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门高有良偶》 分卷阅读1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1 ================= 书名: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文案 王郎谢女从两情相悦到白头偕老的爱情小甜饼。 王逸之:为了给基友的妹妹带东西,自己居然被砍伤了。不行不行,吃亏了。 谢苓:穿哪件衣服去撩妹好呢?……怎么撩到一个男孩子。 大婚那天,无数的少女挥舞着鲜花看着男神娶走了女神,纷纷表示要做道士。道长啊,是不是会算命就能带一个神算小哥哥回家了? 道长(捻须):不,你还得像他俩一样不要脸。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逸之,谢苓 ┃ 配角:沉香,辛夷,刘静文,洛繁 ┃ 其它:南朝,魏晋 ================== ☆、故人送我 二月钱塘,吴山上,春光正好。 “道长,我把我的八字带来了,可否帮我看看?”一名身穿杂裾的少女,红着脸把手中的纸条递给了身穿道袍的高挑王逸之。 “好说好说。”少年微微一沉思,方笑,露出一口碎玉白牙。 少年接过纸条,皱眉看了一会儿,然后看着求解八字的少女,道:“姑娘你想看什么呢?” “姻……缘。”少女听闻年少的道士这般问她,两颊飞红,尾音几乎是从高悬的心尖飞出喉咙一般。 要论本朝什么思潮最时兴,莫过于求道。 要论钱塘什么道观香火最旺,莫属吴山上的白马观。 少女也是听闻这里的道士求解八字极其之准,才带上女伴一起前来。哪知道,给她算命的竟然是位如此貌美的王逸之,虽然约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但是眉眼间一股清贵气息,早已超脱出寻常少年几番。 肤白貌美大长腿,说的就是这种吧,少女偷偷瞄着一脸认真的年轻道士,只盼自己未来也能嫁与这般相貌的夫君。 谢苓正努力回想平日郭道长所教,全然不知面前的少女一颗春心已经系在了她的身上。若是被她知道了少女心中所想,定然是会趴在地上痛快笑一阵,然后微笑的说,我可没牛没房,小娘子还是另择夫婿的好。 她穿道士服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癖好,只是元宵之后的一个月正是郭道长闭关的时间。她便被道长指派出来,美其名曰,“只有反馈才能更好的修行”。好在她身材高挑,只比师兄矮了半个头而已。穿上道服,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脸生的小道士。 “你看啊,你的年支是……”谢苓刚开始有些尴尬,但是说起自己熟悉的领域,立刻侃侃而谈。 少女听闻自己未来的夫君是高大英俊之人,不由低头一笑,然后怯怯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我可以同我未来的郎君是。” “你怕是没可能了,我倒是有。”谢苓笑道。 “啊?” 百里外的建康。 正是谢苓家所在。 辗转,杏月已至。建康城悄悄褪却银装。黄莺婉转呢喃处,江水正忙。 从西南角劳劳亭望去,一路山川悠远,柳色隐隐,已透出一片动人的春光。 有少年一身乌衣,玉立亭中。再细看,除了身旁立着两个小童,还远远围着七八个人。 谢荣坐在车上一直眺望着,见一道颀长背影映入眼中后,顾不得礼节,连忙更加催促着唤赶着牛车的小童。 自朱雀航一路疾行,总算让他赶上了。自己多年的好友王逸之去钱塘做刘将军的参军,居然一个人悄悄就走了。自己还是算着日子,才意识今天是他离开的日子。 “散郎!”谢荣弃了车,踏着青草嫩芽而上。 王逸之仍站着,似乎望着那奔腾的大江,又似乎望着远远的山阴深处,让人摸不透他的目光所及。 “谢公子来了。我家二公子备了茶,就等着您了。” 王逸之身边的小童见谢荣快至跟前,吩咐另外一个小童将一直煮着的果茶端来。 谢荣奔了三五步,看到如此情景,突然笑了起来,放缓了脚步。 “只当是我今日昏了头了,我们散郎哪日不得一清闲?” 说罢,谢荣拿取小童递来的丝巾擦拭脸上的一层密密的汗珠,瞥了一眼小童端来的茶水,笑道:“你家公子倒是好算计,连什么时候煮好端上来都算好了。这水,想必也是从殿山上刚取的吧?” “你说错了。”王逸之回身,斜倚柱上,看着端茶小童引着谢荣坐在递巾小童刚铺上的毯子上喝茶。 递巾小童见王逸之不再开口,便自顾自地结过话茬:“是公子刚吩咐我们沉香去殿山脚下的大江江畔取的。” 谢荣听闻,一时噎住,将杯中茶水饮尽待沉香取走后,笑道:“某只当你是急着走,那匹牛怕也是被打的半死。” 王逸之向前踱了两三步,远远看见亭下境况,嘴角一瘪,心疼起了刚被谢荣踩踏过的稀稀疏疏嫩草,这草,估计是长不好了。 “拿来吧。” “什么?”谢荣失口,突然想起什么,笑道:“桐花,把备好的物什都给辛……给沉香。” 桐花刚将牛车安顿下,上了亭子,又只能带着沉香下去了。 “你不急着走?”谢荣看出对方的从容,整理了衣衫,又饮了一杯。 “再不走,钱塘的杏花便要满地了。” 听闻王逸之语句中提及钱塘,围观的男女老少有些大胆的便开始上前介绍起了自己是钱塘的,可以迎他前去。或是说自己也一同前去,路上有个照应。 王逸之一一辞谢。 谢荣见到如此情形,已见惯不惯,坐在毯子上慢慢品着,待递巾小童伺候王逸之缓缓落座后,失笑:“你如此逍遥闲逸倒显得是你在送我一般,看你样样备得齐全,我便不再嘱咐你了。不过看你的船马车架齐全,怕是在等某。” “是啊。”王逸之眼中波光流转,饮茶、谈吐间更显得唇红齿白。 围观少女纷纷开始猜测王逸之身份。 谢荣闭了闭眼。明明才是二月二,太阳怎么就生得如此耀眼。 谢荣身形微动,小声低语:“舍妹还需散郎多加照拂。” “自然。” “托散郎带的东西,某都写在这封信中,散郎阅不阅目都由你定夺。” 谢荣自袖中取出一份书信,递给王逸之,王逸之并没有表示,递巾小童连忙接了下来。谢荣并不是很在意。 王逸之不答话,只是默默看着谢荣,谢荣恍惚以为是否自己急着赶路,脸上沾染了尘土。 “你脸上没有什么,倒是带来了一阵香风。”王逸之见出谢荣心中所想笑道,之后自小童手中又取回了书信,并收入怀中。王逸之确认书信已经妥帖放好后,收回目光,盯着茶盏中薄荷沉浮,笑道: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2 “你今日如此客气,我倒是不可怠慢了。” “噗哧……”谢荣失笑,压低声音向王逸之探去,“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只是家母极为可怜舍妹,舍妹体弱,又自幼在钱塘长大,多给她什么都是应该的。别的不说,那盏花灯便是她巴巴在家书中求的。” 王逸之闻言,想起今年上元灯节的云香鬓影、流星千树,笑道:“令妹与我也是又一丝血脉的。我自当上心。我前些年见过尊妹,似乎是个很有趣的人。” 谢荣本想开口询问,但是这时沉香已经带着桐花回来了。 王逸之起身,桐花也扶起了谢荣。递巾小童与沉香将毯子、茶杯铜炉等物仔细叠好。 “啊,公子们这便要走啊。”围着的少女皆是一片唏嘘掩面。 王逸之略略一抱,道:“建康春来东风繁华,蛾眉如画,某也是不愿的。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愿在场诸位皆平安。” 沉香扫视一番确认无误后,附耳道:“公子,都备好了。” “荣,愿青山依旧,绿水长流。在建康,愿你一切安好。” “某在建康能如何?倒是你,到钱塘了家书之余,请也给某修一封。” 谢荣说的诚恳,王逸之点点头。 “你是坐不惯牛车的,到钱塘还有十日,一定要注重平安。” “我都记下了。” 谢荣突然想起还不知要天涯离散多少岁月,待他回来时,建康的朋友怕也是零零落落了,不得哽咽:“莫贪恋钱塘美色,某和裴家兄弟都在建康等你欢聚。” 王逸之细嗅,低笑:“你今日很好闻,怕是到钱塘也不会散去。” 又和谢荣言语三两句后,王逸之下了亭子,坐上船,再也没回头。 谢荣看着他的朋友所乘之船慢慢消失在了天际,终是带着小童回朱雀航了。 “真香啊……他不会就是谢香令吧?”围观人后知后觉,终于爆发出一阵叫声,“刚才走掉的那个是……是神算王散郎!” 江上。 王逸之望着浩淼的大江,回望,然而建康如那劳劳亭一样,都渐渐消失了。 王逸之唤来沉香,给他拿来备用衣物和一个匣子。 “公子,你这是?”沉香不解的看着自己公子脱下今日才穿上的乌衣外套。 “给谢姑娘准备的。他哥建康半大孩童都是知道的,跟他坐一会儿饮几杯茶就把我这件衣服都染香了,也算是亲人的气息吧。” “可是,公子也穿过了啊。” “也是哈,”王逸之已经脱下了衣服,然后笑道,“谢荣和我差不多体形,就说是他的吧。” “公子,信。”沉香接过衣服,叠好放入匣子内。将衣服中飘落的信递给了王逸之。 王逸之穿上一件白色外套,接过信,示意沉香去了。 又过了六天。 沉香服侍王逸之吃完晚饭后,看到某个物什后,不由得瞥了几眼,“公子,信还在啊。” “嗯。去吧。今日早点休息,明天早晨,我们就要换大船了。” “好。” 王逸之见沉香退下,点上灯,缓缓将信展开。 跃目四字——“吾妹谢苓”,王逸之皱了皱眉头,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一段往事。 那时候正是虎年正月,他去谢家拜访,却被自己的好朋友谢荣神秘兮兮的拉到一边。 “我跟你说啊,我这个刚回来的妹妹,师从钱塘白马观的杜道长,那八字六柱可是精通,不如让她帮你算上一算?” 时年十五的王逸之是鄙夷的:“我不信这个的。” 时年也十五的谢荣鄙视了他一眼:“你得了吧,你不信这个,为什么名字里带着之呢?” 王逸之急道:“那是家父的原因!” “好好好,今天你就让她算上一算吗。我也想知道我那妹妹,配不配的上那隐娘的名号。” 王逸之见谢荣今日是非要让她算了,只得道:“那算什么?” 谢荣嘻嘻笑道:“我想想看你未来会娶上一位什么样的妙人。” “……” “不用你等,不用你等,之前我就把你的八字给我妹妹了,马上就能知道答案。”谢荣神秘兮兮,就把王逸之拐进了一间房子。 “……我的生辰八字,你跟谁要的?” “伯母啊。”谢荣回答了王逸之的问题,然后探头探脑地对里面吼道,“妹妹啊,我来了。” 房间里竖着一个木质屏风,是相互看不见只能听见声音的,王逸之微微宽了心。 “啊呀!你怎么来的这么早,我好不容易不在观里,你能不能容我偷个懒。” “王公子来了,你倒是说啊。人家还急着回家呢。”谢荣压低声音急切道。试图用一种淡定的声音,挽回一丝自己做为哥哥的颜面。 “啊?咳咳……那个,王公子你呢,看你八字,年柱的话,最好也娶上一位生肖猪、鼠、牛的女子。其他呢,因为你八字喜木,最好娶上一位名字中带着木的,这个带草的也可以。还有呢,我看你的配偶大概姓,啊巧了,谢啊什么的。” “哟,看你你倒是要和我们谢家联姻啊。”谢荣喜不自胜。 王逸之突然“噗”的笑出声来,“你不觉得,这个描述很像某个人吗?” “像谁?”时年十五的谢荣是懵懵的,之后恍然大悟,“谢苓!你居然敢消遣你哥!”说罢,怒意冲冲地冲进了屏风里去了。 “啊呜!你这么早就喊我起来,我消遣你怎么了!?” 兄妹两个就这样没预料地打闹了起来。 王逸之摇摇头,退出了房门。 兄妹真是情深啊。 时年十八的王逸之一如三年前一样,也是摇摇了头。 兄妹情深,兄妹情深。 王逸之扫了眼谢荣给的物品单子后,把火熄灭了。 春江茫茫,月挂西枝。 靠岸停泊的船内,传来一段遥远而清越的箫声。 受吴郡太守调遣来保护王逸之的大小侍卫们听着这熟悉的箫声,沉沉入睡。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王逸之和谢苓的爱情小甜饼。男女主均是不作不闹之人,此情无关风和月,适合做饭后小甜点。 ☆、海的速度 江上。 船已经行了七日。 到了午后,沉香服侍少年吃下些了东西。便看向远方浩渺。 自家公子因为嫌牛马颠簸,才择船东行。今日清晨便搬运货物,换了艘大船,调转方向,自北向南而去。这不,船又几个时辰没靠岸了。他沉香还是第一次看海呢。 “沉香,问下还有几时?” “船家刚说了,已经快过了吴郡,还要两个时辰,就要到会稽郡境内了。” “准吗?” 沉香点点头:“是啊,与公子之前信中安排相同,今日便可到会稽郡最近的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3 余姚县了。” 少年沉思,摊开手:“沉香,和昨日一样,取我的箫来。另外,让辛夷同昨日一样。” “辛夷,把吃食分一些给船夫。”辛夷听闻沉香这样吩咐,熟练地把准备好的食物都分了下去。其实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只是今日换了船,又添了几名船夫,便劝说了船夫几下。 “王公子真是客气。”船夫推辞后,便收了下来。 几个船夫控制好方向,交替吃了起来。辛夷从罐子中倒了些淡水,也同船夫一起吃了起来。 船速渐缓,沉香瞥了一眼,发现远处已经可以看见几座小岛。 岛上不比陆地郁郁葱葱,但是因为船自入海以来东边从未出现过小岛,故而一时贪看。 “啊!公子你在干什么!”沉香回神时发现事情不对,连忙扑了上去。 “站住,感受下春海水暖罢了。” 船夫听到这边动静,发现那位少爷不知何时已经大半个身子探出了船外,放下东西就要上前,辛夷连忙拉住了他们,摆手道:“放心放心。” 少年在船外拨弄了很久,沉香不敢违抗,但又担心少年安危,只得抱着他的腰勉强维持。少年似乎很抵触沉香这样做,便收回身子,站立船边,拿着箫,伸直胳膊对着远处海岛比划了好久。 沉香自知少年不满他这样,站的稍远些了。 见少年已经稳稳站在船上,船夫们也坐了回去,不多久便叽叽咋讨论着:“以前唤我们正午饮食的士族公子倒是有不少,像今天这位,倒也是不多见的。” 辛夷吃的差不多,便瞥了一眼:“我们少爷这是真名士。不过,你们都碰见过谁啊?” “你可能不知,这艘船是特制的,基本一年停在这儿,很少开出来。基本是哪家世家子弟,喔,就是像你家公子这样的,要出海,便雇上几个船夫,也就是我们,往来吴郡与会稽郡之间。” “哇?还有人像我们公子一样非要放着车马行道不走,非要吃苦头?” “嗨。这有什么的,你们少爷现在坐的地方,夏可遮阴,冬可挡雪,里面可以看见我们,我们看不见他,舒服呢。光上月,就有……” “公子你可吓死我,吴郡的侍卫都回去了,你要是……”沉香见少年收回了胳膊,并转身坐定,小心翼翼道,少年脸色并不好,沉香连忙换了个话题,“公子,水是暖的嘛?” “不是。” “沉香愚钝,不知公子方才何等意思?” 少年瞥了一眼船夫,发现他们已经开始摇起了桨,说道:“没什么说法,只是想试下海到底有多快。” 海有多快?沉香失笑。 船速慢慢快了起来,离岸上更近一步了。沉香暗舒了口气。 “他们都吃完了,每次见你你都不吃。” “自上了船,便不敢吃,只敢在停泊时填饱肚子。今日离开海盐县,太守派的人回去复命了,我更加不敢吃了。” “你去和辛夷说说话吧。他胆子一贯够大的。我估摸着,还有两刻,便可以上岸了。” 沉香走了,少年坐回原位。 少年摆弄着自己的箫,慢慢擦拭着水渍,吹了一阙后,发现声音并不如昨日。想起包里有干净的布,便唤了沉香一句。 “沉香——沉香?” 少年蹙眉。 少年朗声急唤,“辛……”字发出第一声,立刻噤了声。 不对劲。 长脚轻抬,携箫而立。 “在下琅琊王氏逸之。” 话未说完,一道寒光携着刀影砸来。 王逸之侧身闪开,抓住齐肩木板,卷腹而跃,轻飘飘地落在了船顶上。人至高处,终于看清了,船的另一侧沉香、辛夷还有船夫一干人都被绑住了。而对面正在把船上的货物搬到另一艘轻便的小船上去。 而自己眼前,是两个扛刀大汉,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似是要活剥了他。 海中岛上的贼盗。 王逸之心下一沉。 “哟,大少爷原来在这儿。兄弟几个,问你借点钱财花花。”两个彪形大汉没料到王逸之反应这么快,显然是吃了一惊,不过立刻换上了笑容。 “放了他们。” “王公子,你看你这么孱弱,还是别跟兄弟来着一套啊。”大汉逐步逼近。 大汉一边狞笑着一边走了过来,满脸都是财物即将到手的喜悦。此刻,王逸之已默默数了下船上的贼寇,又估测了船离岸边的距离。不算远,但是等到港口的人驾船来救,这帮海盗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行。但是,我有一个要求。”王逸之舒了口气,说道。 “什么条件?”左边的男人将刀抗在肩上,看着他。 “今日,你们是一定要掳走我船上的东西吗?”王逸之又瞥了眼岸上,港口停着几艘船,但是都没人驾驶。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是什么屁话,我告诉你,不光那边的东西,我还要抢你脚下的东西。” “大哥,我看他这小船舱还挺别致的,估计宝贝都在这里了,可惜,马上就都是我们的了。” “等一等,万事皆可商量,汝要知晓,尔曹平生最轻贱的就是钱财这种阿堵物了。”这艘船的那边还有三个盗贼控制着渔夫和小童,似乎就是这两个人来搜东西了。 “哈?呸!什么狗屁。老子平生最讨厌你这种腔调了。跟你废什么话啊,兄弟我们直接搜。”扛刀男听了王逸之这句话思考了下他在说什么,意识到自己根本不需要听他说什么后,直接迈腿进去。 “大哥,我看船舱里货物还挺多的。” “慢着,你们既然来了,自然是要赚最多的,”王逸之箫指两人,两人突然觉得一种无形的压力自箫末向周遭逼来,似被上了咒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了,“那边的东西,你要我可以全都给你,但是,船舱里是朋友托付给在下的,我愿意用百金来换取的。” 未等扛刀男说话,右边粗壮的汉子开始不耐烦地喊道:“你谁啊?你小子是不是在这儿给我拖时间,老子告诉你,没用!不过,看你这么护着这里面的宝贝,老子今天倒是非拿不可了。” “来来来,三弟别急,我今天货品也不拿了,就看看你这弱不禁风的面粉团儿能吹出什么花来。”扛刀男在他的海盗职业生涯中第一次遇见这种被抢夺者,一时气乐,将刀竖在地上,双手扶着,撑住自己壮硕的身体。 “在下琅琊王氏逸之,还没问过姓名。” 王逸之收回箫,在身前虚晃一抱,然而衣袖下,神色一凛。 ☆、凤凰收翼 “王逸之?没听过。我倒是知道岛上昨天抓到王八一只。那前几日被咱们掳上来小娘们煮的王八汤啊,那个香啊,哈哈哈!” “对啊大哥,那小娘们不仅做的汤香,那屁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4 股,那身段,啧啧……哈哈,我看王八一只兄也不差吗。既然你这么在意这里的东西,不如和我们哥俩一起回去,反正东西我们一定要带走,你跟我们一起走,不就是人和宝物再也不会离开了。” 两人放肆地笑着,右边的男人甚至带着一种下流而不屑的眼光缠着王逸之的身体,“大哥,你闻,是不是一阵花香?哇!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果然我没猜错。” 王逸之慢慢眯起了眼睛。 “退后。” “来来来,我们退后,让他王八落地。” 距离差不多了。 刺! 王逸之临空劈下,身未至,右手飞快挥舞着竹箫,向两个大汉的太阳穴猛的依次抡去。 “邦邦”两声,皆是湘妃竹闷声击打皮肤所致。 “嘭!” 左边的大汉匍匐倒地。 “嘭!” 右边的大汉昏昏坠地。 “咚!” 落地。 王逸之一身白衣,步步平稳,来之徐徐,衣摆自空中划开,又很快下落,风吹流雪间,似一只漂亮而优雅的鸟儿收起了它的羽毛。 “啊!” 对面正在把东西搬上小船的人被响声惊到,发现情况不对,还站在大船上的一个矮个子持刀先冲了过来。 王逸之未及拾取两人兵器,只能提箫硬抗,铁竹对峙间,王逸之倏忽收了力道,那人没反应来,便有了个向前栽的势。王逸之趁此机会,看准空隙,抬手反挥箫正对脑门砸去。 那人本是要倒地,却被王逸之生生打得向后痛苦仰头。 然而王逸之也全然失去了胜算,刚才箫就和刀苦撑良久,王逸之本就是看着箫撑不住了才收了力气。又三次暴击了对方,箫这下终于撑不住了,自击打处中间断裂成两半,竹屑飞舞,散在空中,王逸之不及躲避,连忙闭起眼睛。 闭起眼睛时,王逸之用力踹了脚对方身体,助他头颅亲吻大地。 就在此刻,竹屑纷纷落地,王逸之脸上也沾染上了许多。 那人虽倒地欲坠,但也拼尽了气力,倒地前将手中刀掷向了王逸之,一阵撕裂声传来。 王逸之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只闻的周遭血味大起,又听到前方大喊一声。 “公子小心啊!”辛夷声竭,嘶吼道。 王逸之脸上被尖锐的竹屑扎着,刺疼,只能靠着空气扰动感觉出来人已绕到身后,有杀意! 电光石火! 王逸之周围已无称手武器,下意识地将手中的断箫反手捅了过去。 “啊!!!” 后面的人一声惨叫,显然是伤到了要害处。王逸之狠了狠心,用劲拔了出来,这一拔,后面人顿时鲜血淋漓,“噗通”跪倒在地上捂着要害。 王逸之长腿一抬,轻飘飘地便落出了四人的倒地处,奔向了沉香辛夷他们。 “公子公子,我在这儿。”辛夷见王逸之失了方向,连忙凑过去喊道。 王逸之给辛夷试着解绳子,辛夷忙帮着王逸之吹脸上的竹屑。 王逸之被他吹得脸痒,侧首看去,眼神模糊。失神处,只能见四人纷纷倒地,轻蔑一笑。 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刚才他一时好奇,去摸海水时,大概感受了海水的流速,他估测了三次船至岸边的距离,本应该四人全部倒地后,就应该离岸很近了,岸上的救他们也来得及了。但是,现在还有一些距离…… 一阵风来,混着血味,王逸之彻底被吹醒了,糟了!他一时忽略这捉摸不透的风,导致船还没有依靠浪的力量到岸。 “啊,公子你的腿……”沉香低呼。 “我跟你拼了!”小船的人本忙着掌控方向,未曾料到自家兄弟已经全部倒下,扛起身边最重的箱子就要往王逸之头上砸去。 “公子——!”辛夷的绳子还没解开,便扑到王逸之身上去。 王逸之已失去了力气,手指轻弹,沾了血的断箫就发射了出去。然而失算了,辛夷因为保护他而一撞,手指偏了方向。断箫本是冲咽喉而去,这下却打在了那人手上。 “哐!”那人吃痛,手上的箱子就生生砸在了辛夷的背上。一时间,瓷器玉石碎裂声,无数细小物品滚落声,一箱的东西全部自辛夷背上箱散出。辛夷身上吃痛,还是咬着牙,不敢挪动半分。 辛夷这一撞,虽是保护了王逸之,但是王逸之内力耗尽达到极点,身体未设防时,被一个大活人顶翻在地,撞出一尺开外,不得腹中一痛。 “辛夷,腿!”沉香大喊着。 “沉香公子,快,拿瓷器。”渔夫有个清醒的,连忙让沉香拿滚到他身边的碎片,割开绳子。 王逸之终于倒地。眼里模糊一片,瞳孔涣散;耳边噪声大作,回声迭响;鼻中血腥涌出,血味四起;身体被辛夷护在身下,瘫软似水。 一时间,形、声、闻、味、触,五感尽失。 “汝母俾也!”拿箱人左手被打的鲜血淋漓,他顿了一刻,立刻翻身上了大船,脚踹了王逸之,不,辛夷三四脚。 辛夷身上刚被重物砸了,又受了几脚,那些停驻在背上的细小物品,都被那人踩进了衣服里去,恍惚间辛夷似乎听到了骨头碎裂声。 “我打死你!”此人见到辛夷被他踹了这么多次还不肯从王逸之身上起开,眼中四处搜寻,目光落在断箫上,就要往辛夷的脖子上招呼。 “沉香公子,你快点啊!”渔夫是个精瘦汉子,看着辛夷被人踹成这样,心中又急又燥。 “马上好马上好。”沉香用的别扭,只能用尽力气划着绳子。 “等下,我可都没下死手!” 王逸之侧头看向那人,瞪眼似裂,目光不惧。如两道闪电劈向了那人眼中。 那人被王逸之的眼神吓得不敢正视他,便飘忽忽地落向了自己的几个弟兄。 见不远处自家大哥已经醒来,正艰难地支起身子,此人失了魂魄,连忙捂着自己的血手,仓皇地跑了过去。 “辛夷!辛夷!”辛夷的忍耐换来王逸之短暂的安全,而王逸之也得以获得片刻喘息。 “你是谁!”扛刀男被扶来,居高临下地刀指王逸之。 王逸之倏忽一笑,而后冷若冰霜。 “在下——琅琊王氏逸之,乃刘将军的参军议军。” 一字一顿,声震行云,响彻四方。 “王参军!王参军!” 岸上来人了。 船也如他所算,要靠岸了。 王逸之轻蔑一笑,血顺着口中流出,黏腻地滴落在身边:“刘将军的士兵,想必比你们快很多吧。” “走。” 盗贼们终究是弃了大船,奔向小船而逃。 “站住,把东西还回来!”渔夫和沉香的绳子终于都被解开,渔夫们刚目睹过王逸之神勇辛夷之坚韧,心中腾起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5 万丈豪气,拾取地上的瓶瓶罐罐就要和刚才两三下就把他们绑起来的盗贼单挑。 “给你们都给你们!” 然而,王逸之都看不到了。 他的世界,陷入一片赤红和黑暗。 ☆、山间小鹿 流逝,已到二月十二日。杏花早开,春满钱塘。燕子双双归来处,农家正忙。 从东南角白马观望去,一路花红柳绿,陌上曲婉转,歌出一片醉人的春光。 这白马观是钱塘一处有名的道观,奉天一道。白马观修建在钱塘江边的吴山半腰处,此处山林青翠,有奇花异草,清幽静谧。白马观的年份有些久了,始建朝代几不可察,名字起源也众说纷纭。而到本朝,钱塘半大孩童都知道白马观有个杜道长有秘术,擅长治病,而另外一位郭道长,又精通术数。因而白马观一时声名大噪,寻访名道的人也便多了起来。 白马观深处里一处偏僻小屋。 “姑娘?咱们真的要去?外面可是下着小雨呢。” 小婢晴凝巴巴地看着自己姑娘一大早便忙前忙后收拾着。 虽然她是这么说的,心中却也是痒痒。虽然跟在姑娘后面修道,但是这个年纪的她,还是抵不过外界繁华。 “这春雨,可是金贵,咱们就出去三个时辰便回来。” “可是……” “晴凝啊,你不想看雨后花色浓淡、芳草浅深吗?我可告诉你,待到来年春回建康,怕是余生都再也看不到钱塘二月了。” “姑娘,您说的都对,这就走。” 晴凝帮姑娘整理好衣物、收拾起发髻。见另外一个小婢晴丝正收拾着一个檀木匣子,连忙问道:“姑娘,既然今日难得出去,不如带些夫人上月寄来的首饰吧。晴丝,你看哪个好看?” 晴丝笑道:“我们家姑娘本就人比花娇,用什么都是好看的。” 晴丝一边笑着一边将匣子递至少女眼前,与晴凝四目一对,便知道对方都在心中已经暗自揣测姑娘会带什么了。 我赌夫人送的这件翠玉簪子,晴凝瞪着。 姑娘还没及笄怎么会带着这个,我看是鎏金步摇。晴丝回望着。 少女将首饰一一拿出来,细细看着,又丢回半开的匣中,叹道:“我这算什么,馆里的洛姑娘才是真好看。人家是十分天与,春光也要俱她三分,跟她一比,我恐怕不过是她经过时荡起的香尘罢了。”叹完少女挥了挥手,“算了,我本不应该带这些,但是素面示人也是不好的。就戴哥哥托人给我打的那件吧。” 原是一对玳瑁钗,晴凝和晴丝互相嘲笑了对方一下,然后各做各的去了。 收拾的差不多了,少女带着晴凝出了道观的侧门,下山去了。晴丝留在馆里,收拾了起来。 她还要通晓道长她家姑娘的行踪,道长一贯宽和,并不会为难她,反而道长一直训诫她家姑娘不要终日修行,而要去山下了解世间百态。晴丝心里清楚,道长这样说是因为姑娘是体弱而寄养于此,总是要回家的要嫁人的,看样子就是今年了,若是一味呆在道观里,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晴丝望向窗外,今日,王家会不会来人呢? 此时,馆外通向外界的山间小路上。 土地因下雨而变得柔软又潮湿,有些树木已经抽出了绿枝,常青树显得更加郁郁葱葱。偶尔风过,被树木暂时挡住的雨水汇聚,树枝不堪重负哗啦而下,令人猝不及防。然而少女并不在意这些,她蹦跳着而行,望见行人了便缓步走着,到了空处又活跃地了起来。远远看上去,倒像是一只在林间时而蹦跳时而停驻的小鹿。 然而晴凝并不这么想的,她一手举着绸伞,一手提着小包,小心翼翼地在山间走着。姑娘和她越拉越远,她只能寄希望于上山行人更多些,或者是自己的真情可以打动那个如花蝴蝶般的女孩了。 “姑娘啊——!你不撑伞,夫人给你做的轻容都快被打湿了。”晴凝心疼的很,夫人才做的素纱衣服,姑娘就这样淋着雨去了。然而她唤了几声,连夫人都搬出来了,姑娘还是不答理她,只顾一个人向前冲。晴凝赌气般跺向地面,调整好小包和伞的位置,也尽量加快脚速。 “谢家姑娘这么早就出来了。哎,你怎么不打伞呢?闺女,不打伞可不行,会受凉的。染上风寒就不好了。”一位年纪约莫四十的朴素妇人看见了少女,连忙走近几步,用伞遮住了她。 少女第一次在观外看见平日隔三差五就送果蔬上来的徐大娘,停下脚步先向她做了个拱手礼,徐大娘也学她模样,不过因为拿着伞做不好,只得自嘲的笑了笑。 “我若是打伞不就是辜负了这春光吗?” 徐大娘被少女的说辞唬愣住了,顿了顿之后答道:“谢姑娘这样的心性我们这些粗人怎们能懂。不过老身也是知道一点的,这春雨,来得好!” “是吧,去年的瑞雪就看出来了,今年肯定丰收!”少女笑道,笃定的神情让人感觉仿佛她已经看到了十里稻花香。 “啊!姑娘,我终于赶上了你。”晴凝迈着小碎步,将伞的一大半遮向了少女。 徐大娘见到张熟悉的脸,忙打招呼:“晴姑娘也来了啊。我还以为谢姑娘一个人出来的呢。” “怎么会呢。大娘你又来送菜啊。” 徐大娘笑道:“是啊。再不送去,小菜就要不水灵了。” “那徐大娘你去吧,我和姑娘先走了。” 徐大娘刚走,晴凝忙拽住了少女,然而少女似乎并没有想独自开溜,笑道:“安啦,安啦。我跟着你走了。” 两个小姑娘就这样,漫步在山中微雨里。 晴凝边看着路,边笑道:“姑娘,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山中下雨是什么样的呢。” 刚才她只顾着追赶姑娘,并没有机会细看山色,现在终于可以大饱眼福。 “可不是呢,每次下雨你都借机犯懒,可不是第一次吗。” 少女见晴凝欣喜,自然地将伞拿过抗在肩上,容她去看。 “对了,姑娘,徐大娘跟你说什么?” 少女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不过,见到徐大娘我想起一件事,她年纪大了,这些年腿脚又不好,上山不易,师父们不好意思说,我总归要找个日子替师父说了。” “那……”晴凝还没问出口,就被一个年青人打断了。 “谢姑娘下山啊?” 是山下的胡樵夫。胡樵夫年纪轻轻,有的是一把子力气,三五年下来了,熟练的很,砍的柴都比寻常人多许多。别看年纪轻,却也生得一副热心肠,经常把柴送到观里,有几次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是啊。” “谢姑娘不急着走的话,不妨看看我今天会怎么样?” “胡叔,我看你气色很好,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6 今日能打到比平日多二三分的柴呢。”少女眼珠咕噜噜的转,见到胡樵夫听到她的话展颜大笑,又加了一句,“说不定能捡到宝贝呢。” “谢姑娘真是说笑了,我哪是什么叔,论岁数上,我可就比你大了七八岁吧。” 晴凝笑道:“胡哥?” 胡樵夫被晴凝这么温柔一唤,脸蹭地就红了,忙道:“喊我胡叔就好。” “那,胡叔,我们走了啊。” “嗯!我去砍柴了。” 胡叔似逃一般溜了。 就这样,一路上走走停停,走到山下时,已经费了不少功夫。 山下小路崎岖,农田间点缀着一片村庄。 “晴凝你看,山下这天气是多么的好。” “姑娘,这可是下雨天啊。” 少女扑哧一笑,说道:“晴凝,我们坐船去对面玩吧。” 晴凝没什么异议,两人便去往渡口,等着过往船夫。 不多久,她们就上了一艘乌篷小船。 “姑娘今日为什么不带晴丝呢?”晴凝付了钱,坐稳后,看着湖光山色两相辉映,不由问道。 少女躲在伞下,拨弄着一串珠子,道:“王家那边随时都可能来人,总要有人候着的。” 晴凝瘪了瘪嘴,道:“王家公子也太……我们都在观里巴巴等了十日了。我们公子的信都随后寄到了,他人还没有来。建康到钱塘哪有那么远啊?” 少女闷闷道:“别说了,许是因为人家一时探看途中景色,或是他已经到了,抽不开,才没来。” 晴凝最见不得自己姑娘委屈,声音有些尖锐:“不都说这位王公子可以见十日的事吗,怎么公子信上说他允诺了十日内必到,然而这都已然十日了,他没来!我看,他恐怕是忘了!要不然就是他算得不准,不如我们家姑娘!” “谢苓啊。”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本是义愤填膺的晴凝,哑了声。 “师父。”谢苓和晴凝双双低呼,望向船边一个穿着朴素,头戴斗笠的中年男人,连忙端正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杜道长原型杜炅,郭道长原型郭璞。 谢苓寄养这段原型谢灵运,嗯…… 因为我对道教不是特别了解,尽量找资料。有了解的小天使可以给我挑刺,谢谢斧正。 本文架空,依托的是南朝,所以像谢苓这种特权阶级的姑娘是比较自由的,看惯宋以后文的小天使还是要理解这种社会环境~ ☆、刘将军府 杜道长今日穿的是常衣,又带着斗笠坐在船里面,所以两人一时并没有发现。 “我们小隐娘终于舍得出来玩了?”杜道长如大多数学问精进者一样,是个非常和蔼并且喜欢提携后辈的长辈。 谢苓脸微微一红:“我……” 今日本是喊晴丝去告知道长的,所以现在和道长在此处相遇,谢苓不免有被抓包偷玩的羞愧。 杜道长朗声大笑道:“我知道的,你这个岁数正是爱玩的年纪,老闷在白马观里,岂不是真的是隐了。再说了,即使是隐士,也是要游山看水的。” “小姑娘,你们道长可是比的来的早。”船夫笑道。 听上去,船夫似乎和杜道长很是熟悉。难道道长经常下山吗? 杜道长似乎看出谢苓心中所想,笑道:“你魏伯,自我入观以来就在这江上渡人了。”说到此处,杜道长对着船夫一笑:“魏伯,这丫头以后要是渡船,还请你费心了。” “我心里有数。没人敢在我魏伯的船上撒野。”魏伯呵呵一笑。 “道长好。”船上另外几个人见状,虽然并不能认得这是哪位道长,但是估摸着是白马观来的,于是纷纷打了招呼。杜道长一一回礼。 钱塘二月,水波荡荡,泛舟其上,实乃风流一件事。不过,前提是你不是和长辈在同一艘船上。 魏伯一边划船一边说着当年杜道长的趣事,船上同行者或掩袖或敞怀大笑,谢苓和晴凝夹在中间,只得把笑意都憋在腹中。魏伯不由打趣道:“我说的可都是趣事,两位姑娘怎么像是听到什么伤心的故事?难道是我老了,这气力不如年轻,这,故事说的也不如以前?” 谢苓和晴凝终是忍不住了,刚要破功,谢苓连忙扭头看向一脸淡然的师父,终是定了定心神,说道:“魏伯说的有趣。” 魏伯朗声大笑,虽有万分豪情,但也是抵不过岁月。不过听完刚才那些故事,谢苓也不敢轻瞧了这位昔年英雄。 此刻船上的人都恢复的差不多,皆平静了下来,跟同行人说起自己的事来。 这时谢苓问道:“师父,你今天去做什么?” 杜道长正闭目养神,装作没听见魏伯说的话,听闻谢苓这样问他,不得睁了眼,笑道:“刘将军府上。隐娘要同去吗?” 谢苓本就没个好去处,又是师父邀请,自然是应了下来。不过立刻又担忧了起来:“若是能去自然也是长见识。只是不知道,刘将军会不会让我一个女流进去。” “你是我白马观中人,应该的。刘将军和我是旧时故友,不会为难的。”杜道长说的坦然,谢苓心也定了下来。 就这样,船也到了对岸。三人告别了魏伯,一路晃荡,杜道长一行来到了刘将军府前。 二月,还是有浅浅余寒,一阵风过,谢苓不禁打了个寒噤。晴凝本想笑谢苓两句,终究是被将军府的威严吓住了,只得将伞更靠近谢苓,试图挡住风口。 “我们谢家也是大家,你怎么到这儿就不敢了?”谢苓见晴凝一脸小媳妇样,反而调笑了几句。 “我……”晴凝还没出口,自府里便走出了几个人。 将军府中门大开,刘将军亲自迎杜道长。谢苓碍于身份,站在门外只看了几眼,认得这是个武将便是了。晴凝反而多看了几眼。刘将军也穿着常服,虽然无盔甲护身,却也看得出是个英武的汉子。杜道长介绍了下谢苓,见刘将军看向她,谢苓连忙回了个礼。刘将军见之只报以一笑,将杜道长先行迎了进去。 接下来,侧门里走来两个女眷,娉娉袅袅地把谢苓和晴凝自侧门接了进去。 “姑娘,莫要拘束。”为首的女眷出声软糯,一袭浅色罗裙未委地,身形纤枝般在细雨微风中摇曳,行走间露出一双样式朴实的绣花鞋。谢苓心下疑惑。见谢苓看她,女眷不由一笑:“我是刘袁氏,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陈郡谢氏苓,观里的人都喊我隐娘。夫人可随意称呼。”谢苓应了,脸红灿如枝头梅花。 “谢姑娘,跟我来。”刘袁氏举手投足间皆展现出一股和谢苓这般谢苓不一样的气质,谢苓一时看呆,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多了什么。 另外一个女眷,似是婢女,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7 巧声笑道:“这是将军夫人,听闻有贵客,将军便喊夫人出来了。我们将军府也有个像谢姑娘这般大小的姑娘呢。” 谢苓连忙道谢,小声的和婢女交谈起来。 行走间,一路皆是高墙,到了后宅,豁然开朗,一片垂杨柳树,雾锁池塘之景。刘袁氏唤她在池旁八角亭中婢女刚擦拭干净的石凳上坐下,晴凝收了伞,立在谢苓旁,不再言语。 虽已到了二月,但仍是余寒未褪,烟笼柳岸池塘,雨细细而杏花香。 谢苓浅笑着,跟着刘袁氏寒暄了起来。将军府平日本就没什么女客到来,刘袁氏年岁又可做谢苓母亲,一时母爱,自然是热情无比。 不多久,亭子间就围了四五个女眷,都想听谢苓说观里的事。白马观这几年名气大的很,深府女眷也知道。观里的一切对于她们都是新鲜的。 谢苓一时应付不过来,只得求救般的看向刘袁氏,刘袁氏微微一笑,道:“我家将军不知哪儿修来的机缘,早年与杜道长结识。平日,我也会带她们去白马观里祈福,她们对将军府外的事很感兴趣呢。” 刘袁氏话锋一转,看向众人说道:“好了,谢姑娘是府上贵客,从白马观里来一定是疲乏了,都回去干活吧。” 众人听闻,皆散了。 “干活?”谢苓问道。 “是啊,将军有令,吃穿用度,皆是女眷亲力亲为。凡可以自行动手的,皆不由下人所做。” 想起一路所见,谢苓也不由点点头,笑道:“将军真是我朝的长城,连女眷也个个不同寻常。对了,夫人,我想知道。将军为何请我师父前来?” “喔,是为了新来的参军……”刘袁氏刚要开口,突然被一个女声打断了。 “娘!”一个鹅黄少女就这样扑了过来。 刘袁氏连忙躲避,笑道:“文儿刚练完剑就扑到娘身上来,是想蹭汗吗?你看看,人家谢姑娘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鹅黄少女听闻,连扫视了谢苓几眼,问道:“娘,家里来客人了?” 谢苓连忙站起,说道:“我姓谢,是白马观的,今日随道长一同前来。” “我,刘静文,动静的静,诗文的文,见过。”少女豪气,学的江湖人样,对谢苓抱了抱拳。 刘袁氏笑道:“不知文儿和谢姑娘哪个大呢?” “我属牛的,正月生人。”刘静文先朗声说到。 “那我便是比姐姐小上四个月了。” “文儿你年岁上虽然大了谢姑娘一些,但看上去,谢姑娘文静了许多,像是个姐姐样。”刘袁氏笑道。 谢苓自知有些话不能这样说,连忙道:“夫人这话真是谬赞了。刘姐姐这样,也挺好的。” “对啊,‘始如处女,后如脱兔’才是军队应有的品行,爹不是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吗。我不过是在践行他的治军思想。” “哎,我光看见我家有一只黄兔子了,那闺秀在哪儿呢?你一个大姑娘,有些话就不应该在外人前说出口。”刘袁氏指着自己的脸,表示害臊。 谢苓听闻,有些尴尬,只得盼着师父那边早日结束。 刘静文道:“我哪有啊,前些日子,王哥哥还称赞我为人直爽,有君子之风呢。” “那王公子不是因为眼睛暂时看不见东西,看不出你这幅真面目,才这么说的吗?”刘袁氏这样说着,突然想到刚才被刘静文打断而未说出口的话,对着谢苓说,“刚才我想说,将军新任的参军在海上被一群贼人所袭击了,双目看不见东西,暂时住在寒舍。将军他啊,便想到道长他医术高明,又宅心仁厚,便请他来看看。 “新任的参军,王公子?”谢苓只提取这两个关键信息,疑惑道。 这时候,站立在一边的晴凝开口了,附耳悄声道:“那王公子,是不是我们等的那个王公子啊。” 哥哥信上说的是,王公子要来钱塘赴任,所以才托他把东西带来。但是天下王姓如此之多,谢苓也不知道是不是。 “天下王姓如此之多,愿最好不是那位王公子。” “可是……” 这时,后院里也走来一位小厮,对着夫人附耳。 “夫人,我想见见那位王公子,不知方不方便?”谢苓连忙问道。虽然听上去有五分相似,但是现下一问是最明了的方式。 刘静文连忙点头:“方便方便,我带你去。” 这时候,刘袁氏满目难色拦住了自家女儿,看向谢苓说道:“道长那边已经好了,喊谢姑娘走了。” 然后刘袁氏低声向刘静文说道:“你个大姑娘天天去看王公子就不对,你还喊谢姑娘去?” “这……” 等了好多天的人可能就在眼前,这下,到底是看还是不看呢。 谢苓一时也没了抉择。 作者有话要说:  化用了晏小山的几句词,申明下 ※ 刘静书挥剑:“你,收藏了吗!?收藏就送本姑娘舞剑一个时辰观看体验券。” ☆、妙人洛繁 很多事即使就在眼前可以触到真相,也是不方便的。 谢苓终究是随着师父出了将军府回道观了,一路上,全无了今早的兴致。 杜道长看出谢苓有心事,先开口道:“隐娘,如此春光烂漫,倒是不要被心中郁结所伤啊。” 谢苓看着一路繁花似锦,不由一笑:“师父,你说这喜怒哀乐和季节又有关系吗?” 杜道长摇摇头,笑道:“宋子渊悲秋,后世便也萧瑟。熙春景象,人心情自然也会愉悦。待到夏季时,或焦躁或慵懒,然而多是一片繁盛之景,令人满足。其实心情和季节到底是不大,不过,看在这满目繁花,也该宽恕自己才是。” “宽恕自己?” “我年轻时,易冲动。但是你魏伯总是劝我,要与草木清风为伴,草木见风而晃,但总是稳固的。而我却被一些微言微语所伤,如果总是这般,终究有一天会被风带走。我虽在观中修行,他在江上日日渡人,反倒比我更通透些。” 谢苓噗哧一笑,难以想象现在学问精进的师父年轻时是如何的冲动。不过,她大概是明白了,师父是以为她在将军府中受到什么气了,才说出此话让她宽心。她笑道:“师父,我也不是因为微言微语什么的,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谢苓觉得自己对师父说出一个陌生男子的名字很别扭,只能扭捏道:“家兄信上说,给我寄了些建康特产,已经到了应该到的日子,却还没到。” “喔?” 谢苓看了眼一脸闲适的师父,见他并没有什么探究的意思,一狠心说了出来:“家兄说,是托他的好友王公子带来的。王公子就是刘将军新的参军,只是今日我同师父一起前去将军府,偶然得知王公子身体有恙。想来,他也是家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8 兄的好友,又……又带着我的一些东西,不由担心。” “你该相信你哥哥和王公子才是。”杜道长听闻,只是落下这句话,便走到了渡口前,上了一艘停泊的船,说道,“至于你,是回道观,还是晚些回去,都由你自己定。” 谢苓发愣。 “姑娘,雨停了。”晴凝收起伞,说道。 谢苓看向四周。 微雨新晴,六合清朗。一片豁然开朗。 “咱们回观吧。” 又是一路颠簸。虽然,谢苓回去的时候也是愉悦的,但是总和清晨下山的时候不一样。 因为在将军府里待了些时间,所以回来时已经快午后了。 师父自前山而去,谢苓因为习惯,便在山中央分了手,和晴凝换了一条路上山了。 这下,倒是很巧,因为又遇上了徐大娘。 “徐大娘下山啊?”谢苓笑眯眯地看着徐大娘。 徐大娘见到是谢苓和晴凝,有些吃惊,之后连忙笑道:“是啊。” “今日大娘在观里呆的时间可是有些长。” “嗨,今日给师父们送完菜,看到几个小师父在忙着织补,老身便给他们露了几手,这才晚了下山的时辰。真是献丑了,还怕带错小师父们。” 谢苓笑道:“大娘妙手,这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到底是几个师兄沾了大娘的光呢。” “谢家姑娘这嘴可是了得,老身本来心里这个发慌,但是谢家姑娘这么一说,老身心里踏实了许多。”徐大娘被这笑意感染了,满脸褶子都乐出来了,提着篮子,脚步轻快地向山下走了几步,见少女并没有跟上来,这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连忙问道,“对了,姑娘不是今早才下去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喔,对了对了,肯定是道长派你下去的,这么早回来肯定是不耽误功课,真是好用功啊。” “徐大娘,我怎么能算用功呢?若真论用功,您才是,几年来都如此。又是送菜,又是教师兄们。”少女笑着。 “老身自你来之前便这样了,当年我男人……哎呀!老身这嘴怎么能在谢姑娘面前这么说呢,该打该打。当年老身的丈夫死得早,天儿那时候还小,真是开不了锅了,我的可怜小儿子天天跟着别人屁股后面捡柳树枝子糊嘴。”徐大娘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往事,然后又笑道,“是白马观的居士们经常接济我们母子三个,等我的大儿子天儿长大了,可以下地干活后,老身只能送些果蔬表达谢意。那些玩意啊,到底是妇道人家做的,老身也只是报了一些绵薄之力。” 少女盯着徐大娘那篮子看,笑道:“徐大娘心肠也好,这几年送下来,真算下来,到底是我们白云观沾了你们的福气。” “谢姑娘到底是大家出来的,说话客客气气的。不过谢姑娘你可能不知道,这些都不是贵重的东西,自家地里种的。家里吃不下,便送给馆里的师父。要不是白马观,当年老身就……哎,不说了。” “您可别说这样话的,我师父说了,您的果蔬肯定是自家省下来的,观里自己有田,师兄弟们轮流种植,不缺吃食。再说了,当年的几碗饭,师父们说早就报了,师父每每吃起,其实都非常惭愧,您要是剩余,不如赠给村西的几个孤儿。也算是我们白马观做了件大好事。” “可是……”徐大娘犹豫了。 晴凝连忙说道:“咱们道长可是倡导少食呢,有时候又赶上辟谷,这菜便浪费了,师兄们只能存着,或者下山分发掉了。倒也是费了一些功夫。” 徐大娘左看右看,只得道:“行,我那小儿子又到了长身体的时候,天天跟饿死鬼投胎般吃不饱,老身便看着师父们什么时候需要,再送上吧。” 谢苓见终于说动了,不由得一笑。 “对了,谢家姑娘。刚才老身从白马观下来,见到洛姑娘似乎很不开心呢。” “啊?洛姑娘怎么了?” “似乎在为了一件首饰发了大火,在责罚下人。”徐大娘吞吞吐吐道。 听闻此话,晴凝不由得上前一步:“啊?洛姑娘不是这种苛待下人的人啊?” 徐大娘只道:“姑娘你自己上去看就知道了。” 说罢,便匆匆地下山了。 “姑娘,洛姑娘不是这样的人啊。哎?会不会是在责罚晴丝啊?”晴凝望向徐大娘离开的方向,不放心的对着谢苓说道。 “这不可能的。”谢苓否认了,然后不由思索起来。 洛繁。 这个姑娘大概是三年前来到白马观的,那时候,她一身落魄,却不肯说出自己的来由。师父们见她生得灵秀,看面相上是个身份清白的姑娘,又是识些字的,便收留下她了。不过,那时候谢苓正住在家里,过着和哥哥打闹的小日子。这些事,都是她回来的时候知道的。 洛繁姑娘就像那从画里走出的姑娘,不比谢苓是个只知道读书、许多事都要晴凝和晴丝来做的粗糙姑娘,人家那是精通样样手艺,会摘时节果子酿酒,会辨认山中何物可吃,何物有毒。会采花草捣汁染衣,会自己裁剪布料做新衣。会自己制些胭脂,会采花染指甲,会……连她头上随意簪的花,似乎都比谢苓那些精致的首饰好看。 总之,洛繁姑娘的生存技能似乎被点满了,谢苓相信无论到哪里,她都能活下去。而谢苓呢,如果被扔到荒郊野外,似乎除了背几句诗来安慰自己,让自己死的不那么憋屈外,也没别的用了。 十二岁的谢苓一开始对洛繁的这些技能是有些不屑的,毕竟她认为那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慢慢的,她越来越多的长处展现出来,她不由轻微艳羡。最后,便产生了一种自卑心理。这些年,十五岁的她渐渐的发现自己似乎有成为洛繁门下走狗的潜质,只要两人同时在场,她便要悄悄观察洛繁是怎么样的,然后再加以模仿。 正如洛繁姑娘名字那般,是个繁多事情都会的姑娘,而自己呢,怕也不过是一株寄生在松树下的茯苓,任她采撷了。 其实她读了这么写书,书中那些大小道理都告诉她人是各有所长的。然而,会读书,又算是什么本事呢?她又不能靠这才华去纵横官场。在这山里,洛繁的一些小技能,就能压她一个头了。 再而且,洛繁姑娘脾气也很好。断不像谢苓是个心气高的,有时候对人无比热情、有时候又冷若冰霜。洛繁姑娘终日里,见谁都是不卑不亢的样子,温柔的笑着。配上她一口软糯的口音,哎呀呀,那真是。不像谢苓,那夹杂着北方的口音,啧啧啧。 所以呢,洛繁姑娘在观里人缘非常好,这些年来,从没见她发过一次脾气。 这样的一个妙人,今日怎么就发火了呢? 谢苓跟着晴凝连忙加快了步伐,走了上去。 刚进后门,便听到有一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9 个女声在哭喊着:“小姐,都是我错了。” “你,你!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赶出白马观。”这个声音,谢苓捂着一只耳朵都听清,是洛繁的。 这是发生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砸的雷,么么哒,比心!3000字章送上。 不知道看文的小天使们有没有像我们小谢这样的心理。小谢前期心里会比较自卑,随着文的走向,小谢会在自己努力和男主帮助下走出来。希望有的小天使也能走出来喔,啾咪╭(′▽`)╯ ☆、玳瑁双钗 “这是怎么了?”谢苓走上前去。 谢苓和洛繁住的地方都是在僻静的后院。除了她俩还有别的一些女孩子。平时人并不多,今日却是围了好几个小道士。当然最中间的是洛繁和她的小仆荷儿。 谢苓一一向各位站立的师兄弟打了招呼。令她惊讶的是,平日一贯修为极深的张师兄也在此。 “谢姑娘。”洛繁身边的小丫头荷儿正在一边立着,见谢苓来了,泪水涟涟地看着她。又低声呼喊着晴凝,“晴凝姐姐。” “你偷人家东西,还好意思喊别人?”洛繁一反平日的温和样貌,也哭着。 偷东西? “什么东西?”谢苓问道。 “是一只钗。嗯,对,就和谢姑娘你现在带的这种差不多。” 谢苓顺着张师兄的视线,摸了摸头发,想起今早刚戴上哥哥给她寄的一对钗,不由笑道:“啊,这个是家兄给我寄的,钗也是挺常见的吧?” “早上徐大娘来我们观送菜,正好看到了我们在补衣服,就教我们如何织补。这时候洛姑娘过来,徐大娘晃了一眼,就说了一句这个钗和谢姑娘的很像。”旁边一个小道士插嘴道。 “钗本来就差不多啊?” 张师兄点点头,然后说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其他姑娘议论这似乎不是洛姑娘能戴的起的。洛姑娘也说这钗她没看过。” 谢苓对于观里的人如此碎嘴略微有些诧异,不过想到这里本来就是女孩子,又不是一心修道之人,便了然了。 不过到现在也没有看到那钗长着什么样,若是不是自己就可帮助洛繁洗清,若是……也不能说是荷儿偷的。 谢苓对着洛繁笑道:“能否给我看看。” 洛繁抿了抿嘴,终究还是把握在掌心中的一对钗递给了谢苓。 这是一支钗,虽然款式旧了些,但是仍不失做工精巧。而且几乎没有什么腐蚀或者落灰的痕迹,相反的在细微处却有包浆,摸上去也是温润如玉,足以见得原主人的爱惜。可贵的是,这是玳瑁做的。 对于谢苓这样身家的姑娘来说,其实她并不知晓玳瑁钗的具体价值,但是她从小见过的贵妇人多半都是珍爱此物的,她自然也能推测出这个不便宜。 怪不得别人怀疑这东西是她的。洛繁一直朴素,连荷儿也是。在平常人来看,确实倒像是她这个士族女孩子所有。 谢苓不由冷笑。 不过,这支钗,绝对不是她的。 洛繁在隐瞒什么呢? “这……似乎是建康几年前流行的式样了,我看过我家姐戴过。”谢苓悄悄观察着洛繁的表情,发现她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不由说道,“呃,我不知道钱塘现在流行什么。说不定现在才传过来。” 就在这时,晴丝从屋内走了出来,摇摇头后说道:“我刚才清点过了,姑娘没有少什么首饰。哎?姑娘回来了。” 洛繁几乎是颤抖地说着:“你确定吗?” 洛繁的小仆荷儿这时候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抓着晴凝的袖子说道:“没关系,晴凝姐姐,这和我们家姑娘没关系,都是我自己看这钗子好看才给姑娘戴的,姑娘也不知道我给她戴了。这个钗子,这个钗子,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我们姑娘带的。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晴凝皱眉,只得求助地看向谢苓。然而此刻谢苓正低头看着这支钗,细细思索着。 “听闻此物是海底的东西做的。”张师兄见谢苓发愣,不得轻微提醒。 “是啊。呃……以后不会戴了。” 张师兄一笑:“这倒也不是不让你戴。虽然此物取自动物,但是也做出来了,若弃置了,倒真的是浪费了。只不过修行之人,本来就不该太注重物欲。” “师兄说的是,我也只是今日出门才戴的。” “谢姑娘,你确定这真的不是你吗?”洛繁几乎是带着一种渴求和期盼的目光看着谢苓。 张师兄也接连问道:“是啊,别说是观里,外面也不能做这种事。而且这钗子似乎价值不菲,非寻常物件。你要是确定,我就要请示道长怎么责罚她的。” 谢苓咬了咬嘴唇,看向站在屋前的晴丝,说道:“晴丝,我们正月里找洛姑娘说些话的是吧。” “啊,是啊。逗留了挺长时间的。我记得洛姑娘说姑娘正月后,姑娘今年就要及笄了。洛姑娘还教了我以后怎么给姑娘簪头发呢。”晴丝似乎恍然大悟,连忙不迭的说道,“我记得当时还喊晴凝回去拿些首饰的。” 晴丝说完连忙捅了捅晴凝,晴凝一时迷糊,只道:“是吗?” “啊,那天确实是簪头发了,晴凝姐姐把一些首饰暂时放进盒里的。一定是那天留下来,今天我当是姑娘的首饰拿出来的给姑娘戴的。张师兄,您可千万别和道长说啊,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荷儿连忙道。 张师兄听闻,看了看谢苓和洛繁,停了一会儿,终是开口。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误会之外,没有是非。” 众人嘀咕着,还是散了。 张师兄见人都散了,对谢苓低声说道:“那你拿好。”扭头又对洛繁说道,“今天这件事你不要上心,过去就过去了。先走了。”说罢,张师兄转身而去。 “雨又下了。姑娘我们回去吧。” 谢苓和洛繁相互看了一眼后,回屋了。 午后。 雨停了又下,淅淅沥沥的。 谢苓回到屋中,便趴在桌上看着雨水打落在窗沿上。 晴丝看到,笑道:“姑娘,今日连《南华经》都不看了?” 谢苓扬了扬头,看着窗外芭蕉雨打:“我都十五了,还在看这些,见师兄弟都开始读些别的了,真是……” “姑娘,晴丝对读书不懂,倒是听姑娘和说过,书常读常新的吗。” 谢苓瞥了眼晴丝,浅笑:“你若是想让我开心些,把那本书给我拿来。” 晴丝顺着谢苓的眼神取来了一本《道原》,谢苓点了点头。 “要我说,公子们还是可怜小姐的,一人手录了一部呢。” “那是为了督促我念书罢了。你做你的事吧。对了,一会儿别忘了把钗子给洛繁姑娘。” 晴丝应了下来。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10 屋外,小雨稀疏,钱塘的笼罩着一片阴霾,谢苓盯着书中的字失了神魄。 风自窗中来,掀出一片红叶。 “是去年秋分时节,姑娘采的枫叶呢。没想到居然藏在这本里。”晴丝正绣着花,一片枯叶滑落到她的眼前,她忙捉住了,放在谢苓桌上。“小姐,外面很喧哗,我把窗户关上吧。” 谢苓点了点头,翻了翻书,却发现了五六片红叶。她将书合好,视线却落在了这片失了水的红叶上。许久,她拿起一支玉管宣笔,在叶上端正的写了一行行小字。 谢苓写的认真,看似写的都是道家经典,其实…… “姑娘,人来啦!” 人未至,声先到。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作派。 一直立着谢苓身边的晴丝连忙示意喜不自胜的晴凝。晴凝听闻放缓脚步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东西。 “姑娘在写字呢,我问你,谁来了?”晴丝低语。 “王公子,啊不,是沉香来了!” “沉香?” 晴凝满目喜色,笑道:“沉香是王公子身边的小童,他来了。给姑娘送东西来了。” ☆、少年沉香 王公子。 谢苓听到了这三个字,不由搁笔,将红叶压在镇纸下。看向晴凝,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晴凝本是和晴丝说着话,听到谢苓问她,连忙指着屋外:“刚才在外面呢。” “请去观前。” “喔喔,我糊涂了。”晴凝拍了拍自己脑门,然后说道:“姑娘,沉香雇了几个人把东西运上山来。估计过一会儿就能把东西送来。不过此刻沉香并不在这儿。他是从正门先上来的,杜道长正在同他说话,道长说你准备好了就去找他。” 谢苓回了神,连忙吩咐晴凝帮她整理妆容。 约莫过了一刻,谢苓就带着晴凝去找杜道长了,让晴丝在屋内候着,好接应着东西。 刚踏入杜道长屋内,谢苓便听到一个年青人的声音:“谢家二姑娘好。我是王公子的小仆沉香。” “你……” 因为下雨天,本应该亮堂的下午也变得有些阴沉。然而谢苓在暗色屋中一眼就看到晴凝口中的沉香。 沉香约莫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站在杜道长身边,一副清爽打扮,生得却是秀眉长目,皮肤也是白皙若雪,气质也不似寻常小仆,更不似寻常人。若是他自己不说自己是个小童,谢苓一定会认为像是哪家的贵公子出来了。 然而对于谢苓来说,第一惊讶的并不是他的容貌,而是那熟悉的口音。 那是建康话啊。 “你……你好。”谢苓听到乡音的一刻,喉咙似乎被一颗青梅噎住了,酸甜而又沉重。也说起了建康话。 “隐娘,来。”杜道长见谢苓微微呆滞,连忙唤她过来。 “喔喔。请道长安。”谢苓回了神,三两步走了过去。 沉香正色道:“本应该是我家主人亲自来的,只是我家主人受了伤,不好出门。又怕姑娘心急,所以才托我送过来。” 谢苓一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得连连点头。 杜道长是惯常于建康的子弟交谈的,因而也听的懂沉香在说什么。于是笑道:“隐娘啊,沉香今早我是见过的。之前说让你不必担心,我没说错吧。” “喔,谢公子托我家主人带的东西,刘将军都派人替我背上山来了。这事杜道长也是知道的。其实本来应该我家主人亲自拜望才是,但是我家主人现在实在是不方便,还望谢姑娘见谅。” 谢苓连忙道谢。 “不过,有一箱细碎的东西,无意中在行程里损失了些。不过好在是些寻常物件,都可以替代的。”沉香说的诚恳,然后取出一封信,递给谢苓身边的晴凝,继续说道,“这是谢公子给谢姑娘的物品明细,姑娘大可一件件对照。若是有半点疏漏,姑娘都可以报个数,我家公子说了,都原价赔去。那些途中打坏的东西,因为昨日我们公子才到钱塘,所以忙碌了些,抽不开身。钱塘我并不熟悉,如果谢姑娘急需的话,我明日便打听着,给谢姑娘置办齐了。” 谢苓相信沉香说的都是实话,因为沉香太过坦诚,心中反而升起一份愧疚,连忙道:“王公子和家兄是多年好友,想必家兄也是省事才托付给王公子。王公子不辞辛苦,旅程漫漫还送了过来,想必途中搬运也是不容易的。只是一点点物件,我怎么会迁怒王公子?这些东西,便当是我那哥哥摔碎的吧。反倒是我应该去谢谢王公子才是。” 沉香笑道:“姑娘到底是客气了。我家公子能得到杜道长的医治,一半是看在刘将军面子上,还有一半,我家公子说是看在谢姑娘的面子上。” “啊?”谢苓微微有些惊讶,连看向杜道长。 杜道长正看着沉香,听到沉香这样说,不由笑道:“隐娘这几日带着她下面的两个小丫头,天天都像失了神魄的样子。我这个做师父的,为她跑一趟也是未尝不可啊。再说,这些年来,在白马观修行过的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的子弟也不在少数,只不过这几年只有一个隐娘养着罢了。我去也是尽一尽做朋友的责任罢了。” 沉香连忙笑道:“道长慈悲。” 就这样,又说了几句话,沉香提出去看看将军的人都把东西搬的怎么样了。谢苓应允了。杜道长唤了个小道士跟他们前去。 谢苓屋前。 晴丝正站在微雨中招呼着将军派来的那些健壮汉子把箱子搬至院中。 三个箱子摞在屋前,晴丝见谢苓过来了,连忙走了过去。 而那边,沉香见他们都搬完了,连忙招呼他们去前面吃些东西。见汉子们都跟着小道士去了,沉香转身笑道:“谢姑娘,东西就是这些了。你看还有什么?” “没什么了。”谢苓摇了摇头。 “对了,茶煮好了,喝一杯?”晴丝忙道。 沉香本来是想推辞的,谢苓笑道:“还有东西要交给你家主人。” 沉香想了半天,说道:“我本也是身份低微之人,学不得别人扭捏。既然谢姑娘盛情,沉香也不推辞。” “这才是。”晴丝将茶水端出,端到小几前。 “我到此地还是第一次喝到茶,”沉香喝了一口后道,“这些年我也给公子煎了不少茶,钱塘的茶自也有一番独到之处。” 谢苓笑道:“那是自然,毕竟取得就是这吴山间中水。这茶也是这山下茶农送来的。这不过,是有些沉了。” “听得姑娘口音,倒是让沉香想起了建康的岁月。”沉香一笑。 “其实在钱塘待了几年,早就习惯了。今日听闻你,才觉得乡音亲切。” 沉香饮尽,下意识的就要把杯子收起来,却被晴丝拦下,不由一笑:“天色不早了,沉香还要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11 赶回将军府,还望谢姑娘包涵。” 谢苓从晴凝手中拿过信,说道:“这是家兄上次寄家书时候一起附的,说是等王公子到钱塘就给他。” 其实谢苓也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一定要这样做。这样非常麻烦。 “谢公子是个很有趣的人。”沉香收下了,再三拜谢。 “将军的人都在前面。”晴丝指着刚才那些大汉去的地方。 “留步。”沉香一边笑着,一边起身离开了。 沉香刚走出门,却被吓了一跳。 “啊!?”一个女声惊呼。 “洛姑娘?你在这儿干什么?”谢苓听到惊呼声,也是吓了一跳,以为晴凝打翻了什么东西,抬头一看发现并不是,再一看却见到洛繁似乎在门外站着。 而那边,沉香和洛繁都没有想到对方的存在,皆是一愣。 “呃……”洛繁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一直都是痴痴呆呆的看着沉香。 沉香收起笑容,垂下眼帘,低声道:“打扰了。” 说完,沉香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消失在雨雾中。 “洛姑娘?”晴凝出声唤道。 洛繁回神,说道:“谢姑娘,我刚才看好多人往院子里搬东西,我想要不要过来帮你。” 晴凝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其实不用了,我和晴丝两个人加点紧今天就能收拾呢。” 洛繁连忙点点头,说道:“那就行。” 然而,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仍然是呆在原地,看向沉香走的地方,似在思索着什么。 谢苓也发现洛繁有些不对劲,于是低声唤道:“洛姑娘?” “我是来取钗的。” “啊,刚才正忙着,忘记了。”刚收拾完茶具的晴丝连连抱歉,擦了手之后,就把谢苓放在匣中的钗子还给了洛繁。 洛繁接了钗,还是犹犹豫豫的。 “洛姐姐,你放心的拿走就是了。只是下次别太招人眼就行。”谢苓知道洛繁想着什么,连忙劝慰她。 洛繁应下来,还是留在屋内,似乎有什么话。 “洛姑娘,还有事吗?”谢苓出声提醒。 “没,没什么了。”洛繁强笑道,“对了,刚才那个是哪家的贵公子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 谢苓笑道:“啊,他吗?是家兄好友的一个小童。” “喔……也是。”洛繁失了神般的走向屋外,快出门后转身,正色道:“隐娘,我比你虚长几岁,我可提醒你件事。” “什么?” 洛繁一字一顿,声音也大了些许:“这个世道中,切莫先芳心暗许,不然就是神女有情巫山无云了。尤其在这观里,很多事更不要做。我们女人在这个世道上,很多事,是不能由着自己的心性的。” 谢苓一愣:“啊?” “没什么。” 洛繁这回不再犹豫了,挑开门帘,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清冷如梨花初落的背影。 雨又下大了。 谢苓摇了摇头。 ☆、一人当五 二月十三。 谢苓醒的很早。 谢苓起床后,呆坐在床边,看着昨日她和晴凝、晴丝一起收拾好的东西,发呆。 晴丝醒来,自外面梳洗后进来,看见自家主子今天起的这么早,不由得连忙上前。 “姑娘,天还没亮,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你看,晴凝还没起来呢。” 晴丝连忙扶起谢苓,带她换上里衣。 “我心里总是不踏实,想去看王公子一面。”谢苓小声嘀咕着。 晴丝有些诧异,说道:“王公子不是已经派人把东西拿来了吗?” 谢苓看了眼晴丝,慢慢说道:“我也知道这事有些不妥。但是王公子他毕竟是哥哥的朋友,那我也便算是他半个故人。他刚来钱塘,我也应当去拜访拜访,毕竟这地我还算熟悉,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也好去做。再来了,哥哥在信里说让我去帮着点。我想去看看他,什么事也好和哥哥讲。” 谢苓说了很长的话,似乎是在说服晴丝,也是在说服自己。 “算了,你今天继续收拾吧。我今日去了就回来。”谢苓闷闷地说着。 晴丝想再劝慰几句,终究是忍住了,笑道:“我看外面的天色不好,恐怕又是一个下雨天。姑娘小心点就是。” 谢苓应允。 吃完了早饭,杜道长吩咐给谢苓几句话后,谢苓便依旧带着晴凝走了。 窗外,雨打芭蕉,水落青瓦。雨水慢慢汇聚,形成小股,或灌溉泥中,或蜿蜒地汇入山间溪流,欢快地流向山下去了。 是啊,流向山下去了。流向道馆外的山下去了。流向王郎居住的地方了。 晴丝收起姑娘清晨打开的窗户,终是收了神。收拾到建康寄来的东西时,她也会想一想,山外的王郎,今天会不会来呢? 山下,谢苓和晴凝坐上了船渡过钱塘江。只不过,船夫不是昨日的魏伯了。 谢苓低声跟晴凝说:“今日,是去要刘将军府上,谢谢王公子。和昨日不一样,一定要克制住自己。” 晴凝明白了情况,点点头道,之后,嚷道:“王公子,姑娘你说他怎么好好的就被海盗给伤了呢?不是三年前海盗都被消灭干净了吗。” 谢苓还未发话,劝慰晴凝大概是有什么漏网之鱼。身边就凑来一个男人,自诩风流般的笑道:“哟,姑娘你是在说建康那位神算王公子吗?” “是啊。”晴凝疑惑道。 “我听他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晴凝呼道。说完,连忙看向谢苓。 谢苓微微皱眉,示意自己已经听到,然后问道:“这位公子,建康城姓王的可不少啊。你说的王公子是哪个王公子?” “神算王公子吗。”男人一脸错不了的样子,“就是那个以色动建康的,对,建康人都叫他什么……散郎,对,散郎!” “啊?就是那个可以算十日之事的王公子?”晴凝追问道。 “对啊,不就是他吗!什么散郎,色动建康,可算十日,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晴凝听闻,脸色都吓白了,看向谢苓。 “你刚才说他出大事了,出什么事了?”谢苓抿了抿嘴唇,问道。 男人见两个人已经被他带的入迷了,不由扬唇一笑。男人顿了一下,然后试探道:“我刚才听见两位在谈他,可是熟知?” 谢苓突然握住了晴凝的手,晴凝瞬时已到嘴边的“你怎么偷听人家讲话”,“废什么的话啊快说啊”,“对啊,我们家公子和他是好朋友”的素质三连腹诽都咽了回去。 “我也是前几日听闻王公子美名,故而和我的妹妹讨论。” 谢苓低声细语,直漫入男人心头。 “在下项德,楚霸王项羽的项,德兴美好的德,姑娘可随意称呼。我说呢,还以为姑娘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12 你和王公子熟知,听你的口音,也是我们地道的钱塘姑娘,那个建康话啊,咦!真是北方人说的。想王公子如此翩翩,操那么一口话,到底是美中不足了。” “不,金陵雅音,自是有独特韵味,不存在谁高谁低。”