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矢吗?》 分卷阅读1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1 ================= 书名: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文案】 作为一只红尘浪荡的黄花飘,白鸢以为自己会千年、万年、万万年地存在下去,直到那罩着斗篷的黑袍子出现在了面前。 黑袍子:来啊,玩心跳、玩暧昧、玩套路…… 于是她迷了心窍。 当暗掩情深的小侯爷鸠酒相喂…… 当春心萌动的小师弟拔剑相对…… 当甘饮蜜毒的燕国皇杀心隐现…… ………… 白鸢瑟瑟发抖往后退,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要爆粗口,“旌竹你出来,咱们谈谈人生,这他娘的是在玩命!”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重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鸢,旌竹 ┃ 配角:游凤君,秦磊,燕离陌…… ┃ 其它: ================== 第1章 楔子 城镇一角,早市陆续排开,行人往来渐密。 少女身着白衣,赤/裸着双足,大摇大摆地晃荡在繁闹的街市中,只是那身白衣并不如何飘逸轻灵,反倒有些脏兮兮的破落。 早市行人繁多,店铺屋宇绵密,高低错落。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一声高过一声,暗自较劲。 果摊前,有人顺手牵羊,拿了一颗枣儿,少女正巧瞧见好心出声提醒,然而摊主好似睡着,又或许只是不在意丢了一颗枣儿,根本不予理会。 少女愤愤然叉腰:“笨死了。下回绝不再提醒你!” 摊主依旧不理,少女一声轻哼也就罢了。转至胭脂铺前,一盒胭脂将将就要卖出,少女看一眼胭脂色,不可思议地将妇人盯住,“这颜色涂在面上,活像猴子屁股,你该不会真要买了吧?” 妇人不理,付了铜板将胭脂取走。 少女噘了嘴,下一刻又被一旁的糖人铺子吸了眼,六旬老叟正将捏了腾龙的糖人递给身前小胖,栩栩如生的金灿色腾龙,看得少女眼睛发亮:“好漂亮的金龙,我也要一个,给我个一模一样的……” 然而六旬老叟也是不理。 少女终于气恼,恨恨甩起衣摆,正此时,“旺旺……”几声犬吠响起,喉咙里带着威胁的咕噜声,引得少女侧目望去。 却见街角巷尾处,有两只体型相距悬殊的灰狗在争食,小灰狗不敌,瑟瑟发抖蜷在角落,看得少女同情心一时泛滥成灾,挺身而出,噼里啪啦几个小石子,两下打得大灰狗落荒而逃。 “乖~,没事了哦。”少女蹲下身子,捧着脸笑,却不想小灰狗挪着身子抖得更加厉害,‘旺旺旺旺……’地一通乱叫,龇牙咧嘴,又怕有凶的模样看得少女有些恼。 “什么嘛!恩将仇报,你也欺负人!”少女鼓着腮帮,一脸愤愤,接着恶狠狠地同样呲了牙,模样森然。 那小灰狗‘嗷呜’一声哀嚎,夹着尾巴一路蹿逃,惹得少女捧着肚子咯咯直笑。 就在这时,随着一声马驹嘶鸣,一匹失去控制的白毛马发了疯似地一路狂奔,本就因小摊占道略显拥挤的街道,一时好不热闹,七颠八倒、鸡飞狗跳、骂声咧咧…… 拥挤推搡下,一个圆脸小胖摔翻在地,手中剩了一半的灿金色腾龙碎做一瓣瓣,小胖望着即将踏面而来的四只马蹄,惊得嚎天哭地。 少女想也未想的抢上前去,大开门户地竟要拿身子去挡。 然马蹄踏面,少女的身子却似烟拢一般被径直穿透,少女奋一甩手懊恼转身,急急看去,只听又一声马匹嘶鸣,白毛马被险险拉住了缰绳。 再看圆脸小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着莫名静止不前的白毛马,屁滚尿流地往一旁滚。 少女歪着脑袋望向紧拽缰绳的男子,轻轻笑起:“又是你。” 黑色斗篷将全身包覆,只可见到,宽大帽兜下露出的半张脸与斗篷下的那双手,白得毫无生气。男子抬眸,眸色隐于兜下,轻道:“我来接你。” 少女提防着向后退开一步,转着眼看向别处,伺机要逃:“我可从没答应要随你走。” 男子闻言,轻轻摇头:“你不必答应。”话罢收手凭空一拽,一根透明丝绳牢牢缠上女子的腰。 几乎是瞬息之间,街镇行客消移,弹指间他们已临风立于悬崖之上。萧风飒飒,风帽却稳如泰山,巍然不动,唯衣袂蹁跹浮卷,猎猎迎风。眼前是令人心慌目眩的万丈深渊,浓墨一般的寂黑,藏着未知的恐惧,望上一眼,便叫人滋生绝望。可男子却作势要往下跃去。 “不是!”少女惊慌叫着瞪圆了眼,挣扎着向后跳开,腰间丝绳勒得更紧反倒往前又跌回几步,声音都在打颤:“你要跳崖我没意见,但你不必拖上我的,再死一次我不定要变成什么。你将细绳松开,咱们有话还不能好好说吗?” “死不了。”男子轻描淡写答了三个字,却没打算细说,他将手中细绳一牵,纵身跃向深渊,在少女破音的惨呼中,只是道:“没时间了……” ** 初见他那日,烟雨长巷中,他撑一柄湖蓝油纸伞,素白的长衫却反衬得眉眼极淡。 细雨绵绵,却浸不透她的衣,一切好似画布。 少顷,湖蓝色的油纸伞罩住了她的半片天,他的手随之探至她的眼前…… 偶尔也会遇上这样的人,难得看得见她的存在,她总是一番戏弄,吓得他们屁滚尿流、哭爹喊娘,忍不住要笑弯腰。 但这次不同,眼前的男人漂亮得不像话,为她撑伞的举动,似乎心肠也不赖。 她心思一转,仰头问道:“你做的什么营生?” 他认真地想了想后,认真回道:“迎来送往。” 迎来送往?! 她愕然,这眉清目秀,一脸端庄的小哥哥,竟然?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这篇文写起来很顺,有种乐在其中的感觉,希望大家也喜欢。o(*////▽////*)q 第2章 君心不可知(一) 一声筝鸣似心弦奏起。 “你将姿态放得太低……”他托起她的下巴,轻轻笑起:“过分的谦卑,只会让人越是看你不起。” 男子浅浅的呼吸,喷在她的脸畔,墨长的青丝搔在她的颈项,少女一个激灵愣怔地睁大了双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色,呼吸一滞。 这是……什么情况? 那眉眼魅惑,笑意深沉的男子将手收紧,迫她看向自己。 涌入脑中的信息涨得少女一阵目眩——姮娘,侯爷府的舞姬,一个娇柔妩媚的美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2 人,而眼前的男子便是侯府的主人——镇远侯游凤君。 下一瞬,一个好似方外之音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完成任务,方可离开。 她满头雾水不明所以,那三番两次诱拐她不成,这回直接绑了她跳崖的男人根本什么也没与她说呀。再一打量,她倏地涨红了脸,他衣衫不整,襟口大开,露出大片肌肤;她则一片轻纱,漫覆在身,丹蔻映着薄纱几乎全/裸。屋内风光旖旎、烛火泯灭、幔帘轻轻摇曳,连呼吸都变得暧昧。 托着她下颚的那只手,辗转流连于她的唇畔,指腹带着温热细细描摹;而另一只手则倒插进她的发间,轻轻一带,他的唇落向她的耳畔。 “姮娘……”他低低轻喃,缱绻眉眼藏着情深,她的名字在他口中叫来,彷如最为甜蜜的情话,令人心神荡漾,“……本侯能相信吗?” 一来就这么刺激! 少女只觉轰地一声响,热气直蹿头顶,红透了耳朵根,手下胡乱一通抓,想要抓点什么往身上遮去。就算是只飘,她可一直是只冰清玉洁,洁身自好的黄花飘,眼下这么个不可描述的状况明显超纲了! 她在那红一阵白一阵地变着脸,连下巴上的牵制消失了都没发现,待反应过来时,一件皓白的长袍飘飘落下,将她严严实实地从头罩到了脚,隔着长袍便听游凤君略带喑哑的声音响起:“退下吧,本侯乏了。”只是那句里词间的愉悦意味,让人有些听不明白。 少女闻言,如蒙大赦,扯着白袍找襟口,分毫不敢再耽搁。似乎有人从身边离开,然后便听‘哗啦’的入水声,她将脑袋从衣襟口探出,榻上果然只留下她一人,瞪着眼睛,四下扫着,还好还好,床单整洁,虽微微有些凌乱,但并没有太过可疑的混乱。她悻悻捂着胸口,长长吁出一口气来,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似乎全身而退了。 熏香氤氲满室,婉转袅娜,她慌忙起身,宽大的白袍罩在身上逶迤在地上,只露出一颗脑袋来。这副身子,手脚纤长、身姿窈窕,可罩在白袍下的模样,仍然像只小鸡仔。 她蹑手蹑脚,鞋也不穿,快步向门边走去,临了,下意识地往垂幔后的身影瞧上一眼,面上不由再是一焼,便冲冲逃出了屋子。 月华如练,明月当空,姮娘一脸懵逼地出了屋子,于庭前踯躅徘徊。一阵风起,灌入宽大的袖摆,她一个激灵透心凉,这才想起白袍之下空空如也,实在是……咳,好生尴尬。 她回头看去一眼,门前两侧两名青衣侍者将首低埋,不敢直视。 悻悻回身将白袍收紧,快步向游廊走去,努力回忆屋子所在方位。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声异乎寻常,姮娘觉得稀奇,将掌心抵向心口,一遍又一遍地感受着,方才揣着心胆的紧张感已被冲淡了不少,随之便被另一种陌生而久远的情感所取代。弯了弯唇角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啊,有血有肉,连心思都变得细腻敏感,不再是单一的喜怒哀乐,人的情感要更复杂得多。 一路行去,碎石落叶刺得脚底微感不适,隐隐刺疼。她从来没有穿鞋的自觉,但这副身子明显细皮嫩肉,这点杂物也能令她伤着,她停下脚步坐在廊沿歇歇揉揉,正此时,一名小厮端着盅盏匆匆路过,她眸子一转,将他叫住,招了招手道:“欸,你过来一下。” 小厮闻言,忙停住身形,那声音娇娇媚媚,婉转清柔,十分好听,不知是府里的哪位歌姬姐姐,他抬头看去,一瞬睁圆了眼,不见走近,反倒见鬼一般地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更远。 姮娘疑惑,想到什么倏一低头看去,嗯,裹得严严实实没漏风啊。 她试探着起身,向前迈去一步,那小厮惊的一个哆嗦,向后退开两步。她再大大两步跨去,他则倒跑退开一截,砰地一下抵上青墙,盏中的汤汁差点撒了。 她长得这么吓人么?不应该啊,虽然还没照过铜镜,但脑中的认知告诉她,姮娘应当是名娇柔妩媚的美人才对,怎么这小厮一脸活见鬼,恨不得立刻脚底抹油开溜? 姮娘左右看着有些恼,两手抱在胸前,将他盯住,同时又很摸不准,“你躲什么?” “没……没躲……小的没躲。”他两股战战,盅盏磕得‘叮当’响,话都说不利索了还敢同她扯谎。 姮娘不高兴,当惯了随心所欲的飘,那野性一时也改不了,原本打算好声好气让他帮忙寻双鞋来,这会儿改了主意,盯着他脚上的那双布屦,粗声粗气指着道:“脱下来。” 小厮闻言大骇,噗通一下跪了下去,脑袋磕得砰砰响:“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不……不是,我没要你命,我就要双鞋。”姮娘有些蒙,看直了眼,这府里的规矩她看不懂,这要鞋怎么就等同于要命了?揪着他想要拎起,但那小厮雷打不动,执意不起,脑袋是不磕了,可那脑门就没离开过地面一毫。 “阿炳无心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饶命,莫要怪罪……”他开口一句小的有罪,闭口一句姑娘饶命,将家中的老母亲,未过门的意中人与田头里的大黄牛,挨个拉出来溜了一遍惨,一个小老爷们说到最末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嘤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姮娘觉得脑袋疼,活人的脑回路难道真的与她不相同?方才的侯爷也是,现在的小厮也是,沟通不能,理解很难。她想抬脚踩他,但现下这装束……不好太随心所欲。 身后传来一叠脚步声,是女子略显无奈的声音。 “好了姮娘,你心中不甘,拿他撒气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把章节名统一一下 这篇文欢脱一点~希望大家喜欢。 每晚8:00~9:00期间更新,其余时间显示更新是在捉虫修文,或……挣扎_(:3」∠)_ 第3章 君心不可知(二) 姮娘回眸望去,入目的女子一袭葱绿裙裳,行进间风起飘飘,衬得身姿绰约,容貌俏丽。脑中随即浮现女子的名姓——萝裳。 萝裳施施然上前,挡在姮娘与阿炳之间,轻轻摆手,让小厮快快离开。阿炳端着盅盏麻利起身,埋首弓腰脚底抹油。萝裳回身看向姮娘,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袍,与垂散的青丝,微微摇头,叹了一句:“你这又是何必呢。” 虽然知道名姓,但姮娘对于两人从前的关系是如何的却是一片空白,究竟是好是坏、是亲是疏、全都搞不明白。姮娘不确定该如何与她相处,遂试探性地低低唤上一声:“萝裳姐。” “……虽然侯爷如今不比从前,但你我仍不过是这侯爷府中的小小舞姬,生死亦不由命,如何敢肖想得侯爷垂怜,姮娘……”罗裳抿了抿唇,轻叹一声,执起姮娘的手,牢牢握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3 在掌心:“我知道侯爷待你与我们都不同,但你不可忘了自己的身份。侯爷的性子捉摸不透,前一刻喜欢你,当然可以对你千般恩宠,可若是后一刻厌烦了你呢,你可曾想过会被随时摈弃,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姮娘听出她话中的言辞恳切,并非口蜜腹剑,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她做出一副顺从模样,拉着她的手道:“萝裳姐说的好有道理,我再也不去动那念头了。” “你是真的歇了心思才好。”姮娘答应得太过爽快,萝裳不太相信,只当她嫌自己啰嗦,随意打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话,快快回屋去,瞧你穿的像个什么样子。” 有萝裳领路,回屋的道儿顺畅了好多,府里的歌舞伶伎全住在一个院落,两人屋子也是挨在一块的。将姮娘好好送回屋去,萝裳转身正要回自己屋里时,又被姮娘牵着衣袖唤住。 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憋了这半天,这会儿一定要寻根究底问个明白:“刚才那家伙,见了我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萝裳左右看看面色有些古怪,缠着手绢似乎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想了半天,总而言之道:“你还记得从前看小门的王伯、倒夜香的阿二、理莲池的小发……吗?” 姮娘初时一脸迷茫,末了脑袋咄咄涨疼。一连串的名字噼里啪啦从萝裳口中豆子似地倒出来,语速太快,脑中浮现的样貌更换都要来不及,几乎挤在一块去,记住了样貌对不上名,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无形伤人,实在要命,她捧着脑袋捂住萝裳的嘴,“萝裳姐,你慢点儿说。” 萝裳只当她记不住人,摆了摆手表示记不记得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府中再见不着他们的身影了。” “啊?”姮娘没听明白,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这与我有关系?” 萝裳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迟疑不定道:“是……也不是,只不过他们私下里都这么传。” 姮娘平日里满心满眼装的都是侯爷,其余的事一概不理,明明心性单纯,可偏生长了一张妖魅惑主的脸,再与人为善也是白搭,是会叫人硬生生曲解为别有用心的,在这女人扎堆的宅院里,她这副长相实在不讨巧了些。 再加之不会说话,不懂人情世故,在这院子里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只是碍于侯爷对她的态度暧昧,大家伙拿捏不准,只能隐忍不发。所以萝裳一直对姮娘放心不下,在她看来保持现状是最好的,靠得太近未必会有好结果,若是哪天侯爷厌烦了,对她弃如敝履,那些个背后小人没了顾忌,指不定怎么对付姮娘。 姮娘更是好奇了,“这话怎么说?” 萝裳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桩桩件件地与她掰扯,“看小门的王伯年前告假回老家,结果吃错东西当晚食物中毒一命呜呼;倒夜香的阿二则是在半年前夜里倒夜香时没看清前路,脚下一拌磕破了脑袋,失血过多一命呜呼;至于理莲池的小发是在三个月前的大雨天里仍矜矜业业理莲池,结果雨天路滑,失足掉进莲池里一命呜呼;还有……” “全都死于非命……”见萝裳意犹未尽,还要举例,姮娘赶忙将她打住,“可都是意外,怎么又与我扯上关系了?” 萝裳晃了晃手指头表示,“他们都有个共同点,要么受过你的恩惠,要么你受了他们的恩惠,总之比之旁人,交往要密一些。所以那些长舌妇私下里,都说是你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靠得太近,轻则走三年霉运,重则丢掉性命。” “你不是好好的吗?”姮娘无语,若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着,以她多年的经验,还能不第一时间就发现? 萝裳摊摊手:“我是女人。” 怎么?还男女有别。姮娘不服气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有问题,“那侯爷也没缺胳膊断腿啊。” 萝裳耸耸肩:“侯爷身份尊贵。” 好吧,姮娘不想说话了,简而言之就是,她是个给会别人带来霉运的倒霉蛋。 “好啦,姮娘,你也别在意,其实这些话我也一点不信,只不过你也知道的,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你这祸害人的印象是根深蒂固了,一时半会儿改不了。她们怎么看有什么要紧,反正你也从来不在意。”她说着说着,便来了困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催促道:“早点休息去,明日可有得忙了。” 不等姮娘多问一句,萝裳已钻回了自己屋里去。 所以方才那小厮才会反应那样过激啊,姮娘听了就过,也没太往心里去,毕竟她来到这儿,可不是为了来处理原主的人际关系,她比较在意的是,她究竟是要完成怎样的任务,一点提示也不给,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简单的洗漱过后,姮娘呈大字型仰倒在床榻上,望着帐顶微微摇晃的绯纱帐幔,愣愣出神,脑中依旧纠结着那个‘任务’。忽然她眸波一荡,灵光一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难不成是让那侯爷爱上自己?那漫无止境的时间里,她游魂一般四处飘荡,为打发无聊的日子,话本传记看了不知多少,那里边不都是这么写这么说的吗?但凡女主角接到了什么任务,大多与情情爱爱脱离不了干系。 姮娘将手臂枕到脑袋下,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于是扑腾一下坐起身,亢奋着开始盘算该怎么把那侯爷勾到手。 下床取了笔墨纸砚,有板有眼地铺排开来,提笔蘸了墨汁,方针计策列了一条又一条,末了捻起扫上一眼,却又觉得哪一条都不够完美满意,皱着眉眼将宣纸揉做一团丢至一旁,取了新纸再战,如此反复,夜都深了,最后架不住眼皮渐沉,意识渐渐模糊,倒头栽在案前,很快沉沉睡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优哉游哉地划手机,突然一个惊醒还没更新…… 这章类似交代背景,所以不大好看,下章小王爷会出场,大家别弃…… 第4章 君心不可知(三) 第二天姮娘顶着两个青黑的眼圈,一脸颓然,哈欠连天地出来院子时,吓得萝裳忙赶去小厨房里煮了两个鸡蛋给她敷眼睛,“大早上的,我还以为活见鬼,姮娘,你怎么回事?说了今日有得忙,晚上你还得上场献舞,这鬼样子不得将贵客吓跑。” 姮娘讪讪挥手,“早啊,萝裳姐。”想了一晚上的点子,感觉没一条用得上,做了一夜的心理建设,才鼓足勇气决定豁出去,毕竟狐媚惑主这种事,实在是为难了她这只黄花飘。 萝裳看一眼她松散的发髻也没挽,无语地将她拉回屋子按坐在妆台前,塞了两枚剥好的水煮蛋到她手心里,嘱咐她赶快临时抱佛脚,自己则手法娴熟地替她挽起了飞云髻。执起青丝萝裳艳羡她的好发质,当然也不忘数落她的笨手笨脚。 姮娘阖上眼,老老实实地拿鸡蛋在眼皮上轻轻滚,青黑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4 果真散去不少,偶尔瞄一眼妆前镜,看云髻渐成,峨眉初展,幽幽叹上一声好皮相。 萝裳听了直道受不了,乜她一眼,“再好的皮相,不会收拾也白搭。”复又取了眉笔替她描眉,沾了细粉替她遮去眼下淡淡青黑。 “不是还有你吗……”姮娘扭身,笑颜如花,握住萝裳的手卖乖,末了又问:“萝裳姐,今日侯府有贵客?” 照着她脑袋上轻轻一敲,罗裳点头说是,“你忘了?京城里的小王爷上月来信,说是要来看望咱们侯爷,算算日子,今日就该到了。想当初还在京城时,小王爷就与侯爷交情不浅,什么缺德事不是一块干的……” “啊?”姮娘听到最末觉得怎么有些偏? 萝裳忽一捂嘴,讪讪表示:“你入府时间晚,许多事不知晓……”接着转移话题,拉起姮娘的手往屋外去,“快快快,我们也出去搭把手。” 将屋门合上,姮娘看一眼散披在屏风上的白袍,心思百转,她可是有任务在身的人,必须紧盯目标,努力制造独处机会。昨夜她感觉得出来,侯爷对原主应当并非毫无情义,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对她的态度暧昧、模棱两可、让人有些琢磨不透。但至少她可以确定,两人并非完全没戏。 这一忙就直忙到余霞漫天,萝裳说府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今夜有歌舞阵,届时你我都要上场,不过说到压轴,还应当是你。”萝裳歪着脑袋想了想,这好像也是姮娘不被待见的原因之一。 萝裳拉着姮娘去伶园换晚间的衣服,此时园内已挤满了貌美的姑娘,环肥燕瘦、貂媚昭仪,各有各的风流韵味,她们梳妆打扮着为夜宴做准备,毫不避讳地谈论着侯府主人的绝色风姿,慢慢地谈话的内容便偏到了小王爷的身上,更有大胆的肖想着夜宴上能被小王爷给瞧上,哪怕仅是春风一度也好,那媚眼一勾,魂都要丢了,其余女子各各不甘示弱,搔首弄姿撩裙摆…… 姮娘简直没脸听,面上烧得慌,暗道这些姑娘真够泼辣大胆,几乎要错觉自己入了勾栏院。不过她俩好似被彻底无视了,从进园到现在,就没一个人搭理她们,萝裳似乎习以为常,气氛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姮娘一眼扫去,便逮到好几个拿眼尾觑她的。 正要与萝裳进屋换舞裳,院子外一路小跑来了一小厮,远远冲姮娘招着手,见人看过来了,压下脑袋不敢直视,忙表明自己就是过来传句话,“姑娘的舞衣是另做的,这会儿还在绣娘手里,姑娘一会儿别忘了去取,小的还有事,就先走了。” 小厮话毕,脚底抹油,姮娘明显感觉园里的气氛越发微妙起来。说什么有事要先走,分明是怕死,这胆子针眼小的小厮她认得,来这不久已见了两面,似乎是叫阿炳。 回身与萝裳说一声,顺便不着痕迹问了绣娘所在位置,这便直去取衣服。 这一日下来,姮娘发现自己的人缘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差,那些个小斯虽说个个离了自己五丈远,但五丈开外还是相当殷勤有礼的,姮娘感觉多少安慰到了自己,而那些婢女大娘都挺待见自己,至少面面带笑,不搞那些当面锣对面鼓的小把戏。 总结来说,就是与那些舞姬歌伎间的气氛确实微妙了些。 据萝裳那儿得来的情报: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尤其是漂亮女人扎堆的地方,是非更是少不了。只是碍于侯爷对她的暧昧态度,她们不敢太明目张胆,那些个花招手段大多小打小闹,不会真的将你如何,但一定要膈应到人。像什么在饭菜里加只青虫、屋门外撒点细沙、大半夜窗外装鬼哭嚎、甚至是上茅房时扔几颗小石子……啧啧啧,哪一件拎出来都小家子气得上不得台面。 可偏偏就是这等小家子气的行经最为折磨人,乐此不疲又无孔不入,偏生哪一件真拿出来说了又根本不算件事,没人搭理,还要被嫌矫情。 姮娘想着直摇头,看了眼天色,脚下步伐加快了不少。 好好的平路,看去时明明不见一颗小石子,可临近拐角处时,分明感到脚下被什么绊了一跤,毫无防备下,相当狼狈地向前栽去。正想着哪个奸人想要害她,这回一定摔个狗啃泥,却不想,迎面行来两人,一人正蹲身拾物,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姮娘惊慌着,迎面就要贴上,眼前娃娃脸的少年惊讶地瞪大了眼,自己则在离他面上三寸距离时,被险险拦住了腰身。 环在腰上的手臂强而有力,向上轻轻一带入怀,一股好闻的冷香蹿入鼻内,莫名沁入心间,带起熟悉又陌生的悸动。这感觉不会有错,于是她将脑袋往他胸膛用力埋了埋,‘砰、砰、砰、砰’心跳随之加快,真是不够淡定。 “伤到没有?”温柔的宽慰里带着三分笑意,姮娘硬是咂摸出了宠溺的味道,她也懂得适可而止,毕竟还有闲人在场。 见好就收,姮娘将脸从胸膛抬起,拉开半步距离,适当娇羞摇首,一眼望进了他如墨的深眸,恍惚又觉得那份温柔不过是错觉。 感觉到一道视线在她身上打转,她偏头看去,见娃娃脸的少年对她笑得爽朗和善,饶有兴趣。 娃娃脸将手中折扇一收,轻轻敲在游凤君肩膛,“凤君,这小丫头是?” 游凤君深潭一般的幽眸微闪了闪,勾唇笑着,一笔带过,“府中的舞姬。”转而又看向姮娘,“姮娘,还不见过王爷。” 姮娘恍然,这风姿洒然,笑容爽朗的少年人原来便是今日府中的贵客——小王爷赵子恭。 双手交叠,盈盈正要福身,赵子恭虚扶一把,摆手说不必,“什么王爷不王爷的,没那么多讲究,既到了这儿,就只当是你家侯爷的酒肉朋友。”说罢话锋一转,冲她眨了眨眼,跟着凤君直唤她的名讳,“姮娘今夜也会献舞?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 小王爷一点架子也没有,娃娃脸生得十分平易近人,姮娘还未来得及回话,凤君已是摆手让她退下。 ………… 第5章 君心不可知(四) 檐上皎皎月,檐下三弦乐,葡萄美酒夜光杯,画帛长袖舞蹁跹。 幕帘后,面似冠玉的琴师温润如玉,只是面色较之常人略显苍白,修长的指节弹扣在琴弦上,轻捻慢拢,流溢出美妙的乐音,泠泠醉耳,绕梁三日。 小王爷举杯与游凤君轻轻碰盏,娃娃脸上露出俊朗的笑来,“凤君,你手下可谓人才济济啊,单就府里的琴师,比之京城里久负盛名的琴公子便不遑多让。”夸张地扫一眼场上舞姬歌伎,啧啧又赞,“美人万方艳福不浅啊。” 游凤君凤眼微垂轻轻晃盏,杯中美酒映光潋滟,他抵向唇边浅酌半盏,轻轻笑起,“子恭廖赞。不过是闲赋在府,寻些乐趣罢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5 。” 闲赋在府……小王爷讪讪移开眼,这话题有些敏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茬接,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起案前杯盏,一双眼投入场下的莺莺燕燕中,来回转了几圈,也没寻见要找的人。 回头复又看向游凤君,诶了一声:“凤君,怎么不见那小丫头?不是说今夜要献舞的吗?我可期待着呢,那样冒失的丫头,跳起舞来该是个什么样子。” 游凤君将杯盏放下,懒懒移眸看他,勾唇轻笑,缱绻眉眼间藏着晦暗不明的波涛,“那你可小瞧她了,她的舞姿令人移不开眼……”话罢扬手轻击,殿堂内烛火一瞬全熄,俄顷有鼓乐泠泠、琴音杳杳,殿内烛火复燃几支,伴着薄纱清扬,透着几分幽秘,却也撩人…… 再一瞬,鼓乐激扬灯盏齐明。 场中央徒然现出一名妖媚美姬,那美姬一袭红裳极丽,轻勾足裸带响银铃声声,款摆间环佩琳琅,璎珞飒响,折腰旋舞、点足轻跃、曼舞轻纱间仿若画中乐舞的飞天。一双盈盈剪眸含情半醉,于光影映照间更显顾盼生辉,流波暗转下更是撩人心魄,正可谓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 小王爷不觉看得痴迷,凤君看在眼里,深深一眼望向姮娘。 姮娘同样被自己的舞技给折服,不得了,她的腰肢竟然可以这么软,舞姿竟然可以这么美,本以为今晚一定会出糗,她四肢协调有时都成问题,哪里会跳什么舞,然而乐音一起,不及细想,身体已跟着翩然起舞,自然得仿佛只是在勾勾手指。 小王爷实在觉得很有趣,这丫头一副被自己给震惊到的模样,退场都慢了半拍。他果然小瞧了她,凤君说得对,她的舞姿,乃至她整个人,在这滟滟火光中都耀眼得令人移不开眼。他偏头看向游凤君,半真半假地开口道:“这小丫头果然很有趣。凤君,将她给我如何?” “哦?府中美人万方,你只瞧上她一人?”游凤君接过侍婢斟满的酒盏,浅浅酌饮,眼皮也懒得抬一下。 “你也知道你府里美人多啊。相比之下,我府里可太冷清了,反正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给我好了。”见他举着杯盏只笑,半天不应,赵子恭拖来席垫,挨着他坐下,诶~诶~诶~地盯着他的脸反复看,“你该不会舍不得给我吧?你要真舍不得,那我可不敢同你讨了。” 退下的恒娘,并没有离开,而是侯在幕后。因此时乐音轻柔,上首两人的对话又没有刻意压低,姮娘本就一门心思盯住游凤君思忖对策,因此字字句句皆落入耳中,听到最末心胆都跟着颤,忍不住紧张。伸长了脖子卖力听,到底是不是舍不得?是或不是,一字之差可是要事半功倍啊。 可偏偏此时乐音骤变,大珠小珠落玉盘,激扬奋进,一瞬便将两人的声音淹没,姮娘有些恼火,紧要关头瞎凑什么热闹!扫一眼帘幕后的乐师们,忍不住想要冲他们龇开牙。 这模样在萝裳眼里像在抽搐,美美的脸都变得狰狞,啪啪两下呼她脸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好好的,你脸怎么抽筋了?” 姮娘这会儿真抽了,撇眼见附近舞姬皆做散场状,萝裳也牵起她准备退下,她有些不甘心隐隐还有些沮丧,这就完了?没她们什么事了?她准备了半天的后续怎么没来,是她方才的眼神不够魅惑,还是她的身姿不够撩人?他怎么就不来个点名赏赐,也好让她再有个与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难道这会儿跑出去跌个跟头再栽他怀里?这手段不但不高明,并且相当拙劣,至少她这会儿是想不出来明明退场了的她,要怎样自然而然地飘出去,栽个跟头还偏生栽他怀里。她想再争取,却忽然想起昨夜他的话,便又有些迟疑了。 (你将姿态放得太低,过分的谦卑只会让人越是看你不起。) 他似乎不太喜欢她太过主动,是因为男子大多爱当那个掌握主动权的人,还是他单纯地不喜欢太过主动的女子? 想不明白,但既然他不喜欢,那她便不好太犯他忌讳。 萝裳见姮娘一路上心事重重的,她隐约也能猜到原因,定又是与侯爷相关,这死心眼的丫头,果然还是没想通,她就知道,姮娘还是没能歇了心思。能怎么办呢?劝服的话姮娘听不进去,说再多也白搭,这一刻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给忘;鼓励的话她又绝说不出口,她不能推着好姐妹往火坑跳。 于是两人一路无话,默默无言。 本以为今日便这么过去了,然而还没踏进院门栏,姮娘便被侯爷差来的小丫鬟叫转了身。 小丫鬟礼数周全地轻轻一福,用词极为客气:“姑娘,侯爷有请。” 姮娘愣了一瞬,忽然想起小王爷与侯爷方才的对话,便是一惊,该不会是这事吧?若是侯爷将她送给小王爷,那到时她就得跟着小王爷回京城,那可不行啊。 一路惴惴不安,姮娘小心翼翼地探问一句:“姐姐可知道,侯爷寻我去,是为了什么?” 小丫鬟回头看她一眼,笑得暧昧不明,只是道:“是好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名和文案好像不吸引人啊,再发几天看看,然后改改改! 第6章 君心不可知(五) 好事? 姮娘心底‘咯噔’就是一跳,好事也分两种,是与侯爷的好事?还是与小王爷的好事? 再想问,一条路已走到底,‘嘎吱’一声门扉轻启,冷香袭来时便已醉了三分,拎起裙摆踏入,小丫鬟欠身退下,轻轻将屋门带上。 耳畔有水波流动声,氤氲缭绕,浴池旁已摆好纯白的绫裙,与简素的玉簪。 心跳如鼓,脑中再又浮现昨夜的旖旎,姮娘抬眸望去,游凤君勾唇轻笑,已换了一身便装,他放下手中牍简,移步向她踱来,眉如远山,眸底含情。那笑太过温柔,那情似真似幻,只一眼便令人沉溺。修长指节执起她青丝一缕,又是意味不明地道了一句:“即便仅是舞姬,在本侯心中你亦是最不凡的。”他的手辗转来到她的唇,细细描磨,眸色随之渐深。 “侯爷……”咽了口唾沫,姮娘暗道看来方才舞池上自己的眼神到位,侯爷这是品砸出来了,感觉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打哆嗦,实在难为她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其实还没做好准备,内心小小挣扎一下,犹豫是否该出手加把火,忽又想起不可主动,乐得消了念头。 却见他薄唇轻启,慢慢低语:“子恭似乎很喜欢你。” 姮娘一瞬睁大了眼,不属于她情感喷涌而出,是恐惧,果然听他接着又道:“我也允诺今夜将你交给他了。” 姮娘这下彻底愣住,今夜将她交给他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做足了心里建设,可还是存在一个不可逾越的底线,对于侯爷尚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6 且如此,何况乎一个局外人。 游凤君,一个姮娘死心塌地爱上的男人,他可以前一刻还对她温柔缱绻,情义绵绵,却也能在转手间,将她推入另一人的怀抱。果然是错觉,于他而言,姮娘从来都只是个工具,闲时消遣,转手可弃的工具。这个认知让人从心底里感到悲凉,分不清这份悲凉是属于谁的。 “我……不愿意。”她看着他,艰难道。 游凤君却仍温柔得像在说情话,“不是说为了我,可以忍受一切吗?从什么时候起,你也开始学会违逆?” 视线再度落向浴池旁堆叠整齐的纯白绫裙上,姮娘险些黑了脸,他这是打算将她洗净漂白,抗去王爷房中侍寝啊。 忽然,他身形微滞,眸中有光影交错,星火跳动,勾着她的下巴轻轻上挑:“怎么哭了?” “啊?”姮娘只觉一瞬黯然,“我没哭啊。”可话将出口,‘啪嗒’两滴泪掉了下来。胸口闷闷地难受,更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不是她的感情,而是姮娘残留在这副身子内的感情。他的绝情令人心碎,可他的温柔却也令人沉醉。即便此身百孔千疮,亦……甘之如饴。在心底为她落下轻轻一叹,姮娘啊…姮娘,你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个狠心的男人呢。 他看她,带着一□□惑,“真的不情愿吗?子恭是王爷,手握重权,更是当今圣上的胞弟,你若是跟了他,富贵荣华,唾手可得……” 不等凤君把话说完她便打断,为显得情感更为逼真些,狠狠掐了大腿肉一把,睁着眼说瞎话:“姮娘心中只有侯爷,不愿委身他人。富贵荣华姮娘从未想过,何况乎与侯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姮娘此生只求能常伴侯爷左右,若侯爷执意相逼,那姮娘唯有……唯有……”说道最末哽咽得说不出话,泫而泣之,坚定而不屈地迎向凤君的目光,自觉凄美哀婉,铁石心肠也该动摇了吧? “哦?”游凤君微眯的眼中带着审视,直看得姮娘心里发虚、手心冒汗,难道自己的眼神不够温情脉脉,出现破绽?但这会儿眼神不能动摇,些微的飘乎都是心虚的表现,她强自撑着,眼都不敢眨一下。 他忽然笑了,那笑里带着心满意足的味道,却不知为何看得姮娘一阵毛骨悚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他抬手招来候伺一旁的女婢,嘱咐道:“去与王爷说一声,就说姮娘身体抱恙,不便侍寝。”他微顿了顿,随后又添了一句:“将琴姬送去。” 夜风拂面,眼角丝丝冰凉,抬手摸去,指尖一片湿意。她还在掉眼泪,有些控制不住,想起莫名卷入这等糟心事,她委屈得打算索性放开哭,她招谁惹谁了,怎么就非挑了她? 幸好那侯爷临时取消了将她送去侍寝的计划,另外遣了美人去赵子恭屋里。即便顶着的不是自己的皮囊,但有些事还是接受无能的,真要到了那个地步该怎么办?鱼死网破么? 谁都知道姮娘一心爱慕侯爷,他自己也该清楚,却还打算将姮娘送给小王爷,今晚的这一出,让她对游凤君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往后再要对他搔首弄姿,摆弄风情感觉有些堵得慌。其实所谓的任务是什么,她并不明白,让游凤君爱上自己也不过是她的瞎猜,或许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她委屈气恼,自暴自弃地想要不管不顾。 走到回廊转角处时有人从身旁经过,她低了低脑袋不想被看笑话。 但那人似乎瞧见了,迟疑着叫住了她,“……姑娘。” 她没有转身,但停下了脚步,出于礼貌是其一,好奇心则占了大比例,叫住她的是一名男子,一名男子?!这在侯爷府中可是件天大的稀罕事,除了侯爷,哪个男的看见她不是离了五丈远。 脚步声起,那名男子慢慢挨近,窸窣着从怀里取了什么向她递来,她垂眸一看,伸向她的那只手肤色略显苍白,指节则修长好看,而递向她的手里轻轻捏着一方锦帕。 她接过锦帕抬头望去,见他温润如玉的面上尽是善意,是琴师。 琴师见她收下,向她轻点了点头,并不多说什么,转身便又离去。 望着琴师消失在长廊尽头,姮娘将视线收回落向锦帕,不禁莞尔,真是个奇怪的好人。 回到院中,萝裳等在门前,见她泪眼吧擦地一人回来悬着的心落了又提。方长姮娘被叫走,她有些不放心悄悄跟了去,小丫鬟们的嘴里藏不住事,她套了几句便弄清了原委,侯爷竟是要将姮娘送给小王爷,姮娘对侯爷死心塌地,若侯爷当真这般作践这份痴心,这死心眼的丫头还不得去寻短见?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可这丫头这会儿还哭得直抽气,问她怎么了也回答不明白,“姮娘,你别哭了成吗?你哭得我心都纠一块了。” 姮娘委屈,抽抽搭搭表示:“我真没想哭,可就是停不下来。”她也很无奈啊。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年雷雨季啊~ 发现了吗?发现了吗?作者君改了文名和文案~ 第7章 君心不可知(六) 翌日一早赵子恭就杀到了游凤君的院子里,‘咣咣咣咣’地猛砸门,两侧的青衣侍者不敢相拦,惶恐着退至两旁。 好半天屋门才开起一缝,赵子恭‘啪’地一下推开闯入,开口就是,“你可真行啊,真往我房里塞女人。” 梨木桌上摆放这精致的茶点,游凤君松垮着衣袍落座,示意他也稍安勿躁,待一同坐下,这才缓声应道:“这难道不正是子恭的意愿么?” 游凤君不疾不徐地满了两杯芙蓉春,牵着袖缘将其中一杯推至小王爷面前,小王爷仰头一杯灌下,似为解渴,他可没那闲情逸致与他煮茶对诗,他这是来兴师问罪。 “我听说昨夜你将送去的美人,又原封不动地遣回。”游凤君说着抬了抬眼,朝小王爷看了过去,轻笑道:“怎么,不合心意?” 小王爷听了来气,嚷嚷道:“这叫洁身自好、严以律己,你懂不懂。”指着游凤君鼻子义正言辞道:“我听那姑娘说什么姮娘身体抱恙,不便侍寝。你该不会昨夜真与那冒失丫头说我指名要她侍寝吧?我那就一玩笑话,你至于那么认真吗?” 游凤君说抱歉,“以你的品性我没看出那是玩笑。” 小王爷拳手假咳一声,正色道:“那我也不是那么急色的人好吗!你就不能委婉点循序渐进?别唐突了佳人儿,再给我留下了坏印象!” 深眸底下有光影涌动:“你倒是对她真上心。” 娃娃脸上露出爽朗的笑,“那可不。”话罢起身一摆手,转身离去,“不与你多说,我得去向佳人请罪,将污点抹去。”跨过门栏时忽又停下,回首狡黠一笑,“那间屋子住得挺舒服,本王打算长住,订下了啊。” 待小王爷离去,游凤君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7 望向床沿的玉色花簪微微出神。 时值秋分,环湖畔的海棠花树开得正艳,山石后猫着一团绯红身影隐隐与花树融为一色。 姮娘抱着各色小食吃得一脸幸福,从前只能看,不能吃,垂涎三尺也只有馋的份,这一遭最大的好处就是满足了口腹之欲,昨日太忙,没闲时坐下好好享受,但今日不同。可萝裳却不这么看,觉得她这分明是被侯爷伤透了心,在自暴自弃。于是萝裳从她嘴里生生夺食,狠狠鞭挞,说她们是舞姬,保持轻盈柔美的体态最为关键,“你这么暴饮暴食,到时脸大如盘腰粗如桶,丢了饭碗,看你怎么哭。” 姮娘不以为意,享受美食被打断,实在惨无人道,但面上还是诺诺称是,转头就又跑厨房去寻食,为防又被萝裳残忍夺食,这才悄悄躲在这儿吃独食,这掩掩藏藏的刺激,东西吃起来反倒更美味了。 “嗨呀!小丫头原来你在这儿,可真是让我一通好找。” 乍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做贼心虚的姮娘猛得一吞食物,毫无疑问地噎住了。东西掉了一地,捂着脖子涨红了脸。 小王爷瞪着眼睛憋笑,好半天才想起要帮把手,对着姮娘后背就是一阵垂。姮娘伸着脖子一阵猛咳,好容易才将堵在喉咙里的东西咳出来,捂住脖子不住喘。 身侧传来憋笑失败的喷笑声,这副狼狈模样看得赵子恭抱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句敢怒不敢言,姮娘这会儿切身体会了一把。 费了好大自制力才压抑住揍人的冲动,怂是主要原因,毕竟对方势大压人,待会儿再挑起征服欲,那就是在作死。这家伙下手没个轻重,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姑娘家?那是要捧在手心,护在怀里的!能这么没轻没重吗?! 小王爷笑了一阵,大概良心有点痛,知道这么不太厚道,醒了醒嗓子扮正经,“小丫头,你没事吧?” 姮娘假装没缓过气来,不搭理,不仅为方才的事,更为昨夜的事,这家伙贪图她的美色,还想讨她去暖床,真是白瞎了一张纯真的娃娃脸,心里想的全是龌蹉事。 但这不待见表现得太明显了点,多少猜得到一点缘由,小王爷摸了摸鼻子提正事,义正言辞地表示:“小丫头,昨晚的事全是你家侯爷自作主张,同我一点干系也没有,你可别被误导,误会了我的为人。就是后来送来的大美人,我也一根手指头没动地让给领回去了。”就是一句不提是自己的玩笑才引来了这些后续。 姮娘抬着眼皮觑他,狐疑不定,昨夜晚一步是还有人哭哭啼啼地回了院,彼时萝裳斜着眼睛一瞄,颇有些幸灾乐祸地与她咬耳朵,说这琴姬便是替换她送去小王爷屋里的人,琴姬平日自诩美貌无敌,不拿正眼瞧人,这被送去才多久就哭哭啼啼地回来了,八成是没成。送上门去还被退货,琴姬直道没脸活了。被哭声吸引,当时一院子里看好戏的一个比一个笑得欢。 想起昨夜偷瞄琴姬的那一眼,确实是个大美人啊,送上嘴的美味小王爷居然不吃,稀罕。这侧面说明他确实不为美色所惑?那也就真没觊觎自己的美色?姮娘摇摇头,不对,这是两码事。但这会儿确实多少看他顺眼了不少。 见姮娘眉眼有所松动,小王爷挺了挺胸脯挑眉道:“我可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却也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像我这么有钱有势,长得俊俏还严以律己的好男人当今世上实在不多见了。” 姮娘忍俊不禁,附和答是,认真打量起眼前兀自沈醉小王爷,其实小王爷长得确实不赖,眉眼间尽是俊朗的味道,娃娃脸总挂着无邪的笑,相当吸引年轻小姑娘。不怪府里的姑娘这两日犯花痴,聚在一块谈论的都是小王爷。 小王爷捏着折扇在手心拍了拍,奇怪道:“你躲这儿干嘛呀,我绕了侯府大半圈才找到你。”想起什么诶了声:“该不会是躲着吃独食吧?” 再低头扫了眼掉了满地的糕饼点心炸丸子,眼角便忍不住抽:“你一个姑娘家吃这么多?!”姑娘家不是一块糕饼都得吃上二刻钟,小嘴细嚼慢吞吞吗?吃那么多东西,那得是牛的胃,比他都吃得多。 姮娘看着撒了满地的零嘴只觉得心疼肉也疼,乜他一眼,这会儿想起她是姑娘家了,“方才见你下手也没将我当作姑娘看~” 小王爷一脸讪讪,调开视线打哈哈,扶着花枝玩诗意,“一枝海棠压梨花,今日这海棠花开得甚美,嗯,甚美。” ………… 作者有话要说:  又见周末,回家找母上,然后睡个昏天黑地~ (>人<;)那个……明天停更一天。 第8章 君心不可知(七) 接连两日姮娘都刻意避着游凤君,那夜的事,她还耿耿于怀着,以致完全不想瞧见他的脸,可待完全静下来后,想想又觉得不行,完不成任务便回不去,困在这副身体里还不是是圆是扁任人捏,倒时更要日日见到他,那还不如把心一横,快刀斩乱麻! 既然做了决定,那便要尽快付之行动,可寻个什么名目才好呢?在屋内兜兜转转,托腮晃脑,忽然瞟见案头洗整干净的那件白袍,嗯,姮娘兀自点点脑袋,就这么办——以送还白袍之便,行卖弄风情之实,势必尽早将人拿下,好早早离开这个鬼地方。 离去前,忽然想起一物,姮娘来到妆台前,拉开台上小屉,里面躺着个绣工精巧,造型新颖的香囊,她拿起香囊轻轻一嗅,细细端详。 这是前日小王爷说要向她赔罪所以送给她的香囊,似乎是京城里的玩意儿,看着金贵,嗅起来也格外好闻,并不是多么浓烈呛鼻,含蓄中带着清雅的幽香,正是这种似有若无、隐约浮现,最为撩人。因此姮娘认为应当物尽其用,有必要将它别在腰上。 出门遇上萝裳,心虚地将衣袍藏在身后,不知怎么有种被抓包的错觉,“回来啦,萝裳姐。” 萝裳起先还笑,扫眼瞥见她身后藏不住的跑角,便已猜到了八分,朽木不可雕地拍住了她的肩头,“姮娘,你可真是没救了。” 姮娘笑得讪讪然,心中其实也认同。 侯爷院子里有琴音传来,婉转悠扬,隔着老远都能闻见。姮娘先是停下脚步深深吸口气,整顿好心情后才再又加快了步伐。 凉亭外,三足案上一把琴,在琴师手下谱出醉人的曲调,婉转缠绵;凉亭内,游凤君面上一派平和,双眼轻阖,侧耳倾听。 姮娘的出现,他似有所觉,抬眼看来,挂了浅笑,还是那么令人捉摸不透,他缓缓开口,和着琴音,“本侯以为,你要躲上一辈子。” 一辈子?同一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就是她确实想也做不到啊。姮娘连忙否认,摇头说不敢,“侯爷误会了,这两日……忙。”然而这话她说得相当没有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8 底,他听了大概也不信吧。 游凤君轻挥了挥手,有女婢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衣袍,他复又朝她招了招手。她忙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小步上前。 他牵起她的手,轻轻一扽便将她拥入了怀。发上步摇打颤,她微微垂眸,满面飞霞。她心中其实排斥,但又似乎享受,那种感觉奇妙又矛盾,说不上来。 游凤君抬手将她额前碎发轻拨,似是无意又问:“姮娘,你怪本侯么?” 她想了想,觉得问题的根本不在她,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那侯爷是不是不再将我送给小王爷了?” 他轻笑了笑,捻起一颗绿盈盈的提子喂到她的嘴边,脸上的神情又有些猜不透了,“你不喜欢他吗?” 将嘴里的提子囫囵吞下,她连连摇首,坚定表示,“不喜欢,姮娘喜欢侯爷,眼里心里只有侯爷,这辈子也只会喜欢侯爷一个人。”说这话时,她感觉鸡皮疙瘩有些控制不住地要往外冒,好不容易才压抑住不让自己打激灵。 反正接下来不论他问什么,她只要抛开羞耻地回答——不在意、不喜欢、只要你。那便准没错。 他接连喂了她数颗提子,每每喂入口中,红唇总会不经意地碰触到他的指腹。 缠绵的琴音不止,他的眼神忽然柔软下来,带着迷醉的神采向她探来,当那片柔软覆上她的唇时,她像是炸毛的猫咪,猛地抵住了他的胸膛,向一旁慌张错开了头,他明显愣住,似乎没想过她会拒绝,她面上烧红,瑟缩一下,也觉得坏事了,果然想象与实践差了十万八千里,即便有着原主的那份悸动做底,然她一时半会儿也还是做不到。 咽了口唾沫,姮娘天人交战,好半天才磕巴着牙战战道:“这……这次不算。我没准备好。”然后将眼一闭,颇有舍身成仁的悲壮。 然而那片柔软迟迟未再落下,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都快要被消磨干净,于是她掀起一边眼皮偷觑,却见他看向她的眸里尽是审视,猝然,那眼底闪过令人心惊的……杀意? 不不不,她自觉并没有做下什么大奸大恶的坏事,只是一个拒绝,不至于吧?一定是她花了眼。眨了眨眼再看去,风平浪静,果然是她花了眼。但不知为何,这份沉寂反倒令人生出惧意。 他忽然猛地拽住她的手腕,眸光一路向下探去,辗转落在她腰间的香囊上,声音不高,然语调森寒,“哪里来的?” 再抬眼,他眼里的冷意冻得她打颤。见她不答,他双眼微眯,握住她的那只手不自觉加重力道,重复又问:“哪里来的?” 她不是不答,只是一时被吓傻。方长的柔情蜜意仿佛是错觉,腕上的疼痛提醒着她,眼前的男人在发怒。 疼痛在加剧,他几乎是想将她的骨头捏碎,姮娘眉头不自觉紧蹙,她听到自己颤抖着声音道:“是小王爷给我的。” “子恭?”他眼中布满疑色,似乎并不相信,她疼得眼角逼出了泪花,他也好似全然看不见。 院子外,小王爷哼着小调如入自家别院,一进门便瞧见这么个场景,当即咋呼起来,将折扇往腰间一别,冲上前去一阵扒拉,“游凤君,你欺负她做什么?瞧把人姑娘都给弄哭了。” 凤君一瞬将手松开,一副恍然梦醒的模样,神色颇为狼狈。移眸见她腕间青红一片,悔色在眸中一闪而过。 小王爷得知缘由气呼呼,“不就一个香囊吗?瞧把你给小心眼的。”他探手入怀掏啊掏,掏出一个相差无几的香囊往游凤君眼前送,“我送小丫头的,为上回赔罪用的,这回信了吧?看把小丫头给吓得。”回头看一眼姮娘,她一双惧然的眼,泪光忽闪忽闪,顿时心头软了一片,保护欲蹭蹭往上蹿,这么娇柔可人的小姑娘也弄哭,简直令人发指,回头对着凤君甩了一句:“人我领走了。你不宝贝我可宝贝!” 话罢不等凤君反应,小王爷拉起姮娘就往外去,远离这是非之地。 ………… 第9章 君心不可知(八) 小王爷头也不回,就这么拉着姮娘回了自己的屋,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按坐在了桌前,他伸手一捞,捞起她腕间青紫的那只手,稍稍一握,疼得姮娘嘶地一声叫,那皱起的小脸呲着牙,看得他不厚道地又想笑,使劲憋住正色道:“嗯,骨头没问题,别乱动了,你再等会,我去找找看那东西有没有带在身上。” 姮娘见他回身翻箱倒柜地一阵摸,好半天再回来时,手中便多了罐娟丝质地的圆盒。将圆盒打开,里面是半透明的膏状物,已用去了大概小半盒,小王爷指了指她被捏青的那只手腕,让她乖乖伸出来,自己则揩了半指的膏药,轻轻往她腕上抹,“啧,凤君那小子下手真够重的,来来来,我替你上点药,很快就能好。” 姮娘默然,那个阴晴不定的游凤君大概真的有毛病,这样的人自己当真还要去招惹?若是小王爷再晚来一步,她一点不怀疑自己的这只手要废。心里忍不住想要将他八辈祖宗轮番问候一遍。 再抬头,小王爷哼哼唧唧地冲她挑眉毛,“小丫头,荣幸不荣幸,本王可是王爷,亲自替你上药,受宠若惊了吧?” 然而并没有,她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反倒有些好奇意外,“你是王爷,怎么也需要随身带着伤药?” 小王爷不同意了,“你该不会以为,京城来的王爷便都是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绣花枕头吧?我的拳脚功夫可不赖,刀剑耍得也还成,就是对上当年的凤君也是能过上几招的。”他拍拍胸脯,好不得意,“男人嘛,提枪抡棒的哪能没点伤,若是留下了疤,那才更有男子气概呢。”这话说得颇为豪气,只是配着他那张幼/齿的娃娃脸,模样看起来便有些滑稽了。 姮娘却是在这番话中抓住了重点——当年的凤君?怎么侯爷如今不如前了吗? 说起来,游凤君这镇远侯确实当得清闲了些,整日赏花听曲,养了一院的伶伎供自己消磨时光,这些日子里她也从萝裳那儿了解到,侯爷辖下的藩镇远离京师且并不富裕,手中也没什么实权,这么看来侯爷应当不受当今圣上的重用才对,但侯爷府中的情况却并不落魄,相反近乎奢靡,每年从朝廷领到的俸禄数量大得惊人。这实在很矛盾,看似不受重用的侯爷,享受的待遇却不寻常。 她其实一直很好奇,萝裳也曾说侯爷如今不比从前,小王爷今日也提当年。 当年……游凤君与小王爷为莫逆之交,萝裳也说想当初还在京城时,两人常在一块干缺德事,那便说明侯爷也曾常驻京城,是犯了什么事吗?才会被远调?可转念一想,这待遇又对不上啊。 有些话她不好直接问萝裳,显得这也不知,那也不知的,要被瞧出破绽。所以若要套话,眼前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9 的小王爷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姮娘想着套话不好太过突兀,至少得有一个过渡,于是情真意切道了一句谢,抬起伤腕转了转,真假掺半地啧啧称赞:“这膏药真管用,冰冰凉凉的,才刚抹上好像就好了点呢。” 小王爷说那是,眼角眉梢都是笑,盖上盒子轻俯下身,欢快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诱哄的味道,“这也是我从京城里带来的好东西,别的地方可没有,怎么样?京城可是个好地方,新鲜玩意儿多得很,小丫头要不要与我一块去瞧一瞧?保准你乐不思蜀,再不愿意回来了~凤君那小子欺负你,别跟着他啦,投奔我好了,我可一定不会欺负人。” 姮娘眨眨眼,心想这家伙果然还是觊觎她的美貌。但他明着来,更不以势压人,似乎还挺顾忌她的感受,真难得,若是放在寻常这便无不令人好感倍增。他一个王爷真想要她一个小小舞姬,还不是件勾勾指头的小事,可他不,似乎打算动之以情、循循善诱,或许只是觉得新鲜一时兴起,很快会忘,但他的眼中确实并无轻贱。 既然他话里提到了游凤君,那她就顺势往这话题上引,微微垂眸,抿了抿嘴,一脸的心有余悸,“方才真是吓到我了,侯爷从没这样过,好吓人,我以为这只手一定要断了。” 小王爷想到什么,娃娃脸上犯了愁,前一刻还贬低,这会儿却又安慰道:“没事了,别怕了,你……别怪凤君,他应当不是有意的。” 姮娘眸光闪了闪,咬着下唇复又道:“侯爷从前不这样,萝裳姐也说侯爷变了许多。” 小王爷唉唉叹了声,惋惜道:“那件事后,凤君确实变了许多。” “那件事?”姮娘暗道一声好,趁着这个势头往下问。 “你不知道?”小王爷看她一眼,倒是纳罕。 姮娘使劲摇摇脑袋,一脸求知欲,“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王爷转着眼睛噢了一声:“也对,你这丫头似乎是凤君到了这儿才收入府中的。”想想又觉得不大对,“但你们这群小丫头,平日里不是芝麻绿豆大点的事都能传出朵花来么?怎么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知晓?” 姮娘听罢眨眨眼,纯良又美好,“大概是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跳好舞。” 小王爷噗嗤笑出声,说:“那你若单独为我舞一曲,我就考虑考虑告诉你。” “王爷想看什么舞?”姮娘答应很爽快,生怕慢了他便要反悔。 摸着下巴嗯了声,小王爷表示还没想好,“先记下,等哪日想到了,小丫头你可要随叫随到。” 她自然是点头如捣蒜,表示一定会做到。端正姿态准备听故事。 小王爷醒着嗓子,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口道:“凤君原本是我朝的大将军,浴血杀敌、骁勇善战,尸堆里爬出来的人物,却因为一场战役伤了经脉再握不了刀枪而不得不让出将军之位,皇兄惜他昔日战功赫赫,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封他为镇远侯,留师京中,但凤君似乎触景伤情,请命远守边疆,这地方太平,出不了乱,镇远侯这称谓也就叫着好听,但也不过是个闲职,凤君整日闷在这么个小地方里无所事事,时间久了性格上有些扭曲也是可以理解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期间偷偷码字,同事脑袋突然探过来,word打叉半天关不掉,对方一脸懵逼的看过来,于是正经脸装没事,从容地将word最小化,好尴尬……尴尬……尬…… 然后作者君发现,掩饰尴尬原来真的会不由自主地咳一下。 第10章 君心不可知(九) 何止是性格扭曲,怕是心理都跟着扭曲了吧。 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姮娘暗搓搓地想着,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游凤君给她的那种怪异感觉,被小王爷这么一挑,她有种顿悟的感觉,对,就是扭曲。 特别是发生了今日的事,想起来她心底忍不住有些怵他。 “就是这么回事。”这话题似乎有些沉重,小王爷摇摇脑袋,不欲多说,转了话题道:“你这几日别往凤君那跑,免得再被那小子欺负。” 即便他不说,她也不敢再去了。但他方才那过激的反应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吃味?还是单纯的占有欲,类似即便我不喜欢你,但也容不得你与别人的苟且? 摸不准,猜不透,但姮娘觉得还是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些,然而这人明明前几日,还打算将她打包送给小王爷暖床来的,难不成……因为是兄弟便没关系?想到这,姮娘忍不住一个哆嗦抖到底。 小王爷看了哈哈又是笑,“瞧把你给吓得。怕什么,有本王护着你呢。”话罢拄着下巴想了想,娃娃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来,指向墙角比手画脚地表示道:“我看干脆收拾收拾住我屋里来得了,我当然不会乘人之危,哝,让丫鬟在那角落再铺个榻位,我吃亏点,高床软枕就让给你了。” 姮娘一个白眼差点没翻上天灵盖,有些嫌弃,当她三岁小儿么,羊入虎口还能剩下骨头渣子?指着自己的鼻子严肃问:“我看起来这么蠢?” 他也肃然着脸,颔首道:“有点。”末了自己最先绷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别那么认真啊小丫头,开个玩笑嘛。” 真是一点没有王爷样,反倒更像哪个富贵人家养出来的纨绔子弟。 待了好一会儿,姮娘起身意思意思福个身,这就要离开。 小王爷倒也没拦,将那盒药膏往她手里塞,“拿着,给你了,”指了伤腕复又道:“大概还要再涂个俩三回,往后磕到碰到就用这个,比那些瓶瓶罐罐要管用得多。改日我让人再从回京城给你捎几盒来。” 这话听着不大对,要不要那么惨,好似她日后必定离不了这东西了。面上表情不由显得古怪,抬眸看他一眼,他情真意切,不容推拒。她道着谢,将东西收下,姑且当做关心的话听吧。 待姮娘走后,小王爷从怀中勾出香囊,举在眼前晃了晃,冷香漫漫。原本看那小丫头喜欢,他回屋里找来又一个,打算今日再给她,但方才的事,大概给她留下了阴影,怕是连原本的那一个都不会再带了吧。 将锦囊一收,随手往桌上抛,自己则回身整个往床上扑,骨碌一下又翻过了身,扣着双手往脑袋下枕,盯着帐顶愣了会儿神,想起小丫头的一颦一笑,蹙眉低首间都那么的牵动心魂,打定主意定要从凤君那将人讨到手。 ………… 刚到院门前,姮娘就觉得院里的气氛不大对劲,安静、太安静了。住满女人的院子里安静成这样,只能说不寻常,院里哪日不是叽叽喳喳,娇声笑语的?这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10 会儿却好似空院。 大概是姑娘家的第六感敏锐地捕捉到了危险气息,姮娘惦着脚尖打算溜,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姮娘……” 一个声音从院中传来,分明平静,却听得她脊背发凉,那是游凤君的声音,他来干什么?若说是赔不是,打死她也不会相信。 不情不愿转回身,从脚趾头到头发根都在叫嚣着不想进去,不想进去……可借口没听到吗?这好似不太说得过去。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往里去,她这会儿早将任务什么的抛到九霄云外了,她发觉自己现在实在有些怵他怵得慌,真够没出息啊。 哆哆嗦嗦进了院,抬眼偷偷一觑,只见间间屋门紧闭,亭子内石桌前游凤君端端正坐,面色看着倒是还好,她稍微宽了宽心,同时又是感慨,这个角度视线明显受阻,他究竟是怎么看出是她回来了。 “过来。”他温和地又开口,逗猫儿似地朝她招招手。 她抬眼,慢着步子往前挪,扫见阿炳与萝裳,萝裳战战兢兢地立在游凤君后头,挤眉弄眼地冲她使眼色,她茫然睁了睁眼,没看懂。 再慢的步子也有走完的时候,惴惴站在他面前,见他抬手牵过她的手,她瑟缩一下,差点又要往回抽,好歹忍住了。 游凤君抬眸向她望过来,墨染的眸底藏着深情,指腹在她腕上轻轻扫,“还疼吗?”那柔情蜜意似能掐出水。 姮娘想说这不是废话了?但没敢。又这样,打个巴掌给颗枣儿,曾经的姮娘或许吃这套,但她不,只是面上还是要装着吃,睁着眼睛说瞎话:“不疼了。” 他看她两眼默然不语。紧接着收手往回轻轻一带,姮娘又身不由己地顺势跌坐进他的怀里。 他半拥着她,低头看来,“姮娘,本侯不会将你让给别人。” 这是……方才的答案? 他说着,明显感到怀中佳人的异样,眸光一暗,指尖从她的耳垂缓缓滑至喉间,带着莫名的冷意,引起一阵战栗,令姮娘心底无端生出寒意,只听他轻笑着又道:“所以,乖乖留在本侯身边,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姮……姮娘不敢。”姮娘颤着嗓子答,指尖划至她脖子的那一刹,那一瞬间她又感觉到了令人心惊的杀意,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血溅当场,实在太吓人。这琢磨不透的男人比她从前遇见的那些凶残的飘要更吓人。 被吓破胆的不仅仅是她,还有阿炳,这少年果然胆子针眼小,脚下一软,盘中的瓷罐‘咣当’砸碎在地上,撒了满地细沫,当即惨白了脸磕叩在地,“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游凤君回眸一眼,淡淡道:“自去领五十杖罚。” 姮娘见阿炳的脸越发惨白,他小胳膊细腿,身板这样小,当真五十板子下去,焉能有命留下?即便侥幸留下,也去了半条命,她有些不忍心,等反应过来……时已张开求了情。 话罢简直恨自己,她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瞎操个什么心。 游凤君凤眼微迷,半晌答了好。 ………… 第11章 君心不可知(十) 大半夜的,小王爷又一次招呼不打地破门而入。 刚灭的烛火再被点燃,烛光兜了满室。 游凤君墨长的青丝散下,原本打算就寝,硬是被小王爷四仰八叉地霸去床榻。见惯不怪,这恶劣行径想来已不是第一回了。 小王爷歪过脑袋,一脸得逞的笑,“这才二更天刚出头,你就打算睡下了?” 游凤君将墨发在脑后随意一束,回头看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虽说语气里听不出半点不待见的意思,但仍旧听得小王爷不乐意,嘁了一声,盘腿坐起,“有你这么赶客的吗?你这鬼地方隔了京城十万八千里,我出来找你玩一趟容易么我。” 游凤君笑一声,“你不说是因为宁偌郡主逼得紧,才逃到我这避难的?” 提到宁偌郡主小王爷便有些忧愁与苦恼,半撑着脸叹气道:“那假小子铁了心地要嫁给我。我只能凉着拖着,她如今标梅之期,他爹怎么着都得寻个人将她嫁了。” 游凤君莞尔,小王爷这话说得十分欠扁,若是不碍着身份,扔京城里是要被一顿乱揍的,“京中的第一美人,到了你口里这样不值钱。” 小王爷却对第一美人这个称谓十分不能理解,“我与宁偌打小一块玩到大,她除了名字究竟哪点像女人?我也向来只将她当作兄弟看。” 游凤君却说:“青梅竹马的情意,若是得成眷侣,也是一段佳话。” 小王爷面色一变仿似吞了苍蝇,撑着手坚决说不,“你不明白,你能理解那种打小一块长大,真男人的印象已经根深蒂固的兄弟,某一天突然揪着小辫说要嫁给你的惊恐吗?那种心情用言语没法描绘,要我将她当做姑娘对待?”他忽地拱起手,“恕在下办不到。” 画面感太强,游凤君都控制不住地自行脑补,将揪着小辫的宁偌换做小王爷,一阵恶寒袭上心头,确实是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小王爷唉地又是叹:“凤君你知不知道,宁偌要嫁我不肯娶,又成日与你腻在一块,你知道那些年里皇兄眼里是怎么看得我吗?我顶着多大压力啊!即便是现在,但凡我与哪个世家公子走得近些,皇兄必定大手一挥封个没有实权的军中副尉,远远打发出去。”东扯西扯了一堆不相干的,小王爷琢磨着也该顺势提提正事了,扑腾一下下了床,勾肩搭背表示,“所以我觉得这次出游必须带个姑娘回去,在皇兄面前晃上个三五日,也好给自己正正名。” 游凤君是听出来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与他扯了这一堆虾皮,做了一长串的铺垫,就是为了引出这话,“你这是打算赖我府里挑姑娘了?” “别这么说。”小王爷亮着眸子一笑,腼腆起来,“将那小丫头给我怎么样?” “我一向是心善的主人,是去是留看她自己。”游凤君眼皮也不见抬一下,这话说得更似毫无波澜。 小王爷却没被忽悠住,这话说得没意思,什么叫看她自己,他若不放手,她如何敢随他走,再者说,他隐约觉得她对凤君不一般,想到这个就伤心。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我可一直看得出来,你这人吧,什么都挺好,就是有点小心眼,占有欲出奇大,你说你又不喜欢那丫头,不喜欢吧,你还偏爱霸着不放,那么可人的一个小姑娘,耽误人终身幸福,你说你缺德不缺德?” “我倒觉得扰人清梦更为缺德些。”游凤君慢慢踱去床边,忽然抬眼看过去,意味不明道:“子恭如此看重她?她不过是名舞姬。” “那又怎样?”小王爷立马贴了过去,“我喜欢她就没在乎过她的身份,一句话,你就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11 说你给不给吧。” 游凤君缄默下来,等了半天也不见下文。 这模样看得小王爷指着他不可思议地叫起来:“我说凤君,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其实也喜欢那丫头吧?” 屋子里一瞬间变得安静非常,安静得小王爷都要以为,游凤君怕不是睁着眼睡着时,他开口说话了…… “如果我说是呢?” “……那……”小王爷呼吸一窒,这前后不一的家伙,这回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那我也不会因为跟你是兄弟就将小丫头拱手相让。你若是上回老老实实地交代,我也好歹顾忌着点不去招惹那小丫头,现在要我放手?哼哼,晚了,我觉得那小丫头与我很相配,看不上别人了。” “姮娘有她自己的主意。”他还记得她在他耳边说着想要永远陪着他,王爷府的荣华也比不上。 小王爷听了立马道:“好,就看小丫头怎么选。”他转着眼睛忽又道:“要不来条君子协议?咱们公平竞争,兄弟我最不会那些弯弯绕绕,背后出刀使小绊了。但也先说好了,若是到时候小丫头愿意与我一同回京城,你可不许不放人,怎么样?” 他弯了弯唇角轻笑道:“好。”只是那双眸子隔着雾,那笑意不达眼底,蕴着墨色。