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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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子 作者:贼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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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子》贼小猫
文案:
一枚棋子,乱世中浮沉,
究竟是谁,先动了真情?
(本故事纯属虚构)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泽珠,诃子 ┃ 配角: ┃ 其它:
第一部 棋子
第1章 第一章
“诃子。”宫人们总是忘记,叫了几声不见诃子应答才忽然醒悟过来,“倒忘了,你已经是个哑巴了。”
半月之前,诃子得了一场大病,一整晚的高烧不退,等到第二日热度终于退下去,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也是因为如此,泽珠才会继续把自己留下吧,诃子本是这么想的。
泽珠喜静,就是偶尔院子里飞来的鸟雀多了,叫声响了些,也会皱紧眉头。
宫内宫外的人都知道,泽珠的寝殿向来比其他殿宇要来的安静,里面的奴才也是各个小声说话,低声喘气。
不过这位主子并非是个喜怒无常难以伺候的人,只是总让人有一种阴沉冷漠之感,想来是因为一出生便没了娘亲,在这偌大而寂寞的宫闱中独自长大,才养成了这么一副脾气,诃子曾如此想。
那日,泽珠正要前往泽王的寝宫问安,路上恰巧遇上因高烧而至哑,就要被送往宫外去的诃子。
想是刚刚大病初愈,低头跪在地上的诃子因身体尚未完全康复,神智不清地伸手拉住正经过身前的泽珠的袍服下摆。
“嗯……啊……”诃子哑着声,嗯嗯啊啊地抬起一双迷着水雾的眼,望着眼前一片火红的身影。
那身影犹如夏日的炎阳,刺得他尽一时睁不开眼,反射性地又缩回了手。他是口渴了,想喝水,不想一伸手,竟抓了一团火。
可这火为何不像预料般的滚烫,反而是极冷,好似那阎王殿里的幽冥鬼火。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一旁宫人见诃子突然冒犯了泽珠,吓得浑身颤抖,赶忙将诃子拉向一边,“这孩子想是烧糊涂了,冒犯了三殿下!请三殿下恕罪!”
“生了病的奴才还带出来!难道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吗?”不等泽珠发话,泽珠身旁的老宫人袁德已经出声替自己的主子训斥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这孩子病其实已经好了,就是烧成了个哑巴,正要送出宫去,一时不想竟冒犯了三殿下!请主子恕罪!请主子恕罪!”宫人颤抖着,又是一阵叩头。谁不知这面前的人是个不敢得罪的主,当今泽王最疼爱的三子,公子泽珠。
“那还不赶紧送出去!” 已经在宫里伺候了一辈子的老宫人袁德,曾是泽珠生母月姬身旁的宫人,自月姬诞下泽珠不久后去世,便一直跟在泽珠身旁。
“是!是!是!奴才立刻就将人送出宫去!”宫人一边磕头,额上汗珠也跟着不停冒出。
“哑了吗?”却不想一直立在那儿不发一语的泽珠,转眼看向跪在一旁身子还微微前后摇摆不定的诃子,对身旁的老宫人袁德道,“既然病已经好了,就将他带到我宫里去。”
“可是殿下……这孩子是……”老宫人袁德面露为难之色,站在泽珠身旁低声道。
“无妨。”话落,泽珠抬起步子再不看四下一眼,往泽王的寝宫而去。
请安回到寝殿的泽珠,挥退了身后宫人只留下老宫人袁德一人伺候。
泽珠坐在那儿,面上没什么表情,随手端起身旁桌案上的茶盅道:“倒是没把人毒死。”
“这都是三殿下您福泽深厚,那小奴才才能逃过一死。”袁德弯腰,拱手道。
“我把他留在身边,也是想让那条狐狸尾巴自行露出,顺便再给这幕后的指使者提一个醒。”泽珠喝上一口茶道,“他果真哑了吗?”
“奴才已细细问过,想来是那杯毒酒的作用。”袁德道。
“可惜了……”泽珠低语了一句。
袁德不知泽珠此话的意思,只得道:“主子还将此人留在身边,将来他要是……”
“当年我将他留在身边,就是想看看又会有什么好戏上演。不想,等了这么许久结果尽只是一杯毒酒,此种计量过于粗陋。对方暗中花了这么久安排在我身边的棋子,怎么会如此轻易让其暴露?”泽珠沉思片刻道,“不如此刻将计就计,若是此人正好为一枚可以为我所用的棋子……”
宫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今的泽王也是当年刺杀了自己的亲侄,才得了这个王位。
泽国不同与其他邻国,不受礼教道德所约束,不遵从“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的制度,谁有能力谁强就可以做皇帝,这也是泽国日益强大起来的原因之一。
但也因此各国诸侯虽常与泽国往来交好,但依旧暗潮涌动,虎视眈眈,并不是真心真意臣服于泽国强威之下。
“你去把人带过来。”泽珠对袁德吩咐道。
深夜无人的长廊下,月光被黑云遮住,诃子被一块黑布蒙住了双眼踏进一间密室,虽左右都被人架着,但那身形消瘦的仿佛风一吹就倒。
“把头抬起来。”泽珠坐在前方,一只手搭在桌案上,手指轻击着桌缘,“我听袁德说你因为这场病而至失了声,那么你可还记得起自己的身份?”
诃子双膝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微微点头。
“那你可知你幕后的指使者是谁?”泽珠问道。
诃子身子一颤,随即摇了摇头。
当日将自己安排进宫的人说有个地位尊贵的人,只要他愿意入宫就可以替他家门翻案,洗清冤屈。
当见到泽珠后,诃子曾一度以为那位要自己入宫的地位尊贵的人,就是当今泽国的泽王最宠爱的三子泽珠。
可如今看来这个人并不是泽珠,而自己不过是一枚被人走坏了的棋子。就连这次刺杀泽珠的事,他事先也毫不知情。
泽珠微眯了下双眼,但一张脸还是没什么表情:“那你可知,自己犯的又是什么罪?”
片刻,诃子再次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重罪,即便是被人利用事前不知,也难辞其咎。
“那你可知,你那日端给我的酒里有毒?”泽珠又道。
诃子闻言,又将头低下,摇了摇头。
“哼!”泽珠冷笑一声,“若是你事先知情,我当即便不会留你。”
当日泽珠命诃子喝下毒酒,诃子当然不知道面前这杯自己端给泽珠的酒中另有蹊跷。只是面有难色地将泽珠递过来的酒往嘴边送去,才喝了小半口,酒杯便被泽珠甩手打落在地。
泽珠站起身,走近诃子,伸手挑起诃子的下颚道:“想来那个本想利用你的人是为了利用你的身份,前朝受冤获罪官员的儿子扮成宫人混入王城,刺杀当朝最受宠的王子可谓天经地义有理可循。无论你成功与否,你的家族都将被灭了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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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个幕后之人,却可以继续躲在其后,不受此事牵连。”
诃子摇着头神情哀怨,却也因发不出声,只能“恩啊”两下。
“竟真成了一个哑巴……要是就真毒死了的话,倒也……”泽珠伸手摸上诃子的脖颈,见诃子一双眼迷茫地望着自己,道,“此事你虽全然不知情,只是受奸人利用,我也可以不追究你刺杀我的事。不过我要你从此以后为我所用,你家门的冤屈换我泽珠来替你洗清。我答应你,你就是日后死了,我泽珠也一定替你测查翻案。”
诃子这时才真正明白,泽珠会将自己留下,其实早有用意。
第2章 第二章
泽王泽冲有六子三女。
正所谓龙生九子,九子各不相同。
王太子泽熙,为泽王嫡长子,其母是王亲国戚,真正的贵族出生。当年泽王弑君篡位,为了稳固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得到贵族们的拥立,娶了泽熙的母亲。
次子泽仁,其母也是王亲国戚,只是比泽熙母亲的本家权利和名望稍显低一些。泽仁在宫里与泽熙最为交好,也深受泽熙的信任。
三子泽珠,其母虽不是王亲国戚,却同泽王同族而出,因此深受泽王宠爱,如今这一族因泽王泽冲之故,已晋升成了皇族。
四女泽瑢,其母为司马之女,长得倾国倾城,传了她母妃的优点。性格虽泼辣,却也不失聪慧大方。
五子泽明,七子泽治,其母同为庶出,但因其自小便与太子泽熙交好,二人在宫里也是狐假虎威,并不觉得低人一等。
八女泽钰,还是个八岁的女娃娃,其母为丞相之女,人虽长得不是花容月貌,也无泽瑢一般来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因其父之故,也被泽冲纳入后宫。
九子泽雅,也只是个六岁的娃娃,母妃虽不是王亲国戚,也是朝中重臣之女。
深夜,二王子泽仁的书房内灯火忽明忽暗,照出里面两个人影。
泽仁立在书案前提笔挥墨,神情中虽无所变化,但笔下的字却是显出了此刻主人的心绪:“我花了这么多年特意安排在泽珠身边的棋子,哥哥也未免太过心急。”
“眼见泽珠日益受父王宠爱,早晚我这个太子之位不保!你说你要帮我,可我等了这么久,也未见你有所行动!”扮成宫人的太子泽熙坐在一旁,神情不悦道。
“边关战事不断,周边邻国又非真心拥戴我泽国。泽珠乃是个将才,我本想多利用他几年为你稳固江山,看来如今不得不尽早除去了。”泽仁大笔一挥,在面前的宣纸上落下一个骇人的“杀”字。
“我也想不到五弟和七弟竟然会想出如此拙劣的手段,我本想借他们二人之手除去泽珠。”泽熙叹息道,“没想到他们尽然利用二弟你,当初安排在泽珠身边的人。”
“哼!难道你也变蠢了不成,泽珠要是如此轻易就能除去,又何必费了我这么多年的心思。那两个蠢货本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当初不告诉他们诃子的真正身份,就是怕他们闯出祸来坏我大事!不想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泽仁抬眼,望着泽熙道,“我倒是没想到泽珠竟然会息事宁人,不仅没有杀了那个罪臣之子将此事禀告父王,还将人继续留在身边,不知这里头又会有什么名堂?”
“能有什么名堂?!估摸着是打算让我们自行露出马脚!”泽熙愤恨道。
“哼!你这回倒是聪明了!泽珠虽是个将才,但却不是个无脑的武夫,这么多年来又深受父王恩宠,无论他如何低调处事,我就不相信他对这泽国王位毫无野心!如今将那罪臣之子继续留在身边,是打算要正面与我们对抗了。看来此事也并非什么坏事,这样捉起他的把柄来也就容易的多了。”泽仁目中冷冷,似有计策已上心头。
“诃子!诃子!” 已年芳十六的四公主泽瑢,领着六岁的泽雅来到诃子所居之处。
泽瑢是泽珠几个兄弟姐妹之中最为亲近的一个,其实也不是泽珠有多亲近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而是泽瑢自己爱粘着泽珠。
自诃子来到泽珠身旁后,泽瑢往泽珠的寝宫就跑的更加勤快了,还常常带着最小的九王子泽雅一同来。
深宫之中寂寞常伴,能找到一起玩,又聊得来的人极为难得。
诃子虽如今成了泽珠身边的一个小小宫人,但在家族还未获罪受冤之前也是个身居高位的将门之子,举手投足间的气质谈吐绝不输那些王孙公子,所以公主泽瑢常爱来找与自己年龄只差两岁的诃子。
诃子一见是泽瑢,赶忙上前,可惜如今已不能说话,只能张着口,唇语。
泽瑢见此,眼中含泪道:“我才走了这么一个月,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六岁的泽雅见泽瑢异状,皱着小脸紧紧抱住泽瑢大腿。
“我去找泽珠!太医们一定有法子!”泽瑢急急转身,刚跨出两步,便被身后诃子拦住。
诃子拉着泽瑢走至桌案前,提笔写道:“泽珠殿下已让太医为我诊治过,只是这病况来得突然,太医们也是束手无策。”
他如何忍心告诉泽瑢,之所以会成了哑巴,是因为泽珠当日让自己喝下了那杯毒酒,而那杯毒酒正是自己端给泽珠的。
“那我去找父王!寻遍天下名医!”泽瑢急道。
“不可不可!”诃子急急写道,“我只是个小小奴才,如何能惊动大王!”他如何能告诉面前的泽瑢,自己是前朝获罪的重臣之子,因受人利用才被送进了宫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又要如何是好?”泽瑢挂着泪珠子,绞着手中锦帕。
见泽瑢这般为自己焦急,一股暖意爬上诃子心头,诃子提笔再次写道:“多谢公主关心,虽不能说话,总也比丢了性命要好。”
泽瑢抱起身边泽雅,依旧含泪道:“我泽瑢定要替你寻到治你哑症的法子!”
“多谢公主!”诃子感激泽瑢一番好意,重重写下四字。
天还未亮,诃子睁开眼只觉头痛依旧难忍,昨夜受了风寒还没好,本以为睡上一觉盖上被子捂一身汗便能好了。
不想诃子刚一起身就觉眼前发黑,又倒回了床榻。
“诃子?你的面色为何如此苍白?”与诃子同屋的宫人紫乌,看出了诃子的异样,神情关切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诃子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
紫乌比诃子大五岁,因此也比诃子早入了宫。在这偌大的宫廷里,只有紫乌与诃子最为交好,且紫乌还懂唇语,也是紫乌教会了诃子唇语,紫乌曾对诃子说他的爹就是个哑巴。
“那今日由我替你去当值,你在房里好好休息便是。”紫乌将诃子身上盖着的薄被又压紧了一些,这才放心地离开。
不想之后,紫乌去为泽珠书房中的方炉添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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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火,正低着头打算端走昨日已燃尽的木炭时,转身正好误撞上了在此时踏入书房的泽珠。
泽珠当时手中正握着一卷稀世古籍,似是今早醒得早了,便打算来此读书。
而那卷古籍因泽珠一时受惊便自手中脱出,掉落在了紫乌正端着的炭盆里。
泽珠发怒,当即就要重重处罚紫乌。
一名在场的小宫人慌忙跑去诃子所住的屋舍,通知诃子。
诃子不顾身体不适急急赶去,请求泽珠网开一面,轻饶了紫乌。
“还不退下去,你这奴才也想一同受罚不成?弄脏了本殿下的藏本,岂能不受重罚!”泽珠不带起伏的语调,让跪在的地上的诃子身子一颤。
忽地,诃子站起身抢过泽珠面前书案上的笔墨。
泽珠身边的侍卫正要上前抓人,泽珠却抬手阻止,一双眼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诃子的一举一动。
第3章 第三章
诃子跑至桌案,抓过一张纸页提笔在上面迅速写下字迹,递到泽珠面前。
泽珠看了看,抬眼道:“你能默写出古籍上的内容?”
诃子急急点头,见泽珠并未发怒,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却听泽珠又道:“你一个小小奴才,尽敢私自偷看宫中藏本。”随即便将手中纸页甩向诃子。
诃子一惊,腿下便是一软,噗地一声跪倒在地。
“我即便再宠你,也不能没了规矩!”泽珠冷声道。
诃子一愣,不明白这话里的“宠”是为何意?
这时已有几名侍卫走近,左右架起诃子就要往外拖去,诃子“嗯嗯啊啊”使出浑身之力却是无济于事。
“慢着。”泽珠又道,“宫中古籍藏本有专门侍卫看守,量你这等奴才也没本事偷看。你且说来听听,这古籍你是从何看来?”
侍卫放下诃子,再次将笔墨纸张放在诃子面前,诃子再次提笔书写。
“我不过念了一次,你这便记住了?”泽珠看完诃子所写内容,抬眼道。
诃子重重点头,神情之中并无一丝胆怯。
“拿笔墨给他。”泽珠盯着诃子,哼笑一声道,“若是一字不差,就饶了那奴才不死。若是错一个字……”
闻言,诃子赶忙跪下叩首。
半个时辰之后,跪趴在地上默写古籍的诃子,就听前方书案前的泽珠道:“拿来。”
诃子身子一颤,就见默写了一半还未到的纸页已被身旁侍卫抽去,递到了泽珠面前。
良久,泽珠放下手中纸页:“你得了风寒,才会在今日让那个叫紫乌的奴才替你当值?”
诃子抬头露出一脸茫然,随即又像明白过来什么赶忙点头。
泽珠见此站起身再不看那跪在地上的诃子,踏步走过时只有那衣袍下火红色的边角轻轻扫过诃子的身侧。
月朗星稀,夜巡的宫人提着灯笼走过三殿下泽珠的寝宫。
“殿下今日似是相当高兴。”老宫人袁德见泽珠看着手中书册,嘴角上扬难得地露出笑意。
“我一直在想,要怎么使用泽仁费尽心思送我的这枚棋子,如今倒是有了个好计策!”泽珠放下书册,端起茶盅。
“殿下想要怎么下这颗棋子?”袁德知道眼前的这位三殿下一向喜爱收藏稀世古籍,不想今日那名唤诃子的奴才竟能只听一遍便默写出来,记忆可谓非凡。
“那奴才在我身边已有六年,如今才知道他还有这等本事,想来这六年间他每次陪我去书院读书,那书院里先生所教的课他都早已记下了。好一个藏而不露的奴才,要不是紫乌与他同屋否则也是察觉不出,想来就是泽仁也并不知晓,否则如此良人又岂会轻易送来我身边仅仅只做一枚棋子而已?”
泽珠抬眼,望向袁德:“紫乌说我平日不好酒色,突然宠幸起一个奴才即便骗得了泽熙,恐怕也骗不了泽仁。故而才会利用此事想了这么一个计策,演了早上的这一出戏。”泽珠端起茶盅,喝上一口香茶,“如今看来索性假戏不如真做,那诃子可是已到了侍寝的年纪?”
“回禀殿下,诃子已经十四,此时正好。”袁德躬身,了然道。
泽国每隔几年都会邀请各国君王及诸侯能臣前来泽国都城行邦交友好之礼,天还未亮,诃子已同一群宫人等候在三王子泽珠的寝殿外。
每年此时,总是宫里最热闹的时候,不仅可以见到穿着异国服装的外族人,还能见到各国特意为今日准备的庆贺节目。
此刻立在寝殿外的诃子,用力掐着手背上的肉提醒自己千万别睡着了,昨晚因为太过兴奋,一晚上没怎么睡。
刚被安排到泽珠身边时,像这样天还未亮诃子就要起床准备,然后陪着比自己大了六岁的泽珠去书院学习。
十四岁的泽珠坐在桌案前凝神细听,只有八岁的诃子在一旁也听得出神,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
当泽珠唤他时,诃子也未曾反应过来。
之后诃子被拖去暴室,挨了一顿板子,回来时又在泽珠的殿外跪了几个时辰。
“既然已经丢了我的脸,那索性就丢个够。”泽珠那不带起伏的声调,至今都时不时响在诃子耳侧。
宫里的规矩,犯错的奴才从暴室受罚回来,主子如果不发话,人就是跪到死也不得踏进主子的宫门半步。
之后因为体力不支诃子昏倒在了殿门外,后来是泽珠身旁的老宫人袁德在泽珠跟前说了一句话:“不如换个伶俐的。”
被主子不要的奴才,通常只有一条路:死路。
宫里主子的事不能传到宫外去,自然也就出不了宫。
也不能把自己曾使唤过的奴才随意送了他人,以免日后落了什么把柄在人手里。
“不必。”泽珠说,诃子还记得那眼神是冷的,像看着一个仇人。
如今想来,泽珠当时已经知道自己是被人故意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可是自己却不知道究竟是何人把自己送进了宫,又打算要自己做什么?
一转眼就这样过去了六年,住在这王城里虽不是锦衣玉食,但也不会受冻挨饿,只是人从此便没了自由,喜怒只能藏在心里,一日一日谨慎小心地伺候着主子。
诃子还不哑时,偶尔兴致来了还能躲在自己的屋里哼上几段小曲,那清脆婉转的嗓音可以比过专门请来给王孙公子们唱曲的戏子。
可如今就连这么一点小小乐趣,诃子也不再有了,他如同那些在权力斗争中的无数牺牲品一样,只是如今似乎对这位三殿下还有些用处。
偶尔在睡梦之中,诃子就会梦到自己的家族还未获罪时的风光情景。可现下爹娘都被流放异乡,而他却成了王子们为了争duo权利的一枚棋子。
初夏的第一缕晨光透过高耸的木窗门扉射进三殿下泽珠的寝殿,诃子手捧着袍服低着头伺候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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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穿衣,束上高冠。
许是天渐渐变热的缘故,穿着宫服的诃子额上及脖颈处都冒出了不少的汗珠。
剔透的汗珠自诃子白质的皮肤内渗出,越发显得晶莹剔透。
泽珠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诃子露在衣襟外被汗珠布满的皮肤。起初他还并未曾在意,心中只道:“都说那些喜好玩乐的王孙公子好养娈童,如今看来要是这娈童都如眼前这个奴才一般,倒也能想得通了。这个年龄的身形,果真与那女子并无不同,却是又有另外一番趣味。”
却不想看着看着泽珠的下腹突地袭上一股骚热,不仅烦躁起来,眉头一皱,衣袍一甩。
诃子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撞翻了身后正燃着的青铜香炉,也弄脏了头一次穿上身的新服。诃子一惊,忙跪在地上叩首,因为发不出声,自然没有什么“奴才该死!”“请主子恕罪!”“饶命!”之类的话。
“席宴完了之后,自己去暴室领罚。”泽珠再一甩衣袍,依旧是那种不带起伏的语调。
事后吗?那还是可以去了!诃子心中一喜,原以为这回定是不能跟着泽珠去接见来使,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不快去!”泽珠盯着依旧跪在地上的诃子,竟然难得放高了嗓音。
诃子赶忙起身,急急退了下去,回屋换衣。
这边老宫人袁德却并未察觉泽珠的异样,只当是泽珠故意演得一场戏,于是配合泽珠的“戏”佯装献媚道:“这奴才已经十四,已到了为殿下侍寝的年纪。”
闻言,泽珠忽地转过身,双目圆睁着瞪向袁德。
袁德一愣,赶忙低头,不知自己是不是那里说错了话。随即又一想,三殿下处事一向谨慎小心,许是这也是三殿下演得戏。便又暗自松了一口气,摸着胸口心道:“这戏也未免太真了点!”
第4章 第四章
接见使臣的席宴上,坐在泽王一旁的王太子泽熙接受番邦来使的祝贺。
三王子泽珠因受泽王宠爱,虽不是嫡长子却也坐在了泽王另一侧,地位不言而喻地高出其他王子许多。
诃子立在泽珠身后,看着一个个毕恭毕敬穿着异国服饰向泽珠敬酒的外族使臣,不仅心中感叹:“这便是强国的力量,能让他国惧怕。即便各国都谋有私心并非出自真心拥戴,但也不得不忌惮泽国的强国之威。”
分神间,诃子忽地想起不喜饮酒的泽珠,今日似乎喝得太多了。
刚一意识到这个有别于往日的异样,诃子转眼看向泽珠,却不想泽珠也正斜眼看着他,那双眼里的怒意是在明了不过。
诃子心中一惊,暗叫不好,怎么就一时疏忽了?
赶忙低下头接过泽珠手里的空杯,却只往里面添了半杯的酒。
泽珠看着诃子慌忙递上的酒杯,冷声道:“满上。”
诃子闻言抬头,虽不能发声,但那双眼里的自责和懊恼却让泽珠都看清了。
泽珠眼内一冷,随即便自己拿起桌上的酒壶将酒杯蘸满。
再转回头已经换上朝堂假面,对着又一位上前祝贺的外族使臣,将杯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另一边,二王子泽仁将泽珠今日一反常态之举看在眼里,又看了看那诃子,目中闪过一抹异色。
席宴散过之后,太子殿里又聚着不少人。
“据三哥身旁的宫人说,早上三哥对那个叫诃子的哑奴动了心思,恐怕今夜要招他来侍寝!”五王子泽明眼中露出淫邪的笑意,“原来三哥不是不喜女色圈养娈童,而是有恋残之癖!”
坐在对面的泽仁手里捧着一本书册,翻过一页道:“这明着的东西,不足为信。”
“二哥就是多虑,我和七弟曾不知送了多少美女娈童给三哥,都被三哥拒之门外。那哑奴听说一入宫便跟着三哥,怎么早不见三哥对他动了心思,偏偏等这人哑了才……嗯你说是不是啊七弟?”五皇子□□着,对身旁的七王子泽明挤了挤眼。
“怪不得今日席宴上,三哥这般一反常态!前些日子我还听说那哑奴为救一名宫人,在三哥面前默写出稀世古籍,一向严厉的三哥竟果真绕了那宫人。也难怪,三哥向来酷爱古籍藏本,如今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岂有放过之理?就是平日里再怎么冷静自制,到了真遇上喜欢的可就……”七皇子泽治接话道,面上也跟泽明一般露出淫邪之色。
“五弟说的是,我也是如此想得。”太子泽熙憋了一眼泽仁,“那奴才本喝了七弟的毒酒,听说差点被泽珠送出宫去,却不想泽珠那日正要去父王寝宫问安恰巧又遇上这奴才,一闻这奴才已经哑了,这才突然改了注意将人留了下来。泽珠向来喜静,连院中鸟雀叫声吵了些都要恼!”
“若果真如此,倒也好办了。”泽仁依旧盯着面前书册,丝毫不见有任何欢喜之色,心道,“恋残之癖,亏得想得出来!一个堂堂太子竟也这般简单就相信了!”
诃子自暴室回来,脚下虽有些不稳,但比不得小时候第一次受罚时那般痛不可忍。
毕竟自己这六年来也习惯了,人也长大了,再不是小时那般弱不禁风。
又因为自己是泽珠身边一直跟着的贴身奴才,那暴室里行刑官多少会有所顾忌,手下留些情面。
诃子跪在泽珠面前,正等着泽珠发话,好回自己的屋里休息。
泽珠虽不算个喜怒无常的主子,就是常常爱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让别人猜不出他的喜怒。
泽珠自小就没了娘,却深得泽王的喜爱,时不时就被泽王带在身边接见满朝文武,受百官朝拜。
自十八岁起代替泽王出战,屡屡平息边关战事,展露将才之能开始,泽珠在泽王面前的受宠也就越发明显。
朝中人人都暗暗揣测,这太子之位恐怕是要换人。
当年泽王会立长子泽熙为太子,不过是看丞相在朝中势力庞大,如今泽珠因屡次获得战功,明年待泽珠娶了卫尉之女,早晚能与丞相的势力平分秋色。
泽珠说要他演一场戏,不知这戏是要如何演?又是演给谁看?
又会何时开场?还是早已开场了?
诃子跪在地上已快有半个时辰, 耳边时不时传来泽珠翻过书页的声响。
诃子不敢抬头,他是明白泽珠的性子的,所以只能跪着等着泽珠发话。
诃子跪在那里,望着眼前地砖,人有点昏昏欲睡,只好偷偷又用一只手掐着另一只手臂
上的嫩肉。
突地,耳边传来泽珠站起身时推开椅子的响动。
一双黑靴随着那红袍金边的衣摆跃过诃子身侧,诃子低着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知道今日泽珠到底为何事不快?
诃子却不知,此刻泽珠的不快正是因他而起。
泽珠向来自制,行事极为小心,喜怒也不常表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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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平日里按着常例处理完自己的欲望,泽珠很少对谁会生了兴趣。
可今日一早,眼前这个奴才,竟能让他险些失控。
看着诃子露在衣襟外冒着汗珠的脖颈,让泽珠顿觉一阵烦躁,恨不得当即就将这奴才压在身下。
随后他衣袍一甩,将这股恼人的烦躁连同眼前的这个奴才,一道甩了出去。
袁德以为那是自己演的戏,许是想着自己平日过于克制,尽还在事后向自己谏言:“不过一个奴才而已,本来就是给主子们享乐用的。”
的确,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本就有此打算!要了便是!
王孙贵族都有喜好圈养娈童的风气,挑选还未到弱冠年纪的俊俏少年,供主子们亵玩。
宫里自然也是如此,只是规矩要多一些,讲究也多一些。
为了主子哪一天兴致来了,可以随时享用,宫里挑选主子们的贴身宫人时都极尽苛刻。
诃子长的也是端正清秀,按宫里挑选主子身边随时伺候的娈童标准来选,诃子自然是会被首先选中的人选之一。
但如今他成了个哑巴,一个残的,说不出能让主子开心的话,也叫不出能让主子兴奋的撩人之声。
诃子想不明白向来不贪酒色,又不喜好娈童的泽珠,为何会突然选上自己?
难道这就是泽珠说得要跟自己演得戏码之一吗?
极少的那么几次,泽珠与当夜侍寝的姬妾交欢,宣泄男人正常的欲望之时,诃子同另外几名宫人都会被命令站在殿内一侧随时伺候。
诃子自然是不敢抬头的,但那耳边时不时转来的淫靡之声却总让他羞得满面通红。
泽珠喜静,那些侍寝的人也不敢发出太大响动,即便到了情难自禁之时也是极力克制,深怕惹了泽珠不高兴,总是极为谨慎小心。
不过即便如此,那床榻摇摆的咯吱声,肉体冲撞时发出的声响,以及那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依旧会传入诃子的耳朵里。
如果是演戏的话,说不定泽珠不会假戏真做,但即便泽珠真做了,他诃子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他是个奴才,家族的冤屈还等着泽珠来替自己洗清,若是逆了泽珠,说不定还会招来灭门之灾,自己被人利用刺杀泽珠的事毕竟是不争的事实。
诃子穿着一身洁白褥衣跪在寝殿的床榻前,等着泽珠。
诃子毕竟不是新近的宫人,又跟了泽珠这么许久,泽珠什么脾性喜欢什么,诃子还是知道的。
只要尽量顺着他,忍着,想来这一夜也不会太难熬。
诃子思想着,泽珠已经踏进了寝宫。
第5章 第五章
泽珠抬了抬手挥退了身后的宫人,走到床榻前坐了下来。
诃子跪着上前为泽珠脱下长靴,因为头始终是低着的,他脖颈处裸露的皮肤也就落进了泽珠眼中。
泽珠伸手抚摸上诃子的脖颈,微凉的手指让诃子身子一颤。
虽然诃子事先按宫里的规矩做了充分准备,但当泽珠从后方粗暴进入的时候,对才十四岁从未经人事的诃子来说,泽珠的阳物还是太过大了。
诃子发不出声,每次被泽珠用力贯穿时,诃子只能紧闭着眼,紧咬双唇,发出极为细弱的喘息。
也是因此诃子那隐忍痛楚,却非故意压抑喊声的表情,让泽珠下腹一热,那阳物又大了几分。
诃子性子向来温顺,如今又成了个哑巴不能说话,的确很合他泽珠的性子。
想来,这宫中的宫人哪个不是为了给他们这些主子随时享乐,而特意挑选进来的。
袁德说得没错,不过一个奴才而已,本来就是给主子们享乐用的。
如今假戏真做,这戏说不定会是一出比自己预想得还要精彩的好戏!
“来人。”泽珠自诃子的体内退出,殿外候着的宫人进入殿中伺候着泽珠沐浴更衣。
床榻上诃子双目紧闭,腿间几缕血丝合着泽珠的精液混在一起。
“传御医。”泽珠心中却道:“也不过如此。”
次日,四公主泽瑢闻讯冲到泽珠寝宫,质问泽珠:“宫里姬妾娈童多的是!你为何偏偏要找他!”
正在书案前凝神看着书册的泽珠,眉头一皱,抬眼道:“堂堂一国公主,怎么能如此不成体统。”
“什么体统不体统!”泽瑢怒道,“我只当你与那些王孙公子不同!不想你也是个贪淫好色之徒!”
“岂有此理!”泽珠将手中书册重重拍向书案,“我宫里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过去我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也到了待嫁之龄,整日还往一个奴才房里跑,也该知道分寸!”
“好你个泽珠!过去是我泽瑢错看你了!从今往后我便不会再来你的寝宫!”泽瑢一甩衣袖,转身跨出门去。
泽瑢一踏进诃子所居的屋门,就见诃子合着双眼,眉目紧皱地躺在床榻上。
“诃子!诃子!”见诃子面色苍白,泽瑢含泪唤道。
诃子睁开眼,向泽瑢点了点头。
“我……我真没想到泽珠是这种人……”泽瑢拭着眼角泪痕,“你本是堂堂好儿郎,如何……如何受得住啊……”
诃子摇头,示意泽瑢勿要为自己难过。
自家门获罪受冤,自己踏入这宫门之后,他早已不是当日的那个天真浪漫不懂世事的懵懂少年。
“诃子,我今后恐怕不能再来看你了……”泽瑢咬着唇,艰难地开口道:“但,我答应你会继续替你找寻那治哑良方。”
诃子心头一暖,对泽瑢笑着点头。
一下朝,泽珠踏入书房,就见今日当值的人是那宫人紫乌:“怎么今日又是你来当值?诃子呢?”
“诃子发了高烧,正躺在床榻上起不了身,所以今日由奴才来替他当值。”紫乌恭敬回道。
“怎么又发烧?”泽珠一甩衣袍,坐在案桌前。
跟在泽珠身后的袁德走进泽珠,附在泽珠的耳旁低语道:“想来那次殿下让他喝下的毒酒,还未清除干净,身体才会如此虚弱。”
泽珠闻言,随口道:“那找御医,再去给他瞧瞧。”
“是!老奴这就去请御医!”袁德一躬身,似心领神会,正要退了出去。
“等等!”泽珠唤住袁德。
“殿下还有何吩咐?”
“今晚让诃子来寝殿侍寝。”泽珠拿过手边书册,随即翻看起来。
“这……”一旁紫乌正要出声说话,却被袁德拉住。
紫乌正面露疑惑,却听袁德像明白了什么似得,嘴角勾起:“奴才这就去准备!”
当夜,三王子泽珠的寝殿里,火光一直到了黎明方才熄灭。
泽珠自后方贯穿诃子,发出一声低吼。
身下那具因高烧还未退热的身子火热无比,诃子闭着目子无声地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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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二皇子泽仁的院子里,飞落一只鸽儿。
泽仁看着手中字条,陷入沉思,良久自语道:“难道这泽珠真宠幸那哑奴不成?”
原来与诃子同屋的紫乌,也是泽仁暗中派去监视泽珠的细作,只是泽仁却不知晓这紫乌也早已是泽珠的人。
泽仁起初是想利用诃子为前朝获罪重臣之子的身份,故意暗插在泽珠身边,等日后泽珠平定完边疆及各国战事,到时好向父王揭露诃子身份,嫁祸泽珠私藏前朝获罪官员之子,有弑君篡位之心。
不想如今竟然会演变如此!泽仁心内不免暗自有些窃喜,却又一想,那诃子只听泽珠念了一次便能默写出稀世古籍,想来必定聪明绝顶。自己当年未能察觉,如今万一被泽珠反利用了去倒成了自己日后的隐患,岂不是失算。
泽仁当下提笔,传去书信,命紫乌继续严加监视,随时禀报。
自此,只要泽珠想要,诃子就会被招来侍寝。
甚至有时候在书房,泽珠看书看累了,身旁贴身伺候的诃子就成了他随时发泄欲望的方便人选。
诃子向来本分,加上本就是泽珠身旁的贴身奴才,随身伺候本就是常事。如今又成了个哑巴,自然更为妥帖许多。
而泽珠向来是想要了,完事的也快,不会有什么温存之类的多余之事。所以这期间泽珠要了诃子究竟多少次,也只有他们俩人真正知晓了。
这日,因泽珠前一晚宠幸宫人诃子,而迟上早朝,引来泽王大怒,泽王斥责泽珠太过放纵胡闹,让其收敛,又欲要将诃子处死。
却因泽珠多番恳求,二王子泽仁出面假意替泽珠说情,才得以保住性命。
下朝之后,太子的寝殿里又聚了一些人。
“二哥你瞧,连父王都发怒了,三哥自从开始宠幸那个哑奴之后,便不再找其他姬妾侍寝。”五王子泽明得意道。
“听说那日俩人完事之后,泽珠还特意命人去请了御医过来为他诊治,这还不是恋残之癖是什么?就是宫里的嫔妃娘娘们也未有如此待遇,想来也不过是个武夫,不足为虑!”七王子泽治附和道。
“二弟,你看此事……”听泽明与泽治你一言我一语,太子泽熙早已按耐不住心中慢慢升腾起的喜色,但又碍于泽仁不好太过表露,只因那哑奴正是泽仁当初用来为将来另一场戏而布下的棋子。
泽仁端起手边茶盅,并不答话,心中却道:“难道果真如此?泽珠即便要耍什么花招,也无需惹了父王不高兴,父王向来不喜王子们太过沉迷酒色,如今泽珠这般岂不是要自毁前程?那到时便无需自己请自动手除去了。”
御书房里,泽王挥退下四周宫人,只留下三王子泽珠。
泽珠跪在地上,对泽王泽冲道:“此奴记忆非凡,是个难得的人才,儿臣宠幸他也非无缘无故。”
泽王抚着胡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子泽珠:“这么说,你是早已知晓此奴的身份了?”