谢苓一边浅笑着,一边摁住晴凝,不然晴凝就要挥舞一双爪子,骂他地域偏见了,“不过,项公子倒是说说,王公子是怎么回事吧。” “我来告诉你什么事吧,”项德一直在兜圈子,同船人看不下去了,开口道,“王公子啊,被海盗打的,快没人样了。” “啊!?”这下,连谢苓都不再淡定了,和晴凝皆是目瞪口呆。 “不是说,只是暂时失明了吗?”晴凝凑到谢苓耳边低语。 戴着斗笠的船夫这时候开口,“蒙公子你说什么呢,别吓到人家小姑娘。王参军啊,没有这位公子说的这么严重,只是暂时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清,走路下不了地。” “喔……啊?”晴凝听到船夫说没有这么严重时,一颗心沉了下来,等到后面话听完,是再也不能抑制住自己的心情了。失明本来就很严重了,现在是直接下不了地了。 “这个王参军呢,是前日下午才被刘将军的手下接到钱塘的。然而呢,事情前日上午就传开了。”船夫道。 谢苓不解:“这个王参军只是挨打了吧,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钱塘消息流传的如此之快?还是山下的居民本来就是如此消息灵通?谢苓不由咋舌。 实际上,若真的算起来,她还是昨天上午去了刘将军府才知道的呢。 项德见谢苓抛出问题,连忙抢先道:“那个王公子本来就盛名在外,听闻他来做刘将军的参军议军,那无数的姑娘都是想来一睹真容的。” “然而呢,比他们真人更早到钱塘的呢,是他在海上一个人打趴了五个海盗的大事呢!” “一个人,五个海盗?还打趴!?” 船夫一边划着船,一边说道:“这事,在余姚都传开了,我有个远房就是在海上做船夫的。我倒是听他说了不少。” “那天,海盗真是失了神志,去抢王参军的船只,那艘船啊,都是世家所乘。” “那抢到了吗?” “本来啊,是抢到了。五个大汉乘着一艘小船三两下就把几个船夫和两个小童给绑了。抱着船上的财物就去小船上。”船夫顿了下,继续说道:“你想呐,王参军是什么家世啊,怎么会在意区区钱财,但是呢,为首的两个,看到王参军他呆的地方,喔,就是差不多你们现在坐的地方,就要夺取财物。” “对对对,我也听人说,王公子本来都不追究了,不要伤害人就行。但是那两个人非要去拿王公子朋友托他带的东西,这下,王公子可是恼火了。” “那王公子朋友托他带的东西很贵重吧。”晴凝未等船夫说完,追问道。 蒙姓少年道:“王公子的朋友,似乎是……喔,是建康城的谢香令。” 项德问:“谢香令是哪家姑娘,名字这么好听?” “谢香令啊,是陈郡谢氏的一个公子。因为他喜欢熏香,所行处,香味三四天可不散,所以,建康人都喊他‘香令’呢。”谢苓吃吃笑道。 项德听到这里,本是对姑娘的痴想瞬间变成满脸不屑:“一个大男人,天天熏香算什么?跟个女孩一样。不过,像姑娘这样的大美人,不熏香都让人心旷神怡。” “……”谢苓心中无语,不再理项德。身形稍微避让她他,看着船夫追问道,“那王公子恼火之后呢?” ☆、项德美啊 “王公子啊,两个海盗也没有把他看在眼里,但是呢,人家直接上去就是拿着一把箫打了过去。” “箫!?” “是啊,虽然王参军看上去清清瘦瘦地,但是力气惊人,上去就对两个大汉的太阳穴打过去,立刻,两个人就被打昏倒地了。”船夫说到激动处,拿起手中划水的桨便左右挥去,假装自己也是打了两个大汉的王公子,手中木桨此刻也成了王公子手中的箫。 晴凝听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下,两个往船上搬东西的小喽喽不干了,拿着刀就冲过来。”船夫凝重,船也不划了,由着河流的方向而去,“你们猜王参军怎么样的?” “不就是拿箫硬扛,然后打他额头吗?”项德冷哼一声,插道。 “精彩不在于此,王参军以竹箫对铁刀,真是惊人力气啊。那个小喽喽一下就被打翻在地。后面,王参军上去就是一脚,真是神来之笔啊。我猜那小喽喽,这下,是撞的真厉害。” “之后呢!” “箫再好,那也是竹子做的啊,又刚刚打了三个人。你想啊,那箫怎么能撑得住,‘吧嗒’一下,就断成两半了。王参军避让不及,只能闭着眼睛让竹屑不要进去。这时候,另外一个小喽喽绕到他身后,挥刀就要砍!” “啊!” 晴凝这下坐不住了,抓着谢苓的手下意识的使了劲,把谢苓掐的生疼。 “王参军是何等人物啊,反手就是一捅,那人,当即倒地!” “等等,王参军不是没武器吗?那他用什么捅的?用手?” 船夫一脸你也想不到吧,神秘道:“那是啊,王参军手无寸铁那是拿什么捅的?答案就是……” “刚才被折断的箫,他拿着尖头对着人捅的。”项德见不了船夫和他刚才那一样,没好气的说道。 “哇!”晴凝眼睛中已经闪出了无数江边开满的桃花。 “那……听上去王参军非常英勇啊,怎么受的伤啊。”谢苓问道。 船夫划着船,看向远方,神情有些没落:“这人啊,终究是肉和骨头做的,怎么能抵抗得了铁器呢?之前那个被王参军打到头的小喽喽,倒地前,把他的刀扔过来了。那时候,王参军的左腿就被砍伤了。” 说到此,船也行到江心处,一阵风来,雨全部贯穿进伞里,发呆的谢苓不禁打了个寒颤。此刻细雨蒙蒙,钱塘江寒。小船摇摇晃晃,正如那日海上大船。 如此气定神闲,我那没出息的哥哥,倒是交了个好朋友呢。谢苓轻笑。 “姑娘,你怎么还笑出来了呢。” “喔喔,那后来呢?怎么眼睛也暂时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声音了呢?” 蒙姓少年道:“王参军已经解决了四个人,但是都没有下死手。这时候啊,船上的人都解决的差不多了,他就给他的小童解绳子,这时候,小船上一直掌舵的小喽喽看到自己同伴都被打了,把才抢过来的木箱子就搬起来要砸蹲在那儿的王参军。” “啊!?王参军怎么会漏一个?” “据说是竹木屑进了眼睛,看不清了,又急于找帮手,就把小船上躲着的小喽喽忽视了。”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13 小船上人的,听闻都是唏嘘不已。 “不过还好啊,王参军没看清,他的小童看到了,连忙就扑了上去,把王参军护在了身下,这才逃过了一劫。”蒙姓少年见大家都是沉默,连忙说道。 “成也小童,败也小童。人家说了,当时王参军手中还拿着那半截断箫,本来是要对着咽喉的,被小童一撞,打偏了。这下不得了啊,那个小喽喽是连打又踹啊,那个小童真是惨。不过他也是条硬汉子,硬生生没喊疼。王参军被他撞的也是当场倒地,据说,就是这一撞,撞出问题了。” 谢苓问道:“按理说,王参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怎么一个小童扑到他身上,就不行了呢?” “对,一开始我也弄不清,后来就明白了。想想也知道,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渔夫侧目:“你这人,说话是刻薄了,倒也是有几分道理。你们想啊,王参军是一个文人,又是个世家养出来的贵公子,哪能打打杀杀的,估计和连日坐船也有些关系。那小童,遭人又打又踹的,王参军被压在身下那滋味也不好受,估计腿伤就更严重了。不过,面对五个人都能淡定的一一击倒,也是十分难得了。” “哼,活该啊,那海盗也不要他性命,干嘛这么拼?说是不在意钱财,还不是如此。” 蒙姓少年冷笑:“那王参军不也是为了不辜负朋友才前去的吗。” “到底是他运气好,那两个被他打昏的头头,站起来的时候,船已经到岸了。” 谢苓摇了摇头:“不,那应该是他算好的。” 哥哥在家书中曾经多次吹嘘过王参军的事情,每次都是那么从容,似乎一切都是他算好一般。这一次,她相信他,也是算好的。 “怎么可能了!我是不信的。” “这事是说不准的,毕竟,王参军也有可算十日事的名气,说不定他迎敌是假,拖延时间寻岸上人帮助才是真的。”蒙姓少年也有了脾气,似乎下一刻就要和项德顶了起来。 “船快到岸了,各位准备下吧。”船夫似乎有些生气,催促着船上的人了。 “那,王参军还在刘将军府上吗?”谢苓问道。 蒙姓少年有些诧异,说道:“暂时还在刘将军府上。你可要前去?” 谢苓缓声谢过,说道:“我一个姑娘家,看他干什么?” 蒙姓少年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也是,钱塘有名的公子们都先后去将军府了,排着队我恐怕也看不上。”之后,便先行下船了。 谢苓也摇了摇头,在晴凝搀扶下走下了船。 “哎,姑娘家住何处,项某下次就去拜访。” “项德美。”晴凝鼓气,对男人吐出三个字。 走了。 项德呆呆留在船上,望着晴凝和谢苓渐行渐远的曼妙背影,痴痴地念着“项德美,项德美”。 想得美? 项德羞愤难当,双拳砸向了船。 “你这样把我船砸坏了怎么办?”船夫吼道,“快下去下去。” 那边。 晴凝和谢苓走在通往将军府上的路上,还是有些犹豫:“姑娘,咱们不去了吗?” “不是。只是,我们得想个好法子进将军府。” 晴凝笑道:“刚才杜道长不是给姑娘一个东西吗,我拿出来看是什么。” 谢苓展开杜道长给她的纸,仔细阅读后,笑道:“我们能进去了。走吧。” 晴凝不解,还是跟上前去。 ☆、初见王郎 将军府前。 晴凝上前介绍。谢苓立在门下避雨。 “哎呀,昨日的那位姑娘?我这就去请夫人。”站在门前的高个小兵连忙回道。 晴凝笑道:“不必了,今日我们姑娘今日是替我们道长来的,前来看王公子伤势今日如何。顺便将方子送来。” 高个小兵有些犹豫,说道:“这……我前去通传就是。” “阿嚏。”一阵风过,谢苓打了个寒颤。 小兵忙道:“姑娘这是染了风寒吧。这几日连连下雨,又是春寒的,姑娘家身子的薄,要小心啊。” “多心挂心了。我自己自当注意。”谢苓连忙回道。 晴凝听到这边有动静,连忙奔了过来,说道:“姑娘你最近肯定是被雨淋到了,哎,昨天给你打伞你非要在雨里跑。今天早上醒那么早又穿的那么薄坐在床边,肯定是那时候冻到了。这下可好了吧,回去得喝热热的姜汤才是。” 谢苓哭笑不得,只觉得自己的小丫头变成了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好声好气的说道:“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我不过是打了个喷嚏,还是先把这件事做好才行。” “喔,我们小九,就刚才站这儿的另外一个已经去通传了,姑娘你站这儿好了,避着风口,人也好受一点。”高个小兵答道。 “多谢了。”晴凝扶着谢苓走近了些。 “谢妹妹,你来啦?”耳边突然传来如黄莺般娇俏的声音。 人未至,声先到。不期然的就看到刘静文拿着把伞冲了出来。 不得不说,刘静文是个美人,脸和刘袁氏是有六分相似的。刘袁氏约莫三十多岁,还是云鬟雾鬓、肌肤胜雪。而刘静文亦如是,不过,眉眼间却是有同龄人中少见的淡淡英气。本是飘逸灵动的杂裾穿在她身上,竟然也如战袍一般潇洒。 “你今日是来看我的吗?妹妹你快看我新练的剑法有无长进。” “我这个可看不出来。”谢苓笑道。 刘静文笑嘻嘻地把谢苓拉进府内,说道:“妹妹你今天是来看我的吗?哎呀,喊妹妹真的好别扭。你喊我姝娘就好,我喊你隐娘怎么样?” 谢苓微微有些抽开身,说道:“哪个书?‘书剑揖三公’的书,还还‘舒而脱脱兮’的舒?” “啊?”刘静文有些茫然地看着谢苓,然后笑道,“‘静女其姝’的姝,我娘嫌我爹给我起的名字太不文雅,才有的这个小名。不过你前面念的那个我很喜欢。” “我也喜欢呢。”谢苓嗤嗤笑道。 “喜欢就走啊。昨天你呆的时间太短了,还没来得带你仔细看看呢。” “我……” 谢苓还未开口,从萧墙那儿便绕出来两个人,为首一个中年人,一身仆人打扮的说道:“谢姑娘。将军同意了,跟我走吧。”后面跟着的是个跟上前去的小兵。 刘静文停下了脚步,茫然道:“安伯?小九?” 得到安伯和小九一脸无奈的笑后,刘静文转头看向谢苓,道:“哎,隐娘你今日不是来找我的吗?” “我今日是来找王公子的。” “你认识?” 谢苓摇了摇头道:“并不认识,若真说认识,那就只不过是家兄的友人。另外,今日道长唤我去看看他的伤势。” “喔……那我带你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14 去吧。”刘静文失望了一瞬,马上又恢复了笑容。 “阿嚏——” 晴凝连忙上前,靠紧了谢苓:“姑娘我们先进去吧,外面冷。” 就这样,谢苓被刘静文和晴凝前后围着进了将军府。 “王公子现在住在耳房。我带你去。”刘静文笑着。 谢苓一边陪笑,一边揉着自己的鼻子。鼻子十分不舒服,看上去是真的感染风寒了。 就这样走了数十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谢姑娘早啊。今日怎么来这儿了?”谢苓抬头一看,发现还未到门口,一个人影映入眼帘。沉香今天一身青衣打扮,越发如早春般生机勃勃。 “沉香?阿嚏——”谢苓刚说一句话,就立马打了个喷嚏。安伯眉头一皱,下意识的远离了些。 晴凝抢答道:“我家姑娘今日来送方子的,顺便来看看王公子怎么样。” 沉香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公子今日比昨日好多了,只是还有些嗜睡。这样,我先去跟公子说。” 安伯见人已经带到,便也先告辞离开了。 “哎呀,我刚才见到你太激动了给忘了,王郎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休息。” “这个时辰还在休息吗?”谢苓不解。 “唔……他现在不能看见东西,只能躺在床上了。我一般都是过一会儿再去找他的,不过,既然你来了,我就现在带你进去了。” 谢苓虽然在伞下,还是被风吹的难受,于是说道:“那我看便算了,我把方子叫给沉香,让他去抓就是了。这样我也不算白来了。” “那也行。”刘静文说道,“不过,你今日可要看我舞剑之后再走。” 谢苓刚想推脱自己身体不舒服,便听到沉香朗声说道:“谢姑娘,请吧。” “啊?” “谢姑娘你一个人进去就好了。人太多,带的气息也乱了。刘姑娘,你还是带这位姑娘去看你的舞剑吧。” 刘静文听到谢苓要进去有些生气,听到沉香后半句话后立刻对了晴凝笑道:“行行行。我家人都被我缠的受不了了,今日你来看看吧。你叫什么?” 说罢,便拉着晴凝走了。 “哎,姑娘,伞!” “呃……”谢苓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人,默默无语。 沉香已经把伞顺势从晴凝手里接过,稳稳地打在了谢苓头上,笑道:“姑娘可快些进去,外面凉呢。” “好吧。”谢苓低头,提裙而入。 将军府是极大气派的,连耳房也比谢苓住的屋子大。 因为阴雨连绵,屋里点了一盏灯,但是并没有太多的烟火气,因为被一种温暖而舒适的香气所包围了。 沉香引谢苓去小几边坐下,谢苓刚坐好,沉香便闪到屏风后了。 “谢家阿苓?” 一个自屏风后传来,懒散而清澈,试探的问道。 谢苓本来因风寒而有些昏昏欲睡,这下,便被惊醒。 “是!” 少年笑道,缓缓说道:“冒犯了。我和令兄昔年旧识,因为一时不知如何称呼便冒犯了。” “啊,家里人都喊我隐娘。”谢苓出声,嗓音却变得沙哑无比。她感到喉咙不适,轻轻的咽了咽口水去润。 “隐娘,这是染了风寒了?” 谢苓难受,只能尽量少说话:“许是。” 少年似乎犹豫了下,然后笑道:“把我的茶给谢姑娘端去吧。” “可是这个是公子你早起要喝的啊。” “再泡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王逸之和谢苓正式见面,暗戳戳的开心。 感谢追文的小天使。(*╯3╰) 估计这几天,会把912章调下顺序。 ☆、簪缨世族 沉香自屋外端回一个茶壶。在谢苓前摆好了茶具。 “我家公子喝茶不喜欢加那些别的东西,谢姑娘你若是喜欢,我现在给你再煮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谢苓捂嘴轻咳。 沉香笑了笑,把茶泡上,对王逸之说道:“公子,其实谢姑娘煮的茶可好了,我昨日去白马观的时候,谢姑娘的人给我泡了一杯。感觉并不比别的地方差。” “是吗?那我倒是要讨教讨教。”王逸之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谢苓脸微微有些红,只是说道:“水和茶两样罢了。水是山间水,茶是山下茶。” “哦那沉香,改日你要去取吴山山上水。我也想尝试尝试,你说的滋味是什么样子。” 沉香只笑,应了下来。 气氛有些沉默。 “说来,临走前我还请你哥哥喝了一杯茶。”王逸之沉思了一会儿,提起了一个让谢苓感兴趣的话题。 “我哥?”谢苓忙问道。 其实说到底谢苓也很久没有见过胞兄谢荣了。因为谢苓经常几年才回一次家,所以关于谢荣的记忆也是断片的。最近一次回家应该是一年前中秋那次,那时候谢荣是个特别爱美的男孩子,这让谢苓非常恍惚以及嫌弃,因为三年前离家的时候,她的哥哥还是一个比较让家族头疼的男孩,因为会武功,所以性格有些顽劣。 恐怕建康城里的贵族少年都变成这样了吧?谢苓腹诽道。 “谢荣这些年在建康城里逐渐有了名气,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如今走半路上也会有一些姑娘向他掷些花儿果儿的。” 谢苓轻笑。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今年开始也有些人向他车上投掷名刺了。过几年你哥哥他在建康城也要风光无量了。” 谢苓虽然是盼望谢荣好的,但是因为打闹惯了,又不想他那么好,于是说道:“总会有人压过他的吧?建康城中,簪缨世族、玉树般的少年也有不少呢。” 谢苓喉咙不适,说话也只能慢慢的。 沉香听她说完,便接过话茬,笑了笑:“我们家公子说的可都是真话呢,现在每逢上街都会有人喊谢公子香令。” 香令?谢苓脑补了一下,摇了摇头:“离文若太远了。” “江左风华,不出其右。建康人见过的少年如何之多,眼光总不会差的。” 谢苓想到自己哥哥在人前的模样,不由一笑。不笑还行,一笑就又咳嗽了起来。 沉香连忙把刚才续上的茶又递给谢苓,说道:“谢姑娘,你多喝点儿茶。” 王逸之本来觉得谢苓既然能大早上就能赶到自己这里,并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听她嗓音越来越沙哑,明白事态不太好,于是说道:“沉香,你把炉子搬进来吧。让谢姑娘暖和暖和。” 谢苓连忙阻止:“不用麻烦了。” 沉香也不言语,直接把炉子就抬了进来。一时间,满屋烟尘。 谢苓捂住口鼻,沉香坐在一旁无言的拿了把扇子扇着。 然而屋内的香气是持久而温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15 暖的,一会儿就把那烟熏味盖了过去。满室只能听到水翻滚和谢苓偶尔的咳嗽的声音了。 火源离谢苓很近,一会儿,谢苓就觉得自己身上微微发了汗。就着那清香的茶,谢苓的喉咙感觉了好多了,不过声音还是依旧的沙哑。 “多谢。” “谢姑娘,东西没少吧。”王逸之轻轻问。 谢苓摇了摇头:“和家兄信上写的别无二致。” “那些缺漏的东西,我会一一补齐的。” “物品有些损耗,也是自然的。散郎这么辛苦的运过来,应当是我和家兄该给散郎一点补偿才是。” 王逸之笑了笑。知道谢苓和她哥哥脾气一样,是说不通的,便也不再说了。 “今日我带来了道长所画的护身符一张,还有他研究的方子给你看。”谢苓把东西递给了沉香,沉香又把东西递给了屏风后的王逸之。 谢苓刚才看了眼方子,那上面的东西都很古怪,似乎都没有见过,不知王逸之是否能够找到它。 “不知散郎今日身体如何?我也好向道长回去说明。” “昨日,道长帮我按摩之后,感觉身上好了很多,不过,看来道长名声并不虚来。”王逸之笑道,“说来,杜道长,年轻时也曾来过建康,那时我家长辈也有人被他治好。只是现在道长已经不回建康,没想到我也有幸被道长医治。不知隐娘是否也跟杜道长学过医呢?” “这个我倒是没有,不过观里的其他姑娘的似乎跟杜道长学过。” “不知散郎是如何受伤?”其实谢苓想知道的是他是否是因为保护朋友的东西才受的伤,如果真的是因为保护朋友的东西,那么她真的是要愧疚到死。 “此事其实不用太过挂心。只是钱塘人民欢迎我的方式令我有些诧异。”王逸之顿了顿,换了个话题,“不知三年前的海盗是否清剿干净呢?” “其实真的让我说的话我也说不明白。”谢苓给王逸之问住了,在默默思考,“海盗出现也是有几年了吧,不过三年前最猖獗的时候我回建康了,现在偶尔也会听说海盗,但是并不多了,这还得多亏刘将军呢。” “三年前?我还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帮我算过一卦。” “什么?”谢苓有些想不起来三年前的事。对于跟王逸之三年前见过的事,她更不知道了。那时候,她也只有十二岁,是刚跟郭道长学卦的年纪。 “三年前?我好像刚刚学卦。不知我那时候给你算的什么?不知道后事是否验证了呢?” 谢苓有些底气不足,毕竟那时候她才刚学,如果算错什么也是正常的。但是算命的人都希望对方给他反馈,谢苓也不例外。人人都对算命的人说出自己的未来而感觉微微恐惧又期待,她对于别人的反馈何尝不是呢?不过三年了,应该事情也应该结束了。 王逸之失笑。谢苓当时给他算的是姻缘,他还没成家,也并没有什么心仪的姑娘。而且那次结果明显是谢苓调侃她的哥哥,怎么可能当真呢。 “哦,公子,当时谢姑娘给你算是什么呀?我也想听听。”沉香也凑了过来。 “是姻缘。似乎并不是很准。” 姻缘?还不准?谢苓有些尴尬。连忙又喝了杯茶后说道:“不知有多少偏差呢?” 沉香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咚咚咚。” 就在如此尴尬的时候,门突然响了。外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王公子,在吗?” 谢苓有些慌乱,连忙问道:“我需要回避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两天有事……只能先发一点了。明天会补上这章节的。 ☆、散郎流年 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谢苓出现在王逸之的屋里是不方便的。 据说现在钱塘想见王逸之的人都排着队,莫不是哪个喜欢他的公子来了? 谢苓看着沉香,沉香也是有些皱眉。 “谢姑娘不进屏风躲一躲?”沉香提到。 “屏风?” 按理说屏风是谢苓躲藏的最好方式。但是屏风后,那可是王逸之躺着的地方。 “你若是要避嫌,便来吧。”王逸之说道。 谢苓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跟王逸之比较亲近,便提起裙子向屏风后走。 “王公子,王公子?沉香!沉香啊我是安伯呀,刚才听谢姑娘有些咳嗽,便吩咐下面的人熬了一碗姜汤,我来给谢姑娘送来。”外面的人听好久没有答复,有些焦急的敲着门。 谢苓正提着裙子快走到屏风前,听见是刚才要带她过来的安伯,舒下了一口气,便又往回走。 “哦,原来是安伯呀。”沉香见谢苓又走了回来,不由得不满的憋了憋嘴。 沉香自安伯手里接回了姜汤。沉香身形修长,挡在门前,一下安伯也进不来。 “哦,刚才有些没听见。安伯在外面淋雨了吧,真是不好意思了。” “啊我刚才看外面的茶炉没了,还想着,沉香你和王公子去哪儿呢?没想到只是没听见。”安伯嘻嘻笑着。 谢苓走了过来,笑道:“谢谢安伯。” 安伯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并不知道是谁,仔细一看却发现是谢苓来了,便来了兴致,忙道:“哎呀,姑娘,你刚才的声音跟现在可不一样,若不是我看见,还以为是哪家贵公子来了。姑娘你在道观里一定要好好养着,这天气还冷,一定要小心休息。” 沉香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将姜汤放回了屋内。 谢苓低笑:“谢谢安伯挂心了,不知道我的小奴怎么样,可给刘姑娘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我见我们家姑娘高兴的很呢,您可要多来。以前杜道长常来我们府上,可也没想到道馆里养着这样一个妙人呢,这下也好,我们姑娘也有了个同龄的玩伴。听闻姑娘长兄是王公子的旧识,这下您过来叙旧走动也方便许多。您说呢?” 安伯说的诚恳,谢苓差点答应。 “安伯,你还有别的事吗?”许久没有开口的王逸之说话了。 “啊,王公子醒了吗?”安伯有些惊讶,因为平时这个点王逸之是绝对不可能出来的,“哦刚才小九说外面有许多公子要见王公子,今日是见还不是不见。” 王逸之有些不耐烦,说道:“不见。” 沉香见安伯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走过来说道:“我家公子还是看不见东西,见面也是不尊重。让他们过段时间再来吧。” “好。”安伯点点头,不过又有些为难,“可是外面有些公子说了,就算王公子现在看不见东西,他们远远的望上便是了,可以跟王公子说说话也是好的。” 沉香笑道:“我家公子是不会这时候见他们的,还是请安伯代为传达吧。还有若他们前来只是为了见王公子,那我家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16 公子岂不是抢了将军的威风,那可真是罪过了。” “将军并不是这样的人。谢姑娘,不知杜道长可说了王公子的眼疾什么时候才能好呢?”安伯见说服沉香和王公子无用,连忙转了话题。 谢苓此时已经溜回屋里,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见安伯提及自己,连忙正色:“道长并未提起。” “安伯,若是好转,我自然会去一一登门的。二月还是不必了。”王逸之说道。 安伯连声说好,见气氛有些尴尬,退走。 “谢姑娘趁热把姜汤喝了吧。”沉香温柔的笑着。 “嗯。” “沉香。你来。”王逸之在屏风后唤道。 谢苓这时候把姜汤慢慢的饮尽,味道意外的不错? 沉香进去有些时间了,谢苓等的有些焦急。 “谢姑娘,我们家公子想让你算一卦。”沉香自屏风后走了出来,手里还拿了张纸。 “呃……上次不是说我算的不准吗,不怕我这次也?” 谢苓其实一般只给亲近的人算卦,而家里人一般也只问些无关紧要的事,算的次数并不多,而给她的回复谢苓总怀疑是有鼓励成分的。所以她对自己的准确是没什么信心的。但是上次她给王逸之算的又不太准,又挑起了她的斗志。 “想算算公子的病什么时候好罢了。喔,昨日道长说了眼疾和腿伤总之都是会好的,公子是想看看会不会耽误刘将军的行程了。” “这样吗?”谢苓没算过这个。 沉香见谢苓有些皱眉,不由问道:“这个难吗?” “这方面的我没算过,不过算算流年如何还是可以窥探出来的。流年算起来也快些,只是有些我记得不太准确了,可能今日能说说出个答案,精准的我要回去查好再告诉你。” 沉香松了口气,笑道:“没想到真的能算啊。不过,这个有什么禁忌吗?” “我……我要收些卦金,不然对我和王公子都不利。”谢苓有些难为情。喝了几口茶之后才吞吐出来。 “这个自然自然。”'沉香自盒里抓来一把,递给谢苓。 “多了多了。我拿这一些就够了。”谢苓有些尴尬,连忙推了下来。沉香也没有逼迫她。 谢苓看了看写着王逸之生辰八字的纸,问道:“散郎是在建□□的吧。” “是的,在朱雀航。” 谢苓突然想起谢荣曾经给自己说过的轶事,笑道:“散郎是丑时出生的呀,我听闻家兄提起,散郎出生时,天有异变。” 王逸之想了一下,说道:“家中确实有如此说法,只是天有异变也是常事。如果真的算特别,大概就是那天晚上,家中一只牝狗也生了一窝小狗罢了。” “噗……”谢苓没想到王逸之会这样回答,一时没忍住。史书上一直把天中异变,突生祥瑞之事来虚化王侯将相,怎会知道王逸之并不关心这个,反而说起母狗生小狗崽的事呢? “谢姑娘,怎么样?”沉香见谢苓乐了出来,心情也舒畅了起来,连忙给谢苓又倒了杯茶,问道。 谢苓心下已经有了答案,说道:“王公子你时年十八,正是人生第一个凶年,故而有些疾病缠身,这也是人人都有之事。等到岁数再长一岁,便可好了。不过,还是要尽力医治。” “喔……那公子还有几个月才十九,不过能好就行。”沉香笑着,总算听了个好消息了。 “不知,我流年别的如何?”王逸之对自己的病情似乎并不关心,而是问起了别的事。 “别的?” ☆、壮志烟高 “说起来一卦不可算多事,但是既然是流年,也可以讲一讲。别的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注意的。既然是凶年,散郎要小心一下头痛疾病,注意不要忧思过度。或是心情郁结,无法消除块垒。不过若是真的得了,还需要一定要保持好心情,如果实在不行,我托道长拿些药给你。” “那就不必了,我多加小心就是。” “有没有什么喜事?” “这个嘛,看上去今年偏财运不断,不必担心。六月末将会有桃花。只是桃花有好有坏,还需要斟酌。” 王逸之笑了笑,道:“借你吉言了。” 谢苓起身环绕四周,明白了这个房间给她带来的异样感觉,说道:“我看此房间布局有点不利于散郎恢复,不如将床调个方位?” 沉香连忙问道:“怎么调?” “算了,不必了。也是挺费劲的,我已经习惯了,若是一定要改动的话,我觉得反而并不利于我恢复,我看还是等我眼睛痊愈之后再调吧。” “也好。”这种事本来就需要自己愿意,再加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谢苓也只摊了摊手。 “谢姑娘,不知你这门手艺这是跟哪位道长学过?我听说白马观里有位郭道长十分擅长此等秘术。” “是的,白马观不止我,也有其他师兄弟学过。只是我一般只与亲人而算。郭道长这些年也不怎么轻易动卦了。散郎若是感兴趣,去白马观时,可以求个签什么的,也是可行的,价钱也不高。”谢苓说起这个就有了精神,“若是批八字什么的,一定要赶早。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师兄弟一日卦不起三,前些年还好,这些年求道问理的人越来越多了。如果想求到,一定要趁早。 ” “这又是什么说法呢?”沉香有些不解。 谢苓突然想到别人的误解,笑道:“其实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道长不愿意师兄弟太过于沉湎此事,而要更精进于学问,故而设立。” 沉香点了点头。 谢苓觉得时间差不多,应该走了,便起身说道:“若今日无事,便先行告退了。方子都给你带到了,只要按这服用就可以了。如果出什么问题,去吴山的白马观去找杜道长,沉香,你去过的。但从卦象看,并不会凶险,自然就可以好了。记得要保持好心情,多出去走动走动。” 沉香点点头,谢苓又嘱咐了他几句,沉香一一记下。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王逸之突然开了口说道:“有些事情还要麻烦谢姑娘。” “什么事?” “还请姑娘带我修几封家书。” “家书?”谢苓本想说自己写便是了,王逸之又不是不识字,但是想到王逸之的眼疾,不由噤了声。 “我到钱塘来,应该修几封家书,报个平安,不然家人也是心难安。” “此事最佳选择,似乎并不是托付给我。” 王逸之笑道:“说来倒是我的问题。将军府上的人并不能听懂我的建康话。而沉香虽然听得懂,但是……” 沉香脸色有些不便,但还是笑道:“我愚笨,有些词可能并不是公子所说的,以前为了这个还闹过笑话,还是姑娘来代写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17 吧。” “若我写下有些错误怎么办?” “相信谢姑娘。”王逸之笑意盈盈,好似春日暖阳。即使谢苓没有看见他的脸庞,也知道那一定是一张温柔的脸。 “我字堪比涂鸦,恐怕毁了散郎清誉。” “我见过谢荣的字,想必隐娘的字应该不差。” 她哥哥的?那她还是有信心的。 “谢姑娘笔墨什么的都在这儿,我给你去拿。” 沉香将桌子收拾干净了,谢苓坐定,然后问道:“不是散郎要写给谁?” “父母大人。” “嗯。” 出门在外,最该写的就是父母。谢苓点了点头。 “族中几个弟弟。” “嗯。” 家中人丁兴旺,做哥哥的也当以长兄身份去训诫弟弟劝勉学习,自然自然。 “师长。不多,一位就够。” “嗯。” 师长,太应该写了,没问题。谢苓又点了点头。 “似乎要紧的就这几位,哦对了还有谢荣。” “嗯!?” 谢荣?我那哥哥位置这么靠前的吗? “不只是写给谢荣,建康里还有几位好友,一道便是。只是谢荣比较好走动些,给他就相当于写了四五个人。” “也是应该的。”谢苓点了点头,偷偷地笑。 “谢姑娘有问题吗?”王逸之见谢苓好久不回答,问道。 “没有,现在就可以了。” 沉香在一旁磨着墨,谢苓试了试深淡。 这墨很好,上面的花纹也是谢苓没见过的,应该是从建康带过来的。纸摸上去也比谢苓平时所书写好了许多。 “不知散郎要先写哪位的?” “先写父母大人的吧,只是我没写过这种,不知道书仪如何。” “此事简单,我说几个,你看如何?” “好。” 谢苓寄养在钱塘,平日书信写的奇多,对此事也是熟门熟路。 下笔便是一行娟丽的楷书:“父母大人膝下,敬禀者。” 谢苓一边写着,一边听王逸之念,然后复述给他确认无误。 王逸之先说了父母要春来保重身体。然后诉说了自己何日安全到达。一路上看了什么景,见了什么人,刘将军对他很好,自己居室如何。 接下来便是说钱塘春光,这方面王逸之其实并不知晓,都是让谢苓给他写上的。 “春光淡远,草色馥郁。鸟雀啾啁,蝶莺翩跹。有建康之秀丽,无长安之鲜衣。” “沉香。”安伯自屋外唤道。 “出去吧。”王逸之说道。 谢苓顿了一下,连忙停住了自己的笔,差点把这三个字写上去了。 “嗯。公子我马上就回来。”沉香将墨立住,走了出去。 王逸之顿了顿,继续说道:“思考妣仍未远,晓昆仲奔膝前。” 谢苓突然想起自己几个族叔这些年也陆续有了孩子。怕是自己回家的时候,已经都会讲话了。 “今天下无事,文义为业。王氏素高节,诸子皆好学。逸独任气习武,违椿萱愿。投马参军,弃笔从戎。徜玉关如游原,驰阴山似西园。” 到是个壮志烟高的少年。 这是谢苓万万没想到的。最初王逸之似乎在建康是以文采而为人所知晓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王逸之的家书化用了不少,有一段改自《宋书》宗悫「时天下无事,士人并以文义为业,炳素高节,诸子群从皆好学,而悫独任气好武,故不为乡曲所称。」其他用词都是零散用典,就不标明出处了。 最后那句“徜玉关如游原,驰阴山似西园”我最喜欢,大概是逸之小哥哥幻想了自己,驾马玉门关就像游原,驰骋阴山就像在自己家的后花园一样。 毕竟背景是伪南朝,逸之小哥哥有一颗北伐收复天下的心。 其实作者菌好久没看书了,所以文采一般,韵脚什么更是不存在的。也只能拙笔辱了逸之小哥哥和谢苓小姐姐的才华(笑cry ☆、吾所思者 “沉香佳于群树,辛夷立于庭中。”王逸之继续说道。然而之后画风已经全然变了。 大约都是在阐述自己的政治抱负和理想,恐怕王逸之的父母也并不是愿意他来做一个武将幕僚的。 刘将军的参军是几品呢? 谢苓摇了摇头,还是继续写信吧。 之后,王逸之便幻想了自己未来的几十年生涯。短短几十个字,却恍惚已经是一个花甲老人。 “胡马依风,越鸟南枝。” 谢苓沉默了。 越写谢苓越觉得自己下笔沉重,因为自己的家书是从来不会写这些内容的。 “唯愿椿萱并茂,兰桂齐芳。” 王逸之又从自己的幻想中出来,表明了对现实的态度。 “说也差不多了,可以收束了。” 谢苓写完之后,头脑蒙蒙的好久才反应过来,问道:“逸是哪个逸?” 写完通篇,谢苓都没有问王逸之具体怎么写。因为对她而言并不是特别难,但是王逸之的名字她并不确定。前面那个逸她也略过去了。现在写到结尾,她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来去捐时俗,超然辞世伪,得意在丘中,安事愚与智。” “啊?喔,好的。” 谢苓突然听到他吟了一首诗,有些不理解,然后才想起他说的逸是隐逸的逸。 提笔写下最后一行,还是标准的书仪。 “专此布达,恭请金安。儿逸叩上二月十三。” “这封写好了。下面是写给令弟的吗?”谢苓将纸依次叠放好。 “是。前面还请谢姑娘写了。” 谢苓抽出一张纸来,王逸之又教导了自己的弟弟要多听父母的教育,凡事谦恭。需要多多出游,练习社交。又讲了一番大道理,反常的是,是违反现在社会主流的出世,而是入世。 写了百十字,又在信里评论了下目前的社会状态,解析了各路豪杰。何为榜样,和要吸取的教训。最后嘱托了一定要多加学文,不要像自己一样喜欢习武,但是偶尔也需要武艺加身,只为锻炼身心。 写完,谢苓将毛笔放下,揉了揉手肘。 “王公子,我去喝些水。” 王逸之轻嗯一声,表示应允,然后说道:“姑娘不必再一次一次的复述给我,写的都是对的。” “好。” 谢苓发现炉中的火已经快灭了,于是又在一旁扇火,加了些木料。 “还剩下两篇,一篇写给恩师,一篇写给你的哥哥。两封都不多字,前两封麻烦你了。”王逸之突然开口。 “啊无妨,钱塘话和建康话本就差别许多,平常说话还好,真到写文章写到生涩难懂的字也不知怎么办。” “谢姑娘有心了,逸之一会儿有礼相送。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18 ” “好。” 谢苓休息了一会儿便又回去了,开始写王逸之写给恩师的。 “明镜先生夫人道席……” 先是对老师以及师娘寒暄一番,钱塘的风土人情。接着又说了刚才的自己的政治抱负,对老师栽培自己的感恩。然后说了些自己对时局的见解,以及对未来的疑惑之处,请求老师的指点。 “肃此。敬颂教安。不具。受业王逸之。” 王逸之说的流畅,像是在心中打了无数次草稿,谢林也很快就写了出来。 最后一封了,写给哥哥的信。 王逸之停顿了很久,然后才说出第一个字。 “吾友谢荣,此去建康千里。一路所见,皆是建康昔年景象。钱塘风景之胜、佳丽之美,实可沉湎于中。” 接下来,又想念了昔日在建康和谢荣他们玩耍的情景。 说到此处,王逸之声带凝噎,让谢苓自由发挥,谢苓想了想,写了句:“望风怀想,时切依依。” 王逸之这封信写的朴实,但行词哀婉,谢苓也有些勾起了自己的心事。 “吾所思者在建康。” 此句一出,谢苓默然。 然后是自己在路上遭遇歹徒袭击的情景。这是前面三封里都没有提到的。 “然无谢家旧友相与为乐,有似裴家故人嗷嗷其语。”谢苓此处抓着笔的手都不稳了,这可是写给自己哥哥的信。 书毕。 “友散郎。二月。” 谢苓垂眸,一滴眼泪便“啪”的一声落在了纸上。打湿了墨色,慢慢晕染开来。 接着,是两滴,三滴。 谢苓反应过来时,连忙将纸抽走,赶紧抹了抹眼泪。 然而,是四滴,五滴。 有些在心中一直被抑制的情感,今日因为替王逸之写信,而慢慢的借他人之口,自她的笔下而出。就好像春江终于突破了结冰的湖面,倾泻。 谢苓无声的发泄着自己的思乡之情,还是总丱之年就背井离乡,一个人独自在山中修行,无法见到亲人的苦痛。 原先是寂静的,在王逸之的听觉世界中仿佛是消失的。之后便是细微的,几乎不可察的啜泣。 那是一个春雨连绵的早晨,屋子里有些阴暗。 王逸之起身,跌撞撞的,寻声所至,走到了小几旁,走到了谢苓身边。 谢苓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家具碰撞声,连忙回头看去。 却发现一个人影已经跌了过来。谢苓茫然地看着,才发现屏风后,已空无一人。 “王……王公子?” 王逸之没有言语,俯身,温温柔地递了块小帕,让谢苓拭泪。 谢苓凝噎,默默的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风突然刮过,“砰”的一声,把门推开了。 王逸之没有听清谢苓飘散在风中的话语。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能将手撤了回去。 外面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晴。只剩下炉子烧水的噼啪作响声。一室温暖。 逆光。 于是谢苓便看到,无数的光影自门外而入。王逸之的轮廓被光修的朦胧,让人看不清。 之后,谢苓睁开雾蒙蒙的泪眼,终于大致看清了。 王逸之的眼睛处被缠上了素色纱布,嘴唇似乎因为刚才说了许多话而有些干裂。长发还没有梳理,就这样自然的落在胸前。应该是还没有早起,所以还穿着睡觉时穿的里衣。 “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写这些的。” 他说的诚恳而低沉,一字一顿。像是在悲叹。声色清澈,秋水为神玉为骨。 她看着他,有些慌乱。本是很多思绪充满了她的灵魂,突然间,有一个叫王逸之的少年从很多事情中浮现了出来。 春江冲垮薄薄的冰层后,于最初的高昂,变为了绵绵的暗流。 谢苓抿了抿嘴唇,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谢……谢您。” 王逸之听闻,舒了一口气,也轻笑。 他们终是相遇了,却乱了分寸,失了平静。 很多年后王逸之回想起他们初见,还会觉得,在那段他看不见天日的岁月里,那天的谢苓是如此遥远且哀伤,仿佛……死了一样。 ☆、两株玉树 谢苓很快整理了情绪,将泪水擦干净。 “王公子信都写好了。我放在上面了,等会儿,你让沉香给你分吧。” 王逸之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 虽然谢苓知道王逸之并不能看见东西,但她还是觉得很是别扭的,于是微微的错开了身子。 气氛有些凝结。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公子啊,我回来了!” “哎呀,辛夷,你别乱动,才把你扛过来的,别这样了。你声音再这么大,伤口会裂开的。”这个声音很熟悉,是……刘静文? “哎,公子怎么下床来了?”这是沉香。 屋外突然传来了无数声响,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来了多少人。 “好像是刘静文和沉香。”谢苓对着王逸之低声解释道。 沉香是第一个赶进屋前的,连忙搀住自己的公子。 王逸之被他扶起,然后微微依靠在身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两株玉树,不分高下,十分之养眼。 “喔,今天辛夷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他非要回来见公子,这不刘将军派了几个汉子轮流把他背过来的,刘姑娘看到也想过来帮忙,就是这样。” “辛夷的伤好了?” “怎么可能好呢,只是没有前几日严重了。意识也比前面清醒了点。”沉香叹了口气说道。 然后向谢苓使颜色,应是问她写完了吗?谢苓连连点头。 “来呀,搭把手,快把辛夷扶进来。我要支撑不住了。”外面的汉子喊道。 “麻烦姑娘照顾下我家公子,别让他磕着碰着了。” 王逸之苦笑,谢苓点了点头。 这样几个人就把一个大男人背到了塌前,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了上去。这个少年似乎是背上受了伤,所以让他趴着。 “公子!你都可以下地了!”少年欣喜的叫着,“这样我就放心了好多,这样天天担心你,天天担心你的,我都快瘦了。” 也许是因为太过惊喜而牵扯到伤口,于是少年又痛苦的叫着。 “你倒是油嘴滑舌的。”王逸之只能大概辨认出的方向,虽然嘴上是骂着,但是看上去心情很好。 这个少年是叫辛夷吗?话说刚才给王逸之父母的家书里似乎提到了沉香和辛夷,当时她以为只是两种植物,没想到是两个小童的名字。倒是很风雅的名字,不过似乎应该是她那个喜欢香料的哥哥所取的。 “王参军啊,人给你带来了,我们便先走了。”几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19 个汉子对着王逸之行了几个礼,然后使了个眼色便走了。 不知道何时,刘静文也已经进来了,说道:“辛夷呀,你要是住在这里不舒服或是身上哪里不痛快了,便跟下面的人讲,我喊他们给你解决,千万不要客气。” “谢谢刘姑娘了。” 辛夷是一个长得很可爱的男孩子,虽然说用可爱来形容男孩并不多见,但是谢苓还是第一个想到了这个词。 谢苓似乎很久没有看过眼睛如此亮的男孩子了,睫毛扑闪扑闪的,非常的灵动,也不乏有来到陌生环境的机警。 “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走了。”刘静文此时一反常态,温婉了起来,这让谢苓没有想到。 “隐娘,你不走吗?” 谢苓环顾了一下周围,然后看了看似乎也没什么事了,于是便也准备向王逸之道别。 “公子,这个是谁呀?”辛夷似乎才观察到有谢苓这个人的存在,邪邪的笑道。 “唉,是我那好朋友谢荣的妹妹呀。” “谢公子长得好看,没想到谢姑娘也是这样的好看。如果养在建康,怕是其他姑娘都要垂头顿足了。”辛夷笑着,但却因为趴在塌上,身体一伏一伏的,就像一只软毛大狗子。 谢苓突然遭到了赞美,一时有些惊讶。 “你今日倒是会说话。” “原来公子是为了这样的美人,本来我是心有不愿的,看到谢姑娘这一眼,我便觉得这伤挨的值。” “别胡说。” 就这样在嬉闹中,谢苓悄悄离去,和站在外面等了许久的晴凝一起回道观了。 日子还是像往昔一样过,王逸之的出现只给谢苓的生活带来了微微波澜,然后又归于沉寂。偶尔谢苓能听到山下的人跟她偶尔提起,王参军前几日做了什么大事,今日又如何如何,王参军眼睛稍微恢复了些。王参军身边的小童似乎已经恢复了,可以下地了。刘姑娘来找过她一次,不过似乎是为府上烧香时顺道见她一面,便也匆匆的走了。 时间如流水般流逝,转眼就已到了三月。 已经六分春深,繁花遍地,隐隐透露出即将要败落的景象。 谢苓这段时间写过一封家书。因为身体不好,又有病在身,做不了别的,之后的日子便拼命的看书,去问道长提问自己的疑难。似乎真的是要一心修道了。 晴凝还是和往昔一样大大咧咧,和洛繁身边的荷儿继续玩耍。而晴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感觉到,只能哀叹一声,继续默默绣花。 起床,洗漱,早饭。读经,解惑,晚饭。修身,自语,睡觉。 谢苓的生活又这样规律的进行了下去,这让她十分感慨,有些贤人志士穷其一生所追寻的理想似乎在她身上达到了。 三月的一天早上,谢苓提起笔来,想给谢荣写信,想告诉她,自己似乎就想隐于山水,便一辈子呆在这里不走了。 谢苓正在心中默默酝酿着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让哥哥生气时,隐隐约约听到观外喧闹。 起初谢苓其实并没有想理会,但是噪声愈大,笑声尤多。谢苓起身去把门关上了。 巧的是,屋外晴凝正跌跌撞撞的回来,谢苓心里有些惊讶,问道:“外面怎么了?你如此慌乱?” “今天是上巳节呢,外面好多人上山。可热闹呢!” 谢苓当是什么事,却只是因为节日,于是没好气的说道:“他们不去河边,上山干什么?” 晴凝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听说王公子在山上要弄什么流……伤取水?” 谢苓将桌上书收拾起来,外面太乱,她也没心思看下去了。 “是流觞曲水。等下,你说谁?” “王公子啊!” ☆、清明草环 曲水流觞,多么文人雅士的活动啊。不过,难道说王逸之的眼睛好了吗? 谢苓摇了摇头。 “姑娘,你要出去吗?”晴凝看着谢苓出去了,不由问的。 “哎呀,苓啊苓,你来啦?”谢苓刚踏出房门,便听到一个欣喜的少女声。 谢苓一看,却发现一张软乎乎的小脸儿凑了上来,心情立刻好了很多,之前因为吵闹而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笑道:“紫韵,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摘了很多清明草过来给你们呢,我现在在和洛姐姐在把它放到棉衣里呢,对了,刚才拿清明草煮了些鸡蛋,苓啊苓要吃吗。” 紫韵比她小上一两岁,原来是海上渔民的女儿。因为三年前对岸被海盗盘踞,于是紫韵的父亲为了躲避海盗的骚扰,也不打鱼了,回到钱塘做了一个船夫,偶尔去打江鱼。 紫韵是一个还带着婴儿肥的姑娘,笑起来就像银铃般,但是她偏偏又爱私底下喊自己叫苓啊苓,谢苓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喊,紫韵就说因为这样喊着就像听到了道观飞檐上的铃铛被风吹过而发出的声响。 “我还是不吃了吧,刚吃过。你不如把这些拿给师傅们。” “哎呀,这些事我和洛姐姐早就想到了,刚刚张师兄拿了好些走了。苓啊苓,你快来,我给你看。”说罢便抓着谢苓的手往院子里走。 “紫韵你这个时间不和令尊不捕鱼吗?” 紫韵嘟了嘟嘴说道:“春季捕鱼期过了呀。今天我可是偷了空才出来的。今天是三月三吗,就应该出来玩。苓啊苓,我们一会儿去钱塘江边好不好?洛姐姐都答应我了,你也去吧?” 谢苓刚想说不好,自己要看书,便看到洛繁正坐在她屋前阶上,拿着荠菜在编东西。 “谢姑娘看完书出来散心啊?”洛繁笑意盈盈地问道。 “是啊。”其实谢苓是因为嫌吵才出来看一看。 “哈哈,我就说谢姐姐戴这个一定好看,我没说错吧?” 洛繁和紫韵突然笑做一团,洛繁还附和的点了点头。 “嗯?”谢苓一脸不知所以。 “刚才洛姐姐给你编了个草环,我刚才趁你不注意,给你戴头上了。你看,你都不知道吧。”紫韵恢复了下来,对谢苓解释道。 谢苓这才意识到紫韵刚才趁着自己分神之际做了什么,连忙要摘下来。 “不能摘,不能摘。清明草可以避你一年头晕呢。”紫韵抓住谢苓的手,正经道。 “来,一人一个。”洛繁在两人对峙期间,赶紧给自己和紫韵都带上了一个编好的荠菜环。 “洛姐姐手真巧啊!我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别人想到用清明草编成环带在头上。不过我怎么感觉,谢姐姐这个比我的好看呀,不公平,不公平,洛姐姐偏心!” 谢苓听到这句话,摸了摸头上的草环。心里有些酸涩啊,是啊,她也想不到,只有洛繁心巧手也巧。 “好好好,我给你再编一个。你快让你谢姐姐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20 把鸡蛋吃了。”洛繁说罢就拿起地上堆在一起的荠菜,开始编了起来。 “谢姐姐,我给你剥。” “呐,给你。” 谢苓接过,其实每年都要吃荠菜煮的鸡蛋,只不过有段时间她得了痢疾,杜道长便从山林中找了药材给她治病,有一味药就是荠菜,所以现在她闻到荠菜就有些难过。不过人家都把鸡蛋剥好放在谢苓手中了,她不吃也不好。 “隐娘今年应该要,及笄了吧?” 谢苓刚要吃鸡蛋,被洛繁这句话噎得差点喷了出来。 “我……我还没有许人,所以我还不及笄。” 洛繁这句话其实提醒了谢苓,又到三月三,她也十五了。一般人家的姑娘这时候都及笄,标志着可以许配成婚了。 洛繁把刚编好的草环放到紫韵头上,然后不解的问道:“隐娘,你家族没有给你定亲事吗?” 不仅没有定亲,我还想跟家族说,我一辈子就呆在白马观了。谢苓暗自腹诽。 虽然心里对嫁人已经不抱希望了,然而谢苓开口还是:“没有。我许久也不在建康,怕是建康城里适龄的公子,也不愿意娶我这个山野来的姑娘吧。” 结婚,几乎是所有女性生物极为关心的事,即使这件事她自身不放在心上,也不代表别人困扰于此事的时候,她不会多说几句。 于是紫韵成功的炸毛了,怒道:“谁说的?我们谢姐姐最好看了,又会读好多书,知道我好多不知道的问题呢。” “读好多书有什么用……对方也不看这些……” “谢姐姐!”紫韵摇晃着谢苓的手臂,正色道,“你怎么对自己一点儿信心都没有呢?我告诉你,如果我是男人,我第一个娶你!” 谢苓被她正经的脸色逗乐了,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你啊,你说这些话干什么?”洛繁也正色道,“你谢姐姐不许配,你便娶她吗?好好,到那天我来做证婚人。” “哎?不不不,我也想娶洛姐姐。啊呀!麻烦麻烦!我到底娶你们哪个为妻?如果我娶洛姐姐为妻,谢姐姐就会不高兴。我娶谢姐姐呢,洛姐姐又会不高兴。真头疼。”紫韵敲打脑袋做懊恼状,谢苓和洛繁都被逗的直笑。 “好了,我……我谁也不嫁。”谢苓今天开心,就低头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哼,我还有洛姐姐呢。”紫韵生气了,连忙看向洛繁。 “我?” “对啊。洛姐姐好像比谢姐姐大上一点,怎么也不嫁?” 这个问题,谢苓也竖起了耳朵。好像认识她三年,她就没说过这件事。那时候洛繁还没及笄,这些年,道长偶尔也会跟她说起洛繁年岁大了,似是说洛繁,似是说自己。 洛繁见两双眼睛皆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低头低声道:“我……我以前许过人的。” “哎?那他人呢?” 洛繁被盯的有些毛,说了句:“我去换衣服,一会儿一起去江边吧。” 之后飞身而去,将门关了起来。 谢苓和紫韵坐在阶上,相对而视。为了缓解尴尬,谢苓低声说道:“你跟我来吧。我也好久没去过江边了。” ☆、上巳春嬉 紫韵其实不是第一次来到谢苓的卧室,然后她还是,满是惊讶。 “有好多好看的衣服,好多首饰啊,苓啊苓怎么都没见你戴过呢?我看你今天一定要带这一个,让我看看吗?让我看看吧。” 此时晴丝正在把衣服一件件的柜子里拿出来给紫韵看,而紫韵也自顾自的挑选了起来。 谢苓有些苦笑,说道:“你平常又不怎么来道观,怎么看见我穿什么呀?再说,修道之人本不应该穿的太过华丽,就像你难道打渔的时候也要穿的漂漂亮亮的吗?” “是啊,为什么不呢?”紫韵睁大眼睛看着谢苓。 谢苓思索了一下紫韵她平常穿的衣服,想想看好像紫韵说的没错。 “苓啊苓,反正今天是上巳节,当然要穿些好看的,你看我自己身上的就是我才做的是春服。我看见这件就不错,你快穿上让我看看。我这辈子都没有摸过这么舒服、绣花又这么精致的布料,我不能穿,只能看你穿了。” 紫韵所指是一件非常华贵的杂裾,谢苓上次回家时当秋服穿过一次,便再也没有穿过。是娘亲自为她做的,当时似乎是去拜访王家,不能丢了谢家的脸面,才特意从府里找了一段这样的锦。后来谢苓嫌穿的繁琐又让她浑身别扭,便再也没有穿过。 “紫韵呀,我们家姑娘这件衣服只穿过一回,可宝贝呢。她今天应该是不会穿的。”晴丝有些无奈得跟紫韵解释道,然后又看向谢苓劝说起来,”姑娘我也要劝你,今天也是三月三,这么重要的日子,穿一穿也无妨。” 谢苓有些发愣,以前只觉得这件衣服不应该为她所有,现在突然觉得又何必糟蹋衣服呢? 过了一会儿,谢苓便将衣服穿好,和打扮了一番的紫韵一起出门去了。 “晴丝你把门关好我们一起去吧,晴凝这丫头也不知去哪儿了。” 洛繁也换了一身新衣服,看上去心情也似乎比刚才好了许多。 就这样,一行人带着荠菜环穿着春服,晃晃悠悠地下山来到岸边。 此刻岸边已非常喧闹。 天气是彻底的转暖了,钱塘两岸的桃花彻底盛放了,皆蘸着水而开。风过,落英缤纷,将水染成粉红色,欢快地顺着水流而下。仔细看,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杏啊梨啊都不相让的长着,快快乐乐的长着。远处,燕掠山阴。近处,鹭立舟头。一片风和日丽之景象。 然而比景更美的是人。岸边无数穿着丽服的少女正在笑着闹着,或是泼水春嘻、或是相送香草、或是偷觑情郎,笑靥相映春服,似乎要与桃花争艳。 那边,少年们皆翩翩,似是书中走出来的佳郎。 “原来山下有这么多人我都不知道呢。那是好热闹呀。”紫韵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上巳。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那都是孔子的人生理想,怎么能不美妙呢? “我看他们好像都在沐浴呢。我们要不要去呀?”紫韵抓着洛繁的袖口问道。 “那边全都是男孩子,我们去,你确定?” “哎,那边在干嘛?他们是不是正在祭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河边祭祀呢!” “我看有人在撒兰草,我们也去要一点,我还没看过呢!” 紫韵长这么大,上巳节都是在海上度过的,所以如今见到什么都是新鲜的,便开心地说个不停。 “这个可以,一会儿我给你们把兰草做成香囊佩戴起来,就可以除病消灾了。紫韵你不知道啊,他们是在祭祀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21 ,祭祀前要用兰草把身体清理干净。” “我们也可以吗!” “不不不,我们自己拿兰草回去泡就好。”洛繁急忙阻止了紫韵天真浪漫的想法,然后转移视线,“不过我看那边有用柳枝沾花瓣水点头的仪式,排了不少人呢,我们也去吧。” 还没过去十几步,便见到了无数的熟人。都是些经常来山上烧香的百姓,一个人看见她们了,便陆陆续续的有人来打招呼。 洛繁见谢苓脸色逐渐变差,于是问道:“隐娘,你还去吗?” “我不去,我就在这里看看风景。没事,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也好,你上次得了风寒缠绵许久,还是尽量休息。我去给你拿兰草,泡着舒服点。” 然而,呆在这儿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 “谢姑娘,你读的书多,我们家小女儿今天及笄,也不知道什么字好,不如谢姑娘你给我家小女儿取个字吧。” “好,我也只能提些浅薄的意见,你家小女名唤什么?” “最好合着她的五行,你看,这是她的八字。” “!?” 就这样,又给几个姑娘看过情郎是否合自己八字之后,谢苓连忙躲远。这些姑娘,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到对方的八字,更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她会算这些。然而看到她们央求自己以及期待的神情,谢苓还是心软了。 不知不觉中,谢苓就走到一处溪流汇聚处,这里石头整块埋在土中,却都被水磨蚀的圆滑。山水从山崖上挂下,和平地的水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瀑布冲击。 这里的水是最甜彻的,她也一般是喊晴凝来这里取水。 谢苓玩心大起,从溪水中鞠了一把水洗脸。 “谢姑娘。” 如暖阳般的声音传来。然而再美妙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都变得不那么美妙了。谢苓吓一跳,背一直,转身看去。 “王……王公子?” 这是一天中最好的光景,阳光自树梢中洒落过来,河边传来微微的清流激荡,远处是少女和少年们的嬉闹声。溪水当中有许多锦鲤正在游着,因为溪流太过清澈,仿佛就在空中游荡着,太阳洒下,在石底照耀出鱼儿的影子。 而这里,有一个少年就这样站在郁郁葱葱的树下,对着她笑。 谢苓不由亦报之浅笑。 一瞬后,笑容便凝固了:“哎……沉香?” 沉香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一个木盒,笑道:“姑娘,我公子上次要给你的礼物,作为写信的谢礼。那天姑娘走的匆匆未及拿去。前段时间事情实在太多,分身乏术,才拖到了今日。姑娘可不要见怪。” “这……这是什么?” ☆、不如服妖 当熟悉的建康话从背后传来时,谢苓有一瞬间以为那是王逸之,然后她立刻觉得自己是脑子糊涂了,明显有很大的差别,怎么会这样认为? 今天沉香也比以往穿的华丽几分,眉眼间似乎也修饰过,在春光下显得更加动人。若不是知晓,谢苓真的会觉得这是哪家来游玩的贵公子。 沉香笑着把盒子递给了谢苓,谢苓接过,悄悄探究了起来。 “这东西,姑娘你自己打开看就是了。”沉香温和地笑道。 谢苓将盒子拿在手中,觉得有些沉重,但应该都是木盒子的重量。稍微晃动时,她也感觉不盒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滚动,或是碰到盒壁发出声音。是什么东西那么轻又需要放在这么精致的盒子呢?谢苓虽然十分好奇,但是并不好直接当面打开,她决定回去再说。 “谢姑娘病好了吗?嗓音比那天好了许多,似乎比初见时声音更加好听了。气色也好了很多。” “是呀。不过可能是春天吧,我看周围人都开心了起来。”她本来以为只是一场小小的风寒,却没想到精神萎靡了那么多天,不过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她的病也好了。“对了,你怎么会今日前来?” “我家公子前些日子一直闭门不见客。今天在吴山宴请他们,山水之间饮酒作诗,也是一件雅事。” “那倒是快哉。不过,我似乎听闻他们在半山腰。你怎么会现在此地呢?” “公子对吴山的水念念不忘,我循水声来取水。” 谢苓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匣子,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随公子第一次来钱塘,没想到上巳节也这么热闹。”沉香远望嬉闹的人群,笑道。 “是比平日人多,不过建康的上巳不也很热闹吗?” 沉香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是啊。” 谢苓看到沉香身后真的出现了一个罐子,于是说道:“你先取水吧,别耽误了事。” “好。” 沉香蹲下,将瓷质罐子放入溪水中。溪水中的锦鲤被惊动,四散游走。 “不,还是从那里取吧。我总觉得水落地就不好了。” 沉香应道,将水倒出来,然后起身去瀑布边取。 “不过十几天,我感觉你的钱塘话学得很好。”谢苓抱着盒子说道。 “是吗?其实将军他们都是说建康话的,但是我们这种人不像公子,还是学个当地人说的话才好。” “听上去似乎比我还地道许多。”谢苓这话是认真的,她来钱塘这些年,说话还是固执地带着一股家乡口音。不过开春来她就放弃了,逐渐融入此地。 沉香听闻,将罐子移开水源,转身说道:“那就太夸张了。” 这个真的没有。但是谢苓也没有反驳。 “对了,姑娘怎么不去江边?若是看腻了,你随我上去,看看公子他们现在在玩的流觞曲水。才开始不久,还有好多看头。说不定姑娘会喜欢的。” 谢苓听到提议心如小猫挠挠,然后又立刻沮丧了脸:“我一个姑娘去,不好吧。” “也是……不如这样!”沉香灵机一动,说道,“姑娘你扮成哪家公子,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参加吗?” “哎,那不是服妖吗?” “没事,我看钱塘的公子也是粉团玉人模样,姑娘你若是静心打扮番,混入其中,我再掩饰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谢苓已十分心动:“可是,我怎么扮成男人?” 沉香微微一笑,说道:“姑娘把手中匣子打开即可。” 三月,阳光照耀在脸上,已经有种微痒的感觉,沉香和谢苓行走在山间小路间。沉香生得极高,谢苓同行时只勉强到达他的下巴,从后面看,似乎是一对兄弟。 “谢姑娘……不,谢公子你只要想想前几天你是如何说话的就行。” “我,我试试,压低声音,减慢语速。”谢苓努力回想前段时间自己有气无力而沙哑的嗓音,学道,“陈郡谢氏隐,居于建康,虽兄游历,客此。” “很像了,姑娘你再试试。”沉香一手抱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22 着盒子,一手捧着罐子说道。 谢苓此时穿着一身乌色男装,剑眉如飞,疾步而行,真像是哪里走出来的小公子。 女扮男装想要成功要有两个条件,一是女孩自带英气,仪态之间透露的是豪爽不羁而非姑娘家的羞涩和扭捏。二是其他男人阳刚之气衰弱,有女儿态。那么此时那个女孩子再穿上一件符合年纪气质的男装,精心修饰过妆容。再来一个人笃定就是男子,不熟悉的人也不会往女子方向想,因为这是非常不礼貌乃至羞辱人的。 谢苓自小便不是在脂粉堆里长大的,不比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然而真的论起家庭,谢家也是簪缨世族,十分重视教育,出的才女也比别家多了不少。平日间的所见也都是修道之人或是山野村民,为人待客也是和男人更能合得来些。再加之养在道观里十分自由,读的书大多都是王侯将相、风云英雄,便慢慢修炼出一种文人气。 以前回家时见表姐堂姐谢苓常常感到自卑,不比她们纤柔百媚,今天她却觉得很高兴,终于自己也可以踮脚勾到另外一个可以理解她的群体了,一个别的姑娘穷其一生可能都接触不到的人们。当然不是靠血缘,而是自己读过的书看过的风景。一想到这里,谢苓就雀跃了起来,脚程也快了许多。 沉香见谢苓已经跑得很远,连忙喊道:“姑……谢公子,你走慢一点啊!” 沉香这句话其实是不用说的,不多久,已经行之喧闹处。谢苓脚步也慢了些。 眼前满是少年,谢苓有些退却。 沉香正拿着罐子走路,突然见到谢苓停驻了,看了看里面,不由一笑。 此地建在半山腰平缓之处,长了很多茂林修竹,林中有亭,亭前蜿蜒而过的是一条山上分叉出来的溪流,平日本是空地的地上,此刻已经坐满了人。 “姑娘别怕,你看公子不在上面吗?放心好了,今日公子请的都是钱塘有名的士人,应该不会有谢姑娘的熟人。” 谢苓点了点头,扫视了一番,除了坐在亭前的王逸之,并没有其他熟悉的人了。 “陆公子,这位是谢公子,年岁还比较小,麻烦照顾一下。”沉香直直坐过去,对着溪水末尾一个少年附耳。 少年回头,看了眼谢苓,点了点头。谢苓连忙在他身边找了一个空处,坐下。 沉香舒了口气,走到亭前。 陆姓少年从未见过谢苓,却发现此人和今天座上客熟知,一时觉得有趣,不得攀谈道:“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陈郡谢氏隐。建康人,客此。”谢苓第一次一个男子身份和别人攀谈,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镇定道。 “难怪。” 陆姓少年上下扫视了一番,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太晚了,明日再把字数补足,啾咪,见谅见谅 ☆、流觞曲水 怎么她是建康人就难怪了。 “此话如何讲?” “没什么。”陆姓少年低头,然后说道,“常听闻人说建康里公子皆是……嗯。” 陆姓少年一脸讳莫如深,谢苓身形不由稍稍后退。 少年朗声一笑:“在下吴郡陆氏京,字季都。” “还未取字,唤我谢隐就行。” 少年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高处。 沉香端着一个罐子将里面的酒倒入王逸之手中举着漆器杯里,一会儿,王逸之轻轻将漆器杯推入溪中。 “不知道谢公子身上是什么香?” “啊?” 谢苓一瞬间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突然明白了。 这件衣服是沉香今天给她盒子里的。沉香说这件衣服是她哥哥谢荣的,而谢荣百里寄衣服的原因一是谢苓长大了,出门在外,有件男衣在身边谢苓也好在不便时穿上行走。二是谢荣觉得他妹妹一心读书可能会被以后的夫家嫌弃,所以让她照这个款式这个体形做一件衣服,花纹若是能一样是最好不过的。这样也好锻炼锻炼谢苓的女红。 而谢荣素爱香是全建康人民都知道的,所到之处,香气三日不散。他的衣服放在匣子里一个月有余,打开时还是香气扑鼻,可以想见谢荣平日是如何骚气的了。 现在谢苓外套的是谢荣这件衣衫,她闻久了倒也习惯了,只是苦了身边人。估计刚才陆京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意味深长。 “呃……”谢苓皱了眉,然后说道,“平日家中有熏香的习惯,恐怕是无意间沾染上了。”其实谢苓说的也和她平日差不多,她是不爱熏衣的人,若真的有什么香气的话,应该是道观里的香火气。 陆京笑了笑说道:“我见谢公子这件衣衫很是华贵,熏些香也是应该的。好香配好衣,我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若是有冒犯之处,谢公子还请见谅。” “陆季都,到你了!”有人朗声喊道。 陆京和谢苓闻言皆向前看去,果然,酒杯已经缓缓的在陆京和谢苓前面停下,不过位置好巧不好,正好在中间。 谢苓心下有些一沉,若是酒杯到面前,不仅要喝完,还要赋诗一首。赋诗一首对她而言没什么难处,虽然正一教可以饮酒,但是她并没有真的喝过,若是到时候喝醉了,发酒疯该怎么办…… 陆京见此尴尬情景,低声附耳笑道:“谢公子是客人,便由我来喝吧。” 说罢,伸手便取,饮尽。 “陆公子少时便以文采和知古事而闻名,今日作诗我一定要好好记下。