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匠/“猛”鬼二代》 分卷阅读1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1 《鬼匠》秃秃井呀 文案: 萌鬼和猛将 丹丘有鬼,名驹跋。驹跋的眼睛和双手均是为了铸剑而生。 驹跋鬼第四百三十代继承人应予相信,自己即便从小被叫做废物,一直被众人轻看的命运即将出现转机。 “我为你铸一把剑,为你铸一把能斩断一切的神剑。” 将门之后,忠肝义胆、侠骨柔肠、言必信行必果……尽是胡扯。 市井邪鬼,唯利是图、狰狞凶残、夺人血肉精气于无形……也是胡扯。 心怀远大抱负的正经萌鬼和野心勃勃阴郁嗜血的渣渣猛将,一个为梦想而生一个为自由而战,互相成全一起成长。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应予,姚夏燃 ┃ 配角:很多 ┃ 其它: 第1章 引子 王城远郊,夜半将至。 大雨刚过,秋水暴涨。喧嚣的河流直*插人迹罕至的禁林,却像被扼住咽喉一样立刻隐没了声息。这是一片禁止靠近的危险之地,但今夜多个铸剑坊的人马冒死将这里包围。 随一轮红月爬上中天,禁林腹地不断聚拢起暗色的光点。铸剑坊的匠人们梦寐以求的“神物”——燧石正在禁林深处成形。相传锻造燧石能成绝世神剑,错过今晚就要再等百年。 眼看时机已到,大半的铸剑坊队伍却按兵不动,他们仍在犹豫。多年前反叛的驹跋鬼一族就是在这片森林里被悉数抹杀,血染的丛林从那日起便祸事频出,一到月圆夜深林中就鬼魅横出妖异作祟。 “……半鬼的驹跋和半兽的乌白相比,不知哪个厉害。据说当年驹跋鬼首领易成川远游返家后发现全族尽灭,只身提刀复仇杀了半条街呢。” “是半个城!” “是半个国!” “嘘!都别出声。” 最外围佣兵和杂役的闲谈戛然而止,这时突然林边出现一只雄鹿,身影一闪而逝隐入丛林。 “沿鹿经过的地方走,注意避开毒物!” 王城第一大铸剑坊主应时一声令下,率先带领应家队伍冲进密林。应家匠人低伏身躯脚步神速,其势勇不可挡。在应家带动下,按捺多时的其他队伍疯狂涌进密林。膨胀的逐利之心将人们推入眼前的深渊巨口,队伍中不断有人吸入瘴气中毒倒下,向禁林深处挺进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 见了太多相此的场面,雄鹿没有惊慌,它走走停停,嘲弄般的故意等人追上自己然后轻松逃离。当雄鹿第三次得意的甩起脖子发出鸣叫时,倏忽间它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了。 空气像遭到重压一样变得极静。冲在前的人们迟疑的四下观望,“有没有听见‘噗通’一声,像什么掉水里了。” 话音未落忽然有人指着鹿消失的地方惊惶大叫——雄鹿没来得及被溶蚀的鹿心正浮在漆黑的水面上狰狞的跳动。水流聚成分支汇成远处隐秘的深潭,黑色的火焰在水面上安静的燃烧。燧石就被包围在火光中。 “沉里川到了,小心不要沾水,按计划准备!” 应时低喝一声提剑走出自家队伍。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丝杂声的应家匠人们训练有速的摆好队形,他们不比其他家匠人身姿魁梧却个个满身神力,抢得先机生生拔倒河边一棵参天古树,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中从树枝上垂下银索去捞河心悬浮的燧石。 “且慢且慢。” 王城铸剑坊次席易家的大管家带人匆忙赶来,点头哈腰附在应时耳边低声说,“应大人我明白由于您的长子……所以您非常需要这神物,但您瞧瞧今夜众人如狼似虎的局面,单凭您一家之力要夺得神物怕是没有机会。不如我们合作……唔!” 易管家话没说完被应时抬脚踹开,应时冷笑着拔出长剑,环顾四周高声吩咐手下,“我应家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听我命令,动手!” “拦住应家!” 一时间禁林中喊杀声四起,原本就互为竞争对手的诸个铸剑坊之间此时更是杀的难分难舍。 在众人无暇分神之时沉里川对岸传出轻微的响动,灌木丛中浮现出一双眼睛,描金的眼瞳中寒光一闪而过。那眼睛缓缓看向河心的燧石,紧接着一道黑影迅速掠过河面,燧石的光芒不见了。 最先发现异样的应时抢了身旁人的箭射向迅速远离的黑影,但那影子有着非人的速度,如诡异的光一般飞快穿出了禁林。 “该死,东西被截了,快给我追!” 大批人马跟着燧石微弱的亮光一直追回王城,却在纵横交错的街口巷道间丢失了目标。到手边的“神物”在眼皮子底下没了踪影,应时比谁都要怒不可遏。 各家铸剑坊小心翼翼绕开应家队伍涌进王城大大小小的街道,燃烧的火把转眼间将半个城池点亮。 “快回去叫帮手来细细的搜,这燧石终究不愿姓应。”易管家偷瞄了应时一眼喜不自胜的带队离开。 应时双拳握的骨节发白,抽了手下刀鞘甩手出去,易管家胯*下之马瞬间头身分离。淡淡瞥了眼鲜血四溅分崩离析的易家队列,应时低头不动声色吩咐手下,“派几个机灵的跟上前面几家剑坊,剩下的人跟我搜。不论是人是鬼,沾了沉里川被诅咒的水一定活不长,用尽手段我们今夜必须得到燧石。” “是!” 这时城南猛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九层高的观星台转瞬倾覆激起数丈高的烟尘,被惊醒的人们纷纷尖叫着冲出房门跑向大街。 观星台紧邻应家后院,应时越过抱头鼠窜的人群飞快看家的方向,“半夜楼塌不是吉兆。这时机蹊跷,先去那儿看看。” 同样被巨响惊动的诸个铸剑坊见应家队伍奔向观星台,立刻调转方向迅速跟上。 与此同时王城护卫军接到救援命令赶到观星台坍塌现场,十余个兵卒连同赶到的铸剑坊众人一边呼喊一边扒开废墟,很快从坍塌的砖墙角拖出几个还有气儿的活物。 “没有发现燧石的光亮,也没有其他异常,看来只是因为年久失修造成的坍塌。” 将观星台四周搜索遍后应家匠人回禀应时。应时点头,马不停蹄带队前往别处。应时刚走两步忽然又停下,他紧蹙双眉问左右,“应予的禁足期限还有几日。” “回老爷,今天十日已满,少爷应该已经被放出来了。” 这时应家后院的下人匆忙翻过围墙跑过来,“老爷老爷,少爷不见了。” “见鬼。” 应时转身走向观星台,这时观星台前士兵们和围观众人忽然发出阵哄笑。 “伤了几个?” 护城军分队长一边问一边拿出登记簿,埋头在笔尖上认真舔了舔。士兵们声音拖长了答道—— “一狗,一老头,一个废物。” 左边是观星台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2 的看门老头,右边是老头的狗,应家长子应予在笑声中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应予肉嘟嘟的脸蛋上沾满了灰,上身的衣服不见踪影。他圆圆的眼睛四下打量一圈,摊开手露出只浑身漆黑四只脚血肉模糊的小动物。 应予怯弱的小声说,“还……还有只小猫呢。” 众人见应予对蔑称一点没有反驳的意思,笑的越发肆无忌惮。应予困惑的眨巴眨巴眼睛,眼睫毛上的灰扑簌簌往下掉,他慢腾腾伸出根手指戳戳头顶的夜空,“怪不得大家高兴,今晚的月色,的确不错呢。” “哈哈哈哈……既然月色不错应少爷为何不像往日一样光着身子出来晒月亮,或是到那粉仙阁歌女的屋檐下倒立呢,不是您说的强身健体么哈哈哈……” “书上说今晚时机不行,明日夜半比较好。诸位要是想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应予没察觉众人言语中的讽刺,说的满脸诚挚。 “哈哈哈……” “够了,闭嘴。” 应时顾不得手上的伤狠狠拽住儿子的衣领,黑着脸一言不发穿过看热闹的诸个铸剑坊队伍将应予拖回家。 第2章 驹跋鬼 多年来应家刀剑声名远播。拥有独家铸剑秘诀的应家刀剑硬度与韧性并济,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形制上从庄严大方到雍容华贵应有尽有,多次在品剑大会上夺得桂冠。定价高昂,一剑难求,却是贵族豪侠竞相追捧的名品。 应家在王城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家主应时兼具顶尖匠人的孤高沉稳和商人的精明世故,王公贵族都要对应时礼让三分。可偏偏应时的儿子应予是个出了名的“废物”——出身刀剑名门却从不踏进铸剑坊,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身板单薄性子孱弱,整日醉心于奇奇怪怪的法术秘笈,二十好几仍一无建树。混在能工巧匠辈出备受瞩目的应家里,应予是刀剑圈里无人不晓的“名匠二代”。 应予换了衣服规规矩矩跪在台阶下,把跟前石头缝里的小杂草拔掉后细致的将自己的衣摆摊开。他一边小心瞧着堂前父亲情绪不明的背影,一边手没停的把拔下来的草编成小辫儿,一边往身后偷瞄。 后面应家两个侍卫正倒提着应予捡来的小黑猫仔细检查。可兽可人的凶猛一族乌白百年前被同化纳入国家军队,并被严令禁止接近王城。但最近忽然传言城池周边出现了一批与乌白有关的危险流窜者,再加上今夜时机特殊,这让应家人对无端出现的兽类提起了防备心。 虽然刚才护城军队长已经检查过,但应家侍卫们谨慎的再一次翻*弄黑猫的眼皮和牙齿,看是否存有乌白所化之兽标志性的金色印记,最终并未发现异样。 侍卫长牛大拎起黑猫,略过应予询问应时,“看来这畜生是只再寻常不过的野猫,请问老爷要如何处置。” 应时不耐的摆摆手,几个下人见状将半死的小猫扔进窄小的铁笼。应予回头看着黑猫悬垂在笼子外瑟瑟发抖的尾巴不由的揪紧衣服,他跪直身子想说点什么,最后抿紧嘴唇什么也没吭。 侍卫退下后院中变的极静,应时一言不发坐在屋檐下冷眼看着苍白孱弱的儿子,一众女仆小厮远远观望无一人敢靠近一步。 “说吧,去观星台干什么了。” 应予忽然起身,“嗖嗖”窜上台阶抡起拳头砸向应时,在下人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那肉拳软趴趴落在应时肩头,一打还是好几下。“讨厌啦爹爹,我前些日子不是跟你说过了么。” 应予鼓起脸蛋嘟起嘴唇扭啊扭的,竭尽全力的尝试撒娇求情。应时面无表情看着这样的儿子,“咔嚓”将座椅扶手折断。 愣了片刻应予恭恭敬敬往地上一趴,“回父亲大人的话,据王城数一数二的占星大师连日的观测和推演,今夜有百年难见的天象,闻者鸿运临门见者福星高照……” “说人话!” “爹爹……我们不是人的。” “住口!”应时谨慎的环顾四周,“往下说。” “好嘞!我今晚在观星楼等啊等没瞧见什么奇景,本以为那大师诓我正要打道回府,没成想忽然间漫天乌云退散。我不小心朝天打了个喷嚏,星星们噼里啪啦全吓掉啦啊。只见正南方一个桂花糕大小的星星冲破天际,越来越大‘嗖——’的就撞我肚子上了。我摊手一瞧,咦?竟然是只可爱的小猫咪呐。” “我问你楼怎么塌的。”应时声音越来越低,应予却乐哉哉的摇头晃脑。 “刚说完啊,我有今晚去观星楼看星星啦。父亲您别担心,我运气好楼塌时一点儿没伤着。倒是刚才那只小猫,反正它快死了,不如把它送给我。正好我的生辰马上要到,就把这小猫当礼物提前送给我。” 应予今日一反常态的话多,应时忍无可忍起身大跨两步拎起应予的前襟直疼的应予哇哇大叫。 “一派胡言。”应时骂道。应予没敢跑,咬咬牙深吸口气破天荒朝父亲大喊,“那猫是我捡的,我就是要养!” “好。”应时强压下怒火,转身吩咐下人把库房的剑拿几把出来一股脑扔到应予跟前,“辨别出这几把剑里哪个硬度最高再来与我谈条件。” 应予抖了一下缩起脖子往后挪,“我……不行。” “你必须可以。”应时蹲到儿子跟前一字一句说。 “我做不到。” 应予刚一出声猛的被父亲按到地上,他的脸在冰冷的剑脊上硌的生疼,耳边是父亲忍耐多时终于爆发的咆哮—— “只要你姓应你就必须做到!这是应家人生来就该有的本事,给我仔细看,仔细摸!” “只要……只要再等我一年,照着《铸剑真经》上说的只要再修炼一年就能……” “还有脸说,你已经让我等了几个一年?”应时恼怒到极点,“生在我应家却毫无匠人自觉,日日只会照着歪门邪道胡作非为。你怎么不问问我今夜这王城为何灯火通明?!怎么不问问我今夜应家最顶尖的工匠都外出都去了哪里?!大家为应家拿命在搏的紧要关头你却在让我们的家门蒙羞!” 应予红着一双眼睛端端正正重新跪好,低着头再也不吭一声。 “我看你还是不服气。”应时大手一挥,“来人!上家法!” “父亲且慢。”这时院子回廊尽头快步走来个身姿挺拔的人,应时抬头只看了一眼眉宇间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对方是应时的儿子应巳刃,前往王城刀剑司参加秋日集会刚刚返家。 应巳刃比应予小三岁,从小记忆超群在做剑学习上进步神速,现如今应巳刃已是史上最年轻的甲等刀剑匠人。再加上长相俊朗、为人慷慨大方,虽不是正室所出但处处与应予截然不同的应巳刃倒像是应家真正的继承人。 应予性子软,平时被欺负也不主动翻脸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3 。应巳刃成熟圆滑,更该是个万人迷。可偏偏谁的帐都买的应予就是与应巳刃交恶。 “……大哥是厚积薄发大器晚成之人,成为一流铸剑匠人光耀门楣不过早晚的事。”应巳刃细眉丹凤眼,低眉顺目在应时面前替应予求情。 应予揉揉膝盖利索的站起来,冷着一张脸“啪啪”抽了自己两个巴掌。 “不劳费心,我已经自罚过了。” 应予穿过一众惊愕的仆人,左右大幅度的甩着自己两个袖子气哼哼的离开。应时气的把院里一棵桂花树劈成两截。 “瞧瞧这什么都不懂的东西,传下去,再关十天让他闭门思过!” “父亲息怒。”应巳刃看了一眼应予的背影,“大哥一向任性,您何必在今日跟他置气。您一定是在为燧石的事上火,请放心,我已经设法动员更多的帮手来协助我们。燧石一定逃不出我们应家的手心。” 应时长叹口气收了剑,转头拍拍应巳刃的肩膀。“干的好。来,跟我说说这一趟去刀剑司副司长大人身体如何了。另外还有与那家小姐的婚约……” 各大势力竞相寻找燧石,一连多日将硕大的王城翻了个底朝天。于此同时夜晚城中猛兽伤人事件频发,巡逻兵却没有查到犯人的蛛丝马迹。一时间人心慌慌,只要天黑无一人敢冒然外出。 然而对于城中发生的变化,被关在重门深户中的应予没有一点知晓的机会。他被锁在西院自己的书房里,每天撬门累了就托着腮帮子对院中满地凋落的桂花赋诗。 “……夜夜听风语剑,临风倚望,遍地花残。” 桂花糕等了三日都没人送来,临近傍晚应予揉着空瘪的肚子心里不是滋味。 自从应巳刃回家后那些巴结脸的下人们在应予这儿连表面活儿都懒得再做,统统跑去讨好应巳刃。送饭时间耽搁不说,端上来的还总是冷汤剩菜。近两日更是变本加厉,一日三顿变成两顿,连应予最爱的点心也没了。 空落落的院子里西风满目,应予一边摸脸颊一边揉肚子,心疼自己的憔悴。他揉着揉着觉得哪儿不对,低头对肚子左瞧右瞧,越看越觉得自从昨晚被小猫撞后肚子变大了些。 昨夜应予去观星台是照着知名剑辅机构“一日成匠”所发的秘笈《真经》上的吩咐,说是寻觅天资的人能从下落的流星中获得上天对自己独一无二的馈赠。应予觉得那病怏怏的小黑猫就是上苍送给自己实现铸剑梦想的,他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他找回来。 “我这肚子是被撞肿了么,可是不疼啊。” 应予一边嘀咕一边换着法的撬门锁,这时窗前晃来几个下人,几人一边聊天一边心不在焉开了门。“少爷,老爷叫您过去。” 应予心中窃喜,心想后天就是自己生日,父亲肯定是要提前给自己解禁。他颠颠儿的跟在提灯照明的下人后面,乐哉哉的踩灯笼晃动的影子。 “对了,你们见没见过我捡来那只小黑猫,它现在被关在哪儿。”应予迫不及待问。 应予声音不算小,几个下人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他们自顾自的继续聊天,“……昨儿巳刃少爷赏的果干你们抢到没,我这辈子头次吃那么甜的稀罕物。巳刃少爷从头到脚哪哪儿都无可挑剔,什么时候都想着大家,怪不得这两天有传言说老爷打算更换继承人……” 应予好奇的凑过脑袋,兴冲冲满眼放光,“你们说爹要换了谁?快给我听听。” “这……”下人们窘迫的躲闪,这时院子门口应巳刃悠悠的踱出来。 “在聊什么,真热闹。” 见来人是应巳刃,应予打算绕道。抬眼瞥见应巳刃怀里自己心心念念的小黑猫,应予头发“嘭”的就炸了,撞开下人冲向应巳刃,二话不说伸手抢猫。应巳刃不急不忙轻松闪开,身姿轻盈潇洒引得一众侍女轻声尖叫。 “还我!”应予毫无章法再次用脑门撞向应巳刃,冷不丁被应巳刃揪住脖子。应巳刃在应予耳边飞快低声说,“刚才大哥你明明听见了,何必装傻。这两日到处传言说失望透顶的父亲要把你换掉让我来做继位者,你觉得是真是假。” “绝不可能!你这个小偷、伪君子,父亲早晚会识破你的真面目。” 应巳刃眯起双眼笑容讨厌,一副狐狸模样。他忽然拎起昏睡的小猫抛过头顶,松手再接住,一下比一下抛的险。 应予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应巳刃忽又哈哈大笑,笑眯眯朝周围人说,“我开玩笑呢,莫要当真。”说着把猫递还给应予。 紧紧搂住小黑猫,应予惊魂未定禁不住打战。没平静一会儿身后猛然响起父亲一声怒喝,“这畜生我已经让人扔出去了,你从哪又偷回来的?玩物丧志的东西,你怎么不跟巳刃好好学学?过来!” 应予看看怀里的瑟瑟喘息的小猫又看看一脸得意的应巳刃。时机太巧,应予想不明白应巳刃又在算计什么,直到被绑进隐藏在应家深处的地下祭祀堂,应予才惊觉自己忘了今天是多重要的日子。 祭祀堂入口处守卫层层把守,应家上下更是戒备森严。每月十六之夜应家匠人都会悄悄聚集在祭祀堂,这里深藏应家人性命攸关的秘密。 应家刀剑声名远播,世人常疑惑,与其他家铸剑匠人相比应家人生的颀长单薄,不像匠人反倒像读书人,但应家剑坊每年的精良度却是实打实的无人能及。于是有传言说应家是上古神的后裔,单薄的身躯里藏有识剑铸剑的神力。然而真相恰恰与之相反。 他们不是神,是鬼。 当年驹跋一族几近覆灭,只有应家这一小小分支侥幸存活,隐藏真身苟且存身于乱世之中。 祭祀堂内昏暗静穆,着华服的应时立于猩红色高台之上。浮云散去,月光朗照,光芒中应时头顶一对黑色尖角若隐若现。应时语声沉缓有力,“丹丘有鬼,名驹跋。驹跋的眼睛和双手均是为了铸剑而生……” 匍匐在台下的应家众匠人单手握于胸前,神情庄重,“……世上万物生来便有使命,我们驹跋鬼的使命便是铸成绝世名剑永存于天地之间。今夜我们隐藏真容汇聚于此正是为了践行使命而存续力量。” 此时的应予正抱着小猫哆哆嗦嗦躲在人群最后面。一个月的药效刚过,应予和在场所有匠人一样头顶冒出两个尖尖角,可应予的角比其他人要短上一大截。驹跋鬼从新鲜血肉中获取力气和对剑材的超常直觉,但应予从小就抗拒进这祭祀堂生吃祭品,他讨厌血。 “开始吧。” 随着应时下令,祭祀堂中的匠人们纷纷撕裂衣衫,褪去人形重回驹跋肌肉虬结的庞大身躯。这是一场杀戮和生食的狂欢,他们如狼似虎的扑向祭品,咬开小动物痉挛的喉管,贪婪的吸吮鲜血。 “禁忌有几。”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4 应时大声问,众人齐声回应—— “禁忌有三—— 不能吃人。 不能吃人。 不能吃人。” 在猛烈的冲撞和推搡中,格格不入的应予像个小鸡仔一样东躲西窜。他提起衣摆掂起脚尖跨过鲜血,小声惊呼着往祭祀堂的出口一路狂奔。半路被谁的大屁股那么一顶,炮弹似的斜飞出去老远。 手忙脚乱的扒拉几下,应予被父亲一把拽起来。应时指着应予怀里的猫厉声命令,“吃掉他,吃掉今天就放你走。” 应予把猫藏到身后,眼神躲闪,“……不。” “兄弟们都在做同样的事,大哥你如此嫌弃不太合时宜吧。相比牛羊这猫好对付,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应巳刃舔干净手上的血,作势要帮应予折断猫的脖子。 应予拍开应巳刃的手,“放肆!在这个家里我是兄长,你没有资格这样与我说话。” “你才放肆,今天你若是就这么离开我就不再认你做儿子!”应时拦住应予的路,指着猫再次说,“吃!” 应予还未听过父亲说这样的狠话,旁边应巳刃一脸得逞的等着他难堪,应予眼圈发红的低头搂紧小猫。“不吃!”应予正要用尽力气喊出声时从台阶上下来一个人,时机正好的捂住应予的嘴。 “哎呀我来晚了,不等我就开饭啦?”应予的双胞胎姐姐应桃语声语声缓缓的说。没等应予回神应桃抢走他的猫,抬起宽大的袖子把嘴虚虚一挡……猫不见了。 “你!”应巳刃不满的上前几步,被应桃淡淡一瞥没敢再出声。应桃装作意犹未尽的抹抹嘴角,推开挡路的应巳刃拖着目瞪口呆的应予到父亲面前,二话不说拿过别人手里的肉塞进应予嘴里。应予傻愣愣的跌坐在一片烛台间,任凭应桃摆布。 “父亲,这样可算他过关?”应桃笑嘻嘻问应时。 应时背起双手转过身,“你弟弟都是被你惯坏的。”应桃不在意的搂住父亲的胳膊使劲晃晃,“一样一样,反正我是被爹你惯坏的。” “哼!” 应桃杏目桃唇,是王城数一数二的美人,论识剑品剑的本事与应时比都不相差几分。祭祀堂是只准男丁进的地方,唯独应桃被应时允许自由进出,独这一条就能看出应时对应桃的偏爱。 “对了父亲,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大门守卫正在盘问几个奇怪的家伙……” 应桃见机把在大门口看见的情形给应时说了一遍,应时立刻变了脸色,把祭祀堂的事放在一边带人前往前院。 第3章 刀剑司 被应桃安然带离祭祀堂后应予跑到花园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他垂着两只手仰头看满天繁星,跌跌撞撞的往自己住处走。 “小心看路。”应桃看不下去跟上来牵他,应予用力甩开应桃,闷头一声不吭继续往前。 应桃一点不在意,乐呵呵的再次跟上,“我说小哭包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你从前可从不当面跟父亲顶撞。刚才要不是我救你不知父亲又要怎么收拾你,你就没瞧见那个狐狸应巳刃满脸的得意?再这么下去恐怕真的像谣言一样,他会取代你在应家的位置。” 应予还是不吭声,捂住耳朵加快脚步独自往前走。 应桃脸上的笑意更胜,坏笑着拢拢鼓囊囊的袖口继续悠哉哉的跟在气哼哼的应予后面。路过廊道的桃林时应桃摘了个大桃子猛的砸向应予的后脑勺,果不其然,毫无警觉心的应予不知躲闪被砸个正着。 “今年过年时咱们俩还一起偷偷去放烟花呢,你是从什么时候不粘我的?” 应予揉着后脑勺狠狠瞪了姐姐一眼,忽然耷拉嘴角露出副快哭的模样,“是你先舍弃的我!”应予盯着应桃掩在宽大衣衫下微微隆起的肚子说,“是你先背着我有了秘密。” 大大咧咧仰脸啃桃子的应桃愣了一下,低头红了脸。 “没想到竟然是先被你发现了。”夜风吹过,应桃脸上出现一种应予从未见过的动人表情。 应桃走到应予面前,像小时候恶作剧后的道歉一样拉住弟弟的小指头,“我到现在也不太明白要如何向你描述,它发生的毫无预兆,忽然间我就像从悬崖跌落,却掉进了一片粉嘟嘟的花丛,那感觉太让人着迷。” 看着认真困惑的应予应桃笑笑说,“也就是说,我心有所属了。” 应予挣开应桃后退两步,“说的那么好听,按圣贤所言,不等婚嫁便怀有身孕是大逆不道的事。再说你忘了我们驹跋世代铸剑的使命了么,与之相比那些情爱之事不值一……” 没等应予说完脑门被狠狠弹了一下,应桃一点不客气连弹三下,“天天埋在书堆里学的尽是这些迂腐道理。你啊你,以前不会游泳还偷摸跳河抓小鱼的你比现在可爱百倍。什么常伦,什么使命,我只在乎自己高兴不高兴,别的都是放屁。” “一派狂言。”应予惊慌失措的捂住耳朵一溜烟往自己住处跑,应桃哈哈大笑在后面追。 临应予躲进门应桃抡起胳膊扼住他的脖子,“给我听好,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遇到这样的人,他不一定那么强大,但可以包容你的一切。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站在你的身边,让你感到自由并且安全,最重要的是,让你无所畏惧。当你遇到这样的人,使出浑身解数不要放手。” “我才不信。我是有伟大铸剑信念的鬼,我跟你不一样。”应予骄傲的扬起下巴,不屑的翻了应桃两个白眼。 “我们走着瞧。” 应桃把藏在袖子里的小黑猫扔给应予,“对了,最近你防着点应巳刃,老实待着别乱逛,从今晚开始咱们家要不太平一段时间了。”说完应桃转身洒脱的出了院子。 “一介女流之辈懂什么,哼!”应予嘴上硬撑,关上门立刻上蹿下跳把失而复得的小猫举过头顶。他欣喜若狂在灯下把黑猫照了又照,“果然就像书上说的一样,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无论发生什么都会重回我身边。” 黑猫的眼睛微微睁开,浅金色的眼波扫过四周后又昏睡过去。 悄寂无人的黎明时分,应予怀里的黑色小兽蓦地睁开眼睛。小东西嫌弃的盯着应予毫无防备的脸瞧了一会儿,钻进应予衣服里左嗅右嗅,出来时满脸不高兴。它舔舔爪子亮出排尖利的指甲,在应予肚子上画了个“×”。转身轻盈的跳上窗台,仰脸发出声吼叫。 那声音很轻,但与猫叫声截然不同。 于此同时王城某处胡同里,一大一小两个黑影飞快从墙头掠过。他们猛的停下,飞身上了屋顶最高处屏息静静的听。 “是大将军的声音。” “我也听见了,就在那儿附近。” 两人同时看向应家护卫森严的宅院,想人不知鬼不觉的闯入,困难程度非同一般。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5 小个子眉头紧锁,“此事非同小可,我们要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 没等他说完,大个儿扯掉遮脸的面具飞身跳下屋顶,混入从王城中心匆匆赶来的一队人马。仔细瞧了瞧队伍打头的旗帜,小个儿眯起眼睛。 “是个好主意。”随即身影消失不见。 从王城中心赶来的人马打的是刀剑总司的旗帜。刀剑总司主管王城刀剑大权,负责刀剑师的资格评定,并掌握着全国最精良的铸剑技术。 昨晚应桃撞见的行迹奇怪的人是刀剑总司派往应家的先头使者。自从百年前设置刀剑司以来,王城铸剑圈里一直保有一项特殊的传统——刀剑司管辖下的各铸剑坊轮流供奉圣器,以祈求刀剑庇佑。 然而这一次的蹊跷在于,按照原本顺序应该两个月后才轮到应家,不知为何刀剑总司忽然就匆匆更改了次序,只给了应时半个晚上的准备时间,天刚亮就长驱直入到了应家门前。 刀剑司此行不仅派出了平日少有在此场合露面的一级刀剑师护送圣器,而且队伍打头是刀剑司臭名昭著的“猎犬”。“猎犬”长发遮面生的丑陋无比,长年与恶狗相伴,靠着极敏锐的嗅觉专门替刀剑司寻找铸剑的珍贵矿藏。 一番客套后应时将护送圣器的队伍引向庭院中连夜搭起的祭坛。铁链层层缠绕的宝匣被打开,应家迎接的队伍里没有安排应予的位置,应巳刃在应时的吩咐下代表应家去接宝匣。 “慢着。” 性情傲慢出名的特等刀剑师方青云“叮叮咣咣”晃动着满身玉佩来到应巳刃面前,掏出把羽毛折扇敲敲应巳刃的发顶,拖长了声音说,“你得跪。” 应巳刃撩起衣摆行大礼接过宝匣,“是晚辈疏忽了。” “等等。”方青云再次按住应巳刃的头顶,“起来前先跟我说一说,举行这供奉仪式的规矩是什么。” “近期不可杀生,不可有血腥气,不可见血光。照明的烛火七日内必须片刻不熄。” “话是没错。”方青云忽然凑近应巳刃的袖口使劲嗅嗅,“可你身上分明有血腥气。莫不是你们应家为了独占什么千载难逢的宝贝,在这天子眼皮底下干了杀人越货的事?!” 方青云语气森然恐怖,可惜没得到任何实效。应家上下听了方青云的质问一水儿的挂起招牌式的假笑,一众黝黑大汉做作的托住腮帮子惊恐的说,“说笑呢方大人,我们应家人可是祖传的晕血,眼睛娇贵,见不得红呢。” 方青云咬咬牙,“安静。”缓步到祭坛中央举起宝匣面向众人。 “想必各位多多少少都想知道这里面装的什么,最近时局特殊,总司大人特意叮嘱我今日把其中的玄机详细告知各位。”方青云眯起眼睛,“这里装的是史上最伟大的铸剑师易成川的头骨。” “易成川”几个字一出,低头把玩匕首的应时慢慢抬起眼,似笑非笑盯紧正长篇大论的方青云的咽喉。 “……百年已过,论铸剑至今无人能出其右。当年他如有神助的技艺受到全国上下的追捧,更是以一介平民的身份被招至王宫刀剑司任职,威望和权势盛极一时。直到有人发现他不是人,是驹跋鬼。” 应府院中井然有序聚满了人,因为方青山的话变得一片死寂。大家面带充满求知欲的纯良微笑,双拳却握到指甲折断流出鲜血。 这时不远处清理干净的围墙上面忽然不合时宜冒出一大簇扑扑啦啦的兰花草,不知辨别气氛的应予正头顶兰花兴冲冲的往上爬。虽然提前被严厉警告今天不能踏出书房,应予还是偷摸溜出来了,满心想着如何如何找刀剑总司来的铸剑大师讨个鼓励自己的签名。 “……驹跋鬼这种诞生于传说中的妖怪,嗜血、吃人、阴险狡诈、毫无忠义之心却有惊世之才。易成川就是这样,私铸绝世宝剑不上交国家却私赠敌国,给整个家族招来了杀身之祸。在发现驹跋鬼的弱点后,国家集结军队将所有的驹跋鬼诱骗到一处,折断他们的角,抽筋扒皮,尽数杀了他们。” 不守规矩怀有二心的家伙,就该从国*家中抹杀掉。乌白也是一样。而我相信应大人与他们都不同,您为人正直严谨、忠义赤诚,为识时务之人。” 方青云说着不小心掉了扇子,弯腰捡起后发现应时已悄然站到自己面前。应时满脸笑意,眼神却令人不寒而栗。方青云吓的后退一步,“你!” “猎犬”抽刀护住方青云,应时满不在意的用布满厚茧的手推开刀刃,“不妨有话直说。” “猎犬”语声嘶哑的开口,“当夜寻找燧石的队伍里有一半都是我们刀剑司的手下,现今所有人仍一无所获。昨日我们接到密报说燧石是被你应家私吞,应大人你要作何解释?” “绝无此事。” 应时斩钉截铁。 方青山指着铁笼里静候命令的恶犬对应时说,“我们今天带来的可不是一般帮手,要是一不小心在应大人家闻出点什么,应家怕是要成为继驹跋、乌白后第三个面临灭族的大户。应大人我劝你……” 方青山话没说完忽然飞来一插草毛的泥团子“嗖”的砸到他脑门正中。“坏家伙,活该!”悠悠飘来这么句话围墙上扎眼的花丛不见了。 “谁!”方青云恼怒的挥起袖子,这时安静的恶犬们突然间变得躁动不安。“猎犬”胸有成竹的看了一眼应时,一声令下六条恶犬冲出铁笼,争先恐后奔向应府后院。 “私藏燧石,应时你完了。”方青云冷笑。 应巳刃小声问应时,“刚才那难道是……大哥?” “快跟上去看看。”应时烦躁的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紧跟猎犬疯狂的吠叫,当刀剑司的人将应家后厨包围起来时全都傻了眼。 羊圈门前,凶猛难挡的恶犬们全齐刷刷的躺在应予脚下,一个个“呜嗷嗷”的争宠撒娇。 “哎呀呀可爱的小宝贝们,让我撸撸你们的毛毛。”应予蹲在干草窝里摸的不亦乐乎。黑色小兽从应予领口探出头,威胁性的扫视蠢蠢欲动的狗子们。乔装成刀剑司士兵的大个儿和小个儿视线与小兽对个正着,双双愣在原地。 命人将周围搜了个遍仍一无所获,方青云拽起应予把他从头摸到脚,气急败坏问应予,“燧石呢!” 应予为了掩饰紧张一个劲嘿嘿傻乐,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扔块泥巴撒撒气,转眼就被一大群人和狗如狼似虎追上来的阵势吓尿。还有这群性情成谜的狗,怎么突然就匍匐在地变得谄媚了呢,敢不敢专注点? “蠢货,谁让你出来的?”赶过来的应时把儿子拉到一边,应予无辜的指指满圈粉嘟嘟沉甸甸的羊咪*咪,“我来……挤点奶。” 应时瞪了儿子一眼让他闭嘴,转身问方青云,“搜也搜过了,现在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6 你们可满意?”见方青云无话可说,按原先的安排应时吩咐仆人将刀剑司的人安置好。 人群撒去,应时路过应予时说,“随后再跟你算账。” 冷静下来的应予很快开始后怕。他看出刀剑司的人不是善类,担心因为自己一时气盛惹了他们给父亲带来麻烦。见父亲与那姓方的在前堂商谈,应予远远的躲在门外。 直到天擦黑房中只剩父亲一人时,应予鼓起勇气去给父亲道歉,晃晃悠悠刚翻过花圃被人勒住脖子一个猛子摔到地上。 应巳刃没了平日的伪装,把应予拖到墙角对着他一通暴揍,压低声音说,“不长脑子的瞎鸡儿废物,找了你一天原来在这儿躲着呢。大家都在忍,可偏偏是你在那么个节骨眼上出风头惹事。你知不知道自己险些给所有人带来杀身之祸!” 应予不与他争辩,护住小猫爬起来赶快往院子里逃。应巳刃面目狰狞在后面追,飞起一脚把应予踹倒在供奉圣器的祭坛边。 “休要放肆,我是你的兄长。”应予想要厉声呵斥又怕被他人听见丢自己的脸,软手软脚毫无还击之力。 应巳刃肆无忌惮的揪住应予的头发,“别在对你那岌岌可危的身份紧抓不放了,除了名头,你能为这个家做什么?铸剑身、识剑魂,甚至最基本的区分剑材,你一概不会,更别说外出打点生意,与人周旋。现在全城的人都在豁出命的找燧石,而你却天天舒服的坐在屋子里发福养膘?!” 应予猛的捂住自己的又胖两圈的腰身,“你……你胡说。看起来我一无所有,但我有伟大的梦想。” “只会说你奶奶的废话!” “我奶奶也是你奶奶。” “给我闭住!”应巳刃捂住应予的嘴,“应家就该是我的,不该归你这个废物。我等不下去了,今日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我应巳刃要赌一把。” 应巳刃说着看向祭坛中央供奉的宝匣,把应予往里拖。 “让我们看看,应时在你我之间究竟会选择谁。”应巳刃说着举起宝匣狠狠摔碎在应予脚边,掰开应予的嘴将祭酒整瓶灌下。应予被浓烈的酒气冲的晕头转向,他挣扎要从满地狼藉中站起来时再次被应巳刃踹倒。 这时应巳刃忽然敞开声音装作吃惊的大喊,“大哥快放下宝匣,万万不可!” 路过的侍女被应巳刃的声音引到祭坛边,看见祭台中央的情形吓的惊声尖叫跑去报信,“老爷不好了!” 应予如惊弓之鸟一般手足无措,他哆哆嗦嗦的抱住头想要逃走却被闻声赶来的刀剑司人马团团围住。 “父亲我没有,是他……”应予慌忙朝走向自己的父亲解释,话没说完先打了个酒嗝。应时看了一眼地上倾倒的酒瓶和摔碎的宝匣,丝毫没有考虑第二种可能性,推开应巳刃二话不说抡起巴掌扇到应予脸上。应予脑袋磕向祭台的石桌,撞的满脸鲜血横流。小兽从应予领口露出头,仰脸瞧着应予惨兮兮的脸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刀剑司的方青云正在为白天被应予耍弄的事窝火,他笑着对应时说,“百闻不如今日一见,应大人真是养了个出挑的好儿子。损坏圣器,是大罪。” “事情还未调查清楚,请大人先不要下定论。” 看见父亲躬身求情应予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但转瞬熄灭。应时接着下令,“把应予关起来,今晚的意外我们应家配合刀剑司查清楚,随后一切听凭发落。” 第4章 祸事 应予即刻被投入地牢,黑洞洞的阴湿牢房里他小心翼翼缩在墙角,惊恐的盯着对面墙壁上一只巨大的多脚虫。他结结巴巴的小声念着从杂书上看来的祛除厄运的咒语,整整一个通宵没合眼。 无论是看守还是送饭的侍女,应府上下无人愿意给与应予的过多的同情,他们反而对应予的软弱表现出明显的不耐和厌恶。除了一人——应桃。 黎明时分应桃背着父亲溜进地牢,“应予。”应桃的手从送饭的小洞里伸进来寻找应予,应予迟疑的从墙角挪出来哆哆嗦嗦的握住应桃的大拇指。应桃什么也没问,言语里仍然带着笑意,“别害怕好么小哭包。” 应予眼圈红了红,“……不是我。” 应桃沉默片刻,“只要你这么说,我就信你。”她接下来的决定迅速而又果断,“你听我说,从天亮开始就要换刀剑司的人看守你,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一会儿门一开你就跟着我往外跑,我安排好马车接应你。先去深山里躲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我接你回来。” “我不去。”应予猛的松开应桃的手,“逃了就是罪人,我相信父亲会给我清白。我不要离开家,我不会让应巳刃得逞。” “听我的话,这次的事不是平常。刀剑司的人从来对坏他们陈规旧俗的人处罚严苛,现下情形比你想象的凶险许多,就连父亲都不得不忍让屈就。只要你人好好的,丢的东西迟早能再抢回来。” “我不走,我就要在这儿等着。” “应予……” 应桃话没说完被外面的动静打断,她的贴身女仆慌慌张张跑过来拉起应桃就往外走,“快,应巳刃的人好像要过来。” “应予你等着,姐一定救你出去。” “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应予抿紧嘴唇逞强说,可门另一侧已经没了回应。他使劲揉揉眼睛,手指敲墙打节奏对自己鼓劲,他突然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孤单在这监牢里,“我还有小猫咪呢!”应予把头埋进黑色小兽怀里,有点不好意思。 安安静静窝在应予领口的黑色小兽自始至终打量着应予的一举一动,眼神成谜。它一副懒得躲开的模样,瞧着应予忸怩的举止和通红的耳垂,小兽斜斜的咧开嘴长长的“切——”了一声。 “什么声音?” 应予吓了一跳猛的坐正,他面前的小兽左右飞快甩动着尾巴,弯起嘴角露出漂亮的虎牙,敷衍的对应予挤出了个极诡异的微笑。 应予捂嘴惊呼,“你能听懂我说话?!你是……你难道是堕天妖猫大元*帅?!” 小兽没搭理应予老掉牙的逗猫手法,装作扭脸舔毛。 “呸。”又是冷冷一声。 “?!”应予再次坐正,一点儿没体会到奇怪声响中满满的嘲讽意味。他抱起小兽教它从送饭的小洞爬出去,“元帅大人,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一定记得我书房在哪儿,去帮我把书桌上那本书带过来。在一切真相大白前得过些时日,我钻研秘笈的进度不能落下。” 小兽以一种怜悯关爱的眼神歪头盯着应予,忽然活泼泼的点点头,眨眼功夫洒脱的钻出牢室。 应府此时一点不太平。这边应桃在父亲面前使出十八般手段给弟弟求情,另一边心虚的应巳刃悄没声的进了方青云的房间迫不及待想探出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7 应予究竟会受什么惩罚。 院子里“猎犬”提着大桶鲜肉站在狗笼子前,一边让狗嗅着什么一边用鞭子用力抽打狗。 伪装为刀剑司士兵的大个儿和小个儿面朝地牢的方向双双骑在背阴的屋脊上。他们颈后略有些脱落的伪装色下,乌白的纹身若隐若现。 “距离将军涉险抢夺燧石已有三日,瞧着将军那幼化的模样,强撑怕是也已经到极限的极限了。事情紧急,你听我分析——” 小个儿严肃的扳起手指头一条条细说,“第一,将军吩咐你我按兵不动且自己不离应予左右,表明燧石现在是安全的在应予手上;第二,宝物近在眼前却迟迟没有动作,这根本不是将军的做派,一定是出了计划外的岔子,我猜燧石是被应予放在了很不好得手的地方。 应予那小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走十步路就要喘上三喘,将军平素最厌恶那种弱鸡模样的家伙。可你看他,与将军同处一室的待了这么几日还能安然存活至今,我想应予不是城府极深知道如何讨好就是处事圆滑……” “说的对。”身旁大个儿盯着地牢黑洞洞的入口,刀疤横贯眉骨,眼神锋利如鹰。他咬牙切齿说,“小脸怪可爱的,的确对将军胃口。” 小个儿一个跟头差点栽下去,“啥玩意儿?你说啥玩意儿?” “那小子每次挨打都把将军护的严实,出了祸事也没想着把罪责推卸给同样在场的将军,要不是在他身边将军伤重昏迷那会儿早被哪个不长眼的踩死了。他长着颗好心,将军肯定是等着好好报答他。” 小个儿冷脸说,“……放屁。” “没。” “就是放屁。” “就没。” 两人争的不可开交,这时小兽轻巧跃上房檐立在两人之间。小兽左右各瞟一眼,两人立刻噤了声。小兽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院子里的动静,眼睛眨的很慢。 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无聊…… 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像是等待什么时机,小兽双眼焦灼又兴奋,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它歪了歪头,院子里应巳刃小心翼翼从方青云房间出来,在走廊里毫无头绪的徘徊。与此同时应桃劝说动了父亲,引着应时往地牢走。事情明显是在朝着有利应予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时小兽只身从房顶跳下,影子一样径直钻进方青云的房间。 “将军铁定是去帮那小子取逃出地牢的钥匙……” 大个儿话音未落院中骤然大乱。侍女尖叫,方青云跌跌撞撞从房中捂脸逃出,脸上喷溅出的血淌了满地。小兽叼着个圆滚滚的东西踱出来,众目睽睽下带着一串血脚印摇头摆尾回到地牢应予身边。 “将军吃的啥?”大个儿没看明白。 小个儿打了个寒战,“将军抠了方青云那厮的眼珠子。” “什么?” “做好接应将军的准备,我们该撤了。” 牢中应予正眼巴巴的等着“可爱”的小猫咪带书回来,从没想过自己日后的处境会在小兽重新踏进牢室那刻起彻底扭转。 听到咔哒一声轻响应予兴冲冲爬起来到牢门口,“真的把我要的东西拿来了吗?”黑色小兽鬼魅一样脚步无声的走到应予跟前,张开嘴一个血呼啦几的圆球滚到应予脚边。 应予蹲下捋捋小兽的毛,“给我带其他礼物了?谢谢你。”应予刚把热乎乎的圆球握进手里牢门轰然被打开,“猎犬”带着刀剑司的兵卒闯进牢室二话不说将应予按倒。 “猎犬”死人一样冰冷的手忽然攥住应予的手腕,他掰开应予的手指,“的确是他指使妖兽作案,证据就在他手里。” “什么?你们干什么。”挣扎中应予借着照进来的火光这才看清手里湿乎乎的圆球是什么,他哆嗦一下用力甩开,抓狂的把手上的血往地上蹭。 应予四处寻找小猫,慌乱的察觉小猫已悄悄从牢中脱身。他后背发凉,拼命摇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是我,这不对。” 猎犬忽然咧开嘴无声笑起来,打结的头发下面露出满口黑色尖牙,“蓄意伤害刀剑司要员,你身上的罪,洗不清了。” “冤枉!”应予抬头看向默然伫立在兵卒后面的父亲,“父亲,不是我。” 应时没有发怒,最后看了一眼应予平静的转身离开。 应桃追上去拉住应时,“父亲,这事蹊跷,弟弟绝对不会这样伤人。” “别再说了。”应时甩开应桃大步出了地牢。 重伤的方青云被迅速护送回刀剑司医治,刀剑司增派人手将应家上下百口人圈禁起来。应时妥协,以交出应予为条件换取应家自由,并将应予交给刀剑司秘密惩处。负责专门办理应予伤人案的督察大人连夜赶到,细数了应予的罪名后即刻施行了惩罚。 地牢临时设立的公堂上,生生挨了二十大板的应予早已皮开肉绽血流满地。当应桃焦急的吩咐下人将血泊中的应予抬走时,督察拦住他们,“惩戒还没有结束。” 忍到极限的应桃看了一眼沉默的父亲,二话不说要拔剑砍人,应时夺了应桃的剑,命人将她绑走。 “我弟弟无罪!你们谁敢再动他一下!应巳刃我早晚有一天会亲手扭断你的脖子!” 沉重的铁门再次关闭,将声嘶力竭的应桃隔在门外。应时背对应予看向地牢的出口,应巳刃眯起双眼一动不动隐在暗处。督察清清嗓子,“应予损毁圣物后不知悔改,又恶意唆使妖兽伤人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经刀剑司合议,现决定断其右手,永远剥夺其成为匠人的机会。” 见应时没有回头,督察命人行刑。这时应时瞥了一眼行刑大汉手中锈迹斑斑的铁刀,拔出自己常年随身携带的匕首,“我来。” 应时说着走到应予跟前蹲下,俯身按住应予的右手。半昏半醒的应予忽然划拉起血泊里的胳膊小声呓语,“……哈哈你们这些短视的家伙,我应予日后一定会成为铸剑师,比易成川还要厉害百倍的铸剑师……做天下第一的神剑……” “要怪就怪你这辈子错生了人家。”应时说完果断落刀。宝刀锋利无比,齐腕的刀口在那瞬间甚至没来得及流血。剧痛中弹跳起的应予猛然睁开眼睛看向父亲,随即昏死过去。 应巳刃殷勤的送督察大人走出地牢,应时一人留在原地久久未动。 失去一只手的应予包扎后被悄悄抬回偏院,唯一关心应予的应桃被父亲锁在房中不准探望。侍女在门外值夜,剩应予一人在黑洞洞的房间。在疼痛的啃食中应予逐渐醒转,然后很快又昏过去,然后再疼醒。 漫无尽头的生死循环中应予听见极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悄声说,“小废物,你是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8 我的了。” 第5章 大肚子 第二日清晨侍女进屋给应予换药,一掀开被子吓得扔了药碗捂嘴跑走。没一会儿应时带着医师赶到应予房间,只见一夜过去伤重的应予下腹隆起,乍看下去像怀了身孕。 德高望重的年迈医者摸着应予的脉搏低头不敢看应时,“的确蹊跷,像有孕在身又有些许不同。这是老夫从未见过的怪疾,为了避免传染的风险在查明前要慎重看护起来。” 应时叫伺候应予的侍女进来,“昨夜有其他人进过这房间么?” “回老爷,没有。”侍女像躲避什么不吉的东西远远站在门边再不愿意踏进房间半步。应时抬手扼住侍女的喉咙,“今晨之事若是敢泄露出去我要的可不只你一人的命,给我记好。” “是……是老爷。” 屏风后老医师见应时走过来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男子有孕闻所未闻,即便是从邪书里唤了什么妖物出来促成苟且之事也不可能发生在少爷身上。” 应时环视应予的房间,大小书籍散落满地,墙上更是画满不知名的诡异纹样。他想到被应予捡来养在身边又离奇消失的漆黑小兽,“你说的没错。” 医师吓的匍匐在地,“您放心,老夫已经是将要入土之人,一定会对此事守口如瓶……” 老医师话没说完被应时扭断脖子,“人的话从来不可信。”应时漠然踢开老医师的尸*体坐到儿子床边。高烧昏迷中的应予无意识的拽住应时的衣角,“父亲不是我……” 应时慢慢回头,看着应予怪物一样的身躯眼中杀意尽显。他抽刀割断被儿子拽住的衣角,“我多希望你母亲从未生下过你,这样她在我心中就不会有唯一的污点。” 一连三日应家大门紧闭,街头巷尾纷纷议论应家出了大事,但到底是什么样的糟糕事又没人能说的清。然而不过一天功夫应家大门重开张灯结彩放起鞭炮,应家少爷迎娶刀剑司副司长千金的喜事传遍王城。 十里长街红妆铺遍,参加喜宴的看客交头接耳,“能看上应予,那家小姐怕不是缺鼻子少眼吧。” “不是应予,是二公子应巳刃。” “那就对了。应予这种只吃不干净丢脸的麻烦精别说放在大户之家了,放谁家都是累赘,要我是应大人早把他废了……” 一字不落的听着众人的小声交谈,应巳刃挺起胸脯得意洋洋的捋平领口。吉时一到,身着华丽喜服的应巳刃抱起新娘跨进应家大门。周身鞭炮齐鸣热闹非凡,应巳刃边走边看向冷冷清清的应家西院——应予的住处。 堂前应时向身边护卫长牛大低语几句,牛大领命后悄悄离开喜宴。临出院子前牛大朝应巳刃点点头,应巳刃慢慢弯起嘴角。 为避人耳目,应予被应时安排在应巳刃的大喜之日送出应家。应巳刃一点不好奇应时的安排为何如此匆忙,他确信在牛大的护送下踏上路程的应予将在深夜被彻底结果性命。 “一把破剑都做不成的废物在荒郊野外身首异处,整个驹跋都会感激我给与你这样的命运。而我,娶了你最崇敬之人的妹妹,拿了你永远得不到的封号,并将在日后真正站上铸剑圣坛的顶端。” 在一片欢呼声中应巳刃抱着新娘志得意满的走进人群。 应家侧门外督察一路人马同样要离开应府。“猎犬”盯着护送应予的马车直到对方消失于夜色,“大人,应予身上还有诸多疑点,特别是那伤人的妖兽至今下落不明。我猜想这一切反常的事说不定与燧石有割不断的关系,我们不能轻易放过……” 督察打断“猎犬”,“谁告诉你与燧石有关,又是你的狗?笑话!除非那小子把燧石藏在了肚子里,否则我们不可能像这样在应家一无所获。” “猎犬”还要分辩时城门方向忽然起了一阵骚动,连应家院中闹喜事的人们都禁不住爬上围墙往外看。没过多久一支大军浩浩荡荡开进王城,他们身披黑色战袍,穿透深蓝色的夜雾像在海底潜行一样无声的滑过街道。 “亡灵之军。”人们看着从未有过败绩的乌白兽人军团窃窃私语。这是多年来乌白军队第一次被准许踏入王城。 “今后乌白在这城中的地位怕是要大变,得赶快回去禀告总司大人。”督察说着下令速速返回刀剑司,而“猎犬”在街角悄悄脱离了队伍。 “我的狗从来不说谎。”猎犬掏出从应予房间偷来的书让狗嗅了嗅,调转方向去追应予。 载着应予的五人车队出了王城后在偏僻山道上疾驰。弯月当空,秋夜深山中寒凉刺骨。被应巳刃买通的护卫长见四周再无人烟命车夫停下暂时休息,明目张胆与同伙商量一会儿后的埋尸地。 护卫长几人袖中利刃寒光刺目,车夫装作什么也没看见,掀开车帘子给昏迷中的应予喂水。出乎车夫的意料,黑洞洞的车内应予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早就醒了。 应予茫然的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右手腕,伸出左手试探的戳了戳。“大少爷,”车夫看不下去按住应予的左手,“你可还记得俺?” 应予凑近车夫的脸歪头想了想,摇摇头。 “一年前您看见俺家弟弟门外哭闹,特意做了把小木剑给他,他到现在每晚睡觉都还抓着那把小剑不撒手呢。” 见应予还是摇头车夫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也对,那对您来说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车夫说着往外面看了一眼,悄悄从怀中取出把短刀仔细的绑到应予腰间,“这是大小姐托俺转交的东西,说是能庇佑你平安,你一定收好。本想着到山庄兴许能跟您喝个小酒,但一出城门俺就发现此程凶多吉少。” “谁要害我。”应予吃力的坐起来想要掀开车帘子,车夫猛的把应予往跟前一拽,托起应予跳上马背,“他们全部。” “他们要逃,快追!” 身后护卫长一伙见势不对纷纷上马追赶,车夫策马带着应予沿山道一路狂奔。眼看就要被追上但车夫像叮嘱小孩一样不慌不忙对应予念叨,“人们都说你一无是处,但俺常见您一人在角落读书画剑,心里佩服的很。纵使没有天降之才,谁活着还不能有个想头呢。您可千万不能就这么算了,三五年后指不定您能有多厉害呢是不是。” 马夫脸上坦荡的笑容忽然刺痛了应予麻木的知觉,应予奋力挣扎要下马,“你走,我不用别人救。” 马夫攥紧应予的胳膊,把缰绳塞进他手里,“你一定要活下去。”马夫说着拔剑翻身下马阻挡牛大四人,然而寡不敌众,顷刻被乱刀砍倒在地。 几乎同时,单手握不住缰绳的应予从马上跌落。应予打了个滚再爬起来时刀已经架到脖子根,他震惊的看着不远处一动不动的马夫,“他……死了?” 回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9 答应予的是一阵哄笑。 应予红着眼睛嘶声大吼,“父亲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牛大一伙儿人笑的更厉害了,“还想着老爷来救你,被逐出家门你已经是个弃子了大少爷。街头巷尾都传你染了不该染的病,应家的名声都是被你抹黑。老爷说了日后不会再关心你的死活,让你自生自灭懂么!” “胡说!”应予拔出短刀胡乱挥动,左手用不好反将自己的脸划伤。牛大踹倒应予,用力踩住应予右腕的伤口,“放弃吧。这样我们好尽快回去领钱,你也能痛快点。不然你自己瞧瞧这荒郊野外的,不论是人是鬼没谁能来救你……唉?你的肚子。” 牛大这才看出应予肚子大的不寻常,他使劲锤了几拳疼的应予缩成一团。牛大猥琐的笑起来,“让我瞧瞧里面藏着什么怪物。” 说着他猛然朝挣扎中的应予下腹扎下去,结果扎偏伤到大腿。牛大又一刀,再次扎偏。“唉你们几个快过来帮我按住他。”话一出口牛大发觉不对,身后没一个人应声。 汗毛倒竖牛大慢慢回头,看见昏暗的月光下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姿势怪异的倒下,他们捂住脖子的指缝中黑色鲜血正无声的喷涌而出。一只漆黑小兽从血雾中缓缓走出,让牛大分外眼熟。 “从地牢里逃走的那只妖兽!” 牛大顾不得应予,屁滚尿流连滚带爬撒丫子朝林子里狂奔。没听到追赶的脚步声,牛大哆哆嗦嗦往后看,幽深可怖的树林里空无一物。