“天下之事,又有什么能瞒得过父王!儿臣自然早已知晓此奴是前朝司马之子。如今四方蛮夷作乱,诸侯各国又非真心臣服,泽国正是用人之际!”泽珠低头一拱手,“儿臣一向惜才,还望父王明察!”
听了泽珠一番话,泽王点了点头,却依旧面露不悦:“就算你惜才,也不必夜夜宠幸。我听说你答应这奴才,日后会替他家门洗清冤屈?”
“不错!孩儿曾答应过他,不过儿臣当日是说,即便他死了!”泽珠冷色道。
泽王听闻面上终于露出悦色:“嗯,本王果真没有白疼你!”随即又道,“如今你又将如何打算,对付你的二哥?”
就见泽珠面上神情淡定从容,毫无一丝慌乱:“儿臣是父王的儿子,全听父王发落!”
“嗯。”泽王满意地点了点头。
“孩儿还有一事,要请奏父王。”泽珠拱手道。
“何事?”
“杞国公子涵近日来我泽国云游,如今杞国国力已接近我泽国,儿臣提议将四妹泽瑢许配给公子涵,以稳固我泽国与杞国之间的邦交。”泽珠道。
泽冲对泽珠突然的提议,凝思片刻后点头道:“泽瑢也的确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这事就由你去办吧。”
第6章 第六章
“泽珠!是你向父王进言,要我嫁给杞国公子涵!”泽瑢一路气势汹汹,再次踏入泽珠寝宫。
“不错。”泽珠面色不改,道。
“为何你要如此对我!”泽瑢瞪着一双怒目,只觉心中发寒,眼前这人像是从不认识一般。
“为家国牺牲,本就是我们身为王子的责任。而且那杞国也是个兴盛富裕之地,你嫁过去有什么不好?”
“杞国与泽国相距甚远,富又如何?兴盛又如何?你一句话就将我和母妃分开!你自己的娘死了!也要让他人骨肉分离吗?!”
“放肆!”泽珠一拍桌案,站起身道:“我当你是妹妹,一再忍让!你却偏偏得寸进尺!”
“妹妹!哈!”泽瑢露出讥笑之色,“好一个哥哥呵!怪不得太子与二哥以及其他众王子都不与你交好,你果然是个冷血无情之人,根本不值得他人以真心待你!”
“哼!太子和二哥何来真心待我!”泽珠冷笑一声,撇开眼道。
泽瑢寒心摇头,转身跨出泽珠书房。
一月之后,泽瑢穿上嫁衣远嫁杞国,临行前,她将一只玉埙托人交给了诃子。
东方曰夷,南方曰蛮,西方曰戎,北方曰狄。
而位于中间的诸侯各国无论是在文化还是经济上都要高出蛮夷戎狄许多,因此便自称自己为诸华之子,而泽国正是这片华夏子孙之中最为强盛的王国之一。
泽国国力虽在大部分诸侯各国之上,但终是得不到各诸侯国的真心臣服。
即便居于华夏,也如蛮夷戎狄一般,实则被排挤在各诸侯国之外。
当今泽国之王泽冲,似乎早有废除长子太子之位之心,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如今丞相已经年迈,其势力正被逐渐削弱,而泽王自己的王族势力却日益增长。
如果此刻泽珠能收复蛮夷戎狄,到时泽冲的王族势力必定会如日中天。
“我要你在五年之内,将蛮夷戎狄一举收复!”泽王凝眉道。
“儿臣自当领命!”泽珠拱手,面目肃然。
而这之后,泽珠宠幸宫人诃子一事变得满朝皆知,只因就连泽王都已默许。
泽珠也因此越发在人前宠幸诃子,不仅每日与诃子同进同出,还赏赐了一块腰牌,让其随时可以进出宫中各大小书院博览群书。
另一边,身为太子的泽熙已按捺不住,而泽仁本想等着泽珠因宠幸诃子之事而自掘坟墓,不想泽珠竟然再次受泽王信任委以重任,眼见这番形势之下不能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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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仁决定等泽珠这次南行之后,乘着泽珠还来不急赶回都城,先向泽王奏上一本,将诃子身份揭露借此绊倒泽珠。即便不能完全瓦解泽珠在朝中的势力,也能让泽冲在心中对泽珠有所忌惮。
这一日,诃子正在一处书院中看书,遇上泽仁。
“我三弟可真是慧眼识才,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泽仁瞧着面前诃子,出声赞道。
诃子回身,就见泽仁站在面前,赶忙跪下身行礼。
“哦!对!你是个哑巴,不能说话。”泽仁面上带笑,故意伸出手去扶,“起来吧。”
诃子站起身,手中书册也跟着被泽仁抽走了去,就听泽仁道:“唇红齿白,姿色可谓上乘,又读这般连我也看不太懂的书,也难怪三弟宠你。”
诃子低着头站在一旁,泽仁又再瞧了他几眼,便将书册重又塞回诃子手中,哼笑了一声之后便往另一侧书架走去。
当天夜深,诃子被泽珠压在身下,泽珠眼中露出一丝冷笑:“看来这狐狸的尾巴,就快露出来了!”
一番宣泄过后,泽珠从床榻上坐起,却见平日本该在此刻伺候自己沐浴的诃子,突然跪在身前不住叩首。
“做什么?”泽珠敞着褥衣,神色中倒是并无不快。
诃子转头,看了一眼旁边桌案上的笔墨纸砚。
泽珠抬了抬手,示意诃子可以随意取用。
片刻之后,诃子将一张写满字迹的纸低下头恭敬地交到了泽珠面前。
“你要我绕了紫乌?”泽珠忽地面色一沉,紧捏手中纸页望着诃子。
诃子点头。
泽珠站起身,往诃子胸口重重一踢,诃子一个翻滚,嘴角淌过血丝。
见诃子手捂着胸口,腰已快弯到地上,泽珠一把抓起诃子后脑的黑发冷冷道:“记住!你只是我泽珠手里的一枚棋子。”
诃子嘴边血丝流淌,一双眼中尽是无声哀求。
“你明知紫乌是泽仁的细作,却还要我绕过他?”泽珠眼中闪过杀意,一股莫名怒火窜上心头。
诃子自地上爬起,急急叩首。
“哼!我倒是忘了,当日你也是这般挺身而出为这奴才求情!”泽珠甩开诃子,转身坐回床榻。
此刻泽珠的心绪莫名烦躁,他知道诃子自然不知那宫人紫乌明着虽是泽仁布在自己身边又一枚棋子,实则也如诃子一般,早已为自己所用。
泽仁并不真正擅长收买人心,所用之术也不过是威逼之下而利用,若无用便立刻弃之。
而他泽珠从不用弃子,一旦用,必定物尽其用,绝不让其轻易成为一枚废子!且这枚棋子还必须心甘情愿为自己所用!
紫乌有个哑爹,二人相依为命多年,泽仁利用此来逼迫紫乌就范为自己办事。
而他泽珠早已暗中派人将紫乌的哑爹用假死之法自泽仁手中救出,却让泽仁误以为紫乌至今并不知晓他那个哑爹已“死”的事,还依旧在自己掌控之中。
所以,不知情的诃子自然会认为自己要对付泽仁,紫乌也终将难逃一死。这其实并不值得泽珠动气,甚至可以说情理之中。
诃子自入宫起便与紫乌同屋,俩人关系的确甚好。
只是看到今日,这奴才似是早就想好了自己近日因泽仁之事心情甚好,才会选了在俩人欢好之后为那奴才求情,顿时升起一股恼怒。
却见此刻诃子手捂着胸口,强忍着痛慢慢抬起身,再次提笔书写。
就见那纸上写道:“紫乌如我一般,只是一枚并无害人之心的棋子而已,还请三殿下开恩。”
见诃子仍冒死替紫乌请恩,泽珠忽地冷笑一声:“好!我可以轻饶了那奴才。”泽珠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诃子道:“你既然选在此时为那奴才求情,不如就让他站在一旁好好地看着,你是如何在本殿下身下‘求得’!”说着,对着殿外侍从命令道:“来人!去把紫乌带过来!”
第7章 第七章
一月之后,泽珠带着一干人等乔装打扮成普通商人去往南方之地。
南方近海,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随国人被华夏诸侯各国称为“南蛮”。
南蛮一族如同东夷、西戎、北狄三族一样,时常乘着华夏诸侯各国遇上灾荒大饥之时,频繁骚扰。
而泽国为华夏各国的最强者之一,若是能收复南蛮、东夷、西戎、北狄四族,便能向其他诸侯各国展现自己强者之威,使诸侯各国完全臣服在自己脚下。
此时,正扮成商人的泽珠一行人走进一间人来人往的茶馆。
“客官你们是外乡来的吧?”殷情的店小二,边擦抹着桌子边道。
“我们是外乡来的客商,不知这城中制船的商铺哪家最好?我家老爷在东海有个码头,听说随国所制之船是各国中最好的,故而慕名前来。”紫乌道。
“你们是来对地方了!这天下要说谁家的船最好,那自然是我们随国的船了!你们等会儿出去往右,穿过两条街,就能见到一家叫‘船王’的铺子,它是我们这儿最好的!”
“多谢小二哥!就把你们店里最好的吃食都端上来吧!”紫乌转头对身旁的诃子道,“这里湿热,对你嗓子不好,先给你来一碗凉茶如何?”
诃子点了点头,唇语道:“不如每人都来一碗。”
“这位小哥是个哑巴啊?长得真不错!可惜了!可惜了!”小二哥见诃子并未出声,只是对着紫乌动着双唇,摇头叹道。
“他并未天生的哑巴,只因小时生了一场病,待到病好之后才失了声。”紫乌道。
见紫乌如此一说,诃子心内一惊,忽地就觉身旁一道视线直刺了过来,冷得浑身发寒。
诃子转头去看,就见泽珠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还在与小二攀谈的紫乌。
“我们这儿有种药果,名叫随风子,可治哑症,不如让这小哥试上一试,说不定能好!”小二哥热心道。
“真的!在那儿能寻到此果?”紫乌闻言一喜,赶忙细问道。
“街上随处哪家的药房里都有!”小二哥笑道。
“紫乌。”一直不见出声的泽珠,却突地插话唤道。
诃子又是一惊。
“老爷有何吩咐?”紫乌赶忙转回头。
“既然这小二哥如此说了,等办完事之后你就去将那随风子买了来。”泽珠端起面前的茶盅,似是随口一句道。
“不知老爷要得是何种船只?是用来运货的呢?还是要用来游赏观景之用?”船商老板露出固有的精明,上下打量着眼前假扮成商人模样的泽珠。
“我们此番也是慕名前来,一路上便听闻你们家所制之船是这里首屈一指的。”泽珠笑道。
“我家祖祖辈辈经营制船生意,到我这里已是第三代,就连我们随国的战船大部分也是出自我家。” 老板得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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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还真想见识一下这随国的战船。”泽珠道,神情语态中尽显仰慕之色。
“呵呵,这位客人您要是真有诚意,我带各位去看看也不妨事。”老板故意将话说了一半,斜眼看着泽珠。
泽珠也非常人,见这店老板似乎摸出点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是故意假扮的商人,于是转了话道:“我等也是随口说说,这随国战船想来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实不相瞒,家父在华夏之地身份特殊,故而不便相告,此番前来是受家父之命。近年来,家父在东海的码头装运些货物,却屡屡遭到来海寇伏击,想来定是某个对头干得。早闻随国战船驰名远播,故而才特意来此,想购置一艘。”
闻言,泽珠抬了抬手,身后的诃子将一只锦盒放于那老板面前。
那老板半开了锦盒,往那里面瞧了一眼道:“你们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绝不是什么凡人!如今我这里正好在为随王赶制战船,因为尚未完工,你们要是想看上一看也未有不可。”老板摸着锦盒道。
泽珠一行人跟着这制船老板前去,到了地方也果真没错,那战船还在赶制之中,只能见个骨架。
但虽只是骨架,却已能看出这战船要远超其他各国,那船身高100余丈,起楼五层,约莫能容下宾士八百。
“好船!的确是好船!”泽珠赞叹道,“可惜我只是个小小商贾,想来是购买不起了。”
“哈哈!这是用于攻打敌国作战之用的船只,令尊不过是对付一些小小海寇,自然是用不到此等规模。”老板见泽珠一行人一见这尚未完工的战船各个都面露出羡慕之色,不无得意道。
“店家所言极是,待我回去与家父细细商议之后,过些时日再来!”泽珠拱手笑道。
回到客栈,泽珠坐在桌前,一指轻敲着桌面。
“此等规模的战船也并非我国不能制,只是终究要耗去不少金银,随人擅长海战,在海上作战的战术上,我们终究不如随国。”冯子阳道,他是泽珠身边的一名谋士,现年三十有余,此次也随同泽珠一同前来。
“泽仁那边可有什么异动?”泽珠沉思片刻后,转向身旁的紫乌。
“二王子与太子似乎已按捺不住,如今每日必要与我飞鸽传书,打探消息。”紫乌回禀道。
诃子站在他们身后低着头,如今他已知晓这紫乌原来是泽珠身边的人,想来那日自己自作聪明向泽珠求情,不过是个笑话。
“父王打算待我这次灭了随国之后,就封我为左司马。今年中秋我又要迎娶卫尉之女,他们自然是要按捺不住了。”泽珠冷笑道,“如冯先生所说,要打此战必定耗去我国国库不少金银。不知可有什么良策?”
冯子阳凝眉而思,道:“要是能让这随国的船自沉的话……”
“自沉?这随国的船如此精良,又如何让它能自沉?”紫乌接话道。
却在此时,诃子走至一旁,拿过一张纸页折成一艘纸船。
这突然的举动,让一屋子的人将视线都盯在诃子的手上。
尤其是冯子阳,泽珠这段时日极为宠幸这哑奴,虽知道泽珠是故意演戏给人看。也知道此奴曾默写出稀世古籍一事,一向惜才的泽珠,自然是想要利用他的才能为自己所用。
但此人终究是泽仁布在泽珠身边的一枚棋子,其身份对泽珠大有害处,不得不让人多留个心。
诃子将纸船放在桌案上,取过桌上的一杯茶水,随即便将那杯中茶水泼在那纸船之上。
一时间屋中众人面色各异,良久,就听泽珠一拍手道:“好计策!”
第8章 第八章
众人还不知那诃子究竟想了什么计策,却听泽珠问道:“你是如何想到此计?”
诃子取过一旁笔墨纸张,写道:“冯先生已说取胜必定耗去金银,今日又见那老板一见那锦盒中的金子便面露贪色,就突然想到有些商贾为了谋利,会将掺了假的货物卖与买家。”
泽珠微微点了点头,吩咐紫乌飞鸽传书去泽国,暗中调来一批制船的能工巧匠。
众人退去,屋中只剩下泽珠与冯子阳二人。
“冯先生觉得这诃子如何?”泽珠坐在桌案前,望着那只诃子折得已被茶水净透的纸船。
“殿下可见过那些养蛇的西域人?”冯子阳摸着胡须,问泽珠。
“小时曾陪父王巡游时,见过一次。”泽珠回道。
“蛇本乃是有毒之物,即便没毒的蛇其獠牙也可伤人。殿下此后不仅要收复南蛮、东夷、西戎、北狄四族,还有其他诸侯各国。像诃子这般的人,殿下身边以后会越来越多。”
“先生的意思是,若是我要用这些人,就要拔其獠牙,让其永远都不能噬主吗?”泽珠笑道,“那岂不是蛇没了其毒性,猛虎没了其野性,发挥不了其该有的作用了?”
“哈哈!殿下将来定是百兽之王,那百兽都将听命与你!”冯子阳跟着笑道。
“不过,父王已做暗示,要我用完此人之后,必定将其除去。”泽珠厉色道。
“泽王向来多疑,且喜用制衡之术,他明知二王子与太子暗中多番对殿下您不利,却故意装作不知。不过是想让你们兄弟间相互制约,他便可坐稳这王位。当年他杀侄篡位,自然也怕终有一人取他而代之。如今他虽是恩宠与您,不过也是利用您的才能替他打下这江山罢了,否则也不会只封您一个区区左司马。”冯子阳道。
“哼!一个左司马我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他要利用我,我又何曾不能利用他。这乱世之中,谁又不是谁的棋子?到时候就看谁能将这盘棋下到最后!”泽珠啪得一声,捏碎手中茶盅,“即便是一枚长着獠牙的棋子,待我泽珠弃之不用之时,他便是一枚死棋!”
“殿下如此一说,那在下也便放心了。”冯子阳点头道。
夜深,泽珠自后方贯穿诃子,伸手扳过他的头来:“那随风子,紫乌可是买了来?”
诃子眉头皱起,点了点头。
“连店小二都说你长得好,不会说话果真是可惜了……当年你刚入宫时本有一副好嗓子……”泽珠抚上诃子的面颊,凑近诃子的耳旁道,“为何不告诉紫乌,是我逼你喝下毒酒,才让你成了哑巴?”
诃子摇头,一双眼内晶亮剔透,双唇微动:“并无必要。”
虽是无声,可即便看不懂唇语的泽珠此刻也能明白诃子说得是什么:“的确是无必要……紫乌将来会成为我军中的一名副将,而你只会是我泽珠的一枚棋子……”话落,泽珠又是重重往前一挺。
半月之后,待泽珠回到泽国之后,泽国已邦交友好的名义,花下重金自随国的船商这里购置一艘奢华的楼船赠予随王。
因此船是自随国购置,故而随王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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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生疑,收下泽国送来的交好之礼,还扬扬得意地将船驶入海中。
不想这船才刚驶入中流,便慢慢解体崩溃沉入海中。
原来泽国购置此船后,连夜命暗中调去随国的制船工匠将此船一部分改造成了胶船。
一时之间,随国上下人心大乱,此时泽珠率领大军早已埋伏在其附近,见时机成熟立刻攻入随国都城,一举将随国收复。
而另一侧,泽王刚一收到泽珠传来的南方战事喜报,二王子泽仁也同时递上三王子泽珠逆谋的奏折。
刚获了战功的泽珠还未入泽国都城,便被泽王受命于泽仁伏击的军队拿下。
深夜御书房里,泽王泽冲宣太子泽熙与二王子泽仁觐见。
太子泽熙此刻也正深夜造访泽仁,俩人一时高兴忘了平日本该有的防范,因此对泽王深夜的召见并无多加揣测。
“二弟,你说父王为何不在明日朝堂上受封赏赐你,偏偏要在这时候宣你入宫,还让我也一同去。”泽熙虽心有疑惑,但面上还是因泽珠已被关入大牢而喜上眉梢。
泽仁在下人的服侍下重又换上朝服,挑眉道:“哼,你我时常混在一起,你今日来此父王怎会不知?想是父王想要暗中压下此事,才会在今夜要召见你我,这所谓封赏不过是个幌子,其实是要我们闭紧嘴巴。毕竟泽珠是父王最宠爱重用的王子,不过,我早料到父王必定会不忍杀泽珠。”泽仁抚了抚自己的衣襟,眼中再不藏杀意,冷声道,“我为了今日等了这么许久,又怎能放虎归山,错失良机!泽珠必须死!”
“对!泽珠必须死!”泽熙眼中也是杀意尽显,若是泽珠此时不死,他恐日后再无这般好的机会。
泽仁与泽熙一路由司官引入宫中一处隐秘之地,几经辗转才在一间荒废数年的宫殿里见到了泽王泽冲。
俩人此刻依旧未有怀疑,反因为泽冲有此一举,更肯定了泽冲要同他们商议如何处置泽珠逆谋一事。
“父王深夜叫儿臣前来是有何事?”泽熙首先上前一步,问道。
泽冲看了泽熙一眼,又转头看了立在一旁的泽仁一眼:“你说泽珠有弑君之心?”
“是!儿臣在奏折中已写明前后经过,还请父王明察!”泽仁躬身道。
“可为何同他们两个说得不同?”话落,泽冲向一侧看去。
“是谁?父王勿要听信谗言!”泽仁跟着看向泽王所望方向。
就见五王子泽明与七王子泽治,自后方暗室里步了出来,全身瑟瑟发抖,额上冒着虚汗。
泽仁与泽熙见到泽明与泽治,一时间愣在当场。
泽熙脱口道:“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二哥我们……我们……”泽治与泽明颤抖着望向此刻站在一旁,已面露杀意的泽仁。
“想必是父王让他们来的吧。”泽仁冷声道,面上却是一派如常之色,心道,“这两个蠢货,果真应该早些除去。”
“大哥二哥!那个哑奴竟然是前朝获罪的重臣之子!此人心地歹毒!欲要刺杀三哥嫁祸给我们!说是二哥你将他带进宫来,然后让大哥指使我们安排筹划去刺杀三哥!”泽治与泽明不停地给泽仁泽熙使眼色,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其实正是事实。
“泽仁!泽治和泽明说得可是事实?那哑奴是前朝获罪的重臣之子!?”泽王泽冲望着泽仁怒道。
“儿臣并不知情。”泽仁微微躬身,道。
“这就怪了,本王已派人查过,六年前是你派人收留了这个哑奴,你暗中买通宫人将此人安排在泽珠身边。泽珠去南方征讨时已将一切经过事实告知本王,连他都能查出这哑奴的真正身份,你向来行事谨慎,又岂会不知情?”
泽王泽冲的一番话说得让泽仁藏在衣袖中的双拳紧握,他不知道泽珠究竟跟泽王说了些什么,如果此时中了圈套,他将永不得翻身。
“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请父王明察!”泽仁躬身道。
“那奴才已经招认了,说,就是你当初许诺将来替他家门洗清冤屈,只要他愿意入宫。”泽王道。
“那哑奴分明胡说八道,儿臣之前根本未曾见过他!”泽仁急道。
“你之前未曾见过,但并不是不认识?不知情?”泽王挑眉道。
“儿臣……儿臣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是三弟的贴身奴才,儿臣怎么会认识!请父王明察,勿要听信奸人之语!” 泽仁道。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来人将东西抬上来!”泽王一甩衣袍,只见两名宫人,一左一右将一件明黄的龙袍抬了出来。
“这……这……”泽仁一见,顿时面容失色。
“那哑奴说你私制龙袍,本来我还不信,派人去暗中查探,果然在你府中找到!”泽王又道,“将人带上来!”
第9章 第九章
一群侍卫架着几名被打断了双腿的奴仆走了进来,那正是二王子泽仁的管家和几名贴身奴才。
“二弟你!”泽熙看到那件龙袍,这才明白自己也不过是被泽仁利用的棋子,当即将过往泽仁怎么唆使自己,泽仁曾如何设计要在今日陷害泽珠的事一件件说了出来,想要跟泽仁摆脱干系。
一旁早吓得不轻的泽治和泽明见太子泽熙都已如此,便也为了明则保身将一件一件事添油加醋说了出来。
“父王!父王!是儿臣错了!儿臣一时糊涂!那哑奴的确是儿臣故意安排在泽珠身边,但此人之前根本从未见过儿臣!更不知晓是儿臣将他送入宫中!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指使!此人比起儿臣更为凶险那!父王!”泽仁跪在地上,急急说道。
却听泽王冷笑一声,道“没人指使那哑奴,那奴才的确也如你所说并不知是你将他送入宫中,这件龙袍是本王在你府中暗插的探子查来的。你私制龙袍野心的确不小,但无野心又岂能做的了这泽国王位,本王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太子之位只要本王高兴谁都可以坐!刚才不过是本王为了试探你故意说得说词,目的是为了让你自己招认。你早有狼子野心,想先借泽熙之力除去泽珠,再慢慢取太子之位而代之。当年本王也是如此,才得了这个王位,自然明白你的心思。”
泽王顿了一顿,走近跪在地上的泽仁:“可是如今泽国正处于四面受敌,诸侯各国又虎视眈眈并非真心拥戴我泽国,你却要在此时除去泽珠,挑起王子之间的争斗,让我泽国处在内忧外患之中,本王又怎能再坐视不理?”
“父王!儿臣知罪!儿臣一时糊涂!不明白父王一番苦心!儿臣知罪!儿臣知罪!请父王饶恕儿臣!”此时的泽仁早已失了平日朝堂上冷静自持的假面,抱着泽王泽冲的衣袍连连哀求。
“来人!将二王子泽仁幽禁至天龙山,贬为庶民,终其一生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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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子 作者:贼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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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园,没有本王的旨意不得让任何人接近探望!违者一律处以极刑!”泽王一声令下,挥开泽仁。
“父……父王……”因泽王一番话,泽熙对自己的太子之位是否能保住更为惶恐,而另一边的泽治泽明也已惊慌失措,三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泽王又会如何对待他们。
“你们三个好自为之,否则就是下一个泽仁!”话落,泽王跨步走出殿门,身后太子泽熙瘫坐在地。
次日,泽珠被放出大牢,泽王下旨赐封泽珠为左司马。二皇子泽仁贬为庶民,看守陵园。太子泽熙被幽禁与太子殿中,泽明与泽治也被消去王子身份,贬至地方上做了县令。
泽国一向遵从强者为王,故而与其他诸侯各国崇尚文尊武卑的格局不同,以武为尊,以文为卑。
泽冲出生武家,因此在泽冲弑君夺位之后,泽国更是将“武尊文卑”的格局推到历史顶峰。
泽珠是泽冲最宠爱的儿子,无论是性格还是武学方面都接近于他,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此深受泽冲的重用。
又加上泽珠的母亲月姬与泽冲同出一族,而泽冲自登上王位之日起这一族俨然已成了王族,居于泽国各族之上。
现如今王太子泽熙被幽禁在太子殿,二王子泽仁则被贬为庶民看守陵园,五王子泽治与七王子泽明也被撤去王子身份。除了泽珠之外,仅剩下的一位王子也不过才刚刚满七岁。
这年中秋佳节,三王子泽珠迎娶卫尉之女,朝中局势似乎逐渐明朗起来。
原本还拥立太子或二王子的官员,以及不知要站在那一边持着观望态度的官员,慢慢都投向三王子泽珠这边,都道这位三殿下被拥立为太子将是不久之日后的事。
但正所谓君心难测,眼见着一日一日过去,这太子之位始终未见更改,而泽熙也依旧被幽禁在太子殿中,朝中的局势又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次年三月,大司马张元纪奉泽王泽冲之命,令如今任左司马的三王子泽珠率军前去收复东夷。
东夷位于最东边,东夷人善弓射,其中已大雁国为最甚。
“冯先生认为此战要如何打?”泽珠双手抱胸,看着面前一张东夷国的羊皮地图,寻问身旁的谋士冯子阳。
“大雁国乃是东夷最强之国,要攻下并非一朝一夕,不如先出兵将周边小国收复,再攻打大雁也不迟。”冯子阳道。
泽珠凝眉,道:“我倒觉得不如先攻大雁,周边小国到时便可轻而易举地一一拿下,甚至不战而降。”
“嗯……倒也未尝不可。”冯子阳思想了下,点头赞同。
“那么就此全力攻打大雁!”泽珠挥手一甩,将一旁沙盘中的大雁都城推倒。“冯先生可有良策?”
“东夷善弓射,弓射最为讲究射程,且以防守为主,恐怕大雁打算同我军打长久之战了。”冯子阳道。
“先生说得有理。”泽珠赞道。
“我记得当年泽成王在位时,曾因受恩与大雁,答应大雁将来对战之时,必先退避三舍。”冯子阳道。
“冯先生是想用诱敌深入之法?”泽珠道。
“正是。”冯子阳点头。
当夜,泽珠亲自拟了一封书信,派人送至大雁。
信中言辞恳切,不谈此次双方交战之事,却详细描述了当年泽成王在位时受恩与大雁的事,也讲到了“退避三舍”的允诺。
而在写下这封信之前,泽珠先去见了一个人。
三月的天气寒意未消,泽珠裹着一件袄袍走出大帐,往后方的一处营帐而去。
“你们守在外面,没我的命令,不得让任何人进来。”泽珠厉声,对守在帐外的军士吩咐道。
“是!”两名军士恭敬地低首领命,分站两侧。
泽珠掀开帐帘,只见帐中火光昏暗,勉强能照出里面的人影。
诃子双手双脚都被绑着粗粗铁链,缩卷在一角。
他闻声抬起头,见来者是泽珠,便起身行了一礼,唇语道:“三殿下。”
“我当日答应过你,即便你死了我也会替你家门洗清冤屈。父王本想杀你,不过此刻正是用人之际,故而我将你保了下来,只是不得不让你以这般姿态随军东行。”泽珠道。
诃子动了动双唇,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明白泽珠话里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泽珠随即一甩衣袍,坐在诃子身侧,“你博览群书通晓古今,想必对这东夷大雁的国情你早已了然于心。你对此战有何看法?”说着,便自怀中掏出笔墨纸砚放于诃子面前。
半个时辰之后,泽珠拿着诃子所写的纸页,返回了自己的营帐。
泽珠坐在案桌前,摇曳的烛火映射在面前的纸页上。
诃子也同冯子阳一样,提到了当年泽成王在位时答应日后等大雁与泽国两国交战之际,泽国必定退避三舍的允诺。
但诃子并不支持诱敌深入的计策,弓射讲究的是防守,如果泽军退避三舍,大雁也未必会就此中计。
诃子主张利用此事暂缓大雁对泽军的攻势,让大雁国疏于防范。
战场上只要敌军露出一丝的轻敌之心,对我军的胜算就多出一分。
其次,要取下大雁,单论弓射泽军虽不如大雁,但论骑术,泽军却要胜于大雁,不如以骑射,再用诈术攻其不备。
“来人!”泽珠抬头。
“将军有何吩咐?”一名守在帐外的军士,低首步了进来。
“你去叫紫乌,速速来我帐内!”话落,泽珠再次看向面前诃子写的纸页。
紫乌掀开帐帘,跨入泽珠营帐,拱手道:“将军!”
“诃子如今可还服用那药果?”泽珠抬头看向紫乌,问道。
紫乌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赶忙回禀道:“自那次南蛮征讨回来之后,再未服用!”
“为何?”泽珠凝眉。
“那随风子只产于南蛮之地,故而在我泽国并无此果。南蛮之战后,诃子见服了几次也无什么效果,便不再服了。”紫乌如实回道。
“你派人去那南蛮,继续购来此药果让诃子服用。若是他不肯,你便盯着他服下。”泽珠吩咐道。
紫乌闻言,面上立刻露出喜色,躬身领命道:“属下这就派人去那南蛮!”
作者有话要说:
前阵子某猫去中欧旅行,这两天都在整理照片和游记(目前才刚写完第二天的行程),所以更得就慢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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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半月之后,泽珠率领二十万军马行至大雁境内,之后再退避三舍,允诺了曾对大雁的承诺。
然,大雁并未因此就贸然挺近,而如诃子所料只是继续守在原地不动。
却在数日之后,自泽军的后方突然黑压压一群猛虎向大雁的军队疾驰而来,大雁的士兵见此一时间吓得方寸大乱,竟忘了举起手中的弓弩。
待到近处,方才看清那并非是什么猛虎,而是披着虎皮的马群,而驾驭那马群的正是泽国的骑射兵。
但此刻大雁国的士兵再要举起手中弓弩反击,已为时晚矣。
一个时辰之内泽国攻下大雁,其后,其余东夷的小国要么不战而降,要么也是轻易便被攻破。
仅仅用了两个月,左司马泽珠率领二十万大军一举收复了东夷。
泽珠班师回朝后,泽王泽冲论功封赏一干人等。
唯独没有封赏此战最大的功臣,以罪人之身随军的前朝获罪的重臣之子诃子。
且不但没有封赏,更没有赦免其罪行要替他家门洗清冤屈的打算,而左司马泽珠也未有要为其说情上奏的意思,只是将人自牢中放出,占时安置于左司马的府中看管。
“将军!此战明明是诃子功劳最大,为何泽王不仅对其毫无封赏!还要将其幽禁!”紫乌受赏回来后,还未脱去战袍就先来寻泽珠。
“你对那诃子为何如此上心?”泽珠坐在案前,撇了一眼风尘仆仆赶来的紫乌。
“将军明察!紫乌只是就事论事!并无私心!”紫乌赶忙拱手道。
“他是前朝司马之子,身份特殊,父王自有他的安排,你不该管的事还是别管为好。”泽珠拿起手边书册,不再看紫乌,紫乌只得叹气一声退了出去。
待紫乌一走,泽珠抬起头,凝思般望着那前方门扉。
林中小溪潺潺而过,一间竹屋茅舍邻水而建,自有一番不问世事之感。
泽珠此时脱去了一身铠甲,换上寻常出访民间的便服,带着冯子阳等人站在这竹屋茅舍之外。
“久闻云中燕云公博古通今,世间之事无所不知,晚辈此次特来拜访。”泽珠站在茅屋的门前低首行礼道。
“什么云中燕,水中鱼的,老朽早已飞不动!游不动喽!”只见一名老者拄着一根拐杖,自那茅屋之中步了出来。“几位远道而来,若是不嫌弃老朽这屋舍简陋,就进来吧!随便坐,随便坐!”云中燕将泽珠一行人引至屋中。
“在下泽国三公子泽珠,拜见云公!”泽珠弯腰,行礼道。
“哦?你就是那个收复了南蛮及东夷的小子啊!”云中燕拄着拐棍,在一张竹椅上坐了下来。
“正是在下。”泽珠回笑道。
“哦!不对!不能算是你收复的,是你底下的一位谋士出了好计策,这才让你这般轻易就得了南蛮和东夷。”云中燕抚着花白的胡子道,“今日那位谋士可曾同你前来啊?”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泽珠上前一步道:“云公所说的那人并非我帐下谋士,他乃是我泽国前朝的罪臣之子。”
“给你出谋划策还让你打了胜仗,怎么不算你帐下的谋士!”云中燕一双被皱纹布满的眼,瞪着泽珠道,“南夷那次的‘胶船之战’,还有东夷那次的‘虎皮诈术’,都可被称为古往今来的惊世妙计!”
“云公虽久居世外,但对这世间的事却无所不知,实在是令晚辈佩服!”泽珠拱手道。
“哼!那泽冲心胸狭隘又多疑,你这做儿子的什么不学,却偏偏学了他这个去!”云中燕眼角一挑,撇嘴道,“想那两个计谋,若不是通晓了古今,了解了各国间的局势,就是在聪明的人恐怕也想不出来!此人定是之前花费了不少心血!你却说他是什么前朝罪臣之子,简直迂腐之极!”
“云公教训的是!教训的是!晚辈自当铭记于心!”泽珠又是一拱手。
“你这小子少给我这小老儿溜须拍马,你此次前来可是想让我出山助你?”云中燕干脆道。
“云公果然是个豪爽之人,不知云公可否愿意出山相助?”泽珠眼见云中燕如此爽快说出自己的来意,顿觉此次前来必有收获。
“小老儿我不愿意。”却听这云中燕道。
“为何?”泽珠预料不及,面色随即一沉。
“你已有这天下最好的谋士,要我这半只脚跨进棺材的老东西做什么?”云中燕斜睨了一眼泽珠道。
“云公乃是我泽国百年一遇的当世奇才,正所谓姜还是老的辣,这天下间又有何人比得了云公对我泽国的了解呢?”泽珠诚心诚意道。
“这倒也是。”云中燕点了点头,道,“不过,我还是不愿意。”
泽珠皱眉,再要说服,却又听云中燕道,“你让你身边的这些人都站到外面去,我有话要同你单独说说。”
云中燕不紧不慢地一边烧水泡茶,又自一旁推出一盘棋子,要与泽珠对弈。
二人你来我往对弈了几局,泽珠都是惨败收场。
“云公的棋艺天下间再无人可比!”泽珠赞道。
云中燕闻言,却不以为然,收了竹盘上的棋子:“小子,我且问你,要拥有这天下,你要先得什么?”
“自炎黄时起,凡得九鼎者,便能坐拥天下。”泽珠道,这所谓九鼎,便是历代君王权利的象征,相传夏桀无道亡国,九鼎为成汤所得,成汤就建立了商朝。商朝经历多年,到了纣王暴虐亡国之时,九鼎又为姬发所得,姬发就此建立了周朝。自此,华夏各国口口相传:“凡是得九鼎者,便能坐拥天下。”
“这不过是世人之说罢了,如当初夏禹无德,天下诸侯又岂会拥戴?各国诸侯又岂会贡献铜材制了这九鼎?夏桀昏乱之后,这鼎才转移给了商朝;商纣暴虐之后,这鼎才又转移给了周朝。所以要拥这天下,在德而并不在这鼎。”说着,那云中燕便站起了身,抚了抚衣袖道,“我且再问你,你若是真得了这天下,又当如何?”