我这边纸笔都备好,就等陆公子开口了。”陆京的酒还没喝完,便有人开始起哄。 “是啊,听闻王公子昔年也是文采斐然,虽然这些年静修武学,没有什么佳作传出,但是能听王参军点评几句也是好的。”另外一人附和道。 溪边人皆是点头,似乎今天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幕。于是,无数目光都汇聚于谢苓和陆京所坐的偏僻处,谢苓连忙往后缩了缩。 陆京并不像谢苓这样怂,施施然地将酒杯递给服侍的小童,然后站起笑道:“既然是在白马观边,便以此为题吧。” 气氛有些凝固,因为视线多落在陆京身上,谢苓便在暗中悄悄观察。环视一周,不少人都是表情严肃、侧耳聆听,除了专门坐在亭子中记录的人,坐在溪边的少年真的有拿出纸笔准备写下来的了。 陆京远望,跺了跺步,便朗声吟道:“白马系长林,吴山飞鹤停。中有慈悲客,缘是隐士临。” 一诗毕,围观人皆是赞叹,然后立刻看向王逸之,等他来评判。 王逸之还未开口,陆京先行说道:“今日准备不周,这首诗作的并不好,还不如家中三岁孩童所吟,还请诸位原谅。” 王逸之轻笑:“陆公子这样所言,我也不好说什么。来,下一杯。” 陆京坐下,对谢苓一笑。 谢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23 苓知道这首诗做的算普通,但也不至于陆京说的如此不堪。短短时间里即兴赋诗,也算是可以了。不过陆京这样一说,她反倒是有些期待接下来陆京做的诗了。 沉香依言将杯中罐子里的酒倒给了王逸之。 王逸之轻一笑,将酒杯推去。 此刻微风起,水流快了些,卷起浅浅余浪,拍打岸边。 酒杯顺着众人的目光,一路向下,然后…… 又是谢苓和陆京中间。 谢苓看向陆京,陆京也是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拿起、饮尽、赋诗。 这首诗比之前好了许多,哲思也多了几层。 众人皆是点头称赞,然后王逸之却提出几分异议,众人又是点点头。 下一轮又开始了。 王逸之将酒杯推出,酒杯顺流而下,然后…… 又是谢苓和陆京中间。 人群有些骚动。 陆京一笑,然后拿起、饮尽、赋诗。 陆京渐入佳境,谢苓虽然不十分擅长诗文,也知道陆京这时作的诗已经可以到明日钱塘半大孩童都可以流传的地步了。 之后,第四首,第五首。 满座哗然。 陆京的诗作得极好,有些人已经开始在默背了。谢苓也在心中暗暗揣摩其中佳味。 然而王逸之一直都能找到陆京诗中常人见不到的不足,众人听王逸之说的十分在理,又冷静了下来。 但是曲水流觞这毕竟是个众人的游戏,而不是陆京的独唱。有人便提议如此巧合,可能和溪流有关,应该换个座位,于是众人皆起身,纷纷附和起来。 陆京起身,已经有些踉跄,谢苓连忙扶了他一把。 恐是酒下肚五杯,陆京有些微醺。眼睛微闭、睫毛扑闪,口中酒香四溢,身体虚倚在谢苓身上。谢苓见状也不好撒手,于是扶着他坐到位上。 “隐娘?” “啊!?”谢苓下意识地应道。 陆京闭眼轻笑:“记得下次画眉毛时候不要这样画。脸上的粉也要换了,比你的手还黑。还有你身肢那么软,怎么会是男人?” 谢苓脸一红,刚才妆容都是洛繁和紫韵帮她画的,以为已经十分像男子,没想到还是被陆京认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陈郡谢氏……苓,茯苓的苓。” 陆京眼睛微微睁开,看向谢苓,眼眸中皆是温柔。一开口,酒香便向谢苓脸上扑去:“原来不是隐士临,而是隐士苓。” “咳咳。”座上有人咳嗽一声。 “你快扶陆公子坐下,便让他站着了。”旁边的人连忙扯谢苓衣角。 “喔喔。” 新一轮开始了。 王逸之取酒,将漆器小盏推出。 不巧。 又停在了谢苓和陆京前面。 “陆公子,陆公子。” 陆京此刻已经瘫在谢苓右肩头,谢苓见众人皆看了过来,连忙耸肩推了推他。 “陆公子,酒又停过来了。” 陆京并未睁眼,只是低声说道:“我听闻王参军妙算,海盗那件事也是算出海流速度才在体力不支前靠岸,得岸上救助。今日,莫不是冲我……还是冲你来的?” 陆京语调上扬,末尾勾的谢苓心中有些像羽毛飘过。 “算了,我来吧。”陆京支起身就要去取,谢苓伸出左手先取酒杯一饮而尽,不给陆京机会。 谢苓动作一气呵成,然后心一横,立刻把酝酿许久的诗说了出来。 众人本来都是期待着陆京醉后出佳句,哪知道却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抢先了,纷纷失望地看向王逸之,准备让他批判一番。 王逸之低头把玩刚送回来的小盏,道:“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陆京即兴赋的诗是我和另外一个作者 覆酒 一起写的,写的很打油啦。本来不想献丑的,但是不想太糊弄小天使,辣到眼睛的话给你吹吹。覆酒也是个古言大大,有很多完结文,大家可以去搜来看。 ☆、海棠春暮 对陆京如此苛刻的王逸之,居然说这个半大小子的诗还不错? 王逸之此话一出,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陆京听闻,在谢苓耳边低声浅笑:“原来是冲你来的。” “我?我又没有得罪他。” 谢苓仔细想了想,按理来说王逸之并不知道自己长成什么样子,自己的声音也和前段时间的风寒时不一样。今天又装扮成男儿身,王逸之应该认不出来她是谁吧? 谢苓看向沉香,沉香连忙摇了摇头。 那就奇怪了。 谢苓侧过身去,悄悄在他耳边说道:“我看他应该是冲你来的。” 陆京笑了笑,没有反驳她。 虽然和陆京初次见面,但是这个人让谢苓感觉十分舒服。未说几句话,识破女子身之后,也没太过伸张,而是把酒都喝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他想出风头还是想帮自己挡酒,但是都让人好感不断。交友之心也愈加强烈,还是第一次可以像个男子一样去结交朋友呢,谢苓想。 王逸之看出众人不满,朗声道:“这位公子虽然乍闻用词浅白,然而立意颇深,又不循平常意象,最后一句更是出人意料,让人耳目一新,可以说是妙思了。” 众人听闻,又回忆了下谢苓作的诗,连连点头。 “来,下一轮。” “我……有那么好吗”谢苓被王逸之吹的自己都不太相信,连忙问专业人士陆京的意见。 “他说是便是了呗。”陆京低语,“不过在姑娘队里确实算很不错的了。虽小情小象,但也有大气候。” 谢苓连续被两个少年夸奖,脸有些红,盯着溪水失了神。 陆京酒似乎醒了一些,独自盘腿坐着,像杜道长往常那样。 接下来的几轮,或近,或远,再没有飘到谢苓和陆京面前了。 中彩的人都饮酒作诗,好不快乐。酒都是痛痛快快的喝了,只是这诗的质量有好有坏罢了。其中也不乏佳作,也有人答不上来,自罚三杯。王逸之的点评更是精彩,谢苓也最期待这一部分。 总之,伴三月春风,嗅一路花香,吟诵新词作佳句。 谢苓也随着热热闹闹的气氛或紧张或大笑,彻底融入了其中。 如此山水之间,真是快哉快哉! 今日来的人大概有二十多个,谢苓注意到大约每个人都喝到了酒,都做到了诗,也是很巧。 “各位,我看酒喝得差不多,诗瘾也尽了。在下准备了些寻常游戏,不如赏光?” “好好好。”众人皆附和。 沉香不知从哪儿拿来了投壶、六博、藏钩游戏所需的道具,谢苓正也摩拳擦掌准备上前,突然听到陆京在唤她:“谢公子,不知能不能扶我去前处醒醒酒?” 陆京对着她眨眼,映出了竹叶青青。 谢苓应了,起身跟着陆京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24 ,往人少处走了。 行了三四十步,山风猛烈,花树成簇。 陆京停下,转身靠在一株海棠树前,斜睨着谢苓,笑道:“早知道你既能喝酒又会写诗,我就不拼死帮你挡了。” “你不会喝酒吗?” “两三杯吧。” “其实我也没喝过酒,看你醉成那样子才去抢的。不过感觉挺好喝的。”谢苓一直以为酒是苦的,没想到却是甜的,如果不是担心喝醉了,谢苓其实还是想去再要一点的。 “酿得好罢了。”陆京摸着风吹落的花瓣,说道,“你是哪家的姑娘?胆子这么大,若不是我拦着,就上去要和那帮汉子一起去玩了,你不怕被他们戳穿吗?” 其实谢苓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大胆,但是沉香一直在跟她灌输流觞曲水有多么好玩,他家公子准备了什么游戏,还保证会护着她,加上紫韵和洛繁也劝她,她也心动了。 “我……戳穿便戳穿,会怎么样?” 陆京听闻,朗声笑道:“你倒是有趣,说的没错,戳穿了倒也不会怎样。不过这样,不怕有损闺誉吗?还是满堂高坐没有你认识的人?” 谢苓努了努嘴,说道:“我……我都说了我客居于此了。” 陆京来了兴致:“我见你衣着华贵,确实是京工,想必你所言陈郡谢氏的子弟无误了。不够你口音却像在钱塘呆了很久。不知为何要来钱塘呢?” “我……”谢苓看着陆京,他眼中皆是陈恳,谢苓狠了狠心说道,“其实我小时候就寄养在吴山上的白马观了。我幼年时生奇病,怎么医治都无用。正巧,白马观的郭道长路过建康,客居我家。说我命带华盖,应该寻一道人为师,才好保住性命。正好白马观另外一位杜道长又精通医术,我便从此寄养于此了。” 陆京听闻,沉思一会儿,然后说道:“那我是不是去白马观就能找到你了?” “啊?”谢苓懵了,没想到她说了那么多,陆京最后就得出这个结论。 “算了,我当你默认了。”陆京直起身,眼神中已是一片清明,他摆了摆手走向人群,低声说道,“有人来找你了。小爷我去玩了。” “啊?”谢苓又是一脸懵,谁来找她。 转身回头,便发现前面赫然站着一个少年——王逸之。 陆京几步行前,和王逸之对视一眼,互相笑了。然后再也不回头的回到嬉闹的人群中。 谢苓忽然慌了。心中似乎有小鹿在信步游原。 王逸之见陆京走了过去,方转身皱眉对谢苓道:“我今日似乎并未宴请足下。” “我……我路过。见此处风光秀美,就上山游览一番。”谢苓慌乱过后,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喔,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我?不过一芥路人,名姓什么的不重要。” 此刻谢苓已经笃定,王逸之没有认出来她。王逸之那时眼瞎,谢苓那时声哑,即听不出声音,又认不出脸,怎么可能呢。 “你似乎和陆公子很熟悉?” “今日初识。” 王逸之点了点头,然后笑道:“在下琅琊王氏逸之,是刘将军的参军。今日在此宴请钱塘有名的公子。” “座上宾朋皆是芝兰。” 王逸之摇了摇头,然后笑道:“芝兰玉树形容谢家子弟才合适,你说呢,谢姑娘?” 谢苓吃了一惊,后退几步靠在海棠树上才安心了几分,然后说道:“我是姓谢,但是我不是谢姑娘。” 海棠树被谢苓震动的砸下了几朵花,纷纷坠入尘土中。 都穿上我的衣服了,还说自己不是谢苓? 王逸之暗自腹诽,然而还是温温和和得笑道:“嗯……谢姑娘,自上次替在下写书信后,在下因为养病而无空探望,还望姑娘见谅。” 谢苓见王逸之已经快要直呼姓名了,也不好反驳,于是声若蚊蝇般辩解道:“我没有生你气。我只是……哎呀,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 明明洛繁和晴凝给她化得已十分像个贵公子,紫韵和沉香也说像,怎么一个两个都把她认出来了? 谢苓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把事情想的太过单纯。自以为天衣无缝,哪知别人早就洞察了她。 王逸之见谢苓在自嘲地笑,连忙劝慰道:“其实我没认出来你。你化得很好,我是从衣服上认出来的。” 衣服?谢苓突然想起来自己外套这件还是王逸之百里送过来的,不过也不至于记得如此清楚吧。这是一件新衣服啊,难道……嗯!? “你……对我哥衣服记忆那么深刻?” 谢苓看王逸之的眼神瞬间变了。 ☆、乌衣少年 谢苓突然想起当年在建康听到的一些轶事,突然明白了许多。 “?” 王逸之见谢苓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姑娘,似乎三年前,就有奇怪的思想。 虎年正月时,他去谢家拜访,谢荣非要让谢苓算自己的良配,结果谢苓那时候说的是——娶上一位生肖猪、鼠、牛的女子。名字中带着木的,带草的也可以。配偶大概姓谢。条条指向带自己过来的谢荣。 当时他只因为是兄妹情深,谢苓只是在报复自己哥哥正月里把她喊起来,却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 眼前的人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单纯,王逸之突然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谢苓了。 王逸之清了清嗓子,说道:“谢姑娘啊,你可能误会了什么。这个汉代的历史啊,要少看。” 然而谢苓已经嗅出了奇怪的味道,但是也知道这事大多不会是真的,于是换了个问题问道:“王公子,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你说。” “我哥十五岁之前一直都是偏向习武,而王公子十五岁前是以文章为人称道的。为什么现在反而是你习武,而他从文了?” 想挑战人生的新高峰不行吗?王逸之腹诽,然而还是解释道:“你哥为何从文我是不知道的,但是我之所以习武是因为,海盗。” “海盗?” 谢苓沉默了一下,突然间明白了,这是王逸之的抱负。谢苓有些发愣,这似乎不是一条好的进仕之路。 “谢姑娘?隐娘?” “喔喔喔,祝你早日荡平四海,河清海晏。” 王逸之见谢苓终于换了个话题,也松了口气,笑道:“既然今日有幸遇见谢姑娘,不知能否带我去白马观,也可替我引荐杜道长。” 谢苓有些奇怪,问道:“你今日不是宴请宾客吗,这样中途走会不会不好?” “嗯,他们已经玩开了。”王逸之看了看身后,觥筹交错,喧哗四起,对谢苓投了一个浅笑,“你觉得还有我什么事吗?” “……嗯。” 三春已暮花从风,然后山上的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25 花期却比山下的晚,因而还一路姹紫嫣红。 王逸之跟在谢苓身后,保持了一个距离,不紧不慢的走着。 人道吴山有无数奇花异草,来白马观寻医问道的人踏一路青山,见满山花草,想必到了道观门口病也好了许多。 “谢姑娘,不知道白马观起源如何?” “有些年岁了,无从考证。” “谢姑娘,你走慢些,我腿伤还未愈。” 谢苓正低头赶路,听闻此话不由得回头问道:“那为何此时宴请呢?” “盛情难却,又不愿一一上门。” 这倒是个好方法,但是并没有什么人来拜访她。这对谢苓来说,是一个没啥实际意义的好办法。 通向道观正门的路是密林间走出的,因人来人往,已踩出颇宽的小道。 王逸之看着眼前谢苓的衣服,失了神。 二月,离开建康的时候,因为自己和家族意见不合,所以临走前只告诉了谢荣一个人。他时间掐得很准,但是却忘了一件事。这件衣服是母亲悄悄新裁的,谢荣平日要和他一起游玩时,是不穿熏香的衣服的。然而那天,谢荣赶的太快,便没有在意此事。 是的,他受不了香气,准确来说,是某种。谢荣调香时不知加了哪一种花,曾经他也和谢荣多次试过,发现还是找不出来到底是哪一种花让他破功了。 面对那件新裁的春衣,王逸之思考了半天,终究还是决定把衣服送给谢苓了,是谢家的东西,还给谢家的人罢了。统共他也就穿了一个时辰吧。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谢苓穿上,居然意外的合适。在他身上穿来显沉敛稳重的衣服,在谢苓身上,居然有淡淡的霸气泄出。不过他不知道沉香是用什么理由让谢苓相信这件衣服是谢荣的。 “王公子啊,你是只去找杜道长吗?” “是的。不过听闻白马观盛名,时间来得及的话,我也想游历一番。” 行至半山腰,山形从平缓变到陡峭,两边花草和低矮的灌木也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高大树木。谢苓和王逸之都有些累了。然而令人兴奋的事,白马观的建筑也几可辨认,快到了。 “那好啊,很多人来我们观求姻缘求子,听说挺灵验的,不如去试试?” 王逸之突然听闻此语,被吓得一个激灵,踏空了。 “哎,小心。” 谢苓听闻身后不对,心中大喊不好。自己是走惯了,王逸之初次来是不熟悉的。 “没事吧?”谢苓连忙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己脚下一尺处,王逸之已经跌坐在了柔软的土地上。 谢苓连忙蹲下柔声问道。 “没事。”王逸之淡淡笑,“我看前段时间这些大树雨水冲刷,树根处就空了许多,我一时没注意才绊倒的。” 因为白马观建在半山腰,盛名在外也是这几年,所以去往正门的这条路很蜿蜒,偶尔会有大树横亘其中。一般人注意些都能避让过去。 “这里不过这里确实有些不好,我记得我有次上山,没注意,就直接扑到在地了。还好手先落地的,没什么事。就是被我那两个小丫头嘲笑了好几天。”谢苓想起这件事不由得哈哈一笑。 王逸之听到谢苓用自己的糗事安慰他来缓解尴尬,也是轻轻一笑。 “我们快上去吧,早去早回才好。” “嗯。”王逸之虽然这么应了一声,但是还是没有动。 谢苓已经起身了,听身后没有声响,才想起王逸之腿伤在身,恐怕不太好走了。于是俯下身来伸出手,去勾王逸之,说:“你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然而王逸之只是看着已经递至眼前的手,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害羞了。 “哎呀,我一个姑娘家都不害羞你害羞什么,你把我当成男人,你……你把我当成谢荣不就行了。” 王逸之被她逗笑了,也不再推脱,不施力地虚握了一下谢苓的手。 然而谢苓是个死心眼,见王逸之握住了,连忙扣住,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袖口,直接拽着王逸之的手向高处使劲。王逸之借势便蹬着地大跨而上。 上来了。 谢苓刚使了劲,现在有点虚,俯着身子双手撑着腿喘气,扭头自低处看向王逸之,打趣道:“没想到散郎你看着挺瘦的,拉起来还是挺吃力的。” 王逸之靠在了刚才绊倒他的大树上,笑道:“没想到隐娘你看着挺文静的,接触起来还是个食烟尘的。” 谢苓懵了一刻,然后明白了王逸之是在说自己的手粗糙。谢苓连忙把手背到后面,直起身低声说道:“我……我们先上去吧。” 王逸之见谢苓似乎会错了他的意,也不好辩解,只能苦笑:“好。” 但是,此时腿上绵绵的,再也使不上力了。 “血!” ☆、处处算计 见王逸之走不动道,谢苓瞥了一眼,却意外看见王逸之下裳有很突兀的红色。谢苓连忙仔细看,发现真的是已映出了血迹,忙道:“你腿没事吧。” 王逸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说道:“怕是刚才那一跌,冲撞了伤口。刚呆在那儿没什么感觉,现在一动却发现不行了。我估计我依靠自己是走不了了。” 谢苓左右环顾了一下,离白马观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支撑一下应该还是可以走到的,连忙安慰起来:“没事,白马观不是近了吗,你再忍忍,我扶你进去就是。观里什么草药都有,杜道长一定会把你医治好的。” 王逸之摇了摇头说道:“我这点小事还是不要惊动道长的好。” “你疼不疼?” 王逸之扶着树干说道:“还好。还不至于失去意识。” “那还不严重?哎,现在下山的话,很远,去道观还近一些。”谢苓忧心忡忡地看着道路两边,默默估算着此刻的位置。 此刻,一阵风来,吹落无数细叶,谢苓挥舞眼前的细碎,说道:“哎呀,今天又没什么人从这里走,都去河边玩了。我一个人也扶不动你。哎?谁说不可以的,说不定也行,不如我把你扶上去如何?” 王逸之上下打量了一下谢苓,没有说话。 “好好好。”谢苓连忙摆了摆手,“那你要是还能忍,我先去观里喊人,喊几个师兄弟把你背上去好了?” 见王逸之眉眼间并没有透露出赞同的表情,谢苓连忙问道:“那……我现在下去,喊沉香?今天你宴请的人也不少,我喊他们过来把你扛下山去也行。只不过这里去到白马观比去喊沉香快一倍。你要是想好了,我就马上去。” 王逸之还是没有赞同的意思,然后温柔的笑道:“你过来。” 谢苓一头雾水,但是靠近了几步。 “你看天上。”王逸之指着天。 谢苓也跟着仰头顺着王逸之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26 所指的方向看,然而除了参天的大树,和透过大树隐隐约约露出的太阳,谢苓什么也没有看见,于是她又回头问道:“什么也没有啊。” “天上的云,多好看。”王逸之感叹道。 谢苓惊了:“这么多树,你都能看见云,厉害啊。” 王逸之有些无语,然而还是继续说着,指给谢苓看:“因为云是安静的,你若是安静,也能看见。” 谢苓以为是自己那个方向视角不好,便凑过去,也跟着王逸之仰头。王逸之手指着天,最后几个字,转头看向谢苓,温热的气息自口中扑洒到谢苓的耳朵旁,谢苓收了惊吓,连忙躲开。 “……那你好好看云吧,我去道观给你找我师兄弟。不吵你了。”谢苓突然意会,头也不回地奔掉了。 王逸之叹了口气,看着谢苓似逃命般跑走,无奈地在后面大喊:“谢姑娘你记得洗下脸啊,别吓到你师弟。” 然而谢苓再也听不见了。 那边,谢苓奔行了数百步,到了白马观门口,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在正门口前扫地,连忙喊道:“哎,卫师弟,快点喊几个人,有事。” 小道士卫石正在扫风刮过的落叶,听到谢苓的声音,连忙问道:“什么事……谢苓!?” 若不是熟悉谢苓的声音,卫石一定会认为眼前人分明是个来寻道的少年郎,差异太大,卫石吓得直接把谢苓真名喊出来了。 “这位公子……你刚才是喊我吗?” 谢苓依靠在道观门前梳理了一下头发,笑道:“对啊,是本谢姑娘。” 趁机舒了口气后,谢苓然后立刻收敛了笑容,捅了捅卫石催道:“这个啊,山下有人腿伤,走不动,流了不少血,你喊几个师兄弟把人家背上来还是怎么说。就在下面,你们马上就能看到。我去跟杜道长说一声。” “哎。” 卫石听出谢苓语带急迫,连忙喊了几个也在做杂事的道士去了。 山中。 王逸之解了衣带,慢慢把自己下裳掀开,发现血已经透过了下面裹着伤口的布,映在了外衣上。 他的腿伤还没好,今日一路乘船而来,但是还是避免不了走动。其实走在山上时,他就感觉到自己在往外失血了,但是因为宴请,他实在不适合在此时秀苦,于是一直忍着。 本应该是随水而去的曲水流觞,他今日也是处处算计,以多大的力才能将杯子停到每一个人面前。早点结束后,他就连忙让沉香把游戏拿了出来,自己好提前中途离开。哪知道曲水流觞的时候他无意中居然发现谢苓混进来了,有熟人在前,引荐也自然方便。本想着借回访为名,好让杜道长看看伤势如何。因为山路繁多,若是一个人前去很容易迷了路。他便戳穿了谢苓,让她带自己上山,所幸姑娘家步幅小,他跟着也不是很吃力。本大概到白马观差不多溢出血,也不至于脏了自己的衣物,却不小心在他听谢苓说求姻缘很不错时破功了,一时惊吓,没看住路便被树根绊倒了。 王逸之靠着树,蹭着树干蹲下。慢慢撕了染血的布,正考虑自己是撕上衣还是下衣给自己处理一下,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我们隐娘说的人是你吗?” 为首的是一个瘦高个,道士装扮的俊美少年。后面跟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是道士打扮。 王逸之刚点头,少年便连忙挥了挥手。 少年站在王逸之面前,背向他,蹲下,两个小道士站在王逸之身边。 “这是?” “上来。”少年说道。 王逸之一下不明所以,问道:“啊?” “得罪了。”少年见王逸之受伤受的似乎伤到了脑子,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然后……小道士立刻把王逸之推到在少年背上,一人扶住他一只腿。 王逸之这下不明白那就是真傻了。他稍微挣扎了一下,然后立刻双手环住少年脖子,说道:“辛苦了。” 观中。 谢苓跟杜道长说好后,便去观前等候,刚站定就看到几个人影快速移动了过来。 “王公子,我去喊沉香。你别急。裴师兄你送他去道长那儿,我都说好了。” “嗯。”裴修似乎对于谢苓的新造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轻声的答应,然而蹲下将王逸之放了下来。那边,谢苓便蹿的没影了。 “不该让她去的。”王逸之回头看了看。 裴修笑了笑,说道:“你不知道我师妹,她下山,跑得比小鹿还快。你就让她去吧。” ☆、鮓鱼豚皮 谢苓回来的时候,杜道长已经在给王逸之疗伤了。 “谢师姐,你哪里弄来的这么多人?”卫石刚把地扫干净,却发现道观门口聚集了好多人。 谢苓见卫石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连忙拉他到旁边,说道:“嘘,喊我师兄。这些啊,都是参加王公子,就是刚才受腿伤的那个公子宴请的人。他们听到王公子受伤就过来了。” 卫石摩拳擦掌,说道:“我最喜欢山下的公子了,大方。” “你在想什么呢。”谢苓暗暗敲了下卫石的头,然后看向后面。 卫石连忙辩解:“我最喜欢给别人解卦了,谢……谢师兄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 人陆陆续续地来齐了,因为都是一些“娇弱”的贵公子,所以一路走走停停,并不比当时和王逸之在一起走的快。谢苓跑来跑去的,体力耗了不少,却也竟然和陆京的步幅差不多。谢苓不由感叹,乱世习武,太平学文,但是看看这些公子,她觉得还是习武比较好。 “听闻谢公子是客居于此。”人群中有人问道。 谢苓连忙谦谦说道:“是的,最近一直借住在白马观。某也是听闻白马观也是美名在外,故而前来。” 又有人问道:“谢公子这钱塘口音学的很像啊。” “家中有位钱塘的门客,故而熟悉。” 压着嗓子说完话,谢苓背过身去吐了吐舌头。本来她是想低调的,但是因为别人注意到她和沉香似乎很熟悉,别人不由得注意她起来。 陆京见谢苓被追问,对着卫石朗声笑道:“不知道,这位小道士,白马观何处上香。听闻白马观算卦一向很准,不知道如何算呐?” 卫石敛住自己的笑容,说道:“上香要去前面,至于算卦,还请跟我来。” “不知可在观中饮食?”陆京问道。 不知不觉中已经日过中午,陆京他们刚才玩了投壶之类的游戏,又爬了山,这时候有些饿了。 “这……” 观中一日只食两顿,并不在中午用斋饭。平日也是有给香客信士准备的食物,但是平民基本也只食两顿,所以中饭很少准备。食三顿饭的都非平常百姓,来之前都会打个招呼。今天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27 一下来了这么多贵族公子,还真是一时措手不及。 谢苓见卫石为难,知道他平日是个知道吃,不知道做的小家伙,于是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观内一般很少准备中午的斋饭,我每次也是亲自动手不劳烦各位道长。不知道众位公子要几人要食斋宴,我去替小道长说一声好了。” 众公子都饿了,纷纷应了。谢苓数了数,记下了个数,便要去庖厨。 卫石连忙拦住谢苓,表示自己应付不过来这么多人。谢苓低声道:“我再呆下去我就露陷了,你看到为首那个清瘦的吗,对,就是和你裴师兄差不多美的,对就是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你跟着他,他肯定会帮你解围。” 卫石愣愣地点了点头,谢苓欣慰地笑了,走去了后厨。 “各位,随我前来。” 后厨。 谢苓走了一会儿,拐了几个弯便到了后厨。却发现里面已经有个人在点火煮东西了。 “裴师兄?” “隐娘你来了?”裴修听到声音,应了一声,还是看着自己面前的锅。 谢苓蹲下,看着裴修煮白粥。 “裴师兄你今日是不是煮的太多了。” 裴修默默搅匀了粥,说道:“你来不就是让我多煮些斋饭吗?” “裴师兄这你都知道!?” 裴修看了眼谢苓,说道:“你,让我背上来的那个王公子说的。人家让我今日多煮些斋饭,有客人要来。” 谢苓捡起一把柴火,一边玩一边问道:“若是他们不来,你怎么办?” “反正人家王公子把香火钱都付了,要是不来人,你就它全都吃光。” “啊!?这么多!” 裴修见谢苓拿手比划着锅的大小,不由得笑了出来,然后指向一边:“你先去把药喝了吧。不过你要小心烫,我刚才给你煮药,中途被卫石喊出去接人,我就把火熄了,回来时候点上,才煮好。” “喔。”谢苓闷声道,走向了药罐,一边把药倒入自己的碗中,一边念叨着,“甜甜甜。百味都比谢苓的药甜。苦苦苦,谢苓的药不如百姓苦。” 听到谢苓不知所云的哀怨,裴修只能安慰她道:“你啊,我都给你加了那么多甘味了。冬天养心气,道长才给你加苦味的。春天来了,我才敢给你多加些甘味的。” “果然甜许多,谢谢裴师兄。” 裴修嗯了一声,表示接受。 “对了,王公子是你背上来的啊?他现在怎么样?” 裴修没回答,只是将锅盖子打开,一股独属于米粥的香气袭来。 “我……我饿了。裴师兄你给他们准备什么了,我也好蹭一蹭。” 裴修目不转睛的盯着粥,端出了一点准备尝尝味道,见谢苓可怜,唤她过来:“你尝尝。” “特别好。”谢苓连连夸道,裴修煮的东西,可以说是全观最好吃的了。当然,除了裴修的饭,她似乎也没吃过别人的。 “我按你口味煮的,他们应该跟你口味差不多。行了,你去那边瓮里取些鮓鱼来。对了,把手擦干净再去拿。” “好哎!”谢苓洗干净了手,便去找一个被芦叶密封好的瓮。 这些都是紫韵父亲切成小块送来的鲤鱼块,裴修便拿来做鮓鱼了。谢苓有幸围观了全过程,那是真的馋。 “行了,你看着取就行,不要太多,也别太多。”裴修正准备烤饼,水快烧开了,又放心不下谢苓,连忙吩咐道,“好好好,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吃吧,我当什么都没看见。” “师兄真好。不过,今天人多我还是把这个留给他们吧。” “嗯。” 裴修要做豚皮饼,不能分心,对于谢苓的话也是左耳朵出右耳朵进。 水烧开了,裴修放了一个小圆薄铜钵,拿了小勺舀事先准备好的粉粥放进了于圆铜钵内,伸出修长的手指拔动铜钵。铜钵旋转时,粉粥于便附在钵壁上,很快就被烫成熟饼了,裴修趁热取出。 “把盘子拿过来。”裴修吩咐道。 裴修就这样反复几次后,做了许多饼子,放入谢苓端来的盘子里,说道:“我看是可以端出去了。好好好,你是谢公子,我端我端。你去给王公子送饭去,这没问题吧?” 裴修让谢苓从今天准备好的食物分些出来给王公子,谢苓备好了,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师兄啊,王公子在哪里?” “在你房里。” “啥?” “在你那个院子……”裴修看着谢苓吓到的表情,然后说道,“旁边那个院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查资料看的我饿了……我也要深夜报复社会了。 白马观一众信仰的是正一教,斋戒外可以吃荤腥。写的也是那个时代符合时令的食物,大概?? 感觉文章里以后会经常深夜报社。:d ☆、投食喂食 问好了地址,谢苓拿着饭盒去了。 其实不需要裴修告诉她具体的屋子,因为刚进小院,还未进门,便听到痛苦的低呼声。 “不行吗?” “这里是不是。” 谢苓敲门,说道:“道长,我给王公子送饭来了。” 杜道长应了,谢苓缓缓走了进来。 道观里的屋子布置得都很简单,一几一塌一床而已。床上王逸之正躺着,杜道长不清楚具体在干什么,但一定是疗伤了。 王逸之表情痛苦,见谢苓来了,把头扭到一边,不啃声了。 杜道长给王逸之治的差不多了,回头看了眼谢苓,却看见一个少年郎杵在那儿,吓了一跳。又看了几眼才笑道:“你们年轻人正会玩,不过也是我们当年剩下的。就是我现在年纪大了,一时有点受不了。”杜道长不由啧啧。 “嘿嘿。”谢苓那饭菜放在空置的小桌上,然后对着杜道长笑道,“那说明我还是很成功的。” 杜道长对着王逸之说了句“好了”,又吩咐了几句,便起身走了过来,仔细看谢苓的妆容,笑道:“这招妙,没想到我们观里也有如此妙手。隐娘打扮成这样,也可以出去游历了。” “哎。” “裴修今日做了鱼吗?真香。王公子是饱口福了。可惜我辟谷。算了算了。”杜道长说完,便抬腿要走。 “哎?道长你要走了?”谢苓看着杜道长的身影问道。 “你先别走,王公子腿有伤,下不了地。现在吃不了饭,你多照顾着。”杜道长回身,拍了拍谢苓,“辛苦你了,谢公子。” “……” 杜道长就这样潇洒离去,谢苓和王逸之大眼瞪小眼。 “其实沉香回来就行了。”王逸之率先打破了尴尬。 “沉香现在还在半山腰陪一些人。”刚才想喊沉香上来,结果沉香没来,来了一大堆闲杂人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28 等。 “嗯。” “你……你腿怎么样了?” “还好。”王逸之低头看了眼,血液已经凝固了,杜道长拿了些草药敷上伤口已经好了很多。 又是一片沉默无言。 “咕~” “原来王公子这样的人也会这样呢,我以为是不会的。” 王逸之有些尴尬,但又有些想笑。 谢苓把身边的饭盒取了,放到小几上,又把小几拖到了王逸之面前。 “呐,给你。” 王逸之视线扫过饭菜,然后问道:“不知道隐娘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 “能帮我把这个撕了吗?”王逸之指了指鲊鱼。 “啊?” 王逸之诚恳道:“我平日从来不做这些事。” 谢苓无语,但是还是一一照做。谁让别人是伤患呢?小几低矮,谢苓便盘腿坐在地上,开始给王逸之撕了起来,然后想到什么,问道:“你喜欢整一点的还是碎一点的?” “整一点吧。”王逸之说完,已经拿起筷子,要开始喝粥。 谢苓拿手把鲊鱼沿纹路依次撕开,都放入白玉瓷盘里。一时间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只不过撕了几下,就有许多小碎鱼屑纷纷落入盘中。 王逸之静默地把粥喝了一些,谢苓把装鲊鱼的盘子递给了他。 “你吃吗?” 谢苓摇了摇头。 王逸之笑了笑,说道:“那我可就吃了。” “等下!” “嗯?” “你吃这个可以吗?” “可以。” “嗯……” 王逸之咬下去第一口,谢苓就后悔了,酒香四溢。还是赶紧溜吧。 谢苓刚要起身,就被王逸之喊住了。 “谢姑娘!可否,帮我再把这饼……” “这你也没有自己弄过?” 王逸之点了点头。 谢苓突然意识到眼前人是谦谦贵公子,不食烟火,生活能力基本为零。谢苓叹了口气,起身取来了冷开水,把饼子放入了碗里。 饼子被泡开了。表面就像乳猪皮一样滑嫩而坚韧。 “你喜欢加什么?观里没什么调味。” “就麻油吧。” 谢苓把准备好的小罐瓷器取出,把里面麻油的浇了上去。又放了许多裴修事先切好的小菜丝倒入做辅菜。 王逸之把粥吃的差不多了,便把鲊鱼碎屑和油浸在了粥底,此时油已经吸足了酱汁,滋味更加浓郁,飞快的划进了嘴里。然后巴巴地看着谢苓把豚皮饼给他泡好。 谢苓把碗放好,王逸之接过。 “没想到观内美食如此多,我倒是不想走了。” 谢苓起身,拍了拍自己有些酸痛的腿,说道:“那我岂不是还要天天送饭菜给你,还要喂到你嘴边?” 沉香啊,你可真难做,辛苦辛苦。话说,我有晴凝和晴丝,下次也让她们这么做好了?哎不行不行…… “荣幸荣幸。” 谢苓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顺杆爬的王逸之,然而此人美食在口、邪计在身,不仅不会良心有愧,而且还美滋滋的。 “好了,你吃完就给我,我还要拿去给师兄洗去。” 过了一会儿。 谢苓拿着空饭盒,又回去了庖厨。王逸之吃饱喝足,看着窗外落花,打了个盹。 庖厨里火已熄灭,裴修也无行踪了。 谢苓看指望不上别人,便自己去庖厨外的山水取了些来,洗干净之后把脏水倒了。 “咕……” 肚子饿了。 谢苓颤抖了一下,摇了摇头,还是回自己屋里看看有什么余粮吧。 谢苓回去的时候,紫韵和洛繁都在后院嬉闹。见她过来了,都围了上来。 “好姐姐,说说今天都遇到什么了?”紫韵睁着大眼睛,看着谢苓,满是期待。 “你看我妆化的还行吧。” “可以可以。没什么人认出来,不过今天过的挺有意思的。我还没想到人生能这样过呢。” 紫韵和洛繁以及闻声出来的晴丝都簇拥着让谢苓回屋。 谢苓有些困倦,于是说道:“这个围炉夜话都是晚上的,大白天的听什么?” “可是人家一会儿就走了吗。” “好好好。我说我说。”谢苓知道这个小姑娘不听不故事不罢休,只能摆摆手让她饶过。 紫韵连忙扶着谢苓坐下,然后跑到自己对面坐下。洛繁也款款落座。 谢苓便把今日和洛繁紫韵分手后说的事都说出来了,紫韵一点点扒着问细节。曲水流觞是怎么玩的,王逸之为什么又受伤了,陆京是怎么认出来谢苓女子身的,裴修是怎么对待自己爹送来的鱼的。谢苓被她缠的一一解释,说道给王逸之投食那段,谢苓悲愤道:“所以我现在又困又饿,你们放我去睡觉!” 趁紫韵还没反应过来,谢苓已经很没形象地扑倒在床上了,紫韵气急,想指责谢苓卡在关键地方,吊人家胃口。 紫韵刚站起身,就听到屋外一个少年问道:“谢姑娘?” ☆、医闹事件 沉香。 “谢姑娘,不知我家公子在哪,刚才问了一些人,他们也不知道。” 沉香似乎对已谢苓的屋子熟门熟路了,谢苓吓得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谢苓整了整理衣衫,给沉香指了一条路。沉香笑道:“今日多亏姑娘了。” “应该的。” “姑娘这衣服穿的可还合身?” “合身合身。” 沉香神秘莫测的笑着,然后离开。 沉香离开了,紫韵一脸八卦的神情,看着谢苓。谢苓被她盯得发毛,问道:“怎么了?” “姐姐早上没跟我们一起去,回来却发现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现在,人家就出现在你的房前。看来姐姐似乎和他熟得很呢。” 谢苓连忙投降:“我不是我没有。洛繁你知道的。”然后转身看向谢苓,令人意外的是,洛繁有些心不在焉时,看着远处的背影有些失了神。 总感觉洛繁对沉香似乎有些什么情愫,难道是一见钟情? 洛繁盯着沉香,谢苓望着洛繁,紫韵偶尔看谢苓,偶尔看洛繁,然后再看看沉香,一脸摸不着头脑。 紫韵最后看啊看啊的,最后看到一个人从门口出现了。 “姑娘,姑娘不好了,不好了。”晴凝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看到洛繁和紫韵在,连忙打了招呼,“原来,紫韵妹妹和洛姑娘也在呀?” “怎么了?你慢些说,不要着急。”洛繁回了神,连忙问道。 “外面……外面,外面打起来了!” 三个人皆是面面相觑,然后飞快的冲了出去。其实只是冲到了门口,小心地往外看去。 “谁,谁打起来了?怎么没看见人呢?”紫韵问道。 晴凝这时候才顺过气,解释道:“我刚去给姑娘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29 拿饭,就听到外面一阵喧闹,我在庖厨里悄悄的看了几眼,哎呀,画面可吓人啊。” “怎么了?晴凝你慢点说,谁和谁打起来了?为什么事。”谢苓安慰道。 “好像,好像是我们白马观……治死人了啊。” 紫韵连忙反驳:“不可能啊,十村八店的人都知道这里的,道长医术高明,怎么会治死人呢?” “是啊,他们说道长医术没问题,是药。对,是药有问题。” “药有问题,又不是我们配药了。”谢苓立马抓出矛盾的地方。 晴凝也怀疑道:“是啊,可是,那些人说,药是道士给的。” “他们说便是了吗?也许是自己后来配药的时候配错了呢。”紫韵气鼓鼓的回道。 “对啊,而且人死不能复生,为什么打人呢。” 谢苓阻止了洛繁的话,然后问道:“你仔细说谁和谁打起来了?道士们不会打人的呀。” “是那几个闹事的和今天上山的香客打起来了。” 为什么香客要和闹事的打起来,怎么人越来越多了? “他们不是冲我们来了,为什么要拿香客动手?” “因为那些香客说道长绝对不会治死人的,大汉觉得他们在挑衅,就把他们几个人收拾了。” 难道道长真的治死人了,谢苓刚冒出这个想法,就立刻摇了摇头,怎么会不可能的? 说话间,一行已匆匆往外走,听到一阵喧哗声。几个人连忙躲在大殿柱子后,看前院发生了什么。 “晴凝你说,他们为了什么?是为了钱吗?还是为了一个说法?” “似乎是为了钱,也要说法。” “我表弟死了,你们赔钱!” 谢苓便看到正中间一个八尺大汉裸个膀子,抓着卫石的衣袖不放。卫石连忙把笤帚护在胸前。卫石年纪小,哪受得了这个,见到大汉凶神恶煞的,身体直抖。 “喊你们道长来。” 几个胆大的刚要上前,大汉便抓住卫石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卫石手中的笤帚“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卫石眼前放大了一张硕大无朋的凶脸,吓得竟然哭了起来。 “哼,原来道士就这点胆子。” “别去。”洛繁按住了想要蠢蠢欲动的谢苓。 “我的儿啊,看到了花开,却再也看不到花落。”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突然开始情绪崩溃,抹起了眼泪。动情处,站都站不稳了,扑倒地上,哭了起来。 大汉见状,鼻子出气,愤愤说道:“姑姑,你可得找他们好好讨要说法。” “谢苓!”洛繁在后面想要叫,又不敢叫,只得跺脚。 “你们应该说清楚才是。”谢苓已经冲上前,站在卫石旁边,忍不住说道。 大汉哈哈一笑:“哪里来的小矮个?” “我,我不是小矮个,我只是看不惯你这么欺负弱小。” 那汉子听了,立刻把卫石放了,对着谢苓笑道。 谢苓被盯得很不自在,整个面目都在向另外一边偏去。 卫石连忙躲在了谢苓身后,大汉上前一步,谢苓下意识地手张开互住了卫石。 “行,你不是想让我好好说吗。那我就好好说,我表弟,本是好好的人,怎么送到你们这儿之后就不行了呢。”大汉粗声粗气地说道。 “废话,好好的人就不送过来了。”卫石在谢苓后面小声抗议。 大汉连忙露出一副要捶卫石的表情,卫石连忙又躲了回去,谢苓尴尬地笑着。 其实这件事谢苓也很奇怪,杜道长一向医术高明,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但是对方又煞有介事,谢苓有些犹豫。 “可能是别的地方出了差错吧,我想问问,是谁治的?” “还能有谁?最有名的杜道长,我们就是冲他来的。” “是不是后面照顾不周,或者后配的药不对呢?”谢苓弱弱问道。 大汉听的火气蹭的一下上来,骂道:“明明是你们的错,却赖在我们头上。我看我也不用跟你这个女里女气的矮个子废话了,今天我们只跟姓杜的说。” “我……嘿嘿,嘿嘿。”谢苓敷衍地笑着,然后悄悄扭头问卫石,“喊了没有啊?” 卫石低声说:“有的,有的。” 这时候,不知何时站起来的老妇人哭泣说道:“我家儿啊,多么能干,就这么走了。我俩本就是孤儿寡母,现在孤儿没了,寡母还怎么活呀。” 谢苓连忙看向老妇人宽声道:“这位奶奶,您别动气,别太过伤心,会伤身子的。” 这时候,突然观外传来异响。 大汉自信笑道:“全是自己兄弟,看你们今天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暑假一时爽,补作业火葬场。补了一晚上作业的作者表示我错了…… ☆、奇力壮汉 眼见着观外就要来好些人,谢苓一边对着大汉讪笑,一边低声问卫石:“杜道长呢?” “杜道长刚去山间采药了,一时回不来。” 杜道长暂时回不来也是好事。“那郭道长呢?” “郭道长前几日不就是去闭关了吗,要真想请他,估计还要师姐你去。” “喂,我说矮个子,你挡在这个小道士面前有什么意义呢?” 谢苓还是维持着今早打扮,一身乌衣、面容硬朗。只是单薄的身躯和明显的身高差距,在陆京那种身型纤弱贵公子面前还好,在如此的健壮大汉面前,实在是气势薄弱。 “我……我,我只是气不过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孩子!” “哼,想帮忙吗,刚才那么多说理的都被我打伤了,送去给你们观那些庸医去治疗了,我还怕你一个?怎么,想试试?” 谢苓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人,后面的人她更是应付不过来,只能劝道:“听足下的意思,应该只是想解决这件事吧,这样对峙似乎也不利于解决问题,我们还是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 “行,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不过,你说话管用吗?不管用就从我眼前消失。你也别护着他了,我看着都累。” “算了,贵儿你别为难人家了,姑姑就是想要一个说法。”老妇人眼窝深陷,眼角似乎已经被眼泪磨出了泪痕。说话声也是时断时续,微微颤抖。 说话间,观内已经围着好几个男人,有二三十岁中年人,有比老妇人小一点的老翁,甚至还有几个或怯生生、或胆大的孩童。 这大概是一个家族都出动了吧…… “这位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此人声音朗朗,语带温和。谢苓发誓这一定是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了。 “裴师兄!”卫石瞬间就扑了上去。 令谢苓想不到的人——裴修竟然出现了。 大汉见裴修道士打扮,又成熟许多,不免内心生疑:“你说话管用吗?”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30 裴修笑着,点了点头:“管用。” 之后大汉就跟着裴修走了,裴修走之前对谢苓眨了眨眼。那边卫石见大汉走了,连忙跳了出来,对谢苓说道:“我去山里找师傅。”卫石本想从前门过去,却见得门前皆是凶神恶煞之辈,连忙从后面窜出去了。 谢苓觉得他好笑,待回头时,看着老妇人,见她摇摇欲坠,谢苓连忙扶住了她的胳膊。然而老妇人却像是被蚊子叮了一样,盯着谢苓看。 谢苓连忙松了手,她都忘了,她现在才是一个男孩子。于是只能好言说道:“这位老人家,久哭伤身,不如我们进殿说话,你也好坐着。” 老妇人看了眼身后的亲戚,对着谢苓颤巍巍地说道:“我要在这儿等着贵儿。” “外面日头毒,仔细热坏了。” 老妇人瞥了眼谢苓,冷笑道:“春天的太阳热不了人,我三十岁那年的那春天太阳才大,那个热啊。” 谢苓连忙附和:“大大大。” “你那时候又没出生,知道个什么。” 似乎年纪大也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吧! “您说您说。” “那时候,我带着我的鲁儿去给他爹送饭,可是,现在……你们还我鲁儿!” 老妇人突然激动,要开始捶谢苓。 “老太太,你别这样!”谢苓孤立无援间,紫韵和晴凝已经冲了出来,紫韵大喊着。 对面间突然冲出几个人,也吓了一跳,连上前几步。见是两个姑娘到了,方不怀好意的笑了。 晴凝把谢苓往后拽,小声骂道:“姑娘,你不知道躲啊。” 而紫韵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席子,铺在地上,便要摁着老妇人坐下。老妇人拗不过还是坐下来了,紫韵连忙给她挡住阳光。 这事十分蹊跷。 谢苓见紫韵和晴凝陪着老妇人,便悄悄溜了。 偏殿内。平日只是会偶尔出现病人的屋子里,今日却是一屋伤残病患。 也太……不可思议了? 谢苓侧身闪进,发现张师兄正在给他们医治。谢苓悄悄走到张师兄身边问道:“怎么样了?” “都是脱臼罢了。”张师兄正给一个男人包扎,听闻有人问话便回答了,回过神才惊讶道,“你是?” “谢公子吗,今天你作的诗很好。”男人率先发话。 谢苓也没想到,受伤的香客里,居然有王逸之今日邀请的人,于是只得低声说道:“一般一般。” “哎,王公子都夸你了,还说一般?”男人笑道,然后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张师兄一时下手重了些,男子不由叫唤。 谢苓见状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意识自己失态后,连忙悄悄捂嘴,然后正色道:“这诗,每个人都心有感慨,只不过权威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我觉得我作的实在是不太好。” 男子伤的似乎还好,张师兄接上之后就好了很多。张师兄又连忙安抚起来,告诉男子最近何物忌嘴。男子一一应了。 “这都是一个人弄的吗?” “是啊,就是那个叫苟贵弄的。我们不过上去劝,便一人卸一条胳膊,真是……” 那个老妇人似乎喊得是贵儿?看来全是那个能把卫石提起的大汉干的。谢苓又左右问了下,搜索了些别的线索。不一会儿,谢苓知道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又趁机溜走了。 山中,谢苓独自行走其中,说实在的,她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走过山路了,往日都是有人陪着的。然而,这次她必须要去了,本觉得是没什么,道长就能平息,眼见着牵连了几个世家子弟进来,事情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这件事,她一定要去找人问个清楚。 山下,已经没有上午的嬉闹,人似乎都散去了,终究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是仍有一地碎屑,这些人可能是回家了,也有可能是别的地方去做别的事了。谢苓不知道,谢苓只知道,她要去找人。 “哎!这不是谢……谢公子吗?”远处来了一艘船,谢苓发现船头立了个熟人,然而熟人却并不敢认她。 “魏伯眼神真好啊。”谢苓笑道,然后走向船舱。刚上踏板上,谢苓本想提着裙子,发现自己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后,谢苓连忙甩了甩手。 “谢公子去哪儿啊?” “找我姐夫。” “找你姐夫何事?” “喔,对了,我忘记和魏伯你说了,这事,是这样的……” ☆、花落宴散 \0\0谢苓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看到的景象都跟魏伯说了,同行的几人也在听着。 \0魏伯是个明眼人,但是也只能叹气,这种事只要遇到了,真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道长和道观一贯美名在外,也不会出太大问题,当务之急,就是搞清楚人到底因为什么而死。然而魏伯明显对另外一件事感兴趣,那就是那个大汉居然连续把那么多香客都掰折了。似乎这也是一笔大账。 “不过,谢公子,你去找你姐夫何事?” 谢苓突然也有懵。自己为什么去呢?应该是气不过,就想去找一个当权者,把这件事给压下去。 自己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思维方式?谢苓不说话了。魏伯见到谢苓沉默不语,也就只顾着泛舟了。倒是几个同船人还在讨论。 谢苓下了船,就一路直行去自己姐夫府上。其实真的说不上是府,因为姐夫住在江边不知名小山中一个自建的小棚子里。好歹也是钱塘太守,却行事如此低调,不过这是他的别院,一般也只是春日恰巧时分和姐姐搬来小住,一起来赏梅。这样说来,又十分奢侈了。不过姐夫姐姐也在此住得不多,又因为十分偏僻,所以别院知道的人很少,谢苓为了避人耳目,一般也只拿拿家书之类的才会过来。其实按理来说,去家姐在的正屋拿更合适一些,只是离白马观太远,而去别院只要渡江就行了。如果真去正屋的话,一来一回,谢苓就要赶半天日子,家姐不耽误谢苓修行,也就算了。加之家姐最近身体不好,又十分思念家乡,就归宁了一段日子,估摸着,端午的时候才能回来,去哪里也都差不多一样了。 这山并不高,前后却植了很多梅树,夹杂些许樱树,不过已经过了花期,花瓣早就落了。只能等种的少部分果梅结果子了。梅树掩映处,方有几户人家,谢苓熟门熟路的走进了其中一家。 如谢苓所预期的那样,姐夫并不在家,只有小童明月正在屋前洒扫。 “说了多少次,这不是王太守的家,我家主人就是一个砍柴的!” “编谎话也编个像一点的,谁家砍柴的还有我们明月这么聪明的人来扫地?” 小童明月本在扫着地,见一个陌生人来,正想着赶客,才发现对方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定睛一看,才后知后觉道:“嗯?哎呀……姑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31 娘你来了?快坐快坐。” “这我就不坐了。姐夫今天不在吗。” “今天不是上巳吗,和钱塘大小的官员一起去玩了。按理来说,一大早出去了,现在也应该回来了。可能去哪位大人家了,也可能回江对岸的屋子去了。” 谢苓听闻只能点点头,说道:“喔喔。” “姑娘今日有事吗,怎么……还穿成这样?” “没什么大事,穿成这样,只是为了今天出去玩。我穿上也还可以吧?” 明月放下手下的笤帚,仔细看了看,然后笑道:“夫人是个美人,姑娘也是,穿男装也是好看的。只不过……这件料子,我似乎有些眼熟。” “啊?” “不不不,也许是我多心了。”明月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也不敢说,只能默默留在心底,然后笑哈哈地换了个话题,说道:“对了,姑娘,谢公子的信送来了,三天前太守休沐的时候,顺道带过来了。明月现在给你拿过来?” 谢苓笑了笑,说道:“谢过。” 明月进屋,很久才把一竹制邮筒拿来,递给了谢苓。 谢苓并不急着看,只笑着收入袖中,然后和明月说起近日见闻来了。 很快,其他屋子已经有炊烟升起,谢苓惊觉今日时日无多,连忙打招呼要离开。明月见天色向晚,不敢让谢苓一个人回去,连忙喊别人照看一下屋子,然后送谢苓下小山坡。 山坡旁倒是种了很多不一样的树,不过花也谢的差不多了。一阵风过,晚花辞树。这事让谢苓十分感慨,自己只是病了一场,却直接从花开变成了花落。不过想来也是,明月也张大了许多,花落又算什么呢?花再开几季,自己也是要朱颜辞镜了。 然后明月没有谢苓那么悲伤的想法,只是一个劲的瞅着谢苓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和自家主子一件衣服的布料一样。他记得这批布料是皇帝去年御赐王家的云锦,只得两匹。因为自家主子新任太守,就给主子做了两件。剩余的就留着了,今年回家的时候偶尔听闻家中人说,族中这代排老二的王逸之长大,又是初入仕途,也做一件,他记得当时王逸之不愿意试,他还帮着其他人一起去劝呢。 这件和那件很像啊。 难道说……这一代,除了老大的自家公子,要有一个谢家女婿了? 明月一路算着王逸之是什么时候来的钱塘,和谢苓有什么时间相遇。而谢苓则在一路感叹自己要珍惜大好时光,莫要荒废了。就这样,两人各自感叹着,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山下。 等了一会功夫,明月见有熟悉的船夫来了,连忙喊住他,千叮咛万嘱咐,又给了船家些许钱财,才让谢苓上了船。 夕阳映照下的钱塘江,伴着水鸟的鸣叫和牧人的笛声,很是悠远宁静。一派画中景象,谢苓不由低笑,若真是有人弄笔,想必这么宽的钱塘只剩下几笔水文,小舟或许只是两笔,而船夫则是小舟上一点,而自己呢?估计是没有了。 就在谢苓心中已有丘壑之时,船夫已经催她下船了。弃了船,谢苓连忙往山腰赶,此刻山中已归于寂静,只能听到偶尔有迟归的少女结伴笑着,然后消失在密林深处了。 气温从白日的温暖,归于夜晚的寒凉,谢苓打了一个哆嗦,然后连忙加快了自己的脚程。感觉有些不妙。 谢苓紧赶慢赶的,趁着落日余晖,才走到今天的曲水流觞处,此刻人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条蜿蜒的山水仍然在静静的流动着。 谢苓正感慨着花落,这下看到了宴散,心中满腹愁绪升起,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只不过,她没见到花盛放,只见花落。不同的是,没见到宴会如何散去,却目睹了宴会精彩之处,倒也是好了许多了。 谢苓正感慨着,却看到今日高朋所坐处,似乎有东西丢下了,谢苓摇了摇头,连忙上前去拿,等会儿给沉香吧。这些东西在山中隔了一天,还不知道会被什么东西给叼走呢。 东西留下的不多,但是也不少,谢苓捡了一些看上就是遗失的小东西,都裹在自己随身带的帕子里,系好后一起拿走。 这一停驻,夕阳是彻底的落下了,只剩下还有些微弱的余光仍在,山间已彻底从暖色调变成了冷色。早上的哗哗竹林,在此刻也变得有些阴冷恐怖。谢苓又打了一个哆嗦。 山中已经开始有动物在或短或长的叫着了,谢苓再也不回头了,向道观走去。还好她自小就在山中长大,所以还算认得路。 快到了!谢苓已经在几乎不可察的前方,看见了道观的一角。 “嗷!” 谢苓一个吃痛,天旋地转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地上,倒在了树根处,袖中的信筒和刚系好的东西也滚了出去。 忍着痛,谢苓才慢慢把自己身体撑着,看看这里,原来是今天早上王逸之跌倒的地方,真是……巧合啊。 然而谢苓并没有停太久,赶紧试着手撑着树根,站了起来。 喔豁,这下完蛋了。 站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这种大家都是助攻的感觉( ?▽` ),今晚还有一更,注意查收 ☆、天地大美 夕阳西下,谢苓却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摔了个大跟头。谢苓试着慢慢移动自己的腿,却发现自己可能蹭破皮了。 不过,也不应该爬不上去吧?然而谢苓试了好几次,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谢苓有些失落,然后沮丧,现在出不去,恐怕是今天晚上都回不去了。只能等别人来救她,或者等一会儿恢复好了,再慢慢爬出去。 时间流逝着,谢苓的心也沉入谷底。然而就在谢苓频临绝望之际,她眼前突然一亮。 有光! 谢苓也不管危险了,连忙对着那灯笼所在喊道:“有人吗!” 对方似乎听到了,再短暂的沉默后,立刻回应道:“是谢苓吗!?” 是沉香的声音!谢苓激动地都要哭了。她回去一定要好好上香,感谢上苍。 沉香来的很快。 谢苓跺着脚,焦急地等着,却发现跺脚,脚更疼之后,阻止了自己这种愚蠢的行为。 令谢苓意想不到的是,沉香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王逸之。 王逸之见到谢苓这个样子,差点笑出声来,但还是忍住了,和沉香商量怎么把谢苓安然无恙的送回到正确的路上。 不一会儿,沉香和王逸之就合力把谢苓从树根处拽了出来,谢苓力竭,和早上王逸之一样,也靠在树上喘气。真是丢人,今天早上偷笑人家,晚上便立马遭报应,自己也摔倒了。 然而沉香似乎有什么要事,有些急切的想离开。谢苓意识到人家也不可能是大半夜出来找她的,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谢苓忙说道:“对了!刚才我从山下上来的时候,我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32 看到今天可能他们玩的时候,落了好多东西。我刚才给你包起来了,只不过我摔了一跤,我找不到了。” “是吗,那我赶紧找找。谢过谢姑娘了。”沉香听闻很是高兴,连忙提灯去找。 三个人一起看,便很快发现了东西掉在了哪儿,沉香捡了起来,收好了。但是谢苓却迟迟没有找到明月给自己装信的竹筒。 “这里好像没有公子要的东西,我先下去找找。公子、姑娘,你们先回去吧。”说罢,沉香便飞快的离去了。 “注意山路啊。” 然而只见到灯笼晃晃悠悠地飘过去了。 王逸之问道:“你似乎在找什么?” “今天刚拿回来的一个竹筒,不过算了,我明天再找吧。”谢苓讪讪说道。本来她打算是今晚看的,哪想到居然被自己弄丢了。“我们先回去吧,道长和晴凝他们看到我没回来,肯定很着急。” 然而谢苓只走了一步,就走不下去了。 “我扶你吧。”王逸之笑道。 谢苓想拒绝,只一个劲的摇头,也不管王逸之能不能看见。 “再不走,晚饭都凉了。” 少年此刻就如这夜色般,温柔地似乎要滴出水来。 三月三,只有一弯如眉的新月,映出微弱的光亮。月色黯淡时,便是星星盘踞时,天空星辰遍布,闪烁着,静默着。 如此良景,谢苓神使鬼差的,伸出手递给了王逸之。王逸之微笑着,默默握紧。 王逸之的手很热,谢苓触及就想放开,王逸之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快速握住。谢苓羞得低下了头,王逸之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慢慢用自己的手贴近谢苓的手。 谢苓只知道王逸之的手很修长,却没想到王逸之的手也如此之大,不大不小,正好把谢苓的手包了进去。很……温暖。 王逸之抓住谢苓的手后,再也没说话,只慢慢的顾着谢苓的脚程走着。 夜晚。 有清风,有虫鸣。 潺潺的流水,混着风入林的声音,慢慢掩盖了布鞋踩在柔软土地的声响。 山林似乎又归于沉寂了。却也真正展现了自己的魅力。 夜深了,两人互相都看不见对方,只能在偶尔衣角相互触碰发出窸窸窣窣摩擦声的时候,才能真真实实地感觉到对方。是的了,天地之间,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像我这样活着,那么近,又那么远。 之后,身体的所有感官似乎都被调动了起来,去感知不过一尺外,那样温暖而寂静的存在。 这条路,就这么走下去吧。 即使宴散,即使花落。 谢苓垂着头,青丝悄悄漏掉了几缕,垂在耳边。嘴角似乎是被谁提起一样,不由地上扬。既是她想压抑住这种情感,也还是偷偷的、抑制不住的莞尔一笑。 她想睁大眼睛看,看呀看呀,也看不清那一双交握的手到底是用什么样暧昧的姿态触碰着对方的肉体。是的,肉体,谢苓想到这里,脸已经发烫到要烧到头顶了。 谢苓鼻息处,突然飘来了一股花香,那是谢苓十五年人生中从来没有闻过的香气。似乎是一个郎朗的熙春景象,道观墙角下不知名野花盛开了,伴着那草木清香,搭上暖风的便车,涌入了谢苓鼻腔,然后……慢慢的浸入了四肢百骸。 那是什么? 她不知道。 那是从哪里来的? 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味道很香,很香。然而却不刺鼻,只是温柔的包围着,又猛烈的裹挟着。 似乎从这股温黁香气是从王逸之身上传来的。 那样好闻,却又那样……想让人靠近。 谢苓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渴望,她似乎急需什么东西。 她似乎急需一只船,放歌钱塘江上,把自己放逐在天际。 她又似乎急需快乐,可以让她可以有足够的激情去舞蹈,去赞美眼前一切的春满繁枝。 她似乎还急需看见那般明媚的花开,和被桃花染红的河流,让她感受属于春天独有的躁动和渴望。 如果此刻不是夜晚,是灿烂的晨曦那就更好了,那样她就能看清那样温柔少年的侧脸到底是如何引来无数抛洒的花朵和少女的尖叫,是如何像盛传的那般如羊脂白玉一样,会融在阳光中,让人分不清他的真假。 然而,什么也没有…… 谢苓摇了摇脑袋,却发现自己似乎被那香气醉的整个身体都软掉了。思绪也被一层一层的慢慢地剥开,她突然有种想法,想让这只牵着自己的手,这只温暖而修长的手,一层一层地慢慢地剥开自己…… 她在想什么! “隐娘?” 王逸之感觉谢苓有些异动,连忙低声问道。 夜又深了。 谢苓被王逸之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然后连忙说道:“没什么。” 谢苓意识到自己要离开这个少年了,这个人已经散发出一股属于男人的魅力,她逃脱不掉,只能跑走远离。谢苓连把自己的手从王逸之手里抽走,背在了身后。然后仓皇地说道:“我,我……可以自己走了。” “给我。” 然而王逸之突然一反常态,有些霸道而不留情面地说道。那似乎是召唤,又似乎是上位者对下位者下达的不可抗拒的命令。 谢苓犹豫了,终究还是把手给了王逸之。 王逸之很快就又用自己的手包住了谢苓的手,只是这次,更加轻柔,谢苓似乎感觉不到王逸之的存在了,只有微微热量传来时,才能感受到真的有一个人在牵着自己的手。 “你这样,要是再摔倒了,我可怎么办?” 谢苓听闻这样暧昧而责怪的话语,只是低个头,不说话了。 脚步越来越沉重了,似乎膝盖处也有隐隐的疼痛传来,然而谢苓却希望这疼痛来的更猛烈些,这样才能提醒自己,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然而,似乎还有比谢苓更加忍受不住的人,那就是呼吸声越来越大的王逸之。 不会是腿受伤了吧? 谢苓突然觉得这个画面有些好笑,两个腿伤的人,居然在互相地搀扶着走下去。然而谢苓还是低声问道,生怕惹王逸之不高兴了:“散郎,你腿没事吧?” “没事。我们快走吧。”王逸之只是淡淡地回道。 真没受伤吗,不然为什么要喘这么粗的气?谢苓不懂,也许以后她就会懂了吧。 这两人走啊,走啊,却似乎根本就没有往前走,平日这个时间早已走到了道观,却只走了二分之一。 谢苓偶尔看天,那似乎是唯一可以让她透气的地方了。星罗密布,就像围棋的旗子,也许,天上的仙人今天也过三月三,在执星星为棋,以天为盘呢。 她突然又想到了宋玉的“步列星而极明”,会不会有仙人正闲庭信步,一步踩出一个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33 天上闪耀的星星,就像书上说的仙女,一步一步踏出莲花而来呢。 正在谢苓,思绪信马由缰之时,她突然听到肆意的晚风,和夹杂在其中的话语。 “我,喜欢你。” 什么? 谢苓突然被这个四个字惊得有些发懵,只能呆呆的看着王逸之。 她……听到了什么?她是听错了吗? 谢苓惊慌失措,手足一时不知如何摆放,是捂住自己的脸、还是捂住自己的心口,就这样折磨自己时,竟然失去了重心,自己绊住了自己。这下可好,如她心中所愿,直直地倒向了王逸之。谢苓心中呐喊着,呼叫着。她似乎想让王逸之接住她,又不想,那样,她就可以真正的断弃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王逸之似乎听到她心底的声音,连忙伸手接住了,手肘护住了谢苓的腰,不让她再摔一个跟头。 心,跳的很快。而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呼吸又靠他那么近,似乎在互相吸着对方呼出的热气。 谢苓神使鬼差地靠近了王逸之,抱住了他的脖子,似乎是为了不让自己摔倒,又似乎是为了更加靠近某人。 白衣少年和乌衣少女就这样叠在一起,若是有光,就会发现,地上已经那两道一直分分合合、晃晃悠悠的人影叠成一个。 这下,靠这么近,终于能看见了,然而谢苓却被王逸之那双眼睛迷住了,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啊,明亮透彻,却似乎映满了星辰。 谢苓突然觉得,王逸之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她叹了叹气,不舍而决绝地离开了王逸之的怀抱。 然后看向天上的星星。星星似乎变了位置,慢慢的补齐了那样残缺的月亮。在星光朦胧的照耀下,一株花树上,似乎开满了梅花。 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天地有大美,你也应如是。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说些什么,但还是贴上相遇和表白章化用的两首国外情诗吧。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智利/巴勃鲁·聂鲁达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如同所有的事物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从所有的事物中浮现,充满了我的灵魂。 