他在担心什么?又在害怕什么?当心姮娘心生二意?还是害怕自己重蹈覆辙? ** 昨日被游凤君吓破胆,姮娘确信自己有必要吃点东西压压惊。 眼前海棠花瓣被风吹落,飘飘摇摇落了满湖,偶尔有几尾锦鲤潋滟着波光跃出湖面,带起花瓣旋旋摇摇,聚作数堆,她远远看去觉得像极了怀里的这包炸丸子。 “你果然又在这儿。”山石后探出一颗脑袋来。 这几日提着心胆过日子,她也学会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回没再被吓着。姮娘回头看一眼,敷衍了事,“王爷下午好。” 小王爷也不在意她这不将他当回事的随便态度,绕到了她的身侧,紧挨着就地坐下,收了扇子,探头问:“听说昨日凤君又去了你那院子,呐,没再欺负你了吧?” 姮娘侧过脑袋瞟了他一眼,探怀里又捏了颗丸子往嘴里塞,含糊应道:“算是……有惊无险。” 这吃相真是没眼看,满嘴油光,腮帮子就没闲下过。小王爷扫一眼已空了数个的油纸包,再看她怀里还藏了许多,他抚额,昨日,他究竟是怎么看出她的娇弱可人了?作为女子这食量大得实在令人不敢恭维,“小丫头,你可真够能吃的,要这么吃下去,凤君早晚会被你给吃穷。” ………… 第12章 君心不可知(十一) 对于小王爷的强意歪曲事实,姮娘表示不同意,这点东西即便日日吃,能费得了几个银钱,于侯爷府而言根本不过凤毛麟角。 小王爷兀自认为,拐着弯地又给自己脸上贴金,“你这么能吃,我看还是与我一块回京城好了,美味佳肴,精致小点全都包……”说到最末有些腼腆,飞快抬眸,觑她一眼,“本王爷手里头其实还是有些积蓄的,吃多少都养得起。” 他这一腼腆,反应与之前几回都不同,姮娘不由也跟着紧张起来,哆嗦着又多塞了两颗炸丸子。 之前几次嘻嘻哈哈的,其实玩笑居多,更多是觉得逗弄这小丫头十分有趣,真要认真起来,他发觉自己的面皮其实相当薄,实在好羞涩。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然而这只是姮娘单方面的感受。 小王爷觉得有必要在佳人面前露两手,展现一下自己的飒飒英姿,要让佳人尽早拜倒在自己的玉绸袍下。为了不显得太过突兀,过渡一下,于是他扭着身子换了个姿势,再换了一个姿势。然而扭了半天却发现没能引来她的注意,小王爷抬头觑一眼,她果然满心满眼地只盯着食物,逼得他只好抱怨出口:“哎呀,这么挂在腰上实在是硌得人肾疼。” 这一下终于如愿将姮脸的目光往他腰间带,和他预想的一样,她说:“哇~好生漂亮的一柄剑。” 顺着姮娘视线望去,只见半臂长的剑鞘上嵌了三颗宝石,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纹路,若是瞧得再仔细些便能发现,小小的剑鞘上,雕着舞乐飞天图,细致到了每个细节,花俏得像柄观赏剑。 果然姑娘家都爱漂亮玩意儿,他挺了挺胸脯说那是,不忘再推销自己一把,“上年秋季围猎,我侥~幸~拔得了头筹,便得了它。” 姮娘看他总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对于这突然的多才多艺表示好奇,“王爷,怎么你还会使剑吗?” 小王爷挑着眉毛好不得意,“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拳脚功夫不赖,刀剑也能耍出花来。” 这满满的表现欲,都要溢出来了好吗,谁让她从来都是只心善的飘呢?于是她手心拍得啪啪响,十分捧场,“来一个,来一个……” 他努力控制表情,让自己的眉毛不至于飞起来,“小丫头,看来你很有眼福呐,本王爷正好技痒,你可要看好啦~”话罢提剑挥了出去,一个剑花耍得人眼花,摆手轻轻一挥,扫起漫天的绯红花瓣飘飘又落,横劈竖挑,轻若游龙,翩若惊鸿,尽显少年意气风发…… 姮娘吃东西的速度不由慢了数拍,看不出来,这小王爷还真有两下子。 蓦地,她一个寒战打到底,霍地回首看去,身后海棠花映着绿柳在风中烂漫,并没有人,她呐呐回首,心有余悸,是错觉? 另一边小王爷已回剑入鞘,眉飞色舞追着问:“怎么样?怎么样?” 姮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应付得相当不走心,“嗯,厉害厉害。” 小王爷对这个回答明显不是太满意:“就这样?” 姮娘看他一眼,加重语气,竖起大拇指贴了过去,“很厉害!” “就这样?”小王爷犹不甘心继续追问。 “不……然呢?”姮娘奇怪。 小王爷一脸简直不能理解你,“你就没能咂摸出点英姿勃发,风流倜傥的味道来?然后稍微面红耳赤,心神乱乱什么的?” 姮娘的表情像在看傻子,“怎么看你舞剑也能看到发烧?” 小王爷气结,觉得这丫头白长了这么一双漂亮眸子。 姮娘起身扯扯裙摆,将油纸包揉做一团,拽进手里。就在方长她已经风卷残云地将东西扫荡干净,想着自己消失半日再不回去露个脸,又该惹得萝裳担忧了。她冲小王爷摆摆手,“回去了。” 小王爷整理好情绪说别呀,“成日闷在府里,早晚憋出病来,我带你出府玩去啊。” “出府玩?”姮娘稍微有些心动,还真是,自从到了这,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了娇小姐。 小王爷觉得这态度有门,本是打算继续引诱,一开口便忍不住明着暗着再赞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12 一把京城好,“景陽城地界虽说远远比不上京城,店铺里售卖的物什也没京城来得有特色,楼宇园林更是及不上京城一隅……”一说便有些停不下来,小王爷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是一名爱乡人士,只是扫见姮娘渐渐鄙视的目光,小王爷醒着嗓子,赶忙打住,回归了正题,“不过小城还是有小城的特色的,值得去逛一逛。风光不错,不错……我来时路过一片景色绝佳的地方,你一定也会喜欢……” 姮娘想起了从前的自由自在,想起了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铺子里的精巧物什、路边上捏糖人的老伯……糖人……捏糖人的老伯、做豆腐脑的大婶、卖糖葫芦的小哥……她咽了口唾沫,扯过他的袖子表示:“走啊。”末了又有点不放心,“我出得去吗?” 小王爷先还没反应过来,末了笑出声来,“小丫头,有我在,谁还拦得住你?” 见小王爷这么大剌剌领着府里舞姬要出门,两名守卫起先还犹豫,但对方是王爷,还没出声,就要吓倒,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顺从。谄媚弓腰,准备备轿,小王爷大手一挥说麻烦,“拖匹马来。” 于是守卫诺诺应着,从马厩牵来宝马递上缰绳,目送两人共乘一骑,一路绝尘而去。 一人问:“你瞅见小王爷方才的手了吗?” 一人答:“瞅见了,揉腰上。” 小王爷窃喜,还好小丫头不会骑马,否则骗她共乘又要再费一番唇舌,方才送她上马,她的腰果然好软,这会儿那手都还在躁热。与佳人共骑,他心情大好,有种温香软玉在怀的满足感,只想让座下马儿跑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儿…… ………… 第13章 君心不可知(十二) 他说什么来的,真要认真起来他的面皮其实相当薄,气血上涌,面上微焼,从未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一名女子,她身上有好闻的女子香,蹿入鼻尖、埋入心间,被风扬起的青丝偶尔搔在面上,又痒又麻。 小王爷情不自禁地微微俯首,却不想她突然仰头回眸,那么近的距离,微微上翘的眼睫根根分明,鼻尖险险相错,小王爷慌得一拽缰绳,小小一个颠簸,幸好他骑技超凡,很快稳住。 姮娘被唬了一跳,瞪着眼问:“怎么回事?” 小王爷努力平复心跳,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概是拌到了石头。怎……怎么了,突然回头。” 姮娘哦了一声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怎么还没到么?” 小王爷佯佯移眸,有些发虚,“快了,快了。” 侯爷府建得僻远,去往城中心乘马打个来回都要半个时辰,而这半个时辰在小王爷的努力下硬生生拉做了一个时辰。 下了马,怀里一空,小王爷原本还有种怅然若失的惆怅,但一想到待会回程又能共乘一骑,心情又无比欢畅起来。使了银子将马打发,两人一路逛到街头。 小王爷说:“来啊,我带你去先前说的那处看美景啊。” 姮娘摆手说不,盯着道上点心摊铺移不开步,“这些点心我肖想了很久。”回眸有些羞涩,她们每月都有月银,姮娘应当存了不少,只是没想过会出府,自然不会带在身上,开口想要向小王爷借,忽然又有些怀疑,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出门也会揣上银子吗? 见姮娘几番欲言又止,小王爷一看便知,掏了一锭银子塞她手里,豪气道:“没了再问我要。” 这样沉甸甸的分量实在很能给人带来满足感,姮娘眉开眼笑说谢啦,“等会儿回府就还你。”转头就去钱庄将银子破开。 小王爷有一瞬觉得不是太高兴,给心仪的姑娘花银子,心甘情愿天经地义。她却同他这么生份,开口正打算反驳,想想还是随她去吧,出来一趟不容易,不要坏了好兴致,这点小事,留着回府再续。 冰糖葫芦来一根、甜味豆腐脑来一碗、糖炒栗子来一包……姮娘吃得不亦乐乎,腮帮子一鼓一鼓停不下来。 忽然眼前一亮,姮娘将小半包豆糕往小王爷怀里扔,盯住糖人铺子快步上前。 小王爷看着怀里的豆糕突然有些后悔,这丫头看见吃的便迈不开腿,他俩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更不要说有个眼神交流。早知道就该将经济大权牢牢捏在手里,这样至少她能多看他两眼。 糖人铺前是名小哥,姮娘点着名说想要一只漂亮腾龙。小哥见姑娘貌美,下足了功夫,一会儿便举着腾龙送上前,姮娘掏出铜板递上前,小哥红着双颊说不用,“算我送给姑娘的。” 姮娘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慢一步赶上来的小王爷先不干了,捏了一块碎银按桌上,死死盯住小哥的眼说:“不必了。”那模样仿似宣布主权,娃娃脸上莫名地很有气势。小王爷拉起姮娘便往回走,居然敢肖想他的意中人。 姮娘却没想太多,看着手中的灿金色腾龙,仿似圆了个小小愿望,大大的满足。 “小丫头,你不能这么缺心眼胡乱接受男人送的东西,明不明白?”小王爷板着脸教训道:“担心被人卖了都不知晓。” 糖人甜丝丝,比上回圆脸小胖拿到的还要大得多,姮娘含着龙角偏过脑袋看他,觉得这人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一个糖人而已,她至于就将自己给丢了吗?再说,“上回我不也拿了你的香囊吗?” 小王爷挺着胸脯说那怎么能一样,“我身家清白,容貌俊俏,家世还这么好,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尚、未、娶、妻,从不沾花惹草,一看就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他说起自夸的话来舌灿莲花,倒是一点不知羞。 小王爷偏着脑袋觑她一眼,他都说得这样直白了,这小丫头就算缺根弦也该听明白了吧?想想不忘再一顿诽谤,“这地方民风不好,别看那家伙人模人样装羞涩,指不定家里早纳了三房小妾藏着呢,这样的男人可不少。你又涉世未深什么也不懂,这种最危险,轻易就要给骗了。” 姮娘斜着眼将小王爷上下瞧,厚颜至此,十分难见。 小王爷以为引火烧身,立马举起双手自证清白,“我可没纳过小妾,通房丫头也没一个。” 这话真是令人怀疑,一个小王爷居然没有近过女色,但见他红透耳朵根的捉急模样,姮娘表示姑且相信。 “小丫头,你确实相信的吧,我真没有糊弄人。”小王爷耿耿于怀,生怕落下了坏印象,那可不好。 同一句话问了十来遍,姮娘听都听烦了,抓起一颗糖豆糕塞过去好堵住他聒噪的嘴,“我信,很信。” 小王爷愣了愣,娃娃脸上挂了傻气的笑,说:“真甜。” 两人兜兜转转,小王爷几番想要将姮娘拐去观风赏景,毕竟说到培养感情,营造气氛最为重要,然而都没成功,实在有些丧气。 临行路过书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13 肆,姮娘的书瘾顿时犯了,进铺绕了两圈也没看到满意的,小王爷纳罕小丫头居然识字,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好眼光。 店家热亲地一一介绍,姮娘翻开几页便都兴味索然,不由感叹作为一只常年以话本打发时日的前度飘,书龄越大,口味便越刁钻,千篇一律的套路早入不了眼。店家说不打紧,打发店小二从阁楼里拿出了杀手锏。托着棕皮册店家挤眉弄眼地指了指西南方向,再竖一竖大拇指,神秘兮兮道:“私货。”那笑十分意味深长,直道绝对令人满意。 姮娘顺着西南方向望了望,如果没记错,那是侯爷府的方位啊。拖长尾音‘喔~’一声,店家立马嘿嘿嘿。 ………… 第14章 君心不可知(十三) 正要伸手去接,打算翻开试读两页,店家却护着册子往回一收,摆了摆手,指着册面上蝇头小篆的署名说抱歉,“私货嘛,你懂得,不能试读,但姑娘放心,文笔有保障,故事一级棒。” 姮娘搓着下巴心思一转,挑着眉毛问店家:“纪实还是瞎编。” 店家挤着眉毛说放心,“在纪实的基础上加上适当的渲染与润色,大方向上跑不远。”弹弹册子压低了声音:“姑娘就不心动?天人一般的侯爷尽在手中!” 两人猫在角落窃窃私语,鼠窃狗偷的模样和神态,看起来就不像是在干什么好勾当。隔着些许距离小王爷偷听不得,当下便想到了一种可能,小丫头莫不是在买/春/宫图?这想法一生,小王爷立刻炸了,这还了得!她冰清玉洁缺根弦的小丫头怎么可以看这么邪恶的画册!将眼一瞥愤愤难平地大步抢上前去,定是这满面流油的店家引人入歧途,看他一会儿不将他揍一顿。 角落里店家伸出五根手指,在姮娘眼前晃了晃,“这本册子价格是其余的五倍,姑娘是……?” 姮娘一双眼眸亮晶晶,嘴角一勾说当然要了。侧面了解一下游凤君也不失为一个好计策嘛。 掏了银钱,钱货两讫,册子在手中还没握紧,便被小王爷伸过来的爪一把夺去,姮娘下意识地伸手去拽,于是‘啪嗒’一声册子仰面翻开掉地。 并没有邪恶的图画出现。怎么会?小王爷不愿承认自己的判断失误,就算没有邪恶的图画,也不能证明它是清白的,指不定是用文字记录着不可描述的画面。 快手一步,小王爷率先去捡,快速瞥上一眼,然而也并没有发现奇怪的描写。将册子一合,封面上龙飞凤舞落了三个大字——天君传,并着一行小字写着:与侯爷不可言说的二三事。小王爷愣愣跟着念出了声:“与侯爷不可言说的二三事?” 三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姮娘讪笑着将册子拿过,顺手塞进怀里,抬头说今日天气还不错。 “……啊。”小王爷眉前搭帐篷,点头附和,“是挺不错。” 眼见天色不早,为在天黑前赶回侯爷府,不好再作耽搁,于是两人怀着各自的意犹未尽,再又踏上了回程的路。 半个时辰在小王爷看来真真是一晃就过,翻身下马,他伸手去接姮娘,想说若能一下栽进他怀里,那才是美。然姮娘毕竟是名舞者,就算不会骑马,身姿却也矫健,借力小王爷伸过来的那只手,飘飘就也落地。 立刻有小厮迎上前来,弓身压首接过缰绳。此时天色已近昏黄,晨昏交替的这一时刻,万物笼于朦金之下,偶尔有风将柳枝拂摆,总有一种亦真亦幻的不真实感。两人并肩走着,姮娘忽然想起府中关于自己的流言,琢磨着该不该与他知会一声,但想想又觉得多此一举,她这几日没少与小王爷近距离接触,就更别提今日了,要真有事,小王爷早该死了八百回。现在也没见他怎么着,那些流言果然不靠谱。 进了侯爷府没两步,姮娘打算两路分走,可小王爷非说顺道,要一路相送,对于他歪曲事实的本领姮娘已是见惯不怪,由他好了,只是转念一想,与小王爷并肩一块走实在有些太扎眼了,背地里不知要招来多少白眼,于是姮娘提议,“咱们走小道吧。” 小王爷当然说好,只要目的达到,过程怎样都好。 不多时,小路尽头迎面行来两人,极目可见——两名小厮神色慌张一头一尾抬着担架一路小跑而来。 再近些便可清楚地瞧见担架上躺着的是一个人,只是那人被用草席罩住了身子与头脸,仅仅露出一双布履。姮娘扫了一眼,那样式正是府里小厮的配置。 迎面相对,两人见前路是小王爷,慌忙掂着担架退至一旁让道。 姮娘迟疑地再看一眼,正此时,啪嗒一声水滴溅落,将道旁青草染红,同时也将姮娘的脚步绊住,她移眸看去,见风忽然又起,蓄满了后劲,杂乱的风将草席掀卷,散乱的青丝下是狰狞骇然的面孔,一旁的小斯颤抖着手忙将草席重新盖上。 姮娘僵住了身体,虽只一眼,却也认出,是阿炳。 身侧小王爷同样也瞧见,他皱着眉,掩住口,指着草席问:“怎么回事?” 一名小厮支支吾吾面色为难,机灵点的则抢着回道:“这小厮害了热疾。小的们正准备抬去后山焼了。” 小王爷眉头更是皱,摆手轰道:“快去、快去……” 小厮们诺诺应着,脚下步伐更是加快。 姮娘愣在当场,热疾?昨日他还没病没灾,活蹦乱跳,怎么可能忽然就得热疾死了?是她开口求情反倒害了阿炳?可侯爷明明也已答应了说好,但阿炳死了,死得突然,毫无征兆。忽然想起初见那夜他的惊恐,原来不是毫无原由,和她走得太近,原来真的会赔掉性命。 小王爷扭头一眼看来,慌了神,“小丫头你怎么了?面色好难看。”绕着眼睛上下再看,“不舒服么?” 姮娘侧眸看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捂着肚皮道:“有点……吃撑了。” 小王爷面上神色顿时很是无奈,“让你嘴馋。待会儿让厨房给你弄些消食的汤药。” 姮娘笑得有些勉强,摆手说不必,“我回屋躺躺就好。” 小王爷看她一眼,思量着又问:“是不是被方才那小厮的模样吓坏了?”想想很有可能,姑娘们大多胆小。 不等姮娘再说什么,小王爷已从腰间取下一枚穿着红绳的三角符,笑着自顾替她挂在颈上,“哝,天霊寺求来的保命符,带上它就不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周末啦,那个……明天没有更新,后天继续…… 第15章 君心不可知(十四) 一路将姮娘送至院门前,她的面色好了不少。回身与他点了点头,就又往里去了。 小王爷看她渐渐行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14 去,踌躇着又将她叫住,“小丫头。” “嗯?”姮娘回眸,有些莫名。 小王爷几步跟了上去,姮娘抬头看去,却又见他挠着脖子撇开脸,“……你,是不是喜欢凤君。”他其实一直纠结着那部天君传。 姮娘一时词穷,将眼调向别处。小王爷以为她默认,捧着后脑长长呼出一口气,背过身去又道:“你不舒服,就在屋里好好歇着。若是受不住,别一个人藏着掖着。” 看着小王爷快步消失在视界中,姮娘心中一时感慨。 院子里的动静半天也没将萝裳引来,看样子她还没回来。 慢步来到房门前,却发现门扇并未合拢,开了细细一缝。姮娘以为又是院子里那些吃撑了的姑娘,玩的小把戏。于是拿手对着门扉用力一推,身子则随之快速向后倒去。 并没有预想中莫名其妙的东西落满地,但桌边的那袭白袍着实令姮娘见鬼般地睁圆了眼。 “你在害怕?”桌案旁,游凤君抬眸看来,好似被什么晃了眼般,微微眯了眼眸,“在怕什么?难不成……是在怕本侯?” 姮娘慌忙敛去面上惧色,赔着笑道:“侯爷说笑了,姮娘怎么会害怕侯爷。” 游凤君闻言便笑,抬手对她招了招,还是那么不疾不徐地开口道:“那你过来,让本侯好好看看你。” 姮娘却觉一双脚犹如千斤重,半天迈不开来步,原本想对阿炳的死作的质问,更也没再敢问。 他明明笑着,可她怎么看着只觉心里发毛,但她又怂不敢甩脸就跑,因为知道结果大抵会更糟。于是她决定摆好态度先好好稳住他,尽量不让他有情绪上的大波动,免得一个刺激,到时候伤筋断骨的还得是她。 掐一把大腿肉,她挪着步子往前迈,明明知道他的意思是要她坐他怀里,可她不知哪根筋受不住控制,竟然作死地搬来椅子与他排排坐。 他探过三指,捻起她耳边的一缕青丝于手中把玩,“去了哪儿?” 姮娘大气不敢喘,盯着他手中她的发丝,尽量平静道:“去了城中心,逛了几家小吃铺,就回来了。” 他复又松了手,发丝自他指间悄然滑落,她松一口气,听他又道:“姮娘,你若想出门散散心,大可与本侯说,为何偏要与旁人去呢?” “我……”他的问话简直全是送命题,如何回答,他都一定不会满意。 “怎么,”他忽然语调沉沉,执起她垂挂胸前的三角符,“……姮娘也信神佛?” 她暗叫一声糟,随口编了瞎话,“小铺上得来得,戴着瞎玩,侯爷不喜欢,姮娘这就摘了。” 那双深沉的眸子将她审视,她不知为何心虚得没敢抬眸与他对视。 “本侯给了你机会,为什么不说实话?”游凤君忽然起身,姮娘也不敢再坐,便见他探手抚向她的脸畔,漫声道:“姮娘,你从前……可从来不这样。” 他的指尖带着丝丝凉意,向下抚去,带起一片战栗。 “容本侯想想,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开始变了呢?”凤君的声音又缓又慢,看似那么漫不经心,却又暗藏杀机,“似乎是从子恭到府里的那日起。” 并不是因为小王爷的出现,而是內芯换了个魂,怎能不变? 可游凤君却不明白,在他看来她只是生了二心,捏住她下颚的手不由加力,他的呼吸微微狂乱,“不是说心中只有本侯么?姮娘……你也与她们一样?附势趋炎?贪想荣华?” “不是……”因为他的钳制,姮娘没办法做到大摇其首,只能不断地将眼睁大再睁大。 “不是?”他的眼神复又柔软了下来,双手轻轻落向她的肩胛,微微向下俯身,眼眸温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那便证明给本侯看。你的眼中……心中……从来仅有本侯一人。” 姮娘一瞬睁圆了眼,下意识地向后推开一步。 凤君探手轻轻一揽,将她揽入胸间,随后横抱在怀。将她放于榻上的一瞬,他亦随之俯身覆了上去,墨长的青丝,搔在她的面上,落入她的颈窝。 姮娘挣扎,抬手扯落了帐幔,“不要!”从没想过这样小白莲的话有一天会从自己嘴里蹦出来。 “不要?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他的眼里没有欲/望,却有一团火在焼,而掩与其后的,是浓到化不开的悲伤,他的手青筋隐现,像是在竭力抑制,环上她腰间的那一刻,像是要将她柔碎。叹息一般,他俯身埋入她的颈窝停下了所以动作。 姮娘愣睁着眼望着微微摇曳的帐顶,僵直了身子,分毫不敢再动。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慢慢变得平静,在她以为他是不是睡着时,他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那双手,起身背转过了身,“姮娘,你也变了吗?”那落寞的背影与话语,令姮娘心中一角莫名地隐隐生疼。 屋外传来琴师的声音,润如珠玉,“侯爷,朝廷来信。” 游凤君走后,姮娘窝在床角曲膝抱腿发了很久的呆,脑中回想着他方才的那些质问,一时有些混乱。埋头长长吁出一口气,姮娘扯了扯嘴,心中不是滋味,看来有情伤的不是姮娘,而是他。姮娘啊,姮娘,你究竟爱上了怎样的一个男人? 他似乎是喜欢姮娘的,可他的行为却总是令人无法理解。 现下最重要的问题是,若他是喜欢姮娘的,那这与她一开始的以为,便相去甚远了。让他爱上自己从来不是最终的任务,那……她需要完成的任务究竟是什么?她复又埋下脑袋,烦躁起来。都是那个黑袍子的错。 ………… 第16章 君心不可知(十五) “女子皆慕荣华,可本侯不愿放手,长卿,究竟要怎么做,她才不会背叛我?” 案上瑞兽金炉香烟缭绕,将男子的面孔掩于烟雾之下。 幕帘后悠扬的琴音渐止,琴师将指腹自弦上调离,轻声回道:“侯爷为何……不选择相信?” 香烟下的面孔露出微涩的笑,“因为本侯……再也无力承受……” ………… 在床角窝了小半时辰的姮娘,忽然想这会儿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但因心情问题,加之此前确实吃了不少,姮娘这会儿没什么胃口。拍拍脸强打精神,起身将门扇紧闭,屋内复归寂静。 因夕阳已落,屋子里一片蒙黑,姮娘点了烛火将屋子照亮,回至屏扇后换衣服时,那本天君传从兜里掉了出来,对着这本高价买回的册子,她又愣了会儿神,紧接着蹲身将它拾起。 沐浴过后,姮娘换了身轻薄的衣裳,抱着册子,卧靠在榻上翻阅。 一开始还有些随意,到后面忍不住摆正了姿势。姮娘感叹,店家诚不欺我,果然文笔极佳故事好棒,一翻开便放不下手,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对游凤君的好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15 奇了,更是因为情节的引人入胜,让人移不开眼,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更多。 这其中笔墨重染的便是大将军与丞相之女缠绵悱恻的相知相恋,然而结局却令人唏嘘哀惋。书中的大将军更富有人情味,反倒比现世的他更为鲜活。 少年得志,十八封将,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只是曾经的辉煌与荣耀,似乎只是为了与之后形成鲜明而讽刺的对比,因为一场战役的失利,令命运错轨,不仅丢了职位,更被心爱的女人狠心抛弃,转眼便投奔荣华,那种感觉大概不亚于从云端跌入地狱。 夜已三更,将书册合上,姮娘意犹未尽,这……便是游凤君的心结所在? 看完这本册子,她不由又生出了另一个念头来,既然她以为的任务是让对方爱上自己已经被否定,那么……会不会真正的任务其实是帮助他解开心结?姮娘长叹一口气,绕了好大一圈,似乎一切又回到了起始点。 ** 时渐深秋,道路两旁落叶纷纷,侯爷府内洒扫的丫鬟将落叶扫集成堆。姮娘与萝裳捧着脸坐在一旁数叶子,那日后已有数日未见到侯爷了,她本还想说接下来试一试用爱来感化他? 忽地偏门大开,管家领着群推着板车的赤膊男人们往院子深处去。一辆辆的板车上载满了切凿方正的冰砖,直往冰窖里送,盖着的棉毯上冒着丝丝白气。 姮娘伸长脖子看了好几眼,“怎么快深秋了,还运来这么多冰砖?” 萝裳看了也觉得意外,歪着脑袋,挠了挠额头,原先冰窖里的冰用得差不多,因盛夏已过,便没急着补齐,“大概……是要雕些冰人玩赏?”可往年倒是没这惯例,或许是因为小王爷也在? 雕冰人?姮娘摇摇头,这她可没兴趣,不过……可是又有口福了。冰镇瓜果与饮品可以随意吃,想到这个就开心。但这事还得背着萝裳做,否则又得受教育。什么女子不可贪凉;这个时节不能随意吃……她几乎可以预见那个场面,板起脸来教育人,萝裳总也头头是道。 借口偷跑,姮娘仗着他们不敢近身与她抢,便去厨房旁的仓库里转了一圈,最后心满意足地抱走了两个大西瓜,那西瓜每颗大概比脑袋稍大,因此姮娘两手也能抱。 姮娘怀中抱着西瓜,快到冰窖时却又犯了难,她这么大剌剌地直接就过去,守门的怕是不给进,到嘴的美味要飞了,这怎么能忍受!因为抱着西瓜太招眼,于是找了处枝草茂密的地,将西瓜一藏,决定临时改道。 远处一张娃娃脸摇着折扇慢慢行,姮娘亮着眼眸叫王爷:“不想来片甜丝丝的冰镇大西瓜吗?” 这还是第一回小丫头主动招呼他,他羞涩,想说要什么甜丝丝的大西瓜,看见你就已经够甜啦。 姮娘开门见山没有废话,得知缘由,小王爷痛快答应,原来是有求于他,但这不妨碍他依旧感到很满意,至少她在第一时间里想到的是他啊。 有小王爷引路,冰窖外守门的客客气气。姮娘想要自己进去,小王爷一挥衣袖将她拦下,“里面那么冷,小心冻坏了,将西瓜交给他们就是,你还怕被昧下不成?” 姮娘遂不再坚持,小王爷想到什么娃娃脸上挂了笑,忽然牵着她的衣袖问:“小丫头,你喜欢什么花?” “什么花?”姮娘不知道他为何忽然问这么个不相干的问题,但也歪着脑袋仔细想了会儿,她对那些花花草草不太在意,并没有什么特别属意,硬要说出一样的话,大概是,“鸢尾花。” “鸢尾花么?”小王爷挑着眉毛说明白了,转身命守门的小厮替他取来绒裘,往身上一裹便跟着一块进了冰窖。 不多时,小王爷再出来时手中托了一物,向她递来,杯盏那么大的瓷盏上,是一朵晶莹透亮的鸢尾花,雕工精湛。他又在变着法地施展他的个人魅力,“小丫头你看,怎么样,漂亮吧?” 姮娘伸手接过,迎着微阳,有奇异的光彩变化,美得梦幻。她不由一声喟叹:“是漂亮,但捧在手心,一会儿就该化了。” 小王爷却说没关系,“你若喜欢,我便一直为你雕。” 姮娘捧着瓷盏默默调开视线眨眨眼,复又抬头看天色,挑开话题,“现在还早,我估摸着晚膳过后西瓜也就冻得差不多。到时候,嗯……分你一块。” 两个西瓜才分他一块,就这一块还似乎分得她十分肉疼,小王爷觉得已经找不到恰当的词语形容她了。于是他换了个思路安慰自己,别人都没有,开心点,至少他还能从她嘴里分到一块。 ………… 第17章 君心不可知(十六) 挨到晚膳过后,姮娘偷偷摸摸又往外溜,叫上小王爷从冰窖里取走了两颗瓜。再次来到湖畔的山石后,这地方都快成他俩的秘密基地了。 原本是打算摔瓜即食,但那动静有些大,想想也就作罢,瞄着眼睛盯上他腰间配剑,她说:“王爷借你的剑用用啊。” 小王爷一脸不可置信,这剑是为了彰显风度,可不是用来切瓜剁菜,侮辱了它的身份。他护剑的手势还没起,她盯着那剑反倒犹豫中带上了淡淡嫌弃,“要不先上湖里洗洗?” 原本还很抗拒的小王爷摇头说不必,“每夜入睡前擦三遍,锃亮!”他掂起西瓜抽出剑,刷刷几下,一个西瓜便分作了八瓣,皮薄籽小,红得相当可口。 看着剑身瓜汁直滴,小王爷觉得有些心疼,这可是柄难得的宝剑,他平日都舍不得用,今夜却成了切瓜刀,但抬眸见她笑颜如花,就又觉得什么也比不上。 为了不显得小气,姮娘特意避开了最小的那片瓜,取了块略为大方的递给了小王爷。 两人湖畔对坐,月下吃瓜,凉凉的夜风吹来,吃上一口,透心地凉,却也莫名地酸爽。 毕竟贵族出生,小王爷捧着一片瓜,吃相与她相比实在文雅得不行,她倒也不是粗鲁,只是败在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侧头看她,“慢点吃,没人与你抢。我就这一次助纣为虐知道吗,姑娘家总吃这么凉的东西可不好。” 她点头说知道了,过耳就忘。 忽而耳畔传来一声叹,她抬头看去,见小王爷望着她一脸惆怅,她难得放下瓜,忍不住问:“怎么了?” 小王爷望着她欲言又止了两三番,“……小丫头,我明日就要回京城了。” 姮娘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她以为他打算长赖在这的。 “前几日皇兄来信催我回京。”他其实还想多赖几日,可皇兄信上说,若他敢不回,他便要自作主张地给他与宁偌赐婚。与那假小子成婚?他绝不。 “……小丫头,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回京?”小王爷目光灼灼,月色下的眸子盛满希冀。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16 姮娘调开视线,望向湖中月影,“我是侯爷府的舞姬,怎么能随王爷回京呢。” 她这一回倒是拒绝得委婉,小王爷听出来了,心中惆怅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于是他摸了摸脑袋顺阶下,“也是。” 接下来两相无话,姮娘快速将西瓜啃尽,看了看天色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王爷呢?” “我啊,”小王爷拂了拂衣摆,一脸忧郁,“我想再吹吹风,你先回去吧。” 姮娘踌躇两步叫王爷。 小王爷心头一热,抬头望,“改变主意了?”他当然是指让她与他回京的事。 姮娘讪笑一声,指了指一地瓜皮,试探着问:“王爷待会顺道扔个瓜皮?”不是她胆肥胡乱使唤人,主要是怕撞上萝裳又得挨一顿数落。 小王爷眼角抽抽,赶她走,还能不能让人迎风对月好好黯然伤神一下了! 转过回廊小道,瞥眼见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冰窖飘去。姮娘没太在意,小步快走回了屋。 冰窖内冰砖层垒,仿若冰宫,呼气间白雾喷薄,即便披着厚厚绒裘依旧寒意彻骨。手中罩着黑绒的物什盈盈有光漫溢,游凤君抬手将黑布揭开,幽光一瞬盈了满室,再一摆手摈退左右侍从,他移步向更深处步去。 立于冰窖最深处的西南侧,游凤君抬手覆上壁墙上的机括,轻轻旋动,完好的壁墙裂了缝,轻响着向上开启。入目是两丈见方的石室,同样堆满了冰砖,唯一不同的是,石室的正中心摆着一副水晶棺。 将夜光石放入石门旁的凹穴内,游凤君缓步踱向中心的棺椁,他微微俯下身,摆弄棺内铺陈的花朵。红花妖冶,白花似雪,交相错落浑然成画,他眸中光影交错,面上是痴迷的神采,诡异而莫测…… ** 第二日一早全府上下便都得知小王爷要回京的消息,别的地方不知晓,但她们的院子里,姮娘就眼睁睁地看见三四个姑娘聚做一堆,谈起小王爷便都偷偷抹眼泪。这反应令她感到十分费解,这其中有些姑娘怕是连眼都没与小王爷对上过吧,怎么就肝肠寸断了? 萝裳晃着指头说你不懂,“美好的爱恋都是埋藏在心底的,没有接触和交流根本不成问题,一个笑颜便也足够怀恋上一辈子。” 姮娘试着理解了下,然后发现,嗯,她大概确实不懂。 离别最是让人惆怅,虽说她俩无缘情爱,但她心底已经将他当作好友对待了。原本打算远远看上一眼,目送他离开就好,省得徒增伤悲。毕竟她不会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待她解开游凤君的心结她就会彻底离开,所以今日这一别,以后应当都不会再相见了。 她计划得好好的远远相送,在游凤君的一句:“让姮娘最后再为你舞一曲践行吧。”中难以实施。 同样的舞衣,这一回,穿得姮娘有些憋闷,虽说视觉效果上没多大偏差,萝裳抱胸在前,斜眼睨她,一副不听老人言的嫌弃模样。她赶紧拎起裙摆转两圈,示意完全没妨碍。 这一回,露天摆席,鼓乐早已奏鸣。 皇兄这么急着诏他回京也不知要干嘛,连个名目也没有,开口就是威胁,果然亲兄弟。但有一点他清楚,没个三五月是甭想再出京城的,就这都还是往少了算。想到将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见不到小丫头,小王爷就觉得十分愁闷,咕噜噜一壶酒饮下了肚。 “凤君,”小王爷晃着杯子开口道:“我不在这期间,你可不许欺负小丫头。” 游凤君只是浅笑,并不接话。 随着乐音渐密,看台上花瓣扬洒,纱帛翻飞鼓动,一瞬便攫住了两人的目光。 玉珠落盘,佳人入画。 舞转回红袖,翩然上扶摇,盈盈素腕似飞雪,盼转横波明珠还…… 一曲鸾舞歌凤,究竟令谁神魂颠倒? ………… 作者有话要说:  温庭筠的舞转回红袖,虽然只用了五个字,但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觉得好美啊~ 第18章 君心不可知(完) 一舞罢了,恍惚如梦,就让一切结束在最美的时刻吧。没有背叛、不必猜疑、跳动的心,随时可能生出二意;辗转难眠、刻骨相思,唯有不变,才是世间永恒。 “……赏。”凤君的眸中盈满迷醉的光,轻轻挥手,身后侍者立刻小步上前奉上美酒。 弓身间微微晃动,杯中美酒荡出琥珀色的光。 姮娘略微福身,因方才献舞而血气略微上涌,“谢侯爷赏赐。”伸手正要接过,侯爷却又忽然摆手。 姮娘不明所以抬头望去,见凤君勾唇复又笑起,“姮娘,可还记得当日的承诺?” 承诺?她呆了一瞬,瞬即点头说如何会忘。心下却是惴惴,怕他还要细问,小等一会儿,幸亏没有。一旁小厮将杯盏往前递进,香醇的美酒散着诱人的芳香,姮娘顺势接过,一杯饮尽。 府门外已备好马车,凤君领着姮娘一路送至马车前,小王爷则一步一回头地向前挪去,觉得自己优柔寡断得像个娘们,遂一狠心,撩起帘摆钻了进去。 车夫拽紧缰绳正要挥鞭而下,立即后悔了的小王爷急急呼停,下一瞬便见他从车窗内探出脑袋来,垂死挣扎了一把。这一回,他也学着委婉,“小丫头,”他一眼便望住了她,“京城的风光很好,真想带你也去领略。” 姮娘眼角弯了弯,觉得他那模样像极了讨不到糖的小孩,正要再谢绝,小王爷抢先一步堵住她未出口的话,只说,“那便下一回,你别忘了我才好。”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再来景陽城。 姮娘抬眼,对上他眸中的殷殷期盼,再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她轻笑,“姮娘一定不会忘了王爷。” 清风拂卷青丝,他耳畔殷红的朱砂仿似翩转的海棠花。 小王爷脸上挂了心满意足的笑,随后伸了小指要与她拉钩,对自己的幼稚行径毫不自知,“我可要当真的。” 姮娘莞尔,牵起衣袖,勾上他的小指的那一瞬,忽然感到腹中一阵绞痛,不由一颤,“嗯。” 他却没发现异样,相勾的小指令他心砰砰直跳,他蓦地将缩回脑袋,车窗的卷帘后传来他的痴笑,“下一回再相见,定要叫你喜欢上我。” 马车绝尘而去,姮娘的面色却愈发苍白,腹中绞痛加剧,又好似被扼住咽喉,沁了一身冷汗,无力支持地向后跌撞两步,痉挛痛楚喉间涌起腥甜,意识渐趋模糊,眼前的景象好似被艳阳焦融,日夜颠倒。她恍惚想起先前饮下的那杯酒,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空洞的双眸。 那模糊的身影在慢慢靠近。 意识的最后她感到有一双手温柔地将她搀扶,灼热的指腹轻柔地拭去她嘴角血迹,并俯身在她耳畔呓语一般低喃:“姮娘,不是说好了……要与本侯永远在一起吗?”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17 ………… ** 耳边似有清歌回荡,身似浮萍随波飘荡,少女倏然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她豁地坐起了身,那令人战栗的疼痛早已消失不见。垂首愣愣看向自己的一双手,与那一身破落的白衣,一时还不太敢相信,“我……回来了?!” 原来她从一开始便弄错了任务,其实任务是赴死?真够变态。若是早点知道,她一开始便一头撞死,那得省多少事啊,都怪那黑袍子什么信息也没给留,害她耽误了好长时间。 这抱怨没有持续太久,少女便四处看着注意到,自己此刻正身处于一艘小船的船舱内,这船小得可怜,张开双臂就几乎可以碰到两侧。 身侧案几上的一盏油灯便是唯一的光源,船舱之外漆黑一片,少女举着油灯向船头照去,微弱的光线隐约映照出一个于船头摆渡的朦胧身影,只是那黑色的衣袍融于‘夜’色之中,几乎难辨。 黑……袍子?少女‘腾’地一下火气上头,举着油灯上了船头。 广袤无垠的黑海之上漂着小小船舶,夜一般地深沉凭添森然,仿佛天地都被吞噬,望上一眼,绝望便会在心底滋生。 少女连连向后退开几步。 “你醒了?”黑色斗篷融于‘夜’色,男子轻声道,掩于帽兜下的双眸应当正向她看来。 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一肚子的火气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泄了气,实在有些不甘心。 少女拿手挡住双眼,透过指缝向他看去,“这是什么鬼地方?” “断崖之下,无界海。”他悠悠摆渡,轻轻道来。 无界海?这么解释她也听不懂啊,等等,断崖之下?这地方是那日他拉着她跳下的崖底?少女透着指缝将他再一顿打量,这么说来,她兀自欢喜起来,“我可以走了是吗?” 男子手上动作微顿了顿,摇头说不,“这还……只是开始。” “什么!”少女闻言直跳脚,觉得不能理解,“不是,哪有这么捉弄人的,死一次就够够的了,还得再死几次?就算下回一开始就撞墙死,那也……可疼了啊。” 男子不为所动,默了默后纠正道:“并不是怎样都行,那条命必需是由原身所爱之人亲手结束。如此方可。此为命数,无可逃避。” 见她沉默他缓声说别怕,“在那个世界死后,你便会在无界海上醒来。” 可是濒死的绝望,与痛楚,一点不参假,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啊。 两相无话,少女面朝船舱盘腿坐下,半晌抽抽搭搭问:“为什么是我?”想起这些遭遇她觉得有些委屈。 “因为……你造了孽,”他立于船头,宽大的袍角迎风翻卷,只是平静道:“要赎罪。” 造了孽?她身形一滞,恍惚明了,所以她才一直徘徊于红尘之间无法往生吗?不知过了多久,她吸了吸鼻子回头看他,“那么你呢?” 他闻言微微出神,半晌亦是道:“因为……我也造了孽。” 少女没听明白,所以就得绑着她去赎罪么?那是不是等她赎清了罪孽,便可再入轮回? ………… 作者有话要说:  无方小界里的内容作者君尽量写短点,但大家一定别跳,有重点。 明天的的一章应该会写到新的世界。 《君心不可知》已经结束啦,接下来是《莫长妗,你有病啊!》取名无能…… 第19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一) 突然,船身微微一晃,随着一道刺目昼光,天光大亮,再睁眼,眼前景象星移斗转,恍如画中仙境,美得缥缈,与一瞬之前天壤之别,不由令少女看呆眼。 船只驶入一片灿烂花海,回首已不见黑海。一瞬之息,悬若霄壤。 黑袍子下了船后,抬手向她探来,解释道:“此处名为无方小界。有别于三界之外。” 少女扶着他的手,揪起裙摆从小船上跳下来,跟随他一路向前。眼前的美景撩目迷眼,看得少女惊叹连连。无方小界么?又一个她不能理解的存在,但这地方实在美得令人心惊,美得太过虚幻,她不由放轻了脚步,微敛了呼吸,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令幻梦破碎。 无方小界的中心有座小竹屋,屋前是大片的鸢尾花海,红白两色交相错落,相映成画;屋后是一颗比竹屋高出半头的木棉树,树上开满茂盛火红的木棉花;再之后瀑布之水倾泻而下,于嶙峋怪石上,撞击挥洒,击水伶仃,将流水细分,谱奏成曲,高山流水汇聚成一汪清潭。 而瀑布之后别有洞天,当中的祭台之上紫息萦绕,飘悬着一柄妖冶而诡异的殷红色玉骨折扇,‘唰’地一声,折扇开出一折,脉丝游络下缓缓勾绘出一幅画来,是一人给另一人喂酒的画面,浓墨重彩下并没有绘出模样,仅是大略的一个形貌。 “喂。”穿过鸢尾花海,两人向竹屋慢行,少女将黑袍子叫住,“我总不好一直喂喂地叫你吧?我是说,你总该有个名字。” 黑袍子回眸微微错开帽兜口,温声道:“你唤我旌竹便可。” “旌竹?”竹屋前的大片白色鸢尾花随风招摇,少女看去一眼,觉得与自己的名字十分相称,礼尚往来,她说:“白鸢,我叫白鸢。” 在无方小界的日子十分悠闲,虽然不见日升月落,却也分白天黑夜。一景一物仿若彩墨勾染,这里的一花一物,她都碰得拿得,毕竟这地方不是人间。 鸢尾花海几乎与天际连作一线,后山溪流汇作的清潭便是天然的浴场,白鸢能在里头泡上半日时光,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赖,悠闲到白鸢几乎要忘了有任务这回事,唯一令人感到惋惜的是,除了她与旌竹外,再没有一样活物。 还有一点白鸢觉得最不满意,每每回到屋里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她就忍不住抱怨,“怎么也不摆点吃的。” 旌竹实在不解风情,并不是讽刺,而是单纯地感到疑惑,“怎么你会有饿的感觉么?” 究竟是谁定下的规矩?非得饿了才能吃,白鸢叹口气,她觉得她有些想念景陽城那日的冰糖葫芦了。想到那日便不由自主地想到小王爷,唉,他一定想不到姮娘竟然这样短命。 花香漫溢,白鸢躺在花海中小憩,不多时头顶似乎飘来一片阴云,她微微睁开一只眼向上觑去,不料对上宽大的帽兜口,三寸的距离,内里漆黑一片,吓得脑袋还迷糊的她一声尖叫,花容失色地往一旁翻身滚去。 旌竹直起了腰身向她看去:“时辰已到。” 白鸢拍着胸口有些恼,“你就不能先出个声吗?”她一只飘,差点没给吓散了! “走吧,”旌竹默了默,完全没在听她说,只重复:“时辰已到。”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18 “是、是、是……”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起身拍了拍衣摆随他去。 旌竹真是个怪家伙,平日半天闷不出一句话,也不知是不爱说话,还是不爱与她说话;还有他那无时无刻不罩着的黑斗篷,那样好看的一张脸,初见那日她又不是没见过,总也藏在帽兜下她都替他觉得好可惜。 越往前去越是荒芜,这地方她算是印象深刻,前方不远是断崖,怕不是又要跳崖?! 为了能够快点赎清罪孽,她必须加快进度,越快完成任务越好,于是她再三确认,“是不是只要找到原身喜欢的那个人,让他结果了我,任务就算完成?” 断崖前,狂风肆虐,她的声音都有些聚不拢,但旌竹听得清楚,他牵过她的纤腕轻轻一带向下跳去,温声答了是。 ………… ** 莫长妗撞邪了! 这是丰山派弟子共同的认知,神神叨叨的呆样,完全没了从前的娇蛮劲,但凡逮着个人,脱口就是一句:“我属意谁?!” 众人恍惚凌乱,不知莫师姐究竟撞了哪门子邪,统统没敢回答,可也没见她磕破脑袋啊。 思来想去,问题的根源出在两日前,娇蛮任性的大师姐莫长妗,痴恋伶俐俊俏小师弟秦磊。这本就是派内人尽皆知之事,只是这一天,大师姐莫长妗,终于抑制不住那不断膨胀的脉脉情丝,在人流最大的剑台下,大庭广众之下将秦小师弟拦下了。 飞扬着眉眼,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更像施恩,“我喜欢你,你怎么说。” “哦。”他头也不曾抬一下,还嫌弃她碍事地拿剑鞘将她往一旁稍撇开些。 “我在说我喜欢你!”莫长妗的面上,不知是羞是急还是恼,隐隐泛了红。 “可我不喜欢你。一点儿也不。”秦小师弟抬头,眉间川字渐深,一双眼又清又亮,拒绝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不喜欢她,是显而易见的,甚至厌烦她,也同样是显而易见的,她怎么就半点眼力劲没有,一点看不出来呢?非要让他说出口,让局面这样尴尬。 她恼羞成怒,不能理解,他怎么就能拒绝得那么干脆,不论身姿容貌、还是武学造诣,她哪一样在丰山派内不是最为出挑的?更何况,她的爹还是丰山派掌门人,只有她这么一个护在心尖上的宝贝女儿,若是他肯同她好,怎样的武功学不去,便是下届掌门都有可能传予他,她究竟哪一点就配他不上了?他怎么能这样不知好歹! 一脚飞踢将他踹倒,莫长妗怒气匆匆转身逃走。 ………… 作者有话要说:  新篇章开启,希望大家喜欢(≧ω≦)/ 第20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二) 当众被拒,没脸见人,莫长妗将自己关进屋里,一整日米水未进,这可急坏了掌门莫袁,好容易等到天光大亮,盼着莫长妗再从屋里出来时,就已成了那副怪样。 自古解铃还须系铃人,厅堂内,莫掌门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这句至理名言,愧疚之情在心下打了个转,便差了弟子前去将秦小师弟五花大绑,推去莫长妗面前负荆请罪。自己的闺女是个什么脾性还能不了解吗?定然又是在使小性。 白鸢上下打量着身前唇红齿白,怒意难掩的翩翩少年郎,暗忖这副身子主人的眼光着实是不错。 两人目光相接,少年不由怒意更甚,瞧她眼眸一派清明,哪里像是撞了邪,分明又是在耍花招,昨日他大庭广众之下令她难堪,她便也想着法子要他难堪。 秦磊抬起眸子去寻掌门莫袁的身影,却见他老脸微红,一脸心虚地移开眼,瞧房梁、瞧茶几……偏就不往他这处瞧。 帘幔后红嘴的八哥不时传来的几声‘蠢货、蠢货!’让人好生尴尬。 说起来,莫长妗是莫掌门捧在心尖的宝贝闺女,秦磊却也是莫掌门十分钟意的得意门生,打从私心里,对于两人他乐见其成,默默看好,不时便要瞎掺和地推波助澜一把,比方说这一回~ “妗儿,你看……”莫掌门虽看不得闺女伤心,却也心疼宝贝徒儿久跪。 可莫掌门接连唤了两声,莫长妗也不给个答应,心下不由惴惴,这回怕是得好一阵闹腾了。 整整慢了两拍,白鸢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声妗儿原来是在唤自己。是了,从现在起,她便是莫长妗,丰山派的大师姐、掌门莫袁的宝贝女儿。娇蛮任性,却也天资聪颖。她暗喜,这个身份好,几乎一人之下,再也不用提着心胆,可以作威作福一把。 眼前这被五花大绑的少年人,就是这副身子的心上人吗?莫长妗想着,低低回了一句:“啊,爹爹叫我?” 莫掌门一听莫长妗这番语气,便知有戏,忙道:“阿磊如此有心,随爹来同你请罪,你看,都已经跪了这许久,看在爹的面上,此次,便原谅他吧?” “原谅?”莫长妗旋即笑起,挑了匕首上前。 看着亮晃晃的匕首迎面上前,秦磊恨恨不已,这女人果然小肚鸡肠,霸道刁蛮,当着掌门的面也敢以匕首相向,就因为自己没瞎了眼看上她? 莫掌门在一旁看得一个头两个大,女儿方才的温柔,果然是错觉,正要阻止,却见莫长妗腕间一转,却是割断了秦磊身上的粗麻绳。 “秦师弟又没做错事,怎么需要原谅?”莫长妗盈盈笑起,伸手要将他扶起。许是藏着心思,这笑脸看着便有些变了味,总让人觉得装了满肚子坏水。 秦磊看向她的那一眼,有些意外,有些不屑,还有几分看不明白,在她将他扶起的那一瞬,他压低了声,快速道:“莫长妗,你又耍的什么花招?” 莫长妗只是笑,笑得秦磊鸡皮疙瘩冒了满身,方才听她道:“秦师弟受委屈了。” 莫掌门呆在一旁也是有些看糊涂了?乖女儿转性了?还是……眸光在秦磊身上绕了一圈,暗忖道,还是终于开窍了?明白男人们都爱娇柔似水的姑娘?这令莫袁大感欣慰,不论是哪一种,都是好事一件。 莫长妗平日对着他们呼来喝去,那眼高于顶瞧不起人的姿态,再美的容貌也得大打折扣,这会儿却盈盈笑眼,百般作态,看得屋内除莫掌门外的另两人,根根寒毛倒竖。 将屋内人统统清走,莫长妗抵住门扇,长长叹出一口气,帘幔后的八哥跟着消停。 这一早上的功夫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副身子原来的主人果然不受人待见,她这会儿脑袋也是有些浆糊,初来此地,她确实有些兴奋过了头,低调、低调,她需从长计议,慢慢向目标逼近,毕竟她走的可不是一条寻常道。 莫长妗神思飘飘,暗暗点头,目标已经确定,只是该如何达成却不是一件容易事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19 ,上回完全的误打误撞,没个章法计划,这回不同,她得好好谋划,放条长线,再慢慢收网才成。 她的目的是要让秦磊杀了自己,不是其他,那么,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是表达善意,与他交好? 还是小人行事,与他交恶? 以今日的状况来看,前者难度系数较大,但若是成了,便可常在他左右,更方便下一步行事。 后者难度系数虽小,但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又非血海深仇的大恨,再如何厌恶她,真能将她一剑杀了? ** 莫长妗不但没刁难他,还笑脸相迎,更替他解了五花大绑,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他?从屋里出来,秦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是觉得心里没底,这女人不知又打了什么鬼主意,他必须得小心着点。 身后身材消瘦的弟子,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搓着手,悻悻道:“方才对不住了啊,秦师弟。” “对不住?”秦磊转着手腕活动筋骨,露出腕间发红微青的绳印,拿眼角觑他,不给正眼,“孔师兄,我可没见你下手轻了啊。” 孔宇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卖力解释:“这不是……师父他老人家看着呢吗?不好不逼真点。” 秦磊哼了一声,窝了股气,孔宇自觉有愧,给气受着,小媳妇似地一路跟着。 待跟至弟子房前,孔宇踌躇着开口道:“秦师弟,你说,师姐该不会真撞邪了吧。”那副笑眼盈盈的亲善模样,太不正常了!看得他寒意阵阵,鸡皮疙瘩没命似的掉。 “撞邪?”想起四目相对时,她澄澈清明的眸子,秦磊撇撇嘴,“我看是装神弄鬼才对。” 那才更糟糕啊!莫师姐痴恋秦师弟,每回在他那处碰了壁,舍不得糟践他,便要来祸害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但凡逮着个人,便要来一场切磋,他们实力悬殊,哪回不是单方面挨了揍?她是撒气了舒坦了,他们倒是鼻青脸肿,浑身青紫也只得默默受着。这一回莫师姐芳心碎了一地,可不知要如何拿他们出气了。一顿胖揍怕是也解决不了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逝去的青春啊~地狱少女都出四啦\(≧ω≦)/ 周末周末,明天没更新,后天继续。 第21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三) 孔宇越想心里越是没底,心思一转,提起心胆,小心翼翼地劝道:“秦师弟,我看,你要不……就从了莫师姐吧?至少……咳,至少她也是个美人儿啊,不算太亏。” 秦磊不可思议地瞪住孔宇,怒从心头起,“那女人年岁又大,脾气还差,性格更是讨人嫌,不亏?怎么没见你委屈自己?!” 孔宇忙向后退开两步,扯着嘴,讪讪笑,将视线偏了偏,没好意思与他对上眼,“我可没有秦师弟的好皮囊,师姐这不是看不上嘛?不然……” 不然两字刚出口,声音便戛然而止,孔宇见鬼似地木住了眼。 一股麻意,自指尖蹿上头顶,不详的预感自心底升起,秦磊僵着身子慢慢回首,果然背后不可言人是非,否则被抓现行的那个当场,将会十分的尴尬…… “呃,师……师姐,你怎么来了?”孔宇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问道。 “哦,因为我年岁大,脾气差,性格还比较讨人嫌,所有送药来了。”栏门外,莫长妗掂了掂手中的瓷瓶,望向两人,语调平平地开口道。 两人心尖一颤,齐齐咽着口水,直觉吾命休矣~ 然而莫长妗安安静静地出现了,安安静静地放下了药,最后安安静静地离开了,可便是这份安安静静越是叫两人心里没底,毛骨悚然。 秦磊僵着脖子,扫一眼石桌上的玉色瓷瓶,眼角一跳,仿若那是一个极大的阴谋。 两步上前,隔着袖子一卷包入,秦磊挨着墙角刨了个坑,一甩袖子将瓷瓶丢入,埋好后更是狠狠地踩上两脚。 孔宇见了,同样大惊失色,指着墙角埋好的土抔,颤颤不止,“都说女子为了情爱,疯狂起来十分骇人,师姐莫不是打算……得不到便毁了?!” 秦磊抹了抹手心,同样很不确定。 犹记得他从她手上收到的第一样东西,是一盒装有支离破碎蛐蛐残尸的木盒,吓得他当场便给摔翻在了地上,待第二日再见到她时,便见她阴阳怪气地冲自己咧嘴笑,那年他八岁,她十岁,那笑他至今仍记得,回回想起,都要冒一身的冷汗。 从她手上收到的第二样东西,是一盒沉甸甸而血淋淋的动物心脏,饶是做足了心里准备,然打开匣子的那一刻,只觉阴风一阵、毛骨悚然、脊背跟着发凉!回想起近些时日后山被掏了心窝,离奇死亡的飞禽走兽,捧着匣子的手便是一抖。那年他十二岁,她十四岁。 从她手上收到的第三样东西,依旧是个木匣子,只是比之前两回要精致许多。那一日乞巧节将过,那一回他特特留了心眼,转手就要丢掉,她却冷不防出现,非要让他当着她的面打开。那一脸的阴谋诡计,眼里直冒精光,盯得他头皮直发麻。可碍于师父的面上,他只得百般容忍她,看着匣子口隐隐泄出的七彩丝线,他想着她总该要成熟些了,可当匣子口刚开了一角,嚯地八脚虫子爬了他一手时,他的那声哀嚎响彻云霄,全身僵麻,那八脚玩意儿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怖,那一刻起他心中指天发誓,定要厌恶她一辈子!那一年他十五岁,她十七岁。 而时隔两年的今日,她竟然又往他手上送了东西,并且,是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他没有理由不怀疑她的居心叵测、用心险恶! 若是让曾经的莫长妗知道了,定是要委屈死了。 第一回,她闻蛐蛐唱曲十分动听,想着与他分享。她特意捉了一公一母两只蛐蛐,装入匣中送去,根本不知晓,她捉了的是两只好斗的公蛐蛐。第二日待见到他时,期待之余多少又有些紧张,于是本该笑颜如花的面上,便有那么些不尽如人意。 第二回,那时她正研习人体穴位,一门心思地扑进去后,对那些飞禽走兽是否也能如人一般被点中麻穴,死穴,产生了浓厚兴趣。于是她挑了后山作为基地,大番实验,弄死了不少飞禽小兽。恰逢当时她看了本古怪话本,记录了一项令男女痴心相恋的古老巫术,她抱着半是好奇,半是侥幸的心理,依照话本所言,掏了体型相殊的十具飞禽小兽的心脏,好一番折腾后,送去他手中,满心的期待,谁曾想,竟会将他吓成那样。 第三回,那时正逢乞巧女儿节,都说,女子若想求美满姻缘,当在匣子中放入七彩丝线与大头蜘蛛,于月下参拜,第二日,若匣内蛛网越是密整,则心愿便越可达成。可她不知听的哪个版本,竟是以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20 为,在月下参拜后,将匣子连同蜘蛛,一同送去心仪男子的手中,若是男子被匣内蜘蛛咬上一口,心愿便可成真,那她自然是集了一匣子密密麻麻的蜘蛛送去,势必要将胜算加到最大!咳……若是她早先知道他那样恐惧蜘蛛便也不会那么做了。 至于这第四回嘛,就当真与她毫不相干了…… ………… 清风朗月,星稀明月,徐徐晚风,将挂在檐角下的绯红色灯笼吹得迎风招摇。 夜里山风偏冷,吹得莫长妗一个激灵,回了神。 “唉……”凉亭内她凭栏而坐,托着脸重重叹着气,模样看着很是苦恼。 随后她缓缓站起了身,迎着山风吹了好一阵。 要怎么做才好呢?秦磊那小子明显很是厌恶‘自己’,她可是全看见了,他在墙角刨了个坑,将她送去的药给埋了,她这表达善意,与之交好的计策,似乎不大行得通啊。 想到两人背地里腹诽自己的那番话,莫长妗忍不住嗤了一声,年岁大?脾气差?性格还讨人嫌?尽管知道秦磊说的只是这副身子的原主,而不是自己,但还是微微的很是不爽啊! 真是有够麻烦的,她为什么非得完成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不可?寻到心仪之人后,让他杀了自己?若是调个个,换做让她来杀了心仪之人,大抵还要简单上一些。 好嘛,好嘛,她当然知道,旌竹说了,因为她生前犯了错、造了孽,要赎罪,这就是理由。所以,挨刀子的那个人只能是她。 ………… 第22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四) 来到这个地方,她得到的记忆仅是,知道自己叫莫长妗、是丰山派的大师姐、自小就没了娘亲、有一个掌门老爹叫莫袁,再多就没有了,所以她是一点也不知晓,曾经的莫长妗究竟都做了些怎样令人发指的事,令丰山派弟子退避三次,并将秦磊得罪成那样。 抬起眸子向右淡淡一瞟,瞧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正要往回跑,她当即气势十足地叫了一声:“站住。” 那个身影明显僵了一下,踌躇且缓慢地将身子转了过来。 “你。”莫长妗仰了仰下巴,冲他勾了勾手指头,“过来。”这副身子的原主刁蛮霸道,很合她的心意。 孔宇暗叫倒霉,自己不过是路过,正想开溜,到底晚了一步,心不甘情不愿地慢慢挨近,他揪着手指头期期艾艾道:“师姐,你叫我?” “嗯……”带着浓重鼻音,她嗯了一声,撑着下巴盯着他好一阵瞧,这小子早上便一直偷偷瞟她,那副心虚的样子,像极了没完成课业怕被先生点名的学童。 他们之间应当是发生过什么,只是她不知道,因此需得套他的话,“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孔宇闻言,蔫吧道:“师姐,我实在掏空了脑子,但这回的事,是真的不太好办。” 莫长妗哼了一声:“真有那么难吗?”心下却是直犯嘀咕。 “这届门派大比不同以往,师父他老人家极为重视,实在不好做手脚。再说排名对擂一向是抽签决定,本就是随机的,要将师姐与扶风师兄安排对擂,实在是有些……”为难死他了啊!他其实想说,这事师姐你都搞不定,何苦为难我一个小小弟子。 扶风?他是什么人?为何要让他与自己对擂?脑中出现一个容貌极美,笑容纯良友好的少年模样,但也仅是将姓名与相貌连在了一处而已。 于是她挑了挑眉,声调略微拔高,“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与扶风对擂吗?” 这样的语调配上莫长妗刻意摆出的恼火表情,就差蠢货二字没骂出口,传达给孔宇的只有一个意思——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孔宇小身板颤颤一抖,依旧期期艾艾埋着脑袋,“我当然知道师姐是想为秦师弟除去劲敌,助师弟夺得此届门派大比第一。” 原来是这么个缘故,莫长妗心思一转,助秦磊夺下门派大比的第一?这么说来,自己这副身体的原主,居然是丰山派最为出色的弟子么?那么曾经的莫长妗,是做了替秦磊除掉扶风,然后再在最后败给他的打算咯。 等等,她一下坐直了身子,最后败给秦磊?不知想到了什么,莫长妗忽地微微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森然一笑,也就是说她也会与秦磊对擂? 孔宇看着莫长妗在一阵沉思过后,森然笑起,在这样的深沉夜色下,他不禁根根寒毛倒竖。师姐虽说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但露出这样渗人的表情,却是头一回。他不由地想起,门派内关于师姐撞邪的传言,心肝一颤忍不住往后倒了三步。 莫长妗轻轻一声咳,拿眼尾瞟他,看他方才的样子,距门派大比应当没有多少时日了。因此她语调一转,打探起具体举办门派大比的时间来,“我不管,总之你看着办,门派大比的前一日我要听到好消息。” 孔宇当即苦了脸,哀哀道:“可五日后就是门派大比了呀,我……” “你什么,嗯……?”莫长妗拉长了鼻音,冷眼看他,做足了凶残模样,欺负弱小这种事,她做起来十分开心,莫不是上一回太憋屈? 孔宇喉头咕噜一声,话锋转得极为快,“我一定竭尽全力,师姐放宽心。” “……等等。”莫长妗睨他一眼,忽然又道:“计划有变,门派大比那日直接将秦师弟安排与我对擂。” 孔宇一愣开口正想再问,被莫长妗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沉了沉眸子,她故作高深地哼了一句:“这人嘛,有时候……还是糊涂点好。” 孔宇闻言一凛,连连答是,待莫长妗一松口,便脱兔一般奔走。 望着长廊尽头,烛火映衬下的树影摇曳,莫长妗忽又咧了嘴,再次露出了那森然笑脸。真是天助她也,前一刻她还苦恼着要如何接近他才好,后一刻老天就给她指了一条明路。门派大比不就是一个绝佳的赴死时机吗?届时兵戈相向,白刃相接,向来刀剑无眼,她一个动了必死决心的人,还怕找不着机会送死吗? 旌竹呀,旌竹,这一回可真是太容易了,果然知道目的是什么,就是简单得多。她晃着腿,嘚瑟兮兮地想着,完全忘了自己前一刻的抱怨与苦恼。 待冷静下来后,她又开始思考另一个严肃的问题——要怎么样才能死得舒服点呢?上一回,死得是真疼,从咽喉灼入六腑的噩梦,光是回想都要痉挛。 不行,莫长妗一下站起了身,她得为几日后的赴死做足准备。 ………… 丰山派内上千名的弟子,少不得有个头疼脑热,回回下山寻医?远水解不了近渴,总归不是个办法。再说,下一趟山不容易,小病小闹也下山,便有些小题大做耽误功夫。 因此,丰山派内设有药阁,虽说药材齐多,珍奇不少,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21 然而由一个不太靠谱的白胡子老头坐镇,小病小闹没什么问题,开副药的事情,真要摊上大病,若是不嫌命长最好还是下山就医。药阁内也摆有医书,一摞摞地整满了两个大架子,看那做派,大有鼓励门派内的弟子自学成才的意思。 莫长妗得知丰山派内有这么一处地方时,立刻赶了过去。死得痛苦不外乎是因为肉体上的痛楚,那么想要舒服些,便需将疼痛感抹杀,于是她兀自认为若是感受不到疼痛,那么死便也不是件可怕的事。 药阁的门扇是敞开的,不时便有身着弟子服的门徒进进出出。莫长妗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一把门派大师姐的威风,走哪儿都有人让道,走哪儿都被问好,饭堂前的长龙她不必等,演武场的兵器随她选。就是大多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献殷勤的人少了那么一点点。 ………… 第23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五) 迈进门栏,远远见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唾沫横飞,对着一名查阅医书的弟子拍胸脯,“你很有潜能,别学武了,跟着老夫学医吧!” 近旁弟子一阵腹诽,就你这么个半吊子快别误人子弟了! 莫长妗早打听清楚了,坐镇药阁的就是一名不太靠谱的白胡子老头,那手不入眼的医术为人诟病已久,奈何丰山派处地太偏,掌门又不愿下血本,便也只得硬将朽木当良材。 那翻阅医书的弟子压根不拿正眼瞧他,老头说话的那会儿功夫他已又连翻了两页。起先白胡子老头还替着解释,有本事的人应当有点脾气不碍事,但见半天也劝他不动,对方根本不予理睬,简直将他当做空气,他的自尊心终于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于是老头气哼哼地回了座椅,抱着胸口生闷气,谁问也不搭理,就连莫长妗也是如此。莫长妗摸着下巴觉得真新鲜,在这地方还是头一回遭到冷遇。 “师姐怎么也来这了,不舒服?” 身后传来一个男声,盛满笑意,明显是在与她搭话。莫长妗回眸看去,正是方才那不拿正眼瞧人的弟子在说话。那弟子腰间挂着着一个小竹篓,微启的红唇、精瓷的眉眼,桃花眸尾微微上挑,比女子要更美,正是昨夜提到的关键人物扶风。 令莫长妗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听他说话的语气,两人的关系似乎还不赖? 扶风这问题莫长妗一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摇头说不是,“我屋里的那只八哥这几日不太好,每日都疼得打抖。” 那八哥原主似乎很宝贝,轻易不让人瞧见,所以究竟是个什么样,没人知道,于是说起瞎话来毫无压力。 扶风闻言眸光微闪,将医书合上,随手放回了架子上,抬眸轻轻笑道:“我与师姐去瞧瞧,云雀、黄鹂我也曾随手救过两只,八哥应当也相同。” 莫长妗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说不用,嗯嗯啊啊地一拍大腿道:“我也带它下山寻过医了,治不好,年纪大了嘛,小病小痛什么避不了……” 她话至一半,却见扶风突然血气一涌,抽出白帕子捂住口,惊天动地地咳了一阵后吐了两口老血,再抬头那血糊了满嘴,看直了莫长妗的眼。 将染血的白帕往腰间的筐篓里丢,一抹嘴角,他淡定,“又让师姐见笑了,师姐继续。”旁人是见惯不怪,莫长妗却是吓了好大一跳,这一言不合怎么还吐血的?! 这姿容绝艳的小哥哥难不成是个病秧子?她一双眼控制不住地往他面上与腰篓间来回瞟,“我……我就想着过来寻寻看,有什么能让鸟不那么痛苦的药,能让它好好安度一下晚年什么的。” 扶风点了点脑袋说明白,复又招了招手说师姐随我来,轻车熟路地取了几味药,那架势看起来比那白胡子老头更要靠谱。 因为比着鸟用的量,所以最后到莫长妗手里时只有那么可怜的一点点。可这么点量她这么大个人怎么够用,凡事都得想到最坏的后果,万一到时候她没能被一刀砍死,那个当下还不得疼个半死? 她方才是有想着,悄悄记下他取的那几味药,可这一屋子排排列列的小阁能把眼晃花,她放弃,于是琢磨着怎样才能再多讨点,“我看它兴许还能再苟延残喘上一些时日,这量怕是太少了点,不经用。” 扶风闻言表示疑惑,“这量不少了,喂一次就能死得很干净。” 莫长妗盛药的手一抖,这家伙这么大个脑袋,怎么听不懂人话,于是她纠正,“不是要弄死,是要麻痹它的痛觉,让它不那么痛苦。” 轻轻摇头扶风表示有些难办,“这类东西副作用都大,用不了几次你那鸟得变傻。”复又指了指她手心的药,“这药没有痛苦,可以让它走得很安稳。不必又痛又傻。” 这话一出莫长妗跟着犹豫,万一自己也变傻了怎么办?想想就此一回,她一狠心说,“没妨碍,能活着就好。” 