就在这时牛大耳侧疾风呼啸而过,肩膀瞬间多出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当牛大按住肩膀龇牙咧嘴的跪倒在地,看见走近自己的是一双人脚。 褪去兽态化为人形的姚夏燃单手攥住牛大的头,居高临下将猎物的垂死之态尽收眼底。月夜下姚夏燃健硕又苍白的身躯上遍布深浅的刀疤,漆黑长发垂在肩膀上,剑眉碧青,眼睛下有深紫的阴影。 姚夏燃揪紧牛大的头发用力一甩,轻松将魁梧壮汉撂倒,像玩兔子一样把牛大的肋骨一根根踩断。 “将军——将军去哪儿了?这小子没气儿了。” 听见声音姚夏燃抬头往林子外看了一眼,扔下半死的牛大走出树林。被牛大扎了不止一刀的应予冷冰冰瘫在地上,已经没了脉搏。 第6章 打脸 此时王宫申椒殿外,为庆祝乌白军队凯旋的酒宴正到兴致最浓处。多年来第一次被允许踏入王宫的乌白统帅姚野端正笔直的坐在宴席偏角,沉默不语滴酒不沾。 世人皆知从前勇不可当的乌白兽人个个桀骜不驯,就是这姚野在担任统帅后带领乌白归顺了国家,并带头在脖子上套上了抑制力量的颈环,以显示乌白对国家的忠心。现如今乌白的新一代均以国*家为天、以为国建功为最高荣耀,除了一个连名字都无人敢提的异类——姚夏燃。 姚夏燃是上任乌白统帅之子,是姚野的亲侄儿。在由力量划分上下、等级森严的乌白族里姚夏燃是为数不多的塔尖上的佼佼者。可姚夏燃性情乖戾嗜杀成瘾,成了乌白想要收敛锋芒安然存身的最大难题。 酒宴上忽然起了阵骚动,到了饭后的余兴节目时间侍卫抬上来只巨大兽笼。笼中锁着条被涂成漆黑的狼,明眼人立刻就能发现那狼的项圈与乌白人脖子上黑金锁一模一样。 代替王主持庆功宴的国师从宴席另一端远远的走到姚野面前,“我听说了,一个月前龙场那仗打的精彩。姚夏燃不仅退敌百里,还屠敌一城,不愧是前任统帅的后裔。但有人传言看见姚夏燃违背王命公然不戴黑金锁,不知真假。不管如何,乌白能有今天全是姚野将军您的功劳。” 国师话中有话,故意向不沾酒的姚野递来酒杯。姚野看着笼中被取乐乱刀刺死的狼,一连三杯,将酒一饮而尽。 国师指着血泊中挣扎抽搐的狼给姚野看,“只要戴上了项圈,再凶猛的狼也能变成听话的好狗,将军你说对么。” 姚野俯首称是,国师满意的离开。这时巫祝缓缓步下台阶来到大殿前,按习俗在每次胜仗之后做下一次运势的占卜。姚野抽身离席,廊道边上姚野部下已经等候多时,见姚野出现立刻递上刚刚传来的书信。 姚夏燃在国师所说的龙场一战后因违背军纪过度杀生被姚野圈禁在边远营地看管起来,信上说姚夏燃最近一连多日去向不明。 姚野将书信扔进身侧照明的灯盏,盯着猛然跃起的火苗眼中露出杀意,“有其父必有其子。传令给丘三斗,不论用何种手段一定要将黑金索套上姚夏燃的脖子,不然定要出第二个将我姚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混世魔王。” “是。” 一行人正要离开时大殿前传出阵惊呼,盘腿悬浮在半空中的巫祝骤然跌落,手中燃烧的龟甲摔的七零八落。阴风乍起,殿前灯火尽数熄灭,唯有头顶星空朗照,把地上散落的卜甲连成奇怪的图案。 一带红色标记的半圆形甲片自动向地上一片利齿状阴影靠拢,诡异的情形使热闹的殿前变得鸦雀无声。巫祝着了魔似的大喊,“不要去不要去,两者相遇必出祸端!” 半圆甲片中途忽然炸裂,花枝招展的老孔雀一样上窜下跳的巫祝傻了,“咦?死了,没事了。” 人们气还没喘匀巫祝揪起满脸的褶子再次形容恐怖的咋呼起来,她目眦尽裂脸上鲜血横流,哆哆嗦嗦指着那重新归拢起来的甲片,“又活了!罪过啊,这天下要大变!” 被吵闹声引来的侍卫迅速把发疯的巫祝拖走,姚野一行人远远看着这出闹剧,“妖言惑众。” 这时王宫总务司的总管出现在回廊拐角处,“姚野将军,大王有要事宣您进殿。”临姚野走近总管示好似的故意露了口风,“事关重大,是为了那块宝贝石头。” 与此同时距离王宫千里之外的偏僻山道上,姚夏燃俯身摸了摸应予残留着温热的颈侧。短短几天时间应予已经瘦脱了相,千疮百孔的身躯任谁看了都要不忍。 大个儿一边抹眼泪一边手忙脚乱按住应予满身的血口子,身边姚夏燃却不慌不忙弹了弹应予的脸蛋,“你已经跌到谷底了。”姚夏燃说着托起应予走向马车,割开马脖子把血往应予嘴里灌。 大个儿瞧了姚夏燃一眼,不满的蹲林子边挖起坑,“将军,人都死了就让他安生入土吧。” “他不是人,他也没有死。” 姚夏燃话音没落应予哆嗦一下伸手揽住了马脖子,嘴里咕哝着“不要不要”本能的贴近淙淙流出的鲜血。 大个儿凑到应予跟前兴致勃勃看了又看,“哎呦我日,活了!” “哼,怪物。”小个儿飞身从树杈上跳下来,专心打扫林子边的血迹。 大个儿故意对着小个儿的脸说,“宝物,宝物!” “是个废物。”姚夏燃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10 低头看着应予的断腕,眼神沉了沉。 远距乌白军队营地百里外的破庙里,姚夏燃与前来接应的部下汇合。姚夏燃把血呼啦几的应予扔进草窝里低声对几人吩咐,“……他是个满脑袋教条的书呆,一会儿就这么办。” 多少恢复了点精神的应予像是听见了动静,眼珠子抖了两抖“吧嗒”睁开了眼皮。身后篝火熊熊燃烧,身前被一群奇形怪状的凶煞巨汉包围,应予以为自己被牛马鬼怪抓进了地狱,坐起来安静的哆嗦了一会儿猛然扯开嗓子刺儿哇乱叫。 “我很厉害哒,别靠近我嗷,我咬人哒,我张嘴了啊,倒数五个数啊,五……” 应予数没数到头“鬼怪”们纷纷转了身,对着脚边一白净青年拳打脚踢。“我们喜欢吃死人,谁让你多事拿自己的血救他!” 应予单手捂脸悄眯眯偷听,没一会儿就琢磨出了前后缘由。“鬼怪”们正毒打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青年手腕上包扎的破布都被血染透了! “不许打他!”应予“嗷呜”一声窜起来红着眼圈闷头撞向跟前的牛头马面,“嘭”的被弹回来咣咣铛铛又滚回墙角。 大个儿于心不忍想要扶起应予,被姚夏燃瞪了一眼没敢动弹。姚夏燃躺在地上单手撑起头,应景的哼哼两声,“救~命~” 龇牙咧嘴的“鬼怪”们指着姚夏燃对应予说,“他用自己的血救了你,你是不是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的偿还他的恩情?我们知道你肚子里藏着宝贝,只要你乖乖……” “不愿意。” “啥?” 姚夏燃手下们看看不按剧情走的应予又看看姚夏燃,顿时乱了阵脚,“这……呃……你不应该这样说知道么小子。作为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在自己的救命恩人处于危难之中时应该豁出命的,想尽千方百计的……” “我的命比较重要。”应予正襟危坐朝姚夏燃行了个大礼,转而仰脸对“鬼怪”们说,“吃他吧,我肉少,不香。” 姚夏燃一脚踹裂碍事的佛像,黑着脸径直走过来提起应予,“背信弃义的废物,你若不愿吐出肚子里的东西救我,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应予怯怯的小声说,“你敢跟我同归于尽我就狠狠揍你。” “什么?”姚夏燃正要冷笑应予软绵绵的巴掌糊上他的脸,一连还是好几下。破庙里姚夏燃的手下呼呼啦啦散的干净,悄寂无人的荒郊野地里姚夏燃被打脸的声音特别清脆。 被从林子里一并拖过来的牛大刚刚喘回几口气,睁眼功夫吓的魂飞魄散,牛大怕应予惹怒姚夏燃牵连自己,“住手,他们是乌白的兽人!” “乌白?”应予反倒冷静下来,换上副学究模样翻翻姚夏燃的眼皮,又兴冲冲把手指伸进姚夏燃的嘴里摸他尖利的犬齿,“乌白我在书上见过。书上说了,乌白没有很厉害,不怕不怕。” “哪本书上说的啊!歪书害死人啊!”吓尿的牛大为求活命以脸蹭地奋力往庙外挪。 “《铸剑真经》,你这样的文盲不会懂的。”应予抬起胳膊朝牛大挥挥已不存在的右手,一点儿没察觉不发一言的姚夏燃已经怒到极点。应予撒欢儿一样手脚并用的搂住姚夏燃,“发现宝贝喽。” “是么。”姚夏燃抽刀掷向爬到门口的牛大,将牛大的胳膊死死钉在地上。 应予傻乐傻乐的悄悄对姚夏燃说,“放心吧我不嫌弃你,我要驯服你。” 庙外听力超群的一众大猫大狗听见应予的话默契的缩起脖子,果不其然转瞬间庙就被将军大人抡塌了。 姚夏燃扛着被堵了嘴的应予从飞扬的尘土里走出来,看见四周山脊上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姚野的心腹,专门监视姚夏燃的丘三斗率人马将姚夏燃包围。 姚夏燃侧头躲开射向自己的冷箭,“来的正好。”他把应予扔给大个儿,“准备好的裙子给他换上。” 作者有话要说: 一群戏精哈哈哈 第7章 燧石 丘三斗的队伍黑压压的从山坡上疾驰而来,如同出鞘的利刃,消减了所有的声息。应予瞪着一双眼睛,生平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杀机四伏。他像掉进陷阱的鹿,眼见猎手靠近禁不住的挣扎跳跃,两条小细腿疯狂的上下盘旋。 “呜呜呜!” 快跑啊快跑啊,要死了!刀刀刀,他们的刀都晃我眼了! 被堵住嘴的应予拼命比划,而姚夏燃身边这几个大猫大狗歪三扭四站成一排,都在神哉哉的闲聊。抱臂站在最前面的姚夏燃,正抬头看月亮。 扛着应予的大个儿拍拍应予的头,“嘿!真活泼。” 眨眼功夫丘三斗的人已经杀到跟前,眼瞧着再无逃生可能心中老泪长流的应予开始哆哆嗦嗦的捋头发理前襟,心说即便要死也不能死的太潦草,可下一刻应予懵了。 下了马的丘三斗拔出长剑气势汹汹走向姚夏燃,差一步到面前时噗通跪下把剑别在了颈子上,“祖宗大人,求您别再折腾下官了成么?!您要是再这么违逆家主的命令,不如直接把我杀了。” 姚夏燃视若无睹的走过丘三斗,把刚才射向自己的暗箭扔到丘三斗脚边翻身上马。肥胖浑圆的丘三斗心虚的瞄了一眼地上淬了毒的箭,装做什么也没看见颠颠儿的爬起来跟上姚夏燃。 这个姚野的心腹丘三斗,身材肥大相貌平平,论剑术论领军在乌白里根本排不上号。他之所以能爬到今天营地副统领的位置全凭一点——算计。 丘三斗一眼瞧见姚夏燃手下里多出两个人,直接略过鼻青脸肿的牛大盯上了大个儿飞兼肩膀上一脸懵圈的应予……和应予匆忙之中被涂上的两个丑巴巴的红脸蛋儿。 心领神会的微微一笑丘三斗殷勤的帮姚夏燃拍掉鞋面上的灰尘,“这么多天杳无音讯您是去哪儿了啊,下次出营前知会下官一声我好派专人伺候您。哎呀,这位是个姑娘?!” 丘三斗一个飞跨窜到应予跟前,想要撩起应予的裙子时被大个儿眼疾手快按住。丘三斗悻悻的抽回手,“燃大人我不是听说家主下令给你送来的女人已经在路上了,怎么您还耐不住寂寞去掳了个回来呢,这要是让家主知道了……” 姚夏燃手下们飞快的交换眼色,果断舍弃之前商量好的说辞,对丘三斗笑眯眯摆摆手,“不是掳,我们将军是接。” “这正是你说的那女人。”小个儿反应迅速的把应予扔上姚夏燃的马背。瞥见手下几人拼命朝自己挤眉弄眼,姚夏燃敷衍的摸了两把应予的屁股,“没错。” “我日,刺激。”丘三斗一个踉跄捂住自己胸口,见姚夏燃一行人走远结结巴巴把信使招呼到跟前,“快快快,给家主写信,就说我们手里终于有了姚夏燃的把柄。” “大人此话怎讲?”信使不解。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11 丘三斗小眼睛噌噌冒光,兴奋的上窜下颠,“女人!瞧见没?活的!!那油盐不进只爱砍人的姚夏燃千里迢迢亲自去接了个女人回来,还……还当着大庭广众用手……哎呀我说不下去你快写!” 乌白营地扎在狭长谷地的出口。姚夏燃带应予穿过操练场成排的武器架,站在一片开阔高地上指着坡地上密密麻麻的营房对应予说,“这里全部的士兵加起来都不是我一人的对手,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不自量力说‘驯服’明白么。” 被大个儿拎在手里的牛大泣不成声连连点头。应予吃力的坐起来,神情震撼的看了一会儿灯火通明的山谷最后扭头锁定了夜空下姚夏燃黑白分明的眼睛。 “你对我有误会。”应予一字一句说的特别认真。 “是什么。”姚夏燃有些不耐。 应予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我跟他们不一样。” “如何不同。”姚夏燃歪头看他。 应予一本正经用拳头抵住胸口,“我是注定要成为史上最强铸剑师的男人,专门驯服如你这般的‘利刃’。” 应予一番慷慨激昂以为能收获一片喝彩没想到周身均是沉默,姚夏燃更是不以为然,“靠一只手么?” 应予哽了一下,又忘记了自己已经没有右手的现实。他目光灼灼的看了一会儿自己光秃秃的手腕,抬起胳膊贴紧自己的脸颊,是对姚夏燃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是磨练哦,受上苍垂青之人才会获得如此多的磨练……” “够了。” 姚夏燃低喝一声打断应予的话,“上苍从来不存在,正是你这样无能的想法让你连长在自己身上的手都护不住。别再空谈什么妄想,仔细看清你的处境,想好如何在我这儿求得生存才是你现在该操心的事。”姚夏燃说着将应予拉下马快步走向山坡背阴处自己的营房。 应予像没听进姚夏燃的话,跌跌撞撞被姚夏燃拖在身后毫无危机感的东张西望,“为什么生气?这是去哪儿?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你回不了家了。”姚夏燃把挣扎的应予拖进房间,穿过重重的暗门沿着下行的台阶一直走到最深处一扇黑色铁门前。 细看下铁门边沿结满细密的冰花,一向迟钝的应予也察觉到门另一侧袭来的反常寒意。他慌了神扭脸就跑,姚夏燃又把他拽回来,见挣脱不开应予张口猛咬姚夏燃箍紧自己的手臂,没想到反而硌了牙疼的他眼泪汪汪。 飞兼抱着应予被蹭掉的两只鞋追上来,“将军,不如休息到明日再……” “让开。”姚夏燃打开铁门把应予踹进去,应予一张嘴呼出的热气在眼睫毛上结了层厚厚的霜。应予冻的坐地上打哆嗦,嘴上不忘义正言辞跟姚夏燃申明自己的正当权力。 “若不是你救我一命我早就对你不客气了!你们乌白最大缺陷就是粗鲁,粗鲁!谦谦君子凡事讲求合乎礼数,你瞧你的一举一动像话么?即便我是空手而来,但进到你的处所便是你的客人。我要求你现在就把我这个客人安安稳稳的送回去……” “咯咯咯咯……来了个聒噪的小可爱。” 身后忽然一串脆生生的笑,便随着诡异的水声让应予凉彻心扉。应予一个激灵抱住姚夏燃的腿,顾不上面子脑袋往姚夏燃两腿间挤。“鬼啊,我怕鬼。” 姚夏燃点燃墙上的火把,低头不动声色把应予吓出来的尖尖鬼角给按回去。一个被冰霜覆盖的牢笼浸在齐腰深的寒潭里,笼角猛然跃起条青色的鱼尾。 牢笼无声的移到台阶边,悄悄伸出只青白的手臂猛的抓向应予的脚。姚夏燃眼风一凛,在那手碰到应予的瞬间抽刀将整个手臂齐齐砍断。断肢化作水雾“嘭”的散开,溅了扭脸偷看的应予满身。 “嗷?!鲛人!” 短暂的一瞬,应予瞥见水中浮现出条色彩炫目的鱼尾,散落的鳞粉将方寸大小的水面染的斑斑驳驳。 鲛人与驹跋降生在同个世代,个个容貌绝美行踪秘不可寻。传说鲛人一族多出传世巫医,个个心性温和怀治世救人之心。而姚夏燃手上这条鱼却和传说中的截然不同。一个月前它混入军营刺杀姚夏燃,至今不愿讲明是为何而来。形迹败露后为了活命它把燧石的秘密告诉姚夏燃,由此姚夏燃才会在几日前冒险去王城抢夺燧石,并阴差阳错撞上了应予。 到现在应予都不知道,当夜被形形色色各怀心思的人们包围的观星台,只有自己一人是真心想要看星星。他这么个计划外的看客却意外拥有了众人梦寐以求的宝物,接连的厄运可以说都是因此而起。 应予心头一热激动的按紧自己的小心肝,心说上苍果然眷顾自己,连鲛人都送到面前了,自己的手肯定有的治。 姚夏燃看透应予的心思,索性抬脚把应予踩在地上不让他乱动。 “出来。”姚夏燃对着平静的水面说。当初鲛人告诉姚夏燃,燧石是在极恶之地诞生的极纯神物,之所以能铸神剑是因为燧石作为容器能够聚敛万物神力。不论谁得了燧石,只要能如愿开启它的功用就能满足任何心愿。 现如今燧石意外被应予吞入腹中,姚夏燃已经花费了太大的代价,只想快快把燧石从应予肚子里取出。 见水面没有动静,姚夏燃把火把上的热油滴进水里。滚烫的水汽刚一腾起,长发垂肩的鲛人慌慌张张从水中现身。它脸庞美艳雌雄莫辨,眼皮上下眨动间亮晶晶的鳞粉纷纷飘落。 “干嘛这么粗暴啦嘤嘤嘤,热气弄痛人家皎白细嫩比珍珠还要美一万倍的皮肤了啦。哼,你们乌白的男人根本就是山野莽夫,遇见像我这样的尤物小心呵护才对,你说是吧幸运的小可爱。” 鲛人说着朝应予飞了个眼。应予倒是想回声,可被姚夏燃踩的根本张不开嘴只能鼓起腮帮子生闷气。 姚夏燃在蹲下身凑近水面,“说接下来该如何做。” 鲛人拖着沉重的牢笼朝姚夏燃游过来,翻身故意甩了姚夏燃满脸水,“凭什么你让本王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从来没谁能违背我的意愿命令我。对于现在中了剧毒的你……更应该跪下求我才是。” 应予偷摸扭过脸,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姚夏燃一把扯住鲛人的头发把他提起来,面无表情将火把凑近鲛人的脸。鲛人惊慌失措的捂脸尖叫,“不要火,把火拿开!刚才我摸那小子的时候确认了,你拿到的是燧石没错。但被吞进肚子里的情形超出了我的预料,情况复杂得容我想想,求你快把火拿开!” 姚夏燃放开鲛人,“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鲛人乖巧的连连点头,见姚夏燃起身鲛人阴冷的视线淡淡扫过应予。“我想到了。”鲛人忽然指向应予,“让他出去,这话我只能对你一人说。” 作者有话要说: 按照日更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12 的话拖拉了不少章节,会奋力补上的o( ̄ヘ ̄o#) 第8章 迎亲 应予随即被带离密室,沉重的铁门合拢后他感到有些不安。身旁大个儿飞兼外貌凶悍,应予一点儿不敢耍赖留下,琢磨着听见的只言片语若有所思。 这时狭窄的甬道里飞一般的跑进一个人,“将军呢,所有能用的解□□我都拿来了,赶快试试……” 小个儿看见应予后止住话头,重新变成副冷淡模样。 “他怎么还活着,要我说直接把东西从他肚子里剖出来最省力,一会儿把他埋哪儿我都想好了。” “你别吓他。”飞兼拍拍应予的肩膀,眼中满满的怜悯。应予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站不住,他双手按住肚子恍然大悟。 这里的人没一个要救他,都是为了那晚在观星台掉下来的星星要杀他?! 应予后退一步躲开配利剑的小个儿,不小心又撞上飞兼腰间两把明晃晃的大斧。他强做镇定瞄了一眼甬道出口,愕然发现墙面上钉满各色兵刃,刃口残破个个沾满陈年旧血。 应予在年幼时听铸剑坊的老师傅们说过,战场上败将的魂都会被禁锢在残剑中,若不能入土便永世承受煎熬。在应予眼中,这炫耀功绩的满墙残剑与满墙的头颅别无二致。 见应予瞪着墙面愣神小个儿推了他一把,“起开,这都是我们将军的战利品,你一个都别想碰。” “救命,我要回家——”应予猛的窜起来闷头撞开小个儿往出口逃。飞兼和小个儿刚追两步应予又啊啊呀呀的跑回来,身后几人正疾步朝甬道这边走过来。 “将军呢。”原本在门外值夜的守卫神情紧张。 姚夏燃正好推门出来,揪住乱窜的应予问守卫,“怎么了。” “丘三斗不听劝阻带一大群人过来了,说是……说是……”守卫支支吾吾脸红到耳朵根。 原来丘三斗认定姚夏燃破天荒接进军营的“女人”对姚夏燃来说绝对不一般,备好了酒席要为姚夏燃迎娶新妇大办婚宴。丘三斗算计的好,这样一来可以探探这神秘女子的虚实,二来可以讨姚夏燃欢心。 外面敲锣打鼓热热闹闹放起鞭炮,听了守卫的话应予一声不吭低头脱裙子,脱完裙子解衣襟,谁都拦不住硬生生把自己脱的溜光水滑。 应予向周围战功赫赫的肌肉壮汉们骄傲的展示自己干瘪的小身板,“看看我的身条,爷们儿!”又指指身上乱七八糟的刀口子,“再看看我的刀疤,爷们儿!”跨着大步转身就往外面走,颇有视死如归的觉悟。 “让他们看看我纯爷们儿的钢铁之躯,我要拆穿你们的谎言!” 姚夏燃捂住前额,“把他给我领回来。”应予气急了满地打滚,“都怪你们撒那样蹩脚的谎,我是男的,还我清白!” 飞兼好言劝应予起来应予一个字不听,大喊大叫说面子丢到这份上还不如要他的命。小个儿躲的远远的冷嘲热讽,“面子?笑话。要不是撒这么个谎避免你被丘三斗那厮搜身,你以为你那条贱命能留到现在?” “你敢说我贱!”应予飞扑上去,死死抱住小个儿的腿胡啃乱咬。 纪律森严的军营里哪里见过应予这样撒泼不听话的家伙,姚夏燃对应予的脖子抽刀比划了好几个来回,最终看在燧石的份上收刀回鞘。 见姚夏燃走向应予,深知姚夏燃脾气的手下们都断定将军这次要发的定不是一般的火。看见姚夏燃握住应予正与人撕扯的胳膊众人更是确定应予这条仅剩的胳膊要完蛋,谁也没料到姚夏燃单膝一跪竟把应予给搂了起来。 挨的太近应予这才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有些不妥,他护住上面护不住下面索性护住脸,“别过来,我的牙比你的剑锋利百倍,我的牙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想当初有个身长两米的巨汉想伤我,我就那么一张嘴……” 姚夏燃耐着一百倍的性子听应予胡说八道,捡起应予飞了满地的衣服给他披上,温和的轻柔的握住应予的手,“让你男扮女装实属无奈,但为了掩人耳目今天的亲必须得成。放心,我会对你好。” 姚夏燃手下们“噼里啪啦”刀剑掉了一片,左挤右扛弯腰捡自己的刀。只有飞兼烧火棍一样笔直的杵在混乱的人群中拍起了巴掌,“好事好事,般配般配。” 应予愣了一愣,仰脸狂笑不止。见姚夏燃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应予哆哆嗦嗦的皱巴起脸又要吓哭。姚夏燃当什么也没看见,把大红裙摆往应予头上严严实实一裹,不顾应予闹腾扛起应予往外走。 “……燧石有灵性,燧石的宿主绝对不能杀。养在人肚子里燧石半年后自然会脱离出来,但你若等不急还有条捷径——诱那小子信赖你依附你,心甘情愿把宝物吐出来给你。”刚才在水牢里鲛人这么对姚夏燃说。 “啊,不要,好疼……” 一直到窗外丘三斗派来听墙根的人心满意足的散去,姚夏燃才松开捏着应予脸蛋的手。应予抱紧被子缩到床角,小心揉自己被捏肿的半边脸。 闹腾了一夜天将破晓,外面人声渐熄。姚夏燃坐在床边盯着摇曳的红烛,倦容难掩。低头看看中毒后比昨天又黑几分的指甲,姚夏燃握紧了手。 “我要回家。” 应予对姚夏燃的后背小声嘀咕。姚夏燃咬了咬牙,转头换上副无比温存的模样,“天地为证你我已是一体同心,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 “万万不可,今日的事不能算数。” “为什么。” “我连你名字还不知道如何仓促决定如此重大的事。” 姚夏燃拉过应予的手把名字写进应予手心,“现在你知道了。” “还是不行,你我都是男的,这不合伦常。” “成亲不过是做给他人看,你我就当是对天地立誓结成了兄弟。从今往后你多我一个照顾你的兄长,一个无论何时都会爱护你的家人。” 应予孤疑的打量姚夏燃,“可我根本不了解你的为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家世,不知晓你的好恶,你长久以来的喜怒哀乐,你的……” “我喜欢你。”姚夏燃做作的捂住应予的嘴,“喜欢你欣赏你想要与你有所维系,你知道这个就够了。” 可能是烛火模糊了姚夏燃眼底的阴郁,也可能是因为应予涉世太浅,再或者是因为淡去乖戾之气后姚夏燃的脸太过好看,心神摇摆的瞬间应予的防备心被姚夏燃的话撕出了小小裂口。 “我……”应予垂下头,“你欣赏我哪里?” 应予不看姚夏燃装作不在意的问,不断偷瞄姚夏燃的举动却暴露了急切想要得到回答的心思。看着应予因为自己一句话变得无比欢欣的模样姚夏燃有了继续将戏演下去的兴趣。 “如你这般的有志青年,伤了手被逐出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13 家门想必是受了小人陷害,即便有这样的遭遇你也没有轻易放弃成为名匠的初心,这点最令我佩服。”姚夏燃说着握住应予的断腕。 “可你白天还笑话我。” “我是恨我没有早些出现,好助你护住你的手。” 姚夏燃话音刚落应予猛的抬起头,眼中阴霾尽扫哥俩好的跟姚夏燃撞撞拳头,“放心,我日后绝不辜负你对我的喜欢。” 应予说着往墙根挪,像个主人似的用力拍拍空出的床板,“来,我的身边给你睡。” 第9章 小母羊 “丑。” “好看。” “脸上有雀斑。” “双眼皮。” “秀气的像个娘们儿。” “呸,男生女相是大福气。” “皮包骨,瘦的寒碜。” “懂什么,这才是招人疼的小心肝肝。” 日上三杆,呼呼大睡的应予床前挤满了扛枪拿刀的糙脸壮汉。大家伙儿刚操练回来,身上的热气还没散就偷偷溜来瞧度过“初夜”的假新娘变成了什么模样,能这样从自家大将军身上找到乐还是头一回。 昨晚太黑,谁都没来得及把应予的相貌看仔细,现在借着大太阳那么一瞅,姚夏燃一向团结的这些心腹们竟妥妥分成了两派。吵闹归吵闹,小个儿往窗户外面看了一大圈猛的踩了一脚飞兼,“不对,将军呢。” “唉?我还以为你知道。往常这时候他不是在操练上揍人就是在林子里揍熊,今早……” 门外忽然一阵喧哗,屋子里十几个脑袋齐刷刷挤到窄小的门口往外看。远处正排演阵形的操练场上士兵们列队整齐口号雄健,忽然从一角破开了难看的缺口。姚夏燃背着手不紧不慢从那缺口横穿而过,布局精巧的军阵眨眼间散的七零八落。 “啧,咱们将军太坏心眼儿了。” “可不是么,丘三斗那伙手下天没亮就排起来了呢,天可怜见儿的。” 屋子里幸灾乐祸的各位突然一齐噤了声,目不转睛盯着越来越近的姚夏燃猛的炸开一片笑声。面无表情穿过操练场的姚夏燃身后……竟还用红绸牵着头漂亮的小母羊。 姚夏燃回到房里径直到床边接住快要滚下来的应予,脸色差的像一夜未睡。他立在床头握紧剑柄看了一会儿吧嗒嘴哼哼唧唧的应予,头也没回的捂眼指向羊咪*咪,“去,把那软绵绵的东西里的汁水一滴不剩的给我挤出来。” 小个儿心中不平,“将军为何如此招摇的娇惯这小子,竟亲自……” 姚夏燃慢慢回头,“什么?” “他没吭声,啥也没吭。”大家以刀护脸嘻嘻哈哈的拖走小个儿。被挤出房门的飞兼从窗户探出身子,一招锁喉把懵懂的小母羊掳走。 为着应予不吃肉的怪癖应桃专门在应家后院给他养了十几头大白羊补身子,姚夏燃当然不会惯他这样的毛病,可姚夏燃浅眠,夜里再被嘟囔“奶奶奶”怕等不到取出燧石自己就要失手闷死应予。 片刻后飞兼端着热腾腾的奶粥刚一走进卧房,应予闻着味儿直挺挺坐了起来。顾不得烫一番狼吞虎咽下去半碗,应予热泪盈眶。 飞兼卯足了劲要在应予面前给自家将军邀功,憋了又憋崩出来几个字,“将军赏的,快吃。”应予吓的猛一哆嗦,气都不敢喘把粥全部灌下肚。 外面小个儿听的着急,进屋对应予说,“羊可是我们将军亲手逮的。我们将军觉都不睡起了个大早,全是为了你,他哪里为旁人做过这样的事。你明明连个俘虏都不如,还不赶快心怀感激?我都替你想好了,你能报答将军的事近在眼前,就是……” “有桂花糕吗?” 应予舔舔嘴角,羞涩又满含期待的握住小个儿的手,“我早上起来一定要吃桂花糕的,了解了么?” 门外专门看管鲛人的守卫正询问姚夏燃与应予一同带回来的牛大要如何处置,说是鲛人嫌丑不愿意吃,玩了个半死又把人吐门口了。 姚夏燃想了想,“谁?” “跟房里那位一同被您带回营的那个怂包,都哭爹喊娘一晚上了。” 姚夏燃还是没想起来有这么个人,“绑结实先扔马厩,那鱼饿两日就不挑食了。” 边心不在焉的说着边注意屋子里的动静,姚夏燃把应予最后一句话听的清清楚楚。他猛的扯住正要离开的守卫,“你说跟屋里那小子一同带回来的家伙哭爹喊娘一晚上?” “是。原本知道咱们是乌白后就吓的不行,听说您就是姚夏燃他彻底变得疯疯癫癫。” 姚夏燃指着窗户说,“也像那小子一样挑食?” “将军您别说笑,”守卫有点担心的打量姚夏燃,“咱们没把他扔出去喂狼就仁至义尽了,就算有那么点用处也没资格向咱们提要求啊,您这是……” 守卫话没说完姚夏燃“刺啦”抽出了寒光闪闪的长剑,“跟我想的一样。”他踹开门,“以为是来我这儿住店么,我还就偏不惯你。” “嗯?”正专心舔碗的应予慢吞吞抬起脸,一看见是姚夏燃应予笑的特别好看,“你回来了。” 姚夏燃怔住,飞兼慌忙炸开膀子挡住姚夏燃,“将军不可,这么一来前功尽弃。” “嘁。”姚夏燃再一次收剑回鞘,他问应予,“你说你要吃桂花糕?” 应予理直气壮,“你昨晚明明说了那么多次要关心爱护我,难道连这样小小的请求都不能满足?” 姚夏燃转身大手一挥,像被最弱小的敌人反占了城头又不得不认输一样咬牙切齿说,“叫人骑上全营最快的战马,去买!” “逮羊?桂花糕?姚夏燃对那新妇真的如此上心?!” “千真万确。” 丘三斗听了眼线的汇报噗通跪地朝天“咣咣”磕头,“谢老天给我指路,谢老天!” 丘三斗刚刚收到姚野的密令,信上命丘三斗一定想方设法给姚夏燃戴上黑金锁好彻底牵制他。丘三斗清楚自己的斤两,即便现在姚夏燃的队伍被圈禁在他处,如果要正面对抗姚夏燃怕是自己整个营地都要完蛋。 但若是姚夏燃有了可以胁迫的弱点,那情形就截然不同了。 “绑了姚夏燃心爱的人,我就能逼他戴上黑金锁。” 一丝阴狠悄悄浮上丘三斗油光四射的肥脸。想到完成任务后自己的官衔肯定要升上一升,丘三斗禁不住食欲大振的又抓起两个肥肘子往嘴里塞。 “传令下去,明日下午全营军官携家眷参与游猎大会,拔得头筹者重赏。” 当日姚夏燃接到丘三斗通知时应予正在身边把玩姚夏燃的宝剑。应予握住剑柄能触到姚夏燃长久使剑攥出的指痕,他觉得很新鲜,毕竟在他从前的生活中摸到的大多是未被使用过的新剑。 瞧着应予小心翼翼的摸法姚夏燃看的焦急,“拔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14 *出来试试看。” 得到允许的应予整个人都放亮了,他尝试用左手抽*出长剑,可惜剑太重没举起来。看看一副孱弱书呆样貌的应予,又看看窗外练习举□□*杀的强壮士兵,姚夏燃低头在应邀帖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从现在开始先把身板练结实起来。” 应予听见刚才传令官说游猎大会的事,出了方方正正的屋子但凡遇到拼手脚力气的活儿应予从来都毫无自信。他眼神游移的抠手指,“我不去,我不行,我身上有伤,我不会骑马,我……” “打住。” 姚夏燃手指不耐的敲敲桌面,在他看来把应予难上天的问题鸟都不算。姚夏燃起身叫人进来,“不会我找人教你,至于伤……”姚夏燃凑到应予脖子根使劲嗅嗅,“至少已经好了七八成,什么血腥气都逃不过我的鼻子,这点你别想糊弄我。” 这时飞兼急乎乎从外面进来,“将军,丘三斗心血来潮要办什么游猎大赛,小个儿和我都觉得他在动歪心思,咱们一定不能上当。” “哎呀,他说一定要去所以我刚才答应了。”姚夏燃指指应予无辜的耸耸肩膀。 应予张口结舌,看着姚夏燃的脸脑海里炸出两个字——无赖。 第10章 重伤 第二日下午大家在军营前开阔的谷地集合。追逐猎物的区域划定在山脚一片密林,林子边界高墙环绕,与山另一头的树林泾渭分明。 “大哥,都准备妥了。”丘三斗副官悄悄说。丘三斗随即指着笼子里带红色标记的小鹿面向众人,“率先在林子里捉到这只猎物的人为胜。注意不要靠近禁墙,狩猎开始!” 被放出笼子的小鹿窜进树林,参与狩猎的男女迅速跟上。乌白女眷个个黝黑漂亮,身手矫健的翻身上马没有一个拖泥带水。她们与丈夫结伴冲劲猎场,经过应予和姚夏燃时故意吹响口哨挑衅。 人都走远了应予这边仍在奋力往马背上爬,絮絮叨叨的问身旁姚夏燃,“林子里那高墙遍生尖尖角看起来好生别致,我在志异录里读到过山间竖墙风起时会发出好听的琴音,比嗓子最美的鱼妖还要动听百倍。这道墙肯定也是……” “那是隔断禁林的防护墙,有声音也是另一侧怨灵的哀鸣。” 姚夏燃把吓愣的应予扔上马背,慌乱中应予四角并用抱紧马脖子勒的马直翻白眼。 “太危险了我不去不去不去……” 姚夏燃装作没听见,言语温柔笑容和善,“腿夹紧,别用力拽马缰。”见应予还是不松手姚夏燃用力抽了一把马屁股,惊起的马立刻把应予掀翻。 应予盘腿坐地抱着姚夏燃的腿耍赖,姚夏燃抡起应予再次把他扔上马背。上了又摔,摔了又上,来回四五次应予终于能战战兢兢在马背上坐直身体。 姚夏燃对应予拍拍巴掌,“学的真快,真棒,不愧是我中意的人。”应予羞赧的低头整理摔皱巴的衣襟,“这不算什么,我从小到大一直都被夸聪明礼貌有慧根呢。” “我猜就是这样。”姚夏燃敷衍的说。 两人并肩进入树林,姚夏燃一边四处审视一边告诫应予不要远离自己左右,藏在斗篷里的右手不要暴露出来。“猎场没有长幼尊卑之分,猎物谁抢到就归谁。” 应予认真把姚夏燃的话听完,“可不可以不杀生,书上说积攒德行才能被上天庇佑。” “那头鹿被谁捉住死活就由谁说的算,照你我现在这个速度我估计……” 姚夏燃说话间应予策马飞驰入丛林,“我看见它了,快跟上。” 身后树丛迅速闪过三五个人影尾随应予而去,丘三斗的人已然开始行动。姚夏燃像毫无察觉一样“深情款款”的朝应予挥手,“跑慢些,小心摔跤。” 丘三斗手下身披鹿皮头戴鹿角扮作猎物,走走停停故意将应予引向偏僻的丛林深处。一路上飞镖毒箭陷阱对着应予全使了个遍,一无所知的应予如有神助般全然避开。 “……” 轻巧跨过地上的绊马索,姚夏燃盯着应予的背影眉头越皱越深。“这小废物的运气……邪门。” “你说什么呐?”兴冲冲跑在前面的应予活泼泼的转头问姚夏燃,分神间应予的马身子突然大幅前倾。“当心。”姚夏燃剑柄挑起应予放上自己马背,应予的马已经陷入深坑。 姚夏燃向远处吹响口哨后问应予,“现在咱们走出的距离算是不远不近,骑马学会了么。” “会了。” “那咱们的狩猎该结束了。”姚夏燃说着取下身后弓箭射向丘三斗手下假扮的鹿。对方抱住伤腿倒下,应予这才发现被骗。 应予的思路突然清晰起来,“这是个陷阱,他们故意引我们来要做坏事。” “真聪明。”姚夏燃夸的敷衍,但应予极为受用。应予像受了巨大鼓舞,拉紧马缰带姚夏燃一路疾驰,“放心,我带你逃跑!我今天一定要让你赢!” “方向反了,出口不在前面。” “不不不,书上说凡事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呵呵。”姚夏燃盯着眼前应予纤细的脖颈,忍了又忍再次压下扭断他的冲动。很快前方出现了嘈杂的脚步和人声,应予误打误撞竟和追猎物的大部队迎面遇上。 “别停。”姚夏燃顿时来了精神,在逃窜的目标猎物擦肩而过的瞬间俯身拽住了鹿角,奋力一甩把鹿摔晕过去。 “哇!”应予兴奋的手舞足蹈,一个不小心从马背上秃噜下去,爬起来接着蹦跶,“看见没看见没,是我们赢了!”然而到应予跟前的马群根本没停,策马狂奔的人们将应予和姚夏燃冲散,“禁墙被撞破了,快走。” 与姚夏燃越隔越远应予慌了,晴朗的天色阴云乍起,黑压压一片不知什么东西由远及近迅速将森林覆盖。它们面容模糊却长着腥红的眼睛,到了跟前不再移动分毫径直扑向应予。 “闪开。”姚夏燃推开应予,自己的肩膀被狼群咬伤。这是群被怨灵腐化的狼,早就没了生气但比普通的狼凶猛数倍。它们没有一个去追赶逃走的人群,也无心与姚夏燃较量,从发现应予起眼睛就牢牢锁定了他。这僵*尸狼群撞破禁墙离开禁地显然是为了应予而来。 “……燧石作为容器能够聚敛万物神力。” 姚夏燃想起鲛人的话,“看来不止是神力。该死的鱼妖,竟敢骗我。”姚夏燃拔剑砍倒狼群护住应予,但狼死而复生再次扑上来,接连不断毫无尽头。 应予被姚夏燃感染,哆哆嗦嗦挥起树杈也要帮忙。姚夏燃抬脚把应予踹倒,“躲我身后,别碍事。” “将军!”飞兼和小个儿带其余人及时赶到。姚夏燃甩掉剑上的乌血对他们喊,“拿火来,这些鬼东西杀不死。” 火焰伴随刺鼻的尸*臭味升腾而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15 起,森林很快归于沉寂。姚夏燃和应予随即被护送出猎场,火光中应予看见姚夏燃伤口的血鲜红刺目,他觉得胸前被什么戳了一下连忙捂住心口。 伤口被包扎好后躺在床上的姚夏燃仍是一动不动,应予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变得有些慌乱,毕竟从第一面起姚夏燃给应予的印象就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强大、健壮。 应予扒在床沿上反复的瞧,“他睡着了?” “为了救你,将军伤的很重。”飞兼说完撇开脸。在应予看来飞兼像在抹眼泪,就连平日最毒舌的小个儿也站在窗口不发一言。即便再迟钝应予也能体会眼下情形人们传递出的信息,姚夏燃的伤情不容乐观。 第11章 谎言 见应予半晌没吭声小个儿终于忍不住质问他,“你不愧疚么,将军重伤全是拜你所赐。” “何来愧疚?”应予反问小个儿,“他救我是情理中的事。” “你!” 应予一番话连飞兼都要与他翻脸。小个儿得意的朝飞兼眨眨眼,对于应予在将军伤重后会作何反应他们打了赌。飞兼赌应予不会见死不救,小个儿依着应予娇生惯养的少爷品性赌他定会自私到底。毕竟从牛大手中救了应予那夜,应予就是坚决的认定自己的命比旁人都重要。 但应予接下来的话令小个儿傻眼,坐在床边的应予握了握姚夏燃冰冰凉的手指轻声说,“我救他,也是同样。” 小个儿以为自己听错了音,“为了救将军,要你交出肚子里的宝贝你也愿意?” 应予很清楚,自己被牛大捅伤后能恢复的如此快少不了肚子里燧石的功劳。他拍拍自己鼓囊囊的肚子,“王城各家怕是到现在都在卯劲搜寻我吃掉的这东西,想必这东西不是千年难遇就是百年难求,我当然想给自己留着。但是……” 应予低头看着姚夏燃的脸,“距离我们初见已经过去五日又三个时辰,他救我性命两次,夸奖我四次,对我说欣赏十次,不惜让我以女人之名留在此处庇护我。他践行了结成家人爱护我的承诺,作为一个从不虚言的人我同样愿意救他。” 屋里屋外偷听的人全愣了神,只有小个儿还在强撑。小个儿心虚的避开应予坦荡的眼睛,“燧石有起死回生的神力,你若是把它给了将军,将军肯定转瞬间就能恢复如初。” “好,我给。”应予取下墙上的短刀起身出了房间。 门刚一合上姚夏燃从床上坐起来,“不对,他拿刀出去的?拿刀做什么。”姚夏燃捂着肩膀掀开被子下床,“我得去……”走到门口姚夏燃又折返回来,“你们谁,赶快去看看他。” 听见姚夏燃的吩咐门外房顶上呼呼啦啦走了一片,大家都没见过应予使刀个个放心不下。 飞兼面朝墙使劲揉眼睛,小个儿拍拍他,“人走了,别演了。”飞兼咣咣捶墙,“谁在演!我早就说这不是个好主意,这么骗他,我不忍心。” “你以为我就舒服么!”小个儿扭脸坐到椅子上生闷气,“可你想想我们被姚野关起来的兄弟,你以为他们还有多少时间?!为了救人,兵力不足的我们需要燧石相助。将军为这燧石甚至险些丢了性命,走到现在我们绝不能半途而废。” “我们至少应该将实情相告!”飞兼难得不依不饶跟小个儿争的面红耳赤,小个儿气恼到了极点,“你以为他真的傻么?像他那样担不起一丁点责任的少爷可是比谁都会心疼自己,若是开门见山让他救一群不相干的人他不吓跑才怪。” “都给我住口。” 心烦意乱的姚夏燃徘徊在门口听外面的动静。跟去察看应予情形的手下们接连回来禀报。 “将军,他从里面把门锁了。” “将军,他把窗户也关上了。” 姚夏燃想了想说,“继续仔细听着,一有反常你们立刻就破门而入。” 房间里应予抠喉咙捶肚子倒立反复折腾但肚子没有丝毫动静。在应予广泛的涉猎中教人寻找宝物加工宝物的书籍数不胜数,可从没有哪本书教过他如何把误吞进肚子里的宝物吐出来。 一心认为留给自己救姚夏燃的时间所剩无几,应予情急之下把刀尖直直对准了自己肚子。刀正是姐姐托车夫转交给自己那把,应予希求能从中获得庇佑。 应予的想法悲壮又天真,既然燧石能从牛大刀下保住自己性命,取出后多少也应该残存些神力给自己伤口复原。 “只要我动作快些肯定不会那么疼也不会出太多的血,只要我快些燃就有救了……” 应予攥紧刀刃小声默念,因为太过紧张连掌心被割破都没有察觉。当应予深吸一口气终于举起刀,跟前灯盏忽然熄灭,身后有人幽幽说,“想清楚了,会很疼哦。” 不知何时进入房间的陌生男人斜斜的倚在窗台上,布衣青衫一副书生打扮。上半张脸的面具遮挡了对方的容貌,应予眯起眼睛,觉得第一眼从对方头顶看见了和自己一样的尖尖角。 不对。 应予后背袭来阵恶寒,门窗刚才自己已经亲手关上,进房间的时候他确认过房中并无他人。当应予张口要尖叫时对方倏忽间绕到应予颈后捂住了应予的嘴。 “又不是漂亮姑娘,叫破喉咙的机会才不会给你呢。” 黑洞洞的房间里被两只凉手箍紧,应予整个人哆嗦的瑟瑟作响。对方言语中满是困惑,“为何不高兴反而吓成这样,老子可是你祖宗。” 应予挣开对方义正言辞告诫,“不许骂人。” 对方怔了一下哈哈大笑,围着应予轻盈的蹦来跳去,“你小子呆的有趣。不信是吧,来给你瞧瞧你祖宗我的神奇力量。”面具男长袖一挥黑乎乎的墙面像被打通一般显出另一间房中的景象。 姚夏燃好端端站在门前,明明应予离开时他还伤重在床昏迷不醒。 “我啊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你犯傻。几句轻巧的漂亮话就把你收买了?他们为了让你心软得到你吞下的燧石精心演的这出戏,没有谁等着燧石救命,都骗你玩呢。”面具男笑嘻嘻说。 “谁骗我?” “他们全部。” “骗我。”应予缓缓的瘫坐到地上,出奇的平静。他回想进入乌白营地后令自己由惊惶到安心下来的每个细节,想不出有多少是假象。像一脚踩空了地面,应予除了意外竟还有点委屈。 “年纪不小了,考虑问题还是与小孩过家家别无二致。你听清楚了,阴差阳错落在你手里的燧石是能让你爬上巅峰也能让你坠入万丈地狱的东西。再不把脑子放明白些,随便谁谁都能将你拆吞入腹。” 应予怔怔的看着墙上的姚夏燃,没有做声。 “生气啊,我们驹跋族在这个时候就得提起长剑一个转身杀回去复仇。”面具男说着手中出现一把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16 黑剑,猛然回身将姚夏燃的身影劈做两截。 被惊醒回神后应予步步后退,“你究竟是谁。” “将将将将~”面具男挥起长袖画出一个“八”,顷刻间五颜六色的光点雨雾般纷纷扬扬洒落。他在华丽的光雨中骚气的转起小圈圈,眉飞色舞对应予说,“像你日日盼望的那样,我就是上天赐给你的大礼——你的守护灵大人。快欢呼啊尖叫啊拍起你的小手手……啊呀呀我忘记了,我的小可怜儿把手弄丢了。” 应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隐泛红光的刀柄,“我不信你是守护灵,你看起来跟通常的孤魂野鬼别无二致。” 光芒瞬间散去,面具男背对应予伫立半晌忽然转身扼住应予的脖子。黑暗中面具男翻飞膨胀的猩红色衣摆迅速充满整个房间。 “第一次见面,别惹我生气。” “能帮我离开这儿我就信你,不然……”应予说着作势将刀插回剑鞘。面具男意外于应予的敏锐,笑嘻嘻按住应予的手,“小屁孩,别故意激我,收回剑鞘我可就走了。听好,眼下你就是困在狼群中的羊,唯一与你站在一边真心对你的可只有我。” “帮不帮。”应予知道外面走廊和房顶都有人在监视,在这驻扎有数千士兵的营地里通向出口的关卡更是重重,单凭自己一人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 面具男轻哼一声打了个响指,应予的身体如同浸入水的浓墨一样丝丝缕缕渐渐消融于沉沉夜色。拉开门面具男甩袖对应予做了个请的手势,“走——起——”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看,这面具男是哪位大神 第12章 出逃 像与外界竖起了无形的屏障,隐没了呼吸和脚步的应予一步步走出姚夏燃的处所。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应予站在围栏边看向营地星星点点的火光,从谷地吹来的冷风鼓满衣袖。 “……既非亲人又非朋友,更与惺惺相惜的伴侣相去甚远。你与那暴虐的兽类的相识本就始自欺骗,你所看重的所谓承诺更是仓促中他随口一说。这段扭曲的关系本就是个笑话,谁把谁当真。可一脉相承的你我不同,现在相信了吧,我是真心要帮你。只要你愿意跟我去个地方,不管任何心愿我都会倾尽全力的满足你……” 面具男立在栏杆上喋喋不休,应予看着眼前缭绕的炊烟和篝火不理会他。应予忽然转向一个方向,他听到从小到大再熟悉不过的敲击声,顺着股苦涩又尖锐的烧灼金属味儿一路摸索到营地的兵器库前。 修补破损兵器的打铁房里士兵们进进出出络绎不绝,火炉前年过半百的师傅匆忙扒下几口饭又抡起重锤。应予缩在窗前的阴影里贪婪的盯着烧红的剑刃被浸入冷水时升腾起的灼热水汽,他的手指动了动,闭起眼睛描画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轮廓。 “哎呀。”一个四五岁的胖娃娃从外面疯跑回来撞上应予的腿,一点儿没在意,捡起自己纸糊的剑颠颠儿的闯进打铁房。等着取剑的士兵故意逗那小孩,“手里的剑哪来的,又粗又笨又难看。” “才不是呢。”小男孩骄傲的把剑举过头顶在众人面前耍了两把,踮脚抱起父亲的空碗颠颠儿的跑回家。 应予转身看着远去的小男孩,久违的想起小时候一样挥着把纸糊长剑乱跑的自己,心里泛上股暖意。 打铁房里士兵们七嘴八舌,“张叔你家小子长的结实也够机灵,不如送进那头号刀剑府去做学徒。” 敲打剑刃的声音半晌才停,修剑师傅哑着嗓子说,“那应家对于我们这些跟锋利物件打交道的人来说可是圣地。能把他送进应家扫地打杂都算我烧高香,可人家王城第一的刀剑府绝对看不上咱们这样的无名之辈。” “您又谦虚。说到这个你们听说了么,我昨天去王城办事时街头巷尾的人们都在议论说刚大婚的应家二子……” 正离开的应予听见应家两字停下脚步,面具男忽然伸手捂住应予两只耳朵,“走吧走吧,我施在你身上的障眼法可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应予一言不发从腰间抽出匕首逼退面具男,立在门前将房中士兵的话一字字听进耳中,“……应家二爷已经取代长子开始协助应时主持家业。长子应时跟侍女厮混惹了满身骚,在几天前半夜时分偷了钱财杀了马夫逃跑至今下落不明。同是一个爹生的,这兄弟二人如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应予哆哆嗦嗦站立不住,背靠石墙抱住头,“这不是真相。” 众人嘲弄的议论中修剑师傅不以为然的笑声显得很突兀,“既是听说便真假参半。要我说一无建树的人坐在不该坐的位置上自然会起纷争和谣言。若是那出生在刀剑世家的应予与现在截然相反是个天生的铸剑奇才,在合适的年龄立下合乎期许的功业,如今人们的传言定是另一番光景……” “是啊。”应予低头看着自己残缺的手,心中的痛楚无法言说。 “是什么是,说了法术维持不了多久,乌白地邪,趁还安全我们快走。” 面具男暴躁的拽住应予的胳膊往外拖,应予再次挣开,“不能就这么离开。” 应予说着调转方向原路返回。姚夏燃显然已经发觉应予逃跑,山道上上下下多出许多搜寻的士兵。应予避开人群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潜进姚夏燃处所深处,穿过狭长的剑廊走向关押鲛人的水牢。 混乱中牢门前竟无人把守,应予抽出发簪走向门前。面具男看出应予的打算,挡住牢门最后警告应予,“我的大少爷你疯了,鲛人早已不像陈年古籍中描叙的那样可信。快走,我们现在出去还来得及。你若是逃跑途中被姚夏燃捉住,他失去耐性为了取出燧石肯定会将你开膛破肚。” 应予头也没抬,收刀回鞘。 “你……” 眼中带着不甘,面具男如残烛光芒一样迅速消散。应予捅开锁眼推开牢门,出人意料的是鲛人像预料到一切早已站在门前等他。 “你终于来找我了。” 鲛人准确看向身形依然隐蔽的应予,声音冷然刺骨。心情急切的应予无暇顾及这些细节,“求你治好我的手。作为刀剑匠人,我不能没有手。” 鲛人低垂眼眸俯下身子一副屈尊请求的可怜样,“救我出去我才能治好你。” 这边姚夏燃发动所有人马去寻找一墙之隔凭空消失的应予。 房中无人姚夏燃端起桌上的药碗仰头喝干,转身没走两步弓背呕出口黑血。旧毒未解又添新伤,面上的云淡风轻都是强装的假象。军营中太多的人对他虎视眈眈,为了更多人的安全姚夏燃必须表现的安然无恙。 这时一无所获的手下回来禀报,“回将军,所有的地方都搜过了,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姚夏燃背对门口擦干净嘴角,“再去找,他一个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17 人走不出多远,必须安然无恙把人给我带回。” “是。” 前后脚功夫看管鲛人的守卫慌慌张张过来通报,“将军不好了,鲛人也不见了。” 姚夏燃猛的转身,推开守卫飞快的走向水牢。 应予背着鲛人吃力的走出军营最后一道关卡时身上的伪装正好完全消失。应予长舒口气,心里后悔没有把姚夏燃最宝贝的那匹战马偷出来。 心里正想着马应予忽然听到了马蹄声,他期待的往后看,鲛人毫不留情的糊了应予一巴掌,“蠢货,看前面。” 乌白地邪,面具男真的没说错。下午禁墙出了事后丘三斗迅速派人去加固墙体,亲自巡逻到深夜回来好巧不巧正和应予迎面遇上。 “站住,半夜大摇大摆溜出营地想干什么。” 命人将应予围住,用火把看清应予的脸后丘三斗乐了,白天费了那么大劲没捉住的人竟亲自到了自己手上。 “这不是将军夫人?大冷天不给将军暖床溜达到这儿是干什么,虽说白天林子里那场骚动没出什么大事,但保不齐遇上几只逃窜的野狼呢你说是吧。” “我,我是……” 应予支支吾吾往后躲的模样唤起丘三斗的警觉心,敏锐的胖子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八卦之心压过了立刻把应予绑走的冲动,丘三斗伸长脖子向应予打探,“怎么,你们新婚小夫妻吵架了?” “夫妻?!”鲛人忍不住感叹。 丘三斗吓了一跳,“这谁。” “我的侍女,她脚伤了没法走。”应予见丘三斗的手伸向遮挡鲛人鱼尾的斗篷,慌乱中说,“我不跟他过了,我要回娘家。” 丘三斗顿了一下兴奋的转向应予,“怎么,难道是因为将军他活儿不行?啧啧啧,看不出来。” “不是!”应予的耳朵腾的烧起来,“他深中剧毒向我隐瞒实情,我不想他日后变成我的拖累。” 应予话一出口丘三斗果然立刻变了脸色,无暇顾及应予“哼哧哼哧”重新爬上他那匹瘦马,“我们快去看看,保不齐老子能尽情收拾姚夏燃的日子从今天就要开始了。” 趁丘三斗分散注意力应予正想带鲛人偷偷溜走,刚一转身就被捆了起来。丘三斗怎会轻易放了到手的筹码,匆匆离开前吩咐两个手下,“给我看好了。” 深夜时分马和人一样困倦,和鲛人绑在一起的应予被马驮着慢腾腾往军营走。应予小心用刀割着身后的绳索,鲛人像没事人一样幸灾乐祸,“佩服佩服,你刚才可是告诉了丘三斗十分了不得的情报。” 应予不服气,“许他姚夏燃欺骗我,凭什么不许我揭他老底。再说那丘三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以前肯定是,现在的话未必。” “乌白的体质非常人能比。我亲眼见他被狼群撕咬后顷刻恢复如初,你说的毒肯定早就被他化解。”与其说埋怨应予更像是在夸奖,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 “看来你对燧石一无所知。不过这样正好,燧石连同你的命我就一齐收下了。” 鲛人笑意森森在应予身后轻声说,它的鱼尾分叉成两条修长的腿,亮出藏在身上多时的鱼骨宝刀。当迟钝的应予察觉异样回头看,押送两人的士兵已经悄无声息的倒在马上。 “别动。”鲛人翻身将应予压在马背上,不再掩藏本性露出满口尖牙。 “不能杀你只能等你心甘情愿全是骗姚夏燃的假话,好东西当然得给我自己留着。”鲛人说着挥刀刺向应予的肚子,在触到应予的瞬间却再也不能移动分毫。它的倾世容貌像干裂的墙皮一样块块剥落,化作鳞粉纷纷飘散。 眼前藏在美艳皮相下的丑陋面孔吓的应予口不能言。鲛人遮住脸惊声尖叫,“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推开应予纵身跳进河水惊慌逃离。 第13章 庇护所 在山里疾驰了几日应予终于在又一个深夜回到王城。应予在半路上捡到从乌白营地逃出的牛大,捉了牛大给自己作证信誓旦旦要在父亲面前揭穿应巳刃诬陷加害自己的所有罪行。 离家越近应予脚步放的越慢,他笃定若是父亲知道梦寐以求的燧石就在自己身上肯定再也不会赶自己走,一想到自己即刻就能沉冤昭雪夺回被应巳刃抢走的位置,应予倦意全消满心振奋用力捶了两下胸口。 “……你现在的命是我暂借给你的,过会儿在父亲面前你一定要把应巳刃指使你杀我的事一股脑说干净。” 应予说着故意朝牛大亮出自己锃锃发光的匕首。原本身高八尺有余的嚣张莽汉牛大在乌白军营不知究竟经历了什么,眼下两腮凹陷瘦成了把枯骨,眼神唯唯诺诺,连听见风声都要抖上四抖。反观跟牛大一同被捉进军营的应予,过了这么些日子脸竟比以前养的还要白嫩。 不远处应府宅院露出一尾高挑的檐角,卧在静谧的街道中央如一条通体青黑的大鱼。