会抓到我的把柄,好把我打发了。”凯德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他看着艾瑞克脸上一脸被冤枉的委屈,忽然又回想起那天在阿弗莱德·杰克森的工作室,当手举利斧的男人从地下室里爬出来的瞬间,金发青年浑身肌肉细小的变化。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随着肾上腺素的激增,凯德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地想试探一下眼前的人。 ——让你装! 上一秒凯德似乎还在看着对方好好说话,下一秒他右手的拳风已经呼啸至艾瑞克的耳边。艾瑞克觉得只是眨眼的瞬间,凯德身上的杀气就如同泄了闸的洪水,咆哮着向自己奔涌而来。 艾瑞克的瞳孔猛得紧缩,浑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他想离开这里,他想拔腿而逃,但是凯德知道他的反应晚了一拍——这个家伙竟然完全没有防备! 人通过训练可以控制自己的语言,动作,甚至表情,但是肌肉的神经反射是不会说谎的。如果艾瑞克在瞳孔缩小的那瞬间才意识到攻击的存在,那么他毫无接下那招的可能。 难道之前是他自己想多了?当时太累太紧张导致他的直觉出现了问题? 当然凯德的拳头最终只是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艾瑞克脸颊旁边,如果他没有收住力,他能将艾瑞克身后的那堵水泥墙砸出一个深坑。 金发的青年看上去似乎吓坏了,他像触电一样地往边上一跳,试图离男人更远一点:“凯德,有话好好说,请不要伤害我!” “……” 艾瑞克声音里的请求蓦地让凯德心里一软,看着对方那双水蓝色的眼里闪动着的恐惧惊怒,忽然成片的内疚涌上心头。天哪,凯德,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欺负一个连你一拳都躲不开的学生?凯德脑子里一片混乱——他之前一直以为艾瑞克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或许,真的是自己错怪他了。 “对不起,艾瑞克,我以为……”凯德做了一个十分抱歉的手势,似乎还想解释什么,却被艾瑞克尖声打断:“难道你真怀疑我是卧底?!” 金发青年有些不敢置信地叫道,他正极力控制着自己声音里的愤怒。 “哦,上帝,我为什么会觉得惊讶?”艾瑞克怒极反笑,“当然你要怀疑我!凯德·卡斯帕,你不仅有被迫害妄想症,你还谁都不信任。别看你平时和同事相处的好好的,其实你就连强尼都不相信!是,我是看到了,我看到你在用别人的权限查阅不相关的资料假装工作。可是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如果我真的想抓你把柄,你还以为你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在那儿工作?我不知道你以前都他妈做了什么操蛋的事情会让人觉得有监视你的必要,”艾瑞克越说越激动,“我也压根不想知道!” “……” “我最后和你说一次,我的名字叫艾瑞克·威尔森,我是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心理系博士三年级学生,我的导师是弗吉尼亚行为分析部的克里斯·尼尔森教授。”艾瑞克声音里掺进了一些委屈的小颤音,“他今年年初还来你们这里做过心理侧写分析的讲座,你如果对我的身份有任何疑问,与其在这里和我发火,还不如直接一个电话去问他!” 艾瑞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选中号码翻手给凯德看:“你要不要现在就给他电话确认一下?啊?” 艾瑞克保持着递手机的动作,凯德却一直没接。半晌,他轻声说道:“你以为我没查过吗?如果你真是上面派来的,一整套身份工作做好,怎么可能让我查得出来。” 原来你还真的查过我,也不枉我好好地查了查你。艾瑞克在心底一声冷笑,张嘴欲言又止。但表面上他还是做出了很失望的样子,一跺脚转身就大步走了。他走得非常快,显然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我应该追上去道歉吗?但这一次,凯德肩膀两侧的小天使和小恶魔同时保持了沉默,半晌,白色的小天使坐了下来,拿腿踢了踢他的脸:“k,你真差劲,竟然在感恩节的晚上和他说这种话!” 凯德以为艾瑞克走出几步就会停下来,或者回头,但是他没有。凯德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艾瑞克纤长的背影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中。没一会儿,就连凯德头顶的那盏路灯,也在发出一声轻响后熄灭了。 靠,这小鬼生气起来咋和娘们儿似的,等方才那阵内疚过了,凯德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这都多大点事儿,大不了回头买包薯片给他压压惊,嗯,还要买家庭装的。 要不要选新出的墨西哥卷饼口味呢?凯德琢磨起了回家路上会不会遇到感恩节也不关门的超市。 就在这个时候,他兜里的手机振了振,凯德拿出一看,竟然是一条来自艾瑞克的短信:“白痴,你人呢,我要回家。” 你才是白痴吧……安装谷歌地图只是用来杀内存的吗? 凯德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笑容。 他开始慢吞吞地往前走,但很快他就找到了艾瑞克。金发青年其实压根就没走远,就在第三个路口的拐角处,艾瑞克单腿撑地,左膝曲着靠在别人院子的篱笆上,半张脸都缩在自己深灰色的围巾里。 凯德一言不发在他身边停了下来,艾瑞克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半晌,凯德双手插进自己风衣的口袋,说:“走吧。” 但他刚转身却又被身后的人叫住。 艾瑞克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了一点清冷的温柔:“其实通过局里的那些心理考核,你仅仅需要一颗聪明的大脑和一份强大的自控能力。而真正地让自己走出过去的阴影,重新开始信任身边的人,却是很难的。” “我想你今天过得也很不顺心,所以,我原谅你了。” 那句话就好像是一只小花猫的爪子,在凯德心底一直不曾愈合的伤疤上轻轻地戳了一下,温热又柔软的皮毛,掌心软绵绵的肉垫,还有缩进去却依然存在的爪尖,有触感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42 却又不让人觉得难受。凯德假装没听懂艾瑞克在说什么,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我看你只是想蹭我的车回家吧?” “是啊,带我回家——”艾瑞克懒洋洋地拖长尾音,嘟起嘴,“这种事情最好不要有第二次。因为等我把纽约跑熟了,你就再也没有赎罪的机会啦!” 凯德哑然失笑。 两人在住宅区里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疗养院的停车场。 一路上,艾瑞克额头靠着冰冷的车窗,看着两旁的灯火飞快后退,心想在这样的日子里,是不是每一扇窗户、每一点昏黄的背后都是一桌团圆的家人? 但同样的,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有人无家可归,有人有家不能回。有人笑着在黑夜里独自行走,有人流着泪喝到酩酊大醉。有人决定离开,有人决定归来。有人选择了记恨,有人选择了感恩。 还有人…… 被一包墨西哥卷饼味的薯片砸中了脸——半路凯德竟然真的找到了一家7/24开门的小超市。 艾瑞克毫不客气地拆开包装袋,直接在车里“卡兹卡兹”地吃了起来。 忽然,一团毛茸茸的头发从后座里探了出来:“张嘴!”凯德皱起眉,极力往反方向扭过头去,奈何拗不过艾瑞克那只油油的手,嘴里也被塞了几片薯片。 微辣的鲜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凯德开过空旷无人的街道,忽然觉得在这么一个安静又寒冷的晚上,那是一种久违的、幸福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27[629修非更新] 作者有话要说:  2016629修,抱歉呀不是更新……更新在明天quq 加了一些细节,稍微改了顺序,错别字和口口,做噩梦移到下一章&gt_&lt by一只死在了ec里的二狮 感恩节那次事件之后,艾瑞克总觉得他和凯德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但他也说不太清到底是什么变了。凯德还是照样晨跑、工作、一脸嫌弃地鄙视艾瑞克,而艾瑞克也还是照样上班、发呆、翘着二郎腿偷吃零食。 纽约警察局的一个电话,强尼把大家都拉去了会议室。 幻灯片大屏幕上出现了几张抛尸点的照片,被害人是一个小女孩,金色的长发直直地垂下,在腰部的地方打起了小波浪。女孩子穿着米黄色的雪纺公主裙,从头上的银色头箍到脚上的白棉袜黑色小皮靴全然穿着一新,脸上化着精致的彩妆,浓密而卷翘的睫毛,水蓝水蓝的眼睛,看上去就像一具高档的洋娃娃。 “萨拉·温特沃斯,八岁,半年前在公园的绿化带里发现的。一直以来它被当成一起独立的案件。直到两天前,又有人在游乐场的长椅上发现了这个。”强尼点了幻灯片的下一页,屏幕里又出现了一个小女孩,同样是金色的长发,雪纺公主裙,手里还抱着一只小熊布娃娃,但是裙子的款式和颜色和第一个受害者不同。 “佩妮·费叶,十岁。三个月前被报失踪的。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金发和蓝眼睛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自然的身体特征,根据她父亲提供的照片,原本她是棕发褐眼的,但是被剃光了头发,并戴上了假发和美瞳。”强尼飞快地介绍着,前后把玩着手里的遥控器,反复对比两张受害者的照片。 就像会议室里其他所有人一样,艾瑞克也面色凝重地看着大屏幕,但是目光却显得有些走神,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 “哦对了,还有,第一个受害者尸体被发现的那个公园,当时她就是在那里走丢的。而第二个受害者也失踪于她尸体被发现的那个游乐园。凶手把他杀害的小女孩又送回了当初绑架她们的位置——就好像一种,物归原主的感觉。” “我认为那是一种很强烈的自责感吧。另外,精心的穿着打扮,手里的布娃娃,一般凶手可不会做这种事情——哦上帝,他还给她涂上了带花的指甲油。凶手因为他的行为而深深自责,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去伤害她们。” “也可以说凶手很‘爱’她们。你看,两个受害者都是金发蓝眼公主裙的装扮——这或许凶手内心所渴望的类型——他不停地在靠这些小姑娘来满足他的幻想,而那个幻想的原型,就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小女孩。” “哦上帝,我已经可以感觉自己正看着一个对金发蓝眼小女孩有执念的变态大叔了。”强尼摇着头啧了啧嘴,“简直令人作呕。” 凯德摇了摇头:“可是根据据尸检报告,两个女孩子生前都没有遭到虐\待或是性\侵犯。我觉得我们可以排除那一条。” “哦,你说的对。” “等等,我一定是错过了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艾瑞克好像回过了神来,终于开口,“你们一口一声‘他’,我们到底什么时候确定了这个凶手是男性?” “根据过往数据吧,作案目标为这个年龄段女孩的凶手多半是男性。”强尼解释。 “那种案件都是儿童虐待、恋\童癖之类的吧?这两个小女孩被打扮的像洋娃娃,如果我们在讨论一个潜在的收藏型连环杀手,女性应该比男性对洋娃娃有更强烈的收藏欲。而且凶手的攻击对象都是小孩,难度系数比较低,不是非男人不可。再者,被害人的打扮十分精细,我觉得凶手完全有可能是个女性。” 凯德翻了翻报告,补充道:“还有,被害人体内发现了大量苯/巴/比/妥残余,最后也是死于过量镇静剂中毒。男性一般倾向于暴力,而女性一般倾向于使用药物。死后凶手还在被害人血管里注射了大量福尔马林,显然希望被害人永远能够保持这个样子——这个被精心打扮过的样子。” “福尔马林不难搞到,倒是苯/巴/比/妥是处方药,要弄到这么大的分量或许有医疗背景?” “大量苯/巴/比/妥……”艾瑞克转了转手里的笔,“凶手压根就不想和被害人产生任何互动,她并不会从施暴、囚禁的过程中获得任何快感。” “她需要的是完全的控制,就好像她们根本不是人,只是物品一样——只属于她的物品……” “我觉得福尔马林这里有点矛盾,”凯德提出,“我们确实可以理解成她希望被害人永远保持这个样子,但是如果是那样,她为什么还要再将她们丢弃?如果是个收藏者,她完全可以自己收藏。” “不一定是丢弃,或许是……展览?” 就在这个时候,玛丽敲开了会议室的门,提醒道:“探员们,第二个被害人的父亲到了,你们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的?” 强尼点点头:“就来,k,走吧?” “我也去。”艾瑞克也跟着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个金毛实习生觉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43 得自己参与案件已经成了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不,”凯德的目光落在了艾瑞克身上,没有感情地提议,“要不你去研究一下那两身裙子有什么来头?比如类似哪个迪士尼公主之类的?” “……”艾瑞克再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收到了侮辱,“拜托,迪士尼金发蓝眼的公主就只有仙德瑞拉吧?” “我是一个都不认识。”凯德摊了摊手,拍拍艾瑞克的肩愉快地说道,“不过你好像很懂的样子,不要让我失望。” “……”艾瑞克翻了翻眼睛,从强尼那里调出了第一个受害者父母的调查视频,抱起笔记本电脑去了监控大厅,那里有审讯室里的现场直播。 两个女孩子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父母之间完全不认识。两个女孩就读于不一样的小学,来自不同的小区,甚至来自不同的社会经济阶层。没有什么共同的爱好,平时在家听话乖巧,从来不会乱走乱跑。 我一定漏掉了什么……她们一定有什么共同特点。 艾瑞克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看着上一个被害者父母的调查视频,一边听着监控喇叭里传来隔壁审讯室里的对话:“请问你女儿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呢?” “看动画片,儿童读物……我不知道……她最喜欢的还是洋娃娃,”审讯室里的男人想了想,低声道,“整天忙着给娃娃们换衣服。”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艾瑞克把上一个受害者的调查视频倒去了最开始的部分,警察把被害者的照片在桌面上推了过去:“请问这件衣服是你女儿失踪时穿的那身么?” 女人无声地用力摇了摇头,然后断断续续地补充道:“但是她一直很喜欢这样的衣服,像那些娃娃一样……她的生日愿望就是能有一件这样的礼裙。” “但是……你知道的……我们家经济条件也不是很好……”审讯室里年轻的母亲顿时掩面泣不成声,“但是我答应她,下一个生日……” 都喜欢这样的衣服……艾瑞克往椅背上一靠,在灯光下举起两张小女孩的照片反复对比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但又什么都没有抓到。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喜欢洋娃娃喜欢公主裙,难道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忽然艾瑞克从凳子上跳起来,直接上前打开了审问室的门,问道:“你们常去哪家玩具店买娃娃?” “没有经常去的店吧……平时看到喜欢的就买了?” “是否方便去参观一下她收集的娃娃呢?” “啊,如果能够帮助破案的话……”受害者父亲看了看忽然闯进来的艾瑞克,又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凯德,“完全没有问题。” 而凯德转身向艾瑞克投去了一个恼火的目光。 艾瑞克做了一个道歉的手势,连忙关上了审讯室的门,一路小跑去了法医鉴定室,在那里找到了受害者身上的衣物。崭新的公主裙做工十分精细,裙摆分了好几层,绣花雪纺下是几层硬硬的网格纱,最里面一层是某种绸缎似的布料。 小女孩小小的身体躺在停尸台上,艾瑞克忽然觉得这个房间的温度有点低。白色的布把整具尸体都罩住了,她只有头发露在了外面。 一般人随着年龄的生长,头发的金色就会越变越深,但小时候的头发总是亮的发白,特别漂亮。艾瑞克瞥了一眼那头瀑布般垂下的金发,好像有一根细细的针刺进了心口。 艾瑞克以前从来没有因为尸体而难受过,但酸胀的感觉随着那个针孔一跳一跳地扩散了开来,他甚至不觉得疼痛,只是有点晕眩恶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记忆深处翻腾着的某个影像强压回了脑后,命令自己将精神集中在当前的案件上。 强尼请人从警察局把第一个受害者的那身公主裙也送了过来,两身衣服明显都是崭新的。艾瑞克从外行人的角度并看不出什么服装上的端倪,他需要去一趟裁缝店,或者公主裙卖场。 还有费叶家的娃娃收藏。 ☆、28 费叶其实只有三个娃娃,就是当下很流行的那种婴儿大小、高度仿真、球状关节可以摆出各种各样造型的那种。但是她几乎有一箱子的娃娃衣服,从日本和服到中世纪欧洲的礼裙,听说好多件还是她外祖母亲手缝制的。 从她家看完娃娃收藏、拍完照片之后,凯德没有直接开回局里:“费叶被拐走的那个游乐场就在这附近。” 或许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十一月底游乐场的人流量并不大。毕竟再过几天就进去淡季关门了,要等来年春天才再次开放。海盗船上大概就零星地坐着几个人,尖叫声都比平时轻了很多。 一行人走过了一家完全没有生意的小卖部,老板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打瞌睡,强尼忍不住提醒道:“费叶失踪的时候是三个月前,那时候还是夏天。” 凯德转了个身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游乐场,秋风卷着枯叶在地上打了一个圈儿。在暑假的尾巴上,这里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人群的嘈杂声在耳边响了起来,凯德假想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或是在游乐设施前排起了长队,或是三五成群地在敞篷里乘凉。灼热的阳光在意识里拨开了秋末阴郁的层云,墨镜、吊带、热裤、因为汗而显得油亮的深色皮肤、因为舔了一口甜筒冰淇淋球就掉在了地上而嚎啕大哭的孩子。 “当时就在这里,费叶爸爸去上厕所,让费叶在门口等,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女儿不见了,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强尼说道。 这个区域算是休息娱乐区吧,四周有很多纪念品商店,套娃娃、飞镖、彩球射击等需要额外付钱的娱乐项目,不远处还有一幢粉红色的小房子,主题是爱丽丝的梦游仙境。 凯德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两个小女孩都是在白天走丢的,夏天这里恐怕人山人海,公园里白天人也不会少。说实话,在人多的地方无声无息地绑走一个孩子还是有难度的,除非——” “除非孩子对那个人没有什么防备,”艾瑞克接了下去,“糖果、冰淇淋、小甜饼之类的,在食物里下毒迷倒孩子也是轻而易举。” 艾瑞克的目光一一扫过几辆上了锁的小推车——在游客多的时候,总有人推着这种五颜六色、上面画着卡通人物的小车四处贩卖零食和小玩意。有时候售货员会打扮成小丑,或者把自己套进厚厚的毛绒道具里打扮成迪士尼的角色,那可是小孩子们的最爱。 公园里也经常会有这种小推车,艾瑞克想着。 “也有可能是熟人?”强尼提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同一个熟人?在两个不同的地方绑架两个几乎毫无联系的孩子?” “未必是毫无联系,只是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联系。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44 ”艾瑞克抓了抓脑袋,“对了,监控仪录像呢?” 强尼摇头:“说来也是奇怪,当时小女孩走丢那段时间的录像警察局都看过了,但是在她离开父母后就没有在录像里出现过。” 这只是一个不幸的巧合?还是因为凶手对这个游乐场其实很熟悉? “凶手还要摸黑大半夜把小女孩的尸体送回来,而且同样没有被摄像头拍到。”强尼补充道。 “或许我们可以从游乐场通票会员名单开始调查?以及这里的工作人员?当然,包括兼职。”凯德提议,毕竟购买了通票就可以无限制地免费出入游乐场。 “爸爸——”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儿童区传来一声高分贝的喊叫,艾瑞克扭头,只见一个小女孩咯咯笑着从螺旋状的塑料滑梯上撞进了沙地里,然后马上从地上跳起来奔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编好的头发早被撞乱了,金色的发丝在空中飘荡。 心里又是一抽。 艾瑞克忽然觉得很恼火——显然因为某些原因,这件事对自己的影响远远超过了一般的案件,而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帮助。 就在那天晚上,艾瑞克做了一个梦。 他又回到了小时候的卧室,钢琴的声音如同流水一样从门缝里淌了进来。并不是熟练的曲调,弹琴的人好像只是在练习,每弹错一个音就重回几小节再弹一次。 然后钢琴声忽然停了下来,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女孩推门走了进来。她穿着雪白的公主裙,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 “哥哥。”她轻声喊道。 然后艾瑞克的视野变的一片漆黑,但是他能感觉小女孩那双水蓝色的眼睛正湿漉漉地望着自己。有一种麻醉的感觉从左手指尖开始往全身蔓延,意识尚存但是他无法挪动自己的身体。 “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小女孩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艾瑞克想做点什么,但是身体没有任何反应。 在和自己无法移动的身体的抗争中,他从那片黑色中醒了过来。再睁开眼的时候,小时候干净的卧室变成了一间破旧的studio,而自己正睡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沙发上。 但他能感觉到那双水蓝水蓝的眸子还在看着自己,悲伤的、哀怨的。而声音却变成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他曾经所熟悉的声音。 “我那么相信你,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语气里满是失望,被寒风吹透、被雨水打彻的失望。 艾瑞克真的想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但是他张口却依然发不出声音,而那双蓝色的眼睛正在不停地逼近,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这是一个梦,这只是一个梦,你特么给我醒过来!一线游离的意识在脑海里吼道。 当他再一次用尽全力地睁开眼睛,终于在现实世界里醒了过来。额角汗涔涔的,心脏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他仰面看着昏暗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大滴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涌出了他浓密的睫毛根部,沿着眼角的细纹滑过太阳穴,打湿了枕头。艾瑞克颤抖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停地在心底和自己重复:不过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但他的确已经有很久没有梦见过那些人了。 艾瑞克打量了一下四周熟悉的房间布置,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他翻了个身,把软绵绵的被子搂进胸口,再次闭上眼睛。 很快,朦胧的睡意如同一层冰凉的水雾笼罩了他的意识,随着被麻醉的感觉再一次从指间传来,金发小女孩那张没有温度的笑脸在他脑海深处再次隐隐浮现,艾瑞克心脏猛地收缩,在又一次被梦魇住之前强制自己醒了过来。 妈的,还没完没了了!他在心里骂了一声。 每每这种时候他都不敢再睡,决定先去喝口水压压惊。于是艾瑞克起身,一路摸黑地走进厨房,他迷迷糊糊地想伸手去拿玻璃杯,却不小心撞到了酒柜,瞬间噼里啪啦的,东西倾倒、玻璃破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炸响,心里一句“卧槽”还没喊出口,艾瑞克整个人都懵了。 很快,厨房的顶灯亮起,凯德穿着一件纯白的吊带背心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着地上两个破碎的高脚玻璃酒杯和愣在酒柜边的艾瑞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就刚做了个噩梦。”地板上破碎的玻璃块在日光灯下闪着刺眼的白光,艾瑞克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了一句对不起,伸手抹了抹脸上还没干的泪痕,弯腰正欲收拾。 “放着,一会儿我来。”凯德大步跨过一地狼藉,拦下了艾瑞克。他从桌上抽出两张纸巾,一言不发地递给了金发青年。 艾瑞克没接,别过头去又吸了吸鼻子,哑声嘟哝了一句:“我才没哭。”大概是睡意朦胧还没有完全清醒,凯德呆呆地保持着递纸巾的姿势,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明晃晃的日光灯下,艾瑞克眼眶泛着一圈淡粉,鼻尖红红的,浅金色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晶莹的小水珠,看得凯德心头莫名一跳。 艾瑞克被人盯得很不自在,转头迎上对方目光,露出一种小兽恼羞成怒后故作的凶狠,伸手想推开凯德:“说了我没哭!”他浓密的睫毛扑闪了两下,水蓝色的眸子里又涌起了一层湿意,如同湖面上的浮冰忽然裂开。 那只推到自己身上的手并没有几分力道,凯德反手握住了对方的小臂。鬼使神差地,他把人拉到身前,拿纸巾轻轻擦了擦艾瑞克眼角,在那滴泪水溢出之前。 “好好好,”凯德充满磁性的声音里盛着罕见的温柔,“你没哭。” 柔软的纸巾扫过脸颊,艾瑞克忽得鼻子一酸,只好气急败坏地一把夺过纸巾,用力擤了擤鼻涕。 “我——”艾瑞克似乎还想再解释些什么,但是又闭上了嘴,眉目间皆是恼火之色。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练得一身百毒不侵,这起操蛋的案子! 不过,另外一个人心里意外地松了一口气。凯德看到艾瑞克现在这个样子,心想这家伙或许真的只是半只脚踏出象牙塔的菜鸟,因为他现在这个样子绝对是装不出来的。于是凯德安慰道:“这很正常,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也会做噩梦。” 金发青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承认拥有过和对方相同的经历,往往是建立共鸣的第一步,你不必和我来这套。” “别忘了,我被心理治疗师们烦了整整半年,可不是什么都没学到。”凯德低声开了个玩笑,艾瑞克眼中这才闪过一丝真正的笑意。他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股脑灌了下去。 艾瑞克双手揉了揉额头,觉得自己终于平静了下来:“真的很抱歉。” “当心玻璃渣,走路别赤脚。”凯德瞪了一眼艾瑞克白皙的脚踝,粗略地把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45 地上的碎片扫去了一边。 “你再去睡一会儿?” “嗯……” 窗外一点光亮都没有,艾瑞克在凯德的注视下缩进了自己的被子。 “晚安。”艾瑞克眨了眨眼睛,看着凯德的样子他忽然想起了监督孩子睡觉的爸爸。 深棕色头发的男人转身:“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见艾瑞克没有反应,凯德也不再说话,顺手关掉了卧室的灯,转身欲走。 “k。”就在他一脚刚踏出房门的时候,艾瑞克轻轻地叫了一声。 凯德回头,客厅里漏进来的光勾出了房里的轮廓,艾瑞克抱着被子又躺会了床上,侧着身子看向自己。 “再呆一会儿吧,”艾瑞克微微曲起双腿,小声解释,“如果我再做噩梦,你能推醒我吗?” 我去,蠢货,你怎么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 “……”凯德愣在门口没有出声。 “没事,我什么都没说。”艾瑞克低声嘟哝了一句,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向窗外。 不过没一会儿,他感受到床垫另外一边陷了下去,空气里飘来一丝半缕清淡的、属于男人的味道,霸道却又令人安心。艾瑞克背对着他,闭着眼悄悄勾起了嘴角。 他其实没指望凯德会留下来陪他,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有很小的一部分,就是那么执着地相信凯德会的。就在艾瑞克神情恍惚的时候,好像有一只温热的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遥远的黑暗里似乎响起了一个低沉而醇厚的声音:“晚安。” 接下的这一觉终于安稳无梦,第二天醒来,艾瑞克却发现自己怀里多出了一根一米多高,最粗的地方直径长达三十公分的胡萝卜。 “这他妈的是什么啊!”恼羞成怒的某人抱着胡萝卜出门,看到跑步机上的凯德就往他脸上砸去,“不要往我怀里塞奇怪的东西!” “这个是他们心理组以前给我做精神治疗的娃娃啊。”凯德一脸无辜,嘴角却带着半抹大仇得报的快意,“防做噩梦的。” “胡萝卜娃娃能防做噩梦,你的文凭是小学毕业吗!”艾瑞克挥起娃娃又往凯德脸上打去。 凯德故意很认真地说道:“你没听说过那个泰迪熊的故事吗?就是有一个小男孩,他有一个泰迪熊。在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泰迪熊会一下子变大,把所有要入侵主人梦境的小妖精全部赶跑。” “……”艾瑞克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吼道,“那也是泰迪熊!不是胡萝卜!胡萝卜本身就是一个噩梦!” ☆、29 “其实,如果这个案子让你很难受,”凯德到单位里放下了公文包,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和艾瑞克说道,“你可以继续研究一下匿名者的事,或者看一些你博士生相关的资料。” 艾瑞克轻声嘀咕了一声:“我没事。” “哟,怎么了?案子让我们的小新人难受了?”强尼从后面蹭上来搂着艾瑞克的肩膀。艾瑞克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清了清嗓子。 “我是说如果。”凯德压低了声音。 “只是晚上没睡好而已,”艾瑞克礼貌却疏离地推开了强尼,“我现在就很好。” 在强尼掐了掐他的肩膀转身走了之后,凯德笑的有些揶揄,小声开了个玩笑:“要知道,虽然玻璃高脚杯不贵,但你再碰翻点什么我们就得去采购餐具了。” 艾瑞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飞快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然后再也没人说话,但艾瑞克能感受到凯德正认真地看着他。 “那个,裙子——”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断一下这个尴尬的沉默,艾瑞克做了一个包在自己身上的动作,“来自哪个迪士尼公主也好、是谁做的也好,今天之前我会尽可能多地找到相关信息。” 凯德沉默地点了点头。 然而,艾瑞克在百货商场里跑遍了所有出售公主裙的店铺,也没有找到这两件裙子的品牌。 “我们没有这样的款式,抱歉。”最后一个少女裙专柜的销售小姐有些抱歉地将衣服还给了艾瑞克。 既然不是连锁品牌,那就应该是私人裁缝了。那样的裁缝店在纽约有很多,抱着碰碰运气的态度,艾瑞克在地图上标出了所有私人服装店,沿路一家一家地问了起来,希望或许有人能认出这两件衣服的手法或风格。 可惜一路下来除了偶尔姑娘暧昧的目光,艾瑞克并没有其他实质性的收获。 “我只能说缝这身衣服的人,不管她是谁,一定是个熟练的老手。” “她的针脚很细心。” “这两件的工序其实要比一般的裙子复杂很多,价格不便宜吧?” “我不知道这是谁的风格,但是,哇塞,这两条裙子真的很可爱啊!我也要给我闺女做两件这样的……” …… 我对天发誓,这是今天跑的最后一家店了! 艾瑞克也不知道这是今天他第几次发这样的誓了,但是一次又一次,他还是会强迫症似的在私人裁缝店前停下车,但实话是他再看到女装就要吐了。 从门口的名牌来看,这家裁缝店好像几十年前就存在了,但看起来生意实在不怎么样,模特身上那些连衣裙就连艾瑞克都能看出是老古董的款式,上面还积了厚厚一层灰。在时装界风起云涌的纽约,这种店能立足这么多年也是奇迹。 所以我为什么还要进去呢? 为什么呢? 艾瑞克一边骂骂咧咧地想着,一边推门走进了德力普太太的服装店,馥郁的熏香味扑鼻而来。 德力普太太头发全白了,厚厚的老花镜架在鼻子上让她的眼睛大得有些滑稽。她有些迷茫地看着艾瑞克,显然是没有料到竟然还有年轻人会造访自己的店铺。 艾瑞克说明了来意,将两件裙子递了过去。而老人把裙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然后像所有人一样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艾瑞克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准备说一些客套话就走,却忽然被老人打断了。 “等等,”老裁缝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忽然有些惊喜地抬起了眉毛,“我虽然不知道这个裁缝是谁,但是我能认出领口袖口——这修边的方式是八十年代流行的针法。” “嗯?”艾瑞克眼睛一亮,把脑袋凑了过去,虽然无论是哪个年代流行的针法,他都分辨不出来。 “这个人的针法很漂亮,”老奶奶拉了拉手里的布料,颤颤巍巍地感叹道,“随着缝纫机一代一代的改良,已经很少有人愿意花更时间的时间用古老的方法了。” “毕竟很耗时间,又不能卖更高的价钱,”说着老人低声笑了出来,“这种不划算的生意,谁还愿意做呀?” “难道现在就没有裁缝用这种针法了么?” “如果是为了赚钱,”老裁缝摇了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46 摇头,“倒是那些怀旧的人自娱自乐或许还有吧。” “你确定?八十年代?”艾瑞克觉得兴奋的感觉一下子在失望的荒野上燃烧了起来。 老裁缝慢吞吞地说道:“是啊,到九十年代就没有人再用这种针法了……” 艾瑞克扑上去给了老人一个过分热情的拥抱,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拿起裙子就往门外跑,一边拨了凯德的电话,但是那边却显示正在通话中。 艾瑞克挂了电话,跳上车直接往局里开去,一个粗略的侧写正在他的脑子里缓缓成型。 凶手很有可能是一个裁缝,如果不是职业裁缝,她必然也有着十分娴熟的绣功,缝纫是平时的爱好。既然这样的针法早已不再用于商业用途,那么如此尽心尽力的作品非常有可能就是凶手亲手缝制的——它们不是商品,而是艺术品,并且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认为那两个小女孩也是她的艺术品。 凶手最起码有四十岁了,或许他可以把年龄下限拉到三十五? 如果九十年代这个针法就不再流行了,凶手在八十年代就应该已经到了可以学习缝纫的年龄,或者说是,学习缝纫基本功的年龄——不过,万一她只是拥有一个沉迷于八十年代针法的老师呢?艾瑞克来回琢磨着自己的想法。 她有一定的精神障碍,或许在不清醒的时候并分不清小孩子和人偶娃娃的区别、却在造成伤害之后极度后悔?艾瑞克一直怀疑她是一个收藏型的连环杀手,而这类杀手开始作案之前都需要一个刺激。 比如,她或许丢失了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金发蓝眼睛的布娃娃,而她经常给那个娃娃做衣服…… 不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怎么可能还整天想着一个曾经丢失的娃娃。忽然,一缕思绪在艾瑞克脑海里亮起。那或许是一个她失去的孩子! 凶手曾经也有一个金发蓝眼睛的女儿,而她也喜欢给女儿制作衣服,但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她永远地失去了那个女儿。或许失去的时候她女儿也是那个年龄,七到十岁之间…… 那么她自己也一定是位白人女性,这就对了,外表上她对孩子极有亲和力,不容易被怀疑。她估计还有自己的车,毕竟就算是昏迷的孩子要带走也不容易。 从前书里背过的东西在遥远的记忆里和他招手,艾瑞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开始喜欢上这份工作了。 凯德的电话还是不通,艾瑞克又给强尼打了一个,但是他的手机也正在通话中,艾瑞克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e on,你们两个家伙到底在干嘛? 没准就在互相打电话。艾瑞克翻了个白眼。 他觉得自己心里还有一种怀疑,虽然毫无凭据。凶手或许是一位专门给小孩子做衣服的裁缝,或者是给娃娃做衣服的——那两个热爱娃娃,热爱公主裙的小女孩,这可以成为吸引她们的完美契机。 一念至此,艾瑞克又想转回费叶家看看那堆娃娃穿的衣服,那里面有没有八十年代的针法呢? 而这个时候,车里的显示屏亮了起来,凯德的来电。 “艾瑞克,抱歉刚才我在处理一些事情。”凯德一接起电话就飞快地说了起来,“法医那边又有了新的发现,他们现在有充分的证据认为,第二具小女孩尸体的防腐措施做得比上一具好了很多,也就是说——” “她在练习。”几乎是同时,艾瑞克和凯德一起说了出来。 那些都是失败的作品,所以才不值得被收藏,所以才会被丢弃! “没错,所以我们怀疑很快会有更多的受害者,直到她做出自己满意的作品。我们必须得在她再次下手之前把她找出来。”还没等艾瑞克分享自己最新的线索,凯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时间紧迫,目前我们已经锁定了一个嫌疑人。” “嗯?”艾瑞克把自己的想法暂时咽了下去,“谁?” “她叫卡米莉亚·多明戈,28岁,多米尼加共和国来的难民。她同时出现在了游乐场和第一个小姑娘失踪的公园的环卫工人列表之上,唯一的一个。”凯德强调了一下“唯一”二字,“然后在查了这个人的背景之后,我们发现她还长期在医院兼职做周末的保洁。” “不不不,等等,”艾瑞克脑子一乱,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多米尼加共和国?才二十八岁?那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啥?”面对艾瑞克果断的否认,凯德愣了愣,“你怎么知道?强尼已经带人去她家了,在找到其他证据之前我们可以逮捕她二十四小时。” “几乎我今天遇到的所有人,都夸这两件衣服的手工一流,显然是专业的。而刚才一个老裁缝告诉我,那两件衣服的针脚是八十年代的针脚,从商业的角度看现在早就没有人用了。所以我觉得做这件衣服的一定不是一个年轻人。”艾瑞克说道,“28岁的难民为什么会知道美国八十年代的针脚,k,我觉得你们弄错了。” “首先裁缝不一定是凶手本人,”凯德顿了顿,“其次,我不认为凭着一个老裁缝的一面之词就能给出侧写。但无论如何多明戈的嫌疑都是存在的。同时在这两个地方打工难道只是巧合?更何况,她在医院做保洁兼职给了她拿到大量福尔马林和苯/巴/比/妥的机会,她甚至能够学会一些其他保存尸体的技巧。” 艾瑞克觉得凯德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他心底还是有一个细小的声音,正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你现在要回来么?你到的时候我们可能都不在局里。” “不,”艾瑞克在下一个路口掉了一个头,“我要再去一趟费叶家。” 作者有话要说:  热得我觉得自己头上都要发芽了…… ☆、30 “打扰了,又是我。”艾瑞克对着门上猫眼露出了一个充满歉意的笑容,费叶父亲认出就是之前局里的工作人员,于是打开了门。 “现在我们有了新线索,不知道能否再让我看一下那筐娃娃衣服的收藏?”艾瑞克温柔地问道。 男人点了点头,可艾瑞克刚一只脚踏进屋子,后脚一滑,低头看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什么,似乎是一封原本要从费叶家门缝下塞进去信,没有信封。 “哦,抱歉,我踩到它了。”艾瑞克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一张a4纸叠了三叠,彩色印刷的比较劣质。画面上有好多人像,而艾瑞克能认出的只有安吉丽娜·朱莉。 标语是“以假乱真——鲁弗斯蜡像展”,然后附上了具体地点和开展时间,周五晚上7点整。 艾瑞克瞥到信纸上面还有不干胶贴纸,打印着费叶家的姓名和地址,便把信递了过去:“你的。” 男人扫了一眼纸:“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47 广告吧?”他估计自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对任何活动都提不起兴趣。 蜡像展的广告……艾瑞克又看了一眼内容,点了点头,随口问道:“这个鲁弗斯·什么什么的,很有名吗?” “没听说过。”费叶父亲耸了耸肩,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艾瑞克忽然对广告产生了兴趣,这家伙不是来办案的吗? 但他还是好心地解释道:“但这儿可是纽约,什么样自命不凡的艺人都会来办个展览。规模大小且不说,难道你就没发现大街小巷上都贴着这种传单吗,我们经常有邮递员挨家挨户地塞这样的邀请函。” “哦哦,这样。那我扔了?”艾瑞克食指中指夹着纸片向男人扬了扬,在对方点头同意之后,艾瑞克把它顺进了自己的衣袋。 于此同时,在fbi那边,嫌疑犯已经坐在了审讯室里,桌子前面摊满了两个受害人的照片。这个来自多米尼加共和国的姑娘英语讲得磕磕碰碰,再加上一紧张,西班牙语就一溜儿一溜儿地蹦了出来,还好强尼的西班牙语如母语流利,交流不是问题。 凯德站在监控室的大屏幕前观察着嫌疑人面对受害人照片的反应,也开始觉得这并不是她们要找的人。姑娘先是又惊又怒,在听强尼讲明白了来龙去脉之后委屈得都好像要哭出来了。 卡米莉亚一紧张,倒是把她所知的其他违法行为全盘托出。比如她那两个孩子的父亲是非法移民,两人现在同居却无法正式登记结婚;比如她和邻居几个其他多米尼加共和国难民一直从事着非法大|麻交易;比如有在人多的场合小偷小摸赚点奶粉钱等等…… 她不仅没有驾照,更不可能买得起车,那怎么来运输那么大的一个孩子?凯德的手指有些不耐地敲打着监控室的桌面,移民署或许缉毒所对抓个这样的人更感兴趣,但现在他只觉得失望和焦虑同时在心里燃烧,让他连联系其他部门的心思都没有。 法医的最新发现让这个案件一下子变得紧迫了起来。那种知道有人正隐藏在黑暗之中琢磨着下一个目标,却又很可能无法及时阻止的感觉,真的很糟糕。他们不得不再次找来了纽约失踪人口名单,而这次他们有了更加具体的目标——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最好是金发蓝眼。奇怪的是近几个月来这类小孩竟然还失踪了不少,多到让人无从下手。 凯德在这个时候终于想起了艾瑞克之前提到的话,于是又拨通了他的号码。 “我觉得我好像并不能准确地辨认出老裁缝说的那种八十年代的针脚。”艾瑞克正一脸苦恼地坐在地上,怀里堆满了娃娃的衣服,有些无奈地和凯德报告道,“特别是娃娃的衣服,比真人的小了不少,针脚太细了我看不出来。” “那就叫专业的来。”凯德有些不耐地说道。 离开费叶家的时候,艾瑞克抱着一堆娃娃的衣服向小女孩的父母解释:“事情是这样的,我们现在怀疑凶手很有可能就在制作这些衣服的裁缝之中,所以我想先借走这些衣服,请专业的裁缝来找找共同特点。” 对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先是显得十分惊讶,然后面露犹豫:“那等你用完……” “用完这些衣服我一定会将它们全部归还的。”艾瑞克真诚地保证,然后他又从包里拿出一本小本子递了过去,“还有,我能不能请你们帮忙回忆一下,这些娃娃的衣服都是谁缝制的?店家、亲朋好友、或者裁缝,无论是谁,我希望你们能记下她们的联系方式,自然是越多越好。” 夫妇二人愣愣地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接过了本子。 可惜,那天当艾瑞克再次来到德力普太太服装店的时候,店家已经关门了。 那一整个晚上凯德的心情都很不好,在办公室里翻着资料看到很晚也没有什么回家的意思。 “嘿,别担心。”艾瑞克起身从凯德身后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会抓到那个人的,”他低声喃喃,“在她害死另外一个小女孩之前。” 艾瑞克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说这句话的自信,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在安慰凯德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说不定手上已经有一个新的女孩了。”凯德把那一列失踪儿童列表拍在了艾瑞克面前,“金发蓝眼的就有好几个,更何况我们都知道化起妆来,金发蓝眼都不是必要的条件。” “其实从凶手绑架到杀死小女孩,中间隔了很长一段的时间。”艾瑞克低声说道,“比如第一期案子已经是半年前了,而第二个小女孩也是失踪后三个月才被发现死亡。更何况,最后小女孩都是死于长时间的药物过度,可见凶手并不想马上杀死她们——她对她们有着那么多的内疚。” “那也有可能是因为凶手当时还没有找到更好的保存方法——除了让她们活着。”凯德残忍地指出,“记得吗,她在努力改良她保存尸体的手法。” “实话是,我讨厌所有不能引导实质性进步的猜想。”艾瑞克微微弯腰将手肘靠在了凯德的肩上,从对方的裤袋里摸出了车钥匙塞进他的手里,凑到凯德耳边挑逗性地吹了一口气,“比如,现在回去睡个好觉,一定比你坐在这里瞎想更有成效性。” 捕捉到了对方动作里那一丝狭促的玩笑意味,凯德倒是大方地扭过头,伸手捏住了艾瑞克的下巴,硬让他的脑袋转向自己,直直对上了那双水蓝色的眼睛。反正这个点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强尼都回家了。凯德挑起嘴角,要是他心情还好他一定会用更挑逗的语气说些什么来反击,但此刻他的心里除了焦躁就是无限的疲惫。 顿时,他对这种无聊的举动感到兴趣缺缺。 最后凯德只是拿食指拍了拍艾瑞克削瘦的脸颊,撑着桌子起身,淡淡地说:“那走吧。回家。” 艾瑞克平静的眼神里闪过了一抹隐秘的失望,只是一言不发地跟在凯德身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上刚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 第二天,德力普太太确实帮艾瑞克从那些娃娃衣服里挑出了几件带有八十年代针脚的衣服,就是那几件中世纪欧洲礼裙。可当艾瑞克兴奋地拿着被选出来的裙子再去拜访费叶夫妇的时候,却被告知那些都是费叶的外祖母亲手给她缝制的。 “……那现在,她的外祖母在哪里?”虽然这个结果令人觉得十分惊讶,但是艾瑞克想自己不应该凭着主观感情而排除那个外祖母的嫌疑。 费叶母亲皱了皱眉头:“她……” “已经在半年前刚去世了。”费叶的父亲接嘴补充。 “我,我很抱歉。”艾瑞克几乎是习惯性地说出了这句话,但还是不死心地把裙子一件一件地在桌上摊平,“但是,这里的每一件都是吗?有没有不是她外祖母做的?” 费叶母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48 亲仔细地又扫了一遍衣服,泪水随着她点头的动作从脸颊上滑落。 艾瑞克觉得之前的满怀希望被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这下外祖母的嫌疑倒是被排除的彻底,亏他一直以为这个“八十年代”的针脚会是一条有用的线索。 “所以这就是你这两天在调查的东西吗?”费叶母亲终于将心中的不满说出了口,声音变的格外尖锐,丝毫没有掩盖自己讽刺的意思,“你半个城市来回地跑,找了半天一无所获也就罢了,矛头竟然还指到了佩妮的外祖母身上!上帝,还好她已经去世了。要不然,你还要为了这个去打扰她老人家吗?” “……” “令人叹服的效率。”女人冷哼了一声,“现在想起来,当时我们向警察局上报佩妮失踪的时候,你们这群蠢货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浪费时间,以至于失去了最佳的营救机会!” “整整三个月,三个月她都没有被人找到,而找到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费叶母亲情绪有些失控地喊了起来,她的丈夫在一旁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对不起。”艾瑞克轻轻地咬住下唇,真诚而又无奈地正视了费叶母亲愤怒的眼睛,“我真的对此感到,非常,非常,抱歉。” 那只是一个痛失爱女的女人,谁也不能在这个话题上和她计较些什么。 