隐约轻笑,扶风问言说好吧,莫长妗在一旁着重强调,量要加重再加重,最好比着人的来。 扶风手下一停,抬头看她,晕着浅粉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师姐,你该不会又打着歪主意吧?” 莫长妗迎着他的目光说别瞎猜,“师姐为人正直,一身正气,能有什么坏心眼。”这话一出,空气都跟着静了三秒。 拉长尾音嗯了一声,扶风一手托腮轻轻笑起,“说得也是,师姐的为人我一向看好。” 大概是错觉?他语气真诚,笑容诚挚,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但就目前看来,这孩子心眼应该挺好,她犹豫,“那……那样的药能弄到吗?” 扶风一双眼笑若月牙湾,“以我与师姐的关系,怎么能叫师姐失望。” 那就是没问题咯,莫长妗闻言有些激动,没想过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接着听他又道:“师姐的要求我明白了,师姐想要的东西倒是也不难配,只是……还缺一味药草,药阁里没有,”他看着她渐渐压低的眉毛,话锋又转,“那味药草后山倒是有,就是不太好釆。” 压低的眉毛倏忽上跳,她勾起他的手拖着就要往外走,“走走走,师姐去釆。” 不多时,两人来到山脚。 看着走势险峻陡峭的山壁,扶风竖起一指,朝上泛泛一指,“哝,‘花开三瓣,绿叶七层’的便是。” 莫长妗搓着掌心有些犯难,这么高的峭壁,别没被弄死,先给摔死。只一眼就蔫了豪情壮志。 眯觑着两眼往上看,忽然想起,旁边不还有个大男人吗?她一个姑娘家,推脱做不出来爬墙这么粗鲁的事也挺正常。 莫长妗自觉这推脱之词相当完美。然而刚一回头,又见扶风面色潮红,拿着帕子在抹嘴角。艳红的鲜血浸染着帕子,那微蹙的眉眼与单薄的小身板,当真是弱柳扶风。相比之下自己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22 反倒更像汉子,不由硬生生改了口,“这么高的峭壁,师姐怕是得不着好。” 扶风却说:“以师姐的身手,何必妄自菲薄,扶风觉得很放心。” ………… 第24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六) 莫长妗抬头再看一眼,粗略估算了一下,这高度大约六丈有余。她跳着眼角喃喃说不怕,毕竟她现在是有武艺傍身的人,身手可不弱,轻功应该也不会太差,飞檐走壁应当都是小菜一碟,所以这个高度……这个高度…… 心底直发虚,她咽着唾沫回头看去一眼,见扶风竖起拇指略略颔首给了她一个坚定而又略带鼓舞的眼神。四目相对,她直觉自己笑得大概有些僵。 镇定、镇定,微微阖眼感受微妙的气流涌动,引导其汇聚于丹田之内,想象此身似鸿毛似秋叶,提息、踮足、翻越…… 想象是美好的,当真实践起来,还没能适应,且畏首畏尾的莫长妗,攀爬于峭壁上的模样笨拙又滑稽。身后隐隐传来了喷笑声。 莫长妗的每根神经都是紧绷着的,偏偏此时山风又大,她今日又作死地穿了件袖摆极大的衣裳,于是山风兜了满袖,直将她往后带去。本就战战兢兢直打抖的她,一个恼火直接扯着衣襟将最外层的衣袍脱了一半挂腰上。 向上攀去,手上死抠崖壁,脚下还得忧心打滑。好不容易攀至六丈之上还不算完,团团簇簇的花枝绿草迎风招摇着,满头的青丝也乱舞着跟着瞎凑热闹,直看得人眼花缭乱。这种情况下还得数清花瓣绿叶实在有些为难人。 崖壁下不时传来扶风暖心的关怀,“师姐,小点心哦……” 莫长妗随口应着,慢慢挪移着逆风而立,如此稍稍遮去了些许山风,令花枝不那么招摇凌乱。她瞪圆了眼,细细分辨,数完了这丛数那丛。直到抠疼了手,看酸了眼,脖子似乎都要僵了时,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地让她给寻着了。 莫长妗伸手快速摘入怀,低头朝扶风咧了个得意的大笑脸。往下攀时大概是有些得意忘了形,在余地面还有一丈距离时,一个脚滑,哗地往下坠。 耳边风声呼啸,莫长妗伸手在空中乱抓,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便落入了一个不算温暖的怀抱。 几个旋身过后,扶风稳稳落于平底之上,四目相对间,他轻笑,“师姐怎么这样不小心。” 莫长妗笑得讪讪,看不出来,少年看着单薄臂力却是还行,抱了她这么久一点不带颤的。 站稳了身形,莫长妗从怀里掏出药草递上,紧张道:“哝,花开三瓣,绿叶七层,我数了好几遍,应该是了吧?” 眸光落于药草之上,扶风伸手接过,点头说是,“待做成了就给师姐送去。” 莫长妗长出一口气,哥们义气地拍拍扶风肩头,“多谢啦。” “师姐这样便是见外了。”扶风将东西收入袖中,一双眼在她身上绕了两圈,才又提醒她将半挂在腰上的衣服理好。 两人一路并排而行,讨论着麻痹痛觉的药草与几日后的门派大比。 回房取东西的孔宇险些要与两人迎面撞上,幸亏此回反应极快,被他远远躲开了。透过廊上花窗,孔宇实在有些掩不住好奇之心,探头探脑地直犯嘀咕,搓着眼睛将两人看了一眼又一眼。 莫长妗回了屋后,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将几日后的计划在脑中演练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自觉无懈可击相当完美。 “蠢货!蠢货……” 冷不丁的几声蠢货,将莫长妗从臆想中拉回现实。她有些无奈地摇了摇脑袋,起身掀了幔帘,两步来到鸟笼前,捻着根棒子对着笼子轻轻敲了敲,“小石头,好好改改你的口头禅。”它大概听不懂但确实闭了嘴,只是依旧不消停地在笼子里转着脖子,蹦来跳去。 莫长妗摸不准怎么回事,朝笼子里仔细瞧了两眼,这才发现,装着鸟食与清水的小碗里已空空如也。 “原来是饿了。”她嘀咕一句,给小碗中满上了清水,再又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到了疑是鸟食的小袋包。 瞧它羽毛鲜亮,豆子眼珍珠一般亮,就知道原主很爱惜这次八哥。不仅名字取做了小石头,连食物都是特制的,看起来一点不像鸟食,且闻起来……唔,好香呐,浓浓的谷香透着丝甜。 搓了搓手心,左右看去两眼,莫长妗捻起一粒悄悄放入嘴里,刚一尝到味就呸地吐出口。中看中闻不中尝,她有些同情地看了小石头一眼,将装鸟食的那小碗满上。 有了食物小石头立刻消停下来,埋头对着小碗一阵啄,不时顺几口清水,扑腾一下翅膀。 待它吃得差不多了,莫长妗将手探进笼子里与它逗玩,它小小的脑袋缠着她的手指不住蹭挠,柔软的翎毛蹭在手上有些麻麻痒痒。 想起今日拿它做幌子骗药,她不由喃喃:“也不知道,扶风明日能不能将药弄好。” 撒娇的脑袋倏忽直起,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娘娘腔!” “哈?”莫长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原主都给这只鸟都教了些什么古怪的词,她点着它的脑袋教育道:“你看你学的这都是些什么词?若是想做一只好鸟,往后可得都改了,明白吗?” 小石子却没声音了,扭着脑袋又往她指尖蹭啊蹭。 于是莫长妗撑着下巴继续喃喃:“若是明日弄不好也没大碍,只要在门派大比前能弄到手都成,扶风应当……” “娘娘腔!死娘娘腔!”小石头蓦地又叫。 这突然又起的声音令莫长妗愣在当场,脑中的某根弦乍然崩开了,不详的预感在心底升起,心中惊疑不定,她盯住小石头试探着重复了那个名字,“扶……扶风?” “娘娘腔!娘娘腔!死娘娘腔!”小石头扑腾着翅膀尖声叫起。 弟子房内,扶风从袖中取出那颗药草,在手中轻轻转了几转,百无聊赖地跟着数起了那三瓣艳红花瓣,与交叠错落的七片绿叶。随后揉于手心稍一用力,再摊开时掌心唯余细沫粉尘。当窗迎风轻轻一扬,扶风嘴角一勾,古怪笑起,“还真有……” ………… 第25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七) “莫师姐什么时候与那扶风师兄那么要好了?见了鬼,我方才在回廊上看到他俩有说有笑地并排走,这两人不是一向不对付吗?” 弟子房内,孔宇对着秦磊夸张的比划着手脚,眉毛高高上挑。 “谁知道。”秦磊答得有些敷衍,并没多大在意,自顾抱着本功法为四日后的门派大比做足准备。门派大比三年一度,年满十五的弟子皆可参加,三年前他才十四不够格参赛,这一等就是三年。此届门派大比对他而言非比寻常,最后的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23 优胜者可以得到丰山派的镇派之宝,那无疑是最绝密的功法,这对于迫切渴求力量的他而言诱惑极大,他必须夺得第一。 看着秦磊埋头苦读,对他的话基本左耳进右耳出,或许根本没在听自己说了什么。对此,孔宇非但不觉得恼,反倒有点同情起他来。在孔宇看来秦小师弟这会儿就是在做的无用功,他是注定逃不开被莫师姐一顿胖揍且无力还手的命运。 莫师姐临时改了注意,要在四日后的门派大比,率先与秦小师弟对擂,这是打了什么主意?孔宇自觉用脚趾头都能想得明白,师姐这回怕是真伤透了心,因此由爱生恨,要在门派大比当日,众目睽睽之下给秦师弟一个大大的难堪,以泄心头之恨。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秦师弟几日后的悲惨命运。 那盯着自己的灼灼目光,已经炽烈到无法忽略,秦磊半抬了眼,觑过去,“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与秦磊对上视线,孔宇心底多少有些发虚,默默调开了视线。想到自己是间接造成几日后那一后果的帮凶,孔宇便心觉有愧,心疼秦小师弟一刻钟,随后该坑还得坑。 ………… 翌日 屋子里,莫长妗对着小石头发了整整一个时辰的呆,昨日一整夜的睡不安稳,这会儿日上三竿依旧虚得没敢出门。 她换了只手拄着脸,心思百转。难不成她与扶风的关系并不如她以为的那样好,甚至还挺恶劣?可,没道理啊,昨日扶风的反应很正常,看不出来哪里不对。接着她眸光落向小石头,又觉得云里雾里。可小石头管扶风叫娘娘腔,一只八哥学会这词,只有可能是原主日日这么念叨。 若他们的关系明明恶劣,那她昨日的表现就槽透了,扶风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有大问题吧?师姐被人掉了包,还不得弄得人尽皆知,将她当妖魔焼了?但没有,外面很平静,一点要出乱子的预兆也没有。 莫长妗琢磨不定,难道是她误会了?朋友之间正因为关系太好,才会有这种爱的昵称? ……不然要怎么解释? 就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扣响,她抬头问了一句;“谁啊?” “师姐,是我。”门扇后传来一阵咳。 扶风?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要起身去开门,突然想起昨日说的谎。虽做好了不让扶凤进屋的打算,但以防万一还是一面连笼带鸟将小石头往床底藏,一面则应着:“你等等,我穿件衣裳就来。” 不多会儿,莫长妗迟疑着推开门,一双眼不放过他面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嗯,她暗自点头,他的反应依旧很正常,盈盈笑眼看不出一丝惧意,果然是她杞人忧天想差了? 莫长妗眯了眯眼,在他面上转了几转,大早上的迎面就是这么美的一张脸,实在赏心悦目,连心情都莫名变好,果然美丽的事物会给人带来美好的心情。老实说,他长相虽美过女子,但并不阴柔女气,与娘娘腔三个字更是一点也沾不上边。 担心扶风进屋发现活蹦乱跳的小石头而露了馅,她先一步迈出了屋,轻轻带上了房门。 他举着纯黑的小瓷瓶送到了她眼前,“师姐要的。” 她有些惊喜,一把接过,“这么快。” 扶风再又露出纯良的笑,“师姐要的东西,怎么好不尽心尽力。” 她拿手肘支了支他,挑着眉毛说够意思。 扶风并没有离去的打算,他望了眼天色轻声说:“今日天气这样好,师姐,一块去后山的小溪流捉鱼吧。” 原本是想拒绝的,但他说捉鱼,在她听来这句话分明是在极力邀请她吃肥嫩多汁的烤鱼,这怎么能忍得住。脑袋未转,脱口已是答应下了。 两人同行,她此刻关心的重点在于,“带盐了吗?”虽说什么都不放也自有它的一番鲜美,但她还是喜欢带点滋味。 扶风自袖中掏出数个瓶瓶罐罐,上边细细刻着花椒、茱萸、芥辣等小字,显然准备齐全,莫长妗挑着眉毛觉得这小子十分上道。 回廊转角处,一名捧着一叠竹牌的冒失弟子突然闯出,扶风移步避开,莫长妗则一时不查被撞到在地,‘哗啦啦’竹牌落了满地,那弟子忙将她拉起一个劲地赔不是。她拍拍袖子皱皱眉,顺手帮着捡起两枚递过去,一句,“下回小心点。”就没再去追究。 迈开步子的那一瞬,发觉空气突然都安静了几瞬,她后知后觉地才想起自己这个态度大概不太对。 扶风没说话,但她方长抬头看去的那一眼分明瞥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犹疑不定,更耳尖地听到附近弟子小声地议论着她近来似乎亲善不少。 这可不太妙,踱着步子走两步,莫长妗在额前撑帐篷假意看风景,看似随意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感叹道:“哎呀,人生呐,在经历了某些毫无瓜葛的人或看似不起眼的事后,总会来一番大彻大悟,然后性情大变。从前我都不信呢,直到这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哦?”扶风回眸轻笑,一脸纯良无害,“我倒是觉得,师姐一点没变。” 怪哉,怪哉,他桃花眼眸缓缓弯做月牙儿,有光影盈盈,流波盼转,可怎么看得自己越发没底气? ………… 第26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八) 内力这种东西实在是玄妙之极,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可以让一个看似无害的动作威力无穷。 溪流岸,鱼骨头渣子掉了满地,莫长妗抹着嘴角称赞扶风的好手艺。这么好的手艺不再吃点什么简直对不起胃。这么想的档口,扶风将她的视线引去了溪流对岸,便见一只灰仆仆的兔子钻进了视线,下一瞬没入了茂密的灌木丛内。 莫长妗随手捡了块石头在手里掂了掂,瞄准那抖动的灌木丛,甩手就是一记飞射。‘咻’地一声小石块带着股劲风,在半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飞射而出。 随后便听见石块击肉的轻微钝响,莫长妗拍手一句善哉善哉,这下还不血肉模糊。回头冲扶风得意地笑,“加餐!” 扶风闻言也是笑,只是那笑里隐隐带了股难以察觉的恶意,点头说:“当然好。” “莫长妗!” 下一瞬一声长吼,惊起无数林间鸟,将正要起身去捡兔子的莫长妗吼住了脚。怎么回事,她仿佛听见秦小师弟在低吼? 不是错觉,前一刻还抖动着的灌木丛,这会儿腾地跳起一人来,捂着渗血的脑袋他有些气急败坏,“莫长妗,你够了,又来这套暗箭伤人!” 到嘴的兔子怎么变成了一颗渗血的大脑袋?她一面觉得心虚,一面又有些不开心,“谁……谁知道你会在这玩匍匐前进来着。” 谁玩匍匐前进了?谁玩匍匐前进了!他是在捉松鼠好吗!前一阵出任务下山与歹人对打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24 时,受了点伤,迟迟好不痊,扶风师兄给出了主意捉只松鼠以它的血作为药引,便能药到病除。 三日后就是门派大比了,若被这点伤扯了后腿他如何能甘心?可偏偏这个时节轻易难以见到一只活的,他好不容易从训练的时间里,挤出的这么几个时辰全耗在这山林间了,守了整整七日,终于在方才见着一只活的了,眼见就要成功,全让她给搅和了!这女人就是与他前世有仇! “秦师弟也在?过来一块吃鱼啊。”扶风举着一尾刚烤好的鱼冲秦磊招招手。 秦磊应了一声,这才注意到扶风的存在,眸光在他与莫长妗之间转了一圈,发现画面竟然意外的和谐,他有些纳闷,这两人还真冰释前嫌了? 想好后路的莫长妗再对上秦磊时,明显随意不少,即不刻意讨好,也不特特惹人嫌。 秦磊看一眼扶风手中的鱼说多谢师兄,“方才药引被惊跑了,我再回去趴会儿,看能不能再逮到。” “你要不……”莫长妗抓了抓袖摆,感叹自己的臂力惊人,指了指他额头淌血的肿包,接着问道:“先处理一下伤口?” 秦磊哼哼两声不愿搭理她,拿手一抹额头,刺得自己嘶叫一声。 莫长妗有些看不下去,向扶风讨了白巾,上前替他擦拭,“这次算我不对,我道歉。可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样小肚鸡肠爱记仇,不就踢了你一脚吗?你也令我那样难堪了,这不是扯平了吗。”她所知道的两人的过节仅那一桩。 秦磊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当场,听到她一开始的话简直惊掉下巴,后边的话根本没在听,她在同他道歉?他没听错吧?看她一脸认真地替他擦拭伤口,他皱着眉跳开两步,面上神情有些不自在。这家伙刚打了人,这会儿又在装温柔,他可不吃这一套。想起被她惊走的松鼠他又有些气,“扯平?莫长妗,咱俩没完!” 莫长妗收回白巾,嘀咕了一句真小气。 扶风看向两人,忽然轻笑着开口道:“秦师弟不必再找了,我昨日翻看医书时发现另有一味药可代替松鼠血,本打算与你说的,一时给忘了,害师弟平白耽误了功夫。” 秦磊大喜,摇头说哪里,“师兄愿意帮忙,已是不胜感激。” 晃着手中的那尾鱼,扶风还在相邀。秦磊推脱两句便要告辞,主要是不愿与莫长妗多待,否则倒是不介意,只是……扫一眼她身前的骨头渣子,他满是意外,这样腥臭的玩意儿,她何时嘴这样不挑? ………… 转眼又过了两日,孔宇终于给莫长妗带来了好消息,“师姐交待的事,成了!” 演武场边上,莫长妗撑着下巴表示满意,话里话外,再又表示了一番,你还有点作用。 这评价在孔宇看来极高,虽然对不起秦师弟,但这回的事看来办得师姐十分满意。他大喜,觉得取回把柄有望,遂压低了眉左右看两眼,招着莫长妗来到隐秘处。搓了搓手,孔宇笑得一脸谄媚,“师姐,你看……那东西,可以还我了吗?”他嘿嘿一阵傻笑,眼里是殷殷期盼。 东西? 莫长妗先是莫名,而后回过味来,水灵灵的眸子在他挤成花的面上打了个转,暗暗思忖:怪不得这小子这样听话,原来是有把柄落我手里。 见莫长妗半天不答话,孔宇越发没底,面上的笑几乎就要绷不住。心急火燎,那东西一天在师姐手里,他就一天睡不了安稳觉。 师姐半天不松口,看得他手心冒汗,心尖打颤。若是那样暴露本性的东西若是暴露于人前,他可以预见,他余下的人生该会多么灰暗。 看他面上神色好不精彩,她突然好有兴趣究竟是被自己抓住了什么把柄。沉吟片刻睨他一眼,只说明日来取。毕竟她不知道究竟掌握了孔宇怎样的把柄,所以,须得先回屋里去找一找。 孔宇顿时一块石头落了地,千恩万谢地表示刀山火海都会为师姐去闯一闯。 满嘴抹蜜没一句真话,莫长妗摆摆手将他轰走。 避人耳目,孔宇心有惶惶移着步子往外走。这场面若是被秦师弟看见了,他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可怕什么来什么,迎面秦磊勾着他的肩膀往里瞧,“孔师兄,你躲这干嘛?” 孔宇僵着身子也忙往回瞧,幸亏已看不到莫师姐了,于是他镇定不少,“太阳太毒,我躲这儿避避日头。” 秦磊倒也不疑有他,拉着他往演武场中心去,“又不是姑娘家,走走走,陪我拆会儿剑招。” ………… 第27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九) “扶风师兄,我煲了乌鸡山药汤,很补血的,你一定要全部喝完。”少女的声音又甜又糯远远传来,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光是听着一颗心就跟着酥了一半。 扶风掩唇轻咳几声,伸手将炖盅接过。精致的眉眼盈盈盛笑,“有劳任师妹了,往后不必如此劳神。” 他这一笑在任小小眼里唯有风华绝代四个字能够完美诠释。眼泛桃花,世上怎会有这样美好的男子呢,他这一身的病痛定是来自老天的嫉恨。 任小小半低了眉眼,揉着袖角羞涩道:“不劳神,我愿意做给师兄吃。若是师兄喜欢,小小……小小就是日日为师兄煲汤也不会觉得累。”呀,她没羞没躁地都说了些什么?不等扶风回话,她捧着烧红的脸,丢下一句,“师兄趁热喝,小小还有事就先走了。”随后一溜小跑地逃开。 待任小小彻底消失在视界之中,扶风面上笑意尽敛,调眼看向手中瓷盅,不耐烦的神色在面上一闪而过。随后捻开盅盖,微一倾手,将盅内汤水尽数倒入身前的矮丛。 身后有窸窣声响,控制不住地传来一声替他肉疼的呲响。扶风手下动作微顿,回首望向树后没能掩好的一片衣角。 偏了偏首,扶风慢步走近,见暗中观察的莫长妗扯了扯衣角,“呀,我腰带怎么松了。”然后埋头重新系好。 扶风半眯着眸子,幽幽对上她的眼,嘴角一勾,忽然笑起,轻轻启唇,缓声问道:“……看见了?”那笑与之前几回都不同,隐约带了股邪气。 “啊?”心下打了个顿,莫长妗眨巴眨巴眼,打算装傻到底,“看见了呀,我一来就见到你好端端地往草丛里倒炖汤,好好的东西不喝,这么倒了多可惜啊。” “哦~”他意味不明地漫应一声,复又露出了那张纯良笑脸,“这几丛草看着不太好,需要滋补滋补。” “原来是这样。”莫长妗一锤手,决定就当个好骗的傻子,一脸明了地颔颔首,“挺好,挺好。”随后寻了几个蹩脚的借口快快逃走。 扶风看着她快速隐没的身影,一脸有趣地勾唇笑起。 莫长妗心中惴惴,捉摸不定,这个扶风果然有问题,睁着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25 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比她还能不打草稿,她或许应当与他保持保持距离才好。 一路上莫长妗几番回首,有些猜不透。方长那样娇俏可人的美人儿愿意为他洗手做羹汤,他不但不要,还将人姑娘的好意悉数浇了草。她左思右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出个合适的理由来。如若非得要一个理由的话,莫长妗摸着下巴,微微点首,只能是扶风嫌弃对方没有自己美吧。 回到屋中,莫长妗想起正事要紧,将方才的事暂且抛之脑后。 孔宇这小子究竟落了怎样的把柄在自己手中呢。她小心思地想着,若是还有用处,她毫不介意食言而肥一把。 笼子里,小石头扑腾着翅膀,嘎着嗓子,不时便要蹦出两个新鲜词来。 撸起袖子一通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几乎要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却也没能在哪个角落找到任何奇怪的东西。莫长妗双手插着腰环视一周,到处被她翻动得有些凌乱,她思量着,莫不是一开始的思路便错了? 于屋子里慢慢踱步,莫长妗来回扫着一椅一物,这屋子里究竟哪样东西最不对劲?视线随之慢慢移转,干净的桌子,凌乱的床榻,还有那只聒噪的八哥……一切看着都挺正常。 等一下,莫长妗脚下一顿,抬眸看去,若是硬要说出一点不协调来,那便是妆台上那本厚厚的线装书。脑中的莫长妗可从来不是一个好学的姑娘啊,若是研究剑谱法决,也一向不会在屋中进行的。 定睛于妆台上,这本屋子里唯且仅有的册子之上。这是本什么书,她没翻过不知晓,因为太过明晃晃地摆在那了,所以反倒一直被她忽略。 莫长妗移步挨近,将厚册子拿起,看其粗糙的装订似乎还是本自制的册子,浆黄的封面上什么也没有。 她拿在手里随手翻开了一页,下一瞬唰地合上。木了木眼,莫长妗抬手揉了揉双眼,再度随意翻开一页,‘啪’地又是一声重重合上,这一页的内容比方才那一页更要火辣不得了!面红耳赤,咦~皱着脸嫌弃地将册子远远拎开,原主怎么还看这玩意儿…… 拎至一半的手突然顿了一下,不对啊,真要是原主的东西还不严严密密藏着偷偷看,怎么会随手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这心得多大,别人难说,但莫掌门想要进闺女的屋子也是拦不住的呀,这要是被发现,还不……啧啧啧。 想起前两日便宜爹领着秦磊来屋里负荆请罪,真是好危险。被看到了,她可几张嘴也解释不清啊。 若说这就是孔宇落她手里的把柄,又似乎有点太没说服力了,丰山派内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藏了这类册子的怕就不在少数吧。 莫长妗不太确定地将那册子摆在面前,难道……这里面另有玄机? 豁出去了,不就是辣眼睛吗?待会儿多洗两遍眼就好。忍耐着摔书的冲动,她一页一页地往后翻,发现这竟然还是一本手绘本,接着关注的重点便有些偏了。 这人体比例都错了好吗?! 这身体结构还能再瞎扯点吗?! 还有这姿势是凡人能做到的吗?! 翻了大概十来页莫长妗已被雷得外焦里嫩,她有些凌乱,还能再猥琐点吗?实在太辣眼睛了!她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 咳,但摸着良心说,倒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比方说这画中的仙女姿色就还挺不错,可为什么越是看越是隐隐觉得有些眼熟呢? 脑中叮地一声响,莫长妗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方才给扶风送药汤的任小小吗?再看看画中男子的脸,空白的一片,似乎刻意留了念想。 于是她索性翻到了最后几页略略翻看,终于在倒数第二页的图画上看见了进展,画中男女皆有了模样,且在此页右下角提上了本书作者的署名——孔小宇。 看到这里已经足够明白了,这猥琐至极的孔小宇不是孔宇还能是谁? 不行了,她得先去洗把眼。 ………… 第28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十) “妗儿欸~” 屋门先前忘了拴上,只是随意地合着。因此莫掌门只轻轻一推便是门扇大开。 莫长妗捧着册子正在深思,毕竟手里捧着的东西不太能见人,因此被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惊得双手一扬,随着‘噗哒’一声响,厚厚的册子掉在了地上,又偏偏正面朝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大开的门扇,夜风袭来兜了满室,那册子呼啦啦地向后翻页,在她反应过来将册子快速捡起来前,已将七十二式过了个遍。 莫掌门满眼惊愕,先是无比震惊,再是不可置信,到最后的接受现实。在这瞬息之间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他老脸微红,闺女大了,也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虽说着这爱好有些特殊且不符常理…… 他看一眼闺女不知所措的脸,定是被逼急了,唉,说到底是他这个当爹的不好,闺女性子不好,平日没个谈心的朋友,他毕竟是个老爷们,阿素走得又太早,否则这些个事好歹有个商量的人。 莫长妗见莫掌门面上神情一连变了数个,暗暗叫糟,心知这下误会大了。 开口要解释,见莫掌门侧了侧脸,瞟一眼那册子调开了眼,组织着语言尽量委婉道:“妗儿啊,听爹一句劝,姑娘家……还是懵懂些好。阿磊那边爹会替你好好去争取,霸王硬上弓是不可取的,你……你莫再去想那些歪门邪道了。” 阿素你看到了吗?咱们的闺女老有能耐了! 莫掌门说罢摆摆手,回身就要往回走,明日门派大比,原本是打算父爱如山地来几句打气的话,这一出给闹的,这会儿脑袋一片空白,先前想好的词都给忘光了。 “不是,爹,你听我解释……”莫长妗小跑两步赶紧跟了出去。 莫掌门轻晃着脑袋回过头,撑了撑手,表示自己能够理解。这么大的姑娘小子最是容易走上歪路,及时制止就好。 然后留给了莫长妗一个无比明事理的父亲背影。 “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夜空中飘荡着莫长妗无力的辩白。 ** 门派大比当日 睁开眼的那一瞬,看着帐顶轻轻摇曳的勾花晃做了圈,莫长妗恍惚着,有种不真实感。一切顺利的话,今日便能离开这个地方,虽说前提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但她莫名地相当自信着。 扑腾着起身,这会儿还早,日头刚刚升起。 莫长妗郑重其事地穿戴整齐后,摸到了小石头的笼子前,给它添了把粮后,探入一根手指挠它痒痒,它叽咕着脑袋,豆子眼滴溜溜地转,叫着‘阿妗早上好、阿妗早上好……’ 这只傻鸟,还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早已不知入了哪道轮回。虽然只有短短几日,多少还是与它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26 培养出了一点感情,一通告别,她琢磨着要不要先给它安排好下家?但想想还是算了,自己走后便宜爹定会好好待它。 再扫一眼漏壶,时间差不多了,取了外衫一披,将屋门大开,面上是视死如归的壮烈。腰间塞着的小瓷瓶多少有些硌得慌,但这样才有存在感,好提醒自己别忘了估算好时间提前服药。 此刻,擂台四周丰山派内几千号的弟子齐聚一堂,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算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掌门与几位长老坐于上首,幡旗一扬锣鼓一声好戏便开场。 在几名弟子的预热过后,终于轮到莫长妗上场。当名字对上牌号的那一瞬秦磊的面色有些僵,真是冤家路窄,第一轮便与莫长妗对上,他的运气实在不要太好。 从武器架上挑了柄长剑,抱胸在前,气势不能输。俊朗的眉目微微上扬,他放话:“擂台比武,我不会因为师姐是姑娘家便手下留情,此届大比第一,我势在必得。” “那样最好,”莫长妗巴不得他这样做,同样从武器架上挑了柄长剑上前。挺直了腰板,迎着他战意满满的目光,她激他,“你若是个男人,就拿出看家本事来,放了这样的大话,若是还输给了我,我可要看不起你。” 握剑的手微微收紧,不要紧,这两年来他几乎将所有时候都耗费在了研习武艺之上,演武场上,他从来第一个出现,最后一个离开,他的努力老天都看在眼里。曾经的自己或许不是她的对手,但如今,结果如何,尤未可知! 几日前的那场闹剧大家伙可都还悄悄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呢。这会儿的呼声空前鼎沸一浪高过一浪,气氛一时炒到最热,果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孔宇在一旁为秦小师弟捏把汗,输给莫师姐其实不丢人,丰山派内能与莫师姐抗衡的怕是只有扶风师兄一人,何苦将自己身后的台阶都给拆了呢。罪过罪过,他有些不忍心地扭开头,不愿看到秦师弟被揍成猪头。 扭头间便见扶风师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旁,一双桃花眼饶有兴趣地看着擂台上的两人。 长老高举小红旗重复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点到即止、点到即止!”话罢‘唰’地将小旗挥下。 两人都默契地免去了那套客套,双双提剑朝对方冲去。 只听‘锵’地一声,火光四溅,振得莫长妗虎口微微有些发嘛,而秦磊的表情则是明显的吃疼。呲着牙笑,看来药效在慢慢起作用了。 兵戈相接,不时传来刺耳的嘎声,但很快便要淹没在叫好声之中。 银光流窜,打了个漂亮的剑花,莫长妗再度欺身迫近,自下而上挑剑上举,突地剑锋一转向右下斜斜劈去。秦磊足尖一转,矮身间两个翻身避让,随后旋剑一挑倏地向前刺去。她折腰避过,肘腕发力,长剑于手中转了个大大的旋,再起身时甩手一记横挥,秦磊愕然疾退,但扬起的青丝仍被削去大半。 呀呀呀,手误手误,她绝不是故意的,是一时之间没控制好方向与力道,总之莫名其妙就热血沸腾了! 但这解释在秦磊听来大概有些瞎,莫长妗圆睁着眼,准备迎接盛怒。一时之间两人的距离再度拉开,而那散落一地的青丝被风一吹,翻旋着地扑了擂台四周弟子满面。秦磊的发上极为明显地断了一截,呈现放大的锯齿状,她能明显瞅见他握剑的手在颤颤打抖。 ………… 第29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十一) “莫—长—妗!” 缺了角的发看起来十分滑稽,惹得擂台下传来阵阵爆笑。 他说她怎么就前事不计了呢,早几日的温柔反应果然全是装的,原来她是打了这么个主意,要在今日狠狠给他难堪!古人割发代首,她这是什么意思?简直欺人太甚! 秦磊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握剑的那只手,指节微微泛白。 孔宇透着指缝往上瞧,啧啧摇头,一脸果然如此的明了模样。 秦磊此刻的眼中烧着熊熊烈火,那模样简直就是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莫长妗顿时怂得微微一抖,真是手误,抬起一只脚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去,退了半步猛然想起,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挑衅他,激怒他,他越愤怒于她而言便越有利啊。 于是退至一半的脚稳稳向前踏去,作死地扬了扬下巴,她存了心地要气死他,“刀剑向来无眼,不就掉了几根头发吗?谁让你技不如人了。” “莫长妗……”缓缓提剑上举,他眼中飞刀简直已将她杀死千百回,“你莫要欺人太甚,我们正面单挑,有本事别使那些小花招!” 她挑眉,“我欺你,难道不是因为你太弱?” 话罢两人均运气提剑,快如闪电。她身形鬼魅迫身逼进,他举剑相击招招诡变,一时之间,火星四溅,场上气氛高涨,呼声雷动,群情激昂。 高手过招,唯一个快字,输赢往往一瞬之间。台下众人睁大了眼舍不得多眨一下,生怕错过了哪个精彩瞬间。擂台上两人均斗红了眼,莫长妗双眸更隐隐显现疯狂之态。 慢慢的秦磊隐约发觉,事情有些开始朝奇怪的方向发展,他的步调似乎在被莫长妗牵着走。 闪神的那一瞬间,迎面刺来的那柄剑,一个错手间偏移了既定轨道,他的眼随偏移的长剑而去,而他下落的银剑则朝她的肩胛处狠狠划去。回眼望去,他惊得提剑向后收去,依旧晚了一步,长剑划破衣料,带起血珠一串,他瞪大了眼,不明白为何这绝无可能得手的一剑,她竟没能躲过,虽那一剑极浅,却也入肉三分,但她好似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反倒露出笑来,映着剑光与扬洒的鲜血,那略显疯狂的模样说不出地诡异又瘆人。 错身而过,莫长妗一个翻身间反越至秦磊身后,一把勒住他腰间系带,迫使他不得不腾出左手打落她勾住腰带的那只手,也使得他错开拉开距离的最佳时机。 耳边风声疾啸,那是挥剑带起的风声,只一瞬他便判断出了剑落的位置,于是他腕间微微一转,缠上她下落的长剑,猝不及防,她握剑的手忽地一松,剑身刮着他前刺的剑火光一现被狠狠甩出,就在他惊呆的那一瞬,她竟门户大开地向他扑来,他的面色一瞬煞白,“莫长妗,你有病啊!”他的剑尖直指她的心脏,可他前刺的长剑去势力太急收势已是不及。 一场惊/变,高喊……惊呼……各种声音杂揉在一块已分辨不出。 电光火石间,一枚竹牌从擂台下飞射而出,直直击向长剑,令它险险偏开两寸。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脑袋还没转过弯来,便见扑倒在秦小师弟怀中的莫师姐,肩胛处贯穿着一柄利剑,还有他们身侧不远处,一脸惊疑不定冲上擂台的扶风师兄。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27 ** 啪嗒、啪嗒…… 温热的水滴拍打在面上,顺着脸颊滑至颈项…… 实在,好难受…… 软榻上莫长妗无意识地皱了皱眉,曲了曲指。 床头畔立刻有人颤着嗓音低呼一声:“妗儿?”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温热的水珠‘噼里啪啦’地直往莫长妗面上拍,“妗儿啊,你可不能有事,爹还等着你坐花轿,还有那白白胖胖的小妗儿,爹也还等着抱……” 意识渐渐清晰起来,耳边的声音有些吵,是便宜爹在哭鼻子。她怀疑人生地闭着眼愣了会儿神,然后不得不接受现实。很显然,她失败了。 “爹……”床榻上莫长妗虚弱而又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别哭了,难看死了。”看着眼前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莫袁,莫长妗扯了扯嘴角,一派掌门的威严何在? 莫掌门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被女儿看见这么一副窝囊模样有些糗,于是连忙背过身去,从怀里抽了巾帕醒鼻子,快不走到桌子前倒了杯水。 待再回转过身时,方长的泪眼吧擦好似一个错觉,他又恢复了一派掌门该有的庄严模样,只有那一双红肿的桃子眼依旧将他出卖。 莫掌门抬手想要将她轻轻托起卧靠在床头喂水。动作间偶尔总会牵扯到伤口,疼得莫长妗呲牙咧嘴微微色变,暗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端着杯水递上,莫掌门一点一点地给闺女喂水,嘴里念叨着:“妗儿啊,你可吓死爹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爹可怎么与你娘交代……”说到最末鼻子一酸,又忍不住想要抹眼泪。但在闺女面前,高大的形象很重要,莫掌门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憋回眼泪。 没能死成,那日赴死的表现解释起来就是个大/麻烦,莫长妗顿时觉得脑袋疼,自己行为太可疑了,这要怎样糊弄过去? 正掏空心思想对策,莫掌门搁下杯子,果然问起:“妗儿啊,你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往阿磊剑上扑?”他才一个眨眼便出了事。 “啊,什么?我自己往剑上扑的?”莫长妗瞪着眼睛装失忆,不答反问:“为什么啊?” 莫掌门愣了一下,赶忙拿手在她脑袋上一阵摸,没磕到脑袋啊,“不记得了?” 莫长妗歪着脑袋好一阵‘苦思冥想’,“我记得与秦师弟对擂,一时没控制好方向削去了他一截头发……然后……然后……”然后了半天,忽然就捧着脑袋喊起疼来。 她一会儿脑袋疼、一会儿肩膀疼,叫得莫掌门实在好心疼。 “好好好,想不起来便不想了。”莫掌门手上护着,嘴上应着,心下则打定了主意,晚些时候一定得请一帮捉鬼的仙师来,闺女怕是遇到了什么脏东西。 眸子轻转,莫掌门想不明白,那些玩意儿怎么就只缠上闺女了?难道……是因为闺女对阿磊的执念太深,才会被那些个虚虚实实的东西钻了空子。 点着头,莫掌门忽然表示:“妗儿啊,你与阿磊的事,爹有主意,你自己别想太多了。” 莫长妗闻言有些莫名,好端端地怎么又扯上秦磊了? 不等她问便听莫掌门庆幸地又是一声叹,“这次多亏了扶风手快,若不是他将那剑偏开了几寸,你这会儿小命早没了。” 莫长妗眼角一跳,那还真是……谢谢他了啊! ………… 第30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十二) 在昏迷了五日后,她又在床上躺了整整五日,听说在她醒后的第二日,掌门发话,门派大比继续。 从受伤那日到今日算起来已过了十日,其实伤处已好了不少。倒不是真伤得那样重非要卧床不可。只是计划落空,还被捅了个窟窿,她有些沮丧,暂时拒绝见客,将自己闷在屋里好好想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才好。 可将脑袋想大都想不出一条可行之计来。真该死,错过了那样一个好机会,再要有可没能凑巧了,难道要待在这个地方,再等个三年,待下届门派大比,故技重施?这显然不现实。 小石头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阿妗、阿妗……”地叫个不停她也不理,只直挺挺地在床上躺尸,不时叹上一口气,情绪十分低落。 屋外传来扣门声,接着便闻任小小甜糯的声音轻轻响起:“师姐,你醒着的吗?” 莫长妗应了一声,起身就去开门。 任小小怀里抱着个盆,里面有白巾药罐等物,她歪着脑袋,上下打量着莫长妗,随后笑道:“师姐今日的气色比起昨日又好了许多呢。” 几日前师父让她每日来替莫师姐换药,她战战兢兢没有底,莫师姐不好相与,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自己与她一向没什么交集,说过的话不上十句,若是惹她不顺意,不知会怎么刁难她。但在忐忑不安地替师姐换过几回药后她发现,师姐与自己想象中的形象,相去甚远。 轻解罗裳,露出半边肩背,细腻白皙的肌肤因狰狞怒放的伤口而被破坏了美感,看几回任小小都忍不住替着喊疼。 换药包扎,几次下来后任小小已十分熟练。漂亮地在肩头打了个结后发现今日的白巾仍长出一小节,任小小左右看着问师姐:“师姐,剪子放在哪儿?” “好像在妆台那的小屉里。”莫长妗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就要去拿。 任小小一把将她按住,“师姐坐着,我去就好。” 莫长妗央央点头,觉得这小丫头今日好似格外殷勤些。 袖缘不慎扫落了台上的圆形胭脂盒,滴溜溜一下,胭脂盒滚入了一旁的柜子底。任小小连忙俯身去捡,但柜底太黑太窄,她只能探长了手一阵划拉,摸到胭脂盒的同时似乎还摸到了一本册子,于跟着一块取出来。 莫长妗托着脸又在沉思,耳边传来任小小的声音,“师姐,你柜子底下掉了本册子。” “哦。” 她不在意地应了一声,换了只手继续托腮,蓦地脑中警钟一敲,她猛地回身看去,见任小小正捧着那本‘特别’的册子好奇地正要翻开。 嚯地一下起身飞奔而去,在那电光火石的惊险刹那一把将册子夺过。 因为太过紧张,扯疼了伤处,面上表情不由有些狰狞,吓得任小小愣在原地一时不敢动弹,不明白师姐为什么突然反应这样大。 呼呼喘气,将册子掩在身后,莫长妗面上神情放松下来,掩饰性地干笑两声,“那个,我平日有记日记的习惯,你知道的,这东西不大方便给旁人看。” 任小小一听,吐着舌头赶忙道歉。 将长出的白巾剪去,莫长妗将衣服穿好,替任小小将门扇打开一角,见任小小也已将东西收好,却晃着身子,一双圆圆眼,期待地将她瞧住。 往常这个时候,她应当捧着盆子直接走才对。现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28 在这情况,明显是有话要与她问。 “怎么了?” 她一问,任小小便打开了话匣子,将房门轻轻一掩,她羞涩地低下了头,“啊,就是,师姐是怎么与扶风师兄关系变得这样好?师姐与扶风师兄从前关系一向不甚好,但近些时日,好像不同了,所以小小想向师姐讨教,怎样……怎样才能与扶风师兄靠得更近。” 莫长妗愣了一下,这问题还真难住她了,一来她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二嘛,她与扶风的关系怕是并不十分好。向她讨教方法,这话该从何说起? 姑娘家问这话多少有些难为情,但她又确实觉得十分苦恼,鼓足了勇气今日才问出口,“扶风师兄,向来对谁都温柔体贴,可又好似与谁都刻意保持着点距离。明明笑着却总感觉拒人于千里外……” 正此时,屋外又响起了一阵急切的叩门声,接着便听孔宇的声音传来,“莫师姐,师父让你去一趟前殿。”因房门只是虚掩着,所以敲了两下便‘嘎’地一声开了。 孔宇先是惊喜,居然碰见了心中的小仙女。而后一眼瞥见莫长妗藏在身后的册子,再看一眼愁思哀哀的娇俏小师妹,面色瞬即惨白,结巴道:“任任任任……任师妹也在啊。” 见有人来了,任小小立刻停住话头,以为孔宇的慌张是因为撞破她方才没羞没臊的话,不由羞红了脸,不敢看孔宇一眼,“那小小就先走了。” 立刻让道,目送小仙女离开,孔宇咬着手指,仍磕磕巴巴地牙齿打颤,惶恐不安地瞄一眼册子再瞄一眼莫师姐,“师……师姐?” 想起因这册子遭的罪,莫长久一把将册子拍他怀里,拿眼尾瞟他,意味不明地一声哼,“你说呢?” 孔宇抱着册子,呜呼一声瘫在了地。 正殿上,见闺女出现,莫掌门大袖一挥,宣布了赛事结果,秦小师弟,夺得了第一! 原来扶风中途因旧疾复发,临时退赛,因此秦师弟可谓是轻松夺得第一。 莫长妗有些纳闷,不就是宣布个赛事结果吗?怎么还特意喊了她来听。她抬眸看去,见便宜爹正挑着眉毛与她打眼色。她挑起半边眉毛,更是一脸莫名。 紧接着,便听莫掌门醒着嗓子高声道:“依照约定,秦磊夺得第一,应得到本派的至宝。”他买了个关子,长长顿了一下,一双眸子环场绕了一圈,方才接着道:“对吾而言丰山派内最珍贵的宝物,无疑是吾的宝贝闺女,阿磊,嗯,以后妗儿就是你的了。” 丰山派乃莫袁一手创立,若非要将丰山派的至宝与他心中的至宝划上等号,勉勉强强也算说得通。 一瞬间大殿安静得落针可闻。尴尬的气氛不断在蔓延。 秦磊瞪大了双眼,若是放在从前他第一个不答应,但如今……秦磊闭了闭眼,已有些认命。一个姑娘家肩上留下了那样大一块疤,破了相便要掉价,虽然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造成这个结果的确实是他,他要还是个男人就应当担起这个责任。他只得不断说服自己,至少她隐约有了改变,不比从前那么惹人厌。 可忽地心头一跳,等一下,鉴于她的累累前科,他忽然有些不确定,难道说,她从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若真是这样……那这女人可太可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过渡,接下来~感情戏要来了。(*/ω\*) 第31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十三) “爹。” 众人自震惊与未能夺冠的庆幸中醒过神来。秦小师弟的声音没有响起,打破沉默的第一人竟然会是莫师姐。 莫长妗惊掉下巴,有这么强卖硬送的吗?原来便宜爹那日说的自有主意便是这么个臭主意。 看着莫长妗一脸惊讶意外防不胜防,秦磊惊讶于她的惊讶,这难道不是她的一手谋划吗?为什么还这样意外。 怎么回事?她不是巴不得嫁与他的吗?为什么一点不见高兴?近些时日她确实不太对劲,每日他在剑台舞剑竟都看不见她的影子,他这会儿心中说不出的莫名古怪,抬眸飞快觑她一眼,他已不大确定,难道是在玩欲擒故纵? 一时之间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莫长妗的身上,她干笑两声,上前拽住莫掌门的胳膊,先是压低声道:“爹,你干什么呢?” 莫掌门眉毛一跳,同样压低声音回道:“怎么?爹亲自出面替你与阿磊拉红线啊。”这不是明摆着呢吗? 莫长妗有苦难言,整个丰山派都知道她迷恋秦小师弟已达数年之久,这次门派大比她更是‘别有用心’地险些丧命在秦磊剑下,风言风语早就沸腾了。虽被便宜爹极力压下,但仍有不少人揣测她的疯癫用意,版本都不知传了几种。 难道这会儿说她已经不喜欢秦师弟了?大概没人会信,那样的深沉迷恋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吗?显然不符常理,于是她拧着眉只得道:“爹你别这样,女儿不喜欢用强的,就算是嫁,我也要他心甘情愿地来娶啊。” 不喜欢用强?莫掌门拿眼尾来回瞟自己的宝贝闺女,很想问一句,前几日还拿着小黄本的姑娘说这话合适吗?但这话不方便说出口,显得有那么点为老不尊,失了作为父亲的庄严。 “可爹话都说出口了。”说出的话便是泼出的水,他一派掌门当是说一不二,怎能在弟子面前如此信口开河,转眼食言而肥?这会令他往后说话毫无分量。 见莫掌门态度坚定,莫长妗压着眉一通分析,“爹你这样,弄得女儿好似没人要似的,出了这殿门她们明着不敢如何背地里一定笑话死我。秦师弟就更该看不上我了。” 莫掌门嘶地也是有些犹豫了。 莫长妗再加把劲,抱着胸扭开脸,“我不管,爹你要真是为了女儿好就将这话收回去。否则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这怎么好心还办了错事呢?叫闺女过来便是想瞧她乐疯的小模样,可现在怎么还与自己赌上气了? 众弟子只见莫掌门与莫师姐叽叽咕咕一阵嘀咕后,莫掌门甩着袖子尬笑三声:“只是说了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你们怎么还当真了呢?”扬手又是一挥,遣了弟子取来一本泛旧的剑谱。 秦磊伸手接着,却忘了欣喜。只一双眼不住往莫长妗身上瞟。 出了正殿,有弟子大呼可惜,本以为会是一场好戏,结果却是一个玩笑?一点都不惊险刺激。忽觉后背两点发毛,左右气氛诡异,他回头看去是莫师姐露着森然笑意将他盯住,“哦?不够惊险刺激?” 那弟子颤地一抖,连连摆手,“不不不,很是惊险、相当刺激。” ………… 秦磊对着手中的剑谱发了会儿呆,待反应过来,鬼使神差地他竟然远远跟着莫长妗走了好长一路。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29 抬眼的那一瞬间,她正也回眸看来,四目相对刹那,她清明的眼眸令他莫名心慌。 “你怎么肯要说服师父改变主意?”为掩饰这莫名的心慌,他不经大脑地将疑虑问出口,话刚出口,立马后悔自己的多嘴。 我又不喜欢小毛孩,莫长妗脱口要答,突然心思一转,不如就趁机与他打好关系! 于是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下,打算站在他的立场看问题,这样更容易令他生出亲切感,“我这不是看师弟你为难嘛,被逼着娶个不喜欢的姑娘,要对着看一辈子,想想确实挺惨的。” 秦磊闻言一脸错愕,本能地退开一步,颤着指道:“莫长妗,你该不会真的撞邪了吧?”她什么时候这样善解人意了?一点不像她,太不对劲了。 “诶?”难道她这番话人设崩坏?揪着袖口她顿时心虚起来,支吾道:“我这是顿悟了,觉得从前的自己不太好需要做出更改。” 秦磊看着她,越发不确定,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有些古怪?细细想来似乎是她与扶风师兄关系变好后,便开始变得不对劲。莫师姐的改变是因为扶风师兄?所以方长说服师父改变主意,也是为了……扶风师兄? 这话明明是放在心里想的,可怎么就忍不住问出了口。 “其实……是因为师姐你喜欢上扶风师兄了吧?”这样明明很好,他巴不得她不再来烦他。 却见她明显愣住,噗嗤笑出声来,迎着微阳那笑似潋滟光彩。她在他肩头拍了一把,“瞎说什么呢。师姐就不能真心实意地为你着想吗?” 有些落荒而逃,秦磊借口东西落在了大殿,折身返回。脚下步伐加快再加快。好似只要慢上一步便要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抓住。 那笑颜竟在脑中一时挥之不去,她的笑从来带着千种阴谋,藏着百般算计。何时这样温柔纯粹过?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的那个人不是莫师姐,不对劲的那个人是他! 忽然肩头落下一只手,他心头突地一跳,然而回头看去一张憔悴到变形的脸,将他吓到尖叫,‘哗’地一个过肩摔重重将来人放倒。 被摔趴的孔宇俯面扑倒,散乱的发僵直的手。瘫在地上半天了一点起伏都没有。 怎么回事,这才小半会儿不见,孔师兄怎么整个人都萎了。秦磊试着叫了两声,孔宇瘫在地上毫无反应;于是他拿脚往他身上蹬了蹬,依旧没有反应,该……不会,没气了吧? 蹬着孔宇的脚正要挪开时,被一把抱紧,乱发底下露出一双眼,好似临终赠别,孔宇粗喘着气,眼中蓄满泪水,“情之一字,死生难续,秦师弟,师兄我这辈子算是毁了。” ………… 第32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十四) 秦磊索性蹲下了身,撑起了脸,孔师兄提情字,那便只一个任师姐。不是他打击人,不论外形还是品性,两人都太过不搭。孔师兄也管任师姐叫小仙女,那天上的仙女与地上的那什么,能合适吗? 再者说,任师姐喜欢的是扶风师兄,这就更糟了,两相一对比,孔师兄哪里还能入得了眼?不是说容貌,主要是那个气质。不说任师姐,他若是个姑娘家,也瞧不上啊。 孔宇还在抽抽,秦磊疑惑,怎么?暗恋由暗转明,然后被彻底淘汰了吗?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打击的话没忍心再说出口,试着安慰道:“其实,任师姐不是太适合你,孔师兄你别难过,说不准明日就出现了一个瞧得上你的姑娘啊。” 孔宇一听不干了,倔强道:“我不,我这辈子就认定了小仙女,别的姑娘送我也不要。”他接着恨恨表示,“像师弟你这种自小被姑娘们痴恋着长大的人是不会明白我的痛。” 这话脸大的,秦磊觉得应该将他拍醒,并没有别的姑娘看得上你。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秦磊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先将事情原委弄清楚。 孔宇垮着脸,哀哀拿出了册子递上,“暴露了。” 秦磊接过,随手一翻,很是尴尬地移开眼。真是死性不改,上回看见时,不过画了半册,他竟然真的将它完本了。不是心中的小仙女吗?这表达爱意的方法恕他不能理解。还有,这么随随便便地将册子给他看,真的好吗? 翻开的册子还没合上,秦磊偏着头递回去,孔宇哭丧着脸伸手正要接过。 就在这时,转角处忽然冒出个人来。 “秦师弟,你看见扶风师兄……”话至一半那甜糯的声音戛然而止,任小小双手掩面‘啊’地尖叫出声。 因为只是一眼,所以她并未认出画上的女子竟是以自己为原型描摹的。但她看得清楚画上是两个不可描述着的小人。有一回出任务,便是遇上了采花贼,幸亏扶风师兄出手相救,当然没有让他得逞。但也是那次之后,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她多少有了了解。 “秦师弟!”孔宇倏地松开手,跟着便是一声大吼,随后指着秦磊的鼻子义正言辞道:“秦师弟你……秦师弟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怎么能做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呢?!还不快将东西收回去!” 秦磊眼角一抽,好家伙,又在给他玩变脸。 孔宇挤眉弄眼,接着又玩传音入耳,眉毛都快飞上天了:师兄我的终身幸福可全压你手里了! 要不要脸?还要不要脸?这幸福就非得是往他身上泼脏水吗?! 孔宇心下一狠,加了点筹码:从今往后师兄随叫随到,当人肉靶子,当捶肩小弟,陪你拆多久剑招都成。 秦磊完全不与理会,于是孔宇加重了筹码:我有关于那图腾的消息了! 秦磊看他一眼,虽然怀疑,但听后果然犹豫起来。 趁着这犹豫,孔宇连忙上前对着任小小好一阵劝慰:“污了师妹的眼,师兄已经好好训了一顿秦师弟。” 秦磊嘴角一抽,彻底黑了脸。 ** 莲花池中,青荷孑立锦鲤嬉戏,那景色再美却也比不过池水畔的人美。眉似春山、目若朗星,嘴角衔着一抹自嘲的笑,扶风手中捧着纸包,远眺的双眸有些空散。 这人实在太过招眼,不论在哪个角落都能叫人一眼瞧见。 抬眼望去,莫长妗撸了撸袖子有些恼怒。坏了她的好事,还不自知,想到白白挨了一剑却死不了全是拜他所赐,她实在很恼火,这会儿便想过去找他点麻烦。 迈出的脚步还没落下,忽然想起这家伙人前人后生了两幅面孔,而自己又不知道还要在这地方再待多久,权衡再三,算他走运,暂时不去招惹。 但她不想招惹对方,对方却似乎还挺爱招惹她。 “莫师姐~” 就在她思想斗争的这一弹指间,扶风也已发现了她的存在,回首向她招招手。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30 她不好当做没看见,只得走近。 待她走近,他扬眉轻笑开口:“师姐恢复得可好?” 见扶风提起这个,莫长妗实在有些暴躁,但明面上,他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能不给好脸色。话是这么说的,但一开口她还是有点控制不好自己的语气,“多亏了扶风师弟,我才能留下小命。” 扶风莞尔,她面上虽说挤着笑,但这话听着怎么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双眸盈盈盛笑,他只道:“师姐客气了。” 莫长妗没出息地叹口气,这样好看的一张脸,这么对着你笑,实在让人没脾气。 他手中不知捧着什么,有好香的气味,方才见他似乎对着莲池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是门派大比的事吗?他似乎因旧疾复发故而退赛,心中大概充满了遗憾。 但她才不同情他,她自己才要可怜得多。想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他却忽然捧着纸包向她递来,那泛着光泽的香甜原来是糖炒栗子。 她内心挣扎了两下,控制不住地伸爪抓了一把,剥了吃掉,含糊道:“我其实还挺忙的。”这么说的时候,已径自在他身旁坐下。很是自然地从他手里将那包糖炒栗子护在了自己怀里。 他却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拉她闲聊,想着多说多错,她含糊应着,顾左右而言他,总之绝不顺着他答。可每每想要终结话题,他却总能接上话头。 莫长妗嚼着栗子,偷眼瞧他,不明白他究竟几个意思。那日的异常他一定看出来了,他给的药她用在了自己身上。可他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一句也不提,不提才更叫人心里没底,闷声使坏的指的就是他们这类人,心里想着什么根本猜测不到。 ………… 第33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十五) 于是莫长妗试着开始转移话题,将话题往他的身上引,“我听说,这次门派大比,你因为旧疾复发才不得已退赛,那个……没事吧?”她想他们之前关系不好,她对他的事情不了解也是理所应当,所有她可以敞开了随意问。 扶风眼眸似有一瞬无光,但很快掩去,侧眸看她,一脸有趣,“师姐这是在关心扶风?” 她眨着眼说当然是。 嘴角轻勾,微微仰头,他极目远方,“不碍事,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四周的空气不知为何,突然冷了下来,让她有种说错话的感觉。抓了抓衣袖,想要补救,却见他突然捂袖,额前冒了青筋止不住地一阵咳喘。 扶风面上血气上涌,是病态的潮红,双眼都布满了红丝!很快便见,顺着袖缘滑落的血滴沾湿了衣襟。 莫长妗顿时慌乱起来,“扶风,你没事吧!” 伸手才碰到他的衣缘,他蓦然向后栽倒。 “扶风?!” 糖炒栗子掉了满地,莫长妗无暇顾及,先要将他扶起,她是想着找他麻烦,可这儿他真有麻烦了,她却没法丢下不管。俯身猛力唤他,沾了满手粘腻,依旧不见他转醒。没事就吐两口血不是常态吗?没哪回见到他倒地不起啊! 她心下叫着糟,起身要去求救,手上却被轻轻一扯,讶然回眸看去,见他忽又睁开眼,桃花眼眸盛满了笑意,“看来师姐没说笑,是真的关心扶风。” 就为了验证这个?拿她寻开心吗?这小破孩,她方才是真的急坏了好吗,“我差点都喊人了!”简直欺骗感情,她有些恼火,甩了袖子走人。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他凭空收手兀自又笑。 一路上众弟子退避三舍,莫师姐足下生风怒气冲冲。瞧她手上的隐约血迹,众人望天的望天,低头的低头,绝对不能与她对上眼,省得一个不小心再挑起她的战意。她明显一身的腾腾杀气,也不知哪个倒霉催的又挨了揍。 另一边孔宇拐了小仙女远离是非之地。 任小小直道往日真是看错了秦师弟,“没想到秦师弟原来这样不正经。” 孔宇连声附和,引着她抓重点,“就是说啊,男人光长得好可不行,花花肠子一定少不了。” 孔宇这会儿心情大好,莫师姐居然诈他,任师妹根本就什么也不知晓。虽说有点对不起秦师弟,但为了这辈子的幸福,秦师弟,待师兄与任师妹终成眷属,将来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任小小听了这话表示反对,“这话并不全对,扶风师兄就样样都很好。” 确实是很好,扶风师兄不但人长得好,功夫也很好,性格不必说,对谁都没架子。可在小仙女面前怎么能够承认别的男人更好?必需歪曲点事实,张嘴想要抹黑,可又有点无从下口,半天憋出一句:“扶风师兄他……身子不大好。” 任小小叉腰瞪他一眼,“我不准你说扶风师兄一句不好。” 孔宇举着双手,立刻表示好好好~ ** 莫长妗打定主意要与秦小师弟搞好关系,昨日他匆匆离去,害得自己没有时间与他好好相处。说到去哪儿找他,她还真有眉目,秦师弟的资质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他却是最勤奋的,这也是便宜爹看重他的原因之一,除去三餐与睡觉的时间,想要找他,去剑台或演武场一准没错。 剑台上,孔宇被秦磊拖着拆了一上午的剑招,精疲力尽,感觉握剑的那只手已经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气喘吁吁,孔宇把剑一抛,挥着手表示自己真的不行了,需要休息。抬眼看秦磊,见他依旧神采奕奕,这家伙昨晚屋中油灯亮了几乎一整晚,抱着剑谱不知研究到了几更天,这会儿精神头却还比他都足。真不知道是不是铁打得身子。 秦磊看他那虚脱的样子,也不好再强求。若不是为了兑现昨日的承诺,搁在往日,只一个时辰,孔师兄就得哭天喊地跑没影了。 孔宇仰头咕噜噜将水囊里的水,一口喝个干净。拿袖子一抹嘴角,直呼痛快。 回剑入鞘,在孔宇身旁盘腿坐下,从一旁取了水囊同样两口喝尽,秦磊抬眸下意识地往剑台四周扫上一周,人头攒动,依旧不见那个她,心中隐约的失落,大概连他自己也没能察觉得到。 “秦师弟,你在看什么呢?”孔宇凑过脑袋,手撑帐篷,随着他一圈望去,奇怪问道。 秦磊闻言顿时有些慌,狠狠甩了甩脑袋,觉得一定是自己昨夜仅睡了小两个时辰,这会儿脑袋才会有些错乱。 他转移话题,侧头看向孔宇,“孔师兄,你昨日说的图腾的事……” 孔宇立马抢道:“当然不是骗人的,上回下山我无意中瞧见的,只是我并不十分确定……” 秦磊眸中有光瞬亮,想要细问,孔宇却搓着手嘿嘿笑道:“秦师弟,咱俩一条裤兜长大的,你可不能看着师兄不幸福。” 又卖关子,有事求他? 孔宇绕着手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31 指,有些羞涩地垂下头,“依你来看,任师妹她……有没有可能看得上我?” 秦磊拿眼角瞧他,这难道还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但孔师兄既然问了这话,显然不是为了听他说这话,他只得模拟两可地表示:“现在不是太好说,将来怎样谁也无法预料。” “这是还有转还的余地?”孔宇心喜不已。 秦磊勉强表示,“想要改变现状,必须先改改你自内而外流露出的猥琐气质。” 孔宇闻言虽然不大乐意,但依旧表示洗耳恭听。只是不知是否方才水喝得太猛,这会儿人有三急,必需得先去趟茅厕。 秦磊甩着脑袋提剑又舞,孔宇前脚刚走,莫长妗后脚就到,越上剑台轻笑道:“你果然在这儿。” 运剑的手一个不稳,敲向了柱台。 有些狼狈地收回手,缓了一会儿,秦磊回身望去,“师姐……怎么也来了。” “我?”莫长妗随手也抽了把剑,扬眉道:“当然也是来练剑的啊。” ………… 第34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十六) 孔宇一趟茅厕怎么去了半天,留他与莫长妗两人待在剑台之上,总觉得气氛有一丝丝的尴尬。放在往常他通常都是无视她,为什么方长他要与她搭话?一定是因为他险些伤她性命,心中愧疚才无法像从前那样对她不理不睬。 他真的好勤奋,总是淋漓挥汗,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几乎看到的都是他努力的身影。若说仅仅是为了成为丰山派内最优秀的弟子才这样拼命,似乎又不大像,莫长妗表示很疑惑,“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拼命?” 秦磊身形微顿,回头看她一眼,奇怪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当……当然知道啊。”莫长妗心虚地调开眼,“我就是想再确认一下,你的想法还是没有变吗?” 秦磊抱着剑靠着柱台坐下,垂下眼,说当然:“血海深仇,不得不报。”然而可笑的是,他连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谁都不清楚。 莫长妗问言微微侧首,很是诧异,见他紧握着拳头语气坚定,“所以,我必需变强!” 原来秦师弟,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她或许可以从这一点入手。只是直接问当事人有点不大合适,还是回头找孔宇问话吧。 又是两相无话,他怀中抱着长剑,剑饰在风中轻晃。 勾起了他的伤心事,莫长妗觉得有些抱歉,自他身旁坐下,指了指轻晃的剑饰,“好特别的剑饰。”仔细又看了两眼那木雕的剑饰,她笑道:“是只小猫吧。” 秦磊的明显垮了一下,纠正道:“是只虎,一只虎!” “诶?”莫长妗脑袋挨近,顺手托了来看,那只喵的脑袋上确实有个王字,刻喵非说虎,他说是虎就是虎吧。噗嗤一笑,还挺可爱的。 探过来的脑袋发髻擦过了下巴,好近!秦磊呼吸一滞,梗着脖子向后挪去,忽然便解了剑饰递过去,“拿去。” “诶?给我?”莫长妗伸手捏过小虎,有些意外地向他看去。 他究竟是在做什么啊,今日这脑袋与手一定都出了毛病,但送出去的东西,难道还能再抢回来不成?太没风度了,秦磊偏过脑袋,“你不是一直想要吗?所以……给你了。” 原来是肖想已久啊,莫长妗用力点头:“我一定好好爱护。” 秦磊只觉面上一热,倏地回转过头,一步越下剑台,“我先回房了,师姐慢慢练。” 莫长妗本想叫住他,想想算了,没事没事,今日收获已是不错,循序渐进嘛。 秦磊刚离开剑台不远,便被孔宇自后追上。 “你去趟茅厕,怎么这么久?” 孔宇摸着脖子表示闹肚子,“嘿嘿,大概今天早上吃坏肚子了。”他从茅房回来就见莫师姐站在了剑台,心里有些发虚,所以刻意躲了起来。 “哦。”秦磊应了一声不再多问,孔宇却表示好奇,“你怎么把小猫给莫师姐了。” “虎,是一只虎。”秦磊一通纠正,随后却又有些嗯嗯啊啊,支支吾吾起来。 看他那样,孔宇一目了然,表示理解理解,“被莫师姐硬抢走了吧。” 秦磊:“…………” “好啦,小猫不重要,师兄的终身幸福比较重要……”孔宇拉起兀自纠结的秦磊,继续之前的话题。 小道上,莫长妗一根手指勾着拇指大小的木头小虎,提到了眼前晃了一晃,雕工不算精细,这只木头小虎雕得像只小猫,但张牙舞爪地模样怪可爱的。 她勾在指头上,一圈圈地旋啊旋,想着还是明日再去寻孔宇吧。一个不小心,小虎从指上飞脱,甩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糟糕,刚从秦磊那儿得来的‘礼物’,她转眼就给弄没了,可不大好,必需得找回来,挂在显眼的地方,好显示她对他们俩友谊的重视。 一头扎进灌木丛,看又看不着,只能伸着手一通乱摸。断枝尖叉不时刺伤手指。但好歹让她摸到了,“太好了,总算找到。” 可就在此时,不远处一叠脚步声起,她下意识地再又蹲下。而远来的两人,偏偏停在了她所在的灌木丛前。 拽紧木雕小虎莫长妗抬头看去一眼,下意识地敛声屏气。这回可不能再偷听了,想说还是悄悄移出溜走为妙。 还是那样甜糯的声音响起:“扶风师兄,小小没记错的话,过两日就是师兄的生辰了。” “嗯。”扶风的声音也隐约带着笑意。 任小小揉着袖角,不时咬咬唇角,“师兄有什么想吃的吗?师兄的生辰,小小也想出份力。” 灌木间偶有窸窣声响,扶风闻言轻笑,“生辰而已,吃碗面就过了,任师妹不必如此劳力。” 丰山派弟子的生辰福利,便是生辰那日都会得到一碗放了鸡蛋的长寿面,以及放假一日。 “师兄那日有别的安排吗?