“自然是安邦定国,让泽国百年昌盛!”泽珠道。
“你小子少糊我这老头,你真得只要泽国百年昌盛?”云中燕另起烧开的壶水,将其倒入茶壶之中。
泽珠闻言,笑道:“实不相瞒,泽珠的确有统一华夏,称‘皇’之意。”那笑中尽显王者之气。
“哼!连无能却野心勃勃的泽冲都有此愿,你是他的儿子,流淌的又是泽人自古以来的矫勇好战之血,又怎么会不想?又怎么会只要一个泽国呢?”云中燕将茶盏递于泽珠,“刚刚我说的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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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否则这天下即便有朝一日你得来了,也是坐不稳的。”
“多谢云公指点。”泽珠站起身,拱手道。
“下次再来,记得带上你那位天下第一的谋士与我这老头下几盘棋哈!”云中燕挥了挥手,转身往里屋而去,“小老儿我便不相送了,你且请自便吧。”
泽珠走出茅屋,冯子阳等一干人等随即迎了上去。
“将军?如何?”紫乌先一步上前问道。
“他不愿为我所用。”泽珠说完这句话,对冯子阳道,“此人曾是我叔父泽成王身边的谋士,就是我的父王他也不曾放在眼里。今日愿意见我,也算是有了收获,不枉此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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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拜访完云中燕的两个月之后,泽珠率领大军往北征讨北狄。
就在这出兵的一个月之前,一封密诏摆在了左司马府的书案上。
这封密诏自然是泽王泽冲所下,他在诏书中说,如泽珠此次能收复北狄,班师回朝之后就封他为大司马。不过在率军征讨之前,泽珠必须先将诃子的家人及一干族人尽数灭之,只留诃子一人用之便可,等收复完西戎之后再将其杀之。
泽珠看着这封密诏,面上露出冷寒笑意,心道:“父王啊父王,您这是要试探我泽珠是否对您存有异心啊。若是我不杀,父王您便要另择他人而代之吧。二哥当初的计谋倒是被父王您给利用了去,外人只道你重用恩宠与我,却不知我只是您为了坐稳这泽国江山乃至这天下的一枚可用的棋子罢了!”
泽珠将密诏扔进脚下的火盆,自语道:“为今之计,看来也只能先杀了诃子的家人及一干族人以安抚父王了。”
北部荒漠之地,泽国军队的大营驻扎其中,领兵的正是泽国现任左司马泽珠,也是泽王泽冲的第三子。
此次征讨北狄,大司马张元纪依旧被留在都城,驻守王城。
只命左司马泽珠及右司马刘瑜率军前来,泽珠自然为此次军队的统帅。
而泽冲特意派右司马刘瑜同行,明着是协同泽珠征讨北狄,暗着是要以刘瑜来制衡泽珠,起到近身监视的作用。
如今,泽珠所率领得这只军队已经在这里与北狄之军征战对持了两年之久。
泽珠一身铠甲坐于大帐正中,身旁是军师冯子阳,与刘瑜等几名副将分侧而立。
“南蛮与东夷如今都已被殿下您收复,殿下若是再收复了北狄与西戎,恐怕到时功高过主,还未班师回朝,就会先被张元纪的兵马除去。”冯子阳皱眉道。
“冯先生所言极是,我也早有预料!”泽珠冷笑道。
“将军!不如等打下这北狄之后,举兵杀入王城,您便可取而代之!”刘瑜道,泽王一心派刘瑜监视制衡泽珠,却不知这刘瑜是个率性仗义之人,泽珠曾多次在战场上救过刘瑜,刘瑜早已在心中将泽珠视为泽国唯一的统帅。只是明着,刘瑜按泽珠的意思依旧暗中听命与泽王泽冲,外人看来他与泽珠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只因这北狄的匈奴极为难对付,如若这战打赢了,也将耗损我军一半主力。”泽珠道。
就在此刻,紫乌高喊着跑进大帐,如今他也已是泽珠身边的一员猛将:“诃子回来了!诃子回来了!”
话音一落,就见一名身披粗皮袄袍的男子,带着一身细雪步了进来。
泽珠面无表情地望着裹藏在袄袍里的诃子,良久,泽珠道:“只有你一人回来了吗?”
诃子在那袄袍之中,微微点了点头。
“来人!”泽珠道。
“将军有何吩咐?”一名军士步入帐中。
“去备些热水及饭食送到后面的营帐里去。”泽珠转头再次看向诃子,“你先去洗个澡,吃些东西,我同冯先生他们正在议事,晚些时候再去找你。”
诃子点了点头,将身上已经冻僵的袄袍又裹紧了几分,转身退出了议事的帐营。
两年前,诃子受命与泽珠,假扮成商人潜入匈奴腹地,如今终于回来了。
刚刚还议论纷纷的大帐里,此刻却无了声响,众人皆各怀心事。
诃子曾是二王子泽仁布置在三王子泽珠身边的一枚棋子,之后被泽珠收为己用,但其身份特殊为前朝获罪的重臣之子。
如今泽仁虽被消去了王子身份,但终究还是活着的。泽仁不死,他背后的势力并不会彻底瓦解。
而太子不改立,泽熙背后势力也依旧不容小嘘。
泽王泽冲如此安排,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压制住如今战功赫赫,在朝中势力名望与日俱增的泽珠。
泽珠走到模拟战事的沙盘前,盯着沙盘看了许久:“你们先都下去,我晚上再同你们商议,冯先生你且先留下。”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大将军为何突然变了心情,但也不好问些什么,只得掀帘步出帐去。
而紫乌见泽珠如此,不禁心升担忧,如今诃子总算是平安回来了,将军本因高兴才是,可为何却是满脸愁容之色。可惜他也不好多问,只得转身跟着众人出了帐。
“殿下可是为诃子之事烦忧?”被留下的冯子阳,走到泽珠近旁问道。
“我虽知诃子本事不小,但毕竟要在那匈奴腹地生存下来并非易事。这两年间他一去就是音讯全无,我本以为他要么是逃了,要么就是死在了路上,不想今日却突然毫发无损地回了来。”泽珠说出心中所想,“且还只有他一人。”
“殿下认为这诃子已经背叛我泽国,转投了匈奴?”冯子阳接话道。
“不无可能……他在我身侧多年,对泽国朝中局势可谓了如指掌,如今想来我也许当初不该这般冒险,将这么一枚棋子安置在身侧……我虽答应过他要替他洗清家门之冤屈,却到了最后不仅未能兑现承诺,还为了占时安抚父王,受父王之命暗中杀了他的爹娘及族人。万事总有个疏漏,恐是他已知晓此事,如今便是要勾结匈奴来替他家门报仇,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殿下当日如若不杀,定会让泽王对殿下生疑。如今殿下是打算要除去诃子,怕日后养虎为患了?”冯子阳心道,古往今来,有哪个帝王毫无猜疑之心,尤其是对那些立下功劳者更甚,所谓孤家寡人也便是如此了。
这三王子泽珠同他的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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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泽冲一样,其实也是个多疑之人。不过泽珠虽同泽冲一般多疑,但却并非心胸狭义之人,常在大事上能衡量利弊,挑选适合人才为其所用,将来若是继承泽国的王位,也算是个明君。
“暂且看看他此次回来有何异动,如若果真如此,再除去也不迟。”泽珠抓起一把沙盘上的沙子,眼内寒光一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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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自诃子回来之后,军中便开始谣言四起。
“两年前这诃子被泽将军派去匈奴腹地,却毫无音讯,如今只有他一人回来!”
“难道他暗中投了匈奴,当了匈奴王的奸细?”
“那诃子不过是大司马身边的一个奴才,我曾听说他原是二王子泽仁布在咱们泽将军身旁的棋子,后来被泽将军收为已用。”
“想起朝中那些留言,其实说白了就是泽将军身旁的一个‘娈童’而已。”
“可不是!不过当年南蛮那钞胶船之战’和东夷时的‘虎皮之战’也算得上旷古妙计!”
“若不是因为如此,泽将军又怎么会如此重用他!多番在泽王面前出面作保!咱们泽将军一向惜才!”
“不过这几日也怪,那诃子回来后整日躲在营帐里也不见出来,更不见泽将军要询问他的意思?”
“你们几个聊什么呢?”此刻正好经过的紫乌闻言,面色一沉,怒道,“将军的事轮得到你们几个来议论吗?要是再被我撞见!一律军法处置!”
众军士一见来得是副将之一的紫乌,纷纷赶紧低下头,散开了去。
“诃子!诃子!”紫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步入帐中,就见诃子依旧昏睡在床榻上。
诃子睁眼,嘴角勾了勾,唇语道:“你如今也算是个副将……怎么还做这种下人的事?”
“你烧了三天,我不来管你,谁来管你?我要去找将军,你却偏偏不让我去!”紫乌怒道,可行动间却是细致温柔,拿过一只软枕放在诃子背后,“我待你如亲弟,你却总跟我见外。”
“将军要商议军国大事,我不过是病了而已……躺几日就好了……”诃子唇语道,“你也是,不要总来我这儿……”
“不同你说了,先把这碗粥喝了。”紫乌拿起瓷勺,放到诃子手里。
诃子吃过热粥,也觉身上舒服许多,便借口说自己要睡了,赶紫乌出帐。
紫乌无奈,只好说了一声:“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待紫乌一走,诃子便翻身下榻,走到一旁桌案前,提笔书写起来。
“冯先生,诃子求见!”一名军士步入冯子阳的帐中,低首道。
冯子阳心道,我还未去见他,他倒是先来见我了,也好。“让他进来吧。”
军士将诃子引入帐内,诃子见到冯子阳拱手行了个礼。
“找我有何事?”冯子阳坐在案桌前,打量着诃子。
诃子走上前去,自怀中拿出几页卷纸递给冯子阳。
冯子阳看了看诃子,接过那几页卷纸,展开。
良久,冯子阳终于自那几页卷纸上抬起头来:“你倒是聪明,知道如今将军对你存有疑心,故而来此找我。我会派人前去打探,若果真如此,便是难得的良机。”
冯子阳站起身,又道:“待我查明之后,我便向将军谏言,必定保你性命无忧。不过,此事之后你必须立刻离开此地,这几日关于你的流言蜚语已在这军营里四处流窜,军心散乱总不是好事。”
诃子微微点了点头,再一拱手,便退出了冯子阳的营帐。
冯子阳看着诃子离去,又望了望手内纸卷,摇头叹息一声。
泽国在先后收复了南蛮及东夷之后,泽王泽冲又派泽珠去收复北狄。
历经两年,先后与匈奴、鲜卑,突厥打了近十多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使得泽国国库日渐空虚,粮草也越发配给不及。
泽王传下旨意,命泽珠速战速决拿下北狄,每隔几日远在北边的泽珠就能收到来自泽国王庭的诏书。
然,此时泽珠所率领的军队大营里却反常的平静,并无丝毫开战前的准备模样。
只是近几日,泽珠所在的军帐里每夜灯火不息,这便是自那曾被泽珠宠幸过的前朝罪臣之子自匈奴腹地回来,又将几卷纸页交与军师冯子阳之后的事。
“匈奴王如今卧病在床,匈奴王庭暗中生变,若是出战的的确确是个大好时机。”泽珠看着冯子阳交于他手中的纸卷,道:“若借此之事与匈奴和谈,定可保全我军实力。”
“那诃子果真是个奇才,能将事态分析的如此清晰,我已派人暗中打探,如今匈奴王的这位四王子不似他的那几位哥哥弟弟般好战,若是与此人结为盟友,必能使北狄与华夏之间五十年无战。等到泽国国力真正强大,您坐上泽国王位之后,再收复北狄也不迟。”冯子阳道。
“如今父王几番催促我发兵,这两年间我军与北狄之间打着迂回战术。真要收复了北狄,我手上的军队必要耗去大半,再要与那张元纪对战必定败之!”泽珠道,“当初诃子向我请命要潜入匈奴腹地,让我给他两年时间必定带回良策,如今这良策果真是带了回来。”
“那日之后我已多番试探,诃子对自己家门被灭之事还未有知晓。”冯子阳道。
泽珠凝眉深思,望着手中纸卷,转头对冯子阳道,“那诃子既然先去找了先生,让先生将这些纸卷以您的名义转交于我,那么先生您便就此当这些纸卷是您所书吧!”
“我冯子阳并不是个窃人之才者,万万不可如此!”冯子阳连连摆手道。
“若是没有冯先生,那诃子还未将这些纸卷呈上,恐是就先被我以勾结匈奴之罪砍了头去!他就是因为知道会如此,才会先去找了冯先生。您也只需对外如实说,自己自高人手里得了这些便是。”泽珠握紧手中纸卷,冷笑道,“至于将来后人会如何猜想,自然由着后人猜测便是。”
自泽国收复南蛮及东夷之后,泽珠借了匈奴王室之变,助匈奴之王的四子登上王位。
泽珠举兵班师回朝,却招来泽王泽冲大怒。
“为何不借此一举将北狄灭之?”泽冲挥开案桌上的奏折,对立在一旁的泽珠发问道。
“这几年战事平凡,国库日渐空虚,要是硬要收复北狄,我国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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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然受损。此刻要是邻国突然向我国发起攻击,恐要应付不及。”泽珠不卑不亢道。
“哼!”泽冲心中也明了按如今局势泽珠的一番话说得的确也是有理,只是北狄之战不打,泽珠手中的兵权就无法明着消弱。
如今自己的这个儿子在朝中的人望日益渐高,自己虽有意将这泽国王位日后传与他,但终是恐有一天泽珠耐不住先一步篡位夺权。
“那么如今你又打算何时收复西戎?”泽冲道。
“待我军修养调息一段时日之后,再观形势而动。”泽珠见泽冲再无发难之意,道。
“那诃子你又当如何处治?”泽冲无奈皱眉,转了话道。
“北狄与西戎尚未收复,此人还需留着。”
“此人虽是个人才,但毕竟是前朝司马之子,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儿臣知道,还请父王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泽冲闻言,又是一皱眉:“既然如此,你先下去吧。”
“儿臣告退。”泽珠躬身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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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泽珠回到自己的左司马府中,冯子阳早已在书房等候。
“此次入宫,泽王可有为难将军的意思?”冯子阳关切道。
“虽未收我兵权,但……”泽珠欲言又止。
“泽王可是仍旧疑心将军?”冯子阳道。
“那诃子毕竟是前朝司马之子,父王的担心自然是情理之中。”泽珠道。
“如今形势所逼,恐怕泽王等不到将军您收复北狄与西戎了。”
“我明白先生的意思,如今看来也是不得不为之了!”泽珠目中杀意顿显,抬手击了两
掌。
忽地,暗处一角多了一个黑影。
当晚,大司马张元纪之女即当今八公主泽钰之母张妃被人暗杀与寝宫之中,尸体旁一条血帕上写了一个“纪”字,想是临死前靠着最后一口气所写下的字迹。
泽王泽冲下令彻查,之后在大司马张元纪的书房暗室内发现张元纪与如今已被贬为庶民的泽仁暗通的密信,而那信中正是如何再次密谋杀泽珠,陷害太子,之后再如何弑君篡位的详细计划。
泽仁当即便被盛怒的泽王泽冲下令斩首,张元纪被灭九族,其余所牵扯官员一概一并处治。
朝野上下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深怕因此事而被牵连其中。
继大司马张纪元与被贬为庶民的二王子泽仁,因暗通密信逆谋篡位而被诛杀之后数日,右司马刘瑜深夜进宫面见泽冲。
“你说此事是泽珠嫁祸泽仁与张元纪?”泽冲凝眉道,“可有证据?”
“现今并无确实证据,不过臣有一计,可让三殿下自行招认!”刘瑜道。
“哦?说来听听。”泽冲眼中一亮。
“泽王您只需如当日对二殿下一般。”
“嗯……”泽冲沉思片刻后,终是露出狠色,“你且去办吧!”
之后,刘瑜假意受泽冲之命引泽珠入宫,来到宫中那处偏僻的殿宇。
泽冲与泽珠一番交谈争论之后,泽冲终于露出杀意,命暗中埋伏在殿宇周围的刘瑜以弑君之罪当即诛杀泽珠。
却不想,刘瑜突然反噬,举剑刺向泽冲。
与此同时,泽珠命人去太子殿抓来的泽熙,也被刘瑜刺死在泽冲身侧。
此后,以太子逆谋刺杀泽王篡位,又被及时赶来的泽珠杀死之名昭告天下。
泽珠终于登上泽国王位,成为泽国第五代君王,史称泽武王。
当刘瑜挥剑刺死泽王泽冲时,泽冲临死前终是幡然醒悟,为何各诸侯国明着似与泽国邦交友好,但在暗处却始终将泽国排挤在外,只因泽国如同蛮夷西狄四地一般,始终没有道德礼仪规范的约束。
是个舅可以杀侄,子可以杀父,兄弟间相互猜忌残杀的蛮国罢了。
即便强者登上了王位,这王位也终究不会稳固。
泽珠继位之后,为奖励一干功臣,将南蛮及东夷、北狄三地分分成不同大小的城池作为封赏之用。
而此刻的诃子家门冤屈虽被登上泽国王位的泽珠下诏翻案洗清,却也仅仅被封赐了一个最低一等的“子爵”,得了南方一块不过五十里的狭小之地。
此后的一、两年间,泽冲所遗留的问题不时浮现而出,影响着泽国往真正的强国发展。
由于当年泽冲在位时未能真正惩治太子泽熙与二王子泽仁,以及另外两位皇子。
使得泽珠即位后,朝中的权利班底依旧四分五裂,王族与亲族间时常争斗不休。
于是,泽武王泽珠只得假装成自己还是一个只懂打仗的武夫,不懂如何治理国家,暗藏雄心,不理朝政。
直到泽国遇上灾害之年,陷入空前的饥荒之中,邻国又乘机发动战争之时,朝中大臣及一干王族亲族渐渐恐慌起来,建议泽珠迁离国都。
然而此刻,沉寂了三年的泽武王泽珠却在此时突然提出要御驾亲征。
原来这三年之中,泽珠早已暗中多番与邻国交涉,并在背后将这些王族亲族们的势力逐步瓦解。
此次出征不过是要举国上下所有人都明白,当国家陷入危机之时,只有我泽武王泽珠!当今的泽国之王才能使得国家转危为安!
就此,泽武王泽珠真正树立起他的王权地位,开始了他欲要统一华夏的脚步。
也就此打开了群雄四起,天下纷乱的局面。
南蛮、东夷、西戎及北狄四地分处华夏各国边缘,原本居住着得都是一些落后小国,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礼俗语言文化上都与华夏不通,被华夏诸侯各国摒弃在外,因此各诸侯国自然不屑花费精力将其划入自己的版图。
但是,犹如一汪本是平静的池水被投入一块小石子,起先水面只是划开了几缕波纹,然而又有人继续往里投石,于是这池水中又多了一圈波纹,再投石,再多一圈波纹,频繁往复之后,这汪池水再不复往日平静。
此时此刻,这片看似平静的华夏的大地上就如这汪池水一般,虽只是起初的一个小小的波动似乎影响不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石子加入到这制造波纹的队伍里。
于是纷争开始四起,乱世的序曲就此展开。
自泽国出兵在短短几年间先后收复了南蛮、东夷,与北狄建立友好同盟国之后,诸侯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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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纷纷骚动起来。
西戎有八国,其国人多以兽皮裹身,擅长马上骑射。
初以农业为生,后又发展成游牧,比起南蛮及东夷北狄来说,国力稍显薄弱。
但所居之地却是草木丰茂,气候宜人,此刻便成为了诸侯各国虎视眈眈想要抢夺之地。
自泽国将南蛮及东夷北狄三地收复之后,已有不少诸侯国向泽国提出愿意与泽国一同联合出兵收复西戎。
泽武王泽珠本打算独吞战果,但之前经过南蛮及东夷北狄之战后,又因杀父夺位之事引发王族与亲族之间的内乱,泽国国力受损。
如若拒绝,与诸侯各国相抗,必定难以招架,反倒是可能因此招来各国合力攻打泽国。
且即便拒绝,诸侯各国也依旧可以跟在其后随同西行。
如今诸侯各国如此积极,虽知其各怀私心,又妄称联合,实则不过是以泽国作为先锋屏障,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故而此次泽国出战讨伐西戎,一路上陆续有不少邻国加入其中。几个月之后,西戎的八国边境,包括泽国在内,已有二十八路诸侯国对其跃跃欲试,也同时唤醒了一只沉睡的雄狮。
在华夏的诸侯各国之中,能与泽国的实力相抗衡的是占据中心位置的炎国。
炎国以华夏自居,奉炎黄为自己的始祖,遵儒家思想为统治思想,受诸侯各国的拥戴。已历经六百年的历史,因国力强盛不衰一直稳坐于华夏的权力中心。
但这一次,沉寂百年之久的炎国再次复苏,成为了这乱世序曲的又一根极为重要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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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三百多年前,泽国刚刚出现在华夏这块版图上时。
当时的西戎还未被分成八国,由戎王统治。
之后炎国的国君炎景公在与西戎的征战中被戎王所杀,他的儿子炎庄公立下誓言:“不灭西戎,永不入国都。”
但未等炎庄公灭了西戎,炎庄公就已因病先世。
这之后,炎国内部多次发生政变,而西戎入绪被分成了八国。
这一次,炎国再次起兵欲要收复西戎,让炎国三百多年前遗留下来的国恨重新燃了起来。
要灭西戎怎么能是你泽国,必然是我炎国!
此刻,炎国刚刚登基的少年国君,现年二十三岁的炎仲站立在王都的城墙上,一身炫黑的衣袍迎着自西方刮来的狂风。
泽珠确立了他的王权之后,将手上的兵权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归属于他自己,一部分交给了曾是他副将的刘瑜,如今的刘瑜已成了泽国的大将军。
“我已自炎国得到消息,如今刚刚登基不久的炎国国君炎仲打算出兵征讨西戎。”冯子阳道,他如今已成了泽国的丞相。
此次征讨西戎并非泽珠亲率的王军,而是让刘瑜率兵征讨。
“炎仲虽为少年君王,但行事决断,曾听说他还未登基时就对当年西戎与炎国之战,视为炎国之大辱!如果此次炎仲要征讨西戎必定存了势在必得之心!凡是阻扰者他必将其灭之!”
“冯先生的意思是要我泽国就此放弃西戎,退出西戎之争?”驻守在泽国都城的泽武王泽珠,道,“那诸侯各国也会如此行事吗?”
“如果泽国退出此次征讨,诸侯各国势必效仿。”冯子阳接话道。
“若是我泽国不退呢?又将如何?”泽珠挑眉道。
“炎国必先攻打泽国!即便炎国一时灭不了泽国,但到时候泽国身处水火之时,诸侯各国必将纷纷前来追随炎国而攻之!”冯子阳道。
“一群乌合之众!就只会如墙草一般!”泽珠怒道。
“大王息怒!”冯子阳劝道,“忍一时之忍,方可保全泽国啊。”
“袁德!”泽珠唤道。
“奴才在!”袁德躬身道。
“你即刻替本王写一封书信给刘瑜,让他暂且按兵不动,如炎国未发兵,就继续驻守西戎边境。如若炎国一旦发兵,让刘瑜立刻领兵返回泽国。”泽珠凝眉道。
此刻只有五十里狭小国土的随国,现年二十二岁的随王一身白衣素缟立在王宫的殿宇前凝视着西方。
三年前,诃子被泽武王泽珠封赏了个“子爵”,得了这五十里地,如今也算是个一国之王了。
“王,该用药了。”侍从端着一碗汤药,走上前道。
诃子转过身,望着面前这一碗深黑色的药汁,心内不觉泛起一股苦涩之味。
随风子,只产于南方的药果,可治哑症。
泽珠当日在那朝堂之上对一干功臣进行封赏,待轮到他时,泽珠以此药果只产于此为由,封了他一个爵位,赏赐了这南方一块土地给他。
但他的哑症,又岂能是这么一颗小小的药果治愈得了得?
紫乌心善,当年错理解了泽珠用意,来这南方之地寻来了此果,要他每日必服。
而他诃子又怎能不明白,泽珠此举的真正之意?
试问,如若真有心要医治他寻来得该是名医,而非特意去南方找来这么一个并无用处的小果!
泽珠是要借此果提醒他诃子,是要他诃子从此以后安分做个哑巴,即便真的有朝一日能够说话了,也要继续当个哑巴!
想我诃子为你泽珠献计献策,又冒死深入匈奴腹地助你夺取王位,甚至曾忍辱负重甘愿为你身下娈童,可其结果却也只是招来家门被灭!
你为防我,竟又将我困于这南方狭小之地!日日用这药果以示告诫!
泽珠啊泽珠……如今乱世纷争,群雄渐起,你又将如何用我诃子?!
炎国新任国君炎仲御驾亲征,举兵北上,驻守在西戎八国边境的各国诸侯纷纷撤兵。
“这炎仲究竟是何来历?”泽武王泽珠收到前方刘瑜战事的密报之后,陷入沉思,“竟能在一夜之间就将西戎两国的二十万兵马全数歼灭!”
冯子阳道:“此人是炎国前朝国君被流放在外多年的幼子,当年炎国实行变法,此幼子还未弱冠就因一事杀了炎国三十多名精壮农户,触犯炎国新法,引发炎国老三族弃农反国。此后被当时的炎国国君炎孝公废其太子之位,剥其全部封地流放边境。只因其还未到弱冠之年不能处死,只得按新法处罚太子首辅已按其民心。炎孝公死后,其炎国王族将此子接回国都,拥立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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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还是泽国公子时,就闻炎国变法极为严酷,这炎仲自小便受其变法熏陶,又逃过死劫,将来必定是个残暴的国君。”泽珠道。
“不错。那炎仲一登上炎国王位,就将当时变法的一干拥立者设计赐死,从而也巩固了自己的王权地位。”冯子阳点头道,“此人会是大王您今后最强的敌手。”
“既然他炎仲是个残暴之君,那我泽珠就做个仁义之君,反其道而行之。我虽杀父篡位,却也知这并非真正之道!”此刻,泽珠想起了当日云中燕的一番话。
几日之后,泽武王泽珠颁下两道诏书。
其一,要求泽国上下学习华夏礼仪,道德,文化。就此泽国不再是过去那个不尊文只尊武的蛮国,以德治天下,以文化为根本。
其二,修订泽国严格的法制条约,制定法律维护国家尊严与利益。
有了道德礼仪的规范,就需要法律来严格执行。
泽国在诸侯各国称雄的这两百年里,诸侯各国明着臣服泽国,暗中却是对泽国极为不满,并不真正拥戴泽国。
只因泽国虽身居华夏,却始终如南蛮北狄东夷一般,无深厚的礼仪道德约束,也无严格的执法条约约束国人。
使得泽国的强大始终浮于表面,如悬崖的危石,在各国诸侯的窥视下等着自行掉落摔亡。
如今泽国的国君有了此番出人意料的举动,让诸侯各国不免心生疑惑,更有甚者只觉泽珠不过是哗众取宠,等着看笑话而已。
但,几年下来,诸侯各国渐渐对越来越融入华夏文化的泽国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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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自沉寂了百年,一直位居华夏中央之地的炎国一举歼灭了西戎八国之后,诸侯各国纷纷感到了在这块看似平静的大地上一股不安的律动正在悄然靠近。
炎国位居华夏之中,泽国位居华夏之南,屈居于炎国及泽国之后的便是位居之北的峥国。
峥国如今的国君是已经继位六年的刘令,同泽珠及赤国的公子郸并称为“当世三雄”。
刘令为峥国国君刘渊的次子,刘渊去世之后,按“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的旧制传统,将王位传与了长子刘垣。
因刘垣过于心善软弱,虽为一国之王,但其权利都掌握在其母的手中。
幼年的刘令曾多次受刘垣其母的加害,却因之后刘垣时常将他带在身侧,同进同出,同吃同睡,终是未果。
刘令在刘垣的保护下,安稳度过了七个年头,直到刘令十八岁时,刘垣之母容华太后突然莫名得了不明之症病故。
此后,早已对容华太后所作所为不满的重臣们与刘令一同,将刘垣拉下王座。
至此刘令登上峥国王位,成为峥国新一任的君主,而自杀未遂的刘垣被刘令幽禁在深宫之中。
当二十八路诸侯国欲要征讨西戎之时,峥国就是未有加入那次征讨的其中一国之一。
并非峥国忌惮炎国,而是如今的峥国国君刘令并无称雄之心。
昏暗的殿宇内,烛火摇曳晃动,四周只有铁器摩擦着地面而过的声响。
“炎仲吗?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一夜之间便收复了西戎八国,看来这‘当世三雄’又要多加上一人了。”刘令坐在一张雕刻着龙虎双兽的铁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拉玩着手中铁链。
沿着这长长的铁链望去,铁链的一端正拴在一个上身赤裸男子的脖颈上。
男子两眼涣散无神,只有那薄唇偶尔上下微动。
“哥哥你在说什么?弟弟我听不见呢?”刘令用力拽了一下铁链,将躺在地上的刘垣拉向自己。“哥哥又想死了吗?哥哥要是死了你那可爱的王妹可就活不成了,所以哥哥你还是好好活着得好。”
自刘令继位之后,刘垣在这幽暗的殿宇之中已被关了六年。
在这之前他试过咬舌自尽,试过用铁链勒死自己,试过绝食绝水……最终刘令拿刘垣唯一还活在世上的亲生妹妹要挟刘垣,终是让刘垣屈服不再寻死。
“哥哥你可还记得你那位最尊贵的母亲是如何杀死我庶出的母妃吗?”刘令森寒的双目透过刘垣,望见了被自己慢慢毒死的容华太后,“也对,你不记得了,也对……哥哥你这么纯善仁德要是见了那种东西,岂不是要疯了?那东西无手无脚,眼珠子也没了,耳朵都被熏烂了呢!你母妃可真是好恨的心啊!真是天底下最恶毒的女人!”
刘令又是一拉,刘垣犹如风中的玩偶一般,跌倒在刘令的脚边。
“哥哥是不是以为我刘令活到今天,都是因为有哥哥你的保护?哥哥是不是觉得当初留下我,其实是养了一只虎狼在身边?”
跌倒在地的刘垣,似乎因为撞击而有了一丝清醒,慢慢用双手支撑着冰凉的地面抬起身,又抬起头,慢慢聚焦着望向刘恒,终于点了点头。
这一微微的动作,却测底激怒了刘令。
刘令猛地扯过铁链,扣住刘垣的下颚,一字一句道:“你以为凭你这软弱的性子就能救得了我!那毒妇用尽毒计!不知派了多少杀手!同进同出又如何?同吃同住又能如何?要不是张丞相及那一干我父王身边的老臣暗中保护,我刘令又岂能活到今天!”
刘令怒瞪着面前再次失了焦距的刘垣,咬牙道:“而你!就因你的软弱和无能!他们就如我的母妃一样!都死在了那毒妇的奸计之下,变成了亡魂!”
刘令拎起手中铁链,将刘垣自地上拽起:“上天让我有你这么一个哥哥!是我刘令此生最大的耻辱!也是我峥国最大的耻辱!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死!你还要赎罪!你要活着好好地赎罪!”
刘垣如同风中的残叶,被因愤怒之火而包围的刘令甩飞了出去,身体撞击到地面,几番翻滚之后本就虚弱的刘垣终于昏死了过去。
此时,泽国迎来了又一次的诸侯会盟,在其统治下的十二个诸侯国前来拜见泽武王,并献上贡品,小小的随国也被邀请在内。
然而,随王诃子接到邀请函后不禁冷笑,只有五十里地的随国穷的连自己的祭祀都拿不出贡品,只能派人自邻国偷来一头小牛,待到晚上才偷偷进行祭祀,又能拿出什么来献给泽武王呢?
泽国的王都奢华而雄伟,随王诃子坐在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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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车里驶向王宫前的广场。
刚到入口便被几名看守的侍卫拦了下来,诃子这次出行仅带的一名侍从拿出了泽武王的邀请函,侍卫侧头用一种怀疑又睥睨的眼神,撇了一眼坐在柴车中穿着一身粗布白衣的诃子。
这哪里像个王?就连泽国王都里最小的官吏都要比这强上百倍。侍卫交还了请函,口气粗鲁地让诃子他们二人驾着柴车通了过去。
偌大的广场上,随国随王的这辆看似并不起眼的车撵,却在此刻显得即格格不入而又引人注目,也因此引来了不少侧目与飞语。
“这就是那随国的随王诃子啊?!真够寒酸的啊!”
“竟敢穿着一身粗布白衣来参加诸侯会盟,要是被大王知晓,大王必定大怒!”
“听说这随王可是助大王登上这泽国王位的功臣,不想竟然落到如此地步。”说话的人,摇头叹息道。
“小声点!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自古功臣良将有哪一个最后有好下场?”
“即便过去是前朝的司马之子,之后又立下些功劳,说白了也不过是咱们大王曾宠幸的一个娈童罢了。”
“说得也是,说得也是。”一干人等看着那不合时宜的柴车,点头附和道。
泽武王泽珠站在高处居高临下,也看见了广场一侧的角落里此刻显得尤为突兀的柴车。
“这次诸侯会盟是谁人安排?怎么让这种东西也进了来?!”泽武王泽珠怒道,身旁的一干宫人纷纷低头下跪。
身旁的老宫人袁德上前一步,正要向泽武王回禀,就见那柴车自内掀起了草帘,步下来了一个人。
“哦,原来是他。”泽武王泽珠微眯起了双眼,“倒是有三年未见了。”
大会举行时,随王诃子恭恭敬敬地捧着驱鬼用的桃木弓和用来敬神的茅草,欲要跨入内殿将这些贡品献给泽武王。却不想,被立在殿外的侍卫阻挡。
泽武王拒绝了随王诃子入殿献贡的请求,并命其作为火师看守殿外的火堆。
大会上,此次前来的诸侯们都受到了泽武王的赏赐,却唯独守在殿外看守那火堆的随王一个赏赐也未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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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深夜,雾浓霜重,月光躲在云层间,偶尔透出一丝清冷之色。
随王诃子坐在檐下的木廊上,手里正捏着一只玉埙独自吹奏起来。
这玉埙,是当年四公主泽瑢远嫁杞国时临行前托人带给他的,如今时光一晃,已过去八年。
埙声苍凉而不悲切,透过宫墙穿过层层殿宇,直入云霄。
泽武王泽珠批改着奏折,忽地停下手中御笔,猛地抬起头:“袁德!这是何声响?”
“声响?”老宫人袁德环顾四周,疑惑地回禀道。“老奴并未听到有什么声响啊?”
“是埙声!你没听到吗?”泽珠放下御笔,站起身。
“埙声?”袁德竖着两耳,却依旧什么也未有听见,“恐是老奴人老了,耳朵不中用了。许是宫里的那些乐师惊扰了大王,老奴这就去……大王!大王!”
就见泽珠起身往殿外而去,老宫人袁德赶忙跟上。
隔着一座宫墙,泽武王泽珠立在一座花园的桥头上,闭目细听。
良久,泽珠自语道:“若不是哑了,这曲子本该是由他唱出来的。”
一段快要忘却的记忆,因这熟悉的埙声而被勾起。
那是个夏日的清晨,年仅十五岁的泽珠与几名护卫漫步在寂静的花园之中,泽珠一向喜静,因此这花园寂静的连一丝蝉鸣之声都无。
却不想一曲歌声隔着一堵宫墙传入泽珠的耳中,歌声清脆却并不嘹亮,低低婉转又有一丝哀伤。
泽珠身后的侍卫也闻到了这歌声,正要前去查探,抓来这恼了三殿下清静的人,却意料之外地被泽珠抬手制止。
那歌声正是还未变哑的诃子说唱,与这埙声正是出自同一曲调。
次日,随王诃子接到一封诏书,泽武王赐名昨晚诃子所吹之曲为《随风子》。
诃子恭恭敬敬接下诏书之后,走入后室,将那只埙同那诏书一并收入箱底。
当晚,泽武王泽珠再次站在花园的桥头上,站了许久之后,终是不闻埙声响起。
“要不要老奴……”袁德低首。
“回宫。”泽珠踏步转身,面上未见有什么表情。
半月之后,此次前来参加诸侯会盟的十二个诸侯纷纷离开泽国都城。
“居前方来报,炎国的炎仲已举兵北上。”冯子阳道,“看来炎国沉寂了百年之后,如今是要踏平这天下,称‘皇’了!”
“先灭峥国吗?刘令可不好对付啊……”泽武王泽珠望着眼前一副被挂在墙上的华夏版图,“不过才二十岁,倒是有些胆识,就是不知道是真得有勇有谋,还是有勇无谋了?”
“大王有何打算?”冯子阳问道。
“昨日我已派人连夜下诏书,命紫乌前去赤国。”泽珠道。
“公子郸被大王您暗插在赤国,如今也是到了该用的时候了。”冯子阳道,“炎国与峥国对战之时,我军可以先收复其他诸侯国。刘令与如今的炎仲一样,都是特立独行之人。等他们鹬蚌相争,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炎仲终究还是太年轻,自以为先攻下峥国,再举兵南下灭我泽国及其他诸侯国便会容易许多。”泽珠冷笑道,“岂知这刘令一旦与他开战,是个灭敌一万自损八千誓死纠缠的人,如今由炎仲替我除去这个死敌,倒是再好不过。冯先生可还记得那个诃子?”
