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饲养手册》 分卷阅读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 书名: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文案: 以北郡主觉得在饲养太傅的时候需要你要加一点学问,再加一点气质 ,再加一点风度。 哪知道她错把风度拿成了腹黑,搞得他日日捉弄自己。 不行,她既然给错了饲料,就得把人掰回正途! 这是一个【肩扛重任】的郡主一步步饲养下任太傅的故事,本文日常嘻笑打闹。 重要提示!如果不喜欢看十岁小孩子打闹的,请直接从第九章开始看~ 重要提示!如果不喜欢看十岁小孩子打闹的,请直接从第九章开始看~ 重要提示!如果不喜欢看十岁小孩子打闹的,请直接从第九章开始看~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嘤_(:з」∠)_ 内容标签: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沉以北 ┃ 配角:武棣之沉慕沉萧守 ┃ 其它: ================== ☆、第一章 “娘亲,北儿真的要去舅母那边吗?”布局严谨的长公主府里头,以北郡主一双软糯的小手扯了扯昭容长公主的衣袖,一张小嘴噘得老高。“北儿在府里头好好的,做什么要去宫里嘛。” 以北郡主是有些不太高兴的,娘亲明面上同人说是要去巡视边防,其实还不就是去见她的父亲。以北郡主抬了眼,道:“娘亲要是放不下,不如就让北儿也一同去嘛,北儿了好些日子没见着父亲了。” “不行。”昭容长公主把衣袖抽回来,理了理,伸手将她抱到桌子上坐定,道:“你看,就你现在这蒜苗高的模样,哪能跟我一起去北边。” “切,娘亲就是想一个人去见父亲,所以才不想北儿去。”私心,这绝对是私心。 以北郡主这家世是极好的,父亲是一国将军,母亲是当朝长公主,自己的皇帝舅舅跟皇后舅母也十分疼她。可惜啊,就是这爹跟娘恩爱起来,她都觉得自己多余。 她曾经掰着手指数过,比如父亲回来,她跟娘笑嘻嘻的跑出去迎接,结果就是爹娘相拥她这个小蒜苗却被夹在两人当中。又比如说,这爹娘带自己出去挑些好吃的好玩的,到最后一马车里面长公主的物件塞得满满当当的,她就就角落那么点物件。她曾想过自己是不是这二老亲生的,可是这玉牒上明明有自己的名字,况且自己长得也同自己的母亲十分相似,怎么也不像是从大街上随便用一缸子腌白菜给换来的。 “北儿啊,娘这次把你留在京里其实是你舅母有一样重要任务要交给你啊,你责任重大。”昭容长公主显然是她的亲娘,看到她这番模样,伸手将她抱到了怀里,道:“你记得为娘同你讲过,那个老太傅的孙子,姓武的那个小娃娃吗?” 以北郡主偏着脑袋想了想,约摸记得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她点了点头,道:“有点印象,但是记不太清楚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脑袋瓜子,实在是记不得这个武家小娃娃是长什么模样了。 “那个小娃娃呀,叫武棣之,他父亲呀一直在你爹的军营里头,很多年前就战死了。他的亲娘呢,早几年也过世了,这不,只能跟着爷爷过了。但是他爷爷是什么人呀,当朝太傅,那个老怪,啊呸……”昭容长公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停了停,转口道:“那个老先生啊,就知道之乎者也,你说这小娃娃是要有多可怜。这不,你舅母心善,想着这武家的人吧,都为咱们皇家做过许多事,就把他同你七舅舅一同昭进了宫,算是跟你那个太子表哥一起当陪读。这次你的特殊任务,就是好好的看着这个小娃娃,有事没事都多照顾着他一些,要知道他可是没有娘亲的娃娃。” 听完昭容公主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之后,以北公主觉得自家娘亲说得在理,没有姑娘照顾养着的娃娃是非常可怜的。她用力点了点头,道:“娘亲放心,我养他!” 以北郡主这一席话,到是让长公主这刚喝进嘴里的茶直接给喷了出去,毫无形象可言,屋内侍候着的丫头仆役见状也都默默偏了头,暗暗忍笑。长公主放下手里头的茶盏,直接用袖子抹了嘴,显然是未把这件做工华丽的衣裳当回事。 “北儿,这个,这个,这个武家的小娃娃,他比你还长上三岁,而且他也不像府里头的那只二喵。”昭容长公主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自家这个女娃娃好好捋一捋思路,毕竟这可不是养个小猫小狗什么的。 “北儿知道呀,况且有七舅舅在那边,这七舅舅平时可不会随便让人得了便宜去。”以北郡主想到这逢年过节的她跟这个只长了她一岁的王爷舅舅见面,总是免不了要打上那么几架,都快成他们二人见面相互问好的礼节了。“娘亲放心,北儿定会将他养得十分好,到时候您回来再瞅瞅北儿养的好不好。”说完她就从长公主的怀里跳了下来,行了个礼,道:“娘亲放心,北儿这就回后院武场上练功夫去,定不让人轻看了咱们大将军府的姑娘,也绝不会让娘亲当年的英姿受损。” 沉以北辞了自己母亲,就一路小跑去了后院的练武场上。她虽然是个女儿身,现在也不过就是十岁模样,但是自小这基因优良。沉以北回想着那些嬷嬷奴婢们的话,自己的母亲昭容长公主那可是整个荞国唯一一个跟着先帝上过战场的姑娘,也是在军营里头,才遇上了自己的父亲,现在的大将军。 都说父母优秀,当娃娃的压力就大,沉以北觉得自己也需要好好练武,不能让丢了自家爹娘的脸面,好歹也要把她那个七舅舅给打赢,是吧? 夏日里的天气,异常的闷热,两旁路边的银杏树上,不时的传来阵阵蝉鸣声,搅的人胸中异常的烦躁。 昭容长公主送沉以入宫的日子是六月二十,这大天热得就算灌上三大碗冰镇酸梅汤都凉快不起来,沉以北坐在马车里头,脑袋枕在她娘亲的腿上,面无表情。 马车缓缓行着,不多时就到了宫门外头,沉以北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独留一旁过来扶她下车的侍从伸着手僵在原地。 众人“……”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长公主下车。”还是一旁替皇后来迎他们的老嬷嬷眼力劲好,连忙推了推身旁站着的小丫头。“皇后娘娘久未见长公主跟小郡主了,可是想念得紧呀,所以早早就派了奴婢在这里候着。” “有劳刘嬷嬷了。”昭容公主上前寒暄了下。 沉以北下了马车,左右看了看,向着刘嬷嬷问道:“刘嬷嬷,七王爷可来了?”她自小就跟这个七舅舅一起打闹,若是他来了,那自己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七王爷来了,陛下召王爷去问话了。陛下吩咐了,公主同郡主若来了,直接先到皇后娘娘宫里头就是,他随后会带着七王爷一道过去的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2 。” 沉以北点了点头,毕竟这是在皇宫内苑,这皇家的规矩数不胜数,她自是更加想去同舅母轻松些说话。 这一行人入了宫上了轿,在这宫里七拐八拐走了好久,才到了皇后的正宁宫。 “姐姐可算来了。”这昭容公主跟沉以北刚在宫外头下骄,中宫皇后就带着一大帮子随从迎了过来。 昭容领着沉以北上前行了礼,又道:“怎能让皇后娘娘相来相迎呢。” “在外头本宫是这荞国皇后,在这里,我就是你的弟媳妇,姐姐莫要见外了。”说着,她又半蹲下身子摸了摸沉以北的头,道:“北儿都长这么大了,本宫也好久未见北儿了,北儿可有想舅母呀?” 沉以北看着皇后那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道:“自然是想念舅母的呀。”她知道自己这个舅母虽为一国皇后,在后宫妃子面前也是端庄大方,处理宫中事务也是井井有条,但是在私底下也是一个极为宠孩子的寻常女人。想着自己的皇帝舅舅后妃无数,但与皇后少年夫妻,感情这么多年依旧恩爱无间。 “北儿就是讨人喜欢。”说罢,便拉着沉以的手同昭容公主一同入了内。 “这大热天的,姐姐同北儿一路上都受累了,这个荔枝是昨儿皇上赏的,我让人拿冰镇了许久,姐姐这会儿吃正好解暑。”皇后一边吩咐着,一边让人把装着冰块的盆子多搬了几个上来,好让昭容公主同沉以北解解暑。 “多谢皇后娘娘了。”昭容公主拿起了一旁丫头端上来的冰镇果汁,浅尝了口,道:“我这一去北边数月,我家北儿要麻烦皇后娘娘费点心力了。” 皇后笑道:“哪的话,北儿长得好看,也讨人欢喜,我时常想要是也有一个像北儿这样的闺女该多好。”皇后到是真心喜欢沉以北,她膝下也有三个孩子,可偏偏全是儿子。她长子已为太子,二子三子虽年幼,但终归是个男孩子,少不得要多去学堂念书。她身为一国皇后,有皇帝对她的宠爱,又有子为储君,就想要一个能天天陪在自己身边的闺女当个贴心小棉袄,所以见到这沉以北,就格外的欢喜。 “北儿也喜欢舅母。”沉以北很识趣的讨好着皇后,她眨巴了眼睛左右看了看,道:“太子哥哥他们不在吗?” 皇后面带笑意,道:“他们下了学堂,被你舅舅叫去,同你的七舅舅一同问话了。”说罢,端起了桌上丫头剥了壳的荔枝道:“北儿过来,到舅母这边来叫荔枝。” 沉以北跳下椅子小跑到皇后身旁,捡了颗看着顺眼的就塞进了嘴里。 “你这丫头,真是没规矩。”昭容公主宠溺的埋怨了声。 “可是爹爹不是说,娘亲从前也总是蹦蹦跳跳的,甚是讨人喜欢么?”沉以北不假思索的说着,自己的父亲可是对昭容公主这一行为甚是满意的,怎的到了宫里就不讨喜了? 昭容:“……” 这沉以北一句话,倒像是将昭容公主卖了一般。毕竟,这昭容公主虽将名在外,但幼时也没少干混账事。 “北儿说的对,舅母就是喜欢北儿如此。”皇后笑着过来打圆场,一把将她抱到了怀里。 昭容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 “皇上驾到!”这屋内三人正笑呵呵聊着家常,外头的太监便扯着嗓子传了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努力为饲养出合格太傅来教养自己外甥的女主。 既然要当太傅,那一定要有学识,有气质,有风度,哎哟,这个黑乎乎的是什么? 郡主你拿错饲料了! ☆、第二章 屋里的人听闻外头这声传话,连忙起了身,收拾了收拾便站在门口候驾。 “臣妾恭迎陛下,陛下万安。” “臣妹恭迎陛下,陛下万安。” “北儿见过皇帝舅舅。” 沉萧守见了这三人,连忙摆手,上前一把将以北郡主抱了起来,道:“不必多礼了,快些起来吧。”说完,抱着以北郡主走到堂上坐了下来。 沉以北被皇帝抱着,头一偏就看到那个一直跟在边上的七舅舅,沉慕,沉小王爷。 “七舅舅安好呀。”沉以北眨巴了眼。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家不容二娃。沉以北同沉慕虽为舅舅跟外甥女,但年纪到底是只差了一岁,小时候沉慕也是被养在昭容公主府里头的,跟这沉以北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这寻常人家的孩子最多也就是吵架闹腾什么的,可这二人偏偏不走寻常路,要么不闹一闹就开打,一个个的理由还挺充足。沉以北是:身为将军之女,不可辱没家风。沉慕是:我一个大男人还能被一个姑娘打趴下? 就这样,皇帝瞅着这么闹下去不像话,只好早早先给沉慕封了个王爷名头,在离宫城近的地方帮他置了个宅子。这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打闹自然也就少了。 “自然好,外甥女这些日子看起来过得也不错。”沉慕笑着同她寒暄了句。 好日子要到头了。 沉慕腹议着。 他这一年过得还算是不错的,至少不用天天跟自己这外甥女打架,哪怕是没事跟武家那个小子斗个嘴,好歹不用花力气用得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是吧?沉慕曾经想过,这世间姑娘家,他见过女儿家爱哭的,见过女儿家爱装羞的,可真没见过像沉以北这样的女儿家,她都快狠过武家那个小子了。 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以北郡主到着实是同武家少爷有些相似的。比如都爱欺负沉小王爷,比如都爱捉弄沉小王爷,比如都会让沉小王爷在自个儿身上讨不着好处。只是,前者只会使了别人去欺负沉小王爷,而后着,却是亲自上阵。 “你们这两个小娃娃,从前就像是冤家一般,分开了一年,这见了面到像是生分了不少嘛。”昭容瞥了眼这两个装腔作势的小娃娃,笑了笑。她可是养了沉慕好些年头了的,怎么会不了解自己这个弟弟? “阿慕到底是个男孩子,这年岁大起来了,沉稳些是自然的。”沉萧守对这两个人的英雄事迹也是多有耳闻的,这不,眼看这两个小娃娃最近见面的时候要多了,他早早就把沉慕召进来好好讲了讲道理,免得自己这宫墙内天天上演行武记。 “对了,姐姐此行要备的物件准备的怎么样了?”皇后瞅了瞅这两个孩子,忙岔开了话题。 昭容:“都备得差不多了。” “此去北边,路途遥远,姐姐可得多备些东西才是。” 这堂上三个大人开始相互说些照容公主与大将军的事,这两根小蒜苗也开始挤眉弄眼,毕竟大人面前,这两个小娃娃也不好直接就闹腾了。 一直立在边上被沉以北无视了良久的沉桓看着这两个人,苦笑了声,道:“父皇,儿臣也久未同以北妹妹还有七王叔见面了,儿臣想带着妹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3 妹一同去园子里逛逛。”太子到底是这三个小娃娃中年纪最大的那个,看这两个一直挤眉弄眼的王叔同妹妹,只好开口让他们早些解放了去。 皇帝看了看怀里的沉以北,又看了看沉慕,道:“罢了,皇儿你就领着他们好好逛逛吧,小心些,小心些。” 这三人闻听此言,欢喜不自持,连忙行礼告退。 沉桓拉着沉以北一路走着,道:“北儿近期可好?” “挺好的。”沉以北笑了笑,见沉桓面带倦色,道:“太子哥哥最近过得如何?怎么看着像是有些累的模样。” 沉桓道:“近日太傅新教了些文章,我有些不太明白,夜间看书看得长了些,便不太够睡。” 沉以北想到母亲口中所说的那个老古板武太傅,又想到那个没有娘亲照料的武家小娃娃,心下又生出几分怜惜来。 她扯了扯太子的袖子,踮起脚尖,道:“太子哥哥可要当心些,老爷爷不太会养小娃娃,太子哥哥可不被他养坏了。” “会被养坏的也就只有你吧?”沉慕耳朵尖,听到沉以北在议论武太傅,走近了几步,道:“你这身上什么味儿啊?”他凑过去闻了闻,转手就把太子拉开,道:“侄儿莫要同此女走得太近,此女一身怪异味道,可别被她毒了去。” 沉以北一脸黑线。 沉慕一离了大人面前,这嘴贱的毛病可是一发不可收拾,刀刀切肉伤骨。 “七舅舅最近嘴上功夫见长,莫不是你手上功夫变差了,只能动嘴了?”沉以北觉得奇怪,这一年来,自己这个七舅舅说话是越发的厉害,像是专门拜了个师父去学这嘴上功夫。 “君子动口不动手。”沉慕摆了摆手,一派书生作风。 “我又不是君子,我是女子。”说罢,甩开沉桓的手,扑到沉慕身上便是一顿扭打。 一旁随侍的太监见着,尴尬的上前一步,道:“太子殿下,要不让奴才去将这二位主子分开吧。”毕竟这两个可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他一个下人,可不敢随意上前。 沉桓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他们卯足了劲是要打上一架的,不让他们打畅快了,受苦的可就是我了。” 说着是打架,其实就是二个小娃娃闹着玩,沉慕再怎么说也是手下留情的,而沉以北也不会真把他打出来个三长两短,不然自己母亲那边也不好交待。 他们二人打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沉桓识趣的走上前,用袖子擦了擦沉以北额头的汗水,道:“可畅快了?” 沉以北面上大写着一个爽快,她走到建在水池上的九曲廊桥上坐下,对着水里头的倒影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 沉慕也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见她这样,白了一眼,道:“臭美。” “是是是,这天下就你是美的,不臭,别人都是臭的。”沉以北偏过头,笑道:“七舅舅这么美,美得都让北儿觉得应当叫你七姨才是。”说罢,她还站起来行了个礼。 沉慕“……” 一旁看着他们打闹的沉桓哈哈大笑,也行到了沉以北身旁坐下。“有你们这两个冤家做伴,这宫里头的日子可不会无趣了。” “对了,”沉以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太子哥哥在武太傅那儿的时候可见过他的那个孙子,一个叫武棣之的小娃娃。” “那是自然。”沉桓见她忽然问及此,迟疑稍稍,道:“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小娃娃了。”这武棣之不过比自己小上一岁,但他自小就在武太傅手下长大,一派老成书生模样,怎么着都同沉以北口中那‘娃娃’二字扯不上什么干系。 “我听娘亲说,他早早没有自己娘亲照拂,每日只能跟着老太傅一同过日子,想来也是凄苦。”沉以北一脸的可怜相。 沉桓闻言,又看着沉以北这幅模样,着实不知道自家大姨到底是怎么同人说这个武家小公子的。 其实这也怪不得昭容长公主,谁让这武太傅不单是当朝太子的太傅,他也是自小就教过沉萧守同昭容长公主的人。这昭容公主自小就在武太傅的‘迫害’下,读着什么四书五经,什么史记,还时不时就要考试让她赋诗,这昭容公主对这武太傅自是怕的紧。 “北儿要是看上那个小子了,你七舅舅我到是能给你作个媒。”沉慕少有见沉以北问起旁人,摆明了是要跟她较上劲。 “呸!”沉以北急了,跳下去扑到沉慕的身上,二人便在回廊上打滚起来。“就你最老不知羞!” 沉慕到底是男孩子,哪会打不过一个小姑娘,他翻了个身将沉以北压下身下,道:“你看你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小小年纪就知道说谎了。” 沉以北被压在他身下动弹不得,双手伸上去扯住了沉慕的耳朵,道:“就你最讨厌,母亲训你的话,你怕是忘干净了吧,那这耳朵不要也罢。” 沉慕吃痛掰开她的手站起来,走到另外一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这回到是没有说什么了。 “你们两个还要打到什么时候呀?”沉桓着实憋不住了,笑着将沉以北从地上拉起来。 沉以北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微嗔道:“七舅舅为老不尊,我自是要奉陪的。” 这一个舅舅,一个外甥女,这两人像是上辈子有仇这辈子命里犯冲。 “是吗?”沉慕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簪子,伸手晃了晃,道:“这个东西我怎么看怎么嫌弃,我看我还是看回去送给上次尚衣局遇上的那个小丫头吧,她戴着好看。” 沉以北摸了摸自己的头,这才发现自己父亲送给自己的白玉玛瑙梅花簪子被他拿了去。“你快还我。” “追上我,我就还你。”说罢,他便从另一头跑了出去。 ☆、第三章 御花园里头,今儿个格外的热闹,这前头是沉小王爷手里头拿着个什么物件跑着,后头就跟着以北郡主提着裙子追着。 仔细一看,还不只是这两人,太子殿下也带着下人一路追着。 “你给我站住!”沉以北追得气喘吁吁,眼看着沉慕跑得越来越远,她随即脱下鞋子一个投球扔向了沉慕。 沉慕未曾料到她会有此一招,一个趔趄身体直直栽到了一旁的银杏树下。“小妮子使诈。”沉慕坐在树下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到是一副没有再要跑的打算。 沉以北跑到他跟前,伸手夺过发簪子,嗔道:“兵不厌诈你没听过?你师长未曾教过你兵法吗。” “你这算哪门子的兵法。”沉慕白了她一眼,明明今日是打算好好收拾收拾这外甥女的,结果最后还是被她给收拾了一把,不开心。 沉以北到是未曾把他的这番话放在心里,她低着头左右看了看,道:“我的鞋子呢?”说罢,又朝着水池旁走了几步,心想着别是掉进了水里就好。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4 “姑娘是在找这个吗?” 沉以北转了头,便见一个男子手提着一只粉色绣蝴蝶的鞋子站在银杏树下。日头晒在银杏树下,树荫落在他脸上,留下些斑驳的影子。那人剑眉星目,皮肤白~皙,五官生得极好看,那嘴唇薄薄的,唇色很浅,像是未有血色般,却透出一股子别样的美。 病美人? 那人看沉以北一直不说话,便从树荫底下走了出来,提着鞋子走到了她的跟前,轻声笑道:“这是姑娘的鞋子吗?” 沉以北看着他的模样,思索着脑子里头书中所写的文字,最后只想出了四个字来形容他——温润如玉。 “小妮子是被太阳晒傻了吗?”沉慕不识像的走上来,伸手在沉以北的跟前摇了摇,一脸的嫌弃。 沉以北美色当前,不好发作,一记眼刀甩给了沉慕,转头对着那人道:“多谢公子。”说罢,伸手从那人手里拿过鞋子。她将鞋子扔到地上,想要蹲下去穿,又觉着在外人跟前这样不是太好,便只好背着身子再提起裙子穿。 “啧啧啧,小妮子也知道害羞了。”沉慕补了个刀,伸手搭到了那人肩头,道:“棣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站着?” “领我入内的公公内急,我便在这里等了。”毕竟是后宫,他一个外姓男子,可不能在后宫随意走动。 沉以北乍一听闻沉慕的话,惊讶的转了头,看了看这话里话外都显温润的男子,怎么着都跟自家母亲所说的不太像呀? 在沉以北的眼中,一个没娘的孩子就当是受尽苦楚,整日里有了上顿没下顿,肯定是一脸的面黄肌瘦,哪里会长得跟这个人这般好看。 “你们两个终于肯休战了?”这追了好久才寻到二人踪迹的太子气喘吁吁道:“棣之也到了。” 武棣之见是太子,双手一撩衣袍,双膝跪地,道:“参见太子殿下。” 这武棣子见了太子跟沉慕小王爷,三人开始不停寒暄,沉以北觉着烦闷,走到水池旁开始整理自己的衣裳。她早上刚换上的新衣裳在经历了她不规矩的坐姿,再加上跟沉小王爷的一通打闹,现下已是满布尘土。沉以收拾了半天没收拾出个所以,索性不弄了,左右是要回去重新换一身了。 沉桓瞅见沉以北这模样,便道:“北儿,这天气热得很,你先随我们回去母后宫中,顺道也换身衣裳。” 沉以北应允,这三人一路回转中宫,回到中宫之时,皇帝已经离开了。 昭容公主一看沉以北这模样,忙上前将她左右转了个遍道:“伤哪儿了?” “北儿没事。”不过就是日常同自己的舅舅打几场架罢了,左右都伤不到身子,就是多坏几身衣裳,多损几套首饰罢了。 昭容公主到底是见惯了她副模样的,一看就知道肯定又是跟自己那个弟弟打架了,她看了眼沉慕,便同皇后说了声,领着沉以北就往后堂去了。 “娘~亲,北儿刚刚见着那个武家小娃娃了。”沉以北坐在镜子前头,享受着母亲给自己梳头。 “嗯。”昭容公主没把她的话听心里头去,专心对付着沉以北那一头不听发的头发。 “娘~亲,北儿觉得他跟娘~亲说的不太像。”沉以北回想着方才遇上武棣之的情形,道:“他长得白白净净,说话又是那么好听,不像是被养坏了的样子呀?” 昭容公主放下手里头的梳子,随口回了一句“那都是假像。北儿你知道什么叫男儿有泪不轻弹吗?这意思就是他被养得再差,都不能在明面上表露出来,所以他这是病得太重,外表需要好好掩饰这样才能盖住他内心的伤痛。” 昭容公主不愧是荞国古往今来一本正紧胡说八道的第一人啊。 沉以北点了点头,觉得自家娘~亲说的很是有道理。 “好了,出去吧。”昭容公主给她把簪花带上,满意的欣赏了下自己的作品,然后拉着她便继续朝着正殿走去。 沉以北刚到正殿,左右看了看这正殿里头却只剩下了皇后一人。她走到皇后跟前,扯了扯皇后的衣角,道:“舅母,太子哥哥呢?” “时候不早了,他还要去准备太傅交待的学问,晚上他会再过来同我们一道用膳的。”皇后抚了抚沉以北的额头,道:“北儿今后就在舅母这宫里住着吧,白日里头就同你哥哥还有舅舅他们一起上太傅的课。” “时辰也不早了,北儿乖乖在舅母这里,娘~亲先回去了。”昭容公主拂了拂衣袖,起来同皇后道了个万福就要准备出宫了。 沉以北不太乐意,拖着昭容公主的手想让她再多留一会儿。皇后瞅了瞅天气,正想帮着劝劝昭容公主,毕竟沉以北还年幼,自是想念母亲的。那晓得昭容公主一摆手,正色道:“咱们沉家的姑娘哪个就向你这么娇气了,娘~亲等着回来看你如何收拾你七舅舅。” 皇后“……” 这一句话到是让皇后立即打消了让昭容公主多留一会儿的念头了,生怕这长公主再教沉以北些别的,自己这正宁宫没安生日子了。 沉以北闻得昭容这话,只好作罢,瞅着她那一去不回头的背影,沉默的坐回凳子上。 皇后瞅着沉以北这番模样,手里头执着的紫竹春蝶戏花缂丝扇子摇了摇,笑道:“北儿若是觉得无趣,要不舅母陪你去园子里逛逛?” 沉以北方才出去的时候日头还好些,现在已值正午,日头毒辣。想着自己刚换好的衣裳,她摇了摇头,觉得还是在屋子里待着舒服些。 皇后见她这般,正欲带她入内去选些个首饰什么的,门外头宫人来报,说是丽妃娘娘过来了。 沉以北素来就不喜欢宫里头这些虚礼,她眨巴了下眼睛,道:“舅母有客到,北儿就先出去逛逛园子。” 皇后点了点头,自己同后妃说话,她这小丫头待着也着实不太方便,便遣了个大宫女汀兰陪她一同出去了。 皇宫里的园林景致是十分好的,沉以北一路走一路看,自己方才只顾着同自己的舅舅置气,到是未曾好好逛逛了。 盛夏的日头很是毒辣,汀兰撑着纸伞替她挡着都未减几分暑气,眼瞅着前面有个亭子,沉以北头也不回的跑了进去。 她才坐下,就眼瞧着河边柳树下有两个人影在那头拉拉扯扯。“汀兰,那头的两个是什么人呀?”她冲着汀兰招了招手,那二人离她离得有些远,她只觉得其中一人的服色有点眼熟,却认不出来是何人。 汀兰眯着眼瞅了半天,一副原来如此的哦了一声,弯腰轻声道:“那两个一个是太傅的孙子,还有一个是兰妃娘娘的侄女,大理寺卿冯大人的小女儿冯若兰。” “武家那个小娃娃?”沉以北还是没未能从昭容公主的‘娃娃’洗脑论里头走出来,听到武棣之的名字,下意识就是喊他武家小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5 娃娃。 “嗯。”汀兰应了声,八卦道:“冯家小姐怕是难得逮到武家小公子一回,这下可不会轻易错过这个机会了。” 沉以北听得不是很明白,只是远远瞅过去觉得这二人拉拉扯扯的不是很好看。“汀兰我怎么觉得武家小娃娃好像想走,但是走不开的样子?”到底是没有姑娘疼的小娃娃,连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 “男女授受不亲,武家小少爷定是一时间为难了。”沉以北不知道原因,这汀兰可是知道的,虽说她身在后宫,可是宫女之间的八卦谈资可不少。今天是哪个娘娘出了什么错,明天是哪家小姐出洋相了,虽说私底下议论主子是大罪,但总归是有那么些个不知死活的会透出点消息出来。 “真可怜。”沉以北说罢便冲着那柳树底下拉扯的两人行去。 “武公子何须如此见外。”沉以北刚刚走近,就听到冯若兰娇声娇语的说了这么一句,她整了整衣裳,轻咳了声。 “以北郡主。”武棣之听闻身后有声响,转头一看,见是沉以北,连忙拱手行礼。 “民女见过郡主。”冯若兰的脸上不太高兴,勉强的蹲了蹲,算是行过礼了。 “武家小哥哥怎么还在这里,太子哥哥找你好久了。”沉以看了看冯若兰,一身水蓝色的衣裙,小巧的瓜子脸,明眸皓齿的,长得到是十分漂亮的。“是与这位小姐姐有约吗?” 沉以北一向受教于昭容公主,昭容名言,对付小娃娃就尽管拉人当挡箭牌。 “既是太子殿下有请,那民女先行告退了。”冯若兰虽是不太乐意,但也终是行礼退下了。 武棣之见她终于走了,刚想道谢,却见沉以北踮起脚尖,双手拽住了他的衣襟。“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沉以北其实是想要伸手捏住武棣之的脸的,无奈她这个个子同武棣之的差的实在是有些远,踮起了脚尖都够不着,乍一眼还以为她是在跟武棣之吵架。 武棣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觉得这小郡主这么拽着他的衣襟,他难受她也受累,就半蹲了下来。 他这么一蹲,沉以北到是舒服了不少,她松开手,转而捏上了他的脸颊。可惜武棣之已是束发之龄,脸上也不似幼儿般有着婴儿肥,沉以北捏了捏,叹了口气:“都瘦成这样了,看来娘亲说的不假。小娃娃放心,以后我养你,一定会把你养得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在作者这里一句家乡话,翻译成普通话大致就是:七岁yang【第一声】八岁 在这里头的以北郡主跟武家小娃娃的日常,就像是这样,年纪小的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需要照顾年纪大的小娃娃~ ☆、第四章 武棣之是不太明白面前这个小丫头片子是如何觉得她需养活自己的,还说自己瘦成如何模样。他仔细打量了下沉以北,一张小.脸圆圆的,梳着一个丱发,发间还簪了几朵白色珠花。一身粉.白相间的小衣裙着在身上,领口同袖边都绣了些同色的云彩花纹,乍一看,看不出来,仔细看看才能觉得不同。 武棣之打量着沉以北,鼻息间嗅到一阵淡淡的香气,低了头才发现她腰间还带了一个白玉镂空玲珑香囊,想是里头放了些上好香料罢。 到底是长公主的闺女,即便是十岁孩童,这打扮上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他这般想着,伸手将沉以北的手掰开,直起身子道:“太子殿下还在等着草民,郡主见谅。” 他此话的意思就是想要走了。 “咦,原来真是太子哥哥有事找你呀。”沉以北抿了抿唇,道:“那你快些去吧,我也要回舅母宫中了。” 送走了武棣之,沉以北着实是受不住这毒辣日头了,左右盘算了下,估计这丽妃娘娘同自己舅母唠家常也该唠完了,便让汀兰领着自己回去了。 汀兰领着沉以北刚入屋内,就见沉以跑到装满冰块的瓷盆上抱着不撒手,圆.滚滚的脑袋左右贴着瓷盆,想要快些消了暑气。 皇后瞅着她这模样好笑,上前将她从瓷盆上弄下来,微嗔道:“你这般急于贪凉,仔细得了伤风,那便是要日日吃那苦汁汤药了。” 沉以北平日里头天不怕地不怕,唯怕去喝药,一想到那一碗碗又黑又苦的汤汁,她到是连忙跳了开去,扑到了皇后的身上。 “对了,舅母,北儿日后在您这里,可有什么是要让北儿做的吗?” 沉以北入宫前,昭容公主就嘱咐过,宫里不比家里头,能让她胡作非为,进去了就得守规矩。沉以北想到自己平常在家日日都是看会儿书练会武的,不知道在这宫里头是不是也能如此。 皇后将她拉着同坐到堂上铺了紫竹凉席的榻上,右手戴着掐丝烧蓝金护甲的指甲在小桌上敲了几下,道:“你母亲同我说过了,你明日就同你的太子哥哥他们一同去太傅那处上学堂便是,这些日子你太子哥哥做什么都会带上你的,你不必怕一个人无趣。” 皇后这么做也是没办法,毕竟一直都是武棣之跟着太子一同学习文章,一同练习骑射的,若是让沉以北同沉慕也去了,怕是太傅老先生的学堂会被拆了。可是,这沉以北年岁毕竟还小,在宫里头与她一般大小的孩童也就这三个了。她想着自己也还需要照料那一双年纪尚小的双生子,若是将她交由旁人照料她也是不放心的,思来想去,还是将她塞给自己儿子领着,她才安心些。 “那太傅会讲些什么?”沉以北在家的时候可不曾怎么仔细读过文章,她一向奉昭容长公主为榜样,这父亲是一国将军,母亲又是一位与先帝同上战场的巾帼英雄,所以一向以武为重,文为次之。 再者,沉以北想到昭容先前说的,这太傅是个老古板,想必讲的课也都是四书五经,那么些个八股文光是用想的就让沉以北觉得头痛。 “先前陛下考过你太子哥哥学问,我听了听,里面有几句是出自论语的。你太子哥哥毕竟年长你五岁,想必太傅会将你们学的文章都分开的,北儿无需担忧,若有不会的,尽管问你太子哥哥便是。” 天子储君所学的文章哪里是会同寻常人一样的,皇后也不过是随口选了几句敷衍下罢了。不过,皇后也知道,这以北郡主在这里最多也就不过住个两三个月罢了,等昭容公主回来也就该领回家了。 就这么说着,外头的丫头来传话,说是皇帝那头来请皇后同以北郡主一同过去用膳。 沉以北摸了摸肚皮,这一上午的闹腾下来,她现下肚子是真饿了,便同皇后一起上了凤辇。 皇家的规矩多,哪怕只是寻常一顿饭。 沉以北随着皇后一道过去,一路上各种的规矩让她着实烦躁,好不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6 容易见着了自己的皇帝舅舅,坐上了椅子,还得等边上的太监一点点的摆着菜试菜。 皇后瞅着沉以北这模样,笑道:“北儿来此,可是不习惯了?” “北儿不必拘着,随性便是。”还未等沉以北回答,皇帝到是先开口了。 她想了想,从位子上下来,行了个礼道:“北儿多谢皇帝舅舅。” 好不容易开了席,沉以北吃着一旁随侍的太监给自己布的菜,一边听着这夫妻二人说话。 “丽妃今日来找过臣妾了。”皇后夹了筷七宝三鲜烩鸭丝,道:“说是她母家弟弟已年有二十,跟齐王府三小姐的婚事也定下了好些年,想跟陛下讨个吉利。” 其实丽妃来寻她的时候,皇后就料到是为了这事而来。若她真是为了母家弟弟的婚事到也没什么,怕就怕是会影响到前朝,后宫不得干政,她也不好直接就应下来,只好侧面同皇帝提上一提,揣测一下圣心。 “那你是如何回的?”沉萧守到是头也没回,吃着佳肴的嘴也没停过,只是反问了一句。 “臣妾说,既有婚约,那便让丽妃的父亲按礼数去提亲便是了,若是齐王府也收下了,那回头让陛下召了太常寺卿替二人选个吉日也无不可。” 沉萧守点了点头,道:“不错。” 皇后同皇帝这一顿饭里头聊的净是后宫妃子的事,沉以北着实是听不明白,只好一直埋头猛吃。 一顿饭毕,皇后带着她辞了皇帝,一路回正宁宫歇下,沉以北素来就没有午睡的习惯,这头皇后睡觉了,她也该来定下自己的饲养计划了。 正宁宫的偏殿里头,沉以北坐在窗台上,窗台里面是张桌子,上头放了个墨砚。她一手执着管羊毫笔,枕着窗棂思索着。 “长这么瘦,身子一定要好好补补。” 沉以北想到上午见着的武家小娃娃,这食补是必定要的。说完,她侧着身子趴回桌子上记了下来。 “终日里跟着自己的七舅舅做伴,武功一定要教他,不然肯定会被七舅舅欺负了去。”沉以北想到沉慕,那么一个喜好动武的人,绝不能掉以轻心。 “还有什么让我想想。”沉以北皱着眉头,看了看院子里被太阳晒焉了的月季花,想到明日就要同自己的七舅舅日日相见,她忽而思绪一转。“对了,我得先想想怎么收拾七舅舅!” 思及此,沉以北扔下毛笔跳下了窗台,一路朝着正宁宫内的小厨房跑过去。一旁随侍的汀兰见她跑的这般快,忙跟了上去,生怕出什么意外。 “郡主您跑到这厨下做什么?”汀兰一路跑来,脖子上已沁出些细微的汗水,她拭了拭,道:“若是想吃些什么,吩咐奴婢去做就是了。” 沉以北想到自己也不擅厨艺,便将汀兰拉到了一旁,示意她低下身子,轻声附耳道:“你帮我备五份点心,明儿我好带去给先生还有哥哥。” 汀兰还当是什么大事,值得她如此小心。“郡主放心,奴婢会准备好的。”说完便想起来,不料沉以北将她衣袖牢牢拉住。 “我还未说完呢。”她左右看了看,十足的梁上君子模样。“点心要四样,分别是冰镇银耳莲子羹,冰镇酸梅汤,还有千层杏仁糕跟子母水晶鲜虾饺。这四样你备好了直接先送来给我,我好分装一下,然后你再替我拿着带去。” 汀兰自是不明白沉以北心里头所打的小九九,这沉以北同沉慕也可以说是自小一起长大,但他们二人可没有世人所想的青梅竹马,有的净是上房揭瓦。 沉以北回想从前的时日,自己空上七舅舅不是扯她的小辫子,就是藏她的画本子,要么就是处处与她针锋相对。沉以北想,也许算命瞎子说得对,自己同这个舅舅命中犯冲,两人处在一处定是要闹鱼死网破的。 好在晚上这餐沉以北是同她的皇后舅母两个人吃的,没有自己那个皇帝舅舅在旁,她也是轻快不少。 吃完饭汀兰给她备好第二天要用的书本子还有笔墨纸砚什么的,又将一套崭新的衣裳叠好,哄了沉以北上床睡去。 沉以北到是不认床,一觉起来丫头们都替她熏好了衣裳,汀兰候在一旁见她醒了,便指挥着几个小宫女托着物件站好,给她洗漱。 沉以北换上衣裳,这身衣裳是皇后前些日子特意吩咐了尚衣局的宫女给沉以北准备的。这一身蓝色的齐腰襦裙,做工剪裁都是上乘。这上衣用的是白色天丝锦纱,配着浅蓝色的暗绣锦布,腰间那一条藏蓝色的双鲤嬉戏腰带,确实是好看。只可惜沉以北年岁太小,身量还未长开,这身衣裳穿到她的身上也显不出来什么身材,只是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配色舒爽罢了。 收拾妥当,汀兰便领着沉以北往太子宫行去。 其实本来皇子读书当是在太学府的,沉以北就算是蹭读,也当是同着沉慕一同去太学府,而不该是由专门教导太子的太傅来教她。许是昭容长公主同皇帝说了些什么,也许是皇帝格外宠她吧。 她刚到太子宫里,由太监领着走到书房,便见书房的门半掩着,汀兰正欲上前推门,却被沉以北一把拉住了裙子。 “有猫腻。” ☆、第五章 沉以北的这一声有猫腻让汀兰止了步,虽然她也不太明白这沉以北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北儿,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快些进去吧。”那头沉桓到是同武棣之一同来了,见沉以北还站在院子里头,上前推了推她。 沉以北偏了头,左右看了看,对着沉桓道:“太子哥哥,这院里可有竹棍什么的?” 沉桓:“你要来有何用处?” “对付七舅舅这个小人!”沉以北一手指了指书房大门,一手握紧了拳,显然是要跟沉慕开战的节奏。 武棣之闻言,走近几步半蹲着身子看了看,那半掩的门上果真放了一个盆子。 他掩嘴轻笑了下,冲着屋内喊道:“小王爷,把门上那盆东西取了吧,太子殿下也到了,回头若是太傅也来了,你可就不好过了。” 到底是孩童,这捉弄人的手法也就这么三把斧。沉慕在屋内听到外头武棣之的声音,只好命随身侍从将门上装满水的盆子取了下来。 见沉慕将房门开启,沉以北一行人才入内。 这太子.宫里这间书房原本不过就两张桌子,现下为了让沉慕与沉以北一同住进来,加塞了两张,布局稍稍有些改动。许是皇后事先找人支会过,这沉慕的位置是靠内第一排的位置,而沉以北的位置是靠外第二排,两相隔开些,也免得事事都有摩擦。 幸好这四人闹腾的时候时辰尚早了些,武太傅还未过来,等他们刚坐下,这武太傅提着课本就过来了。 沉以北打量了下武太傅。一头华发,满脸皱纹,但是身板却比旁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7 的老头要直挺些。沉以北见他一身绯色彩绣团领常服,胸前绣着一只仙鹤,头顶乌纱冠珠玉,正是正一品常服。 沉以北收回眼,就眼瞅着这模样这架势,定是个严师。她想了想自己自幼不爱诗书,自家母亲之前说交由她一个重任,现在想来,哪里是让她来养武棣之,这分明是要来收拾她嘛。 武太傅单名一个竞,字重隐,在荞国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他十八岁初考科举便高中状元,随后在短短几年中从一个户部小官到户部郎中再到户部尚书,后又被封为大学士,之后又到太傅,身兼数职,也亏得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 不过这武太傅能当这官,本事自然是有的,上堂的时候若遇书中难点总是会着重指出,且会指着这些难点用通俗的言语再行解释,连带着沉以北这样不好学习的人都懂了不少。 到底是太子太傅,一般人可当不起这官职。 这一堂课下来一个时辰,太傅宣布休息一下,正好汀兰端着沉以北昨日让她准备的点心进来。沉以北见汀兰按自己说的将四色点心用五个垫着不同色锦缎的托盘装了五份,连忙上前,开始指着宫女分发吃食。 “先生在上,这些是北儿备的小点心,不知道先生口味故而备的多了些,先生挑点稍微中意的先用着吧。”沉以北冲着汀兰招了招手,汀兰会意,将那红色布巾的托盘端来,放到了武太傅的桌子上。 “好好好。”武太傅捋着胡子连说了三个好字,取了一旁备着的竹筷,将一个子母水晶虾饺放入口中,赞道:“郡主备的这点心味道还真不错。” 沉以北见太傅满意,便笑着开始分发另外的。这紫色布巾的是沉桓的,蓝色布巾的是武棣之的,而那粉色布巾的,沉以北让人端到了沉慕面前,不怀好意的笑道:“七舅舅请。”说罢,还摆了摆手,转头让汀兰那那最后一个什么布巾都没垫的托盘放到了她的位置上。 “北儿,先生都说过尊老爱幼,我是你的舅舅,这按辈分你该孝敬我是吧?”沉慕看着面前的点心,总觉得这有点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的味道。 沉以北偏了头,不加藏否。 沉慕见她不出声,继续道:“那舅舅想同你面前的点心换上一换,你可愿意?” 她听闻此言,伸手做了一个抱的姿势,将托盘往自己怀里拢了拢。“七舅舅欺负人,北儿不是已经给你点心了嘛,一份没少,作什么你还要惦记着我的这份。”说罢她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点心盘子,舔.了舔舌头,又道:“北儿口味独特,所以这份是我特别让厨娘给我单做的,舅舅怕是吃不习惯。”说完便拿起了银耳莲子羮,做势就要吃。 “小妮子办事不地道。”沉慕见她这副着急模样,端着托盘就跑到他面前,将两个盘子互换,还不忘拿走沉以北手中的莲子羮。 另外一头的沉桓同武棣之到是丢给了沉慕一个心疼的眼神。武太傅闻得沉慕如此,正欲阻止,却见自家孙子给他丢了稍安勿躁的眼神,便也停了下来看戏。 “七舅舅可别后悔。”沉以北微噘了嘴,拿起一块杏仁糕,左右为难的看了看。 沉慕见她如此,心下欢喜,道:“我定会将这托盘里的东西吃的干干净净。”说罢,他走回自己的桌子前,拿起一个虾饺就扔进嘴里。 “咳咳咳咳……”他才吃进去咬了几下,便全都吐到了托盘上,随手拿起一碗莲子羮,一口吃下去也吐到了碗里,连忙拿起了一旁的茶盏灌下了好些茶水才缓过来。 “好你个沉以北,你又算计我!”沉慕大怒,他方才吃的哪是什么子母水晶虾饺跟冰镇莲子羮,分明就是指天椒跟黄莲水。 沉以北一脸的无奈,摆了摆手,道:“北儿说了,这是特别让厨娘做的,只是给北儿自己吃的,是舅舅非要抢了去,北儿有什么办法。”说完还投给沉慕一个‘怪我喽’的眼神,悠哉的继续吃着点心。 “哈哈,小丫头确实聪明。”武太傅看着也笑出了声,在他眼里,这个年岁的孩童就当同沉以北与沉慕这般活着,而不是像自己这个孙子,自小事事老成,让他觉得自己还未见他年幼,他便已经成.人。 “太傅还夸她。”沉慕很是不服,原以为太傅会责骂她,未曾想到还夸奖了她。“本王不服!”沉慕到底还小,几句不合意便端起了他的王爷架子。 “舅舅可不要如此,北儿只是用了母亲教的兵法之一罢了。”沉以北眨了眨眼,道:“逼则反兵,走则减势。紧随勿迫,累其气力,消其斗志,散而后擒,兵不血刃。母亲说这叫欲擒故纵。我平时同舅舅闹腾来闹腾去,舅舅自是不相信北儿会这般好心给你送点心,定是要抢我的那份。”说完,拿起一个虾饺就放进了嘴里。 “郡主兵书读得不错啊。”武太傅听完她那一席话,点了头,女儿小小年纪学得这些,很是不错了。 “回先生,北儿的父母皆是领兵之人,自小就随父母读得兵书多了些,这四书五经这类的,反而不懂。”沉以北老实的透着自己的老底,毕竟自己除了练功夫便是听大人读兵书,拿手的也不过就是这几样了。 “北儿自幼在姑姑同姑父这样的将领身旁长大,自是比常人懂得些。”太子端起了自己盘里头的冰镇酸梅汤,转身交给了坐在他身旁的沉慕,道:“小侄不爱饮这些个酸的物件,王叔可否帮忙?” 沉桓这一举动算是给沉以北打了圆场了,这沉慕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人,自己这个太子侄子都开口了,他自是要收敛些的。 武竞点了点头,看了看外头的天气,道:“收拾收拾,咱们讲下一篇了。” 身为太子,要学的东西自然是多,不单是文学,还要学兵法学骑射。每日下午都是定下要练骑射的日子,只是这夏日炎炎,沉以北想到要在这种日头下练习射箭,头就生出几分疼痛来。 然而,到底还是沉以北想多了。 她到底只是一个十岁的垂髫小儿,还是一个姑娘家,射箭这门学问,她还不足以涉足。 简而言之,她就是个负责看的。 夏日炎炎,她一个人坐在临时搭建的棚架底下,旁边侍候的汀兰替她打着扇子,远远看着那几个对着箭靶练习的人。 其实沉以北会射箭,一个将军府的姑娘,怎么能不会骑射之术?只是她怕晒,日头毒辣,晒在脸上疼的厉害,她便安心坐在此处看戏。 这射箭用的弓也是极为讲究的,制弓用的六材取料十分严格,制作一把良弓的过程时辰也是非常重要的。沉以北听昭容公主讲过,说是一年四时不同时节做弓的不同部分,一张良弓要经历两三年方可成。 若说这沉以北为何记得如此清楚,那还得亏得她贪玩。曾经她跑到昭容公主房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8 内,见桌上摆着的弓十分好看,便取下拿来玩玩。昭容公主见了,将她好一顿骂。 不过幸好,她那时更加年幼,力气也不大,压根拿不直昭容公主的弓,也拉不开弓弦,若不然她要受伤,弓也会因此损坏。 沉以北坐在棚架底下正看得欢快,就闻得空中忽响起一阵晴天霹雳,边上的汀兰吓得扔了手里头的扇子。 “怎么了?”沉以北不明所以,不过就是雨前一个响雷,早些离开此地回去便是了。 汀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平了平心神,道:“郡主有所不知,这晴天霹雳非好兆头,怕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出现。”汀兰这话也不算胡说,毕竟是老一辈的人传下来的。 “父亲说妖鬼怪物什么的,净是些瞎说骗小娃娃的。”沉以北对这些最多的印象便是从前不肯独自睡觉,昭容公主说些妖怪来吓她睡觉,直到后来自家父亲非常不给昭容公主面子的将这些话戳破了,她才不怕。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北儿,快下雨了,咱们回去了。”沉以北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闻外头沉桓在唤他。 ☆、第六章 这场雨下的时机还是十分好的,他们一行四人刚刚回到太子宫殿,这雨点就落了下来。夏日雷雨来得极快,不一会儿就雷鸣阵阵。 本来是要练骑射的,现下练不成,沉慕便直接出宫回去了,也不管这雨下得多大。 武棣之到底是沉桓的侍读,这会儿还陪着沉桓边上。沉以北正在愁如何在沉桓的眼皮子底下低调且明目张胆的教武棣之小技巧,就听闻外头太监传话,说是皇帝让沉桓过去一趟。 沉桓前脚方走,后脚沉以北就忍不住性子了,她见武棣子一直坐在桌子前看书,几步跳到了他的面前,双手支着头,看着他书写,嘴角微勾。 “郡主可有什么吩咐?”许是不习惯被人这么看着,武棣之写了几笔,终是停了下来。 沉以北摇了摇头,挑了挑眉,道:“你写字的样子真好看。” 在沉以北心里,武棣之是个幼年失怙失恃的可怜娃娃,他长这么大只有自己的爷爷在侧,想必除了念书就没有旁的嗜好了。 她又低头看了看他的字,他的字体遒劲有力,一笔一画都甚有自家风格。沉以北伸出手拂上了他的字迹,道:“你的字写地也十分好看,也是太傅先生教你的?” 武棣之将笔放到一旁的笔架上,伸手移到了边上放着的点心盘子,捡了块红枣糯米糕递给了沉以北,道:“郡主有事不防直说。”那声音洋洋盈耳,很是好听。 执着红枣糯米糕的手指骨节分明,十指细长,天生提笔杆子的手啊。她在心中感叹了下,伸出手接过点心,却没有心思吃了,一直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同样都是人,怎么偏偏他的手生得就如此好看,自己的手肉鼓鼓的,手指粗短,一点也不好看。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男娃娃,而自己是个女娃娃! 偏偏世道如此不公,大家同世为人,一个生得这般好看,一个却像入海之鱼,怕是扔到外头不看衣着也是分不出来她的身份的。沉以北这般想着,捏着红枣糯米糕的手来回转动。 武棣之见她这样,以为是不爱吃这个,便又伸手从点心盘子里拿了另外一样点心。 沉以北摆了摆手,将手中的红枣糯米糕吃了个干净。 “我看你一直没吃,还当你不爱这些。”说罢,他将手里头的点心放回盘子,托盘内的一块巾帕擦了擦手。 想必手长得好看的人,平时活得也是很精细的,沉以北这般看着,再想想自己平日里懒散随意,也怪不得手指生的不如他。 “对了。”沉以北终于把思绪从他的手指上移了开来,想到自己入宫还有大事要做,她左右看了看,轻声道:“我七舅舅可有欺负过你?” 在沉以北的心里头,自己这个七舅舅无时无刻不爱捉弄人,若是有不捉弄人的时候,那便只可能是在他睡着了的时候。 武棣之不防她有此一问,一时间也不知她是何意,一直沉默,不知如何回答。 沉以北见他不开口,心想定是自己这个七舅舅欺负了人,而武棣之只是区区一介侍读,想必是不敢招惹自己的七舅舅。 她将自己右手捏成一个拳头放到胸前,用力点了点头。“你放心,有我在,七舅舅不敢再欺负你。” 武棣之闻言,轻轻嗯了声。他料想,这沉以北定是同沉慕胡闹惯了,左右不过是两人闹闹小脾气,便也不做解释,由着他们去了。 “对付七舅舅这样的人,你只要熟读兵书就行了。”沉以北说着就在桌案上开始翻找,找了几圈都未有看到兵书。“怎么你这里没有备下兵书?” 不应该呀,照着沉桓这身份,书房里头不备兵书怎么可能。 “我还未看兵书。” “这可不行。”沉以北伸手压住了他的手腕,神色凝重。“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所以你一定要多学多用!” 武棣之听得一头雾水,这君子慎独跟学习兵法,这不是同一个意思呀。 “娘亲说,人生在世,生而不易,故此吾等便要三省吾身。”说罢,她还将自己的身子又坐得直了些,显然一副想要让人夸奖的模样。 其实她所说的话,单挑几个字出来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是这七拼八凑的加在一起,就完全没了章法。武棣之不太好直接戳破,便咳了几声,隐晦道:“郡主所说的这些,都是长公主所教?” 沉以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武棣之开始明白,为何自己祖父会说长公主是他收过最矛盾的弟子。昭容长公主将名在外,熟读兵书,对四书五经也是知之甚多,但唯一有问题的大约就是她读的东西太多了,总是将东家与西家结合在一起。 打个比方,比如她今日要讲大学,讲到一半你会发现她说的那都是论语。呜呼哀哉,何其郁闷。 “郡主若是想学四书五经,棣之还能同郡主略讲一二。”武棣之以为她是要让人教她读书,一手拿起大学课本,正要同她讲,那课本便让沉以北拿了去。 “不是你教我,是我教你,你弄错了。”沉以北鼓了鼓腮帮子,道:“你若是要对付我七舅舅,那日后便也是要当太傅的人,那可不能只懂这些子八股文,我同你说,兵书什么的也是要懂的。”在沉以北心里头,这世上能治得了她七舅舅的人就只有三个,一是皇帝,二是她母亲昭容公主,三便是太傅。 虽然,沉以北不太明白,太傅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书生到底是如何能拿捏住沉慕的七寸,只隐约觉得能当得了太傅的人,都是能管得住他的。 武棣之不明白她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9 是从何处得知自己日后是想要做太傅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就觉得自己能教得了他,难道是因为他能整治得了沉慕? “好,那有劳郡主。”沉以北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小儿,武棣之也压根没把她的话往心里去,自己年长她五岁,哪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沉以北满意的点了点头,偏头见外头的雨已然停了,便要告辞回去。她可是需要回家好生准备准备,看怎样才能教会武棣之对付自己的七舅舅。 雨后的花园比起方才凉快不少,沉以北一路行着,远远看到一个群人行来。她生怕是遇上宫中妃子,这一来一回的客套好生拘谨,便躲到了一旁假山后。 那一行人领头的是秦贵人跟方贵人,她们二人想也是暑气难消,见雨后天气凉爽便出门来逛逛。沉以北在假山后头站了好些辰光,手背上都被虫子咬了几个小包,这二人才带着宫人往西边的水榭走去。 “北儿。”她才走出假山,揉了揉发痒的手背,就听得后头有人唤她。 沉以北转头,便见一个紫色人影站在背光处。“月浓姐。”她走近了些,方才认了出来。 沉月浓是她四舅舅的小闺女,她上头有一个长兄,两个姐姐。兄长早些年考了科举,现下也在礼部当个郎中,两个姐姐一个嫁给了允州文渊侯,另外一个嫁给了枢密使的长子。 “月浓姐怎么也入宫了?”沉以北定晴瞧了瞧,这沉月浓今日着了身白色的上衣,又着了件深紫色的下襦,那紫色下襦上绣着朵朵玉兰,再衬着腰间的葡萄紫宫涤,很是好看。 “舅母来传话,说是让我入宫一趟,我便来了。”沉月浓上前牵了她的手,便同她一道去往皇后宫中。“北儿怎么也来了宫中?” 沉以北看了看沉月浓,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饭桌上皇帝同皇后的一席话,她左右看了看,将沉月浓拉到了一旁树丛。 “北儿这是怎么了?” “月浓姐,我前些日子听到舅舅跟舅母说起过你的事。说是丽妃娘娘的弟弟跟你的婚事定下来好些年头了,估计是要让你们成新了。”沉月浓在几个姐妹当中算是年纪与沉以北比较相近的了,平日里关系也不错。她虽不知道沉月浓是否属意这桩婚事,但总觉得丽妃来找皇后说这事不太对,虽然她也谈不上来哪里不对。 沉月浓听完她的话,明亮的眼珠子暗了暗,一把将沉以北抱了起来。 “姐姐这是怎么了?”沉以北不解,她扯了扯沉月浓,示意她将自己放下。 “姐姐没事,北儿年纪这么小就走在外头,也不知道让丫头跟着,姐姐看着心疼。”沈月浓说了些没头没脑的话,到是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平日里有汀兰这些个大宫女跟着的,今日雷雨来得急了些,我说想在太子哥哥的宫里多待会儿,汀兰怕打雷,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还是北儿懂事,姐姐抱你去舅母那儿吧。” ☆、第七章 很多年后,沉以北方明白那时沉月浓的那个拥抱是多么无可奈何。 沉月浓将她抱回了正宁宫就一个人进去面见皇后了,也不知怎的,就是不让沉以她进去。她虽是一张小.嘴噘地老高,但到底是懂得道理的,就自个回了屋。 偌大的屋子里头就她一个人,沉以北觉得无趣,左右想着无事可做,只好瘫在榻上。 一个人无事做躺着躺着就容易睡着,沉以北也一样,这一觉醒来发现已是月上柳稍。一旁侍候着的汀兰见她醒了,连忙吩咐着边上的小宫女将炉子上热着的饭菜拿来。 “郡主这一觉睡来,今儿个晚上怕是没这么早睡了。”汀兰扶着她起来,仔细的给她整理整理衣裳,命人将备下的洗漱用具拿来,替她慢慢梳洗。 沉以北揉了揉眼睛,忽想起沉月浓,便道:“月浓姐还在宫里吗?” “月浓郡主早就出宫了。” “汀兰,你知道月浓姐今日来宫里是作什么的吗?”沉以北想到沉月浓的反常,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汀兰摇了摇头:“奴婢不太清楚,只晓得说是为了她的婚事。”汀兰将沉以北的头发梳好,又簪上了两朵珠花。“月浓郡主的年岁也是该成婚了,都二十了,再不出嫁,就耽误了。” 果然是因为那个婚事。 沉以北摆了摆手,又道:“太子哥哥现下是在舅母宫中还是他自己那处?” “太子殿下陪皇后娘娘用完晚膳已经回去了。” “我去找太子哥哥。”说罢,她跳下椅子就往外走,汀兰见着急了,连忙唤着宫女嬷嬷么跟上,大晚上的跑出去,要是万一摔着了她们可就要受罚了。 沉以北到底是自小练过功夫的,大晚上的在宫里跑来跑去竟也没摔着,到是顺利的跑到了太子.宫。 她刚推门进去,一句太子,后头哥哥二字还未喊出,就看到自己的七舅舅翘着二郎腿坐在矮桌上。 沉以北心中疑惑:“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出宫回家去了吗?” 沉慕语气到是十分淡然:“不服?” 沉慕这出了宫再回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看着沉以北不但不跳脚了,反而气定神闲,像是把她的脾气拿捏的十分到位一般。 沉以北偏头不做理会,上前拉住了沉桓的袖子。“太子哥哥,北儿有事要求你。” “要是求你太子哥哥的婚事呢,你年纪还小,轮不上你;要是求你七舅舅我的婚事呢,咱们辈分不同,结不了亲;要是求你月浓姐姐的婚事呢,已成大局,你最好别吱声。”还未等沉桓出言相问,沉慕到是一股脑说了一大堆话。 沉以北浅浅的眉头拧在一处:“七舅舅今儿个怎么投胎到了我的肚子里头当了蛔虫。” “不行?”沉慕挑了眉。 “就是不行!” “哦。”沉慕应了声,道:“那你就憋着吧。” 沉以北难得败给沉慕,心下就把沉月浓的事放了放,只想知道是何人教过自己这个七舅舅,忽然间就变得如此厉害了。 沉桓许是看不过去,伸手将沉以北按住,叹气道:“七王叔是为了月浓姐的事来的。”他拉着沉以北,把她抱.坐到自己腿上,塞了个甜果子进她的手里。“北儿是从何处晓得月浓姐的事?” 沉以北本想继续同沉慕斗气,但一想到沉月浓,便只好先按怒气按了下来。“我那日同舅舅舅母吃饭的时候有听到,说是丽妃娘娘寻了舅母来为她母家的弟弟说事,舅母说让丽妃娘娘的娘家依礼上门求亲便是。” 沉慕叹气:“把嫂嫂跟皇兄都请动了,月浓自是无旁的法子了。” 沉桓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沉以北不太明白,伸手扯了扯沉桓的领子,道:“月浓姐姐是不愿意嫁吗?”她总觉得沉月浓的表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0 情实在可疑,洗脱一个被逼无奈的小娘子。 “不是。”想到沉以北毕竟十岁小儿,沉桓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乞巧节也快到了,届时我会求了母亲带你出去走走,你这几日准备下吧,回头我带你去四叔府上跟月浓姐一道儿拜七姐。” 女儿家嘛,对于七姐总是格外信任的。 沉以北便也点了点头,只希望那时沉月浓能开心些。 “行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没事别瞎听也别瞎说。”沉慕其实是有些担心她的,然则到底多年拌嘴下来,他才不会轻易在嘴上服软。“赶紧回去睡觉去。” 沉慕是下了逐客令,但沉以北如果能乖乖听他的话,那还怎么能成多年的冤家呢? “我饿了。”沉以北说得雄赳赳,气昂昂,就是不肯走。 沉桓抬头看了看跟着她的宫女,汀兰连忙跪了下来,告罪道:“太子殿下恕罪,郡主午后歇了会儿,过了晚膳才醒,醒来便来了殿下这里。” 听闻这话,沉桓便命人去准备了膳食,沉以北一顿饭下来,吃饱喝足也确实是困了。这一通闹腾下来,沉以北也顾不得再跟自己的七舅舅置气,告别了沉桓就走了。 沉以北回到自己的屋子,一觉到天明,睡得很是舒坦。到了书房里头,沉慕也没有找到她麻烦,只是自顾自的坐着,到是让她觉得今天这一天有点顺利过头。 所谓一动不动,必有大动。 像沉慕这样的人,不可能一天都忍着不捉弄沉以北。果不其然,太傅前脚刚走,后脚沉慕就拉住了沉以北。 “七舅舅这是要打架吗?容北儿换套衣裳,马上就来。”沉以北压根不怕跟他打架,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身做工精细的衣裳碍着她。 沉慕干笑两声:“很好笑哦。”说完就跟变戏法似的从袖子掏出来一只狸花猫。“月浓让我带给你的,说是她以后没法养了。” “……” “七舅舅,你是如何觉得北儿就会养猫了?”沉以北有些头疼,她自小就是种花花死,养鱼鱼死,昭容长公主可是求神拜佛让她再也别碰这些,免得自家院子多几具尸体。“您还是换个姑娘去养吧。” 昭容公主说过,沉以北在个性上像是秉承她的优良传统,什么刺绣厨艺别说精了,那是样样不通。 “哟,你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姑娘了?”沉慕很是得意。 “去去去,我要回去吃饭了。”沉以北推开了他正想走,却不料他一个转身,又挡住了她。 “这是月浓让我给你的,你要是养不活,那就自己出宫还给她去。”说罢,直接将猫塞进她的怀里,那狸花猫应景的喵了一声,以示不悦。 沉以北摸了摸怀里头的狸花猫,这狸花猫的模样算是生得不错,一身的毛皮也软滑舒服,让人看着就想亲上几口。 “你别怪我狠心,我真没养活过猫猫狗狗,你要想活命,要么我再给你找户好人家?”她也不管怀里的猫是否听得懂她说的,只觉得自己通身携带杀猫妖法。 “喵!” 怀里头的狸花猫像是懂人话一般,沉以北刚说完,它就一爪子挠到沉以北的手上,挣脱开来,跳到了书架上头。 …… 不是一只好猫。 沉以北这般腹议着,走到书前,无奈自己的个子太矮了些压根够不着书架顶。而那只猫却像是看戏一般,躺在书架顶上就开始翻肚皮。 沉以北觉得自己被小看了,而且还是被一只猫给小看了。 “郡主?” 正当沉以北觉得自己应当在这只猫的面前立起威信之时,门口路过的武棣之拿着书袋走了进来。 沉以北像是看到救星般,她指了指书架顶的猫,道:“帮我把这只坏猫捉下来吧。” 坏猫。 在沉以北心里头,又不听话,还挠自己,最后还在书架顶上翻肚皮小看自己的猫,那绝对不能算是一只好猫。 武棣之到是没有多想,只是取了凳子踩上去,把那狸花猫从书架顶上取了下来。 也是奇怪,这只猫在武棣之怀里到是听话的紧,还谄媚的叫唤着,让沉以北听着很不是滋味。 天地不仁! 明明大家都是人,他一个男子长得比自己好看,好比自己好看,结果猫缘还比自己好? 沉以北摇了摇头,把这些个思想从脑子里摇出去,伸手将那狸花猫抱回来。 “你这小坏蛋,还欺负我,就凭你这样的,我养定你了。”说完,将双手放到那猫的两只前爪腋下,将它就这般架着。“腿还真长。”她侧着身子看了看,那猫的腿就快够到地面了。 沉以北从前是没有发现,原本长得肥壮的一只狸花猫,她这般架着,就仿佛是有张力一样,立刻变成了个细长条。有点像,海参? “你会养猫吗?”沉以北将目前投到了武棣之的身上,总归得找个人教教自己不是,就凭这猫敢跟自己做对,她就需要好好整治整治。 武棣之摇了摇头,猫他可是从未养过,狗的话,家里到还有一条。 “那看来回头得找汀兰问问了。” “郡主,郡主快随我走一趟,宫里来贵人了。” ☆、第八章 “娘亲!” 沉以北进门就直扑昭容公主,也不管堂中还有旁人坐着,那扑得叫个生猛,把站起来相迎的昭容公主都扑得后退了几步。 “娘亲,娘亲,北儿好想你。”说罢,她整个脑袋都塞到了昭容的怀里,撒娇似的左右磨蹭着。 昭容公主摸了摸她的肩膀,叹了口气。“就知道你在宫里也守不了规矩。”说罢,便将她的身子推开了些,转头看着坐在正位上的皇后。“劳烦皇后娘娘这些日子照拂了。” “姐姐客气了。” “既然北儿来了,我便先带她回去了。”昭容公主扯着沉以北的手,伏身向皇后行了个礼便是要走了。 “娘亲等等,猫,猫,我的猫。”她指了指汀兰手里的猫,挣开昭容的手,将那狸花猫抱回怀里。 沉以北原以为昭容会似从前那般让她将猫狗这类的小动物都放下,不许带回家,然则,此次昭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拉着她离开,像是急于出宫。 “娘亲,是父亲与你吵架了吗?” 回到公主府,沉以北才敢开口相问,她总觉得今日的母亲行为十分怪异。 昭容面无表情,右手拂上腕间的血玛瑙手串,似是在想些什么。 沉以北自椅子上下来,抱着怀里的狸花猫走过去,将猫高高举到她面前。 “你个小丫头。”昭容不防她如此作为,拍了拍胸口,显然是被吓到了。 “娘亲,是爹爹出什么事了吗?” 她显少见自己母亲如此出神的想事情。 在沉以北的记忆里,大部分的时间昭容公主不是提枪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1 练功就是在厨下努力做吃食。 虽然,每次做完后厨下都得重新修葺一番。 “没什么。”昭容将沉以北抱到腿上坐着,眼睛却盯着屋外的一地月色。“北儿想父亲吗?” “嗯。”她点点头,怀里的狸花猫开始不老实,她伸着手学着武棣之的模样,一遍遍的顺丰它的毛。 “咱们搬去琼川吧。” 什么? 沉以北抱着猫的手松开了,任由狸花猫逃走。 “娘亲从前不是说琼川地处北方,天气干燥且物资匮乏,怕北儿过去不习惯,所以才一直同北儿留在京中。为何现在却要去琼川了?” 这不像是昭容会做的事,定是出什么让她不得不走的事了。 沉以北摇了摇昭容的手,正色道:“娘亲,北儿不是小孩子了,娘亲要告诉北儿,北儿可以保护娘亲的。” 昭容宠溺的笑了笑,抱着沉以北的手又紧了紧。 “京里要有动作了。”昭容回想着前些日子得来的消息,总还是得早做打算的。“娘亲不想卷进去,也不想北儿被卷进去,所以还是早早避开。” “那舅舅会放行吗?” 沉以北虽然不晓得有哪些动作,但若事真的大到连自己的父母都需要远离躲避的,那怕也就只能是自己那个当皇帝的舅舅了。 “你父亲已经递了折子,之后他会调往琼川当个门面将军,咱们这一家子该‘无作为’了。” 琼川地处北边荒芜之所,是荞国的边城,出了琼川之后便是满地荒土,再无住人。 “那以后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昭容将她放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权谋利益我跟着你外公争了这么多年,又看着你爹杀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过过我们的小日子了。我已经命丫头们收拾了,明日我会入宫去禀报请辞,你这几日也收拾收拾,咱们早些离开。” 昭容的个性一向是言出必行,这点,沉以北是知道的。只是忽然说要离开这个她所出生的地方,多少还是会让她有些不安的。 沉以北回到屋子,夜已深,外头的仆役们还在走来走去地收拾。她无奈的眨了眨眼,终是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沉以北就醒了。 不过她不是被热醒的,也不是被饿醒的,更加不是被憋醒的,而是被外头自家七舅舅杀猪一样的叫声给吵醒的。 沉以北揉了揉迷糊的眼睛,丫头苏青过来侍候着她洗漱完,推开门出去就见沉慕背靠着几个箱子站着。 他也要搬家? 沉以北想到若是日后天天都要跟这个冤家舅舅一起过日子,那家里不是又得鸡飞狗跳了。 “傻站着干什么,喏,全是给你的,回头让人装车带走。就你这样被姐姐,姐夫用一缸腌白菜换回来的小丫头,以后去了那种地方,肯定是更加没新东西置办了。”沉慕拍了拍身后的红木金漆雕花箱笼,道:“里头的东西你这几年怕是用不上,等你真成了姑娘再用吧。” 沉以北左右看了看,确定只有沉慕一个人在。 她上前,伸手按了按沉慕的额头,又按了按自己的,转头冲着苏青喊了声。“快去庙里头请大师父,小王爷中邪了。” “呸!” 沉慕抬手就是一记栗子考儿。 “没大没小。” 沉以北摸着额头翻了个白眼,道:“七舅舅到是有大有小,大清早的跑到北儿院子里大喊大叫?” “我要是不知礼数还会站外头,早就进你屋子拉你起床了。”沉慕抗议。 其实他最初是这么打算的,直接冲进屋子一把将沉以北从床上抓起来,然后拖出房门,让她在朝阳下看着满院礼箱,在风中感激涕零。 无奈他才说出想法,后脚就被武棣之给驳回了。他说他这么做不顾姑娘家名节,就算他与沉以北是舅舅与外甥女,但是一屋子下人前面让一个郡主蓬头垢面的出现,是为无礼。 沉慕其实是十分讨厌武棣之同他讲道理的,因为那样的他就跟自己的师长一般,索性就直接按他说的,不做争论了,免得自己再多听一会儿大道理。 沉以北听闻沉慕那番话,觉得很是有道理。 “所以谁教你这么懂理的站在院门口大呼小叫?” 然则,她可不认为沉慕是一个懂礼数的人,就一如他不会停止同自己斗气。 沉慕手里头执着的折扇一挥,悠悠地扇着风,摆出一副世家公子哥的模样。 可惜他才十一岁,身量压根没长开,形似神不似。 “那七舅舅慢慢晒太阳,北儿饿了,要用膳了。” 身后立着的苏青会意,站到了沉以北外头,替她挡着些阳光。这主仆二人便这么走着,将沉慕一人独留院中。 沉以北到了前厅,底下人已经备好早膳,一碗绿豆粥,一碟凉拌木耳,再配上几样清淡的小菜,很是合她的胃口。 “你可真不会养猫,才到你这一天,就瘦了。”沉慕到底是不甘被人晾下的,他在院中捉到了那只狸花猫,借着猫都要过来数落一下沉以北。 “七舅舅不满意可以带回去养,北儿不介意。” 一句话直戳沉慕,天晓得他们这俩人为何一个性子,都是养什么死什么。 “跟你说正事了。”沉慕难得如此正经,她闻言,到是很给面子的把手里的碗筷放下,挑了挑眉,算是让他说的意思。 “你们何时起程。” “说到这个,我也想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走了?”沉以北有些奇怪,连她也是昨夜昭容同她讲了,她才晓得的,自己这个七舅舅是如何得知? “棣之同我说的。”沉慕将怀里的狸花猫放到地上,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以后咱们算是见不着了。” “我还活着呢。” 沉以北伸手摇了摇沉慕。“七舅舅,你外甥女我身体好着呢,肯定不会死在你前头的,你放心。” 说罢,她还用立按了按沉慕的肩头。 沉慕觉得他今天来得多此一举,这小丫头压根不知道问题所在,也根本不明白他说的见不着是什么意思。 沉慕觉得自己跟她说话就仿佛是一条狗在跟一只猫示好,想了想又觉得将自己比做一条狗委实委屈了自己,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行了你就继续吃你的饭吧,我走了。” 显然沉慕也觉得再跟这个愣头青说话没意思,转头就走了,连给沉以北再多说话的机会都不留。 长公主府这几天都很忙,忙到沉以北没去拜七姐,也没同几个要好的兄弟姐妹们先别。她原本想要各个府都走一趟的,却被昭容一句,“我都处理好了。”为由给压在了府里。 从请辞到收拾,长公主也算是动作快的。前后三天就将东西都收拾了,府里只留下几个做工时间长的仆役权当看门的,大多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2 都遣散了。 他们走的这天,天公挺作美的。那是个阴天,风很大,暑气像是遇着了克星般的退却不少。 沉以北坐在马车里头,怀里的狸花猫脖子上多了一个用羊皮缝制的圆环,一根细麻绳从这圆环里串过,另外一头系在马车顶,以免它途中跳出去。 “公主留步。” 马车行到城门口,依例检查之时,车驾外头响起了武棣之的声音。 昭容掀开了帘子,沉以北也将头从马车里探出。 武棣之双手伸出,跪地行了个大礼,起身后,自怀中掏出了一个檀木盒子。 “郡主将要远行,在下与郡主好歹有过几日同窗之谊,特来相送。小小礼物,算是我送与郡主,望郡主日后平安喜乐。” 随侍的苏青将檀木盒子取了过来,沉以北拿过盒子,正要打开,却被昭容一手按住。 “武家小公子有心了,这份礼物,我代北儿谢过了。” “公主一路小心。”武棣之又抬了手行礼,而后退至一旁。 昭容放下帘子,按着檀木盒子的走始终没有松开过。 “娘亲。”沉以北扯了扯昭容的袖子。 “是个玉簪子,还挺好看的。”直到出城,昭容才打开盒子,取出簪子递给沉以北。“娃娃长大了,懂得隐藏自己了。” “娘,你说什么?” “没事,我说我们过些年,就又要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章为止,算是幼年期部分结束了,下一章就开始讲成人的故事了。 当然这章里头我也埋了几个伏笔,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撒~ ☆、第九章 新年刚过,京城街道上人来人往,城门口排队入城的人却十人的少。 “驾!” 远处,一个火红身影伴着马蹄声疾出现在守城卫视线当中。 待她行近了些,守城卫正欲上前拦阻检查,便见那人腰间掏出一个令牌,上前之人随即退下,任她骑马入城。 士卒甲:“这是哪个世家小姐?” 士卒乙:“不知道。” 士卒甲:“那你还放她进去?” 士卒乙:“人拿着宫里的腰牌,是咱们能查的吗?” 士卒甲:“对了,她胸前突出来的一块是啥?” 士卒乙:“鬼知道。” 沉以北赶到浓园的时候,屋子大门是开着的,她下马进院,一直藏在她胸甲里的狸花猫把头冒了出来。 “你小子挺聪明的啊,知道回家了就出来了是吧。”沉以北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那狸花猫就又把头缩了进去。 她到也不去理会,只是直接进了浓园,去寻沉月浓了。 沉以北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屋檐下逗着自己的小娃娃玩。她今日便像是当年沉以北离京之时一般,着的还是一身紫色衣裳,一眼看去,就仿若一切如昨。 “这么多年未见,月浓姐还是美若天仙啊。”沉以北一个纵身跃到屋檐下,甩了甩披风坐到了沉月浓的身旁。 她这一行动作,自认帅得掉渣,但一旁的小娃娃却被吓得哭出了声。 “额,姐,这娃娃这么讨厌我?”沉以北看着有些尴尬,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吱吱,快出来。” 躲在胸甲内的狸花猫被她这么一搅,把头往外头伸了伸,然后四爪并用,从她胸口跳了出来。 沉月浓见状呵呵的笑出了声,唤了乳娘将小娃娃带走,便拉着沉以北坐到内堂。 “这么多年不见,怎么忽然回来了?”沉月浓加了点水,把水壶放到炉子上架着。 “我在琼川听说了姐夫的事。”沉以北将佩剑放到矮桌旁,把手放到火炉旁烤了烤。“你还好吧?” 沉月浓笑笑,看了看院子里头在玩秋千的小姑娘。 “皇叔到底还是念着我的,只是把许家一脉都给拔除了而已。” 许家,便是房州许氏,丽妃母家。 “呸。”沉以北一脸嫌弃。“念着你,当年还让你嫁?明明早就要对付许太师一家,还凭白让你嫁过去,毁了你终身幸福。” 沉以北从前不知道,毕竟年纪还小,但现如今八年过去了,她已是将当年的事都摸了个清楚。 八年前,宫中丽妃做大,中宫衰落,前朝又有太师掌权。沉萧守为防太师把持朝政,便埋下计策慢慢拔除,这一埋,便是八年,直到上月才将许氏一族清理干净。 沉以北现如今也明白,为什么当年昭容要带她远走京师,还让自己的父亲请调琼川。为的,就是保存全家。毕竟,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忌讳功高震主。 “你呀,这话也就在我这里说说便好,在外头切不可如此。我们与陛下虽是亲戚,可你看,陛下八个兄弟,剩到如今的便只有我父亲同七叔,剩下的全没了。陛下带我们也算可以了,帝王亲情,你指望能如何?”沉月浓到底是比她久经人情世故,在分析这些上,比她清晰不知几何。 “姐姐放心,我也就在这里说说罢。”沉以北捉过一直在她身旁走来走去的吱吱,将它放到了腿上,替它顺起皮毛。“还是吱吱有福气,这皮毛是长得越来越好了。” 沉月浓翘首望了望,笑道:“还真是,水头挺足的。” “吱吱大概是我命中前来拯救我的人吧,我养死了一堆活物,就它还长寿,这都八年了,除了不太爱动了,别的都挺好。” 想到当年沉慕硬将它塞到自己手里的模样,一晃眼都八年了。 “对了,七舅舅跟桓表哥呢?”沉以北到琼川的这些年,跟京里是直接断了联系,昭容公主为保一家平安,亦是不准她与沉桓沉慕联系。 “你七舅舅也是个聪明人。”沉月浓想到自己那个小她许多岁的王叔,一脸轻松。“也不知是哪个高人指点他,他现在日日流连烟花之地,在京里也有个风流的名头。名气差是差了些,但好歹活下来了,又有爵位俸禄,年下的赏赐也没少过他的。太子经此大变,日后也不必担心什么了,许家没落,他的位置就稳当了。” “怪不得有人说,宁入商家不入宫。明明都是自己兄弟,却非得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弄到最后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 吱吱开始喵喵得叫,沉以北便开始加快速度摆.弄它肚皮上的毛,听着吱吱的叫声变得此起彼伏,甚有节奏。 “吱吱,继续叫,晚上就给你加菜。”她自顾自地说着,怀里的狸花猫好似也十分享受这种待遇,叫得越发谄媚。 她这般逗弄着怀里的猫,炉上烧着的水也开了。沉月浓拿起茶叶夹从一个雕花梅子青瓶里夹了些茶叶,放到配套的茶壶里,而后又拿起边上的布巾,裹着水壶将滚烫的开水倒进茶壶里。一泡,将水倒掉,再冲一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3 泡,她才将茶壶里的茶水倒到了同色的梅子青茶盏里头,递给了沉以北。 “啧。”沉以北松开了逗猫的手,接过茶盏闻了闻。“这种事也就月浓姐这样的风雅之人才会做,我平时惯不讲究这些,有杯白水就行。” 琼川地处偏僻,物资匮乏,沉以北也早已习惯不饮茶。 “你不讲究这些也就罢了,怎连打扮也不打扮一下。”沉月浓伸手指了指她,又道:“一身的戎装,头发还高高束起,就簪了这个玉簪子敷衍了事?” 沉以北摸上头,这玉簪子是当年他走之前沉桓让武棣之送来的,没想到回来的时候也只带了它跟吱吱一同回来。 “差不多就行了,我在琼川的时候天天跑爹的军营里头,在爹手底下当兵,哪那么多讲究。”想到郁锋,沉以北蹙着眉摆了摆手。 “对了,我听说姨母三年前给姨父添了个大胖小子?”虽说昭容有意与京中断联系,但是生子这类的事,还是需要通报一声的。 “嗯。”沉以北点了点头,道:“爹给起了个名字,叫郁泽,意味福泽绵长,也算是给郁家有个后。” 郁锋当年娶昭容公主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副将,成亲之后头一胎也是随了国姓。昭容一直想再生个孩子跟郁锋姓,无论男女,算是给郁家有个后。 “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没想好,月浓姐能收留我不?”沉以北心里打了个小九九,她现在实在是不敢随意走动。 “你要住我这里到是无所谓,但你得先入宫面圣呀。”沉月弄春葱小手上染了丹红的豆蔻,显得更加好看。她伸手戳了戳沉以北的额头,笑道:“你在我这里换了衣裳,然后入宫吧,免得被人诟病。虽说现如今你父母都远居琼川,在京中也无多少势力,但礼数还是要做足的。” 说罢,她便招了手,示意丫头去取她的衣物过来。 “姐,算了吧。”沉以北摇了摇头,将怀里的吱吱递给了她。“喏,把吱吱放你那儿。我现在就入宫去,换个衣裳免得还被人说入京不先面圣,反而来你这里头,又是一桩麻烦。” 八年的时间,什么都变了,当年的垂髫小儿如今也变成英姿飒爽的姑娘。很多当年不明白的事,她也都明白了,知道人生在世,太多的不得已,尤其是他们这些皇室中人。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拥有旁人没有的身份地位,拥有旁人没有的财富,总还是要失去一些什么的。 沉以北骑着马缓缓行在京城的大街上。 她走的这八年,京城变化着实是大。 从前的酒楼换了名字易了主,而在它的对面,却开了一家娼馆。 沉以北轻拉缰绳,看了看左右这两家店。 娼馆在京城是有一条专门的街,叫逢露巷,而如今她走的这条街叫垂风街,照理说这街上不该有娼馆才对。 正当她还在驻足思量,一个花盆从娼馆二楼掉了下来,直直的落在她身旁。 胯.下红鬃马受了惊,前蹄腾空。 沉以北立即拉紧了缰绳。 索性她这红鬃马自小就性情温和,经此一吓到也未出乱子。 “狎妓到惊了老娘的马?”沉以北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教训教训那人,将马栓到娼馆旁,抬脚就入了内。 “这位女英雄,咱们这里不接女客。” 大白天的娼馆里头人居然还十分之多,站在厅里的老鸨子一眼就瞅到了一身火红衣裳的沉以北,伸着手就将她拦住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女的了,长得像女人不行吗?”沉以北甩甩手,显然是不把她当回事。 老鸨一时间被她这句话堵的不知道回什么才好,恍一眨眼,就看到沉以北已经冲上二楼,连忙唤人拦着。 “这位姑娘,二楼不能上,二楼那可是贵客,得罪不起的!老三,老四,快过来拦着!” 娼馆的男子也尽是些不中用的,比不得沉以北这种日日在军营操.练的人,她随意几个摆手就闪过了拦路的人,瞅准位置一脚踹开房门。 屋子里头笙歌曼舞,那炉子里头燃着的香料味道太浓,沉以北伸手揉了揉鼻子,掀开轻纱走了进去。 “哟,这是打哪儿来的小姐,王爷这儿有我们了,你就别来凑热闹了。”一个穿着粉色纱裙的妓子瞥了眼沉以北,白.嫩的身子往榻上又靠了靠。 王爷? 沉以北看着那个背对着她躺在榻上的人影。才听沉月浓说起自己这个七舅舅终日流连娼馆,可也不曾想到他就是那个往自己脑门上扔花盆的孽障。 “王爷,王爷,真是对不住,小的们没拦住。”老鸨跑得气喘吁吁,又给左右使了个眼色。“还不赶紧把人带下去。” “八年没见你小子胆肥了是吧?”沉以北伸手推开那两个小厮,又上前把围在榻旁的妓子都扯开,伸手就拧上了沉慕的耳朵。“你天天往娼馆跑也就算了,反正我不是你的老妈子,可你今天居然敢往我头上扔花盆了,是不是八年没打你,你皮痒了?” “疼疼疼疼……”沉慕不防她上来就直接拧耳朵,疼得呲牙咧嘴。“我可是你舅舅,有你这么对待舅舅的吗?” 沉慕一手拍到她身上,一手按住她的手腕,明显就是想让她松手。 “我这回来还没进宫就险些被你弄死了,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起来,进宫。” 沉以北拧着他的耳朵就往外走,疼得沉慕连忙跟上,留下一群看傻了眼的人。 这还是平日风流倜傥,气度不凡的七王爷? “北儿你快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沉慕觉得面上挂不住,只好先行求饶。 “我偏不,就你这身子骨,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服气就把我打趴下。” 沉以北光顾着骂,不料迎头撞上一个人。 “哪个王八犊子挡路了!” “见过以北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  进入成年期的各个小娃娃们都出来了 新的人物也很快就会粗现~ ☆、第十章 沉以北现在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也更加明白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往日里昭容总是让她嘴上说话文雅些,毕竟是个姑娘家,万一哪天在路上遇上一个自己心仪的人,当心悔的肠子都青了。 沉以北从前是不信的,她觉得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直接今天,她觉得自己不该在今天回京城的。 她面前站着的这个人,一身天青色书生装扮,头戴云巾,腰间佩了一个柳叶飞花的香囊,里头大约是放了些燕草香,淡淡的,很是好闻。 明眸皓齿,温润如玉。 这么些年未见,沉以北还是认出来了他,同八年前相比,他已早早褪去少年青涩,显得越发沉稳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4 了。 “北儿松手,快松手,耳朵要掉了!” 被沉以北捏着耳朵的沉慕,见她一直没动,抓着机会一手拍开,躲在一旁连忙揉着自己的耳朵。 “啧,八年没见还是这么粗.鲁,上来就喊打喊杀,从来就不知道尊重一下我这个舅舅,你比我少一辈,你知道不?”沉慕如是说着。 然而,沉以北并不知道。 “哦,那你把花盆砸我脸上就有理了?”沉以北转过头看了眼沉慕,伸手抓.住了沉慕衣裳的后领,道:“算你运气不好,走了,陪我入宫。”说罢,拖着沉慕就要走。 走过武棣身旁时,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她一手搭上了武棣之的肩头,道:“小娃娃陪我一道儿进宫吧。” 其实正确来讲,武棣之早就不能被人叫成小娃娃了,而沉以北更加不该叫他小娃娃,毕竟他可大上她五岁。只是儿时叫习惯了,到现在也是改不了了。 就好似沉以北还是习惯叫沉桓太子哥哥,而非桓哥哥。 八年的时间,宫门守卫的人也换了一波又一波,已经没有人再识得沉以北了。不过,好在她拉着武棣之一起走的,若不然当朝七王爷被她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提着领子进宫,怕是没走几步就要被拦下。 这三人一路行致广仁殿,留守在外的太监刚要上前拦阻,一瞅是武棣之领着人进来,连忙行礼。 “额,陛下可在殿内?”武棣之看了眼沉以北,几步上前在那人耳旁轻声道:“以北郡主回来,跟七王爷又闹上了。”说罢,还朝着沉以北那头努了努嘴,一副打小报告的模样。 那太监点了点头,一脸心领神会。 毕竟他在宫里时间也不短了,以北郡主这四个字他还是识得的。 “王爷,郡主,武少爷,三位请稍等,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武棣之方才那一行动作,沉以北是看到了的,总觉得他同当年的小娃娃有些不同了。 怎么说? 这无论是外貌还是衣着,武棣之绝对堪称温润如玉这四个字的。 只是…… 沉以北总觉得他有那么点,奇怪? 思量间,那太监从殿内出来,请了他们几个入内。 “臭丫头放手,你再如此便是殿前失仪了!”沉慕伸手拍了拍她,沉以北回想起沈月浓之前的话,想了想,便把手松开了。 八年未见沉萧守,他已不复往昔神采。 沉以北看到他时,便觉得他满面晦暗,神色不佳。 三人同跪于堂下,行了君臣之礼,便依次左右排开而立。 “北儿都长成大姑娘了。”沉萧守放下手中的毛笔,笑道:“这都八年过去了,长得是越发像你.娘.亲了,皇姐可还好?” 沉以北向堂中行了几步,站定后行了个抱拳礼。“禀圣上,母亲一向安好。前几年又生了个小娃娃,一门心思都在相夫教子身上了。”沉以北此话回得十分得体,既回答了沉萧守的问题,也提及了昭容的近况。 只是,到底生疏了。 “想当年,你都是喊我皇帝舅舅的,如今也学了外人那套官话了?”沉萧守有些感慨,八年的时间就让一个从前日日粘着自己的小姑娘变作了如今这般生疏识礼的女子。 “长大了,自是要懂些礼数的。”沉以北恬不知耻的回答着,反正好听话是人都爱听的,她平生奉信蜜罐子关人,一关一个准的准则,在堂上装一会儿正经世家小姐,还是游刃有余的。 “你懂个鬼的礼数。”一旁沉慕听着她的官腔沉不住气了,几步上前凑到皇帝的桌旁,把耳朵凑近沉萧守,道:“皇兄你看,这都是北儿这丫头拧的。皇兄啊,臣弟着实是拿她没辙了。皇兄,我好歹是她的长辈吧,虽说我就只长她一岁,但也是她的长辈啊,她好歹要叫我一声舅舅啊。可是你瞅瞅她那样,没半点姑娘家的样子。小时候动不动就要同我切磋武艺。师傅说她是女儿家,咱得让着她些。可是我让了她,她也不高兴,非得让我出真本事同她打过。我赢了她,她也不高兴,回家苦练过个月余继续找我挑战。皇兄,我见过女儿家爱哭的,见过女儿家爱装羞的,可真没见过像北儿这样的女儿家,她都快狠过武家这个小子了!” 说罢,沉慕还一脸幽怨的看了眼武棣之,眼神当中似乎是流露着一些不可说的事。 沉以北感觉自己嗅到一些不得了的事,总觉得自己这么些年离开,京里头发生了不少大事。 “谁人让你平日不思进取,只知流连烟花之地,身手自是没有北儿好。”沉萧守见他已近龙座,却未有不悦神色,反而是笑得开心。 这几年功夫确实做地不错。 沉以北这般腹议着,嘴上却开始与他默契的斗着嘴。 “谁让七舅舅你一个花盆从娼馆二楼扔下来,惊了我的马,险些砸到我。”沉以北一脸的怪我喽,捋了捋额发又道:“皇帝舅舅,你说七舅舅这样是不是有点丢咱们沉家的脸呀?要不我回头住七舅舅那边,天天盯着他习武吧,不然到时候没好姑娘嫁他,那可怎么办?”说完,她还摆出一脸,我是真心为你好的模样。 “千万不可!”沉慕闻言,右手一扬就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皇兄我可是你弟弟啊,你把北儿扔我王府里头,那我们不是天天都要上房揭瓦了?就北儿这样的,甭听她义正言辞,说到底就是想欺负我罢了!” “你说对了,就是想欺负你。”沉以北挑了挑眉,笑得人畜无害。 “皇兄你听到了吧?这丫头你可不能让她留我身边,你把她留宫里吧,要真扔我府里头,那臣弟怕是没好日子过了。”说完,双手一摊,好一副无奈之相。 “你是该找人好好管管你了。”沉萧守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了沉以北的身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长大了,也长高了,咱们也好些年没见了,去你舅母宫里头坐坐吧。” “好呀,北儿也许久未见舅母了,甚是想念。” “哦对了,棣之,回头你随阿慕回去,让他作篇文章,就以【缗蛮黄鸟,止于丘隅】为题吧。” 缗蛮黄鸟,止于丘隅。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 沉以虽是同皇帝一同走着,但是皇帝方才的那八个字明着是给沉慕出题,私下不知是否是在给她暗示些什么。 中庸之道一向都是昭容教她保命的计策,想必她此次进京,皇帝心中亦起了他念。 “北儿,皇姐什么时候回来?”皇帝与她同行花园之中,此时刚过年下,园中花草甚少,只有那满园梅树开得十分之好。 红梅朵朵,映在沉以北的脸上,到让她小麦色的脸显得白了些。 “舅舅,我就跟您说实话吧。”沉以北甩了甩头发,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我是在琼川惹了祸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5 事,让爹娘不高兴了,才躲回来的。您可得帮帮北儿,要是让娘.亲知道我回京城了,肯定是要来捉我回去的。” “惹事?什么事。”皇帝很是好奇。 “其实也算不得是惹事吧,您也知道我父亲是个武将,小时候见得他少,所以常常混在他军营里头,那我这性子就野了点嘛。”沉以北挠了挠头,着实不知该如何说起。 “你是打了未婚夫婿还是伤了平民百姓?” “真不是!”她无奈的摊了摊手,道:“我每天往外头跑,遇到三教九流的人就多了。我为了外出方便常常是做男装打扮的,哪知道琼川风气比京城还开放,我偶然救了一个文弱书生,那家伙就天天蹲点在街上等我,说是对我见之不忘,思之如狂。我想我反正就是男装打扮,就说我对这断袖分桃之事毫无念想,此生只中意女子。这事被我娘知道了,说我这般在外头胡言,会坏了我名节,生生把我在家里头关了半个月禁闭。” 回想起那半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沉以北还是觉得自己全身都能起鸡皮疙瘩。 “舅舅,我想着再留在琼川,指不定哪天让他查到我身份提着聘礼上来迎亲了,那我再躲岂不是太晚了?所以我就一个人出来了嘛。”沉以北很委屈,不就是救了个人嘛,早知道让他在原地被人打死都不救了。 “所以你就偷跑出来了?” “不能这么算!”她一本正经的盯着皇帝,道:“北儿留了书信的,告诉娘.亲我出去躲段时日再回家。” 只是没有告诉家里人,是躲回京城了而已。 “你呀。”皇帝摇了摇头,想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了。“不过你的婚事到是不能随意办了的,改明儿舅舅给你好好留意留意,要娶咱们以北郡主的,那可不能是一般人。” 完犊子。 沉以北心下不好,这要真是皇帝一纸诏书下来,她可就得跟沉月浓一样,不嫁也得嫁了。 二者边聊边走,不多时也就到了正宁殿。 八年未来正宁殿,这里的区别到是不大。沉以北入内朝着皇后跪拜行礼,礼毕后便被皇后拉着手一直叙话,皇帝倒也不多加拦阻。 “北儿这些年过得如何?这次打算在京中留多久呀?你回头住哪里?我看你这脸都被晒成这样了,琼川物资匮乏,这些年你都受苦了。你不如就在舅母这里住着,回头我同你.娘.亲说,多住些日子,好好养养。” 沉以北这头一句话未说,皇后到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大堆,这不禁让她讶异,从前那个说话万事留三分的皇后,今日怎么这么好口才。 “你呀,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北儿一个字都插.不上嘴。眼下天就快黑了,你让膳房备吃食吧,再把桓儿跟太子妃也一道喊上。”皇帝说罢,又指了指在旁随侍的太监。“福海,让人准备准备今夜就在皇后宫里头摆个小宴,给郡主接风。” 皇帝吩咐了小宴,又同皇后一道儿拉着沉以北说了会话儿,就听到外头来报,太子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 昨天有事出去浪了一天,木有更新撒~ ☆、第十一章 离别了这么些年,若说沉月浓是丝毫未变,那沉桓便可称之为老谋深算。 当年她离开之前,只觉得自己这个表哥是个十分沉稳的人,实时谨记自己是当朝太子,一国储君。而如今,这一餐饭下来,沉桓与沉萧守之间的对话却让沉以北感觉到了步步为营。 “北儿从前可是十分爱说话的,怎得如今回来,反而成了个闷罐子。”许是一直未听沉以北说话,沉桓手中拿了个桔子,饶有兴致的望着她。 沉以北将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桔子放回盘里头,道:“太子表哥,你们说的话我又听不明白,自然不好随便开口嘛。你要是今日跟我说说,我走这几年七舅舅闹了什么玩笑出来,我到是很乐意口若悬河的。” 沉桓耸了耸肩,差点没忍住笑。 “你跟七王叔八年未见,怎么还是这么能闹腾,像对冤家。”他笑着指了指沉以北,又道:“可惜你俩这辈分不对,不然成了一家人,肯定更加有趣。” “我们现在也是一家人啊。”沉以北脱口而出,又道:“太子表哥怎么不说小时候我一入宫就找呢?” 刚说完这话,她就后悔了。 前头那句到是没什么,这后头一句,她到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如今这个太子妃是宁川尹氏一族的嫡系女子,她兄长不过而立之年,便是太子少师,想来她也是有些谋略的。 应当,不会乱想罢? 本来就是幼时几个小孩子随意打闹,沉桓虽大她四岁却虽然不嫌弃她烦,愿意带着她,沉以北自然是喜欢去寻他的。 只是,不知她会作何想法。 沉以北想要解释一二,却又觉得突兀,怕她以为此地无银三百两,便只好假意端着茶盏饮茶。 沉桓到底是聪明的,见她面上闪过些尴尬神色,忙道:“你来寻我,不过也就是想让我同你一道儿捉弄下王叔罢了。” 沉以北见他已替自己解了围,便顺杆而下。 “那北儿那时候年幼嘛,不找几个帮手,怎么对付七舅舅?” 语罢,堂中数人纷纷发笑。 堂下几人又聊了会儿,皇帝皇后便要休息了,沉以北自是借机告退。 本来皇后是要留下她的,她推辞了良久,最后以【在宫中不方便欺负七舅舅】为由,到是脱了身。 帝后要休息,太子夫妇二人便也告辞,沉桓让太子妃先行回宫,说是要送送沉以北,二人便一同往宫外走着。 一路上,沉桓都未曾开口。 她想,许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也许,他也在在烦恼现在的沉以北一家子是站在哪一边的吧? “太子表哥,前头就要出宫了,你也不必送了,让小七给你掌着灯回去吧,免得表嫂等急了。”沉以北说完便是要走的模样,不料身后沉桓将她拉住,一脸欲说还休。 小七跟着沉桓许多年,自也是明白道理的,将灯笼递给了沉桓便退到了远处。 沉以北:“太子表哥有话要说?” 沉桓:“姑姑跟姑父还好吗?” 她面上笑了笑,脚上大红金丝蝴蝶绣的马靴踢了踢青金石砖。“他们越老越没个正形,天天在我面前你侬我侬,从早上酸到晚上,也不怕酸掉了牙。” “那你呢?” “我很好啊,你不是看到了嘛?” 沉以北其实是想把话挑破了说的,毕竟儿时兄妹,现在说话都变得如此小心,且字字斟酌,非世人所乐见。 然而,话到嘴边她还是收住了,她可以不顾自己,但也需要考虑到一家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6 子人的安危。 “表哥若是没什么事,北儿就先走了。”说罢,她凑过去附耳道:“我把猫放在月浓姐那儿了,去晚了我怕打扰月浓姐休息。”说完,还蹙了蹙眉,一副你懂的表情。 “天黑,路上小心些。” 沉桓到底是放过她了,她离开宫,忽然觉得空气都好了不少,大约是心底的石头落下了,让她安然几分。 沉月浓的浓园在城北,而沉以北现在去跑到了城南小巷。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跟踪,一个纵身跳上墙头,翻身入了内。 沉慕的王府她很熟,而今夜明显便是沉慕已经吩咐过了,一路上都她都出入自由,未见侍卫。 走到沉慕书房前,她提脚踹开了房门。 “啧,你文雅一点行不行?脚是给你走路的,不是让你踹门的。”打开门就正好对着一张圆台,沉慕就坐在上位,饮着茶盯着沉以北。 “没办法。”沉以北摊了摊手,道:“小时候这么对你习惯了。”说罢她就入了内,用脚又把门给踹上。 “开关都用脚,你的手是拿来做什么的?” “拿剑的。”沉以北回答的义正言辞。 一直坐在一旁的武棣之给她斟了杯茶递上去,她便接了过来,坐到了沉慕的右手旁。 “说吧,喊我过来有什么事。”沉以北放下茶盏,扭了扭脖子。“这宫里头待久了肯定是要疯的,就这一晚上的工夫我陪着他们做戏做了这么久,累死了。” 沉慕:“见到你的表嫂了?” “嗯。”沉以北将头枕在圆台上,道:“长得还是挺漂亮的。” “你就只顾着看人家漂亮不漂亮了?真是肤浅。”沉慕很是嫌弃,沉以北居然只看到了她的容貌,而未有旁的?“她可是尹家的人,你当尹家的人好对付?” “舅舅,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难道你会对一个容貌丑陋的姑娘多做交谈吗?” “为何不会?” 沉以北轻笑了下,坐直了身子,道:“若是有一个女子,她的品行,才学,性子,都是你非常中意的,唯一不好的便是容貌丑陋,你还会娶她吗?” 沉慕不言。 “女子的容貌本来就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武器,男子也如是。你遇上一个人,总是要先看得入眼,你才会去了解她旁的好处吧?若是一个容貌让你十分厌恶的女子在你身侧,你还能静得下心来好好与她相处吗?并不会。七舅舅,若是一个你连看一眼都觉得坐立难安的人在你面前,就算旁人告诉你,这个姑娘样样都好,那你还会日日伴她左右吗?你并不会。所以啊,七舅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喜欢娼馆里头的漂亮头牌,北儿喜欢生得好看的男子,都是人之常情,何必故作清高,显得你与众不同?” 沉以北这一长段话说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的,着实是让武棣之讶异良久。 确实,如她所言,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小妮子去了琼川八年,懂的东西还多了。”沉慕自是知晓自己理亏,只好扁了扁嘴。 “不过呢,七舅舅你也放心,北儿啊不喜欢像你这样的。若是真让北儿选,北儿也会选武家小娃娃这样的。”说罢,她还冲着武棣之眨了眨眼,一副别样滋味。“武家小娃娃可比你长得好看多了。” 武棣之不防她会如此直白的谈论自己,愣了愣,微微偏头,转而又轻微的勾了勾嘴角。 “棣之,你完了,这小妮子要是真看上你了,你肯定是天天被她打的。” “多谢郡主夸赞。”说罢,将桌上的点子盘子朝着沉以北推了推。“这些都是郡主幼时爱吃的。” “千层杏仁糕跟子母水晶鲜虾饺,还有芙蓉酥,梅花凝露。我也好多年没吃京里头的点心了。”沉以北夹了块糕点,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在这些糕点的面子上,说吧,找我什么事。” “想问问你究竟为什么回来的,还毫无预兆,你刚到月浓姐的院子,宫里头可就传出来消息了。”沉慕有些担心,毕竟当年郁锋跟昭容在朝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就算时至今日,朝中不少老臣都还是对长公主府存了几分薄面的。 “就你们心里弯弯绕绕的路子多。”沉以北烦躁得将手中的筷子扔到一旁,道:“我就是躲一个断袖分桃的混小子,正巧离开前听到父亲在与母亲说许家的事,担心月浓姐,就回京了。你们这帮子人,就知道瞎操心。” 这些年昭容不让她联系京中亲戚,她原以为母亲这么做过于防备了些,现下到是明白了个中道理。 “断袖分桃?”沉以北这一串子话里头,沉慕就只听进去了这四个字。“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会有一个断袖分桃的小子缠着你不放?” “哎,不就那么点事嘛。我在琼川终日无所事事,便天天扮做男装随爹入军营嘛。某日从军营回城的路上,救下了一个文弱书生,把他送进了城。这小子就天天在城门口蹲梢,说是对我已生爱慕之心。我怕此事闹大,母亲要请家法,便同那人说我生性偏好女子,与他不同。母亲知晓了,把我关了半个月,我想着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就留书出来了呗。万一他要真找着我家了,我人不在,我爹娘也不会随便同意的。” 同样都是一长段话,前面她说的十分顺溜,而这一段,她说完就开始喝水,面色尴尬,像是被抓着痛处。 “这男的眼瞎了吧?”沉慕脱口便是这样一句。“咱们家北儿虽然长得不丑,但是也没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种程度啊,尹子鸢比她好看多了。” 尹子鸢便是当朝太子妃,宁川尹氏一族嫡出长女。 “啧,七舅舅不也说了太子妃漂亮嘛,方才还故作清高。”总是习惯了相互拌嘴的两人,就算长久未见,也总是改不了这毛病。 “你找我来就问这事对吧?问完了我可就走了,去晚了要吵到月浓姐了。”沉以北见他又开始同自己掐起来,想是也没旁的事了,起身便要离去。 “走走走,不送不送。”沉慕乐得高兴,反正知晓她入京并无旁的事,便也安心了不少。 “那就由在下送郡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跟大家再介绍下哦~ 从这里开始龙套许氏一族没落,开始几个小孩子长大后为各自前程所谋划的时候了~ ☆、第十二章 武棣之要送她回去,其实沉以北是有些拒绝的,毕竟她一个当兵的,怎么能让一个白面书生送呢?万一他要是回王府的路上半路遇上一个劫财劫色的,那自己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但想了想,自己七舅舅平日里也没个正形,有些话不好当着他的面说,这一路上也算是个机会。 沉以北牵着自己的红鬃马,今夜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7 的月亮不错,一路上也算亮堂,二人就这么慢慢走在街道之上。 沉以北想,多年不见,武棣之如今性情如何,她摸不准,索性就直点中心了。 “你怎么会来七舅舅这里,来过久了?” 在沉以北心里头,武棣之是沉桓的侍读,就算他眼下成年了不在朝中谋差事,那也当是东宫属臣。而如今这个本当是太子心腹的人,却跟在了沉慕身边,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太对。 “陛下觉得小王爷过于散漫,毫无学识,便让在下教导小王爷读书。”武棣之如实回禀。 “你能管得住小舅舅?”沉以北止了步,她背对着光站着,看不太清此刻的神情。 “要想制住小舅舅,要么是陛下,要么是你.爷爷,要么就是我。他知道你制不住的。” 这个理由过于牵强,若真是要找个人管教,他一纸诏书把沉慕扔到琼川,沉以北自是能制他。又或者,将她召回京,她也能将沉慕制得死死的。 夜已深,时至宵禁。 “已经一更天了,你回去吧,莫要犯了禁。” 武棣之会意,行了礼便回去了。 其实沉以北还想要问更多的,但到底是当街当巷,不是说话的地方。自己在宫宴后又到了沉慕府中这么闹了会儿,她是自问身手好,能跑得掉,要是武棣之犯禁被捉,那怕是又要多生一桩是非出来。 自打那日宫宴之后,沉以北便一直窝在浓园不出去,反正在沉月浓这里有吃有喝,还能玩吱吱,就是每天都要打扮半天让她有些无奈。 这一日天气甚好,午后的阳光暖暖得晒在沉以北身上,她在廊下铺开一张毯子,便趴在毯子上看书。 “吱吱,过来帮我踩几下,腰有点难受。”京中与琼中天气相差甚远,沉以北在琼川生活惯了,京中这沉冷的天气到让她一下子有些不太习惯。“吱吱,快跳到我背上来,我放好你的窝了。” 说罢,沉以北扯下自己腰间的香囊扔到了自己腰上。 吱吱许是十分喜欢这个香囊里的味道,没过多久就从屋顶上跳下来,然后就跳到沉以北的背上开始跳来跳去地玩香囊包。 “吱吱你要是再重点按,估计我的腰会更加舒服。”沉以北这么说着,手中的书页又翻过去一张。 武棣之入后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一个一身天青色衣裳的姑娘趴在屋檐下,双脚上下摆动着,腰上还有一只玩着香囊的狸花猫。 “郡主在跟猫说话?”武棣之走近了些,站着对她行了个拱手礼。 “你怎么来了?”沉以北翻身而起,后腰上的吱吱从她腰上滚了下去,滚到门旁继续玩着香囊。“快些进来坐吧。”她起身,然后将香囊从吱吱抱起走入了内堂。 二人入内堂坐定,沉以北将茶壶放到燃着炭火的小炉上,道:“我这人不习惯喝茶,平时也不太讲究,你别太在意。” 武棣之笑了笑,到也没说什么。 “我今日来,是想听郡主说完那夜未曾说完的话。”他拢了拢衣袖,坐正姿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沉以北将吱吱抱在怀里的香囊拿出来,放到了边上的紫檀雕花小盒里头,道:“那就要看你,是哪一边的人。” 武棣之不言,沉以北将怀里头的吱吱放到边上,道:“你本就该是我表哥的属臣,但是同样,你也是陛下挑了选给他的。从某一方面来讲,你是陛下的人,只是我觉得你同我表哥同吃同住这么些年,多少是有些情分在的。” 她将头伸到了头上,取下了那只簪在发间的玉簪。 “当日.你替表哥送来此物,我原本是不懂的。后来看母亲从盒中夹层内取出了一封信,我才晓得你在城门等候的用意。”她将玉簪摆到桌上,道:“所以,你该回答我了,你是谁的人。” “我是你的。” “哈?” 原本应当是二者相谈朝中风云的沉重氛围,被武棣之的这么一句话,沉以北的这么一个字给破坏得干净。 她的脑内瞬间闪过一堆的画面,什么青梅竹马久别重逢,什么花前月下倾心相待,什么静静等候多年只为一个答案。 然而,这么多画面都被武棣之下一句话打消了。 “同路人。”他说:“咱们不都是太子的人吗?你是他表妹,我是他属臣。”说完,他还连眨了两下眼皮,沉以北有那么一瞬间特想抄家伙打人。 “呵呵。”沉以北干笑两声,然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氛围被破坏了,她便也顾不得旁的了,只好继续说下去。“我不在京中八年,很多事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就我看来,你跟尹家嫡长子尹灏不和吧?” 要不然她才不信沉萧守会随便把太子身边的人给支去在朝中毫无势力的沉慕呢。 “许家的事刚刚平定,你被抛出来也正常,只是不太方便明着帮衬太子哥哥罢了。”她提了茶壶倒了杯水给武棣之,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谁给我那个舅舅出主意让他天天逛窑子的?” 武棣之接过茶盏,却道:“还是让王爷自己告诉你吧。” “没义气。”沉以北扁了嘴,不去理会,将一直握在手中的玉簪子复簪回发间。 吱吱瘫在她边上好一会儿,这时不知怎么的麻溜地纵上了沉以北的头顶。 “吱吱,我今天没把头发扎起来,你这么肥,我撑不住的!”沉以北连忙双手伸上头顶,扶着头顶的狸花猫。“还有吱吱,那头上这么多珠簪你嫌扎吗?”说着就想把它从头顶.弄下来,谁料这猫的爪子勾住了她的发丝。 “吱吱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是吧。”沉以北无奈,一手扶着它,一手摸.到那个紫檀雕花盒子,她将盒子打开拿出香囊在狸花猫周遭晃了圈,然后扔到了边上。 狸花猫嗅了嗅,然后跳到了香囊上,满意的躺在地上玩着香囊。 “真不知道当年弄这个东西过来是让我方便找吱吱,还是方便吱吱欺负我。”沉以北摸了摸自己头顶,想是头上的珠簪被吱吱这么一弄,多少都歪了,便全都取了下来放到了桌上。 “现在轻松多了。”她摇了摇头,显然对自己头顶现在的重量很是满意。 武棣之取了桌上的一只发钗看了看,这发钗十分小巧,不过两指宽的模样,却是做成了一条金鱼的模样,很是精致。 “郡主并非待罪之身,怎可脱簪。”武棣之朝着沉以北坐近了些,道:“我替郡主把珠钗都戴上吧,免得等下外人见了,有损郡主丰采。” “少戴几个。” 丫头们仿佛是觉得沉以北的郡主身份全要靠她头顶的首饰来昭显,生生加了一层东西在她头顶。 虽说,她让武棣之替自己簪好珠钗有些逾越,但总好过再被满头插满饰物要好些。 “好了。”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8 思量间,武棣之已将珠钗簪好。 他左右看了看,她侧边仍有一搓青丝被勾了出来。 “别动。”武棣之身子向前倾了倾,骨节分明的手替她捋着发丝,身上散出来的燕草香让她闻着很是舒心。 “咳咳 。” 外头忽然响起一阵咳嗽声,屋内二人转了头,沉慕就与沉月浓二人站在门口处。他们一个人摇着扇子不好怀意的笑着,另外一个,正掩着嘴偷笑。 沉以北觉得需要解释一下,所以她决定先发制人。 “月浓姐你家丫头快把我的头当花瓶使了,你看看。”她伸手指了指矮桌上还余下的发饰,道:“姐,我来你这里不是来学怎么当个大家小姐的。” 是的,她只是来躲风头的。 “好。”沉月浓那个好字应了十分长的时间,意味深长。 沉以北忽然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会中了什么套,只好抱过一旁抱着香囊的吱吱,道:“吱吱啊,都是你,没事跳我头顶。” 沉慕看着心情大好,这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啊。 “行了,又不是不可告人的事,扭扭捏捏的也不是你的性子。”沉慕到是大方,他走到武棣之身旁坐下,手里头的金丝竹扇摆到了桌上。 “呵,多谢哦。”沉以北似是嘲讽般的瞅了他一眼,又道:“说吧,今儿个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在月浓姐这里能躲多久。” “你放心,我要是无聊了就去找你打架。”沉以北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武棣之,道:“还是武家小娃娃老实点,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此次来找郡主是想同郡主商议一下朝中现下局势,顺道问下郡主日后的去留。”武棣之如实告之。 “走了一个房州许氏,现在又有宁川尹氏,你表哥也是想未雨绸缪,早做些打算。” 沉桓的思虑并无不妥,他娶尹子鸢无非也就是一场政治婚姻,就如同当年沉萧守一般,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嗯,看来我猜的没错。”沉以北继续摸着怀里吱吱的猫毛,很是漫不经心。“朝政的事我并不拿手,我也不想碰,若不然我母亲也不会带着我远居琼川。” 她并不想参和这些朝堂上的事,这些事过于肮脏黑暗。 “生杀予夺一向都不是我们的权力,若是一朝功高震主,就会召来杀心之祸。若不然,七舅舅你为何要韬光养晦?” 沉以北此话一出,一时间堂内静默良久,唯一的声音便是炉中炭火燃烧的声音。 “七舅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尹家不找我们长公主府的麻烦,我会衷心祝福尹氏一族能永立峰顶。” “既是如此,那我们也就走了。”她已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沉慕也自是识趣,起身告辞。 “哦对了,七舅舅,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天天待娼馆的?” “他啊。”沉慕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武棣之。 “啥玩意儿?” ☆、第十三章 在沉以北的心里,武棣之一直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说话的轻声也是那般的好听。 所以,她从未想到,这样的主意居然会是他出的。 “真是你?”沉以北一把勾过武棣之的肩头,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没看出来啊。小时候我就只觉得你长大了定是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博学多才,什么时候也学会这种心思了?” 在她的心里,像这种小心思,一般都是她才会做的,而武棣之这种君子,是不会出这种馊主意。 “重色轻政,绝非国之栋梁,要想保全王爷,如此这般最是简单。况且,”他顿了顿,笑道:“这也是王爷唯一能做的像的事。” 诚然,像沉慕这样的人,让他装病装傻,不如直接让人剁了他还得爽利。 “也是,就他这样的。” 沉北嫌弃的点了点头,同沉月浓将他二人送了出去。 送完他们二人,沉月浓就拉着她走,说是要带她好好挑些个礼物。 沉以北坐到椅子上,看着沉月浓指挥着丫头翻箱倒柜找东西,着实不知道这么折腾作什么。 “姐,你这是要送谁家东西,要这么个挑法?我瞅着你屋里头的好东西不少啊,那个花瓶,还有那个双面绣的屏风,还有盒子的那套血玉玛瑙头冠,样样都是好东西,随便挑个就是了。”沉以北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将她拉了过来。 “你这是要送谁礼物?” “让你带着送给武太傅的。”沉月浓摇了摇头,她方才说的那些哪能送到太傅府里头去。“武太傅两朝老臣,门下弟子又大多在朝为官,你幼时他也教过你读书,你来京城怎可不去拜见?” 沉月浓说的没错,虽然也就教了那么个把月,但好歹也是有个师傅名头的。 “那你怎么不趁刚刚武家小娃娃在的时候问一下啊,投其所好不就结了。” 失策,太失策了。 “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沉月浓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这小丫头是不是能懂得,只能将事情都与她做好了便是。 沉以北扁了嘴,乖乖坐在原地等着,左右这武棣之还好,不像她的七舅舅,只知道欺负她。 她想,要是哪天武棣之同沉慕一样,都以欺负她为乐,那她的日子就真过不下去了。 沉月浓是个极会挑礼物的姑娘。 她翻箱倒柜挑了半天,从一个雕着松柏的楠木盒子里头取了个画轴出来。 沉以北打开看了看,是一幅字。 沉以北素来不爱这些,也看不懂这上头写的是什么,更加说不出来形容的话语。 “这是柳阳老先生的作品,老先生去世多年,所留之作不多,这也是当年我找了许久才找着的。你看,这字铁画银钩,游云惊龙,笔走龙蛇,实是上品这作。” 沉以北听得云里雾里,看了看沉月浓,再看了眼字,一脸这是什么鬼的表情。 “你将这个送去给武太傅,他定是喜欢。” 沉以北接过来,将字画在手里掂量了下,道:“姐,你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要求老太傅出手?” 送这么大份礼,不是有事相求,那就是犯了大错。 沉以北这般想着,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可能的事件。 “许家的事舅舅已经处置了,那就不会再扯上你。那难道是想再给你介绍一门亲事?不对不对,若是要给你介绍人家,那我也该收到点什么风声才对。难道,不会是这么小就要给你家暖儿定金了吧?” 沉以北一脸痛心疾首,道:“姐,是不是舅舅又想用亲事来做什么文章,你老实告诉我,我一定想辙,真的!”她用力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的决心。 “你这臭丫头,整日里没个正形,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9 我看得给你早早找个婆家了。”沉月浓伸手拍开她,又道:“你且将东西送去就行,明日一早就过去,不许去晚了。” 说罢,她就将沉以北推了出去。 沉以北虽是手上功夫不错,但自小沉月浓一直对她照顾有加,所以她还是有些听沉月浓的话。 虽说是不明白沉月浓的用意,但她还是一早准备妥当出门了。 当然,当沉月浓让人备好了车驾让她坐车走的时候,沉以北乖乖听话,然后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便是所谓的态度良好,死性不改。 毕竟现在方到巳时,怎么着自己这位老师父也没这么早下朝,沉以北便抱着盒子在街上转悠。 八年未回京城,她前些日子怕自己过于招摇,便也没有跑出去逛逛。在屋子里闷了几日,如今算是逮着机会名正言顺的逛了。 沉以北左看看,右逛逛,街边摊位琳琅满目,虽都是一些她用不上的物件,但件件好看。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街上逛呀?” 沉以北刚走到一个卖折扇的摊位前头,就听到身后那一阵猥琐的声音。 又是一个来调戏良家妇女的混小子。 沉以北脑中是这般想着,但眼睛还是盯着货架上的折扇,目不转睛。 那摊主看沉以北未有抬头,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宋三少爷,吓得他额头都微微出了汗。 “姑娘。”摊主轻轻唤了唤沉以北,心想这姑娘若是被宋三少爷给盯上了,那就麻烦了。这城里头谁人不知道宋家朝中有人,背靠大山,就连衙门里头的人都要对他们客气几分。若是得罪了宋家人,哪还有好果子吃。 “老板再容我挑挑,多年未见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姑娘要是喜欢,我把这整个摊子都给你买下来就是。”宋笙刚她未转头,便让人拿了银子扔到了摊位上。“拿着,够买你整个摊位上的东西了吧。” 沉以北这才知道,这个混小子看上的人是她。 “胆挺肥的啊。” 她脱口这么一句,转了身,就见一个,嗯,不太好形容。 那人身量不高,也就同沉以北一般上下,肚子到是不小,满脸横肉。这长得不好看也就罢了,偏偏还不会穿衣裳,一身的棕黄衣裳穿在身上,一眼看去还以为遇上一个年近不惑之人。 “姑娘喜欢就都带回去,要是不方便,我就让下人送姑娘走。”宋笙见她转头,笑得下巴都多了三个。 “老板,我就要这把了。”她到未理会宋笙,从银袋里拿了钱付过后,看了看摊位上放着的银子,又道:“这是人家给你的,你拿着便是,这些东西这位公子说都要了,他要是不取,你回头继续卖就是了。” 摊主闻言真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宋家三少爷,谁敢惹。 沉以北见他一直不敢动,自袖中取了一方帕子裹着银子放到了摊主手中,随后便是离去。 “姑娘,姑娘要去哪里,在下送你可好。”宋笙难得在城里遇上一个面生又长得好看的姑娘,若是错过了,那岂非损失? 沉以北被他们挡了路,面前这几个家伙她若是想收拾也不难,只是手中抱了太多东西,打起来要是损了字画那就麻烦了。 “姑娘,在下宋笙,我宋家在京城里头可是大户人家,还有皇室的亲戚,姑娘放心,我定不会害你。” “放你个大头鬼。”沉以北觉得不收拾不行了。“我还真不信,这世上有人能比我舅舅还厉害的。” “听姑娘口音是外来的吧,我们宋家跟宁川尹家可是亲戚,尹家大小姐是太子妃,大少爷是太子少师。”宋笙说起尹家,那是一脸自豪。 “所以呢?这功勋也是尹家的功勋,地位也是尹家的地位,与你何干?”沉以北将楠木盒子放到了一旁摊位上,撸了袖管就准备干架。 “宋三少爷好色之名,京城谁人都晓,但我劝你一句,不是所有的美人,都是你能动的。” 沉以北刚想动手,就听见武棣之的声音从人群里传来。 “许氏一族的事才平息不久,宋少爷是想害得尹家步许氏后尘吗?” 武棣之依旧是一袭天青色的书生装,面上不露丝毫喜怒,那平淡的语句却句句都透着气势。 “你不就是那个被我表兄赶出太子府的侍读嘛。”宋笙满脸不以为意。 武棣之不为所动,沉以北听着这话却是不舒服。 “小娃娃来了呀,七舅舅今天没让你陪着?” 武棣之见她开口,拱手前伸,双手高至额头,行了个天揖。 “见过郡主。” “小娃娃不必多礼,咱们自幼相识,何须这些礼数。” 沉以北这般说着,那头宋笙却是吓得后退了几步。 “不对,这京里头的皇室公侯我大多都见过,在京的郡主里头可没她这么一位。” 一定是在诈自己,宋笙笃定。 “吾父名郁锋,吾母得先皇御赐昭容封号。”沉以北玩性起来了,道:“我舅舅,就是当今圣上,你的那位表兄见到我,也是称我一声以北郡主的。” 宋笙闻言,吓得直哆嗦。 “啧,还以为遇上个胆大的,没想到这般无用。”沉以北失望的摇了摇头,复拿起摊位上的楠木盒子,伸上揽住武棣之的手,道:“走,去找你~爷爷。” 对于这种人,在琼川时沉以北习惯用拳头来解决,正所谓能打就打绝不废话。只是到了京城,顾虑多了,她做事便也变得婆妈了起来。 “这宋家什么来路?” 走了好一段路,沉以北才想起那个宋笙。 “没什么特别的来路,宋笙的姑姑嫁给了尹灏的四叔,他们算是表兄弟吧。” “听他那话像是宋家在城里头当家作主了一般,他莫不是日日都在街上调戏姑娘家?” 沉以北不知道自己这是鸿运当头还是出门不济,难得想出个门就又撞上了跟尹家有关的人。 “他平时调戏人也都是长了眼睛的,事先把城里头官家侯门的大家小姐都去打听了一下,这些人他都不会去惹。许是未曾料到你会回京,便找上了你。” 想想宋笙也是倒霉,若他方才不出现,不知道要被沉以北打成什么模样。 “要不是你刚刚出现,我都想好好打他一顿了。”沉以北扁嘴。“能打架绝对别废话。” “是是是,然后你打得他灰头土脸,到时候月浓郡主再代昭容长公主上门赔礼道歉。之后你觉得不服气,再向七王爷告状,然后七王爷跑到宋家找麻烦,打完宋家麻烦再去尹家讨说法,最后闹到圣上那头,让圣上来解决。” 的确如此。 沉以北听着他的一席话,被噎得回不了话。 “宋笙今日知晓你的身份,明日定会登门去拜会的,到时候再好好说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20 道说道便是了。”毕竟尹氏一族初显鼎盛,就算宋家不出面,尹家也绝对会让他上门道歉。 忽然,沉以北止了步。 武棣之回头,不明所以。 “说的对,我明天再打他一顿,那就名正言顺了。” ☆、第十四章 “合着我方才的话你就是这么理解的?”武棣之觉得自己现下这个表情有些不太适合自己,伸着舌头舔了舔嘴唇,道:“郡主难道在琼川遇上这些事的时候,都是这么解决的?” 她一去琼川八年,武棣之可不信就以她这种性子会天天安生待在家里头。 “我那时出门天天男装打扮又爱打架骂人,哪个眼瞎的会来调戏我。”她想了想,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对。“不对,这么说好像显得自己这么招人恨。” 武棣之大笑,见已到太傅府门,便引了她入内。 太傅府不似王府奢华,却布置的十分有格调,可谓一步一景。 一月底的天还有些冷,园中的花树也都只余枯枝,好在松柏翠竹依旧不改风情,给冬日的满目荒芜点上几笔浓翠颜色,显得略有生机。 府内太傅还未下朝,武棣之便邀了沉以北一同坐在暖阁廊下,备上一点茶水点心,若是此时满园桃花盛开,定是一幅好景致。 沉以北干坐良久,武棣之亦是不发一方,二人如此静坐,到是让她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小娃娃……” “我叫武诺,字棣之。”武棣之出声打断了她。 “诺,诺为信,这字是太傅给你取的?” “嗯。”他应了声,饮了口茶,丝毫未显旁的神色。 “怪不得七舅舅只叫你棣之,你是没将这个名字告诉过他罢?”阿诺阿诺,若是这么叫起来,再加之他小时候的模样,沉以北觉得只会让人想到糯米团子。 武棣之放下茶盏,道:“可是王爷告诉过我郡主幼时的事。” 他笑了笑,嘴角扬起的那抹弧度让沉以北一直有些失神。 “王爷说,郡主五岁爬树,六岁下水,七岁舞剑,八岁了还总是在半夜闹着肚子饿,九岁的时候跟他打架没打赢,之后就天天缠着他打架。” 武棣之猜在她在想些什么,他也知晓,若是要结束一个话题,那他必须将她带往另外一个话题。 “呸呸呸,这个七舅舅净不说我好。”沉以北撇过头,一手拍到矮桌上,桌上的茶盏震了震,溅出些许茶水。“他怎么不说他七岁了还尿床呢。” 沉以北被武棣之的话题牵着走,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走进了另外一个套子里。 “对了,你会吹笛子吗?” 沉以北转话题的方式十分诡异,前后两个话题压根连不到一块儿,武棣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你的表字叫棣之,跟笛子是谐音,你一定会吹笛子对不对?” 武棣之是没明白这两层关系是如何而来,但是她到没猜错,自己确实是识得些音律。 他不曾直接回答,只是入内取了一管白玉笛走了出来。 那玉笛通身雪白,笛身上不似旁人家那些玉笛还做上些鎏金花饰,此笛通身白洁光滑,唯一的亮点想是那笛尾玉穗。那穗子用的是上好的天青烟雨丝,配上一个玛瑙玉环,衬得笛子通身更加显眼。 “有茶,有曲,再加上一段剑舞就正好了。”沉以北如是说着,扯下肩头披帛走向院中,折下一枝枯枝。“你奏曲,我舞剑,公平。” 武棣之不识武艺,只是笑了笑,抬手吹奏。 曲调悠扬,剑气袭人。 一个曲调婉转悠扬,一个剑气凛冽,虽未对敌,却依旧锋芒必露。 沉以北按着沉月浓所备下的衣裳换上,一身浅蓝色衣裙,层层叠叠,对敌极是不便,但舞起剑来,却是另一种助力,一种能将她的剑气压下不少的助力。 若说武棣之是内敛于心,那沉以北便是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 曲终剑止,沉以北将枯枝一甩,直入土中。 “郡主好剑法。”她方收了剑,便听闻武太傅的声音传来,二人忙整了整衣裳,上前行礼。 “这衣裳真是麻烦,京城的女儿家就都非得穿成这样吗?穿得轻便些就好,何必弄这么多层层叠叠的,麻烦。”她理了理衣袖,这可比她在琼川时的衣裳要难整理多了。“让师父见笑了,北儿这些年在外头野惯了,礼数比不得京城的大家小姐。” 好听话她还是会说的,毕竟自小也没小看她娘亲装模作样。 “郡主来找老臣,可是有事?” 武重隐的容貌与十年前到是没多少变化,只是皱纹更深了些,头发更白了些。 沉以北捧起放在廊下的楠木盒子,道:“北儿回京数日,都未来探望师父,还望师父恕罪,这是北儿备下的礼,不知是否合师父的意思。” 武棣之打开盒子,取出画轴打开。 “柳先生的字,郡主这份礼,可是不轻啊。”武竞平日里喜好收藏名家字画,眼一见这份礼,着实开心。 “这字铁画银钩,游云惊龙,笔走龙蛇,实是上品之作。”沉以北依样画葫芦的背着沉月浓的话,反正喜好字画的人说的,都不会有错。 “对对对。”武竞连连头,将字画看了又看,忽是想到些什么似的,连忙将字画收起,放回了盒内。 “郡主有话,不妨直说。” 武竞何人?两朝老臣,平白家里头收到这么重的一份礼,必定有所求之。 “我没话啊。”沉以北眨了下眼,看了武棣之,道:“月浓姐说我不像话,来了京城不知道拜会师父,怕我丢了沉家脸面,便让我送来了。北儿平时也不爱摆弄这些,左右是月浓姐挑的,想是没错,便送来了。” 到底是幼时受教于太傅门下,即便如今,在他面前沉以北也总是会不自觉的说实话。 “祖父,郡主无此心,亦无此力。” 言下之意便是沉以北没贼心没贼胆更没贼能耐。 她不傻,这话听得她很是不舒服,总觉得这小子多年来,变得有些不似记忆中那般了。 “师父,今日北儿来此的路上折腾出了点动静,这会儿我得先回去瞅瞅表姐,万一出了什么事,长姐如母我得让她出面。”沉以北觉得自己还是三十六计为妙,寻了个借口便告辞了。 武棣之相送,送到门口,沉以北终是停了下来。 “小娃娃,你这些年是不是被七舅舅欺负多了?”她觉得吧,就武棣之这样的,多半是被带坏的。 “不曾。” 是的,只有他欺负沉小王爷的。 “我总觉得你好像变了,变得比较会欺负人了。”她如是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长得是越发好看了。”对于他的相貌,沉以北是表认同脸的。 毕竟爱美之心人皆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21 有之,管他男人女人,长得好看就叫美。 “郡主喜欢?”武棣之目光炯炯,笑得愈发和煦,像极了冬日里的暖光。 “你别笑了。”沉以北双手按住武棣之的脸颊,道:“你笑这么好看,天生便是勾魂的好手,你若再笑下去,我失了魂可怎么办?”说完又匆匆跳开,像只小兔子一般。 “我先走了,你回去陪师父吧。” 沉以北觉得气氛有些怪了,她需要赶紧离开。 离开太傅府,沉以北一路朝南,拐角就翻墙进了七王府。 沉以北跳到屋顶上的时候,沉慕正好坐在廊下看书,她翻身倒吊在屋檐上,冲着沉慕便是一个口哨。 “草,你是要吓死本王吗!”沉慕大惊失色,手里头的书也被甩了出去,一旁随侍的宁炫偷偷抿嘴笑。“我王爷前门后门都有人,你哪个门不好走,次次过来不是翻墙就是走屋顶,你还有没有郡主的气度。” “你是我舅舅,你都没王爷样,你指望我能有郡主样?”对付沉慕,她显然是十分上手,同方才对上武家祖孙二人时全然变了模样。 “滚滚滚,少烦本王。”说罢,接过宁炫捡起来的书,复看了起来。 “七舅舅居然也喜欢看书了,难得。”沉以北从屋檐上翻身下来,一把抽中沉慕手中的书,道:“你外甥女我今儿个被人调戏了,你说吧,怎么办。” “你跟他两个人还能是你被调戏?”沉慕一脸嫌弃,道:“你就天生一个女流氓,我看你没调戏他,就不错了。还能被他调戏。”沉慕摇着头,伸手要去端茶盏,却又被沉以北夺了过去。 “你说的是谁啊?” “武棣之啊。” “我说的是宋笙!” “宋家那个龟孙子敢调戏你!他找死是不是?”沉慕大手一拍,而后吃痛的收回手揉了揉,道:“你揍那龟孙子没?” 就沉以北这脾气,估计这孙子应该伤得不轻。 “没揍呢,路上正巧遇上武家小娃娃了,他便帮着那个宋笙捋了捋,我也帮着吓了吓,瞅他那样估计现在在家坐立不安吧。” “那你来同我说什么,回头直接上门去打就是了,反正你是行家,就算将他打个半死也不会在实处见着伤。” 小时候两个打架,沉慕总是吃亏,因为他总打在旁人看得到的地方,比如脸,比如手。而沉以北很会选地方,不是肚子就是大腿,就算有伤他也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就脱衣除裤亮给旁人看吧? 在那之后,他便识得一个道理,打架不打脸。 “我是想打的,可是想想武家小娃娃说的也对,毕竟宋家跟尹家有些关系,哪怕是远亲。我一个无权无势的郡主真要是跟尹家闹起来了,陛下也未必会站在我这一头,反倒是让表哥难做了。”这便也是沉以北现下不喜欢京城的原因之一。 “看来你是有主意了,想我干什么,说吧。” “七舅舅变聪明了嘛。”沉以北上前,道:“我想明日宋家便会差人上门,那就有劳七舅舅同我唱上一出好戏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外出采购,加班加点,生不如死,今天先补上,嘤 ☆、第十五章 沉以北难得起个大早,还让丫头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打扮了一番,按着郡主的身份穿好衣裳,戴好发饰。 她向来是不打无准备的仗,所以这次去对付宋笙,她可不能在服饰上输了架势,左不过重了些罢了,难道还能重过军中铠甲? 一大早,沉以北就与沉月浓二人早早坐在正堂之上,就等着宋家上门。 昨日沉以北从七王府回去,将宋笙调戏她的事又说道了一回,沉月浓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姐妹二人大清早就将东西都备下了,就等着宋家来人了。 然而,沉以北是个典型的心里有事就睡不好的姑娘,兴奋了一晚上快天明才睡着。睡了一个多时辰就起来梳妆打扮,现下久坐乏味,眼皮便开始不争气了。 “再忍着些,你这般哪还有郡主的架势。”沉月浓拍了拍她的手,又吩咐了丫头去备点省神的茶。 “姐,你放心,我就是现在太无聊了,才眼皮打架。你放心,他们一来我就醒。”沉以北半眯着眼,已是一只脚伸到了周公床上。 她正要把另外一只脚也伸进去,就听到外头仆人来报,说是宋家来人了。 沉以北一听这话,连忙将脚从周公床上抽了回来,敲了几下自己的头清醒了下,便让人将宋家人引了进来。 “姐姐,你这花茶味道很不错,北儿平日里惯不爱饮茶的,都觉着甚好。”沉以北眼瞥着仆人领了几个人进来,便按昨日说好的,开始与沉月浓一唱一喝起来。 “不过便是一杯花茶罢了。”沉月浓将手中的茶盏放至桌上,道:“你久居琼川,日日都往姨父的军营跑,虽说是将身手练得愈好发了些,可也是要注意自己身子。反正你就在我府上住着就是,多住些日子,到底是在陛下身旁,也没别人敢随意欺负了你去。” 沉月浓这话说的时机十分好,宋家一行人刚入正堂,她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宋真与宋杨氏面色白了白,扯了扯宋笙,上前行跪拜礼。“拜见月浓郡主,以北郡主。” “宋先生请起吧。”沉月浓扫了扫堂下站着的众人,道:“怎么尹大人也来了,今日不必去太子那处?” 沉以北闻言,这才注意到宋笙边上还站了一个男子。那人一身海蓝色书生装,头上也不似武棣之那般戴着云巾,而是将头发束起,用一个玉冠所固定。 “今日,我是带表弟特来向二位郡主告罪,表弟昨日冲撞了以北郡主,实属大罪。”尹灏抬手一个天揖,到是诚恳。 “有这事?”沉月浓故做不知,转而看向沉以北。“北儿,你昨日不是只说有个登徒子调戏你,还将路边一个摊子的东西都买了下来要送与你。怎么,你还被宋家少爷冲撞过,如何冲撞的?” 沉以北不得不服自家表姐,平日里那般温婉之人,如今说起瞎话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面上不见半点异样之人。 “郡主恕罪,都是小儿不懂事。”宋真听完沉月浓的话,吓得跪到在地,连带着宋笙同宋杨氏都一同跪了下去。 “怎么好好说话你们竟都跪了下来?尹大人也赶紧过来帮帮忙,将宋家几位都扶起来才是。”沉月浓嘴上是这么说着,可身子却未从凳子上移开半分,半点不见想要搀扶之意。 尹灏到底是见多了这些伎俩,道:“我表弟一家有错在先,昨日他撞见以北郡主,心生爱慕,一时失了仪态,宋家备上了一些薄礼,以示赔罪。”说罢,他向外招了招手,外头的人就抬进来了一个红漆大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22 箱子。 出手挺大主啊。 沉以北这般想着,却始终不发一言。 “尹大人,宋公子在京中风评如何,我也是听闻过的。他平日里的小聪明劲,我也是知道的。我可要提醒大人一句,北儿一向深受皇恩,此事若是让陛下与太子殿下知晓,你是打算让太子妃如何自处?”沉月浓一番话不高不低的说着,听似平淡,那句句点重利害之处。 “有什么事要去找我皇兄啊。”沉月浓话音方落,沉慕就掐着时辰过来了。“哟,侄女,你这浓园今天怎么这么热闹?”说罢,又看了看沉以北,道:“外甥女,你可别说你回京几天就又变成祸头子了吧?” “我能干什么祸事。”一直未开口的沉以北此时算是找着机会开口了。“七舅舅也是知晓的,北儿这人自小争强好胜,在父亲军营里也是出了名的出手狠毒,我若是要打什么人,您觉得我能让人找上门来讨说法?”说罢,她又掸了掸衣袖,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 “这倒也是,小时候你打架要认第二,咱们这群人里头可没人敢认第一。”他不怕冷的摇了摇扇子,又道:“怎么尹大人也来了,这是宋三少爷惹着我侄女了?”他指了指跪了一地的宋家人,神色和煦。 宋真到底只是个生意人,虽说是凭着祖上那么点关系将妹妹将到了尹家庶出的四爷房里头,可是若真要论身份而言,这堂上的人,他可是一个都惹不起。 “王爷恕罪,郡主恕罪,都是小儿不懂事。”宋真吓得身子巍巍颤颤,伸手扯过宋笙,甩手就是一记耳光。“都是你这个不争气的,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怎还敢得罪郡主,若是郡主有个什么闪失,咱们宋家满门都要毁在你手里了!” 宋笙一味求饶,旁的话他是一句也不敢说。 “宋老爷也不必如此。”沉以北将茶盏端了起来,轻轻嗅了嗅,道:“我父母皆在琼川,自己目下也只暂居表姐居所,今日既有我舅舅与表姐在此,就由他们二位定夺便是。想我同舅舅自小长在一处,舅舅,应当会为北儿作主。” 沉慕是看戏不嫌事大,前后这么看上一圈,笑道:“咱们沉家是皇家,家里头的姑娘家让人当街当巷调戏,传出去还像话?我瞅着直接送官办了就是,按律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王爷饶命,我是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他是我儿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儿冲撞了郡主是他之错,您就可怜可怜,咱们宋家一共只有三个儿子,老大出生就夭了,老二至今都还长不明白,只有老三这一个还像个人样,王爷若肯饶过他,怎么罚他都行。”说完,就呜呜地掩着面哭了起来。 宋家也算祖上失德,宋杨氏一共生了五个孩子,只活下来了三个。一个是宋笙,另外一个是已做人妇的大女儿,最后一个,便是终日痴傻的二儿子了。 “哭什么哭!”沉以北最是讨厌女人哭,一掌拍到桌子上,将堂内众人都惊了一下。 “宋老爷,莫怪我说话不客气,您家这位三公子也不见得就像个人样了。”沉以北句句明分,听似轻巧的话,却让宋家三人害怕的紧。 她顿了顿,眼神如同盯着猎物似的盯着尹灏。“今日之事,我可以给面子。但不是看在你们可怜的份上,是看在我太子表哥的面子上,几位请回吧。” 宋家三口听闻此言,连连道谢。 “宋老爷,我沉以北的脾气一向不好,下次若再让我知道你家三公子随意调戏姑娘,无论那姑娘是谁家的,我都会同贵府清算今日之账。”说罢,她右手一紧,手中茶盏便被她捏了个粉碎。 女侠,好一招空手碎瓷器。 送走宋家这帮人,沉以北就原形毕露,嚷着要回去换身衣裳。 “你换身轻便点的,舅舅带你出去逛逛。”沉慕笑的不怀好意思。 “我没兴趣逛娼馆,舅舅您自己去就行了,我要抱着我家吱吱一起睡觉。” “那就不换衣裳了,咱们现在就走。” “别,我还是换一身。” 换好衣裳的沉以北一身轻快,坐在车驾上一路走马观花。马车在城里头左右穿来过往,行到一个门漆剥落,有些残破的院门口便停了下来。 二人下车,沉慕领着她入了内,在一片杂草丛生之处行走。 “舅,你这是来带我见你家相好的?”沉以北拍了拍他的肩头,环顾四周,道:“你家相好的喜欢住在这种地方?” 这压根就不是一个好园子,住人不行,住鬼可能行。 “是啊,是你舅舅我的相好,而且长得可好看,比棣之还好看。怎么样,心动了不?”沉慕这般说着,不防脚下一滑,显些摔倒。 “啧,连路都不会走。” “少废话,喏,前头就是。”沉慕指了指前头一个残破的亭子,道:“那人可是个高人,你等下见着了,可别得罪了他。” 高人? 沉以北显少见他这般认真,想来这个高人于他而言还真的不一般。 行至亭内,沉以北却未见旁人,只见亭内残破的石桌上摆放着一个棋盘,还有两盏清茶。 “清宵。”沉慕看了看,冲着亭外水塘喊了声。 话音方落,沉以北便见一白色身影自水塘另外一边纵身而来。此人行的急快,若说是行,不妨说是飞,沉以北只觉得那人身法极奇怪异,一时间神色凝重。 “清宵,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那个八年未见的外甥女。”沉慕笑着迎上去,又指了指沉以北,道:“这就是我今日要带你来见的人,清宵是修道之人,之前许氏之事,还多亏了他的相助。” 沉以北仔细打量起来,那人面带惨白,双眉似剑,双目如狼,双唇薄且白。此人面上看来竟好似无半点血气似的,连那印堂之中都隐隐泛白。 此人一身道士打扮,却不似寻常道观中人所穿的服饰,而是一身白衣,层层叠叠的纱穿在身上,几分仙,几分怪。 若说真有鬼怪,沉以北觉着,面前这个人,便是了。 “郡主安好。”清宵道人甩了甩手中拂尘,微一倾身,便算是行礼了。 “道长多礼了。” “行了都坐下来吧。”沉慕拉着清宵道人一同坐下,道:“清宵,我同你说,昨日我这妹妹在路上险些被宋家那个龟孙子给占了便宜。你说,宋家这个龟孙子还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专挑良家女子调戏。”说罢,他连连罢手,很是不屑。 “世间既有万物,亦有万种人性。宋家三少爷喜好美色,但他只是想要一时喜好,并不想将人迎娶回家白头到老。所以他之所谓喜好,实为朝秦暮楚。” “可惜这家伙跟尹家人有些关系,许家的事刚平定没多久,咱们也不好直接同他们撕破脸,也只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23 能先委屈了。” “善恶有报,自有定论,王爷不必急于一时。” “对了,你来京城这么久,说是要在这里等人,怎么等大半年也不见你这里来过旁的人。”沉慕端起茶盏饮了口,又道:“我就说你这里过于破旧,原来的主人想是早就搬走了,你不若就住来我王府,这里我叫几个下人过来替你收拾收拾守着便是了。若是有人来,定不会让你与故人错失。” “这里我住惯了,况且,若我不在,我也怕故友不肯再来。”清宵道人说完这番话,若有所思般盯着沉慕看了看。 “我见此院虽荒废许久,杂草丛生,这院子原先是道长好友的吗?”一直未说话的沉以北四处看了看,总觉得这院子里阴森森,让人很不舒服。 “旧时与故友在此相识,约定日后再见也是在此。” “我前些日子学了套剑法,清宵可愿与我一同切磋一下?”沉慕怕她一直提起清宵那个未守承诺的故友,连忙将话题扯了开去。 清宵点头,二人便行至院中唯一一处未长杂草之地比武练剑。 此时不过一月底,二月二龙台头之日尚未过,满目枯黄,阵阵寒风。 沉以北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屋子邪性的很,让人坐立不安。 她知晓这清宵必不会是一寻常之人,心中不安愈来愈盛,便寻了个由着,将沉慕带走了。 “你们怎么认识的。”二人坐在马车上行了好些工夫,沉以北才开口相问。 “我昔日外出之时遭人暗算,是他的救的我,一来二往的,就熟识了。”沉慕将手中拿着的书卷合上,道:“你不喜欢清宵?” 沉慕以为,她定是会喜欢像清宵这样的人。 长得好看,仙风道骨,武艺卓越,风度翩翩。 如此之人,应当挺对她的胃口才是。 “总觉得此人甚为怪异。”即便已经离开那个院子,她都觉得那个院子里透出来阵阵发慌的东西还跟着她。 “他长得也是十分好看的,你不是一向爱美人吗?还是,当真心里头只有棣之了?” 武棣之? “停车!” 沉以北忽然叫停车夫,翻身下车急急离去,只留得沉慕一人在车驾之内。 “你别太晚回家,最近京里不安分!”沉慕见她跳车而去,连忙探出身子冲她喊了句。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咱们的清宵小道长就出来了撒~ 小妖精们可以猜一下,这位道长的剧情会是啥样的咩? ☆、第十六章 最近京里头确实不□□分,只是沉以北初回京并不知晓罢了。 自打许氏一族被诛,京里头就时常有人失踪,有男孩,有青年男子,还有婴儿,经常失踪之后过不许久便会被抛尸街头。 所以时下京城宵禁很是严谨,圣上亦是加派了刘侯爷所养府兵相助巡夜。 刘侯一家在当初沉萧守继位之时平乱有功,后来又在许氏一案□□绩显赫,当今圣上对刘侯一家也颇为倚重。 沉以为慌慌张张跑到太傅府上的时候,正值正午时分,一月底的天气,她却满头大汗。 武棣之坐下廊下看书之时,抬头瞅见的便是这样的她。 “发生何事?”武棣之深感诧异,沉以北面上的表情分明便是恐惧不安,他初见她此等表情,着实担忧。 “你可知道清宵道人?”沉以北将他拉入屋内紧闭大门,方才开口相问。 “嗯。”武棣之点了点头,伸手用衣袖替她拭了拭汗水。“怎么了?” “我方才同七舅舅去过那的地方,那地方很是怪异,让人一进去就感觉混身发冷,不安。就像,就像……” 沉以北思索良久,方道:“就像是一座满住冤魂,无处散去的牢笼。” “我听说过修道之人喜好清静,远遁红尘,可从未听说过清修之人还喜好住在一座让人感觉如此难受的屋子。” “清宵道人的事,我也听说过。”武棣之将她扶到矮桌旁坐下,倒了盏热茶递了过去。“你且先安下心来,容我细细说。” 武棣之见她点了点头,便道:“清宵道人是在八个月前来到京城的,当时就一直住在城北那座荒芜的园子里头。那座园子在过去是一户商贾之所,我让人查了查,说那家原本姓陈。七年前,陈家少爷带着心仪之人私奔被带回陈家之后,没过多久陈家少爷就上吊自杀了。听说是因为他心仪之人已被陈家老爷给赶走了,许是觉得今生再无可能相见,就寻了短见。” “后来呢?” “后来不出一月,陈家人病的病,死的死,请了道士来看,说是那宅子不祥,有脏东西在。陈家老爷就带着人都搬走了,之后就不知去向。” 武棣之见她一脸担忧,又道:“你也不必如此,我查过清宵道人的底细,那人本一直在乾州郡的道观中修行,没什么特别的。” “他可是陈家少爷的朋友?”一个死过人的宅子,一个被人称之为凶宅的地方,他一个修道之人为何会一直在那处盘桓? 武棣之摇了摇头,这点,他也不得而知。 “我总觉得他面露之色很是怪异,让人不安。”想起他那张苍白如纸的面,沉以北总隐隐觉得不舒服。 “不安?”武棣之好整以暇,道:“清宵道人长得也是俊秀非凡,气质出尘之人,怎么到了郡主眼里,就成了不安?” “那是你们男人的眼光,我们女人看人的眼光自然与你们不同。”沉以北一摆手,大有一副凡人岂能懂吾等仙人之姿的架势。 “我觉得吧,这清宵道人总有什么地方让人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奇怪。”沉以北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就会有了这种想法,只觉得与清宵道人同在一处变会变得十分压抑。 “对了,你可知道清宵道人平日除了在那宅子里头之外,可还会定时外出?”沉以北觉得,既然觉得宅子怪异,那唯有入内一观方可知其然。 “这倒未有所闻。”武棣之摇头。 诚然一个在他眼中不甚重要之人,他亦不会多加留意。 “那这事,回头我可得找找月浓姐问下,看能不能借得什么高手暗中再查探查探。这事不能让七舅舅知道,他这般看重这位清宵道人,若是让他知晓,那岂不翻了天。” 沉以北说完这番话,刚想拍一拍矮桌以示自己的气势,肚子却不争气的唱起了空城计。 她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眼角瞥见武棣之正好掩嘴偷笑,面上瞬时红了红。 武棣之起身,唤来小厮吩咐厨下备菜,转身又从书桌上拿了碟梅花饼递了过去。 这梅花饼沉以北还是十分爱吃的,幼时常让府中厨娘做,到了琼川后,那边的厨娘不会这个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24 ,她也就没有再尝了。 “话说这些年七舅舅到底是如何长大的?”沉以北觉得奇怪,按理,沉慕在京城长大,应当比她这个远离朝堂是非之人更加懂官场权衡之术,看人也当比她更加毒辣才是。 她这些年看人的本领,大多都是在市井街头学的,一个个看似寻常的家庭之中,争斗却是无休无止的。 用昭容的话来说,便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一个家族就像一个战场。 就看这个战场上有没有敌人。 “王爷本身也就不是一个适宜在朝堂这个龙蛇混杂之处长久生存的,当年让他流连娼馆也实则是为了让他日后能随性而为罢了。我们自小一处长大,他本就没有□□之心,只想安稳当个富贵王爷。若是说将来一定要有什么让他做出牺牲之事,大约也就只有他的婚事了。现下,他这个游荡之名在外,想是也不会有多少朝中重臣想要将女儿嫁入王府了。” 武棣之这个计策算不得是什么好手段,但确实是最适合沉慕这个人的。 沉慕此人也就只是有点小聪明可以欺负一下沉以北他们,但若真是到了朝堂当中,那些老奸巨猾的老臣可不会让他有什么便宜可讨。 “那你呢?”沉以北拿着梅花饼的手指了指他,道:“你日后打算如何?” 武棣之摇头,其实,他也不知日后会是怎样天地。此时的他唯一想做的,大约就是维护武家门弟罢。 “你是表哥的侍读,自小就是定好了要辅佐他的,这是不会变的。”沉以北将手中的梅花饼放回盘子,道:“你此时陪在七舅舅身旁,不过就是陛下安抚尹家的权宜之计。有一个许氏,便会有第二个许氏,朝堂之中从来就不缺有功之臣,但没有人愿意做功高震主的臣子。” “当年,我母亲之所以这么做,也就是为了给陛下一个心安。许氏的事,若不是表哥当日暗中传书告知母亲,母亲也不会着急带我离去。” 其实就此事而言,沉以北是觉得她角沉桓一个人情。 只是,朝堂上的水太深,她不想涉足。 “那郡主希望我怎么做?” 武棣之亦是明白,沉以北不会没头没脑对他说这番话,她此话一出,定是有备而来。 “那还得问你自己。”沉以北又手托着下巴,道:“父亲说过,男儿志在四方,需建功立业保家护国。你是一个书生,上阵杀敌这种事,将由我来做。你,就做你一个书生应当做的。” 总不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拿刀吧? 武棣之嗤笑出声,道:“那郡主言下之意,是你来维护我安全?” “对啊。”沉以北不假思索,道:“我幼时就说过要养你的,你放心,若是终有一天你被人所囚,我一定将你毫毛无损带回。”说罢,还拍了拍自己胸口。 明明方才还是一脸凝重,分析朝局也是有头有尾的。然而不过一个转身,她就又仿佛回到了八年前,那个捧着他的脸说要养他的小娃娃。 “郡主回京已有数日,可想过日后有何打算?” 沉以北摇了摇头,道:“我回京也就是来避避风头,过几天我写书家书回去,看那小子是否已经离开琼川了。若是他已走,那我自可安心回去。” 想来都是那个臭小子才将自己害成这副模样,若是没有他闹的这出,自己怕还在琼川安生着呢。 思量间,太傅府下人已将饭食都备好了端了上来。武棣之陪着沉以北又用了些吃食,午膳方毕,沉以北就告辞了。 想是这一日遇上的人让沉以北很是不高兴,连带着觉得这天气也在与她作对,这一整天都是阴沉沉的,现下午后刚过,天势便是要下雨的模样。 沉以北走在路上没多久,这天上就下起了雨。 “早知道就武家多留会儿了,这鬼天气,走都走不了。”沉以北站在一户人家院门口躲着雨,嘴里不停嘟囔都着,大多都是自己怎么这么背云云。 忽然,她便听到院内有东西翻倒的声音传来。 沉以北转过身,趴在门上从门缝中往内看了看。 院子里头空空荡荡的,只放着几个三角竹架子,用来晾衣服。那竹杆之上还挂着几块床单,如今已在雨中被淋湿不少。 许是刮风吹倒了竹架子。 沉以北这般想着,刚转过头,便见一人撑着伞站在他身后。 “你想吓死我啊!”沉以北一手已经抽中剑,方看清来人是武棣之,连忙将手中长剑收回,以免伤了他。 “我见下雨,想你未带伞,就跟了出来,哪里晓得你是在这里坐梁上君子。”许是知晓自己说的不对,武棣之摆了摆手,又道:“不对,是门后君子。” “少贫嘴,我方才听到院子里有东西翻倒的声音,还以为有什么事,就在门缝中看了看。既然有你撑伞而来,那我也不躲雨了,早些走吧,也不知这雨要下到何时。” 沉以北将手伸出,道:“我的伞。” “我只带了一把。” “你带一把出来?你是要送我回家还是你自己淋回家。” “带你回我府上。” “哈?” “路近。” ☆、第十七章 二月初一这天,天气不错,浓园里头上上下下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毕竟明天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沉以北独坐在院子里,拿着一枝竹枝逗着吱吱上下跑动。 “吱吱,快点,抓~住它。”沉以北逗猫逗地起劲,全然不曾发现身后靠近他的武棣之,到是吱吱先跳开了。 沉以北转身,这才发现武棣之也站在院中。 “怎么了?”沉以北见他一脸凝重,面上亦无欢喜神色,到是颇为好奇。“先进屋子里头吧,月浓姐做了点点心,味道很不错,你也尝尝。” 沉以北虽并未知晓武棣之何故如此,但也深知隔墙有耳,即便是在沉月浓的园子里,也不可过于疏忽。 武棣之入内后,便将房门闭了起来,将沉以北拉至内室,方道明原由。 “什么?”沉以北听完武棣之所言,心中诧异万分。 “昨日傍晚事主家里就到衙门报了案,今日我来前去衙门看过尸身,同之前那些尸身一般,都被人放干了血。”武棣之神情严肃,右手的食指缓缓敲打着矮桌,像是想要敲打出什么结果似的。 沉以北闻言,不停回想着昨日自己所听到的响动。 “昨日我只听到了一阵物件倒地的声音,旁的就再未有过了。雨中杀人,又是青天白日的,凶手是对那户人家很是了解?而且,利用院中之树将人倒吊而起,放干全身鲜血,院中却未曾见血。这并不可能。” 就依常人而言,此等作法明显是有计划所为,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若是临时起意,那将人一刀杀了便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25 是,何故还要将人先行倒吊,再杀人放血?而且,院中不曾见血。 “院中未曾见血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当时下着大雨。”武棣之回想了当日的大雨,毕竟雨水能冲刷这一切。 “不可能。”沉以北摇了摇头,道:“你不曾上过战场,可能不清楚。战场的厮杀过后,即便有再大的雨冲刷,泥土中那铁锈般的血腥味道并不是雨水能冲刷干净的。若是衙门回报院中不曾见血,那便只可能是血被人取走了,又或者是只掉了几滴不足以让人发现。” 沉以北回想起幼时方到琼川,那时琼川外流窜的一群毛贼经常抢劫过路行人。郁锋带队围剿,事后,她曾去看过,那也是一场在雨中的厮杀,泥地中并未见鲜血,但她却永远都忘不了山寨空气中所萦绕着的血腥气。 “那依你之见,凶手就是为了血而去的?”武棣之细想了想,忽一挑眉,道:“那便对了。” “对什么?” “你可曾听过近日京中屡有百姓被害,然后抛尸街头之事?” 沉以北点了点头。 “那些被抛尸街头的尸身都是被放干了鲜血,无一例外。” 沉以北手中捧着的茶盏被放回了矮桌上,她伸着手指在桌面上随意打圈儿画着,似是想把一个又一个谜团都串连起来。 “这案子现下是归府尹衙门所管?” 武棣之点了点头,道:“我知晓你打算如何做,但这柳府尹是尹家老爷的门生,虽说尹老爷现下赋闲在家,不任朝中官职,但到底名望还在那头,你若插手恐有不妥。” 其实他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尹冲此人可比当年的许太师要聪明多了,他既为族中争取权益,又懂明哲保身,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京里就是麻烦。”沉以北叹了口气,道:“不但不能管闲事,还要顾及这么多官场门路,着实憋屈。” “为大局着想,这可不能叫憋屈。”沉以北话音方落,沉月浓就抱着吱吱走了进来。“听说武公子来了,便让厨下又备了些点心。”说罢,便侧了侧身子,身后的丫头们将点心摆好后又都退了出去。 “姐,你说这京里头顾忌这么多,我看不如我跟陛下说说,把七舅舅也扔到琼川去得了。”沉以北伸手拿起一块牛乳果干就往嘴里送。 “不妥。” “不可。” 沉以北东西还未咽下,沉月浓与武棣之二人便纷纷出言阻止。 武棣之侧头看了看沉月浓,微微点一点头,算做是请她先说了。 “你是真不懂姑姑的苦心。姑姑当年这么做是天时地利人和,她以退为进保全了一家。可你此时若是让七舅舅与你同回琼川,陛下会怎么想?陛下未必就会念着你是他宠爱的外甥女,他会想到的是七舅舅的存在是否会影响太子日后继承大统。”沉月浓到底是久居暗流汹涌之地,所见所想,也与她不同。 “月浓郡主所言诚然。眼下最为庆幸之事,就当是陛下认定了太子来继位。放眼现在朝中六位皇子,二皇子体弱,三皇子,五皇子因许氏一案被牵连,四皇子无心朝政,六皇子尚年幼,朝中并无人能正面与太子争夺。” 沉以北抱过沉月浓怀中的吱吱,将自己的头埋到猫肚子里,闷声道:“还是吱吱好。” 沉月浓听闻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轻笑了几声,道:“今日天气好,武公子如若没有公务,不如带她出去逛逛市集吧。她这性子闷在我这里这么些天,再不带她出去玩玩,怕是真要插手些不该她碰的事了。”她指了指沉以北,又道:“有你一同陪着前往,我也放心些,你定是能护着她的。” “谁说的!”沉以北将头从猫肚子里抬起来,道:“武家小娃娃可不会功夫,若是遇到什么事,那也是我护着他。” “好好好,你护着他。你们一文一武,一道出去,我放心。”说罢便拉着沉以北起身,将她推到武棣之身旁,怀抱着吱吱道:“武家公子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了,若他少了根头发,武太傅找我问罪,我可担待不起。” 这明显就是赶人呐。 沉以北如此腹议着,拿起矮桌旁的佩剑,便拉着武棣之一同出了浓园。 许都是为了二月二在置办东西,街上的人很多。沉以北同武棣之一同在街了走了半天,只觉肚中空无一物,一时也没了什么兴致。 沉以北正打算问他有何好吃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唱起了空城计。她微微偏了偏头,生怕让武棣之听去了。 可那武棣之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继续朝前走着。 “郡主,这家酒楼的菜色在京中也是小有名气的,时下也近午时,不若上楼去用些饭菜吧。” 显然是听到了。 沉以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随他一同进去了。 武棣之也不知是事先打听过还是如何,进去点的菜还基本都是沉以北爱吃的。 沉以北坐的这个厢房位置也是十分之好的,稍微偏偏头,便能看到下头过往的行人。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其实沉以北是想问他这些年是怎么过的,转头一想现在这个地方若是问起来,恐有他人听了去,便改了这么一句。 武棣之伸手替沉以北斟了杯茶,道:“我记得幼时你就爱吃这些,见你这些年在点心上的口味未改,便擅自点了这些。” “哦。”沉以北应了声,盘算着还应该拿些什么话来开口,难道是说句今天辛苦他了? 沉以北其实话挺多,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现在的武棣之,她总觉得说话需要盘算一下再说。明知道他不可能捏着自己的小辫子去告状,却不自觉想要多盘算盘算再开口。 “郡主可还有事相问?”武棣之见她这副模样,饶有兴趣的问道。 “没什么。”沉以北摇了摇头,转眼望向楼下街市,眼瞅着一摸熟悉的人影站在街那头围着一个姑娘。 “这才几天这小子又出来混了?”沉以北说完这话,提着剑一个翻身就跳下了楼,武棣之一惊,连忙俯到窗口观望。 “宋少爷,您就放过我孙女吧,我老汉这把年纪家里只剩下这个孙女了。”一年白发苍苍的老者当街跪了下来,眼瞅着自己孙女要被带走,自己却无力相救,老泪纵横。 “少爷,现在风口浪尖的,尹大人也嘱咐过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莫要在街上停留太久。”一个小厮左右看了看,生怕再遇上宫里头的人,叫人知晓了多生事端。 “别提那个凶娘儿们,要不是她有个皇亲身份,爷也照样收了她。”想到自己那日里全家去浓园里受的一番气,宋笙便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我没有郡主身份,就凭你这龟孙子模样,你能奈我何?”宋笙话音方落,沉以北提着剑就挑开了几个围在外头的宋家仆人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26 。 宋笙等人一见沉以北,连忙都往后退了去,小姑娘也趁机挣脱出来。 “二位先走吧。”沉以北将那一老一幼往后推了推,眼盯着宋笙,显然是不打算轻易将这事给捋过了。 “宋三少爷,我记得当日我可说过,你若再犯,我必定找你清算旧账。当时我是看在尹家的面子上,才不做计较,今日,你当街当巷辱我皇室郡主,你又该当何罪?” 沉以北正被无法去府尹处碰那些个案子心中窝火,这宋笙就一头撞了进来,也是活该他有此一劫。 沉以北一番话将宋笙问得连连后退,毕竟她可是大将军嫡长女,又是圣上亲封郡主,他在背后可以不将沉氏皇族放在眼里,但在明面上若有异议,便是大罪。 见宋笙吓得连连后退,沉以北却未有作罢的念头,她正欲抽剑出鞘,却被赶来的武棣之一手按了下来。 武棣之冲着沉以北摇了摇头,望向宋笙,道:“郡主饶你一命,还不快些离去。”说罢,也不顾沉以北是否愿意,强拉着她就行回酒楼内。 “你放手,快给我放手!”沉以北有些吃惊,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在这时候拽她拽地这么大力。 “郡主听我一言。”武棣之这般说着,拉着她一路前行,直到回到酒楼厢房内,他才将手松开。“当街当巷,郡主若然伤了他,事后尹家以此为由头告知圣上,郡主打算如何做?即便郡主在理,尹家若是将今日那祖孙全数捉拿了你可还有别的法子以证自己清白?” “那就由着姓宋的那个王八犊子这么作恶下去?”沉以北将佩剑按到桌上,声音大得使人侧目。 武棣之几步上前,将她按到凳子上坐下,道:“不是由着,而是要用别的法子。宋笙的事,太子殿下也是知晓的,他有他的打算,你若是凭白伤了他,才是打算殿下的计策了。” “表哥打算怎么做?” “你日后便知晓了。” 此时,酒楼小厮也送上了饭菜,二人用过饭菜,已没了什么兴致,便都各自回家了。 笠日一早,沉以北还窝在床.上,房门就被丫头拍得快散了架。 “大清早的吵什么!”沉以北甩开了被子大吼一声,就听到外头丫头委屈的声音传进来,说是衙门来人了。 ☆、第十八章 衙门来了人,沉以北还半眯着眼睛,显然是还未睡清醒。她迷迷糊糊让丫头侍候着梳妆打扮好,刚一进大堂,就眼瞅着堂上来人除了衙门捕头还有那身着官服的府尹大人。 奇哉怪也。 沉以北微眯了眯眼,便入了内堂。 “参见郡主。”秦府尹领着一众手下见沉以北入内,便都上前行了礼。 “秦府尹今日怎得空来浓园了?”她偏头瞅了瞅沉月浓,又道:“可是我月浓姐昔日之事还有未尽之处?” 许氏一族之事圣上早有定夺,涉案之人该斩的斩,该流的流,沉月浓本为皇族不涉其中,早已是众所周知之事。而此时,秦府尹的到来,着实是让沉以北不明所以。 “秦大人今日来此,是来寻你的。”沉月浓一脸担忧,微微朝着沉以北使了个眼色。 “我?”沉以北回想了下,自己自打回京可从来没做过什么犯法之事,莫不是昨日当街教训了那个宋笙,他不知羞的告黑状去了?“不知秦府尹因何事要寻我?” 沉以北想,左右不过是个放~荡公子寻自己的晦气,他若真敢随口胡诌,自己定不会让他好过。 沉以北这般想着,心中早已思虑好几条对应之策,却不料秦府尹张口而来的话却让她吃了一惊。 他说:“宋三少爷昨夜身亡了。” “死了?”沉以北一脸讶异,昨儿个还有力气在当街调戏姑娘,晚上就翘辫子? 速度有点快啊。 沉以北这般想着,嘴上却没有吐露半个字,毕竟现下可是有外人在,她若是随了性子说话怕是会给自己惹上一身麻烦。 “今天清晨被人发现死在怡园楼前头的大街上,说是昨儿半夜就死了。下官向左右街坊打听了一下,方知郡主昨日午时与他有些口角,便斗胆上府想劳烦一下郡主。” 秦府尹到底是老江湖。他亲自上门,既是体现了对这桩案子的重要性,又显得十分尊敬沉以北。 “秦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沉以北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转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我沉以北自小就长在军中,不似京城女儿般懂些文谄谄的话语。” 秦府尹颔首,冲着一旁的文吏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摊开笔墨,这便是要记录口供了。 “郡主昨日可是与宋笙起过冲突?”秦府尹开口便直入主题。 “那要看秦府尹怎么理解这个‘冲突’了。”沉以北饮了口刚送上来的茉莉香洱,雾气袅袅,衬得她一的神情有些慵懒。 她饮罢一口,看着茶盏中那漂浮着的一叶嫩芽,道:“数日前,宋家三少爷当街调戏于我,还摆出了宁川尹氏一族做后盾,指名让我从了他。后来知晓我的身份,宋家还请了尹灏大人来当说客,上门赔理道歉。那日我便说了,宋少爷日后若是再敢调戏姑娘,我便与他清算此账。后来我在酒家楼上瞅到他又当街调戏姑娘,便出手将那祖孙二人放走了。宋三少爷见着我,也就同见着鬼了无二般,连路都走不顺畅,踉踉跄跄就逃走了。”沉以北的食指缓缓抚着茶盏,随后将它放置一旁,一派从容。 “可有旁人见着了?” “当街当巷,见着的人自是不少。只是,”沉以北话音忽而转冷,那双目像是发现了猎物般盯着他,笑道:“就要看秦府尹能寻到几人。” 秦宣方才还觉着沉以北似寻常大家小姐般,这突如其来的一个眼神,到是让他微一倾身子。 “那敢问郡主,昨夜在何处?” “在浓园我房中休息。”沉以北回了话,见他似是又要开口,便抢先道:“我一向喜好独居,不爱带丫头随侍,所以并无人可为之作证。况且,以我的身手,若是想漏夜离开浓园,也不会有人知晓。” “你这丫头,净知道说瞎话。我昨夜三更还见你在院中舞剑,夜晚烛火灰暗,你还打翻了我几个盆栽,是也不是?”沉月浓眼瞅着这架势越来越不对,连忙出言打断。“你可不要仗着圣上宠你就可以不赔了,我这院中被你打翻的盆栽你是一个也不许少,通通去给我重新买了赔我。”说罢,还伸手指了指她,俨然一副长姐训妹的架势。 “北儿知错,回头我就去市集亲自挑了赔给姐姐。”沉以北知晓沉月浓这一番胡说八道是想要为自己解围,便也顺梯而下。 “下官要问的也问清楚了,便不打扰二位郡主了,下官先行告辞。”秦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也起身告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27 退。 “昨日发生的事你怎么不同我说?”送走了秦宣等人,沉月浓屏退左右,连忙将她拉到后堂。 “武家小娃娃同我说,宋笙的事太子哥哥会有决断,让我不要生事,免得坏了他的计策,我便没有说。”想到昨日武棣之的一番话,也不知这宋笙之死到底是不是他们所计划中的。 “武棣之昨日明明同你在一处,为何方才不说?”明明能多有一个有力人证证明她不曾对宋笙如何,她却绝口不提,这让沉月浓很是费解。 “尹灏与他不合,姐姐也是知晓的。此事一出,我尚好,顶着个郡主的名头,还是长公主与大将军的嫡出长女,秦宣他也不敢拿我怎样。但是若扯上了武家小娃娃,保不齐尹灏就会借题发挥,到时候我们可未必保得住他。” 闻言,沉月浓亦是沉默不语,宋笙这突如其来的死亡算是将一堆人都牵扯了进去。 “等下你便去武家,同他们商议一下吧。” “不了,我直接入宫。” 沉月浓想着的是让她与沉慕武棣之一同商议,而沉以北所想的,却是直接找太子询问。 毕竟,拿主意的是他。 与之前那次入宫,时间不过短短只隔了半个月,皇宫园子里头的桃花却渐渐有了盛开的景象。 沉以北在内监的带领下,一路朝着太子东宫行去。 皇宫里头,梅花开得最好的地方是在梅园,菊~花开得最好的地方是在昭和殿,这桃花开得最好的地方,却是太子东宫。 沉以北站在园中桃花树下,等着内监入宫通传。 东宫的桃花树也不知是不是地界儿比宫里旁的地方要暖一些,别处的桃花才只长了花~苞,东宫的桃花已有不少都半开了。 沉以北记得,幼时常在春日里赖在东宫不肯走,吵着让宫里柳嬷嬷给她做桃花糕吃。那时候皇后总是会在一旁说,日后定是要将她许给自己的儿子,这样二人能常住东宫,一起看春日的桃花美景了。 思及此,沉以北不觉嗤笑出声。 岁月不饶人啊。 曾经两小无猜的表兄妹,今日却不能再同往昔一般吵闹说话了。他有自己的江山社稷,而自己也不可能再如从前一般拉着他给自己讲故事了。 “北儿在笑些什么呢?”沉桓盯着那个一身青色衣裳的人影,见她拈花一笑,在旁立了好些功夫,才出声。 “北儿想起了幼时桃花开的时节,总是会吵着让柳嬷嬷给我做桃花糕吃,娘~亲怎么拉着我,我都不肯走。”沉以北放开手中的桃花枝,笑靥如花。 “是啊,那时母后还说,等你长大了,就午给我,这样就能永远同我长住东宫了。”沉桓几步上前,与她一同站在桃花树下。“只是北儿长大了,但我娶的不是你。”话语中,夹杂了几分落寞。 “嘘。”沉以北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扯了扯沉桓的袖子,道:“哥哥可不好这么说,大庭广众,若是让嫂了听了去,可就不好了。” 本就是儿时戏语,若是在此时让有心之人听去造谣生事,那岂非得不尝失? 沉桓察觉自己一时失言,见她神色如常,轻咳了几声。 “北儿今日前来,可是嘴馋了想吃柳嬷嬷做的桃花糕了?” “不是。”沉以北摇了摇头,环顾四周,道:“哥哥可有方便说话之处?” 毕竟事关尹家,若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只怕凭白多生事端。 沉桓会意,领着她一同入了书房。待他关好门窗,沉以北方安下几分心来。 “北儿如临大敌,所谓何事?”沉以北此来蹊跷,让沉桓不由心生疑虑。 “太子哥哥可否与北儿说句实话,宋笙之死,是否为兄长所为?”沉以北神情严肃,着实让沉桓愣了愣。 “宋笙死了?”他氏头思索了下,又道:“我并未命人将他除去。”虽说他也想宋笙死,但却不是死在此时,毕竟用一个宋笙来打压尹氏,可比杀了他要有用多。 “启禀殿下,属下有要事禀报。”正当沉桓疑惑之时,门外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进来。”沉桓转身,便见一个侍从推门入内。 那侍从见屋内还有沉以北,便跪在地上,不发一言。 “北儿不是外人,你直说便是。” “是。宋笙昨夜死与非命,尸身今早被发现扔在怡园酒楼前头的道上。”来人如实禀报。 “此事我知道了,还有呢?”沉桓的声音显然是不太满意,毕竟他得来的消息比沉以北的竟然还要晚上几分。 “属下去查探过,宋笙与京中这几月来所发生的命案一致,皆是被人割喉放血。” “那就奇怪了。”沉以北闻言,黛眉微微蹙起。 “怎么了?” “今日一早,秦宣就来浓园询问过我,若宋笙真是与近几月京中命案被害者一致,那秦宣何故要来找我晦气?”想那秦宣也不是头一日为官,凭白询问皇室宗亲,这可不是一个聪明人会办的事。 “让人近日都盯紧些。”沉桓一甩袖,那人便识相离去。 “兄长,此事并不简单。” 一想到秦宣最后离去时的那个笑容,沉以北总觉得脑子发麻,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北儿莫怕,有兄长在,自会查个清楚。” 二人语罢一同坐下,暗自思索着会是何人暗中操纵,却闻得外头来报,沉小王爷到。 ☆、第十九章 沉慕与武棣之方入屋内,便见沉桓二人在内,笑道:“就知道你定是来寻太子了。”他微偏头看了看,太监们会意,将门闭上退了出去。 沉以北见武棣之亦来了,便道:“今日秦宣来过浓园了。”她顿了顿,望向武棣之又道:“我未提及你与我同行。” 沉以北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多少牵扯到尹氏一族,而室内旁的二人却不是这么想了。在沉慕与沉桓眼里,这便是他们二人有些秘密,不能同旁人说了。 “郡主大可直言,何须如此?”武棣之亦是不解。 “那你为何会去我七舅舅那处,离开东宫?”沉以北瞅了瞅他们三人,坐到一旁端着茶盏暖了暖手。“我不知道这八年京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晓得,武家人在尹家,并不受欢迎。” 屋内三人听了,皆是面面相觑。 “小丫头到是越来越鬼了。”终是沉慕先开口,他行到沉以北身旁坐下,道:“尹家当年为平许氏有功,尹家当家尹重也是个聪明的,事成后他辞官养老,陛下免不了要待他的子女格外亲厚些。这不,就让尹子鸢当了太子妃,原本棣之是太子少师,现在也被赶来我这里。明面上说是我不思进取,让棣之来管管我,实则还不就是为了给尹家腾位置。” “圣上这般做,自有他的道理。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28 ”武棣之到是一脸不以为意,仿佛说的事都同他无关。 “你到是耐得住性子。”沉慕拿过沉以北手里的茶盏饮了口,动作一气呵成,仿佛那盏茶就是为他所备下的。 “七舅舅,那茶里有我的口水了的。”沉以北斜了斜眼,话锋一转这一场朝政议事就变成了家庭琐事。 “没事,从小到大吃你口水吃习惯了。”沉慕也不避讳,说罢又饮了一口。 “那行,我再来吐上一口唾沫,给你加点料。”说罢她就要去夺茶盏。 沉慕哪里会让她轻易夺了去,起身就开始往武棣之那头退。 “小丫头追得上我再说。”沉慕躲在武棣之身后不停左闪右闪,摆明了是要好好玩上一玩。 沉以北瞅着躲在武棣之身后的沉慕,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七舅舅跳得过分。 正所谓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沉以北隔着武棣之就扑了上去。然而沉慕是闪开了,武棣之却没闪开,见她扑过来下意识伸手揽住了沉以北。 沉以北挂在他身上,眼睛却还盯着退到后头的沉慕。 “啧啧啧,小妮子身手这么差了?” “哼!”沉以北生气偏头,脸颊与武棣之的脸颊碰到了一起,这才发现自己还挂在他身上,连忙推开武棣之,脸颊上也浮起一层绯色。 “闹够了吗?”沉桓蹙着眉瞅着这二人,语气中微微透了几分不悦。 “都怪七舅舅。”沉以北噘了嘴,复坐回位置上,道:“兄长,我觉得这事比较蹊跷。秦宣也不是傻~子,他自然是早早知道宋笙之死同近几个月来的案子都有关联,而我是近日才回京。”沉以北话锋一转,复提了宋笙之死以来分散些尴尬的气氛。“我料想他应当不会这么傻冲我下手,所以就未提武家小娃娃。” 能在朝政中打滚的人,沉以北一向都认为这些人要比她聪明,与当官的人打交道,自己就必须格外小心些。 “秦宣的恩师就是尹重,我会让人留心的。” “有兄长在,北儿自是放心。”沉以北摊了摊手,道:“事情说完了,北儿也该回去了。” “这么快就要走?”沉慕抬头看着已然走到门旁的沉以北,道:“要去哪里啊?” “回去找我们家吱吱,才不理你这个讨厌鬼。”沉以北冲着沉慕吐了吐知道,又道:“兄长我先回去了,武家小娃娃,我先走了。” 沉以北可不傻,这时候再不走,难道等着尴尬? 况且,她要说的事都已经说尽,剩下的事就需要交由沉桓他们去查了。一个在京中毫无势力可言的挂名郡主,她还能如何? 眼看着就要到二月二,街市上人流也比往常多了些。沉以北缓缓行在街市之中,那一个个与她擦肩而过的人都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百姓,但也很有可能,下一个死的就会是他们。 杀人取血,那便代表这些血是行凶之人所要取之物,一个人杀完之后还要取走血,有什么东西是非要用人血的吗? 沉以北思索着,她所能想到与之沾边的也就只有一些古老的巫蛊之术了。只是,这些术法都是骗人的,又如何会有人去信呢? 走出没多久,沉以北便见那清宵道人独自立在不远处,正盯着她看。 她与他的目光不期而遇,便不好视若无睹,沉以北定了定心神,笑道:“道长也是出来置办明日祭祀用品吗?” 清宵手中的拂尘摇了摇,缓缓道:“只是出来走走,郡主呢?” “我啊。”沉以北耸了耸肩,道:“我也是随便走走。” “那便一起随便走走吧。” 清宵道人不按套路出牌。 沉以北心里咯噔了几下。 她原本也就只打算寒暄几句就回浓园的,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他到是挺会顺杆爬。 “关于七王爷的事,有些想请教一下郡主。”清宵见沉以北一直不作回应,便又说了这么句,已然是将沉以北的心思摸了个透。 “我久未回京,对京中事物早已一知半解,不过道长若是想同人一道在这街市中随处走走,那我到是可以做陪。”沉以北的确不想跟清宵道人多有瓜葛,但他们之间还有着一个沉慕,一个她所在意的人。 他们二人一路走着,一路逛着,二人都不发一言。 沉以北始终觉得这人就像是一个半只脚已经踏进坟墓了的活死人,身上透出来的气息都是冰冷且无生息的。就像是一个长久居住在墓园里的人,当你与之相伴时,亦会觉得他身上透着些许死人味儿。 沉以北着实是不明白,为何此人竟会给她此等感觉。 “贫道见郡主面色红~润,想是郡主近日有好日子将到了吧?”沉默良久的清宵,开口便是这句,让沉以北一时将不知是何意。“我从前给七王爷算过八字,他的命格很是不错,生辰时日也是极好,生在九月,正是秋收时节。” “七舅舅生在重阳,确实是个好日子。”沉以北掰着手指细数了下,发现自己周围的人生辰都带着些节日。比如沉慕生在重阳,沉月浓生在冬至,沉桓的生辰最好,生在元宵。“怕是我的生辰最差了些。” “哦?郡主生辰在何时呀?” “小满。”沉以北道。 “小满,郡主今年十八,那岂非……”清宵道人若有所思,话语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我是辛巳年辛巳月辛巳日午时出生的。”沉以北话方出口,方知自己方才所言的不妥之处,她一个女儿家的生辰八字,怎好无故同外人说道,而且还是一个并不相熟之人。 “郡主这生辰八字在贫道看来,好过旁人不知几何。”清宵道人似是心情十分之好,连那毫无表情的面上都透了几分欢喜。 “那道长呢?道长生辰在何时,不若也同我说道说道。” “贫道是个孤儿,所以没有生辰八字,师父给我定的日子也不能做准。”他手中的又轻扫了两下,道:“不像郡主同王爷这般,生辰八字都属人中龙凤。” “那道长所在等的那位故人呢?”沉以北终是开口相问了,她分明看到清宵在听到这话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丝异样,那一闪而过的异样神情让她确信,他所等的并不是一般人。 “我听下人说起,道长现在所屈居之处是座凶宅。那宅子原本的主人姓陈,陈家少爷与心爱之人私奔不成,寻了短见,之后陈家就闹起了不干净的脏东西。道长住在那宅子中这么久,可有见到什么不干净的物件?” 沉以北这般说着,眼睛却始终盯着他,未敢移开半分。在偌大一个京城里,他好选不选非要选陈家闹过鬼的宅院,这其中必定是有联系的。而她所能想象到最合理的解释,那便是他为了陈家人而来,亦或许,是为了与陈家有关的人而来,比如当年与陈家少爷私奔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29 离去之人。 然而,当沉以北将这一切都说完之后,清宵道人的神色却丝毫未改。若不是她之前已然捕捉到那一丝异样,她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说一个故事给他听。 “我是修道之人,心中有道,自是无不净之处。”他这般说着,又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递给了沉以北。“郡主久未回京怕是早已不太习惯京中气候,这个香囊郡主且带在身上,多有宁神之效。” 沉以北将香囊收下,道:“多谢道长。”而后她又左右看了看,道:“时候不早了,我表姐还在府中等着我回去,就不陪道长了,告辞。” 沉以北辞了清宵道人,一路回到浓园,手里头始终摆~弄着那个香囊。才步入园中,就差了小厮去将府中大夫常先生给请了过来。 她始终觉得,像这般物件还是需要一个熟悉药理之人来看看才是。 常先生拿着香囊左右看了看,又将香囊放仔细闻了闻,挺开香囊将里头的东西一件件看了看,说的不外乎就是有宁神之效,与清宵所言大同小异。 沉以北摆了手让人退下,随手拿起一个药草把~玩着,外人下人便来报,尹灏大人到。 ☆、第二十章 沉以北知晓,前头秦宣这么来过一出,后头定是还有旁人会来,只是不曾想到,会是尹灏。 她整了整衣裳静坐在回廊之上,并未打算在正堂见他。 闲坐花亭,绿袄就青丝,愿求一世安宁。 尹灏步入后院,见着坐在回廊中品茶的沉以北,不自觉便想起了这句词。 他摆手让引路的下人离去,缓步向前,走向沉以北。 沉以北放下手中茶盏,抬头迎上了尹灏。 今日的尹灏着了身浅蓝色的常服,与那日初见时着的海蓝色衣裳明显是同款深浅不同色罢了。 她见尹灏已行至跟前,便伸手斟了杯水摆到了矮桌上,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二人,行动之间都只有手势,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俨然是不打算轻易开口了。 沉以北对尹灏其人着急不了解,尹家既然能取许氏而代之,自是有几分本事的。若是换在琼川,怕他尹灏刚进城,她便能知晓。而现如今,她离家远行,身边未带一兵一卒,她一个在京毫无权势的挂名郡主,自然还是万事小心为上。 自家母亲保下来的安宁,她可不能失言损毁。 二月初的天气,人还未察觉到暖意,万事却已然先一步生长起来。 沉以北所据这一方院子里头栽着几颗梨花树,此时已是生出不少绿叶。 其实,像沉以北的身份,沉月浓不该将她安置在种有梨花的院子中,毕竟不吉利。然而抵不住沉以北喜欢,便也随了她了,左右她不介意便是。 正是人不语,猫不管。 沉以北所养的狸花猫在屋顶上晒了会儿太阳就跳到院子里头,溜达了几圈后就跳到沉以北腿上,喵喵叫了几声,便团做一团继续睡去了。 沉以北这些年养它也是熟知此猫习性,伸出手慢慢抚着它,助它安眠。 “午后闲坐,抚猫自娱,郡主好兴致。” “这是习惯罢了。” 沉以北除了好武,还有一绝技,那便是懂得将话茬聊死。这等绝技用在对付不想过多交涉之人身上,最是管用。 尹灏被她这一句话堵死,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再接下去。他静坐了会儿,见沉以北一直只顾着怀里的狸花猫,并未有接话之意。 “二月之期,万物复苏,郡主这院中栽种的是什么花树?” 既然她不接话题,那便由他来提问题。尹灏想,寻常话语她可不回,但这疑问,她总归是要解上一解的。 “不知道。” 这三个字又将尹灏原本准备好的话尽数堵死。 憋屈,很是憋屈。 “我看着到不像是桃花树,莫不是梨花?”尹灏不死心,继续开口相问。 “也许吧。” 又是三个字。 尹灏忽然有一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想他堂堂太子少师,满腹经纶,学识渊博,怎奈到了沉以北这头,却是连着三败。 是可忍孰不可忍。 “梨花寓意分离,郡主这院中栽种梨花,怕是不太吉利。” “哦。” 这回,沉以北回答的更加干脆,直接回一个字。 尹灏明白自己显然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她虽是以礼相待,但字里行间真是多与他说半个字都觉得累的模样,只一心顾着自己怀里头的猫。 “郡主可是病了?”既然旁敲不行,那就再换个法子。 沉以北摇了摇头,继续挠着吱吱的肚皮。 “郡主话越来越少,与我初次相见郡主之时,相差甚远。那时的郡主气势逼人,那架势像极了沙场领兵的将士,怎得今日却像一个寻常女子一般闲坐院中,不言不语。” “我饿了。” 得,又变回三个字。 尹灏是想激将法激她一下,却没料到这沉以北压根就不能用寻常套路去算计,他这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就只换了沉以北三个字。 “小竹,我饿了,备午膳!”沉以北扯着嗓子冲着院外喊了声,外头立着的丫头闻言便去后厨,怀里头的吱吱被她这一嗓子吵醒,伸了爪子挠了下沉以北,而后翻了个身继续睡。 “尹大人若也同我这般不曾用过午膳,不防一同吃罢。” 沉以北才不信,他尹灏会同她一起吃饭,自己这道逐客令下得可谓悄无声息。 “正好,我也饿了。”尹灏笑得灿烂,像是看到满树梨花开满枝头一般。 叹,沉以北不按套路出牌,尹灏也一样。 可惜自己话说出口,断没有中途收回的理。 言多必失。 沉以北扁了嘴,决定之后只顾吃。 于是,这二人就坐在院子里头,等着下人把一道道菜都端了上来。 素白雪衣如意鸡,留春鲤鱼烧,四喜丸子,银针素丝,湖上素,雪里白行春。 端上来的菜到大多也是尹灏爱吃的,尹灏等着沉以北启筷,却不料她直接就将那盘鲤鱼烧放到了一旁,而后挠了挠怀里的猫,这便是让它去吃了。 “郡主不爱吃鱼?” “嗯。”沉以北应了声,自顾自地吃着。 尹灏不死心:“那郡主爱吃什么?” “食不言,寝不语。”沉以北不耐烦。 武棣之是读书人,他也是读书生,怎得一个少言另外一个话就这么多。 忒烦。 论语所言,有理有据,尹灏没话接,只得安静吃饭。然而沉以北是饿着肚子,尹灏却是吃过饭再来的,只稍稍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沉以北一个人扫光了桌上的菜,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矮桌旁的吱吱也十分给面子,一盘鲤鱼烧就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30 这么也被它吃光了。 “郡主,好胃口。”尹灏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还真没瞧出来,身材瘦小的沉以北,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看来尹大人胃口不佳,不如说说大人平日爱吃的食物,我好嘱咐厨下去做。”就凭尹灏方才那模样,沉以北也是看得出来的,这小子多半就是吃饱喝足了想过来找她聊聊宋笙的事。 既然尹灏要顺杆爬,沉以北也不介意再给他一个留下的机会。 “不必了。”尹灏摆了摆手,他过来之前才用过午膳,现下又添了点吃食,这哪怕再合胃口的食物端上来,他也吃不下了。 “我吃饱了,现在有些困,就不留尹大人了。” 言下之意,便是下了逐客令了。 沉以北不好惹,尹灏也不是吃素的,他亲自上门,闹到最后一点风声没探回去,这显然不是他的风格。 尹灏微偏了头,面上到是不显山水,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摆,道:“吃饱就睡,容易长肥,不如出去走走?” 他说这话时,沉以北正好端了盏茶润喉,结果,可想而知。 沉以北一口茶呛到喉咙里,咳了半天没停。 “看郡主这样,该是需要好好锻炼一下了。”尹灏这般说着,嘴角的笑意到是半点也不藏着。 沉以北见壮,右左手掀飞矮桌,右手直向尹灏喉间伸去,不过晃眼,他便被沉以北按在身下不可动弹。 尹灏是个读书人,自小虽有练些功夫强~健体魄,但到底不如沉以北这种自小受训军中之人。他的喉头被沉以北锁着,想要动一下~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双~腿被她所压制,双手亦被她擒住。 沉以北原本梳得好好的发髻,在闹腾了一整个上午之后,细碎的发丝垂在了她脸旁。 她手下功夫极好,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他不能动,但也不会太疼。 “看来需要锻炼的是尹大人啊。”沉以北如是说着,嘴角那抹笑意,意味深长呐。 “郡主此举何意?”尹灏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姑娘家给压在身下,着实丢脸。 沉以北微蹙了蹙眉头,笑道:“没意思啊。大人不是说我需要锻炼身体嘛,我这不是在以身作则示范给大人看呀。”她的语气十分无辜,仿佛现在被压在下头的人是她而非尹灏。 “男女授受不亲,郡主放手。”尹灏偏头,鼻息间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道不出名字,却让他闻着有些意乱神迷。 自打沉以北回了京城,她的衣物都是沉月浓命人燃了香料仔细熏过的。旁的时候到没什么,只是眼下她与尹灏靠的这般近,深深让尹灏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我要是不放呢?”沉以北也耍起了无赖。“尹大人找我既没事,又不肯走,还让我锻炼身体。大人是想做什么,不如直说。” 沉以北现下是明白如何对付尹灏了,少说话,不理他,这些通通没用,只要对着他耍无赖,耍流氓,他保准跑得比狗都要快。 呸,说狗不文雅,还是说猴子比较合适。 她这般想着,笑得是越发勾人。 “你!” 尹灏一时语塞,憋了半天只有一个你字。 “大人可还有别的事?”沉以北调皮的眨了眨眼,道:“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去睡了,我习惯吃饱就睡。”说罢往后一跃,在离尹灏几尺远之处站定,像是方才那一幕从未发现过一样。 尹灏起身,怒甩衣袖,而后扬长而去。 “啧,真是小气,吃亏的明明是我好吧。”沉以北扁了嘴,在回廊上挑了块干净地界坐下。 “你也知晓自己吃亏?” 作者有话要说:  吃饱了超级想睡觉,我就是这么一个,所以腰上的救生圈已经快成米其林了嘤! ☆、第二十一章 才赶走尹灏,沉以北自仰躺在回廊上,偏头望去,不远处沉月浓与一男子一同站着。 那人一身白衣,明眸皓齿,嘴角微微勾起,映出两颗浅浅的酒窝。春风一扫,他的发丝被风扬起几缕,像极了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 “轩,轩哥哥?”沉以北跑过去,鼻息间闻到了阵阵梨花香气。“轩哥哥!” 是他,沉以北笃定。 “唉,岁月不饶人,咱们的北儿也长成大姑娘了。”沉轩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道:“可是样子是长大了,性子还是没长成形。” 沉轩回想着方才尹灏急急奔走的模样,着实是替这小妮子着急。 “就算我七老八十了,我还是你妹妹呀。”沉以北不以为意,又道:“轩哥哥怎么也回京城了?” 沉轩是五皇子庶子,当年几个皇子同夺帝位,当京圣上争得皇位后将作乱的皇子尽数贬黜离京。 沉以北在琼川之时就有耳闻,当年所被贬黜的皇子大多都故去了,他们的子嗣活在世上的也没几个,尤其是五皇子一族。她记得当年她远去琼川后,曾听昭容公主说过,五皇子一族嫡出子女全部故去,只余下了沉轩这么一个。 也不知沉轩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一族之中只留了他这么一个,好在他还是颇有经商之才的,小小年纪就在朔州闯出一番天地。 也不知是不是沉萧守年岁大了,不比当年手腕狠辣了,近几年这些当年作乱的皇子家人到都还算是比较安稳的。 “原本是来同宋家谈一笔生意的,哪晓得来了才知道宋家少爷去世了,这不,只好来找月浓蹭着住上几日了。”沉轩如是说着,鼻息间嗅到了沉以北身上的香味,道:“你这身上用的什么香,味道怪杂的,回头我让人带些给你送过去。一个姑娘家都这把年岁了,还不知道妆扮妆扮自己。” 说来也怪,沉轩自小就爱调制这些香料,沉以北小时候就觉得一个男子哪能日日泡在香料堆里头,故而总是拿着这事说道他。没想到,现如今,沉轩便是靠着这香料来起家了。 “轩哥哥你要跟宋家做生意啊。”沉以北扁起了嘴,道:“宋笙那王八犊子欺负过我。” 在沉以北心中,她始终觉得做人应当黑白分明。但她不知道,沉轩是个商人,在商言商,不是黑白就能衡量得清的。 “就你这脾气,只有你欺负旁人的。” “好了,你们站在廊下说话也嫌累,快些进屋去吧。”沉月浓许是看不下去了,只好出言催促。“你去收拾收拾。”她回头嘱咐了下小竹,又指了指那一地狼藉。 沉轩几人入了屋子,小竹已唤来了下人一道收拾廊下。沉轩左右打量了下屋子,道:“北儿怎么也回京了?” 在沉轩记忆中,昭容可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她当年以退为进,保全一家子人的平安,如今又怎会让自己女儿回归这是非之地。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31 “嘿嘿。”沉以北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在琼川被一个无赖缠着脱不了身,就只好回京躲躲了。”说来,沉以北回京也有半月,怕是琼川那小子也该放弃了才是。 “多年未联系,也不知姑姑同姑父可还好?”沉轩笑了笑,到是并未在此事上多加过问。 “爹娘好着呢,这不又给我添了个弟弟,二老现在天天宠着我弟弟,对我自然就放松了些。”沉以北接过沉月浓斟的茶,又道:“轩哥哥呢?哥哥今年也二十有七了吧?再不成家可就晚了。”沉以北语重心长,学着街市那些三姑六婆的语气,又道:“你看月浓姐这比你小三岁,孩子都满地跑了,你还单着,这像话吗?” 沉轩放下手中茶盏,执着折扇敲了敲她的额头,微嗔道:“人小鬼大,就知道提些旁的来扯开话题。”语气中到是透着不以为意。 “不过,轩哥你常年在外经商,也是该为自己顾着些了。”沉月浓听得沉以北说的,也着实是为沉轩的婚事愁了愁。“你这大江南北跑着经商,家里也该有个当家主母在才是。” 唉,只怪当年他的父亲夺嫡败了,也牵连得沉轩不好同京城名门千金共结连理了。 “家里头有管家在,甚好。”沉轩这显然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样子,听着沉月浓这般说着,面上却连一丝半点上心的模样都没有。 “对了,轩哥哥长年在外,见多识广,北儿有一事相问,不知轩哥哥可否帮衬?”沉以北听着,忽然想起近日京中之事,兴许沉轩会知道也不一定。 “何事?” “轩哥哥可有听闻过杀人取血之事?”说及此,沉以北面色凝重,道:“我听七舅舅所说,近日里京中不安定,常有人无故身亡,全身的血都没了。但是,他们所沉尸之处,却未见血迹。我琢磨着,那血定是要凶手给取走了。只是,这人都死了,取血有何用?” 她这几日一直在想着这桩事,总觉得这事来的邪乎,怕不是寻常的杀人寻仇。 “京里头也有?”沉轩听闻,亦是神色有异。