而这个时候,艾瑞克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凯德。 对方还没说几句艾瑞克就脸色一变。“对不起,”他放下手机,十分抱歉地和费叶夫妇说道,“局里现在有了新的线索,我必须走了。” “虽然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可能……看上去很愚蠢。”最后,艾瑞克决定还是说道,“但是,夫人,请相信我,我们每一个人都会为这些事情竭尽全力。” 入戏很深啊,你说话倒是越来越像一个探员了呢。艾瑞克脑海里有一个细小的声音讽刺道。 “也请你相信,每一个罪犯都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艾瑞克咽了口唾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起身离开了。 刚才电话里凯德说道,失踪儿童名单上有一个小女孩的父亲今天早晨在信箱上收到了一张卡片,正面写着“我想你一定不会错过这周五晚上的鲁弗斯蜡像展。第五十四号展台,你女儿和你不见不散”。 反面只要短短四个字:“想我了吗?”署名是匿名者。 ☆、31 发现匿名者留言的那天就已经是周五了,报案人霍斯先生说之前他一直没有看信箱,直到今天一早打开才发现这张卡片夹在了一堆报纸之间。 他九岁的女儿玛利亚·霍斯,在两个星期前和同学出去玩耍后回家时走丢了,一直没有音讯。而从霍斯先生提供的女儿照片来看,金发蓝眼,倒是十分符合这个凶手的审美。 “话说回来,那个蜡像展,费叶家也收到了它的广告,”艾瑞克说着从衣袋里掏出那张信纸,本来从费叶家门前捡到之后他是打算找个地方丢掉的,但是一忙就忘了,“但听费叶先生说,在纽约,这种展馆的广告邮递员是挨家挨户发的。” 显然霍斯先生收到的不是那种人手一份的“广告”,他立马报了警,并且带来了匿名者留言的原件——令每个人都很诧异的是,那是探员们不能更熟悉的字体,以及那张不能更熟悉的卡片。 黑色的眼睛、镶了金粉的藤蔓、自大而又不失嘲讽的留言…… “难道这起案子背后的凶手是——”送来卡片的警探有些犹豫地看了探员们一眼。 “绝对不是匿名者,这完全不符合他的作案动机。”凯德忍不住骂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养的每次都能比我们早一步拥有罪犯的信息。” “匿名者很自信霍斯先生会把这个条子上交警察,大概是因为女儿失踪的关系。但这次的卡片和以前的都不一样。”强尼指出,“之前他都是在目标死亡以后才会让我们发现他留的条子,而这次……他……简直是像在提醒我们。” “或者说,他更像是在引导我们过去。”艾瑞克歪了歪脖子,“就好像,除了那个五十四号展品,那里还有什么是他希望我们亲眼看到的一样。” “亲眼看到他再次比我们抢先一步弄死凶手吗?”凯德冷笑一声,“永远事后才被发现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吗?和警察同时在场——他希望给自己的游戏提高难度。还有背后这句找抽的‘想我了吗’,明显是给警察看的。” “我们要不要先联系鲁弗斯蜡像展的工作人员,问问那个,呃,第五十四号展品?”警察问。 “我们暂时还不能确定鲁弗斯蜡像展和小女孩这起案子之间的联系,万一打草惊蛇了呢?”强尼满腹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当晚,凯德一行人伪装成了普通的游客买了门票,而门外早有两小队警力待命,如果运气好说不定今晚能一口气破下两起案子。 鲁弗斯蜡像展的规模在纽约并不算大,举办的地方曾经是一个剧院,在被废弃之后,现在变成了一个小规模的展厅。 凯德他们是最早一批入馆的人,当时其他游客还很少,偌大的空间里,立起的蜡像在微光中支起,如同一座座无声的黑影,好像暮色初临的墓地。 整个房间的色调都很昏暗,主要的光源来自于每一件展览品下面的那盏白光灯。白光灯是声控的,只有人走近了才会亮起。有些雕塑,比如握着自己眼球的巫婆,或是因折磨而鲜血淋漓扭曲的人像,在惨白的灯光忽然亮起时有些吓人。 展厅的尽头遮着一帘半透明的米白色幕布,就好像舞台上的那种,幕布上波浪形的皱褶在电风扇下微微颤动。强尼手里拿着展区编号单,核对着数字一个一个找了过去,而幕布正前方的,正是匿名者所提到的五十四号展品。 奇怪的是,那只是一台黑色的三角钢琴,并没有人弹奏,新刷的油漆在天花板上投下的那束光线中显得亮蹭蹭的。 而就在行人靠近的时候,左边地上的白光灯“唰”的一下被打亮了,一个穿着雪白雪纺公主裙的小女孩出现在了钢琴前,金色的长发瀑布一样垂下。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艾瑞克还是觉得自己心脏狠狠地撞进了肺部。小女孩看上去太真实了,脸颊的柔软、头发垂落时的质感,真实的几乎不可能是一座蜡像。 他绕到了小女孩的另外一侧,不需要对比照片他都能认出这是谁,但是艾瑞克只想确认一件事情。 于是他对上了小女孩水蓝色的眼睛。就好像珠宝展厅里炽光灯下流光溢彩的蓝水晶,就好像,他照镜子的时候,看到的自己。艾瑞克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而此时,钢琴曲流水一样地流淌了出来,而空空的键盘上并没有人弹奏,大约哪里藏着一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49 只小喇叭。艾瑞克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但是舒缓而悠长的低音和弦总是会让人想起过去的时光和到不了的远方。他盯着没人操控的黑白琴键,想象着它们就自己一个个凹进去了的样子,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上面舞蹈。 你就是想让我来亲眼看看这个么?那么,谢谢,我已经看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半抹扭曲的笑容随着眼前渐渐朦胧的湿意爬上了他的嘴角。 忽然,整个房间的大灯都被打开了,一瞬间的强光让艾瑞克觉得有些晕眩。他这才回过神来,强尼已经向外面传达了命令,直接封锁了现场,并且扣下了展览的负责人。 负责人先生穿着还很正式,黑西装白衬衫还打着领结,但他此刻正一脸不解,在听了强尼的缘由之后,哆哆嗦嗦地问道:“警察先生……这……这一定是个误会,我们这里的蜡像都是高度仿真的艺术……你……怕是搞错了?” “高仿真艺术。”强尼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边,拿起手中失踪人口档案上的大照片,“蜡像碰巧长得和两个星期之前失踪的小女孩玛利亚·霍斯一模一样,嗯?” “这……”负责人眯起眼看了看照片,然后又转头去看了看蜡像小女孩的脸,表情有点懵。 “我们同时还在调查两起小女孩绑架事件,”强尼严肃地说道,“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工作。” “那是当然,当然。”负责人员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你说的那个,蜡像……”他的声音忽然变的犹豫了起来,“这是史密斯女士投稿的作品,我们并不知道——” “你有关于这个史密斯女士的信息吗?” “有啊有啊,她是一个很有名的裁缝,今天也参加了我们的开展庆祝,她刚才就在那里……”负责人扭头看向展厅后面的那块幕布。 强尼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从影子上来看,幕布后面似乎是个储藏间,叠着好多东西,而一个胖嘟嘟的女人的身影正笨手笨脚地试图穿过了那堆箱子。 “那就是她,那个卷头发的。”负责人指着那个身影说道。 凯德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艾瑞克在空气中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噗”——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他都不需要去看雪白的幕布上溅起的血花,也能知道那是用了消|音器子弹出膛的声音。 艾瑞克急切地转身去寻找那颗子弹的主人,凭着对刚才那个声音的定位,他第一眼就找对了方向。 幕布的正对面有一个小二层,原本在剧院里是放灯光投影的地方。现在那里自然是空无一人,但是还在晃动的门帘证明了那里曾经有人来过。艾瑞克身边一片喧闹,并没有人在注意他。 法医鉴别人已经进来了,凯德和强尼一心都在幕布后的史密斯夫人身上,而艾瑞克撒腿就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一手伸进自己大衣握住了内层口袋里的那把袖珍手|枪。 出这次任务之前强尼和大家分析过这幢建筑的平面结构,如果艾瑞克没有记错的话,从那个人方才所在的位置要下楼一共只有左右两个楼梯,而无论对方选择了哪个方向他都逃不过楼下警察的搜索。 如果自己是那个杀手,艾瑞克觉得最稳妥的方式是伪装成游客的一员,然后明目张胆地走正门。但是,从刚才的射击点到幕布之间距离在五十到一百米之间,所以对方的武器肯定不是□□,那么体积更大的武器就会比较难隐藏。 那个人的手里或许提着一个箱子,比如拿着“设备”的活动摄影师、或是拿着“乐器”的表演人员等等…… 艾瑞克目不转睛地看着左右两道通向二楼的楼梯,但是他等了一小会儿也没发现任何下楼的人。他身后的喧嚣声越来越嘈杂,对讲机里冒着滋滋的电流音,警察之间在大声地汇报情况、下达命令—— 接着又是一队警卫人员冲了进来,艾瑞克不知道史密斯夫人是否还活着,但是警察肯定已经开始寻找凶手了。 艾瑞克又看了一眼通向二楼黑洞洞的门口,心想,警队已经开始行动了,他还不下来吗?不,问题应该是,警队已经开始行动了,他怎么可能还躲在楼上?! 艾瑞克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跑了出去。他用力挤过了一群恐慌且不知所措的游客,向拦在门口的警察出示了自己的临时fbi工作证,随便编造了一个工作上的借口,顺利地溜出了场馆。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对这种证件产生了感激之情。 场馆二楼东边出去是停车场,那里现在正停了好几辆警车,红蓝相间的灯光闪烁着照亮了小半边天,乌拉乌拉地叫个不停。而场馆另外一边的窗户出去是一片小树林,虽然大部分树木都已经光秃秃的只剩下了枝桠,但由于是在夜间,就算旁边有路灯,还是显得一片昏暗。 艾瑞克想都没想就往西边跑了过去。 因为建筑结构的关系,场馆的第一层就有近四米高。很快,他就注意到二楼一个窗口上飘着一长条乐器遮灰布一样的东西。想必方才那人就是顺着这个爬下来的。 艾瑞克在窗口下面打开手机的手电光一瞧,就沿着泥地上的凹陷以及落叶被弄乱的痕迹追了出去。 ☆、32 起初,落叶上有人走过的痕迹还比较明显,但走了一会儿艾瑞克就辨不清了,但四周并没有人,所以那个人肯定还是从这里去了什么别的地方。 艾瑞克瞪着照在地上的白光,忽然觉得自己愚蠢无比。对方正身处暗处,而打着手电的自己就好像在头上贴上了一张“嘿,我在这里”的标签,大老远就会被人注意到。更何况,再蹑手蹑脚的人踩到树叶的时候也会发出声响,但是这附近安静的似乎有些过分了。 艾瑞克关掉手机的灯,停下了脚步,眼睛花了一会儿工夫才适应这片昏暗。应该带上夜视镜的,他想。 场馆里的喧嚣早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就好像是一场隔着墙的派对,而眼前这片光线昏暗的树林里,除了风偶尔游走过树木之间的缝隙,沙沙地在落叶之上打个小卷儿,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太|安静了,如果那个人还在这片树林里,那么他一定也停下了脚步,潜伏于这片黑暗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艾瑞克头顶那颗树上忽然挂下了一双脚,用力打在了他的胸前,艾瑞克一个趔趄,背部被推到了树干上。接着,对方双腿死死地交叉绞住了艾瑞克的脖子,膝关节弯曲,那架势似乎是打算勾着脖子把他的身体往上吊。 艾瑞克脚尖点地来回挣扎了两下,却发现自己身体的力道不够甩开那人的大腿,于是他只好拿双手紧紧抓住身后人的脚踝,两腿忽然发力,凌空向上飞起,狠狠地倒踢了过去。 身后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50 传来一声闷哼,艾瑞克感觉自己好像踹到了他的脸。那人吃痛松开了抱着树的手,和艾瑞克一起摔到了地上。那是一个有着黑色卷发的男人,身材矮小却十分结实。 趁着他脸部受到重击趴在地上还没缓过劲来,艾瑞克抄起他掉在身旁的冲锋|枪就往对方脑袋砸去,然后翻身用膝盖压住了对方的大腿,将对方双手反剪于身后。艾瑞克用全身的力量压住了他,身下的人几乎动弹不得。 “听着,哥们,”艾瑞克几乎是温柔地拿自己的手|枪对准了那人的后脑,轻声问道,“告诉我,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找到谁?”男人声音沙哑地问到,往边上地里吐了一口带血丝的唾沫。 “我知道这一切的背后另有其人,而你不过是收钱做事。我可以让你走,但是我需要一个地址。”艾瑞克冷静地答道。 男人似乎全然没有把艾瑞克手里的枪当成一种威胁,沉默了几秒,然后冷冷地指出:“你没有喊来你的同伴。” 艾瑞克面无表情地说道:“很明锐的观察力。” “为什么?想抢头功?还是同伴里也有你怀疑的人?警察先生,我听说你们从来不和罪犯做交易。” 艾瑞克抓起男人的后领口让他的脑袋凌空,然后又把他的脸重重地按到地上,一字一顿地把问题低声又重复了一遍:“我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你根本不会开枪的。”男人有恃无恐地咧嘴一笑,嘲弄似的扭过头,“你在这里打死我,不仅线索断了,回去也无法和同事交代。你的子弹毫无威胁,所以,我凭什么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东西?” “其实你说的很对,可惜算错了一点。”艾瑞克凑到对方耳边轻笑了一声,手里是子弹上膛的声音,“我始终相信对付人渣的方法就是比他们更人渣,你怎么看,宝贝儿?” 就在这个时候,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凯德。 “啊哈,我估计,”艾瑞克忽的撤开手中的枪,舔了舔嘴唇,“没一会儿我的同伴就要来了。所以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地址,我让你走。还想讨价还价,我现在就接起这个电话,顺带一提,这是我上司。” “好吧,成交。”地上的男人闷声说道。 艾瑞克直接把手机调到静音,轻快地笑了:“早该如此。” 无视了凯德的电话,艾瑞克从男人身上站了起来,掸掉粘到身上的落叶。男人也低声哼哼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他刚弯腰要捡起地上的枪,就被艾瑞克飞起一脚踹开了。 “别做梦了。”艾瑞克踩着对方的手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男人抬起头向艾瑞克挑了挑眉毛:“一会儿如果被抓到,我能再讨个保释么?” “不,我只能现在让你走,并且假装没有见过你,”艾瑞克果断地拒绝了,“但是之后走不走得了,全凭你本事。” “……” 两人身后场馆那边的人声越来越大了,似乎不少警察已经从室内移动到了室外。毫无疑问很快就会有人找到这里,和他们相比,艾瑞克自己不过只有五六分钟的时间优势。一念至此,他忍不住骂道:“怎么他妈的这么磨叽,别和第一次上床的小妞儿似的。” “好吧,好吧,稍安勿躁。”男人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遥控器一样的东西,“我需要更多的时间,你也是。” 随着男人按下遥控器按钮,树林深处传来了一声枪响,但和他们现在所在的方向相反,艾瑞克有些诧异地扭头看向声源。被那声枪响惊动,他们身后原本变近了的人声又开始变远——大部队往枪声的方向跑过去了。 男人微微笑了一下:“只是一个录音机,枪声是提前录好的。” 艾瑞克眼里飞快地闪过一抹赞赏的意味。 “你和其他的警察不一样。” 我又不是警察。一个声音在艾瑞克心底固执地说道。但是表面上艾瑞克只是强硬地又重复了一遍:“地址。” “好吧,其实我真不知道那个人平时都在哪里,他和我联系的时候用的也一定不是真名。”男人耸了耸肩,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知道,他们从来不信任我们这些打下手的。主顾的事情我们知道的越少也就会越安全。” “但是我大概知道他下一步的计划,”男人咽了口唾沫,从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艾瑞克,“这个地址,下个月,也就是新年的时候。告诉他们你是去参加真人秀面试的候选人,或许到时候你就能遇到他。” 艾瑞克接过名片,苦笑着摇了摇头:“所以,你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给谁干活?” 而对方只是食指中指在额边点了点,飞快地向艾瑞克行了一个半吊子一般的军礼,迅速地隐入了树林的黑暗之中。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艾瑞克定了定身,迅速往场馆那边走去,他需要在不被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偷偷潜入一个卫生间。 “上帝,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在凯德终于找到艾瑞克的时候,他显得有些恼火,但眼睛里更多的是担忧。刚才外面传来了枪声,艾瑞克又不知所踪,他免不了做了一些猜想。 艾瑞克刚从洗手间里出来,似乎是刚拿水冲了脸,刘海都还湿哒哒的。他摸了一把脸,甩掉了上面剩余的水珠,脸色苍白地眨了眨眼睛。被打湿的睫毛几根几根黏在了一起,显得更翘了。 “我就去了一趟洗手间。”他有些失魂落魄地说道。 他妈的什么样的洗手间需要去这么久。凯德有些烦躁地皱起了眉头,这个死小鬼刚才还做了什么? “对不起,刚才看到那尊蜡像——”艾瑞克表情显得很难受,还夹杂着委屈,“我觉得胃里实在有些不舒服。” 虽然这句话不足以打消凯德的疑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心又软了下来。 “抱歉,我实在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说起这些……但是我以前有一个妹妹……她……”艾瑞克说着眼眶又是一红,在脑袋两侧用手比了比瀑布一样的长发,“她也是这样,爱穿白色的公主裙,她还很喜欢弹钢琴……” “后来……后来,她也走丢了,一直没被找到。”艾瑞克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声音有些哽咽,“所以我才对司法系统打起了兴趣,我以前想考法学院,但是后来又学了犯罪心理……” “对不起,艾瑞克。”凯德用一个短促却有力的拥抱打断了艾瑞克的滔滔不绝,扭头看了看强尼那边,低声说道,“但是等下回去再说好吗?真的很对不起,但是我眼下还要工作。你要不先去边上休息会儿?” “对不起!”艾瑞克好像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似的拼命摇起了头,“请去忙你的事吧,我不该说这些的。我很抱歉、很抱歉!” 凯德看向艾瑞克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51 的目光里充满了关心,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加入了不远处的强尼。 艾瑞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愣愣地又轻声重复了一边:“真的……很抱歉呢,k。” 然后他抱着双臂去一旁找了个位置靠着墙壁坐了下来。看着凯德和强尼在忙他们的工作,艾瑞克脸上的痛苦感伤渐渐变成了冷漠,他低头拿出那张名片,仔细地读了好几遍。 上面写的地址在犹他州。 那天晚上回家的路上,难得换成了强尼开车,凯德陪艾瑞克一起坐了后座。强尼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地给某个半路跑去呕吐的菜鸟科普今晚发生的事情,什么史密斯夫人像匿名者的其他目标一样被一枪爆头了啦,警察立马查封了她的住宅救出了另外一个昏迷中的女孩啦,还有他们本来可以抓到那个凶手的,但是后来一群人发现那声枪响不过来自一个录音机啦云云。 强尼一边取笑了艾瑞克今晚浑浑噩噩的表现,一边又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他之前对凶手做出的侧写。 史密斯夫人今年四十五岁,是个自由职业的裁缝,大部分时间给各大玩具公司设计制作娃娃的衣裳,她在那家游乐场里也有一个服装设计师的身份。她患有癫痫症,所以经年来从各种各样的小诊所里搜刮来了大量镇定药物苯|巴|比|妥。两年前她的女儿死于一场车祸,从此以后精神愈发地不正常了。 “说真的,你以后就应该做一个侧写员。”强尼总结道,但是艾瑞克两眼放空地盯着前方,并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强尼之前那一堆话他听进去了多少。 凯德轻轻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低声问道:“还在想你妹妹的事?” “不,我只是在想……”艾瑞克垂下了目光,“就算是这样糟心的事情里,也有好的事情发生。毕竟你们也救出一个女孩子,不是吗?” 沉默了一会儿,凯德说着搂了搂他的肩膀:“是我们,救出了一个女孩。”艾瑞克顺势把脑袋靠了上去,无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的,他好像睡着了,然后好像又有人在他身上披了一件大衣,金发青年下意识地抓过一角衣领垫在脸下,像小猫一样地蹭了蹭。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对能够忍受我的更新尿性并且还没有弃坑的天使表白……(滚) 但是一不小心就跑去舔男神玩翻译了呜呜呜呜呜呜tat…… ☆、33 近凌晨一点,一辆黑色的雪佛兰suv停在了凯德的公寓门口,声感路灯唰的一下亮了起来。 “嘿,伙计们,你们到了。”驾驶座上的强尼转过头问,“辛苦了k,真是一个漫长的夜晚。” 随着安全带止住了人体前倾,艾瑞克低声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小鬼你说啥?”强尼没有听清。 “说梦话呢。”凯德连忙摇醒了靠在自己身上小憩的家伙。但刚才他倒是听的清楚,艾瑞克喊的是一个人的名字——“萨莎”。 凯德忍不住在心底琢磨,这个萨莎是谁? 艾瑞克好像是被凯德推的有些不满,睁开睡眼惺忪地眼睛,皱了皱鼻子向凯德嘟哝了一句:“用西瓜汁当燃料我也能飙八十英里每小时。” “……” 好吧,管它萨莎是谁。凯德没好气地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强尼倒是被他的胡言乱语逗笑了:“好了,小鬼,没事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凯德和强尼道了晚安,推着半睡半醒的艾瑞克走下了车。 “一会儿别又噩梦做到梨花带雨的。”凯德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房门。 大概是因为走了几步楼梯,艾瑞克终于清醒了一点,忍不住骂回去:“特么谁哭了!” 因为心情不太好,他衣服脱都没脱就横尸床上。凯德有些不满地抬了抬眉毛,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帮他拉黑了房间的灯。在那片忽然黑下来的寂静中,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低沉得异常温柔:“晚安,艾瑞克。” 却收获了一个不是特别友好的回复。 “滚!” 凯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知道,要有什么事儿,我就在隔壁。”艾瑞克把脑袋埋在被子地下闷闷地“嗯哼”了一声。 凯德早就习惯了某人极其不稳定的态度,艾瑞克就好像一只金毛蓝眼的猫,乖的时候缩成一团毛球,但是间歇性无规律张牙舞爪。就好像自己真的养了一只猫似的。 还是一只很能吃的猫。 凯德在心里轻笑着轻轻地合上房门。 房间里最后一缕光线消失了,艾瑞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只胳膊伸到床下摸黑抓了好几下想找自己的手机——他有两台iphone,一台平时用的,现在正躺在他的床头柜上,而另外一台平时被藏在床底下,里面只装了一个联系号码。 金属外壳没碰到,他倒是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长长的东西。 算了,忘了手机吧。艾瑞克想了想,把那根压在床下积灰的胡萝卜先生挖了出来,直接塞进被窝,一翻身把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胡萝卜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就好像那种被一个人睡久了的被子,总有一种,淡而特殊的、如同签名一样的味道。鼻间萦绕着极淡的烟草味、洗发水的苹果香……不经意就让艾瑞克想起了深棕色毛刺刺的短发,黑色的紧身无袖,麦色的肌肉曲线还有——他努力地让自己想象力不要飘的太远,又翻了个身,倒是一夜无梦。 **33 艾瑞克挠了挠头发,看着那片被“匿名者”系列案件钉满了的白板:“我来局里也才就一个多月吧?” “是啊,就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里‘匿名者’已经涉嫌了三起案子了,这个频率比他今年年初的时候还要夸张。”凯德说道,“就像上次我说的,他忍不住了。” 艾瑞克假装随意地小声问道:“你们就没有考虑过这不是一个人吗?” “分析部的报告出来了,就从笔记上来看,那几张匿名者的条子笔记都出自同一人之手,包括这次邮箱里的那份。”强尼解释,“最起码,没有发现可以模仿的痕迹。当然,不排除这是一个模仿专家的可能。” 凯德摇了摇头:“我现在觉得匿名者背后或许有一整个运行团队。如果是一个团队,没准还有一个人就专门负责写留言。如果只是个人行动的话,他怎么可能在一个多月获得这么多不同案子的线索?” “虽然这几件案子是最近才闹大的,但是他们计划作案那都最起码是半年前的事了。所以匿名者的情报收集肯定不是这几天的事。”艾瑞克提醒道。 “团队的话,他们靠什么盈利啊?” “任务赏金?”强尼的眼睛亮了亮,他还是觉得这是一个职业杀手。 “要是以前那几个目标,说弄死有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52 钱赚我还相信。以前不还枪|杀了个贩|毒大佬来着……但看看这几次的目标,说的不好听一点,死的那几个家伙都是社会上没什么人在意的小人物。说真的,估计就连一个能关心一下葬礼的亲戚都没有。” 艾瑞克听到凯德的话后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几乎都不屑掩饰其中的讽刺意味。 强尼向他挑了挑眉:“小鬼,有何高见?” 艾瑞克撇撇嘴:“我只是在想,一个团队,我们姑且叫它团队,要是能拥有这样广的信息网络,它必然有大量资金的支持。同时,它还能够保证不留下任何破绽、还将自己完美隐藏的——你觉得它的背后是什么在支持?就好像中|央情|报局(cia)下面的……” 强尼连忙打断了艾瑞克,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停停停,越说越荒谬了。” 艾瑞克耸了耸肩:“抱歉,当我啥都没说。” “我觉得我们应该从匿名者的信息网络入手,要不要来钓个鱼?”凯德忽然对自己新冒出来的想法很感兴趣,“比如假装成那个信息网络的线人、或者进行委托?” “假装信息贩子可以——”强尼也跟着兴奋了一下,不过他提醒道,“如果进行委托、特别是这种类型的委托,很有可能被反告成构陷,那样这个调查的本身就不合法的了。” “行行行,听你的。”每次强尼搬出工作规范上的条条框框,凯德就觉得特别不耐烦。 “我想从暗网开始。”凯德提议,因为之前发现库兹韦尔在暗网上的不明行动。 “但是我们完全没有证据表明那个做木琴的疯子和前几天的裁缝也有使用暗网,我们调查了他们的电脑,记得吗,洋葱路由都没有。” “哦对了,我得先去装个洋葱路由。”凯德完全无视了强尼的异议,将椅子转向自己的电脑桌。 接下来好几天,强尼都在和信息部合作,研究研究南瓜爆炸案、人骨木琴案、以及最近的蜡像事件里死去的那三个凶手之间的关联。而凯德一心沉迷于他的钓鱼计划,在暗网上玩的不亦乐乎。或许他们的领导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如果凯德不是因为给司法部门工作要收敛一点的话,肯定能成为地下世界一把好手。 而至于艾瑞克,他安分守己地在办公室里干起了打杂的活儿,帮忙冲咖啡倒水整理资料什么的。有时候想偷懒他就躲去信息部的机房里,靠着软绵绵的背椅,翘起双脚叠在桌上,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昏昏欲睡地看着黑色的电脑屏幕上数据一条条白色字符飞快地跑了下去…… 然后跑死机了好多次。 按杰米的话说,这是因为交叉对比的数据量太大,房间里暖气不足,以及艾瑞克长得太丑。所以他义正辞严地向上面申请了设备升级。 凯德有时候还是会偷偷用着分局局长的高级权限偷偷查着资料,艾瑞克看到也当没看到似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就好像他偶尔也会看着那张名片上犹他州的地址发呆。 网络上关于那个地点的信息十分有限,谷歌地图在那里只是粗略地勾勒出了建筑的轮廓,并没有实际的地标,占地面积倒还是蛮大的。而从卫星实拍的图片来看,那里看上去似乎是一座废弃的厂房,艾瑞克也说不太清楚。 关于那个地点的网页信息更是少的可怜,真正相关的只有一条,发布于一个多月前。那是一个从网页制作到流量人气都很不靠谱的网站,艾瑞克看到了一条十分不起眼的信息,大概意思是有人正在考虑在地址的那个区域建造一个密室逃脱游乐场,他们需要游戏体验的志愿者,并拍成一个宣传真人秀。 他们没有标明具体地址,但大约就是名片上地址所在的区域。艾瑞克只是结合了当时那人说“真人秀面试的候选人”这件事做出了两者可能相关的猜想。但是发消息的人就连联系电话都没有留下,网页上只有一个邮箱。 思考了很多天,艾瑞克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胡诌了一个身份给对方发去了一封邮件。 那是一天难得不用加班、美好的周六午后。 卡兹,卡兹,卡兹。 清脆的声音像小提琴活泼的跳弓一样在客厅里萦绕。 定时器滴滴滴叫了起来,围着明黄色的小黄鸭围裙的凯德在厨房里蹲了下去,拉开烤箱的门。他很喜欢在闲暇的时候烘烤一点自制小饼干,他每次都会尝试不同的口味,这让凯德觉得很放松。 显然,要是没有电视机前那个有规律的背景音乐那就更好了。艾瑞克搬进来之后,凯德觉得亲自下厨的次数比先前明显翻了一倍。 “都怪你提供的伙食太好了,”艾瑞克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脑袋向后仰,看向在视网膜里倒着成像的凯德,喉结拉成了一条清爽漂亮的曲线,“我好像都变胖了。” 说着他从凯德手里的烤盘上顺走了一片刚烤出炉的巧克力曲奇塞进嘴里,吐字不清地说道:“窝喜欢你面加的夏威夷果仁。” “变胖一定是你薯片吃的太多了。”凯德毫不留情地从艾瑞克肚子拿走家庭装的薯片,取而代之地甩上一包迷你胡萝卜。 某人发出一声不满的哀嚎:“又是胡萝卜!” “你知道吗,那天我在网上读到一篇报道,是说薯片成瘾的人多半是因为喜欢咀嚼薯片时那种嘎嘣脆的感觉——” 凯德还没说完就被艾瑞克嚷嚷着打断了:“我知道我知道,然后实验证明胡萝卜同样可以给人带来那种嘎嘣脆的感觉,所以是完美的代替品!闭嘴吧,那实验就来是我本科实验室老板的朋友做的,我当时还友情参与了呢。” “难道因为你是那个离群值,所以不算有效数据吗?”凯德微微眯起了眼。 “不,我只是去蹭薯片的。”艾瑞克习惯性地从怀中袋子里掏出了个啥扔进嘴里。 卡兹。 “啊呸!”艾瑞克迅速地把胡萝卜渣又吐了出来。 凯德看艾瑞克的眼神里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小女孩蜡像案件结束已经快两个星期了,艾瑞克终于又生龙活虎了起来。虽然,他偶尔还是会看到艾瑞克一个人目无焦点地发呆。 大概,每个人都有一个他们走不出的噩梦。 “难得你今天不用加班,我们出去吃吧,纽约这么多好吃的,我来这么久了还没好好吃过来呢……”艾瑞克他把胡萝卜放到一边,继续懒洋洋地仰着脖子倒看着身后的人。 凯德思索着冰箱里的菜也吃得差不多了,点了点头问:“你想吃什么菜?离这儿不远有一家很有名的印度菜,街对面拐角还有土耳其烤肉和麦当劳。”凯德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好像还有一家泰国菜,但是我讨厌加椰奶的咖喱。” “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吃吧?”艾瑞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53 克眨了眨大眼睛,“家附近的不用你告诉我!” “堵车。” “四点还没到啊!要不我们现在就走!”艾瑞克胡乱地用手梳了梳头发,“可以坐地铁去,就不用担心堵路上了!” “……” 你不知道纽约周末晚上的地铁可以把你胃从喉咙里挤出来吗?! “要不去吃中国菜?” “呃,”凯德把烤盘放回了厨房的桌上,“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可以喊熊猫快递的外卖……” “我的上帝,那种快餐店简直是对食物的亵渎!”艾瑞克激动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k你不会只吃过熊猫快递吧?香橙鸡和左宗棠鸡这种东西根本不是地道的中餐!” 凯德茫然地看着他。难道那两道菜不是最常见的中餐吗? “哦,天哪,这下我们非去不可了。中国人民要感谢我为他们的食物正名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艾瑞克露出了一脸狡黠的笑容,“来吧,我带你去吃美国最正宗的中国菜。” “我们现在就出发!”说着他大量了一眼凯德身上的围裙,“哦上帝,这件小黄鸭谁特么给你买的?” “不是蛮可爱的嘛。” “……”艾瑞克恶狠狠地解开了凯德身后的蝴蝶结,“快去换身衣服。” “说起来,你怎么知道哪儿有正宗的中国菜?”凯德好笑地抬了抬眉毛。 “我大学的时候有个好朋友,是个abc(美国出生长大的中国人),他给我推荐了一堆餐厅,天哪,我想去吃港式茶点!”说着艾瑞克飞快地刷起了手机,“等下,让我找找。” 一会儿,金发小子抬头吐了吐舌头:“呃,在法拉盛,稍微有点远。” “就没有近一点的?”凯德听到这么远就不想去了。 艾瑞克嘟起嘴:“可是他说这家店是最正的啊!” “好吧,听你的。”凯德脱了围裙,披上一件黑色的风衣,“那走吧。” “说好了,我可不开车啊。”说着车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进了大门边上的小竹篮里,凯德向艾瑞克扬了扬下巴,“你最好先把路线查清楚了,我一会儿也不负责导航。” 地铁口的自动出票机前,艾瑞克兴冲冲地问道:“出示fbi工作证件能免票吗?” “亲爱的,fbi工作不坐地铁。”凯德一边温和地往购票机里塞进了几枚硬币,一边由衷地希望自己并不认识身边的家伙。 先转两次车到地铁七号线,再坐到底站就是法拉盛。凯德以前只去过一次那里的中国城,还是为了办案。冬天的日落越来越早,出地铁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路边是一对又一对的亚洲情侣,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 他跟着艾瑞克在窄小的街道里左弯右拐,说实话,他们两个高个子的家伙在这个点的大街上显得有些突兀。 “你以前来过?”凯德有点意外。毕竟大多店家的名字都是亚洲的语言,他就连中日韩越的区别都搞不清楚,但这家伙竟然走得熟门熟路。 “没有呀,”艾瑞克看起来兴致很高的样子,“我也第一次。” “哦,看你很熟的样子。” “找吃的时候我从来不迷路!”艾瑞克理直气壮地说道,一边在心底暗叫不好,赶紧停下脚步,低头用力摇了摇手机,谷歌地图重新定位。 终于,他们在两个店面之间窄小的夹缝里找到了那家店的门面。 “你确定这家店是最‘正’的?”凯德满脸怀疑地向那条狭长又昏暗的楼梯努了努嘴。 “呃,我们可以……先上去看看。”艾瑞克显然也犹豫了。 店家在三楼,天花板上画着一对金色的龙凤。 “你……确定?”凯德扫了一眼四周,客人少的可怜,大片空着的餐桌。很受欢迎的菜馆怎么都不可能在一个周末的晚上门可罗雀。 “并不是……很确定。” 一个没什么精神的服务生上前接待了他们,随手塞过去了两份菜单。 艾瑞克粗略地扫了一眼,却发现全是硬菜,只好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柜台:“请问这里有茶点嘛?” 老板娘头也不抬地在算账:“茶点供应时间过了,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 “可是我们花了尽两个小时过来,”艾瑞克向大妈投去了委屈的目光,孩子气地撇了撇嘴,“就是为了吃你家茶点……” 老板娘叉着腰打量了一下艾瑞克,从桌底下抽出了一份新的菜单:“有些菜估计是没有了,你先选着。” “谢谢!”艾瑞克顿时喜上眉梢。 虽然菜单是中英文双语的,凯德还是觉得选择十分困难,果断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艾瑞克。金发青年很有经验地在菜单上打了一长溜儿勾,就交给了服务员。 “来来来,我们来比夹花生!”艾瑞克把那一小碟前菜花生米放到了两人中间,不停地转着手上的筷子,“比谁夹的多,输了的人请客。” “……”凯德有些无力地以拿餐刀的手势捡起了筷子,然后想了想,决定还是换成了握笔的手势,叹了口气,“你要是想蹭饭其实可以直说。” 与其说是比赛,在花生第二十五次从凯德的筷子里掉下去之后,艾瑞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是在欺负人了。 “算了,来吧。”他轻巧地夹起一颗花生,越过桌子递到了凯德的唇边,某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开了嘴。 很快,服务员就拿着一笼笼的蒸点开始上菜了。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这是牛的哪个部位……”凯德低头看了看那一小碟姜汁百叶,神情有些微妙。 “胃啊!”艾瑞克向凯德投去了“你真没文化”的一瞥。 接着服务生又上了一碟豉汁凤爪,凯德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复杂了。 ☆、34 很快一张双人桌上就摆满了蒸点,棕色的蒸笼上托着精巧的白瓷碟。凯德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餐具本身似乎占去了大部分位置,而每份菜的菜量……大概只够他吃……四口吧。 于是他忍不住抱怨:“每份怎么这么少。” 凯德不大习惯两个人共享好几盘菜的吃饭模式,他更喜欢前菜主食甜点一人一盘的那种。 “我倒是挺喜欢这种的。小巧,精致。”艾瑞克解释道,“不像其他地方,餐盘饮料杯都是超大号的,说起来美国人的什么都很大。”说着艾瑞克摇了摇头。 “不不不,没有人会抱怨‘太大’。比如,我就很大啊。” “哈?”由于平时一言不合就开车的人都是强尼,第一次见凯德开黄腔艾瑞克有点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才想起回嘴,“你前女友可不是这么说的。” 凯德拿筷子颤颤巍巍地捡起一颗虾饺,漫不经心地说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然后那颗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54 虾饺不幸地从他筷子缝里掉了下去,却被艾瑞克迅速地夹进了嘴里:“好啊,你可别后悔。”说完还揶揄地向对方挑了挑眉。 但是凯德不得不承认,虽然艾瑞克点了一堆长相猎奇的食物,味道倒真的还很不错。他忽然对蒸点的做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暗暗动了回家去研究粤式菜谱的心思。 轻松愉快的时光似乎总是过的格外快,两个人从最近的足球赛聊到总统大选,不知不觉中就扫完了桌上的食物,不过双方都很有默契地没有聊及工作上的问题。 吃完饭艾瑞克说太撑了要散一会儿步,两人就一路向北走去。或许是因为周末,路上的行人不少。道路两边的高楼大厦在墨蓝色的夜空中撑起静默的黑影,而远处的曼哈顿城中心一片灯火辉煌。 沿路圣诞节的气氛浓厚,随处可见商家挂起了“merry christmas”的招牌,或是红绿相间挂着金色铃铛的圣诞花圈,偶尔还能遇到把玩着吉他的街头艺人,哼着属于节日的小调。 就当凯德和艾瑞克刚走出中国城,在和他们大约隔了几个街区的地方,一辆救护车的鸣笛声从远至近。忽然,同样是那个方向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鸣笛声戛然而止,凯德感受到整个地面都跟着抖了抖。 他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并向艾瑞克投去了一个“去看看?”的眼神。 “我说,探员先生,”艾瑞克咂了咂嘴,不是很感兴趣地抱起双臂,“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给自己加班呢?难道你还想去兼职交警?” 虽然嘴里抱怨着,他还是跟凯德绕了个弯向声音传来的街区走去。 又走过了四个街区,他们才发现路口确实出了车祸。一辆小货车撞上了因赶时间而闯了红灯的救护车,司机已经当场死亡了,原来车上的紧急医疗救护人员(emt)也重伤昏迷。幸而病人被稳定在医用轮床上倒是没受什么伤,但明显因受到惊吓正在歇斯底里。 幸运的是最近的医院就在两个街区之外,新的救援车也已经感到,刚到现场的emt推着轮床带病人到了路边外的安全区域。 病人看上去是一个产妇,而那个挺着大肚子的金发女人正不管不顾emt的阻拦挣扎着想走下医用轮床,嘴里不停喊着“不”。 “女士,女士,我们现在非常需要你冷静下来——”新到的工作人员一边手忙脚乱的安抚着女人,一边瞥向了另外两个受伤的emt,显然这儿有更多的人需要躺上轮床。 然而,那两个工作人员根本不知道这个难产中的女人到底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就连两个成年男人抓着她的手臂都几乎拦不住她往回冲的架势。 “мойребенокещевнутри——”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女人捂着肚子一下子无力地倒了下去。那个在她肚子里憋了很久的孩子似乎有了新的进展,两个医务人员连忙俯身观察生产进度。女人整张脸都因为痛苦而皱了起来,亮蹭蹭的分不清皮肤上的是汗还是泪水。 艾瑞克在听到女人惊呼的瞬间转头看向了街道对面的车祸现场,低声说道:“她说有个孩子还在里面。” 被撞翻的救护车破破烂烂地倒在一边,头顶的指示灯还一圈一圈地转着警示红光。车头部分在相撞时已经发生了小规模的爆炸,橘红色的火苗扭动着还没有被扑灭,反倒有越跳越高的趋势。 凯德闻言后二话不说地往那里冲了过去。 “k!”艾瑞克警示性地喊出了声,下意识地去抓凯德的手臂,握入手中的却是凯德刚迅速脱下的大衣。 太危险了。 艾瑞克忍不住皱起眉头。想想,那辆是救护车,里面一定藏有氧气瓶。所以一旦车头的火势蔓延到车身里,氧气瓶多半会引发二次爆炸…… 看着凯德于歪倒在地、被撞变形的车门口蹲了下来,有些艰难地将自己上身探了进去,艾瑞克的脑海里传来一个细小而焦虑的声音:你快去把那个傻子拉回来啊。 但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挪不开脚步,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他用力地按在了原地,就好像他身体里的每一寸本能都告诫着他不要靠近。毫无保证却让艾瑞克无比依赖的第六感笃定地告诉他这辆车一定会二次爆炸。 很多时候顺手帮助别人的事情他也不会拒绝,但是……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让你这样去冒险。”一个更加冷静的声音在艾瑞克灵魂深处里毫无感情地强调,“没有、任何人。” “无论是一个路人孩子,还是凯德。” 冰水一样的理智顺着脊椎倒灌下来,同时却沿路烧起了火辣辣的自我嫌恶,混着沉重的担忧在艾瑞克心里交织成网,一时间让他觉得有些晕眩。 凯德之前向车厢里吼了几句并没有获得任何回应,直到他发现了座椅最里面的角落里,安全带牢牢扣住了的一个小孩,脑袋正无力地耷拉在胸前。或许是撞击,也可能是这个空间里灼烧的味道,孩子已然陷入了昏迷。 该死—— 凯德又用力往里钻了一点,伸长手臂才堪堪够到了男孩安全带的系扣,食指对着红色的开关按了下去。在听到“啪嗒”一声后凯德松了口气。车祸中最操蛋的事情就是被卡住的安全带,那不知道又要浪费他多少时间。 但很快凯德的心一下子又蹦到了嗓子眼,因为车头方向传来了“轰”的一声,不知道又是什么东西炸开了。 这个闭塞的空间里实在是太闷热了,到处充斥着浓烟。金属强大的导热能力在这种时候没有任何益处。汗水沿着他的鼻梁滑了下来,让凯德几乎不能相信在这个灼热的空间之外是一个冬日的夜晚。 他一把抓住了男孩的小腿,用力地试图把他往自己这里拖,但他的目光忽然触碰到了两个倒在地上的大瓶子,头皮忽得一炸。其中一个瓶口连着塑料导管,导管开关上架着气压指示器,而那根红色的指针已经颤颤巍巍地指向了表盘的最右边……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原本只有半人高的火苗蹭蹭蹭地蹿起,轮胎和破碎的零件在四周人们的惊呼声中,被蒸腾的热气以及橘红色的火舌卷上了天。 艾瑞克骂了一声脏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脖子后的汗毛都唰的一下倒竖了起来……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他觉得自己被爆炸声震懵了的大脑一时间还无法处理眼前的画面、无法处理耳边人群的喧闹。好多好多人高声说着什么正在往这里聚集,车辆在夜幕中明亮地燃烧…… 自我嫌恶感在一瞬间屏蔽了艾瑞克所有其他的感受。脑海中那片空白的寂静里,有一个愤怒的声音正在对他怒吼: 还有个孩子在里面这种事,你为什么想都没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55 想就说出了口? 说了也就说了,你为什么不在爆炸之前阻止他? 如果凯德出了什么事,都是你的错。 日,他当然出事了,而这都是你的错! 你的错。 然后那个说话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分裂成了好多不同的人,有的听起来还是那样的熟悉,就好像是一句从记忆深处捞出来的台词,充满了憎恨与怨毒。 “都是你的错。” 如同imax影厅里环绕的音效一般,一声声地在他脑海深处回响。 接着,人群里又发出了一阵惊呼,救护车的另外一侧,离爆炸中心四五米的地方,颤颤巍巍地站起了一个人影。 哦,上帝。 艾瑞克觉得自己一切的感官都在那一瞬间恢复了正常,血液正在一下下冲击着耳膜,胸腔里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远处张牙舞爪的热空气蒸得他脸有些疼。 空气中还飞扬着爆炸产生的碎屑,明黄色的背景里,凯德手里抱着一个孩子,缓缓向他们走来。从他现在所在的位置看,艾瑞克猜凯德在爆炸的瞬间抱着孩子侧滚了出去,所以顺势缓解了很大一部分伤害。 起初对方只是一道强光下黑色的轮廓,然后一步一步的,他看清了对方身上被火星烧出一堆小洞的衣服,脖子和脸上被烫伤的痕迹,以及乱糟糟的、夹满了烟尘的头发。 凯德刚上前把昏迷中的孩子递给了一旁的emt,就被艾瑞克愤怒的拉去了一边。 “你逞什么英雄?你是不是傻的?”艾瑞克一把抓住凯德的领口,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道,“如果我是骗你的呢?要是她说的只是‘太疼了我要忍不住了’、‘我需要帮助’等等随便什么话,我胡诌一句车里有孩子你也就这样冲过去了?这样我要害死你是有多容易?!” “放松,冷静,”凯德有些不解地抓住了对方因为言辞激烈而上下乱挥的手臂,他能理解艾瑞克很担心自己,但他却一时无法理解他的这套逻辑,“你在说什么啊,艾瑞克?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是说——”艾瑞克停顿了一下,“万一是别人呢?” “要是我不信任的人,我当然会想想啊。”凯德一脸莫名其妙地瞪着艾瑞克。 “……”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么,”凯德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从艾瑞克手里接过了自己的大衣,心想里面这身衣服怕是以后不能穿了。“全须全尾的,嗯?”凯德本想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结果因为皱到了脸上烫红的皮肤而疼的龇牙咧嘴。但他还是安慰似的摸了摸艾瑞克的头。 然后他决定转移话题,随口开了个玩笑:“说起来,我之前都不知道你还懂俄语,你真的不是国安派来的卧底?” “我大学的时候学过,不可以吗!”艾瑞克有些恼火地给自己辩解。 “可以可以。” 这个时候一旁的emt过来拍了拍凯德的肩,说是那个产妇十分想要知道他的名字,如果新生儿是男孩,就用他的名字以表达感谢。凯德闻言连忙摇头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上艾瑞克一溜烟儿就跑了。 一路上凯德心情倒是明朗了不少,竟然还哼起了小曲:“还要散步吗?” 艾瑞克硬邦邦地说道:“不。回家。” “你还在赌个啥气啊?”凯德长叹一声,右手勾在了艾瑞克肩上,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喏,我知道再过去点儿有一家很好吃的意大利手工冰淇淋,去不去?” “不去。”艾瑞克停下了脚步,没好气地说道,“我怕再走几步又撞上一起枪|击案,你就脑子一热地又冲了上去。我可知道你今天没带枪。” 凯德也跟着停了下来,转身在艾瑞克面前站定,两个人的胸口似乎只隔了三个拳头的距离。 “哟,原来这么关心我。”他好气又好笑地微微扬起嘴角,“真是受宠若惊。” 