看见终于活着到家被堵住嘴的牛大“哇”的一声哭的涕泪交加,应予却停在马上歪头看了又看。 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的家竟是如此的小么? 大门紧闭,应予愤愤不平的撕了门上的喜字。他没有敲门,特意绕了大圈从后门进院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给大家伙一个惊喜。心怀忐忑的先去了羊圈,见自己的大白羊们一个不少应予放下心。 “都是给我留的。”应予埋头使劲蹭了蹭软蓬蓬的羊毛,哼着小曲儿把牛大结结实实绑好藏进羊圈里。 “你认真打几遍腹稿,时机一到就带你去见父亲。”说话间前院火光冲天冒起,应予大吃一惊慌慌张张抓起井边空桶往前院跑。 “着火啦,快起来救火!” 一路上应予边跑边喊,但奇怪的是下人仆从个个房间窗门紧闭无一人应声。当应予到达失火地发现仆人们早就严阵以待候在着火处,原来这场火不是意外燃起而是有意点燃。 跃动的火舌令应予双目灼痛,他们烧的正是应予独自一人住了二十多年的那处偏院。 身穿深青色锦袍的应巳刃被簇拥在众人中央,“……烧干净后赶快扑灭,以免殃及其他屋子。别忘了在废墟上洒上十坛烈酒,这样那东西留下的邪瘴才能彻底祛除。想必从今夜起夫人不会再做噩梦了。” “少当家,大小姐外出休养还好说,老爷那儿要如何交代。”一直在应予院中伺候的男仆小心翼翼问。 应巳刃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死在外面的不过是个废物,父亲哪里有空闲操心这些小事。” 躲在廊柱后面应予咬紧牙齿盯着应巳刃离开的背影,头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心怀杀意。他哆哆嗦嗦抽出刀追上去要跟应巳刃同归于尽,一脚踩空了台阶,刚爬起来又被绊倒,刀尖远没碰到应巳刃反而先把自己扎伤。 应巳刃的身影已消失在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18 走廊尽头,应予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细瘦无力的手腕低头苦笑。颤颤巍巍撑地起身时应予看出散乱扔在地上绊了自己的东西竟是自己的宝贝书箱。 《铸剑真经》! 应予捡起书紧捧在胸口。这时打扫杂物的下人们听见动静朝应予这边走过来,“谁?!” 慌不择路的应予转身钻进灌木丛,一路穿过花圃逃进没人的祠堂匆忙掩上门。外面追逐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应予靠在门口长舒口气,他随即后悔自己刚才的狼狈逃离,心怀愧疚的人不应是自己,自己为什么要像个贼一样东躲西藏? “我不该害怕,这是我的家。” 应予按住胸口小声给自己鼓劲,当鼓足勇气再次抬起头时应予却整个僵住。供奉祖先的祠堂正中树立着刻有应家世代族谱的巨大石碑,应予一眼看见石碑光洁表面上一处突兀的凹痕,那里本应是自己的名字。 应予打降生起就刻进石碑的名字……被抹去了。 袖口松松垮垮拖在地上,窗外闪烁的火光不时将应予一侧的脸照亮。应予从鼻尖被分开成两半,一半明一半暗。寂静中他听见滴答声,他摸自己的眼睛,什么也没摸到。原来是受了伤的手在淌血,原来是血不是泪。 “你不该回来。理由不在于这里是否危险,而在于这里没有任何人在乎你。若是在这种情形下暴露了燧石,我已经能想象出你的下场会变得如何凄惨。”早已在应予身后飘荡了半晌的面具男终于忍不住开口。 应予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面具男接着说,“你带了证人回来又如何,那应巳刃看起来精明是你的两倍,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否定你说的一切。若是你刚才拿刀冲出去真的侥幸将他捅伤,非但对你毫无益处,你身上的误会怕是只会更深。” 应予仍是呆立在原地一言不发。 应予越是颓丧面具男越是雀跃,他在应予身后笑的阴沉,像在猎物身上发现伤口的恶兽,一旦张口咬住便再不松口。 面具男凑的更近,“我早就说过,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比如说……”面具男一边观察着应予的神色,一边悄悄摸上应予握刀的手腕,“比如说神不知鬼不觉替你杀了应巳刃。” 应予死气沉沉的眼中突然显露出光芒,面具男正大喜过望转眼被推了个屁墩儿。 “老子几百年没被推倒过啦!” 气炸的面具男亮出满嘴尖牙冲应予脖颈直直扑上去,应予不耐烦的朝他竖起根手指,“嘘。”说着拉过面具男闪闪发光的手指尖做照明,盘腿坐地上翻起书。 叭咂叭咂嘴,面具男竟品出几分尴尬,他弯腰趴在叫“铸剑真经”的书上跟应予一起读起来。 “深陷迷茫走投无路的年轻匠人啊,失败困顿并不可怕,收拾心情从头来过便是。来让我们回到成为一代名匠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寻一处安稳的庇护所:可以是闹市中的地窖,可以是幽谷里的洞穴,再不齐就凶猛勇士的斗篷下。总之,让我们吸取经验总结教训重拾信念再出发吧——” 面具男双眼圆睁看的魂魄涣散,看了脏东西一样使劲揉眼睛,“哪个傻娃儿谁会信这些胡言乱语。” 应予合上书对面具男点点头。 面具男满意的拍拍应予的肩膀,“算我没看错你,来让我们继续说刚才没说完的事。只要你答应我……” “重拾信念再出发!”应予猛的起身,雄赳赳气昂昂甩开身上姚夏燃的斗篷大步推开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还债啦 哎呀我的傻鬼 第14章 黑金锁 “傻子傻子傻子……” 从应府出来应予毫不耽搁的出了城,双眼灼灼闪光策马原路返回。面具男满脸的怨念,轻飘飘立在应予头顶念了应予一路的傻子。 “哭天喊地求我带你从那腥臭难闻的野兽营地逃出来,翻书功夫又屁颠屁颠的往回赶!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么来回折腾是犯了姚夏燃的大忌,他绝对要将你扒皮抽骨吊在城门晾上七七四十九天。” “我才不信。” 应予扬起下巴翻了个白眼,一点没把面具男的话放在心上。在转弯就到乌白军营时应予看见路边陷了辆马车,那破马车四面跑风晃晃悠悠像立刻就要散架,车外十多岁的小童奋力推车但马车根本纹丝不动。 面具男朝放慢脚步的应予甩甩袖子,“快走,你一个残废能帮什么忙,别对陌生人发没用的善心。” 挥开面具男应予脸上亮起抹微笑,询问小童确定是同路后下马到了车前。应予用自己的马换下车主人的枯瘦老马,马车即刻被拉出了泥坑。小童正要俯首道谢应予拦住他,“举手之劳不必谢我。反倒是在下有事相求,可否能与车主同乘马车?” 小童面有难色,“这……里面可是我师父。” “骑了一路的马,屁股很疼的呐。”应予捂住屁股歪头眨巴眨巴眼。见小童还是不答应应予单手叉腰,“怎么,不让?我刚刚可是帮了你。” “你这人!” 小童撸起袖子要和应予理论,这时车里响起爽朗的笑声。一只干瘦但指节分明的手颤巍巍掀开车帘,一把抓住应予。应予晃神间双脚腾空,转眼被拽进车内。 双目有神的耄耋老者像尊佛像一样盘腿坐在车中,对方上下打量应予,捋着编成小辫的白胡子笑而不语。 应予不自在的拉拉斗篷掩住奇怪的身形和断腕,恭恭敬敬朝老人作了一揖,“失敬失敬。” 马车重新上路,应予舒舒服服的靠在一角透过车窗往营地的山坡上看。傍晚落日西沉,山的另一边像隐隐有狼烟。应予伸长脖子想看仔细,面具男挤到应予脖子根故意搅乱他,“我刚才掐指一算你此次踏进乌白军营必有血光之灾,若我是你立刻就跳车逃走,来我数三二一……” “别出声。” 应予不耐烦的抬胳膊往身边挡,在窄小的马车里差点撞上身后老者松松垮垮的脸皮。老者猛的躲闪开,护好手心小小一块精致的桂花糕。 应予忙赔不是,“抱歉,我自言自语。” 老者摆手不在意,再次调整好情绪缓缓张口一点点向掌心凑近…… “师——父——你又偷吃点心了?” 外面小童忽然敲敲车窗。老者慌忙把桂花糕塞进应予嘴里,掀开帘子一本正经说,“没。” 应予意犹未尽的舔嘴,忍不住往老者手边装桂花糕的小匣子上偷瞄。老者拉开袖口有意把匣子盖住,“少年,你身上这件斗篷可是姚夏燃将军的?” 应予忙把斗篷上独属姚夏燃的标记塞到屁股底下,扭脸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老人家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你与他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19 应予脸扬的更高,“我不认识哪位姚夏燃。喜怒无常,不坦诚不善良,除了厉害一无所有。还装可怜骗我,哼!” 老者从应予话中听出了些别的门道,“我此番来正是为了拜见他。我可是听说姚夏燃战场上无往不胜,被奉为乌白军的攻艰利器。多少人巴结他都来不及,你怎么还语带嫌弃呢。” 应予低头抠手指,“他也不是没有优点。在那一众长肉不要钱、粗糙笨拙的兵将中,他的身形真的……非常好看。” “是么。” 见老者听的认真应予顿时来了精神,他兴冲冲在老者面前用手指左描右画,“人身上筋肉的形状、厚薄、是否匀称,差之毫厘可就天上地下。要有爆发力,还要有韧性,最关键的是……最关键的您猜是什么。” “请讲。” “要漂亮!”说到兴头上应予忘了自己在马车里,猛的起身撞飞车顶板。他尴尬的揉揉脑门,乖巧的坐回原处,“从在下钻研多年的专业角度来评判的话,姚夏燃从头到脚身体刚柔配比无一处不完美。倘若有剑能照着他那么做,绝对能成绝世神剑。” “听你的口气,少年你是做……” “铸剑匠人!” 应予滔滔不绝说的眉飞色舞,没留神自己早已露出断腕。面具男焦虑的在应予耳边提醒,“小心肚子,肚子要被看见了。”应予连忙把肚子掩好,低头功夫残手被握住。 老者兴致勃勃端详应予整齐的伤口,应予慌张的抽回手臂,“单说我了,老人家你是做什么的,来乌白营地又是所为何事。” “我是个医师,来这儿当然是为了治病救人。” 老者说的轻描淡写,应予半信半疑中视线被老者脖颈上模样狰狞的黑色铁环吸引。应予好奇的坐立难安却不好意思开口问,老人大大方方松开衣领给应予看。 似铁非铁的金属环深嵌进骨肉,已与躯体融为一体。被箍紧的血肉褪化腐朽成黑紫色,像被烧灼后萎缩的树皮一样随脉搏在脖颈处无力的颤动。 应予连忙捂住自己的脖子,浑身冒出层冷汗。世上竟有如此凶险恶毒的利器,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是黑金索。不要在意,我这是以身试毒稍稍有些玩脱了。”老者依旧轻描淡写。见应予白着张脸吓的不轻,老人家有意无意叹了口气,“对于我这局外人这黑金锁无关痛痒只是戴着玩玩,但对于乌白一族来说这不是救命稻草就是永生的屈辱。” “什么意思。” 应予从老人话中察觉到一丝不祥,老人家似笑非笑一点不打算回答应予。这时马车抵达营地入口,站岗的士兵用长矛挑开车帘,“什么人。” 应予掩面藏到老人身后,老人家不慌不忙对士兵说,“我们是燃将军的贵客。” 士兵们互相使了个眼色,转瞬变脸,“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燃将军了,抓起来。” “快走!”面具男喊道。 应予猛的抬起头,迅速从车顶的破洞脱身。他笨拙的跳下马车,撒丫子往营地里狂奔。应予刚才在路上没有看错,山坡上的狼烟正是从姚夏燃住处冒起,此刻那里已经变成一片火海。 “傻子,我让你往外跑!”面具男气急了追着拍打应予的后脑勺。 “快,快给我隐身。”应予大喊着躲开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士兵。 “想的美,老子也是有脾气的。” 面具男长袖一甩消失的一干二净,应予愣了一下随即被追兵按倒啃进满嘴土。 作者有话要说: 说还债就还债 一不小心我还要二更哼哼 第15章 交易 若是应予知道自己前几日急于从丘三斗手中脱身时说的话会造成今日的局面,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 “……他深中剧毒……” 从应予口中得到消息后丘三斗立刻采取了行动,命人偷偷绑了姚夏燃身边一个侍卫,经连夜严刑拷打确定了姚夏燃从回营后的确一直在服药调养。 丘三斗随即调派所有人手将姚夏燃住所包围。他非常清楚,要想完成姚野交付的任务错失此次机会绝不会再有第二次。而这一次丘三斗的确赌对了。 有伤在身的姚夏燃远不及往日,和十余位追随者奋战三日最终没能抵挡丘三斗数量众多的人马。当坚守到最后的飞兼身中数箭倒在姚夏燃身前,披戴重重铠甲的丘三斗“叮铃咣当”带人长驱直入把刀架在了姚夏燃脖子上。 丘三斗从姚野派人送来的匣子里取出黑金索,“大将军还请您乖乖配合,我不要你的命,只是奉命给你戴上黑金索而已。现如今乌白的青年壮士全都戴了黑金索,偏你和你的人例外这不合规矩。” 姚夏燃低吼一声将包围自己的士兵挡开,转眼按紧胸口又吐出几口黑血。他用剑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戴上项圈的不是战士,是狗。” 从地上被搀扶起来,丘三斗扭脸啐了一口,“给我动手!”重伤的小个儿爬过来扯住丘三斗的腿,“别想动将军。”丘三斗踢开小个儿,和手下一起七手八脚把姚夏燃按倒在地上用黑金索箍紧了姚夏燃的咽喉。 丘三斗取下头盔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现在我们都一样了,看你姚夏燃还说谁是狗。” 被黑金索扼住脖子的姚夏燃迅速抽干了力气,嘴唇发黑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丘三斗弯腰蹲到姚夏燃跟前,心满意足看着姚夏燃一点点变得越发虚弱,“家主说这黑金索是特意为你准备的,看来所言不虚。我们的黑金索不过限制了二成的力量,我估么着你这个怎么也有七八成。不过也应该,毕竟你本就比我们厉害数倍。” 丘三斗起身得意的长舒口气,环顾四周眼中忽然迸出精明的光。他目光锁定姚夏燃刚才挣扎中脱手的剑,“我早就看上你这把宝剑,今天它归我了。” 剑关乎一个战士的尊严,姚夏燃拼尽力气攥紧剑柄不松手。丘三斗意外自己竟夺不过,恼羞成怒抬脚用力踩姚夏燃的手指,这时一个人影猛的扎过来撞向丘三斗的面盆大脸。 丘三斗接连后退几步,鼻梁被应予头槌应声撞断鼻血横流。应予趴地上用身体护住姚夏燃的剑,“乘人之危以多欺少胜之不武,你是十足的小人。” 倒悬在房梁上的面具男懒得瞧应予护蛋老母鸡似的滑稽样,幽幽插了一嘴,“好好好,你那勇猛无敌肉体完美的大将军躺地上快被折腾死了你把他晾一边去护剑。” 应予装作没听见,抱剑在地上缓慢的蠕动蠕动,张开膀子猛的一扑把姚夏燃和剑一齐搂进怀里。 丘三斗让人把逮到的应予带上来是为了羞辱姚夏燃,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在应予身上吃了闷亏。房前屋后众多手下一双双眼睛盯着,丘三斗便宜不占也不能掉了面儿。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20 “若不是将军夫人告诉我将军身体不适的实情,我丘三斗此次肯定完不成家主交付的任务。这把剑既然夫人想要,那我就给夫人面子。我的活儿已经干完,你们自家人好好叙旧,告辞。” 丘三斗顶着满头满脸的血带众手下从姚夏燃处所撤离,回想起刚才姚夏燃戴上黑金索时怒瞪自己的那双眼睛丘三斗下令,“将大门钉死,饿死他们。” “可是家主并没有说让……”丘三斗副官提醒道。 丘三斗仰脸大笑,“家主是没有说让我杀他,但家主也没告诉我要姚夏燃活。再说薄薄一扇门怎么能挡得住大名鼎鼎的姚夏燃大将军,他们自己爬不出来愿意饿死我能有什么办法。” 血染的大殿满目狼藉,到处残存着刺鼻浓烟和火的余烬。姚夏燃重伤的部下们被套上黑金索后扔回大殿,个个伏在地上艰难喘息。 外面钉门的重锤一下下撞击,他们都明白丘三斗安的什么心但无一人有余力阻止。小个儿艰难的翻了个身,看着身边伤重昏迷的兄弟们抬起胳膊遮住眼睛。 应予看见明晃晃的东西从小个儿脸上流下来,愣了一会儿移开视线。应予爬起来低头盯着姚夏燃被血浸透的黑衣,屋里太暗他看不清,伸手哆哆嗦嗦把姚夏燃从头摸到脚。 “……没少没少……”最后掰着一根根数过姚夏燃的手指,应予松了口气。姚夏燃被黑金索箍紧的脖颈正不断往外渗血。已经从老医者身上亲眼见过黑金索难以挽回的后患,应予凑近了焦急的寻找黑金索上的开解机关。连拽带咬,应予啃的满嘴是血但没有起一丁点作用。他小声在姚夏燃耳边说,“对不起。” 姚夏燃撇开脸不看应予,“既然逃出去了还回来做什么。” “回来找你。”应予说。 姚夏燃仍是不看应予,“有本事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一次就能逃走第二次,你走吧,你吞进肚子里的东西现在我要不起了。” 应予把姚夏燃的头掰过来面向自己,“第一,跟人说话对着脸才算有礼貌。第二,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我都带着你想要的东西回来了,不要赶我走。” 姚夏燃用尽全力推开应予,“滚。”说话间姚夏燃胸口剧烈起伏接连往外咯血,应予用袖子给姚夏燃擦血可怎么也擦不干净。大门被钉死,姚夏燃手下们奄奄一息横躺在各处,应予六神无主环顾四周,“谁来……” “燃将军情况不妙,快让我看看。”这时同样被关进大殿的老医师出了声。 应予惊讶于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他连忙帮老人解开绳索把人搀扶过来。老医师将姚夏燃身体放平,飞快点了姚夏燃肋下两个穴位。姚夏燃气息逐渐舒缓,但血还是没有止住。 老医者察看一番后面色严峻,“和我想的一样。”他向身后挥手,“徒儿,把我的药匣子拿来。”叫了两声身后没有动静老医师这才想起自己的徒弟和马车被丘三斗扣在外面。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应予端正跪坐恭恭敬敬朝医师行了一礼,“医师您的药当真能救他性命?” 医师轻描淡写,“老夫可以拿项上人头担保,不仅是燃将军,这房间内所有伤患的命我都能救。只可惜眼下这情形,别说救人我们怕是要一起困死在此处。” 应予看了一眼大殿上垂死的众人,咬牙起身。“不会的。有我在。”应予说着弯腰单手拖起姚夏燃的剑一步步挪向门口。沉重的剑身划开地面,应予没举起它就已经耗光所有力气。 出口近在咫尺应予却无能为力,他抬起垂在身侧的断腕眼中尽是不甘。 应予没有抬头的低声问,“你那天晚上说的话可还算数。”面具男悄悄在应予身后现了身,爬上应予的后背笑道,“是谁说凡事靠自己解决才是真本事,怎么,后悔了?” 应予愤怒的抬起脸瞪着面具男,眼圈通红。面具男吓了一跳,“切,一点经不起逗。老规矩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满足你任何要求。” 应予举起自己残损的手臂,“我要只能提起这把剑的手,这你也能做到?” 面具男眼神一暗笑容退的干净,他沉默了片刻指着姚夏燃问应予,“你确定那头凶蛮无情的恶兽值得你做到这种地步?”面具男仗着没人能看见自己,蹲到姚夏燃身边嫌弃的拨弄了两把黑金索。 “你要想清楚,是你害他戴上黑金索。照姚夏燃睚眦必报的脾气,即便被你救活他也不会感激你分毫,你想从他身上寻到的庇护他更不会给你。” 应予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要不要与我赌一把。我赌姚夏燃不会是你说的那样。” “嘁,跟人赌了几百年老子从来没输过。”面具男言语不屑,但从他身体里打着旋冒出的光亮小星星暴露了他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我们先说清楚,像我这样高洁的守护灵从不趁人之危。是你硬求我,你我这是等价交换。在我这儿一只手的均价是——心甘情愿被我吃掉一半的魂魄。” 若是魂魄尽失肉身会随之消散,失去一半会有什么后果应予无法预计。 应予想了想,“好。” 面具男生怕应予反悔,凑近应予的耳朵语速飞快的说,“我来告诉你如何做,你将身上那把短刀……” 老医师远远看着门边低声自言自语的应予,“可惜可惜,这少年怕不是吓的疯魔了吧。”身边姚夏燃忽然挣扎着撑地起身,站立不稳语声嘶哑朝应予喊,“回来。” 应予没听见,背对姚夏燃弓身将利刃深扎进胸口。刀尖刺破薄薄的皮肤分割开血肉的瞬间,刺目的光芒乍起。徘徊于旷野的风呼啸而过,猩红色长袍在大殿上方铺展开。窗外黑鸦长鸣,一个声音笑着说,“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呃嗯。。有点虐 第16章 小骗子 当夜看守姚夏燃的数十名士兵亲眼目睹房内闪现奇诡的白光,紧接着有谁不费吹灰之力推开被钉死的大门走出来,不见人影地上只留下一串鲜血淋漓的脚印。 纵使平日再胆大的汉子也吓得叫起了娘,一伙人屁滚尿流奔下山向丘三斗禀报异状。当丘三斗带人回来察看时异状全消一切如常,丘三斗增派两倍看守后再次离去,然而几日过去丘三斗没有等到姚夏燃的死讯却得到了姚夏燃伤愈亲自走出大殿的消息。 丘三斗想破头皮也想不到自己嫌麻烦跟姚夏燃一起锁进大殿的那糟老头是个绝世神医,更想不到扮作薄情新妇的应予其实是个敢跟鬼怪做交易的傻子。 姚夏燃此番能够起死回生令丘三斗始料未及,借着黑金索没有杀死姚夏燃丘三斗很难再有理由明目张胆与姚夏燃兵刃相见。丘三斗打着姚野的名号除了姚夏燃的军衔,一边费尽心机给姚夏燃下绊子,一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21 边悄悄派信使去请示姚野对姚夏燃接下来的处置。 被面具男吞掉一半魂魄后应予的断腕上如愿长出了新手。应予像承诺的那样替老医师从马车里取来药匣,兴冲冲等着医师逐个医治伤患,可应予没捱到众人醒转感激自己的救命之恩就失血过多先昏了过去。 应予昼夜不分一睡不起,在第十日的早上半梦半醒中应予感到胸前伤口有千斤重压,他被憋的大喘一口气猛的睁开眼睛。床前大家等候应予醒来急切的想要感谢救命之恩的情景……根本没有,冷冷清清的卧房里只有一个人立在窗户前面。 应予说不出哪里不同,但姚夏燃的背影陌生的令人心惊肉跳。应予甩甩头,全当是错觉。这时姚夏燃回头看了应予一眼走过来,应予乖巧的露出脑门等着姚夏燃摸,但姚夏燃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抓起应予的手腕问他,“你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一使劲就自己长出来了。” 应予说笑一样轻描淡写的态度让姚夏燃黑了脸,他拿出应予随身带的那把短刀,“那你告诉我,当晚你身边一个人没有你是如何被这把刀扎伤的。” “我忘了不行?反正是我自己的事。” 应予说着顿了一下,小心翼翼伸手摸姚夏燃脖子上的黑金索。姚夏燃挡开他,“说的没错,你我本就不该有过多的牵扯。” 说话间姚夏燃俯身变化成兽的模样跳上床铺。应予眼瞳骤缩屏住呼吸向后躲,他认出眼前是自己在观星台那晚捡到的性情成谜的小兽。 “你应该庆幸,我不杀你是因为我愿意承认先前在应府对你做的事并不光彩。”姚夏燃俯身盯着应予的眼睛,“为了能让你带着燧石被赶出家门,我抠了刀剑司那蠢货的眼珠子嫁祸给你。我承认你从一个衣食无忧的大少爷沦落至此与我脱不开关系,所以现在你我扯平了。” 应予强装冷静,即便他再不通人情世故也明白姚夏燃这是摆上明面的要像个陌生人一样跟自己算帐。应予咬牙忍下心里的刺痛,笑着戳了戳姚夏燃的胸口,“没法扯平,你现在的命可是我救的。” 姚夏燃漠然的看着应予,单一个眼神就把人推到千里之外。 “那是你自己的意愿,与我无关。” 姚夏燃转身从床上跳下,双脚落地的瞬间退回人形。“你回到这里无非是无处可去,你想要的我不会给。” 应予慌张下床堵住门不让姚夏燃出去,“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说我想要什么?” 姚夏燃抓起桌上的《铸剑真经》扔还给应予,“‘成为一代名匠至关重要的第一步——寻一处安稳的庇护所。’我没念错吧。你至今为止的所做作为全是照着这本署名不详的书按部就班,靠教条而非双手铸剑的人世上除你之外别无其他。” 应予愣在原地,脸臊的通红。 姚夏燃笑了,“放心我不会就此把你赶出去,毕竟你装着我好不容易夺来的宝贝。真正符合你要求的庇护所我已经为你找好,三天后会有人带你走。” “我不走。”应予扯住姚夏燃的袖子,姚夏燃将他甩开,“由不得你。” 看着姚夏燃越走越远,应予扒在门口越想越委屈。“什么乌白的‘利刃’,是翻脸不认人的疾风回旋大冰锥!别的不说,这么下去打的赌一定要输。” “什么赌。”老医师脚步无声的出现在应予身后,拉起应予痊愈的手摸摸脉搏后没有立刻松开,“跟谁打的赌,送你新手的人么?” 老医师笑眯眯盯着自己手腕的目光令应予没来由的头皮发麻,他支支吾吾说,“没……没有人能送我手,我自己长出来的。” “自己长出来?!纵使身体恢复力最强的乌白一族也没发生过断肢再生的事。你不是乌白不是鲛人,虽然现在脉象格外强劲但身体底子怕是在年幼时就被毁了。我刚才听见燃将军说宝贝,难道你这忽大忽小的肚子里真的装着……” 医师步步逼近急出应予满头汗,当应予以为要被猜出真相时医师笃定的下了结论,“我知道了,是神力倍现废材回春丹!” 应予别无选择拼命点头,心说怎么还骂人呢。医师神情庄重的绕着应予来回走了两圈,忽然按紧应予的肩膀哈哈大笑,“太好了,我没看错你的确是个试药的好苗子。” 应予“嗷”的一声窜起来,躲回屋里关上房门从窗口露出半张脸。“你离我远点哦,我娇贵着呢,疼了苦了一定会咬人哒。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我誓死捍卫身上的每根毛毛。” “不不不。”医师摆手,抬手指向应予的鼻子尖,“你有病!” 应予眼睛一瞪要翻脸,“老人家你的言语怎么如此不温暖明媚呢。” “不不不。”医师仍然不慌不忙的摆手,“今天不说你天性的缺陷,只讲你后天所受的器质性伤害。你从小就有病,只是浑然不觉罢了。” 应予翻了个白眼,“就是说我既傻又残呗。” “那我换种说法好了。”医师捋胡子细细想了想,“有了。你若肯做我试药胚子,我有法子帮你留在姚夏燃身边。” 应予心口咯噔一下,眼前这面如悬壶济世绝代神医的老头太危险,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在恰好的时机出现说出恰到好处的话。 不能信他不能信他不能信他不能信他…… 应予想着想着果断推开了窗户,“我同意了,你说!” 医师略带得意的仰起脸,“耳朵过来。” 三天后姚夏燃果真备好了送应予出营的车马。应予穿戴整齐背后挂着个小包袱早早等在门口,不撒泼不打滚乖巧的跟着姚夏燃走下台阶。 姚夏燃不说话,应予也憋着不吭声。眉头微皱嘴角下耷,委屈巴巴的模样时刻在线。房间里养了这么多天没出门见人,应予发觉人们看自己的神情都变了。他们要么转头走开,要们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个个都躲的老远。 “上去。”姚夏燃用剑柄挑开皮毛织成的厚实车帘。应予发现姚夏燃佩带的剑不是往日那把,他觉得奇怪但还是忍住没出声问,白着张小脸姚夏燃让怎样做他就怎样做。 这时人群里的老医师给应予使了个眼色,应予点点头爬上马车,刚站稳眼一闭头一沉直挺挺栽下来。姚夏燃原本背对应予在马前跟车夫交代事情,转眼间回身过来将应予接住。应予紧皱眉头满脸冷汗,嘴里嚼着医师给的辛辣草药花把鲜红的花汁吐了满地。 姚夏燃看见地上的“血”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伤不是已经好了么。” 医师分开人群走过来,“哎呀不好,身子未愈心肺虚弱,他现在还见不了寒风。” “啧。”姚夏燃脱下斗篷盖住应予起身快步往回走。 小个儿半路拦住姚夏燃,“将军,行程不能再耽搁了。”姚夏燃挡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22 开他,“伤养好了再出发。” 姚夏燃带应予离开后小个儿蹲下摸了把地上应予吐出的“血”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他眯起眼睛,“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老医师藏的很深啊。。 第17章 处境 “有劳您了……” 听见姚夏燃的声音应予悄悄把脸从斗篷蓬松的皮毛下面挪出来,眯眼看着床前姚夏燃朝老医师恭敬行礼后转身匆忙出了房间。 应予眨巴眨巴眼睛,斗篷裹身一个骨碌坐起来,“他信了?这么简单?!” “小傻子。”老医师淡淡瞥了应予一眼,撩起长袖缓缓从红泥火炉取下煎药的小砂锅,撇干净杂质将药盏斟满。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一滴不洒一滴不漏,应予托着腮帮子看的着迷。 医师说,“你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么。燃将军若是不关心你的生死,任你再演的逼真他刚才也会将你塞进马车。既然他在意你那就更好办了,随便你耍个花招他就不会让你走。” 应予怔了一下不以为然的笑笑,低头翻起了自己贴身携带的真经宝典。“您不懂。一个历尽沙场踏着死人堆一路走过来的家伙什么没见过,怎会在意我区区一人的生死,笑话笑话。” 医师停下手里的活儿意外的看着应予,“那你说他刚才为何表现的如此在意你。” 应予纠结的思索一番忽然眼睛大亮用力拍了把大腿,“是因为崇拜我的气魄!” 医师险些打翻手里的药碗,“什么?” 应予摇头晃脑十分笃定,“书上说军营是这世上除了战场之外第二看重人品魄力的地方。见了那晚我挥剑劈门英勇救人的模样,如今姚夏燃肯定无比欣赏进而崇拜我。但碍于之前恶劣的所作所为他不好意思用言语表达,于是等待时机用行动表现。这正是兵将豪迈热血的相处之道。” 医师抄起药勺敲敲应予的脑袋瓜,“不开窍。” 应予不服,“我若是崇拜一个人就愿意无条件为对方做很多很多事。譬如那刀剑司里神秘莫测的特等匠人们,随便便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我都愿意为对方让出我的床我的书和我的羊。崇拜,那可是世间最高洁的情操,榜样,那可是人生漫漫长路最夺目的明灯。啊~多么美好。” 医师又敲一下,“说人话。” 应予气哼哼的转身背对医师,“你们这些乏味的凡人。”医师故作神色凝重的对着应予来回察看,“好了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得进入正题了。” 应予被盯的心慌,“我究竟什么病您可以直说,我坚强,我挺的住。” “先喝下这碗热汤压压惊。”医师把黑漆漆的药汤送到应予嘴边,应予眉头没皱一下听话的把药汤喝的一滴不剩。 药碗里加的几味药材个个极苦,医师俯身凑到应予跟前仔细检查应予的舌相,“苦么。” 应予吧嗒吧嗒嘴,“不苦……吧。” “很好很好。”医师稀松的褶子下隐隐流露出一丝兴奋,“同我想的一样。” 医师脸上藏不住的笑意让应予心里发毛,毕竟眼前这是个能把黑金索套脖子上试毒玩的狂医。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医师说。 应予点头。 “是不是从小就有人说你天性迟钝,是个笨蛋。” 应予摇头小声说,“……是说废物。” 医师点头拍拍应予的背,“你年幼时是否没来由的生过一场大病,眼前尽是幻象、耳中尽是杂音、口鼻中尽是苦涩之味、凡手触之物皆如长刺般令你疼痛难忍。” 见应予全然目瞪口呆忘了点头,医师越发确信自己的判断。“我猜你母亲早亡,你父亲另有新宠,你若有其他兄弟一定比你强上百倍。” 应予脸色忽的暗淡下来,他挣扎片刻垂下头,“我……没有兄弟。” “放心吧,除非你在我治好前死于非命,不然没有我治不好的病。”医师一如既往的轻描淡写,埋头写下长长的方子。鬼画符一样的字条龙飞凤舞爬满纸张,浓黑的笔墨落纸后萤光微闪,神奇非常。 正黯然伤神的应予被样貌诡奇的字迹吸引,眼睛快要贴在纸面上。“跟那个面目不清的家伙身上的鳞粉颜色很像。” 从来波澜不惊的医师失手掉了笔,为掩饰自己的失态匆忙叉开话头,“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为何费尽心思要留下。” 应予顿时来了劲,眼中阴霾尽扫握紧手中的宝贝书慷慨激昂的挺起胸脯,“这是成为顶尖铸剑匠人必经的试炼。一切恩仇都暂且抛开,现在当务之急是寻处安稳地好好修行,我要从头开始践行我的梦想。” 医师不以为然,“先不说其他,你认为燃将军身边安稳?他现在自身难保。” 应予愣了,“不可能,姚夏燃亲口跟我说过整个营地的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更别说你已经解了他身上的毒……” “你太小看黑金索了。不是靠着书本上那些了了的记载,你应该出门亲眼看看乌白存身的真实法则。不过燃将军肯定不愿意让你看见他现在的处境,所以你最好还是老实待……”医师话没说完应予已经跑出房门。 最初姚野扣了姚夏燃的人马将他发配到丘三斗的营地说的就是要他闭门思过反省自身。丘三斗管不了姚夏燃,圈禁变成了半监视半伺候。然而姚夏燃被套上黑金索后,一切变得大不一样。 丘三斗知道现在姚夏燃既赢不过自己又没人撑腰,于是无所顾忌的露出小人本性。以克扣补给为要挟,丘三斗将最为繁重的搬运废旧兵器的任务分派给姚夏燃,期间更是费尽心机百般刁难。 对此一无所知的应予听了医师的话后一路小跑出了门。负责护卫照顾应予的小兵在后面呼呼歇歇的追赶,应予想了想自己不能给人家的正当职务添麻烦,特意停下等小兵追上自己客客气气的跟人商量。 “反正我一定要出去,我也懂你一定要跟着我。我有个好主意,你过来。” 没等小兵回神应予胳膊一揽轻松把人背起来,应予乐的不行,“没想到真的可以,我变得好厉害哈哈。” 应予远远看见山下脑门上还缠着绷带的飞兼,一行人朝兵器库的方向去了。应予背着小兵蹦蹦跳跳下了台阶,低伏上身左躲右闪跟上几人。 兵器库前废旧淘汰的刀剑堆成山,飞兼几人把旧兵器一点点挪上马背往禁林的方向运。不论人还是马看起来都已非常疲惫,但剩余旧刀剑的数量依然很惊人。 明明铸剑熔炉近在咫尺,连修剑师傅也是现成的。应予诧异于如此浪费人力的处理旧兵器,分明可以就近熔掉。 丘三斗的副官舒舒服服抱着个暖手炉坐在兵器库门前,差使手下对飞兼一行人指手画脚,“丘大人说了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23 先搬前面的,唉算了算了还是先后面那一堆。快些快些跑起来,脖子上套了个圈圈而已用得着变得那么娇气……” 飞兼几人大多仍未伤愈,缠满绷带的臂膀一不小心又被残渣烂铁划出新的口子。他们不理会丘三斗的副官,弯腰提起千斤重物步伐坚实的走向马车。 那副官觉得不过瘾,有意提高了声音,“……什么鬼扯的战神,牛*逼吹爆了吧。说不定身上没一根黑毛,毕竟是个杂种……” 众所周知乌白一族人兽两形,血脉中天生力量造就的等级差异在兽化时最为明显。战力最强的乌白人未必体格巨大,但毛色一定是纯黑。 飞兼停下脚步,将手里成捆的残剑规规整整放在脚边,回身间俯身化作一头巨兽扑向丘三斗的副官。藏身在兵器库铁门后面的应予只瞧见一头巨大的斑纹猛虎从眼前掠过,伸出利爪直奔副官咽喉。丘三斗副官早有准备,挣脱衣衫以兽态相搏斗。两方随即变成一场忍耐已久爆发的恶斗,连应予身后小兵都迫不及待加入了群殴。 应予小心避开满天乱飞的残刀废剑,想要劝架又不舍得自己被误伤。护住自己的脸蛋应予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小声念,“不妥不妥,莽撞动手从来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激化矛盾。圣贤所云武将不能治国不是没有道理,凡事应以理服人,指出错误若是对方不肯改正再寻他法也不迟。” “胡闹,都给我住手。”赶来的丘三斗喝止乱斗,面上劝架实则偏袒自己一方先将飞兼几人拉开。飞兼几人退回人形身手受到限制,吃亏挨了不该挨的打。 飞兼指着丘三斗的副官大骂,“乌白史上毛色纯黑的战士不足十人,我们将军是现存最年轻的一个,再敢乱嚼舌头我飞兼就要你的命!” “放肆!”丘三斗冷不丁甩起鞭子抽向飞兼,“我座椅下的皮垫也是黑的,是能咬我啊还是能吃我啊。戴上黑金索你们将军已经废了,别再拿颜色血脉之类的琐事自取其辱。” 飞兼不屑的笑道,“没上过战场的胆小鬼,你没有资格说我们将军。” “住口。” 丘三斗说着再次扬起了鞭子。这时姚夏燃返回兵器库,丘三斗看见后有意命人拦住姚夏燃,当着他的面鞭打飞兼几人。 姚夏燃一言不发,径直上前拽住丘三斗的鞭子。 “将军,他们的人……” 飞兼刚一开口被姚夏燃狠狠踹倒,“出言不逊顶撞丘大人,赶快认错。” 听见姚夏燃的话旁观的应予咯噔咬破了舌头,眼睛瞪的比被打的飞兼还圆。姚夏燃收敛了以往的嚣张,冷静的出乎应予的意料,虽然最符合“圣贤说”但应予莫名觉得胸中不畅快。 丘三斗显然对姚夏燃的处理非常满意,收回鞭子扮作大度的表示不再追究。 “凛冬将至,没有我供给你们的吃穿用度你们在这山里就得活活冻死。在我的地盘上就得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你说对么姚夏燃。” 姚夏燃的手下们都沉默了。 姚夏燃双手平举身前,躬身对丘三斗行礼,“说的对。” 垂头丧气打算离开的应予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他一眼瞧见姚夏燃手背上鞭绳留下的血痕,胸口一热“嗷”的朝丘三斗窜出去,“竟然又见血了!我要打爆你这胖球!” 作者有话要说: 划重点,他的床他的书他的羊。。 第18章 醉酒 生的娇弱漂亮的女孩从小招人疼,若是生的娇弱男孩子就会被轻看。通常人家的小男孩至多被告诫遇事要勇敢不可胆怯,但驹跋族不一样,大人对男孩从小的教导是“凡起事端不可轻易动手,若不得不动手不论手段不论时限必须要赢,且必须赢的对方再无翻身可能。” 说白了就是一般欠揍的不打,过于欠揍的必须往死里打。所以绷不住劲蒙头出手揍了人,“吱嗷”乱叫却只打一拳就跑的应予真真儿是个异类。 应予的一拳来的快去的更快,目标明确直奔丘三斗刚好没几天的鼻梁骨。眨眼功夫丘三斗脸上像爆开了个熟透的大西瓜,鲜血乱溅喜庆非常。应予没来得及观看“战果”就匆忙逃离,一口气奔回营地关上门。 脑门抵着门板,应予瞅着自己哆嗦的右手心情复杂。 “怎么?身后有狼?” 屋子里医师冷不丁出了声,应予吓的眼睛一翻差点撅过去。“你怎么还没走!” 医师从桌前一堆干花干草里抬起头,“这是我的房间。” 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应予没多想慌张钻进桌子底下。 “你做什么。” “嘘。”应予屏息凝神藏起自己的身形,等了半晌外面却再无动静。应予扒着窗台悄悄露出双眼睛,看见驻地台阶前刚才参与争斗的人列成一排,姚夏燃正命人杖责飞兼。 应予猛的缩回脑袋,小心脏扑腾乱跳的捂住胸口。若是往常应予无非是惊讶一番后扭脸继续翻书,今天应予心中却莫名生出了几丝正义感。 “不许打!” 字正腔圆的大吼一声应予推开窗户窜出去,雄赳赳气昂昂走向姚夏燃。“他们是护你名声替你出头,你不能伤他们的心!” 姚夏燃把应予逃跑中甩掉的一只鞋扔还给他。“没人找你,你自己倒是憋不住先炸出来了。”眼看装病的事要露馅,应予转身正想溜被姚夏燃拉住,“你说说看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他人替我出头。” 站在一群壮汉前面矮了半截的应予隆起并不存在的胸肌,正气外露的挥起胳膊上下比划,“丘三斗他们那群无耻小人造谣说你坏话。” 姚夏燃眼神冷漠,“造了什么谣。” “他说你不如往日,还说你的颜色……” “瞎说八道!”应予话没说完被飞兼厉声打断,飞兼一点儿不领应予的情,“将军罚的对。我是早就看那狗东西不顺眼不揍他几拳没法泄火,除此之外没什么弯弯绕绕。” “就是就是,这小子净胡说。”大家纷纷附和,都嫌弃应予的多管闲事。没想过到头来竟是自己被孤立,应予不服气的抿紧嘴唇。“我应予从不信口胡说。” 应予难得真恼,鞋子往姚夏燃面前一摔准备仔仔细细把事情前因后果讲清楚。可当应予看见姚夏燃身后那辆原本要送走自己的马车,应予忽然就冷静了。 姚夏燃抬起应予的脸,“中气挺足气色也不错,接着往下说。” 应予不敢看姚夏燃,“不说了吧,屋子里呆久了出去透透气,一不小心走的有点累了呢。” “说。” 应予按住自己的脑门,蹭着姚夏燃缓缓往地上倒,“我头晕,我想不起来了。” 姚夏燃拎起应予快步走上台阶,把应予扔回房间二话不说从外面锁上门窗。应予一个骨碌从地上窜起来用力拍门,“最恨别人锁我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24 !我是伤患!需要用心呵护的伤患!” “正因为你是一个虚弱的病人,所以我怎么舍得让你在外面吹冷风。看你生龙活虎四处招摇的模样想必医师的药起了大效,这几日药量给你加倍饭你就不用吃了。” 门外姚夏燃脚步声越来越远,应予气的拍桌子挠门跳上床把被子拽的乱七八糟。“不吃就不吃!黑心大猫,本少爷就不该替你出气。谁没受过欺负,憋了气冲自己人发火不算英雄!” 应予摔桌子摔凳子,闹腾半晌累的呼呼大睡。一觉醒来窗外黑透,他点灯坐在桌前捂着空瘪的肚子长吁短叹。这时房门悄没声息的从外面被打开,烛火抖了两抖应予回头看见门缝里整整齐齐露出一排浓眉大眼。 应予又把头扭回来,闷头不吭声。 飞兼打头,七八个壮汉把身形缩的小小的钻进房门,转眼把不大的屋子挤的满满当当。热菜热酒摆到应予面前,他们扎堆蹲到应予身边七嘴八舌说,“生气了?知道你好心替我们出头,可是白天那时机不对。那会儿我们对你说的话不算数的。” “对对对。” “没错。” “哼!”应予把脑袋朝天甩出了个高傲的弧,依旧不吭声。 一群汉子嘿嘿笑着在桌前排排坐好,“与丘三斗交战那晚若不是你冒死给我们解了困,我们肯定早就丢了命。早就想来谢你,但担心将军不高兴这些天我们谁都没敢跟你搭腔。” 应予耳根泛红,椅子上屁股挪了两挪略带羞赧的慢慢扭过头,“……真的感谢我?” 飞兼双眼真诚,把胸脯拍的啪啪响。“千真万确,是兄弟就干了这碗酒。” 从小没什么朋友的应予头回遇见这样豪爽的邀请。盛情难却,从不沾酒的应予捧起递过来的热酒矜持的抿了一口。 众人拍手叫好,趁着外面有人放哨把憋了多日的夸奖话一股脑倒给应予。“初见之下你细手细脚弱不经风,我们都觉得你不是同道。现在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就说你出神入化揍的丘三斗那拳,恐怕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是被谁揍的。兵器库离禁林不远,丘三斗那胖厮还以为又撞见了禁林里的邪物,屁滚尿流带人跑了。” 应予又抿一口酒,“小事小事。” “的确是非常了得的拳法。” 应予乐哉哉再抿一口酒,“没有没有。” …… 一来一往间酒过半酣,大家晕晕乎乎从凳子上喝到地上,唯独应予没事人一样安安静静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嘬着酒。 飞兼一行人来找应予一方面是觉得白天对不住他,另一方面其实是因为被丘三斗算计后他们心中的苦闷无处可说。想到伤心处有人还红了眼圈,“什么都好,就是心疼我家将军。” 听见姚夏燃的名字应予立刻拉长了脸,“坏家伙。” 飞兼突然起身抱住应予的腿,“一定要体谅将军,答应我。” “不要。” 应予刚一拒绝,喝醉的飞兼哼哼唧唧满地打滚。一庞然大物脚边撒欢的模样并不那么赏心悦目,应予实在没辙弯腰搔了搔飞兼的下巴。飞兼立刻变的老实,“大猫”本性暴露无疑。 “若不是为了我们,照着将军的脾气跟丘三斗同归于尽也不会向那家犬认错。但现在不论他还是我们都不及往日,要不是被将军那么低头护着现在我们一个个肯定都被丘三斗那小人折腾的不成人样。知道丘三斗的人故意挑衅还上当,是我们的错。” “套上黑金索究竟什么滋味。”应予问。 热腾腾的屋子里气氛骤冷,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人哑着嗓子说,“很疼。” 应予不以为然,“我断手的时候也很疼,可我就靠着自己卓——越——的自控力保持了本心。你看我,从没因为不好受就对别人发脾气。” “不一样。”飞兼扒开衣领让应予看自己脖子上的黑金索,不论见过几次应予还是禁不住冒冷汗。 “伤口会愈合,但只要活着疼痛就不会停止。刚开始那两日像被扒了皮一样疼的晚上睡不着觉,现在好些,可但凡用点力气就像有人把刀架上了自己的脖子。将军身上那个比我们的威力还要强,他不说我们也能想象得到会有多难熬。” 应予轻轻放下酒瓶,低头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手不再做声。大家以为应予喝醉睡着,没过多久也各自醉意沉沉的睡过去。当房间内鼾声四起,应予抬起脸大滴大滴的眼泪噼里啪啦掉下来。 “都是我的错吗?我怎么知道姚夏燃连那胖球都打不过,我的心里也很难受啊。” 应予醉眼朦胧的盯着墙上姚夏燃的斗篷看了一会儿,咬咬牙起身打了个包袱,歪三扭四从门口晃出去。 位于廊道最尽头的卧房里,姚夏燃拿起桌上闲置了多日的宝剑,深吸口气回身做了个砍杀的动作。挥剑中沉重的剑身从手里掉落,姚夏燃垂下颤抖不已的双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双眼满是恨意。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破门而入,没等转身姚夏燃后背被人搂住。 “燃燃!”应予身上带着热腾腾的酒气,泛红的脸颊在姚夏燃身上蹭了又蹭。 姚夏燃被反常粘人的应予缠的无计可施,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应予从身上撕下来,“谁放你出来的。你怎么回事,军中不许饮酒。” 应予摇头晃脑,“才不是酒呐,是暖身的红糖姜枣汁。” “胡说。” 应予嘿嘿乐着不反驳,打开包袱把铺盖摊在姚夏燃床脚。他右手抽出怀里的《铸剑真经》左手掏出一把羊毛,二话不说塞给姚夏燃后舒舒服服钻进被窝躺好。 “我算了又算觉得还是我欠你多一些,所以我决定把自己现在有的一切都给你。” 姚夏燃忍了又忍憋的太阳穴冒青筋,“给我出去。” “不嘛。” “滚。” “堂堂一将军,骂人不合适呢。” …… 于此同时鼻梁骨一断再断的丘三斗终于止住了鼻血。丘三斗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不对,揍到自己脸上的拳头分明是热乎的,不像鬼怪更像是人。可当时姚夏燃的手下没功夫动手,自己人更没可能,他想不出这军营里到底还藏着哪个没被发现的高手。 同样鼻青脸肿的副官看出丘三斗的心事,“老大,您别漏了一个人。” “谁!”丘三斗翻身坐起,龇牙咧嘴捂住鼻子又躺下,“快说。” “姚夏燃那行踪可疑的‘新妇’。有好几个兄弟都说他体格虽瘦小但行为举止不像真正的女子,说不定是个男人。我们还是派几个人手……” “呸!”丘三斗打断副官,“老子见过的女人比你裤%裆里的毛都多,是男是女怎么可能蒙得了我。那么张脸比我夫人都细皮嫩肉,我拿脑袋做赌,他绝对不可能是男的!” 这时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25 门外有士兵前来通报,“大人,刚才巡逻队抓到一个行迹可疑的男人。” 丘三斗捞起身边的肘子往嘴里塞,不耐烦的打发士兵,“屁大的事有什么可问的,宰喽。” “可那男人带着好几条恶狗,很像传闻中刀剑司那条‘猎犬’。” “猎犬?不认识。”丘三斗兴趣缺缺,继续啃眼前大盘的酱肘子。士兵非常为难,“他说有要事相商小的不敢误事……现在他人已经在外面了。” 第19章 群雄帖 第二日大早应予从自己的房间醒过来,书好端端放在枕边桌上残羹冷炙统统不见,唯独地上留着两朵奇怪的毛团子。应予用脚趾把毛团子夹起来左晃右晃,呆愣愣的回想昨夜的事。 这时外面有人拍拍窗户,原本不搭理应予的士兵朝应予眨眨眼后快步离开,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应予两个脸蛋顿时红成熟透的山楂果儿,昨晚醉酒后的所作所为在脑袋里炸出来窘的他浑身打哆嗦。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醉我没醉不是我不是我……”撅屁股蒙头趴床上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应予裹着被子拖拖拉拉蹭到窗边往外瞅。 空地上大家列队整齐拿着家伙式正在出操,一袭黑衣的姚夏燃立在栏杆前看向远处浮动的山岚。身披云雾带着出尘的仙气,若不是亲眼所见应予不会相信眼前这是个手握血刃的武将。 悄无声息进了门的老医师伸手在应予眼前挡了一挡,应予回神,拉住医师的袖子问,“昨晚这外面有没有什么异样,比如……谁发了酒疯?” “乌白军纪森严,老夫不认为有机会在这地方看见醉鬼。” “说的对。”应予放下心。 医师对应予问的事毫无兴趣,监督着应予把药喝完后摸摸他的脉搏。应予身形匀称,鼓囊囊的肚子已经恢复如初。沉思片刻掏出药方改动几处,医师忽然抬头说,“对了我刚想起来,早上给燃将军换药时他说昨晚房中闹鬼。” “鬼?!” 医师慢条斯理点点头,“不是美艳的山鬼不是魅惑的狐狸,他说遇见的是个缠人的赖皮鬼。怪不得老夫听了一晚南腔北调的奇怪歌谣。” 应予听出医师拿自己打趣,按住胸口摊在桌子上。 “要死了。” 医师把解酒的果干塞进应予嘴里,“觉得丢人?无碍无碍。丢脸死不了人,至多落下点心理残疾。” 应予捂脸欲哭无泪,“请您赶快忘掉,那不是真的我。” 医师仰脸大笑,这时外面响起集合的号角。为组建一支最精锐的先头部队,乌白从今天起要从各个军营选拔顶尖的士兵。 看着姚夏燃带飞兼一行人下了山,医师摇头说,“虽然是摆脱圈禁的好机会,但我若是燃将军,这选拔我不会去。且不说这营中的主事正等着看笑话,燃将军如今的身体……”医师话说一半住了口,身边应予瞧着窗外满脸痴傻嘿嘿直乐根本一个字没听见。 “你如果想去看,我不是没有办法带你出去。”医师说。 应予愣了一下连连摆手退到床边,“不不不,哪有哪有,小孩子才喜欢看热闹。反正是第一,不看也罢。” 医师别有深意的笑笑,“说的也是。” 晚上到了饭点,应予被看门小兵从屋里领出来去吃饭。菜色难得丰盛,可姚夏燃他们还没有回来。应予起初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没一会儿就变成蹲门槛边眼巴巴的等。当远远的看见山道上火把的光亮,应予嗖嗖的又跑回桌边,背对门口表现出一副毫不关心的模样。 大家一个个安静的进屋闷头开始吃饭,应予兴冲冲的四处观望却没有从任何一个人脸上看出一丁点的喜色。一顿饭吃的沉闷又无望。应予虽然心中疑惑,但他以为这是乌白人特有的内敛淡定,直到应予吃完饭出门时听见小童对医师说,“全被淘汰了。” 应予身后的年轻守卫腾的火起来,推开应予上去捂小童的嘴。小童轻巧闪开躲到医师身后,“我师父是你们所有人的救命恩人,你若是敢伤我吃亏受罚的可是你自己。” 小兵气的要哭,“罚就罚,就不许你给我们泼脏水!” “我说的全是亲眼所见。今日选拔就像武林大会一样骑马射箭挥刺砍杀样样比了一遍,评分排位姚夏燃只在中游,反倒其他同去的人还多少好些。说全被淘汰是就事论事,没半句虚言。”小童故意做了个鬼脸,说完撒腿跑的没影。 见人跑了小兵真的抹起眼泪,“我不信,我们将军再厉害的人都能比赢,更别说这些猫猫狗狗。” 应予旁边听着连连点头。这时姚夏燃从房里出来,应予小跑追上去,“等一等。” “什么事。” 应予谨慎的四下看了看,踮起脚眼神明媚的小声问姚夏燃,“你是为了隐藏实力故意输的,我猜的对不对?” 姚夏燃身后同行的小个儿抬眼盯紧应予咬了咬牙。逆光而站的姚夏燃微微皱起眉,停了片刻对应予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应予回房后洗干净手脚端坐在桌前一边翻开《铸剑真经》一边回想刚才姚夏燃的神情,总觉得哪儿透着违和。 “……能够为修炼者提供庇护的人特征有三。