“你们都下吧。”忽然,他便让外头随侍的下人都离去了。 沉以北见此模样,想来沉轩定是知晓些什么的。 外头的人都离去了,沉轩起身将门紧闭,道:“这是种邪术,我曾在西南等地听当地村落里的老人说起过,这种邪术叫【汲血重生】。” “【汲血重生】,是为何意?”沉以北不解。 “【汲血重生】顾名思意便是用血来让人起死回生。这种邪术要用七七四十九人的血来喂给已死之人,这种法子愿意是参照佛法的七七斋。人死后,每个七都是要做一场法事,四十九日后便可安心轮回,来生投个好人家。这种邪术曲解了佛家此法,他们认为用四十九个不同人的血来喂给故人,那便能让人重回此身。传言,百年前曾有一人成功过,若我不曾猜错,怕是有此可能。” 人死不能复生,这个理,三岁小孩都懂。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放手?死去的人往往不再有执念,但活着的人却未必放得下,他们会抓~住一切可能,想要留住已死之人。 “起死人,活白骨,此种事如何可能?再者,我听七舅舅也说,这都已经好几个月了,若是真有人用此法,那尸首也早就该烂了才是。那人见尸首烂了,都还不肯放手吗?”虽说近几个月都是天寒岁月,但一具尸体摆在那边这么些个月,总归是要烂出来的。 “你以为这四十九个人是随便什么人都行的吗?”沉轩叹了口气,又道:“佛家修道有五欲六尘,这四十九个人前五种便是佛家五欲,财、色、名、食、睡,后两种一种是幼,另外一种是老。幼便是初生婴儿,老,便是长寿老者。用这种邪术的人认为,初生婴儿是生命的开始,长寿老者则代表已尝人间疾苦,这二者的血是祝福死者重生的好礼。” “这都行?”沉以北拍了拍桌子,桌上的茶壶震了震溅出些许茶水,滑过茶壶落在桌面晕开几个圈。“不行,我得去找七舅舅查查,这到底死了哪些人。” 说罢,沉以北便起身要走。 “你慢着。”沉轩伸手一把将她拽住,道:“你去找七舅舅也没用,要用此法的人定是一个修行之人,而且有些本事,寻常人是对付不了的。你这一去找,让人满城里搜,不是打草惊蛇了吗?况且,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沉以北闻得此言,遂坐回原位。 “你方才说此时发生也有些时日,那可能不光是汲血重生了,还有可能要新寻一个替身。”沉轩仔细回想了下,道:“我听闻百年前成功的那个人,他便是重新找了个肉~身,然后让已死之人的魂魄附在那人生上,这便也算是重生了。” “世上如何会有鬼神之说?这些都是拿来哄小娃娃夜间睡觉的事,哪会有真的。”沉以北惯是不信这些的。 “这些事也都只是我听说的,是否属实,我也不得而知。我只听说那替身人选也不是随便就可选的,要选一个同已死之人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所生的人才行,所谓时辰八字符合,这才可让他人魂魄入主肉~身。” 这话沉轩说着其实也是不太信的,只是那村落老者说的着实玄乎,他便多少记了些在心里头。没想到,他只当成是一个故事的事,还真会有人去做。 “生别离,死陌路,连死都不肯放手,怕是那人心中所爱吧。”沉月浓闻言,心中感慨万分。“不惜自己背上杀人凶手之名,不惜自己死后会万劫不复,也要将那已死之人拉回来,哪怕活得行尸走肉,都想要活在一处,该是有多在乎呀。” “人死,便是死了,若是在乎,可以永远不将人忘却。但是再重要,再珍视,也不可取了旁人的性命来为其续命。若那杀人凶手当真在乎,他可以用自己的命去换取,但不能用旁人的命去换。”沉以北不明白她为何会想到这些,只觉得听了气便不打一处来。 “嗯,北儿是条汉子。”沉轩笑了笑,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月浓成家了,但你年方十八还未有人上门提亲了不?” “不知道。”沉以北很是老实。 “因为男人不想娶一个比他们更加爷儿们的妻子回去。”沉轩一语道破。 “你!”沉以北正要伸手打他,却不料屋子里开始震动,忽然之间便是有倾颓之像。 “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死命加班,单子巨多,耗光存稿,生不如死ojz 没有存粮,我会努力更新的,嘤,去睡一会儿 ☆、第二十二章 这是一场震度不少的地动。沉以北自小长在京城,后又去到琼川都未曾经历过这些,此番地动她全然不知如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32 何应对,唯有死死同沉月浓抱在一处。 所幸,震度虽是不少,但时间却是去得快,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这是发生何事了?”沉以北揉了揉额头,看着满屋子里的凌~乱。 “怕是地动了,不过京城所在之地,向是安慰为何会如此?”沉轩到底是常在四处行走,见多识广些。“你们先在宅子里命人收拾着,我去打听打听。” 沉轩这一去,便是大半日未回。 眼瞅着幕色四起,沉以北坐在廊下,实在无趣。 正当她准备收拾收拾杀到街市上找沉轩之时,院门口却站着个人影。 夜幕降临,沉以北看着不是很透彻,隐约觉着像是武棣之,却又不是很真切。 “武家小娃娃?”她试探性的喊了声,起身朝前行了几步。 武棣之闻得沉以北出声,便从院门后闪出,缓缓朝着她行去。 “作什么站在那处?有事寻我直接进来便是,何必躲藏。”沉以北不解,在她心中武棣之一向便是行得磊落之人,怎得如今却开始躲躲闪闪。 “今日地动异常,宫~内都受了影响,便来看看郡主是否安好。”他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天,又道:“幕色四起,我独自入郡主一个未出阁姑娘的院子,实属不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沉以北到是不在意这些,伸手将他拉进了屋。“我又不是在京中长大的,小时候天天同人摔跤练武,若是按你这么说了,我都不知道跟多少个男人授受不亲了。” 毕竟是自小长在军营的姑娘,哪里会觉得与男子同处一室实为不妥,况且不过傍晚时分。 “今日地动之时,我与月浓姐还有轩哥同在一处,地动之后轩哥说出去打探打探,到现在也没回来,也知如何了。”沉以北执了藤蔓暗刻的夹子夹了些炭火放到炉中,将水壶放到了炉架上,烧起了水。 “轩,五皇子庶子沉轩?”武棣之诧异,他到是未曾知晓,沉轩也入了京城。 “嗯,午时刚过就来了,说是跟宋家谈笔生意。哪晓得哪个王八犊子死了,宋家办着白事,他不好叨扰,就来月浓姐这处蹭住了。”提起宋笙,沉以北免不得面上不太好看。 “沉轩少爷近几年也算是不错,听说他的香料生意连朔国都有商户购买,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沉轩父亲被废黜,他自然也是在玉碟里头被除了名的,自是不好以皇子相称,称他一声少爷以示恭敬。 “轩哥这些年在外头如何,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知晓的到是很多。”沉以北回想起他之前所说的【汲血重生】之事,免得要再感慨几分。 “对了,我方才得知件事,想来可能同近日京中所发生的案件有关,你回头让兄长去查查,看那些已死之人可有何共同之处?”到底沉轩所说这事有关鬼神之说,这怪力乱神之事向来都是朝廷大忌,沉轩身份尴尬,她亦不好直言。 武棣之好奇:“何事?” “这些现下不好多说些什么。”沉以北迟疑,道:“你且先帮我去查探一下,我也好确认一下,是否就与那事有关。对了,”沉以北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道:“说了半天,我还未问,你可知今日地动原因为何?” 沉轩虽是未回,但是武棣之今日可是入了宫的,想来宫中消息最为灵通,估摸着他已然知晓了才是。 “今日京中地动尚不算什么,只是百姓屋中家具摆设震动移位罢了,地动最为厉害的是离京城百里外的沪城。”武棣之想起他今日离宫时所得来的消息,免不得心中忧虑。“陛下有意派太子殿下出使沪城赈灾。” 其实沉萧守有此一举也是正常,毕竟是要为太子日后接掌帝位收拢些人心,若总是让他居于宫中,怕也是见不得多少民间疾苦的。 沉以北脱口而出道:“那你可会同兄长一同去?”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般说似有些不妥,忙改了口,道:“兄长一人独去若是身边没有些得力的人,怕是行~事不太方便,所以……”沉以北这般说了几句,实在是寻不得一些冠冕堂皇的语句,想了想,还是不说为好。 “陛下也命七王爷一同前去,帮衬着太子殿下,我会随七王爷一道去。”其实此时武棣之应当回府准备着了,只是未曾看到沉以北,总是有些安不下心神,便想暗中看看便好,哪晓得不知不觉站得久了些,让她瞧见了。 “那你该回去准备准备了,虽说只是离京百里之地,但到底算是兄长头一次外出赈灾,还要带上七舅舅这么个成事不足的,你可得多盘算着些。七舅舅这人一向没个正形,我瞅着也就你能帮得上兄长了。对了,尹灏可会同去?”沉以北说了半天,想到尹灏,总觉得他若同去,必然会节外生枝。 武棣之摇了摇头,道:“尹灏大人应当不会去,毕竟宋家新丧,虽是远亲但也不好不到。” “那便好些。我方才同你说的事,你就不要同兄长说了,京中的这些案子,我回头想法子查。兄长现下最为要紧的便是赈灾之事,旁的由我来做就是。”毕竟只是一点猜测,她还未全都证实,总比不得地动带来的灾害要紧些。 武棣之点了点头:“天色不早,我便告辞了。之后这段时日,郡主务必珍重些。”总归是能帮得上她的人都不在京中了,武棣之对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我同你应当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吧?”沉以北双手支着头,笑道:“就算不是青梅竹马,也当是自小相识了,怎得你还一直郡主前郡主后的叫?你直接唤我北儿就是,同兄长还有舅舅他们一道喊便是了。” 武棣之愣了愣,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你看,我都一直喊你武家小娃娃,你喊我一声北儿能如何?”沉以北微微抬了抬身子,双手按着矮桌,将身子探近了武棣之,道:“还是,你害羞?” 武棣之知晓,自己现下应当后退躲闪,不然有失礼法。但他闻着沉以北身上的阵阵香味,忽然有点不舍,不想离去。 “北儿。”他轻轻唤了声,沉以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扫过她的脸颊,带着暖暖的余温。 “这便是了。”听到武棣之这么唤自己,她满意的坐回去。 “那北儿好生珍重,我先告辞了。”于是,武棣之拱手告辞,缓缓消失在夜幕当中。 “武家少爷怎么来了?”武棣之前脚刚走,沉月浓后脚就领着丫头将晚膳端了过来,摆到了沉以北屋内。 “没事,今日午后不是有地动么,他便过来看看。”沉以北随口回着,一门心思都摆到了吃食上头。 沉月浓若有所思,道:“武家少爷到也算是个好人家,若是相配,也是配得起的。” “配什么?”沉以北夹了一块红烧肉扔到嘴里,显然是没仔细听她说话。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33 “罢了,你还是安心吃你的饭吧,我去看看孩子们。”瞅她这模样也是听不进去的,沉月浓便也省了这番心思,由得她去了。 沉桓的车队出发的很早,沉以北早早起身站在城楼上看着那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她原先是想相送,后来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自己本就不擅长这些,离别伤感不若就这般目送便是了。 送走了沉桓,她原是想入府衙查探。又想着秦宣此前来过浓园,想来已将她列入嫌疑人,加之他又与尹家有干系,估摸着也查不到什么。 想了想,她还是直接找上了刑部,毕竟刑部总~理大小案件,若想查探些什么,刑部便是个好去处。 刑部尚书余且当年也曾在郁锋麾下当过兵,一听说沉以北来了,便将她奉为座上宾。 沉以北借着父亲的便利,在刑部的卷宗库房内,将这几个月京中杀人取血的案宗都看了个遍。 看完这些卷宗,沉以北不得不信,京中近几月所发生之事真的有可能是有人在行邪术。 她将这大大小小四十三起案件都分了一下类,财、色、名、食、睡、老、幼,正好是这七类,而现如今只缺了财、色、食、幼,这四种各一人。 沉以北仔细审着这些卷宗,希望能再找些什么线索,然而这些已死之人无论是从年龄还是身家背景,再到日常生活所接触的人群都是各有不同。比如宋笙,他就当属色,但他是个商家少爷,另外五个人,一个是一方保长,两个做些小买卖,还有两个是外地商客,除了好色再无旁的相同之处。 沉以北看得头疼,真想把头埋到案卷里头揉一揉,希望能揉出来个所以然。 “好巧啊,郡主。” ☆、第二十三章 沉以北抬头,迎面走来一人除却尹灏还能有谁? 冤家路窄。 沉以北坐正身子,收回眼,并不打算理会尹灏。 尹灏到是难得的好脾气,沉以北已是一张冷脸,他却像是全然不曾看到似的。“郡主也是来问宋家的案子?”他看了看满桌子的案卷,又道:“怎么宋家的案子有这么多卷宗?” “尹大人是回家锻炼过了,这会儿得空了?”沉以北白了他一眼。从前见他到是没什么感觉,如今不知怎么,见了就烦。 尹灏闻得起言,又想起那日在浓月的情况,面露窘色。然,他到底是身在太子少师之位上的,若是连这么一句话都能让他气急败坏,那便是他火候未到了。 他打了个哈哈,道: “郡主又调皮了。” 又不是我家吱吱,有什么调皮的。 沉以北这般腹议着,将桌上了卷宗略微收拾了下,起身便要离去。尹灏其人她对他的了解知之甚少,在此风口浪尖之际还是避开为妙。 “郡主饿吗?要不再一起用个午膳。”尹灏见状,伸手按在了她正要收拾的卷宗上。 “就尹大人这样,一碗饭都吃不完的人,一起吃着没意思。”沉以北见他阻拦,索性就不收拾了,直接闪了身子绕过他走了出去。 可是今日这尹灏却有点不太对头,像极了一块牛皮糖,缠着沉以北是不肯离开。 从刑部出来一路从长街走到城东,尹灏还跟着,沉以北觉得碍眼,转身走进了一条小巷。 “郡主这是有话要对我说,所以将我领到了这无人的小巷中?”尹灏跟上来,饶有兴趣的瞅着沉以北。 “屁话真多。”沉以北这一路被尹灏跟得着实烦躁,一口便是粗话,显然已是不悦到极点。 “郡主是个女儿家,说这些粗话,不好。”尹灏摆了摆手,又道:“郡主有话不妨直说。” “这话应当是我问你才对吧?尹大人。”沉以北上前几步,道:“大人找我想问些什么,不妨直说。” 尹灏低头一笑,道:“我就是看郡主一个人,时下这京中可不安分,便想护着送一送郡主。”他如是说着,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若是我打不过,你也未必护得住我。”沉以北很是不屑,道:“我不喜欢有人跟着,尹大人也不是我家下人,不必跟着。”语罢,她便纵身跃上了屋顶。“别再跟着我了。” 尹灏到底是个书生,比不得沉以北这种练家子,她真心要甩掉一个人,尹灏是跟不上的。 当然,尹灏也不会傻到自己去跟沉以北。他吹了个口哨,一个暗卫便从一旁闪出来。 “跟着她。” 暗卫闻言,便闪身追了上去。 “成大事,总是需要牺牲一些的。” 甩开了尹灏,沉以北瞬间就觉得人生都美妙了起来。过了二月二,春天就到了,天气渐渐暖了起来街上的行人也比往常多了些。 沉以北边走边逛,略一偏头,便见清宵道人立在不远处正盯着她看。沉以北放下手头物件,正欲走过去,便见他身子一闪,已然闪进了一旁巷中。 沉以北来不及细想,便追了出去。 京城的巷子弯弯绕绕总是特别多,沉以北跟着那白色身影转着转着,便迷失了方向。她停下脚步,四处打量了一番。 这小巷子狭而长,路上的石板有些坑洼不平,墙上长着些藤蔓,像是凌霄花。 沉以北立在原地,不敢妄动。 明明是白日里头的京城,这条巷子却寂静异常,像是与世隔绝一般。沉以北不敢分神,慢慢转着身子打量着四周。 “郡主。” 忽闻身后有人唤她,沉以北转身便见一块黑色布料罩过来,她翻身后跳躲开,才方站定,便觉得头昏脑涨。沉以北后退了几步,眼前缓缓走近一个人影,她看不真切。 “郡主,你累了。” 沉以北抬着头,眼前这个人明明离她很近,但她就是看不清,头也越来越沉。 “你……”她觉得似乎整个天地都在旋转,忽然鼻息间又嗅到一阵淡淡的香气,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沉以北身处一个四面无窗的屋子,她躺在床~上,手脚都被铁链所铐住。 这个屋子不大,四周无窗,屋子里头除了她躺着的这张床,便只有一副桌椅。桌上燃着盏油灯,灯光跳动着,将这漆黑的屋子微微照亮了些。 她仔细瞅了瞅手脚的铁链,伸手抚上头顶想要找个适合的簪子开锁,却发现自己头上无任何珠钗。她又将自己身上物件都看了看,除了缺失一些硬的饰物,旁的都在。 不留东西,不让她试图开锁,想来此人对自己的了解已是所知甚多。 沉以北回想起晕倒前的种种,到底是自己轻敌了。 她自打一开始看着清宵,她便知晓此人不简单。今日见他如此,她亦知道只是清宵将她引走的一个法子,她原以为自己可以脱得了身,而如今…… 沉以北不知道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也不知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34 现下是何时辰,这屋子异常寒冷,想来应当是个地底酒窖之类的地方。 “妈的,把我关在这里都不知道弄点吃的吗?”沉以北这一日还未进食,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她此话方说完,就闻得头顶一阵吱呀声,想是有人开门进来了。 她盯着传来声音那处,只见一个人影提着盏灯笼缓缓行来。 “清宵道长。”她如是说着,话语中到是不带一丝~情感。 “郡主醒的刚是时候,贫道给郡主准备了些食物。”清宵将手中灯笼放置桌上,将手中食盒放到床~上。“这些都是郡主爱吃的。” “我是你选中的替身。”沉以北忽然开口,话语直指中心。“你要复活谁,陈家少爷?” 他说他在等故友,而武棣之所查到的事,想必也正是清宵道人属意陈家少爷。只是,世俗间不允他们二人之事,故此留下遗憾。 “郡主心中所猜为何?不妨先说出来与我听上一听。”清宵闻得沉以北一席话,却好似在听故事般,毫无波澜。 “当年陈家少爷与人私奔未果,之后郁郁而终,你便是与他相恋之人。七年后你依旧放不下,所以用了这邪术想要复活陈家少爷,是也不是?” 她知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清宵所为虽非她所能苟同的,然他所遇之事确实让人心生几分怜悯。他大约是非常爱陈家少爷,所以即便陈家少爷已故去七载,他仍然让他活过来。 “这个猜测到是新颖,你是头一个这么猜的人。”清宵将食盒打开,里头放着的,正是沉以北素日爱吃的。“郡主不用怕,时辰未到我不会碰你的。” 清宵对她的了解是出乎沉以北的意料。 他对她的出行是了如指掌,连备下的食物是她素日爱吃的,他就像是一个幽灵,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监视着自己。 沉以北看了眼食盒,又道:“这些不是我爱吃的,拿走。” 清宵笑了笑,惨白的面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有些发黄,他将食盒中的食物取出摆在床~上,笑道:“郡主果真如他所说,口不对心。郡主若不爱吃那便不吃,左右不过饿上几日死不了,到时候郡主没了气力,我办事也方便些。” 臭道士还真知道掐七寸。 沉以北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将脸瞥过去,不作理会。 “郡主慢用。” “慢着。”见他要走,沉以北连忙将她喊住。“七舅舅可还在你的计划之内?”她知道,清宵与沉慕来往定是有原因的,而他所在乎的只有陈家少爷,想来沉慕也是他当时所计划之内的。 “没有进入,何来离开。世间万物,皆自有缘法,日后郡主便会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最近工作实在忙成狗,嘤,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二十四章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晓得自己一直昏昏沉沉。她不知道究竟是清宵在食物中下了药,还是在屋子里下了药,她唯一所记得清的,便只有第一次来到这屋子里的情景。 滴哒,滴哒,沉以北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醒来,她的眼皮很重,耳朵听到一阵水滴的声音,似近又远。 “她快醒了,还有别的交待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她听不太真切,像是清宵。 “我会履行承诺。” 他的声音继续响着,直到一阵石头摩擦的声音过后,屋子里又安静了。 沉以北蹙着眉,努力睁着眼,想要看清四周,模糊的视线内,有一个人影缓缓靠近她。 “郡主终于醒了。”清宵自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打开瓶盖放到她鼻下,道:“好戏刚刚要上演。” 鼻息间嗅到的气味很是刺鼻,沉以北闭着眼偏过头去,再睁眼时,却能清楚的看到四周。 这并不是她最初被囚的屋子。 这间屋子里摆了很多烛台,烛火将屋子照得十分亮,到是能让沉以北将这屋子打量仔细。 这也是一间四面无窗的屋子,大致构造与最初那间有些相似,但这屋子的石墙上却多了不少黑色斑点。入口处有一道铁栏半悬着,在她的正前方安置了一个木架子,上头依稀还可看到暗红血迹。 “郡主渴吗?要不要喝点水。”清宵端着一碗不知名的东西走了过去,沉以北蹙眉,那一碗东西看似清水,但透出来的味道却十分怪异,像是一种花香。 她将头偏过去,道:“今儿个就是你选的好日子?”她的语气透着几分不屑,又似有气无力般。双手被绑在木架上,她试着挣扎了下,也不知这绳子浸过些什么,她越是扎挣,勒的就最紧。 “郡主别挣扎了,这绳子打的是擒骨结,你越扎挣,绳子就会越紧,况且……”清宵顿了顿,看着沉以北微微蹙起的眉头,道:“这绳子在药汁中泡了好几日,郡主若再扎挣,吃苦头的是你。” 清宵此话到是不假,沉以北不过扎挣少顷,手腕上的皮肉就被磨破稍许,传来阵阵刺痛。 “郡主将这水喝了,会减轻你的痛楚。”清宵一手擒着沉以北的下巴,一手将碗塞过去,他擒着沉以北的手用力十分之大,像是要将她的下巴捏碎。 清宵捏着她的下巴许久,都喂不下分毫,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碗随意扔了出去。 “郡主可是自己选择这条不归路的。”他的语气透着几分无奈,像是被迫将她绑来似的。 “怎么罪魁祸首反而说得像是一切都是我自找似的。”沉以北不屑,道:“怎么,我说错了?” 沉以北并不笃定尹灏是否会为了建功立业而来救她,她此时需要拖延时间,找寻机会。 沉以北见他并未回话,目光落到了他身后的一张木桌上。那张木桌上不知摆了些什么,她只看到一块红绸,还有一个桌角。 “那桌子上摆了什么,陪我上路的?” 清宵闻言,侧过身子。沉以北定睛一看,那块红布下的,依稀像是一个人躺在上头。 “郡主想听故事吗?”清宵走到木桌旁,伸手拂着红绸,道:“从前有一对师兄妹,自幼青梅竹马。有一日,他们去拜访师叔,那个女子遇上了一个人,一个她一见倾心的人。她回去告诉师兄,想要一直留在师叔这里,如此,她便可以常常见到那人。那个男子很是神伤,便独自回了师门。男子回到师门,终日练武不问他事,他的师父发觉不妥,与他长谈了一宿。第二日,那男子便下山去寻女子,待他来到之时,方知女子在数日前便过世了。”清宵说及此,忽顿了顿,而后右手一扬,将那块红绸掀起抛落。 “若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将女子带走,哪怕她会怨他一生。” 沉以北仔细打量了下那红绸下的尸骨。 那是一具早已化成白骨的尸体,她着了一身大红嫁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35 衣,嫁衣上绣着一对凤凰,头戴着一顶掐丝凤冠。而她的脸上,还戴着一个面具,将她整张脸都盖了起来。许是逝去长久,衣裳与她身上的饰物都沾着尘土,十分老旧。 “她就是你师妹?”沉以北不明白,情爱是否就真的有这么大的力量,能让人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的奇迹而造这么多杀戮。 “你看到了吗?”清宵自说自话。“不对,你看不到,这东西遮着你了。”说罢,他便取下了那个面具,而面具下却不是一个完整的头骨,她的头骨,都被砸碎了。 沉以北倒吸了口气,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只是没有见过整个头都被砸碎的。她庆幸,面前的尸体已然化成白骨,若仍旧有血肉…… “若我死了,她也不能复活,那该如何?”沉以北知晓,以清宵此等模样,怕是必有所行。 “那便请你代我转告她,我是如何为她牺牲的。”清宵回答的十分轻松,像是笃定会成功一般。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他独自沉浸在自己所编造的世界里,就算心爱之人故去良久,他都深信还有再见的一日。 沉以北不知如何回答,只见清宵自一旁取来好些红烛,将红烛摆至木桌之上,将那具尸骨团团围住。他取来一盏油灯,将红烛点燃。那灯芯颜色很是奇怪,不似寻常灯芯是白色棉线而制,那根灯芯通体都是黑色的。 清宵将所有红烛都点燃,跳动的火苗映照在身着嫁衣的尸骨上,像是要为她再平添色彩一般。 沉以北腕上的伤口越发疼痛,她如今全身无一处可用利器,犹如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清宵站在尸骨旁,手中拂尘轻扫,便闻得一声轻微炸裂的声音,便见屋内旁的烛火一应具灭,只余得尸骨旁那一圈红烛。 沉以北觉得现下自己的身子泛着阵阵冷意,像是有阵阵寒风扫过一般。 风。 风? 沉以北诧异,这石室四处无窗,何来风? 她仔细盯着尸骨边的烛火看,那些烛火跳动着,给这具身着嫁衣的尸骨平添分风诡异,却也带给沉以北另外一个信息。 她不知道清宵会念咒诀到几时,她只希望这阵风能赶快停下,好撑到援兵赶来。 “郡主,时辰到了。”他将手中拂尘扫了扫,自袖中抽中一把匕首,道:“记得替我告诉她,我真的很爱她。”他缓缓靠近沉以北,屋子内没有那些烛火,变得十分灰暗,沉以北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感觉到一个黑影愈来愈近。 “哐当。” 一声物件落地的声音传来,沉以北没有等到利刃穿透她身体。 “北儿!” 这声音的主人,是沉轩。 不过晃眼,便看到一堆兵士举着火把进来,将这屋子重新点亮。沉轩执着匕首将绑着她的绳子割断,而她面前却倒卧着清宵道人,他睁着眼,神情却没有一丝痛苦不甘,仿佛心愿得了。 “北儿,北儿。”沉轩摇了摇她,急道:“北儿你没事吧?” 沉以北没有理会沉轩,此时她的眼里只有倒在地上的清宵。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轻易,为什么他毫无反抗,明明他的功夫非是俗类,他应当也该察觉到有人进入才对。为什么,他的神情会是如此,坦然。 沉以北脚下不稳,身子倚靠着沉轩,忽然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沉轩将她从石室中救出来,她足足昏睡了三日。这三日,她手腕上的伤愈来愈重,伤口溃烂化脓,太医给她换了好些药方子,却未见好转。 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沉以北独自坐在廊下,吱吱在屋顶上晒着太阳。这几日,她的身上满是药味,吱吱也不太爱靠近她了。 “记得替我告诉她,我真的很爱她。” 她的脑内始终回想着清宵道人最后说的话,她记得他说话时的语气。他仿佛就像是两个寻常朋友互相嘱托一般,那么自然,那么笃定,明明她死了,而沉以北却还活着。 她还活着,所以她只能给活人带话,无法带给死人。沉以北想,也许清宵是想让她把话带给一个活着的人。可是,他所爱的人已经故去,他为了复活那人,不惜造下杀戮。 这并不像是在做戏。 可是,为何单单要在最后说出这样一番话呢? “你还在想着那日的事?”沉轩站在一旁看了良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端着碗汤圆走了过去。“你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吃点汤圆吧。” 沉以北摇了摇头,道:“我总感觉清宵已经把他想要做的事都做完了,他是安心赴死的。” 他一心想要救自己心爱的人,可是他还没有救到,甚至连沉以北都未受伤,为何会死得如此安心? “人都已经死了,旁的事,咱们也做不了准。这是月浓给你亲手做的汤圆,你好歹吃上一些,这几日下来你的下巴都尖了。”沉轩叹了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就别再想了。” “北儿!” 沉以北正要说着些什么,便闻得外头传来一阵叫喊,她偏头望去,院门处已站着不少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4,下一部小说绝对要存够十万字再发,嘤! ☆、二十五章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手上的伤,这些日子,沉以北总觉得自己眼神越来越不济,看着远处的景致总觉得模糊不清。 她闻得院门处有人唤她,定睛看了许久,等人走近了,方看清是沉桓与沉慕一同回来了。 “兄长怎么来了?”沉以北疑惑不解,这从出行至今应当只过了七八日,他怎就如此快就回转京师? 沉轩见是沉桓来了,连忙上前欲行礼,却不料沉桓等人直接擦身而过。 “伤得如何?”沉桓到是未回答她的疑惑,他几步上前,坐到沉以北身旁执起了她的手,动作轻~盈,神情像是对待一件极为珍视的珍宝。“可让太医来瞧过?” 沉以北笑了笑,道:“不碍事,张太医说了,只是破了点皮,过几日就好。”她瞅着沉桓那着急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不动声色将手抽回,冲着沉慕道:“七舅舅今儿个怎么对北儿这般好,都不捉弄北儿了?” 沉慕扁了扁嘴,亦是走到沉以北身旁坐下,道:“我看你这不是伤着了吗,万一要再被我给气到,一病不起那我可不是要养你一辈子了?这买卖可不划算。” 沉慕虽是心中亦对沉以北担心不少,但嘴上却是丝毫不肯让步,话是这般说着,眼睛却是盯着她缠着纱布的手腕不放。其实沉慕也晓得,这不会是寻常破皮,以沉以北这种性子,加之她自小长在军营,若不是真伤到了她可不会缠上纱布。 “喏,一点点小伤,张太医非要让我缠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36 这么厚的纱布,又不是缠得厚了就会好得快。”许是注意到沉慕的目光,沉以北拉了拉衣袖,将手往袖内又缩了缩。“轩哥哥,我有些饿了,能否请你让小竹备些吃食过来。” 她看着独自立在院中的沉轩,神情有些尴尬。 沉以北知晓,自己这番话有些不妥。但她更清楚,若是此时不给他一个离开的机会,只怕沉轩会更加难堪。 沉轩的父亲事败,一族被贬为庶民。若是当年事成,那如今的东宫太子便会是沉轩的兄长,亦有可能会是沉轩。而如今,他却只能同寻常百姓一般,连见着几个小官都需行礼。 这又如何能不让他感慨? “你这几日都不曾吃过些什么,我让小竹去备些清淡的,你呀,可不许再只吃几口就称饱了。”沉轩听闻她一番话,也晓得她的用意。他对着沉恒同沉慕行了一个大礼,道:“草民拜见太子殿下,拜见七王爷,请恕草民先行告退。” 沉桓摆了摆手,算是让他离开了。 “他怎么来了?”见沉轩身影已出院门,沉慕方才开口,道:“你怎么好直言喊他一声哥哥,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去,仔细作你的文章。” 对于沉以北这些无心之话,沉慕听着很是不顺耳,当年之事他是全都看在眼里的。好在他当年年幼侥幸逃过一劫,若不然此时想必也同沉轩一般无二了。 “能作什么文章?”沉以北对此到是不以为意。“我只是一个女子,他的父亲是犯了错,也受到了惩罚。但当年,他也只是一个小孩子,他自幼待我也不薄,我亦习惯喊他轩哥哥了。大家都是同宗血脉,身上流着的血都是一样的,虽说人分三五九等,但不该是在亲人之间呀。” 她也是晓得沉慕此话的意思,毕竟今日还有沉恒在此,若只有他与沉轩,想必也会一同坐下来好生闲谈才是。 沉以北说完这番话,伸手拉了拉沉桓的衣摆,道:“兄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沪城赈灾之事办妥了?”语罢,她又将院中几人打量了下,道:“怎么不见武家小娃娃?” “我同七皇叔先行一步回来,大致的事都已经办妥了,后续交由棣之处理着,出不了什么岔子。”沉桓如是说着,又看了看她,道:“不过几日不见,怎就出了这种事?” “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只是遇上了一个执念颇深的人罢了。”沉以北迟疑稍稍,同沉恒与沉慕一同行至内堂,将那清宵之事与他们二人又说了遍。“好在轩哥哥让月浓姐出面,摆来官兵相救。” 沉慕听着她诉说着清宵的所作所为,一直沉默不语。这并非是他所认识的清宵,他是那般道骨仙风,一个让自己觉得仿若谪仙一般的人物。而不是是一个满手鲜血,十恶不赦之徒。 他还记得二人初相遇时,他在京郊枫林里,清宵一袭白衣,手执一把满绘水墨荷池的桐油伞,独自站在枫林湖畔。那日的天,下着小雨,林中雾气袅袅,片片枫叶飘落湖面。那一瞬间,沉慕仿佛身临仙境,见着了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他亦记得,当初在为搬到许氏,清宵夜探太师府,险些丢了性命。那夜,他浑身是血,鲜红的血液染在他白色道袍上,像是一朵朵盛开在冥界的彼岸花,红得刺目。 “有此,便可太平。” 那夜,他将许太师私下的勾当证据取来,对他说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而如今,他却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 说实话,沉慕不信。 “他不是自愿的。”沉以北伸手拂上了沉慕的手背,道:“他是受人胁迫的。” “何人所为?”沉慕闻言,神情为之一震。他本就不信清宵会做如此凶狠之事,此时闻得沉以北这番话,自是迫切想要知晓内情。 “这个我并不清楚。”沉以北摇了摇头,道:“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他为了救自己的师妹所以才杀了这么多人,只是为了起死人活白骨。只不过……”她顿了顿,回想起他那日的神情,道:“我问他,若是他败了,杀了我也救不回他心爱的女子,那该如何。他说,让我代为转告,告诉那个女子,他有多爱她。” 其实这几日,沉以北也算是大致想清楚了些。她想,清宵的师妹应当还未死,只是被人囚禁了,而他也不是真的想要杀了沉以北,这一切应当是一个局,一个为她而设的局。 只是,她不明白,杀人命案早在数月前就已发生,为何最后选定的人会是自己。毕竟,她回京城也纯属巧合,她的出现应当是在执棋者意料之外才对。 “我不了解清宵为人,但是我想,他对她师妹那份情应当不假。这些日子我也托人去打听过了,那日摆在地底石室中的那副骨架非是女子,而是男子的。我想,他师妹应当未死,有可能被人所囚他为了相救才会为人所用。”沉以北端着手中的茶盏思虑良久,又道:“只是,我不清楚他是否已然预料到了自己会死。若他已然知晓,自己此行必定会死,那他又如何笃定自己师妹能安然无恙?” 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透着几分说不通。 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掌控的东西,面对一个要挟自己的人,他又是哪里来的自信那人会依约而行? “你说,那日离开刑部,尹灏跟了你一路?”沉桓细细想了许久,道:“你当真将他甩开了?” 沉以北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道:“我是将尹灏甩开了,但我晓得他必定会派人跟着我。所以,我遇上清宵故意引我入局之时,才会一门心思只想跟上去,毕竟身后头还有尹灏的人跟着。尹灏虽说没必要来救我,但若是事成,也算是功劳一件。”只是,她不明白,为何最后来救的人不是尹灏,而是沉轩,而且,时间卡得那般好。 “北儿的意思是……”沉慕回想起尹灏素日行~事,道:“尹灏此人若想布下此局也非不可能。以他素日行~事,断不会有此功劳都不去夺。” “确实是这个理。兄长,”沉以北伸手按住沉桓的手,道:“尹灏此人心机颇深,兄长还是小心些为好。” 其实沉以北还想说,让他也小心些自己的太子妃。但转念一想,毕竟这是他们两夫妻之间的事,她若说出来免不得会伤了他们夫妻感情。都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若是尹子鸢本就是个想要一心辅佐自己兄长的人,她这一席话便是害人夫妻失和了。 沉桓低头看着那双握着自己的手,她的手不像尹子鸢那般柔弱无骨,常年舞刀弄剑的她,手上都存着一些茧子。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沉桓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沉以北,道:“你这些日子便随我入宫吧,待伤养好了些再出宫。” 沉桓想要让她入宫,这样,他也方便照看着她。当然,他也是存了私心的,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37 他私心里希望能够日日看着沉以北,就像儿时一般。 “啊?”沉以北蹙了眉,一想到宫里头她要守的那些规矩,脑壳就发疼。幼时的她可以不守,大不了称之为儿童心性,但如今她已成年,若再守不得宫中规矩,那便是落人口实了。 “就北儿这性子,你还是让她留在月浓这处吧,她到底是个姑娘,同月浓在一处也方便些。虽然她假了些,不怎么像姑娘。”沉慕真真是帮着说话也不忘踩她几脚,明明是看出她不愿入宫,却非得在最后再说道说道她。 “罢了。”沉桓苦笑了下,到底还是要她愿意才行呀。 三人说及此处,外头小竹备下了吃食,领着仆人将膳食摆上了矮桌。沉恒同沉慕一路行来也未进食,便同着沉以北一起用了些。 三人用过吃食,沉桓便先领着人回宫了。 “你还有旁的话要问吗?”送走沉桓,沉以北偏头看了看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沉慕。 “告诉我剩下的。” ☆、第二十六章 火炉中的炭火烧得通红,壶中的水已烧滚,扑腾着冒着水气。屋内,一男一女,围着矮桌坐了良久,二人却都始终沉默不语。 “我常与他同坐月下,畅谈古今。”沉慕的声音有些低沉,全然不似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语调,到是像一个久未休息的旅人一般。“他是一个特别爱干净的人,总是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袍,我常说他住不习惯那样脏乱的屋子。” “我见过他月下舞剑,我见过他雨中执伞,我见过他望月长叹。北儿,我至今都不敢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 沉慕不信,可是事实摆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信。 “那便不要信了,人已故去,你执着于这些并无益处。”沉以北不晓得他们之间的情意有多深,但她知道,清宵的离开对沉慕而言是心中的一块缺失。就像,就像一本完整的书被人撕去了几页,书依旧是书,却不再完整了。 “清宵死的过于容易,七舅舅倘若在意故人,不如暗中查查吧。我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沉以北抬头看了看外头渐渐暗下来的天,沉慕已经在她这屋子里坐了一下午了,如今已是月上柳梢。 沉慕听着,却未回话,手中一直抚着那挂在腰间的白玉连环。 “你今夜就在我屋里睡吧,我去找月浓姐。吱吱认床,旁的地方它睡不习惯,今夜就劳烦舅舅代为照顾了。”沉以北起身,将团在坐垫上睡的狸花猫抱起来放到他怀中,而后闭上门离开。 其实,她想好好劝劝,可是,有些事或许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容易想得清楚。她愿意成为沉慕倾诉的对象,可是,她知道,有些话并不适合对旁人说。 “同人不同命。生而为人,各自的命运却都不同。你们相遇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沉以北喃喃自语,一个翻身跳到了屋檐上,正好便对着她的房门。“看在你把吱吱送我的份上,今晚就给你守门了。” 她虽是知道应当留沉慕一人独自冷静一下,但她也知晓这一晚上沉慕必不会好过,那到不如守他一晚,以策安全。 “失策,我应该带床被子出来的。”沉以北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身子,这二月的夜里头,还是冷的厉害。 这一夜,沉慕难以入眠,沉以北也是。只不过,前一个是思虑过多,后一个是被冻得睡不着。 五更三~点刚过,沉慕就推门离去。沉以北不放心,一路跟着他行了好久,直到见他回了王府入了自己的屋子。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随便捉了个下人,让人进去给他点了安神香才放心离开。 这一晚上闹下来,别说沉慕,就连沉以北这个练家子都有些乏累。清晨的街道行人稀少,沉以北缓步行在街市上,忽而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 她站在原地,望着那个传来马蹄声的方向,一个少年策马而来。 早春的清晨,还带着点点寒意。天青色衣裳的少女立在街市中,蓝色衣裳的少年勒紧了缰绳,整个街市上再无旁人,只余他们。 武棣之看着马下的沉以北,不过几日不见,她的面容却憔悴至此,脸颊消瘦。 “还好吗?”武棣之急急下马,原来涌在心头的千言万语到最后,却只剩下这三个字了。他想要问她,为何涉险,为何受伤,可到最后,他只想知道,她是否还好。 沉以北笑了笑,道:“不碍事,你的事都处理好了?”她记得沉桓说将剩下的事交于他去处理了。 “都好了,这才回京来。”武棣之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到她身上,道:“清晨天寒,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还不是因为七舅舅。”沉以北扁了扁嘴,在他面前到是全然不避讳。“清宵之事,七舅舅难以接受,我怕他会出什么事,昨夜就留他在我屋里了。今儿一早,五更三~点刚过他就回王府了,我一路跟着,也没顾得上拿衣裳。”话音方落,她便打了一个喷嚏。 “他住你屋里?” “嗯。”沉以北点了点头,嫌弃道:“小时候他都没给我守过门,结果到现在,我还得为了他在门外头喝西北风。”沉以北着实困得不行,打了个哈欠,道:“不说了,好困,一宿没睡,现下只想找个地界好好躺一会儿。” 武棣之见她揉眼时腕间露出的纱布,蹙了蹙眉,道:“此处离我家近些,不如先去我那里休息休息吧,等你回浓园怕是半路上就该睡过去了。” 沉以北想了想,觉着他说的也是实话,便同他一起入了太傅府。 待沉以北睡饱醒来,已是未时。 沉以北醒来后揉了好一会儿脑袋,才想起来今日自己遇上武棣之事。她对着镜子梳妆整理好,刚打开门,就见武棣之一人坐在回廊下。 “面色比早上好了不少。”武棣之见她醒了,摆了摆手,吩咐身旁的小厮去家后厨热着的饭菜端来。“我让后厨做了些你喜欢的,等下便可以吃了。” “睡饱了,还真觉着饿了。”沉以北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的身子又活了过来。 “伤口如何了?”武棣之瞅着她腕上的纱布,总是觉得刺眼。 “不碍事,就是我生来体制怪些,伤口长得慢。”沉以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道:“你此去赈灾可还顺利?”毕竟尹灏留在京城,而武棣之虽是以沉慕属臣的身份去的,但实则是在辅佐太子。沉以北总觉得,尹家不会平白让他顺利得了功绩。 “一切顺利。”武棣之顿了顿,又道:“清宵的事,是怎么回事?” “清宵说他为了让自己师妹得以重生,所以杀人取血,以我为祭,想要让他的师妹重生。但是,仵作验过,那具所谓师妹的尸骨是个男子。衙门那头因为有我这么一个皇亲涉险,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38 行~事格外上心了些,在京城四处查访过,也没有人家里坟被盗过。而且,”沉以北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道:“清宵说,若他事败,让我转告他的师妹,他有多爱她。” “此话何意?” 沉以北道:“我原本以为他说的事败,是杀了我亦未能救回他师妹,想让我死后找到他师妹带个话。但如今想来,他最后这句话到像是早就知道他那日必死,那样一来,便是让我带话给活着的人。他知晓他的师妹还活着。” “如此一来,那这数月来的种种便是一个计谋,一盘棋局。” “但是我绝非他们意料之中的人。”沉以北笃定道:“我回京是忽然决定的,未告诉过任何人,所以我的出现一定是打乱了那人的计策。若真是如此,那便会留有破绽。我想,清宵原本计划中的人应当是七舅舅,但他最后却选择了我。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清宵的师妹被人所囚,他为了救人才会受人摆布。”沉以北话刚说罢,忽然又摇了摇头,道:“不对不对,他怎么能笃定布局之人会信守承诺放人呢?” 沉以北这几日总是在想各种的理由,但也总是前头方想出一个可能的,后头又被自己推翻,思来想去都未能想到一个合理的可能。 “还有,那日我曾听到清宵在同一个人说话,说了些什么我听不太清,但现在想来,很有可能就是布局之人。”沉以北总觉得自己当时被药迷晕,头脑不清楚,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听岔。“这事你别告诉旁人,我连兄长跟七舅舅都没说过。” “那为什么告诉我?”武棣之偏了头,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弧度。 “不知道啊,也许是一时说快了吧?”沉以北这般说着,将武棣之心内所想给毁了个彻底。 “还好,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剩下的我会同王爷暗中去查的。”武棣之倒了杯茶递给了沉以北,又道:“你且好好休息着吧。” “休息?怕是不能休息了。”沉以北饮了口茶,道:“那日尹灏明明派人跟在我后头了,我就是知晓他派人跟着我,我才大胆去追清宵,想着尹灏兴许会急公好义,没想到至始至终他都不曾出现。母亲当年跟我说过,不争明利不代表任人宰割。我想,我与尹家的梁子算是结上了,日后怕是没有什么安生日子了。” “你要与尹家争斗?”虽说圣上担忧尹家会成为第二个许氏,但如今许氏之事刚过,就算是要打压,也不该在此时。 “争斗到谈不上,只怕是得先抓到几根尹家的小辫子,也好未雨绸缪。”沉以北原本是想回琼川的,就算是让昭容关在院子里头半年她也认了。但转眼一想,清宵之死对沉慕影响颇大,她若是此时离开,也不知道沉慕会不会受人算计。他躲过了当年的帝位之争,若是在此时被牵连,也不知会被处以什么刑罚。 “我不想争斗,但这些天我也算是看明白了,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方能守护自己爱珍视的一切。我的父母足够强大,但也需懂得进退方能守得一家平安。我没什么雄才伟略,也不是什么济世救民之才,但我想,至少要给兄长压制住尹家几分。” “郡主不愧是长公主的女儿。”武太傅的声音忽然传来,打破了他们二人的叙话。 救世济民 救世济民 ☆、第二十七章 无论事态有多严重,无论事情被多少人知道,时间一长,全都会湮灭在历史的洪流当中。当京城杀人取血之案告破,谈论此事的时间也不过只有那么几日。只要不在有杀戮,平头百姓们就会依旧为自己的生计奔波,仿佛这事些发生在很久之前。 沉以北撑着纸伞行走在春雨中的街道,这条街道曾经是宋笙卧尸之所,如今却是什么痕迹都不曾有了。或许,原本就不曾有什么痕迹。 自清宵故去到如今,已过去一月,这一月里无论是朝堂还是街市,都仿佛再无人记得他,唯独还剩下一个沉慕尚未走出。 其实沉以北并看不明白,沉慕对清宵的情谊到底是有多少,也不明白为何过去一月,还总是能消沉如此。 这一个月来,沉慕总是闭门谢客,她去了好几次都被挡在外头,连翻墙进去都被守在他房外的两个下人给拦了下来。 待在沉月浓的园子里好几天,想了想还是得再去找找沉慕,万一自己这个缺心少肺的七舅舅想不开把自己搞得不成人形那就不好了。 如此这般想着,沉以北便一个人撑着伞走向了七王府,当然,这次是正经的从大门走。 门口的小厮看到沉以北来了,连忙将人请了进去。这以北郡主几日不曾来了,看门的下人也是识趣的,这就领着沉以北进花厅坐了坐,说是要去禀告一下。 沉以北这面上点着头,可转眼底下人一离开,她后脚也跳了出去。毕竟这七王爷她也是常来的,熟门熟路着。 她没来的这几日心里头也是把大小事情都给盘算了一遍,以沉慕的个性,这一个月都把自己关房间里头肯定是要憋坏的。当然,他真的有可能会因为清宵而为之神伤,但以沉以北看来,绝不可能一个月了还把自己关屋子里头不出来,他又不是断袖。 思来想去,沉以北料定自己这七舅舅有事瞒着她。 所以,她索性就暗搓搓跟着去请人的小厮。 这小厮到是一路朝着沉慕的卧房行去,走到门口跟守门的两个武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沉以北侧着身子看了会儿,也不见这二人是有要进门通报的样子,转身就走到了王府后院。 这七王府一共四个门,一是正门,一般是迎贵客的;二是侧门,供人日常进出的;三便是东角侧门,平常都是下人们出入的,四就是王府后门,只有那倒夜香收破烂的人来了,才会开这道门。 她笃定,沉慕定是会从这里出入。毕竟,这里可是连下人平时都不怎么会来的,他一个人瞒着所有人闭门谢客,定是手头下要暗暗进行些动作的。沉以北觉着,与其直接问他,到不是逮他个现行。 这沉慕此人吧,做了亏心事之后整个人就特心虚,生怕让人晓得。从前到公主府的时候贪玩把昭容的一个白主净瓶给砸了,他可是整整两个月没敢正眼瞅过沉以北。 思及此,她的心便定了下来。 沉以北坐在廊下盯着院门看了半天,终于见到沉慕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进来。 他蹭手蹭脚把门关上,转头就看到沉以北翘着二郎腿正坐在廊下对他挑眉。 沉慕不妨她会在此,手里头的伞刚搁到墙角,他笑呵呵地迎上去,道:“今儿天气不错啊,外甥女。” 这话一出,沉慕就特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看着沉以北还坐在前头,只能继续干笑着。 “今儿个下雨。”沉以北很不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39 识趣,道:“七舅舅这是刚做完贼回来?” “哪能啊,外甥女就爱开玩笑。”沉慕摸着头继续打哈哈,道:“外甥女吃过饭了吗?你看这都下午了,要不我让人备点吃的,咱们进屋子里聊。” “好呀。” 沉以北心里也清楚,要让沉慕透实底,还是要给他一点面子的,要是直接在后门这里头审自己这个舅舅,传出去那还了得? 她同沉慕二人一同行到他的卧室中,沉慕去后头换衣裳,她就坐在矮桌旁抱了杯热茶暖手。 “你今日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天下雨,天寒路滑,怎么不在浓园里待着?”沉慕边换着衣裳边同沉以北说话。 “七舅舅不也出门了吗?由此可见,今儿个这日子定是十分之好的,我身为你的外甥女,哪能错过?” 这言下之意就是要让沉慕透底了。 “行了,这么拐弯抹角的说话也不是你的脾性。”沉慕换好衣裳出来,摆了摆手让伺候着的下人都退了出去。“我今日出去,是办差事,不能说。” 沉以北聪明,沉慕也不傻,哪些话说得,哪些话说不得,他心里自是清楚明白。哪怕沉以北是他所能信任之人,他也不好将所有事都告知与她。 “切,就知道拿差事堵我嘴。”沉以北很是不屑,又道:“你能有什么差事,是圣上吩咐的,还是东宫太子吩咐的?你一个闲赋在家的懒散王爷,闭门谢客了一个月,还偷装成下人跑出王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为了那个清宵道人生不如死呢。” 沉以北提高了声音一口气将这番话说完,听得沉慕一愣一愣,半晌没回出一个字。 “我干坐在一旁担心个半死,你到是暗搓搓打了一手好算盘,怎么着,今儿个不是我撞破了,你是想继续这么装下去?我见你一个月了都不去娼馆,还当你从了良,一心向了断袖分桃之风。” 沉以北见他不回话,冷不防又补了几句,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屁话!”听到沉以北说他断袖分桃,沉慕一时情急下来,都管不得那两字不合他的身份。“我这是借着时机好暗中查尹家……” 这尹家二字刚说出,沉慕就像是被人勾了舌头,生生把话梗在了喉头。 “哦。”沉以北这一个哦字,语气哦得抑扬顿挫,说完还瞟一眼沉慕,然后转头看着外头的雨幕。 “不是,小丫头你听我说啊,这事你是真不能知道,反正我是在干大事,就对了。”沉慕这一不小心就被她诓去了话,心里思忖了下,还是选择将话咽了回去。“你听我的,今儿个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行吗?” 沉以北转过头,面对着沉慕嘿嘿笑了会儿,道:“不行。” 沉慕支着自己下巴的手倾了倾,险些将下巴磕到了矮桌上。 “你暗自里头要做什么事我是不清楚,我也晓得我不该问,所以我不会告诉旁人。”沉以北见他如此,心里头闷了半晌的气也是出了一些的。“但是你让我干着急了一个月,这笔账我可是要同你好好算算的。” “你一个大姑娘了也好意思跟个黄口小儿似的,如此下去,我看谁还敢要你。”沉慕听她说完,自知是被她耍了一通,心里头的悬着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你放心,大不了就杵大门好了。”她嘴上如此说着,心下也是明白自己的婚事压根不由得自己做主,身为皇室郡主,好命的便是嫁个自己心仪的王孙公子,命差些的都是成为政治婚姻下的牺牲品。 “呸,你个没事总说胡话的小丫头片子,这事就算你娘准了,皇兄也不可能准的。”沉慕刚说完,外头下人就来送做好的膳食。 沉以北站在风雨里蹲点了好几个时辰,看到这一桌子自己爱吃的食物,自是不会客气。 二人风卷残云一番过后,又唤来了丫头漱口,净手之后,这才复坐回矮桌旁,继续捧着一盏茶坐着。 “尹家的事你办到何处了,可有打算近期动些手段。”沉以北饮了口茶,这般说着。见他未回答,又道:“我并不想从你这里探得些什么,只想知道若是我要对尹家做些什么,可会影响你们的大局。” 其实自打沉慕方才那番话里头,她不难猜出,这是沉桓在暗中使计,想要多存下些尹家的把柄。 沉以北可以坐山观虎斗,待沉桓将尹家一并收拾了,界时,她大可上去再踩上几脚。当然,这个界时很有可能就是沉以北已然为人妇,指不定还生了好几个娃,然后她一人拖上几个孩子一同上门踩上几脚。 想想还是有些期待的。 然而,这不是沉以北的性格。 沉以北从来就不喜欢让旁人替她讨东西,她要讨回的东西,自然会自己去讨。 “早着呢。”沉慕愣了愣,又道:“你打算怎么做?” “你都不告诉我你们的计划,你就想让我给你透我的底?”沉以北显然还记着仇。“想得美。” “那万一要是你坏了我的计划,那怎么办?” “少装了肯定不会是你的计划,就你那样儿。” 二人一闲下来就斗嘴,正斗得兴起,外头下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请他们二人一同入宫。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略多,更新缓慢十分抱歉qvq ☆、第二十八章 时下三月底,正是春暖花开好时间。 沉以北同沉慕二人乖坐着车驾缓缓朝宫~内行去。 这时节若说是有客到,到也不稀奇,只是来得悄无声息了些。 沉以北掀开侧边的帘子瞅了瞅外头,街市两旁种了好些海棠,时下花开,风一过,花瓣随风而落,到是一派花雨好景象。 “你也不必多想,估摸着就是一些封地侯爷们进京来了罢了。”沉慕这一路上都未见她说话,也晓得这麻雀般的沉以北一但安静下来,定是心中思虑万千了的。 其实沉慕说这话,自己也是没有底气的。 封地侯爷们每年是会有入京朝拜,但一般都是秋收时节,顺道禀报当年农地秋收如何。这三月来的贵客,饶是他这种自小住在京城的人都猜不准。 “我才懒得想。”沉以北扁了扁嘴,道:“左右我只是一个郡主,回头在圣上面前扮个乖巧就是了,到是你。”沉以北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他,又道:“莫不是你犯混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圣上这是要拿你是问?” “呸!”沉慕淬了她一口,又道:“就你这小丫头片子,净不盼我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哪天被流放了,你才欢喜?” “这到不会。”她摇了摇头,笑道:“最多就是每年去看你一回,给你开个后门带点好东西给你打个牙祭。” “滚犊子!” 这二人这般闹着,不知不觉也已到了宫门口。 沉慕二人由内监引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40 着路,一路直至皇后宫苑。 二人止了脚步,皆是面面相觑。 既有贵客到,为何不在宴客的至光殿接待,反而是到皇后的正宁宫? 二人心中皆存疑虑,但还是提步缓缓入内。 “姐姐多虑了,北儿这里一切都好着呢。”皇后这般说着,偏头见沉以北二人来了,忙道:“姐姐看,北儿这不是好好的来了嘛。” 沉以北一入殿,心中便晓大事不好。 这正宁宫中端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自己那个娘~亲,当朝昭容长公主。 她一见昭容公主,顺势后退了几步,偏巧沉慕就站在她身后,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不好,不好,这下她可是阴沟里翻船,要被自己七舅舅给占了便宜去了。 沉以北本来就是擅自离家,自己这次被掳受伤,她虽是没往家里传过信。但以昭容的心计,自也是在京中还留了眼线的,想是传了过去,现下来拿人的。 沉以北这人吧,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在家就算是自己父亲也拿她没办法,唯独这个母亲,将她的七寸掐得死死的,专治沉以北这种人。 “娘,娘~亲~”沉以北叫的谄媚,面上笑得僵硬,但身子都未动一步,显然是没有上前的意思。 沉慕闻言,站在她身后耸肩忍笑。 昭容长公主一身杏色衣裳,青丝高挽,左手支着下巴,眼角略微瞟了瞟沉以北,冲着皇宫说道:“我家这丫头在琼川是野惯了,竟然见了皇后娘娘都不知道行礼了,是我这个当娘~亲的教导无方,还望皇后娘娘恕罪。”说罢,就要下跪行礼。 皇后一见,连忙将昭容扶住,嗔道:“姐姐这是作什么?一家子人,怎就说起了两家子话,北儿自小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欢喜的紧,这些虚礼何须记挂。”说罢,便朝着沉以北使了个眼色。 沉以北硬着头皮上前,先是规规矩矩向着皇后行完大礼,而后又冲着昭容公主跪下,道:“北儿鲁莽,还望母亲莫要生气。” 昭容公主的性子,沉以北其实也是摸得透彻的,她越是这般慢不经心的样子,就代表越生气。若是她今日见了自己就直接上来拎耳朵,沉以北反而不慌了,左右先动手就代表理亏,昭容公主每每动完手,就代表这事已经过去了。 昭容见她跪下,又看了眼一直在旁偷笑的沉慕,嘴角到也勾了抹笑意。 “七弟,好久不见啊。”她如是说着,面上笑得一派人畜无害。 “呵,呵呵,呵呵呵,长姐,好久不见。”沉慕正偷笑得欢喜,冷不防昭容这么一句,笑得尴尬。 “姐姐,你我好久未见,今日就先在宫里住下。咱们姐妹好多聊聊,晚上你们母女也好说话。”皇后言下之意,便是先帮着沉以北打个招呼,省得她晚点被收拾。 沉以北想,以昭容的性子定是会拒绝的,哪里晓得这次昭容完全不按昔日作风,竟答应了下来。 这头皇后与昭容公主二人长久未见,聊得兴起,皇后便打发了沉以北与沉慕,明着说是不想打扰,其实也不过是想方便沉以北离去罢了。 “喂,我长姐这回来,来者不善啊,要不这样,我现在就让人收拾收拾,你趁她还没发现赶紧逃到外头避避?”沉慕同她边走边给她出馊主意。 “避你个大头鬼。”沉以北将他推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当这句说是拿来好看的呀?”她一脸嫌弃,白了眼,又道:“我能避到哪里去?总有一天还是要被娘~亲知晓我在哪处的,何必多此一举。现下我也不过就是走了趟亲戚家,要真按你说的做了,我可真就要被扒皮抽筋了。你赶紧回去,哪凉快哪待着去。” 说罢,她便将沉慕推出了正宁宫,自己一个人走到小时候住的偏殿里头。 这偏殿到还是同小时候差不许多,屋子里头汀兰已经带着几个丫头侯着了。想是皇后念着汀兰幼时伺候过沉以北,此次还是将她派来了。 然而,沉以北此时哪有心情,进了屋子便将一屋子下人都给赶了出去,一个人趴在软榻上,很是神伤。 沉以北细细想来,昭容此时回京,不外乎就这么点事,骂她一顿,然后带她回琼川。其实若真是如此,对沉以北而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是走的憋屈了些。 只是,她若是就这么走了,那尹家,还有东宫与沉慕,他们又该如何? 还有,还有武家。 沉以北现在可算是知道什么叫一个头两个头了,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摆在她脑海中,可她却是什么都做不了。这事情办到一半不了了之,在她眼里就像是吃了一半的包子掉地上了,咬了一口的杏仁糕扔了,混身不得劲。 烦。 她这般想着,不知不觉困意袭来,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早已月垂半空。 沉以北直起身子,屋子里飘了阵香味,她偏过头,昭容便坐在桌旁,手里头还端着碗水晶虾饺。 “皇后娘娘说你近日身子不太好,见你睡了就没让人喊你,把饭菜都备了下来。我瞅着你这时候也该饿醒了,就让人给拿了进来,时辰正好。”昭容这般说着,可却是头也不曾偏过来一下。 沉以北蹑手蹑脚走到她身旁坐下,偏着头盯着昭容良久,讪讪道:“娘~亲,咱们娘俩儿见面能不能好好说话呀,你这样,北儿很慌啊。” “慌?”昭容终于偏了偏头,道:“你以北郡主好本事啊,哪里事多你就偏往哪里走是不是?你要避开那个混小子,天下那么大,你去哪里不好,偏要回京?”提起这事,昭容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想尽法子远离是非,可偏偏自家这个闺女却是个哪里事多就往哪儿闯的祸头子。 “我这不是想着月浓姐一个人遇着这么大的事,怕她有个万一,这就想顺道过去看看她嘛。”沉以北语气很是委屈。“而且,我这些天可都避着圣上同太子哥哥,我就只是住在月浓姐那儿。若说真有什么接触,也就是同七舅舅打闹罢了。” 毕竟沉慕自小也在公主府住过,虽说他们二人自小打到大,但到底也是好交情,沉以北打心里待这个七舅舅还是同旁有异的。 “你以为沉月浓那里就安全了?”昭容将手中的碗盏放下,道:“你父亲说女儿家就该活得自在些,他不希望你活得同我这般,自小算计。活在父母膝下的时候算计兄弟同胞,活在战场上的时候算计敌人,活在他身旁的时候还要算计,我这一身都在算计,所以不想你们也活得这么累。但现在看来,你父亲还是说错了,我就该自小就教会你算计,这样你才不会被人玩弄与股掌间而不自知。” 沉以北听完她一席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娘~亲你小声些,这里可是皇宫,隔墙有耳。”她回想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41 起昭容方才所说的话,连忙出言制止。 “在现在这个京城,能这么说话的地方不错,但你皇后舅母的宫里头,却是一个能这么说话的地方,而且是最好的。”昭容到是不以为意,毕竟皇后此人心性如何,她也是知晓的,亏得是沉萧守心中待她与旁不同,若不然就她这种性子,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北儿,你若是还想我长公主府一门都平淡度日,就随我回琼川。” “娘~亲,我知晓你是要带我回琼川,可我还有些事未办完。”想着清宵死之前所说的那些话,沉以北始终有些惴惴不安。 “清宵道人的事你就不必再想了,这事有人去办了。”沉以北闻得此言,正欲开口想问,就被昭容摆手制止了。“尹家的事,也有人在办,你就给我收了心便是。” 沉以北很是奇怪,明明昭容多年前就已离京,就算是留了些个眼线,但也不至于这般清楚吧? “你以为就你聪明?”昭容伸了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道:“就你那点小心思,也就只有你那个没心眼的七舅舅才看不出来,换了谁都知道你心里头在想些什么。我与你父亲要保全家平安,自是要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你听我的,明日我们就去向圣上请辞。” “不用这么着急吧?”沉以北皱了脸,道:“娘,我同你回去便是,但也不必这么着急吧?”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第二十九章 昭容说第二天就要辞行到真不是开玩笑的,翌日一早,沉以北刚起身,就听汀兰说昭容长公主去了皇帝那头候着。 沉以北晓得昭容的脾气,可总觉得这大清早就在人家书房那头蹲着皇帝下早朝,这也有点不太合适。 她迫切想要知晓昭容到底是同沉萧守说了些什么,也害怕自己一出现会坏了昭容的计划,左右为难,只好一个人坐在花园荷莲池旁亭子里发呆。 “三殿下,此处便是我们宫中夏日里荷花开得最好的的池子。这池子中间一条九曲回廊将池子分隔两处,左边种着的是荷花,右边的是莲花。每当夏日里头,这两处风景一并赏了去,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远处,沉桓的声音传来。 “三殿下此次来的日子真不巧,错过了东宫最好看的桃花,也错过了梨园的梨花。不过海棠花时下开得最好,只是,海棠花开得最好的是皇后娘娘的正宁殿,这后宫~内苑着实有些不大方便。”沉慕同沉桓二人一同引着一个衣着贵气的男子,一群人行在园子里头。 沉以北瞥了眼,回想起昭容昨夜所说的,默默转身离去。需要沉慕与沉桓一同引路的人,想必就当是个别国使者,他们喊着三殿下,那便当是个皇子。 原本宫里头就是个是非之地,如今还多了个别国皇子,沉以北想了想,还是走为上。 “咦,那不是北儿吗,怎么跑这么快?”沉慕刚转过头,正好瞅到沉以北离开的背影。 “七皇叔怕是看错了,北儿怎会在此。”沉桓伸手指了指另外一旁,道:“三殿下请看,那处便是我平常练武的校场,殿下若是闲来无事想要练一下功夫,便可去那处。” “那位姑娘的背影看上去到是有些眼熟。”吴墨到是并未顺着沉桓所指的方向看去,只是盯着沉以北远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 沉桓抬着的手僵了僵,一时间三人都未再说话,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太子殿下方才所说的那处校场,不如现下便带我过去看看吧。”吴墨见她已然消失在园中树丛后,偏头看向沉桓指着的校场,笑道:“我也想看看贵国的校练是否与我国不同。” “那三殿下就请往这边走吧。”沉慕拿手肘碰了碰沉桓,上前为吴墨引路。 吴墨的到来让沉桓心中忧思又多了几分,但对沉慕,却好似毫无影响一般。 当然,对于沉以北这种毫不知情的人,就更加没什么可提的了。 沉以北离开花园,就乖乖坐在偏殿里头等着昭容回来。如今她这模样若是出去让她那个七舅舅撞见,指不定又要数落她一番。 她独自在偏殿里坐着无趣,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昭容回来了。 沉以北立马跳起来迎了去,轻声道:“娘,圣上怎么说?” 昭容面色凝重,拿起桌上的茶壶就直接饮了起来。 沉以北愣了愣,昭容显少如此,她是一个时刻记着自己身份的人,即便是在自己女儿面前,她也不会做如此动作。 “娘,出什么事了?”如此反常,定是有事发生。“他不让咱们走?即便不让咱们现在走也没事,弟弟还小,大不了咱们再住个一个月,到时候托说弟弟想娘~亲,不就行了?” 沉以北也晓得,这才来就要走,无论咱们这个皇帝会不会多心,多少都是不太合礼数的。不过好歹家里还有一个小毛头,用小毛头当借口,还是颇为稳妥的。 “柳国三皇子同七公主出使京城,我前些日子收到消息,没想到他们的脚头功夫到是快。”昭容将手里的茶壶扔到了桌上,伸手拭了下嘴角的茶水。 柳国,这地方沉以北也是晓得的,柳国的边界就在琼川城外向东三百里的地方。她自打到了琼川,便常常同郁锋一道巡视边防,对这个名字自是熟悉。 “柳国与我国一向少的交集,当年要不是先皇带兵出征一路将柳国军队压回边境,想来也没有这么些年的表面安定了。”当年的战事沉以北虽未身临其境,但到底自家娘~亲当年与先帝一同出征,多少还是知道些底细的。“他们此次来是所谓何事?” “柳国现在当家的是当年的二皇子,我估摸着以他的性子,大约就是来求个亲,以此来缔结两国友好。”凭白无故出使别国,除了合作就是和亲,昭容到是并未作他想。 “不就和亲嘛,咱们太子虽已有太子妃,但再娶个侧妃也无大碍。再不然,不是还有七舅舅吗,嫁给他还占便宜,这辈份上太子哥哥都得喊一声舅母的。”沉以北不以为意,还以为是又要生出战事,听完昭容这一席话,她到是心定了。 “可万一不是要将公主嫁过来,而是要娶一个回柳国呢?”昭容真不知道自己这聪明一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心眼的闺女。“你舅舅后宫妃子众多,可是就只有你太子表哥这么一个儿子,剩下的三个公主可都许了人家了。”昭容再次提醒道:“若是柳国三殿下求取我国公主,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没有未嫁的公主了,只能作罢嘛。他若要强行娶,那大不少就在世家之中挑一个品貌相当的,封上一个公主名头再下嫁好了。” “是啊,你也是那世家少女中的一个啊。”昭容一拍桌子,真真是要被自己这个白~痴闺女气死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42 了。“你平时挺精明的啊,怎么到这事上了就这么看不透了?哎你打小就跟着你爹上军营的,怎么着,就没有不怕死的男的来找你吐过真心?” 沉以北一口水梗在喉间,拍了好一会儿胸口才顺过来气。“娘,全军营都知道我是爹的闺女,谁敢啊?况且我长得可没有太子妃好看,手上满是老茧,整天穿衣打扮像个爷儿们,谁能看得上。你放心了,吴墨的名声我也是听到过的,他不也喜欢那种温柔婉约的姑娘吗?您闺女我不是这种,放心。” 沉以北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这般安全,这世间的公子哥哪个不喜欢自己的媳妇才貌双全,温柔大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而她,自小长在边关,皮肤并没有像京中小姐那边白~皙,什么肤若凝脂这些也跟她压根沾不上边。她很是自信,以吴国这种一国皇子,要娶也当是娶一个像尹子鸢这样的门名之后。 沉以北觉得,自己不过只是一个郡主,这些天安安生生躲在皇后宫里不与那吴墨碰头就行。只要她不出去,他们就遇不上。可惜天不遂人愿,晚上皇帝就设了国宴,宴请吴墨。昭容心里担忧,便让沉以北装病躲在屋子里头,沉以北也乐得自在。 然而躲得过初一躲不十五,躲过了一场国宴,但还有家宴。 沉以北装病了好些天,太医来了也让她给挡在外头了,这都已经四五天了,若再不出去着实是瞒不住。 这回的家宴摆在雨花阁那边,沉以北刚吃完午饭没多久就被汀兰带走好生妆扮起来。 “汀兰,我脖子要断了,能把这些玩意儿去掉几个不?”沉以北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那头上一整套的蓝色宝石头饰,再加上她颈间的项链,腕间玉镯,这还没算上那件用银丝绣满玉兰花的蓝色大袖衫。这哪里是在打扮自己,分明就是在给自己加负担。“你折磨了我一下午了,把我头上的菏掉几个行不行?” “郡主,您别为难汀兰,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的,要让柳国的那个七公主好好见识见识咱们郡主的气度。”汀兰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手中还拿了枝琉璃牡丹花簪不停在沉以北的头上比划着。 “这气度也不全是用衣裳头饰来体现的吧?”沉以北实在是难受的紧,赶忙伸手将头顶的簪子取了下来。“你要再给我戴这么多首饰,我可就又要生病了。”话音方落,她便将腕间的镯子取了下来。 “郡主,那个可是上好的羊脂玉,您怎么取下来了。” “反正戴在手上衣袖盖住了,他们也看不到。”取下镯子,又将头上的华胜发钗步摇都取了大半下来,沉以北才稍稍觉得舒服了些。 “郡主,您怎么全给摘了,这样太素了。”汀兰急得团团转,皇后才嘱咐的,她若是没给办好回头可得去领罚的。 “行了别露出这种表情了,再把你手里头的牡丹簪子给我戴上,只戴这个了,不然我就不去了。”沉以北着实是看不得姑娘家一脸委屈小媳妇的样子,见汀兰如此神色,心下也退让了一步,左右只是再只一根簪子而已,一根罢了。 “舅母让你把这么多东西都往我身上扔,可是那柳国七公主闹出什么事端了?”虽说沉月浓从前也总说她打扮不像个郡主,但也没有如此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什么闪眼就往身上扔。 “奴婢也是听说的,听说那七公主年岁不大,脾气可不小,国宴上头她明里暗里的说咱们当朝除了昭容公主以外就没有一个女子是能与她姐姐相提并论的。奴婢听说她口中所说的姐姐便是柳国李太师的孙女,听说也是个足智多谋的人。”汀兰边说边将手中的簪子簪到沉以北头上。“您说,皇后娘娘能不生气吗?郡主,您今儿个的家宴上可得好好让那个七公主看看,什么才叫皇家女儿的气度。” “要让她看我的气度啊,那你得把这身衣服给我全扔了,待我换上戎装上殿同她打上一架,她就知晓什么叫做气度了。” “北儿你净瞎说。” 沉以北话音方落,便见昭容入内,她身旁还站着沉桓。 ☆、第三十章 沉以北的肤色本没有寻常世家小姐的白~皙,但今日这一身蓝色衣裳到是显得她的肤色较往日白了些。 沉桓站在门口看了会儿,笑道:“北儿今日这身妆扮很是好看。”他的面上欢喜着,眼神却是有些闪烁。 “她这样也就是个绣花枕头,骗骗外人罢了。”昭容到是毫不留情拆自家闺女的台。“咱们自家人哪个不知道,我这个长公主的闺女自小长在军营里头,成日跟着她爹舞刀弄枪惯了,哪里懂得世家小姐那些规矩。” 这种说话的方式,沉以北已然是司空见惯了。她小的时候走亲戚,就常听长辈们说自己家孩子东也不行西也不行,还是别家哪个比较好。明明在她的眼里,各家兄弟姐妹们自有长处,百花齐放。 小时候她就没有明白这道理,即便到如今,她也没能明白。 “离晚宴的时辰尚早些,北儿再晚几个时辰去也无妨。”沉桓看了看她此时的模样,又对着昭容道:“姑姑,北儿准备的极好,我就先行一步,还有些事未做完。” “殿下慢走。” 直到送走沉桓,沉以北方松了口气。“娘,你怎么让兄长来这里了,虽说我暂时借住在此,可他这般直接入内万一碰上我衣衫不整的时候呢?”沉以北的心里略微不解,这按昭容素日里的性子,今日断不会直接领着沉桓而来。 “你要是换衣裳,能将门开着?”昭容回转头,又将沉以北打量了一番,道:“还真有点像是个世家小姐的模样了,晚宴上可别出岔子。” “知道了。”沉以北扶了扶头转回内堂坐下,她可得好好休息休息,晚上还有的闹腾。 雨花阁的环境是很不错的,这里一年四季鲜花更替,无论什么时候,总会有当季时下绽放的鲜花摆在这里头。 酉时刚过,沉以北便随着昭容一同步进了雨花阁里头。今日虽说是家宴,但还是请了些个朝中老臣,沉以北看了一圈,一眼就瞧见同老太傅坐在一处的武棣之。 “别东张西望的,安生点。”昭容扯了扯她的手,将她拉到一旁坐下。 “姑姑来了呀,你今日这身打扮真是好看。”沉月浓不知为何也在这家宴之中,她见昭容步入阁中,连忙上前。“月浓拜见姑姑,多年未见,姑姑风采如旧。” 昭容掩嘴轻笑了声,道:“还是你这丫头最会说话。”说罢,又指了指身旁的沉以北,道:“我家北儿若是同你这般,我也省心不少。” “姑姑净知道说笑,北儿这般哪里不如我了,我瞧着可是好过京中好些姑娘的。您是咱们唯一一个同先皇上过战场的公主,北儿又是您同将军的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43 掌上明珠,自是有你们二位的风骨在身上的。姑姑就莫要打趣月浓了。”沈月浓如是说着,这面上是笑得越发开心。 到底还是她厉害。 沉以北如是想着,这沉月浓在交际这一条上,真真是比她好过不知几何。 “姑姑您瞧,北儿今日这打扮的也着实好看,她显少穿这种娇艳的衣裳,今日看着到是比他平日里穿着的素色衣裳要好看呢。”说罢,伸手抚过沉以北的发间,那她的牡丹花簪整了整,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只是在替沉以北抚去发间落叶。 “你今日可带孩子过来了?”昭容见她如此,到不去接她的话了,只是重新又寻了个话茬。 “今日虽说是家宴,但到底有使臣在,哪能带出来,在家有乳~母照料着呢。” 沉月浓话音放落,便听闻外头来报,三殿下到。 阁内一众人闻言,都站了起来望向门口。只见沉桓与沉慕二人引着一男一女入内,那男子一身暗紫锦衣,腰间束着麒麟玉带,一头墨发用金冠高高束起。而那女子,一身火红衣裳,穿着的是她柳国服饰,都是方便骑马射箭的衣裳,而那衣裳上绣着的也是银丝玉兰。 沉以北偷偷瞄了眼吴墨,转而立即将头埋下,装作以袖拭汗,挡了自己的些许容颜。 阁中众人一一见礼后,沉桓摆了手,让人各自入席了。 “娘。”沉以北僵着身子,伸手按着额头,侧身靠向昭容,轻声道:“您可还有别的法子让我早些离席不?” 何谓狭路相逢,沉以北算是领教到了。她想,兴许是她在琼川的时候出门就没看过黄历,所以她总是遇上倒霉事。来了京城,她觉着换了个地方便是一切从新开始,更加不在意这些。 若是她今日能逃过此劫,她想她日后定会日日出门前都翻一翻黄历。 昭容正执了茶盏饮茶,见她这般模样,微挑了眉,道:“害怕了?” “不是!”沉以北将声音又压低了些,道:“那个混账小子就是吴墨。”说罢,微微伸手指了指左近坐席上的吴墨。 “哪个混账小子?”昭容回想了下,狐疑道:“琼川被你救下的那个?”说罢,她又将身子朝前移了移。 “就是他。”沉以北也是满心焦虑。“娘,他要是知道我在这里,保不准还真会选我。”要早知道吴墨便是当日那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回京城来相避。 昭容思索片刻,伸手招了招,随侍的汀兰会意,连忙弯下了身子。 “将军送我的那只玉镯,被我落在了屋内,你陪郡主去帮我取回来。” “是。”汀兰点头,转身扶起沉以北便要离席。 二人刚要步入雨花阁,这外头来报,皇上皇后到了。 天子驾到,二人连忙回避一旁。 “北儿怎么站在这儿,为何不进去?”皇后一入阁中,便瞅到了沉以北。 她还想着若是没人瞧见,她便可顺势溜了。 然,这衣裳首饰皆是皇后着人备下的,她自是眼尖,一眼便能瞧得到她。 “母亲落了只镯子在我屋里,我回去替她取一下。”沉以北如是说着。 “在你屋里放着便是,等家宴结束后再去,是左右放在我宫里的物件。”皇后怎会轻易将她放开,执着她的手便一同步入了阁内。 原本是想着偷偷离开,现下这么一来,吴墨想不注意到都难了。 沉以北面露难色,但见已是骑虎难下,便也只有见机行~事了。 阁内众人见了礼,皇帝宣布开席,沉以北便也回到昭容身旁坐好。 雨花阁中丝竹渐起,一众女乐舞者入内,伴着丝竹声,翩然起舞。 沉以北耳中充斥着丝竹声,心里已是千头万绪。 她回想着从琼川至今所发生的事,若是吴墨早早便知晓她的身份,故而设计于她,这也未尝是不可能的。若是如此,那于吴墨而言,定是有利可图。她想,自己双亲镇守琼川,而琼川又紧临柳国边界,吴墨若说有图,想必图的也是郁锋手中的兵力。只是,即便她与吴墨在一起,郁锋也不可能大开城门相迎柳国军队入城。 而这一点,以吴墨的思虑,应当也是知晓的。即便是父女亲情,但郁锋一向以国为上,即便是用沉以北的命相挟,他也不会就范。 如此一来,沉以北就当真不知晓他当日举动所谓何事了。 “北儿,北儿。”皇后见她一直低头,不言不语,出声响了几句。 昭容见状,连忙扯了扯沉以北的衣袖,轻声道:“皇后娘娘在问你话。” “啊,北儿在呢。”沉以北一时思虑过多,竟未听得皇后喊她。 皇后见她面色欠妥,忧心道:“可是身子还未大好?” “有劳皇后娘娘记挂,北儿这些天有些受寒,故而面色差了些。”沉以北起身,细细回话。 “这位姑娘便是昭容公主的掌上明珠?”吴霁月饶有兴趣的盯着沉以北上下打量了起来。 “七公主,这位便是我们昭容公主与郁锋将军的长女,以北郡主。” “我听说贵国昭容公主当年可是跟随贵国先商一起征战沙场的厉害人物,大将军郁锋之名在咱们柳国也是人尽皆知的,想必,这位以北郡主也当是个同自家父母一般厉害的人物吧?”吴霁月这般说着,起身向沉萧守行礼,道:“霁月不才,难得见到昭容公主,便想起父亲常说起昭容公主当年的风姿。霁月是晚辈,自不好向昭容公主讨教一二,但不知,可否与以北郡主切磋一番?” 言下之意,便是打架了。 “父皇,今日家宴,且北儿身子不爽,若是在此时以兵刃相较一二,颇有不妥之处。”沉桓闻言,连忙起身出言相护。 “皇兄,今儿个虽说自是自家人,但霁月公主好歹是客。北儿今日身子不爽,我怕她失了手头分寸,这万一伤到了公主,那便不好了。”沉慕亦是起身相护。 沉以北闻言,腹议良久,但想想他也是为了让自己脱身,便也就站在那处不发一言了。 “太子与七弟说的是,霁月公主若是想看舞剑,朕让人换一只舞便是了。”沉萧守摆后,堂中一应舞姬皆退了下去。 “想来虎父无犬女这话也是说来好听的。”吴霁月轻笑了下,坐回原位。 “月儿莫要如此轻狂。”坐在一旁的吴墨终是开口,道:“陛下还望见谅,这小丫头自小被宠坏了,着实是不知礼数了些。” “三殿下此言差矣,三殿下与七公主出使我国,那么二位代表的便是贵国气度,二位的一言一行都是要被载入史册的。若是以方才三殿下所言,那么今日之事秦大人就得写【月,贵为公主,唯柳帝挚爱,于天行二十年三月失礼于荞国家宴。】。”沉以北说罢,起身离开坐席,向着吴墨又行了一礼,道: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44 “我虽比不得家母风姿卓越,但尚知晓去使别国,当,客随主便。” “你!”吴霁月听闻此言,气得直接站了起来,双手微颤,满脸通红。 “陛下,今日家宴,若是以兵刃相见颇为不妥。自然,若是我同霁月公主一较高下,即便北儿深知尊老爱幼四字真言,便亦怕有损两国和气。不如,”她顿了顿,望向了一旁的武棣之,道:“不如便请棣之奏曲,北儿折一枝花枝为剑,给陛下舞上一段,为之助兴。” “北儿此议甚好。”皇后闻言,满脸笑意,即刻着人去备花枝。 折枝舞剑,这本就是沉以北平日里常做之事,只是今日~她不但要将这剑舞得好,也要让这霁月公主长些记性才是。 她自内侍手中接过一枝海滨花枝,微一侧目,见昭容颔首,心下便又定了几分。 “你可失礼于人,亦可失礼于家,但绝不可失礼于国。” 这句话是她时常听父母说起的,郁锋同昭容并在意她不似寻常小姐那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她绝不可做有辱国风之事。她是一国郡主,关上家门,无论她如何荒唐,这都可以。但是,一但去往别国,便须时刻紧记自己的言行,毕竟那时的她代表的是整个国家。 就像人们在街市中遇上两个不同城市的人吵闹,他们最后不会说这两个怎样,而会说这两个城市的人如何。 她吴霁月今日既然敢在荞国皇宫里出言不逊,那沉以北就得好好教教她规矩,别让她以为这是她柳国后院。 武棣之取了腰间的白玉笛子,武棣之所奏之曲不是旁的,正是那日在他家后院他所奏的曲子。 沉以北以花枝为刃,身上着层层轻纱,原本当是剑意凛然的剑招,在此时却像是被红炉火所熔,重塑了一般。 略微敛了剑气的招式配着武棣之的悠扬曲调,或起或落,旋身转落,海棠花枝在沉以北的手中上下起伏,片片花瓣自她的动作飞舞开来。 忽而,沉以北的动作加快,武棣之的曲音亦是变得快速。她旋转着,手中的海棠花枝随着她的动作飞舞,忽然笛音戛然而止,沉以北的花枝亦随之指向吴霁月,海棠花瓣随着她的剑气洒到了吴霁月的面上。 吴霁月见状,身子下意识往后略微退了些。 沉以北偏头,脑后的牡丹琉璃花簪自发间滑落,她伸出手,那花簪直直落到了她的手中。 “曲终,这簪子也落了。想来,这牡丹花簪子亦是被公主的美貌所以折服,若公主不嫌弃,以北便将这花簪赠于公主可好?”说罢,便将花簪摆到了吴霁月的桌上。 打完一巴掌,必定要给个甜枣。 这亦是沉以北的宗旨。 “北儿到底是咱们这些郡主里头唯一会功夫的,陛下,您瞧北儿方才那风姿,若是换作在马背上,想必更加英姿飒爽。”皇后见她如此,很是满意。 “北儿确实不错,有赏,有赏。”沉萧守亦是欢喜。 沉以北谢恩,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陛下,既然要赏,那不如赏得大些。”吴墨忽然开口,他起身向沉萧守行一礼,道:“我柳国与贵国一直比邻相居,此次亦想与贵国共结姻亲,特此想向陛下求娶以北郡主。” 吴墨此言一出,殿内众人面面相觑。 沉桓微蹙眉头,沉慕被酒水呛到了喉咙,武棣之执着酒盏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反观昭容母女二人却是十分从容,想是已然料到了。 “这……”沉萧守有些迟疑,若以一个郡主以换两国相安无事,这是古来常有的事。只是,这求娶的人不是旁的,偏偏就是沉以北,是昭容长公主与郁锋将军的掌上明珠。 且不说郁锋此时还守着琼川地界,光是自己那个儿子的心思,他就不能将沉以北远嫁柳国。 “陛下放心,我吴墨至今未娶,郡主若肯下嫁于我,定是我府中正妃。”吴墨见沉萧守渐显迟疑,忙道:“两国若有了这姻亲关系,日后走动亦可多些,往来货物交易也可方便些。还望陛下成全。” “不可。”沉桓忽然出声,道:“三殿下有所不知,北儿生性喜好自在,故此显少入宫。若她嫁往贵国,怕日后三殿下府中亦会多有不便之处。” “这到不碍,我听闻郡主自幼随双亲居于琼川,琼川离我柳国地界十分相近,想来风土人情皆是能习惯的。再者,郡主方才也说了客随主便,日后她成了我的王妃,正是会习惯的。” 原本用来堵吴霁月的话,现下却被吴墨拿来堵了沉桓的嘴。 “三殿下,我这外甥女吧,脾气不太好。你若是把她娶了回去,他日~你若再想纳侧室怕是整个王府都要被掀了屋顶。三殿下想与我国联姻,这自然是好,我看不若让皇兄将世家适龄女子都过一过筛子,再让三殿下好好选选,看可有看得上的。”沉慕虽是平时与沉以北打闹,但到此时亦是不望从中帮腔,希望能将此事压下。 “这点七王爷也可放心,郡主若肯答应,我便终身只待她一人好。”吴墨此言一出,便是将话说到了死处,是要娶定沉以北了。 这殿内几人相互周旋,唯有昭容长公主与沉以北二人却安静得很。 沉萧守略眯了眯眼,道:“三殿下,这说大了是两国国事,但也是两家的家事。三殿下求娶北儿的心思,朕知晓了,但也得问问郡主的父母。”说罢,他看了看昭容,道:“皇姐意下如何?” 昭容长公主放下手中酒盏,起身离席,行至殿堂中央对着沉萧守微微一拜,道:“三殿下对吾女有如此爱慕之意,本公主自是欢喜的。只是……”她顿了顿,转身看向吴墨,道:“我幼时曾受教于武太傅门下,先皇曾言有意将我许配给太傅之子,不想最后此事未果。虽说我与太傅之子并未有缘,但先皇始终觉得尚欠武当一门亲事,故此便定下武家与我公主府的婚约。然,我只有北儿这么一个女儿,怕是要有负殿下喜爱了。” 昭容此番话一出,殿内众人的脸色却是又换了一遍。 沉以北坐在席间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昭容,她可从未听说过,自己还与武家有这么一桩子婚事。 吴墨闻言,面上亦是不大好看。他略微一沉思,道:“先皇只是定下婚约,但并未说一定要让郡主下嫁武家。若是公主不介意,日后我与郡主的孩儿亦可与武家结下姻亲,这亦可算是两家婚约。” 昭容笑道:“殿下说的在理,只可惜,前些日子我家北儿已与武家公子定下婚约了。”昭容忽一转身,看了眼沉月浓,道:“我因幼子缠身,遂让月浓将一幅柳先生的字画送去武家以作为两家定亲信物,而武家也交换了信物。我此次入京便是想同太傅好生商议一下两家婚事,待日后好向陛下禀报。不曾想,今日家宴三殿下会有此一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45 举,到是要让殿下失望了。” 沉月浓听闻昭容此言,心下亦是明白了几分,她亦自席前起身上前,俯身行礼,道:“启禀陛下,姑姑前些日子派人将字画交托于我,我便寻着机会送去武家了。柳先生的字画很是难得,用来向太傅此等书香门第做信物着实相衬。” “皇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种好事为何要瞒着呢?早早说了出来,皇弟我也好早些准备着,咱们北儿要出嫁,我可不能随意送个物件就打发了。”沉慕是巴不得她同武棣之共结连理,这昭容将话说的是有板有眼,只怕吴墨再是如何想要求娶,都不好强人所难了。 “陛下,这还未成亲,我想……” “三殿下,这毕竟是我父皇在世时所定下的婚约,而我皇姐也与武家定下了亲事。百善孝为先,我既是一国皇帝,就更加需要做好表率。自然,三殿下也无须感怀,我荞国适龄的世家女子众多。”他转了头,对皇后说道:“皇后,你明日就去安排下,挑些合适的女子将画像送去三殿下那处,好让三殿下先行挑选一下。” “臣妾尊旨。”皇后微笑颔首。 吴墨见话语已然说到此处,亦不好再多加追问,只好讪讪作罢。 一场家宴,有此一闹,大家也都自怀心思无心酒宴了。 这场宴会,几人欢喜,几人忧思,终是早早散了场。 沉以北离开雨花阁时,昭容还在拉着武太傅说着些什么,让她先行回去。沉以北经此一宴,人生大事便被定下,心中烦闷,便将汀兰支了回去,独自在宫中徘徊。 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沉以北料到了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唯独没有料到会和亲,会被赐婚。 若是她当时听话,好好留在琼川,亦或是没有回到京城,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夜凉如水,皇宫花园里头静寂得很,沉以北不知不觉行到荷莲池,她坐在石桥上,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愣愣出神。 “北儿。” ☆、第三十一章 沉以北转头,身后站着的却是沉桓。 “兄长?”她起身,四处看了看,道:“这么晚了,兄长怎么出来也不带个人?” 沉桓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那处,偶有一阵夜风抚过,微凉的感觉到是让人沉醉的恰如其分。 沉桓看着面前这个人,夜幕将她的面容遮盖了些许。他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却又怕一但将心中所想为之倾诉,那她便会离去。 儿时的青梅竹马其实可以算作亲情,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特别希望能看到沉以北,只要她一来,他的阴霾便会一扫而光。 人的感情其实特别奇怪,你说不清为什么,道不明所以然,只是会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在意对方,越来越想同对方在一起。 “兄长?”沉以北见他沉默不语,上前推了推,道:“兄长可是在席间多饮了些酒?你自小酒量就不怎么样,赶紧回去让底下人给煮碗醒酒汤才是。”沉以北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又想起了幼时他不胜酒力却努力学饮酒的模样。 明明那样讨厌饮酒,却还是不得不去学,不得不去接触。在沉以北眼里,与她同龄的这些人里头,只有沉桓是最可怜的。他永远都活得像个圣人一样,自小~便以一国君主的守则来要求自己,凡事都要会,都要好。 反观她与沉慕,也许离那个位置越远,过的便会越轻松些吧。 “你可愿嫁给棣之?”沉桓伸手按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微微发凉。 沉以北低垂了眼,不知此事该如何作答。她从未想过嫁作人妇的事,若是此事换个地方谈起,她定会甩袖离去。只是,求娶她的人是吴墨,她若不嫁就必定得有一个好借口。而与武家的婚事,便是这个最好的借口。 “你若不愿,我自会想法子。”沉桓见她眉目低垂,又道:“虽是要花些功夫,但只要处理得当……” “我愿意。”沉以北的忽然开口,让沉桓的话梗在喉头。“我愿意嫁他。” 一个从出生就已经被定下以后要走的路的人,何必再在他的路上给他增加负担呢? “兄长,我与他虽算不得是青梅竹马,但也算是打小相识。既然我与他定下婚约,想来嫁他也好过嫁旁人。”她如是说着,抽回自己的手,道:“天色已晚,兄长还是早些回去吧,我也该回皇后娘娘宫中了。” 她从来都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哪怕此次她骑虎难下,她也不想让沉桓再耗费心力为她周旋。 人生于世,自是有存在的必要。 沉以北一直便是如此想的。 人活于世,都会有些事是自己不想做,但却又非做不可的。就象幼日昭容所说的,身为皇族享了旁人所没有的权力富贵,自也是要做点牺牲的。 得失得失,有得才会有失。 若今日真是要为两国交好,怕是她也不得不嫁了,而昭容此举已是为她拼得了一线希望。 沉以北一路想着一路行,不多时也走回了自己所居住的偏殿。屋子里已然点了灯,她推门而入,屋子里却只有昭容一人独自坐在内堂。她手中执了根银针,缓缓拨~弄着烛火。 “跟你太子表哥聊完了?”见她回来,昭容将手里的银针放下,抬手微微揉了下眼角。 沉以北点点头,道:“母亲瞧见了?” “猜的。” 沉以北不解。今日昭容虽在殿前替她解了燃眉之急,但她所为所举也着实是让自己看不明白。 “娘~亲,我从未同你说过月浓姐让我送字画去太傅府,你是如何得知的?还有,这个婚约真真是存在的?” 方才她一心想的都只是解围,也未曾细想。现在细细回想一番,自己从未同昭容提起过字画一事,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昭容起身将门关上,拿着沉以北的手,走向了内堂。 “婚约是有的,不过是父皇当年的一句玩笑话。你这丫头真以为你离家远行之时我未派人跟着你?”昭容摇了摇头,到底沉以北还是涉世未深,太年轻了些。 “那为何我被清宵道人带走之时,未曾有人相救?”沉以北蹙了眉,她自是知晓昭容所虑极深,只是为何她唯一一次涉险之际,她所派的人却没有出现? “他出现了,只是他要救的人不是你罢了。”昭容伸手抚了抚沉以北腕上淡淡的伤痕,道:“你不会死,但旁人却未必能活。” 沉以北蹙起眉头,道:“娘~亲今日说的话怎就如此难懂?”她顿了顿,复道:“娘~亲何不将所有事都告诉北儿?北儿如今已然长大成~人,日后也定是要为一族荣辱所付出努力,娘~亲大可直言相告。” “你不是那份材料。”昭容摇了摇头,又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46 道:“我早早便同你爹说过了,你心计不够深沉,许多事告诉你,只会坏事。”