艾瑞克挑起右边的眉毛,用夸张的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fubsp;you”,顺带赏了对方一根中指。 “你要是有胆儿就来啊。”凯德毫不示弱地回嘴,微微低头直接对上了湛蓝色的眼睛,艾瑞克比他稍微矮了半个头。 已经是十二月中旬了,说几句话都能看到空气中白烟袅袅。他们停下来的地方恰好是一个不大的广场,水泥石板铺就的路面中间依次种着十来颗树。光秃秃的枝桠上从底到顶盘旋着一圈圈霓虹灯珠。暖黄色的小灯珠是一直亮着的,白色的小灯珠有节奏地随机亮着,每次亮起的灯珠上下错开,远远看去就好像一片片飘下来的雪花。 说实话,凯德觉得这个气氛似乎有点过于暧昧了,但是意外的,他似乎也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最后是艾瑞克转移了话题打破沉默。 “说起来,让孩子叫凯德?啧啧,”他随口编了一个名字,煞有介事地念了起来,“凯德·瓦里西耶维奇·伊万诺夫……”然后低声笑了起来,好像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似的。 “……” “叫这个名字是和儿子多大仇啊。”说着艾瑞克微笑着帮凯德掸去了他头上的烟灰。 ☆、35 平安夜那天加班结束,回家的路上,艾瑞克忽然注意到凯德并没有在平时转弯的地方转弯,而是向纽约城郊犯罪率极高的贫民区开去。“你这是还有案子要办?”他忍不住问道。 凯德摇了摇头,艾瑞克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毕竟已经很晚了,而他们俩都还没有吃饭。 这个街区的圣诞节气氛明显比外面淡了很多,除了街道两旁偶尔挂起的几条霓虹灯,几乎再没有其他装饰。昏黄的灯光下,碎玻璃和破旧的家具随地可见,路边偶尔晃荡着几个流浪汉打扮的黑人,他们站姿笔直而僵硬,神情阴郁地盯着凯德的车,不怀好意地目送他们缓缓开过那条脏乱而空荡的街道。 在看过曼哈顿的灯火通明之后你很难想象在离那个纸醉金迷的世界如此之近的地方还这样的一个世界,就好像是被一座穷奢极侈的宫殿所环绕的垃圾填埋场,无人问津却又真实地存在着,如同蒙了一层灰色的滤镜。 当凯德停下车的时候,那些原本在路边站着的黑影忽然都消失了。当地人向来反感夜间闯入这个区域的外来人,很多抢劫案都是这么发生的。但是有经验的当地人早已学会了避免往枪口上撞——特别是看到这种suv的时候。 “等我一下。”说着凯德打开车门。 “快点回去啦,饿死我了。”艾瑞克不耐烦地咂了咂嘴,扭过身却见凯德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两大包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 “这是什么?”艾瑞克一好奇也跟着跳下了车,上前随手拉开其中一个塑料袋的口子,往里面一瞧却愣住了。袋子里面都是些花花绿绿的节日玩意: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56 迷你圣诞树,涂满了金粉银粉的星星,五颜六色、用来装饰圣诞树的塑料球,红白相间、中间扎着彩带的拐杖糖,还有一些面包和糖果。 “嗯……我就是在超市随便选的。”凯德一边解释着一边把塑料袋拉去了路边。“或许……呃……大概这里也会有人……想过个圣诞什么的,吧?”说着凯德做了一个鬼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艾瑞克微微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先前身周不耐的情绪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静的温柔,如同涟漪一般在夜色里散开。 “走了,嗯?”凯德放好塑料袋,撞了撞还愣在原地的艾瑞克,“你不是饿了么?” 艾瑞克这才回过神来,低头无声地裂开嘴角,笑着摇了摇头。 凯德满腹狐疑地皱起了眉头,向他投去了莫名其妙的一瞥。 “没什么,就是之前不知道——”艾瑞克撇了撇嘴,改口道,“就是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 凯德耸了耸肩:“平安夜快乐。” “你也是。” 两人在回去路上买了美味中餐车的外带打发了晚饭,显然在平安夜晚上还开门的餐馆实在少见。 “说起来你也真是奇怪,”回家以后艾瑞克扫了一眼没什么装饰的客厅,忍不住低声说道,“自己不过圣诞,倒是给别人买了这么多东西。” “谁说我不过圣诞?”凯德抬了抬眉毛,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盘他今天早上做的星形饼干,红红绿绿的满是圣诞节的颜色,他足足加了菜谱定量两倍的食用色素。 “唔,”艾瑞克眼睛一亮,拿起一片塞进嘴里,齿间发出一声极其不友好的、硬邦邦的声音。艾瑞克只觉得这个饼干不仅硬的像石头,还甜得他头皮发麻,简直完全比不上凯德平时的水平,整张脸顿时皱成了一团:“k,这特么是什么?!太难吃了!” “早上没睡醒,不小心把糖加成面粉了。”凯德笑眯眯地把托盘放去了一边,“又舍不得扔掉,留着吧,增加一点圣诞气息。” “悲伤。”艾瑞克心情复杂地又咬了一口红色曲奇,“话说,真的不装扮一颗圣诞树吗?” 凯德苦着脸抓了抓头发,叹气道:“也行,东西我都有,就是觉得装起来还要拆掉浪费时间。” “来吧,反正我们现在有时间!”艾瑞克兴冲冲地从储物间里拉出了凯德的杂物箱。他上班的西装都还没脱,直接往地上一坐,像个小孩一样地在巨大的塑料箱子里盗起了宝来。 他找到了一颗积满灰尘的圣诞树、各种各样的小装饰、led灯、以及很多包礼物的彩纸。 “你圣诞应该回家去看看的。”凯德忽然说道,“特别是如果你想装扮圣诞树的话。全家团圆,那才是庆祝的意义,不是吗?” 艾瑞尔下意识地想回嘴“你自己也不回,管你什么事儿”,却忽然又想起了凯德的母亲,于是觉得这么说有些太过不公平,只好耸了耸肩,一言不发,但他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什么?”艾瑞克从凯德的储物箱里挖出了一小盒东西,隔着透明的塑料壳他觉得这有点像个棋盘,但又有点不一样——里面装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棋子,而是印着棋子图标的小玻璃杯,颜色分黑白两方。 凯德把脑袋凑过去看了一眼:“国际象棋,酒令版。你会下?” 艾瑞克无辜地摇了摇头,但又一脸很有兴致的样子:“你可以教我啊?” 想着晚上也没有别的安排,凯德也就懒洋洋地在艾瑞克对面坐了下来,在地上摆弄起了棋盘:“那我们用啤酒吧,你是新手,免得到时候说我欺负你。” “不嘛!啤酒不好玩,”暂时还不知道国际象棋怎么下的艾瑞克同学十分自信地宣布,“你一会儿就等着被我将军吧。” 凯德发出了一声极其轻蔑的笑声。 这个游戏规则其实和国际象棋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哪颗棋子被对方吃掉了,被吃掉的玩家就要一口喝光那玻璃杯里的烈酒。至于象棋的走法,艾瑞克倒是学的很快,开场就学着凯德对兵还摆出了双马防御。 “我觉得这样很不公平——不管你哪颗棋子被吃了你喝的酒量都是一样的,但显然皇后要比小兵来的更有价值。他们应该用不同大小的酒杯来代表不同的棋子。” 这是艾瑞克在下完第一盘之后说的话,听起来似乎还比较清醒。但是第二盘结束之后,他嘴里蹦出来的东西就随机了起来…… “对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艾瑞克手肘撑在盘起的双腿膝盖上,上身前倾覆过棋盘,笑得一脸无害,“我觉得你真是个好人。” “……”凯德面无表情地瞪着艾瑞克。 “难道我没有嘛?”艾瑞克有点失望,“那我就再说一遍!——k,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呃,我大概……应该说……”凯德嘴角有些尴尬地抽搐了一下,“谢谢?” “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艾瑞克毫不掩饰的目光火辣辣地落在了凯德的脸上,真诚到让某人老脸一红,肯定和刚才那几小杯威士忌无关。 “啊,不对,说错了。”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艾瑞克歪了歪脑袋纠正了一下,“你排第二好。” “那谁是第一?”这个问题好像没有经过大脑就直接蹦了出来。 艾瑞克沉默了几秒,然后微笑着答道:“活人不和死人比。” 在第三轮结束之后,凯德开始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放水让艾瑞克赢一盘,因为金毛小鬼看上去…… “话说,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艾瑞克的脸上忽然写满了沮丧,就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声音透着失望但又软软的,“你会不会讨厌我?” 凯德莫名其妙地瞥了艾瑞克一眼,断定道:“你醉了。” “我问你会不会讨厌我啊,又没问你我有没有喝醉!”艾瑞克抗议道,“我没有喝醉,我现在感觉棒呆了。” “我不讨厌你,你知道的。”说着凯德及时制止了艾瑞克伸向酒瓶的手,“如果没有喝醉的话,你不会问我这个。” “那么永远也不讨厌我?”艾瑞克特别孩子气地扬起了尖尖的下巴,微微润湿的蓝眼睛里闪过一缕水光。 “……”然后艾瑞克就被凯德从地上拖了起来,跌跌拌拌地推进浴室,“先洗澡,再睡觉。今晚就这样,你喝多了。” “不洗,”艾瑞克任性地赖着不肯走,反手抓住了凯德的肩膀,“你先答应永远不讨厌我。” “好好好,永远不讨厌你,”凯德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哄道,“行了吧?” “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讨厌我?” 凯德一边心里想着“滚,怎么可能”,一边嘴里连声答应着:“嗯,做了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57 什么都不讨厌你,你能不能快去洗澡?” “发誓哦?” “好吧,”凯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发誓。”心里思忖着如果明天艾瑞克还能记得这段对话,他一定宁可拿胡萝卜噎死自己。 而艾瑞克好像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东西,一本满足地扯下自己的领带,随便往地上一扔,然后飞快地解开了衬衣的扣子和腰带金属扣,露出了胸腹紧致的线条。 见凯德人还傻愣在那儿,艾瑞克挑了挑左边的眉毛,冰蓝色的双眼狭长地眯起,纤长的手指点着自己下唇然后一路往下划过喉结,在锁骨上方打了个圈:“卡斯帕先生,我知道自己很性感,但是请问你看够了没有?” 凯德“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和威士忌无关的热意从脸颊烧到耳根。 艾瑞克有些得意地转过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湿润的眼角因为酒精而泛着微红。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醉了,但是他很享受自己现在的状态——那种他还清楚地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但是根本不在意自己在做什么的状态。 “我今晚真想特么和自己来一炮。”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低声喃喃,双臂交叉抱着,指尖游走过自己腰间裸|露的皮肤。 ** 愉快的假期还没过两天,艾瑞克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脸色顿时很不好看。 “说到底圣诞我还是得回家一趟。”艾瑞克叹了口气,把手机放进裤袋里转过了身,嘟着嘴看向凯德,“听说我母亲的病忽然加重了,他们希望我能回家看看。” 凯德把那句“啥病啊”给咽了下去,只是地声说了句他很抱歉。 “我应该平安夜就回去的。”艾瑞克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 他走的很匆忙,当晚定了机票,第二天早上就离开了,和局里请了两周的假。又过了一天,凯德是一大早被强尼的电话叫醒的。 “k,”电话听起来有些焦虑,“如果我记错了请纠正我,但是艾瑞克说他回明州老家了?因为母亲病重?” “是啊,他也是临时决定的。”凯德确认道,“怎么了?” “那就奇怪了,”强尼顿了顿,“我刚听说艾瑞克他母亲一年前已经去世了。” “我操?”一种不好的感觉忽然毛茸茸地爬上了凯德的背脊。 “是这样,刚才艾瑞克导师,就是那个尼尔森,打了个电话给玛丽,说是艾瑞克没有上交秋季学期的论文。如果再拖时间下学期就不允许在局里实习了,因为没能满足学校的要求。” “那你去给他打电话啊?他又不在我身边。”论文对于凯德来说似乎已经是一个十分久远的字眼,他有些烦躁地拿食指中指捏了捏眉心。 “艾瑞克不接啊,而且他导师说艾瑞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回他的邮件了。我就和他说艾瑞克回老家看望母亲去了,结果他老板说一年前艾瑞克请过假去参加母亲的葬礼。” “……” 凯德从记忆里翻出了艾瑞克当时“接到”那个让他回家“看望病重的母亲”电话时担忧与不耐半掺的表情,觉得似乎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而这个时候,一个刻薄的声音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毫不留情地指出如果从头到尾艾瑞克都是在演戏,那凯德根本就没有参照物来判定什么是“装出来”的。 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凯德自己更加倾向于相信的声音,小声地安慰道:或许这并没什么好担心的,母亲或许只是艾瑞克惯用的借口…… “你先等等,我再给他打个电话。” 而凯德刚拨通艾瑞克的号码,那边嘟了几声长音无人接听。接着他隐约觉得隔壁房间里似乎传来了手机默认的铃声,顿时心脏停跳了一拍。凯德立马推门走进了艾瑞克的房间,发现他的手机果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亮起的屏幕上显示一共有七个未接来电。 凯德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环视了一圈艾瑞克的房间,干干净净的,书桌上论文材料和书显然被整理过了,被褥也叠放的整整齐齐——艾瑞克似乎除了那个双肩背以外什么都没有带走。 给强尼回打电话的时候凯德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倦,他一点都不想去猜测艾瑞克出门不带手机的原因:“艾瑞克的手机还在他房间里。他是昨儿一大早走的,说是要飞去明州双子城。” 凯德顿了顿,声音听起来有些摇摆不定:“但是……你觉得他现在真的在明尼苏达吗?” “我可以……去数据库里查一下?”强尼听起来也有点犹豫,像追踪罪犯一样来查自己同事这种事情怎么都总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我们有所有美国出发入境的航班乘客记录。” 如果艾瑞克真的有意要隐瞒什么,那八成是什么都查不到的。首先,他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纽约。其次,就算他要离开也完全可以选择不坐飞机——火车大巴什么的都没有联网的记录,而且检票处随便一个□□就能蒙混过关。 在局里待了这段时间,艾瑞克肯定知道有哪些记录局里是能轻易查到的。 “算了,查吧。”凯德最终摇了摇头,一股莫名地烦躁混着担忧堵在胸口。 强尼从资料库里调出了艾瑞克的档案,并在全国机场人员进出数据库里依次查询了他的证件号码,在试了护照和驾照后,强尼终于用艾瑞克的州立id号发现了一条航班记录,时间为今天早上凌晨,艾瑞克刚从纽约飞到了犹他州的盐湖城。 凯德叹了一口气。所以从昨天早上离开之后到登机,艾瑞克都做了什么? 而他瞒着自己跑到西海岸去又有什么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新支线开始之前最后一章日常啦~我貌似也要开学惹……时间都去哪了!! ☆、36 谷歌导航显示他已经到达目的地,但是…… 艾瑞克透过落地窗往房子里面瞥了一眼,那好像是一座才装修了一半的大厅,满地都是棕色的集装箱、包装多以及多余的材料,黑色的大理石地砖上都是粉刷油漆溅上去的痕迹。他犹豫地再次确认了一下地址,最后还是咬着下唇走了进去。一股甲醛味迎面扑来,眼睛辣辣地发酸。 没走几步艾瑞克就看到了一张临时搭起的桌子,边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他微微一笑,地向她走了过去随意地扬了扬下巴,算是打了个招呼。 姑娘抬起头,上下打量了艾瑞克一眼。他嘴里正嚼着一颗口香糖,穿了一件浅灰色针织毛衣,黑色紧身牛仔,左耳单独打了一颗蓝色的耳钉,腰间系着一条廉价的金属链,用了发胶的头发还是乱糟糟的,给人一种试图打扮的很潮但又实在没什么钱的感觉。 姑娘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58 拿出名册核对了一下照片,然后展颜一笑:“早上好,索亚·米德尔先生。”接着她热情地向递过几张a4纸:“正如之前面试时我们谈过的,为了保证宣传片的真实性,志愿者游戏全程都会被拍摄,镜头都有可能被剪进宣传片。这是一张授权表,同意条款的话就请签字吧。” 艾瑞克抓了抓头发,压根什么条款都没看,拿起笔就龙飞凤舞地在协议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开始?” 前台的姑娘指了指身后的门:“你可以先去休息室坐会儿,等人齐了会有工作人员来讲解注意事项,然后活动就正式开始了。” 艾瑞克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大步上前推门而入。 屋子里的甲醛味终于不那么重了,但是装修得依然简陋,就只有几条木头长椅,和一张桌子。休息室里已经等着六个人了,他们在艾瑞克推开门的瞬间,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他身上,但一时间没有任何人开口打招呼。 尴尬的沉默。 艾瑞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以避开所有直接的目光接触。 六个人刚好一人占去一条长椅,艾瑞克下意识地选了一个看上去最友善的家伙,在他长椅的一角蹭了个位置。那是一个金色头发,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他斜斜地扫了艾瑞克一眼,然后低声说了嗨。 “你好。”艾瑞克小声回应,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太棒了,就连“你还好吗”这种没营养的对话都免了,艾瑞克在心底嘀咕。尴尬的沉默再次袭来,他只好假装对自己的膝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边用余光悄悄打量起了四周的人。 离他最近的那个眼镜男看起来也是二十多岁,皮肤苍白,有点驼背,浑身上下都没什么肌肉,估计是个整天宅在家里的人。 艾瑞克另外一边的长椅上横躺着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和流浪汉似的。他有着一头油腻的棕色长发,眼睛有些困顿地半开半合。他一只脚弯着膝盖,脏兮兮的鞋就直接踩在了椅子上,一手搭于小腹,而另一只手凌空荡悠着垂下。 再过去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壮实的黑人,胸口挂着夸张的金项链。他的表情很严肃,一个人坐在整条长椅的正中间,两腿大开,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膝盖上,冬衣下也能看到他手臂上隆起的肌肉。 另外一边的椅子上有一位东南亚血统的女孩,一个棕色皮肤的男人,以及一个瘦得不成样子的家伙,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如同熊猫,艾瑞克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吸|粉吸出来的。 他琢磨着,参加活动的这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共同特点。 但是是什么呢?贫穷?倒是不像,亚裔姑娘的手提包是lv,而眼镜男的手表也是名牌。 都是软蛋?但是那黑人哥们看上去挺强势的,有当大佬的潜质。 或许是……都沉默寡言? 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再一次推开。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兴奋地蹦跶了进来,向屋里人热情地招了招手:“嗨,大家好!” “啊,原来已经有这么多人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妮娜,很高兴认识大家!我就在这附近的大学念本科,一直喜欢看探秘小说什么的。另外我自己就是学视觉设计的,这个活动实在太让人兴奋啦!”说着她一手挽过了身边金发女孩的胳膊,“这位是我朋友莱拉。” 艾瑞克在心底默默地推翻了自己上一个猜想。 不过显然这个贝拉并没有妮娜那么兴奋,她笑得很是勉强,似乎这里的环境和她之前所期待的很不一样。 妮娜友善的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嘴角扬着笑意:“或许你们都已经互相认识了,但帮我一个忙,再自我介绍一下嘛!” “你好,我叫罗伯特·福特。”第一个开口的就是艾瑞克身边的小哥,他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睛,“我是一个网络上的游戏主播。这次除了体验活动,也算是给这个密室逃脱活动做个宣传吧。” “哦,我想我听说过你!”妮娜的眼睛一亮,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上前伸出手,“上次你直播过日本的一个密室逃脱游戏!” “没错,没错。”眼镜男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上前和妮娜握了握手,一脸很热切的样子。但妮娜的目光很快就把目光移动到了艾瑞克身上,似乎等着他也介绍一下自己。 “呃,我叫索亚·米德尔,是个……”艾瑞克曲起食指蹭了蹭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呃,算是个演员吧。我听说这次是拍摄真人录像什么的,就想给简历添点东西。” “你知道,”艾瑞克嚼着口香糖补充道,“现在演员的工作可不好找。” “唔……”妮娜的目光在艾瑞克的脸上打了个转儿,“可是你长得这么好看,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出名的!” “呃,谢谢。”艾瑞克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 “我叫杰克。实在懒得编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艾瑞克一旁躺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仰天干笑了两声,“其实我就是冲着奖金来着。”说着他咧开一嘴黄牙:“还有就是,拍录像的这几天也是包吃包住嘛。” 另外那个看上去很像嗑了药的家伙嘟哝着表示同意。 艾瑞克一边听着大家自我介绍,一边嚼着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一个泡。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泡泡在眼前变大,“啪”的一声,门再次被人推开了,那个泡泡也刚好炸开糊了他半张脸。 “嘿,伙计们,欢迎!”走进屋子的人似乎是个工作人员,他穿着一件白色套头衫,上面简陋地印着公司的图标和名字。男人个子不高,有着棕色的皮肤,黑色的卷发,头上还戴着一顶蓝色的棒球帽。 他身后跟着一个黑头发的高个子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室内还带着一副深色墨镜。蓝帽子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继续说道:“终于,人齐了!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们从申请者里选出的第一批志愿者,想必大家对这次活动的目的也都很清楚。” “我们公司呢,是打算在半年内正式开张。”蓝帽子指了指自己脚下,“就是这个地下密室逃脱游乐场。这次活动除了希望拍摄一次真实的游戏宣传片,我们还希望得到各位的反馈,比如娱乐性,难度,探秘过程中不合理的安排等等。” “楼下的这个密室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由纽约帕森斯艺术设计学院的一个学生小组设计而成。它一共分成上中下三层,每层都有近一百个小房间,每个房间门的数量不一。有的房间只有一扇门,那就代表着死胡同,但是里面或许会有有用的线索。房间最多可能会有六扇门,前后、左右、乃至上下,当然这种房间只会出现在第二层。有些门需要密码才能开启,但是密码的线索一定就在那个房间里面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59 。而有的门需要钥匙,钥匙可能在你之前走过的房间,配对的钥匙和锁上面会印有相同的花样。为了不影响游戏进程,一旦被打开的门不会再被关上。” “嘿,你。”蓝帽子一根手指指向了那个嗑药的家伙,“别这么吃惊地看着我,迷路才是这个游戏最好玩的地方。” “听上去很难啊。”罗伯特凑到妮娜耳边轻声说道,但妹子眼里满是兴奋,全然不在意他在说什么。 “走出迷宫的路线不止一条,所以我们希望大家各自走各自的,这样能够覆盖更多的路线,也能给我们提供更多的反馈。为了鼓励大家多探索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会藏有一枚我们公司的游戏币,”蓝帽子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枚银色的硬币给大家看了看,“有的硬币藏在抽屉里,柜子底下,容器里面等等可以直接摸到的地方,而有的硬币需要破译那个房间的密码才能打开。最后你收集的硬币数量会被折合成美元现金,收集数量最多的还会有额外的奖励。” “同样的,向我们汇报迷宫里的bug或者设计不合理的地方也会得到奖金。所以就算找不到出口也不要着急,不妨在迷宫里多转几圈儿,发现的问题越多,奖金也会越多。” “这也太棒了,他们这是在付钱请我们玩游戏。”妮娜压低声音和莱拉激动地小声说道,“这种好事儿就像付我钱让我去见电影明星一样!” 那个金发姑娘显然不如她朋友那样兴奋:“我……我总觉得这里很不正规的样子。” “人家还在装修嘛。”妮娜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不过我们也意识到这个迷宫有些大,一个人走可能会产生不必要的恐慌,所以你们也可以组队,不过最多三人一组。当然,如果是队伍,最后所有的奖金就只能平分了。” “还有,出于对安全性以及游戏性的考虑,任何电子设备,贵重的私人物品,尖锐的、可以伤人的东西都不允许带入游乐场。不过你们每人都会有一个装备包,里面装着游戏过程中所有你会需要的东西。”说着蓝帽子提起一个迷彩色的户外包放在桌上,又弯腰从一边墙上内嵌的柜子里拿出一箩筐篮子,“现在,女士们,先生们,请你们将身上要寄存的东西装到这个小篮子里,我们会替你们看好的。” 蓝帽子依次给每个人发了一个手环,手环上的编号对应了寄存箱的号码。当艾瑞克把自己临时买的手机、钱包、手表全部放进小篮子之后,蓝帽子向艾瑞克的左耳努了努嘴:“先生,我很抱歉,恐怕这个耳钉你也得摘下来。” “万一不知道在哪儿掉了,这么大个地方,还是个迷宫,找起来实在太麻烦了。”他解释道,“我们帮你收好吧。” 艾瑞克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听话地摘下了耳钉,放进了篮里。他有点勉强地笑了笑:“好吧,可千万看好了,我身上就这么一个值钱的东西。” 收完了寄存物品,蓝帽子回到桌前,打开装备包,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给大家看:“好了,一会儿下楼的时候大家拿手里的号子可以领取游戏装备。每个人都配有两瓶水,两包压缩饼干,一包零食,一本先前探险家的笔记,一支笔,一把仿真手|枪,一颗子弹,两把钥匙,一个硬币收藏包还有一把手电筒。” “你可以在笔记本里记下你发现的问题,但‘前人的笔记’很有可能在解密的时候变成你们重要的线索。”蓝帽子顿了顿,最后把一个古老的传呼机搁在了桌子上,“最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有一台这个。你们可以通过它来联系工作人员。传呼机还会自动记录你们具体的位置,所以一旦游戏途中出现任何突发情况,我们都可以通过它快速地找到你。毕竟,这是一个很大的迷宫。” “同时,在解密的时候你有三次联系工作人员寻求帮助的机会。在这个迷宫里一共有十四个‘红房间’,红房间的墙壁上会有一盏红色警示灯。它们是作为参照物的存在,在你迷路的时候,你可以请求回到离你最近的红房间。对了,厕所也在红房间里。或者是你实在想不出如何解密的时候,也可以打电话给我们询问线索。不过记住,你只有3次寻求帮助的机会哦。” “好了,注意事项就是这些,请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么?”蓝帽子拍了拍手,说道,“还有,每个房间都有摄像头的,全程拍摄。” 房间里一下子响起了各种声音,问问题的,讨论组队的,兴奋的,担忧的……等蓝帽子回答完了大家的问题,一行人走到地下室各自领取了各自的装备包,开始逐一检查装备。 “嘿,这家伙做的太逼真了!”眼镜男拿起手里的枪,有些激动地在空中比划着,“我从来没见过做的这么真的枪!” “探险嘛,我们追求最真实的用户体验。”蓝帽子微微勾起嘴角。 艾瑞克掂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忍不住在心底冷笑,这哪里是仿真|枪? 他的食指缓缓抚过冰冷的枪身,然后扣上了扳机。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身体里某个零件“咔哒”一声回归正位,安心的感觉顿时如同潮水一样将他从头到尾覆盖,艾瑞克紧紧地将那枚子弹扣进了自己的掌心。 什么样的密室游戏,会需要一把真|枪呢? 艾瑞克琢磨着,而蓝帽子已经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这是游戏开始的第一个房间,也是第一个红房间。如果游戏结束你还没走不出来,会有工作人员来找你的。” 十个人一起走了进去,房间里显得稍微有些挤,除了入口的大门,这个空间只有左右两扇门。 “那么,祝大家迷路愉快!” 蓝帽子说完,入口的大铁门就被重重地合上了,艾瑞克听到身后传来了钥匙转动上锁的声音。 “所以……”昏暗的房间,一行人里面面相觑。这个时候艾瑞克才发现,最晚来的那个带墨镜的家伙已经不在了,艾瑞克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现在他们正前面正闪烁着一盏红色的警示灯,照亮了墙面上黑色的花体字:“十个印地安小男孩,为了吃饭去奔走;噎死一个没法救,十个只剩九。九个印地安小男孩,深夜不寐真困乏;倒头一睡睡死啦九个只剩八……” 然后诗歌边上画了十个印第安小男孩的画像。 “哦,哈哈哈,我知道这个!”妮娜有些惊喜地叫了出来,“阿加莎·克里斯蒂《无人生还》,里面就有这首儿歌!现在想想我都有点紧张了。” 而她的金发朋友则看着墙面皱起了眉头:“哦,可是我们刚好也是十个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大个子的黑人耸了耸肩,似乎对墙上的儿歌毫无兴趣,“这里面看起来房间还蛮多的,谁想和我一起走?” “不不不,大块头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60 ,”邋遢的长发男人对他伸出食指摇了摇,砸着嘴说道,“我不想和人平分奖金。”说完就往左边门里走了。 大个子的黑人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转身就往反方向走,嗑药的那个男人连忙跟了上去。 组里一共就只有三个姑娘,决定结伴而行。罗伯特倒是很失望的样子,他似乎对妮娜颇有好感。 “我和你一起走吧。”艾瑞克主动说道,“可以先一起走一段路。” 罗伯特耸耸肩算是答应了:“那么往左还是右?” “随便。”艾瑞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反正我们还要在这里呆很久,不是吗?” 很快,一队人就这样在迷宫里分散了开来。 而这里,真的会有他想要的答案么? 艾瑞克一边想着自己的问题,一边无脑跟着罗伯特,那家伙倒是玩这个的一把好手。大部分需要解密的小把戏都不算困难,比如从笔记本里第几页第几页里写着的数字拼凑成密码,按照房间墙壁上画的做法拿到钥匙等等,有的就只是一些需要动点脑子的数□□算。 艾瑞克一边在密码机上输入了罗伯特刚激动地喊出的密码,一边思绪已经飘过了大半个美国。 局里怎么样了?如果凯德发现他没带手机……他会着急么?还是觉得自己家里少了一个烦人精,日子终于神清气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又要开学了o..o ☆、37 定好时间的闹钟叫了起来,凯德连忙上前关掉电磁炉。上下蹦跶、拍打着锅盖的蒸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凯德小心翼翼地从锅里端出了他这辈子第一次“蒸”出来的食物。 之前和艾瑞克说想尝试一下粤菜,刚好这几天闲来无事,凯德跑了一趟亚洲超市捎回一包速冻什锦蒸点。不过一想到艾瑞克——凯德拿叉子戳起一个热腾腾的流沙包,心情有些复杂——艾瑞克已经离开了三天了。 包子一口咬下去,唇齿间倒是松软香甜,但凯德总觉得甜不进心里。 之前他还抱有“艾瑞克或许只是把手机忘在家里”了的侥幸,但后来转念一想,如果艾瑞克真是无意的,那等他发现没带手机后总会联系凯德,最起码确认一下手机是否在家里。但是整整三天,凯德没有接到任何形式的联系。电话、短信、邮件、;app (美国的微信)、脸书,所有艾瑞克平时用的通讯工具,什么消息都没有。 显然,艾瑞克是故意的。 但是,就算艾瑞克不想带上这个手机,他大可以关机再把它放好。衣服堆里、抽屉里、保险柜里……无论哪个稍微隐蔽一点的地方凯德都不会想到主动去找他的手机。 这样明目张胆地把手机摆在书桌上,还充满电,把音量调到最大,就好像等着凯德发现似的。所以,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凯德一边想着一边吃完了那碟蒸点,其实味道和那次中餐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凯德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嚼完了一堆碳水化合物,兴趣了了地洗完碗就去上班了。 “嗨,这几天你过得怎么样?” 凯德把自己的包放在桌上,耸了耸肩和强尼说道:“没啥好玩的,但毕竟难得放个假,我也不至于抱怨。” “有艾瑞克的消息么?” 凯德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已经在系统里标记了艾瑞克的身份证件,但除了那班飞往盐湖城的飞机,就没有其他记录了。 “局里怎么样?” “没啥大事,哦,对了,你看网上那个录像了么?有人在youtube上直播一个人活生生被饿狼咬死的视频。” “哈?后期制作吧?”凯德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你知道,现在特效和化妆技术好的不得了。”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觉得的,然后事态发展就越闹越玄了。上传这个视频的youtube账号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游戏主播,但是大家都觉得这不是主播本人发的视频,没有水印,完全不是他的风格,而且平时他都是直播打游戏的。更何况,那毕竟是一个实名注册过的主播,脑子进水了才会直播犯罪。” “接着,又有粉丝留言说什么在视频8分钟左右听到了很远的地方有人喊了一句‘这里有人吗?有人听到请回答我’。接着就有人猜测那是主播本人,他或许被人控制了,困于当时的情况特殊,试图通过这个视频发送求救。” “然后就有人报警了,介入后查到主播真人叫罗伯特·福特,来自加州,但是目前联系不上,洛杉矶的小公寓里也没有人。” “这么复杂?”凯德皱了皱眉,“什么时候的事儿?” “昨天下午,那个点击,和免费好莱坞大片似的。不过youtube上的视频现在已经被撤下了,但并没什么卵用,截图早在网上传疯了。”强尼双手交叉于胸前,神情凝重地说道,“据说现在还没能通过截图里被狼咬死的那个人面部五官来确认身份。罗伯特·福特有重大嫌疑,但他人暂时联系不上。而上传视频的ip跳了好几个基站,无法定位,说白了现在警方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从那个视频上来看,感觉困在里面的人不止一个,最新消息是fbi也介入了。凶手直接把视频上传到网上,这么嚣张,估计不好办。”强尼没好气地撇撇嘴,“不知道轮到哪些倒霉蛋来调查这事儿,不过反正不是我们。” 凯德来了点兴趣:“你还有视频吗?” “那必须有。”强尼对他眨了眨左眼。 视频的画面里是一个房间,色彩像素比较糟糕。摄像头装在一边地上,所以仰视的角度让物体的大小都显得有些变形。画面里的房间有三扇门,除了左边的出口,另外两扇门是关着的:一扇门前有一个大黑箱,而另外一扇前有把密码锁。 一个长头发的男人站在黑箱前低头不知道捣鼓着些什么,把背影留给了镜头。他身边还站着一个瘦柴如骨的男人,不耐烦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来踱去。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男人跺了跺脚,指着左边的门有些恼火地说道:“这边不就开着,干啥非要捣鼓那些。” “如果你还想跟着我走出去,就最好给我闭嘴。”长头发的男人头都没抬,“这两扇门都还没被人打开过,里面肯定还有硬币。” “硬你他妈的币!”另一个男人尖声骂道,“我现在只想从这个见鬼的地方出去!” “我草,这是什么东西?”长头发的男人后退了一步,随着黑箱子被打开,暗红色的不明液体“哗”的一下地涌了出来,打湿了他半身衣服。 “我去,这啥怪味儿!”瘦子拿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皱起了眉头,“门倒是也开了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61 。” 长发男人低声骂了一声,上前推开门,在白色的门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红手印。而就在门被推开的瞬间,瘦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与此同时,两只瘦骨嶙峋的狼从门后面一跃而起,将长发男人扑倒在了地上。 瘦子高喊着救命跑出了镜头,留下另外一个人和两只灰黑色的身影在地上纠缠着挣扎。那两只狼也不知道被关在这里多久了,瘦得皮包骨头,毛色无光,上面还有不少伤口以及秃斑。 或许都是饿红了眼,两只狼一前一后地制住了地上的男人,淌着口水的尖牙和锋利的爪子如同解剖刀一样轻巧地划开了他的身体。嫣红的鲜血在地上像小溪一样地噗噗淌开,很快那个人不再尖叫了,挣扎的幅度也微弱了下来,最后就变成了肌肉不受控制的抽动。 视频空旷的背景电流音里,只剩下动物粗重的呼吸声,舌头舔过肉体湿漉漉的声音,以及骨头被嚼碎令人牙酸的声音。 或许是被刚才的尖叫吸引,凌乱的脚步声往摄像头的地方走了过来。刚有人推开门,音轨就里传来了一个女孩子凄厉的尖叫,但她并不在镜头里。然后是好几个人模糊的说话声,然后他们就匆忙地往远离摄像头的地方跑出去了。 那两只狼吃饱了以后,在房间里溜达了几圈又趴了一会儿,最后满足地摆了摆垂下的尾巴,从这个房间溜达去了别处。镜头里的画面再次回复了平静,剩下一地纵横交错的鲜红慢慢变暗,尸体的五官早已血肉模糊不可辨,肢体残骸骨头肉渣和破碎的内脏淌了一地。 放完了最血腥暴力的那段,视频就进入了快进模式,凯德无声地做了一个“wow”的口型。 “你见过这么逼真的特效吗?” “其实,如果花时间,有大量经费的话,完全做的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画面里再次闪过了一个人影。那是在长发男人被咬死之后第一个进入这个房间的人。 “停停停——”凯德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按住了强尼的手,“倒回去,倒去这个人出来之前。” 说着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我要这一段,单独截下来,按帧放大。”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线衫黑色牛仔的金发男人,那个角度刚好全程背对着摄像头。他直接踩过一地血迹,蹲下身看了看尸体,然后拿起男人的背包,就快速离开了。 “这个人是从摄像机的位置走进房间的,然后从左边的门出去了。他很可疑哎,可能是罗伯特·福特吗?”强尼记得那也是一个金发的小伙子,“没有参照物,不好估计身高。” “还有就是,这个视频里似乎有好几个人,感觉都是被骗进去的。”强尼不无担忧地说道。 “或许这个人就是线索。”凯德有些阴郁地说道。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尖叫,逃跑,试图报警才是正常反应,无论那个人是谁,这么闲庭信步地跨过尸体肯定不正常。 凯德把那段视频用正常速度反复看了好几遍。那个男人乱糟糟的金发,跨步之间的随意优雅,以及肩膀收至腰部完美的比例……总是让凯德想到了一个人,和一个被谎言掩饰的、关于离开的理由。如果说第一眼看到那个背影时的熟悉感是一颗在空中漂浮的种子,那它现在已经在脑子里扎根发芽。 凯德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他忍不住轻声地骂了一句脏话,食指中指用力揉了揉眉心。 “k?”强尼有些不解地转过了头。 凯德几乎是疲倦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要出去一趟。” “怎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凯德忽然把脸捂进了自己的双手。 “我忽然想起来今天约了审核中心,”凯德闷声说道,双手捋过额角发际,“这种破事儿真烦。”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事儿。”强尼眨了眨眼。 “就我。”凯德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回头见,强尼。” “这样啊,那就……”强尼有些怀疑地和凯德摆了摆手,“祝你好运。” 凯德一路开车开回了家,那段被单独截出来了的视频在他眼前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虽然凯德觉得这种猜想十分没有根据,但这个直觉就好像太阳穴下扑扑直跳的血管。 回家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出了可回收垃圾箱。 因为箱子里装的都是废纸空塑料瓶之类不会发霉引虫的东西,凯德扔的也就不太勤快。他从垃圾袋里翻出了一个h.m.的快递盒,从里面掏出了塞成一团的塑料包装纸,服装吊牌,以及样衫广告——模特身上那件松垮垮的灰色针织衫,像烧红的铁一样地烙进了凯德的视网膜里,然后在脑海深处和视频上的男人重合。 有些事情就算提前有过一些猜测,但在被证实的瞬间还是会让人觉得异常愤怒——以及瞬间爆发的惊异,担忧,不知所措……太多的感情好像几种不同的烈酒混在一起,沿着身体中轴火辣辣地燃烧而下。凯德一时间觉得有点晕眩,下意识地把那张广告纸在手里紧紧握成了一个小球。 深吸了一口气,凯德又找出了快递盒里的收据清单。果不其然,同一批货还有一条黑色的紧身牛仔裤,和一堆廉价的银色腰链手链。 大约一个礼拜之前,这个包裹还是凯德亲自帮艾瑞克拿上来的。他当时还有点奇怪,因为艾瑞克从不网购,平时也从来不穿h.m.这个牌子的衣服。 “什么事情都有第一次嘛。”当时艾瑞克随意地耸了耸肩,凯德也没太在意。而如今想来,艾瑞克那平淡又天真的笑容下,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凯德找出了艾瑞克的手机,却发现通讯记录,短信,就连相册都被删得一干二净。 既然你什么线索都不愿意留给我,为什么还要让我发现这个手机呢?凯德苦笑着把手机放去一边,不甘心地又把垃圾桶,抽屉,书架什么的都检查了一遍,还是没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转过身,被洗旧了的米黄色被子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橘黄色的胡萝卜先生大摇大摆地躺在床的正中央。 嘴里喊着讨厌,你倒还是挺喜欢这个胡萝卜的。 凯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直挺挺地往床上一躺,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发起呆来——当那双水蓝色的眼睛看着这片天花板的时候,脑袋里都在盘算些什么? 虽然凯德早知道那个调皮却乖顺的家伙本质上就是一只狼崽子,但在看到他露出獠牙利爪的时候,还是觉得很不习惯。 他顺手揽过胡萝卜娃娃,却忽然发现胡萝卜抱枕下压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片。凯德对天发誓,如果在纸片上看到匿名者那只签名性质的眼睛,他就直播吃子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凯德却发现卡片上面写着一个名字,一个电话,以及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62 一个在犹他州的地址。 那个的电话是一个临时购买的手机号,而且已经欠费停机了。数据库里那个名字和地址也对不上号。但是凯德知道,那张小纸片,一定不是艾瑞克不小心放在娃娃身下的。 上飞机之前,凯德还是拨通了强尼的电话。 “k,你怎么了?”对方很快就接通了,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忧,“你还好吗?” “听着,伙计,”凯德低声说道,“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强尼顿了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要不违法。只要我能做到。” “让上面再批我两天假。” “凯德,说真的,”强尼叹了一口气,“求求你告诉我这一切和那个视频没有任何关系。” “拜托,就说我生病了,我回德州参加兄弟婚礼了,我姐姐生了,”凯德语速飞快地说道,“操,随便编个,这还用我教你吗?” “怎么请假根本不是重点好吗?!”强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好好说话,你现在在哪里?” “听着,强尼,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这件事,但是我现在要上飞机了,”凯德深吸了一口气,“就帮我延个假,不然无故带枪离职是要记处分的。” “你特么还知道有记处分这种事情啊?”强尼骂道,“你说你在机场,要飞哪儿?做什么去?” “明尼苏达。我妈重病。回家探亲。”凯德没好气地说道,然后就掐了电话。 起飞的时候,凯德在口袋里握紧了那张卡片又松开,来回反复。 他也明白向当地警察局或者自己单位寻求支援是比较理智的选择,但是他不能——他不能就这样和别人说,自己在同事兼室友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地址,很可能就是拍摄这个视频的地方。 这似乎更像是一个私人的问题,一个他和艾瑞克之间必须被解决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38 没走多久,罗伯特就和艾瑞克拆伙了。他嫌弃艾瑞克从来不做任何贡献,既不能破解密码又找不到下一扇门的钥匙,就好像是一个没用的累赘,所以他不愿意和艾瑞克最后一起分享奖励。 艾瑞克倒是巴不得一个人行动,毕竟他又不是真来玩游戏的。虽然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艾瑞克还是为这个空间的占地面积之大吃了一惊。 来之前他在网上没能找到什么信息,就在酒吧里向当地人打听了一下这幢楼。传言是曾经有一个富豪打算在这里建一座商厦,但是楼胚都打好了资金来源却断了。因为钱来的不干净,几场官司打下来坐牢的坐牢,逃出国的逃出国,工程就被这样搁置了下来。至于这个密室逃脱公司,就没有人知道是什么来头了。 这里的房间有些有灯,有些没有,就显得有些昏暗。有些房间之间就隔着两三层薄木板,艾瑞克觉得自己稍微用点力就能砸开一个洞来,但有的房间之间隔着的却是厚厚一堵水泥墙,就凭他手里那颗破子弹肯定是打不穿的。 艾瑞克想着,鉴于这幢楼是按照商厦的规格设计的,这里估计就是曾经的地下停车场。他一边漫无目的地闲逛,一边在脑子里构起三维建筑模型,试图借着下楼前对整幢建筑的回忆来推断现在自己脑袋上面的位置到底是哪里。 转悠了半天,艾瑞克终于找到了通往这个迷宫最底层的入口,一走下楼梯他就愣住了。这个地方不再只有小隔间,而是一座由千万座镜子组成的迷宫。各种各样角度排列的镜子切割出了人可行动的空间,每座镜子两米高左右,大部分都是平面镜,偶尔也有一些形状奇怪的凹凸镜。每隔着几座镜子,就会有一座顶端带灯,那成了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光源。 这层楼的高度也比之前高出了一倍。如果把这些镜子放在上面两层的话,估计都要顶到天花板上去了,但是放在这层就显得绰绰有余,离顶部估计还有再放一座镜子的距离。 艾瑞克晃悠到一面镜子前,打量了半天镜子里的自己。