其一,慷慨友善。”读到这儿应予想了想姚夏燃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提笔在纸上画了个×。 “其二,腰缠万贯。”应予想想姚夏燃被丘三斗克扣补给的现状,又画了个×。 “其三,独霸一方。”应予想都没想果断画了个大×。 “三条不符或均存疑者,弃之。” “坏了。”应予纠结的挠挠头,捧着书左看右看。这时有人开门进来,应予以为是守门小兵于是头也没回的说,“今天不讲钢铁女巫的故事了,我得多看会儿书。”没等应予把话说完被来人一巴掌抡倒。 小个儿锁门把应予摁到地上,“什么叫‘故意输的’?!敢当面羞辱我们将军,我今天必须教会你在乌白怎样做人。” 应予懵圈,“我羞辱谁?” “大家最近心里都不痛快,输赢的事谁都不许提,更别说当着将军的面!” 应予翻身将小个儿压在身下耐心解释,“你误会了,我没有恶意只是好奇。” 小个儿推开应予,“你没有好奇的资格!” “保证下次不在你面前好奇总行了吧。”应予没当回事,起身捡起刚才被打飞的书。 “上下有别长幼有序,面对我们将军你必须有敬畏心。” “有有有。” “你应该清楚自己作为一个外人的立场。” “清楚清楚清楚。” 小个儿砸什么应予捡什么,过分平和的态度反而令小个儿言辞越发刻薄。 “自己没本事想要攀附他人,那你至少装也要装出懂事乖巧。听从安排让你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26 待屋里你就别瞎逛,要把你送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别死皮赖脸装病也要缠着我们将军。若不是因为燧石没人愿意跟你这样的人有一丁点的牵扯,我们将军说的。” 听到最后几个字应予转身笑眯眯问,“请教一下,你们将军说‘我这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一无是处的废物。” “是么。” 应予淡淡应了一声,扔了手里的东西挽起袖子猛的朝小个儿扑上去,两人互不相让“叮叮咣咣”动起手。刚刚方便回来的守卫小兵慌了神,截住路过的飞兼进屋劝架,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两人拉开。 被飞兼拉出去的小个儿仍在骂骂咧咧,应予拍平身上的衣褶朝小兵摆摆手,“吵吵嘴而已,你去忙。” 应予一边平复心绪一边为自己的失态懊恼,干巴巴坐床边转眼就过去一晚上。等他把《铸剑真经》从头到尾重看两遍又一天过去。心情仍然难以平静的应予在房间里来回的转,“我不嫌弃他姚夏燃,他竟然还嫌弃我!” 应予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当初的选择。且不说姚夏燃现在境况根本够不上书中“庇护之地”的标准,自从应予重新回到军营后姚夏燃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是漠然的。 “……你想要的我不会给。” 应予回想自己醒来那天姚夏燃说的每一句话,越来越觉得胸中寒凉。 这时窗边忽然几声轻微的响动,一张硬纸笺飘飘忽忽落到应予脚边。窗外有黑影一闪而过,应予疑惑的捡起纸笺刚一展开心头狂跳。 是刀剑司的群雄征集令! 第20章 师父 温度骤降,山中一夜入冬。 近来丘三斗克扣补给越发肆无忌惮,姚夏燃的队伍只能依靠打猎勉强维持生计。姚夏燃祖母的寿辰马上要到,这原本是个摆脱眼前的困顿返回王城的好时机,可就在几天前姚夏燃接到姚野的书信,信上禁止他今年去参加寿宴。 黎明时分,廊道尽头曾被丘三斗攻占的大殿中烛火又是彻夜未熄。姚夏燃跨出门前应予留下的血迹,推门出了大殿。门外滴水成冰,姚夏燃很快察觉身后有个大喇喇喘着热气儿的家伙跟踪自己。 姚夏燃的确告诉守卫可以稍微放宽对应予的管束,宽到如此地步显然又成了麻烦。疲乏的姚夏燃无心搭理应予,任应予一路跟自己到卧房,转身要带上门时应予兴冲冲蹦跶出来,“嘿哈吓你一跳!” 懒洋洋靠在门框上,姚夏燃一言不发盯着应予冻的通红的两个脸蛋。应予穿的还是秋天来时那身衣服,虽然裹了披风仍是禁不住打颤,圆睁着一双眼睛认真“数落”姚夏燃,“我跟了你一路你都没发现?要换成刺客给你一刀你就死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地方称为龙潭虎穴都不为过,因此你更要时刻眼观六路耳听……” “有什么事。” 姚夏燃打断应予,应予猛的闭紧嘴巴。应予想了想把被小个儿打肿的半边脸凑给姚夏燃,“你的亲信冒犯了我,你还没有补偿我。” “我已经关了他禁闭,你还有何不满。”姚夏燃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 应予低头抠手指,“这些天饭菜生冷难以下咽,我想吃……” “没有。” “我想喝……” “没有。” 不听应予想要什么,姚夏燃全然拒绝。应予没想到会被回绝的如此干脆,放缓了语调硬着头皮接着跟姚夏燃商量,“你看天太冷了,我的房间里要放火盆,而且我需要几件厚实的冬衣。你要记好必须是上等的皮毛,粗糙的我身上会起疹子。” “冷你就去自己想办法,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姚夏燃说完把应予关在门外。应予低头在廊道上徘徊了两个来回,牙根一咬气哼哼又折返回来,撞开姚夏燃的窗户径直翻进去。 书桌前姚夏燃正在写信,手没停抬看了应予一眼,“出去。”应予挽起袖子“吧嗒”按倒姚夏燃的笔,浓墨飞溅应予气势一点不减。“若不提燧石我对你来说有多重分量,一到十你给我个数。” 姚夏燃摇头,“能张口这么问,你是真的不聪明。” 应予掏出怀里焐热的“群雄贴”拍到桌子上,“别以为除了你这儿我无处可去,看的出我身上的潜力求着我去的地方数不胜数!现在是你离了我不行,你凭什么不善待我!” 姚夏燃瞥了一眼帖子上刀剑司的刻印,不以为然的说,“用假东西糊弄人,不算本事。” 应予抓起群雄征集帖塞回袖口,“行,若是不信我就走给你看。” “你尽管走,在大雪封山前不被冻死在荒郊野地里算你真本事。”姚夏燃像根本不把应予的威胁当回事,低头重新拿起了笔。 应予抿紧嘴唇盯着姚夏燃,这时飞兼推门进来。眼前一个委屈巴巴满脸通红,一个专心写字面不改色,飞兼收回要跨进门的腿,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也对,‘像我应予这样一无是处的废物’怎么能入姚将军的眼,是我自讨苦吃了。” 应予用力甩甩袖子大步冲出房间,脚步刚一走远姚夏燃猛然起身摔了手里的笔,“傻瓜,那帖子沾满野狗的臊臭味一瞧就是假东西。” 飞兼麻利的把肩膀上的独脚信鹰请到姚夏燃书桌上,“将军您先看信,我去把他追回来。” 姚夏燃拦住飞兼,“不用管他,马上叫人去查清楚最近营中来了什么生人。”姚夏燃说着取下信展开。上面说乌白的剑术大师威老先生几日前已经出发赶往营地。 见飞兼领命后老实等在门口没走姚夏燃把信的内容告诉他,“是师父来的信。” 飞兼大喜过望,“威老要来?!这岂不是雪中送炭。” 威四海年轻时是乌白第一猛士,后来成了无人能比的剑术大师。姚夏燃从小随威四海学习剑术,威四海不仅是姚夏燃的师长更是为数不多能得到姚夏燃信赖的亲友。 在应予伤愈刚清醒那几天姚夏燃本就打算暂时将应予送到师父威四海那里,后来因琐事耽搁迟迟没让应予动身,没想到威四海竟亲自来了营地。 姚夏燃若有所思,“做好迎接的准备,他们明天就到。” 让狗把群雄征集帖带给应予后猎犬把握十足的等应予自己送上门。像应予这样不得门道的年轻匠人猎犬在刀剑司门前见过无数,猎犬非常清楚刀剑司的入门券对他们会有多致命的吸引力。更何况应予出了名的痴傻执拗,在猎犬的预计中应予一旦接到信帖一定会毫不耽搁的按要求独自一人到达约定的地点。 所以当猎犬在见面地点看见应予早一步送来的“请求书”他非常迷茫。猎犬疑惑的展开折扇一样长长的信纸,上面应予竟罗列了数十条“接待礼仪”。 “……承蒙贵司垂青,应予不胜感激。若贵司真心待应予,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27 应予必当回之以真心。然而入司事宜若是如此仓促不合礼仪,务必派四轮马车一驾,鸣锣开道前来接在下。马匹不必太多,八匹即可,随从不必个个高大,着锦衣即可……” 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下来猎犬双眼恍惚,懵神过后猎犬暴躁的撕碎信纸全填进了自己嘴里,抓乱头发低声咆哮,“敢这么耍我,事成后我一定要宰了这个书呆,宰了他!” 此时应予正心情愉快的趴在半山腰的栏杆上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看山下的点点篝火。年头久远的栏杆摇摇晃晃,身后值夜的小兵生怕应予掉下去悄悄踩住应予的衣摆。 “将军让我转告你……” 应予以为小兵要转达姚夏燃的道歉,头往后偏了几分暗搓搓竖起耳朵。 “将军说从今天起晚上禁止你靠近他的房门。” 应予心里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摇头晃脑装作没听见。背着两只手溜达回房又溜达出来,故意晃荡到姚夏燃门前掏出根笔蹲门脚画了丑巴巴一只黑猫。 小兵弯腰一瞧吓出满头冷汗,“使不得使不得。” 应予挡开小兵不让擦掉自己的画,“临风作画,不许扫我雅兴。” 这时两人身后突然有人咳了两声,小兵回头看了一眼飞快的把应予拽起来。应予以为是姚夏燃回来了,不情不愿的转身却瞧到一个体格壮硕的老头。 应予一双眼睛顷刻间盯紧老头腰间悬挂的一把古朴长剑,剑身轻盈修长朴实无华,但就是怎么看怎么让人移不开眼睛。老头身后后扛着两个大箱子的飞兼使劲朝应予努嘴,但应予一脸出神完全忘了初次见长者应有的礼数。 老头俯身捡起从应予怀里掉出来的书低头翻开,“《引山海》?好书好书。” 应予这才觉出自己的失态,躬身接回书,“上不了台面的小画书,称不上什么好不好。” “怎么会。这作者虽从不署名,市面上他的书也是少之又少,但老夫只要遇见都会小心收藏。” 应予耳根微微发红,偷摸画的书当面被人夸还是头一回。应予被老人家亲切的领进屋,两人一聊就是个把时辰。 姚夏燃赶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应予若知道威四海来是要把自己带走肯定又要闹腾一番,没料到在门前听见的却是两人相谈甚欢的声音。 威四海说,“若是不嫌弃,小兄弟可以来我书舍好好住上几日。” 应予爽快的应下,“若是跟您,住上几年我也愿意。” 姚夏燃眉头一皱把手里还冒着热气的酥皮点心扔出栏杆,抚平衣襟推门进了屋。应予一瞧见姚夏燃立马闭了嘴,威四海乐呵呵的向姚夏燃询问,“夏燃我没想到你身边还有这样博古通今的人物,这位小兄弟的名字是……” “不值一提的鼠辈,您无需劳神知晓他的名字。” 听见姚夏燃的话应予猛的起身,向威四海告辞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威四海看着姚夏燃的神色笑了笑,他不再问应予的事把姚夏燃招呼到身边,“来,半年没见了让我好好看看。” 看见姚夏燃脖子上的黑金索威四海摇摇头,“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会被丘三斗偷袭成功绝对是因为你大意轻敌。你从小就有这样的弱点,入得了你眼的敌手太少,除非危急性命都无法引起你的警觉心。可即便如此,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威四海说到痛心处撇开脸捂住眼睛。 姚夏燃反倒很洒脱,把热茶给威四海倒满笑着说,“事已至此,悔恨已经毫无益处。” “说的对。”威四海抹掉眼泪使劲拍拍姚夏燃的肩膀,“现如今失去满身神力对你来说反而是个绝佳的成长机会。你得潜心蛰伏下来,好好看清楚普通人都如何在这世道上存身。委曲求全也好阴谋算计也罢,这都是必须要经过的历练。” “师父教训的是。”姚夏燃虚心听下威四海的话。然而“沉痛”的氛围刚过威四海突然话锋一转嘱咐姚夏燃,“我这次来给你带了几箱子调养的干货和御寒的冬衣,这个冬天你不如就远离纷扰安生待在营地里恢复身体,王城暂时不要回去了。” 姚夏燃低头喝茶没有做声,威四海忙笑着说,“怎么,为师想与你在这儿多待几日你还嫌弃了?” “怎么会,是求之不得。”姚夏燃回答说。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更新,对不住各位 第21章 奸细 等了两日没收到“刀剑司”的回复应予心里慌了神,他山上山下跑了三趟一点儿没找到刀剑司信使的蛛丝马迹。快中午的时候应予呼呼歇歇从外面回来,房门一开应予吓了一跳。 威四海竟然在屋里。 应予环视一圈,房子里看起来与离开时没有不同但总觉得哪里被动过。应予心里别扭但面上的礼数该有的还有,“不知老先生要来拜访,房中凌乱让您见笑了。” “前几日你我相谈甚欢,今天怎突然生分起来了。我过来只是想问问,到我书舍做客的事小兄弟你考虑的如何了。” 听着威四海的话应予警惕的往窗户外面瞄。威四海猜出应予在找谁,“夏燃去兵器库还没有回来。我已经跟他说好,只要你愿意我们今日下午就动身。” 应予推辞,“不急在这一时吧。” “寒冬将至,再过两日等大雪封山这地方的日子可要变得比你想象的更艰难。我看小兄弟细皮嫩肉不像吃过苦的人,这营中尽是莽汉,出点事没人顾得上你。小兄弟若真是无处可去,跟我走可比留在此地明智的多。” 听着威四海的劝说应予不心动是假的,但还是拒绝了威四海,“多谢您的美意,留在这山里我正好看看雪景。如果没有其他事,请您……” 应予边说边把威四海往门边送,可到了门口威四海却不走了。 “小兄弟,你当真想清楚了?我的提议可是对你好。” 威四海依旧和和气气,可当应予再次拒绝,威四海脸色立马变了。没等应予琢磨出味儿威四海几个随从闯进门,三两下绑了应予扛起人飞快下山。应予出门才瞧见被捆在栏杆上的守卫小兵,事到头上应予脑袋还是懵的。 威四海笑呵呵拍应予的肩膀,“别怕别怕,习武之人请人到家做客都是用绑的。下山到出营的这段路我给你时间再考虑考虑,实在不行我一会儿一定给你松绑。” 应予天真懵懂的眨巴眼睛,“真的?” “大丈夫绝无虚言,我说的话从来千真万确。” 应予长舒口气一副放下心的模样,眉头微皱真的认真考虑起来。威四海确信软弱可欺的应予已经逃不出自己手掌心,一行人避开要道沿小路奔向早已在密林间藏好的车驾。 天色阴沉欲雪,大雪一旦下起来没人能出得了山。威四海抓紧时间做好出发的安排,最后命手下打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28 开马车后一口大箱子。 威四海回头看着瑟瑟发抖的应予,面上亲和心中满满的嫌弃。应予缩肩塌腰,小心翼翼盯着威四海的一举一动。 “放他下来。”威四海命道。 前一刻还可怜巴巴的应予偷偷咧嘴笑了,脚刚一沾地挣开绳子翻身跃过马车跑的没影。威四海大惊,率先钻进林子去追应予。应予地头比威四海熟,堪堪领先一步边跑边忽扇着两条胳膊呲儿哇乱叫。 “以为我真傻吗坏老头,你怀里姚野给你的密函都被我瞧见了!” “什么?!”威四海两脚拌蒜踉跄几步,顾不上狼狈伸手往衣襟口摸索。 五十步开外处应予躲在树后往回看,眼中精明的小光芒闪了闪忍不住惊叫出声,“你竟真的投靠姚野了!” 威四海这才察觉被耍,抬头盯紧应予仓皇远去的背景缓缓抽出剑。 寒风中应予脸蛋冻的发麻,跑的呼呼歇歇肺像漏了气。他溜着地上的冰印子呲呲溜溜往兵器库的方向舍命狂奔,冲进人堆里胡乱抓住一人的肩膀,“快,快告诉姚夏燃,他师父……” “告诉姚夏燃什么?” 丘三斗晃晃悠悠转过脸,满口酒气把应予熏的一个跟头。应予四处一瞧没看见姚夏燃,抽身不及被丘三斗攥紧手腕。 “给哥儿几个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姚夏燃大将军的那个。”丘三斗一手提着半瓶酒一手举起应予细瘦的胳膊在人前使劲晃了晃。一众醉鬼围住应予稀稀拉拉笑起来,“没想到姚夏燃失了势后口味也变了。” 应予今天运气的确背,丘三斗今日约了新兵选拔大会来帮忙的大小将领们外出狩猎,天寒地冻猎物稀少正愁没乐子,遇见应予就没打算轻易放了他。 “长的就是俊,瞧这脸蛋比那小白兔都嫩呢。” 丘三斗笑的不怀好意。应予闷头往外走,可前后左右都被挡的严实,“让……让开!我有急事。” “找姚夏燃么,他就在前面。”丘三斗突然变得好心,主动让开条道儿抬手给应予指方向。后有追兵应予没有时间再耽搁,顺着丘三斗指的方向往林子里跑。 “就在那儿,再往前走些,看见了么?”身后丘三斗喊道。 应予觉得不对,不仅没瞧到人影连一丁点人声都没听见。过了兵器库没多远就要到不久前出事的那片禁林了,姚夏燃不止一次的告诫过应予不得再靠近那块危险的禁地。 “前面没人……不能再往前走了。”应予停下脚步,回头一排箭芒齐刷刷对准自己。 丘三斗一伙人将弓拉满,“今儿你就是我们的猎物,快跑啊小白兔,跑的足够快我们就放了你。” 利箭寸寸逼近,应予无处可躲只得扭头往林子深处跑。冷风打着旋擦过应予的头顶,应予冻的浑身打哆嗦。应予忽然升出股奇怪的冲动,拖拽着他的双腿要他离禁墙近些再近些。 丘三斗一行人骑上快马像真的狩猎一样左右围堵应予。应予炸起两条胳膊朝丘三斗喊,“太危险不能再往里走了,否则你们一定会后悔!” 应予话音未落斜后方射来一箭,穿透他宽大的袖袍划伤他的胳膊。应予被箭带倒,丘三斗一行人拿剑左挑右挑的戏弄应予,“听你口气难不成你还藏了什么厉害招数?不怕不怕,尽管使出来,我们受的住……” “快放我离开这儿。” 丘三斗大笑,“叫姚夏燃来跪下求我,兴许我一高兴愿意放了你。” 丘三斗没乐够三声头顶天色忽的暗下来,一行人抬头诧异的功夫应予终于寻到逃身的空隙,然而没等应予逃出两步从泥土里钻出条胳膊死死攥住了应予的脚腕。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第22章 火 仅仅百米开外姚夏燃正带人追捕四处逃窜的“猎犬。”猎犬已经被逼到死角但仍躲着不肯现身。姚夏燃把猎犬的狗从陷阱里拖出来砍死三只,“出来,不然你的这些畜生一个活不了。” 当姚夏燃再次挥起剑,匆忙赶来的老医师拦住他。“血是不洁的东西,将军调养好身体前还是不要多沾。” 姚夏燃心里诧异,“您怎么来了。” 自从姚夏燃带上黑金索以来老医师一直悉心调养姚夏燃的身体,每日定时定点吃药,一天没有落下,像比姚夏燃自己更在意他的身体情况。 “今天的药将军还没有吃,避免错过最佳时辰我必须得亲自送来。” 老医师说着让小童把药丸递给姚夏燃,看着他服下。 “将军现在的身体最好静养,不骑马不拿剑不气不恼。我明白将军事务繁忙,但是像猎个兔子狐狸的小事还是交给别人的好。” “我记下了。” 不远处飞兼终于捉住猎犬,绑结实了从林子里拖出来。姚夏燃匆忙谢过医师提剑过去。这时突然从南边的密林里飘出大股大股的浓烟,刚刚还与丘三斗一起玩乐的几个醉汉玩儿命似的逃出来。 姚夏燃原本不打算操心他人的闲事,但当看到那群狼狈逃命的人心虚的避开自己时姚夏燃觉得不对。他抓住一人腰带把人截住,“出了什么事,说。” “禁,禁墙那边儿出了大群妖物,我们放火驱赶,可是你的身边人他……” 对方张口结舌说不清楚,但姚夏燃立刻明白了说的是谁。南边树林里腥红的火舌已经冒出头,浓烟中夹杂着腐物被烧焦后的阵阵恶臭。飞兼几人都看出情势不妙,“将军你先安心在此处,我们去……” 话音未落姚夏燃挣破衣衫化为完全的兽形先一步朝火场奔去。 “胡闹。”老医师难得焦急,他朝姚夏燃追了两步无奈倏忽间人已经消失不见。“伤口未愈气血不畅如同颈上悬刀,这时候化形消耗精力,他是不要命了。” 从上次在禁林出了事后,姚夏燃嘴上不在意但派人时刻监视着应予的行动,好在应予本就不爱出门,那么过度爱惜自己的人更不会重涉险境。这次应予竟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只身进了林子,姚夏燃隐隐察觉到其中的蹊跷但他此时没有机会细想。 怕火怕冷畏惧凶邪,从姚夏燃认识应予起但凡遇到险情应予都只会抱头打哆嗦。若应予还有命在,姚夏燃纵身跃进火场的时候想,若那小废物还有命在,肯定正被困在某处嚎啕大哭。 然而当姚夏燃抵达火场的中心,他发觉周围连风声都没有静的奇怪。火成了屏障正好将应予护到一片窄小空地里,山一样高高堆起的废剑堆前,应予正拖着腮帮子一动不动蹲在地上。 应予反常的冷静,身上甚至看起来没受一点伤。看见姚夏燃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样貌应予活泼泼的蹦跶起来,“好大!” “你运气好,我正好经过。”姚夏燃俯身让应予骑到自己身上,“上来,我们到安全的地方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29 。” “好嘞。”应予应了一声却没挪窝,弯腰像拔萝卜一样奋力拔自己的脚。从地里钻出的那支枯手已经把应予的脚腕子攥的黑紫。“别使蛮力。”姚夏燃小心把枯手一点点掰断,两人刚松口气火势骤然调转了方向。像触发了危险的机关,更多的腐*尸钻出泥泞的地面朝应予爬过来。 有姚夏燃壮胆,应予捡起把破剑握在手里,姚夏燃尾巴一扫把应予带到身后,“待着别动,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我们的人……”应予仔细琢磨姚夏燃这句话的时候姚夏燃扑向尸群,挥起利爪阻挡迅速围拢起来的腐尸。尸群躯体残朽但力大无比,以姚夏燃现今的身体情况能够避开袭向自己的利爪已经很勉强,再加上要护着身后的应予很快就到了极限。 应予胸口扑通扑通跳的发疼,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姚夏燃的身形从迅捷变得迟缓。眼前已不是王城街头巷尾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个浑身神力的不败战将,应予盯着姚夏燃颈间漂亮的近乎讽刺的项圈想。 自己应该果断舍弃这样的姚夏燃去另寻支持者,原本应该是这样。混乱刺目的火光和浓烟中应予忽然笑了,笑的特别无畏坦荡。他“啊呀呀”干嚎一嗓子,左右各拖起把破剑旋风一样朝姚夏燃奔过去。 姚夏燃一条腿已经受伤抬不起来,他回身从烈火和尖牙利爪下护住应予,“总是添乱,我就不该来管你的死活。” 应予笑嘻嘻用脸蹭蹭姚夏燃脖子上的毛毛小声嘀咕,“给你瞧瞧我的厉害。”应予低头咬了自己胳膊一口,身形没变脑门上瞬间冒出两个粉粉的肉犄角。 应予起身学着姚夏燃的动作躲闪挥刺,边砍尸边一本正经训斥,“你们想要燧石?我早就猜到了。放心吧,不给!给你们指条明路,从哪儿来的赶快回哪儿去,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折腾,收拾收拾心情重新投胎做人多好。” 腐*尸群竟似懂非懂的停止了攻击,抬眼往向应予的犄角,空洞的双目中流露出几丝凄楚。应予没功夫深究它们奇怪的举止,趁机拖起姚夏燃逃离火场。 此时烈火围起的火墙外飞兼几人正急于摆脱丘三斗的阻拦。丘三斗早就看见姚夏燃冲进火场,他故意装糊涂,“我没瞧见姚夏燃过来,你们肯定弄错了,那里面没人。我这可是担心你们的性命,别给我不识好歹。” 争执了几个来回飞兼几人觉得再也耽搁不起,甘心冒以下犯上的罪名几人正要拔剑相向火场里有人走出来。 应予头发烧焦脑门上冒着两缕青烟,远看像脑袋顶正正上扎了两根香。一向注重仪表的他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狼狈样感到不适,“他救了我。”拖着姚夏燃站到面色各异的众人跟前,应予得意的拍拍胸脯。 火本就是丘三斗放的,姚夏燃冲进火场时丘三斗还在窃喜,他笃定姚夏燃这次一定要折在里头,眼前的情形在丘三斗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飞兼慌忙把两人身上的火星子扑灭,应予本就不厚的衣服被烧的敞了怀。丘三斗视线扫过应予一马平川的胸,比看到应予安然出来时还吃惊,内心当场就垮了,指着应予口不能言,“你你你你……” 应予故意把胸给丘三斗亮了亮,“哈哈我是男的,气死你。” 老医师狠狠拍了应予后脑勺一巴掌,“还玩呢,简直分不清轻重缓急。我们快回去,燃将军现在情况不好。” 第23章 约定 医师忙碌的给姚夏燃擦洗伤口敷治草药,姚夏燃脸色枯槁,嘴唇上不见一点血色。大家伙儿都垂头丧气的候在门外,又心疼又自责。唯独应予脸蛋贴在姚夏燃床前那扇屏风上,喝醉了似的笑啊笑的。 小童轻轻拽拽老医师的袖子小声耳语,“师父你最近给他吃了什么,公子他这是彻底傻了吧。兴高采烈的让人略感恶心呢。” 老医师起身擦擦手,拎起应予给扔到门外站着。应予扒住门不让关,“我相信您的手艺,您在我心中是无可替代的这个。”应予说着对老医师竖起两个大拇指。 医师长袖一挥,字正腔圆说道,“滚。” “唉?我夸您呢,怎么骂人呢,您这样可不合适……唔。”应予话说一半被飞兼捂住嘴巴塞给身后人,身后兄弟再捂住应予嘴巴把他往后传。一队兄弟裹着应予退到十米开外,识趣的给医师腾出片清静地。 被围起来的应予怯怯的朝周围打量一番。姚夏燃是为救自己伤的,应予做好了要被兴师问罪的心里准备。 “刚才……” 飞兼刚一出声应予噗通跪的干脆。飞兼吓了一跳,想都没想也给跪了。应予一愣心说讽刺我么,胳膊一抬又给来了个五体投地,“请各位不要怪罪,此事因应予而起应予愿承担全部责任。” 大家伙儿没人吭声,应予抬头一瞧,怎么还都黑了脸?特别是飞兼,把应予拽起来劈头盖脸嚷嚷,“话说的这么生分干什么,听起来糟心。要怪也怪故意使坏的丘三斗,将军救你是他的心意,毕竟咱们都是自己人。” 应予热腾腾两只手捂住胸口,像要抽过去一样难以置信的使劲喘了喘,“我是自己人?” 飞兼弯腰凑近应予的脸,费劲的皱起眉。头一次体会到小个儿口中应予“白生生的呆傻气”。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是客?” 应予认真思索,“我是个匣子。”想了想应予又补充说,“特别宝贵的那种。” 飞兼和大家都笑,他们揉应予的头,“你若只是个匣子,我们将军不会这般舍身救你。” 应予不信,屁股一撅坐窗台上不服气的往大了比划,“千年难遇万人争抢绝世仅有登峰造极鬼斧神工美轮美奂的匣子,不救?” 飞兼和大家还是笑,搓脸搓头把应予揉成个皱巴巴的毛猴,“多好的宝贝都没用,关键是能上我们将军的心。上了心才会正眼瞧你,才会像待亲兄弟那样待你。” “我?”应予还是不信,可砸么一会儿又觉得有那么一丝暖。廊外飞雪满天,应予用红彤彤的手指捧着脸,他细细品着心头的这一丝暖,跟小时候头回从姐姐那儿吃到热腾腾的烤倭瓜时的感觉有点像。 飞兼他们瞧应予美滋滋的出神,故意用肩膀搡他,“还没跟我们说刚才火场里是什么光景,什么模样的怪物伤了我们将军,你们如何脱的身?” 姚夏燃半夜醒转。窗外孤月高悬,大雪絮絮落满了山。他浑身疼,比疼更鲜明的是沉。像一步跌进老迈之年,四肢百骸里迟钝的沉重雪一样将他一寸寸掩埋。沉重的令人窒息。 身单力薄。 脑海里突然冒出的这几个字让姚夏燃冷的一颤。朽坏的躯壳已经牢牢长在他身上,使命难赴,仇恨难平,姚夏燃看不见自己的明天。 这时房门口晃进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30 来盏油黄色的小豆灯,到屏风前摇了一会儿忽的被吹熄,紧接着一条细瘦的黑影蹭开被脚溜进了姚夏燃的被窝。 甜丝丝的果子香倏忽间从被头冒出来,应予仰着热烘烘的脸蛋钻出被窝朝姚夏燃龇了龇牙。 “怕你冷,他们叫我来给你暖床。” 门缝那排大眼睛“咔嚓”没了。外面操心听墙根的们没想到上来就被应予卖了,小心翼翼散的干净。姚夏燃嗓子被烟熏伤了,没吭声翻了个身把背甩给应予。 应予头脚都洗的白生生的,撩起里衣使劲闻闻放下心,“他们说以前外出行军你们都睡大通铺,你习惯人多了一起睡,自己一个人睡不踏实。我不信呢,一来,你真的睁着眼。” 应予的脚丫子在被窝里晃啊晃,一下一下的戳姚夏燃冰冷的脚踝骨。 “我不会照顾人,但我想了想暖床我还是可以的。你看,炭火不够,姑娘娇贵,飞兼他们块头太大挤不进来,就我最合适。” 姚夏燃早摸透了应予的脾性,这么个要面子的家伙冷落他一会儿绝对负气走人。果然,见姚夏燃不搭理自己应予慢腾腾从被窝里退出去。可他随即绕开姚夏燃又钻进来,这回先下手为强从正面一把搂住姚夏燃的脖子根。 姚夏燃心里骂了一筐的难听话,抬脚要把应予掀下去,可应予身上太热乎了,姚夏燃没舍得。应予要命的又蹭又扭,换了个人一样变成只粘人的小猫。 闻着应予身上热腾腾的香甜气姚夏燃变得有点困倦,没眼色的应予忽然兴致勃勃的撑起头,“睡觉前我们看会儿书吧。” 姚夏燃没力气跟应予计较,半闭着眼默许了。应予扑扑啦啦翻开本小画书,轻声细语的给姚夏燃讲睡前故事,一边讲一边偷瞄姚夏燃的脸色。 “……从前的从前,在山的那一边和海的那一边的姚山上,有一位战功赫赫浑身刀疤的黑色山神。山神在捍卫领地的争斗中被小人暗算,受伤在山林深处静养。有一天他外出溜达的时候遇到一只胸怀珍宝的漂亮小兔子被困于山火,他不顾危险舍身救了那兔子。那兔子问山神,你救我是为了我的珍宝还是在意我的性命。山神说,当然是你的性命。你觉得山神真是这样想的?” “嗯。” 没设防的姚夏燃这么应了一声,他随即睁开眼,眼前应予笑的特别好看。 应予得逞了,“你这次救我,是真心的。” 姚夏燃知道了应予今晚跟自己如此亲昵的缘由。这么拐弯抹角的套自己话,姚夏燃忖了又忖发觉自己竟没一丁点的不耐烦。 应予打量姚夏燃刻意露给自己的后脑勺,以为姚夏燃后悔了,应予忙解释说,“白天你们不在那壮老头儿要偷偷绑走我,我逃了。要不是他,我根本不会在禁林吃了丘三斗的亏,最后又连累你。” 姚夏燃闷了半晌忽然哑着嗓子问,“若是他没着急绑你,请你去呢。” “不去。”应予使劲摇头。 姚夏燃笑应予傻,“眼下找他做靠山显然比待在我这儿合适,这不是你那本宝贝书告诉你的么。” 应予歪头挠挠耳朵根,绕开姚夏燃的问题径直问,“我们的约定,还做不做数。” 应予前言不搭后语把姚夏燃说迷糊了。姚夏燃没应声应予立马急了,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两手紧紧包住姚夏燃的手,“……你我就当是对天地立誓结成了兄弟。从今往后你多我一个照顾你的兄长,一个无论何时都会爱护你的家人。” 姚夏燃不屑,“跟谁学的鬼样子……”话说一半姚夏燃被自己打结的舌头哽住,老脸一红臊的心肝打颤。 他想起来了,是哪个混球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第24章 秘密 姚夏燃错估了应予的心,他自始至终都以为应予只是想要个可以依附的靠山。姚夏燃不是没察觉应予伤愈后一直绞尽脑汁的想要留下,即便气急了要走也从没真的动身,姚夏燃以为应予在积攒什么要挟的筹码,到头来原来应予就只是想留下而已。 兜兜转转绕了这么一大圈,不曾坦诚相待的竟然从来都是自己。 姚夏燃心被揪紧,扭脸躲开应予亮的过分的一双眼睛。从没什么眼力见儿的应予还以为姚夏燃伤口哪里疼,慢吞吞凑到跟前轻拍姚夏燃的背,“没事了啊,没事了。睡吧,今天我不说话了。” 突然间姚夏燃发狠的回身,红着眼睛制住应予两只手,“给我听好,从今天开始我们谁都不再提燧石的事。你没见过燧石,你什么都不知道。我送你去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没人束缚你,看书学剑都随你,我供你一切你需要的东西,我让你余生无忧,我发誓。” 应予没明白姚夏燃为什么提起燧石,“那我们的约定……” 姚夏燃咬牙说,“我反悔了。” 应予摸他脖子上的黑金索,“我将来若是能铸成剑砍断你的枷锁,你还会反悔?” 姚夏燃缓缓的摇头,一把嗓子哑的快要听不见,“我或许活不到那个时候了,你还不明白么?” 刺刺拉拉被话豁开的不知是谁身上的口子,姚夏燃嗓子里全是压抑的血腥气,攥紧应予的手也是又凉又湿。他相信应予即便再迟钝这下也该领会他话中的利害轻重,他希望应予能像刚被抓来军营时一样拼命的逃走,但应予却一巴掌糊上了姚夏燃的脑门。 “等等。” 应予从怀里掏出根小碳棍,翻身摊开书册匆匆划掉大串大串的文字,口中念念有词的算了又算。 “半年。”应予抬头,目光灼灼,“我们一起再努力半年的时间好不好。你不丧气,我也不灰心。半年以后我一定能铸成神剑,我为你铸一把能斩断一切的神剑。” 姚夏燃像被箭洞穿了胸口,眼神空茫了一阵。他随即盯着应予,不做一声。应予被看的有点害怕,又有点羞赧。 “这么轻易许诺,的确儿戏了些。”应予往四下看了一圈,周身既无立誓的纸笔,又无见证誓言的先祖牌位,月光不朗,灯火不明,只有落雪空山满谷风声。应予想了想解开手腕上的绷带,为难的舔了两下未干的血痕,他郑重的跪坐起来,俯首朝姚夏燃行了一个长长的礼。 “我把我的秘密给你看,要是我食言你就去拆穿我驹跋的身份。以此承诺为条件,你姚夏燃可愿意真心与我应予立下兄弟之约。” 驹跋食血后必显真貌。姚夏燃目不转睛看着应予头顶那对瑟瑟发抖的小犄角,头一次相信自己偷猎燧石后所付出的这一切代价,都万分值得。 门外房檐上,紧邻着悬垂的峭壁,偷听了应予的话小个儿撩起袖子摸了把眼泪。他抽出怀中藏匿的绳索扔出回廊,彻底将绑走应予踢出营地的打算抛至脑后。 轻轻抖落肩膀上的积雪,小个儿起身沿屋檐原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31 路返回。山下篝火尽数被大雪覆盖,唯有丘三斗大帐前歌舞阵阵灯火长明。 “这原本是个无望的泥潭。”自从将军被迫带上黑金索,小个儿虽然挣扎但非常笃定自己的判断。现在因为应予的存在,他不那么笃定了。 小个儿正想着,不远处山腰上飞快的跃过一道人影。那身影轻捷迅疾,在并无步道的山间穿梭如履平地。长于轻功的小个儿一眼看出对方绝非等闲,他没想到营中竟还有这样的绝世高手,而且对方的打扮竟然越看越眼熟。 小个儿心头猛的一凉,那人衣着竟与老医师有七分相似!老医师年近百岁,怎么会在深夜露出这样一副身手。事情太蹊跷,来不及禀报小个儿果断拔剑追上去。 风雪过后似乎一切如常。 数日后姚夏燃伤愈,脸色比往日又苍白几分。房内老医师把药碗递给姚夏燃,“今日将军可以外出活动了,但切记不可过度。其他的话老夫不再多说,自己身体的变化我想将军比谁都清楚。” 老医师收拾药箱缓步离开,行动看似迟缓但脚步沉稳无声。姚夏燃凝神盯着老医师的背影若有所思,这时负责看护应予的小兵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得了姚夏燃的允诺小兵低头蹭进门,只瞥了姚夏燃一眼跪地请罪,“那天怨我粗心大意被威四海一行暗算,不然不会致使公子被掳、将军涉险。但将军不仅没罚我还赏了我,难道是……难道是不要我了?”话到末尾带着哭腔,小兵脑门贴地使劲抽了抽鼻涕。 和威四海是父辈就有的交情,姚夏燃没想到会有与威四海反目相向的一天。姚夏燃曾请威四海帮忙照看应予,现在想想自己即便没提燧石老狐狸兴许早就猜出大半。 都是为了燧石。 依鲛人所言燧石是聚揽万物力量的神器,得其力量者将无所不能。姚夏燃最初是被这样的断言引诱,现在却对有关燧石的传言产生了疑虑。不论年龄出身,但凡得燧石者皆能封神,若是真的如此,那成神之路岂不显得太过简单。 姚夏燃沉默思索的功夫小兵从沮丧走进了绝望里,他以为自己真的要被将军扫地出门了,抽抽搭搭把剑举到了脖子根儿。 姚夏燃抬眼一瞧哭笑不得,“你干什么那么着急死,我不还什么也没说。” “那……那……” “狐狸尾巴露的越早对我们越有利。我没罚你是真,分了你盆炭火怎么还成了赏。” 毛头小兵抿着嘴左右的挪,“不管,将军你得罚我,不然我不走了。” 姚夏燃起身拍拍小兵的头,“罚你的事先攒着,先去把小个儿给我叫来。” 小兵谢过姚夏燃从房间退出去,姚夏燃瞧着小兵的高兴样无奈的笑了,“跟着他好的没学来,寻死觅活发脾气的本事倒学的入木三分。”这时小兵又折回来从窗户口露出个头,“将军忘了跟您说,公子追着飞兼大哥打猎去了。” “他追着飞兼?什么时候去的。” “天没亮裹了条被子就走了,说是要学习强健筋骨。公子他最近精神头好的出奇,天天往外跑,带回来的净是些奇怪物件……” 第25章 金子 应予裹着他最喜欢的那件秃毛斗篷,披了条扎眼的小花被,挂在五米高的树中间往最顶上爬。出来的路上他走两步翻一眼书,惹恼飞兼书被扔到了最高的树顶。 “……在极端天气下强健身体必能事半功倍,如暴雨倾盆,飞雪……” 边爬应予还边念叨,觉得书上说的没什么毛病啊,怎么就让飞兼发了那么大火。应予几天前去求飞兼教自己强身健体的诀窍。飞兼那身形,碗大的拳头小树粗的手臂,要是能练成那么一半应予觉得自己出门都要打着旋走。飞兼答应的是痛快,可这些天什么诀窍都没交给自己,净让他爬树。 刚一分心应予又从树上掉下来,摔习惯了一点没在怕的。他偷摸四处瞧了一眼,见飞兼不在,舒舒服服躺雪窝里偷了会儿懒。 脸跟前突然挤进来个拖鼻涕的大头娃娃,裹着一身红红绿绿的花棉袄用小树枝戳戳应予蓬成个伞的小花被,“哇!你是蘑菇精?” “你才是蘑菇精。” 应予翻了个白眼,拍拍屁股接着往树上爬。他最讨厌小孩,聒噪又缠人。 “你说你说蘑菇精,你父亲是香菇吗?”小孩溜溜的爬上对面一棵树,脸对脸的追问应予。 应予绷着脸不理人,小孩儿还是皮皮的示好,“我教你爬树吧,你爬的笨死了。你看你就这么荡一下,不就被弹上去了?然后你翻个身,轻轻的踩……” 小男孩动作大胆又灵活,应予真的受了些启发。头回像模像样的爬到树顶,应予嗷嗷的叫了两嗓子畅快的不得了。可应予往下面一瞧,天灵盖立刻被吓飞。 完蛋,下不去了。 “下来嘛,下来陪我玩嘛。”小男孩挥着小手在下面叫他,远看只是个芝麻小的点。 大风一过树头左右打晃,应予的小心肝被晃到嗓子眼里。他满身汗的抱紧树枝随风摇摆,闭紧眼睛铁了心一动不动等人来救。这时树下小男孩忽然哇哇大哭,不知道从哪儿窜来的野狗扑倒了他上下撕咬。 应予脑袋一热撒开手呲呲溜溜从树上秃噜下来,剩两三米高的时候吱哇一嗓子壮胆朝狗脖子坐下去。狗骨头“嘎嘣”一声断成几截不动了,应予抹掉满脑门子的汗喘着粗气懵神。 小男孩脸朝下扎雪坑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应予忙把人刨出来翻过来调过去的摸索。好在小孩穿的厚,狗根本没把他屁股上的棉裤咬透。男孩抬手往应予身上搂,哼哼唧唧的求安慰,应予嫌弃的推开他,盯着脚边僵死的灰狗满脸颓丧。 听到叫嚷声飞兼化成兽形飞快跑回来,见行凶的野狗已经死了飞兼退回人形用力抓抓应予的头发,“干的漂亮啊。这狗我认得,就是那刀剑司的猎犬养的,凶的像狼。将军那天下令杀光了,怎么还有漏的……” 飞兼自己说了半晌才觉得应予情形不太对,他把脑门抵着树干的应予翻了个身,应予抿紧惨白的嘴唇,哆嗦的像个老太太。 “我……杀生了。” “啊?”飞兼笑的直不起腰,这么一瞧应予还是那个应予。“好了好了不怕,谁都有头一回。”一边一个,飞兼扛起小孩和应予大声笑着趟雪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飞兼绕远先把小男孩送回修剑房,男孩的父亲修剑师傅非要留下飞兼和应予喝口暖身的热姜茶。 修剑房由三间屋子打通拼凑而成,应予算是第二次来。虽然失魂落魄,但应予没忘了刀剑匠人的礼仪,跨进门槛先朝熊熊燃烧的剑炉拜了两拜。可精气神就提了那么一瞬,转头就倚着门框满脸丧气。 飞兼捧起热茶叫应予,应予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32 只是摆手根本不打算往里走。“器具不全,手法不对,模具粗糙,形制呆板,按以往我绝不会踏进这种粗陋之地半步,今天已经算给够面子,知足吧。” 应予悠悠的语声一出,房里大小的工匠神情各异的停了手里的活儿。男孩的父亲,资历最长的张师傅谦逊的朝应予行礼,“看来这位小兄弟极懂行,不如请您过来把看出的问题给我们指正一番。” 应予只留给众人个后背,抬起袖子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不碰,我还没准备好。书上说等万事俱备,只需我一气呵成必成神剑……” 话没说完应予的声音被哄笑淹没,修剑房里的工匠们不像以前应家剑坊的匠人们对应予这番言行习以为常。这夸大到出格的话从应予这个平淡无奇的小子嘴里冒出来,够他们笑上半年。工匠们七嘴八舌的调侃,“吓老子一身虚汗,以为这深山沟里来了了不得的行家,原来只是个耍嘴皮子的。” “住口。”应予长袖一甩喝止众人,颇有名门贵公子的气势。他伸手虚虚指了一圈,把每个人都戳了一遍,“不许轻看我。你们才学了几年,我可是从出生起就泡在铸剑坊里。无论是矿藏、磨石还是剑模,无论是百炼成钢还是淬火成剑,有关刀剑的一切我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匠人们还是笑,拥着应予给推挤到炉子前,扯住应予条胳膊,抄起大锤塞进他手心,“来吧,废话别多说让我们开开眼。” 应予哪里想到会被逼到这份上,握起发烫的手柄强掩着自己的心虚。一不做二不休,他哗哗揽了长袖扣紧发髻,按紧台面上未成形的剑柄深提口气抬手那么漂亮的一抡。铿然一声铁花四溅,众人争相睁大了眼等着好戏看,谁知应予扔了铁锤吱呀大叫,攥紧手指头掩面跑走。 笑声顿时掀翻了房顶。飞兼笑着告辞,到门口与匆匆补好棉裤窜回来的小男孩撞了满怀。男孩脸上的泪道子还没来得及擦,左探右探往飞兼身后瞧,举着纸糊的大剑兴冲冲比划,“蘑菇精呢,给他看我的宝贝。” 飞兼抱起男孩上下颠了颠,“他有事回去了,改天我一定再领他过来。” “那……给你这个!”男孩掰开飞兼的手,大大方方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金溜溜的东西放进飞兼手心,“送给蘑菇精,告诉他以后我愿意跟他做好朋友。” 飞兼低头一瞧惊了,小孩放进自己手里的竟是分量十足的一大块金子。 第26章 续本 小男孩大方送给应予的金锭子清清楚楚印着兵库的戳儿,却是小孩从林子废剑堆下面捡的。兵库拨银按需分配,不可能有军营地里往外冒库银的情形。除非丘三斗截取银两,收进了自己的私囊。 飞兼即刻返回,将意外发现的情况告知了姚夏燃。一行人入夜时分潜入林中,果真在废剑堆里一连扒出了近百箱的金银财宝。现在想想,当初丘三斗命姚夏燃将这一堆堆的破铜烂铁运到林子深处,不仅是为了为难更是为了掩盖下面埋藏的贪腐罪证。按理说埋的够深不易被察觉,丘三斗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宝贝到头来会被腐尸从土里带出来。 小个儿请示姚夏燃,“将军,我们若是现在呈报给王城,上头很可能会因为顾及颜面从私*处置,或者王城有人给丘三斗通风报信,让他在督察到来前掩盖罪证。凭我们现在的人手,不论哪种情形我们都难以应付。” “我们人手的确不够。”姚夏燃思索片刻,眼中的阴郁一闪而过,“去,把丘三斗最忠心的那个副将给我绑来。” 飞兼连夜将丘三斗副将捉来,姚夏燃开门见山问对方,“我只问你一句,若没了丘三斗你觉得这营地的主将最该轮到谁来当。” 黎明时分,姚夏燃派人将抓来的丘三斗副将原样的护送回去。飞兼仍然心有疑虑,“将军咱们与他从没什么交情,你就不怕他回去就给丘三斗报了信?毕竟他平日对丘三斗言听计从。” 姚夏燃不屑的笑道,“像丘三斗那样的势利小人,得不到什么真正的忠心。他表面上对丘三斗有多忠心,反起来就能有多狠决。” 飞兼一听觉得有理,“这样一来我们只要在这山中再等上一个月……” 两人谈话间隔壁房中应予睡梦中咋呼了一声,姚夏燃推门进去,发了一夜高烧迷迷糊糊的应予瘪着嘴在那儿委屈。 应予看起来病弱其实算得上结实,虽然天天嚷嚷着自己娇贵,但入冬以来穿的即便单薄也没染过什么风寒。昨天满脸通红的回来后关在房中谁也不搭理,小兵叫他吃晚饭的时候发现人早就烧糊涂了。 “在外面被哪个欺负了?”姚夏燃神色不悦,问的一针见血。 应予吃了药后烧也没退,飞兼有点心疼但想起昨天应予在修剑房出的丑仍是憋不住的乐,“他救了人家小孩谁舍得欺负他,是抡锤打铁的时候丢脸砸了自己的手。” 姚夏燃皱眉看着应予哼哼唧唧的小模样,不动声色说,“这么说是被笑话了?我记下了。” 正“嗯嘿嘿嘿”的飞兼脸上的笑僵住,余光瞟了姚夏燃一眼吓的连连摆手,“将军不用不用,没什么值得您记下的事。” 下午的时候,被应予所救的皮小子大壮真的来找应予玩。大壮举着串糖葫芦懵懵懂懂的被牵进屋,跨进门槛一瞧见床上的应予撒了欢似的跑上前。小兵正要拦,小胖子早就机灵的收了劲。看出应予是真的病了,踮起脚尖左扭右扭的凑到床根。 应予眼皮轻薄透着丝丝淡色的血管,睫毛随呼吸絮絮的颤。脸蛋的确有几分怏怏的病色,可嘴唇却红艳艳水当当的,像极了男孩手里包了糖浆的山楂果。 大壮撅屁股扒在床沿上,整个身子惬意的左晃右晃。他瞧瞧应予又看看手里的糖葫芦,小心翼翼拿糖葫芦碰应予微翘的嘴唇,黏一下弹一下黏一下弹一下…… 书桌前姚夏燃放下笔,脚步无声的走到大壮身后,忍了又忍没动手拿走小男孩的糖葫芦。 “你来做什么。”姚夏燃的声音又沉又缓,带着点温柔和蛊惑,很容易让小动物放松戒备。 “爹爹让我过来告诉小哥哥,修剑房他随时都能去,炉子家伙什随他练手。” 姚夏燃点头又问,“昨天是你笑话他了?” “没有啊。” 男孩傻呼呼的对姚夏燃乐,姚夏燃跟着皮笑肉不笑,“不能笑话他知道么,看见外面房檐上的冰凌没有,经常嘲笑他人的家伙出门会被那个扎穿脑袋,噗呲噗呲满地血。” 说话功夫真的有个一尺来长的冰柱砸到石栏上,“嘎嘣”一声吓的大壮一抖糖葫芦粘掉他一棵门牙。大壮吐着血泡泡咿咿呀呀抱头往外逃,惊慌的像身后有恶狼。 飞兼眼疾手快把差点翻下栏杆的大壮抱回来,不问也能猜出姚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33 夏燃干了什么,“将军我都说了没人故意欺负过应予,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 姚夏燃装作没听见,撩起衣摆翘起二郎腿坐桌边喝茶。 又是一夜过去,黎明时分姚夏燃从书桌前起身,披了衣服出了房门。姚夏燃揣着应予贴身的宝贝书,就是应予三句话不离嘴的“书上说”那本铸剑真经。 书姚夏燃不是第一次翻,上次匆匆看了几页上面关于教导匠人如何寻找靠山的所谓“箴言”,姚夏燃一度窝了很大的火。书上文章字句平庸,姚夏燃这次耐着十二分的性子才读完,真正让姚夏燃欲罢不能的是夹在书页中满当当一小本“阅后畅言”。那小册子上挤满了年幼的应予各式各样的奇思妙想,在小应予的构想中所谓的劈云逐日都入不了他的眼,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构思一种叫斩魂剑的器物,说是要做通天入地的英雄释放被禁锢的亡灵。 姚夏燃疑惑的是应予小时候言语活泼大胆,根本不像现在是个规矩的书呆。而且从日期上看那些有趣的字大多是应予六岁前所写,六岁后的言语再无新奇可言。这不禁让姚夏燃想到应予那对没长好的小犄角,与其说没长好更像是断了后敷衍重新安上的替代品。 这么想着姚夏燃推开应予的门,床上被窝大敞没见人影,床底下哼哼哧哧有动静。姚夏燃弯腰,抬床把撅屁股卡在下面的应予拔*出来。 “在这儿。”姚夏燃知道应予着急火燎的在找什么,把书递给他。小册子姚夏燃偷偷留下,没舍得还。 应予把书紧搂进怀中长舒口气,“好险好险,还以为真丢了。” “在窗前那把椅子下面。”姚夏燃面不改色说的跟真的一样,用手背探探应予的前额,抽走应予的书给他放到书架上的老地方,拿起桌上应予的小画书低头翻看。 “烧退了就接着出去玩,修剑房那家的小胖子昨天还来叫你。” “我不去。”应予盘腿坐床边,垂着脖子像只虾米。姚夏燃照顾弟弟一样把被子扯起来给应予拢到身边,让他暖和和的。 “我听飞兼说了修剑房的事,谁笑了你你再笑回去就是,躲屋里不出门像什么话。你再睡一会儿,天亮了我让飞兼来叫你。” 应予还是垂着头,“你说,我出身名门,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恪守书上的规矩磨练自己,可为什么到头来还不如无名修剑房里的粗鄙学徒。” 姚夏燃面无表情听着应予这番“自省”,没有做声。 “书上的东西都是对的,出了问题的从来都是我,对不对。”听着声音姚夏燃抬起应予的脸,果然是要哭了。姚夏燃咂舌,少有的为难。 你信了多年的可是本署名不详的假书,小傻子。 姚夏燃还是把这句话咽下,应予能一直保有天真和初心这本书或许有些功劳,只这一点就能让姚夏燃暂时容忍这本书上所有的虚妄和无知。 “你的确有疏漏。”姚夏燃煞有介事的说,“我这两日闲来无事翻看近年世上最新最全的书目,发现这本书还有续本,你竟不知道?” 应予眼睛里的神采一下就回来了,他腾地从床上站起来,扑到姚夏燃身上打晃,“怪不得!不通全本怎能成事,在哪儿能看到续本,昂昂?” 第27章 回城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到年关。 正如姚夏燃预计的那样,约定的时间一到丘三斗副将迫不及待扣了丘三斗,快马加鞭派人到王城举报丘三斗私吞军饷。副将的人前脚启程,姚夏燃这边亲自押上丘三斗带着自己的所有人马上了路。 姚夏燃的队伍不长,可备的年货满满当当跟了有好几车。稀罕东西大多是从丘三斗的私藏里掠来的,丘三斗打仗不行,囤宝的功夫算的上一流。刚开始把丘三斗扔进囚车时他还吆三喝四,应予把自己的“小伙伴”搁他囚车顶上,那胖子老实了。那是头成年的黑熊,力气大脾气爆,只黏应予一人。 几个月前的那晚,失去了容身之处的应予策马逃出王城时还是只身一人。现在从营地返回王城应予身边热闹了,一头熊一只鹿,还有匹丑巴巴的蓝马,都是应予骄傲的“战利品”。 自从姚夏燃告诉应予铸剑真经有续本,应予天天像打了野鸡血一样上蹿下跳。对应予撒了谎的姚夏燃没一点心虚,索性顺着应予的劲借飞兼的手好好练了应予一把。 在姚夏燃看来,不论铸剑还是使剑,单有力气不够,都得学会掌控力道,而在掌控力道前得先明白怎么掌控自己的四肢。这小事有人天生就会,有的人就得逼上一逼——比如应予。必须制造些小小的‘险境’让应予在短时间内明白自己的手脚除了散步和写字还能有很多大用。所以在后来一个月的时间里姚夏燃特意嘱咐飞兼为应予制造了不少的机会,让他与森林里的“小动物”不期而遇。 而训练的结果……姚夏燃非常满意。 临进城门,老医师带着小童脱离了姚夏燃的队伍。姚夏燃命队伍停下,与医师道别。 老医师最后将调养的药方递给姚夏燃,“黑金索之毒日后一定能解,在此之前将军一定保重。” “谢医师多次搭救。”姚夏燃谢过医师,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满当当几口大箱搬上老医师的马车。 医师招呼应予到身边,应予慢吞吞的下马,有那么几分不情愿。应予不喜欢道别,也学不会该用什么表情说出合适的话。 “你来。”像有意避开姚夏燃,医师揽着应予踱到马车的另一侧。“记好了,虽然我尽心尽力给你治了这么几个月,你现在只是个正常人而已。” 应予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您的意思就是说我以前都不正常呗。” 老医师只是笑,他拍拍应予结实了不少的肩背,“这副身躯无法成为你的助力,但日后至少不再是你的阻碍。” 应予突然抬眼,眼睛里有光。他特别用力的“嗯”了一声,还想说点什么时身后飞兼叫他。应予匆忙从后腰抽出早就包好的画卷,双手郑重递给老医师。“后会有期。”眉宇间的狡黠一闪而过,应予翻身上马去追赶队伍。 姚夏燃的人马已经走远,医师仍在原地凝望应予的背影。连阴多日后朝阳初生,太阳逐渐越过城墙,当阳光一点点照到医师身上,佝偻的身形奇迹般的重回挺拔,皱纹全失,医师回到二十多岁的俊朗青年模样。 小童习以为常的为医师披上新衣,“再晚半日我们就要败露。月殿下行迹不明,师父为何不惜拖延行程也要给那小子无偿医治,区区一个不谙世事的书呆。” 医师摆手,“他天性迟缓,胆小又幼稚,纵然如此,所有人都没他一人有趣。” “什么意思。” “心怀抱负的匠人我见过无数,唯独他,最弱小的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34 人怀抱最庞大的梦想,在成与不成间从未考虑过折中的出路。执拗到这种份上小傻子,我难得讨厌不起来。再加上与姚夏燃那种深不见底的雄才悍将凑到一起……” 小童也是个剔透的聪明蛋儿,一口堵了医师的话,“您承认了吧,您只是想趟把浑水顺道坐收渔利。毕竟那燧石,没谁比我们鲛人一族更了解。” “嘘。”医师一把捂了小童的嘴,警惕的观察四周禁止他再往下讲,“咱们绕一圈,然后进王城找个不起眼的地方住下来。从今天开始咱们就这么不近不远的瞧着,静等猎物上钩。” 