你像我的灵魂,一只梦的蝴蝶。你如同忧郁这个词。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好像你已远去。 你听起来像在悲叹,,一只如鸽悲鸣的蝴蝶。 你从远处听见我,我的声音无法触及你: 让我在你的沉默中安静无声。 并且让我借你的沉默与你说话, 你的沉默明亮如灯,简单如指环, 你就像黑夜,拥有寂寞与群星。 你的沉默就是星星的沉默,遥远而明亮。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遥远而且哀伤,仿佛你已经死了。 彼时,一个字,一个微笑,已经足够。 而我会觉得幸福,因那不是真的而觉得幸福。 (李宗荣 译) 《急需》 葡萄牙/埃乌热尼奥·德·安德拉德 急需爱情。 急需海上有一只船。 急需消灭某些词汇: 仇恨,孤独,残忍, 一些悲叹, 无数刀剑。 急需创造快乐, 成倍地种植亲吻和庄稼, 急需发现玫瑰、河流, 还有灿烂的晨曦。 沉默压在肩头,被玷污的阳光 也会疼痛。 急需爱情, 急需生存。 (姚风译) ☆、回天之术 “谢师姐啊!” 正在心神荡漾于山海之间的谢苓突然间小腹受到了冲撞,她不得不退后了几步。然后这力量倏忽一下就消失了,背后被人支撑住了。 谢苓被撞的有些反应不过来,然后看到同样反应不过来的对面小人也一脸懵地看着她。 王逸之见谢苓站好了,松了口气,然后走出谢苓的身后,把刚从卫石手上夺走的灯笼还给了他,正色道:“小道士,火不能乱玩的,小心烫到别人。” 卫石接过灯笼,然后盯着王逸之说道:“呃,好的。王……王公子?你东西找到了?” “我路遇谢姑娘,就护她回来了。谢姑娘帮我找到了一些,其他的沉香替我去找了。” 烛火摇曳,谢苓盯着王逸之的侧脸失了神。火下,很少有人不面目可憎的,然后少年在或明或暗的、跳动的烛火映照下,却显得那么好看。 这是……刚刚跟她袒露心意的少年啊! 王逸之似乎感受到谢苓的目光,对着谢苓报以微笑。谢苓被抓包了,立刻低下了头。 感觉不出两人之间奇怪气氛的卫石抓着谢苓的袖子,撒娇道:“师姐,你今天去哪儿了,我等你等了好久。” “我……我去找我姐夫了。” 卫石左手提着灯笼,右手抓住谢苓的袖子就往前走。小小的少年,一晃,也长到了谢苓的胸口处。只是还没变声的奶音仍然显示了这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师姐去找师姐姐夫干什么?” 这事其实谢苓也说不明白,只是一生气就去了,现在想来,也只是为了用权贵来镇压别人罢了。于是谢苓只支支吾吾道:“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帮道观些忙。” “什么忙啊?” “今天过来老太太和那个把好多香客拽脱臼的大汉啊。道长回来解决了吗?”谢苓有些疑惑,难道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卫石停了下来,说道:“解决了啊,是吧?王公子。”谢苓正疑惑着,已经到了道观门口,卫石一边说话,一边去推门。然而门并没有关,谢苓刚想开口提醒,卫石却因为力气失衡,直接摔倒在地。 今天是流行摔跟头吗,谢苓简直是不能直视了。 好在卫石年轻,起身,拍了拍土,就没什么了事。或许是因为这里声音太大,很快走来两个道士。 俩道士先跟王逸之热情打了招呼,然后才向谢苓问了问情况。卫石和谢苓都走进了大门,然而王逸之却以等沉香为理由,在门口候着了。 当前两个道士出现就意味着后面还有很多道士,果不其然,张师兄和裴修为首的人都出来了,一下一瞬间涌上七八个人围住谢苓和卫石,卫石吃惊,连忙向谢苓身后躲。 “师兄们晚上好……” “你啊,今日去哪儿了?整个道观都在找你,差点把吴山都翻遍了。出去也不知道说一声,人家洛姑娘说你悄悄溜走的。这么晚了,你知不知道危险,不要以为穿了件男人衣服就是男人了,男人出门在外都有可能被强盗盯上,何况是你?”张师兄没好气的说道。 “我……” “好了好了,张师兄,人回来了就行。你们去告诉大家,隐娘找到了,别担心了。”裴修温柔的说道,其他几个道士听闻皆散了。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34 谢苓见人都走了,方说道:“我去找我姐夫了。不过他不在,我在路上耽误了些事,才回来的。” 裴修和张师兄都知道谢苓姐夫是谁,心中了然了,谢苓也是为了道观好。 “你也是,我不是派你去渡口了吗,怎么没见着人?”于是张师兄立刻拿一旁无辜的卫石开刀。 “我刚才就是在山脚渡口等师姐了吗。”卫石委屈抱头道。 “都是我的问题,今天没从原来那个渡口过来。”谢苓连忙说道。 裴修道:“算了算了,师兄你去跟两位道长说一声,我带这俩回去吧。有些事我还要问问谢苓。” “嗯。”张师兄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提着灯笼走了。裴修带着谢苓和卫石向院后走去。 “师兄,听卫石说没事了?”那么一大场风波,说解决就解决了?看上去,那一行人都是来势汹汹,不肯罢休之辈。 裴修看着前方,道:“救活了。” “啊?!” 于是裴修便详细说了杜道长采药回来之时,是怎么观察了“尸体”之后,拍打几下就人气就顺过来了。裴修描述的绘声绘色,谢苓仿佛看到了老太太是怎么样从绝望变成了惊吓和狂喜、直到昏过去了,大汉是如何从气势汹汹变成服气,到最后的陈恳道歉。 谢苓对于那群人直接把“尸体”抬上山来并且放在道观里有些膈应,但是想到人救活了,也就不再纠结。不过,这件事听上去总有一些奇怪之处。算了,只当她多心了。 “这……他们就罢休了吗?” 随着裴修的叙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一路所见,道士们住的房子也都差不多熄了灯。就在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回道:“道长都把人救活了,他们感激还来不及,还要闹事?” “你怎么还不回去,不都路过你屋子了吗?” 夜色昏暗,谢苓和裴修都以为卫石路过他屋子就回去了,哪想到他居然一声不吭地跟了这么远。 “我……我护送师姐回院子!” 裴修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声附耳:“你快回去吧,我跟你师姐还有话要讲。哎,你小小年纪,还敢不听师兄的话了,还不快回去!” 卫石笑嘻嘻地捂着刚被裴修拍过的头,跑掉了。 裴修见卫石已经走了,说道:“道长医术高明,有回天之术是一方面,另一重要的事就是,王公子答应那个叫鲁的大汉,许他了一个军中的职务。其他香客被张师兄都治好了,便卖个王公子这个面子,不再追究。反正结果是三方欢喜。” “他哪里来的这么大权利!?”三方欢喜,然而谢苓是不欢喜的。任免之事怎可如此儿戏? 然而裴修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停下脚步,看着谢苓问道:“他是你的情郎吗?” 谢苓被师兄这个问题噎的一时无话,支支吾吾道:“不……不是!” 裴修只是笑着,笃定地说道:“我看的出来。” “师兄,我不和你说了。” 谢苓也不顾什么了,羞得就往前面跑。待谢苓跑进后院时,裴修朗声唤住了她:“隐娘。” “嗯?” 小院此刻灯火通明,裴修就着微弱的光看着谢苓许久,终究还是淡淡说道:“没事了,早点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师兄你也是。”谢苓觉得奇怪,但还是走了进去。 裴修目送着谢苓进了院子,然后转身离开。 那样温柔却无言的目光,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天阶夜色 谢苓进自己屋子的时候,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 “嘘。” 洛繁正在绣花,听闻有响声,知道是谢苓回来了,便放下手中的针线,提示谢苓不要吵醒趴在小几上睡着的晴凝和晴丝以及荷儿。然后自己猫着腰,走了出去。 “唉,你终于回来了,整个道观都在找你。还好,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洛繁扶着谢苓坐在了门前台阶上。 “我去找我姐了,回来路上又耽误了点时间。” “哎?怎么脸还没擦呢?” “今天没来得及呀,一天都在外面,说起来,我午饭晚饭都没吃,要饿死了。”说罢,谢苓就趴在自己弯曲的腿上,看着洛繁。 “可是你今天玩的开心啊。我听的都很羡慕,可以当众念诗给那么多人听,我一辈子只要一次,就满足了。还可以和贵公子们认识,我真的是想都不敢想,”洛繁说到这里,突然很郑重地抓住了谢苓的肩膀,然后说道,“谢苓,我是真的羡慕你。” 谢苓只觉得洛繁说出这句话来,真是十分惹笑,只能心酸一笑:“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 洛繁知道这种事没什么好争辩的,于是换回了刚才的话题:“那你以后还会扮成男人出去吗?” “可能会,可能不会。不过,可能以后在道观生活,年纪大了之后还是穿男装比较适合。” 洛繁被谢苓这种想法惊到了,连忙劝阻:“你想什么呢?” 谢苓只是挪了挪自己头的位置,然后说道:“今天忙了一天,早上要给哥哥写的信也没写完。” 洛繁对此来了兴致,问:“你给你哥哥写什么?” “我……我想一辈子呆在道观。” “这不行!”洛繁本来以为谢苓只是想想,没想到真的要跟家里人说,于是很严肃地摇头拒绝了,“你应该回家,然后相夫教子。” 谢苓自小散漫惯了,对遵守礼教非常反感,反驳道:“我就是不想嫁人啊!” “女子怎么能不嫁人呢?难道你想一辈子留在道观,做个女道士?” “怎么不可以呢?这事没人规定啊。我看山下的村庄有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娶啊。” 洛繁只是轻轻一笑,说道:“男人和女人情况不一样。算了,我和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等你遇到一个你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你自然就会想嫁人了。” 谢苓一会儿看星星,一会儿看洛繁,听闻洛繁这么说,打趣道:“说得像你遇到了。” 洛繁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我确实遇到过,只是……” “分开了吗?” “嗯,三年前就分开了。第一年,我一直都在梦到他,每次梦醒,都是空欢喜一场,后来,便慢慢梦不到了。这几天,我又开始梦到他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谢苓也不知道洛繁说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情况和当年的心上人分开了,不过,闭嘴就是。 “谢苓啊,我知道你们读书人看不起我们这种人,但是,你要知道一个母亲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孩子,也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我们女人注定很多事做不到,但是我不能做的事,我一定要让我的儿子做到。” 谢苓觉得洛繁这句话说的不对,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35 但是又不知道哪里有漏洞,只能安静地听她继续说。天上的星星,真的好亮啊,那么多,但是没有一颗是她认识的。 “可是,我没有瞧不起你啊?你看你会那么多……简直是精通样样手艺,会摘时节果子酿酒,会辨认山中何物可吃,何物有毒。会采花草捣汁染衣,会自己裁剪布料做新衣,”谢苓一样掰着数给洛繁听,“你还会自己制些胭脂,会采花染指甲,你看看你,你今天给我们编的荠菜花环,不知道比我哥哥寄来的玳瑁钗好看多少倍。” 洛繁听闻玳瑁钗,有些没落,然后挥了挥手,叹气道,“那些都是些不值钱的本事,人人都能做,只有你们这些读过书的,才真正的无法取代。” 谢苓觉得洛繁后半句话说的很对,但其实,每次先被砍头的还是读书人。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血腥,谢苓只能笑笑不说话,然后握住洛繁的手说:“那可不一定,我就不会摘时节果子酿酒,不会辨认山中何物可吃,何物有毒。不会采花草捣汁染衣……” 洛繁只觉得谢苓在念什么重复的咒语,于是连忙打断,投降道:“好好好,你打住。” “本来就是,我觉得大家都一样,只不过是我凭借着家世多读了几本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的书罢了,既然拥有了这么显赫的家世,却只庸庸碌碌,那和酒囊饭袋有什么区别。你吗,用你自己最大的可能,变成了你能成为的最优秀的人,那不是很好?” 洛繁只笑道,然后说:“这便是你读书多的好处,这些道理,或许我一辈子都想不明白。” 谢苓也不想争辩,只是看着天上的星辰,突然来了一句:“你知道吗洛繁?王公子他,今天同我说他喜欢我了。” “是吗!?” 洛繁吓了一跳,声音尖锐了几分,吓得谢苓连忙捂住洛繁的嘴,吓得屋中的三个小姑娘都醒了。 “哎呀,我的姑娘啊,你下午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晴凝先站了起来,扑向了谢苓。 荷儿睡的正酣,被自己姑娘惊醒,揉了揉眼睛后,见外面黑暗,连忙拖自己的姑娘回屋子睡觉去了。 晴丝也被惊醒,见谢苓回来了,说道:“姑娘,我给你打水,洗洗睡吧。” 说罢,就往院外去了。 “王公子是个好人。你要把握机会。”被荷儿拖出谢苓屋前,洛繁跟同样被晴凝拖进屋内的谢苓喊道。 晴丝刚走出门,撞到一个人,愕然地打了招呼:“裴……?” “感觉你家姑娘今晚没吃,我给她煮了一碗面,里面卧了一个鸡蛋。走了。” 晴丝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桶,接过饭盒,然后点头道:“好。” 然而那边,谢苓已经坐在凳上,在晴凝给她摘束发东西时,沉沉地入睡。 ☆、迨其吉兮 虽然谢苓昨天睡得很晚,却一夜无梦,一大早起来便是神清气爽,睡得很好。 “姑娘,你的信。” 谢苓洗漱完,晴丝就递来了一个竹筒,谢苓仔细一看,却发现正是昨天找不见的那个。 “谁帮我找到的?!昨天丢了的时候,我找了好久。” “今早沉香送来的,说是下山路上看到了,就送回来了。” “喔……那改天要谢谢他了,”谢苓然后突然察觉到晴丝话中的问题,“王公子,回去了?” 晴丝点了点头说道:“沉香说王公子还要回去,将军那边缺不了他。” “那他的腿……” “裴师兄扶着下去了。” 谢苓心有牵挂,却也表现的不明显,然而回到位上时,她却怎么也看不下今天的经书,心中总牵挂着一个人。她突然想到病前时她在书中翻出的几片枫叶并没有写完,于是回身去写。 那边王逸之和裴修一路缓行,半个时辰,才慢慢地走到山下。 裴修刚要辞别回到道观中,却被王逸之叫住了。 “不知谢姑娘在道观中活得还好。” 裴修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然而突然想起王逸之和谢苓不一般的感情,还是说了:“很好。” “我看未必,一个小姑娘,远离家乡,恐怕连吃都不好。” “我会做建康菜。” 王逸之突然一笑,道:“逸之只知道裴家大公子武艺独绝江左,却不知道菜也做的那么好。” 裴修听闻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然后了然。 “我和贤昆玉都是好友。”王逸之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无害的笑容。 “你冲我来的?”裴修眼神清冷,已不复在谢苓面前的温和模样。 “不,在下是为了谢姑娘而来,只是偶然发现了足下的身份。” 当年在建康那么雄姿英发足风流的少年,今日却偏居钱塘道馆烧起饭来,实在令人唏嘘,却又让人无比羡慕。 裴修知道王逸之没什么恶意,即使有,王逸之也并不能打过他,干脆坦白了:“躲避一些事,寻求一些答案。我走的时候,王公子似乎还是以文采闻名于建康,怎么如今却走上了我的路子?” “同你一样。” 裴修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只是冷哼一下。 “既然你是舍弟的好友,我便提醒你,莫要走我的老路,不然下场比我还惨。”说罢,裴修头也不回的上山了。 王逸之哂笑,不管如何他都已经走上裴修的路,只是结局……王逸之摇了摇头。十天的事他能看出来,十年的,说不准那时候他早就身首异处了。 沉香终于赶上,跟迎面而来的裴修打了个招呼却没得到回复,只能懵懵地看向王逸之。 王逸之不语,沉香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便去等着摆渡的了。 暮春了,自己最喜欢的花也落了。王逸之突然觉得心里少了一块。 这时候,一旁的溪流慢慢地流出一片不符合时节的红叶,仔细一看,上面还有一行行秀丽的字。 几天后。 钱塘太守王逴之别院来了一个年轻人。 王逴之正画着春江钱塘,突然看到明月笑嘻嘻地进来,正准备让他出去,身后却出现一个自己意想不到的人——二弟王逸之。 然而王逸之开口说的话更让他意想不到。 “大哥,我想娶一个女子。” 王逴之本想画水纹,被王逸之这么一惊,画歪了。王逴之见自己是不会再静下心来了,于是叹了口气,把笔放在笔架上。 “自元旦后,我们两个月未见,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王逸之毫不客气地坐下,然后说道:“我看你这儿梅花皆凋零光了,我本来就错过了梅花盛放之际,就更不能错过梅子了。” 王逴之没想到王逸之居然这种典故来堵他,只好问:“你来钱塘半月有余,我却从未见到过你,刘将军说你一直病着,我便算了。今日相见,你居然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36 说出这么大的事,总得给我一个反应的机会吧。那姑娘谁家的?” “陈郡谢氏,同嫂子是姊妹。” “啊?陈郡谢氏的姑娘,那也是适合的。只是,散郎看上哪个了呢?我在建康的时候,我没有看出一点端倪。” “她不在建康。” 王逴之突然想起明月和他说谢苓穿着疑似自家弟弟王逸之衣服的事,心中突然豁然开朗,连忙问道:“你是说,谢苓?” “是。”王逸之回得坦荡。 “你来钱塘后都没和我见过面,你和她见了几次?” “见过两次面。如果加上幼时,那边是三次。” “三次就要把自己的大事交代出去了?”王逴之只觉得自己弟弟太过疯狂了,正想替父母劝说一下他,却被王逸之反驳了。 “大哥,谢家女如何?” 王逴之想起自己的妻子,脸上也现出了无限的柔情:“以为绝妙。” “谢家女配王家郎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王逴之心中也是着急的,但是还是要劝自己的弟弟冷静思考:“此事绝非儿戏。” “还有两年我便弱冠,心中自由决断。” “你为何要娶她?” 少年一笑,满眼皆是笑意:“为了她,我失明又被砍伤,这我总是要讨回来的。” 王逴之有些汗颜,不是很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可是建康姑娘如此之多,你又何必非她不可?” 王逸之终于郑重起来,说道:“别的姑娘都很好。可是,我觉得她天下第一好。” 王逴之还是第一次见家族中最散淡的王逸之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只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这弟弟竖了个拇指:“好,我去跟家里说一声。” “莫要,她还没答应呢。不过,早晚会答应的。” 王逴之瘪了瘪嘴,然后挥了挥手,赶王逸之出去:你这孩子,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找我,耽误我时间,快走快走。” 王逸之被推出去,也不恼怒,只是哈哈笑着走出去。 “等谢姑娘同意了再找我,不然就不要说是王逴之的弟弟!” “好。” 明月窥听已久,送王逸之出门后,放兴冲冲地回来说道:“主子,我都听到了!” 王逴之正快收尾,便头也不抬地说:“喔?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纵观这百年来,一直是王谢高门并立,那么自然也是可以出良偶的,您和夫人不就是吗。” “行了,这幅画就当他们的新婚贺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结束啦,撒花???结合大家的想法,第三卷将是最后一卷婚前(求你们结婚.jpg)。之后会有至少三卷婚后。婚后配角也会出现的,前面铺垫的东西都会慢慢收尾。 婚后,王公子将会从神坛跌落,变身经常要自家媳妇顺毛的忠犬,请各位自行准备好护目镜。 ☆、寒食节气 柳色春山映,梨花夕鸟藏。北窗桃李下,闲坐但焚香。 上巳之后,很快就到了寒食和清明节气,谢苓看着晴丝和晴凝在给自己的衣服熏香。 香料是上次谢荣给她的信筒里附带的,谢苓想试试。其实在道观里修行,身上是有香气的,只是那股香味太过独特,出门时别人都会知道这味道一定是从道观里出来的。虽然谢苓一直排斥谢荣身上那股香味,但是她不得不承认,那是好闻的。 谢苓不禁感叹,“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她读《战国策》的时候是不相信乃至不屑的,然而落在自己头上,却发现几百年过去了,真理是不变的。女孩子似乎总是这样的,平日再怎么样,遇到心上人的时候也总会觉得自己哪里不够好。 “姑娘,衣服熏好了。现在就穿吧。”晴丝把衣服展开,给谢苓看。 谢苓左看右看,觉得自己绣的春衣怎么看都很丑。于是连忙捂住眼睛说:“算了算了,我不穿了,你们给我换一件吧。” “哎呀姑娘,多好看啊!第一次绣成这样很好了,我当时绣的比你还丑。” 谢苓默默看了眼晴凝,这是真的在夸她吗。 “好了好了,姑娘快穿上吧。还有别的要准备呢,我们不能迟啊。”晴丝连哄带威胁,终究是让谢苓穿上了。 裴修一早把昨日准备好的寒食粥分给众道士了。谢苓一大早不适应吃冷的,便只吃了一些就不吃了。在门上插上了柳枝条后,便和晴丝晴凝走了。 洛繁和晴凝今天带了个筐,去采野菜,谢苓只能等着过几天开火了再吃了。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采集,赏春踏青,好不快乐。女子伤春,如果只是一味呆在道观里,精神会出问题的。 穿过前山,却是一片片茶园,采茶姑娘正在加紧采摘。 有几个见到是谢苓来了,忙要塞给谢苓一些茶,谢苓推辞不过来,只能接受了,一起放在了晴凝带着的竹筐里,谢苓突然明白为啥洛繁的筐子已经快满了,而晴凝的却空空如也了。 谢苓一行走着,有几个山下的姑娘见到她们来了,知道她们是去踏青,便也跟着去了。这下好了,少女的嬉笑声一时胜过黄莺。 “哇,你们听到有人吹箫吗?” 洛繁捂嘴浅笑,问道:“那是笛子,是不是隐娘?” 谢苓点了点头,说道:“是啊。” 众女子见谢苓这样说了,便连连夸赞谢苓懂得多。然而谢苓却在心里夸赞那人的笛子吹得极好,有隐隐风骨。 就这样嬉闹着,远处缓步走来一头牛,上面坐着个乌衣少年,正吹着笛子。 “原来是牧童啊。” “人家看上去年纪比你大,怎么能叫牧童呢,那是骑马……不,乘牛少年。”晴凝鄙视了一下晴丝。 有大胆的少女并不纠结于岁数,只是朝着那人挥了挥手喊道:“小哥哥,看这里!” 那人听闻,望了过来。 少女见到那人看着自己,连忙奔了过去攀谈。 感觉……很眼熟?谢苓仔细看了看,然而那人离了太远,并不能看清脸,不过坐姿倒是给她一种熟悉之感。 那人正跟那少女说着话,牛却不走了。 洛繁和谢苓正感叹着这牛通人性,突然发现牛后面出来一个人,在控制着牛的行动。原来是这样…… “谢姑娘!” “嗯!?” 谢苓正懵着,突然看着一个少年就蹿到了自己的面前。“我是辛夷啊!” “辛……辛夷?” 名字很耳熟,但是和脸对不上。 “那天,不是在将军府里见过吗!” 谢苓想了想,也激动道:“是你!你伤好了!?” “是啊,我都在床上躺一个月了,我家公子带我出来散心。”辛夷连忙转了身,给谢苓自己看腰好了。 谢苓这段时间断断续续也听到一些事,王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37 逸之当时是为了保护友人交与他去转赠给别人的东西,才被贼人砍伤腿和失了明。而辛夷更是悲惨,为了保护王逸之,在被人捆着的状态下硬生生的受了贼人的单方面殴打。谢苓想到此处,看到此刻笑得如此明媚的少年,突然涌起一阵内疚,于是怯怯说道:“辛夷,都是因为我,你和你家公子才受的伤。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晴丝和晴凝听闻,也连忙赶紧和辛夷道谢。 辛夷一下被三个少女道谢,脸刷得一下就红了,只能手抓着头发,尴尬地笑着。 “辛夷,你说什么呢?”就在辛夷脸红之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刚才去搭讪的少女。 谢苓看到他,心都漏跳了慢拍,想挪动自己身子走到晴丝晴凝后面躲着,却发现自己走不动半分,只是呆呆地看着。 那晚的香气,又来了。谢苓整个身肢都软了下来,心也缓缓的平静了。 “谢姑娘?” 刚缓和下来的心又被人提起,谢苓像蚊子哼一般答应了。 王逸之拧着眉看着谢苓,那般沉默,似乎是不悦。谢苓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沾染了什么,连忙拿着袖子捂住自己脸,然后让晴凝晴丝看看自己。 “你脸上没有什么,倒是带来了一阵香风。”王逸之笑道。 突然他想起离开建康的时候,谢荣也是疑惑自己赶来沾染了灰土,不由摇了摇头,没想到这兄妹俩居然在这方面有了相似处。 谢苓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看,不,你闻出来了?” 女儿家总是会有小心思的,比如为了喜欢的人打扮,再比如,希望心上人能看到自己为他做的改变。 王逸之笑道:“这个味道我是最熟悉不过了,今日乍闻,还以为再回建康二月。” 谢苓突然想到这香料是谢荣寄给她的,王逸之一定是对自己哥哥身上的味道熟悉罢了,不由得有些伤心。 “既然是建康二月,那么旧友自要去叙旧,我们这些闲杂人便也不好在此了。”洛繁说完,连忙把谢苓推了出去。 洛繁这下用力过猛,谢苓猝不及防,直接被推到了王逸之怀里,王逸之眼疾手快,连忙接住了她。谢苓连忙跳开来了,只惹得洛繁惋惜。洛繁眼力是一流的,平时柔柔弱弱的她此刻也能拖动好几个少女远离她们不该待的地方。刚才跟王逸之搭讪的少女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看上的少年就要这么拱手他人,叫唤着,却被晴丝和洛繁架着走了。 一时间,此处只剩下了谢苓、王逸之和辛夷三人了。 辛夷知道自己再不走就有杀身之祸,连忙脚底抹油,说道:“公子啊,我把饭盒拿过来,那牛也要照顾呢。” 只剩下了谢苓和王逸之两人了。 谢苓连忙咳了几声,说道:“我好久没听到这么好的笛声了。” 王逸之笑了笑:“一往有深情罢了。” 谢苓也只当没听懂王逸之在说什么,说道:“果真是桓伊的《梅花三弄》,看来我还没记错。” “梅花都已经落满了,梅子要成熟了。” 梅子……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谢苓突然想起自己年少时候听到阿姊在闺中背的一首诗,也不知道怎么了,恍惚地问了出来:“那我现在是几分?” 王逸之见谢苓懂了自己的意思,笑道:“你还是仲春的花呢。” 姑娘,还有的是时间去追求。逼得太紧,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说下两人互撩典故。 桓伊,小字子野,东晋将领、名士、著名音乐家。善吹笛,号称“江左第一”,有“笛圣”之称,著名琴曲《梅花三弄》是根据他的笛谱改编的。 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任诞》:“桓子野每闻清歌。辄唤奈何!谢公闻之曰:‘子野可谓一往有深情。’" 摽有梅,《国风·召南·摽有梅》是《诗经·召南》的一篇,为先秦时代华夏族民歌。全诗三章,每章四句。这是一位待嫁女子委婉而大胆的求爱诗。 牙好酸。 ☆、热骨头汤 远处,少女已经开始放风筝,在田埂上追逐着,嬉闹着。 谢苓和王逸之也一起坐在田埂上,看着远处的山峦起伏。 “你怎么骑牛过来?”似乎史书上风流少年应该骑马拈花的,总不会是骑牛的。谢苓只觉得这画面十分好笑。 “不会骑马。” “当真?” “你猜猜?” 谢苓绕了绕手指,笑道:“我不猜,你说是就是吧。” 王逸之望着谢苓浅笑时显现出的一双好看卧蚕,也笑着。 谢苓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微微退后,问道:“怎么了?” “没看过,想看看。” 谢苓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仔细一想,才意识到初见王逸之失明,再见自己又是化成一个男人,可不是没见过吗。谢苓被他盯得实在害羞,说道:“看本姑娘要收费。” “多少?” “一……千金吧。” 王逸之听闻只摇了摇头,然后转头面向那边的辛夷,喊道:“辛夷!” 谢苓觉得好笑,便把头枕在自己膝盖上,看看王逸之到底要干什么。 春天啊,终究快是要走了,洛繁她们的风筝已经在两人谈话间放了很高,谢苓不禁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要把病名写在风筝上,然后随它来去。说不定这样真的不会生病了,也可以安心地回家去了。 “来了来了。”辛夷迈着轻快地步伐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和一大堆东西。王逸之示意辛夷就在这里。 辛夷飞速地把手中的毯子铺开,整理好边角,又把放在一边的盒子摆在摊子中央,打开盒子后,一阵浓郁的香气传来。谢苓忍不住抬眼看去,里面原来是骨头汤!早上只吃了一点冷粥的谢苓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王逸之,王逸之他也太会享受了吧。 “隐娘你不忌口的吧?”王逸之笑道。 谢苓看着那诱人的大棒骨头,以及汤上泛着白花的油沫,那么肥美的猪肉吃到嘴里,吃干净再把那骨髓那么一吸……谢苓想到那个画面,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我见你上次连酒都肯喝,就觉得骨头汤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没事没事,我不忌口。谢苓心中的小风筝也飞上了天。 “那我就不客气了,怕你看着我吃犯忌讳。”王逸之温和地笑着,然后席地而坐。 啥? “……没事没事。”话虽然是这样说,谢苓不由往外挪动了身子,远离了王逸之,尴尬的说道,“既然王公子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38 在此饮食,我也不方便在一旁看着,还是先和她们去放风筝吧。” 辛夷左看右看,噗哧一笑,然后把一双精致的竹碗筷递给了她,说道:“谢姑娘尝尝我手艺怎么样?” 谢苓瞥了瞥王逸之,见此人仍是平日的惯笑,心中不由赌气,让辛夷把竹碗放下。 王逸之见谢苓是生气了,轻轻拽住谢苓裙角,问道:“不知寒食时的热汤可抵几金?” “一金都不值。” 王逸之低头微微沉思,又问道:“汉代黄文疆扇枕温衾,誉为‘天下无双、江夏黄香’,我做不来以身温冬天的被席,只能以身温一夜春天的热汤。不知抵几金?” “此等情谊,倒是可以抵上百金。” “若是建康贵公子亲手奉上呢?” “一金都不值。” 王逸之在此陷入了沉思了,然后问道:“不知檀郎送给谢女呢?” “那倒是可值上百金。” 辛夷听得糊涂,也不管了,提勺就要往竹碗里装:“谢姑娘,来。” 王逸之本想推开辛夷的手,这时候,突然听到谢苓问了一句:“无功不受禄,你为什么要请我喝排骨汤?” “嗯……我在建康时也常和令兄一起在山林间宴饮。” 说罢,王逸之取来辛夷手中的勺子,伸右手去舀汤。王逸之为了不把灰尘带入汤中,用左手去把衣袖挽了起来,露出一节白皙的小臂以及微微可见的血管,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透明的要消失不见了。然而那小臂又很明显的区别于一个女子,因为王逸之只是稍微用力,就可以看到因为收紧而突出的肌肉。谢苓见过的貌美公子很多,山野樵夫也不少,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王逸之一样,外表秀美却实则健壮。 “我收费很便宜的,五百两。” 谢苓突然听到王逸之的调笑,脸一红,转身不看了。呸呸呸,一点都不好看,就是一只白玉猪蹄。 “装好了,你要是不喝,我就白捂一晚了。” 其实王逸之不这么说谢苓也会回头的,因为对于一个早上只喝了一点冷粥的人来说,热乎乎的肉汤飘来的香味,实在是勾的人想犯罪。于是谢苓吭哧吭哧地转过身,从王逸之手里接过,生硬地说了声谢谢后,又吭哧吭哧地转过身,再也不看王逸之了。 手中的碗似乎是竹制的,但又不像,因为竹子应该做不了这么大的碗。算了,管他呢。这碗中白花花的汤和香喷喷被肉包裹着的大骨头才是精髓。 谢苓突然很羡慕男子,因为他们可以经常在山林中肆意吃喝,不知是有多快乐。然而女子似乎只能蜗居一隅,默默地遵守闺房礼仪食用完一点饭菜了。苓的胃口刚败坏一点,就闻到了肉被牙齿咬碎而飘出来的香气。谢苓不由默默地开吃。 很快,一碗就吃完了。谢苓的胃也感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满足之后,却是更大的空虚。 “谢姑娘,要不要配上髓饼啊?”此刻,辛夷适时的搀和了进来,递给了谢苓另外一个餐盒。 这髓饼啊,是用骨髓油和蜂蜜以及面粉做成的薄饼,然后放在烧饼炉中炕熟的,味道极其肥美。不过此道美味一般流传于宫廷,她也很少吃到。现在有髓饼这种主食垫胃,谢苓自然是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把手中的碗筷放在毯子上,拿起盒中一块髓饼,默默地啃了起来。 王逸之见谢苓难得的一副小媳妇样,心中突然一阵愉悦,拿起勺子又给谢苓盛了一碗,说道:“吃吧吃吧,你还吃不穷我。” ☆、皆下下签 吃穷他……谢苓被王逸之这句话噎到。嘴里的髓饼都喷了出来。 王逸之连忙给她把碗装满汤,谢苓接过慢慢地把嘴里的残渣都吞咽了下去。这一下,吃喝的兴致全无,于是谢苓把髓饼全部快速解决之后,用随身带的帕子擦拭了嘴角之后,转身看向王逸之,问道:“你今日有那么好心请我吃东西?” 说起来,王逸之今日还真的就只是单纯的想请谢苓吃些热食罢了。他知道道观这几日肯定吃冷食,为了让她喝点暖暖才如此这般。而年轻力壮的自己吃些冷的倒是无所谓的,平日补的东西也一贯吃得多,所以今日本来没有存着和谢苓一起在郊外野餐的浪漫心思。 他本人一向是食七分饱的,出门前早已吃过饭了,只是为让谢苓不尴尬才跟着吃。所以现在早就吃完,嘴角什么的也是干净的。谢苓显然也是看出自己心思并不在吃食上,但又不好直白的说我不过是看你身子骨太虚需要补补,于是王逸之笑道:“隐娘果然聪慧过人,我今日拿区区排骨汤也只是希望从谢姑娘这儿得到几句话而已。” 谢苓睁大眼睛看着王逸之,心中之间突然小鹿游原,不会是要问一些……还没想好怎么委婉表达,谢苓突然听到王逸之说了句:“我想知道,裴道士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很显然是出乎谢苓的意料:“哎?” 辛夷见俩人开始谈话,于是默默地把东西收了,走到那头正在吃东西的牛处。 日高悬。莺语乱。 谢苓把裴修什么时候来到观中,自己怎么认识裴修,裴修怎么照顾观中众人都说了,王逸之心中一一记下。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王逸之摇了摇头。 谢苓看那边风筝已直上青云,于是笑一笑要和王逸之说去和那边的人放风筝了。 “等一下。”王逸之想伸手去抓住谢苓的衣袖,还是忍住了。 “还有什么事?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谢苓已经站了起来,看向王逸之。 王逸之远望,似在看三月春光,然后收回目光,摇了摇头,说道:“正是季节交替时候,好好保重身体。” “你也是。”然后谢苓飞快地跑走了。 辛夷看了眼,说道:“公子,我们还是走吧。” “嗯。” 观内。 小道士卫石还在扫地,见到王逸之前来,连忙围着王逸之问问题。大多是怎么说服那天来闹事的大汉,以及如何。王逸之觉得好笑,却也不生气。卫石听故事听得开心,让王逸之在原地等他一阵。过了不久,就见卫石拿出来一个签筒,要让王逸之抽签。 “王公子,你抽一个,我来给你解签怎么样?” 王逸之一贯是不信这个的,然而看见卫石那一脸期待的肉脸蛋还是缓和了语气,说道:“这就直接摇吗?” “嗯嗯。” 王逸之学了卫石的手势,握住签筒。 “下下。” 卫石和王逸之突然觉得很尴尬,于是卫石小声问道:“要不要再抽一次?” “这样可以吗?” 卫石连连点头,无比期待地说道:“可以可以。” 王逸之心中知晓这样是不可以的,为了不打击这么小孩子的积极性,还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39 是抓住签筒,摇了起来。 “下下。” 辛夷见情况不对,连忙笑着凑了过去,说道:“小道士,我也想抽一下,可以吗?” 卫石有些犹豫,怕又出来一个下下签,辛夷连忙说道:“没事的。” 辛夷接过,摇了一下。 “上上。” 然而辛夷抽到上上签并不高兴,然是看着王逸之无语凝咽:“公子……” 王逸之知道辛夷只是为了缓解尴尬,但是现在更尴尬了,于是笑着安慰辛夷:“好事,你该开心点。” 然而卫石见王逸之越是温柔,自己心里越是害怕。因为这个提议就是自己提出的,准备的就是祝贺别人春风十里,让王逸之开心,但是现在却要告诉别人你这一年不好。卫石年纪小,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情况,只好大眼瞪小眼。王逸之也觉得好笑,但也只是笑道:“既然有人抽出上上签,那么下下签也是会有的,只是不知道小道士,这签怎么解?” 卫石小嘴一瘪,似乎要哭了出来,说道:“我只跟师兄学过解上签和中签,我没学过下下怎么解……” 王逸之突然觉得胸中一口气上不来了,摸了摸卫石的头说道:“没事。等你学会了再告诉我吧。对了,你们裴师兄在哪儿?” 卫石被转移了话题,也不抽泣了,大声回道:“裴修师兄吗?他现在应该在厨房,王哥哥你找他吗?” “是啊,找他。” “那你跟我走吧,绝对可以!” 王逸之觉得好笑,还是跟着卫石走了。 裴修正在清洗着锅。寒食节气,吃食多是昨日准备好的,所以事情比平日少了不少。裴修只有在闲下来的时候,偶尔能想想自己那复杂的前半生。 “裴公子。” “哎,”裴修听到有人唤他停下了手里的活,发现门前长身玉立着一个少年,少年背后还站着一个抱着大腿的小道士,和笑的堪比夏日太阳的少年。 “你来了?” “是啊。” “怎么,卫石今天躲到王公子后面了?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啊。”裴修打趣。 卫石钻到人前,嘻嘻笑道:“王哥哥要来找师兄,我就把哥哥带到这里了。” “嗯,卫石能干。” 裴修还没夸完,就见卫石让裴修俯下身来,凑耳过来。 “我刚逼着王哥哥抽签,却全部抽出来下下签,师兄你帮我解释一下好不好。还有,我不好意思让他给香火钱,你悄悄提醒一下。” 裴修一边听着,一边观察王逸之的脸色,却发现这个少年似乎一直在和辛夷说话,并没有注意这里。 卫石说罢,连忙脚底抹油,溜了。 “听到了?” “听到了。不过,我今日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说罢,王逸之让辛夷把一包东西递给了裴修。 裴修接过,打开一看,却变了神色,而后笑了起来,在一阵大笑咳嗽之后再然后捂脸,悲恸欲绝:“你要是不提,我似乎都忘了。” ☆、山清海晏 “你今日找我就是为了此事吗?” 王逸之叹了口气,说道:“姐夫,走吧。我也想看看阿姐。” 裴修擦了擦眼睛,说道:“亏你还愿意喊我一声姐夫。” “那自然是的。” “好。” 王逸之和辛夷先走了出去。之后,裴修把门带上了,在前带路。 吴山风景秀美,也是风水宝地。所以当年白马观才建造于此。裴修来到白马观也有几年了,行动十分迅捷。而辛夷扶着王逸之,慢慢地在山上走着。 “王公子倒是要锻炼锻炼。” 王逸之默默扶额,说道:“自然自然,姐夫说的是,这是这段时间,多在卧床修养,所以疏于修行了。” 裴修放缓了脚步,离王逸之不过几步距离,回头说道:“其实,你抽到下下签也没什么。不用过于挂怀。” “抽到两次下下可以说是巧合吗?” “你若是抽了两次,不过就是一游戏。再说了,否极泰来,物极必反。抽到上上也不必大喜,下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多多注意就是。” 王逸之摇头,说道:“若真的是联想,二月就被贼人盯上,然后重伤,也可以说是很不妙了。不过也是我任性,当时非要走海路,若是走旱路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你的想法是对的,若是被下下牵制了心神,处处暗示自己就很容易好的也变成不好了。”裴修点点头,很是赞赏。 王逸之突然想起自己和谢苓初见时候让谢苓算过自己的流年,似乎是差不离,于是问了一句:“我记得和谢姑娘见面的时候,她给我用八字算过流年,说是我时年十八,正是人生第一个凶年,故而会有些疾病缠身,不过,还是要尽力医治。别的没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初次之外要小心一下头痛疾病,不要忧思过度。或是心情郁结,无法消除块垒。” 裴修听闻点了点头,说道:“隐娘这些是郭道长亲传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她既然说你是凶年,便也可以解释这下下签,人人都有凶年,等到再长一岁,便可自行化解了。我看你任参军,也是一个思虑之职位,免不得用脑,平日多补补注意身子,实在不行,回去我让道长给你开个方子。” 王逸之连忙摆手说道:“还是算了。我今年服了不少药,再服怕是没病也要得病了。” “也行,反正你在将军那里做事,什么都是好的,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王逸之突然看向裴修,问道:“不过,我倒是有一时要问姐夫,为什么道长要传给谢姑娘这些事情?” 裴修被王逸之灼灼的目光盯的吃了一惊,然后说道:“这虽然不合常理,但是也是有的。汉代许负也是一妇人,不也依然是被汉高祖封为鸣雌亭侯吗?所以女子可以相面,子平之术也可以涉猎。”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王逸之摇了摇头,“我对女子没什么偏见,我只是想知道,道长为什么亲传这件事给谢姑娘,难道是想让谢姑娘一直都留在道观里吗?” 裴修若有所思地望着王逸之,终于明白了他心中担心所在,笑道:“那你是担心错了。道长不是如此小气之人,谢姑娘终究是要回家的,不过这事还要看她自己的态度。如果问道长为什么要教授隐娘这些,怕要是和你说很久了。” “洗耳恭听。” “你是认真的吗?” 王逸之收敛脸上任何一丝的笑容,然后说道:“是的。” 已经走到了一条王逸之从来没走过的小路,似乎是通向后山的,看得出来这条路平时并没有什么人走,枝桠横叉。然而裴修并不在意这些,似乎和这些树枝都熟悉了,轻轻松松的就绕了过去。 这可苦了辛夷,要不断地给自家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40 公子把树枝拿开,然而王逸之似乎并不在意,学着裴修也绕了过去。 不过,裴修突然伸手折了一枝柳,王逸之也跟着折了,辛夷不明所以,也去折。 “话还得说到三年前,那也正是海盗猖獗的时候,当年多少人流离失所,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在学文呢,怎么现在习武了?” “山清海晏,荡平四波。面对盗贼是不能用文章退却的,得用真实的拳头。” 裴修叹了口气,说道:“和我当年真像啊。” “不敢不敢,裴驸马武艺冠绝京师,我不过花拳绣腿,无法造次。” 裴修脸色一黑。 辛夷也是摸不着头脑,王逸之为什么一会儿喊裴修姐夫,一会儿喊裴修驸马? “是我对不起你阿姐。” 辛夷对于两人的谈话其实更关心此处风景,小路踏尽后豁然开朗,这是一处山谷,花草芬芳,树木葱郁,远处似乎还有五六人家。可以说是吴山另一风光了,然而空中似乎飘荡这一种熟悉的味道,辛夷却想不起来是什么。 之后,两人都不说话了,因为辛夷看见了一座坟茔。 “衣冠冢?” “是的。” 王逸之让辛夷把刚才给裴修看的东西拿给他,裴修和王逸之默默地跪地。辛夷连忙跟着跪在了后面。 其实辛夷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才发现是纸钱、灯台等物。裴修拿过一个小铲把冢边土地修整,把杂草都除了,又添了新土。 王逸之取来火石,默默地把东西烧了。裴修就看着。待东西都烧尽后,之后两人磕了好几个头,王逸之方起身。 “走吧。” 裴修见王逸之起来了,也没说话,将折过的柳枝插在了冢前,绕着看了几圈,方走。王逸之也把手中的柳枝插了上去,辛夷也有样学样。 裴修低头沉默不语,看向王逸之时眼神又是一片清明。“回去吧?” “嗯。” 于是辛夷收拾好东西,三人又走了回去。 “挺新的。” “我得了空会来,这些日子忙,本打算清明再来的。” “我没打算指责你。” 裴修突然有些恍惚,然而想到王逸之的秉性,也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了。裴修顿了顿说:“就算是被指责也是应该的。我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你还年轻,很多事还是要慎重,千万不能走我的老路。” 王逸之点了点头。 ☆、桃花牛上 寒食的白日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下午。少女们把风筝剪断了,祈求来年无病无灾。谢苓和洛繁互相对视一眼,还是决定继续出去玩了。 洛繁和谢苓慢慢走在了田埂上,后面跟着三个小丫头。因为一直在奔跑着,几个人皆是有些气喘。洛繁看着谢苓唇如胭脂,面若桃花,于是露出一种欣慰的笑:“你还是要多多出来的,气色也好了很多,白喝那么药了。” 谢苓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我们不能常出来。” 洛繁“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谢公子穿男装也是绝代佳人。” 不得不说,世族家的子女模样都是极好的。谢苓虽略微逊了一些,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平生所见之不能忘,给她赋予一种超过美貌的吸引力。那般坚毅的眼神,便是穿男装时候最好的掩护。有时候洛繁也会想,像谢苓那样的姑娘是读了多少的书,知道多少她听都没听过的事,有一个她永远触及的世界。谢苓虽然看上去和和气气的,和每个人都有话题谈,但是却又有一种天生的疏离感,很难深交。 谢苓被她看得有些惊慌,若是往日一定是会回看回去的,但是今日却再也不好意思了。只见她低下头,双眸敛住了笑意,显出一点的拘束,随即,面如白玉的脸颊红了起来。洛繁觉得谢苓十分可爱,打趣道:“怎么了?还害羞了。喔,面对我是不会羞涩的,定然是遇见了什么人。” “你今日为什么要推我?”谢苓有些赧然。 洛繁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来白马观三年,每次看到谢苓那样笑的美好,却总觉得她是寂寞的。但是这几日,洛繁却觉得谢苓是笑意中带着真实的牵绊,她怎么能不推一把? 三月的田埂上,庄稼还在生长,等待着五月的收获。洛繁和谢苓默然地走着,晴丝感觉到气氛的不对,竖着耳朵听着前面两位姑娘到底在说些什么,而晴凝和荷儿还在嬉笑着。 “隐娘,”洛繁突然出声唤谢苓,待谢苓轻声答应后,方继续说道,“你还记得那只钗子吗?” 谢苓想了一下,点头:“记得。” “自从三年前钗子分开后,就再也没合过。” 谢苓正想说那钗子不是一对吗,洛繁却不说话了。 那么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谢苓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三年前的事,还是摇了摇头,实在是不忍回想啊。谢苓和洛繁穿过一大片农田,终究是来到了岸边。不一会儿,五人都登船远眺,顺江看一路景色。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你还会回建康去吗?”洛繁凑来问谢苓。 一时间,晴丝和晴凝都看向自家姑娘。谢苓已经十五了,按那时候夫人老爷的说法,是应该接回家了,但是随着岁数的增长,自家姑娘似乎又是依依不舍了。 “我若是回建康了,你会想我吗?” 谢苓突然的一问让洛繁一时接不上来,然后她笑道:“我会想你,裴师兄会想你,卫石会想你,两位道长也会想你,可是,令尊令堂也在想你。” “他们……”谢苓还是摇了摇头。 “姑娘原来你是建康人?”突然冒出来一个男声。 谢苓只是听到这个声音,就立刻生理性的躲开了。洛繁正奇怪着,却看见一张抹了很多粉的脸凑了过来。 “是啊。”洛繁连忙回道。 “喔,你们建康人还会说钱塘话呢?” 谢苓突然有些目瞪口呆,只是看着项德不说话。 洛繁看了眼谢苓,又看了看项德。晴凝悄悄和晴丝以及荷儿说这就是上次调戏她家姑娘的坏人。 谢苓反应了过来,只是笑着换了口建康话,小声试着自己记忆中的故音。 项德见谢苓小声言语间皆是北音,不是江东言语,冷笑道:“你们这些北人,守不住故土就南渡。” 南渡……这句话突然戳中了谢苓的心中那根紧绷的神经。 “可叹可叹,五胡乱华,汉家正统不再。可怜可怜,当饮三杯,高唱吴歌一曲。” 洛繁见谢苓眼眶已经红了,连忙握住她的手。 “你这么厉害,去收复洛阳啊,去收复长安啊!”谢苓推开洛繁,大声高喊。 项德冷笑:“当权者不都是被士族把持着,我们这些寒门又有什么资格插嘴?” “江南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41 士族,又有何作为?” “你居然说江南士族没什么作为!?好,我要不要和你说一说,你再跟我说一说你们北人又干了些什么?”项德也站了起来。 两人相对而站,青筋凸起。 船夫急着说道:“你们别在我这儿吵,要吵下去吵。” 项德的努力立刻有了个发泄口,立刻对着船夫吼道:“我在汉地说汉话,你这话说得你不像汉人一样,还是你是胡人后代,不敢听这些事?” 谢苓觉得项德倒也没有那么差,只是书读迂了,被仇恨过度充满了头脑。于是自嘲的笑了一下,坐回了船上。 项德见船夫翻了一个白眼不搭理他,于是把怒火了转移到了谢苓身上,说道:“你们这些北人我是看透了,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尸位素餐,外不能攘外,内……建康呆腻了,便来祸害钱塘了。” “那不知,项公子面对此情此景,又有什么好主意呢?” 项德平复了心情,一派指点江山的模样,整理了衣袖说道:“若说建康里最典型的,就是王谢两家,不过王谢门高非偶,而是多年经营。琅琊王氏,几十年来,出了多少宰相,有些是真有才学的,但是若我说,更多的是……哼。陈郡谢氏,淝水之战,便也不说了,谢将军是个英雄。但是,三年前,海盗杀了多少王谢子弟,便也能窥探出多少怒愤。” “你……!”谢苓气得直抖。 洛繁虽然听得大概,帮不上忙。却在视线范围内看见一个奇异的景象,有头牛在河水中缓慢的游着,距离小船还有些许距离。这么深的河水,牛能游过来吗? 还没等洛繁和谢苓反应过来,就有一道黑色身影落在了船上了,抓住了谢苓高悬的手腕。 “怎么了?” ☆、山有扶苏 “你不该伸手打人的。”王逸之牵着牛,谢苓侧身坐在牛上。 谢苓俯身,趴在牛背上,不敢说话。 王逸之见谢苓不言语,便只能好言好语的低声说道:“别这样了。” “我……” 王逸之那时刚下了吴山,正准备回将军府,见一路杏花满路,正不免感叹着钱塘的春光与建康的风味不同时,便看到河中小舟上,似有争执。再仔细一看,却见得是谢苓和一个男人吵了起来。王逸之本来只是想在一旁暗中看着,却没想到谢苓情绪过于激动,扬手要打那个男人。王逸之知道一直给自己使眼色的洛繁是挽救不了这个局面了,如果自己再这样坐视不管就真的出事了。 然而王逸之也不知道那个男人说了什么才惹一贯平和的谢苓生气,只能借着牛踏水,把自己送上了船。王逸之回想一下未免觉得有些可笑,别家公子都是桃花马上,他倒是骑着农耕工具牛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的牧童,气势上似乎就输了一大截。 然而王逸之再仔细想想,自己在谢苓面前处理事时,似乎总是如此狼狈,还记得第一次在谢家见面,他刚跟长辈打了个照面,就被谢荣直接拉了过去。那时候谢苓还没起床,谢荣咋咋呼呼地说自己急着回家,逼迫着一个姑娘给自己算姻缘,弄得时年十五的自己像是个好色之徒,真是丢脸。 再之后,谢荣托自己给谢苓带些东西,没成想,却被海盗盯上了。若说自己的东西抢了就抢了,贴钱补上就是了。但是别人所托之事,他一贯是要做好的。哪知道,东西也没护个周全,倒是自己弄了一身伤,被刘将军的人直接抬着回去了。这事王逸之回想起来还是后怕,腿伤还好,大不了只能让别人伺候一辈子,做个跛子,一身武艺只当他白练了就是。如果真的是瞎了眼睛,唉,那真是一生都错付了。他可不觉得自己的才学已经到达了左丘名的那种层次。 “你在想什么?”谢苓隔着空气戳了戳王逸之。 “喔,我只是后怕,若我那时候真的是失明了,很多事就改变了。” 谢苓笑道:“我也听说了你那件事,你不是都算好了吗?” 王逸之嗅一路花香胜衣,笑道:“卦都不敢算尽,我怎么敢说我自己一定就能逃脱呢?哎,花都落在你身上了。” 此刻,谢苓坐在王逸之牵着的牛背上,共同行在岸边低地上,向着王逴之的别院走去。而其他人则坐在王逸之雇的一艘小船上,远远的跟着他们。洛繁知道这事不应该跟着,就悄悄和谢苓说自己受到了惊吓,带着荷儿已经采到的野菜先回道观了。 “影来池里,花落衫中。年少时闻庾子山此句,只觉得平淡中带有意趣,今日才觉得真是秀句成章,顾盼生姿。”王逸之见谢苓身上落满了杏花,却并不抖落,春花美人两相映,只觉得她今日定是用了桃花靧面,肤泽光悦,不由一笑调侃。 “可惜,我不会吹箫弄玉,更不是鸣佩凌波之人。”谢苓接的很快,但是却自己的意思完全相反。 王逸之抿了抿嘴唇,停下了脚步。 谢苓正奇怪着,却见王逸之伸手递上了一个东西,谢苓不敢接,王逸之还是低头示意让她接过。 是一块玉。 准确来说,是一块佩戴的美玉。色泽温润,不像是石头,倒像是人的具化了。 “吹箫之事,我善吹笛,箫也略同一二,你如钟子期一般会听音就行。” 谢苓不由假意啐了一口,说道:“呸,怎么有人敢自比伯牙?” 然而王逸之厚着脸皮,并不在意谢苓说自己,反而念道:“山有榛,隰有苓。你自然不是弄玉,也不会化作凤凰去了。你若真是化作凤凰了,我可不是穆公。” 谢苓嘴角透出一抹笑,没有理会王逸之举的穆公弄玉夫妇随凤凰去的例子,而是故意拿腔拿调地说道:“《简兮》也太过生僻,《郑风》的《扶苏》我才最喜欢。” 说罢,谢苓随着鸟声千啭,朗声念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嘿,你说我不是子都子且那样的美男子?”王逸之知道谢苓是有意消遣他,便立刻翻身上牛。两人都在牛上,空间极小,谢苓不由自主的向前倾斜,王逸之也不给她再退避的机会,也俯了俯身子,靠近谢苓说道:“那你去问问建康和钱塘的少女同不同意?还是……” 王逸之语调一转,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你心里有比我更美的男子?” 谢苓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阵温热带着香气袭来,谢苓本身如暖阳中,想随他去了,却被王逸之吹的耳朵有些受不了,脸一红,便跳下了牛背,自己走在路上去牵牛了,然后转头笑道:“你可不就是狂徒和狡童吗?” 王逸之本想乘机亲身告诉谢苓什么是狂徒和狡童,却意识到船上还跟着一群人。他不由狠狠的往后盯了一眼。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42 然而辛夷和晴凝却很受伤,这两人一直都在后面看着王逸之牵着牛同谢苓说着话。两人正瞪大双眼,紧盯着,觉得王谢两人发展缓慢时,却见到王逸之突然停下,更是心急。看到王逸之给了谢苓一件东西时,两人不由猜测到底是给了什么。辛夷了解自家公子,估摸着是公子一直佩戴在身的玉佩,这个意思应该是给谢姑娘送定情信物。这个推测让满船人都惊讶了,连船夫都激动地用船桨拍打水面。 然后王逸之翻身上牛靠近谢苓的动作,更是爆发连连尖叫,众人直赞美王公子是条汉子。然而没想到谢苓不吃这套跳了下去,辛夷都跟着晴凝一起含泪咬起袖子来。啊!怎么能这么折磨我们。此刻,只有晴丝还冷静着,小声为谢苓挥袖呐喊喊道,姑娘做得好,别被姑爷这么早就把心套去了。 辛夷和晴凝正准备敌视晴丝时,却见到岸边射来一道灼灼目光,似乎辛夷和晴凝做了什么对不起王逸之的事。两人皆挥了挥手,心中默默哭道,公子和姑娘啊,这事可真的不怪我们啊,谁让你俩你侬我侬的都不避开人呢。 做下人真累啊,辛夷和晴凝相对而视,无语问苍天。 ☆、芙蓉泣露 然而相比辛夷和晴凝的怨念,某人的日子似乎好过很多,只见他悠哉悠哉的坐在牛背上,看着谢苓牵着牛走。 “还说你不是凌波,此刻,不就像是在碧草池上行走吗?” 谢苓不由鄙视了王逸之一眼:“你家池子上是碧草丛生的吗?” 王逸之仔细想了想,说道:“不光我家,你家也是碧池啊。” “哼,我哥寄信告诉我说,才把园子里的水草都清理干净了。” 王逸之尴尬一笑:“那不是我出来好几个月了?” 谢苓牵牛的手一滞,然后说道:“我记得……你来钱塘还没有一个月吧。上个月我自姐夫家取家兄来信的时候,就花朝节后了。信里面写你会在十日内到来,结果真的第十日才见到沉香。” 王逸之突然想起当时相见的情景,不由捂脸。哪里是一直很狼狈,简直是蠢。 在钱塘刘将军府上初见那天,他还早睡未醒,被沉香喊醒说是谢荣的妹妹来了才被吓醒。其实那时候他醒不醒都一个样,都看不见东西,那般难堪而尴尬的岁月,却被谢苓撞个正着。连家书这么私密的东西都需要让谢苓代笔,幸好谢苓的博学出乎自己的意料,甚至达到了和自己心意相通的地步。那时候他便觉得,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失明似乎也没有好后悔的。不过也不知道是触及谢苓哪一根心弦,惹得芙蓉泣泪。想捧巾为谢苓拭一把美人泪,却把将军府里的东西砸了个七七八八。 那时候,他如此慌张,因为那天的谢苓是如此遥远且哀伤,仿佛死了一样。对于失明的他来说,简直是无法触碰而必须努力去触及的。 那天,他终于明白了一点。可以成为神算的人,绝不是只判断当时形势,更重要的是叵测的人心。他这点做的很好,所以才能以十八岁的年纪被推荐成为将军参军。然而自己人心算尽,他唯独漏算了自己的情。说起来可笑,对于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怎么就能纷纷落入梦里呢? 真是…… 王逸之不想在思考了,翻身下牛,走到谢苓身边,说道:“你上去吧。” 谢苓摇了摇头,说道:“我上不去。” “我抱你上去?没事,我举高点你就能上去了,不用害怕的。” “算了算了,我觉得走路挺好的,踏青踏青吗。” “好。” 于是,谢苓和王逸之就这样并肩走在香草中,向着王逴之的别院走去。 “那个项德,你认识?” “不认识,上次去找你的时候,他非要凑上来的。只是,他似乎和上次不太一样了。” 王逸之不由警惕道:“什么?” “上次我只觉得他很讨厌,今日,似乎还说了很多令人深思的事。”谢苓扪心自问,项德说的上品士族那些毛病真的是一点也没错,寒门这些年也没几个能说得上书的大官。难道真的是以王谢两家族为首的贵族阻碍了寒门,从而导致了整朝的颓废,甚至是五胡入侵的一个原因?想起史书上那些残忍的描述,谢苓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这事可不能往自己头上乱扣。 王逸之在船上的时候就大致推测出了谢苓和项德是因为是争吵的,于是缓言说道:“他的话有一半对,有一半错。你自己分析对错就是了。” 谢苓也知道王逸之当时把她从项德身边拉开是正确,低头说道:“看上去我似乎是个懦夫,只知道躲在深山中,修道成仙,不顾别人死活。而这一切,都是我家族给我的,我只要写一份信自然会有钱财送来。而像洛繁那些姑娘都是苦过来的,做道士对于他们来说是活不下去的选择,对于我或者像你这样的世家子,却是一种偶尔的生活。” 王逸之被谢苓这句话堵得说不出来什么,只觉得这个女孩子似乎比他想得还有更广阔的天地,许久之后,才说道:“我不知道他们。我只知道,我来做参军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父母的希翼。” “参军?说的也是,像你这样的,学文才是最好的,上战场似乎不是好决定。” 王逸之折过一枝柳枝,说道:“山清海晏,不是文学家的四个字,也不是那些臣子邀功的战果。那都是需要人,像我这样的人去流血,去拼命的。一寸寸山河,都是用血肉换来的。” 谢苓叹了口气:“你当真是不要命了。” “若是我有经天纬地之才,一份书信就可退千军,收复北方的土地,那我也是愿意的。只是,我做不到。” “到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王逴之别院的山下。 王逸之突然郑重了起来,对着谢苓说道:“隐娘。” “怎么了?” “我今日给你的玉佩你收好。” 经过王逸之这一提醒,谢苓刚意识到自己还拿着王逸之的玉呢,连忙要还给他,却被王逸之回绝了,并且帮她挂在了衣服上,然后听到他一字一顿说道:“如果有一天听到我战败的消息,请你把它带回建康,带给我的父母。” 谢苓闻言一惊,然后问道:“是要打仗了吗?” 王逸之本想以军机大事为理由,回绝谢苓,最终还是点头。 “……那你?”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是因为我是琅琊王氏就可以不上阵啊。” 谢苓慌了,连忙问道:“可你不是参军吗,参军也要上前线吗?” 王逸之笑了起来,说道:“我是参军不假,可我也是个男人。” 那时,杏花满地,柳絮迷人眼。即使只在咫尺的王逸之,对于谢苓来说,却似乎隔了一条怎么也逾越不过去的鸿沟。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43 “我……” 谢苓把玉佩摘下来,想还给王逸之,却怎么也摘不下来,手急脚乱之时,王逸之也只好帮她拿下来。最后她一把推开王逸之,蹲在地上抱头哭了起来。 “你自己给令尊令堂,我去?我去像什么话。” “你……你是我在钱塘的好友。” 谢苓听到这话哭的更凶了,对着王逸之吼道:“好友?那我哥哥也是你好友,你怎么不让他给你送过去?你……说我是你好友,那你为什么又要说你喜欢我!” 王逸之叹了口气,蹲下来,慢慢把谢苓的手掰开,谢苓握得死死的,并不给他碰。王逸之只能轻轻抚过她后背,想开个玩笑逗她,于是说道:“你不是神算吗,你猜猜我说的是真话假话?” 谢苓看着他,眼泪已是迷蒙了整个双眼。 王逸之知道一时无措下,他这个玩笑开错了,又叹了口气之后,凝视着她说道:“我带你去见我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两章,别漏了前一章。似乎35章很多小天使也漏看了。 好像写了这么久,要开虐了?不,我是亲妈,王谢的亲妈。 ☆、色若桃花 听到这话,谢苓放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王逸之叹道:“你要是再哭,我就要把我衣服脱下来给你擦眼泪了。”这句话让谢苓不由看了王逸之好几眼,转哭为笑道:“谁知道你几天没洗衣服了?” 王逸之见谢苓终于不哭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连忙摊了摊手,夸张地说道:“你闻你闻,我可是经常洗衣服的人,不信?你去问辛夷。啊,这种事有什么好串通的,保持自我才是我一贯的准则。我又不是道士,呸呸呸,我又不是那些吃寒石散吃得心上人姓甚名谁都忘记的人,我是很听话的。啊呀,我也不是谢荣,呸呸呸,我又不是那天天熏香的人,我身上的香气,那都是处子的芬芳!” 谢苓听闻王逸之说了一连串根据自己脸色变化而不断推翻自己的话,不由憋笑,然后站起了身,戳了戳王逸之说道:“那我今天也熏香了。” “嗯……女孩子不就应该熏香吗?” “那我以后天天熏香好不好?” 王逸之知道自己是坑了自己,但是还是赔笑道:“当然好啊。” 谢苓自己转身背着王逸之抹了抹眼泪,王逸之见谢苓不哭了,松了口气说道:“你可别哭了,等会儿到我大哥家里,他见到把你弄哭了,一定会打我的。” 然而谢苓抓错了重点,目光灼灼地看向王逸之,问道:“你哥会打你?那他会不会打我姐?” 王逸之欲哭无泪,谢苓怎么不知道心疼他,于是连忙给被自己诬陷的哥哥洗刷冤屈,回道:“没有没有,我哥是翩翩公子,长这么大从来没打过人。我刚才只是夸张了一下。” “喔……对了,会打人的是你,你还一个打五个呢。” 话虽然是准确的描述了事实,但是这件事一般不都是用来夸奖自己智勇无双吗?怎么谢苓说来,自己像是一个未来会打妻子的男人? 虽然身处三月的暖阳之中,王逸之还是打了一个寒颤。感觉自己最近彻底从传说中的神算散郎,变成了痴呆散郎。 “我们快走吧,不然这牛要把这儿的草都吃光了。”然而王逸之赶忙把牛牵着,赶着谢苓上山。 把谢苓带到王逴之的家是王逸之的提议,然而谢苓此刻并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何深意。 “我姐姐还没回来呢。现在去不好吧。” “我大哥跟我说过了,嫂子端午前后就回来了,反正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的,你说是吧?” 谢苓点了点头,想起姐姐姐夫伉俪情深真是佳话一桩。但是唯一让人有些担忧的就是姐姐身体不好,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子嗣的迹象,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她私心觉得,姐姐还是应该享受自己的桃李年华和姐夫的举案齐眉之情才是。 “不过,今天姐夫在家吗?” “我今早刚从他家来的,你看这牛就是从他邻居家借的。” 谢苓不由看向王逸之现在牵的这只牛,不解道:“话说,你为何要借牛?” 王逸之一笑,默默抚了抚牛毛,然后说道:“我买不起马啊,只能借头牛装装样子,没想到还可以。若是马,那河就一定过不去了。不过,这事你不能和别人说,实在是太丢面子了。” 谢苓听他这么说,又想起自己刚才太激动要打项德的事。幸亏王逸之及时出现控制住了她的情绪,并且之后不过和项德三五句话,就把这件事给平息了。 “我觉得你……”谢苓低声哼哼。 “什么?”