他有点心疼地揉了揉自己略微发青的眼角,然后把喷了发胶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一些,然后他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剪头发了。 等这件事结束了他一定要换个发型。艾瑞克一边想着一边又往前走了几步,结果背后瞬间一凉,心脏猛地跳了起来。因为他忽然看到自己身前七八面摆放角度不同的镜子里同时出现了一个人影。艾瑞克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从衣着打扮上看,他根本不记得同行的人里有这个人! 且不说这个,他素来对身边动静有着很高的警觉,特别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里,可他此时此刻根本没有感觉到身边有任何人! 那个人的身影在镜面里一闪而过,艾瑞克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那个人的影像是通过摆放角度不同的镜子折射了好几次才出现到自己身前的。 谁知道什么人在哪个角度能看到站在这里的自己呢,这招真特么恶心。艾瑞克忍不住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不是他的空间感差,但一时半会他还真想不出来怎么用镜像来定位一个他看到的人。 无聊了大半天,艾瑞克终于觉得有一点兴奋与期待在血液里不安地躁动着。 接着,他在一个拐角口撞见了先前粗声粗气很有精神的大块头黑人,但现在对方显然十分烦躁,上来招呼都直接免了,没好气地问道:“你找到出去的路了吗?” 艾瑞克耸了耸肩,心想,我要是找到了那还能在这儿转悠嘛。 “我们都走了快半天了吧?有人出去了吗?” 在这样的空间里确实特别容易失去时间概念,但艾瑞克知道最多才过去了两个小时而已。 “难道出口不在底层吗?!”男人哀嚎道。 “没人说过出口在底层啊。”艾瑞克温和地说道,“但我觉得吧,很有可能是需要穿过底层,再回上去。要不然出口就是在底层。” 黑人大个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妈的,”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手里的传呼机,“我三次机会都用完了,他们是不是有毛病,这么大个地方只有三次询问机会?!” “就是,我也是。”艾瑞克说的有些言不由衷,毕竟传呼机他一次都没有用过。 实话是,如果那个传呼机从头到尾都不能用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他甚至都不想花时间去确定这个地方到底有没有出口,满地都是摄像头,谁知道坐在监控屏幕前坐着什么人。 艾瑞克隐约能猜到对方想做什么,但在摸清对手的计划之前,他绝不会轻举妄动。毕竟这一行十个人,很快就会有沉不住气的出头鸟。所以,在那之前,他需要的是足够的食物,水,武器以及精力。 “要不要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63 一起去找出口?”男人提议。 艾瑞克摇了摇头:“我怕走进这堆镜子里我就找不到这里了,所以我想先回楼上去确定一下还没有我还没去过的地方。” “好吧,怕迷路你可以学学我,”说着黑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小纸球,看上去是笔记本每一页都被撕成好几块揉出来的,“走几步丢一个球,你就知道自己哪条路来的了。” 艾瑞克赞赏地挑了挑眉毛:“好主意。” 男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大步走进了那座镜子迷宫。 艾瑞克一路横着小曲儿又回到了楼上。他想了一会儿,也掏出了那本笔记,慢吞吞地把它一页一页撕了开来。但艾瑞克并没有揉小纸球,而是把它们折叠成可以卡进摄像镜头的大小,随机地把路上遇到的摄像头逐个遮了起来。然后他躲进了一条死胡同,也就是那种只有一扇门的屋子,堵上摄像头,从里面关上了门。 艾瑞克伸展了一下身体,靠着门缝舒服地坐了下来拆开一包零食,竟然是原味的乐事薯片,某人顿时觉得操蛋的生活被一道圣光点亮了,圆圆的土豆在泥地里幸福地蹦跶了两下。 艾瑞克也不知道吃完薯片后自己闭目养神了多久,但他是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吵醒的。惨叫声持续了二十几秒才渐趋平静,听上去是个男人。 在这种诡异而空旷的空间里听到这种声音还挺瘆人的,但艾瑞克水蓝色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一个弧度,活像一只忽然闻到肉骨头香的小狼狗。 这个游戏,终于真正开始了! 不过艾瑞克并没有直接过去,一则怕这是事先设计好的陷阱,二则是不想遇到其他一起参加活动的人。毕竟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会意识到这其中的问题,但他一点也不想组团行动。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的功夫,外面房间里来去的脚步声和人声渐渐消失了,艾瑞克起身蹑手蹑脚地向惨叫声的方向摸了过去。 路过一个房间,他听到隔壁房间里似乎有人争执了起来,于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很快他就听出了妮娜的声音:“我觉得我们应该找到其他人,人多力量大,现在大家在一起才最安全的。” 另外一个姑娘,似乎是妮娜的那个朋友,语速飞快地指责:“我早就和你说了这个活动有问题,你还不听。这里还有饿狼,还有人死了,现在传呼机也用不了!这就是一个陷阱,这群人就是变态——现在好了吧,我们谁都出不去了!” “莱拉,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但是现在说这个有意思吗?”妮娜听上去也显得十分疲倦。 “你们刚才说的死人在哪里?”艾瑞克忽然推开了两个屋子之间的门,把隔壁三个姑娘都吓了一跳。 那个亚裔女孩颤颤巍巍地伸手指向了一个方向,然后好心加上一句:“你最好不要去,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恶心的东西。” “太好了,又来了一个人!”妮娜有些激动地喊道,“这个地方很危险,我们一起走吧!” 看来不是陷阱,是真有人出事了。艾瑞克一时管不了这么多,摇摇头转身就往她刚才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诶?你——”妮娜有些吃惊。 而莱拉直接无视了艾瑞克,果断地说道:“这两层都肯定没有出口,如果要出去,不回到起点我们就应该下楼!别管他了,咱们走。” 亚裔女孩立即表示同意。 艾瑞克本无意再听她们的对话,但不小心听到了就是听到了,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艾瑞克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被空气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他又折反了回去。 “你们不要下楼。” “啥?” “不要下楼。”艾瑞克重复了一遍,吸了一口气,指了指自己来时的门,“从这里一直往前走,第五个房间左转,然后再三个房间右转笔直下去有一个死胡同。你们三个人呆在里面不要出来,过一段时间会有人来救你们。”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艾瑞克忽然觉得胸中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什么意思?” “你是什么人?” “为什么不能下楼?” 三个姑娘同时尖声问道。 死胡同是最易守难攻的,因为与其敌人会从任何一个门进来,他们只有一个选择。至于楼下那个镜子迷宫,艾瑞克自己一个人走进去都觉得晕,更别提这三个女孩子了,更何况,楼下还有一个可疑人物。 扫了一眼三个姑娘脸上不同的表情,诧异,恐慌,充满了不信任。艾瑞克不想再多做解释,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就走:“食物省着点用。” “也是个怪人。”妮娜嘟哝了一句。 “能来参加这个破游戏的哪个不是怪人。”莱拉急得跺了跺脚。 “你冷静点,咱们好好想想,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 你干嘛告诉他们自己之前建好的藏身点?她们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她们藏起来了对方岂不是又少了三个靶子? 一个冷漠的声音在艾瑞克脑海里响起。 紧接着,记忆里一个刻薄的声音说道:“别以为跟了几个案子你就真是一个fbi了,啊?不要入戏太深,你演再好也没人给你颁奖奥斯卡。” 他觉得自己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人讽刺的嘴脸。 但是…… 艾瑞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凯德,他一定会努力保证其他人都安全的吧?要是他知道自己都没有为保护别人尽一丝努力,他一定会对自己彻底失望的吧?不,等他发现这一切都是个骗局的时候就已经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一想到凯德无论如何都会对他彻底失望,艾瑞克就觉得心里冒起了一个小疙瘩。谈不上伤心难过,就是淡淡的失落,就好像月光洒落山林,飞虫掠过湖面,痕迹清浅却真实。 但很快艾瑞克就被自己的心情吓了一跳,他用力地摇了摇头,好像要把思绪赶出脑海似的——在局里的日子已经彻底结束了,那些认识的人,经历的事,不过都是逢场作戏而已。 不要入戏太深。 不要入戏太深。 不要入戏太深。 艾瑞克在心底把这句话反复念了三遍,收起心神集中注意力继续往前走去。 没走过几个房间,他就已经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艾瑞克满腹狐疑地眯起眼睛——这血腥味也实在太浓了,要是里面塞了十具尸体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一个人是要怎么样死才能——? 但就在艾瑞克踏进那个房间的一刹那,他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被挣脱的锁链,暗红色还滴着血的密码箱,一地狼藉以及地上动物的毛发,结合刚才莱拉提到的狼,这里发生过什么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64 并不难猜测。 从那个箱子里流出来的血也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血腥味里还夹杂着一些化学物质的味道,一地粘稠的暗红到现在也没有干,水汪汪地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而在房间正中央,躺着一具被啃得惨不忍睹的尸体,连皮带肉的骨头和残破的内脏凌乱地散落在一旁。 尸体的五官早已被破坏的无从辨认,但从那人的发型来看,艾瑞克认出是那个一心想多赚点奖励的长发男人。进门之前他还觉得有点饿,但这个房间里浓郁的味道让艾瑞克整个胃都抽了起来。 他无心多做停留,毕竟这里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那人的背包。 可没走多远,艾瑞克就觉得有什么人跟着自己,但屡次回头他都没有什么发现。为了杜绝潜在的后患,艾瑞克选了一个没有光线的房间停了下来,手下意识地搭上了自己腰后的手|枪。 可过了一会儿,艾瑞克没等到尾随的人,却等到了一双绿莹莹的眼睛。 该死,他怎么就忘了——艾瑞克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刚才自己不仅踩到了地上的血迹,那人的背包上也有…… 艾瑞克握紧了手|枪,但心里却没有一丝安慰。他身上只有两颗宝贵的子弹,而对方有几个人他都尚不清楚,难道还要把一颗子弹浪费在这畜生身上?和人近身搏斗艾瑞克并不担心自己会吃亏,一则是更有经验,二则是吃人一记闷拳未必会怎么样,但被那畜生抓伤咬到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边舍不得子弹,一边又不想在和真正的敌人开打之前就发炎挂彩,艾瑞克纠结地想骂娘。 那只狼走起路来轻的几乎没有声音,大约是见艾瑞克没什么反应,它大着胆子又向前走了几步,无声地秀出一嘴獠牙。 艾瑞克咬咬牙,身体微曲放低了自己的重心,缓缓举起了那个占满血迹的背包。狼走近低头嗅了嗅背包底部的暗红,就在那一瞬间,艾瑞克拿背包重重地砸在了它的头上。狼吃痛低吼着后退了几步,很快又扑了上来。艾瑞克侧身躲过了那波攻击,一脚跨过它的身体,用双腿紧紧夹住了它的脑袋,腰身轻巧地一扭。 作者有话要说:  嘿大家好还有人想我吗(你咋不爆炸 实在对不起!!我这学期真是忙出了人生新高度tat新学校新地方也有点不太习惯,尽在瞎忙,其实现在快一个学期了还没怎么找到生活学习社交的平衡点……(躺平) 不过这周小长假~作业也不是很多~就撸了一发~ 再过两周还有感恩节我应该还能再更一发! 下一章凯德应该就可以上线了! 最后就是=、=我真的不会坑的qaq如果你愿意等,可以等它慢慢变肥……我也知道更新时间不定是一件很闹心的事!要是我自己是读者我也肯定不看了! 然而,艾瑞克还没正式掉马,两人还没爱杀,我还没开虐亚奇,我怎么会坑(微笑) ☆、39 等飞机在盐湖城机场降落的时候,凯德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他竟然在帮艾瑞克拖延时间,他在帮艾瑞克隐瞒一件就连他自己都摸不清底细的事情。 对不起,艾瑞克,你的游戏我只能陪你玩到这里了。 冷静下来的凯德把整理好的文件存进了一个自己邮箱——如果六个小时之内他没有亲自取消这封邮件,那所有证明视频和艾瑞克之间联系的证据会被自动发到强尼的邮箱,以及艾瑞克那张小纸条的照片,也会被同时发送到盐湖城警察局和纽约联邦调查分局。 一想到这封邮件发出去之后会引起的一系列混乱,凯德就觉得头疼不已。但是没有办法,无论什么任务,在开始之前都应该针对特殊情况制定计划b。 就连默不作声的离开艾瑞克,也是有计划b的,不是吗? 凯德忽然觉得呼吸一滞——因为他自己,好像就是艾瑞克的计划b。想到这里,凯德犹豫着把六小时的时限改成了十二个小时。 凯德一下飞机就租了辆车直奔小纸片上的地址。 一路上他忍不住又想从头到尾梳理了一下这件事。艾瑞克总是话很多,烦人,但偶尔又有着神准的嗅觉。从他到局里来开始,先是死皮赖脸地跟着出外勤,然后索性搬进他家厚颜无耻地蹭吃蹭喝,大部分时候像个菜鸟但总能令人出其不意——凯德好像一闭眼就能看到那个男人精致而又狡黠的眉眼。 但他不懂的是,为什么那双水蓝色的眸子在藏了那么多的秘密之后依然能够一尘不染? 嘴里吐不出几句正经话,撒娇耍赖倒是练的炉火纯青。 “你先答应永远不讨厌我。” “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讨厌我?” 凯德忽然意识到艾瑞克那天并不是在发酒疯,而是早就计划好了这即将发生的一切。再想到自己当时的回答,凯德心里好像打翻了五味杂瓶。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gps显示凯德已到达目的地,他抬头看了一眼车前那座还在施工中的大楼,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四周好像一个人都没有,凯德带上手套,打开了枪|膛保险,大步走了进去。 不过他的运气似乎还不错,凯德刚进楼就撞见了一个穿着白色套头衫的男孩,看样子好像还是特意冲着他来的。凯德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正闪着红光的摄像头。 “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这幢楼还在施工,暂时还不对外开放。”男孩抱着双臂,煞有介事地挡在了来人身前,但是绷紧的嘴角显然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凯德把双手插|进了大衣的口袋里,耸了耸肩,故作随意的往边上又走了两步,借大厅的柱子挡住了那个摄像头,从怀里亮出了fbi的证件。 他还没有开口,那个男孩就面色一僵,转身想跑。凯德迅速地扣住了他的肩膀,一记手刀打在他的脖子上。男孩随即软软地向后倒去,一声求救卡在了喉咙里。凯德揽着他的腰把人轻轻放在地上,动作麻利地搜出了一部手机和一把钥匙。 千镜之宫…… 凯德看了一眼男孩套头衫上印着的标记,面无表情地往男孩刚才出来的那个楼梯口拐了进去。这个装修了一半的楼里很多房间都还没有安上门,所以那个上了锁的房间自然格外显眼。 凯德在转角口等走廊的摄像头转去了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到门前,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把那把钥匙推进了卡槽。就在这个时候,刚才从男孩身上偷来的手机在兜里震了起来,凯德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在门口默默地按下接听。 一个男人的声音同时从他身边的房间里和手机里传来:“j,怎么还没回来?那个人呢?” 这个时候走廊的摄像头又转了回来,凯德手腕一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65 转,直接踹开门举起枪走了进去:“fbi,不许动。” 房间里有三面巨大的显示器,屏幕上最起码有几百个摄像头,每个镜头里都是一个房间,就是先前那个视频里的那种房间,不过有好几个屏幕都黑了,没有规律地散布在大监控仪上,远远看去好像被打了马赛克。 “哟,看看谁来了,”坐在显示器前电脑椅上的男人掐掉了手里的通话,不紧不慢地转了过来,“视频发出去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吧?啧,警察这次的效率真是快的令人吃惊啊。” “先生,你因涉嫌绑架以及蓄意谋杀被逮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 “咔嗒”一声,一把枪|管抵上了凯德后颈。 “我建议保持沉默的人最好是你,探员先生。”一个带着蓝色棒球帽的矮个子男人从门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哑声说道,“我没听到警笛,所以你没有后援。放下你的武器,不然我就会开枪。” 凯德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拿着枪举起双手。 “其实我一直觉得,开枪前警察必先提醒‘不许动’这个规矩实在是多余的很。不仅让你错过了开枪的最好契机,还给了目标反客为主的机会。”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翘起二郎腿,对着靠背舒服地躺了下去,眯起眼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而相比之下,我们这种人开枪就没有什么顾虑了。你说是不是,探员先生?” 那把冰冷的枪|头威胁性地戳了戳凯德的皮肤:“不要测试我的耐心。” 凯德面无表情盯着椅子上的男人,松开了握抢的手。 就在枪落地的瞬间,蓝帽子一脚把它踢了出去,而与此同时,凯德向后死死制住了那人的双手,转身用膝盖撞向他的腹部。就在椅子上的男人惊慌失措地起身时,凯德控制着蓝帽子握抢的手,对着那人的胸口扣下扳机。 “抱歉,”凯德看了那个男人一眼,低声道,“其实只要不用我的子弹,我并不在意多开几枪。” “你其实不是警察对不对!”蓝帽子一边挣扎一边喊了起来,却依然被凯德控制地死死的,“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商量——” “我想要你闭嘴。”凯德直接一手肘子打晕了蓝帽子,顺便把他没拿枪的手和门把铐在了一起。 大屏幕的桌子前摊着一叠a4纸,凯德忽然发现最上面那页竟然是一份那个youtube主播罗伯特·福特的档案,照片,社会安全号码,家庭背景,以及工作情况,但是他的头像边上被打了一个红叉。 凯德心头忽然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又翻了翻那叠资料,一共有十个人,果不其然,其中就有一份他十分熟悉的笑容——金发,蓝眼,一个名叫“索亚·米德尔”的群众演员,来自亚利桑那州。 除了艾瑞克和其他三个女孩,其他人的档案上都被画上了那个红叉。如果被画叉的档案代表那个人已经死了——凯德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第一反应是想去打个匿名911,却发现这个楼里并没有手机信号。 这么大的一片场地,幕后团伙显然不可能只有这个房间里的那两个人,凯德得自己应该快点离开这里,出去再回来实在太冒险了。 凯德拉开了桌下那几个抽屉,在一堆杂物里翻出了三页建筑平面图纸和一个一大串钥匙。地图被各种标记涂得五颜六色,从南北坐标到每一个摄像机的位置以及编号,从每一扇门的密码以及每一条死胡同都十分详尽。 他对着地图上的编号一一扫过相应的监控屏幕,暂时没能在任何当前影像中找到艾瑞克的身影,但显然他没有时间去翻记录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显示器下的电脑屏幕“哔”的一声亮起。一个局域网内部聊天窗口跳了出来,账号名为tjqn74的人给主控电脑发来了一条信息:“六号到底层了。”凯德扫了一眼艾瑞克那份档案上大大的“6”字,忽然加快了心跳。 接着他在电脑所有文件里搜索了tjqn74,发现了一笔分成三期付款的交易记录,总交易额高达五百万美元,而最后一笔入账,就是两天前。 凯德把硬盘上的所有内容以及聊天记录一并拷进了自己的usb,一把拔掉了所有显示器的电源,抓起地图和钥匙大步走了。 与此同时。 艾瑞克觉得自己嘴里都快淡出了个鸟来。这十几小时他一直呆在一二层上上下下的跑,已然把路摸的很熟了。 他一直在等着敌方先暴露自己,无论是主动伏击、通讯器交流、还是任何形式的挑衅——可是除了两只愚蠢的狼,楼下间歇性的几次枪响,几次尖叫,这十几个小时来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些人总得有些什么目的,总不见得目的就是视奸他如何无聊致死吧?在艾瑞克用笔记本的纸叠了一堆纸鹤,又把那把手|枪来回拆装了一千次之后,他有些按捺不住想下楼。 不过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已经把水喝完了。虽然厕所里里有水龙头,但他总是疑神疑鬼地不敢喝,毕竟在这样一个封闭空间里,从水管上流下药实在是太方便了。 刚下楼没走几步艾瑞克就发现地上有一长条发黑的血迹,沿着血迹走出很远他才找到它的主人。这人显然没被一枪毙命,在死前还挣扎着爬了很长一段距离。 艾瑞克蹲下借着镜子下的灯光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死者身上唯一的伤口在右侧第七八根肋骨之间,子弹应该是只是擦了过去,并没有留在肺里。 艾瑞克看了看尸体青紫发黑的指甲,估摸着是子弹伤到了胸膜,气体进入胸膜腔,破坏了原本的负压然后导致肺泡塌陷。 那子弹估计是射偏了。难道对方是个射击新手?当时太紧张了?可是地上这个人手里也握着枪,弹夹也已经空了——尸体只有一具,他射击的那个目标,又去了哪里? 艾瑞克没有从死人背包里搜出什么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就踩着地上的血迹慢慢开始往回走。 一共十个人,十颗子弹。枪声一共响了五次,他自己从死人包里搜刮到了一颗子弹,再加上自己原本的那颗,也就是说还有三颗子弹在别人那里? 昏暗的角落里有金属的光泽一闪而过,艾瑞克微微眯起眼睛,从地上捡起一颗子弹,夹在食指拇指间捻了捻——不对,他不能这样算——因为这不是道具包里人手一颗的那种弹头! 道具包里的子弹是传统的9mm手|枪|弹,而从尸体里扣出来的这颗是7.62mm的步|枪弹头。艾瑞克四周张望了一圈,这附近都是镜子,根本用不了步|枪吧?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忽得传来一声枪响。艾瑞克下意识地扑倒在地,子弹穿过他刚才站着的地方击中了他身前的镜子,玻璃屑哗啦啦地碎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66 了他一身。 操。作弊啊。艾瑞克在心里骂道。 子弹是从高处斜向下飞来的,显然开枪人所在的位置可以俯瞰这个迷宫。这里光线太暗了,他看不清楚,但显然在镜子以上,天花板以下的空间里有可以藏身的地点。 这时艾瑞克才发现自己之前完全想错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让他们自相残杀的游戏,而是一场不存在任何竞争的猎杀。他忽然想到了之前镜子里看到的那个陌生男人。如果开枪的人是他,那这个迷宫里一定有可以去那个中间层的楼梯! 他需要找到那个楼梯口。 镜子上的白灯很亮,但方向性极强。光束垂直向下,导致艾瑞克看远处就是一片漆黑。就好像走夜路的时候,如果迎面而来的车辆亮起车灯,你就很难看到车后面有什么。 这种感觉让艾瑞克难受极了,他觉得自己是走在灯光下的移动抢靶,但他却找不到暗处那双狩猎者的眼睛。 我看不到你……你特么也别想看到我。一念至此,艾瑞克拿起背包就对着灯管砸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再次响起,警告似的扫过一排离艾瑞克不远的地方。艾瑞克估摸了下子弹飞来的方向,拿几面镜子当做掩体,破坏灯管,找了一个暂时的死角躲了进去。但奇怪的是,射击并没有停下,而是往另一个方向打了过去。 艾瑞克这才忽然意识到,那一连串的子弹追的人并不是他。 眉头刚微微蹙起,就有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从另外一边侧滚了进来,艾瑞克条件反射地举起枪,却在看到对方的瞬间愣住了。 趁着艾瑞克动作停滞,那个人影从地上跳了起把他扑倒在地,抓起艾瑞克的衣领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艾瑞克嗷的叫了一声,捂住出血的鼻子,委屈地骂道:“妈的,痛痛痛痛痛——”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份迟到了的happy thanksgiving. 感恩节窝没去扭腰找基友在家里码字有没有很业良!(滚) 虽然根据历史渊源我还是觉得这是一个特别讽刺的节日…… 但它并不能否定感恩的意义。 所以,谢谢还在看的你。 ☆、40 “解释。你到底是谁?” “我叫索亚·米德尔,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三流混混演员。”艾瑞克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有些挑衅地看向凯德,“怎么,你没看过我的资料吗,探员先生?” “那你他妈来这儿到底是为了干什么,‘索亚·米德尔’?”凯德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勒得艾瑞克有些喘不过气来。 “真有趣,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你。”艾瑞克不甘示弱地一把反拽住凯德的领口,水蓝色的眸子恼火地瞪着对方,“你应该也有任务在身吧?凶手抓到了吗?人质解救了吗?就算你不打算尽一点身为fbi的责任,能别来这儿拖我后腿,成吗?” 艾瑞克其实根本没想到凯德会来——在他的预期里,凯德最起码得在一个星期之后才会发现那张纸条,绝不应该这么快。凯德的忽然出现几乎把他的计划全盘打乱了,一想到警察可能已经包围了这个地方,艾瑞克就觉得头疼。 “不巧,”凯德拍开了艾瑞克拽着他衣领的手,浅褐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里泛着铁锈一般的冷光,“我还真不是来出任务的。” 艾瑞克愣住了:“你是说……你……一个人……来的?” 凯德默认了。 “看在上帝的份儿上,k,你千里迢迢追到这里……”艾瑞克短促地笑了一下,忽然全身放松地向后躺去,闭上了双眼。松一口气,诧异,恼火,感激,数不清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艾瑞克把后半句“只是特么来找我的”咽了下去。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凯德轻声地说道,“你是谁。以及你来这里做什么。” 或许在我把你铐起来抓进去之前,你能亲口解释给我听。 “我确实有自己的任务。我要找一个人。”艾瑞克尽可能模糊细节地向凯德坦白,“其中最新的一个线索把我带到了这里,但至于那个人在哪儿,以及他在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 “最新的线索?求求你告诉我这和‘匿名者’没有关系。” “……”艾瑞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沉默着看着对方。 “哦,上帝。”凯德一手扶上了额角,“你他妈的到底是哪里派来的卧底?如果和‘匿名者’有关你为什么又要单独行动?还是你在防着局里什么人?局里有谁不干净?” “问题宝宝,我们能不能出去再说这个?”艾瑞克打断了凯德,“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 “就遇到了两三个人,但是从他们电脑记录来看,是有人花了一大笔钱请他们帮忙准备了这个——”凯德一时想不出形容词,指了指两人身处的地方,“东西。” “一大笔钱……”艾瑞克微微眯起了眼睛,飞快地说道,“这么大的工程不可能是为了一个人准备的,是有人建了这个地方专门给人提供高端娱乐。” “高端娱乐?”凯德皱起了眉头,“什么娱乐?” 艾瑞克瞥了一眼远处看不清的黑暗,一字一顿地说道:“自由猎杀。” 他的话音刚落,两人用来当掩体的镜子哗啦啦地碎了一地,凯德和艾瑞克同时往相反的方向滚了出去。凯德在不远处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两人兵分两路在前面另一个掩体处会和。一路上两人十分默契地同时打灭了所有经过的灯管,整座迷宫的一角很快暗了下来。 “对了,你有带多余的家伙吧?”艾瑞克拿肩撞了撞凯德,“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身上只有两颗子弹。” 凯德木讷地“哦”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配|枪,耸了耸肩:“全部家当。” 然后两个人用活见鬼似的眼神互相瞪了一眼。 “你真棒。”艾瑞克拍了拍凯德的肩,“知道为什么我愿意和你做室友吗?因为你也是个神经病。” “但我有这个。”凯德拿出小手电在艾瑞克面前摊开了地图,“以及每个出口的钥匙。我们现在在第三层的东北角。” 艾瑞克赞赏地点了点头,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路线:“离我们最近的出口在这!其实还是有点远,要从这里绕过去。” 凯德指着其中一段摇了摇头:“这段路太不安全了,没有掩体我们基本就是移动靶。” 艾瑞克人畜无害地一笑:“那就在走之前得先把我们拿枪的朋友解决了。” “可是我们只有手|枪,再厉害的枪法,五十米外也是盲射。”凯德提醒道。 “那就把距离控制到五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67 十米之内。”艾瑞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圈,“我们现在这个区域已经比较靠边了,如果我们把这儿的灯管全部破坏掉,他就无法远距离伏击。一旦看不清我们在哪里,他就只有两个选择。” “下楼或者靠近。”凯德对上了身边人的目光。 艾瑞克舔了舔嘴唇:“没错,但我觉得他也没胆子下来。下来不仅他的枪不方便,我们还是二对一,他毫无优势。” “但是他可以选择放弃我们直接离开,毕竟他们已经暴露了。楼上的同伙可能会提醒他。” 艾瑞克沉默了一会,然后做了一个鬼脸:“只能赌一把了。毕竟花这么多钱,哥们总得玩个尽兴吧。再说,要是我是他的同伙,一暴露我肯定是拿上钱就跑路再把他留下喂警察了,哪来这么好的售后服务。” “……” 很快,在两个人的努力下,他们所在的角落彻底黑了下来。 “你出去勾引一下,等他开|枪暴露位置我就——”凯德比了一个开|枪的动作。 “呸,你咋不自己去勾引一下呢?”艾瑞克骂道。 凯德摊手:“我……枪法比较准?” 艾瑞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k,看在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来陪我找死的份上,我决定再告诉你一个会暴露身份的小秘密。” 凯德皱了皱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局里地下靶场——移动靶射击练习,唯一破了你记录的人。”艾瑞克嘴角扬起两个小梨窝,向凯德伸出手,“9.7分那个,是我。” 凯德有些诧异地抬起眉毛,微微张嘴却没有说话,然后把自己的手|枪重重地塞进了对方手里。 艾瑞克低头看了看那把格洛克22不禁嫌弃地皱起了眉头:“我还以为你品味的会好点儿。” “单位发的,不要白不要。”凯德哼了一声,“技术不好别怪子弹。” 艾瑞克修长的食指抚过枪|膛,子弹在清脆的上膛声里,他抬起头向凯德安静地笑了笑,水蓝色的双眸沉静又温柔,满满的全是自信、以及安全感。 “去吧,别被射中了,”艾瑞克挑了挑眉毛,“不然我可是会笑话你的。” 凯德短促地哼了一声,迅速地消失在了拐角处。 很快不远处就传来了枪声,黑暗中开火的突击步|枪特别显眼,但艾瑞克总是觉得他和射击者之间的距离不尽人意。手|枪的射程实在太短了,他始终都没有等到那个最好的时机。 毕竟一旦暴露了他们一人引诱一人伏击的计划,就可能永远失去了第二次机会。 而与此同时,在好几次差点被打成筛子却还得出去继续溜弯儿之后,凯德都忍不住怀疑艾瑞克会不会拿了自己的枪就偷偷离开了,留下自己在这儿当活靶子玩。 妈的。 凯德在心里骂了声娘,他咬紧牙关再次退回了黑暗里,汗水流过被碎玻璃炸破的地方一跳一跳地疼。怀疑一旦星星点点地冒头,很快就变的一发不可收拾。凯德忽然想起了曾经教官总是反复强调不信任同伴就不要一起上战场,不然迟早害死自己或对方。 可那些是一起训练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艾瑞克算什么?一起住了两个月也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的人扪心自问,他到底对艾瑞克到底能有几分真心实意的信任? 最后一次,凯德抹了抹脸上的血痕,如果艾瑞克还没有动静,他就—— 镜子再次在他身边碎裂开来,凯德伏身一滚。而这次,他的身后终于传来了枪响,以及一排子弹打到金属护栏的声音。 听到暗处传来了一声闷哼,艾瑞克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他往那个方向补了几枪直接打空了整卷弹夹,接着他听到有人从高处摔下来的声音。 “中了。”艾瑞克跑到凯德身边,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趁现在,快走。” “也是够久的。”凯德松了一口气,两人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往直前计划好的路线跑去。 可等他们刚跑过没有镜子当障碍的那个区域时,两人身后又传来了一声枪响。艾瑞克一愣,这还没死?就在枪响的那一刹那,他扭过身,终于第一次看清了那个一直隐藏在黑暗里的狩猎者,那是一个拿着a|k|4|7的男人,满身是血地站在灯光之下,举着一把手|枪。 几乎是出于条件反射,艾瑞克瞬间抽出了自己仅有两发子弹的手|枪,扣下扳机。只要是看的见的东西,艾瑞克就没有错失过任何一个目标,但他知道自己的子弹永远不会比对方的更早到达。而与此同时,凯德扑过来把他用力撞开了,三个人一起倒了下去。 “操。”当感受到温热的鲜血一下子涌出来的时候艾瑞克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忽然无端地紧张了起来——因为中弹的人,并不是他。 子弹穿过了凯德的腿,而只是擦破了他的裤子。 凯德左脚半跪着把自己撑了起来,当他看到自己大腿内侧的伤口时也觉得脑子一懵,从这个出血量和血的颜色来看,怕是伤到股动脉了,不幸中的万幸是子弹没有留在里面。 那个弹孔就好像一个关不住的水龙头,颜色鲜红的血液随着对方心脏的跳动一波一波疯狂地向外涌出。艾瑞克呆呆地愣在那里,只觉得血液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自己的耳膜,大脑却还忍不住根据血流涌出的频率计算着对方的心跳。 但奇怪的是,明明受伤的不是自己,为什么他的心跳比凯德快出了这么多? 等艾瑞克回过神来的时候,凯德已经不慌不忙地解开领带,死死勒住了自己大腿根部,再打了个结。 “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fbi出警都要穿西装,”凯德苦笑了一下,“看来也不是毫无用处,你说呢?” 艾瑞克勉强笑了两声,目光游走到对方裆|部,僵硬地回了个玩笑:“运气不错,最起码打穿的不是上面。” 作者有话要说:  心塞地看了一眼我已经狗带的作业…… 真是一个愉快的(都在码字的)感恩节小长假(doge) ☆、41 趁着凯德处理伤口,艾瑞克从刚才自己打死的枪|手身上偷走了剩余的火力。把突击步|枪背到身上,艾瑞克扶着凯德站了起来。勒紧的领带起了一定的止血作用,但只要凯德身体稍有动作,血液还是不停地往外冒。 “听着,”艾瑞克拿手掰着凯德的脸让他看向自己,“答应我,出去之后再休克好吗?” 凯德苦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呼吸点颤抖:“我能给你……十分钟?” “那你最起码给我撑上十五分钟。”艾瑞克搀着凯德一瘸一拐地挪到了出口门前。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凯德在想自己大概还有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68 多久就会晕过去,而艾瑞克捉摸着门外还等着多少人。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尽快离开这里。 那是一扇很隐秘的门,如果不是凯德的地图所标,艾瑞克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面墙上竟然就有出口。两人贴着门左右两边站好,互相看了一眼,凯德掏出钥匙向他晃了晃。 “等等。”艾瑞克轻声说道,把偷来的手|枪塞进凯德手里,然后调整了一下手中的a|k4|7,靠着墙面缓缓地蹲了下来。他做了一个自己先出去的动作,然后示意凯德开门。 凯德转开门锁,但只是单手地把门轻轻地推了出去,没有人在门口冒头。而就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齐胸高的子弹就噼里啪啦地从门外打了进来。而与此同时,艾瑞克抱着枪一个侧滚翻了出去,对门外以膝盖高度一顿扫射。 这时凯德才探出半个肩膀,对着地上几下点射,十分默契地解决了艾瑞克还没来得及瞄准的目标。 看着一地尸体,艾瑞克吹了声口哨。 凯德扶着门框似笑非笑地看了艾瑞克一眼:“看来他们没有卷钱就跑。” “所以,”艾瑞克踢了踢一具尸体,“他们再也没机会花那个钱了。” 门外是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连着一个上去的楼梯。凯德有些重心不稳地往楼梯口单脚跳去,所过之处留下一长溜儿殷红。 “停停停,你别动了。”艾瑞克一把扶住凯德,示意他在楼梯口坐下,毫不客气地脱下了他的裤子。艾瑞克一边松开了止血的领带,一边迅速用自己手指压住了主动脉:“看你一路大姨妈滴不停就觉得烦。” 凯德有气无力地骂了一声,嘴里却被塞进了一团浸满自己鲜血的领带。 “怕你一会儿咬到舌头,”艾瑞克笑眯眯地拍了拍凯德的脸,“亲爱的,忍着点。” 说着他用牙齿拧开自己最后的那颗子弹,把火药粉往凯德的伤口倒了上去。凯德抗议性地挣扎着“呜”了几声,可惜嘴里的领带把一连串脏话都堵了回去。 “别动,我保证帮你把血止上。”说着艾瑞克从背包里摸出一小盒火柴,他也不记得这是之前哪个房间里搜出来的道具了,没想到竟然真的会有用。 “会有点疼,我数到三。”艾瑞克划亮了火柴,“一、二——” 然后他就直接点燃了火药。 “抱歉,手滑。” 痛感在神经末梢爆炸的那一瞬间,凯德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空空荡荡地只剩下一句话——操,说好的三呢?! 艾瑞克手脚并用地制住了凯德浑身肌肉的生理性抽搐,怕他动作太大又进一步撕裂伤口。凯德只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急促,聚焦也开始变得模糊,原来就只剩一点血色的脸顿时惨白,大颗的冷汗流了下来。 等意识再次回到凯德身上的时候,他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艾瑞克疯了,因为在他还有些模糊的视野里,某人好像在一旁脱裤子,然后拿起匕首切进了自己右腿外侧。 艾瑞克从自己大腿皮下取出了一小块鲜血淋漓硅制芯片,随手找了一块冰冷的金属表面贴了上去。 那是什么?凯德迷迷糊糊地想着,却没有力气开口。 艾瑞克也没想到自己真有用上这玩意儿的一天,竟然还不是为了自己。 当初他种植这种芯片只是参加了一个军方的临床测试。芯片原本的设计是尸体追踪,特别是参加海外行动的士兵。它能够记录周围环境的温度,如果一个人的体温缓缓从正常降致环境温度,那基本说明他死了,此时芯片激活,会向总部汇报尸体的gps坐标。 而艾瑞克和芯片的发明者讨论过另外一种用法,如果他在遇到危险时强行取出芯片,温度就会一下子下降,这个可以被用来当成紧急求救信号。 艾瑞克一直觉得这个玩意儿挺好的,首先它不含金属,很难被仪器探测。其次,军方的东西质量总是比较好,据说一旦激活,在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它都能有定位信号。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的后援什么时候才能到? “醒醒,我们上去。”艾瑞克连拖带拉地把凯德拽上了楼梯,然后直接坐电梯直接到达地面一层。 很快,他就找到了之前凯德说的主控室,但里面除了一具尸体之外空无一人。书桌抽屉都已经被人清理得一干二净,艾瑞克打开显示器,发现所有录像的记录也被清空了。 “他们把所有硬盘都格式化了。”艾瑞克恼火地一拳拍在桌上。 凯德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usb,在手里有气无力地摇了摇。视频太大了他没来得及拷贝,但其他文件都被及时导出来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桌上的台式机响了起来,清脆的铃声在万籁寂静的凌晨显得特别刺耳。 艾瑞克满腹狐疑地看了凯德一眼,然后沉默地接起了电话。 而就在电话那头开口的一瞬间,艾瑞克如同触电了一般瞪大了眼睛。天知道他有多想追踪这个电话,但此时此刻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啊哈,我看你在fbi那里倒是交了些新朋友。”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嘶哑而沉闷,“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一旦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不知道会有多后悔呢?” 艾瑞克咬紧了下唇,一言不发。 “估计迫不及待地,会想把那颗子弹讨回来吧?”男人吃吃地笑了起来,“比如,打进你的胸口?” 艾瑞克干涩地开口:“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叹了一口气:“你就是一个没人要小可怜。除了我,世界上根本不会再有人对你好,也不会有人在意你。我的小天使,你怎么就还想不明白呢?” 那种不急不缓的语气温柔到甜腻,同时又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毒,艾瑞克觉得自己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了起来。 “现在,看你的身后五点钟方向。” 艾瑞克顿时背后瞬间一凉,那里有什么? 不可能,就算他没发现什么,凯德还在屋里呢。 艾瑞克几乎是跳着转过了身,动作幅度大的把凯德吓了一跳。但他身后五点钟方向什么都没有,他的目光直接对上了一个白色的摄像头。 “来,好孩子,和爸爸打个招呼。”电话那头的人低沉地笑了起来,“这些年,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我可想你了呢,亚奇。” 艾瑞克,或者说,亚奇,觉得自己简直被恶心得生理性想吐,浑身发抖。但他还是掏出了手|枪,稳稳当当地对准了摄像头。 随着一声枪响,他重重地挂了电话。 “是谁?”凯德虚弱地问道。此时此刻,他觉得维持清醒就已经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但他依然明显地感到这个电话让艾瑞克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 是谁打来的?建了这个地方的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69 人?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威胁艾瑞克了? 亚奇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指轻轻地搭上凯德颈间的脉搏:“你怎么样了?” 凯德咬了咬失血的下唇,用口型说了一句“还行”,然后眼前的世界忽然就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他一头栽进了艾瑞克怀里。 亚奇麻木地把人搂进自己怀里,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他低头看着凯德浓密的睫毛,以及过于安静的眉眼,心想这大概是这个人最后一次把信任毫无保留地交给自己了吧? 那人好歹说对了一句话,等凯德知道真相以后不知道该有多后悔呢。艾瑞克讽刺地笑了笑,又瞥了一眼座机上来电记录上那个纽约州的区号,失望和疲倦像洪水一样涌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终于他听到了外面传来了直升机旋翼的声音,亚奇抱着凯德大步踏进了冬日凌晨的冷风里。 “哟,”一个个子不高的亚洲男人打开了舱门,神色阴郁地看着亚奇把怀里的人抱进了机舱,“好久不见。” “是啊,”亚奇一上机就忙着给凯德系上安全带,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还以为你死非洲了呢,莱恩。” “卡森找你。”莱恩把一个耳机塞进了亚奇耳朵里。 “死不了!”亚奇没好气地对着麦克风吼了一声,然后就直接掐断了那滋啦滋啦的电流音,耳机连着通讯器一起扔去了一边。 “啧,我们的小狼狗今天心情很糟啊。” 亚奇没理他,二话不说打开了急救箱,从里面翻出输血器。 “等等,”莱恩皱起眉头,“你知道他的血型” “不知道。”艾瑞克答的干脆,咬着橡胶皮管在自己左臂上面打了个结,针头对着肘正中静脉插了进去,暗红色的静脉血沿着导管缓缓流了出去。 “你——”莱恩几乎是扑上来要拔凯德手臂上的导管,却被艾瑞克另一只手一把制止了。 “……”艾瑞克沉默着欣赏了三秒莱恩脸上大写的exbsp;me,然后低声说道,“我是o。” “那也可能会起反应!” 艾瑞克拿右手手背蹭了蹭凯德毫无血色的脸,只觉得那湿漉漉的皮肤冷得吓人:“嗯,不输太多,就稍微缓一缓。” 半晌,莱恩表情诡异地又问了一句:“那你……没病的吧?” “病你大爷,快把这操蛋的东西开起来,去医院!”艾瑞克没有输血的那只手抄起急救箱向莱恩脑袋砸了过去,某人连忙逃进了驾驶舱。 当直升飞机摇摇晃晃地起飞了之后,艾瑞克往机舱上一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真是没想到……”莱恩在驾驶舱里有些感慨地说道,“你竟然为了别人用那个芯片。”他记忆里的亚奇在拉斯维加斯处理完大毒枭之后,毫不犹豫地顺手炸掉了一整个俱乐部。反正刚认识亚奇那会儿,莱恩曾一度揣测他患有第二轴型人格障碍。 “我也没想到。”见凯德嘴唇上添了几丝血色,亚奇也放松了下来,拔掉输血管,懒洋洋地说道,“反正总归是要用的。” “话说回来,这哥们谁啊?” “一个fbi。” “操,你他妈的脑子进水了啊?”那个大写的exbsp;me再次回到了莱恩脸上,“你在和我说,我大半夜爬起来开飞机特么是为了救一个——fbi?!” “……你以为我想吗?” 莱恩骂道:“你趟什么浑水?把他交给其他警察去处理不就成了?!” “他是因为我才……”亚奇忽然有点沮丧地垂下了脑袋,没有继续说下去。 莱恩短促地哼了一声,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操控直升飞机上,正色道:“这事儿我不管了。再过五分钟那边有一家大医院。我就打算把他扔在楼顶,你有意见吗?” “是救援直升机的楼顶?” “当然不是!只是一座病房楼。救援直升机那里我不会去,监控太多了。当然,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留下陪他在楼顶吹会儿风,我要回基地。” “我和你走。” “那就别磨叽。”莱恩平静地说道。 亚奇抱着凯德跳下了直升飞机,把人放在楼顶楼梯入口边上,然后拉响了警报。 不知道是被冷风还是警报声刺激的,凯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失血过多他觉得冷极了,浑身都抖了起来。亚奇蹲下把自己身上的外套盖在了他的身上。 “你……到底……是谁?”凯德瞥了一眼那架直升飞机,又把目光投向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其实今天……”亚奇眨了眨眼睛,凑到凯德耳边小声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而我是不是还能抱有一点幻想,等你发现的时候,我们还能是朋友? 