昭容到也想将一些告诉她,让她看清世态。只是,自己自小~便已经选了一条颇为难行的路,何必让自己的儿女也走上这条路。 “可是娘~亲不说,您能护得我与弟弟一世吗?”沉以北换了神色,颇为认真,道:“我知晓这些官场权衡之术十分让人讨厌,但娘~亲也不必一直将我当成个小娃娃。我知道清宵道人一事幕后定有黑手,也我知晓有些已经慢慢在我周围发生,只是我不够聪明,我无法~像母亲一样一眼看穿一切。但若是我永远不懂这些,我~日后如何护住母亲?” 昭容的嘴角微微上扬,抚了抚她的头,道:“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的周围有多少人在打着你的主意。” 昭容深吸了口气,道:“清宵道人的事只是一个引子。原本是有人要借此陷害你七舅舅,清宵道人与你七舅舅交好,日后东窗事发便可借机将你七舅舅驱逐出京。你的出现虽在那人的预料之外,但毕竟牵扯你下水所得到的利益将比牵扯七弟的要大。你一入局,他便已经看清了京中哪些人是可以利用,哪些人是须除去的。” 沉以北听得云里雾里,她入京并未做过什么,怎在昭容口中听来却是如此重要? “自你的事,不难看出太子对你有意。七弟与你自小长在一处,也是极为珍视你的。加之,武棣之这个小子……”昭容顿了顿,又道:“吴墨当日在琼川被你救下也并非巧合,一切都是作局者所布棋子。” “此人是谁,为何连吴墨这般的人都甘愿为子?”他到底是一国皇子,那可不是普通人能够随便驾驭的。 “不是甘愿为子,只是相互利用罢了。”昭容道:“只要有利可图,相互利用又有何惧?” “那他们究竟要做什么?”若是连吴墨也牵涉其中,那无论发生的是什么,皆会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目前还不知道,你这几日先安心待在皇后宫里,假意伤情足不出户便是。”昭容站起身子,道:“这后头的局,我也需要好生再想想。你先休息吧,我也先回屋了。” 昭容她现下能做的也只有等,等着琼川的来信,等着下一个人入局。 说的休息,真正能睡得着的人又有几个? 这注意是个无眠夜,几家忧愁,几家喜。 可不知是谁家愁,谁家喜。 ☆、第三十二章 有了昭容的准许,沉以北这几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装病躲开了一堆人。 夜宴过后,先是沉桓半路拦了她,接着第二天就是沉慕过来找了他,然后再是吴墨递了帖子要拜会。唯独,只有另外一位当事人未曾来寻过她。 其实这样也好。 沉以北心里这般想着。 毕竟从前一直兄弟相待的人,忽然转了个身,就从兄弟变成了夫妻,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尴尬。她自是晓得,这不过就是昭容拿来堵吴墨的一个借口罢了。 只是,这毕竟是在宫中夜宴当着皇帝的面亲口许下的,若是日后要将这桩婚事推掉,想必也是要费点心思的。 沉以北趴在桌子上,将手中执着的书卷盖到了头上。她到还好,毕竟有个郡主名头即便与人和离,问题也不大。只是武棣之一介男子,日后又是要混迹官场的人物,若是与她和离,怕是日后仕途会有点尴尬。 可是,若是不和离,哪天武棣之遇上一个他喜欢的女子怎么办?即使是自己不他再娶个人,只是这正妻的位置她是想让也让不出来的,这日后尴尬呀。 沉以北被盖在书卷下的眉头蹙了蹙,内心一阵懊悔。虽说是借他过桥,只是这日后,想想都颇为纠结。 她转了个头,盖在头上的书卷滑了下去,满面愁容。 “郡主,长公主到了。”汀兰入内堂禀报。 “我娘来了就来了呗,她来这屋子你来告诉我作什么,平日里不是都直接进来的吗?”沉以北微抬了抬头,道:“今天是她带了客人过来?” 汀兰点了点头,道:“长公主殿下同七王爷,还有,还有……”她迟疑稍稍,这几日沉以北的模样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她这日日消沉,整个都瘦了一圈,着实是让汀兰忧心忡忡。 “还有谁啊?吴墨?告诉外头,我睡了。”沉以北见她这副模样,想来是那个吴墨实在打发不掉了,又借着机会寻过来了。 “不是。”汀兰摇了摇头,道:“武家少爷到了。” “什么?”沉以北一蹦三尺高,连忙跑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盖了起来,连鞋子都未脱去。她慌乱的声音从锦被底下传来,道:“告诉他们我睡了,睡着了,睡死了!睡得跟死猪一样!” 沉以北这最后一句话像是嚎出来的,汀兰听了不自觉替她捏了把汗。她刚退出门外,见外头昭容他们皆是掩嘴偷笑,为难的看了看屋子,又冲着昭容尴尬地笑了笑,着实不知道如何回答。 郡主啊郡主,你声音少些也就罢了,作什么要叫这么大声,这外头人都听到了。 “行了,你们下去吧。”昭容摆了摆手,冲着沉慕道:“叫你手下人好生守着。”说罢,便同沉慕与武棣之一同入了内。 沉以北这些日子装病,这内堂也是不留人,昭容入内后便直接冲着床榻行去。 “行了,起了,像什么模样。”昭容推了推她,然而这沉以北是一副要将装睡进行到底的模样,动也不动。昭容见状,冲着外头又是一句。“棣之,北儿不肯起床,要你来喊才肯起来。” “娘!”沉以北听到这句话,哪里还躺得安稳,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只见她发丝凌~乱,衣裳也压出了不少折皱,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悦,腮帮子鼓鼓地,像极了一条金鲫。 然而这昭容方才那一喊,武棣之便随着沉慕一同走了进去,刚绕过屏风便见沉以北这副模样,一时间不知是进是退,只得尴尬站在原地。 而沉以北一见他入内,连忙复躺上去,以锦被遮盖。真真是,什么怕,来什么,沉以北如今最不知如何面对的就是这武棣之了。吴墨来了她可以称病不见,太子来了,她亦可以以理相劝,沉慕来了,大不了就打一架。唯独只有这武棣之来了,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哈哈哈哈哈哈……” 沉慕见她如此,笑得前俯后仰,边笑边指着锦被下的沉以北,明明嘴里想说些什么,却生生是让这笑意给先压了回去。 “好了,你笑够了没!”沉以北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手将锦被掀开,抬腿就是一脚,沉慕笑得起劲,不料她有此一招,生生后退了好几步。 “啧,你这丫头,刚还觉得你终于有点像女儿家了,现下就变成个假小子了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47 。”沉慕吃痛,俯身揉了揉自己的腿,对着武棣之道:“棣之我同你讲,日后你俩成亲了你可要当心些,你一个书生可打不过她。”那模样真真是语重心长,却让沉以北看得格外气愤。 “七舅舅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沉以北翻身下榻,右手一个擒拿,便将沉慕的领子拽在了手里。“七舅舅你手上功夫不见长,嘴上功夫到是不错。”那语气,活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姐,大姐,你看看你闺女。”沉慕看了看昭容,言下之意便是要她好好收拾收拾沉以北。奈何昭容隔岸观火看戏看地正起劲,哪里会出言阻止。沉以北见她一脸风太大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提着沉慕的领子就往外头走去。 武棣之侧目,又看了看昭容,面上的笑容极是尴尬。 “行了,他的手下还在外头呢,别叫他下不来台。”昭容如是说着,起身拂了拂袖就坐到了正堂主位上。“今儿个喊他们过来,是有正事同你商量。” “正事?”沉以北闻言便放开了沉慕,微收整了整自己的衣裳,便走到了昭容的身旁坐下。“母亲有何事?” “吴墨虽说求亲不成,但人还在京城未曾离去。他明面上说着是想多留京城好生游玩下,私下怕是还有别的事在密谋。吴墨的事我让你七舅舅派人去盯着了,你这些日子还是能不见他便不见吧。”其实若是让沉以北接近吴墨,借机探听些许消息,这个法子更加不错。只是,就以沉以北这模样,昭容着实还是放不下心来的。 “嗯嗯。”沉以北点着头,眨了眨眼,又道:“还有呢?”她才不信昭容只有这一桩子事要同她讲,若是如此,她大可一个人来就是,何故还要拉上沉慕同武棣之? “还有就是让你俩多见个面,培养下感情。我同你爹日后是要长居琼川的,离得远些,你可别没事就跑回琼川,一来一去的费时辰。”昭容支着头,神情慵懒,说得那叫一个风轻云淡。 “呵呵,娘,你可真贴心。”沉以北的嘴角抽了抽,余光扫了扫武棣之,立马又收回来。每当昭容这般作时,沉以北都会腹议一番,自己到底是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闺女。怎么她就这般嫌弃自己,活像她真的是用一缸子腌白菜从大街上换回来的。 “那是,大姐多有能耐的一个人呀,你听她的,准没错。”沉慕连忙煽风点火,生怕这火不够旺。 沉以北一个眼刀扔过去,眼珠子转了转,又道:“娘~亲,北儿这都要成家了,七舅舅还没给我找舅母,您看是不是给他相一个?”沉以北可不会甘心就自己一个人在深坑底下,怎么着都得把自己这个七舅舅给拉下水。 “嗯,确实也差不多了。”昭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大姐,这玩笑可不能乱开,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会拿主意的。”沉慕没想到自己这一嘴倒是让沉以北顺杆而上,把他给套了进去。 “你拿主意?北儿回京城也有些时日了,娘~亲你知道么?这京城里面个个都在传,七舅舅要么是个断袖的,要么就是身有恶疾。你说,这像个什么话?”反正这些话都是她听来的,照本宣科便是了。 “嗯,那我这就带你七舅舅去忙他的终身大事了,你就在屋子里同棣之好生聊聊。”昭容说罢,未等沉以北做出反应,拉着沉慕就离开了。 “大姐,你不打算在外头听个墙角?”沉慕走的格外不甘心,他可是非常好奇那个终日一本正经,心思老成的武棣之在遇上沉以北这样一个直~肠子的人会如何说他的情话。 “听你个大头鬼。”昭容一手拧上沉慕的耳朵,道:“合着你欺负我闺女还欺负上瘾了?” “姐,姐,放手。”沉慕吃痛,这娘俩儿真是一个性子,都爱拧他的耳朵,小的这样多半都是跟大的这个学的。 “让你盯着的人,你小心盯着就是。”昭容收回手,道:“别让他知道了。” “姐,真的不告诉他?”沉慕有些费解,昭容明明便是站在沉桓这头的,为何做这些事反而要瞒着他? “现在的他,还看没看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等他看清楚了,我会告诉他的。”儿女私情自古便是帝王的一道坎,他既然要当这个王,那就得明白什么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这头,沉慕与昭容二人离去,另外那头沉以北同武棣之二人干坐在殿中,久久未语。 偌大的殿内寂静一片,只是殿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时刻提醒着她,现下不是一个人。 “嗯,你饿不饿,要不让汀兰备点吃食?”沉以北着实受不住这种尴尬地安静,只能率先出声。 武棣之摇了摇头,道:“不饿。” 依旧是那般温和的声音,沉以北长抒一口气,细细看了看他。今日的他依旧是那身书生装束,是他们重逢那日~他所穿着的那身。“还是那么温润如玉呀。”沉以北笑了笑。 她忽然间也想开了些,无论自己多么想要避开,这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容不得她逃避。 “小时候初次知道你时,我便想,你一个人长大很是辛苦,我一定要好好养着你。当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想,大约是觉得要给你吃好的,穿好的,这便是养好你了。后来见到你的时候,我在想,你气色如此这差日后一定要多注意些。待我回来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只想到八个字,明眸皓齿,温润如玉。一恍眼,我们都长大了。”沉以北这般絮絮叨叨说着,武棣之便只是一直安静的听着。 “这桩婚事明摆着就是我娘借你过桥,你放心,我会先想法子拖延婚期,待吴墨离开之后再同陛下说说便是。左右,陛下还未开口亲下圣旨,还是有转机的。” “原来郡主是作这般打算的呀。”武棣之心中渐起波澜,面上却未有丝毫改变。他微微笑了笑,道:“可若三殿下执意要参加完你我婚宴再行回国,那郡主打算如何?” 沉以北闻言,笑道:“你放心,若是到时候真的不得已,咱们成亲了,你日后若有遇上喜欢的女子,便随便寻个由着与我和离便是。只不过,这样怕是会影响你的仕途,所以现下我会努力说服娘~亲先将婚期拖延。”武棣之言她也考虑过,可总不能为了自保而毁了旁人的终身幸福吧? “那若日后,我未遇上喜欢的女子,郡主又该如何?”这些日子,武棣之已是将她的性子摸了个透。他知晓,与沉以北这样的女子说再说好听的情话,她都会打哈哈过去。 “这样啊。”沉以北蹙眉,思索稍稍,道:“那便等你什么时候遇上了再同我说和离便是。”若是真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然借了他躲过远嫁一事,自是也要为他做些什么的。若是自己这个郡主身份能让他日后的仕途顺利些,她自也是欢喜的。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48 “那郡主想知道,七王爷的隐疾吗?”武棣之忽然话风一转,沉以北愣了愣。 “说来听听?” ☆、第三十三章 春日三月,正是景色怡人,可皇后偏殿院子里头围着的那帮子人却无心观看满园繁花,只是一个个的都围在院子里头窃窃私语。 一个粉衣小宫女探了探头,道:“两个时辰了吧?” 另一个蓝衣大宫女摇了摇头,道:“两个半时辰了。” “如此看来,郡主同武家公子真真是两~情~相~悦了。”小宫女拍了拍胸口,道:“看来宫里头喜事近了。” “可惜了咱们殿下。”那大宫女叹了口气,道:“自小郡主就同咱们殿下亲近,次次来宫里头都是寻着咱们殿下的,怎得偏偏叫这武家公子给抢了去。” 另一个小宫女道:“咱们殿下不是也已有太子妃了么,太子妃生得那般好看,同咱们殿下站在一起男才女貌很是般配。” “那也得是咱们殿下心尖尖上的人才行呀。”大宫女声音微扬了扬,道:“谁不知道咱们殿下是被逼着才娶下这太子妃的,心不甘情不愿的,哪里……” “啪!”那蓝衣大宫女话还未说完,就被人拽过去一个巴掌扇倒在地。那人转头刚想骂人,便见身后沉桓领着一干人等悉数站着,身子不由发颤连忙跪到求饶。 “嚼舌根的小贱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站在这里乱嚼舌头,仔细着人将你的舌头拨了。”汀兰扇完那人的耳光,连忙跪下,冲着沉桓俯身求饶。“殿下,汀兰管教手下奴才无方,等下我便着人将她好好收拾收拾,还望殿下开恩。” 原本是领着沉桓来寻沉以北的,不料才入院子就听到这种闲话,这大不敬的罪也不知晓能不能救得下来。 “何必还要着旁人收拾。”沉桓偏头瞥了眼跪倒在地的蓝衣宫女,道:“以奴议主,便是以下犯上。看你这服色,也算是宫里头的老人了,能当得上大宫女的,也应当有点眼力才是。”他微偏了头,冲着随身侍卫道:“将她拖下去,杖毙了。” “殿下开恩,殿下开恩,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那蓝衣宫女听得这消息哪里经受着住,连哭带喊的,却还是被人给拖了下去。 “这剩下的人也都是生口舌之人,你是母后宫里管事的宫女,你来处置。”沉桓本就烦躁的心情在听了方才那一席话后,不知为何反而平静了不少。看来他真真是失败,连一个寻常宫女都能看穿他心里有几分想法。 “兄长?”沉以北方才还同武棣之在殿内聊着沉慕的事,恍惚听到外头声响,这推开门便见跪了一地的宫女。“这是发生何事了?”她略微扫了眼,见底下跪着的人皆是瑟瑟发抖,不由蹙起了眉头。 “没什么。”沉桓见她出来,微微笑了笑,道:“北儿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嗯。”沉以北点了点头,武棣之见是沉桓来到,连忙下跪行礼。 “起来吧。”沉桓摆了摆手,又冲着沉以北道:“北儿身子既然好了许多,那可想出去走走?”沉桓到底是知晓她的性子的,安生待在宫里头这么些天,定是憋坏了才是。 “好呀!”沉以北笑着点了头,忽然又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万一出去再遇上吴墨,那可怎么办?她可不想再费心力去同这吴墨作戏。万一要再遇上他那个妹子,那免不得又得吵上一场。 “三殿下今日与父皇在殿中议事,想来不会这么快就得空的。”沉桓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又道:“不去别处,就去月浓姐那儿坐坐,你不是也好些天没看到你带来的那只猫了吗?” “好好好,我们快些去!”一听说去沉月浓那处,沉以北心下欢喜,右手拉起武棣之,左手挽上沉桓的手,便是往外行去。“兄长果真疼北儿,知晓北儿这些天都快闷死了。” 她这么左拉右扯地同他们二人一道出了宫,入了马车。这开头到还不觉得,入了马车方知晓什么是尴尬。她一抬头,武棣之同沉桓皆是沉默不语,一个闭目养神,一个是侧目而坐。沉以北看了看这两人,也不好随意开口,只得安生坐着。 这车子行了好一会儿才到沉月浓的浓园,马车一停,沉以北便先行跳下车驾,直直朝后院奔去。 “吱吱,吱吱,月浓姐,我回来了!”沉以北蹦蹦跳跳跑到后院,远远便瞅到沉月浓领着孩子在院中荡着秋千玩。“姐!我回来了。” “北儿来了呀。”沉月浓见是沉以北回来,连忙冲着一旁乳~母招了招手,将孩子递了过去。 她行至沉以北身旁,细细打量了番,笑道:“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瞅着你这气色是越发好了。” 沉以北鼓了鼓腮帮子,道:“月浓姐又笑话我。”说罢转身指了指后头,道:“太子殿下同武家小娃娃也来了。” 沉月浓偏头,见沉桓已是走近了,连忙上前行礼。 礼毕,她才转身笑道:“都快成武家媳妇了,还总喊人家小娃娃。”说罢,又冲着沉桓笑了笑,道:“太子殿下先行屋子里坐吧,我这就吩咐人上茶。” 沉月浓吩咐底下人备茶,又让乳~母将孩子都带了下去,这才走进了里屋。 “月浓姐,吱吱呢?”沉以北左右看了看,道:“我这一进院子就没发现它,这屋子里头也没它的影子,它去哪里了?”照以往来看,这吱吱这时候应当躺着晒太阳才是。 “春天到了,它也自有它忙的地方。”沉月浓如是说着,沉桓与武棣之二人听了皆是微微侧目,嘴角余了几分笑意。 “哈?”沉以北不解,道:“有什么可忙的,吱吱这些年可是越发的懒。娘~亲说吱吱这岁数若是放在人身上,那都是比父亲年岁还要大的了。” “等你成家了,就懂了。”沉月浓说着,底下人也备好了茶端了上来。“难为你这些天一直都安稳待在宫里头,今儿个出来了等下是不是还要往别处逛逛?”沉以北的性子一向活络,让她几天都在家中不出去,那可是折磨她的好法子之一。 沉以北摇了摇头,道:“不去了,就来月浓姐这里头坐坐。”开什么玩笑,现在这风口浪尖的。沉以北心想,她确实是喜欢出去玩耍,但也分得时辰的。现下她若是出去,识得她的都该过来给她道个喜了,见人就提婚事,她可不想大好心情被一句道喜话给冲没了。 “我这儿可没什么能让你玩的了。”沉以北饮了口茶,道:“连吱吱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沉以北歪着头想了想,忽然道:“轩哥哥可还在你府上?” 虽说她知晓沉桓在此,她冒然提起沉轩不太合时宜,只是自己日后万一要同武棣之成婚,也着实是该同他讲上一讲的。 “在呢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49 ,轩哥这些日子在京中同人谈生意。我见他居住客栈很是不方便,就让他住在我这里了。”说罢她偏头望了眼沉桓,见他面上淡淡笑着,便吩咐了一旁立着的丫头去将沉轩请来了。 “好些年未见轩哥哥了,他一人在外我们平常也未有联系,此次之后不知何时才可再见了。”沉以北一想到日后若当真成婚,这日日止步府中的日子可是相当难过了。 “那不如让他多在京中留些日子,待饮过了你同棣之的喜酒,再回去也不迟呀。”沉桓沉默良久,忽然开口便是这么一句,到是让沉以北诧异良久。 且不说沉轩身份尴尬,就算是没有当年那一桩子旧事,沉桓素日里同沉轩也是没有什么往来的,顶多也就是遇见之后见个礼便罢了。 沉以北看了看身旁的沉月浓,试探道:“也不知轩哥哥到时候有没有空,现下日子也未定,什么都未备好,兄长提这个,怕是早了些。”说罢,便微微低头饮起了茶。 “北儿终于晓得害羞了。”沉月浓见她小~脸微红,,眼神不看向何处的模样,咯吱吱地笑了起来。 沉以北闻言,偏头不语。 “郡主近些天来身子不大好,想来一路过来,许是劳累了。”武棣之闻言,便出声帮腔。 “啧啧啧,现下北儿可是有了帮手了。”说罢,还笑着推了推沉以北。 “月浓姐是素日里闲得无事可作了,所以见着北儿了就取笑么?”沉以北噘了噘嘴,语气中透着些许不满。 “生气了?” 沉以北正想作答,便见沉轩已然行至。他先行行礼,而后入座,一身素白衣裳衬着,一眼看去,他的脸色竟是比前些日子苍白许多。 “轩哥哥这脸色怎么差了这么许多,可是最近也病了?”沉以北关切道:“若是身子不适,可得好生休养着。” “无妨,只是这几天忙于奔走,没有睡好罢了。”沉轩笑着摆了摆手,又道:“听说北儿许了人家了?”说罢转头看了看武棣之。 “额,”沉以北微蹙起了眉,总觉得自己让人将沉轩找了有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轩哥哥也知道了呀。”说罢,只得尴尬的笑了几声。 沉月浓左右看了看,道:“北儿你同我出来,我有些话同你说。” 沉桓执起桌上的茶盏饮了口,道:“什么话要出去才能说?” 沉月浓笑了笑,道:“女儿家的事,太子殿下见谅。”说罢,她便将沉以北拉了出去。 沉月浓素日里头最喜欢的便是紫藤,她的院子里头种了许多,现下花期未到,但是枝叶已然长开,过不许久怕是满院子都可那一片片的紫色了。 沉桓见她们二人行至院中紫藤架下细细说话,便收回了眼神转而望向了沉轩。 他与沉轩许多年未见,记忆里的沉轩总是爱着白衣,各式各样的白衣,到如今也是。他记得当年为夺帝位,这一众皇子里头,打头的便是这沉轩的父亲。若是当年事成,自己如今便要与他易地而处了。 屋子里头两个最为爱说话的姑娘出去了,剩下的这三个男子都是少言少语的性子,一下子便安静了。沉轩低着头饮茶,他自是晓得自己此次面见沉桓不会平静,与其自行撕开这张假面皮,倒不如继续装作不知。 “轩哥这些年过得如何?”沉轩在年岁上要长沉桓许多岁,若还在当年,沉桓这么称呼一句也无伤大雅。只是,如今他是一个寻常百姓,沉桓如此称呼,便是过了。 “草民惶恐。”沉轩闻言,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而后又跪下行下大礼。 “轩哥不必如此,你如今虽为平民,但咱们好歹也是血缘至亲。你年长于我,我称一声哥哥,有何不可?”沉桓见他依旧未起,又道:“轩哥可是要我来扶你,才肯起身?” “草民不敢。”沉轩闻言起身,再次坐回原位。 “今日我着了常服,咱们也都是在月浓姐的私邸里头。棣之从前是我的侍读,日后也会是北儿的夫婿,咱们今日都是自己人聊聊家常,轩哥随意便是。” 沉桓虽是这么说着,但堂内三人都是各自打着自己的心思,哪里能随意得起来。 “听说沉公子现下是在做些香料生意,不知道公子可知晓这香囊里头的是什么香料。” 武棣之自怀中掏出一个香囊,那香囊绣着花开灿烂的纹样,下头垂着的流苏穗子都是用顶好的锦江沉香丝。 沉轩接过来细细端量了下,心下已然明白几分。 这香囊的做工针法,还有香囊中所放着的香料都是他顶熟悉的。 不难猜到,武棣之此举便是要投石问路了。 沉轩将香囊放到跟前细细嗅了嗅,道:“不知武公子是从何处得来此物的?” “前些日子在宫里头捡到的,闻着味道觉得好,清新淡雅,便想知晓这配方,日后也好着人配着用。” 武棣之如此说着,盯着沉轩的眼睛是丝毫未有移开,真真是想将他的所有表情都看个仔细,更是想要看到他心中所想所虑。 “那便巧了。”沉轩笑道:“此物用的香料与我素日里头的极是相似,而且这香囊的绣工用料都与我素日里的喜好是一致的。”说着,他便取下了腰间系着的耦荷色绣着昙花纹样的香囊,道:“太子殿下请看,这两者所绣的花样虽是不同,但是绣工窄看一致。再看,这二者用的都是上品锦江沉香丝。最后,这二者香囊内放着的都是我家商号里头所配的阿南针叶香。”他顿了顿,细看看二人,双道:“只是,我素日里用的阿南针叶香里头都会再加一味薄荷,而商号中卖的,却是没有的。再者,这香囊也非同出一人。” 沉轩将自己的香囊拆开,翻出内里递到了沉桓面前,道:“我的香囊是家中女眷所绣,那人有个不大好的习惯,所绣物件皆是双面绣,双面不同的花样。我素日里这般戴着,外头的人是瞧不出来。武公子若是喜欢,待我捎信回去,让家中绣娘照着给我的再做些送到武公子府上。” “原来如此,想不到此物也是仿着沉公子的做的,那棣之便在此先谢过公子相赠了。” “武公子客气了。” “唉,轩哥这可就不公平了,哪有送未来妹~夫礼物却不送弟弟礼物的?”沉桓也来插上一脚,道:“这我可就不高兴了。” “都有,都有,我明儿个就让人捎信回去。” “那便好。” 说罢,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沉月浓闻得里屋传出的笑声,探了探头,心下安了几分。 “月浓姐这是作甚?怎么像是做了回梁上君子,如此小心模样?”沉以北不解,她将自己拉到这架子下头坐了好一会儿,却都不说些什么,只是暗暗打量着里屋,也不知心里头在做些什么打算。 虽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50 说沉以北对这三人同处一室也心有所虑,但也不曾像她这般。到底沉桓的性子她也是自小清楚的,虽说身在其位有着许多身不由己,但也不会在此时此地对沉轩做些什么的。 反观沉月浓,她既然担心,又为何要将她拉出来,这不是摆明了要让他们三人尴尬么? “你也晓得轩哥身份尴尬,我想他们男子之间的想法不是我们能懂得的,便抽身出来,让他们好生聊着。毕竟,他们聊的话可能有些不是咱们能听的。” 沉以北看了看她,见她依旧是一身浅紫色衣裙,发髻上簪着枝紫玉钗妆扮得很是简单。 “姐姐可是还在念着姐夫?”沉以北看了看这满园的紫藤,心中不免起了些许波澜。 她记忆中的沉月浓虽是喜欢着紫色的衣裳,可是却从来都不种紫藤花,她素日里最喜欢的是荷花。可是当她再次回京,步入这浓园之后,她便再未在园中见过荷花的影子。这整个院子里头所见之处比比皆是紫藤,仿佛整个浓园皆是为了紫藤所生,为了紫藤所在。 而她记得,许放似乎便是最爱紫藤的。 人总说两个相爱之人都会相互影响改变着对方,他们会为了对方所爱而去接受某些事物,也会慢慢沾染对方的习惯。 但是,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二人相爱的前提之下。 但沉月浓却不是爱慕许放才嫁他为妻的,她与许放的,不过便是皇帝博弈间的一招棋招,一颗弃子。 在沉以北的心里,沉月浓是一个可怜的存在。她嫁给了许放,替许放生了两个孩子,明明心中对他并未有情却要与他相守。 沉以北也曾想过,皇帝将许氏拔除了,对沉月浓兴许也是一桩好事,可以让她再寻良人。只是,看着如今这满园的紫藤,或许在沉月浓心里头已是不知不觉将许放埋了进去,放不出来了。 “说不念着,那都是假的。”沉月浓无奈的笑了笑,道:“当年我嫁给他的时候,正是我芳华正好之际,我想我~日后岁岁年年都要同他相对而过了,时间长也便也就认命了。如今孩儿都有了两个,他却不在了。也许我心中没有许放,但是,到底是在一起过了八年的人,离了对方,哪有可能习惯得了的。”她伸扶上一紫藤花架,又道:“当年看他在园中裁满紫藤,每年四月花开之际,他便会备上一壶好茶坐在紫藤架下看书。若是遇上阴雨之日,他便会在窗前书桌之上绘上一幅幅紫藤花。日子久了,我竟也不知为何就喜欢上了紫藤。” 总是情深不自知。 不知为何,沉以北便想起了这句话,也不知是何时从何处看得的。只是觉得这短短七字中蕴含了许多情愫,有无奈,有后悔,有怀念,有感动。 可惜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成了旁人的棋子,有棋局便有棋子,有棋子亦会有弃子,而沉月浓便是一弃子。 “姐,我知晓你心中为太多为难,太多委屈。可这日子你还是得过下去,逝去的人已然逝去了,无论你如何念着,如何想着,他都是不会再出现了的。人死不可复生,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清宵道人,至死都执着于一个已死之人,走不出去。”看着沉月浓如此模样,她便又想到了清宵道人,总觉得他们二人都十分相像。 “你放心。”沉月浓忽然宛然一笑,道:“清宵道长对自己师妹是深爱无比,但我对许放还是亲情多过于情爱,所以只是不习惯罢了。”她起身,指了指这一院子的紫藤,道:“你看,只要在我住的地方慢慢都摆上些从前有的物件,慢慢的我便会习惯这里,日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不习惯了。” 然而,她话虽是这么说着,但到底是真是假,也唯有她自己才能晓得。 只是,当局者迷,也不知晓她是否还有看得清的一天。 “姐姐说的是。”沉以北不想她继续沉溺在过往的回忆当中,便开口扯开了话题。“那姐姐想同我说的女儿家的体己话是什么呢?”她指了指里屋,道:“等下若是兄长问起来,北儿可不知如何回答呢?” 沉月浓听罢,掩嘴笑了笑,拉着沉以北复坐了下来,道:“男人成婚后多少都是会有些你从前不知道的坏习惯出来的,所以呀你日后若是遇上了,也别太同他计较。要知道,再好的器皿,你日日捧在手中细细端详也终是会发现一些从前未见着的坏错。” 沉以北蹙起了眉头,她本是想让沉月浓不要再想着许放,哪里晓得沉月浓将她拉出来竟是说这事。 “你可别嫌弃姐姐话多,姐姐可是在教你呢。” “姐,你这话说得太早了些。”沉以北左右看了看,想到那日在宫中夜宴之上沉月浓也是帮衬着自己圆了谎的,便也不遮掩着了。“娘~亲当日在殿上说的话,不过便是借机回了吴墨的求亲罢了。我与武家小娃娃虽是自幼相识,情份也是有的,但到底还没到男女婚嫁那份上。我与他的婚事自然也是会拖着的,能拖多久便是多久,待吴墨回国,我与他便也就能各自欢喜了。” “你对武家公子未曾有过一丝心动?” 沉以北微微抬头,紫藤架上绿意盎然,阳光被紫菜遮挡了起来,只细微透过缝隙落下些斑驳的影子照在她身上。 心动? 沉以北不是太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她与武棣之在一起只觉得轻松。他们可以一起捉弄沉慕,一起诉说一些欢快的事,一起品茶。也可以他吹笛子,她舞剑,轻松自在。 沉以北想,若是以朋友而论,她自是欢喜同他在一处的。 可若是夫妻。 她未曾想过。 有些人总是在一开始便定好了位置,这一位将位置定下了,就很难轻易改变了。 就比如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我看你到是同武家公子很是相配,站在一处也是男才女貌的。” “兄长同太子妃二人才叫男才女貌呢。”沉以北听到她这般说,又想到了尹子鸢,生得那般美貌,举手投足间都显出一个太子妃应有的风范,很是得体。这样的人,想是自幼便好好教导过了的,活在宫中这样的地方也能应对得体,很是不简单。 “太子妃确实是有天人容貌。”沉月浓顿了顿,道:“北儿可是心中有了太子殿下?”她试探着,压低了声音,道:“你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若是有情也是自然,你是太子殿下的表妹,与他一道也无不可。我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对你也是有情的。只是,太子妃之位是尹家的,你日后过去也只能当个侧妃,即便日后太了即位,你也是不可能入主正宫的。” “呸呸呸!”沉以北转头呸了几声,道:“月浓真是越扯越偏,我同兄长自小是兄长,日后也还是兄妹,哪里就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了。再者,陛下与皇后娘娘自小喜欢我多些,兄长也是晓得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51 的,自然便照顾我多些。咱们这么多个兄弟姐妹当中,就我是最小的,自是多受些关注。姐姐你就别再乱想了。” 沉以北听着这话是越听越觉得不对,看着里屋这一干人有说有笑的,想来气氛正好,她便先行入内了,也免得沉月浓也说起这事。 “北儿怎么了?怎么有些不大高兴?”沉桓见她入内,面无表情的,像是在躲着什么似的。 “怪我,多与她说了不想干的,想是北儿也乏了。”沉月浓随后也跟着入了屋子,她伸手抚上了沉以北的肩头,道:“好妹妹,姐姐错了,以后不提这事了,别不高兴了,好么?” 沉以北原本也就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心烦罢了,见她都如此了,也是见好就收了的。 这五人又聊了许久,见天色已晚,沉桓便要回宫了。沉以北央着说还未找着吱吱,要多在浓园住一晚上,明日再回宫,沉桓亦笑了允了。 “月浓姐,轩哥,我去找吱吱了。” 他们送走沉桓与武棣之,沉以北是片刻也不停,转头就跑回了后院。 “都聊了些什么。”沉月浓同沉轩打发了下人,一道走在院中。 “他们不过是来投石问路了。” “北儿这里的药,我下得差不多了。” “沉桓那儿的,也可以了。” 二人说着,便缓缓朝着沉轩的住处的行去,丝毫未觉院角阴暗处还躲着个人影。 ☆、第三十四章 月明如镜,夜凉如水。 沉以北也不知道是这些日子在宫里头闷久了,还是近来所发生的种种让她思虑过多。不过寅时三刻,她便已然醒转,睡不着了。既然躺着也无睡意,她便起了身,翻身上了屋顶躺着看头顶的星空。 明明看起来一样的星空,可在此时,沉以北忽然觉得京城这里的星星并没有琼川的漂亮。也许是因为分为两地星空也有异,也或许是因为观星者的心性不同了吧。 在琼川的时候,她会翻上屋顶同自己父亲坐在一处,然后二人一边饮酒一边聊天。偶有遇上昭容来寻时,他们父女二人便只好跳到院中坐着。 沉以北曾经问过自己父亲,为何总喜欢在屋顶上去饮酒,明明屋顶之上没有坐在院中舒服。 郁峰只是笑笑,说,只有站得高些才能看得远,也只有站得高了才能知道什么叫痛,什么叫危险。 当年,她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想来,当日~他所说的用在如今沉桓的身上也丝毫不为过。 身为一国太子,身居高位,日日都要以大局为重。他开心的时候不能笑不出来,难受的时候不能哭出来,烦恼的时候不能让人知晓,连喜欢的,都不能让人发现。 昭容曾经说过,这世上最会作戏的便是帝王。即便帝王再如何宠着你,护着你,你也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在宫里,在皇帝的身边,从来就没有真面目。戴面具的时间长了,你就会渐渐迷失自己,不知道是自己还戴着面具,还是面具已经长在了自己脸上。 “你舅舅当年特别宠丽妃,人人都以为他只是在作戏,只是为了稳住房州。可是我知道,你舅舅心里头是真心喜欢丽妃的,若不然也不会让太后当年陪嫁的镯子赐给她了。这镯子连皇后手里都没有。可是,再喜欢又如何?毁许氏一族的时候,他对丽妃可没有心软过,说废就废。丽妃以废妃身份出家,不过多日便也自行了断了。这就是帝王的情爱,无论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有多爱,一但你的存在会影响国家,他杀你的时候也不会多为留恋。” 这几日,沉以北脑海中一直想起昭容说过的一些话。 确实,事实也如同她所说一般,丽妃死后连口正经棺材都没有,只是用一张草席卷了随意埋在了荒山里头。谁能想到,这是当年荣宠一时的丽妃娘娘。一个虽只有妃位,却是连皇后都要给她几分面子的女人。 谁人不想有一人独爱自己,相伴到老。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如同昭容一般幸运,得一终爱男子,相守一生。 沉以北掰着手指头细细数了数,她才发觉自己这些年来运气一直不佳,故而也未曾想过日后成婚之事,总怕自己会遇人不淑。 “总是事与愿违啊。”沉以北叹了口气,脑后的瓦片咯得她有些不舒服,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下。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喜帕外头也不知是哪个喜娘在,沉以北迷迷糊糊,只觉得自己与外头都被这一块喜帕给隔了开来。这块喜帕像是在告诉她,日后她的世界都将会被另一个人主宰,那个能将这块喜帕揭开的人。 “小姐我同你讲,你一定要稳住,千万不能自己把喜帕揭开,您夫君马上就来了。” 沉以北听着外头这个声音,有点像汀兰,又有点不太像。 “小姐,你现在可别说话,不能说话的。” 沉以北听着憋屈,自己到是想说话,可不知为何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周身像是被一股子无形的力量所束缚着,无法动弹,无法开口。 忽然眼前一亮,沉以北睁开眼,面前站着的正是穿着一身喜服的武棣之。 “娘子,今日~你我大喜之日,且与为夫先行饮过这杯合卺酒吧。” 沉以北面前的武棣之一身红衣锦服,衬得他愈发面若冠玉。她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发现自己依旧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哦不对,吃合卺酒前,得先跟你说一下武家家规。”武棣之放下手中酒盏,转头从箱子里面抱出一摞书册,道:“娘子,这是日后家规,一共三千四百五十六条。” 沉以北看了看他,呆愣在原地未动。 “哦,还有,你既已入我武家,我武家书香世家日后你还需要熟读四书五经,女则女戒,还有史书也是万不可少的。兵书你大可先行放放,还……” “我不要!”沉以北终是嘶喊出声了,张开眼,发现自己脸上压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让她差点无法呼吸。 “吱吱你个混蛋,你差点害死我。”沉以北将睡在她脸上的吱吱挪开,坐起身子,才发现天已大亮。她伸手摸上额头,满头皆是汗水。 “作什么凭白让我梦到这些。”沉以北回想起方才梦境里的一切,顿时满面愁容。 照理说,即使她与武棣之成婚,这武棣之还是得按着规矩喊她一声郡主,日后之事也当是以她为主才对。若是按着规矩来,她到是不必担忧。 只是,武家到底还有个太傅在家,按着辈分他不但是自己长辈,还是三朝元老,若是按武家规矩来,这也不是说不过去的。 “吱吱啊,你知道吗,我头发都要白了,怎么办哟。”沉以北苦着一张脸将吱吱抱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52 到了腿上。“吱吱啊,你小时候就比较喜欢武家小娃娃,以后会不会连你也帮着他欺负我啊。” 沉以北原本不是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一早就梦得如此不吉利,她坐在屋顶上就是一通胡思乱想,直到沉月浓在院中喊她,她方醒觉。 沉以北怀抱着吱吱自屋顶跳下,抬头便见沉月浓皱着眉头走过来。 她尴尬的笑了笑,迎了上去,道:“月浓姐这一早上的,找我可有事?” 沉月浓叹了口气,道:“太子殿下早早就过来了,你准备准备,他这就接你回宫里头去了。” “这么早?”沉以北抬头看了看天,这分明是辰时,怎么弄像是已经日落西山的模样了。“兄长他吃过早饭了吗?来得这么早,怕是宫门刚开他就出来了?” 沉以北料到今天必定是要回宫的,她是跑不掉的。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大清早的就来将她接回去,有必要急在此时? 沉月浓笑了笑,将她拉到一旁,轻声道:“你这丫头,白长了这么些年,空有一副好皮囊,怎么就是看不穿这些。”她将沉月浓怀中的吱吱抱过来,放到一旁,又将沉以北拉到梳妆台前坐下,道:“都说了,太子殿下属意于你,你还懵然不知。” 沉月浓这般说着,执起了台面上放着的红漆檀木梳子,缓缓替她梳起了头发。 “可我与兄长是自幼长大的情份,哪里会想到旁的,大家都是兄妹呀。”沉以北不解,都同她说太子对她有意,可她是真真没看出来有意在哪里。 况且,待沉萧守百年之后,太子即位,那沉桓便会变成第二个沉萧守,若她当真嫁他为妃,指不定便会是第二个丽妃。毕竟,沉以北的母亲是昭容长公主,父亲是当朝大将军,手中握有一方兵力,怎能让人不忌惮? 帝王情,最是薄,亦最是无奈,她可不想与这些牵扯上什么。 “北儿呀北儿,怎就你不懂呢?”沉月浓执起一缕青丝轻轻的梳理起来,道:“太子殿下日后毕竟是会继承大统的。可是即便是君王,身边也需要一个知根知底,知他冷暖的人在。而你自幼与他一同长大,姑姑与姑父又远在琼川,在京中也未有结党营私之象。有你在旁,你还能从旁帮衬着些,他自是欢喜。” 沉桓自幼孤单,这些沉以北也是晓得的,她也深知沉桓确实是需要一个人陪伴在旁,而她亦是愿意的。只是,她只想以妹妹的身份陪着他,从旁帮衬他,而不愿以妻子的身份。 “北儿,太子殿下待你是真心的。”沉月浓见她不作回答,又道:“我也是真心想看到你们能幸福的。” “那我若嫁去武家,便是自毁终身了么?”沉以北伸手拔开了沉月浓的手,道:“月浓姐为何一直与我强调兄长是最为与我合适的人选?” 沉以北觉得奇怪,沉月浓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颇为怪异。她一边让自己带着字画去太傅府,一边又在强调太子才是最为适合的人选,太过于两厢矛盾。 只是沉以北还吃不准,她吃不准沉月浓到底是想做什么。毕竟是自小相处长大的姐妹,沉以北也自认多少是清楚些她的性子的,可是现下,她却猜不透他了。 都说人是会变的,即便是你日日关注着,你也未必会发现到变化,因为这世上最会作戏的,就是人。 人永远只有自己才最晓得自己是什么样的。 每个人都是有双面性的,他们会把自认为迎合大众的那一面摆在台前让人观看,亦会将另外一面不被人所喜爱的放在心底,直到最后才会显现。 沉月浓不妨她有此一问,执着梳子的手一松,手中的红漆檀木梳子应声而落。她尴尬道:“你瞧我,连个梳子都拿不稳。”说罢,她便弯下腰将梳子复捡了起来。“武家少爷虽也是个合适的人远,可你也要晓得,他们家只有一个老太傅还在朝。老太傅虽说是三朝老臣,可手中并无实权,未必能护得你周全的。” “我为何需要他人相护?”沉以北听着,眉头是愈蹙愈紧,她直起身,道:“我沉以北何时需要他人相护?” 眼神凌厉,气势夺人。 她面上虽未露什么神色,语气也是寻常平淡,可在沉月浓眼中,却是让人害怕的。那个眼神,仿佛是已然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所念,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将整件事都绕回到了原点。 “你瞧瞧你,又认真了不是。”沉月浓不知如何回答,便只好先行打了个哈哈,将事圆过去。“你赶紧去换身衣裳,我去前头将太子殿下请来。” 沉月浓的身影渐行渐远,那缓缓远去的身影让沉以北一度害怕。仿佛前一日大家还同坐一堂,明日便要各奔东西一般。 不过事实上,今日的沉月浓确实让她感觉非常不妥,总像是一个原本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出来的人,却在一瞬间陌生到让她不敢相信。 也许,她心里依旧有着许放? 沉以北这般想着。 若说真能改变她的,想来也就只有许放一事了。 莫不是,当真日久生情了? 两人相处久了,渐渐的,原本没有感情,也能互生爱慕? 沉以北不甚明了,总觉得若是心中无一人,即便相处再久,也那是不会有感情的,除非二人早已相互有意。 “一个人在想些什么呢?”沉桓倚在门旁看了她良久,见她始终低头沉思着,只好先行出声。 “兄长来了呀,没什么,只是还未睡醒。”沉以北摇了摇头,她此时心中虽是对沉月浓起了百般忧思,却依旧不敢冒然将这些告知于沉桓。要知道,以沉桓如今的立场,只怕是稍一风吹草动便会风声鹤唳。 如花的年岁,姣好的面容,本该是笑靥如花的脸上此时却只独留下满面愁容。 沉桓不知道她未嫁给吴墨到底是喜还是忧,只觉得自小喜怒形于色的沉以北,现在也会一个人独自思量,独自藏着些秘密了。 他晓得沉以北有心事,只道是她不肯说,他亦不去问了。 “那你可准备好了,若是好了,咱们就回宫吧。” “太子殿下终情于你。” 不知为何,沉以北一对上沉桓的眼睛,总会想起沉月浓所言。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兄长为何这般早便来接我了?”旁的不说,只是沉桓这时来接她,也颇为让她觉得奇怪。 “吴墨今日便要回国了,我等下还要去送他,便来得早了些。” 原是如此。 沉以北心中安下几分,方才的阴霾仿若一扫而空,她笑道:“兄长若是国事在身,便先行处理国事就好,北儿这里不打紧的。”她起身行至桌旁,将壶上温着的茶水取了斟了一盏递给了他。“兄长清早便来,可别沾了寒气,先暖暖手吧。” “嗯。”沉桓应声接过。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53 看着他饮茶的模样,沉以北不由觉得自己方才行径十分可笑。不过就是旁人的几句闲话,她怎得就将这些话搁在了心里头? 面前这个人,便是她心中那个永远心系天下的兄长,儿女私情,想来他也是会放在一旁的。 “你这一下子愁,一下子喜的,到将我弄得有些糊涂了。”沉桓放下茶盏,笑道:“到底何事?” 沉以北讪讪道:“也没什么,就是旁人同我说了几句闲话,我给听进心里头去了。”她抬手理了理自己胸前的发丝,中指缠着发丝又打了三个卷儿,笑道:“兄长可知道,日久,真的能互生出来情愫么?” 想着沉月浓,她还是决心问上一问,只是将话语说得隐晦些便是了。她不想让沉桓多虑,亦不想沉月浓出事,只得仔细些探听了。 沉桓欲去执盏茶的手僵了僵,然后又不露声色的收回来,轻声道:“北儿可是担忧你与棣之的婚事?” 看着沉以北,沉桓的心中像是有个什么物件隐隐压住了他,让他觉得有些沉重,有些不安。就像是一个溺水行人,偶在水面之上抓~住了一颗浮木,你靠着这颗浮木得已暂时存活,却不知何时才能上岸。 现在的沉桓便像是那溺水行人,不会死去,也不知如何上岸。也许,他就从来未曾有机会能离水上岸。 沉以北摇了摇头,道:“我昔日在琼川曾有一好友,她依着父母之命嫁给了世伯家的儿子。出嫁前,她曾同我说起过这桩婚事,她并不爱慕世伯家的儿子,只是遵从父命罢了。前些日子,她的夫婿病故了,我见她便是一个人傻傻坐在院子里发呆,再也未见她笑过了。”沉以北偏头,道:“兄长,她明明不爱自己的夫婿,为何在夫婿去世之后却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我听人说起过,日久自会生情。可是,日久之后所生的不应当是亲情吗?” 就像许多人家一样,一家子人都生活在一起,大家自是都有亲情存在。 沉桓放下手中茶盏,一手抚上了她的脸颊,轻声道:“北儿未曾想过,与你一道长大的人,会属意你吗?”沉桓苦笑,他早该知晓,依着沉以北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如何会瞧得出来? 沉以北不明所以,只觉得沉桓目光炯炯,眼神深情灼人,他放在她脸旁的手心亦是暖得烫人。她有些害怕,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一瞬间,她只觉得这满屋子里头的气氛都不大对头,明明平日里头即便与他勾肩搭背都是寻常之事,如今却是因为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心下便像是漏跳了几拍似的。 沉桓见她躲闪,只得将手收了回来,幽幽叹了口气,道:“北儿如今也长大了,也知道怎么装傻了。” 他原以为她不甚明了,但方才看来,她早已了然于心。 “兄长在说什么,北儿听不太明白。”沉以北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想起沉月浓的话,心里头这下可谓真真是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肯定是假的。 她心中这般期望着,她想要听到沉桓笑着对她说,方才只是同她开了个玩笑。可她又害怕听到他说,他心中真真是有了她的位置,她害怕知道真~相。 “北儿,我身处东宫之位,很是寂寞难安。身为太子,我有太多不得已,也有太多敌人。尹氏入府,你我皆知父皇此为何意。我不想日日与一个心中算计着我的人同榻而眠,我也希望身边能有一个知根知底的知心人,这样我可以安心在外治国,家中自是有人持内。”他顿了顿,伸出双手抚上沉以北的脸颊,让她直视自己的双目。“北儿,你可愿做那个人?” 最不想听到的,还是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沉以北的脑中一片混乱,面前的沉桓如此深情,可是她却无法回应他的深情。 她抬手将他的双手移开,道:“兄长,我一向不喜欢宫中生活,兄长也是知晓的。我会一直尽我全力辅佐兄长,只要兄长日后有需要北儿之处,北儿定是义不容辞。只是,兄长,北儿自小~便拿你当亲~哥哥看待。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只会是兄长。” 有些话或许会很伤人,但她还是要将这些直白的说出来。有些事,有些话,就像是一根扎在指尖的刺,你若是不一次性忍着痛将它挑出来。那么,日后你再次碰到之时,那若有似无的疼痛将会一直提醒着你。曾几何时,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件事,发生过。 其实有时候无情狠绝,也未尝不是另外一种关切。一次性用力斩断所有,好过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况且,我与武家已有婚约,不多日想是便是会由陛下赐婚了。兄长,北儿不值得你如此。” 毕竟,他是太子。 沉以北想,或许用太子这个位置,储君这个身份,能让他清醒记得自己该如何。 “北儿不过一介寻常女子,不似京中世家小姐那般识大体懂诗书。北儿无论相貌还是才华,亦或是在宫中生存的能力,都比不过嫂子。诚然,她是尹家女儿。可是,她亦是你的正妃,你的妻子,你与她一荣俱荣一损具损。”尹子鸢是个聪明人,这点沉以北是笃定的。即便她是尹家的人,即便她要为尹家筹谋,但前提也需得是助沉桓登上帝位。 尹家的人即便要一家独大,也该是在沉桓即位之后的事,绝非当下。 “北儿可曾听过一句话?”沉桓忽然伸手将她拉入了怀中,紧紧拥住。“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一字一句,很是慎重。 沉以北一时间愣在原地,只由得他将自己拥住。她鼻息间闻到的都是沉桓身上的香味,那般浓郁,让她很不习惯。 “兄长,你先将我放开。” 她害怕,不知所以,只知晓若是让人看到了,那便是一场风~波。 “我怕我放手,就再没有机会了。”沉桓沉低的嗓音自她耳畔传来,一字一句,却让她听着害怕。 这是一份她无法回应的情份,她不可能答应,也没有机会答应。 “兄长,北儿日后也将久居京城,北儿定会辅佐在你身旁。兄长的心思北儿明白了,但你也当是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也应当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 这样的沉桓让她害怕,明明该是一个时刻保持冷静的人,明明该是一个以国为重的人,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沉桓了。 “北儿,若是父皇答应将你赐婚于我,你可愿意与我相伴到老?” “兄长!” 这种事他存了个心眼便也罢了,若是说出去,旁的不说,自己定是要赴死的。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能容得下一个随时都可以左右太子的女人存活? 沉桓若是为了她去向沉萧守开口,只怕是她也要故去的莫名其妙了。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54 “你相信我,只要你愿意,我自有法子让你与我在一处。” “我相信兄长做得到,但是我不愿意。”沉以北不知如何再与他相说,便只好使了手上功夫将他推开,独自离去了。 偌大一个京城,沉以北走在路上,却是不知该去往何处。 回宫? 亦或是,回琼川。 沉以漫无目的行在街市上,商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哭闹声,哪怕是过路马车的车驾声,她似乎都未听得到。只是一路走着,也不管最后会去到哪里。 怪不得,自己娘~亲会说,在宫里头一定要学会做一个傻~子。因为越是把聪明摆在明面上的人,死的就越快。 在这点上,昭容做的很是成功。 她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应当装傻,也知道在什么人面前可以立威,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最基本的。 其实仔细想来,若是她当初没有来京城,只是随便寻个去处游山玩水,便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沉以北苦笑,果然她这人吧运气就是不佳。她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就像她挑西瓜的本事一样,永远能在一车好瓜里头挑出来一个最差的。 “郡主。” 忽然身后一只手拍到她的肩头,沉以北下意识便是抬手将其抓~住,然后反身将那人擒拿。 然而转身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武棣之。他一介书生,沉以北使的手劲极大,却未见他皱过些许眉头。 “怎么是你啊。”沉以北松手,道:“我手劲大了些,你过会儿记得着人给你揉一揉。” “发生何事了?”武棣之对她方才所说像是毫无在意,他指了指沉以北的发髻,道:“只有犯下重罪之人才会脱簪待罪,郡主怎就这般出来了?” 沉以北闻言,低头打量了下自己,方记起来自己一时情急,直接就跑了出来。 “吱吱跑掉了,我跑出来追得急了些,没注意。”想了想,还是随便将吱吱捡出来当个挡箭牌,左右它是无法武器辩解的,也只能将就背了这个责任。 “前面就是我家了,郡主不如进去坐坐吧。”她虽是未说明原由,但武棣之多少也是看出来了的,这等模样必是出了她所不能解决的大事。 一张矮桌,一壶清茶,两个青瓷茶盏。 沉以北坐在武府后院回廊之下,院子里头的桃花过了花期已然谢光了,只余得绿叶枝丫。到是一旁的竹子,还如往昔一般,郁郁葱葱。 “祖父还在宫中未回来,家中厨娘正好包了饺子,郡主不妨先吃点。”武棣之将一盘刚刚煮好的饺子摆到桌上,又将两个酒坛子放到一旁,他随手除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到了她的肩上。“便是在家中,郡主这样也是不可的。” 沉以北听闻这话,又想到那日梦中他与自己谈起的武家家规,不由嗤笑出声。 “郡主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日后我是该叫你相公,还是武家小娃娃。”沉以北汉了口气,道:“我原本想求一下母亲,将你我的婚事拖延着,日子久了兴许就能作罢了。可如今,我想过不许久,圣上便会赐婚你我了。” 她不想拖累武棣之凭白陪上一世幸福,可想来若是沉桓有什么动作,沉萧守必定也不会只作一个观棋者。 “我见过月浓姐在得知自己要嫁许放前的模样,她不敢哭,也敢怨,只是在旁笑着点头。其实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思,她也不过是陛下棋局的一颗棋子。想来其实我们都身处于陛下的棋局当中,只是我运气较月浓姐好些,所以至今还留着。”其实若是细细算来,应当是昭容较为聪明,早早远离了是非之地。 “我不想将你也拖下水。毕竟我身为皇族,有些事自小就都是知道了的,也明白会有得失。可是,你不该与我绑在一处。” “诚如郡主所说,你我都是陛下棋局里头的一枚棋子,那又从何而来的连累?” 武棣之方才还有些悬着的心,现下忽然安定了不少。 “我家还留了几坛桃花醉,郡主不如尝尝。”武棣之将酒坛启封,以茶盏盛酒,递给了沉以北。“这樱花醉的味道不似寻常的酒,君主试下便知。” 她接过来,一口饮尽。 其实若不是武棣之言明,她压根不觉得这是酒。 素里日头她若是饮酒,都是饮的琼川玉蜂酒,那种烧刀子般的酒像极了琼川的风土。而这桃花醉,也像极了武棣之。 “多谢了,我该走了。”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这杯酒,又或许是他的一番话。 “郡主慢走。” 一个人只身往前,另外一个人独坐饮酒。 武棣之没有挽留,没有询问,因为他已然知晓所有的事。 “郡主,抱歉。” ☆、第三十五章 自武家离开,沉以北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走了许久,终还是回了宫。行回宫中,她便躺在床~上继续装死。 有些事她若是不晓得,自是可以过得再自在些,只是窗户纸一但破了,就由不得她不去思虑了。 “好烦啊!” 沉以北将头埋进了锦被,左右摇晃着像是要将这些烦恼尽数抛却。 “你揉得再起劲些,就这点力度,你的头都不会晕的。”昭容一大早就坐在宫里头等着了,等到夕阳西下,暮色四起,才看到沉以北回宫。她又等了一盏茶的时辰方过来,便见沉以北躺在床~上装死。“装死也装得像样些,别教人看出来你这是在做戏。” 毕竟做戏也要做全套。 “娘,好烦啊!”沉以北抱着锦被坐起,见着昭容缓步而来,道:“娘,您见多识广,可有法子能让北儿忘了想忘的事?” 昭容白了她一眼,道:“有啊,去外头撞个墙,将自己撞晕过去便行了。”语罢,拿起桌上的枇杷剥起了皮。 “娘,我可是您亲闺女呀,您亲闺女烦成这样,您不担心吗?”沉以北看着那个神色自若吃着枇杷的人,就打心眼里怀疑自己不是她亲生的。 “担心啊,你看,我都担心饿了,所以要吃点东西补一补。”她如是说着,一颗枇杷进肚,又将枇杷核放到桌子上。 沉以北不可置信,这哪里像是担心的模样。 “娘,您亲闺女今儿个披头散发的进了宫,回宫就在床~上躺平了,您不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哦,不就是你表兄同你说让你入宫为妃的事嘛,又不是什么大事。”昭容轻描淡写一句带过,自袖中抽~出手绢细细擦了擦手指,道:“陛下不会同意的,只会选个好日子让你跟武棣之成婚,你安心待嫁就是。” 沉萧守什么心思,昭容可算是能摸个八成,皇家最忌讳的就是有弱点,如果弱点是一个女人,那便更加要不得。 “娘,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亲娘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55 。”沉以北从床~上蹦起来,跳到昭容身旁,依偎道:“您老实告诉我,这是不是您暗中安排的?” 沉以北总有一种感觉,总觉得自打昭容回京,她就一步步在被算计,而是被自己亲娘算计。 “你放心,旁人若是算计你,会让你性命不保,你亲娘算计你,最多让你难受个几天,死不了。”昭容笑得人畜无害,塞了个枇杷到沉以北嘴里,道:“若不出意外,明儿个圣旨便会下来。日子也定下来了,就在五月初九,这日子急是急了些,但是终年里头,就这一天最好。宜嫁娶,宜祭祀,万事皆宜。我与太傅也商量过了,瞅着也是这一日最好,琼川那头也知会过你爹了,界时,他也会过来。” “不是,娘,您就这么把您家亲闺女,您唯一的闺女给嫁出去了?”沉以北听着昭容这口气怎么都觉得她像是在菜市口买菜。 “嗯啊。”昭容应了声,起身将挂在她身上的沉以北拍开,道:“你放心,你不会是第二个沉月浓,安心过去武府。你想,你嫁过去了,你表哥便不能再要你了不是?况且,圣旨在上,也由不得你不嫁,早些嫁过去挺好的。” 说罢,沉月浓行了步,顿了顿,道:“北儿,这是你最好的路,最好的选择。” “选个大头鬼,我压根就没选过!” 看着昭容远去,沉以北怒吼出声。 不过,她心中也自知,圣旨在上,她也不得不从。 翌日一早,一切确如昭容所料,圣旨一出,圣上赐婚,朝中迎来送往的人见着武家人都出声恭喜。 “秋大人,我看这武家,日后地位怕是不一般了。” “朝中大臣哪个不晓得,圣上把昭容长公主府里头的嫡长女许了武家那个小子,这便是皇亲了。” “以后文有武家,武有谢氏,怕是格局有变呀。” “你我心知便可,心知便可。” 这外头传得火热,七王府里头到是出奇的安静。沉慕手中端着个盘子,看着坐在矮桥上往池子里扔馒头碎的昭容,总觉得自家这个长姐过于安静了些。 “姐,这外头都传翻天了,你咋还有心情在我府里头喂鱼?” “就是因为外头太吵了,我才到你府里头来安静些日子的。”昭容撕下一小块馒头扔到池子里,那池里头的鲤鱼便争相夺食。“北儿在的那个院子没事别让人过去吵她。” “这个您放心,我都交待好了。”沉慕应着,将盘子放到一旁,也坐到了昭容身旁。“姐,您这么着算计北儿,改明儿她要是知道了,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沉慕想想沉以北那脾气,又想到这次他也帮衬着昭容算计她,事发之日,想必是要有一场大闹。 “到时候她可没力气闹腾。”昭容继续喂着池中锦鲤,道:“我来你这里,也就是贪个方便,图个清静。” 她自是了解自己这个闺女,界时事定,她少不得是要闹腾一下的。不过,那一番变故之后,也得她有力气,才能闹腾得了。 “那头还需要盯着吗?” “继续盯着便是,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需要插手。”欲擒故纵,想要一次拔除,她便需要抛出些消息,让对手能有作为。 “姐,你是打从什么时候知晓那人的心思?”沉慕不解,昭容离京这么些年,只凭她回京这段段数日,她便可以将事情安排到此,真真是让他后怕。 “从他离京的时候就晓得了。”昭容拍了拍手上的馒头碎,道:“他那一脉尽数亡故,只余他一人,你当全是你皇兄做的?”她笑了笑,又道:“就你这脑子,这性子,能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亏得武棣之想得法子,不然就沉慕这样的人,若是当时他年岁更大些,定是被人算计在内。 “我虽多年不在京中,但耳目依旧,人可以装傻,却不能真傻。” “姐。”沉慕闻言,咽了口口水,道:“你不会在我府里也安了眼线吧?” 昭容的手段,他虽非亲眼所见过,但听是听得不少的。 “自然。”昭容应的理直气壮,道:“我连你晚上要起夜几次我都晓得哦。”她伸手按在沉慕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弟啊,睡前少喝些水吧,脸容易肿,还老起夜。” 昭容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是起身离去,独留沉慕一人呆坐原地。 “姐!您能别算计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忙于现实搬砖,十分抱歉,感觉下次的文还是存够十几万再发比较好,嘤 ☆、第三十六章 城外头的观月台说是台,其实也不过就是个亭子,只是名字名字唤作如此,它建在离官道约摸一里地的地方。照理说来当是会有不少行人经过,然,也不知为何,这个亭子却少见人烟。 沉以北一路策马而来,行至观月台前,便见亭子外头停了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而沉桓一人背着她立在亭中。 沉以北蹙了蹙眉,翻身下马,轻声唤道:“兄长?” 沉桓转身,笑着迎上去,显然是对她能来此十分高兴。 “兄长唤北儿来此,可有何要事?”她环顾四周,只见小七一人驾着车马在旁,再无他人。“兄长怎就只带了小七一人出来?还有,”她上下打量了下沉桓,他今日着的衣裳很是素净,较商贾子弟都还要再差些。“兄长为何作此打扮?” 且不说沉桓此时相邀她出来已是让她十分奇怪,她来此处后只见得小七与他二人,这一点都不像是沉桓平日里会做的事。 “北儿,我想清楚了,我愿与你一同浪迹天涯,再不理什么朝廷,什么社稷。”沉桓伸出手按在她的肩上,神情十分郑重。 沉以北眨了眨眼,伸手抚了他的额头,又收回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道:“没发烧啊,怎么就说胡话了。”她喃喃道:“兄长身子可是有不爽不处?” “我很认真,北儿,同我走吧。”沉桓按着她肩的手又使了几分力,目光里尽是柔情,他如今什么都不想要,唯想身前之人点一点头,那便是一切了。 “额,兄长,我今日出来急了些。额,没吃饭呢,我,我先回去吃个饭啊。”沉以北伸手推开沉桓,正欲转身离去,却不料被沉桓反手抓住。 “你莫要与我打哈哈,你且告诉我,你可愿意?”沉桓晓得结果会是如何,可他还是想问,他还是想要知道答案。 “不是啊,我没有。”沉以北尴尬的笑了笑,眉头微蹙,目光闪烁,脑内不停思索着应当怎么回答才会好一些。 她与沉桓相识已久,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沉桓自幼便是皇储,自小他所想要的就没什么是得不到的,可这如此她的答案定是会让自己兄长失望的。 眼下摆在沉以北面前的也不过就这几条路:一、老实同沉桓说,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56 心中并没有他;二、假意迎合,先将他稳住了,再行通知京中;三、一棒子将他打晕了再绑回宫。 沉以北想了想,还是这第三种方法她比较喜欢。 “北儿。”沉桓见她久久不语,定是神游太虚,忍不住出声唤她。 “啊?”沉以北应了声,不解道:“兄长唤我作啥?” 沉桓被她这一派漫不经心着实是气到说不出话。 “哦哦哦,我记起来了。”沉以北看着他那一副又气又急的模样,道:“兄长,兄长的心思,北儿是懂了的。只是呢,北儿许人家了,断不能做下如此有辱国体之事。你看……”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这三个字卡在喉头,沉以北终是没有说出口,她略微一低头,道:“兄长让北儿这般如何能说得出口。”语毕,她伸出双臂揽住了沉桓。“兄长真要北儿说吗?”她微微勾了勾嘴角,笑靥如花。 沉桓一时间看愣了,他不料沉以北会有此举动,一时间愣在原地。 她见沉恒未有所动,惦起脚尖,将头凑到他耳旁,道:“北儿的心意,其实是……”她缓缓说着,感觉到沉桓的双手已揽上她的腰间,便反手一记手刀打在沉桓脖颈间。 “不是吧,咋个个都这么重。”沉桓失了意识倒下,她便连忙将他抱住,偏头冲着侧目而立的小七喊道:“还不赶紧过来扶着太子?” 小七原以为这后头的事是他一个努力不该看的,正闭上眼睛侧过头去,哪里晓得沉以北忽然来了这么一嗓子,惊得他把手中马鞭都掉了。 这二人合力将沉桓搬上马车内安置好,沉以北便吩咐了回宫。 车轮滚滚,车驾内的沉桓闭目沉睡着,车驾外马背上的沉以北心中却已是千头万绪不知如何理清。 她虽离京数载,可以她对沉桓的了解,他并不像是一个会为了儿女私情而抛弃国家大事之人。若不然,当年让他娶尹子鸢之时,他为何没有旁的反应? 诚然如沉月浓所言,他对自己是存了几分念想的,但也当不至如此。 一国储君,为了儿女私情抛弃一切,这若是传了出去必定有伤国体。况且,当今圣上子嗣单薄,若是沉桓离去,那岂非又要动乱? 国这安危不外乎外战内乱,这二者皆是最为直接损害国本之事。 “唉。” 她叹了口气,刚抬头,却见迎面飞来一只箭,沉以北连忙向后倒去硬是避开了这开头一箭。她翻下马跳到了一旁的车驾之上,手中剑已出鞘。 “郡,郡,郡主……”小七未见过如此场面,吓得都结巴了起来。 “在下不知有何处惹了诸位,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沉以北冲着林子喊了一声,可此时的林子里头却静得可怕,肃杀之气一触即发。 果不其然,她话音方落,便又有数几十只箭射来。沉以北右手执剑,不停在车驾前舞着剑花挡下那飞射而来的暗箭,一阵箭雨过后,一队黑衣蒙面客落在了车驾四周。 又是黑衣蒙面,没有别的花样了? 沉以北如此腹议着,右脚轻踢了踢车驾内的小七。小七微微探出半张脸来,粗略打量了一下外头。 沉以北跳下车子,压低了声音,道:“等下我断后,你且驾着车马一路往前切不可停。” 她晓得,若是让小七这个不会武的内监驾着车马带人离去风险是较大些,可她料定,沉桓断不会真的一个人都不带,身旁必定会有些护卫的暗卫存在。若由她牵扯数人一番缠斗,分散武力,这些杀手势必会掉以轻心。如此一来,沉桓得以全身而退的可能性便又要大些。 “不知各位是江湖上接的买卖,还是朝廷里的买卖?”沉以北左手垂下,自袖中摸出几枚飞镖,明晃晃的飞镖被她藏在手中,已然是蓄势待发。 那些黑衣人相对一视,却未有回应。 “各位怎就这般吝啬言语呢。”沉以北笑着走出几步,手中飞镖甩手而出,直直射中一人的眉心。 小七见状,一记马鞭抽出,驾着车马扬长而去。那些黑衣人欲转身追去,却见沉以北又是一枚飞镖射出,直直钉在另外一人的后背之上。 “各位不是来找我的吗?”她挑了挑眉,语罢她脚下一使劲,一记飞燕于环直直跃到那打头的人身前,剑招凌厉,招招夺命。 沉以北到底是在军营里头长大的,实战功夫过人,那帮黑衣人虽是有数十人,可几番缠斗下来却未能占得上峰。那领头人自知不可在此过多耗费时辰,冲着旁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领着另外几个直直奔着沉桓离去的方向而去。 沉以北自知大事不好,手上兵刃一个使劲,飞起一脚将那人踢开,便也急急追着沉桓而去。 可她到底不是江湖中人,脚头功夫不及这帮黑衣刺客,她追不出久便被那黑衣首领反追而上。 “以北郡主果真不错,算是个对手。” 那领头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重病之人伤了喉咙一般。 “阁下连个姓名都不肯吐露,算什么对手。” “郡主不必激我,这招对我没用。”那黑衣首领这般说着,提剑而立,显然是要继续方才的缠斗了。 “啊。” 沉以北正是神情紧绷,还未出手,便听到那人一声惨叫。她凝神探了探,原是有只长箭射中了他的小腿。 “哎呀哎呀,都没同我打声招呼,就想跟我家丫头过招了?” 沉以北闻声觅去,只见昭容一身白色戎装骑在马背上,她手中执着弓箭,想来方才那一箭便是她所射。 “你!”那人欲起身再战,却如何都站不起来了。 “放心,箭上淬的是麻药,只会让你使不出劲儿罢了。”昭容骑马行到那人身旁,神情满是促狭,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莫名的笑意。 “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嗯,没人暗杀旁人来得英雄好汉,失敬,失敬。” 昭容这般说着,堵得那黑衣人哑口无言。 “跑这么慢来看戏吗?绑了带回去。”昭容摆摆手,随后跑来的一众侍卫便上前将那黑衣人捆绑带走。 沉以北一直沉默不语,看着自己娘亲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又看着那黑衣人与自己娘亲几句口舌之争,再到那群跟变戏法似地出现的侍卫。 总觉得,她似乎又被算计了。 “还愣着干什么,上马,回去。”昭容伸手,一把将沉以北拉下马背。 “娘,您今儿个怎么会在这里?”她仔细回想着,昨日里似乎曾听青歌讲过,今日昭容要同沉慕一道出去打猎的,怎会无端在此出现? “刚好路过。”昭容回的那叫一个风轻云淡。 沉以北忽然想起沉桓,忙道:“娘亲快些,兄长还在被刺客追杀!”若是沉桓还清醒着,那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57 寻常的几个刺客也是近不了他身的,只是此时他已然晕睡过去,这可就麻烦了。此时沉以北才后悔,当时为何要选第三条路呢?选个第二个路将他先糊弄过去便也就罢了,或是选个第一条路让他断了这个念像也是好的呀。 “放心。”昭容语气平淡,道:“你七舅舅已经带着他的府兵过去护卫了,出不了事。” “可是,娘……” “闭嘴。” 沉以北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昭容这两个字打断了。 寻常日子里的昭容一般都是笑着捉弄她的,即便是她犯错了被昭容追着满院子长的时候,昭容的面上都是带着表情的。而此时,她说的话丝毫不带什么情愫。这要不是代表她在想事情,那便是气到了极点。 沉以北揣了揣自己的斤两,最终还是乖乖闭嘴跟着她走。 也不知昭容是否是知晓她与沉桓在城外出现的原因,只见昭容先行将她带回沉慕府中,而后便直接入宫了。 她自知,今日这桩事虽不是她起的头,但她到底是要担些责任在身上的。她只愿今日她与沉桓在那处出现的原因不被沉萧守知晓便好,若不然,怕是她一家子都不得安生了。 “郡主,你怎么弄成这样了?”青歌见沉以北一身狼藉站在院中,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手上还流血了,可是哪里伤到了?” “那不是我的血。”沉以北摆了摆手,又道:“去备些热水来,我要洗洗身子。” 青歌见她如此,便只得应声下去准备着。 换好衣裳,沉以北将大惊小怪的青歌打发走,自行去取了点伤药撩起袖子便开始涂药油。 有些人,一但走了,就不会再回来;有些事,一但发生了,就不能再改变;而有些话,一但说出口,就再也无法回到从前了。 她与沉桓之间会走到今日这番田地,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世人都说,人生总是要有几个意料之外,这才显得你的生活有声有色。 然而,沉以北并不想要这些声色。 初春的七王府里头,阳光正好,暖风阵阵。暖风借着花香冲淡了沉以北屋子里的药油味,也吹起她的长发粘在她湿润未干的脸上。沉以北伸手欲理好发丝,袖子却勾到一旁的茶盏,杯盏倾倒,茶水湿了一桌子。 真是,人倒霉起来,喝晾水都能噎住。 沉以北叹了口气,掏出手绢胡乱在桌上抹着。 “你这是吓傻了,还是手残了,下人是放在一旁好看的?” 昭容的声音蓦然响起,沉以北一个激灵,险些将茶盏再次打翻。 “娘亲走路越发没有声音了,都快跟吱吱一个样了。”沉以北嘟囔了几声,随手将已经浸满茶水的手绢扔到了一旁。 “明明是你在发呆,还怪罪到我身上了?”昭容如是说着,撩起衣摆坐到了她身旁。“伤可还痛着?” 虽说那黑衣刺客没有刺伤她,但昭容也是晓得的,要面对这样的敌手,身上不带些个伤痛也是不可能的。 “没事,不过就是多几处淤青罢了,涂个药油过些天便好了。”沉以北缩回手,探头看了看外头,又道:“母亲现下可否说实话了?” 昭容伸手执着桌上的茶盏斟了杯茶水,道:“你且安心在家中装病躺着便是,剩下的,由我来解决。”毕竟现下还大局未定,只怕如今将实情告知,她便不会安心待嫁。 “母亲为何还是不肯相告?”沉以北很是不安,毕竟今日之事若是外传,势必要起一番风雨。 昭容白了她一眼,道:“有何可告的,不过就是你表兄想拉你私奔,半路遇上刺客了嘛。” “娘,您不会刚刚是入宫了吧?”沉以北听着她的这番话显然是已经知晓真相了,而此事多半是从小七那里透出的风,这若是在宫里传开只怕她与尹家一脉,也要生出事端来。虽然说,梁子好像早就已经结下了。 “嗯。”昭容点了点头。 “陛下知道了?” “嗯。”昭容又点了点头。 昭容的这一声嗯,真真是让沉以北听得头皮发麻,她一脸欲哭无泪,伸出手不停拍着自己的额头,想要让已经乱做一团的脑袋理出些许思绪出来。 “别拍了,本来就不聪明,仔细再打傻了。”昭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你就是素日里瞎操心,该上心的地方无动于衷,不该花心思的地方乱打听。”昭容将茶盏放回桌上,许是使的力大些了,些许茶盏溢出杯盏沾湿了她的手指。 “有这份闲心想这些,不如想想等下如何见客人吧。”昭容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白色戎装上的莲花昗纹若隐若现,配着碧色冰丝线的莲花香囊,显得那那个香囊格外明显。 “哪个客人?” “喏,在外头站了半晌的那个。”昭容伸手指了指门外。 ☆、第三十七章 沉以北顺着昭容所指转过头去,门外院中立着一个人。那人青衫朗朗,负手而立,院中栽种的慈竹风中摇曳,阳光透过慈竹在他身上撒下些许斑驳。 昭容见她看得出神,也不作声,便是起身离去。 武棣之见昭容行来,忙上前行礼,二人寒暄几句昭容便离开了。 许是看到武棣之转头了,沉以北收回眼,略有些尴尬,提手斟茶。 武棣之入内,见她低头不语,只是忙手上斟茶的动作,便也不开口,只是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沉以北是有些尴尬的。毕竟,今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想来这武棣之也是多少察觉到了些的。如今她可是明着与他订下婚约了的,今日这么一出若是往严格里面说,似乎有那么些对不起他。可若是不往心里去,也并不大可,毕竟她也未有点头不是。 虽说今日昭容知晓了真相,但以她的心计,想必也是不会同圣上明说才是。若不然,岂非凭白将事端挑起,让自己一府不得安宁? 那如此说来,想来这武棣之怕也只是觉得奇怪,未知真相。 嗯,沉以北如此自我安慰着,冷不丁便开始点头微笑。 “郡主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武棣之见她如此,笑道:“伤,可还疼么?” “啊?”沉以北不觉他会忽然开口,一时间到未听清他所言。“你说什么?” 武棣之轻叹口气,自袖中掏出了一个青瓷小瓶,道:“这里头装着的药,郡主每晚睡前涂抹一次便可。”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沉以北方开口,就后悔说了这么一句话。毕竟这事也是闹出些动静来了的。忙改口道:“你是一个人来此的?” 武棣之点了点头,道:“王爷还在宫中与陛下商谈要事,我随长公主先行出宫了。” “这样啊。”沉以北笑哈哈的应了声,随之便又是二人的沉默不语。 沉以北私底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58 下是十分讨厌这种情况的。 明明二人自小相识,无话不谈。可偏生被一纸婚约束手束脚,连说话都十分不自然,很是压抑。 “我不管了!”沉以北忽然拍了拍桌子,她偏头盯着武棣之半晌,道:“装模作样这可不是我的为人。你问吧,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必定回答。” 早死晚死都是死,反正亲是结定了,那既然日后要与他日日相对,有话话不妨直接说明了,也省得自己日后过得不畅快。 她是这般觉得的,不过就是有旁人喜欢自己而已嘛,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想来这武棣之自小与她一同长大,自幼的情分摆在这里,若是连这种事都不能明说,想必日后再被他发觉便是一番大闹了。 “哈哈哈……”武棣之忽然笑了起了,他指了指沉以北,而后趴到桌子上,笑得身子颤抖,似乎有那么点像吱吱了。 “你笑什么?” 沉以北想过他会质问,他会沉默,他会走人,可唯独没想过他会笑成这番模样。在她的记忆中,武棣之哪怕是笑,也是淡淡的,言行时刻不离沉着二字。可他今日笑得这般,便像是寻常小儿遇上开怀之事,笑得毫无形象可言。 “喂,你没事吗?”见他笑了许久未停,沉以北到是真担心了起来,可别笑岔了气。再者,她也未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何可笑之处。 “抱歉,失态了。”武棣之坐直身子还不忘掩嘴偷笑。 “是我方才说了什么可笑之事吗?” 武棣之摆摆手,道:“许久未见郡主的真性情了。”自打那次夜宴之后,他们二人之间就像是隔着些什么似的,连轻松说话都不可以了。“郡主无须如坐针毡,郡主若不嫌弃,你我大可做个朋友。” 其实这些日子自沉以北的反应而言,武棣之也是瞧出些头绪来了的。两个人忽然被一道圣旨拉在一道,对他们二人而言,皆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既然如此,那不若放开心态,按部就班。 “哈?”沉以北偏头,她伸出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道:“你方才说什么?” “我方才说,有些饿了,我府上厨娘前些日子回了趟老家带回些食材,郡主要不要同我一道过去,也尝尝她做的菜。”武棣之决定不再提方才那些话,他知晓沉以北也是个明白人,有些话她既听到装作不知,那便由得她去了。 “好呀,我也着实饿得紧了。” 与沉以北而言,吃的大于烦恼,再多烦恼也得吃饭,毕竟你不吃饱,哪有力气再去烦。 前些日子过来太傅府时,沉以北都不曾好好逛过,今日再到,却发现这院子里外都种了好些凌霄花。一团团桔红色的凌霄花开在墙头,让人忍不住驻足凝视。 “爷爷很喜欢凌霄,他说这种花可为药,亦可为花,常常能助他安神。” “安神?”沉以北蹙起眉,这种花没听过有凝神之效,如何能安神? “郡主别站在此处了,先行请进。”武棣之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她便入了内,门外两个下人见是沉以北到来,连忙下跪行礼。 自正门入内,是个不大的前院,四方的院子里栽种着些时下开的花草。 “前些日子来的时候还未到花期,今日一来才发觉,这入门便是花团锦簇的模样。”沉以北如是说着,偏过头这才发现,武棣之正站在门口同守门的小厮说着些什么。她心中稍起狐疑,却也未做些什么,只是站在院中等着他过来。 武棣之吩咐完下人,见她已站在那处望着自己,上前笑道:“让郡主久等了。” 沉以北摇摇头,二人便一同行至武棣之院中。 这太傅府建成也许多年了,她方才在前院到还未发现什么,行至后院到是发现不少工人正在修葺。 “府中下人皆是在为下月准备着,弄得有些杂乱,郡主莫要见怪。”武棣之如是说着,又怕她听了觉得尴尬,忙接话,道:“府中厨娘是琼川人,她做的琼川菜十分好吃,不知郡主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好吩咐下人去准备。” “琼川来的?”沉以北面露喜色,想着自己离开琼川也好些月了,平日里未觉得,他这般一说到是有些想念琼川的小吃了。 “嗯,她最擅长的应当就是绘肉四喜,肉丝烧茄子,还有锅头鱼汤,郡主可有喜欢的?” “我全都喜欢,你让她去准备就是。” “那郡主先请去我院中小坐片刻,我这就去吩咐。” 看着沉以北笑着离开的背影,武棣之长叹一口气,好在昭容公主早早将她的喜好全数告知,若不然还真不知道如何才能顺利将她带离。毕竟,沉以北这性子若是较起真来,能制得住她的,还真没几个。 “她可有起疑心。”武竞捏着胡子慢悠悠的从他身后行来,他一身官服未换,想来亦是刚入家门。 “并未。”武棣之伏身行礼,道:“长公主将事情同孙儿说得仔细,孙儿定不会让郡主生出事端。” “又要变天了。”武竞抬头看了看,道:“你也该替自己做做打算了。” “孙儿如此十分之好,爷爷大可安心,有些事咱们不得不牵涉其中,但有些事,咱们仍可以置身事外。”武棣之也是知晓自己祖父的想法,毕竟这武氏一门,有文有武,可偏偏就只有他无官无禄。“宫中情况如何?” “沉轩入宫了,接下来便是要看他如何巧舌如簧了。” “此次由长公主出手,想必沉轩也无法辩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忙于搬砖,努力产量,嘤 ☆、第 38 章 武棣之的院子里大多栽着的都是慈竹,唯有房门两侧种着几颗桃树。如今花期已过,片片粉红落尽到是有不少新生果实自桃叶间微微冒头。 闹腾了大半日,如今已是夕阳西下。沉以北有些乏了,背倚着门闭目养神,黄昏落日的余辉洒在她身上,伴着偶尔吹来的暖风,她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武棣之走近之后,看到的便是她倚门酣睡的模样,想要进入拿件披风替她披上也不行,只好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小麦色的皮肤虽没有京中世家小家的白皙,但却是细腻光洁。此时的她,睫毛细长,神情恬静。武棣之在她身侧坐下,他虽是与沉以北相识已久,但像今日这般细细打量她的时候还未有过,想来也是头一次。 幼时与她相识,她身量还未长开,记忆中的她便只是一个粉团团般的女孩儿。再次相遇时,娼馆之中她一身戎装,捏着沉慕的耳朵,那般架势让他觉得像是一个悍妻来夫婿。再到后来,她的落寞,她的烦忧,她的欢笑,又让他觉得这是一个心思多面的姑娘。 他自是知晓,沉以北自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59 幼在军营长大,自是带了些武将脾气的,行事作风也颇有男子作风。然她纵有千般英姿,睡着之后,还是女态顿显。 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啊。 他这般想着,下人端着酒菜过来,武棣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刚想让他们将酒菜端回去,就看到身旁的沉以北动了动身子。也不知是她闻着酒菜味醒了,还是从来未睡着过。 “一闻这味儿,就知道你家这厨娘做的很是地道。”沉以北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看着已经滑落的青衣袍子,道:“怎么也不叫醒我?” 武棣之伸手替她斟了杯桃花醉,道:“见郡主睡得香。” 沉以北走到矮桌前,将手中的袍子递给武棣之,又接过他递过来的杯盏,一口饮尽,道:“京城的酒喝着就是温和,我喝着就同在喝水一般,也不知要喝上多少才会有醉意。”自打她随昭容夫妇一同去往琼川,这喝着的便是琼川的烧刀子。口口烧喉,滴滴暖胃,久不久的便也是酒中好手了。 往常,郁峰偶尔也会带些手下回府中饮酒,她回回都能与这帮大老爷儿们喝上许多来回。 武棣之闻言,笑了笑,复替她斟满酒。 “话说,你酒量如何?”沉以北看着武棣之这副书生身板,想来酒量定是不如她父亲军营中的兵来得好。 他浅笑低呤,道:“郡主放心,喜宴上新郎官喝的不是酒,是水。” 正喝着酒的沉以北冷不防他会有此一说,吓得她一口酒全都喷了出去。空气中弥漫着桃花醉的香气,沉以北僵着身子,侧目瞅了瞅武棣之的反应,见他只是凝眸浅笑,便故作淡定以袖拭了拭嘴角。 “额,这天,有点晚了哈。”沉以北抬着头打了个哈哈,她将酒盏放回矮桌之上,道:“我先回去了,晚了怕是娘亲要记挂。” 她正要起身,不料武棣之却伸手将她拉住。沉以北偏头,见他笑得满面笑容,眼神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像是更有几分他意。 “郡主不想知道我的酒量吗?”他这般说着,自旁处又拿了两个小酒埕,道:“我与七王爷做了个赌,我赌郡主酒量定是不如我。” “我呸,我自小酒缸里面泡大的,酒量好过我的没几个,更别说你了。”沉以北不服气,转身坐回矮桌旁,冲着外头随侍的小厮吼道:“再去搬个十几坛子酒回来,要大坛的,小埕太小家子气。”沉以北最是受不得激将法,此招甚为受用。 武棣之满意的笑了笑,伸手道:“郡主请。” “请。” 面对武棣之的激将法,沉心北心中虽是存有几分怀疑,但也终究未有推辞。在她心中,要想喝过武棣之这个小书生,那便如同探囊取物,小菜一碟。然则,她自是有信心,却也不料武棣之在推杯换盏之前便早已服过醒酒汤,此时饮酒,他亦如她一般。 这二人你来我往,喝光了十坛桃花醉,这武棣之才略显酒态。又喝了好些坛,武棣之终是醉倒与矮桌之上,他伏倒在旁,青衫衣袖还沾染了不少酒渍。 “哎,起来再喝呀。”沉以北伸脚踢了踢他,道:“看不出来呀,你小子酒量还真不错,可以同我喝到如此时辰。”她放下手中酒盏,此时墙外已敲起了一更鼓,廊中红烛灯笼高悬于顶,映着她酒后的脸颊一阵绯红。 沉以北抬手伸了个懒腰,起身扶起武棣之,将他架在自己肩头扶进了房。 她虽来此几次,却未进他屋子里头细看,每每皆是在外廊下饮酒谈心。此时,她将武棣之扶到床榻之上歇下,这才四周打量了起来,这满屋子都是书,便连床榻里处的架子上都摆着书卷。 这屋子内间摆设寻常,到是这外间摆放地有些意思。满屋子都是书架,少有瓶瓶罐罐放着。 她伸手揉了揉眼,迈步离开,正巧遇上来传话的小厮,说是沉慕到了。她吩咐了那人几句,借着晚风醒了醒酒,抬脚就往前厅行去。 “太傅放心,一切安好。” 她方行至前厅,便见沉慕坐着与武太傅坐着品茶。她伸手嗅了嗅味道,这一身酒气的也不好直接便进去了,只得在外先站着。 “小妮子怎么还不过来?莫不是见了未来的祖父,心中羞愧?”沉慕这嘴向来都是来捉弄人的,今日亦不例外,见她一直立在门外,少不得要促狭几分。 沉以北白上一眼,道:“今日里喝了些酒,怕身上的酒气熏到太傅,便站得远了些。”她如此说着,身子倒是往前移了移,靠着门框立着。 “你一个假小子跟棣之喝酒了?你这是要欺负死他呀。”沉慕闻言,起身行至她身旁,蹙眉道:“这一身的酒气,棣之被你灌酒灌趴下了吗?你为何就改不掉这欺负人的毛病?”说罢,他又冲着一旁的小厮道:“还不快去给你家少爷准备醒酒汤。” “行了。”沉以北伸手捂了捂耳朵,道:“我早便吩咐过了,那种程度的桃花醉,也醉不到哪里去。”也不知这桃花醉是否后劲来了,沉以北觉着现下到是有几分醉意,脑子也便得十分迷糊。她迈步入堂,冲着太傅行了个礼,道:“今日北儿叨扰甚久,先行回去了,改日再来拜会。” 沉慕见她如此便也不多说些什么,同太傅寒暄过后便带着她回去了。 不过这沉以北酒醉之后也十分老实,只是倒头就睡,到也省得沉慕想辙安抚。 宿醉之后的晨起是最为难受的,沉以北方醒转便觉着头痛欲裂,睁开眼发现头顶的帐子颜色有些熟悉,左右打量一下,这才发现是公主府自己的屋子。 她及履下榻,脑中回想着昨日的事,却怎么也记不清楚了。她约摸记得是在太傅府同武棣之喝着酒,然后便是沉慕来接她,再然后她便不知道了。 不过,这公主府她也好些年没有住过了,也不知何时起这屋子打扫得这般干净。 “郡主醒了?”她方下榻,便有一人推门而入。 “花花!花儿!小花!”沉以北看清来人,一个飞跃便扑到来人身上。“想死我了,小花啊,你咋也来了。” “郡主,说了多少遍了,我的名字不带花字。”凌霄叹了口气,只因自己的名字同那凌霄花一样,沉以北便一直花花,花花的喊着。她看了眼身旁桌上的脸盆,幸好自己身手敏捷,若不然这一盆子水便是要打湿两人的衣衫了。“您赶紧洗漱一下吧,将军同长公主早早便在外堂备礼物了。” “我爹也来了?”闻言,沉以北松开手,端起桌上的脸盆便开始洗漱。 凌霄见状掩嘴笑了笑,道:“郡主大婚,将军自然早要过来的,眼见都已是五月初一了,再过八日郡主出嫁,咱们营里的弟兄们晓得了都有托我带礼物给郡主呢。” 凌霄的母亲陆燕飞是自小就跟在昭容身边的,后来陆燕飞生下凌霄,她便也随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60 着母亲一同跟随昭容。算起来,也算是与沉以北自小长在一处的。 沉以北好奇道:“什么礼物?” “嗯,这个嘛,来的时候我偷瞧了几眼。有这个什么,纱布,金创药,跌打药酒,张师傅打的双刀,刘先生送的金针。”凌霄掰着手指细数,道:“哦对了,还有铁先生送的保夫二十条金句良言,我把这本小册子可是放在怀里的,临走前铁先生千叮万嘱让我一定好好收着。” 毕竟这同她们郡主成婚的是个书生,就郡主平日里同军营里头那帮子大老粗一起打架操练,成婚后那书生的细胳膊细腿可是当心点养着。万一弄伤弄断了,那便麻烦了。 这一干大老爷儿们怀抱着如此想法,便选了这些礼品尽数让凌霄给带了过来。 “我呸!”沉以北洗漱完了,将一头青丝高高束起,道:“这帮兔崽子念不得我好是吧?还送什么纱布金创药,我在军营里受的伤还少吗,用得着这些玩意?” “郡主,那是送给您未来夫君的。”凌霄跟着沉以北一道迈步出去,道:“他不是个书生嘛?那书生肯定是细皮嫩肉细胳膊细腿的,跟咱们琼川的将士不同,当然需要小心些待着。万一您要是醉酒后一个巴掌把人胳膊给打折了,传不出去多不好,自然是得在家里暗暗备好伤药的不是?”凌霄好心劝说,毕竟自家郡主真发起火来打架摔东西,可是从来都不留劲的。 “滚滚滚,就不念我好。”沉以北这气不到一处来,只觉得自己宿醉未醒的头又疼了几分。 “郡主,您听属下说,铁先生说了,这本册子里的金玉良言您一定受用。铁先生这人,人如其名,铁公鸡啊,小气地嘞,还不准我看。”凌霄扁嘴,这铁先生的小气营里头人人皆知,难得肯写些什么送出来,也算是给了大面子了。 “滚!圆润点!”沉以北不想继续听凌霄说这些,只得迅步离去。 “爹!爹!”还未入厅堂,郁峰便听到她的声音传来。 “爹,女儿想死你了,什么时候到的?”沉以北入内,见着郁峰正站在厅内同昭容说着什么,道:“爹娘这是在做什么?”又环顾了下厅内摆放着的礼盒,道:“这些又是谁家送来的?” 昭容收起礼单,道:“这些是你爹从琼川带来的,咱们要去趟太傅府,你也去好好梳妆一下,这一身的酒气过了一夜都未散尽。”她偏头看了看青歌,道:“你将郡主好生再打扮打扮。” “不用了,我又不是新媳妇见家翁?”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皆是掩嘴一笑,沉以北揉了揉自己的头,有些尴尬。 “你平日里怎么瞎胡闹,爹都没有过问,但是此次去见太傅老人家,必得礼数周全。”郁峰从前便是十分佩服武太傅之为人,此次能与武家成为亲家,也着实开心,自是十分重视。 “那回来后爹再同女儿过几招如何?”沉以北不死心,自己离家数月,许久未同郁峰过招,自是心痒难耐。 “行,先去换好衣裳。” 沉以北闻言,满意离去。 “也不知她这番模样,日后一人在此,是否能过得好。”郁峰叹气,着实是担心自家这个自恃聪明的闺女。 “她呀,总觉得自己聪明,可偏偏是个最蠢的。”昭容摇了摇头,道:“我让凌霄与笙歌随她一同陪嫁过去,你放心便是。” 二人这般说罢,便又点起了手上的礼箱。 自长公主府过去太傅府到是近,一行人备好车马行去,太傅府门口也早早立着下人,见他们一行人到,忙迎了上去。 “奴才拜见将军,拜见长公主,拜见郡主。”那人与昭容一行人行过礼,便引着他们入内。“我家大人昨日接着拜帖便早早准备着了,本该由我家公子来迎接的,不想公子昨日身子有些不爽,故起得晚了些。” 原来喝多了还没醒啊。 沉以北闻言,如此腹议着。原本见他昨日喝得爽气,原以为他也是个好酒量的,不想居然到此时还未得醒转。 “不妨事,不妨事。”昭容这样说着,转头便瞪了眼沉以北,毕竟昨日里武棣之也算是帮着她拦住沉以北,这才弄到如此地步。 一行人方入前院,武太傅便领着武棣之迎了上来。 “失礼失礼,将军,公主,老夫失礼了。” “哪里哪里,太傅客气了。” 沉以北一人站在后头,盯着前头那几位开始相互寒暄的,伸手扯了扯武棣之的衣角,悄声道:“头还疼?” “不碍事。”武棣之笑着说着违心话,哪里会不疼?想他自幼就不喜饮酒,寻常宴会之上便也只是小酌便可,哪里有同昨日那般饮这么久多的?想来,若不是昭容早早把醒酒药给他,他也撑不了这么久。 “你这酒量是真有问题,看似能喝,怎么醉了之后还能头疼至此的?”沉以北如此说着,全然不记得自己今日睡到了辰时三刻,起床之时也是头痛欲裂。 “让郡主见笑了。” 一行数人入了正堂,三个长辈端着茶盏便开始细数自家晚辈的不是云云,听得沉以北如坐针毡。她想要离去,又不好开口,只得一直干坐着陪笑。 “待他们成亲后,我与她父亲也是要回琼川的,这丫头日后若是有不规矩之处,还得有劳太傅教导才是。”昭容想着自己这个闺女平时里的胡闹,偏生这太傅又是个出了名的老古板,怕是日后定要起摩擦的。 武竞捋了捋胡子,道:“长公主放心,虎父无犬女,郡主是二位的掌上明珠,如何会有不是之处?再者,圣上已然赐了一座新宅给他们,作为成婚贺礼。只是婚期近了些,宅子还未收拾妥当,日后他们二人也是要搬去那头的。” “太傅年事已高,若与他们分府而住,怕是有所不便吧?”郁峰有些担忧,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这老者年事已高,身边总要有人照看着才是。 武竞道:“无妨,无妨,圣上怜惜,这府宅离得也不是很远,只是隔了条街罢了。” “那便好。” 三人还在堂上继续聊着,武棣之见她已是百无聊赖,便称要带郡主去园子里逛逛,拉着沉以北一同离了正堂。 离了正堂后,沉以北的本性便也显露出来,她伸手舒展了下,冲着凌霄道:“来,咱们好久没过招了,练练?” 凌霄斜眼摇头,道:“郡主,您现在可穿着裙子,您未来夫君还立在跟前,这也不是咱们将军府。”