进了城后面对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应予走走停停落在队伍最后面,姚夏燃回头看了应予一眼,带人马从城东横穿到城西,绕出大半个城避开了应家大宅。应予颠颠儿的跟上,与姚夏燃并肩往前走,一双眼睛热乎乎的盯着姚夏燃,嘴张了几个来回欲言又止。想谢姚夏燃的体贴,又觉得矫情不好开口。 姚夏燃眉峰冷峻黑发黑衣,脸色寒到了骨子里。“你……”应予瞧着姚夏燃青白的唇色正想问他冷不冷,姚夏燃抬手仔细紧了紧应予厚实的狐裘披风。 “刚才想说什么?”嘈杂的街巷里到处是鞭炮声,姚夏燃凑到应予耳根问他。姚夏燃的声音震的应予耳朵痒,应予往后仰着躲,姚夏燃故意贴的更近直接把应予逗的翻下了马。 听到动静飞兼最先回头,嚷嚷一嗓子大家全笑了。应予从雪窝子里爬起来,窘迫的朝前后左右围观的大爷大妈们作揖,“见笑了见笑了,我骑马本事好着呢,这是意外。” 姚夏燃低头正笑应予,余光瞥见身侧商铺檐角闪过两三个人影。姚夏燃挑眉,跟飞兼交换了眼神把应予拽上自己的马。过了下个拐角就到姚家,姚夏燃远远看着那一排排整齐森严的黑色屋脊侧头嘱咐应予,“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一定记好。” “什么。” 应予特别放松的轻轻握着缰绳,靠在姚夏燃身前心不在焉的前顾后盼,“小个儿呢,我好大一会儿都没找到他。” 姚夏燃掰回应予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进了门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多问不要多看,跟在我身后。” 应予打量着姚夏燃仔细忖了忖觉得这回不是逗自己,但明明是回家啊,应予嘴上应了姚夏燃,心里的弦十分只紧了一分。所以当姚府围墙里侧突然传出女眷的惊呼,应予还是没多想,蹬起马背翻身窜了进去。 第28章 老太太 有飞兼的指导也没少小个儿的真传,应予动作快的像头小豹连身边姚夏燃都没能及时抓住他。应予四脚并用抱着檐下的大红灯笼晃了那么两晃,借力一荡爬上了棵参天古树,挂在树杈上悬空大半的身子探头去够卡在枝头的红纸鸢。细软的树枝眼看要压断,树下人们惊呼不断应予却不怎么担心,他提着口气拿到风筝,在枝条被折断前安然落了地。 应予匆匆环顾了一圈,朝来时叫嚷的最凶的“小孩子”走过去把风筝还给她,“给。”应予对自己在姚家的初次亮相自信满满,像经常对大壮做的那样顺手揉了揉对方的头。 应予这么突兀的一揉,周围人们倏忽间摆出了要逃的动势。应予跟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小孩子,那可是姚家的大家长,姚夏燃的亲奶奶。 老太太头发不白腰背不弯,穿红戴绿精神矍铄,就是脸皮和身形缩成了年份过百的老核桃,背影看还真像个小孩。她高昂着脸面无表情的打量应予,女眷们一个个脊梁骨发毛,她们给应予使眼色,但若是能看懂这样的眼色那就不是应予了。 应予的注意力全都聚在风筝上,那风筝形状花纹都是顶顶的好看,可惜被树枝扎出了个大洞。帮忙救下的风筝以后若是不能飞,那自己这一遭的表现可就一点儿不帅气了,应予挠头专注的想办法,抬眼瞧见院里石桌上放着纸笔和好几个风筝骨架。 解了披风松松的往椅子上一扔,应予撩起衣袖俯身挑了个入眼骨架,蒙上纸提起笔三两下勾了个喜鹊出来。应予这番比划颇有点化腐朽为神奇的意思,围观的女眷们各自矜持没有往前凑,可那一双双眼睛从头到尾没有离开应予灵动的手。 一气呵成后应予抖抖手腕收了笔,再次将风筝递给他以为的“小女孩”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失礼。“唉?”瞧清楚了眼前竟是个面容严肃的长辈,应予后退一大步脸臊的通红。 刚才还急于表现自己的应予萎了,跑也不是道歉也不是,“这这……我我……” 另一边姚夏燃进府后匆匆赶过来,刚到院门口听到奶奶中气十足的声音,“给我跪下。” 跟在姚夏燃身后的飞兼膝盖一软应声跪在了院子口,姚夏燃脚步顿了顿,焦急的走进去却看见奶奶捧住应予的脸使劲亲了口应予的脑门儿。 “哎呦呦,谁家嫩生生的小子,真招人儿疼。” 今天早上老太太突发奇想忽然要放风筝,本想央人做几个好看的出来,可惜请遍全城工匠竟没一个能入了他老人家的眼,好不容易翻出个旧的,一放还卡树上了,老太太正嚷嚷着时年不顺,应予像个小白鹤一样时机正巧的从墙外飘了进来。 应予不似老太太见惯的那五大三粗的一众将人,长的灵秀可爱顾盼生辉。这会儿发觉自己冒犯了长辈,又露出副憨直愣怔的傻样,一举一动全戳了老太太的心窝。 “我说怎么见着你就喜欢,原来是我乖孙带回来的客人。”老太太放应予起身,姚夏燃走过来按着没让起。姚夏燃跪地行礼, “没通报就冒失的翻进来,我替他给奶奶赔不是。” “没关系没关系。”老太太摩挲姚夏燃的双肩和臂膀,颤抖着双手避开姚夏燃脖子上的黑金索。她心疼的眼泛泪光,“瘦了。” 在几个儿子中老太太最偏袒的就是姚夏燃父亲,姚夏燃父亲身故后姚夏燃更是成了老太太的心头肉。一连两年未见,姚夏燃能赶在年前来与自己团聚老太太心中十分百分的欢喜。一边一个,老太太挽着姚夏燃和应予往主屋走,穿过中庭的池塘时迎面遇上赶来的姚野。 揭发丘三斗贪腐的信使前脚刚走,没等吩咐姚夏燃就把人押到了家门前,刚才眼线通报时姚野吃惊不小。亲自对姚夏燃下了圈禁令的姚野比谁都清楚,侄儿是把丘三斗当成了回城的通行令。 不等姚野质问姚夏燃恭恭敬敬的朝姚野行礼,“见过叔父,我这次押送丘三斗回城只待一晚,明天就回营地。” 这么一听老太太立刻拉下脸,“胡说,过年谁都不许走。让开。”老太太一点不给面子的推开姚野,紧紧拽着姚夏燃穿过姚野身后全副武装的一众手下。 “慢。”姚野转而拉住被挤掉了队的应予,“你不是我们乌白的人,谁放你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35 进来的。” 应予揪紧心口的衣服僵硬的缩着头,紧张的一个字也说不出。老太太折回来把应予手腕也拽住,“是我的客人,你赶一个试试?” 僵持中回廊另一头突然起了杂乱的人声,双手被反绑的丘三斗摆脱守卫横冲直撞的跑过来。 “家主我冤枉!快抓住那来历不明的妖物,他与姚夏燃行苟且,我亲眼见他在禁林中引恶鬼上身,因为被我撞破他们才恶言构陷了我。” 周围看向应予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味儿,紧张过头的应予反而慢了半拍,他疑惑的视线跟姚夏燃碰到一起,“说谁苟且?”姚夏燃的脸刷的白了,正要抽刀被身旁奶奶狠狠踹了一脚。 “毫无长进,给我沉住气。”嘴上对姚夏燃这么说,可奶奶回身间超然的跃出了人群,那身姿翩然而凛冽,带着无人能近的气势。没人看清她老人家是怎么过去的,只知道她一抬脚就踢烂丘三斗半张脸。 老太太脚踩在丘三斗脸上,弯腰扯住他的舌头笑问,“苟且?妖物?谁给你的胆子在我姚家血口喷人。” 丘三斗豁出去紧咬不放,“我亲眼看见他们同居一室举止不端,我亲眼看见那小子在月圆夜周身有黑气缠绕……” 姚野握住老太太的手腕, “娘,这事还是交给儿子处置。”可老太太已被丘三斗彻底激怒,甩开姚野她厉声质问丘三斗,“你当我老糊涂了么?!空口无凭,给我拿出人证物证!” 这时旁观多时的威四海从人群中踱出来,依次朝老太太和姚野行礼后他瞥了姚夏燃一眼不慌不忙说,“我可以做人证。”众人惊愕中威四海话锋陡转抬手直指丘三斗,“我可以作证罪臣丘三斗所言全是子虚乌有。与之相反,我在依命探访军营期间亲眼看见他将克扣的银两私藏进兵器库后的那篇密林。” 丘三斗将黑金索套上姚夏燃的脖子大大削弱了姚夏燃一派的气焰,这在姚野这儿本是可脱罪的大功一件。可丘三斗聪明反被聪明误,耐不住跑进人堆里让罪行大白天下丢人现眼,眼下的局面纵是姚野也保他不了。 丘三斗伏在地上涕泪横流的求饶,姚野居高临下看着老太太亲手割掉丘三斗的舌头,不再阻拦。 “乌白战士勇猛卫国光明磊落,我孙儿同为乌白十万将士堂堂正正的一员,我不许任何人再像这无耻之徒一样轻贱他的声名。”老太太说罢擦干净手昂头看向姚野,等着他对丘三斗的处置。 姚野吩咐左右,“依照军令,杀了他。” 当晚入夜后应予仍垂头呆坐在床边,没有点灯。白天刀光剑影的那一遭后姚野离开时忽然回头看自己的那眼,让应予翻来覆去害怕的睡不着。这时外面忽然亮起萤萤的微光,门没动窗户被推开了。 窗口漏进一角墨蓝的天,应予禁不住的瞪大眼睛,跑过去小心翼翼接过姚夏燃捧进来的夜明珠。 “是星星的颜色。” 蜜桃大小的珠子被姚夏燃暖的温热,应予把脸贴在珠子滑溜溜的表面享受的闭上眼睛。若是姚夏燃不来,应予肯定会瑟缩在这么间大屋子里熬到天亮,可偏偏姚夏燃来了,像猜定了应予睡不好一样径自推开应予的窗户。 姚夏燃一脸正气的翻窗进屋,由头说的更是理直气壮,“一个人睡太冷。”应予却有了顾虑,可没等应予犹豫着开口姚夏燃已经甩脱鞋子扎进了厚实蓬松的被窝。 应予踮脚爬上床,跪在床沿上撅屁股拿头拱姚夏燃的脖子根,“我说……你听我说啊……” 姚夏燃霸道的把应予揽到怀里压着他不让动,“嘘,我累了。” 第29章 大师傅 月上中天,姚府大院中灯火渐次熄灭,只有偏院不常用的小书房里透出了点儿光。 姚野深夜招威四海来说是要长谈,但从威四海进门后他就一直侧卧在榻上闭目养神,半晌没有搭理威四海的意思。威四海头上冒汗心里七上八下,绷不住了只得战战兢兢开口解释自己白天替姚夏燃说话全是为以后做长远打算。 毫无家世背景的威四海能在乌白混成个殷实的贵族,靠的是他那点头脑。跟耍小聪明的丘三斗相比,威四海算是个令人防不胜防的老人精。作为姚夏燃曾经的师父,威四海很了解姚夏燃的喜好和弱点。当初扣押姚夏燃三百精兵作要挟,从而将姚夏燃圈禁在营地的主意就是威四海提的,所以威四海在姚野这里还算有用。 “据我观察被套上黑金索后姚夏燃的性情沉稳了许多,举手投足间也不像以往那样杀气十足。所以我设想不如主动和缓与其的关系,将之收入囊中成为家主的一枚棋子。” 姚野按住跳痛的太阳穴,上面定下的期限马上要到,最近日日忙于搜寻被掠走的燧石他眼下的确没有多余的功夫看紧姚夏燃。 “既然这么说,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 威四海献宝似的得意,“男人哪个不好美色,给姚夏燃娶妻生子,让女人拴住他成为他的软肋。” 说到给姚夏燃娶妻姚野皱了眉,在姚夏燃刚到丘三斗那儿时他就曾派人送了个姑娘过去,可不知怎的后来竟没了姑娘的消息。白天眼线说姚夏燃带外人回城,姚野起初以为是个女人,谁知道见面竟是个弱不经风的男人。 长着张嫩脸,看不出本事却被姚夏燃认了兄弟的……男人。 “我对姚夏燃的喜好一清二楚,已经先一步挑选好能为我们所用的可靠人选……” 威四海正详述打算时姚野坐起来问他,“姚夏燃带回家的那小厮,你怎么看。” 威四海停顿了那么一瞬,随即不在意的说,“没什么能耐的小子,听说他阴差阳错救过姚夏燃性命,所以姚夏燃才对他如此优待。” 姚野像打消了疑虑那样点点头,“就先照你说的办。” 虽然威四海那片刻的停顿掩饰的很自然,但姚野还是生出了疑心。接下来一连几天姚野派人监视应予,探子们发现应予的确不是一般人,竟是个学磨刀的。 若姚夏燃养的是谋士、剑客姚野都觉得自然,真养个刀剑匠人只为自己铸剑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姚夏燃养的是个还没出师的毛头小徒。 探子回来给姚野禀报说,“我们亲眼看见姚夏燃的亲信重金贿赂咱们官办铸剑坊的管事。” “说了什么。” “说‘不用给他分宽敞通风的位置,找最严厉的师父、最不讲理的师兄、最不趁手的工具’。” 姚野没了听这些七零八碎的耐心,“不说那无名小厮了,姚夏燃回城这几日有什么行踪。” “逛书市,每天都逛。” 姚野长舒口气,“就是这个了,去查清楚他在找什么书。” 应予一点儿没发觉姚野在查自己,更没发觉自己心怀忐忑的敲开铸剑坊陌生的大门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36 时,飞兼就扛着钱袋子藏在后面街口。 在营地那间简陋的剑坊里晃荡时,大壮他爹曾不止一次的对徒弟们说不仅是心,要让双手也与刀剑磨合出足够的感情。这句话应予听了承认有理,最重要的是跟姚夏燃约定的时间有限,所以应予果断改变了最初一气呵成的想法。 应予新进的军字号铸剑坊与王城其他铸剑坊不是一个派系,所成剑器不娱乐不消遣全为生杀。最初成立时规模小了无名气,跟山里那修剑打铁房别无二致,但是最近突然出了个厉害师父,一时间在刀剑圈里声名鹊起引各方忌惮。 应予早闻军字大名,避开旧圈子到新剑坊里正和他心意,但他害怕不敢来。姚夏燃骗应予说只管敲门,那剑坊里最近正急着招人。照着姚夏燃说的做,应予果然顺利被收了,他还庆幸,自己终于开始走好运了。 应予依旧看不上天看不上地,但他终于舍得屈就自己。心怀坦荡的缩在一众无名小徒中间,一边抡锤玩铁一边心里默念“我最牛逼”。 再几日就是三十,临近年关各家铸剑坊都异常忙碌。这天应予又是天不亮就起了床,院子里只有窝在窗台的那只黑猫醒着。一丝不苟的洗白白抹香香后应予熟门熟路的溜进姚夏燃房中,他贴床边看一会儿姚夏燃的睡脸,焐热手指带着郑重仪式感的摸摸姚夏燃脖子上的黑金索。 “倒数第一百四十九天。”应予掏出笔在本子上认真记下这每日递减的数字,帅气的甩袖收笔,斗志昂扬的出门去。 自打受了老医师的调养,应予发觉所闻之声所触之物变得清晰鲜活与旧日截然不同。烈焰和热气腾绕的铸剑坊里,众匠人挥汗如雨,四溅的火星中千锤万击淬炼而出的精铁锋利有声。 排了多日好不容易轮到应予站在剑炉前,应予终于得以见到传闻中的那个不输刀剑司精英的厉害师傅。大师傅头绑红巾、浑身精瘦,长着张操*天*日*地的嫌弃脸。 应予进来后的第一天大师傅就留意了他,一瞧就是哪家突发奇想来铸剑坊找乐的少爷,文绉绉白生生的,只会漂亮的小废物。可收了钱总得留人把板凳坐热,大师傅正找机会把应予打发走,无意间瞧见应予满是厚茧的手,这才定了留下应予的心。 从形制到选材到成剑的近百道工序全部问过一遍,应予统统如数家珍般对答如流。这么能说的徒弟大师傅还是头次见,见应予清楚流程,辨得出优劣,力气也够,随便抽了把废剑条扔给应予,“熔了它,试着打把新的出来。” 剑坊里哄的炸了,没个一年半载的磨练大师傅从没对谁说过一样的话。大家推来搡去的嚷嚷,应予却安生生的站在原地没动弹。 大师傅擞着条腿有些不耐烦,把最犄角旮旯的地方指给应予,“麻利的,快去啊。” 应予往怀里摸了摸发觉今天出门忘了带书,慌乱的抠手指,“我先想想。” “你犹豫什么,让你动手又不是让你给谁著书立传,怎么,还得给你准备笔墨纸砚伺候着你啊。” 应予慢吞吞的拿起剑,顺着大师傅的目光挪到剑炉。正要像往常那样恭敬的拜上一拜,大师傅抄起块磨石朝应予砸过来。应予猛的闪开,大师傅又过来踹他,应予又一次躲开,不过矮身时烧焦了几撮头发。 “娘*的你是哪个邪*教的嘛,老子还得给你搭个坛让你沐浴更衣!?快给我熔了那把破剑,然后玩命儿锤它!” 大师傅头发都立起来了应予还是不急不恼,捋完头发捋衣褶,“脾气这么燥,不好。这是一个神圣的时刻……” “关门!”大师傅大吼,拽开袖子裸出肌肉虬结的双臂,恶狠狠朝应予攥紧双拳,“看我不砸扁这顶嘴的小子。” 第30章 心头好 姚夏燃回府时在院门前碰到外出多日刚回来的小个儿。 “事情都处理好了。” 小个儿刚出声姚夏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个儿往身后檐角瞥了一眼意识到不妥,转而附到姚夏燃耳边说,“那条狗没来的及逃回刀剑司就冻死在阴沟里,我已经把人不留痕迹的烧干净了。” 姚夏燃点点头,“关押地的那群兄弟近况如何。” 姚夏燃问的是被姚野扣押的那三百精兵,扣押地就在王城远郊,出了名的严苛难熬。小个儿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 在丘三斗的营地里耽搁的时间太多,没弄清燧石真正的功用前姚夏燃也不愿贸然去动,长年征战在外姚夏燃在王城又中缺少人脉,一心要救兄弟们出来的姚夏燃,此时毫无对策。 这时有侍女赶来通报说老太太叫姚夏燃过去,姚夏燃吩咐小个儿先去休息,自己一人去了老太太花园后面那间正屋。掀开挡风门帘姚夏燃一眼瞧见茶水桌换了个大红的桌围,几个聒噪婆子看见姚夏燃进屋默契的噤了声。 一排蒙了框的精致小画安分的凑在红彤彤的桌面上,非常扎眼。 “你的脸怎么跟外面要落雪的天似的,又黑又重。正好,我这儿有几幅赏心悦目的画给你看看。” 奶奶一边磕瓜子一边央婆子抽出幅小画,茶盘里托着送到姚夏燃跟前。 “随意瞧瞧,看有没有能入你眼的姑娘。” 姚夏燃没拒绝也没说喜欢,低头扒拉枣似的在托盘里挑挑捡捡,旁边婆子殷勤的给介绍,“这个是禁军统领家的大小姐,这个是李尚书的亲侄女,这个是王爷夫人家的表妹……” 虽说长年在外,但姚夏燃一回城身边就没少过女人。所以当时丘三斗说什么“苟且”时老太太心一点儿没慌,可这会儿看着孙子喝白水似的冷淡模样老人家心里乱了,怎么还没前几天护那小白鹤时来的上心? “在奶奶这儿不用矜持,看上哪个就说。”奶奶焦急的拿起幅小画,恨不得贴到姚夏燃眼睛珠上。姚夏燃轻挡开老太太的手,“奶奶,先不急。” “我哪里有急。” 老太太背过身,不太高兴。她怎么会不急,眼下带兵出征的事不容姚夏燃再想,当务之急得想法子让他在这王城中尽快扎下根。成亲对姚夏燃就是条捷径,早日成家立业好谋个一官半职安稳度日。 这时一个眼尖的婆子给老太太使眼色,老太太往后瞄了一眼,敷衍挑选的姚夏燃停了手,抽出张画像认真端详。那画中的姑娘长的漂亮灵秀,腰间佩剑比其他文静小姐们多出几分难得的英气。 “她父亲是城郊无渊牢的典狱总长。这姑娘能文能武,跟随刀剑司名师习得了铸剑的好手艺。” 听着婆子的解说姚夏燃若有所思,老太太一瞧有门,乐呵呵的捂住嘴。 画像姚夏燃看了几眼也就忘了,只“典狱总长之女”几个字留在了他心里。 当晚夜半刚过应予捧着夜明珠溜进姚夏燃的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37 门,念念叨叨开始了每日出门前必有的仪式。记下今日的天数后应予脚尖往后还没跨稳,姚夏燃伸出胳膊使劲那么一捞把应予拽进被窝。 姚夏燃没睡下多久,一把慵懒的嗓子带着点儿鼻音,像是在不高兴,“睡迷糊了么,瞧瞧现在才几更天你就要出门。” 箍在脖子上的手臂和压在脸蛋下的枕头都舒服的正好,姚夏燃甚至摸索着把应予露在外面吹冷风的屁股也给盖严实了。但应予的精神头依旧足的很,他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拱出脑袋,眼睛比夜明珠好看,“可是新的一天已经开始了啊。” 姚夏燃眼睛睁开条缝,“劲头挺足,在剑坊里学的怎么样。” 应予的头立刻缩回去,没应声,屁股撅着要往外撤。姚夏燃抬脚跨在床沿压着人不让动,心里纳闷飞兼这几天回来给自己报的可全是大师傅如何器重应予,怎么本人却心虚起来了。 姚夏燃越不让走应予越想逃,扯拽中两人一起滚下床。垫在下面的应予没出声呢,姚夏燃先喊了疼。应予坐起来正要骂姚夏燃讹人,看见姚夏燃捂的是脖子,小心脏立刻揪紧。 “都怪我忘了你的伤,怎么办,能不能忍的住?” 应予嘴抿的紧,月光照着脸都担心的白了几分。姚夏燃有意逗他,半真半假的按住黑金索呼哧呼哧喘,“你可是亲口说了要做出能砍断这破玩意儿的神剑,要是你不加把劲抓紧……” “我这就去加劲。”应予甩开被子扑腾起来,没站稳崴了一脚夜明珠咣当掉在床边矮桌上。应予俯身捡的时候看见桌上的姑娘画像,“咦?”他愣了会儿又“咦”一声。 身后姚夏燃热腾腾的胸膛贴过来,“怎么了。”应予含糊的说没事,慌慌张张跑出去。 因为惹了暴脾气的大师傅,又躲的太快让他打不着,应予被大师傅罚去磨剑。打磨对成一把剑至关重要,同时也是项繁琐又耗神的活儿,最能练人性子。 “必须要快、要全神贯注,不然有你们受的。”大师傅边教训着边拿眼风直扫应予,应予今天从进剑坊起就全然的心不在焉。 身旁的小学徒和应予同天来的,见应予独受大师傅“照顾”羡慕的不得了。要说应予待人有礼脾气又软,应该好相处,可只要剑炉里的炭火一烧起来应予就像换了个人,不知疲累无所谓辛苦,浑身笼着股贪婪又执拗的精气神,让人没法出声打扰他。 好容易跟应予凑一起干活,正在肚子里搜罗着找什么话题拉拉关系,应予碰碰他肩膀,“问你个事。” 小学徒受宠若惊结结巴巴,“说,说呀。” “如果一个男人把姑娘的照片放在卧房,那是什么意思?” 按套路来讲,拿旁人举例说的往往是自己。姑娘……卧房……小徒咂摸着这两个带着私密味儿的词,没张嘴就先红了脸。他害羞的抬起眼皮去瞄应予,以为应予在故意卖弄自己心有所属,没想到应予的脸还要红,吓了他一跳。 周身腾着铁的热气和阳刚的汗味儿,俩毛头小子头对头蹲在炉火前,脸都红成了火柿子。 应予目光游离,满脸为难,干巴巴等着听回答。小徒咽下口唾沫,挤着嗓子说,“是眉间朱砂,心头好。” “你也有?” 应予问的太快让小徒觉得被瞧不起了,是男人就不能在这地方失面子,他梗着脖子说,“嗯……嗯啊,从不尿炕开始我就有的。” 看来跟自己想的一样。 应予怏怏的垂下脑袋,心尖被划了一下。 “呀,血!” 小学徒忽然大叫一声跌到地上,应予的手指被刀刃豁出条长长的口子,丝丝缕缕的红混着铁水从磨石上往地上淌。闻声赶来的大师傅只看了一眼拎起应予给搡到门口,横眉怒目的骂,“滚出去,晦气。” 第31章 惭愧 脚边烧着个紫铜炉,姚夏燃坐在亭子里擦剑。天阴的重,抬头间已经落了雪,回廊朱红的栏杆上白了一片。与老太太住处相通的拱门里忽然传出银铃声,姚夏燃看见一角桃粉色的裙边施施然的漾过来。 正看的出神姚夏燃察觉到了点什么,回头一瞧应予出现在回廊口。见姚夏燃转身应予吓了一跳,躲在柱子后面不出来。 “今天怎么回来早了。” 姚夏燃去拽应予,应予哆嗦一下抽回手支支吾吾的说今天大师傅有事歇工早。姚夏燃点点头像是信了,可眼睛围着应予打转。应予墨蓝色的斗篷上挂满星星点点的雪花,棉袍裹的浑圆,只在袖口蓬松的毛皮里露出点冻红的指头尖。 姚夏燃皱眉思索,应予袖子上银线滚的那圈芙蓉花花心什么时候成了红的? 应予被盯的不自在,两只手悄悄包在一起。这一动漏了馅,姚夏燃拉开他的手在食指上指腹上看见条两个指节长的口子,伤口两侧的皮肉和血凝在一起,皱巴的难看。血溅衣服上了,花可不就成了红的。 姚夏燃什么也没说,攥紧应予的手腕把他拖出院子。 这边典狱长家的二女儿宋薇远远看见姚夏燃要走了,“哎呦~”轻呼一声摇摆两下摔倒,她粉嫩俏皮的裙摆漂亮的散在雪地上,可惜姚夏燃无暇回头。 身旁婆子扶起宋薇,婆子跟威四海是老相识,这次被威四海嘱托后帮忙撺掇着把宋薇的画像送进了老太太手里。离姚夏燃看过画像才过了一天,急脾气的老太太就邀宋薇进了府。宋薇是庶出的二女,能跟姚府结亲对她来说是机会难得的高攀。她本咬牙下定决心即便姚夏燃是个丑八怪也要嫁进他房中,可今天一见,宋薇此时觉得心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就差那么一下就能做出个惊鸿一瞥。不过姑娘别灰心,听说只要哄好了老太太在燃少爷那儿什么都好说。” 宋薇贴身的丫头见宋薇失落好心安慰她,谁知宋薇不耐的推了丫头一把,“净说废话,这点事我不用别人教。”宋薇转而笑嘻嘻的挽上婆子的胳膊,“张婶,你刚才说老太太最喜欢的点心叫什么来着?” 被姚夏燃拉去包好伤口后应予反倒发了不小的脾气,不顾仪表的缩在马厩单间里搂着他的熊赌气不出来。 “还没娶媳妇呢就凶巴巴的拽我,要是娶了媳妇还不把我扔地上当擦脚布,要是生了小崽还不把我拆了当球踢……” 应予对着墙角的草料堆一句接着一句不重样的发牢骚,外面守着他的飞兼蹲在土墙根咧嘴直乐。这么多天跟在应予后面,飞兼把应予一板一眼待人接物的模样看了个够。在铸剑坊里刁难应予全都受,欺负应予全都领,半点脾气没有,规矩安分的像个假人。 今天见着应予这样无缘由的使性子飞兼安了心,即便是窝里横也横的好!有不高兴的就得扑腾扑腾让人知道,这才叫活泼可爱。 飞兼只顾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38 托着腮帮子乐,背后墙头翻进来一个人他都没察觉。这“贼人”提长刀,不敛声息脚步如风,径直踹翻一截矮墙杀过来,朝着飞兼后背抡刀就劈。飞兼靠着久经沙场磨练出的直觉俯身躲过利刃,惊的差点化了兽形。对方气势汹汹挥刀再砍,飞兼反手挡开,靠着体格优势把对方震出两步远。 “谁……” 不等飞兼质问对方先厉声骂了回来,“老子回去越想越不对,怪不得呢你们平日都这样虐待他吗!” 听着声音飞兼回了神,再仔细一看来的原来是铸剑坊大师傅。大师傅指着应予说虐待飞兼更不懂了,“虐待?哪个?” 墙被师傅踹塌应予只得爬出来,半骑在墙头着急给大师傅解释,“您误会了,没人虐待我。” “你说的对,都把人关马厩了的确不叫虐待,是侮辱!”大师傅说着眼睛往马厩里扫,顿时两道眉吓的差点跳出脑门,拦腰揽过应予扔到背后,戒备的扎起马步把刀护在身前,“我*日,还有熊?!残暴!” 应予就地打了个滚,麻利爬起来拦住大师傅支支吾吾的说,“您看错了,那不是熊是……是大猫。” 大师傅不信,拗着非要往里看仔细。前院里姚夏燃听到下人通报说有狂徒闯入,过来正看见应予和大师傅互相推搡,以为应予这是被欺负到了家里。 姚夏燃不像暴躁的大师傅那样见人提刀就砍,纵使满地乱瓦、马厩塌了大半、熊吓的爬到了房梁上,姚夏燃仍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请大师傅到屋里坐,可房门一关,姚夏燃脸上的笑全没了。 大师傅来的满身怒气,姚夏燃又何尝不是在火头上。他正打算亲自去趟铸剑坊,正好大师傅不请自来。 对着个长辈没茶也不给座,姚夏燃真的拉的下这张脸。他劈头盖脸问,“天天早上鸡都没醒人就走了,今天回来却带了伤。手破了倒无所谓,就是指头断了也算他自己不小心。可伤了没人帮着给找大夫治,就这么天寒地冻的淌着血走回来算什么事。” 原本运足了气要接刀却被塞了满嘴糖,大师傅生生给听懵。可姚夏燃的话远没说完,“不偷懒不旷工,天天勤勤恳恳虚心求教没见比不上谁。纵使退一万步他手脚慢不出活儿,也是他自己的事,没伤着谁没碍着谁,犯不着这样被轻待。” “你!” “您从今天起记好,他不是能随便打发的猫猫狗狗,他身后有人……” 大师傅不示弱,“那我问你,明明能一日千里偏偏止步不前,作为师父的凭什么不能生气。别给我装好人,若不是长久的被轻看诋毁,又怎么会长成现在这般心中狂妄面上却缩手缩脚的精分性子……” 房里两人大声理论没一会儿就引来大批看客,连隔壁老太太院里的老妈子们都从院口露了头。小个儿磕着干枣儿幽幽的从走廊另一头荡过来,朝应予撇撇嘴听戏似的不走了。应予背朝人趴在门板上,脸像被打了一样那么烫。 嘴上逞强了那么多年,自己这番也算是生死历尽脱胎换骨了吧,可绕一大圈回来仍毫无长进。立下承诺后本该专注于事,偏分心划了手,失了专业忘了初心。应予心里愧疚,觉得根本没资格让人为自己争吵。 听了半晌飞兼终于琢磨过来味儿,小个儿朝他努努嘴调侃说,“快别愣了,麻利把咱们小少爷领走,不然过会儿他得愧的吊死在这门廊上。” 听见小个儿的话应予回头长长的看了他一眼,垂下胳膊像只断了翅膀的鸟。哆哆嗦嗦的张开嘴唇,应予哽咽说,“你说的没错,我这就去。” 飞兼狠骂小个儿一句去拦应予,小个儿看着应予晃晃荡荡飘走的背影手里的枣洒了一地,那一瞬他真的被应予的眼神看心疼了。“都特么疯了,不就是割破了手么。” 第32章 剑辅 今天腊月二十八,街上红灯高挂府里满院馒头香。池塘冰封,狭窄的步道直伸到水面中心。应予盘腿坐在步道临水的一端,歪头一动不动盯着跟前桃子一样的大馍馍。 想他姐姐了,但没脸回去。 应予把大馍抱在怀里,低头瘪着嘴想哭,他又把脸仰的老高,不甘心眼泪掉下来。 身后忽然飘来股脂粉气,没等应予看清来人怀里的东西就被抢了。宋薇故意咬了一大口馒头,当着应予的面又呸的吐出来。胡乱翻翻应予的《铸剑真经》,抬手扔到冰面上。 书呲呲溜溜滑出老远,应予愣了片刻恼了。他从地上腾起来扯掉斗篷伸手揪宋薇的衣领,一看是个女的,应予飞快的收回手,握紧手腕气的浑身哆嗦。 姚夏燃桌上那幅画像里的姑娘,果然是讨厌透了。 应予瞪了宋薇一眼没吭声,弯腰捡起斗篷绕开宋薇到池塘另一头捞书。宋薇不乐意了,拽住应予的衣服拉的他一个趔趄。“你一个小厮,见我一个大小姐竟敢不请安,谁给你的胆子!” 盛装打扮一连往姚府里跑了两天,见姚夏燃的机会全被个没名没姓的小厮搅了,宋薇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气要找地方撒。她盛气凌人的抽剑轻戳应予的脸,“听说你是个做不出剑的工匠,诓姚夏燃能为他量身铸剑好留他身边?你要不要脸。” 应予脸涨的很红,越是陌生人越是不会跟人吵架。宋薇笃定应予心虚,开门见山,“给你指条明路,我正好认识几个厉害工匠,帮你从他们手里买把剑谎称是你的,交给姚夏燃一样能给你在他身边谋个位置。条件是你离他远点,老实搬到后院下人房里住。” “买?”应予从没想过还能用这样的招数,这看似好心的提议让应予看透了宋薇的为人,他一句不愿多说,“尔等凡人,可怜。” 应予那没来由的高傲劲把宋薇气出内伤,趁应予不防从背后把应予推进池塘。应予压塌冰面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掉进水里,左右被浮冰卡住扑腾不开直往下沉。 这时园子入口有人进来,“应予?”听出是姚夏燃的声音宋薇本想逃,可她跑了两步又折回来转而伏在岸边掀开裙子摆了个楚楚可怜的姿势,“救命啊,有人掉进水里了!” 宋薇还没来得及想好说辞,一个人影疯了似的掠过,擦的她满头钗呼呼啦啦的晃。姚夏燃捞出应予见他意识还在松了口气,脱掉衣服把应予裹住抱起往回走。临走时瑟瑟发抖的应予不服气的瞪宋薇,姚夏燃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见的却是冰面上的那本《铸剑真经》。 手臂一揽把应予的头贴到胸口,姚夏燃想发火可低头看着应予的狼狈样他最后只是紧了紧怀抱。“该死的书。”姚夏燃狠狠骂了一句。 姚夏燃走远了宋薇还倚在地上,走出园子不见了她还倚在地上等姚夏燃回头。后来天空开始飘雪宋薇才尴尬的起来,自言自语说,“怨我趴太低了,他没瞧见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39 我吧。” 重振精神后宋薇带着侍女到了姚夏燃院中,装出副好人模样说是来看望那位落水的小兄弟。姚夏燃终于记起有这么个人,出了门向她道谢。宋薇面泛桃花,拉着姚夏燃到屋檐下,用手帕包着,递了盒点心给他。 飞兼忙着给暖炉添炭火时蹲在门脚的小个儿拽住他的裤子,小个儿难得的一脸困惑。“我不懂。” “求我教你啊。” 对飞兼的调侃小个儿无心接招,“刚才看见将军抱书呆回来时的模样,我竟有种感觉……” “啥啊,吞吞吐吐的。” “不是。”小个儿急的使劲挠头发,总不能说担心姚夏燃对应予太上心落人把柄。飞兼却像懂了似的,“你就是爱多想,我觉得将军现在挺好,多了个弟弟就多了份爷们儿的温柔。你瞧,温柔的爷们儿更招小姑娘喜欢。” 飞兼说着往院子那边看。宋薇在姚夏燃面前舞剑,摆起招式请姚夏燃指点,两人有来有往像是相谈甚欢。 这时身后应予推门出来,盯着不远处的宋薇和姚夏燃站了好一会儿,一双眼睛觉醒了似的凶狠。他朝小个儿鞠了一躬,“谢谢你帮我把书捡回来”,又朝飞兼鞠躬,“谢谢你给我备的炉子”说完闷头往廊子里走。 小个儿凶巴巴的喊应予,“你能去哪儿,衣服还没干。” “没事,我坚强。”应予手里攥着《铸剑真经》回头笑,呲牙咧嘴的。“我去找续本,找不到就不回了。” 应予生怕被拦,话说完溜的飞快。飞兼和小个儿头回听说“续本”,“难道将军这几日成天逛书市找的就是那玩意儿?” 姚夏燃看见应予离开,像是早就料到了,过来递给飞兼张纸条和信封,“跟上他。带他到纸条上记的这个地方,把信封交到说话最多的那人手里。” “将军不去?”小个儿意外的问。 姚夏燃握紧拳头又松开,“我不去更好,去了怕忍不住。” 只不过离开一会儿宋薇就派丫头过来叫姚夏燃,“今晚有灯会,小姐想问姚公子是否愿意赏脸一同前往。” 姚夏燃抬眼看等在院门口的典狱长之女,长裙及地姿容端庄,旁人眼中难得的佳人。他兴趣缺缺但还是应下,“好。” 飞兼和小个儿说是陪应予找老书摊,其实是领应予往姚夏燃说的地方走。应予一点儿没察觉,三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拐进狭长的巷子。两侧逼瑟的墙面上糊满花里胡哨的刀剑图样,巷子尽头的小庙檐上满当当插了一排大红色的幌子。庙前一棵歪脖树,枝头倒挂一把纸片似的长剑,随风飘来晃去。 原本在最前头的应予走着走着落到后面,巷子里黑洞洞的,就前面那庙里透出点亮儿。应予迟疑的停下,缩起脖子捂紧领口怯怯的说,“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小个儿看不得应予磨叽,单手拽住应予腰带使着蛮力把他带到庙前。 “等等,得敲门先。”应予说着被小个儿推进门里,满院乌压压的人齐刷刷扭头看他。应予扭头往外跑,飞兼笑嘻嘻的堵着门口没让他出去,“别害臊,快找人问问有没谁听说过你要寻的书。” 应予没想到小小庙门里会塞这么几百号人,每人都穿着一样的一副梳一样的发髻。扰了人家集会他本就紧张,咽下口唾沫清清嗓子,一寸寸的扭过脸刚那么抬眼一看应予心头狂跳,人人背后都印有“铸剑真经”几个字! 一位白头发老头拄着根拐杖蹒跚的走过来,腰一弓客客气气的搓了搓手,“这里是王城顶尖剑辅机构‘一日成匠’,今日名额已满,几位若是想报名听讲还请等……” 老头正说着接过飞兼手里的信封匆匆看了一眼赶快收进袖口,顶起前胸又摆出副严肃姿态。他一一从飞兼小个儿脸上看过,视线最后落在应予身上,眼神忽然热切的像换了个人,他握住应予两只手朝自己猛的一拽,“二十年过去,我终于等到你了。” 第33章 火树银花 应予觉得自己命运扭转的时刻就是此刻了,他摊开书正要把攒了多年的困惑对“老师”一一问出,老头抢走应予手里的《铸剑真经》扔进火堆。陪伴应予二十年的支柱瞬间成灰,被风荡起迷了应予的眼。纵使这样应予也没眨一下眼,他失魂落魄的在身上摸索,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起烧掉了。 “从今往后你不再需要这本书。”“老师”双手背在身后,拖长声音摆出副超然的样子。应予慌乱的抓住老师飞扬的衣角,生怕眨眼间人飞走,“那续本呢。” “别急。”老师揽起袖口,将掌心覆在应予的发顶。周围人头攒动却又鸦雀无声,这是应予心中向往多年的神圣时刻,他闭上眼睛平摊开两只手举到胸前。老师却推开应予的双手把他打了个转儿,招呼左右一齐把应予轰出了庙门。 应予一边抠门缝一边奋力砸门板,“师父师父”一声接一声的叫。看见应予手指甲抠的出了血,飞兼气不过挽起袖子要帮着撞门,小个儿拽住他小声说,“别给将军添乱。” 门缝里老师最后对应予说,“续本在你心里,你现在有资格为自己写出续本。若想真的脱胎换骨,从身到心到行动都必须与往日不同,放手去做,从今日起路要你一步一步自己走出来。倘若你真的迷茫,就去找新的支柱助你前行。” 应予骤然收回手,背抵着庙前的石兽一寸寸秃噜到地上,片刻间像蜕层皮似的出了满身淋漓大汗。等了很久应予还是缩着头没有起来,飞兼蹲到应予面前,伸长了脖子凑过去小心翼翼说,“咱先回家,嗯?出门时将军嘱咐了,不要耽搁太久。” 应予这才回了神,他抬头看看小个儿又看看飞兼,眼睛一动不动盯住他们脖子上的黑金索,像想起什么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许多。“还剩一百四十天。”这么说了一句,应予扶着石兽站起来。他把身上沾的土拍掉又一丝不苟的捋平袖口,恭恭敬敬朝庙门鞠了三次躬,转身迈着大步走出窄巷。 回去后应予没一点迟疑的,在第二日就收拾行李搬进了剑坊里,连年三十都没在府里过。期间有好几次飞兼想带着吃的去看应予都被姚夏燃拦了,后来连其他院子里的婶子小厮也开始打听应予的下落,他们念叨着应予的小故事还没讲完呢。 从始至终最沉得住气的反而是姚夏燃,他从不提应予的名字,也没表现出一点的想念,每日早出晚归忙于各种引荐和关系走动。 短短几日中王城宫中发生了巨变,东宫易主,朝堂上的官员升升降降换了个遍。宋薇的父亲跟太子母亲沾了点亲再加上平日兢兢业业一连官升三级,摇身一变成了朝廷要员。而蹊跷的是宋薇的长姐因不伦之事败露被家族除了名,宋薇成了名门大户的大小姐,每日到宋家提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40 亲的人络绎不绝。宋薇却只认准了姚夏燃,有事没事就去姚府探望老太太。 正月十五这天,用早饭的时候老太太看着墙上挂的诸葛连弩突然对姚夏燃说,“我不管,今天我大寿,晚上宴席前你必须把小心肝给我接回家。” 那连弩是应予亲手给老太太做的拜寿礼,昨天托人送到家别提多投老太太脾气。做连弩的手艺失传多年,即便有图谱存世也没几个工匠能复刻的出,再说应予巧妙的调了结构和大小,正适合老太太外出打猎时玩。连弩的消息一走漏出去就引来不少贵族前来拜访参观,老太太乐呵呵的显摆了一整天。 姚夏燃的反应还是淡淡的,不怎么上心的应下奶奶的话,“晚上叫人去接他。” 老太太凶巴巴的拍桌,“你亲自去。小孩儿在城里无亲无故的连年都没好好过,你带人来的,现在有了姑娘你却对人家不热乎了。宋家小姐今天下午就到,你晚饭前正好闲着。” 姚夏燃拖着腮帮子玩了会儿筷子,最后不大情愿的说,“再看看吧。” 傍晚时飞兼被派了其他活儿,小个儿没辙了到马厩牵马打算去接应予。小个儿举着根大萝卜刚到后院,姚夏燃骑在马上飞也似的出了后门。喂马的萝卜进了自己嘴里,小个儿嘎吱嘎吱痛快的嚼了几下,站门边看着将军绝尘而去。 “不是说不愿意去么。”小个儿一边嘀咕一边往回走,跟飞兼撞个正着。飞兼瞥了眼马厩捂嘴嘿嘿嘿,附在小个儿耳边悄声说,“什么是喜欢的,什么是必要的,咱们将军从来都心中有数。避人耳目不是不会,是他不屑。你瞧瞧现在,装的多像。” 姚夏燃载应予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应予东倒西歪的坐在姚夏燃屁股后面,累的都不怎么说话。不远处的街市人山人海,楼阁亭台上成串成串的花灯高高挂起,琴瑟悦耳红潮涌动。姚夏燃特意绕开人多的地方选了条背街,就他们两个,在马背上不紧不慢的往家走。 多天不见,应予觉得姚夏燃变得冷淡许多。应予在姚夏燃背后别扭了一会儿用脑门抵姚夏燃的肩膀,等啊等姚夏燃还是没什么回应。应予抿紧嘴唇,红着脸猫腰钻进姚夏燃斗篷里搂他的腰,摸索着把怀里焐热的一把短刀系到姚夏燃腰带上。 “这是我现在能给的最好的,以后我会给你更好的,大师傅天天夸我呢。”应予的声音和手都紧张的发抖。 “嗯。”姚夏燃冷冷的应了一声,眼里的火早就遮天蔽日。他握住剑柄,指腹在上面磨了磨没舍得立刻抽出来。 没一会儿应予就这么搂着姚夏燃的腰睡着了,姚夏燃怕他掉下去单手拽着马缰腾出手把应予的胳膊搂紧。姚夏燃的手指从应予缠满绷带的指根穿过,情不自禁的握起应予的手偷偷亲他的掌心。这时远处鼓楼上方忽然炸开朵烟花,“咚”的一声应予醒了。 姚夏燃没有躲闪,坦荡的低头看他。俯身亲他的眼皮,然后是嘴。 “讨厌么。” 应予没摇头也没点头,在火树银花的夜空下他分不清溢彩流光的是谁的眼睛,带着困意又有点迷糊的……舔了舔嘴唇。 第34章 预言 应予从马上下来时脚是软的,就这么一软一软的跟老太太拜了寿,又软哒哒的坐席上闷头吃饭。老太太关心的问他脸怎么红透了,应予感觉出旁边姚夏燃在看自己,半晌憋出几个字,“我晕马了吧。” 姚夏燃没笑出声,可整个人都是抖的。应予气不过拿膝盖顶姚夏燃的膝盖,没顶动姚夏燃不说,一个没撑住脸朝下扎进姚夏燃两腿*间,他腾的挺回来,抿紧嘴规规矩矩坐好再也不敢乱动。 从老太太院里出来,两人肩并肩走在长廊里。应予慢了一步左右看看然后又跟上,他用肩膀晃姚夏燃两下拽着姚夏燃胳膊开玩笑似的小声问,“在马上你怎么咬我嘴呢,那是什么意思?” 姚夏燃扭脸深深看了应予一眼,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应予吓的蹦出老远,“我的心思?你倒说说我什么心思?” 姚夏燃看着应予笑,笑的应予心里痒嗖嗖的。“你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当然是你自己最清楚。” “使不得使不得”应予两只手和头一起摇晃着拒绝,但眼睛却直勾勾的盯在姚夏燃嘴上。他愣了一会儿猛的回神,又说了一长串“使不得”,拉起姚夏燃两只手让掌心覆在自己平板似的胸口,很委婉很委婉的说,“你再细细的感受感受,真的确定自己没什么误会?” 其实话没说完应予就后悔了,姚夏燃像被挑衅了似的凶巴巴挑起眉。应予心虚的往后退,退几步姚夏燃跟几步,直逼的应予撞上廊柱慌不择路要翻出去。姚夏燃眼疾手快的擒住他胳膊,反扭着顶住他,抓着应予的肩胛骨猛的把他拉近。眉头抵着眉头看应予颤动躲闪的眼睛,歪头真的狠狠咬了应予的嘴。 应予疼的猛一哆嗦,推开姚夏燃背过身用袖子擦嘴,羞耻的要哭。姚夏燃背着双手站一旁看他挣扎,充满耐心,笑的得意。 宴席散场后天已经晚了,老太太邀宋薇在家里过夜。宋薇和丫头一起到了客房,坐在窗口看外面的圆月。丫头问她要不要梳洗她翻了个白眼,“洗什么洗,一会儿我还要跟夏燃一起去园子里赏月。” 宋薇没等来姚夏燃,来的却是一样来参加寿宴的威四海。两人本来就是干亲戚,宋薇求威四海帮忙除掉了她长姐,所以威四海手里有她把柄。威四海对姚野说要宋薇监视姚夏燃,实际是要宋薇离间姚夏燃和应予的关系,只有应予落了单自己才好找机会解开应予身上的谜团。 威四海自认为宋薇符合姚夏燃的喜好,她的脸甚至跟应予有几分相似,可刚才寿宴上他看的清楚,姚夏燃对宋薇不咸不淡,还是跟应予贴的热乎。遣走下人威四海不客气的说,“过了这么多天你俩怎么还不温不火的,赶快让姚夏燃迷上你,别跟我说你比不上一个臭小子。” 威四海走后宋薇揪着块手绢在窗边坐到半夜,姚夏燃到底忘了来见自己。她看镜子里自己的脸,手指描自己黛色的弯眉和丰盈的红唇,牙一咬宋薇推翻镜子,提起裙角跨出门槛快步往姚夏燃院里走。 深夜四下无人,宋薇绕过假山远远看见姚夏燃紧闭的房门。她拢好鬓角的碎发,哆嗦着手指解开前襟两枚盘扣,正要加快脚步时有人穿着单薄的里衣从长长的围廊另一头跑过来。那人就像只惊惶逃命的白鸟,拖着长长的尾羽逃进姚夏燃的卧房。 月光太明,宋薇把应予的脸看的一清二楚,她握紧双拳,只恨自己此刻手中无箭,不能立刻杀了他。 应予今天身体反常的疲累,所以早早睡下。可没睡多久他就做了梦。梦里特别热闹,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41 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朋友亲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突然间灯火尽熄,身边人一个个离开,应予追出去很远,意外看见多时不见的面具男等在路的尽头。 面具男的华服不似往日艳丽,收敛戾气弓着背一个人安静的站在那儿,竟透出几分诚恳,“回城以来有关燧石的传言你肯定听了不少,我知道你打算用燧石铸剑,但代价深重你绝对承受不来。放弃吧,尽快脱离与燧石的联系把它交给我,我可以帮你。” 已经与姚夏燃立下约定应予绝不会更改,谢过面具男的建议,应予转身往回走。面具男猛然间从身后追到应予面前,可怜兮兮的抓住应予的手,“燧石很危险,长在你身上会蚕食你最终吞没你,当你半鬼的本性暴露,殃及的将不仅仅是你自己。” 应予不信面具男的话,自从远离禁林回到王城自己身上就再也没出过奇怪事。“本性暴露”在应予看来更是无稽之谈,毕竟跟渴望鲜活祭品的同族相比,自己从小就坚持食素,一点儿没有嗜血的野性。 他推开面具男,没丝毫犹豫,“你说的危险我不怕,我现在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安安生生做把剑出来。” 面具男歪头盯着应予,幽深的视线从面具后面斜斜看过来。他垂下两只手,像被触动,又像没听懂应予的话。忽然间他仰脸大笑,带着股仇恨笑骂应予痴傻。 “我猜你是为了解开姚夏燃脖子上的项圈才甘愿冒险,不过你放弃吧,剑你做不成,带着那样的黑金索他也活不到剑成之时。不信你看……” 面具男说着把冰冷如骨的手从黑黢黢的袖口伸出来,攥住应予的下巴用力往后掰。应予扭住面具男的手奋力挣扎中面前浮现如海市蜃楼的残影,姚夏燃拄剑站在片沙海上,空洞着一双眼睛,胸前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早已流干。 应予一时没反应过来,然后他就从梦里醒了。他哆哆嗦嗦撑起半拉身子,迷茫的抓住枕头往四周看。他觉得心头湿凉郁结,有什么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低头猛一使劲竟呕出口血。应予吓坏了,没头没脑在屋里转了两圈夺门而出,顾不得避人耳目径直逃进姚夏燃房里。 姚夏燃醒着但没点灯,他看见应予推门进来,脚步凌乱踏碎满地月光。应予像睡迷糊了一样掀开被角夹着股凉气爬过他的腿,骑在腰上紧紧的缠上来。 “是谁睡前给我念了一个时辰的礼义廉耻。”姚夏燃故意使坏的往外撵应予,往他背上一推,满手汗。他皱眉坐起来问应予怎么了,应予怎么挪都不动,耳朵压在姚夏燃胸口,呼哧呼哧喘的不像话。不像在求安慰,是霸占地头似的牢牢护住。 姚夏燃被应予弄的没脾气,往后摸应予的手,“什么东西硌着我了。”应予收回手低头看,惊觉压在箱子底下的那把面具男的匕首此时就握在手上。 姚夏燃从应予手里抽走匕首,借着窗户外面的光仔细看。他没有错过应予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也没放过刀鞘上沾的血。 应予不愿意姚夏燃多碰要把刀拿回去,姚夏燃拦着没让。他见应予眼皮已经困的睁不动,半躺着按住应予的头,“先陪我玩个游戏,你不动我也不动,我们就这么数一百个数。” “又不是小孩儿。”应予不好意思,想抽身姚夏燃还是不让。姚夏燃故意赖他,“你不是我是。” 果然没数到一半应予就睡着了。姚夏燃让他躺好,起身绕到屏风后,仔细锁好门窗把短刀拔出刀鞘。面具男倏忽间蹬开胳膊腿化形而出,仗着没人能看见自己故意掠过姚夏燃晃到应予的睡脸前吹他睫毛。 “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以为凭一个鞘真的能束缚我么,托梦老子也能折腾死你。” 得寸进尺的面具男还要掐应予脖子,刚俯身一条腿被什么扯住,风筝似的顺着股惊人怪力甩脱到后面,仰面朝天摔到地上。他被一头通体漆黑的巨兽踩在脚下,那巨兽呲出尖牙,拱起后背示威般的亮出一对庞大羽翼。 第35章 傻 面具男缩成个小小的点,扁扁的贴在地上朝姚夏燃拱手作揖,“行您厉害,您不是一般的土豹子,您有翅膀全天下都是您的呗。” 姚夏燃不上面具男的当,瞪着一双凶狠的兽眼,两只利爪一左一右骤然撕开面具男的咽喉。面具男顿时散成片细碎的光点,灰尘一样纷纷扬扬荡满房间。可他即刻又重组到一起,无赖的吐舌头翻白眼,“可惜我已经死过了,你再厉害也杀不了一个鬼。” “的确可惜,如果有机会我真想让你好好疼一疼。”姚夏燃收利爪退回人形,手握刀鞘面对面站到面具男跟前。面具男也上下打量姚夏燃,大眼一扫竟显得自己没气势了,面具男欣赏又不服,“被小傻子误会成只小黑猫可真是委屈你了。连我灵体都能看见,要是比一比你怕是比穷奇都凶猛。活该你不知收敛锋芒被姚野忌惮,现在戴了项圈舒服吧。” 姚夏燃非常反感面具男这样避重就轻的把话往其他地方引,他知道那晚应予的手是面具男给的,他相信来历蹊跷的面具男别有目的。姚夏燃不理会面具男的激将,一如往常的直击要害,“你究竟是谁。” “没瞧见我戴面具?戴面具的意思就是,别问,闭嘴。”面具转身背对姚夏燃,嘴上插科打诨不正经,藏在袖口的手微微发抖。趁他松懈姚夏燃猛然出手去揭他面具,面具男飞身躲到屋梁上。 瞧瞧睡熟的小傻瓜又看看满身杀气的姚夏燃,面具男老头似的咂舌。可姚夏燃不像应予一逗就炸,就那么静静的盯猎物似的盯着面具男,任他一个没脸没皮的魂也被盯的浑身发毛。但看见姚夏燃脖子上的黑金索,面具男立刻有了底气。 “你以为还能嚣张几日,老老实实护着你现在的半条命还能拖个十年半载好活,若陪小傻子折腾半年不到就给你耗干。他傻你又不傻,别想着让小傻子为你做神剑,剑是凶器,永远是凶器,救不了谁。” “剑是什么,得做剑的他和拿剑的我说的算,旁人没资格来碍事。”姚夏燃昂着头,带着不置可否的笃定和满满的骄傲。应予早就不是那个只会嘴上嚷嚷自己不一样的怂包,姚夏燃比谁都清楚。从蓄积十余年到一朝拔地而起,姚夏燃愿意拼尽一切助应予如愿以偿实现蜕变。 面具男愣了半晌咧嘴大笑,前俯后仰的从梁上摔下来一路滚到姚夏燃放脚边。他想借势抢姚夏燃手中刀鞘被提前一步识破,于是他放弃了。坐在地上冷冷的说,“那就让我瞧瞧你们能不能熬过下个月圆夜。否则不管燧石还是他那副肉身,我都要定了。” 姚夏燃已经看够面具男虚张声势的把戏,收刀回鞘用铁链锁死,开窗把短刀掷进池塘深处。对着面具男的残影姚夏燃最后说,“你要,也得我给。”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42 第二日应予醒来把做的梦忘掉大半,梦游似的闯了人屋爬了人床的事反倒记的一清二楚。踏出房门前他还想好了如何与姚夏燃解释,可远远一瞧见姚夏燃的脸他就不行了,连早饭都没脸吃偷摸一人跑回铸剑坊。 自应予的《铸剑真经》被烧一人住进铸剑坊,从他打真心摸索着自己上手开始,他手艺上的进步可谓一日千里。半路出了个得意徒弟,大师傅每日红光满面骂人都少了。 见应予每日争分夺秒不知疲倦的泡在剑坊里,大师傅反而开始担心起应予的身体,没事就拉应予出门聊聊。大师傅也是刁,别的不聊专找应予聊姚夏燃,应予现在最不敢提起的姚夏燃。 应予明明记得大师傅闯了姚府那日和姚夏燃在房中吵的很凶,不知道怎么现在一提起姚夏燃大师傅就一脸崇敬。 “其实很久以前开始,在乌白那只杀伐之军里我就独独敬仰夏燃将军一人……” 单大师傅一人说他老人家还不高兴,非给应予使眼色要一起讲。应予没辙,坐石墩上一边用大剪刀削指根的厚茧一边别扭的附和,“当然了,谁没听说过他十战十捷的丰功伟绩,单枪匹马冲进敌营直取敌首的事更是数不胜数。” 大师傅豪气的把手一挥打断应予的话,摸着藏在领子里黑乎乎的颈环大师傅说,“那只是原因之一。我敬他更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反抗黑金索的将领,听说为了治他姚野断他兵力断他补给,专门派他到战事最艰难的地方打仗,即便如此他也带众兄弟苦苦支撑了五年多。即便现在丢了军衔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他也是我心中永远为自由而战的真爷们儿。” 从没听姚夏燃讲过这些从前的事,应予听的心里抓挠着疼。他没再应声,抬手一扔把剪刀挂到窗户下面的铁勾子上,一圈圈缠紧袖口,拍拍屁股挺腰麻利的站起来。 大师傅噙着长烟嘴拿眼瞟应予,“时间过的真快啊。”大师傅突然这么感叹。他心血来潮问应予,“姚夏燃那样护你,你们什么关系,主仆?朋友?兄弟?” 应予没回头,耳朵很红。“我说不好。”应予想了想又觉得很不足够,补充说,“他很重要。” “那……”大师傅瞧着应予为难的有趣,还想再问,这时大师傅的小孙女捧着个红匣子一摇一晃的爬进门槛。两名信使紧随其后,他们腰上挂有刀剑司的令牌,等小娃娃把匣子交到大师傅手上他们行礼说,“刀剑司今年的甄剑大会将在二十日后举行,不知这次您是否肯赏脸……” “去!”大师傅答应的太干脆让信使吃了一惊。大师傅瞅了应予一眼把信塞到应予手里,自己专心捏孙女肉嘟嘟的脸蛋。“回去告诉那群老家伙,老子这儿出了个新人。可得把手上最好的苗子亮出来,不然到时候有他们老几位难看的。” 第36章 误解 照大师傅以往的脾气刀剑司那一边的事他不会沾,他烦死了往剑柄剑鞘上贴宝石朱玉那一套。可今年不一样,得了个好徒弟他早憋不住了要炫耀一番。 先不说最终成品如何,凭着交上去的宝剑图样应予就在刀剑圈子里小小“出了把名”。旁人至多三张图样,应予背着大师傅交了本书上去。瞧着应予眼睛下面晃荡的黑眼圈,大师傅把飚到嘴边的骂又咽回去。他看出应予不是故意画的多来显摆自己,应予是真紧张,一不小心劲就使大了。 想想应予这次来剑坊里已经连着住了十天,近三天更是片刻没合过眼,大师傅捏起应予的腮帮子看牲口似的抬上抬下,感觉应予来时还肉乎乎的脸真的瘪了不少。大师傅连推带搡的把应予赶到门口,“你今天回去一趟,歇半天明日再来。” “我没功夫偷懒,时间太少了。”应予骑着门槛耍赖不走。 大师傅以为应予说的是刀剑司办的这场比试,笑话应予没经过事,没出息的只看重区区一场比试。应予没法解释清楚,矮身从大师傅胳膊肘下面钻过去,还是往剑坊里跑。 “唉我说你这小孩,死拗死拗的。”大师傅没办法只能搬出姚夏燃,“你去帮我给夏燃将军捎个口信,说这两日我想请他喝酒。