“自然记得。”冯子阳回道,“诸侯会盟之日,那随王驾着一辆柴车前来,还向大王您进献苞茅。结果被大王您据之殿外,看守火堆。”
“当年我赐他南方一个小国,但到底也算是堂堂一国之君,不想竟是狼狈到如此地步。”泽珠道。
“大王是想再用此人?”冯子道。
“不错。”泽珠挑眉,“不如……就让他继续当个火师。”
次日,泽武王泽珠下诏,命随王诃子担任泽国火师一职。
此后每逢泽国遇上重大朝会,随王诃子都会受命主持其升火仪式。
泽王泽珠与随王诃子二人在那朝会上隔着熊熊的烈火望着彼此,人影皆如虚幻。
自随王担任泽国的火师之后,恪尽职守,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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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子 作者:贼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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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偶尔得了些泽王的赏赐。
“王,我们随国虽小,但也算的上是个国,泽王如此待您实为不公。”随国卫尉荆浪向随王诃子进言道,他是当年随诃子潜入匈奴腹地时的幸存者之一。
当年诃子初入匈奴腹地遇上一群匪盗,队伍随即被拆散,后来逃的逃,死的死。
由于心中信念,诃子最终活着到达了匈奴所居之地,隐名埋姓以乞讨为生活了下来,终于在两年后返回泽国。
而这位荆浪就是在诃子返回泽国之后,又一个在那时死里逃生的人,此人如今已成为诃子身边一位重臣。
诃子坐在书案前,抬手拿过桌上纸笔,写道:“如今我虽已被治愈,可以说话,但还是要装成一个哑巴。我虽心中冤屈愤恨,但也要忍气吞生。不能受大辱者,又何谈建大业?我派你暗中查探的事,可已有了眉目?”
荆浪见字后,低首回禀道:“现已有了眉目!”
诃子眼中一亮,再次提笔书写:“不日,各国战火就要四起!必将依靠此物!此物乃是决定一国命运的关键之物!”
荆浪见字,点头应道。
炎国国君炎仲率兵攻打峥国数月,两军始终僵持不下。
峥国国君刘令终是派出主力之军与之交战,却依旧未能逼出炎国军队的主力,此刻胜负已不言而喻。
“不想那炎仲尽是这般厉害!”刘令站在军帐之中,眉头紧锁,“给我打!恨恨地打!他军队的粮草已被我自后方切断!就不信他炎仲还能坚持得了多久!”
却不想,几日之后刘令接到了炎仲派人送来的一封书信和一只锦盒。
刘令打开锦盒之后,神色大变,竟当即坐倒在了身后的椅榻上。
就见那锦盒之中躺着一根鲜血淋淋的修长手指,而指节的根部所带着得正是一只印有“峥”字的指环。
三日之后,刘令撤军并打开城门,双手捧着峥国国印跪在炎国国君炎仲的脚下,俯首称臣。
“其实我本可以出兵踏平你的峥国,但是如此必定损去我不少兵力。”炎仲居高临下,望着跪在眼前的刘令道,“所以我想了一个即不损我军一兵一卒,又能轻易灭你峥国的方法。”
“堂堂一国之君尽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就算这仗你赢了!天下人也会笑你炎仲是个小人!”刘令冷哼一声,讥讽道。
“你对你的那位哥哥可说是非常的执着啊,我派人潜入峥国几番周折之后才得以靠近刘垣。”却不想,炎仲并不受刘令一番话的影响,依旧面色不改自顾自地说道,“你将刘垣放在身侧六年不杀,却派人日夜看守,就如当年刘垣对你一般。无论这里头是恨还是什么,刘垣对你刘令来说终究是个特例。所以我就赌了一次,我这人一向不怕赌输,且这回还是个无本的买卖,所以我就赌峥国与刘垣究竟哪个对你刘令来说更为重要?”
“哼!如今你炎仲已经赢了我刘令,那么就快将刘垣放了!”刘令怒瞪着炎仲道。
“我从不曾关押刘垣,又何来放他之说?一切不过是你情我愿。当日你哥哥刘垣答应我,待我举兵攻打峥国之时只要他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便助他逃离峥国,逃离你的掌控。那节指节是你哥哥自己砍下的。”
刘令闻言身子一颤,炎仲见此目中带笑道:“你的哥哥刘垣果然是个心善之人,他不愿见峥国的子民生活在战火之中,还要我允若他攻下峥国之后不要伤峥国一个子民,我炎仲虽喜欢杀人,但也不是个言而无信之人。”
炎仲顿了一顿,继而对刘令又道,“你刘令实在应该谢谢我炎仲,若不是当日我与刘垣有此约定,你即便让人看管的再严,恐怕刘垣也活不到今日,而峥国也会因我炎国军队置身于水火之中。”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将刘垣放了!”刘令怒道。
“我说过我从不曾关押过刘垣,刘垣在我这里被我视为上宾。在你刘令捧着峥国国印来见我之时,我已命人暗中送刘垣出城。至于如今嘛,他刘垣去了哪里?我自然也无需知晓。”炎仲望着眉头越皱越紧的刘令,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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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随王诃子坐在书案前执笔书写,手边的烛火已有三日未曾熄灭。
荆浪掀帘进入屋内,低首禀道:“王,您要我派人寻找的那位流亡在外的峥国前朝国君,如今已被我安置在了府中,不知王接下来要对此人作何安排?”
诃子抬首,只朝荆浪点了点头。
荆浪见此,随即踏步走到近处,就见诃子在一张纸上写下几字:“好生安顿,切不可怠慢。”
荆浪随即拱手道:“微臣领命,只是还有一事不明,请王明示。此人不过是一个亡国的前朝国君,接来又有何用处?”
诃子看了看荆浪,嘴角勾笑,随即提笔:“那炎仲想不损兵力便拿下峥国,必然手上有一张可以制住赤王刘令的王牌。炎仲是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他为了保全自身军力好在日后与泽国对战,必定会另寻良策对付刘令。而那刘垣正是刘令的弱处!一国之君不全心全意管理朝政,却把大半的时间花在一个前朝国君身上,岂不是再了然不过?”
诃子顿了顿笔,继续写道:“如此良机,炎仲又岂会错过。炎仲势必会想尽办法说服刘垣助他。刘垣是个仁善的君主必定不忍见国中百姓身处战火之中,所以要那刘垣就范,就必须有一个像炎国这般的强国,以灭国之由逼迫刘垣。炎国如今已收复峥国,那刘垣对炎仲来说已是无用,所以我命你前去将刘垣接来以上宾待之。刘垣虽已对炎仲无用,但对我随国来说却是有用。刘令毕竟是‘当世三雄’之一,只要刘垣在此,就等于多了刘令这个帮手。我随国要想崛起,收罗各方人才正是眼前首要之一。用不了多久,那刘令必定会找到这儿来!”
荆浪看着诃子写下的字句,顿时茅塞顿开,随即就见诃子拿起刚才写下的那些话,放在烛火上燃尽。
此刻泽国的王城里,也因炎国与峥国之间交战的突变,而异动起来。
“那炎仲尽未派出军队主力,就这般轻易便能拿下峥国。”丞相冯子阳对泽武王泽珠道。
“看来这接下来的吕国将是炎国下一个要收复之地!”泽珠道,“必须在炎国灭了吕国之前,先将赤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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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子 作者:贼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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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
“这炎仲年纪虽轻,不想是个善读人心者,倒是像极了一人。”
“先生是想说那诃子?” 泽珠凝眉。
“当年诃子也是细观那南蛮船商才想出了‘胶船之战’法,之后以‘虎皮之战’法胜了东夷。深入匈奴腹地两年之后,又利用匈奴王庭之变安定了局势。”
“我给他一个火师的职位出入泽国,却迟迟不用他,只让他继续安居随国,就是想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再用他也不迟。我为这王位,曾杀了他一族已安抚当年父王之疑心……”
“大王既然对诃子有愧疚之心,为何不多赏赐些金银或是土地给他?”冯子阳道。
“他终是身份特殊比不得旁人,我用他,也不得不防他。”泽珠的眼中随即闪过一抹冰冷之色。
数日之后,曾被泽珠暗插在赤国都城多年的细作,如今当上赤国大将军的公子郸突然领军攻入赤国王城,挟持赤王而令诸侯。
同一时刻,围绕赤国都城之外的泽国军队随即起兵攻入赤国。
泽国里应外合,大获全胜,将赤国收入囊中。
位于北部的炎国军帐之中,炎王炎仲正与军师木原子商谈现下局势。
“如今泽国忙着收复西边,炎王为何不乘此机会一举南下?北部剩下的这些零散小国,事后再去收复也不迟。”木原子道。
“那泽珠狡猾的很,当年利用匈奴王庭之变得了王位。如今他虽看似将举国兵力用在收复西边各国,但终究未有出尽全力,就如我一般还留着至少一半的家当。”炎仲冷哼道,“我曾听闻,泽珠能坐上这泽国王位,一半还要归功于他身边的一名谋士。”
“炎王的意思是那被泽珠遣去南方,驻守区区五十里地的随王?”
“正是。”炎仲点头道。
“听说此人已被泽珠招去王城当了一名火师,可迟迟未见泽珠再启用此人。如此说来,倒的确是还留有余地。”木原子摸着花白胡子,沉思道。
“若是不尽早将此人逼出,我炎国要想胜泽国还为时尚早。”炎仲面目肃然,抬手摘去面前沙盘上属于泽国的旗帜。
卫尉荆浪跨入刘垣所住的屋内,刘垣半依半靠在床榻上,面色比起刚来时已有了不少好转。
“多谢恩公多番照顾。”刘垣微微向荆浪点了点头,以示谢意。
“这都是我家主子的吩咐,公子不必谢我。”荆浪走到床榻边,以表安慰。
“不知你家主子究竟是何人?”刘垣道,自逃出峥国都城之后,他便无目的地四处游走,半路遇上这个往来与南北两地经商的商队,一问之下才知是属于泽国管辖的商队,便一路跟着商队南下来了随国。
“我家主子是个仁善之人,见公子气度不凡,却孤身一人游走街市形如乞丐,想是公子定有什么隐情不变告知,故而才出手相助。公子不必放在心上,等过几天公子身子好了,我家老爷自然会来见公子。”荆浪抬了抬手,只见一名女侍端了食盒步了进来。“公子先用午膳,我晚些再来看公子。”
荆浪跨出屋门,走了不出几步,就有一个侍从自一侧跟了上前来。
“那刘令乔装打扮刚刚入了城,正在城中四下打探屋里那位公子的消息。”侍从对荆浪耳语道,“大人可要将他抓来?”
“不必,你且继续盯着,我这就去禀告大王。”说着,荆浪急急跨步而去。
诃子换上便服,命荆浪派人将刘令引入一处偏僻的屋宅之内。
“你就是暗中派人给我送信的人?刘垣现今何在?”刘令瞪着一双似怒非怒的目子,打量着眼前的诃子。
“这位就是我随国之王。”荆浪替诃子回答道。
闻言,刘令一愣,忽地又冷笑道:“不知随王费尽周折将我刘令引来此处,是有何目的?我刘令已经是个亡国之君,孜然一身,随王就不怕我刘令一时兴起将你杀了吗?”
“亡国之君也是王,随王希望峥王能助我随国成就大业!”荆浪道。
“笑话!我刘令为何要答应?且我已对炎国俯首称臣,如何为你随国效力?说吧!刘垣究竟在不在你们这儿!”刘令抽出腰间亮剑,指向前道。
却听荆浪上前一步,挡在诃子面前道:“那炎王炎仲并未将峥王您放在心上,否则峥王便不会轻易能来了此处。公子垣此刻的确在我随国,正在我的府中静养。”
“你们想要以刘垣来要挟我?”刘令怒道,瞪着面前俩人,目中燃起杀意。
诃子嘴角微勾,随即走到荆浪身前,摇了摇头。
“请刘王息怒,如今公子垣故意隐名埋姓,以为我们不知他的身份才会安然地住在此地,要是公子垣知道峥王你已来了随国,以公子垣的脾气一定当即就会想尽办法离开随国。随王并不会强留公子垣,到时峥王想找公子垣不是更费神费事?不如让公子垣就此以为得了好心人相助,安心长住随国岂不是更好?”荆浪不紧不慢地道。
刘令沉思片刻,道:“你们究竟想我刘令如何?”
“我们随王惜才若渴,峥王乃当世三雄之一,随王希望峥王从此以后可以做我随国的将军!为我随国效力!”荆浪道。
刘令望着诃子,就见始终不发一语的诃子目光却是如炬,向他这边点了一下头。“随王果然名不虚传,我刘令早有耳闻,那泽冲的王位一半要拜随王所赐。”
诃子闻言,淡笑不动,只微微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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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泽武王泽珠终于下诏,命随王诃子即刻前往前线担任随军谋士,协助大将军刘瑜对战炎国。
临行前,泽武王泽珠深夜将随王诃子招进宫内。
时光如梭,一晃已是多年,宫人领着诃子跨过一个个寂静的宫门,沿着记忆中熟悉的路走向泽武王的寝殿。
自北狄之战后,泽珠终借匈奴王庭之变登上了泽国的王位,诃子就未曾再踏入过这偌大的王城之中。
被泽珠封赐了一个“子爵”之后,诃子便自北狄直往那南方五十里地而去。直到诸侯会盟才重回泽国都城,可惜也是被据之殿外不得而入。
诃子低着首,一路行来始终未有抬过。
终于前方引领的宫人停下脚步,诃子恭恭敬敬地等候在泽珠的寝殿之外。
夜风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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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正是初秋,天气转凉。
透过厚厚的布帘及窗纸,能望见泽珠寝殿内照出的隐隐火光。
一时间仿佛时光倒回,诃子还是泽珠身边的一名小小侍从,而泽珠还是当年那个三殿下。
诃子站了一个时辰之后,泽珠终于命老宫人袁德将他传唤了进来。
“随王。”袁德低首道。
诃子回礼,跟着袁德步了进去。
一股暖意袭上已被冷风吹了一个多时辰的诃子身上,袁德放下布帘退了出去。
屋中寂静,只闻得前方案榻上的人翻动奏折的声响。
“听说,你将刘令收为了己用?”泽珠终于抬眼,望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诃子,“把头抬起来。”
诃子抬起头,视线对上泽珠,那目中无波无澜好似这房中一般寂静无声。
泽珠道:“还是不会说话吗?”
诃子点了点头,随即自袖中抽出一张纸卷递到泽珠面前。
良久,才听泽珠望着手中纸页道:“那刘令的确是个人才,能为我泽国所用,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泽珠居高临下转头看向诃子,“起来吧。”
诃子站起身,依旧恭敬地低首立着。
“倒是长高了不少啊,如今倒也有了点王者之气了。”泽珠双眼微眯,打量着诃子。
诃子点头行礼,始终不失恭敬,屋中再次陷入沉寂无声。
啪!的一声,案桌上的火烛火花炸起,泽珠猛地伸出手抓住诃子一只臂膀将人拉到近前。
诃子一个不稳,身体往前一倾,半跪在了泽珠脚下。
泽珠又伸出另一只手,扣上诃子欲要低下的头,对上自己。
诃子撇开眼不看泽珠,只咬着牙等着泽珠下一步的动作。
“随王知道本王想要对你做什么?”泽珠倾身向前,凑到诃子的耳旁,“还是随王……想要本王对你做什么?”
诃子闻言,面上一红,耳边也是染上了些许颜色,转头对上泽珠,那目中透着一股决然。
见诃子这般情态,泽珠心中突生兴趣,下腹也跟着骚热肿胀起来,伸手就将诃子面前的衣襟一把扯开捏上那乳珠把玩起来。
随即泽珠一个反手将诃子压在案榻上,掀起诃子下身衣摆探入指去。
诃子紧闭双目,忍着这一夜即将席卷而来的羞辱。
清晨,王城城门开启,随王诃子坐上车辇前往与炎国对战的前线。
泽武王泽珠站立在王城高高的城墙上,望着远方逐渐淡去的车马尘烟,此刻站立在他身后的正是被派去赤国多年的公子郸。
“大王!随王已经离开都城!可还需派人跟着?”公子郸低首回禀。
泽珠冷目道:“后面的交给刘瑜便是,若是诃子与那刘令有任何异动,你立刻派人暗中将刘垣除去!”到时只需借刘令之手杀了诃子,那时不忍杀他之心也便由不得自己了……
泽国军队自随王加入之后,屡屡已妙计取胜炎国,两国战事的上风似乎往泽国一边吹来。
但炎国军队根基终是要比泽国稳固,几仗打下来,泽国虽胜得多,但也未能让炎国损兵多少。
此刻,在那炎国的军帐中正有一番交谈。
“这随王看来也不过如此了。”林虎道,他是炎仲身旁的一名得力猛将。
“林将军此话差矣,那泽武王泽珠一边用那随王诃子,一边又命大将刘瑜将其牵制,即便再是个旷世奇才也无施展之力。”军师木原子道。
炎仲挑眉:“木先生认为这随王可能为我所用?”
“难说。”木原子顿了顿,又道,“此人并非池中之物,他暗中将刘垣带至随国,让刘令为他所用,这要反泽国之心可谓不言而喻。”
“如此明显,那泽武王岂会有不知之理?”林虎冷笑道。
“许是这随王也知道这点,但随国终究是个区区五十里地的小国,要想与泽国对抗至少还需二十年。而在这二十年里泽武王对此人自是不愿轻易放手,如今那泽武王想用他却又不敢用,想杀他却又不忍杀。只要那随王在一天,对我炎国乃至他国来说终是个大患,想来那泽武王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将此人留到至今。”木原子道。
“如此良才,我倒想先会一会他。”炎仲带笑的目中,闪过一抹异色。
深夜,诃子的帐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炎仲将一把利刃架于诃子的颈脖处,“要是你敢出声,我当即便杀了你!”
诃子看了看眼前短刀,神色之中并无惧色,反而嘴角露笑。
炎仲一愣,正要问诃子笑什么,就闻帐外异动,随即翻身窜入诃子身后床榻的被中,并用手中的短刀抵住诃子的腰部。
就见几名军士,正抬着一桶热水步了进来。
诃子点了点头,示意那些军士将热水摆放在一侧。
军士领命后,随即便退了出去。
“我倒忘了,随王原是个哑巴。”炎仲自被窝中探出身,下了床榻,但手中的利刃依旧低着诃子,“看来你就是想叫,也是叫不出的了。你可知我是谁?”
诃子摇头,脸上笑意未收。
炎仲上下打量着诃子,道:“我就是炎仲。”
诃子闻言,神色依旧未见有变。
炎仲随即笑道:“随王好胆色,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诃子面上依旧带笑,转头,指了指一旁案桌。
炎仲随即抽回利刃,静站一旁。
诃子拿笔写道:“炎王要杀在下,自然不屑用如此小人手段。且炎王敢只身前来我泽国军帐,也如传说一般是个难得的奇人。”
炎仲见字,脸上展笑道:“我听说随王曾是泽武王的帐下娈童。”
诃子停下笔,抬头看了一眼炎王,嘴角似笑非笑,忽又低下头写道:“若是炎王不杀我,那么日后泽武王泽珠的命,还请炎王留给我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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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此后两年间,炎国继续往北,收复了吕国、杞国、岩国等诸侯国。
而泽国一路往西,先后收复了奇国、元国、夷国等诸侯国。
另一侧,位于东方的诸侯各国早已因泽国与炎国一系列的动向而恐慌起来,很快入绪就有几个诸侯国纷纷自愿投向了炎国和泽国,寻求庇佑。
炎国以冷血杀戮而称霸与诸侯国之间,其下将士各个勇猛好战军功赫赫,为炎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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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下一个又一个大小诸侯国,令华夏各国胆寒。常常在开战之际,只要对方一见炎仲的旗帜出现,便当即打开城门投降炎国。
泽国反其道而行之,所战之处常以和谈为前提尽可能减少双方兵力损伤,甚至在一次攻入他国城池时,泽武王对身背荆棘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国君采取了宽放的态度。
泽国学习华夏礼仪道德文化的国策,开始在华夏各诸侯国间掀起了不小的波纹。
然,终究有几个个别的诸侯国,不愿投降臣服于炎泽两国。
最终不是一国全数被炎国所灭,就是君王刎颈自戕与自己的宫中。
这一日,远嫁杞国的公主泽瑢回到故别八年的泽国都城。
“你好好的杞国王后不做,回来泽国做什么?”见到泽瑢,泽珠并不觉有何惊讶之色,所说之话犹如早有预料一般。
泽瑢望着如今端坐于王位的泽珠,终是跪下身咬唇道:“八年前你说你当我是你妹妹,那我求你不要攻打杞国。”
泽珠见泽瑢忽然跪在自己面前,心中不由闪过一丝不忍,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君王之色:“只要你的夫君愿臣服于我泽国,从此以后想我泽国俯首称臣,我便不会出兵为难。”
泽瑢闻言,面色一动,却又露出痛苦之色道:“他是个傻子……宁可自刎,也不愿投降他国……”
“杞国,我是要定了。”泽珠并不为其所动,依旧冷声道。
“算我求你!我会劝他!每年向泽国献上贡礼!”泽瑢目中已是泪花闪动,锲而不舍道。
“我说了,杞国我要定了!”泽珠厉色道。
“泽珠!你尽如此无情么?”泽瑢站起身,瞪着泽珠吼道。
“两国之战,胜者为王,何谈有情无情!”泽珠冷声回道。
“哥哥!”泽瑢再次跪下,低头道,“我求你不要发兵,我不能眼见我的丈夫死去,孩子没有爹爹!”
泽珠终是动容,叹气一声道:“你还是回去好好劝劝你丈夫,只要他愿意立即向我泽国递上降书,我绝不派出一兵一卒,也绝不伤你子民一分一毫。”
“你!”泽瑢闻言,抬头瞪着泽珠:“泽珠我恨你!我恨你!若不是你!我不会远嫁他国!如今你又要害死我丈夫!”泽瑢缓缓站起身,“我恨自己生为王族之女,恨自己是个女子!是这乱世之中的一枚棋子!是你泽珠为了谋夺权利的棋子!”
“够了!”泽珠一甩袖,怒道,“当日要不是我向父王进言,让你远嫁去杞国,你以为你能活到今日?恐怕早已死在泽仁的毒手之下!你母妃身为大司马张元纪之女,早已是泽仁的政敌,他早有除去你之心!”
“我宁愿当年死在泽仁手里!也不愿今日这般痛苦!我母妃和我外祖最后还不是被你所杀!”
“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泽珠道。
“呵!呵呵!”泽瑢自嘲一笑道,“我只当自己命苦,只当我从未生于这宫廷之中!”
说完,泽瑢终是转身,凄然离去。
这之后炎泽两国如心有灵犀一般,各自停止了继续扩张领土的脚步,三年内只整军休兵聚集国力,同时暗中窥探彼此。
泽国泽武王下诏广招贤者,不拘于本国之人,建立了泽国第一支战车军队,还专门设立了负责平整道路、架设桥梁的工兵队。
随王诃子再一次受命于泽武王,献计献策,为泽武王改良武器装备,让泽国第一支战车军队首次拥有了戈矛合体的戟作为武器,还发明了双矢并射连驽。
随王这一系列的创举让泽武王面上喜忧参半,虽未对随王加官进爵赏赐土地,但终是不能再如过去一般故意忽略不理,金银珍奇倒也赏赐了不少,也再未让随王继续担任火师一职,而是以泽武王谋士的身份出入泽国王城。
冬日初雪刚融,随王诃子依旧一身素缟走出宫门,卫尉荆南紧随在后。
俩人刚刚走出不远,一旁突然窜出一个身披黑衣斗篷头戴帷帽的女子。
荆南握剑,挡在诃子身前:“来者何人!竟敢冒犯随王!”
女子摘下遮脸的帷帽,只见面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可见雍容华贵之气。
“泽瑢!”诃子一愣,尽是脱口叫出声来。
“你果真能说话了!”泽瑢喜极而泣道。
屋中炭火烧得正旺,隔绝了外头严寒的空气。
“泽瑢你怎么会来了我随国?”诃子再不掩饰自己已会说话的实情,拉着泽瑢依旧冰凉的手道。
泽瑢抚上诃子的面容,道:“一别八年,早已物是人非,如今你也快变得我不认识了。”
“为何要如此说?你我虽在这八年里不曾相见,但若不是你一直在暗中替我寻访名医,如今我恐怕依旧口不能言。”诃子伸手,覆上泽瑢放在自己面颊上的手。
“这是我当年答应你的。”泽瑢摇头笑道,“能够在死之前再见你这故人一面,我此生已足矣。”
“为何一见面就谈生死?”诃子握着泽瑢的手一紧,生出一股不祥之感。
“泽珠出兵攻打杞国,我夫君已自刎与寝宫之中。”泽瑢含泪道,“我儿也在一月之前突发热症,不过才一岁就……”
“此事我已知晓……”诃子低头道。
“我本应随他们而去……只是还有一事未了。”
“何事?我一定替你办到!”
泽瑢将手自诃子手内抽出,伸入怀中取出一卷纸页。
“这是?”
“这是我夫君用了三年时间潜心研制的炼铜之法,可惜还差一点就能……”说着,泽瑢又是一阵哽咽。
诃子望着纸页,一时不明泽瑢的用意。
“这世间只有你诃子,能将此炼铜之法完成!我要你替我报仇!杀了泽珠!”泽瑢目露仇恨之色,道。
诃子闻言一惊:“你……!”
“泽珠当年灭你一族之事,虽受制于我父王终是事实。而你当年忍辱负重,屈居在他身下,此等家门之恨,羞辱之事,即便是常人又岂能忍受!更何况他一向待你刻薄,你为他献计献策,甚至助他登上王位,可是到头来你诃子得了什么?区区五十里地,一个随王的封号!”泽瑢望着诃子的眼道,“要问这世间谁最想杀泽武王泽珠,除了你随王诃子!再无第二!”
诃子放下泽瑢的手,站起身背对泽瑢道,“不错,我早有杀他之心,可惜时机一直未到。”
“那如今呢?”泽瑢问道。
“今日我在你面前开口说话,想来此事很快便会让泽珠知晓,我就是想要再藏恐怕也是不能了……”
“这么说,你已经准备好杀泽珠了!”泽瑢带着未干的泪痕,笑道。
“也该是到时候了。”诃子转身看向泽瑢,目中露出决意之色。
“那么……我的事便了了。”泽瑢点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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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随我的夫君和孩儿去了!” 忽地自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还不待诃子回神制止,已往自己的心口猛刺而去。
“泽瑢!”诃子抱着倒下的泽瑢,流泪道,“你这又是何苦?”
泽瑢在闭目之前,望着诃子,笑道:“我终于能与我的丈夫和孩儿团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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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这一年,泽国又迎来了自泽武王泽珠继位后的第五次诸侯会盟,共有十九个诸侯国前来参加。
然,本是如前四次一般的诸侯会盟,那被泽武王拒绝让其进殿,只命其在门口看守火堆的随国随王,却在会盟大会召开之后数日依旧不见前来,也未派人前来献上贡品。
诸侯各国乘机向泽武王进言,他们对随王早有敌对之心,泽武王泽珠虽只赏赐了一块五十里地的国土给这随王。
却在之后又将此人召回都城重用,这引来各诸侯国的警惕与不满,尤其是当年被诃子设计所收复的诸侯国中的一些人对其早已心怀怨恨。
终于,对随王本就存有稍许疑心和不满的泽武王泽珠在大会上勃然大怒,下令派出军队攻打随国。
此次前去讨伐随国的不是别人,正是曾与诃子最为交好的紫乌将军。
紫乌坐在军帐中眉目紧锁,几次派人送密信至随国却迟迟不见有所回复。
但这帐还是要打,不打不行,一边是自己的君主,一边是自己视为亲人的挚友。
他受命率领六师前去攻打不过五十里地的随国,只觉无可奈何,进退两难。
紫乌始终不明白,为何泽武王泽珠对诃子如此刻薄,他知晓诃子家人以及一干族人在当年为安抚泽王泽冲时,被泽珠不得已而灭之。
诃子的家族冤罪虽在泽珠登上王位之后得以洗清,可这其中的恨却如越缠越乱的蛛网一般无法随之抹灭。
紫乌心内叹道:“诃子啊诃子,好不容易得了这太平,你才不过刚刚娶妻生子几年,为何偏偏要自取灭亡,以卵击石?难道仇恨就这般重要,难道就不为你如今的家中妻儿老小考虑吗?”望着眼前摇曳烛火,紫乌心绪难平。
可世事终是难料,当紫乌率军浩浩荡荡而来,与随国区区两万军队对持时,不想这场仗尽是打了足足一年有余还未见分晓。
泽国王庭,泽武王紧捏手中战报,怒道:“怎会如此!那紫乌是想被砍头了吗?!”
“大王息怒,那紫乌将军虽曾与随王交好,但也是个忠君之将,绝不敢有丝毫怠慢。”冯子阳道,“那诃子不知从哪儿得了上好铜矿,所制兵器各个削铁如泥!自古,铜是决定一国命运的重要物资,这诃子本就聪明过人,想来这几年道光隐晦,暗中已密谋许久!且此战随国虽只有两万兵力,却是由刘令领兵,据探子密报,大王早前派去刺杀刘垣的人都是被这刘令所杀!”
泽珠闻言,猛力一拍桌案,惊起四周:“来人!传刘瑜大将军速回都城!”
炎国军士木原子所预想的随国二十年才能与泽国对抗的预言,在随国与泽国的这场持续一年有余的征战中不攻自破。
“真没想到,那随王诃子尽有如此出人意料之举。”自炎王炎仲见过那随王之后,更加想要将此人收为己用,如今战局突变,泽国发生内乱,旗下的随国突然正面与泽国发起对抗,仿佛是上天故意助他炎国一般。
“如今这随国就好似螳螂,那泽国就好似春蝉,我炎国只需坐等,便可坐收渔翁之利。”木原子向炎仲拱手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统一天下将指日可待。”
“当日我故意放走刘令,就是等着能有今日的局面,不想来得尽是如此之快!”炎仲嘴角勾起,难掩其兴奋之色,“那随王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炎国虽有上好铜矿却无精妙的炼铜之术,几百年来所研制之法总是稍显不足,而泽国虽有炼铜之术却无上好的铜矿,不想这一个小小随国就将这两样都给占了。”
“若是得了这随王的炼铜之术,再夺了他费尽周折找到的那能产十多万吨上好铜矿的铜绿山!这天下定是大王的囊中之物!”木原子道。
“此人我定要将其收为己用!”炎仲一手握拳,道。
“但,若是万一不能为大王您所用呢?”木原子看着炎仲此刻神色,出言提醒道。
炎仲一对如天上雄鹰发现猎物的眼,寒光烁烁:“如若是果真不能为我所用,那也不能留给旁人,就只能将其除去了!”
泽国大司马刘瑜受泽武王泽珠之命亲率十万大军赶赴随国边境,与驻守在那里与随国打了一年也未见战果的紫乌汇合。
“大将军!”紫乌迎上前去,向跨入大帐的刘瑜拱手道。
“如今战况如何?”刘瑜走至沙盘前,凝眉问道。
“随国城池固若金汤,我军已损失大半。”紫乌惭愧道。
“我原本以为那随王不过就是会耍弄些小聪明而已,不想尽也是个用兵奇才。”刘瑜望着沙盘上布局出的这几日来的战况,不仅心生佩服,“大王要我们在半年之内攻下随国,夺取铜绿山及随王的炼铜之术,如今这般看来恐是不能了。”
“随国虽是个小国,但里面一半以上的子民都是当年南蛮所遗留下来的人,虎狼之性尚存,如今加上有‘当世三雄’之称的刘令领军,又有精良的兵器我军才迟迟不能攻破。”
“不想大王的惜才之心,尽是养虎为患。”刘瑜摇头道,“我几次三番向大王上奏,要大王除去随王,可大王不仅未有任何行动,还赏了一个城池给他,甚至让他以谋士身份出入都城。”
一旁紫乌见刘瑜原来早有除去诃子之心,眉头一皱,心道:“要是你也如诃子一般家族被灭,却还要向灭族之人献计献策,一再忍辱负重,想你一个武将说不定早就领兵造反了吧。可惜立场不同,终是不能感同身受。”
“听说过去你与这随王同是大王身边的近侍,我却未曾与他正面接触过,大王当年洗清了他家门的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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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不想尽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如此一个暗藏不露,心计颇重者,想来过去一切不过是为了今日而假意臣服顺从,今日终是露出其狼子野心了。”刘瑜并未感觉到身旁紫乌的异样,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你且细细回想一下,这随王可有何弱点?”
“我只是与他有过一段同住于一个屋檐下的机缘,不过时日不长,所以并未深交。”紫乌回道,此话也不算欺瞒,自从诃子当年为泽珠侍寝之后,诃子没过多久就搬去了泽珠寝殿旁的一间偏殿居住。
“也罢。你吩咐下去,命各部将领明日一早前来大帐议事,商议军情!”刘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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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春寒已过,本是万物勃勃生机之时,可如今一场大战将要在随国的边境上演。
诃子一身素白衣袍罩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站立于城池之上,望着前方敌军突然升起的比之之前多出一倍的袅袅炊烟。
“随王,那泽珠已命刘瑜亲率十万大军前来。”刘令走至诃子身后,望着诃子此刻无表情的侧脸。
“你去见过刘垣了?”诃子并未回头,却说了一句与此时此刻不相干的话。
“多谢随王费心照料。”如诃子所说,刘令刚刚自卫尉荆南的府上回来。可惜他也只能躲在一角,远远地望上一眼刘垣。
“刘瑜虽是个大将,但有你在这十万大军也形同虚设。”诃子直言赞道。
“随王过奖,要不是随王用兵之神妙,恐是我刘令也不能有十全的把握。此战若胜,那泽珠必定会大怒之下,御驾亲征。”刘令随着诃子的视线,也望向前方敌军的阵营。
“他来,恐怕你就要陷入一场苦战了。”诃子转头道,“不过,你只需撑到炎仲发兵为止。炎仲想我为他所用,定不会让随国落入泽珠手里,只是炎仲必定会等两军损失殆尽之时才会来当这个渔翁。所以你只需抓准时机,无需与泽珠硬碰,露出随时可能背叛转投泽珠的意态,让炎仲等不及就出兵便可。”
“若我真得转投泽武王呢?”刘令眉目一挑,盯着面前诃子。
“你不会。”诃子转回头去。
“为何?”刘令一愣,随即笑问。
“泽珠派人多次前来随国暗杀刘垣未遂,你又怎会转投泽国?倒不如说你刘令要灭泽国才更为可信。”诃子回道。
“恐怕这天下间最想灭泽国的人,是随王您才是。”刘令哼笑一声,道。
几日之后,刘瑜率军攻打随国,这一次刘令亲率的两万人马几乎将刘瑜的十万大军全数歼灭。
这是刘瑜三十年来唯一一次的败仗,是泽国败得最惨痛的一次,他被刘令斩去头颅,高高挂在随国的城墙上。
随王诃子后命其拿下,并派出使臣送往泽国都城泽武王泽珠的手中。
黑暗阴湿的牢房,漂浮着一股尸肉的腐味,四周摇曳的火光犹如十八层地狱的鬼火。
一名浑身布满鞭痕的赤身男子,被粗粗的锁链拷挂在刑架上,一头乱发脏乱不堪。
随王诃子跨入这牢房之内,望着眼前已不复昔日面貌的男子,眉头微皱,终是出声唤道:“紫乌。”
赤身男子因这一声呼唤,身子一颤,终于是抬起头,隔着眼前的乱发看向诃子:“你能说话了?”
“不错。”诃子道。
“原来传闻不假,你早就能说话了。”紫乌点头道。
诃子不语,伸手撩开紫乌额前的碎发。
紫乌看了一眼诃子伸向自己的手,再次看着诃子的眼道:“为何不让我死在战场上?”
“我也是刚刚才知,刘令将你抓了来。”诃子回道。
“我不愿做敌国俘虏,你若还顾念旧情,现在便杀了我。”
“你曾对我有恩,我一直敬你为兄长,我……不忍杀你。”诃子目中一暗,回道。
“你将刘瑜的首级送去泽国,是要逼武王御驾亲征?”紫乌质问道。
诃子却依旧不语。
紫乌摇头叹息一声:“我知你始终身怀家族仇恨,但武王他终是信守承若还你家族清白,当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可知那炎仲是个嗜血的暴君,若是这天下归到此人手里,你又何以面对你的族人,又何以面对天下黎民百姓,你诃子将会成为一个千古罪人啊!”
“我知道。”诃子终是开口。
“你知道为何还要如此!”紫乌目露痛心之色。
“若我想要灭了泽国,必需再等上二十年!如今炎国欲要称霸天下!如此良机我岂能错过!”诃子目中露出恨色,“二十年!要我诃子再装哑二十年!臣服在杀我族人的仇人之下!你可知这是何等残忍之事!”