凌霄着实是有些担心呀,万一她们二人一通打下来,里头的将军公主听到了,她少不得得挨一顿不是。 “没趣儿。”沉以北扁了扁嘴,可虽是如此说着,道理她也是懂的,毕竟这是在旁人家里头,她也不好太过放肆。“七舅舅昨日把我接回去也不知他今日在做什么,好些日子不见月浓姐了,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61 要么咱们去浓园走走?反正他们还要一同说好久的话。” “郡主。”武棣之闻言,连忙将她叫住。“圣上近日给王爷指了差事,他怕是不得空。我听闻西街新开了一家酒坊,里头的陈年雨翠酒很是不错,不若咱们过去瞧瞧?”虽说带她上街有些风险,但武棣之自知,若是让她此时去寻沉慕,只怕是风险更大。 “好主意。”沉以北方点头,又摇了摇头。昨日她们二人方喝完,若是此时扔下府中三位长辈出去,怕是回头该被昭容收拾了。“不行,若是此时离开,怕是母亲在担忧的。” “那咱们去圣上亲赐的院子里走走吧,现下那宅子里还修葺,郡主大可过去看看挑选一下。” 闻言,沉以北点头,遂与武棣之一同行去了新邸。 沉萧守新赐的这宅子离太傅府并不远,不过一条街,行个百余来步便到了。 沉以北站在门口,见上头高悬着的【郡主府】三字,细细思索了下,道:“这宅子什么时候赐的,为何我没有接到圣旨?”若是按寻常赐礼,皆是会有宫中内侍来传赐,然后需她接旨谢恩才是。怎无端赐了个宅子,她反而会不知晓? 武棣之轻咳了几声,道:“陛下赐宅子的那日正巧你在我府上,长公主便领旨谢恩了。郡主随我来看看。”武棣之不想她继续这个话题,指了指内院,道:“院子里头我命人栽了不少花木,不知郡主可有中意的?” 沉以北随他入府,不得不说,武棣之还是十分有眼光的,这院中十步一景布置的十分雅致。入门便是一个池子,这池子四周皆以假石堆砌,池中养着数十条红色锦鲤,还有几朵莲花,只是此时花期未到,只余莲叶碧展。 由着前院再往左手边的一条回廊行去,走了几步便是一条满栽毛竹的行道。这条道路两侧不是寻常的石壁走道,反而是满栽毛竹,中间以一条青石砖所铺成的走道为路,走道旁还围着篱笆,很是幽静。 走过这条道,进目的便是一个稍大些的院子,这院子四周也满是毛竹。院子中栽着许多桃树,树下有一个池子,那池子做成一条小溪的模样,在这上头还架了一座满是浮雕的矮桥。 下血本了啊。 沉以北如此想着,伸手搭上了武棣之的肩头,道:“这钱都是我舅舅出的吧?”她回想起太傅府的模样,若再置办一个这样的宅子,怕是日后要过得稍微节制些了。 武棣之点头。 “这还差不多,这时候不好好敲他一笔,也不知何时才再有机会。” 武棣之道:“郡主可要进去看看屋内陈设?” “不用了。”沉以北摇头,道:“这屋子明显便是你的,你屋子里的陈设如何,按你欢喜的来就行。带我去看我的屋子吧。” “郡主,郡主。”一旁的凌霄见他一脸尴尬站在一旁,扯了扯沉以北的袖子,道:“你俩日后是夫妻,你还见过夫妻分炕睡的?”凌霄语重心长,道:“您过见将军同公主睡俩房的吗?” “这不一样。”沉以北侧身,道:“我与他那是被逼急了没办法,这不就是被舅舅害得嘛,总不好耽误人家吧?”说罢,便自来的地方走去。“我自己去找找我喜欢的地方。” 凌霄见着她远去的背影,伸手捅了捅武棣之,道:“公子,您辛苦了。”对着这个个缺心眼的媳妇,想必日后武棣之的日子也不好过。 武棣之尴尬一笑,随后也跟了上去。 “公子,来,我跟你讲,我来京城之前,咱们营里的军师铁先生让我还带了一本小册子过来。”凌霄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塞给了他,道:“军师说,红色的册子给你,蓝色的那本给郡主,这里头写的计策您可要好好记着。” 毕竟那可是郁峰营里头的军师写的,指不定里头会写了多少整人的法子。 凌霄上下打量了一下武棣之,这人的身板虽非十分瘦弱,但到底还是一个书生的身板,比不得军营里的五大三粗来得强健些。 武棣之笑着收下,二人便随着沉以北离去的方向追去。 “这里的花花草草都放放着,能放墙根脚下的,就别摆中间了,这里再放个石桌。” 二人走了会儿,方见着沉以北正拉着个工匠说话。 “还有就是,也种上桃花吧,春天里桃花开的时候好看。”沉以北吩咐完,行至武棣之身旁,道:“这个院子好,我住这里。” 凌霄看了看四周,面上满是不出意料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这是什么表情。”沉以北捅了捅她的肩,道:“这院子不好吗?你看,地多平,院儿多宽,太阳也晒得到,吱吱肯定喜欢跑这院子里晒太阳。” “是,还方便您练武的时候不打坏花花草草。”凌霄记得在琼川时,昭容不知为何爱上了种植花草,满府都栽满了花花草草。可这沉以北偏偏就爱同郁峰二人在院中习武,过招,少不得要将院里的花草打坏一二。“你这院子的景致可比方才那个院子差多了。”明显就不是一个风雅之士。 沉以北不以为意,道:“我这不是还种了许多桃树嘛,春天的时候景致肯定好。”说罢,她一把搂上了凌霄的肩头,道:“娘亲这回要留哪些人在我跟前呀?” “我跟笙歌算是你的陪嫁丫头,剩下的下人可以再招。”凌霄如实回复着。 “啊?你跟笙歌呀。”她话语间透着几分嫌弃,这一两个都是管家婆,区别在于一个用嘴管,一个用手管而已。 “郡主您这语气像是十分嫌弃我们呀?可您今日早还抱着我不肯撒手,说是想死我了?郡主,您这花心的程度可是与日俱增啊。”凌霄故作夸张,而后走到武棣之的身旁,道:“公子,我告诉你,咱们这郡主可是十分花心的,她要是个男儿身,那想必府中定是妻妾成群啊。” “呸,净瞎说。” “我如何瞎说了?”凌霄不服气,细数着沉以北的过往,道:“您十岁扮成男子上街,遇上柳校卫家的闺女在街上被撞倒,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可是让人家柳姑娘心仪了很多年啊。还有,军营里头的大老爷儿们去花楼喝酒,你扮成个男子也进去,那里头的小姑娘哪个不是围着你转的?再还有,你连柳国的姑娘都不放过,偷偷扮成男子跑去柳国边境,不是也勾搭了几个小姑娘?”一桩桩一件件,凌霄可都是给她记着的。 “我呸!你见着难道你不救?再说,我那是去看我爹有没有同那帮色胚子一起去,纯粹为了我娘着想。还有去柳国,那也是为了探听消息才过去的,你净知道瞎胡说。”沉以北鼓了鼓腮帮子,正欲伸手同凌霄好好打上一架,却听得外头来报,说是请他们回去,准备开席了。 沉以北闻言只好讪讪作罢,三人一同回到太傅府,便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62 见门口又立着好些下人在抬箱子,想是又有礼到。 ☆、第三十九章 见着这一箱箱物件,沉以北一行人走得近了,方看到站在这些箱子边上的人。她见那人正是沉桓身边的小七,略微蹙了蹙眉。 小七正指挥着下人抬箱子,抬头见着武棣之一行人行来,连忙俯身行礼。 武棣之摆了摆手,道:“殿下可在内堂了?” 小七颔首,道:“回公子,殿下已在堂中同太傅还有将军叙话了。” 武棣之转身,对沉以北道:“那我们也快些进去吧,莫让殿下等急了。” “嗯。” 沉以北应了声,显然是有些心不在焉。 凌霄见状,手肘戳了戳沉以北,道:“你跟殿下吵架了?” 在她记忆里头,沉以北可是十分喜欢这位表兄的,在琼川的时候也常常念叨着从前在宫中与沉桓之间的事,怎的今日听闻他在此处,表情却是这般冷漠。 沉以北斜了她一眼,到并未作答,只是随着武棣之一同入了内堂。 短暂的路程,此时在沉以北的心里却是漫长的。她并非厌恶沉桓,只是有些事,有些感情,她无法回应。就像这世间儿女,有多少人是许诺生死,最后却老去在不知明的村落。 人生无常,也许明日~她便会死,又也许明日,她全族都会被除却。出生于皇族,她已是较为幸运的那个,她不想让自己余生都在宫中与那些老死妇人相伴。 “殿下实在太过客气了。” 沉以北这般想着,耳畔传来武太傅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抬头,便见沉桓一身太子冠服,正坐上座与堂中几位长辈叙话。 “哟,丫头回来了。”昭容见他们几人进来,笑道:“看过宅子了?” 沉以北点了点头,道:“看过了。”语罢,她上前几步,俯身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语气淡淡的,不见情愫。 “不见北儿几日,怎连说话都这般生分了。”沉桓到是不以为意,语气中依旧带着丝丝笑意。 “她也合该如此,这般年纪了还是不知轻重。”昭容出声,又转头对着武棣之,道:“你与她日后成婚了,我便也安心了。” 沉桓忽然起身,道:“离用午膳还有些时辰,北儿,你随我去棣之院中走走,他那一院的竹子最是幽静。” 沉以北不觉他会有此要求,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也是,北儿你陪太子走走,正好,你父亲也想与棣子好生聊聊。” “娘~亲。”沉以北为难,自家娘~亲明明知晓沉桓的心思,为何又要在此时帮衬? “去吧。”昭容投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便是一定要让她去了。 沉以北无奈,只好领着沉桓一路行着,便也只是行着罢了。这一路上,二人皆沉默不语,随侍的奴才都让沉桓打发到院门立着了,院子里头除了二人的脚步声,便只有风声了。 “我曾想着,若我不告诉你真~相,你是否便会一直不睬我。”沉桓忽然出声,他自一旁矮竹上摘了片叶子放在手中把~玩着。“北儿,是否我说我心中有你,让你十分忧愁?” 沉以北叹了口气,道:“北儿一直在想,兄长为何会对北儿动心。你我幼时便相识,彼时,我不过一个垂髫小儿,性子爱动,又遇事要强。喜欢一个人,总归是要喜欢那人身上的某一样东西,或者某一个瞬间吧。然则,北儿彼时身量未开,性子不好,兄长断不会喜欢那般一个黄口小儿。若说兄长是喜欢此时的北儿,可是北儿容貌不比太子妃,不通诗书,整日里就喜欢同男儿一般打打杀杀。兄长又是喜欢北儿何处?” 沉以北盯着他半晌,又道:“北儿记忆中的兄长是一个凡事以国为先,断不会因儿女私情而失去冷静。北儿不知道兄长心中是否有太子妃,但北儿知道,无论你心中的人是谁,太子妃的位置,你只能给她。” 她从不是祸国的红颜,她也没有殃民的容貌,她只想在琼川一味过着千篇一律的日子。 “你说的不错,国家国家,有国,才能有家。”沉桓轻叹了口气,道:“我近日所为,一切皆戏。” “哈?” 沉以北想过沉桓会再次要求她与之私奔,也想过他会放手,神情落寞,却不曾想过他会说出这般无头脑的话。 沉桓转过身,双手按到她肩头,道:“这是一个局,一个姑姑与父亲布了好些年的局。” 她静静听着沉桓所说,面上的表情却是越发不可置信。 二十年前,诸子夺位,沉轩父亲沉简落败,后被□□。沉简一脉尽数被贬为庶民,终身不得入仕。沉简在被□□不久后便也在牢中自尽,他死后数年内,子嗣尽数亡故,独留沉轩一人。 彼时沉轩不过十四岁,他利用沉简昔年所探得的官员痛处,先行赚得第一笔钱。而后,他便利用沉简所留关系,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 近些年,他借着贩卖香料为由,周游各国,为的便是寻得一个盟友。 “吴墨在琼川与你相识便是开始,他原本打算将你嫁与吴墨,这样便是有个筹码在手可以让姑父心中留存几分忌惮。不想你会直接离开琼川,他便只好暂且将你的婚事压下。清宵道人之事,便是他在暗中指使。清宵道人的师妹一直都被他所囚,清宵别无他法,只能听从。原本,他是想借机将矛头指向七舅舅,不想你会来京。此后,宫中夜宴你被许给棣之,姑姑与父亲商议,便想要投石问路。” “所以,便是让你与我表露衷心,好让轩哥以为你会为情困,带我私逃?” “是。那日的刺客便是他所派。” “那月浓姐呢?”沉以北伸手攥~住了沉桓的衣袖,道:“月浓姐也在其中?” 沉月浓,那样一个温柔婉约的女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日日对自己的关心,日日对自己的照抚,全都是为了计策? 她们,是姐妹啊。 两个血脉相关的姐妹,最后却会如此…… “是。”沉桓顿了顿,道:“我知晓你心中在想些什么,但你也不可忘了,她是许家妇人,是许放的妻子。” 当日,沉萧守在拨除许氏一族,独留下了她,沉桓心中便是有根刺。一个女人目睹自己全家被屠,她独自存活,心中的感慨又是几人能懂的? “北儿,难道你从未发觉,她心中早已有了许放?” 是啊,她应当发现的。 那满院的紫藤,满满都写着回忆,写着惦念。 她知道,沉月浓心里还惦念着许放,可是,这不意味着她便要伤害自己。 “一念成痴,一念成魔,心中的执念所是不能及时化解,便再无解了。” “他们现如今在何处。”她伸出手攥着自己的领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63 口,手指手紧,骨节处都泛着白。 “父皇将他们都留在宫中了。” 是啊,放在宫中,好过让他们在外游荡。 “那名目呢?”是打是杀,总要有个名头。若真如他所说,以沉轩的心计,哪怕是捉到了活口,也未必审得出些什么。 “以你的婚事为由头,让他们留在宫中操办,过不多日对外宣之病故。”即便沉萧守可以不顾沉轩,但也不得不顾念着沉月浓。 沉萧守在历经诸子夺位一事,自己的亲生手足只剩下了两个,若是沉月浓一事摆上台面,想必她父亲也断然不能安生了。 “在那之前,我可否见见他们。” “好。” “兄长,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她绕过沉桓,径直走向武棣之的屋子,徒留几分寂寥。 “小七。”沉桓招了招手,道:“去回禀太傅,就说宫中传话,我得先行一步了。” “是。” ☆、第四十章 锁香苑是宫中一处僻静宫苑,平日里也不会有宫人来此,可谓是比那冷宫更加寂静之所。而这空了许多年的宫苑如今不知是住了什么人,宫中侍卫里三层外三层,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宫中宫人不知里头住着的是什么人,只晓得是个大有来头的。 沉桓领着沉以北一路行来,她看着这一路上的守卫,仿佛自己如今身在刑部大牢一般。守门的侍卫见沉桓行来,上前拦阻,直到见他手执沉萧守的手谕,方才放行。 步入锁香苑内,满地皆是落叶,院中四周十步一人,院中仅有的几间房门之上全都再加了一道木栅,而窗户亦全都被木板封死了。 这便是一个监牢了。 沉以北叹了口气,道:“月浓姐在哪处屋子里。” “这间。”沉桓指了指他左近的屋舍,道:“父皇有令,绝不可让他们独处,故而屋中都有两名侍卫守着。你……” “我明白。”沉以北打断他的话语,沉桓言下之意便是言明不能让她与沉月浓私下相谈。“我只是想看看她罢了。” 语罢,沉以北提裙拾级而上,门外侍卫见沉桓手执谕令,便开门放行。 入了内,屋子里头空无一物,莫说摆设,连多个杯盏都没有的。 沉以北行至内堂,便见那倚着窗子坐着的沉月浓,虽是白日里头,屋子里却点着灯。那窗子被封得死死,沉月浓却一直将手抚在上头,像是能感受到从缝隙中透出来的光亮。 在她身后站着两个守卫,将她的一举一动盯得死死。 “妹妹大喜之日将至,又何必来我这晦气之所。”沉月浓缓缓出声,语调分明,未见有丝毫情愫在内。 沉以北未做回答,只是提着食盒上前坐到了她对面。“我带了些点心过来,月浓姐尝尝吧。”她如此说着,将食盒中的碗碟取出。 “郡主请见谅,人犯所用吃食不可用瓷制碗碟盛放。” 她方执起点心,便听到一旁立着的守卫如此说道。 “你将这些食物皆去换个碗碟盛放便是。”沉以北将点心放回食盒,将那食盒往边上一推。守卫见状侧目看了看沉桓,见他点头,便将执了食盒离去。 “你与她且聊着,我去外间等你。” 几日未见沉月浓,在她记忆中,自己这个表姐是个格外美丽的女子。美而不娇,举手投足间都显出她皇室女子该有的仪态。 而如今,这一室的昏暗给她笼了一层暗尘,油灯里燃着的火黄跳动着,映着她那张姣好的容颜,却显出了几分沧桑感。 沉以北环顾四周,这屋子里除却一张床,便就只有这摆在窗口的一方桌椅了。她行上几步,抽~出袖中的雕花木梳,细细替她梳理青丝。 “小时候贪玩,头发也不听话,总是一日下来处处打结。我记得那时候母亲手劲大,每每都将我弄痛,那时我便常嚷着说要剪了这头麻烦。也就是月浓姐,常常来替我梳头,你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伤毁。”沉以北苦笑了声,将沉月弄的发丝一缕缕梳顺,归整。 “姑姑是个巾帼英雄,自小学的便是经世济民之策,此等女儿家的事,姑姑无暇顾得仔细也是人之常情。”沉月浓如此说着,抬手将她按住,道:“不必梳了,坐着与我说会儿话吧。” 沉以北将手中木梳置于矮桌之上,道:“来之前我去了一趟浓园,孩子们都送到舅舅府上了,一切安好,姐姐放心。” “没什么放不放心的,孩子尚幼,既答应了我,他们自是会平安。”沉月浓说得轻松,到是让她心中略起不解。 “姐姐,可否告知我所为何故?”其实答案多半也是猜得到的,只是沉以北依旧不死心,她想要亲口听听沉月浓是如何说的。 “我曾说过,你我皆是盘中棋子,棋盘之上有的不单是黑白,还有胜负。我既败,便无话可说。”她伸手把~玩着胸前发丝,神情淡然,好似在说旁人的故事。 “情之一字,当真值得你如此?”沉以北不解,此事无论是成是败,于她都无益处。此事若成,沉轩也不可能为王,沉萧守尚值壮年,日后难道还会没有子嗣?可此事若败,她赌上的,可是她全族性命。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做与不做。”沉月浓忽然淡开一抹笑容,可她却看不透这笑中所透的是何意。 “北儿原以为,姐姐一如当年,容貌未改,性情如旧。可今日看来,是北儿过于年轻了。”一个原本以为相熟之极的人,在如今却仿若陌路之人。 沉以北此言方落,方才离去的守卫便端着食盒复入内室,将盒内点心一一取出,退至一旁。 她伸出手指扫过盛着点心的木碗,指尖所触,仍有点点余温。她道:“我在琼川之时,家中有一侍女名唤笙歌,做得一手好菜。说来也巧,她今日方到京中,我便让她做了这些琼川点心,姐姐尝尝吧。” 沉月浓看了看,这盘中所盛放着的点心皆为五瓣花朵形状,颜色各异。“有几日没吃到这般精致的食物了。”沉月浓伸手取了一块送入嘴中,道:“甜味很淡,妹妹的侍女做地很好吃。” “若是太甜了,就带苦味了。” “有甜有苦,当是人生。”沉月浓将手中执着的点心放回盘中,道:“妹妹好日子近了,此处阻寒,你不该久留,回去吧。” “好。”沉以北应声,起身,冲着沉月浓缓缓拜上一拜。“北儿走了。” 沉月浓点了点头,忽道:“北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即便身在局中,你也当看清全局,莫做一颗任人摆~弄的棋子。” “北儿记着了。”她如此说着,却未有转头,径直离开。 屋外的日头很好,晚春的太阳已经有点毒了。她伸出手,阳光自指缝中透出些许,却依旧照得她睁不开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64 眼。 都说,皇位便像这太阳,高不可及。可是这个位置,也像太阳一般,灼伤旁人。 “他在右近房舍中,你可也要过去?”沉桓站在一旁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一直抬头看着太阳,连忙上前道:“又不是三岁小儿,怎也不知不可直视太阳?” 沉以北道:“只是想知道,这世上最耀眼夺目之物,能让人目不转睛看上多久。” “越是刺目,越是让人无法靠近。” “兄长,可否帮北儿带一句话给轩哥。” “嗯。”沉恒点了点头。 “得天下,失民心,可值当?” 她不想追问沉轩为何如此,她也不想知道这事过程如何,她甚至不想再与这宫廷沾上一丁半点的干系。若可选择,她便只想回到琼川,驰马纵情天地。 自打从宫里回来,沉以北便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头发呆,她忽然开始不明白自己周围是否还有值得信任之人,亦不知听着的是人话还是鬼话。 “丫头开始有烦心事了。”郁峰站在门旁盯着沉以北看了良久,心中颇有思绪。 “早该让她知道的事,偏生是你不让,现如今知晓心疼了?”昭容端了盏茶行来,道:“不知忧愁是会过得开心些,可你我终是会先她一步,难道还能护得了她的一生?若连这点风浪都受不住,往后的日子她也过不了。” 想她昭容自幼便目睹皇室阴暗,宫中尔虞我诈,只有强者才能活得下来。她要活下来,便要学会隐藏,知晓什么是该显露的,什么是要收敛的。 “北儿自是不能跟夫人相提并论。”郁峰脱下外衫披到了昭容身上,道:“这春日晚间凉得很,夫人当心莫要着凉。” “行了,去陪她打一架吧,打累了,她今晚就能睡得安稳了。”昭容拢了拢衣襟,转身离去。 郁峰活动了下筋骨,折下院中两枝树枝。沉以北闻声转头,他道:“陪爹练练。”说罢扔了一枝过去 。 沉以北伸手方接住,郁峰便是一招袭来,她连忙转身闪开以手中树枝挡开。 “心眼不一,错漏百出。”郁峰如是说着手中招式却未停下,招招凌厉,攻其错处。“手脚未得其用,空门处处。”说罢,郁峰提腿,一脚踢向沉以北的腿肚。 沉以北未能躲开,身形一闪,险些摔倒。 “你若这般心思在战场上,不知死了多少回了。”郁峰摆手,手中树枝直~插入旁的泥土之中。 “北儿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沉以北上前,将郁峰扶至院中石凳上坐下,道:“父亲,北儿不知道自己还可相信谁。” “相信我啊。”郁峰不假思索,道:“你知道你为何姓国姓,而非随我的姓吗?” 沉以北摇头,这也是她一直不解之处。按道理,昭容嫁于郁峰,这所出孩子便合该姓郁。但不知为何,她却是姓沉,而自己的弟弟却是姓郁。 “你当年出生之时,正值国乱。原本,你~娘替你取名,叫郁蔷,可是在禀先皇之时,先皇却赐沉以北之名。沉之为国姓,以北,便是要让我与你~娘~亲镇守国北琼川之地。为父觉得你连名姓都要被拿来布上一子,委实有些愧对与你,便自小~便将你护起来,不想这些朝局纷争让你困惑。你~娘说得对,既身在局中,到不如早些知晓,还可自行应对。”郁峰伸手拂了拂沉以北的额发,道:“北儿也长大了,也要为人妻子了。你~娘说,我与她终是要先你一步离去的。但爹也要告诉你,爹把你宠在掌心十几年,并不是让你活着被人伤害的。” “那若娘~亲打北儿呢?”沉以北嗤笑出声,心中的烦闷到是舒缓了不少。 “额,这个嘛……”郁峰收回手,道:“你~娘是一家之主,这个,得听她的。” ☆、第四十一章 五月初九,是个宜嫁娶,宜祭祀,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这日一大早,沉以北便被架了起来,上妆着衣。 “笙歌,我脖子要断了,这凤冠是有几百斤吧?”沉以北扶着脖子,看着头顶那个纯金所制的凤冠,手艺是十分不错,就是忒重了些。 “郡主,你这会儿多说些到没事,等下喂了团圆汤你可就不能说话了,须到姑爷家中再喂过一次团圆汤才好说话,不然不吉利。”笙歌到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再一次嘱咐了她一遍。 “记下了,记下了,你跟凌霄两个人从昨儿晚上就开始叨叨我,我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啊。”沉以北无奈的眨了眨眼,嘀咕道:“成亲真麻烦。” “不然人为何一生只成一次亲呢?”笙歌不假思索的回答着,将一对累金耳环戴到了沉以北的耳朵上。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沉以北转头,道:“那寡妇还有再嫁的事呢,人家难道不是成了两次亲?” “我呸,呸呸呸。”笙歌将沉以北的身子掰回去,道:“大喜日子郡主你听你说的什么话。”笙歌扁嘴,天知道自家这主子怎会如此缺个心眼。 “笙歌,郡主可准备好了,外头迎亲的吉时快到了。”凌霄提剑入门,见沉以北头戴凤冠坐于梳妆台前,笑道:“啧啧啧,郡主今儿可是要受累了。” “我呸,你也口不择言。”笙歌拿起一个粉盒就扔向凌霄,嗔道:“你今儿个也跟郡主一般,莫要多说话了。”说罢,对着镜子将沉以北看了个仔细,满意的点点头,道:“是差不许多了。” 笙歌话语方落,外头媒婆便来传话,说是迎亲队伍已然行至门前。 沉以北闻言,伸手拿走一旁放着的鸳鸯戏水的盖头就要盖上去。 “唉,别动。”笙歌伸手拦下沉以北,道:“还得请人喂了你团圆汤才好盖上盖头,然后夫家提灯来请,郡主方可出门上轿。”她把盖头放在台上,又将沉以北扶到堂中坐下。 沉以北听得云里雾里,伸手拉了拉笙歌的袖子,道:“你今年贵庚啊?” “啊?”笙歌未反应得及时。 “你的年岁与我差不许多,你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你就懂得这么多成亲之时的礼节?”沉以北不解。 “那是因为郡主你整日里就只知道舞刀弄剑。” “女儿娇,着红装。郡主今日真是美极了。”笙歌话语方落,媒婆便与一干喜娘入了内。 媒婆从旁取了一碗团圆汤过来,道:“一碗团圆汤,团团圆圆,吉祥如意。”媒婆舀了一勺喂与沉以北,道:“郡主此时吃了团圆汤,便不可再说话了,静静坐在此处便是。” 这团圆汤名字好听,其实不过也是就是一碗寻常汤圆,再在汤圆之中撒上些许桂花,讨个吉祥如意。 吃过团圆汤,笙歌便取了喜帕盖在了她的头上。 喂完了团圆汤,屋外来了两个提灯少女,提着灯站在门外。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65 “恭请郡主上轿。”说罢便半俯了身子行了礼。沉以北闻言便要起身,却被笙歌按住。 笙歌附耳,轻声道:“在请三回,以示女子金贵,郡主方可起身。” 果不其然,门外两个提灯少女过了稍稍,便转身离去。又过了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这二人便又来了,如此三次,沉以北方在笙歌的搀扶下离开屋子。 从后院行来,直至前堂。武棣之早早立在正堂,见沉以北行来,二人依礼拜别昭容与郁峰,便在阵阵鞭炮声中离开了公主府。 依着荞国的风俗,男子迎亲后,再过一柱香时辰,女方父母才好前往男方家中赴宴。 自公主府行至太傅府的路并不长,只是迎亲队伍过长,原本不过一盏茶的路程,此时却行了约有半个时辰。 行至太傅府,府门前站着的仆役点燃鞭炮,武棣之下马,一旁笙歌掀起轿帘扶着沉以北起身。 “公子,公子!”二人刚要进门,便见人群中传来一阵女子呼喊声。“公子,公子即便不要我了,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话音方落,便见一个面容较好的姑娘披头散发,一身血污自人群中~出来摔到在地上。 众人见状纷纷议论,武棣之左右看了看,道:“姑娘这是在说何人?”心中暗暗思忖,也不知是何人抛弃他人,竟闹到他这里了。 “公子,你我在月满花楼相识,至今已有三载,为何公子却装作不识?”那女子哭诉着,伸手指着武棣之,道:“公子,我自知晓身份卑微,不可伴你左右,可你又为何要派人杀我?若不是我识水性,早已葬身水底了。” 那女子哭得泪如雨下,神情悲痛,身子不停颤抖,像是委屈至极。 “太傅府是书香门第,这武家公子怎会如此?” “不可貌相啊。” “这换谁都一样,一个妓子,一个可是郡主。” 人群中窃窃私语之人愈来愈多,武棣之一介书生,从未有此境遇,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理。 “那人好看不?”沉以北伸手捅了捅笙歌。 “郡主,你不能说话。”笙歌乍一听到沉以北的声音,连忙出声制止。 “这闹事都闹到我脸上了,你让我闭嘴?”沉以北虽盖着盖头不知这人姑娘神情如何,单听这话语,沉以北心中已然知晓几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将人拉下去。”凌霄见状,连忙吩咐着。 “慢着。”沉以北出声制止,她抬起手半掀了盖头看了看跪坐在地上的姑娘。那人一身白色衣裳,上面染满血污,一张美艳的容貌上也沾染了不少泥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叫玉凝。”玉凝不敢抬头,将身子缩了缩,显然十分惧怕沉以北。 沉以北上前几步,道:“我听你方才一言,你与武家公子相识三载,相必你也是十分了解武家公子的了?” “自然。”玉凝回答的十分干脆,道:“公子喜好诗书,不擅武艺,爱饮桃花……” “本郡主没问你这个。”沉以北将玉凝的话语打断,道:“你出身月满花楼,又与武家公子相识三载,想必肌肤之亲定是少不了的,是也不是?” 围观的人群听得沉以北这番话,纷纷侧目。 “这,这是自然。”玉凝的眼神有些闪烁,回答的语气也不似方才一般干脆。 “那好,本郡主问你几个问题。”沉以北拉起了武棣之的手,道:“武家公子身上有块胎记,这块胎记是在左肩,还是又肩?” “这……”玉凝不妨沉以北有此一问,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沉以北道:“本郡主再问你,武家公子左手之上有一处伤口,这处伤口是何物所伤?” “这……”玉凝低头不语。 “你在算计我。”沉以北如此说到,伸手掀掉了自己的盖头,眼神凛冽。“今日是本郡主的大喜之日,你既敢来此地胡言乱语。本郡主长年居于北川之地,性子不比京中名门,一向不喜有人算计于我。你拦阻于太傅府前,又是打算如何呢?” “郡主冤枉与我,奴家,奴家只是羞于启齿。”玉凝不料沉以北有此一举,只得硬~起身板想法回击。 “你一个娼馆妓子会羞于启齿这些事?我又没过问你们床帏之事,你羞在何处?”沉以北显然是深得昭容的护犊子真传,这事不过就是有人假借玉凝之手,想要在民间引起些许流言罢了。可若不在此时解决,日后多少是要落人口舌。 “你若要让我相信,便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胎,胎记在左肩。伤口,伤口是剑伤。”玉凝此时骑虎难下,只得随意猜上一二,赌个输赢。 “哦。”沉以北点了点头,冲着武棣之眨了眨眼睛,道:“你来告诉她。” 武棣之苦笑一声,道:“我身上并未有胎记,手上也未有伤口。我不知何处得罪了姑娘,姑娘要甘毁清白来陷害与我。” 他话音方落,沉以北便伸手将他的袖子束起。 “玉凝姑娘可看仔细了?”她半蹲了身子,道:“姑娘长得很美,可惜了。今日是我大喜之日,想来是有人觉得不知送何礼才好,所以便想以此法将姑娘送来我府上。不过,我不收啊。”说罢,她起身环顾四周,对笙歌道:“七舅舅呢?” 笙歌摇头,她亦方到此处,哪里晓得七王爷会在何处。 “平日里最爱热闹,这会儿到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沉以北嘟囔着,却不料武棣之已然捡起了盖头盖到了她的头上。 “郡主受累了。”他按住了沉以北的手,一旁的笙歌见状,连忙将她拉到一旁,轻声道:“郡主你已经坏了好些规矩了,剩下的便由姑爷去解决便是。” 武棣之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玉凝,道:“我不知姑娘此举何意,但今日是我与郡主大喜之日,姑娘的罪责就由府尹衙门去查实了。”武棣之招了招手,立在门旁的两个侍从便行了过来。“将这姑娘送去府尹衙门报案,切记,莫伤到姑娘。” 二人应声将那玉凝带走。 “让各位见笑了。”武棣之随后微一点头,执着沉以北的手缓步入内。 “啧啧啧,咱家丫头确实有些本事了。”昭容坐在马背上看着那些围观之人散去,道:“以后那武家小子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我看他处事稳妥,即便丫头不出手,他也能料理得当。” “是是是,你看中的人,错不了。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对眼,怎么咱们家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对眼?” “夫人是一家之主,夫人说得对。” ☆、第四十二章 红色纱幔垂下,隐隐薄纱帐中,空无一人,只余一块鲜红喜帕。 “笙歌你快去看看,凌霄怎么拿点吃的也拿这么久。”沉以北伸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66 手扶着凤冠坐在屋中桌前,语罢之后拿起桌上的茶壶又饮了一口。 “我的郡主。”笙歌一脸恳求,道:“你把喜帕掀了也就罢了,怎如今还这般没有仪态,依例你此时不可进食。”笙歌是一面想要上前相劝,又惦量了下自己的身板,想了想还是做罢,只能在旁干着急。 “我呸!”沉以北一拍桌子,道:“凭什么他们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我就得在这里干等着饿肚子?”沉以北扁嘴,又道:“本来这亲就不是我想结的,现下连个饭都不让吃了。” 笙歌叹了口气,这话是如此不假,可到底是习俗规矩摆在那儿的,哪里好随处坏了。 “郡主,来了!”正当她叹着气时,凌霄一脚将门踹开,端着一托盘的吃食进来了。“来来来,全是郡主爱吃的肉,连这汤都是金丝丸子汤。” 从性子上来讲,凌霄的性子更为像沉以北一些。许是二人都习武,平时里都是长住营里头,故而性子爽朗些,不拘小节了。 “你怎就这么踹进来了,成何体统。”笙歌蹙眉,连忙起身将门关上。 凌霄不以为意,道:“我双手都没空的。”她将盘中的食物都摆好,道:“郡主快吃些填个肚子。” “还是你懂我的心思。”沉以北很是满意,又道:“一起坐下来吃,你俩也一天没吃了。成个亲真麻烦,还要饿肚子。” “郡主,今日白天那个姑娘,你猜是何人指使?”凌霄伸手拿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道:“我今日在人群里也听人说起过,那人好似真是月满花楼的姑娘。” “姑娘肯定是那花楼里面的。”沉以北扒拉了口饭,又道:“要不然我今日为何要寻七舅舅。他日日流连娼馆,武家小娃娃又是他的随侍,进出娼馆自是常事。用娼馆里头的姑娘,既简单又方便。” “也不知是何人指使。”笙歌盛了碗汤,放到了沉以北手旁。 “还能有谁。”沉以北拿过汤饮了口,道:“肯定是尹家的人呗。” 凌霄:“郡主的意思是,太子妃的主意?” 沉以北摇摇头,道:“是不是太子妃起的头,我到是吃不准,但主意肯定是尹灏出的。你想,尹子鸢嫁入东宫几载,外头的事她未必能了若指掌。而我们家与武家结亲,朝中格局有变,不再是他尹家有大好前程,武家也是有崛起之势的。今日之事,他本也不指望能出什么纰漏,只不过是想借机造出点风声罢了。”沉以北放下汤碗,笑道:“不过他此举也是过于蠢了些。” 二人异口同声,道:“何解?” “我那个皇帝舅舅在尝过房州许氏一族的滋味后,怎可能再养一个尹氏来步后尘?我这些天也思忖明白了,我便如当年的月浓姐一般,是他博弈中的一枚棋子。我想,母亲当年带我一同远去琼川兴许也是他们为今日所做之局。武家虽几代都有官职,但并无有权有势的姻亲,与我这样的皇室宗亲结缘,所举不言而喻了。” 自打那日郁峰同她说了一番话后,她细细将这些年京中的局势都摸了摸。于沉萧守而言,一方做大不如相互抗衡。他将武家培植起来,不过就是想要让尹家花心思在这上头,这样他便可替沉桓奠定一个相对稳定的基础。 “那郡主打算如何做?”凌霄有些担心,她与郡主相伴长大,自也是清楚她的性子,只怕在这混沌的京城之中会如龙困浅滩遭虾戏。 “安生过我的日子便是。”沉以北到是并未有什么打算。“武家也不是什么善茬,日后如何自有武家人自己的打算。我来这里,不过也就是个借住的罢了。以后呢,我饭照吃,酒照喝,猫照玩。” 二人听闻此言,相视一望,道:“郡主言下之意,这是不打算与姑爷同房了?”这可是圣上赐的婚,哪容得了她说不。 “那可不行。”沉以北扁了扁嘴,道:“这府里指不定有旁人的眼线在呢,传出去定是要惹来事端。”语罢,她冲着一旁的软榻努了努嘴,道:“帮我把被子整整,晚上我这就睡这儿。” “哎哟,我的郡主啊!”笙歌乍一听闻此言,这老婆子思想又上了新,伸手夺下了沉以北手中的鸡腿。“郡主,可若长此以往,你可就是无所出了。郡主,你与姑爷,就当真没有情意?” 按理说不应当呀,武棣之学识渊博,又一表人材。这世上之人多半都有爱美之心,有这么一个又才学,又生得好看的夫君,她又何故只想做个表面夫妻? “太熟了,我下不去手。”沉以北拿起桌旁的布巾擦了擦手,道:“收拾收拾,不然等下他进来看到了,不太好。” 嗯,虽说二人自幼相识,沉以北的丑事他也是知道不少的。只是吧,一个旧时友人,如今成了她的夫君,多少还是让她无法瞬间转换过来的。 这厢笙歌方将桌子上的吃食收拾了下,武棣之便推门而入了。笙歌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碗筷,将沉以北往床旁拉去。 “笙歌你干嘛呀,他又不是没见过我。”沉以北被按在床~上,大红喜帕将她视线挡住,不知外间如何。 “郡主就在此与姑爷好生歇息,奴婢们先下去了。”说罢,她冲着武棣之行了个礼,便同凌霄一同退了出去。 武棣之瞅了瞅桌上的残羹冷饭,嘴角微微勾了勾,提步走向了床畔。床~上坐着的女子一身金线喜服,衣裳上绣着金丝凤凰,层层叠叠,将她包裹起来。 他笑着,伸出手停在半空。 平时里的沉以北多半着素色衣裳,唯有那身戎装是鲜红的。武棣之的脑海中闪过许多旧时相伴的场景,或笑,或闹,或悲,他庆幸,此生是与她相伴至死。 这头武棣之还沉浸在旧日的回忆当头,那头沉以北可是待不及了,忙道:“我说,你赶紧把盖头掀了吧。” 武棣之一时不防她会在此时开口,愣在原处未动过。此时,便见沉以北伸手将盖头掀开,而后起身,将盖头塞进了他的手中。 “这就算你亲手掀的了。” 语罢,她将外头罩着的金线凤凰袍子自身上脱下扔到一旁,而后又解了自己的腰带,净是将中衣也一并脱了扔到床~上。 “郡主,你……”武棣之一时未明白她此举何意,只得侧目观之。 “你不觉得这身行头很重吗?”她几步坐到梳妆台前,伸手将头上的头饰依次取下。“成亲这种事,真是麻烦。这一身行头重也就罢了,偏生还不方便行动,走一步都需要有人扶着,生怕一个趔趄就摔在地上。”将头上的凤冠尽数取下,沉以北执起了梳子缓缓梳理着自己的长发。 武棣之苦笑,心中暗忖:“这才是沉以北。” 想他与她相识至今,何时见她娇羞了。 他将地上的喜服拾起搭在一旁的架子上,行至沉以北身后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67 ,取过了她手中的梳子,道:“我替郡主梳吧。” “也行。”沉以北点了点头,她正巧也可在此时同他说说日后的打算。“我前些日子想了许多,所以有些事还得同你对个话,免得我那舅舅看出来端倪。” “郡主请说。” “其一,日后在外你便喊我夫人,我喊你夫君抑或是棣之。其二,你我虽是迫不得已成为夫妻,但毕竟是圣命难违,所以你我依旧是同房而睡。当然,你睡床,我睡榻。”沉以北转过身,道:“你可还有要补充的不?” 武棣之放下手中的木梳,指尖划过她的发丝,道:“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有一条,夫人睡床,我睡榻。” “你身子弱。”沉以北起身,语重心长,道:“我长年习武,身子骨比你强~健,你一个文弱书生理当睡床。” 武棣之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料被沉以北直接按到床~上。 “你赶紧睡吧,我也困了,明儿还要回门呢。”沉以北打了个哈欠转身退了出去,她掀开榻上的被子将自己团了团,便闭目睡去了。 武棣之苦笑了下,不想他今日小登科之迹,只得独枕于床。他叹了口气,抬手放下幔帐,也睡去了。 这是一个忙碌的夜晚,许多人都累了一天,早早睡去。然则,五更天的长公主府里头,昭容却披了上黑色斗篷,执着佩剑,一副外出模样。 “我随你一同去吧。”郁峰揉了揉额头,道:“夫人今日也饮了不少酒了。” 昭容摇头,道:“此事你最好不要出面,以免他人怀疑。我去去就回,今日一过,此事也到一段落了。” 郁峰嘱咐道:“夫人小心些。”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新人物出场哟~ ☆、第四十三章 五更天的京城,路上并无行人,昭容提着盏灯笼缓缓走向城西处城门。此时尚是寅时三刻,还未到城门开启之时,但离城门不远处却有一行人立在那头。 昭容上前,站在前头的两个男子俯身行礼。她摆了摆手,二人便退至一旁,露出站在他们身后的一个人影。 “有劳姑娘来送我一程。”那人面覆黑纱,见昭容立于前,屈膝行礼。 “你答应我的都做到了,我自也会履行我的诺言。”昭容侧过身子,抬头看了看夜幕中的星辰,道:“月浓,从今往后,你于我们而言,就像是这夜幕中的一颗繁星。” 沉月浓抬头,此时的星空繁星点点,而月牙便依偎在这群星之中。她扯开一抹笑意,道:“姑姑,我自打出生至此,就从未替自己做过抉择。唯一一次,便是此次。我亦想过日后生活会清贫苦乐,但我仍然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她自小+便受父命,每日读的书,习的字都是由父亲指定的。连穿的衣裳,喜欢的吃食,都是父亲指定的。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喜好,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婚姻,可此时,她却想为自己往后的日子做个选择。 昭容收回眼,自袖中抽+出一个锦囊,道:“这里面有几张银票,还有一户人家的住址。若他日+你当真遇上事情,可去此处,说是当年的死对头派人来寻他,便是了。”她自是晓得,沉月浓此次离开,便不可再与他们有所联系。这不光是为了保她的命,更加是为了保所有人的命。 “多谢姑姑。”沉月浓伸手接过锦囊,似是想到些什么似的,看了昭容一眼,又忽而躲开。 “孩子们都好,已经由你父亲接走,你放心,有我在的一日,你的孩子便不会有事。”昭容很是明白,沉月浓此举不单是抛下了她的父亲,也舍弃了她与这几个孩子之间的干系。 她点了点头,无语凝噎。 虽纵有千言万语,可她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当真是有一得,便有一失。 “好了,城门要开了,他此时便在外头马车上等着你。你走吧,往后,我们便再也不会见了。”昭容拍了拍她的肩,卯时已到,城门大开。 沉月浓点头,她一步一顿,缓缓朝前行去,每一步都是在向昔日拜别,每一步都是在斩断过往。她行了几步,忽又停住,她转身冲着皇城遥遥一拜,而后离去。这一次,她再未停顿过。 “长公主,此间事了,属下告退。” 昭容转身,手中的灯笼随风摇曳。“乍暖还寒,五更□□又一载。” “晨钟暮鼓,午时秋风一扫过。” 昭容话音话落,便有一男子声音自旁响起。 “多年未见,文采还是如此狗屁不通。”昭容止了步子,道:“还要在梁上躲上几时啊?” 凌御风一个翻身跳到她的面前,多年未见,凌御风容貌未有丝毫变改。一身青色衣裳,襟上绣着朵朵同色云纹,下摆处绣上了几枝翠竹,手中一柄长剑,头戴玉冠,好一个丰神俊朗。 “啧啧啧,这么多年不见,怎么见了我也不激动一下?”凌御风左右活动了下脖子,道:“把我家里头的地址告诉她,你这是想让我再负责他们夫妻俩的下半辈子?” 昭容到并未回答,只是将他上下又打量了一番,道:“你不是说,此生不再入京吗?怎么来了。”昭容依稀记得,当日+他扶灵柩回家,曾指天发誓,此生再不入京城。凌御风是个执拗之人,他在那般场景下所言之语,定是不会有假。 “我是来看他几时死的。”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他’,便是这当今圣上。 “他这么着急要把沉轩先给拔了,还求到我这里,要我出手,想必也是快翘辫子了吧。”凌御风边言语边点头,想他堂堂一国之君,要这般豁出脸面来求他,想来除了时日无多,也未有其他原因了。 “口无遮拦。”昭容伸手拍了下他的头,复往前行去。“这种话你也可在此处说出口?” “有何不可,整个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我天天盼着他死呢。”凌御风不以为意。“谁让他是个负心人。” “他负的是你姐,不是你。”昭容有些听不下去,道:“怎说得跟他与你断袖负了你一般。” “难道不是?”他跳到昭容面前,将她拦住,道:“他负了我姐,你呢,就负了我。你负了我也就罢了,还不肯把你闺女赔给我。你说说,你们沉氏一家门子都是个负心人。” 昭容伸手将他一掌拍开,道:“我闺女小你十五岁,你就别把手伸到我这里头了。” “那不然把你儿子赔给我也行。” “我儿子今年才几岁你就开始觊觎了?给我滚!” 二人这般边走边闹,不多时便也回到了长公主府。 凌御风出身江湖,早年在江湖上也有个风流的名头。他少年成名,年少时曾助昭容与沉萧守共同抵御外敌,在孟张关一战中他单枪匹马取敌首级,一战成名。原本他也当是与沉萧守甚有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68 交情,然而,直到她的长姐凌幽然因沉萧守而亡故后,他便立誓,此生与他不共代天。 昭容知晓这些,故而沉以北成亲之时,她也未喊他,想着他左右也是不会过来的。不料,他会突然入京,且还亲自送许放回来。 “你这长公主府这么些年了,怎么也不见有变化。”凌御风上下打量着,这府中一草一木经年未变,让他不由想起许多陈年旧事。有她在院中练剑时的神采飞扬,有她在坐在书房中低头看书时的眉头深锁,也有她在秋千架上的安然浅眠,一切如昨。 昭容道:“我也多年未回京了,哪里会有人去修葺,左右此处现下也只是一个暂居之处罢了。” 二人回到府中,这府中下人也已有不少已然起身了,见昭容回来连忙行礼。 “将军起来了吗?”昭容瞅了瞅这时辰,估摸着今儿个这日子,郁峰也不会久眠。 “回禀公主殿下,将军已经起身了,此时应当是在院中练剑。” 闻言,昭容摆了摆手,又冲着凌御风笑得一脸意味深长,道:“你大侄女今儿个回门,你这做叔叔的也合该备上份礼物。” 奸诈。 凌御风心中如此鄙夷着,她不与自己在一处便也罢了,也不把闺女嫁于自己,还不请他吃喜酒,而此时,居然还向他讨礼物? “没有。”凌御风眯了眼瞥了眼昭容,道:“我只送礼给自己媳妇。”那般语气,真真是一脸理所应当。 昭容知晓他的脾气,便也只是笑笑,不作理会。 二人在府中走了会儿,刚入后院,便见郁峰独自在院中练剑。凌御风玩兴上头,见院中桃树上已有几个青涩的果实结出,便摘了一个作是暗器朝着郁峰丢去。只见郁峰闪身,手中长剑一扫便将那个桃子对半避开。 “郁兄身手还是一如当年啊。”凌御风拍着手上前,伸手勾在了郁峰的肩头,道:“我可是好想你的哦。” 这寥寥数字,却听得郁峰心中已然毛了一块,他耸了耸肩走到昭容身旁,而后对着凌御风笑道:“凌少侠才是风采不减当年。” 凌御风见他如此,面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挡不住了。昭容的性子是最不好玩的,因为她对自己知之甚深,每每都能无视他所说的,顾左右而言其他的本事,昭容可谓个中高手。但郁峰就不是了,郁峰此人虽是行武出身,脸皮子却是比昭容要薄了不知多少,玩耍他所得到的乐趣那可是比昭容大得太多了。 “哎,他是我丈夫,别玩太过。”昭容见他一脸坏笑,哪能不明白,出声提醒了一句,便又转向郁峰,道:“北儿今日回门,你可嘱咐了下人备上她喜欢的吃食?” 郁峰点点头,道:“夫人放心,早早便让人去准备了。今日是个大日子,定是不可马虎的。” “啧。”凌御风轻淬了口,道:“把我的心上之人嫁给了旁人,也不避讳着我,真是冷情。”凌御风显然是多年未见旧友,这玩起来了都不愿意停下。 昭容闻言,伸手搂住郁峰的脖子,踮起脚尖冲着郁峰的脸颊便亲了上去。然后,她道:“怎样?”说罢,她眉毛一挑,这个中意味再是明显不过。凌御风的话是想提醒她莫一直在自己跟前提沉以北成亲之事,没想到昭容更过分,直接来这么一出,典型的气死人不偿命。 “你,你,你。”凌御风气不过,一时词穷也不知如何怼回去,只得道:“看我回头怎么欺负你女婿!” 欺负不到她,那就欺负她女婿。 昭容耸肩,到是不以为意,毕竟她也十分期待秀才遇上兵的戏码,看看这一对秀才与兵,到底谁人更上一头。 “好了,你漏夜而来一定没有吃饭,先与我们同去用食罢。”郁峰对这二人的相互争斗场面亦是早已习惯,他拍了拍凌御风的肩,又冲着路过的下人吩咐了几句,便拉着他们一同坐到了院的中石桌旁。 石桌之上摆着些许茶具,昭容伸手摸了下壶身,觉得还是温热的,便替几人斟起了水。 “多年未回京,这次打算待多久?”郁峰也是知晓当年之事的,此时凌御风入京事先并未通知旁人,也不知是否有其他企图。 “就来看他咽气。”凌御风接过茶盏饮了口,道:“我与你们多年兄弟,他死的时候请务必让我进去瞻仰遗容。”语气十分淡然。 昭容自知他还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不由叹了口气,道:“他近来的身子确实不如往日,这事对外一直瞒着,你也别在我这府中瞎嚷嚷,多生事端。”毕竟沉萧守暗中亲自去请过凌御风一回,此举何意想要瞒过他也是不可能的,不如直接明说,也省得他瞎打听。 “是生的什么病,我回头一定在他吃食里头下毒,让他去得没有痛苦,也不枉我与他相识一场。”这种谋害天子的话在凌御风口中说得轻松无比,仿佛他只是在同昭容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一般。 昭容知晓他每每谈起沉萧守便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并不可能解出什么答案,便也懒得开口了,左右他也只是个嘴把式罢了。 三人这般说着,转头见下人已将早膳端来,便一同用了膳。 ☆、第四十四章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古人对此大多都是以诸如此类的话语来形容,什么,君王不早朝,春宵苦短什么的。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印象深刻的新婚之夜,有甜蜜的,有哀愁的,也有冷清的。而武棣之的这个新婚之夜,却带了点说不出来的味道。 昨夜,他眼瞅着沉以北宽衣解带,而后将他推到床上,之后却只是拍了拍手转身躺到了外间的软榻上安睡。他想,毕竟沉以北还未拿他当成是夫君看待,便想不可急于一时。可待他躺下之后不久,又怕她一个女子睡在榻上着实有些委屈,便想将她抱到床上去歇息。没想到,他方行至沉以北身旁,还未伸手将她抱起,便见沉以北一脚踢来他闪避不及硬生生是吃下了这一脚。 前半夜,他在酒席上陪着朝中官员饮酒说笑,到了后半夜,他不但没有被翻红浪还被自己的新婚媳妇一脚踹开,想来也是有点可怜的。 这不,沉以北深觉自己有些对不住他,早早就将她带过来的那个金漆雕花檀木盒子取出,不停闻着盒中装药的瓶瓶罐罐。 “夫人不必再寻了,已经不碍事了。”武棣之见她一早起来便在屋子里头翻箱倒柜,隐着胸口的疼痛出言阻止。毕竟昨儿个才成亲,他今日陪沉以北回门,若是身上沾着药气,只怕也是不好解释的。 沉以北抓起一个红色瓷瓶闻了闻,道:“你别死撑了,我那一脚可没留情。你这身板胸口定是淤青骤起,我从琼川带的活血去淤药油最是好用,我等下给你抹上,再将胸口的淤血揉一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69 揉,你也好的快些。”她一瓶瓶的闻过去,终是拿了个白色瓷瓶走到了武棣之身旁。“你也是的,深更半夜不睡觉走我边上来干什么?” 想她自小受到郁峰的耳提面命,本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原则,但凡在她睡觉之时有人敢近她的身,那她可都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所以,整个府里头的人,没几个敢在她睡觉的时候站她边上的。 “想着夫人身子要弱些,合该由我来睡榻,便想抱着夫人两相交换一下。”武棣之说出口的话连他自己也不信,毕竟沉以北这成日舞刀弄枪的身子,哪里是能用一个弱子来形容的。 “我爹自小就教导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的准则,所以我睡觉的时候边上不敢站人。”她取了块布巾,将药油倒了上去,又道:“也怪我,没同你说这些。” 武棣之见她如此,便伸手将自己的衣襟扯开,双手一动,便感觉胸口一阵刺痛。现在他到是理解到了,沉以北口中所谓的没有留情是何意。 沉以北见他这般,笑道:“我睡觉的时候你别凑过来站着便是,旁的也没什么。日后依旧是我睡榻,你睡床,我身子骨可比你结实。”她此话到是不假,即便她是个女子,但在武棣之这种书生面前,她还是在他之上的。 他见沉以北偏头将药油缓缓涂在他身上,长长的睫毛覆在她眼上,红唇微启,一时间尴尬四起不知看往何处,可得咳了几声,而后开口道:“岳父岳母可有什么忌讳的事么?等下我随你回门,也好注意着些。” 一个沉以北半醒之间踢的一脚就已经让他胸口紫青一片,若是他一不小心得罪了郁峰将军,不知身上要添上几处伤痕了。 “这倒没有。”沉以北想了想,能惹自家父母生气的,除了自己想必也就只有她那个七舅舅了,旁人可没那么轻易能让自家两个老顽童轻易置气的。“好了,晚上回来我再给你涂一次。这药是我母亲一个朋友带来的,药效还是挺不错的。” “郡主,姑爷,早膳好了,你们是在屋子里用还是去外头呀?”沉以北方将药瓶放好,便听到外头凌霄的声音传来。 她将药箱放到原位,道:“按礼得先去给祖父请安奉茶,你叫上笙歌与我们同去,早膳晚些再说。”虽说自己是不大在意这些的,但到底是嫁到了太傅府中,府中礼仪孝义她还是得做得周全些,以免失了她家风范。 凌霄闻言离开,沉以北与武棣之二人又将自己收拾了一遍,这才推门而出。屋外头,凌霄与笙歌早就备好候着了,可这扑鼻而来的一阵药油味不由让她们都皱了皱眉头。这昨儿个方成亲,夜里头二人就动上手了? 二人面面相觑,心里不由替武棣之捏了把汗。毕竟,书生对上兵,打架一个用嘴一个用手,怎么着都是用嘴的那个要吃亏些的。可她们将武棣之瞧了个仔细也未见他面上挂着伤痛,也不知道是伤在了何处,又不好直言相问,二人便只得跟在后头大眼瞪小眼。 一行四人行到太傅院中,见太傅已然端座在位,沉以北与武棣之二人行了上去,道:“孙媳给祖父请安。”她抬起着作揖行礼,而后接过一旁笙歌手中端着的茶盏,上前一步,又道:“祖父请用茶。” “好,好,好。”武太傅连说了三个好字,伸手接过茶盏饮了口,又自怀中取出一个红包递了过去,道:“郡主日后便是一家人了,福泽绵长,图个吉利。” 沉以北见状便接红包收了下来,然后退至一旁站着。 “祖父今日可用过早膳了?”武棣之深知平日里武太傅的生活习性,此时已是辰时一刻,按往日的习惯他定是用过了的。只是,今日特殊,武太傅又素来礼仪严谨,保不齐会等他们一同再用。 武太傅摇了摇头,道:“还未。你与郡主刚刚成亲,我自是要等着你们一道再用的。” 武棣之闻言,便吩咐下人将早膳端过来,几人一同用完早膳已是巳时。院中下人也将他们回门所需之物准备齐全,二人便带着凌霄与笙歌一同前往长公主府。 巳时一刻,长公主府外头早已站着下人翘首相望。 沉以北方下车,守门的下人便迎了上来,说是郡主今日回门,家中还来了一位客人。 她边走边思忖,照理而言这时候断不会有外人前来,可来迎的下人却说不认得那人。她心中细细回想着这些年在琼川所识得的人,也未能猜得准是谁。 “媳妇儿,你回来了呀!” 沉以北刚踏进院子里头,便听得这么一句话传来,而后又见有个青色身影扑来,她连忙拉着武棣之闪到了一旁。“凌叔叔?”这种语调,这等行为,除了凌御风她可是再想不起旁人了。 “啧,对我这般冷淡。”凌御风语气哀怨,又瞧了瞧她身旁的武棣之,道:“这就是你给自己挑的男人?” 凌御风到不是看不起武棣之,但在他的印象中,沉以北最喜武刀弄剑,想她日后的夫婿也当是一个骑马射箭的英雄男儿。只是,面前这个男子,面容俊秀,明眸皓齿,周身的书生气息,怎么看也不像一个能挽弓射箭的男儿。 “嗯 。”她点了点头。虽说这亲事不是她自己决定的,但她也深知凌御风与沉萧守之间有嫌隙,便也不想多做解释,以免节外生枝。 凌御风双手环抱,站在他们二人面前来回踱步,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却总不说些什么。 “你再喜欢我相公都没戏了,来晚了。”沉以北也是晓得他的脾气的,此时让他住嘴的最好方式便是同昭容一般戏弄与他,好过同他讲道理。毕竟,他可不是个喜欢听道理的人。 “到底是昭容的亲闺女,你这说话方式随你娘,一样的不好玩。”凌御风对此嗤之以鼻。毕竟他之前在昭容处讨不到便宜,如今见了沉以北还是如此,心中不免有些不太乐意。“大侄子,你辛苦了。”说罢,还将手伸到武棣之的记着搭着,道:“你想知道我为何唤她媳妇儿吗?” 自古以来,夫妻二人多半都为互补型的。所以,凌御风深信在沉以北身上讨不到的便宜,定是能从武棣之身上讨回来的。 “不想。”武棣之丝毫未按他所想的套路出牌。 “我刚刚可是喊你妻子媳妇儿,你心中就当真没有一星半点想知道的?”凌御风怕他不知道,又重复了遍,还将手指指了一旁的沉以北,道:“我说的可是她,她!” 武棣之见状,浅笑了下,道:“我知晓先生说的是我夫人,但我并不想知道原因。”他笑得一脸春风洋溢,可这表情却让凌御风周身都不爽利。 他本想戏耍武棣之,却不料满腹草稿被他一句不想给深深压在了下头,无法吐露,着实不爽。 昭容同郁峰站在廊下看了半天,见他一脸吃瘪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70 的模样,二人笑得合不拢嘴,这让凌御风听了心中更不是滋味。 “哎哎呀,本是想要捉弄我女婿,这下遇上对手了吧?让你捡软柿子捏,这回可遇上个绵里针了吧。”昭容原本大好的心情此时更是欢愉,她看着武棣之的眼神里头都满是“好样的”。 “好了,快进去坐吧。”郁峰笑着过来打圆场,将几人都带进了内堂。下人们随后将礼品抬了进来,昭容一一吩咐了,几人便坐到了一处饮茶。 沉以北对凌御风此人还是了解甚多的,毕竟在琼川之时,他便刚有来家中小住。也不知他是何处不对劲,成天喊她媳妇儿,也不管场合不管时机。她也曾问过昭容原由,昭容只是笑笑,说让她别往心里去就行了,却并未告诉她原因。她曾想过凌御风是属意自家娘亲,只因不得相守,故此才说要娶自己为妻。可转念一想,若真是如此,他又为何能与自家父亲同为好友,且三人时常会面相谈。 想了多年,她都未能明白个中原由,便也只好不去想了。毕竟,这是上一辈的事,她身为晚辈,并不该过问这么许多。 凌御风端着茶盏盯着沉以北与武棣之二人看了良久,眉头微微蹙了下,随后面上又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他放下茶盏,敲了敲桌子,道:“北儿,私下聊聊。”神情凝重,丝毫不见嬉笑模样。 沉以北心中渐渐隐起一阵害怕,便点了点头,随他一同离席。 昭容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面上也闪过一丝担忧。可她也知道,以凌御风的脑力,这桩婚事背后的真相,也瞒不过他。 长公主府的后院中种着一方木兰花,此时正值花季,木兰花开,空气中都飘着阵阵花香味道。沉以北一路跟着凌御风行来此处,见他伸手摘了枝木兰花在手,而后便一直盯着那花愣愣出神也不多加言语。她等了良久也未见他开口,便只得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毕竟,如此模样的凌御风还是非常少见的,他此行表情,怕是有事发生。 “你的婚事是不是那个狗皇帝下的令。”即便是在此时此地,凌御风也丝毫不加避讳。 “你在瞎说些什么呀?”沉以北打起了哈哈,边笑着边上前也折了枝木兰花拿在手中把玩。 “你们二人哪像是刚成亲的新婚夫妻。”凌御风瞥了她一眼,道:“昨日才成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可你们坐在席间却都自顾自。别说粘在一起不分开,就连互相替对方拿点心都是没有的。北儿,你瞒不过我的。”恩爱夫妻他也是见得多了的,无论是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头百姓,他们眼中的恩爱都是藏不住的。但在他们二人之中,凌御风却丝毫未见这些。 “好嘛,我说实话便是了。”沉以北见他如此说,便也只好老实交待,将那日赐婚之时的事都与他细细说了一回,道:“舅舅也是为了我好,让我不必远嫁他国才如此为之。况且,我同棣之也说好了,就是个门面夫妻罢了,他也不会碍着我什么。” “为你好?呵呵。”凌御风冷笑两声。旁人他不能笃定,但沉萧守的心计他自付了解透彻。在沉萧守的心中,只要是有利于国,无论亲族子女,哪怕是心爱之人,都可以抛诸脑后。这样的无情帝王心,有什么为人着想之说。 沉以北听得凌御风此等语气,心中不免也渐起思绪,她顿了顿,道:“凌叔叔可是与我那皇帝舅舅有过过节?”自小到大,但凡她提到与沉萧守有关之事,凌御风便会摆出一张臭脸,不是离开便是打着哈哈换上另外一个话题。 “过节到谈不上。”凌御风将手中的木兰花放下鼻下嗅了嗅,道:“只是我比较想取他的性命罢了。” 沉以北眨巴了下眼睛,她想是否会是凌御风说错了,可又怕隔墙有耳不好再问,只得干着在一旁不吱声。 “他先是利用了沉月浓跟你娘,现在又要用你制衡你爹,再利用你爹与武家制衡尹家。都是一脚已经进棺材了的人,还这么多心计,合该他至死身旁都未再有相守之人。”凌御风将手中的木兰花枝扔到地上,一脚踩了上去,花瓣的汁水浸了出来,与泥土混为一色。 她蹲下身子,捡起了一片掉在地上的木兰花瓣,道:“落花为泥,你何必急与让它与黄泥混为一体呢。” 凌御风闻言,到未回答她,只是复折了一枝木兰花枝,道:“待我收拾了那个狗皇帝,你便可与人合离,也好早些嫁与自己的心上人。” 沉以北摇了摇头,道:“凌叔叔,我知道我与武家联姻这是一桩政治交易,可我难道就是那个会乖乖听话的人?舅舅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我多少也是猜得到的,但我并非独身一人,我要顾及的人太多,所以不得不入局。若我在这世上只身一人,也许我可以远走他乡,找一处山中小屋渡过一生。可我要顾及父母,也要顾及他们的抱负,我不入局,还能如何?”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沉以北自知,只要自己一直站在观棋者的角度看待一切,她便可以看得更加分明些。 凌御风也知,此时的沉以北若不下嫁武家,便没有别的出路。只是这一嫁,也不知又将生出何种事端来。 “过几日我会想法子进宫,我想过不许久,你的那位兄长便会继位了。”想起那日沉萧守来他的住处见他,那番光景,他一个一国之君低声下气的相求于他,想必也是没有旁的法子了。 “凌叔叔,你还是老实些为好。”凌御风有多少本事,沉以北是不清楚的,只是自有记忆以来,便觉得他是个厉害人物,没有事是能难得住他的。 “我很老实呀。”他笑了笑,又折了好些花枝,道:“走,咱们回去吧。”语罢,吹着口哨就往回行去。 沉以北叹了口气,只得跟着,二人方行至门口,便听到里头一阵笑声,走进去一看,才知晓原是沉慕也来了。 沉慕见她回来,举着手摇了摇,道:“哟,外甥女,采花儿回来了?” 沉以北眉头微微蹙起,道:“七舅舅,今儿是我回门的日子,又是你回门,你跑来干什么。”真真是走到哪里都有沉慕来插上一脚,沉以北瞅着头疼,将手中的那枝木兰花塞到了凌御风的手中便坐回了原位。 “我这不是怕那天在武府门口闹事那姑娘梗在你心头嘛,这不早早跑到府尹衙门那去打听了个清楚。”沉慕一脸献宝的模样,道:“你猜是谁派他来的?” “尹灏。”沉以北不假思索。 “可以啊,小丫头变聪明了嘛。”沉慕点了点头,道:“不过尹灏也不是自己出手,让手底下人找了个不相关的相托。” “哦。”沉以北随意应了声,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丝毫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的模样。 她的这番模样到是让沉慕看得有些不太舒服,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71 他扁了扁嘴,又道:“怎么你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他闹的可是你的亲事,你难道不生气?” 沉以北吃完一块点心,又饮了口茶,道:“有什么可生气的,又不是真的。”她回完这句话,又怕沉慕多想,又补了一句,道:“那姑娘若是说你负心薄情抛弃了她,我到还会信上几分。” “呸!”沉慕很不服气。 “我想,此时大约是尹大人误会夫人与太子殿下之间有些干系,故而为太子妃出头罢了。”武棣之看了看这二人,道:“左右都是寻了人来演这么一出的,着实不必放在心上。” “误会到是有的,为尹子鸢出头到是未必。”凌御风将手中的木兰花插到了一旁空着的白瓷雕花宝瓶之中,道:“毛还没长齐,就玩这些把戏,幼稚。” 凌御风这话到是不假,尹灏那日的把戏确实幼稚了些。 “难道你的毛就长齐了?”昭容笑着出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道:“你不也面上无毛吗?”语气中满是促狭。 “呸!”这下可是轮到了凌御风说这字。“就知道寻我开心,也不知道求我帮忙的人是谁。” “是,您凌先生本事滔天,是在下错了。”昭容如此打趣道,见屋子里头的人都到齐了,又道:“北儿,你同棣之去你院里走走,我与你七舅舅他们还有事相谈。” 闻言,沉以北二人便起身离开。 五月里头的阳光正好,太阳晒得人有些热,沉以北的院子在公主府的南面,阳光更甚。这一路上,沉以北都捡着从树荫下走,一路上蹦蹦跳跳,好不自在。 她刚踏入院中,便见吱吱躺在廊外石阶上晒太阳,忙走了过去将它抱了起来。 “吱吱呀,等下就跟我去新家吧,那里景致不错,你可以上树捉鸟,就是没有老鼠给你玩。”她自言自语对着怀中狸花猎说话,抬头冲着武棣之笑道:“吱吱是我这些年唯一养活的活物,很是难得的。” 对于吱吱,武棣之也还是有印象的,毕竟幼时也曾帮她一起捉过。他伸手抚了抚吱吱的毛,道:“那位凌姓先生是何人?”虽说他知晓他那一句媳妇儿是故意唤与他听的,但仍是忍不住想要知晓。 “凌叔叔是我娘亲旧友,听说当年曾数次与娘亲共同击退敌军。后来,他随娘亲一同回京,过不多久他的姐姐又死于京师。我也不清楚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晓得我的生辰便是他姐姐的死忌。我听娘亲说过,他曾指天立誓,此生不再入京,却不知为何今日会在此地出现。” “原是如此。”武棣之点了点头,道:“我见他谈吐间虽看着嘻笑随意,但依着方才的话语,想必也是个有来头的人物。” “凌叔叔出生江湖,在江湖中甚有名声。”沉以北将吱吱放下,行到回廊上坐下,道:“只是不知为何,他至今孑然一身,也不知是否心中早已有人。” “想来他也是意难忘吧。” “我觉着吧,凌叔叔多半是有断袖分桃的嗜好,不然这么多年怎么不见他收一两个丫头入房呢?”沉以北细细回想了下,总觉着这个理由是最为合情合理。 “莫要乱说。”武棣之无奈的笑了笑,可又觉得尴尬,不好多说些什么。 “你觉得,他同我七舅舅可相配?” “……” “嗯,一定相配。”沉以北这般想着,心中渐渐打起了新的主意。 ☆、第四十五章 与武棣之成婚之后的日子大约是沉以北过得最无所事事的。从前,在琼川之时,她还常常跑到军营里头。现如今她成亲了,也不好继续跑出去,京中女眷之间相互结伴相会的场合她又十分厌恶,只得日日窝在府中逗猫为乐。自她与武棣之成婚之后,武棣之便领了太子少傅之职。原本他便是太子侍读,提这少傅也不为过,只是他年纪尚轻,少不得有嘴碎之人在后叨念嚼些是非。 她成亲后不久,宫中便有走水,之后便传出了沉月浓的死讯。她料想沉轩必定也是死了的,只是不明白为何沉萧守要对他密不发丧。她因红白事相冲,连沉月浓的葬礼也未到场,整日里便只能在院子里窝着。 转眼间她也与武棣之成婚一月有余,昭容与郁峰也回了琼川,只是不知为何,凌御风却未离去。昭容走前有与她打过招呼,凌御风在京之时便住在公主府里头,有时沉以北闲来无事,便也会过去寻他几回。这不,本来今日也是约了与他相见的,临出门时宫中却来人,说是皇后娘娘有请。她可以不去京中各个夫人聚会之所,但皇后的面子总是不好驳了的,便只得遣了下人去同凌御风说上一句,自己坐上车驾入了宫。 六月的京师天气炎热,沉以北着了一身轻纱罗裙,手中的绣花团扇也不停地扇着,却始终未有解暑之意。车驾上虽然都换了薄纱布帘,但天晴无风,这车驾内便像个蒸笼一般。所幸,由太傅府去往皇宫的路途并不远,半个时辰便也到了。 入宫下马,沉以北又行了约mo两盏茶的时辰才到皇后宫中。沉以北方踏入皇后宫中,便隐隐听到正堂内有欢声笑语传来,引路内监先行入内禀报,而后便引了她进去。 一入内,沉以北便见太子妃与皇后同坐一处,二人两手相牵,堂下还立了一个华服女子,瞅着服制,也当是后宫之人,只是不晓是什么位份。堂上摆了个冰缸,里头放着许多冰块,侍女们正在不停打扇。沉以北高抬双臂行礼,道:“北儿参见皇后娘娘,见过太子妃。” “北儿不必多礼,快些起来。”皇后满脸笑意,道:“今儿宣你来,是有好事跟你说,你嫂子怀有身孕了。” 沉以北闻言,忙笑着再次行礼,道:“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妃娘娘。”沉以北面上欢喜,道:“不知太子妃娘娘有几个月的身子了?” “不过两个月,今儿个身子不爽,传了太医来瞧,才晓得是有了身子。”尹子鸢满脸洋溢着幸福,眼角又瞥了眼堂下的人,道:“郡主快些坐下吧,都站了这么许久了。” 皇后道:“哟,都怪我,高兴坏了都忘记了。”说罢,她顿了顿,又看了眼依旧立在原处的人,道:“你若无事就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那人对着堂上二人又行了一个礼,而后又对着沉以北俯了身,便退了出去。 沉以北俯身谢过,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瞅着刚刚离去的那个人影,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方才那人是谁呀?瞅着眼生得很,未有见过的样子。” 皇后敛了笑容,道:“张氏,你表兄身边的丫头。”语气中透着几分不满,又道:“你表兄前几天g幸了她,便将让她当了个侍妾。” “原是如此。”沉以北点了点头,却也不再过问了。她幼时也曾听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72 昭容说起过,当年皇后身边也曾有过一个丫头,最后被皇帝g幸了,封了个昭仪。本也不是什么高的位分,奈何她偏生就好命,一+夜之后便有了身孕,不过后来因为难产,母子皆亡了。想来此时的这位张氏,多半也让皇后想起了那时的她。 “不提她了,免得坏了兴致。”皇后娘娘执着尹子鸢的手不放开,又道:“北儿,你也成亲有月余,夫婿待你如何?” “自然是好的。”沉以北低头回答,又道:“我与棣之本就自幼相识,他待我自然是好的。”她伸着手端起了一旁的茶盏,轻轻啜了口,又道:“再者,舅母,棣之是个书生,北儿自幼习武,他怎会是我的对手。”说罢,咯咯笑了起来。 堂上二人闻言也笑得起劲,尹子鸢执着手绢拭了拭嘴角,道:“郡主说话就是有意思,也怪不得父皇母后如此g爱与你,连太子也是时常提起郡主。”她将手绢放在一旁,执着碗酸梅汤饮了起来,不见丝毫怒意。 沉以北也是晓得这后宫女人为了守住自己的位子,但凡是有一丁点可能威胁到她的人,都会存着防备之心的。昭容临走前也嘱咐了她许多,她自也是听出来尹子鸢之言外之意。 她手中执着的绣花团扇摇了摇,笑道:“兄长莫不是又在嫂子面前说我的短处了吧?”她顿了顿,又望向皇后,道:“舅母可要帮着北儿,兄长在北儿新婚之夜就将棣之灌了好些酒,现下还要在嫂子面前说北儿短处。舅母,你回头可得好好说说表兄,罚他一月不许再吃杏仁豆腐。”沉以北如此说着,字里行间透了几分偏袒武棣之之意,又以嘻笑的语气央着皇后罚沉桓,回答得到也算是中规中矩。 “好好好,回头我就罚他。”皇后本来就因为太子妃有孕之事欢喜,听着沉以北这般带着玩笑气息的话,心情更是大好。 “对了,兄长可知晓嫂子有孕之事?这样大的喜事,嫂子是想要亲口告诉兄长,给他个惊喜,还是如何?”沉以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又将话茬扯回了孩子身上。 “我同母亲也是方才得知,已经命人是通传了。”尹子鸢脸上的笑意更甚,又道:“说来也巧,方才同母亲聊起你同武少傅之事,母亲说甚久未见你,便召了你入宫。我这头太医前脚刚走,郡主便来了,想来郡主是有福之人,借了郡主的福气。” “嫂子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我到是可以同嫂子多说些兄长年幼时的丑事给嫂子解闷。”后宫妇人间的虚假对话,曾经是沉以北最为之厌恶的,但如今,她说起来丝毫不觉费劲。都说时移事易,她也自知,京师不比琼川,她必须学会长大,学会应对。 皇后听得欢喜,又道:“北儿成家之后,真是愈发讨人喜欢了,看来武家这门亲事,定的不错,定的不错。” 堂中三人正坐着相谈,沉恒便已来到,他行色匆匆,入了正堂便向皇后行礼请安。尹子鸢与沉以北亦对着他行了礼,尹子鸢还未俯下+身,便被沉桓制止,面上满是笑意。沉以北见他如此,笑道:“嫂子,你看兄长多欢喜,这可是他头一个孩子。” 尹子鸢将头转到沉以北这头,面上透着几分羞涩。沉桓将手拢在尹子鸢的肩头,道:“爱妃日后可要小心些养着,莫要动气,也切莫操劳。” 四人便这样又聊了会儿,沉以北便寻了个由头先行离开了。 虽已时近午时,但坐在车驾之上的沉以北却未再有燥热之意。她微掀了帘子,对着驾车的车夫低声吩咐了几句,又坐回了原处,但眉头却始终微微蹙起。 尹子鸢有身孕,若是一索得男,但那是嫡长子,若是将来沉桓即位,多半也是要封太子的。尹家如今势力方显,以沉桓的心计想必心中也是看得分明的,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于公,他需要考量外戚之势,于私,那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的第一个孩子。 思想许久,沉以北还是决定去找凌御风一谈此事,毕竟如今在京中她较为信任之人并不多。 车驾行了又有半柱香时间才到公主府,沉以北下车入内,正逢凌御风翘着腿吃西瓜。他见沉以北忽然进来,一口西瓜呛到了喉中,咳了半天方停下。沉以北将尹子鸢有孕一事同他讲了一遍,可他听了,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复吃起来了西瓜。 沉以北看着生气,一掌拍到桌上,生生是让桌上的茶盏都震了几下。她望向凌御风,怒道:“同你讲了这么久,你怎也不回答一下。”她本就不知该如何办,想着凌御风可为她出些主意。不料,他却是这番漫不经心的模样。 凌御风放下手里头的西瓜,拿着帕子擦了擦,缓缓道:“有什么可回答的?要烦要愁的是那个狗皇帝跟你的表兄,你就安心当你的少傅夫人,回头备上礼物送去就是了。”凌御风对此毫不上心,毕竟在眼下,这个孩子并不能存在多少威胁。 “若是她一索得男,这便是太子的嫡长子,皇上的嫡长孙,日后定是太子人选。”沉以北提高了声音。 “首先,她不一定就会生下儿子。其次,嫡长子也未必就是太子。”凌御风递了一块西瓜过去,又道:“你表兄会当太子是因为狗皇帝就他一个儿子,可你表兄要是能多让自己的女人生上几个,那日后待狗皇帝死了,谁当太子可不一定。立嫡立长虽是古来常事,但也有立贤为储,不是吗?”凌御风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知晓沉以北这多管闲事的脾气,明明与她无关,她偏生就是要去担心一场,搞得自己心烦意乱。 沉以北点了点头,凌御风说得不错,所以也难怪她今日见到的那个张氏侍妾了。宫中女眷每个月的信期都是会记录在案的,以沉恒的为人,想必尹子鸢身边他也是安插了人的,此次收一个侍妾,想来也不是无故之举。只是,一个丫头出身的侍妾,又能威胁到尹子鸢什么? “狗皇帝把你留在京师,又让你与武家结亲,不外乎就是想以你家与武家制衡尹氏,而他也可借此给武家小子一个名头再回东宫帮衬你表兄而已。这世上若论心机深重,除了那个狗皇帝,也没旁人了。你表兄是有几分心计的,但比不过他,毕竟年少,手段还不够毒辣。若有一天,他敢举剑杀自己的妻子与孩子,那便是有几分向狗皇帝靠拢了。”凌御风这般说着,沉以北听着不是很分明,她伸手拭了拭自己额头的汗水,道:“叔叔可是知道些北儿不清楚的事?” 凌御风这番话说得有些奇怪,前头说的她到还能理解,可最后这句,她却不甚明白。何谓杀妻杀女,她虽幼时离京,但这些年除了许氏一族之事她再未听到后宫哪个妃子被处死之事。再者,若许氏一事算做杀妻,那杀子之说又从何来? 凌御风的眼神微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73 微闪烁,抬头轻咳了几声,道:“帝王心都是冷的,自古如此。”说罢,又拿了块西瓜吃了起来。 沉以北晓得他定是有中瞒着自己,但他不肯说,以沉以北的本事,也不能逼着他说些什么,便只能做罢不问。 凌御风吃了好几块瓜,见她始终坐在原处,便道:“依我之见,你这表兄未来定会再多纳几个妾室,到时候子嗣自然也会多起来,你就安心在家便是,有空来我这里同我唠唠家常。” “这里好像是我的家。”沉以北斜眼。此处明明便是先皇御赐长公主府,而他也是借住此地,怎就说得好像这里是他家一般。 “你不是嫁出去了吗?这里现在除了我,谁还住这?”凌御风很是义正言辞。 “有啊。”沉以北自然也不会给他面子。“看门的刘三,烧饭的翠姨,李管家,还有丫头仆役,多着呢。”她掰着手指细数,凌御风是越听心中越不是滋味,嚷嚷着让她滚。沉以北与他这样争吵一番,心里头的烦躁到是好了不少,拍了拍手便也回太傅府了。 她前头入宫,午时离开去了公主府,回到太傅府时已是未时末。方才她心中系着尹子鸢之事到未有什么感觉,此时放下心来,才发觉饥肠辘辘。好在笙歌心细,备了点心,小厨房的炉子也一直留着火。她见沉以北如此回来,便去准备了吃食,待准备完毕,已是申时。 “郡主你先吃这些垫垫,晚点我再去给你做些好吃的。”笙歌将一碗五丝鸡汤冷面端到沉以北面前,又道:“方才老太傅命人来传话,说是今夜宫中设宴,他不回来吃晚饭了。” 沉以北点点头,夹起一筷子面送到嘴里。尹子鸢有孕一事在宫中也堪称大喜事,武太傅被留宫中到也不是什么怪事。“那姑爷呢?” “姑爷在今日午时曾回过府中,后来说是七王爷相邀,便又出去了。”笙歌斟了杯水递了过去,又道:“凌霄方才也出去了,说是去市集上买些东西。” 听闻是沉慕邀约,沉以北倒也放心。虽说自己这个七舅舅平生好玩,但做事还是留了分寸的,也不会闹出什么纰漏。 “郡主,你慢点吃。”笙歌瞅她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生怕她吃着急了给噎着。 沉以北一碗冷血下肚,这才出声,道:“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紧。”她今日晨起晚了,便没有用膳,本想去同凌御风一起吃些什么,不料又被召进了宫。这宫中一顿龙门阵下来,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 “郡主不是入宫见皇后娘娘了吗?怎就会一日未进食。”笙歌不解。 沉以北摆了摆手,道:“太子妃有喜了,我在皇后那处同他们一起摆龙门阵,累得紧。后来我寻了个由头离开,出来就去找了凌叔叔,直到现在才回府,哪里有空吃饭。” “太子妃有喜了呀?那今日之宴多半便是这事了。”笙歌点了点头,又将空碗摆进了一旁的托盘,道:“郡主虽说不爱拘束,平日里头京中官家太太们的聚会你也是能不去就不去的。可如今是皇后娘娘召令,你怎就不多待一会儿?” “我……” “不好了,不好了,郡主,姑爷去逛花楼了!” 沉以北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到凌霄这般嚷着进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糖哟~昨天jj抽风,后台半天无法找到更新的文章,抱歉更晚了~ ☆、第四十六章 沉以北挑了挑眉,复端起床上的碗,将那碗底的对面汤都给喝了个精光,才道:“哦。” 这就算是回答了。 沉以北回的轻巧,可凌霄却是坐不住了,一把佩剑拍到桌上,面色沉重,道:“郡主,我说的可是姑爷,姑爷,你相公!” 她一脸不可置信,这说的可是她的相公,怎她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沉以北见凌霄如此,接过笙歌递过来的帕子,道:“他又不是头一次上花楼了,左右是陪着七舅舅一同过去做个戏罢了,有何大惊小怪的。”语气平淡,毫不上心。 在沉以北的心中,武棣之既是帮着沉慕想出这个计策的人,那定然也是要陪着演全套戏的。 凌霄摇头,急切道:“可与姑爷一同去的不是七王爷,是尹灏!” “什么?”沉以北这才蹙眉,手指轻轻的敲在桌面,一下又一下。 “我今日外出买东西,路过寻芳楼的时候就见姑爷同那尹灏一同进去的。”凌霄语气中透着些许气愤,不成亲不过月余,就敢去寻花问柳了。“郡主,你与姑爷成亲不过月余,他如今就敢明目张胆跑去寻花问柳,传出去还了得?” 笙歌在旁听了个七七八八,面上露出些许难色,轻声道:“郡主不如等姑爷回来后再问上一问,兴许这其中是有些误会。”都说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婚,虽是听得此得消息心中气愤,可也不能为了这一件事便让自家主子婚姻不快。 “等他寻完花,问完柳,再回来见郡主?”凌霄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又道:“等他回来就晚了,到时候他来个抵死不认怎么办?咱们郡主未嫁之前何其风光,难不成成亲之后还得处处忍着他一个三心二意的臭男人?”凌霄平生最见不惯男子朝秦暮楚,而此时的男人还是她挚友的相公,让她如何能不气? 笙歌见她如此,心下又慌了几分,她虽是知晓凌霄的脾气,可就怕她此时这般激动会乱了分寸。笙歌几步上前,轻轻拍了拍凌霄的肩头,道:“你先别置气,长公主从前常同我们讲,眼见未必便是属实,兴许实情并非如此。” 沉以北听得她们二人在旁争论了半天,一直敲着桌子的手指停了下来,嘴角微微勾了勾,道:“凌霄说得对,咱不能坐着等。”她起了身,缓步走到了屏风后,道:“笙歌,去将我的郡主服制取来。” 仗是一定要打的,但她沉以北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凌霄与笙歌二人相视一眼,虽不知她此举何意,但还是起身听命替她梳妆。 寻芳楼并非寻常娼馆。 在京城里头,官员不能狎妓,但却可以喝花酒。虽说外头许多娼馆都挂了个花楼的名头,但真正做到只卖艺不卖身的,却没有几家。 而这寻芳楼,就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 说来也奇怪,京中许多人都知晓这寻芳楼面上是花楼,实则便是娼馆,可还是有很多朝中官员来此处饮花酒。沉以北初初入京时,便听沉月浓提起过此处,当时未将它摆在心头,而此时看来,却勾起了她的几分兴致。 沉以北这一次出门可谓是极其讲究,从她的衣裳头饰,到出行的车驾,随侍的仆从侍卫,无一不按当朝郡主的制度所布。一行人浩浩荡荡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74 行到寻芳楼下,守门的龟公一看这架势,连忙跑回了屋子通传。 凌霄见那厮如此,满意的笑了笑,伸手接沉以北扶下车,附耳道:“郡主这气势,就是力压群雄。” 沉以北笑了笑,到也未说什么,只是收回了手,冲着凌霄使了个眼色。凌霄会意,上前开路。 笙歌上前扶着沉以北缓缓入内,轻声道:“郡主,你此时过来,这不是让姑爷下不来台吗?” “还不知道是谁让谁下不来台呢。”沉以北意味深长,在人群簇拥之下缓缓行至寻芳楼内。 寻芳楼的女子在外多以舞为生,所以这一楼大厅内搭了好大一个台子,上头一个一袭蓝色舞衣的姑娘正在跳着水袖舞。那人长袖飞动,腰肢灵动,长袖在她的手上仿若谱了新生。那姑娘五官精致,皮肤白皙,眉目如画,用风姿绰约来形容她,丝毫不为过。 寻芳楼的老妈妈听闻龟公来报,说是外头来了一位有身份的官家夫人,连忙迎了上去。见她一直盯着台子上的舞娘,忙笑道:“这位夫人,这是咱们的台柱子,叫风舞,舞姿绰约,实属京师第一人。”她这般说着,心里头却是七上八下。这常来楼里头的达官贵人她都是晓得的,连带着把他们家里头的各房夫人画像都记了个清楚,生怕哪天有夫人上门来捉,她一个通报不及时就丢了一个财主。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她却从未见过。只晓得这服饰,这架势,断不会是寻常官家太太,也不知道手底下的人可来得及一个个的通报过去。 沉以北收回眼,看了眼她,道:“我找尹灏。” 短短四个字却是让这老妈妈吓了一跳,她是谁的夫人不好,居然是尹少师的。可转眼一想,也不对,她在京中这些年,可从未听得尹灏取妻,连纳个妾都未曾有过,想来也只是一个通房丫头罢了。 只是,面前这个人,一身华贵服饰,衣裳上花纹用的绣线都是上好的,她可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图案。再看她的头饰,整头的凤凰掐丝都是出自名家手笔,她在风月场所待了这么久,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身行头背后所代表的财力。 这种服饰,可不是一个通房丫头能穿得上的。 “怎么,不在?”沉以北见她久久未语,又见她偷偷打量着自己,嘴角细细勾了勾,又道:“凌霄,尹大人不在呢。” 凌霄闻言提剑上前,一剑压在那老婆子的肩头,道:“说,在哪里。” 这老婆子虽是风月场所的老手,可到底是比不了凌霄这种常年混迹沙场的人,她这一下子可真真是让这老婆子肩头吃痛,连忙跪地求饶。 大堂中人见寻芳楼的老婆子跪地讨饶,纷纷闪到一旁。 沉以北见她囔囔了几声,微抬了抬手,凌霄便收回了手。 “说,尹灏在哪里。”语气依旧那般轻描淡写。 “尹大人,尹大人在二楼春兰幽月雅间里头,上楼,上楼左拐第三间便是。”老婆子吃不住痛,只好老实交待。 沉以北很是满意,面上的笑意更甚,笙歌扶着她,上楼,直直朝那春兰幽月行去。 一行人方行至雅间门外,便听得里头一阵欢声笑语。尹灏不停劝着武棣之饮酒,还有不少女子欢笑嬉戏的声音。 凌霄听得生气,抬脚便将门踹开。 沉以北略微蹙了蹙眉,觉得凌霄过于火暴,到是里头的人听得这一声巨响,到都安静了起来。 她抬脚缓缓入内,只见房中除尹灏与武棣之外,还有三个她并不相识的面孔。沉以北微微斜了一眼,见武棣之已是满脸通红,醉得不知所以。 “凌霄,少傅大人醉了,将他扶回去。”语气淡定利落,丝毫不显情愫。 凌霄听令上前,一手将围着武棣之的酒女全部推开,单手提着武棣之的领子就要将他拖出去。 “笙歌,凌霄一个人不大好扶,你同她一道扶着。”沉以北见状,不好直接数落凌霄,只得让笙歌也去。 尹灏闻言,一杯酒下肚,笑道:“郡主这般气势凶凶而来,怎最后就只是将你相公如此带回了?” 沉以北听得他的这句话,自袖中摸出了块手绢,轻轻擦拭了下嘴角:“若不由我带回,怎的,尹少师是要抢了我的相公带回你府中?”语气缓慢,动作亦是,她的眼神似有变化,渐带讥讽。 尹灏不料她会有此一说,轻咳了几声,道:“郡主这是在说什么,今日我同武少傅一同闲话家常,不料他不胜酒力,合该是我将他送回,给郡主赔个不是才对。” “哦,那你现在就给我赔不是吧。” 尹灏原本只是客气几下,不料沉以北居然直接接下,丝毫没有推诿。 “尹大人,我沉以北出身军营,平日里打杀惯了。今日若我还着甲胄,这寻芳楼定是不在了。母亲离京之时同我说过,咱们沉家女儿,可以死,可以闲,但绝不能客气。尹大人既然要赔不是,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个,正巧,本郡主心情好。”她这般说着,面上到是真的同她说的话一般,笑容更甚了几分,只是让在场的几人看着心里头七上八下。 “郡主,此地乃烟花之地,你贵为郡主,在此多有不便。不如让尹大人改日上门再奉上登门致歉,可好?”堂中一个着了栗色衣裳的男子见状,上前打圆场。 沉以北瞥了眼,转头面向笙歌,道:“他是何人?” 笙歌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到底是跟了她多年的,现在该如何做,她都无须暗示。 那人面上有些挂不住,起身上前行礼,道:“家父乃是刑部尚书余且。” “你父便是教你如此回我的话?”沉以北笑得轻蔑,她踱了几步,又道:“连个名姓都报不周全。” “郡主见谅,这位是余南,目前暂无官职在身。在下韩祭,乃是一介白衣,今日只是与尹大人共同邀约来此闲聊家常罢了。”韩祭见此等情形,也连忙上前下跪行礼。余南尚且有一个尚书父亲,可她都未将他放在眼里,他可比不得余南的家世。 “哦。”沉以北点了点头,走到余南面前半蹲下身子,道:“那你父可有教过你,莫要与女子为敌?”她嘴角勾着笑意,眼中尽是轻蔑。 余南摇了摇头,她却忽然伸手捏住了余南的下巴。“何时言语,何时闭嘴。连这个都学不会,也难怪只能是一介草民。”话语中尽显肃杀之气,她手一挥,余南的头便斜往一旁。 沉以北敛了气息,又看向了一直端坐于堂上的尹灏。“尹大人,我今日不让你当众致歉,不为别的,只为了你的妹妹,我嫂子。日后,若再将心思打到我这里头,我沉以北定会让你知晓,什么叫虎父无犬女。”她冲着尹灏淡开一抹笑意,仿佛方才那个满身杀意的女子已然消失不见了。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75 “尹大人,即便她的父亲是将军,她的母亲是昭容长公主,可她也太不把大人放在眼中了。”余南见她已然走远,几步行到尹灏身旁。“不过就是男人在外喝个花酒而已,她这般闹腾,真真是不守妇道。” “哼。”尹灏轻哼了声。“她要守妇道,那她就不叫沉以北了。”他放下手中的酒盏,面上忽然换上了欢愉的表情。“哎,你说,明儿个武棣之是会左脸挂彩,还是右脸挂彩啊?” 二人闻言,皆是掩嘴偷笑。 逛个花楼,喝个酒自是不可少的,但像武棣之这种喝不了酒的,就会变得如此。 自打他被笙歌塞进车驾里头,他便开始撒酒疯,这一路上都是他的哼哼声。好不容易回到太傅傅里头,他刚下车便吐了一地,吐出来的秽物还溅到了沉以北的裙子上。 笙歌知晓沉以北自小便讨厌这些,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武棣之给办了,连忙招呼着下人将武棣之送去清洗。 “郡主呀,这姑爷今儿个是醉得厉害了些,你要不先去换身衣裳?要教训他,也得让他把自己先收拾干净是吧。”笙歌这一路上未听得沉以北有任何打骂的声音,想必是一团火压在心底,这若是一下子都激发出来,就自家姑爷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能受得住? “郡主啊,你一定得好好审审他。”凌霄义愤填膺,敢在外头偷人,这可是反了天了。 笙歌闻言,连忙推了推她,给了她一个眼神。 凌霄想了想,又道:“但是下手别太狠了,万一缺胳膊断腿的,带出去给你掉价。”凌霄觉得自己说得很是在理,就算这男人再怎么着,可自己身边长年站着一个缺胳膊少腿的,总归不是太好看。 笙歌白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不再提醒她了,免得她说得更加失格。 “行了,我自有分寸。”沉以北听得自己这两个陪嫁丫头,心里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外人将她当成一个暴力狂便也就算了,合着自己这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居然也这般看她,真真是失败。 她摇了摇头,回房换衣裳。 这头沉以北在换衣裳,那头武棣之已经被下人换了衣裳扶到床上睡下了。她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行到武棣之床头坐下,扑鼻一阵酒味,让她不禁微微皱眉。她伸手推了推,道:“别装了,都走了。” 武棣之随着她的动作吧唧了下嘴,又咽了口口水,并未回话。 “行了,都装了一路了,回家还装,快起来,有话问你。”沉以北有些不耐烦了,她自恃清楚武棣之的酒量,今日进到寻芳楼时,他的桌上只空了一个酒埕。昔日,她曾与他一同饮过酒,她自知二人酒量不相上下,这区区一埕酒能会将他灌倒? 沉以北见他一直未动,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拉了起来,声音略微提高了些,道:“武棣之,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动作大了些,抑或是武棣之的酒劲退了几分。他睁了睁眼,伸手又揉了几下,面上忽然淡开了一个如少年般的笑容。沉以北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将手松开,却不料武棣之忽然抬起双手,将她的脸捧在手心里:“媳妇,你真漂亮。”说罢,竟还傻笑了起来。 沉以北愣在原处,她昔日所见的武棣之皆是常熟稳重的,但凡有事都会思量再三,即便是笑,那都是浅浅的一抹,从未像今日这般。 “媳妇,媳妇,你身上真香。”他的噪音在酒醉之后变得沙哑低沉,格外勾人。还未等沉以北反应过来,武棣之又将她整个拥入怀中,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光洁的皮肤相互碰触,让沉以北很是不自在。 “你,你少装疯卖傻。”沉以北定了定心神,伸手将他推开。“说,到底怎么回事!” 武棣之被推倒在床,他闭上眼睛,像个孩子般。 “媳妇,我困了。”语气中满满皆是想要被宠溺的声音。 “困了也要把话说清楚!”沉以北急了,伏下身子,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原是想要用这种近距离让武棣之能有些压迫感,但事实证明,这种事千万别随便对一个男人用,尤其是一个酒醉的。 沉以北话还未问出来,便见武棣之一个翻身将她压到床上,他的双手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混账小子,快放手。”沉以北思索了下,盘算着要不要一脚将他踹出去,也省得自己身上被蹭一身的酒气。 “不嘛,媳妇儿好软,好香。媳妇儿,我最喜欢媳妇儿了。” 咯噔。 沉以北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  感冒到生不如死,上海归来后就重感冒,在回家的路上还以为要客死异乡了。然而,想了想我的硬盘,还是撑了下来,这章稍微放了点糖,之后的糖会慢慢添加进去的~ ☆、第四十七章 七月的天气大多都是晴朗无云的,今儿个也不例外。尹灏早早立在宫门外,等候着武棣之的到来。 对于沉以北,尹灏早早便打听清楚。他深知,沉以北此人最容不得男人寻花问柳。旧时,她手下曾有一男子抛弃发妻另取他人,生生是被她打断了一条腿。如今,她自己的男人左拥右抱,想必以她的脾气定也是要打上一顿,才会罢手。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他方看到武棣之的车驾驶来。尹灏心中愉悦,缓缓行了过去。“武大人,早。”他这般说着,彼时武棣之正在下车,背对着尹灏,使他看不清楚。 “尹大人,早。”武棣之听闻身后传来尹灏的声音,连忙转身行礼。 这一转身,尹灏的眉头陡然蹙起。面前的武棣之,一身官服,装扮得体,面上依旧白净,无一丝伤痕。尹灏心生怀疑,围着武棣之转了几圈,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武棣之见他这般,笑道:“尹大人这是在瞧什么,可是武某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 尹灏将他拉到一旁,轻声问道:“昨日你回去,郡主不曾怪罪?”他回想着昨日沉以北那架势,少不得要打上一架方可消停的。他本想,这武棣之一介书生,而沉以北又是行武出身,他身上不挂彩那是不可能的,可现如今…… 武棣之摇了摇头,面上挂着如风笑意,轻声道:“郡主一向明事理,又怎会无端怪罪?”语罢,还投给了他一抹笑容。 二人站在宫门处聊了会儿,沉慕也来了,尹灏见沉慕来到,便先借词离开了。沉慕见他走远,这才同武棣之二人一起缓步走向东宫。 “哎,昨儿个套出来什么消息没?”沉慕伸手推了推他,又道:“怎么也不知道派人先来通个消息。” 他们二人原本约好昨日同尹灏一道喝酒,想借着推杯换盏之际套出些什么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76 消息来。为此,沉慕还故意先行离场,好让尹灏觉得武棣之羊入虎口。可谁又知晓,武棣之一夜未派人禀报消息,这不,他只得一早入宫来碰个运气了。 “昨夜郡主也来了,我喝醉了,也不知后头发生了什么。”武棣之笑得坦然,回的也坦然,仿佛在同他讲着今日天气不错一般。 沉慕一惊,道:“北儿也过去了?”他素是知晓沉以北的心性,这般说着他也绕着武棣之走了两圈,又伸手捏了捏他的双臂,关切道:“她没伤着你吧?” 武棣之摇了摇头,笑道:“怎你们都觉得郡主会对我大打出手?” “我这外甥女我还能不晓得?她自打就是臭脾气,小时候打我,长大了就得打你了。你这都跑去喝花酒了,她能不动手?我跟你讲,她那时候还专门扮个假小子跑去花楼,就为了盯着你岳父去花楼干了什么。”