王逸之只带着牛上坡,一时没有听清谢苓说什么,问了一遍。 “我觉得你今天可以写进书里了。”谢苓在王逸之耳边大喊,然后飞快的溜了。 辛夷和晴凝等人见谢苓跑走了,才敢跟上来。辛夷把牛接过,让王逸之走在前面。而王逸之则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后面,这可把辛夷和晴凝急坏了,连忙喊道:“公子,你还不赶紧追上去?” 王逸之并不在意,只是保持着自己原有的速度,说道:“追太紧反而不好。” 辛夷听闻这话,气得想直接自己追上去,然而却见得正主已经转而看向晴凝,温柔地笑道,“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啊?” 谢苓跑得急,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到了王逴之的家门口,一如往昔的,还是明月在扫地。 “啊?姑娘来了?”明月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却是面脸通红、色若桃花的谢苓。 谢苓刚才只顾着离王逸之远一点,还没意识过来,就已经到了王逴之的屋门口,面对明月,谢苓也不知道自己说今日前来的目的。 然而明月跟在王逴之多年,早就有了识人的本事,手疾眼亮的他看见谢苓身上的穿着,连忙说道:“姑娘你现在在这儿等着,我去跟太守说一声。” “好。等下……” “怎么了?” “王……王散郎也来了。” 明月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吓懵了,只看着谢苓答应道:“好好好。” 明月走后,谢苓便围着这四周的梅树转了起来。姐姐嫁给这样风雅的人,应该也是很幸福的吧。 王逴之正在屋内画画,明月又急匆匆地赶了进来。王逴之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笔,问道:“怎么了?” “谢姑娘来了。” “最近没有信啊?她来干什么。”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和二公子一起来的。不过现在公子还没来。” 这件事足够让王逴之放下笔了,他不由追问道:“你问清楚了,现在是她和王逸之一起来的,还是碰巧遇到了?” 明月摇了摇头,说道:“没问,不过我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44 知道了一件事。我刚才看到,谢姑娘身上带着二公子的玉佩。” 王逴之沉默了,然后说道:“赶紧去准备几个菜吧。” ☆、神人谢苓 “姐夫。” 谢苓走进屋子的时候,正好恰逢王逴之从里屋走出来,一时有些尴尬。 王逴之是谁?钱塘太守,见过的人太多,所以也不是很在谢苓这个样子,先问道:“早上吃了吗?” 谢苓没想到王逴之居然会以这个开口,于是点点头说道:“早上吃了师兄昨天煮好的寒食粥。” 王逴之听到谢苓说这个话,有些严肃的摇了摇头:“你们女孩子粥还是不要吃冷的,对身体不好。” 咦?似乎和自己那个天天养生的姐姐说得差不多啊。谢苓不由涌上一阵恶寒,然后点点头说道:“是的呢,我也吃不惯,吃了一点就没吃了。” 没想到王逴之又摇了摇头说道:“早上吃那么少更不好,你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等你姐姐回来之后我得让你姐姐好好跟你说说。” 谢苓心中一阵腹诽,自己从来都是身强力壮的,除了一直有的旧疾之外。至于自己姐姐,那可是生病了才会建康的。不会越教越差吗?虽然谢苓是这么想的,但是在长辈面前还是笑嘻嘻道:“是的是的。等我姐姐端午回来,我一定好好听她教导。” “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上个月不才风寒刚好,现在活蹦乱跳的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得多喝些热的,贪凉真不好。” “好了好了,姐夫您别说了。我今天刚喝过热排骨汤。” 王逴之眼神一变,刚想问热排骨汤是从哪里来的,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大哥!” 王逴之连忙对谢苓使了使神色,示意谢苓躲进里屋,别被王逸之看到。谢苓刚想说自己和王逸之其实熟得很,不需要躲起来,但转念一想还是进了里屋。 谢苓刚进去里屋的后脚,王逸之就踏进屋门,看着王逴之便喊道:“大哥,你怎么不回答我啊?明月也不在,我还以为你出门了。” 说话间明月就钻了出来,手中端着碟子,对着王逴之嘻嘻笑道:“不是给公子们准备饭菜去了吗。” “哟,明月知道我这个时候要来啊。” 装,再装。王逴之心中暗笑,因为他发现王逸之身上常年佩戴的玉佩确实不在了,相反的,却挂在了谢苓的身上。 “牛我喊辛夷牵走了。”王逸之拍了拍王逴之的肩头,然后说道,“哥,我鞋子脏了,我去洗洗。” “慢着,”王逴之抓住了王逸之,问道,“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去邻居家借牛的吗?” 王逸之正准备转身,却被王逴之抓住了,于是掉头转而看向王逴之,说道:“当然……不是了。我今天还真的有事情跟大哥商量商量。你这里没人吧,这事说起来还挺私密的。” 王逴之眉眼间稍微透露出了一些喜色,然后并没有表现出来,然后笑道:“除了明月,就是我了。你说吧。” “喔,那我说了,我想在这个月……” “嗯?” 王逸之压低声音说道:“成加冠礼了。” “啊?”王逸之说这话让王逴之不由得仔细观察了他好几眼,这孩子找他来就为了说这件事?难道不是为了那谁吗?王逴之一下子没了兴致,讪讪说道:“你……你不是才十八吗?你这么着急加冠干什么?” “我?我都是刘将军的参军了,怎么不能加冠了。” “行行行。爹会同意吗?”王逴之也不想和王逸之在这件事上纠缠,于是搬出了父亲他老人家来压王逸之。 “所以我不找你来了吗?而且,爹也不一定不同意啊。” 王逴之对于王逸之这个突然而来的提议有些不解,问道:“你这么急着加冠干什么?” “成亲啊。” 准备等王逸之说自己心事的时候,他没说。自己心不在焉的时候,王逸之居然来了这么一句。王逴之突然觉得心有些累,也不知道回什么,许久之后才回答道:“喔,小小年纪,不想着做一番事业,先思春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我是差不多了,我齐家有什么错吗?” “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你是有心上人了,还是想让我们家族物色一个姑娘?” 王逸之神秘兮兮道:“找可以,但是一定要符合下面的条件,那个才是我的天配。” 在王逴之的狐疑下,王逸之说道:“嗯,一是,我属猪,应该找一个属猪、鼠、牛的。那我肯定不会找比我大一轮的,比我小一轮的那我又太没有人道了。那就是个比我小三岁以内的女子了。二是,最好名字带木,草之类的也可以,比如谢荣的荣。” 王逴之一条一条记下,听到这里不由得白了一眼王逸之,干嘛非要拿一个男的举例子? “最后呢,那个人最好姓谢之类的。大概就让家里人按这个范围帮我看看好了。” 王逴之被王逸之这番话惊到了,最后这句更是让王逴之坚信王逸之这是故意的,于是他连忙抛出一大串疑问:“你在刘将军任下很闲吗?还有时间算这个?要不要我跟刘将军说一声,让他好好锻炼锻炼你?还有,你找谁算的啊?准不准啊?万一不准不就是耽误你辈子了吗?你不是一贯不相信这个的吗?” “你别乱告黑状啊,这个是三年前一个神人帮我算的。” “三年前?王逸之你是不是疯了?三年前就在想这个了?三年前我还没娶你嫂子过门呢。”王逴之一脸你寒石散吃多了把脑子吃坏的表情,一边踏进了自己的里屋。 气死了,气死了。这种时候了,都不和自己哥哥说实话?算了算了,画一副画冷静一下。王逴之刚进里屋,迎面差点撞到一堵墙,王逴之惊得收回脚,抬头看去,却发现是被他藏在里屋的谢苓。 谢苓也是没想到王逴之会突然进来,还撞破了突然偷听的她。谢苓有些尴尬的扯着自己的袖子,酝酿措辞之后才说道:“姐夫啊,那个……好像是我算的。我算这个,还是挺符合的,应该没错。” 王逴之刚想说你也是寒石散吃多了,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属什么啊?” “牛啊……怎么了?” 王逴之转头看向屋外在跟明月说话的王逸之,对着谢苓笑道:“没什么。” ☆、托付后事 第一次做媒的王逴之觉得这可能是最难做的媒了。 自己吧,既是男方的堂兄,女方又是他的妻属。王逸之最心机的是,就是没说出到底是谁,只是给了一个大概范围,然而指向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这弟弟摆明是要给自己找事做。 关键的是,谢苓到底是怎么看的? 王逴之不由远远瞥了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45 一眼谢苓的衣角,自己这位妻妹虽然之前表示过要留在钱塘一辈子的心愿,但是王逸之的玉佩又是实实在在的挂在她身上。 这什么意思?让他捅这层窗户纸? 王逴之又看向一脸云淡风轻的王逸之,自己的这个弟弟已经是一个翩翩贵公子的样子了,王逴之不由感叹,没想到这孩子有一天算计到自己哥哥身上来了。 也不对,也有可能是这俩想在钱塘另辟爱巢,不回建康,想让这既当兄长又当姐夫来主持了? 一向为官清廉的王逴之不由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想不通,年轻人这种小心思,更想不通。 脑中变换了无数思想的王逴之虽然表面上不露神色,王逸之却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于是他轻咳一声,提醒了王逴之一句:“大哥,可以开始了吗?” 王逴之瞪圆双眼,看向一脸人畜无害实则心机叵测的王逸之,我看你是想刁难我! “嗯。” 谢苓本来就被王逸之今天说要上阵的事揪的愁肠百转,所以并没有感觉出来王逴之王逸之兄弟两个的气氛。被王逸之突如其来的话惊醒,于是默默的眼前分好的食物吃了。 三个各怀心事的人,一顿饭吃的是沉默而快速的。一会儿,饭就扒完了。 “我吃好了。姐夫、王公子慢用。姐夫我去帮明月干点活吧。”谢苓低着头,待王逴之首肯后,转身离席。 王逴之看了眼王逸之,他仍然一脸平静的吃着自己的饭。王逴之叹了口气,算了,自己头疼吧。 “王逸之你一会儿回将军府去。谢苓的话……” 王逸之放下手中的碗筷,把嘴角擦拭干净了,说道:“刘将军要清剿贼寇了,我……” “那你?” “希望兄长公务之余,可以帮我……” 王逴之知道王逸之在想什么,于是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过了不久。 谢苓带着晴凝回了道观。王逴之嘱咐了王逸之几句后,王逸之也回将军府了。 明月看着几人的背影,看着王逴之阴沉不定的侧脸,还是决定不说话了。直到明月数到第五片花瓣落在地面,王逴之才说了句:“你去把笔墨准备好。” “好叻。” 王逸之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是彻底黄昏。 他这几日心里总是很不安,总觉得可能自己还没有在钱塘有一件自己的屋子就要离开钱塘了。 说不上是喜,还是忧。 然而有些人,是想让他一直呆在钱塘的,比如说…… 王逸之叹了口气,让辛夷先回去了。 便见得那边原本犹犹豫豫的女子娉婷地走了过来。刘静文今日梳妆的很美,加上本就是美人底子的她,比平日一副武女打扮的好了很多。然而,这只是刘静文和她一众侍女的想法。 王逸之已经注意到,此刻四下已无人了。 “刘姑娘。”王逸之知道他躲是没用了,不如直接了当的挑明了。 “哎?”刘静文眼中闪过一丝雀跃,然后冷静下来,逼着自己温柔一笑。 王逸之皱了皱眉。 “我有心事想要和刘姑娘说。” “散郎你都来一个月了,还喊什么姑娘?喊我阿姝吧。” 王逸之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彩,她倒是让自己想起一个人。都什么时候了,王逸之酝酿了下自己的思绪,温柔说道:“阿姝?怕将军知道了说我唐突了姑娘。” “没事。”刘静书扭过脸,低头说道。 “我来钱塘后,多谢将军照顾。不过有件事,倒是似乎只能同你讲。” “什么事?” 王逸之跺了跺步,避开了刘静书的视线,看向庭院深深。“钱塘不愧与建康不同,你看,我不过来这里一月,却也是潮有信了。” 这么直接的?刘静书惊喜地看向王逸之。 “只是,我马上要随军出征了。前途渺茫,不知道是死是活。” 刘静书这几日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父亲与平日不同的异样和兴奋,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听到王逸之这么说,反倒是踏实了几分。 “家严出入沙场多年,建功立业,这次也一定会凯旋的。” “我不一定。”王逸之斩钉截铁地说道。 刘静书暗暗腹诽,参军能出什么事?但想到王逸之也是第一次上阵,还是劝慰道:“散郎,我保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不然我的姓倒过来写。” “人必有一死,这事我倒是不是很在意。只是……”王逸之突然转过身来,盯着刘静书严肃的说道,“希望你能帮我劝劝谢姑娘。” 刘静书正被王逸之盯得心跳加速,听到王逸之来这么一句,整颗心都跌入了谷底,然后脑海中疯狂地把一些碎片串联在了一起,那些想明白的,还是想不明白的,都连成了一条线。她还是有机会的,刘静书看向王逸之,抑制住自己紧张的心情问道:“劝她什么?” “不必为我太过忧伤。”王逸之低声说道,话语伴着晚风吹进刘静书的耳朵里。刘静书从王逸之的温柔如深海的眸子中惊醒,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没可能了。 刘静书脸色变了几次,终究还是强笑道:“我劝慰,还不如你自己活着回来呢。本姑娘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王逸之见刘静书转身离开松了口气,却又见到刘静书回头说道:“我听你喊我阿姝还是怪怪的,你以后还是喊我刘姑娘吧。” “好。” 王逸之目送刘静书跑远,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下了,刚抬脚想回自己的屋子,却听到背后有人在呼喊他。 “将军?” “我们今晚去喝两杯?” ☆、待嫁闺中 刘将军是个传奇。出身寒门,幼时家贫,唯有一母亲抚养长大。然而少年时的刘将军就已经显示出不凡的气度,风神奇伟、不拘小节,以孝顺闻名。若是出生世族,胸怀天下便是轶事一桩,家境贫寒的话,就变成为了乡里贱视的污点。 似乎是家中谈论天下英雄时,幼年的王逸之和谢荣在门外追逐时,曾经在听长辈提过一句这人应该也会成为英雄。 没过多久事实就印证了此话绝非空穴来风,从军后几次举荐下,大小战役中刘将军屡充先锋,初显锋芒。然而勇猛或许只能做个阵前猛将,指挥有方和治军时的法纪严明才使本朝得到片刻安宁以及自身获封将军。 想起刘将军起于微时,王逸之轻轻和刘将军碰了个杯。 “年少时,就听家中长辈说足下将来是个英雄。我如此年纪,给将军写信自荐,没想到也能被将军收入麾下。” 刘将军笑了笑:“你兄长亲自把信交与我,你的盛名我回建康时也有耳闻。王散郎,嗯,文采是没得说的,不过几句,就看得我都似乎回到当年了。” “将军过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46 誉了,还是将军识人,用了我这块废材。” 刘将军哈哈一笑:“你说我识人,又说你自己废材。到底是夸我,还是贬呢?” 王逸之低头,用手轻拍额头,说道:“醉了醉了。” “年轻气盛,怎么会不胜酒力呢?” “将军说的是,逸之还有很多要学习的。” 刘将军突然咳了一声:“有些事,我本不该关心,但是我作为长辈,却不能不问。” “我有心上人了。” 刘将军愣了一下,没想到王逸之这么直率,只能笑道:“好,哪家的姑娘?” “谢家……白马观的姑娘。” 刘将军仔细思考了下,问道:“是同杜道长似亲密的谢姑娘?” 王逸之点了点头。 “我曾有一面之缘,像是个好姑娘。罢了,我哪日和道长提一声好了。” “倒是感谢将军了。” 刘将军连忙扶住王逸之,说道:“不急谢,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的女婿,那就要好好做我的参军。清理余寇之事你谋划的很细心,今天早点休息吧。后天就要开拔了。腿,没事吧?” 王逸之有些跌撞的起身,然后笑道:“不碍事的。” 酒,说好喝两杯,终究还是只饮了一杯。王逸之告辞了刘将军,扶着墙走了出来。 太阳,落山了。鸟儿成群的飞回了山中,王逸之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回到自己的屋子,开始写信了。 王逸之那里心中憋屈,谢苓也不例外。 刚回去,郭道长便把她叫走了。然而等谢苓去找时,却发现杜道长端坐其上,似乎在等着她。 “隐娘近日倒是喜欢日落而归。” 谢苓被杜道长这句话惊到,连忙解释起来:“我……我是……” 不用解释,杜道长看一眼谢苓,便全明白了。 王逸之他见过,是个好小伙,但是两人似乎未免太快了。 杜道长手指轻敲,终究还是说道:“药我喊裴修煮了,今天是最后一副。” 谢苓刚想高兴,却被一种无力感包围了。 “快去吧。郭道长有事先走了。” 谢苓犹豫了一下,还是去后厨了。 虽然是寒食节,但是药是要煮的,谢苓刚靠近,便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 道观煮药时候也不在少数,但是像谢苓这样长期服药的也不多,所以便在后厨里专门有个给谢苓煮药的炉子。 裴修见是谢苓进来了,连忙招呼她。 “饭吃了?” “吃了。在我姐夫家,还有王公子。”谢苓自然的说道。 裴修点了点头,说道:“王谢佳偶是数不清的,你自然也不例外。只是我,还是不够格吧。” “没没没。”谢苓连忙安慰道。 裴修眼睛半睁,开始回忆少年时代。至于第一任妻子裴王氏,裴修也不清楚她和公主谁是先到的。然而心高气盛,眼里揉不得一颗沙子的裴王氏,是一丝爱都不能分出去,面对裴修一时的犹豫,裴王氏自己一纸休书亲自写好带回家,当真是洒脱到极点。 似乎也很多年了。 久到青丝夹杂了白发,红颜变成了枯骨,久到王家女婿变成了王家女婿,只是后一个叫驸马。久到驸马变成了道士。 谢苓听的入神,待裴修推她才反应过来。 “你明白了?” “似乎。” “隐娘,若是真心相爱,就一定要告诉对方。犹豫不决,往往最坏事。” 谢苓看着裴修那般坚毅的目光,点了点头。然后一口饮尽药,这最后一副药,似乎也喝出了甜味。 回到自己屋子,谢苓不管晴凝和晴丝的开口,便闷头开始写东西,晴凝想要开口,却被晴丝阻止了。 又过了许久,晴凝剪断了灯芯几次,谢苓才喝了点水,对着晴凝说道:“今日早些睡,我们明早去将军府。” “去将军府干什么?” 谢苓叠好手中的纸,说道:“去表明自己的心意。” 晴凝听的晕乎乎的,只能点头答应了。 是夜。 谢苓看见了很多几年未见的亲友,他们放着礼炮,目光看着自己。 谢苓正疑惑着,却见到那边来了一个高大的少年,着一身乌衣,迎一个拿扇子捂着脸的华贵少女。 谢苓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亲友又开始撒花瓣,撒五谷。 少年手持雁,五色丝,合欢铃等,送与少女身边的婢女。再然后,少年握住新娘的手,将团扇缓缓由两人之间移开,谢苓想靠近看少年少女的面容时,却是一阵模糊,待到可以再次看清时,已是洞房花烛明,燕余双舞轻。 谢苓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其中,并不是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了,她惊讶地刚想说话,便感觉到铺天盖地而来的、那般轻柔的吻。 ☆、玳瑁钗合 距离寒食已经一月有余了。 谢苓听道长的话,看着刚过完生日的卫石背经书。卫石起初结结巴巴,等卫石顺畅许多的时候谢苓思绪不由飘渺了起来。 卫石背了几章后,想让谢苓夸自己几句。仔细一看才发现谢苓已经不知道故国神游去哪里了,不由探头探脑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谢苓收起自己的目光,笑着说道:“快要端午了,要给我们卫石准备什么呢?” 卫石的眼睛提溜转,想起什么,说道:“端午还有好多天呢,姐姐你太心急了。” “是啊,太心急了。” 卫石见谢苓这复读样子,是肯定不会知道自己刚才背的怎么样了,不由换了一个话题问谢苓:“不过,道长让我背这个有什么用呢?” “是啊,有什么用呢?” “嗯!? 卫石从蒲团站起,揉了揉自己的腿,走到了谢苓的面前,然后蹲下,正好和谢苓面对面。这一下让谢苓很恍惚,因为她认识卫石的时候,卫石站着还没有自己跪着高。 “姐姐要是嫌跟卫石一起温习功课无聊,卫石就自己背吧,姐姐回去睡一会。” 谢苓眺望远方,一路山高水长。谢苓笑了一下,说道:“来吧。” 等到午后,卫石几乎能把之前背不通的经书背熟了,谢苓又跟他说了一些句读和典故,这下也算是提前温习功课了。 谢苓和卫石都松了口气后,气氛也轻松了起来。于是卫石把自己的蒲团移到谢苓身边,一起远望远处的山峦,问道:“姐姐,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像道长那样的人呢?” 卫石是从小被道观的收养,也是这样的天气。因为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只写了姓卫,以及生辰八字。按理说,男婴是不太会遗弃的,但是春季青黄之际,养不活的话…… 谢苓下意识地摸了摸卫石的头发,卫石闪躲,侧着身子去向一边了。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47 谢苓没有料想到卫石会有这种反应,自嘲的笑道:“等到卫石到了道长那个年纪吧。” “那姐姐到道长那个年纪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问题……真是直指人心。 谢苓沉默了。 “姐姐,你会回家嫁人吗?” 谢苓叹了口气,但是还是没想到卫石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你听谁说的?” “他们都说的。姐姐不像洛姐姐,你的家族肯定会把你接回去的,而且谢姐姐的病不是一个月之前就算好了吗我见裴师兄已经不煮你的药了。” “是啊。” “不过你倒是不学好了,不好好温习功课,就悄悄听墙角。”谢苓本有些难过,见到卫石那张稚气的脸做出如此严肃的表情还是笑了,捏了捏他的脸。 卫石被谢苓捏脸却不面目改色,含糊地说着:“谢姐姐的事情我怎么能不能上心,他们说了很多呢。” “怎么,还说了什么?”谢苓一贯对于别人的评价是不太在意的,但是还是想听听卫石能说些什么出来。 卫石闭眼睛,似乎在回想,然后说道:“他们说,其实本来觉得按照谢姐姐的脾气来看,说不定就会一直留在我们白马观了。但是……” “但是什么?好了,好了,你不用说了。”谢苓本来好奇,但是立刻意识到他们大概会说什么,立刻捂住卫石的嘴。 卫石被捂的一脸蒙,只剩下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谢苓,眨巴眨巴的,谢苓不由心软,她有些无力的垂下自己的肩膀,不看卫石:“好。你说吧。” 然而卫石并没有说那些师兄说的,只是问出自己的心中说问:“谢姐姐会等王公子回来就同他结婚吗?” 然而谢苓听到这句话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直笑得身形不稳,自己差点摔落蒲团。卫石连忙扶住了谢苓。谢苓终于平息了自己的心情,看向卫石说:“你也觉得我应该同他在一起吗?” 卫石被谢苓这一问问住了,所有人都默认他俩以后肯定在一起了,难道当事人不是这个意思吗?“王公子家世相貌才学人品都是顶尖的啊,难道谢姐姐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谢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赞同,然后反问道:“可是,家世相貌才学人品好的男子天下又有许多,我又何必要和他在一起。” “王哥哥当时一打五多帅气啊,而且他不是一直美名在外的,说是可以算十日之事啊,以后肯定很有前途。谢姐姐你嫁过去肯定不用愁下半生了。” 卫石啊,卫石啊,这还是你说的话吗? “虽然我也想姐姐一直呆在白马观,但是白马观毕竟不是谢姐姐你的家啊,你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的。而且,你看洛姐姐和沈哥哥在一起不也是很好吗?两个孤单单的人,能变成相伴相随的一对,那是多幸福的一件事?” 他俩……也是经历一番波折。总之,寒食后,沉香并没有和王逸之一起随军,而是在王逸之的意思下,留在了钱塘。为了什么呢?三年前,沉香和洛繁缘是一对有情人,但是其中曲折不可细说,总之最后走散了,一个几经流转,还是留在钱塘,投奔道观。一个北上建康,被十五岁的王逸之看中了,化名沉香成为了一个侍童。 两人都觉得对方已经去了,但是心中又是想念着对方的。所以,洛繁对于那对玳瑁钗是如此的宝贵,但是又似乎是可以丢弃的。然而沉香初次在谢苓屋内撞见等着进屋来拿玳瑁钗的洛繁是不敢相认的,即使,那是如此的熟悉。 三年没见的情人,你会选择沉默还是选择复合?在你不知道她到底还爱不爱你,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 已经是卖身为奴的沉香,终于还是抵不过心上人在眼前的巨大压力,和王逸之在寒食节气坦白了。王逸之也很干脆,让沉香留下慢慢和洛繁重新相处。沉香不同意,王逸之趁他不注意,直接打晕。等到沉香再次醒来之时,王逸之已经随军走了几十里路了。沉香无奈,便也依照王逸之留下来的信,一方面慢慢打听洛繁的情况,一方面算是看着谢苓。 洛繁那边,进展的顺风顺水。有情人捅破窗户纸,很快就相对哭诉衷肠。这几日,沉香更是恢复原姓沈,道长也乐见其事。俩人夜半私语,令人艳羡。 然而谢苓这边,就有些为难了。因为王逸之说法模模糊糊,谢苓这边也是一副冷淡的样子,沉香也很难做。 “两个人在一起却是很幸福啊……”谢苓感叹了一下。 “那为什么姐姐你还这么犹豫不决呢?”卫石问道。 谢苓瞥了一眼卫石,笑了,招呼卫石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手,跟卫石一起把蒲团收走,然后说道:“王公子确实是好算计啊,四个字,就想把我以后的几十年都算走了。” ☆、新月如眉 在背后说人家,是会被发现的。谢苓三年前在屋子里贪睡,被谢荣搅扰清梦,于是说了王逸之时就深谙此事。 卫石和谢苓收好蒲团,准备出去大殿时,碰巧看见洛繁和沉香……沈向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沈向和洛繁刚从山下回来,见到谢苓出来,对着洛繁低声说了什么,就向着谢苓和卫石走来。洛繁看了眼谢苓,腼腆一笑,走了。真是漂亮啊,谢苓不禁感叹。见到沈向来了,谢苓还是收回了一直落在别人心上人的目光,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沈向依旧保持着自己招牌性的笑容,说道:“谢姑娘,你都好几日没肯见我了。” “那不是你一直跟着洛繁吗,这事可别赖在我的身上。”谢苓回道。 卫石看了看沈向,又看了看谢苓,打了个招呼,开溜了。 “说吧,什么事?” 沈向拿出一份信,递给谢苓:“公子今日托人捎来一份信,请谢姑娘函见。” 谢苓看了眼信封上几个字,说道:“还是算了吧,这事我可受不起。沈公子还是自己留着看吧。” 那份信,是写给沈向的,而且明显有打开的痕迹,那和她谢苓有何关系? “姑娘真是高呼我了,还是喊我沉香吧。既然姑娘不想看这封信就算了,”沈向把信收了,换了另外一封递给谢苓,说道,“那这封信,是谢姑娘的哥哥二月的时候写给我们公子的。公子觉得这里面的事还是有些要紧的,还请谢姑娘过目。” 谢苓瘪了瘪嘴,还是拿了过来。妥帖收好。 太阳已经能有些毒辣,谢苓已经冒了一些汗。沈向想了许久,还是低声说道:“有些事,作为下人我不该多嘴。但是我还是想表达一些自己的想法,希望谢姑娘不要见怪。” “你说。” 沈向收敛起自己的笑容,一字一顿的说道:“谢姑娘愿意……愿意以后让我喊夫人吗?” “哎?”谢苓万万是没想到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48 沈向居然这么直接,在片刻的迟钝后谢苓笑道,“既然你家公子那么能算,让他去算算吧。” 沈向笑而不语。 有过了几日,已是五月初三。 百尺山头日欲斜。 谢苓忙完一天的事,正在门前帮着卫石扫地,却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陆京。 这是一个贵客但不算稀客。上巳节后,陆京每逢他自己的休沐时,都会来吴山转一圈,然后上白马观尝一下裴修的手艺。不过,这段时间,陆京倒是少来了。谢苓觉得生活中少了一些什么的,但是很快就适应了。 陆京算的上是谢苓想结交的第一个朋友,但是几次短暂的交谈后,陆京和谢苓却惊讶的发现两人形成了一种惊人的默契,经常话说一半互相就知道对方想什么,几次下来,反倒是不太有更多的接触了。 “你今日来做些什么?可都是哺时了。”谢苓和卫石把院子扫的差不多干净,卫石把扫具拿一边去了。 陆京慢慢走近,笑道:“也有你猜不到的事?” “我能猜很多事,猜不猜对的那就是另说了。我猜,你还是来蹭饭的,不过,你现在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陆京摇了摇头,说道:“你猜对了。不过我明日有空,应该说是这段时间都有空,所以借住道观一天。” “这?” “我被调换到其他职务了,恰巧,那个职务你又很熟悉。”陆京看着谢苓,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 谢苓猜了几个,陆京都否认了。陆京见谢苓方向都找错了,无奈的说道:“刘将军的参军。” “这个位置,现在不是王……”谢苓刚想问,陆京却被卫石拖走去吃饭了,陆京想跟谢苓再多说两句,还是被卫石以再晚了就没有饭为由拒绝了。 陆京,要去任王逸之的职务了? 这什么意思? 这个变动也太快了吧,才两个月多一些。难道是王逸之出什么问题了?莫非是…… 谢苓连忙甩空自己脑子里那些想法。之前给王逸之算流年的时候,虽然今年确实凶险,但是还没有性命之忧。那倒是出了什么问题?谢苓忧心忡忡,怀抱着担忧的心情,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屋内,晴凝和晴丝正偷着懒,见谢苓回来了,连忙服侍她把晚饭给吃了,然而,难以下咽。谢苓细嚼慢咽之后,洗漱干净,开始做日落前最后一件事。 哥哥让她照着他给她的那件衣服再做一件新的,谢苓做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绣一只了。谢苓绣了一会儿,直绣到自己眼睛疼也没完成。晴丝见状,把蜡烛吹灭了,哄谢苓明日一定能做完了。 晚上,谢苓躺在床上,想着陆京今天跟她说的话。 陆京去做参军,是升职没错了。 但是王逸之去哪儿了呢?也很陆京一样,升职了?这似乎不可能,因为实在是太快了。降职了?也不太可能,王逸之如果没做什么错事,也不至于道降职的份上。 然而现在却一点前线的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胜利,还是失败了? 谢苓前后想了十几种王逸之可能出现的情况,想得她脑袋疼。听到晴凝和晴丝平静的呼吸声,谢苓捏手捏脚的起身,出门。谢苓本想借着外面的星光,看看自己哥哥到底给王逸之写了什么。走到门外,才发现今日初三,月光是几乎不可察觉的,星空倒是漫天,但是看清纸上的字几乎是妄想了。 谢苓叹了一口气,把信收了回去。初三……上巳节也是初三,也是这样一个繁星漫天的夜晚,那个少年,跟她说……谢苓摇了摇头,想把王逸之从她脑海里驱逐出去。 四个字就想把她下半生就算计走了吗? 谢苓自嘲的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回屋了。 “阿苓。”谢苓推开门的一霎那,身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凉风。谢苓正奇怪着,耳畔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吓了她一跳。谢苓刚想说话,却被人捂住了嘴巴,发不出声音了。 窗外,新月如眉。 ☆、夜半东墙 “是我。” 在谢苓想要咬他之前,对方先开了口。声音朗朗,虽然声线疲倦,但确实是那个心心念念一个月的人没错了。 “你……”王逸之放开了捂住谢苓的手,整个人撤了一步,于是谢苓终于可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干什么?” 王逸之低声浅笑,说道:“我本来打算看一眼的,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晚没睡,你在干什么?” 不是我在问你吗?谢苓有些茫然,听闻晴凝和晴丝的呼吸声,还是拉着他走了出去。两个人于是并肩坐在了台阶上,看着点点繁星。 “你似乎不是很害怕?”王逸之试探地问道。 “道观一向鲜有人来,更不会循兴而来的人夜半前来,平常的蟊贼也不会动如此歪心思。再说,如果真是一个像你一样能爬到半山腰之后再有体力翻过围墙的男子来绑了我,似乎也没什么可以害怕的了。”谢苓笑道。 “你说的很有理。” 十里之外,闻香气都知道是你了,自然是不害怕了。然而谢苓并不说。 “你……结束了?” “嗯,结束了。” “将军就这么放你回去了?”谢苓有些不信,难道山下消息传来太慢,其实已经胜了? 谢苓脸上刚露出一丝笑意,就听到王逸之说:“不知道。” “怎么?” “我悄悄溜出来的。” “啊!?”当了逃兵?谢苓正想惊叹,转念一想,就知道此人在诓骗她。“你……?” “好累啊,我想睡一会儿。”王逸之突然不说话了,直接摔倒在了谢苓的肩头上,谢苓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对方平稳的呼吸声。 谢苓连忙拍了拍王逸之的脸,喊醒他:“喂,别睡觉了。别睡了,这儿凉。” 然而王逸之没有回答。 谢苓看着漫天星空,估算如果就把王逸之放在这里他受凉的可能性,终归还是摇了摇头。谢苓侧过身子想要逃开王逸之的掌控,然后进屋给他那床被子,然而少年就像糖一样黏在了她的身上,和她一起向着地面去了。 谢苓一时无措,心中生出一计,柔声说道:“外面凉了,进屋去睡吧。” “呼……你刚才说什么,我刚才睡着了,没听清。”王逸之突然晃晃悠悠地直起了身,一边用睡腔吐字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是真的要清醒一下。 国内最强的演技派就是你吧,怪不得刘将军不让你做参军了,这技术,打探到对方内部没有问题。谢苓没好气的说道:“我说你赶紧回家睡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王逸之似乎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又是哭腔又是睡腔的说道:“我哪有家啊?我家在建康的朱雀航,父母大人嫌我不走安排好的仕途,非要跑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49 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参军,以把我当做他们人生中的一个污点。刘将军现在又不要我了,我只能从战场回来了。沉香又把将军府里的东西全都搬到白马观来,和他的洛姑娘双宿双飞,哪里还想得到我这个公子。” 谢苓听他沉稳无波澜的声音听习惯了,突然听到他撒娇般的哭诉,一时大脑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谢苓摸了摸王逸之的背,安抚道:“好好好,令父母和沈向的事我都能理解,为啥刘将军也不要你了呢?” 王逸之见谢苓心软了连忙趁热打铁地说道:“因为我不同意做他东床快婿。” “啊?”谢苓本来想听他说些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在军营待不下的事,没想到他给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王逸之不愿意做刘将军的女婿,刘将军的女儿……好像刘只有一个刘静文吧。说起阿姝刘静文,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刘袁氏不就是说她经常去王逸之的屋子吗。 王逸之来钱塘这些日子里,不谈之前一个月在打仗,就说二月十日以后,那都是吃住在将军府。刘静文又是他上司领导的女儿,不知道见面机会比谢苓多哪里去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做他的女婿啊,你不是还夸了刘姑娘好看来着?” 王逸之本想为自己辩驳都是因为那时候眼睛啥也看不见,刘静文一趟一趟的跑让他实在受不了,才开始敷衍的。又想到女人间惊人的互相传递能力,还是决定闭嘴不说话了。“呼呼呼。”一头栽倒在地上又睡着了。 “……”谢苓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装死的王逸之,叹了口气,蹑手蹑脚的回屋了。谢苓刚走了三五步,脚踝突然一紧,谢苓低头一看,被人抱住了。 这还得了?谢苓鲜血上涌,脸瞬间热的滚烫。 然而还没脸红多久,就听到王逸之含糊的说道:“瑶姬啊,你别走。” “喂喂喂,醒醒。我是谢苓。”谢苓这下够不到王逸之的脸了,只好俯下身子来看着对方,然而终夜无月,什么也看不到。 “隐娘就是瑶姬……” “好好好,我瑶姬今天就要拒绝你楚庄王。”谢苓本想对着王逸之的脸就踹下去,想想此间绝色还可以靠脸吃饭,终归没忍心。抬脚就要溜。然而王逸之练习的武艺似乎在一刻现在展现出来它真正的用处,王逸之没有用什么力,谢苓却一点都走不动。 谢苓俯下身子,靠近王逸之耳边,王逸之眼皮动了动,然后…… “啊——!” “怎么了怎么了?”王逸之突然被惊醒,就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谁!?隐娘你怎么了?告诉我。” 王逸之动作之快,导致俯下身子的谢苓没来得及躲闪,直接被跳起来的王逸之撞到在了地上。 “我……”谢苓捂了捂自己的鼻子,说不出一句话来。感觉臀部很疼,但是又不好意思在王逸之面前揉。唉,她这算是自作自受? 这时候,屋内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嘴里含糊地叫道:“何人造次!” “晴凝……扶我一把。”谢苓弱弱对着就要扬起自己手中的瓷器去打王逸之的晴凝说道。 晴丝把烛台点亮了,捧着出门,看到门口堵着两个人正纳闷着,在微弱的烛光映照下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谢苓正坐在地上。晴丝刚想扶起来,晴凝已经把瓷器放到地上伸手去扶了。 “她刚才跌倒了,你们扶她先回去睡吧。” “谢谢王公子。”晴丝对王逸之点了点头,端着烛台照着晴凝和谢苓进了屋之后,把门关了。 王逸之站在门口,正惆怅着,却见门内摔出了一条被子和一条毯子。 ☆、破了相了 谢苓刚被扶进了屋子,就被晴凝和晴丝灼灼的目光包围了。看到两人皆是今晚你不交代清楚你就别想睡觉的表情,谢苓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姑娘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公子又是怎么想的?” “姑娘啊,这事你还是要谨慎一点对待。” 谢苓听着晴丝晴凝两个人责备的话语,想到王逸之之前对她说的话语,一言不发。 两个小姑娘见自家姑娘不说话,知道是不会问出什么了,晴丝只能把烛光吹灭了,回头再睡下了。然而沉默一会儿后,还是夜半窃窃私语。 “这事人家不说我们姑娘怎么说啊,再者说了,王公子才来多久,万一看错了,岂不是要把一辈子都赌上了吗?” “那可以再离吗,而且我们家公子都和人王公子在一起好友多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谢苓转了个身,两人听到声响不说了。 一夜好梦。 五月初四。 伴随着漫漫长夏的到来,太阳升的越来越早了,谢苓心中有事,也睡不着了。 她刚穿好衣服,就听到门外有异动。刚去打开了门,谢苓就差点笑弯了腰。 “王……散郎” “嗯。” 只见少年正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平日白皙干净的脸上,现在斑斑驳驳的都是或大或小的脓包。最妙的是,眼角和嘴角肿了起来,看上去真是狼狈极了。 王逸之刚想用手去摸,就被谢苓伸手打了下来:“你别摸,山里都是些虫子,万一抠破了就要破了相了。我去给你拿草药敷上。” “嗯。”王逸之轻哼一声,乖顺的站在了屋檐下。身旁是放在毯子上叠起来的被子,谢苓瞄一眼,就知道肯定是晴丝晴凝哪个干的了。 谢苓回屋从抽屉拿了草药,抬脚出门时看到晴丝也醒了。 王逸之还是在门外站着,看到谢苓出来了,连忙站好了。 “你是不是昨天就这样了?”谢苓刚想给王逸之抹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王逸之挪了挪身子,伸手指向了地面,说道:“嗯,你看。” 顺着王逸之手指的方向,是无数奇形怪状虫子。然而它们都躺在地上不动了。谢苓打了一个寒颤,然后说道:“好吧,来吧。” “嗯。”王逸之将一边脸凑了过来。 然而谢苓看到少年满脸肿,忍不住还是轻笑出声,手抖得是再也不能帮王逸之敷药了。她把手里的药放到了王逸之手里,低头说道:“我喊沉香来给你敷脸。” 王逸之刚想挥手说不用了,就看见谢苓已经跑得没影了。 谢苓直跑了十几步,才停下来,直捂住自己的心口。王逸之明明是一个英勇十足的少年,棱角也比一般男孩子坚毅许多,然而当他用一双拥有着上翘眼角的眼睛看着你的时侯,倒是平添了几分潋滟和妩媚。 果真是天地间第三种绝色,谢苓摇了摇头。 等到谢苓回来的时候,晴凝和晴丝已经开始忙活了。王逸之刚叠好的被子和毯子都被晾了起来,而王逸之本尊则悠哉悠哉的坐在院中小亭里,手里拿着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50 一卷书在看。 “公子。” 王逸之斜睨了一眼沉香,只是平淡的哼了一声。谢苓见主仆两人很久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讲,于是偷偷的走了。 “你在白马观可还好?”沈向再怎么恢复名字,在王逸之面前还是当年的沉香。 “托公子的福,很好,”沉香也不害羞,直接回道,然后一双美目看着王逸之那目不忍视的脸。 谢苓一大早跑来洛繁的屋子找他,说求他帮关于一个王逸之的忙,惊讶于自家公子的快速以及诧异于谢苓的憋笑,他还是不敢怠慢的跑来了。虽然谢苓告诉了他王逸之被山中的蚊虫叮咬了,但真正看到王逸之脸上遍布的乌色,他还是惊讶了:“不过公子你这?” “昨夜睡在谢姑娘的屋前,没想到山中如此不待见我。” 沉香好笑,也坐了下来,笑道:“公子你昨夜睡在谢姑娘屋子前了?” “不然呢?人家给我了容身之所就不错了。难道我还能指望睡在别人闺房里面?”王逸之手指轻抬,指向了晾着的杯子。 “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王逸之被他反呛了,只轻咳一声,说道:“你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去的时候都说得差不多了。老爷夫人都很高兴。” 王逸之拿经书扇了扇向自己闪着风,笑道:“他们似乎倒是急着把我这个儿子嫁出去。” “不是。老爷夫人想着你要是成家了,就能让你在建康待着。” “这倒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沉香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可是我说谢姑娘也在钱塘,他们就不高兴了。” “猜到了。” “不过老爷和夫人去找谢姑娘的父母了。” 王逸之停止扇风,然后狡黠的一笑:“谢荣说什么?” “谢公子……谢公子的话,不知道。倒是我们公子的嫂子听到这个消息病好了几分。” “嗯。你这事做的不错,我给你的书信你给我父母大人了没。” 沉香听到王逸之提到此事,突然噤了声,“噗通”一下,就跪在了王逸之的面前。 “用这个换下辈子的自由,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王逸之望着下跪沉香,喊他起来了。 沉香不肯起,嘴里念着:“希望我还可以用这个身份看着公子娶妻,恢复原籍还请公子之后再说。” 王逸之看着远处忙近忙出的谢苓,目光中皆是笑意:“我只听说陪嫁丫头,没想到我还有陪娶小仆呢。你不怕我反悔吗?” “不怕。”沉香回道,目光中皆是坚毅的神色。 王逸之把经书拍在了亭中石桌上,说道:“走,我们去找道长。” 沉香扶住了石凳站了起来,犹豫地问道:“公子你这脸……” “怎么了?这样不好?” “好好好。” 王逸之在海上待了半个月,气温比陆上低了不少,所以穿得还是三四月的样子。但好在吴山的气温又比山脚低,所以又正常了不少。 杜道长刚用过早膳,正在调理自己,就看到小道士来说有个少年来找他。 杜道长施施然,让王逸之进来了。 ☆、兔子和草 谢苓正收拾着屋子,等待着端午以及夏天的到来。刚收拾到建康带来的东西时,王逸之走了回来。 “道长给你治过了?”谢苓见王逸之不解,加上了一句,“这一看就是道长的手笔,我怎么会不知道?” “隐娘,我想打听一件事。” “你说。” “裴修在哪儿?” 谢苓没想到王逸之居然会问这种事,想想也不是需要特别保密的事,就给王逸之指了方向。王逸之刚要抬脚走,想到什么事,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让我给你带的东西,胭脂水粉啊,都可以。” 谢苓白了一眼王逸之,说道:“我不爱用那玩意,你也不需要给我带。谢谢了。” “好,明白了。” 等到王逸之带着满脸的纱布走后,洛繁靠了过来,说要去摘下菖蒲和艾草。谢苓放下手中的活,和洛繁一起去了。 夏天的山林景色和春天是大不相同的,谢苓对此十分满意。如果深山里面的风景,一年四季都是一样那么有什么意思呢? 谢苓和洛繁正在山间走着,突然之间就有小雨打在头上,接着,就是一场夏雨,再后来,在无数树叶的传递中,雨水是真的变大了。谢苓和洛繁来不及躲闪,路遇途中一个亭子,躲了进去。 谢苓仔细一看,才想起这是上次曲水流觞的地方,可以说当时风景仍在眼前,只是人世变化令人感慨万千了。 那件衣服,似乎快做完了,拖拖拉拉了两三个月,还是有一朵没绣完。伴着有节奏的雨声,谢苓突然信马由缰了起来,说来一件衣服都花了三个月,自己在道观又都做了些什么呢? 自己因为体弱多病,所以才被送到道观来的,名义上养病加学习,可是自己在道馆里真正又学到了什么?或是看一些闲书,真正的的道家经典倒是没读上几本。会算命倒似乎是个不同常人的本事,但也是学了个皮毛。跟杜道长倒是学了一些治病的本事。 本来就想继续在道观里度过自己那下半生,王逸之的出现却是一个意外。似乎打乱了她的人生,让她第一次有了一种期盼,那是一种自己曾经不屑一顾认为是俗气的期盼。 雨小了一些,谢苓准备走时,突然听到一个厚重的男音跟她打招呼。 “哎,谢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哎,怎么是你!”谢苓说道,“哎,我好像很久没有看过你了。” 以前的胡樵夫虽然比以前富态了,但却是红光满面,似乎有得意之事。 谢苓也不由高兴了一下,自己看来也并非什么都没学到。 “是啊,前几天我成亲了。” 这个消息令谢苓和洛繁都大为惊讶,然后连连道贺。“怎么?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嫁给我们胡叔?” 一贯喜欢反驳自己是哥不是叔的胡樵夫今日也不辩解了,嘻嘻笑道:“哪里是她有福气,是我有福气,娶上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听上去有些秘密呢。”洛繁吃吃笑道。 “哪有什么秘密,我一个樵夫能娶到这样的美娇娘就是万幸之福了!何况人家姑娘又会做饭,还会绣的一手好衣服。我是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了。”胡樵夫说到这里有些沮丧。 “可是你还有一把子力气啊。” “力气再大每天能砍的树也就那些,又有什么用呢?我觉得还是要可以换钱才是,我前几天找了铁匠给她打一些首饰,今日我砍完柴就可以去拿了。对了,谢姑娘,你怎么样?你的年岁和我家那小娇娘也差不多大小啊!有动静了吗?” 谢苓连忙摇了摇头否认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51 :“没有。” 洛繁赶紧向不明真相的胡樵夫说道:“你别听她说,其实早就有了。” “谁呀?” “是王公子,之前的王参军。” “王公子就是前段时间名扬钱塘的那个王参军吧,我听说他可有名了。在海上一打五,这事听的我都热血沸腾,怎么,这是谢姑娘的情郎?” “不是啦,不是你们在说什么!”谢苓赶紧挥挥手解释。 洛繁赶忙说:“看见没有,这个就是害羞了。” 胡樵夫仔细看了一眼谢苓,然后说道:“你不说我还真以为不是,现在看来,还真是跟我家小娘子一模一样,看来是真的!” “你们别瞎说,婚姻乃大事,需要父母之约,媒妁之言,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就像开玩笑。” “我家姑娘怎么说来着,你们读书人,什么司马长卿啊,梁什么大学士啊。不都是两人看对眼了,便就奔走了。这些可都是我的小娘子告诉我的,难道不是吗?” 谢苓听到胡樵夫夸耀自家媳妇本也是高高兴兴听着的,突然发现他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只好说道:“这,你娘子确实没说错。” “嘿,那我觉得谢姑娘跟我们这些凡人也没什么两样呢!” “我……当然没什么不一样,大家都是人嘛。不过,我毕竟是姑娘家家,清誉还是要的。” 洛繁看着谢苓,简直不信这是她说的话,于是小声问道:“谢苓啊,没想到你之前劝我和沈向好的时候对我说的那些话,今日却变了一番模样。” “人遇到自己的事情总是会不同的吗。胡叔我先走了。”谢苓说要这句就冲出了亭外。 自己为什么要跑呢?是对未来的恐惧,还是想摆脱现在那些看不见的束缚?谢苓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最近简直就像着魔一样,或许过了这段时间见到姐姐之后就会好很多。 追上来的洛繁见到谢苓生气也不敢同她讲话,只好跟谢苓一起准备了一些菖蒲和艾草,为明天的端午所用。 洛繁想用她和沈向的轶事逗谢苓开心,却没有想到谢苓仍然苦闷着个脸,一脸苦大仇深,不似之前遇见王逸之的喜悦之情。洛繁腹诽,莫非是因为王逸之不在就想他了吧?洛繁想到这里,不由轻轻笑出了声。 傍晚,王逸之和裴修打猎归来。据说,侧帽风流,一对玉人。一个是当年武艺惊天下、十步杀一人的裴驸马,一个是此世独步建康、神机妙算的王散郎,单拿出来一个都是迷倒终生的主,又何况双双牵黄犬,俱出吴山逐狡兔,何其意气。 这些都是山下的人看到添油加醋的说给谢苓听的,谢苓只一边笑着一边绣着自己做了两三个月的衣服。 等到王逸之真回来的时候,谢苓就不说话了,因为,王逸之又受了伤。 不过这次伤似乎伤得很重,全身都是,这严重的擦伤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出来的。脸上被蚊虫叮咬的痕迹加上身上的擦碰,王逸之浑身似乎就再没有一块好肉。 谢苓本想调笑他几句,原来以武艺闻名的人,打个猎也会受伤,但还是闭了嘴。 王逸之倒是乖巧,默默卷下了今天暴晒了一天的毯子,铺在屋前,躺了上去,等着谢苓给他治伤。 谢苓笑了一下问道:“你真当我是治病的?还是把我这屋子当成自己家了?” 王逸之大言不惭地说道:“都有。这事也不能怪我,也是为了满足你师父的愿望。今天早上我去找杜道长,杜道长说以后这种事就不要麻烦他了,还是让谢苓也就是你去做。 谢苓听到王逸之这般假的话语,半信半疑地问道:“道长真的会说这些吗?” 看着王逸之一脸真挚而热切的表情,谢苓决定跳过这个问题,说道:“那么你想让我怎么给你治呢? 王逸之回道:“你就给我包扎一下吧,材料的话我都给你带来了。 谢苓哭笑不得,问道:“那你还让我来帮你做什么?你找谁呀都可以。” “你学过经络,找别人的话,可能会把我的伤口压破了。 谢苓摇摇头说道:“原来你这么娇气的。” 王逸之说道:“我还算建康城中比较好的,那些贵公子,衣不胜体,跑不顺气的,可多了。 “这衣服是你脱还是我脱?” “我自己来吧。” 谢苓背过身去,找了一些别的要用到的材料,于是王逸之就听到背后划破空中的利器之声。 “你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我来给你包扎。” 王逸之温柔的坐在了过去正当谢苓刚要动手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响:“妹妹呀,我来看你了!” 谢苓突然听到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连忙把桌子都打翻了。王逸之更是不得了,突然看见自己的好友出现,解开一半衣服的手也是抖了一下也是抖了一下。 然而最为尴尬的却是谢荣,因为他不知道,里面竟然是这样的情景。他突然有些后悔,晴丝晴凝没有再凶狠的拒绝他进屋的要求了。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的妹妹同处一屋,而且自己的好朋友,正在脱着衣服,似乎想要对自己的妹妹干些什么! 怎么一来到现场就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难道钱塘的风气和建康不一样? 而面对捉“奸”在房,谢荣还是犹豫了一下,立刻奔到了自己的妹妹面前,双手护住她,然后大声质问到自己的好朋友,“”说道,你要干什么?” 而王逸之非常淡定的看了一眼,说道:“来都来了,让谢姑娘给我包扎。 ”但建康钱塘那么多姑娘,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妹妹来包扎?”谢荣刚气势汹汹,见到王逸之的伤口,也不由笑出了声。然后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谢荣不禁又愤怒了起来:“兔子都不吃窝边草了,王逸之你还是不是人。” 王逸之点了点头之后,又摇摇头,然后说道:“还是赶紧给我包扎吧!不然我这个选择到了时候,是不是人我都是死人了。” 谢荣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又看了看自己的好朋友,然后忍痛憋屈的说:“你快出去,我来给你包扎。” “一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怎么可能做得好,还是让他来吧。” “嘿?你倒是长脾气了,你都忘了咱俩什么关系,我可是他哥,你想欺负我妹妹也得问问我前面这个道观同不同意。“ “你是他哥又怎样,我可是她的情郎。” 什么?谢荣简直感觉自己听错了,然后又重复了一遍,看向王逸之,他依旧是一脸笃定的表情。谢荣连忙看向另外一个当事人,然而谢苓也是一头雾水。 为什么这两个人看上去只有三岁的人吵架也带上她? “王逸之,你是不是疯了,才几个月呀,你就是她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52 的情郎了?别是骗我。谢苓才多大呀?她才十五,你是不是禽兽?” “十五 怎么了?十五都已经及笄可以嫁人了,她也是吧?咱俩两情相悦,一见如故,这本来是男女之间的爱,你怎么就说得如此狼狈不堪,”王逸之接着说道,“而且你不是一贯支持的吗?” “我什么时候支持你,你不要来说谎!” “谢苓,我上次不是交给你一封信,你拿出来给你哥看一看,这事就是他说的。” “我自己还没看呢。”谢苓犹豫了,还是拿出来。 谢荣无奈,突然想起自己二月份地时候在王逸之离开前洒狗血般写了自己对王逸之的思念之情。最后还开了玩笑,让王逸之收了自己这个游离于建康的妹妹,但是,谢荣可以自己下半生所有的香料来发誓,自己是真的没那样想。 然而,书信展开,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原来我父母让我接谢苓回家,就是为了这件事。” 谢荣恍然大悟。 ☆、端午家宴 得到父母认可的王逸之,退下了官服后,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王逸之就像谢苓更像沉香那样住在道观里了,每天吃喝用度皆是和一般的道士无异。这让谢苓自愧不如,因为自己来道观几年了也没有也没有王逸之这几天像。 然而不同于真正的道士那样,王逸之有时候会去找裴修,一起去打猎、喝酒,这样让谢苓很苦恼,感觉他带坏了自己平时一贯温文尔雅的师兄。 这让谢苓想起了那些真正史书上写的那些隐士,难道王逸之想要作秀?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因为就在一个月之后,皇帝就下了诏书表明知晓王逸之的美名,想要重新复用。这个里面肯定也有刘将军的举荐,但是王逸之和刘将军到底达成了什么共识,这就是谢苓不知道的了。 不过王逸之面对这份诏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拒绝了。一下舆论四起,有说王逸之年纪轻轻,便也是沽名钓誉,想学历朝名士,拒绝皇帝的邀请来抬高自己的声价;有说王逸之十八岁的年纪能做上参军就已经是刘将军的大胆之举,如此没耐心,是万万不能再委以重任了。 王逸之也没说话,只是写了一篇赋上表朝廷,表明自己的心意,温柔而有力的反击了。朝中有过耳不忘之能臣,下朝后一字一句的背出,作为范文要求自家子弟揣摩,背诵。于是王逸之在世家大族中立刻有了除了美色、神算之外的声誉,虽然并不是什么太好的评价。不过传到其他士子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王逸之在太学生中得到许多拥趸,于是舆论又改变了风向。什么文章可以看出人的品格,王逸之志趣高雅,绝非是参军可束缚,而且又是神算,定当是给刘将军留下了什么妙计才离开的。 谢苓听到这些建康传来的趣事笑的肚子疼,然而当事人却只悠然的看着自己的书。 但是,这也是一个月之后发生的事了。 又是一年端午,但是今年端午不如往年。 本来说端午节应该是归宁时候,但是,因为谢苓的大姐谢芷前几个月一直在家修养,所以端午就和谢荣一起回到了钱塘。 现在,谢苓和谢荣一起坐在钱塘太守的别院内,看着王逴之和谢芷这对小别的夫妻恩恩爱爱、卿卿我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谢荣正偷笑着自己平常严肃的大姐也会这么小女人,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多年好友王逸之居然也开始给谢苓递新鲜果蔬了! 谢荣一脸悲壮的按住了王逸之的手,徒劳的想抵抗意图把自己精心呵护的小茯苓给采摘了的王逸之。王逸之见谢荣无无语流泪,无言说不的样子,默默的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瓜果,然后嫌弃的丢进了谢荣的嘴里。 震惊!难道……王逸之一个果子就想收买我!? 谢荣一脸懵的紧盯着王逸之,于是王逸之默默的又从桌子上拿了另外一个果子丢尽了谢荣的嘴里。这个比较大,而且看上去比我刚才剥的那个还好吃,谢荣你要不要试一试? 谢苓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左右来回看着谢荣和王逸之之间的微妙表情,终是忍不住的偷偷捂嘴笑了起来。据说这两人关系好到非比寻常,看上去像是真的。 王逸之见谢苓一脸暧昧,就知道她肯定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于是默默的直接伸手又喂了谢苓一个果子。 这下震惊的是谢芷和王逴之了,王逸之这是想要兄妹皆收? 气氛变得有些沉默而尴尬,谢荣受不了了,终于率先打破了僵局,他推翻了前面的水果堆,骂道:“王逸之,你为什么要喂我吃东西,你恶不恶心?” 王逸之一脸无辜的看着谢苓的姐姐,谢芷忙出来打圆场,看向谢荣还抓着王逸之的手,笑道:“弟弟啊,这都是王公子的一片好意,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王逸之连忙跟在后面点头。 王逴之叹了口气,自己家弟弟什么时候就成了这样没皮没脸的人了,一点都不矜持。 “我……”谢荣见自家姐姐已经偏心,只得愤愤的甩开自己的手。 然而谢荣的气很快就消了,因为明月把饭菜端了上来。 然而,这一场宴席上最不要脸的就属谢荣,只见他先是慢条斯理,然后是,虎口夺食,最后向明月又要了几碗菜。 谢苓和谢苓的姐姐相对而视内心长叹一声,此人简直丢尽了谢家的脸面。王逴之也是连拍自己大腿,自己弟弟在谢苓面前感觉就差一条尾巴在后面摇了。 “谢荣啊,岳父岳母是怎么说的?”王逴之见谢荣吃的差不多了,连忙提出了这个问题。 “岳父岳母……喔,父母大人,希望姐姐身体无忧,朝廷里的官员他们已经……” “咳咳,不是这个事,是谢姑娘的事。” 谢荣看了眼王逸之,虽然他一脸云淡风轻,但是他毕竟和王逸之是多年好友,还是看穿了他的紧张。谢荣一下有了一种长王逸之一辈的错觉,不由拿腔拿调的说道:“这个吗,不瞒姐夫说,父母大人的意思是,王逸之年纪太轻,希望还是加冠之后……” 谢苓正吃着瓜,听到谢荣这样说,正思考着王逸之跟自己爹娘有什么秘密可言,在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后,手里的瓜掉了。 ☆、两人同居 谢芷和王逴之各自都对王逸之和谢苓是有好感的,甚至觉得自家妹妹或弟弟是配不上对方的,于是一对从没吵过架的伉俪为这事生平第一次斗了嘴。 然而相比吵架的谢芷和王逴之,暧昧却非又要故作高傲的谢苓和王逸之,有一个人在钱塘的生活就滋润多了。 十八岁的谢荣跟着姐姐谢芷来到钱塘后,也不比辞了官的王逸之好到哪里。 王逸之之前一直暂时住在刘将军府里,虽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53 然将军府也很气派,但是一直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辞官后就大不相同了,虽然天天在道观里蹭吃蹭住,但是因为谢苓和沉香都在道观里,他也就安然自得,似乎是把道观当做自己第二个家了。 王逸之如此,谢荣也有样学样。笑话,虽然谢芷和王逴之有两套居处,但是王逸之作为弟弟都不去住,自己一个小舅子住进去更不像话了。 思前想后,还是这吴山的白马观好,虽然上去麻烦了些,但投奔妹妹还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啊! 于是,家宴后,谢荣收拾好行李和桐花一起随王逸之和谢苓上山了。 午后,谢苓看着两个无所事事的人在自己乱晃,觉得很碍眼,但还是不由问道:“两位来钱塘做公子哥了?” 可不是吗,刚换完药脸上五颜六色的王逸之和谢荣在门前斗草玩,谢苓怎么都觉得这画面好笑。 “我们来钱塘做女孩子了。”自从知道双方父母的态度后,王逸之愈发灿烂。 “去去去,说什么呢,”谢荣瞥了一眼王逸之,手里的草就被折断了,谢荣看了一眼并不在意,而是对着谢苓说道,“苓啊,你在钱塘这些年,辛苦你了。” 虽然他是从偏门上来的,就呆在谢苓院子里一小会儿,但还是察觉出了道观的简陋,住在这里的想法也悄悄在心里打了退堂鼓。 可是桐花都跟沉香去找这里的道士了,再说不住了不太好吧。 谢苓回了道馆就在院子里晒着书,听到谢荣语带惋惜,不由站住了,说道:“那我是不辛苦的,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想读书的时候就读书。不用去交际,不用因为某些人的喜好改变自己的兴趣。” 谢荣被谢苓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捂了捂胸口,倚在了石头上,叹息道:“我也病了,妹妹你回家的时候麻烦告诉父母大人……” 王逸之拿起手中的草,戳了戳装死的谢荣说道:“那我回去去你家把你那些香料喂鱼了。” “不不不,那不行。”谢荣立刻正襟危坐的说道。 “不玩了,我去搬书去。” 谢荣见王逸之跟着谢苓去了,内心突然涌起了十五年来第一次出现的作为哥哥的责任感。于是他先跳了出来说道:“谢苓是我妹妹,当然是我去搬了。” 王逸之瞥了一眼谢荣,有些惊讶于他今天不同往日的敏捷,计上心头,做作的学着平日给谢荣撒花的少女说道:“谢香令气质儒雅,雪夜拥鹤氅走来恍惚仙人。” 谢苓没想到王逸之居然会突然夸起自己的哥哥,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听王逸之夸赞谢荣,不由觉得好笑,把书放到地上之后,眯着眼睛听王逸之还要说什么。 谢荣似乎也很受用,于是他也亲亲热热地抓起王逸之的手,说道:“多亏兄弟你离开建康了,我才能在江东独秀。” 谢荣对着王逸之表达了自己真情实意的感情之后,放下握住王逸之的手,向上扶着他的肩膀,转身对着谢苓说道:“你别看我们王逸之现在长成这样了,但其实他在建康,可招女孩子喜欢了。” 谢荣说着,面向谢苓张开手,用并拢的五指围绕着王逸之的脸画着圈。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是在给谢苓介绍自家的稀世珍品。然而配上王逸之刚上过药后五颜六色的脸,加上谢荣啧啧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怀疑谢荣的用意。 谢苓听闻自家哥哥虽然在夸奖,但其实更多的是踩王逸之,于是不由得嗤笑的说道:“他在钱塘其实也是有女孩子喜欢的。” 看到谢荣一脸妹妹你不上道啊的表情,谢苓连忙摆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啊! 王逸之见到兄妹两个在联合嘲讽他了,想起二月在建康时临走前谢荣对自己的依依不舍,四月在自家哥哥屋前谢苓的痛哭,不由轻叹一声,然后转移了话题,说道:“既然谢家兄妹都是如此温文尔雅,还是我一个人搬吧。” 谢苓知道这些书都是自家的,实在是不好意思让王逸之搬,于是连忙说道:“王公子是客人,还是我自己来吧。” 谢荣听到谢苓说句话,看到王逸之嘴角露出的一丝笑意,赶紧插话说道:“妹妹呀,既然王公子好心,你就让他去做吧。我们两个兄妹,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累坏了怎么行。” 