涌到唇边的一句谢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在凯德脸颊边印了一个浅浅的吻。冬日凌晨尾巴的暮色里,亚奇最后看了凯德一眼,转身小跑几步然后跳上了莱恩的直升飞机,迅速离开了。 “我现在要回基地还直升机,然后你有什么打算?” “回纽约。” “你还有其他的身份证件吗?估计现在你一进机场就会被逮捕。” “我坐大巴。” 莱恩耸了耸肩:“只要你不赶时间。” “说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亚奇问道,“我是真的以为你还在非洲。” “也是巧,我这几天刚好就在这附近的基地溜达。然后大晚上的就接到了卡森的紧急求救,他说你已经很多天没和他联系了,担心你真出事。” “我和他……在某件事上意见不合,就吵架了。” “我看是卡森叫你不要来这儿吧。”莱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亚奇嘴角抽搐,没好气地默认了。最后,他还是拿拳头碰了碰莱恩的肩膀:“兄弟,这次还多亏你。” “谢谢卡森吧,亚奇。说起来,你最近到底都在忙什么啊?听我们nypd(纽约警察局)的朋友说‘匿名者’最近好像在纽约很活跃啊?” “所以说,我们有了一个大麻烦。”亚奇苦着脸,“因为活跃的人真不是我啊。” “那是谁?” 亚奇看向窗外零星的灯火,忽然想起自己也曾在夜里飞过黑色的大海——浪涛中也总有那么几点明光彻夜不息。那个时候,还有人告诉他,那是灯塔、码头、或港湾。 他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掉!马!了! 之前有读者说站错了cp,或者说不知道亚奇是干啥的,然而我觉得自己已经埋了一堆线索imply艾瑞克就是亚奇了(泪眼汪汪)。 另外ryan是个中国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70 人,中文名叫锐安~他单独还有一个bg的故事/w\ 明天还有一更哦~么哒~ ☆、42 大约半年前。墨西哥,坎昆。 某个五星级酒店的私有沙滩上,大字躺着一个男人。他带着墨镜,金棕色的短发几乎和沙滩是一个颜色的。他已经像尸体一样在那里躺了近三个小时了,不曾动过,也没睡着。 “闭上你的眼睛。用声音去听,用身体去感受。”记忆里低沉的声音在一片黑暗中如同烟雾一样盘旋着上升,“男孩,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他听到不远处海浪吐着白色的泡泡温柔地亲吻着沙滩,有时候冲得急了,它们会重重地撞在礁石上,碎成千万滴晶莹的水滴,以不同的速度和力道跌回海里。他听到水里人们的欢闹,有小孩尖叫着踩着水跑过,有成年男女高声笑着呼喊,被泼起的水花里偶尔夹杂着一两道海鸥的锐鸣。 他感到有一只水鸟好奇地啄了啄他的脚尖,然后扑棱着翅膀飞走,卷起一阵小旋风,扬起一层薄薄的细沙。他感受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它每一次有力的收缩舒张都带动着血液奔走流过身体里每一条通道,抵达全身所有微小的地方,感受着那里的细胞都如同他深呼吸后的胸腔,因为新鲜的氧气而快乐地膨胀。他享受着身体与沙粒的亲密接触,享受着微风吻过他裸|露的肌肤。有时候他还能根据体表温度的变化来感受天上来去的云彩,它们偶尔调皮地遮住部分阳光,再迅速地离开。 没错,假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告别那些精心策划的伪装,告别所有黑暗中漫长的等待,还有最后全力以赴的一击必杀。他现在全身放松,几乎就想溺死在这灿烂的阳光之下。 突然,他感觉有人正在向他走来。她的脚步很轻,赤着脚,是个女人。他几乎能够感受到每一步她的脚掌在白色的沙子里陷落,然后在她抬起腿的瞬间,那些细碎的颗粒又沿着她趾间缝隙如同小瀑布一般滑下。 然而男人并不想睁开眼,因为他深爱着这种在视觉被剥夺后的敏感。 身前的阳光好像被挡住了,女人卷着一股浓郁的香水味在他身边坐下,那气息夹杂着海边的腥咸,在正午灼灼的热气里显得愈发缠绵悱恻。接着一只冰凉且光洁的手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身上,颇有技巧地在胸口饶了两个圈,然后逗弄似的滑过他腹部紧致的肌肉。“帅哥,有空陪我喝一杯酒么?”她的声音成熟而沙哑,带着性感的西班牙口音。 金发男子终于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从他躺着的角度往上看,那件花色的比基尼泳衣似乎要撑不住她身前的重量,胸口有一朵粉色的蝴蝶结,给人种随时都可能散开的错觉。男人的目光从那个蝴蝶结扫到她平坦的小腹,那里一个银色的脐钉闪闪发光。“你知道,”墨镜下划过一个玩味的弧度,唇角边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像你这么美丽的女孩儿,总是让人无法拒绝。” 女人脸上原本暧昧的眉眼变得锋利了起来,手一倾,故意将高脚玻璃杯里玫红色的液体倒在男人脸上,然后自己晃晃酒杯,小酌了一口。 “唔……”男人伸出舌头添了一圈,很享受地咂了咂嘴道,“是芒果探戈,我最喜欢的鸡尾酒之一,真可惜纽约没有。”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认真去找过。”女人柔声说,“卡森先生让我代他向你问好,布拉齐尔·诺兰。” 男人的表情僵硬了一秒种,然后他摘下墨镜认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看上去有些苦恼:“如果没有他来问好,我想我一定会更好。” 墨镜后面浓密而又卷曲的金色睫毛下是一双水蓝色的眼睛,一如女人头顶被洗过的晴空,或是身后那片在太阳下粼粼发光的加勒比海。女人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他给你订了今晚九点回纽约的机票,达美航空。” “最好他还给我了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亚奇漫不经心地挑起了右边眉毛,“我现在可是在休假。” “我只是个传信的,知道的并不多。”女人耸了耸肩,“但是我听说鲍勃死了。”故意欲言又止,女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眼前的人。出乎意料的,金发男人并没有任何反应,他脑袋歪向一边问道:“然后?” “他可是你的同事!” “比起‘同事’,我觉得叫他‘同行’更为妥当。”亚奇特别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还带着一点小委屈,“所以到底和我有什么关系?” “别那样看着我,”女人吃吃地笑了起来,食指戳上男人胸口,那里有一层细细的浅金色绒毛,“看得我都舍不得你今晚走了。” “求之不得。”不正经的笑意又回到了男人的眼里,他一把握住自己胸前那只蜜色的手,“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女人倾身向前,停在了一个无比暧昧的距离,“鲍勃是几天前被‘匿名者’杀死的。”她停顿了一下,轻轻弹了弹男人的脸颊:“所以,你怎么看,‘匿名者’先生?” 亚奇眼神里流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肃杀,他轻笑着推开了身边的人:“‘匿名者’可以是任何人。” “你老板卡森还让我转交一个信封,一封委托书,我放到你的房间里了。”女人说,“我只知道这么多。” “我亲爱的小姐,你的用词又错了。卡森并不是我的老板,他只是一个任务中介人。”虽然脸上满不情愿,男人还是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沙子,嘴里嘟哝着,“为什么那个坐轮椅上的老妖怪每次都能找到我?我明明扔掉了他装的gps定位器。” “那么我建议你下次换个更有创意一点的地方度假,毕竟坎昆就像是美国人的后花园。”女人跟着起身,向对方举了举手中的高脚杯致意,“帅哥,旅途一路平安。” “我下回一定要浪到非洲去……回头千万记得要把那该死的黄热病疫苗给打了。”亚奇愣愣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里念念有词。 很快,亚奇回到自己房间,今天的保洁已经来过了。宽敞的双人床上铺着崭新的床单,他从枕头下摸出一封米黄色的信封,上面蓝黑色的墨水是卡森的笔记——“冒充我们干活的那个□□养的送来了一份委托”。 信封里只有一张荼白色的卡片,就是他平时工作经常使用的那一种。一只黑色的眼睛被藤蔓缠绕着,诡异的目光穿过镶了金粉的荆棘和枯枝从纸面里透了出来,好像能一眼把人看穿。那只眼睛下面细细地写了一行精致的圆体字——“找到我,不然就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去死。” 起初男人只是觉得这个字迹似曾相识,但是在他闻到卡片上烟草味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那一丝半缕无比熟悉的气息好像是把记忆的钥匙,萦绕徘徊在那扇尘封多年的铁门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71 前,一个劲地想往门锁里钻。 不要打开!停下来! 一个年少的声音几尽凄厉地划过他的脑海,但是一切皆是徒劳,就好像一个打开双臂想拥抱住风的孩子,最终满怀空空。流动的空气呼啸而过,在远方尖声嘲笑。 曾几何时,某个烟雾缭绕的小屋里,有谁握着他的手在牛皮纸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描下那样精致漂亮的圆体字。深绿色的墨水安静地渗入纸张的缝隙,如同岁月,无声无息地钻进了一个人的灵魂。唱诗班肃穆的歌声在教堂里回响,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照亮了空气里浮动的尘埃…… 不知不觉间那个信封已经在他手中被揉成了一团,亚奇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从地上捡起几件随意搁置的衣物,胡乱地塞进了行李箱里。这个时候,一阵海风吹开窗帘,床上的卡片翻了个身飘到了地毯上。它的背面还有一行亚奇不曾看到的小字,纤长的笔画在亮得有些刺眼的阳光下恣意舒展。 “我亲爱的小天使,这么多年,是时候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以前是楔子,但是之前被很多人建议撤掉了。(现在读一下以前的画风,真觉得自己的中文水平是与日俱减。) 写到这里我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把第一个长篇写的这么复杂,笔力不够根本没有撑起来……担心写太乱太复杂大家没看懂!还有就是前面有打算大修……打滚求bug求建议tat!!! 最后,咳咳,我的感恩节小长假结束了,要开始准备期末沉迷三次元了。米娜桑……我们……圣诞假再见啦!(挥手) ☆、43 可能是因为止痛剂的作用,等凯德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那天下午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大腿上的伤口,干干净净的包扎,也不觉得怎么疼,就是脑子里还是晕晕的,各种记忆的片段都被打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人醒了,探员先生。”护士刚打开房门,凯德就见强尼黑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真的假的?你特么还买——?”凯德有些不可思议地瞪了一眼强尼,接着他就被一捧五颜六色的太阳花糊了一脸。 “这怎么搞的,我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骂你!” “……”凯德觉得真巧,自己刚好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支走了护士,强尼大致和凯德总结了一下现在的情况。fbi方面负责寻找“艾瑞克”,但暂时还没有发现他的行踪。盐湖城警方从那个废弃建筑地下迷宫里发现了十几具尸体,但救出了三个女孩。这算是一件大案,现在警方已经把目标锁定于一个当地的黑帮,但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虽然警方成功从对方删空了的硬盘里恢复出了一些信息,但依然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内容。 “别急,那些信息我做了备份。”凯德让强尼帮他取来自己换下的衣裤,各个口袋摸了半天忍不住一愣——他的那个usb不在了。 难道是掉了?不,他最后一次把usb拿出来是和“艾瑞克”说话的时候……凯德心里一沉:“被他拿走了。” “谁?” 凯德神色复杂地抬了抬眉毛:“我那个深藏不露的好同事。” 强尼皱眉:“他的身份我已经报上去核查了,到底怎么回事?他到底是哪边的人?” 几个猜想同时掠过凯德脑海,但他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k,听着,一会儿盐湖城警察局会有很多问题要问你,而我只想在他们找上你前和你说点话。”强尼压低了声音,“和‘艾瑞克’相关的事你要把握好分寸,捅出去怎么说都是局里的一个大丑闻。这事儿上把fbi撇的干净一点,主要交给当地警察局去处理,答得恰到好处就好。” 凯德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一个小护士有些胆怯地敲了敲门,捧着一盆白花篮走了进来。凯德神情古怪地扫了她一眼,强尼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送错地方了吧?” 满天星和白百合的花篮组合原本是葬礼的标配,这种威胁手段在警察局屡见不鲜。(注:美国葬礼貌似不怎么送菊花,送百合的多。)小护士面带难色地把花篮放在凯德床头:“我有再三确认过,确实是指明说要送给这位先生的。” “什么人送的?” “就是鲜花公司的快递,”可能是强尼一下子冷下来的脸色吓着了小护士,她百般委屈地解释道,“我只是帮人拿上来而已。” “就没有署名?” “快递公司说送花人选择了匿名。” “没事没事,强尼。”凯德摆摆手,止住强尼那刨根问底的架势,向护士充满歉意地一笑,小姑娘见状连忙脚不沾地地跑了出去。 “怎么就让人走了,送花的人可能就是一条重要线索。”强尼急道。 “查不到的。我随便路上找个小孩儿,二十刀就可以帮我订花篮了。”凯德扫了一眼强尼送来的太阳花,忍不住打趣道,“倒是比你有品位。” 强尼翻了个白眼:“我去把盐城局的警察请来,记住,不该说的不要说。” 见强尼离开了病房,凯德小心翼翼地从花篮正中拔出一朵象牙白的玫瑰,在花瓣里找出了一张白色的小纸条,是“艾瑞克”的笔迹—— “保重,直到下一次见面。” 虽然此时对某人有着太多的疑问与愤怒,但凯德忽然觉得在那些纵横交织,复杂到难以言表的感情里,心中不小心被什么烫了一下。他默不作声地把纸条撕碎,拿纸巾包着,和床头某个染血的棉球裹一团扔进了垃圾箱。 第二天,凯德就架着拐杖,不遵医嘱地和强尼一起飞回了纽约。一回去他就被毫无悬念地停职了,从写报告,到盐湖城一案的调查,到局里关于“艾瑞克”的审问,再到各种心理咨询,凯德觉得自己简直一个头变成了三个那么大。 凯德尽可能真实地在报告里陈述了他是如何在视频里找到了“艾瑞克”的线索,盐湖城地下室非法“狩猎”活动以及那一大笔交易,但是至于地下迷宫里和“艾瑞克”的接触,以及他自己是怎么莫名其妙出现在病房楼屋顶的,凯德一概拿“失血过多记不清”搪塞了过去。 虽然盐湖城的警察们买了他的账,但这显然骗不过fbi总部请来介入调查的探员。 鉴于前两次的对话不欢而散,第三次的时候,总局来的探员把一张考核表狠狠地拍在了审问室的桌子上:“这是你以前在三角洲部队时的训练成绩。” “极限状态下一分钟乱码背诵,你就连一个字母都没有背错。但是现在你要告诉我,”探员挖苦地问道,“中个弹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很久不练习总是会生疏的。”凯德神色如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72 常地耸了耸肩,“我以为我再也不需要用到那种技能了,不是吗?” 被噎的难受却又无可奈何的探员长叹一口气,抱着双臂在审问室里来回走了一圈。 “好,卡斯帕,你可以拒绝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探员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但你可以不可以向我发誓——你没有和你那个冒牌的室友一起参与任何会有损局里利益、违反国家法律的事情?” “我发誓。’凯德始终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我没有和他一起参与过任何有损局里利益、违法法律的事情。” “那我已经没有其他问题了,卡斯帕。”探员没有一点感情地说道,“感谢你协助我们调查所花的时间。” 凯德点了点头,拉开椅子毫不客气地走了。 要是说在最近烦不胜烦的审查中有什么事安慰了一下凯德无限苦逼的心情,那就是没过几天他竟然在局里遇见了真正的艾瑞克·威尔森。他有着和之前那个“艾瑞克”相仿的个子,金色的头发,水蓝的眼睛,一身学生气,看上去还有点蠢。 这事情要从好几个月前说起,那天真正的艾瑞克从巴尔的摩坐火车来到了纽约,一身西装革履,带着公文包打算去联邦调查局进行身份审查及录入。 他从火车站出来就打了一辆优步。过了几分钟就有一辆银色的奥迪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和他app上显示的车型一模一样。当时司机摇下窗户询问似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当时艾瑞克就完全没起疑心,不看车牌就坐了进去,结果等待他的就两眼一黑。 “所以那天做身份录入的就已经是个冒牌货了,”分局局长把“艾瑞克”的资料往桌上一砸,吼道,“那他这个指纹怎么还是艾瑞克本人的?!” 一干人都不敢说话,倒是艾瑞克还在那边唾沫星子横飞地讲他的神奇大冒险。他说等自己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一个人躺在千里之外太平洋某个海岛的度假小木屋里了。岛上唯一的进出渠道是飞机,连游船的影子他都没见着一个。 起初他还想方设法地和外界联络,但很快就发现整座岛上除了信号和网络,小说电影电子游戏各种娱乐设施齐全。绑票的人一直把他好吃好喝地供着,每天美酒海鲜为伴,虽然有些寂寞,但日子过得十分滋润。直到最近,艾瑞克忽然又是两眼黑,就回到了纽约的人类文明,一时还有些不太习惯。 艾瑞克说的兴致勃勃眉飞色舞,完全无视了周围压抑的气氛。凯德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这欠抽的劲儿都和“艾瑞克”一模一样。 问起是什么样的人绑架了艾瑞克,他说纽约的司机当时带着墨镜,自己已经没有印象了,接着在岛上他接触到的尽是一群叽里呱啦的东南亚人,都没人和他讲过一句英语。反正艾瑞克讲了半天也没句有用的话,于是大家一致得出结论——这人就和他长得一样蠢。 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丑闻,局里自然是把消息强行压了下去,所以对冒牌“艾瑞克”的搜捕也没有公开。而那人就好像一缕空气游走过天空,一滴水融入大海,好像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艾瑞克”走之前把自己的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就连指纹都没有留下。那天回到家,凯德扫了一眼某人房间里成堆的心理学著作,觉得自己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他忽然发现,这一整个房间虽然被塞的满满的,充满了家居的温馨,却没有任何一件东西真正留下了艾瑞克的痕迹。 凯德想把那个房间里所有东西全部扔了,但鉴于局里的人时不时就会过来看一看、再拿点东西,“艾瑞克”的房间基本还保持着它主人离开时的样子。 哦,除了他柜子里的好几包薯片,凯德把它们全部送给了隔壁在幼儿园工作的大妈,觉得自己大概也算帮他积了一点德。 不过,就算他能把“艾瑞克”所有的东西都扔了,他能把一个大活人从记忆里也扔出去吗? 凯德一边吃饭,一边自嘲地笑了。他向来喜静,所以只要公寓里隔音玻璃窗一关,就能把自己和纽约喧闹的街头隔离开来。 除了刀叉碰到瓷碟,客厅里一片寂静。 只是现在,他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灯,鬼使神差地有些想念“艾瑞克”吃饭时的喋喋不休。凯德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总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一抬头就能在桌子对面看到一双亮晶晶的蓝眼睛。 “k,再告诉你一个会暴露身份的小秘密。”那双蓝眼睛笑得自信而狡黠,“局里地下靶场——移动靶射击练习,唯一破了你记录的人。” “9.7分那个,是我。” 凯德忽然就想起了这句话。 反正还在停职,腿伤也没好利索,第二天他就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去了局里地下靶场。 正好是中午的时候,训练场一个人都没有,凯德在系统的电脑里找出了移动靶射击练习的记录。其实只有进入靶场的时候需要刷卡,登录程序的id是可以自己随便输入的,从不知所云的乱码到“安吉丽娜·朱莉”什么样的用户名都有。 以前凯德练枪无非就是解闷,还真从来没有注意过排名这个东西,他对着屏幕点下了“排名”的按钮,第一条记录跳了出来——9.7分,用户名为“the anoymous(匿名者)”。 然后第二条才是他自己:9.5分,kk。 凯德愣愣地看着那个屏幕上黑底白字拼着的“匿名者”,只觉得心脏好像被一把锤子重重地敲了一下。这算什么?一个无聊的玩笑? 那些早已散落在寒夜冷风里的对话原本只是在记忆里留下了一道湿漉漉的痕迹,而现在却如同毒针一样在凯德心里一寸一寸扎了下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今天……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那双温热又柔软的嘴唇蜻蜓点水似的掠过他当时冰凉的脸颊。 ——艾瑞克,或者不管你是谁,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 凯德一时觉得有些无法置信——可是“艾瑞克”不可能是匿名者。最近一次的蜡像展,当“匿名者”开枪的时候艾瑞克就在他的身边,所以开枪的一定另有其人。 反正也不用“上班”,凯德把匿名者那个文件夹偷偷抱回了家,一张张线索出现在了他卧室雪白的墙壁上。随着照片和资料越贴越多,凯德在相关类似的线索之间拿线把它们连了起来。 而在这面密密麻麻的墙壁正中贴着一张证件照,白色的背景里那个金发的大男孩笑得阳光灿烂,一双蔚蓝的眼睛如海似天。 ☆、44 亚奇偶尔在公路上搭个顺风车,一路兜兜转转又换了五辆长途大巴,溜达回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73 纽约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儿了。他先是在纽约好好吃了一顿,剪了个头发换了身行头,又开车沿着东海岸一路北上,在康州与罗德岛交界处一个人烟稀少的临海小镇停了下来。 这里就像罗德岛新港那儿一样有几座上个世纪前期建成的欧式豪宅,但由于一排排黑着脸的铁栅栏各个都举着“私人领地,非请勿入”的牌子,这里并没有被开发成一个旅游区。 亚奇把车停在了小镇里,一个人独自往豪宅区走去。这儿本就地广人稀,那几座别墅院子也不过是有钱人家的避暑行宫。夏天的时候还热闹一些,冬天几乎人迹罕至,亚奇这一路走过来就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雨后尖尖的铁栅栏上闪着冷光,原本应该五颜六色的花坛里雪水刚化了,淹了一捧枯花败草,没精打采地瘫在黑泥里。亚奇看了一眼别墅在灰蒙蒙天色下萧条的剪影,竟觉得凭空生出几分鬼城的味道来。 亚奇走到一座高大宏伟的铁门前,叹了一口气,想着上一次回来也已经是半年多前了。一个闪着光的摄像头顿时扭过脖子对准了来人,亚奇把右眼对准了门边的虹膜扫描器,识别器里白光一闪而过,电子屏幕上“滴”了一声,但是大门并没有开。接着一行红色的小字在屏幕上跳了出来——“通行权限被否认”。 “……” 亚奇对着摄像头直挺挺地比了一个中指,然后又扫了一次右眼,但大铁门依然没开。 “逗我。”亚奇直接抄起地上一块小石子,对着摄像头扔了过去,力道正好,“啪”的一声摄像头上的小红点就熄灭了。 亚奇卷起袖子三两下翻过了大铁门,一路也不知道开启了多少红外警报。他无比嫌弃地看了一眼豪宅的正门,绕到了别墅后面,借着一颗大树跳进了三楼的阳台。可他还没站稳,就看到已经有人在那儿等他了。 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男人,鹰钩鼻,两鬓花白,头顶光秃秃的,但一双蓝灰色的眼睛十分精神——山姆·卡森,这幢别墅的所有者。 轮椅上的男人只是沉默地看了亚奇一眼,虽然他只字不语,但阴沉的脸上白纸黑字地写着“我早告诉过你了”的责备。 “我说,老头,”亚奇毫不在意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指身后,“你再不把那棵树砍了,迟早别人也得这样摸进来。” “我又没叫你回来,诺兰,你想要什么?” “哎哎,别这么冷冰冰的,”亚奇脱掉了自己的手套,东张西望地看了一圈,“老妖婆呢?饿死我了,前菜我想要炸鱿鱼圈蘸辣蛋黄酱,主食要罗勒烤土豆加迷迭香红酒小羊排,嗯最好再来份番茄肉酱意大利面还有甜点就来芒果慕斯芝士蛋糕以及树莓酸奶。” 亚奇语速飞快地报完了一大堆菜名,然后就莫名想起了凯德,忽然觉得自己更饿了。 “……”卡森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转了轮椅就打算走。 “等等等等,我当然也是有正事的。”亚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sb从背后拍在了老人胸口,“这是盐湖城地下那个主控电脑里的所有资料,但谁知道那贱|人自己还在纽约,你看看这份资料里有没有什么能让我找到他的线索?” 卡森自己推着轮椅往长廊另一边滑去,低声甩下一句:“你跟我来。” “我饿死了,你就不能先给我点吃的吗。” “……” “好——饿——卡森你听我的肚子都在叫了!” “……” 亚奇一路鬼哭狼嚎地走了过去,直到他们路过了一扇半开着的门,亚奇发现里面粉色的床单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洋娃娃。 “咦,弗洛妮卡也在这儿?”某人眼睛一亮。 卡森终于点点头开口说了一句话:“放假了,希瑟有别的任务在身,就把她扔这儿放养一段时间。” 这个时候一个杏红色头发的小姑娘嘴里含着棒棒糖,扒着门框探出脑袋,惊喜地喊道:“亚奇?” “你回来啦!”小姑娘从门里蹦跶出来对着亚奇的大腿来了一个熊抱。 亚奇顺手把弗洛妮卡抱了起来,让她坐进自己臂弯里:“嗯,好像变重了。” “是变高了!”弗洛妮卡抗议似的踢了亚奇一脚,一双细细的小腿并没有什么力道。 “我还有点事儿,一会儿再找你玩。”亚奇拍了拍小女孩的脸颊,把她放了下来,然后笑眯眯地顺走了她手里的棒棒糖,一口塞进自己嘴里。趁着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亚奇如同幻影移形一般闪消失在了楼梯口,留下刚回过神来的弗洛妮卡“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卡森卖力地将轮椅推到楼梯口,决定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到楼下的会议室,卡森调暗了房间里的灯光,墙壁上的投影渐渐清晰了起来。那是一张巨大的树状图,每一束大分支都有着不同的颜色。 “这张图里的每一种颜色都对应了一个现在还在纽约黑市上活跃的帮派,而每一棵树终端的小圆点都代表了一个人。你也知道我腿脚不方便,他们就是我行走的眼睛和耳朵。”卡森解释道,“无论有没有事,他们都会在暗网上和我定期联系,我们在纽约大部分的活也是靠这些人接到手的。” 看着那张密密麻麻的情报网,亚奇还是稍微吃了一惊:“难怪你什么都知道。” “但是近一年来,每个月都有几个眼线和我失去联系。”卡森连着又翻了几页幻灯片,所有失去联系的分支都从实线变成了虚线。 “起初少了几个人我也没太在意,毕竟做这行的,随时都可能遇上什么三长两短,但这几个月我明显感觉到我眼线少的太快了。不过倒是听说纽约警察局反黑组新来了一个主任,我就请人去查了查那些人失联的原因。” “有的是‘意外’死亡,有的死于帮会内战,有的离开了纽约,还有的直接拒绝继续和我们合作了,其实真的被抓进去的只占了少数。说起来,我还和另外一个老同行比了比,在过去六个月,我眼线失联的发生率比他家高出了75%。是有人盯上我了。” “你觉得……”亚奇咽了一口唾沫,“是他干的?” “那还能有谁呢?”卡森慢条斯理地说道,“杀了我手下的人还留我的名片,一边威胁我还一边给我添堵。这是我经营了三十几年的情报网络,没有它你们的工作就会变得极其危险。最近你不在,上周杰克差点出事,因为我的一个眼线给我提供了错误的信息。” 说罢卡森又点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一束分支末端的小圆点变红放大,屏幕上出现一个人的照片档案。 “有追踪这个人吗?”亚奇问道,“或许是个线索。” “当然有,等我的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74 经再也不会说话了。” 亚奇拖长尾音地哦了一声。 “但是我找到了他的手机,里面有最近一个星期他的gps记录。我暂时有一些想法,但是需要更多的证据。”卡森的眼睛没有焦点地扫过了空荡荡的会议室,投影仪在他脸上打上一层薄薄的冷光,“其实,现在我和你说这些的目的只有一个——我不想再拖了。在把这个问题解决之前,我不会再接其他任何任务。你懂我的意思吗?” “嗯。” “在那之前,我先看看你废这么大劲儿弄来的东西有没有用。”卡森扬了扬手中的usb,“好了,去找吃的吧。” 与此同时,纽约联邦调查分局。 被停职之后凯德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整理线索,他主要把研究重心都放在了“艾瑞克”和匿名者之间的联系上。 不过他最近找到了一点新的突破点,这让他每天路过那群埋头研究“艾瑞克”是谁的探员们时都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快感。谁让上面让他避嫌,不准他参加“艾瑞克”的搜捕,所以无论别人问他什么“艾瑞克”的事儿他都拿一句“我也不清楚”搪塞过去,哦,除了“艾瑞克”热爱零食这点。 其实“艾瑞克”很少提及他的个人生活,再加上说起话来整天满嘴跑火车,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说过一句真话。但前段时间他常做噩梦的时候,凯德有两次听他呓语提及了“萨沙”这个名字。 他从来都没有深究过那个“萨沙”是谁,反正“艾瑞克”不愿意讲,谁也问不出来。但凯德觉得那一定是他生命中重要的人,或许是女友,或许是母亲,或许是艾瑞克曾经提及的,那个他都不能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妹妹”。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萨沙”是一个来自东欧的名字,而且“艾瑞克”听的懂俄语。就以上两点,在美国都不算太常见,加在一起他几乎可以断言“艾瑞克”有一定的东欧背景,或许是曾经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或许是来自东欧某个国家的二代移民。 之前在整理“匿名者”档案的时候,他找到了一份之前被搁置了的资料——近三十年来,一百三十五例涉及一颗子弹穿过额头致死的案件。 他尝试着在这些案例中寻找关键词“萨沙”,并没有发现任何匹配的结果,然后他又搜索了关键词“俄罗斯”,发现了一共十起案件,主要是东欧黑|帮闹事,三起毒品走私四起谋杀以及两起街头斗殴,其中一起还被锁了他没有权限查看。凯德猜测档案上锁或许是因为案件涉及间谍行动,毕竟俄罗斯在美国土地上除了间谍就是佣兵的形象也不算是空穴来风。 等凯德把每一份案子都仔细看完才发现已经凌晨两点了,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看的每一起案子里的凶手不是还蹲在监狱里就是已经死了,多半还没有合法的公民身份,从档案里的照片来看也找不出和“艾瑞克”有半点相似。 或许艾瑞克根本就不是匿名者,或许艾瑞克染了金发还一直带着蓝色隐形眼镜,或许匿名者和这一百三十五例作案手法相同的案子也完全没有关系……凯德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在自己书桌上趴了一会儿,忽然心中生出了一种打人使不上力的无奈。 所以,那份上锁的案子,还有去看的必要吗? 凯德捏了捏眉心,心底一万个想放弃,但他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遍那份上锁档案的大致内容,忽然改变了想法。因为他发现那份文件的案发地点就发生在纽约,也就是说,纸质的那份档案现在也锁在纽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对于凯德这个潜入档案室的惯犯来说,这比黑掉数据库来的简单多了。 恰好档案室换了前台,新来的小姑娘显然没什么经验,天天都在花痴局里来来去去的肌肉帅哥,“太阳当空照,小哥对我笑”这句话横着写在脸上。 然后她就看到凯德对她笑了一笑。 “抱歉,打印机没有墨条了……”凯德指着隔壁笑得一脸无辜。 小姑娘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去修打印机了。等人走后凯德掏出从别人身上偷来的卡刷进了档案室,按着编号一路摸到了那份十五年前的卷宗。 他猜的不错,这确实是一起间谍相关的案子,其中女主人当初就是一位来自俄罗斯的间谍,但是在爱上了自己的任务对象之后她也就放弃了工作,从此隐姓埋名相夫教子,再也没有活跃于相关活动。 入室行凶的是一个三人小队,或许是因为男主人是警察,三人小队全军覆没,其中有一人死于子弹穿颅而过,但一家三口也没能幸免。这起案子最终被简单归类为歹徒入室行凶,但鉴于这一家人复杂的背景,凯德实在对此结论难以信服。 凯德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死者档案,当他翻到第三页死者照片的时候顿时头皮一麻,心脏狂跳了起来。 第三页的死者是他们家八岁的女儿,叫“亚历山德拉·诺兰”。凯德这才想起来“萨沙”恰好是“亚历山德拉”的小名,而小名是不会被记进官方文件的。 此时凯德已经意识到是时候离开了,但他忍不住想再多看一点,于是便生出了偷走档案的念头。他一边往回走一边又翻了一页,发现这家竟然还留了个活口——亚历山德拉的哥哥。 或许是出于未成年人保护,档案里并没有他的照片,只是提到他叫“布拉齐尔·诺兰”,当时只有十岁,事发后被同在纽约的姑妈一家收养了。 他一时看得太投入,都没有发现转角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凯德猛地抬起头,用力把档案一合,浑身都瞬间绷紧了。 不过等凯德看清来人的时候他就送了一口气,马丁是局里出了名的老人,传言是说他比这里最古老的档案箱还要年长一些。 “哎,紧张什么呢?我又没看到你。”老人瞪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道,“再说了,放久了的纸可经不住你这么用力。” 马丁多少算是知道一些凯德那几个不愿意说给人听的小秘密,但又挺喜欢这个小伙子,也就乐得帮他两把。 凯德对他感激地笑了笑,收好档案转身就要走。但老人忽然在他身后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调来fbi,但是卡斯帕,我真和你说一句实话,这里真的没有你想知道的真相。” 凯德一怔,马丁自然不会知道他现在调查的事情,但被他这么一说,凯德才恍然发现自己一心沉迷“艾瑞克”已经很多天了,竟然把以前心心念念的小工程都搁去了一边。 ☆、45 十五年前,纽约城郊,居民住宅区。 那是一个盛夏的午后,碧空如洗,阳光慵懒地洒进一座座枝繁叶茂的小院子,绿油油的一片葱茏。 随着哒哒的脚步声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75 ,一个九、十岁模样的小男孩跑过居民区空荡荡的街道。他一身运动服全湿透了,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好像会发光似的。 又跑了一会儿,他停下来撑着膝盖喘了几口气,扭头看向身边那只黑白相间的边境牧羊犬:“露比,我们可以回家了吗?” 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轻轻地“咕”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又看了一眼小男孩手中的网球,拿额头正中那条白色的花纹蹭了蹭小男孩的膝盖。 “好吧,”小男孩甩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最后一次哦。” 牧羊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吐出舌头哈赤哈赤地喘气。 说着小男孩扬起手,再次把网球扔向远处。露比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脖子上的银色吊牌清脆地打着金属项圈。它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那道绿色的抛物线,一跃而起,一口咬住落下的网球。牧羊犬抖了抖毛,邀功似的转过身向主人甩了甩尾巴。 小男孩吹了一声口哨,喊道:“回家啦!” 露比嘴里叼着球,得令似的往家的方向蹦跶了过去。大概是四只脚跑的就是比两只脚的快,小男孩是靠翻栏杆偷偷穿过邻居家的院子,抄了小路才赶在露比之前跑回家的。 一看到自家车库门开着,小男孩在心底雀跃了起来——爸爸已经回来了!平时爸爸总是上班到很晚,今天竟然提前回家了? 倒是露比表现的有些反常,牧羊犬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奔自己狗窝,就连嘴里的球球都丢在了一边。露比低头在车库里左闻闻右嗅嗅,一对耳朵尖尖地竖着,喉咙里发出了不安的“呜呜”声。 “露比?”小男孩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牧羊犬龇了龇牙,忽然对着屋子里吠了起来。它向来是不怎么乱叫的,偶尔家里来了生人才会汪几声。 小男孩心想莫不是爸爸带来了客人回来,连忙在狗狗脑袋上撸了一把毛:“嘘——” 露比很乖地闭上了嘴巴,但是原地打着转儿依然显得十分焦躁。 “爸爸?”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拧开了车库里通往客厅的门把手,试探性地又喊了一声,“妈妈?”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奇怪了,家里客厅一个人都没有。砧板上的芹菜切了一半,烤箱显示灯也还亮着,但是妈妈好像并不在厨房里。 “萨沙——?”小男孩又喊了一声。他顺手推开旁边琴房虚掩着的门,却如同瞬间被当头泼了一大桶液氮,从头到脚都结了冰。 钢琴前倒着一个身穿白色公主裙的小姑娘,金色的大波浪长发瀑布似的披在肩上,但她半个身子都软软地趴在键盘上,背心一个血窟窿。而在小女孩身前,地上的血泊里躺着她的母亲,她还围着围裙,蔚蓝色的眼睛毫无生气地睁得老大。 血溅得到处都是,原本雪白的钢琴,雪白的墙面,雪白的连衣裙——那片殷红狠狠地灼伤了他的眼睛。小男孩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钉在原地,灌了铅似的双腿无法动弹。 “哈,最后一个。”一个男人轻声说着从车库门里缓步走了进来,他食指划过手中那张一家四口的全家福,最后停在了小男孩的脸上,按下一个血指印,“终于来了。” 可是还没等他扣下扳机,一只牧羊犬怒吼着跳起撞了一下他的手臂,子弹打了门框上。忽然回过神来的亚奇连忙跌跌撞撞地跑上了楼,尖声喊着爸爸。 当时他的脑子里几乎是空白的,只剩下了爸爸两个字。爸爸在哪里?爸爸不是一个警察吗?爸爸每天都在抓坏人——爸爸一定有办法! 但是他身后那个人很快就追了上来,子弹沿着他脚下的台阶乒乒乓乓一路追了上去。绝望中亚奇忽然想起妈妈曾经说过家里一楼二楼中间的暗盒里藏有护身的东西,急中生智,他连忙把楼梯间装饰的小柜子移开往楼下推了下去,胡乱打开了柜子后面的暗格,从中摸出一把手|枪。 “不许动!”十岁大的孩子硬是学着电视里大人的模样双手举|枪瞄准了楼下的男人,胸口上下起伏不停。 虽然亚奇举|枪的姿势竟然有那么几分意思,但男人一眼就看出那小鬼连安全锁都没有打开。他嘴角微微一笑,故意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有恃无恐地先把卡在楼梯中间那个碍事的柜子给扔了下去。 可是很快亚奇就发现了问题。他先是发现扣不下扳机,然后也不知道是自己胡乱拨了个什么按钮,扳机忽然可以按下去了,但子弹却怎么都打不出来。 他只见过人在电视里开枪,却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亚奇只觉得自己脖子后面的汗毛全都倒竖了起来,方才摸到抢时那种抱到救命稻草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 看着小男孩着急乱扣扳机的样子,男人忍不住仰头笑出了声。 “小鬼,你会开枪吗?”他每向亚奇走近了几步,小男孩就往后退去一步,直到自己后背贴在了墙面上,而男人看着他的目光就好像在逗一只好玩的小动物。 刚好男人的子弹也已经打完了,他低头给自己换了一夹子弹。 “开枪之前,要先这样,”他往后拉了拉自己手中的枪|膛,缓缓地把重新载满的手|枪对准亚奇,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用那种教小孩的语气柔声说道,“要不然子弹是会飞不出来的。” 亚奇认真地看了男人一眼,然后飞快地学着他的动作子弹上膛,毫不犹豫地再次扣下了扳机。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气呵成,“碰”的一声,男人眉间出现了一个血洞,红白相间的液体从他后脑飞溅而出。 就在男人倒下的瞬间,所有如电流一般在身体里乱窜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悲伤,没有恐惧,亚奇甚至就连手都没有抖一下,只觉得发射的后坐力让他的虎口有一点疼。 握着枪的感觉让亚奇觉得很安心。他定了定神,继续向二楼跑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见爸爸,他心底大概已经有了答案。他只是需要一个——一推开二楼的门,他就得到了那个答案。地板上躺着两个陌生男人,再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亚奇飞快地关上了门,双腿颤抖着跑下楼梯,却不小心被之前那个男人的尸体绊到,一头栽了下去,但是他又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去客厅拨通了911。 亚奇双手捧着话筒小声地念了一边自己家地址。 “不需要救护车。” “因为他们都死了。” 他听着自己用无比冷静的声音说完了那两句话,然后直接挂了电话,整个人虚脱一样地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后面的事情,亚奇好像也记不太清了。 大概就是看着各种各样的大人在自己一片狼藉的家里进进出出,他们穿着不同的制服,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话,在记忆中交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76 织成了一道嘈杂的电流音。 那些交头接耳的大人们偶尔会向他偷偷投来奇怪的目光,有诧异,有厌恶,也有同情。有人给他拿了一杯热巧克力,有做心理疏导的大姐姐蹲下来试图逗他开心,但他就是大脑一片空白——不管脑子里原来塞有什么东西大概也都已经和眼泪一起流光了,他当时只想搂着露比缩成一只球。 直到快半夜的时候,一个社会工作的阿姨给他披了一件防雨外套,说她们已经联系上了亚奇爸爸的亲妹妹,今晚就可以搬过去住。 “我不想去姑妈家。”亚奇搂紧了怀里的牧羊犬,缩起来的身体看上去又小了几分,低声的呢喃里夹了几丝呜咽,“我哪儿都不想去。” 社工阿姨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说道:“但是你需要别人照顾你呀。” 夏天的天气变的总是很快,白天还晴空万里,晚上就下起了雷阵雨。一声惊雷震响大地,亚奇本能地往屋内又缩了缩。他忽然想起妈妈以前总是和他说,他出生的那天也是这样,大雨倾盆,雷电交加。 而在他妈妈的故乡,在那片神秘遥远,幅员辽阔的土地上,他的名字“布拉齐尔”是一位掌管闪电的炽天使,他代表了勇气、力量与正义。 “走吧。”社工阿姨转身向亚奇伸出了手。 又是一道惨白的电光张牙舞爪地劈了下来,在那一瞬间照亮了亚奇从小出生长大的院子。十岁的男孩深吸一口气,抱着露比站了起来,握住社工阿姨的手走进了那晚倾盆的大雨里,一如走进了他风雨如晦的未来。 十五年后的亚奇在桌前忽然回过神来,眼前还摊着卡森给他的一份最新计划。 他发现从盐湖城回来之后自己总是会时不时地想起以前的事。 或许,是记忆总在人自以为忘却的时候会变得格外清晰。或许,每当人第一千次安慰自己活在过去的大魔王再也不能伤害到他们的时候,伤口总能被血淋淋地第一千零一次撕开。 亚奇忽然觉得有些胸闷,合上文件打算出去透透气。等卡森找到他的时候某人正把自己关在军火库里擦枪。 “见你不在屋里,就猜来这儿了。”卡森摇着轮椅滑了进来,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你害怕了。”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没有。”亚奇头也不抬地否定,修长的食指抚过枪|膛,在光线下左右看了看,“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什么。” “恐惧本就是大自然选择保留的生存技能,你不害怕我才担心。”老人只是叹了一口气,“我只是知道你心神不定的时候,总是在这里擦枪。” “……” “我可以把还在外地游荡的很多人叫回来做这件事。他们就算枪法没你好,在这件事上也远比你合适。”像所有老人一样,卡森说话的语速总是很慢,但从不会让人觉得虚弱,“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为什么这件事始终都需要你自己去面对。” 大道理说的容易,做起来完全是另一回事啊。亚奇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其实吧,我是来给你提个醒,你在局里的朋友最近不□□分。” “你说凯德?他什么时候安分过?”亚奇没好气地嘟哝一句,“眼下他自己的麻烦就已经够多了吧,话说他还没被开掉吗?” “好像只是被停职了。他最近从档案室里偷走了一份上锁的档案,你父母的那份,”卡森解释道,“你觉得他会就此罢休吗?” 亚奇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凉凉地看了卡森一眼:“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滚一边儿去。” “尽说大话。”卡森冷哼了一声,推着自己座椅的轮子转身滑走了,“这次再捅娄子我就不管你死活了。” “喂,上次出事的又不是我,是局里那位好吗?!”亚奇在他身后抗议道。 ☆、46 凯德偷出来的那份档案里并没有太多关于“布拉齐尔·诺兰”的信息,但很快凯德就发现这位小同志实在是挺能的,十岁父母双亡,十二岁开始贩卖大|麻,十三岁被发现携带非法枪|支,十五岁就因屡教不改还涉嫌杀人关进了少管所,但是没关几天他就打伤了人从少管所跑了,从此再无记录。 于是凯德在心底默默得出结论——在犯法这事儿,某人练的是童子功,天赋秉异,功力深厚,绝非常人可比。 很快凯德又调出了当年少管所记录,那份档案上就有诺兰的照片。从五官上来看,凯德能认出这确实就是“艾瑞克”。然而,档案上那个才不过十五岁的少年一脸戾气,凶巴巴地盯着镜头,丝毫没有“艾瑞克”平日里的活泼友好。 十年时间到底是怎么把一个问题少年磨炼成奥斯卡影帝的? 接着凯德又定位到了布拉齐尔的姑妈——丽贝卡·诺兰,她在嫁给一个会计波利斯·汉克之后从了夫姓。夫妇二人曾经住在布鲁克林的一幢公寓里,但是最近搬家去纽约近郊买了小别墅。 当凯德一提起布拉齐尔名字的时候,他那姑妈就连珠炮似的把自己撇了个干净:“我们已经快十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无论他现在做了什么事,抢劫也好杀|人也罢,和我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巴巴地看着凯德,就希望这个探员快点离开,仿佛多听见一点和她那侄子有关的消息都会给她带来厄运。 “呃……” 还真是猫嫌狗不待见。凯德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女士,其实不瞒您说,诺兰后来用了别的身份。我们还不能确定他到底做了什么,您要是能告诉我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或许能协助我们破案。” 丽贝卡想了想,还是把凯德请了进门。 “亚奇,哦对了,我们都喊他亚奇,布拉齐尔真是个怪名字。他父亲是我亲|哥,但是自从他决定娶那俄罗斯婊|子之后,我们一家人就和他断了联系。那根本就是一段不被祝福的婚姻,你看,这不果然就出事了。哎……”丽贝卡长叹了一口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十五年前当那个小孩第一步踏进我们家大门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警察来敲门的那一天。” “为什么?” “他看人的眼神,就像杀人犯一样可怕,搞得就像是我们杀了他全家似的。”