小小想……” 任小小话至一半,却见扶风师兄突然伸手往一旁的灌木丛中一捞,下一刻便从灌木丛中捞出了一个莫师姐来。任小小不由瞪大了眼。 莫长妗发上沾着数根叶片,咧着嘴对着任小小讪讪轻笑,一脸的尴尬,挥手道:“好巧啊两位。” 扶风将她自身旁轻轻放下,替她将发上的叶片一一摘去,温柔笑道:“阿妗,你又调皮了。” 那宠溺的笑啊,仿似拌了蜜糖一般。莫长妗却觉得实在无福消受。 便又见着扶风回头对着任小小欠身道:“那日我已与阿妗约好了,若任师妹不介意的话便也一块来吧,”他说罢回头又是宠溺地轻笑,抬手将她耳边碎发搔至耳后,“我想,阿妗一定不会介意的。” 这小子好样的,拿她但挡箭牌,莫长妗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我突然想起来,那日还有点事,不若就你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32 与任师妹一块玩去吧!” 扶风摇头说不碍事,“那日阿妗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阿妗有事去做就好,我不打扰,远远看着就好,反正只要与阿妗待在一块就会很开心。” 莫长妗实打实地抖了两抖。 任小小面上神色一度相当不好,好似随时都要哭出来似的,掩面匆匆逃走。 ………… 第35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十七) 待任小小走远,莫长妗自发退离扶风身旁两丈远,“任师妹其实挺好,你为什么三番两次不愿承她的好意?明知她对你芳心暗许,怎么还拿我挡剑,要惹她伤心?” 扶风再次变脸比翻书快,一瞬敛去温柔浅笑,小小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分明对我毫不了解,说什么芳心暗许,还不是贪图我的美貌。” 这话大概不假,但,“是你总爱戴着面具,任师妹就是想了解也无从解了解啊。”莫长妗话罢撇着嘴,轻着声又嘀咕一句,“若真让任师妹了解到你是这样的恶劣个性,我打赌,她才不爱理你。” 扶风歪着脑袋俯下身,盈盈笑道:“师姐说什么?” 莫长妗再次跳开一步,“没什么,我是说,我要回房了。” 转身正要走,见木雕小虎不知何时已被扶风勾到了手,他勾在指间转了两圈,“原来你方长是在找这个东西。” 一摸腰间东西果然没了,她眼疾手快回身想要抢回,然她出手虽快,可他收手更快,一下便举过了脑袋,她的指尖便碰不着一个边角。 身高的悬殊,她大大的吃亏,脑袋只够得到他的胸膛,踮高了脚也不过垂死挣扎,第一次强烈地意识到自己原来这样手短。 提着木雕小虎拎至眼前细细打量,扶风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唔,这不是秦小师弟剑上挂的那只小猫吗?怎么会在你这?” 莫长妗在一旁伺机而动,可算钻到了空子,瞄准了角度,探手一把夺过,“秦师弟给我了,不行么。” “当然行。”他闻言眼波微微一漾,俯下身子向她挨近,好似话里有话,意味深长,“只是原来,你也喜欢这只小猫的么?” 他话中的那个‘也’字,用得莫长妗微微一震。一连退开数步,强装镇定,学着秦磊的语气纠正道:“什么小猫,是只虎,一只虎。” 遽然色变,他突然弯了腰,轰然单膝着地,攀扶灌木的手将枝杈捏了个粉碎,须臾,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莫长妗护住木雕小虎,又是跳开两步,“又……又玩这套,昨日我已经上过一回当了,又不是傻的,同样的招数我怎么可能栽两回。”话罢提脚就走,觉得这人可真够幼稚。 回眸一眼,又觉得他今日痛苦难当的模样好似格外逼真,“回回装晕一定是演技见长。”莫长妗这么解释着,可隐隐又有些不放心地频频往回看。他从原先的单膝跪地,到后来的彻底趴倒,她犹疑不定,演得还挺入戏。 可……她都走开这样远了,他怎么还趴在地上啊?该不会……该不会这回是来真的吧,可若他还是装的,她又回去,那可太糗了。纠结一小会,莫长妗恨恨一跺脚,就又往回赶。 他全身都在轻颤,唇色已毫无血色,似乎因为痛苦,一双手不住地想要抓住些什么。 这回是真出事了,莫长妗轻轻推了他两把,起身就走,“我这就去喊人。”他轻颤的手抓住她的一片衣摆,在彻底昏过去之前,只憋出了几个字:“我没事……别喊人。” 她的裙摆被他紧紧拽在手中,但明明只要稍微用点力,还是可以挣脱的。可看他额角那豆大的汗珠,她很是不确定。真要听他的话,不去叫人吗?再调眼看向他紧拽她衣角的那只手,好似用尽的全力,犹豫了一瞬,她竟然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在他身旁坐定。 迟疑着自他怀里抽出白巾,有些笨拙地替他拭去额角汗渍,喃喃不定,“你可不能骗人,你要真有事,我可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这条小路本就偏僻,往往听得见喧杂的声音却见不着人影。 眼见天色昏黄蒙蒙,几乎将腿坐麻,他却还是不见转醒,莫长妗开始感到有些不安起来,伸手探他鼻息,“还有气。”方才还高隆的眉宇,现在也已舒展开来,浅浅的呼吸,无害的睡颜,好似不过在花间小憩。 (不碍事,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她抬头看了看将黑未黑的天色复又自语喃喃:“再过一会儿,等月亮爬上梧桐树的第二根枝干,你要是还不醒来,我就去叫人。” ………… 暮色渐沉,月上稍头。 睁开眼的那一瞬,看见的是她焦急的面孔,黛勾的双眉微微蹙,眸子深处映着他的倒影,荡着粼波比月色还要美。扶风不由地想,同样的一张面孔,为何能够这样不同? 他突然很好奇,“你是谁?”究竟是谁? 莫长妗闻言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傻了?我是你莫师姐啊。”完了完了,难道因为她没将他及时送医,导致他烧坏了脑袋,失忆了?! 扶风撑着手坐起身,就这么静静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是莫师姐,所以,你究竟是谁?” “你睡糊涂了吧?我当然是你莫师姐,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是你莫师姐。”她打定主意抵死不认,这副身子就是莫长妗的,出不了大错,扶风一定也只是怀疑。 扶风似乎被逗笑,点头说不错,“这副身子确实是莫师姐的,但你却不是,一开始,我也只以为你是在耍花招,但后来发现不像。”话罢微微摇头,盯着她的脸,眸子轻转,“我只是觉得好奇,同样的一张脸,怎么在你用来,总显得那样呆笨?” 莫长妗眼角抽抽,不是讽刺,他的表情是真的感到疑惑,正是如此,才令人越发感到火大。 抿了抿嘴,莫长妗缄口不言,反正打死不认。 “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是谁吗?”扶风歪了歪脑袋,笑意愈盛,“也无妨,反正比起莫师姐,你要有趣得多。就这么……留下来吧。” 什么叫就这么留下来吧,他是真的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吗?同门师姐被掉了包,虽然顶着相同皮囊,但皮囊内装着不知道是谁的魂魄。对他们而言这该是件匪夷所思的天大事,他不但不表现得害怕,还能说得这样毫不在意,仿似这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让莫长妗不禁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因此她赌他不过是在套她的话罢了,他其实也并不十分确定,“你既然真这样确定,为什么不揭发我?” 月色下,他眸色深深,潋滟着流光,弯了弯唇角,他微微抬眸将她望住,告诉她的答案却是…… “大概是因为,我有点……喜欢你吧。”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33 ………… 第36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十八) 喜欢你吧……欢你吧……你吧……吧…… 扶风的声音在脑中不断循环,莫长妗愣在原地,整个人都有些蒙圈了,这大概是她记忆以来,第一次被郑重告白。他眸中温柔缱绻的脉脉情意,竟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含了几分真意。不争气啊、不争气,她竟然羞红了脸,幸好夜色深沉,应当不那么明显吧。 她决定刻意忽略,吓吓他,好扳回一程,“你既然这样笃定,就不感到害怕吗?不怕我是山精鬼怪,专门食人阳寿?”幽幽开口,配合着所说的话,她的表情开始变得诡异起来,自觉在这深沉夜色下,定能起到震慑作用。 他却笑,轻轻捏住她刻意凶恶的脸,轻扯之下令人一瞬破了功,只听他道:“是山精也好,鬼怪也罢,我是半个身子进棺材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莫长妗撑圆了眼,怎么办?这人不按套路出牌,还是根本是傻的?因为被他轻扯着脸,说起话来便有些大舌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若不是莫长妗,这意味着什么?” 扶风却道无所谓:“只要这副身子是师姐的不就好了么?师父他老人家也不算后继无人。” 她匪夷所思地将他看住,彻底噎住。 随后‘啪’地一下也捏上他的脸,“不陪你在这说疯话了,我就是莫长妗,扶风师弟,我看你是话本看多了,还没睡醒吧!” 这丫头下手真够狠心,真将他的脸当做面团捏呢,扶风眨眨眼没想到她会反击。 回廊檐角的灯笼被依次点燃,照亮了两人的身影。 两人大着舌头各退一步,待齐齐松了手,莫长妗面上依旧光洁,然扶风面上却是落了两截指印。莫长妗憋着笑,罪过罪过,多少破坏了点整体的美感。 扶风摸摸脸,默了片刻,望着她突然笑起,“师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件事?八岁那年我发了个誓,谁要碰了我的脸,便要对我负责到底。所以师姐,摸了我的脸,便是我的人了。” 莫长妗瞬间笑不出来了。能走点心不?真当她瞎?她敢拿一根头发丝打赌,这分明就是方长沉默的那片刻间临时编出来的好吗! 他却还一脸勉勉强强,只好顺应天命的模样,“虽说我比师姐貌美,与师姐凑成对,委屈了点。但也无法,谁让我年幼时发了那样的誓呢。” 不比你貌美,还真是对不起了啊。 ** 便宜爹果真去山下找了些驱鬼的道士,领回丰山派后大大做了几场法式。这两日来莫长妗总能被出其不意地洒个圣水满面。 举着袖子一抹面,莫长妗抬头看向剑台的身影。 丰山派内,弟子年满十六后便会被师父打发下山一番历练。秦磊之前为了为门派大比做足准备,因此下山历练之事一拖再拖。可就在昨日,听孔宇说,秦磊向便宜爹请命下山历练。明着是去历练,实则是为了去调查当年的事。他想要报仇的心一刻也没有改变过。听孔宇话里话外的意思,当年的幕后黑手似乎已有了些眉目。 趁着他喝水的空档,莫长妗跃上剑台,与他面对面。 他一口被水呛着,一连咳了好几声,这才抬头问道:“师姐找我有事?” “嗯。”莫长妗点点脑袋,“秦师弟,我可以帮你的。” “哈?”她没头没尾的一句‘我可以帮你。’让秦磊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你这次下山的目的,所以我说,我可以帮你。”她的武功不赖,甚至可能在他之上,若是有她相帮,便是一大助力,他没有拒绝的道理,“我已经和爹说了,我要同你一块下山历练,爹已经同意了。” 曾经的莫长妗,成日只知道追着秦磊跑,下山历练没个一年半载哪里回得来,她又怎么会愿意离开她的小师弟这样久?因此过了年岁未经历练的算她一个。 方才便宜爹在听到她要与秦磊一块下山历练后,不知在脑中脑补了怎样一出大戏,乐颠颠的很快就答应,她几乎没费口舌。 秦磊很是狐疑地看着莫长妗,“师姐怎么突然肯要帮我?”她真会这么好心?图什么?她不是一向不赞成他报仇的想法吗? 秦磊有些恍惚地想到,记得曾经,他一但流露出想要报仇的想法,第二日莫长妗一定会出现在某条小路拦下他,不由分说地将他暴打一顿,最后拿鼻孔瞧人,丢下一句,“连我也打不过,别想着报仇了,你这样只能是去送死。”便扬长而去。 莫长妗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然有点条件,我可以帮你,但对方是谁我们还不知晓,胜算也不知多少,所以不管成与不成,就单我想要帮你的这份心,事后你都得答应我一件事。怎么样?” 我会帮你,但事后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迎着她的灼灼目光,秦磊不自在地偏了头,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到她腰间佩玉,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与那温润的佩玉挂于一处的是他前几日给她的木雕小虎。她竟然这样爱惜。 只一眼,便令秦磊的心头突突直跳,心下起了个大胆的猜测,她说的条件,该不会是…… “嗯?”莫长妗突然拿手在秦磊眼前挥了两挥,“秦师弟,你没事吧?你的脸怎么突然变得这样红?” “没……没事,没事。”秦磊囧得忙转过身子,背对着莫长妗,假意拿手扇了扇风,“太阳这样大,你都不感到热吗?” 莫长妗闻言抬头望了望层云遮日的天,不太确定道:“我觉得……好像不是太热啊。” 于是三日后,长门之外与莫掌门依依惜别后,莫长妗、秦磊以及扶风就此踏上了历练之旅。 莫长妗侧头一看,诶诶诶?扶风? ………… 第37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十九) 饭馆二楼,三人提着筷子不动。 秦磊惆怅:扶风师兄怎么也跟了来,这下可不好行事了。 莫长妗疑惑:扶风怎么也跟了来,一定又打了什么鬼主意。 扶风状况之外:这儿的饭菜不行,诶?我怎么也跟了来。 三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出了饭馆,几人并不急着出城,因为还没规划好路线,这会儿逛得有些漫无目的。 一路上,盛世美颜的扶风与偏偏少年的秦磊,惹来了一众眼泛桃花的小姑娘。粉嫩罗裙的姑娘们嬉笑轻推,飞罗小扇半掩面,眉眼含春勾呀勾。 莫长妗发现自己的存在似乎有点碍人眼,背地里大概受了不少白眼。 人头攒动的街道,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这份热闹与景陽城相差无几。身旁两人不知何时掉了队,她才不管,她有正事要办,诱人的小点心在向她招手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34 呢。这一回她学乖了,出门就是要带足了银子。 刚一回头,就见金灿灿的糖人在她眼前轻晃,张嘴一口咬下。扶风莞尔,“姑娘家果然都爱这些奇怪的小玩意,师姐也不例外。”说罢却是将手收回。 莫长妗巴巴看着他收回了糖人,“怎么不是买给我的吗?” 扶风却道:“我只是想让师姐帮忙尝尝看,这糖人甜不甜。” 莫长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微恼的心情瞬间转做同情,这大概是他长这么大来第一回吃这东西,糖人不是甜的还能是什么味儿? “甜。” 她刚答完,便见他举了缺了角那侧往嘴里送,他只轻轻咬了一口,便笑看着她赞不绝口,“果然好甜。” 是真甜,可从他嘴里说来,怎么觉得这样别扭。大概是他的眼神太缠绵,他前几日的话,又开始不断在脑中重放,空气都跟着不断升温。 幸好秦小师弟的出现及时救了场,一根冰糖葫芦横在了眼前。 前车之鉴,莫长妗提前问了一句,“是给我的吧?” 秦磊调开眼,说拿去,非要再多解释一句,“我看这冰糖葫芦做得挺好,顺道多买了一根而已。” 莫长妗还没开口,扶风举着糖人倒先表示:“秦师弟好贴心,这冰糖葫芦师兄看着也挺好。” 秦磊愣了愣,抬手要将自己的那份递出去。被莫长妗拦了回去,回头道:“将糖人吃完了自己买去。” 走走停停过了有小半个时辰,秦磊的冰糖葫芦却仍然半口没动,莫长妗看了一眼又一眼,在一番委婉表示后自秦小师弟手里得到了糖葫芦。扶风见了,也大方地想要献出糖人,但见那糖人缺了何止一角,莫长妗乜着眼表示了拒绝。 三人在城中绕了大半圈,却都不提明日事,吃饱喝足的莫长妗望了眼城门方向,终于问到了正题,“接下来要往哪里去?”这话自然是在问秦磊。 秦磊闻言有些不确定,看一眼扶风师兄,见他也正望着他,那眼神好似看透了一切,只听扶风师兄道:“秦师弟但说无妨,若是可以,师兄也愿助一臂之力。” 将眼收回,秦磊原本还犹豫着说与不说,听扶风这么一说,立刻明白,师兄早已知他此行目的,便也不再遮遮掩掩,“我打算先去城中寻一个人。” 莫长妗看看扶风再看看秦磊,突然有些看不明白,她一直以为两人关系很一般,比做点头之交亦不为过。但事实是,扶风对秦磊的事,比她以为的还要了解得多得多。她们此次下山的目的,从一开始扶风就已知道。 先前她还挺纳闷,以扶风的个性,怎么会注意到秦磊挂在剑上的小物件是只小猫?那东西小巧玲珑,若非仔细看,只以为是一个不响铃的铃铛。 莫长妗双眸一亮,唯一的解释是,从很早开始,扶风就关注着秦磊!不不不,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幻想。她只是有些好奇,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秦磊带着两人拐街入巷,最后推开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门。 江湖之上总少不了能人异士,黑漆漆的屋子原本没有一丝光亮,在几人进入后,两侧‘噗噗噗’地燃起了数盏灯,正中一其貌不扬的青年站起了身,笑得熟稔,“少侠又来了?” 秦磊不多废话,自怀中取出了一张画递上去,“劳烦先生了。” 青年接过,看了两眼,一声轻笑,“哟,终于凑齐整了。” 秦磊颔首,有些紧张,“先生,这一回……” 莫长妗两人面面相觑,只见那青年高举着画,半闭着眼,嘴里嘶嘶叫着,快了、快了……那模样看着不太正常。好半天后他终于一拍大腿,“招摇山,对,就是招摇山。” 秦磊喜难自禁,“先生可知该如何去那?” 青年看他这反应,脸色微微有些变,“那地方阴气森森,古里古怪的,秦小弟果真想要去那?” 秦磊用力点了点头,态度十分坚定。 那青年叹了口气,不一会儿就给出了路线,末了又道:“咱们也算是旧相识了,我看秦小弟你心肠不坏,多嘴一句,还望小心。二十年前,有一邪教猖狂至极,犯下的罪案罄竹难书,最后被各大门派群起而殴之,最后举教落荒而逃,此一战后,那邪教元气大伤,可谓一蹶不振。只是近些年来,有人说在招摇山附近又看见了疑似邪教余孽出没,江湖上便有传闻,说招摇山附近有他们的老巢,但怪的便是,去寻的人一波波,却都没寻到……” 话罢,莫长妗明显感到扶风的表情有一瞬的不对劲。 从小屋出来,除了莫长妗外的两人,都处在恍惚状态。问三句话,答不上来一句。 ** 在连续十日的加急赶路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招摇山边界。 刚一踏入那地界,便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包围着几人。 但这地方并不如当日那青年说的那般阴气森森。山光水色间柳绿花红,一派生机盎然,反倒给人一种灵秀天成的感觉。 怪就怪在,耳边不时传来女子的盈盈笑语,好似天边,恍惚梦里,但真若仔细去听,却又什么也听不着了。 莫长妗有些不安,她们大概来到了哪个不得了的地方。 一阵风起迷人眼,扶风抬手一拦,将两人护在身后。莫长妗抬眸望去,可见溪流畔杨柳低垂,招招摇摇于风中轻舞,流水击石,滑过纤指在空中挥洒,潋滟成光。燕语莺声愈发真实起来,声音的主人露了面。 娇柔的美人儿啊,或于溪间戏水、或于岸畔小憩,或流盼美目向三人望来……好似落入凡间的仙子。看直了莫长妗的眼。 “哪里来的郎君,生得好生俊俏。”一女子小扇掩面,飞红着双颊。 一女子寻着眸光望去,娇声问:“姐姐指的哪位郎君?” 低低一笑,那女子轻声道:“当然是两位郎君。”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都比较晚才更新,因为码字很慢的作者君挥霍光了存稿…… (>人<;)缓一缓,明天没更新,后天继续! 第38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二十) 众女子闻言纷纷回眸向两人望去,罗扇半掩,个个羞怯难当。 这羞怯只持续了一瞬,便纷纷上前邀两位郎君共玩。莫长妗当然是被完完全全地晾在了一旁,那漫天的脂粉香呐,撩得她鼻子直发痒。眼前的场景像是误闯入了哪条喧闹的花街柳巷。 “两位小哥哥生得好俊,不知家住何方?娶亲没有?” “若是尚未娶亲,觉得奴家如何?” “你们瞧,他腰间还有剑呢,好威武。” “瞧他脸都红了,像不像晕了胭脂色?” “这小哥哥我看上了,姐姐们可不许与我抢。” “你拿去就是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35 ,那貌美的小哥哥是我的了。” “分明是我先看上的。哪里就是你的了。” 美人们一时咋呼起来,谁也不肯让谁。 不知是谁出声提议,“要我说,谁捉住他们,他们就是谁的了。” 这一下,姑娘们个个放下了矜持,誓要将貌美的郎君抢到手。 娇声软语酥人心,轻纱拂弄间,总要不经意地触碰到面颊手背。 秦磊涨红了脸,频频后退,十分窘迫,反倒惹得姑娘们越是想要逗弄他。 扶风面上隐约带着不耐,移着步子躲过狂蜂浪蝶的投怀送抱。一名身着紫裳的姑娘不知何时移至了扶风身后,娇弱一个轻摇,便要倒入扶风怀中。扶风早有所觉,向一旁侧开了一步,那姑娘扑了个空,险险便要跌倒,回眸一脸嗔怪地将他望住,“郎君真是不解风情。来了招摇山不就是寻求温柔乡吗?” 诶?这怎么与打听到的不一样啊?被当做空气的莫长妗这会儿站在一旁抱手看大戏,不知该不该吱个声,刷一刷存在感。放眼看去,这一朵朵翩舞的娇花啊,撩得人心痒痒,醉眼迷离。幸好她是个姑娘家。 美人多姿摇曳生姿,她们那一颦一笑间娇媚入了骨子里。那摇摆的水蛇腰啊,看得莫长妗有些忧心,好似稍稍用力,就该折了。 “温柔乡?”扶风转眸轻声道:“我却听说此处是邪教余孽的老巢。” 那女子闻言捂了嘴笑,“郎君大概有所误会,所谓名流正派大多爱惜羽毛,这样的风流事,又怎可对外人言,自然要将此处妖魔化,不愿让人知道其间的秘密。” 她说罢又要近他的身,轻轻的呼气,抬手却只勾到他的一缕发,女子不在意,只是痴痴地笑,双眸流盼,盈盈剪水,“人生苦短,为何不做些快乐的事呢?”她轻撩襟口,媚眼如丝,“郎君以为奴家如何?” 扶风摇着头轻笑,“姑娘这样,是要惹我师姐吃味的。” “师姐?”那紫裳女子似这才发现他们中还有第三人的存在,朝莫长妗看去一眼,瞬即娇媚笑道:“守着这干瘪的黄毛小丫头,有什么趣味可言,美人姐姐陪你不好么?” “美人?”扶风撑着下巴上下打量她,却是有些不解地歪着脑袋道:“姑娘是在说自己?这词用得怕是不恰当。” 那女子面上有一瞬的挂不住,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轻言巧笑,“与郎君相比奴家自知不及万分之一。” 扶风点点头,深以为然,“知道便好,你这姿色及不上我是属寻常,但你又及不上师姐的一根头发丝,我看不上。” 被突然点名的莫长妗觉得脑袋懵懵地有些恍惚,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是不是在说好话。 另一边的秦磊处于奔溃状态,这些姑娘怎么这样可怕,言语轻佻,还上下其手。 “扶风师兄!怎么办。”秦磊有些手足无措,看大戏的莫师姐真是指望不上,四面都是娇俏的姑娘,骂不得打不得,束手束脚施展不开,腰间的配剑倒成了一个毫无用武之地的摆设。 莫长妗一手捂上了腰间的剑,还没迈出两步就又被莫名其妙地挡了回来,那笑语欢言在耳边又变得恍惚不明。 扶风回眸一眼,言简意赅,“弄晕就好。” “啊?”从浮乱的脚步可辨,这些姑娘根本不会武,弄晕?是要让他打女人吗?这……不太好吧。 正在他左躲右闪,百般纠结的档口,忽然听扶风传音入耳:掩住口鼻 扶风的声音令莫长妗隐约回了些神,可为何眼前的美人一变两,两成双,杨柳溪流皆重了样? 秦磊依言照做,然而一阵晕眩,下一瞬瘫倒的不是姑娘们,而是他们。 隐约听到有个妖媚的声音响起,“扛走。” “原来他就是主上一直在等的药引啊,可算来了。”另一个声音在一声感慨过后,接着又充满遗憾地发问:“就不能将这位小哥哥也一块扛走吗?” “你说呢?” “可是姐姐,你不觉得他的眉眼像极了一个人么?” “像谁?” “像主上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瘦,发完就跑…… 第39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二十一) 梨花树的枝杈上,趴着一只小娃娃,蹬着小短腿,卖力地伸长胳膊,想要采下枝头开得最美的那朵梨花送给娘亲。 梨花树下围了一圈的小丫鬟,焦急地叫着,“小少爷,快下来。” 小娃娃不理会,专心于摘下那朵最美的梨花,满心觉得,只要娘亲收到了这朵花,一定会很开心。他想看娘亲笑,想让娘亲多陪陪自己。 摘到最美的那朵花时,大概是乐极生悲,啪嗒一下往下坠,随着一阵惊呼,掉到了小丫鬟们扑倒在地的身子上,小丫鬟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围着他一阵查看,他被摸到了痒痒肉,哈哈一阵笑,其实除了额头让枝杈刮破了一丁点的皮外,一点事也没有。 远处一妇人打扮的貌美女子,煞白着脸,慌忙赶来。 看到母亲,小娃娃一双眸子似都在闪闪发亮,奶着嗓音叫了声娘,举着那朵梨花献宝一般地递上去。 美妇人长长吐气,跪坐在小娃娃身前,一脸后怕地将他紧紧拥在怀里,“你吓死娘亲了!” 小娃娃将脑袋埋在美妇人怀里,闻着娘亲身上甜甜的馨香,觉得温暖又心安。记忆之中娘亲从没这样抱过自己,奶胖的小手回抱着娘亲,“娘亲,风儿没事,风儿给娘亲摘了一朵可漂亮的花了。” 小娃娃将梨花捧上,美妇人却未看一眼,而是回身看向跪倒一地,瑟瑟发抖的仆从,侧身间衣摆不甚扫落小娃娃手中的梨花。 美妇人微微眯眼眸中带了狠色,厉声道:“都给我听好了!若是再有下一次,你们的这条贱命,便也别再妄想留下了!” 小娃娃被美妇人的厉色吓坏,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事。 美妇人回首,双手捧上小娃娃的脸,面上的神色是那时的他还不能明白的矛盾,只是听娘亲言词切切道,“风儿,你要好好护住自己,知道吗?你要记住,你的命不是你的,是娘亲留给爹爹的。所以……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 “扶风、扶风……” 耳边的轻唤,令思绪变得清明,扶风睁开眼,眼前的一幕多么相似,无论是梢头的月亮、如水的夜空、还是一脸慌乱的……她。 夜间的山林总有些吓人,风吹树摆的沙沙声、走兽徘徊的哒哒声、惊鸟高飞的扑翅声……各种声音揉杂在一块,谱出的乐音实在算不上美妙。 两人身前燃着篝火,柴火烧得噼啪响。 扶风撑着手刚坐起身,便听莫长妗惊疑不定对他道:“扶风,秦磊好像不见了。”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36 她醒来时,只看见了倒在附近的扶风,却寻不见秦磊的身影,她不太确定秦磊是不是先她一步醒来,去了附近。天色太黑了,她若是贸然去找他,说不定反倒会错过,所以她守在扶风身边等他回来,可左等右等也不见秦磊回来,她不由有些担心,他该不会是被那些姑娘抓走了吧?可图什么啊?若是图男色,扶风不该是第一个被捉走的吗? 扶风注意到的却是莫长妗衣服上的斑驳血迹,“你受伤了?” 莫长妗摇头说不是,“方长你还没醒时,有只野猪挨近,我有些害怕就把它扎死了,衣服上的,是它的血。” 扶风瞟见一旁横尸的野猪,那个头真不小,很想表示,遇上你该害怕的是野猪才对。 “怎么办?秦师弟大概是被那群姑娘抓走了。”一大帮貌美的姑娘,绑走一个俊俏的少年郎,很难让人不往压寨相公那方面想。没想到那群美人竟然是山匪,虽说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她们看不上扶风。 想到秦师弟竟将扶风比下去,被一大帮姑娘绑走,真是艳福不浅。她一时不知是该为他高兴,还是感叹他的不走运。 不管怎样她得将他找回来,因为他若就这么消失不见了,她会很难办的。但不论出于同门情谊还是个人目的,她都必须将他找回来。 扶风沉吟片刻,让莫长妗别惊慌,一切等天亮再议,夜里的山林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扶风起身抽了剑,来到那只可怜的野猪身旁,剥皮剜肉,串上枝杈于火堆上烘烤。不一会儿便传来油脂滴落火堆的滋滋声,莫长妗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没什么胃口。 扶风说:“吃点吧,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接过烤好的野猪肉,莫长妗并未急着吃,而是踌躇着问道:“扶风,你没事吧,你刚才好像又犯病了。” 顿了顿,扶风轻笑着说没事,“吃饱了,师姐便去歇会儿吧,夜里由我来守着,师姐不必担心。” ………… 瑞兽镶金小炉氲香缭绕,在屋中散漫,与淡淡药香交织缠绕…… 桌案上的药汤还剩了一半。 紫檀雕花床前,妆容精致的美妇人沿床而坐,床榻之上形容枯槁的男子双目紧闭,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着男子还活着。 美妇人轻轻执起男子枯瘦的手,轻抚着护在胸前,望向男子的眸中尽是悲凉,但慢慢的,那悲凉之中又隐隐生出一丝希望,只听她轻声道:“珩天,不用太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屋外传来叩门声,美妇人并未回眸,只轻声让来人进屋。 来人是一貌美女子,她微垂着首,拱手轻声道:“师父,人带来了。” “很好。”美妇人依旧未回眸,痴痴望着榻上的男子,轻声回道:“还不到时候,先将他带去娴兰小筑,派几个人守着。” 女子似有不明,“不用将他关起来吗?师父就不怕他逃了?” “逃?”妇人似乎觉得有趣,“能逃到哪里去?只要将他的归路毁去,他便再无路可退。” “师父的意思是?” 妇人轻轻笑起,“与他一同来的那两人,不是还没离开招摇山吗?那便也不必离开了。” ………… 第40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二十二) “鲭荷,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想无需我再多言。”美妇人回眸望来,弯了唇角。 那双桃花美目暗波涌动,令鲭荷微微出神,随即垂眸颔首道:“必不负师父所托。” 待鲭荷退出屋子将房门紧闭,美妇人调转眸光再度望向榻上男子,她轻轻执起他的手贴向面颊,感受那微弱的温暖,忆起当年事,“珩天,你知道吗?当年必需由我来将那些女人推入你的怀里,真的令人很心痛。但只要一想到,唯有这样,你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一切便都值得忍耐。” 她面上突然满色痛苦之色,却也转瞬即逝,“可那些女人,没一个有用的,耗尽珍材,却仍保不住腹中胎儿命。那便换我来,我愿意拼尽性命,为你诞下孩儿,本以为在寻到药引之前,能以他的血续你的命,怎料会出现那样的意外。若是我们的孩儿还活着,一定如你当年一般英俊。珩天,待你好起来了,我们……便离开这儿吧?” ………… 秦磊盯着桌上的饭菜看了又看,再次抱着肚子逼迫自己调开眼,虽说早已饥肠辘辘,可谁知道那里边有没有被加了料。 一睁开眼,便躺在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屋子里,粉嫩的帐幔让他刚伸出的手打了个哆嗦地收回,这屋子里有好闻的甜香,和抬眼便可见位置显眼的妆台,以及窗前的瓶子里插着新折的花枝。分明是大写的女子闺阁。 他伸手一摸,腰间配剑不见了、试着运气,内力不见了、环视一周,莫师姐与扶风师兄不见了,而这其中最可怕的是,他身上原本的那套衣服也跟着不见了,被从里到外换了套新的。 记忆的最末,是一堆扑食饿虎一般的姑娘向他围来,他煞白着脸,赶紧打住,不敢再做深想。 腾地跳下了床,顾不上穿没穿外袍,一把推开房门就要往外跑,还没落地的脚‘唰’地往回收,并不是花了眼,屋外一水的貌美姑娘冲他又是招手,又是秋波暗送。他啪地将门关上,自觉告诉他这会儿屋里才是最安全的,冷静冷静,他必需捋一捋,好好捋一捋。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又是一阵响。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他没想明白,正纠结着要不要干脆豁出去,出门问个清楚明白时,屋门被从外打开了。 “饭菜不合公子胃口么?”带着几分惑人意味的声音轻轻响起,鲭荷双眸含笑向秦磊望去。 四目相对,秦磊对眼前的女子隐约有些印象,她似乎是那时唯一持观望态度,远远看着他们的那名女子。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将我抓来这里做什么?”问这话时,秦磊的脸有些泛红,这话问得有些丢脸,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一群女子给抓……抓了。 秦磊心中不大确定,来前先生叮嘱,招摇山附近疑有邪教余孽出没,难道她们便是…… 鲭荷将新摘的花枝插/进窗台的瓶子里,回身轻轻笑起,“公子想是误会了,如公子所见,这地方皆为女子,她们皆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我家主子心善既收留了她们,便是做了护其周全的打算。公子突然出现在招摇山,我家主子担心公子来意不善,这才出此下策令公子受罪了,待查明真相,自会放公子归去。” 秦磊对她的话,并未立刻下判断,尽管她说得有理有据,好像真就是这么一回事,但多颗心眼总是好的。 秦磊直盯着她的眼又问:“那为何只抓了我,我师兄与师姐她们又在哪儿?”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37 鲭荷摊了摊手,似乎也感到无奈,“公子的师兄师姐,我们也正在找。” 秦磊稍稍安心,她们还是安全的。还想再问,肚子再次当着姑娘的面咕噜噜响起。 鲭荷轻笑,“公子若是担心饭菜有问题,鲭荷可以代为先尝。” 她笑得坦荡,他想想也就释然。是啊,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该不利早不利了,何必还做饭里下毒如此多此一举的事。 他试探着又问:“那还要多久,你们还要查多久?” 鲭荷微微转眸,轻声道:“三日后,必定给公子一个交代。” ** “扶风,我们是不是又绕回来了?”莫长妗手搭帐篷左右望着沮丧到了极点。 “大概……是吧。” 身后传来扶风若有所思的声音,莫长妗回头一看,却见他坐在一根枝杈上,随手摘了片树叶慢悠悠盖上眼,眼看就要躺下。 莫长妗简直不敢相信,跟着爬上了枝杈,伸手想要将他拽下树办正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能在这儿睡大觉。”关系重大,若找不到秦磊,她难道要在这地方等着老死? 扶风连忙喊停,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虽说身下的那根枝杈不算细,但却承受不起两人的重量。随着‘咔嚓’一声响,毫无防备的两人‘轰’地往下坠。 扶风也算眼疾手快,护住莫长妗的脑袋埋在了胸膛,甘愿当了肉垫。这一摔尘土激扬,震得扶风又是一阵咳。 莫长妗撑着他的胸膛抬起头,心虚不已,“抱……抱歉啊,扶风,是我不长眼。” 这认错态度相当好,但扶风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看着一脸心虚不敢正眼瞧他的莫长妗,叹口气,微微喘着道:“拥着师姐在怀中的感觉固然十分好,但我这会儿有些喘不上来气……” 莫长妗面色一红,连忙起身靠边站,又是道歉又是道谢。 扶风撑着手坐起身,看她面上神色几番变化,觉得这一摔不算亏。 莫长妗小心翼翼地接着表示,若不是他想偷懒,也不会这样。 扶风说冤枉,“师姐注没注意到,不仅去路,便是回路也寻不见了。” 莫长妗皱眉,“你是说,有人故意困着我们?” ………… 第41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二十三) 莫长妗举目远眺,在原地转了两圈,眉毛低了又低,最后索性盘腿跟着坐下,一手支脸,相当苦恼,“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这么干耗着吧?” “别担心。”扶风沉吟片刻,随后伸手在她脑袋上安慰性地轻拍了拍,“秦师弟暂时应当不会有危险。再等等,既然他们没打算放过我们,就一定会再露面。” 但愿如此吧,希望那些姑娘们不要那么如饥似渴,至少给秦小师弟留条命带回。莫长妗想着,将脑袋从扶风手底下挪出来,瞧他一眼,觉得他这个动作有些乱了辈。这么富有慈爱意味的动作,该由她这个当师姐的来做才合适。 有些不愿承认,这一路而来,自己心底竟然隐约觉得扶风这家伙出乎意料的有些可靠。一个以戏弄人为乐趣的小毛孩,怎么能与可靠挨得上边呢。 晃了晃脑袋,错觉,是错觉。 尽管心里焦急,但现下这情形,再找下去也只是白费功夫,省点气力也好。只是这地方透着古怪,四周藏着怎样的危险,无法预料,脑中的神经到底还是紧绷着的。 莫长妗挺了挺腰杆,打算摆摆作为大师姐的谱,为方才的马虎冒失挽回一丁点的颜面也好。虽说种种迹象表明,她这个大师姐做得一直不是太靠谱。 觑他一眼,她一脸老成又严肃,“注意点影响,长姐如母,师姐的脑袋也是能随便拍的吗?” 扶风悬在半空中的手没有收回,而是轻轻捂向了她的嘴,他将上半身向她微倾,似笑非笑地将她望住,表示自己思想其实很传统,“师姐还是师姐的好,禁忌恋什么的我难免会有些思想负担。” 他接着话锋又是一转,语意模糊不明地又是道:“再者说,师姐整个人都是我的,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莫长妗扯下他捂住她嘴的手,舌头却不知何时缠成了结,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往他面上指,“我我我什……什么,什么……什么时候你……你你你你的。” “师姐这就打算不认账?”扶风歪着脑袋一脸伤透了心,顺势捂上她指向自己的那只手,牵着就往自己面上来,弯了眼尾,他得逞地笑,“师姐,回忆起来了没有?” 耍牛氓……! 他水葱一般的手原来很有男人味,指节分明而修长、温暖而有力,将她的手完全包覆。手背的温热仿似游走的飞帛,沿着臂弯向上扩散,须臾间便漫上了双颊。心尖好似被一根看不见的绒毛轻轻挠了一下~ 莫长妗一惊,像是被烫伤了手,炸着毛地要往回抽回手,却被他牢牢地箍在了手里。他手上力道很有分寸,再不弄疼她的情况下,让她的手指既可挣扎又不至于挣脱。 扶风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有些惊喜,“看来师姐是想起来了,说起来,上次的话也还没有得到师姐的回应。” 几番挣扎抽不回手,她也玩顺势,一把捏住他的脸往外扯,不如他的意,“什么上次的话,我大概失忆了。” 扶风啪嗒一下松开手,莫长妗也立刻收回手。便见扶风一手捂脸微微垂了首,不知想到了什么兀自发笑。 莫长妗看他一眼,愣愣盯着手,反省是否方才下手没个轻重,拽到他的哪条神经。想到方才掉下树,是他主动当的人形肉垫,她觉得自己应该大方点,主动道个歉。 “那……那个,扶风……” 她才刚开口,他便目光炯炯地将她望住,温柔笑起,“那便再问一次,那日我说喜欢师姐。”原本是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才开始的逗弄,不知不觉竟跟着认真了起来,她的回答会是什么?他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这样的心情头一次体会,既新鲜又酸涩,而他,并不觉得讨厌。 眨了眨眼,莫长妗一双眼不知该往哪儿看,他为什么总能将喜欢二字,说得这样轻易?想要糊弄过去,偷眼看他一眼,他认真的模样,让她也忍不住跟着重视。 必需说点什么。 揪着衣角揉呀揉,她小动作不断。脑中‘嗡’地一下回过神,她忽然觉得有些恐惧,她居然在纠结?她捂着脸,转开头,不不不,并不是那样,她只是在纠结应该如何委婉地拒绝他,对,是这样没错。 委婉、委婉、在不伤害他自尊心的情况下委婉地拒绝他。 那么……或许可以拿年龄说事,比方说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对!就这么回答,她自觉找到了绝妙的推脱之词,刚要张口却被他一句话堵了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38 回去,“不着急,等救出秦师弟,回了丰山派,师姐再告诉我也不迟。” 兀自笑了笑,扶风背转过身,才发现原来自己也这样胆小。 远处山峦重叠,林鸟高飞。那林间的树在悄无声息地轻移。 歇够了时辰,也看清了门道,那诡变的茂林与早已模糊不清的记忆重合。 “发生了什么事?外面怎么这么吵?”秦磊撑着脑袋觉得困意阵阵袭来。这两日脑中浑浑噩噩,一但入睡便噩梦缠身,不断不断不断地重复着那被鲜血染红的记忆,那体验恐惧到叫人绝望。 鲭荷将端来的饭菜在桌上布好,轻笑道:“飞进了两只鸟雀。姑娘们都想捉入自己的笼中。” “鸟雀?”秦磊喃喃重复,不再纠结屋外的热闹,看着鲭荷焦急道:“还没查明真相吗?三日了,今日不就是第三日吗?” 鲭荷用白布将筷子轻轻擦拭,最后放入秦磊手中令其握好,“公子记得不错,今日便是第三日,我家主子已查明真相,遵三日之约,放公子自由之身,公子的同袍晚些时候便会来接公子回去。” “真的?” ………… 第42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完) 随扶风穿过那古怪的林子,终于找了疑似匪窝点,这地方藏得可真够隐秘,只是与想象中的不大相同,亭台楼阁、花鸟水榭,雅致得像座避暑山庄,而人来人往间看不见一名男子,叫人不禁要怀疑是否进入了女儿国。 他们闯入时引起了小小一阵骚动,这会儿情况不太乐观,这地方的头头,大概已经知晓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存在了吧。 贴墙慢行,他们像是潜入宅府盗取钱财的小贼,大气不敢喘一下。 莫长妗的眼落在两人相握的手间,踌躇着是否该提醒他一下,身后早已没了追兵,是不是可以松开手了? 他掌心的温度传入她的掌心,有种毛毛痒痒的感觉蔓延全身,莫名又怪异。 扶风不知是真忘了,还是刻意忽略,只回头压低了声道:“一会儿向左转,穿过两条回廊会有三个月洞门,走最左边那个……” 莫长妗看着他点头应着,虽奇怪他怎么会这样了解地形,但也并未多问。 只是慢慢地,她发现自己的关注点变得很奇怪,再往后他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在听,只知道,他的发稠墨一般地柔顺,松松地挽在脑后;他的睫毛又密又翘,似乎都能架根细柳条了;他的双眸总也带着三分迷离,似看谁都藏着深情;他的唇色泛着自然的浅粉,唇角总是微微上翘,让人…… 莫长妗脑袋‘嗡’地一声响,再也无法直面他的脸。不不不,她惊恐地对着大腿肉狠掐一把,痛皱了脸。一定是因为这个地方都是女人,而她太久没有见到过异性,扶风又生了一副极亦令人垂涎欲滴的容貌,她才会这么不对劲。 她还没来得及平复下心绪,扶风却拉着她的手顺势一带入怀,一手环上她的腰间紧扣,带着她掂足越上檐顶。两人趴在檐顶,扶风环着她腰的手,依旧未松。 又占她便宜。那别扭的坚持啊,为了向自己证明,她的心中其实很坦荡,她决定不挣扎,只是这个姿势很难受,她动了动肩背想要换个姿势。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突然上移,扣住她的肩膀轻轻往下压,俯身挨近。 “嘘,有人来了。” 扶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喷薄的气息,令耳畔的绒毛都跟着颤栗,心跳无端漏了一拍,随即骤跳,她觉得好像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虽然不合时宜,但她还是想问:“扶风,你说的那些话还作不作数?” 扶风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撑着一边手笑问道:“师姐指的哪句话?” 她内心挣扎一下,随即抬手飞快地碰了一下他的脸,却又没出息地侧开了头,“每句话。” 他的眸色深了深,嘴角不住向上扬起,“等救回了秦师弟,我便回山向师父提亲。” 知道他在逗笑,可还是止不住脑中一阵眩晕,酥麻的异样感在胸腔内游荡,这一回,不因莫长妗而跳,是为她自己而跳。那蔓至四肢百骸的麻意,令心思都变得荒唐。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认真地在想,如果她将任务抛之脑后,执意留在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 (不着急,等救出秦师弟,回了丰山派,师姐再告诉我也不迟。) 她心头暖融融地在发热,竟有些庆幸当时没有立刻就回绝他。 穿过两条回廊,窜进最左边的月洞门,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个小院。 满园的姑娘花枝招摇。真叫人眼花缭乱,莫长妗小心思地觉得秦磊那小子该不会其实乐在其中吧?哼哼,乐在其中她也要将他捉回去。莫长妗想着,偷眼觑向扶风,然后心安地发现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姑娘们身上。 两人猫在墙后往里看,园中的姑娘扑蝶戏舞,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大概办不到。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忽见矮树丛间一阵耸动,然后便见脑袋粘着树根叶片的秦磊自丛间钻出。见着两人时,他同样大吃一惊。 “扶风师兄,莫师姐,你们真的来了?”秦磊摘着脑袋上的叶片,小声嘀咕,“鲭荷居然没骗我?” 莫长妗的眼在他身上绕了几圈,“秦磊,你……没出什么事吧?”说这话时,她的眼一会儿一会儿地,就要往院里的姑娘们身上瞟。 秦磊很快明白过来,涨红了脸又开始对她直呼其名,但又不敢大声反驳,唯恐惊动了人,“莫长妗,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两日是有些晕晕乎乎的,但……清……清白着呢!” 扶风只觉得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些,心中隐隐不安,催促着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说话间,秦磊扶着脑袋险些就要跪倒,好在被扶风一把拉住,“秦师弟,你没事吧?” 秦磊用力晃了晃脑袋,摆手道:“没事没事,这几日没休息好,脑袋有些发晕。”看了看四周,他又问:“就凭我们三人,能走得出去吗?” 秦磊叹了一口气,显得有些懊恼,“我的剑被收了,内力也没了。” 莫长妗闻言在他肩头拍了拍,将自己的剑取下递给他防身,“别担心,不试试怎么知道,至少就目前看来,一切尚算顺利。” ………… “一切皆依照师父吩咐,很顺利。”鲭荷立于美妇人身侧,恭敬垂首。 一声哼笑,美妇人双眸微眯,漫步而出,随后朝鲭荷招手道:“那便收网吧。” “扶风,小心!”莫长妗惊声叫起。 利剑擦过衣摆,扶风护着莫长妗旋身间将两人的位置对调。 握于秦磊手中的利剑不带一丝犹豫,刺入扶风腰腹。当长剑抽离的那一瞬鲜血四溅! 慢步而来的美妇人好似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39 观了一场大戏,可她笑不出来。 扶风最后向上望去的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绪。他环紧莫长妗,自怀中取出弹丸大小的圆珠,向空中抛掷,一时之间烟尘肆溢。 “风儿?!你还活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在看清扶风面容的那一刹那,美妇人美目圆睁,眼中只有惊恐,像是看到了索命的恶鬼,踉跄着不断向后退去。 林间风起,枝叶沙沙作响,鲜血顺着紧捂伤口的指尖滴滴下落,扶风腿窝一弯跪在了地。 好似已花光了力气,他扶着身侧一颗根基奇大的槐树靠坐下来。莫长妗颤着手一遍又一遍地想要帮他止血,可是停不下来,怎么会停不下来! “师姐,别担心,我没事。”他竟然还在强笑着安慰她? 这谎话一点也不高明,任谁都能一眼看破。 好歹止住了血,他早已面无人色。 “骗人,你骗人,下山还来到急,我们去找郎中,去找郎中还来得急……”她有些语无伦次,想要再扯着他走。 可他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要她也一同坐下,“师姐,我有些困,能不能借你的肩膀靠一靠。” 她心里‘咯噔’一声响,咬着唇不停摇头,“你要是不肯醒来了怎么办。” “好好好,我不睡,我就靠着休息一会儿。” 他笑得勉强却非要挤出笑,她想,原来他也能笑得这样难看。 她哽着嗓子同样露出了一个相当难看的笑,“你可不能骗人,就一小会儿,然后我们抓紧时间赶路。” 肩头沉甸甸的,是他的重量,只是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她的心也跟着不断下沉。 “师姐……”他的声音很轻,飘进她的耳里,却没有下话。 “扶风,你怎么睡着了?”她扶着他躺在自己的怀里,她听到自己说:“没关系,你小睡一会儿,醒来后,我们抓紧赶路。” 日暮沉沉,他反倒‘睡’得更沉,莫长妗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弯月,喃喃道:“我再等等,等月亮爬上槐树的第二根枝头,你要是还不醒来,要是还不醒来……”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抓住他的衣襟将脑袋重重埋在他的怀里,可他身上的温热在流逝,再也听不到心跳,终于控制不住地哽咽出声:“不是的,不是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别睡了别睡了,你醒来好不好,我们回丰山派,这就回丰山派……” 可他睡得好沉,一点回应也不肯给…… 突然,滔天的杀意自身后袭来,纵是第一时间的反应,亦是避闪不及,腰腹在温热中濡湿一片,莫长妗翻身的瞬间抽过扶风的剑,挡住了下劈的长剑,火星四溅,双剑相接的‘锵’鸣,在静夜中分外刺耳。 她的双眼仍蓄满了泪,而他的双眼则赤红一片。 (等救回了秦师弟,我便回山向师父提亲。) 捂着伤处,她嘶声道:“秦磊,是我,你醒醒!” 可他的双眸被杀意蒙蔽了一切。 她挨了三剑,真是古怪她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好似又用了什么奇妙的药,为什么?因为与心间伤痛相比,这点痛根本微不足道。 他的剑招每一式,都意在夺人性命。 迎上去,理智告诉她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可脑中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活下去! 疯了疯了,她想她一定是疯了! 可这条命是用扶风的命换来的,她不想就这么轻易背弃。什么任务、什么赎罪、统统让他们见鬼去!她只知道扶风死了,那个满肚子坏水,总以戏弄人为乐,却总对着她将真心毫无保留地捧现,那个性格恶劣,自诩貌美无匹,拉着她的手却也一脸温柔的扶风……死了? 不想接受,不愿相信。 喉咙里好似压着绵团,咳不出咽不下,只想要嘶声尖叫。视界之内的景象再次变得模糊,莫长妗重重闭眼将满目的泪尽数沥干。 “秦师弟,我一定带你回去。”可她早已没了力气。 当他手中的长剑刺入胸口所带来的剧痛,掩过那令人喘息不过的心痛时,让她觉得这或许是种解脱…… …………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上的he、大结局上的he、大结局上的he 顶锅盖跑。好怕一觉醒来刷啦啦掉收…… 这章相对挺肥,所以这么晚才发得出来。明天没更,准备进入下一个世界。 第43章 娘娘的守宫砂(一) 无方小界,瀑布之后别有洞天,祭台上悬浮着的玉骨扇紫息萦绕,开出了第二折,脉丝游络下缓缓绘出一幅画,一人长剑直指另一人的心脏,浓墨重彩下并没有绘出模样,仍仅是大略一个形貌。 竹屋内,白鸢闷着脑袋将眼睛哭肿了一遍又一遍,活像嵌了两颗桃子。 饶是尘事不理的旌竹也有些看不过去了。 ‘叩叩叩——’敲响门扉他轻问:“白鸢?” 屋内传来闷闷的哽咽声,但就是没人应声。本就开了一缝的屋门更开,旌竹走进去,见榻上有团扯得严严实实的鼓包还在嘤嘤耸动。 哭了两日眼泪也不见干,让人不禁要怀疑她的眼里是否藏了一眼泉。幸好是只飘,否则这么闷着两日还能有气? 向前挨近一步,旌竹伸了伸手想要将褥子掀过,他去了瀑布之后的溶洞,也已看了扇上所绘。帽兜下的眸子低了低,突然有些心软,想起她之前的抱怨,他消失了片刻,再出现时手上多了碟精致小点心,举在榻前将香风遥遥扇入,然而真是奇了怪,她竟然不为所动。 旌竹会出现,无非是时间到了,要催她上路,她抽着鼻子,带着浓浓鼻音恨恨出声,“别以为一碟核桃酥就能诱惑到我。我要赖在这张床上再也不起来。” “逃避是不可能的,你总要面对。”旌竹低低应着,忽又道:“是不是从那个世界回来后,身体有什么不良反应,哪里疼?” ‘唰’地掀开被子,白鸢顶着两颗大桃子,委屈到不行,“我哭才不是因为疼,我哭是因为……是因为扶风死了,他是我记忆以来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我与他的缘分才刚萌芽,就被连根拔掉,你这个木头疙瘩,一定不会明白我的心情。我情伤未愈心里有个大窟窿,我要罢工,我要一蹶不振,别再想骗我去赎罪。” 本意是想安慰,但话从嘴里出来,就又变得不太对味,“或许是很痛苦,但你没得选。” 白鸢‘哗’地一下从床上跳下来,甩着被子将他轰走。心中做了一个决定,她要逃走! 夜幕深深,荧草如灯。白鸢探出了脑袋再三确定旌竹不在左右后,牟足了劲随意选了一个方向往前奔,半个时辰后她望着眼前的断崖后退了两步,不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40 甘心就此罢休。她换着方向接着跑,可她很快发现,不论她往哪个方向跑,最后的边界点都只是断崖。 逃不掉,逃不掉,她沮丧地发现了这一事实。 抱腿坐下,白鸢把脑袋深埋。俄顷,身后传来小石头咕噜噜翻滚的轻响。一下两下,她装做没听见,五下六下她有些气恼地猛回头。 旌竹裹着黑袍不知何时出现,踢向第七颗小石头的脚央央收回长袍。那帽兜口对着她忽而上抬,忽而下倾,一双手也有些不知该往哪里放,索性对插/进袖里。那模样看起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的话,但大概是嘴笨,如何也想不出来。 真是让人看得一时没了脾气。不该迁怒他,他其实也是受害者。 白鸢看着他从帽兜下隐约露出的红唇与下巴,荧草为灯,微微照亮前方。他的唇色泛着自然的浅粉,她看呆了眼,抽了抽鼻子又想哭,但到底憋了回去,微垂脑袋,白鸢哑着嗓子缓声问:“听说好人死后便要入轮回,忘却今生事,以全新的身份再走一世,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扶风了。” 然而踌躇片刻,她从他嘴里得到的答案出乎意料,“不……” 白鸢一瞬抬头看去,只听他道:“下一个世界你们还会再相遇。以……全新的身份与面貌。” “你分明只是想骗我跳下去。”她根本不信,但也怀着侥幸,“除非你能拿出证据。” 旌竹却摇着脑袋开始装起了高深。含糊不清地说了个‘缘’字。 白鸢对着他黑洞洞的兜口看了又看,他掩于帽兜下的眸子微微调转,她心中权衡再三然后决定跳下去。其实坚持不跳能怎样?他一定又会一条细绳缠上她的腰,拉着她往下跳。与其这样被动狼狈,还是主动潇洒些的好。 断崖前两人猎猎迎风,白鸢突然撑着手说等等,旌竹为何每一回都要陪着她一块跳?若说第一回他是怕她逃跑所以拉着她跳,那第二回与这第三回又是为了什么?一脸狐疑地将他望住,“旌竹你总跟着我一块跳下了断崖,你又去了哪?” 帽兜口对向了天边,他顾左右而言他,没有一句正面解释,然后‘一个不小心’狂风带着他俩掉下了断崖。 ** “娘娘、娘娘……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呜……莲蓉以为再也见不到娘娘了,呜呜呜呜……” 又是熟悉的开场,又是聒噪的丫头,又是这该死的褪色幔顶,心累。 白鸢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这会儿的表情有些木楞,怎么还有这种操作?这已经是她第五回在这个世界死去活来地睁开眼了。这让她觉得上个世界的所作所为是个大笑话,死错便会没有存档地重来一次,她怎么没能早点发现这样的便宜事?! 然而这样的便宜事到了这个世界,简直就是轮回的折磨。回想这不到一日的心路历程,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清楚记得: 第一回,她醒过来,口干舌燥,接过贴身丫鬟送来的茶水润喉,轻呷一口,卒。 第二回,她避过了那杯毒茶,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勘察地形,路过荷花池畔时,脚下一滑,卒。 第三回,她决定还是在屋里不吃不喝安安稳稳呆上一日再说,闲来无事,破天荒地拿了针线绣花,银针扎手,卒。 第四回,她绷着神经好不容易挨到晚上,想说好好睡上一觉时,半夜有沙沙声响,脚上一疼,卒。 想要咆哮,她一个被囚禁冷宫的落魄娘娘,究竟是碍到了哪个的眼啊! ………… 第44章 娘娘的守宫砂(二) 名唤莲蓉的小丫头唤她娘娘,她这一回的身份,竟然是皇帝老子的女人。虽说此刻身处冷宫,是个落魄娘娘。 第一回刚睁开眼的那会儿当然感到惊讶又新鲜,但这已经是第五回了,不管当时是怎样的吃惊意外,待经历个五回,也带不快心跳了。所以她这会儿很是淡定。 “娘娘,娘娘,先喝点水润润喉吧。”莲蓉喜极而泣,那水汪汪的两颗大眼睛包了两泡泪。端端将那杯毒茶再次捧向了她。 白鸢看去一眼,杯中茶水,汤色清澈明亮,浮沫之下悬着数片碎叶,藏着暗波。她摆了摆手让换杯清水来,“把剩下的茶叶都给我埋了埋了埋了!” “啊?这是娘娘最爱喝的芙蓉春啊,埋了多可惜啊。”莲蓉迟疑着换了清水重又递上去,见娘娘接过一饮而尽,莲蓉偷眼瞧她,不明白娘娘为何突然与芙蓉春置上了气,就这点芙蓉春还是良姐姐心善,偷偷拿给的她,否则待在冷宫里怎么还能喝得上。那么香的芙蓉春,真要埋了么…… 白鸢有些无奈,点着莲蓉的额头道:“埋了,不准偷着喝。”起初她以为是这小娃娃片子给她暗地里使坏,但观察了这几回后,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丫头不是演技精湛,而是缺心眼过了头,真不知道在这人吃人的皇宫内她究竟是怎样活到的现在。 诶?娘娘不愧是娘娘,总能将她一眼看穿。莲蓉缩了缩脖子,“莲蓉给娘娘弄点吃的去。” 却见娘娘摇头说不必,朝她伸了伸手,这么道:“去,将你的馒头交出来。” 今日的娘娘怎么回事,倒了芙蓉春还抢她馒头吃。都说在冷宫待久了会将人逼疯,可也不对呀,她们在这个地方统共待了十日不到,除去伙食差点,无人伺候,娘娘前几日不是一直待得很舒心么? 接过白面馒头,她掰下一半递回去,啃着馒头她脑中小算盘滴溜溜开始转,这类话本她实在看得多了去了。后宫佳丽三千,皇帝的女人那么多,根本没有所谓的真心,女主人公大多不爱皇帝,而是情系身旁默默守候的将军啊,王爷啊,咳……甚至还有可能仅仅是个假太监。 白鸢觉着应当先默默观察再做打算,方为上策。况且她还有着自己的小心思,所以,不急,她不急,她心中怀着万分之一的侥幸,想要相信旌竹所说的相遇。 屋外晴空正好但与她无缘,她抢了小丫头的馒头勉强填饱了肚。虽说不急,但若是一直待在冷宫内可不行。勾了勾手指,让莲蓉取来铜镜,她得先确定这副身子有几分姿色。 翻箱倒柜方找来碗大的铜镜,铜镜边上缠着蛛网蒙着厚厚的灰,莲蓉扯着袖子擦干净,小嘴抹了蜜,“娘娘貌比天仙,一身素衣也比她们全都强。” 铜镜里映照出的女子,琼姿花貌,芳菲妩媚,容姿天成。白鸢放下铜镜,不禁感叹出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抬头看向莲蓉,她套话,“你娘娘我该不会就这么老死在冷宫中了吧?” 莲蓉听了摇头摆手连连说不,“不不不,皇上很宠娘娘的,怎么舍得娘娘受罪。” 受宠?白鸢好不奇怪,那怎么还会待在冷宫里? 莲蓉觉得这是例行安慰,“娘娘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41 冲撞了太后,皇上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只好做做样子将娘娘关进冷宫,娘娘别担心,挨过了今日便好,明日皇上便会接娘娘回凤霞殿。” 是宠妃?回想这一日的种种遭遇,白鸢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么看来,她碍到的眼,其实不止一双啊。 凭着前车之鉴,白鸢绷着神经终于挨到了夜里,好容易打发走了小丫头去睡柴房,白鸢猫着腰藏在树后暗中观察。被咬之时大约为四更天,这个身子虽说没有内力,但凭着记忆单是花架子,对付几条长虫也是绰绰有余,只是那玩意儿又冷又滑,沙沙声响直叫人起鸡皮疙瘩,她本能抗拒。 忍着瞌睡,待闭月的层云被夜风吹散之时,一个面白消瘦,尖嘴猴腮的小公公出现了。他三步一回头,左右看两眼。提着麻袋佝偻着腰,轻轻推开了窗扇,接着解开了麻袋口,‘哗’地一下往里抖,接着将窗扇一关,自觉神不知鬼不觉溜之大吉。白鸢暗暗记住那小公公的模样,觉得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待终于挨到了天光大亮,白鸢一个哈欠从树上爬下来。见从柴房钻出的莲蓉一手揉眼还很迷糊,抬手就要去推她的房门。白鸢大叫着“不要”却依旧还是晚了一步。 伴着丝丝吐信之声是一声惊呼,两人拎着裙角,慌了手脚,拼命往前跑。 然而还没跑远,主仆两人便动作一致地双双往前扑,白鸢捶胸,哪个缺心眼的居然在半道横根枝杈。 然而下一瞬腰间被一只手温柔环上,晕眩眩地转了半个圈,白鸢睁大了双眼向上看去,男人薄唇微抿,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意外,但很快便消无踪迹。 有人影从左右两侧挑着长剑穿过,唰唰几下便将长虫尽灭。 环着腰,男人牵起她的手再往上轻轻一带,这才令她勉强站稳了身。而啪叽扑倒在一旁吃了一嘴尘土的莲蓉,看向获救的娘娘,满怀欣慰。 “爱妃……无恙否?”轻启薄唇,他眼中是难辨的光影。 “皇上……” 果然如莲蓉所言,今日便可离开冷宫,看来宠妃之名不掺假嘛。 白鸢抬眸毫不避讳地打量,眼前的男人便是燕国国君燕漓陌,只见他双眉微蹙,薄唇带着冷情的味道,而那双星眸似藏了一汪深潭,一眼望不见底。 又是一个令人琢磨不透的男人。给她的第一感觉十分的微妙。 ………… 第45章 娘娘的守宫砂(三) 白鸢从燕漓陌身旁退开一步,蹲身一个万福,正想说一句臣妾没事。脑袋突地一阵晕眩,向前栽倒。 只感觉伴着莲蓉的惊呼,有人将她横抱在怀,疾步而行。 迷迷糊糊间已置身软榻之上,有一只漂亮的手穿过绯色帘幔,隔着一方绸帕替她诊脉。其实已经醒来,只是香间软被,有着令人心安的力量,令几乎一夜未睡的她有些昏昏欲睡。 “景瑜,子湄她没事吧?”须臾,外间传来燕漓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躁与不安。 被唤做景瑜的年轻太医回身轻答道:“娘娘气血稍亏,臣开几副滋补的药方,调养七日便可无恙。” 白鸢,哦不,如今该唤作穆子湄。 穆子湄陷入沉睡,再醒来时看见的还是他。 屋外天色已近昏黄,燕漓陌一个眼神立刻有宫人鱼贯而入,布了满桌的菜。 满桌的菜品简直没得挑,色香味,都能打个满分,但穆子湄却吃得不太心安,眼见屋外夜色渐沉,皇上留下用膳,该不会再顺道要她侍寝吧?都说小别胜新婚,自己顶着宠妃这个身份,皇上不留下的概率实在太小。 莲蓉守在门外,一脸喜滋滋。 穆子湄不时偷眼瞧他,动作频繁得惹他搁下筷子,抬眼看来,她连忙调开眼,也无济于事,“朕的脸上有朵花?” 她打着哈哈,讪讪道:“花儿哪有皇上好看,太久没看见皇上了,忍不住便多看两眼。” “爱妃何时也学会了说笑,”他微微抬眼,牵起她的手,意味不明道:“在怪朕?怪朕来得太晚?” 忍住将手抽回的冲动,穆子湄微微颔首,“怎么敢,是臣妾不对在前,冲撞了太后。” “不敢?”燕漓陌却突然伸手将她的下巴轻轻上挑,迫使两人目光交接,他面上没有一丝笑意,眸中尽是冷意,“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嗯?爱妃。” 穆子湄错愕地睁大了眼,不明白他突然冷下来的态度是怎么回事。总之他莫名其妙地变了脸,甩着袖子走出了她的凤霞殿。 莲蓉从门外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娘娘,娘娘,皇上怎么又走了?!” “我怎么知道。”穆子钰耸了耸肩,她还莫名其妙呢。反正不用侍寝了,她控制不住想笑。 莲蓉有些急,“您怎么还能笑呢娘娘,娘娘别再与皇上置气了吧,若是被别的嫔妃钻了空子,再想抓回皇上的心可就不容易了。” 她有些敷衍地摆摆手,心里觉得那样才好,“放心放心,你娘娘我魅力这样大,皇上怎么会轻易忘掉。” 那丫头三两句就被敷衍了过去。点着头呐呐称是。 凤霞殿内引有一温泉,穆子湄得知后,令宫人捧着换洗的衣裳等物跟她一块去。可她刚要解开衣裳,回首间四下里早已一人不剩。虽然古怪,但反正她也没那沐个浴也要人服侍的臭毛病。 脱去鞋袜,拿脚丫子试了试水温,刚刚好。将最后一件薄衣褪去,穆子湄将整个身子都浸了下去,舒爽得叹喟出声。 突然,有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喂,女人,乾明殿怎么走?” 穆子湄猛得回头,一个一身束腰夜行衣,笑得有些邪气的男子大喇喇地站在了身后。 穆子湄捂住胸口往下坐了几分,‘啊’地惊声尖叫。 那男子似乎没想到她会大叫出声,慌张地也跳入了水中,一手扣住了她的命门,“感觉到了吗?我手下只要稍一用力,你就会没了小命,你自己看着办。”话罢便潜入了水下。 莲蓉闻声慌慌张张地赶了进来,“娘娘怎么了?!” 也曾是习武之人的穆子湄当然知道男子没在骗人,箍着她的手威胁性地轻扯了扯,受制于人,她只得道:“看错了看错了,我还以为有只黑老鼠。” 莲蓉哈哈摆手道,“娘娘的寝殿内怎么可能会有老鼠。”然后福着身又退了出去。 莲蓉一走,那男子立刻松了手,‘哗’地一下从水里钻出来。面色微微有些发红,他蜷手咳了一声,然后说:“女人,原来你是娘娘?皇上的女人,难怪这样好看。” 穆子湄掩着胸口连连后退,对于他的称赞毫无欣喜可言,她看着他发红的脸,满脸怒气,“你刚才躲在水下是不是偷看我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移了移眼,然后说:“没有啊。”