“难道你诃子非要置天下人于不顾!只为了你的一己私恨?!”紫乌怒瞪着诃子,吼道。
诃子闻言,依旧不语,片刻后才道:“我会让人放了你,此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再无瓜葛,他日你要是再次领兵攻打我随国,我定不会手下留情!”话落,诃子转身步出牢房。
紫乌望着诃子离去的身影,心内却是越发绞痛。他将诃子视为亲兄弟般,如今见他欲将自己推向火坑,却终是无计可施。
诃子的恨,他紫乌虽不能真正感同身受,却也知晓泽珠与诃子俩人之间纠缠不清的缘由。
造化偏偏弄人,一边是他效忠的王,一边是他亲如兄弟的挚友,无论是哪一方,他都不忍取舍。
当刘瑜的首级摆在泽武王泽珠的面前时,泽珠手握成拳,目露血红之色。
刘瑜曾是当年他征战沙场之时的好兄弟,后来助他登上王位,不想今日尽是死得如此凄惨,连个全尸都无。
“诃子!”泽珠紧皱的眉宇杀意腾腾,本以为此人终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想却是如脱缰的野马,始料未及!刘瑜多次向他进言要他提防尽早除去此人,却终是被他搁置一旁视若无睹,“刘瑜是我害了你啊!”
“王!切莫中计啊!”冯子阳见泽珠如此失了常态,急道。
“你让我如何能忍!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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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圈养的狗反咬一口!”一想起自己还曾因诃子吹奏的埙声而动过心,之后又一时兴起赐了曲名却反被冷待,一股气血随之上涌,泽珠抬手挥去面前桌案上的奏折。
“王!此时万万不可御驾亲征,那炎国炎仲早已虎视眈眈,就等着今日这个时机啊!军中已传来奏报!那炎仲曾扮作我泽国士兵混入军帐!想来诃子与他二人是早有预谋!”冯子阳分析道,“若是大王此刻亲率出兵,炎仲必定乘此机会率军攻打我泽国!”
泽珠听着冯子阳的一番话,指尖已快要掐入手掌的血肉之中。
却在此时,来了一个泽珠料想不到的人。
云中燕急步跨了进来,见泽珠一张脸由怒转喜,不禁摇起头来。
“云公何时来了都城?”泽珠赶忙站起身,上前相迎,一旁冯子阳也跟着上前拱手行礼。
却不想,泽珠才走近云中燕,这老儿立马俯首作势就要下跪。
“云公这是何意?”泽珠急急伸手扶住,问道。
“小老儿此次厚着脸皮来见大王,是为天下的黎民百姓请命来啦!”云中燕半弯着腰,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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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集
自云中燕来了都城之后,泽珠与他关在书房中,俩人彻夜长谈直至黎明破晓。
此刻,谁也不知道这两人所谈之事,将会不仅仅影响泽国未来的命运,也将影响整个华夏的命运。
半月之后,泽珠亲率六十万兵马直攻随国。
这边,炎国的炎王炎仲见泽珠尽只为了一个小小随国,就出动全国兵马,倒是有些颇感意外。
“呵!那随王诃子果真不同凡响,尽能让泽武王倾囊出动。”炎仲不禁面露讥笑。
“大王如今又有何打算?”一旁的木原子并未因泽武王泽珠的贸然之举,而露兴奋之色。
“如今泽国都城只留着区区五千精兵,如此正是我炎国攻下泽国的大好良机!”
“我看倒是未必。”木原子摇头道,“昨日探子来报,那云中燕半月前来了泽国都城,不仅面见了泽武王,还与他长谈一夜。”木原子面露忧色道。
“你是说那个曾服侍过泽成王的谋士,素有‘鬼头’之称的云中燕?”
“正是此人。”木原子点头道。
“看来也不过如此,长谈一夜的结果,不过是要将泽国都城弃之不管而已。”
“大王有所不知,那老儿奸诈之极。我早前听说这泽武王还未登基之时,就去请过他出山,却被他一口拒绝。如今却突然冒了出来,还亲自跑来面见泽武王,恐怕这里头并不简单。”
“哼!木先生只知这云中燕的厉害,却不知这泽武王泽珠与那随王诃子之间有旁人所无法介入的鸿沟。我倒是觉得这云中燕此次前来泽国都城,本欲是想说服泽珠放弃御驾亲征的打算,却不想偏偏弄巧成拙反激怒了那泽珠,让泽珠用举国之兵力攻打随国。”炎仲冷笑道。
“云中燕与那泽武王都不是泛泛之辈,大王还是留心些好。”木原子再次出声劝道。
“哈哈!木先生的话我炎仲记下了!就算这里头暗藏了什么阴谋,这到口的肥肉也没有不吃的道理。”炎仲哼笑一声,继续道,“更何况不过是看守泽国王城的区区五千精兵,又如何抵挡的了我炎国的四十万铁骑?等泽珠缓过神来之时,再将六十万兵马调转回头,这泽国的都城早已是我炎仲的囊中之物!”
炎仲阴冷的笑意,逐渐布满脸上,四周仿佛被一股冰寒之气所笼罩:“正所谓斩草除根!这里头还要加上他泽武王的妻儿老小的命!”
随王诃子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前方由泽武王泽珠统领的六十万大军,冷笑道:“泽珠啊泽珠,你尽不惜出动举国之力攻我区区一个随国,你的一时之恨又怎能比得了我全族被灭之恨!那些加注在我身上的屈辱我诃子可以不计较,但全族被灭之仇我诃子不能不报!”
诃子一甩衣袍,转身对立在身后的荆南道:“让全城百姓速速撤离王都!命令各部!一切按计划行事!”
荆南闻言,随即低首领命而去。
之后,在泽珠统领的六十万大军镇压之下,即便聪明如随王诃子,但旗下的区区两万精锐很快便出现了败北之态。
与此同时,炎国炎仲见时机已经成熟,随国很快便会成为泽国的囊中之物时,命令自己原本要去助随国的四十万铁骑调头转方向,向泽国都城全速而去。
“随王!炎王将兵马收回,调转向泽国都城方向!”荆南登上城池,急急回禀道。
“我已猜到会是如此,泽珠之所以派出举国兵力,就是故意让泽国的都城成为其饵,让炎仲不派兵助我!”诃子冷哼道:“看来只能堵上一堵了……你去告诉刘令,带上刘垣,他想去哪儿便去哪儿吧,我随国是留不住他了。”
“随王!你这是!”荆南诧异道。
“你不必替我担心,泽珠不会让我轻易就这么死了,他更不会眼见泽国都城被炎仲的军队攻破。”我诃子对他泽珠来说不过是他圈养得一个娈童罢了,不过是一枚可以为他泽珠所用的棋子,诃子心道,既然如今已对他泽珠无用,等着他的不过是比死更可怕的折磨罢了。
诃子转身对荆南道,“只要我能在这边再拖住泽珠半个时辰,那泽珠即便是神仙也敢不回去救自己的都城了!”
诃子一身银甲跨上战马,随国的城门同时打开,身后只跟着仅剩的三千精锐。
然而这一次,泽武王泽珠再一次做出了令人始料未及的举动。
正当诃子挥剑,往泽国军队这边疾驰而来之时,泽国的六十万兵马中的五十万兵马却突然调转,兵分两路,往与随国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另一侧,炎仲亲率四十万铁骑仅用了一个时辰便攻入泽国都城。
然,泽过都城早已变成了空城,城内无一个百姓,只留下被泽珠亲自绑在泽国城池上的年幼太子及其一干族人。
一身炫黑衣袍的炎仲站在泽国都城的城池上,怒发冲天,眉宇紧缩。
只因,泽珠调转的五十万兵马,尽是跃过泽国都城,形成东西两股夹击之势,直逼所处华夏中央腹地的炎国都城。
“可恶!”炎仲怒道,“好个泽武王!你比我炎仲还要狠!虎毒尚且不食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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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故意丢弃王都!以自己的亲人为诱饵引我炎仲上钩!你泽武王可以舍弃家人,你以为我炎仲不能吗?!哼!女人我可以再娶,儿子我可以再生!”说着便是挥剑,砍去了泽国太子的头颅,并命其斩杀所有留在都城内的泽国王族宗室。
另一侧,泽国五十万兵马攻入炎国都城,泽武王泽珠并未以敌国的身份自居,而是将炎仲还在襁褓中的儿子,拥立为王。
炎王与泽武王两人所作所为,两相一对比,泽珠当即便获得炎国所有王亲国戚及宗室的拥戴,并自愿俯首称臣,助泽珠重新拿回泽国王都。
因而,被炎国王族宗室出卖得炎仲勃然大怒之下,也逐渐失了军心。
如今这失了军心的四十万铁骑,又如何抵挡地了粮草充足,气势汹汹的六十万全力备战的泽国精锐。
一时间风云变幻,炎仲与泽珠两军并未交战之际,胜负却已定了分晓。
泽国将都城迁移之后,又在炎国宗室的协助下逼迫炎仲将泽国故意丢弃的都城归还泽国。
为了保全自己的四十万铁骑,炎仲不得不妥协,将自己的军队在一日之内撤出泽珠留下的这座空城,退居华夏之北。
夕阳西下,红霞染天,驻守在随国边境外的十万泽国兵马早已撤离,赶去与泽国大军汇合。
紫乌受命泽武王泽珠,率五千精锐来到随国城门之下。
紫乌对站在高高城池上,面色泛青的诃子道:“传泽武王口谕:‘本王过去欠你族人的,如今还你。本王以自己一族之命抵你一族之命,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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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泽珠借炎仲之手,最终灭了对他执掌的政权横加指责的宗室一族,巩固了自己的王权和地位。
泽国国人本因泽珠利用自己的妻儿诱敌之事颇有议论,但很快泽珠颁布下一则诏书,将一件王室丑闻昭告天下。
原来太子并非他与王后所生,而是王后与卫尉所生之子。
当年泽珠受父亲泽王泽冲之命迎娶卫尉之女,此女实则是卫尉的养女,俩人早已在暗地里做了不伦之事,并在大婚之前种下恶果。
泽珠知道之后不露声色,将此事捏在手中作为日后随时可用的筹码。
现如今一石二鸟,不仅利用此事灭了强敌,还名正言顺地除掉了内忧。
与此同时,随王诃子被泽武王泽珠废除,其家眷被贬至西边边境之地,其人被泽武王关押在大牢之中。
大牢门外侍卫层层把守,牢内蛛网密布,尘埃如积雪一般厚厚积叠了一层又一层,想来这座大牢似乎已经年久不曾被启用了。
每隔几个时辰,就有一个侍卫进来送上水和饭食,送完就走,没人敢与诃子多说上一句话。
诃子来这里已有半月,手上脚上都锁着镣铐。
他靠在冰冷阴湿的牢墙上,除了火光这里见不到一丝天光。
泽珠走进来的时候,就见诃子正缩在一角,背对着牢门。
诃子闻到身后响动,这才缓缓反转过身来,见来得是泽珠也未有露出丝毫惊奇之色,只是慢慢站了起来。
俩人面对面地立着,诃子并无下跪的意思,反倒是过了片刻后弯下身席地而坐,道:“我
等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算计来算计去,终究还是落在了你的手里。”
泽珠站在原地,神色微动,道:“本王早知你有灭我泽国及杀我之心,可念及你终究是个人才,留着比杀了要对本王有利的多,铜绿山就是最好的例子。”
“多谢大王赏识。”诃子抬眼,冷笑一声。
泽珠却并未动气,抬步走向诃子:“可我也终究低估了你。”话落,泽珠已走到诃子面前,抬手扣住诃子的下颚,“不想你竟能与炎仲结盟,虽在最后炎仲违背誓约并未真正助你,但还是让我不得不将泽国的王都给弃了。就连云公也被你逼出山,特意来寻本王替天下百姓请命!而我也因一时怒气,险些就……”
诃子想要撇开泽珠的牵制,可泽珠手中的力道极重,根本不容诃子闪躲。
泽珠又道:“不过也只是一时之念而已……本王故意装作被你激怒的样子,索性将计就计,借炎仲之手灭‘太子’及宗室一族,又得云公妙计挑拨炎国宗室与炎仲不合,最终成了这天下的霸主!”
诃子又是一声冷笑,道:“如今天下已在你手里,为何还要留我?难道我这枚棋子对你还有什么可用之处?”
“你说呢?本王该谢你一声才是,要不是你的这番作为,恐怕本王不会这么快就得了这天下,你真是我泽珠下得最好的一步棋!” 说着泽珠又加重了手中力道。
诃子吃痛,咬着牙,一串细细血丝自唇角而成。
下一刻,泽珠狠狠咬上诃子的那双薄唇,仿佛要将其生吞一般。
那突如其来炽热而激烈的吻,让诃子当即一惊,尽一时愣住。
而同样愣住的还有泽珠,待他缓过神来,方才发觉自己此刻做了什么。
仿佛是要将手里烫手的山芋扔了出去,泽珠猛地推开诃子,站起身。
这一响动惊动了看守在外头的侍卫,侍卫持刀冲进牢房,见泽珠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泽珠甩开衣袍,那目中怒火燃起,再望了一眼此刻低着头看不清其面容的诃子,退出了牢房。
炎仲虽被炎国宗室排挤,但手上仍有三十多万人马愿意跟随,很快又在北边一处扎下根来,自立为王,定国号为“焱”。
“好个泽武王,竟将一个无兵无粮草的空城留给我,今日之辱!他日我炎仲定叫你泽珠十陪奉还!”炎仲一身炫黑衣袍,双眼犹如暗夜出没的野狼狰狞恐怖。
“如今大王因将私恨放下,已休兵养马,静待良机为上策。”木原子拱手道。
“当日我未能听从先生,才会中了那泽珠的奸计。”炎仲自责道。
“待我潜入泽国,杀了那泽珠!”猛将林虎两道粗眉深深拧起,仿佛即刻就要冲出帐去。
“死一个泽珠,还不会影响到如今已经根深叶茂的泽国。”木原子再次提醒,“据我派去泽国的暗子那里所传来的消息,那诃子此刻正被泽珠幽禁在深宫之中,此人倒是可以利用。”
“哼!想不到那泽珠尽有龙阳之癖,还偏偏将这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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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子 作者:贼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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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随时要杀他的人留在身边。”炎仲冷哼道,“当日我夜访泽国军营,就自那诃子的神情之中看出些端儿,如今看来这泽珠对这诃子果真是执着的很那。”
“可惜泽珠却比那刘令要难对付千倍百倍,即便大王抓了那诃子,恐怕也不能逼他就范。所以刘令终是成不了大事,而那泽珠却可以成为天下的霸主。”木原子道。
“木先生的意思是,我炎仲没有成为天下霸主的才能喽?”炎仲不快道。
“大王要想称霸华夏,仍是需要利用这诃子。当日要是大王没有中泽珠的圈套,而是履行与诃子的盟约,恐怕又是另一番情景。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之药,也无从得知这事态究竟会往何处发展。”木原子语重心长道。
泽珠自牢房回到寝殿,挥退下殿内一干侍从。
刚刚他在那牢房之中,一时失控强吻了诃子,不禁让他想起多年前同样的情景。
那时,他还只是个王子,四方诸侯来泽国朝拜,他身为宫中最受宠的王子自然是要出席。
换朝服的时候,他无意中望见正跪在他脚边为他穿戴朝服的诃子裸露在外的脖颈,腹中顿时涌起一股冲动。当晚,他便要了诃子。
泽珠思想见,只见那神色除了还留有未消退的怒气,尽还多了一丝茫然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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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一辆马车从城门口驶入这热闹的小镇,驾马的是个手粗腿粗的武夫,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想来是特意安排保护这车里的人的。
马车在一处客栈前停了下来,武夫粗着嗓子转头往车里喊了一声:“公子,今晚咱们就在这歇歇脚吧。”
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刘垣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了看眼前的小客栈,点了点头道:“好,就在这儿歇一晚吧。”
武夫抬手扶了一把刘垣,刘垣走下马车跨入客栈。
在他们俩身后,一个人影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此刻那双眼死死地盯着正与店家攀谈的刘垣。
刘垣与店家说了几句话后,便踏步进了二楼客房。
不一会儿,店小二端着两盘小菜、俩碗米饭及一壶茶水敲响了刘垣的房门。
刘垣打开房门将店小二迎了进去,隐在一处的人影又将这寻常的一幕看进了眼里。
“多谢小二哥。”刘垣自怀中掏出几个碎银交到店小二的手里,“麻烦小二哥再给我送些热水上来。”
店小二接过刘垣的银子,笑着弯腰应声,随即便替刘垣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见小二已经退了出来,那屋门又再次被合上,继续留在此处也是无用,隐在一旁的人影转身欲要走开,却不想那房门忽地又自里面被打开。
“刘令。”刘垣出声唤道。
刘令脚步一顿,随即转过身来望着刘垣。之前都是远远望着,恨不能立刻跑上前去抓住眼前的人。而如今人就在近前,刘令却生了胆怯。
“你跟了我一路,想来也一定饿了,进来吃饭吧。”说完,刘垣便又转回身步入房中。
刘令见此,愣了一愣,只得跟着刘垣跨入房内,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刘垣坐在桌前已经端着米饭,吃了起来。
刘令却站在一旁,动也不动,望着桌上摆着的那两盘菜,那菜都是他爱吃的。原来另一碗米饭也不是给那武夫,而是给他留的。
眼睛再往上看去,盯着刘垣那只拿着筷子却少了一根指头的手,刘令只觉口中泛起一阵难言的苦涩。
感受到刘令的视线,刘垣缩了缩手,继续低头吃着碗里的饭菜。
“从什么时候……知道我跟着你的?”刘令走上前,坐在刘垣对面。
“随国的时候。”刘垣也不抬头,只谈谈回道,“自小你就跟我同进同出,就是一个呼吸,一个脚步声,我都能辨出你来。”
闻言,刘令眼圈一红,端起面前的米饭将脸埋了进去。
又到每日晚间送饭的时候,一名军士提着一个食盒步入诃子被关押的牢房。
诃子接过食盒,那军士却并不如往常一般放下食盒就走,而是低着头立在一旁。
“还有何事?”诃子终是开口询问。
军士抬头,也不看诃子,只盯着诃子手里的食盒。
诃子见此一时不知何意,显出一脸茫然之色,正要开口再问,牢房外传来一声通报。
泽珠步进阴湿昏暗的牢房,瞥了一眼低头拱手立在一旁的军士,再瞧了一眼诃子手里的食盒,冷声道:“还不退下!”
军士低首领命,赶忙退了出去,留下俩人。
诃子将手中食盒放于地上,吃将起来。
泽珠皱眉,那地上饭菜不见一丝热气,还透出一股馊味。
泽珠环顾了一下四周,冷笑一声道,“看来这大牢很和你的心意。”
见诃子并不回应,泽珠也不恼,自顾自道:“你可知我每日批改的奏折里有多少人希望本王将你赐死,又有多少人将你的罪行一一列举!”
“那大王为何至今不赐我一死!却将我幽禁在此!”诃子冷哼一声,道。
泽珠跨步上前,一把扣住诃子的下颚:“你想死!本王偏不让你死!本王要你看着我是如何成为这天下的霸主!”泽珠抬手,将诃子手中饭菜挥落在地,转身出了牢房。
诃子苦笑一声,忽地,眼前闪过一抹异色,他盯着刚刚被泽珠打翻在地的食盒,伸出手自那堆混着泥土的饭粒中捡出一根极细的竹签,仿佛是那食盒摔落时碰下的一部分。
夜半三更,诃子躺在牢房中的草堆上毫无睡意,连着这几日他都几乎夜夜未能成眠。
此刻,阴湿的牢房内火光映在四周灰色的砖墙上留下一斑驳的阴影。
半月之前,炎仲暗中通过每日定时送饭食的侍卫向他传递了字条,字条中说待到泽国迎来诸侯朝拜之时会有人助他逃离王宫,而今日就是各国诸侯们前来泽国王城的日子。
要是料定不错,今夜就该有动静了。
果然,子时刚过,一个本该看守在外的侍卫步入了牢房。
这侍卫并不多话,只说了一句西门自有人接应后,就与诃子互换了衣物。
诃子自小就进了宫,对这宫中的布局自然了如指掌,很快就混到夜晚巡逻的一队侍卫里去,来到了王宫的西门。
西门虽有重兵把守,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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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卫在诃子走出牢房前交给了他一块令牌。
诃子猜想这人定是王宫城门的守卫之一,就是不知这炎仲究竟用了什么本事,尽能买通泽国王宫的守门侍卫。
诃子自怀中掏出令牌,顺利地通过了西门,走出西门没多远,就见一辆马车停靠在一处墙角边。
诃子上前,按那侍卫嘱咐学了一声猫叫,却不见那马车上有人下车接应,四周静的似乎只有他刚才那声猫叫还回荡在夜空里。
心中忽地升起一丝不详之感,诃子转身往另一处疾走,却还不待他跨出几步,就闻那再熟悉不过的冰冷嗓音跃入耳中。
“跑哪儿去?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泽珠掀开那马车上的布帘,神色淡定,似乎在这里已等候了许久。
诃子停住往前的步子,转过身,望向泽珠,冷笑道:“不跑,又怎么能知道跑不跑得掉?”
忽地,自四面八方冒出来了许多侍卫,将诃子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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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这一年泽国的诸侯会盟之日,声势比起往年更为浩大,不仅王宫各处忙碌异常,举国百姓似乎也受这特别的日子影响家家户户跟着庆祝。
自泽武王泽珠继位之后,本就跃居华夏第二国的泽国,终于成了各国之首。
泽国的百姓除了能够丰衣足食,还少了过去边关外族的骚扰以及王庭贵族的欺压,使得国力与日俱增,泽武王泽珠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也更为稳固。
此次诸侯会盟共有三十八国前来泽国王都朝拜,献上贡品,连曾跃居华夏第一位的炎国也派遣了使臣前来祝贺。
席宴上,泽武王泽珠接过一杯一杯各国诸侯进上来的美酒,让身边服侍在侧的朝臣宫人各个面露忧色。
终于等到席宴结束,诸侯散去,泽珠被几名宫人架着,由紫乌将军亲自护送回到寝宫。
夜深,泽珠被一场恶梦惊醒,汗水浸透了薄衫。
梦中,诃子正手握着一把利刃刺向泽珠。
泽珠翻身下床,按揉着眉心,突然目中寒光一闪:“来人!更衣!”
自昨夜出逃失败,那个代替诃子留在偏殿的人服毒自尽后,诃子又再次被关押在大牢里。
泽珠一身酒气尚未退尽,呼出的热气喷吐在此刻被铁链捆绑在刑架上的诃子脸上,诃子自昏昏沉沉中慢慢转醒过来。
泽珠挥了挥手,身后随行的宫人及侍卫纷纷退了出去。
望着眼前因鞭刑而伤痕累累,乱发汗水血水布满一张脸的诃子,泽珠脑中闪过刚刚梦中的情景。
泽珠一把扯过诃子凌乱不堪的乱发,嘴里如梦呓一般狠声道:“你个贱人!竟敢行刺本王!”说着,拿过一旁刑架上的鞭子,往尚未完全明白过来的诃子身上挥去。
刚刚血液凝固的伤口,因再次落下的鞭子重新裂开,如一朵朵鲜红的花朵般陆续绽开。
阴湿的牢房里传出诃子呜呜咽咽,细弱蚊蝇的响声。
一顿发泄之后,泽珠终于缓过神来,眼前的诃子已经重重垂下头,昏死了过去。
泽珠走进诃子,抬起诃子的下颚,凝视那张毫无血色布满冷汗的脸,忽地甩开手,对一直守在外面的侍卫命令道:“把他押到偏殿去,好生看着!”
话落,泽珠一甩衣袍跨出牢房,刚走出去几步,就转头对身后的老宫人袁德吩咐道:“叫太医来给他瞧瞧。”
本被关在大牢中的诃子被泽珠放出幽禁在一所偏殿内,朝堂上每日以冯子阳为首的一干重臣,纷纷向泽珠进言上奏,要求立刻赐随王诃子死罪。
诃子本就有谋反之意,早该被处死,甚至诛灭九族。
但因泽珠屡屡将此事压下,本人如今只是被幽禁与深宫,妻儿被流放异乡,如此不合法度的轻判,遭来朝野的不满。
现今诃子又与那炎仲再次勾结,欲要出逃,叛国之心昭然若示。
那晚诃子出逃未成,而救诃子的侍卫见事已败露当即便服毒自尽,此事已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就连一向暗中偏袒诃子的紫乌将军也连连上书,奏请泽珠赐死诃子。
这一日,见泽珠迟迟对此事不做回应,紫乌冒死入宫觐见,向泽珠当面进言:“请大王即刻下诏,赐诃子死罪!”
泽珠闻言,眉头一皱:“他一向视你如手足,为何连你也要置他于死地?!”
紫乌跪在泽珠面前,面上却无半分犹豫:“微臣视他为亲弟,而您是微臣的君王!论及
私情,我不愿见他死!但论及公!诃子不除!将成我泽国之大患!大王要是不用诃子!就不要让诃子被他人所用!请大王赐诃子死罪!”
“此事本王自有决断,你且先下去吧!”泽珠拿起桌案上的一本奏折,不再看紫乌。
“大王!不除诃子!将是我泽国大患啊!”紫乌见泽珠依旧不为所动,急道。
“来人!将紫乌将军给我压下去,送回府中!没我旨意!不得让其出府半步!”泽珠终于被紫乌激怒,重重将手中奏折敲向桌案,这几日他为诃子一事早已心神颇为其烦躁。
那夜,因泽珠失控下了重手,诃子事后一直发着高烧昏睡不醒,直到三日过后方才缓缓转醒过来。
泽珠走近再次昏睡过去的诃子,将手里这一路紧捏着的一只玉埙放在了诃子枕边。
本想立刻离去的泽珠,望着那张眉宇皱紧的睡脸,不知不觉站在床榻前已快半个时辰,等回过神来时对上的却是一张满含恨意的目子。
泽珠见此,不知怎么,尽转身逃也似地几步离开这所偏殿。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时,不禁摇头,脸上露出一股凄凉的笑意,转头望向身后那间隐在宫中深处偏僻的殿宇,一时间只觉心头好似被人挖去一块。
此刻,一身炫黑衣袍的炎仲把玩着手内的一只玉虎,似笑非笑的目中透出一股虎狼之气。
“据探子来报,那侍卫形迹败露已当场服毒自尽。”木原子坐在炎仲一侧,端起手边的茶盅。
“我早就料到此事定会被泽珠察觉,那侍卫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炎仲冷笑道。
“如今那泽武王泽珠就是再想要保全那随王诃子,想来也是不能了。”木原子低头喝上一口茶道。
“就算泽珠终是将人处死,也势必在这之前引起朝堂重臣对他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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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到时好不容易被稳固安定一时的泽国朝堂,就会因此事而出现细小的龟裂。”随即,炎仲的目中闪过一抹狠色,“既然那诃子终是不能被我所用,那就让泽珠自己除去!”
“大王此次的离间之计,可唯妙哉!”木原子赞道。
“若不是先生提醒,我又怎能这么快就报了此仇呢!当日泽珠假意出动举国兵力攻打随国,引我上当,让炎国宗室将我驱逐,此等耻辱若是不讨回来,我炎仲何以立足与天下!”
炎仲冷哼一声,不屑道,“但要不是如此,我也不能摆脱那些老匹夫!在此处自立为王!想我在继位炎国之前,那些老匹夫就打着拿我当个傀儡的如意算盘将我自民间接回,想不到他们不仅左右不了我,还把我这匹野狼给引进了门,一直找着机会想要将我拉下王座,另立储君!如今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拾他们!”
炎仲目露凶光,拳头一紧,手中那只玉虎变作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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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深夜,泽武王泽珠的书房内烛火摇曳,时不时发出噼啪的细微声响。
但立在一旁的老宫人袁德却不敢有丝毫惊动,只能低着头继续站在那儿。
自那随王诃子勾结焱国暗通的侍卫欲要出逃之日起,这偌大的殿宇就一直沉闷着。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袁德伺候泽珠这么些年,就如父母知儿的心思一般,明白是什么让一向处事果断的泽珠屡屡犹豫。
这江山这天下,又怎么能让一枚棋子所左右?
诃子虽是个人才,但天下奇才能人之多,也不少这一个,更何况如今诃子不仅对泽国无益还只有千百的害处。纵是泽珠再怎么不舍,此人也终是要到了该除去的时候了。
终于,当案前的烛火快要燃尽时,泽珠出声道:“宣紫乌将军立刻进宫!”
紫乌跨进书房,就见泽珠还是穿着那一身早上上朝时穿得黑底红边的朝服,坐在桌案前凝神望着眼前即将燃尽的烛火,而面前的案桌上堆放着如山高的奏折,那里头的一大半是奏请泽珠赐死随王诃子的。
“大王。”紫乌拱手,上前一步,轻声唤道。
“赐坐。”泽珠的一双眼并未望向紫乌,依旧对着烛火不动,“袁德,你先退下去吧。”
袁德微微躬身,退出了书房。
书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紫乌坐在一旁的椅凳上犹如一棵松柏,只等着泽珠下令。
“这么多年……本王杀了父王兄弟都未曾杀他啊……”良久,泽珠终是对着烛火出声道。
“微臣……知道……”紫乌低下头,轻声低语。
“不,你不知道……”泽珠转头望向紫乌,“我若只是惜才!恐怕有十个诃子都被我杀了!”
紫乌一惊,起身下跪:“大王!可是这天下人不知啊!天下人只知大王您惜才!才不忍杀他!”紫乌抬头望着泽珠,“大王您可是一国之君啊!”
“所以呢?”泽珠眉宇一皱,反问道。
“所以!诃子必须死!”紫乌深深一叩首。
泽珠挥开面前如山高的奏折,那放在桌案上的一只手紧握成拳,正微微颤抖着。
泽珠终是撇开头去,沉声道:“他死了,许是在那来世就不恨本王了……也忘了本王了……”
三日后,诃子被压至刑场,而主持这场行刑的正是将军紫乌。
烈日高照,但来关刑的人却将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百姓们都知晓今日被泽武王下令处死的人,就是昔日曾受泽武王宠爱的娈童,后因才智过人屡屡立下战功被泽武王封王封爵,却在之后勾结敌国欲要灭泽国的罪臣。
诃子站在囚车里,百姓们向他投来污秽之物并口出恶言。
前方的高台上,一抹人影在珠帘后微微晃动。
本想观刑的泽珠突然站起了身,对身旁的老宫人袁德道:“回宫!”
泽珠坐上马车,命令驾车的侍卫从一旁的街巷绕过前方拥挤的人群。
泽珠在马车内,一双拳头已被他握出了汗,他眉眼紧闭,仿佛是在那深夜里做了一场噩梦一般。
泽珠本欲将诃子斩首,但朝中大臣极力要求以车裂之刑处置。
囚车缓慢地穿过人群,终于到达了刑场,诃子走下囚车再望了一眼头顶的天,便收回视线再不看向四周。
当日诃子虽见了那纸条上的内容,但并未有逃出宫的打算,一来此事极为冒险,二来自己这么做定会连累正被流放异乡的家人。
而之后一场变故改变了一切,诃子决定踏入炎仲设下的陷阱,因为即便是再明显不过的圈套,也好过他在这里如行尸走肉一般。
而这变故,就是诃子本该被流放异乡的妻儿以及家眷早已死在了半路上。
杀死他们的是泽珠帐下的一批军士,他们忠于泽珠却不满泽珠对随王的处置,为了永绝后患故而在半路上劫杀了诃子的妻儿。
此事在某一晚上泽珠又一次强要了诃子之后,因诃子至始至终的冷漠与极力的反抗而大怒之下说出了本要一直隐瞒下去的话。
诃子本不相信,以为泽珠一时发怒才说出了这番明显要激怒他的“谎言”,却不想泽珠见他神色并无异样当即将那几名已被关入大牢等待处死的军士带到了诃子面前,与之一起的还有诃子妻儿的衣衫。
那日,诃子望着那几名杀了自己妻儿的军士坐在床榻上,袒露在外的身体还残留着泽珠的痕迹,诃子就那样一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直到泽珠意识到因自己一时冲动造成的局面将会带来的后果之后,正要替诃子披上外衫,诃子却一把将泽珠推开,走上前去将地上自己妻儿的衣衫抱入怀中。
这一刻,站在一旁的泽珠终于意识到,此生自己与面前这个人这一世只会有恨!再无其他!
刑场四周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百姓们都等着这个勾结敌国要灭自己家园的人被处死。
当年诃子立下的功劳早已被人们所淡忘或者从未真正放在心上,他们只记得是他们的泽武王英明神武懂得用人之所用,才会有如今的太平盛世,雄踞于列国之首。
被五根麻绳拴在地上的诃子突然大笑起来,那面目并非作恶之人的阴险凶恶,也非即将死去的人的惊恐迷茫,是一种看破一切般的笑,一种凄凉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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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子 作者:贼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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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般的笑,他们诃家终是要走上末路,这个为其效力一生的国终究是容不下他。
百姓被这笑声惊得往后退了两步,正午的太阳越升越高,终于坐在上方正中间的紫乌拿起了令箭将其置了出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如疾风骤雨一般自天而降,当人们回过神时,那本该绑在地上等待车裂的随王诃子已消失不见。
劫法场的是曾经峥国的国君刘令,他受哥哥刘垣所托带着自己多年驯养的一批死士,暗中策划了这一场行动。
望着眼前突发的局面,紫乌站在原地嘴角微微上翘。
那一晚,刘令深夜来找他,想要探一探他的口风,毕竟单凭刘令一人的能力无法将诃子自王宫中救出。
紫乌对刘令道:“诃子若是不死,武王在朝中的大权将会不稳,只有武王下令处死诃子,才不会有多余的口实落在那些朝中大臣的手里,如此就由我紫乌一人来背负吧!”
诃子被刘令救走之后,紫乌以失职之罪处以军法,斩首示众,其头颅被高挂在旗杆上有数日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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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夜晚,埙声凄厉而悠扬,诃子坐在地上依靠着几根青竹,头顶朦胧的月色映射而下。
刘令跨出草屋,一只黑羽的信鸽自他手中飞出。
“紫乌已被泽珠下令斩首,头颅挂在城墙的旗杆上已有两日。”刘令毫无起伏的声调,走近诃子道。
几日前诃子从刘令那里得知,紫乌为救自己甘愿背负下一切,今日的下场是他早已预料的结果。
诃子身子一颤,埙声戈然而止,仿佛受了一股极寒的冷风,诃子站起身望着黑幕中此刻异常明亮的月光:“泽珠!他知道我会去!所以才会将紫乌的头颅挂在那城墙之上!”
“若是你真去了,那紫乌岂不是白死了?”刘令皱眉道。
“当日我自你手中救他一命,以为可以还他过去对我的恩情,可如今我终究还是欠了他啊……”诃子仰头道,“我自以为他再不将我视为义兄,到头来还是我错估了……”
“自古忠义不能两全,他并非只为你一人。”刘垣自草屋中走出,那断了一指的手习惯性地藏进了衣袖之中。
刘令见此,目光一沉,随即又恢复了寻常之色。
诃子也转头望向刘垣,再抬眼跃过刘垣看向拴在草屋旁一根木桩上的两匹马儿上。
“如今这世上能与泽珠相抗衡之人除了炎仲再无第二,上一次泽珠借炎国宗亲之手将炎仲驱逐逼之漠北,但他手上终究有着三十万誓死效忠与他的兵马。”诃子伸手,抚摸上马背,“泽珠还不敢与他硬战。”
“你要去找炎仲?”刘令上前一步,道。
“不错。”诃子淡淡答道,“既然我诃子早已被认定为勾结敌国之人,不如就将它做实了!”