丽贝卡一摊手,“那个孩子简直就是个反社会人格,是我们好心收留了他,在他眼里我们倒都变成了仇人。” “……”凯德忽然想起了那份档案上那个满脸戾气的少年。 虽然谁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笑眯眯地搬家,但是…… “难道没有给他请心理医生吗?” “当然请了,那死小鬼倔得要命,就是死活也不肯和心理医生说一句话。好不容易等他开口,满嘴飙俄语,没人听得懂。但那心理医生人好,还请了个翻译过来,结果他又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77 开始讲德语了,还都是骂人的脏话。”丽贝卡愤愤不平地说道,“后来又给他换了个心理医生,结果那孩子从学校化学实验室偷了瓶氨水来,直接倒进了办公室的加湿器里……那些医生还得一个个撑着笑脸,要我说啊,这种不知好歹的东西弄死自己最好,省的长大了去祸害别人。” “……”凯德忽然对某人心生几分敬意。 “先生,我们是承认自己教育无方,是这么难弄的孩子也实属少见。” “你要知道,当时我们住在一座公寓楼里,是不让养狗的。”丽贝卡搓了搓自己的双手,“但是他带来的那条野狗,叫什么来着?心理医生说,那条狗对他心理健康有好处,我也就咬牙留下了。我自己的儿子,乔治,对狗毛过敏你知道吗?我们家为了他这个多事儿的做出了多大牺牲,他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丽贝卡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这个词。 “哦对了,说到他那只狗。其实最开始亚奇只是比较熊孩子,在他的狗死后事情才开始真正变质。” “我之所以说那个小孩是个怪物——”丽贝卡戏剧性地压低了声音,“是因为他亲手开枪打死了他的狗。那么点大的孩子,亲手开枪,打死了自己的宠物狗。一枪过头。”说着丽贝卡还跟着比划了一下开枪的动作。 凯德略略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们从来不知道他那颗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丽贝卡做了一个苦恼的表情,“我当时害怕极了,报道上总是说那些小时候虐|待谋杀动物的人,长大后很有可能变成杀人犯。” “……” 凯德想好像还真有那么回事儿。 “然后他做的事情就越来越出格了,交不该交的朋友,出入不该出入的地方,私底下贩卖大|麻,摆|弄枪|支,他还在那个赌场打了一份黑工。之前他就被警察抓了好几次,但因为是未成年人教育教育也就放走了,可是屡教不改!直到最后有一次他工作的那个赌场爆发了枪击案,他有没有杀人不知道,反正就被关进去了。”丽贝卡说道,“然后没关几天……” “人就跑了。”凯德接嘴,“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丽贝卡把脑袋摇的活像一把拨浪鼓。 “贝琪和我在这件事上立场坚定,如果他敢回来一定会被我们送回去的。”她一直沉默不语的丈夫终于插了句话附和道,“我们都认为他需要那样的教育。” ——确实欠教育啊,凯德忍不住腹诽。在找到那份档案的时候他可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一个如此起伏跌宕的故事。 沉默半晌,凯德试探性地又问了一句:“那请问还有什么关于亚奇的事,你们觉得我应该知道?比方说,或许可能帮我找到他的事?” 丽贝卡沉默地和丈夫对看一眼,摇了摇头:“十年了,其实很多小事我们也记不太清楚。倒是我们这里还有一些亚奇以前留下的东西,你想看看吗?” “那真的太感谢您了!” 丽贝卡略带歉意地向凯德笑了笑,起身走向了储藏室:“可能要稍等一会儿,压箱底很久了。” 过了一会儿,女人搬出来了一个储物箱。 “那些衣物什么的我们早就捐出去了,倒是这些小玩意一直留着,就怕他以后哪天会想来拿,丢了迁怒我们。”丽贝卡把箱子放在客厅的茶几桌上,“但毕竟我们现在也换了住所,如果你看到有用的东西不妨拿回局里。” 储物箱里有厚厚一刀草稿纸,有些是小孩子的作业,有些是胡乱的涂鸦,凯德还找到了一堆用摩斯码写成的玩意,估摸着是亚奇自娱自乐的练习。 “咦?他信天主教?”凯德忽然皱起了眉头,从箱子里捞出一根十字架项链。毕竟亚奇无论是听起来还是看上去都不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 凯德有些疑惑地看着丽贝卡:“还是说你们家信?” “我们……算是信吧。但是我们并不怎么虔诚。你懂得,偶尔会去一趟教堂,但不规律。而且我们信的是基督教。”丽贝卡看了一眼那根项链,随口说道,“这大约是他妈妈给他的。他妈妈信东正,但你也知道,在美国谁信东正呀。还有他那名字,布拉齐尔,好像就是东正教里的玩意。” 凯德又在箱子里倒腾了一下,摸出了几把|玩具手|枪,好多小小的狙|击|枪塑料模型,一些破旧的步兵小人以及坦|克玩具。凯德嘴角忍不住扬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些东西他小时候也有过。 箱子再下面一层放着一只棉絮翻在外面的兔子布偶,一个生锈了的银色项圈,还有一本相册。 凯德刚打开相册的第一页,就觉得心头某个柔软的地方被戳到了。那个金发蓝眼还带有一点婴儿肥的宝宝,抱着比他更像洋娃娃的妹妹在相片里笑得眉眼弯弯,没有一丝阴霾……就好像……天使再临人间。 从亚奇出生开始,每一年生日凯德都能看到一个又长大了一点的小亚奇。每一张照片下都有一小行钢笔记录的俄语,显然是他母亲每年为他做的记录。 但是所有的相片,到他十岁生日就戛然而止了。 亚奇没有留下和寄宿家庭的任何合影,相册里十岁之后唯一的一张照片,是他搂着一只边境牧羊犬躺在草地上,水印的时间是2002年7月。 “你之前说亚奇自己杀了那只牧羊犬?” 丽贝卡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几岁的时候?或许你之前提过,我忘了。” 丽贝卡想了想说道:“大概就来了两年后吧,那应该是十二岁。” 2002年的时候亚奇应该就是十二岁……凯德心想,从合影以及他还保留着狗狗项圈这件事来看,亚奇显然爱那只狗远胜过爱这家人,凯德觉得这事儿或许并不如丽贝卡讲的那么简单。 “我能把这一整个箱子都带走吗?” 丽贝卡完全没有意见,见凯德要走了终于松了口气:“无论您需要什么,探员先生。” 而与此同时,丽贝卡家两个街区外的某幢楼顶,一个望远镜头静静地注视着丽贝卡把凯德送到了门口。十年来再次见到他姨妈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亚奇还是觉得自己如同吃了一口屎。 “卡森,他好像还真是不打算收手呢。”亚奇目送凯德拿着一盒储物箱走进了自己车里,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刚好,有些东西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耳机那头一阵沉默,卡森撇了撇嘴,“别忘了你自己的任务。” ☆、47 凯德忽然觉得停职的日子也挺好的,逍遥自在,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虽然出不了正式的外勤,但是普通的数据库都可以随意翻阅。只要心理咨询师不签字,探员就不能复职。以前机关算尽也要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78 提前逃离“心理治疗”的凯德破天荒第一次和咨询师毫无意义地兜起了圈子。 从亚奇姑妈家回来以后,凯德顺便去了一趟布鲁克林,找到了亚奇当年念的州立中学。那所学校就在亚奇之前住的地方附近,升学率实在不值得一提,但“升少管所率”之高令人乍舌,所以当老师看到凯德来查人的时候早已见怪不怪。 这个社区本来就挺乱的,黑人白人之间泾渭分明,大|麻,偷窃,群架等等问题多到学校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凯德问了一圈那几个还能想起亚奇是谁的老师,得到的消息无非是亚奇不怎么爱和人说话,也没什么是非观念,屡教不改,但是个很聪明的小孩,不过偏科偏的很厉害。凯德一看亚奇的成绩单,上面不是a就是不及格,只觉得一股挑食任性的味道扑面而来。 虽然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凯德却感到了一种意外的满足。这不是他以前追查嫌犯时,收集到更多资料那种完成任务的感觉,而是好像又有一块拼图归位,他好像和一个真实的“艾瑞克”又近了一步。 凯德也想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或许是因为亚奇不只是个单纯的嫌犯,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曾经在他生命里出现过的人吧。 凯德刚出校门,就看到不远处偷偷摸摸跑来了两个小鬼,两个孩子有些紧张地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把自己鼓鼓囊囊的书包交给了另一个明显更为年长的孩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凯德在往这里看,那个大孩子没有接过书包,只是充满警惕地撇了凯德一眼。 “嘿,那边的人,你是警察吗?”这个时候,另外一个抱着双臂坐在铁栏杆上的黑人男孩拿木棍指了指凯德,十分嚣张地喊道,“不是的话就赶快滚!” 虽然也能猜到那些书包里装的是什么,凯德一脸事不关己地就转身走了。贫穷,缺乏良好的教育,以及各种被激化的种族矛盾,在纽约有很多像这样的社区是警察根本管不过来的。与其说“法制”,不如说警察追求的也只是一种黑白之间的灰色平衡。 但是之前在汉克家,他们客厅墙上挂着不少用玻璃框裱好的证书,如果方才凯德没有看错的话,丽贝卡自己亲生的儿子乔治,也就是亚奇的表哥,念的可是纽约一所小有名气的私立高中,然后在芝加哥大学拿到了经济学学士学位。 既然亚奇姑妈家之前住在这个社区,可见条件并不富裕,但是为了孩子更好的前途她们依然咬牙把儿子送去了私立高中。所以问题是这样的家庭从最开始就不应该再接受养子了。凯德摇了摇头,或许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年龄越大的孩子越难被领养,亲戚的优先权也总是高于陌生人的,社会工作者也有她们的苦衷吧。 所以从少管所逃走之后,你又去了哪里呢? 凯德最后看了一眼那所中学,决定把下一个目标定为亚奇被抓进少管所之前□□工的那家赌场“摩纳哥”。 很快凯德就发现亚奇并没有在那家赌场里打过工,而是参与了一起碰巧发生在那里的枪|击案,当时死了五个人。十年过去了,当年抓进去的一批人现在估计都出来了大半,那家赌场也早已改头换面,成了一家家底清白的保龄球馆。不过这家店的牌子“摩纳哥”倒是一直没有改,凯德估摸着经营者里还有知道那起枪|击案的旧人。 而在纽约城另外一个角落,亚奇对卡森新分配下来的任务怨气颇深。他一直喜欢玩枪,打人打靶还是打南瓜自然是无所谓的,但现在要他去做小偷,还是最不入流的那种小偷小摸,就比较让人郁闷了。 亚奇缓步穿过酒吧里明暗不定的灯光,浅呷了一口啤酒。他寻猎的目光波澜不惊地掠过一张张陌生的脸,在那些视线交汇一瞬间,有友好的微笑,有冷漠的忽视,也有赤|裸|裸的欲望。他细细地搜索着,却始终没有遇到他想遇到的那个人。 亚奇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他已经在这里游荡了快半个小时,如果再不做点什么而是一味地东张西望,恐怕会有人暗地起疑。毕竟这个酒吧属于灰色地带,莫名其妙被人闷上头套拖走是常有的事,他一点也不想节外生枝。 终于,亚奇的目光锁定在了角落里一个小个子男人身上,此时他在和一个人交头接耳地不知说些什么。亚奇低头翻了翻手机,对比了一下目标的五官和卡森发给他的相片,眼里终于流露出他走进酒吧后第一缕笑意。 亚奇看着自己目标塞给聊天对象一个包裹,仰头饮尽身前酒水结束了对话。等和他聊天的人离开了,那人坐在原地又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机,然后左右看了一圈,把手机放回兜里,独身走进了舞池。 亚奇盯着他也正准备起身,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冰凉的手忽然从后面勾上了他的脖子,亚奇心头一跳。 背后的肌肉全然绷紧,亚奇故作镇定地转过头,却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八爪鱼似的从后面抱住了他,夸张的假睫毛上金粉一闪一闪的。 女人食指轻轻扫过亚奇的唇线,舔了舔嘴角哑声诱惑道:“唔,像你这么好看的男人,不应该在这里一个人喝酒。” 亚奇扬起一个不咸不淡的笑容,放下酒杯礼貌地将人推开:“抱歉,今晚已经有伴了。” 说罢他左拧右扭地中挤过人群,一路穿过舞池走到了另外一端。喧闹的音乐声中,亚奇巧妙地和自己目标“撞”了一下,顺走了对方插在牛仔裤后面口袋里的手机。在这种专门享受与陌生人肢体接触的地方,根本没有人在意。 亚奇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迅速地离开了酒吧。回到车里他从口袋里掏出卡森的一列清单,拿记号笔划掉了上面的一个名字。 清单上的名字是那几个忽然拒绝和卡森继续合作,但仍然在纽约活动的黑市眼线。亚奇的任务只有一个——偷走他们的手机,并且不要打草惊蛇。 当时卡森看着亚奇一脸“这种小菜一碟的事还要我出手简直大材小用”的不屑,忍不住又提醒了他一句:“不准见血,你现在在纽约只能低调。” 第二天,亚奇故技重施,却发现这次偷来的不过是个一次性预付款手机,并没有什么价值,于是只好跟着他摸去了对方的家。 目标住的是那种厨房卧室一体的小房间。做黑市信息交易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固定的居所,他们所选择的地方流动性也很大,所以亚奇没费什么劲就订到了目标边上的房间。 一直等到了晚上十一点,亚奇终于从街对面看到目标关上了窗户,放下窗帘。于是他迅速地收拾好家伙,“入住”目标隔壁。 基于卡森传给他的结构图,这层楼同一朝向的房间都共用一个暖气通道。为了不让人意外碰到滚烫的热气管,管道外还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79 隔空加有自带透气孔的保护层。每一间屋子都有一部分保护层是可以打开的,下面是暖气冷热的控制器,纽约不少建筑用的都是这样的结构。 亚奇先用宽胶带把目标房间的门缝都封了起来,然后用一根橡胶导管顺着保护层和暖气管之间的空隙延到了隔壁房间。从隔壁的水声来看,目标似乎在洗澡,所以亚奇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弄出声响。 他趴在地上试了好几次,终于拿橡胶管顶开了隔壁暖气管开关上的保护层,于是他在导管这段连上了之前准备好的一氧化碳箱,打开了气阀。 等了大约二十多分钟,亚奇才拿回形针撬开了隔壁的锁,偷偷潜入。要是能端着一把枪直接踹开门光明正大地抢那有多好,省了多少劲,亚奇一边屏着气一边想着。 虽说房间不大,亚奇搜了一圈竟然找出了五个手机。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家伙,替他推开窗户就走了。 亚奇收拾好东西下楼的时候,已经有一辆车在等他了。 “任、务、完、成!”亚奇把一包手机从车窗里塞进驾驶座人的怀里,拍了拍车门露出一个“快夸我现在立即马上”的表情,“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驾驶座上的女人不为所动:“哦,对了,卡森的朋友看到那个fbi探员去‘摩纳哥’了,这个地名听起来耳熟吗?” “操,卡森的‘朋友’满大街都是,怎么就不快点找到那个要命的冒牌货。” “所以卡森的意思是,可能还要请你再回局里一趟。他还想要史密斯女士的手机,就是那个做小女孩尸体蜡像的人。” “他这是要去开二手手机加工厂了啊。”亚奇听到蜡像这个词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这么久估计早锁证据库了。” “那就给我gps记录的备份,汽车的也可以。”司机向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摇上车窗扬长而去。 ** 布鲁克林本来就不怎么繁华,那个用霓虹灯拼出招牌“摩纳哥”的保龄球馆更是透出了一股浓浓的山寨味道。 毕竟一个人去打保龄球有些奇怪,那天晚上凯德拿停职当借口,请强尼等局里一干朋友去那里打了次球。结果凯德就发现保龄球还是个幌子,赌场老本行只是搬去了地下,还建有一个吧台和disco舞厅。比起保龄球馆门可罗雀,地下室里热闹得不得了。 在这儿工作的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无论问谁都会礼貌地告诉你老板不在。于是凯德只好第二天独自再来了一次,并靠一些不太体面的方法只赢不输,不得不把老板给“请”出来送客了。 凯德把赢来的筹码全部推去了桌子正中,看了一眼那西装革履一把年纪的老头:“这些钱我一分不要,只想打探个消息。老板,借一步说话。” “这个人,你碰巧认识吗?”凯德从怀里掏出那张亚奇十五岁时的照片,礼貌地说道,“请不要有压力,如果你不认识的话我也十分理解。” 那老头盯着照片看了片刻,忽得脸色一变,猛地向吧台后厨房扭过了头。凯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远远就对上了一双笑意盈盈的蓝眼睛,整个人不由得一愣。 谁知亚奇看凯德发现自己之后,脱下围裙就从腰后掏出一把手|枪,一步一枪“砰砰砰”几声打碎了地下室里五六个的灯管,赌场一下子暗了下来。 随着人群尖叫着开始往门口冲去,亚奇按下了全场广播的按钮,冷静又娴熟地说道:“这里是nypd,请大家不要惊慌,迅速撤离现场,我们已经把嫌疑人控制住了。” 旅客很快就跑了个一干二净,剩下几个赌场保安把吧台围住了,齐刷刷地拿枪指着亚奇,几乎是笃定地说道:“你不是nypd。” 亚奇大概还想再秀一下枪法,但扣了扣扳机才发现没子弹了,他很无所谓地随手把枪一丢。“但是刚才这么多声枪响,真正的nypd大概也已经在路上了吧。”他面露难色地挠了挠头发,“还是说你们账本都已经藏好了?” 老板脸色一变,带上两个人急匆匆地走了。亚奇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指了指凯德:“这人想和我说几句话,我们说完就走。” 说着他自顾自地倒了两杯威士忌,绕过吧台把其中一个玻璃杯塞进了凯德手里:“卡斯帕先生,别来无恙啊。你腿好些了么,没瘸吧?” “……” ☆、48 说完那句欠揍的话后,亚奇就很识相地往后一缩,生怕凯德再次简单粗暴地直接用拳头来表达“自己很好”。但是凯德并没有,他眉宇间的诧异转瞬即逝,冷静下来之后看上去都不算愤怒。 凯德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亚奇,把人盯得背后有些发毛。长时间对视原本就是一种挑衅,但是谁都没有先移开目光,好像谁先移开谁就输了一样。 凯德高深莫测的外表下其实半点也摸不清亚奇的来意。这是威胁吗?表示他知道了自己最近在查什么?希望他就此停手?如果真是那样,他是不是不小心摸|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像电流一般跃上心头,但凯德转念一想,顿时又满腹狐疑。如果要让他收手,威胁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种,完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用这种方式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把他抓回去? “艾瑞克”上次之所以能浑水摸鱼是因为大家都还不知道他的伪装,显然这次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还是说,亚奇知道自己眼下带伤所以有恃无恐,或者这家伙其实就等着被抓回去? 亚奇倒是没注意到凯德飞速计算的大脑,他就是觉得有点郁闷,原本今天份的锻炼就指望和凯德这一架了,谁知道对方还偏偏不遂他的愿,半点反应都没有。 如同两人对弈,亚奇毫无章法、天马行空地在乱局中挺了一个兵,凯德提前想了五六步也说不清其中有什么阴谋,只好按兵不动。殊不知亚奇只是觉得那个兵长了个圆脑袋,挺可爱的。 半晌,还是凯德不苟言笑地先开了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抓白不住,这种送分题你竟然还不要,亚奇为之气结。难道他还能说“想要你把我抓回去我好帮老板偷偷拷贝一个文件再顺便看看你呗”这种大实话吗?!某人忽得产生了一种直接乖巧地从凯德口袋里摸出手铐把自己爪子铐上的冲动。 “来吧,我们出去说。”他随意地向凯德笑笑,伸出手原本只是想搭上凯德肩头,结果对方如临大敌似的一个侧步绕到他的身后,抓过亚奇刚伸出的手臂,干净利落地一招擒拿拧到身后。 其实凯德胡乱揍他一顿也好,破口大骂也罢,亚奇大概都不会觉得难受。偏偏是他眉眼间冷静的疏离,那种看陌生人一样的眼神,以及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80 出招起落浑身上下的官腔官调,不知怎么的就让亚奇心里莫名无措起来。 啧,看起来是真生气了。 亚奇拿腿往凯德左脚踹去,显然料到了他这样反击,凯德轻巧地避开了。而也正是因为这位置的变动,亚奇忽然用力挣脱了手上的控制,拿手肘撞向凯德。 几秒内两人在手上拆了数招,亚奇在正面吃了两下之后就意识到自己基本功远没有凯德扎实,硬碰硬撑不了多久,于是就开始换着套路奇袭,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正面打不过就偷袭,偷袭被发现就逃跑,跑不掉就坐地上装孙子,这是亚奇专注跑路二十五年总结出来的人生信条,大部分情况下都十分凑效。 忽得银光一闪,也不知道亚奇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成功让凯德撤回了刚挥出的拳头。凯德念及自己压根都没有想过去碰腰后那把枪,顿时觉得亚奇格外的不要脸。于是他随手拿起一只酒架上倒扣的高脚玻璃杯,在大理石吧台上敲了个粉碎,变成了一块握在手中的尖玻璃。 两人来回又过了几招,凯德几乎要相信亚奇来找他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他娘的纯属找抽,于是不再有什么顾虑地掏出手铐。他看准了一个机会,侧步饶背躲过一击,从后一把扣住亚奇肩膀,尖玻璃直接对上了对方的颈部大血管。 亚奇几乎是习惯性地转身一个抬膝,但他的动作却在半途一滞,膝盖在空中生生停住。凯德抓|住了亚奇迟疑的那个瞬间,顺手把他双手拷在了一起。 虽然现在凯德走路已经不需要拐杖了,但是伤口并没有好全,只要刚才亚奇刻意拿膝盖撞一下他的伤口,肯定是可以脱身的。亚奇侧身时膝盖都已经对上他的右腿了…… 但是这家伙还是刻意停了下来?这算什么?放水?示威? 在手铐被扣上的那一刹那,亚奇敏锐地捕捉到了凯德心里的迟疑,他扑闪了一下大眼睛,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我不欺负瘸子。” “……” 周围一干瞎愣着的打手并不想掺和别家私人恩怨,此时此刻也只好目送凯德黑着脸押走了亚奇,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金发的小兄弟看上去开心极了。 当凯德把某人塞进自己车里的时候,亚奇还狡猾地眨了眨眼:“你没对我宣读米兰达条约!” 活像小孩讨糖似的。 “……” 凯德重重地摔上了车门。 他有一肚子的疑问需要解答,现在真见到人了竟不知从哪里问起。亚奇为谁工作?和‘匿名者’是什么关系?这次再出现又有什么目的?他是怎么发现盐湖城那个地下室的?还有,那天晚上在医院楼顶…… 凯德忽然觉得脸颊上被嘴唇擦过的地方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 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把自己从头到尾狠狠骂了一顿。那个小鬼身上有什么是真的?虚情假意的示好也不过是为了未来有利可图,你还傻|逼兮兮地想着念着? 亚奇见凯德一脸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就默默地盯着窗外看,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车里的暖气在冷玻璃上凝成一层薄薄的水雾,外面的灯光变得越来越模糊。亚奇小心翼翼地在水雾上画了一只小幽灵,它有着锯齿状的裙摆,和两只又黑又圆的大眼睛。 记得上次他被铐在凯德车后的时候上蹿下跳叽叽喳喳简直不胜其烦,现在想来估计只是演戏需要,原来这人也是能安安静静坐上一路不说话的。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缓缓停了下来,还是凯德先开了口:“你欠我一个解释。” “我看你就差把我爸妈从土里翻出来问个明白了,”亚奇毫不忌讳,在幽灵兄边上空白的玻璃上又涂了一只萌萌的骷髅,“不用我来解释。” “再说了,你还欠我半条命呢。”某人厚着脸皮说得风轻云淡。 “……” “所以……”亚奇咧嘴一笑,趴着驾驶座椅从后面探出脑袋,“我们算两清啦?” ——两清个屁。 这句话差点从凯德的牙缝里蹦出来。 “话说,局里有热巧克力喝吗?”从车里出来的时候亚奇对手里哈了一口热气,哆哆嗦嗦地骂了一句该死的天气。 回到局里凯德从善如流地为他倒了一杯水,三分之二是冰的那种。 说到fbi纽约分局,这几日负责暗中追捕“艾瑞克”的探员们可谓大海捞针,每天忙得团团转事情却没什么进展,这大半夜的正准备收工回家,见凯德竟然押了个人回来。大伙儿都忍不住抱起录音机喜极而泣,完全无暇琢磨凯德到底是怎么“碰巧”撞见的亚奇。 亚奇也十分配合他们的工作,大大方方地往审问室里一坐,绘声绘色地给探员们讲了一个他如何伪装“艾瑞克”的故事,剧情起伏跌宕,引人入胜,具体到他如何在“正式入职”前跟踪了艾瑞克真人一个月,以便模仿此人性格以及说话方式,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他觉得都要被自己的努力感动了。 但亚奇唾沫星子横飞了半天就是只字不提关键信息,比如他为什么要伪装成艾瑞克,比如背后支持他的团伙又都有哪些人。 很快小本本上就记下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废话,探员们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而一逼问起来,亚奇可谓刀枪不入软硬不吃,“好警察坏警察”那套完全没有,心情好的时候还能顺手调戏一把审问的探员。 于是连着三个探员被他气得摔门而出,并得出共同结论——先关丫一晚上。且不说亚奇还犯过别的什么事,反正身份盗窃一事证据确凿,此一项就够他吃几年牢饭了。 等办公室里人都走|光了,凯德才抱着一刀材料推开审问室的门。 亚奇瞥了凯德一眼,见他手里没有热巧克力,便不太想搭理此人,埋头专心致志地转起了笔:“我什么都不打算说,换你也一样。” 凯德很随意地往亚奇对面一坐,就像只是约人出来喝杯咖啡一样:“只是想和你好好聊聊。” “哦?聊天啊?”亚奇抱着双臂往桌子上一趴,向监视摄像头努了努嘴,“那你先去把那个东西关了。” “我说不呢?” “那我就和你聊一些……”亚奇随手拿张空白的a4纸写上一长串号码,从桌面上滑给了凯德。 起先凯德还不知道那串数字是什么玩意,反应过来的时候顿时背后一凉,二话不说地出门把监控全部关掉了。 操,这个讨债鬼果然是来示威的。 等凯德黑着脸回来之后,亚奇特别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们是得好好聊聊。” “……” 亚奇好整以暇地一笑:“你几乎从来不去查家里的邮箱。我上次去拿东西的时候发现里面堆了好几个月的广告和账单。我就无聊拆了几封看着玩,不小心发现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81 你每个月都把15%的工资寄去这个账号。” 说着他敲了敲那张a4纸:“可是你的工资本来就不算高,我就忍不住好奇那到底是什么账号。你的另一张卡?家人?还是……” 亚奇挺有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好像等着对方的反应,但凯德根本不急着说话。别看亚奇万事了然于胸的样子,凯德觉得他很可能只是在等着套话。 见凯德没有接嘴,亚奇只好继续说道:“我一好奇就托朋友去查了查那个账号的主人,竟然是个从来没有结过婚的单亲妈妈,倒是和你一个年纪。” 凯德皱眉:“所以你想说什么?” 亚奇忽然一脸义愤填膺:“你怎么当爹的,每月才寄那么点钱,要不要脸?!” 说着他不小心把手中笔转得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而凯德把一嘴的“冤枉”咬碎活血吞了下去,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亚奇:“你说完了吗?” 某金毛觉得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好没意思,翻了个白眼就不再说话了。 其实最开始亚奇确实是那么猜测的,但在见到那个小孩的照片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此事一波三折,远比他想的复杂。 单亲妈妈是个白人姑娘,而孩子明显是个和黑人混过血的宝宝,所以不会是凯德的孩子。于是他又托卡森查了一下那个单身妈妈,才知道孩子他爸是妈妈的未婚夫,叫约翰·琼恩斯。而在孩子出生的时候,他父亲还在海外参加一场维和行动。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回家的是一具裹着国旗的空棺材,就连尸体都没有。 但是这个琼恩斯亚奇是见过的。 在凯德那个基本没有装饰物的房间里,有一张五个男人勾肩搭背的合影。一望无际的荒野,土黄和军绿相间的迷彩,混着泥和汗水的脸,和比正午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其中有一个黑大个就是琼恩斯,是队伍里的狙|击手。 不过奇怪的是,根据卡森给他的档案来看,凯德和琼恩斯从未属于过同一支队伍。凯德的确参与了那场行动,但他和琼恩斯都没有被分派去同一个区域,理应没什么瓜葛,最多算是个有一面之缘的战友。 而琼恩斯也的确有一支五人的作战小队。那个小队在一场卡车爆炸中全军覆没,无人生还,但记录的小队成员里并没有凯德。如果不是亚奇碰巧看到过凯德房里的照片,他都想不出凯德和琼恩斯之间会有多少战友情分。 报告随时都可能被修改,但被珍藏进相框里的情分是不会撒谎的。亚奇几乎能肯定凯德就是琼恩斯那个五人小队里的一员,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件事从未在官方记录上出现过。 如果那个五人小队真的都被炸死了,为什么偏偏凯德活了下来?为什么官方记录里他所属另外一个队伍?凯德以前偷偷摸|摸的都是在查什么资料?这些问题的答案亚奇无从知晓,但心里多少有些臆想,但是从来没有主动提过。 这还是亚奇第一次和凯德提起,见他如此讳莫如深,愈加肯定了亚奇心中的猜测。 “既然你已经说完了,那就轮到我了。”凯德从文件夹里拿出两张照片,在亚奇面前并排放好,“你是为了这件事才伪装成‘艾瑞克’的吗?” 一张照片来自那份被锁的档案,是亚奇的妹妹萨沙倒在一架钢琴前,十几年前案发现场拍下的。还有一张照片来自前不久的蜡像展,也是一个相仿年纪的金发小女孩,坐在钢琴前。 “还是说,你想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 作者有话要说:  亚奇对凯德使用技能“哥俩好”,凯德闪避成功,并使用技能“我和你很熟吗”,对亚奇肩膀造成了“卧槽好疼”点伤害。 另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看的其他作者不要像我这么坑爹…… ☆、49 见亚奇低着头不说话,凯德又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复印件,就是那张蜡像馆案发之前,受害人父亲在家里邮箱中收到的“匿名者”卡片。 “起初我以为这句‘想我了吗’是‘匿名者’写给fbi的,是恶意挑衅。”凯德说道,“但我错了,因为这句话是‘匿名者’写给你的。那场蜡像展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希望你亲眼去看。” “所以这个‘匿名者’,他不仅知道十几年前你家那案子的细节,他还知道你伪装成‘艾瑞克’这一事。可我想不明白的是,这两件事都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你的档案上了锁,若是方才问话的那几位探员想看,他们还得通过正规渠道发送申请。很可能被驳回不说,最起码还要再等上一个星期,而我这份是自己偷来的。”凯德大言不惭地说道,“所以,这个‘匿名者’既然知道的那么清楚,一定是当年知情的旧人。他除了知道这个案子的细节之外,他还知道你伪装来了局里,所以我猜他一定是你身边的什么人。” 凯德的声音低沉而浑厚,缓缓道来不带什么情绪,仿佛陈述的不是自己的推测,而是在讲述一个事实:“但现在你们之间有着不小的矛盾。而你也知道他是谁,对不对?” 亚奇低头看着他妹妹的照片,好像看到了很远的地方。照片里的小姑娘就好像一个被时光封印了的人偶,而自己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上回在盐湖城,你说你在找一个人。你是在找他吗?”凯德加重了语气,“那个人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其实凯德说对了很多点。比如亚奇认识这个‘匿名者’,再比如他确实曾一度是自己“身边的人”。但是,亚奇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家里人是怎么死的。所以那个人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些细节的? 亚奇一想便觉细思恐极。 “其实……现在我也……”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了。” 可怜亚奇难得和凯德说一句实话,偏偏没人相信。 “既然你还是不肯开口,那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凯德知道这个猜测正确与否无关紧要,他想看的是亚奇回应的表情,无论是刻意的冷漠,还是反应过度都会成为新的线索。 “正如你之前所说,‘匿名者’是一个多人组织。你或许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但出于某些原因你们之间产生了矛盾。”凯德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亚奇的面部表情,“你脱离了组织,但他们还在找你麻烦。” “想象力丰富。”亚奇不动声色地点评道,凯德没能捕捉到任何有效信息。 “只是一个猜测而已。那你为什么不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毕竟帮助我们也是在帮你自己。” 亚奇很直白地一摊手:“因为我觉得你们实在无能。” 面对一个孩子晚了十几年的、轻描淡写的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82 一句责难,凯德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但是亚奇方才那句话里承认了太多的东西——因为执法的无能,他选择了亲自动手。 那份被封锁的档案里说三个闯入者都死于亚奇父亲之手,但是凯德仔细看了那位被一枪爆头的尸检报告,从伤口看,眉间伤口小,脑后伤口非常大,一看就是近距离被子弹击中的结果。而除去脑部伤口,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近身搏斗的痕迹。如果是一个成年大人,在这个情况下还是一位警察,在房间里遇袭怎么都不会出现近距离枪击而没有搏斗的情况。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被所有人都看轻了的孩子。 丽贝卡说亚奇十二岁枪杀了自己的狗,所以他那么小就会使枪了。左右不可能是他姑妈一家教的,或许再小一点就会了呢? 既然不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凯德觉得自己还是只能改用简单粗暴的方式了。 “谁教你用的枪?”凯德快速地切换了一个话题,在亚奇面前甩出一张照片,是那个入室行凶而被一枪爆头的尸体。 亚奇忽然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凯德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说我还都忘了。”等亚奇笑够了,他拿食指在尸体照片上敲了敲,“说起来,还算是他教的。”语气里满是杀气凌冽的自嘲。 “……”这个答案他还真没想到。 “听说你还杀了自己的狗?” 接着凯德又拿出了一张照片甩在他面前,十二岁那年亚奇和边境牧羊犬的合影。 “人我都杀了,我还在意一只狗?”金发男人嘴角勾起了一个凉薄的弧度,“难道丽贝卡没和你说过嘛?” 他捏着嗓子学起他姑妈的腔调,倒是惟妙惟肖:“亚奇和他娘一样,都是些没良心的坏东西。” 如果不是曾经见过“艾瑞克”眼中见底的清澈,凯德觉得自己简直就要信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文件夹里拿出最后一张照片。 白色的边框已经有些泛黄——这是亚奇那本相册里的全家福,爸爸妈妈亚奇萨沙还有一只尖着耳朵的边境牧羊犬,其乐融融地挤在同一个镜头里。 “如果你再不和我说实话,我就把这张照片烧了。”说着凯德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打火机,“唰”的窜起一撮青蓝色的小火苗。 亚奇眼角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满不在乎:“k,你要知道,如果这些照片对我来说真有那么重要,我早回去拿了。你以为拿这个就能威胁到我?” 凯德也不说话,只是把照片移到火头之上,长方形的一角顿时卷了起来。 “如果……”亚奇移开目光,有些讽刺地笑了笑,“你能让这张照片上的任何一个人死而复生,我就什么都讲给你听,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凯德觉得自己好像被噎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移开大拇指,打火机熄了火。是啊,你在干什么呢? 虽然嘴上硬的很,亚奇心底还是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对此他终归是感激的。 “那我也没别的什么想说的了。”凯德说着给亚奇打开了手铐。 亚奇一愣:“你干嘛?” 凯德面无表情地给他换上一副新的,把亚奇的右手和审问室里接地上不能移动的金属椅脚铐在了一起。 “……” 然后凯德又从兜里掏出另一副手铐,蹲下抓起亚奇的左脚。 “真是的,有这个必要吗?” “鉴于你情况特殊,两个我还嫌少呢。”凯德埋头把亚奇脚也和座椅铐在了一起。 “不是我自大,说句实话,如果不是我愿意配合,你们怎么可能抓得到我。”亚奇干巴巴地说道,“所以既然我都来了,肯定没马上就走的道理。” “这么自信?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再送进来?”凯德抬起头,却发现亚奇正好也低头看着他。 原本水蓝色的眸子在光线昏暗的审讯室里好像一片深海。亚奇嘴角漾起两个“艾瑞克”招牌式小梨涡,故意又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一点,尖尖的鼻头几乎要擦上凯德的眉心。 “因为我想你了啊,k。”亚奇故意含情脉脉地扑闪了一下眼睛上那两把金色的小刷子,“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 亚奇这话说得极轻,却不知怎么的,好像一点火星掉进了凯德脑子里那一片干柴。他有点想直接一拳砸过去,但这和他被人调戏到恼羞成怒似的。 也不知道是心里哪根弦断了,鬼使神差得,凯德挑起亚奇的下巴,充满侵略性地吻了上去。 亚奇倒是欣然接受了这个吻,虽然手脚都和座椅捆绑在一起,他反击得不遗余力。牙齿轻微地碰撞,舌头搅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谁也不肯退让,谁也不肯交出主动权。战火一朝燃起,烧得满地疮痍。 如果撇开时间地点事件以及自己手上脚上的金属,亚奇甚至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契合的吻。然后,凯德几乎是报复性地在他舌尖上狠狠咬了一口。亚奇“嘶”了一声身体猛得往后撤,嘴里满满都是血腥味,顿时觉得自己从猎鹰炸成了一朵鹌鹑。 凯德拿食指抹去自己唇上的血迹,轻蔑地在亚奇脸颊上擦成长长一条:“这就是你想要的?” “又不是我一个人想要,看你也很享受啊。”亚奇很快就恢复了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在脸上添油加醋地补上一个“好像自己赚到了”的小眼神,“和我说句实话怎么了,我又不会嘲笑你。” 且先不提枪法,光是和眼前这人比厚颜无耻,凯德觉得自己穷尽此生也没有什么胜算了。 哦上帝,我都做了什么。 “让我说实话?你自己又和我说过几句实话?” 这句话成功堵上了亚奇的贱嘴,他只是可怜巴巴地看了凯德一眼,脸上那道血痕倒是凭空生出几分委屈的味道。 “所以,你还是什么都不想说?” “这只是24小时拘留,照理说明天我的律师就来了,反正在这儿你又不可能动真格地逼供。”你到底就连照片都舍不得烧,亚奇腹诽,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往椅子上一靠,“这么耗着也没有意思啊,还不如和我在这儿亲热一晚。” 凯德冷笑,意味深长地扫了眼亚奇身上的单衣:“是啊,我不能动真格地逼供,但是暖气可以坏呀。”说着他走到窗边把左右两扇玻璃都推到了最大,夜风卷着屋外零下十几度的凉意冲了进来。“不知道这个点还会不会有人来修呐。” 亚奇内心顿时一片卧槽,他抗议似的把手脚铐撞得叮当响:“喂喂喂,虐待嫌疑人不合规矩吧?” 凯德想,就算亚奇有本事把那两个锁都打开,以他现有的装备也不可能从二十几层的窗口逃出去。于是凯德很放心地折回去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勾了勾嘴角,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83 眼里却全无笑意:“‘规矩’这词怎么写?” “……”这题亚奇也不会。 凯德转身刚打算出门,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其实,”亚奇忽然难得的一本正经,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我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那些人是谁派来的?为什么‘歹人入室抢劫行凶’就是我得到的所有交代?” 那个档案室里锁着的不仅仅是几页纸,几张照片,那里锁着的是我整个蒙尘的童年和我所有的家人。 亚奇喉结微微颤了颤,并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不带感情地继续说道:“或许你口中的‘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这一切都是我自编自演的。或许我需要的就是一个像你这样,胆大心细又不知道如何看上级脸色的蠢货,来把这份旧案从档案室里翻出来重见天日。” “k,谢谢你一直都对我这么好。所以我奉劝你一句,好奇宝宝,别蹚这浑水了。你自己的麻烦难道还不够多吗?” 这大概是艾瑞克今天和凯德说过的最长,也是最真诚的一段话了。 凯德背对着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转过了身:“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是绝对不会缺席,对此我深信不疑。但是,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你需要使用正确的方法。要不然你和你的敌人,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 “晚安。” 诺兰,亚奇,艾瑞克。 几乎所有称呼都在凯德唇间转了一遍,最终却没有一个说出口。 亚奇歪了歪脑袋,瞬间又开启了那个老不正经的模式:“你可以喊我甜心。” “……” 凯德最后还是摔门出去的。 他利落地给审问室上了锁,并把那一层楼的暖气都给关了。整层楼的灯光随着凯德的离开一起灭了,亚奇在黑暗中渐渐褪去了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 房间很快凉了下来,亚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上那件破衣服简直到处都是洞,冷风还偏偏长了眼睛似的尽往他脖子里面钻。他一咬牙,掰脱臼了自己右手大拇指,死扯硬拽地把手从手铐里抽了出来。 因为脚还锁着座椅,所以他不能走太远,但亚奇好歹把自己挪到一个不被冷风直吹的角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咔嗒”一声指骨归位。 虽然亚奇表面上装得毫不在意,但凯德方才那些照片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就好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冰封的湖面,有生命的裂纹撕开表面的平静,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 心口终于后知后觉地疼了起来,情绪如涟漪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亚奇用力地瞪着眼前空无一物的黑暗。 他曾经一度妄想,只要自己这么执着地看着,就能看到有人从记忆里向他走来,微笑着揉乱他的头发,或是给他一个拥抱。 但亚奇始终没有看到,黑暗永远只是黑暗而已。 他把脑袋埋进了臂弯,忽然觉得这么多年过去,自己除了不会再哭了以外,似乎一点长进都没有。 妈的,这妖风怎么这么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  凯德:比不要脸,还是在下输了。【抱拳.jpg】 ☆、50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亚奇一时有些分不清是自己手脚冻得没了知觉,还是他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 四周太黑,太冷,太|安静了。窗外狠命刮的夜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但亚奇还是觉得自己如同置身冰窖。 忽然,一滴水滴滴落的声音打破了这死一样的寂静,亚奇警觉地扭过头,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添了一滩血泊。 暗红的血滴好像是从虚空里被拧出来似的,一滴滴缓慢而有节奏地从黑暗中坠入那一滩血迹里。亚奇爬过去低头一看,暗红色明镜上倒映出了他的脸庞,却是小时候的自己。 亚奇下意识地抬起手,仿佛只是想摸一摸自己瞬间年轻了十几岁的脸,倒影里的小男孩也跟着抬起了手,手从额角开始往下撕开自己的脸皮。 亚奇心脏猛地一收,直直对上了脸皮底下藏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浑浊的蓝眼珠死不瞑目地与他对视着。 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了小女孩咯咯咯的笑声,听起来倒像是开心时的弗洛妮卡,却不知道为什么令人毛骨悚然。亚奇有些慌张地一回头,身后果然站着一个金发小女孩,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公主裙正背对着他。 记忆里真实存在过的片段和对不上人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诡异到了极点却毫无违和感。小女孩像一具尸体一样,四肢僵硬地转过身:“听说你还杀了自己的狗?” 那是凯德的声音,可“小女孩”却长着一张丽贝卡的脸。 这只是一个梦而已,亚奇尚存的半缕自我意识猛烈地挣扎了起来。怎么丽贝卡这种人都冒出来了,他却从来没梦到过露比呢? 其实亚奇以前是经常梦见露比的,只是在这个梦境里他就是无比笃定地相信自己从来没有梦见过那只和他一起长大的边境牧羊犬。 丽贝卡尖声笑了起来:“是你亲手杀了她,她怎么还会再入你梦中?” 再一眨眼,四周的黑暗退去,他好像回到了过去住过的studio。他正弓着身,搂着被褥躺在一张破旧的床垫上。有人从他身后搂住了他的腰,下巴垫在了他的肩头,安慰道:“露比那么爱你,怎么会变成鬼怪来梦中吓你。” ——可是,那爸爸妈妈和萨沙呢?难道他们就不爱我了吗? “你放不下她们,是因为你始终都没能得到一个正式的告别。” 这时,卡森颤颤巍巍的声音在混沌不堪的背景里响起,像一把镇邪的神剑一般定住了各路魑魅魍魉。轮椅背后的老人一直没有转过身,亚奇只能看到他半秃了的脑袋和一圈花白的头发。 “孩子啊,你梦到的不是别人心中的怨恨,而是你自己灵魂深处的恐惧。” 卡森推着轮椅缓缓消失在了那片黑暗的空间里,而在他消失的尽头,无数银色的细小光斑从四面八方涌来,闪烁着凝成了一只牧羊犬的模样。起初它只是一个大概的影子,然后很快它就活灵活现了起来。 亚奇半跪在原地,还没完全消化完卡森说的话,却见那只银色的牧羊犬竖起了尖尖的耳朵,吐出舌头摇着尾巴一蹦一跳地向他跑了过来。他愣愣地张开双臂,和狗狗撞了一个满怀。 银色的光斑四散开来,他放佛又变回了那个十岁的小男孩。手中抱着露比,在社工阿姨的陪伴下,不知所措地敲开了姑妈家的大门。或许是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在那之前两家亲戚间走动的不多,也就每年圣诞节象征性地聚一次。 亚奇表哥乔治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84 确实对狗毛有一定程度的过敏,但也就最多打个喷嚏,皮肤瘙|痒之类的,在亚奇看来那根本就不是事儿。 他有个同班同学对花生过敏,在某次次误食含花生的饼干之后整个人都肿了起来,呼吸困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被直接送上救护车——对亚奇来说,那才叫过敏。 