王逸之第一次觉得谢荣烦了,于是没好气的说道:“谢荣你什么时候走?” “我为什么要走?你不也是客人吗?” “那我在钱塘是有……”王逸之突然不说话了,突然因为他想到自己是辞了官的。真说起来他跟谢荣一样,也是一个没有正经事做的人。 谢荣见王逸之话说一半心虚,不由狐疑的看向谢苓。 谢苓正在心中喊着,打起来打起来,于是悄悄的跟自家哥哥解释道,王逸之可能辞官,也有可能被辞了。 谢荣一秒懂了,知道王逸之跟自己一样后,立刻故作不知情的说道:“散郎,你现在住在哪里啊?刘将军府大不大,女眷美不美啊,带我去看看啊?” “你什么身份?” “我……我素来听闻刘将军高义,来钱塘想来拜访一下,不行吗?” 谢苓刚想开口,询问自家哥哥二十岁之后的打算,就见到桐花远远的走来了。 “姑娘。” 谢苓眼间皆是欢喜,因为桐花她也很久不见了。 “张姓道长说了,空房不多了,王公子和谢公子都没住处的话,就去一间屋子挤一挤。虽然那屋子许久没住人了,平日倒也是经常打扫,而且也是道观里最大的一间了。” 谢苓知道张师兄说的是哪一间,于是让晴凝和晴丝把剩下的书晒了。沉香本想跟着,被王逸之拒绝了,于是三个人就只带着桐花一起去了。 一路上,谢苓都在跟桐花说话,夸他长高了,长壮了。 这惹得谢荣很不高兴,但是跟自己家的小仆争风实在是太丢面子了,于是他先是小声嘟囔着,然后也夸赞起了王逸之长高了,长壮了。 王逸之被谢荣说的害怕,大夏天的却打起了寒颤。 到了门前,桐花先去推门了,谢苓走了进去,四下扫视了一番,然后手指着靠窗的墙说道:“这个给王公子住,哥哥你住这边。” 谢荣探头看了一眼,说道:“凭什么啊,凭什么我住门边,他住窗边,我非要住窗边。” 自从谢荣来到钱塘后,心中就一阵阵的涌起悲怆,自从谢芷出嫁、谢苓出家,他在家里那就是享受独生的待遇。被回家谢芷打击就算了,毕竟人家是姐姐。好不容易把谢芷盼出家门,想从自己记忆中虽然调皮但还是亲近他的谢苓身上感受一下久违的手足之情,却被残酷的现实给击垮了,记忆中的妹妹是多么可爱啊,而现在,他只想让爹娘看看谢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人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到先外拐了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54 。 谢苓有些困惑,然后说道:“哥哥,你适合床头指向东西啊,靠窗那个是指向南北的。” 谢荣正内心小剧场疯狂上演着,听到谢苓这么说,不由大喜过望。然后又故作深沉的说道:“那不行,把床换个方位不就行了吗?” 那得费多少功夫?就这几个人,谢苓扫视了一下,难道谢荣想让自己和桐花搬? “你在意这个干嘛?” “不行啊,想要草木繁荣,一定要晒到太阳,我就要去那里。” 谢苓刚想说谢荣不要麻烦了,谢荣已经去指挥桐花换了。 一直没说话的王逸之慢慢踱了过来。 “哎?” “那我以后也住这里了?”少年上扬的语调里满满都是喜悦。 谢苓想了下,最后还是低头嗯了一声。然而谢苓的娇羞也只持续了这几秒,下一刻,抬头看到王逸之那张滑稽的脸,谢苓忍不住捧腹了。 “你还是住这儿吧,不然再过几天……再过几天……” 然而少年不为所动,仍然盯着谢苓看,眼眸间有潋滟闪过。谢苓余光间看见自己被王逸之如此炽热的眼神看着,敛眉收住了笑意一会儿,脑海里不断回想与少年正常时候的片段阻止自己止不住的笑意。 然而,王逸之把将军府里的东西全都撞倒了,王逸之在观前的山坡摔倒爬不起来,王逸之跟个小姑娘一样被裴师兄背着,王逸之骑着一头大水牛踏水过来,王逸之给谢荣夹菜被谢荣骂了…… 谢苓看了一眼仍然深情凝望自己的王逸之,终是忍不住,跑出门外,趴在树干上狂笑了起来。 ☆、断剑同心 王逸之和谢荣就这样住在了道观里。 等到谢苓再次给谢荣和王逸之端吃食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谢荣布置的差不多了。谢苓不由感叹平日师兄弟们还是尽心打扫的,不然以谢荣的脾气,是断断不会住不干净的屋子。 谢苓环视一看,发现本是似乎有建康的昔年景象,但是布置的东西却少了很多,此时谢荣正和王逸之坐在中间小几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布置的倒是不错?”谢苓不由感叹道。 “那是,要不然你也收拾一下,我看你那个屋似乎有很多东西,不如整理了,有什么能用的,也都搬来给我们屋啊。” 谢苓瘪了瘪嘴,想到自家哥哥一贯是奢华的性格,怕是住道观也是委屈他了,于是对着桐花挥挥手说道:“好。那桐花跟我去吧。” 桐花跟着谢苓去了,见谢苓一脸和善的对着他笑,不由打了个哆嗦说道:“姑娘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都告诉你。” “我没什么问题啊,我就知道,我哥……”谢苓回头看了看身后,然后继续说道,“他在建康可还好吗?” 桐花眉头一皱,酝酿了自己的措辞,说道:“这,这怎么说呢,挺顺风顺水的。” “喔……”谢苓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桐花。 “姑娘你……什么意思?” 谢苓低声问道:“你说啊,我哥天天跟女孩子一样的,还有女孩子喜欢他吗?” “不会啊。” “桐花啊,你记不记得我哥三年前还是练武的,”谢苓停顿了一下,见桐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没有觉得,你跟在我哥身边这么久,自己都有些变化吗?” 桐花一颤,还是回道:“可是建康的公子们都这样啊?” “众人皆如此,便就是对的吗?” “对的啊。” 谢苓默默给桐花比了个大拇指,叹着气的继续向前走了,桐花一边走路,一边揣摩着谢苓跟他的这一番让自己抓不住重点的对话,似乎领悟出什么意思的时候,突然听到谢苓说道:“到了。小心台阶。” 谢苓跟晴丝和晴凝两个小姑娘说明了来意,两个小姑娘心领神会,立刻就分头散去了。站在门口的桐花许久未见这两人了,不由有些呆愣。谢苓见桐花这一脸失魂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感叹,这段时间的女孩子变化是最大的,男孩子何尝又不是呢? 在谢家的时候,谢荣和谢苓虽然是一胞兄妹,但是两人见到的大多数时间都在互相嘲讽,这两人的小童和小婢见到自家主子都亲身上场了,也不能袖手旁观啊。桐花一开始就是想办法让自己消气或者是帮助谢荣怎么说过自己,那么自己的两个小姑娘就没桐花这么和平了,尤其是晴凝,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踩谢荣。其战斗力之惊人,有时候让谢苓都目瞪口呆,更让谢苓怀疑其实晴凝才是谢荣真正的仇人。 这样几次下来,桐花也就不和稀泥了,帮着自家公子开始反击。谢荣每次气不过谢苓和晴凝,就开始气急,一急嘴就笨了。一笨谢苓就带着晴凝和晴丝悄悄溜了,只剩下桐花抚慰自家生闷气的谢荣。 想来自己当时也是可笑,一言不合就能和谢荣吵起来,每次都是吵得天翻地覆,爹娘都为之头疼,现在在也是幼稚。想来,桐花应该也不是很喜欢晴凝和晴丝,毕竟一个明面上很呛人,另一个,虽然看上去脾气和蔼,但是有时候口冒的金句,谢苓简直想给她记下来编成书。 然而桐花却并不知道谢苓是这样想他的,他看着晴凝和晴丝两个人,就知道谢苓平日是什么样子的。 他家公子和王公子是多年好友,关系胜似亲兄弟,谢苓这种虽然跟自家公子有血缘但实际上一年都见不到面的人是更加比不上了。所以情感上,桐花反而和王逸之更加亲近。 桐花不由陷入沉思,谢苓和王逸之这两个似乎毫无关系的人,怎么就开始谋划婚事了呢?而且,王逸之那种翩翩少年,一直是他心目中的男神,怎么就看上谢苓了呢? 不是说自家姑娘不好,而是,王逸之似乎就是九天走来的仙人,在他心里,那是谁也配不上的,怎么就突然也食烟尘呢?倒是自家公子,这几年愈发有了内涵,多年学习终于气韵外显,两人站在一起那是十分的赏心悦目的。 桐花不由狐疑的看了眼谢苓,自家姑娘长得也挺标致的,但建康城里比谢姑娘美的姑娘他也是见过的,谢姑娘天天在山里,虽然有树木遮挡,但是这脸还是不比那些一直呆在屋子里的姑娘白皙。 哎,不能盯自己家家姑娘的脸太久,不尊重。桐花的眼神不由转了下面,便轻轻落在了谢苓的手上。我们家姑娘谢苓这一看就是在山里经常劳作的,跟别家的姑娘那天天舞文弄墨的手也是不一样的。俗话说,手就是…… 桐花真在心中对着谢苓评头论足,手中突然多了许多重量。他仔细一看,才发现晴丝笑嘻嘻的看着他,自己手中已经被塞了两个瓷瓶。 “给二公子和王公子他们屋中间摆上,一会儿我再同你去采些花,谢公子会喜欢的。” “好。”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55 “有我哥那么香的人在,哪里需要花啊,你们把那熏炉拿出来给桐花才是。” 桐花听闻连忙摆摆手说道:“不不不,这个出不用了,我家公子啊,什么东西都可能忘带,熏炉那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会忘带的。” 谢苓思之有理,就让晴丝晴凝把其他东西拿来了。 “快点啊,快黄昏了。对,就那床被子,那天不是你们哪个趁着我不注意给王公子盖的吗,对对对,给他给他。” 桐花眼睛一转,似乎听到什么大消息。 而此刻,被说的少年也在收拾自己的屋子。 王逸之刚收拾没多久,谢荣就听不到什么动静了,于是转头看去,看见王逸之正坐在自己的床上,正在发呆。 “你在干什么” 但是王逸之没有回他,谢荣好奇,就起身走了过去。 刚走到王逸之身边,就感到一阵凉风袭来,谢荣下意识的就闪到了一边去了。 等到谢荣稳下心神,看清楚王逸之正在把玩什么的时候,谢荣是彻底怒了。他吓得不轻,质问王逸之道:“你玩什么不好,非要在屋子里玩剑?” 谢荣的怒火也不是白来的,一是剑实在是危险之物,二是王逸之的武功他是知道的,虽然力气不比一般从小习武的人大,但是十分迅捷,若是自己刚才来不及闪躲,自己…… 谢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然后又看了王逸之,心中的怒火更加大了。 “你不要急,”王逸之笑道。谢荣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于是好言好语的说道,“你看到没,这把剑是断的。” 谢荣随着王逸之的话语一看,发现王逸之说的没错。这把剑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劈断了,断裂口整齐,绝非常人所为。 “这剑很不错,”谢荣低头称赞道,“剑鞘呢?” “在这里。”王逸之指了指地上。 谢荣稍微有些嫌弃王逸之居然这样对待一把好剑,虽然剑身出了问题,但是剑鞘还是可取的。 于是谢荣也不嫌脏的就拿了起来仔细看,发现上面虽然有灰尘满满,但是还没有生锈的迹象。谢荣突然恍然大悟,王逸之为什么不拿,谢荣在心中骂了一下王逸之,但是还是被宝剑所吸引。他没有去吹落积累的灰尘,只是把剑放在夕阳的余晖下,看清楚了上面的花纹皆是菱形暗格。 “剑鞘也很不错,不像是什么寻常人所用,那么为什么断了呢?” “你看这里。”王逸之指向了剑的末尾。 “同心结?是吧?”谢荣脱口而出,看着王逸之还是有些犹豫的问道。 王逸之点了点头。 谢荣见王逸之赞同了自己的想法,不由说道:“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说是情伤,那那个女子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你在想什么?”王逸之见谢荣已经大开想象,不由无奈。 “那你说是什么?” “可能是两个人一起隐居山林了,男子就把这把剑折断表示自己的决心。或者这个女子去了,男子就把象征爱情和前半生的物件一起埋葬了。” 王逸之说的伤感,蹲着的谢荣自下而上看着王逸之闭眼似乎在遐想当时的情景,于是他拍了拍王逸之的膝盖点了点头说道:“兄弟,嗯。” “怎么了?”王逸之对谢荣突如其来的庄严有些疑惑,于是问道。 但是谢荣没有回答王逸之的问题,反而吟了起来:“茯苓苍苍。” “那是蒹葭苍苍。” “你知道啊。” 谢荣站了起来,用手背摸了下王逸之的额头,感叹道:“既然不是发烧,那就是发春了。” 王逸之满脸无奈,又不好说谢荣什么,于是轻轻的,就把谢荣踹到一边了。 谢荣眼疾腿快,先问了出来:“那你为什么不说是男的去了,然后女的纪念他呢?” “你认为可能吗?”王逸之生平第一次怀疑谢荣的脑子都在想什么,不由思考了起来。是不是自己不在建康的三个月,谢荣膨胀了,于是不比以前聪慧了。 “那道观里一把佩着同心结的断剑都出现了,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可能?” 王逸之没有回答,依旧挥舞着那把剑,谢荣有些不满,哼哼道:“你刚才还想捅我,幸亏本公子武学底子还在,不然……” “你这辈子就要做一个文官了?”王逸之突然问道,抱怨的谢荣听闻点了点头。 王逸之不再言语,只是眉头皱得更紧。 “欸?你什么意思?”谢荣听王逸之说话只说一半,不由问道,“那你不也是做武官没做出什么吗?” “那我同你不一样。” 王逸之说完,就抬腿往门外走去,谢荣刚想问,就见自家妹妹走了过来。 ☆、山间夜话 是夜。 谢苓、谢荣、王逸之、裴修围坐在山间一处幽静处。 虽然已是夏夜,但是山中寒气依然。即使谢苓和裴修在山中居住多年,也禁不住多穿了一件。王逸之在山间冻过一夜,知道厉害,也披了一件长衫。只有谢荣一个在风中瑟瑟发抖,于是他靠近了王逸之,试图蹭一些热气。 而裴修正盯着眼前的篝火,目不转睛的烤着手中的东西。 “香啊。”谢荣嗅了嗅,不由靠近了裴修。 “谢公子,来?” “来来来。” 王逸之和裴修打猎可不是只为了让钱塘的姑娘看个好,而是真真实实的逮着东西的。 裴修当年少年风雅,几乎是集现在谢荣和王逸之的光华。本就是老饕,来道观后,没这个条件,就自己修炼出了一身厨艺。 谢荣假意和裴修推脱几下,还是禁不住诱惑,吃了。 裴修喊了王逸之一声,但是他并没有反应。 “他今天,发现了一把断剑就这样了。”谢荣说道。 裴修听闻断剑这个词,来了兴趣,叹道:“有意思。” “自然是有意思了,他非想知道这把剑的来历,裴大哥你知道吗?” “不知道,没听说过。” 一直不说话的王逸之突然出了声,说道:“谢荣你再吃,就要胖了。” “我看你才是长胖了,看,这不是你走时候穿的外衣吗,现在都有些穿不下了。” 虽然是谢荣的戏谑之语,但是谢苓闻之一惊,她立刻将目光落向了王逸之。 少年此刻披着一件乌衣外套,正是上巳节时沉香当时给谢苓的那件。只是不过当时沉香说这件衣服是他们从建康带来的,临走前谢荣托付王逸之给她的,让她好好练习女工来着,难道不是? 为什么谢荣现在说这是王逸之走时候穿的外衣?不对不对,这件衣服是谢苓花了两个月的空闲时间做出来的,她见王逸之没带什么衣服,冬天山里又冷,可怜巴巴的问她讨衣服穿,就把自己手头上的衣服借给了他。之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56 所以不借沉香给她的那件,一是自己穿过的衣服怎么好意思再给王逸之船,二是反正这是她第一次做的衣服,晚上穿穿也没谁能看得出来,她就给王逸之了,想看看自己到底做工怎么样,没想到王逸之很不客气,就直接穿着这件跑走了,再也没有给她换的机会。 王逸之骗她的?不是,应该说是沉香骗她的,但是沉香为什么骗她? 思来想去,谢苓觉得王逸之不跟道观里别的道士借,却跟她一个姑娘借,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过当时王逸之说他不想麻烦别的道士,看谢苓这儿有没有建康带来的旧衣,想来王逸之也是一个穿不惯粗布衣裳的主,谢苓便给了。 “这是谢姑娘做的衣服,好心借来的,至于为什么和我那件很像,我也是不知道了,怕是缘分吧。” 谢苓也不好承认自己穿了王逸之的衣服堂而皇之的假扮公子哥了一天,于是低着头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答应。 谢荣知道两人之间肯定是有故事,于是有些吃飞醋的打趣道:“喔,我家妹妹都会做衣服了哈?看来是准备好了。唉,妹妹长大了……” “准备好了什么啊?你别胡说。”谢苓知道谢荣要说一些什么,连忙把手边的还带着草的泥土块掷了过去。 “准备好给你亲爱的哥哥做一件寒衣了。”谢荣看穿了谢苓的惯常动作,边说边轻轻一躲,泥土块就向谢荣身后的王逸之奔了过去。 谢苓失声叫道:“小心!” 王逸之是个反应快的,侧身避开后,右手一伸,一收。等到众人回神的时候,大手一摊,就把石块扔进了前面的土地里。 “厉害……”谢苓有些呆愣,不由赞叹道。 裴修朱唇微动,轻吐四个字:“后来之秀。” “没有裴大哥这样的榜样在,哪里来的后辈这般的奋发?”王逸之笑道。 谢荣莫名打了个寒颤,听不下去两个互相吹捧,不由指着王逸之的袖子说道:“你刚才不是拿右手接的吗,怎么又拿左手扔?” 谢苓和王逸之听到,不由默默坐得离谢荣远了一点。 裴修坐在一边,将烤好的芋片塞进了嘴里,满眼的笑意。然后默默吞了一口茶,毕竟他已经很久不喝酒了。 谢荣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实话,被孤立了。他看向了谢苓,又看向了王逸之,最后气鼓鼓的吃了起来。 “谢公子,莫急莫急。” 然而裴修的建议似乎提晚了,因为下一刻,谢荣就奔了出去,似乎去找什么东西了。 裴修侧耳倾听,许久之后方回身看着谢苓说道:“可能明天要求找道长看看是什么情况了。” “什么?”谢苓一头雾水,不知道裴修在说什么。 王逸之慢慢地挪了过来,对谢苓说道:“你别听了,听不出来的。” “喔……” “裴大哥这手艺是真不错。”王逸之知道谢荣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于是坐近了些。 裴修没说话,只笑了一下。 王逸之吃了一会儿,然后突然问道:“裴大哥还会回建康吗?” 裴修许久没说话,然后看着王逸之说道:“你想让我回吗?” “想。”王逸之点了点头。 有种奇怪的氛围在裴修和王逸之之间流动。 谢苓在暗中默默观察着,看着裴修在灯火下或明或暗的面庞暗自想着,裴师兄当年的那些事她都是知道的,似乎回去并不是好的选择,为什么王逸之想要裴修回去呢? 但是,她总感觉王逸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于是借口去看谢荣怎么样了,先走了。 王逸之和裴修正在用眼神互相交流着,便随着谢苓去了,过了一会儿,王逸之才喊道:“隐娘,你别去。” 然而,谢苓已经听不到了。 山色幽暗,谢苓拿了几根树枝挑了火星就走了,一路摸索着前进。 行了六七十步,谢苓低声喊着“大哥”,然而谢荣迟迟没有回应。 谢苓刚准备回头让王逸之和裴修一起来找谢荣的时候,突然听到谢荣疲惫的回答:“欸。” “哥,你在哪儿呢?” “别过来。”谢荣的声音突然惊慌了起来。 她这个哥哥不会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吧?谢苓刚向上前,突然问到一丝异味,不由后退了几步。 谢苓讪讪一笑,不由说道:“哥,明天你去找道长看看吧。” “嗯。”谢荣漫不经心的回道。 “欸,大晚上的也不好让裴师兄给你煮药,你今晚就忍一忍吧。” 谢荣似乎是想证明自己很强壮一般,提高了声线说道:“没事。你哥年轻力壮的,说不定明天就恢复了。” 谢苓知道谢荣一贯是这种犟脾气,知道若是由着他性子到最后折磨的也是他,于是敷衍的答应了几句。 夜晚,月早就落下了。 谢苓觉得自己站在这儿是好生尴尬,于是脚撤退了一步,说道:“哥,我先走了。” “等下,你别走。不不不,你先站出二十步,我有话跟你说。” 谢苓乖乖应了,等谢荣过来。 “你,你怎么回事?” 谢苓听到谢荣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谢荣知道谢苓在跟他装傻,于是慢慢的一字一句说道:“为什么二月份的时候,王逸之给我寄的信,是你的笔迹?” 二月…… 是她初见王逸之的那个早上,沉溺于自己悲伤感情的谢苓被王逸之那么温柔的一击,可以说是永世难忘了。但是哥哥的问题是要回答的啊,于是她小声说道:“他……他那时候眼睛失明了。” “啊?眼睛失明了!?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 谢苓就把王逸之在海上一个打五个海盗的事情大概跟谢荣说了一遍,听得谢荣是或急或喜,最后急着要去找王逸之问一问情况。 这让谢苓很是困惑,刚才她还以为谢荣有什么大事要问她,没想到只是为了一封信。但是见谢荣已经匆匆地要走,谢苓也不好说什么,于是跟着哥哥的脚印一起回去了。 刚走了四五步,谢荣忽然停了下来,回身问道谢苓说:“那为什么是你写,不是将军府其他人呢,还有,那什么辛夷或者沉香呢?” 谢苓还没缓过来,连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你吓死我了。为什么不是其他人,是因为他们听不懂他的建康话,为什么沉香或者辛夷,那是因为他们不能完全表达他的意思。” “嗯,”谢荣点了点头,似乎被谢苓这个理由说服了,但是立刻追问道,“那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你去找他了,还是他来道观找你?” 这事问的谢苓很心虚,于是她提高声音说道:“是我去找他的啊,怎么了?你今天为什么非要为了几个月前的书信一直纠缠啊。”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57 “不是啊,这事当然重要啊。不然,我也不可能帮王逸之说好话,让父母同意。” “同意什么?” “亲事啊,你想啊,我看到你都帮他写信了,那肯定是有什么了。不然我肯定会揍王逸之一顿的。” 谢苓听到谢荣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把亲事两个字说了出来,顿时霞云上脸,羞得绕过谢荣就要走。 “你别走,如果你满意,现在退了还来得及。”谢荣仗着身高优势一把就把谢苓抓了回来,无比郑重的说道。 ☆、睡姿不好 谢苓听到谢荣说要退婚,于是顺着他的话头说道:“那你退就是了。” 谢荣有些生气,本来想摁住谢苓的肩膀,但想起自己没洗手,于是把倚在了一旁的树上看着说道:“本来大姐嫁给他们王家,你再嫁过去,爹娘就不是很乐意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猜啊。” “好好好,我是服了你了。”谢荣摆了摆手,拉着谢苓一起靠在了树上,开始压低声音,用和缓的声音慢慢引导谢苓说道:“你觉得王逸之,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琅琊王氏引以为豪的骄子,刘将军最年轻的参军,号称可算十日的神算,建康闺中人第二想嫁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谢苓听到谢荣说的最后一句,笑了起来:“那第一想嫁的是谁?” “咳咳。说正经的。” 谢苓知道谢荣是非要让她说了,打散了树枝上的火,看着自己的手心回道:“挺好的啊。怎么会不好。” “那我也知道他好啊。可是,光一句好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怎么说呢。小时候看到史书上那些威武的人,今日也算是见到真人了。” “这倒是,当时他跟我之前的师父学习拳脚,我师父也说了,王逸之要是从小就习武,收复北地也未可知。” 谢苓低声说道:“可是感觉他真的做将军就可惜了。你看他写的那几封信,我至今还能记得几个句子。思乡之情如此深重,看的我我都想回家了。” “难道你不想回家吗?”谢荣听出谢苓弦外之音,问道。 谢苓不说话了。 “行。总之,你自己考虑清楚了,我站你这边。” 谢苓看了一眼谢荣好奇道:“话说回来,他和你如此之好,你还不相信他吗?” 谢荣刚想说话,就听到一个男声接过了话茬:“我倒是相信,你们再不吃,裴大哥就要恼火了。” “走了走了。”谢苓见少年朗朗站在树前,抓了抓裙子,就向前走了。 谢苓走了五六步,王逸之和谢荣跟了上来。 夜更深了。 五月六日。 谢苓做完早课,路过王逸之和谢荣房间,却见到大门紧闭,谢苓上前敲了几声。 “谁啊?啊,姑娘来了啊。”桐花看上去有些困倦,一开门见到是谢苓,不由挺直了身板。 谢苓见桐花脸色憔悴,心中不免疑惑,于是问道:“我哥呢?” “公子还在睡呢,”桐花压低声音,然后走了出来,立在门前对谢苓说道,“昨晚公子和王公子回来之后,折腾了好久,才睡觉。” 折腾了好久?用词十分之…… 桐花虽然反应慢,但还是看出谢苓想象的方向不对,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公子可能是水土不服,晚上上吐下泻好一会儿,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 谢苓心下已经明了,不由感叹道谢荣这些年真是身体越来越差了。 “那我看了这个样子似乎也没怎么睡,你先回去吧。” “没有没有,昨晚我守上半夜,王公子守的下半夜,我睡了有两三个时辰了,刚才王公子把我喊醒才睡着的。” 谢苓往里探头看去,屋内,很是安静,只能听到轻微的呼吸声,连睡觉的翻身都听不到。谢苓看向靠窗处,谢荣盖着被子睡的正香,看被子的一起一伏也大概判断出呼吸的平缓。她这个哥哥,也就此时看上去动人些,谢苓吐了吐舌头,然后目光扫到另一边榻上。 王逸之是腿朝着外面的,并不能看见什么,远处一看只能看到她给王逸之的被子正盖在身上,王逸之的睡姿很乖,被角都压在身下,而此刻,在五月的阳光下,女孩子家家被子上绣的花仿佛正大大咧咧盛开着。 谢苓觉得此种场面真是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不由指给桐花看:“王公子那床被子是不是有点厚了。” “哎,姑娘这你就别看了,”桐花听闻谢苓这么说,连忙跨回台阶上,关起了门站在谢苓前面,挡住了她的视线,“昨晚我们公子吐了王公子一身,王公子衣服拿去泡着了,现在是什么也没穿。给姑娘看到什么就不好了。” “那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谢苓退后好笑的看着一脸正义的桐花,见桐花表情有些松动,谢苓连忙挥挥手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去找裴师兄让他煮些药来。然后再去端些吃的给你们屋。” 桐花连忙说道:“这事让我来就好。” “万一我哥又闹起来怎么办,你安心的在这儿休息吧。” “那也不行,怎么能让姑娘干这种事。” 谢苓想起桐花大概不知道自己在道观过的什么日子,也不想和他争辩,好声好气的说道:“好好好,我让晴丝和晴凝送过来行不行。” “那就麻烦晴丝和晴凝姐姐了。” 谢苓没好气的轻笑了一声,还是往柴房去了。 然而就在这路上,谢苓却遇见一个想不到的人——刘静文。 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但是少女和从前一样,还是喜欢穿鹅黄的衣服。 “妹妹。” 刘静文跟身边人说了几声,才缓缓走来。 “阿姝。”谢苓低声说道。 刘静文笑道:“你去做什么?” “我去拿些东西。” 不见刘静文几个月,似乎变化很大,怎么说呢?似乎变得温婉许多。谢苓眉头一皱,但是转念一想,也许人家在外面就是这样呢。 “那隐娘能不能带我一个?我还没有看过道观里面是什么样的呢。” “没什么好看的呀?好好好,我带你去。”谢苓看着刘静文嘴一瘪,似乎要落下几滴泪来,连忙低声说好。 走到柴房,谢苓让刘静文就站在外面,里面油烟厚重,不适合今天穿的虽不算华美但还是精心准备的刘静文进去。 不期然的就看见裴修坐在炉子旁,手中拿着一卷书,似乎在沉思或是回想。与裴修同岁的人大多已经孩子都可以煮药了,但是裴修还是恍惚让人觉得,此刻他还是一个在建康闲情的少年。 谢苓轻咳一声,笑道:“师兄倒是不怕热。” 裴修似乎在美梦中被惊醒,看到谢苓来了,笑道:“来了?你哥的药还有一会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58 儿就煮好了。” “师兄知道了?” “昨天看你哥那个样子我就大概分明了。但是也没想到这么严重,不过好在你哥还是有底子在的,熬了过去。” “也是。不过,苦了桐花和散郎了。” 裴修点点头,眼睛中皆是笑意。 谢苓被他温柔的目光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岔开话题说道:“这药还有多久。” “你哥还没起来,现在端过去也喝不了,就煮着吧。你再过半个时辰来。他们房间的早饭,你到时候一起来拿。” “好。” 谢苓说完,出门,就看到刘静文还站在门前,看着远处的山。谢苓见刘静文今天是一定要跟她在一起了,于是便引她去自己的后院。两人沉默的走在一起。 “我倒是没有在道观中看过山外山。我真的很羡慕你啊谢苓。” 谢苓突然听到刘静文喊她真名,吓了一跳,然后回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来吗?” “怎么?” “母亲在父亲大人出征前都会为他求平安符,今天前线传来好消息,所以才回来还愿的。” “刘将军为民为国,可以流传青史了。”谢苓听到这个好消息,也是笑着恭喜。 刘静文挥了挥手说道:“不过就是一群海盗了。” 谢苓见刘静文一个不在意就要撞到大殿的柱子上了,连忙把她往身边带了带。刘静文笑嘻嘻的就趁势抓住了谢苓的手。 刘静文稍微扶了扶胸口,然后继续说着:“说到底,还是王公子的计谋好。” 谢苓听闻简直笑了出来:“他不是很早就回来了吗,能为将军献上什么好计谋?” “不是有那句‘决胜于千里之外’吗?” “战场上变幻多端、战机转瞬即逝,他都回来了,怎么可能事态全照着他事先预想的发展?” 刘静文意味深长的看着谢苓,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本事呢。” “好吧。” 即将走到谢苓后院门口,刘静文握紧了谢苓的说道:“隐娘,我今天就不进去了,我还是回去陪我母亲大人。” 谢苓立身,看着刘静文,有些疑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我才把你带回来的。” 刘静文一笑,已是三分大气,五分洒脱了。 “我自然是有事跟你说,而且这件事你似乎还没有放在心上。” “愿闻其详。” 刘静文走进了谢苓,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知道王公子为什么回来这么早还辞官了吗?” “不知。” 这事王逸之也没有说过,但是谢苓也不想知道。 刘静文忽而缓慢的说道,温热的气息喷在谢苓耳上,有些微痒:“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 谢苓闻之一惊,然后不由红了脸,离远了刘静文,说道:“阿姝不要打趣我了。” 这事怎么会连在将军府里的刘静文都知道了?谢苓不由有些恍惚。 “恐怕是放心不下我吧。”刘静文叹了口气说道。 “哈?” 刘静文看到不知所措的谢苓,连忙撤掉眼中的惋惜,解释道:“他当时拒绝我的时候就让我好好照顾你啊。应该是怕我照顾不了你,才自己回来的。” ☆、五月初阳(二更) 少女炙热的话语还在耳边,谢苓却一时抓不住刘静文话语中的包含的意思。 谢苓用稍带雾气的眼睛看向刘静文,脑子却是发懵的,她哆嗦了嘴唇,然后说道:“你们……” 刘静文摊了摊手,然后笑道:“果然果然,看你这个表情我都忍不住,何况是他呢?” 谢苓连忙摇了摇头,回复自己一贯的神态,然后有些带试探的说道:“阿姝,你没事吧?”谢苓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因为这话实在听起来有些像在炫耀。 但是刘静文是谁?她只是伸出了手。 谢苓有些下意识的想躲,但是又想到了什么,站在了原地。 然而刘静文只是笑了笑,缓缓把手贴在谢苓的脸上,似乎是叹息似乎是喟叹的说道:“我既然能做出这事,隐娘就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刘静文的手很温暖,似乎带着五月的阳光,摩挲在谢苓脸上的时候,谢苓尾椎处传来了一阵的似激流般的感觉。刘静文见谢苓如此,笑着在谢苓耳边说道:“我看,隐娘你不如跟我在一起吧?” “什么!?”谢苓太过惊讶,导致转头看向刘静文的时候,动作太快,唇瓣似乎蹭到了刘静文的脸上,谢苓立刻退后了几步,然而却被刘静文抓住了袖子。 刘静文不愧是学过武功的,谢苓挣扎了几下,硬生生是没脱开。于是刘静文就一只手握住谢苓的皓腕,一只手在谢苓的小臂上用手指在跳舞,然后刘静文发出了一声声赞美:“你看,你擅长文,我擅长武,多好啊。” “阿姝你?”刘静文这个态度转变太快,让谢苓实在不懂少女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刘静文没有给谢苓思考的余地,只是用一双侵略性的眸子盯着谢苓看,不容她拒绝:“莫非你有心上人了?” 谢苓有些难为情的撇开了头,然后点头说道:“嗯。” 转眼间刘静文似乎语带哭腔,似乎实在抱怨自己心上人背叛了自己一般说道:“隐娘,自你走后,我就念念不忘,似乎这世上再也没人能看懂我的剑了。” “可是,我似乎没有看过你舞剑。” “你的小仆都看得懂,何况是你?今日除非你说出一个理由,我是必然不会死心的。” 谢苓看着一脸严肃的刘静文,心神交战了一番,终于稳住了,说道:“虽然我有些听不懂,可是我喜欢王……王逸之,并且我快要同他成亲了。” 谢苓这句话一开始说的郑重,但是看着刘静文的眼睛,她终究是没了底气,“成亲”两个字也说的极为轻。 刘静文听到这句话,终于把谢苓放开,盯着谢苓的脸想些什么。 气氛有些沉重。 谢苓刚想开口说“其实我也很喜欢你,不如我们义结金兰吧”,就听到刘静文笑了出来。谢苓正不知状况,就听到刘静文笑着说道:“再不放开你,我怕被人算死。” “咦?” 刘静文笑着然后扬了扬手臂,对着远处喊道:“王公子,你们的婚礼我就不去了,先走了。” “哈?” 等到谢苓反应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鹅黄色的身影已经不知道转到哪儿去了,却见道远远处,长身玉立站着一个少年,在五月的阳光下,恍惚如一块即将隐藏在光下的白玉。 谢苓的脸红的更厉害了。 刘静文走在道观的路上,准备去找自己的娘亲,她这个人过目不忘,所以对她而言,也不需要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59 别人带他走了。 刚才之所以调戏谢苓,是因为她真的喜欢谢苓。似乎是有这个原因的,但是并不是主要原因。 刘静文不由眯了眯眼睛,让自己在阳光之下舒展了开来,这让她感觉很温暖。虽然上次被王逸之拒绝了,但是刘静文还是丢着一丝期望的,今天这下,到底是放下了,就算放不下,也有了一个足够的理由来说服日后的自己。 人家郎才女貌,哪里轮得上她? 再说,父亲虽建功立业,但到底是寒门出身,人家必定看不上,也罢,王谢门高,终究还是他们为良偶。 也不是,至少,自己不也被选上,去往建康了吗?刘静文不由双手交握,直到指节发白,才放开了自己,苦笑了几声。 也罢也罢,王逸之和谢苓吗,就祝他俩百年好合,自己去走父母安排的那条路吧。 刘静文刚故作轻松,准备放弃一切,拥抱自己的新生命,就听到一个冷酷的少年在她背后说道:“你会剑?” “是,怎么?”刘静文仰脸问道。 “是,就好。”说着少年就往刘静文手里抛了一个东西,等到刘静文定睛,才发现是一把剑。 刘静文这才开始仔细观察起这位突如其来的少年。 少年的身形体量和王逸之是差不多的,面容也是朗朗冠玉,只是透露出一种不太健康的白色。长得很好看,就是太过柔美,似乎沾染了那些上层公子的脾性。 刘静文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立刻恢复冷静的问道:“足下什么意思?” “喔,忘记报了姓名,在下陈郡谢氏荣,是谢苓的哥哥。” 刘静文听他说这个话,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自称谢苓哥哥的少年确实和谢苓有三分相似,一样也是一个美人。 但是刘静文不喜欢美人,她喜欢会剑的男子汉。 比如,当初一个打五个的王逸之。 但是少年的皮相有足够说服自己多跟他交流一会儿,于是刘静文懒懒的问道:“所以呢?” “所以你得跟我比一比。” 少年说的自然,似乎刘静文一定要和他比了一样,于是刘静文不由好笑的问道:“理由呢。” “你对我妹妹有不轨之心。” 难道除了王逸之有偷听的爱好,这位来自钱塘的公子哥也有如此癖好?刘静文刚想拒绝他,但是转过念头一想,自她习武来,这还是一个跟她提出这种要求的人,人生苦短,何妨一试? 于是刘静文笑道,但是还是有些抱怨道:“公子不觉得,你这样实在是太过无耐了吗?” 毕竟她也承认,男女使剑上,是有力量悬殊的。 谢荣笑嘻嘻的说道:“所以,我用了断剑。” 刘静文看着谢荣把断剑抽了出来,只好叹息的说道:“好,来吧。” “得罪了。” 虽然刘静文语气上是敷衍的,但是下一刻,她就紧张了起来,这个少年,剑术很高! 这边刘静文很紧张,谢苓亦如是。 毕竟自己刚跟刘静文承认了自己要喜欢王逸之,还要同他成亲,这下,居然被王逸之听了个正着。但是谢苓并不知道王逸之到底有没有听到,于是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王公子……散郎,你醒啦?” 王逸之对于谢苓补充的称呼很满意,于是轻哼一声之后说道:“是啊,醒来我找些吃的。” 谢苓突然想起自己被刘静文打掉的岔,一时有些无措,然后立刻转向了庖厨的方向,说道:“那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 “不比了,刚才我去找了,但是不知道在哪儿,就到你这儿了,你不会生气吧?” 谢苓连忙摇了摇头。 “没事,你不必着急,这事也太麻烦了,我也不像金谷主人一样就要吃先成的,”王逸之在肚子前虚揉了几下,然后说道,“我走过来就不是很饿了,况且昨天晚上又吃了许多。” “好,”谢苓摇了摇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又鼓起勇气问王逸之,“我哥好些了没有,早上我去,桐花说他天亮才睡下。”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王逸之失笑。 谢苓攥了攥袖子,今天被王逸之当场抓包,总是有点害羞的,她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王逸之在她头顶上笑道:“听沉香说,我今天被人看光了。” 谢苓愣了一秒,然后立刻想起了什么,立刻撇清关系:“没有没有,我除了看到你盖着我的被子,我什么都没看到,桐花很尽心,桐花很尽心。” 王逸之见谢苓乖乖上了钩,心情大好,然后装作遗憾的说道:“那我一定要罚桐花了。” “为什么?”谢苓毕竟是护短的,于是仰头问道。 王逸之挑了挑眉毛,然后说道:“我饿了,你带我去吧。” “好。” 走在去庖厨的路上,王逸之似乎心情十分愉悦,似乎还哼了小曲,与往日的形象大为不同。 “你看上去心情很好?”谢苓试探的问道,毕竟她不知道王逸之有没有听到。 “是啊。听到最好听的声音,自然是高兴的。” 谢苓有些提心吊胆,就听到王逸之接着说道:“山间的鸟叫似乎比别处的动人了许多。” “是是是。” 就这样,一路上,王逸之意有所指的说了好几次,但是偏偏都说得别的事,谢苓这几次下来,心中的那一根线越绷越紧。 不知不觉中,两个人已经到了庖厨前。 眼看王逸之要推门进入,谢苓突然觉得这个少年或许踏进去了,事情就要不一样了。 她突然高声喊住王逸之,王逸之听闻她唤“散郎”,不由转身回看。 五月的太阳照在身上暖和和的,谢苓突然想起刘静文刚才同她说的话,脑子一热,就说出了口:“我心悦你啊。” 尾音悠悠,你字已经不知道飘在了何处,谢苓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噤了声,转身就要跑走。 ☆、红叶传情(三更) 我心悦你啊。 王逸之笑了一下,看着谢苓跑去的背影,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虽然他心里已经闪过了很多画面,但是深深明白对于女孩子他之前已经逼的太紧,现在再追上去,可能会事得其反。 裴修还斜倚在那里看书,似乎还是当年建康翩翩少年郎,只是一恍惚,就是许多年岁月。王逸之叹了口气,心中暗暗决定,他绝对不能重蹈裴修的覆辙。 “王公子亲自来啊?”裴修早就听到外面的声响,不由打趣道。 王逸之心情很好,说道:“隐娘不也是自己来吗。” 见到裴修含笑的目光,王逸之连忙说道:“在道观就要有道观的规矩。” 裴修把书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这人啊,真是变了,他淡淡的说道:“你和小谢都喜欢叹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60 气,这不是什么好事。” “以后就不会了,”王逸之仔细想了一下,然后无比郑重的说道,“我和她都不会了。” 王逸之已经看到裴修备好的食物,于是准备在厨房中找一张小凳坐下来。 裴修先听他说的话极好,正点了点头,见到王逸之现在的动作,急得他差点把书丢了过去。 “怎么?”王逸之有些茫然的看着裴修,以为在厨房吃饭是道观的大忌,其实他也没这个习惯,只是一怕烦,二是实在是饿了。 裴修白了王逸之一眼,然后说道:“你还不去追?” “不急。”王逸之听闻是这件事,不由气定神闲的回了一句。 这下裴修是真急了,直接对着空中扬起了一脚:“还要我们这些老人去烦你们吗?姑娘再不追,就要走了。” 王逸之知道以裴修的耳力,定然是听到的了。他本来算好了,但是听到裴修这么一说,王逸之不由犹豫一下,然后抿了抿嘴唇,脚下微动,已经跳到了门口出。 “裴大哥,麻烦你去准备三匹马。饭我回来再吃。” 裴修听到知道王逸之要做些什么,但是还是点了点头,让王逸之去了。 王逸之虽然才睡了几个小时,但是他相信,就算他一夜未睡,谢苓刚才的那五个字都会让他瞬间清醒。想到这里,王逸之不由轻笑了一下。 在道观里奔跑是一件很不好的事,但是王逸之也顾不得许多,有人就走,没有就奔。 其实他的鼻子已经提醒了他谢苓就在附近,他内心之中是无比想看谢苓的,但是还是强压住自己的心愿,绕了远路。 晴丝和晴凝已经醒了一段时刻了,王逸之刚进院子,就看到这两个小丫头和洛繁坐在那儿绣花。 王逸之还没说什么,就看到洛繁对他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东西然后走了过来。王逸之知道洛繁是来找他问沈向去那儿的,但是他现在来不及说,于是只在经过洛繁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声:“沈向明日就回来。” 洛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王逸之已经站在晴丝前面了,只见他从胸口处掏出什么,嘱咐了晴丝什么话之后,又匆匆的走了。 洛繁不由摇了摇头。 谢苓在路上见到了正在打斗的刘静文和谢荣,于是在那儿驻足了一会儿。 等到她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就看晴丝笑意盈盈的走来过来,要给她什么东西看。 “姑娘,这是王公子给你的。” 听闻晴丝说王逸之,谢苓不由有些脸红,刚才只顾着看刘静文和谢荣两个人,一时忘了自己说了什么,现在晴丝一提,就全部想起来了。 然而出乎谢苓意料的是,晴丝给了她一片薄薄的树叶。 这是什么意思? 谢苓有些疑惑的接过,却发现,这片叶子她认识,准确的来说,是这叶子上的字她认识。 这还是几个月前她写好,看到山间溪水潺潺就把叶子放在水里,随它流淌了,没想到……竟然到了王逸之的手里? 相比于谢苓和王逸之之间的似水柔情,刘静文和谢荣之间却是刀光剑影了。 对于上门来挑战的人刘静文是不敢轻视的,虽然谢荣找的理由实在是蹩脚。 几次三番的来回下,刘静文已经感觉到,虽然一开始刘静文凭借剑的优势占了上风,但是很快就被谢荣给压了下来,找出了她的漏洞。 舞剑的谢荣和他刚才完全判若两人,那般坚毅的目光、矫捷的身手,一反之前的柔美外表。刘静文觉得她被骗了。 好在刘静文也不是第一天练剑,发现自己心态不对后,立刻调整了过来。 不由说,谢荣给足了她面子。他绝对没有因为刘静文是一个女孩子,就轻视了她,反而是拿出了全部的本事。但是发现刘静文的漏洞之后,也只是大概的点了一下,没有下重手,不然早就赢了。 这让刘静文开始怀疑谢荣到底是为了什么了。似乎想赢,但是又不想赢。 不过谢荣跟他外表一致之处就在于,他似乎真的很虚弱,因为很快刘静文就发现谢荣体力不支,身形有些慢了。于是她剑花一挑,就直接剑指胸口,再无犹豫。 谢荣见到对方已经把剑指着他的心脏,爽快的便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看似输了,实际上是处处让她,刘静文不由抿了抿嘴唇。 然而就在刘静书尴尬的想说什么的时候,就看到谢苓跳了出来,狠狠的骂了谢荣一顿。 刘静文没说话。只是把剑一收,目送着谢荣回去了。 等到谢苓送哥哥回房间,回自己屋子拿东西,就发现了王逸之给她的惊喜。得到少年回应的谢苓一边微笑,一边喊着晴凝去厨房把东西给谢荣他们房间,自己也带着晴丝去了。 此刻,谢荣一个人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很痛苦的样子。 谢苓坐在床边,没好气的说道:“哥,你没受伤吧。” 谢荣低声说道:“你说什么?” 谢苓知道谢荣不容易,于是把他手放回被子,给他掖好被角,温柔的说道:“你是不是傻,饭也没吃,就去跟人家去比剑。而且对方还是个小姑娘,你丢不丢脸啊。” “可是那个小姑娘剑术不错啊。而且,她不是还缠着你,说什么自你之后,就再也没有懂她的剑吗?我自然是要试一试的。” “这你也试?不对,你偷听到了多少。” 谢荣听到谢苓这样质问他,把被子蒙头盖住,只露着眼睛看着谢苓。 “哥,你睡那么晚,今天又起那么早,你不怕身体垮了吗?还是已经恢复的不错了。” 谢苓好声好气的对着谢荣说道,是不用于以往的温柔。然而一向被妹妹粗暴对待的谢荣今日听到谢苓这样温柔的话语,居然听得有些倦了,于是打了个哈欠。 这时候,晴凝带着食物香来了,一会儿就飘满了屋子里,勾的谢苓也馋虫上来了。晴凝笑道:“公子来,裴师兄煮的粥,又好吃又养胃的。桐花,你也别睡了,服侍公子吃一点之后,你也来吃。” 谢荣本来打了哈欠,听到晴凝这么说,两只眼睛瞬间有了亮彩。 谢苓连忙让挣扎爬起来的桐花自己先吃自己的,让晴凝把碗给她。 “我今天来服侍你,我亲爱的哥哥。”谢苓把谢荣扶在小几上,靠着,然后拿过晴凝递给她的碗和勺子。 谢荣看着这一切,突然拿腔拿调的作了起来:“这个,谢姑娘亲自给小生喂饭,小生真是受宠若惊啊。” “吃你的吧,”谢苓吹了吹,就先乘着一些米汤给谢荣润一润嗓子,“这里不比家中,还请谢公子多担待啊。” “自然自然。” 谢荣吃了一半,突然不吃了,谢苓以为是他吃不动了,于是就把碗放了下来,哪知道谢荣突然感慨了起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61 来:“这恐怕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我家妹妹这么亲近嗬。” 说罢,看向屋顶,惆怅之情,似乎要留下一滴泪来。 “年轻人老叹气不好。”正当谢苓要安慰谢荣的时候,突然听到王逸之的声音穿了过来。 只见少年站在阳光下,和靠在墙上哼哼唧唧的谢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公子吃了吗?这还有一些。”晴凝没事做,连忙跑了过去。 桐花也连忙让开了座位,给王逸之布置了起来。 “吃过了。谢荣,你的药。”王逸之反倒把一个碗摆在了桌上。 谢苓看到笑了一下,然后立刻对着谢荣说道:“快吃,过一会儿再吃药。” 谢荣什么都不怕,就是怕这药味,因为这药草的味道实在是不符合他的嗅觉。 王逸之也走了过来,看到谢苓在给谢荣喂粥,于是十分自然的接了过来,对着谢苓说道:“裴师兄给你准备了些东西,你出去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谢苓和谢荣都愣了一会儿,谢苓先反应过来,出门去了。而谢荣却气哼哼的,似乎是在抗议王逸之给他喂饭。 “桐花,来。”王逸之心里也不想给谢荣喂饭,于是打了个招呼,喊吃完的桐花过来。 谢苓走出了门外,四下里没有看到裴修,正犹豫准备走的时候,却看见裴修走了过来,手中还翻着什么纸。见谢苓走了过来,裴修笑道:“隐娘过来,看看你喜欢哪个?” 谢苓凑近了一看,发现和自己想象不同,纸上是几匹静态的马,然而那人画的极好,谢苓仿佛可以看见它们奔驰的场景。 谢苓跟裴修说了自己喜欢哪一匹,裴修只是笑着答应了,然后把画收了起来,先走了。谢苓看的有些蒙,于是回屋问王逸之是不是只是来喊她看画的。 “哇,王逸之你越来越行了。妹,回家我就送你一匹马,不,两匹。” 谢苓不由白了一眼谢荣,说道:“我要那么多匹马干什么,你自己不也是做牛车吗?都是自家人,就别来这一套了。” 王逸之听得高兴,发出低低的笑声,谢荣顿时觉得没面子,于是躲进被子里,装睡。 是夜,谢苓躺在床上,想着白天发生的事。 今天自己终于同王逸之表达了心意,但是实在是不知道王逸之是怎么想的。不过,其实人家的心意早就已经跟自己表达清楚,似乎还背着自己悄悄跟自己的父母大人提了亲。 想到这里,谢苓不由钻进了被子里,弓着身子,悄悄的乐了起来。 应该很快就回建康了,能看到爹娘,看看谢家宅子,看看…… 谢苓就这样想着,终究抵不过睡意,沉沉入梦中。 ☆、白马长林 五月七日。 太阳升起的时日是越来越早了,夏至约莫也只有二十几天了。 谢苓刚起身,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随着薄被滑下的时候,谢苓明显感觉到还有别的东西。 “结……吗?” 如手,是一个小巧而精致的丝线织物,谢苓有些茫然,然后看到晴丝对着她走来,不由问道:“晴丝,这是你掉的吗?” 晴丝接过,仔细看了之后,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观里的东西。” “这你都能看出来?”谢苓有些诧异。 晴丝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些大,连忙说道:“平常我们和洛姑娘一起打的东西都没有用过这个,观里卖的那都是我们做的,我确定绝对没有看过这个料子啊……但是别的地方带过来的我也不知道了,只是打东西的时候没用过这种丝线就是了。” 谢苓有些疑惑,但是实在又是小巧可爱,让她有些忍不住,她终究还是看了好几眼,给晴丝了:“可能是晴凝那丫头不小心乱放的,对了,她人呢?” 晴丝刚想开口,就听到晴凝那雀跃的声音了:“姑娘姑娘!” “怎么了?”谢苓正穿着衣服,便看见晴凝跑了过来。 “外面有好几匹好……好英俊的马呢!” 谢苓摸了摸晴凝的头发,然后说道:“晴凝你是不是眼花了?山上哪来的马呢?” 不是说马不能上山,吴山也不是陡峭之处,只是一般人来吴山的,不是踏青就是来白马观,这个点如此之早,谁会做这种事呢? 然而下一刻,就听到远处传来的隐约马叫声,本有些失落的晴凝立刻高兴的跟谢苓炫耀了起来。 “咳……或许是哪个有事的人吧。”谢苓脸有些烫,但是还是让两个丫头,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晴丝笑着,然后拿着晴凝的手,似乎又去整理东西了。 其实谢苓在这件事恨不能理解她们俩,天天收拾,但是在她看来,其实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想着,谢苓发现今日已经耽误了些功夫,连忙起身出门,然而就这么一匆忙,就撞到了人。谢苓连忙去扶住了。仔细一看,发现是好久没见到卫石。 “姐姐好生努力呢。”卫石仰着一张稚气的脸,嘻嘻笑道。 谢苓忍住自己想捏一把这张肉脸蛋的欲望,调整好自己的站姿,拍了拍卫石的头,唤道:“还不快走。” “这不急吗,姐姐本来也不必这样辛苦。” “你有事是不是?”谢苓在空气中戳了戳卫石的鼻子,努力摆出了一个师姐的架势。 卫石还是笑道:“姐姐,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出去玩?你不怕师父罚你吗?”往日杜道长对于卫石的功课一贯上心,毕竟年纪小的孩子,自制力并不是很强,还需要长辈在一旁时时提醒。 “师父同意了,”卫石刚说完这句话,就对着里面的人喊,“晴丝姐姐,给谢姐姐拿一件外套。” 怎么了? 然而卫石抱着晴丝给他的衣服,就加快了步速,拉着谢苓往外面走去了。 “哎哎哎哎?” 一路上,皆是排着队走着的道士们,皆缄默无言,卫石却坚定的拉着谢苓的手,向门外走去。谢苓不由有些害羞,连忙用手捂着脸,然后有些焦急的低声喊道:“卫石,你倒是说清楚啊,别晚了。” 然而谢苓刚说完这句话,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道观门口的空地前,真的是赫然站着一匹马! “你做的?”卫石已经把谢苓的手松开了,谢苓连忙问道。 “卫石那么小,怎么可能呢?”马后,突然走出来了一个穿戴整齐的少年,声音中皆是笑意,似乎在嘲笑谢苓这个不合实际的想法。 “裴……师兄。”谢苓眨了好几下眼睛,才敢确认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裴修师兄。 卫石探了探脑袋,甜甜的带着用着奶音的声音说道:“师兄好。” 谢苓一时无措,只能转向裴修又转向卫石,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其实看到马的时候,她就想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62 起昨日王逸之对她说的话,谢苓再仔细一看,发现确实和画上无太大差别,似乎正是昨天谢苓选得那一匹。谢苓不由感叹作画人的精细,本来她是觉得没有的东西,竟然被人家画的如此活灵活现,就在谢苓大发感慨的时候,腰上就被人施了气力。 “谢姐姐走吧。”卫石轻推了一把谢苓,男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力气,只是稍微一使劲,谢苓就已经动了几步。 “不用怕。”裴修好听的声音突然从耳畔传来,下一刻,谢苓就已经轻轻落在了马上。等谢苓再回神的时候,就看到裴修一手牵着这匹,一手带着卫石了。 谢苓总要知道这两个人是要干什么,刚要开口,卫石就把衣服抛给了谢苓:“姐姐你披上,上面凉。” 有预谋?谢苓仔细思考了一下两人的动机,裴修这些日子和王逸之一起打猎她是知道的。难道,今天他们想带着她一起?可是,带着她一起做什么,打猎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啊。 然而马背上的颠簸很快就打散了谢苓的思考,谢苓只好稍微转了转身子,以舒缓不适。 “你看前面。”裴修的声音再次传来,谢苓便真的乖乖的看向了前面,这个转变让谢苓很是诧异,因为马背上的风景真是独特。 原来长得高,看到的风景就这般独特吗?随着马的抖动,谢苓简直觉得自己就是吴山的主人了。 抛去这个想法,谢苓轻咳了一声。其实她是跳下来的,但是知道裴修把她抱上去肯定是有目的的,毕竟她走山路也是习惯了,不存在是为了让她少走些路而这么做。况且,这马颠的实在是有些不好受,况且山间坡多,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在山间坐在马上。 谢苓眯了眯眼睛,看着一山夏景,脑中突然划过一种想法,裴修他是不是在让自己熟悉骑马? 就在谢苓即将否决这个想法的时刻,她突然又听到一声长鸣。谢苓连忙抬头看去,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王逸之。以及他身边不容忽视的两匹马。似乎比她身下这匹更加健美一些。此刻,一人两马皆是立在亭下。 少年今天和裴修一样,都打扮的与平日不同,王逸之平日爱穿宽袍大袖,一副翩翩士子的模样,而裴修则是终年与其他道士无异,所以谢苓看到两人皆是窄袖短打打扮,吃了一惊。看来,自己穿的就是最不合时宜的一个。 王逸之对着裴修一笑,便把马的绳子解开,一起拉着,走在了谢苓的前面。 谢苓看到这幅架势,已经猜到一匹应该是王逸之的,另外一匹是裴修的,因为其中一匹见到裴修明显兴奋了起来。奇怪,他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些马? 还没有想清这个问题,就听到裴修说道:“白马系长林,吴山飞鹤停。中有慈悲客,缘是隐士临。” 裴修突然念起了一首诗,谢苓仔细听了之后,发现很是耳熟。“陆公子这首诗其实写的极好,逸之你觉得呢?” 听闻裴修突然喊着王逸之的真名,谢苓心中不由敲起了鼓,怎么回事?两人就如此熟络了。 这诗是上巳节时陆京曲水流觞时候所作的一首诗,就在刚才王逸之站着的这块平地上作的。不过当时王逸之很不留情面的就指出了王逸之的不足所在,谢苓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她知道陆京这首诗虽然算不上好,但还不至于有王逸之说的那样差。想起当时陆京帮她挡酒而微醉,在耳畔说到不是隐士临,而是隐士苓,谢苓不由有些羞赧。 王逸之见到谢苓可疑的神情,不由轻哼了一声,说道:“不好。” 裴修了然,心中暗笑王逸之也是会吃醋的。 就这样一路快走到了山脚下,谢苓也逐渐适应了马的颠簸,甚至有些喜欢上了。 卫石喊着脚疼,王逸之和裴修就把马拉住,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 谢苓示意自己要下去,没必要一直呆在马上不下来。裴修刚想去扶,就发现有一个身影比他还快,谢苓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平稳的站在了地上了。 被王逸之的温香撞了个满怀,谢苓连忙去看卫石,好驱散自己内心中的那些旖旎心思。 卫石似乎是真的不舒服,皱着一张小脸,很是可怜。 谢苓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到卫石毕竟年纪小,或许是真的遭受不住,就提议自己先带着卫石回去了。 “这不行。” “算了,我去送他回去吧。” 就在王逸之和裴修为此争执时,突然听到山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王逸之——你居然抛弃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个人都探着脑袋看向山间小道,卫石睁着大眼睛想看清楚,却被三个大人挡住了,不由有些急躁。 是谢荣,已经跟在谢荣身后可怜的桐花。 谢荣看见谢苓也在这里,气上加气,不由喊道:“你怎么带她都不带我?” 谢苓朱唇微动,说道:“我……我带卫石先回去了。” 王逸之大腿一抬,就挡在了谢苓的前面,说道:“你不是不舒服吗?” ☆、弦外之音(二更) 在一番交流之后,终于桐花带着卫石回道观,谢荣跟着他们三个了。 谢苓本来想逃走,但是王逸之一直态度很坚决,加上裴修实际上的支持,谢荣最后态度也就有些暧昧了。 不由说,夏季的景象虽不如春天一天一变,但也是足够令人赏心悦目的。 谢苓又被送回了马上,她突然有些想到,一定是因为他们雇不起牛车,才给她弄了一匹马来。想到这里,谢苓不由有些嗤笑。 谢荣看到了,不由观望了自己妹妹好几眼,这孩子又在傻乐什么? 很快,裴修就上了马,王逸之也乖乖上了马,就等谢荣了,谢荣口中暗骂,最后一直是牵着谢苓的马,不说话。 “我们今日去哪里?”裴修问道。 “随意逛一逛就是了。” 谢荣不愿意了,连忙说道:“不行,一定要去好点的地方。” 王逸之一笑,问道:“那你想去哪里?” 谢荣从来没有来过钱塘,王逸之问这些就是在刁难他,但好在谢荣还是知道钱塘的风景名胜在何处,报了两三个地名之后,皆被王逸之以太远的理由拒绝了。 这让谢荣有些恼火了,不由说道:“那我要去太守府。” “别打扰了。我们这么多人去看也不合适,何况端午节的时候才去过。” 这里的不合适,自然是说的裴修。但是裴修还只是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没有说什么。这让谢苓有些惊异,实在不是不知道裴修是天生如此还是已经把这件给放下了,但是想到王逸之和裴修一贯私交甚好,可能这层隔阂早就被捅破了。 “那我要去将军府。” 王逸之刚想拒绝,就看到他唇形变了变,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63 说了一句,好。 这个转变倒是让谢苓诧异。 谢荣见王逸之终于同意了,问了问裴修的意见之后,就决定去这儿了。之间谢荣小腿一蹬就翻身上了王逸之那匹马,这让王逸之很是嫌弃。 “你上来她怎么办?”王逸之指着谢苓那匹马说道。 “那你想让我坐谢苓那匹马吗?那多难受。” 王逸之有些无奈,问道:“隐娘又不会骑马,这样她的马不就在原地不动了吗?” 谢荣看向谢苓,满眼都是歉意,说道:“苓啊,那你自己多注意些。” “……”谢苓握住了缰绳,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唉,”王逸之叹了口气,终究说道,“我们一个人下去牵一段好了。” 谢苓此刻觉得自己仿佛是多余的,见四人此刻也只走到了山脚,回去还来得及,不由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哥,那我先回去吧。” “那不行。” 夏色连绵,农田中依旧有人开始在收麦子了,不多的热气逼得谢苓手心冒汗。 终究,谢荣还是拗不过谢苓无辜的眼神,于是就坐在谢苓的马上,带着她。然而谢苓当时选取的马就是偏小的,两人坐在一起马看上去十分可怜,于是又和王逸之换了马。 就这样,四个人三匹马,就这样飞驰去了将军府。 半路。 刚行了一半,谢苓被谢荣抱了下来,谢苓有些不舒服想吐,但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她这才想起来,她还没吃过早饭啊。 然而几乎是神祗在人间,就在这时候,裴修递来了几个饼子,是从怀中取出来了,似乎还带着淡淡余温。谢苓几乎是感恩的接过了,背着三个人准备开吃了。 谢荣也想和裴修要饼子吃,但是裴修两手一摊,没了。谢荣本来想哭诉都是因为追赶王逸之,他才没吃到早饭,但是转念一想,似乎自己也是不速之客,就蔫了。 “哥,给你些。”谢苓掰了一些给谢荣,谢荣正义凛然的拒绝了。谢苓心中默默说道,你不吃我就吃了。 王逸之看着谢荣那一副嘴上说着自己是哥哥,不能要妹妹的食物,自己却默默咽着口水的样子,不由好笑的告诉他:“将军府的东西可好吃了。” 等谢苓吃了大概,谢荣也勉强吃下谢苓给他的一块饼子,四个人就继续上路了。 还没到将军府前,就是一阵喧闹。众人皆下了马,远远观察着。 “可能是将军回来了?又是大功一件,贺喜的人自然是多了。”裴修说道。 王逸之观察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说道:“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这似乎不仅仅是迎人进来,似乎还准备送人出去啊?谢苓的直觉是这样的,但是谢荣此刻关心的问题和众人却又是不一样了。 将军府前人虽然多,但是秩序还是井然的,门前小兵走就看见四人远远的停下来,正以为是哪家的宾客,本不想来的,却发现其中一人赫然是前任参军——王逸之。 小兵连忙跑了上来,要帮王逸之的马牵去拴住了,但是立马桩只剩下了两个,因为平日将军府也无如此人多,小兵一时无措,最后只讪讪一笑说道:“王参……军,你看?” “没事,”裴修温柔的笑道,“我带谢苓先去别的地方转一转吧。谢公子不是还要去将军府里吃饭吗?” 谢苓本觉得王逸之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但是没成想,三个男人皆接受了这个提议,并约好了回来的时间。怎么说,裴修也是此处最通晓钱塘风景之人。 就这样,从早上最初的她和卫石、裴修变成了她和卫石、裴修王逸之,又变成了她裴修王逸之谢荣桐花卫石,之后的四人小分队,到现在她和裴修两个人,不管怎么变换,似乎都有她和裴修了。 此刻,她和裴修走在钱塘的大路上,看着四周的一切。 即使一身窄袖打扮的裴修,站在人群中还是是太过突出,于是不一会儿就有人围着他看。不过裴修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众人的目光,只是牵着马,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裴师兄。”谢苓弱弱的喊道。 “没事,她们又不会吃了我,”裴修一笑,过一会儿裴修又接着笑道,“你若是真的替我不甘,你就看回去。也不算吃亏了。” 谢苓听闻一愣,方明白裴修的用意,因为她,再想看钱塘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走到市场内,人声开始喧哗了起来,牵着马走的裴修和谢苓还是引来了瞩目,因为谢苓也实在一个值得让人停下来仔细看的女子。 但是这让谢苓觉得有些不舒服,裴修倒是自然,只是让谢苓看着有什么喜欢的便带着。谢苓终是抵不过女人的天性,又是第一次来看这些,不由贪看。 “这些你就别看了,你家里随便那些都比这个好。”裴修稍微按住了谢苓看日用品的手臂,引她去另外一个市场了。 这个市场比那处的还要热闹几分,裴修带谢苓看了些钱塘特有的果蔬,让她选。 这让谢苓吃吃笑了起来,原来裴师兄是来给道观选菜来了。谢苓也不在小心翼翼,看着些什么,都让人包了起来,不过二三下,裴修就又按住了谢苓的手臂说道:“药材不多了,去看药材吧。” 谢苓一直以为道观中的药材都是师父从山上采摘的,一时有些不懂。 “富春山沿岸山上的一些药材极好,你试一试吧,对长辈尤其有用。”裴修意有所指,但是谢苓一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 很快,就过了一个时辰,但是谢苓的兴致却没有停消。裴修摇了摇头,把谢苓刚买的这些药材打包好挂在马的两边,带着谢苓去了另一个市场。 “这些都是这一带特有的,回到建康,就不一定能遇到这些手艺人到建康了。” 谢苓觉得这事十分神奇,便又挑了几个,就这样,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然而相比于谢苓这边的欢乐,谢荣的脸色却阴沉的有些可怕,这让回去和王逸之谢荣汇合的谢苓有些摸不着头脑。王逸之的脸色倒是如平常一样,看到裴修的马上背了那么多东西,也只是温柔的跟谢苓今日尽兴与否。 “刘将军还好吗?”裴修笑着问道。 “很好,陆公子在那儿做的也不错,我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谢苓至今也不知道王逸之为什么要辞官,但是也不好问,只能跟着他们后面走着。祝陆京在这儿做的不错吧,十年之后,或许也成为了一方人物。 谢荣先上了马。 谢苓看着一人一马远去的背影,刚想说话让谢荣也把她带上去,就听到谢荣“啊——!”的一声,跑远了。 “今日他心情不好。”王逸之解释道。 按理来说,谢荣在将军府中也没什么认识的人,谢苓实在猜不到谢荣会为了什么气成这样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64 。 “男子伤心大多就为了几件事。隐娘你猜呢?”