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42 她想说那你脸红个p,肯定是偷看了!但又不想与他多纠缠,她这会儿全身空荡荡地躲水里,对面还站着个一身夜行衣的大男人,看着就不像是干好事的,实在太没安全感了。必需将他尽快打发走。 “你还呆在水里干嘛,你还不快走。”她有些忌惮地看着他。 男子拧了一把头发,一时还没有上岸的打算,“女人,你大概对我有所误会,我不是坏人,只是方向感不是太好,过来问了个路。”他想起了正事,“对了,乾明殿怎么走啊?” 这所作所为太没有说服力了好吗!可打又打不过,不能硬将他撵出去,穆子湄有些无计可施地看着他问:“你要去偷东西?” 男子问言有些不太同意,“偷这个字多不好听,嗯,不过我确实是要去拿个东西。所以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地方怎么走?” “我……我不知道,”这句话倒真不是骗人的,她决定吓唬吓唬他,复又道:“你还不快走,我是皇上的宠妃,要是被皇上知道有男人偷看我洗澡,界时你若是被抓了,十颗脑袋都不够砍。” “宠妃?”他又抹了把面上下淌的水滴,看向她的那一眼,好似觉得她病得不轻,“那么大颗守宫砂,我觉得我不瞎。” 穆子湄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他在说什么鬼话呢,然后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臂,臂弯侧的朱砂色令她不禁愣住了眼,然后抬头怒目相视,“你还说没偷看!” ………… 第46章 娘娘的守宫砂(四) 妆台前,穆子湄披了件薄薄的藕色轻纱,撩起脑后的一缕长发,绕至胸前,有些心不在焉地慢慢梳着。透过铜镜她看向动作间隐约显露的守宫砂,神思不定。 身为宠妃的穆子湄竟然仍是处子之身,怪不得方才沐浴竟然没有一人服侍,思及此,她心中越发坚信皇上不是原身真爱。 想起方才沐浴的遭遇,她又有些气恼。 哼,色胆包天的小贼竟然敢偷窥她,想去乾明殿是吗?就算本不知道,也该知道了。她好心地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那小贼一准被当做刺客给逮着了,就算侥幸被他给逃了,吃点苦头是免不了的。心情复又变好,忍不住要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女人,你指的路不对啊。” 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的,有个人影蹲在窗框上,有些疑惑地朝她看来一眼,随后跳进了屋。 穆子湄悚然惊起,向后连退两步,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无一不是血色刀光,就是没想过他胆敢折身返回,并且一身无伤地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男子不忘回身将窗扇掩好,向她踱来几步,“那地方只有一堆带刀的老爷们,不是乾明殿啊。”他摸着下巴想了想似乎终于明白过来了,盯着她上下扫两眼,肯定道:“你扯谎骗我了吧?” 悄悄盯着他看,想从他身上找出哪怕破了一点皮的伤处来,然而失败了,他好好的,与离去前一个样,一根头发丝也没见少。 穆子湄有些胆颤,自己居然戏弄了这样一个实力派,这会儿喊人,只要他想大概话没出口,就会连命都没有。总之吃亏的绝对会是自己,还是不要惹怒为好。他这是回来兴师问罪了,并且语气如此笃定,她要说没骗,大概瞒不过去。 “大侠明智。”揪着袖摆,她迎着他的目光勉强扯了个笑,只是这笑大概比哭还难看,委婉承认道:“我毕竟是个姑娘家,沐浴时有人个大男人闯入……我……我只是想让你快点离开……” “算了。”岂料他听后在她肩上拍了两下,竟然无比大肚地道:“确实是我先吓到了你,你回敬我一二倒也不算过分。” 穆子湄有些意外,他这就前事不计了?她准备的一大段后续台词都没来得及说。 灯台的烛火在墙上晃出几朵花。男子望向她的眼神有那么些飘忽,随后又有些自持地调开眼望向了房梁顶。蜷手挨着唇角,他俊脸微红,被她抓了个正着。 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穿得十分清凉,一片薄纱下便是肚兜与亵裤,这种若隐若现不是最要命吗?万一这家伙对她起了色心那可不得了。 大概为了掩饰,他忽然道:“女人,虽然你长得挺美,但笑起来真有些丑,皇帝有很多女人,大概容不得一点不完美,所以不喜欢你?”他说着又喃喃自语般地补充了一句,“这样也挺好。” 穆子湄才不管他觉得自己是美是丑,紧了紧身上的薄纱,只希望他能够快点离开,于是试探着问:“你……还要去那个乾明殿?” 却见他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表示:“打草惊蛇,今夜怕是难以得手了。”耸了耸肩,他朝某个方向看去一眼,然后道:“我想我得走了。” 穆子湄双眸一亮,简直巴不得,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索性不再说话了。 他大步回身,又打算推窗走,穆子湄已经在心里鼓上了掌。 “对了。”可他好似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脚下步伐一顿,回头问道:“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原本是不想回答的,可听他之前话里的意思,这皇宫他还会再来,大概无法做到江湖不见,她也确实不喜欢被人女人女人地这么叫,所以犹豫了片刻后,老实回答道:“穆子湄。” 他点了点头,眸中星光熠熠,跟着一笑道:“我也不是什么黑老鼠,我叫沈奕,你可别忘了。”话罢不再停留,推窗一跃而出,片刻便消失不见。 趴在窗边再三确定,她这才发现,今夜的皇宫似乎有些热闹。 ** 妆台前莲蓉替穆子湄梳着发髻,穆子湄捂着嘴连连哈欠。 “娘娘,你今日好像精神不太好?”莲蓉看向铜镜里穆子湄一脸的困倦,疑惑地问。 穆子湄摆手反问:“莲蓉,你昨夜没发现点什么异样吗?”这丫头昨夜就睡在外屋,挺大的动静,居然毫无反应。 莲蓉迷惑地摇摇头,她一夜无梦啊,“发生什么事了娘娘?” 要你何用?穆子湄无奈摇头,“没事。” “不过奴婢今晨去打水时倒是听说,昨夜宫里着了刺客,闹得御林军一夜没合眼。”莲蓉晃着脑袋道。 穆子湄一听,来了兴趣,“那后来怎么样?那刺客抓到了么?” 莲蓉摇头说不知道,手上麻利地已梳好的发髻,“奴婢赶着回来,就没多问。” 穆子湄泄气,随意点了一副头面装饰,换了新衣,勾了小丫头出门透气。 既然确定了皇上不是原主的心上人,那自然是另有其人。凤霞殿里的小太监,她观察了个遍,没一个敢与她眉来眼去,那么便不能坐以待毙,要主动出击寻出去。 逛了大半圈,她终于发现小太监们没一个敢正眼瞧她,而能在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43 后宫里出没的真男人实在有限。偶尔是能遇见个胡须发白的老太医,只是鹤发鸡皮,满面沟壑……稍微年轻些的也不是没有,只是膀大腰圆,下巴上还有颗长毛的大疙瘩……扶着宫墙,她觉得她还是想要相信原主的品味。 “莲蓉啊,宫里的太医都是这个年岁与模样吗?”穆子湄觉得有些不好。 莲蓉歪了歪脑袋,不太明白道:“娘娘指的什么?” 她比划着表示:“就是……有没有年轻一些,模样长得周正些的?” 小丫头心里立刻有了人选,有些羞涩地对了对手指道:“娘娘是指的景太医么?景太医年轻有为,还长得十分好看。” 被莲蓉这样一点,穆子湄立刻想到,昨日替自己诊脉的太医似乎就被唤作景瑜,当时她还恍惚着,且还隔着幔帘,他生得什么模样她没看到,但隐约记得,他的声音十分好听。 ………… 第47章 娘娘的守宫砂(五) “听说了吗?皇上昨夜歇在了采薇殿。” 御花园内,三名手执团扇款步轻摇的宫妃,交耳低眉,最先挑开话头的是萧婕妤。 宁美人闻言有些纳闷,“姐姐哪里得来的消息?皇上昨儿一早不是便亲自将穆昭仪接出了冷宫,怎么夜了反倒去了贤妃娘娘那儿?” “这还用得着说么?我看呐,有些人怕是盛宠不再了。”一旁的容修仪执扇掩唇,忍不住幸灾乐祸地一阵娇笑。 另两人纷纷附和称是,宁美人接着小声又问道:“照这么看来,贤妃娘娘有望重夺圣宠?” 几人面面相觑,觉得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萧婕妤甩着帕子一声叹:“哎,熬走了穆昭仪,还有个贤妃娘娘,什么时候是个头,我都快记不得皇上的圣颜了。” 她其实想问容修仪,不是说好收到可靠消息,皇上这几日会来御花园赏花吗?她们顶着烈日在这儿转悠了五日,也没见着一片黄袍啊。再这么下去,她那娇嫩的肌肤可要受不住了。 容修仪在萧婕妤额上轻轻一点,“瞧你那点出息,虽说穆昭仪未进宫时是贤妃娘娘独占圣宠,但那时皇上也还雨露均沾,何时像穆昭仪这般将皇上霸牢的?” 萧婕妤捂着额头赔笑道:“燕国后位悬空,瞧她从前的风光,我还当皇上生了封她为后的心思呢。如今看来穆昭仪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皇后?”容修仪一声嗤笑,美目流转间尽是鄙夷之色,“以穆昭仪的出身未免太过痴心妄想了些吧,不过是瞿国敬献的美人,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招数,将皇上迷得五迷三道,仗着皇上的几分宠爱,便谁也不放在眼里,若不是贤妃娘娘身子骨弱,哪里轮得上她。” 宁美人连连称是,“柳太傅可是皇上幼时恩师,贤妃娘娘何等的尊贵身份,哪里是她比得上的,皇上也只是图一时新鲜。我说皇上前些日子怎么舍得将她打入冷宫呢,如今看来是新鲜劲过去了。” 三人围在一处将穆子湄一顿贬低,末了容修仪拍案表示:“瞧我再见着她,不给她甩脸子!” 另两人争相表示,一定算上自己。 话音刚落迎面行来两人,正是话题的主角,穆昭仪与她的小丫头莲蓉。 身旁有风飘过,容修仪不知何时举着团扇摇至了穆子湄身侧,“妹妹当今日园中的花儿为何开得这般娇艳,原来是知道穆姐姐要来,百花满园虽美,可在妹妹看来,却及不上穆姐姐一分明艳。” 萧婕妤与宁美人当即傻了眼,说好的甩脸子呢?!这马屁拍得不要太溜,在心底将容修仪一番鄙夷唾弃,但一开口也全是奉承之意。 穆子湄三言两语对付过去,待走远了,莲蓉扯着她的袖子,紧皱小脸道:“她们这么贬低娘娘,娘娘怎么还要给她们好脸色?”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点破,否则大家都挺尴尬,她肃着脸解释道:“逞了口舌之快,就得加倍防着小人使坏,有时候表面上的和气,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再说,要让她们知道你娘娘我躲在一旁听了那么久墙角,影响多不好。” 莲蓉一听当即表示娘娘英明。 从莲蓉那了解到,景太医不是专为后宫女眷诊病的,似乎是皇上的专属。而因为占着荣宠,她已经算是一个例外了。然而她身子不算坏,因此景太医一个月有时还进不了后宫一次。 而穆子湄入宫似乎还不到六个月,这么长一次的见面,每回皇上都还在身侧,真能发展出点什么奸/情?她是觉得挺玄。但不管怎么说,清醒地见上一面再下定夺也不迟。 穆子湄的沉思不语,在莲蓉看来就是伤心难过,不由出声劝慰:“娘娘,娘娘别听她们胡说,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是那么容易被取代的。” 穆子湄看她一眼,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小丫头却又咬着拇指回答不上来了。 “皇上一定只是想借贤妃娘娘气气娘娘,娘娘只要肯与皇上说上几句好话,皇上一定立马便回心转意。”莲蓉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望着穆子湄说得小心翼翼。可但凡与皇上扯上半点关系,娘娘立马就成了一副倔脾气。 她本以为娘娘一定又要严词拒绝,却没想到娘娘竟然爽快答应。 穆子湄只能答应,因为她弄明白了一件事,招得来景太医的只有皇上,所以想要尽快见到景太医,看来还是得先讨好皇上。 可她该怎么讨好皇上?微微垂首,看向臂弯处,掩于衣袖下的是一颗不能显于人前的守宫砂。皇上大概对她其实没有兴趣,但碍于某种不可说的原因,将她捧做了众人眼里的宠妃。 想起方才那三明宫妃嘴里的贤妃,似乎在穆子湄入宫之前,贤妃是最得宠的那一人。所以她这会儿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仅是某些人的挡箭牌? 实在不容她不这么怀疑,太后对原主不待见,皇上虽有反对,但最后将原主关入冷宫也是默认。 原主宠妃的身份在后宫之中多结怨,入了冷宫意味着什么,皇上不会不知道,以她死去活来的那几回可以看出,皇上并未让人在暗中保护。最后虽安全出了冷宫,可那些事也似乎随风飘了,很显然,皇上没有追究的打算。 然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皇上对她的性命并不珍惜,就更不要说珍惜她这个人了,反正任何一位妃子都能成为宠妃,没了她还可以有别人替代。她现在唯一感到好奇的是,为什么选上了她? 穆子湄思绪万千飘了一路,待回过神来,左右一看已走了好长的路。自语般地一声低喃:“这是要去哪儿?” 莲蓉望了眼前方,“娘娘不是要去找皇上么?”虽然她们好似一路都在瞎转。 耳边传来了悠扬的琴音和着女子婉转的歌喉于风中低吟。 穆子湄不由寻着琴音迈了出去。莲蓉连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44 忙跟了上去。 拨开枝桠往里看,令穆子湄心中微讶,凉亭内七弦琴上女子纤指慢捻,和歌轻吟。模样竟与自己有六分相像,但她自有一股清冷气质,若寒梅胜雪,宛如月上飞仙。 而她身侧的男子则一身明黄,微瞌着双眸,嘴角隐约挂着笑。 ………… 第48章 娘娘的守宫砂(六) “娘娘,您……”莲蓉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将脑袋往穆子湄身侧凑。 穆子湄回首重重一声:“嘘……!”再往前看去一眼,燕漓陌已微微睁了眼,那双鹰眸往前方泛泛一扫,惊得穆子湄往回一缩肩膀。毕竟隔着挺远,他似乎并未发现矮树后的异常,在一曲终了之时,兀自执手将飞仙牵入了怀。 莲蓉立马双手捂嘴,水灵灵的双眸眨巴眨巴看向自家娘娘。跟了娘娘这么久,她自认大概能够明白,娘娘这是做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打算。 穆子湄没去理会小丫头的小心思,只一门心思望向眼前愈发让人羞涩的画面。 这出水芙蓉气质清冷的美人儿,自然就是贤妃娘娘。 只见燕漓陌执起那双纤指落于唇边亲吻,另一只手则将美人蜂腰紧锁,指尖的轻吻带向美人唇畔变作了深吻,那双手变得不再安分。 美人似乎承受不住那份炽烈的浓情,嘤咛出声,他覆于她耳畔脉脉低语,惹得美人儿越发娇羞。微微侧开脸,粉面含羞,轻嗔了一声:“皇上怎么这样……” 不愧是坐拥三千佳丽的一国帝皇啊,瞧那掩盖不住的色气,看得穆子湄都跟着面热,他这是打算白日宣淫呐。他爱怎么样她其实倒是不怎么关心,可是那娇滴滴的美人儿能受得了这样的随意吗? 撇开她不说,凉亭里这会儿是看不见其他人影,连位公公都没有,可那躲起来的暗卫呢,可不知还有多少双眼盯着呢。 看着远处缱绻缠绵的两人,她关注的重点忍不住又开始跑偏。对于皇上这个职业,她或许打从心底怀有偏见。印象中作为皇上,但凡遇上个稍有姿色的女人,他大概全都喜爱。但这套理论与她遭遇的现实却有那么些相驳,谦虚点讲,这副皮囊即便不算天姿国色,也够花容月貌了。他没有理由放过啊。 她对自己有些无奈,心底那莫名被刺激到的胜负欲开始蠢蠢欲动,是个怎么回事?真要命,她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情绪。 望着贤妃娇羞欲滴的模样,穆子湄终于确定。怪不得会选了她做‘宠妃’,一来是看中她没有倚靠,二来这张脸还与他的心头好格外相似,毕竟需要常常对着总也能解解相思。 若果真如她所料,皇上是为了保护贤妃才将她捧做了宠妃,那么作为‘宠妃’,皇上必然会在人前装足样子,免得真正心爱的美人被暗剑刺伤。 所以皇上不会不理她。应该很快会再找上她。那便回去守株待兔吧,她对自己说。虽说亭子内的两人,也都秀色可餐,但她对可能会上演的活春/宫还是没有多大兴趣。 往后退开几步,见莲蓉这丫头望着里头脸不红心不跳,只是疑惑地问,“娘娘怎么要走了?不观察敌情了么?” 穆子湄小心翼翼,提着莲蓉的后领往外退,压着声音道:“回去了,你娘娘我比较爱惜身体,不想长针眼。” “啊?”莲蓉不明其意,望着里头一阵瞄,“这地方没人上茅房啊。”这儿可是皇宫,哪个胆大包天的敢这么胡闹。 待两人离去后,凉亭之内并不如穆子湄以为的那样将会有场活春/宫,反倒曲终人散场。 贤妃轻轻扯住燕漓陌的一片衣角,微蹙的双眸是掩不住的失落,“皇上这就要走了么?” 燕漓陌回身望着她欲语还休的落寞,有些恍惚,俄顷探手轻抚将她的碎发轻轻拨动…… ** 穆子湄与莲蓉慢悠悠地回到凤霞殿时,天色有些蒙蒙暗,待解决了晚膳问题,月亮也已爬上了飞檐角。 大概是因为身上有个见不得人的秘密,服侍在穆子湄左右的只莲蓉一人。其余人等大多摆设,几乎连屋子都不让进。 回屋静坐妆台前,莲蓉替穆子湄取下珠钗替脖子减负,“娘娘不是答应要好好哄哄皇上的吗?怎么这就要歇下了。” 穆子湄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正要回答,突然眼睛一直,再三确定地透过铜镜往屋梁上看了一眼又一眼。随后回头看向莲蓉,“莲蓉,今晚的那道烧花鸭实在美味,娘娘我这会有点意犹未尽。” 莲蓉奇怪,“可娘娘方长只吃个脖子。” 穆子湄则表示:“所以这会儿觉得回味无穷啊。” 莲蓉想了想觉得似乎没什么毛病,“奴婢这就吩咐人再去做。” “不不不……”穆子湄起身推着莲蓉的肩膀一面往门边走,一面道:“娘娘想尝尝你的手艺。” 莲蓉有些不知所措,“可……可是奴婢不会。” “没关系。”穆子湄在肩上拍了又拍,好似托付的重任,“没有谁天生就会,娘娘相信,你一定学得会。”话罢将她推了出去,将门扇紧紧合上。 她瞪着眼看去,有人从梁上飘飘落下。 她有些不可思议,“沈奕,你怎么还会在这儿?”昨夜闹着御林军满皇城地抓刺客,这还不到一日,他竟然还敢出现。 “你果真记下了我的名字。”沈奕看起来有些高兴,毫无不速之客的半点自觉,对于她的不可思议,他自有他的解释,“最危险的时刻便是最安全的时刻,他们一定料想不到,我竟然真有胆子今日还来。我要的东西,今夜定是囊中之物。” 这想法,她不敢苟同,他到底哪儿来的自信,并且她比较好奇的是,“你知道乾明殿的方位了?”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他看着她静了大约一弹指的时间,然后自动跳过了这句疑问,“燕国的皇宫还真大,我昨夜绕了好久才得以逃出去。” 穆子湄扶额,看来是不知道,就这样还敢说大话。 沈奕望着她突然问道:“湄儿,你是自愿当的娘娘么?” 穆子湄浑身一抖,为着那声湄儿,她想说他们是不是还没有那么熟? 她还没来得及抗议他的称呼,他接着又是道:“皇上有那么多女人,似乎也并不喜欢你,你还是想要留在宫中,守着宫墙终老么?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儿?” 她愣愣看着他,不太确定,“什么意思?” 看她一眼,他忽然就露出了羞涩之意,“我昨日想了一夜,湄儿,你要不要随我一块离开皇宫?” 穆子湄这回是真傻眼了,不是,这脑回路跳跃得有些诡异,算上今日,他们统共才见了三面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弹指 = 十刹那 = 10秒钟 第49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45 章 娘娘的守宫砂(七) “你不回答,那是答应了?”沈奕禁不住愉悦地轻笑,想要过来牵她的手。 穆子湄连忙撑起了手,往后退开一步,实在无言以对,她只是惊呆了,并不是默认好吗。 可她又不能拒绝得太干脆,她心底多少也有些担心,这家伙若铁了心要将她带走,大可一个手刀将她敲晕拖走,她绝对是一百个的无能为力。 于是她决定打马虎眼,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着重于皇上对自己究竟有没有意思。 “皇上不是不喜欢我,他只是……只是比较珍惜我。”只是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 沈奕大大摇起了头,上前迈进一步,仔细给她分析道:“一个男人倘若当真喜欢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在这个女人已经是自己夫人的情况下,还能按捺得住?”他觉得这么说她大概还不能明白,于是拿自己举了个例子。他看她两眼,随即红着面颊轻声道:“比方说我,光是这么看着你,就情不自禁地想要……” 穆子湄轰地面上涨了个通红,‘啪’地一下拽下腰间的香包,没能忍住地往他脑袋上抛,嘴里说着,“失误,失误。”心中则是大骂一声,无耻淫/贼!第一回偷看她洗澡,第二回瞄她一身衣着单薄,第三回居然肖想她的……简直太可恶。 沈奕看着她涨红的脸与眼中浓浓的戒备,明白过来,一瞬间也跟着耳根通红,慌张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想要吻……吻你。” 穆子湄心尖一颤,好……好一个保守的淫/贼。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声尖细的高喝——皇上驾到! 穆子湄全身一震,手足无措地原地转了两圈。若是被皇上看到她在屋里藏了个男人那还了得,斩首白绫浸猪笼,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轮回。 一双眸子在屋内快速打转,锁定一点,不知打哪儿生出的大力气,扯过一脸好似不知危机逼近的沈奕,一下塞进了床底。 门扇轻启,她蹲身万福,低眉相迎。 俄顷,一双高腰红罗靴出现在了身前眼里,明黄的袍角亦随之越入眼里,他抬手虚扶一把将她带起,她抬眸落入他的眸底。 “爱妃免礼。” 他定定望着她的模样,让她很是不安。 他忽然抬手,她下意识地微微一躲,却见他探手拢向她的发顶。她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珠钗解了一半,发髻早已松散。现在的模样怕是不太得体。等等,也就是说,沈奕方才盯着这样的自己,却说想要亲吻? 燕漓陌自她的发上取下又一支珠钗,霎时间青丝披散。想起方才亭中他与贤妃的香艳画面,忍不住面上烧热。 两相无话,气氛莫名有些尴尬,穆子湄寻思着说点什么,一开口却是:“皇上怎么来了?”她不待见他来的想法在语句中隐隐透露。 “朕不该来?”燕漓陌垂眸看来。 当然不该来,至少不该这么会挑时候地来,“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以为皇上今夜还……”她想说以为皇上今夜还留在采薇殿,但一想这么说有可能暴露自己早些时候的偷窥,于是硬生生转了话锋,“……还是比较政务繁忙。” 烛火摇曳,燕漓陌微垂的眸底投下一片暗影,灯芯传来一声轻微的爆响。 他昨夜歇在了采薇殿,怕是整个后宫都传遍了,她又怎么会不知晓。因此这话在如何听来都略略带了醋味,隐隐还含了哀怨之味。 “朕之所以来,”他一手握住她的一只手腕,一手环上她的纤腰,一下便带入了怀中,他居高临下地对她说:“是因为朕想你了。” 屋中的烛火似乎受到了某种气浪,诡异地一阵跳动。 穆子湄动弹不得,心里一阵唾弃,早些时候还抱着贤妃在怀里亲密无间,这才隔了几个时辰,便打算将这双爪子伸向她么?难倒是在贤妃娘娘那吃了瘪,便转向她这儿寻安慰? 毕竟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皇上,她说话得小心点,惹他不高兴是会遭遇无限循环的悲惨命运。所以,“臣……臣妾也想皇上了。” 她看着他,眸光有些闪烁,配合他突然扮起的情深?不知道这么回答正不正确。 “爱妃此话当真?”他冷峻的面上,隐约绽了笑颜,“朕想要当真。” 穆子湄有些看不明白。虽说演戏做全套,可这地方没有观众啊。但还是哄着他吧,谁让他的皇上呢,她还指望着他让自己再见见景太医呢。 “爱妃究竟想要什么?”他看着她轻声道。 “臣妾想要的,从来只有皇上的一颗真心。” “朕将真心给你,那么爱妃呢?”他眸中隐约情动,“爱妃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可朕总看不明白,爱妃的心究竟在哪里?爱妃对朕说的话又有几分真假。” 虽然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但这么答一定不会有错,“臣妾对皇上的心,日月可鉴。” 他望着她,眼中光影几番泯灭,微微俯下身,哑声道:“在你心中可曾有过朕的身影。” ‘啪’地一声,一阵妖风将窗扇吹得大开,灌入的风兜了满室,分不清是风还是气浪,令屋内烛火一瞬俱灭。这样的高难度,穆子湄很难不猜到是谁在捣蛋。也多亏这一下,握着她的手稍有松动。她轻轻挣出他禁锢的怀抱,“臣妾去将烛火点上。” 慢着步子在屋内抹出了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折子星火复燃,穆子湄拢着手将屋内的几支逐个点亮,然而烛火还未全点上,屋外便传来了嘈杂声。 皇上身边的钱公公远远站在外间看不见屋内情形的角度,焦急地唤着,“皇上、皇上……” 不多时远处便传来了抓刺客的叫喊声。 见着皇上匆匆离去,穆子湄回身掀开床底往里一看,果然不见了沈奕的身影。 当沈奕粗喘着气再回来时,已是半个时辰后了。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身上的衣物也有些凌乱,抬眼定定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穆子湄莫名觉得心虚,看向他笑得有几分尴尬,“我没说谎吧,皇上挺喜欢我的。” 沈奕皱了皱眉,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所以留在皇宫果然太危险了,你随我走吧,好不好?” 穆子湄终于忍不住了,“大侠,就算顶了天的算,你我也不过见了四面啊。” 他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握了握拳头,看着她的眸子,轻声道:“可是……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觉得,与你注定会是一辈子。” 她该怎么与他解释才好,“不是,那个,大侠冷静冷静,我……是有夫之妇啊。” 他抓着她的手‘啪’地放下,被戳到了痛处。 ………… 第50章 娘娘的守宫砂(八) “可是……我……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46 我……”沈奕看着穆子湄挣扎着并不想放弃,他想说他不在乎,却被她抢先了一步。 “但我在乎。” 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她微抿的唇瓣,她并不如何色厉内荏,相反语气还挺温柔,尽管如此,却依旧令他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沈奕在穆子湄身前呆立半晌,而后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窗台慢行。那被烛火拉长的影子,令他的渐远的背影显得格外落寞,让人心生不忍。将窗扇开启一角,沈奕回头朝她看来一眼,却见佳人调开了眼,他低了低脑袋,随即翻窗遁走。 夜风微凉,吹得烛台上刚燃起的蜡烛又灭了不少。 不远外传来莲蓉的声音,‘娘娘,娘娘……’叫得格外欢快。她面上沾着乌漆的锅灰,抹得一团乱。献宝一样地捧着烧花鸭送进来。抬头却见娘娘立在窗台前,望着窗外,好像在发呆。那灌了满室的风,将娘娘的裙摆兜得一鼓一鼓地飘啊飘。 莲蓉忙将烧花鸭搁在桌上,取了外袍给自家娘娘披上,“娘娘怎么站在窗边吹风?夜里风大,受凉了该怎么办。” 莲蓉说罢,径直将窗扇合上,转身又去将灭了的烛火一一点上。 穆子湄却还是呆呆站着,脑子有那么些不清明,就是莫名觉得,嗯……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奇怪。 莲蓉却没发现异样,重新捧起烧花鸭邀功道:“娘娘快看,奴婢独自完成的。” 一塌糊涂,穆子湄看一眼那盘子内卖相惨不忍睹的她的杰作,抽了帕子在她面上抹了抹,无奈道:“瞧你这脸都成了什么样。” 莲蓉嘿嘿傻笑,自信道:“娘娘你快尝尝看,奴婢全比照着大厨的步骤,一定不会有错。” 穆子湄迟疑地再看两眼,无言以对,能将烧花鸭做成这个模样,也是种能耐了。卖相不好,兴许味道不错。她心里想着,无论味道怎么样,她待会儿尝后都应该给予小丫头适当的鼓励。在莲蓉满怀期待的小眼神下,浅尝了一口,将筷子放下,她认真道:“听娘娘的话,往后再也莫要进厨房了。” 小丫头听后有些沮丧,趁着娘娘不注意,偷偷也尝了一口,嘀咕着味道不是挺对? 想起方才皇上言行的怪异,穆子湄看着莲蓉问道:“在你看来,我对皇上怎么样?” 莲蓉眨巴眨巴眼以为娘娘是在考她的眼力,于是认真想了想后道:“奴婢觉得娘娘对皇上的态度有些奇怪,总有些忽冷忽热的,特别是近些时段,奴婢总觉得……总觉得娘娘有些刻意避着皇上。但奴婢肯定,娘娘心底是有皇上的。”莲蓉说着说着又有些不能理解地挠了挠脑袋,“其实陛下对娘娘的态度也好奇怪。” 想起皇上话中的意味不明,穆子湄有些不确定了,难道原主喜欢的真是皇上?她这会儿有些沮丧,倘若真是这样,那她方才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个正确赴死的好机会?! ** “龙公子,你快看看我家少庄主,自从上回与您见面后,少庄主连着消失了几日,再回来后就成了这副模样。庄主和夫人都快愁死了。”一名小厮打扮的,一面领着来人往里去,一面抬手指向某个方向。 一身白衣的龙公子,满身的脂粉香,‘啪’地打开扇子,风骚无比地摇了两下,看一眼身侧的小厮轻笑道:“哈,你家少庄主还真去了?我不过随口说说与他闹着玩。” 顺着小厮所指的方向,龙公子抬着眸子望过去。只见水榭栏杆上趴着精神恹恹的沈奕,他手中捻着朵半萎的小花,举在眼前,又是一声叹。 小厮道:“龙公子你快给看看,我家少庄主这是怎么了?” 龙公子纸扇轻摇,挑着眉毛让小厮退下去,说接下来全都交给他来办。接着摇着扇子一路晃过去。 沈奕眼皮不曾抬一下,捻着小花再是一声叹,慢吞吞地吐了几个字,“乾明殿,没找到。” “乾明殿?不存在的。我逗你玩呢,你还真敢连皇宫也闯啊。”龙公子哈哈笑,但沈奕却仅仅只是‘哦’了一声,仍是那么一副对生活没有热情的态度。 龙公子收了扇,在沈奕肩上敲了两下,“不出我所料,阿奕你这趟出门怕是有邂逅~”他说着索性在沈奕身旁坐下,挨近他的脸,接着道:“愁眉不展的,为了女人吧。”他说得很笃定。 原本被龙公子满身脂粉味呛得想要往后躲的沈奕,眸子一下变得清亮,他怎么给忘了,这家伙可是游戏花丛的老手啊。 于是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满脸的求知欲,“龙大哥,以你丰富的经验来说说看,要,就是要怎样才能让一个女人喜欢上你?” 龙公子哼哼一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以过来人的姿态挑眉道,“你算是问对人了,这追求女子嘛,最忌讳的就是死缠烂打。要懂得投其所好。” 沈奕咯噔一下,心说坏了,回想来看,自己的言行隐隐向着‘死缠烂打’四字靠近。搜肠刮肚地硬是举出几个例外,好让自己稍微心安点。 龙公子白他一眼,“仔细想想看,你说那些成功案例,全都是建立在女子有意的前提下。” 沈奕一听,手中半萎的小花这下全都萎了,“若是死缠烂打后被嫌弃了,还……还能不能挽救一下。” 龙公子嘶地一声,将他上下打量,觉得还挺意外,“以阿奕你的身家品貌,不至于吧?大哥倒是有些好奇了,究竟是哪家的小姑娘,这样大的魅力,勾得咱们少庄主魂不守舍?” “不是小姑娘。”却听沈奕闷着脑袋,有些沮丧道:“她是别人的夫人。” “什么?”龙公子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咋舌道:“看……看不出来啊,阿奕,你比大哥有能耐。大哥虽然风流,但至少还是有原则的……” 沈奕:“…………” ………… 第51章 娘娘的守宫砂(九) “平日见你见了姑娘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大哥一度以为你是这个……”龙公子举着扇子做了个划袖的动作,然后笑道:“原来是喜好比较特殊。情难自禁大哥理解,但以大哥仅有的那点良知,还得劝你一句,趁还没陷得太深,回头是岸,破坏人夫妻和睦可不太地道啊。”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龙大哥,令多少女子肝肠寸断,在这事上竟然也会有良知,沈奕对此表示很怀疑,但他也知道龙大哥说得对,给人头上种草这种事确实不是太好,可……沈奕想了想形象类比道:“那个男人正房没有,却纳了一群美妾,府里的女人包括丫鬟,只要被看上了,都可以随时纳作小妾,她常常独守空房,不,他们甚至徒有夫妻之名。” “还有这样的事?!”一惊一乍的龙公子瞬间觉得不能忍,脑中几乎可以想见那个混乱的画面,不用说,那一定是个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47 脑满肠肥脖子上金链子连串,且欺男霸女的土地主。必须要去解救那个小娘子,“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 沈奕‘唰’地一个眼刀飞过去,觉得不够,一把将他的扇子抢过,“你说谁是茅坑!说谁!” 龙公子拿手拍了怕嘴,将扇子取回,“口误口误,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所以,”龙公子接着又问:“究竟是哪家的小媳妇?” 问到哪家媳妇,沈奕蒙着脑袋又是沉默。 看他这样,龙公子将他上下打量,将前因连上了后果,再联系他方才举例的种种,一个大胆的假设在脑中形成,声音一颤道:“不会吧,阿奕。” 龙公子喉头滚动,有些不确定地向他确认,“难不成……是皇帝的媳妇?” 沈奕闷闷传来一声:“嗯。” 龙公子一时还不能消化似地站起身,望了望天边的某个方向,然后敲着扇柄在沈奕身旁来回踱步。 沈奕也觉得苦闷,支起一只脚拦住龙公子往前迈去的脚步,“别打转了,头都绕晕了。” 龙公子面上神情有些精彩,不知是该夸他有能耐,还是让他认清现实的无奈,最后觉得还是应该将他及时敲醒,俯身握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皇帝的女人你也敢肖想?就当南柯一梦,都忘了吧。” 他不是不想,是真的做不到,忘不了初见她的惊艳,忘不了明眸善睐的狡慧、忘不了薄纱轻覆的妩媚、忘不了水波间曼妙的…… 歪了歪了,他及时将偏走的思想掰正。他明明是在很认真地想念。他‘啪啪’垂了自己脑袋几下。这在龙公子看来,又是另一番意味。 “少年初尝情滋味,是比较痛苦。但明知没有结果,那就得忍着痛,快刀斩乱麻,别再陷下去。”龙公子表示安慰:“走,与大哥一块散心去,等见过了花花世界,见见更广阔的天地,你便会明白,皇帝的女人又算个……”接着眼刀,龙公子及时将嘴捂住。 而此刻,同一时间的皇宫后院。 桌案前穆子湄撑着脸,静静望着院中一朵娇艳的小花,院中花香蔓蔓,彩蝶戏舞,微阳晴好,适宜发呆。 莲蓉端着香茗与茶点慢慢走近,穆子湄直愣的眼并不因此而移转一下。 绕至娘娘身侧,莲蓉将东西在案前摆上,想说娘娘大概在烦扰什么,还是不要打扰为好,抱起盘托正要退下时,被穆子湄招了招手唤住。 可她并不立刻问些什么了,面上隐隐有些纠结,随后移眸望向了莲蓉,试探着问:“莲蓉,昨夜宫中太平吗?” 莲蓉不明白娘娘想要问的究竟是哪方面,一时有些答不上来。 “就没……”穆子湄拧了拧眉毛,望向了别处,故作不经意地又问道:“又有些个擅闯皇宫的……小贼刺客之类的?” 莲蓉闻言摇了摇脑袋说应该没有,“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哦,没什么。”穆子湄端起桌前香茗,轻饮一口,口是心非道:“就是关心一下皇上的安危。” 莲蓉说:“娘娘若方才也这么坦率,皇上一定会很开心。” 是,她又成功地气走了皇上,主要是皇上易怒的那个点,她一直没能摸到,因此回回都很是莫名。皇上留在凤霞殿的时间和次数都在递减,一次两次,宫中其他妃子或许还存有疑虑,可这三次四次的,她失宠的消失算是坐实了。前几日见面还赞她人比花娇的容修仪,已经开始毫无顾忌地朝她翻白眼了。她也感到有些疑惑,皇上这是不打算继续拿她帮贤妃挡箭了? 按道理说,确定了目标她应该立刻行动,但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基本是在混日子。她不确定来前旌竹说的那番话,会不会仅是为了诓她跳崖,但她依旧想要再等等看。 说到相遇,她忍不住将迄今为止遇到的男子,包括小太监在内怀疑了个遍,今日则轮到了沈奕,只是这事关乎真心,必须谨慎。 穆子湄神思飘飘,犹疑不定。正此时小跑而来一名宫婢,直言景太医来了。 “景太医来了?”莲蓉揉着衣角扭捏两下,说完又觉得不对,“景太医怎么来了?” 气走皇上的代价是受了点皮肉伤,但也不过破了点皮青了一块。她根本没在意。皇上也属失手无意,当时没有表现甩手走人,没想到竟然叫来了景太医。 来得正好,穆子湄心道。 领着莲蓉风风火火地往外去。 门栏边局促地站了个人影,宽大的官袍套在消瘦的小身板上,不是太搭。但那几乎拖地的药箱,与不到莲蓉肩膀处的身高是怎么回事? (景太医年轻有为,还长得十分好看。) 那张嫩出水的脸可有十二岁?半大的孩子,何止年轻,分明是幼/齿。但也确实是个粉雕玉砌的瓷娃娃,长得十分好看。 莲蓉搓着手,偷偷望一眼景小太医小声道:“娘娘你看,景太医今日还是这么娇小玲珑的好可爱。” ………… 第52章 娘娘的守宫砂(十) 一番虚礼过后,莲蓉帮着景小太医将药箱摆在桌子上,才再又回到自家娘娘身边。穆子湄看着眼前将自己与景小太医相隔两面的一帘珠玉,觉得实在小题大做。对着一个半大的孩子,需要这么刻意避嫌么? 莲蓉点了点头说:“礼不可废。况且皇上不在场,娘娘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穆子湄满脑袋问号,抬头看莲蓉一脸认真,是真的觉得这么避嫌很有必要。 见到了真人,原本还是强烈怀疑的对象,这会儿已被从疑似扶风的名单上毫不犹豫地划掉了。大概是出于女人的直觉吧。总之她绝不接受这样的年龄差。 隔着珠帘两人起先还对着座,只是景小太医,细胳膊短腿,一座上椅子,脚就挨不上地了。椅子一开始没摆好,隔得有些远和歪,想要抓着椅子蹭着脚微调,小短腿是做不到的,所以需要不时整个人从椅子上下来调整下位置。三番两次景小太医终于觉得这椅子实在太碍事,索性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将椅子让给了药箱待着。 还未经历变声期的景小太医,有些刻意粗着嗓子,令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稚嫩,显得更靠谱些。 “不知娘娘伤到了哪个部位,还请娘娘出示一下伤处,方便微臣对症下药。” 穆子湄觉得有些尴尬,她就破了点皮,青了一块。就这么点小伤,还这么慎重其事地让太医诊治,自己都觉得矫情过了头,“不必如此麻烦,景太医给本宫拿两罐活血化瘀的药就好。” “娘娘是不是不信任微臣的医术?”景小太医涨得小脸微红,突然指向柜台上青瓷花瓶内的一朵新折的花枝道:“娘娘请看那朵娇艳的小花,开至最艳的那一刻,便也意味着凋零。” 穆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48 子湄脑袋没能转过弯来,有些跟不上节奏,侧头抬手招了招莲蓉,让她俯下身来,然后挨近她的耳畔问:“景太医想要表达什么?” 大概没控制好音量,被景小太医听了个正着,“物……物极必反。”这可是他刚学到的,自觉很厉害的一个词。 莲蓉点着脑袋重复一遍。 穆子湄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对着景小太医轻笑了笑,而后挨着莲蓉将声音压得再低些,“我当然知道是指物极必反,但这与他想要证明自己医术了得,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莲蓉摇了摇脑袋也跟着小声回:“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呀,但娘娘不觉得这样故作老成,又人小鬼大的景太医好可爱的么?” 穆子湄:“…………” 妥协,任景小太医一板一眼地一番望闻问切,最后留下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膏药。 莲蓉帮着景小太医提药箱,送了好远一段路,回来后总算恢复了正常,这才想起关心自家的娘娘,“娘娘您什么时候受的伤?” 穆子湄看她一眼,“方才屋里‘咣当’一声那么大的动静,你没听见?” 莲蓉歪着脑袋想了了‘噢……’了一声,随即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道:“奴婢当时还以为,那是皇上与娘娘之间的小情趣。” 这话可供人浮想联翩的内容可太大了,这丫头真的是个自己以为的小纯洁么? 穆子湄不由斜着眼睨她,“莲蓉,你说老实话,你娘娘我当初究竟是怎么看上得你?” “这当然是……”莲蓉闻言扭捏两下,有些羞涩道:“是缘啊,娘娘。” 缘……?缘! 一时之间‘物极必反’这四个大字又在穆子湄脑中滚轮式地浮现,然后她从中琢磨出了独道的见解,脑袋里有根弦‘啪’一声断了,望着莲蓉顿时凌乱了,扶风啊扶风啊,你……该不会变成了这个缺心眼的傻丫头吧? 往后倒两步,穆子湄双手捂着脑袋,那……那她可怎么办?她的思想其实也相当传统,禁忌恋什么的,她也同样很有思想负担啊。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莲蓉上前两步,想要伸手去扶。 穆子湄朝一旁侧闪一步,抬眸再看向莲蓉的那一眼实在复杂难言,随即不忍直视地调开眼,撑起了一只手,艰难道:“娘娘我接下来需要一个人独自待着,好好静一静。”她怎么没能早点察觉到呢?那个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甘苦与共的人,一直是莲蓉啊! “可是,娘娘……”莲蓉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被穆子湄挥着手打断了。 “那……娘娘好好休息。”莲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乖乖退了出去。她原本还想告诉娘娘一件,从景太医那儿打听来的好消息呢。 皇上明日前往灵台寺瞻礼,将会带上娘娘,娘娘曾提及,希望能随皇上出行,如今可算如愿以偿了。 ** 灵台寺 山峦重重,青山之间隐现古寺,晨钟暮鼓,香烟缭绕之下,有种超脱红尘的宁静,浮躁的心仿佛得到了净化。 沈奕与龙公子两人枕着双臂,眼睛上皆盖着两片绿叶,阳光透过斑驳的树荫洒落在身上面上,暖洋洋的好不惬意。 沈奕觉得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无比地平静,长长吁出一口气,他道:“我觉得我已经能够彻底忘记她了。” 龙公子动了动身子,接着他的话回道:“来灵台寺两日,阿奕你这句话反反复复说了不下百次,对此大哥已经不想再发表任何意见。” 一阵无言的沉默,唯有鸟儿在枝头鸣唱。 最终是龙公子终于忍不下去了,他‘唰’地捻开两片绿叶,‘腾’地一下坐起身,接着将沈奕眼上的两片绿叶也一并去掉。 沈奕动了动眼皮,不得不睁开眼来,“怎么了?” “怎么了!”龙公子抽出別腰上的扇子,‘啪’地打开,用力扇了两下风,积压了两日的不满,必需要讨一个说法,“说好了带你去见识花花世界,你怎么反倒拐了我往庙里跑?” 龙公子摇着扇子,再三表示:“庙里只有女尼,大哥我一向是个有原则的人。倘若再不能和姑娘说上话,后果将会很严重。” 沈奕安慰两句后表示,“我对花花世界没有兴趣,感受一下庙里的清心寡欲更能早日忘记她。” 龙公子乜他一眼,以他这几日的表现,觉得若是这么算,那他下半辈子大概都都搭这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七月份晋江不是有个《御剑情缘》同人征集大赛吗?作者君的成功淹没在无数作品下,昨晚正好又翻到当时写的,决定放在作话上让它重见天日,大家有兴趣可以满看看 (*/ω\*) ——文 “怎么是你?”当秋未寒从小竹屋内醒来,出门望见清潭边戏水的身影时,不由蹙了眉。 那身影绰约而窈窕,但却不是心中念想。 掬一抔碧色清潭,轻轻泼洒,于微阳中映光潋滟,九啸月回眸一笑,风情而妩媚,却为何偏偏入不了他的眼,“怎么不是我?” 说话间牵动伤口,秋未寒轻轻捂上心口,“鸣皇与魔教勾结一事早已败露,八大门派无人不晓,你我是敌非友,为什么还要救我?” “为什么?”九啸月绕着小辫反倒疑惑,随后偏过脑袋答得理所当然,“难道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么?” 俊脸染上飞霞,秋未寒被堵得无话,身为姑娘家,这言论实在大胆。 见他不答话,九啸月掰着指头与他算起账,“加上这一回,我统共救了你五回,”她微微仰头,风流的眉眼盈满了笑,“对于救命恩人,你难道连一声谢谢都吝啬给吗?” 他们被魔族追赶,他却被与魔族勾结的鸣皇少主所救…… “……多谢姑娘。”他默了一瞬后低声道了谢,心中关心的却是其它:“清叶她……她们是否也平安无事?” 九啸月觉得他的道谢十分敷衍,对他的那声姑娘不很满意,更对他心中的关心感到不大乐意。 于是她起身背手挨近,迎着他的眸光,扬起唇角,恶意道:“她自然平安无事,因为夜叉门及时赶到,将魔族击退。”她虽未说穿,却已说得很明了,是薛华救了陆清叶这一点,他应当听得明白。 果然他听后面上神色好不精彩,她弯唇又笑,“我想这便是缘,薛华救了陆清叶,而我救了你。你们注定无法在一起,你总该忘记她了。”辛亏她机灵,趁乱将他抢走,讹他一次救命之恩,应当不算太过分。 九啸月等着看他气跳脚,却见他遽然色变地向后栽倒,她一急向后一倒,结结实实地当了一回人形肉垫。 秋未寒面色青白深眉紧锁,痛苦得沁了一身冷汗。 “该死!”算算时日,今日正是廿二。 琼华池的仙泉能够缓解他体内煞气,但除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49 不去根本,想让秋未寒获得拯救,唯有得到逆世残卷,将刑天毁去。 她看护了他整整一夜,直待他眉间川字稍平,她才小憩片刻。第二日她与他道别时,他竟也满脸意外。 她拍着他的肩头只是笑,“下回再见,别再唤我姑娘了。我有名字的,说了许多回,你总该记下了。” 那日一别,他听闻她的去向与用意,几次三番却都寻她不到,再相见已是一月之后的事了。 彼时,月光穿过树荫,斑驳洒落,她的发间好似缀满星辰;她轻轻荡起的足尖将月影搅碎。月下湖畔,她的背影显得落寞又心碎,“你们总也妖女妖女地叫我,我究竟做了怎样伤天害理的事,才担得起妖女二字?” 秋未寒答不上来,他其实想说他从未这么看过她,当日御剑凌空大会他为情所伤,乱了心神而被重伤,是她出现将他‘救’走,并为他疗伤。清叶不明原理生了误会与她拔剑相对,一切皆因他而起,所以他挺身而出。不过是为她挡了一剑,她不必如此耿耿于怀,非要以身相许。其实仔细论起来,谁也不欠谁,反倒是如今,他欠她的已经太多。 她回眸向他展颜,那笑里又带了几分无赖,“这一回是你救了我,我想我应当以身相许。” 秋未寒笑得有些无奈,他一直想说,女子的一身很宝贵,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便与谁托付了终身。 九啸月却摇头说不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蓄谋已久,随后故作高深地压低眉眼,“你以为御剑凌空大会,我为何会出现?” 见他不知所措,她便心情大好。 “还是忘不了吗?”她又问。 算起来这是第几回了?他记不清,只是这一回他开始犹豫不定。方长见到她的那一瞬,他心中有他自己也无法否认的欣悦。 他的沉默在她眼中是默认,一向无忧的双眸染上愁色,她轻叹:“吸引我的正是你的这份情深。只是这份情深不是对我,总是有些叫人心碎。” 她的落寞令他心中隐隐生出愧意,他明白,他们之间早已无法做到陌路。 魔族境地,几人再次聚首,暮色/降临,沼泽秘境引出深埋的秘密,让心中的渴望,织成幻梦。第一次他将她亲吻。 陆清叶撞破这一幕,跌跌撞撞地回身就跑。 她也贪恋,却无法再欺骗自己,眸里全是苦涩,“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不去追。” “薛华兄……会护她无恙。”秋未寒震惊于自己心中的渴望,未察觉她的错会。 只听她又道:“你这样便放弃了?若今日换做你与别家姑娘定了亲,我也一定会将你抢到手。未寒,爱情就是这样自私,不讲道理。你若当真喜欢陆清叶便不要放手。” 从来让他忘记的她,今日却劝他不要放手。不知怎么,心底反而生出一股怒意,忍不住想要问她,那为何如今,你却想要放手?! ………… 第53章 娘娘的守宫砂(十一) “好了,醒醒吧阿奕。你这种情况想要忘记,靠时间不知要等几个年月,还是找个新欢最为靠谱了。”龙公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伸手想要将沈奕拉起,“走走走,大哥引路,带你去找乐子多好。” “不去。”沈奕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一点不给面子。 龙公子悻悻收回手,问:“你真打算赖这了?” 沈奕点点头,表示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们躲在庙里又没人知道,没人会赶我们走的。长赖着没问题。” 龙公子翻了个白眼,所以这几日偷鸡摸狗的好憋屈好吗?他实在搞不懂沈少庄主的想法。还真打算下半辈子长住庙里了? 叹了口气,龙公子觉得自己这做兄弟的也够义气了,放着温香软玉不要,与他在这么个除了男人就是女尼的地方厮混。忍不住埋头往身上嗅了嗅,果然身上除了皂角味,只剩男人味了。再这样下去,他得憋出内伤来,他迫切需要来个女人,就算仅是说两句话也好啊。 “我看你也别自欺欺人了。”龙公子忽然垂眸看着他道:“你就说说你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吧。” 沈奕沉默了一阵后,答曰:“我觉得我与她之间的缘分不应当仅是这样。” “缘分这种东西太过虚无缥缈了,”龙公子耸着肩摇头道:“你只是不甘心罢了。” 远处突然变得热闹喧杂。 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就在山门附近,隔着树荫与横别的枝丫可以清楚望见山门口的景象,而此时灵台寺住持领着一众僧人,出了山门恭迎贵客。再一会儿,便见浩浩荡荡地进来了数十来号人。 沈奕一双眼粘在远处的窈窕身影上,半天不会动,喃喃道了句,“我果然还是相信缘分。” “姑娘!貌美的姑娘!”龙公子看向远处十来名貌美的姑娘,觉得一定是上天听到了自己的祈求,这就送姑娘来了。 但同时他又暗叫可惜,这其中最为貌美的两名姑娘皆做了妇人打扮,龙公子移眸在燕漓陌身上转了两转,确定了那两名年轻又貌美的夫人,便是这贵气逼人的公子的夫人,一时间不大平衡,转头看向沈奕,“这人谁啊,好大的排场。”却只见他一副被摄住了魂的模样。 来前皇上意味不明地与她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这话怎么听都像话里有话。 心里装着事,上台阶时穆子湄脚下拌了一下,被燕漓陌稳稳搀住,“夫人当心。” 贤妃忙上前附声关切,她身上有好闻的清香,有股淡淡的海棠花香。 穆子湄觉得有些丢人,稳住身形,扯了扯不慎踩脚底下的裙摆,表示无碍。 那郎情妾意的模样,看得远处的某人牙根发痒。 她们并未立刻被安排进客居休息,而是在听了约摸半个时辰的经文后,随着念念有词的住持与僧人一番礼拜。 期间不时有个僧人借着传递香条与其他物品时,对着她的手心小动作不断。当然,对方度把握得很好,除了她自己外,其余人几乎难以发觉。因此穆子湄简直惊呆了,这僧人居然连皇帝女人的便宜也敢占,活腻了不成? 但她并未揭发,一是没有证据,二是不确定这里面是否有更深层的含义。 庙里的斋菜不和胃口,穆子湄严重怀疑菜里没放盐巴,在莲蓉嘴里确定两日后便能离开这事后,穆子湄稍感安慰,然后盯着莲蓉的脸又不可控制地开始飘神。 莲蓉觉得这两日娘娘看着自己的眼神极其不正常,让她没来由感到心里发毛。看着屋外暗下来的天色,她捧着盆子往外挪,“女婢去替娘娘打点水来。” 莲蓉前脚刚走,窗扇就发出了一声奇怪的异响。她没理会,埋头继续自己的苦恼。她现在有许多的苦恼。苦恼任务该不该立刻执行、苦恼莲蓉到底是不是扶风、苦恼自己是否理解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50 错了一些话。她都开始忍不住怀疑,会不会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现了问题,旌竹说的下一个世界,会不会并不是指的这个世界? 她在认认真真的苦恼,可窗外的动静却不消停。 她烦躁地起身将窗户开了一角,几乎擦着眼角,一颗裹着白纸的小石头‘唰’地被扔了进来,她探出脑袋一阵探看却连个鬼影也没逮到。 将窗门扣上,穆子湄回身捡起石块,取下裹在石块上的白纸摊开看。随即眉头紧皱,立刻想起了白日那个占她便宜的和尚。 纸上有一个地点与两个大字,写着——云尚崖速来 穆子湄犹豫了片刻后决定去,只是多少留了个心眼,从包裹里翻出了把匕首塞进怀里。这才偷偷摸摸地出了屋。 屋外某个角落里的沈奕,在外守了一夜,不是他不想翻窗而入,而是他能明显感觉到,除他之外还有一人躲在暗处观察。而他不确定那人的用意,是否会对湄儿不利。所以他决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是方才有个小宫女往湄儿屋里扔了个石头后不多久,湄儿便鬼头鬼脑地出门了。这么晚了,会要去哪儿? 湄儿一走,那藏在暗处的身影便瞬即跟上,沈奕同样不落其后,比起神不知鬼不觉的跟踪本事,他自觉要更胜一筹。 一路跟着,沈奕慢慢发觉不大对劲,这路怎么有点绕啊?待回过神来,紧跟的黑衣人还在,但抱着脑袋四处看着有些发懵。而穆子湄则不知了去向。 他有些意外,难道那丫头竟然也早早察觉到被人跟踪了?所以带着他们绕了这么一大段路最后将他们甩掉?他忍不住弯唇轻笑,不亏是他看上的女人呢。 但现在可不是为她鼓掌的时候,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家这样瞎跑,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穆子湄抹一把额角的汗,回头一阵探看,在确定将人甩掉后,她长出一口气,忍不住抱怨这副身体太过娇弱无力。 ………… 第54章 娘娘的守宫砂(十二) 云尚崖畔贤妃纤柔的身姿盈盈孑立,精瓷的眉眼,于月色下映光潋滟。画帛于风中轻舞,恍恍飞天。穆子湄看去一眼,溢美之词忍不住一个两个地往外冒,但鉴于两人的样貌相似度之高,让她觉得应该克制一下,否则就有自夸的嫌疑了。 “很意外?”贤妃清冷的语声中,隐隐带了丝笑意。 迎着她的目光,穆子湄仔细想了想,觉得算不得太意外,虽然结果与想象略有偏差,但那张纸条上既然没有署名,那么是谁都有可能。只是……她很自觉地向后退开两步,这又是崖边又是黑魆魆的夜里很危险啊。 该不会是争风吃醋要将她推下崖底吧?这可不大好。眸子半转,虽说对方的小细胳膊让她觉得,真要比臂力自己胜算更大些,但还是小心些的好。 “姐姐怎么也在这?”穆子湄调眼望上天边的弯月装糊涂,“莫不是也来赏月的?” “妹妹不必装傻,”贤妃上前一步,缓声道:“既然今夜等到妹妹的人是我,妹妹应当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穆子湄看着她的眼有些发傻,让她来大胆地猜测一下,这话是在说原本会约她出来的应该另有其人,贤妃是想要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于是乎问题来了,那是怎么样的一切?穆子湄表示,她自己都不清楚啊。 但有一点还是看得懂的,对方似乎拿到了自己的把柄,显然一副吃定她的模样。她很好奇啊,纠结着是该套出更多消息,还是装傻到底。 于是她观察了贤妃一眼又一眼,确定了那成竹在胸的模样不像在诓她,她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决定了,那就装着傻,套她说,比现在这样云里雾里要好。 “姐姐在说什么?妹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不过是闲来无事,夜里散散步恰巧逛到了这里。”穆子湄微弯了弯唇,那模样在贤妃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挑衅意味。 贤妃微微蹙了眉,觉得穆子湄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瞿国送妹妹来到燕国,包藏了怎样的祸心?妹妹又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来到皇上身边?而今夜妹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姐姐若所猜不错,那罪证此刻应当就藏在妹妹身上。” “唔……”穆子湄眼皮子动了一下,消化着她话里的信息,态度有些无所谓,低应了一声,“那么姐姐想要怎样?” 贤妃道:“离开皇上!就今夜,一切有我安排,我会将你神不知鬼不觉地送离灵台寺。” 哦,嗯?穆子湄以为自己听错了,“就这样?”不该是要她小命什么的吗? “对。”贤妃望着她道:“你不该留在燕国、不该留在皇宫、更不该留在皇上身边。” 穆子湄微微眯眼,将贤妃上下打量,这姑娘似乎对皇上是真爱啊,但是,“抱歉,这个真办不到。”耸了耸肩回身便要往回走。 “难道你以为今日就这般不了了之了?”贤妃将她喊住,挥袖表示这事很快便会传到皇上耳中。 “姐姐尽管去说,”穆子湄突然回头朝她往来,笑得一脸有趣,没有丝毫的危机感,这令贤妃不由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 接着听穆子湄挑着眉又笑,“只是,姐姐当真以为皇上不知晓?” “什么意思?”贤妃身侧的手慢慢蜷握,听她又道。 “姐姐都能想明白的事,皇上真就看不出来么?”穆子湄慢悠悠地开口道:“当然不可能不明白,但既然明白,却还执意将我留在身边,姐姐就真的不明白皇上的用意么?” 虽只是信口而来的话,但话罢便也令穆子湄不禁怀疑起方才的小尾巴会不会是皇上派来的?若真是…… 放完话就跑,贤妃在呆愣了好一会儿后,提了灯笼追着喊,“你等等,我们把话说清楚!” 她不听,她不说,她要回去捋一捋。 去云尚崖要穿过一片小乱林,这会儿夜色比来时更黑山路难行,穆子湄很郁闷,所以将地点选在云尚崖的目的究竟在哪里? 穆子湄回头一眼,贤妃提着的小灯笼不知何时何时灭了,这时显着得有些慌乱又无助。想到方才对方并没有起赶尽杀绝的想法,她叹了口气,不由放慢了脚步。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女子的尖叫,待穆子湄回头时贤妃已消失在了视野。 嘴里骂了声麻烦,她还是提着灯笼往回走去。 不远处传来,吃力的——‘救我’。 穆子湄寻着声音找去,提着灯笼走近,见一个直径四尺的圆洞边贤妃一脸吓破了胆,不幸中的大幸是落下去的那一刻她扒住了洞边沿上粗壮生长的一丛杂草。也好在是个姑娘家,才能撑到她找过来。 见穆子湄出现在自己眼前,贤妃呼救的声音反倒止住了,忽然有些当心,她会不会落井下石,将她的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51 手掰开。 穆子湄才不理会她的小心思,将灯笼放到一边,穆子湄比划了一下便上手拉人。 好比容易将人拉上来了,两人瘫坐在洞口都有些气喘吁吁。 贤妃道着谢,发白的面色仍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穆子湄摆了摆手,粗喘了几口气。 朝穆子湄望去一眼,贤妃擦着额角的汗,一双盯着眼前的黑洞眼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穆子湄仔细观察了一下,判断到那洞口方才应该是被杂草遮盖,贤妃又没灯火引路,错脚便踏了进去。 拿起灯笼朝洞里探了探,但灯笼微弱的火光根本照不见底,黑魆魆的一片,想也知道不太浅。 突然,身后攀上了一双手,朝着她的后背狠狠往前一推。来不及惊诧已是无尽的黑暗。 贤妃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撑着腿向后退了又退,不住喃喃:“你……你不该怪我,我给过你机会了,给过你机会了……” ………… 第55章 娘娘的守宫砂(十三) 意识在将醒未醒之间,暗自挣扎了好半天穆子湄才恍惚着确认了一下。身旁没有小丫头聒噪的哭诉,这别扭的姿势也不像躺在床上,还有那股泥腥味不可能是在屋子里。嗯,活着,她判断道,大概是因为自己护住了脑袋,且洞底的泥,汲了水还有些软趴趴。 穆子湄试着稍微动了一下,感觉身上有几处火辣辣的疼,不过还好还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撑着身子靠坐了起来,她发现自己右边的整条胳膊都有些不受控制,随着脑袋的清醒疼痛在加剧,她探手摸了一下,得,脱臼了。惊讶于自己的淡定,死去活来这么多次,她对疼痛的忍耐力出奇的大。 抬头朝洞顶望去,洞口似乎被杂草堆掩盖,看不见一丝光亮,穆子湄心中想骂娘。放下的手不慎落进了身侧的一个小水洼,水洼内的水已有些发臭,倏地将手提起,却刮了满手的泥浆,泥浆滑落在地,穆子湄悬在半空的手蓦地一抖,手背上蠕动着的小小触感正慢慢向上爬去,一个冷颤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疯了一样往洞壁上蹭去。 “救命啊……”从一开始的高亢,到这会儿的有气无力,洞口隐约有光透过杂草的空隙照射进来,天已亮了好久,穆子湄基本放弃,摸索着挪到了一个相对干燥的地方。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扑哒扑哒……’是真的下起了雨来,雨滴顺着洞口铺盖的杂草落了下来,她避开了流水最大的一处,但依旧不可避免地将衣裳一点点的浸湿。 又冷又饿叫天天不应,受了伤淋着雨叫地地不灵。 深知游戏规则的她,这会儿在思考着一个问题——要不,自行了断得了? 这当然只是气话。她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同情心泛滥。埋了埋头,她突然很是想念扶风,虽然他坏心眼,还总爱拿她寻开心,但有他在身边一直很安心,若有他在身边,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眯了眯眼,仰了脖子向上挺,就在这时,洞口上遮盖的杂草豁然被人掀开,突然的强光令穆子湄一下闭上了眼。 外面原来下着太阳雨。 微微睁眼对上洞口处望进来的那双焦急的眼,不是心心念念的那双桃花眼,但那种熟悉的心安令人恍惚。 旌竹啊旌竹,可不可以假设,这就是你口中的缘分? “龙大哥,你抓好,我下去救人。” 淅淅沥沥的太阳雨,在他攀着藤条滑落下来的那一刻奇迹般地停住了。 她看着他湿漉漉的发梢与衣角,一时仍有些发愣。 “女人,你真让我好找!”他看着有些气恼,转瞬柔了眼角,失魂般地兀自喃喃,“没事就好。” 雨水淋湿了他的发,滴滴答答地往下掉。他抹了把脸,二话不说将她搀起,待他一手环上她的腰,她的一只手立刻也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腰背,可另一只手却半天没有反应。 他看着她满脸沾污一身泥泞却只是盯着他的眼,隐约带着探究和疑惑。沈奕顿时有些无奈:“抱紧我,我们上去。”这地方太窄,得将她带上去好好来一番查看。 穆子湄稍微回过了神,指了指右边胳膊,表情也挺无奈,“动不了。要不,你先给我接上?” 他转向她右胳膊的眼微微一滞,用力箍住她的腰身,拽住藤条往上冲几乎就要飞起。这要强的女人真够要命! 候在洞上的龙公子见了都忍不住要拍手叫上一声,少侠好身手! 分不清情况的龙公子手边收着把青纸伞,直勾勾打量沈奕怀里狼狈的脏姑娘,透过泥渍观美人,末了上前还拿肘子朝沈奕捅了捅,低声调笑道:“阿奕,你的眼光不错啊,现在这样也别有一番风情与妩媚。” “去去去……”沈奕没耐烦,拿手将他轰走。 沈奕回头看着她明显不对的右手,有些下不了手,想要替她接上,又怕将她弄疼。她不怕疼是一回事,他怕她疼又是另一回事。束手束脚地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关心则乱,阿奕若是下不了手,换大哥来吧。”龙公子不知何时抽出了扇子,又在潇洒地制造微风。 沈奕侧着身子一挡,看着全程盯着他不移眼的姑娘低声又道:“会有点疼。忍……疼就喊出来,别忍着。” 他在半空比划半天,最后才小心翼翼攀上她的手,接上的一瞬间她叫了一声疼。 “还伤了哪里。”沈奕盯着她目光灼灼。 穆子湄觉得身上几处的火辣辣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于是摇头说没了。她盯着他看,眼睛一眨不眨。内心深处的某种怀疑很强烈,且不断增长。 可她看着可不是太好,沈奕回头觉得碍眼地看了龙公子两眼,若不是碍于还有这闲人在场,他恨不得扒了她的衣裳亲自确认。 这想法一起,沈奕自己先莫名红了脸,偷眼看她,她还那副古怪的模样盯着他看,好似看着又好似只是在想心事。从刚才起,她就一直是这副模样,眸中隐约浮动的情绪,令他有些心慌气短,他默默调了调眼,移开眸子,“女人,你,想什么呢?你再这么看着我迟早是要出事的。” 然而下一刻,她的动作令他惊掉下巴,她的面上根本没有被调戏的羞涩,而是一本正经地冲他道:“沈奕,我在想,你英雄救美我应当有所表示。”配合着她说的话,她拉起了他的手下一刻便往自己面上捂。 龙公子在一旁看得都忍不住用眼神起哄——你小子可以啊,不是说被嫌弃了吗?这看着不像啊。 沈奕盯着触向她脸的自己的手,一双眼睁大、睁大、再睁大,受宠若惊。虽说隔着微干的泥泽,触感并不太好,但这一点不妨碍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犹如万马奔腾过江河,扶摇直上九万里。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52 他移着眸,对上她的眼,见她望向自己的眼里充满了期待,“沈奕,你小时候有没有也发了什么奇怪的誓?” 沈奕:“…………?” ………… 第56章 娘娘的守宫砂(十四) 沈奕有些懵,这是……什么新型测试题么?他当真认真想了想,然后在猛地想到什么后,脸色随即变了变。奇怪的誓还真有,那简直就是他的人生污点,别想他会说出口。 但他不说自有闲人替他说,龙公子摇着扇子将脑袋架在两人之间,眯眼笑,“阿奕儿时曾发过誓,将来一定会嫁给我。” 