去一趟你就回来,晚上我让你师兄门给你留门。” 应予老大不情愿的爬上自己带来的那匹灰蓝色的瘦马,本打算在路上多拖沓一会儿没想到那马成精了似的知道是要回家,炮弹一样一路擦着墙皮风驰电掣回了姚府,一进后院就蹬了应予,扎进马厩会他的小情人。 应予扒在马厩围栏上拖着脸幽怨看两匹马热乎的贴在一起,公的母的、男的女的,阴阳相合繁育后嗣,这么才合乎天道人伦,逆着走不能够也不允许。“我知道不对,他怎么就不懂。” 磨蹭了好一会儿应予到了姚夏燃院里。最近有老太太撑腰姚野对姚夏燃的态度松缓不少,于是姚夏燃在护城军里谋了个差使,应予不在的几天姚夏燃也是天天不沾家。听下人们说姚夏燃要天黑了才能回来,应予看天色还早,反而松了口气。一放松就饿,他往茶桌那成排的点心盒里瞄,竟都是自己最爱的。 应予左一个右一个把两颊撑满,眯起眼睛缩起脖子小口小口的抿热茶。这时宋薇提着裙摆从门前跨进来,应予抬眼吓了一跳,宋薇倒像早知道应予在这儿,脸上带笑款款的朝应予过来。 “回来了。”宋薇把椅子往应予身边挪,挨着他坐下,像个女主人一样热情的给应予添茶。 应予抱着点心盒转身换了个椅子坐,茶推一边他也不喝,把嘴里的豆沙细细品完前摆明了不想搭理人。 宋薇还是往前凑,柔声细语的,“咱们有误会,知道你回来了我特意来给你道歉。”宋薇说先前是听了他人的风言风语,所以对应予生了偏见,但自从知道了军字铸剑坊里大师傅对应予的评价她后悔的不得了。 “……连我刀剑司的师父都知道你,他们都奇怪怎么没早一步抢着收到你这么个好徒弟。” 应予不长记性,从来听不得人夸。只要人夸他,不管对方之前如何糟糕,他立刻能放下所有戒备。应予乐呵呵的接过宋薇说是赔罪做的桃花酥,想都没想一口填进嘴里。 宋薇手帕掩嘴看着应予冷冷的笑,装作突然想起了重要事,做作的轻拍额头,“大事险些忘了先讲,我跟夏燃已经定下婚约,你们关系那么好不知道夏燃有没有告诉应公子。” 应予撑在桌上的肩膀塌下去,抬头怔怔的看宋薇,嘴巴还在嚼。连三赶四咽下嘴里的东西应予着急说话,忽然他脸色发白的皱起眉,捂嘴着急的往门外跑。 这边姚夏燃和飞兼一前一后刚进院,抬眼看见应予。姚夏燃立刻发现应予神色不对,他把应予堵在台阶上让应予张嘴。“给我看看。” 应予像被激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43 怒的猫似的浑身炸着毛,张牙舞爪乱扑腾,死活不让姚夏燃碰。姚夏燃急恼了,扼住应予脖子硬是用拇指撬开应予的牙。应予抓住姚夏燃的手腕倒抽口凉气,姚夏燃心疼的从应予舌根摸到枚小小的针,半扎进肉里差一点被吞下肚。 姚夏燃利落的把针拔*出&来,不放心的用指腹往应予舌头另一侧摸索。粗糙的指腹轻擦过上颌,应予打了颤背上麻嗖嗖的直通腰窝,他用力咬姚夏燃的手指,挣开姚夏燃。 “多谢您,我没事了。” 姚夏燃低头看拇指上的一圈牙印,不太明白应予今天的态度,“我来时你吃了什么。” “与你无关。”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能不能好好说话。” “能跟您好好说话的人多着呢,不缺我一个。” 应予把姚夏燃扔下,甩着胳膊气哼哼的下了台阶。这么冲姚夏燃发火应予心里更不好受,可他控制不住,临出院门应予转身朝仍站在台阶前的姚夏燃作揖,“好事将近,提前给您道喜了大将军。” 姚夏燃有点迷惑的眼神忽的沉下来,转身看见宋薇像受到惊吓似的小心翼翼从屋里出来。宋薇扑过来倚住姚夏燃的肩膀,悄悄把点心盒藏在身后,“大师傅出了名的坏脾气,应公子肯定是在剑坊里受气了,夏燃你千万别跟应公子认真。” “怎么没听说宋小姐今天要来。” 姚夏燃不动声色推开宋薇让她好好站直,宋薇尴尬又慌张,别扭的背着手朝姚夏燃笑。 “哥说你们年后这些天忙的很,我担心你身体今天抽空来看你,随后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宋薇逃也似的匆匆离开,姚夏燃早看见她藏在身后的点心盒但没当面戳穿。几天前小个儿来禀报说这宋薇跟威四海走动频繁,接近姚夏燃怕是别有目的。姚夏燃想看看老狐狸威四海到底在盘算什么,更重要的是宋薇的哥哥接替父亲做了无渊牢新的典狱长,所以姚夏燃没有打草惊蛇依然留着她。 今天宋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的这些事,让姚夏燃再也不想放她全身而退。 飞兼老妈子似的操心着应予,上次应予见宋薇掉冰窟窿里,这次就吞了针,飞兼猜也猜出宋薇在装乖,他对姚夏燃说,“从她哥那儿已经把牢里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咱们干脆以后别再跟这姑娘走动了。” 姚夏燃似笑非笑,“从见第一面起就想着算计人,我现在不想让她走的那么容易。” 第37章 流云 应予想对姚夏燃说的不是什么恭喜,他不想姚夏燃去选那种表里不一的恶毒女人,可他又觉得背后议论他人是非不是君子所为。男婚女嫁这种事旁人没资格插嘴,若是姚夏燃喜欢那女的,若是姚夏燃真的喜欢她,“我就……” 就什么? 脑海空了片刻,应予慌张的在身上寻找。他又垂下两只手,想起《铸剑真经》早就没了。没有现成方法可寻,他得学会自己消解这作为一个男人不该有的心境。他不是为了狭隘的小儿女私情才拼了命的抓着姚夏燃,他要做一个有足够分量的兄弟,与姚夏燃互相扶持、并肩而立。 “我是个肩负使命的匠人,应该做到不为琐事所扰、永远心如止水,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应予念咒似的边走边给自己讲大道理,委屈巴巴的眼圈却越来越红。 进后院牵马时忽然听到声鞭响,应予屏息看见马厩前新来的马夫正恶狠狠鞭打应予的蓝马和它小情人,夹杂着成串的脏字骂,“两匹公马在这儿腻歪,恶心死人,看老子不剥了你们皮剁了你们的没用玩意儿。” 马夫的糙话正抽在应予的耻辱心上,他“嗷”的一声扑倒马夫,一手抢马夫的鞭子一手捂马夫的嘴,恼的尖尖牙差点冒出来。 “公的怎么,它们愿意!谁说公的就一定要跟母的在一起,人你们管,马你们别想说三道四。这是我的马,我就要惯着他们。” 飞兼追着应予过来的时候正看见应予捂着马夫的嘴跟人吵架,楞头马夫紫着张脸快要被应予闷死。马夫死鱼似的翻白眼,见飞兼过来顿时来了精神,使出吃奶的劲从应予身下扭出来连滚带爬求飞兼给自己撑腰。 飞兼抬脚避开马夫,拉应予起来弯腰给他拍身上的土,“跟人理论别这么大声,多伤嗓子嗯?” 应予冷静下来问飞兼,“马厩里没有小母马么?” “母马到别的院下仔去了,没在这儿。” 马厩里蓝马护着自己小情人躲在墙角草料堆后面,脸上胸前遍布血口子,昂头不服输的大声叫唤。应予咬咬牙朝半趴着僵在地上的马夫鞠躬赔罪,“没说清楚就先动手是我不对。从今天起这两匹马我来喂,犯错我亲自管教,你不许再打他们。” 马夫个头比应予高,体格结实有力气,街上混久了带着股痞子气。可这会儿应予刚一躬身他吓的咧嘴就哭了,“我是新来的……”马夫抽抽搭搭抹眼泪,“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飞兼把马夫打发走,跟应予说今天休息一晚,姚夏燃有重要的事要说。应予不应声,飞兼又说姚夏燃早几天就请来了全城最好的点心师父,等晚上给应予炸奶糕吃。 往常早就能让应予眉飞色舞的事这回却没能奏效,应予头垂的低低的,有点不舍又有点羞愧,“他不应该这样哄着我。”应予说,“飞兼你也是他兄弟,他就不这么哄你,也不这么哄小个儿。” 飞兼哑口无言,扭脸往院口那道拱门后面瞧。 应予反省,成为宋小姐的眼中钉,那么为她所恨,自己多少也有责任。“我是个匠人,除了自己本分的事,旁的不能多要。”应予说给飞兼听,更像是告诫自己,之后他一人回了铸剑坊。 十多天后的晚上,刀剑司评选大会的前三日,往常正干到热闹处的军字铸剑坊里鸦雀无声。外面雨声淅淅沥沥,应予蹲在炉火前已经一动不动盯了半个时辰,大师傅从后面轻轻拽着应予腰带,生怕应予靠太近烧掉眉毛。 当炭火红的透出点紫,应予深吸口气抬手示意师兄。师兄用钢夹取出炉中煅烧后通红的剑身,众人屏息看师兄将剑淬进龙泉水,“刺啦”一声发出另人毛孔全开的畅快声音。应予扒在水缸上闭着眼睛听剑入水的声音,灼热的水汽直喷他前额。 成了。 应予兴奋的睁开眼,着迷的看火色尽褪后剑身通体呈现出的灰黑色。内敛又沉静的颜色,像极了姚夏燃的眼睛。应予忽然心头一动,门外哗哗啦啦的雨声一下子涌进他的耳朵,扰的他胸口骚动难平。 大师傅接过剑,掂掂分量凝神忖了忖,拢起四指将剑从头细细摸到尾。“成了。”大师傅眉开眼笑,剑坊里众位师兄弟们拥在师父身边,热切的等接下来的吩咐。 “你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44 来。”大师傅双手将凝结了大家心血的剑交到应予手里,“塑形和最后的打磨,出不得半点差池。” 应予郑重点头,捧着剑起身,一连三日不眠不休。评鉴大会前夜,当应予挑开覆在剑刃上的布帛,铸剑坊里大家的惊呼炸破房顶。打磨后长剑通体银白,附着的剑气如霜如雾,行云流水的纹路贯穿全剑,器形如画却又十足的锋利难当。 “流云。”大师傅大笑,将剑舞在手上破风有声。应予揣着两只手跟着傻乎乎的乐,靠在水缸上歪头就睡着了。 第二日刀剑司评选大会,头次参评的军字铸剑坊势如黑马,当仁不让拔得头筹。披红挂绿的随队伍骑马穿过城中大道时,应予整个人仍是懵的。应予化名应该是,眉眼灵动俊秀唇下飘长胡须,刚一露面就被所有人记住了脸。 每年刀剑司评选大会都是年后头一件的大事,今年结果一出,全城更是倾巢而出涌到街上,争着要看上一眼。前方护卫鸣锣开道,马前人群仍海潮般一波又一波挤过来。这对一年前的应予来说还是梦中才有的情境,一个他做了太久太久也不会厌的梦。 暖阳融融,春风十里满城新绿。城东高耸的鼓楼顶,一个断线的大红风筝飘飘忽忽的飞远,应予突然想起十五那晚鼓楼上方的烟火,他低头摸自己的嘴,在欢呼热闹的人群中感到有些寂寞。 第38章 兄弟重逢 晚上刀剑司殿前庭院里酒桌铺满灯火长明,按评选后的位次,军字铸剑坊被安排在主座右手边第一席。应予缩着肩膀埋在师兄弟间,雀跃又矜持的往台上刀剑司长的座位上瞄,可那位子一直空着,司长大人没有露面。 宴席上众人举杯换盏,扯着嗓子吆喝行酒令。管弦悦耳,身姿窈窕的舞女水袖翩翩,辛辣烈酒芳香扑鼻。万物萌动的早春之夜,匠人们酣畅淋漓的纵情于声色,不怎么懂得迎合气氛的应予捧着杯不合时宜的凉茶,陪着笑脸一口接一口的抿。 没能见到传说中的刀剑司顶尖铸剑大师应予心里失落,桌上满眼的酒肉没一个合他胃口,应予脑子里突然冒出炸奶糕几个字眼,馋的他口水直流难熬的低头扯自己的假胡子。 这时席前空地上,领舞的美人回身间将水红色薄纱长袖轻扫过应予的脸,应予抬头楞楞的看那舞女粉面半掩朝自己笑。“不错啊小子,那姑娘中意你呢。”身旁师兄拿应予打趣,应予蓦地红了脸,双手举起小小的酒盏笨拙的想遮住自己。 舞女见应予有趣想接着逗他,小碎步飘过来撩起裙摆将腰肢仰成枚弯月,但她随即呆住了,出神的看向宴席入口徐徐进场的几位兵将。姚夏燃走在几人最前面,黑袍玉面,身姿挺拔卓然,一出现就引起席间的骚动。 只一眼过去,应予没喝酒就先醉了。 透过舞女妙曼的身形,应予的目光随姚夏燃来回流转。姚夏燃像有公事在身,与刀剑司副司长聊了片刻后才落座。他待人不刻意与人亲和,又不失礼数的恰到好处。应予看出大家对姚夏燃崇敬中带着几分忌惮,还看出……姚夏燃极有女人缘。 姚夏燃终于察觉到了点什么,回头跟应予的视线对个正着,然后姚夏燃端起酒杯,朝军字铸剑坊的席位走过来。应予慌张的低下头,像被戳破了小秘密,可他忍不住还想看,只抬起眼皮装作不经意的瞄,胆怯又贪婪。 然而姚夏燃只是经过应予,转到正赤膊跟人拼酒的大师傅跟前,躬身朝大师傅敬了几杯之后便起身回到座位。大师傅瞧瞧应予又瞧瞧略显冷淡的姚夏燃,趴过来悄声吩咐应予,“若是惹人生气了,你就先去赔个不是。” 应予不服气想争辩几句,可他咬咬嘴唇到底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是姚夏燃让他回家他没回,跟他商量事他不听,送来的衣服他没穿,送来的点心零嘴他给人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应予越想心里越酸溜溜的疼,他不觉得自己没错,可的确也没法对。 这边威四海也过来敬酒,周围都是自己人应予倒不怕他,但是没有心思再与那老狐狸周旋。应予借口方便从席上退下来,走出喧闹人声,贴着道矮墙拖拖拉拉往前走。 姚夏燃可能以后都要这么可有可无的待自己了,应予扯掉假胡子抬头看快要盈满的月亮,心里难受。走到拐角应予没留神被台阶绊了一脚,脑袋快要栽到墙上时身后有人用力揽住他。 “醉了吗。”姚夏燃沉着嗓子问。应予心头狂跳,鬼使神差的装做真醉了那样软绵绵靠在姚夏燃身上。姚夏燃用手指摩挲应予飞红的眼角,像是信了。 姚夏燃扯起应予从师兄那儿借来穿在身上的衣服在灯下看了看,皱眉什么也没说,他又用掌根顺着应予的颧骨摸到下巴,“果然没好好吃饭。”姚夏燃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他看见应予席上没怎么吃东西,“垫肚子的点心,出门时带的,尝尝。” 应予真醉了似的慢了半拍,靠在墙上两手包住姚夏燃一只手把递到嘴边的点心推远,姚夏燃真的要收回去了,应予又不撒手。应予盯着姚夏燃,难耐的在墙上扭,嫌姚夏燃婆妈,嫌姚夏燃不往点子上说。 姚夏燃歪头观察跟前装醉的鬼,他不拆穿,低头亲亲应予粗糙的掌心。应予输了一样垂下头,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脑门抵在姚夏燃胸口借着“酒劲儿”轻轻说,“想你了。” 姚夏燃没应声,故意说,“你醉了,咱们回去吧。” 见姚夏燃真的要扔下自己,应予恶狠狠的抓住姚夏燃的手腕,舍尽了脸面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朝姚夏燃撒娇,“我醉了,要你背我。” 姚夏燃原地站着没动,热融融的夜风裹着另人微醺的花香徐徐吹过,应予眼下染的红,脸颊泛的红,耳垂沾的红,嘴唇透的红就这么随春风胀满姚夏燃的眼睛。姚夏燃投降似的背过身摊开手,“过来。之后叫人跟大师傅说一声,咱们回家。” 应予搂着姚夏燃脖子,两条腿在后面不安的晃啊晃,学着醉鬼的模样声音一会儿重一会儿轻。他试探着问姚夏燃有没有见到他们的流云剑,他又问家里老太太最近有没有出去猎兔子,他片刻不敢停,怕一安静下来自己就不像个醉鬼。 就应予这点城府姚夏燃什么看不破,姚夏燃甚至能察觉到应予小心翼翼避开的东西。这么久了,追也追不成焐也焐不得,换个心软的可能就耐着性子等了,但姚夏燃没那时间也没那好脾气。对背上胆怯的小鬼,姚夏燃早编好了圈套等着诱他过来。 于是应予越是避开姚夏燃越刻意要提起,装作不经意的插了一句,“忘了告诉你,我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应予咯噔咬了舌头,猛的哆嗦一下不吭声了。 姚夏燃又说,“这个月初八,十八,二十八都是好日子,你帮我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45 挑一个。” 应予从姚夏燃背上挣下来,推开姚夏燃又气哼哼的扑过来,手脚一齐扑腾,发酒疯似扯他咬他,可不许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姚夏燃也不躲,任应予折腾。 这时回廊入口匆匆过来个人,应予后背一僵警惕的收敛起来。那人提灯与两人擦肩而过,应予禁不住回头看时对方正巧也转过身。 “兄长大人?” 应巳刃平淡的一声让应予顿生满身冷汗。应予慌张的背过身把假胡子黏回下巴,而应巳刃像多日不见的亲兄弟那样追过来热络的握住应予的手。 “白天军字铸剑坊受赏的时候,我就觉得马上的人像你。你现在住在哪儿,怎么不回家看看,大家都记着你呢。” 应予往后躲,支支吾吾的遮住脸,“你认错了,我不是你兄长。”应巳刃出人意料爽快的放开应予,嫌弃的弹弹袖子说,“也对,我兄长走失了这么久,应该早就死在山中葬身狗腹了。毕竟是个空活了二十多年的废物。” 应予被戳到痛处动弹不得,当着姚夏燃的面他必须维护自己的自尊,他艰难的迈开步子拦住要走的应巳刃。可应巳刃轻蔑的眼神一过来,应予还是心虚的往后挪。 姚夏燃手撑在应予肩胛之间不让他再后退,“去揍他,你现在醉了,你不认识他。”姚夏燃说着往前推了应予一把。 第39章 美人 应巳刃在刀剑司被打懵的事很快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有人说打人者是个怪力无穷的醉汉,有人传打人的是个蒙面持刀的亡命之徒,在场目击者护城军副统领姚夏燃说月亮太黑没看清,而好面子的应巳刃在床上晕了三天后说,他不记得了。 应巳刃的妻子王重花替丈夫不平,多次上门找姚夏燃要凶手。姚夏燃找人画了画像给她,画中壮汉长须及胸、吊梢眼满身横肉。“这两日要筹备春耕祈福大典,人手不够还请夫人帮着派人找凶手吧。” 姚夏燃打发王重花走的时候应予正躲在后院。应予嘴里叼着支小篮,猴似的手脚并用爬到棵香椿树顶,吊在最嫩的枝条下面往篮子里捋小芽。 “香椿炒鸡蛋,唧唧唧唧蛋~” 应予装作悠哉的哼曲儿,心里绷着根弦不停的往前院瞅。剑坊里大家酒劲都还没过,他这两日闲,天天往家跑。应予已经摸清了,每天这个时候宋薇都要过来,给老太太送吃的送穿的外带跟姚夏燃巧遇一把。 没多久宋薇果然来了,姚夏燃把她迎进门,抬手抚掉她头顶的落花。脸藏在树叶子后面偷窥的应予眼睛直了,失手从树上秃噜下来摔进马厩前的草垛。马夫看见应予早早就躲的没影,后院这会儿就应予一个人。应予在草堆里拱来拱去哼哼唧唧,他丧丧的拱出来,没走两步觉得马厩里声音不对。 应予回头看见那匹蓝马后腿着地,姿势奇怪的骑在它小情人背上。然后它动,它动它还猥琐的喘。应予杵在原地,身子半倾嘴半咧,他嘴里嘟囔一句连忙捂住眼……然后暗挫挫张开指头缝。 脚边突然滚过来颗山楂球,应予像被捉住小尾巴似的吓的猛一缩。铸剑坊的小学徒,就是之前应予在姚夏燃桌上看见画像时问的那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了应予身后。小学徒长的比应予还要孩子气,手里举着两串糖葫芦,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马厩。 应予脸一抹变成正直的化身,义愤填膺的指那两匹马结结巴巴的说,“他们,他们羞……羞羞!” 小学徒把嘴里的山楂肉吐出来,脖子使劲一伸,核给吞下肚。和应予两眼对两眼看了一会儿,两人都猛的转身,脸一个比着一个的红。 应予跑去打井水洗脸,小学徒爬上草垛吹凉风。等两人脸色都能看得过去了,小学徒跳下来突然朝应予行了个大礼。 “我家主人敬仰你,想见你。” “谁?” 没等应予反应小学徒拽住应予往院子后门拖,力气大的邪门。一听是“主人”应予以为要见的是个大几十岁的长辈,他脚跟蹭地犁耙似的不愿意跟过去。小学徒在门前猛的抡他一把,径直把应予甩到后街。 应予大叫一声头朝下栽进个姑娘裙子下面,羞的他差点咬舌自尽。他连忙闭紧眼睛爬着往后退,可那姑娘大脚一抬狠踩在应予腰上,用裙子蒙住应予的头,扭脸朝小学徒喊,“我得手了,快过来,糖葫芦回去再给你买,主人要等急了。” 应予正懵圈不解,忽然被遮住眼睛头朝下扛起来扔进马车里。他这才咂摸过来味儿,“什么?咦?绑架?救命啊!”壮实姑娘嫌应予聒噪,把他嘴也堵上。没过多久到了个脂粉味扑鼻的地方,应予被扔进间香喷喷的屋子,睁开眼周围黑乎乎的一片。 跟前屏风后面蓦地亮起盏小灯,透出个丰腴窈窕的剪影。小学徒从屏风后面搀出位“小姐”,肤若凝雪,凤眼红唇,紫色罗绮长裙上绣满大片大片的腥红牡丹,十足的妖艳动人。 应予从没亲眼见过这样的绝世佳人,悠悠叹了声美。美人踱到应予跟前抬起他下巴左右打量,回身对小学徒点点头,“是我要找的人,回宫定把邻郊长满山楂的那座山赏给你。”小学徒跪地磕了个响头,蹦蹦跳跳拉壮实姑娘一起出去放哨。 什么来头?! 应予心中波涛滚滚,现在大家行礼都来这么大的吗?!他不好意思看“美人”的脸,又不想低头显得太怯弱,视线不高不低正卡在人家胸上。好凶的一对胸啊,应予想起他喜欢的桂花馍馍,可越看他越觉得哪儿别扭了,凭着匠人的专业直觉,应予拿手悄悄比划。 歪了。 “你现在叫应该是?那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美人居高临下,语气刻意的疏离冷淡,但他微微侧开的一双眼睛里,眼神热切万分。而应予满脸写着重重的心事,盯着美人的胸坐立难安,“你说什么?”应予回神问她。 美人咬咬牙,撩起袖子一手扼住应予后脖根,一字一句说的凶狠,“以后只要是你做的剑,我全部买下。” 应予脸蛋红红,忘了避人的低垂下双目品着自己的小秘密,“可我做的剑,有主了。” “不管他出价几何,我高他十倍。” “……不卖。” “送你座城池你也不要?” “……住不下。” “赠你倾国美人呢。” “看不上。” 最后几个字应予几乎脱口而出,他立刻觉得不妥,而美人后退一步,眼神更冷了。她一掌将身边桌子劈做两半,半昂起脸轻蔑的说,“若是这样,我就去找人杀了姚夏燃。” 刚还唯唯诺诺软趴趴的应予,抬头间立起了满身的毛。他朝美人亮拳头,“你敢。”美人意外的愣了一下,只这片刻应予推开她伸头去撞门。美人反手就把应予捞回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46 来,从背后压住他两条胳膊让他动弹不得。 “别人都知道用肩膀撞门,你个傻子用头?” “管不着,放我出去!” 应予放开了嗓子大声嚷嚷,美人骑在应予身上反而把身子压的更低,“再叫就扒你衣服,关了灯在这小黑屋里强*暴你。”她说着真的兴致勃勃开始往下拽应予裤子,眼看清白不保,应予顾不得谦让女人的原则,低头使劲啃美人的手。 一个回旋转身应予头撞美人胸口,他得意的扬起脸立马吓的魂飞魄散。胸瘪了。 “对对对对……对不起啊姑娘,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老神医……”应予龇牙咧嘴的皱起脸,像疼在自己身上,结结巴巴的给人家往回圆。美人淡定的神情让应予忽然间茅塞顿开,他用手指又戳两下,脾气炸了。 “假胸,你骗我!” 应予力气再也不收,闯出门径直从二楼翻下去,挤开满眼的莺莺燕燕花红柳绿逃进大街。哪里来的贵家公子哥,长的好看也不许这么耍人玩啊。一边气哼哼的嘀咕应予一边跑的飞快,可后面“追兵”锲而不舍,三人围堵直把应予逼近死胡同。 “你听我说。” “偏不。” 假美人过来扯应予手腕,应予不给摸。应予四周观察一番,脚尖往墙上一蹬飞身上去,骑在墙头朝下面几个人做鬼脸。结实姑娘气不过,弯腰搬起块石头要砸应予。假美人拦了她,头一次笑了。 “我若是寻到燧石给你,你可愿为我做把举世无双的神剑。” 一听这厮竟知道燧石,应予脾气收了几分。假美人看出应予来兴趣了,不动声色放出诱饵,“燧石神物,有关燧石真实记载的书籍大多被刻意销毁。但我手里有本涉及燧石最详尽秘密的古本,你若是想看,明日来老地方找我。” 第40章 殿下 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宋薇也留下了,应予却没和往常一样绷脸不高兴。应予像遇见了大美事,开心的吃饭时连嘴也吧唧起来。宋薇皱眉,老太太眼睛笑成弯月牙,姚夏燃假装咳嗽提醒应予,应予还小声埋怨姚夏燃,“为什么踢我?” “没事没事,自家人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老太太见应予夹炒鸡蛋多,让人把菜挪到应予跟前。宋薇看出老太太是把应予当亲孙子那么疼,心里自然不乐意,她给应予夹鱼夹鸡夹红烧肉,装作关心的劝应予多吃,“瞧你,最近都累瘦了。光吃草不吃肉怎么行,跟个姑娘似的。” 宋薇话里带刺,应予难得听出来了。可连老太太也赞同宋薇的话,应予不好直接拒绝。应予盯着满当当一碗大肉块,捏着筷子根本下不了嘴。这时姚夏燃端走应予的碗,换了自己的给应予。 “现在这季节不行,他吃肉身上长疹子。快谢谢小薇,这碗我替你吃。” 应予听见姚夏燃喊“小薇”差点没把手里的勺甩飞出去,他咯吱咯吱的咬筷子头,一眼接一眼的瞪姚夏燃。宋薇像赢了一局似的,抿嘴得意的朝应予笑。 饭后厨娘端上大盘玛瑙似的樱桃,应予把最好的送到老太太手上,然后从剩下的里面挑了最红的几个。两个红樱桃,应予一边一个各咬了一小点,他细细品品递给姚夏燃一个,“这个甜,给你。” 见姚夏燃一点不嫌弃的吃了应予给的樱桃,宋薇惊的眉毛都飘了。她也想那么学着来,可每挑一个到嘴里都是酸的。 想起宋薇吃瘪的模样,应予饭后回房的路上还在偷乐。他踩在半人高的围栏上沿着往回廊深处走,姚夏燃不远不近的跟在他后面,看应予月光下一会儿深一会儿浅的影子,看他活泼的不像样。 今天姚夏燃特意把宋薇留下一起吃饭就是想看应予反应,可应予这云淡风轻的,让姚夏燃有点没底了。吃饭时没觉得,这会儿走的近姚夏燃竟从应予身上闻到股女人香,他伸手把应予拎下来让应予面对自己站好。 “老实跟我说,今天遇到了什么好事。” 姚夏燃逆光站着,应予一点没看出姚夏燃脸色有什么难看。应予故意卖关子让姚夏燃猜,姚夏燃没有做声。 “我又发现了一本世上难寻的书,这书你一定也想看……”应予卖力的描述,揣起两只手得意的朝姚夏燃耸肩,可姚夏燃根本没听进应予的话。拉近应予姚夏燃用力揩掉他脖子上蹭来的嘴唇印,嫌弃的看了一眼指头上油腻的红色,不再问应予究竟去了哪儿。 出点小名后难免招小蜂引点小蝶,这在姚夏燃意料之中。姚夏燃回想最初在应府遇见应予时他干瘦畏缩的样子,应予现在这样眼神灵动生机盎然,当然是包不住的人见人爱。 姚夏燃眯起眼睛,一声不吭把应予从脚趾尖打量到头发丝。应予被看的发怵,要说的大事都忘了讲,勾着头跟姚夏燃一起往自己身上瞧。 “难看。”姚夏燃冷不丁咂舌,手指绕应予前襟上素雅的一圈小青花慢慢慢慢的描,“太花哨这衣服,不沉稳。”应予的脸瞬间由红转白,受到重创似的两眼瞪的浑圆,“说我难看?” “嗯。” 姚夏燃一本正经又抬起应予下巴,往上往下的玩应予的嘴角。应予像个没贴标的小摆件,紧张兮兮的在意姚夏燃对自己的估价。他羞答答的给姚夏燃笑,可姚夏燃一把捂了他嘴,“对,这就是病根。” 应予倒抽口凉气,大半个身子探到栏杆外面在水上照自己的脸。姚夏燃哉哉的靠在廊柱上继续添油加醋,“匠人的气质与所造之物的品质密不可分,造剑又不是缝娃娃,你得冷淡起来刚硬起来,太容易对人笑显得掉价。” 姚夏燃说的太真了,半信半疑的应予开始反省自己。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好好记住我的话。”姚夏燃语重心长拍应予肩膀,两手背在身后溜溜达达的先回去了。 又隔一天,晚上姚夏燃和飞兼一道骑马从无渊牢骑马回来。小个儿早就调查清楚,监牢房舍大修的日期定在下月初,到时候看押的犯人会被带到隔壁县的安置所。姚夏燃觉得机会难得,吩咐小个儿带几个兄弟扮作小工提早混进牢里,等迁移的日子一到里应外合把兄弟们劫出来。 路上奔波了一整天,姚夏燃握马缰的手松垮垮的垂在身前。他扭动脖子时没留意碰到黑金索,撑住马背脸白了半晌才缓过来。早上出门时还晴朗的天这会儿阴云四起,姚夏燃抬头看被云围在天中间的大半个月亮,希望它盈满的速度变慢些。 回府时遇见从园子里逛回来的老太太,临走老太太忽然想起什么笑了,她兴致勃勃的跟姚夏燃咬耳朵,“我猜你最宝贝的小弟有心上人了。” 姚夏燃表现的一点儿不在意,“他哪里来的心上人。”老太太见姚夏燃不信,怨他对应予不够关心,伸指头一条一条跟姚夏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47 燃数近两日发现的蛛丝马迹。 “小孩以前对长辈是有点拘谨,可熟络了后一笑起来那个小脸甜的呦,就像初夏时节青涩的小蜜瓜,让老人家我根本无力招架。可这两天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性情大变,见面只请安不说话,你拦他他还给你认真墩脸,像有心事……” 老太太说着婆子丫头也在旁符合,就连飞兼也神色沉痛的跟着连连点头,唯独姚夏燃扶着额头绷不住要乐。老太太说的兴头上拽住姚夏燃不让他走,“还有呢,晚饭后他匆匆忙忙就往外跑,我说笑着问他这么焦急是不是要去见姑娘啊,结果那小子支支吾吾闹了个大红脸哈哈哈……” 老太太最后的话出来大家都跟着笑,反倒姚夏燃把脸拉了下来。姚夏燃一言不发回房找了一圈真的没看见应予,屋子书桌上给只他留了张字条。 飞兼那么个庞然大物半掩在门外,斟字酌句的开解他家将军,“孩子大了,夜生活……可以有。”姚夏燃哪里会听,黑着脸到后院牵应予那匹蓝马。 那暴躁马一见姚夏燃就乖成小绵羊,姚夏燃给他闻闻应予用过的笔,马讨好似的哼哧两声,轻巧越过围栏撒丫子颠出院门。 此时王城另一头,还是在那间生意兴隆的歌馆小黑屋里,不长记性有钩就上的应予……又被捆住了。 明明是个美男子却喜欢美人装扮,应予打量那张习惯了凶狠外露的漂亮面孔,满心困惑。 可惜了,是个变态呢。 “美人”许诺的书的确给应予带来了,但只有一半。应予开始看书前他们把应予捆起来,说是避免应予半路抢书走人。前半本详尽的讲了利用燧石铸剑的每个要点,应予一口气心满意足的看完,但结尾处笔者话锋一转说燧石还有第二种用途。 应予使劲朝“美人”眨巴眼,讨要下半本,“美人”却只问应予有没有把书看完。应予刚一点头“美人”收走书,扔炉子里点了。 “我只有这一半。”“美人”翘起二郎腿,拖着腮帮子用手指玩炉子里的小火苗。 应予趴在地上,昂头费力的看他奇怪的举止,“这么就烧了,以后还想再看可怎么办。”“美人”淡淡的瞥过来,索性蹲到应予跟前,用滚烫的指头尖戳应予的脸蛋,“你过目不忘的本事我一直记得。” 原本是让人感动的话,可到“美人”冷飕飕的嘴里瘆的应予起了满身鸡皮疙瘩。“你究竟是谁,对不起我真的忘了。” “那就日日夜夜的想,直到想起来为止。” 应予尴尬的笑,侧过半拉身子让给松绑。“美人”却明目张胆的反悔,说上次应予跑的太快,今天就这么着要把应予整个人捆回去给自己铸剑。 没敢贸然翻脸,应予退一步好脾气的跟人商量,“不一定非得是我吧,我可以推荐我们大师傅二师兄和三师弟给你。”应予想就这么往下糊弄,“美人”没给他机会。 “我只中意你,由不得你。” 被这么双漂亮眼睛盯着,霸气的表达好感,按常人标准足够动心了。应予回想最早姚夏燃骗他说“喜欢”时自己的感觉,却跟现在很不一样。 “美人”被应予迟缓的反应惹恼,暴怒起身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掀到地上。他敏锐的令人害怕,双目中凶光不掩,“看来还是得先杀了姚夏燃。” 这时门突然被踹开,卷进来的风瞬间吹熄烛火。有人脚步无声的进来,敛了声息却不敛杀意。应予汗毛倒竖,只看见黑影里一道锋利寒光斜斜劈过去。 “你试试看。” 姚夏燃波澜不起的声音。 只暗了那么片刻,房间又匆忙被照亮。壮实姑娘手举令牌对姚夏燃嚷嚷退下,小学徒情急中把刀刃咬在嘴里,舍命从姚夏燃刀下护住了他主人。 姚夏燃看清“美人”后缓缓收了剑,“不知太子殿下在此,失礼了。” 第41章 夜雨 姚夏燃解开应予的绳子带他回去,太子厉声呵斥姚夏燃放肆。太子当着姚夏燃的面挑明要应予为自己一人做剑,姚夏燃瞧都没瞧太子一眼装作没听见。太子气的亲自拔剑砍姚夏燃,小学徒不敢拦,姚夏燃也没打算硬忍着不还手,这时房中进来一黑衣人,从后面手刀劈晕太子直接把人扛走。 回去的路上应予急切的跟姚夏燃分享燧石铸剑的秘密,姚夏燃一直低头不吭声,到家了眼睛还跟野兽一样的红。应予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做的不妥,姚夏燃一晚上没跟他说话让他不知所措。 姚夏燃快步走在前面,应予越走越慢躲柱子后面犹豫的观察姚夏燃。姚夏燃进门前回头看了应予一眼,应予顿时有了精神,颠颠儿的过去,到跟前用鞋蹭姚夏燃脚尖。 应予孩子似的示好让姚夏燃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皱眉拉住应予往身后躲的手,这才看见自己一路拽应予回来,在应予手腕上箍出了圈血印子。 姚夏燃带应予进屋,心疼的用热手巾慢慢给应予揉,犯了错似的垂头丧气。今晚出现在歌馆的太子是宫中被囚禁十年的弃子,近日忽然一夜间翻身,手腕和城府必不是常人能测。 应予身上藏着世人争相抢夺的燧石,脑袋上顶着随时都会露出破绽的小犄角,若是再被心狠手辣的太子卷入皇权纷争,日后会陷入怎样的危险境地姚夏燃无法预计。而这一切还不是姚夏燃最在意的…… 倾尽一人之力成一把绝世宝剑,这是应予从小到大一直怀抱的初心。现在燧石在手,又有名师指点,对应予来说是达成愿望的最好时机。然而姚夏燃很清楚,当应予一步步迈向顶点,铸剑之外的纷扰也会随之而来。就像今天出现的太子,若不是应予在刀剑司评选上崭露头角,太子也不会发现应予。 占据高位者必承其重,可应予心太脆了,姚夏燃决心能让应予无忧无虑多久就护他多久。 应予专注的看姚夏燃给自己揉手腕,闲下来的另一只手悄悄把姚夏燃垂下来的发梢卷在指头上来回转着玩。嘴上没歇着,兴冲冲跟姚夏燃讲看了太子那儿那本古书他对自己要做的“神剑”又有了如何如何多的想法。 应予心里突然透了点亮,他试探的往前凑,问姚夏燃,“你回来时不高兴,是不是嫌我一人去见那太子莽撞了?” “你没有莽撞,怨我大意。” 应予以为姚夏燃在后悔把自己手弄疼的事,他的手指从姚夏燃指根交叉的穿过去把姚夏燃的手握住,红着脸没敢抬头的跟姚夏燃说,“没关系,你做什么我都不生你气,我们和好吧。” 半蹲在应予跟前,姚夏燃轻笑着低头咬应予的手指关节。应予被咬的心猿意马,勾起脚尖在椅子下面来回打晃。回来时星星点点的雨这会儿哗哗啦啦下起来,下的窗外池塘水面再难平静。应予俯身着迷的看姚夏燃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48 低垂下去的眼睛,看他盈满水光的黑眼睛,恍惚间喧嚣的雨声已没过自己胸口。 应予小心翼翼的,一动不敢动的,沉溺在这个危险的界点。暂时忘掉圣贤所言、伦常之口,把这片刻的流连当做自己终于作为匠人像模像样做出了把剑的小小奖赏。 这时猛然一声春雷耳边炸响,应予像惊蛰之夜被雷声震懵的兔子一样慌张无措。他胳膊肘猛挣一下抽回手,撞翻后面的小桌连人一起往后栽。姚夏燃担心应予撞上桌角,匆忙中揽住应予两人摔成一团。 姚夏燃手掌垫着应予的后脑勺,整个人压在应予身上。应予着急往外蹭着脱身,蹭的姚夏燃眼睛着了火。 “别动。”姚夏燃装凶朝应予呲牙,“腰闪了,给我缓缓。”应予真的信,不然姚夏燃的脸怎么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呢。应予内疚又心疼,摸索着往姚夏燃后腰揉。姚夏燃倒吸口气捉住应予的手,不说话。 姚夏燃凑过来应予才想起慌了,扭头躲的慢了半拍,嘴唇贴着姚夏燃的嘴擦过去。这若有似无的撩拨正中姚夏燃心窝,一副要吃人的样子紧紧箍住应予双肩。应予胸口跳的连人一起打颤,他突然想起马厩里蓝马和它小情人做的事,吓的手脚乱扑腾捂姚夏燃的嘴。 “今……今天……”应予着急找别的话说,怕一安静下来就暴露令自己羞愧的心跳声。姚夏燃躲开应予的手,用尖牙轻咬应予搏动的颈侧。应予不敢乱动,搂住姚夏燃的头抱也不是推也不是,欠起身子勾头看姚夏燃顺着自己脖子一路往下咬到锁骨。 “怎么又咬我。”应予声音小的听不见,姚夏燃呜呜哝哝答他,“我没咬嘴。” “哪儿……哪儿都不行。” 姚夏燃大猫似的接着跟应予闹腾,拱的应予衣服上全是褶子,“你要说什么,说你的。” 应予抓住姚夏燃耳朵,凶巴巴瞪他不让他再使坏,“我想说,其实今天你不找来我也能脱身,太子不是真的恶人。那么宝贵的书他都拿给我看了,应该是真心邀我为他铸剑。” 姚夏燃不以为然,撑地起来,拉起应予两人面对面坐好。“你记着,”姚夏燃手指戳应予眉心,“今后若想分辩接近你的人是好是坏,不要听他如何夸赞你对你好,要看他如何拒绝你。” 应予似懂非懂,乖巧学生一样点头认真记在心里。回想姚夏燃在歌馆时杀气满满的模样应予好奇问他,“他是太子,你为何不怕他。” 姚夏燃再戳应予眉心,“记好今晚的第二条,若有一日他人觊觎你珍宝,不必考虑对方权势地位、力量是否悬殊,从一开始就绝不能示弱。” 应予把姚夏燃的话品了半晌猛的抬头,看见姚夏燃正托着腮帮子笑等他回神。窗外夜雨深了,繁华的大城忽然如坠海底。应予抬起的眼睛又沉甸甸的垂下去,藏在眼底的秘密决堤而出再也掩不住。 第42章 姐姐 铸剑坊重新开工后应予日日忙的脚不沾地,自打流云剑名声一出,每日向大师傅二师兄三师弟投来的聘任帖多不胜数。这晚大师傅送别又一出师弟子喝酒回来,路过剑坊门前时看见里面还亮着。 院子里一尘不染,地上留着刚清扫过的痕迹。屋里熊熊燃烧的剑炉前应予盘腿坐在地上,四周摆了满满一圈各色小碟,就着火光仔细甄别十余种铁矿优劣。靠在门框上夜风一吹,大师傅酒醒大半。看着生机勃勃的应予,大师傅不禁羡慕应予身上光阴正好。 “痴狂如你,也是世间少有的宝贝了。” 大师傅提着酒壶进去,按住应予肩膀没让他起身。一样的盘腿坐到应予身边,大师傅晃动酒壶底在火头上慢慢的温。了了的片刻间淡淡酒香缭绕而起,大师傅眼中像是闪过许多往事。 “传说中为铸剑而生的驹跋鬼,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连干三个月,他们以骨为剑柄以血为剑魂,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只为成就一把好剑。第一个让我想起这传说的是二十多年前的应时,现在是你。” 听到父亲的名字应予本能的瑟缩起来,“您言重了,我怎么能与首屈一指的铸剑大师相提并论。” 大师傅用胳膊肘使劲杵了应予一把,嫌弃的咂舌。他抓起应予的手,无论是屡次受伤变厚的指甲、粗大结实的指节,还是层层堆叠起的厚茧,都与应予看起来弱不经风的脸极不相称。 “你来时我根本没看上你那幅文弱样子,我看上的只是你这双手。能被人铭记的作品到头来也就那么一两件,匠人的岁月全都铭刻在一双手上。你年纪轻轻,却有着一双和我不相上下的糙手。这里面包含着多少艰辛努力,我不问便知晓全部。” 应予把两只手团到一起,低头笑的腼腆。“成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剑,是我从小的梦想。” 炉火中的木柴噼啪作响,大师傅一口喝干了杯中酒,辣的他眼睛湿润。他终于猜出夏燃将军当初连骗带哄让应予这么个一无所有的小匠人到自己这儿来凭的是什么,应予这么个白纸一样的小子得以与战功赫赫的将军平等相待凭借的又是什么。 寻梦的赤诚之心,多少人自打跨出以梦为马的少年时代就丢了这份无畏坦荡。 自己多年来游历四方,看过太多的匠人和太多的剑,大多数人都忘了双手第一次捧起铁砂时的初心。年岁越长,越清楚自身上限,越明白何为无能无力。而应予却能始终怀抱一颗轻盈坚韧的心,这样的异类让从来只信眼前的大师傅头次对一个人的未来抱有期许。 大师傅放下酒壶,挺直脊背正坐面向应予郑重问他,“既然说到这儿了,在你心中何为天下第一的神剑。” 应予不假思索,“安放在刀剑司的那把出自易成川之手的镇国之宝惊鸿剑。” 大师傅摇头,打了一下应予手心。 “不然就是鲛人国传闻中水妖骨打磨而成的斩浪剑。” 大师傅又摇头,起身拿来流云剑。这把剑虽然最后经应予手出,但铸剑整个过程凝聚了剑坊全部人的心血。剑成后这是师徒二人第一次一同端详流云剑,大师傅看了应予一眼忽然抡起重锤将剑身砸弯,应予眼圈骤然红了,扑过去把剑抢回来。 应予把剑紧紧搂在怀里,眼里噙着泪架起膀子要与大师傅拼命。大师傅握锤的胳膊上青筋爆满,牙关紧咬不像一点不心疼。 “这把流云,剑刃的硬度和韧度调和的毫厘不差恰到好处,但它称得上好却叫不了绝。规矩有余,个性不足,砸了也罢。”大师傅说着又要当应予的面砸剑,应予护崽似的护住剑朝大师傅吼。 大师傅逼问应予,“区区一把破剑把你心疼成这副德行。既然想成就‘神剑’,就必须将‘神剑’装在心里,要有每做一把新剑都将封神的觉悟。我问你,这觉悟你现在有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49 么。” 应予凶狠的瞪大师傅,胸口上下起伏憋红了脸不吭声。 “剑为生杀掠夺的凶器。做剑者必须有溢出其外的勇气和魄力,锋芒毕现锐不可当,夺你想夺之物。而现在的你心里没用的框框太多,是时候打破规矩独成一格了,否则……” 大师傅话没说完应予抱剑踹开门跑出去,大师傅松开锤子腿脚发软的滑坐到地上,两手止不住打颤。心疼他流云剑,捂着脸半晌缓不回来。 被吵醒的小孙女一摇一摆从院子里过来,爬在门槛上嘟嘴朝大师傅戳脸蛋,“爷爷,凶凶哦,漂亮小哥哥好伤心。” 大师傅苦笑,扶住额头朝他小孙女摆摆手,“要我老命才是真的,去去,叫奶奶给我吊碗参汤,喊你爹来搀我回去。” 应予闷头一阵狂奔乱撞,作为第一个拿得出手的成品,这流云剑对他意义非凡,忽然被砸跟割他肉没什么分别。可很快应予就冷静了,他客观的反省自身,不论为人还是铸剑,大师傅说的勇气和锋利劲儿他真的缺。不然自己怎么不敢坦然面对姚夏燃呢。 若是姐姐应桃,肯定不会像自己这样没出息。 应予困惑又沮丧,像漂在海底似的晃进城里自己最熟悉的那条街,带着那么一点侥幸小心翼翼绕到应府花园的围墙外面。黑咕隆咚的背阴地里,应予凭记忆在墙上摸索,他找到一个洞,小时候和姐姐玩游戏传悄悄话的小洞。 “姐。” 应予两手放在膝盖上,小鸡仔一样伸头蹲在洞前小声喊。他委屈巴巴的一声一声叫应桃的名字,扒拉开墙边丛生的野草往墙洞里面摸。 “姐姐,我该怎么办啊,要是你肯定比我做的好。我现在比以前厉害多了,我真的遇到了你说的那个人,可是我却没办法……” 应予脑门贴在潮湿的墙上,低头耸起一边的肩膀边说边偷偷掉了眼泪。他捂住被溚湿的膝头,不喜欢自己现在这副软弱的样子。他赶快抹干净脸,抬头看着天等眼泪吹干。这么深更半夜,墙那边根本不会有回应,应予抿紧嘴唇,笑自己幼稚。 “我走了姐姐。”应予朝黑黢黢的洞口郑重告别,刚要站起来墙洞那边忽然有人抓住他的拇指。 “是你吗小哭包。” 应桃带着笑意的声音。 第43章 赐婚 “应家那个不中用的大少爷早就死在深山里了,你已不必背负家名,所以不要被过往牵绊。你就是你,遵循本心,就像小时候那样嚣张跋扈勇敢无畏的做你自己……” 姐姐的话让应予有了底气,他考虑了整晚,第二天一大早上门去找大师傅告一天假。谁知大师傅竟然病了,应予去时老爷子躺在榻上都没有起身。大师傅不吭声,应予站在门口心里也别扭着不敢进。 大师傅翻身面朝墙,后背对着应予,“砸剑是给你警告,不要被任何事束缚,包括过去的你自己。道歉的话就不必了……” “不是,我来请一天假。” 应予刚一出声大师傅抄起枕头砸他脑袋,应予早料到有这么一出,机灵的蹦出门躲到窗户下面。大师傅掀开被子下床,呼哧呼哧推开窗伸手拽应予耳朵。应予又躲了,笑嘻嘻抓起把干辣椒往大师傅手里塞。 “教导人的方式粗暴无理,昨晚的事本就是您做的不合适。” 大师傅朝院子秋千架上看热闹的小孙女嚷嚷,“花花,昨天晚上的事你也看见了,你说谁有理。” 小孙女牵起应予的手,胖嘟嘟的脸蛋往应予手心贴,“爷爷,大姐姐们都说谁好看谁有理哦。” 大师傅甩上窗户,在屋子里耍脾气大声吼,“我不听,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假也不给准,都给我老实干活。” 应予蹲在墙根,两手捧着腮帮子愁眉苦脸的想办法。花花蹭啊蹭的坐到应予膝盖上,背着手从身后拿出一束五颜六色的小野花往应予怀里送。“前两天来找你的凶巴巴漂亮小哥哥,这个送给他。” “凶?谁?” 花花使劲皱眉,摁住自己眼角往后拽着跟应予比划。应予一下就明白了,捂嘴乐的东倒西歪,他问花花,“是不是眼神冷冷的,头发黑亮亮的,走路没声嗖嗖带风的?” 小姑娘脸蛋红了又红,害羞的点头。她松松扯住应予的袖口,把应予往门口领,“别听爷爷的,他们说的悄悄话我都听见了,要爷爷拦住你不让你回家,要背着你吃好的。” 小孩子听来的话,应予只当真一半。他偷瞄了一眼大师傅紧闭的窗户,竖起食指抵在嘴唇上朝花花眨眨眼睛,转身轻手轻脚的偷跑出去。 今日姚府门前车马堵满街道,像有大事发生。应予抄近路翻墙进去,想起的确从飞兼嘴里听到过春耕祈福大典后姚家要大宴宾客。应予无心凑热闹,绕开前院径直进了姚夏燃卧房。捧着花花硬让带上的小花束,应予坐在姚夏燃床上紧张的等他回来。 他低头确认自己的鞋面干净,衣摆没褶,然后他摸自己头发,分毫不乱。可应予心里还是慌,转身猛的一扑,扎进姚夏燃枕头里使劲闻。安静的院落里陆续传出人声,应予猜想宴席散了,打了鸡血一样直挺挺坐正,低头羞答答的笑,端庄的像个等着被揭盖头的小新娘。 我稀罕你我中意你我看见你就开心你在我心里天下第一好看天下第一聪明天下第一威武,快来牵住我的手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应予心里甜滋滋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像烫红的石头似的噼里啪啦爆响。他十指交握捧着自己不安又甜蜜的心,等姚夏燃推门进来。 “大人,这是太子赏赐给您和宋小姐的喜服中的一套,老太太已经过目,说三日后大婚之日你们就穿这一身。” “先叫人收好。” 门开时应予还撑着床沿晃着脚,歪头软绵绵的笑。可佣人托着的那喜服颜色太艳了,直直的戳进应予眼里,疼的他骤然打了个哆嗦。狂风骤雨席卷而过,应予再抬眼时双目中漫山摇红已然落尽。 姚夏燃什么都没有来得及看清应予就敛了神色,蹲下捡掉在地上的花束。不多的几根花草被应予揉成一团乱麻,姚夏燃到跟前一起帮他捡。 “这些天出了很多事,等有时间慢慢跟你说清楚……” 姚夏燃轻描淡写把成亲的事了了带过,就算向来迟钝,应予也能察觉姚夏燃有意推脱。应予扭脸朝姚夏燃张了张嘴,终究一个字没有说出口。他以为成亲的事是宋薇一人一厢情愿,是姚夏燃有意逗他,此刻应予终于意识到姚夏燃和宋薇是真的要成婚了。 应予低头把草茎在指腹上搓成股细线,缠了好几圈把小花束重新绑结实。做这么个细致活的时候应予在心里夸自己从容,幸好自己还都什么也没说,心头好被剜走的滋味并没有自己想的难以承受。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50 应予多余的话一句没问,把花花托自己转交姚夏燃的小花束放在桌子上,安安静静的就走了。姚夏燃送应予到门口,看着应予一步步走进人群走出街角。他反复回想刚才推开房门时应予的神情,觉得自己无意中错过了非常宝贵的东西。 “看他并不怎么在意你我就放心了。” 太子等在姚夏燃身后,拿出早就写好的聘任书特意让姚夏燃看上面应予的名字,“燃将军您说,若我现在去请应予来我这儿,他是否还会像前几日那样一口回绝我。” 姚夏燃抽走太子的聘任书不紧不慢的翻看,边看边摇头。太子哪受得了姚夏燃那副鄙夷的样子,按住姚夏燃肩膀掰他手腕,可姚夏燃就是不还,气的太子使劲跺脚。太子吹了声口哨,树上飘下来个利落的身影,贴着姚夏燃的背站定。 来人背双刀,身手稳健收敛的像块千年的寒铁。姚夏燃瞥了那人一眼把聘任书还给太子,揣起手大大方方给太子出谋划策,“太子若真心请应予记住书面字迹一定要干净流畅,措辞不必太拘谨生硬,毫无保留的夸他十页纸保你成功大半。” “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操心,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干成我交代的事吧。”太子傲慢的挑着眉,恶意用手指戳姚夏燃脖子上的黑金索。他刚戳一下飞兼凶神恶煞的也从树上砸下来,亮着两块胸大肌撞过来挡在太子面前,一开口换成副点头哈腰的笑模样。 “太子大人前院车马早已备好,大家找不到您都快急疯了。” 太子轻轻哼了一声,离开前特意对着姚夏燃的脸说,“你那几百兄弟的性命就攥在你手上,三天后我等你消息。” 太子指的不是要姚夏燃三日后老实跟宋薇成婚,而是要姚夏燃在婚宴上除掉姚野。太子上位,皇上对自己的儿子却仍存戒心。皇帝托付姚野寻机重新罢免太子的意图被提前察觉,于是太子先走一招来要挟姚夏燃替自己杀掉姚野。 连同今天的赐婚在内,都是太子做下的局。在太子设想中,亲侄子大婚姚野不可能不参加,参加酒宴少不了喝酒,只要姚野喝了酒就别想活着走出姚府。 姚夏燃虽然恨姚野入骨,但他从来不屑靠玩弄手腕取人性命。可太子以无渊深牢中姚夏燃的三百兄弟相要挟,姚夏燃不做就杀他们全部,若是做成就放所有人自由。被掐住软肋的姚夏燃只得屈从太子,于是今日宴席上姚夏燃顺理成章应下了太子的赐婚。 “将军,我觉得还是得告诉公子实情。”飞兼亲妈似的操着应予的心,他大概能懂姚夏燃和应予之间早就超出了兄弟情谊的关系,所以不想姚夏燃被应予误解。 “他没必要知道这些。”姚夏燃无奈的笑笑,“你看他刚才并不关心我的婚事。”姚夏燃已经预想好了接下来几日会发生的事,他唯一担心的是三天后正巧是十五月圆夜。 第44章 前夜 浑浑噩噩的一夜过去,快天亮时应予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又回到山中营地大雪飘飞的寒夜。门板裹着厚实的棉帘,外面冷风刺骨床前红烛微动,姚夏燃滚烫的掌心贴着应予的腰窝环到前面,在他光溜溜的小腹上慢慢的流连,探进腿根一寸寸的往下…… 应予小腹猛的耸动几下,深吸口气睁开眼。里衣粗糙的布料磨的他下面难受,他半闭着眼睛侧身扭了扭,慢吞吞蹬开被子往下挠了一把骤然醒了。应予手忙脚乱的滚下床,鞋也顾不上穿弓身跑到院子水缸前翻身跳进去。 凉水没顶,应予憋的指甲都紫了才从水里出来。他蜷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使劲咬指头尖,犯了大错似的惊恐的瞪着眼。 这无处可去的欲望,是脏的。 应予额头抵在凉丝丝的石缸上,觉得喉咙干渴难忍。他到井边喝掉几大口冰凉的井水,两手撑在井沿上等自己慢慢平息。他的眼圈一点点红透,然后他咬牙起来,换了衣服往剑炉房里走。 姚夏燃和宋薇被太子赐婚的事很快全城人尽皆知,连剑坊的师兄弟们都在议论宋家小姐是如何的漂亮大方。中午饭后大伙儿在外面热热闹闹的聊各自的心上人,只有应予留在炉子前面,按紧铁钳,一刻不停的锤打他的剑坯。 太子派来的小学徒殷勤的给应予递水,“快喝,你嘴都干的掉皮了。” 自从知道小学徒的主人是太子,应予多少防着他。应予没接小学徒的碗,自己另打了碗水过来。不过刚刚过了春分太阳不算毒,应予不明白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的燥热难安。他一碗接一碗的站在窗台前喝凉水,听见外面人堆里冒出姚夏燃和宋薇的名字,放下碗转身回来又一言不发的拿起锤。 “他们一聊我家主人促成的这段姻缘你脸就白,但我猜你的意中人不是那要成亲的姑娘。” 小学徒贼溜溜的插这一句话让应予砸劈了指甲,应予攥紧指头一动不动,绷紧了背疼出满身冷汗。大师傅跨进屋时正看见应予砸了手,拎起小学徒一脚给踹出门,“别捣乱。” 见应予眉头拧紧脸色那么难看大师傅还担心他骨头断了,小心抬起来一看只是肿了,连血都没流。使劲糊了应予一巴掌大师傅笑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戳了你心尖呢。” 应予嘴唇隐隐抖了抖,忍住没有吭声。瞧着应予难见的委屈样,习惯了粗声大气的大师傅别扭的小心翼翼起来。前天应予偷跑出去又回来后整个人变得非常沉默,两天时间跟人说的话没超过三句。 大师傅费劲的揣摩应予的心思,“今日姚夏燃大婚晚上宴请宾客,不然我网开一面独给你一人放半天天假?毕竟你兄弟二人那么亲。” 应予摇头,大师傅猛的拍了一把自己脑门,“是不是不知道备什么礼啊,没关系师父给你张罗。这都是小事,来你看看我手里的这个。” 大师傅献宝似的亮出厚厚一沓红帖子在应予眼跟前晃,“这些天聘任书不断的往这儿送,却没一个是给你的。我开始的时候怀疑是有人故意把给你的截了,然后刚才我在门前发现了这个,竟是王宫里来的,吓老子一跳。” 聘任书是有了名气的匠人出师后能够自立门户的凭证,每次刀剑司评选结果一出各大刀剑坊会竞相发放聘任书争夺人才,而其中王公贵族自设的刀剑坊出手大方佣金丰厚,是匠人们求之不得的肥差。 应予接过帖子,没心思看转手就扔进火炉。大师傅目瞪口呆,外面偷看的小学徒惊叫一声破窗进来伸手往炉子里扎。大师傅拦腰把小学徒拽住,“你这是发的什么疯,又不是给你的。” “是我拿来的!赔我山楂树,我山楂树没了。” 小学徒嚎啕大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刚爬进门槛的花花抬头也被吓哭,大师傅焦头烂额左右的劝,最平静的应予垂头看着炉火,脸色却最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51 让人难受。