沉慕说着这番话,音调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武棣之点了点头,道:“可是我喝醉了,郡主自是不好对我做些什么。” “喝醉?”沉慕讶异,道:“我昨儿个可是让你先服了醒酒药的,那东西在身上,两个尹灏都不可能灌醉你,你怎么可能喝醉?”沉慕知晓武棣之这人素来没什么酒量,所以让他预前服下昭容送的醒酒药。这药效一向都十分好,即便武棣之这样的一杯倒也不会出差错,他何来的醉酒? “我是装醉,可是郡主不知道,她见我醉了,便也没说些什么。”武棣之笑得一派从容,面上更是三分恬静,两分得意。 “你扮猪吃老虎啊!”沉慕大怒。他原以为武棣之会被沉以北欺负,为此可是担心了好久,可现在才晓得,这两个人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一个是吃人的老虎,另外一个更厉害,扮猪吃老虎。 “非也非也,多得郡主怜惜才是。”他这般说着,笑着迈进了东宫。武棣之心中也是明白,有些话若然直白说出来,便不好玩了。 一旁的沉慕见状,想了想,暗暗替自己那个外甥女生出了几分担忧。 “扑通”一颗石子入池。 “扑通”又一颗石子入池。 沉以北坐在院子里头看着一池锦鲤愣愣出神。昨夜,她本想好好问下武棣之,却不料被酒醉之后的他搞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后来,她打算在早上继续审他,却不知为何见他便觉得尴尬,只得一早就躲了出来,窝在公主府里头发呆。 凌御风抱了个西瓜坐在凉亭里头,见她已经一个人坐在池边晒了一个钟头的太阳,执起桌上放的桃核扔到了她的背上。沉以北吃痛,转头见是凌御风,眉头微微皱了皱,复转过去,继续盯着水面发呆。 “你长得够黑了,再晒就要成炭了!”凌御风冲着她又吼了声,抽出了自己的配剑开始细细擦拭。 沉以北耸了耸肩,纵身跳进了凉亭,拿起桌上的桃子边啃边盯着他看。 只见凌御风将自己的配剑擦拭干净,然后手起刀落,当桌上的西瓜劈开两瓣。“别说当叔叔的对你不好,喏,一人一半,勺子自己拿。”语罢,抱起半个西瓜就开始吃。 沉以北啃桃子的手僵在半空,直到见他吃了好几口西瓜进肚,她方将手放下。“都说行走江湖的人此生最为重要的便是自己的兵刃,就像咱们行军打仗的一样,刀剑只用在战场上,怎么你就这般待自己的配剑?”旧时曾有人以断对手兵刃来辱其门面,后来他们便因此结仇,生生斗到了死。而此时,他凌御风一个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居然用自己的剑来劈西瓜? 凌御风伸手抹了抹嘴,道:“用来劈西瓜,总好过用来杀人吧?什么辱不辱的,还不就是看用的人是什么心。无论再好的兵刃,那都是死物,没有什么是比人命更重要的。剑断了,可以修复,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他这番话说得在理,让沉以北一时诧异。在她眼里,这个叔叔从来就不是个会讲道理的人。 沉以北点了点头,笑着继续啃手里的桃子,到也不再说些什么了。 “昨儿发生什么事了。”凌御风见她笑了,几步行到她的身旁,道:“我听说你捉奸捉到寻芳楼里去了?你家那细胳膊细腿的小书生,要在床上躺个几天啊?” “呸,你怎么在京城眼线还这般多,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知道。”沉以北啐了他一口,心想真是事事都瞒不过他。她将桃核放回桌面,道:“他昨儿个喝醉了,我本想问他为何会同尹灏在那寻芳楼里。” “那你可以今儿个继续问啊。”凌御风瞅着她有些好笑,眼珠子在那儿转了几圈,又道:“还是昨儿夜里那小子对你做了些什么,让你害羞到不敢同他打照面?”凌御风对自己的嗅觉一向满意,能让沉以北这样一个聒噪的姑娘变得这么安静,那定是出了她从前未有发生过的事。 “呸呸呸!”沉以北连着呸了三声,抱起桌上的另外半个西瓜坐得远远的,显然是不打算继续理会凌御风了。 “行了,别置气了,等下我陪你一同去趟太傅府,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给你问出来。”知道沉以北是真动气了,凌御风便也不再逗她了。 “我就想知道尹灏私心里在打什么主意。”沉以北神情忽然凝重,她手中的勺子不停挖着红嫩的瓜瓤。“现下朝中太子妃有孕在身,陛下最近的身子又不太好,若是将来太子妃一举得子,那这个孩子便是皇长孙。可现如今,武家还尚不足以同尹氏分庭抗衡。若是尹氏再为皇室诞下皇子,那便更加无法与之相抗了。” 沉以北的担忧不无道理,她虽有郡主名头,自己娘家的实力也不可小觑。可若然尹子鸢再产下皇子,那局面就又会有所改变了。 “你担心?”凌御风将手里的半个西瓜放到一旁,笑道:“那我替你毒死她。” “呸!就知道瞎说。她怀的到底是我兄长的孩子,无论无如也不能伤到她腹中的孩儿。”沉以北不悦,这争斗是大人之间的,不该伤到一个孩子。 “那你就安心过你的日子,你放心,天就算塌下来,也是你男人顶着。”凌御风不以为意,道:“若然他连保存自己家族实力的能力都没有,你也就别留着这男人了,赶紧把他休了,叔叔我再给你找个好的。” “滚!”沉以北觉得同他讲话便如同鸡同鸭讲一般,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这府里头躲清闲也是躲不下去了的,便只好起身离开。 “这就回去了?”凌御风伸手将她拉住,道:“来,叔叔跟你一起回去,帮你好好教育一下你的男人。”语罢,也不管沉以北是何表情,搭着她的肩头就出了公主府。 二人到达太傅府时申时刚过,沉以北问过下人,听得武棣之与武竞都已回府。她怕凌御风言行有失,又提醒了好一会儿,这才领着他一起入府。二人方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77 行至前厅,就听得厅堂里头传来一阵训话的声响。二人面面相觑,踏入厅堂,便见老太傅正抖着胡子在训斥武棣之。他们细细听了下,这老太傅说的不是旁的事,正是昨夜武棣之去寻芳楼喝花楼一事。 凌御风笑着拍了拍沉以北的肩头,道:“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第四十八章 听得凌御风的话,沉以北有些不解。这武家是书香门第,家中长者不让子孙后代去花楼喝花酒也属正常,不过就训一下自己的孙儿,怎在他的言语中竟带了几分计谋。 凌御风将她拉到一旁,轻声道:“过一会儿呢,你这祖父肯定会请出家法,然后抽你男人十几二十下。再之后呢,就会抽一下,骂一句,直到你进门劝阻。这招苦肉计不错,你等下就站着不说话,看他能打到什么时候。”凌御风到底是老江湖,这种套路的走向他都十分熟悉,一眼便能看到结局。 沉以北闻言,向他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我武家以诗书传家,你怎可如此败坏家风!” 她正思量着,武竞便让人取了家法过来。沉以北瞠目结舌,站在一旁的凌御风推了推她,递给她一个不出所料的眼神。 其实说是家法,不过就是一根藤条罢了,行家法喊得好似很严重,也不过就是抽几下藤条而已。沉以北上下打量了下,心中暗暗计算,就以这般粗细的藤条,武棣之能受得住几下。 这头二人在心里暗暗盘算着,那头武竞到是真打了起来,也不知是武棣之能忍,还是这老爷子没使全力,打了十来下,武棣之是连个大气都没哼哼过。 沉以北看了会儿,迈出了步子想要进去,却被凌御风一把拉住。她冲着凌御风微微点了点头,挣开了他的手,道:“祖父这是在做什么?” 沉以北这一出声便是给了武太傅台阶停下来,他停下了手,道:“我这孙子太不像话,与郡主成亲不过月余就走去寻芳楼寻欢做乐,简直就是将我武家脸面丢尽了。”他此言说罢,作势又要打。 “祖父何须动气,想来棣之去那处也是为了陪尹少师罢了。”沉以北这般说着,她到不是怕武棣之受不住,只是怕这老太傅一把年纪,等下若是再闪到自己的腰,那便得不偿失了。“祖父还是先将家法放下再说吧。”她这般说着,伸手取过了武竞手中的藤条放到一旁,又将他扶到了位子上坐上。 “老太傅要是觉得累了,那不如由我来代劳。”凌御风可不打算就此放手,他几下行到厅内,笑道:“我算是看着北儿长大的,昭容跟郁峰不在,那就由我来替她做这个主吧。”说罢,笑得一脸别有深意。 沉以北自是知晓他的心思,她斜眼白了他下,道:“叔叔不是喊饿了吗?不如先去我院子里头,我让笙歌备些你爱吃的。”她这样说着,便是给凌御风台阶,也想他能顺梯而下。 可凌御风偏生就是个不听话的主,他挑了挑眉,道:“饿过头了,没感觉了。”语罢还伸手拿起桌上的藤条,对着武棣之道:“侄女婿啊,我是行武出身,手劲可能会大些。不过你放心,我也不会让我大侄女守寡的。”语罢,做势就要打。 “行了。”沉以北看不下去,无奈道:“您高抬贵手吧。” “早说这话话不就结了么。”凌御风很是满意,将手中藤条扔到一旁,转头对向武竞,道:“老太傅,私下聊聊?”说完还不忘挑眉,这表情不像是要与人正经商谈,到更像是想要约邻家姑娘外出同游。 “祖父,这位是凌御风,我父母的旧友,算得上是看着我长大的。”沉以北怕吓着武竞,便又介绍了一番。 “原是凌先生,那先生请随我来。” “好啊。” 这头凌御风同武竞二人已然走向后堂,沉以北弯下腰将武棣之扶起来,二人一道走回自己的院子。这一路上沉以北只是扶着他行着,二人未道一语,未说一句。刚入院子,笙歌便迎了上来,沉以北吩咐了几句,便扶着武棣之一同入了屋子。 还是那个檀木箱子,沉以北又站在桌旁,一瓶瓶的闻过去。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落下点点光晕,将她身上的白纱衣裳染了个颜色。 笙歌取来了纱布与清水放到了桌上,沉以北摆了摆手,她便退了出去。 相同的屋子,相同的位置,不同的是沉以北不再是一脸关切,而是面无表情。 “郡主可是在生气?”武棣之试探了下,见她取了药行来却并未回答,又道:“我那日是受尹大人所邀,只是饮酒,并未有其他。” “脱衣服。”沉以北好似没有听到,冲着他努了努嘴,又重复了遍:“脱衣服。” 武棣之闻言,伸手缓缓解下衣裳。老太傅虽是有手下留情,但他一介书生,后背挨上这十几下,伤口早已沁出丝丝血迹。沉以北取了帕子浸~湿,先将他后背的伤口清洗了下,而后取来瓷瓶,将瓶中药膏抹在伤口上,再将纱布层层缠好。 “多谢郡主。”武棣之声音轻柔,也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被老太傅这一顿打,伤了身子。 沉以北憋了许久,见他此时这般,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下次不必同老太傅作如此一场戏,你我成亲之初,我便有言在先,断不会~阴你姻缘。我到不是生气你去花楼……”沉以北欲言又止,她本就未将武棣之去往花楼一事挂在心上,只是他昨夜那般,便仿佛在她心中那一潭死水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那郡主是在气些什么?”他见沉以北欲言又止,追问道:“可是我昨夜醉酒有唐突到了郡主?”武棣之明知故问。 他不提便也罢了,这一提,沉以北脑中又回想起了昨夜种种。“说到昨夜,你从前同我饮酒时酒量与我不相上下,昨夜我看得分明,你的桌上明明只摆了一个空坛子,你如何就会酒醉?”她伸出手指指着他,面上神情很是严肃。 武棣之讪笑几声,道:“郡主,我酒量原本就很差,那日能与郡主共饮不醉,实则是有长公主所赐解酒之药。若不然,怕是几杯浊酒入怀,我便已不醒人事了。”他半真半假的说着,左右他酒量本就十分之差,哪怕沉以北从旁打听,他毫不担忧。 “那你下次要饮酒,就都预先服下解酒之药再去饮。”沉以北可不想日后夜夜对着个酒醉之人,若是时间长了,万一发生些什么不可预料之事,那她岂不是害了旁人? 沉以北这话说罢,屋子里又是寂静一片。武棣之有些尴尬,他环顾四周,想要寻个话茬来打破寂静。 “额,夫人可知凌先生要同我祖父谈些什么?”他左顾右盼寻不到可讲的话语,便只好提了凌御风之事。 沉以北起身收拾了药箱,道:“不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78 知道。许是在与祖父商谈些朝中之事吧。”虽说凌御风出身江湖,但他年少时曾一腔热血要报效国家,虽然他此时已是而立之年,想来此心不变,此意也未改。“他虽平时行~事乖张,话语间也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但是我晓得,若国有难,他定会挺身而出。” 屋子中的尴尬气氛愈来愈甚,沉以北也有些受不了。“笙歌,进来。”她冲着门外喊了声,唤了笙歌进来。 “你去准备些凌叔叔爱吃的东西吧,他今日定是要留下蹭饭了的。”说罢,她起身,冲着武棣之道:“你先在屋里休息下,我去寻他。” 这一通折腾下来,时近酉时三刻。 沉以北一路行来,刚要迈步武老太傅的院子,迎头就遇上了出来的凌御风。他也不管沉以北是否还有他事,拉着她就往外走去。 “你这又是唱的哪出?” “没啥。”凌御风摇了摇头。“明儿陪我外出逛逛,喊上侄女婿。” “他受伤了,况且他明日还要当值。”沉以北不解,这武棣之何时与他的关系这般好了,外出之时他还不忘带上武棣之。 “我同老太傅说过了,明儿他去替侄女婿告假。” 沉以北瞅着凌御风这一脸春风得意,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明儿我没空。”无论他打着什么主意,只要她不应允,也就不会入局。 “没事,他有空就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本章特别短小,下章会补齐,明天有事外出,只能暂时更这些了qvq ☆、第四十九章 盛夏的天气炎热,实在不适宜外出游玩,尤其是在武棣之背上还有伤的时候。可凌御风却执意在此时外出,去的,居然还是城郊德山寺。 德山寺建成已久,至今约mo有三百年的历史,是帝京周边最大的一家寺庙。寺中僧侣个个佛法造诣极高,寺中武僧亦是功夫卓越,不少邻县的百姓都会来此上香。 沉以北同武棣之二人早早来到寺庙,却未见凌御风其人,凌霄扶着她下车,嘀咕了声:“大热天的,也不知道凌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们二人下车,迎面走来一个僧人,对着他们二人行了一礼,道:“二位可是凌施主的客人。” “正是。”沉以北点了点头,跟着那僧人一同步入寺中。 今日幸好不是初一十五,也非佛诞,寺中香客虽人数众多,到也不至于将他们挤得无处下脚。那小僧将他们二人带到了寺中后院一处僻静之所,道:“凌施主命小僧转达,请女施主在此稍候。”他又转头面向武棣之,道:“这位男施主有伤在身,还请随小僧到另一处稍候。” 武棣之心中渐起猜疑,虽说凌御风平日里说话便是不着调的,但此时将他们二人分开,又意欲何为? “你随小师父过去便是,这朗朗乾坤,又是在佛寺之中,断不会有什么事。”沉以北知晓他心中所虑,又道:“凌叔叔有此安排,定有深意。”说罢,又对凌霄道:“你与笙歌陪着少傅大人一同前去。” 沉以北到并不担忧自己,只怕武棣之一介书生,若然出了什么意外,他可就未必能全身而退了。 凌霄与笙歌领命,随着武棣之一同离开了。 时近午时,日头愈来愈毒辣,沉以北撑着一把绘有烟雨景致的折伞在院中立了好一会儿,面上已是大汗淋漓。她撑着伞行到廊下站定,抬手以袖拭汗。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 沉以北正拭着汗,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僧人诵经的声音。她寻声望去,只见院中一颗菩提树前立着一个僧人,那僧人一身白色僧裙与旁不同,口中诵着的,正是《心经》。 在寺中有僧人诵经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此人不在殿中对着菩萨诵经,而是站在炎炎烈日之下,对着一颗菩提树诵经。沉以北对这人起了好奇之心,她复撑+开伞,缓步朝着那人行去。 炎炎烈日照射在这僧人的僧袍上,映出一阵光晕,沉以北远远望去,仿佛此人正被佛光笼罩,让人觉得神圣不可靠近。她止了步伐,不敢再近,只是这么远远望着。阳光很刺目,让她看不清那僧人的容貌,她想要再上前,却又怕眼前这一切只是幻影。 “他很可怕,对不对。”也不知是否是她看得太过入神了,竟连凌御风何时出现在她身旁,她都未得知。 凌御风指了指远处站在菩提树前诵经的僧人,道:“他叫空法,他就是尹子鸢的弱点。”凌御风如是说着,面上不带一丝表情。他的语调平缓,像是在解说一出画影戏一般。 “何意?”沉以北不解,一个寺中僧人,何故会成为尹子鸢的弱点? 凌御风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淡然道:“尹子鸢幼时身子极差,尹家为了替她积福求善,便时常带她来寺中小住。空法可以算得上是她幼时玩伴。日久生情这些戏码,我自是不用多说了。若是有一日,你不知如何牵制尹子鸢,大可以将他拿下。”他说的轻巧,沉以北的内心却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个是当朝太师的掌上明珠,一个是寺中僧人,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二人会有何关系。 “他有这般的魔力,能成为尹子鸢的弱点?” “你方才不是也看愣了吗?”凌御风一语道破。“空法此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你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被一个背影,一段佛经沉陷其中。” “我只是好奇,为何他会站在烈日之下对着一颗菩提树诵心经。”她这般说着,眼神却丝毫未从空法身上移开。 “那你便自己去问一问。”凌御风语罢,后退了几步。 沉以北略一回头,抬手拭了下额前汗水,缓步上前。彼时,她只是远远站着,空法整个人站在烈日之下,阳光照射下使她看得不是很分明。而此时,她靠近了,才能将他看得清楚些。 空法闭着眼,他双掌相合,掌间挂着一串佛珠,那佛珠看着有些年头,底下垂着的流苏有些微微泛黄。沉以北在他身侧站定,见他一张消瘦的侧脸上,五官分明,神情安详。空法的容貌算不得俊逸,却不知为何让人看得很舒服,仿佛周身都沉浸在安详平和当中。 空法诵经完毕,睁开眼睛,转头冲着沉以北淡开一抹笑容,而后身子微倾,向她行了一礼。“女施主可是迷路了?”他的声音带着点低沉的感觉,像是一盏浓茶馥郁的茶香弥漫了整个喉头。 沉以北摇了摇头,道:“我来寺中祈愿,见大师独自在烈日之下诵经,一时好奇,打扰大师了。” “女施主不必如此,这只是小僧的一个习惯,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79 每日这个时辰都要来树下诵上六遍心经,替故人祈福。”空法抬头看了看苍翠的枝丫,道:“如今菩提树茂,想来故人也是身康体健。” “大师的故人,想必是大师非常在意的朋友吧。”沉以北试探道:“我此次来也是为一个人祈福,那人是我的表兄。”她行了几步,走到树下,阳光透过菩提树枝照射进来,满地树影婆娑。“我心中有一个郁结,大师可否帮我解惑?” “施主但讲无妨。” 沉以北背对着空法,伸手抚上树枝,轻声道:“我的表兄娶了一个女子为妻,可这女子的家族势力过于庞大,将来很有可能会威胁到我的表兄。我与表兄自幼便一同长大,不想他将来为内戚所扰。今日,我的叔叔告诉我,有一人是我表嫂的弱点,若是将来有一日,我可用那人制衡我表嫂。可那人分明只是个局外人,若是如此,便是拉旁人下水了。故此,我不知如何处理,大师可能为我解惑?”她确实不知如何处理,所以私心里,她想要空法自行选择。 空法迟疑稍稍,道:“万般皆有缘法。就像施主所说,那人既是局外之人,那他就绝不会因施主入局。” “不会入局么?”沉以北转过身,身后的空法面上挂着汗水,神情却丝毫未变,依然坦荡。“多谢大师解惑。”沉以北收起折伞,俯身行礼。“我要去寻我的夫君了,不打扰大师了,告辞。”她迈步离开,这次,却未将手中折伞打开。 “如何?”见她离开,凌御风上前,道:“你与他说了些什么?” 沉以北未有回答,只是一直走着,直到行出那个院子,她才停下脚步。她行到一颗树下站定,道:“若真有那一日,我想我下不去手。”她如实告知,无论将来如何,她想她都不会对空法下手。 “你知道什么是为官,什么是为政吗?”凌御风闻言,面上丝毫未见波澜。“为官者,只需秉承正直,不违心,不违法,从民意。但是为政者,他的眼中没有黑白对错之分,有的只是权衡利益。”他这般说着,心里又记起了当年的种种,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长姐死时的情景。 “叔叔的意思是兄长终有一日可能会一改初心,为了权位不惜一切?”沉以北对他方才一席话不甚明了,再看他此时的神情,仿佛看到了许多她所看不到的事物。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凌御风笃定,有其父必有其子,沉萧守当年会如此选择,又何况是他沉桓。“北儿,终有一日,你表兄一定会为权位变得极端。不过你也不必担忧。”他顿了顿,转头笑道:“因为你就是沉桓的弱点,就像空法是尹子鸢的弱点一样。” 凌御风见她蹙眉不解,伸手敲了下她的额头,道:“去找你男人吧,他在偏殿里头休息。” 沉以北点头,行了几步,转头又道:“叔叔,我相信表兄定能官政兼修。”说罢,便径直离去。 “啧,怎么跟我姐一样这么幼稚。”凌御风嗤之以鼻,抬头看了看蓝天白云,今日的云卷云舒,像极了那日。“姐,你说那小子会不会变呢?” 离了凌御风,沉以北行了好一会儿才寻到武棣之所在之处。今日的日头十分毒辣,幸而时有微风抚过,可以减缓些许炎热之感。武棣之独自坐在廊下,身子倚靠着身侧的廊柱,对着沉以北笑得从容。 “何事这般欢喜?”沉以北行至武棣之身旁坐下,道:“凌霄与笙歌呢?怎么不在身侧侍候。” 武棣之取过她手中的折伞放置一旁,又自旁身的托盘中端出一盏茶,递给了她。“时近午时,怕夫人饿着,便让她们先去寺中订下斋菜。” 沉以北接过茶盏饮了口,甘甜的泉水入喉,冲淡了许多愁绪。她放下手中茶盏,正对上武棣之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只觉得xiong中郁结尽数消去。 “夫人何事这般欢喜?”武棣之不解,伸手替她拭去额头汗水。 沉以北轻笑出声,道:“不知为何,看到你,便觉得心中舒畅。仿佛有再多烦心之事,只要你在旁同我笑上一笑,所有阴霾便会烟消云散。”她抬头靠到武棣之肩头,道:“我想,大约是你长得太好看了,让人瞧着欢喜。” “夫人这是以貌取人。”武棣之笑着,伸手点了点沉以北的鼻尖,又道:“听得夫人这般说,棣之庆幸长得还能入夫人的法眼。”语气中满满都是g溺。 沉以北偏头,看了眼武棣之,又回想起空法的模样,道:“我方才遇上一个人,那个人相貌并不出众,却能让人一见难忘。他周身都充斥着一种神圣不可亵渎的气息,我还以为当真遇上菩萨了。” “哦?”武棣之疑惑道:“那人是何许人也?” “一个僧人。”沉以北回答的轻巧,她抬头看了眼天空,又道:“不过,只是让人难忘,让人不敢靠近。”语罢,她又笑着看向武棣之,道:“不像你,让我瞧着舒心,瞧着放心。” “夫人这是在夸为夫吗?”武棣之笑得好看,说是风情万种也不为过。 沉以北点点头,直起身子,道:“走吧,来到寺中,怎可不拜佛求签?” 武棣之知晓,他的妻子此时心中藏有万千思绪,可他却不会去问。有些事,她若不肯开口,他也不想就此相问。在他心中,有些事强求不来,包括她的心事。 “夫人有何事想向佛祖祈求?” “愿年年岁岁花相同,岁岁年年人不变。”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会带宫中争斗了撒~ ☆、第五十章 这是一个注定不□□定的夏天。 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传出不久,宫中便传来消息,陛下设下家宴,宴请王公贵族,沉以北与武棣之自也在相邀之列。家宴当中,你来我往,推杯换盏。沉以北替武棣之挡了几轮酒,也不知是这宫中佳酿后劲过足,她的头有些疼痛,便借口离席出去透透气。 七月的夜晚,白日里的炎热在此时已然消退不少,沉以北在笙歌的搀扶下行了稍许,便到了鱼越池。此时时近大暑,池中花开繁盛,晚风伴着荷香阵阵,淡淡的味道让沉以北又清醒了几分。 “郡主,你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要不回去吧?”笙歌环顾四周,此处寂静无声不知为何,她心中无端生起了点点不安。 “回去做什么,整个宴席都是在讲场面话,我听得烦。”沉以北摇了摇头,伸手折下了一枝靠近岸边的荷花。“这个鱼越池是我小时候常来的地方,这池子左右两边种着不同的花,一旁是荷花,一旁是莲花,中间以一条九曲廊桥隔断。旧时不解,为何名为鱼越池,内里却一条鱼都没有,只种了花。”她将折下来的花放至鼻间嗅了嗅。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80 笙歌闻言,不再言语。她自小同沉以北长在一处,自然也是清楚她一向讨厌这种场面。 笙歌提着盏灯立在一旁,灯火跳动着,细碎的亮光打在沉以北的面上,好似想要窥探她的心思似的。笙歌蹙着眉,自打沉以北入京,她便觉得沉以北不似从前那般开心了。她觉得沉以北心中已然筑起了一个巢穴,里头装着许多不可为人所道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已然愈来愈大,压得人喘不过气。 “主子慢些,这晚间灯火灰暗,主子且当心些。”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沉以北抬头看了看笙歌,起身朝着那声响处看去。今夜是十八,月虽已缺,但月色却浓,来人提着盏灯,正从岸旁缓缓朝着九曲廊桥行来。 “郡主,那人看着有些面生。”笙歌翘首望了望,只觉得那两人都眼生的紧。她虽久未入京,但这月余中她已然将宫中各个贵人妃嫔都记了一遍,可对现下这位,却是无多少印象。 “是张氏,表兄新纳的。”沉以北起身,那头张氏行得近了些,见是沉以北,连忙行礼。“小嫂子行这般大礼作甚,都是自家人。”沉以北本想称她为娘娘,转念一想,她此时的身份只是太子侍妾,这般称呼也是不妥,想了想,还是如寻常家庭一般称呼较为好些。 张氏起了身,抬手微微拢了拢自己的额发,笑道:“郡主客气了,妾身不过只是一介侍妾,怎担得起郡主称我一声小嫂子。”张氏将手中的竹篮交给身旁侍女,环顾上周,道:“郡主怎独自一人在此处?” 沉以北拉着张氏坐到一旁,道:“席间闷得厉害,便出来醒醒酒。小嫂子怎也在此?”她探了探,见张氏侍女手中提着一篮子荷花,又道:“小嫂子要这些花做甚?” 张氏面上划过一丝落寞,轻声道:“我身份低微,像此等宴会我自是不能落座的。”她顿了顿,取过侍女手中的竹篮,又道:“夏日里暑气重,我趁此时人少,来摘些荷花预备点荷花莲子羹冰镇着。这样,待日间烈日炎炎之际,可吃些降降暑气。”张氏的语气中透着些许期盼,她话语中虽未提及沉桓半字,但沉以北也是晓得的,她这般花费心思,都是为了沉桓所准备的。 沉以北将手中的荷花也一并放入她的竹篮当中,忽又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她冲着张氏淡开了一抹笑意,道:“兄长平日里不爱吃太甜的,小嫂子记得少放些糖才是。”语毕,似是又觉不妥,忙道:“你瞧我这话说的,小嫂子久伴兄长身侧,定是比北儿更加清楚兄长的喜好。” 张氏伸手握+住了沉以北的手,道:“多谢郡主提点。妾身出身贫贱,幸得殿下不弃,有幸在殿下+身旁侍。妾身有幸,得蒙殿下赐名,也不知妾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有今世这般运气。”语调中满满溢溢皆是情谊。 “哦,兄长给小嫂子赐了什么名字?”沉以北好奇。 “妾身原本没有名字,家中排行第三,家人都称我为三妹。殿下说妾身双眸灵动,便唤我为灵儿了。”张灵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双目,微微颔首,显然是害羞了。 “兄长这是疼惜小嫂子。”沉以北一语罢,相看左右,又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席了,小嫂子也请先回去吧。这月黑风高的,小嫂子下次出来还是多带些人吧,虽说宫中灯火不断,但路也总有不平之时。”她不知面前这个张氏是否真是沉桓心中所爱,但她明白,以张氏这种出身,根本不足以同尹子鸢分庭抗礼。 “多谢郡主提点。”张氏起身行礼,而后目送她离去。 “郡主何故提醒她?”走远了,笙歌方开口相问。那张氏出身低微,即便成了太子的人,连个正经位分都没有。这样的人,以沉以北的身份,大可不必理会的。 “她也是个可怜人,被当作一枚棋子,还以为自己三生有幸。”沉以北抬头望了望天际,微缺的月光被一旁的浓云掩去了大半,伴着夏日里的虫鸣,使人心境平和。“我不知兄长对她是否有情,但我知晓,她定会折在尹氏手里。” 也不知是否是沉以北这张嘴厉害,家宴后不过两三日,便传来张氏获罪的消息。凌霄边跑边喊着进来的时候,沉以北正在院中练剑,听完她说的话,沉以北面无表情,继续练着剑。 一招一式,剑锋凌厉,她神情冷漠,目光中不带任何情愫,仿佛对方才的事充耳不闻一般。 笙歌有些担忧,轻轻推了推一旁的凌霄,道:“郡主已经在院中练了一个时辰的剑了。如今听完你说的,她又练个不停,我怕这般下去,郡主会伤了身子。” “郡主怕是又在想事情。”凌霄叹了口气,道:“从前在琼川,郡主练再久的剑,她的面上都是欢喜的。可如今回了京城,我就显少见她笑了,便也只有凌先生同七王爷这种性子的人激她一激,方能见上几回。” “不如,咱们回趟公主府去将凌先生请来?反正郡主同姑爷搬到这新府邸也好些日子了,还未请人来家中饮宴。”笙歌推了推凌霄,言下之意便是要让她向沉以北提这事了。 “是该请那两个家伙过来吃上一顿。”沉以北忽收剑出声,她将剑收回剑鞘,行至一旁的楠木雕花椅子上坐下。“凌霄回头让人送俩请帖过去,笙歌回头命人准备准备,明儿个晚上就设宴吧。”语罢,她端起了一旁晾着的花露饮了口,微一蹙眉,道:“下次直接备白水就行了,这些花露花蜜,味道奇怪。” 笙歌扁了扁嘴,道:“时下京中各世家小姐都时兴饮这些,偏咱们郡主只喜欢饮水。” 沉以北白了她一眼,道:“白水干净,我就爱这个。” 凌霄听得她话中的弦外之音,关切道:“郡主可是在烦忧张氏的事?” “没啊。”沉以北摇头,道:“我早早便说过了,张氏是颗棋子,只是未曾想到,会弃得这么快罢了。”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取了个桃子,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那依郡主看,张氏可还有转机?”笙歌替她打着扇,细细回想着方才凌霄所报之事,又道:“张氏一介婢女出身,好不容易得上枝头,照理不该如此大意才是。” “原本就不是她所为,只是将她赶离的一个借口罢了。不过这招棋,兄长下得不错。”沉以北将手中的桃子摆回原处,道:“张氏有没有活路,就看她肚子争不争气。不过,尹子鸢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郡主此言何意?”笙歌不解。 “你当我的皇帝舅舅是拿来好看的吗?”她偏头,笑得意味深长。“当时立尹子鸢为太子妃,又赐尹灏东宫少师之位,是因为他们尹氏一族平许氏有功。但陛下经历许氏一劫,你觉得他会对尹氏完全放心吗?兄长对尹子鸢并无多少情意在,此事一出,他以一介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81 婢女换取陛下对尹氏一族的又一份戒心。高,高明。”沉以北现下算是明白凌御风当时所言的意思了,一但立于高位,他便是为政者了。 “夫人见解独到,但也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陛下家事。”武棣之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听闻她的一席话,笑着将她打断。 沉以北抬头,见是武棣之回来,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迎了上去。“尝尝,这是时下京中最为时兴的。” 武棣之接过茶盏饮了口,眉头微微蹙了蹙,道:“不错。” “说实话。”沉以北将他拉到一旁一同坐下,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并未有转移的想法。 武棣之浅笑了下,道:“味道过于滑+腻了些,有些新奇。” “瞧,我就说了这玩意儿不好喝。”沉以北指了指那茶盏,冲着笙歌眨了眨眼。 “是是是,日后都给郡主备上白水。”笙歌俯身应答。 武棣之听闻此言,四处看了看,只见桌上一个茶壶,一盘桃子,只有他手中一个茶盏而已。他看了眼沉以北,轻声道:“夫人饮过了?” “嗯啊。”沉以北点头。 武棣之眨了下眼,复端起茶盏,一口气将它饮尽。 “味道果真不错。” 沉以北闻言,眨了下几眼睛,看了看凌霄,又看了看笙歌,一时不解他此举所为何意。笙歌看了,与凌霄二人相视一眼,掩嘴偷笑。 “郡主同姑爷先在此处聊着,我们先下去准备晚膳了。”一干婢子在笙歌同凌霄二人的带领下,皆行礼告退,偌大的院子里,只余下了他们夫妻二人。 “方才说到张氏的事,你今日去宫中,可有发现不寻常之处?” 武棣之略一敛眉,道:“一切如常,只是殿下午膳多饮了一盏薄酒。” “是么。”沉以北低沉了嗓音,道:“我来猜猜,你且听着,看我猜得可准?” 武棣之颔首。 “宫中传言,张氏在送与太子妃的莲子羹中下了红花粉,幸得太医在侧,及时阻止。从表面看来,是张氏被太子妃所设计,太子妃想要除去太子一个g妾。”沉以北顿了顿,又道:“可在我看来,这个局是兄长设的,他用身边的一个婢女,换得另一个世家女子入东宫。” 沉桓又不傻,他要的是一个能与尹子鸢相争相斗的棋子,并不是一个只知为他着想的女子。所以,他以一个婢女布局,成功在外人面前做得假像,让东宫上下都觉得是尹子鸢下的手。一个出身低微的婢女,即便他如何g爱,都不足以在短时间内与尹子鸢相抗衡。 武棣之点了点头,道:“我归家之前同祖父先行聊了聊,陛下有意将曹御史的孙女许给太子为侧室。” “曹御史是两朝元老,平日里声名在外,让他的孙女入东宫,到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沉以北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兄长用了一个真心待他的女子,来换了这颗能与尹子鸢分庭抗礼的棋子。” “我知晓夫人心中感慨,但张氏也并非死路一条,或许会有转机。”武棣之知晓,沉以北害怕的是什么,她怕沉桓走到最后,身边连一个能陪伴他终老的知心人都没有。 “张氏的转机只有两样,要么大赦。但如今又未发生大喜事,大赦天下的日子她怕是难以等到。要么,就是她的肚子争气。若然她怀有子嗣,即便她有错,皇后娘娘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留她一条活路的。”沉以北回想着那日晚间,张氏满目的情意,那份情意真心实意不像是在作假。她不知日后沉桓是否还能遇上一个真心待他的女子,她只怕错过了这个,日后他会有遗憾。 “夫人莫要将此事挂在心上。自打夫人与我成婚以来,夫人就少有笑容,这是为夫的不足。”武棣之伸手抚平了她微微蹙起的眉头,柔声道:“万事有我。” “小时候说好了,是我养你的。”沉以北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笑道:“这些日子里头,我也看出来了。我知道你并不想涉足官场,可你还是被我拉下了水。” “谁说的?”武棣之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道:“我既是夫人的相公,就该当为夫人撑起一片天地。夫人,我虽不能陪夫人舞刀弄剑,但我也会以我的方式,护得夫人周全。” “嗯,这话我爱听。”沉以北嗤笑出声,她起身离开位置,顺势将剑鞘中的长剑抽出。“日后你以智谋护我周全,我以功夫保你安康。”语罢,她复舞起长剑。 这次,她的剑法不再是凌厉。 ☆、第五十一章 奇迹总归是很少会出现的,张氏的结局并没有改变,她依旧被扔到了冷宫中自生自灭。 沉以北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正坐在椅子上啃着西瓜。她听完凌霄的回复,眨巴了眼睛,吐了一口西瓜籽,仿佛全然没有听过一般。凌霄站在边上看了良久,见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这头凌霄刚刚报告完张氏的事,外头笙歌就嚷嚷着跑进了屋子。 沉以北将手中的瓜皮扔到碗里,端起桌上晾着的白水饮了口,一派从容。到是凌霄看着笙歌一脸焦急的模样,又倒了杯水递给她,让她先顺顺气。 “郡主,大,大事不好了。”笙歌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沁满汗水。 “是打碎哪个古董花瓶了,还是上街被哪个无赖调+戏了?回头我让凌霄给你打回去。都说了,姑娘家一定要会头拳脚功夫,不然容易被欺负。尤其你还长得好看,少不得要有无赖盯上你。”沉以北素来晓得笙歌此人的脾气,一丁半点的小事,她都能嚷嚷半天,这次怕也是些无足轻重的事罢了。 “不,不是。”笙歌不停摇头摆手,她拉住凌霄,急忙道:“你娘来了! “什么?” “什么!” 笙歌此言一出,沉以北同凌霄二人皆是一蹦三尺高。 凌霄的娘亲姓陆,名燕飞,那可是自小就跟在昭容身边的人,凌霄手里头那点功夫可全是她教的。幼时,沉以北跟个混世魔王般,终日在琼川上窜下跳,但只要见着昭容同陆燕飞,她保准乖乖听话。 凌霄也是,自小就怕自己这个娘亲怕得紧。幼时只要沉以北有半点行差踏错,那保准就是凌霄受罚,如此这般,这二人一听闻陆燕飞来京,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怎么办,怎么办?陆大娘来了,好端端的不在琼川陪着娘带弟+弟,来京城干什么?”沉以北急得团团转,脑子便似一团浆糊一般,完全想不到应对之法。“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这里交给你们了,我去七舅舅那边躲几天!”沉以北语毕,提剑就要离开。 “郡主,你等等!”凌霄急了,这要是自己娘亲来了发现沉以北不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82 在,那倒霉的保准是她。“郡主,我跟你一起走!”凌霄追上前去,又似想到些什么,转头面向笙歌,道:“我娘要是问起我来,就说我跟人私奔了!” “你们等等!”笙歌出言相阻,眼瞅着沉以北与凌霄向后门跑去,她是想拦也拦不住。“陆大娘在后门等着你俩呢!” 沉以北跑到后门,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似的,停在了原地。 “郡主,还不快走?再晚,我娘就追上来了。”凌霄伸手就要去开门。 “慢着!”沉以北将她拦下,蹙眉道:“上次你娘来捉我们的时候,她是在后门等还是前门?”陆燕飞跟着昭容时间长,行事作风处处都像昭容,连日常管教孩子都用兵法。就比如说这蹲点守人这事。陆燕飞每次出现的地方都不同,但都能准确在门的另外一头等着她俩送上门,搞得沉以北每每到此时都得一遍遍回忆上一次被捉的场面。 “后门!”凌霄不假思索,这种事,她记得可是非常清楚的。 “按你娘这些年的习惯,她是三次前门两次后门,那咱们这次应该走前门吧?”沉以北想了想,似乎是该如此。 “不对不对,之前我娘就使过这一招,指不定人早在前门等着咱们了。”凌霄想了想,环顾左右,道:“咱们翻墙吧!” “好主意!” 陆燕飞一向都是在门外蹲守,这次他们就直接翻过院墙,定是能从她手中逃脱。 二人相视一笑,行至后院南墙边,二人脚下使劲翻身跃过院墙。 “啊,整个人都轻松了。”沉以北拍了拍衣裙,面上神情都放松了不少。 “臭丫头越来越有出息了啊。”沉以北话音方落,她的身后便传来了陆燕飞的声音。 “陆,陆,陆姨,呵呵呵呵,你来了啊。呵呵哥哥……”沉以北转过身子,想要语气谄媚的讨好陆燕飞,可话到嘴边却只有皮笑肉不笑的干扁话语。 “属下见过郡主。”陆燕飞上前,对着沉以北行了一礼。而后,转向凌霄,道:“越来越没规矩,见了娘亲不会行礼?” “呵呵呵,娘,您怎么来了啊……”凌霄笑的比沉以北还要难看,她上前几步,伸手挽上了陆燕飞的手臂,然后将头靠在她肩头,做小鸟依人状。 陆燕飞伸手推开凌霄的头,道:“让你当郡主的陪嫁,是让你照顾郡主,不是让你陪着郡主胡闹。”陆燕飞的手指染了丹蔻,她伸手戳了戳凌霄的眉心,又道:“不能好好照顾主子,便是咱们的错处。” “陆姨,凌霄把我照顾得很好,真的。”沉以北见凌霄一脸委屈,却又不敢吱声的模样,只得出声打圆场。“陆姨,你这一路上过来也辛苦了,咱们进府里头再聊吧。”沉以北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挽住陆燕飞就往后门行去。 “郡主,咱们走前门。” “啊?后门近啊。” “您贵为郡主,如今又是少傅夫人,出入自然都是要行正门,哪有……” “咱们走正门!” 正是一物降一物,纵使沉以北这种面对一国君主都能装傻充愣,蒙混过关的,在陆燕飞面前,她也只能乖乖静坐。 郡主府里头的下人都是新招的,但能在此府中当差的,都是见过些世面的。平日里,郡主府中虽少有客人来,但无论来的是王爷还是郡主的长辈,都未见她这般如坐针毡的模样。几个随侍的丫头站在一旁,也觉得这厅中有一股无形的压抑感,让人心生害怕。 沉以北端起茶盏佯装饮茶,眼角余光却飘到了陆燕飞身上。自打陆燕飞坐定,她便开始思忖,想了想,还是觉得别让她与武棣之相见比较好。毕竟,她一个自小习武的姑娘都怕陆燕飞怕得要死,武棣之一介书生,那还不得在她的收拾下掉层皮啊。 思及此,沉以北放下茶盏,轻咳了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陆姨,兄长最近常与棣之相谈政事,恐怕也没那么早回来。不如,”她顿了顿,见陆燕飞面上并无异样表情,又道:“不如咱们去七舅舅府上吧,我好些日子没去七舅舅府里头了。” “郡主,属下是奉长公主之命,来照顾郡主的。既然来了郡主府中,不见一下姑爷,于礼不合。”陆燕飞一句轻飘飘地话,让沉以北明白,她今儿个不见到武棣之是绝不会移动一寸的。 沉以北心中郁闷,偏头冲着凌霄使了个眼色。 凌霄会意,几步行到陆燕飞身侧,道:“娘,闺女我好久没见你了,要么你先到我屋里头坐坐?” “我生了你十几年,你只离开我两个月而已。” “哎哟,都两个月了,两个月了呢!”凌霄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语气不由提高了几阶,撒娇道:“娘,我的亲娘哟,咱们也好久没过招了,要不练练?” 凌霄为了帮沉以北解围,显然也是豁出去了。 “你要是欠打了,等见完姑爷,我把你吊起来打上一顿。你放心,不用这么赶着送上门。”言下之意,凌霄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顿打了的。 笙歌见这屋里几个人都是一副惆怅模样,伸手拍了拍沉以北的肩头,道:“郡主,姑姑,眼下时辰也不早了,我得先去厨下吩咐准备准备。姑姑今日归来,笙歌亲自下厨给你煮几道好菜,也好替姑姑接风洗尘。”一语罢,她投给了沉以北一个放心的眼神。 “嗯,你去吧。” “那笙歌先告退了。”她后退了几步,又将屋内几个丫头一并带出,嘱咐了她们几句后就跑到大门口翘首相盼。 守门的两个小厮头一回见笙歌一脸焦急待在门口,心下都觉得好奇,可又不敢直言相问,只得面面相觑,交头接耳。 笙歌在门口来回踱步,见武棣之所乘之车驾自巷口而来,连忙跑上前去。赶车的小六见她如此,连忙将马拉停,武棣之掀开帘子见此状,亦是不知何意。 “姑爷,你现在一定要记着我说的话,千万千万要记清楚。”顺了顺气,道:“今日自琼川来一个客人,此人是凌霄的母亲,也是自小看着郡主长大的。陆姑姑自幼跟着长公主,亦随公主上战场,披甲胄,诛敌首,咱们全府上下都十分尊敬陆姑姑。今日她来此,因何而来暂不清楚,但请姑爷千万千万忍着些,若姑姑有什么言语上惹得姑爷不高兴的,笙歌先替姑姑给姑爷赔个不是。” 武棣之听得云里雾里,在他眼中一向老成的笙歌,此时却慌得连话都说不好。 “你先别急。这位陆姑姑既是自小看着郡主长大的,那我自然也会敬她为长辈,不必担忧。”武棣之下马,缓步朝府中行去。 “姑爷,咱们陆姑姑脾气有些怪异,你若是见了她,要是听得她话语粗俗些,可千万别觉得是在骂你。还有,还有,要是姑姑要打骂凌霄,你可千万得装看不见!”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83 “知道了。”武棣之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着实觉得好笑。他与笙歌二人行至前院,笙歌又嘱咐了他一遍,这才退了下去。武棣之收拾了下官服,这才缓步入内,一派闲庭信步模样。 “相公回来了呀。”沉以北一直盯着门口,见武棣之归来,连忙迎了上去。“我陆姨坐在堂上,你悠着点。” 武棣之不明白她言下之意,但见她如此表情,到是觉得有几分好笑。他迈步上前,陆燕飞亦是放下手中茶盏,曲膝行礼。 “姑姑请起。”武棣之连忙扶住陆燕飞,道:“听闻姑姑是自幼看着夫人长大的,棣之与夫人成婚数月,时至今日仍未拜会姑姑,实乃棣之礼数不周,还望姑姑见谅。”武棣之一席话下来,又将陆燕飞扶回堂中上座,道:“姑姑还请上座。” “姑爷太过客气了,说是自小看着郡主长大的,我也只是个下人,怎担得起姑爷如此礼待。” “姑姑是长辈,自然担得起。” 沉以北与凌霄站在一处,见他们二人在堂上相互吹捧说得起兴,二人皆是挑了挑眉,全然不懂这套路为何反转的如此之快。 “陆姨什么时候这么斯文了?”沉以北好奇,这动辄打杀的人,怎么今日像个大家小姐一般? “不知道啊。”凌霄才更加一头雾水,她哪里见过陆燕飞如此模样的时候。 “咳咳……”许是听到了她们二人的谈话,陆燕飞掩嘴轻咳了几声,道:“姑爷,您方回府,连官服都未换下,不若先行换个衣裳?” “是棣之思虑不周。”武棣之点了点头,道:“那夫人陪姑姑再坐会儿,待我换好衣裳再来。” “相公要换衣裳,我随你一同去。”沉以北哪里肯继续待在这厅堂里头,此时若不借机离去,更待何时?“陆姨,我陪相公先去换套衣裳,马上回来。”沉以北说着便拉着武棣之离去,她这哪里是马上就会回来的模样,明明就是恨不得永远不回来。 “凌少爷在哪?”蓦地,陆燕飞忽然蹦出了这样一句话。 ☆、第五十二章 沉以北说着是帮武棣之更衣,不过就是为了躲开陆燕飞。这不,刚一到武棣之的院子,她便瘫坐在椅子上,满脸生无可恋。武棣之换好衣裳出来,见她还一如方才模样,半点未动。 “那位陆姑姑,有这般本事,能让夫人如此担忧?”他自书桌之上执起一把折扇,行至沉以北身旁,替她打着扇。 “你没听过强中更有强中手,一物自有一物降吗?”沉以北苦着脸,道:“陆姨跟着我娘的日子可比我长多了,每当我犯混的时候,陆姨就会收拾凌霄。”陆燕飞说,沉以北是主子,她不能动主子,但是凌霄不一样。虽说凌霄也有份跟她一起闹腾,但她总有种负罪感,觉得是自己害到了凌霄。这不,不知不觉,见到陆燕飞就害怕。 武棣子缓缓打着扇,嘴角微微勾起,如三月春风,暖溢周身。“万事有我,咱们出去吧,若不然,怕是凌霄会抵挡不住。” “对哦。”沉以北点点头,拉着武棣之就往大堂行去。沉以北边走边嘱咐,行到大堂之时,却发现厅堂里头异常安静。她朝内探了探头,陆燕飞依旧坐在堂上吃茶,凌霄亦是坐在原处,仿若一切静止,未曾流逝。 “姑姑。”见沉以北一直站在原处,终是武棣之开了口,将她拉着入了内。“姑姑这次回京,不知要留多久呀?” “长公主命老奴来处理一桩事,待事情办完了,便回琼川。”陆燕飞瞅着如坐针毡的沉以北,笑道:“郡主不必如此,我明日就会去公主府下榻。” “哈?”沉以北蹙眉,道:“现下府里头只住了凌叔叔,陆姨过去那边做什么?” “公主有些事命老奴去办,住公主府里头要方便些。”陆燕飞浅浅的说了句,并不打算将事与沉以北细说。“只是郡主,凌霄与我分离两月,此次回京,可否让凌霄告假些许时日?” “哦,应当的,应当的。”她点头如捣蒜,可面上这般应着,心下却又多了份心思。她方才还用这两月时日来戏说凌霄,怎就换了套衣裳的工夫,就换了这副说辞? 可即便她心中纵有千种想法,万种思绪,她也终未相问。就像一片落叶飘于湖面,虽未有声,却激起了几圈涟漪。 “郡主,姑爷,姑姑,晚膳备好了。”笙歌备好了饭食,上前厅过来相请,堂内众人闻言,便都随她一同过去了。 夏日晚间,萤火点点,偶有一阵凉风抚过,消掉几分暑气。陆燕飞半倚着竹制软榻,执扇的手轻轻摇动,凌霄背对着她,正在橱子里不停翻找。 “随意带两件就是了,又不是出远门。”陆燕飞坐直身子,将扇子换到另外一只手上,道:“将桌子上摆的那些物件都收回去。” 凌霄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叹了口气,道:“娘,公主到底是给你派了什么差事?”自打陆燕飞傍晚私下问她的那些个问题开始,凌霄心中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妥。陆燕飞不远千里而来,不住在郡主府里头也就罢了,反而同凌御风一道住在公主府里头,总觉得有些奇怪。 “总之是桩要紧事,你且不要多问,安心办我交待的事就行了。”陆燕飞起身,将手中扇子扔给了凌霄,随意翻了下衣裳,拿了两件也一道扔给了凌霄。“就带这两套,明日一早就同我去公主府。” “娘,你好歹告诉我,这事是否关乎郡主?” “不单是郡主,也关乎你我,关乎天下。”陆燕飞挑了挑眉,忽转了语调,道:“对了,我包袱里有个盒子,你回头拿给笙歌,让她将郡主的锦布放进去存好了。” “锦布?”凌霄嘟囔了声,解开了陆燕飞的包袱将那个盒子取出来瞅了瞅。“娘,这种雕工细致的盒子,你放块白布进去是不是有点浪费?”她细细看了看,这盒子上雕着的图案是牡丹花开,盒子四角都以薄金片包角,牡丹花+蕊中还以金漆上色,很是精致。 “白布?”陆燕飞眉头一皱,一掌拍到桌子上,目光斜到凌霄身上,道:“郡主跟姑爷还未圆房?” “额。”凌霄面露难色,侧目偷瞄了眼陆燕飞,小声道:“这种事,咱们当下人的哪里晓得。娘,这种事我也不好去过问的呀,总归是他们夫妻俩的私房事,是吧?”她推诿着,总不能直接告诉陆燕飞,这俩人就是个门面夫妻吧? “你真是屁用都没有。”陆燕飞摆了手,解衣躺到了g上。“快睡觉,明儿去公主府。” 陆燕飞带着凌霄来到公主府的时候,凌御风正巧在用早膳。那一勺子白粥刚舀起来,眼瞅着陆燕飞来了,那手就僵在半空中,半天没喂进嘴里。 陆燕飞将佩剑扔到桌上,伸手拿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84 了一个馒头咬了几口。“嗯,味道不错。”她自顾自地说着,拿起陵御风的筷子开始夹菜吃。 凌御风看了会儿,放下了碗,无奈道:“陆大姑奶奶,你已经从陆大小姐,变成陆大姑奶奶了,怎么性子还是如此?收敛收敛吧,你看,你闺女都看着呢。”他摇了摇头,冲着一旁小厮使了个眼角,示意他再去备两副碗筷。 “在你面前没必要。”陆燕飞不以为意,道:“大家兄长这么多年,我闺女就是你闺女,等哪天你要是老不正经老树开花,我照样也把你的娃当成我亲生的。” 凌御风的身子靠边侧了侧,嫌弃道:“别了,我命中无子无女,没人送终的,你可别咒我。” 凌霄盯着他们来回耍了几通花枪,总觉着自己站在这里十分多余。 “公主让我来带句话给你。”陆燕飞放下筷子,掰了掰手指,手指弯曲,骨节中传出一阵声响。“今年的西瓜不太甜。” 陆燕飞这话让凌霄听得一头雾水,大老远跑过来,就只为传这句话? “哦。”他应了声,目光渐渐转暗,道:“我懂她的意思,这里没什么是值得我留恋的,办完事,我就会回去。” 陆燕飞自怀中又掏出一封信放到桌面上,而后复执起筷子。凌御风拿起信看了看,半晌未出声。 “不忍心就回去吧。”陆燕飞将信自他的手中抽出,道:“嘴硬心软这毛病,二十年了,你都没改过。” “从我姐死的那天开始,我就改了。”他笑了笑,带着三分无奈,七分苦楚。 “哦对了,还有一桩事。”陆燕飞似又想到了些什么,道:“你大侄女的事,你总归得帮个手吧?” “有什么可帮的?”凌御风白了眼,道:“她自己喜欢这么过,随她吧。” “守一辈子活寡啊?你可真疼你侄女。” “娘,郡主的事,咱们还是别插手了吧?”一直立在一旁的凌霄听到此处,忽然出声打断他们的话语,道:“再说,他们两个日子久了,自然会有情意在的,何必急于一时。” “哎,你闺女就比你看得开。”凌御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两个小孩子,不识情爱罢了,时候久了就好了。” “滚!”陆燕飞推开凌御风,道:“郡主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可受不了她过这样的日子,这事交你身上,你负责搞定。” “这样吧。”凌御风靠近陆燕飞,将手搭在她的肩头,道:“要是我证明他俩有情,只是自不知,你就给我乖乖看戏,别插手,行吧?” “成交。” ☆、第五十四章 陆燕飞领着凌霄离开郡主府的原因,沉以北未得想通,然则能让她不与陆燕飞天天打上照面,她心中乐得欢喜,便也不想探究个中原由。 转眼间,又到一年七夕。 七月初七乃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日。旧时,沉以北在琼川之时,每年七夕都是家中手最为不巧之人,每每都要被昭容说上一顿。故此,她对历年的七夕都未有什么好印象,也并不想将此日挂在心上。故此,她今儿一整天都窝在自己的院子里,比起上街人挤人,她更加喜欢一个人在屋里头逗逗猫,吃东西。 她这般悠哉的过了一天,偏生在傍晚十分被武棣之给拉了出去。 她与武棣之一同坐在车驾之上,车外行人熙熙攘攘,马车在路上行的十分慢。沉以北掀开车窗上的帘子,路旁皆是行人,有盛装打扮的少女,也有结伴同游的姊妹。她放下帘子,扁了扁嘴,身旁的武棣之却依旧在闭目养神。 “我们要去哪里?”沉以北坐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相问。 “等会儿,夫人就知道了。”武棣之卖起了关子,他睁开眼,眉眼弯弯,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 沉以北蹙着眉偏过头去,总觉得自己一个不小心上了贼船。 武棣之复闭上眼睛,时而偷偷瞄上一眼,见她半倚着车壁背对他,嘴角那抹笑意便更甚。 马车一直朝前行着,行出大街,行出城门,漫步在城外树林里。此时天已黑,沉以北掀开帘子,借着马车外悬着的灯盏勉强看清了些周围。她放下帘子,转头道:“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眼下出城,即便眼下调头回去,想必城门也将关了,武棣之这明显便是不打算回城了。 “带夫人去一个如诗如梦的地方。”武棣之卖起了关子,他伸手将沉以北复拉回原位坐定,掏出怀中折扇,替她缓缓打着扇。 马车又行了约一柱香的时辰,驾马的小厮停了下来,武棣之扶着沉以北下车。她环顾四周,却只见漆黑一片。 驾马的小厮自一旁拿了个莲花形状的灯笼出来,将它交到了武棣之手上。 “夫人请先闭上眼睛。”武棣之伸手拉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又道:“夫人可不能耍赖偷看。” 沉以北应了声,乖乖闭上眼睛,将手将给他,随着他缓缓朝林中行去。 可沉以北到底还是个好动的性子,让她一直闭着眼睛,如何可能?这不,行了不一会儿,她便微睁了眼睛,想要看清周遭。 “夫人耍赖。”像是早知道她会如此,武棣之止了步伐挡到了她身前。虽说武棣之是一介书生,但到底男女有别,他站在沉以北身前,正好能将她的目光挡个严实。 “好嘛,我闭上眼睛。”沉以北被当场捉包,吧唧了下嘴,乖乖把眼睛闭上。这一次,她到是听话,跟着武棣之行一路,未有偷看,未有作声。 武棣之提灯前行,他看着身旁这个闭目行走的人,眉目如画,神情祥和。只怕是让人看到她此时的模样,任谁也不会相信她是一个终日混迹军营的假小子了。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想必说的便是她了。 山里的夜很凉爽,沉以北的周遭都充斥着明鸣声,偶尔传来几声鸟语,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味。人若是不能用眼睛来观看世界的时候,听觉与触感就会变得什么敏+感。她闭着眼睛,晚风抚起她的额发,发丝滑过脸庞,让她觉得有些痒。 “到了。”武棣之忽然开口,沉以北闻言正要睁开眼睛,却不料被他伸手挡住了眼睛。 “怎么了?”她疑惑。 “你先闭上眼睛,待我说好了,你再睁开。”武棣之继续卖着关子,她想了想,复点了点头,将眼睛闭上。武棣之松开手,后退了几步。沉以北闭着眼睛,感受着夜风送来的凉爽夹杂着淡淡的香味。 他提着手中灯笼后退几步,挂到了一旁树上,而后行回原处,自腰间抽出一管玉笛,轻声道:“好了。”语罢,他便抬手奏曲,悠扬曲调自他指尖传出。 沉以北睁开眼,只见武棣之所在之处,萤光点点,流萤满空飞舞,伴着他的箫声,像是闻声起舞一般。沉以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85 北面露喜色,缓缓抬起双手,萤火点点自她身旁飞过,像是散落人间飘浮不定的星辰。 沉以北笑得欢喜,她追逐着流萤,举手投足间的动作都是缓慢的,她怕会惊着这些流萤。武棣之在旁吹奏笛子,远远望去,似是一人奏曲,一人起舞。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沉以北转身,看向武棣之,笑道:“平日里见你也就入宫当值,之后便是回家,怎会晓得城外有此美景?”在她记忆中,武棣之一向醉心诗书,除却看书还是看书,在她心中,武棣之当是不会知道此种地方才是。 武棣之收起玉笛,道:“多年前外出时发现的。”他上前,伸手执住沉以北的手,道:“我带你去另外一个方。” 沉以北点头,随着他一同朝前行去。 夜风划过树枝,传来沙沙作响声。二人提灯在林中行了几圈,步出树木,跳入眼帘的是一处立于湖面之上的屋宇。这处湖泊是被一处竹林所环绕起来的,此湖背后不远处是一道小小的瀑布,瀑布的水流向此处,而后延着一条细长溪道潺潺远去。 那处屋子以竹木所建,居于湖中央,一条竹制小道将它与岸边所相连。二人随着这竹道缓步朝湖心小屋行去。沉以北轻轻扯了扯他的手,道:“那这处屋子,也是你当年所发现的?”借着微弱的灯火,她看得不是很分明,但感觉这屋子所用竹料尚显新鲜。 他摇了摇头,道:“这里乃是七王爷所赠。”行至屋门前,他取出一个火折子,将屋前两盏灯笼点燃,而后取出怀中锁匙将门打开。 屋子里很暗,武棣之执着灯笼将屋内的油灯点燃,跳动的灯火映照着屋子,让她能将屋内看得清楚些。 这屋子一眼望去很是干净整洁,沉以北伸手划过一旁的椅子,指尖触及处未见半点尘埃。 武棣之执着油灯转头,道:“今早命人先行整理过。”他将油灯盏到窗前的桌子上,道:“坐在这里看窗外,能看到竹林,还有那点点流萤。”他如是说着,沉以北走过去,窗棂上造的花纹是岁寒三友。透过窗棂,她见屋外湖面上倒映着天窗的星辰,远处竹林还有不停飞舞的流萤,一切的一切,让人仿若置身于满天星辰之中。 “如梦似幻,美得好不真实。”沉以北坐下来,伸手支头看向窗外,仿佛面前这窗棂将现实与幻境相隔断了。 “夫人可喜欢?”他看着沉以北一路的表情,他晓得她是喜欢的,却还是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他像极一个上交作业的学生,哪怕先生的脸上透出再多笑意,都想要听到先生的亲口肯定。 “嗯!”沉以北点了点头,忽而又敛了笑容。 “怎么了?”武棣之眉头一皱,心下几分担心,明分方才还是满脸喜悦,怎如今便没有了笑容? “我有些饿了。”沉以北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她与武棣之这一路行来,早已过了饭点,如今夜空星月已现,她的腹中早已空空一片。 武棣之嗤笑出声,道:“我去给夫人备膳。” 沉以北原以为他所说的备膳,便是将下人做好的饭菜端上来,可跟着他一同走到后厨,却发现只有食材,未有饭菜。灶台旁的桌子上摆放着各种食材,还有一碟云片糕。 沉以北伸手执起一块送到嘴里,道:“为何不让厨娘先行备好?”她看着面前这些食材有些头疼,她虽是刀功不错,可煮菜的手艺,却是让人一言难尽的。 “若是事先备好,夫人不就要吃冷菜了?”他如此回答着,动手切菜。 沉以北微微探头,见他切菜动作娴熟,笑道:“都说君子远庖厨,你一个书生,怎么会懂这厨下之事?” “我若不懂,那夫人吃什么?”武棣之笑的g溺,又道:“劳烦夫人为我添柴烧火。” “得令。” 沉以北虽不会做饭,但烧柴生火这类事她可是时常做的,灶下堆的柴火也是干柴,生起火来丝毫不费劲。她坐在灶下,看着灶膛内跳动的炉火,鼻息间皆是饭菜香味。 想来,寻常人家的夫妻便当是如此了罢。 看着跳动的火苗,沉以北有些出神。如今在灶前做饭的这个男子,他是个似水般温柔的人,他会说些细小的情话让自己开心;他会给自己一个惊喜;他会为自己下厨做饭。在她眼中,这样的一个男子,品貌皆优,确实是择夫首选。 像他这样的人,本应该能娶一个自己所欢喜的妻子,可最后却被一道圣旨将他与自己拉到一处。 沉以北叹了口气,执起柴禾扔进灶膛,那团火苗跳动着,发出燃烧的音节,仿佛在提醒她不要细想一般。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武棣之已然将菜都放到了托盘上。 沉以北摇了摇头,淡开一抹笑意,道:“没事,可以吃了吗?” “嗯。”他点点头,端着托盘同她一道行到外间。 三菜一汤,全是她爱吃的菜色。沉以北夹起一个金丝丸子咬了口,道:“味道真不错,你是怎么学会做菜的?做菜好难的,我每次到厨下,都要打翻一堆瓶瓶罐罐,做的菜还入不了口。”她说着吐了下舌头,俨然一副羡慕神情。 武棣之伸手替她盛了碗汤,道:“每个人都有擅长的地方,就比如我就提不了刀剑,但你可以。”他眨了眨眼,墨色的眸子里跳动着灯火,淡开的笑容让人不自觉想要触碰。 “对了,你今日怎么会想到带我出来,还做这一桌子菜给我吃?”沉以北觉得奇怪,七月七的日子,寻常人家都是拜一下七姐,又或是同行去寺庙参拜,或是上街看庙会,怎他就偏独树一帜。 “因为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你也不喜欢今天这个日子。”他伸手又替沉以北夹了一筷菜,道:“笙歌说,你不喜欢七夕这个日子,我便想让你今日过得与众不同,过得欢喜些。”一年四季,总归会有些日子让人不愿触碰,他不想让沉以北能接受这些日子,但他希望在往后的时日里,她再想起七夕,会记挂着今日的开心愉悦。 沉以北放下筷子,笑道:“我不喜欢的日子多了,那你日后是不是都会在我讨厌的日子里这般讨我欢心?”她试探着,想要知道他的回答。 “不。”武棣之摇了摇头,道:“我日日都会讨你欢心,让你开心。” “吃饭。”她笑靥如花,伸手夹了个金丝丸子放到他的碗中。不得不说,武棣之方才那番话让她十分高。人心都是肉长的,在他这样的人周边,哪怕是坏石头,也都快被捂化了。 “夫人,等下我再带你去个地方。” ☆、第五十四章 武棣之所说的地方,其实就是这片湖泊。 用完晚膳,武棣之提了一个食盒,而后递给她一盏灯,关上门行了出去。小屋的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86 后边停了一架竹筏,武棣之拉着她一同登上竹筏,竹筏上摆着一个矮桌,沉以北将灯盏摆了上去。 这盏灯没有旁的特殊之处,唯一好看的,便是这灯罩。这灯罩上糊着的不是面料,而是纸,纸上绘着朵朵红+梅,红+梅在烛火的映照下变得栩栩如生。 沉以北坐在竹筏上,任他手执撑杆驱使着竹筏前行。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微风送凉,伴着虫鸣鸟语声,十分惬意。她伸手掬着湖中清水,指尖触及的凉爽感让她心情愉悦,夏日里来此避暑真是最为合适不过。 武棣之撑着竹筏,见她像个孩子般不停与水嬉戏,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沉以北偏头,正巧看到武棣之扬起嘴角模样,她眨了眨眼,道:“你在笑什么?” 闻言,武棣之将手中的撑杆放到竹筏之上,坐到了她对面,笑道:“许久未见夫人这般欢喜了。” 她转过身子,道:“因为这里够清静。” 是啊,远离了世间纷争,偷得浮生半日闲,何其悠哉。管他日后史书上烈有多少豪杰,多少功过,在此时,她通通不必记挂。 武棣之看着她,矮桌上的烛火有些昏暗,烛火打在她脸上,武棣之有些看不真切,他伸出手缓缓移向她的脸庞。沉以北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举,身子微微后退。 “别动。”武棣之的语气低柔,她愣了愣,到是未有再动。 她看着武棣之,只觉他身子缓缓向自己靠拢,她鼻息间嗅到了他身上的气味,淡淡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武棣之将手伸到她耳畔,轻轻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头发乱了。”语调轻柔,带着丝丝g溺。 沉以北听着有些失神,微微侧了下头,而后抬起手想要理一下发丝,却不料被他一把抓住。她不角,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那墨色的眸子不知是否带了夜的薄纱。 “怎么了?” 武棣之探过身子,缓缓靠近她,他将头伸到她耳侧,呼出的气息带着点点暖意。“北儿,我喜欢你。” 沉以北愣在原处,她四周都是武棣之身上的气息,熟悉中透着些许陌生。她能感受到武棣之呼出的气在自己的耳畔游走,他的温度在凉夜中一扫而过,虽是短促,却让她感受分明。 “我喜欢你舞剑时的眉飞色舞,我喜欢你举杯畅饮时的巧笑倩兮,我喜欢你怀抱着猫嘟着嘴的模样。我喜欢你。” 武棣之的情话让她听着心中漏掉了几拍,她局促不安,她不知如何回应。耳畔传来他的呼吸声,她忽然觉得四周十分安静,静得只听得到彼此心中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一声声急促的悸动声在他们身旁四散开来。 武棣之执着她的手,见她久久未做回答,他侧过头,在她脸颊处落下一吻。 沉以北一惊,一掌将他推开,还未等她稍做喘+息,便听得一声落水声。她环顾四周,竹筏之上早已未见武棣之。 “棣之!棣之!”沉以北直起身子,可湖面上漆黑一片,她全然找寻不到武棣之的踪影。沉以北急了,她趴到竹筏边,眼前的湖面上,她只看得到自己的倒影,别的,什么都没有。 “我不是故意的。”她喃喃着,眼角微微泛起湿意,她害怕,不知所措。 “在担心?”忽然,武棣之自水下冒了出来,他的发丝水被浸透,紧紧贴在他身上。 她诧异,眼前的这个人全身湿漉,水滴沿着他的脸颊划落,可他的嘴角却依旧勾着丝丝笑意。 “你戏弄我!”沉以北微嗔,她收回身子坐好,腮帮微微鼓起,可眼底还是流露出些许安心。哪怕他在戏弄自己,但只要他安好,便足矣。 武棣之笑着,伸出手招了招,道:“夫人过来,我与你说个秘密。” 沉以北见他笑得如此,总觉得他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她偏过头,不予理会。 “夫人,听话。”他的语调变得柔+软细腻,像是被下了蛊一般,沉以北微微将头移了移。哎,她这个人吧,娃是个好娃,就是受不得人用这种蛊惑的声音同她说话。 她思量稍许,终还是将头低了下去。武棣之双手攀上竹筏,微一使劲,便吻上了她的脸颊。而后,他将竹筏轻轻一推,拉开了自己与沉以北之间的距离。 “你!”沉以北又气又急,她看着那个浮中水中的人,道:“是男人,就上来!” 武棣之轻笑了声,道:“笙歌说了,你不会水,我此刻在水中才是最为安全的。”他笑得得意,见她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想要打他却无从下手。 沉以北原本微微鼓起的腮帮此时鼓得愈发厉害,像是轻轻一戳便会破掉。她左右看了看,执起一旁放着的撑杆,道:“你爱上不上,我是不会水,但我会划船。”语罢,作势便要撑着离开。 “唉,好了,我错了,我上来。”武棣之见她如此,想是若他再不上去,沉以北便会当真负气离去。 回去的这一路上,武棣之到是老实了。他撑着竹筏回去,而后进屋换了衣裳,之后便是独自坐在书桌前在写着些什么。沉以北瞥头不予理会,自顾自躺在g榻上安眠,左右在这里他可不敢随意靠近她。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细细碎碎的洒了一地。沉以北独自坐在回城的马车内,武棣之则识相的同驾车小厮一同坐在外头。 那驾车的小厮也是有些眼见力的,明明去时二人同坐车驾内,可回程时,这少傅大人便被打发到前头坐着。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太简单。可他侧目,偷偷打量着自家主子,却见他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看此情况,当是心情十分之好,有好事发生才是。可是,若当真如此,他又怎会被赶到外头来? 那小厮这般腹议着,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情绪。毕竟,这是主子的事,当下人的,不好过问。 马车刚刚停下,还未等小厮通报,沉以北便掀开了车帘跳下马车,气鼓鼓的往里行去。 笙歌端着早膳刚巧行来,见着沉以北,连忙上前行礼。可沉以北却丢给她一个眼刀,一脸不悦复往前行去。 “这是怎么了?”显少见沉以北如此模样,笙歌有些mo不着头脑,见后头武棣之行来,她忙上前行礼。“姑爷,郡主这是怎么了?” 武棣之面上笑容更甚,他轻咳一声,道:“害羞了。”而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亦随之离去。 笙歌被他们二人这般行径搞得头皮发麻,偏了偏头,便端着早膳去往沉以北的院落。 笙歌方踏入房内,还未出言唤她,便听得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她心中略感奇怪,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外厅桌子上,几步行入内室,只见沉以北俯身正在g上收拾着些什么。 “郡主,你这是作什么?”笙歌满腹疑惑,这里屋的橱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87 柜打开,衣裳被翻乱,梳妆台上的盒子被打翻了,药盒被放到桌上,边上还散落着一个打翻的粉盒。“郡主这是要扮去姑爷的院子里吗?”笙歌蹲下+身子,捡起地上掉落的衣裳,将其先行放到屏风上挂着。 “别跟我提那个混账家伙!”一听得武棣之,沉以北便气不打一处来。想到昨夜,他对自己的万般调+戏,便觉得自己如同打了败仗一般,心情十分不爽利。 “哦?”笙歌微微挑眉,道:“姑爷得罪郡主了?”她上前,拉住了正在收拾包袱的沉以北,道:“郡主说来听听,姑爷是怎么得罪你的?” “他……”沉以北一个他字出口,可接下去的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她总不能当着笙歌的面,说她昨夜被武棣之调+戏了个透彻,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想想就觉得失败。她将手中的衣裳一扔,负气道:“总之就是得罪我了。”她扁嘴,此刻回想起来依然能感受到他的唇印在自己脸庞那种炽+热的感觉。 “就算刑部判人死罪,也得定个罪名。姑爷若是当真得罪郡主了,郡主大可以请出陛下为你出头。” 请出皇帝? 沉以北摇了摇头,她怎么请?一个人冲到后宫跟她的皇帝舅舅说,昨儿个晚上,您亲赐婚配的男子吻了自己的妻子?别说她说出去会笑掉人大牙,即便是想想,这也就是寻常夫妻闺中乐事,如何说得? “我还没说你呢。”沉以北不好直接将昨夜之事宣诸于口,只得扯开话题。“你怎就把我的事全都同他说了?”若非他早早得知自己不识水性,想必他昨夜也未必就敢那般做。 “他?郡主是说姑爷吗?”笙歌疑惑,道:“姑爷是您夫君呀,他说想要多知晓些郡主的事,也好日后多讨得郡主欢心。”笙歌是打心眼里觉得武棣之好,在她眼中,武棣之生得好看,声音好听,又识文断字,还对自家主子上心。这般好的夫君,去哪里寻得?可偏生就是自家主子对此毫不关心,只得她们这些个下人多上些心了。 “以后不许再同他说我的事了!”沉以北像个负气的孩童般,她转过身子将包袱打好,提着剑就要往外走。 “唉,郡主这是要去哪里?”笙歌伸手将她拦下,道:“即便姑爷有错,郡主也不该负气出走呀。”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沉以北挣脱开笙歌的手,正要踏出门外,却迎头撞到了武棣之怀里。 武棣之见她手提包袱,一抹笑意挂上嘴角。他道:“夫人若是想要回琼川,想必刚到便会被岳父岳母请回家。若是夫人想要去凌先生那处,如今陆姑姑正在他府上。若是夫人想要去七王爷府中,想必今夜,他便会送夫人回来,夫人亦不必带上行李。”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将沉以北的几条路全部堵死。 诚如他所说,沉以北并不能回琼川,若是去公主府,那也定是会被陆燕飞给提回来。她原本是想去沉慕王府中暂住几日,可听得武棣之现下这番话,想必是早已同沉慕打过招呼了才是。 武棣之见她站在原地未有动作,伸手按上她的肩头,在她额间落上一吻,道:“夫人莫要生气,我先上朝,晚些再回来陪夫人。”语罢,未等沉以北有所作为,他便径直离去,那背景如沐春风,步伐很是轻快。 笙歌在旁见得这番情景,掩嘴偷笑。 “你还笑!”沉以北转身,脸上浮起一阵红云。 “原来,郡主是被姑爷这样‘欺负’了呀?”笙歌与她亲近,此时也便只有她同凌霄才敢如此揶揄她了。 “你信不信我打你啊!”沉以北执起肩头的包袱便直接扔到了笙歌身上,笙歌笑着转身,道:“笙歌错了,郡主不是被姑爷‘欺负’了,是被姑爷调+戏了。”语罢,她转身离去,跑得飞快,生怕沉以北追来。 “一个两个全欺负我!”沉以北坐到凳子上,拿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俨然一副要用吃来化解怒气的模样。 “郡主,郡主。”她正在气头上,外头却传来了丫头的声音。 “干嘛!”沉以北一掌拍到桌子上,没好气的吼了声。 “宫,宫里来人了,皇,皇后娘娘,请郡主,入,入宫。” ☆、第五十五章 皇后传召的旨意一早便下达,沉以北接指之后便换过衣裳,梳妆打扮,坐着车驾入宫。 清晨的日光流转,洒在人身上晕起一层朦胧的白光。沉以北撑着一把伞独自行在后宫之内,脑子里乱作一团。皇后差人来召她入宫,她多少是能猜得到的。张氏之事已过,依着武棣之日前所说,皇后召她此时入宫,多半就是让她做陪,一道见见曹家姑娘。 曹御史家的孙女,她早前托人打听过,据说是个十分知书达理的姑娘。不过,这坊间的传言,大多也是净挑好的说,到底如何还是有待考量的。曹御史官位虽未与尹家相当,但他到底是三朝元老,朝中名望摆在那儿,也不是旁人可随便动之的。沉萧守选择曹御史的孙女,为的也不过就是能暂时让尹子鸢收一收锋芒,毕竟在后宫中一枝独秀可不是什么好事。 行至皇后宫中,宫人往内通报过后便迎着沉以北入内。沉以北提裙入内,屋子里却只有皇后与几个宫人在,并未再见旁人。 “拜见皇后娘娘。”沉以北未得多想,先行上前行礼。 “起来吧。”皇后面露喜色,招呼着沉以北坐到她身旁。一旁的宫人端了茶盏上来,碧色的茶水中飘浮着几片茶尖,沉浮于中。“北儿呀,今儿这么着急让你进宫,就是想你等会儿陪我挑一挑,看哪家姑娘比较好。” 沉以北装作不知,偏着头笑道:“舅母这是要替七舅舅选妃吗?”她眨了下眼,又道:“不过七舅舅这声名在外可不是太好,只怕是姑娘家们不乐意呀。” “你啊。”皇后伸出染着鲜红指甲的指尖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叹了口气,道:“张氏的事已然告一段落,你表嫂又有了身孕,不方便侍候你表兄。我瞅着,是时候再多给他纳几房侧室,身边有个知冷暖的体己人在,我也总是安心些的。”皇后这般说着,面上的神色到是看不出来有何怪异的。 沉以北微一点头,道:“这也是应当的,兄长贵为太子,国之储君,身边总不能只有表嫂一人。”她出言附和,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嗅了嗅,道:“舅母宫中这茶真不错,闻起来一股子清香。” “这是陛下前些日子赐的,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人包些送去你府上。”皇后笑的欢喜,一语罢了,忽是又想到了些什么,笑道:“说到你府上,昨儿我便派人去你府上,可却听说你与武少傅出去了?”她的语气带了些似是而非的调笑,听着沉以北一愣,手中茶盏的茶水微微溅出了几滴。 “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88 怎么了?”皇后见她如此失态模样,心中微起一丝疑惑。“可是那武棣之欺负你了?|”她话虽如此说着,可心里也是清楚的,以沉以北的手脚功夫,武棣之一介书生若同她动起手来,可是得不了什么好果子的。只是,若论起心计。皇后心中也是明白,武棣之是个聪明人,他与自己的祖父十分相似,都时常扮猪吃老虎。若是沉以北当真受了什么欺负,传到琼川,想必也是会有一场纷扰。 沉以北摇了摇头,面上扬起一抹笑意,道:“棣之待我很好,昨夜是七夕佳节,他便带我去城外游玩了。”她话说及此,见皇后面上仍有些许担忧,又道:“他昨日带我去林中看了萤火虫,还亲自下厨给我做了吃食,饭后,还带我泛舟湖上。”她顿了顿,略微一低头,轻声道:“舅母可别说出去,让人听了,怕是要笑话北儿。”她此语说的朴实,面上的神情亦是十分娇羞,像足了一个被夫君g在怀中的小女人。 皇后见她这般模样,欣慰的点了点头,心中半悬着的石头亦是放下了。“看来,这武棣之是当真g咱们家北儿。” “对了,舅母,那些仕家姑娘何时入宫?咱们,要在何处见她们?”沉以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好再寻别的话茬。 “还有些时辰,如今刚到巳时,那些少女们当是巳时三刻到我宫中,我已吩咐下人,在我宫中摆下宴席。回头,也会让你表兄过来亲自过过眼。虽说,咱们替他选了些人,但终归也得他欢喜才是。”皇后的语气中透着丝愉悦,她这一生,前半生在为了丈夫而活,这后半生,怕就是要为儿子而活了。 “舅母说的在理。” 巳时三刻刚过,便见宫人来通传,说是客人已到。 其实,像这种事本来应当是选一个皇族中较为老成的妇人与之一同过眼才是,也不知皇后心中是作何打算,偏生就是让沉以北这个小丫头来帮着挑眼了。 沉以与皇后同坐上位,见得一众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妙龄女子入内。她们身侧都伴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想来,便是领着她们而来的家中长者了。 这一众人依序排好,站在厅内。汀兰将身子微微侧过去,附在皇后耳畔轻轻说了几句,皇后便让众人都入席了。 众人入席,几个宫人上前端上茶盏,上茶毕,皇后执起了茶盏,道:“此茶乃是陛下亲赐云雾青芽,各位夫人同小姐们不妨都尝尝,看是否合心意。” “多谢皇后娘娘。”众人出声谢恩,而后端起茶盏细细品味。 “陛下所赐的茶定是最好的,谢皇后娘娘,让我等能一尝此茶。”一个身着水绿色衣裳的姑娘笑着回话,她的声音如银铃般清脆,到是好听。 沉以北看了她一眼,侧过头,冲着皇后轻声道:“这位是?” 一旁的汀兰见状,道:“这是礼部李尚书的女儿。” 沉以北应了声,点了点头,笑道:“北儿今日来姑姑这里,可真是挑了个好日子。”她扫了眼堂下众人,道:“不但有好吃的,还有这么多位漂亮的小姐们一同品茗。” 皇后见她如此说,笑道:“你虽为人妇,但与她们年岁相当,想必是有不少话可与她们一同说才是。”语罢,她轻轻拍了拍沉以北的手,冲着堂下众人道:“各位夫人,陛下前些日子赐了我一琉璃雕花玉盒,很是难得,各位不如同我一道去观赏观赏?”语罢,她便起身,行了几步,又道:“各位小姐们就在此处先品茗吧。” 皇后此举的意思,沉以北是明白的。说白了,不过就是想让她侧面瞧瞧这些仕家姑娘,可否有人有行为不妥之处。若不然,她也不会将汀兰留在堂上。沉以北叹了口气,端起手中的茶盏饮了口,眼角余光却不停打量着堂下众人。 “各位小姐们不必拘礼,我自小长在琼川,平时里没规矩惯了,见得各位小姐们这般气度,我着实也有些拘谨。”沉以北笑着起身,走到堂下,道:“还未与各位小姐们介绍,我叫沉以北。” 堂下姑娘们听闻此言,皆起身行礼,道:“见过郡主。” “各位姐姐们莫要如此拘礼,日后指不定我都得唤各位一声小嫂子呢。”沉以北笑着打趣,眼神瞥到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姑娘身上。“这位姐姐不知如何称呼?” 那粉衣女子见沉以北看着她,再次俯身行礼,道:“小女御史曹德孙女,闺名若清。” “原来是曹御史的孙女呀,怪不得如此端庄。”她这般笑着回答,忽一抬头,见门外沉桓已然缓步行来。 上次与沉桓相见,还是在她大婚之前,不知不觉,也过了近两个月了。沉以北笑着看向他,几步上前,道:“兄长安好。” “北儿今日怎这般识礼?”沉桓半开起了玩笑,他环顾了下堂中的各色女子,对着她笑道:“原来今日是有旁人在此,所以咱们北儿才这般识礼?” 沉以北鼓了嘴,眼睛半眯,道:“兄长,你说什么?方才风有些大,北儿没听清。”言下之意便是让沉桓莫要多说。 沉桓笑了笑,堂中少女们纷纷上前行礼,而后便有几人小聚一起,交头接耳。沉以北揽着他的手走向堂上,道:“舅母方才邀各府夫人去看陛下赏赐的物件了,兄长不妨先在此稍坐一会儿,待舅母回来,再一同用膳。”说罢,她还轻轻拍了拍沉桓的肩头。 他听得沉以北所言,扫了一圈堂下的姑娘,道:“北儿前些日子托我寻的物件,我寻到了,趁着天色尚早,北儿与我一同先去将东西取走吧。”沉桓没头没脑的说了一番话,拉着她便往外行去,徒留一室诧异。 步出皇后宫殿,沉桓将她拉到一处假山后,假山遮住了阳光,投下一片片阴影让他们二人暂为遮挡。 “兄长这是怎么了?”沉以北不解,他布局以张氏换得这个局面,不正是他所想要的吗?“兄长这般拉着北儿出来,那些姑娘若然日后有幸与兄长共结连理,只怕是要心存芥蒂。” 沉桓轻哼了声,道:“都已经定好人了,何必还要浪费时间在这上头。”他的语气中透着不耐烦,与他而言,娶谁,娶多少个,都无所谓,只要有所帮助,便是可以。 “舅母也是担心你,怕你不喜欢,便想让你也来瞧瞧。”她知道沉桓未必会中意曹若清,可未曾想过他对这些事会毫不上心,仿若一个心死之人,有再多女子绕在他身旁,他都无动于衷。 “我知晓母后担忧我,只是这些事,有些多此一举了。”沉桓转头,道:“我回头会同母亲细说的。”他顿了顿,似是有话想说。 沉以北面露疑惑,道:“兄长可是有话要同北儿讲?” 他略微一低头,而后,又抬起了头,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一般。 “他对你好吗?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89 ”他如此说着。 沉以北思索稍稍,道:“很好呀。”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道:“棣之待我很好,兄长不必担忧。”语罢,她伸手挽上了沉桓的手臂,道:“我现在很好,我也希望兄长能过得幸福。”她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将心中所虑宣之于口。“兄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试探着,她想同沉桓说一番心里话,却又害怕戳到他的痛处。 “嗯。”沉桓点了点头。 她松开手,长舒一口气,道:“兄长是要做大事的人,这点,北儿知道。北儿才智不如母亲,所以这朝堂中大多的利弊之处,北儿都未看得分明。兄长的身边需要有人辅佐,可北儿希望兄长在褪却一日疲惫之后,可以有一个暖你心神的人在侧。”她转过身子,道:“兄长为了大局,日后定是要娶许多女子,北儿希望兄长日后若能得遇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便请兄长不要放手。至少,至少留一个能真心待你的人在身侧。”她说的诚恳,后宫的女子,为权为利相互争抢的并不在少数,可真心待人的,却寥寥无几。毕竟,在这种龙潭虎穴之中,真心比任何事物都要来得廉价。 沉桓忽而舒展眉头,抬手掩嘴偷笑。 “兄长笑什么?”沉以北面露稍许愠色,她这一番话思来想去了好久,换得的竟是他的一番嬉笑? 沉恒止了笑声,摇了摇头,道:“北儿长大了。”他如此说着,转身走向皇后宫中。“走吧,去看看那群姑娘中,是否有真心待我的人。” “嗯!”她跟上去,笑容较阳光更为灿烂。 ☆、第五十六章 在宫里头闹腾了一天,终是在傍晚的时候沉以北得以离宫。一堆姑娘家围在一起闹了这么久,到最后选的还是曹御史的孙女。原本,沉以北以为这其中只会选一个,未曾料到最后连李尚书的女儿也会一同在列。 拟定了人选,剩下的便是依足礼节,再办个婚宴就是了。 沉以北独自行在宫中,落日余辉下,蝉鸣声声,扰得人心神烦乱。沉以北一路走来一路烦着,行至宫门处,忽见沉慕与武棣之二人立于宫门口。她面容略显尴尬,扭头便要离开。 “北儿!” 这头沉以北急于躲避,可沉慕却是个眼尖的,远远冲着她喊了声。沉以北没有法子,只好转过身子,缓步上前。“七舅舅啊,呵呵呵,你怎么在这里呀?” 沉慕虽是有个王爷头衔,可他在朝中并未有任官职,寻常这时候他都是闲赋在家的,怎就今日出现在此?她上前几步,笑道:“北儿好久都没跟舅舅过招了,要不去你那儿好好打上一架?”她正因为被武棣之调+戏的事烦心,可算是遇上了沉慕这块挡箭牌了。 还未等沉慕回话,武棣之到是先行开了口。他伸手将沉慕往后拉了拉,道:“今日怕是要让夫人失望了,我与王爷已然有约,还请夫人先行回府吧。”他神态自若,语气轻松,仿佛全然未将昨夜之事放在心上。 沉慕左右打量了下这对夫妻,笑道:“北儿先回去吧,过段时间我便来寻你过招。”沉慕这般说着,随后便与武棣之一同乘着马车离开。 沉以北疑惑稍稍,随后便也乘车离去。她虽是对这二人心里存了些疑惑,但此时能让她不与武棣之相见,她自是乐得松快些。 车夫驾着车一路将她送回郡主府,府里头笙歌早已翘首相盼,见她回来,连忙迎了上去。此时已是酉时末,天色已然渐渐泛黑,二人一路行回沉以北卧房,笙歌便吩咐了下人将晚膳端上来。沉以北用罢,忽想起武棣之尚未回府,便又嘱咐了笙歌,让灶上留火,以免他回来时肚子饿。 沉以北原以为自那日宫门一别之后,武棣之当夜便会来寻她。那日,那独自在屋内坐至深夜,未见他来。此后,她亦连着等了好几日,都未见武棣之来。不单是晚间不得见武棣之,就连清晨早起时,她都未有再见到。二人明明同+居一个屋檐下,可却生生好些日子未有相见。日子久了,纵是像沉以北这般不上的人,也察觉到了个中异样。 在连着七日未有见到他之后,这夜,沉以北早早坐到了前厅屋ding上。她自戌时便坐在那上头,身旁的吱吱也不知是否懂得人心,竟也不吵不闹,安慰的趴在她身旁。沉以北一坐便是几个时辰,直至宵禁时分,他仍未归。 沉以北心中疑惑,在她记忆中的武棣之从未如此过。她所记得的武棣之,永远都是那般温润如玉,学识渊博,拿捏得当。可这几日,他却行为怪异。这不由让她心中暗暗生出几分担忧来,这若是放在几个月前,尚有可能是为了沉轩之事所忙碌,可此时,他会有何事要深夜外出? 她思及此,身旁的吱吱喵了一声,自她身旁跳了开去。沉以北直起身子,这才发现远远有一驾车马驶来。她自屋ding翻身+下院,隐身藏于院中树后,不多时,便见车夫扶着酒醉的武棣之入内。沉以北略微蹙眉,暗暗跟着二人身后,直至那车夫将他送回房中。 武棣之一向不擅饮酒,可此时却喝得伶仃大醉而归,实在颇为怪异。她隐在院中,见一直跟在武棣之身旁的小厮端了醒酒汤进去,不多时便又出来了。她抬头,见他屋中仍有灯火,略微一低头,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也好放心。 想她沉以北与武棣之成婚这么久,这屋子她也未来过几次,总是匆匆来,匆匆走,未得细细观看。武棣之的房门未锁,她轻轻推开,入门的桌子上摆着盏空碗。沉以北执起碗盏嗅了嗅,上头留下的味道便是醒酒汤的。她放下手中碗盏,转头走向武棣之的g榻。 g前的山水屏风上挂着他的衣裳,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酒味。 她绕到屏风后,春蚕慕雨帐中,一只手伸在帐外。她略微蹙了蹙眉,伸手将幔帐束起,见武棣之满脸通红,额头上还压了块冷汗巾。她执起汗巾轻轻擦拭了下他的脸颊,见他面容安详,心下都是安了几分。 夏日里天气炎热,即便到了晚间,仍是有些暑气未消。沉以北执起他放在g头的折扇,替他赶好蚊子,放下幔帐。随后,她行到一旁,将他屋子的后窗打开,这才关门退了出去。 她虽是心中留有疑惑,但此时武棣之醉成这番模样,她即便想问,也难以得到结果。思来想去,她决定先行回房休息,待天亮后,再去沉慕府上问个清楚便是。 也不知道沉慕是否是同武棣之说好了的,翌日一早,沉以北骑马行至七王府,却未寻得沉慕。底下人说,沉慕一早便入宫了,她觉得事有蹊跷,却也不好再做追问,得得讪讪而归。回到郡主府,她便差人去将凌御风请来,这些天所发生的事,她既然不能看得明白,唯有让他人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90 相告了。 七月的太阳很是炎热,沉以北坐在院中亭内,手里捧着盏冰镇酸梅汤愣愣出神。凌御风刚入院门时,见到的,便是她这副模样。他轻笑了声,径直走向亭内,伸手拿过她手中的那盏酸梅汤,自顾自地饮了起来。 沉以北偏了头,面上神情带了几分鄙夷。“叔,那碗,我喝过了。” “呸,尽知道骗我。”凌御风将一颗酸梅核吐出,又道:“你这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儿个就半死不活了?”凌御风觉得奇怪,这小丫头平日里没心没肺的他见得多了,哪怕再大的事,她也是往好处想的,怎今日就这样一副德性了。“被你那个没心肝的表兄欺负了?”凌御风思来想去,便也就只有皇家那几个没心肝的会惹得她如此了。 沉以北摇了摇头,神情几分无奈,道:“跟兄长无关。”她顿了顿,四下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缓缓开口。“棣之这几日有些怪。” 凌御风闻言,哈哈大笑,他放下手中碗盏,饶有兴趣的盯着她,道:“就你家那个书呆子,有什么怪的?” 沉以北甩了他一记眼刀,道:“七夕那会儿,他还带我去湖小筑看荧火虫,又亲自下厨给我做吃食,还带我泛舟湖上。这自打那日过后,他便变得十分奇怪,总是早初晚归,还夜夜醉酒归家。自那日后,我与他便再未有过言语。”明明之前还是那般温存,可如今,她却连与他相见一面,都变得十分之难。思及过往,他们成婚这些日子以来,武棣之若是在家,必定是与她一同用膳。每日,他都会来寻她,可最近,他却像是在躲着她一般。 “哦。”凌御风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他忽然间不理你了,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很不习惯?” 沉以北点点头。 “那既然不习惯,你就去找他呀。你们既是夫妻,当妻子的思念自己的相公,又不是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事,去寻他不就结了?”凌御风说的轻快,面上满是笑意。 “我去了呀,可他喝醉了,我又能问出来些什么呢?”沉以北扁了扁嘴,道:“他平日酒量很差,每当宴会之时,都需事先服下解酒药,若不然,真真是一杯就倒。”说到此处,沉以北不自觉勾了勾自己的嘴角,只觉得武棣之为让他人相信他能饮酒,也当真是拼命。 凌御风看得分明,他自也是知晓这两个小家伙日久生情。这二人既为夫妻,又相互有情,这自是再好不过的事。只是,这头一个死要面子打死不肯承认,那头一个一往情深如今心灰意冷,到是有些难办了。他原以为武棣之尚会再多等待些时日,他也只需在旁看着就行,未曾想到,这小子到是比他预料中的要早收手。 “你心里头若是记挂着他,那便去见他,同他谈上一谈。若然你觉得难以启齿,那便做些他素日里爱吃的糕点什么的送去,左右不过就是个由头。”凌御风知晓沉以北不擅厨艺,此番话语不过也就是想试她一试,看她是否会为旁人改变自己。 她听闻凌御风的一席话,心中也自是清楚,他说的在理。抬头看了看天,想到此时离午时尚早,还来得及。她起身,冲着凌御风笑道:“叔叔今日就在北儿这里吃饭吧,北儿去吩咐去笙歌做几道你爱吃的菜。” 凌御风见她满脸笑意离去,心中亦是松快不少,他抽出腰间的折扇,轻轻摇了摇。今日,他替沉以北解决了一柱事,回头也可以同陆燕飞交待了,两全其美,吃她一顿饭,也不为过。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料到,这餐饭会让他如此一言难尽。 “红烧肉,青红藕片,肉末茄子,清炒青菜,冬瓜肉汤,荷包蛋,还有生豆腐。”沉以北兴奋的指着面前的一桌食物,道:“这些菜虽然不怎么精致,但全是我做的。笙歌说,我初学这样,不能做太精致的菜色,这些比较简单。” 凌御风盯着桌上这一团看不出辩不明的菜色咽了口口水,他伸手夹了块焦黑一片的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 “这是红烧肉呀。”沉以北满面兴奋,道:“笙歌说了,这是最简单的一道肉菜,我烧了很久的。笙歌说,红烧肉一定要入味了,才好吃。”她盯着面前那盘焦黑的肉,虽然她也觉得颜色过暗了些,但想来定是非常入味了的。 “看着,确实ting+入味了的。”凌御风将这块红烧肉放回盘里,面前这几道菜,青菜一半生一半焦,茄子已然同肉末化为一体分不出你我,荷包蛋两边焦黑,内里流黄,他看着,这整桌菜,若当真要吃,他恐怕只能吃下藕片,豆腐,再饮几口汤吧。 凌御风本想离去,想了想,又觉得不可直接拂了她的兴致,便伸手夹了一块藕片。他一口下去,随即满口都是盐的咸味,他连忙放下筷子,伸手接过沉以北给他盛的汤,汤方入口,他便悉数吐了出来。 “大侄女,我错了,你还是别做吃的了。”凌御风拿起边上摆着的茶壶就往嘴里灌茶。“你做的这青红藕片跟盐不要钱一样,还有,这汤里面你是把糖罐子打翻倒进去了吧?”凌御风连连摆手,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算是体会到了。 沉以北满脸委屈,道:“我这可是让笙歌在边上盯着的。”她小声嘀咕着,若非笙歌在旁,这厨下的灶恐怕都要被她捅破了,如今她能炒出几个看上去还行的菜,就不错了。 “北儿,叔叔错了。”凌御风伸手拍上她的肩头,道:“武家那个小子,叔叔给你去查清楚,一定让他亲自来跟你道歉,你还是乖乖练你的剑吧。”只要能不让他当试菜的,别说查个武棣之的行踪,即便让他现在就进宫去找沉萧守吵架,他都干。“好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查。”凌御风扔下这句话,转身便离开了,速度之快,让人感叹。 沉以北偏头盯着桌上这一桌的菜色,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努力。知难而退,这可不是她的做风。 “笙歌,别吃饭了,过来教我做菜!”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新的一年我会努力填坑的!【转头看了看文件夹里那十几个坑,其实心里有点虚】 ☆、第五十七章 长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沉以北,某天居然想要学做菜了,这让笙歌又惊又喜。她欢喜的是自家这主子终于肯放下刀剑,惊的便是日日都需要找人收拾过的小厨房。初学做菜的人,做的菜不好吃,这点,笙歌是预料到了的。只是,她没想到,于沉以北而言,这做的菜不单是难吃,而且还容易掀锅炸膛。 这不,眼下便是这情况。 笙歌看着面前这满屋狼藉,眉头皱的紧紧的,她思索着,是不是该同沉以北讲,让她日后还是别进厨房的比较好。 “笙歌姐,你是郡主的陪嫁,你就同她说说吧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91 ,想吃什么,咱们来做。”厨房的小丫头每每看到灶前这般模样,总是忍不住感叹。“你看看,这都是第五口锅了,管家都以为是我们故意在找事。咱们做下人的总也不好背后说主子的是非,你说是吧?”小丫头指了指累在边上的铁锅。 “郡主爱做什么便是什么,哪来这么多抱怨,回头我会同管家说的。”