“看来这天下将要再起战火,百姓们又要流离失所了……”刘垣皱眉道。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即使这世上没有炎仲。”刘令看向刘垣,“也会有第二个炎仲,第二个泽珠,第二个他。”
诃子展唇一笑,道:“两位此番出手相救,我诃子无以为报!”诃子顺着马儿的毛发,轻抚着马身,“二位如今了无牵挂,不如就此找个地方隐居起来,远离这些是非纷扰。”
“我早有此意。”刘令说着,再次看向刘垣。
第二日一早,刘令命自己手下的死士一路护送诃子到了焱国。
刘令用信鸽向炎仲传去消息,让炎仲派人途中接应诃子。
因此,这一路虽屡屡遭到泽国派去的军士暗杀围堵,但终是他们在暗,敌在明,逃过了此劫安然到了焱国。
“哈哈哈!泽珠不懂用你!我炎仲可让你诃子尽展才华!”犹如虎狼一般端坐在王座上的炎仲,望着此刻低首在他面前的诃子,大笑道。
诃子一入焱国,便被炎仲册封为丞相,掌管焱国国政。
诃子也如炎仲所允若的将毕生之所学倾尽,干脆果断地实施变法改革,改良焱国兵器军队编制,为焱国训练了一支在此后数年间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虎狼之师。
诃子又让炎仲划出一块城池,明着是专门给各国商贾聚集之用,暗中是监视各国商贾,以防商贾密探,并从这些商贾口里得知各国形势。
“我的丞相大人,为何非要如此隐秘的练兵不可?”炎仲一身傲然之气,站在山顶俯瞰着山谷中正在加紧训练的军队。
因变法改革在焱国国内屡见成效,仅用了一年时间,就将一帮炎国宗室老臣所拥护的一个幼童治理下的炎国收复,这个刚刚在华夏崛起的小国虽在如今已同当年的炎国一般强大,但明处却显得极为低调。
“如今这华夏只有几个诸侯国还未被收复,泽国在这两三年间一直按兵不动,想必是在集聚国力。恐自己收复了那几个诸侯国,最终被我王乘虚而入。”诃子拱手道,“眼前这批虎狼之师,是要在将来与泽国一战的王牌之军,自然是要隐蔽着,不能让敌方摸清底细的。”
“嗯,丞相大人所言极是。不知丞相大人认为,我焱国还需多久才能与泽国相抗?”炎仲一双虎狼之眼,望向诃子。
“最多只需再等上十年。”诃子答道。
“十年啊……太长了。”话落,炎仲一甩玄黑的衣袍,往一侧步去。
“泽国国力雄厚,不是一朝一息能够拿下,而我焱国终是个不过才刚刚崛起五年的小国。”
“哼!小国?如今的焱国可比当年的炎国!”炎仲勃勃野心,面露不悦之色。
“民间有一俗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诃子神色平静,淡淡道。
“可我偏偏想快些吃这口热豆腐!当年泽珠勾结炎国宗室将我逼到这漠北之地,我已足足忍了五年!”炎仲回身,看向诃子道,“我可没你这般好的性子,能忍这么久。”
炎仲故意话中有指,诃子却依旧淡淡弯腰拱了拱手。
“五年,最多再等上个五年。”炎仲见此,也不以为意,哼笑一声道。
这边,自诃子逃出泽国成为焱国丞相之后,曾在当年服侍过泽国泽成王的云中燕再次出山成为泽国的丞相。
而前任丞相冯子阳在泽珠的几番挽留下,依然辞官隐退。
“不想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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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子 作者:贼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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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会不辞而别。”泽珠摇头,惋惜道。
“人各有志,自不必勉强。”云中燕端起茶盅,“我此番出山也如当年一般,为天下百姓而来。”
“即便云公不是为我泽珠而来,也是我泽国之福啊。”泽珠笑道。
“若是你当年狠下心,早些将那个诃子除去,也免了眼下的麻烦。”云中燕干咳几声道。
“云公当日不是还因我不好好善待此人,而训斥了我一顿吗?怎么如今却说了反话?”泽珠面露疑惑之色,道。
“当年是当年,今日是今日。就是因为你既不好好善待,又不好好恶待,才有了如今的这番局面。”云中燕瞥了一眼泽珠,冷哼一声道。
“那云公的意思是要我现在善待还是恶待?”
“他既然已成了敌国丞相,自然是要恶待了。”云中燕道,低头喝了一口茶。
泽珠闻言,不语。面色不似刚才一般微微带笑,已换上了一张面目表情的脸。
曾经他可以善待,却没有善待,如今他后悔了,想善待了,别人却告诉他只能恶待。
当他知道诃子被刘令自法场劫走,且还有紫乌在暗中帮衬。
起初他是怒的,却不知为何心里又像是突然地松了一口气。
等再细细想来,这松了的一口气里就是意味着他泽珠实则不愿他诃子死。
而不愿诃子死,这里头的缘由,就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也最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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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1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炎仲如他自己所说一般,他最多只能再耐心等上五年。
五年之后,他命诃子率领那批虎狼之师对泽国发起了攻势。
两军对持,诃子以焱国军师的身份望着敌军那一方,那个从来都是傲然地望着自己的人。
突地,泽珠一甩马鞭冲了出去。
另一侧焱国炎仲正要举手示意弓箭手准备射杀泽珠,却被诃子阻挡:“若是大王此刻射杀泽珠,定会受天下人耻笑。”
说着,泽珠已驾马来到焱国军队阵前。
诃子也甩开自己手中的马鞭,迎上泽珠。
俩人五年未见,此刻已不是君与臣的身份。
但泽珠依旧是王,诃子也依旧是臣,一个依旧穿着一身王者的铠甲,一个依旧穿着一身素缟,仿佛一切都未曾变过。
“五年了,我们又见面了。”泽珠望着诃子,道。
诃子不语,望着泽珠,黄土尘沙在他们俩人身旁卷过。
良久,诃子开口道:“泽武王可知我诃子为何常年一身白衣裹身?”
泽珠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定定地等着诃子将要说出口的话。
“族人之仇,亲人之血,以及您在我诃子身上所施的‘恩典’,我诃子都要用这一身白衣来用一身铭记!不忘!”
“本王等着!等着看你诃子如何铭记!永世不忘!”说着,泽武王泽珠大笑一声,甩开手中马鞭,反身疾驰而去。
诃子暗中训练的虎狼之师果然没有让炎仲失望,诃子虽曾说还需十年,但这毕竟是个保守的数字。
这批虎狼之师也出乎了诃子的意料之外,于泽珠所率领的泽军,整整抗衡了数月之久,也未能让身经百战的泽军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
炎仲因此而大喜,颁下告示,若是赢了此战,定要重重犒赏三军。
却在此刻,诃子向炎仲进言:“大王,此战如今已是意料之外的结果,不如就此作罢,待来日再战。”
“你这是什么话?”闻言,炎仲面露不悦道,“大战才刚刚开始,这批虎狼之师被你训练的果真不同凡响,让泽军丝毫无可趁之机!”
“但泽军终是个身经百战的军队,如继续与之抗衡下去,恐怕对我方不利。微臣之所以之前答应大王出军,主要也是想试一试这五年来自己训练的成果。还望大王三思,莫不要急功近利,毁了这大好光景。”
诃子不卑不亢,继续道,“泽珠并未以全国兵力相抗,而这批虎狼之师却是我焱国最后的筹码,此时三军都因此一战而雄心勃勃,若是败了必定会影响军心。日后要想东山再起,恐怕就不是什么五年十年了。”
炎仲凝思许久,面上不见一丝喜色,道:“那你的意思是?”
“撤军。”
闻言,炎仲眉目越拧越紧,眼看就要发作,却听诃子又道:“一年之后,诃子定将泽军打得再无翻身之日!”
就在此时,另一侧在泽国的军营里,重新出山的云中燕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个人熟悉泽珠也熟悉诃子,他隐藏身份多年。
自泽珠登上这泽国王位之前,就自动退出了那一场纷乱,过上了隐居的生活。
转眼十三年过去,当年那个时不时还要人抱在手里的六岁小娃,如今已经是一位快到而立之年的翩翩君子。
此人正是泽王泽冲的第九个儿子,如今泽武王泽珠同父异母的弟弟泽雅。
“泽雅?”一见此刻走进帐中的人,泽珠面露惊讶之色,“你怎么来了这里?”
“是我带他来的。”泽雅身旁的云中燕道。
“哥哥可还记得那个公子郸?”泽雅道。
“自然记得,此人曾是‘当世三雄’之一,是本王暗中派去赤国的细作,后来命他暗中保护你。怎么?他如今人在哪里?怎么不在你身边?”泽珠凝眉道。
“原来连哥哥也不知他真正身份。”泽雅点头道。
“此话怎讲?”泽珠疑惑问道。
“他曾是炎国流失在民间的王子,也就是炎仲的哥哥。”泽雅道,“如今他人已潜伏在焱国,正与诃子密谋篡位,欲要刺杀炎仲!”
“什么!?你说什么?”泽珠讶异道。
“炎仲为报当年之辱,打算等攻下泽国之后再派兵灭了炎国,无论宗族还是寻常百姓都不放过。炎仲忘了自己当年那三十万跟随他的军士,本也是炎国的子民,父母妻儿都在炎国,如何让他们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儿女”
泽雅顿了顿,又道,“诃子当年虽成了焱国丞相,但如今焱国一日强过一日,眼见泽国与焱国之战胜负已分,炎仲必定会在事后除去诃子。公子郸早在五年前就与诃子暗中通信,准备等到时机成熟,公子郸便取炎仲而代之。”
“这天下要是落在这炎仲手里,百姓们将终日生活在战火之中。”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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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抚摸上自己花白的胡须,道。
“竟会有这等事?”泽珠望着眼前泽雅,忽又想到一事随即道,“这些都是那公子郸告诉你的?”
“不错。”泽雅道。
“他能瞒着本王这么久,看来此人心机颇深,难道就不会对你也有所欺瞒?”泽珠疑道。
泽雅闻言,正色道:“我与那公子郸年岁上虽差上许多,但早已是刎颈之交。”
泽珠闻言一愣,便不再多加言语。
三个月后,泽国得到炎仲突然暴毙的消息。
焱国的子民拥立曾经是炎国王子之一的炎穆,也就是一直隐名埋姓,之后成了华夏“当世三雄“之一的公子郸登上了王位。
当年炎穆被炎仲派刺客暗杀,后化名为公子郸,机缘巧合成为了泽珠的谋士之一,后受命于泽珠潜伏于赤国,成了泽珠收复赤国时的内应。
再之后,又受泽珠之命保护泽珠同父异母的弟弟泽雅,暗中等待时机除去炎仲,重返炎国,夺取炎国王位。
炎穆登上王位之后,将国号依旧改为“炎“。
从此,那个只在华夏版图上留下短短七年印记的焱国从此消失,成为漫漫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沙。
(第一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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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2
第二部 随风子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华夏历351年,炎国新任国君炎穆登基。
在炎穆登基后不久,就将大良造诃子以谋逆之罪赐以车裂之刑。
偏僻荒野,一座不起眼的草屋被高大的林木遮挡在阴影之下。
炎国新任的国君炎穆一身普通军士的打扮,跨进了这简陋的草屋之内。
“大王!”诃子一见来人,急急起身相迎。
“先生不必多礼,明日先生就要离开炎国,炎穆特来给先生送行。”炎穆扶起跪在地上的诃子,道。
“大王为了微臣费尽心思,微臣怎敢再扰动大王亲自送行。”诃子身份特殊,本为泽国罪臣之子,后翻案洗清,成为一个区区五十里地的小小随国之王。
几年来,与那泽国泽武王恩怨纠葛之下,转投向炎国前朝国君炎仲,因炎仲是个嗜血暴君,故而与今日的炎国国君炎穆一同设计,夺下王位。
诃子虽身为炎国大良造,但因之前各种严酷的变法改革,得罪了炎国一干亲族老臣。又因诃子这五年来的变法实施,深受炎国子民的拥戴,所谓功高过主,一山不容二虎。为稳固炎穆的政权,柯子决定放弃手中大权甘愿受“死”。
炎穆为保诃子,又为了安抚那群亲族老臣给自己留个缓冲的余地,故而找了一个身形面貌与诃子相像的死囚代替诃子受刑。
如今诃子隐居在这无人的山野之中,也是炎穆精心安排之下。
“先生今后有何打算?”炎穆关切问道。
“微臣打算隐名埋姓,周游列国。大王不必担心,微臣虽不在大王身侧,但微臣会命人传书与大王,将各国之事告知大王。如今炎国只要继续奉行微臣的变法,不出五年,炎国必定能胜过泽国,雄踞华夏!”诃子预言道。
“多谢先生提醒,先生是炎国的根本,可惜炎穆不得不放先生离去,以保江山之稳固。”
“诃子明白,还请大王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自古君王皆是如此,总要有些取舍。当年泽武王泽珠为了安抚他的父王,也是舍弃了诃子的家人。诃子一生犹如浮子,沉沉浮浮数载,也早已习惯。承蒙大王恩宠,才保住了诃子这条性命。”说着,诃子低头拱手。
“先生过谦了,要不是有先生相助,本王定不会这么快就坐稳这炎国江山。”炎穆道。
“大王洪福齐天,胸襟如大海一般,必定能有一番作为。”诃子道,“诃子会在某处,静待大王完成统一华夏的千古伟业!”
深秋,寒风瑟瑟,泽国的王庭内也陇上了一股刺人的寒意。
“他……还是死了啊……”泽武王泽珠拿着一封刚刚呈上来的奏报,口中喃喃低语,“若是当年他死在本王的手里,那至少本王还能知道他被埋在何处……”
老宫人袁德供着身,低着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惊动,此刻这位他伺候了多年,从小看着长大的君王越发让他猜不透。
那叛臣诃子被炎国新任国君施以车裂,本是对泽国来说是一件大兴之事,可如今却看泽珠,仿佛是身边至亲之人突然离去一般,那神色自一早看了这奏报之后就一直喃喃自语到现在。
“袁德。”泽珠突然收回恍惚的目光,神色清明地唤道。
“奴才在,大王有何吩咐?”袁德赶忙上前,领旨。
“你速速派宫中密探去炎国打探诃子的尸身现在被丢于何处,若是找到即刻秘密带回泽国。”仿佛胸中已有了打算,泽珠目光如炬道。
“大王……这……”袁德却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还有何事?”泽珠面露不悦道。
“那诃子是叛臣,大王将他的尸身带回泽国恐怕不妥。”袁德小心地言语道。
“所以本王才让你派宫中密探秘密进行此事!还不速去办来!”泽珠怒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袁德躬身,急急退了出去。
泽珠将手内拿了大半天的奏报放置在了桌案上,自桌案下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一只玉埙。
这玉埙是诃子自被自己所赐的毒酒致哑之后,时常拿出来吹奏的乐器,也是他少有的一件贴身物事,几乎从不离身。
如今这只玉埙会在他手里,正是当年诃子欲要出逃泽国,后被自己关入大牢时,自己自他身上取走的。
玉埙是他同父异母的王妹在远嫁杞国时赠予诃子的,如今多年过去,赠埙之人已死,一切也早已物是人非。
泽珠将埙放于口边,一首哀婉动人的音律自埙内发出,这是当年诃子所吹奏之曲。
热闹的炎国都城街巷上,几个陌生的外来男子正好似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动。
有的做商人打扮,有的做普通百姓布衣打扮,他们潜伏在炎国四处,与遇上的炎国子民随意闲聊,但最终会让对方不知不觉得聊起他们刚刚被新任国君赐死的大良造。
“那场面真正是叫人心寒啊,想那诃子为炎国变法呕心沥血,最终也不过是换来了个车裂。”一名布衣粗汉小声摇头叹息道。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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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的尸身又会如何处置?”商人扮相的人附耳问道。
“处置?自然是暴尸三日,丢弃荒野喂狼啦!”那粗汉回道。
“可惜了,可惜了。”商人也跟着摇头叹息。
“你们两个不想活了,敢谈论这事,这可是要杀头的!”店小二端着饭菜自那两人身旁经过,迅速地看了看四周,插了一句话道,“听说是被埋在某个荒野偏僻之处。”
“可知究竟是埋在何处?”商人似乎对此颇有兴趣,赶忙问道。
“我哪儿知道。”说着,店小二一溜烟地窜到了旁边一桌去。
“小二说的没错,你是外乡人可能不知,这事大王坂下招领不准我们私下议论,否则一律按刑法处置。”粗汉说完,便低头吃饭,表明不愿再与身边的商人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
商人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见粗汉如此态度,便转了话闲扯起无关紧要的来。
“启禀大王,奉大王之命,臣已在城中各处布下暗哨,这些天城中来了不少外乡人,言谈间似是只是聊些寻常话,但或早或晚都会打听一些关于大良造的事。”一名侍卫低首向炎穆回禀道。
“可知是何人派来?”炎穆问道。
“微臣怕打草惊蛇,目前还不知。”侍卫回道。
“继续盯着,若是那批宗亲老臣起了疑心,事情就不妙了。”炎穆凝眉道。
“微臣明白。”侍卫低首领命,却又再道,“恐怕不像那些宗亲老臣底下的人,倒有些像是泽国人。”
“泽国人?”炎穆神色微动,道,“你可确定?”
“微臣曾去过泽国几次,那些人虽及善于伪装,但微臣认为定是泽国人没错!”侍卫肯定道。
“泽国人?泽珠派人来打探诃子的消息作何?难道也不相信诃子死了吗?”炎穆面露忧色,随即厉声道,“这些人你给我派人好好盯着,有任何一举一动都速来向本王禀报!”
“遵旨!”侍卫拱手回道。
第30章 第三十章
数月之后,泽武王泽珠又一次接到派去炎国的密探发来的奏报。
奏报中说,炎国新任国君以谋逆之罪赐大良造诃子车裂之后暴尸三日,随即丢弃荒野任野狼野狗叼食,尸首早已无处寻觅。
“炎穆!”泽珠将手中奏报紧捏成团,仿佛那手里的正是要被他泽珠千刀万剁的仇人一般。
泽珠欲要向炎国宣战,却遭到群臣们的反对,理由是那诃子虽死,但炎国依旧履行那诃子留下的变法,国力已不同往日。
之前与诃子所秘密训练的虎狼之师对战不过才刚过一年,当日之战泽国并未占得一丝先机。
如今那云中燕再次退出朝野隐居山中,若是此刻贸然出兵定会对泽军不利,还需从长计议。
朝堂上,文武百官纷纷进言,泽珠的面色也是跟着越发难看。
“本王主意已定!半月之后领军出战!”泽珠眉目一拧,黑底红边的衣袍向后一甩,转身退出了朝堂,留下一干跪地请命的大臣。
这一战,泽军被炎国的军队打得极为惨烈。
要不是云中燕及时快马赶来,扭转了局势,恐怕泽军将以大败而收场。
当年由诃子亲自监督训练的虎狼之师,如猛虎豺狼一般从天而降,将泽军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虽因云中燕的加入,使泽军最终胜了炎军,但因伤亡实在惨重,后又因炎国军队毫无征兆地主动退兵,这得来的胜也是等同于败。
“那泽军早已无回天之力,大王为何选在此时退兵?”炎国的大将军对新任国君炎穆突然下达退兵的命令,不满道。
“若是云中燕不来,本王自不会阻拦你。”炎穆道。
“那云中燕不过是个腐朽老儿,大王为何这般怕他?”大将军听炎穆这么一说,心中越发不甘道。
“那老儿虽是一人,却低得过千军万马,即便我们打胜了这一战,也会如现今的泽军一般,胜也等同于败。还不如在这老儿没有摸清我军的实力之前,先退了,反倒是保住了我军因此战而得的士气。”炎穆道。
此番一说,大将军思想了下,觉得也的确有些道理,道:“不过,日后战场上那老儿终究还是会遇到。”
“所以此人必须先除去,即便除不去也要让他和泽武王生下间隙。”炎穆道,当日诃子临行前曾对他有过一番提醒,这里头就有关于云中燕的事。
数日之后,泽军带着一身阴郁之气,返回泽国都城。
“大王糊涂啊!怎可贸然出兵!至泽军将士的生死于不顾!”云中燕怒道。
泽珠坐在那儿,阴沉的脸上仿佛已无半点生气:“连个尸首都未能留下……”
“谁?谁的尸首?”云中燕疑惑道。
见泽珠不答,面色却更为阴沉,云中燕随即了然,叹息道:“他死了,不正是泽国之幸吗?即便炎穆不杀他,他也终将死在大王您的手里,如今要那尸首又有何用?”
泽珠闻言,抬起头望着云中燕,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只觉得心绪难平交织到了一起,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
为何自己一时冲动要冒此等风险?为何对那已死的人非要找回尸首不可?
胸口上又为何像被人用刀割去了一块肉?
那诃子死在自己手里和死在他人手里又有何不同,终究是个死!
不!
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不同!
怎么能让他死在别人的手里!
要死!也必需是死在他泽珠的手中!
且他要亲眼看到!亲眼确认!
“哪怕就是找来一根骨头,一块血肉!本王也要将它带回!”泽珠啪的——!一击桌案,“来人!传泽雅速来见我!”
一辆简陋的马车行驶在乡野的小路上,坐在马车前头的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衣着也同这马车一般粗陋简朴,但那车倒是被他驾驭的极为妥帖稳当。
“到哪儿了?”诃子依旧一身粗布白衣,自那马车里探出了头来。
“先生,快到戚国了。”名唤怡景的少年回道。
诃子闻言,“恩”了一声后,便又回到了马车里。
他离开炎国时,所带行装极为简单,这少年也是炎穆几番要求下才勉强带在身边。
他将自己多年来潜心研究的变法留给了炎国,如今已无需自己出面,到了时候炎国的国君炎穆自能替他报仇。
诃子挑起一侧车帘望了出去,他已听闻前些时日的那场炎泽之战,泽国是如何“得胜”的:“泽珠啊泽珠,你想统一天下,哪有这般容易?”
泽雅缓步进入大殿,就见泽珠正端坐在前,好似等得有些不耐烦。
“大王招臣弟进宫是有何事?”泽雅恭敬拱手,道。
泽珠挥退下身侧一干人等,对泽雅道:“你还是叫我王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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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招了招手,示意泽雅到近前说话,“我来问你,你与那炎穆既然是刎劲之交,你可知那炎穆究竟将诃子的尸身置于何处?或许那诃子并没有死,只是被炎穆给藏了起来。”
泽雅闻言,面上倒是露出少许讶异之色,随后恭敬回道:“泽雅自来了泽国之后,就未有与炎穆再见过面,他如今是一国之王,他要如何处置诃子,泽雅一概不知。”
“你怎么会不知?你与他不是刎劲之交吗?”泽珠不悦道。
“就算是刎劲之交,也不必对方的事都要知晓清楚。”泽雅道,“诃子在炎国功高过主,要安抚炎国一干宗室亲族,平衡朝局,诃子只能是死。放到王兄这里,不也是如此做吗?”
泽珠无言反驳,泽雅说得不错,放到他这里诃子也是一样的结局。
不过!
“他的生死,应该由本王决定!”泽珠怒道,“他本是本王手里的一枚棋子!却背叛本王转投了他国!”
“若是王兄是个好主子,诃子又怎会背叛?”泽雅无奈回道。
“放肆!即便他后来是一枚弃子!也该弃在本王的棋盘里!”泽珠冷哼一声。
泽雅躬身道:“还请王兄息怒!如今木已成舟,王兄还是放弃了吧。那炎国国力眼看日益强大,王兄还是应该以国家为重。”
“本王自有分寸!”泽雅的一番话,泽珠不是不知,但终究无法释怀,“本王今日找你,只想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可知那诃子究竟在何处?”说着,泽珠又是一顿,“无论是生……是死……”
“臣弟只知,那诃子已被炎穆施以车裂之刑。”泽雅道。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因之前的炎泽之战,各诸侯国都对泽国虎视眈眈,而一向以家国天下为重的泽珠却突然无心朝政,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猜疑不断。
一月之后,泽武王泽珠终于临朝,却是突然昭告天下,将王位让给了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泽雅。
公元353年,泽国新任国君泽雅登基,史称泽贤王。
偏僻的乡野,很少有外人经过,却在半月前来了一位白衣素袍的书生。
书生不仅衣着简朴,所带之物也是极为简便,除了一辆粗陋的马车和几件粗布包裹的行李外,只有一位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跟着他。
书生在这乡野租下一间土屋,略微打扫了一番后便住了进去。
村子本就不大,突然来了一个外人,又来了一个模样俊俏的书生,多少给这宁静的小村落平添了一份热闹。
每日都有人找着理由去敲响书生家的土屋,后来书生索性将院子的门开着,土屋的门也开着,由着人们进进出出,也不怕自己那点微薄的家当被谁摸了去。
这一热闹劲一过就是一月,直到某一日书生突然将大门紧闭,无论村人如何敲门就是无人应答。
村里的人都以为许是那书生天还未亮就出了门,所以这土屋里此刻没人。
却不想到了午后,日日跟着书生身前身后的那位十四五岁少年自土屋中走了出来,接着小小的后院厨房里也燃起了炊烟。
于是,书生的土屋周围多了许多探头探脑的村人,但因那少年总是对人板着脸,也就无人敢上前问明缘由。
“先生,饭食已做好。” 怡景恭恭敬敬走到诃子面前,自他受炎国国君炎穆的命令跟在诃子身侧开始,都未曾像今天这般见诃子如此阴沉的模样。
此事却要从昨晚说起,昨晚自炎国传来飞鸽传书,这传书自然是炎国国君炎穆的亲笔书信。
信中道,泽珠突然退位,隐居山林,将王位让给了弟弟泽雅。
他与泽雅乃是刎颈之交,故而只要泽雅一日在那泽国王位上,他炎穆便不会先出兵攻打泽国。
“我诃子为了他能坐上这泽国的王位,当初费尽心思,忍辱负重,直到赔上族人性命!竟能说让就让!难道我诃子就真得是一枚棋子,可以任由你泽珠随意摆弄不成!”诃子站起身,愤然道,“拿我的披风来!”
怡景转去里屋,拿来了诃子的毛领披风。
“速与我回炎国!”诃子接过披风,便往屋外行去。
“等等!先生!” 怡景急急唤道。
“不行!”诃子忽地停下步子,自语道,“如今炎国是去不得了!”
怡景闻言,当下便松下一口气,却听诃子又道:“去不了炎国!我便去戚国!凌国!无论哪里!总有我诃子可去之处!也总有想要君临天下的君王!”
山中的庙宇隐在林木云雾之间,自从泽国的前任国君泽武王隐遁在此之后,这里便时常有了人来探访。
“你们在外面候着。”泽雅步上清冷的石阶,石阶的角落里还残留着未能消融的积雪。
沿着石阶往上望去,一座青灰色的庙宇耸立在山崖之间。
“兄长。”泽雅轻声唤道。
只见那大门里面的殿宇之中正盘坐着一人,那人正是刚刚退位的泽武王泽珠。
“这里是清修之地,你不必月月来此。”泽珠闭着目子回道。
“我等着兄长早日出山,那朝堂并非我心中所属。”泽雅道,“自兄长隐遁与此,炎国便不在与我泽国为敌。”
“那岂不是很好?”泽珠淡淡道。
“炎穆素有称霸天下之心,如今为我却……泽雅宁愿看着王兄与他痛快地对战疆场,也不愿见你们两个一个隐遁山林,一个违心而为。”泽雅叹道。
“当日泽炎之战,我泽军赢得惨烈,我如何能与他对战疆场?”泽珠反问道。
“那是因王兄心有杂乱,否则定然不会如此。”泽雅道。
“如今的泽国虽雄踞于华夏各诸侯国之上,但连年的战事使得泽国已经千苍百孔。”泽珠说着叹息一声,“泽国需要休养生息,百姓们也需要过上太平日子,有你一日在那王座上,炎国定不会来犯。”
“若不是因为如此原由,我自不会替你坐这个王位。”泽雅道。
“难道你希望我与那个炎穆在沙场上厮杀,拼个你死我活?让泽国的江山毁在我的手里吗?”泽珠苦笑道。
“与其等着有一日他国得了机会,我倒宁愿你们两个其中一个……”泽雅话到了口边又咽了回去,只因事已至此多说已是无意。
“回去吧,只要你在位一日,即便其他诸侯国想乘此来冒犯我泽国,我相信炎穆也不会看着置之不理。”泽珠望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如今的泽贤王泽雅道。
“他自然会如此……我终究成了他的累赘。泽雅等着王兄出山的那一天,再次成为我泽国的君王!”
诃子一路南下,隐名埋姓,他作此打算,一来是为了挑选适合辅佐的君王,二来是为了就近打听泽珠的确切消息,他始终不信那个对王座如此执着的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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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会如此轻易就将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让给了别人。
“先生,前面便是戚国了。” 怡景转身,对坐在马车内的诃子道。
“找个客栈,占时安顿几日,我好四处打探一下。”诃子隔着布帘吩咐道。
戚国位于东南之地,与泽国之间还隔着一个凌国。
自炎泽两国鼎力华夏之初,戚国便自动诚服在泽国之下,寻求庇佑,故而在泽国向其他列国发起攻势之时,反倒是没有对戚国动手。
戚国之王名冉景,是个庸碌无为,胆小怕事的君王。
“怡景你可知,那戚国的王与你同名?”诃子走进客房,对身后的怡景打趣道。
“我才不要与这个平庸之王同名!”怡景不满道。
“呵呵!看来你还有些见识。不过,要是一个君王看似平庸,却能将国家治理的不强也不弱,又不受他国所犯,也算是个明君,此人定也不简单。”诃子走至桌前,提起茶壶往手中的一只青瓷茶杯内注入剔透的茶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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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2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戚国之王戚景昭告天下要替自己的长子,即戚国太子戚羿寻找太傅。
此人不问出生,不问学派,只需凭借学识写一篇文章,此文章不限规格内容,若是中选,便可进宫面见戚王与太子,由戚王从中再做挑选。
“先生是打算参加这次的太傅之选吗?”怡景见诃子停住步子,站在那张替戚国太子选太傅的告示前,问道。
“谁说我要参加了?”诃子笑道,“今日我要去学堂面试,做戚国百姓之子的老师。”
怡景皱眉,心道:“这人不是说要辅佐戚王吗?如今来了这等良机,却要去做个普通学堂的老师,实在是搞不明白。”但也不好多说什么,自己是奉命保护此人,此人只要不是做什么与性命有关之事,是打算要去当太子的太傅也好,还是做普通学堂的老师也好都与自己无关。
在戚国正紧锣密布地为太子寻觅太傅之时,都城的坊间有一名出自普通学堂的布衣先生渐渐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前几天我带着我家娃去拜师了!那学堂外是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啊!”布衣粗汉往嘴里扔进两粒炒熟的花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那你是见到那位先生了?”比粗汉看着稍显瘦弱的男子,凑上前细问道。
“见到了见到了!长得挺俊俏,年岁看着跟你我差不多,我家那娃子向来不喜读书,却只跟那位先生聊了几句,就乖乖捧起书来,你说奇是不奇!?”粗汉得意道。
“哦?那位先生说了什么?你家娃我能不知道!这里的孩子王啊!前阵子还把隔壁家的那棵老枣树给砍了。”
“是啊!回去之后被我狠狠揍了一顿!”粗汉撩起膀子做了一个手势,然后继续说道,“我就记得那位先生问我家娃,你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我娃说喜欢打架。又问我家娃将来想做什么?我家娃说将来要娶个漂亮媳妇,然后那位先生就说那从今往后我就教你如何娶个漂亮媳妇。”
“他还真教你娃这个啊!那不是那个啥地方也能教吗?”话说着,就见那瘦弱男子眯起两眼,推了推身旁的粗汉。
“我本也以为是这样。”粗汉拍开瘦弱男子伸过来的手,一本正经道:“然后那位先生给了我娃好几卷书册,我记得那书册的名字好像是叫什么兵法来着?”
“兵法?”说着,就见那瘦弱男子露出一脸迷蒙之色。
经过筛选,共有十六名候选太傅被选入宫中,戚王一一殿试。
“这位写《论国策》的王奇郅倒是个人才,可惜野心太重了些,怕是会把太子教坏了。”戚王戚景合上卷轴,又拿起另一个卷轴。
“大王还未有所决断吗?”一旁大臣看戚王将一卷卷卷轴看了又看,早上虽已殿试了那些太傅候选之人,但始终未见选定了哪一个。
“丞相大人,我听说最近都城的坊间有位教书先生颇有人旺,姓什么‘随’?为何不在这次的候选之列之中呢?”戚王道。
“大王说的此人名叫随柯,是个流浪于各国的先生,两个月前才到了我戚国,年岁估摸着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丞相大人回道。
“年纪倒是轻了些……你派人让他也写篇什么呈上来给我瞧瞧。”戚王道。
三日之后,丞相大人空手来见戚王。
“启禀我王,那随柯说自己年岁尚浅,并不适合于众位年长的饱学之士一同参与这太傅之选。”丞相大人道。
戚王闻言,并未有怒色,思想了片刻后道:“那你就同他说,本王选人,从不论人出生,更不论人年纪,只论学识论智谋。”
数日之后,丞相大人依旧无功而返。
“无论臣说什么那随柯就是不愿参加太傅之选,微臣还威胁他,如若……”
丞相大人话刚说了一半,就被戚王打断:“什么?你还威胁他?他是本王要找来将来做太子太傅的人选,怎可如此失礼?”
“微臣也只是随口说说,并未有任何为难他之处。”丞相大人额头上冒了几滴汗珠,忙改口道,“不过,那随柯待微臣临走时,问了微臣一句话。”
“他问你什么了?”戚王神色缓和下来,随即面露好奇之色,问道。
“那随柯问微臣,大王您是想要太子将来成为一个怎样的君王?”丞相大人望着戚王的面色,回道。
戚王闻言,沉思良久之后,微微点了点头,连说了三个“好”字。
第二日,戚王亲自去那学堂将随柯请进宫中,并命太子戚羿拜随柯为师。
深夜戚国王宫之中,戚王妃问戚王:“为何这么多年长的饱学之士不选,偏偏去挑一个流浪与各国的年轻先生?”
戚王拍着自己爱妃的屁股,笑道:“爱妃有所不知,此人虽年岁尚浅,却非池中之物。他不愿与那些饱学之士为伍,却另辟蹊径当了我戚国都城里的一位普通学堂的先生,只用了短短两个月便让满朝的文武及本王都知晓了他。我儿自小聪慧过人,天赋异禀,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驾驭的了太子,也只有这样的一个人才能让我们的太子成为本王一直以来所期望的君王!”
都城内一处偏僻的院落,虽已被打扫整理干净,但因里里外外只住着不过几人,终究显得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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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落寞。
此时已经入秋,秋风带着微凉的寒气吹入这僻静的院中。
“先生原来早已有了谋算,料定了那戚王会选先生做这太子太傅。”怡景不由对面前的这位跟了有数月的人另眼相看,他本是炎国国君炎穆的侍童,从小到大跟着炎穆隐名埋姓过着不安定不知生死的日子,直到炎穆终于表露身份成了炎国君王,而他却被安排在了这个在世人眼中已是“死了的人”身旁。
“戚王果然没有令我失望,不知那个太子是否也会带来出人意料的惊喜。”诃子自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册,就见那书册上写着《国策》二字,里面的纸页与字迹都已泛黄。
“好东西总要留到最后,给该给的人看。”诃子望着手中书册,轻声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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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诃子见到戚羿时,戚羿才是个九岁的娃娃。
而十二年之后,这个九岁的娃娃成了统一华夏的君王,这又是后话了。
诃子还未开口,这个才不过九岁的戚羿已将一道难题摆在了诃子面前。
这是一道将兵法与治国联系在一起的题,需要一个又懂治国之道且又熟用兵法之人方才能解,而出这题者也定是个对兵法和治国有一定研究的人。
“这题是太子你出得?”诃子看着戚羿给他的这道难题,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戚羿面露得意,却答非所问道:“先生可知泽国曾有一位名士?”
“太子说得可是几年前辞官隐退,曾是泽军军师的冯子阳?”诃子洋装不知,故意答道。
“先生真会开玩笑,怎么会是那个人!” 九岁的戚羿露出大人一般的神态,冷哼一声。
“不是他,那便是素有‘鬼头’之称的云中燕,云老先生了。”诃子又道。
“云老先生的确算得上是一个好谋士,不过戚羿说得仍旧不是他。”戚羿双手背于身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话语间还似故意卖着关子。
“哦?那先生我就不知这些年泽国还出了哪个谋士。”诃子笑答。
戚羿见此嘴角一歪,索性凑到诃子耳旁,低声道:“其实他也不能算是泽国的谋士,他是泽国的叛臣,后来又成了炎国的大良造,被如今的炎国国君炎穆赐了车裂之刑。”
“哦?”诃子双眼微眯。
“这题就是他出得。”戚羿耳语道。
“原来是一个叛臣,一个已死之人。”诃子哼笑道。
“叛臣怎么了?死人怎么了?父王给我找了这么多太傅,却没有一人能解开他的题。哼!要是你也解不出,我一样不认你这个太傅。”戚羿冷哼一声道。
“黄口小儿!竟敢对自己的师父如此无礼!”诃子忽地换上一副凶狠之色,与之刚才仿佛判若两人。
这倒让戚羿一惊,毕竟不过是个九岁小娃,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要是我解了这题,太子自当如何?”诃子转了话道。
“嗯?”戚羿闻言一愣,缓过神道,“先生若是解了这题,我这个太子就认你这个太傅!”
“太傅你是自然要认!我要是解了我要你将这些书统统给我各抄一遍!”诃子说着,指向门口一堆如小山高的书册。
戚羿一看这些书,不由吞咽下一口口水,不过心想那些老头们尚且都解不开,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先生定是也解不开了。
诃子端坐于书案前,神情肃穆。
戚羿跪在地上,手里捧着一只茶盅,正式拜诃子为师。
诃子接过茶盅,喝了上一口,道:“如今我已是你的师父,此生你的前程将握在我的手里。起来!”