师兄们进来还以为是应予被师父骂了,护着应予拉他出门,七嘴八舌的对大师傅说,“外面来了辆八匹马拉的华丽大车,师父你快去看看。” 听到有车来小学徒顿时忘了哭,像知道来的会是谁缩起脖子就往木炭堆里躲。没等大师傅出门迎客,太子带着护卫亲自进了院,和应予迎面遇上。 应予行礼但依旧没有说话。太子看出应予眼中忍着的几分恨意,猜出自己给的帖子没起什么用,转而先示弱,“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看来是我一厢情愿。赐婚实属应了燃将军所托,我以为他终得良伴你也会高兴,难道不应该如此么。” “我与他之间的事怎能劳您挂心。”应予还是副冷冰冰的口气,他要绕开太子时被护卫挡住去路,师兄弟们远远瞧着应予被太子的人堵了,卯足气势一齐围到应予身后给他撑腰。 别家匠人遇到类似的情形可能就躲了,可军字剑坊里的匠人毕竟是大师傅那么个嚣张跋扈的人带出来的,他们要么在军中当过兵要么在山里当过匪,天生就藏着股豪侠气,才不管来的人多大名头看不了应予在眼皮子底下受欺负。 大师傅早就听说过太子声名如何,随手抡了把铁锤横横的走过来问应予,“有麻烦了么。” 往常热闹的剑坊大院里此时鸦雀无声,两方僵持中太子先退一步,“各位不必如此防备。”太子从怀里掏出个包裹严实的画卷递给应予,“你不记得我了,但我想你应该还记得这幅画。” 说是画其实更像小孩子玩闹的涂鸦,应予耐着性子凑进了仔细分辩出画右侧的一行小字和署名日期,掩面红了脸。 ——“我应予长大后定为小哥哥锻造一把天下第一的神剑,助他除掉世上所有奸恶之人。” 年幼时空口许下的承诺被珍藏至今,应予被臊的不知如何是好。这画唤起了应予对太子的记忆,也让他放下了对太子的戒备。太子邀应予到宫中小酌,应予终于点头答应。大师傅不放心,“燃将军今晚的婚宴赶的回来么?不如改日……” 应予摇摇头,没半点犹豫的上了太子的车。要不是应予没精打采的像个晒干的萝卜干,大师傅就真的放心让他去了。大师傅吩咐人去给姚夏燃带个信,正交代着瞥见前面街口窜出个魁梧的人影,紧紧跟上太子的车驾。 “算了,有人比我们操心呢。”大师傅没多解释,膀子一架凶巴巴的把徒弟们赶回剑坊里。 第45章 阴谋 二十多年前因为母后获罪而被放逐出宫的太子曾随护卫到应府求剑,在应家后院见到了被关在柴房里眼巴巴等饭吃的应予。 一样的没了母亲,一样的被父亲视若弃子,任佣人随意欺侮的应予过的甚至还不如当时的太子。但应予一说起将来满眼都是亮晶晶的小星星,明天一定会是好的,自己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匠人。应予隔着门拉太子的手,用凌乱的小句子安慰太子,“我们一起努力,即便日后见不了面我们也为对方鼓劲,这样我们俩都不是孤单一人……” 从不敢设想明天的太子从那天起在心里埋下了小小的种子,他不再那么害怕一个人活下去,也不再畏惧自己与生俱来的野心。 太子带着点小孩子的洋洋得意,指着宫中在建的铸剑坊,告诉应予那里会有全国最全的图谱、最好的工具、最优的矿材、最资深的师父,“我可以为你凿矿山引龙泉,我给你最好的一切,你没有理由不留下。” 太子所说的每一件都是应予曾经梦寐以求的,他很感激太子一直记得自己。可白天一分分的短,应予的心一寸寸的沉。夕阳斜照,应予逆光站在剑坊门牌笼下的巨大阴影里,凝神往宫墙外面看。 “我叫人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点心。”太子揽住应予的肩膀往殿前走。应予心事重重,他郑重的这么来宫里一趟是打算跟太子把小时候的戏言说清楚。 局促的坐着个椅子边,应予一杯又一杯的喝茶,终于下决心躬身向太子说明来意,“今天来我是要为年幼时轻狂许下的承诺向太子道歉,还请太子不要当真。现在我有非做不可的事,实在无暇分心为您铸剑。” 太子专心帮应予剥点心外面裹的油纸,不大在意应予的推辞,“我猜出你和姚夏燃有约,但那人现今只是贪恋你声名,拿你当工具。今天他迎娶的是他天地见证亲朋祝福的伴侣,他们结下的牵绊将无可取代。往后他一人醉心于享乐的时间会更多,你没有义务为他恪守承诺。” 当应予再次张口拒绝,太子忽然发怒把手里点心摔到应予脚前。正进门的侍女惊吓中摔翻手里的果盘,太子盯着满地狼藉阴沉的笑了笑,抬手轻轻一挥对门外侍卫说,“杖杀。” 门外侍女的尖叫一声高过一声,令人毛骨悚然。太子倚着门框惬意的哼起了小调,他一步步走近应予,两手撑在椅子扶手上将应予困住。 “我自认为哪里都不输姚夏燃,你这样认准他不禁让我猜测你们不只是众人眼中情深意重的兄弟,还有着见不得人的肮脏勾结。山中营地冬日极寒,你难道真如传闻中的为他暖了床?” 早上的梦从脑海中闪过,应予难堪的撇开脸。他不懂如何圆滑的抹清自己,他所有的心事都先表现在脸上。应予甚至没想到质疑试探者的真假,他习惯性的后退,“太子你究竟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跟应予间毫无悬念的攻防战让太子失了兴致,索性对应予全盘相告。“燧石降世,只有驹跋鬼能够驾驭其成剑,我一直都很清楚你是驹跋鬼。是你小时候亲口告诉我的,你又不记得了么?” 应予从椅背上仰倒,撞翻茶桌矮凳手脚并用往殿外逃。太子故意让人敞开门,看应予跑下台阶、跑进庭院、腿脚发软的倒在院子出口。今日月圆夜,太子很清楚若是不吃生食驹跋鬼会格外虚弱,若是在茶水中加上点迷药应予绝无招架可能。 “你若是能乖一点,咱们还不必撕破脸。从今天开始,我要把你关在这儿,直到我找到燧石你为我做成剑为止。” 太子拽住应予头发一步步把他拖回屋里,应予软塌塌的手指蹭过冷硬的石阶,仰面看着夜幕降临,自己从小到大最畏惧的满月正从天边升起。 “你既然已经知道应家的秘密,为何不去找其他人。”应予问。太子回头看了应予一眼忽然张嘴大笑,他指着应予,“因为你最好骗。狡诈成性的驹跋鬼,只有你心思简单的令人作呕。” 初见中太子惊艳的漂亮面孔此刻在应予眼前张狂扭曲到面目全非,应予后知后觉的想起姚夏燃对自己的告诫,怨自己把人看的太简单。 太子把应予踹进黑漆漆的密室,两手扒着狭窄的一条门缝,压低声音像要跟应予说悄悄话,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52 “偷偷告诉你,我原本让姚夏燃在今晚宴席上除掉姚野,可我又实在看姚夏燃不顺眼,于是悄悄派人去把刺杀的事通知了姚野。今晚他叔侄二人少不了一番恶斗,一不小心我就能除掉两个后患。逃回去找你心上人的事,你这辈子都别想了。” 石门咣当砸紧,应予像当胸被戳了一刀寒意穿心。他费力的拱到墙边,借力撑起晕晕乎乎的脑袋摸索着抠门缝。应予咬紧牙关告诫自己不要慌张,他假装手没有抖,假装没有要哭,蜷起手指绷紧全身力气在门边连抠带咬的使劲。 “这情形似曾相识的讨厌呢。” 密不透风的石室里忽然一个声音凭空盘旋而出,应予身后亮起一圈绿油油的火苗,面具男在那圈火苗中间慢慢现身,罗锅似的弓着背,手掌托起腮帮子咧嘴朝应予笑。 应予头次觉得面具男亲切,额头扣地应予上身整个匍匐在地上,“求你帮我出去。” 确信把应予牢牢攥进了掌心里,面具男故意慢条斯理的跟应予谈条件,“老规矩你可想好了,上次我要了你一半的魂魄,这次你态度不错我给你算便宜点,剩下一半的一半如何。” “我答应你。”应予没一点犹疑。 “不再考虑考虑么,为人的魂魄一分分的少,你作为鬼的本性可就要显露出来了,我记得……”面具男一边观察应予焦急的神色,一边转圈在密室里溜达恶意的拖延。 应予攥紧拳头使劲捶地,他大声朝面具男喊,“快点,来不及了。”面具男冰凉的手忽然靠近,贴在应予前额封住应予所有的动作。“闭眼。”面具男笑嘻嘻的说着朝应予轻轻吹了口气,一群银色的小鸟从应予后脑翩然飞出,绕着石室打个转飞进面具男嘴里。 飞兼藏身在东宫正殿偏角处的矮墙下,紧张的察看里面人的一举一动。他看见应予跑出来,又被太子揪着头发拖回去。飞兼屏息硬往下面压火,强忍住不动手。 姚夏燃猜测太子之所以执着于让应予给自己铸剑,应该是早就知道了应予是驹跋鬼。太子不会伤应予性命,十五之夜应予若能在宫中度过,会比在人多眼杂的姚府更加稳妥。 “将军啊,咱们都把太子看的太善了。” 黑影里飞兼一双如炬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溅了血的殿门。等宫人将侍女的尸体拖走,飞兼低声骂了句畜生挽起袖子从墙头飞身跃下。他体壮如山却脚步如燕,矮身仔细的环顾四周,刚要走出背影地身后有人拍他肩膀。 飞兼汗毛倒竖,毫不犹疑的抽剑直接上了杀招。来人是太子那个双刀护卫,两人相击招招不相上下。“今天真特么寸。”飞兼揩掉胸膛上的汗珠,扬起脖子与护卫谈条件,“难得遇到对手,可惜今天没功夫耽搁。废话不多说,我赢你放我走,你赢我任你处置。” 护卫往殿门前瞥了一眼,沉声说,“尽管过来。” 第46章 真鬼 飞兼意外被绊住的时候应予在面具男的掩护下出了宫城。走出最后一道禁门时,夜幕下隐藏身形的应予与乘步辇进宫门的巫祝迎面遇上。 应予屏住呼吸贴紧墙面小心的挪过去,巫祝满头的铜铃铛却忽然响了。巫祝抬眼看墙上纹丝不动的旗子,慢慢的回头抬手指向应予,他捏起把尖细的嗓子,“那儿有鬼。” 明知道绝不会被看见应还是腿软摔了一跤,胡乱揉了一把磕破的膝盖狂奔而逃。隐身的效力渐渐过去,应予借着面具男给自己的力气一路循着敲锣打鼓的鞭炮声跑进姚家门前那条红妆铺遍的长街,踏过满地红艳艳的炮仗挤进热闹的大门。 吉时已到,新人正在堂前行礼。姚夏燃红冠红衣,下裳曳地,英姿勃发。应予情不自禁的放慢脚步,混在欢闹的宾客中愣愣的望姚夏燃红烛下的侧脸。 兴高采烈的人群簇拥在四周,姚夏燃的神情还是淡淡的,他心不在焉的盯着喜桌上的大红喜字,想起什么事忽然笑了,然后姚夏燃抬眼朝应予瞥过来,眼睛睁圆了又微微的眯起,笑的特别温柔。 应予心里噼里啪啦爆起一串火星子,转眼蔓延成燎原大火,他脱口而出几个字,让做事从来滴水不漏的姚夏燃失手掉了牵新娘的红绸。姚夏燃弯腰捡红绸的时候应予趁机过去抓住姚夏燃的手,飞快的在他手心写下计划已被姚野知晓的实情。 姚夏燃神色一凛,回握应予的手转而抽身离开。毒酒已上桌,姚夏燃安排的弓箭手早就在檐角藏好。姚夏燃不动声色的观察席间胸有成竹独自饮茶的姚野,猜想此时院外姚野的大批人马肯定已经集结,只等自己露出马脚好当场处置。 礼成,姚夏燃被人流拥着向宾客敬酒,借着喝酒姚夏燃见缝插针告诉小个儿局面的变动。小个儿难得慌乱,“我立刻去告诉大家取消计划。” “慢着。”姚夏燃按住小个儿肩膀让他冷静,“听好,既然箭已在弦上我们索性顺势射*出,我们既杀也救,认认真真给姚野演出好戏。” 话已经带到应予松了口气,离开热闹地靠着回廊的柱子坐下,懈了劲浑身不停的哆嗦。他缓了半晌才觉得膝盖疼,挽起裤脚看见血已经从破口流到脚脖根。应予趴在膝头上嘶嘶的吹气,心疼自己心疼的不得了。 千钧一发的关头做了一把力挽狂澜的英雄,应予心中满满的骄傲和得意。只要大家能安然度过今晚就好,成不成亲都算小事。应予这么宽慰着自己,忍不住支起下巴往远处灯火灿烂的宴席上瞄。他傻呵呵的笑了一会儿,抬眼看见蜿蜒而去的回廊柱子上触目惊心的一连串大红喜字,应予心头颤了颤,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个仆人,躬身对应予说,“燃少爷吩咐我带您回房等他。” “好。”应予强忍住声音里的沙哑,狼狈的擦干净脸扶住栏杆撑地起来。男仆弯腰快步在前面带路,应予不紧不慢的跟着他。墨蓝色的栏杆上映着远处火光下跃动的幢幢人影,没有尽头的幽暗回廊,静的像通往深潭谷底。 应予盯着男仆魁梧过人的背,心里生出点疑惑,走的这条路并不通向姚夏燃的院子。应予随即又想明白了,今晚姚夏燃的院子里肯定没有自己能待的地方。 消失了多时的面具男忽然又出现,飘忽的荡在应予身后,从没这么安静过。应予与面具男虽说是交易,但依然感激面具男时机正好的现身。应予回头小声说,“谢谢。” 面具男展开宽大的衣摆,风筝似的穿过回廊外满树的迎春花。他像没听见应予的话,自顾自的陶醉,“好想再亲手摸摸这春天的繁花啊,所幸我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 应予没有立刻察觉面具男话中的危险意味,他以为今晚逃出太子的密室后自己的危机就已经结束。面具男一只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53 手穿过廊柱,在应予眼前那么一扫往园子中心的池塘指。 “我最后见你那晚可是被姚夏燃沉进了塘底,那么黑那么冷我吓掉了好几滴泪呢。”面具男做作的抱紧自己的肩膀,抽抽搭搭的假哭,他又朝应予笑,说话唱歌似的轻轻柔柔,“可是我现在出来了,你都不问问我怎么出来的,是到了谁的手上,你就谢我啊小傻瓜。” 浮云散开,朗照的圆月忽然破了洞一样灌满血色。应予隐约听到身后有急促的呼吸声,他本能的往前跑立刻被对方扼住喉咙拖回来。扮作仆人的威四海从袖口抽出匕首,只一下从背后穿透应予的心。 月光下应予低头看见自己胸前冒出一截锋利刀尖,空气刺进血肉挤进血槽刺刺拉拉带出淋漓的血溅了应予满身满脚。应予控制不住的抽搐,垂着手像被钉住动弹不得的蝴蝶,他没来得及叫出一声又挨下第二刀,然后是第三刀,第四刀。 威四海扔了匕首惊恐的睁大眼,看着仍有一息尚存的应予疯狂大笑。“真的没死,他说的没错你肚子里真的有宝贝。”威四海把应予拖进偏角里废弃不用的柴房,两手用力挤应予胸前伤口迫不及待让应予活着把血流干。 姚夏燃把匕首沉塘那晚院子里宋薇目睹了一切,后来宋薇无意中跟威四海说起这件事,威四海立刻嗅出了其中的蹊跷。威四海悄悄命人把匕首从水里打捞起来,放出了面具男。面具男告诉威四海全城人费尽心机找的燧石就在应予肚子里,自己负责引诱,威四海负责捕杀,事成后威四海得应予燧石,面具男要应予肉身。 “要不是姚夏燃碍事我早就得手了,他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你魂魄已经所剩无几,等你最后一滴心头血耗干,你这副身躯就是我的了。” 面具男俯身悠哉的看应予挣扎,这时门外的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经过,有人大喊“有刺客!快去请医师,燃少爷为保护家主受伤了。”面具男来了兴致,晃晃荡荡的飘出门去看热闹。 威四海无心在意外面的动静,应予的血已经漫到他脚边。他目不转睛盯着应予飞快枯萎的脸,应予大睁的双眼中光亮正一点点暗去。心中算计着得到燧石后如何稳妥的献给皇上,如何换得王侯之位从此平步青云,威四海越来越没有耐心继续等。 他在角落里寻到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不顾与面具男的约定准备提前把应予开膛破肚。威四海习惯性的用两指夹着刀刃轻轻捋过,意外割伤手指。他低头包扎的时候,背后被虫蛀空的窗户正中一轮红月照进来,诡异的光正好把应予整个笼住。 原本已经像个死人一样苍白无息的应予忽然鼻翼微动,人血的气味唤醒应予压抑在最深处的驹跋鬼的本能。重新张开的眼皮下已然是双血红的重瞳鬼目,额头上黑色尖角生长而出,应予低伏上身四肢着地,在威四海惊恐转身的瞬间骤然扑倒猎物,利爪剜进威四海的喉咙,一左一右一点点享受的慢慢的将他撕开。 第47章 血月 姚野命人叫来医师,拍拍姚夏燃的背关切的问了几句,随即亲自带人去追“刺客”。等姚野走远姚夏燃支开医师自己缠胳膊上的小伤,这边小个儿从后门溜进来附在姚夏燃耳边小声禀告,“外面姚野的兵全撤了,看来他已经信任我们。” 姚夏燃点点头,拇指在刚才被应予写了字的手掌心来回摩挲,若有所思。戏班子重新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天色混沌,姚夏燃抬头看见那轮高悬的血月。他猛的站起来带翻桌上的酒杯,环视四周姚夏燃边快步往后院走边问小个儿,“飞兼带应予回哪个院子了,老太太那儿么?” 小个儿愣了,“没见飞兼回来啊?” 姚夏燃停下脚步,敛神往宴席上扫。威四海不见踪影,姚夏燃一眼瞥见回廊入口飘过的鬼影,那戴面具的鬼张狂的仰天大笑,在台阶留下串血脚印。姚夏燃疯了似的跑进长廊,花香遮盖下浓烈的血腥气从回廊深处扑面涌过来。 应予! 姚夏燃腿软摔在地上,白着嘴唇飞快的又爬起来,踏过满地触目的血踹碎柴房破败的门。摊在门边的威四海头身分离,凌乱的地上满目腥红如临地狱。应予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他像已经不认得姚夏燃,戒备的弓起脊背低声呜咽。 应予挣扎在半人半鬼的边缘,满手血满脸泪,姚夏燃此生再没见过比这更无助的杀戮者了。姚夏燃解开领口,脱掉喜服遮住尸体,不顾应予胡乱挥起的尖爪子,走过去抱紧他。捂住应予惊恐的眼睛,姚夏燃在他耳边反复反复的柔声说,“嘘,不害怕,我在呢。” 应予被姚夏燃的气味安抚,撕拽姚夏燃的衣领拼命往他衣服里钻,语句凌乱的小声解释,“……他要杀我……没有吃人……难受……不要成亲……” “不成亲,都是假的。”姚夏燃胳膊环在应予后腰上牢牢托住他,小心翼翼凑到跟前一下下的亲应予颤抖的小犄角。应予的腿盘在姚夏燃身上,打卷的尾巴尖偷偷缠上他的小指,耳朵贴紧姚夏燃胸口小口小口的喘气。 姚夏燃的前襟被应予的血洇湿,低头看见应予的指尖已经白的透明。他伸手小心往应予后背伤口摸,像疼在自己身上牙关一点点咬紧出了满身大汗。应予忽然恼了,甩开姚夏燃的手按倒他,循着本能朝姚夏燃脖子亮出尖牙,可刚咬下去应予就心疼的松了劲,羞愧的撇开脸转身要逃。 姚夏燃很清楚此时重伤的应予靠什么才能活下来,他捉住应予逃跑的手,用应予利爪抵住自己颈侧搏动的血管。姚夏燃额头抵在应予的额头上,深深的看进应予眼睛,“想要么?” 应予着迷的舔嘴唇,出神的点头又连忙摇头。姚夏燃用应予爪尖刺破自己的皮肉,箍紧应予再不让他逃。姚夏燃血的气味瞬间让应予双目迷狂,应予鼻尖磨蹭着慢慢舔掉渗出的小血珠,抱紧姚夏燃张嘴不管不顾的咬下去。 姚夏燃把手掌护在应予脑后,希望他此刻觉得安全。“我的胆小鬼,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外面小个儿没贸然进门,他轻敲窗户,“将军……可还好?” 姚夏燃仰头靠在墙上撑住应予迫不及待往前拱的肩膀,听着应予满足的吞咽声搂住他轻轻的晃。 “看好门,凡靠近者一律诛杀。” 面具男耷拉这双肩站在池塘边的拱桥上,柴房里正在发生的事在他眼前一览无余,他扶住自己的面具低头颤颤的笑。 “好好谢我吧,经过今晚你作为一只嗜血为生的鬼才算真正成年。” 这时园子入口来了个最不该出现的人。宋薇今晚风光大嫁终于得偿所愿,可凭着女人的直觉婚宴一开始她就觉出了不对。不论是干爹威四海还是“夫君”姚夏燃,他们都像藏着心事,无人关心她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54 初为新妇的不安。宴席中途出了刺客后,宋薇一人孤零零躲在婚房里等人来安慰自己,然而门外下人来来往往换了几波,没一人搭理她。宋薇气不过,揭掉盖头自己出来找姚夏燃。 在宴席上一无所获后宋薇继续往院子深处找,浑然不觉的穿过面具男飘忽的魂魄。她听见柴房里有动物奇怪的呜咽,紧张的捂住胸口往后退,可她突然又听见姚夏燃的声音,那么温柔缱绻,那么小心翼翼。 姚夏燃不一直是个冷淡沉默的人么?宋薇攥紧裙角,指甲在手心抠出血。她耻辱到了极点,为了与姚夏燃成亲她下了那么多功夫,他想不出究竟是哪里来的下贱小妖精不要命敢搅她婚事。 面具男凑过来,蛊惑的声音传进宋薇的耳朵,“如果不是你看见我现在还沉在水里呢。作为他刚过门的妻子,你的确有权知晓你夫君此刻在与何人‘缠绵’,当做谢礼,我来帮你看个清楚。” 话音刚落,威四海偷袭、应予成鬼反杀、姚夏燃进门后一幕幕场景猛然在宋薇脑中炸开。她左摇右晃的扶住栏杆,挣扎的捂住眼睛,可那利角尖牙、鬼魅的腰身和淋漓的血依然凶猛的往她脑子里钻。 姚夏燃察觉到什么回头看过来,阴森非人的视线割断宋薇最后一分心智,她尖叫一声往回跑,小个儿堵住宋薇,用刀柄劈晕她把人扛走。 一夜过去,姚夏燃新婚夜遭遇刺客的事在王城传的沸沸扬扬。师父惨死,新婚妻子吓疯,第二日当姚夏燃骑马走出姚府时大批看客为他苍白骇人的脸色唏嘘不已。 婚宴结束的第二日应予没到剑坊,姚夏燃派人替应予向大师傅请七天的假,说应予得了急症需要好好休养。出了那么大的事应予那样不机灵的小呆子少不了被殃及,大师傅不由的往坏处想。可没想到只过了一天,天还没亮大师傅早起整理炭火时应予已经好端端等在门前。 “等了多久?哑巴了么,都不知道拍门叫人。”大师傅明知应予是怕吵醒自己,还是抄起扫帚杆装凶。应予只是嘿嘿的笑,一点讲好听话的便宜也不会占。 应予脸颊红润,眼睛清澈透亮,不像病后初愈。他安安静静跟在大师傅身后走过院子里林立的一面面大水缸,冷不丁说,“师父我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 大师傅痞啊痞的叉着腿,一边用扫帚苗剔牙一边回头挑他凶凶的大粗眉,“为师说了那么多人生真谛,爱徒你明白的是哪句呐。” 应予拿起磨石上自己即将成形的新剑,用指腹拨弄粗糙的剑缘,低头一把把收了新成的几把剑坯,把进铸剑坊以来的心血全部扔进废剑堆。 大师傅整个愣住,回头把应予从头到脚细细的看。应予依旧举止斯文声音柔和,像个文弱书生,看起来与以前没什么不同,却又说不上哪里像蜕了层皮似的变得完全不一样。 应予说,“您总说‘剑为生杀掠夺的凶器。’我先前以为,凡锋利带刃者皆能称为凶器,这两天我终于意识到,锋利带刃只能算利器,我以前锻造打磨出的剑都只是利器而已。 他人若配不上我善意,我必回之以獠牙。能守护珍宝的不是道义和规则,是休想犯我的刀尖利刃。我的剑最缺的是凛然杀意,漂亮规矩的剑,没有魂。做人也是一样,不去抢夺,便护不住命。” 应予都脱衣服进屋干活了,大师傅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院里,一张口满嘴苦涩。应予所说的确就是大师傅一直想让他明白的,可当生杀抢夺的话真的从应予嘴里出来,大师傅欣慰却也觉得特别心疼。 姚夏燃没有杀掉姚野反而“救了他”,阴晴不定的太子竟也没立刻采取报复性的动作。姚夏燃猜测太子担心他们叔侄二人联手,所以收敛了气焰没有步步紧逼,可毕竟有人质在,姚夏燃只得继续小心观望。 当日在城郊训练新兵,傍晚时姚夏燃随队伍回城。关于他的议论这些天一直没停过,都说他可怜,却无一人知道他那是除了两个后患。 姚夏燃此番亲眼见了驹跋鬼传说中的真实样貌,凶残嗜血又恢复力极强,若不是醉心铸剑收敛本性,驹跋鬼一族恐怕早就与世为患。应予那个软哒哒懵生生的小废物,应该是这世上最不像鬼的鬼了。 自从平安度过杀机四伏的那晚,姚夏燃再没正面见到过应予人影。姚夏燃猜不出应予又在为什么事纠结,应予躲闪的态度没有出乎他意料,但也让他焦躁难耐。 在营地交接完毕,姚夏燃走出正门时看见拴马桩前围了大群士兵。人们七嘴八舌低头哈腰的都在讨好谁,“应大师,求您为我做把剑吧。”“求您为我做把剑,倾家荡产我也愿意。”“我家里有个待嫁的小妹,您若不嫌弃……” 被围在中间的那家伙,发髻直直的杵在后脑勺正中,板正的逗人想笑。盘腿坐在拴马桩上,小老头似的弓背缩着脑袋,两手托腮周围那么吵他也怏怏的像快睡着了。 姚夏燃没太在意,绕着人群往前去找他的马。姚夏燃刚一走进应予打了鸡血一样活泼泼转过脸,整个人生动漂亮起来,眉眼弯弯,站起来软软的叫姚夏燃,“燃……将军。” 围在应予四周的人群呼呼啦啦全散没了,留下应予和姚夏燃大眼瞪小眼。应予眼神来回飘就是不在姚夏燃脸上留,他横着一步一步朝姚夏燃靠过去,垂下眼睛看姚夏燃的鞋面,要么就是姚夏燃的手指。 马桩前姚夏燃那匹黑马不见踪影,应予骑来的蓝马正百无聊赖的嚼石头子儿。抬手往马桩前直挺挺一戳,应予提高了半个声调做作的说,“哎呀你的马有急事跑回家了,剩一匹马可怎么办呀。我骑马看你一人走回去我又不舍得,不如我来载你回家吧。” 姚夏燃抱臂盯着应予透红的耳朵不吭声,歪头怎么笑都不够。 作者有话要说: 鬼宝是骑宝马来撩汉了哈哈哈 第48章 宠爱 对于月圆夜发生的事姚夏燃从不主动提及,他希望完全鬼化的应予没有那晚的记忆,他不想应予因为喝了血觉得亏欠自己。 可自从有了第一次,日后的每一天姚夏燃回家路上总是能特别碰巧的遇见应予。不论傍晚还是深夜,只要不留神姚夏燃一定会找不到自己的马,然后应予就时机正好的出现了。死拽着最后的矜持,应予从不肉麻的说自己是故意拐走谁的马特意来接谁,他们只是意外遇上,意外的每个雨天应予来时都早早备好全套的斗笠、雨披和雨伞。 几天后姚野受邀参加皇室春季围猎,破天荒要带上姚夏燃说是要帮侄儿散散心。临出发的当天早上,姚夏燃难得发了烧。自己孙子从出生起就没生过病,老太太心疼姚夏燃,拦着让他在家休息。姚夏燃没太在意自己的身体,还是跟着姚野的队伍出了门。 皇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55 家林场位于城郊大片平原的尽头,傍山临河郁郁葱葱。姚野的队伍代表皇上与其他王爷的人马比拼,追兔子捉鹿穿梭林间。林子外面王公贵族在帐前饮酒取乐,姚夏燃不紧不慢混在捕猎的队伍里,远远看着乌白兵将们骑马冲在最前面卯足了劲表现自己。在姚夏燃眼中他们像极了忠心的家犬,戴上项圈习惯了衣食无忧,不再是战士,只是狗而已。 可自己一样是被项圈困住的失败者,姚夏燃摸着黑金索已经回想不起这东西在脖子上箍了多久。他深知时间能摧毁一切,惧怕自己终有一天会放弃抵抗,也变成只知讨好主人的家犬。 走在明灭不定的树影里,姚夏燃恍惚中觉得自己身陷牢笼。“我一定能铸成神剑,我为你铸一把能斩断一切的神剑”,应予的话忽然像光一样笼住姚夏燃透出凉意的心。骑马迈出树荫,连天蔽日的金黄花田就那么撞进姚夏燃毫无防备的眼睛,喧闹的有如雷鸣。姚夏燃握住腰间应予最初送给自己的那把短刀,拇指在刀柄内侧来回摩挲。 到清点猎物时姚野这方和八王爷那方数量持平,肥头大耳的皇帝老头坐在帐前打了个呵欠,“别数了,各叫名勇士出来一决高下。” 姚野走过左右两名平日最器重的副将,特意到姚夏燃跟前把自己的剑解了扔给他。“去,为叔父赢下这一局。”姚夏燃被沉重的剑身带的往前踉跄一步,只是端平就费尽力气。 姚野的副将心里不平,故意往高了拱姚夏燃,“久闻夏燃将军膂力过人剑术超群,除非你不给家主面子故意放水,否则闭着眼睛咱也能赢他们。”不少人见势附和,“可不么,夏燃将军战场上挥剑杀敌的时候,对方那小子怕是毛还没长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起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八王爷队伍里应战的将官已经出阵,抽出剑摆好了架势只等姚夏燃过去。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姚夏燃波澜不惊的看着众人,缓缓放下了剑。 “我赢不了。” 闹哄哄的人群骤然噤声,姚野拉下脸,“代我应战就那么小你姚夏燃脸面么。” 姚夏燃沉默着不再解释,头顶的大太阳晒的人发冷,姚野脖子上的青筋越憋越粗。远处等的不耐烦的皇上正要催促,林子边并排的马屁股后面溜溜的钻出个小兵。 扮作小兵的应予衣服穿的潦草,长胳膊长腿的不合身。一步一跪,礼数周全的叫人张不开嘴冤他是惊驾的刺客。他猫腰小步小步挤进包围姚夏燃的兵将堆里,先朝姚野鞠了三个躬,一点没有眼力见儿的从姚夏燃手里拿走姚野的剑双手奉还。 一边扶住晃荡的头盔一边用屁股往后挤姚夏燃,应予卡在姚野和姚夏燃之间暗搓搓把两人隔开。 “就像众位将军吃饭口味有个偏好,我家将军平素用剑也有自己偏好。今日出门走的急了,趁手的剑忘了带,要是用家主这把勇猛无敌的宝剑出手失了分寸误伤人性命,到时候溅血坏了大家兴致多不合适。” 应予说着从后背抽了把剑出来,得意的朝姚夏燃挑挑眉。“哈!”应予冷不丁扎起马步,一左一右各挽了个剑花。貌不惊人的一把轻薄长剑破风中犹如厉鬼长鸣,寒光闪过,大帐前红幡尽断,周围见惯利刃的兵将们猛的散开,心头皆是一颤。 “失礼失礼。”应予连忙收剑躬身朝四下赔罪,满脸的纯良无害让人辨不出刚才挥剑瞬间磅礴而出的杀意是真是假。姚野认出应予是姚夏燃当初从山里带回来的小尾巴,暗暗吃惊短短几个月应予已经如此了得。 姚夏燃接过应予的剑,上阵与八王爷一方较量。对方早就被应予刚才耍剑的气势唬住,畏手畏脚只三招就被姚夏燃逼的认了输。皇上大悦,姚野的人马如愿获得赏赐,姚野没再为刚才姚夏燃顶撞的事深究。 已经到了饭点,将兵门各自收拢兵器四处散开。姚夏燃匆匆喝了没几杯就抽身离席,应予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在林子边扶马呆站着,大太阳晒在身上也没挪窝。姚夏燃过去正要拉应予到身边,应予被马轻轻抗了一把腿软秃噜到地上。他慌张的扑腾起来,讨好的给马顺毛,回头看见姚夏燃在身后。 “笑什么笑。”应予踢地上的小花草,到跟前踮脚摸姚夏燃的前额,结结巴巴一点没了刚才人前的伶牙俐齿,“他们说你发烧了,都不放心,我就顺便替大家来看看你。飞兼太显眼了,在林子外面不好进来。” 两人一起坐到草地上,姚夏燃低头端详应予带来的新剑。他没说发烧难受,只是靠着一点应予的肩头眼皮眨的很慢。应予打开食盒往姚夏燃手里放,满满一盒熘肝尖。姚夏燃眉头皱紧,应予赶快拿走猪肝,转而端起碗红枣鸭血汤,盛出一勺笨拙的往姚夏燃嘴上杵。 姚夏燃往后躲,“大老远来给我送饭,怎么突然贴心起来了,不怕人说闲话了么。”应予只是笑,追着把汤送进姚夏燃嘴里,盯着他咽下去。姚夏燃眯起眼睛,“太甜了。” 应予带来的都是补血的菜,即便不说姚夏燃也猜出来了,月圆夜发生的事应予都记得。不论是晚上接自己回家还是今天过来送饭,都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姚夏燃不大高兴,闷头把猪肝嚼完把汤喝干,空盒子收好了赶应予回去。 “你不用觉得……” 应予猜出姚夏燃在意什么,剥了几个桂圆肉堵住他的嘴。“我不觉得自己亏欠你,我是想让你知道我值得你这样以命相待。”应予知道自己心口的伤恢复的有多快,姚夏燃所承受的损耗就有多重,他甚至不舍得在姚夏燃面前表现出一点的颓丧。 应予用膝盖蹭蹭姚夏燃的膝盖,趁四下无人偷偷勾住姚夏燃的小指,“我想宠你啊,想用糖把你包起来。” 应予说的自然,姚夏燃听的神色平淡。姚夏燃嚼着嘴里甘甜柔韧的果肉,起身说自己该回去了。应予不好意思的把手收回来,低头专心收拾东西,没看见前面走了两步的姚夏燃靠在树干上别过身子捂住脸,更没听见姚夏燃在心里大叫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直球一击即中哈哈哈 第49章 胜 刀剑司评剑大会上“应该是”算是出了小名,后来猎场里的事一出姚夏燃的专属匠人“应该是”被传的神上了天。在做出带去猎场那把轻薄至极的宝剑之前,为了磨练手艺应予曾支摊坐街边不要钱帮小兵卒打磨剑刃。经了应予的手,一把把平凡的刀剑像被重塑了筋骨一样锋芒难当,应予自己没察觉但“应该是”的名字早就悄悄传遍了街头巷尾。 人一出名总要惹上是非,这天上午在铸剑坊里看门小哥收到封给应予的挑战书。当时应予正埋头捣鼓从个江湖小贩手里两把剑换来的南国“神物”,铁藤。这藤蔓离土后半年不死,耐砍耐烧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56 ,活物似的一让它疼它就将所及之物死死缠住。 剑坊里师兄弟们都炸了锅,出谋划策劝应予不论下战书的是谁都不要轻易应下,匠人圈子里赢了还好,若是输了以往积累的声名就要全部从头再来。 大师傅没急着劝应予,小眼睛里精明的光芒噌噌往外冒,“打开信看看,有啥筹码。” 发来挑战书的人还真的来头不小,信上说若是应予比赢自己就能获得祭祀神山云梦神山脚下龙泉水一年的使用资格。刀剑匠人们都知道,用龙泉水淬成的剑硬度和韧度要比通常泉水淬成的剑更高一筹。而如此珍贵的龙泉水一直由刀剑司一家独占。 大家都觉得这筹码来的稀罕,等翻到挑战者的名字又都不觉得奇怪了。“怪不得呢,下战书的是应家少爷、刀剑司副司长的女婿应巳刃。” 大师傅一听是应家的人,难得认真权衡起来,“不好对付了。”通常无名之辈为了迅速积攒名气会下战书挑战高位者,现今早已是刀剑司甲等名匠的应巳刃来挑战尚未考取等级资格的应予,怎么看都是另有目的的来势汹汹。 “你们……结过仇?”师兄试探的问。 应予用江南上等丝绸把铁藤小心裹严实了揣进怀里,起身掸了掸衣袖。拿起磨石上刚开刃的剑猛的挥起,将试剑石一劈两半,“不熟。” 师兄弟们面面相觑,默契的摇头,没一个相信应予的话,“是哦。” 应予腼腆的笑笑,从师兄手里接过应巳刃的挑战书,“为了龙泉水,这战书我应下了。” 刀剑匠人之间的私人挑战,是挑战者和应战人各选一把得意剑作进行挥砍较量,先将对方剑刃击断者赢。与文绉绉的刀剑评选大会相比,这是依靠力量取胜的粗蛮武斗,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胜负全在一击之间。 应人挑战的事应予根本没让姚夏燃他们知道,应战当晚前往南城门比试场地时应予也没让师兄弟们跟,背了把剑就骑马上路了。 当晚月色大好,令人安心的弯弯上弦月。应予心里记着姚夏燃对自己的告诫,出门面对生人要威严,要疏离,不必太谦逊,绝对不能笑。可今天风大,应予没能戴他那副威武雄壮的假胡子,不然风一吹吃的满嘴毛。他戴了个轻纱遮面的大斗笠,风一过黑纱飘飘扬扬的,从马背下来挺着胸脯踏进人山人海的比试场时,应予心里觉得自己就是个书里走出来的绝世大侠。 时辰已到,对面席位上应巳刃并没有出现。围观中竟来了不少应予当年的“老朋友”,从仙云阁的鸨妈到护城军救援队的那帮兵痞子,简直像特意奔着应予来回顾过往的。 “……那来应战的人叫什么玩意儿,应该是?最近总听见这个名儿,这么傻的名字很配当初那个应予大少爷呢。” “听说那家伙死外面了,没人来戏耍真令老子寂寞。不论谁,跟应巳刃比肯定输……”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嘲讽不绝于耳,以前的应予无论如何想不到有一天会亲自站出来直面他人对自己和应巳刃的比较。若不是之前老神医点破他迟钝的五感全拜幼时那场大病所赐,应予直到今天肯定还活在天生残缺的自卑中。那么多年,摸不着、看不出、闻不到、分辨不来的自己怀抱满腔成匠的渴望,对众星捧月的应巳刃与其说嫉妒,其实更多的是羡慕。 当应予抱剑沉思时,他仙仙儿的坐在那儿孑然一人的模样反而在观者眼中透出了傲世独立的出尘气。嚼舌头的没寻着滋味,都开始使劲往应予飘忽的面纱下面盯,心虚的觉得,这么沉得住气的人怕不是大有来头吧。 这时突然一条秃毛老狗窜出人群朝应予撒欢儿跑过来,应予一眼认出是观星台看门老头那条狗,自己以前去看星星的时候总喂它,它显然还记得应予的好。应予蹲下伸手迎它,那狗却半路凌空打了个转,惨叫着被拽住脖子上的绳拖回去。 终于现身的应巳刃倒吊着狗脖子甩了甩摔到地上,“不记得了么,那可是个还不如你的废物。”狗抽搐了一会儿,很快不动了。 应予敛了神色,起身与应巳刃迎面而立。不再被这种拙劣的挑衅刺伤,应予在此刻觉得自己真正迈出了从小到大那无数个独自哭泣的黑夜。 “上次刀剑评选大会我应家没有参加才让你们剑坊侥幸得胜,最近你风头越来越劲,我想了想实在不愿错失与你的较量。” 应巳刃说着命仆人捧来剑匣,在应予眼前亮出他那把成名之作,精雕细刻的剑柄剑鞘一出露就引来大片赞叹,相比之下应予随便裹了个破布头的剑的确显得不起眼了。 两人各自饮尽主事人端来的酒,双方拔剑出鞘,较量开始。应巳刃亮剑环场一周,像是没听够看客的夸赞,不慌不忙朝人们解说他的剑材如何好、锤打次数如何讲究,根本不把应予放在眼里。 应予不为所动,站在原地缓缓说,“你是小辈,我让你一招。”应巳刃装作没听见,还是站在热闹的人群前把应予冷落到一边。应予深吸口气,缓步接近后挥剑砍向应巳刃脖颈。 无论力道还是速度全都远超应巳刃预计,他仓促接住应予一剑装腔作势的大吼,“别以为身后有姚夏燃撑腰你就能嚣张,再给你十年百年你也敌不过我。” 应予轻笑一声数道,“一。”紧接着应予骤然发力,朝应巳刃的头直直劈下,“二。”话一出口应巳刃阻挡的剑刃铿然断作两截。 欢呼声骤然息了,应巳刃双膝跪地难以置信的捡起自己的断剑。应巳刃不甘心的爬起来,死死揪住应予的领口压低声音质问,“应予你,是吃了人血吧。” 应予的眼睛本能的躲闪,他庆幸自己戴了面纱。他掰开应巳刃的手,踹开应巳刃居高临下说,“这把剑,我十天做成。上不了台面,只是应付你而已。” 说完应予随手把剑往地上一丢,空手而去。看客们愣了片刻一哄而上,挤开应巳刃互相撕打疯狂争抢应予扔掉的剑。 第50章 成狂 赢了。赢的索然无味。 应予走出身后的喧哗,安静的骑马回去。比试前喝下的辣酒这会儿上了劲,昏昏然放大了应予所有的知觉。没走出一条街应予察觉身后有人跟踪,他在拐弯处停下,躲在影子里等后面的人跟上来。 太子和他的双刀护卫却悄悄出现在应予身后,“终于赢了你那该死的弟弟,真替你高兴。”太子上来就拿刀抵住应予脖颈,质问应予月圆夜究竟是怎么打伤他护卫逃出的宫。喝醉的应予腿脚发软无根,战战兢兢缩在墙角收着下巴没敢吭声。 原本能让姚夏燃和姚野两败俱伤的计划到头来竟被姚夏燃反将一军,太子猜到是逃跑回去的应予泄的秘。自从太子挑拨的把戏败露,姚野加强了对太子的防范,太子走到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57 哪儿都有姚野的人跟踪。太子除掉姚野的需求越发迫切,利用姚夏燃不成,如今他想到满身破绽的应予。 “刚才离开比试场时防身的剑都被你扔了,你这样大意就不怕姚夏燃担心么。” 应予忌惮着脖子上的刀刃,抬起眼皮眼神发虚的往太子脸上打量,“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太子忽然笑了,收刀拍拍应予绷紧的肩膀让他放松,“别这么警戒,我逗你玩呢。以后你安心做姚夏燃专属的匠人,我再也不会勉强你到宫里来。” 太子长的太好看了,一笑任谁都要心软。可应予已经很清楚,太子的脸有多美,心就有多脏。 “我特别羡慕你有姚夏燃那么个好兄长,真的不忍拆开你们俩。”太子说着把话头引到姚夏燃身上,应予吓的抠掉身后一块墙皮。 太子没放过应予的小动作,像是已经胜券在握,“实不相瞒,我早就查了你们。姚夏燃那么个桀骜不驯的大将,因为不放心你所以收敛锋芒甘心蛰伏在这王城官场好就近护着你。逼着‘一日成匠’那坑人学堂当面赶走你,你前脚走他后脚就端平了那座破庙。为了给你找到合适的剑坊磨练手艺,他可是把这城中百余名刀剑大师个个查到祖宗三代。要不是他人畏惧姚夏燃过往积累的威望,现在你手里的挑战贴恐怕早就堆成山。” 应予的思绪上下翻搅,他努力装出幅无所谓的样子,“是么。”他故作冷淡,可话没说完嘴角就绷不住要笑。太子瞧着应予甜滋滋的小模样,隐隐咬了咬牙。 “姚夏燃那么护着你,肯定没舍得告诉你乌白对驹跋鬼的仇恨有多深。” 应予一下慌了,扑上来拽住太子的手腕,“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太子握住应予的手,像在替应予担心那么面色凝重,“当年连他父亲都是死在埋葬驹跋鬼的那片禁林,如今若是姚家人知道被姚夏燃以亲人相待的你是驹跋鬼,肯定要视姚夏燃为叛徒,姚野大怒之下一定会再次驱逐姚夏燃。” 应予一下子被抽干了全身的劲,软塌塌的用一边的肩膀撑住墙,勾着头只剩个颓丧的背影,让太子看不清他的脸。“求你不要揭穿我。我会隐藏住身份远离他,我欠他太多,不能再害他了。” 听见应予带着哭腔的声音太子暗暗握了握拳,“你大可不必离开他,只要你愿意替姚夏燃完成除掉姚野的任务,我就帮你保守你身份的秘密。” “真的?”应予微微侧过头,上钩了似的小心试探。 “千真万确。”太子迫不及待要与应予就此达成约定,他着急跟应予详述自己的安排,贴着应予的肩膀刚凑过去面前晃过一道影儿。连太子身边专注戒备的双刀护卫都没反应过来,太子麻袋似的被应予狠狠甩到墙上。 喷香的酒气在狭窄的巷口悠悠散开,应予压住太子整个半身,趴太子脸上吹出口气,“呸。” 太子千算万算只疏漏了一环,眼前这只鬼,他醉了。 护卫刚挪一步应予眼风如刀深深的剜过去,皎皎月光下夜风吹过应予的面纱,应予的尖牙不输任何凶器的寒光闪闪。太子和护卫就那么目瞪口呆的看着应予一点点现了鬼态,一动不敢动。 应予摇头摆尾的扭啊扭,眼波流转勾魂摄魄,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摇起尾巴噼里啪啦抽太子的脸,连声音也醉醺醺,“下套威胁我要我替你卖命?你去说啊,尽管去说,只要你张的开嘴。” 说着应予把专为太子准备的铁藤从怀里掏出来,一头栓住太子脖子,想了想,把另一头顺势绑在太子护卫的手腕上。应予松开手,葱绿的藤条转眼增粗发黑,猛的一收把太子勒倒。太子宠物一样手足无措的躺在自己奴仆脚下,吓的竟然忘了发火。 应予弯腰伸出中指一下一下戳太子心窝,“身居高位不着急寻良臣求良将安抚天下收揽民心,你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啊。为人太过阴暗歹毒,即便你真的走到最后,也一定是孤身一人。” “闭嘴!”太子抢过护卫的刀疯了一样砍向铁藤,应予一点不拦,冷眼瞧着太子窒息晕死过去。始终一言不发的护卫这时蹲下握住太子脖颈,竟然冷冷笑了。 应予哼哧哼哧爬上马背,指着太子对那深不可测的护卫说,“他现在是你的了。” 应予轻手轻脚翻墙进院,掂着脚尖在姚夏燃卧房门前来回徘徊。里面灯已经灭了,应予嘟嘟囔囔在面墙上摸索门把手。没一会儿在应予三步开外的地方门开了,姚夏燃黑着脸出来,手肘从后面箍住醉鬼的脖子把他拖进门。 披着衣服坐在椅子上,姚夏燃一言不发看应予在脚边打滚撒娇。应予蚕宝宝似的拱来拱去,嘿嘿的偷乐,“至少三个月之内,太子不敢再来找你麻烦。” 姚夏燃不管他醉话,抬脚踩住应予屁股不让他再乱动,“我知道你今晚干了什么,但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可是我赢了。”应予一个打挺坐起来,挤进姚夏燃两腿之间。姚夏燃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应予抬头细细观察,心里开始发虚了。 “你就没想过应巳刃在比试场上给你使绊子么,谁都不告诉一声就敢去?” “我带着剑呐,自己的剑,放心。”应予卖力的跟姚夏燃比划,姚夏燃不以为然的皱起眉,“只有剑就够了么?” 应予起来坐姚夏燃膝盖上,盘腿勾住住他腰,腻腻乎乎的左右蹭,“还有……还有……”应予低头掀开衣服掖到下巴底下夹住,露出一方花色娇俏的贴身红肚兜,“集市上从老婆婆手里买的,大红色,吉利!” 肚兜红绸做底,鸳鸯荷花边。拧的紧紧的一股细绳环过应予的脖颈,箍紧他白皙莹润的腰身,明明巴掌大小的一块布,却正好遮住了胸前,小气的护住不许人多瞥见一眼。 姚夏燃在心里骂了一句,腾的站起来往床边走。应予牢牢挂在他身上,扭脸得逞的笑。姚夏燃俯下身,应予屁股已经沾了床可偏偏使坏不松手。应予拉住姚夏燃的手往自己身上按,“回来喝了凉风肚子疼,给我暖暖。” 活到这么大,不论风情万种还是娇羞可人,姚夏燃各色的暧昧示好算是都见过。可只有应予这样笨拙的挑逗,能瞬间让姚夏燃的眼睛和心一起滚烫起来。 “你越来越放肆了。”姚夏燃俯身贴近应予,近的不能再近,可他就是不碰。姚夏燃的嘴唇一寸寸描过应予起伏的轮廓,可就是坏心眼的不碰。 应予被拨弄的呼吸都乱了,姚夏燃肩头的长发滑下来被应予一把抓住,应予从姚夏燃低垂的领口看见他厚实的胸膛,到紧实的小腹,在到肚脐更往下……看着看着应予舔舔嘴唇就要伸手,姚夏燃按住应予先一步把手伸进应予衣服里往他下*面摸,“再闹我就把它抢走了。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58 ” 应予觉得肚子里什么东西戳了自己一下,他仰面躺在床上看姚夏燃,学着姚夏燃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要什么都给你。” 姚夏燃双目深陷迷狂,在应予耳边哑着嗓子问他,“你到底真醉还是假醉。” “只要是你,我就醒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了 等文完结会在番外xxxxx哈哈哈 第51章 暴露 应予赢过应巳刃的事不到一晚便人尽皆知。他一跃成为王城风头最劲的刀剑匠人,到剑坊拜见的王族权贵络绎不绝踏破门槛。蓄积多年一日成名者不在少数,可能像应予这样淡然处之全部推拒不见的人,怕是绝无仅有。 从小到大被叫着废物长起来,当悠悠之口忽然调转变成热情盛赞,应予小心翼翼保持着安全的疏离,不愿再被左右。所谓声名应予并非不在意,可贵的是他很清楚自己要的天下第一从不是看客口中的天下第一。 外人眼中应予不应酬不露面,行踪神秘拒人千里,不要钱不要名不喜美色,想讨好应予简直难上了天。可有门路的终归有门路,宫里的王爷自从在围猎场见过应予那把给姚夏燃解围的无名剑,求之不得彻夜难眠,辗转多人求到姚野身上。 这天早上应予从山里摘了新鲜槐花亲自给老太太往府上送,几天前姚夏燃无意间说起奶奶四月就爱这一口,应予记在小本本上,天没亮就扛起竹竿竹篓出了门。 白短褂墨蓝长裤,裤脚利落的束起来,头上扎一条天青色小汗巾,应予嘴里嚼着甜丝丝的鲜槐花裹着满身清甜气从侧门进府,筐里大捧的花朵上扑棱棱的小水珠一走一晃。 近来姚野对姚夏燃越发器重,从不让姚夏燃涉足的军中事务开始交给姚夏燃打理。这两天姚夏燃忙着筹备军饷,一直不在家。应予走进姚夏燃安静的院落,在姚夏燃卧房门前留下束花,穿过灰瓦白底的矮墙进了老太太院里。 深知老太太口味的管家婆看见应予拿来的槐花欢喜的不得了,“这几日老太太每天都要问一次,‘花开好了吗,蒸槐花拌槐花槐花煎饼槐花包子可要抓紧做起来了’。今年开春冷雨下的久,昨天农户还说山里花开的不够呢。今天你送来的,肯定是这城里头一份。” 应予帮忙把花抖落开,揉揉鼻子得意的抿嘴笑。“路远这会儿累坏了吧。”婆子说着要进屋给应予端茶,应予瞟了一眼屋里拉住她小声嘱咐,“别说是我摘的,就说是奶奶他大孙子特意孝敬的,我还有事,这就走了。” 猫腰在窗户跟前偷听的老太太当即不乐意了,也不露脸,核桃一个接一个炮弹似的飞出来砸的应予没处躲。这时院子口有传话的仆人过来,“听说应公子来了,家主有要事请公子过去喝杯茶。” 一听是姚野应予立马怂了,拖拖拉拉不想迈开腿。老太太在屋里吆喝一嗓子,“喝什么茶,把他叫过来一起吃饭。” 原来姚野只是替人求把剑,应予松口气,礼数周全的应下来给足姚野面子。桌上吃饭时姚野忽然想起来问,“应公子是哪里人?听口音应该就是这城里人,怎么都说是山里来的?” 刚咬了一口的馍馍,应予慌慌张张整个吞下肚。他狼狈的打起嗝,对面姚野锐利的视线让应予感到一股重压,连胃都一起搅紧。好容易舒缓一些,应予却慌的不会说话了,“嗯……就是……呃……” 姚野像已经得到了答案,继续不慌不忙的耐心追问,“公子姓应,可据我所知这城中只有一家姓应,就是那刀剑名门应府。前些日子应巳刃还向你下了挑战帖,难道说你与他家真有什么渊源?” “没有。”应予又答的太快,三言两语间底细被姚野猜出个七七八八。 应予满脸通红强做镇静,后悔自己的不沉稳。看应予今日吞吞吐吐,连老太太心里都生出了疑虑。这时门外忽然喧哗,吓疯后被关在后院的宋薇竟挣脱了下人看管,疯跑过来向老太太求救。院里人没能拦住她,宋薇披头散发东摇西摆大笑着冲进屋里,站在门槛上指着应予惊声大叫。 “吃人的鬼!快烧死他!” 应予的脸刷的白了,攥紧筷子僵在那儿。老太太被扰的厌烦透顶,起身摔了碗,抄起拐杖亲自动手往外轰宋薇。 “胡说八道什么?!当初真是看走了眼,让我孙子娶了这么个不惜陷害亲姐也要争宠的蛇蝎毒妇,你能有今天全是报应。”老太太随即吩咐说,“尽早把人打发到乡下去,放家里折我寿。” 半路杀出来这么一出闹剧,任谁都要没胃口。应予慌张告辞,姚野不紧不慢把饭吃完,眼睛盯在应予背上直到应予快步迈出院门。 晚上睡前姚野又回想起白天应予身上的处处异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在自己面前说应予是鬼。当时丘三斗那么说的时候,应予也是破绽百出。 姚野披衣服起来,提灯打开书房的暗门,走进地下的密室。最里面的墙面上挂着把锈迹斑斑的三尺长剑,剑柄上刻有历届乌白军队的番号。那是姚野父亲、姚夏燃爷爷战死时留下的剑。当年驹跋鬼易成川发狂入魔,姚野父亲受王命前去镇压,与易成川交战三天三夜两败俱伤,双双没有活着走出战场。 “保住乌白军。” 父亲的嘱托和对驹跋鬼的仇恨一起刻进姚野年幼的心里,这成了他此生比命还重要的两件事。只要能保住乌白军之名,他愿意接受屈辱的黑金索,而驹跋鬼,姚野发誓见一个杀一个。 姚野盯着剑身上暗红色的锈迹,一想到上面也有驹跋鬼的血他的心就能变得少许安宁。 从暗门出来时姚野的贴身侍从等在屋里,说巫祝深夜求见。姚野平素最看不惯巫祝装神弄鬼那唬人的一套,吩咐侍从把巫祝打发回去。侍从却拿出了个锦囊递给姚野,“巫祝大人说若家主无暇见他,就把这个交给您。” 姚野犹豫片刻还是接过锦囊,取出张字条。上面写着几个血红小字——“‘应该是’真名应予,乃驹跋鬼。” 此时城郊草庐荷塘边,曾救过应予和姚夏燃性命的神医月锦言凫水出来。小童正爬在草窝里捉萤火虫,听见水声他回屋取了衣服小跑过来给月锦言换上,边勤快的帮着给擦头发边小心问,“师父在水里泡了一晚上,解黑金索之毒的药,不做了?” 身上黑色鳞片褪去,月锦言起身远望城中的万家灯火,没有做声。曾夸口这天下无病不能治,无毒不能解的月锦言这次真的认输了。 一瞧师父不说话小童仰脸嗷嗷哭起来,“师父要是死了,我肯定要被月殿下杀掉喂鱼。不如师父您给个准信,准备好西去的时候说一声,我……我自尽陪您。” 月锦言哭笑不得,“我问你,燧石现世有几个月了?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59 ” “刚好半年。”小童说着猛的愣住,脑海里飞快掠过应予的脸,他往河塘边一蹲,捂脸哭的更痛了,“居然信了那傻子能用燧石成神剑,我师父怕是老糊涂了呀,我的命好苦呜呜呜……” 月锦言无奈的摇摇头,扔下小童往回走。月亮爬升到天幕的顶点,浩渺星光泻下,月锦言挺拔身姿渐渐佝偻,转眼就迈进老迈之年。掀开门帘月锦言回身吩咐小童,“燧石快要在那小傻子肚子里待不住了,我们收拾东西明天进城,不然月淼那捣蛋鬼又要给我惹出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高*潮*要*来*了 第52章 司长 危险的暗流涌动,在风暴来临前周遭维持着最后的平静。 温暖的午后,满院花香如酒。应予听说姚夏燃回家了,趁着饭后休息骑马回来见他。应予从回廊的拐角蹬着栏杆翻下来,一路横冲直撞,跑的满头大汗。掀开门帘见屋里没人,应予迟疑的退出来,顺着葡萄架往园子深处找。 这边姚夏燃从老太太院里过来,手里捧着两笼槐花蒸饺。姚夏燃一眼瞧见应予正撅屁股往蔷薇丛里钻,扯住应予腰带把人拖出来。应予翻身起来窜上姚夏燃的背,吊在姚夏燃脖子上坏笑着往下坠他。隔壁院里突然有人使劲清清嗓子,吓的应予摔下来一动不敢动。 姚夏燃回头瞥了应予一眼,也不帮忙拉应予起来,一人就上了台阶往屋里走。应予坐地上瘪嘴委屈了一会儿,觉得多天不见姚夏燃一点不像自己这样高兴,他耷拉着眉眼慢吞吞跟上姚夏燃,眼看门又要合上应予犹豫着不敢进。 应予想了想还是跟过去,低头扯住姚夏燃袖口不怎么甘心的哼唧,“忙了这么多天你肯定累了,这会儿应该不想被人打扰,那你好好休息我这就走……” 姚夏燃一手撑着墨绿色的门帘,手肘笼出片凉荫把应予罩住,两人被圈在朱红的门框里,近的呼吸相闻。姚夏燃低垂的眼睛下面卧着一尾鱼,跳出来潜进应予情难自禁的身体。应予的心刺痒难耐,可姚夏燃还是不说话,应予不知道走还是留下姚夏燃究竟想要哪个,咬住无处安放的手指,憋的红了眼睛。 把人欺负的很了姚夏燃才笑了,懒洋洋伸手揉应予眼角。应予这才发觉姚夏燃装冷淡有意逗自己着急,抓住姚夏燃手腕恶狠狠咬他,推了姚夏燃一个踉跄赌气往外走。姚夏燃揽住应予的腰把他抱进屋,抬脚把门关严。 应予微汗的指尖蹭过墙面,带翻桌上的书和笔筒,毛笔骨骨碌碌掉了满地。姚夏燃把应予扔到书桌上,扳开应予的腿,明目张胆的挤进来扯他腰带。应予慌乱的四处抓挠,姚夏燃按住应予的腰身,慢慢蹲下。 急喘了几下应予两手抓紧姚夏燃的头发,羞耻感轰然没顶,应予双眼迷离。窗外一簇一簇白蔷薇堆成了云,倚在窗沿垂下头偷看应予,伸出嘴唇和手指来碰他。桌面上满是雷雨降临前的气味,应予被姚夏燃的唇舌拨弄的四散溃败分崩离析。冷烈缱绻的香气氤氲成海,应予仰面一手遮着眼睛,一手拢住姚夏燃汗湿的发根,被堆叠的浪潮推进愈渐疯狂的节奏里。 应予忽然往后弓着脖子哼了一声,哆嗦几下蜷起撑在桌沿的脚趾。姚夏燃手掌顺着应予的腿根爬上来按住他痉挛的小腹,应予的手挤进姚夏燃过分滚烫的掌心,整个人顺势从桌面上滑下去揽住姚夏燃的前额,两个人靠在一起慢慢平复呼吸。 