裴修探了个脑袋说道。 谢苓连忙摇摇头说道:“我不猜。” 回到道观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当然,不是和谢荣一起到的,王逸之先提议自己去追,裴修便牵着绳子,让谢苓坐在马上回去。 “钱塘你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的?” 裴修这句突然的问话让谢苓有些呆愣,但是她仔细想了想,却发现没有。在钱塘几年,最亲切的就是道观,再让她说别的地方,她也是不想去的。她也说不出来有什么地方。 “回去找杜道长再看看吧,你也断药许久了,让杜道长看看还可不可以。” 答案是好的,杜道长一脸慈爱的看着谢苓,跟她说她的病是彻底好了,余毒也清了。这让谢苓有些不是滋味,因为当初就是因为杜道长路过建康的时候,把谢苓带走的。在道观住了这么久,突然跟谢苓说病好了,似乎是生生把谢苓和道观的羁绊剪断了。 就这样,谢苓鼻头一酸,居然无端的就掉出了几滴泪来。 杜道长一看,知道这个丫头起了愁肠,就给谢苓取来了一个小盒子。 “道长这是什么” “这是我托洛繁给你打的香囊,里面的药方都是我亲手写的,让卫石没事去裴修那里磨的。”道长依旧是笑的慈爱。 谢苓看到里面还摆着几张药方,不由问道:“那这些单子呢?” “都是我试的方子,给上了年纪的人用就可益寿延年。” 谢苓点了点头,明白了道长一番苦心,想来应该都是道长准备许久的东西,只是趁着她来的时候给她。 “这是什么丹药?”谢苓又指了指盒子中两种不一样颜色的丹药,似乎跟谢苓平日看到的丹药都不同,因为十分之幽香。 “我前一段时间炼的,你拿回去就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了。”杜道长深不可测的微笑。 谢苓连忙谢过杜道长,杜道长说自己要睡午觉了,就把谢苓和裴修一起请了出去。 谢苓捧着盒子,有些难受,刚才的眼泪又涌上了眼眶。 裴修不知道说什么,扯了扯嘴角说道:“这事你应该高兴啊,我给你煮了好几年的药,现在终于是不要了。唉,我应该去喝一杯庆祝一下。哎,你别哭啊,我又不可能真的去喝。” 然而谢苓只是拭了泪,然后把自己掩盖在了自己的臂膀里。 裴修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对了,于是只好带着谢苓回到她的屋子。 晴丝和晴凝正在跟洛繁绣东西,这让她们很开心,因为终于快把绣了几十天的作品弄好了。 “这一定能卖出好价钱。”晴凝仰头大笑。 然而就这一大笑,就在余光中看到自家姑娘哭哭啼啼的过来了。 晴凝吃了一惊,差点掉下了石凳,洛繁和晴丝连忙把她扶住了。 谢苓从来不喜欢在自己的小童面前表现自己的难过,但是今日是实在忍不住了,于是抹了抹眼泪,冲进了屋里。 裴修跟晴丝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谢苓是个很少将自己陷入悲伤情绪的人,因为,哭,也是需要一定体力的。 到了下午,谢苓就不哭了。晴丝端这个脸盆在一旁候着,温柔的给谢苓擦了脸上的泪痕:“姑娘可别哭了。这就不好看了。” 谢苓笑了一下说道:“不好看了,不是还有你这个妙手吗?” 晴丝闻言知晓谢苓的意思,就细细的帮谢苓化了妆。 很快,便到了傍晚时分。 ☆、千里追逐(三更) 谢苓一大早是被王逸之给喊醒的,面对这个穿戴整齐的少年。谢苓明显是吓了一跳,因为这也太早了。 “怎么了?”谢苓问道,其实她还没有穿好衣服就被晴丝喊醒了。 好在一谢苓并不是一个贪睡之人,二是她昨天晚上实在是哭得太累了,于是早早睡下,所以醒的也比平日早了些。 “不好了,谢荣想不开了。” “啊!?” 这个消息真的是把谢苓震醒了,她呆呆的看着王逸之,然后焦急的问道:“什么?” 但是谢苓转念一想,王逸之这样肯定是准备好了对策,于是她伸着臂膀给晴丝和晴凝问道:“那你认为该怎么办呢?” “现在追还来得及。” 晴丝和晴凝已经在这个时候帮谢苓把衣服穿好了。王逸之看差不多了,于是抓住谢苓的手便往外面走。 谢苓有些晕,但是,两个小丫头都催促着她,于是她便也乖乖跟着王逸之走了。 “等一下,为什么要带上我?”等跑到道观的门口,谢苓突然想起这个问题,问王逸之。 “你是你哥最亲近的人,此刻亲人的安慰才是最好的。” 谢苓点了点头,王逸之说得有道理。 “我哥现在在哪里?他为了什么事想不开?” “他已经准备城门一开就走了,现在我估计他已经在山脚下了。”王逸之不敢疏忽,连忙抓着谢苓的手就往下跑。 谢苓突然想起昨天他哥在将军府外的失魂落魄,两件事一联想,谢苓不由问道:“和将军府的人有关吗?” 王逸之突然站住了,怔怔的看着谢苓的眼睛,说道:“这事不管你相不相信,都是事实发生的。昨天他去将军府,怕是把心都留在那儿了。” 谢苓突然想起,前日她老哥跟着拿着把短剑,就跟刘静文打了起来。现在想来,目光中皆是柔情。 这么恐怖的吗? 王逸之点了点头,谢苓不由说道:“那么他也不至于开了城门就要跑吧。再说刘姑娘也在城内啊,他有什么想不开的?” “你还记得昨天将军府的人吗?其实你昨日猜的没错,他们这些人,一是来恭喜的,二是刘将军自己的人准备出发的,”王逸之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刘姑娘,她就要去建康了。” 王逸之见谢苓已经完全了然,就带着谢苓继续往山下跑。 “刘姑娘要去建康,这是为什么?难道刘将军要去建康见天子了吗?这也不太符合常理啊!” 一边奔跑一边说话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是时间紧迫,王逸之只能用这种方式跟谢苓来交流了。 王逸之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而是刘静文她恐怕要嫁入皇族了。” 大臣一旦有了功劳,将自己家的女性亲属嫁给皇族也是常有的事。谢苓想了想刘静文的性子,不由为她捏了把汗,嫁给皇族?现在的皇族都是上了年纪的王爷,世子倒是有几个正年轻着。 “那么,刘静文她要嫁给谁呢?” “不清楚,但是喊她入宫中,就是让她同其他京城内适龄的女子一同入宫,由后宫的妃嫔和王妃们看着哪个顺眼。” 谢苓疑惑道:“这事还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65 需要提前见吗?” 她虽然也算是可以选作入宫的女子,但是她在道观中长大,对这些事是一点不了解。 “那是自然,京城内适龄的女子,他们多多少少都随着自家女眷进过皇宫。时人也深知她们的风评,但是像刘姑娘这种常年在外的就让人不太清楚了。” 王逸之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刘将军最近的功劳实在是太过于大,皇家人想把她娶进来,用血缘来维系也是正常的。” “似乎这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王逸之正跑着,听到谢苓说这样的话,突然回头深情的望了她一眼,说道:“你说的很对,但是古来皆如此。如果是我,也会这么选的。” 谢苓被他的话堵住,然后想起了他们两个今日奔跑的目的,问道:“那我哥是为了什么呢?” “嗯,因为有些话还没有说出口。总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谢苓突然想起刘静文对她说的话,她跟王逸之表露过自己的心意,虽然王逸之之后拒绝了她。但却已经说明了刘静文对于这件事上还是同其他女子不太一样,主动很多。如果她真的也喜欢自己的哥哥的话,说不定真的会因为谢荣一番动作不再选择皇室留了下来。 自己家的家世,去一个将军家的女子,似乎也是配得上的,只不过,自己哥哥到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一个闲散人,将军未必看得上他。但是刘静文喜欢自己哥哥吗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谢苓想了想自己哥哥那副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不理智,我们得去拦着。” “你不想让我哥跟刘姑娘在一起吗?”谢苓的心突然沉了底,王逸之一贯是冷静而自持的人,今日也不知是为了,自己的哥哥或是刘静文才如此慌张,不不不,她一定要相信王逸之。 “不是不想,只是他选择了一个最不合时宜的方式。我们俩得为他兜着。” 谢苓想了想,自家哥哥那种脾气谁知道会在路上干什么,刘静文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毕竟这事关重大,谢荣这般如此仓促,是逾越本分了。 但是谢苓还是抿了抿嘴唇,谢荣和刘静文应该最多就见过两面,谢荣就这般冲动的去追刘静文,似乎已经超出了她的意识范围。 谢荣为了什么喜欢上了刘静文?这种喜欢能持久吗?谢荣想娶刘静文进门,让她做谢苓的嫂子吗? 再说刘静文,她喜不喜欢谢荣也是一个问题。这事只有两种答案,如果不喜欢那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只需要安慰谢荣就是了。虽然谢苓也不想自己的亲哥在感情方面受挫,但是…… 谢苓偷偷看了眼前面的王逸之,她若是真的喜欢王逸之,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出来吧,就算走出来,又何谈说就这么巧的也喜欢上就见了一两次面的谢荣呢? 但是如果两人真的情投意合,一见钟情,也不算什么什么不可能的事。只是这事情似乎更加麻烦。刘静文知道这件事之后又能怎么样呢?是拒绝谢荣还是跟谢荣私奔?毕竟这事谢荣都不能保证。 “到了,我们骑马走。” 终于到了山脚下,谢苓被刚才的想法吓得有些寒冷,但是刚刚一跑,身体热了许多。 “这匹马昨天就在吗?”谢苓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逸之抱上了马。王逸之也跟着翻身上马,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不妥。 谢苓身后感受到了少年所带来的温热香气,她几乎是打了一个寒战,然后默默的将自己缩了起来。 王逸之调整好了角度,然后对谢苓说道:“昨天的三匹马都没有还回去,现在只剩下两匹了,说明那一匹已经被谢荣带走了。” 马已经开始慢慢的走路了,王逸之对她说道:“昨天我本该留心的,但是你兄长回屋整理洗漱了下就睡着了,连晚饭也没吃。我也不好说什么。今天早上我听到响声便起来,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我以为他是出去找吃的,在桌上看到他留的信,我就知道不对了,这才喊你来。” 谢苓点了点头,然后问到一个问题:“他带着桐花走了吗?” “没有,不过桐花也急着很。我让他把东西收拾好了,再追上来。” “桐花会骑马吗?” 王逸之摸了摸谢苓的头发,然后温柔的笑道说:“这事你不知道吗?” 谢苓被王逸之这温柔的一摸,吓得一股激流从尾椎直漫过头顶,然后随着王逸之摸到的地方又带着暖意肆虐的向全身蔓延开来。 谢苓觉得谢苓可能此时全身都要熟了。 少年此刻本就离谢苓极近,那温热的气息便无法让人抗拒的从四周,少年修长的身体似一火炉般,源源不断的向她散发着一股暧昧的气息。 谢苓不由在心理呐喊,他俩这到底算什么呢?如此亲昵,不合理数。 然而不容她想,就听王逸之说道:“你看到了吗?” “什么?” “谢荣!” 顺着王逸之手指的方向,她确实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谢苓刚喊了一声哥,谢荣就跑的更远,这什么情况? “对了,他们是从水路走,还是陆路走?” “这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越早追上他越好。把他拦下来才是更好的。” 谢苓沉默了,因为她其实很喜欢刘静文,而且她觉得谢荣如果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也是一件幸事,想当初,王逸之也是很快便对她表白了,至今她也不也知道王逸之是如何动的心,但是到了现在,似乎结果也不错。 “你在想什么?我当然是支持他的,只不过这个方式不太对。” 两匹马在田野上追逐了起来,但可能是因为这匹马上坐了两个人,所以速度比谢荣慢了不少,渐渐就越拉越远。 很快就听到敲钟声,他们逐渐走在了正道上。 城里已经喧闹了起来,谢苓突然握紧了自己手,她似乎生起了坏心思,再也不想追上谢荣了,这一刻,就这样下去吧。 ☆、我的宝贝(修)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第一次更新少粘贴了五百字,可以从之后看起。 谢苓此刻躺在床上,看向虚空。 这是一家驿馆,她和王逸之在此落脚。 谢苓叹了一口气,想起今日的画面,追逐了约有半日,大概行了三十里,天气慢慢的热了起来。 谢荣不知道闪那儿去了,却看见了刘静文的车队也在中途休息、换马,避开这中午日头。刘静文看见他们,显然是吃了一惊,然后笑着让他们一起进来了。 不过在此之前,王逸之已经提前下了马,也算是少了些许闲言碎语。 谢苓有些不安的蹭着被子,她不舒服,很不舒服。 但是好在昨日她以提前坐了一天的马,所以还算习惯,如果就这样一路颠着,谢苓会真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66 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窗外,天已经暗淡了下来,谢苓有些后悔今日那么冲动,就跟王逸之跑了出来。谢苓不知道王逸之的打算,这是准备追上就走呢?还是要一直等到谢荣回心转意? 谢苓突然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冒失,道观里的人,或许会急疯了吧?但是这又是去建康的路上,谢苓又有些退却。 就待谢苓叹了第五遍的时候,门突然响了,谢苓连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裳。 “谁啊?” “隐娘,我,阿姝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苓心中顿时安适了起来,立刻起身开了门。 就看见刘静文穿的整齐笑语晏晏的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一份食盒。 “放这儿。”谢苓连忙避开,让刘静文先放到桌上。 “随行的多是男子,我又不放心那些小丫头,我便自己来了。”刘静文一边说,一边掀开食盒,一时间香味四起,谢苓咽了咽自己的口水。 里面的东西不算丰盛,但也十分不错。两碗热气腾腾的豆粥,一碟装的满满的羊盘肠还有三个顶部“十字”开花的馒头。 谢苓和刘静文一起把食物分了。 “已经到乌程县了。明日就可以出吴郡,去丹阳郡了。”刘静文和缓的笑道。 乌程县……已经这么远了吗?然而,谢苓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我哥找过你没有?”谢苓有些紧张的问道。 刘静文听到谢苓提及谢荣,稍微顿了一下,然后笑道:“没有,谢公子找我做什么?” 谢苓默默扒了口饭,说道:“等他自己告诉你吧。” 刘静文掰开了一个馒头,问道:“你和王公子要去哪里啊?” 这个问题一时问住了谢苓,因为她也不知道。 “我说呢,你和王公子家世相貌才学样样都配,没必要私奔的。” 这句话让正在喝豆粥的谢苓差点呛到,但是好在多年的教养让她即时忍住了,虽然她还是呛到了。 刘静文只当谢苓是害羞,把另外半个馒头放到了谢苓的手里。谢苓小口小口把馒头吃了,压惊压惊。 吃了几口,她刚想说“不是”,就被刘静文探究的眼光给看的害怕了。不是私奔,是来阻止我哥跟你袒露心意?谢苓向来是个嘴严的,自然是不会说出来。只能默认了。 这顿饭谢苓最后有些吃不下了,刘静文只当她是因为坐马车不舒服,就罢了。同谢苓一起把饭盒收拾了,带上门走了。 日暮时分,谢苓向窗外看去,却发现谢荣似乎和王逸之在探讨着什么。这两人站在人群中总是如此显眼,即使是站在……马群中。 看到王逸之修长的背影,谢苓心不由怦怦直跳。满脑子都是刘静文所说的私奔二字。 谢苓小脸一红,便离开窗户,准备洗漱睡觉了。刚去找盆,谢苓就感觉阳光没了。 “今日的太阳怎么下山的如此之早?”谢苓嘀咕了几句,转身一看,被吓了一跳。 王逸之赫然站在窗口,微笑的看着她。 这让谢苓一时晃神,不由想到初见之时,在王逸之的卧房里,他也是逆光站在她的面前,如此好看,虽然那时候他眼睛暂时失明了。 不过三个月,人世已经变幻如此之快。 不管怎么说,这么大一个活人站在姑娘家的窗口都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谢苓盯着王逸之高大的身影连忙问道:“你……你做什么?” “我来找我的宝贝。” 宝贝?谢苓突然想到,王逸之确实有东西落她这儿了。因为王逸之要负责驾马,空着手的谢苓便抱着王逸之早上收拾的包裹,幸亏有此包裹,不然连出城都是个问题。 谢苓余光一瞥,发现她放在床头了,于是对着王逸之说道:“我去给你拿。” “别动。” 谢苓刚转身,就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谢苓不由背一僵,虽然今日被王逸之已抱着的姿势乘着一天的马,但是王逸之却仍旧保持了君子风度,始终和谢苓隔了些距离。这让谢苓不由暗骂自己的不胡思乱想。 但是此时,王逸之却真实的抱着她,这让谢苓实在无措。其实这似乎也是她幻想了许久的画面。 王逸之用极为轻的力气抱住了她,更准确的应该是环住了她。 谢苓刚想挣脱,就感觉到王逸之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似叹息似餍足:“好香啊。” 这三个字让谢苓放弃了挣扎,她红着脸说道:“在外一天了,我还没洗呢,怎么可能香。” 王逸之听到谢苓似撒娇般的抱怨,不由一笑。 谢苓有些轻恼,她一使劲就脱开了王逸之的怀抱,实际上,王逸之也确实没用多大气力。 “我把包裹给你。” 王逸之见谢苓如此,眼底皆是笑意。 谢苓刚把包裹递给了王逸之,手中便是冰凉一片。王逸之塞给了她一个瓷罐。 “外敷,有奇效。” 谢苓瞬间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连上前用手掌摁住了王逸之的背部,嘴中说道:“再见再见。”作势就要把王逸之往外推。 王逸之有些无奈,但是由她去了,等到了门口,王逸之方笑道:“你确定我从这里走出去?” “从窗台跳出去,”谢苓没好气的说道,然后加了一句,“小心点。” 这三个字很明显愉悦了王逸之,他笑了一下,然后坐上了窗子,跳了下去。 是夜,谢苓洗漱完,给自己上完药之后,便听到一阵喧闹,恐怕是来投宿的人吧。 谢苓刚躺下,就发现这声音实在是过于响,她皱了皱眉。 然后便听到慌乱的脚步声向她这儿传来。 谢苓起身想出去看看究竟,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啊!” “别叫!” ☆、零后有一 回建康已经有五六日了。 但是谢家的下人都察觉到刚回家的二姑娘明显是有心事。 或叹气或是沉思,偶尔也能表现出归家的喜悦,但却总是被另外一种情绪所掩盖了。 相反的,谢公子就开心许多了。 但是,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安心筹备就是了。只是会暗地叹一声,二姑娘真是亲缘浅薄,在家时日无多,就又要嫁出去了。 然而谢苓却是并不知道这些,只是一边享受在家的最后一段时光,一边孝顺爹娘。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想起当天的情景,谢苓还是直冒汗。 人心从来都是一种恐怖的东西,尤其是你侵犯了别人利益之时。父债子也是一种很奇妙的逻辑,虽然在谢苓看来,那个人并不没有欠债。 刘将军清海盗有功,但仍然有少许残余势力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并且还报复到了刘将军的女儿——刘静文。更何况,这个车队还带上了不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67 少物资。那天的喧闹,就是他们动手的开始,谢苓虽然是意外出现的,但看上去和刘静文关系极好,又是个相貌极好的姑娘,抢走后能做些什么也是不言而喻的。 于是那天有人便悄悄潜入她的房中,想要趁乱把她带走。 对于谢苓来说,可以说是她十五年来最无措的时刻了,毕竟,一直都是在各方保护下渡过,这让她不禁恍惚起来,自己虽然在道观看上去过了几年的艰苦日子,但是依旧还是被妥帖放好的。 谢苓又开始低头继续绣花,婚礼快了,自己也是要准备的。 “隐娘!” 正当谢苓分神之时,突然听到一阵熟悉而悦耳的声音,那是刘静文的。 谢苓软软一笑,问道:“阿姝,住的可还惯?” “习惯,就是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又要回家了,我有些不舍。” “这么快就回去了?”谢苓有些吃惊。 刘静文来建康后并没有不适应的情况,反而更加妩媚了几分。满眼间都是柔柔春意。 “我要回去准备婚事了。”刘静文低头一笑,不胜娇羞。 婚事……? “和太子的?” 刘静文见谢苓说出了一个奇怪的无关人士,不由掐了一把谢苓,嗔道:“你就是这么打趣你未来嫂子的吗?” “嫂子?” 谢苓眉毛皱了一下,然后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我给姐姐赔不是了,最近太混乱了。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你要去建康之前。” 刘静文伸手抓了下谢苓的肚子,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心都在想什么?” 于是两人便嘻嘻的打闹在了一起,知道,西风压倒东风,谢苓全身沾了些许草叶才结束。 是夜。 正是一轮明月高悬,谢苓却入睡困难,于是起身出门。 建康明月,是她盼望许久而未得的事物,真正接触到了,反而有些失望。深夜传来遥远而渺小的歌声,谢苓侧耳倾听了一阵,或许是朱雀航哪一家在举办宴会,只是曲子并不是喜人,而是有些哀哭的《子夜歌》。 “高山种芙蓉……与笑向谁道,腹中阴忆汝……年少当即时,蹉跎日就老……夜觉百思缠……” 谢苓刚叹了口气,也觉得好笑,不过三月,自己倒是个幸运的。 想起王逸之,谢苓不由露出一种微笑。然而人是不能太荡漾的,因为下一刻,突然手上一重,被人摁住了。 一种不好的记忆一起涌上心头,那日的创伤,今日一起报复了出来。 谢苓惊得刚想叫出声,就被一种熟悉的气息给环绕了。 “别怕。”少年声音低柔,恰似夏夜的微风。 谢苓僵硬的身躯稍稍柔软了下来,恰似新长出的花瓣。 王逸之见谢苓不同往昔的反应,心中叹了口气,发现她还是没有走了出来,但是……想起当初的画面,王逸之还是摇了摇头,如果不是赶得即时,后果真是…… 惊喜,谢苓连忙捂住嘴巴,没有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响。 “你怎么来了?” “逾墙。”王逸之手指指向身后。 “你疯了!?” 王逸之低声说道:“嘘,你别暴露我啊。” 谢苓稍稍看了下四周,发现静谧无声,便隔空拉着王逸之的袖子往阴影处去了。 今夜的月光很好,洒在谢家院子间,似铺上了一层银光。 谢苓刚想坐在凳子上,就被王逸之拦住了。谢苓有些不解,就见到王逸之居然开始解起了衣带。 一种尴尬的气氛在流淌。 谢苓刚别过头,就听到王逸之“唰”的一下,把自己的外套扔了,放在了凳子上。拉着谢苓坐了上去,一脸正色的说道:“晚上凉,姑娘家坐这儿不好。” 谢苓有些扭捏,然后侧着身子,让王逸之坐了另外一半上:“那你穿着中衣坐在这儿也不好。” “夏夜如水,见谢家美景,有些激动,故而出汗,一时唐突了佳人,实在是性情之举。” 谢苓见王逸之说谎之时,也不急不缓,徐徐而来,不由有些瞠目。这时候,耳边又传来女子的歌声。 谢苓咬了咬唇瓣,试图让自己不要太过紧张,轻轻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自乌程驿馆之后,谢苓就被赶来的兵护住了,享受和刘静文一样的待遇,一起回建康了,自此就再也没有和王逸之单独说过话,此刻明月远歌,倒是勾出她的无数思绪。但是谢苓一是顾虑着还未成婚,二是虽然他俩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但是被人撞破,她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我不是准备回去,却被谢姑娘拦住了吗?”王逸之语中皆是戏谑,见谢苓表情不悦,连忙改口道,“我今日去找你兄长谈论事情了,一时忘记了时间。这事以前也是有的,你家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我今日便住下了。” 谢苓眼睛半阖,说道:“王公子和谢公子关系真好啊。” 醋味。 “那可不是吗,谢公子搭救刘姑娘,英雄救美,一见钟情。多少人准备求见这故事里的人物呢。我做为多年老友,今日也是得空才见我们谢公子。” 谢苓听到刘姑娘,心下有些一沉。那时刘静文说王逸之拒绝了她,至于王逸之具体怎么想的,她虽然有信心,但是总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堵着。 好在月光很好,王逸之说话时便看到谢苓的表情变化,但是他并没有开口。 夏夜的风轻柔的吹着,伴着渺远的歌声和王逸之所独有的淡淡香气,谢苓终是鼓足勇气问道:“刘姑娘她当时在道观里同我说……” “我喜欢你。” 谢苓话未说完,就被王逸之的话给打断了,让她再也想不起来刚才想说的话了。 温柔而认真。 谢苓曾经想过无数次情话,突然又觉得似乎都没有这四个字来的直接,以及那般不可阻挡的决心。 虽然是听过一次了,但是那时的情景却与今日不同。 那日是华枝春满,今日却是天心月圆。那日是并行于山间野道,今日却是同坐于自家小院。 少年的眸子依旧还是那般明亮透彻,却映照出了自己那张有些迷惘的脸。 谢苓见到少年勾出的笃定微笑,不由恍然大悟,明明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必要说这事了,但是此是提起,定是想让她忘了另外一个无关的人。谢苓不喜欢这种完全被人带着走的感觉,于是娇笑道:“那你猜我喜不喜欢你呢?” 这个问题刚问出口,谢苓就想收回了,这是什么问题?明明那天在庖厨之前表白的是自己啊。 王逸之见谢苓有些讪讪,不由嬉笑道:“那你猜我刚才说的是真话假话啊?” “嗯!?”谢苓本有些低垂头,后悔自己说话太过冲动,听到王逸之此言,不由怒目而视。 王逸之见谢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68 苓如此生气刚想解释道,就听到幽幽的声音说道:“你考虑清楚啊?” “我考虑清楚了。” 王逸之收了嬉笑,抓住了谢苓放在膝上的手说道:“隐娘,这世上女子千万,男子亦是千万。” 听到这句,谢苓有些犹豫的收回手,却被王逸之猛地摁住了,只听到他继续说道:“我自幼在朱雀航中长大,多和你的兄长戏耍,见过的女子并不多,但是我还是相信……” 王逸之眉眼间皆是认真,手掌交握处却透露出他的颤抖。 正等谢苓等着王逸之接着说的时候,突然看见他神情一垮,连忙闭上了眼睛,用手捂住了口鼻,肩膀开始抽动。 “啊?” 很快,王逸之就恢复了平静,眼中似乎还有笑意,他绷住了,道:“没事,我重说。咳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如何?” “自苓后,才有逸。” 谢苓恍惚了一刻,才反应过来。 “散郎我记得你以前算数挺好的啊。” 两人正相对无话时,突然之间,一个突兀的男声传来,两人皆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尤其是王逸之,他习武多年,自认为听力已经算不错,哪知道居然被人听了这么久? 谢荣见自己目的达到,连忙说道:“赶紧回房睡觉,明日早点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王谢马上要大婚了,不知道大家红、白、黑喜欢那种婚服颜色哇? ☆、昏礼(上)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秋日,天气逐渐冷了起来。 今日是个吉日。 黎明时分,谢苓就醒了。其实应该说是浅眠,睡的很不安稳。然而谢苓起的还不是最早的,因为已经看到下面人已经开始铺席、焚香、燃烛。 香之前被谢荣挑剔了好久,最后还是被人一脚踹走了。 在经过前几天的开脸沐浴等一系列前期工作之后,晴丝和晴凝开始服侍谢苓来穿上婚服,接着梳洗,簪发,佩戴首饰。 晴丝和晴凝近日也是忙近忙出,谢苓反倒清闲了些,需要自己的时候便跟着做自己该做的,很是乖巧。 “看,这婚服的缎子,多好啊。” 谢苓看了一眼,有些轻叹。 到底用的还是黑色的,上衣和下裳皆是黑色,蔽膝、鞋履、大带亦是。只有下裳边缘带了红色边,稍微平衡了一些。而晴丝晴凝作为两个随嫁者,也是黑丝衣裳。 “我们谢家都是白色的,王家还是如此啊……” “这也不尽然,大姑娘出嫁的时候,颜色就活泼多了。”晴凝不由插了句嘴。 一旁的阿姆连忙笑道:“两位姑娘也赶紧穿戴好了。我看我们姑娘穿黑色也挺好看的。” 这边收拾的差不多了,屋外也准备好了,晴丝晴凝穿戴整齐之后,小心翼翼扶着谢苓出门了。 谢苓有些不舍的回望自己的屋子,虽然自己在这里只度过了自己不记事的童年,但是爹娘一直把这间屋子空着,给她几年间偶尔的时候住着罢了。说起来,也没有多少光景,但终究还是依恋的。 曾经的一切,那么习以为常的一切,在谢苓刚去道观的时候无数次在梦中浮现,后来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光影。 谢苓突然觉得有些残忍,因为若是直接从钱塘出嫁,离愁情绪是淡的。如今竟生生把自己又放回了自己阔别已久的家,让她在短时间的重逢之后,又立刻离别。 “我觉得幸亏王公子直接把我们姑娘带走了,不然还要在钱塘分别两个月才舍得走呢。”晴凝低声的说,沉浸在自己情绪之中的谢苓没有听到,一旁的阿姆倒是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了?” “我们姑爷啊,前几天就让我们准备好了,找个整理的由头,把应该带的东西都提前运下山了。然后到了差不多的时间,先骑马带我们姑娘走,我们收拾的差不多之后就坐在车上跟着赶。这样呢,姑娘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离钱塘很远了,再想回头望也没有机会了。”晴凝说的眉飞色舞,满脸都是自豪。 阿姆听得有些不解,但还是猜了个大概,在一边附和道:“那王公子的名声,可还是真不假。我在谢家这么多年了,见过的出嫁不少,唉,过一会儿,我又得流泪了。” 说话间,就已经到了面前,晴凝和阿姆都噤了声。 谢苓也稍微收起了自己思绪,看向屋内。 最晃眼的当属谢荣,他亲亲切切的就把谢苓迎了进去。他今日穿的也很精神,自那日谢荣痛打流寇之后,除了她和王逸之偷偷幽会的那晚上,谢荣潜伏了好久听墙角之外,谢苓也好久没看见过他了。 谢苓本想跟谢荣玩笑几句,但是眼睛一瞥,看见了堂内全是穿戴整齐、许久未见的亲人,嘴角立刻就紧绷了起来。长辈皆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她,小孩子看上去轻松许多,见到谢苓来了,悄悄的指着她对着爹娘说“新妇来了”,于是爹妈也低声告诉他们谢苓与之的亲属关系。 谢苓本来是不想哭的,但看到双亲高坐,刚行了肃礼,鼻头一酸,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毫无防备。 众人皆是一震,但还是严肃的陪着谢苓悲叹了起来。 谢荣跟谢苓嬉笑惯了,见到谢苓今日如此,心中也不是滋味,总感觉心中被挖走了一块什么,只能求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王逸之好好对她。 “兄长,望你……”谢苓看着谢荣慢慢说出了自己的心愿,然后又上前跟小辈陈述了心愿。 成婚的时候时间似乎总是流逝的飞快,每一步似乎都缺了些什么。转眼间就到了中午,秋天仍旧有余毒。 时间过的差不多了,谢家是有三餐的习惯,于是招呼着便去行午宴了。阿姆与晴丝、晴凝带着谢苓回屋继续修补妆容了,毕竟晚上的事情是一点也疏忽不得。 就在这时,有不少女眷跟着就一起去了谢苓的闺房,看一看这位隐娘。谢苓在道观里呆久了,自然是喜静的,今日小小的屋子里挤了这么多人,她倒也觉得很欢喜。 族里叫不出名字的堂表妹都长大了许多,一个个都像粉雕玉镯的小娃娃,真是可爱极了。凑在一块,倒让人觉得比那外面的丝竹更有点愉悦的气氛。 刚才谢苓也跟她们说了些期盼,小娃娃们都觉得新妇有些可怜,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垂泪,现在见到她笑了,便大胆的上前摸了摸她的衣服,怕弄脏也只是用手掌轻抚几下,想摸谢苓头上的首饰,但是因为矮够不到,谢苓就摘下来给她们玩了。 “苓姐姐。”小娃娃奶声奶气的说道,唤的谢苓是心头一颤。 几个小娃娃各有各的叫法,谢苓也就随她们去了。 “苓姐姐,做道士好玩吗?”有个小女孩眼中皆是憧憬,却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69 好玩不好玩这个问题谢苓是真的没有想过,见到小女孩的母亲在一旁看着她,谢苓也只好说道:“好不好玩不是我说的算,这事你得自己考虑。” “可是我听说,苓姐姐就是做道士,才和王哥哥有了一段美好的姻缘。”小孩子声音稚嫩,内容倒是成熟的很。 谢苓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他俩这段婚事,只能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她的母亲。 “你呢,乖乖的在家,以后也会有像你姐夫一样的男子带你走。” 她母亲倒是随和,也愿意跟她家姑娘说,但是小姑娘似乎还有问题,扑在她母亲怀里撒娇般的问道:“但是我听说我玉表姐在家哭呢。” 她母亲知道玉表姐的事,谢苓把建康无数姑娘的春闺梦里人带回家了,估计伤心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在谢苓面前说这些终究不好的,于是笑道:“你苓姐姐是个好姑娘,你玉姐姐也是个好姑娘,所以你玉姐姐也会有幸福的。” 谢苓点了点头。 于是另外一些小姑娘也就不同谢苓说一些自己相似的问题了,就伏在谢苓膝上,看着阿姆给谢苓补妆。婚礼的妆容是最繁琐的,但好在谢苓底子好,不需要太多的修饰,阿姆也就炫技般的给谢苓化着。 有些族姐笑道:“妹妹真是好,别人家卜吉凶有时候还有不合,姐姐就自己卜出生辰八字合不合了。” 这话让谢苓有些一愣,然后捂嘴轻笑。这事说来也是她去整谢荣的,哪知道王逸之就当了真,当然很多事也是天作,强求反而适得其反。 “姐姐今日还拿我打趣。” 阿姆见谢苓两颊酡红,不由给屋内其他女眷看:“看我们姑娘这脸蛋,都不需要上面脂了。” “啧,我们苓妹妹真是如花的年纪,大一些小一些,都不好,现在就是最合适的了。” 就这样,女眷一堆堆的来,似乎是要把这几年没见过的人今日都要见一个遍了。谢苓本来还是在心中记着人的,但是到后来想着也没什么机会再见了,也就意兴阑珊了。 后来索性就趁着人少的时候微眯了一阵,由着她们在屋子里叙旧。 秋天的夜晚是来的早一些的,眼见太阳已经有了落日的迹象,那边说要准备晚宴了,请各位去家祠了。 一时间,丝竹声大躁,好不热闹。 “姑娘也赶紧前去吧。” 就这样,谢苓被人搀扶着走进了王逸之即将要进的屋子,开始准备之后的辞亲。 爹娘已经去门前准备迎接自家新婿了。 远处传来一阵乐音和人声。 近了。 谢苓突然涌起一种强烈的情绪,但是这时候被人握住了手,让她不要太过紧张。谢苓虽然感觉出来两个小丫头也在抖,但知道她俩也在努力的安慰她,心里还是和缓了些。 此时已是傍晚了。 谢苓向外看,视线却被挡住了,但是听声音还是能听出来区别的。 “来了好多人啊。”晴凝不由低声呼道。 “是啊。”谢苓都有些抖了起来。 谢苓自清晨上头梳妆后,就没饮食。好在在道观的时候,偶尔会跟着道士们一起辟谷,数日之前就开始调理了进食,故而现在还好。但是就是这样,还是听不清外面到底在说什么,好在谢苓刚才听女眷说了那么一些,也算是大概熟悉了,知道王逸之是要去自己家家庙行叩拜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查资料查了很久,比自己写论文还认真。尽量了,有问题还请轻点考据。 ps:趁着人多,推荐自家基友三两事的新文《午时三刻》,文笔剧情俱佳,喜欢看重生的朋友不要错过啦,女主的性格我也很喜欢来着,毒瘤可还行。 另外暗戳戳的求一发自家新文《世子头上皆绿帽》的预收,还是南朝的故事,世子x女先生,稍显神经病。 ☆、昏礼(中) 此刻,谢家众人已经在堂上房门西面的筵席上,在落日余晖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烛火已经亮起。 谢苓安安静静的面朝南站立于房中。阿姆站在谢苓的右手边,晴丝和晴凝也不敢说话,今日她们也穿着黑衣,肩上是绣着花纹的单披肩,跟随于谢苓之后。唯一让她们有些满足的就是着花纹是她们亲手绣的了。 谢苓听着脚步和人声,自己默念:“主人玄端迎于门外,西面,再拜。宾东面答拜。主人揖入,宾执雁从。至于庙门,揖入,三揖至于阶。三让,主人升,西面。宾升,北面,奠雁,再拜稽首。” 这段话她记得是牢牢的,没想到如此情况下,三书六礼还是齐全的。 所以谢苓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声音也大概能判断出到哪一步了。 那边,谢元和王逸之相互作揖许久,终是由谢元先进了门,王逸之抱着大雁随后入门。 谢苓已经能听到自家亲戚的轻轻司仪叹声,心里也不由高兴几分。 脚步声近了,没多久便听到到了谢家庙门前,这时候应该是王逸之执雁来到厅堂上,把雁子放下,向谢苓的父亲谢元行稽礼。 谢苓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静下心来等着就是了,不过时间也快了。 “马上就要走了哈。” 谢苓正分神脑中补着前面的画面,突然扑鼻一阵芳香。 “你好久没焚香了。”谢苓微微瞄了一眼,看到谢荣正拿着一枝刚摘的桂花,一时压倒了屋内的熏香。 “以前喜欢气他,就故意的。现在看来也没什么必要了,靠你了。” 谢苓挑眉:“说上去倒像是我拆散你们了一样。” “别乱说。”谢荣想轻轻打下谢苓的头,发现她今日竖了假发,于是用眼神剜了一眼,算了。 “姑娘,该出去了。”阿姆不由出声提醒。 “好。” 谢苓持扇,缓步出房门,却见得门外已是暗淡,无数随行之人开始提灯照路。恍惚间谢苓仿佛看见王逸之下了堂去驾车的背影,再仔细一看,就被人扶到了爹娘之前。 谢苓望着自己的爹娘,许久未见却又要离开了。自五月突然回家,就只在家呆了四个月而已,这段日子里却也是几乎日日听阿姆教导礼仪。这下看见爹娘,眼泪不由又涌了出来。 谢元是喜欢王逸之的,见女婿王逸之不论是步态还是行礼皆是上品,更是愉悦。但此刻见到自家女儿,也只得板起脸,树立了一个父亲的威严。 细细训诫后,也不免也和谢庾氏一般,红了眼眶。 谢苓想回头望去,但终是不想两相伤心,艰难的吞咽了下,缓步向前。 谢元不免有些叹气,这次,又是看谢苓离开了。 只是这一次,却不能相送了。 门外,夜已深。 谢苓被突如其来的冷气激了一下,就听到王逸之好听的浅笑声,瞬时平静了下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70 来。桂花的香气合着少年身上淡淡的气息,借着冷气,一起入鼻。 那边,王逸之已经驾上了车,笑意盈盈的把引车绳递给了谢苓,谢苓虽然手持着扇子遮着脸,但是总感觉王逸之是透过团扇望着她的,一时有些灼热。 阿姆在一边推辞,王逸之就又收回了绳子。 谢苓被扶着踩着小几上了墨车,阿姆提前给谢苓披上了一件黑色素纱罩衣,防着车马扬起的灰尘。 见谢苓坐好了,王逸之便驱赶马匹,本来静止站立的马开始行走了起来,车子很平稳,故而谢苓并不是很害怕,但是心却在狂跳,看着眼前的背影,不说话。 车轮刚转了三圈,并未行多远,便又停了下来,王逸之将牵引绳递给了车夫,徐徐起身。 “我先回家等你。”王逸之长腿初抬时,身形微微一晃,声音便传到了谢苓耳朵里,一字不差。 车夫和阿姆什么都没听见,只见王逸之不稳,以为他来之前喝的有些过了,不由捏了把汗。 还好王逸之很快证明了自己,疾行几步,去了前面那辆自己的车上,先行离开谢家了。 “唉,刚才可惊到我了。” 车夫看看不由司仪叹道:“公子驾车也很厉害啊。” 王谢两家本就都在朱雀航一带,离得并不远,所以很快就到了。 谢苓的马车刚到王家,就又被人扶着下去了,走到了门前。 王逸之长身玉立,见谢苓来了,一揖,笑道:“请小君入。” 小君,这个词让谢苓心神一颤,她握紧了扇柄,点了点头。随着王逸之一起入门。 “新屋还有些距离,你们扶好你家姑娘,她行动不太方便。” 晴丝和晴凝还是第一次听到王逸之稍带威严的口气,连忙应和道。 还好,一路都有烛火指引,又有明月高悬,谢苓虽然拿着团扇,但依旧能感知到道路的。她还是第一次来王家,虽然夜深看不见大概景色,但是所行甚远,与谢家无异。 王逸之今日格外走的慢些,似平日的闲庭散步。若不是耳边丝竹声响,谢苓恍惚以为自己还是在钱塘一般,同王逸之一起月夜出游。 就这样,一行人慢慢的走到了寝门前。 王逸之站定,又跟谢苓作揖,请谢苓入门。谢苓手拿着团扇,低着头,不言语。 王逸之今日格外走的慢些,谢苓也跟的上,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从西阶上堂。 “都是我家里人,你不要怕。” 堂中灯火通明,谢苓用余光扫过,高朋满座,却场面肃穆,想到自己进入必然是瞩目,拿着扇子的手也不稳了些。 这时,晴丝已先行走去屋子的西南角布设筵席。王逸之也先进室内入席。谢苓的位置在酒尊之西,面朝南。谢苓此刻身边无人,只有晴丝和晴凝在前布置菜品,手中又持着扇子,稍显艰难的才坐了下来。 王逸之见谢苓已经安稳,就朗声说道:“请小君却扇。” 谢苓深深呼出了一口气,但显然是还没有做好准备。 王逸之也不恼,再次说道:“团圆明月,须放花开。” 谢苓还是没动。 王逸之有些丧气,晴丝连忙附耳谢苓道:“姑娘我在这儿啊。” 我不是看不见,只是没反应过来。谢苓无奈,收敛了自己的表情,然后手指微动,就将扇子递给了晴丝。 放下扇子时,烛光有些刺眼。谢苓眨了眨眼睛之后,才看到王逸之身穿乌衣,正温柔的看着她。身侧站的是辛夷,辛夷稍微对她使了使神色。 想起当初辛夷也算是为了谢苓受了伤,今日来做辛夷者也是不错的。谢苓见到辛夷者是他,不免有些后悔今日带的是晴丝不是晴凝了。王逸之见到谢苓跟辛夷在眼神交流,笑意不由渐渐凝固了起来,于是使了个神色,看向了司仪。 司仪见王逸之面色不悦,以为他是对新妇不满意,怕王逸之反悔,出现什么不好的后果,司仪连忙朗声道:“盥礼。” 辛夷收回了目光,和晴丝互相看了眼后,进行下一步。 王逸之方展颜。 众人皆松了口气,新妇自出阁时就一直遮着脸的团扇终于放了下来,开始盥礼了。王逸之也松了口气,方用一种放肆的眼光扫视了过来。果然是他的谢苓,虽然身形步态相似,但是没看见脸,他一直疑心是娶错了人。谢苓也松了口气,拿扇子一直遮着脸的手举得有些麻木。 晴丝为王逸之浇水盥洗,辛夷则为谢苓浇水盥洗。秋天天气有些干燥,刚接触水时有些凉,过一会儿便好了。正在这时,辛夷又用春日暖阳般的声音开口道:“夫人你今日好美。” 谢苓刚想开口,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站立一旁的司仪已经撤除了酒尊上的盖巾,准备之后的事情。抬鼎人盥洗后出门,撤去门外的鼎盖后,抬鼎入内,放置在东边台阶的南面,面朝西,这步是因为以北为上。手执匙、勺的人和执漆盘的人一起跟着鼎进了门,把匙、勺和漆盘放置于鼎旁,执漆盘的人面朝北把牛羊肉盛置于漆盘上,执漆盘立待。执匙、勺人从后至前,依次退出,回到寝门外东侧原来的位置,这步是因为面朝北,以西为上。 谢苓看着他们整齐有序,也不敢说话,准备以后再跟辛夷好好说一说。 司仪在席前准备酱,肉汤放在酱的北边。执木漆盘人入内,把木漆盘设置于高脚盘的东边。鱼依序放在木漆盘的东边。兔腊单独陈放在木漆盘的北面。之后又看见司仪把装黍米的食器设置在酱的东边,稷米更在黍米之东。肉汁陈放在酱的南边。之后,在稍靠东边的地方为谢苓设酱,肉汤在酱的南边,以北为上。黍米放在于兔腊北边,稷米在黍米之西。肉汤陈放在酱的北边。 众人皆看着司仪的动作,其实每次步骤都差不多,只是每次昏礼的新妇和新婿不一样,心境也不同。 辛夷在王逸之席的对面为谢苓设席。司仪这时候才宣布:“启。” 说完一一打开王逸之食器的盖子,仰置于食器南边的地上,谢苓食器的盖子,则仰置于食器的北面。 司仪朗声道:“具。” 这是宣布筵席准备完成了。食物独有的香味也随着刚才盖子的打开飘散了出来。 一直站立着王逸之又对谢苓作揖,请她入对面筵席。谢苓和王逸之一起坐下,然后进行祭祀。 也不是祭祀别的,就是依次祭祀刚才备好的黍稷和肺。司仪将黍移置席上,并把肺脊进授与王逸之谢苓。王逸之谢苓就着肉汁和酱进食。 尝到食物的那一刻,谢苓都快哭出来了。 王逸之和谢苓一起用举肺祭祀,祭祀完之后就吃了。这样取食了三口又进食了三口,谢苓和王逸之便告结束。 司仪洗爵,斟酒请王逸之漱口准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71 备吃食物。王逸之拜谢而接受,司仪在室门之内,也面朝北答拜。又请谢苓漱口安食,谢苓也跟着刚才的步骤做了一边。王逸之和谢苓又一起祭酒,司仪递来肝用来佐酒。王逸之、谢苓执肝行振祭礼,尝肝后放置于肉酱高脚盘里。两人饮尽酒后,同时拜司仪。 司仪答拜,接过酒爵,第二次服侍王逸之谢苓漱口饮酒,礼节与第一次相同。只是这一次不再进肴佐酒。 谢苓眨眼间感受头上的重量,她今日第一次带假发,但是怎么行拜礼都不掉,也是很神奇。 第三次漱口饮酒,只是这一次意味大不相同。此刻,以瓢酌酒,谢苓和王逸之各拿了一个来饮酒,匏瓜虽然被剖开成为两瓢,但是却用一根绾成了同心结的丝绳连在了瓢柄处。 匏瓜做的乐器虽然好听,但其实味苦,因此瓢也是苦的。谢苓知道其中滋味,于是皱着眉一副就义面庞。正当谢苓要饮时,却感觉手中瓢微动,谢苓知道王逸之在悄悄使坏,用来嘲笑她不敢吃苦,于是心一狠,饮尽。酒倒是也是苦的。谢苓今日只在刚才吃了些食物,这下被苦上加苦一催,感觉肚中的酸水都要被催出来了。 还好,这已经结束了。 司仪洗干净爵后,出门之后,在室外的酒尊里斟好酒。之后司仪又进门回来,面朝西北,把爵放在地上一拜,王逸之先拜,谢苓知道自己慢了,也赶紧答拜。司仪坐在地上祭酒,然后干杯,再一拜,王逸之、谢苓再答拜。站立起来。 这时候,王逸之出后室入前堂,谢苓则回到原位,面向南坐。 晴丝和辛夷撤去室中筵席食物,按照原来的布局设置在房中,不再设酒尊。 谢苓犹豫了一下,也在室中脱掉礼服,交与辛夷。秋夜是寒凉的,但是此刻只着中衣的谢苓却觉得有些面红,并不寒冷。一直站着不说话的阿姆将佩巾交与谢苓,谢苓握在手中,也不知道放在哪里。辛夷去了西南角铺设卧席,晴丝在稍东的位置为王逸之铺设。此时,也脱了礼服的王逸之只着一身广袖中衣回到后室,走到了谢苓的面前。 少年不论是穿白色或者是黑色都是那么适宜,谢苓觉得自己的脸烫的更厉害了,不由低下了头。 “解缨。”司仪朗声道。 谢苓在寻常女子中算是高挑的,故而上巳节时穿男装扮男子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发现。此刻王逸之走到谢苓前时,约莫比谢苓高半个头多,他一抬手,温柔而有耐心的把谢苓发髻上的红璎解了下来,高举在空中向众位宾客展示,缨是当时订婚时一起送来的信物,此时向王家众人展示就是为了标明婚姻得到了家族和众人的认可。 随后王逸之将缨系到腰间,少年宽肩窄腰,白皙纤长的手几下就把红缨别在了白衣上,格外好看。 这一步,便是表示将谢苓已经娶进门,从此谢苓是王家人。谢苓看着少年配缨又是一阵恍惚,自己以后,也跟姐姐一样,不叫谢苓,而是王谢氏了。 众宾客见王逸之把缨配好了,知道礼成,便站起来三三两两的离开屋子。 王逸之招呼着客人,相送离开。晴丝把谢苓扶去了西南面的卧床上。 谢苓坐定后,晴丝和辛夷,撤走了灯烛。 “留……留一个。”她有些害怕。 辛夷大笑,露出一口白牙:“自然是要留一对的。” “姑娘,我就在外面候着,你一喊我就能听到。”晴丝看出谢苓紧张,连忙笑着安慰她。 “好……”谢苓又低下了头,呢喃如蚊,几乎不可察。 辛夷见谢苓这样,赶紧大笑说道:“姑娘你别怕,我们公子也是第一次。刚才我看他紧张的手心全是汗。” 谢苓“噗哧”一笑,很难想到王逸之那样的人物也会紧张。 “是啊是啊,我刚才给王……不,公子洗手的时候,我看到他手上湿淋淋的,我还以为我刚才已经给他洗过了呢。” “两位可以出去吃晚饭了。”正当三人笑作一团时,王逸之冰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两人连忙撤了出来,其实吃晚饭吃的也是刚才祭祀之后没吃完的东西。晴丝吃王逸之余下的食物,辛夷则吃谢苓余下的食物。虽然王逸之和谢苓的礼仪成了,但是司仪还没有走,他早就斟完了房外尊的酒,为晴丝和晴凝和辛夷漱口安食。 就这样,把闲杂人等都请出门后的王逸之,方缓步走来。 空气似乎都流动的慢了,耳边的丝竹之音也渐渐远去,只剩下那对红蜡的烛火在飘啊飘。 两人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终究还是王逸之打破了平静,道:“你等我一下。” “嗯?” 只见王逸之长腿跨了几步,就走到了新打的衣柜前,一打开,就从里面提出了一个人。 谢苓吓得吃了一惊,身子不由倾倒了些。 “我堂弟。” 谢苓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只见那小男孩被王逸之抓着也不哭闹,对着谢苓就是粲然一笑,弄得谢苓反而很不好意思。 “呦,这还有一个。” 王逸之再次伸手去捞,又提出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也被王逸之提着衣服,在空中转着。看向谢苓,又看向王逸之。 先提出来的小男孩知道事态不对,连忙笑着,一脸天真:“听说哥哥你之前那封家书就是新娘子写的,我们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美人才能写出那样好看的字。” “对对对。”另一个小男孩也连忙应和道。 王逸之想起二月份他目盲之时,喊谢苓给家里写了信,其中有一段就是勉励弟妹读书的。这么大的小孩子也能发现那信是谢苓代笔的吗?王逸之不由一笑,只是那声音似乎是从唇边逸出的:“好看吗?” “好看好看,美人美人。” “我嫂子和你很配,嗯嗯。” 王逸之听闻两个堂弟的夸赞,却傲了起来,道:“敷衍。看来我不在这几个月,你们书是白读了。”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腰如约素……” 谢苓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小男孩飞快的吐出了一大串的赋,虽然十分之快但吐字清晰,看来很是熟练。 “一看你就没有好好背书,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王逸之被这两人吵得受不了了,不由朗声道:“停停停,没有新意。”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 “行,这个描写新意有了,但可惜我夫人不姓罗,我现在也辞官了。” 两个小男孩被王逸之提着难受,但又迫于其威严,不敢说,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72 只能一个个把自己熟悉的诗句报了出来,从诗经到楚辞再到汉赋,说了个遍。 谢苓见他们快说到本朝了,知道没什么词好说了。于是悄悄掩袖笑着。 然而王逸之还是摇头,一个个都不满意。 小男孩被逼得没办法了,于是大声叫道:“我嫂子……独步江左!有人说她不好看,我就打他一顿!” “对对对。” “敢打架你们就等着被我打吧。”王逸之轻哼一声,却出乎意料的把两人放回了地上。 长得稍微高点,被王逸之先提出来的小男孩终于重获自由,连忙向谢苓那里奔,喊道:“嫂子……”可惜,子还没发音,就因为腿脚虚软倒在了地上。 他索性也就趴在地上,两眼委屈巴巴的看着谢苓。谢苓吃了一惊,刚想扶他,就听到小男孩带着哭腔,满腔凄凉的哭喊着:“你快管一管你家夫君吧!” “是啊,嫂子你最好了,你快把我哥带回钱塘吧!”另外一个小男孩见状也连忙上前,喊道。他想挤出几滴眼泪,但是发现没有高个男孩那种演技,只能尴尬的缩了缩鼻子。 王逸之见谢苓就要心软,连忙上前,一起捞走,把两人夹在胳膊内就往外走,道:“我看得把你们两个送到道观里做道士,被道长打几下就老实了。” “我们道长从来不打人。”谢苓见三人走出门,在后面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婚礼流程皆出自《仪礼·士昏礼》,文言文译成小说可还行。 走的是周礼,加了却扇的魏晋新俗。看到这章还有人想办中式婚礼我就为你哔哩哔哩干杯了。 另外再求下新文《世子头上皆绿帽》预收(是的我改名字了,但是我是个正经人),或者直接求包养。 ☆、昏礼(下) 王逸之很快就回来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卧床上的谢苓,笑道:“昨日我独自一人躺在这床上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 谢苓“唔”了一声没有说话,许久之后,谢苓才问道:“你家这次是不是办的也太奢华了。我看许多人家结为连理时都没有这么多步骤的。” “不是三书六礼的,我总觉得你会被别人抢走了,”王逸之低声笑道,“再说,也不是什么都新置办的。你看我刚才那件礼服。啊,被晴丝拿走了。” 谢苓回想了一下,不由好笑:“你以为还有一个一个曹阿瞒回来抢新娘吗?再说了,你那件礼服就是新的呀?” 王逸之叹了口气说道:“这明明就是你给我做的那一件,后来找人放量了些。” 谢苓再仔细想了想,似乎确实是很眼熟,然而想起这件衣服的由来,谢苓假装嗔道:“谁说是给你做的,那是我给……我哥做的。” 王逸之想起谢荣那样子,突然笑了起来,直让谢苓有些害怕:“怎么了?” “没什么,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哥,他也算是媒人了。”想起谢荣那天突然从建康来到钱塘,跑到白马观中,发现自己和谢苓同处一室,本来笑嘻嘻,变得苦嘻嘻的脸,王逸之就觉得好笑。 “看来你跟我兄长才是天造一对,告辞。” 王逸之见谢苓生气了,连忙上前蹲在了谢苓面前,握住了谢苓的膝盖,笑道:“晴丝就在外面看着,你出去了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与我何干?”谢苓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并没有拂去王逸之胡来的左手。 王逸之见这个话题不对,连忙换了个问题:“你是不是今日都没吃?” “刚喝了点酒和肉汤。” “那不算的。”王逸之轻轻摇了头。 谢苓被王逸之这么一问,不由得有些委屈:“哪止今日,这段时间吃的都不好。” 王逸之听闻此话,立刻起身,整理了衣衫,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谢苓失声唤道。 “我去厨房给你拿些吃的。” 谢苓连忙伸手拦住,说道:“别别别,我都饿习惯了。” 王逸之被谢苓的小手拽住,心神一荡,然后叹了口气,同谢苓一样坐在卧床上,看着她。 “你瘦了。”少年这三个字十分之淡,尾音几乎如一阵风一般拂过了谢苓的耳畔。王逸之的面容近在咫尺,白皙若羊脂,在窗外月光和屋内红烛的照应下,少年的脸被笼上了一丝柔和的光影,如此好看。 谢苓低头,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如此良宵美景,佳人在侧,他不做点什么似乎说不过去啊? 王逸之在背后怀住谢苓,弧度优美的下巴靠在了谢苓的肩上,两个人影就在烛火跳跃下印在了床前地上,谢苓看的未免有些失神。 少年好闻的气息完全包围了谢苓,但是不论是微环在腰上的手,亦是相近的两颗脑袋,都让谢苓无处可逃,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温度直线上升。 然而身后的少年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轻轻在她耳边叹道:“五月的时候,还这么一大截了,转眼,就小了这么一圈。” “我一直都这样好吗。”谢苓觉得王逸之在嘲笑她胖,挣扎的就想起来。 王逸之连忙用小臂捂住了谢苓的肚子,真正的把谢苓抱在了怀里。谢苓的挣扎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完全倾倒在王逸之身上的机会,王逸之见谢苓已经在他控制内了,赶忙哄道:“你本来就比别的姑娘骨架大一些,再说,肉一点抱着才舒服。” “骨架大……?” 谢苓突然想起真正骨架大的谢荣,想象他穿里衣的样子,嗯,他哥好久没习武了,应该是肉肉的,抱起来应该很舒服。 想到这里,谢苓失神笑了出来,这可惹恼了王逸之,他手臂微微施力,将谢苓拉回了现实,然后在少女耳垂轻轻落下一吻,半带威胁道:“不许想别的。” “好好好,不想不想。”谢苓也哄王逸之,小手轻拍王逸之的臂膀,让他不要多心。 一时间,默默无话,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外面宾客喧哗声。 “你说,他们会怎么说我啊?” 少年正低头细嗅谢苓脖颈的味道,嗯,还带着沐浴时的花瓣香味,比某些人的特意熏香好闻多了。 “我家人吗?你这么好,自然说是天作之合了。” “可是,我一直不在建康啊。”少女语带哭腔,有些无措的缩了缩自己的身子。 王逸之知道谢苓因为这段经历,总是有心结。他不舍的放开谢苓如天鹅般优美洁白的脖颈,抬起头,朗声说道:“建康没你想的那么好,钱塘也没你想的那么坏。” “可……” “他们跟我说要改日找你清谈。” 谢苓听闻这句话,有些吃惊,声音提高了几分问道:“同我,为什么?” “你自小就在道观里修行啊,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73 道行肯定比我那些求道不得的兄弟高多了。” 谢苓又抓着自己的头发玩了起来,她轻哼一声,表示抗议:“那这也不一定,王家个个都是人才。我比不过岂不是给我们道长丢脸了。” “是的,那你好好准备啊。” 谢苓听这话很是高兴,不由甜甜笑道:“好啊。” 王逸之见谢苓愉悦了起来,乘机说道:“跟我兄弟比高下之前,隐娘能不能跟我比一比。” 谢苓来了兴致,问道:“比什么?” “你会长啸吗?” “阮步兵很擅长此道,我没有试过。” 又是清谈,又是长啸,你们建康城里人都是这么玩的吗?谢苓不由回身看向王逸之,满眼间都是期待和好奇。 “没事,长啸中气息最重要了。我们来比一比。” “怎么……” 比字还没出口,就被王逸之堵了回去,但这次,是用他的嘴唇。少女一双剪水双瞳因为少年忽如起来的举动震惊的有些放大,最后终究是化作两潭盈盈春水,只映着少年月下的模样。少年刚想去探究这春水深深几何,少女就因为害羞闭上了。 少年见之,也不再探究谢苓眼睛的奥秘,用一双修长手似捧心爱的珍宝一般温柔的捧住少女的脸颊,加深了这个吻。 窗上四角流苏低垂,绛红纱幔因为突如其来的风而灵动的飘动了起来。王逸之微微皱眉,转了个方向,用背部挡住了风口,将谢苓完全护住了。 正待动情之时,王逸之却被推开了。 谢苓虽然伸手去推,但也没离开的意思,只是低头趴在王逸之胸口,双手把玩着自己和王逸之纠缠在一起的青丝,听着少年低沉而有些急促的心跳声,这幅模样,好不可怜。少年心跳更快了,正想扳过少女继续的时候,突然听到少女低笑声:“好像不是这样。” 虽然害羞,但是谢苓总感觉亲吻似乎不是这样的,这三个月阿姆是教导过她的,她也算是有些纸上经验的。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但总归不是像刚才那样,王逸之用他的两片唇瓣含着她嘴唇,总有种自己被当作食物在被王逸之吸吮一样。 不过……人的唇瓣是这么软的吗,谢苓不由放弃了玩头发,失神摸了摸自己的唇齿。 王逸之听闻此话,不由苦笑,只觉得丢尽了脸,毕竟他也是第一次。但是少年的斗志是无穷的,只听王逸之薄唇微勾,道:“再来。” 王逸之此刻也不必谢苓好的了多少,之前梳好的乌黑发丝也早披散开来,散乱在谢苓脸侧胸前,被谢苓抓在手中玩了许久,近剩一根簪子可怜的固定住。少年也因为刚才那个吻而激动,平日雍容清贵的气质亦全然不见,只剩下同寻常少年无异的激动和焦躁。 王逸之见谢苓没有反应,突然邪魅了起来,他用勾惑心神的声音说道:“你不来,我自便了。” 谢苓还没回神,王逸之已经低头复吻了上来。谢苓刚想开口阻止,王逸之便乘虚而入,灵巧的舌头便钻了进去,微微试探谢苓的贝齿。谢苓嘴中突然来了异物,不由一惊。 王逸之几次试探不得,手上用力,微微掐了下谢苓柔软的腰肢。谢苓因突如其来的疼痛张开了朱唇,少年再也不客气了,似扫荡一般,扫尽了谢苓口中的空气。 谢苓有些反应不过来,脑中也是懵的,只知道这个已经名义上已经是她丈夫的少年正在做一件令两人都愉悦的事情。 她突然间又想起那个夜晚。 谢苓鼻息处又出现了那股花香,但她现在确认,那是王逸之身上来的。只是这一次,似乎是一个郎朗的熙春景象,少年折了一枝繁华满,对着她轻轻一笑,这股香气和暖阳一起,慢慢的浸入了四肢百骸。 那是什么? 她不知道。 为什么而来? 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味道很香,很香。然而却不刺鼻,只是温柔的包围着,又猛烈的裹挟着。 那样好闻,却又那样……想让人靠近。 然而这时的王逸之给了她这个机会,他有些急躁的放下了捧着她脸的手,转而揽过了她的肩头,似乎是想把她融进他的身体一般,紧紧的抱着她。直到王逸之和谢苓因呼吸而起伏的胸口紧紧贴合在一起,他才罢休。 王逸之的手自肩头转向了谢苓的腰部,然后有些焦急的在谢苓的背上蹭着,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东西。 谢苓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渴望,她似乎也同王逸之一样,急需什么东西。她似乎急需一只船和桨,放歌秦淮河上,把自己放逐在渺茫天际。突然间,谢苓有些呼吸不畅,似乎像是落入了被胭脂和金粉染就的秦淮河中,冰凉末顶。 王逸之手一送,谢苓就如断了线般的风筝,落在了少年的肩头上,她如濒死的鱼一般低喘着,想努力吸入空气,使自己的气息平复。她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少年月光下俊秀的侧脸,这是一张足够引来无数抛洒的花朵和少女尖叫的侧颜,然而此刻却是属于她的了。少年好看的嘴唇此刻也如她一般,急促的呼吸着,如饕餮般不知满足的吞着混着她香味的空气。 少年似乎感觉到的视线,也转头看向了谢苓,轻轻一笑。她看见少年眼中似乎点起了烟火,如此绚烂而惹人深究。谢苓胸中又涌起一种火烧一般的感觉,催促着她做些什么,她想赤着脚在田野上奔跑,又想在荒野上策马奔腾,她似乎想告诉所有人—— 她想同他在一起! 这场烟火,转眼已变成了滔天大火。谢苓终是知道她想要什么了,她不想控制,似乎还想再放一把。 少年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眼神交汇处,谢苓有些激动的揽住了少年的脖颈,然后俯身亲吻了上去。就如落水人抱住浮木,再也不肯分开。 这回轮到少年吃惊了,然而他只犹豫了一秒,就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找回了他的主场。 这一次,没什么章法,任何的技巧都被抛之脑后,何况他们本来就没有技巧。只剩下独属于少年人的冲动和随时可以飙到最高点的激情在左右着自己的行动。那是毫无保留的蛮力,如是坦诚。 谢苓发现自己似乎被那香气醉的整个身体都软掉了,思绪也被一层一层地慢慢的剥开,她突然有种想法,想让此刻这双抱着她的手,一层一层地慢慢的剥开自己…… 谢苓刚被自己冒出的想法震惊,立刻在心中笑了起来。 有何不可? 本来今日就是他们俩大喜之日啊。 随缘吧。 谢苓满足的闭上了双眼,她关闭了自己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只剩下触觉去感知另一人的存在,仿佛残废一般但冷热、滑涩、软硬、痛痒却又来的这般刻骨。 夜漏滴尽。 直到两人气竭,王逸之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74 方恋恋不舍的放开了谢苓,任由她伏在自己身上喘气,当然,他也很是狼狈。 “这酒真苦。” 末了,王逸之轻叹了一句,但声音中皆是餍足的笑意。 谢苓微微喘息,刚才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只能张着嘴,用力呼气。 王逸之低头一看,少女正穿着一件广袖里衣,青丝已经散开,如墨云般停驻在他的胸口。从头顶而望,少女脸上的细小杂毛都因为之前开面而被清理干净,只见得长长的睫毛正随着一双美目的开阖而上下颤抖,两靥似乎是蓬莱仙境里的芙蓉花开,娇艳欲滴。涂过口脂的菱形唇瓣现在正微张着,呼出着热气。王逸之不由细细探究刚才他亲吻之处,他适才太过用力,导致少女的嘴唇现在看上去红肿了几分,但也更令人想采撷下来。 这也算是留下他的痕迹了? 王逸之刚想去抚摸一下少女的唇瓣,却发现她的右眼竟然滑出一滴清泪,顺着胸口一路滑下,没入不见。 少年的眸子幽暗了几分,但还是叹了口气。 她受不了了。王逸之望着窗外已经低垂的月亮,轻轻一笑,还是决定放过她了。 “我爱你啊。”少年轻轻在少女耳边诉说,然后在白皙的耳垂下落下了一个吻,如此轻柔,就仿佛怕她消失不见。 ☆、拜见公婆 谢苓是被饿醒的。 她睁眼一看,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这一觉,睡的很舒服。 “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与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只是声线中,稍显困倦。谢苓于短暂的失措之后,才想起来,她已经嫁人了,并且昨晚和王逸之同床共寝了。 这事让谢苓原本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几分,脑中也不断回想着昨日的画面,一时羞赧,连忙拿被子捂住了脸,身子也不由离王逸之远了几分,但她内心是想让王逸之把她拖回去的。 王逸之虽然也看不清什么,但是蜡烛微弱的烛光正暴露着少女一系列的动作。 他不由笑了几声,那是自心底发出的愉悦之声。 他的卿卿真可爱。 “看你这个样子,是要再睡一会儿了?”少年语带笑意,虽然稍带嘲笑意味,但更多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宠溺。 