戚羿闻言,乖乖地站起身。
下一刻,诃子突地跪在九岁的戚羿面前。
戚羿一惊,忙道:“师父!这是为何?”就要伸手将诃子扶起,却被诃子制止。
“自今日起,微臣的命将握在太子您的手里!”却听诃子肃然道。
戚羿依旧是一脸迷茫之色,不知如何回应。
诃子又道:“刚刚太子给微臣出得这道难题,正是当年微臣还是随王之时所出之题。”
戚羿啊——!地一声正要开口大叫,忽地像是明白了什么,赶忙将自己的口给捂住。
夕阳渐落,已到了晚膳时分,戚羿只觉两手酸痛,那胳膊仿佛不是自己的。
从早晨一直到现在,除了喝水上茅厕用了一次午膳之外,他就没离开过这个案桌一步,抄了一整日的书,却也只抄写完了两本。
看着那门口一堆小山,戚羿只得在心内叹气一声。
良久,戚羿按揉着一侧臂膀,偷偷地抬眼看了看前方那个一手端着香茶,一手端着书册,惬意自在的人。
“怎么不抄了?”诃子转了头,看向戚羿。
“太傅……外头太阳都下山了……”说着,戚羿的肚子跟着便叫唤起来,毕竟是个才不过九岁的娃娃,脸也跟着红成了个苹果。
“嗯,原来都已经这么晚了。”诃子合上手中书册站起身,松了松胫骨,道,“你先去用膳吧。”
戚羿一听高兴地立刻站了起来:“谢!太傅!”正要往门外奔去。
却听身后诃子又道:“吃完回来,再继续抄写。”
戚羿终是低着头,叹上一口气,走出了书院的门。
晚膳过后,戚羿回到书院。
诃子命戚羿将刚才所抄的两本书册一字不漏地背与他听,戚羿不解其意,只顺从地乖乖背出,一字不差。
诃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继续抄写。”
此时已经入冬,山中的庙宇披上一层厚厚的银霜。
泽雅穿着一件淡色的袄袍自马车上下来,吩咐身旁的侍卫在原地等候。
通往山顶的庙宇台阶上因昨夜的一场大雪,虽已是阳光大好的午时,却因积雪之故仍是有些湿滑,泽雅撩起袄袍小心地踩着步子。
“你又来了。”泽珠并未要转身的意思,依旧背对着来人,只淡淡开口。
“明日就是除夕之夜,所以特来探望兄长。”泽雅道。
“一切都还安好吧。”泽珠转动着手里的念珠,并不在意地问道。
“一切都好,前两月西边的边陲之地虽有些游民滋扰,但如今也已安抚了。”泽雅回道。
“这就好。有炎穆在背后护着你,我自然放心。”泽珠终是转过身,淡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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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
“今日来此,其实是有一事想对兄长说。”泽雅不知如何开口,神色间却是犹豫不定。
“何事?”虽是问句,但泽珠得面色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本应该由我亲自向炎穆确认,但想想若事实果真如此,真要问了炎穆他自然会告诉我,但不免有违他的本意,所以我便启用了曾经兄长安插在宫中各处的暗子……”泽雅顿了一顿,道,“诃子人在戚国,已成了戚国太子的太傅,还换了一个名字,叫随柯。”
泽珠淡淡的神色间终于划过一丝异色,良久,他跨出步子绕过泽雅身侧停驻在门栏前。
冬日正午的阳光略微有些刺眼,泽珠仰头对上那日光,不自觉地抬起手遮挡,口中喃喃低语道:“今年的冬天比起往年,还不算太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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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除夕之夜,泽国的王宫内灯火辉煌如白昼一般,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合着悦耳的丝竹之声透过宫墙传递到了王宫之外。
都城内大大小小的街巷上张灯结彩,人流攒动,如此热闹的景象可谓空前。
富丽的王城内,此刻却有一人望着这热闹景致,周围却是寂静好似无声一般。
“大王今年为何如此铺张?”老宫人袁德立在国君泽贤王泽雅身后,低首问道。
这位国君今年执掌泽国朝政刚好满五年,五年来一向喜好简朴,不曾有过丝毫铺张。
前任国君泽武王泽珠虽一向喜静,但即便如此在位之时至少在逢年过节,或是诸侯国参拜时都会让宫里热闹热闹,可这位国君的性子却对这些总是漠不关心。
可今年却不知怎么,两个月前却突然改了性子,下令各宫各处要将这新年办得热热闹闹,越铺张越好。
“这样不好吗?”泽雅转过身,面上淡淡一笑道,“公公在这宫里已经多久了?”
“老奴在这宫里已有四十三个年头了,当年月王妃入宫时老奴就在她身旁伺候了。”月王妃便是泽珠的母妃,袁德回忆起往日,不免心中感叹,这四十多个年头他已经经历了泽国三代王朝的更替,不知还能不能熬到第四位君王。
“那兄长就是公公从小看着长大的了。”泽雅淡笑点头,“公公,若是让兄长继续坐这个泽国王位,你觉得如何?”
“大王!老奴不敢!请大王赎罪!”袁德闻言一惊,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下跪请罪。
“公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泽雅一步上前,将人从地上扶起。
“老奴老了,经不起大王这般玩笑了。”袁德站起身,无奈道。
“泽雅并非同公公说笑。”就见泽雅面上虽依旧带笑,但却多了一份肃然,“本王之所以要在此时铺张,自然有本王的用意。今夜是除夕之夜,兄长已经答应回来要与本王一同守岁。”说着,泽雅压低了声音,凑到袁德的耳旁道,“本王打算就在今夜昭告天下,将王位还给兄长。”
“啊……”袁德正要失声叫出,却被泽雅及时捂住嘴。
“此事还不能声张啊,公公。”泽雅笑道。
袁德睁着两眼不住点头,泽雅随即放开捂住袁德的手转过身,继续如刚才一般望着宫城外热闹的景象,而身后的袁德抬手擦去额角渗出的几粒汗珠。
就在泽国举国欢庆新年的日子里,戚国也一样如此。
各宫各处早已布置妥当,一派喜气洋洋之景。
今年是太子戚羿被册立为太子的第五个年头,也是诃子隐瞒身份,改名为随柯成为戚国太傅的第五个年头,本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
但终究有个别的例外,戚国都城的那一所地处偏僻的宅子里,比之平日里的寂静冷清,此时更是越发显得萧条清冷。
仅有的一位厨娘和几个看门的护院都被诃子赶回家去过年,只留下那个今年正好满二十的怡景在身旁。
只因这怡景无父无母又无兄弟姐妹是个孤儿,被炎穆从死人堆里捡了来,成了炎穆的侍从,后又受炎穆之命看护诃子,自然是有国不能回,故而才能留得下来。
“先生为何拒绝戚王的邀请?今夜可是除夕,只有你我俩人不是太过冷清了吗?”怡景剥着手内戚王赐给诃子的鲜橘,道。
“再过不久也许暴风雨就要来了,倒时说不定你会怀念此时的清净。”诃子翻过一页书册,举起手边的青瓷茶杯送到嘴边。
“我看这些天的天气这么好,又不是在夏季的梅雨时节,何来的暴风雨呢?”怡景说着望向窗外,深墨色的天空只有几缕浮云,不解诃子为何这般说天气。
“若是你嫌这里冷清,可以去宫里热闹热闹。”诃子笑笑,道,“听说今年宫里新来了不少歌舞艺伎。”
“我才不去那宫里,一遇到那个太子,我就会被整得很惨。”怡景将剥好的半个橘子放在诃子的书案上,又将另一半橘子一股脑地塞进嘴里。
“太子总是欺负你吗?我记得太子武功并不怎样?”诃子淡笑道,“太子虽天赋异禀,可惜武学上总不能有所精进。”
“若是论武功他自然打不过我,所以才想出了那些阴损之事。”怡景不满道,像是难得今日诃子会愿意听他抱怨,怡景一股脑地将这些时日来自己是如何如何被那太子戚羿欺负的桩桩件件都说了出来。
“那便是你不够聪明,所以才会被太子有机可乘,算不得冤枉。”诃子抬眼一笑,“我饿了,吴妈临走时包了不少饺子留给我们过年,你去厨房下点饺子来。”
怡景见诃子已无意听他继续抱怨,便无趣地站起身,往后厨房而去。
数月前泽雅启用了当年泽珠安插在王宫各处的暗子查出了诃子的下落,却不知这也是诃子早已谋算好的。
诃子会选择戚国,为得就是把隐居在山林中的泽珠给逼出,他虽不知泽珠为何会突然隐居。
但是他绝不相信泽珠的野心会突然熄灭,他相信只要泽珠知道自己还活着,定会想方设法除去他这个叛臣贼子。
以泽珠一向的心性,他怎能容忍自己曾经手握的棋子,不仅背叛他,还在他国自在逍遥?并帮着他国来对付泽国呢?
诃子也料定如今泽国的君主泽贤王泽雅对王位并不热衷,如果他知道自己还活着定会将此事告知泽珠,这样泽珠即便想真得从此隐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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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真正除掉他这个废棋之前不会心安。
不过事实要是都能被世人预料,或是按着世人所想走,就不叫事态多变,人算不如天算了。
这边泽雅等着泽珠入宫与他一起守岁,暗中谋划着要在今日将王位还于泽珠。
另一侧,诃子也在等着泽珠重新登基,做好了与泽珠之间再一次得对决,以了解这多年来得恩恩怨怨。
可惜,热闹的除夕夜,泽国的王宫内泽贤王泽雅并没有等来要等的人。
而隐名埋姓的前炎国大良造诃子,如今的戚国太傅随柯也未能接到,泽国新王登基的消息。
绚丽的烟花继续在夜空中绽放,那个被众人所盼的人却独自驾着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隐居的山林,不知要去向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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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泽国国君泽贤王泽雅赶到山中庙宇之时,等待他的却是一封静静躺在桌案上的书信。
信自然是出自泽珠手笔,信中只留给泽雅两句话:“泽国的江山占时就交托于你。勿念”。
而另一边,因没有接到泽国新君登基的消息,反而收到得是泽国前朝国君泽武王泽珠莫名失踪的消息,这让本是成竹在胸的诃子感到莫大的意外。
如今是继续留在这戚国,还是走呢?
他当初来戚国,目的是为引出泽珠。
当年他一手扶持炎国国君炎穆,盼望着有朝一日炎穆可以用炎国的兵力为他报仇,不惜以假死换来炎穆在国中的威信。
却不想泽珠突然将王位传于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泽雅,隐居于山野庙宇之中,使得炎穆不愿再举兵对付泽国。
如今泽珠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继续留在这里又有何用?
这几日诃子无论做何事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最先查觉到这一异样的自然是戚国的太子戚羿。
戚羿连喊了数遍,才把神思飘忽的诃子唤醒。
“先生这几日可是有什么不舒服?”戚羿关切的神色间,还多了一道疑惑。
“微臣在想这戚国微臣是否还要再呆下去。”诃子道。
未曾想到诃子会有如此一句,戚羿当即甩掉手中纸笔,唰地一下站起身道:“你说什么?!”
诃子抬起头,看向戚羿,神色之间依旧淡淡一笔,回道:“微臣是说自己是不是该走了。”
“走?走去哪儿?”戚羿面色不悦道。
“自然是离开戚国,至于去哪儿微臣还未曾想好。”诃子浅笑道。
“先生难道只有这些学识,如今算是都教完了?”戚羿面露嘲笑之色,冷哼一声。
“微臣一身的所学恐怕再教太子您个五年也教不完。”诃子笑回。
“那先生为何想要离开戚国?”戚羿肃然道。
“只因当初留此得目的如今已无。”诃子淡淡回道。
“先生可是为了那个泽珠?”戚羿皱眉道。
诃子闻言,无奈一笑。
“前几日父王同几个臣子商议国事时,本太子正好在一旁听到那泽国前朝国君如今不知去向的消息。我想这几日先生会如此怪异,估摸着就是与此人有关了。”戚羿道。
面对年仅十四岁的戚羿,这般过人的洞察力另诃子不由地心生佩服。不禁心中叹息,可惜自己看不到他手握华夏,驰骋山河的那一天了。
“那泽珠虽已不知去向,但说不定与先生一样隐名埋姓与某国之中。”这边诃子正心中感叹,却听戚羿又道,“先生若是此刻离去,岂不是自愿放弃了我这颗难得的棋子吗?”
“棋子?”诃子一愣,对戚羿将自己比作棋子心中突生一抹惧色,不想这孩子尽是聪明到了这般。
“先生愿意冒险来戚国,做我的太傅,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借我戚国之力引出泽珠,让戚国成为打败泽国的那枚棋子吗?”戚羿讥笑道。
“太子既然早就知道微臣把您视作棋子,为何还乖乖听微臣授课?”诃子反问。
“这天下本就是一盘棋,无论是谁都是这棋盘上的棋子!”戚羿笑道。
几月之后,戚王传太子与太傅与他一同在后花园用午膳。
正当三人刚在桌前坐下,戚王便眉开眼笑道:“前几日太子向本王推荐了一位谋士,本王一见甚是欢喜,今日特意请先生前来与此人切磋一二,将来此人也许会与先生一同辅佐太子。”
闻言,诃子一脸疑惑地望向身旁坐着的太子戚羿。
就见戚羿神色淡淡,毫无一丝异样。
忽地,一旁纱帘微动,自一旁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一身素衣打扮,发髻高高束起,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
诃子一见此人,不自觉得便站起身来打翻了身前的酒杯,散了一地的酒水。
“先生怎么了?难道这个人你见过?”戚王见诃子一时间如此失了平常之态,关切问道。
“啊!微臣曾有一位故人与这位先生长得有些相像,所以一时情急之下,还以为……不过……眼前这位先生看着要比微臣的那位故人平和许多……也朴素许多……”诃子看了一眼身旁的太子戚羿,再转回眼盯着那如今一身素衣打扮得泽珠。
“哦?呵呵!来来!既然是‘故人’相见,那就更好说话了!”戚王闻言面露喜色,招呼着诃子与泽珠坐下。
“在下姓王,名珠。不知是先生的哪位故人与在下相像?”泽珠淡笑着看向诃子,故意问道。
就听诃子双眼往前望去,正色道:“是在下的仇人。”
“仇人?”闻言,戚王面露好奇之色,正欲追问。
“哈!那在下还真是荣幸的很那!”就听泽珠大笑起来,“似乎民间有这么一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午时过后,诃子随戚羿回到书房,诃子面目肃然道:“太子可知那人是谁?”
“自然知道。”戚羿毫不避讳,直言回道。
闻言,诃子眉宇一拧,问道,“太子既然知道他是何人,为何将他留在戚国宫中?”
却不想戚羿反问他道:“我为何要将此人留在戚国宫中,难道太傅不知吗?”
“此人极为危险!”诃子道。
“只要有太傅您在,此人就是再危险也不怕!太傅若是走了,此人在戚国也就真是个危险了。”戚羿道,“此人四处打探太傅,太傅这几日为此人又打算离开戚国,索性我把人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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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太傅也就能安心留在我戚国了。”
“荒唐!”诃子怒道。
“太傅不就是为了与他做个了解吗?不如就在我戚国做个了解如何?”戚羿忽地正色道,“无论此人是否危险,我戚羿相信太傅定能让此人为我戚国所用!”
“若是我不能呢?”诃子凝眉反问,“太子您这不是引狼入室吗?难道就为了成全微臣的心愿至戚国与不顾?”
戚羿抬手重重握上诃子一侧臂膀道:“若是本太子连一个泽珠和你都制衡不了,又如何能在将来制衡得了这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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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泽珠被戚王封为太子少傅,与诃子一同辅佐太子戚羿。
而事实上,无论是在人前,还是在私下里,太傅与这位新来的少傅并不合得来,甚至可谓水火不容。
只要太傅随柯说西,少傅王珠定会说北,俩人明着暗着抖得戚国朝野上下人人皆知。
戚王见此,却是喜上眉梢,觉得太子在这两位性格迥异的老师教导下,不久之后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只因抖的都是些嘴上的东西,也常常是就某一件事发表各自的论述,也就并没有让人觉得有多么不妥,只当是各家说各家之长,所谓百家争鸣,也是个好的景象。
“太傅大人。”
春日和煦的暖风吹进太子的学馆,泽珠面带着笑意向走过来得诃子恭敬低首。
只见诃子如同吃了苍蝇一般,眉头紧皱,瞧也不愿多瞧一眼地快步走过泽珠身侧。
戚国上下除了他和太子,其余人等都未曾知晓泽珠真正的身份,他也不能同戚王说出泽珠究竟是何人,否则他自己的身份恐有被暴露的可能。
只能像如今这般,面上井水不犯河水,暗着在一旁牢牢将泽珠盯紧,以免他有任何不良之举。
诃子跨入学馆,太子戚羿早已坐在自己的案桌前等候着他的两位老师。
“从今日起每月此时都定为对论之日,太子有何疑问或是想讨论的事尽可说来。”诃子坐在案桌前,并未打开书册,道。
戚羿闻言,眉宇一挑,似乎对诃子这一做法感到兴致勃勃。
“太傅,本太子心中的确有诸多疑问,想要请教两位老师。”戚羿道。
“太子尽可以随性一一说来,微臣定会一一作答。”一旁的泽珠,淡笑道。
诃子撇了一眼泽珠,对戚羿道:“太子先挑一个,作为今日所论之事。”
“敢问两位老师,究竟是以‘德治天下’好,还是以‘武治天下’好?”
“自然是以‘德治天下’。”不想,戚羿的话音刚落下,泽珠就抢先一步回道。
诃子撇了一眼泽珠,似乎是将口中的话给咽了下去,眉宇间又是一皱。
“那太傅的意思呢?” 戚羿看向一旁不做声的诃子,问道。
诃子见此,于是回道:“微臣觉得以‘武治天下’才符合如今的天下局势。”
“那还请太傅先讲名缘由。”戚羿并未让泽珠先说明原由,反而转向诃子恭敬拱手道。
“当今天下四分五裂,而光靠‘德’去治天下,不过也如之前一般造成中原诸侯与边缘的蛮夷互相抵触,结果战火依旧不断。”诃子道。
“当年泽国就是以武力治国,结果弄得被华夏诸侯各国在私下里排斥,舅杀侄,儿杀父,而儿子们又相互残杀,所以‘以德治国‘才是根本。”泽珠反驳道。
“‘德’治天下看着虽是以礼仪德行为根本,实则不过如滋养蚊蝇的温床一般。就如若是没有了豺狼,羊群就不会懂得繁衍茁壮。如今要统一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避开战火的滋扰,必须先以武为治国之首。”
“戚国并非柔弱的羊群,诸侯各国也不都是豺狼虎豹。”泽珠道。
“至少在眼前戚国就必须防泽国与炎国。”诃子反驳道。
“泽国因之前的几次交战,已经大伤元气,如今正在休养生息。炎国的国君又与泽国如今的国君交好,两国已停战多年,也未曾听说炎国有对其他诸侯国挑起战事的打算。”泽珠道。
“哼!少傅左一句泽国,右一句泽国,看来是对泽国的国情相当了解啊。”诃子冷哼一声,道,“炎泽两国若是互相争斗倒也罢了,如今好的却如兄弟手足一般,若是有朝一日两国联合起来,戚国必定不是对手,到那时,戚国就是想要统一天下也早已错失了良机。”
“那只要戚国以德服人,号令其他诸侯各国,想来炎泽两国也奈何不了。”泽珠又道。
“就怕其他诸侯国到时也成了炎泽两国的囊中之物。”诃子哼笑道。
“难道太傅是要戚国与整个华夏为敌吗?”泽珠笑道。
俩人正争得激烈,一旁的戚羿见此脸上倒是露出一副笑意,忽地戚羿站起身插入俩人之间,道:“本太子倒是觉得两位老师说得都很在理,治国之道需要视形势而定,如今天下的局势纷乱,战事不断,百姓不能安居乐业,的确如太傅所说应该先以武为治国之道。等天下平定之后,百姓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此刻就需要如少傅所说的以德治天下了。”
因戚羿突然的这么一说,本还争吵的俩人都止了声,闭了口舌。
戚羿见此,笑道:“本太子得你们两位老师辅佐,可说是得了百家之争鸣,收益良多啊!”
课后,泽珠先一步离去,诃子理了理学馆的书册,正要准备离开时被太子戚羿在身后叫住。
“太傅。”戚羿唤道。
“太子还有何事?”诃子转过身来。
“太傅刚才其实是想说‘以德治天下’,却因少傅抢先一步,才会有了‘以武治天下‘的论述吧。”戚羿笑道。
“太子为何会有这般想法?”诃子诧异道。
“当年要不是泽王以武治天下,又怎么会使得太傅的一干亲族被灭,太傅骨子里早已是恨透了以武力解决事端的人,又怎么会支持以武来治天下呢?不过是不愿与少傅说出同样的见解,才故意说了违心之论。”戚羿得意道。
诃子望着戚羿,并不反驳,良久才淡淡回道:“微臣与少傅虽素有恩怨,但治理天下并非儿戏,微臣的确原本想说‘以德治天下‘,却不想被少傅突然抢先一步,反倒给了微臣撇开私心的机会。所以这‘违心’并非太子所以为的违心,而是微臣应该说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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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您听得。若是微臣说了以德治天下,才是微臣真正存有私心了。”
戚羿闻言,定定地望着诃子,随即恭敬地向诃子行了重重一礼。
俩人这边谈话间,却不知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假山之后,早该离去的泽珠正躲在那山石的后面,眼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夜晚,当华灯初上之时,在月色笼罩之下,小小的寂静院落披上了一层银白之色。
诃子立在书案前凝神细思,今日若不是泽珠抢先一步,恐怕自己会因过去的仇怨一时忘了初衷,对太子戚羿说了不该说得话。
他虽知泽珠继承泽国王位之后,一直都以德为治国之本。
但泽珠之举,有违他的本性,只是因当时的形势所迫才将泽国一向的以武治国舍弃,而换成了以德治国。
如今天下形势又有了新的局面,那些当年还未被完全收复的各国诸侯又开始蠢蠢欲动,泽珠定然知道如果要统一华夏,必须先以武治国。
那他为何要说出以德治国呢?
是故意提醒他?
讥讽他吗?
或者他已经知晓,自己当初来戚国的真正目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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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戚国都城一角的偏僻院落里住着当朝太傅,这位太傅深居简出,除了例行的每日进宫教导太子之外,几乎很少出门。
这让很多人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位太傅为何不出门就能知晓天下之事?
却不知这太傅与炎国的国君一直有书信来往,那些天下之事就是从这里来得。
平日里太傅的宅院除了求学的学子,却很少有朝廷的人来拜访。太傅身兼教导太子的重责,太子乃是未来的国君,本应该无论明里还是暗里都有人想要去攀附才对。
事实上想攀附的人是有,且还很多,可惜这棵高枝水米不进,即便那些人想破了头也钻不进门缝。
倒是那些一心想要来求学的学子,身不带分文也能出入自如。
这日,夕阳已经渐渐西下,太傅家的门却在此时被人叩响了。
来得不是什么求学问路学子路人,正是这几月来刚刚上任不久的太子少傅王珠,也就是如今同样隐名埋姓的泽国前朝国君泽珠。
“先生说了,不见你。”开门的是怡景,一见来者是泽珠,就要关门。
自从泽珠上任之后,前前后后给这边发了好几封的拜帖,不是被退回就是石沉大海。
“等等!”泽珠用一只酒葫芦卡在了门缝之间,“小弟弟,你还小,大人间的事你还不懂。乖,先给我开个门,我有事找你家先生。”
“哼!一身酒气!”怡景捂住口鼻,转过半个头。诃子并未告诉怡景眼前这个王珠就是泽珠,过去炎穆替泽珠办事时,怡景都是等候在外,从未与泽珠见过一面。“先生让我离你远点!你还是快走吧!”
“小弟弟!快点给我开个门!我找你家先生有事!”泽珠一手紧抓着酒葫芦,一只脚伸入门缝死命往里头挤。
“你再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到时候你腿断了可不赖我!”怡景说着就要用力合上门。
“让他进来吧。”不知何时,诃子已经站在俩人身后,“怡景,你去厨房让吴妈准备些宵夜,我饿了。”
“哼!又想支开我!你一想支开我,就让我去厨房,一个时辰之前才吃过晚饭!”怡景鼻子一哼,不满道。
“那你去前面的街上买半斤牛肉回来,明日让吴妈做你爱吃的牛肉汤。”诃子望着泽珠,那眼中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色。
怡景又哼了一声鼻子,乖乖出门买牛肉去了。
怡景一走,这边泽珠歪歪斜斜跨进门来,一副酒醉之态。
“几年不见,你还是这般清瘦的样子。”泽珠眯起两眼,盯着诃子的脸。
“你找我来有何事吗?”诃子冷冷道。
“就是想来看看你。”泽珠打了一个酒嗝,道。
诃子皱眉:“来看看我是死是活吗?是不是到如今你都不相信我还没死呢?我不管你来戚国是何用意,如今只要我在戚国一日,就不会让你为所欲为!”
“我来戚国只有一个目的……”泽珠说着,一只手便敷上诃子的一侧脸颊。
诃子淬不及防,拍开泽珠的手,怒道:“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随意摆布的……!”话到了嘴边,诃子又将它吞了回去,只因往事太过不堪回首,他不愿再次提及。
“此时……我还真想对你为所欲为……”泽珠脱口道。
“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讲这番话羞辱与我吗?!”诃子怒道,“他日等太子一登基,你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如现在还是离开戚国的好!”
“哈!”泽珠哈笑一声,脸上却无半点喜悦之色,“如今我是说什么你也不信了!”
“哼!看来今日少傅大人是真喝醉了!等怡景回来我会让他送少傅大人回府,请少傅大人今后也别再来了!”说着,诃子衣袍一甩,就要转身进屋。
泽珠身形一晃,见此赶忙拉住诃子的衣袍:“你……”
“你与我虽同在戚国,同为辅佐太子之人,但终究立场目的不同。”诃子眉宇皱起,又转头道,“如今你的目的我虽还未弄清楚,但你我也不必勉为其难,故意装作亲近的样子做戏给人看!”随即,诃子狠狠甩开衣袖将泽珠推开,几步跨进前方的屋内将屋门紧闭,不再予以理会。
泽珠站在屋外,抬头望着头顶明月,只觉今晚月色格外凄凉冷寂,那原本抓在手中的酒葫芦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酒水被泼洒了一地。
买完牛肉回来的怡景送泽珠回到府中,待怡景一走,泽珠的双眼清明如常,丝毫不像一个醉酒之人。
泽珠走进书房,转身便将书房的门关上。
他端着烛台走至一侧的书架前,抬手转动起书架上的一只白玉花瓶,只见那书架立刻向右侧移动,让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暗门来。
泽珠跨入暗门,那暗门随即合上,跟着书架又恢复到了原来的位置,仿佛刚才这书房都不曾有人来过。
暗室的四周一片漆黑,泽珠端着烛台走到前方的一张方桌前,他将方桌上的烛台点亮,再抬头,就见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幅《雪梅傲霜》图,画上一枝朱红色的梅花被积雪压弯了枝桠,却依旧本色不改,迎着风雪傲然绽放。
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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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一侧望去,那画上的一角提着两句词:“离愁渐无穷,迢迢如春水。风雪寒彻骨,傲霜迎春来。”,落款处写着“诃子”二字,苍劲而有力。
这是他当年攻打随国废除了诃子随王身份之时,从随国宫中的一间书房里唯一拿回来的东西。
当时这幅画正被摆在书房的书案上,画上的红梅墨迹还未干透,他不知怎么地就伸手去点那画上的梅花,指上立刻沾了一滴朱红色的墨迹,不由皱起眉口中喃喃自语道:“即便你是傲霜的梅花,等到了春日花谢之时,也终究要化作尘土。”
如今,泽珠依旧站在那儿,盯着这幅《雪梅傲霜》图看了许久,口中又是一阵喃喃轻语:“我怎么就忘了你即便化作尘土,也是要护花的啊,而如今这个戚国太子就是你想要护的花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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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华夏历360年,戚国十七岁的年轻太子戚羿登上了戚国的王位,而曾经的太子太傅随柯被戚羿封为了戚国的新任宰相。
新王登基之际,免不了朝野更替,同时换上了不少新的面孔。
此时,朝野上下受封的受封,调职的调职,辞官告老的告老还乡,一派忙碌的景象。可唯独有一处不同,似乎完全不受这新气象的影响,这便是前朝的太子少傅王珠。此人像是故意被新王遗忘似得,自新王登基之后,他的官职一直未有丝毫变动。
别人都替这位前朝的少傅大人捏上一把汗,却不知这位当事人好似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关起门来在自己的府里头天天以养花逗鸟为乐。
又到了秋狝时节,刚刚登基的戚王热情高涨,毕竟是个年岁不过十七八的少年,此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班下诏书,不仅要戚国的王孙公子们都同他一起打猎去,还邀请了其他邻国的公子。
“本王听说那个王珠曾是个狩猎高手。”夜晚,戚王戚羿同宰相随柯在书房中议事,刚议论完边疆的战事,戚王戚羿便转了话道。
“是。”一时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戚王话中的意思,宰相木讷地回了一个字。王珠原名泽珠,当年还是泽国三王子的时候,就因英勇善战而被其父王重用。后来经过几番周折之后,成了泽国的君王,如今隐名埋姓委身与戚国。
“本王想这次秋狝之行,也让他一同前去。”戚羿道。
“不可!”诃子闻言,面色一僵,急急脱口道。这位宰相随柯原名诃子,与这王珠有着解不开的渊源。
“怎么,到了今日,宰相大人对此人仍有忌惮?本王自登基之后,故意保留他原有的官职,为的就是让宰相大人在立足根基之前好不受他的影响。”戚羿道。
“并非微臣对此人有什么忌惮,但秋狝之行不可预测之变数实在太多,此次同行之人不仅众多,且还大多是他国之人。万一有人认出了王珠,或是有泽国的人混在其中,到那时不仅微臣恐怕无法再立足戚国,到时候也会危及到大王您。”诃子恳切道。
“宰相大人说得有理,所以本王派人替这王珠稍做了些打扮,且这么些年,恐怕宰相大人也已经觉察到了,这王珠早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无论神情样貌都有了不少变化。”戚羿又道,“若是真有泽国的人混进戚国,有他在手上,本王也有了与戚国一战的借口,岂不是更好?”
秋日天高云阔,围场里的鸟兽已经肥硕,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
行在队伍最前头的是戚王戚羿,他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之上,一侧与他并肩骑行的正是年轻的戚王曾经的太傅,如今的宰相随柯。
他们的身后一眼望去,尽见不到队伍的尾处,此番秋狝之行,可说是戚国历史上最盛大的一次。
围场里锣鼓喧天,打头阵的将士窜入围场,将野兽们纷纷赶了出来。
“宰相大人,我们先来比一比如何?”戚王戚羿兴致高昂,提议道。
“大王想如何比?”诃子笑回道。
“本王与你身旁的怡景一组,你与这人一组。”说着,就见一个人身穿戚国将军的铠甲,面上带着一张狰狞的面具,自队伍的后方骑乘了上来。
诃子看了戚羿一眼,立刻明白了那张面具下的人是谁,回头对怡景吩咐道:“好好保护大王,不可有丝毫闪失!”
一时间,四匹快马一前一后飞驰入前方的林中。
戚王戚羿握起弓箭,先中了一个头彩,射中了一只小梅花鹿。紧跟着那个带着狰狞面具的人也射出了一箭,射中了一只刚从草丛里探出头的豪猪。
已经跟上来的怡景见此,也不甘示弱,往草丛的另一头射出一箭,一只野兔成了箭靶。“宰相大人,怎么一箭未发啊?”戚羿见诃子一箭未射,而他们其余三人都已有了
收获,笑问道。
“微臣自小就不善骑射,不如跟着大王你们几人身后玩玩便可。就让微臣身边的这位将士,去替微臣争光吧。”诃子道,随即便往那带着狰狞面具的人看了一眼。
那人仿佛回应一般,将头转向了诃子,只因带着面具不知这里头是个什么表情。
戚羿见诃子如此回答只微微一笑后,再次挥起马鞭,飞驰了出去,身后的怡景赶忙跟了上去,只留下诃子和那个带着狰狞面具的将士。
“戚王说了什么?才让你这个闭门不出几月的人转了念头?”诃子眼看着前方,道。
带着狰狞面具的将士并未出声回答,只好似再看了一眼诃子,便甩开鞭子往戚羿他们刚才飞驰过去的方向快马而去。
诃子见此,眉目一拧,也跟了上去。
几个时辰之后,当天狩猎的战果成了篝火旁美味的佳肴,而篝火的火光将夜色中的围场照的犹如白昼。
丝竹歌舞在篝火四周旋转起舞,他国的王孙公子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年轻的戚王敬酒并献上贺词,仿佛是因为这夜色与这手里酒杯的作用,这一天的狩猎活动被推向了gao潮。
这一切看似寻常,不过是戚国新任国君举办得一场盛大的狩猎活动,但这只是表面,其背后却涌动着一股股暗流。
他国派来的那些王孙公子看似是受戚国邀请来此参加狩猎活动,但其另一个身份都是受母国之命来此打探戚国国情,好在戚国各处借此暗插下自己的暗子。
而戚国这位新任的国君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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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年纪轻轻,似乎是因为刚刚登基为了向各国炫耀而举办的这场盛宴,实则也是故意让他国这样以为,并在暗中观察各国动向,好伺机而动。
而这一切,其实也只是表面上的东西,真正让这位年轻的君主举办这场狩猎活动的契机则是因为另一个目的。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秋日里的围场被一层金色铺满,围场里的动物也如这片金色一般洒满围场的各个角落。
热血的男儿们举起手中的弓箭围网,射猎着自己看中的猎物。
那马蹄奔腾的声响,撼动着围场的大地,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沙浪尘土。
忽地不知从哪儿射出的一箭,正往诃子这边而来,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带着狰狞面具的将士飞身从自己的马背上跃起。
下一刻,诃子的身影与那带着狰狞面具将士的身影交叠在一起,滚入下方的草坡之中。
随后戚王戚羿自后方快马赶来,跟在他身旁的怡景已是满脸惊慌之色,原来刚才的那一箭正是他误射出去的。
怡景急急跨下马背,跑去诃子身边查看伤情,确定诃子无碍之后方才松下一口气。
不过气刚松下,火却立刻窜了上来,怡景转身冲到戚羿面前,吼道:“为何你突然挥鞭抽打我的马儿?若不是你突然有此一举,刚刚那一箭又怎么会射偏,险些让我酿成大祸!”
“什么你啊我的!?这是对本王的态度吗?”戚羿皱眉,道:“如此称呼本王,本王可治你个大逆不道之罪!”
“怡景还不退下!自己骑术不精还敢顶撞大王!”诃子上前阻止,道,“微臣无事,倒是这位将士刚刚为了救微臣,似乎是摔伤了臂膀,微臣想带他去太医那里看一看,请大王恩准。”
“嗯,你们去吧。”戚羿点头道。
诃子同面具将士再次骑上马背,往大帐所在之处而去。
待他们两人走后,戚羿看着此刻仍用一双凶狠目光对着自己,却无法对自己有任何举动的怡景,道:“本王刚刚不过是开了一个玩笑,你又何必如此动气?”随即又轻轻低语一句,“有那人在,你家主子又怎么会有事?”
诃子与那名将士离去之后,并未去大帐中找太医医治。
诃子挥舞着手中马鞭,身后的将士紧跟在旁。
片刻之后,二人才在一处小林子里停下马来。
“为何救我?”诃子一双眼盯着眼前带着狰狞面具的将士,他宁愿死在刚刚那支箭下,也不愿欠眼前的这个人丝毫人情。
泽珠摘下面具,面上并未有什么表情,只淡淡回道:“难道让我看着你被那一箭刺中?”
“十五年前你赐我一死,却因紫乌……而紫乌也因我……”这个多年未曾提起的名字,那始终难以言说的愧疚,诃子愤然道,“如今不正好如你所愿!”
闻言,泽珠面色一沉,回道:“要死也得死在我泽珠的手中!”