沈奕根根寒毛倒竖,那不忍直视的往事啊……他一面舞着胳膊要去堵龙公子的嘴,一面回头正要向穆子湄解释,可龙公子突然面上一肃,推了推沈奕示意远处有人来了。 看来是皇上的人也找来了。 抓着他的手不知何时放下的,穆子湄看着自己的手心,面上神情看着有些迷茫。看得沈奕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可眼下,来的人马渐渐逼近,有什么话晚些找机会再与她解释吧。 拉着龙公子远远避在了一颗树后。两人睁大了眼睛呆在暗中观察。 龙公子不时对着沈奕瞄上一眼。简直服了他,差点就要控制不住拿扇柄敲他,“阿奕,你怎么想的,怎么不将她一块带走?” 沈奕挺委屈,这他当然也想啊,可是,“她之前说过不愿意,我想我应该尊重她的想法。” “你是不是傻,女人心海底针,一会儿一个样,方才那情况你还看不出来吗?”龙公子果然没能忍住,拎着扇柄冲他脑门轻轻一敲,“那小美人对你明显上心了。” 沈奕捂着脑门呆了一瞬,随后身子一侧抬起步子就要往回冲,被龙公子一把抡住了胳膊,有些哭笑不得,“干嘛去?” 沈奕眉毛一竖,答得理所当然,“当然是回去将湄儿抢回来啊!” 龙公子抚着额头,一把架住了他的肩膀,“不是大哥小瞧人……阿奕,你能不能别犯傻。” 当着皇上的面抢皇上的女人,这是做好了准备带着姑娘亡命天涯? 纷杂的脚步有些混乱,莲蓉带着哭腔的一声娘娘含在嘴里,还没出口就慌忙捂上。突然的安静过后,只一个脚步,向穆子湄靠近。锦衣的贵公子,半边身子隐有水渍,他负手而立,垂眸望向呆坐树旁的脏姑娘。 穆子湄茫茫然抬眸,望进他眼里的那汪深潭,那汪深潭之下有风云暗涌,他的眸中似有星火迸溅,像是有两种愿望在天人交战。 失踪了一夜的穆昭仪,再寻回时,表情有些痴傻,谁问都不大搭理。当天皇上便下令摆驾回宫。 都说穆修仪夜间贪凉,于林间闲逛,夜路难行,绊了,磕了,摔破了脑袋。众宫妃大喜,这回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一个傻子,纵是从前再得宠也掀不起风浪啊。 回到皇宫的穆子湄一直不肯开口说话,时时刻刻处于神游状态,饭吃着吃着,叼着筷子便开始发呆;御花园逛着逛着,盯着一朵花苞便开始发呆;倚栏靠着靠着,望着天际便开始发呆……任何一个地点与时间都无法对她的愣神构成阻碍。 那紧蹙的眉,微抿的嘴,眸子里的光影变换,不明真相的人看了都要觉得她一定是在思考着一个极为有深度的问题。 “莲蓉。” 穆子湄突然冲莲蓉招招手,莲蓉手中的玉盏噗地掉在绒毯上,鼓溜溜滚在了桌角边上。当场就要眼泪掉下来。 “娘……娘娘……?!”她就知道娘娘才没变傻。 穆子湄还是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冲莲蓉招了招手,“过来,娘娘问你件事。” 莲蓉立刻点头如捣蒜。 穆子湄纠结着五观组织着语言,“……我原本有一盏造型精美的青铜杯,铸造那块杯盏的青铜很难得,再寻不出第二块了。因为年代久远杯身上有一些显而易见的刻痕,但我依旧非常喜爱且珍惜,打算珍藏一辈子。只是有一回不慎将它打碎了。于是我费劲心思寻到最好的工匠将破碎的青铜回炉重造。然而问题是,重新铸造的青铜杯与从前的模样大相径庭。那些刻痕也再找不见。” 莲蓉觉得奇怪,忽略娘娘的青铜杯为何这样易碎后,忍不住提醒一句,“娘娘可以绘下从前的那盏青铜杯,让工匠比照着铸造啊。” “…………”穆子湄摆摆手表示这些都不是重点,“与这些都无关,总之出于某种原因,就是雕磨不出原本的样子。” 莲蓉歪着脑袋想了想明白了,娘娘大概画技不是太好,还原不了那青铜杯原本的模样。可娘娘到底想问什么啊? “虽说没了刻痕,造型也与从前不一样了,但它们又确确实实是同一样东西。”穆子湄盯着莲蓉无比认真道:“莲蓉,你觉得娘娘我该继续拿着重新铸造的青铜杯当做心头好吗?” 莲蓉不太确定,“既然娘娘都说了它们是同一样东西,奴婢觉得应当可以的吧。” 穆子湄依旧纠结,“可新的那盏青铜杯崭新得没有一点曾经的痕迹,甚至没有共同的回忆。端着它看时会觉得熟悉,但细看之下又找不出与曾经的一处相似,总觉得不太对。” 莲蓉有些懵,为什么一个青铜杯也会有记忆?“是因为新青铜杯的造型娘娘不喜欢?那娘娘喜欢原本的那盏青铜杯是因为它的造型别致,还是因为它身上的刻痕?还是因为它是青铜铸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穆子湄感觉自己更乱了,心烦地挥挥手,又挠挠头,“不是……不是这么说的,大概是我比喻得不够恰当。” “那,”莲蓉拧着眉毛也跟着挠了挠头,继续认真思考道:“会不会是工匠,偷偷加了新料,又或是根本没用娘娘送去碎杯,所以娘娘才觉得不对?” 穆子湄愣了一瞬,摆了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 莲蓉搓了搓手看着娘娘提在胸前的手又有些愧疚,“娘娘,都是奴婢没用,出去打个水也能睡着,否则一定能早点发现娘娘不见了。” 穆子湄安慰了两句,表示了不在意。那晚的事她谁也没说,因为她挺肯定皇上大概知道,但又是一样的不作为。他大概也挺盼着自己死,却又极为矛盾。 有些事她算是捋清楚了,回皇宫的第一夜,她便在房中寻到了一个木匣子。 匣子里有一封信,信中皆是密语,但她却看得懂,信中的内容是绝不能让向邻国展示的机密。而信纸的折痕与笔触也隐约可见原主曾经的犹豫。 莲蓉见自家娘娘又一言不合地开始发呆,默默然正要退下去。 穆子湄却突然想起了麻烦事,招手将莲蓉叫住。太后的寿宴似乎将至,宫妃个个都得献艺,早上还有小太监来询问凤霞殿的主子打算出个什么节目,好收录完整提交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53 上去。 想来想去自己其实还真没什么才艺,不过凭着之前两个身份的便利,她不但能舞还能武,虽然没有恒娘的缥缈灵动,没有莫长妗的深厚内力。但来一段剑舞打发了事,还是相当容易的。 “莲蓉,太后寿宴献艺的名单上有舞剑的吗?” 莲蓉睁着水汪汪的眸子摇了摇头,“应当没有。” “那现在有了。” ………… 第57章 娘娘的守宫砂(十五) 御书房内,皇上摈退左右,唯独留下了穆昭仪侍奉左右。 穆子湄跪坐于绒毯上,案几前。一面牵起广袖研墨,一面忍不住偷偷瞧向近在咫尺的年轻帝王。 案几上堆满了等待批阅的奏折,小山一般。燕漓陌一脸专注提笔伏案而书,落笔苍劲有力,一气呵成,时而双眉微蹙,轻柔眉心;时而眼角微扬,勾唇展颜。 他将她叫来,问了几句太后寿宴上的事后,便没再与她多说一句话,只是命她为他研墨。这简单的动作断断续续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她的手歇歇停停倒没什么,就是腿已有些发麻了。勾了勾脚趾头,顿时像有千万只蚂蚁在腿上蒙头乱闯,有种难耐的酸嘛。 “累了?”燕漓陌搁了笔,抬眸看来,隐约带着宠溺的轻笑,“累了便去一旁歇歇。” 她绷着一个动作,等待腿上的酸麻平息,仰头朝他看去,与他眸光相对。他看向她的眼神果然很奇怪,那隐现的杀心仿似隔着浓雾包囊于柔情无限之下,这两种情绪交织缠绕,似乎早已难解难分。 正此时,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一路小跑而来,在经由她身旁时,悄悄瞥向她的那一眼有些复杂难言。 跪伏于皇上身旁,几番欲言又止,似乎有所顾虑,不时抬眼朝她看来。燕漓陌了然,摆手说无妨。 虽说太岁爷已发了话,他还是觉得这话当着穆昭仪的面说出来有些糟糕。却也只得硬着头皮,扯着尖细的嗓子道:“太医确诊,贤妃娘娘有喜……” 对于子息单薄的一国帝王而言,这本应当是件好事才对,可燕漓陌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随即起身挥袍,大步而前,脸色莫名地阴郁。留下不知是该走该留的穆子湄一脸愣怔。 李公公紧随圣上,于殿门处尖声喝道,“摆驾采薇殿。”随后又小跑回至穆子湄身前,恭敬道:“娘娘请回吧。” 凤霞殿的宫人们侯在殿外,莲蓉搀着穆子湄坐上轿辇,一路上穆子湄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有一双眼在暗处悄咪咪地盯着她看。不,不单单是这一路上,应该说这粘人的视线是从回皇宫的那日起便无处不在。虽说可以感觉得出来没什么恶意,但实在膈应。 这视线的来源便是来自跟在轿辇身后,混入宫人中的某个异类。而经过她几日的观察,她已能正确地挑出那个异类。 挑起垂帘,探出身子往后瞧,果然又在,虽然五官泯于众人没什么特色,但个头明显拔高,体型略微另类,以至十分招眼的小宫女。 一回凤霞殿,穆子湄立刻就要支走莲蓉,“莲蓉啊,娘娘突然想吃银耳羹,你去厨房……你去厨房全程看着御厨做好了端上来。” “啊?噢。”莲蓉愣愣点着脑袋,觉得好奇怪。离开殿门的前一脚,瞧见娘娘将一名高挑的宫女往屋里招。 将屋门扣紧,屋子里这会儿只有两人,虎着脸,眯着眼,她盯着他上下打量道:“我注意你很久了,你这个女装大佬!” 四目相对,空气都静了几秒…… ‘唰’地一下,摸上面上完好的人/皮/面具,他无比震惊,不可置信,“你你你……是怎么发现我是男扮女装的?!我甚至用缩骨功缩出了女子的腰身!”激动之下一时忘了扭曲声线。 无力吐槽,果然是他。穆子湄盯着他一马平川的前胸,与那双不加掩饰的男人手,回想他大刀阔斧的坐姿,目无旁人的粗鲁(相较女子而言),还有这扎眼的身高,她才是比较想问话的那个人,沈奕啊沈奕,你说你除了这张稚嫩的假脸,究竟还有哪一处像女子? 穆子湄不忍直视地偏开脑袋,特意不去看他的脸,“你怎么在这儿?” 沈奕毫无所觉道:“皇宫太危险了,我留下保护你。”他表示原本还是打算翻个窗的,“可这几日那小圆脸十二时辰都跟紧了你。” 那是因为莲蓉以为自己傻了,所以才一步不离地看护。 穆子湄强迫自己再将他打量,“为什么不扮太监,而选择了宫女?” “扮太监?”沈奕表示拒绝:“有损男人的尊严,若是被龙大哥知道了,他能笑话我一辈子。” 穆子湄幽幽看他一眼,不是太懂,“所以扮作女人就有比较开心吗?” 他轻咳一声,摆着手表示还行。 “那你敢不敢将面具就这么摘下来。”穆子湄眉毛微挑。就这宫髻与宫装还有缩骨功下的腰,若真摘了面具,她打赌那画面会很美。 沈奕停顿了几秒,半抬的指尖抖两抖,撑手说不! 穆子湄睨着眼瞧他,还不是完全没救,还有羞耻心,还知道自己这样辣眼睛。 她看着他顶着稚嫩的面孔,用着原本的声线,实在有些不能忍,与他打商量,“你介不介意换个声音?” 屋门外去而复归的莲蓉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要挟。娘娘从来没有与除自己以外的小宫女单独相处这么久。 幸好银耳羹原本就有,她分了一盅,这才不必等太久。端着银耳羹,莲蓉探头探脑地想要听墙角,奈何耳力不佳,平衡不好,‘吱嘎’地顶开门踉跄着往里倒。 一时之间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将银耳羹搁到桌上,莲蓉磨磨蹭蹭地挨近娘娘身侧,没有打算走。 面对面这么看着,比较直观的就是那平坦的胸脯与那骨骼分明的男人手。莲蓉狐疑地瞪起圆圆的眼,仰着脑袋才得以看清对方平庸的脸。 沈奕肃着脸与小圆脸对视。 平坦的胸脯与男人手。穆子湄心思百转,思忖着这场景该怎么圆才好。 若说前者可以解释为发育不好,那后者就比较尴尬了,但硬要瞎解释也不是不可以。于是她拍拍莲蓉的手,“莲蓉,这是新拨来凤霞殿的小宫女,呃……她虽然骨骼清奇,还有些发育不好,但……她是个好姑娘。” 莲蓉听罢,狐疑的表情顿时变做了怜悯,再三保证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会歧视小姐姐。” ………… 第58章 娘娘的守宫砂(十六) 太后寿宴将近,莲蓉却一次也没见到自家娘娘哪怕是拿上一根柳条充做长剑,在院子里舞上一舞,为寿宴做做准备。委婉地表示过后,娘娘却觉得没有必要。 莲蓉便不再在穆子湄耳边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54 嘀咕,转而奇怪,“娘娘,这几日怎么都不见那位高挑的小姐姐?” 还真是,那天之后沈奕就再没出现过,穆子湄调了调眼含糊带过。回殿的路上两个小宫女交头接耳地从右侧小路远远走来,讨论之热烈直到经过她身畔才恍然惊觉,连连福身。 穆子湄摆手说无碍,随口问了一句。 两小宫女面面相觑,有些犹豫,最后抿着嘴,福身道:“贤妃娘娘小产……” “什么……?” 贤妃小产?瞧莲蓉嘴里几乎能放得下一个鸡蛋,就知道贤妃有孕的消息甚至还没来得及传开。怎么会这样? 莲蓉很惊讶,一路‘娘娘,娘娘’地没能说出更多的话。 刚入凤霞殿没多久,身后传来一阵惊呼,穆子湄回身望去——是贤妃。她仅着单薄衣裙,发髻空散,未施粉黛的面容苍白而憔悴,一双美目蓄满眼泪,泪眼婆娑。 “为什么……!”贤妃嘶吼着向她扑去,未染丹蔻的指甲有几根断裂,紧紧箍住她双肩的双手止不住地发颤。 穆子湄被贤妃的模样怔住,那恍恍如仙的月宫美人,此刻的模样如同疯妇。 贤妃呲牙裂目,眼中浓浓的哀伤化作恨意,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生吞活剥。 “那日是我要害你,你要恨该恨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让皇上将我腹中孩儿夺去!” 穆子湄望着贤妃瞳仁微缩,是皇上?怎么会?虎毒尚不食子,皇上竟然这么狠心…… 宫人们围于左右个个不敢上去,莲蓉咬了咬唇向殿外跑去。 贤妃看着她的模样似是恍悟,眸中更现凄绝,箍于她双臂的手不断下滑,“他看不到我,他从来看不到我。” “你……”穆子湄神色复杂,想说你冷静一点,可这样的事谁也无法冷静,这话苍白无力…… 披散的长发在风中乱舞,贤妃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握住穆子湄衣摆的手稍稍一紧,蓦然抬首,恨意重聚,“穆子湄,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是你!凭什么我永远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是因为这张脸?”她撑着手站起身,颓然后退几步,有些摇摇欲坠,随即眸中厉色一闪而过,折断身旁一颗矮树的枝杈,“那便毁去!” 殿中宫人惊叫着纷纷挡在穆子湄身前,下一刻,穆子湄微微色变,察觉到贤妃的真实用意,想要去夺,终究晚了一步。只见贤妃手起枝落,在右侧面颊上划下一道血口子,立刻有鲜血顺着枝杈滑落,那蓄满泪的眸中癫狂之色愈胜,望着穆子湄止不住大笑出声,她说,“瞧,皇上再也不会将你我认错……”那灼灼目光似能将人焚烧。 “皇上驾到……!”远远传来一声尖细高呼。 下一刻,明黄的身影跨入院内。眼前的场景出乎意料,令脚步迟疑。 燕漓陌眉眼微皱,沉声道:“贤妃痛失爱子,神志不清,还不让人带回去。” 宫人诺诺连声,将人带走。 殿内穆子湄与皇上两人对视,各自无话。最懂皇上心的李公公将宫人驱走。 燕漓陌望着穆子湄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在两人距离相隔一人之距时,她开口:“为什么?” 他顿住脚步,低声道:“他……不该存在。” 她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可贤妃怀的是你的孩子啊!”她不是想要为谁抱不平,只是同样生为女子而感到的悲哀。 他依旧望着她神情没有一丝波动,只是道:“朕可以有很多孩子。但朕最想要的是什么,爱妃当真不知道吗?” 她微微张了张嘴,顿时觉得无话可说。 可他却突然抚着她的脸与她忆起了曾经,“爱妃,是否还记得当年的相遇?” 她望着他,缄口不言。 他微微眯眼,曲指轻勾,那眼神既温柔又危险,“瞿国芙蕖河畔,月上柳稍下的惊鸿一瞥,一眼难忘。当时朕便想,究竟需要有怎样的幸运,才能将你留在身边?或许……是成为燕国最有权势的那一人时。” 穆子湄置于身侧的手不断紧收,只觉心脏有一瞬骤缩。 “而如今是否为誓言的应验?”他的指尖细细揉磨,“只是爱妃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目的,来到朕的身边?” 她知道,她知道,他对她的专宠是拌了蜜糖的毒/药。而她于他而言同样是拌了蜜糖的毒/药。不敢靠得太近,是因为害怕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他从来知道穆子湄的真实身份。作为帝王,他对她存有杀心,可作为燕漓陌,她于他而言是少年情动的爱恋。很痛苦……很矛盾…… “爱妃,”他轻道:“你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看待朕?”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若无其事地又回来更新了…… 第59章 娘娘的守宫砂(十七) 月儿圆,悄悄爬上檐梢头。夜色深沉,心惶惶此夜无眠。 窗台前,穆子湄身披薄衫,搬来小椅支荑而坐,望着院中婆娑轻舞的青竹愣愣出神。滴溜溜,一颗小石子滚落在了窗脚边,她没注意。紧接着四五颗小石子滴溜溜全滚至窗脚边,她迟疑着抬头看去,见一少年飞扬着眉眼盘腿坐在树梢冲着她邪气地笑。 才消失了几日,他怎么又来了,真将皇宫当做自家后院不成?穆子湄腹诽,但他也确实是来去自如。 见她望过来,沈奕翻身下了树,几下来到她身前,“还以为得在屋外守上一夜,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她看他一眼,慢慢挪开了眼,有些有气无力道:“睡不着,开窗吹吹风。” 她似乎有些没精神,显然不是因为困,沈奕看在眼里,轻笑道:“睡不着?那正好,不如我带你去摘月,如何?” “摘月?”穆子湄仰头看他有些困惑。 沈奕一双眼亮晶晶,“嗯,摘月。” 一声惊呼,捂在嘴里,沈奕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在怀里,几个跳跃后来到了檐顶。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扶着她的腰身笑问道:“怕不怕?” 她将他的手从腰上拿开,径自坐下,仰头看他也是笑,“不怕。”就是檐顶的风吹来毫无遮拦,激得她一个激灵抱住了手臂,有点冷。 见她一身凉薄,是自己的疏忽,沈奕忙将外衫脱了,将她严严裹住。本以为她说不怕不过是在逞强,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怎么会不怕?但却见她毫不局促,坐在檐顶的模样轻松又随意,微微仰头对着夜空深吸一口气。她当真是不怕,真是古怪的女人。寻常女子不是应当惊叫一声,然后扑入他的怀里么? 小算盘虽然落空,但她的心情似乎看着好了那么一点点,他也跟着心情舒畅,在她身旁坐下。 他将手缓缓上举,故弄玄虚地冲她挑眉道:“貌美的姑娘,我将为你摘下一轮明月,请你务必收下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55 。” 她撑着手笑,饶有兴趣,将烦心事暂且放到了一边,随着他的手望向了天边那一轮莹白的明月。 只见他对着月亮将手张开,煞有介事地做了一个抓的动作,眨眼的功夫,手中陡然出现的一枚圆形玉玦与月儿重叠。而下一瞬那枚莹润如月的玉玦落入了她的手里。 结合玉料本身的纹理,这枚圆形玉玦被雕做了一副月下江景图,只是细节处略显生硬,显然不是出自行家之手。 真老套,她想吐槽,可却忍不住笑出声,她知道,他在逗她开心,虽然手法有些拙劣。 “喜欢吗?”沈奕问得小心翼翼,眸底是藏不住的期待,第一次这样费尽心思地讨姑娘欢心,总有些担心哪里做得不对。 喜欢吗? 穆子湄手中握着玉玦,一遍又一遍地拿手指抚弄,莹润的玉玦借着月光,隐约倒影出沈奕的眉眼,可下一瞬那眉眼恍惚之间又幻做了一双带笑的桃花眸。抿了抿唇,她随即抬眼望向了沈奕,就这么静静地将他望住。 他们容貌不同,性格迥异,所有的经历不存在一丝交集,没有了扶风记忆的沈奕似乎只是沈奕,她很矛盾,想要向前迈进一步,却又觉得寸步难行,终究还是不敢轻易将心交付,低了低头,她轻道:“沈奕……我很抱歉。” 看她这么一本正经地向他道歉,沈奕微微一愣,会错了意,连连摆手,“不喜欢也没关系,不必道歉。” 她看着他张了张嘴,没有反驳。 他想大概是自己的雕工太差才会被嫌弃,有些小失落地要将玉玦拿回,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好好磨炼雕工。 可沈奕才将手探过去,就见穆子湄忽然又将东西护在了怀里,甚至往一旁又挪了挪。 沈奕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穆子湄紧紧护着玉玦,想了想后道:“这玉料本身我还是挺喜欢的。” 挫败感陡然而生,所以他雕了好几日,其实还画蛇添足了? 沈奕一脸的很忧伤,穆子湄也挺过意不去,揣好玉玦又问他,“这几日,你去哪儿了?突然消失不见,又突然出现。” 沈奕拍着脑袋想起正事,从怀里又掏出一小罐毫不起眼的小瓷罐,递过去,邀功道:“我去替你讨来了这样好东西。” 穆子湄狐疑地接过,随手打开,凑近鼻间,是扑鼻的药香,“药膏?” “嗯。”沈奕点了点脑袋,想也未想道:“宫里的太医没用,你身上那几处淤青与伤那么多日了也没见好多少,即便好了,之后肯定会留下疤的。姑娘都爱美,哝,所以我去替你求来这个,绝对玉骨生肌的好东西。” 穆子湄捧着药罐的手微微一抖,盯住他危险地眯起了眼,不可思议道:“你是不是偷着看我换衣裳了?” 他也是一抖,没有立刻回答,移了移眼,然后说:“没有啊。” 静,夜无比地静…… 显然没人相信,在她暴怒之前,他连忙坦白,“那日救你上来,你说自己没事,我不大相信,所以……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的伤势重不重。”沈奕说着对天竖了三指,再三对天起誓:“绝不是心怀不轨。虽然日日观察,但那也是想确定你有没有好转……” 那声音说到最末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自己倒先红透了耳根。 穆子湄扶额,无言以对。 夜,无比地静,清风朗月,屋檐上两人望着天边的明月心思各异。 不知过了多久,穆子湄率先出声打破沉默,“你这次怎么不扮姑娘了?” 沈奕面上神情有些囧,“你不是不喜欢么?” 对,他此刻身上穿着的不是什么夜行衣,而是小太监的衣服。 她低笑一声,视线在他身上绕了两圈,忍不住打趣道:“不是说有损男人的尊严么?” 他也笑,却是道,“怪不怪?与你相比,许多曾经的无法妥协,都变得无关紧要。” …………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今天是七夕~ 哼哼哼,单身的小伙伴们七夕快乐(* ̄3 ̄)╭比心 第60章 娘娘的守宫砂(十八) 太后虽一再强调自己的生辰不必大操大办,但后宫嫔妃又怎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皇上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若能得太后青眼,讨其欢心,定也能得皇上另眼相待。因此个个掏空了心思使出了浑身解数。 莲池上早几日便已搭好了浮台,今日更是以鲜花绫绸装点得极美,但看在众宫妃眼里那是不见血的战场,觉不太出美感。 宫人久候,皇上搀着太后姗姗来迟,穆子湄看去一眼,太后是一位十分雍容华贵的美妇人,保养得当,模样看着不过三十出头,与皇上站在一块,看着不似母子,倒更像姐弟。 太后面上带着欣慰的笑,不时侧头与皇上低语,见扑簌簌跪了一地的妃子宫娥,稍一抬手只说是场家宴不必拘礼。 众人纷纷落座,各宫陆续奉上寿礼,而凤霞殿敬献的寿礼即不过分新奇惹眼,也难落人话柄,总之穆子湄挑了样中庸的寿礼。然而太后看向她时,眼中是明显的不喜。 浮台上宫妃献艺,身姿袅娜,歌喉婉转,确实令人挪不开眼。座下花枝招展的妃嫔个个目不转睛,更多为暗自较劲。虽心中嗤之以鼻,面上却绽着甜笑,极力拗着造型,只为了皇上不经意瞟过来的那一眼。 穆子湄悄悄扫视一周,没有瞧见贤妃的身影。贤妃的事并未闹出什么风波,平静得令穆子湄都要怀疑那日的事是否真实发生过。 起身退下稍作准备,换了一身舞裳,手持一柄未开刃的长剑,飒爽英姿与那艳丽的容貌更有一种别样风情。再出现于众人眼前时引来一阵私语。 当穆子湄踏上浮台的那一刻,便有极轻微的一声吱响,只是掩于乐音之下难以察觉。 挥剑起舞,柔与刚的结合达到完美的和谐,那本为夺人性命的利器,在她使来如银丝飘带,飘逸轻灵…… 莲蓉看直了眼,抑制着啪啪鼓掌的冲动,心道娘娘深藏不露。 随着鼓乐的激昂,这一舞进入了高/潮,看得心中澎湃不已,恨不得冲上浮台随她起舞。 可就在这时,随着一声巨响,浮台崩塌,并非粉碎瓦解,而是以某个角度,向一侧倾斜,半个台面浸入了水中。直接将穆子湄抛入了池水中。 池岸边霎时乱做一团,尖叫连连却不见一个人入水救人。 池水深过顶,穆子湄胡乱拍打着手脚于水中沉浮,想要喊池水灌入口中呛入鼻中,在心肺火烧火燎的灼疼中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身体变得越来越沉…… 不是吧?不是吧!真要把命交代在这儿了?分不清眼中的是泪花还是水花,再重新来一回她得疯,拼命划着手想要做最后的挣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56 扎,可眼前一黑,沉沉向下坠去,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手腕被紧紧握住,下一刻一只手紧紧环上了她的腰际,那掌心的温暖真是叫人贪恋呐。 ** “娘娘、娘娘……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呜……莲蓉以为再也见不到娘娘了,呜呜呜呜……” 这熟悉的开场,这聒噪的莲蓉,不是吧…… 穆子湄想要抹泪,但下一刻她狐疑地微微眯了眼,望着头顶的勾花帐幔,不对……这地方不是冷宫,她撑着手一下坐起了身,但因动作太快,眼前黑了一瞬,脑袋跟着一阵发晕,险些又栽回去。 莲蓉连忙去扶,却见穆子湄瞪大了眼,先是将她一阵打量,再将屋子一阵打量,然后问:“我没死?” 莲蓉抽抽鼻子,“娘娘不许说这样的晦气话,娘娘活得好好的,只是昏睡了两日。” “是谁救的我?”她分明记得当时池岸上的人个个冷眼旁观。 “是皇上。”莲蓉以为娘娘知道后一定会很开心,可谁知娘娘听后面上却只有疑惑。 怎么会?穆子湄微愣,再三询问:“是皇上?” 莲蓉用力点头,“娘娘此次遇险是有小人为祸,见娘娘落水还不够,竟然还想在水下逞凶,幸好娘娘命大,有皇上守护。” 穆子湄撑了撑手示意她停下,觉得听得有些云里雾里难以理解,“什么水下行凶?” 莲蓉双眼亮晶晶,将皇上当日的英勇复述,“当时与皇上一同下水的还有一个小太监,这次娘娘遇险便是那小太监一手谋划。奴婢听说那是个假太监。” 穆子湄心下咯噔一声响,一把抓住莲蓉的手,急急追问道:“那那小太监现在在哪里?” “抓……抓起来了。”莲蓉觉得娘娘此时的表情有些吓人,抓着她的手力道之大,有些将她弄疼,“现在应该在刑场。” “什么?!”穆子湄瞪大了眼,脑中嗡嗡作响。 “皇上下令午时四刻于闹事斩首,以儆效尤。就是今日。” 穆子湄一把掀开丝被,赤脚奔向门边,忽而回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莲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令娘娘这样激动,有些被吓得说不出话。 “现在什么时辰?!”她又问一遍,控制不住地吼出声。 莲蓉心中一战,连忙回道:“午时二刻。” 闻言穆子湄整个人怔在当场。 “午时二刻?午时二刻?”穆子湄捂着脑袋面上神情似哭似笑,一双眼不知看向哪处,口中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来不及了!” 莲蓉被吓出了哭腔,“娘娘你怎么了?您别吓奴婢。”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穆子湄先是拿眼在屋里一圈圈地转着,随后索性迈开了脚,没头苍蝇似地一阵翻箱倒柜。直到在妆台上的小屉里瞟见一把金剪子时,面上方露出了诡异的笑来。 “来得及,还来得及。” ………… 第61章 娘娘的守宫砂(完) 莲蓉惊呼一声,上前去夺,不知哪里来的大力气,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莲蓉!你放手。”穆子湄怒,将莲蓉瞪住。 莲蓉泪眼把擦呜呜道:“奴婢不放手,娘娘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没有怎么了,快将剪子给我,我就剪一手指甲。”昏迷两日刚醒,身体还虚弱着呢,与这小丫头比力气,实在好吃亏。 莲蓉说娘娘你别骗人,“奴婢看见你方才拿着剪子是打算扎脖子。” 穆子湄拨浪鼓似地摇着头,立刻表示,“误会误会,那是视觉错位。”她与她细细分析,“你娘娘我死里逃生,鬼门关前绕了一圈,这才刚醒来,有什么道理再去寻死?” 看着剪子眨巴眨巴眼,莲蓉顿时觉得娘娘说得好有道理。 见莲蓉慢慢松开了手,穆子湄眸子都跟着在发亮,但转念心里又挺古怪。她高兴个什么劲,这是在找死啊。万一这一剪子下去,一个手抖没能扎中要害,血流满地,痛个半死,再又被莲蓉及时送医,那可怎么办? 看着手中金剪子锃亮,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变态。 她在心里问着自己,重来一次究竟是想要改变什么?是不与沈奕相遇,还是随他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前者,自己根本无法控制;后者,自己当真逃得了?逃得了皇宫,又是否逃得过命运? 死于原主所爱之人手下,这是她来到这些世界的最终目的。但其实,即便她什么也不做,最后的结局也早已注定了吧?一如姮娘,一如莫长妗……她从来无法改变什么。 就是这一犹豫间,探过来了一只手,将她手中的金剪子夺过,她抬首看去,见他眉眼微蹙,看向她的眸中蕴了薄怒,“爱妃这是在做什么?” 见娘娘看着皇上半天不答话,莲蓉战战兢兢地替着答:“娘娘打算剪指甲。”于是下一瞬便被轰出了门外。 看着屋门紧闭,门内只余皇上与自家娘娘,想着皇上方才的那股无名火,莲蓉揪着袖口,有些担心。挨着门脚迟迟不肯挪脚。 李公公扶额,这小丫头还打算听皇上的墙角?摇了摇脑袋,李公公不由分说地将人拎走。 在燕漓陌出现的那一瞬间,穆子湄心中就已做出了决定。 将金剪子远远扔开,燕漓陌盯住她,复又问:“爱妃在做什么?” 穆子湄缓缓抬眸,一脸无畏,“皇上不是都看到了么?” “为什么?”他似乎不能理解,发现自己有些看不透她?自嘲一笑,他又何时看透过她。 她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道:“这……难道不是皇上所希望的吗?” “……爱妃说得对。”燕漓陌微微眯了眼,双手忽然握住了穆子湄的双肩,俯身道:“知道吗?当日你于水中挣扎,有那么一瞬间,朕是真的希望你能就这么死了。” 穆子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等着他接下去的话,可他却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微颤着声音说幸好:“直到真的以为要失去你的那一刻,朕才发现,朕不能没有你。”他将手臂用力收紧,好似松了手,便再抓不住她,“朕甘愿当那耳塞目盲的昏君,只要你能留在朕的身边,怎样都好。” “皇上真的这么想?”她看着他轻声问。 他眸光微闪,“与瞿国断了联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做不到。”她望着他,艰难道:“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伤害你,你该杀了我。” 他的眼中溢满痛苦,颓然后退,“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是你在逼自己。”她微微摇头,望着他道:“怎样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你比我更清楚,因为你是王,燕国的王……” ………… …… “旌竹?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57 旌竹你在哪儿?”白鸢憋了一肚子的话等着一睁眼,逮着旌竹就来个三天三夜的质问。可小舟外黑乎乎一片,摸出去时船梢处根本不见黑袍子的身影。这帆小舟更是自行自黑海驶入的花海。 提着裙摆从小舟上跳下来,想着旌竹莫不是忙着什么忘了来接她?可想想不应该呀,她再没有见过比他更清闲的家伙了。 提着裙摆一路向竹屋奔跑,那白衣同大片的鸢尾花海迎风招展。 “没有?” “不在?” 将小竹屋翻了个顶朝天却也不见旌竹身影。白鸢心里有些着急,又将旌竹可能去的地方全找了个遍,可依旧不见他的身影。小溪池里没有他的身影,木棉树下没有他的身影,断崖她都跟着绕了一圈依旧不见他的身影。 “能去哪儿了呢?难不成又跑去现世诱拐少女?”白鸢闷着脑袋可劲儿地想。 “玄冥洞!”只剩那地方还未找。白鸢一锤手,即刻朝那处进发。 眼前气势磅礴的瀑布,好似自天幕垂下,飞流激溅…… 白鸢远远站着摘了数片叶片极大的叶片,巧手制了个简易大圆伞,撑着便往瀑布里闯。 说起来,这是她第一回进玄冥洞,之前几番想偷着进都被旌竹给拦下了。也不知里面藏着怎样见不得人的东西,他要那样小心翼翼。 一进玄冥洞阴森湿冷之感便席卷而来,不自觉竖了一身寒毛。抖了抖依旧被瀑布浇湿的白衣,白鸢撩了撩发,壮着胆,不停暗示着自己没什么可怕的,然后移着步朝更深处进发。 “旌竹,你在不在?”白鸢慢着步子抬手括在嘴边,试探着问,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叠的回声。 那回声并着不时响起的滴水声,还有那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呼呼风声,营造出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白鸢有些胆怂,想要往回走,可却控制不住地一再往前迈,心中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渴望,吸引着她不断往里走。 不多时,窄道豁然开朗,方圆三丈的空地中心赫然现有一祭台,祭台之上绽着紫光,悬浮着一柄妖冶折扇。 白鸢望着,好似着了魔般慢慢走近,缓缓抬手触向了扇骨,而下一瞬天地陡转,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终于不用想着怎么弄死女主惹_(:3」∠)_ 最后一个世界大写加粗he 我发四,对天发四,接下来的故事会精彩,如果不精彩,我就……就……(灬°ω°灬)继续努力。 第62章 金鳞教 残阳似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血腥味,远处的铁骑兵戈、落叶飞沙,于暮色中渐渐落下了帷幕。 林深处溪流畔,青衫的少女,半边身子浸在水里。面上的泥渍与衣上的血污被溪水晕开,显得可怜又狼狈。 微微蜷缩手指后,白鸳挣扎着睁开了眼。不知是磕到了脑袋,还是晕了太久,脑中一片空白,记忆一时衔接不上。 她一手捧着有些发涨的脑袋,起身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 风吹叶摆,树影婆娑,眼前的景象于昏黄朦胧的天色下,有种亦真亦幻的不真实感,萦绕耳畔的窸窣声响,吵杂着辨不出真假。 那感觉,仿似仍在梦中。 醒了醒嗓子,干哑得难受,甩了甩浆糊一般的脑袋,依旧没弄明白,眼下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处境。 正是如此,不远处鬼祟的声响,才越发让人心里没底。白鸳本就缓慢的脚步,越发慢了下来,顺手折了根两指宽的粗木叉挡在身前。 接着就听哗啦一声响。一个衣着怪异,面露凶相的家伙从灌木从中窜了出来。 白鸳虽不清楚眼下情况,但也直觉眼前这人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他手上提了柄亮晃晃的大刀,刀尖处这会儿正滴溜溜淌着血,直往脚边落。 晕乎乎地似乎对上了眼,那大汉提刀吼了一声什么,吓得白鸳折身便往来处奔。大汉果不其然,一步三震地追了上来。 眼看有她大腿粗的胳膊就要揪上她的后颈领,朦胧间一眼瞥见一片衣袂飘飘而过,虽只是个背影,但对比身后还是被她窥见了一丝浩然正气。 白鸳憋足了气,一声:“大侠救命!”出口便破了音。但这并不妨碍她成功引起了大侠的注意。 回眸的大侠蒙着面,冷眼匆匆一瞥,寒光便闪至身后。随着大汉的几声惨叫,白鸳只觉面上几点温热带着灼意,可算松了口气。 只是方才的一阵狂奔,震得本就晕乎乎的脑袋又涨又疼,连带着这会儿视线都变得模糊。 道谢的话不知说了几回,白鸳甩着脑袋,抬头准备仔细看看恩公的模样。有些小纠结自己此刻的形象太糟,又有点小激动,碰上这英雄救美的浪漫桥段,不知会不会来一段剪不断理还乱…… 然而下一瞬,一道劲风带起寒光一闪,迎面杀意暴涨! 危机感激起了求生欲,几乎是下意识,紧握粗枝的手腕一转,向来剑挡去。 顷刻间,青锋破木,分不清是白鸳闪得够快,还是对方突然改变了心意,原本斩向脖子的那一剑,削去颈畔的一缕发丝,那剑便收了回去,只能感觉到剑气激得四散,对方气息极乱。 双方皆蹦离原处极远,不同的是,白鸳未顾及身后是个极陡的斜坡,咕噜噜一路向下滚去,天旋地转间彻底晕了过去。 未多时,趁着月色,一辆马车嘚嘚行过,随着马匹一身嘶鸣,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内男子的声音略带不满,“怎么了?” 驾车的少年急拽缰绳,困惑地挠了挠脑袋,搁着帘幕回头道:“有个人倒在路中央。” 男子的声音悠悠传出来,漫不经心道:“碾过去。” 少年的表情有些无奈,伸长了脖子探了探,嘀咕了一句‘好像还活着’便跳下了马车。 等了好一会,车上的声音便有些不耐了,“拖到边上去。” 少年拔高声量,“主子,好像是个漂亮的姑娘。” 话音刚落,一只古瓷般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撩起了帘摆,跟着下了马车。 借着月光,主仆二人围着晕死在路中央的少女,好一番打量。 “带走。” 最后男子轻飘飘两字一锤定音,一脸无可奈何地叹气道:“谁让你主子我,是个大善人呢~” 此夜月明星稀,一辆马车朝着沐阳城方向绝尘而去。 ** …… “我要退教!” 这一句铿锵有力,是深思熟虑后的决绝。 上首花白胡子的老头吹胡子瞪眼,觉得眼前这女娃莫不是焼糊涂了?退教?虽说眼下金鳞教门徒不多,实力稍逊,在江湖上还有些站不住脚,但须知堤溃蚁穴,就冲这么个教名,将来也不会是池中物呐。 再说他派潜入各门派内的门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58 徒,静待时机,盗取各门秘籍。这样伟大且隐秘的计谋不说全部,但凡有半数人成功,那一统江湖也是指日可待啊,哈哈哈哈。 身处于这样一个前途光明无限的金鳞教,怎么还会有人想着往外跑。简直不思进取,没有半点上进心! 白鸢有些不能理解眼前这二逼小老头怎么会被江湖上传得那么邪乎。这样一个毫无前途可言,半点温情没有,满脑子歪门邪道,见不得光的二逼教,她想大部分与她一般被派往武林各派的门徒,也都与她一般生了叛教不回的心,若不是出了点意外,她这会儿也不会在这。 白鸢一脸的去意已决,多说无益。当然姿态该放低还是放得极低的。 本就门徒不多的金鳞教,少了哪一个都肉疼。但最后教主食指一伸,还是妥协了,痛心疾首地表示:“要退教,可以。但为了对得起你的良心,在你走之前,得最后帮咱们教做一件事。” 一个邪门歪教,竟然与她讲良心,白鸢有些虚。作为父母早亡的邪二代,十岁以前自己确实是被金鳞教养大的,虽说这一求生过程说起便是一把辛酸泪,但若真这么一走了之,午夜梦回时良心大概真会有那么点隐隐作痛。 可看着教主卖惨的同时,不忘捂着袖子偷眼斜瞅她,她便觉得这事不会太简单。说不定是个缓兵之计,那么将会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更甚者怀了‘留不住就死去吧!’的心思,那么将会是个有去无回的凶险任务。 “什么事?”咽了咽口水,白鸢问得小心翼翼。 教主轻捻白须,眼角余光扫向帘后,悄声道:“本座要你,杀一个人……” …… 当午后刺目的阳光,穿过半开的窗扇,直愣愣乎她脸上后,白鸳低咒一句,翻过身扯了被子往面上盖。 稀里糊涂的脑袋,接着梦里的回忆往下走。 接下教主的任务后,她第二日便起身下了山,未多久便传来金鳞教计划败露的消息,各门各派都将潜藏在门派内的卧底通通揪了出来,集结着一同上山申讨。 这一回金鳞教算是犯了众怒,什么隐秘而伟大的计谋,结果差点被人端了老巢。 好在狡兔三窟,师父带着几名得力部下早一日便跑没影了,这会儿怕是躲在第二老巢,伺机发展教众,一统江湖的梦呐,有生之年,怕是歇不了。 可怜寻错了反向,去而复返的她恰巧出现在了附近,被无辜卷入了纷争。 若是再被她遇到,那在众目睽睽之下喊她师姐的家伙,先吊起来晾上三日再说。 回忆到这,白鸳彻底清醒了过来。坐起身心虚地抹了把脸。 被队友坑了的她,晕倒之前因为脑袋不清明,似乎还坑了队友一把。阿……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晕倒前,挥剑相向的那人,她未曾看清,此刻回想起来,只鼻间一缕奇异的药香萦绕不散。 …………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新的故事,重新更新啦。 (≧▽≦) 第63章 软柿子 白鸢正抱头想着,那个被自己祸害没了性命的兄弟是哪一个时,伴着药香,门嘎吱一声被自外打开来。端着药盅的少年,微愣过后,双颊笑出一对浅窝,“姑娘醒了?感觉如何?” 白鸢没有立刻回答,狐疑地盯着面前眼生的少年,试图从记忆中搜寻一衣半影,但是失败了,记忆的最末唯有满空星辰。 少年自认笑得纯良无比,但在白鸢眼里这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少年毫无自觉,一面放下药盅,一面挑眉解释:“姑娘晕倒在路中央,是我家主子救了姑娘。” 白鸳立马伸长脖子往少年身后瞧。 少年会意,抬手指了指窗外道:“我家主子恰巧外出,一会儿就回,若是知道姑娘醒了,定会很高兴的。”说罢滴溜着眸子嘿嘿笑了两声。 白鸳被那不明所以的笑,晃得心尖一颤,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怎么有种落入狼窝的感觉?如今的江湖不太平,半道劫财的山匪,四处为恶的采花贼,断指为记的连环杀手……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于是忙掀被下了床,委婉地表达了要立刻离开的意愿后,一脸遗憾道:“于情于理,本当是该等小兄弟的主子回来再行告辞的,只是实在是身有要事,不得不即刻离开。” 少年一听急了,连忙拦道:“我家主子就快回来了,姑娘要不先歇歇,喝碗药?”这么大个人,若就这么被他看丢了,回头可不好交代啊。 白鸳顺势一挡,脚已跨出门槛半步,回身正儿八经地拱手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摸了摸腰间,这才想起荷包在早先的乱斗中弄丢了,那句还未出口的‘聊表心意’及时收回,囧道:“唯有来日相报了。” 话罢不理会身后少年的‘我家主子’,几个转身跨步间便消失在了少年的视野间。 片刻后,白鸢远远朝客栈望去一眼,自觉此番做派,颇有那么点白眼狼的意味,但身有要事倒真不是托词。白鸢觉得自己是个有坚持的人,既然答应了教主替他除掉一个人,那么,眼下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应当说到做到。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身在何处,离沐阳城远不远?上回走错方向,走了好长一段冤枉路。这回可要多留个心眼了。 正想着,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向了白鸢。白鸢取了信条将鸽子放飞,双眸在扫见信条内容后,露了笑意。 五日后,沐阳城内某花柳巷,黑衣劲装的少女蒙着面,一记手刀,砍晕了正换舞衣的头牌姑娘。 火红的舞衣似艳极的凤仙花,散落间,环佩叮当。白鸢脱下女子的舞衣,伸了两指在她胸前一点,随手将人塞入身旁矮柜。 屋外传来催促声,白鸢捏着嗓子应付两句,笨手笨脚地往身上套繁复的舞衣。思索片刻后,从最不起眼的角落,扯下一片红纱朝面上覆去,这才推门出去。 夜色蒙蒙,绰约佳人,候于屋外的姑娘,望向她面上多出的那一片薄纱,皆有些疑惑。 白鸢镇定自若,向众人勾去一眼,八分相似的眼妆毫无破绽,轻声道:“这种若隐若现的朦胧,不是最为撩人么?” 身旁一众小丫头深以为然,纷纷点头道:“果然还是绯依姐姐最懂男人心。” 彼时酒酣耳热,绯裳的美人乘着秋千从天而降,攫去众人的视线。座上宾客拍手抚掌,双眼放光,恨不得将那层层绢纱戳出窟窿,露出那莹白的肌肤来才好。 白鸢默念着速战速决!速战速决!她哪会跳劳什子的舞啊。细长的软剑缠在臂间,令本就不甚灵活的舞姿更显僵硬。 鸨母在一旁咬着手绢,简直急死人了,今日这颗摇钱树怎么这么不在状态!得罪了金主可怎么是好!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59 好在这是场群舞,鸨母手里摇着手绢,狰狞且无声地喊着补上!补上! 白鸳眼观六路,待瞄准目标再不迟疑,唰地一声,长剑出袖,直取心脉! 这一剑可谓是出其不意,胜算十足,白鸳几乎可以预见,下一刻唐家堡堡主血溅当场、一命呜呼的惨相! 然而…… 这一切的前提在于,身后某个耍贱,想要看她出丑的小蹄子,没踩住她的裙角生生害她摔了个狗啃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但这安静持续得并不久,紧接着便传来鸨母尖着嗓子的一声吼:“有刺客!” 这一摔,震飞了面上薄纱,白鸳顾不得疼,捂着脸起身就跑,满脑袋只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概也是眼前的状况让大多数人仍有些懵逼,以至于令白鸳开始两步逃得十分顺利。 待缓过劲来,唐家堡的人便紧追不舍。 好容易暂时甩开尾巴,白鸳翻窗跃入一阁香闺,因为没听到尖叫声,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间空房。 庆幸着自己的好运,白鸳将窗扇重新掩好,一回头,却见一貌美的男子,正一手牵袖,一手执笔,疑惑地朝她望来。 四目相对间,两人俱是微愣,白鸳不知怎么,从他眼中看出了柔弱可欺。 身后追兵又近,白鸳眨巴眨巴眼,看向眼前好欺的软柿子,计上心头,再对上眼时已是目露凶光。 皓腕轻转,一柄软剑横在男子颈项,有人开口威胁道:“我不会伤你性命,但需要你的配合。” 本以为一定被吓破胆的软柿子,神态却是自若,扫向她的那一眼,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仅相当配合,还一点就透,主动宽衣解带不说,待脱得只剩中衣之后,还一脸理所当然地伸了爪子要往她襟口来。 头一次遇上这样听话配合,且还能举一反三的人质,让白鸳一时有些发懵。 门外的敲门声已经响起,由不得再顾三顾四犹犹豫豫了。白鸳感觉身子一轻,再回过神时已同那软柿子一道滚上了床,半边身子跟着抵向了墙。 敲了半晌门不见应答,屋外的人早已按耐不住,直接破门而入。而同一时间,白鸳感觉肩头一凉,两片柔软落向嘴角,那一刻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巨响,血气上涌,瞪直了眼,过了、过了、过了!少年,卖力过头了啊喂! 然而是她自己要求的要配合,实在找不出责怪的理由,只能憋出内伤。 屋内香艳旖旎的画面,让人面红耳热,香肩小露的女子,几乎被男子罩在身下。似乎才察觉到不速之客,男子微微撑起身子,朝门处望去,面露不耐。 不速之客们认出了男子的身份,这可是自家主子请回家中的座上宾,得罪不得。忙连连致歉,客客气气地退了出去。 只为首那人,仍有些犹豫,伸长了脖子还待探究。男子面上不耐烦的神色愈甚,正待开口之时,远处有人喊了一声:“刺客!” 于是不识趣的一群人终于没了身影。 见人走了,白鸳立刻翻身下了床,只是面上的表情纠结难辨,活像城墙脚下的哑巴吃了黄莲。 从屋内随便找了件衣裳换上后,白鸳朝男子看去一眼,果然还是不吐不快,“此番谢谢你,但其实不必……不必……” 男子闻言,双眸染了笑意,伸了食指往唇上轻轻一点,无辜道:“在下以为,这样……会比较逼真些。” 白鸳能怎么办?只能说多谢。被占了便宜还要说谢谢,这让白鸳觉得很郁闷。明明劫持和威胁的那个人是她,但为什么最后被动的那个人也是她? 好了,就此别过,后会无期吧软柿子,白鸳心里想着,翻窗而出。 ………… 第64章 看走眼 翻窗逃出不远,白鸢便从花容失色的姑娘们口里得知。就在方才,唐家堡堡主因刺客的出现,去了半条命,险些就要失掉性命。 只是在她们嘴里,事情的发展是这样的——男扮女装的刺客敲晕绯依扮做舞娘,首次行刺失败,全因穿不惯女装,被绊了个狗啃泥后怒而恢复男儿身,这回险些就要被他得手。 乖乖,白鸢摸摸鼻子,显然有人背了她的黑锅,这样说来,自己是否安全了一点? 但白鸢同时也有些糊涂了,难道除了她之外,还有人想要唐堡主的命?这么说来唐堡主原来竟还是块香饽饽…… 一阵凉风袭来,吹散层云掩月、吹起薄纱轻舞,白鸢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抱了抱臂膀,仰面望月,腹诽姑娘们的衣裳真够省料。 夜风令飞檐廊角的彩霓纱幔于空中婆娑拂摇,不时蒙住半弯清月。蒙面的刺客于月下飞驰,凉风鼓动间撩起面上黑帛,只是一眼便令白鸢诧异地睁大了双眼,胸如擂鼓。 一瞬间,脑袋乱了,心也乱了。她大步地向前奔去,却被四散尖叫的姑娘推搡着向后跌去。 是他?是他!真的是他吗?!但毕竟只是匆匆一瞥,她不能十分肯定。 乱糟糟的脑袋,计划、步骤全都抛之脑后,只是想要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 倘若当真是他,那么此次暗杀失败,他一定会再出现。若是想要再见到他,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守在唐堡主的身边——静待! 唐堡主伤得重,接下来这一两个月应当都得待在唐家堡养伤,接下来的问题是,她该怎样混进唐家堡? 待夜色更深,骚乱渐渐平息下来,白鸳依旧未能想到一条妙计。正在这时,仿若天籁之音远远传入耳里这么一句话—— “旌画师这便要走了?哎呀呀,今夜可真是……” 白鸳眉心一跳,移眸觑了过去,旌画师?若是她够幸运的话,入唐家堡的法子,有了! 只见壁影前立着一双男女,面白如粉的鸨母抖着手绢,秋波频送,很是不舍。因方位问题男子背对着白鸳,看不清模样。 那恍恍身姿,单个背影,于月色下竟也十分赏心悦目。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的身份。 若是所猜不错,他便是江湖上千金难求一画的第一画师。最最难得的是,这第一画师,如今正客居于唐家堡内。 送上门的机会,必须抓紧。 门外不远处,哒哒马蹄声,龟奴牵着马车缓缓停下,驾马车夫似乎不在附近。趁着凉风迷眼的空挡,丢一粒小石子转移一下视线,白鸳看准时机,先一步潜入了车厢内。 屏住呼吸,亮出兵器,白鸳紧盯帘幕,一面想着待会儿该如何来一翻威逼利诱比较好?一面心中对于自己做这档子事如此得心应手,小小感慨一下,不愧是邪二代,身子里流着的,一直就是不安分的血液呐。若不是金鳞教不靠谱,她一定可以成就一番功业,蹭个护法当当,不是问题。 第一画师喜欢美人,这是江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60 湖人尽皆知的事,若他是个有骨气的人,宁死不屈,导致威逼利诱不成功,那么……她羞涩地想到,只能牺牲一下色相了。当然,此为下下策,能不用,就不用。 旌画师摆脱缠人的鸨母,跨步而出,抬眸看向马车时,嘴角几不可见地微微上翘。 踏着矮凳,两步蹬上马车,漂亮得不像话的手,轻轻撩起帘摆俯身钻了进去。 软柿子?手持匕首的白鸳愣了一瞬,还是将匕首递了上去,想起方才的事不禁仍有些面热,尴尬地醒了醒嗓子道:“你便是第一画师——旌竹?” 旌竹点了点头表示正是在下,山溪一般清灵的眼眸,半阖间似包含了无限情意,静静地向她望来,不见丝毫慌乱,“姑娘若是看上了在下的画,大可直说。” 这毫无自觉的人质,让白鸳这个劫持者的面上有那么些些的挂不住。不由地强硬了态度,更是威胁性地拿匕首在他的脖颈间笔划了几下,“我要你带我一同回唐家堡。” 旌竹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害怕后,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唐堡主前脚刚被刺客要去了半条性命,在下后脚便领了位生面孔回唐家堡,这……恐怕不妥。” “我可不是在与你打商量。我是在告诉你,我要与你一起回唐家堡,而该怎么办,是你的问题。”白鸳说着,极轻微地晃了晃匕首,“我这柄匕首虽说小,却也削铁如泥。若是等得太久,举乏了手,一个抖,割破了哪个人的喉咙,恐怕……也不太好。” 这番恐吓似乎起到了点效果,只见旌竹仰了仰脑袋,稍微往后靠了靠,“在下是说,姑娘需要有一个冠冕堂皇的身份才好。” 白鸳迎上他的视线,“你这是……答应了?” 旌竹无奈摊手,“我为鱼肉,姑娘为刀俎,焉有不答应的道理与余地?” 突然车帘被自外掀起,手捧着热乎乎烤地瓜的少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愣直了眼,纳罕不已。上一回敢拿匕首这么指着主子的家伙,如今怕已是坟头草盈盈了吧。 “主子,姑娘,你们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同样认出少年的白鸳,再看向旌竹时,怎么还能不明白?顿时大窘,连忙收了匕首。 现如今如她这般,不但道谢没有当面说,还转头就拿匕首往恩人脖子上搁的白眼狼,也是不多见了。 “哈哈哈……”这三声缓解尴尬气氛的笑比哭还难听,白鸳僵着笑脸讪讪道:“原来是……恩公呐。” 其实继续拿匕首威逼,不是不可以,只是白鸳自认,正常人该有良知,她还是剩点的,比如恩将仇报这种事,做多了可是要遭雷劈的。 光风霁月的恩公,宽仁大度的恩公,貌美心善的恩公,轻飘飘地将这事揭过篇去。很好地诠释了‘以德报怨’四个字,令白鸳一度饱受良心的谴责。 少年驾着马车哒哒前行,白鸳捧着热乎乎的烤地瓜,香味丝丝缕缕地钻进鼻子里,确实感觉到饿了。 待吃完了一整颗的烤地瓜,白鸳心虚地往身侧瞟。先是摆明态度,沉痛地表示:“白鸳实在是太失礼了。”接着又有些不太明白地问道:“恩公一定早便认出我来,怎么不早些表明身份?” 旌竹闻言眼角一弯,扫眼向她看去,语调悠然而愉悦,“因为这样,才有趣~”话罢,指间有意无意地擦过唇畔。 这个回答,着实令白鸳觉得噎得慌。 她……是不是看走眼了? ………… 第65章 含情眸 车窗外道旁房屋草木疾退,但所前行的方向,明显不是通往唐家堡。车厢里回响着哒哒轻响,白鸢放下帘子,偏头看去,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旌竹手指轻轻敲哒在窗框上,盼转着眸光,慢悠悠地在白鸢面上描画着圈。 好似被一根无形的羽毛挠着痒,白鸢被他这明明无意,却恍惚深情脉脉的眸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偏了偏眼,拂了拂脸,将视线稍稍与他相错过,好似这般便能将那视线拂走。 其实并不只是对她,他看谁似乎都那么深情脉脉。真是生了一双多情的眸啊。 旌竹被她的反应逗笑,轻飘飘地回了一句,与她玩起了高深,“去了,你便知道了。” 白鸢闭上了嘴,有些茫然,那个仿佛软弱可欺的软柿子去了哪里?难道一直是她的错觉么? 大概就是她的错觉吧。白鸢努力地将身侧的男子,与传闻中的第一画师联系在一起。 早便听说,第一画师是个风流鬼,关于他的风流多情,早已名声在外。据说他无论去了哪个城镇,唯一不会落下的地方,便是那乌烟瘴气的烟花巷。十日里至少有五夜流连花丛。 今日一见,啧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虽说生了一副迷惑人的好皮相,但其实骨子里竟然是个大淫棍。白鸳觉得有那么些惋惜。 想到方才在屋子里挟持他配合自己的举动,白鸢不禁有些后怕。方才是举动真是太危险了,险些便要清白不保。但转念一想,自己有武艺傍身,就他那小胳膊细腿,其实真奈何不了自己。 作为一个洁身自好的好姑娘,对于这样一个花名在外的浪荡子,最为正确的做法自然是有多远离多远。 尤记得从前每回外出,师兄们总要耳提面命地再三提醒,像他们这类游戏花丛的公子哥,最不缺的就是虏获无知少女的小花招。他们不屑做强人所难的事,却总有能耐玩弄小姑娘的一颗心,他们处处留情,偏又从不讲究真心。因此遇上这类家伙一定要勒紧裙带,不要被一点小小手段迷了心窍。 白鸳虽深以为然,但自己眼下要做的事,全需仰仗于他,且因着他作为恩公的这层身份,她只能来软的,不好来硬的。 于是白鸳决定,果然还是应当保持距离,最为恰当。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少年回身掀帘说到了。 旌竹略微颔首,跟着下了马车,独将白鸳一人留于马车上。 白鸳虽有些莫名,但还算安分地在车上候着,约摸过了二刻钟的时间,白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到,那主仆二人该不会是趁机撇下自己,跑路了吧? 这么一想,白鸳立时便坐不住了。起身正要掀帘,帘外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掀起了幕帘。 去而复返的旌竹怀里抱了个木匣子,白鸳扫去一眼,发现里面尽是些姑娘家的脂粉首饰。 旌竹取了一枝梅花簪,在白鸳发间比衬,那模样似十分满意。 然后马车再次启程,只是这一次,未多久便在一家派头十足的成衣铺外停了下来。 旌竹捧着木匣子下了马车,这一回倒是领了她一同入了成衣铺。 紫裳的女子正百无聊赖地摆弄店内的衣料,闻声回眸,立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61 时眼前一亮,千娇百媚地迎了上来,没骨头似地想要往他身上靠,“哟,什么风将你给吹来了?” 旌竹四两拨千斤,偏身让过。倒是一旁的少年反应极大,“主子小心!”随着一声大喝,大护其主地挡在旌竹身前,唯恐自家主子被污了清白。 女子笑意愈胜,哟了一声,手指便往少年面上撩,“琥珀小哥也在啊。” 琥珀涨红着脸往后退,怒目叉腰。 旌竹招手叫了停,指了指一脸好奇八卦难掩的白鸳,对女子道:“俪娘,这丫头,便交给你了。”话罢随手便将木匣子递了过去。 被点名的白鸳立时一肃,抬眸对上了一双带笑的眼,那双眼意外地不带半点敌意,只是饶有趣味地在自己身上打着转。往旌竹那看去一眼,娇媚一笑,“打哪儿骗来的小美人?” 旌竹但笑不语,俪娘也非真想问出个何所然来,便牵着白鸳往里屋去。俪娘的笑似乎有一种迷惑人心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随着她去。 三刻钟后再出现时,白鸳衣着妆扮的变化,着实令人眼前一亮。温柔婉约的凌虚髻,柔媚似水的小山眉,唇如朱丹,眸若点漆。一身水蓝裙裳,极称身形,盈盈柳腰两手堪握。 随着衣着妆容等的改变,令白鸳此刻整个看起来,温柔似水,小鸟依人,竟是几分令人移不开眼。 琥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抬眼偷偷打量主子神情。心中虽不大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俪娘确实有一双妙手。最后不服输地觉得,主要还是因为白姑娘底子好。 自方才照了铜镜后,白鸳便恍惚到了这会儿,心中很是感慨,吃了这许多年的白饭,自己还从未像今日这般女人过。感觉说话都不由地轻声细语了呢! 等等,随着脑袋逐渐清明,白鸳反应到,现在可不是羞涩的时候,旌竹让俪娘将自己打扮成这般模样,用意是什么? 想到这儿,白鸳不禁疑惑地朝旌竹看去,却见他也望着自己,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 随着他嘴角微勾,下一瞬抬步朝她走了过来。 白鸳见他伸手从俪娘捧着的匣子中,找出了那枝梅花簪,从她发上换下了一枝青玉簪,这才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办完了正事,几个人又待离开,临去前受了俪娘怨怼一眼。摇了摇手绢,勾眼道:“琥珀小哥,常来玩吆~” 琥珀一个激灵,一鞭子下去连忙驾车离开。 车厢内,白鸳扯了扯身上的裙子等解释。 旌竹莞尔,“进唐家堡,姑娘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身份,这便是答案。” 白鸳云里雾里,“这……?” 旌竹挑眉,“比方说,在下的小妾,”不顾白鸳的一脸懵逼,继续自说自话:“原本是想给姑娘一个更体面的身份,只不过出了趟门便带回了位夫人回去,似乎太过儿戏。” “小、小、小……小妾?”白鸳话都说不利索了,表示难道不能安安分分地做一名不起眼的小侍女么? 旌竹摇着指头反对道,“人人皆知,在下出门从来不带侍女。” “可从前也没见你身边带个小妾啊。”白鸳低着声与他打商量,“要不我们折中,贴身侍女怎么样?” 有人偏开脑袋,打起马虎眼,“……琥珀,现在什么时辰了?” ………… 第66章 世风日下 “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白鸳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暧昧目光,觉得自己的决定冲动了些,或许有一个更好的万全之策。 “小鸳想要进唐家堡的决心,便仅是这样么?”旌竹摇头,很是不能理解,“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身份,不必太过在意。” 旌竹的大方随意,不拘小节,对比自己的耿耿于怀,扭扭捏捏,反倒显得心思不纯的那个人更像是她…… 对于自己是如何从姑娘晋升为小鸳的,白鸳也是迷糊着。自打入了唐家堡,她就一直迷糊着。 虽说堡主遇刺,险些丢掉性命,搅得唐家堡人心惶惶,神经紧绷。但底层的丫头小厮们并不在此状况之内,她们只关心天气冷暖,有无赏钱。因此,白鸳的出现成功地将她们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点燃。 得得得,非常时期,还是注意些的好。不就是扮演小妾吗?没吃过猪肉总还是见过猪跑的。 小妾嘛,还不就是低眉顺目,唯君是从。温柔点,听话点,总不会错。 刚入堡,旌竹便被请走了。琥珀引着白鸳回了旌竹所在的院落。 这一路蹀躞前行,娉婷袅娜地,拗得白鸳全身酸痛。一进屋子,大门一关,先是伸展一下全身的筋骨,再言其他。 等至月上中天,屋内烛火依次点燃,也不见旌竹回来。 百无聊赖中,白鸳早将屋子打量了个遍,第一画师练笔的墨宝满屋子皆是,随便藏起一件,都够好一阵吃穿不愁了。 白鸳随意指了幅画,绕着手指,试探着问:“我可以仔细瞧瞧吗?” 琥珀还是笑得那么一脸纯良,那份侥幸欣喜,抑制不住地自眼角眉梢往外冒。殷勤且大方地表示:“小鸳姐随意,看上哪幅画直接拿去便是,不必与主子知会。” 白鸳在半铺的画卷上,连着看了几幅,发现卷上所绘,似乎都是些美人图。之所以用的‘似乎’二字,是因为这些画皆非成品。 看来传言不假,第一画师不但好美人,且好画美人。 只是不知为何,这些美人图往往只画至一半,更甚者仅是勾勒个几笔,作画的人似乎便有些兴致缺缺。以至于,这许多美人图中,竟找不见一幅成品。 但不得不说,不愧是大家手笔,即便仅是半成品,观之也依旧令人心神陶醉。那作称的花鸟虫鱼,真假模辩,皓腕纤指,跃然纸上。同样的纸墨,期间的差距隔着一双妙手。 白鸳暗暗称奇,喃喃道了句,“可惜了……”心中接着道,可惜是个大淫棍。 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是旌竹的小妾,白鸳有些头疼,独立的小屋是不要肖想了,先想想今夜乃至以后一段时日的晚间,该如何休息吧。 白鸳扫着眼思量,是该抢了床位还是打个地铺呢?但转念一想,都不妥,那家伙绝不是什么柳下惠,出入秦楼楚馆尚如入自家别院,她还是要小人之心地提防一下为好。于是将视线上移,接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难受是难受了点,但果然还是睡在房梁之上最为稳妥了。 心中想着事,手上不自觉地将画卷移开了一点儿,一根绸带便自画下滑了出来。 白鸳奇怪地‘诶’了一声,顺手便捻住了带头。却见琥珀面色惊变,三步并两步地飞扑而来,想要将东西盖回去,晚了,已经被白鸳捻着带头,一刺溜抽了出来。 艳色的肚兜在半空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62 中打着晃,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尴尬。 屋里有烛火的涨燃声,与浅浅的呼吸声。为了缓解当下这尴尬的气氛,白鸳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她撑开了那片肚兜,与琥珀谈论起了上边精妙的绣工,“这朵牡丹,嗯……甚好……” 琥珀的视线,同样落在了那朵娇嫩的牡丹花上。闻言顿时大窘,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刷地就涨了个通红。大有找个洞埋了自己的意思。 原本还挺尴尬的白鸳,看到他这模样,忍不住乐了。 看来琥珀小兄弟没跟自家主子学坏,还是个小纯洁。难得难得。 看着小琥珀纠结难看的小表情,白鸳善解人意地表达了想要出门散个步的意愿。 屋外冷风一吹,白鸳跟着拢了拢袖子。举目望向廊角檐下,火红的灯笼被风吹得一晃又一晃,在空中打着转。于是,那艳晃晃的肚兜不禁又在脑海中浮现。 旌大画师的生活作风,果然很有问题,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呐! 白鸳摇摇头,越发觉得睡房梁的决定,实在英明非常。 介于自己被旌竹安上的特殊身份,且又是第一日入府,加之唐家堡的主人又是那么个情况。因此不好大摇大摆地在堡内随意乱逛。白鸳蹑了手脚,偷摸着还是可以的。 一路神行,燕过无痕,不知何时,身后跟上了一条小尾巴。白鸳既不停步,也不回头,而是在探了一圈后,引着那条小尾巴往僻静处行去。 月光透过枝叶,斑驳成影,憧憧光影,斑驳成画…… ‘咔擦……’一声清响,白鸳折取一截木枝,旋身回首的刹那,甩手朝身后声起处飞掷,不给身后的人半点反应的时间。 而同一时间,不知是被空气还是被石子绊倒的小丫头,啪叽一声,重重摔趴在了地上。 这身手实在拿不出手,令白鸳接下来的动作不禁缓了又缓,狐疑地看着不远处,吐着泥渣憋眼泪的小丫头。 小丫头看一眼白鸳,以及她手上的半截木枝,显然也发觉事情不对,顾不得嘴里没吐净的泥渣子,连忙举手投降,“自己人,自己人!” 白鸳古怪,将眼前的小丫头上下打量,“谁?” “师姐!”小丫头用力抹了抹脸,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是我呀!” 虽然依旧想不起,这张娇俏的小脸在哪儿见过,但是—— “喔~”白鸳眯觑着两眼,目光不善,皮笑肉不笑地盯住她道:“原来是你啊。” 