偏偏乔治亲娘宠他宠的不行,根本见不得他多打一个喷嚏。最后还是在心理医生的强烈要求下,露比才勉强在丽贝卡家住了下来。 大约是丽贝卡十分不喜欢露比,狗粮从来只买超市里最便宜的那种,快过期的大包装买一送一,吃不完就坚决不买新的,态度十分敷衍。 露比吃得十分不习惯,每天一双哀怨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亚奇。但无论亚奇怎么和姑妈交涉,丽贝卡每次都是一副别人欠她钱的态度,叉着腰理直气壮:“不过就是一只狗,多金贵似的!放冷冻柜里过期的还能吃坏了不成?” “你怎么自己不去吃过期的东西!” 生气归生气,但当时的亚奇对丽贝卡却毫无办法,只好用实际行动表示愤怒。比如在乔治的枕头里撒尿,比如在外面抓甲壳虫放进乔治的睡衣,再比如拿马桶浸泡丽贝卡的化妆品等等。 于是一家人闹得鸡飞狗跳,请了好几次社会工作者来协调矛盾。 丽贝卡是一个能把表面工作做到家的女人,时间久了,大家反而觉得是亚奇不懂知恩图报,难以融入家庭。 当时亚奇十一岁的年纪,出门打工都找不到敢付工资的人。不过由于学校风气不好,亚奇获得了一份帮人藏大|麻的工作,毕竟没有警察会去怀疑一个长得十分乖巧的白人小孩。这笔“不小”的收入显著地提高了他和露比的生活质量,狗粮有了,零食也有了。 但是好景不长,小康的日子没过多久,亚奇眼看着露比东西越吃越少,经常拉稀,原本抱起来肉呼呼的大家伙变成了毛下的一把骨架,出去玩也没精打彩的,走几步路就要爬下来喘一喘。 但是露比一直很乖,从来不乱叫唤,半夜偶尔会“呜”两声然后一双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亚奇。亚奇知道她肯定是不舒服了。 起先亚奇试着喂露比吃了一点抗生素,但病情没有好转,他就带着露比去看了兽医。自从搬去了姑妈家,露比的健康保险也没了,给露比看了两次病以后亚奇就花完了自己所有的积蓄。 化验结果出来兽医说露比得了直|肠癌,亚奇听的一知半解,只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可以动手术,但那会是一笔不小的费用,而且在手术之后露比就要一直使用粪袋了,行动十分不便。 主要是狗狗已经十岁大了,医生说预后没有任何保障。鉴于露比的年龄,兽医的建议是安乐死。 亚奇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狗狗,大脑一片空白——可是,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啊。 露比是一只警犬宝宝,因为刚出生时个头比同胞都小了很多,就没打算留训成警犬。刚好那段时间亚奇家也刚添妹妹,他爸爸就把小露比带回了家一起养。 所以露比就比亚奇小了两岁,基本算是和亚奇一块长大的。但是,为什么他还是个什么都不能干的小孩子,露比就已经老了呢?为什么时间这么不公平? 亚奇一想到这里,泪珠就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兽医见过为宠物伤心难过的,倒没见过反应这么大的,心想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我真的很抱歉,”她安抚似的摸了摸亚奇的脑袋,“但你也不必太伤心。安乐死是没有痛苦的,而且你总可以让爸爸妈妈再给你买一只新的呀。” “说起来,你的爸爸妈妈呢?” 亚奇颤抖着嘴唇根本说不出话。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默默地看着露比,而露比也默默地看着他,不会说话。 “如果……不安乐死呢?” “那最多也就只有三个月左右好活了。”兽医叹了一口气,“但是你看,她没力气,吃不进东西,活着反而痛苦,你看着心里也不好受呀。” 宠物店有□□和戊|巴|比|妥|钠两种安乐死法,兽医解释说前者比较便宜,是让心脏停跳,而后者是在催眠之后停止呼吸,比□□要贵一点。 兽医好心提议:“一会儿我们就要用□□安乐死一只猫,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看看,然后再做决定?” 亚奇恍恍惚惚地就答应了。 下午安乐死的是一只上了年纪的猫咪,主人家可能也是不愿意目睹药死它的过程,把病怏怏的脱毛猫扔下就走了。 也不知道是麻醉剂没有打够还是怎么的,药品注射了一半,金属台上的猫咪忽然全身肌肉抽|搐了起来,足足抽|搐了一分多钟,四肢尾巴才僵值地伸得老长,屎尿流了一地。 不管兽医如何强调抽|搐是肌肉的正常反应,动物其实并不会感受到痛苦,亚奇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不信,不能不做这个。 回家想了几天,亚奇鬼使神差地拿出了那把父亲留下的枪。当时亚奇不想它被收成证物,便偷偷地把枪藏了起来。 书上说只要脑干被破坏,生物几秒内就不会失去知觉并死亡。亚奇去图书馆找来了牧羊犬的脑部解剖图,研究了半天。 但是万一射偏了呢?那一瞬间亚奇觉得自己紧张得满手心都是汗。 “别害怕……”亚奇一遍又一遍地撸|着牧羊犬的脖子,但其实看上去唯一需要被安慰的人是他自己。 “露比,你想去看萨沙和爸爸妈妈吗?”亚奇低声说着说着,视线就模糊了起来,“但是去了以后你可能就见不到我啦。” 牧羊犬倒是没有一点不安的样子,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还是那样安静又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小主人,轻声呜了两声。 “但是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露比像以往千万次那样试图逗亚奇开心一样舔|了舔|他的鼻尖。 “我爱你。”亚奇闭着眼吻上了牧羊犬两眼之间的白纹,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打湿|了露比的毛发,“我真的好爱你。” 牧羊犬两只前爪左右搭在亚奇的肩上,探头舔|去了亚奇脸上的泪痕,然后她又蹭了蹭亚奇,乖巧地把脑袋靠进了亚奇怀里,靠上了亚奇手中的枪口。 直到很多年以后,亚奇还是觉得那天是上帝握着他的手扣下了扳机。 听到枪声后丽贝卡冲了进来,就看到亚奇一手拿着枪,一手抱着露比,血淌了一身。 男孩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眼眶红红的但是已经没了泪水,他幽幽地开口:“姑妈,再也不用养狗了,你开心吗?” 丽贝卡尖叫着跑了出去。 女人的尖叫声让亚奇猛然在审问室里惊醒,窗外天还是暗的。他听到门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85 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金属声,似乎是有人拿着一大串钥匙。 亚奇揉了揉自己被冻抽筋的肩膀,而这个时候,门锁“咔擦”一声,房间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亚奇立马眼睛一闭,身体一僵,侧卧在地上尽职尽责地装起死来。 清晨五点半准时来上班的保洁推开门,被冷风吹得一个哆嗦。 “诶,这里窗户怎么开着?”他推着保洁车走了进来,自言自语,“我还以为是暖气坏了呢。” 进门后他才发现这个窗户大开的房间里竟然还躺着一个人,大呼小叫地跑了过去。 或许是见了亚奇脚上的链子,保洁员起初并不敢接近他,只是远远地喊了几声。见对方没有反应,保洁员才小心翼翼地蹲下,摸了摸亚奇的手。那只青白的手冷得简直没有人的温度,保洁员顿时紧张了起来。 他刚想给保安打电话,却见一双水蓝色的眼睛倏地睁开,地上人飞起一腿踢在他的脖子上,他顿时就没了意识。 亚奇从他身上摸出工具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锁,然后和保洁员换了一身衣服。他摸了摸怀里沉甸甸的一大串钥匙,心满意足地推着清洁车走了。 ☆、51 这个点楼道里几乎没有人,亚奇用保洁员四通八达的钥匙打开it支持部的大门。他换上了一身修电脑的行头,深蓝色的夹克后面写着“fbiit支持”几个黄字。 亚奇往怀里藏了一瓶强力去污喷雾,把剩下的东西全留在了it部。他拿上一张可以刷开大部分办公室的磁卡,上楼回到了不久前他还在正儿八经“实习”的地方。 办公室里基本是空的,凯德和强尼都不在,只有两三个通宵赶报告的探员,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亚奇蹑手蹑脚地走到凯德的办公桌前,尽可能小声地把他每个抽屉都打开了,可是除了亚奇小时候的那堆草稿纸,他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就连昨天晚上那份夹了不少照片的文件夹都不在。 凯德到底把东西放哪里了?不是一整箱子看他拿回来的吗? 他顿时有些恼火。 已经快早上六点了,亚奇看了一眼时间,员工眼看就要越来越多,此地不宜久留,他还是应该尽快拿到卡森想要的文件。亚奇随便从凯德抽屉里翻出一个usb,用强尼的账号密码登录电脑,在蜡像展一案的文件夹里一目十行地找了起来。 “诶,你是谁?” 这个时候,一个亚奇不是很熟悉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一个探员刚从休息室冲了咖啡出来,远远地看了亚奇一眼:“怎么it部这么早就来上班啦?” “数据库升级,”亚奇飞快地向那人出示了一下胸口的吊牌,然后把脑袋埋得更低了,手上按键如飞,“不早点弄好你们今天就没的用了。” “哦,以前不都是自动升级的吗?”那个探员估计也是闲的,捧着咖啡杯往亚奇那边溜达了过去,“那我的是不是也得升级一下?” “不需要,先生。”亚奇一边找着文件一边还要编借口,顿时觉得影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一般是自动升级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台电脑报错了,所以我就下来看一看。” 找到了!史密斯女士的手机记录。亚奇松了一口气。 可就当文件拷贝的进度条快读完的时候,那个探员已经走到了亚奇身后。一看他的电脑屏幕,探员便有些狐疑地皱起了眉头:“诶?你不是说在升级——”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亚奇知道伪装暴露,于是大大方方地转身,拔|出usb:“升好了。” “你,你,你是那个——”探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熬了一整夜后的困顿瞬间烟消云散。他曾只是和‘艾瑞克’有过一面之缘,但后来听说了不少有关此人的“英雄事迹”,看脸还是辨认得出的,只是没想到会在大清早以这种方式遇到。 “是啊。抱歉,恐怕没空给你签名了。”亚奇人畜无害地一笑,从怀中掏出那瓶保洁车上偷来的强力去污喷雾,对着探员的眼睛就来了几下。 那探员顿时捂着脸一声惨叫,惊醒了办公室里原本睡着的几个人。 “嘘——不会瞎的。”亚奇微笑着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撒腿就往办公室门口跑。 身后探员还是痛苦地捂着眼睛,大喊道:“他是那个冒牌‘艾瑞克’,别让他跑了!” 亚奇边跑还不忘回头高声嘱咐:“你快去拿清水冲眼睛,记得要冲三十分钟!” “抓|住他,他要进电梯了!” 但探员们已经来不及了,缓缓合上的电梯门把人声隔在了外面,而这个时候,楼里的系统广播随着一闪一闪的警示红光响了起来:“注意,注意!这里是保安广播。楼内有疑似武装危险人物闯入,请大家锁好各自办公室的门,警报不解除请不要出来。” ——武装危险人物? 亚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强力去污喷雾,一时心情复杂。 他估摸着保安是已经发现了那个被他敲晕在审讯室里的保洁员。这么一来,他就不能去一楼了,因为他一点也不想踏出电梯门就被一群全副武装的保安包围。 在亚奇还是‘艾瑞克’的时候,他就有心把这里地形摸的很熟了。联邦大厦一共有东西两个出口,每个出口都有三座电梯,而他现在乘的就是东边的一座。 亚奇抬头看了眼电梯指示灯,现在是20楼。他在19楼走出电梯,并把19楼以下的灯全部按亮了。 这层楼似乎还没有被保安惊动,大部分人都没有来上班。亚奇在走出电梯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保洁员的手机,开始记秒,然后飞快地跑去了19楼西边的出口,一头扎进了紧急疏散通道。 保安知道他进了哪个电梯,也会注意到自己的电梯最先停在了19层。现在东边肯定有重兵把守,但很快他们就会知道那个电梯里是空的,然后再跟着他往19层西跑。 亚奇估算了一下,这个点能调用的最多也就只有十几个保安,但如果能把他们分流,就没有那么难对付了。他一点也不想跑下楼梯直接撞枪口,于是艺高人胆大地沿着西边紧急疏散通道,从19楼一口气向上跑到了25楼,然后钻进了西边的一座电梯,又开始往下走。 电梯路过19层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以及传呼机的电流音。“east&ranbsp;clear——(东边没发现人)” 亚奇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看时间。从他开始计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分多钟了。他之前计算过,电梯停下,开门,关门,在没有人控制的情况下停一次需要35秒。 之前他所乘坐的那个电梯从19楼开始每层都停,到现在大约已经在七层左右了。 亚奇抬起头,对着电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86 梯里的摄像头友好地招了招手。他知道一定有人在看监控,但摄像头众多,未必能及时发现他在哪里。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认,那就是大部分保安现在已经从东边调去西边了。 也就是说,他起初坐上的那座电梯,现在是最安全的出口。 又过了一分多钟,亚奇在西边的三层下了电梯,直奔东边电梯口。和他之前计算的差不多,没一会他就等到了那座每层都停电梯,乘坐它到了一层。 当电梯在一楼打开门的时候,门外只有一个保安留守,还正背对着亚奇。那个电梯方才他们查过,人早就走了,所以保安根本没有任何怀疑。 亚奇默不作声地从后面一记手刀打在了那人肩头。 对方软|绵绵地向后倒下,亚奇不动声色地将人拖进电梯,从他腰间拿出传呼机,报告说道:“目标在西边三层下电梯,又往楼上跑了,走的紧急通道。” 然后他帮保安按亮了电梯顶楼的按钮,闲庭信步地从一楼东面出口走了出去。 走出一个街区,他就看到了卡森派的车。亚奇微笑着用强力去污喷雾喷了喷那辆车的车窗:“抱歉,让你久等了。” 女人帮他开了门锁,车里无线电连的竟然是联邦大厦内保安内线。她懒洋洋地一拧车钥匙打开发动机:“刚都没听到开火的声音,不像你啊。” 亚奇从怀里掏出一瓶强力去污喷雾,对希瑟摇了摇:“你是不知道这个宝贝多好用。” 然后他缩手缩脚地往后座一趟,快速的心跳已然平息,亚奇有些困顿地合上了眼睛。 ——所以为什么没用枪呢? 大概是觉得……一旦伤害了一些人,凯德就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吧。 ——但是为什么要在意凯德原不原谅他呢? 亚奇忽然觉得大事不妙。 *** 等凯德来局里的时候,办公室已经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嫌疑犯拿着一瓶去污喷雾剂勇闯联邦大厦”的故事被传得神乎其神。 鉴于凯德是嫌疑犯逃走前见的最后一个探员,如果不是保洁员替他作证亚奇当时确实是被锁着的,下一个被关进去的可能就是凯德了。 分局局长威利斯简直暴跳如雷:“为什么昨晚抓到他的人是你?为什么你还关了一段时间的监控?为什么他登了你的电脑?!卡斯帕,我知道你们以前关系不错,如果——” “我昨晚真的是偶然遇到他的。关监控是因为我揍了他一顿,因为他什么都不肯说。而且我还开了窗,关了暖气。”凯德知道威利斯在暗指什么,语速飞快地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用我的电脑,但他登的是强尼的账号。我没有以任何方式泄露过任何人的账号密码。” “他拷走了什么东西?” “具体他拷走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从他离开时的电脑屏幕看,是蜡像展那案子相关的什么东西。”强尼说道。 “看来他真的是对‘匿名者’感兴趣……但这也不能解释他千里迢迢跑去盐湖城啊。”威利斯皱了皱眉头,“他还在办公室里做了什么吗?” “他拿走了我的一个u盘。” “u盘里有什么重要文件吗?” 凯德坦白:“没有,先生,就是一个我平时用来拷文件的u盘。” “等等,就是上次拷那什么的——”强尼脸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u盘吗?” 凯德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你清空了没有……?” 凯德僵硬地摇了摇头。 “……” “你们两打什么哑谜呢?”威利斯满腹狐疑。 凯德很坦陈地说道:“他拿走的是强尼之前拷成|人电影的u盘。” “……” “什么有的没的!”威利斯大声骂道,“你们两个,给我把人抓回来,要不然我就当你们私下包庇嫌犯!” 凯德目光微垂,平平淡淡地说道:“局长,您之前说因为我和‘艾瑞克’的关系不适合参与他的追捕。” “凯德·卡斯帕,我对天发誓,四十八个小时,如果你不把他抓回来,这会是你这辈子处理的最后一起案件。” 凯德这才满意地微微一笑:“谢谢。” 从办公室里出来之后,凯德轻轻拍了拍强尼的肩,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个u盘里有一个文件,看上去是成|人电影,其实附带了一个病毒。一旦点开文件就会暴露那台电脑所在的位置,以及会开始自动传输那台电脑上的文件。” “……真的假的,好用吗?” “好用。”凯德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上次就是拿你做的实验。” 强尼顿觉自己交友不慎,翻了个白眼:“那要是‘艾瑞克’不点开呢?” “那就没什么用了呗。”凯德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强尼,“还有他不是‘艾瑞克’,他叫亚奇·诺兰。如果找到这个小女孩蜡像案的设计人,我们一定就能找到亚奇。” 强尼接过文件,轻笑了一声摇摇头。 凯德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强尼解释道:“没什么。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直呼嫌犯名字,而不是姓。” “……” 作者有话要说:  亚奇:一言不合就喷雾.jpg ☆、52 看完了凯德整理的文件,强尼愣愣地说:“可是十五年前史密斯女士也才三十岁出头,从年龄上或许可能是知情人,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搬来纽约,刚有自己的孩子,家庭美满,我觉得不大可能参与诺兰家灭口一案。” “我同意。所以,我觉得这几起案子都应该分开来看。”凯德从“匿名者”那一沓案卷里拿出了最近发生的三份案子,在钉板上一字排开,“这几个凶手都只是棋子,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体。” “库兹威尔一个会计,但是知道如何制作□□。阿弗莱德是一个乐器家,但是知道怎么处理骨头。史密斯女士是一个裁缝,但是能够给尸体进行完整的防腐——以她们原本的专业知识背景,通过自己的资源,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连环谋杀而不被发现吗?” “你是说‘匿名者’给他们提供帮助,然后再杀了他们?” “没错,这才能同时解释为什么凶手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关于犯罪手法的资料,以及为什么‘匿名者’永远会比警方早知道。”凯德说道,“他帮助这些人策划犯罪,然后再造成了他一再赶在警方之前杀死罪犯的假象。” “还有一件事。”凯德继续说道,“我前段时间在整理案件,从时间上看,库兹威尔的□□笔记第一条记录是去年五月份左右。圣詹姆斯墓园是在去年七月的时候被爆有五具尸体被盗,那么盗尸一定在七月之前,假设他们一个星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87 期偷一具尸体,开始的时间就可以追溯到五月底。” “最后,史密斯的第一个受害者也是在去年六月被抛尸的。按照这个时间轴算下来,这几个凶手似乎都在去年同一个时段开始策划犯罪——也就是去年五六月份的时候,或者更早一些。” 凯德断言:“所以可以假设他们是在同一时间收到外界帮助的。‘匿名者’’过某种渠道,在人群中发现那些心有积郁、需要发泄的人。他,或者他们,加以煽动,再在最后送他们一颗子弹。” 强尼静静地听着,心跳越来越快:“这么说起来,每一个凶手家里所发现的作案相关资料,全部都是a4纸打印件。现在想来,确实很有可能来自同一伙人了。” “但是这只针对最近这几起案子,以前‘匿名者’的案子呢?被杀死的人都犯罪好几年了。” “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凯德平静地说道,“这几起案子的‘匿名者’和之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试想一下,如果你是一个杀手,别人模仿你的作案手法再一股脑栽赃给你,你会怎么做?” “你是说……”强尼愕然。 凯德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都知道,这几起案子不是他干的。但是,不代表之前的也不是啊。” 虽然亚奇没有亲口承认,但在凯德心里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一颗子弹正中眉心这样签名似的手法,没有人比亚奇更有动机了。毕竟十岁的时候他就这样开了第一枪啊。 “不,我还有一个疑问。艾瑞克的身份审查比库兹韦尔的案子要早好几个星期——那个时候他怎么就知道有人要模仿他?” 也就是说,模仿的人在那之前就已经动过手了? 凯德和强尼同时把目光转去了“匿名者”之前的案子, “鲍勃·拉斯科!库兹韦尔之前的案件。”强尼忽然睁大了眼睛,喊道,“我想起来了!‘艾瑞克’之前和我提过这起案子和其他的案子不一样——” “他说为什么不一样?” “原话不记得了,大致就是这个人没有罪不可赦。” 果然如此。凯德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替天行道。 ——“匿名者”是艺术家。 ——没有罪不可赦。 当真是说得理直气壮。 “那估计就是这起案子了,也是那个模仿匿名者的人干的。”凯德眯着眼睛把第八起案子也和库兹韦尔一案钉在了一起。 “他为什么要模仿——?” “不知道。”凯德摇头,“这个动机我们根本无从下手,可能是私仇,内斗,谁知道呢。但无论什么原因,把他找出来,肯定也就找到了亚奇。” “所以他也在找这个人……”强尼喃喃,“就看谁先找到了。” “有一件事。”凯德犹豫了半晌,才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它和这个案件的联系,但是他们似乎都信奉天主教。” “美国大约有22%的人口信奉天主教,”他随手谷歌搜索了一下,对着网页读出数据,“啊不,我不应该用全国数据,纽约城里有36%的人口信奉天主教。” 但是目前这四个可能相关的嫌疑人——库兹威尔,做木琴的,做蜡像的——还有亚奇,他们身上都碰巧带有天主教相关的东西。南瓜灯爆炸案的嫌疑犯库兹威尔房里有耶稣受难十字架,拿人骨做木琴的阿弗莱德在工作室里放有耶稣受难像,史密斯女士信仰天主教,是教堂的常客,而亚奇小时候也有一个耶稣受难十字架…… “也就是说,你大街上随便遇到一个人是天主教徒的可能性是36%,而连续遇到四个人都是天主教徒的可能性就只有……”凯德算了一下,“1.7%。” “你觉得这是巧合吗?”凯德看了强尼一眼,“你随便在酒吧睡到一个妹子,那是巧合,但这个我觉得……似乎不是?可我想了很多天了,也不知道信天主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他们都不去同一个教堂。” “……不。我睡到妹子也不是巧合。”强尼抗议。 “亚奇姑妈说他以前随母亲信的东正,”凯德从档案袋里拿出了亚奇小时候的十字架,“而丽贝卡家信基督教,所以这个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我一直想不明白。” 基督教的十字架上是没有受难耶稣的,东正教的十字上虽然有,可十字架本身的形状不一样——竖轴上下分别多了两个小突起。所以现在凯德手里的那把十字架是天主教的无疑。 “可能只是小孩子不懂事,随便弄了根链子就留着了?” “应该不是。”凯德摇摇头,“这根链子是和他的相册放一格的,和那些骑兵、枪支玩具没放一起,可见比较珍惜。” “那……”强尼想了想,“诺兰父母在死后埋在了哪里?可能是个天主教堂之类的?” “我怎么就没想到!”凯德搜起了死人档案库,很快就找到了答案,“纽约的圣约翰大教堂。” “嘿,还真是天主教堂。”同时强尼已经在网页上搜了起来,“我听说过那,有埋很多刑事案件里无法确认身份的尸体,和犯罪的人。现在的神父是——” 凯德打断了他:“我不在乎现在的神父。2000年左右的,神父是谁?” 强尼点开了网站上“历史”连接,念道:“默里·米德曼,1998年到2007年,然后他离职去南美传教了。” 凯德搜出了一份那人的档案,看得目瞪口呆:“52年生于康州,本科毕业于石溪学院宗教研究专业,毕业后就全世界传教,后来回纽约当了二十多年的神父,其中有九年就是在圣约翰教堂。他恪守教章,一直未婚无子,08年去了南美,11年又再次转战非洲传教……” “我操,这听起来就特么是个圣人啊。52年的,他现在也已经六十多岁了,这把年纪了还一个人去第三世界国家?离开美国这么多年就再没回来过?”强尼也显得有些吃惊。 “从护照的国境记录上看是的,这在神职人员里比较常见吧。”凯德叹了一口气,“要是他还在纽约的话,倒是值得拜访一下。” “估计他在国内也没有什么牵挂吧。我没找到什么他家人的信息,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房产,纽约住民信息里的地址是一个长租公寓,就在教堂附近,很多年没有更新了。” “从他的银行记录看,这几年确实没有什么美国境内的消费……”强尼看着屏幕,眉峰一皱,大呼小叫起来,“我的上帝,k,这个神父可真有钱啊!是因为没有买房,把钱都存起来了吗?还有你知道现在传教ngo发的工资比fbi高多了吗?!” “上个月,年末的时候,一次性就转了五五五五——特么一个ngo给他转了五十万美金!这是五年的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88 工资一次性付清吗?”强尼在电脑面前目瞪口呆,内心涕泪纵横地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去考神学院。 “五十万美金?”凯德抬了抬眉毛,顿时来了兴趣,“不可能是传教士的工资吧,可能是什么活动的总费用?不过,现在很多ngo啊慈善什么的,组织人自己吞钱,媒体曝光屡见不鲜。” “诶?”可等强尼翻了翻之前几个月的账单,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前几个月还有两笔五十万美金的转账,来自同一个ngo企业账号——一共一百五十万。” “一共三批转账?”凯德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拿出了盐湖城那起案件的档案夹,“具体的时间?” 之前盐湖城地下狩猎场一案,五百万美金分了三批转去了一个海外账号,所以没法追踪。可出乎意料地,这个神父那三笔巨额转账的时间竟然和盐湖城一案的三笔转账时间相符,各自推迟了两天。 作者有话要说:  时差狗的我直接上课上过了春节 在这里祝大家叽年快乐,阖家幸福,平安健康,万事如意,叽叽叽叽叽 ☆、53 在知道了亚奇身份之后,凯德就一直觉得盐湖城那起案子与匿名者之间必然有着什么联系,却苦于一直没有线索,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如果默里·米德曼账号里的这三笔转账就来自盐湖城当时的那三笔巨款……如果亚奇从小就和这个人认识……那么亚奇之前说他去盐湖城是找一个人,是否就是眼前这个所谓神父呢? 这个给米德曼转了三笔巨款ngo账号同样来自海外,从网站上看它只是一个安全无害的国际性天主教传教组织。 “他们协会网站上有一个美国分部的联系人,”强尼十指在键盘上噼啪作响,很快根据姓名与网站上的照片从数据库里找出了一个住址,“人恰好也住在纽约。” “k,要不你先去见一下人,其实我觉得可以直接带回来关个二十四小时,算涉嫌没毛病吧?”强尼打印出一份目标的档案递给凯德,“我再找找这个教会相关的其他信息。” 凯德先联系了那间屋子的房东,是一位靠出租三间公寓过活的收租婆。在纽约这种地方,有上两套房子就根本不用工作了。然而,一问三不知的大妈并没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对警察找上门来这件事表示十分冷漠。她大概讲了租客是个传教士,除了每次见面都要卖天主的安利之外,并不算是一个奇怪的租客。 凯德上楼敲了几下房门,没有回应。他下意识地一拧把手,却发现门并没有上锁。这出乎意料的顺利顿时让凯德警醒了起来,如果在什么乡村小镇,白天不锁大门也算常见,但这可是纽约三教九流泛滥成灾的地段……一道不上锁的门后背,不大可能是对小区治安的信心。 难道房主只是出门倒个垃圾?很快就会回来? 凯德一边想着一边走进了屋子。这是间一室一厅的小公寓,从装修到房间陈设到处都透露着一股上个世纪的味道。厨房里摆着的碗都是刚洗干净的,客厅上摆着的水果也比较新鲜,显然近期还有人居住。凯德踏过陈旧却整洁的印花地毯,环视了一圈并没有从四周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凯德瞥了一眼大门敞开的卧室,一张双人床,一份桌椅,一个大衣柜和一个小书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阳光透过朝西的大窗户,向屋里洒进了一地暖黄。这个时候,书桌上有什么东西亮晶晶地一闪,凯德忽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摆放整齐的书桌上赫然立着一张“匿名者”的签名卡片,漆黑的眼眸直愣愣地对上了凯德的目光,金色的藤蔓上抹着金粉,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 明明知道这一定是个陷阱,凯德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 匿名者的卡片下整齐地叠放着厚厚一刀信纸,从纸张的泛黄程度来看,已经有好些年岁了,但纸上没什么多余的折痕,且边角完整,显然保存得很好。 凯德暂时把“匿名者”的卡片搁去一边,读起了最上面的第一封信,而当他的目光刚触及信的开头,就彻底愣住了——“亲爱的爸爸、妈妈和萨沙,见信好。” 他的心脏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明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分神,但凯德还是忍不住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字里行间的笔触稚|嫩极了,却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认真。 “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见面了,我很想念你们。米德曼神父和我说,通过教堂的邮箱你们就会收到我写的信,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讨厌姑妈。她就像学校里那些人一样,也会在背后说我是叛徒和间谍的孩子,但社工那里又不让我搬去别的地方住,真见鬼! 他们家基本不怎么吃肉!好不容易上周他们烤了一只鸡,可香了。但是鸡刚端上来,傻|逼乔治就分走了两只鸡腿,然后姨夫切去了一对鸡翅,姑妈切走了背上的骨架,我只能吃一些剩下的胸脯肉了,硬|邦|邦的没有味道,一点也不好吃。我知道这似乎也不是他们的错,但就是忽然觉得很难过。 是不是失去了鸡翅鸡腿的优先选择权,自己就一下子长大了?哦,萨沙你别生气,我是愿意把鸡腿让给你的,但是一点都不想让给乔治呀。 …… 姑妈每天中午都给我包餐盒,但我只有一个冷冰冰的三明治——两片白面包,一片生菜叶,一层芝士和一片火腿肉。我偷偷看过乔治的午餐盒,他的三明治可比我的厚了整整一倍!还有水果酸奶各种小包零食。姑妈说他们养我喂我,我应该对他们充满感激,而不是整天和她对着干。不过好消息是,我可能马上就能找到工作啦。等我有了钱,就可以给露比买她爱吃的狗粮了。 ……” 最后的落款是“十分十分十分想你们的,亚奇”。 一个孩子柔软而悲伤的控诉,大约隔了十几年光阴,才第一次传到了一个……真的会心疼他的人手里。 凯德来不及细看后面的信件,一寸有余厚的信纸在他拇指下飞快地翻过,扬起了一股被时光积压的尘埃味。 随着日期越来越往后,信件之间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了,字体也慢慢褪去了圆|鼓|鼓的稚气,日渐棱角锋利。 凯德看了看收藏里的最后一封信,落款时间是七年以前。 “…… 威尔的朋友认识一个人,和我年纪差不多。也不知道他倒霉惹了谁,反正就忽然被做掉了。他没有家人,估摸着也不会有人去注册他的死亡。 威尔说只要花点钱就可以帮我弄到他的社会安全号,那样我就可以去考大学啦。我还能编出一个家庭不幸却努力学习感天动地的故事,听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89 说录取官最喜欢看这样的申请文书啦! 或许我的好运气真要来了吧,威尔还说干完这一笔就带我去佛罗里达的海边度假呢,听说那里的鸡尾酒和大虾都特别便宜。 不过,这单子我是不想让威尔接的。他说只是帮人过个货,约的下周三老地点多半也不会有什么差错。老橡树那儿我也去过几回,感觉万一出事了逃跑也方便。 这样一想,几千美金不拿白不拿。不过,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让他碰这种东西了。 ……” 凯德正看得入神,等听到有人进门的时候,才意识到掏枪已经来不及了。他下意识地矮身往窗口一个侧翻,与一枚麻醉针擦肩而过。等凯德单膝点地站定,一把枪已经稳稳地对准了来人。 “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你够久的。” 门口倚着门框站了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纤长的身形,亚麻色的头发。大概是凯德刚才一直都在想着某个人吧,这一冲眼看过去,竟然有那么几份像亚奇。但这显然不是亚奇,却也不是此间屋子的主人,和强尼之前给他看的照片根本对不上号。 对方一枪不中也不着急,倒是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凯德一眼,嘴角咧开一抹冷笑:“有趣。你不是诺兰。” 凯德一言不发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退到窗口前,手中抢依然直指对方,慢条斯理地说道:“□□的效果没有那么快,你就算这次能够击中我,我依然可以杀了你。” “我知道,所以没那必要了。”来人很大方地把□□扔在地上,拍了拍手,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个蒙面人,两把带了□□的□□同时对准了凯德,“那现在呢?我是否有资格问一问你是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来人身后的墙壁上,一个瞄准器的小红点飞快地闪动了起来,用摩斯码的频率拼出了五个字母,“t”(倒计时)。 凯德十分识趣地举起了双手,对着来人说道:“好吧,你赢了。” 这个时候,墙上的小红点闪烁着拼出了一个“3”。 “诺兰……布拉齐尔·诺兰让我带一句话。” “哦?什么话。”来人微微眯起眼睛,向身后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墙壁上的小红点闪烁着拼出了一个“2”。 “他让我和米德曼神父说……”凯德故意放慢了语速,看着小红点闪烁着拼出了“1”。 滴、答—— 凯德在心底默读一秒,迅速抱头蹲下,身后的窗口即刻被打的四分五裂,玻璃哗啦啦地碎了他一身。一颗子弹飞过凯德的头顶径直穿过了年轻人的眉心,接着又斜斜地擦过了他身后一个蒙面人的颈部。于此同时,凯德从下往上击中了另外一个蒙面人握枪的手。 紧接着,又是一枚直径五厘米的圆筒□□从街道对面的楼里射了进来,房间里炸开的气体顿时刺激得人涕泪横流。 凯德骂了一声脏话,连忙将信纸收进怀里,翻身从窗外跳了出去。他借着楼下两层凸起的空调外机缓冲了一下,好不狼狈地摔进了一楼的绿化带里。 在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对面楼上似乎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金色脑袋,向自己这个方向送了一个飞吻。亚奇收起武器,拉上兜帽,钻进窗户里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己都不相信我有回来填坑的一天,但是我真的写完了…… ☆、54 之前还没好利索的腿伤似乎又开始撕心裂肺地痛了起来,从那些令人诧异的信件开始,一切就发生得太快了,凯德觉得自己摔得脑子似乎有点懵。 去追那个狗|日的金毛还是回去收拾残局? 如果能再次逮捕亚奇,自己回局里总算是有了一些交代,至少可以在局长面前挽救一下自己岌岌可危的可信度……但从刚才发生的事来看,终归是亚奇帮了他,而房里的那三人……凯德还没捋顺三方之间的关系,身体就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他转身就往公寓大门跑去。 而当他刚一瘸一拐地跑到门口,看到的却是一辆飞速离开的黑色轿车,凯德开了两枪并没有打中车胎,恼火地重重踹了一脚公寓铁门,原本就伤着的腿更是钻心的疼:“操!” 方才这一阵枪响,估摸着早就有人报警了。凯德黑着脸上楼巡视了一圈,拨通了局里的内线:“强尼,把这个小区的监控全部调出来,车牌我已经给你发过去了,这辆车给我追紧了。还有派几个人过来,这儿死了一个逃了两。” “凯德·卡斯帕,我只是让你去带一个人,并没有让你带来一场枪战和一具尸体!”强尼一手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哀嚎道,“难道现在我们在局里的处境还不够糟糕吗?你要我怎么和人解释—— “别废话,快过来认领尸体,确认身份,现场还有其他两人的血样可以收集,没准有案底。” “过来认领尸体?!我他妈是你杀人的保姆吗?”强尼一边吼着一边抄起车钥匙,“为什么每次放你出去都要开枪见血?!回来就写辞职报告吧!” “人不是我杀的,”凯德冷冷哼了一声,“见面说吧,情况有些复杂了。” “那他|妈|的是谁?!”强尼倒吸一口冷气,心里隐约浮起一个不好的猜测。 “速来。”说完凯德就挂了电话,他静静地扫了一眼躺在地下的金发青年,一枚子弹正中眉心,那人都没来得及合上眼睛。方才压在信笺上的那张匿名者卡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落在了地上,此时就静静地躺在那个男人身边,眼睛朝下,翻了个面。 也直到现在,凯德才发现那张卡片背面还有一句附言,方才他被信件的内容吸引,倒还真忘了这种卡片上每次都会有留言这茬。但这次留言的字体显然和以前不一样了,工整而又张扬的绿色花体字写道:“人生不过是一次次对童年的逃离与回归。” 凯德皱了皱眉头,这字体看着似乎有几分眼熟。忽然,他想起了去年万圣节的游|行之前,那封传来局里提醒有炸|弹的传真,就是这样的手写印刷体。 从方才金发青年的言语来看,这个房间的设计原本应是给亚奇准备的。而他们的目标确实也已经到了现场周围,只是凯德碰巧先人一步走进了陷阱。 所以这张卡片,这些信,原本也是给亚奇看的……凯德想着,这个人的身份并不难猜,能收到那亚奇那一堆写给“天堂”的信件并且进行收集的人……只有你了吧,万人敬仰的神父大人? 默里·米德曼。 凯德不知不觉间把手中的卡片紧紧握住,锋利的棱角掐得他手掌生疼。 “嘿,我需要帮助。”他拨通了技术部的电话,上报了自己的工作编号,“我需要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90 你们从入境记录里的摄像头记录,或者入境护照照片里找出所有和这个人五官特征匹配的人员。”说着凯德把米德满在教堂历史网页里找到的截图通过手机发送了出去。 “没有问题,先生。请问是从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的入境记录?”耳机另外一头传来了悦耳的女声。 凯德想了一想案件发生的时间线,最早也是去年五月份之前。要说一年之内吗? “先从两年之内的开始查起吧。”凯德沉声说道。 “没有问题先生,最起码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一有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 亚奇漫无目的地绕了几个街区,在确定没有人跟踪他之后才回到了离开时的地下车库,正打算换车。他安静地坐在光线昏暗的驾驶座里,熄了火,却没有起身,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方向盘,思考着凯德到底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之前和卡森长期合作的黑市线人有的离奇死亡,有的莫名退水,导致原本庞大的地下信息网络一下子失去了不少耳朵和眼睛。目前还留在纽约的退水线人为数不多,卡森安排亚奇尽可能多地偷走了其中几个人的手机。通过排查这些人在解除合作关系之前的共同联系人,他们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接着亚奇才顺藤摸瓜地追到了这个住址。 之前亚奇在对面的楼里蹲了半天,原本的计划是放长线钓大鱼,偷偷安好窃听器等房主主动联系这一切幕后的主人。可早上见屋里进去了好几个人,亚奇就没敢打草惊蛇,轻举妄动。 别说大鱼没等到了,这窃听器都还没装好呢,哪有这么巧偏偏就撞上了一个傻|子明目张胆地闯了进去。 追到这个屋子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亚奇觉得自己离真|相已经那么近了……而这个傻|子的忽然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至于那个亚奇一心想等的人,应该永远不会再在此处现身了。 亚奇从后座顺出一包薯片,打算平复一下痛心疾首的情绪。 凯德之前新发现了什么线索让他找到了这里?他在这个房间里又发现了什么?刚才他没有直接来追自己是不是意味着—— 不,这不是重点。 亚奇悬崖勒马掐断了跑偏的思路,顺带把给凯德打电话的冲动一股脑儿掐死在了摇篮里,而这个时候,他的耳钉又震动了起来。 打开手机,卡森的声音干巴巴地从另外一头传来:“告诉我点我不知道的,诺兰。” 亚奇舔|了舔拿完薯片后咸|咸的手指,不紧不慢地说道:“没人追我,倒是局里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摸过去了。” “等等,卡森,还有人找我。”亚奇看了一眼屏幕,皱了皱眉,“是个陌生号码。怎么会打到这个手机上?” 这是一个除了卡森组织内部人员知晓,再无别的用途的号码,所以除非打错了,就连向信息公司购买号码的传销组织都不应该知道。 “是不是你那个fbi的朋友?” “不是。”亚奇记得凯德的号码,“你别挂,我看看是谁。” 亚奇接通电话,但保持着沉默。 “下午好啊,我的孩子。”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你又接了我的电话呢。” 亚奇脑子里嗡的一下好像冰水倒灌进了沸油,有那么一两秒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他是怎么拿到这个号码的?!是谁走漏了他的信息? 亚奇无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没有立马答话。他给卡森发入了一条短信:追踪这个号码,是mm。 尽量拖会儿。卡森很快地回复道。 “怎么?还是这么冷淡?”话筒那边的声音懒洋洋地说道,“可惜你的无能耗完了我的耐心,这个捉迷藏的游戏我已经厌倦了。所以我决定加一点筹码,或许这样你才会更有动力一些?” 他话音没落多久,“叮”的一声亚奇手机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里只有一张照片,是弗洛妮卡。九岁的小姑娘似乎并没有什么被威胁强迫的迹象,只是傻傻愣愣地看着镜头,一双水绿的眸子睁得老圆。 亚奇心里顿时一沉,感觉好像有一根针从脊柱顶端注射了液氮,冰冷缓缓地往下渗透,一寸一寸地将四肢百骸都冻伤。 “也是一个小可爱,就像当年的你一样,不是吗?”电话那端的声音阴冷而又黏|腻,让亚奇想到了某种喜欢躲在阴暗角落里的两栖动物,“好了,现在听我的话——” “我凭什么信你。”亚奇冷冷地打断了对方,“给张照片我就信你有人质吗?给我点更有意义的东西。” “如你所愿。” 没过多久对方又发来了一条短信,这次是个几秒的视频,小女孩有些惊慌地拿着一个手机对准镜头,手机屏幕上是刚才发短信的记录,而右上角显示着今天的时间。 “好了,现在你可以谈条件了。”亚奇冷漠地说道。 对方的声音里闪过一丝不可抑制的得意:“首先,挂了你和卡森的通话,然后把你身上所有可以定位的东西都拿下来。” 亚奇沉默了一会儿,摘下左耳的耳钉,往车窗外一丢。 “然后,把这个手机留在车里。出门,向西走两个街区,尼尔俱乐部购物中心公共储物箱726号里你会找到继续联络我的工具。密码是你的生日,四位数。” “从现在开始,你有十分钟的时间找到它。我只希望见到你一个人,明白吗?要是让我发现你不听话一次,我就让你的小可爱少一根手指。”对方低沉地笑了笑,“你知道,我向来说到做到的。” “十分钟后见。”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是联系卡森?还是乖乖听话? 亚奇只觉得这一切就像锅沸腾的汤忽然在餐桌上打翻,烫到了人不说汁水还淌得桌上地下都是,手忙脚乱的他都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收拾。他这个手机里收到的所有信息在卡森那里会有自动备份,也就是说弗洛妮卡被绑架这件事他肯定也已经知道了。或许这件事上希瑟那里能够提供更多的消息? 亚奇正犹豫着,又收到了卡森的短信:拖住时间,不要让他伤害v。 ☆、55 回到案发现场,凯德在等强尼的时候又翻起了那一刀亚奇小时候寄给“天堂”的信件。如果只是粗略地扫下来,他发现除了米德曼神父本人,亚奇还经常提起这个叫“威尔”的人。 显然最后亚奇和他盗窃身份考大学的计划并没有如愿进行…… 凯德仔细看了看信件,发现这个人的名字第一次出现是在十年前。 “很久没有写信了。 不过我终于从少管所那个地方逃出去啦!我才不要为了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接受惩罚呢。不过我在街上躲了好几天,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91 真操蛋。我一点也不喜欢睡在水泥地,第二天起来总是觉得腰酸背痛,但习惯了以后好像也没那么糟糕了。当然最讨厌的是下雨天! 我还偷了几次面包,有一次被抓到了,那个保安追着我跑了整整五个街区!我|操,你说他们这么敬业有心思抓一个前胸贴后背的小偷,为什么就没人好好管管我被坑进少管所的事? 其实吧,我觉得这事和姑妈她们也脱不了关系。她们根本就不想帮我!好像把我送走了才是皆大欢喜的事……我不敢去找以前认识的任何人,哪怕是神父我都还没有去见,因为我害怕一见面他们就会报警,然后再把我送进去。 不过幸运的是我现在终于有地方住啦。那天我躲在垃圾箱后面找东西吃,刚好遇到下楼的威尔。他不仅带我上楼洗了一个热水澡,还给我热了剩下的匹萨。 威尔不是纽约人,他家在康州乡下。他爸爸是个赌鬼,妹妹又得了癌症,家里欠了一屁|股债,他就大学辍学来纽约打工啦。他平时可忙了,同时要打好几份工,只要能找到的工作他都会去做。说起来,他过得那么辛苦,他家人还以为他在大城市里有着特别体面的生活呢,但是每个月他都把赚的钱寄回家啦。 威尔人真的很好,觉得他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 读着读着凯德感觉有些微妙,就好像他无意间踏入了一个自己原本并不应该涉足的世界,但他又隐约地对这个世界里每一分细节都充满了好奇。信里的第一人称显得无比陌生而熟悉,就好像看向行文的尽头就会对上一双水蓝色的眼睛。 这个时候强尼的电话响了起来,对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一些疑惑:“k,对不起啊我来不了了。你收到通知了吗?上面说换了一组人来要对你进行革职调查。你现在还在现场吗?” “现在?”凯德愣了一愣,“没有啊?之前不是还说给我们四十八个小时把人抓回来的吗?” “诶?没有吗?那我真搞不明白。”强尼皱眉,“要不你就先配合一下他们走个流程?我想他们肯定不会为难你的。米德曼这边有我跟进着,你别担心。” 凯德有些恼火地抱怨道:“可为什么非要是现在啊,等我忙完这件事再调查不可以吗?” “诶,伙计,可能是你最近开的枪确实有点太多了……”强尼跟着唉声叹气。 “好吧,不管怎么说,都十分感谢你告诉我。”凯德没好气地挂了电话。他刚退出通话程序,却发现另外一个app亮起了红点。这是之前被亚奇偷走的那个usb上的追踪软件! ——那个家伙不是一会儿前还在这里打枪吗?怎么现在会忽然回去看……小电影了?! 凯德有些好奇地点开了那个程序,然后那一瞬间手机就被人黑了,无论按哪里都没有反应。 “你好,卡斯帕先生。”卡森干巴巴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冒昧打扰了。虽然我们之前没有直接地通过,但想必你已经见过了我一个化名为‘艾瑞克’的下属。” 凯德:“……” ——何止见过。 其实亚奇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那个u盘上的文件,而这种小伎俩自然压根瞒不过卡森。由于凯德自己的小程序没有安装任何反追踪程序,所以卡森轻而易举地就完成了反入侵。他甚至觉得这样更好,只需要删除程序就不会在手机里留下任何通话记录,远比直接拨打电话号码来的安全。 “我猜你也在寻找一个曾经名为默里·米德曼的人。