“你!”诃子见泽珠如此蛮横,不愿多做纠缠,再次挥起手中的马鞭。
这一次泽珠并未跟随,只远远地看着他往大帐的方向疾驰而去。
几天来的围场狩猎活动进行的有条不絮,似乎所有人都玩得很尽性,各国远道而来的王孙公子以及使者们也对此赞不绝口。
临近尾声,在最后一天当夕阳快要落山,戚王命人架起高高的篝火,火光冲天而上,仿佛是要吞噬整个围场。
当年,围场设立的那一天起,它并不仅仅从表面上看只是一个给予掌权者狩猎玩乐的地方,而是承担了戚国军事演练,巩固与邻国友好关系,建立发展政治交往的场所。
年轻的戚王坐在上方最中间的位置上,他高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下一刻他将手中的酒杯高高抛起投向了前方篝火之中。四周霎时间都静下声来,等着这位年轻的君主接下来要说得话。
此时,之前那个一直陪在诃子声旁的带着狰狞面具的将士,走到了戚王的身边。
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那人抬手将面具摘下,只听噼啪的火蛇声中传来众人的吸气之声。
另一侧,同样也处在惊愕之中的诃子就要站起身,却被身后忽然伸出得一只手按住一侧肩膀。
“我在这儿。”那人轻轻一句,便止住了宰相诃子的贸然之举。
诃子转头果然瞧见了那个这几天来一直陪在他身侧,寸步不离的人。
再转头,诃子往戚王戚羿那边望去,就见炎穆那对冷冽的眼目穿透了火光,仿佛比那前方不断上下蹿跳的火蛇更为烧人。
“想必这位是谁,不用本王介绍了吧。”戚羿居高临下环视下方众人,道。
此时此刻,来自各国的王孙使者们纷纷揣测,这年轻的戚王怎么会与力鼎中原之一的炎王炎穆扯上关系。
这两人不仅年岁上差上许多,且戚国向来是个与世无争的中立国,如今竟会有如此出人意料之举,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惊恐万分,看来今后华夏的这片土地上将又要有新的一番局面了。
“你到底来戚国是何目的?”诃子转回头,一双目子狠狠盯着泽珠。
“那你来戚国又究竟是何目的?”泽珠反问道。
闻言,诃子一时语塞,他总不能对泽珠说,他如此大费周章地来戚国为的就是他,就是要将他逼出来。
结果人是给逼出来,却逼到了自己身边,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泽雅也来了。”还不等诃子说话,泽珠又给了诃子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你们!?”诃子话到嘴边,赶忙往四周望去,只见根本不会有人往他这边瞧,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个突然出现得炎穆身上。或者说,这几天这个力鼎中原之一的炎王炎穆一直悄无声息地就在他们众人身边。
起先还令人放松的篝火之夜,因为炎穆的突然出现,气氛立刻变得紧张。各国的来者也对戚国的这位新任的国君有了一丝惧怕,恨不能立刻飞回母国,将此时此刻的所见所闻告诉自己的王,让自己的王今后不可在小视戚国,更要提防戚国。
然,这一切并不会阻止戚国统一华夏的脚步,戚国从今夜开始已向华夏诸侯各国宣示了他勃勃的野心,以及势在必行的决心。
“如今,是该到华夏诸侯各国统一的时候了。”就听泽珠自语一般,说道。
第40章 第四十章
华夏历361年,曾经与世无争至始至终保持中立,且极为低调的戚国与当时称霸华夏的炎国及泽国两个大国建立了盟友关系。
这一股任谁也料想不到的飓风,立刻在中原诸侯各国之间狂风大作起来。
诸侯各国胆战心惊的有,不服的有,不动声色的有,暗中打探的有,急忙示好的有……
更有甚者纵观了这几十年来的华夏局势,预言新的规则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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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夏的土地上被建立。新旧更替,老制将变为新制。
从戚国与炎国及泽国三国联盟之日起,三位君主就在戚国君主的书房里同吃同住了整整一个月,未曾踏出过那间书房半步。
外面的人无法得知在这一个月里他们究竟聊了什么?淡了什么?
每日的膳食都有人按规定的时辰送进去,而门外是一层又一层的重兵把守,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戚国的群臣们包括那位极受戚王重用的宰相随柯在这一月间也未能被召见,一群人立在朝堂之外每日前赴后继地递上如小山一般的折子。
“宰相大人,我王究竟是何打算?”
“宰相大人!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仍未见里面有何动静,万一……唉……”话到了嘴边,做臣子的也不敢妄加揣测。
“宰相大人这可如何是好!我王难道连一丝风声都未曾同您透入过吗?”
“恐怕宰相大人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失宠了吧,自古君王之心如风云一般变幻莫测。”
这几日只要诃子一出现,身边便立刻围上一群人,如嗡嗡作响的蜜蜂一般。
可即便如诃子也不知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连他也是被拒之门外的人之一,且他比谁都更想知道!
看着那前方紧闭的门扉,门外层层的守卫,诃子内心焦急却也无可奈何。
诃子心道那个泽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戚王同意与炎泽两国结盟?如今他倒好!竟称病闭门不出!
诃子再转头一想:不行!我身为一国宰相,即便大王那里进不去,泽珠那里我也非进去不可!就是死也要死在他的门前!
诃子衣袖一甩,不顾身后群臣的追问,急急往泽珠的府邸而去。
“麻烦你向你们家的大人通报一声,就说当朝宰相亲自前来拜访!”诃子对着泽珠府门外守门的军士道。
“宰相大人,我们家大人吩咐了,若是您要见,就更不能让您进去了!”守门军士恭敬回道,却见那气势根本无一丝退让之意。
“那你就帮我告诉你家大人,若是他一日不出来见我,我就一日不离开!”诃子喝道。
深秋寒风冷冽,泽珠府邸的管家给坐在门外石阶上的诃子送来一件毛皮袄和一只暖炉,却被诃子拒之。
此刻,怡景也已经得了消息,急急赶过来给诃子送上吃食和衣衫,他知道自己的这位主子脾气倔起来任谁也拖不走。
怡景本想给诃子再备一辆暖车,可被诃子阻止,但又不能放着诃子不管,只好陪着在门外等,偶尔回府一趟给诃子那些吃食和必需品来。
三日过去,诃子依旧被泽珠拒在门外,而诃子也仿佛是铁了心了非等他出来。
“人还没走吗?”泽珠坐在屋内,手中端着热茶询问身边刚走进来的管家。
“回禀大人,人还没走。”管家回道。
“难得宰相大人愿意亲自来我府上,过去是三请四请也请不来啊!就让他多等些时日吧。”泽珠端起手中的热茶,不紧不慢地喝上一口道。
“可他毕竟是一国之相,是戚王格外重用的当朝重臣,大人您这般怕是……”管家蹙眉道。
“不碍事。”泽珠放下手中茶盅,心道:“我若是见了他,他必定一上来便会质问我来戚国的目的,一堆居心否侧的训话,说不上两三句他就能跟我吵起来。若是我告诉他,我来戚国就是要助他一心想要护的主子统一这天下,他定然打死也不会信的。如此我见他又有何用呢?不如等他们三人从里面出来,时候到了一切自然会有个定数。”
又过去两日,那些原本等在朝堂上的群臣见宰相这五日来都等在泽珠的府门外,虽不知宰相的这番特意举动是为何,也不管这里面的那个人与这位宰相原来是何等的井水不犯河水,先效仿了再说,也许能得到什么消息也不一定。
因此,渐渐地泽珠的府门外也就聚着越来越多的人。
“呵呵!管家,自我来了戚国之后,你何曾见过我的府门前如此热闹了?”泽珠端着手炉,笑道。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连前朝的几位老臣也都来了!”在这深秋之日里,管家的额头上却不断地冒着汗珠。
“让门外的侍卫严加把守,一个也别让他们进来!”泽珠道。
“大人!不好!兵部的程将军带着一匹人马就要直闯府邸!”一名军士急急冲进泽珠的书房。
“哦?他竟然调用了兵部的人马。哈哈!”泽珠笑道,就见他走到书桌后从书架子上取下一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块刻有“戚”字的金牌。“传戚王之令,少傅王珠久病缠身,任何人不得打扰,违者一律按国法处置!”
军士从泽珠手里接过令牌,又急急返身离去。
诃子等一群人见军士自里面拿着戚国君王才有的金牌,又将泽珠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当下再无人喧哗。
诃子眉宇紧皱,心道:不想这泽珠早有安排,连戚王也帮着他,他究竟是用了何等的计谋!才能说动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一国之君!
诃子只觉胸口一阵憋闷,无处发泄,正思想之间,忽地就见怡景从远处飞奔而来,嘴里高声喊道:“出来了!出来了!人出来了!!!”
怡景上气不接下气,跑到诃子面前。
“什么出来了?!”诃子一头雾水,忙问。
见状,一旁的群臣也纷纷围拢了上来。
“是戚王!是戚王和炎王还有泽王!他们都出来了!”怡景安抚着仍旧不住喘气的胸口,回道。
华夏历362年,戚、炎、泽三国正式签下二十年不战的盟约,至此三国鼎立,华夏进入了大一统的时期。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太子书院里传来阵阵稚嫩的读书声。
就见两个四、五岁大的孩童摇头晃脑地吐着字句,而端坐在他们前方的太傅王珠闭着双目,偶尔点了几下头,嘴角上挂着一抹笑意。
王珠,戚国新任的太傅,而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泽国的前朝国君泽珠。
“好!今天就到这里吧!”泽珠放下手中书册。
两个小娃恭恭敬敬地起身向泽珠行了一礼,下一刻就像两匹脱了僵的野马飞也似地跑出了书院。
跑在最前头的是年岁上稍大一些的太子戚恒,是戚王戚羿与王后所生之子。小一点的叫戚瑞,是戚王与一妃子所生之子。
泽珠抬头看了看天,天气渐渐转暖,此刻正是园中各色花朵争芳的时候。“不如今天去宰相府走走吧。”泽珠喃喃自语道。
说是宰相府,其实不过是一个偏僻的院落,就跟住在这里头的人一样。
随柯,原名诃子,泽国的叛臣,昔日的随王,也曾是炎国的大良造,如今却是戚国的当朝宰相。
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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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朝堂回来的诃子,换上了一身素色便服闭目躺在院中的一张躺椅上。
忽的,门外传来一阵门环撞击门板的声响。
这熟悉的声响不用问,诃子也知道是谁,这两年间,那人总没事有事的就往这里跑。
曾也让怡景赶了他几回,可那人就像故意知道这里偏僻不会有什么外人来此,也不嫌难看,一敲就能在那门外敲上半个时辰。以为他走了,可隔了不多时,又敲响起来。
实再烦了,诃子脸上挂着怒气开门问他有什么事,说完就关门让他走。
可多半他会嘴角挂着笑,说道:“没什么事,就是这里清净,方便读个书。”
这不,人又来了。
诃子不由拧眉,转了头打算装没听见。
可惜,那门外的人似乎料定了他此刻在家,锲而不舍地用一种规律的且不紧不慢地速度扣响着门板。
良久,那门终于还是自里面被打开。
诃子瞧也不瞧来人,开完门就转身回到躺椅上继续闭目躺着。
泽珠跨进门,转手将门关上,选了一个靠近诃子不远不近的石凳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卷书册看了起来。
一群鸟儿自院里的一棵老树的枝头飞过,带起一阵清脆的展翅之声。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躺椅上便传来了诃子均匀的呼吸声。
泽珠放下书册,转头望去,那躺椅上的素色人儿依旧将眉头拧着,一只手拖拉到了躺椅一侧。
泽珠站起身,脱下身上的外衣,小心翼翼地将它覆在了诃子身上。
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院子里安静的只听见风儿吹过树梢,鸟儿挥动起羽翅的声响。
仿佛过往那些恩怨杀戮不过是眼前这个人的一个梦,等他醒来,他们俩就像古书中的子期与伯牙。
一时间,泽珠有些恍惚,不知道是他在梦里呢,还是醒着?
等他被一双带着恨意的冷眸惊醒时,方才回过神来,原来做梦的不是刚刚睡熟的诃子,而是醒着的他泽珠。
诃子正一双怒目瞪着眼前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前的泽珠,那刚刚还覆在他身上余温未消的外衫早已被甩落在地。
“书看完了,就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就见诃子站起身,转身走进屋内,将屋门紧闭。
泽珠站在原地望着那紧闭的屋门,终是转身,但依旧留下一句:“我还会来。”
屋内,诃子背对着门扉神色惨白的站在那里,刚刚他竟然在泽珠面前睡着了!
那个曾灭他全族,间接害死他妻儿,让他诃子一生浮沉的泽珠!
是太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吗?!
他诃子终是抵不过岁月懒了心性?又一次掉进了泽珠给自己安排的棋局?!
而这次泽珠所下的棋局,就是要他诃子淡忘家仇,做一个犹如行尸走肉一般无能之人!?耗尽剩余岁月,也奈何不得他泽珠?!
如今,泽珠已是当今戚国太子太傅,戚国国君戚羿将他两个幼子交给了他来教导。
泽珠虽隐名埋姓放弃了泽国国君的身份,但他终究背后有一个强大的泽国。
而他,诃子又算的了什么?是泽国的叛臣?是亡国的国君?还是被诛杀的炎国大良造?
抑或,他诃子至始至终都是那泽珠手里掌控的一枚棋子!
戚恒一路狂奔着穿过御花园,也跟着打翻了几盆开得正好的牡丹,身后戚瑞跑跑停停,却也努力紧跟在戚恒的后面。
跑了一会儿,戚恒不耐烦地停下步子,转身催促着身后的戚瑞:“快点!快点!”
刚刚停下才喘了几口气的戚瑞,不得不又跑了起来。
俩个小娃一前一后绕过假山,穿过一座九曲桥,急急向王宫内的练武场跑去。
此刻的练武场上戚王戚羿正手握弓箭,瞄准前方靶心,而一旁宰相府的侍卫怡景正摆着一张不耐烦的脸看着眼前骑射总不见精进的戚王。
一支离弦的箭飞射了出去,力道是够了,可偏偏却与那靶心擦身而过。
怡景不由又是眉头一皱,这一上午算是又白练了,十支箭射出去,只有一箭能落在那靶子上,连那靶心的边都沾不到。
再看那射箭之人,脸上却无半点羞愧之色。
“父王!父王!孩儿也要射箭!”戚恒带起一阵黄土,飞奔到戚羿面前。
戚羿笑着将手中的弓箭交给了跑的已是满头大汗的戚恒,此时戚瑞也已经赶了上来。
戚恒用力想要拉开弓弦,怎奈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小娃,那弦也只被拉开一半。
一旁看着的戚瑞忍不住也想要一试,接过戚恒手里的弓箭,还不待他把弦拉开,那箭却已经掉落在地。
看着这父子三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怡景一直苦着的脸,不免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只是还没等这笑意展开,就被转过头来看他的戚羿给打了回去。
“微臣先行告退。”怡景躬身叩首道。
“好!今天就到这里,明日你再来。”戚羿点头道。
闻言,怡景又是一个皱眉,这个习惯性的表情自然落在了戚羿的眼中。
戚羿也只当没看见,转头继续同自己的两个儿子把玩着弓箭。
待怡景走后,戚恒歪着头对戚羿道:“父王,他走了!”
戚羿拍了拍戚恒的头,站直身,拉开手中弓箭,往那前方的靶子射去,正中靶心。
两个小娃见此,蹦跳着叫喊起来。
戚羿将一指放在唇前,笑道:“可给本王记好了!千万别让怡侍卫知道!否则本王就让太傅罚你们抄上一百遍诗文。”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一阵规律地敲门声,怡景不耐烦地打开门道:“大人不在!”
泽珠皱眉:“他又去哪儿了?”
“大人说让太傅大人您以后别再来了!”说完,怡景便重重关上门。
这几月,泽珠每回来找诃子,人都不在府中,像是有意要避开他。
泽珠闲逛在街市上,就见前方一个熟悉的素衣人影。泽珠加快步子追上前去,却不想等人转过身,才发现原来是认错了人。
此时,泽珠府上的侍卫出现在面前,原来是戚王要找他,要他立刻进宫。
到了王宫,就见戚王坐在凉亭中,一边品茶一边吃着点心,不像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大王!”泽珠叩首道。
“你来啦!坐坐坐!”戚羿放下茶盅,抬手让泽珠坐在身旁的一张圆凳上。
“不知大王找微臣,是有何要事?”
“太傅辛苦了,也没什么,本王只是突然想到小儿们的学业,所以请太傅前来。”戚羿笑道。
“太子天赋异禀,这几日功课上长进不少。戚瑞公子虽学的稍慢些,但也得了戚王您的天资。”泽珠叩首道。
“太傅今日可是又去找宰相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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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羿笑问。
“可惜人不在府中。”泽珠道。
“这样啊……”戚羿思索了片刻,道:“我听说近日太傅常去一家酒楼。”
泽珠闻言,随即似是明白了戚羿今天找他的目的,看了看左右四方。
随即,戚羿挥退下了身边宫女侍从。
“大王可愿意屈居人下?”泽珠道。
“还请太傅明示。”戚羿靠近泽珠耳侧。
“若是当年微臣是屈居人下的那一个,今日也不必找人找得这般辛苦。”泽珠无奈道。
当夜,泽珠在城中的一家酒楼找到了已经喝得不醒人事的诃子。
几日之后,宰相府的侍从怡景像往日一般进宫教戚王骑射,结束后戚王以表达君王谢意为由,要怡景留下与他一起用膳。
怡景本想拒绝,但那毕竟是戚王,不能过分推辞,想来也不过是一顿饭的事,于是终是抵不过戚王的热情邀请。
晚膳上,戚王命人精心准备了歌舞,怡景坐在那里却如坐针毡。想他已二十有八,却从未碰过女人,自受命于炎王保护诃子及料理此人的日常起居开始,他也同那诃子一样深居简出,自然没有风月的机会。
可此时,薄纱舞动,香气阵阵撩人,就是如怡景这样再怎么未尝世事,也终是有些心动。
怡景举起手中酒杯,透过杯口小心翼翼地偷偷往那舞池中的舞娘望上一眼,随即又赶忙避开。
这一小小的举动,自然逃不过坐在上方的戚王戚羿的眼中。
片刻,戚羿借出恭为由离开了席坐。
原是一直保持紧绷的怡景,因戚羿的离开,渐渐放松了神经,偶尔看向那舞池的舞娘也不在避开了。
忽地,一位半遮着面纱的白衣舞姬,飘然而落。
舞姬手持着一把银剑,在舞池中曼妙地舞动起来。
几杯酒下肚的怡景,下腹传来阵阵骚热,正待他不安地挪动腿脚时,那白衣舞姬不知何时已舞到了他的身侧。
第二日清晨,鸟雀在树梢上清脆啼鸣,晨光透过木窗照射在戚王的床榻上。
怡景自睡梦中渐渐醒来,昨夜的酒力还未完全消去,他慢慢地环顾四周。
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差点失声叫出,却被先他一步醒来的戚王戚羿捂住了口。
“嘘!”戚羿口中的热气喷吐在怡景的耳侧,“放心,此事只有本王和你知晓。”
怡景茫然地看着戚羿,回想起昨夜,他记得自己似乎喝多了,只记得有一位穿着白衣的舞姬半遮着面纱手里握着一把银剑,舞向自己。
可醒来为何是这般情景,为何是他同戚王戚羿赤身躺在了一起?两人身侧却无半个舞姬的身影?
努力回忆间,就听戚羿又在怡景耳侧道:“昨晚,怡侍卫可是把本王弄痛了呢。”
寂静的院落里春日里的花儿却开得热闹,迎春吐着一串串黄灿灿的花朵,芬芳如兰的辛夷在枝头绽放,几株粉桃依着一汪池水与柳叶相应,还有那从冬日里一直盛放到现在的山茶。
而与这热闹相反的,却是这院子里的人。
一个一早从床上醒来就对着一汪池水发呆,一个一早从宫里回来就坐在石凳上发愣,这对主仆从清晨开始这幅样子已经过了几个时辰。
昨日,怡景去宫中教戚王骑射,到了晚饭时分也不见归来。
诃子也无心做饭,于是打算出去随便找个小店面摊混了这一顿,却不想走着走着却走进一家酒楼。
过往他是从不饮酒的,即便是到了节庆之日也很少沾酒,如今不知何时起这酒楼成了他常去之处。
几壶酒下肚,许是今日不知不觉喝多了,诃子眼前恍惚间见到了那个极恨极厌之人。抬手想要挥去,却被迷雾一样的影子给一把抓住。
再然后,那迷雾中的人突然放开了手,于是自己跌跌撞撞站了起来,想着既然挥不去,那就自己离开好了,却不想还没走上几步就往后倒去,似乎是倒在了一个软垫上,极为舒服。
再然后的然后,诃子迷迷蒙蒙地被人抱在怀里,隔着衣物传来越来越热的体温。
良久,一丝凉意让诃子打了一个冷颤,半梦半醒之间下身传来那过往再熟悉不过的疼痛感以及被异物填入之感。
诃子想要奋力挣扎摆脱,对方却纠缠的更紧密,恍惚间,那熟悉的霸道与强硬之中似乎多了一种他过往不曾自那人身上感受到的东西。
是怜惜?是珍惜?抑或是愧疚?
不过,这终究是一场梦!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怎么会对一枚弃子如此这般?
却为何自己愿意沉浸在这样的一个梦里,竟希望这梦永远不要醒来?
然!
终究还是醒了啊!
眼前被换上的干净衣物,身上被细心清洗干净的痕迹,都在告诉他诃子,昨晚那并非是梦!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华夏历341年,泽国先后收复奇国、元国、夷国等诸侯国,五年之后随国被灭,随王诃子被幽禁于泽国宫中,次年随王诃子被救,逃至焱国。
华夏历351年,焱国被炎穆所灭,炎穆登基,改回国号为“炎”,同年炎国大良造诃子以谋逆之罪赐以车裂之刑。
华夏历353年,诃子化名随柯,成为戚国太傅。一年之后,泽武王泽珠化名王珠,成为戚国少傅。
华夏历360年,戚国年轻太子戚羿登上戚国王位,太傅随柯被封为戚国宰相。次年,少傅王珠成为新太子太傅。
华夏历362年,戚、炎、泽三国签下二十年不战的盟约,华夏进入了大一统的时期。
华夏历363年,曾经只在这华夏版图上存在短短七年的焱国余党,多次向炎国发起攻势,但终是未果。之后大大小小的战役也偶有发生,但始终都未能撼动泽、炎、戚三国鼎立华夏的格局。
直到华夏历366年,炎国国君炎穆暴病而死,国中大臣宋毅,也是当年隐藏在暗处的焱国余党自立为王,发动政变,又将国号改为“焱”。
次年,泽国泽贤王泽雅也同样暴病生亡,之前据说是一直隐居山野之中的泽国前任国君泽武王泽珠继任泽国国君之位。
泽国泽武王继任国君的同时,戚国也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波,只因朝野上下乃至戚国的黎明百姓都未曾想到,他们的太傅大人竟然是一直隐名埋姓的泽国泽武王。
这不得不让戚国上下为之惶恐,但他们的王却似乎早已知晓此事,也正是他们的王亲自派人暗中护送这位泽武王回到泽国继成王位的。
“大王怎可放虎归山!”已化名为随柯的戚国宰相诃子,面色惨白道。
“宰相大人不必多虑,有宰相大人在此,就是有十个泽武王,本王也不足畏惧。”戚王戚羿端坐在案前,批改着手中奏折,神色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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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泽武王……”
“宰相大人与泽武王多年的恩怨本王早已知晓,本王放他回去,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还不等诃子把话说完,戚王戚羿唇角微微勾起,“本王明日早朝自会给宰相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翌日,戚王戚羿步上王座,颁布下三道旨意,第一道是戚国正式宣布收复泽、焱两国,统一华夏。第二道此次收复将不用本国一兵一卒。第二道凡能者无论出生无论文武都可毛遂自荐。
三道旨意一下,朝野上下纷纷议论,四年前戚、炎、泽三国刚刚签下二十年不战的盟约,还不到五年,戚王就要毁约,岂不是要树敌于天下。
可不等大臣们纷纷反对,戚王戚羿就将当日签下的这份盟约书拿了出来,与这份盟约书一同拿出来的还有另外一份盟约。
另外一份盟约也是当时同一天由戚、泽、炎三国签下的,也同样一式三份。这份条约中约定如三国中有两位签下这两份条约的君王因故退位,那第一份二十年不战的盟约将立即失效。
这就意味着当年签下盟约如今唯一还在位的戚国君王将可以向另外两国发起战争,同样的,已经新旧主更替的另外两国也不再受第一份盟约的限制。
仿佛当年华夏各国战乱的历史又将重演,只是这次领头的戚国却打算不花本国一兵一卒就要去完成统一华夏的大业,这不得不让人觉得这位年纪仅仅二十二岁的戚王似乎是在痴人说梦。
就连一整夜都未能合眼,等着今日戚王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答复的诃子,也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戚王旨意颁下之后,果然各国各地来了不少毛遂自荐的人。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旨意颁布下仅仅半个月,就有一个叫玄策的人拿着一块不知何时得来的戚王钦此的玉牌面见了戚王。
戚王派诃子为使臣出使焱、泽两国,并任命宰相玄策为随行副使。
戚王的这一系列的举动自然引来了一些等着焱、泽、戚三国之间互斗,坐收渔翁之利之人的窃笑。
炎国国君炎穆刚刚暴病而亡,其国中大臣宋毅自立为王,又改回国号为“焱”,宋毅虽想将之前拥立炎穆的一干老臣统统斩杀,但因顾忌当年炎仲的下场,只找了一些罪名将这些老臣们纷纷撤职的撤职,降职的降职。
但宋毅其实是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之人,他自然不会把年岁比他小上两轮的戚羿放在眼里。
宋毅一听说戚羿派了使节要来他焱国,暗中只派了五百兵力打算伏击仅仅带了三十从骑的诃子他们。
但不等宋毅派来的这五百兵力靠近诃子一行人,就早已被不知从哪里派来的另一批暗卫斩杀在焱国边境。
诃子得知此事之后,命玄策暗中联络那些被宋毅撤职降职的官员,自己则调转方向往泽国边境而去。
一条土路上一辆简易的马车飞驰而过,后面还跟着五个骑着快马的随从。
“大人与那泽武王一向仇怨极深,为何今日要去泽国求援。”怡景一边驾着马车,一边问身后马车里的人道。
“那些派来暗杀焱国五百兵士的正是泽珠的暗卫,我当年在泽国宫中生活多年,别人认不得,可我诃子却认得。”诃子自嘲道。
当年他是泽仁暗中安排在泽珠身边的棋子,却早已被泽珠识破,差点终身不能言语,随后又逃不过命运的捉弄,成了泽珠手里对付泽仁他们的棋子,甚至不惜屈居在泽珠身下,成为他的贴身娈童。
然而,终是他和他的家人及族人成为那场宫廷权利斗争的牺牲品,成为棋局上任人摆布的棋子。
辗转多年他又隐名埋姓于戚国,就是要等着今日借戚国之力让泽国从华夏的版图上永远消失。
他虽不知戚羿究竟于那泽珠私下做了什么交易,竟让能泽珠不惜动用自己的暗卫。
但既然如此,就是要他诃子重新踏入泽珠所设的棋局也决不吝惜!
他,诃子,早已是一无所有。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泽珠站立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远处一辆正往这里疾驰而来的简陋马车。
当年他赏了五十里地给诃子,每到泽国诸侯会盟之日,也如今日这般,诃子坐着一辆简陋的柴车前来这里。
诃子当年虽也被封了一个王,但区区五十里地的随国,听说祭祀的时候一个像样的贡品也拿不出来,只能派人去邻国偷了一头小牛,再等到晚上偷偷祭祀。
当日他泽珠虽知情,却在看到诃子从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柴车里出来时,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股怒气。
想诃子在那杀场上屡屡妙计百出,今日却疲于应付他泽珠登基以来的第一个诸侯会盟之日,只坐着一辆柴车前来。
当即命侍卫将诃子阻拦在殿外,拒了他入殿献贡的请求,并命其看守殿外火堆。
如今……
“放他们进来。”就见马车已经到了城门之下,泽珠对身旁的侍卫道,随即走下城门跨入一架车辇。
诃子一入城门,便被一名官员恭敬地领向一处宅子。
“泽王何时见我?”诃子开门见山地问。
“大王说请大人先在此处歇息,稍后自会派人来请大人入宫。”说完,这名官员恭敬地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眼前这所宅子似乎还是当年熟悉的模样,门口的两只石狮依旧在那里守着,只是宅院的大门被重新上了漆。
宅子是诃子担任泽国火师一职时所住之处,泽珠赐他这所宅子时,还说这宅子正好配他那辆寒酸的柴车。
“大人,老奴在此恭候多时啦。”现在派来管理这所宅院的老管家此刻正站在门前,将诃子一行人引了进去。
虽是老宅,但如今院子里栽植了不少花木,干枯了的池水也引了外河的水恢复了波光粼粼,几尾鲤鱼在水中嬉戏,岸边也植了几株垂柳,置了一座假山。往四周望去,原本似乎一推就倒的院墙也被重新修缮过了。
正厅、厢房、偏院的家具用品也都被换上了上好的陈设,仿佛这里是一座新置的宅院。
看来,泽珠之后又将这所宅院赐给了什么人,诃子环顾了四周,心道,想必是泽国朝中的某位大臣,花了这么多银两和心思,却因帝王的一句话不得不将此宅给他这么一个外邦之人暂住,纵使心中百般不愿也只能领命。
“如今这宅子是谁住着?”诃子一边往里走,一边随口问道。
“就老奴和几个年轻家奴,和管厨房的一个老妈子。”老管家道。
“我是问我没来前谁是这宅子的主人。”
“不就是大人您吗?这宅子的主人就只有大人您啊!”老管家惊讶道,“那年,大王听说大人您被炎国的炎穆赐以车裂之刑,然后就派人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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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缮一新,让老奴来此看管。如今不想果然如大王所料,大人您尽是活着回来了!”
闻言,诃子停下步子,眉宇微皱,看了那老管家一眼,随即继续往前行去。
“大人您看,这宅子可还满意?”老管家跟在诃子后面,继续说道,“大王请了泽国最有名的工匠师傅来修的这院子,怕修得太新您不喜欢,所以宅子里的陈设都是尽量选了些素雅的。”
一行人行至书院,诃子跨入书房,身后的老管家忙上前道:”就连这书房里被您翻了一半的书,如今还是原封不动的在那儿放着呢!”老管家指了指一侧的墙,道,“就是如今这书房的墙上多了这幅画,大王说这还是您是随王的时候画得。”
诃子抬头顺着老管家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见墙上果然挂着当年泽珠领兵攻打随国之时,自己在那时一时兴起所画的一幅《雪梅傲霜》图,画上一角还有他所提的诗句:“离愁渐无穷,迢迢如春水。风雪寒彻骨,傲霜迎春来。”
当年他以为这幅画也如随国一般永远消失了,不想尽是被泽珠拿了去,还挂在了此处。
诃子看着这幅画一时间心中思绪万千,忽地,他见画上的一朵梅花的花瓣上留下了一个指印,想来是当时画上的墨迹未干,南方的天气向来湿热,泽珠进来见到此画时留下的。
恍惚间,那轻落在花瓣上的指印仿佛是落在了他诃子身上,在戚国自己喝醉酒的那一夜,那如梦中的耳畔低语,那极尽轻柔的呵护,仿佛又再次出现。
一瞬间,眼前晃过了这几年他与泽珠在戚国的种种,一个本是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诃子一手按在胸口,浑身不由地颤抖,嘴里随即发出一阵冷笑。
跟在他身后的管家和怡景见状,忙走上前去询问。
“大人您哪里不舒服?”怡景搀扶住诃子不住晃动的身体,问道。
“老奴这就去请大夫前来!”管家见诃子手按着胸,脸上直冒冷汗,急道。
却见诃子口中喃喃自语道:“这世间竟还有这等事!这等事呵!”
泽珠啊!泽珠!你竟是对我这枚弃子动了真情?就连这泽国江山也可舍弃了吗?!
呵呵!那我诃子曾经所做之事!所受之屈辱究竟是为何?!
我诃子的家人及一干族人的性命又是为了谁?
你泽珠如今说想不要就不要了吗?你以为将这泽国江山拱手送给戚国我诃子就能高兴?就能弥补过往一切吗!?
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啊!
哈哈哈哈哈!!!
突地,诃子狂笑起来,一口鲜血如涌泉一般自他口中喷涌而出。
当泽珠在王宫内得知诃子在那老宅的书房中看到那幅他曾经还是随王之时,所画得那幅《雪梅傲霜》图而口吐鲜血时,不由得面色暗沉下来。
泽珠命身旁的老宫人袁德去请太医前去诊治,待老宫人袁德一走,泽珠微微抬了抬手,挥退下身边一干人等。
泽珠望着桌案上今早自戚国发来的书函,终是叹息一声道:“你果真还是猜到了呵……你就如此恨本王吗?”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终)
王宫的内殿的书房内,此刻寂静无声,只听得窗外偶尔飞过的鸟雀发出的啼鸣之声。
泽珠坐在案前,望着前方端坐在一侧的诃子,已经过了有大半个时辰。
诃子自进来之时,便一直是这般面无表情的样子。
“我已经答应戚国,将派出二十万兵马收复焱国……这华夏也是该到了统一的时候了……”泽珠终是打破沉默,先开口道。却再看诃子的面上依旧未有所动的样子,果然以诃子的聪明也早已猜到今日他要所说之事。
“那宅子住得可还习惯?”等了良久终不见诃子有所回应,泽珠收回目光,站起身来走至窗前,“我知你此刻并不愿见我,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要同你说。”
透过窗格,远处那高高耸立着的宫墙仿佛无人可以逾越。
“我的母妃生我之后便不久于人世,自小我就在这院墙里长大……那时候总好奇着这宫墙外究竟会有些什么?会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与这里有所不同?总想着要离开这座宫殿去外头看看……”
泽珠顿了一顿,道,“但等到终有一日,我走出这个宫墙后才发现……原来那外面是更多更高的墙……这王城里,每个人都被高高的墙给围着,每个人也都被这高高的墙给隔着。你看不清他们,他们也看不清你。”
沉默良久,泽珠又道:“不知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刚到我身边的时候,每晚你都会在那宫墙的另一边唱那首《随风子》……当日我就在想,原来这世间还是有这高墙挡不住隔不了的东西……只是你后来哑了,就再未能听得……”
“泽王!”诃子站起身,打断了泽珠的回忆,拱手道,“既然泽王已答应戚王派兵,便也无需我诃子继续留在这泽国的必要,明日我便启程回戚国复命!”
泽珠看着恭恭敬敬向他躬身的诃子,苦笑一声道:“好,你走吧。”
话落,就见诃子退至门边,转身便要走出殿外。
“那宅子戚王已经答应我会给你留着。”泽珠在诃子身后又道。
诃子闻言一顿,随即又抬步离去,至始至终都未曾看泽珠一眼。
华夏历368年,泽武王亲自率领二十万精兵攻打焱国,短短半个月内就将焱国收复。
此后,泽武王自挖双眼,将泽国传位玉玺及双眼献给戚国。
自此,天下统一。
戚王戚羿,成为统一这华夏的第一人。
偏僻的宅院里,草木已经茂盛的有半人高,院中的石桌石凳上也落上了厚厚一层灰,四周的院墙上早已爬满了爬山虎,仿佛这里已经很久无人所住。
几声门环被扣响的声音,打破了这里多月无人造访的寂静。
泽雅见无人应门,试着推了推宅门,果然如所料一般,宅门一边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一边向两侧慢慢打开。
绕过半人高的草灌,穿过一个拱门,泽雅一眼就瞧见了坐在前方廊下的诃子,他的身侧是一地的酒坛。
诃子抬头,看清行至到眼前的人,“原来是泽贤王。”
“看来如今随王的酒力见长了不少,喝了这么多,也能一眼就认出我来。”泽雅撩开衣袍,坐在诃子一侧道。
“呵!什么随王!”诃子自嘲道,“如今我诃子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
“王兄的眼已经瞎了。”泽雅道。
“呵!”诃子又是一声冷哼,“是他让你来的?”
“不是。”泽雅摇头道。
诃子站起身,摇晃着身形道:“他以为他把自己的双眼挖了!就能让我可怜他不成?!”诃子拿过手边酒坛,喝了一大口道,“当年泽国的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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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风子 作者:贼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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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是我替他泽珠打下的!这么多年!我在戚国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如今倒是他自己去把江山拱手送了人!至始至终无论什么事都在他泽珠的掌控之下!江山他泽珠想要便得,不想要便挥之即去!如今却连我这颗心都想要了去!”诃子捶着胸口道。
见诃子已是语无伦次,泽雅叹息一声道:“他如今住在那所宅院里,我想你应该知道是哪里。”说罢,泽雅站起身来,“我此行前来,便是来同你告辞的。”
三年后——
院子里一处靠墙的角落被竹篱笆围合成一个菜园,里面种着不少蔬菜瓜果,而菜园的另一侧栽植了几株梅树。
此刻已是夏初,梅树上长满了亮绿的新叶,不远处的石凳上正坐着两个人。
“从这里走到东侧的菜园,一共是一百九十二步。”泽珠道,“再走到那边几株梅树,是一百八十一步。”
“王兄……”
“放心,我在这里住得还习惯。”泽珠勾起唇角,双手在石桌上摸了两下,便摸到了茶壶和茶盅,“那炎穆对你可好?”
“好。”泽雅回道。
“也是,连江山都不要了。”泽珠笑道。
“王兄也不是如此吗?”泽雅道。
“不一样。”泽珠摇头,自嘲道:“若是一样,也不会是这般样子。”
“他来过了?”泽雅见泽珠今日与往日不同,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便问道。
“他喝了这么多年那药果,如今我虽然瞎了,但耳朵和鼻子倒是比以前在宫中驯养的那些狗还灵便。”泽珠将茶杯递给泽雅,笑道,“每隔一两月,他便来这里一次,就站在那几株梅树的后面。”
泽雅往那几株梅树望去,“他如今就住在城外的山脚下,前不久,还在那里开设了一个学堂。”
闻言,泽珠唇角一勾,拿起手边茶盅放于唇边,低头喝了一口杯中苦涩之后略带微甜的茶水。
南方有药果名“随风子”,其味苦涩,其气温而无毒,治久咳,失音,不能言语者。华夏历335年泽国泽武王登基,将“随风子”传入中原,赐其名为“诃子”。
华夏历338年,泽武王在宫中夜游时偶听一埙曲,赐此曲名为《随风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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