模样虽没什么印象但是这声音却是不会记错的,她说什么来着?若是再叫她遇上,先吊上个三日再说。这怎么还上赶着送上门来了? 白鸳十指捏得噼啪响,面上保持着‘和善’的微笑,一步一步将小丫头朝某个方向逼去。 纵是再大的神经也得察觉不妙了,小丫头干笑着往后退,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眼前的师姐。很快她的后背便抵上了树干,“师……师姐?” 随着一声怪叫,枝叶跟着一振,惊飞了数只小雀。 白鸳拾了颗石子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朝树枝下的一根藤条弹了去,那倒吊的粽子在半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小丫头委屈巴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师姐,你干嘛?” ………… 第67章 小鸢快来 大方地承认自己这是在报私仇,白鸳是没打算的。于是还是装模作样,明知故问道:“金鳞教的?” “嗯嗯嗯!”小丫头点不了脑袋,只得拼命眨眼。 白鸳扫她一眼,没有放下来的意思,“面生的很。几时入教的?” 小丫头瞟着叶片数了数,然后道:“半年前。” “怪不得。” 其实即便是再早个三四年,白鸳该面生还是面生,毕竟她八岁就已离开金鳞教,被教主一句从娃娃抓起,派去了别派做卧底,这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师姐……” 一声师姐将她从回忆中拉回。 小丫头瞪着无辜的眼,既然弄清了身份,那么,“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白鸳捏着一缕长发,在指上一圈一圈地打着绕,并不动作,只盯着她看,“方才为什么偷偷摸摸地跟着,不作声?” 小丫头眨了眨眼,委婉地表达了一下人靠衣装这个说法,“师姐虽然还是师姐,但今日这身打扮令人有些不敢相认,所以才一路跟着。师姐,你真的想不起来我了么?” 这说法勉强过得去,她对这丫头的身份没什么怀疑的。她其实只是单纯的想要找茬罢了。 但介于她固执地认定她们交情非浅,白鸳多嘴问了一句。 小丫头立即喜滋滋地答道:“那时师姐被抬回山,就是我在师姐榻前照顾师姐,只是不等师姐醒来,教主便指派了其他任务给我……”说到这,小丫头一脸恍悟,若是不是被捆着,这会儿应当锤一下手,“我虽然与师姐相熟,但师姐其实并不知道我。”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眼狼这三个字便有那么点如影随形的意思。 白鸳面上神情讪讪,醒着嗓子将人放下来。终于问到了重点,“你……怎么会在这?”顿了顿,补充道:“我是指,唐家堡。” 小丫头理了理衣裳,抬头看来,“我在这等师姐呀。” “等我?”白鸳退开一步,“你怎知道我一定会来唐家堡。” 小丫头有些得意地笑,“我也是意外得知师姐要刺杀唐家堡主的事。茫茫江湖要找师姐太难了,所以我先找来这等着,想着师姐总会出现的。” 这又是等她又是找她的,这小丫头打着什么算盘? 不等白鸳细想,小丫头已道出了缘由,“那日混战,我侥幸脱身,事后再找回去时,金鳞教内已成了个空壳,大家都不知所踪了。金鳞教不可能那么容易便被一锅端了,所以我想这个地方说不定只是金鳞教的其中一个据点。但我入教太晚,知道的不多。唔……但师姐一定知道的。” 白鸳这才明了,原来是找她问路来了。金鳞教的第二个窝,她确实知道。 白鸳随口问了一句,“中原武林门派众多,为什么选择了金鳞教。” 小丫头昂首阔步,将目光放远,一脸傲然地表示:“金鳞教前途光明,一统江湖指日可待,而我是一个有追求的人!” 白鸳面上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又一个被深深荼毒的无知少女。 “那么小师妹,你唤做什么名。”再提起师妹二字,白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前似又浮现一张略带羞怯的笑脸,无声地唤她师姐。那双无辜的眼与眼前的少女恍惚重叠。 “石榴。” 石榴交代完自己混入唐家堡的全过程后,白鸳若有所思,“对了,你在哪里做事?” 石榴答:“唐堡主的小院内。” 白鸳听了双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63 眼直发亮,拍着她的肩膀,眯眼直笑,“来来来,师姐有任务要交给你。” 回去的路上白鸳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石榴入唐家堡不过比自己早了三日,便已经成功将自己安插在了唐堡主的小院内。而自己这之前又是威胁,又是给自己挖坑跳的,却只得这么个结果,想想实在是惭愧啊惭愧。 小院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屋内还亮着火光,也不知旌竹回来了没有。 轻轻推开门,粗略扫去一眼,屋内已被好好地整顿了一番,只是没个人影,白鸳试探着唤了一声琥珀,没得到小琥珀的回应,画屏之后倒是应声转出了个人来。 旌竹将换下的衣裳随手搭上画屏,回眸朝她看来,“回来了?”那种熟稔的语气没来由令白鸳觉得怪异。 白鸳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一步,再又想起了那艳红的肚兜。奇了怪哉,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小画师,自己又何须怕他。只是脑袋里似有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最好离他远点。 他似乎刚沐过浴,半散的长发上带着微微潮意,隔着一步之遥,也可闻见那特有的清香。 对于她晚上该在哪安寝,他从始至终都未提及,也不知是没这份细腻,还是根本打了歪心思。 白鸳借了纸笔,在案上信笔涂鸦打发时间。想等着他先入睡,再攀柱上梁,好避免尴尬。但旌竹却不打算那么快如了她的愿,径自取了本书,坐靠在榻上翻看了起来,也不去理她。两人就这么干耗着。 眼看蜡烛燃去一截,案上王八画了一只又一只,再几笔勾出一片肚兜,榻上的人终于有了倦意。 白鸳忙将纸一翻盖好,见一卷册子落在案头,便听他笑,“画的什么?” 白鸳顺着那只手看上去,脱口便是,“……牡丹花。”不等旌竹再问,她便将画纸折了几折塞入袖中,“大师面前,不好班门弄斧。” “你要睡了么?”她明知故问,迫切之意难以自抑。 他颔首回身上床,自觉往床内里移去,然后翻开褥被一角,拍了拍榻面冲她招手,“小鸳,快来。” 白鸳眯了眼,看他一脸并无不妥,一瞬便也弯了唇,倒真的走近。 他眼角弯弯,真的意外,幸福来得太快。然而下一瞬只觉身上一凉,有人抢了他的被子,翻上了房梁,几个掌风拍灭了屋内的烛火。 入目黑魆魆一片,他听见有人一声低哼,于是默默卧倒,卷了毯子盖上了身。 ………… 第68章 都是误会 天光大亮时,白鸳舒服地翻了个身,手还未落下,脚下一蹬,瞬间惊醒了,意料之内的跌坠感并未来到,手已摸到了舒适柔软的绒面。 白鸳腾地坐直了身子,发现自己不在梁上而在榻上。屋内只她一人。 此时有人推门而入,是旌竹。不及她质问,他反倒先开口抱怨道:“昨夜有人抢了褥子还不够,半夜将床也霸了去。” 那委屈的小模样、怨念的小眼神,让白鸳话到嘴边的质问,又咽了回去。 颇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自己此刻所处的位置,隐约可以想象夜里的四脚八叉,霸去了整张床。大概顺带还将某个无辜的人一脚踹下了床。 这不是个例,记忆中某一回,与小师妹一道睡时,也是毫不留情的将小师妹一脚踹下了床,一人独霸大床。于是师妹裹着几层外衣,窝在床脚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冬夜。那以后自己便一直孤枕独眠。 自己睡相其差,夜里雷打不醒的毛病,常遭师兄取笑,说是外出时屋门少不得再挂上七八把锁才够安全。 唐家堡的日子,每日都闲得发慌。 白鸳有事没事,便捧着点心碟子坐在院子内的凉亭里,面朝唐堡主卧房的方向,消磨上半日时光。 连着五日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白鸳照例抬头望上一眼,捏了块枣糕一口咬下,心里虽然着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几日倒是有一桩可喜可贺的事,比方说,屋里那张床的占有权归她所有了。而旌竹则在角落,单薄地打个地铺过夜。 白鸳想,这大概缘于旌竹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与其每晚好梦正酣时,被人出其不意地一脚踹下床,还不如保持着君子风度率先让出床位来要好看得多。 其实说到底旌竹属于那类虽然风流但不下流的男人,否则这几夜不会这样相安无事。说来也是,以他这副好皮囊与江湖派头,招一招手,要怎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这么给自己找没趣。倒是她防备太过了。 闲来无事,便想要找事,顺道看戏。那塞柜脚缝里的肚兜,多么无辜,有幸又被她瞧见了。啧啧啧,什么德性,眛了人姑娘的肚兜,也不晓得还回去。转眼便纳了她这么个小妾。是个正常姑娘都不能忍。想必会在哪个夜黑风高的夜里,找上门来理论。 她其实都已经做好了正面迎敌的准备,兴致勃勃,摩拳擦掌。然而那留下红肚兜的姑娘就是不见找上门来,唾弃旌竹这迎了新人忘旧人的负心汉。这实在令人有些小失望。 难不成是段露水姻缘,姑娘解了肚兜相赠,聊以□□。 这几日唐家堡内不见有红粉知己寻上门来也就罢了,令人纳罕的是,旌竹居然大门也没迈出一步,每日悠哉悠游,好不惬意,只是每每抬头都能撞见他偷眼将她瞧。 眼角余光扫去一眼,见旌竹正拿书册子摊开盖在面上,闲哉哉晒着太阳。白鸳终于忍不住招来了琥珀,啃着糕点一脸费解,“你家主子,这几日怎么不去寻花问柳了?” 琥珀连忙驱身上前,连日来对白鸳的各种疑问,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刻见白鸳对自家主子的事来兴趣,面上笑窝隐现,很是乐意奉陪。只不过小鸳姐问的这问题明显是对主子大大地存有偏见,未免先入为主的坏印象令主子的形象大打折扣。他觉得有必要替主子申辩,正式澄清一下,“小鸳姐对我家主子似乎有点误会。我家主子一向洁身自好,不曾纳过妾室,出入烟花之地的原因,也并非世人所传的那样不堪,一切皆是为了作画。” 鉴于平日里琥珀言语间对自家主子多番维护,逮着机会就将好听的词挨个往句里词间塞。因此对于琥珀的这番话,白鸳不是太信。 再说,为了作画?哪样的画,非得在那样缱绻旖旎,莺歌燕艳的地方才能激发灵感? 老实说,这几日来旌竹确实没什么不规矩的举动。倒是琥珀,对着自己时,诚恳中带着讨好,殷勤中藏着小心思的态度,一直让她觉得别有用心。总觉得好像要在自己身上贪图点什么似的。但细想自己一穷二白,没身份没背景,一时半会儿着实想不出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来。 正此时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64 一丫鬟来传话,说是那个姓郑的公子又来求见了。 白鸳一听,有毅力,唐堡主伤了几日,那姓郑的便来探望了几回,每回还都顺道过来拜访,只是回回都止步院门口。旌竹摆明了懒得应付,推脱的话漏洞百出,理由用的差不多了,但对方的态度明显不打算放弃,大有见不到人不罢休的意思。 本以为旌竹会像往常那样,信口胡诌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是了,却见他将面上册子一掀,吩咐道:“请郑公子进来吧。” 白鸳放下糕点,拍掉了指间的细屑,不情不愿地朝旌竹挪了过去。既然有外人在场,她这个新欢小妾,怎么着都得走个过场,该演还是得演一下浓情蜜意的。 将手在他肩头摆好轻轻捶着,她压低声,“今日怎么不随口将人打发了?” “左右是为求画,日日来,烦得很。”他舒服地眯了眯眼,心情似乎不错。 不一会儿,长身玉立的郑公子便满脸荣光地大步而来,煞有介事地揖礼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旌竹也起身意思意思还了一礼,便令琥珀看座。 白鸳在郑公子现身的那一瞬间便息了声,暗呼倒霉。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旌竹肩背,埋着脑袋,尽量将自己的小身板隐没在旌竹身后。 真是冤家路窄。 各大门派联合讨伐金鳞教的那场乱斗中,与自己过了二百招的那名英雄,可不就是眼前的这名郑公子吗?! ………… 第69章 生活所迫 “家父乃爱画之人,去年有幸得见先生墨宝,惊为天人,自此耿怀于心,念念难忘。”郑涧说罢又是揖身一礼,“余月便是家父寿辰,作为小辈,实想尽份孝心。” “你是想让我为你父亲画幅贺寿图。”旌竹的语气有些玩味。 “不不不。如何敢指派先生为家父作画。”郑府虽在沐阳城也算有头有脸的世家大族,但旌大画师是连武林盟主的面子也不吃的人,作不作画全凭心意而为,哪里是摆出他爹的名号就左右得了的,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因此,只是道:“只是不知是否有那个荣幸,能得先生的一副画。郑某定当奉上明珠美玉,供先生赏玩。” 郑涧说罢,试探抬首看去,一脸无害的第一画师,笑如春风。同他的背景一般,并无令人可惧之处。只不过比起他自身,爱他那双妙手的人,在江湖上有名望有身份,来头不小者不乏有之。 又常闻第一画师性情磊阔,好交朋友。因此,别看他一副文弱可欺的书生面孔,还真不是哪个人都能轻易惹得起的角色。 但见旌竹磨搓着广袖袍角,并不立刻回答,直到稍头一片落叶,在脚边打了几个旋后,方回头对着没脸见人的白鸳道:“鸳儿,去将案头最左的那副画取来。” 白鸳压着嗓子柔声答着‘是’,半低首,一回身便进了屋。 一眼瞧见案上有且仅有一幅画卷。被好好收起,静静地躺在案头,像是事先便预备好似的。 往门外望去一眼,白鸳琢磨着是不是该在眉上再多描几笔,或是再画个斜红额黄什么,五颜六色地晃晕那姓郑的眼才好。否则若是被认出来了,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但屋外已传来了催促声,只得拿起画卷,硬着头皮往外走。想着那日污泥花了脸,散发披头的,与今日的形象大相径庭,不免也怀了几分侥幸。 旌竹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作弄她,竟还命她将画卷亲手递过去。 郑涧起先也未在意,待白鸳走得近了,面上不免也露了疑色,落在白鸳面上的视线一时忘了移开。毕竟那二百回合的手,也不是白交的。但要他百分百确定却也做不到,毕竟那日情形混乱。眼前的姑娘与那日的像又不似。 旌竹似这时才觉出不对来,上前自然而然地将白鸳一揽入怀中:“郑公子与鸳儿相熟?” 不待郑涧做答,一指便挑起了白鸳下颚,似是不解,“鸳儿何时与郑家公子相识的,为夫怎么一点也不知晓。嗯?” 白鸳只觉全身的鸡皮疙瘩一瞬间都奓起来了,勉强压制着,娇嗔地与他打情骂俏,“鸳儿才不认识什么郑家公子,鸳儿的眼里心里只容得下夫君一人。” 两人的一来一往让本就糊涂混乱的郑涧疑心渐消,看来不过是人有相似罢了。如此一来,不由为自己方才的失态羞赧,连连摆手,“夫人与在下旧友神似,实非有意冒犯,还请先生见谅。” 旌竹回转过头,打趣道:“我险些要以为,公子今日不是来求画,而是来求人的了。” 将郑涧闹了个大红脸。 将人送走后,白鸳从旌竹怀中挣脱,睨他一眼,欲言又止。这家伙,助她脱身是真,吃她豆腐似乎也是真,回回如此,让人不知是该怒还是该谢。 但耿耿于怀的只她一人,他似乎对方才的小插曲并不放在心上,那大方磊落的态度,令她也做不出来扭扭捏捏的样,只能狠瞪一眼一旁捂嘴偷笑的琥珀。末了也觉得奇怪,“那画卷是你事先便准备好的,你早便有意赠画?” 旌竹闻言略一颔首,好不无奈地表示道:“为了生活,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啊,且如今又多了一张嘴要养活。何况乎郑府可是沐阳城首富~”最末一句,意味不言而喻。 但白鸳听了反倒糊涂,“既然如此,一开始答应便好。”干嘛非得让人几次三番地顺道拜访? 旌竹笑得好不开心,一脸高深莫测地挑眉道:“这你就不懂了吧?” 于是白鸳悄悄扯来了琥珀打听,“怎么听着,你家主子那么缺钱花?”不应该呀。 对此小琥珀似也颇有怨言,“生活不易,主子又爱耍脾气,别看主子外表光鲜亮丽,其实账簿上早就是赤字了。不然主子也不会接受唐堡主的邀约入住。” 白鸳诧异,“都说第一画师的画有价无市,千金难求。”不是该有一座大金库才对的么? 琥珀耸耸肩,“话虽如此,可看不顺眼的家伙,主子一向不乐意将画给出去。”末了,补充一句,“真没几个人是主子看得上眼,又家财万贯的。” “这么说来,郑家倒是入了你家主子的眼?” “不见得。”琥珀摇了摇脑袋,也是意外,随即嘿嘿又笑:“我看主子是怕怠慢了小鸳姐,这才转了性,急着攒银子。” “你这么揭你家主子的短,你家主子知不知道?”白鸳拿手指头弹他脑门,把过河拆桥诠释得淋漓尽致,“人说卖主求荣,小琥珀,你求的是什么?” 琥珀不答,哎呦一声往自家主子边上凑。 新月如勾,一日光阴又过。 白鸳将脑袋搁在石桌上,一面盯着天边某一处,一面乱七八糟的想着这几日发生的许多事。适逢旌竹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65 自面前晃过,她终于忍不住将人叫住。 旌竹在她身旁落坐,好似知道她要问些什么,又好似什么也不知道。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满天繁星,并不急着问话。 她头也不抬,依旧懒洋洋地望着天边,慢吞吞地问:“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来唐家堡的目的,你又为什么从来不问我是谁?你就不怕引狼入室给自己惹上大麻烦?”不论是之前还是今日,旌竹对她的过去,好似毫无好奇之心,说到这,她终于缓缓抬起了头,向他看去,“又或者,你其实全都知道。” 旌竹莞尔,“那便叫你失望了。” 白鸳不信,“那为什么?” 旌竹微微侧过头来,垂眸看进她的眼里,轻声道:“问了你便会说?还是劝了你便会听?我若不同意将你带入唐家堡,你便会放弃么?” 白鸳眸光微微闪烁,沉默下来,随后便又笑了。 他似被那笑感染,亦笑得毫无介怀,“既然结果不是我能左右的,又何必多费唇舌?” 她沉吟片刻,轻喃:“你这人,真有趣。” ………… 第70章 幕后推手 与旌竹闲谈片刻,白鸳便又径自对月发呆,今夜想得太多,想得太乱,只觉心烦意燥,久久难平。 夜凉如水…… 月如斯美…… 可白鸳嘴角的笑意微微发涩。 远处纷乱突起,细辨之下是嘈杂的脚步声渐近。与此同时,眼角瞥见一抹暗影飞速掠过。 白鸳惊疑,望一眼主院方向,起身朝暗影掠处探去。 空气中夹杂着铁锈一般的腥臭,极淡,但存在。 突然,立爪如钩,又快又狠。她折身避过,急退数步。 抬头望去的那一眼,心脏怦如擂鼓,脱口而出,“师兄,真的是你!” 陆仟寒同样对这场意料之外的相遇,震惊不已。 她抑制不住激动,伸手向他探去,可下一瞬却被他避如蛇蝎地躲开了。 她愣在当场,发现他正用极其陌生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令她遍体生寒。那双眼里既有痛,又有恨,但更多的——是悔。 他受伤了,腹间袖口被鲜血濡湿一片,面色惨白。 她听到他颤抖着,近乎痛苦地问:“为什么!我那么相信你,为什么!” 她睁大了双眸,不自觉地跟着颤抖,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误会了,师兄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事。她该深究,她该解释,可纷杂的脚步声逼近,眼下的情形,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她听见自己强装镇定的声音响起,“师兄,你待在这里别走,我去将人引开。” 白鸳回到凉亭边上徘徊,取下发簪划伤了掌心,握拳滴血,在地上故布疑阵。在众人踏入院门的前一步,白鸳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跌坐在地,似足了被吓破胆的娇娇娘。 几日来唐家堡的人对白鸳的身份也都知晓。当下一人将她扶起,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只见被吓破胆的娇娇娘一脸心有余悸,颤抖着手,指了一个方向,语无伦次道:“血,血……有黑影,我看见……往那去了!” 于是有人厉吼一声,挥袖道:“将那贼人给我活捉!活捉!” 待人皆散尽,确定再无人折返。白鸳跌跌撞撞地回到,可却发现陆仟寒方才藏身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再无余影。除却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以及混淆其间的一缕奇异的药香。 白鸳望着墙角边的一小滩血迹愣神。只觉那缕药香仿似越发浓烈,于鼻尖萦绕不散…… 其实方才便已闻见那缕药香。只是一直刻意忽略着。 因为若要承认闻见,那岂不是在说——那日要杀她的人……是师兄? 太荒唐。 师兄?怎么可能…… 她在欣喜他还活着,可他却恨着她? 呆呆不知伫立多久,直到一个声音唤她回神。 “小鸳?” 白鸳应声回眸,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掉落下来。 旌竹目光微闪,白鸢似也被自己的反应吓到,忙回首将泪抹去。 似有一声轻叹,旌竹抖开臂弯上的斗篷,温柔替她系上,“夜里风凉。” 唐家堡此刻乱作一锅粥,今夜谁也别想安然入梦。 他保持着一贯的好习惯,她不说,他便不问。 “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有种不真实感。 他平静地看着她,好似在说,你应当知道。半晌,缓声道:“唐堡主死了。” 她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是啊,她应该知道,已经失败过一次,师兄不会允许自己再次失败。 她真正想问的也不是这件事,只是几番欲言又止,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转身正待离去,未走两步,便又停了脚步,回身看来,没头没尾地说了两字,“逃了。” 她一瞬抬眸向他看去,同时松了口气,眼里有感激。 见旌竹离去,白鸳扯了帽兜将头脸几乎全部罩住,靠着屋墙缓缓滑坐了下去,将脸埋入膝间。 旌竹并未走远,靠墙而立,半仰着脸看向天边。 琥珀出来寻自家主子,伸长了脖子瞧见抱成一团的姑娘,立刻认出是白鸳。那模样明显情绪不对,琥珀挑着灯笼就要凑上前去,但未走几步,身形一顿,便被旌竹一揪后领,拖走了。 白鸳听见动静抬头看去,没看见人影,便又将脑袋埋了回去。 她方才几乎想要立刻追出去,她必须追上师兄,将话问清楚。但理智告诉她,这么做只会给自己与师兄招来更大的麻烦,更会令无辜的旌竹也惹上麻烦。 错了,错了,全错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她几乎还记得那日发生的每一件事。 和煦的微风、暖融融的太阳、院子里的比斗、以及小师妹毫无进展的厨艺。那个清晨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直到师父集齐了他们师兄妹五人,说了一句话,他说——今日,是含光择主之日。 所有人都激动得涨红了脸。似乎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个幸运儿,得到师父的真传。 除了她。她记得那时的心情除了激动外,还有一些不安,直到看到大师兄毫无猜忌的笑脸,她才真正安下心来。他信她! 她的真实身份只有大师兄知晓。而含光,就是她一开始千方百计混入红枫岛的目的。 只是后来的她早已放弃了那个念头。不要也罢,只要能与大家一起,永远留在这红枫岛上。背叛教主又如何? 但事情并不那么顺利,进入封藏‘含光’的洞穴不久后,意外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后洞穴开始崩塌,她被一块落下的碎石砸晕,再醒来,已是数日后。而彼时的她,躺在金鳞教的弟子房内,伤势严重。 待她养好了伤能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66 够再回红枫岛,已是五个月后的事了,熟悉的一切都变了样,遍结的蛛网、杂草丛生的院子、厨房里酸臭的饭菜…… 萧条、破败,短短五个月的时间,竟能将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变得面目全非。 坍塌的洞穴附近,隐约可见枯黑的斑斑血迹,她挖破了十根手指,也不过是做着蚍蜉撼树的无用功。 坍塌的洞穴,荒废的宅子,苟活的她与师兄充满恨意的双眼…… 是了…… 他一定以为,她最终还是辜负了他的信任。 他一定以为,那日发生的一切,藏于幕后的推手——是她! ………… 第71章 回不去了 数日后,陆仟寒出现在落霞山庄一个背阴的屋子内,屋子里除了他外,还有一位笑容和善的中年人——落霞山庄的庄主,骆鸿飞。 陆仟寒将裹有断指的染血白巾扔向骆鸿飞身前的案几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唐堡主已死。” 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骆鸿飞只是轻轻扫了眼案上的东西,抬眼向陆仟寒看去时,满意地笑了笑,“陆少侠办事,骆某一向放心。” 但接着骆鸿飞话锋一转,话里话外所表达的意思令陆仟寒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直到骆鸿飞取了一张绘有人像的图纸,将之推向陆仟寒后,陆仟寒彻底忍不住,他一把揪住骆鸿飞的襟口,赤红着双眼,低吼道:“你还要我替你杀人?!你说过的!你说过这是最后一次!” 屏风后似有异响,是兵刃出鞘之声,骆鸿飞抬手示意无碍。看向陆仟寒的面上笑容依旧不变,丝毫不为所撼,“陆少侠稍安勿躁。” 骆鸿飞说着,轻轻将陆仟寒的手自颈领处拨开,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微乱的衣襟,这才开口接着道:“骆某也不想做那不守承信之人,原本一切都很顺利,没想到最后关头横生枝节,这不,只好再烦扰陆少侠走一趟,替骆某,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再者说……”骆鸿飞说着慢慢起身,轻轻抬手落向陆仟寒的肩头,“陆少侠的这双手早已染尽鲜血,洗不净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陆仟寒猛得抬头对上他的眼,似狠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置于身侧的手骨节捏得咯吱响。 “对了,有个好消息。”骆鸿飞恍若未见,依旧自说自话,“前几日骆某寻到了个好大夫,医术精湛,难得的是对筋骨方面造诣颇深,若是顺利的话,仙瑶那丫头,说不定真有那福气,还能再站起来,若是如此,顾兄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很欣慰的。” 他说罢回身将案上绘有人像的图纸折好,放入陆仟寒的手中。 两人对视,陆仟寒眸光微闪,认命般的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眼神已变得坚定,“这是最后一次,也请骆庄主,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这招百试不爽,骆鸿飞面上笑意愈甚,颔首道:“那是自然。” 陆仟寒自嘲一笑,“但愿这一回,我能够相信骆庄主。”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待陆仟寒走后,屏风后绕出了个锦衣的公子,“哼,这陆仟寒好生无礼,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落水狗,有什么了不得的。他既也是有求于爹,爹又何须与他如此客气?” 骆鸿飞面上笑意尽数敛去,乜他一眼,冷笑道:“他有本事替我办事,你行吗?” 骆大少爷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闭上了嘴。但没过多久,他又没皮没脸地试探道:“爹,仙瑶那小丫头的腿,真能治得好?” 骆鸿飞狠狠剜他一眼,“将你那些歪心思都给我收拾干净,若是敢动那丫头一根手指头,坏了我的好事,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骆大少爷一个哆嗦,连忙转了话题,指着桌上的那节断指道:“为何要让那小子砍去那些人的小指,留下罪证?不那么做不是更神不知鬼不觉些么?”他搓着下巴,嘶地一声,想明白了,“难道爹是担心,那小子会耍什么花招不成?” 骆鸿飞眼中精光隐现,回身指着他,没好气道:“你懂什么?我看你满脑子尽是酒色财气!” 说多错多的骆大少爷,彻底闭上了嘴。 一路风尘仆仆,快马加鞭地赶回了落霞山庄,陆仟寒身上的伤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处理,方才一激动,伤口又裂开了。 陆仟寒回屋后洗去风尘,简单地换药包扎,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往北边的千香小院去了。 一路疾步而行,待看到院中坐在木制轮椅上引颈长盼的顾仙瑶后,一直紧蹙的眉眼,不禁舒展开来。 轮椅上的少女一身茶白裙裳,青丝如瀑,眉眼静然,自有一份温柔雅致。她同样也远远望见了陆仟寒,面上难掩喜意,回头吩咐身后的小丫头,“春儿,快推我上前。” 陆仟寒三步并做两步,接替春儿,推着仙瑶往院外逛。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仙瑶闻见陆仟寒身上的药香,知道定又添了新伤,于是借口支开了春儿,“春儿,你去将我床头上新制的那几瓶外伤药拿来,稍后给师兄带上。” 她说罢,转头又对陆仟寒道:“都说久病成医,我成日闷在屋里,也只能看看医书打发时间,对那些刀伤剑伤的药材研究得最为透彻,都快成半个大夫了。” “你觉得闷?”陆仟寒关心道。 仙瑶难得俏皮,故作气恼地蹙起眉,“我分明是在抱怨师兄,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说罢又有些惆怅,“每回回来,师兄身上没有不带伤的。总叫人这样担心。” “师兄。”仙瑶轻声道:“我知道你在替骆世伯做事,很凶险么?若是……” “不会。”陆仟寒放柔了声音,推着仙瑶往花园方向踱去,“骆庄主交代的事很轻松,只是南方□□未平,魔教肆意横行,偶尔遇上,少不得与之交手。” 那场意外令仙瑶伤了根基,身子变得羸弱,养在千香小院几乎与外界隔离,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三言两语便遮掩了过去。 他叉了话题,“在这里住得习不习惯?这几个丫头用着还顺手,么?我不在时候,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她笑话他何时变得这样婆妈,对现在的一切,她很感恩,“她们将我照顾得很好,骆世伯是好人,念着与爹的情义,不但收留了我,还费医费药替我诊治,不然,真不知会变成怎样。” 陆仟寒面色微滞,沉默下来,半晌轻声道:“所以,你也不用替我担心,师兄很好。你呢,安心的养病就好。” 身前花海,花香四溢。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得令人十分安心,仙瑶笑得一脸满足,抬眸朝他望去,“师兄,你对我可真好。” “傻瓜,”他亦笑:“我是你师兄,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67 ” “有师兄在真好,若是师兄日日都在山庄,我便能日日瞧见这样的美景了。”真是想看山庄中的美景,春儿同样可以带她去。她只是希望,他能多留在落霞山庄,能多陪陪她。 可他却会错了意,眼里的笑意渐渐消失,视线落在她的腿上,眸光变得深远,“若不是因为我,你的腿也不会……” 仙瑶蹙了眉,截住他的话头,“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兄对我的好,只是因为觉得亏欠了我?如若我的腿没受伤,师兄便会不管我了么?” 陆仟寒连忙否定,“当然不会!” “那么师兄以后,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了。”仙瑶轻轻握住陆仟寒的手,低声道。 ………… 第72章 丰胸桶腰 十里红枫,在夕阳的余晖下,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僻静处,十五左右的少年,指着一般年岁的少女一脸震惊,“阿鸳,你真的是金鳞教的人?!” 已经经过一轮对持的两人,似乎都有些疲累。 少女无话可说,耷拉着脑袋,好不可怜。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制裁。是禀明师父,要了她的小命、还是丢去地牢,夺去她的自由、又或者,看在几年的同门之谊上,仅是将她赶走便罢了? 她心中打鼓,发现自己最害怕听到的,竟然是最后一个答案。 少年来回踱步,不时望向少女的眼里也挣扎,也纠结。最后握紧了拳头,不去看她的眼,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道:“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亲耳听到这个答案的少女还是慌了神,眼里含着一泡泪,不住摇头,“师兄,别赶我走。” 那断了线的泪珠子,有一半为博取同情,也有一半是真情实意。师兄从来看不得她与师妹哭。只要挤出一颗泪珠子,他便立马缴械投降,什么事都肯依。 但这一回,屡试不爽的小花招,失去了原本的魔力。她是金鳞教的人,一开始的接近便别有居心,不该留,其患无穷…… 师兄不闻不见,只是道:“阿鸳,我不能让你伤害他们。” 他只是将她赶在,他会为她找一个万全的借口。他对她终究存有不忍,她怀着侥幸,期望一切还有转还的余地。 少女哽咽,偷眼瞧他,“但我从来不是自愿的。爹娘都是金鳞教的人,我一出生便注定了此后的人生道路。可我遇见了你们,我只是贪心地希望可以改变……” 他身形微动,明显有所触动,她暗叫有戏,抹着眼泪,将身世目的一股脑地全盘托出,“我承认,一开始接近师兄时,我确实别有用心。可后来的一切,全都出自真心,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以红枫岛为先。若说藏有私心,那便是将身份隐瞒。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们,我甚至早已绝了回金鳞教的心。” 六年的相处,两千一百九十个日日夜夜,足以了解一个人的全部,他也愿意相信,她说的一切,可……哪怕仅是一分的可能,他亦不敢冒险。 是他将她带回了红枫岛,他是那样的害怕,因为自己的一念之仁,造成无法弥补的过错。 可他的心到底动摇了,做着最后的挣扎,“可你离不开金鳞教。” 少女立马接道:“我可以离开,我可以彻底离开。” “你的爹娘要怎么办?还有你,你又该怎么办?他们派你出来,不会没有牵制。” “爹娘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我甚至不记得她们的模样。她们是金鳞教的功臣,而我是遗孤,教主是个念旧的人,因此待我有所不同,并未用药物牵制。所以我可以离开,我可以彻底离开……” 突然便起风了,那轻声漫语被风吹散,漫天的红枫掀卷飞舞,似要占据整个天地。可一刹那间,红枫化做血雨,愈急愈密,顷刻将她淹没! “…………!” 于诡谲的梦中惊醒,白鸳满头细汗,瞪着寂黑的天幕,急急喘息,半天回不过来神。 垂首扶额,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一年了,她找了他们整整一年了,到后来几乎不抱希望。但师兄还活着,他还活着,再见到他的那份喜悦无法言喻,只是这份喜悦未及一瞬,便被那双不复熟悉的眼,狠狠敲醒。 思绪渐渐清明,回到现实中来,距离唐堡主逝世已过了十日。 石榴事后来找过她,不住地向她道歉。由于连日来打着十分精神,盯牢唐堡主的小院,事发当时反倒不小心打了瞌睡。一时的松懈,导致前功尽弃,没能出色地完成师姐交代的任务,令她万方愧恼。 最后反倒是白鸳费了不少口舌,将石榴好一顿安慰,最后给了她金鳞教老巢具体位置,才将人打发了。 而七日前她便与旌竹分道扬镳,当日旌竹仅是稍微提了下,聘她为护卫的意愿,在被她婉拒之后,潇洒地挥手与她道了别。反倒是琥珀似乎极受打击,急红了眼圈,就差没扯着她的腿挽留了。 白鸳去意已决,多说无用。但她并没有立刻离开沐阳城,没头苍蝇似地去找陆仟寒。而是就唐堡主之死,与断指为记的连环杀手,展开了调查,然后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线索。 树影幢幢、万籁俱寂。约摸还有三刻,旭日方东升。 ** “主子,我们什么时候起身去昶州?” “再等等。”旌竹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对着琥珀上下一番打量,最后好不嫌弃地表示道:“将团扇挪一挪,将你那半张脸都遮上。” 见琥珀满脸哀怨地乖乖照做后,这才蘸墨提了笔。只是,时不时还要嫌上一句。 半个时辰后,案上的画已成型,旌竹抬眼瞟他一眼,提笔又添了一笔,然后向后退开一步,一支笔在手上转了几转,望着案上的画,横着看竖着看只觉得变扭。最后再一次将失败归咎于模特太丑。 琥珀委屈极了,主子,咱们得讲道理,哪个大好小年轻,打扮成这个鬼样子能好看! 屈辱!屈辱!他那日就该再努力努力,死乞白赖地将小鸳姐挽留下来。 窗子边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异响,紧接着吱嘎一下,被自外头打开。下一瞬是白鸳的半个身子搭了进来,“这地方规矩真多,非得出示证明才肯带路。”无奈只得翻窗。 她说着,抬眼往里一看,发现屋内除了旌竹外还有一位高挑的轻纱美人。正疑心会否坏了这家伙的好事,正待往退时,好奇之心驱使她,忍不住多瞟了几眼,这一下惊掉了下巴。 这丰胸桶腰,罗扇掩面的大脚美人,莫不是—— “小琥珀?!” 琥珀全身一震,肌肤寸寸烧红,一甩袖子,呜呜掩面逃走了。 白鸳看看大开的屋门,再看看从容淡定的旌竹。眨巴眨巴眼,从窗外翻了进来。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68 “大画师,”她开门见山,“你还缺不缺护卫?” ………… 第73章 五年之约 虽说是问,但早已知晓答案。如料想一般,旌竹对她的出现一点不感到意外,那本就是他留住她的手段。短短几日时间,便被她摸到这条线索,她不认为自己的消息网这样灵通。那么很显然,是有人故意将消息放给了她。 旌竹垂眸向她看来,“此去昶州,路途虽短,但凶险太甚,多个人,要安心得多。” 白鸳弹了弹衣上浮尘,向他走来,“看来,有人惹上了麻烦。” “是,大麻烦。”旌竹将笔搁下,不觉莞尔,但毫无自觉,“大概是知道了太多,惹了哪位英雄不快。想要……杀我灭口。” 唐堡主的死不是个例,几个月来,算上唐堡主一共死了四个人,皆是死后被斩断了小指。可以判断凶手是同一个人。死者的年岁身份乃至江湖地位等,没有一处相关点,毫无头绪可言。 而她得到的意料之外的线索,便是旌竹。四个人,四个地点,每一回,都捕捉得到旌竹的身影。这已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事情了。 照旌竹的意思,他似乎因为追查这件事,才惹上了大麻烦。只是她不明白的是,这事自有大把的人想要究明真相,他一个柔弱书生,为何要去滩这趟浑水。 对此旌竹给出的解释是:“因为死去的第一人,曾有恩于我。这份恩情还未还清,他便死了,于情于理,我都该替他揪出那个仇人来。原本蛛丝马迹隐约浮出水面,待我轻轻一扯线的那头究竟牵着谁,很快便会知晓。只是出了点披露,在我将他揪出来前,他先发现了我。” 旌竹一摊手,很是无奈,白鸳听后,用眼神表示了鄙视,“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想□□?这下好了,仇没报成,反倒惹禍上身了吧。 其实辨不出他话中有几分真假,但无所谓,各图所需罢了。她不知道旌竹留她在身边是图什么,或许是她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吧。 虽然不知道旌竹图的什么,但小琥珀之前的殷勤谄媚、执意相留,是图的什么,她今日算是看的明白了。想到方才,白鸳噗嗤一声笑,原来——他图她,替他脱离苦海~ 于是第二日,他们便整装上路,一路南下,取道昶州。 马车一路颠簸,白鸳神秘兮兮地挨近旌竹,打探道:“你去昶州搬救兵么?莫不是那地方有你的大靠山?” 她脑袋里盘点着,昶州城内有哪些势力,可能会是旌竹身后的大靠山,塞选过后,财大势大的有两个。一个是以刀法闻名的夏侯家,一个则是狭义无双的落霞山庄。想到这里,她不由有点担心,若是靠山太过强大,对方会否知难而退?若是那样,那她跟着旌竹的意义就全无了呀。 身为护卫,却希望自己的雇主身临险境,实在太不称职。她正为自己卑劣的小心思受着良心的小小谴责。 旌竹朝她看去一眼,表示,“去昶州,赴一场五年之约。” 白鸳顿时愣了,她以为他是去寻找救助,却原来是去玩乐。这人心可真够大的,一点作为目标人物的自觉都没有,还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啊…… 旌竹看在眼里,自然明白她的想法,于是向她投来了无比信任的一眼,轻松道:“不是还有小鸳在吗。你一定不会让我受伤的,对不对。” 白鸳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反思反思,跟着他的决定是否真的靠谱。 到达昶州时,已是八月初八,再七日便是中秋佳节。而晚市上竟已隐隐有了节日的热闹景象。街口的糖人铺前摆上了月宫的白兔、伐桂的吴刚、以及那奔月的嫦娥,惟妙惟肖,令孩童爱不释手。 落月湖畔的桥岸上,锦衣华服的贵公子席地而坐。笔墨纸砚一应画具在身周铺排开来。眼前,十层高塔拔地而起,塔顶檐稍,将将托住渐满的明月。湖畔印影,粼波涟涟。华服公子横着一支笔,再三比划,想要将眼前的美景临摹下来。 身后传来一叠声的小跑,一小厮打扮的小哥,气喘吁吁地扶着桥头站定,“少爷,少爷,小的可算找着您了。” 听声音便知来人,夏侯麟头也没回,“小叶子?找我干嘛呀。” 这不是废话吗,小叶子苦着脸,“少爷,您都好些日子没回府了,大少爷发了狠话,今夜您若是还不回家,就打断……”他越说越委屈,“就打断小的的狗腿。”他招谁惹谁了。 作画被打扰夏侯麟不是太乐意,哼地一声回头道:“回去干吗啊,男儿志在四方,我这还没离开昶州地界呢,不就小半个月没回家么?” 小叶子期期艾艾道:“大少爷说您荒废刀法都俩月了,再不知悔改,就……就家法伺候。”他越说声音越低下去,委屈巴巴,你们兄弟俩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何苦为难他这么个小小角色。 夏侯麟不耐烦了,“夏侯家的刀法,自有大哥继承与发扬,何用我操心。行了,行了,一边凉快去,别叨扰少爷我作画,再几日可就到日子了。” 若是带不回小少爷,大少爷该不会真打断他的腿吧?想到这里,小叶子不禁小声嘀咕,“怕是记得这个约定的只有您,旌画师到现在还没影呐。” 真是会心一击,夏侯麟咔擦一声捏断了手中的笔,瞬间黑了脸。掏了掏耳朵,皮笑肉不笑地冲小哥招手,“你说什么?来,再说一遍。” 小叶子心尖一颤,向后倒了三步,“小的说小的这就退下,不敢叨扰少爷作画。小的这就回去向大少爷复命。” 夏侯麟长长吁出一口气,顿时心情全无,将折断的笔随手一丢,收拾收拾散会儿心去,然后乖乖回家去得了。 旌竹啊,旌竹…… 夏侯麟踢了踢脚边的石头,心底其实也没个底,该不会像个蠢蛋似的,真就自己一个记得这五年之约吧? ………… 第74章 眉间心上 夏侯麟俯身收拾画具,有道黑影从身后闪出,他并未注意到。待要起身时,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又一人冲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画具再次散了满地。 他方才蹲在桥栏阴影之下,几乎与之融为一体,远远望去很难发现。来人想来也未料到,桥上怎的凭空出现一人,这才撞了个满怀。 夏侯麟才不管这些,他本就窝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正打算一顿臭骂。 青丝于指背滑过,石榴裙摆轻拂袍角,夏侯麟抬眼猛然对上了一双雾色的眼,心跳不由漏了一拍,将到了嘴边的怒骂,又生生咽了回去,“不打紧,不打紧。” 女子面有急色,起身致歉后便匆匆离去。 夏侯麟这会儿却毫不在意,对着人姑娘的背影看直了眼,待回过神来,急急追了上去,“诶,等等,姑娘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69 !姑娘芳名呐!” 可那女子转瞬间便消失在了高塔之后,那翩飞的裙摆仿似乘风归去,消隐月间。 夏侯麟愣愣睁着眼,半晌,喃喃道:“我莫不是,遇上了月宫仙子?”他痴傻地望着那轮明月,第一次痛恨自己,平日为何不听大哥教诲,勤修武艺。 半个时辰后,白鸳回到了客栈,将手中的包袱丢向了琥珀。 琥珀接了包袱,连忙打开一顿找,见东西不缺不少,这才拍着胸脯放下心来。 方才她们进城,决定在就近的客栈入住。琥珀率先提了大包小包上二楼安置。旌竹自去补购彩料。她安顿好马匹后,听见楼上琥珀的一声鬼叫。赶到时,琥珀一脸惨相地扯着她的袖子哭诉——包袱被抢了,银票全在里面。 这还是自被琥珀被她瞧见女装后,第一次同她搭话。她看一眼他腰上还未来得及拔出的佩剑,不由感慨,这一对弱质主仆,究竟是怎么平平安安地活到现在? 彼时琥珀手里拎了三个包袱,偏偏被抢去了装着银票的那个,怕不是先前露了富,早被跟了一路。不过贼人显然不知道旌竹身份,否则盗上两幅画,可是更划算。 琥珀急得团团转,比手画脚地指明方向,她追了三条街,才将人胖揍了一顿,夺回了包袱。转身时发现已绕晕了头,早不知身在何处了,幸亏记着客栈名称,这才一路问着寻回客栈。 当夜夏侯麟乖乖回了夏侯府,小叶子意外的同时,抚着大腿庆幸躲过一劫。 夏侯麒看着眼前神情恍惚,答非所问,反应慢一拍的弟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打发人回屋面壁思过去,一个月内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本以为这小子一定又得闹,谁料这一回他竟然乖乖答应了。夏侯麒一声低哼,只以为他又在耍花招。 一个月?超过三日不出门,那太阳都能打西边出来了。 八月十四,六日过去了,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夏侯府的小少爷也没从屋里出来。只是整日魂不守舍,茶饭不思,只在入了夜,方打开一扇窗户,对月游神。短短六个日夜,整个人都仿佛瘦了一圈。 这可纳罕坏了夏侯府上下的人。 刚回府的小叶子,迎头撞上了夏侯家家主夏侯麒,顿时两股战战。 “要去哪儿?”夏侯麒轻拂茶沫,浅饮半盏。 小叶子哆哆嗦嗦道:“郑家公子今日抵达昶州,邀麟少爷上沁阳楼一叙,麟少爷命小的前去回绝了。” 夏侯麒面色一肃,咣地一声将茶盏拍回桌上,茶水撒了半桌子,“就这些?!看来这几日,小少爷邀约不断。小叶子你,也跑断了腿啊。” 那断字咬得极重,小叶子只觉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咣咣咣地嗑脑袋,全盘托出:“少爷还命小的寻人……”说着膝行而前,从怀里掏出一幅人像画,连忙奉上。为了小命着想,只能卖主子了。 夏侯麒看后怒而拍桌,为自家这不学无术的小弟伤透了脑筋。夏侯家的刀法他不好好练,经商也不是那块料,成日抱着彩料乱跑也就罢了。这回更能耐,为了个女人做出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窗台前夏侯麟一声长叹,撑着脸望着月亮,又发起了呆来。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只是匆匆一眼,却怎么好似着了魔一般,眉间心上,如此令人念念难忘。这感觉很新鲜,却又似乎还不赖。 他想着,又是痴痴的笑,圆若玉盘的月上,仿佛印出了佳人的音容笑貌。她有娇柔的眉眼,但举止之间并不给人柔弱的感觉,她是谁?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想到这里,不禁又惆怅起来。 “少爷,少爷……” 夏侯麟听远处传来小叶子急切的呼声,以为命他寻人的事有了眉目,顿时大喜过望,亲自将人迎了进来,“怎么样?怎么样?找着人了是吗?哈哈哈爷重重有赏。” 但他抬眼瞧见小叶子苦哈哈的模样,瞬间明白过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小叶子期期艾艾地表示道:“少爷,郑公子约您上沁阳楼的事,要不,您还是去了吧?” 夏侯麟像泄了气的孔明灯,重新坐了回去,蔫儿巴巴地支着下巴靠在窗台前,“不是说了么,大哥还禁着我的足,不去,不去。” 小叶子小心翼翼道:“大少爷早将这话收回了,怕您闷出病来,希望您应约去呢。” 夏侯麟眯觑了双眼,眼神危险地看向小叶子,“我说,小叶子,你该不会是把爷给卖了吧!” 小叶子艰难地向后退步,咽了咽口水,深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少……少爷若再不出屋门,大少爷该往少爷屋里塞人啦!” 夏侯麟怒而愤起,险些震落披在肩头上的衣裳,“寻我回来也是他,踢我出门还是他,怎么大哥叫我回就回,踢我走就走,当我是藤球不成!” 话虽如此,但还是委委屈屈,不情不愿地,由着小叶子伺候着换了衣裳,独自赴约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ω ̄~)~ 第75章 谁家小妾 到了沁阳楼,夏侯麟由小二引着上了二楼雅间。 夏侯麟本就不是闲得住的主,虽然此刻心里某处还是被填得满满当当的,但到底比闷在家胡思乱想时来得要好,连带气色都红润了三分。 昶州夏侯家与沐阳城郑家皆是一方富甲,因两城相邻,两家少不得生意上的往来,两位少爷又年岁相仿,一来二去自然成了朋友。 郑涧起身相迎,将他上下打量,纳罕道:“夏侯兄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憔悴?” 夏侯麟摆手不提,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但若由自己开口,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瞧见一桌子的菜都凉透了,夏侯麟知道让他久等,径自罚了三杯酒,让小二重新布了菜。 郑涧所选的雅间视角极好,抬眼望去,街道上的斑驳陆离,与往来间的老少行人,皆一览无遗。 两人闲聊几句,夏侯麟道:“再几日便是中秋,若是快马加鞭,郑兄兴许还赶得及回沐阳过节。” 郑涧只摇头笑道:“夏侯兄糊涂了,明日不就是中秋么?” “是么?”夏侯麟愣怔,随即敲了敲脑袋,这才意识到,自那日后,竟已浑浑噩噩过了六日。 突然,夏侯麟握在手中的酒杯,啪嗒一声摔落在桌上,杯中酒水蘸湿前襟他也未在意。只是嚯地起身探身向窗外看去,随即丢下一脸蒙圈的郑涧,飞奔而下。 红漆木架上挂满森罗面具,白鸳伫立摊前,抬手探向恶鬼形象的面具。有一只手慢她一步,却与她同时落在了面具之上。那面具显然是她先看上,对方分明刻意。侧头看去,那家伙低低喘息着却还佯装吃惊,“是你?!我可算找到你了。” 白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70 鸳原本还有些恼,闻言不禁疑惑,左右望望,见身侧再无他人,方才确定,来人是在与她搭话。 夏侯麟见她一脸茫然,急道:“你不记得我了?那天晚上,桥上,被你撞到的那个……我让人找了你好久,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喔……是你啊。”白鸳想起来,是有那么一回事,可……她不是故意将他撞倒的呀,为了这点事,满昶州城的找她?莫不是……那天晚上将这人撞出了个好歹来? 思及此,不由讪讪收回手,“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侯麟一双眸子闪闪发亮,喜悦不能自抑,既怕唐突了佳人,又深觉须抓住机会,傻笑了一会儿后,摸着脖子道:“那……那日姑娘走得匆忙,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那副愣头青的傻眼,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身后传来一声憋笑,白鸳笑得有些尴尬,回头瞪一眼带着老翁形象面具的家伙。 她们互道姓名,知道了他是昶州首富夏侯家的小少爷。 他问:“白姑娘是第一次来昶州?” 白鸳点头,确实如此。 “昶州我再熟悉不过了,好吃的,好玩的,保管白姑娘乐不思蜀。若是不嫌弃……”他单刀直入邀她出游,“明日中秋佳节,上元街有灯会与歌舞阵,届时我为姑娘引路。” 白鸳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这是个什么发展,半日时间,皆是他说她听,插不上话。待问到她所在客栈时,她便挑了昶州城内的客栈,胡诌了一个,借口告辞。 夏侯麟也深知不可太过冒进,须讲究循序渐进,遂不再做纠缠,而是抬手取下白鸳先前看中的面具,正要付了铜板赠佳人。怎料面具被伸出的另一手接过,手的主人极其自然地付了银钱。 那带着老翁面具的白衣人,看其身形显然是名男子。 果然,男子开口,温醇的嗓音,闷在面具之下,竟还隐约有些熟悉。只是再见佳人的兴奋劲还未褪去,头脑发热,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不劳。”男子话罢与白鸳一同离去。 夏侯麟警觉地盯住男子背影,很有危机感。 肩头落下一拍,郑涧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姑娘……” 夏侯麟被撞破了心事,不由面热,但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郑兄怎么也下来了?” 郑涧并不为夏侯麟的愉悦所感染,面上神情反倒隐约有些担忧。若他没看错的话,方才那位,应当是旌先生的妾室,只是不知为何今日却做了少女妆扮,他并不确定夏侯麟是否知晓那女子,但不论知不知晓,他都应当提个醒。 往沁阳楼走的路上,郑涧忽然拍着扇子道:“说起来,夏侯兄与旌先生的五年之约,我若无记错,应当就是在这几日了吧。中秋是赶不回沐阳城了,索性多留几日,替你捧个场。” 夏侯麟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事,闻言有些扫兴,嗨地一声摆手道:“我怕是被人当傻子了,这五年之约,那根臭竹子根本未曾放在心上,实在可气!” 郑涧表示意外,“难道旌先生来昶州,不是为赴约而来?” 夏侯麟哼声道:“什么来昶州?他根本就不见人影。” “怎么会?”郑涧终于切入了正题,“方才那位姑娘我曾在唐家堡见过,是旌先生新纳的小妾,她既在此,不正说明旌先生已到昶州。” “你说什么?!” 夏侯麟猛然抬头,只觉晴天霹雳,天地都灰暗了。 郑涧终于确定,这小少爷真是蒙在鼓里,他有些不忍,于是答道:“旌先生想必已到昶州,五年之约当不废。” “不是这句!”夏侯麟摇着郑涧的肩膀,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你说方才那姑娘是谁?是那根臭竹子的谁?!” 郑涧被晃得头昏眼花,差点没将早先吃下的东西全呕出来,有些同情地看向他:“……旌先生新纳的小妾。” “不可能!怎么会?” 夏侯麟捧着脑袋仰天长啸。 长街那头,男子摘下老翁形象的面具,回头看去一眼。 白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人潮,古怪道:“你笑什么?” “嗯?”旌竹摊了摊手,有些无辜,“我没笑啊。” 白鸳双手环抱在胸前,撇嘴道:“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笑得这样坏心眼。” ………… 第76章 烟波迷眼 告辞了郑涧,夏侯麟失魂落魄地回了夏侯府,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战书。 现在想来,那戴着老翁面具的白衣男子,准是那根臭竹子没跑了。怪道声音隐约有些熟悉,方才躲在面具后,不知怎样笑话他,想到就来气! 人人皆知第一画师旌竹,一画可抵千金,有价而无市,可除却昶州却鲜少有人识得他这个第二。永远叫旌竹压住一头,怎么甘心,他自问不比旌竹差,为了这义气之争,才有了五年之约,决心与旌竹争个高下。 当初旌竹曾让步,明说了主题由他来定,对于旌竹的这番做派,他原本不屑,但如今却改变了主意,在最末的主题旁龙飞凤舞地落下三个大字——月中仙 夏侯麟愣愣望着笔下的这三个大字,无限惆怅,隐隐想以此,来决一胜负。 恨不相逢未嫁时?不对不对,郑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白姑娘并未做妇人妆扮,分明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或许是有什么隐情,总之他不能接受,除非听她亲口承认,否则他绝不甘心。 “小叶子!” 在夏侯麟的一声高喝下,小叶子胆战心惊地往屋里钻,以为少爷是为了之前的事,打算狠狠的惩戒他。 “爷?” 夏侯麟将装有战书的信封,拍进小叶子怀里,恨声道出了客栈名称,“去,将这信交到那根臭竹子的手里,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小叶子连连称是,纳罕旌先生居然真的应约而至。 当那封信到旌竹手里时,已经是八月十六了,彼时旌竹正准备泛舟落月湖,身为护卫的白鸳自然得贴身相随。 白鸳原本还纳闷,旌竹既是赴约而来,到了昶州却好些日子不见行动,尽顾着吃喝玩乐,顺带着她领略昶州风光了。虽说她其实很满足,也乐在其中。可这样的轻松愉悦像是偷来的,总也于心难安。看来沉不住气的不止她,五年之约的那个对方也找上门来了。 小叶子抹了把额上的汗,跑了将近两日,总算找对地方,顺利完成了任务。一口大气还未喘完,便瞧见了白鸳。当下脑中便浮现,少爷之前命他寻人的画像,一双眼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似乎明白过来,瞪直了眼,无声地倒吸了一口气。 旌竹抽出信纸粗略扫了几眼,视线在‘月中仙’三字上停了停。琥珀挤过身来,探头也瞥了几眼,当即轻摇着脑袋,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71 叫了声主子。 旌竹笑了笑,同小叶子道:“回去与麟少爷说,旌某定准时赴会。” 看着信纸落款处,白鸳回忆,夏侯麟?不就是那个,与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小少爷吗。 一旁的琥珀眉头揪成一团,待小叶子走后,他小声抱怨道:“主子,你不该答应的。” 旌竹不理,让琥珀牵来两匹马,并不打算改变出游的计划。 琥珀牵来了两匹棕毛马,白鸳接过缰绳,抚了抚,轻松翻上马背。却见旌竹向她这边靠近,白鸳下意识地扯了扯缰绳,往旁边让了让,看着他,眼里带着询问:“嗯?” 难不成是打算与她同乘? 白鸳抬头往另一侧望去,见琥珀已独占了一匹马。 “统共就两匹马,不与你同骑,难不成,要与琥珀同骑?”他皱了皱眉头,无奈地摇头道道:“饶了我吧。” 两个大男人同骑一匹马,那画面确实是,难以直视。 江湖儿女,没那么多扭捏顾忌,只是见三人两马,随口又问了一句,“为何不乘马车?” 旌竹微微仰面,抬手在额前搭了个帐篷,“难得的好天气,困在一方小小匣子里,岂不可惜?”语罢,又向她望去。 白鸳迟疑地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好像在理。于是微微俯身,将手向他探去。 他抬手轻轻搭上她的手,隐约是得逞的笑。 拉着他的手,白鸳突然想到了个实质性的问题,怀疑地看着他问:“你……会骑马吗?” 若不会,那岂不是要由他坐在前,而她坐在后护着他?那画面,光是想想都觉得滑稽。他虽说不是五大三粗的大个子,可到底是个男人,身子欣长,肩膀宽阔,她可罩不住他啊。 旌竹眼波流转,轻握着她的手,借力翻身上马,顷刻便将她笼罩在怀中,动作潇洒得反倒叫白鸳吃惊。 白鸳整个人几乎埋进他的怀中,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明明已是秋意浓浓,怎么会闷热得,这样令人透不过气来。 琥珀在一旁,暗暗为自家主子比了个大拇指。 “驾……!” 上回白鸳追小贼也蹭到过落月湖,只是那回飞檐走壁,直线距离并不很远,省去许多冤枉路,这回骑马,又不可奋力奔跑,七拐八弯之下,饶了好一会儿才到。但倒是因此又欣赏了一回昶州美。 落月湖畔泊着小舟,湖畔有高塔,据说里面奉着高僧的舍利。湖心有小岛,岛中央有棵年逾百载的凤凰木,绿意连天,红花似火。 琥珀自请留下,照看马匹。一面同旌竹挤眉弄眼,一面摆手表示:“我晕舟,就不去了。” 旌竹立于舟头撑篙,缓缓向湖心岛划去。他动作不紧不慢,并不急于奔向湖中心,而是享受着泛舟湖上的惬意悠然。 白鸳看得手痒,忍不住自旌竹手里讨来长杆。明明看着那样简单的几个动作,可到了她的手里,这叶扁舟,怎的只会在原处打转。 白鸳掩面,将长杆递了回去。 耳侧传来旌竹的轻笑,抬眼瞪去,只见他临风而立,嘴角嗜着淡淡浅笑,飘逸的白衣与湖上缥缈的烟波几乎融为一色。那双眼荡着粼波,此刻正微微下阖,向她看来,“我可以教你……” 这家伙生就一双含情目,这般深情脉脉的柔情蜜意,不知骗去了多少无知少女的一颗真心。 白鸳偏过头,皱了眉,不知在与谁赌气,“不必。”她果然不能与他靠得太近。 烟波迷眼,白鸳有片刻失神。与旌竹上昶州已有一段日子了,这段时间风平浪静得令人心焦。虽说不厚道,但她倒是希望他遇险,这样她才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师兄。 ………… 第77章 以讹传讹 旌竹见她面上神情变了又变,不由好笑,“在想什么?” “啊?”白鸳闻言顿了顿,稍稍飘开了眼,总不好说,在想你为何还不倒霉吧。 “我在想……”白鸳脑中滴溜溜打转,“方才琥珀,为何不希望你答应邀约?” “月中仙——”旌竹莞尔,循循善诱:“以此为题作画,你想到的是什么?” 突然被点名,白鸳双手环抱胸前,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嫦娥奔月?”好吧,她承认自己没有太多创新。由‘月中仙’联想到的,只有这四个字。 “月中仙子……”旌竹颔首,手指在长杆上轻轻敲响,一下又一下,然后道:“对于绘画女子,我不大擅长,你大概也已有所察觉。” 白鸳回得不是太走心,“怎么会?惟妙惟肖,顾盼生辉,堪称完美。”那可第一画师的画作诶!没有不开口就捧的道理。 旌竹挑眉,似笑非笑道:“完美?”显然并不苟同。 白鸳被他看得不自在,讪讪道:“与你的其他画作相比,好像是少了几分□□,但单拿出来,一样令人趋之若鹜。”她这个门外汉,实在品鉴不出更多。 她的前半句话得到了旌竹的认同,“确实缺少了点什么,为此我每到一城,必去花街一游,可总也不得要领……” “等等——”白鸳伸手打断他的话,确认道:“你是说,你去那儿只是为了作画?” “嗯。”旌竹缓缓点头,“那处最不缺的便是美人,环肥燕瘦,仪态万千,各具风情。可供我好好观察。毕竟大街上对着姑娘品看,极有可能遭受无妄之灾,被抓进大牢。” 难道她真的误会他了?江湖上的那些传言,皆是以讹传讹? 最后旌竹总结道:“出入烟花之地,便是为了临摹出一幅满意的画。” “真的只是这样?”之前对他的认知一下子被推翻得干净彻底,她一时还有些难以接受,不小心便将真心话都倒了出来,“所以你不是浪荡子,更不是大淫棍?!而是一个兢兢业业,努力提高自身,可敬可叹的大画师!” “哦?”旌竹微微眯眼,撑着下巴幽幽瞥向她,“原来此前,我在你眼中,是这样一个人?” 白鸳用力点头,而后动作一滞,随即拨浪鼓似的摇起了脑袋。关于旌竹出入烟花巷的事,琥珀之前就与她解释过了,只是那时她小人之心来着。原来,旌竹真是去办正经事了。 白鸳打哈哈,赶紧转移话题,义愤填膺地替他抱起了不平,“这么说来,夏侯麟岂不是故意捉住你的短,要与你比试?” 她表情夸张且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恨不得拍桌,“这也太卑鄙了吧?胜之不武嘛。” 说起来,虽与夏侯麟不过是两面之缘的关系,果然人不可貌相,看着不像是个有心计的家伙,没想到也有一副弯弯肠。 旌竹看她这故作愤慨的模样,摇头笑道:“他倒未必知道。” 白鸳好奇了,“你是说,这不过是个巧合?” “嗯。”旌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72 竹缓缓点头。 白鸳听后,更有些闹不明白了,“那为何不与他打个商量,换个主题?怎么直接就答应了?” 小舟不知不觉已抵达了湖心岛,旌竹率先上了岸,而后向着白鸳伸出了手,算是回答她方才的问题,悠悠抛出两个字,“麻烦。” 白鸳呆住,半天忘了将手搭上去。待想明白后撇撇嘴,好吧,皇帝不急太监急。人家根本不在意输赢,更对第一画师的名头视如空物。 岛岸畔早她们一步,已泊了一只扁舟,看来今日除却她们,还有旁人。 “岛上都有什么?”白鸳举目四望,一眼望去有些空旷,花花草草皆是常见的,并无出奇之处。只遥遥望去,可见中心地势较高处,有一棵三人环抱的葱茏大树,碧绿的叶,似火的花,于这深秋分外抢眼。 “凤凰木……”旌竹轻答,望向岛中心,满眼温柔,“只一棵凤凰木。” 旌竹说得并不全对,除了凤凰木外,其实还有一方石亭。只是看着他望着那株凤凰木,忽然地神情恻然,像是被勾起了伤心回忆,有些不知所措。那样的表情她熟悉,每当想起红枫岛,想起曾经,她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但旌竹很快打起精神来,引着她往那棵凤凰木走去,“这里,是当年我爹娘定情之地。” 白鸳有些意外,这是旌竹第一次主动说起自己的事。她隐约明白了旌竹今日来次此的目的,于是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旁。 白鸳顺着旌竹的目光静静望向那棵凤凰木,明明已是八月,却依旧红花盈树,恍恍如焰。正是应了那句‘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美极。 不知是否因为这份特殊,才得到了眷侣们的青睐。 枝叶婆娑,红花零星满地。