现在他绑架了我家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并以此威胁亚奇。目前我已经和亚奇失去联系。”卡森开门见山地说道,“我现在陈恳地请求你帮助——私人的,而并非是在向警方求助。卡斯帕先生,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听到小女孩的时候凯德还是犹豫了一下,但他又转念一想,犯罪团伙黑吃黑的多了去了,本来就应该让他们互相制衡内斗,警方坐收渔翁之利。 “我从来不和——” “哦,别,亲爱的探员。”卡森波澜不惊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请不要给我那套不和不法分子谈条件的说辞,因为我有着你无法拒绝的筹码。四年前,c国阿玛西部落,你想要的真|相。怎么样?” 凯德忽然沉默了。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审讯室里亚奇和他说的那些猜测,多半是亚奇和这个人提过了。 半晌,凯德长长吐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试探:“如果你真的知道那么多事情,为什么还会需要我来帮你呢?” “并非是我自吹自擂,亲爱的探员,但作为美东最有实力的信息贩子之一,我的合作伙伴可不仅仅限于地下世界。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凯德妥协道:“好吧,但我不会帮你做任何违法的事。” “小女孩头发的绑带上有我装的定位装置。上一次亚奇收到威胁视频的时候我能确认那个绑带还和她在一起,所以现在她的定位是曼哈顿北部的一座公寓。” “亚奇已经去了?” “不。起初我也以为米德曼和人质在一起,但我的线人最后一次看到亚奇是在尼尔俱乐部购物中心。他开了一辆车牌为6vr698的银色福特福克斯往西南方向去了,那个方向肯定不是去找人质,不过我猜他八成是去见米德曼了。” “那你希望我去救人质还是去找亚奇?” “亚奇。”卡森说道,“人质那边我已经安排了人手。不过现在楼下有一些你的小麻烦,等你解决以后再来联系我吧,就通过这个软件。” 说完卡森就挂了电话,而凯德的手机也在瞬间恢复了正常。 凯德正一脸莫名其妙,就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一些nypd的警察围着几个披着fbi外衣的人走了进来。 凯德在心底冷笑:这家伙自称知道点内部的消息,看来还真不假。 “凯德·卡斯帕。”为首的男人上前向他展示了一页领导签字的文件,“很抱歉以这样的形式与你见面,但我刚收到上级命令对你进行革职调查,希望你现在缴枪配合与我们回局里走一趟。” “呃,兄弟,真是不巧。我手上有点急事走不开。”凯德从容地收好那刀信件,整了整外衣,故作轻松地笑道,“明天,怎么样?明天我一定把自己打包送进你们领导的办公室,今天就——” 来人不苟言笑地打断了他:“我希望你能了解事情的严肃性,卡斯帕探员。你涉嫌泄露fbi重要机密,包庇通缉犯,以及屡次行为过激开枪伤人,故已被革职,不应该再参与任何案件的跟进。” 凯德充满威胁性地往前走了一步,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威利斯局长已经说好给我四十八小时,把人抓回来以后再处理这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92 些事情,在那之前请不要妨碍我。” 而来人也毫不退让地挡住了他的路,言辞强硬地说道:“我的上级认为威利斯局长的判断不妥,所以请缴枪和我们走一趟,革职命令立刻生效。” “我们也只是奉命而已,”他身后一个年轻些的探员连忙上前打圆场,“大家怎么说都是同事一场,这种事情不至于要暴力解决吧?” 凯德的目光在几个人之间飘忽不定,如果直接从楼梯口突围,且不说难度不小,肯定还会伤到一些人。虽然凯德自信跑的出去,但总不太想和自己人动手,于是他的目光又瞥到了之前那个卧室门前。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凯德飞快地往那扇早已破碎的窗户蹿了过去。 “拦住他——” “卡斯帕你这是要拒捕吗?!” 身后一片哗然。但已经晚了,凯德轻车熟路地踩着空调又架翻了下去,不忘回头喊了一声:“抱歉,先记我账上!” 等凯德终于摆脱了麻烦的同事,他再次联系上了卡森:“好了,你继续说。” “我的人在小女孩那里已经一切就绪了。由于现在是白天,那个区域里在用网的人不少。但是那么多往外传输的文件里,确实有一个长时间持续大流量的文件,目前我认为这很可能是监视人质的视频。” “接收方在哪里?” “接收方跳转了好几个ip,所以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卡森说道,“但是通过我收集到的其他资料,我知道米德曼在新泽西州有几个据点。我还在跟踪交通管制的更新,一旦发现亚奇的行踪我会帮你缩小搜查范围。但目前并没有那个车牌的记录,我猜是他被迫绕了道。亚奇不会这么愚蠢,他肯定会让自己在某个时候被拍到给我传递信息的。” 凯德在心底腹诽,说不定他就是那么愚蠢。 “也就是说,你现在也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地址,就打算让我往西南方向盲开?” “亚奇也才离开不久,我只是希望你能先跟着动身。我知道眼下这不是最理想的情况,这种没有计划的事绝非我平时的风格,只是事发突然,眼下在纽约我确实找不出比你更合适的人手。” 凯德忍不住讽刺:“美东最有实力的信息贩子,都找不出个像样的打手去解决自己的内部斗争吗?” “并非如此,只是我觉得到时候谁都帮不上亚奇,但或许你可以。” 凯德摆|弄着车里的导航,扫了一眼卡森标出的几个疑似地点,随口问道:“哦?为什么?” 对面安静了一会,卡森才斟酌着说道:“你或许不知道,但是作为‘匿名者’之一,亚奇有那么唯一一次救命的机会。但他把那个机会浪费在了你的身上。” 凯德愣了愣。仔细想来,他确实不记得那天亚奇是怎么把他弄到医院楼顶上的了。 “其实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他已经不再适合做一个杀|手了。但是我想,这也未必是件坏事。”卡森坦言道,“毕竟,我总觉得亚奇一直都在努力证明些什么。或许是想证明他没有被一些人、一些事伤害到永远无法恢复的地步吧。” “而你,大底就是他的证明。”卡森顿了顿,“所以啊,在米德曼面前,我派谁去都劝不住亚奇。但你或许还有一线机会。仅此而已。” “……”凯德彻底地沉默了。 “对了,人质那里只有两个人,守卫不算森严。”卡森回归正题,“我打算等到亚奇车牌号的跟进之后再进去救人。虽然我不能追踪那段视频被发往了何处,但我已经截获一段视频并制作了循环。无论公寓楼里发生了什么事,接收方都会收到人质安全的‘即时’录像。” “好。”凯德开上了前往新泽西的高速公路。 而这个时候手机“叮”的一声,显示收到一封新的邮件。凯德扫了一眼,是技术部发来的结果——出入境摄像头照片比对,五官吻合度高达95%,于去年一月入境。 他打开邮件,不禁再次愣住了。 ☆、56 亚奇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公共储物箱,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古老的通讯器,以及一把车钥匙。他戴上耳麦,按下一步指令在车库找到了对方已经准备好了的车。gps已经导入了行驶路线,目的地是在新泽西州郊区某个地方,开车过去大概要一个多小时。 通讯全程都被人要求保持畅通,但亚奇一路都无视了对方听起来“十分友善”的唠家常。 自动导航的终点是一座破旧的私人庄园,古典欧洲建筑的外形混搭着现代建筑的材料,尤其是巨大的落地窗,显得十分违和。看规模倒是有点像那种中型企业举办培训或者集体活动时会租的酒店。 不过此处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打理过了,u形车道正中的小花园破败不堪,花朵状的喷泉亦是失修已久,冰层化了一半的水池上零星浮着几朵脏兮兮的雪块以及腐烂的落叶。亚奇停下车,瞥了一眼闪着红光正向他转过头来的摄像头。 那人一定正看着自己吧。亚奇在心底冷笑一声,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现在,把你身上所有金属的东西都扔掉。没错,我指的就是你后腰里的手|枪,大|腿外侧绑的匕首以及那个愚蠢的金属腰带。”耳麦里的声音再次响起,发号施令,“你眼前的那扇门,一旦有金属穿过它就会报警。至于报警以后我会做什么,你不需要我多说吧?” 亚奇毫不犹豫地把身上的金属都扔了一干二净,毕竟眼下弗洛妮卡的安危才是重点里的重点,而且他相信卡森那边一定也已经有所行动。 “真是令人吃惊的听话呢。”电流音里夹杂着一丝轻笑,“走廊到底最后一扇门后,我们就终于见面了。” 亚奇在门口犹豫了片刻,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了那扇大门。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没有两三成群的打手,也没有齐刷刷指着他的枪支,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那一个人而已——默里·米德曼。 这里或许曾是一座会展厅。正中还有着投影大屏幕,以及几步台阶就可以走上去的演讲台。但显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会展厅就沦落成了一间艺术品储藏室。四壁上挂满了金银框镶的画作,地上躺着更多的半成品,一筒一筒的画卷或是靠着什么立起,或是直接半开地散落在地上。房间里还堆着琳琅满目的艺术品以及雕塑,但凡没有被布遮挡住的都积满了灰尘。 米德曼穿着天主教神父做弥撒时穿的白色祭服,金色的圣带绕过脖子在他肩膀左右两侧平整地垂下。 “七年。”站在台阶上老人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欢迎的动作缓缓转身,低沉而沙哑的声音第一次不是通过话筒传来,“七年没见了,我的孩子。” 夕阳的余晖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93 正好透过玻璃窗打在了他挺拔的身姿上,裁剪得体而华丽的祭衣外放佛笼罩了一层橘红色的暖光,威如天神昂首,仪如神祗低眉。 整整七年,亚奇早已从一个瘦弱的小男孩长成了健硕的青年,而老人的容颜却与亚奇记忆里的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头发全白了,整个人又清瘦了不少。原本就凹陷的眼眶更是深深地塌了下去,枯槁得更像一具骷髅了,但那双灰色眸子的阴冷与锋利,却是一分都没有减少。 亚奇从来都不是一个缺乏勇气的人,但此时此刻他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再次面对这个男人时心里涌起的恐惧。他曾经无数次在心底演习过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人。可是所有伪装的自信与蔑视最终还是在真枪实弹的战场上摧枯拉朽地溃不成军。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太多的片段,思维却又像在海底被水藻缠住了,不停地挣扎却无从挣脱,怎么都没法集中于一点。 那曾经是他最崇拜的人。亚奇小时候觉得神父对这个世界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那个男人的阅历就好像所罗门的宝藏,随便张口便能讲出数不清的故事。 那曾经是他最亲近的人。从生活里的琐事到少年的迷茫懵懂,亚奇对他无所不言,言无不尽。也正是在这个人的指引下他才走出了曾经盲目的怨恨与愤怒。 那也曾经是他最相信的人,以及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几乎完美地弥补了亚奇成长中父爱的缺失。 可同样的,也正是这个男人,一手筑起了他生命里全部的信仰,再毫不犹豫地让它轰然倒塌,碎成一地玻璃渣子。最后再逼着他赤着脚,鲜血淋漓地一路踩了过去。 米德曼向前走了一步,笑得慈祥温柔:“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他总是这么温柔,亚奇在心底想着,哪怕手里还有着一个十岁的人质。 一如这个男人曾经温柔地教他写字,温柔地为他朗诵圣经,温柔地吻上他的额头,就连最后的最后,他亲手杀死了亚奇曾经最好的朋友,眼里的笑意都是那么温柔。 半晌,亚奇好像才终于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没有什么感情地轻声说道:“我要见弗洛妮卡。” “她很好。”米德曼手里遥控器一挥,大屏幕上投影出了小女孩所在房间的即时投影。正如男人所言,杏红色头发的女孩除了看上去有些疲惫以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可爱的娃娃,正低头看着一本漫画。 “但是她脖子上那个粉色的蝴蝶结下面有c4塑胶炸|弹,所以你最好继续听我话。”说罢米德曼向亚奇摇了摇手里的引爆器。 亚奇衡量了一下就这么赤手空拳冲上去抢走引爆器以及对方直接引爆的可能性,最终只是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禽兽不如。他知道卡森那边一定也在想办法,或许只要他拖住足够久的时间,他就能等来后援。 米德曼显然对亚奇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十分满意。 “说起来,我也曾经十分醉心于收藏艺术品。不惜花重金将他们从世界各地搜罗进这件屋子。”米德曼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件落满灰尘的屋子,左右来回踱了几步,语气显得有几分怀念,“有时候自己也会尝试着创作。” “但是后来我又觉得,无论我怎么努力,这些雕像、画作——无论它们是多么优雅,它们终归都是死的。我也渐渐对此失去了兴趣。”米德曼对亚奇微微一笑,放佛就像一个询问孩子功课是否写完的老人,“这件屋子里七百六十五件作品,你知道我最喜欢哪件么?” 亚奇没有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并不知道那段荒诞不经的自白和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着什么关系。 “猜不出来?那样成。要不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米德曼忽然话锋一转,和蔼地笑了笑,从边上某个柜子里拿出一把左|轮,向亚奇亮了亮其中空空如也的七个弹巢,“射击游戏,你最喜欢了。” 接着米德曼又从柜子里摸出了一枚子弹,当着亚奇的面把它装了进去,转轮随机地转了好几圈后“咔”的一声被合上了。米德曼把枪调成了单发模式。 “真的吗?俄罗斯转轮?”亚奇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不屑,“这可真不像是你会和人玩的游戏。” “不管我想玩什么游戏,你好像都没什么选择的余地。”米德曼把手|枪踢给了亚奇,“七发全是你的。” 他指了指屋子斜对面的角落:“三十米,不算为难你吧?” 亚奇愣愣地捡起枪,一时竟没想明白这个男人到底想要什么。虽然这类手|枪的射程要比全自动手|枪短上不少,但三十米是边缘距离,只要这枪没有问题,靶场静止状态下没有亚奇打不中的道理。可是老狐狸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这样他到底又能获得什么呢? 亚奇满腹狐疑地重新拆装了一遍手|枪,发现除了子弹经过处理减少了杀伤力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问题。 “你到底想要什么?”亚奇微微皱眉。 “若你打中了,这荒郊野外的自然不会再有人干涉你离开。”米德曼温柔一笑,“可若是七发之后我还好好地活着,那总有人要付出代价。”说罢他一翻手腕露出了手中的引爆器。 摄像头里小女孩还低头玩着手里的洋娃娃,对脖子上绑着的微型□□无知无觉。 “你疯了!”亚奇只觉得全身血液温度顿时降至冰点,吼得太大声都有些破音,“你想做什么冲着我来不好吗?这一切和那些无辜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哦不不不,我就是冲着你来的。”米德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温柔,带着他特有的缓慢节奏,“我就是喜欢看你惊恐不安、挣扎着又不得解脱的样子。” 亚奇把刚涌到唇边的破口大骂狠狠地又咽了下去,努力做出一脸毫不在意的模样,而强装冷漠的声线还是被尾部的颤音出卖了:“你现在之所以能威胁我,就是因为弗洛妮卡。万一我没有打中你,你引爆了炸|药,没了筹码你觉得我还会让你活着离开吗?” 他笨拙的演技几乎把米德曼逗笑了,头发花白的老人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一脸几乎是惬意的淡然。 从刚踏入这座别墅时就盘旋不下的怪异感在亚奇心头聚起更浓厚的阴霾。眼前这个男人的自信坦然,就好像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而亚奇知道,一个就连命都不要了的赌徒,是永远不会输的。 ——那就不要让他有引爆的机会。 亚奇定了定神,几步退到了房间一角,转身看着高站在台阶之上的男人,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左轮。照门缺口与准星尖端齐平,对上了目标的眉心。 在亚奇的梦里,他们曾经无数次这样地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94 重逢。 他曾经无数次拿着枪瞄准了这个男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扣下扳机,黑暗里会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而子弹透过一面镜子打穿的却是他自己的眉心。眼前的男人和梦境里的人缓缓重叠,破天荒第一次,亚奇竟然觉得自己的手臂似乎有点承受不住这把枪的重量。 这只是一次靶场练习。 这只是一次靶场练习…… 亚奇试图在心底无限重复这句话来稳定自己躁动的神经。可无论他怎么心理暗示,胸腔里每一次的跳动都在提醒着他这不是。机会只有一次,但最不济七发他一次都不能失手。 弗洛妮卡奶声奶气喊他名字的样子以及支离破碎记忆纷纷杂杂混在了一起,亚奇久久地都没能扣下扳机。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只觉得指尖冰冷,双手因握得太紧而泛起了青白。 “真没用。”米德曼从容不迫地将目光从亚奇身上移开,低头理了理肩头圣带上的皱褶,“说实话,亏我之前还以为这些年你好歹还是有些长进。” “砰”的一声,平地惊雷般地在空间里炸响。枪声似乎被建筑的空旷无限放大了,空气里无数浮动的尘埃都随着它在颤动。 是空的。 亚奇高悬了半天的心暂时踏实了一秒,绷紧的精神也随着枪响找回了一些熟悉的舒适感。 ——这只是一次靶场练习。 他颤抖着又和自己悄悄地说了一次。 米德曼戏谑地扬起了一边嘴角:“如果刚才有子弹的话,你觉得你打中了吗?” ——不要听他讲话。 满心杂念,原本就是枪手的大忌。 方才那枪虽是空的,但亚奇原本自我感觉不错,却被米德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问得满心怀疑。他稍微松了松掌心的力道,才惊觉握把都已经被冷汗弄|湿了,而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亚奇每次按下扳机的瞬间都会产生一种这发有子弹的错觉,但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他连|发了四枪竟然都是空的。连续的枪声停了下来——子弹不会真的就在第七发吧? 亚奇深吸一口气,分散了一秒的注意力又再次凝聚于准星之上。 “明明我才是挨打的人,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房间另一边穿着祭衣的男人双手交叉于宽大的袖口里横在胸前,笑得有些得意,“你的手好像在抖呢,小亚奇。” 亚奇当然知道自己的手没有抖,但是小臂上的肌肉确实在对方说“抖”这个词的时候不自主地抽了抽。 “啧,”米德曼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我的孩子,你这样可不行。” 他好整以暇地往前走了几步,可正在他一只脚踏下台阶的时候,一声枪响。 那一秒钟在亚奇眼里简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子弹壳弹出来的时轻轻地撞了一下亚奇的肩膀。米德曼一只脚刚踏下台阶,一枚子弹压着头皮从他脑袋上空飞了过去,只是浅浅地擦破了一层皮,然后射|入了他身后的墙壁里。 子弹壳清脆地一声掉到了地上,扬起地上的灰尘,而亚奇觉得自己心脏好像就在那一瞬间停跳了。其实在子弹□□炸开的一瞬间亚奇就知道要糟,因为方才一直在对面当雕像的米德曼忽然动了。如果在平时,亚奇一定会不紧不慢地往下补上两枪,可现在,他没有子弹了。 米德曼眼里露出了残忍的笑意,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里的开关,与此同时,投影于大屏幕的即时影像也在瞬间被切断了。 离收藏室不远的隔间里忽然传来了震天动地的爆炸声,离爆炸源较近的墙壁上钉着的几幅画作也震了下来,“哐当”摔了一地,扬起半边的灰尘。靠墙的木质储物架也摇摇晃晃的,一盏瓷器艺术品掉了下来,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而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米德曼已经走到了亚奇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捂着嘴跪坐在地上的金发男人,冷冷地蹦出两个字:“废物。” ☆、57 ——是的,你就是个废物。 亚奇在心里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边。为什么他以为自己长大了,变强了,为什么即使手里拿着枪他依然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没能保护好身边的人? 大脑一片空白,强烈的悔恨混杂着对眼前男人的恐惧令人窒息。 ——站起来啊。他现在没有威胁你的筹码了,亚奇,站起来杀了他啊。赤手空拳的你还打不过一个老头子吗? 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疯狂地呐喊,但亚奇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能够顺应它的号召。就好像现在一切的挣扎都显得那样可笑而没有意义。 “但是,答案是你。”米德曼缓缓地蹲了下来,右手食指轻轻刮过亚奇的鼻尖,眼睛里闪动着莫名的狂热,“我的这么多作品里,我最喜欢的是你。” 亚奇努力往墙的方向又挪了挪,试图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你还记得吗?很多年前那个雷雨夜,我第一次遇见你。”亚奇退一点,米德曼就再往前进一点,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他作呕的痴迷。米德曼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跪在父母的坟前哭得不知所措。而我当时看着你,看着你这双见了鬼的蓝眼睛——里面鲜活的绝望、挣扎以及生命——我就想,艺术无非就是,永远地将它摧毁。” 说着米德曼从衣袋里拿出一把瑞士军刀,亮出两英寸左右的薄刃,贴着亚奇的脸庞左右笔划了两下,舌尖舔过唇角。 而就在这个时候,“砰砰”两颗子弹警示性地打在了米德曼的脚边,神父也已最快的速度换上手|枪抵上了亚奇的脑袋。 顺着枪声望去,无论是米德曼还是亚奇都有些意外。 “有趣。”老人微微眯起了眼睛,“我以为你已经被其他小组的人给禁足了呢。” “……”亚奇见到凯德忽然好像就清醒了大半。不过,这人显然不是他喊来的,难道这就是卡森的后援?他俩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了? “默里·米德曼,放下你的枪。”凯德沉声说道,“你因为涉嫌至少四起连环凶杀案的谋划而被逮捕了。你有权利保持沉默——” “哦?四起连环凶杀案?”米德曼从容不迫地打断了凯德的米兰达条约,“在下愿闻其详。” “就从去年四五月开始说起吧。你煽动麦克斯·库兹威尔在万圣节的人群里安插炸|弹,并且提供了具体的炸药制作细节。你教唆阿弗莱德·杰克森杀人取骨,并且帮助他造出了那架匪夷所思的‘木琴’。你使用同样的方法参与了史密斯女士的案件,让她制作了那些蜡像。然后,你在帮助犯罪以后,又以‘匿名者’的身份将他们一一处决。最后,你还涉嫌盐湖城地下真人狩猎事件背后的经济交易,我说的对吗?米德曼神父?”凯德飞快地说完,深吸了一口气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95 ,“或者,我是否应该称你一声,拿着南非护照的吉尔凡先生?” “想象力可真是丰富。可惜我不得不说,你方才所言的每一句话都是错的。小亚奇都能告诉你错哪了吧?”米德曼微微抬了一下嘴角,随手拿枪口挑起了亚奇的下巴,眼角笑得戏谑,“难道之前一起工作的时候,他就没有告诉过你吗?” “撇得这么干净,”凯德怒极反笑,“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些人你一个都没有听说过?” “哦,不。这些人我倒是见过。在忏悔室里,他们给我讲述了心底最隐秘的不甘与愤怒。他们向我坦白了自己所有罪恶的蠢|蠢|欲|动。他们哭着向我请求主的原谅,期待着主的指引。” “他们所有的痛苦与挣扎都是因为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需要一种圆满。”米德曼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所做的只是给了他们一个达到彼岸的方法而已,我没有教唆任何人犯罪。我只是把他们所需要的东西整理好,通过邮件寄过去,他们就好像听到了上帝的声音。” “……” “那些知识原本就能在书本里查阅到。难道我传递一下前人的知识,也是犯罪吗?而至于他们最后的行为,我可半点儿都没插手。所以说,生活才是最伟大的艺术家啊。” “行了,闭嘴吧。我对你的作案动机没有任何兴趣。”凯德冷冷骂道,“你绑架的那个小女孩也早已经安全了,米德曼。除非你现在告诉我这个屋子里堆满了炸|弹,不然我并不认为你有什么威胁。” 亚奇闻言猛地瞪大了眼睛——所以刚才那个爆炸算什么? 他对上了凯德的目光,却被对方恼火地一眼瞪了回来——你还在干什么?两个打一个你还要跪着被人拿枪指吗?垃圾! 亚奇看懂了凯德的意思。虽然关于弗洛妮卡的事情他还无法确认,但他就是莫名地信任凯德说的话,瞬间先前的恐慌跟着退下去了大半。亚奇一手扣住米德曼扳机后的空隙,以防对方忽然开枪,同时左腿飞起,扫中老人的后膝,用自己双|腿的力量顺势压了下去,另一手把对方没有拿枪的手拧到身后。 一系列动作完成地十分流畅——并不是因为老人年纪大了,而是因为他完完全全地没有反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亚奇之前的满腹狐疑感再次涌上心头。 直到此时此刻,这个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其他武装人员的出现——他的下属呢?这个一切行踪都神出鬼没的男人不可能自大到一个人都不带,所以这一切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那他到底能得到什么?他想要得到什么?亚奇发现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这个男人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亚奇没用特别大的力气就从米德曼手里夺过枪,然后他接住了凯德扔过来的手铐,把老人的双手拷在了身后。他没有和凯德说一句话,但从头到尾的配合就好像他们早把计划说好了一样。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亚奇想要是他永远都是艾瑞克那该有多好。 可惜他从最开始就不是。 亚奇拿起方才米德曼手里的瑞士军刀,轻声骂道:“这一下是为了弗洛妮卡。”说罢他把刀刃狠狠地扎进米德曼左手掌心,再拔|出时暗红色的血汩|汩地流了出来。 米德曼浑身上下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嘴角却咧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住手!”凯德顿时睁大眼睛,连忙一路小跑了过来,骂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这一下是为了鲍勃。”亚奇完全无视了凯德,第二刀又插|进了米德曼的右手掌心。他面无表情地左右搅了搅军刀,低着头刘海在他额前打出了一道阴影。 凯德一把拉住了亚奇还拿着军刀的手,却把刚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亚奇可能真的有一万个理由要这么做。 米德曼疼地全身都蜷了起来。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那威尔呢?为了威尔你下一刀要插在哪里?” 明显感到了身后的人身体一颤,米德曼无法控制地大笑了起来。 ——威尔? 凯德忽然想起了那些信里亚奇经常提到的男孩。 “你明明知道答案的。” 亚奇静静地看了凯德一眼,忽然松了手,把军刀留在了凯德手里,又转向了米德曼:“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 “大家都只知道我妹妹死于一场枪杀。关于死亡的细节,媒体从未对外公开,我也从来没有以任何一种方式向你提及。”亚奇慢慢地说道,“时至今日,除了我以外应该不会还有人记得她是穿着公主裙死在一架钢琴上的。所以那场蜡像展……” 亚奇的声音忽然变得干涩:“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顿了顿,又接着问道:“以及那天在公墓里遇见我,真的只是一场巧合吗?” 沉默了半晌,米德曼忽然温柔地反问道:“你说呢?” “我最早接到的任务是让你们一家全部消失,显然你是一条漏网之鱼。但我忽如其来一时兴起,却让你多活了十五个春秋。而你似乎,一点都不感激我。” 亚奇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模糊。 “当时事后你一直被警察前簇后拥,让人很难再找机会下手。”米德曼摇了摇头,“可谁知道你竟然一个人半夜溜出去了。至于这么晚你抱着宠物狗要去哪里,实在是太好猜不过了。原本我想,让你和家人死在一起或许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圆满……” “当时去的人是我自己。我也只是一时好奇,想亲眼见见那个让我手下废物翻车的十岁小孩。谁知道一见到你就再也没舍得下手。” 亚奇一闭眼放佛就能回到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抱着露比在家人墓碑前哭到大脑缺氧,最后浑身湿透的他就地躺在了父母墓碑之间的泥浆里,止不住地打嗝。也正是在那个晚上,有一个撑着伞的男人从远处走来,白花花的手电光打在了他的脸上。半晌,那个人向他伸出了手,温柔地问道:“孩子,想进屋喝一杯热巧克力吗?”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露比友好地汪呜一声帮他答应了。 可再回到此时此刻,亚奇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可能从最开始就是一个笑话。他抹了一把脸,从地上捡起方才缴下的手|枪,抵住了米德曼的后脑,露出了一个似悲似笑的表情:“那我在这里谢谢你了,神父。” 子弹上膛。 “住手。”凯德及时卡住了扳机,在亚奇身旁蹲了下来,“我知道你很想这么做,但是你不能就这样把他杀了!” 米德曼又笑了起来。 亚奇冷冷地把目光移去了凯德身上,开始了一轮全新的对峙。 “如果这个人不上法庭,‘匿名者’就坐实了是你,那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96 些真是你做的,以及那些不是你做的,加在一起你这辈子都洗不干净。” “‘匿名者’本来就是我。” “不,亚奇,你没有听明白我说的。”凯德加重了手中力道,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匿名者’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你。” 亚奇瞳孔猛得一缩,他听懂了凯德话里的意思。 凯德顿了顿,继续小声且冷静地说道:“米德曼手下的团体太庞大了,不仅仅是最近这几起,还有更多的毒|品走|私数不胜数,天知道还有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情没有查出来。他是一条大鱼,一旦落网你就是搜捕有功的污点证人,会有减刑,会有妥协的余地,到时候我们一起把他送上法庭。” 亚奇心头微微一颤——这个人……竟然还为自己考虑了这么多。 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但他很快镇静了下来。 “我们?”亚奇短促地笑了一声,“不,k,你错了。从头到尾,这件事里就没有过‘我们’。” 我不是你。 我不相信司法也不相信正义。 我没有那种冲到一辆要爆炸的车子底下救人的好心。 也没有明知强权不可违逆却仍然一往直前的勇气。 凯德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件事里从来就没有过‘我们’,你之前为什么又还要救我呢?” 亚奇几乎是温柔地笑了一下:“因为我说过,k,你是一个好人。” “但是好人一般都不长命。”他的笑容很快就冷却了,换上了一种凯德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漠,“在我那一水儿罪行再加上袭击联邦探员这条之前,你给我滚开。” 两人对着一把枪你争我夺寸土必争地较上了劲。 “你难道就不想要一个全新的未来吗?”凯德冷静地问道,“一个重新走到阳光下的开始?” “我的未来关你什么事?”亚奇恶劣地说道,“难道就因为我们亲了一次,我的未来就和你有什么关系了吗?” 凯德闻言一愣,亚奇趁机抢过枪就对着米德曼开了一枪。但就在那个瞬间凯德用身体撞了他一下,那枪擦着目标脸颊打了过去,又打偏了。 “凯德·卡斯帕!”一天两枪不中着实刺激到了某人原本就过于敏感的神经,亚奇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吼道,“我不会让这个疯子进监狱的!” “就算他被判了两三百年把牢底坐穿又怎样,”亚奇冷笑,“你忘了你亲爱的联邦监狱根本就没有死刑吗?他这种人进监狱,指不定就是去躲避追杀度假的。你看他故意弄成这个样子不就是想等着被抓吗,演都不带演的!” “他故意弄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久了!”凯德吼了回来,“我找技术部做了出入境脸型比对,这个人是拿了一张南非假护照于去年一月份回美国看病的。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确证了他的恶性脑肿|瘤,由于长的位置特殊,手术风险极高所以选择了姑息治疗——不管怎么样他都活不长了。” 亚奇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将信将疑地看向了米德曼,试图在那人脸上一寸一寸地搜索着任何不自然或是否认的痕迹——但是他没有找到。 “他早晚要死的,你好歹让他这辈子的最后几天发挥一点价值。” 米德曼扭头吃瓜看戏,笑得一脸戏谑,似乎既没打算辩白,也没打算反驳。“价值?”他静静地开口,“卡斯帕探员,你有没有想过我真正的价值是什么?” “那是我手下的组织,我所了解的渠道,我能指认的人。”他顿了顿,“如果我拿这些信息和政|府进行交易,他们会愿意拿什么来和我交换呢?我会获得最好的治疗,因为会有人不顾一切地希望我多活几天,最后我甚至还可能光明正大地走出法院大门。” “闭嘴。”凯德扭头对跪在地上的男人骂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该死的上帝一样眼瞎耳聋的。” “他那该死的上帝,早就死了。”趁着凯德注意力分散的瞬间,亚奇再次举起了手|枪。 “——住手!” 可是凯德这次晚了一步。9mm子弹稳稳地穿过了男人的眉心,米德曼微笑的表情凝固于最后望向亚奇的慈爱与温柔。 男人的身体倒下时顺带撞倒了一尊雪白的石膏雕塑,轰得一声尘埃四起,然后空气再次回归沉寂。殷|红的血静静地淌成了小小一泊,就好像他也变成了这件屋子里一件崭新的藏品。 亚奇忽然脱力地垂下了手,浓厚的无力感就好像一座望不见底的深渊。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念了一声:“为了威尔。” ——然后呢,杀了他能给你带来什么? 凯德几乎是悲悯地看了亚奇一眼,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无论再说什么话在这个时候都没有意义了。 “你知道吗?到死威尔都以为……出卖了他的人是我。”亚奇喃喃的尾音染上了一丝自己都不曾发现的哭腔,就好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但是我没有……真的没有……” 凯德有些僵硬地拍了拍的肩,决定永远都不会将他怀里的那些信件交给这个人了。 “对不起。”亚奇终于把目光转向了凯德,情绪渐归平静,“我无法接受除此以外他的任何其他死法。” ——要不然,他一切的怨愤仇恨都永远找不到终点,他无法在这一系列荒诞不经的事件中将自己的过去安稳停泊。 “你要带我走吗,卡斯帕探员?”亚奇愣愣地向凯德举起了自己的双手。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他只是觉得无比疲惫,没有精神也没有力气再和凯德来一场你追我躲的角逐。 凯德没说话,低头往口袋里掏了掏。就在亚奇以为他会把自己拷上的时候,凯德把一小块黑巧克力塞进了他的手里,看牌子好像还是很久之前逛超市的时候自己嚷嚷着要买的。 “我的人很快就要来了,你最好在我改主意之前快点消失。” 亚奇瞠大了那双水蓝色的眼睛,胸腔忽然加速的跳动简直令人难以忍受,而肺部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几乎呼吸困难。 正如他没有想过打死米德曼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就在这个瞬间,他也没有去想自己的离开对凯德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最后只是怔怔地看了棕头发的探员一眼,逃也似的离开了。 凯德转身看着亚奇的身形隐于渐黑的暮色之中,忽然觉得这一幕是那么触人心弦的似曾相识。 ——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你的未来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大抵还是没什么关系的。 只是我相信无论事情有多糟,有着那样一双眼睛的人,始终都应该在阳光下笑着。只是我相信所有人都应该有第二次机会。而这个机会,也是一无所有如我,唯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97 一能给你的。 ☆、58·结局 三个星期后,康州已经一阵雷一阵风地下起了春雨。亚奇踩着拖地的睡衣没精打采地推开了卡森的书房。 “你找我什么事啊,不是说不让我接活了吗。”亚奇懒洋洋地一歪脑袋。 “米德曼死了以后他手下的集团一个都没乱。这个老狐狸,真是早知道自己要死了,什么都准备好了。”卡森晃了晃手中的红酒,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本来还想趁乱分上一口好处。” “……”亚奇对自家老板的重点一直是十分捉摸不透。 “对了,”卡森忽然问道,“弗洛妮卡被绑架那天,线人屋子里的人是你开枪打死的么?” 亚奇无辜地点了点头。 “有趣。”卡森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fbi内部革职调查的时候非说弹道分析出来是卡斯帕开的枪。” 亚奇皱起眉头:“他是标准的□□22,0.4英寸口径,我是一把9mm的ump9,怎么可能对上啊。” “别人非要你对上,那自然是怎么样都能对上的咯。”卡森摇摇头,“可惜了,我挺喜欢那个小伙子的,感觉干的比你多,吃的比你少。” “……”亚奇翻了个白眼,话锋一转,“他在查的那个东西,你最后告诉他了么?” “自然。”卡森耸了耸肩,“我向来很守信用。”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当时他所在的那个小队死于了一场意外爆|炸,碰巧就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卡森解释道,“只是他不应该活下来的。如果他也死了,就没人知道那场爆炸根本就不是意外了。是有人看上了当地那个部落盛产的钻石,想要偷偷占为己有。他们抹平了一个世界上没几个人知道的村落只是为了那些点石头而已。卡斯帕他们小队只是正好路过。” “他想查的事情,所有知道的人都不希望他知道。”卡森长叹了一口气,“但说句实话,知道这些东西对他又有什么好处?革职的时候fbi搜查了他家以及他的电脑,发现了不少他不该有的资料,算下来不还是罪加一等。” “你看,我早和你说过了,所有真心对你好过的人最后都会不得善终。”说着他把最新的报纸摊在桌上给亚奇看,标题上大字写着【前fbi探员因涉嫌盗取机密及与通缉犯合作入入狱】,“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还落了那么多把柄给人家。” 高大的拱形窗户外噼里啪啦地下着大雨,古老的豪宅似乎将风雷闪电都挡在了千里之外。中年男人纤瘦的背脊和他的轮椅就好像镶入墨蓝色的苍穹中的一道黑影。亚奇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他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看完了报道,不自觉指甲已深深地卡疼了掌心。 ——傻子,你现在后悔了吗? ——一个这样的系统还有什么是值得你维护的? “你看,先是你的父母,然后是威尔,再现在是这家伙。”捅完刀子再火上浇油向来是卡森的特长,他咂了咂嘴,“对你好的人都要倒霉。” 亚奇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而声音却依然冷静。他轻声问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卡森“啪”得一下合上了手中的报纸,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想说,在你把我也害死之前,我应该摆脱你这个麻烦。” “但是看在你给我打了这么多年工的份上,我决定最后送你一个礼物。”卡森操控着轮椅滑到书桌之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现在,听好了,专业摄影师亚历克斯·布尔先生,这是你明天前往阿根廷的机票,你南极科考队的同事们会在一周后从乌斯怀亚港出发。” 文件袋里是一份角色性格说明,几页进出入南极的文件,一本崭新的护照和一张单程机票。卡森把东西一股脑推到了亚奇面前:“祝你在那里有一个难忘的冬天,等这个风头过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他顿了顿,微笑着抬起头,灰蓝的双眸里说不清是悲是喜:“恭喜你,小鬼,如今你被我正式炒鱿鱼了。重新开始一次生活吧,亚奇。” 男人的声音罕见地变得柔和:“就是,再也不要再回来了。还有,把定位器还给我。” “被我丢在那个车库了……” “败家的废物!” 亚奇默默地抱起那刀文件,又十分不放心地把材料放下:“我不懂,就算是按报道里说的,那凯德明明也还没定罪呢,不是还要继续审吗?怎么就关进去了?还雷克斯岛?体|制里的人出事也不去那种地方吧……” “交付天价的保释金可以□□在家待审,但这显然是因为有人希望他进去啊。为什么雷克斯岛?你想想,里面有多少人是fbi抓进去的?这里起个什么冲突,那里出个什么意外再正常不过了。”卡森意有所指地看了亚奇一眼,“不说了吗,知道那事儿的人都觉得他不应该活着。” “那你现在还是希望我离开纽约吗?”亚奇有些生气地问道。 “是的。” 金发青年眼里猛然腾起一种类似委屈的情绪,他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就像以前无数次接完任务之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闪电在远处从天入地劈下,肆意的分差就好像恶龙的利爪,又好像传说中生命之树从神界垂下的根须。它咯啦啦地响着,将亚奇身后的拱形窗户分成两半,惨白的光下,他看到自己的身影被拉得老长,下一秒,偌大的房间再一次陷入了昏暗。 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嗨,需要搭车嘛?”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西装向他走来。他有着宽而饱满的额头,棱角分明的五官一脸正气凌然。 但是那样的他也会穿着休闲的衣服,抱着一个又长又蠢的胡萝卜娃娃,笑得像个傻傻的高中生:“这个是他们心理组以前给我做精神治疗的。” 那样的他还会做好吃的牛排,会顺手帮助路边的陌生人,会拿着一把小破枪不顾一切地只身来找自己,会在一次又一次被骗之后,还放了自己离开。 亚奇的手刚刚碰上铁门雕花的转把,就好像触到了一块冰冷的电板,他猛地转身,往回走了几步:“我不能去。” “亚历克斯·布尔先生刚不小心出了一场车祸,恐怕是去不了南极了。”亚奇把文件重重地摔在了卡森的桌上,护照正半开着,首页上那个金发蓝眼的男人正笑得无忧无虑。 而亚奇的眼睛里正闪烁着同样的神采奕奕:“我需要一个新的身份。犯的事不能太小,要能进雷克斯岛,但又不能太大,得罪过道上有头有脸的人。” 见卡森不说话,亚奇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最终还是掏出了一枚二十五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匿名者 作者:二狮 分卷阅读98 美分的硬币拍在了卡森桌上:“这是委托佣金。” “……” “但就算我再有本事,到了雷克斯岛里面能帮助你的就十分有限了。如果是以前的你……一定会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你这样去冒险。” “但是……”亚奇眨了眨眼,“现在有了啊。” 卡森依然犹豫地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最早为什么会有‘匿名者’了。”亚奇看了一眼卡森桌上的卡片,一只黑色的眼睛正透过金色的藤蔓无辜地望着他。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曾经说过,是因为黑暗里也需要人执行光的委托。” *** 两个星期之后,亚奇如愿以偿地以新人的身份混进了雷克斯岛。当他路过凯德隔间的时候,没忍住偷偷往里面瞟了一眼。虽然他把头发染成了深棕色,还带上了绿色的隐形眼镜,但显然,凯德瞬间缩小的瞳孔表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一回生二回熟的骗术,更何况,他也没打算骗人第二回。 亚奇没有迎上凯德的目光,大步流星地从他的隔间边上走了过去。他知道就好,亚奇琢磨着,毕竟暴露两人之前相识反而会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 由于罪犯身份不一样,亚奇所在的区域很少和凯德有什么交集,除非在自由活动放风时间,几天下来两个人之间倒是一直相安无事。 在有所行动之前,亚奇需要更多地了解一下这个监狱里的人。放风的时候亚奇就站在操场大树的阴影里面无表情地研究着操场上拉帮结派的格局,心里盘算着这些人里有哪些是被fbi抓进去的,又有哪些人可能会被买通来制造那场让凯德永远出不了庭的“意外”。 囚犯在自由活动时所占据的场地基本代表了那个人在监狱食物链里的位置。比如,守着两个篮球板的两队人,一方是凯德和一些待审白领罪犯,有时候狱警也会和他们玩。而另外一派则是以这座监狱里声望最高的小团体,为首的是一个满身刺青的壮汉,据说进去之前杀了三十多个人。 而在他们之下,有一个黑人团伙总是霸占着电话亭,如果新人想要获得电话的使用权得先私下里给他们送点钱或者烟麻。剩下几个小团体三三两两地坐在看台长椅或者地上聊天打牌。 现在天气还不太暖和,所以操场上也不算聒噪拥挤,还有好一部分人都在室内。像亚奇这样的新人,记录在案的罪名也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大事,在决定加入哪个组织之前,显然只能不起眼地呆在角落里,直到凯德的球“不小心”往他那个方向滚了过来。 亚奇探出脚尖,轻轻地把球给抵住了。 “你又在搞什么鬼?”凯德从亚奇身边弯腰捡起了球,压低声音骂道,“联邦监狱也是让你为所欲为的地方吗?” “我接了一个任务。”亚奇忽得从凯德手中抢过了那个篮球,拍了几下,然后对着空气做了一个三分的动作,但球并没有离手,“别担心,这次不是杀|人任务,是保护任务哦。” “……” “这不会是‘匿名者’的最后一个任务,”亚奇垂眸轻声说道,“但或许就是我的。”他带着隐形的眼睛似乎有点深不见底,在凯德看来确实真的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了。 “不过这肯定是最便宜的一个任务。”但很快亚奇又笑了,嘴角漾起两个浅浅的梨涡,一个侧身躲过了凯德抢球的攻势,“只有二十五美分哦,k你可真不值钱。” “委托人让我……”亚奇轻巧地又是一个侧身,右手的球从身后忽地绕去了左手,他狡黠地对凯德眨了眨眼,篮球在食指尖打了几个圈后不轻不重地被拍进了凯德怀里,“带你出去。” 【end】 分卷阅读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