谢苓的声音从厚被下传来,声音显得有些嗡嗡的:“现在几时了?” “寅时了吧。” “寅时!?”谢苓被这两个字惊到,连忙扔开被子,看向王逸之。 王逸之此刻正斜躺在卧榻前一端,有些懒散的看着衣衫不整的谢苓。 谢苓被他逡巡的视线弄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头用手整理了衣服后,便要跳下床。 王逸之眼疾手快不是一天两天了,之间他迅速的起身,跪坐在床上,长手一揽,就帮谢苓抱回了怀里,两人双双跌落回了卧榻上。 秋天的丑寅时分,是寒冷的,置身于少年怀抱之后,谢苓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是有多冷。她连忙抱紧了她的小被子,怯怯道:“你冷不冷?” 王逸之跪着将谢苓的后背完全贴在他的胸膛上,双臂紧紧的怀住了她,在谢苓耳边戏谑道:“你说冷不冷?” 少年身体的温度显然异于平常,谢苓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咬了咬牙,连忙想把被子甩回给王逸之,可惜,被子太重,王逸之又紧紧自背后抱着她,她挣扎了几下,扔不动,如此几下反而觉得有些累。 她觉得她要炸了。 身后的人用下巴蹭着谢苓的脖颈,满腔皆是暖意:“我逗你的,丑时还有一会儿才过,你陪我再睡一会儿吧?” 少年故意用一种淡淡的鼻音把最后一句拖长了,期间加重了“睡”字一音,意味不言而喻。 我的天呐,能不能别用洛阳书生咏这么正经的说话方式来撒娇啊! 简直身娇体软想推倒。 谢苓觉得有无数羽毛在挠她脆弱的小心脏,直挠的自己心痒,她连忙摇了摇头甩走这些奇怪的想法,说道:“不行不行,我一会儿还要拜见你父母呢。” 王逸之细嗅了一会儿少女因为睡醒之后身上慢慢溢出的淡淡香味,笑道:“我父母不是太刻板的人。” “那不行,我得给他们留给好印象。” “好吧。”王逸之听到谢苓已经有了如此的自觉,不由朗声对着外面喊人来,但依旧还是没舍得放开谢苓。 穿戴整齐的晴丝自门外而入,点上了烛火。之后,用一种暧昧而慈爱的眼光看着床上抱着的两人。 关系真好,啧啧。 谢苓觉得在自己熟悉的小婢面前如此亲昵有些难为情,连忙脱开了王逸之的怀抱,准备起身下地。王逸之没有阻止,离开少年温暖怀抱的那一刻,她不禁有些怅然。 “天气凉,我来给你把鞋子穿好。” 下一刻,谢苓觉得自己脚心一热,低头看去,发现少年不知道何时已经蹲在了地上,左手包住了谢苓的右脚底,右手正拿着鞋履往她脚上穿。 “地上凉,你赶紧起开。”谢苓一惊,连忙晃起左脚,轻轻的往王逸之肩膀上踢去。 “别急啊,我马上也给你穿。”王逸之此时已经给右脚穿好了,一把握住了送到眼前的脚,对着右脚说道。 谢苓突然觉得有些腻味,无措的看着晴丝。晴丝则有些吃惊的看着王逸之做这些,然后牙龈开始有些酸痛,她连忙别过了身子,看不下去了。 好在穿鞋子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很快,谢苓便同王逸之站了起来。 “你让辛夷带你去福浴,我去我爹娘。” “嗯。” 水是早就烧开然后凉下来的,谢苓顾及着时间,清洗干净后,就出水了。晴丝捧来粗、精布两块,分别给谢苓擦拭了。一日没见到晴凝这时也现身了,给谢苓端了些甜酒,怕她口渴。 之后晴凝给谢苓浇了热水暖了暖身子后,晴丝赶紧给谢苓穿上布衣,让她身体迅速干透。 就在晴丝整理谢苓今日要穿的黑色丝质礼服之时,晴凝突然来了一句:“姑娘……啊,不!今天是夫人了!” “昨晚,我在屋外没听到什么动静,公子可真是个温柔的人。” “是吗?”晴凝此刻眼睛发亮,想要窥探出昨晚的秘密。 “你们别说了。昨晚什么事都没有,早早就睡下了。”谢苓连忙亲身出来辟谣。 两个小丫头皆用一种起哄的声音道:“喔——” 你不说,我们都懂。 “快给我穿衣服,外面鸡都叫了。”谢苓轻轻推了一下晴丝,晴丝连忙给谢苓换上了礼服。 晨曦微凉之时,谢苓穿戴整齐,头发被簪子和头巾束起。 辛夷引谢苓拜见公公婆婆,期间,只来得及说一个笑话逗谢苓,谢苓想笑又不敢笑,硬是憋出了内伤。 辛夷见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75 谢苓面色和缓了些,连忙去伺候两位主人了。此时,王逸之父母的房间已经设好了筵席。 公公东阶上方即席,婆婆在房外面朝南入席。谢苓手执一从王家使者手中取来的,装满枣栗的笲器,从寝门入内。从西阶上堂,向东前至公公席前一拜,把枣栗放置于席上。 这时候,谢苓偷偷看了一眼公公。王逸之的父亲年轻也是名美男子,这点在王逴之和王逸之身上都有体现,即使现在,仍然还是一种清贵气质,威严不可攀。 公公坐下以手抚摸盛器,然后站起,对谢苓答拜。谢苓回至原位,对公公又一拜。谢苓下西阶,从侍者手中又接过接来装满干肉的器皿。然后上堂,向北缓步走到婆婆席前,面朝北拜,把器皿放置席上。婆婆坐下,手持器皿站起,拜,之后把器皿交与自己身边的侍者。 辛夷代公公婆婆设筵酬答谢苓。已经在堂上室的门、窗之间布设好了筵席,谢苓端正地安静立在席的西边,目不斜视,一副世家女子的仪态。 其实这也不是在家练习的,都是在道观里修炼出的。 婆婆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啊,现在的气质更是谢苓不敢想象的。 辛夷斟甜酒于酒杯,在酒杯上放置小匙,匙柄朝前。从房中出来至席前,面朝北方。谢苓面朝东拜,接酒杯,辛夷在西阶上方,面朝北拜送。谢苓复又一拜。辛夷此刻威严肃穆,和平日插科打诨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才到了能吃上东西的时刻。 辛夷将佐酒的菜肴进置于席前。谢苓入席,左手持酒杯,右手祭佐酒的菜肴。用小匙祭甜酒三次。下筵席面朝东坐下尝甜酒。 嗯,和刚才沐浴时候喝的酒味道不一样,刚才那个似乎是用石榴酿的,她喝的酒少,这个尝不出来。谢苓饮尽后,就将把小题放在酒杯当中,站立起来。拜谢,因为是辛夷替公公婆婆设宴的,所以他来答拜,谢苓又一拜。如此之后,谢苓把刚才的酒杯放置于佐酒菜肴的东边,面朝北坐下,取肉干在手。然后,下了厅堂走出门,在寝门外把肉干交给从人。 公公婆婆进入寝室,谢苓伺候公公婆婆洗手,之后进食。一只小猪被分为左右两半盛在鼎中,接着被放置俎器,吃的时候只吃右边。其它和昨日晚上王逸之和谢苓房间的布局相同,只是少了一些东西。谢苓在一旁帮着公公婆婆完成祭食之礼,吃完饭,则侍奉公公婆婆用甜酒漱口。 谢苓走到北面的墙下设席,撤去公公婆婆的食物,按照原先的次序放在新设的席前,这都做过无数次了,所以谢苓熟的很。 接着是谢苓吃公公剩下的东西。刚开始没好意思,仔细想想后还是吃干净了。公公辞谢,并为谢苓更换酱汁。接着,谢苓又吃婆婆刚才吃剩下的食物。 辛夷侍奉谢苓祭祀豆、黍、肺、举肺脊。然后谢苓进食,吃毕,婆婆为谢苓用酒漱口,谢苓拜后接受,婆婆拜送。谢苓坐下祭酒,然后饮尽。婆婆接过酒杯后放在地上。谢苓这时起身把食物撤去放在房里,婆婆也不闲着,此时亲自为晴丝和辛夷酌酒漱口,到了这时候,与昨日一样,晴丝吃公公的余饭,辛夷则吃婆婆的余饭。 等到谢苓回来后,公公婆婆共同以\"一献之礼\"来款待谢苓。此礼也并不复杂,先由公公婆婆共同取酒杯致谢苓,这步叫做献。之后公公在庭中南边放置的洗器洗干净酒杯,婆婆则在北堂所设的北洗洗酒杯。谢苓还敬,称为酢。之后再由公公婆婆把酒注入酒器,先行喝完之后劝谢苓一起饮用,称为酬。酬酒后礼成,谢苓把酒杯放置于荐的东边。 饮酒完毕,公公婆婆先从西阶下堂,然后谢苓从东阶下堂。 直到这步,才算是正式见过王逸之的父母大人,自己的公公婆婆。谢苓一边舒了口气,一边回想自己刚才又什么问题。 之后,便是公公婆婆款待送谢苓过来的人,他们昨日都住在了王家,有些参加过王逴之和谢芷的婚礼,所以这次都熟门熟路了。就等着司仪把谢苓祭祀时装牛羊肉的礼器回去跟谢苓父母复命,表明谢苓在王家待遇还不错。 公公又用一献之礼来款待送亲的人,酒至酬宾这一步,又用一束锦相赠。婆婆酬劳女送亲者,酬宾时也是如此。 整个王谢的婚礼算是初步告一段落了。 等送亲的人准备离开王家之时,却惊奇的发现王逸之正一袭黑衣静立门前,笑着送他们出门。送亲的人皆称赞王逸之,王逸之亦是受用,一个个拜谢了回去。“真是一对良偶啊。” 有人感叹,其余人皆附和。 作者有话要说:  婚礼终于算是完成啦xd,开心。 前四卷也算完成,回望发现前面还是有些错误的,周五周六修改前文,不影响阅读。笔芯笔芯。 周日或者周一开启新章节,妻奴宠妻日常开启。 ☆、结发夫妻 王逸之送走了送亲人后,方收敛了起笑意,回身看去。 “连——之,迎——之。” 两个偷偷摸摸听墙角的小男孩连忙站定。 “昨天的书温习好了吗?” 王连之年纪稍微大一些,知道王逸之这种皮笑肉不笑后就是自己受罪的时刻,连忙小鸡啄米般的说道:“背会了背会了。” 王迎之跟着也连忙点了点头。 见两个小男孩如此,王逸之轻轻叹了一口气。 “兄长你今日精神焕发,一看就是好事临门。”王连之看到王逸之稍带愠色,连忙附和道。 “是吗?”王逸之眼角上挑,很是不信。 王迎之见王逸之稍带不信的语气,连忙上前补道:“兄长你眼眶乌青,面色虚浮,赶紧好好补补身体。” 王连之急忙对他的弟弟挥了挥手,怎么这么没有眼力。 “我刚才看到嫂子了,嫂子真好看啊。” “嗯?” “对对对,我们嫂子霞光满面,我们兄长……呃,是吧。” 两个人话越说越虚,最后也不由得看着王逸之怯生生的说:“兄长啊,我听别人说,洞房第二天一般都是新婿满面红光,怎么你俩反过来了?” 王逸之不由一怔,问道:“你们这都跟谁学的?” “跟大哥学的。” “你们两个仿佛在故意找我打。” 王连之和王迎之虽然知道王逸之不会打他们,但还是赶紧先溜为上了。 那边。 谢苓跟公婆那边行完礼之后,就自己走了回去。 晴凝没有跟着去,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见谢苓回来了,立马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谢苓,还摸了摸她的手臂:“姑娘啊。” 谢苓鸡皮疙瘩起来,连忙把晴凝的手甩了下去,警惕道:“做什么?” “唉,公子摸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76 得我就摸不得。” “……好好好,你摸你摸。” 那边晴凝已经收回自己的爪子,有些担忧地问道:“姑娘嫁过来有什么打算?” “这,能有什么打算?好好活着的之余,再好好修身养性就是了。” “不打算三年抱两,五年抱三吗?” “什么?” “就是你们昨晚……” “别提别提。” 那边,王逸之慢慢踱步回来了。 两个弟弟其实说的没错,他昨晚确实是没睡觉。 谢苓被他亲了第二次之后,就昏睡过去了。王逸之猜想她可能是在道观过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也不为难她。轻轻给她退了鞋袜,抱着温柔的给她铺好了被子。 谢苓应该是不认床的,睡的也很安稳。只是见她的睡姿,王逸之居然就这样静静坐了一夜。 想了很多事情。 加冠是辞官带着谢苓一路回家之后就很快进行的,当然这也有大哥王逴之的功劳在里面。这段日子里,曾经想了很多,但是当掌心传来切实的重量时,倒是把之前的想法全部都给推翻了。 朝廷也下了几次诏书,前两次都被他委婉推辞了。但是现在,有谢苓在了,总不能想现在这样混日子了。 得找了一个事情做,但是以后休沐假,五天一次才能回家,也实在是难为人。 嗯,回去和他的小隐娘商量一下吧。 “哎?公子回来了。” 晴凝正跟谢苓说着晴丝的小话,就看见王逸之着一身乌衣而来,倒是和昨天无异。晴凝见状,赶紧笑嘻嘻地闪一边去了。 “你刚才不是说去找公公婆婆,怎么没见到你?”谢苓坐在床上,看着王逸之坐了下来。 王逸之到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问:“这么想我的吗?” “……” 你这让人怎么回啊! “那我默认了啊。”王逸之靠近,抓起了谢苓一把头发,轻轻地搓了起来。 总感觉王逸之变无耻了。 王逸之抓着谢苓的头发,倒是也没干什么,只是看着而已。 这个行为让谢苓想起昨晚她也是这样玩着王逸之的头发,连忙又把自己的头发抽了回来。 王逸之手里落空,倒也不是很恼,温柔地说道:“来,我给你看个东西。” 谢苓好奇,就起身跟着一起去了。 家具已经摆放好了,但是也不多。看上去有些空旷,但是王逸之也不是特别在意。虽然看上去不是很热闹的,过一段时间怕要嫌挤。 离开钱塘的前一天,谢苓和裴修去的钱塘市集,他和谢荣去的刘将军府。他特地托付裴修,让裴修哄着谢苓多买些钱塘的特产,好带回建康。等四人一汇合的时候,他简直惊呆,没想到谢苓买了超出预料的东西。怕是裴修自己也贴了不少散碎的钱进去。 好在王家还是养得起的,谢苓也不怎么喜欢买东西的主,偶尔放纵一下也没什么事。 爹娘对他辞去将军参军这件事还是满意的,家族里的人还劝着说,散郎才十九岁,不做事也无所谓。但是总不能一直拿着家底养着自己的卿卿吧,得谋条生路。 王逸之看着谢苓望着昨日婚礼时剪下,后来绾在一起的两绺头发不由一阵有些苦笑。 虽然世人皆说他思虑周全,但他何时想过这么多事情,倒是和自己散郎的字不符合了。 “你拿这个做什么?” 王逸之轻轻念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现在……可是白天。” 谢苓觉得这半年来红脸的次数比有生以来的次数都多。她不是没有被教导过这些事,但是昨晚光是吻就让她实在承受不住,只好装着睡了,想让王逸之接下来的由着他来了。哪知道自己在道观带的时间太久,不一会儿就真的困倦了。 “没事,我不介意。”王逸之知道她想错,也不提醒,就笑着望着她。 “这……”谢苓望了望床铺,“晴凝刚收拾好的。” 王逸之见她为难,不由又玩心大起说道:“她昨日也没做什么,晴丝倒是很幸苦。一会儿让她再铺一次就好了。” “若是一会儿来人了怎么办?” “我把门关上就是了。” “不能等到晚上吗?” “晚上不是商量事情的好时光。”王逸之知道自己不能再逗她,不然吃苦的就是自己,连忙老实交代了问题。 ☆、我握不住 谢苓又被王逸之带回了塌上,美其名曰抱着舒服一些。谢苓也就由着他的,但还是警告王逸之别把她衣服弄皱些。 王逸之舒适的把头枕在了谢苓的肩上,眼睛微微眯起。 道观里曾经来过一直狸花猫,谁也不爱跟,就爱跟着谢苓和洛繁转。道士们觉得这猫可爱,便由着它了。后来,卫石喜欢,就让卫石带着养。一人一猫,倒也是成了道观里的两个宠儿。后来春雨连绵,那猫就悄悄跑走了,众人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便也成为了日后一件牵挂之事。 眼下,王逸之倒是让她想起那只失踪的狸花猫来,也喜欢伏在她膝上磨蹭着。 “你在想什么?” 谢苓不由轻笑出声:“你看天上那片云,像不像隔壁的你。” 谢苓这话说的奇怪,王逸之一时没反应过来,道:“秋天了,这窗子又看不见云。” “哈?” 王逸之停止了磨蹭,对着谢苓郑重道:“你说,我去寻些差事怎么样?” “你愿意做?”谢苓有些惊讶,毕竟之前王逸之在为官方面的信誉并不是太好。 在家的时候,就常听人说一份份的拜帖递送到王家,只要王逸之最后没有一把火全烧了,谢苓觉得他做什么都不稀奇。 王逸之知道谢苓不是对他有误解,只是有些吃醋,不由轻笑解释道:“嗯,刘将军那儿,是因为他想要找我做东床快婿,我不愿意。” 可惜,女孩子的心事哪是那么好猜的,心上人的心思就更不好猜了,尤其是面对自小就成长在道观而非闺阁里的谢苓,王逸之也只能猜个六七分。 说到底,王逸之拿男孩子的标准看谢苓,反而落得个轻松。但他总觉得似乎少算一些,总觉得不够全面,他的卿卿就会恼了。 “我父亲之前可没有想招你为婿的念头啊。”谢苓连忙摆手道。 王逸之发现谢苓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于是笑道:“以前,岳父就很喜欢我,并不把我当外人看。” 反正谢苓在家的时间还没有他待的长,自然是随他去说了。 王逸之说的其实也没错,谢荣和谢苓的父亲谢元确实很喜欢王逸之,就像自己的父亲也很喜欢谢荣一样。但是谢元倒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儿子的好友同自己远在百里之外的女儿联系在一起就是了。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77 “噗,你老实交代,你在我家蹭过多少顿饭了。”谢苓刚用手指着王逸之的鼻子,试图让自己有气势一些,却发现立刻被王逸之叼了去,用嘴唇慢慢的吮着。 无耻! 谢苓脸立刻就熟透了,连忙推开王逸之,站在了地上。 “啊呀,你干什么?你再不正经我……我不同你说了。” 王逸之倒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但见谢苓面红耳赤的样子,也只能在心中夸赞她一百遍。 “朝中大小官员都给我发来了拜帖,我一时没个主意,想让卿卿帮我权宜一下。” “这还可以随你选吗?”谢苓眨了眨眼睛,问道。 “自然了,”王逸之对着外面高喊,“辛夷。” 就见得还穿着礼服的辛夷跑了进来,手上还抱着一沓信件和木板。对王逸之和谢苓打过招呼之后确定没什么需要自己做的,就出去了。 “人辛夷怪可怜的,刚还跟我一起去见公公婆婆呢。你现在又指派他来做事。” 王逸之轻哼一声,道:“谁让沈向走了呢?” 沈向,自钱塘一别之后,就再没个消息,也不知道他和洛繁怎么样了。 “他现在可还好?” “和洛姑娘好得很,上个月就成亲了。” 这个消息让谢苓很是惊喜,然后不由有些伤心了起来,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嫩再见他们呢。” “自然是有办法的,”王逸之躺在床上看着谢苓,“先别说这个了,倒是看看有什么职务适合我的。” “这事你同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说做什么。”谢苓翻着桌上的谒贴道。 “可以的,”王逸之挑了挑眉毛,见谢苓不信,指着桌上一摞说,“你扔,我捡,呐,你要是能扔到我手中,那我就选哪个。” “你倒是很会玩。” “我投壶可是一把好手。但是说好,别砸脸。”王逸之话还没有说完,谢苓已经拿起一叠开始抛掷了。 一时间,屋中纸破风而来的声音四起,本本朝着塌上的王逸之而去。 王逸之那么多年的武功毕竟不是白练的,在不大的床上竟然也闪躲的极快。虽然谢苓一开始的准心都是有的,但快不过王逸之的身形变化,那些谒贴竟然一个个都绕开了王逸之,砸向了塌后面的墙,纷纷落在了塌上。 不一会儿,塌上就尽四散着帖子,把王逸之埋在了中间。但是王逸之万贴丛中过,片纸不沾身。 谢苓开始怀疑王逸之是来耍她的,抛掷的有些手酸,她不由喘道:“你倒是接啊。” “到我手上我自然会接啊。” “是不是你已经看中了哪本了,特意耍我玩。” 王逸之笑道:“也许就在那几本里。” 然而手里就剩下几本了,谢苓看了看上面的名字,计上心头。 “嘿呀!” 扑倒! 等到谢苓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是王被褥的颜色,小腹被坚硬的东西硌的骨头疼,估计也是王逸之的肋骨。她不由觉得好笑,也不起身,就趴在他身上问道:“你怎么不躲了?” 耍我?压死你。 “你不是说我看中了自然会接吗。”王逸之的小腹被谢苓压得死死的,说话有些使不上劲。 “呐,赏你的。”谢苓兴致好,就把自己刚才看中的那本谒贴塞进了王逸之离她最近的手里。 王逸之并没有如她想像中紧紧抓住,而是带着笑意说:“我,握不住。” “我又没有压住你手。”谢苓不服气,连忙要从他身上跳下来。 王逸之身上没了谢苓的压力,立刻跳起,长臂一伸,立刻把谢苓拉回怀中。 谢苓反应过来时,已经跌落在床榻上,视线里,尽是王逸之的侧脸。 王逸之似是感受她的目光,立刻调转脸对着她。谢苓心中暗道不好,刚想撤出一些距离,王逸之手上轻轻施力,就箍得她不得动弹。 “但是我握一个你还是可以的。” 王逸之离谢苓极近,口中温柔的气息扑洒而来,谢苓不由轻颤了一下。 ☆、捂好眼睛 建康的深秋,十分种植银杏。当余光扫过第三片落下的银杏叶的时候,两人均回了神。 此种情况,非常适宜吞你入腹。 两人都是这么想的。 王逸之的反应一贯是快的。眼神交汇的下一瞬,他已经起身,宽衣带。 谢苓还没反应过来,王逸之已经把外袍完全脱落了。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谢苓眨了眨眼睛,脚因为紧张不禁蹭了蹭床褥,惹得散落的拜帖“哗啦”的皱在了一起,这让她停止了行动。 空中传来衣服破空的声音。 下巴传来温热的感觉,被捏住了。 “啾。” 他只在谢苓的唇上停留了一阵,就放开了谢苓的下巴,然后低头温柔地给谢苓整理起了衣服。 “嗯?” 突发的转折让谢苓有些意外。 那边,就见到两个矮小的小孩正被一件衣服盖住了头,正死命的挣扎着。再一看,可不就是王逸之刚才扔掉那一件吗? 因为刚才的注意力都在王逸之身上,所以没有听见居然屋子里来了两个人? 那岂不是被看到了? 谢苓立刻看向王逸之,却发现此人已经倚在塌上小几上,看着帖子。何等正经,自己到显得十分心虚了。 就在谢苓纠结于两个小孩子有没有看到的时候,那边,王连之和王迎之已经挣脱了从一进屋就笼罩在他们身上的衣服。因为短暂呼吸不畅导致两个小男孩都一脸红扑扑的看着王逸之。一时,也分不出谢苓、王连之和王迎之哪个更加灿如烟霞。 是昨天晚上,呆在屋子箱子里的两个小孩子。 谢苓刚想出口询问,就听到王逸之道。 “以后知道进屋先敲门了吗?”王逸之视线懒懒散散地从帖子上移开,出口尽是威严。 王迎之一脸委屈地说道:“刚才我和阿连都敲了好久,是兄长没有听见罢了。” 刚才在跟谢苓玩闹,哪还有心思听到两个小孩的敲门声。 王逸之轻咳一声,还是尽力保持了作为兄长的威严,道:“你俩有什么事?” “兄长,你丢东西了。”王迎之右手一伸,露出一个盒子。 “嗯。放桌上吧。”王逸之轻轻点了点,就随手就拿起一本拜帖,看了起来。 谢苓凑过去也看。 王连之又赶紧把刚才扑面而来的衣服整齐叠好放在桌子上,笑道:“二哥一贯是准的,刚才我和迎之被这衣服困的,什么也看不见。好不容易才把衣服解开。” 谢苓认出是刚才她塞给王逸之的那一本,也正仔细看着呢。听到王连之这句话,老脸不由一红,所以刚才王逸之脱衣服是离那两个小孩子太远,才用衣服捂住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78 他们的眼睛吧。 王逸之本来就是装装样子的,看谢苓凑过来,芙蓉笑靥,更看不下去了,目光一直流连于谢苓柔软的唇瓣上。 谢苓不知道,还在认真看拜帖上写的字,心中默默揣摩别人的运笔。 如此夫妻恩爱之时,王连之和王迎之却不走,王逸之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两个弟弟这么讨厌过,这两个怎么一贯喜欢在不恰当时间出现,于是开口逐客了:“还有什么事?” “来给二嫂道歉的。”王连之是个机灵的,连忙走上前来。 谢苓:“嗯?” 王连之见王逸之表情轻松,就走了过来。 “昨日冲突了二嫂,还望嫂子不要记挂在心上。” 怎么了? 谢苓有些无措地看向了王逸之,王逸之伸手轻拍王连之的头,道:“你告诉二哥,是谁让你和迎之钻箱子的?” “……”被下套了。王连之看向王迎之,连忙在他开口之前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我的主意,我的主意。” “喔……”王逸之心里都有数,只轻推了王迎之一把道,“走吧,我和你嫂子有事,等我过几天在来罚你。” 王连之和王迎之见王逸之心情好,岂有不走之理?当下就连忙告退。 “真好啊,我也有些想家了。”谢苓看他们兄弟三个关系如此只好,不由感叹了一下。 王逸之见谢苓看着自己两个弟弟出神,轻轻拉过谢苓的衣带:“看我。” “你有什么好看的,都看了好多次了。” 王逸之摆摆手,别人都是巴不得见自己一面,自家卿卿才结婚第二日,就说出让他这么伤心的话,一时也不知道接什么。瘪了瘪嘴,就靠在小几上。 谢苓也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连忙补了一句:“都在心里。” 王逸之还是闭眼躺在小几上,一脸拒谢苓千里。 生气了。 “真不理我了?”谢苓也伸出手,拽了拽王逸之的衣带。 王逸之一个翻身,就直接避开了谢苓的手。 谢苓的手一时落空,不由有些失落。但是她一贯也不是什么害羞的女子,于是欺身上前,对着王逸之紧闭双眼的脸,就是一阵研究。 见王逸之还是没有反应,谢苓学作男子调笑道:“呦,睡美男。” 王逸之显然很受用,长长的睫毛动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动作。 谢苓伸手准备轻戳王逸之的睫毛一下,但温热的气息自之间传来时,她还是停下了,转而轻轻抚了抚王逸之的眉毛。 少年的眉眼生得极为英气,和柔和的脸部线条倒也不冲突。现下闭眼了,倒也别有一番风姿。 唉。 这样的美男就被她采撷了,那她就……不客气了。 谢苓叹了口气,就起身给王逸之把薄被铺上了。自己转而缓步走到桌前,把桌上王逸之的外套重新叠好,把王迎之送来的一个盒子压在上面。一起放在另一处小案上。 自己取来笔墨,又取来了清水和砚台,开始磨墨。待到差不多之时,沉思半刻。 少年斜卧在一方小榻上,因为外套用来捂两个弟弟眼睛被甩出去因而现下只着中衣一件。身上盖着新婚刚做的被褥,脚边身前都散落着帖子。 睡的极为安稳。虽然是装的。 谢苓静静凝视了一会儿,便蘸墨,在一旁的纸片试好浓淡,就在纸上落笔。 窗外,银杏叶又落了一片。 一地金黄。 ☆、举案齐眉 王逸之本来是装睡,只因最近太困,谢苓后来又安静没动作了,便沉沉入梦。 他耳力一贯极好,知道谢苓没走,就坐在桌前做些什么,一开始他以为谢苓是写信,后来听着笔在纸上滑动停顿的声音,猜到她或许是在画画,也就由着她去了。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堵的。 等到他再次醒来,是被食物的香气勾起的。 刚睁眼,就看到谢苓安静坐在一旁,读书真读得十分投入。 秋日的阳光虽然耀眼,但比夏日的柔和几分,自窗户投射进来,谢苓整个人便笼罩在一片金光中,甚至可以看清脸上的细小绒毛,这又让她的侧脸轮廓显得有些朦胧,而至触不可及。 谢苓的教养极好,就算坐着读书也是自成气质。脸是说不出的静谧柔和,只有颦起的眉毛和微微开启的朱唇显示出主人被文字牵扯的情绪。 采苓采苓,首阳之巅。 世人注解诗经此句总要说“苓,大苦”,可他觉得他的阿苓是甜味的。 王逸之有些不愿打破此刻的平静,细细欣赏了一会儿后,觉得自己全身身体都舒展开来了,正想轻轻环住她。又想起自己是因为生谢苓的气才睡着的,一时改变了主意。 王逸之轻轻起身,见谢苓没有反应,趁她不注意,就连忙抽走了她的书。 “在阳光下看东西会灼伤眼睛的,”王逸之稍带训诫的语气故意拖长了语调,然后仔细看谢苓在看什么,看清楚文字后,便噗哧一笑,道,“这么大了,还看诗经?” 谢苓倒也没恼怒,只是低头,甜甜道:“散郎醒了?” “嗯,”王逸之心觉谢苓待他倒是不一样,猜她是因为自己刚才生气脾气收起了一些,心中不由一悦,开始念了起来,也不翻页,就是刚刚谢苓看的那一页,“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啧,我倒不是这样的人,今早你要起我就……也不对,我好像也劝你睡一会儿的。”王逸之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就是说给自己听得。 谢苓起身,王逸之以为她要做什么,正等着呢,就看见她向门口缓缓地去了。 王逸之不好意思阻拦,只好大声地念着:“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一字一步,谢苓每个步伐都踩在音节上,念到“琴瑟在御”的时候,谢苓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门后了。 王逸之泄了气,便自暴自弃的又躺回了小几上,闭上了眼睛。 真的气。 刚才看到的静好都是假的吧。 第一次在将军府他屋子里“见”谢苓的时候,她帮他写了一封封信。沉香后来一个字一个字检查,发现她写的一字不差。 谢苓当时是听着写的,遇到王逸之说的不妥之处,还细细提出意见,句句皆是借她口诉他心,当时他便觉得这个姑娘是他心意相同的。 加上谢荣是个炫妹狂魔,听他诉说谢苓在道观中的趣事,早觉得谢苓是个有趣的姑娘,心下就有了思慕之心。 后来事事验明,这个姑娘十分合他心意。他是一个自觉合适便一定会下手去做的人,所以才有他一件件的轶事。世人皆说他是算事极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不过是敢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79 做别人不敢做之事。 比如,和姑娘不过认识十几天,便于三月三上巳主动表达了爱慕之情。实际上,他们也只见过两面,第一面,他目盲,第二面,她伪装成男子。说起来,她的真面目,他其实一次都没见过。 好在,他一贯敢赌,而且每次运气都不错。万幸,这次,他又赌对了。 后来的事情更是让他狂喜,谢苓便成为他心头最柔情的两个字。 怎么,娶回来了,就不懂了呢? 王逸之正生着闷气,思考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越想越想不通,觉得自己事事都把谢苓捧在手上,不应该如此。心中一堵,起身便要找谢苓理论一番。 此时已经午后,王逸之因为睡觉,没有吃到午饭,谢苓便喊晴丝一直给王逸之热着饭,等他起来。画画完了就坐在床边守着他,等他醒了,就自己走出去,给王逸之把托盘拿来了。 谢苓正走到床边,准备服侍王逸之把午饭吃了,被突然起身的王逸之一撞,手便不稳了,托盘一抖,一个小碗就滑了下来。 王逸之也没料到谢苓是给他端饭来了,自己还撞倒了。好在他眼疾手快,立马就托起了那掉下来的碗。 “呼,”王逸之刚想扬起脸,想让谢苓表扬自己一番,就感到那碗的温度高的可怕,连忙急呼道,“烫烫烫。” 谢苓本来是高兴的,看到王逸之连声呼烫也知道不对劲,赶紧说道:“你烫就把它扔了呀。” 话音未落,就发现碗安然地立在托盘上,完好无损。 “骗你的。”王逸之见谢苓担心自己,心中气恼之情早已消失了,笑嘻嘻。 “你……” “给我准备的?”王逸之起身一把接过,他也舍不得自家卿卿一直端着,重。 谢苓刚才被他吓得有些不开心,干瘪瘪道:“是啊。” 王逸之故意忽视了谢苓声音中的不满,把托盘放到自己腿上,准备开动。 “别别别,大公子,我来伺候你吧。你这样迟早又得碎一个。” 因为王逸之吓她的谢苓还是看不下去了,连忙把一旁的案几端过来,放在了王逸之的前面。从他手中抢过餐盒,放在了案几上。 “我不是大公子,我是二公子。” “好好。” 谢苓给王逸之布置好饭菜,把筷子勺子放好,就蹲坐在王逸之一旁,准备看着他吃了。 “我手被烫到了,端不起来。”王逸之见到谢苓今日如此乖巧,不由得寸进尺。 谢苓被他说的话一惊,连忙看向他刚才端碗的手,还是白皙如旧,又骗她? 好在谢苓知道王逸之是在跟她撒娇,不生气只觉得好笑,又觉得这样示弱的王逸之有几分可爱。便挪到了案几前,恭恭敬敬地把托盘抬起,直到举到眉毛,送到王逸之面前。 王逸之知道谢苓做到这个份上,意味着什么,赶紧接过,把托盘又放回到案几上。 正待谢苓觉得王逸之能安静吃饭的时候,又听到王逸之道:“卿卿你刚才画的什么?” ☆、口是心非(三更) 画的是你啊。 谢苓想开口,但还是羞涩了。她便装作生气,道:“快吃饭,再不吃胃就受不住了。” “不,我想看。” “小孩子心性。”谢苓轻轻叹道,但实在是受不了王逸之的目光,不由约束他起来。 王逸之知道再这样,谢苓是要生气的,于是乖乖地吃起饭来。 谢苓见王逸之乖巧,不像辛夷描述的他进食那般恐怖,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便起身去看画了。 为了让画快速风干,谢苓刚把屋内的窗户打开了。又怕王逸之梦中受凉,才坐在他的床前,为他挡住风口。 谢苓目光又回到画上,她轻轻触及那树根用墨最深之处,墨已经干了。 那边,王逸之已经吃完了刚才烫到自己的那碗豆粥。 谢苓觉得画面有些空荡,提笔在空白处写下了三个字。 她很满意。 但还是觉得有些空荡,总觉得缺了一抹颜色,仔细考虑,才发现是缺了自己的一枚朱印。也不知道有没有带到王家。 谢苓看到王逸之吃完饭还要一会儿,便出屋去找晴丝跟她要自己的印章了。晴丝对于自己姑娘突如起来的有求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在印章虽不是贵重之物,但也是常用的,仔细翻找便取了出来。 等她回屋的时候,王逸之已经站在了桌前,似乎是在欣赏。 谢苓脸一红,连忙上前,和王逸之并排,道:“你怎么自己就过来看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会画画?” 谢苓轻轻一哼,道:“我又不是什么都告诉我哥的,再说他也不是什么都告诉我的。” 王逸之不言语。谢苓侧过头,发现他的唇一直是抿着的,正以为他不高兴,却发现眼里竟是带笑的。 “十八公。” 王逸之暗中算了一下,十八岁,倒是指自己的实岁了。 他的心情变得更好,见谢苓同他并排站着,不由长手一揽,环住谢苓叹道:“马上十八公就要变成十九公了。” “谁说写的是你?我写的是松。” “……那画的总是我吧。” 整幅画其实构图很简单,唯一松一人一石而已。 松树立的正好,有少年仰卧在一块大石上,衣裳半敞,却丝毫不在意。不过是白描,单勾稍施几笔,却是说不出的名士风流。 王逸之其实说的没错,可谢苓非要犟嘴几句,不让王逸之那么高兴:“谁说是你了?” “谁在你心中还能比我更像画中人?” “嵇叔夜啊,靖节先生啊。” 王逸之环在谢苓腰部的手不由轻轻掐了她一把:“不信。” 谢苓是极为敏感的,被他这么一掐,不由妥协了起来,道:“好好好,是你是你。我刚才说你的相貌都在心里,你这回相信了吧。” “……” “啊!” 王逸之突然把谢苓抱起,惊得她尖叫不迭。 少年臂力本并没有特意练过,但是抱着心上人,却只觉得谢苓轻盈无比。王逸之整张脸都埋在了谢苓的颈窝。 谢苓刚想让王逸之把她放下,她已经感受到上面的空气了,可以下来了。 就听王逸之轻声对着她说:“卿卿,给我生个孩子吧。” 谢苓听闻这句话,不由一僵,也不动了。嘴唇微抿着,不说话。 “你若是眼下没有准备好,我可以等。”王逸之感受怀中人的反应,连忙加了一句,但心中总是有些失落的。 谢苓用手掌推了推王逸之,王逸之便把谢苓放了下来。 “我……” 其实生孩子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了,但是谢苓心中总是有个声音在抗拒着。 王逸之见到谢苓的失神,连忙表达心意:“我娶你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80 是因为想同你白头,不是只为了你给我生孩子的。” “我知道。” 王逸之稍微松了口气,知道谢苓不反感就好了。 “只是,我这十五年,给人做过女儿、做过姑娘、做过徒弟、做过师姐。就是没有做过母亲。” 王逸之细细一思量,知道自钱塘一走后,谢苓在家学习了三个月,还是没有适应这个身份转变。 他不由笑道:“我也没有给人做过父亲,看来我们还是很相配的。” 谢苓正严肃着,突然听到王逸之此话,也憋不住,轻笑了出来。 “没事啊,我过一段时间也不在家歇着了,我要出去找份事情做。你吗,你在我家……嗯,我想一想。” 自家女眷做的事谢苓似乎都不喜欢,这有一些难办了。 谢苓在道观里过了那么多繁忙的岁月,一时闲下来也是难受。王逸之在道观待过,让谢苓在家中仍然过道士的生活修行似乎也有奇怪,只好说道:“你愿意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我做些什么?”谢苓看着也是为难的王逸之追问道。 “现在还不急,你的年岁还很小,”王逸之见谢苓眉眼间有些许失望,连忙道,“你在道观里那么久,老庄应该是知晓一二的。不如教习我那些不争气的弟弟,倒也是不辜负你白白学习那么久啊。” “我?合适吗?” “合适的啊,”王逸之刚想到这个妙绝的主意,便开始不仅给自己,也说服谢苓了,“你是个女孩子,心思细腻,教起来说不定比我们男人仔细认真。” 这话倒是哄的谢苓开心,连道:“我这就去翻翻带来的书还够吗。”谢苓刚想走,想到一件事。 转身,面对王逸之,踮脚。 轻轻在王逸之唇上落下一吻。 然后飞快地跑走了,很是狼狈,但又很是可爱。就像偷吃被发现,连忙逃走的小兔子,王逸之眼底的笑意正在晕染,正高兴着呢,突然被穿堂风吹醒了。 秋天慢慢过去,冬天就要来临了。窗外银杏树叶子已经快要落光了。 王逸之轻叹一声,把窗户给关上了,然后自己把碗筷收拾去了。 路过谢苓的那幅画时,他不由轻轻摇头,明明这么像自己,谢苓还不承认。 口是心非 ☆、秦淮月下 冬天很快就到了。 谢苓教完今日的内容,收拾好自己的书,就准备回屋了。 王迎之还想问些什么问题,被王连之一把拉走了,在他耳边悄悄说道:“二哥今日从官府回来呢。” 谢苓听闻,面色一红,道:“你们把书背好,我明日来查。” 王连之语带呜咽,哭道:“啊,明日二哥在家待一天,嫂子你不陪他吗?” “他休沐又不是你们休沐,别多想了。” “嫂子……” “没用喔。”谢苓摸了摸王连之的头,叹息道。 在道观的时候,道长也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更何况,王连之和王迎之还有几个稍微小的孩子以后都是走仕途这条路,她就更不能轻视了。 谢苓转身就回自己的新房,一时高兴,就迈着轻盈的脚步,刚踏出三四步,谢苓就赶紧停了下来,还好还好,没被人看到看到。 回到屋子,谢苓就让晴凝和晴丝揉一揉自己的肩膀。谢苓起初很舒服,后来脖子便传来隐隐疼痛。 晴丝看出谢苓的不适,连忙叹道:“我们姑娘也太过辛苦了吧。” “闲来无事,能发一些热就是了,”谢苓喟叹着,眼睛一扫,就看到桌上一件熟悉而陌生的东西,“欸?这画拿出去裱了?” “是啊,公子托人裱了半个月。” 谢苓低头了一下,因为当时也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王逸之这么上心。只是这画若是寻常景象变算了,但是画中主角是王逸之,不禁羞于示人,她赶紧把那卷轴卷了起来。 晴凝看到连忙打趣道:“这画的是王公子吗?可这好像是冬天,姑娘你怎么画出来的?你不是春天才见到王公子的吗?难道不是他?” “虚构的,虚构的。欸,捏的真舒服,晴丝这几日手劲大了许多。” 此话已出,就见晴凝笑的一脸暧昧。 咳,心里有数了。 “再用点力,嗯,拍肩拍肩,拍快点的。” 就这样,谢苓指挥着身后人许久,终于听到背后人轻声一笑:“舒服了?” “嗯。” 说话间,肩膀上的手已经移走,只看见多天不见的王逸之含笑望着她。 谢苓见王逸之眼角有淡淡淤青,不由叹气:“瘦了。” “才四五日,哪那么快,”王逸之坐在谢苓的对面,道,“你看上去倒是很累,既然这样……我们出去玩吧?” “啊?”谢苓有些跟不上王逸之的逻辑,刚想开口问,就被拉着收拾起了笔墨。 “你收拾这些做什么?” “你应该没怎么见过建康的初冬景象吧?” 哼,这是偏见!小时候谢芷和谢荣可喜欢带她出去玩了。“才不是。” “那好,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一起去看。” 那边,刚才王逸之给谢苓揉肩时候突然消失的晴丝和晴凝突然冒了出来,再仔细一看,东西都收拾好了。 “可是,现在出去,什么时候回来?”谢苓摁住王逸之的手,问道。 “我刚才跟父母大人说过了,会在宵禁之前回来的。你就当陪我散散心吧。” 谢苓犹豫了一下,还架不住他真挚眼神,还是同意了。 秦淮。 自王谢宅过乌衣巷,途径子隐堂,终于到桃叶渡。 一路繁华,人声鼎沸。 王逸之在辛夷的搀扶下先行上了船,此时的秦淮虽不如春夏两季的汹涌,但依旧并不平静。王逸之站定后,转身向着岸上的谢苓伸出手来。 谢苓心下一动,还是自行跳了下去。 都不给别人一个表现的机会吗? 王逸之嘴角一动,但还是带着谢苓坐在了船舱里。 船舱里没什么东西,只有一桌两椅。桌子上已经铺好了纸笔,这是让自己从屋内幻想到面对山林静物吗?只是,这船是动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啊。 开船了。 自桃叶渡,一路向东,至东城航。这段距离不远,小船晃悠悠的也到了。 夕阳慢慢落下,在碧涛上化作金色的细纱,最后揉碎在岸边的石刻上。 “建康真是繁华。”一直坐在船头的王逸之突然发出一阵感慨。 “是啊。”谢苓放下毛笔,其实纸上一字未写,一笔未画,因为天色实在昏暗加上船只颠簸,实在是不好。 “冬天的夜来得太快,要不要回去了。”谢苓走上前,学着王逸之的姿势坐下。 天色已晚。 船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81 外,正是十里秦淮,以及仍然漂泊在河上的船家。听闻建康的人口已经达到二十八万户之多了,所以即使是将近宵禁,河道边的人依旧不减白日。想来应该都是河岸两边的住民,吃完了晚饭,在浣洗着衣衫。 说起晚饭,谢苓不由盯着眼前的鱼有些出神。 刚才外面一直被香气所勾引,但是她也不好直说,只眼巴巴地看着王逸之。 “你看,我刚刚学着船家把鱼烤好了,你确定不要吃了再走?” 那边,鲭鱼正滋滋的冒着油,躺在碟子上。 卖相似乎不是很好。 谢苓咽了咽口水,看到也王逸之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想到这位贵公子锦衣玉食惯了,其他样样都好,可能厨艺这方面就缺了点。为了避免尴尬,谢苓连忙先行给王逸之铺了个台阶:“冬天似乎并不适合捞鱼。” 王逸之眼中的期待慢慢黯淡了下去,然后笑了起来:“冬天的鱼确实并不好,等明年春来,我带你去京口瓜洲间捕鮆鱼去。” “好呀好呀。”谢苓连忙附和,刚要去取食,就被王逸之拦住了。 “来,今日换我伺候你。”说罢,就给谢苓摆好了食物,顺便倒了一杯酒。 谢苓哭笑不得:“我吃饭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我随军打仗,也没你想的那么金贵。”王逸之一边摆弄着一边说。 谢苓也没闲着,也帮着王逸之去做,这样两人的手很容易就触碰在了一起,王逸之轻咳一声,道:“我去取蜡烛。” 准备的挺齐全的。 天色渐渐灰蒙,即将逐渐黑暗。 船家早去了辛夷晴凝那艘船上,温起了酒。王逸之很大方,也够几日的生计,今明两日就跟着罢了。现在当然是识趣的离开,给人夫妻留下独处的空间。 好在辛夷很能说,一会儿就和船夫混熟了。 晴凝听不懂,只能悄悄问辛夷在说什么。 “吴音啊。喔,我虽然从小在王家长大,但经常被公子吩咐出去做事,所以士族平民我都听得懂。” “那你是厉害。” 那边欢声笑语,而王逸之谢苓这边安静在流淌,只有筷子夹起鱼肉时触碰到碟子的声音。 “常听人说‘宁食建业水,不饮武昌水’,现在看来建康的鱼也并不是很差。”谢苓赞道。 鲭鱼虽然紫韵家捞来,裴修师兄烤的最好吃。 但现下,建康月下,甜酒一杯,秦淮碧波,似乎也不错。 “吃完了?” “嗯。”谢苓的食量不多,又喝了酒,便点了点头。 “可是我还没有吃饱。”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真船戏,捂脸。 ☆、初雪入京 饥饿,对于王逸之这样的世家子来说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 “嗯?” 谢苓挑眉一看,夜色已笼盖在河上,暮霭沉沉。今天看来是回不去了。她轻轻转眼,一抹笑意轻溢了出来,却看见王逸之也是平静的望着她,似乎在想着什么。 河边已经点起了灯,照得王逸之的脸上明灭,眼中的情绪不是很分明。 “你?” “你靠过来一些。” “啊?” 王逸之见谢苓没有反应,只当她是因为有五天没有见到他了,有些生疏。倒也没有产生什么不悦的情绪,只是长手一揽,谢苓就乖乖躺在了王逸之的怀里。 刚接触到王逸之的胸膛,谢苓有些陌生,终究是适应了。 “都在外几日了,身上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呢,就来抱我?” 脱口的就是一段嫌弃的话语。 多年的教养注定谢苓不是什么刻薄的人,不过,这段感情让她很舒服。 王逸之也不恼,只是发笑。似是顾及到谢苓还倚在自己的胸口,刚想朗声大笑,就收敛了声音。谢苓伏在王逸之胸口上,只感受到不断的颤抖,不由轻轻锤了一下王逸之。 谢苓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下手又是带着三分娇意,所以这一拳并不重。但是听到王逸之下面这句,简直惊了。 “不仅没洗,我还能抓虫子给你。哎哎哎,逗你的。” 跟同僚在一起免不得开些玩笑。王逸之刚一说完,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怀中瞬间失去了重量,想谢苓拉回来的时候,却见得自家妻子正襟危坐,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 终究还是王逸之先开了口,他清了清嗓子,道:“姐姐有喜了。” “嗯?” 姐姐? 谢苓被王逸之突然来的话语弄得摸不着头脑,一时竟然没有想起他说的姐姐是哪个。 王逸之也没想到谢苓这样淡定,不由多说了几句:“你姐姐,我大嫂啊。” 谢芷!? “真的?”谢苓一激动,不由上前,下意识的抓住了王逸之的衣摆。然后镇定下来,不由怀疑道,“那你怎么先接到消息?” 王逸之觉得有些好笑,但一想到谢苓毕竟所住的环境和以前不一样了,便低声道:“我也是才得知的消息。” 便开始跟谢苓讲述自己接到消息时的情形,以及谢芷现在的情势。 谢苓随着王逸之的讲述,情绪也跟着起起伏伏,确认自己的姐姐是真的怀孕了,谢苓一激动,抓着王逸之衣摆的手不由收紧了。 “你轻点!”王逸之正说的高兴,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声音不由一哆嗦。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谢苓也不掐王逸之了,直接改成一拳捶在了王逸之的膝盖上。 ……这不是为了打开话题吗。 “啊……家里人我都说过了,本来想看见你就告诉你的。但是我见色起意,不是,看见你太高兴了,就忘了这件事。” 谢苓一脸愤懑:“不信。” 说罢便又捶了王逸之一下,只不过比刚才轻了许多。 王逸之看出谢苓气消了不少,使了个巧劲,一把把谢苓拽进了怀里。 谢苓猝不及防,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就直直扑了下去。 光色昏暗,王逸之只当是谢苓今日比较热情,却没想到是突生变故。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双双跌落在地了。 “嗷!” 王逸之意识到自己是被辛夷压倒之后快一年之后再次被人推倒后,突然庆幸了起来。一是谢苓比辛夷轻,二是船舱早就被铺上了毯子。柔软的毯子软化了许多冲击的力量,不然自己今天有的受了。 谢苓就这样伏在自己胸前,一阵熟悉的幽香袭来。 舒服。 但是,这个姿势实在是不利于下一步行动,王逸之不由轻轻拍了拍谢苓的背脊,笑道:“你快起来。” 然而,今晚的谢苓似是要发泄心中一些繁杂的情绪,突然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顽皮了起来。 “凭本事压倒的你,我为什么起来。” 就这样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82 ,两个人推推搡搡好久,在这个狭窄的空间,王逸之施展不开身手,又怕谢苓磕着碰着。而谢苓这边就放开许多,再凭借着有利的高度。几下之后,谢苓反而稳稳的跨坐在了王逸之的身上,双手把王逸之的双手死死摁在他的头边。借着重力下压,这下王逸之硬是起不来了。 月光从船头洒了进来,正好勾勒出王逸之的脸部,看着王逸之一脸温顺认输的样子。谢苓突然涌出了一股征服的感觉。 她伸出自己尚且能动弹的大拇指,在王逸之的侧脸上摩挲了起来。眼睛一眯,道:  “小公子为何深夜在此逗留?不过看公子如此貌美,不如跟我回家去。” “哼,我心里有人了。” 王逸之倒也是很配合谢苓演戏,脸一侧,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喔?看来我是只能强取了?”谢苓冷冷一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便把王逸之的两只手强行并在了一起,举过了头顶。左手手腕压住后,便自己解开了衣带,准备把腰带解下来把王逸之的双手束起来。 “我是不会从你的!”王逸之虽然嘴上这么哼哼着,但是却用余光一直看着谢苓的动作。 谢苓艰难的单手把腰带解下来,起身就要系在王逸之的手上。 就是这时候! “别别别。错了错了。” 等到谢苓反应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完全调转了位置。 这下,轮到谢苓被捆住了。 “错哪儿了?” 此刻,跨在谢苓双腿上的王逸之看着挣扎的谢苓,一脸云淡风轻。 谢苓挣扎了几下,发现情况确实反转了。要不是自己的手被腰带捆住了,她真的想捶自己,顽皮这一下,你很开心吗? “哎哎哎,你别哭啊。” 王逸之连忙给谢苓解开,心中存的那些小心思全都随着谢苓委屈的神色飞走了。 谢苓见王逸之心软,待他给自己解开后,乘其不备立刻滚出了王逸之的势力范围内。 王逸之:“?” 两个人又打闹在了一起。 许久,终是累了。在互相妥协后,两人并肩躺在了船头,看着月色洒下的清辉。 月光柔柔和的把谢苓和王逸之两人笼在了一起,谢苓反而从那月光中感觉了一丝暖意。 静静的,不说话。 月亮西移,两个影子也越来越靠近,慢慢叠在了一起。 夜晚白露重,积累许久,终究不堪重负,滴落。 王逸之细细倾听一会儿,笑道:“我养了许久的昙花终于开了。” 谢苓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弄得有些不知所以,于是嘀咕着:“你什么时候养的?” “自九月以来,养了快三个月了,可以摘了。” 养得好好的花为什么要摘? 谢苓刚想问,她就被打断了,因为,冷。 谢苓还没做好准备,就被突然袭来的冷气惊到,下意识的退后了身体。 因为离得极近,王逸之立即捕捉到谢苓的不适。他连忙贴了过来,轻轻抱住了谢苓。 少年的温热气息隔着冬衣就这样传了过来。 “摘花这么煞风景的事,我也是第一次做。平日只也是远观。” 王逸之一边亲着谢苓,一边含糊的说着。 “你若是要折,还是花满的时候为好,因为……” 谢苓话只说了一半便不言语了,因为她好像听到了初雪落在船头的声音。 起初的雪花是胆怯的,似乎是在试探,轻轻的落在木板上。谢苓颦了眉,实在是没想到初雪来的这么急,这让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待木板能接受那冰凉的温度之后,雪花便大胆了起来,直直的扑在了船上,惹得船头轻颤了几番。不过,雪花抵不过船边河水的温度,很快化作了春水,没入了那坚硬的木板中,消失不见。 船外天气冷,谢苓不自由主的蜷缩了起来,身下的鹤氅也因为她的动作变得有些皱,翻出一片白浪。 接着便是漫天的大雪。重重的落在船上,谢苓抿了抿唇,觉得这船可能要支撑不住雪的重量了。毕竟这雪来的太急切,似要把船覆灭。 然而她很快就没空想这些,因为躺在鹤氅上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恍惚处谢苓似乎看到了春天的建康。 雾气初起,白色的蝴蝶在山谷中翩跹,它落在一枝豆蔻上想汲取花粉,豆蔻却轻轻收拢花瓣,不让蝴蝶轻取。枝上停驻了一只黄莺,应该是刚学会啼啭,只轻逸一声啼叫,就害羞的闭住了它的小嘴。 “卿卿,外面下雪了呢。”王逸之温柔的把头抵在谢苓的肩上,在她耳边轻轻絮语。 “嗯。”她心里偷偷骂了自己一句,豆蔻只生长在岭南,怎么会生在建康。 ☆、元宵佳节 上元佳节。 是春节后的第一个节日,满城欢腾。 王逸之说要和一位老友相见,今晚不能陪她了。 谢苓帮王逸之衣袖整理好,嘱咐他今天晚上不要回来得太晚了。 王逸之只是看着谢苓低头,闻着她身上的馨香气息,突然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谢苓被王逸之突然的动作晃得眼睛花,立刻轻轻拍了他的头颅,示意惩戒。 “看来你是打我那些弟弟侄子打惯了。”王逸之笑道。 “他们以后都是国家的栋梁,自然是要在幼苗期间好好看着了。若是那些不成器的,我也懒得说了。”谢苓看到王逸之衣袖有一角总是皱巴巴的,便凑上前仔细看着。 “那你不是要在我那些皮猴子的小辈中间留了个不好的名声了。” 谢苓白了他一眼,半蹲着,道:“我看你之前不是对你的小辈极好吗,出门在外还记得写信嘱咐他们了。再说,他们心里明镜似得,不比某些人。” “那你是说我是不成器的?” “才反应过来?看来王叔叔也还行。” “净跟着我侄子瞎胡闹,那俩小子破坏我新婚之夜那笔帐我还没算呢。” 谢苓把衣袖整理好,看见王逸之的脸上浮出了小孩模样,不由轻叹一口气,敲了一下。 “没个长辈样。” 于是,王逸之头顶着没正形的评价就走了。谢苓看到他步伐不稳,如同生气的小孩般,笑了出来。 “姐姐!” 王逸之刚走没几步,屋里就窜进来两个小孩子。 正是连之迎之。 谢苓正转身收拾着,眼前突然见到穿着新衣的两个男童,连忙招呼他们坐下。 “我哥出门了?” 连之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怕王逸之从哪里跳出来。 “你可别装了,刚才在外面偷窥半天才敢进来的。”王迎之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王连之。 “姐姐啊,你今天带我们去哪里玩啊?”王连之只当没听到王迎之的话,睁着大眼睛望着谢苓。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83 王迎之瘪了瘪嘴,这小子天天对着大嫂喊姐姐,也不害羞。 秦淮河。 虽然到了元宵,但天气还是寒冷的。 谢苓抓着两个孩子的手,不肯放松,生怕他们跑了。双手因为长时间暴露在空气当中变得逐渐寒冷起来,虽然有些累,谢苓还是牢牢握着。跟在后面的王家下人看着摇了摇头。 迎之和连之两人虽然十分兴奋,却仍然保持着一份世家子的矜持和尊贵,所以面上无动于衷,眼睛却在东看西望。 “姐姐,我要吃糖葫芦。” 王连之摇着袖子晃啊晃啊,满眼都是憧憬。 谢苓转头对着身后的仆人露出微微歉意。 “我要姐姐给我买吗。” 那边,王逸之坐在得月楼里,在万千人群里,就看到自家妻子的影子。 他努了努嘴,莫非是来找自己的?想到这里,浮起了一丝笑意。 王逸之却见到谢苓犹犹豫豫的,独自走向了个小摊子。穷尽视力,却看不清她买了什么。 “嫂子爱吃糖葫芦?”陆京扫了眼窗外,随着王逸之的视线跟了过去,发现一个身影,又看出王逸之眼中的笑意,猜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王逸之视线回拢,摇了摇头。 阳光斜斜洒了进来,像一地碎金。 两人相对而笑,又开始吃喝了起来。 夜色渐浓。 但今天是元宵,不宵禁,所以人群还没散去,反而渐渐多了起来。 王连之和王迎之虽然是小孩子,但是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还活蹦乱跳的。反倒是谢苓,可能是在家里休息几个月身子疲乏了,脚有些软了。便只能让下人看着王连之和王迎之,自己跟在后面慢慢走。 路过一片卖花灯的小摊,王连之和王迎之又闹着要买。 两个人挑挑捡捡,始终没有合心意的。都说买过了。 谢苓有些厌烦,说道:“我给你们扎吧,我以前在道观里都是和师兄弟们自己做的,然后发给山下的村民。” 王连之和王迎之眼光一闪,连连叫好,缠着谢苓教他们。 下人便和摊主商量着买下做花灯的器具。 谢苓被附近买花灯的孩子吵得头有些疼,嘱咐了两个小孩子一句,便走到人群稀疏处,喘喘气。 夜风吹来,谢苓感到好受多了。 一轮月亮高悬。 谢苓有些贪看。 等到谢苓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王连之和王迎之消失了。 不对,是她走丢了,谢苓刚拔腿想去找她们,却被人群裹挟走向了前方。 谢苓长得矮,看到的都是黑压压的后脑勺,但是知道走向的是文德桥。传闻中,元宵这天月亮照耀在文德桥上会变成两半,分别映照在桥的两边。 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现在回去反而不太难,不如顺势而为,过了桥再说。 人群之间,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拽住了自己。 谢苓一回头,惊声叫道:“散郎。” 王逸之很快抓住了谢苓的手。谢苓的一颗心方安定了下来,委屈道:“我跟王连之和王迎之走散了。” “没事。” “我们先走出去吧。”一个男声响起,谢苓回头看去,却发现是个很久不见的男人。 “陆公子!” 陆京笑了一下,还是初见时的风流写意。 王逸之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压了下去。 实际上三个人想错了,就这两个人往那一戳,哪里都是焦点。 人群逐渐靠拢,鼻子见尽是各种胭脂香气。谢苓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跟王逸之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了。 只看见王逸之的嘴在开阖,却听不见说什么。 “散郎!” 被人流切断了啊…… 谢苓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有一丝失落,立刻奋力的向前扒去。 “啊!” 突然从背后传来巨型声响,人流突然调转了个方向,向自己身后涌去。 耳边尽是尖叫声,夹杂着慌乱的脚步声,很快谢苓才听出“桥塌了”“落水”等字眼。 谢苓有些绝望地看着眼前,被一群少女夹在中间的王逸之和陆京,口中呼救不知道他们能听不听到。 没了护栏的阻挡,前面的人都推搡着掉下水,后面的人不明所以,还在向前走着。 夜风打着谢苓的脸,失重感让她想起了很多,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她会水吗? 这是谢苓落水前唯一的念头。 答案是,不会。 “王公子——!”“陆公子——!” 几天后。 谢苓躺在床上,听着王迎之和王连之说着那天在秦淮河上发生的事。听到死了不少人,谢苓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惆怅了很久。 王迎之连忙把自己刚染好的纸片给谢苓看,问这个颜色扎荷花灯好不好看。谢苓方不再想那些事。 其实她没什么大碍,刚掉进去一会儿,王逸之和陆京两个人就跳下去把自己捞起来了,两个人也不含糊,一人架一边,拖着谢苓游到岸边,把谢苓就送上岸了。 王逸之心里一股气,正碰见王连之在岸边探着头看热闹,气急。让两个弟弟照顾好谢苓,赶紧送回家。拉着下人回头救人了。 谢苓本人倒是没怎么受罪,就是落水后衣裳都湿透了,贴在身上不太舒服,人倒是清醒的。 等到官府派来人,展开救助的时候,王逸之和陆京已经救了不少人。而王连之和王迎之已经把自己的衣服都脱下来罩在谢苓身上,又站在风口,给谢苓挡风。 两个湿漉漉的贵公子上岸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在生死走过一圈的谢苓看到他们的狼狈样,居然笑出来。 王逸之瞪了她好几眼,嘴上嫌弃着“心大”,却抓着谢苓的手,是再也不敢分开了。 回到家时,下人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的东西,两人洗着洗着又缠绵了一会儿。等回到屋子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元宵落水之事后,王家门槛都被踏破了,都是来谢谢王逸之救命之恩的。下人应付不来,王连之和王迎之又觉得这是极好玩闹的时机,成天也见不到人。王逸之后来怒了,让两个小屁孩在谢苓屋子里呆着,陪着嫂子解解闷。 谢苓倒是谢谢他了。 不过,谢苓毕竟落了水受了惊,在屋子里歇了三四天还是觉得不舒服。 本来想说自己身子强健,没什么大碍。熬了几天家里看不下去了,请了个大夫给谢苓看看,顺便调理调理身体。 “有喜了……?” 谢苓懵了许久,等到反应的时候,手已经在小腹上,护着什么了。 算了算时间,正好是秦淮河上,画舫里的那次。 谢苓笑了笑。 还没来得及让人吩咐把这个消息瞒着王逸之,自己亲口来说,两个孩子已经闹得整个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84 院子都鸡飞狗跳了。 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王逸之正在官府公办。同僚准备提出喝几杯庆祝一下,却见到王逸之一脸正经,就当没听见一样,不由兴致珊珊。私下揣测可能两人关系也不如想象的那般好,便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 等一炷香之后,同僚想再找王逸之的,却发现人已经不知去向。 再一仔细查找,却在门廊下发现断了一半木屐齿的木屐,拿起一看,这不是王逸之平常为了踩雪才穿的黑檀木屐吗。 再一看,发现门前的马少了一匹。事实很明显了,看上去云淡风轻,其实激动到木屐过门槛时候断了都不知道,然后骑着马就绝尘而去了。 得,藏的够深。不过他们得给他收拾完剩下的东西了。 ☆、故人随我 谢苓的小腹一天天隆起了,眉眼间的忧愁却重了起来。 王逸之官府家庭两边跑,才发现五天一休沐这种事实在是太不人道了。要在官府里住上四日才能回家一趟。 唉,权势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索性,王逸之每天完事之后就赶紧回家。御街上,时常可以看到侧帽风流的场景,以至于后来许多人每天都算着点,站在道路两边,看着王逸之骑着马向朱雀航奔去。 一开始,大家只是评论着王逸之今天穿的衣衫如何如何。过几天,等大家再来御街看的时候,便发现许多人都穿着王逸之同款衣衫。一时间,王逸之同款成了建康的爆款,但是本人却毫不知情,只是对于自己的同僚老是穿着自己眼熟的衣服有些困惑。 于是,有嗅到商机的商人,雇人在街道里蹲着,画下今天穿的衣服,然后立刻开始做成衣。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一天下午。 王逸之那天事务繁忙,出来的晚了一些,心里有些急。骑马路过的时候,头上束发的巾便掉了下来。有眼疾的看见了,连忙将那头巾捡了起来,开始喊叫。 王逸之一心都在回家上,自然是没注意到后面发生的事。 那人见状,下了决心,提腿就跟在后面跑了起来。 靠近路中间的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跟着跑了起来。就这样,一带二,二带三的,整条街都跟着跑动了起来。 然而王逸之骑着马,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但还是没有太在意,只当是集体吃了寒石散,在后面散热。 于是建康一景便出现了不同,从此王逸之在前面路过,后面的人跟着跑。渐渐的这便也成为了一种风俗活动,后人称环城跑。 当年闻名建康的散郎居然现在变成一身牵绊的人了,着实令无数少女叹惋。而少妇们则开始将自己丈夫和王逸之相比起来,一时间,王逸之就变成建康少女最喜欢的人和丈夫们最讨厌的人了。 不过当事人倒是乐在其中。 谢苓倒也不怕没人陪着。除了自家的一大堆女性长辈,王迎之和王连之又喜欢伏在她的肚子上听小侄子或是小侄女的声音。 莫非是血缘的特殊? 这两半大小子一直在跟自己说什么“侄子在踢我了”、“侄女在睡觉,我听到她打呼了”,描述的那个绘声绘色又一脸认真,弄得谢苓都想听一听,可惜,没这个本领。 谢苓见王逸之这样跑来跑去,心里是欢喜的,但还是心疼丈夫的多。便让王逸之还是老实呆在官府里,不要来回赶了。 王逸之思虑许久,最终想出一个解决办法——辞官。 当年为了娶谢苓回来,辞了钱塘的官。如此又因为谢苓有孕,又辞了建康的官。王逸之的洒脱,真是学不来学不来。 谢苓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反应也开始加剧。王连之王迎之看着自家大哥的紧张样,打趣道“大哥,我看你帮大嫂生了算了。” 人家说,最好让孕妇呆在她熟悉的环境里,才有利于她的生产。哪里最有利啊,人王逸之想了想,还是钱塘。 于是,到了三月。 劳劳亭。 王逸之看着众人往船上搬着行李,觉得不放心,便上前自己动手了。 目光流转,却看到几处陌生之物堆叠。 “谁的?” “我的我的。” 便见谢荣一脸笑意,凑来,道:“你上次就一个人走的,害我一个人在家哭了好久,今年还不带着我一起去?” 王逸之要是真信谢荣在家哭就有鬼了,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去干什么?怕我欺负你妹妹?” “那倒不是。”谢荣脸皮一贯厚,今日居然也害羞了起来。 心下了然。 “刘姑娘那边还没办妥?” 谢荣点了点头。 “卿卿,你慢些。”王逸之和谢荣不由一同扶着谢苓,把她扶上软座。 “我怕,道长看到我这样会不高兴。”谢苓有些怯怯地说道。 钱塘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她的心却是像是被小鸟抓着一般,有些喜悦的。 “你还记得当时道长给你了几颗丹药你不知道做什么的?” “不知道。” “给我的,”王逸之缓缓笑,见谢苓脸红,波光流转,视线就落在了谢荣身上,道,“我看谢荣需要。” 谢荣被误伤,立刻道:“你走开,我还很纯情。” “你不许打我的王郎。” “啊呀,有了夫君忘了兄长,我要找爹娘说。” 楚天千里熙春,水随天去春无际。 那边,谢苓和谢荣还在互相打闹,简直是谢苓和谢荣从前黑历史的大起底。晴丝、晴凝、桐花、辛夷四个也不甘心,开始爆起了自家主子的黑料。 王逸之有些苦笑,于是踱着步子走向船头,准备试试了自己新作的竹箫如何。 这下,却看到几位船夫似乎同以前那位不一样。 王逸之再仔细看了看那影子,心下了然。 “公子。”沈向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 “许久未见。” “洛繁说她想回钱塘。” 王逸之又见另外一人,惊讶道:“姐夫?” “有白坐的船不坐那自然不是我的脾性,来,走咯。”裴修微微一招呼,沈向便开始掌握舵了。 船离了岸。 春江茫茫,意味着分别的劳劳亭已经在目光中慢慢远去。 王逸之回望船舱,透过那几个打闹的人影,却发现谢苓也正凝望着他。 谢苓轻一笑。 华枝春满。这真是一个极好的春天。 王逸之快步走去。 “我跟你们说啊,去年我走的时候,谢荣那是拉着我的手死活不让我走啊。” “你放……什么厥词!”谢荣这辈子没怎么骂过人,也没学过,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后悔了。 “今年我再走的时候,隐娘让我放手也不会了。” 谢荣和谢苓眉头皆是一皱:“噫……”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王谢门高有良偶 作者:无何有 分卷阅读85 裴修耳力极好,对着沈向笑道:“常听人说王谢门高非偶,但我觉得这句话倒是要改一下。” “洗耳恭听。” 裴修说着什么,但是却散碎在王逸之的箫声里。 三月,春光正好。 (正文完) 分卷阅读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