笙歌虽也知晓沉以北并不适合入厨房,可她却听不得旁人这般说话。“赶紧将这厨下收拾收拾,郡主估mo着该练完剑了。” 笙歌离开小厨房,她虽是口头上这般说着,可心里头到底也是明白的,沉以北并不适合下厨。可转念一想,如今沉以北正在兴头上,若是在此时一盆冷水浇到她头上,怕也是不妥。可若长此以往,只怕过不了许多,这厨房就得被她给烧了。笙歌转念又想了想,若她不能做熟菜,那就不如教她从做凉菜开始。 打定主意,笙歌便一路走向沉以北的院子。她方入院门,便见得沉以北拎上围裙就要往外行去。 “郡主,这是要去小厨房了吗?”笙歌心中一惊,想到还未收拾完毕的厨房,心中几分尴尬。 “嗯。”沉以北点点头,面上带着笑意,想来心情十分舒畅。 “我昨儿跟姑爷房里的下人打听过了,听说姑爷爱吃杏仁水晶糕,今儿个咱们不学做热菜,笙歌教你做杏仁水晶糕吧。”她伸手将沉以北拉住,其实沉以北的刀工十分不错,也不知是否是她习惯舞刀弄剑,切菜的手艺是当真不错。她昔日做的菜,最大的问题便是在放调料与火候上。而这两样又不是短时之内可以教得好的,笙歌思来想去,觉得,不如就直接教她蒸些糕点,再炖个汤水,这样便可减少炸炒时沉以北所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他喜欢吗?”沉以北蹙了蹙眉,她原本是打算做一顿丰富的饭菜,再同他在桌上好好讲讲这几日的始末。“可是,若然换成了糕点,会不会他就直接扔边上不吃了?”她有些担忧。 笙歌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可郡主,十几道菜,郡主要在短期内做好,是有些麻烦的。”笙歌怕说得太直白容易伤到沉以北,故而婉转道:“但是糕点不同,郡主只需要蒸上一会儿,便可拿去找姑爷了。”说罢,她又左右看了看,上前轻声道:“我听底下人说了,今儿姑爷会早些回来。” 原本,武棣之事事都对沉以北上心,笙歌看在眼里也是喜在心里的。可偏生这几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就未曾见过武棣之再来寻她,似是有旁人梗在了二人当中。她是沉以北的陪嫁,自然也是见不得沉以北日后过着这般日子,故而府上的人与事,她都是万分留心的。 “也是。”沉以北想了想也是,她都已经好些日子没见着武棣之了。从前,日日见到的时候,她到是未有什么感觉。可是习惯以后,这一日未见,她便觉得有些奇怪。 笙歌见她点头同意,便拉着她一同去了后厨。沉以北不解,还问她为何不去院中自个儿的小厨房。笙歌笑着打了哈哈推托过去,二人在院中行了一会儿,便来到后厨了。 此时午时已过,灶间的下人基本都坐在里间休息,笙歌将里头的人打发去取来杏仁水晶糕的材料拿来,之后,便让他们下去了。 做杏仁水晶糕十分简单,笙歌将所需的材料一字摆在长桌上,见沉以北已然系上围裙,便开始教她如何制作。 笙歌先取了一碗番薯粉弟给她,让她拿着过了一遍筛子。过完筛子的番薯粉被放在盆子里,介于前几次的失败,笙歌坚定了一个信念,绝对不能让沉以北来调味。所以,这次做的杏仁水晶糕,她便是让沉以北做无需调味的部分。 过好筛子,笙歌在番薯粉中加了水,便让沉以北拿着筷子不停搅拌,自己却到一旁将早已泡好的红+豆放上了蒸笼。待她转过身了,见沉以北也拌的差不许多了,又取来一块细纱布放到铁锅上,让沉以北将拌好的番薯粉桨倒在纱布上,如此便是又过了一次筛。之后,便是上锅烧煮了。 杏仁水晶糕说是糕,其实更像是一碗糖水,将杏仁糕与水晶糕同切成小块放下碗中,再加上杏仁露,配上蜂蜜,再加上些薄荷水。在这种夏日里头,吃起来可算是十分清凉的。深知沉以北的她,待到此时,又让她去和了杏仁粉桨。 番薯粉桨煮好,笙歌取来一个方形木制模具,将番薯粉倒了进去,她每到一层便会停下,加些煮好的红+豆进去,而后再倒上一层,将这红+豆沉浮于中。 “那我接下来要怎么做?”沉以北在旁看着惊喜,可又觉得自己今日一番下来,更加像是个打下手的。 “之后便是等他们冻好,然后就要劳郡主将这些切好摆盘,然后咱们再取去些冰块过来镇着,就可以拿去带给姑爷了。”笙歌看了看,见一些需要调味的工序已然完成,心头也松快了不少。 晾凉这些粉冻需要时间,沉以北坐在厨下好一会儿,直到粉冻冻好,她才持刀切成小块。笙歌早已吩咐人取来了碎冰块,她将碎冰块放入一个大海碗内,又见着沉以北将切好的杏仁块与水晶块都放入小碗内,再浇上她早早配好的杏仁汁,心下的石头算是落了下来。 沉以北将这碗杏仁水晶糕摆到了碎冰之中镇着,又取来了食盒,之后便提着食盒欢快的去往了武棣之的院中。 进厨房的时候不过午时一刻,而此时,却已是申时。她执着食盒行到了武棣之门前,他的房门大畅,沉以北站在门口探了探头,道:“棣之?” 屋子里静静的,她蹑手蹑脚入内,却见武棣之伏在桌子上浅眠。她走进去,将食盒放在桌上,而后行至他身旁。睡梦中的武棣之神情安详,许是因为太热,他的额头微微沁了些汗水。沉以北伸手替他拭了拭汗水,衣袖刚触碰到他的额头,武棣之便睁开了眼睛。 沉以北有些不好意思,忙退了开去,道:“见你满头大汗,就给你擦了擦。”说完,她轻咳了声,俨然像是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子。 “郡主来此,可是有事?”武棣之直起身,伸手整了整衣裳。 “哦,给你带了点心,你尝尝?”沉以北想到被她放在一旁的食盒,连忙取了捧到了他面前,道:“这东西现在吃,最是解暑了。” 武棣之接过她手上的白色瓷碗,执着勺子搅动了几下,舀起一勺送到嘴中,而后眉头蹙起。他看了看沉以北,眼神中几分疑惑,道:“换厨子了?” 沉以北满心期待,笑道:“味道怎样?” “有些甜了,下次少放些糖。”说罢,武棣之便将那碗杏仁水晶糕放到了一旁。“郡主可还有事?”他挑了挑眉,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来别的情愫。 “没事。”沉以北扁了嘴,负气离去。她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92 是不会做菜,可这次是笙歌盯着的,她还事先尝过,味道没问题才让送的。可怎在武棣之那头却得到是这般评价。 她心中不快,低头行着,刚出院门便与人撞了个满怀。沉以北刚要发作,抬头见得来人是沉慕,心中更是郁结万分。她一把将沉慕拉到树后,面带愠色,道:“说,是不是又来带他出去鬼混的!” 其实也不能怪沉以北这般,谁让武棣之是在同他一道离宫后便变得如此怪异。 “冤枉啊。”沉慕做伸冤状,道:“你家那个书生,心眼可比谁都多,哪是我能带得动的。”他的语气十分委屈,沉以北见他如此,到也是松开了手。 “怎么,你们小俩口吵架了?”沉慕似是嗅到了些什么,连忙将头凑了上去。“来,跟舅舅说下,舅舅等下就去帮你收拾他。”沉慕笑的灿烂,明显便是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模样。 “你要收拾就赶紧进去收拾。”沉以北白了他一眼,负气离去。 沉慕mo了mo头,总感觉今天有些不太寻常。他这般想着,径直走向了武棣之房内。刚一入房,他便见武棣之端着一个白色瓷碗坐在椅子上傻笑。沉慕看了看一旁食盒内放着的冰,那冰尚未全化为水,又想到方才负气离去的沉以北,一脸的原来如此。 他大步上前,伸手将武棣之手里的瓷碗拿过来,道:“这大热天的,这种冰镇的点心拿来解暑最为合适了。”说罢,作势便要吃。 “哎,拿来。”武棣之伸手将瓷碗夺回,道:“你要吃,我再吩咐下人做,这碗不行。” “是北儿给你做的吧?”沉慕很是满意武棣之方才的模样,手中的折扇轻摇了几下,道:“我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外甥女,居然肯下厨给你做吃的了,你小子可以啊。” 武棣之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将那碗点心放回食盒,道:“找我何事?” “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沉慕有些mo不着头脑,分明是他昨日留言,怎如今却像悄然不知一般。 武棣之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又道:“今儿就住在我府上吧。” “哈?”沉慕不解,道:“你要做什么?” “与君彻夜长谈。” ☆、第五十八章 离开武棣之的卧房,沉以北满是愠色回到房中,笙歌瞅她这般模样,亦是心中疑惑。这方才出去还兴高采烈的,怎回来便像是同人吵了一架? “郡主这是怎么了?”笙歌左思右想,还是不太放心,见她这般模样,遂屏退下人,方道:“是姑爷那边的事吗?”思来想去,只可能是武棣之了。毕竟,方才她才满心欢喜送点心过去,这回来就跟个闷葫芦一般坐着不说话。 沉以北噘着嘴,偏过头去,不作理会。 “郡主,你这嘴噘得都能栓头驴了。”笙歌打趣,道:“同笙歌讲讲,发生何了?” 回想着方才武棣之说的那番话,沉以北便是没有好气。“我将点心送去,他却说,这咱们府里换了厨子吗?还说太甜了。”她的语气满是委屈,说完,那腮帮子便鼓了起来,活像是嘴里头塞着两个丸子。 笙歌蹙着眉想了想,这次的点心可是她预先将份量备好,才让沉以北做的,照理来说,这味道不该有偏差才是。况且,她向武棣之房中下人细细打听过,今日这甜度当是正好才对。笙歌偏着头又将事情理了理,忽然嗤笑出声。 沉以北白了她一眼,此时她心中正是不爽快之时,可笙歌却笑成此番,着实让她憋屈。 笙歌笑罢,见沉以北的面色愈来愈黑,方道:“姑爷这是在同郡主说,你的心意,他收到了,而且,很甜。”笙歌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一向聪明伶俐的郡主,怎到了此时却同凌霄一般,半点看不出。 “哈?”沉以北满是鄙夷,道:“他若是知晓这是我做的,为何还要装不知?”这不太像是武棣之的作风呀。毕竟,在沉以北的心中,武棣之一直便是一个温柔似水的人,无论发生何事,他的面上总是会带着淡淡的笑意,如沐春风。 “郡主。”笙歌叹了口气,又道:“这些日子笙歌看得出来,姑爷心中有郡主,可郡主却仿若不知。郡主你一直都拿姑爷当兄弟看待,纵使姑爷花尽心思讨你欢心,可你还是将他当做兄弟。长此以往,姑爷如何能不心寒?”笙歌说得在理,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永远付出不求回应,一但到了某个时节,他累了,倦了,便会离开。 “可我就是拿他当兄弟嘛。”沉以北一脸委屈巴巴,她趴在桌上,脸上满是愁绪。“我与他自小便是朋友,长大了自然也是拿他当朋友,哪有对自己朋友下手的道理。”在沉以北心中,朋友便是朋友,她害怕一但越过这道线,将来或者连朋友都不是了。 笙歌有些看不下去,笑道:“那郡主这些日子见不着姑爷,是不是会想他?” 沉以北点了点头,她确实会记挂,会在想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那姑爷若是不开心,郡主是否也会担心?” “他不会不开心。”沉以北很是笃定。 “那若是今天姑爷纳了小妾……” “他敢!”笙歌话还未说话,沉以北便跳了起来。笙歌见状,笑得更加欢乐。沉以北尴尬的mo了mo头,又坐回原处。她忽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明明成亲之前说好,他若是有心上之人,她便会同意纳妾。可如今,怎么想,都有些,难受?就好似xiong口压了一块巨石,让人喘不过气,闷得难受。“再怎么着,他也得同我打声招呼,哪有说纳就纳的事。”沉以北偏头过,语气中满是尴尬。 “好,姑爷不敢。”笙歌见她如此,也不好继续说下去,有些事,点到即止,不可多言。“郡主且莫生气了,时辰不早,笙歌去备些酒菜,回头好让姑爷一同来用膳。” “七舅舅也在,也备上他的份。” “是。” 笙歌转身离去,屋子内又静了下来。沉以北有些郁闷,她细细回想着过往的一切,她一个长像寻常,脾气不好,上得厅堂但下不了厨房,除了一身功夫还有身家背景较高于旁人,似乎也没有别的特别能让人中意的了。若说,武棣之看中她的身家,可她虽为皇族,父母却远在琼川。相比之下,武棣之生得好看,脾气又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虽是提不动刀剑但好歹饱读诗书,又是太子少傅,将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她摇了摇头,全然不知武棣之到底是喜欢她哪一点。 夏日里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晚,明明已到晚点,可天还是有些亮。笙歌将饭菜摆到了沉以北院中亭子里,又命人移了好些开了花的盆栽过来,而后又命人在院中路边尽数摆上红烛。沉以北方踏出院子,见得此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93 番情景,一头雾水。 她随手拉住个正在点燃红烛的丫头问了问,却只从她口中探知是笙歌让人备下的,旁的,便再也不知晓了。沉以北摆了摆手,只得让人将笙歌带来。 沉以北的院子,原本为了方便她练武,院中甚少栽种花木。而此时她坐在亭中,身旁花团锦簇,虽是日已西斜,看得不是很分明,但这阵阵花香随风送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她坐在亭中等了良久,可等到的却不是笙哥,而来前来赴约的武棣之。沉以北直起身子,左右看了看,道:“七舅舅呢?”沉慕这人,一向便是哪里有好吃的,就往哪里凑,像这种时刻,他怎会缺席? 武棣之步入亭中,道:“王爷说有事,就回府了。”语罢,他看了看亭外的花草,嘴角微微勾了勾,道:“郡主这是作什么?” 沉以北尴尬的笑了笑,坐到位子上,道:“笙歌最近在做新的点心,说是用花瓣,来做,所以,就……”一句话,却生生让她拆成这般来回。 他笑了笑,亦随之入席。偌大的院子便只剩下了他们,院中下人似是早早离开,除了满院的虫鸣声,一时间竟再无旁的。沉以北着实受不了此种尴尬情景,拿起酒壶斟了盏酒,刚想递给武棣之,又想起他不擅饮酒,只得将手收回。 “郡主怎么了?”武棣之的面上依旧挂着笑意,平日里直来直往的沉以北,此时却是一举一动都再三思量,明显是满腹心事。 解开误会最好的办法,那便是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沉以北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她伸手举起酒盏,一口饮尽,道:“我有事想问你。”神色严谨,似是在同他讲国家大事。 “正巧,我也有事想问郡主。”武棣之眉眼弯弯,对沉以北的心事仿佛早已了然于心。“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吧。”武棣之放下手中执着的描金折扇,道:“我与郡主一人一个问题,被问之人一定要如实回答,若然无法回答,便要受到惩罚。至于,怎么罚。”武棣之顿了顿,眼神闪过一笑意,道:“那便有提问者来定。” “行。”沉以北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公平。“那既然是我先说的,便由我先问。” 武棣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来找我?为什么这么久了,都不担心我?为什么夜夜晚归?为什么,要醉倒在地方肯回家? 这些,都是沉以北想问的。可是,当她的眼神对上武棣之时,不知为何,却又不敢开口。 “郡主请问。”武棣之开口催促。 “嗯……”沉以北微低了低头,眼瞥见一旁放着的杏仁水晶糕,忙道:“今天下午的杏仁水晶糕,真的很难吃吗?” 此言方出,她便见到武棣之挑了挑眉,似乎是在问她,怎会提这样一个问题。沉以北神情窘迫,她此时只想好好抽自己几下,怎就问了这么个蠢问题。 “你不回答也没事,我……” “很甜。”还未等沉以北说完,他便出言打断。 “这样啊。”沉以北有些委屈,看来当真是她糖放多了些。 “那现在该由我来问郡主了。”武棣之忽又执起桌上的折扇,他将折扇打开,轻摇了几下,道:“郡主曾经说过,若有一日,我遇上心中所爱,郡主便会允诺我娶她。此言,是否还有效?” 他的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他长得依旧好看,明眸皓齿,即便烛火昏暗,都掩不了他的风采。沉以北的面上挂了几分落寞,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此时,她心中却微微有些泛酸。她低了低头,换上一张笑脸,道:“自然,到时候一定要将她带来与我认识认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伸手替自己斟了杯酒,又是一饮而尽。 “郡主不开心。”他的语气很是笃定。他虽是初涉官长,可是他自小长居宫中,遇上的人个个都是带着假面具生活的。像沉以北这般真性情的人,如何能在他面前掩饰得过去。“既是不愿意,郡主又何必答应呢?”武棣之见了有些不忍,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舍。 “哪有。”她死撑着不肯承认。 “郡主未有老实回答,那便要接受惩罚。”武棣之面上的笑容更甚,道:“郡主请闭上眼睛。” 沉以北听话做了,于她而言,此时闭上眼睛,不让泪水溢出眼眶,不让他看到自己窘迫模样,这便足够了。 夜色已深,月上枝上,忽有一阵风过,吹动了亭角上挂着的竹风铃,传来些许声音。沉以北闭上眼睛,她能感觉到武棣之行到了她身旁,她能嗅到他身上的香味,像是书卷上的气息。 可是,她日后再也嗅不到这样的香味了。她忽又想起武棣之站在屋下吹曲的模样,可日后,她怕是再也不能听他吹曲了。 “她来了。”蓦地,沉以北的耳畔传来了这样一句话,泪水不争气的从眼角溢出。而后,她感觉有一个炽+热的物件贴上她的眼角,伴着浓重的书卷气息。 沉以北睁开眼,武棣之便俯身站在她面前,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 “她就在我面前。” ☆、第五十九章 武棣之的眼眸中满是深情,他伸手揽她入怀。沉以北的头倚在他xiong口,她的周遭充斥着武棣之身上的气息,耳畔传来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她现在在我怀里。”武棣之的声音轻柔且低沉,夜晚的烛火忽明忽暗,风吹起了树叶,响起沙沙声,使得她愈加不敢相信。 她抬起手,抚上了武棣之的额头,而后再按上自己的额头。“不烫啊?”她喃喃低语,然后轻轻推开武棣之,四下看了看,似乎是在找寻些什么。 “你在找什么?”武棣之好奇。 “棍子。”沉以北挑了挑眉,方才那一瞬间,她似乎想通了许多事。为什么武棣之从前对她十分上心,而这几日偏生就似变了一个人一般。 “额。”武棣之不解,这正常情况下,不外乎是两条路,一条是她感动万分,倚在自己怀中听得他讲情话。第二条,便是装傻充愣离开。无论哪一条,这都用不上棍子呀? 沉以北转了半天未寻得到棍子,起身步出亭子,伸手折了枝柳枝,复而行回亭内。武棣之略微蹙眉,着实不解她意欲何为。 沉以北执着柳枝在手上拍打了几下,仔细掂量了下力度,道:“你也骗了我,自然要受到惩罚。”她挑了挑眉,又道:“好小子啊,先是对我嘘寒问暖,然后再晾我几天,真当我看不出来?”沉以北扁了嘴,要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声音还好听,自己早就提剑来招呼了。 武棣之笑得有些尴尬,他本以为似沉以北这般对情之一字毫不开窍的姑娘,以此招让她明白心意最好不过,只是未曾想到,她总偏不按预料出招。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94 “我对郡主情意非假,此前也确实是有事在身。”武棣之轻咳了几声,面上神态自若。“今日对郡主所言亦是心中至诚话语,未有虚假。”他上前一步,执住了沉以北的手。烛火跳动着,映得她的容颜有些昏黄,可他还是自信看到了她面上的那一抹红晕。 沉以北将手抽回,有些不大自然的偏过头,轻咳了几声道:“哦。”语罢,她转身离去。 “郡主不用膳了?”武棣之看着满桌菜色,冲着她喊了声:“郡主不惩罚我了?” “困了。”沉以北背过身子,微一扬手,将手中的柳枝扔到地上,缓步回房。武棣之微一蹙眉,总觉得有些不大对,莫不是他晾着沉以北的时辰不够久? 回到屋内,沉以北闭上了房门,她双目打量着屋内,又静心听了下,确认无外人在旁。而后,便见她跳着走到屏风后。忽然,她开始双掌捧着自己的脸,而后不停跳跃着,面上满是雀跃。她跳到屏风前,执起上头挂着的衣裳抛上天空,她不停跳动着,碰倒了许多物件都不曾停下。回想着方才武棣之的话语,她面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倾泻而出。 她一蹦三尺高,屋内的物件随着她的动作被扫到地上,发出一阵物件落地的声响。窝在g榻上的狸花猫被吵醒,睁着眼喵了几声。沉以北闻声,将狸花猫紧紧抱在怀中。“吱吱,你真好看!”她这般说着,将狸花猫按在自己脸上便是深吸一口气。狸花猫许是被她吓傻了,一时间竟未有挣扎。 笙歌蹑手蹑脚得行至沉以北屋外,便听得这一阵阵声响,心中顿时焦急万分。她原本躲在院外,可见武棣之行至院中不到半柱香的时辰,便面无表情离去。如今,她行到沉以北的屋外,又听得如此声响,如何能让她不担忧。这二人,莫不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了吧? 思及此,笙歌推门入内,也顾不得敲门了。“郡主!郡主!” “啊?”沉以北不防笙歌会进屋,连忙松开狸花猫,整了整自己的衣裳,靠在g榻上,正襟端坐。“何事。”沉以北收起笑容,声音平淡,似是毫无感情。 笙歌闻得声音,转身入内屋,入目的,是满地狼藉。她提着裙子绕开这些物件,见沉以北面无表情端坐于g榻上,忧心道:“郡主,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沉以北这般说着,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发。 “可这,满地的……”笙歌伸手指了指这一地狼藉,欲语还休。 “哦,这个啊。”沉以北扫了一眼地面,道:“喝多了些,不小心碰倒了,你唤人来收拾便是了。” 沉以北这番话,笙歌断是不相信的。沉以北的酒量如何,她还是知晓的,不过一壶酒罢了,怎可能让她这样一个个中好手会醉?再者,这一地的物件,有衣裳,有脂粉盒,有摆件,甚至还有沉以北的佩件。这些物件各自所摆放的位置不同,如何就能这般巧,一同被碰倒在了地上? 然,纵使笙歌心中感叹良多,面上却不好多言些许。她转身退了出去,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天亮之后必定是要去趟公主府,好将凌御风请来。 凌御风在收到笙歌的口信时,其实内心是有许多拒绝的,毕竟让他再多尝几次沉以北做的菜,他怕是会英年早逝。然而,陆燕飞坐在边盯了他半晌,想了想,大不了就是不吃,总好过在府里头被陆燕飞盯着要好。 打定了主意,凌御风便趁着没毒,早早坐到了沉以北府上的大堂里头。堂中随侍的丫头替他斟了茶,堂外的大门敞开,却未有丝毫风吹入内。凌御风执了一块冰镇西瓜,抬头瞥了眼一旁的丫头,道:“你家郡主何时过来?” “回凌先生,笙歌姐已经去寻郡主了,不多时便会过来了。”那丫头上前几步,俯身行礼回话。 凌御风挑了挑眉,见四下无人,面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那你家公子呢?怎么我来了,也不见他出来?”凌御风听得昨日来报信之人,想必这二人定是发生了些什么的,一想到自己那个缺心眼的大侄女遇上武棣之这样一个风度少年,这戏,必定精彩。 “他上朝了。”还未等丫头回话,沉以北的声音便自堂外传来。丫头见沉以北摆了摆手,连忙行礼退出屋子。 “哦?”凌御风疑惑了声,手执着茶盏盖子轻轻敲打了几下,见她一直面无表情,试探道:“没留下来陪你?” 沉以北白了他一眼,从容道:“他要官职在身。”语气轻描淡写,仿佛便是在同他讲一个陌生人一般。 凌御风摇了摇头,啧啧出声,道:“我听说,昨儿个你们打架了?”他眉头微挑,道:“一个文弱书生跟你打架,还不被你打成重伤?那他,今儿怎么能上朝?难道,你没舍得下手。” 闻得此言,沉以北面上丝毫没有变化,她拿过桌上的桃子咬了口,道:“叔叔近来好像ting闲的。”她看了眼凌御风,又道:“不如等下随我一同去看看陆姨吧,我也好些日子没有见凌霄了。” “啧,真是越来越会动心思了。”凌御风咋舌,他起身,道:“走,陪我出去走走。” “失陪,不去。”沉以北摇了摇头,现下这种天气,她跑到外头,不是同自己过不去么?沉以北回京这些时日,习惯了窝在屋子里头逗逗猫,抑若是坐在廊下吹吹风,那般烈日炎炎,她可不想出去,尤其是陪凌御风。 凌御风斜了她一眼,道:“听说曹家小姐今儿个要出府挑首饰,你不去看看?”他自是知晓沉以北十分在意她的兄长,此事关系沉桓日后,想必她多少会上些心。 “我又不会挑首饰,去干嘛?”沉以北一个桃子吃完,抽出手绢细细擦了擦手,道:“你要没事,我就回房了,吱吱这些天常犯困,我得去瞅瞅。”见他一咱扯的都是些有的没有,沉以北便知晓定是笙歌派人将他来的,左右他没什么正事。 “哎,好了好了,咱们说正经的。”凌御风见她始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由有些奇怪,他起身拉着沉以北行到一旁,轻声道:“你带我入宫,我要去见见你那个没心肝的舅舅。” 凌御风的面上褪却了嬉笑,一脸严肃,全然不像往日里的不正经。她皱了皱眉,道:“你去作甚?” “看他几时死呀。”凌御风毫不避讳,道:“他都一只半脚都进棺材了,我想去送送他,把另外半只也给他送进去。” “呸!”沉以北一手拍开他,道:“你的本事我不知道?你若要入宫,何须我带你,这京中指不定哪个高官就是你手里头的人。” 其实,沉以北也不明白,为何他一个江湖中人,非要在官场中都设下几个暗桩。明明是他说的,不涉朝廷,不入京师,可如今却又一一打破。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95 “说的也是,我这就去找侄女婿帮忙。” 凌御风此言一出,听得沉以北心中一惊。她自是知晓凌御风在京中的人并非武棣之,可她亦是明白,若是凌御风寻到武棣之,只怕若有个万一,他亦脱不了干系。凌御风入京的原因她并不自知,可从方才那番话来看,想必是与沉萧守脱不干系。 她见凌御风作势要走,转身坐回位置上,道:“他只是太子少傅,要将你引见给太子到是容易,带你见皇帝,那可未必。”她端起凌御风的茶盏轻嗅了嗅,道:“明日我入宫,先探探风声,再与你细说。” 凌御风满意的笑出声,道:“那盏茶是我的。” 沉以北止了欲饮茶的动作,一脸嫌弃:“怪不得这茶颜色这么怪。”她将茶盏扔回桌子上,外头却来了下人通报,说是太子驾到。 ☆、第六十章 听得外间下人来报,沉以北起身相迎,她一路大步行去,衣袂扬起,环佩叮咚。方行至前院,便见武棣之引着沉恒与沉慕一同而来。沉以北笑得欢喜,上前,道:“兄长今日怎么得空来了?”说罢,又看了眼沉慕。“七舅舅也来了呀。” “好久未见你了,便来看看你。”沉桓这理由找得十分不靠谱,明明前些日子才在宫中见过,何来许久未见一说? “来得正巧,凌叔叔也在,我让笙歌去备些点心。”说罢,她朝着一旁的丫头使了个眼色,随后便同这一行人步回正厅。 沉以北面上嬉笑自若,心中却是思绪良多。凌御风素来就不喜欢沉萧守,连带着也不待见沉桓,此次他忽然前来,莫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她笑着,看了眼站在身旁的武棣之,见他一副神态自若,随行在旁。沉以北忽笑着敛眉,道:“兄长,曹家小姐与你的大喜之日可定下了?”沉以北明知故问。 她这一路行着,丝毫未觉异样之处,料想他沉桓断不会在她的府中动杀手。若然如此,她此时要做的,便是如常一般嬉笑打趣。 沉桓轻咳几声,道:“快了,下月初三。” “八月初三啊,好日子,真是个好日子。”还未等沉以北出声,凌御风的声音便自堂内响起。 沉以北的眉头微蹙了下,故作轻松道:“喏,我这位凌叔叔年纪一大把,耳朵还是这般好使,老远就听到了。”她笑着入内,见凌御风坐在上座,翘着腿,手中端着方才那盏已然晾凉的茶。他的面上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轻轻敲打了几下茶盏,又道:“日子比大侄女的差了点,但也凑合。”言下之意,便是在说沉桓失之东隅了。 正堂内,沉桓尚未入座,可这空气中早已弥漫着硝烟的气息。一时间,众人皆未出声,堂中寂静一片,细细一听,连众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分明。 沉以北左右一看,见沉恒手微转,将折扇收了起来。她自小伴着沉桓,对他的性子还是了解的,见他此般,连忙将手中的团扇子扔向了凌御风。 凌御风单手接住,随即挑了挑眉,似是在问她此举何为。 “凌叔叔送的扇子不好,北儿不要,回头重新让人再送把过来。”她这般说着,又面向沉桓,道:“兄长请上座。”说着便引着他坐到了堂上。 “啧,北儿,你这府里的下人不行呀,咱们都进来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人麻利的上冰镇点心?”这一屋子都满是战火味,唯有咱们这沉小王爷,始终都是一副不上心不暗世事的模样。 “七舅舅,你又未先递过拜帖,我府上下人备起来也是要些时辰的。这般心急,回头我同皇后娘娘说一声,给你找房媳妇,让她天天坐给你吃。”幸得沉慕岔开话题,沉以北顺梯而下,冲着沉桓笑道:“兄长记得,回宫就同舅母好生说道说道。” “好。”沉桓虽是嘴上这般应着,可余光总是不自觉移到一旁的凌御风身上。他总觉得,身旁这个人似乎有些面熟,却不知是在何处见过他。 沉以北坐在堂下,见堂上二人气氛诡异,忙道:“还未同兄长介绍。”她起身,指了指凌御风,道:“这位便是我凌叔叔,母亲旧时好友,此番进京来贺我大婚。北儿与凌叔叔久未得见,故此便多留他在京中住些时日。”凌御风入京的真实原因她并不知情,他虽嘴上说着是来等沉萧守死的,可他惯是玩世不恭,她可猜不准凌御风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凌先生。”沉桓点了点头,道:“你我是否昔日见过?” 闻听沉桓有此一言,凌御风却依旧把玩着手中的团扇,丝毫未有理会沉桓的意思。沉以北见他如此,轻咳了几声,道:“凌叔叔是江湖中人,兄长怎会与他见过呢?”她此言方罢,正逢笙歌领着一干侍女端来冰镇的各色水果。沉以北看了眼,那满盘里有冰镇的西瓜与桃子,边上配着泡好的新茶,点心有杏仁冻还有糯米团子。 “到底还是咱们笙歌手巧。”沉以北感叹了声,幸好笙歌来得及时,若不然她还得想方设法帮凌御风挡过去。 “你这丫头跟了你这么多年,长得到是ting好看的。”沉慕上下打量了下,又道:“看着比上个月又好看了几分。” “你休想动我的人。”沉以北扁嘴,又道:“我家笙歌同凌霄我都要留着寻个好人家的,你这样的,”沉以北蹙着眉上下看了看,摇头道:“我家笙歌可是好姑娘。”言下之意便是让沉慕收了他的贼心。 “嘿!”沉慕气得跳脚,冲着身旁的武棣之便道:“棣之,管管你媳妇。” “咱们家,夫人说了算。”武棣之如实告之,显然就是坐山观虎斗,并未有阻止之意。 沉桓见得他们二人在堂下这般吵嘴,掩嘴笑了几声。凌御风坐在一旁,闷声不语,沉以北偏头,又道:“叔叔可是累了?若不然,我让笙歌先送你回府上?” “只是无事可做罢了。”凌御风忽然将身子坐得端正了些,道:“你母亲旧府里头的下人,我使着不得劲,以后还是住你这里吧。”凌御风此言,便是不打算走了。 “那北儿这就带你去看看你的院子。”她起身,冲着武棣之使了个眼色,又对着沉桓俯身行了一礼,道:“兄长,北儿先行带凌叔叔去认认他的院子,片刻便会。” 她虽嘴上这般说着,可却是径直拉起了凌御风步出正堂,全然未等沉桓回复。在她心中,此时最为重要的便是先将这个祸头子给拎出去,以免再生事端。 她一路将凌御风拉向后院,凌御风到也是难得听话,就由得她这般拉着,未有反抗。眼瞅着就要进她的院子,凌御风手一用力,将她拉住。“再往前走,就要进你睡房了。” “呸!”沉以北将手甩开,一脸嫌弃,道:“你今日又是要唱哪一出?”他方才那般目中无人,他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96 好歹是当朝太子,即便此时堂中皆是自己人,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我知晓,你在江湖中甚有名望,可他到底是当朝太子,你这般甩他脸色,岂非故意结下梁子?” “没事,他要杀,就杀呗。”凌御风满脸不以为意,他耸了耸肩。院中楼下的玉簪花开得正好,他折下一朵,放在鼻间,一股清新随之而来。 “好,你死了我可不会给你烧香。”劝不动的人,纵她有再好的口才,依旧是劝不动。恍然间,她想起旧时昭容说过的一番话。能劝得动凌御风的,都不在了,在世的人,劝不了几句。 故此,她也懒得劝,左右都不会为之改变。 凌御风把玩着手中的玉簪花,见她这般,伸手将花簪到她发间,道:“我自有分寸,赶紧回去,再不回去,我侄女婿怕是要乱想了。” 沉以北白了她一眼,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复往前行着。刚出自己的院子,便见府中丫头四下逃窜,她心中一惊,忙与凌御风二人朝正堂奔去。 尚未入正堂,她听得一阵刀剑声,前院里十几名蒙面客正在与沉桓的侍卫交战。她见得情形,作势便要搅入战局,却不料被身旁的凌御风一手拉住。 “作什么?”沉以北微一使劲,想要挣脱开来。 “他手底下有人,不必你我出手。”凌御风依旧波澜不惊,好似早已知晓结局。 “哦。”沉以北应了声,一脚踩到凌御风脚上,随后甩开他的手纵身越入战局内。 只见沉以北一个侧身闪到一蒙面人身后,她的手按住了那人手腕将他擒住,而后,提起一脚,顺势夺过他手中之剑。贼人来的并不多,沉以北夺下剑便退至沉桓身侧,那些个蒙面人见沉以北入战局,相视一眼,随之后退。 沉以北觉着奇怪,但亦只穷寇莫追,遂收了剑,见院中众人未有损伤,道:“怎么回事?” 武棣之摇头道:“不知,方才王爷说新学了套剑法,便来院中舞上一段。岂料出了正堂片刻,便有刺客而来,好在太子殿下的侍从在旁。” 沉以北低头,见着这地尸体,半蹲下去,细细搜索尸体上可能会有的线索。 “殿下,他们此番定是冲着殿下来的,还请殿下即刻回宫。” “说得对。”凌御风缓步入内,他面不改色,气息未变,同方才在正堂中的毫无二致。“赶紧回宫。” “兄长先行回宫吧,我陪兄长一同去。”沉以北直起身子,对武棣之道:“你且派人去衙门一趟,将此事上报。” 武棣之点头应答。 沉以北陪着沉桓一同行出府外,凌御风见她将沉桓送上车驾,正欲转身,眼角忽见对面街市屋ding有一黑影。他定睛一看,心下不好,“小心!”他冲着沉以北一声嘶吼,身形一动想要徒手捉住这只箭。然,终是慢了一步,那只冷箭自他指尖擦过,一箭射进沉以北左肩。 “北儿!”武棣之急忙上前将她扶住,鲜血自她伤口流出,染红了衣裳,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刺目。 沉桓听得外间响动,亦是将车帘掀开,见沉以北后中箭,刹时间方寸大乱。“北儿,北儿!”他喃喃着,只能用轻柔的声音来掩饰自己的颤抖。 沉以北吃痛,她蹙了蹙眉,道:“没事。”而后转身对着一旁侍卫道:“即刻送太子回宫,不容有失!” 侍从领命,顾不得沉桓反对,驾起车马便是一路狂奔离去。 她倚在武棣之怀中,伸手拉住了凌御风的袖子,shen+yin了几声,道:“你来。” “好。” ☆、第六十一章 郡主府里的夜难得的安静,凌御风坐在沉以北的院子里,看着池中倒映着的明月。武棣之自沉以北屋内行出,见他依旧站在院中,不由朝他走去。院中蝉鸣声声,即便夜风徐徐,也掩不住烦躁。 “怎么不陪在大侄女边上。”还未等武棣之开口,凌御风却先出了声,他负手而立,袖口还沾着些许暗色血迹。 武棣之略微顿了顿,道:“有笙歌陪着,我去厨下看看药好了没。”今日之事来得蹊跷,一行蒙面人入府打斗一番,像是意在太子,可最后却谁都没伤到。可是,偏生就在送太子回宫之时,却有一只冷箭射中了沉以北。 于理不合啊。 沉以北在京中并无实制权力,杀了她,又会对何人有益? 若然意在沉以北,那又会是何人所为?为何要先佯装刺杀沉恒,却在最后才真正动手。 “放心,死不了,只是这几天动不了刀剑而已。”凌御风转过头,笑道:“侄女婿,明儿带我进宫一趟吧。”有些事,他知道拖不下去了,昭容的那套以不变应万变,已然行不通了。 “进宫?”虽说他在朝为官,可无端带个平民入宫,他尚无此权力。“不瞒凌先生,我虽有官职在身,但无法随意带人入宫。” “这不妨事。”他早已知晓武棣之会有一此一言。“没人敢拦你,你只需要把我带到那个老家伙面前,就行了。”他转身离去,满院唯留一室清静,还有茫然不知的武棣之。 他不知道凌御风是从何而来的自信,仿佛这宫中就无人敢拦他一般。不过,翌日清晨,当凌御风跳下车驾,阳光洒在他身上,武棣之终于明白为何了。 他是,手执沉萧守的金牌入宫的。 武棣之记得,先皇在位时颁过几道金牌,然,本朝,却未有过。沉萧守似乎十分厌恶此道,一个外人,可以手执金牌一路畅通入宫。想必,与他而言,这便能算做隐患。 他引着凌御风一路朝前,行至志勤殿前,武棣之方停。“凌先生,陛下此时应当在里面。”说罢,他又几步上前,对着守卫的内监行一礼,道:“烦请公公通传一下,武棣之求见陛下。” 那内监领命入内,武棣之随即转身,道:“凌先生请先在此处稍待,等我先行禀明陛下后,再来迎你入殿。” 凌御风未有回答,可他心知,沉萧守并不会见他。今日,是他与沉萧守久别重逢之日,如何能容旁人在侧。 果不若然,那内监片刻便出来,回报说,陛下不见。 见武棣之为难,凌御风上前几步,提高了声音,道:“你若不见,就亲自来回我。” 立在一旁的内监听闻此言,怒呵道:“怎可如此无礼,来人,还不将人拿下!”那内监的声音尖细,原本当满是怒音的话语,此时却变得阴阳怪气。 两旁守卫闻言,提剑而上,剑身通着点点寒意。 “慢着。”武棣之闪身挡在凌御风身前,道:“各位且慢,此人……” “何人准你们这般?”殿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高子明急步行来,他摆了摆手,两旁侍卫随即收了兵刃。“凌少爷,失礼了。”他双手交合,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97 俯身行一大礼。 旁人见状,皆是诧异。 这高子明是何人?他在沉萧守尚是皇子时,便服侍左右,在宫中,哪怕是皇后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可如今,他却对着一介江湖中人,行大礼,可想而知凌御风的不简单。 凌御风忽而笑了笑,手中执着金牌把玩了几下,道:“多年未见了。” “是啊,凌少爷依旧风姿未改,老奴,已经日薄西山了。”高子明低头回禀,又道:“陛下在殿内等着少爷。” “行了,我自己去,都在外头等着吧。”凌御风这般说着,仿佛这门外众人,皆是他的下属一般。 见得凌御风入内,高子明起身将门闭上,一旁站着的内监见此模样,轻声道:“师父,这位是哪里的贵人?”他跟着高子明一同侍奉沉萧守也好些时日,可他却从来未有知晓此人底细,一时间也是满心好奇。 “不该问的别问,这个道理,还没学会?”高子明的声音微微扬起,听得那内监低头退后,再不敢言语。高子明又看了看一旁的武棣之,道:“少傅大人不必担忧,你我在此等候便是了。” 武棣之点了点头,负手而立,久久未动。他需要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志勤殿内一室寂静,凌御风行得不疾不徐,光洁的地砖上映出他的身影。堂上坐着一身常服的沉萧守,他身着一身黑色长袍,袍外镶着金镂花纹。他手中执了块玉佩,那块玉佩环中有环,几个铃铛垂在碧色穗子上,随着他的动作,传来一阵清脆声响。 凌御风惯是厌恶看到他如此,他大步朝前,伸手夺过了他手中的玉佩。凌御风眼神凛冽,像是盯紧了猎物,不会松手。他伸手抚上了这块玉佩,那是上好的暖玉,上头刻着藤花纹,婉转几何。他犹记得,年少时节,她终日佩着这玉,每当她莲步几许,铃声随风而至。凌御风伸手抚到玉佩尾端,那儿刻着一个小字——恕。 “她的东西,我都妥善保存着。”沉萧守神情凛然,他将手伸到一旁的漆雕盒子上:“这个南榆盒子,也好久没人与我共赏了。”这是用上好的南榆所制,上头雕着的不是什么好彩头的花木,也不是什么吉祥图案,而是,一棵棵枯树枝丫。“她自来京师,就再未见过南榆,我记得,她旧时,最喜欢南榆。”沉萧守自言自语。 “她喜欢的,叫榉木。”凌御风斜了他一眼,将这玉佩系在自己腰间:“剩下的,也都拿出来。” 沉萧守面上露出几分带着玩味的笑意,将手伸向一旁的酒盏,又道:“多年未见,你就这般急于问我讨回?” 凌御风面上亦是露出一抹轻蔑,他冷哼了声,道:“你我,是敌人,还道见面还要抱头痛哭?”他能压抑自己,这么多年未在他身旁动手脚,这便已是看在多人情面上了。 “若不是因为昨日之事,想必你也不会入宫。”沉萧守一语道破,他端起一旁盛着酒水的杯盏,起身行至凌御风身前:“喝杯酒吧。” 他将手中酒盏递到了凌御风面前,凌御风接过酒盏,他眼神空明,那一盏酒盛在白瓷酒盏内,清澈如水。凌御风忽而一笑,执着酒盏的手一倾,那醇香的酒液便一洒而出。滴落在地砖上的酒液四散,凌御风松开了手,手中酒盏应声而碎。 “你都能对北儿下手了,我还敢喝你的酒?”凌御风的眼神忽然转冷,他侧身上前,行至桌案旁:“这里又有多少人命呢?” 沉萧守转身,面上未有一丝不悦。 “我是帝王,自是要有权衡。” 沉萧守说的坦然,他丝毫不介意承认,就仿佛凌御风必然会帮他保守秘密一样。 “为了让你那个儿子有所决断,你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他自是知晓沉萧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年也这般,为达目的,可以置他长姐的生死不顾,当真是无情帝王。“你如何玩弄人心,我都不在意,但你别动我的人。”没有了自己的长姐,昭容与郁锋,便像是他的家人。 “北儿是我的外甥女。”沉萧守面上露出一抹得意,他行至桌案前,将那个南榆盒子递到了凌御风面前。“全是她的东西,带走吧。” 凌御风盯着他看了良久,当年他看不透这双眼睛背后所思虑的事,如今,他也未有多好。凌御风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随之,面上露出的笑意比沉萧守还甚。 “都成这样了,还死撑呢。”凌御风拿过盒子,笑得欢喜,丝毫不加掩饰。“最多半年。”他笑着将沉萧守又打量了一番,道:“不过你这般攻于心计,能熬过三个月,就不错了。” 他转身离去,边行边笑,大步离去。 外头立着的内监听到声响,随即将门打开。凌御风迈步出殿,见高子明还立在外,他冲着高子明露出一抹笑容,道:“下次再见,就只是你同我见了。” 高子明俯身不语,这便算是回答了。 凌御风随之离去,武棣之亦随他前行,直至再见不到二人身影,高子明方才内。 “陛下。”高子明向沉萧守行礼回禀,道:“凌少爷已经离去了。”他低头忽见地上的碎瓷,自腰间取了一块帕子放于一旁,将碎瓷拾起,放到帕子上。 “去取些上好的补品药材,送到郡主府上。”沉萧守这般吩咐着,自怀中抽出一把折扇,那扇子上描绘着一片南榆,一旁写着一个小字——恕。 作者有话要说:  南方写手,卒于手冷,嘤 ☆、第六十二章 夏季的天气总是捉mo不定,早起还是艳阳满天,午后便忽下起了雨。凌御风离宫下朝,一路上,车驾外雷鸣阵阵,大雨滂沱,似是在提醒他未来的日子。 昨夜,他想了一晚上。原本,他以为是凌御风动的手,但是凌御风不会伤着沉以北。之后,他亦想过,会是尹家。可是,即便他娶了沉以北,与皇家有了姻亲关系,但他武家在京中势力,任尚不足为威胁到尹家。 不可能会是尹家。 剩下的,就只能是皇家了。 自昨日事发之后,沉桓回宫便再没有出来过。今日,他去东宫当值,亦是见不着沉桓,说是身体不适。沉以北与他一向感情甚好,可今日,他却未来向自己打听过一二。 雨下得小了些,武棣之下车,撑伞入内。这阵大雨让天灰蒙蒙,就像是乌云遮蔽了真相,他撑着伞步入沉以北的院子,忽一抬头,便见她倚在窗口坐着。 武棣之推门入内,绘着水墨梅花的油伞被他扔在门外,雨水滴滴而下。他入门,先行入内拿了件外衣,随之披到了沉以北肩头。“你身上还带着伤,外头下雨,窗口湿气重。” “没事,那支箭没伤到要害。” “伤劲动骨一百天,那只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98 冷箭很深。”她虽是自幼习武,身子骨强健,可流了这么多血,到底都是要好好养着的。 听得他的话语,沉以北忽莞尔一笑,道:“你与我年纪相仿,怎还同笙歌一般,絮絮叨叨。”她转头,拢了拢肩头的衣裳,道:“屋子里闷得紧,窗口舒服点。” “凌先生今日入宫了。”武棣之并不理会她说的这些,俯身将她扶到了屋中的矮桌旁。“坐里头些,没这么容易沾到寒气。” “凌叔叔是个明白人。”沉以北略一沉思,从前,她并不知道凌御风在别扭什么。如今看来,她到是能猜得一二了。“你听过容妃的名字吗?” 武棣之摆了摆头。 “我幼时偷听陆姨同娘亲说话,听到过这个名字。”想当年,她窝在g底下听了半晌,如今想来,一切便都说得通了。“容妃娘娘,姓凌,是凌叔叔的长姐。”沉以北顿了顿,道:“当年几个皇子夺位,轩哥的父亲擒了容妃娘娘,逼陛下就范。陛下亲手,射杀了容妃娘娘,断了他的筹码。”一个真心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他不理会,不救援,还要亲手射杀。他要的,是这个天下,江山跟美人,他不会选第二个。 武棣之哑然。身为帝王,确实该有取舍,该用的手段一个都不能少。 “当时,凌叔叔就在边上。娘亲说,他能忍着不下杀手,全是因为容妃死前的一句话。容妃说,成大事,当有牺牲。”当年,她曾想过容妃是过于爱慕沉萧守,可如今想来,她是早就知道沉萧守会如何取舍。她的这句话,不是说给凌御风听的,是说给沉萧守的。这是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谎言,沉萧守不可能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千秋大业。 “昨日的事,你有何看法?”沉以北忽转了话语,见武棣之一直低头不语,眼睛直勾勾盯着屋外的雨幕。 他深吸一口气,嗓音沉重:“是陛下,下的手。”若说方才,他尚在疑惑,此时他却笃定。“陛下要将皇位交给太子,他要让太子做下决断,你我,都是陛下使的手段。”他见惯了人情冷暖,但到此时,他依然感慨。 她原本只想平静渡日,但在她回京的那日开始,她就是一颗棋子了。“以退为进,已然行不通了。”即便她日日闭门谢客,也未必能保得平安。 “那就以进为安。”一抹笑意忽而爬上了他的嘴角。“夫人还是去g上歇着吧。” “是该好好歇歇,明儿我去找凌叔叔,有些事,还得他出手。” 矮桌上摆了一个火炉,盛夏天里,红泥火炉煨着上头的小茶壶,壶中的水烧开了,咕噜泡着热气。沉以北伸出手指划在瓷盏上,一圈又一圈,不停划着圈。凌御风伸着手指不停在桌面上敲打着,一下又一下,甚有节奏。 陆燕飞见着这二人坐在屋里半天,谁都不肯吱个声,倒是让她坐不住了。她踢了踢一旁的凌御风,一个眼刀甩过去:“郡主身上还带着伤,你若有话,赶紧回了。” 凌御风伸手提起茶壶斟了杯水,递给沉以北,道:“你陆姨心疼你,先喝杯水暖暖身子。” “嘿!”陆燕飞一掌拍去,凌御风侧身躲开。“这大夏天的,需要暖什么身子?”这小子明显就是有话藏着不说。 “对对对,是我说错了。”凌御风将茶盏收回,挑眉笑了笑:“陆大姐要不给你家郡主去做些好吃的?” 陆燕飞气得跳脚,正要动手,却被沉以北拦了下来。“好久没吃陆姨做的面条了,陆姨给我做碗呗。” 陆燕飞见着他们这样,便也离开了,毕竟她在边上,这俩人都不会开口。 “我要叔叔帮我。” “下决心了?”凌御风端起那盏热茶,杯中碧色液体中,几片嫩芽沉浮上下。 “不单是我,叔叔也下定了决心。”沉以北闭了闭眼,道:“我要武家,代替尹家,成为士家大族。”她自小便生活在父母的庇佑之下,她可以肆意妄为,但如今,她离了家,就该学会自保了。 “士族大家,也都是没有好下场的。”凌御风冷笑一声,啜了口茶,道:“前有许氏,现在是尹氏,你想要武家也步后尘?” 沉以北站起身来,看着院中阳光明媚,日光下的石板反着亮光,晃得人眼疼。“那也好过,我为鱼肉,他为刀俎。”她语气冰冷,已然寒心。 真像一阵风啊,一扫而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从前沉萧守对她的g爱,仿佛都成了笑话,就像戏台上的一出剪纸戏,这一条条无形的棉线束缚着她,让她当了个提线木偶。 “你娘那边呢?” “凌叔叔不是也很了解我娘吗?”沉以北无意再提此事,道:“北儿只要叔叔一句话,做,或者不做。” “当然做。”凌御风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眼神中流溢着光彩:“我要看着他咽气。” 自打与凌御风长谈过后,陆燕飞便回了琼川,凌霄也回了郡主府。一切,似乎都要回到正轨了。然而,沉以北却开始变了。 她开始换上宽袖长袍,每日的发髻都让笙歌照着时下最时兴的梳,衣裳都是京中最好的裁缝所制,吃喝用度,都开始与京中妇人相同。今日去宫中赴宴,明日与官家太太一同饮茶谈天,后日又在家读书练字。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大家闺秀。 凌霄与笙歌虽是随侍在旁,心中却忧喜交错。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沉以北却要改了自己的性子,易了自己的脾气,一举一动,都在朝着官家小姐靠拢。 “郡主呀,你瞧瞧,我这手上的胭脂是从南边购来的,颜色好看,粉质细腻。”余家妾室弄月捧着个胭脂盒递到了沉以北的面前,笑道:“郡主闻闻,可香着呢。”她面上妆容娇艳,神采飞扬。 沉以北接过手来细瞧了瞧,喜道:“还真是,到底是余大人心疼姐姐。”她笑容满面,收回手复抱着怀里的暖炉:“这天愈来愈冷,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要下雪了。”沉以北看着满院荒芜,枯叶落了一地,池中再无荷花。 “是呢,清早起来,这霜都结得老厚了。”弄月拢了拢自己的衣裳,身子微微朝沉以北靠了靠,道:“郡主听说了吗?这几日宫中路滑,太子妃前几日差点滑倒了,惊着了胎,现下还在g上躺着呢。”她向着沉以北挤了挤眼,一副看戏模样。 沉以北将手中暖炉放到腿上,接过笙歌递过来的红枣姜茶,笑道:“这事怎能不晓得,我前几日入宫之时还去探望过,好在母子平安。”沉以北饮了口姜茶,又道:“姐姐尝尝,这可是笙歌前些日子问宫里的嬷嬷讨的方子,时下饮这个,可暖胃了。” 弄月浅尝了口,点头夸赞:“到底是郡主身边的丫头,做的东西都比旁的要好些。”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99 “姐姐若是喜欢,回头我让笙歌将方子抄写一份,姐姐也好让身旁的丫头照着学学。”沉以北偏头看了看笙歌,笙歌便领命退了下去。 弄月面上的笑容更甚,一口白牙丝毫不做避讳便露了出来:“那真是谢谢郡主了,我不过虚长你几岁,担了你这么些日子喊我姐姐,着实有愧啊。” “你家老爷与我父亲是旧相识,你是他的夫人,按礼,我得称你一声姨姨呢。”沉以北掩嘴轻笑,脖颈上的狐狸皮毛柔+软,衬得她笑靥如花。 弄月伸手扶了扶发间的珠簪,青葱手指,细长白净,很是好看。 “我这来郡主府上也好些时辰了,也该回去了,回晚了,大夫要怪罪的。”弄月偏头见笙歌已然行来,身旁的丫头上前取了方了,这便告辞了。 凌霄扁了扁嘴,见笙歌将这主仆二人送出去,面上的不满再也不加掩饰。“郡主何故要与这种长舌妇脸面?她的丈夫是将军的旧部,按规矩得是她向你请安,如何担得起郡主这一声姐姐?”近些日子来,沉以北变得着实太多,让她猜不透,拿不准。 沉以北一脸不以为意,端起桌上的红枣姜茶又饮了口,拭嘴道:“这种长舌妇只需要给她明面上的脸面就行,好拿捏。”余家那些个夫人里头,只有这个弄月是最好糊弄的,不像余家大夫人,油盐不浸,轻易不能入手。 “郡主别在喝这个了,凌霄给你新泡壶茶吧。”说罢,凌霄伸手便要换去茶盏。 沉以北侧过身,摆了摆手:“不必了,都习惯了。” 凌霄方收回手,笙歌便回来了,手中执着一根细竹梗。“郡主,凌先生来消息了。” ☆、第六十三章 笙歌将手中揣着的小段细竹管递了过去,沉以北打开一看,上头只有四个字——时辰已到。 这五个月来,沉萧守的身体每况愈下,宫内的太医束手无策,尹家在宫外遍寻名医无果,算一算,也确实是要到凌御风估计着的日子了。 沉以北将手炉放在桌面上打开,炉中炭火通红,这一方小纸片遇着,片刻便成灰烬。她将手炉盖好,轻声道:“少傅可回府了?” 笙歌答道:“还未,不过瞅着时辰,应当差不许多了。”笙歌抬头望了望天际,关切道:“天气寒冷,郡主还是先行回屋吧。” 她起身,拢了拢自己肩头的狐狸大氅,转头吩咐:“你去准备些点心,晚间,咱们得去看看祖父。还有,将西面凌叔叔的院子收拾一下。” 笙歌且这般应着,又冲着凌霄使了个眼色,这边退下去准备点心了。这几个月来,笙歌愈发担心沉以北,原本一个万事洒脱的人,如今却变得心思沉重,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好似别有深意。 “凌先生又给郡主捎了什么消息?”凌霄蹙眉,那手指般大小的纸片,上头明明只有时辰已到四字,怎得沉以北又是要去太傅府,又是让人收拾院子。 “时辰到了。”沉以北几步行至亭外池边,虽是经过一日的日光,可这池缘阴暗地中,还是结着几缕冰块。“天寒风冷,祖父合该在家养着,外头的风雨,由与棣之来挡。” 如今朝中,尹家与武家分立两面。武家有沉以北与凌御风暗中帮衬,这五个月内,暗中所值的实力不容小觑。此时,沉萧守的身体每况愈下,她此时需要在他面前展现劣势。锋芒过甚,不是什么好事。 武棣之回来的时辰也正好,笙歌将点心装盒,那头他便入了门。沉以北屏退左右,自橱中取了常服,帮他换上。 “朝中今日如何?”自打她伤愈,每日武棣之回府时,她都会屏退左右亲自替他换上常服。也正是此时,最合适她过问朝局之事。 “陛下+身子还是那样,近些日子,大多奏折都是太子殿下来批阅,偶有几个需要斟酌,便会再同陛下商量。”武棣之整好衣衫,伸手将沉以北的双手握+住,关切道:“夫人,你的心思,我懂。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他依旧记得那个春日花枝下笑得欢喜的人,那个折枝为剑,与他共赏美景的人。可此时,她却是为了武家,变得如此。 沉以北低了头,轻笑一下,道:“我可不光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她抽出手,按到了自己肩头,道:“我这里,还在疼呢。” 武棣之伸手抚上她肩头,眼角划过一丝玩味的笑意,道:“那我看看?” “呸。”沉以北伸手将他的手打开,笑道:“你可是越来越会占我便宜了。”也不知真是日久生情,这数月里,沉以北愈发惦念他,也愈发要为武家挣个平稳前程。“我想让祖父辞官。”她将武棣之拉到一旁坐下,又道:“陛下已不久矣,兄长继位,这是名正言顺。国家安定,这是国之所幸,可他继位后,一时半会儿,他无法安置你。” 沉以北放眼朝中,如今在位年事已高者虽有,但大多都是武官,再转眼看这武棣之,偏生就是个书生。他如今是太子少傅,东宫属官,若然太子继位,他这个位置就…… “你呀,明明祖父与父亲都会武,祖父还是当朝太傅,可你偏生就是不会。”沉以北伸手戳了戳他的xiong口,又道:“明日起,你便随我练些剑术,好歹作作模样给外人看。” “夫人想让我来ding替祖父的位置。”武棣之笃定,她要武家赢得声望,亦要保全武家。 沉以北点头,她轻咳了几声,伸手斟了杯茶,饮尽后方道:“祖父年事已高,以此为由退下,正是好时机。他日兄长继位,他与陛下都是一路心思,见不得此消彼长。如今,再过几个月,太子妃便要生产,而曹氏也怀有身孕。”她笑着望了望武棣之,茶盏中透出的热气袅袅而起:“你虽然是武不成,但好歹文采卓然。” “夫人说的是,夫人说了算。”武棣之起身,执起了桌上的食盒,道:“走吧,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 沉以北点头,二人提着食合,一路自郡主府自太傅府行去。好在,两处离得近,不一会儿便到了。武棣之将食盒打开时,里头的点心还冒着热气。 老太傅手中握着一盏茶,轻轻吹了吹热气:“郡主的思量,也正是我的思量。”他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又道:“只怕陛下未必肯放手。”老太傅久在朝政,这几个月来,他武家过于顺风顺水,朝中陛下圣体欠安,前途未卜。 沉以北颔首,又道:“所以还要请祖父这几日暂时称病,棣之与我同在旁侍疾。”风口浪尖,他们需要避讳一二。“过几日,凌叔叔,会入京。”沉以北想了许久,还是决定与老太傅细说凌御风的事。毕竟,当年如何,老太傅可比她清楚的多。 武竞执着茶的手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眼尾闪过一丝犹疑,道:“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00 他这次要待多久。” “不会很久。”她执了一碟芙蓉酥饼递到了他面前,道:“祖父尝尝,笙歌做的点心,一向好吃。”她心中很清楚凌御风何时会走,但即便她如今是武家的人,有些话,她也不该说出口。 “嗯。”他应了声,吃了几口点心,又好似想到了旁的,转头面向武棣之:“棣之,什么时候有消息?”说罢,又看了看沉以北。 “过些时日。”武棣之面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尴尬,沉以北不明所以,拿手肘戳了戳身旁的武棣之,向他投去一个疑惑的表情。武棣之伸手将她的手拉住,笑道:“时辰还早,笙歌同凌霄都到厨下去帮忙了,我同北儿也去看看,今儿晚上,我做几个小菜给祖父尝尝。”语罢,便拉着沉以北向厨下行去。 “方才祖父说的消息,是什么消息?”行至厨下,武棣之执着菜刀切着姜丝,沉以北在旁添柴。总觉得,他们祖孙二人,话中有话。 武棣之低着头切着姜丝,低语道:“没什么,之前让我寻一件字画,我还未寻到。”他将姜丝切好,伸手将砂锅的盖子打开,热气扑面而来。 “谁的字画?不如我去宫中打听下,看是否在库,若然有,便向兄长讨个吉利,当是能要过来的。”武竞一向喜爱书法,武棣之的这番说语也是在理,既然他遍寻不到,那便是极少有流在外间了。一般书法大家的孤品,宫中多少都会有些存着,而沉桓对此又不太上心,只要不是沉萧守的心头好,想必问题不大。 武棣之将姜丝放下锅中,而后背过背子,道:“不是什么书法大家的,只是祖父旧友的,宫中想必也不会有。夫人放心,这事,我自会办好。” 听得他这般说,沉以北便也只好耸肩不再过问。 武竞称病在家,闭门谢客,武棣之在家侍疾,但也总要有人去帮着告假。所以,次日,沉以北便差了人去告假,而自己,也准备了准备便入宫了。 因是前几日太子妃险些滑倒,这些日子,她便都在寝宫中,显少外出走动。沉以北入宫向皇后请安,便顺道与皇后一同过府去探望尹子鸢。 沉以北同皇后一路行去,见太子妃宫中放眼过去,好些都是皇后宫中的人。想来,皇后的紧张,丝毫不输尹家。沉以北挽着皇后的手一路行去,正巧遇着尹子鸢坐在院中晒太阳,她见皇后行来,连忙起身相迎。 “臣妾不知母后驾到,失仪了。”说罢,她便要屈膝行礼。 “都说了,你身子重,这些礼都不必行了。”皇后伸手将她扶住,又道:“虽说晒晒太阳对身子好,可你怎么也不在身上再盖g毯子?”她探了探尹子鸢的手,道:“还好,手不是太冷。”她这般说着,转身自汀兰手中接过手炉让尹子鸢暖着手。 “嫂嫂是大家闺秀,她这般,也是出于对皇后娘娘的孝心。”沉以北笑了笑,四下看了看,道:“今日太医可有来过给嫂嫂请平安脉?” “太医来过了,说我一切都好。”她笑着伸手抚着自己的肚子,面上满是欢喜。 “那便好。”沉以北转身,笙歌同凌霄都将备着的礼盒端了上来。“我备了些补品还有吉祥器皿,只是,我从未当过母亲,不知这些会不会与嫂嫂相冲,嫂嫂切记,用之前还是先让太医查验一二,再行使用。”沉以北说的这番话,其实就是说给尹子鸢听的。她自是不会送些有害胎儿的物件,可保不准尹子鸢会借机来加害她,今日她趁得皇后在侧,也算是提醒她一二。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啊。 “郡主惯是爱说话,你送来的物件,定是好的。”她笑着让丫头接下礼盒。 皇后道:“这外头风大,咱们进屋聊吧。” 三人行至屋中,屋内烧着炭火,很是暖和。她们行至铺着花开锦绣台布的桌旁坐下,沉以北忽有嗅到一层檀香香气,她偏头四下看了下,道:“嫂嫂这屋中怎燃着檀香?” 尹子鸢坐定,下人们奉上新茶,她端着茶盏盈盈道:“我一向喜爱这香味,若没了这味道,我睡不安稳。” “北儿你放心,本宫也问过太医,说是无妨,这才让鸢儿用着。” 沉以北点了点头,端起茶盏饮了口,又道:“对了,前些日子嫂嫂滑脚惊着了。临近年节,天气愈发寒冷,嫂嫂记着,别太早出门,这日头还未将冰尽数化掉,容易滑脚。” “谢谢郡主提醒,我这几日身子困得紧,幸得母后体谅,免了我的晨昏定省。” “如今天气寒冷,我家祖父年事已高,昨日回家受了些风寒,今日便起不来身了。棣之担忧,便在家陪侍,我瞅着若是过几日再来看嫂子,怕沾了病气过来。”沉以北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道:“之后几日,怕是不能常来探望舅母同嫂嫂了。” “老太傅年事已高,要更加小心身子。”皇后点头,面上到是几分关切,毕竟武竞七十高龄,身子不如往昔也是自然。 “所以,我明日也打算去寺中祈福,替祖父讨个吉利。” “我看,光祈福是不够的。”皇后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轻声道:“你什么时候有消息呀?” 沉以北蹙眉,怎么这一个二个全是在问消息?她语带疑惑,道:“什么消息?” 皇后同太子妃两人相视一笑,尹子鸢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笑道:“母后是在问,郡主何时有喜呀?” 她望下尹子鸢的肚子,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忽想到昨日武竞也这般问过,想来,问的也当是同一个问题。 她神情闪烁了下,道:“这种事,我哪说得准。” “你若是祈福,不如去德山寺吧。本宫入宫前,家中每有祈福之事,都是去那儿的。” “是,北儿明白。” 沉以北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她方出院门,便见得沉桓负手立于树下。 枯枝几许,落叶纷纷。 ☆、第六十四章 落叶片片,仿佛沉桓肩头的白毛狐狸大氅也染了霜色。沉以北拢了衣裳,行至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头,莞尔一笑,一如昨日。 “怎么站在这里?外头风寒,早些进去陪嫂嫂吧。” “你变了好多。”沉桓如是说着,眼神中流露着的,是平淡。 沉以低眉笑语:“北儿,已经成家了,自是要学着京中妇人的规矩。” “你知道,那一箭是谁射的了。”沉桓说得平淡且肯定,以现在的局势,不难猜得出。 “陛下,曾经也杀过容妃娘娘。”沉以北坦然,毫不避讳。“我当年也想不明白,为何会这样?后来,我明白了。”她伸手拍掉沉桓肩头的落叶,道:“因为他要成为执刀人。他若那时放手,此时怕是坟草丈余了。” 自古以来,成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01 王败寇,沉萧守若是那时选了美人,那便没有以后了。那些个史书留名的夺位者,哪个人手上没有鲜血? 沉桓轻舒口气:“也就你有这胆子,敢在我面前说这些。”妄议君上,这是犯上之罪。 “兄长,你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她记起凌御风所说的为官与为政,一但沉桓继位,那么他便也会变成第二个沉萧守。 “北儿还有事,先回去了。”她见沉恒静默不语,想着自己问的这个问题也着实可笑,日后如何,她早已料见。 宫里的风,不比宫外的小,也不比宫外的暖。 沉以北下车回府,迎头撞上提着食盒的笙歌。沉以北想着,她与沉桓那一番话,便与笙歌一道去了太傅府。 太傅府中,下人来来往往,武竞的卧房外,凌霄守着,她见沉以北过来便转身将门打开。她走进门去,屋内到是一股子的药气,她四下寻了寻,见他们都在里屋g榻。 笙歌提着食盒,将里头的药碗放到桌上,又将桌面上摆着的药碗拿到一旁,倒到了花盆中。 “今日进宫如何?”武棣之见她行来,将放在桌上的手炉塞到了她手中。“这个暖些。” 她点了点头,道:“我进宫侧面提了下祖父生病,你在旁侍疾的事。别的没什么,照例送了些药材补品给太子妃。”她看着坐在g榻上的武竞,又道:“只是要辛苦祖父这几日在家卧g了。” “我这是闲了。”武竞摆了摆手,满布皱纹的手掌显出岁月的痕迹。“以后,是你们的斗争了。郡主,你是宗室,我武家永远与郡主一般,为我荞国效力。” “这是自然。”她又道:“这几日,凌霄会在外头守着祖父,日常吃用,笙歌会送过来,祖父请放心。”非她不信武家旁的下人,但她知晓,只有凌霄与笙歌,不会出卖她。 “家里不干净,郡主府里头,怕是也不干净。”武竞到底是久在官场的,自己府上有外人,他自然是知晓的。只是,这些人,他不能除,抑或是,不能现在除。 她略微偏头,头上的牡丹花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我知道,我府里头,至少三批外人,只是,都不能动罢了。”毕竟,有些事,她说出来没人信,但这些人若然传话出去,到是省事。 说罢这些,沉以北将手炉放回矮桌,起身俯了一礼:“祖父,我先行回去了,还有些事要办。” “嗯。”武竞应了声,又对武棣之道:“你同郡主一道走吧。” 夫妻二人起身行礼,便又一道回了府。 回到府中,沉以北随着武棣之一同到了他的院中,一入房门,她便反手将门锁上了。 “还有话没说吧。”见她如此,武棣之自觉,方才在祖父房中,她仍有未尽之言。 “今天,兄长问我,是不是已经知道那箭是谁射的了。”沉以北伸手解下大氅扔到了一旁,手中抱着个手炉走到了书架前,细细扫着架子上的书籍。“我问他,日后他是不是也会变得如此。” 武棣之上前自身后将她环在怀中,低语道:“就你胆子大。” “从明儿开始,我也会闭门谢客,待凌叔叔来了,再作打算。”她抬手攀上武棣之的手臂,两人便如此静静站着,谁也不说话,屋子里,全是她俩的呼吸声。 一家三个,一个称病在家,一个待疾在家,还有一个闭门谢客。 虽是不与京中妇人走动,也不再入宫,但还是会有风声传到她的耳中。当笙歌提着菜篮子跑过来的时候,她正抱着吱吱在院里晒太阳。这几日,吱吱也不知怎么了,特别矫情,非得沉以北抱它在怀中顺着毛,才肯安分点。 笙歌一路小跑而来,探头同沉以北讲了一通,便见沉以北的眉头越蹙越紧。 “这消息,在外头传了多少了?”她不过在家闭门谢客几日,这外头就传成了这样? 笙歌摇头,道:“传的人有些多,我也不晓得。但至今为止,应当还是在朝中传开,民间当是还未有。”笙歌声音微微带着颤,四下看了看,又道:“郡主,你说,这事会是谁传出去的?”照理来讲,这事凌御风知晓,沉以北知晓,若再有,那便是尹家的人了。只是,尹家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凌御风也不会在此时将这事宣扬出去。毕竟,在这件事上,他们帮着尹家隐瞒,好过大肆宣扬。 “尹子鸢的事,我连棣之都提过,是从谁那里走漏了风声呢?”她蹙着眉,停止顺毛的手放在吱吱后背上,吱吱不满意的叫了声,将她自思绪中拉出。“你悄悄去打听打听,看是谁传出来的。” “嗯,我知道。”笙歌匆匆应了声,转身出去。 尹子鸢之事,尹家是最有可能走漏消息的。只是,走漏的这个人,会是哪一派的呢?尹家三代在朝为官,若要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埋个人,除了凌御风与昭容外,她便也只能想到沉萧守了。 朝中目前局势,大部分都是尹家的人或是与尹家同派的。她虽是与各家夫人都有走动,但也仅仅只是套取关系,套取信息,未有拉拢。 “郡主,郡主不好了!” 正在思虑的沉以北,忽然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呼喊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嘈杂喧闹声。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短小的一章,年底事多,更的比较慢,我会加油的! ☆、第六十五章 沉以北起身,吱吱自她腿上跳出去,跳到屋内躲着了。她广袖轻甩,步履急急,发间步摇晃动,似是如她心情一般,摇摆动荡,使人不安。 “发生何事?”沉以北见有一下人急急而来,连忙伸手将她拉住。 “郡主,外头,外头来了好些人,手里都拿着刀剑,闯,闯进来了!” 闻言,沉以北提裙轻跃,身影几经流转,倾刻便至前院。 院中,清一色着了红褐色衣裳的人,手执兵刃,堵在了院中。沉以北放眼扫去,轻笑出声:“我还在想,哪来的强盗有这等胆子,敢来我府里闹事。”她盯着身着甲胄的那人,笑道:“原来是尹家四公子呀。” 沉以北口中的尹家四公子,非是尹太师之子,而是尹太师最末那位弟+弟的小儿子,名缮。因尹家四老爷常年在外任职,尹缮生母又早已故去,所以他自小便是在太师夫人底下长大的。 这尹缮不过就是一名国子监学正,一名文官,此时却着甲胄,带着一行人手执兵刃而来。 “我今日就是来向你讨个说法!”尹缮执刀指向沉以北,怒道:“你一个野丫头,嫁不进东宫,就暗地里给我姐姐穿小鞋。” “尹四少,请慎言。”沉以北冷冷出声,道:“你尹家一门,全是文官,此时你带着这些手执兵刃之人而来,怎么?要与我打上一架?”她伸手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02 将自己外袍脱去,鹅黄色的杏花锦衣滑落在地,几片枯叶随之跳开。“笙歌,去我屋里,取我的佩剑。”沉以北这般说着,伸手将头上的步摇发饰,一个一个取下,随手扔在地上。“我好久没动手了,手上功夫,怕是不行了,到时候若然伤到四公子,还请四公子见谅。” 沉以北虽是嘴上这般说着,到底也只是打算吓唬吓唬尹缮,毕竟尹家与她此时交恶,并不利于大局。 “你身为郡主,行事却如此下作,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尹学正是要教训谁呢?” 沉以北偏头,却见武棣之自从门外信步而来,他神情沉着,手中还执着一卷书籍。 武棣之缓缓走向沉以北,褪下外衫披到了她肩头,冲着尹缮道:“我夫人乃是长公主之女,陛下亲赐郡主,你一个九品学正,谁人给你的胆子?”他又扫了扫院中一干人等,道:“今日你出言不逊,带人擅闯我府中,我到也要问问你,谁给你的胆子。” 武棣之虽是书生,此番话却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长姐是太子妃,她四处造谣,净说些有损太子妃声誉之事,我如何来不得?”尹缮自然也是知道,以身份而言,他此番确实欠妥。然则,他今日得来这么许多风声,如何能忍得下去? 沉以北冷声一笑,抬手理了理发丝,朝前迈出了一步。“你可有凭证?”她盯着尹缮看了良久,见他神情闪烁,又道:“你一无凭证,二非主审,三非皇命,你是嫌你尹氏一族过于昌盛?你莫要以为,有太子妃在宫中,尹家就得万全。这世上,一个家族的荣盛,从来就不是一个女人就能保得住的。别忘了,你尹家是靠什么,才得已取代许氏的。” 她的话,字字都在提醒尹缮。纵然许氏当年如何受重用,丽妃当年如何g冠后宫,最后,不也逃不过帝王无情?何况,尹子鸢,此时不过一个太子妃。 “天色不早,尹学正也合该回去了。”武棣之拱手,道:“本官,便不远送了。” 尹缮心中怒气未平,可他也知道,若他此时一意孤行,后果会如何。这沉以北到底是大将军之女,自幼习武,他并非她的对手。他今日,本也就是想杀杀沉以北的威风。只是,他此时若走,着实憋屈。 “沉以北,你给我记着,咱们走着瞧!” “我会将尹学正的话,转告我舅舅的。” 见着尹缮负气离去,沉以北搓了搓手:“收拾收拾院子,都忙去吧。” “我陪夫人回房。”武棣之揽着她,径直离去,累丝双凤步摇静静躺在鹅黄色的衣袍之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回到屋内,四下无人,沉以北便现了原形。她跑到屏风前拿了披风裹在自己身上,而后坐到了屋内火盆旁,双手伸出,反复翻转。 “天气寒冷,夫人何故脱去外衫?况且,夫人还将头饰都取了下来,这在下人面前,不合体统。”武棣之端起炉子上的水壶,斟了杯水递到她手中,让她暖着。 “这身衣裳,打架不方便。”沉以北扁了扁嘴,她自是知道此番作为不合体统,可若穿着这样的衣裳,她可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一不小心就真砍了那个尹缮。“你这么回来,祖父那儿可是也惊动了?”沉以北回想他执书入院的情景,想必是有下人冲到太傅府去禀报。 武棣之点了点头,下人将沉以北的衣裳与发饰都取回,他摆了摆手,那几人便将衣裳首饰摆好,而后退了出去。 “那你快些去祖父那里,别让他担心。”虽说武竞身体康健,但到底年事已高,断不能让他如此担忧。 “自有人去通报的,放心。”武棣之将身子往她身旁移了移,又道:“尹缮今日来,所为何事?”武家如今在朝中地位,虽与往昔较之好些,但并非到能撼动尹家的地步。 “一些流言罢了。”她微一侧头,将手中的茶盏放回矮桌上。“尹子鸢入宫前,一直身体不好,常常会去佛寺礼佛。她有一故人,便是寺中僧人。即便那人是出家人,但到底男女有别,想来,是有心之人故意放出风声。”只是,这个人会是何人? 武棣之轻叹口气,眉头微微蹙起。他自是知晓此事非是沉以北所为,只是此事一出,多少对沉桓有所影响,无论怎么处置,都有显尴尬。若是不顾这些谣传,外间众人心中猜疑,虽说谣传止于智者,但也不可全然不顾之。可若是处置了,那又该如何?无论这放消息的人是谁,若然将那人处置了,便是坐实了太子妃不贞之实。 “那僧人是谁?”武棣之心中忽划过一丝异样,忙道:“此事既然传到尹家,我想尹氏一族为保太子妃声誉,必会对那人下手。”他此时方想到,尹缮来此,只怕别有用心。“尹缮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你到底是宗亲,我的官位也在他之上,他又何来的胆子带人大闹?想必,他此次来,尹太师为有阻止,也是为了将你拖住,他好将那僧人带走。” 的确,若是这般看来,那便说得通的。 不然,就尹缮的身份,他何来这么多人一道前来? “我亲自去一趟,若晚了,怕就来不及了。”沉以北再坐不住,起身便要出行。 “何事这么着急呀。”沉以北刚踏出房门,凌御风便抱着吱吱缓缓走了过来。 沉以北蹙眉,见他这般悠闲,心下却安定了几分。凌御风行事向有章法,此时此刻,尹子鸢之事他自也是知晓了的。她所能想得到的,凌御风亦能想得到,他若不急,那便是已然安顿妥当。 “着急接您呀。”沉以北出声嬉笑,迎着凌御风入内,而后又将门闭上。 凌御风怀抱着吱吱,不停顺着它后背的毛发,身子坐得离火盆又近了些。“回头多看着吱吱,瞅它这样,怕是肚子里有小崽子了。” 闻言,沉以北偏头,眼睛转了几圈,掩嘴偷笑了起来。“叔叔医人的手法不错,何时也会医猫了?”她虽这么说着,但也知晓凌御风不会骗她,加之,最近吱吱变得十分怪异,想来也却有可能。 “我连马也照医不误,何况你家这懒猫。”凌御风语气不屑,毕竟当年他与昭容相识,就是因为他医好了昭容的坐骑。“我来的路上听到了些风声,怕你脑子转不过来,就出手先料理了一些。” 听得他此言,武棣之心中亦平复不少。 “那人在凌先生府中,自然安全。”武棣之斟了茶水,递了过去,又道:“先生用茶。” 寒冬里,一盏热茶,洗去身上几缕风尘寒意。 凌御风接过手,执着茶盖轻轻敲打着茶盏:“你明日还是别入宫了。”此时的是非既然是在她的身上,她最好还是独善其身为妙。 “我与夫君,在家一同侍疾,叔叔放心。” “说到这个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03 。”凌御风将吱吱放下,神情忽转凝重。 沉以北见他忽然有此转变,亦不觉将眉头蹙起,关切道:“叔叔可是想到旁的了?” 凌御风放下手中茶盏,手指一下下敲着地面,道:“连你家这只老猫都要下崽了,你怎么还不生个小娃+娃给我当媳妇?” “我呸!”沉以北提手便要打:“净说不好话。我娘当年可同我说了,她刚生我的时候,你就是这般不要脸的同她要我,说我是你未来媳妇。叔叔,您贵庚啊?”沉以北被他这一席话,气得不行,若不是武棣之在旁,她定是要与凌御风打上几个回合。 “没办法,谁让你娘当年不肯嫁给我呢。你们沉家先是娶走了我的姐姐,后来又不嫁女儿给我,欠着我两个人呢,我可等着你们还债。”凌御风说得轻松,明明是他心中深痛之事,此时他口中语气却是十分轻巧。 “行,我这就去还债,给您准备吃的去。” “呃,你做的就别了吧,还是让你的丫头来吧。” “那怎么显得出我的诚意呢?”沉以北挑了眉,面上笑容满是捉弄。 ☆、第六十六章 一到冬日,天气寒冷,便会有许多老者故去,亦会有许多幼儿患病。沉以北原本是待在府中,安分看看书,再与凌御风斗斗嘴。可是,在尹缮发难郡主府三日后,她还是接到了宫中旨意。 皇后,召她入宫。 想来,尹子鸢之事已然传入宫中,沉以北一行而来,宫中气氛很是怪异。她一路行来,见着不少宫人对她行礼,可眼角都显着一丝异样神色。 “秦公公。”沉以北放慢了脚步,看着前头引路的秦路,轻声道:“我前些日子在皇后娘娘宫中吃了一道点心,尝着味道不错,不知等下可否麻烦秦公公领着我跟前的丫头,去寻一寻做这点心的嬷嬷?最近嘴馋得紧,总是想吃。”她侧身向着笙歌使了个眼色,笙歌会意。 “这点小事,何来麻烦,郡主客气了。”秦路弯腰行礼,笑道:“奴才待会儿便让人领着笙歌姑娘去。” 秦路是皇后宫中的掌事内监,对于沉以北身旁的人,他自是熟悉。 今日,皇后遣了秦路亲自来传召,沉以北也知晓今日并非闲话家常了。时至如今,她依旧未能明白,到底是何人将尹子鸢之事传于外间。尹家自不会如此做,沉恒亦是,若然外传,他如何以示朝臣?沉萧守,虽是有可能,但他一向看重皇家门面,此等有失国体之事,他亦断然不会首肯。剩下的,唯有凌御风最有可能。 若然是他,那么,他自是能抢在尹家人之前将空法截下。 然则,他此时将这消息放出去,又意欲何为?单此一事,并不能直接损害尹家,毕竟只是空穴之风,未有实证。加之,尹子鸢入宫已久,且从未离宫。她如今怀有身孕,此等空穴之风,想来必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况且,凌御风此人的脾性,她还是了解的。此等行事作风,非他所举。可,若非他,时下情形,沉以北再无旁人可猜测。若是沉轩尚在,她到是能想得通,可沉轩,也早已化为一堆灰烬了。 沉以北叹了口气,正巧行至皇后宫中,往来相迎之人寥寥。笙歌随着一个宫人离开去寻嬷嬷,秦路引着沉以北再往前头行着,而前头,是皇后宫中正殿。 秦路站在殿外不再入内,沉以北独自推门而入。 今日这正殿,门户紧闭,殿中烛火映照着,伴随着阵阵檀香扑面而来。 沉以北环顾四周,只见皇后一人独坐上位,除她二人,殿中再无旁人。她定了心神,缓步而上,双手抬起举过头ding,行礼下跪:“北儿拜见皇后娘娘。”她的双下放下,左手压着右手,触地俯跪。 皇后独坐高位,她支着头扫了扫跪在堂下的沉以北,继续闭目养神,装作不知。 正殿内摆着炭盆,较之外头暖和不少,可这中宫正殿上的地砖,可是极寒无比。 沉以北明白,皇后此番不过想要试探一二,她想知晓沉以北是否存了入主东宫的心思。她也想知道,沉以北是否便是放出风声的那人。 她们二人,一个坐于堂上,一个跪于堂下,两人始终不发一语,正殿当中寂静一片。约mo过了一盏茶的时辰,皇后睁开眼来,见沉以北依旧是那般姿势跪在堂下,慵懒道:“北儿,何时来的呀?”她抬手以袖遮了面,打了个哈欠,又道:“本宫这几日睡的不□□稳,坐着等北儿,不想就睡了过去,北儿怎不出声唤本宫呢?” “皇后娘娘要操心后宫事务,平日里操劳许多,北儿不想扰了皇后娘娘的好梦。”她的语调平淡,呼出的气在地砖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起来吧。”皇后端过一旁放着的茶盏,盏中茶水早已凉透。“过来,坐到本宫身旁来。” 沉以北起身,久跪于地的膝盖有些发僵,她站直身子,缓缓而上,一步一伐,身形且有些晃动。 “这茶,是太子妃晨起带给我的,北儿不若也试试。”皇后将手中茶盏递给沉以北,又道:“不知北儿喜不喜欢这味儿。” 沉以北接过茶盏,指尖触及之处渐生凉意。她一手执起茶盏,见盏中茶水,水色浓郁发黄,显然是杯泡坏了的苦茶。她笑着将茶盏凑到跟前,装模作样的嗅了嗅,而后轻轻啜了口,入口茶水苦不堪言。一口饮罢,她神色如常,嘴角盈盈擎着一抹笑,道:“太子妃娘娘所用之物,定是好的。加之,又有皇后娘娘加赐,这茶水,自是妙物。” 皇后抬手,累金护甲敲在桌上,发出一阵阵轻响。 “在这后宫当中渡日,就如北儿手中这盏茶水。有多少女子想要入宫,又有多少女子是死在后宫中的,都说,官场如战场,可这后宫,又何尝不是呢?”皇后弦外之音,便是是在告诫她,别作旁的打算。 “北儿自小在琼川野惯了,就这规矩,还是这几个月努力学的。”沉以北复端起茶盏,又饮了一口,道:“后宫诸事,北儿不懂,此生怕是无法帮皇后娘娘分担一二了。不过,”她笑着将茶盏放回桌上,抽出袖中手帕轻轻拭嘴,道:“幸好太子殿下已然娶妻,太子妃娘娘系出名门,知书达理,定是能为皇后娘娘分担宫务。” “鸢儿,确实是个好姑娘。”皇后的眼神闪烁一二,她忽伸手,取下发间翠翘,喃喃道:“这翠翘,还是当年太后在世时赐给本宫的。太后说,身为中宫皇后,一国之母,就必当整肃后宫,让陛下安心朝堂。可如今,本宫有一事难在心头,北儿不妨帮我想想?”皇后此言,沉以北明白。想来她也就是想要知晓,尹子鸢之事,是否是沉以北所为。 “皇后娘娘请说。” “若有人造谣生事,搅得后宫不安,北儿觉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04 得,当如何处置?”皇后挑了挑眉,手指复敲起了矮桌。 沉以北身站定,先是向皇后行了一礼,又道:“北儿不知这造谣之事为何,但若是将此事放在北儿府中,北儿必当先查问清楚。再看,此事影响几何。若然事小,便当众处罚了,以一儆百。若然事大,那便另处。” “若然有关国体呢?”皇后神色忽转凝重,语气渐冷。 沉以北闻声下脆,膝盖触及地砖,传出一阵闷响。“北儿愚钝,不懂国事。” “若是本宫处理,也会同北儿一般,杀一儆百。” 皇后的意思,沉以北已然明白。只有在不威胁到后宫,不影响到后宫,她才是沉以北的舅母,可如今,她却只是皇后。皇后并不想知道有关于尹之鸢一事的真假,无论实情如何,在她眼里,这事,都必须是假的。 皇后侧着身子,伸出手指敲了几下茶盖,又道:“宫中有一种茶,名叫秋如故,这种茶,茶水苦黄,味涩。此茶方泡好时,气味难闻,可若然放凉了,却会带有一丝清香。北儿,你可听说过?” 皇后说的这种茶,一般是拿来赐死后宫妃嫔所用。沉以北身为宗室中人,自然知晓。 “北儿不知。”沉以北沉声回答。 “你方才就饮了。” 寥寥数字,却是让沉以北心中五味杂陈。 她料想皇后定会因尹子鸢一事问罪于她,她亦明白多少会落一顿罪责于身,只是从未想过,皇后会直接要她性命。 “原是此茶,北儿记下了。”她静下心神,平淡答话。 纵使皇后要杀她,想来也不会在此时。毕竟,她再不济,父母亲,一为将军,二是长公主,她宗室身份,即便要死,也断然不能死得莫名其妙。况且,此时尹子鸢之事在外正传得火+热,若然她死,那便是坐实一切。 “到底是长公主与大将军之女。”皇后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道:“起来坐吧。” 沉以北坐回原位,皇后依旧拿着护甲敲着桌面,不发一语,仿佛这每一下,都代表一个字,一个沉以北所不明白的字。 “近日,在宫外,似是传了一些太子妃的事,你可听说过。”皇后终是切入正题。 沉以北摇头,道:“北儿这几日随夫君一同侍候祖父,未有出门,故此不知。” “你不知。”皇后冷笑一声,又道:“尹缮都带着人打到你家里了,你还能不知?” 沉以北又起身行礼,道:“尹学正前几日确实带人到我府中闹过一次。那日,他说北儿行事下作,却终于未说何事,也无凭证。北儿夫君得闻此事,便出面将他劝走了。” “哦?”皇后挑了眉,又道:“北儿一向身手矫健,尹缮闹事,却只是让武棣之出言劝走?” “北儿已为人妇,自是要听从夫君。再者,尹学正再怎样也是朝中官员,陛下的臣子,北儿无权下罪陛下的臣子。”沉以北低头垂眉,面上丝毫不见神态,只是平静回话。 “哼。”皇后冷哼一声,复将桌上的茶盏递给沉以北,道:“把茶喝完吧。” 沉以北方将茶盏端来,便听得殿下传报,太子殿下到。 ☆、第六十七章 皇后坐在上座,抬眼看了看立于一旁的沉以北,喃喃道:“来得还真是时候。” 殿外响过一声通传之声,随之便是殿门开启声,沉以北依旧维持着微微屈膝行礼的模样,未有敢动。 沉桓信步前行,见着殿前这番模样,抬手行礼:“儿臣拜见母后。”而后又看向沉以北,笑道:“北儿也在此呀。” 沉以北直了身子,又面向沉桓,微一行礼,道:“北儿见过太子殿下。” “北儿怎么生疏了起来?”沉桓上前将她执到一旁,道:“母后同北儿说了些什么?怎么咱们家的喜鹊鸟今日跟只兔子一样。” 皇后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问她近日可有被人欺负了去。”她又看了眼端着茶盏的沉以北,道:“把茶饮了吧。” 沉以北应了声,打开茶盏正欲饮,却不料被沉桓一把拉住:“母亲好生偏心,儿臣一路行来都渴了,都不见你让儿臣喝口茶水。”语罢,他伸手将茶盏夺过,又道:“怎么这茶水都凉了?”他将茶盏放回案上,看了看皇后,道:“母亲,这茶都凉了,您再让人端个两杯新的上来吧。” 见得沉桓如此,皇后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端起了那盏茶移,轻声道:“我乏了,你们下去吧。” 听得皇丘此言,二人双双俯身行礼,而后步出正殿。殿外,笙歌正一脸焦急。见得沉以北出来,笙歌迎了上去,她正要出声,便被沉以北抬手阻止。 “去我宫里坐坐吧。” 沉以北点头,二人一路行着,不多时便到了太子东宫。沉桓入内,屏退左右,笙歌见状,正欲离去,却被沉以北给拦了下来。 “外头传言太子妃种种,此时兄长与我相见,若无下人在场,怕是又要有风言风语传出。”语罢,她又对着笙歌道:“去将殿门打开。” 笙歌顿了顿,见沉桓未有出言阻止之意,这才行至殿门处将门打开,随后又立回沉以北身旁。 东宫的宫人端来了茶水,沉以北捧着茶盏,上好的时花白茶,淡淡的青绿色,馨香怡人。 沉桓啜了口茶,道:“母后方才究竟与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了问关于太子妃的谣传是否系出我手。”沉以北放下茶盏,又伸手扶了扶发间的累金凤钗。“皇后娘娘问的婉转,兄长放心。” “母后也只是担心我。”沉恒叹了口气,他自是知道皇后的用意,今日宣照,不过是想点一点沉以北,无论此时是否系出她手。“幸好,你未饮那茶水。我会再去同母后好好相谈一番。” “那茶我喝了。” “什么!” “只是一盏苦茶罢了。”沉以北回答的好不在意,见得沉桓一脸担忧,她笑道:“兄长不必担心,皇后娘娘只是吓一吓我罢了。此时太子妃之事正在风口浪尖上,外间传言系我所为,若然此时我有个三长两短,那不就将此事坐实了?” 此时若然沉以北故去,且先不说朝中如何看待,单是昭容夫妇,只怕皇后都不好交待。 “皇后娘娘执掌凤印这么些年,这点道理她都不懂,如何当皇后?”其实,这后宫与战场的区别并不大,都要使计,都要攻心为上。“心战为上,兵战为下。皇后娘娘方才说那盏茶名为秋日故,不过就是想告诫一下我,若然我有入主东宫的心思,她必会收拾我。” 其实,依着沉以北的家世而言,表兄表妹结为夫妻,这在历朝历代也是常有的。只是不知沉萧守出于何种想法,一直以来,他都不愿沉以北入宫。这到也好,沉以北原意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05 不在此,如今能活得自在,她也欢喜。 沉桓看着身侧的沉以北,这些年他们分隔两地,她终不再是幼时那个心无忧愁的姑娘了。这些年,他虽是有收到她的消息,却始终未有加入她的生活。 生疏了呀。 所以,武棣之就走进了她的心里吗? “兄长在想什么?”见沉恒盯着自己发愣,沉以北伸手推了推他,满是关切:“何时如此出神?” 沉桓笑着摆了摆手,桌上的茶盏已然有些转凉,他放下茶盏,道:“你去再换两盏热茶来。” 笙歌领命,这次,沉以北倒未有阻止。 总是有些话,沉桓不想让旁人听到。 “我在想,多年未见,北儿已然不是幼时那个不知忧愁的姑娘了。” “我们都长大了呀。”幼时捉鱼打鸟,怎么胡闹怎么来,事后不过也就是挨昭容一顿打罢了。“兄长,此事,北儿方法是这么想的。趁着宫中茶花与梅花开得正好,以赏花为由,让皇后娘娘召朝中重臣之妻入宫。我想那日要有劳太子妃娘娘辛劳做陪,与我一同演上一出。” 沉桓点点头,他心中也是如此思虑,此时无论旁人私下传言什么,只要她们二人依旧在外人面前装作相安无事,谣言自是不攻而破。 “我知晓此事非你所为,但我想知,此事是否属实。”沉桓神色凝重,于他而言,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宁拆十座桥,不拆一桩婚。 这个理,沉以北是知晓的。况且,尹家之力沉恒是需要的。即便,此时尹之鸢心中仍有空法,她也不能如实告知沉恒。 沉以北敛了心神,转头看了看窗外。今日的天气阴沉沉,似有一片迷雾覆在宫城上空。“兄长,兄长心中是否有属意之人。”她的声音带了几分清冷:“我知晓兄长心中之人并且太子妃,我也知晓你们男人即便心中没有自己的妻子,但也绝不能容忍妻子心中存有他人。可是,兄长,既是如此,只要她未做对不起你之事,你又何必执着于真相呢?” 确实,沉桓的心中并没有尹子鸢,他们不过就是一场政治婚姻。尹家需要皇室为后盾,而皇室,也需要尹家在旁相辅。 “兄长,太子妃嫁给你之后,是否有做过出格之事,想必你比我清楚。我并不知此事是谁人所为。但我知晓,若然兄长因此夫妻失和,那便是亲者痛,仇者快了。”其实尹子鸢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之人呢?她的家世地位并不允许她挑选自己的夫媚,她只能听从,服从,顺从。 “在这世间,身为女子,有太多的不能,太多的不准。生得漂亮了,会被人说不安于室;学识过人,也会被人说成不安于室;文武皆佳还是会被人说成不安于室。可若是这些全都放在男子身上,那便不是这样了。”沉以北转过头,朱唇微启,道:“女子生于这世间,太不容易了。” 沉桓低头不语,他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微微泛着白。 “兄长,她是你的妻,相信她,依旧好好待她,这一切便都不攻自破。” 沉恒点了点头,他正欲说些什么,时逢笙歌羰着茶盏上来,他敛了神色,面上露了几分笑意,道:“这天阴沉沉的,怕是要下雪,北儿也早些回府吧。” 沉以北本就不想入宫,听得他有此言,便起身行礼离去。 笙歌一路未语,只是上了车后,便时不时掀开帘子往外张望。沉以北见她如此,揶揄道:“咱们这是在京城大街上,又不是深山老林,不会有老虎追来吃人的。” “郡主!”笙歌放下帘子,面上几分担忧:“今日皇后娘娘这般行径,你怎么还当作没事人一般。如今大将军与公主都不在京中,若然有个万一,那可怎么办?” 笙歌一向就爱瞎操心,听得沉以北方才与沉桓的对话,她的后背可是到现在都还在冒着冷汗。 “兄长不会要我的命,陛下现下也不会动我,即便皇后娘娘真要杀我,也得顾虑到自己的夫君与儿子吧?”沉以北这半年里头,日日与京中妇人相约饮茶,些类事情,她到是看得比往昔清楚了些。“不就是想要敲山震虎而已,不必惊慌。”她真正需要担心的是,谁人在身后布了这个局。 回到府中,武棣之与凌御风二人围着火炉坐在房中,二人煮茶品茗,很是惬意。 他们到是坐得住。 沉以北这般想着,径直走到武棣之身侧坐下,拿起了他面前的茶盏暖着手。 “这杯已经有些凉了。”武棣之侧身,夹了几颗银炭放到边上的手炉中,而后将盖子合上递给了沉以北。“没带暖炉出去?” “带了。”沉以北放下茶盏,将手放在手炉上捂着,道:“落在东宫了。” “啧啧啧。”凌御风不禁啧啧出声:“你不问她在宫中发生何事,居然只是问她有没有带手炉?” “皇后娘娘此时不会动夫人的,传夫人入宫不过就是想要敲山震虎罢了。”武棣之到底是个聪明人,时局看得分明,也想得透彻。 沉以北点点头,唇色因身子暖了些而回复了些许血色。 “那你见着那个老不死了吗?”凌御风单手支着头,腕间一串南红珠手串异常显然。 “没有。”沉以北摇了摇头,几次纠正凌御风无果,现下她也懒得再说了。“你何时开始戴这玩意儿了?”记忆中的凌御风最是厌恶这些,也不知发生何时,今日却戴了这么个手串在腕间。“这是上好的南红珠。” “啧,你居然也懂得了?”凌御风又啧了声,垂下手,道:“爱慕我的人送的。” 沉以北掩嘴偷笑。爱慕凌御风的女子确实不少,可她却未见他如此待一件爱慕之人所送的物件。他见得沉以北相问,现下居然还垂下手,有意遮着手串,着实让她好奇。 “走了。”沉以北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这让凌御风看着很不是滋味。“那家伙死之前记得喊我一声,我要亲自气死他。”语罢,他便径直离去。 武棣之伸手重新斟了盏茶水,递到了沉以北面前,茶色青碧,气味清新。 “结果如何?”虽说武棣之料定她不会有生命之险,但只怕她此行,定也是受了一定委屈的。 “没什么,只是皇后让我莫存了入主东宫的心思罢了。”她伸手划过包着手炉的棉布炉套,点点暖意入心。“然后又赐了我一盏苦茶,吓了吓我罢了。” “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入宫作一场戏,之后,只要兄长依旧如常待太子妃,那便可以了。” “但愿吧。”武棣之应了声。 如今皇帝的身子越来越差,相必大限之日不远,这京中上下,便如同这天气,阴沉沉,仿佛暴风雪来临前的压抑。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跪地道歉,年底忙得无法呼吸,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06 嘤 ☆、第六十八章 皇后的诏命还是下来了,十二月二十,趁着年节前,再一同热闹一番。这日一早,沉以北梳妆毕,见天还未破晓,便抱着个手炉坐在院中。 冬夜的院子里草木枯黄,鲜花凋谢,池中结了一层薄冰,连锦鲤都不再跃出池面。沉以北拢了拢自己肩头的皮毛大氅,四周十分安静,天空中,月隐星稀,处处都透着了无生息。 沉以北叹了口气,思绪渐渐飘了起来。 她还是幸运的,有一双有本事的父母。 她的母亲是昭容,一朝长公主。在世人眼中,公主皆是身份尊贵,所以驸马人选亦是需要尊贵之人才可担当。只是,公主也分三五九等。 昭容虽是身为公主,可若她只是一个知书达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端庄公主,想必也未能与郁锋共结连理。历朝历代,若是要维系两国情谊,最为简单与方便的法子,便是和亲。大多时候,和亲的人虽有公主头衔,但实则与皇室并无干系。只是在士家之中挑选出来的,加以封赐罢了。 当然,也会有例外。比如昭容的小姨,就是嫁到胡都当了王后。 沉以北幼时听昭容提起过这位小姨,生得国色天香,举止端庄,性情温和。听起来,便像是历朝公主的典范。可这样的一位皇室公主,不照样远嫁他乡,成为一个素未谋面之人的妻子。 那时,昭容便说,她绝不要成为那样的一位公主。所以,她学文习武,跟着先帝同上战场。她知道,只有自己变得够强大,这样,先帝才不敢将她随意选配他人。 她的确做到了,昭容公主的名字在周边数国当中都是为之赞叹的。亦有不少国家君侯想要求娶,但都被先帝回绝了。先帝曾有言,我荞国之内,众多男儿,随便昭容挑选。 也幸得有昭容先前所努力的成果,如今的沉萧守也不敢随意将沉以北嫁给柳国。毕竟,沉以北是昭容的女儿。领兵之术,她虽未比得过昭容与郁锋,但到底跟着双亲久在军营,领兵之能尚是有的。 沉以北叹了口气,暖雾随之消散。 “天尚未亮,夫人坐在院中,仔细身子。”也不知武棣之是何时来此,沉以北转身,见他一身常服立在院门处,灯火下,照得他身形削瘦。 “你怎么来了?”沉以北起身,上前几步将手炉塞到了他的手里。“这个时辰过来怎么不加个披风,你身子可比我弱。”她自幼习惯风雨穿梭,到是武棣之,一介书身,多少身子骨不如她。 武棣之接过手炉,与她一道行回屋中,面上笑意盈盈,道:“夫人莫要总将我当成是个病弱书生,我并非如此无用之人。”二人步入屋内,武棣之将门闭上,与她一道坐到屋中火盆旁。 闻言,沉以北看了看他,不禁嗤笑出声。 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身量高过她,长相好过她,虽是身型有些削瘦,但确实不像一个风吹便倒的文弱之人。 “习惯了。”她笑着摆了摆手,取了一个软垫抱在怀中。“你这么早来我院子,可是寻我有事?”此时刚至卯时,天仍未亮,他便提灯而来,到是让沉以北很是意外。 “我也习惯了。”武棣之喃喃道,他偏头,看到身旁书案上摆了本《荞史》,便道:“夫人何时也爱看史书了。” “多看看这些,日后也好安生活着。”其实,她现如今就像是以史书中的人物在活着一般。她若不想步入灭亡之地,她便要吸取先人的教训,好好保全自身。 “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夫人藏得好。”武棣之如是说着,起身行至书案旁,见案上摆着各色书卷,不禁执起细看。沉以北亦起身,她换了颗蜡烛,将书案上的灯弄亮了些。 灯罩上绘了一色梅花,烛火掉动着,映着武棣之的侧脸,又添几分捉mo不透。“你常在这个时候来我院子?”回想着方才武棣之那句话,沉以北有些不解,若是来寻她,直接来便是了,何故要挑这么个时辰悄悄过来。 他面上有些尴尬,抬手掩嘴轻咳一声,道:“只是今日睡不着,故此随便走走罢了。” “哦。”沉以北这声哦,应得的那叫一个意味深长,她嬉笑着,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得外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郡主,郡主!”凌霄在外敲门。 沉以北与武棣之互视一眼道:“进来。”凌霄行得如此急忙,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凌霄推门而入,顾不得旁的,忙道:“宫中来人,急召郡主主入宫,怕是陛下不太好了。” “什么!”沉以北蹙眉,心中思索几许,道:“命人备两匹马,再去通知凌叔叔,让他与我即刻入宫。” “是!” 见得凌霄领命,沉以北转身,对着武棣之道:“我与凌叔叔即刻入宫,你在家与祖父一道,稍候也入宫,我会让凌霄守着你们。” 自古以来,天子更替之时,少不得都是要出些许慌乱。若然无事,自是最好,可若然有人趁机混水mo鱼,她也好有个应对。 “夫人放心,我这便修书命人送往琼川,告知父亲与母亲。”武棣之会意,二人再顾不得旁的,急急朝外行去。 院门外,凌御风已然整装待发,想来他也是一+夜无眠才是。沉以北命着凌霄相守,这便与凌御风二人一路驰马急行。 黎明之前最为黑暗的时刻,京城大街上却是能听得一阵阵匆忙的马蹄声响起,四散。仿佛这渐起的马蹄声便是一道道引信,正在一点一滴,点燃,炸裂。 二人于宫门外下马,正逢沉慕也刚至,三人便一道急急前行。 “怎么会如此突然,我前些日子入宫,太医都说还行。”沉慕一身风霜,语气中带了几分不可置信。 “世事难料。”无论医官说些什么,这此都只是说给外人听的,沉萧守身体如何,只怕没几个人是能真正知晓的。“太子妃之事尚未平息,再加之此事,只怕外间更是谣言四起了。七舅舅,你回头再命人多方查探一下,看是否有生事之人。” 虽说,凌御风早早断言,沉萧守命不久矣。可不知为何,她始终觉得,这两件事是脱不了干系的。 沉慕点头应允,几人急急入宫,在沉萧守寝宫之外,已然早早站着不少朝臣。殿门外,守着几个御前内监,沉以北上前,道:“陛下如何?” 那几名内监一阵抽泣,道:“太子殿下,正在殿中。”说罢,便摇了摇头。 一旁,皇后正领着一众宫妃站在殿外,她见得凌御风,面容露出几分怒意,上前道:“陛下殿前,岂容外人在侧。来人,将他拿下!” 一旁侍卫随即便要上前,沉以北转身,伸手拦到了凌御风面前:“皇后娘娘,他可不是外人,陛下,要见他。” 沉以北虽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07 面上神色自若,可到底心中还是有些慌乱,沉萧守是否会接凌御风,她并不得知。只是自那日武棣之所说之事来看,凌御风与沉萧守之间,并不简单。 “你不过一个郡主,如今胆敢拦我一国之后?”皇后显然没有料到沉以北会直言ding撞,一时间怒气上头。“即便你双亲是我国之栋梁,你见着我,也得跪地行礼。” 沉以北闻言,微微屈膝,道:“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自是身份尊贵。可如今是在陛下殿前,满朝文武皆心系陛下安危,还忘皇后娘娘见谅。” “你……” 皇后还要再说些什么,便听得殿门开启之时,众人皆将目光移到了殿门之上,只见沉桓双眼通红,缓步迈出。他的身后,两位朝臣随他而出。高内监满面泪痕,行到殿前,他扫了扫殿下众人,道:“陛下要见凌少爷。” 众保持得此言,皆是面面相觑,他们将目光落到了始终不发一语的凌御风身上。 “最后,还是我。”凌御风忽然勾起了嘴角,面上挂着一副从容笑意,大步入内。 高内监见他入内,这才将殿门关上,立在外头。 “你们为何出来?”皇后指着这三人,面上的已然不是疑惑,还有不甘。 二位朝臣互识一眼,高内监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这是陛下的命令,他要私下与凌公子谈一谈。” 沉慕听得这几人的话语,行至沉以北身旁,轻声道:“怎么回事?”凌御风此人,沉慕是知晓的,但他不知凌御风与沉萧守之间的关系。 “昔年故友。”她心中思虑了许多,到最后,却只能说这四个字。凌御风与沉萧守之间的关系如何,她未能知得详细。说他们是仇敌,可在他临去之时,最后却只想与他单独相见。若说他们是好友,可他还是亲生射杀了凌御风的长姐。 也许,他们亦敌亦友,是否对错,只怕是唯有他们二人自己方能得知了的。 黑幕渐渐退散,天空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殿外众人切切私语,殿中却是寂静一片。 皇后有些等得不耐烦,正欲发作,却见殿门大开,凌御风自殿中行出。他的手上,执了一个木盒,盒上留有些许黑色印记。 沉以北上前,关切道:“如何?” 凌御风面无表情,他转头面向沉桓,嗓音清冷,平淡。“他走了。”简短的三个字,却道出一国君主的故去。 高内监闻言,啼哭跪地,满朝重臣亦是跪地痛哭。皇后与太子急急入内,一干嫔妃亦是随即而上。一时间,殿外阵阵啼哭,宫中敲响丧钟,昭示着他的故去。 “战一生,恨一生,几杯浊酒赋歌声。今一程,明一程,故人已逝魂归尘。”凌御风抬头望着泛白的天际,清晨的寒风凛冽,像是一把刀子剜过。“都走了,都不要了。” 清晨的宫中,青石板上透着寒意,凌御风负手离去,身影几分落寞。 “尘归尘,土归土,是该醉一场了。” ☆、第六十九章 寒夜刺骨,雨雪纷飞。 沉以北手上挽着一件披风,看着独自坐在亭中饮酒的那人。他一身孝衣,一头墨发被他用一根白色发带松松系在脑后,那般情形少了几分平日的洒脱,平添落寞。他的身旁散落一地空的酒埕,一个,两个,三个,她数不清。 武棣之端着托盘,盘中摆了一碗药汁,颜色棕黑。他看着坐在亭中的凌御风,幽幽叹了口气,道:“自他回宫,便一直坐在那处饮酒。” 沉以北拢了拢衣袖,接过武棣之的托盘,他俯身执起一旁的折伞,二人便向凌御风行去。 凉亭四角上挂着四盏白灯,映得亭中明亮。亭内石桌上,摆着一个乌木雕花盒子,还有一把垂着青色扇坠的扇子,这二物之前,都摆了一个酒杯,杯中酒液满溢,飘出阵阵香气。 凌御风一杯饮罢,怅然几许,道:“他们到底能在一处了。”他抬手抚上乌木盒子,那盒子上雕着芙蓉花,片片盏盏,徒添几分寂寥。“我恨了他这么多年,怨了他这么多年,到最后,还是输了。不是输给天,而是输给自己。”他自斟自饮,眼神带了几分自嘲,嘴角却是微扬的。 沉以北端着碗盏,却始终不发一语。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劝解,正如她不知道凌御风与沉萧守之间,到底是恨,还是有情。也许,他们便像知己对手,一人逝,另一人无人与之博弈,如何欢喜? 武棣之收起伞,坐到他身旁,又取了一只酒杯,满斟一盏,举起饮之。 “你酒量浅,别饮太多。”沉以北蹙了眉,伸手夺过武棣之手中酒盏,自欲饮,却又被武棣之拦下。“你还要入宫守孝,不宜饮酒,放心。”武棣之拍了拍她的手,淡淡道:“我陪叔叔一道。” 凌御风叹了口气,笑道:“别陪了,我又不是一个人饮酒。”他指了指面前的那个乌木盒子,又道:“你将这个盒子带入宫,放进他的棺椁,也算是还了他一个念想。” 沉以北伸手划过那个盒子,迟疑道:“盒中何物?”天子棺椁,如何能随意放入物件? “我姐的骨灰。”凌御风嗓音平淡,不带丝毫情感。“她曾过,生未同衾死同穴。她自选了那个混账,就不可能再入我凌家祖坟了,将她带走,让他们路上有个伴吧。”凌家祖训,出嫁之女,祖坟再无其所位。 沉以北点点头,手中碗盏放到他面前,轻声道:“喝了这盏药茶,就回去休息吧。”语罢,她又将怀中大氅披到了他肩头,对着武棣之道:“我今日只是来换身衣裳,马上又要入宫,这几日,家中需你多为照料。切记,凌霄绝不能离开祖父身侧。” 不知如何,沉以北心中总是隐隐不安,总觉得将要有事发生。如今沉萧守薨逝,朝中一行人皆奔波于国丧,尹子鸢之事到是被压了下来。其实,这样也好,省去作戏的时间,也让外人再无心顾虑此得风花雪月之事。 “夫人放心。”武棣之颔首,此时正值多事之秋,日后如何,尚是未知之数。 沉以北撑着伞,抱着乌木盒子,起身离开。谁能想得到,当年集三千g爱与一身的容妃娘娘,故去这么多年,连个坟茔都未能留下。当真是,事事难料。 红墙宫禁内,到处都悬着白纸灯笼,灵堂外,灵旗挂了一处,又一处。陛下子嗣单薄,男丁唯有太子,膝下公主除了几个未嫁的,旁的能赶来的都已然一同跪在堂下。 沉以北一身孝服,发间簪了一朵白簪花,手中抱着乌木盒子站在殿外。她冲着小七招了招手,又侧耳嘱咐了几句,这便隐至殿外右侧。 沉桓应约而来,他的眼睛通红,眼圈发黑,神情憔悴。沉以北见他而来,上前行礼,将手中的木盒递了给他。“这是容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08 妃娘娘的骨灰,我知晓让他办此事,实为不妥。只是,此时为凌叔叔所托,虽有大不敬之行,但北儿还是想大胆一试,还望兄长应允。”历来帝王在故去之后,大多都是与皇后同葬一处。沉桓系皇后所出,而她此时让他将容妃的骨灰摆入帝王棺椁,着实不妥。 “好。”沉桓的声音沙哑,却回了她一个无比坚毅的答案。 “多谢兄长。”沉以北又行一礼,轻声道:“兄长且先行入内,北儿随即便来。” 虽说尹子鸢之事被国丧所压下,但她已然不能再如从前一般,无所避讳。 沉桓是幸运的,沉萧守就只有他一个儿子,没有皇子争位,没有同室操戈。 虽说服孝三年,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沉桓还是顺利继位了,只是,尹子鸢却未被封后。 依祖制,太子妃是太子正妻,那便是将来皇后,无人可取代。可如今,沉桓却以国丧为由,不封名号。尹家虽是心有不甘,却也不能再说些什么。 国丧期间,禁演乐,禁嫁娶,官停百日,禁屠宰。 这些,都是规矩。 昭容自琼川赶来时,沉恒已经继位,她入宫拜见新皇之后,便去了沉以北府中。 屋外大雪纷飞,如今已至年节,可国丧之期未过,各家各府中,都见半点喜色。沉以北怀抱着吱吱坐在火盆旁,她的头发披散,身上裹了一件白狐大氅,手中执了一卷书,背靠着一个矮桌细细看着。 “虽说国丧之期,不得盛装打扮,但你这披头散发的模样,又是何故?”昭容匆匆而来,肩头的霜雪遇着屋内的热气,化为水滴浸到了衣裳内。 “母亲来了。”沉以北将书卷放到一旁,执起身旁手炉递到了她手中,道:“母亲先暖暖身子,去去寒气。”说罢又侧了身子去斟茶水,她怀中的吱吱翻了个身子,跳到外头,钻入大氅。 “尹子鸢之事,我听说了。”昭容的双手反复摩擦着手炉,许是一路急行,寒风入喉,她的嗓音竟也带了几分沙哑。“如今国丧未过,想必也未有人会复提此事。” 沉以北将手中茶盏递了过去,拢了拢衣襟,道:“母亲此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我来看御风。”沉萧守故去,比起旁人,只怕凌御风的情感更为纠心。 “凌叔叔走了。”沉以北感慨几分,又道:“先皇入殓当天,他便一人独骑离开了京师。”那日,她与武棣之都在宫中,笙歌说,她站在门外看着他远去,风雪中的人影摇摇晃晃,发后的白色发带随风而起,当真是落寞无比。 “也许,他至此方知吧。”昭容这般说了句,可她却未再说下去,像是有诸多故事,她不能宣之于口。“你七舅舅自请去守先皇陵墓了。”昭容偏头看了看屋外,白雪皑皑,盖住了一切颜色。“他也是个擅藏之人,这样也好,躲过了许多麻烦。” 火盆里的炭火发出一阵炸裂声,昭转头,道:“棣之呢?” “在祖父屋里。”沉以北端起桌上的茶盏,捧在手中,轻声道:“祖父年事已高,已然向陛下请辞了。这几日,陛下辍朝,祖父身子也不大好,他趁得空,便在那处了。” 昭容垂眉,双手交错,食指相互扣之。沉以北见她如此,这便也不再出声了,只是将大氅下的吱吱抱到怀中,缓缓抚着。 这是昭容思虑时的一惯动作,沉以北自是知晓。 “日后,你有何打算。”昭容淡淡出声,道:“如今虽外仍有强敌在侧,但也称得上海晏河青。”昭容是一国公主,同样也是沉以北之母,如今沉桓继位,她所唯一担忧的,但是沉以北的安危。 “兄长方继位,我要留在京中,即便我所能帮衬的并不多,那也好过他一个人。”沉以北神情坚毅,道:“兄长方继位,他所需要面对的事还很多,此时,我不能走。” “但你并不能帮他太多。” “世间宵小何其之多,我能做的,便是在侧替他解决些许烦恼。再者,我也要让武家崛起。”沉以北抬手,后肩的那处伤口早早便好了,可她仍会觉得隐隐作痛,这个伤口仿佛时时都在提醒着她。“娘亲,你我都只想国家安定,但你我也深知,光心中想,那是不够的。”她停手中动作,又道:“只有足够强大了,才能保全自己,保全一家。” “可也有一句话,叫功高震主。”昭容何尝不知道,先皇便是害怕,一但许氏威胁到他的千秋功业,他便会除的毫不留情。“人死之后,不过方寸之地,我争的一切,只是为了你们姐弟。” “那我争的,便是为了日后的孩子。” 昭容闻言,挑了挑眉,眼神一路向下,盯着她的腹部看了良久。“你有了?”语罢,又上前将抻伸到她腹部按了按,惊得沉以北怀中的吱吱跳了开去。“你这肚子……”昭容迟疑稍稍:“两个月?” “娘!”沉以北微嗔,道:“我没怀上,都没跟他同房,哪里来的孩子。” 昭容大惊,随即起身。沉以北见他如此,连忙伸拉将她拉住:“娘你做什么?” “入宫请旨和离啊。” ☆、第七十章 和离旨意到底是不会下来的,昭容也不过就是吓吓沉以北。时近年节,依着沉以北,昭容也打算过完年再回琼川。因是国丧,今年过年,宫中无宴,她们母女俩也正好一道守岁。 国丧期间,禁演乐,禁屠宰。这个大年三十,一家人的饭桌上大多都是素菜。笙歌唯有将年前腌制的肉类都切了,加了也许进去,算是调个味。 吃完年夜饭,这两家一同守了岁,待过了子夜,便又各自回房了。往年,子夜时分,满京城都会响起烟花鞭炮声,空中朵朵火花炸裂开来,在夜幕中上演一出出绚烂。 沉以北怀抱着暖炉,跳到了屋檐之上,除夕之夜未见雨雪,夜空中虽未有星辰朗月,也无绚烂烟火,但远远望去,还是能看到万家灯火。 她偏头望了望宫城,那儿原本当是最为热闹的地方,此时却是十分寂静。沉以北细辔回想了几分,在她记忆中,这个皇舅留下的只有幼时那张笑脸,还有如今的猜忌。 “已经守完岁了,夫人何故在此?”不知何时,武棣之也到了屋檐之上。“屋檐风大。” “想一个人坐一会儿。”沉以北探了探头,见檐下摆了一架梯子,又道:“你怎么过来了?”守完了岁,这个时辰,他应当也该休息了才是。 “我看方才夫人没吃多少东西,就又备了些点心,放到屋里了。”他伸手按到沉以北手中,道:“手这么冷,进屋吧。” 沉以北点了点头,伸手揽住武棣之纵身而下。“走吧。”落地之后,沉以北拍了拍手,全然未觉他方才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 屋内灯火盏盏,他们二人围着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09 火盆坐下,以炭火暖了方才的寒气。沉以北执着一碗芝麻汤圆吃了口,眉头微微蹙起,又将碗盏放回了原处。 “凉了?”武棣之伸手抚上碗边,指尖所触及之处,尚是温暖片片。 沉以北摇了摇头,道:“只是太甜了。”她此言方罢,吱吱就跳到了矮桌上,粉色舌头一卷一卷,开始饮起了这碗汤圆水。“看来吱吱到是喜欢。”她伸手抚了抚吱吱,她的肚子圆润,依着时辰,怕也是要生产了。沉以北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抬头道:“我不懂猫下崽子时该当如何,要不要去请个大夫什么的?” 这人生孩子需要稳婆大夫,这猫生产,想必也是要的吧? “回头我让人去找。”武棣之掩嘴轻笑,袖口滚着的金边上沾了些许白色粉末。沉以北伸手拍了拍,道:“下次别做这些了,我只是这几日胃口差些罢了,不碍事。” “你还在想先帝的事?”自打那只冷箭过后,沉以北就变得压抑,步步小心,事事思量,生生将一个性情开朗的姑娘磨成了如今这个事事藏匿的女人。“北儿,我说过,这个家有我,你不必如此。”武棣之叹息,终是他不够强大。 “你与我,都曾是先帝的手中刀。”她轻笑出声:“当年那只冷箭是先帝所为,我本只想平淡渡日,但身在漩涡,如何能平淡?如今他不在了,我只盼兄长继位后不会与先帝一般。”沉以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她总觉得,像是有事将要发生。 武棣之哑然,她说的没错,他们二人都曾是先帝手中之刀。 “下雪了。”沉以北偏头看了看窗外,起身行至窗台旁,伸出手,那片片雪花飘落,偶有一片落到她的手中,转间便化为雪水。“明日,想必定会白雪皑皑。” “我愿与夫人执手相伴,共赏人世风雪。”武棣之这般说着,伸手揽住她的肩头。“此生有幸,得已遇到夫人。”他多想要告诉沉以北,自己心中对她那份情感,可他亦深知她的性子,与其他来明言,还得让她心中觉悟。 “你惯是会哄人。”沉以北安心靠在他肩头,他肩头毛领上的软毛划过她的脸颊,带了点微痒。“对了。”似是想到了些什么,沉以北站直了身子,道:“白天我去你屋里拿春联,簪子滑下来打到了你的笔架,我看上头有只笔像是摔坏了。” “你的簪子可有摔坏?” 沉以北摇摇头,又道:“为何问我这个?” “若是摔坏了,改日我再去替夫人买个新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柔情似水,沉以北复将头靠回去, “愿岁岁如常。” 昭容在京留到了初九,初十一早她便骑马回琼川了。沉以北相送到城门,而后便与武棣之一行回转。如今未过十五,尚在年节内,城中街市虽未着彩灯,未见演乐,但街市上的行人还是较多的。 他们夫妻二人行在路上,凌霄与笙歌尾随其后,偶有见到得一家人出来置办物件的,父母领着孩子,其乐融融。 “从前在琼川时,我也常常拉着娘亲与我一同上街。父亲终日要顾全军务,很少能与我们同行,也就节年时分才会稍有空闲。”沉以北看着行在前头的一家四口,嘴角微微上扬。“所以幼时最喜欢过年。” “我带夫人去个地方。” 武棣之带她去的地方不是旁的,正是垂风街上那家酒楼,而在这酒楼对面,便是沉慕从前常去的娼馆。如今时值国丧,娼馆也未营业,到是这酒楼中依旧客似云来。 “怎么带我来这里了?”沉以北随他一同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见他点完菜,这才开口。 武棣之斟了杯茶,偏头看着窗外那家闭馆的娼馆,道:“我常坐在这里看着王爷作戏。”作戏要做全套,沉慕需要作戏,他也需要。他笑了笑,笑容中带了几分落寞。“不过这家的菜,到是十分不错。” “我们成亲这么久,好像从来没有一起出来逛过?”沉以北挑了挑眉,又道:“除了七夕那日你带我出了一次城,旁的好似就没有了。”想一想,其实他们之间真的很奇怪。沉以北知晓她对武棣之的感觉不同,不似对沉桓那样的兄妹情谊。若是摆在从前,想必她会直接向武棣之问个清楚,问一问他是否心中有她。只是,如今她反而越来越爱多想了,胡思乱想之后,就变得束手束脚。 “是为夫的错,日后一定多陪夫人出来走走。”武棣之如此说着,巧逢伙计端上菜上来,一色素斋,却又做成了荤菜菜式,甚是别致。他拾起筷子替她布菜,二人边吃边笑,满脸洋溢着幸福。 “你听说没,尹家大小姐在外头跟一个和尚不清不楚。”忽有一阵细微低语声传来,沉以北放下筷子,侧耳细听。 “嘘,这种事可不好乱说。”另一个声音压低了几分,道:“尹家可是朝中重臣,尹家大小姐怎会看上一个和尚。你也不要多说,免得惹祸上身。” “我可没有乱说,我有一个表兄是在郡主府里头作事的,这事可是从郡主府里传出来的。” 听及此,沉以北与武棣之二人皆放下了筷子。沉以北侧过身子,凌霄会意,与笙歌二人行至那两人附近的桌子坐下。 “夫人,咱们先回府吧。” “嗯。”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短小的一章,嘤 ☆、第七十一章 满院枯黄,沉以北坐在回廊上,看着满院落叶发愣。 即便到了如今,即便国丧在前,都依旧有人要以此事大作文章。从前,沉以北以为会是凌御风所为,但如今看来,那人怕是与宫中有关才是。只是,她久在琼川,宫中与她有关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她细细思忖,思来想去,还是未能猜得透。 武棣之伸手自后将她的又目覆住,声音带了几分捉弄,道:“天黑了。” 沉以北未有所动:“什么时候也学人搞这些无趣的事了?”在她心目中的武棣之,他不该是会做这些小孩子气的事才是。 武棣之深叹一口气,道:“还在担心那两个人?”自打回到府中,她便一直坐在院子里。 “嗯。”沉以北点点头,道:“我猜想,此事怕还是来自宫中。虽说我府上也有不少外人,但能做此事的人,怕是没有几个。” “郡主。”沉以北转头,凌霄与笙歌二人匆匆行来。 “那二人入宫了。”凌霄气喘嘘嘘,道:“我一路跟着,见着他们二人入了东侧门。” “内监?”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手指不停摆弄着左手腕间的镯子,一圈又一圈的转动。 “郡主,他们二人是宫中的人,可在宫中有太后与陛下,谁人会放出这样的风声来加害郡主?”笙歌不解,她一直以为此事是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10 尹家所为,可如今,人却是从宫中出来的。 “他们不单要害夫人,也要扳倒贤妃娘娘。”武棣之所说的贤妃,便是尹子鸢。 沉以北轻笑了声,道:“是我把事想得太简单了,这世界上,永远都有新人加入游戏,不可能永远只剩下老玩家。”既然是要借她的手来解决尹子鸢,那怕也只能是沉桓后宫里的那几个人了。“想让当执刀人,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笙歌,替夫人更衣。”武棣之转头吩咐,又道:“我去吩咐人备车,早去早回。”语罢,他伸手拍了拍沉以北的肩头,随之离去。 “郡主,姑爷这是?”笙歌未能反应过来,满面疑惑。 “在一起时间长了,到底是懂我。”她嘴角上扬,划过一抹抑制不住的笑容。 由送昭容回琼川,到去酒家遇上那两人,再到如今梳妆毕,已是申时。沉以北独自站在太后宫中,已然过去一柱香的时辰,却仍未有人来奉茶。笙歌心中气愤,却也不敢言表于形。这里到底是皇宫内苑,门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又不知有多少对耳朵听着。 “郡主。”笙歌见四下无人,上前轻声道:“不如去边上坐一会儿?”见沉以北站在殿中这么久,笙歌心中颇为担忧。 “这是在宫中。”沉以北神情严肃。今日她在此等了这么久,不外乎又是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北儿这半年里头,规矩学的到是不错。”沉以北话音方落,便听得殿外太后声音传来,汀兰扶着她,随行侍女十几人,一同浩浩荡荡入内。 “北儿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见太后行来,沉以北跪拜行礼。 太后坐到上座,道:“起来吧。” “谢太后。”她起身,见着殿内众人,上前几步,道:“太后娘娘容禀,北儿有件要事,只能私下与太后相说。” 太后坐于堂上,见她神态严肃,朝着汀兰使了眼色,汀兰便招了招手,与殿内众人一道退了出去。 下人尽数离去,沉以北抬起头,道:“北儿今日送母亲回琼川,归家之时,听到两个百姓打扮的人在说贤妃娘娘之事。”沉以北顿了顿,见得太后眉头微蹙,又道:“我便让手下人暗中跟随,最后,那二人由东侧门入宫。” 太后面色忽而凝重,戴着金护甲的手,亦握成了拳。 “舅母,北儿还是当初的北儿。”她此次入宫,必得先向太后交上一份投名状。“北儿已是武家妇,此生便是要老死在武家,绝不会入宫。况且,北儿的性子,并不适宜在宫中生存。入得兄长后宫,便得与他的妻妾和睦相处,北儿野惯了,做不了贤惠之人。况且,兄长也未必中意北儿。” 太后其实也知道,沉以北的心并不在宫里,只是自己儿子对她有意,若是下番功夫,也未尝不可能。 见太后沉默不语,沉以北又道:“再者,北儿已为人妇,即便兄长有意,他此时贵为一国之主,他也会在意史官手中那只笔。”抢娶大臣之妻,必定会遭后世口诛笔伐,沉桓懂得轻重。 太后缓了神色,凭心而论,只要沉以北不影响到沉桓,她也不希望日后都这般剑拔弩张。 “那你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听得太后的语气有所缓解,沉以北这才上前,行至太后耳畔轻语几分。 “此计可行?”太后语气依旧带了几分疑惑。 沉以北点了点头,道:“若要成事,我还得先同贤妃娘娘相谈一番。无论事实结果如何,此事都不能与外人道,不然有损国体。贤妃娘娘一向知书达礼,待北儿与贤妃娘娘商谈过后,再回复太后。”沉以北起身后退几步,道:“太后,此事我不会告诉旁人,也希望太后不要告知旁,此事唯有我与你还有贤妃娘娘知晓,方可成事。” 太后点头,确实,若要引蛇出洞,此乃必须。 “她此时应当在自己宫中,让汀兰带你过去吧。” “是,北儿告退。” 得了太后的应允,沉以北走向尹子鸢宫苑,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满院皆被夕阳笼上了一层金色薄纱。她迈步入内,尹子鸢坐在院中,她的身上盖了一块毛绒毯子,夕阳下,照得她的神情几分寂寥。 “北儿拜见贤妃娘娘。”沉以北上前行礼,尹子鸢见得是她,面色微沉,随即一抹笑意挂上,道:“妹妹来了,快些起来吧。”她这般说着,身旁的丫头见她想要起身,连忙起身相扶。 “北儿今日来,是有一件东西要交给贤妃娘娘。”沉以北上前,挽上尹子鸢的手,笑道:“贤妃娘娘如今身子重,咱们要不进屋吧。” 尹子鸢点头,一行人入内。沉以北与她相伴而坐,她略微扫了一下,道:“笙歌最近新学了几道点心,对贤妃娘娘的身子有益,我瞧着娘娘这肚子越来越大,人却削瘦了,想必定是胃口不佳。” 尹子鸢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笑得有些尴尬:“有劳妹妹挂心了,只是天气转冷,身子不太舒服,故而胃口差了些。” “娘娘如今身怀皇嗣,这可是陛下的嫡长子,怎能大意呢。”她这般说着,转头看下笙歌,道:“你同娘娘宫中之人一道去小厨房弄些吃的吧。” “是。”笙歌领命。 尹子鸢的宫人有些为难,却又不敢直言。 “你们都下去帮衬吧,我与郡主讲些私房话。”听得沉以北方才那一席话,尹子鸢自也是知晓个中深意的。 一室下人尽数退去,屋内就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郡主有何事,不妨直言。”没有下人在旁,尹子鸢也不必再作戏了。 沉以北细细打量了下面前这个人,许是怀有身孕,她的面容不似最初相见那般光鲜,反而带了几分枯黄。 “我见过空法。”她一语直入重心,此话一出,惊得尹子鸢手中的茶盏都溅出些许茶水出来。“那是一个夏日,他站在寺中一颗菩提树下,阳光透过树枝照射下来,我以为,我见到了菩萨。”她笑了笑,眼神微微流转。“我想,若我与你易地而处,我也会跟你一样。” “你今日到底想说些什么。”尹子鸢的语气几近咬牙切齿,若说在从前,她对沉以北怀有敌意,那如今便是害怕了。 “嫂嫂不必如此。”沉以北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串佛珠,放到了桌面上。“我知道,外界皆传,你与空法之事,是我所为。但我要告诉嫂嫂的是,我无心后宫。空法如今很安全,我的一位叔叔尚有些本事,护他周全当是无碍。” 尹子鸢伸手佛上那串佛珠,那是一串十分普通的沉香佛珠,纹理清晰。她执起拂珠,上头还留有淡淡的檀香味道。 见尹子鸢渐缓神色,沉以北复道:“嫂子,我是武家的媳妇,我不可能入主后宫。且不说旁的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11 ,即便我有意,兄长也有心,难道他不必担忧史官?他是皇帝,一言一行皆要载入史册,所以他根本不可能与我有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事,局中人却总是看不清。 “嫂嫂可想知道,此事是何人所为?” 尹子鸢蹙眉,道:“你知道?” 她摇了摇头,又道:“我还不敢肯定,想请嫂子帮我一起演场戏。”她倾身上前,附耳轻语。 “好。” 尹子鸢点头应允,门外传来敲门声,笙歌与几个宫人端着些许菜一同入内。“不是做点心吗?怎么端来这么多饭菜。” “郡主与贤妃娘娘相谈了这么久,如今也到该用晚膳的时辰了,便准备了这些。” “妹妹与我谈了这么久,今日就在此与我一道用膳吧。”尹子鸢将那串佛珠缠到腕间,起身与沉以北一道行至餐台。 “如此便多谢嫂嫂了。” 宫人将饭菜摆好,又布上碗盏,便听外间内监来报,陛下驾到。 ☆、第七十二章 听得外间来报,殿内沉以北与尹子鸢二人皆是起身相迎。自沉桓继位之后,沉以北就未再有见过他了,想来这也是在那之后的第一次相见。 今日的沉桓着了一身常服,他的服饰不再似从前的年少明亮,沉以北略抬了头,那身红黑衣裳衬得他更显几分稳重。 “北儿来了呀。”沉恒上前,腰间玉佩略微晃动,红色穗子间串着几枚玉制珠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些许声响。“你身子重就不必行礼了。”他将尹子鸢扶起,移坐到桌旁。 “北儿听太后娘娘说嫂嫂近些日子胃口不大好,想着嫂嫂自小长在京中,定是没有尝过琼川的小吃,这便让笙歌一道来,做些给嫂嫂尝个新鲜。”沉以北掩嘴轻笑,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流转一回,又道:“今日,北儿怕是要不识趣,一道在嫂嫂这里蹭些吃食了。” 沉桓坐定,笑着摆手,道:“都是自家人,来,你也快些坐下吧。” 尹子鸢房中下人上前又摆上了碗筷,小七替沉桓布了菜色,三人便都坐下用膳了。 “你这佛珠从何而来?”几人正吃着,沉桓忽而来了此语,尹子鸢定了定神,刚要回答,却被沉以北给抢先一步。 “是北儿送与嫂嫂的。”沉以北放下手中筷子,道:“北儿知晓嫂嫂现在怀着身子辛苦,听京中妇人们说,去寺中求得佛珠最为吉利。这不,北儿便去求了一串,让嫂嫂日夜戴着,讨个好彩头。” “哦?”沉以北微瞥了眼。“我记得北儿,素日里惯是不信这些的。”沉以北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何时会对此等说法如此在意。他执起尹子鸢的手腕又细看了看,只觉她手中这串佛珠有些沉旧,不似新物。 沉以北蹙眉,以沉桓的天资,想是看出了端倪。她定了定神,又道:“可从前北儿还说将来定是要嫁个同父亲这般的大英雄呢,如今不也与棣之琴瑟和鸣?从前不知如今事,哪里能说得准呢。”说罢,她端起了一盏汤,饮了口,笑道:“这汤味道很不错,陛下也尝尝?” 听得沉以北此言,沉桓亦是明白她的意思,便也不再多问了,便一同停下来用膳,再不言其他。 用膳毕,沉以北又坐着聊了会儿,便起身告退了。 夜幕中,又渐渐飘起雪花,笙歌撑着伞,几个内监提着灯在前引路。行至莲池九曲桥旁,沉以北忽止了脚步。 “你们把灯留下,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吧。” 下人听得此语,便将灯笼交由笙歌提着,行礼退下了。 “郡主?”笙歌不解,这大晚上的沉以北支开下人,此时空中仍有飘雪,不禁让她一阵迷茫。 “再等等。”沉以北拢了拢衣裳,走进池旁亭子坐定,看着亭外的雪幕发愣。果不其然,提灯内监刚离去不久,小七便传来沉桓旨意。 主仆二人随着小七一同走着,左拐右拐,拐到一处僻静宫苑。小七打开殿门,沉以北便提灯入内。 这处宫苑所是荒废了许多,偌大的院子里头并无灯火,她提灯入内,所到之处皆有尺高荒草。她朝前望了望,见沉桓负手立于屋檐之下,便缓上前。 “在想什么?”沉以北行到檐下,将手中灯笼放置一旁,伸手拍了拍肩头的细雪。“外头风大,要么咱们进去聊?”她方伸手要推,却见门上贴着封条。 “许氏当年就死在此地。” 沉以北未有回话,想要推门的手收了回来。“兄长是要把这屋子留给我,还是嫂嫂。”她的语气变得冷漠,与方才席间言语判若两人。 沉桓转身,看着身旁的沉以北良久,灯火昏黄下,她的面容不甚分明。“何时开始,你也会骗朕了?”沉桓心中一阵感慨,原本以为她是永远不会欺骗自己的,可如今,却也这般了。 “北儿不曾骗过兄长。”她神态自若,道:“那串佛珠的确是北儿送给嫂嫂的。”只不过,这佛珠的原主人不是她罢了。 自然,这后面那句,她未敢说出口。 “兄长,若兄长还信北儿,便不要问为什么。”她顿了顿,沉声道:“北儿不会害兄长。攻城易,守城难。兄长需要一个人来唱黑脸,所以兄长放心,北儿知晓该怎么做。” 沉桓叹了口气,幼时那个终日缠着自己的女孩早已不见,大家都长大了。“一向都是朕来照顾你。” “这是女人间的事,还是需要由女人来解决。”沉以北虽是这般说着,可她也明白,此事若然由沉桓出生,必是事半功倍。只是,他不值得为一个女人影响他的大事。她所想的,不但是要揪住背后之人,还要让那人全族依旧死心踏地为沉桓效命。 “朕是一国之君,朕……” “兄长,你能不能让北儿任性一次。”沉以北眨了眨眼,嘴角淡开一抹笑容,道:“这事,由我来做。” “都不告诉我你的打算?”沉桓的声音有些空洞,她甚至于连她打算怎么做都不说。 沉以北点点头,转头望向夜空中飘起的细雪,幽幽道:“明天空中的雪景,一定很美。” 连这天都在帮她,她可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因是大雪纷飞,车夫赶车的速度都慢了不少,沉以北回到府中时,已然宵禁。笙歌陪着她一路回房,推开门,一室的温柔袭来。沉以北解下肩头披风交给笙歌,行到炭盆旁坐定。她伸手抚上矮桌上的手炉,触手一阵温暖上头。 “郡主,咱们出这么久,这手炉定是冷了,我给您换上新炭吧。”笙歌放好披风,见沉以北手中的暖炉,连忙上前。 沉以北摆摆手,道:“不用了,他帮我换好了。”她的手指划过手炉外的锦缎,神色暖溢。“不烦我,不吵我,不问我为什么,只是在旁替我备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12 上我需要的。这样,ting好的。”回想着这近半年的日子,武棣之对她从未有多加管束,他给足了她空间,给足了她要的自由。她的事,她愿说便说,不愿说,他亦从不多加追问。 确实,是个良人呐。 笙歌蹙着眉,沉以北这一番话让她云里雾里,全然不明所以。 “行了。”见她一直蹙眉,沉以北道:“你也去休息吧,不用侍候了。” 笙歌离开,整个屋子里头便只有沉以北一人。火盆里的炭火炸裂,发出些许声响,沉以北行至g榻上躺下。然而,翻来覆去,未能入眠。 轻叹口气,她只好起身换装梳洗。 她打开门,外头的风雪越来越大,地上已然积起一层厚雪。平日里,她入府出府都是急急来,匆匆走,除了自己的院子,旁的地方都显少走动。沉以北提着灯,沿着府中回廊漫无目的走着。 一拐两拐,她便走到了武棣之的院子。 时近三更,他的屋子里,却依旧灯火通明。 沉以北撑伞入内,她回想着这半年的日子,似乎,她从来未有直接来寻过武棣之。这院中的一草一木,景观布置,都如同太傅府他的院子一般。如今大雪纷飞,他院中回廊旁那枝红+梅,亦开得十分灿烂。她上前,伸手抚去了枝头的积雪,嗅着幽幽梅香。 仔细看来,她的院子景致的确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夫人怎么不进来?” 武棣之的声音忽然响起,沉以北寻声望去,这才看到站在窗口的武棣之。她迈步走到窗口,将手中的伞收起放到一旁。 “外头冷,快些进来吧。”武棣之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触手便是一阵凉意,心头涌过几分心疼。 沉以北笑着应了声,而后一手撑在窗口,翻身入内。 “我让夫人快些进来,夫也不必直接翻窗呀。”武棣之嗤笑出声,转身将窗户闭上,而后走向桌案,斟了杯热茶递到了她的面前。“先喝点茶水暖暖。” 沉以北接过茶盏轻啜一口,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屋子。 屋内中央摆着一张矮桌,桌上摆着一套茶具。入门往左行去,便是她方才翻身入内的窗户,它的前面摆了一方长桌,案上堆着好些书卷。幸得离窗户还有些距离,若不然,她方才这般便会将桌案上的书卷扫落在地。 “夫人这么晚还不睡?”武棣之看着她这一身打扮,似是与白日入宫时的装扮不同。“夫人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如果已是宵禁,外头又是大雪纷飞,若她此时外出,如何能让他安心。 沉以北摇了摇头,道:“只是睡不着。”她的手指划过茶盏,道:“明日我要入宫陪太后一道赏梅。” “白雪红+梅,确是一番美景。”武棣之顿了顿,又道:“但夫人这么早便梳妆,今夜,夫人是不打算睡了吗?”他知道沉以北定是有事瞒着她,只是她不愿说,他亦不想多加追问使她为难。 她笑了笑,随手将茶盏放到桌案上,道:“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早些睡吧。”她自是有烦恼萦绕在心头,但也不能让他无法入眠。 “我陪夫人。”她正欲离开,武棣之却拉住了她。“我今夜正好也要看书。” 武棣之如此说完,便行至桌案上,执起一卷书翻看。 沉以北见他如此,嘴角掩饰不住上扬。她上前抽掉他手里的书卷,眼神戏谑。“看书看到书到转了,都没发现?” 他看了眼沉以北手中的书卷,笑得几分尴尬。 “一起睡吧。” ☆、第七十三章 雪夜寂静,武棣之的房内却仍燃着灯火。 沉以北合衣躺在g榻外侧,侧身睁着眼看着屋内的种种。她与武棣之躺在g榻上已然一个时辰了,然而她还是未有困意。 换了张g,果然是睡不着啊。 她的脑内划过这样的一句话,只得盯着屋内的物件发愣。 明日她将遭大事,只是这一切她都不可说,亦不知身侧此人是否能明白她心中所虑所想。她轻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动作轻柔。 武棣之闭目躺着,面容安详。 她微侧,以手支起头,细细将他打量一番。 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孔,就如同一年前她在花街中见他的那一眼。过往一切仿若如昨,只是她已他的妻,而沉慕亦已经去往陵宫。 g头灯火微微跳动,火苗一下下打在人脸侧,昏黄中,她似乎瞧见武棣之的眼睑微微颤动。沉以北的眸子轻转几下,一个念头浮上心头。她笑着向武棣之身侧移了几下,靠近几分,而后伸手将他揽住,将头靠在他xiong口。 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 沉以北的耳侧充斥着他的心跳声,鼻息间萦绕着阵阵燕草香气,淡淡的,确有安神之效。身后武棣之的心跳声,渐起变化,一下下,渐渐变得急促起来。沉以北闭上眼睛,这一切都仿佛充耳不闻,只是将揽着他的手又紧了紧,继续在他xiong口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埋头睡去。 也不知是武棣之身上的燕草香气定了她的心神,还是他渐渐平稳的心跳声催她入眠,本是毫无睡意的沉以北,此时到是倦意上头,渐渐迷糊的意识。 然而,武棣之却是更加睡不着了。 他僵着身子,未有敢动,毕竟新婚之夜,沉以北飞起的那一脚可是让他仍心有余悸。自知自己的心跳声恐会出卖自己,他定了心神,安然躺了许久,见沉以北都未再有所动,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睁张眼睛,侧头看了看,入眼便是沉以北的额头。她靠在自己的xiong口,他并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武棣之犹豫着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划过沉以北的额头,见她未有所动,这才双手揽上挂在自己身上的沉以北。他的下巴抵在她头上,贪婪的嗅着她身上的阵阵梅花香气。 他自是心知沉以北有所谋划在心,他不愿见她满心烦恼,但更不想逼她说出她所不愿说的。毕竟沉以北不像旁的女子,喜欢旁敲侧击让人知晓自己不开心,然后让人多加关心相问。她若有事便会说,若是不说,便是不想,没有做作,没有刻意。 屋外的雪还在轻轻下着,屋内二人呼吸声渐渐匀称,她已安然睡去,他亦不再多想,只是想贪图当下这一段时光。 但愿雪未停,天未明,共枕浮世无所忧。 清晨的郡主府里,笙歌提着裙摆跑得飞快,院中下人见了,纷纷退让一旁,生怕她这一不小心就撞到了自己怀中。 她自后院跑到前院,又从厨下跑到前厅,最后只得跑到太傅府中去寻凌霄。 笙歌急急跑来时,凌霄正坐在院中,手里捏了个包子正在往嘴里啃。见得笙歌如此行径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13 ,凌霄几口啃掉手中包子,上前拦住了一路小跑的笙歌。 “郡,郡主,郡……”笙歌当是跑得急了,说了好久都未说出个囫囵。 凌霄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你慢些,先顺了气。”一向活得跟个老妈子般的笙歌,此时却这副模样,着实让凌霄有些担忧。 “你可曾见过郡主?”笙歌顺了顺气,眼神满是期待。她已然将郡主府上下都寻了个遍,可仍未有沉以北的身影。眼下,宫中内监已然传来太后诏令,若再寻不到,怕是要耽误进宫的时辰。 “没有啊。”凌霄摇了摇头,又道:“我这几日一直守在老太爷门外。”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你当真仔细寻过了?” 笙歌点了点头,这全府上下,能找的地方,她是全都找了一遍,就是没有沉以北的踪迹。 凌霄蹙眉想了想,道:“咱们去找找姑爷吧,兴许他知道。” 如今此番,怕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凌霄转头吩咐了守卫几句,这便与笙歌一道离去了。 雪天路滑,大雪已停,可天空却依旧是灰蒙蒙的,像是仍有风雪将至一般。 二人行至武棣之院外,见门外立着两个侍候梳洗的丫头,她们搓着手站着,想来已是站了许久。 “姑爷还未起身?”笙歌疑惑,武棣之素日里作息都十分定时,此时定然起身了的,何故今日却…… 那丫头点了点头,轻声道:“少爷的门反锁着,我们在外唤了几声,他未有回应,便只得在外候着了。”语罢,她伸手探了探脸盆中的水温,道:“水都冷了。” “你们先去换盆热水来吧,我与笙歌会唤姑爷起身的。”凌霄如是说着,那二人便俯身离去。 她们二人相视一眼,凌霄抬手使劲拍了拍武棣之的门。 “姑爷,姑爷。” 到底是习武之人,凌霄这中气十足的两声,到是让屋内的沉以北醒转过来。她揉了揉眼,偏头便见武棣之望着她,眼中尽是柔情。沉以北一时未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帐子,入眼的非是她所熟识的白色纱云帐。她坐起身子,武棣之亦随即起身,执起被子上盖着的大氅披到了她的肩头。 “早。”沉以北如是打着招呼,心中却是一阵崩溃。她昨夜是脑子进水了,还是水进多了满出去了,她也不知自己昨夜怎么就会趴在他的xiong口睡着。原本她是打算等他熟睡后再行离去,哪成想,睡着的却成了自己。一想到等下还要面对他,心里便是一阵叫苦连天。 都说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即便再美色当前,她也不该如何啊。 她心中思绪万千,可面上依旧是神态自若,听得外见凌霄的声音,她的头皮有些发麻。 然而,凌霄此时却是不知她心中有这么多想法,见武棣之未有回应,便复敲起了门。 “何事。”武棣之显然心情甚好,听得外间凌霄急如敲鼓般的锤门声,都未有何烦躁神色。 “宫中传来太后诏令,要请郡主入宫赏梅,可我遍寻府中未见郡主,想请姑爷一道找找。” “你们去将郡主入宫所需的服饰取来便可,她在我这儿。”武棣之笑着言语,伸手又拢了拢沉以北肩头的大氅。 “……” 屋外二人面面相觑,武棣之此言信息量实在过于强大,以至于她们一时间未能完全将其消化。 “照做便是。”许是实在听不下去了,沉以北只得出声。 简短四字确是震得外间二人一时傻了眼,去换水的丫头已然回转而来,凌霄上前将水盆接下,又打发了这二人,冲着笙歌使了个眼色。笙歌会意,急急离去。 此时可不由不得她多想,若不再快些,怕是要耽误入宫的时辰。 沉以北轻叹口气,着履下榻,坐在梳妆台头缓缓梳理发丝。“你何时醒的?”想着他方才的神态,未见倦意,想来当是早早便醒转了。 “半个时辰前吧。”武棣之回想了下,又道:“见你睡得安稳,就没叫醒你。” “……” 沉以北梳着头发的手顿了顿,总觉得自己似乎又被他算计了一回。 清晨的风波算是告一段落,沉以北一身盛装行在宫中小径上,雪后景致美妙绝伦。沉以北双手端着手炉,由着内监引路,缓缓走向梅园。 这梅园内尽数种着不同品种的梅花,红+梅腊梅,形态各异,风骨卓然。 沉以北行入园中,见园中亭内早已满坐宫妃,她见太后此时早已端住于亭内,连忙起身入内,跪拜见礼。 太后瞥了眼沉以北,执起桌案上的茶盏,语气轻蔑:“哟,郡主来了呀,这个时辰才来,哀家还当是自己记错了时辰。” 太后此言一出,一旁几个宫妃皆是面面相觑。在她们眼中,沉以北一向深后太后喜爱,可如今太后这话,显然是与她极不对盘。 “太后见谅,想是这大雪初停,路上难行些。”端坐于太后身侧的曹若清忽然出声,指了指沉以北,轻葱长指上套着几只护甲。“太后娘娘,郡主既然来晚了,那等下偏罚郡主作诗一首,如何?” 见是曹若清来打圆场,太后面上神色淡然了些许,摆手示意让沉以北起身。“她一向不懂诗书,不像德嫔你这般饱读诗书。” “北儿的文采一向拙劣,不如就在殿前为太后及各位娘娘舞一段剑,以作歉意。” “这禁宫之中舞剑,若以刀剑相伴,颇为不妥。” 沉以北略微抬头,见是康嫔出声,刚要作答,却听得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以刀剑确有不妥,若以梅枝代替刀剑,这不就可以了?” 她侧目望去,见是一身水绿衣裳的李婉。 这李婉父亲乃是礼部尚书,她的性子不似曹若清稳重,但却是十分活泼。如今,沉桓为帝,她亦被封为庄嫔,位次于曹若清。 “咳咳。”太后轻咳了几声,手中的茶盏复放回桌案前,汀兰随之递上锦帕。“庄嫔说的不错,你就以梅枝为剑,舞上一段。” “是,北儿领命。” 沉以北领过太后旨意,除下肩头大氅,又将手中暖炉交给笙歌,行至梅树中细细挑选。她侧着身子,自一颗梅树绕至另一颗梅树,转了好一会儿,目光不住得往园门口打量着。 “郡主这是在作什么?不过折个梅枝罢了,怎还要如此挑选?”李婉见她如此,忍不住小声嘀咕。 “怕是在等什么人吧。”康嫔努了努嘴,道:“我瞧着郡主一直在朝着园外打量。” 亭中几人如此说着,沉以北却好似未有听见,直至她见一抹蓝色身影在众人相伴下行来,这才伸手折下一枝。 “北儿献丑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14 jjwxebook.php?novelid=3220758 新坑求收藏,嘤~ ☆、第七十四章 尹子鸢来的时间很好,沉以北使劲的力度也恰到好处,在众人还未觉察前,她手中那只红+梅枝便已经飞向了尹子鸢。 不出意料,尹子鸢受惊倒下,身后的宫人扶着她一同坐倒,随后便是传太医。 沉以北坐在锁香苑屋内,这里原也是沉月浓被禁之所。隔着木栏,外间大雪纷飞,片片霜雪落于院中枯黄之上,将一切破败不堪尽数覆盖。人世间数不尽的肮脏不堪,若能如同这满院枯黄一般,能由霜雪覆盖,也不失为一时安好吧。 锁香苑内一室寒冷,没有火盆,没有暖被。沉以北身衫单薄,独自倚在门旁看雪,心中仍是有些感慨,她并不知自己此招,武棣之是否能明白个中深意。 幽幽的,她又叹了口气,眼神直愣愣的盯着院中飘雪。 而此时,郡主府中,笙歌一路匆匆,跌跌撞撞跑向武棣之的院落。 “姑爷,出事了。”她跑进屋中,上气不接下气。武棣之执着书卷的手顿了顿,见得她如此,连忙上前。“发生何事了?” 笙歌伸手不停拍打着xiong口顺气,定了心神,道:“郡主被下罪,囚在禁宫当中了。” 此言一出,他手中的书卷应声滑落。他知道会有事发生,却未料到,她会被囚下罪。 “为何如此,你且仔细说与我听。”武棣之定下心神,他自晓此时急乱并无所用,他此时需要知晓,到底发生了何事。 “今日我与郡主一道入宫,席间太后问罪郡主迟来之罪,要郡主舞剑赔罪。郡主便折梅枝代剑作舞,不料贤妃娘娘此时入梅园,郡主不甚将梅枝扫到了贤妃娘娘身侧。娘娘受惊滑倒,现下+腹内急痛,太后一怒便将郡主下罪了。”笙歌一脸焦急,此时沉以北一人在宫中,也不知情况如何。 武棣之闻言,蹙着眉头来回踱步。 太后近期确实是因尹子鸢一事对沉以北有些房刻薄,但到底她也未有实际所为,只是在言语上稍做刁难。而如今却直接下罪。 “贤妃的龙胎如何?” 笙歌摇了摇头,道:“笙歌不知,郡主被下罪时,我趁乱先行离开了。” 听得笙歌这句话,武棣之轻笑一声,神色较方才舒展了不少。他行回桌案前坐下,端起了茶盏细细品尝。 笙歌一脸疑惑,他此时居然还能如此不上心? “姑爷!”她忍不住开口,道:“郡主如今这般,我们该如何营救?” “放心。”武棣之将手中茶盏放下,道:“这是夫人自己布的局。”他抬头,沉声道:“若然不是夫人与太后早已达成共识,你怎会出得来?”太后居于宫中几十载,若是真要拿下沉以北,又如何会放一个下人出宫。 听得武棣之此言,笙歌亦定了心神,细细思忖。 “解铃还需系铃人,既然造谣生事之人系出宫中,那便还需入宫解决。”想来,昨夜沉以北反常之举,亦是在为今日之事担忧。只是,她不说,她并不希望有过多人能探知。 “那若按姑爷所言,郡主当是不会有事。”笙歌舒了一口气,想得这一切皆是戏,便安心不少。“那便好,那便好。方才我还在想,要不要让凌霄直接去琼川请长公主回来相求。如今看来,怕是不用了。” “不。”武棣之出言打断,道:“依旧要去,只是不能凌霄去。”武棣之执起桌案上的笔,提笔书写,道:“既是作戏,便要做足全套。府中依旧要传出郡主被囚宫中一事,等下你便执此书信派人送回琼川。” “是。”笙歌点头。 “此事你连凌霄都不可说,越少人知晓,看起来便越像真的。”武棣之一笔书完,将信折好装封。“这几日我会入宫相求于陛下,府中仍需你与凌霄相顾。切记,你就当从未听我说过这些,该怎么着急还是怎么着急,该去求的人,一个都不能少。”是的,这一切都需要演下去,直到找到真凶。 “姑爷放心,笙歌牢记于心。” 银雪皑皑,雪漫宫道,泛着寒意的墨石砖看着更加寒冷。宫中内监正在不停清扫积雪,在满满银白覆盖下,清出一条条小道。 沉桓身着狐皮大氅,负手立于檐下,放眼看着这满眼银白。檐角上的风铃轻摇,发出几声清脆声响,似是在提醒他,一切都不是幻境。 小七立在他身后,手中提着炭灯,一旁的宫人正在往里头添炭。 “启禀陛下,武少傅求见。”一名内监急急行来,俯身通报。 “不见。”沉桓依旧看着面前这一地白雪,未有所动。内监闻言,领命离去。 “陛下,雪后反光,长此盯着雪地,会伤眼睛。要不,奴才陪您回殿内吧。”小七有些担忧,自打从贤妃娘娘宫中回转,沉桓便一直站在此处盯着雪地未有所动。他知晓此事蹊跷,但太后下旨,太医又言贤妃胎像有些奇怪,桩桩件件,都指向沉以北。哪怕沉桓有意偏袒,他也需要以大局为重。 “小七,你自小跟着我,棣之也是自小伴我读书,北儿,也是自小与我最亲。如今,我身为帝王,却不能率性而为了。”沉恒叹了口气,他有心想救,却不能救。 “陛下,请恕奴才直言。”小七上前一步,道:“郡主秉性如何,陛下心中非常清楚。此次,定是有人陷害。”早前便有传言,说是贤妃入宫之前便与一男子有情,此事为沉以北所做。而如今,又出了这么一桩事,实在过于蹊跷。 沉桓又何尝不知道呢,他知道这是计策,所以他不能去救沉以北。 “把这个交给棣之,带他去看北儿。”沉桓掏出一枚令牌,转身交给小七。他不能去救沉以北,但他可以让武棣之去见他。 “是。” 宫中的积雪清理得很快,武棣之手执令牌,一路上畅通无阻。天空中飘着雪,灰暗的天际就像此时宫中的局势,让人不安,不定。 锁香苑依旧有侍卫把守,只是不似沉月浓那时一样,里三层,外三层。守门的侍卫见他手执沉桓的令牌,便放行让他进去。 院子被厚雪覆盖,偶有几行脚步,昭示着方才有人行过。武棣之手执一个包袱,一脚深一脚浅,在积雪中缓步而行。 “你小心些。”沉以北倚着木栏站着,见得武棣之艰难前行的模样,忍不住出声提醒。“外头积雪很深。” “怕你衣裳不够,就带了点过来。”武棣之行至她跟着,衣摆上满是落雪。“你的脸色很差。”他有些担忧,即便沉以北的身子骨不错,可这种天气下,她被囚此地,没有炭火,没有暖被,即便身子骨再好,怕也是经受不住。 沉以北伸手抚上自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15 己的脸颊,笑道:“妆花了嘛,气色自然差些。”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又道:“这几日没有笙歌替我上妆,怕是要终日一张素面了。”她顿了顿,看着门外侍卫,又道:“不过好在,你也看不到我,我的丑样子,你也不会知晓。” 武棣之听得她这番话,苦笑一声,拿出手中包袱想要塞进去,却被一旁侍卫拦下。 “太后有令,任谁也不能送物件给人犯。” 武棣之欲出声辩驳,却被沉以北伸手拦下,她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放心,我很好。”沉以北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冰凉的指尖触及他的手背,使得武棣之心中一紧,反手将她的手握+住,低头呵气,暖着她的双手。 “没事。”沉以北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侧目看了看两侧侍卫,道:“家中一切靠你,祖父年岁大了,切莫让他知晓此事,以免他烦心。” 武棣之点头:“放心,我已经派人送消息去琼川给母亲了。” “只怕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沉以北叹息一声,又道:“你等我一下。”她忽然起身,行回屋内,取了一封信件复行了出来。她将信封开启,缓缓道:“吾,沉氏以北,奉父母之命,与武氏成婚。然,二人性情不合,不愿纠缠一生,故此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安天命。”她将这一纸和离书念完,递了过去,两旁侍卫随之侧目,却也未有将此拦下之意。 武棣之接过和离书,未有话语,只是将这封信细细折好,放入怀中。他盯着门内的沉以北,她的面色苍白,面上却依旧擎着盈盈笑意。 武棣之欺身上前,额头抵在木栏上:“我等你出来。”千年万语,到了嘴旁,他只能说出来这 个字。 “倚栏凭听风雪夜。”沉以北亦将头抵在木栏上,轻声道:“若有机会,还请夫君帮我写上下一句。” “嗯。” “回去吧,天快黑了。” “好。” 武棣之起身,冲着她淡开一抹笑意,而后转身,毅然离去。 沉以北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面上笑容未退。她没有算错,他真的懂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onebook.php?novelid=3220758 新坑求收藏,嘤~ ☆、第七十五章 夜幕降临,屋外大雪纷飞,寒风刺骨。宁致殿内,满室昏黄,屋内烧着火盆,与室外的寒冷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对比。 铺着绣金缎子的矮桌上摆了一个炉子,炉上煨着一壶水,壶口滚滚热气翻涌。炉中炭火里面炸裂,蹦出一两点火星落在缎子上,烧出一个黑点。 曹若清端着盏茶愣愣出神许久,眼神始终盯着茶壶口不住上扬的热气。 “主子,奴婢觉得今日以北郡主举止有些怪异。”暖杏看着她坐了一+夜,心中也将白日里的事都细细盘算了一遍。 “不单是她,还有太后。”思忖这么许久,她算是想明白了,今日这一出戏,便是太后与沉以北,还有尹子鸢共同出演的剧目。 “难道是她们知道了?”暖杏有些慌了神,她们暗中派人在外放出风声,为的便是要让尹子鸢倍受猜忌。 曹若清摇了摇头,一双水弯眉略微一挑,道:“知道了又如何?她们今日上演这出戏,不过就是想要拿个现成。可想而知,他们此时尚未有证据,咱们按兵不动便可。” 自小,她便是以他日为后所教养的,这宫中的门门道道,她自问宫妃中无人可比。为达目的,用些手段,也并无不可。此时,尹子鸢已然怀有龙胎,若然产下长子,必是封后。那么日后,即便她能被封为皇贵妃,在明面上,始终略输尹子鸢一筹。 曹若清心中通透,以目前的情况,沉桓无法收沉以北入宫。但他心中只要还对她有一丝念想,那么沉以北站在哪一头,便足以做出影响。 “可若我们一直不动,若是康嫔庄嫔发难,那又当如何?”暖杏还是十分担心的,毕竟,这二人虽位分次于曹若清,但若她们从旁搅局,只怕自己这头会孤立无援。“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情况?” “不可。”曹若清声音一沉,手中茶盏置于缎子上,道:“派出去的那两个人,着人处置了吧。”此事想来,她最为差的一招棋,便是用了宫中之人。 如今,太后以着沉以北下罪,整顿后宫。虽说皇宫之大,但长此以往,保不住哪一日就会查到那两人头上。她不能有所动,却也不能放任隐患在身侧。 “是。”暖杏领命,随之便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曹若清一人,伴着滚滚茶水沸腾之声,她的思绪便如同这壶滚水,翻涌不安。 暖杏遣去处理的人很快就回来复合,翌日,她亦去打听过,得到那二人确实死去的消息。听得暖杏所报,曹若清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能安定下来。 心既已安定,那便是时候再去会会尹子鸢了。 命人备上礼物,曹若清便带着暖杏一道行去了尹子鸢宫中,说是探望。 一行人方入宫,正巧便见得宋太医请完诊出来。 “宋太医。”暖杏出声,唤住了正要离去的宋太医。 “微臣见过德嫔娘娘。”见是曹若清,他连忙俯身见礼。 “姐姐身子可好?”她盯着宋太医细细端详,轻声道:“这几日太后娘娘传话,说是不要打扰姐姐养胎。但到底还是有所担忧,正巧遇上宋太医了,还望宋太医直言相告。” “贤妃娘娘一切安好,只是身子弱些,这天寒地冻,不宜外出。”宋太医也是个多年的老滑头,后妃当中的门道立场,他也明白。 “那便好。”曹若清点点头,冲着一旁的暖杏使了个眼色,道:“我这几日晚上睡的不太安稳,可否劳宋太医给我开几贴安神茶。” “自可以,臣稍后便送去贤妃娘娘宫中。” “不必了,我让暖杏同你一道去取,左右我也要与姐姐好好聊聊。” 二人领命退去,贤妃便复向前,见着守门宫女,便道:“我来看看你家主子。” “请德嫔娘娘恕罪。”宫女下跪行礼,道:“我家主子刚刚喝了安胎药,现下方躺下。” “姐姐身子要紧。”曹若清面无改色,身后宫人随之将礼盒端上前。“这些是我送于姐姐的。” “谢德嫔娘娘。” 离开尹子鸢宫中,曹若清一路行回自已宫内,坐在室内执了卷书,不知不觉看了半卷,却仍未见暖杏回来。 “来人。” 曹若清轻唤一声,门外行来一名宫人见礼。 “暖杏回来了吗?” “回娘娘的话,暖杏姑娘还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16 未回来。” 曹若清看了看窗外,照着时辰,已然过去一 时辰,再怎么着,也该回来了。她眉头微微蹙起,总觉得有事将要发生。 “主子,陛下传来口谕,想请主子一道过去太后宫中用膳。”曹若清心下烦乱,却听得外间有人如此来报,沉声几许,又道:“谁来传的旨意?” “是小七公公。” 能让小七过来传旨的,怕这旨意非是做假,曹若清起身,命人替自己梳妆更衣。她虽是觉得暖杏之事有些奇怪,但也顾不得旁的,只得先行准备随之起身前往太后宫中。 行至太后宫中,时辰尚早,太后坐在殿中,见曹若清来了,一直沉着的面容到是露出了几分笑意。 “拜见太后。” “快起来吧,过来我身边坐。”太后笑着,曹若清行至太后身旁坐定,笑道:“太后今日气色真不错。” 太后伸手握+住曹若清的手,笑道:“祸害除了,心里当然高兴。”太后这般说着,冲着汀兰使了个眼色,汀兰会意,将屋中一干下人都打发出去。 曹若清见如此,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又道:“发生何事了?” 太后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际,天空灰蒙蒙的,似是将要下雪。“这个时辰,哀家命人送去的酒,她也该喝了。” “酒?”曹若清沉声,道:“太后所讲的,可是以北郡主?” 太后点了点头,嘴角不住上扬。 “可以北郡主是昭容长公主与大将军之女,若然将她赐死,只怕会有非议呀。”曹若清有些诧异,她原本料定是太后与沉以北两相设计,可如今却说将她赐死?莫不是,引她上勾之计? “若她病故,那就另说了。”太后说得轻松,期间,汀兰端上茶盏,奉于曹若清。“不提她了,你尝尝这茶,陛下前些日子刚送过来的。” 曹若清点头,执起茶盏轻轻嗅了嗅,一阵幽香扑面而来。“此茶好香呀。”她轻啜一口,又道:“入口虽有点微涩,但这等香味,着实难得。” “喜欢,就多饮点。”太后语毕,亦端起了自己手旁的茶盏饮了起来。 曹若清手执茶盖轻轻移动,又饮了口,这才将茶盏摆到一旁。 “北儿这人,旁的都不错,只可惜,她把主意打到了宫里。”太后端着茶盏又饮了口,忽然,殿门被推开,一阵寒风灌入。 “这些奴才当真没眼力,太后娘娘,奴才这就去关上。”汀兰嘀咕了下,这便缓缓行去关门。 曹若清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白衣黑发的人影自殿外一下飘入宫中,转眼即逝。她到吸一口凉气,手臂撞到了桌旁的茶盏,几滴茶水溅到桌面。 “德嫔怎么了?”太后见她神情有异,连忙出声。“可是身子不爽?” “无妨。”曹若清定了定心神,见汀兰面色如常行回原处,想来是自己看岔了,便也不再多做思虑。 “哀家入宫几十载,见多了踩着尸骨往上爬的人,但是这些人大多也都没什么好下场。”太后忽然盯着曹若清,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德嫔,你说呢?” “太后所言在理。”曹若清如此应着,偶一抬头,忽然见到那个人影一直立在门口。那人衣衫褴褛,白色衣服上尽是血迹,衣袖破损之处露出的皮肤上隐隐可见青紫一片。 “我不会放过每一个伤害皇帝子嗣的人,北儿不行,你更加不行。”太后忽然冷着声,扬手将桌上茶盏抄到地上。青瓷茶盏碎各企业在墨色地砖上,盏中茶水仍旧冒着苒苒热气。 “不知臣妾何处做得不对,还请太后恕罪。”不妨太后忽然有此举动,曹若清连忙跪地求饶。 她自坐位上站起身,套在手指上的金护甲细细长长,她伸手勾起曹若清的下巴:“你放心,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不会对你上大刑的。”她松开手,汀兰上前扶着太后前行。“方才那盏茶里加了跟北儿那盏酒中一样的东西,你安心的去,哀家不会亏待你的家人。” 说罢,她们二人便转身走入后殿。 曹若清听得此言,只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晕,腹中隐隐作痛。她要离开此地,只要能逃离此处,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她起身,跌跌撞撞,眼角却看到那个白色身影依旧立在原处。 那人守在殿门口,不让她走。 “你是何人。”曹若清现下头晕脑涨,四肢无力,才方说完这句话,身子便失力摔倒在地上。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朦胧中,似是看到她渐渐朝自己行来,只是眼皮越来越重,意识早已涣散。 ☆、第七十六章 “嘀嗒,滴答……”一阵阵水滴落地声渐渐清晰,曹若清恢复了些许神智,她的身+下传来阵阵寒意,指尖似乎还触碰到些许湿意。 她睁开眼,口中发出些许shen+yin,可面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她不知所措,不知此处是何地。 “有人吗?”曹若清颤抖着声音,她希望此时能有一个人来回答她,究竟这里是何地。 “德嫔娘娘,你醒了呀。”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伴着几个琴音,悠扬传来。 曹若清侧而倾听,想要找寻到这个声音的源头。 蓦地,屋内忽然闪过许多幽碧亮光,如同七月萤火般的亮光,将这漆黑一片的地方,照亮了些许。曹若清定睛察看,见那幽光密集处,有一白色身影坐于那处抚琴,碧色幽光将那人的衣裳都照得带了几许幽碧。点点幽光并不足以照亮一切,曹若清看得不是很真切,她耸着身子,试探着行了几步。 “你,是何人?”这个地方处处透着寒意,偶尔还有阵阵冷风传来,四处死静一片,并无生气。 “不过几日未见,德嫔娘娘就不认得我了。”那人轻叹一口气,指尖轻扬,一个尖细音调自她指间滑出。 曹若清蹙着眉头,复前行几步。她的脚此时并未着履,脚下寒冷一片,偶尔传来些许寒意,似是踩到细雨过后的石砖上,只是脚下这片水渍,带了些许粘稠。 “你,是你?”曹若清有些不可置信,她此言一出,便连连后退,脚下一滑,便跌坐于地。“你,你怎么……”面前的这个人,哪里还能让她相像得到,哪里还有素日的风采。 她吓得连连后退,面前这个人,面上满是伤痕,血污覆面,在满室绿光下,显得阴森恐怖。 沉以北停下拔弄琴弦的手,抬手伸上自己的面容,幽幽道:“这都是德嫔娘娘的杰作呀。”她忽然轻笑了起来,阵阵声笑伴着随之而来的寒风声,像是自阴曹地府所传来的勾魂音。“不过幸好,舅母还是把你送下来陪我了。”她复垂下手,指尖轻轻扫过琴弦,一阵尖锐的声音便随之响起。 “是你?”曹若清有些不可置信,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17 明明这一切都指向了沉以北,为何太后会听信她的话?“不可能,在太后心中,你此时便是一个下作小人,如何能让她相信你的话语?再者,我与你往日里冤,近日无仇,你何以害我!” “你派宫中奴才去宫外散播谣言,损害贤妃娘娘声誉,又将罪名加在我的头上,我也很好奇,我又有何处得罪你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曹若清的声音带了几些紧张,她呼吸急促,周身所传来的湿寒冷意,让她有些定不下心神。 沉以北发出一阵轻笑声:“你我如今都已魂归黄土,再装这些,有必要吗?”她顿了顿,又道:“你让暖杏将那两人除去,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只是,即便是宫中最低贱的奴才,若然凭白故去,你觉得会未有记档?太后亦不是吃素的,她虽不信我,但她会信亲眼所见之的事物。随便派个太医好生查验查验那两具尸体,再查查他们素日与谁过从甚密,要想到你身上,也用不了几天。” 沉以北的这番话,听得曹若清心中的不安情愫越来越甚。她确实做错了,当日,她为了不被祖父所知晓,便未敢动用宫外之人。只是,这宫里头的人,若是想要查到她的身上,可比外头快得多了。 “你,你连死,都要拉上我。”曹若清咬牙切齿,她自以为此计一石二鸟,既能让尹子鸢被猜忌,又能让尹家与沉以北两相争斗,她自可坐收渔翁之利。只是,她未曾料到,沉以北宁愿玉碎,不肯瓦全,偏生要设下此计。 设计? 不对,事有蹊跷。 那日,沉以北所举,明明便是刻意在等尹子鸢,她那日若与尹子鸢两相设计,那么太后便不会杀她。所以,今日这一切,皆是布局,皆是戏! “你是否在想,你没死,这只是一个局。”沉以北见她忽然安静,手指一扬,又是一个音节传出。“没事,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带你走。”她话音方落,四周忽然响起阵阵拍门声,伴随着尖锐的叫喊声,似是有大批鬼魂将要涌入。 “我一生未做亏心事,想必这些鬼是来找你的吧。”沉以北轻笑了几声,她起身,一步又一步,缓缓行至曹若清身畔:“咱们都在血池里头,就看谁能先出去了。”说罢,她将手伸到地上,而后抬起,划到了她的面上,留下一阵滑+腻触感。曹若清抬起自己的双手,那上面暗红色的液体正不住往下下滴落,一声,又一声。 “啊!”曹若清抱头尖叫,那一滴滴暗红的液体让她害怕,不敢直视。 “德嫔娘娘怎么了?放心,路上有我做陪,你不会寂寞的。”她伸手拍了拍曹若清的肩头,她冰冷的手指粘着粘稠的血液拍在她肩头,一下下的寒冷,使她心底的害怕,战胜了理智。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拖上我!”她的声音几近崩溃。 “这个游戏,可是您先开场的呀。”沉以北的回答,云淡风清,好似一切都不在意。 “我知道,你一定会是个祸害,自打那日初见陛下,他将你拉走的时候,我便知道,你一定会是阻我前程的绊脚石。”曹若清放下双手,眼神狠绝:“后宫中不该有人独占鳌头,你不行,尹子鸢也不行。” “所以你就无事生非,陷害我?” “陷害?你不是也猜测尹子鸢与那和尚有染,不然尹家如何会抓不到那个和尚?你要用这个和尚当命门,死死限制住尹家,不是吗?你我都是同路人,为了前程不择手段,谁又比谁清高?”她沉以北是没有入主后宫,可只要她在的一日,就会影响到自己的前程。 “所以你派人出宫散播谣言?” “是啊,可谁想先帝驾崩,到是给了你们喘+息的机会。你临死都要拉上我,最后还是让尹子鸢得了便宜!” “多谢告知。”沉以北忽然后退几步,而后拍了拍手,屋内忽然明亮,突如其来的光亮使得曹若清眼睛一阵刺痛,她以手遮挡,而后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太后与自家祖父,曹德。 她左右相见,原是门窗皆让下人以布蒙住,地上满是红色液体,原本发出幽碧光亮的地方,放着几颗夜明珠,夜明珠外头罩着一个碧色罩子。 中计了。 沉以北缓步行至太后面前,俯身行礼,又冲着曹德行了一礼,道:“曹御史,您是老臣,断不该因此不孝孙女而断送曹家满门。”她叹了口气,又道:“此事,我与太后商量过,不会上报给陛下,今日在场的,便也只有咱们这几人,消息不会外传。陛下新君继位,需要你等这样的忠臣辅佐。” “曹大人,北儿所言,便是我之所意。我会将她幽闭我宫中,此生不会让她再出宫门一步。”太后亦出声。 “多谢太后,多谢郡主。老臣有愧,家门不幸,教得如此下作之女,有负皇恩。”曹德跪地叩首,他心中也清楚,此事若然张扬,他曹氏满门皆要受累。此时,仅仅只是将曹若清闭于太后宫中,而非冷宫,已然是给了曹氏莫大的面子。 “曹大人,天色不早,你先行回去吧。”太后冲着一旁的汀兰使了个眼色,汀兰会意,送着曹德入后堂,以偏门离去。 “到底是能与尹家抗衡之人。”沉以北盯着曹若清,她自打知晓自己中计,终是不发一语,未有之字。不未有求饶,未有哭泣,只是一直盯着她看。 “舅母,咱们走吧。” 偌大的宫室里,只留下了曹若清一人,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所处何地。 “舅母,你先行回宫吧,我换了衣裳便也回府了,北儿在此就先行告退了。”沉以北搓了搓手,她此时身上还穿着满是血污的白衣,寒风中单薄的衣衫随风扬起。 太后点了点头,随之离去。 “冻死了冻死了!”沉以北跳着脚,复行回屋内,翻箱倒柜开始找衣裳。“咦,我记得让汀兰备上披风摆在这里了的呀。”她自言自语, “在这里。”蓦地,沉桓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他手执着一件披风披到了她的肩头。“当心着凉。” 沉以北愣了愣,明明今日她与太后相约,不让沉桓出现,但此时…… 她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心中已然猜到一二。光是她找到幕后之人还不算,还必须要让沉桓明白,一切都是虚假的。这桩事,由旁人口诉,不如由他亲耳所听。 “多谢陛下。”沉以北拢了拢披风。 “快回去吧。”纵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可到此时,他却只说了这四个字。 “嗯。” ☆、第七十七章 出宫之时,沉桓备了车马,车外雪在飘,车夫行得有些慢。夜幕降临,街市两旁燃着点点灯火,沉以北裹着披风坐在车驾内,出言催促了下车夫。 她的宫中数日,未有消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18 息传出,只怕家中早已断作一锅粥了。所以,她也来不及净身更衣,只是拿了件披风将自己裹了个严实便出宫了。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车夫又抽了几鞭,加快了速度。郡主府门前未见点灯,沉以北下了车,只觉得面前的大雪伴着寒风,多少都带了些落寞的滋味在。 “郡主,郡主你回来了!”车马刚歇,门便开了,里头冒出一个脑袋,见是沉以北回来,连忙开门相迎。“大人吩咐了,门口不能点灯。”他边引着沉以北往里行去,边让人去通传。 “行了,你下去吧。”沉以北轻咳一声,拢了拢肩头的披风,径直朝内院行去。她现在迫切想要见到武棣之,迫切想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 “郡主,郡主你回来了,吓死我了。”刚行到武棣之院中,笙歌便迎上来,伸手环住了沉以北:“你要再不回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笙歌带着哭腔,这几日虽是武棣之告知她一切不会有问题,可她依旧担心,担心有可能所发生的一切,哪怕一丁点,一丝丝,她都害怕,她都担心。 沉以北自披风后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头,无奈道:“行了,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嘛。”她将笙歌的身子推开,道:“去帮我备些热水哦干净的衣裳吧,我想净身。” 笙歌止了哭泣,这才拉着她上下打量,见她手上满是紫青,惊道:“郡主你身上怎么全是伤!我,我这就去找大夫!”说罢撒腿就要跑,沉以北反手一拉,将她拦下。“假的,拿颜料涂上去的,行了快去备热水。” 笙歌还想再说些什么,眼角瞥见武棣之已然站在院中,便应声离去。 沉以北笑着见她离开,偏回身子,便见到了立在梅花树下的武棣之。 一袭白衣,衣衫单薄,大雪纷飞下,点点霜雪落在他的发上。他的手中执着那管玉笛,就如那时盛夏午后,他站在竹林旁一般。 “我回来了。”心头纵有千言万语,可到最后,她脱口而出的,却只有这寥寥数字。 武棣之点了点头,笑着上前,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他的手臂收得紧紧,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子里一般。大雪纷飞,他们像极了两个在雪地中相互取暖的行人,周围没有旁人,没有活物,只剩下他们两人相互依偎。 沉以北愣了愣,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手上的污渍在他的白衣上染上点点痕迹。“我没事。”沉以北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她轻咳几声,道:“进屋吧,我有些冷。” 听得她此言,武棣之像是想到了些什么,连忙将她拉入屋内,他转身行至榻前,抱了一g被子裹到了她的身上。沉以北被他裹得像个粽子,眉头微微蹙了蹙,道:“我这身上很脏。”她身上涂满了颜料灰尘,红红绿绿的,如此这般,铁定是蹭到了被子上。 “不脏。”武棣之摇了摇头,满盏了杯热水递给她,让她暖着手指。指尖所触及之处传来丝丝暖意,茶水热气袅袅,指尖所接触到茶盏的部分,渐渐变暖,然后变烫,最后变成灼手。 她低下头,轻轻啜了一口茶,茶水所冒出来的暖气扑在她的脸上,让她冰凉的皮肤暖暖发痒。屋子里静静地,偶有炭火裂开,配着滚滚热水溢出壶口滴落在炭火上的声音,忽然,让她觉得有些静得尴尬。 “家里如何?”细细思忖了下,她将茶盏握在手中,随意找了个话茬。她的指腹中还沾着不少红色颜料,随着茶盏旁的热气,有些红色粘到了盏壁上,很是醒目。 武棣之拿着炭钳,正在往手炉里头放着炭,一颗又一颗。“一切都好,祖父那头一直都有凌霄照看着,并未出什么事。我着人送往琼川的书信,也只是寻常的家书,夫人放心。”他放下炭钳,将手炉的盖子盖好,然后递到了沉以北手中,换下了那盏有些微凉的茶盏。 “那就好。”沉以北点点头,抱着手炉取暖,她低下头,屋子里头又是一室寂静。气氛越来越尴尬,沉以北深呼一口气,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武棣之摇摇头,该知道的,他差不多都猜到了,余下的,她不说,他便不想问。 “有时候想想,你这样真的ting好的。”沉以北叹息稍稍,又道:“这次我向舅母提议,本打算一石二鸟,平息谣传,也帮兄长除了做乱之人。其实,在后宫当中,你争我抢本属常事。只是,曹若清把主意打到皇嗣身上,惹得舅母不得不出手了。”武棣之换了盏茶递到她手中,她端在手上嗅了嗅,又道:“我非是后宫中人,此事由我出手,的确不太合适。”她想了想,若然此次不是因为事情牵扯到她身上,即便她想要出手,太后都不会点头。“我原本打算,让曹御史心知有愧于我沉家,这样他在前朝时便会更加用心为我兄长做那只出头鸟。所以,此事我并不打算告诉兄长,可不曾想,舅母最后仍是悄悄喊了兄弟过来看那一场戏。”她又叹了口气,抬手饮了口盏中茶水。“虽说让兄长亲耳听到这一切,这效果会比我们转告要好些。只是……”她止了话,又是一阵叹息声。 “太后此举也是一石二鸟之计。”武棣之执着炭钳,伸手拔弄了下盆中的炭火,道:“一是让陛下知晓谁人可用,二是让陛下知晓,夫人心计并不比曹家小姐要少。”他的嗓音低沉,短短几句,就道明了她所未思及之事。“防人不仁,经过此事,太后已然不会再把你当成昔日那个使她欢笑的外甥女了。” 沉以北点点头,确实,这些时日里,大家都变了,都在成长。她的身子被锦被裹得温暖舒适,手中的热水也已饮尽,沉以北伸出手,想要再添一杯,却不料被锦被裹着行动不变,险些倒卧在地。 “小心些。”武棣之伸手揽住她,证据几分关切,道:“要饮水,我来给你斟就是了。” “我又没有受伤。”沉以北小声回着,她一抬头,却撞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他呼出的气均匀的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湿湿热热的感觉,还有他身上的燕草香,轻轻淡淡,让人有些意乱神迷。 武棣之伸出手,抚了抚她面上还未完全洗净的颜料,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一般。 暧+昧的气息渐渐在两人周围蔓延开来,沉以北看着他愣愣出神,心中一阵悸动,似是有什么将要满溢而出。 “郡主,水备好了,你回屋洗吗?”笙歌忽然推门而入,沉以北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推开。 “额……”笙歌看着面前这一幕,也知晓自己来得十分不巧,她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让他们把水搬来这儿吧。”她点了点头,转头便要出去。 武棣之揉了揉自己的头,站直身子,见她脸颊绯红,似两朵晚霞。他掩嘴轻笑了声,道:“我到外间看书,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19 夫人自便。” “……” 沉以北现在知道什么叫做深藏不露。 她整个身子泡在水中,笙歌摘了不少梅花扔到水里,热水泡着她整个人格外舒服。而武棣之,此时就在外间桌案上看着书卷,中间隔着两道屏风两道纱幔。 笙歌一边将梅花放到桶内,一边打量着周遭,总觉得现下情形十分尴尬。 “郡主,你今晚住这儿吗?”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了几分促狭:“我看,姑爷已经够有耐心的了。”成亲半年,足足便等了半年,在笙歌心中,他确实是算有耐心的了。 “呸!”沉以北伸手拍到笙歌身上,温水带着几朵红+梅洒到了笙歌身上,惊得笙歌叫了一声。她伸手拍了拍衣裳上的水滴,委屈道:“郡主不住这儿,也不用打我嘛。”她揉了揉手臂:“您是习武之人,劲大。” 沉以北收回手,掬起一泓水,看着上头飘浮着的朵朵红+梅,有些发愣。 诚如笙歌所言,武棣之确实不错,什么都好。可也正是如此,她此时已经深+入时局,抽不抽得了身,已经不由她来控制了。 前途未卜,何必再多生事端。 “郡主?”笙歌见她一直发呆,心下有些担心。 “没事,把衣服取来,将这里收拾好,咱们回房。”有些事是她所不能控制的,但也有些事,是她可以做主的。 ☆、第七十八章 时光飞逝,便如白驹过隙。曹若清的事,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月,尹子鸢亦是顺利产下了皇子。这是沉桓的长子,太后十分欢喜,沉桓亦是传令,待她出了月子,再择日行封后大典。 吱吱也下了一窝小猫,沉以北去暗中偷看过,一共四只,长得十分可爱。然后,第二天,吱吱就把这窝小猫挪了地。 笙歌说,母猫下的小崽,不会让人看的。你看一次,它便会挪一次窝,若是一直挪,小猫多少都是要丧命的。 沉以北咂舌,捧着盏茶坐在院子里看着半边天空发呆。 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沉以北一盏茶毕,又添了一盏,百无聊赖。 因是曹若清之事,后宫里头最近也安生不少,尹家人得到了尹子鸢封后这一消息,自然也不会再来寻沉以北的晦气。吱吱生了小猫,便终日躲着不出现,沉以北一侧不想入宫,二则亦暂时不想理会京中的各家太太,只好每天瘫在自家后院当条咸鱼。 笙歌端了几碟点心过来,见沉以北依旧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这般,眉头越蹙越紧。 “郡主,你最来无事,何不同姑爷一道外出游玩游玩?”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两夫妻到是都沉得住气,每天一道吃完饭,而后就各回各院,各找各g。 每每思及此,笙歌都要叹上一口气,以表示她对此二人的无奈。 “他要上值。”虽是如此说着,可此时沉桓已然继位,武棣之这个职位,说白了,如同虚设。每日里头,他说是上值,不过便也是例行入宫,若是沉桓有诏便留下,若然无诏,也不过就是独坐宫中看看书卷罢了。 笙歌扶额,还想再说些什么,眼尖的她瞥到一抹身影忽然从院墙掠过。笙歌正想说些什么,便见凌御风旋身坐到了沉以北对面,伸手拿起一块碟子上装着的点心,咬了口,道:“味道还是这么好,到底是昭容拿来给北儿陪嫁的。”凌御风不住点头,面上一扫当日离京时的阴霾,颇有点春风得意的味道。 沉以北放下手中的茶盏,挑了挑眉,道:“不是说再也不回来了吗?怎么又过来了。”凌御风走的那时,沉以北当真以为此生不会再在京城看到他了。 凌御风放下手中的点心,一脸痛心疾首:“我也不想过来的,可是我再不过来,你的陆姨就要把我的房子给拆了。”凌御风说着便又摇了摇头:“一把年纪了,女儿都能成家生娃了,再过几年她的外孙都要满街打酱油了。可她怎么还跟当年十几岁一样,上来就是打打闹闹,活像我欠得她多,还得她少一样。” 凌御风吐起苦水不停口,沉以北见他如此模样,伸手盏了杯茶递给他,让他润润喉咙。 “唉,你说你那陆姨的丈夫是怎么受得了她这种脾气的?”提起陆燕飞,凌御风的额头就不停作痛,到底是一物降一物,只是陆燕飞是一物降多物罢了。 “也许陆姨在凌叔的面前,温柔婉约呢?” 凌御风一口茶水喷出,喷得毫无形象可言。“她会温柔婉约?”凌御风不住脑海中升起一幅幅画面,陆燕飞依偎在旁人身侧,笑不露齿,动作轻柔。随后便是身子一抖,一阵恶寒上心头。“免了,她还是性子野一点比较正常。” “行了,说正经的。”沉以北笑了笑,支着头看向他,道:“陆姨不会没事去找你的,即便她没事找你,只是上门闲逛,你也不像是个会受不住逃出来的。”别的不说,陆燕飞时常跟在昭容身侧,断然不会无聊到跑去凌御风屋里闹事。 “变聪明了嘛。”凌御风语气带了几分赞许,他捋了捋自己的额发,慢条斯理道:“事呢,确实有一桩,不过已经办好了,想着你也在京城,就顺道来看看你。”他挑了挑眉,笑得很是奸诈:“怎样,什么时候让我当叔公啊?” 沉以北白了他一眼,道:“快了,等我弟娶媳妇了,你就能熬出头了。” “呸!”凌御风被怼得无话可讲,只得讪讪坐回原位,静静饮着茶。 二人谈话间,武棣之已然下值归来,刚到院中,凌御风便自座位上跳起,揽着他的肩头往外行去。 沉以北挑了挑眉,复端起茶盏,缩得更加像个老奶奶一般。 凌御风揽着武棣之往外走去,这一走便是一下午。直到月上柳梢,屋子里的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这二人还是没有回来。沉以北料想这二人定是要彻夜相谈了,便嘱咐了笙歌让灶头留火,她随意吃了点,就回房了。 不知不觉,她已然回京一载有余,早春的夜风还是带了几分寒意的。沉以北肩头多加了件外衫,坐在窗前的书案后,执了一卷书卷细细观看。 “看佛经啊。”凌御风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伸手抽起了沉以北手中的经书,面上笑意洋洋,道:“怎么,打算出家啊?” 沉以北抽回经书,复翻开来,边看边答,道:“厨下留了火,想吃什么自己同厨娘说。” “我看你跟武家那个小子,两个好像不太对盘,我想……”凌御风顿了顿,嘴角微微扬起,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你想干什么?”沉以北放下手中经书,眼神带了几分凌厉。 “也没什么。”凌御风俯身趴在窗棂上,道:“我把他带走一个个午,你居然连半点担心都没有,想来这小子也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20 是入不了你的眼。所以啊,我就把收拾了一下,放心,很快你就可以回琼川了。” 此言一出,沉以北伸手想要一把扯住凌御风问个清楚。然,凌御风似是早已预感到这一慕,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着急了?” “他到底是自幼相识的朋友,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能随意伤害他。”沉以北此番话语说得义正言辞,听得凌御风都不住点头。 他点着头,笑道:“放心,没把他弄死,只是弄残了而已。我下手很干净的,估mo着明儿一早等下人进他房的时候,就会请大夫来医治他了。” 凌御风这番话一出,沉以北哪里还坐得住,直接翻身跳出窗外,直直朝着武棣之院中行去。 时近早春,武棣之院中的红+梅已然尽数谢去,到是几管绿竹依旧如故。晚风几许,竹枝随风摇曳,扯出几抹随之动乱的竹影。 沉以北行至院中,一脚踢开+房门,满面皆是担忧神色。 “棣之,棣之!”沉以北放开声叫了几声,可屋内却是空无一人,只余点点烛火为之回答。 “夫人。” 沉以北站在屋内四处走动,忽然闻得武棣之的声音,连忙转身,见他端着一个托盘,上头摆了些各色小菜。 “你?”沉以北指了指他,又上下打量了下,此时的武棣之全然不像是被凌御风修理过的模样。“你去哪里了,可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有,身上可有觉得不舒服的?”沉以北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捋起他的袖管便开始查探。 武棣之的双臂没有伤痕,皮肤细腻,到是要比沉以北的更加白上一些,亦更加好些。 “不像有事啊?”沉以北喃喃自语,道:“凌叔叔今日有同你讲过什么吗?”依着凌御风的个性,不像是会无中生有的样子。 “我把你在琼川的各种英雄事迹都同他讲了一步。”还未等武棣之回答,凌御风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明明紧张他,心里有他,憋在心里,大家都不好受。”凌御风白了他们一眼,道:“我知道怎么做了,自己下厨房去弄吃的。” 凌御风是走了,只是他的那一番话,依旧如雷在耳。 沉以北的手还执着武棣之不放,她有些尴尬,她低了头,随即收手。 然而,武棣之却容不得她这般收手而走。他一介书生,也不知何时练得此等手速,反手就将她拉住。 沉以北抬了眼,不解他此举何意。 武棣之叹了口气,柔声道:“我一直在等你开口,不过似乎,有些话,我不说,你可能永远都在原地打转。”他执着沉以北的手微一用力,将她拉入怀中。“我不想只是当你的兄弟,我想跟你做真正的夫妻,相伴相知到老。”他的下巴抵在她肩上,他的呼吸均匀喷洒在她的脖颈处,伴随着他的嗓音他的话语,沉以北有些失神。 “我前途未卜,不想拉你下水。”沉以北沉声良久,终是说了这么一个荒唐的答案。 武棣之轻笑出声,道:“夫人,在外人眼里,你我就是夫妻,我们早已同乘一船。若是落水,自然是一起。”武棣之搂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笑道:“我会给你时间等你,但你也不要再找这些借口来搪塞了。” 沉以北怔了怔,有些事,似是已经超出的她的预计。 ☆、第七十九章 感情这桩事情,沉以北一向看得不大分明,就像她能从一车好西瓜里面挑出来一个最差的一样,没有道理可言。 一个不知情为何物的爽朗姑娘,在频频与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交锋之后,渐渐生出情愫,却又不敢承认。 简而言之,就是——矫情。 是的,在凌御风眼中,这俩人都很娇情。 娇情到他想要再这俩人的菜里下个药,直接放倒了事。 所以,当沉以北躲了武棣之三天之后,他决定动个手,解决一下,也免得陆燕飞继续去他府上闹腾。 是夜,风朗月清。 凌御风嘱咐了笙歌备上了一桌子的酒菜,他亲自温了酒,顺道把一包鱼水情扔了进去。 郡主府后院的荷池凉亭是个好地方,虽然此时非是荷花盛开之季,但也的确是个适合聊天吃饭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个亭子在沉以北的院子里,离她的卧房最近。 凌御风的心思,武棣之大抵是猜得到的,沉以北亦然,所以不想赴会的两人都寻了个借口不去。 夜风带了些许寒意,凌御风被晾在亭中半晌,桌上的菜已经透心凉了一轮。他一路等到三更天,最后只能将这药酒倒进荷花池子里,然后一脚踹开了武棣之的屋子,躺在他的床上倒头就睡。 沉以北了躲开凌御风,跑到凌霄屋里睡了一晚,而武棣之为了躲开凌御风,跑到了书屋趴了一晚。所以,当他想要回房休息的时候,却看到了凌御风躺在他的床榻之上,睡得十分心安理得。 彼时,武棣之急于上朝,便换了衣裳再次出门,到未有去唤起他。 武棣之本以为待他回来之时,凌御风自然便会离去,然而,他还是太低估了凌御风的缠劲。所谓缠字诀,就是要死皮赖脸,这点,凌御风可谓是炉火纯青,旁人如何都是压不下这一头的。 所以,当武棣之下朝归来,换过衣裳见屋内再无旁人,就缓缓行到书房,然后,他就看到屋子里挂满了字画,而凌御风就这么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那些字画上,每一张,都画着同一个人——沉以北。或是红衣骑马,或是身披甲胄,或是一身宫装,一颦一笑,眉眼弯弯,他将沉以北的□□抓得十分之好。武棣之不料推开门会是如此情景,也不料这凌御风是怎么将他收藏着的字画尽数找到的,他眉头紧拧,心中涌过一阵说不出道不明的情感。 “你!” 末了,他却只说了这么一个字,而后,他便开始慢慢将这些字画都收了起来。 “你收起来作什么,将我大侄女画这么漂亮,这是打算自己吃独食?”凌御风收起脚,道:“独食难肥知道不?”说完,似是觉得自己说得不妥,又摇了摇头,道:“独食要长肥才对。” 武棣之没有理会,只是将一张又一张画收起来,动作缓慢,似是在抚着珍宝。 “你们两个,明明各自有情,为何还要这样呢?”凌御风这般问着,可武棣之却仿若未闻,只是继续收着画。“收起来作甚?北儿全都看到了。”他的这句话,好似一颗石子投入了湖中,激起了一层又一导的涟漪。 “你说什么?” “她早就看到过了。”凌御风坐起身,道:“咱们大老爷儿们,姑娘家脸皮薄没办法,你又做什么不同她再去讲明?”他之前明明就听凌霄他们说过,沉以北与武棣之的七夕之约,那当时很好才对,怎此时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太傅饲养手册 作者:未久念 分卷阅读121 又成了这般? “我害怕。”武棣之沉默良久,然后,便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见过她被囚牢笼的模样,我明知道这是她的计策,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只能等。我答应过陛下,我要与他一同守着这秀丽山河,那便代表着她要与我同行。现在的我,还不够强大,我必须变得足够强大,若不然,如何护她周全?” “可北儿,并不需要你来相护。”凌御风直言相告,武棣之只是一介书生,在他眼中,能护人周全的,那都当是学武男儿。 “她不需要是她的事,但我是她的丈夫,我就必须要护她周全。我在一日,我就要护她平安,可是,如今的我,还做不到。”武棣之将字画一一收起,然后打开一旁雕着繁枝花的木箱,再一一摆放回去。“凌先生放心,我爱北儿,我一定会努力护她周全,也请凌先生不要再涉其中,棣之自可解决。” 武棣之起身,又冲着凌御风行了一礼,这才离开自己的书房。 “我以为他娇情,没想到他是胆小。”凌御风扁了扁嘴,道:“大侄女,要么你休夫吧,叔叔我去给你找个打得赢你的?”他冲着屏风喊了句,而后,便见沉以北自那处屏风后行来。 “他赢了我。”沉以北这般说着,听得凌御风一头雾水。“他懂我。”说罢,也不顾凌御风什么表情,就这么跳着行到了门口。“对了,”沉以北转身,冲着凌御风笑了笑,道:“陆姨回琼川了,你也可以回家了。” 离开了武棣之的书房,沉以北一路行着,不消片刻,便在院子中的桃花树下看到了正在吹着笛子的武棣之。 她笑了笑,抬手折下一枝花枝,纵身跳到武棣之身前不远处,随着他的笛声舞剑。这番场景,她似是回到了那日。在太傅府他的院子里,同样的季节,同样的花树,她也是这般舞剑,和着他的笛声,一招一式,配合默契。 一曲毕,武棣之收了笛,沉以北亦收起了花枝。她抬头看了看天际,夕阳西下,那一片天空被染上了一层红晕。“小时候,我常在想,长大了,一定要嫁一个跟爹爹一样的男人。臂膀有力,武艺高强,能护得一家平安。”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武棣之,又道:“后来,我又想,能遇上一个能打得赢我的,这样才能护我周全。”她说着行至武棣之的跟前,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可现在,我才晓得,并不一定要会打架,才叫能护我周全。”她笑了笑,道:“我诗词很差,学识也不好,除了舞刀弄剑,什么都不会。”她见武棣之的嘴角始终擎着一抹笑意,便道:“以后,我负责打架,你负责吵架,好吗?”她眨了眨眼,十分俏皮。 闻言,武棣之嗤笑出声,道:“夫人想我同谁人吵架?” “同朝廷,同天下,为陛下,为百姓。”沉以北敛了笑意,道:“我只会打打杀杀,我能替兄长挡刀剑,你可以替他出谋划策。”她松开手,手中的桃花枝滚落在地,粉色花瓣摔在了泥土当中。“凌叔叔说得对,你我,都很矫情。”说罢,她张开又臂,抱住了面前的这个人,她将头埋在他的xiong口,鼻息间满是燕草香气。“所以,这次,由我来说。”她顿了顿,将头埋得更深了些,道:“我愿为你挡刀挡剑,你愿为我舌战群臣吗?” 风一阵阵吹着,她未有听到武棣之的回答,心中隐隐生出来一丝不安,犹豫着要不要将手收回。 “浮生荏苒,幸有卿,伴身侧,共饮浮生一世长安。” 史书后记:士安二十三年冬,沉萧守驾崩,太子沉桓继位,改国号为永康。永康元年四月,太傅武竞年老辞官,永康元年夏,贤妃尹氏产下一子,皇帝大喜,封尹氏为后。永康五年,少傅武棣之继太傅位。 end 分卷阅读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