走近了才发现,凤凰木的枝条上系满了红色绸带,此刻正于风中翩然起舞。满树的绸带,有簇新的,也有因年代久远,而褪色泛白的。不知道旌竹爹娘当年系上的,是哪一条呢。 树后传来窸窣声响,白鸳想起岸畔的另一小舟,猜测一定是对情到浓时的小儿女,打算在这棵凤凰木上系上属于他们的红绸带。 白鸳两人出现的动静,似也引起对方的注意。不多时,树后便探出了两个脑袋来。 两两相对间,皆有些目瞪口呆。 白鸳差点没问,两位少年,这是来系红绸带的? 夏侯麟怒:“臭竹子!” 旌竹笑:“小麟儿?” “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看着对方,都没有回答的打算。 然后便见郑涧从树后走出来,礼数周到地向两人打了招呼,替夏侯麟回答了旌竹问题,夏侯麟来此是为作画,而他则是陪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郑涧这一回看向她时的眼里,再次带上的探究之意。 夏侯麟看看旌竹,又看看白鸳,只是看向白鸳的那一眼颇为委屈,似乎碍于她别人家小妾的身份,不好再像上回那样随意搭话了。 ………… 第78章 身份可疑 旌竹与夏侯麟在石亭内说话,白鸳与郑涧依旧立于凤凰木前。 白鸳拂去落于肩侧的一朵红花,便听郑涧语带犹疑地向她道:“白姑娘今日妆扮,与唐家堡那日犹为不同,郑某险些要将白姑娘认做另一人。” “这世间相似的人太多,”白鸳知他意有所指,决定打死不认,“要我说,就如郑公子,也有与我所认识的人中,颇为相似的。” “白姑娘是说郑某面善?”郑涧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白鸳索性大方承认,“对,但并不至于将公子与我所识之人混淆。” 郑涧点了点头,有意无意地与她提起,两个月前众门派讨伐金鳞教的事。 白鸳又含混地糊弄了几句,渐渐觉得压力有点大,于是借口要往石亭去。 郑涧涵养极好,虽对她明显怀疑,但并不强留,微笑着对她做了个请的动作。 白鸳如蒙大赦,对他点了点头转身便走。 谁料她刚走出两步,身后杀气顿起,掌风凌厉,对于危险的应激反应,她避开的同时,也不客气了。两人一触即发,一时打得难解难分。 这招式一对上,马脚立刻就露出来了。郑涧眉间的川字能夹死苍蝇,“那日果然是你,你是金鳞教的人!”他说得很肯定。 这边的大动静,很快引起石亭内两人的注意。好好的这两人怎么打起来了?! 夏侯麟用他那点蹩脚的轻功,向那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人赶去,他大喝一声,看准时机一把拉开自己兄弟,劈头就骂,“郑兄,你打人姑娘干嘛!” 他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句话,用词很有问题。但郑涧恍若未闻,直直看向已走向白鸳身前的旌竹,轻声道:“旌先生,或许有话要解释。” 夏侯麟不明所以地看过去,见白姑娘正偏着头看向别处,而臭竹子弯着嘴角轻笑。看样子在场摸不着头脑的,只有他一个人 “解释?”旌竹的表情忽然有些困惑,“解释什么?” 郑涧道:“白姑娘的身份。” “喔,对——”旌竹似乎恍悟,点头道:“白鸳其实是我的护卫,那日唐家堡隐瞒她的身份,实乃事出有因。” 旌竹看着郑涧只是道了这么一句,并不解释更多。 夏侯麟听后呆愣了好久,随后激动得睁大了眼,这个消息是他这几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隐情的! 但郑涧依旧眉头紧皱,轻声道:“先生可知,白姑娘是金鳞教的人?” “金鳞教?何以见得?”旌竹回头看了眼白鸳,白鸳眼神闪烁不愿与他对视。 郑涧肯定道:“两月前,众教于祁山讨伐金鳞教,我曾与白姑娘交过手,不会有错。” 旌竹满脸不解地看向郑涧,“小鸳是我的护卫,对她的来历,我要更清楚些,她这一身功夫并非承于金鳞教啊。” 被旌竹这话一点,白鸳瞬间开窍了,对呀!她可真是糊涂了,她八岁离开金鳞教,一身所学皆承于红枫岛。祁山那日与郑涧过的那二百招,一招一式皆与金鳞教沾不上半点干系。她完全可以与金鳞教撇得很干净! 太心虚了,她实在是太心虚了。 想到这里,白鸳灵光一闪,一拍脑袋,指着郑涧微恼道:“原来是你!那日不分青红皂白,便对无辜的我动手的那个人。我说郑公子怎么看着那么面善呢。” 这一唱一和,贼喊捉贼的戏码,郑涧一时还真被蒙住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弄错了?可,“那日金鳞教徒喊你师姐。”这他可没听错。 “所以我何其冤枉呐,当日只是路过,无缘无故被卷入乱斗,已是倒霉至极。还没弄清楚状况,便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揍,被人揍不还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73 手,师父可没教过我这样包子。你当日好歹问我一句,那便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了。”白鸳说着好不委屈,摇头道:“当日我负伤而逃,昏倒在了路中央,幸亏旌竹救了我,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我才作为护卫留在了他的身边。” 一旁的旌竹缓缓点头,对她这略有出入的陈词,表示了肯定。 “这……这……”这般声情并茂,有理有据,郑涧自觉理亏。 夏侯麟自然而然站在了白鸳这边,谴责道:“郑兄,此次是你鲁莽了!” 于是这次小小危机在郑涧的愧疚之中,算是化解了。 离去前,夏侯麟瞪一眼旌竹,而后娇羞地邀请白鸳三日后,一定要再来此地观摩他与旌竹的比试。 白鸳在他的灼灼目光中压力极大地点头道:“一定,一定。” 小舟偏离数尺,夏侯麟回眸看来的那一眼,颇为恋恋不舍。 待暮沉沉,月高升,旌竹方携白鸳归去。 临湖映月,白鸢独立舟头,微微仰面望向天边的明月,粼粼波光与万点星辰,似皆纳入那双明眸。 小舟轻荡,月华如练,旌竹静静于舟头撑杆,半晌白鸳从小舟的那头移至这头,距旌竹一步之遥盘膝而坐。 白鸳微垂着眉眼细细思量,半晌抬头望着旌竹的背影,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身所学,非承于金鳞教?” 旌竹并未回头,因此看不见他此刻面上的神情,他只是轻轻提起长杆,再缓缓向下撑去。声音里染了笑意,不答反问:“难不成,小鸳真的是金鳞教的人?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助纣为虐了?” 白鸳不置可否,缓缓将视线收回,或许是她多心。 ………… 第79章 别有用意 旌竹与夏侯麟将于湖心岛比试的消息不胫而走,被当地颇有威望的诗画社珍而重之地摆上了台面来。 诗画社的几位元老,更是自荐担任评委,保证绝对公平公开公正。他们虽对旌竹画作上的天赋非常肯定且欣赏,但私心里还是希望身为昶州人的夏侯麟能够在此次比试中小胜一筹,一举成为昶州之星,如此一来他们面上也是有光得很呐。 于是待三日之期一至,湖心岛上挤满了慕名而来的看客,拉横幅挥旗帜,加油打气,并不为着哪一方。 旌竹一行三人是踩着点到的,眼前人头攒动,旗帜飘飘,以及在他们出现后,突然爆起的雷动掌声。因为未曾料想到会是这般景象,三人着实吃了一惊。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可以看见凤凰木前不知何时已搭好了类似擂台的高台。 高台上候着夏侯麟,并且往后一点,正襟危坐着三位发白胡子,满脸喜色的老头儿。 旌竹领着琥珀上了高台,抬眼环视一周,而后抚着下巴,笑看夏侯麟,“小麟儿,你怎么还是如此高调?” 夏侯麟憋红着脸,偷眼扫向高台下的白鸳,觉得有些丢人,他是冤枉的!早前一步他到时,也实实被惊了一把。 这时小叶子俯在夏侯麟耳边,小声道:“少爷,这是大少爷的手笔。大少爷说,要做就得风光点,与江湖第一画师的比试,没个人知道怎么像话。还说不论输赢都证明少爷您有本事。” 小叶子嘿嘿笑道:“这话,大少爷不让小的告诉您,其实大少爷呐是真的很疼您,今日百忙之中还腾出空挡来看您比试呢。” 夏侯麟眼角一抽,往高台下一圈寻去,果然瞧见东面有个带着帷帽欲盖弥彰的家伙,形迹可疑地混迹在人群当中。 夏侯麟一手扶额,重重吁出一口气,大哥啊大哥,不带这么疼弟弟的。然后他在脑中捋一捋,捋明白了,身边人知道他与旌竹有五年之约的人,除了郑兄只有小叶子了。郑兄的为人他清楚,不是多话的人,那么只可能是…… 夏侯麟眯觑着双眼,咬牙切齿,压低声道:“小叶子,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你说,你究竟是大哥的人还是我的人!” 小叶子艰难地咽一口唾沫,生活不易啊。幸亏就在此时,锣鼓一声,以‘月中仙’为题,一炷香为限,比试正式开始。 琥珀于一旁侍墨,眼见自家主子蘸了墨后,却半天不落笔。而那边夏侯家的小少爷已勾勒了大致走向,不禁替着急歪了脸。 他就说不该答应,不该答应,画不好姑娘一直是主子的痛啊! “主子。”琥珀想了很久,觉得为今之计,只有那一个办法了,他无比认真地看着旌竹道:“要不,您还是画我吧!” 其实仔细算来,主子对着画过最多的女子,并不是哪楼的花魁,而是他。所以他相信在主子的眼里即便不着女装,那身影稍稍回忆后也应当是挥之不去了。顺手又熟悉,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所以他决定劝主子做最后的挣扎,至少不要输得太难看。 琥珀正犹豫着,是否需要摆几个娇羞的表情配合一下主子的情绪时,主子终于落了笔。 台下白鸳也跟着松了口气,还以为这家伙打算就这么干耗着,待一炷香的时间到后,直接交白卷了事呢。这样具有挑衅意味的事,引起昶州民众的众怒可就不好了。 临湖映月,扁舟远游,画中佳人光洁足裸,独立舟头,回眸一眼,巧笑倩兮,月华映照出她眸中的万点星辰,诉不尽柔肠百转…… 琥珀简直惊呆了,一时还无法相信,这竟是出自主子笔下,再仔细一瞧,这画中佳人当然不能够是自己,分明是小鸳姐。 整幅画一气呵成,等反应过来时,脑中的景象竟已成了画。旌竹提了笔,望着画作略出了会儿神。 就在琥珀得意洋洋,觉得自家主子稳操胜券之时。旌竹命琥珀重新铺纸研墨。 眼看线香只剩四分之一,琥珀闹不明白自家主子闹的哪一出,难道还嫌画作不完美?虽然一肚子疑问,但还是照办了。 凤凰木上满树红花扬扬飘撒,待一香燃尽,高台上已薄薄铺了一层红毯。 两人在又一声锣声中双双停了笔。夏侯麟长长吁出一口气,对其所绘颇为满意,挑衅地朝旌竹望去一眼,却也同时瞥见他案角处,镇尺下轻轻掀起的那幅画。虽只朦胧一眼,也生了计较。 然而旌竹最后提交上去的,并不是一开始的那幅落月舟前美人图,后一幅虽说意境同样美极,但美人蒙影,不留形貌,到底遗憾。更重要的是,与夏侯麟的画作相比,实在显得于题不符。 琥珀看着那几位元老对着画作摇头摆脑,品了又品,忽然好似明白了什么。无可奈何,主子,不过一幅画,您吃的这是什么飞醋! 判席上的三位捋着白须,仿佛捡到了大便宜,大致表示了一番,画技方便自然是旌先生技高一筹,可是此次主题‘月中仙’好似没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74 有体现呐。于是满面春风地宣布了夏侯麟的获胜,作为昶州城人与有荣焉呐。 旌竹微微一笑,给众人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走了。 夏侯麟面上却没有笑,拳头慢慢收紧重重锤下,压于案角的那幅分明更为切题。现在这是什么意思?算是什么意思! “臭竹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啊!” 台上台下众人面面相觑,目送着旌竹一行三人,渐渐行远。 “你还真不将第一画师的名头当回事。”白鸳驱身向前,奇怪道:“画得好好的,为何重画?” “临时起意。”他笑答:“为何事事需要理由?” 琥珀忍不住嘀咕道:“还不是因为小鸳姐。”被旌竹一个爆栗弹了回去。 白鸳没听清,摊了摊手表示:“我有点同情夏侯麟。他似乎很重视这次比赛。 旌竹表示赞同,但每每见他急跳脚的模样,总忍不住想要下回再看。 “其实……”白鸳忽然道:“答应夏侯麟的邀约,你还有其他目的吧?” 因为就今日的情况而言,她实在想不出,他同意参加这场比试的用意究竟在哪儿。 旌竹不置可否,放眼天边,手指轻轻在竹条上敲响,半晌,悠然道:“经此一事,我身在昶州城这件事,应当无人不晓了。” ………… 第80章 食言而肥 三人回了客栈后,琥珀先去退房,收拾收拾后引着一脸茫然的白鸳,登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绝尘,往城南边的一处宅院行去。待到宅邸时,已近黄昏。 亭台楼阁,小桥画壁,蒙蒙夜色下美则美矣,少了点生气,除去看门的大爷与灶房的伙夫,再无一人。倒也清净。 据琥珀说,这是旌竹在昶州的家。白鸳不由纳闷,既然如此,为何不一开始就住进来? 听闻此处有独立浴池,是天然引入的山泉水,白鸳立马挑着灯笼,抱着换洗衣衫,也打算美美地泡个澡,好好解解乏,然后回房梦周公。这计划光是想想都浑身舒畅。 只是来到时,发现已被人捷足先登。 隔着窗纱盈盈透着光,琥珀守在紧闭的门前,冲她傻笑两声。可想而知,屋里还能是谁。 屋内隐有水声哗哗,白鸳朝琥珀身后看了一眼,奇怪道:“你怎么不进去伺候。” 因为一向如此,因此琥珀一时答不上来,细想了想后认真道:“主子大概是觉得,若是被我看去了身子,会有些吃亏吧。” 白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大概是看惯了穿女装的你,水汽蒸腾下,会有些错乱吧。” 见琥珀嘴角一瘪,险些哭出来,白鸳连忙转了话题,“诶——?旌竹在昶州怎么有座宅子?” 见她不提那茬,琥珀遂也好好答道:“主子虽不是昶州人,却是自小在昶州长大的。” 白鸳顺势道出了心中疑问,“那我们为何一开始不回这儿住,要住客栈?” 琥珀耸耸肩表示:“主子离开昶州已有五年,宅子虽不算太大,但五年下来,无人照料一时也住不进来人。” 白鸳本还想说,随便卖幅画不就有大把银子进兜了么?为何不请个人留下照料一下。但转念想起,那家伙任性得很,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般藏着小金库。又或许仅是任性地不想找人看家护院,也未可知。 白鸳看了看屋门,又看了看琥珀,忽然觉得是个打探消息的好机会,于是凑着琥珀的肩膀轻笑道:“你知道地倒是不少嘛。琥珀你多大跟在旌竹身边的?” 琥珀挠了挠后脑勺,“夫人去世那年,我遇到的主子,隐约记得是八岁那年。” “八岁……”白鸳喃喃,恍惚忆起她的八岁,同样特别。那一年,她遇见了师兄,阴差阳错下与他回了红枫岛…… 收起纷飞的思绪,白鸳深吸一口气,找回了状态。旌竹的父母应当都已不在人世,但她对他们的身份却有几分好奇,“旌竹的父母一定也是当事名家吧,看旌竹那一手本事就知道了。” 琥珀却道:“老爷在主子很小时便已去世了,因此我没见过。夫人我亦仅见过两面,是名端庄贤良的高贵女子。”言下之意,夫人并非奇人。 这样的答案,显然无法满足白鸳的探知欲,还想再问,琥珀却是忽然捂着肚子怪叫道:“哎……哎呦呦,小……小鸳姐,你替我看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肚子疼,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去趟茅厕很快就回来。”也不管白鸳答没答应,一溜小跑没了影。 白鸳勉为其难,也是想着后续再做打听,于是留了下来,可是左等右等,说好的一小会儿,半天也没将人等回来。倒是屋里那位发了话。 “琥珀,回屋将我案头的霜白长袍拿来。” 白鸳这时才想起来尴尬,支吾道:“琥珀去茅房了,一会儿就回来。” 屋内水声掩映下旌竹拉着长音哦了一声道:“那便有劳小鸳替我走一遭了。” 白鸳讪讪应着,动作却拖得极慢。嘴里嘀咕着,小琥珀这是掉坑里去了?再回来时最好看得见他,否则她这清清白白的大姑娘,还真要她送进去不成? 可待白鸳慢悠悠取了东西回来时,屋门口依旧瞧不见小琥珀的身影,她面露难色,走近后抬手敲了敲门扇,“我开个门缝给你塞进去,你自己来拿啊。” 可连唤了两声屋里都没人答应,她抱着衣衫有些纳闷,于是将头靠得更近一些。就在此时,一声轰响,前一刻还烛光盈盈的屋子,瞬间寂黑了下来,紧接着里头传来东西翻倒和兵器碰撞的罄呛之声。 白鸳暗叫一声坏了,顾不得女子的矜持,一脚踹了进去,手提的灯笼隐约映出池中的两道身影,只是一时并分不清谁是谁。 室内燃着檀香,和着水汽氤氲环绕,随着一声轻响,灯笼落地,唯一的火光也被熄灭,然后诡异的凉风将屋门紧闭。 暗黑的视界,池水中突然寒芒一闪直向前刺去。白鸳慌了神,将手中灯笼手柄飞掷,随即飞身而上。 手柄击偏长剑,耳畔传来旌竹的声音:“接着!” 白鸳抬手一抓,入手是冰凉的触感,是剑。长剑出鞘,双眼渐渐适应了这暗,虽依旧辩不出来人模样,但双方都很快察觉,对方的招招式式都无比熟悉。 两人缠斗,破门而出,在月光之下终于看清了对方容貌。 白鸳迟疑的同时,陆仟寒收紧了手中的长剑,挥剑相向的那一刻没有一丝迟疑,那份决绝令人心颤。折腰避让,只差半寸便是血溅当场,白鸳诧异地与他对上了眼。这份杀意,再无可辩。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淡漠得令人心颤。可他望着她时,漠然的眼底,藏着浓至化不开的悲伤。 他说:“我曾说过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75 ,若你犯了错,我不会放任不管……” 顷刻间,记忆如潮水一般涌现—— 那夜,月光轻柔,一叶红枫划过天际…… 记忆中的少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看着她道:“你这条命是师兄救下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做错了事,师兄不会放任不管的。” 当时她笑:“师兄会将我的小命收回去吗?” 少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师兄相信你!” 可是师兄,你又为何食言而肥了? ………… 第81章 刀剑相向 月光清冷,夜风萧瑟,八月的夜虽凉,却也不至彻骨,可此时此地,她如坠冰窖。 记忆中的红枫化做了血雨,一柄长剑入体三分,鲜血濡湿了大片衣襟。白鸳颤抖着手抚上长剑与胸口的交接处,眼泪再也无法自抑,不是因为疼,而是不明白,为什么不信她? 陆仟寒痛苦的声音落进她的耳里,“白鸳,我曾那么信你,可就是因为这一分错信,我害死师父与师弟们。是我!全是因为我的错信!” 她永远也无法对他刀剑相向,可他想要她的命,毋庸置疑。她手中的剑颓然跌落在地,艰难地抬起眼,向他看去,声音都在颤抖,却仍是坚持扯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如果我说不是我,师兄,你还会相信么?” “事到如今,你要我如何去相信,你是无辜的?”他看着她,恨意那样明显,“为何你会与含光一同消失?为何你会再回金鳞教?你从来不曾改变,一切皆是伪装,为了达到目的,白鸢!你究竟对我说了多少谎?” 他的声声质问,她皆无法回答。为何事发后她会与含光一同消失,为何她会那么巧地被金鳞教捡了回去。她不知道,从来没人回答她这些问题,因此她也无法给他满意的答案。 她能做的只是否认,可说再多的不是,他也不会相信。 她突然伸手握住了胸前的剑,鲜血立刻顺着掌心埋进土里。 剑偏离心口仍有一寸,但只须轻轻一剜,便可顷刻夺去她的性命,可持剑的手为何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苍白着脸,因失血的缘故,意识已渐渐变得模糊,却仍旧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似自天边飘来一般,“你还有犹豫,你还是信我的,对不对?师兄,你其实还是信我的,对不对?” 她几近哀求,他却侧过头去,不知是不愿、不忍、还是不敢再与她相视。 泪水模糊了视线,模糊了天地,模糊了一切,耳侧似又响起了当年的笑言—— (师兄会将我的小命收回去么?) (师兄相信你!) 可是师兄,你又为何食言而肥了呢? ** 雨打芭蕉,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厅堂前,夏侯麟坐立难安,低回徘徊,待见旌竹领着大夫从屋内退出来时,连忙趋步上前,几句之后又是一脸颓然,于是将满肚子的火气冲旌竹发,“臭竹子,都八日了,白姑娘怎么还没醒?你究竟惹上了什么人,要害白姑娘替你遭这份罪!” 白鸳是旌竹的护卫,如今昏迷不醒,怎么想都是为旌竹挡了灾。 旌竹面色有些疲累,却也未做解释,只是叹了口气,下了逐客令,“小麟儿,你在我这也已待了八日,别叫你大哥久等了。” 夏侯麟有些不情愿,然后看一眼在一旁候了半日的小叶子菜色的一张苦脸,再不情愿,也得回去露个面。临行前他回头说明道:“我回去拿几套换洗的的衣衫,还来,你……你替我看紧着点白姑娘啊。” 旌竹摆摆手,打发他走,转头对琥珀吩咐道:“将几个出入口看紧了,别再放这小子进来。” 雾蒙蒙的天,连着下了三日的雨也不见停。 檐角铁马被风吹响,雨水顺着屋檐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门扇被自内轻轻开启。白鸳面上是大病初愈后的羸弱,四散着长发,披一件黑锦斗篷,扶着门框的右手心缠着白纱。 她走着极慢,一步跟着一步,在长廊上慢步,毫无目的,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这条路会通向何方。 身后有个身影,静静跟了一路,并不打搅。 长廊的尽头她终于停下了脚步,扶着廊柱透过雨幕,呆呆望向混沌的天地。 “小鸳,你在哭吗?” 磅礴大雨淅淅沥沥拍打在檐上树梢,几乎将他的声音掩去。 水幕迷蒙了视线,她却哑着声,缓缓摇头道:“没有。” “哭吧。”他轻叹,不再出声。 雨声渐变渐小,慢慢只余蒙蒙细雨,廊檐上的落水滴答、滴答……落得艰难。 “是你救了我。”真叫人意外,他并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手无缚鸡之力。她的眼落向他的手,原来这只握笔的手,也同样握得了剑。他并不需要护卫,因为他从来都能够自救。 白鸳移转眸光静静将旌竹望住。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她没有漏过。他缓缓点头,“是,你都看到了。” “旌竹,你究竟是什么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红枫岛的武功。”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他将自己留着身边的目的并不单纯,但她从未想过,他会与红枫岛也有瓜葛。 那么她们的相遇是否并非巧合、师兄的身份他是否早已知晓、更甚者,当年的意外,是否也有他的一衣身影?! 因为激动,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直疼得她惨白了脸,弓弯了腰,险些就要站不住。 旌竹忙伸手将她扶住,眼中的疼惜不似造假,他似乎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低声道:“红枫岛的事我并不知晓。” “但比起我,要知道得更多,是不是?” 他安抚她,“我会告诉你,但你需先将伤养好,届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她终于安静下来,却又忽然攀上他的手。 “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会不会相信?”她拽紧他的袖角,像是拽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将她的手护入掌心,温暖而有力,“我信。” “呵。”她闭上双眼,笑容惨然。 ………… 第82章 心猿意马 “瑶儿妹妹,今日身子感觉如何了。”骆大少死乞白赖,硬是凑进了莫仙瑶的屋里。 “好多了。”仙瑶答得客气又疏远,对他一向没有太多好感,总感觉他看向自己时的眼里,有种黏腻的感觉,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但碍于骆世伯的颜面,她还是给了他三分薄面。 但世上总不缺不识趣的家伙,一点也感觉不到自己的不受欢迎。 骆大少便是其中之一,他就是觉得,莫仙瑶这小妮子对极了自己的胃口,虽然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76 说身有残疾,却丝毫无减她对自己的吸引力。可爹的告诫,令他不好做得太过,近水楼台却不得月,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挠得他心里发痒。今日终于是憋不住了。 骆大少故作神秘地自袖拢内取出一掌长的窄锦盒,送至仙瑶面前,温声软语道:“这是我在沐阳城瞧见的,当时便觉得与瑶儿妹妹十分相称,所以特意带回赠与妹妹的。” 仙瑶绣眉微蹙,推说无功不受禄。 “诶,”骆大少自以为风流地挑了挑眉,只道:“美玉赠佳人,唯有瑶儿妹妹这般风资,才配得上这枚玉簪。” 他说着打开锦盒,再凑近几分,露出里面质地通透温润的白玉簪。 仙瑶于是道:“这簪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见仙瑶还不动容,满口推脱,骆大少觉得面上有些挂不住,但依旧陪笑,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瑶儿妹妹何必与我客气,来,我替你簪上。”话罢便不由分说地取了簪子要往她发上簪去。 仙瑶坐在轮椅上无可避让,骆大少替着簪上簪子,却并不尽意,竟顺势挽起一缕墨丝,于鼻间深嗅,将脑袋埋了又埋,陶醉道:“瑶儿妹妹好香呐。” “骆大少,请你自重。”仙瑶一把将他推开,又惊又怒。 春儿惊在一旁,又不敢阻止,只能干着急。 女子幽香钻入鼻间,引得骆大少愈发心猿意马,想要不管不顾。 一番争执,骆大少终于凶险毕露,捏着她的腕,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同意,瑶儿妹妹,你都这样了,我可还一点也不嫌弃你,更何况落霞山庄财大势大,跟着我有什么不好?怎么?难道我还比不上你那蠢蛋师兄?他有哪点比得过我?” “你快放手,”仙瑶吃痛,又挣脱不开,急得眼圈通红,“你这般轻薄于我,就不怕骆世伯与我师兄知道吗!” 春儿见仙瑶被欺负成这般,壮着胆哆哆嗦嗦地上前,可才一开口,就被恼羞成怒的骆大少甩翻在地。 两人都狠狠看进对方的眼里,空气安静得可怕。 骆大少眼角下的肉跳了跳,有些发蔫。将他爹抬出来,他确实有所忌惮。也是因为有所忌惮,他从方才起,就一直是压着嗓门说话,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可陆仟寒算是什么东西?他不过是他们骆家养的一条狗,想要有骨头吃,就得围着自己的爹打转,并且不一定哪天就失去利用的价值,是随时可以被一脚踹开的棋子。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些许动静,是陆仟寒的声音。 陆仟寒怎么回来了?! 骆大少一个激灵,当既慌了神。他其实也就嘴上逞英雄,真要对上陆仟寒,他还是有些怵他的。他很清楚,陆仟寒之所以留在落霞山庄帮爹做事,为的就是莫仙瑶,这也是爹再三嘱咐他不可招惹莫仙瑶的缘故。真真是□□熏心,若是被陆仟寒知道今日这事,那亡命徒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当下骆大少压低了声音警告了一番莫仙瑶,这才松开了手,好在轻功还算够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窗奔逃。 春儿立即附上前去,看着仙瑶心疼得红了眼眶。 屋外陆仟寒的声音渐近,仙瑶摇头阻止,抬手将泪抹去,又轻拉衣袖将腕间的异色掩去,然后对着春儿道:“你出去与师兄说,我小憩刚醒。让他且等一等。” 少顷,春儿推着仙瑶自屋里出来,见陆仟寒颓然倚于座背,形容憔悴,说不出的疲累。不由吃了一惊,关切道:“师兄,你怎么了?” “嗯?”陆仟寒却好似不自知,起身迎上两步,自春儿手中接过仙瑶,推她出了院子。 “你看起来好累,”仙瑶回头仰望,担心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陆仟寒轻轻摇头,闻声答道:“昨夜赶路,没休息好罢了。” 陆仟寒温声安抚,细心地注意到,她眼角隐约有些发红,当即变色,“你的眼睛怎么?哭过?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她慌忙低下头,双手掩面。 陆仟寒绕至座椅前蹲下身,皱着眉,尽量放低了音量,“仙瑶,你同师兄说,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 仙瑶心中焦急,暗恼自己的不注意,她不想成为师兄的负累,让师兄在外也无法安心。 见仙瑶不愿回答,陆仟寒抬头,朝春儿厉声喝问:“春儿!你说!” 怕春儿这丫头将方才的事全说出来,慌忙接口道:“我方才做了个梦。” “梦?”陆仟寒疑惑。 仙瑶掩饰性地揉一揉双眼,为了使这说辞更具有说服力,提到了红枫岛,更提到了曾经。 陆仟寒恻然,缓缓起身,师父的死,两个师弟的死,仙瑶的伤,这一切的一切…… “是我不该偏信。”他将一切责任揽在身上。 仙瑶伸手拉住他一片衣角,就是不想师兄自责,她一向缄口不提曾经,然而今日为了掩饰,却口不择言了。 她摇头,“不是师兄的错,我更不相信是师姐所为,当年的事,当年的事,真相究竟是怎样,谁也无法断言。” 陆仟寒默认,仙瑶与白鸳一向要好,更多的事他从未向她提及。 半晌,他低低道:“她不在,只有她不在,含光也消失了,和她一起消失了。” “山洞坍塌,事后我们并没有找遍每一个角落。或许含光与师姐……是被……是被……”她有些不忍再说下去。 陆仟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仙瑶,白鸳其实还活着,以及事后她回到了金鳞教。 而此时落霞山庄的书房内,瓷瓶落地,一声脆响。 骆鸿飞挥手一掌掴去,恨铁不成钢,“你说你做了什么好事!我说过没有,若是你敢动那丫头一根手指头,坏了我的好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一巴掌显然动了真气,掴得骆大少一阵头昏眼花,好半天才站稳了身子,捂着微微发肿的脸,瑟缩着向后退去,“爹,爹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但孩儿真没碰那丫头,孩儿只是……只是与她说了会儿话,孩儿怎么敢忤逆爹。” “不敢忤逆,陆仟寒要是当时没出现,我看你是什么都敢!”骆鸿飞被气笑了,指着他的鼻子吼:“跪下!你给我跪下!” 骆大少二话没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骆鸿飞气得来回踱步,看着那张与自己年轻时八分相像的脸,摆出一副窝囊相,拿起案几上的杯子就想往他脑袋上砸,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只得将杯子重重又拍回了案几上。 骆大少心惊胆战直哆嗦,抱着脑袋道:“孩儿……孩儿跑得快,姓陆的他……他没发现孩儿。” “怎么,我还得夸你是不是!”骆鸿飞抡起一只手,又一巴掌打算掴下去。 正当此时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77 ,屋门被轻轻敲响,骆鸿飞剜他一眼,将骆大少赶至屏风后,这才开口道:“进来。” “主子。”管家弓了弓身,将手中的一封信递了过去。 来人并非陆仟寒,骆鸿飞暗暗松了口气,接过信封,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抖开长信,骆鸿飞快速扫视,面上神情变了几变。 骆大少从分屏后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爹?” 骆鸿飞低声哼笑,眼里闪过杀意,“留不得,也是时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_(:3」∠)_明天又要上班了……又要上班了……上班了……了…… 第83章 一手谋划 屋内,药香漫漫。 旌竹喂完最后一勺汤药,将药碗递给琥珀,又细心地替白鸳掖了掖被角,温了道了句:“好好休息。”便待起身。 白鸳却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袖角不放手。 “旌竹,”她道:“我听你的,好好养了一个月的伤,你是不是,应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这一个月来,她缄口不提乖乖配合。他几乎以为她已将这事遗忘。 他叹了口气,摆手将琥珀打发出屋,重新在床沿坐下。迎着她的目光,不知该从何说起。 良久,他道:“与你相遇,比你以为的还要再早上一些,并不是在祁山脚下,而是在红枫岛。或许相遇二字不够恰当,因为红枫岛那次,是我单方面知道了你的存在。” 他声音又轻又缓徐徐道来,“我为寻莫骁,而辗转寻至红枫岛,只是当时的红枫岛早已荒芜。也是那日,我远远望见了落寞的你。” 莫骁,是师父的名字,白鸳目光微闪,轻声问道:“你与师父相识?” 旌竹并不立刻回答,弯了弯嘴角,笑得讽刺,“若要讲究,我当尊称他一声师叔,但同时,莫骁亦是我的杀父仇人。” 旌竹的话,令白鸳震惊非常,师父从来正直宽宏、慈悲心肠,自小对他们的教导亦是如此。这样的师父却是旌竹的杀父仇人,她愕然,实在无法将两者联系上。 “所以,祁山脚下,你救我并非临时起意,你接近我,是为了寻师父报仇?可师父早已辞世。”白鸳的呼吸渐渐急促,说得极不确定,仍有许多事想不明白,隐约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果然听旌竹又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不相信,他会死得这样轻易。特别是在遇见了你与陆仟寒后,我更是有了一个怀疑,莫骁未死,一切皆是他的一手谋划。” “一手谋划?”白鸳觉得旌竹的话简直匪夷所思,他是想告诉自己,师父是诈死?这一切不过是个局,可理由是什么?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旌竹并不急着回答,他知道自己的话在她听来有多荒谬无稽。于是他与她说了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在岁月的长河里逐渐败落而被世人遗忘的门派,派内脉脉相传着一本诡谲密谱——含光。 传至老者那一脉时,他决定将密谱的下半阙连同它的秘密深埋地底,彼时,门下仅收了三名弟子,一名弟子喜着蓝衣,一名弟子喜着白衣,而最后一名弟子是老者的女儿。 蓝衣弟子与白衣弟子既是同门师兄,更是莫逆之交。直到相思红豆千丝结,回首已成陌路,再也无法三人同行,此后的一切都变得微妙起来。 不久后,老者将女儿许配于大弟子白衣。而二弟子蓝衣自此将毕生精力皆投于武学,视武如痴。 可对于含光,像是隔着一层破不去的屏障,蓝衣始终无法透彻。 终于在婴孩的啼哭声中,蓝衣撞破了含光的秘密。 含光、含光,若非意外蓝衣永远不会知道它下半阙的存在,蓝衣以为这一切皆是师父的私心,于是夺走了含光,“你想把最好的都留给他!我不会允许!” 三年后白衣死于蓝衣剑下,不能瞑目。可那片屏障仍未打破。 老者的病榻前,蓝衣悄悄去见了老者最后一面。 他面有狂态,质问老者,“同门相杀,是否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 老者悲戚地告诉他,若当时是白衣习得含光,绝不会如他一般止步不前。 蓝衣吼问:“为什么,我哪里比他差!我究竟差在哪?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你们都选择他?!” 老者说不,“你比他强太多,所以最终是他死在了你的剑下。可练得含光之人必须是胸襟坦荡,心怀正义之人,正如白衣。可也正因如此,他永远也无法对你刀剑相向。” 蓝衣几欲奔溃,“既要胸怀正义又要同门相杀,这两者根本矛盾!” 老者哀伤道:“所以千百年来,无一人真正习得含光精髓。” 在短暂的寂静过后,蓝衣突然狞笑出声:“我会证明给你看,这两者,可以兼得!” 香炉内的香已燃尽,旌竹的故事也已说完,而白鸳的面上一片惨白。 她看着他,颤着声,艰难道:“这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 “是。”他并不反驳,“这不过是我的片面之词。”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仍然觉得荒唐,难以置信,“所以你所做的一切,是为促使我与师兄相见,为了引师父现身?” 明明荒唐,明明无稽,故事里的蓝衣,除却喜着蓝衣,与印象中的师父难以重合。要承认那个残忍悲哀的蓝衣是师父?多荒谬,可脑中有个声音在低诉,相信他,为什么不? 唯有这样一切方得以解释。 屋内落针可闻,少顷,风将半开的窗扇吹得大开,鲛纱起起伏伏,案上的书册于风中翻篇…… 她看着他,眼中是有不解,“按照你的计划,你不该出面救我,或许真能将师父等来,为什么?” “我后悔了。”他的声音隐约有些发颤,“因为我后悔了。小鸳,就此停下来,好吗?” 她却道:“杀父之仇,你真能放下?” 他不答,眼中的挣扎再明显不过,她摇了摇头,苦笑道:“若一切如你说的这般,至少我,想要再见上师父一面,当面问问他,为什么。” ** “落霞山庄庄主骆鸿飞?他为何要让师兄杀了那些人?”白鸳虽对骆鸿飞此人不甚了解,却也知道江湖上对他的评价颇高,是位颇有威望的人物。这样一个人却为何…… 马车一路疾行,树影成风。旌竹半倚其身,支荑而望,“如果想要秘密,永远只是秘密,那么首先要做的,便是除掉知道这些秘密的其它人。而陆仟寒,便是他认为最适合的那把刀。” 白鸳轻问:“究竟是怎样的秘密?” “自然是不甚光彩的秘密。”他微微眯眼,指尖轻叩窗台,“你可知道,骆鸿飞乃山匪出身?” 白鸳自然不会知道,便听旌竹继续道来,“曾经的山匪,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78 摇身一变,成了江湖上颇有威望的落霞山庄庄主。如今在他身上再寻不到一点往昔的身影,可那样的出身,终究是他竭尽所能都想要抹去的污点。” “重头再来,真的那样难吗?”白鸳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低了又低。 “英雄莫问出处,前尘不究?”旌竹轻问,随即摇头道:“不是不可以,但世上还有许多人,并不那样想。” 进入城镇后,马车慢了下来。可未过多久,驾往落霞山庄的马车,半道上调转了车头。 原因无它,仅有一个,那便是,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连月来,闹得人心惶惶的断指狂魔,终于落网了。 而此刻贼人暂押于慈斋寺,因恰逢武林大会,故不日将押赴前往,接受裁决。 慈斋寺的普恩大师,是世上最慈悲仁善之人,纵是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在下达最后的判决之前,他亦不忍让旁人伤其性命。 白鸳在了解到这一点后,稍微放下了一点心来。换句话说,在离开慈斋寺前,师兄都是安全的。所以她必须设法在那之前将师兄救出来。 旌竹的交友圈极广,可谓四海皆朋。慈斋寺的普恩大师,竟也与他有几分交情,于是一行三人入住慈斋寺的过程,可谓相当顺利。 未等白鸳打探清楚陆仟寒的下落,便听山门外有人扯着嗓子,将本就大开的门敲得震天响。让人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这家伙哪里是来找麻烦的,分明是自投罗网来了。 白鸳立于石阶之上,眯觑着两眼向山门处眺望。 诶,那缺心眼的少女看着还挺眼熟。再仔细一看,嗯?!这不是石榴吗? 石榴立于慈斋寺山门前叉着腰、仰着脸,大放厥词:“秃驴,我就是金鳞教的人,有本事来抓我呀!”于是结果自然毫无悬念,山门前的少女挣扎不过两下,便被几个小师傅叉着架走了。 旌竹手搭帐篷也在观望,瞥见白鸳面上好似打翻了五味料,不禁挑眉道:“你的……小伙伴?” 白鸳看他一眼,低头捂面,不是很想承认,“啊。” 暮鼓声声,好赖磨到日落西山,白鸢借着旌竹的便利,顺利摸到了慈斋寺内圈划的小牢房里。 石榴刚吃完小沙弥送来的晚饭,正舒服地躺在枯草堆上,透过高窗望着月亮发呆。隐约听见窸窣声响,似有人来,于是一骨碌坐了起来,撑着草堆一阵张望。 乍然瞧见来人竟是白鸢师姐,短暂的惊愕过后,高兴得她抱着牢门的两根柱子,便贴了上去,小声道:“师姐!你怎么在这?” 白鸳不答反问,无比费解,“你做什么自投罗网?” 看来方才的那一暮被师姐瞧了个正着,石榴面上有些烧热,随即蔫儿巴巴地表示道:“盘缠用光了,为了吃几天饱饭。” 为了蹭饭?这回答真够料想不到,还真是自投罗网,理由还这样瞎。 好歹是被江湖上传得玄乎其玄的金鳞教的人,想要一银半钱,还不是伸个手那么简单的事?劫个富济自身的贫,难道不该是惯用伎俩吗?还是说,这小妮子根本没弄明白,金鳞教究竟是个怎样的门派? 石榴却昂着脑袋表示了不同意,按她的话说,她可是有着大志向的人,“我自然知道,我们在江湖上扮演的是恶人,但即便是恶人,也是有原则的,坏事既然要干,就要干大的,小偷小摸算是怎么回事嘛。”与她的大志向一点都不相符。 所以就出息得自投罗网,在牢狱里混饭吃?难不成还打算混一辈子? 石榴拍着胸脯表示,这地方困不住自己,想要出去随时都可以。 白鸢挑了挑眉,不与置评。且不说这话可信度为多少,单就现实问题是,慈斋寺的饭菜也没有一顿顶一月的奇效呀,再饿极了再找个地方让关了蹭饭吃? 说到这个,石榴甚是懊恼地表示失算了,“我原本都想好了,先混进来,然后在这里边认识个小伙伴,管他借些银钱,待寻着了师姐,一切都好说呀。”她哼哼两声,有种被欺骗的恼怒,“谁曾想,这里的牢房竟然是独间!” 白鸢真是服了她,这小脑袋瓜子里的小算盘,打得挺溜也挺美。 转念一想,诶?不对,“你寻我干嘛?不是回金鳞教老巢了吗?” 石榴那双无辜的杏儿眼眨巴眨巴,郑重其事道:“我想了很久,决定留下来,助师姐一臂之力。” 白鸢好笑,“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石榴摇头,“不知道。” 这一根筋的小丫头,还对之前的过失耿耿于怀,一心想要将功补过。 白鸢想了想,仍旧有些怀疑,“你真能想走就走。” “嗯!”石榴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抬手在发里掏了掏,不多时便掏出了根金属丝。 石榴只看了两眼锁,便将金属丝拗了拗,一进一出间,只听‘咔擦’一声轻响,锁头开了。 白鸳一双眸子不由亮了亮。石榴原本打算就这么逃走,被白鸳推了回去,她这么一来一走间,犯人就不见了,几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啊。 石榴既然能够自救,又有这手好本领,自然不用她操心。她只是拍了拍石榴的肩膀表示:“将功补过的机会来啦。” ………… 第84章 无法释怀 在关着石榴的地方,白鸳绕着兜了一个圈子,也没瞧见陆仟寒的影子。 后来与小师傅们的攀谈中得知,师兄应当还在慈斋寺,那么想来是被关在了别处。 旌竹整日整日地与普恩大师亭前对弈。而这期间,白鸳已将慈斋寺探了三个来回。 正当白鸳撸起袖子,盘算着试一试投石问路这招管不管用时,旌竹带来了好消息。 当夜白鸳与石榴两人便实施了劫狱计划。 立于藏经阁内的一扇石门前,白鸳突然迟疑起来,交握的手不安地搓弄起来。 石榴不解,在里头朝她招手,“师姐,不是要救人吗?” 白鸳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就不进去了,我在外面放哨,你替我将人带出来。” 石榴用力点头,信心满满,“师姐放心。” 或许是作为一枚弃子竟还有人前来相救,令陆仟寒很是怀疑了一番。想来费了石榴不少口舌。 白鸳趴在一颗梧桐上,等了约莫一刻,待将人等出藏经阁后,她不仅不立刻现身,反而将身子藏得更密了些。 陆仟寒的模样颇有些狼狈,面有淤青,且发丝凌乱,身上的衣物有多处破损,但沾染的血迹早已干涸,倒是未见新伤,可也看得白鸳鼻头一酸。 只见背阴处,陆仟寒对着石榴抱拳长揖,口中说着什么。石榴很是受宠若惊地跳开两步,连连摆手,伸了一指,想要寻着白鸳的身影,但寻了一圈也没见着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79 人影,嘴里嘟喃一句,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后脑。 陆仟寒狐疑地顺着石榴方才的目光扫视一圈,同样毫无所获,于是再又对着石榴抱了抱拳,这才离去。 越过慈斋寺的高墙,陆仟寒依旧猜不透,究竟是谁要救他?骆鸿飞设局令他落网,自是打定让他当这个替死鬼的主意,没有反悔的道理。那么是谁?他早已无亲无故,除了仙瑶这世上还有谁会在意他的生死。 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怎么可能会是她,他要她的命,她却仍要救他的命?多荒谬,她并不在意他的死活,她甚至不在意任何人的死活! 远处一道欣长身影,将前路拦去。陆仟寒定睛一看,收住了脚步,望住向他缓步踱来的旌竹,全身戒备。 原以为他是来拿他回去,却不想那道白衣停在了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向他丢来一个包袱后,便让他走。 陆仟寒不确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望向他冷声道:“你放我走?” 旌竹瞥他一眼,淡声道:“若是你死了,小鸳会难过。” 陆仟寒的双手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颤。突然转身,逃一般。 旌竹忽然出声,将他唤住,他迟疑,不安,终究回眸望去。 月光下,旌竹语声低低,神色莫辩,“目之所及,尚不能信,陆公子何以认定那便是真相?” 脑中闪现那双盈泪的眼眸,是不可置信的绝望与悲伤。 不,陆仟寒紧了紧微颤的拳头,不会有错的,不该有错的,也绝对不能有错……! 他不由急切,回身扬长而去,脚下步伐加快再加快,要快点,再快点,不能细思,别再细想,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将那份心慌甩在身后。 “小鸳。”树梢下他抬头仰望,一双星眸,有粼波荡漾,声音清润,神情温柔。 呆视月亮的视线,向下移转,俄顷向着旌竹伸出手来。 两人于枝头列坐,白鸳低了低脑袋,“我什么也没说,我……说不出口。师兄与我不同,他对师父的感情很深厚,若那是真相,若他知道了那个真相,他一定会奔溃的。若师父找不到我,他会放弃吗?他……会放弃的吧。”她说得很慢很慢,像是已下定了决心。 旌竹迎风仰面,伸手探向那轮圆月,稍握了握手,轻笑道:“那我们便离开,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置一座小宅,朝做暮息,俗世里的事再也不理。” “离开?”白鸳微微抬眸,“什么时候。” 旌竹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就现在。” “好。”她几乎想也未想,便答应了下来。 天色渐亮时,慈斋寺热闹起来,而她们已趁夜跑路。 ** “爹,陆仟寒那小子要是禁不住拷打,将爹给供出来,怎么办?”骆大少极为不安,他爹要出了事,那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问谁要去。 瞧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就没好气,骆鸿飞冷笑一声,胜券在握,“只要仙瑶还在落霞山庄一日,他便不会。” 话音刚落,随着一声惊呼,书房的门让人一脚狠狠踹开。 待看清来人,骆大少吓得腿软,骆鸿飞也微微色变。 门廊处,一小厮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嗷嗷直叫。 陆仟寒一双眼布满红血丝,盯着骆鸿飞不动不转。他倒不是担心整座山庄还拿不下他陆仟寒一个人,他只是怕他不管不顾起来也要与他鱼死网破。 于是骆鸿飞安抚他,说这不过是一场意外。 陆仟寒冷笑一声,心知肚明,不愿意与他虚与委蛇,不应不答。 对于再次出现的陆仟寒,骆鸿飞意外之余只觉遗憾,他设计使陆仟寒落网,便是笃定自己能置身事外,以他对陆仟寒的了解,为了仙瑶这小妮子,陆仟寒也绝对不会将自己供出,届时待陆仟寒一死,可谓后顾之忧尽除。他是如何也料想不到啊,陆仟寒竟然还能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既然人已经逃出来了,他再想要设计他,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能够要求的,只是让他彻底离开落霞山庄,不要与他们再有半点瓜葛。而仙瑶自然会继续待在落霞山庄,对于她这才是最好的选择,陆仟寒不会不清楚。至于陆仟寒会否再被抓到,不论哪一个结果他都乐得看见。 骆鸿飞好一番苦口婆心地表示会善待仙瑶后,拍了拍陆仟寒的肩膀道:“再怎么说,我与令师都是朋友。” 陆仟寒一把撇开骆鸿飞的手,又是讽刺一笑。 屋墙外,春儿双手紧捂着嘴,全身微微发颤。 连日来仙瑶没来由的心慌,今日特意遣了春儿来打探师兄的消息,不想竟然被春儿误打误撞听去了两人的对话,心下骇然,回去后便将这番对话,尽数说予仙瑶听。 仙瑶听后,呆视半晌,豆大的眼泪往下掉,好半天才止住。 直至夕阳半落,红霞漫天之际,陆仟寒才来寻她,“师兄要出趟远门。” 她装作毫无所觉,像往常一般,只是牵着他的袖摆低声问道:“要去多久。” 指甲扣入掌心,陆仟寒抬手轻抚了抚她的发,温柔道:“一年、两年……或是更久。” 他看着她轻轻咬了咬唇,却并不多问,她一向懂事,却也懂事得让人心疼。 澄江如练,红霞漫天,似足了红枫岛的那片林海,那一瞬间,仙瑶做了一个决定,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舍,轻轻响起,“师兄放心,瑶儿会照顾好自己的,师兄不必挂心,瑶儿等你回来。” ** 陆仟寒走后,骆大少可谓是春风得意,在他看来,仙瑶这小妮子已算是囊中之物了,是左右也逃不出他的五指山了。既然已是既定的事实,他又何必太过猴急,他肖想了她那么久,不介意再陪上些时间哄她开心,指不定还能令她对自己有所改观,何乐而不为呢? 仙瑶虽然对骆大少仍旧没个笑脸,可她也并不拒绝他送来的那些价值不菲的礼物。 而骆大少沾沾自喜的同时更从春儿口中得知,他赠她的那些首饰中,她更偏爱银饰时,心中不由有那么些飘飘然,以为她终于想明白了。她肯接受他的好意,那么接受他整个人,不过是迟早的事。 于是他豪掷千金,费尽心思地搜罗精美银制钗环摆件,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春儿不明白小姐这是怎么了,若说小姐是贪图富贵,她是打死也不信的,可为什么,为什么那日她不跟陆公子一块离开,她知道了一切,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她看着小姐成日郁郁寡欢,总在黄昏十分望着晚霞陷入沉思。心中不是滋味,可她所能做的,不过是为小姐添上一件衣裳罢了。 ** 嘀嗒、嘀嗒…… 一片漆黑中隐约传来滴水声,那声音由远而近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80 ,由弱而强,到了最后,一声又一声好似直击心脏,带起浑身战栗。慢慢地又渐渐落于两步之前。 白鸢挥手,将利剑自一人躯体上抽离,长剑咣当落地,湿冷的风迎面吹拂,她于黑暗中摸索着,寻探声音的源头。 可那声音永远落于两步之前…… 她心间隐隐作痛,喘息不得,她双眼酸涩,像是流干了泪。 呼吸渐渐浊重,在耳边回荡,每一步都走得艰难,骤不及防间被脚下的障碍绊倒在地,这一跤摔得狠极,可她并不觉得痛,只感到一瞬间浑身似被一摊粘腻浸透,浓郁的腥臭随即钻入鼻腔。 一线光亮透过天幕,隐约可视,白鸢惊觉那番粘腻是一摊血泊,而绊倒自己的是一颗半腐的头颅! 嘀嗒、嘀嗒…… 滴血声再次回响耳畔,啪嗒……一滴又一滴的地沿着颊面缓缓滑落。 刹那间天地昏暗,照见漫天红枫化作血雨,目之所及遍地尸骸,残肢断臂血流遍野,那个半腐的头颅化作师父、化作师兄、化作师妹,最后——化作她自己! “啊——!” 豆大的汗滴自额角滑落,白鸢猛然惊醒,面无人色。 “小鸢,你怎么了?” 白鸢愣怔地睁大双眼,望着微微发颤的双手急急喘息,呓语一般,口中无意识地重复着,“血……血……” 一双手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脊,柔声又问:“怎么了?” 白鸢稍微冷静了一些,轻轻挣开旌竹的怀抱,茫然四顾间终于想起自己此前是于树下小憩,她低喃:“我做了个噩梦。” 旌竹闻言莞尔,“不过是个梦罢了。” 白鸢却无法释怀,回想梦中场景依旧战栗不止,她轻轻捧着头,脑中突然隐隐作痛,“太真实了。”不论是黏腻的血,刀剑入肉的触感,以及那痛彻心扉的绝望,都像是真实发生的。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远远逃离,她是这么想的,亦是这么做的,流水小桥,桑野人家,与世无争。 可身体逃离了,心却无法逃离。连日来一旦入睡,便怪梦不断,无论怎样的开头,最终都会以一片血色结束。皆是她持一柄利剑,着了魔一般将挡在前路的人一一斩落,漫天的血雨,倾盆之势,几乎将她淹没。 今日的梦尤为真实,那种身临其境的绝望令她心慌,就如此刻,她亦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仍在梦中,脑中仿佛有个声音在低吼,‘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琥珀在河畔,静坐了一个时辰,终于钓上了一只胖头鱼,高兴得他不顾鱼儿腥臭,抱在怀里任它拍打。一面想着今晚加餐,一面向自家主子跑去,远远瞧见树下两人依偎在一起,以为主子又在与小鸢姐打情骂俏,识趣地收了脚步往回退。 白鸢忽然踉跄起身,一颗心狂跳不止,慌张不已,“我要去找师兄,来不及了……” 旌竹忙起身将她搀住,她的样子明显不对劲,“什么来不及了?你别着急,慢慢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一把抓住旌竹的手,力道之大,毫无自觉,只是无助道:“我要去找师兄,来不及了。” ** “哇——哇——” 黑羽划过天际,暗鸦环树低鸣,声声粗哑凄厉。 檐上一道黑影急窜,很快隐没在夜空之中。 春儿从仙瑶房中退出来,抬头望一眼天边,今夜的月隐约泛着妖异的红,应着那声声凄鸣,她不禁打了个激灵,抱着臂膀快步离开。 屋内,烛火闪动,映照发间珠钗熠熠生辉,仙瑶静坐于妆台前,透过铜镜不知望向了何处。今日她罕见地换上一身明艳,妆容亦是精心修饰过的。 良久,她自屉中捧出一方小匣,匣中满是精致小巧的银饰,仙瑶轻颤着手自匣中拾起一颗,望着指间的银粒,眸光微闪,落下两行泪来。 乍然风起,狂风呼啸,门扇被风吹起,烛火皆熄,夜风一瞬兜了满室。 仙瑶蓦然回首,银粒应声掉落,声音哑在喉咙,满目惊愕。 未多时,烟尘漫卷,落霞山庄一角火光大盛。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最后一章。 第85章 终章 白鸢遍寻之下,终于在沐阳城得到了有关陆仟寒的消息,只知他离开沐阳城后,一路向南行去。照旌竹的分析来看,他极有可能是赶赴落霞山庄。 白鸢却有些想不通,难道师兄还在为骆鸿飞做事? 照此前的事来看,骆鸿飞的不作为显然已将师兄视作弃子。并且他对这枚弃子十分有信心,料定他不会将自己供出。事实也确是如此,那件事并未波及落霞山庄,究竟是握着怎样的把柄,骆鸿飞才能将师兄这样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到此处,白鸢更是快马加鞭朝落霞山庄赶去。 而距离落霞山庄二里开外,她们又得到了一个消息,十日前落霞山庄走水,火势滔天,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几乎将落霞山庄内的某个院子化为灰烬。 连日来,骆大少的精神亦不太好,不甘心的心情中,夹杂着几许自己也分辨不明的情绪。他盼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盼走了陆仟寒,等来了爹的同意,他还想着不日纳她作小,可好好的一个小美人儿,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只是骆大少心里的那点旖旎,在清楚瞧见陆仟寒怀里的那具面目全非的焦尸后,顷刻间便消失无踪了。 明明此刻的情形是他们站了上风,可骆大少依旧哆嗦着往骆鸿飞身后退,穿鞋的惹不起光脚的,最怕不要命的! 疯了疯了,陆仟寒这小子失心疯了!挖走了仙瑶的尸身不说,那将生死置之度外,孤注一掷的模样,与滔天的杀意,摆明了是想要他们父子陪葬!分明浑身是伤,鲜血几乎将身上的衣裳浸透。可他恍若未觉,怀抱焦尸的手不肯松动一分,染血的长剑寒光盈盈,依旧渴饮鲜血,他呲目欲裂,像是要用尽最后一分气力,不死不休!也正是因为失了理智导致陆仟寒的招式错漏百出,令他们有机可乘。 白鸢两人杀至落霞山庄时,陆仟寒已身负数道剑伤,伏地不起,可他仍执着地向前伸手,想要触碰数步之前面目全非的焦尸。数柄长剑将他围困其间。骆鸿飞手中的剑已高高提起,只待下一瞬狠狠地刺入陆仟寒的心房。 “不要——!” 白鸢满面惊恐,若离弦之箭,心中十分清楚,即便迅如闪电,也无法阻止。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疾风一般掠过,眨眼间骆鸿飞身子如破罐一般飞了出去,撞在树上呕出一口血来。便听半空传来陆仟寒的低吼:“仙瑶……!”对着那具焦尸。 白鸢僵在当场,一瞬间一股触电般的麻意,自头顶蔓向四肢百骸。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81 待反应过来后,疯了一般,朝两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有什么渐渐于脑海中浮现,全身似火烧一般灼痛。 丢了,终究还是追丢了,白鸢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感觉浑身的力气,顷刻之间皆被抽离。 半个时辰后旌竹在林间找到了一脸失魂落魄的白鸢。 当一双登云锦靴,出现在白鸢的视界中时,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眸望向旌竹,双唇微微翕动,艰难道:“我好像看见师父了。” 这句话与其说是在对他说,倒不如说是在对自己说。 师父他……师父他果然还活着。 去而复返,那具焦尸最后由他们处理,当她将骨灰装入罐里,捧入怀中时,那种心情难以言喻。 当夜她接到了教主的飞鸽传书,命她即刻回教。那一刻她险些笑出声来,她未与旌竹说起这件事,而是选择了在两日后不告而别。 当太多的巧合凑于一块时,便极有可能是一盘早已布下的精巧棋局。这一局不论输赢,都注定了她的败落,可她决定单刀赴会,怎样的结局都好,她要与这一切做个了断。 待回到金鳞教的第二个老巢,险些累死了□□的高头大马。 白鸢将僵绳交给守门的弟子,随一名女弟子大步前行,沿途听见两个弟子交头接耳地谈论起暂居教内的女客时面上神情颇为复杂,倾慕中夹带着几分遗憾。 白鸢侧目望去一眼,却并未放在心上,脚不停步地随女弟子入了大殿。 教主见她风尘仆仆地归来,像往常一般暖心地命人递上一杯温茶。 白鸢接过一饮而尽,刚待开口却觉一阵晕眩,眨了眨眼,眼前的教主一个晃做了两个,各伸了一只手向她探来,口中兀自喃喃:“你可不要怨怪本座啊。” 白鸢万万没想到,一向墨迹啰嗦的教主,这一回却连一句话的功夫都不愿等,刚一见面就将她放倒。她憋了满肚子的话都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再睁开眼时白鸢发现四周一片漆黑,未过多久,随着一声轻响,墙上的六只火把依次涨燃,突然的光亮,刺得白鸢双眼一疼,她连忙抬袖挡在眼前。 咔啦啦……咔啦啦…… 一阵铁链曳地的声响过后,一名蓬头垢面的男子低垂着脑袋,出现在了另一头。 未及白鸢细看,‘哐啷’又是两声响,两人的脚边俱是出现了一柄长剑。 长剑已出鞘,剑锋寒光芒芒,见血封喉。 白鸢猛然抬头看去,四周是墙,高处有一圈游廊。高接云霄的穹顶,密不透风。 游廊之上,她果然寻到了那个身影。他双鬓早已斑白,薄唇抿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双眼因兴奋而闪耀着不寻常的光亮。 那一瞬间白鸢觉得自己似足了装在蟋蟀罐里的斗蟋。头破血流,只为供人赏玩。 “师……父……?” 莫骁缓缓将双手高举,凭空牢握,声音温和慈爱,一如曾经,却又藏着一丝诡秘,他道:“来吧,将脚边的剑捡起来。” “这是为师为你们上的最后一课,因此……”他笑得诡谲,声音在这番天地间回响,温柔而熟悉的声音,却叫人遍体生寒,“务必竭尽全力,为师的乖徒儿们。” 对面的那一人,果然是师兄,短短数日时间,他竟然被折磨得不似人形。此刻,他乱发下的一双眼,血丝密麻,闻言麻木地捡起脚边的剑,只是待看清白鸢的容貌后,浑身一震,像是被触动了哪个开关,动作顷刻间变得又急又快,低吼着挥剑朝她攻来。 刹时间,臂上衣袖裂开一道长口,鲜血直流。 白鸢吃痛,折腰避转,足尖一勾,将剑踢至半空,伸手一把接住,旋身间,挡住陆仟寒自上而下的又一劈。 他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又回到了想要致她死地的那个阶段,满脑子皆是她骗他,她负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师父还活着这个事实。他想杀她的心,比从前更甚。 “师兄,你快醒醒!” 双剑相击,一时间火光四溅。 同门相杀,呵,同门相杀,活下来的那个,便有可能领悟含光的秘密。可……那仅是一个可能罢了。 含光、含光,那是师父一生也无法放下的执念。 含光……含光…… 多讽刺,这两个字明明满载着希望,可它带来的,为何只有绝望? 当她的血溅入他的双眼时,他停住了所以的动作,然后在下一瞬间将自己的胸膛送向她未来得及收回的剑…… 白鸢的双手紧紧拥牢陆仟寒,她害怕,害怕一个松手,他便再也站不起来。 他的双眸复见清明,艰难地抬头朝游廊上看去一眼,最后将视线落回白鸢身上,“不要哭……” 白鸢只是摇头,早已泣不成声。 “对不起,是师兄错怪了你,所以……给师兄赎罪的机会……好不好?你要答应……答应师兄,好好的活下去,好……好不好?”他轻颤着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不慎在她额际留下一道血痕。他莞尔,一如年少时的顽劣。他没有留给她选择的余地,他替做出了他认为最好的选择。 他莞尔,落于额际的手,沿着她的额角一路下行,最终跌落在侧。 耳边的喧嚣,陡然间消无踪迹,天地之间,那么静……那么静,静得令人心慌。 怎么回事?她感觉不到他胸膛的跳动;怎么回事?她感觉不到他温热的呼吸。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啊——!”她抱着他渐凉的尸身,泪水肆意横流。 “莫骁——!莫骁——!”她声嘶力竭,“为什么!” 游廊之上却爆出了一阵癫狂的笑:“他若杀了你,是为他心中的正义,他若清醒过来,选择死于你的剑下,亦非你的罪恶。如何?这样岂非符合了所有要求,这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尝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那笑终于止住,莫骁猛然回首,哑然色变,趋身上前,责问道:“你来做什么。” 莫仙瑶双手捂住嘴,艰难地向上望去,对上莫骁的眼时,仿佛落进了无尽的深渊,眸中布满惊骇,全身都在颤抖。她张了张嘴,词不连句。 就在此时,大地开始颤抖,石壁开始崩塌,这一回不是人为,而是天灾。 白鸢抱着陆仟寒的尸身,几番站立不起,眼见震动愈大,墙面开裂,石块掉落,莫骁已带着仙瑶逃离,而她大概要食言了。 师兄,对不起…… 她有些认命的意味。 可卒然出现的一只手击碎了向她落来的一块壁石。白鸢猛然抬头,料想不到映入眼帘的竟会是去而复返的莫骁。 讽刺的是,他……竟是来救她的。 天地变色,雷雨轰鸣。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你找矢吗? 作者:木夕朝兮 分卷阅读82 大地开始新一轮的震动,夺门而出的那一刻,一快巨石砸落,白鸢惨然一笑,终究逃不过这一劫,刹那间她这一生如走马灯一般于脑中连篇展现,从金鳞教到红枫岛,从岐山脚下到落霞山庄,一篇篇一幕幕如何能忘,最后画面定格于缱绻旖旎的香阁内,那是她与他的初见,彼时他牵袖执笔回眸看来的那一眼,似足了可欺的软柿子。 太多的遗憾与不甘,太多的委屈与悲伤,就这么结束了么? 腰背突然被一双手向前大力送出,她如何也想不到莫骁会在最后一刻放弃生的机会,选择救她。 白鸢回头看去,只见莫骁已倒地不起,那块巨石砸中了他的下半身。很快便溢出了一大滩的血来。 白鸢呆坐在地,恐惧地望着巨石之下,那汩汩而淌的鲜血,逼迫自己将视线移向莫骁,她听见自己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 他原本可以逃,他明明逃得掉! 为什么?为什么! 莫骁呕出一口血来,额上青筋隐现,明明痛苦万分,却仍是在狰狞地笑,“咳……我怎么舍得让你死?你会是为师……最完美的作品……” 那癫狂的笑,在又一次的余震中戛然而止。 ** 三个月后,昶州城。 夏侯麟闻讯赶来,立于旌竹府邸的大门外,整了整衣裳,模样有些紧张。 身后的小叶子憋不住了,兜了兜抱了满怀的礼品,提醒道:“少爷,您还没敲门呢。”这都在门前傻站了好半天。 虽说白姑娘又是与臭竹子一块回来,这让他有些不爽。但只要一想到能再见到白姑娘,心底实在是乐开了花。 只是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实在有些小紧张呐。 深吸一口气,夏侯麟挨在门上的手终于叩响。 开门的管事问明来历后,遗憾地表示:“主子刚出门没多久。”更体贴地补上一句,“不知去了哪。” 小叶子忙在一旁道:“少爷,那我们明日再来吧?” 夏侯麟耷拉着个脑袋,也只能作罢。一步三回头地被小叶子拖上马车。 湖心岛,旌竹在凤凰木枝上系上一根鲜红的飘带。万千绸带与红花,飘飘轻旋。 一朵落花在风中打了两个旋后,落进仙瑶高举的掌心,她小心翼翼地捧至眼前,不由看得痴了。 白鸢取了锦帕,替仙瑶擦去粘在嘴角的糕屑。 仙瑶回望,笑得那样无邪天真,没有烦忧。 望向白鸢时,她笑:“师姐,这花开得真美,像极了十里晚霞,更像极了岛上的红枫。” 望向旌竹时,她问:“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红枫岛啊?我有点想爹了。” …… (全文完) 分卷阅读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