应予把姚夏燃的头搂在胸口,胀着眼睛看姚夏燃颈侧尚未淡去的淤青齿痕。姚夏燃满足的倚在应予身上,午后昏昏欲睡的大猫似的懒懒打了个呵欠。 肚子里忽然被什么扎了一下,应予一边琢磨一边在小腹上来回摸索。最近经常会肚子疼,应予去找大夫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肚子怎么了?”姚夏燃帮着揉。 “没什么。”应予趴姚夏燃腿上,伸长胳膊捞不远处地上那笼蒸饺。姚夏燃把应予翻了个面,撑起条腿让他靠着,低头瞧应予吃的满嘴油光。 姚夏燃的手在应予肚子上绕着他肚脐慢慢画圈,“那个鲛人说过半年后你就能把燧石吐出来,后来我又查找了很多古书,跟鲛人所说别无二致。到这个月中旬时间刚好就是半年。” 听姚夏燃这么说应予觉得自己肚子不舒服应该就是燧石在搞鬼,应予兴冲冲坐起来,开始计划用哪里的剑炉打剑比较稳妥。“应家远郊有个搁置不用的剑坊,到时候我悄悄去那儿应该不会被人打扰。” 姚夏燃下巴支在应予肩膀上,就着他的手吃掉剩下一半的蒸饺。“明天我要出趟门,忙完事情就提早陪你过去准备。” 应予点点头。他又拿起个槐花蒸饺,想起前些天在老太太那儿跟姚野一起吃饭时被问了底细的事,应予跟姚夏燃说,“姚野好像已经猜出我是应家的人,在老太太那儿吃饭的时候他问我……” 姚夏燃坐直了身体,警惕起来,“他怎么问你的,仔细跟我说说。” 鉴于应予自年初崭露头角以来这几个月内引人注目的不凡成绩,刀剑司下令在新一轮的匠人等级评定考核中将应予破格提拔为甲等刀剑匠人。第二日就是晋升仪式举行的日子,应予去见姚夏燃的时候本来要告诉他,姚夏燃说有事要忙,所以应予在他面前也就没提。 一大早应予穿上新做的白色长衫,在门前等大师傅收拾停当一起出门。大师傅昨晚说晋升仪式上应予能面对面见到刀剑司司长,那天下排名第一的铸剑匠人。这会儿看应予立在屋檐下的身影,小风一吹淡然飘逸的,可应予心里紧张的快吐了。 花花正蹲在花圃里挖小蚯蚓,应予跟她说话她难得扭捏,花花像有心事,招手让应予到身边扬起脸小声问他,“小哥哥,昨天邻居家的小虎子说喜欢我呢,什么是喜欢呐?” 应予身上斯文沉稳的大人样一下子绷不住了,他撩起衣摆跟花花并排蹲在一起,低头把自己红红的脸蛋藏在膝盖间。应予搜肠刮肚的想尽世上所有最美好的词,卖力又矜持的跟花花描绘,“喜欢啊,就是闭上嘴巴也会从眼睛里偷跑出来的,最温柔的小星星。” “哦~~~”花花发出声赞叹,摸摸嘴巴摸摸眼睛像是懂了一样用力点头。这时大师傅在院子里嚷嚷让应予去牵两匹最好的马,应予站起来仔细抻平衣服上的褶子,花花忽然手舞足蹈朝他往院门指,应予转身看见姚夏燃站在那儿。 “不是有事要办,怎么来了。”应予连忙朝姚夏燃小跑过去,慌慌张张差点被花圃的沿子绊倒。花花在应予身后偷笑,“原来那就是小哥哥的小星星呀。” “小姑娘在说什么。”姚夏燃伸头往院子里看,应予慌忙把姚夏燃的耳朵捂住,“没……没什么。”姚夏燃像没太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60 在意,右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玩意儿俯身给应予系到腰带上,“晋升仪式在今天怎么不告诉我,东西早就备好,差点就错过了。” 周身忽然暗香浮动,应予捞起那方被姚夏燃焐热的羊脂玉细细的瞧。白玉镂雕的双鱼香囊,上面金银线拧的琵琶结缀着个翡翠平安扣,下面五条珊瑚色缨络珠长长的垂下来,随风而动叮铃作响。 是鱼啊。 应予的手指来回磨蹭灵动游弋的鱼身上错落有致的鳞片,满目绿意含在他眼睛里,波光粼粼的。 “这太招摇了。” “就是要它招摇过市。” 姚夏燃背朝大街,把应予笼在影子里歪头亲亲他太阳穴,抬手帮应予理好发冠。花花扒着铁红的门边,偷偷露出圆圆胖胖的半张脸。姚夏燃朝她竖起根手指抵在嘴唇上,花花懵懂的点点头,笑嘻嘻的又躲回去了。 姚夏燃把应予送到刀剑司后就离开出发了。刀剑匠人的晋升仪式不像评剑大会那样热闹熙攘,虽然街道上依旧挤满了人,但今天的刀剑司内禁止外人进入。 刀剑司大殿前摆放着那把难得一见的镇国神剑,十名资深元老围坐四周。被叫了名字的匠人一个个走过长长的步道,走向静穆庄严的殿宇,从司长大人手中接过刻有自己名字和位次的腰牌。那腰牌镶金错银,由稀世陨铁锻造,佩戴者被赋予多项特权,是每个铸剑匠人走向顶点的凭证。 应予躬身接过自己的腰牌,忍不住抬眼往孤零零立在殿前的惊鸿剑上打量。授牌老者拍拍应予肩膀,“老夫见过你的剑,剑形行云流水,带着你骨子里飘逸灵动的雅致,可贵的是又不拘泥于形式,剑锋所指劈斩挥刺间皆蕴藏磅礴四野的凛然杀机。多少年没见过这般令人心神为之一颤的剑了,你的未来大有可期,大有可期。” “您过奖了。”应予谦逊的行礼后从殿前退下。仪式结束时主事者大声宣布,“今年司长大人要单独会见的晋升匠人是——军字铸剑坊,应该是。” 应予心里没顾得上高兴,跟上引路人就绕到了殿后的长廊里。穿过一个又一个庭院和洞开的门扉,人声和阳光渐远,应予走到间台阶上遍生青苔的小室前。 引路侍者示意应予司长大人就在室内等候,应予推开门,浓的让人打寒战的血腥气骤然将他淹没。应予以为是自己最近越发敏锐的嗅觉出了差错,脚步顿了顿还是走进去。应予行礼后抬眼打量坐在桌前的司长大人,可只看一眼慌乱的低下头,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司长也戴着样式古怪的面具,和面具男脸上的竟一模一样。 第53章 抉择 奇怪的是司长藏在面具后的脸皮明明松弛成层层的褶子,可他朝应予伸出来的手却结实健壮,是个年轻人的手。 司长朝桌边虚虚一指,“坐。”应予猛的回神,慌慌张张欠身坐下。司长托起腮帮子,像并不怎么关心应予究竟姓甚名谁,从应予进屋开始司长的眼睛就牢牢粘在应予腰间挂的双鱼香囊上。 “你只能向我请教一个问题。” 应予心里暗暗吃惊,凝神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谨慎开口,“听说黑金索是司长大人依王命亲自监制,坚硬至极的材料往往质脆易裂,但黑金索却不是这样。我想请问司长大人黑金索的材料来自何方,生成环境有什么特异之处……” 司长大人打断应予,“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放弃吧。黑金索对乌白军不公,想破黑金索的人不计其数,然而能克黑金索的只有燧石,而且无论如何凭一人之力无法用燧石铸成剑。燧石成剑,对铸剑者的身体会损耗到极限,除非你有消失行踪的驹跋一族的血脉,除非你愿意以命相抵。” 司长边说边从面具后暗暗观察,应予撑起单薄的肩头,低头抓着膝盖半晌没动。可等应予再抬起脸,他身上的青涩被一种决绝取代,“我一路走到今日,不是为了放弃。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黑金索,非断不可。” “那我就拭目以待。”司长低头重新埋身在房间尽头的暗影里,不再出声。应予识趣的起身告辞,半下午的阳光照进房里,应予这才看清司长大人玩在手里的不是什么油灯碟,是曾被应予打破现今又粘起来的易成川的头骨。 “应公子,请这边走。”门外侍者轻手轻脚推开门领应予回去,应予满心疑问,提起衣摆跨过门槛时身后司长忽然又说话了,他指向应予的香囊,“那香囊,是你心上人给的吧。里面的苏罗花长在人迹罕至的异域山巅,宁心安神祛除戾气,是世间罕有的无价珍品。安于本分别再异想天开了,毕竟姚夏燃真的视你为珍宝呢,应予大少爷。” 应予脖根一寒猛然回头,徐徐合拢的门缝里司长大人鲜红的嘴唇咧开笑起来,像极了牺牲品上血淋淋的豁口。从司长嘴里吐出自己的名字,令应予心惊肉跳。 从刀剑司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一路上应予心事重重,心惊于第一次见面的司长对自己了如指掌。出门时司长最后那句阴气森森的话让应予愈渐不安,走在路上应予忍不住在意起路过的门角、檐后、巷口,觉得无数的眼睛正在暗中窥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快到铸剑坊门前,走在前面的大师傅忽然慢下来。剑坊门环下蹲着个大汉,抬眼看见两人回来慌乱的站起来,从袖子里掏出手掌大小的一包东西朝应予走过来。 牛大神情瑟缩的立在马前,佝偻着背与先前判若两人。“这人你认识?”大师傅指着牛大问。应予点点头,于是大师傅先一步进院。 “大小姐身体不舒服,二少爷请你回去看看她。”牛大盯着应予身上刚发的腰牌,哆哆嗦嗦把布包塞进应予手里,转身就跑了。应予觉得奇怪,要叫住他他反而越跑越快,这时指头粗细的一捆头发从布里掉出来,上面缠着一年前应桃过生日时应予送的发带。 姐姐的头发。应予的心骤然揪紧,看见布的一角被血洇透。应予重新上马,朝应家的方向急驰而去。见应予冲进应家大门,不远处巷子口几个行迹可疑的人抽身离开。其中一人飞快的返回姚府向姚野禀报应予的动向。 “回去的正好,趁今日姚夏燃不在我要亲眼去看看真假,如果真的如巫祝所说应家人是伪装多年的驹跋鬼,我就除掉他们全家,绝对一个不留。” 自从收到巫祝的密报姚野耐心等待了多天,今天姚夏燃外出,时机难得。姚野暗中调集人马,带人亲自赶往应家大院。 此时王城北门外,姚夏燃和小个儿、飞兼等十余个人正藏身在瞭望台脚下茂盛的草丛里。姚野最近对姚夏燃非常放心,陆续撤了对姚夏燃的跟踪监视,以为今天姚夏燃出门还是去的新兵营。姚夏燃连应予都瞒着没告诉,他今天外出是要去救被关押的那百余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61 位兄弟。 上次由于太子横插一脚,姚夏燃他们不得已暂时终止了劫狱的计划。可自从应予醉酒那日说太子再也不能来找麻烦,太子真的没有再露面,传闻太子生了怪病,不能见人,不能迈出宫门一步。几天前线人传来消息说无渊牢已经整修好,今晚犯人们要迁移回旧址,路经北门时会短暂停靠休息,这对姚夏燃来说是个绝佳的救人机会。 远处隐隐有火把的光亮过来,再一盏茶的功夫押送队伍就能到达姚夏燃一行人的埋伏地点。姚夏燃几人黑衣蒙面利刃在手,飞兼藏在高处树枝间,早已拉满了长弓,所有人只等姚夏燃一声令下。 今晚士兵换岗的时间比通常迟了一个时辰,刚换下来的兵卒三三两两坐在草丛前一边喝水一边抱怨,“本来说好了要休息,今天咱们几个可能要连轴转到天亮了。” “城内那支队伍去哪浪了又,怎么能临时变卦呢?” 稍年长的士兵赶忙让几人噤声,“别乱说。听说今晚是姚野将军突然调了人手,为了什么大事气势汹汹往应府去了。” “大事?强盗,匪徒,奸细,叛军?” 年长兵卒将声音压的更低,“据说是去杀鬼……” 夜风起,疯长的草茎随风而动,荒草丛中遍生肃杀之声。低伏在野草树丛后的姚夏燃野兽似的弓起背,红着一双凶狠的眼睛使劲咬紧牙。 大意了,他知道姚野已经知道应予来自应家,可他没料到姚野能这么快察觉应予是驹跋鬼。威四海已死,被关在深院中的宋薇早就被送出姚府,姚夏燃自信已为应予消除掉身上的破绽,可竟然还是出了差错。 焦急,担心,后悔,愤怒,姚夏燃心里乱成一团。他忍不住要从藏身处退出来,小个儿按住他,“将军求你了,只用再等一会儿我们就能带兄弟们一起杀回去。你若是不在,我要如何跟他们交代。” 此刻尚无刀光剑影,姚夏燃却像经历了场厮杀后惨烈溃败,悲壮又坚决。姚夏燃摇摇头,短暂的一瞬割舍掉了自己曾像性命一样拼命维护的为将的信誉和尊严,“你们按计划行事,我一人回去。跟兄弟们说,我对不住他们。” 第54章 逃亡 自从应予在比试中当众断了应巳刃的成名之作,应巳刃作为匠人的声名一泻千里。应巳刃的妻子嫌他没出息,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应巳刃追到刀剑司求岳父再给自己机会,在门外一连等了三天岳父都避而不见。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应巳刃扛不住这样的挫败,终日借酒消愁不思精进。应时对他失望透顶,不再让应巳刃过问剑坊的事。短短几日间,应巳刃算计多年从应予手中一点点夺来的一切全部化为泡影。 应巳刃将自己惨淡的处境全部归咎于应予作祟,街头巷尾对应予的夸赞让应巳刃嫉妒的发狂。几天前的深夜,心灰意冷的应巳刃不堪重负投河自尽,有神秘人从水中救出他,“应予偷了燧石,从他手中夺来燧石你就能重新获得一切。” 当应予破门而入,只看了一眼就放弃了来时路上定下的种种策略,应予俯身跪在门口全然放弃抵抗。 “放过应桃,我求你。” 身怀六甲的应桃仰面被应巳刃捆在条案上,应巳刃手中刀尖对准应桃隆起的肚子。应巳刃紧张的喊应予把门关上,手死死按住桌面撑起自己哆哆嗦嗦的两条腿,“把燧石给我,我就放了她。” 应予没料到担心的事会来的这么快,他不敢看应桃,“燧石我没有,其他的任何条件我都答应你。” 应巳刃看出应予心虚躲闪,“你弟弟不真心救你呢,应桃。” 被刀尖指着应桃反而一点不慌张,应巳刃的话让她大笑出声,“武功盖世的一众高手寻了半年都没抢来的宝贝,应巳刃你找手比脚笨的应予要?你是听了什么乌七八糟的蛊惑才干的这种蠢事,快放了我,父亲马上就要回来了。”应桃说着朝应予眨眨眼睛,让他快走。 “他有。”应巳刃咬牙切齿朝应予走过来,“若是没有燧石相助,他不可能在短短半年间就脱胎换骨。毕竟我早早就割了他的角,他现在本应是个安分守己的废物。” 越是强壮有天赋的驹跋鬼头顶的角越坚*挺漂亮,被割角的鬼如同被折断羽翼的鸟,没有及时救治的话会残缺一生。多年的谜团终于解开,原来自己从小到大被骂作废物都是应巳刃一手造成。可应予不懂,他红着眼睛问应巳刃,“你当年才那么小,心就能那么歹毒?” “小时候你天资过人,所有人都围着你转,我一个人孤零零在后院长到五岁,谁管过我的死活。我从不想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你逼我成了恶人。若是世上不曾有过你,我也能一路天真一路坦荡。” 应巳刃越说越痛,举刀朝应予乱挥自己哭的涕泪横流,没察觉身后应桃已经挣开捆绑坐起来。应桃朝应予努努嘴,应予立刻会意往右挪开一步,紧接着应桃一个飞踹过来把应巳刃脸朝下踩倒,应予趁机把应巳刃压住。 “不过输给了我一次就寻死觅活哭唧唧,我还以为欠了你什么滔天血债。被你这么个无能的嫉妒鬼暗算,委屈的应该是我。” 应予用尽全力揍了应巳刃一拳,应巳刃发狂咬伤应予手腕,露出尖角疯了似的朝应予喊,“我要吃你肉,喝你血,我要夺走燧石,我要杀掉与你形影不离的姚夏燃,我要……” 应予的眼神忽然就冷了,吓的应巳刃打了个颤。手上的力气再也不收,应予单手攥紧应巳刃的角连根拔起,堵住应巳刃疯狂尖叫的嘴,应予俯身轻轻缓缓的说,“还是那句话,你是小辈我让着你。另一只角,我就饶了你不要了。” “应予,外面好像有人。”应桃说着到门前往外察看,兵器磕碰的清脆声响令应予顿生警觉,应予扑过去拉回应桃把她护住。利箭破门而入,应巳刃没来得及吭出一声被箭钉死在地上。 姚野带大队人马闯进来,弯腰捡起应巳刃的角就着火把的光亮仔细看。“的确是驹跋鬼。”姚野说罢抬了抬手指,嫌应巳刃没死透让手下砍掉应巳刃的头。环视一圈,姚野命人掀开墙角的方桌。应予架起两个膀子把姐姐藏在身后,走投无路的朝姚野亮出獠牙。 “不许动她。” “应予别管我,你快逃。” 应桃把应予往身后窗户口推,应予死撑着不动。姚野不以为然的笑笑,掐住应予脖子把他举起来。应予自认为现在的自己不算弱,可他丝毫无法挣脱姚野箍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这么一比应予才明白,最早相遇时姚夏燃对自己的种种凶狠威胁,全都是闹着玩的。 姚野死死扼住应予的性命,“终于不再隐瞒身份了?区区一只鬼敢堂而皇之住在我姚家,谁给你的胆子!?” “我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62 给的。” 化作兽形的姚夏燃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前,涌进来的风吹开屋门,庭院里早已经血流成河。姚夏燃的身形动起来如刀光如利刃,抓伤姚野的手腕把应予救下来。 姚野太了解姚夏燃了,论兽形乌白没人能敌得过姚夏燃。姚野垂下被折断的手腕,不与姚夏燃正面较量,他难以置信,“带着黑金索还化形,你不要命了?” “只是你们不敢,不是我不能。”姚夏燃松松衔住应予甩到后背上,应予搂住姚夏燃的脖子,小声求他赶快变回来。姚夏燃用脖颈轻轻蹭应予的脸,带着应予退出屋子,冲破包围飞身登上屋脊。 姚野在下面打了败仗一样挥拳叫嚣,“易成川杀你爷爷,禁林夺你父亲性命,我乌白视驹跋为仇敌,姚夏燃你忘了么!” 姚夏燃的眼睛淡淡的瞥过去又收回来,低头舔应予胳膊上的擦伤,“那是你们的仇恨,与我无关。” “杀掉他,我就还当你是姚家人。”姚野依旧没有放弃,可姚夏燃已经没了耐心,“一个姓氏而已,丢了也算不了什么。”姚夏燃跨过连绵无尽的屋顶朝城门方向逃去。 姚野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忽然爆发出声猛兽的怒吼,“连同外出的应时,把应家上下全部给我抓起来!” 这时刚赶来的传信兵小心翼翼到姚野跟前禀报,“启禀家主,北门外有人意图劫囚,被我们的人及时识破了。” 应予记得老神医说过,姚夏燃戴黑金索化形如同颈上悬刀,损伤和疼痛都非常人能想象。姚夏燃载着应予在城郊旷野昼夜不停的一路疾驰,应予揽着姚夏燃的脖子心如刀绞。 夜晚过去,当终于摆脱姚野人马的追捕,姚夏燃放心退回人形。两人躲进荒废的小庙里休息,没来说几句话姚夏燃就昏睡过去。 “对不起。”应予搂过姚夏燃的头靠在怀里,俯身埋进姚夏燃的胸口。 应予以为堵了太子的嘴就能隐藏身份继续平安无事,是自己把姚野的仇恨想的太简单。毫无防备的突然开始逃亡,应予才发觉除了身边疲累至极的姚夏燃,自己就只有怀中燧石和为匠的两只手而已。没有食物银两,没有可求助的亲友伙伴,身上甚至连把趁手的剑都忘了带。这样下去,自己不是又成了个累赘吗。 姚夏燃胸前越来越烫,应予冰凉着两只手慌乱的摸姚夏燃的额头和颈侧。姚夏燃发高烧了。 得赶快去找水,去找大夫。可坍塌的庙门外野草连天,四周廖无人烟。应予起来又坐下,握住姚夏燃的手把额头贴进他滚烫的掌心,声音呜咽一样絮絮打颤,“……怎么办。” 早晨初生的朝阳忽然不见踪影,温暖的四月朔风骤起。应予嗅到冷风中暗藏的杀机,抬头间冷箭已经从身后射出。应予没挪一寸,撑起肩膀挡住姚夏燃,咬牙抗下一箭。 方才还空旷的四野转眼被大群聚起的士兵挤满,应予搂着昏睡的姚夏燃像怀抱此生最重要的宝贝,直面利刃一人屹立于孤岛之上。 原来姐姐说的无所畏惧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啊,应予心想。迎着冷风他浑身的筋肉骨骼绷的生疼,可他的心却被温暖的洪流冲刷而过,胀成了一片汹涌的海。 来人兵甲朽坏、武器参差不齐,不像姚野手下。他们不同于一般追捕者的盛气凌人,他们眼神愤怒,甚至有些悲伤。他们挥剑逼应予离开,“让开,我们要杀掉姚夏燃那个背信弃义的伪善者。” 应予凶狠的瞪着不断围拢逼近的人群,不动,不吭声。 小个儿和飞兼带人匆忙赶到,挤到最前面拦住大家,“兄弟们,不要信了姚野的挑拨!” 面前这二三百人就是姚夏燃被关在无渊牢的兄弟们,昨天姚夏燃抽身离开后劫囚计划败露。姚野索性利用这群已经对姚夏燃失望的战士,说姚夏燃早就沉迷于享乐弃他们于不顾。战士们的怒火被煽动起来,姚野趁势放了他们,鼓动他们找姚夏燃复仇。 小个儿和飞兼的劝说转眼被淹没,姚野安插在队伍中的煽动者大声叫嚣杀掉姚夏燃。 战士们一声声控诉,“我们跟随姚夏燃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深陷囹圄半年之久。他亲口许诺救我们出来,可昨天约定之时他根本没有出现。原来他早就放弃抗争戴上了项圈,醉心于王城的声色犬马,把受苦的我们抛在脑后。我们要拿他的命,偿还我们因为信任他而受的苦!” 人群漩涡一样迅速失控,应予两条胳膊环抱住姚夏燃,山似的扎在中心咬紧牙关抵挡众人疯狂的撕扯。腹中忽然剧痛,火一样烧过全身,应予浑身猛的一震弓身呕出了燧石。冷冽的光芒乍起,云霄雷动,天光如雨般纷纷散落。 大家像被冻住一样静止了,都怔怔的看向应予双手捧在胸前的那束光。 应予哑着嗓子开口,“姚夏燃从未抛弃你们。他为救出你们冒险去禁林抢出燧石,中毒后被丘三斗暗算才不得已戴上黑金索。昨天他对你们失约是因为他去救我了,因为能解开你们脖子上黑金索的燧石在我手里。燧石成剑能断黑金索,我能还你们自由。” 应予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铿锵作响。愤怒的战士们大梦初醒一样冷静下来,他们沉默着往四周散开。“这位小兄弟,你的话可当真?你当真用燧石铸成宝剑,砍断黑金索?” “我手上的燧石有多真,我的话就有多真。”应予举起手指,起身朝天发誓。 飞兼和小个儿终于能从人群中脱身,他们过来搀起应予身后的姚夏燃。不远处有人骑马离开,煽动不成,姚野安插*进来的奸细连忙赶回城报信。飞兼拉开弓要把那家伙射下马,应予拦住飞兼,眼中鬼的狠戾初现端倪,“让他逃。既然纸早就包不住火,就让他回去告诉所有人,他们求之不得的燧石在我应予手上。” 既然时限已至,无法藏匿的燧石注定会沦为刀剑司、姚野、王公贵族、甚至王城百余家铸剑坊拼死争夺的猎物,那就索性让他们来挣,挣的死伤无数头破血流。 这硕大的城,此刻应予已然站在风暴的中心。 燧石必须是自己的,神剑必须从自己手中诞生,自己必须亲手挥剑砍断黑金索,抢回姚夏燃被黑金索吞噬的时间。 这是应予的许诺,也是他爱姚夏燃的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我鬼终于有个鬼样了。。 第55章 慢走 一夜之间应予署名的大小告示贴遍王城大街小巷。 ——“机缘之下燧石现存我应予手中。姚野劫持应家人做要挟,逼我以燧石所成神剑做交换。我应予不甘心屈服于姚野威逼,在此邀天下正义之士除此恶人。杀掉姚野的英雄,我应予必将神剑拱手相赠。” 应予以燧石做饵,把群城之火引到姚野身上。一时间刺客鸟一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63 样纷纷飞至姚野后院,扰的姚野日子再难太平。 找到大夫调养两日后姚夏燃醒了,姚夏燃与“追杀”而来的各位达成和解,为避人耳目暂时遣散百余名兵卒,带着飞兼小个儿和不足十名精锐再次上路。驹跋鬼在梦野山深处有备用的藏身点,应予小时候去过几次,只要安全抵达梦野山应予就有把握不被任何追兵找到。 姚夏燃和应予同乘一匹马,应予非常爷们儿的要求姚夏燃坐自己怀里,两手环过姚夏燃的腰紧紧挽住马缰,歪头吃力的看前面的路。姚夏燃体格比应予大了一大圈,可只要姚夏燃抬抬指头碰到缰绳应予就跟他生气。 应予的脑袋从姚夏燃腋下拱啊拱的出来,严肃的嘱咐他,“累了就靠我肩膀,听话。”姚夏燃瞥了一眼应予凑过来的小肩膀,半收着劲往应予身上靠,无比乖巧无比配合,除了应予任谁看了都知道姚夏燃一路走的比马还累。 晚上到了落脚地,飞兼去林子里捕猎应予也偷偷跟着去了。飞兼捉到一窝兔子,应予竟骗回一头胖野猪。应予蹲草丛里放了那窝黑油油的小兔子,飞兼站他背后晃手里的刀,“猪我真杀了啊。”应予把头埋的很低,轻轻“嗯”了一声。 篝火上架起两条猪大腿,焦黄喷香的油滴子顺着爆开的猪皮往下淌,火星子噼里啪啦四处乱溅。姚夏燃在火堆前转肉叉,身边飞兼愁眉苦脸的思索一会儿去给应予弄点什么吃,他们摘回来的几个果子都太涩。没想到分肉的时候应予自己过来了,拿起刀也给自己片了份大的,转头离开火堆学大家狼吞虎咽的蹲地上大嚼。 姚夏燃诧异的观察应予一会儿,一言不发过去掰开应予的嘴抠他舌头让他往外吐。从不沾肉星的应予还是倔着把肉咽下去,才几口就吃的浑身大汗面色土灰。 “应予,可以了。”姚夏燃抹干净应予汗湿的脑门,要拿走应予手里的肉可应予不给。“吃肉才有力气,我必须得有力气。我要照顾好你,你们所有人。” 围在火堆边的大家嗓子都哽住了,默契的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继续闷头大口大口的嚼。应予从跟大家伙儿汇合起就天天绷着弦片刻没合过眼,这么个紧张法就算壮的像狮子老虎也撑不过三天。 “你放心,我跟大家都没你想的那么娇弱。你只用顾好你自……” 姚夏燃说着用手揉应予脑袋顶能冒出角的那个小发旋,要是往常这么一摸应予马上就能眯起眼睛靠在他怀里软下来,可今天应予却像自尊心受到了重创,委屈巴巴的低头红了眼圈。 另一边竖着耳朵的飞兼使劲咳嗽两声不让他们将军再往下说,应予一转头往后看大家忽然歪七扭八的倒了一大片,都嘟嘟囔囔的喊累说要休息。应予拍拍屁股站起来,兴冲冲的安抚大家,“我不困,我给你们值夜。” 大猫们朝应予挥起肉拳,异口同声给应予加油,没一会儿就鼾声四起。应予仔细给姚夏燃铺平一块地,让姚夏燃往自己身边躺。姚夏燃只好装作睡下,半个时辰后应予终于撑不住歪倒在姚夏燃身上。应予一倒,所有人齐刷刷坐起来。 只要离了剑炉应予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他正努力的消化自己过分的不安。应予这么勉强自己是因为怕变成累赘,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愿意顺着应予演戏。 应予躺在姚夏燃腿上一直迷迷糊糊说“对不起”,翻来覆去睡的不踏实。姚夏燃胳膊揽住应予的肩膀,手指揉他皱紧的眉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回到王城后小心维持半年之久的平衡忽然一天间被打破,姚夏燃不禁怀疑有人躲在暗处作梗。现在回想起来,姚野与应家没有一点瓜葛,不可能凭空就察觉应家人是驹跋鬼,而应巳刃朝应予索要燧石的时机也是十足的蹊跷。 如果是面具男在暗中插手,这会儿肯定早就跳出来耀武扬威,但要不是面具男,那潜藏至今的敌手或许比姚野还要难以应对。 姚夏燃问小个儿,“你预计还有几日能到梦野山。” “最多两日。” “不论敌手是谁,现在燧石大白天下应予与我们仓促逃亡,对方的目的已经达成,不出意料一定会在这两日露出尾巴。”姚夏燃眼下最担心的是应予那群生死不明的家人,像随时能被引燃的炸*弹一样悬在应予头顶。要是谁恶意动了这炸*弹,情势将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果然如姚夏燃所料,隔天当大家远远看见隐藏在一片雾气霞光中若隐若现的梦野山时,身后一队人马魅妖似的忽然现了身。两方在山的入口对峙,身披水蓝长纱打扮清凉的鲛人月淼众星捧月般的走出来。 月淼闭口不提刺杀姚夏燃和被囚禁在水牢的过往,亲亲热热过来想搂应予的肩膀。姚夏燃用剑柄挡开月淼,月淼一点不在意,招呼手下扛过来一只镶满珍珠珊瑚的大箱子放到应予面前。 “好久不见了两位,今天来我特意带了见面礼。” 箱子里是被迷晕的应桃。 “什么条件,你讲。”月淼利用自己逃出军营那晚应予亲身经历了他的心狠手辣,眼下他这么做很难不让人心生警惕。 “虽然我们从前曾经敌对过,但今天我想让你知道我站在你这边。我月淼与那争权逐利的天下人不同,我不来抢你们的燧石,我要助你应予成就千古神剑。”月淼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把通体雪白的无鞘骨刀,手指擦过刀刃竟隐隐泛出水光,“毕竟我们鲛人的斩浪剑,已经在天下第一的位置上……” 月淼煽情的话没说完应予从马上下来,经历了这么多应予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容易相信他人无端的善意。 “既然你不求报答,那应予就在此谢过。应予无以回赠,送您个注目礼吧。”没等月淼应声应予隆重的拍打起衣袖、前襟、胸口,一丝不苟朝月淼挥起手,神情严肃声音庄重,“您慢走,不送了。” 第56章 欢迎 应桃醒来后说当天刀剑司从姚野手中夺走了驹跋鬼的处置权限,自己是在押送途中被月淼所救,月淼一路上不仅没有为难她还悉心照顾。队伍进山后小个儿去入口察看过,月淼带人埋伏在山道两旁的莽林中,的确像所说的一样在帮应予阻挡追兵。 “不知道父亲现在身在何处,是生是死。若父亲没有被人发现,一定也会来这山里。”应桃低头擦眼泪,应予握住姐姐的手说不出话。应家出了变故后应时一反常态的没有露面,应予一直没有得到父亲的消息,觉得父亲已经凶多吉少。 古书参天,静谧的山路绕开山脚蜿蜒指向林子深处。姚夏燃带人在前面探路,应予陪姐姐走在后面。说起父亲见应予反应平淡,应桃犹豫着有话对应予说,“虽然父亲一直拦着不让,但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实情。当时父亲把你赶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64 出家门……” 听着姐姐的话应予抬头往前看,姚夏燃忽然调转马头朝自己走过来。姚夏燃的嘴唇轻轻擦过应予的耳朵,“收好东西,有人跟上我们了。”说罢站在应予身边不再离开。 虽然有林子里的花草做掩盖,应予还是闻到一股陌生气味迅速靠近。队伍收拢到一起,大家亮出兵器严阵以待。树梢发出轻微响动,紧接着二十多个人半掩在树林中从四面八方现了身。飞兼正要放箭姚夏燃拦住他,来人并没有携带武器。 他们不隐藏头顶尖角,肤色黝黑,袒露的双臂上布满黑红色纹身,纷纷朝队伍中心的应予和应桃躬身行礼,“族长已经等候多时,欢迎回家。” 驹跋鬼姓氏众多,自从易成川一脉被灭族后应家成为人丁最兴旺的一族,应家也是驹跋鬼躲藏起来后唯一走出深山的一族。山中驹跋鬼最德高望重的族长虽然从不出山,但对外面的事探察的一清二楚,他甚至算清了应予此行的目的和应予抵达的时间。 族长年近耄耋,头戴汗巾肩膀宽厚有力,一副典型的匠人打扮,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拥的跟着一大批人。他带应予到山间溪流的源头,那里有应时当年学习长大的剑坊。 “当年他带你们出山时嘱托我把此处保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所幸今日终于派上用场能助你一臂之力。”族长举止敦厚谦和,亲切的像个多日不见的长辈,将应予一行人安顿好后就带人离开,全程没有过问燧石的事。 飞兼在溪水边给马刷毛时,看着修整如新的房舍自言自语,“古怪。” “没错。”小个儿从树上跳下来,知道飞兼指的是刚才那老实善良的族长。小个儿已经察看过四周,族长离开时并没有留下眼线,这反而令他更怀疑族长有别的打算。房舍和器具都精心准备,但那族长和身边所有人的态度像早就商量好似的整齐划一,不好奇不询问,安心的像对什么势在必得。 飞兼忧心忡忡,“我看这山里,说不定比外面还危险。” 此时工房中应予站在尘封多年再次点燃的剑炉前终于舒展开眉头。自己只有怀中燧石和为匠的两只手而已,可这已经足够了。应予牵上匹最老的马走进林子,几声嘶鸣后只剩他一人出来,前襟溅了几滴血,马已经不见踪影。 缭绕不散的雾气中应予一双鬼角慢慢显现,他面对面站在姚夏燃跟前,略微歪着头,第一次对自己鬼的相貌心怀坦荡。 “从今天开始我要足不出户在这剑炉前待一个月,等我出来的这段时间里为你的剑想个名字吧。” 应予眼睛里的、话语中的坚定令姚夏燃心里生出股化不开的烈度。姚夏燃眼睛发烫,捧起应予两只手低头亲他手掌心,“好。” 身后房门慢慢合拢,姚夏燃靠在门边看着远处雾蒙蒙的山脊回想初见时应予的模样,那个畏缩胆怯的小废物已经像他亲口承诺的一样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匠人,姚夏燃非常庆幸自己当时撞进观星台,发现了应予。 梦野山古树连天蔽日,长年大雾道路崎岖,山外人贸然进入容易迷失方向。纵使如此,在满世界的追兵都往梦野山涌的形势下,维持一个月的平静仍然艰难。 一天天过去,除了日常巡视大家都开始慢慢放松紧绷的心弦。唯独应桃挺着大肚子天天在剑炉门外晃,她担心燧石不是那么容易应对的东西。约定的日子过去一半,有一天到了晚上房内的敲击声忽然变的毫无章法,应桃立刻察觉异样去向姚夏燃求助,“里面声音不对,我敲不开门你快去喊应予出来。” 姚夏燃对应桃的话半信半疑,直到他在门缝里闻到血腥味。姚夏燃当即破门而入,黑洞洞的房间里只有尽头尚未燃尽的炉火透出点晦暗的红光。姚夏燃手里的火把转了一圈才发现躲在桌子底下的应予,慌忙蹲下把应予从头摸到脚看他哪里受了伤。 应予手指肿胀充血,指甲尽数崩裂,他抱着分毫未动的燧石,“这东西太硬了,我已经没力气了。” 像就等着应予这句话出口,林子里火把一个接一个亮起,如同潜藏多时的饿兽泛着绿光的眼睛。眨眼间人群挤满门前空地,族长手持云龙纹青藜杖,打扮的比迎接应予和应桃回家那天隆重数倍。 “燧石虽然在你手上,可惜你不是命定之子。我现以驹跋鬼族长之名,命令你将燧石交出,等我裁决再选择更优人才……” 应桃拎起把斧子,一只脚蹬着门槛撸起袖子跟对方比划,“再说一遍,你命令哪个?!” 族长高高举起火把照亮应予头顶藏不住的小犄角,“别再自欺欺人了,睁眼看看他那对五岁稚童一样的鬼角,单这一条我身边每个人都有资格从他手中拿走燧石。” 突然被一众轻蔑的目光包围,应予猛的哆嗦一下抬手遮住自己的角。他仓皇的往后退,意外撞进身后姚夏燃的怀里。姚夏燃的手从应予背后环过来,盖住应予的两只手,低头用嘴碰了碰。 姚夏燃半个身子隐在黑影里,抬头冷笑露出满口森然尖牙,“你们搞错了一件事,燧石是我的东西,想要得先过我姚夏燃这一关。” 姚夏燃的名号带来的恐惧迅速在族长周围蔓延开,族长豁出去的甩开拐杖拔剑出来,“不用怕,他脖子上捆着能索他命的玩意儿,跟胆小的应家人不一样,我们可都是吃人长大的,区区十多个人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 族长说话间他带领的驹跋鬼纷纷撕破衣衫,身体涨大数倍嚎叫着扑上来。姚夏燃把应予推到身后,带领飞兼小个儿等众兄弟提剑而上。应予正要跟着跨出门槛门扇却骤然关了,姚夏燃用背抵着门不让应予出去,“给我老实待着。” 应予抱着燧石蹲在门脚,陷入深深的颓丧和自责。 “你的将军大人太惯着你了,这不行。”应桃拎起应予甩出窗户,两手撑在窗前大声朝他弟弟吼,“睁开眼看看,大家能为你而战,你也必须能为大家而战。站起来,出去给我咬死门外那群乡巴佬。” 应予咬牙重振精神,抬起胳膊肘蹭掉脸上的泪痕,冲进乱斗的人群中心一脑袋顶翻姚夏燃身后打算偷袭的族长。族长吹响口哨,从林子里又接连蜂涌出大批驹跋鬼,将应予几人层层围困。 眼看突围无望,这时大群鲛人从溪水中跃出。像算准了时机,月淼带着全部手下前来帮应予解围。月淼带人掩护应予几人撤退,族长在后紧咬不放。 族长又换了副口气,苦口婆心的劝诫应予,“燧石现世,是老天让我们驹跋鬼再次凭借通神之剑崛起于世间。你应家不行,这事必须由我王家来做。我们毫无私心,全是为了驹跋鬼全族的荣耀……” 族长正慷慨激昂的滔滔不绝,忽然惊讶的看着应予身后闭嘴噤了声。族长一连往后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65 退了好几步,垂下头瑟缩起来。浓雾不散,从蜿蜒山道里缓缓现身的人影竟是应时。 “真当我应家无主,一群躲在山里混吃等死的东西也敢对我应时的儿子指手画脚。” 第57章 月锦言 大家分工合作,月淼的手下守在林边,姚夏燃的人手守在房舍四周。有应时坐镇再加上鲛人相助,族长带众鬼退却到百米以外的密林里,仍然伺机而动。 形势紧迫,每拖延一分就多一分危险,可应予对燧石依然束手无策。父亲的出现并没有给应予带来解困的希望,反而使应予羞愧难当。时隔多日再次出现在应时面前,应予恨自己还是那么狼狈,他无法抬头直面父亲,悉心请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暗哑的剑炉前,应予每次呼吸都异常艰难。 应时打量儿子不成样子的两只手,先出声打破沉默,“还是毫无长进。” 抱剑站在门边的姚夏燃慢慢转过身,应予不顾应桃的阻拦,横穿房间从屋子另一头气势汹汹冲向他父亲,抬手指着应时一字一句说,“我已经被你除了名,我现在如何都与你无关。不管你是为什么来的,燧石我不会给任何人!” 应时拨开袖子,抓住应予的手拉到跟前,确定自己曾经砍断的手腕现在愈合如初,应时满意的点点头。应予推开父亲,应时不慌不忙的坐下,靠在桌边翘起二郎腿轻描淡写的说,“若想熔炼燧石,你需要强于现在百倍的力气和耐受力,只要你能化形为完全的驹跋鬼,你就能办到。否则……” “我能。” 应时像早就料到应予会逞强,“那就现在,在这屋子里,做给我看。” 应予被逼的走投无路,背过身抬起手腕要咬自己,可应予刚一低头应时骤然起身,出手打晕应予。面对满屋惊愕的目光,应时不在意的低头掸了掸袖子,“带应桃去休息。”应时转身走进里屋,经过姚夏燃时说,“把应予扛起来,你跟我过来。” 把应予平放在床榻上,应时背手站在床边低头看应予头顶短小柔弱的犄角。应时拿起应予佩戴的双鱼香囊握在手里仔细端详,“你给的?”应时抬眼问姚夏燃。 姚夏燃点头。应时一点不客气的把姚夏燃从头打量到脚,点点头,对姚夏燃和应予之间不再多加过问。 应时弓身坐到床沿上,头顶显露出一对长而黑亮的尖角,尖牙利齿,目中有纹。他朝姚夏燃看过来,姚夏燃硬撑着没有往后躲。应时傲慢的挑着眉,非常满意自己给姚夏燃带来的威慑。 “你们听过驹跋鬼为铸剑而生的传说,但你们不会知道上天对驹跋鬼世代的诅咒。我们虽披人皮,但终究为鬼,驹跋鬼弑父方完成蜕变,可从他生下来,从他第一次开口叫我父亲我就知道他永远完不成这样的蜕变。于是我想那不如就此疏离,让他来恨我。” 应予学剑受挫后闭门不出,长年沉迷于旁门左道和骗子的歪书,应时全部看在眼里。刀剑司的人到应家搜查时应巳刃动的那些小心思应时不是没有看出来,但他有意顺势而为断了应予一只手将应予赶出家门。应予不知道的是,所谓应桃转交给应予的那把匕首,其实是父亲给的,面具男的存在,应时从始至终一清二楚。 应时俯身摸应予的角,一双风霜历尽的眼睛流露出浓浓的温情,像是赞许也像道别。“应予,你等的久方能沉的深,这几个月你的成长我都看见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亲手做成这把剑,不为应家不为驹跋,仅仅因为那是你从小到大的梦想。”应时说着攥住自己两只鬼角,绷紧全身筋肉骤然发力将角生生拔起。 鬼角化作四散的光点,从应时手中徐徐洒落覆盖应予全身。像进行了交换,应予的角重新生长而出。应时全身变得透明,从双脚开始一点点溃散,他凑到应予耳边笑着轻声说,“我的孩子,我注定无法陪你走到顶点,这是为父最后为你做的,独一无二的加冕。” 姚夏燃终于明白应时的意图,可为时已晚。他撑在床沿上扭开脸不忍往下看,应时却凶狠的扼住姚夏燃的脖子。应时按紧自己胸口,“我要你片刻不漏的看下去,我要你认清我儿子的分量。姚夏燃,我把应予交给你了。” 晚春凋零的花随风涌进窗户,应时像被吹散的灰烬,倏忽间不见踪影。 第二天早上姚夏燃进门看见应予正蹲在床前,勾着脑袋专心致志看那满地落花。 姚夏燃走过去揉揉应予的发旋,“昨天晚上你父亲有事先离开了。” 应予点点头什么也没问,可是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姚夏燃嗓子哽了一下,原来应予已经都知道了。应予哭的嘶哑无声,手死死抠住床沿,跪在地上用力捶自己胸口。姚夏燃把应予搂紧,不忍心应予继续往前走,可他们已经无法放弃。 姚夏燃拍着应予的背让他振作,“我们一起坚持,这漫长的试炼马上就要结束了。” 应予重振旗鼓从头开始,姚夏燃寸步不离的日日守在门外。族长一伙驹跋鬼一直埋伏在密林中蠢蠢欲动,姚夏燃人手实在不够所以默许了鲛人就近驻扎在剑坊四周。姚夏燃一心维护应予的安全,没有察觉针对自己的危险早已近在咫尺。 脸上涂满鳞粉的巫祝身披斗篷混在鲛人队伍里,时间已经又过去十天,巫祝忍不住小声询问月淼,“殿下,我们当初费尽心思把应予的秘密告诉姚野和应巳刃,现在应予和姚夏燃已经逃出王城流落在外,为何我们又千方百计的保护他们?” 月淼不是盯紧剑坊而是目不转睛监视着门前姚夏燃的一举一动,只要月淼闭上嘴巴,他那双漂亮魅人的眼睛里贪婪和狠戾暴露无遗。 “就是要在他们众叛亲离走上绝境时来倾力相助,这样他们即便仍不信任我们也会多少放松对我们的戒备。只要姚夏燃露出破绽,就是动手的时机。” 说话功夫姚夏燃背过身,月淼低伏在草丛中盯着姚夏燃毫无防备的后心窝悄悄拿出了斩浪剑。“就是现在,你们掩护我。”月淼说着屏息瞄准姚夏燃后背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掷出斩浪剑,可那剑一出手却打了个唿哨折返回来。一人从月淼背后捂住他口鼻,抬手牢牢握住剑柄。 “终于逮到你了,我的宝贝药引子。” 月锦言刚从河里出来,湿淋淋的头发还淌着水。月锦言手里迷香草的气味让月淼迅速瘫软在自己怀里,周身鲛人全部跪下,额头紧贴地面一声不敢吭。 自从应予和姚夏燃逃出王城月锦言一路追赶他们的行踪,可他这次衰老的周期比往日长了太多,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今天下午月锦言才到达梦野山,太阳落山后他的四肢刚一恢复年轻月锦言就潜入溪水进了这林中。 “锦言殿下,淼殿下他全是为了你……”巫祝刚一出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66 声月锦言抬手狠狠抽了他一巴掌,“闭嘴。他要是能为我好,这天下怕是要河水倒行,日月不转。” 巫祝是鲛人多年前就安插在王宫的奸细,燧石神力能为世人所知巫祝的一张嘴功不可没。应予逃出王宫那晚被巫祝发现行踪,巫祝转头就讨好的告诉了月淼,这才有了后来应予身份败露,应予和姚夏燃不得不逃离王城。 剑坊中灯火不熄热浪阵阵,窗前铁星四溅,持续不断的锻打声振聋发聩,小小的一间房里像包罗了千军万马世间万象,只待大门打开,应予将持剑傲立天下。 月锦言看见窗口应予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身影,对将发生的一切都已了然于胸。他指着剑坊警告月淼的手下们,“谁都别小看里面那只身单力薄的鬼,我知道月淼想要姚夏燃的什么,若纵容月淼这么作恶,他会给鲛人全族带来灭顶之灾。” 第58章 终章(一) 姚夏燃很快发现了鲛人之中多出的月锦言和小童,只片刻间姚夏燃想起那个目的可疑的老神医,想通了与之有关的前因后果。“原来你就是传闻中两副面孔的鲛人太子。” 月锦言知道在姚夏燃面前伪装没什么用,索性来的坦坦荡荡,“只是众多王储的其中之一而已。不必提防我,我不打算抢燧石或是你们即将诞生的神剑,我来是为了与你们结盟。” 捣乱的月淼被捆结实了装在口袋里由小童看管,月淼的手下在月锦言露面后都不敢再造次。与月淼相比月锦言心思更深,却更容易获得姚夏燃的信任。毕竟月锦言若是有心杀人夺物,当时在丘三斗的军营里重伤的应予、姚夏燃和一众兄弟在被月锦言医治后不会安然无恙的出来。 月锦言来时在千米开外设下毒瘴,驱散了族长和手下那群驹跋鬼。月锦言与姚夏燃约定,“夺取鲛人王位之时我希望你和应予所铸神剑能助我一臂之力,若答应此条件我保应予在大功告成前不受任何外人干扰。” 姚夏燃和飞兼小个儿等众兄弟仔细商量后决定应下月锦言的提议。约定达成后大家陆续离开房间,月锦言有意留在最后,他叫住姚夏燃,二话不说先按住姚夏燃手腕的脉搏。 姚夏燃立刻抽回手,月锦言干笑两声问姚夏燃,“作为曾经费了大功夫救活你的大夫,刚才见面的时候我就想问你,短短几个月间你是搬了山还是平了河能把乌白最强健的身躯折腾成这副苟延残喘的可怜样。实话告诉我,你已经高烧几日了。” “我没事,殿下不必挂心。”姚夏燃有意回避谈论自己的身体近况,可医者月锦言却非要揭开姚夏燃在人前小心翼翼掩藏的创口。 月锦言气的使劲锤墙,挥起胳膊往外指,“不止门外,山外城外全是觊觎神剑的豺狼虎豹,剑成之后真正的试炼才开始。若配得起此剑的人不在,剑越是通神强大,越是能引人抢夺纷争让世间沦为无尽炼狱。如此浅显的因果将军不可能不懂,若是懂为何还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月锦言措辞严厉,姚夏燃却低头笑了。姚夏燃不在意的拨弄自己泛黑的指甲根,“我还没问过,殿下为什么笃定的相信应予能达成愿望铸成神剑。” “其一,他是驹跋鬼中执拗到痴傻的异类,这世上独一无二。其二,你姚夏燃在他身边。” 听见月锦言的回答姚夏燃撑着桌沿朗声大笑,“说的没错,有我姚夏燃在。”隔壁剑坊里应予锻打金属的铿锵声不绝于耳,姚夏燃额头抵在墙面上侧耳细听,他眼神很深,笑的却无奈,“放心,在看到应予剑临天下之前我姚夏燃绝不会有事。” 又十天过去,二十天过去……夏日转瞬而至,到了约定的日子,剑坊的门开了。应予低头跨过门槛抱剑出来,他全无疲惫之态,阳光下如沐新生般熠熠生辉。应予半遮着眼睛,远望云海中浮沉不熄的浩瀚山岚,山风拂面,云雾胀满衣襟,应予仰面深吸口气,张开双臂像即将乘风而起。 应予朝斜对面屋檐下瞥过去,只一眼全身的沉稳淡然骤然褪去,笑的像绚烂夏花开满了山。姚夏燃靠在门边看应予朝自己跑过来,低头亲应予热度未退的手掌心。应予嘴巴寂寞的张了张,手指轻轻描过姚夏燃的额角和耳垂。 剑坯已成,只剩最后一步的打磨。燧石所成之剑坚硬无比,通常的磨石起不到该有的作用。鲛人国南端海岛有秘密岩穴,深藏无尽珍稀宝石。应予需要的珠血石,全天下只有那里有。 应桃因为即将临产不能陪应予一起上路。临出发前姐弟俩像小时候一样撅屁股扒在窗台上,脑袋凑在一起端详形貌初具的剑坯。剑柄与剑身浑然一体,通身泛着油亮亮的黑色金属光。应桃皱巴着腮帮子一个接一个的嚼山葡萄,故意嫌弃的撇嘴用肩膀把弟弟往窗户框子上挤,“怎么这把剑的颜色让我想起你在观星台捡的那只小黑猫。” 应予往窗外瞧了两眼跟他姐姐小声“嘘”,应桃一边坏笑一边呸呸的朝窗户外面的姚夏燃吐葡萄籽,应予捂他姐姐的嘴,臊的满脸通红。 姚夏燃回头看过来,招手叫应予过去,“该出发了。”应予正要走,应桃拉住他的袖子环起胳膊抱紧他,“一切小心,我在这儿和父亲一起等你好消息。” 应予点头,将剑裹好挂在身前,躬身郑重向姐姐告别。 姚夏燃人马撤离,被溪流环绕的剑坊忽然变得冷清。月锦言命小童留下看守月淼,小童依依不舍站在房前屋檐下看队伍隐入山路消失不见。光顾着感伤,小童没察觉有人收敛脚步潜进房中。 巫祝偷了月锦言的迷香草,偷偷掺进小童的茶水里。 大功即将告成,群情振奋。大家齐心协力冲破层层围堵,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鲛人国南端地界。白日终结,应予站在海边看太阳沉没,身后是连片无尽的沙海。与先前相比,这一路来的太顺利了,顺利的让应予心慌。 这片沙海,应予觉得在哪个有关姚夏燃的梦里见过,可他想了很久什么也没想起来。 海风吹红应予的脚踝,他觉得有些冷了。转身往临时驻扎地走的时候脚指被什么割了一下。姚夏燃远远看见应予突然停在那儿,走过来单膝跪在应予跟前,脱掉应予的鞋把他的脚放上自己的膝盖。 姚夏燃从应予脚底剥出片淡蓝色的鱼鳞,锋利的边缘沾了点应予的血。“没事,伤口很浅。”姚夏燃舔湿手指,抹掉应予脚底小小的血珠。 应予的手不安分的慢慢描过姚夏燃的眉毛,平日就算再巧言善辩,一到心砰砰乱跳的时候反倒安静的像个呆子。姚夏燃起身也不出声的看他,看应予眼睛深处星辰绚烂无声。 “是谁眼里的星星要偷跑出来了。”姚夏燃笑着蹭蹭应予的鼻尖。毫无防备被当面戳破小秘密,应予遮住眼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67 睛慌乱躲闪时姚夏燃抓住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是我啊。” 应予肚子里炸开一团火,温暖的洪流随海浪声涌动不熄,应予被冲撞的有些眩晕。不远处大家围在篝火前尽情谈笑,应予难耐的朝姚夏燃跨出一步又小心停下,背对亮光低头悄悄伸手摸进姚夏燃袖口,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往上爬。带着羞赧,又带着点小小的骄傲,应予说,“喜欢你。” 姚夏燃搂住应予,手掌覆在应予后颈反复摩挲。“我知道。” 跋涉千里终于抵达约定之地,应予抬起脸盯着姚夏燃一字一句坚定的说,“我从岩穴里出来那日就是剑成之日,我会把世间最好的剑交到你手上,你发誓。” “为什么是我。” “因为是你的缘故。” “好,我发誓。” 篝火边小个儿懒洋洋靠在岩石上,一边用鱼骨头剔牙一边偷瞥不远处站在一起的应予和姚夏燃。青黑色的海鸟振翅掠过头顶,裹着腥咸的海风和一丝油脂燃烧的糊味儿。小个儿心头一震猛的起身,抽出剑风一般的朝姚夏燃跑过去,“将军快走,有敌人过来了。” 沙海延绵的尽头隐约跃出点点火光,姚野带大队人马一路追赶而来。他这次来不只为除掉应予这个驹跋鬼,更为应予手中的剑。姚夏燃只得将计划提前,今晚连夜赶往海岛南端。月锦言策马在前面引路,“兄弟们坚持住,我已经传信出去,天亮前援军一定会到。” 姚夏燃骑的是当初为应予从山里诱来的那匹蓝马,速度疾如闪电,把应予护在怀里连人带马隐入沉沉暗夜行迹难寻。应予发现身边跟着的兄弟们越来越少,他越过姚夏燃的肩头担心的往后看,姚夏燃把应予按下来,飞快的亲了亲应予的太阳穴。“别回头。大家在后面做掩护,马上就会赶上来。” 应予信了姚夏燃的话,老实待着不敢再乱动。天快亮时姚夏燃、应予、月锦言三人甩开姚野追兵终于抵达岩穴。此处为鲛人国禁地,四周荒无人烟海砂连片,被林立的怪石层层守卫。 月锦言脱下外衣披到应予身上,“这石林与孕育燧石的那片禁林很像,岩石上遍生剧毒。我这衣服由百毒不侵的海兔毛织成,穿着它保你不染毒邪。” 应予郑重谢过月锦言,转身搂住姚夏燃的脖子。应予把脸颊贴在姚夏燃胸前亲了又亲,颤着嗓子说,“等我出来我就有资格与你并肩而立,等你收下我的剑,你就是我的了。” 姚夏燃张嘴正想说些什么,抬眼看着远处隐隐咬紧了牙。他送应予进石林,“我守在这儿等你出来。”姚夏燃真的像说的一样不慌不忙的站在入口,目送应予一步步走进岩穴。可当应予身影刚一看不见,姚夏燃猛的转身。 近万人的大军如海潮般从天边浩浩荡荡奔涌而至。 远看不像昨晚姚野军队的打扮,发现队伍里鱼尾一样飘荡的蔚蓝色鲛人旗后月锦言抬手挡住姚夏燃,“应该是我的人到了。”月锦言话音未落,飞来一箭从他胸口当中洞穿而过。 姚夏燃目不斜视经过倒下的月锦言,提剑立于礁石上独自一人面对月淼引来的千军万马。即便勇健的身躯不再,姚夏燃眼中生为战士的骄傲从未有一丁点淡去。姚夏燃蜷起手指紧紧按住刚才被应予碰过的胸口,声音低沉而温柔,“亲爱的小废物,如果不是你,从我兵败被套上黑金索开始,我的心就死了。对不起,要剩下你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终于抵达约定之地 虐死一个是一个 第59章 终章(二) 洞穴中不见天光,应予提着口气全神贯注在珠血石上打磨剑坯。他昼夜不停不知道过了几个日夜,中途他感觉有人进来了,了无杀意是姚夏燃的味道。应予彻底安下心,头也没抬的说,“再等我一小会儿,马上就好。” 来人在不远处盘腿坐下,拖起腮帮子安静的等应予。应予的双手像被无形的力量驱使,目不转睛看如原石般粗笨的剑坯在手中一点点显露出脑海中描画过无数次的形态。在最后一次冲洗剑身后,应予安奈住自己心里的雀跃,就着火光仔细检查做最后的收尾。 应予把姚夏燃凛厉的眉峰和温柔的嘴角,挥剑与敌手对抗的卓然身姿刻进剑刃的每一处,姚夏燃印在应予心上的每个影子,都从未止息的令他惊心动魄。通体漆黑的剑身上从剑尖延伸出丝丝缕缕飘逸纷飞的银白色纹路,像极了冬夜落雪的巍峨山峰。 应予捧起剑朝姚夏燃走过去,姚夏燃却只是看着应予手里的剑,没有接。 “为什么不说话。”应予慌了,往前一步姚夏燃就往后退一步。姚夏燃眼中有应予从未见过的悲伤,不是等候不是迎接,而是像告别。姚夏燃抬手摸应予的脸,应予竟然什么也感觉不到。应予惊慌失措想抓住姚夏燃,这时腥咸的海风灌进洞口,吹的姚夏燃轰然飘散。 应予的双脚骤然陷进深渊里,他吃力的拔起双腿跌跌撞撞跑向出口。 阴霾的天空,远方天光刺目。如无尽的冰在烧,烧的人喉音嘶哑满眼血泪。白茫茫的沙海血流成河,应予看见姚夏燃驻剑立在海岸另一端,身前尸首倒伏成山。应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疯了一样朝姚夏燃跑过去,却眼睁睁看着月淼在自己面前伸手掏出姚夏燃的心脏。 好疼啊。 像遭了万箭穿心,应予撑住胸前大口大口的呕出鲜血。月淼得意的把姚夏燃的心攥在手里,像攥着一个玩物。“我们不欺负人,公平的一个一个来与他对战。开始他那幅无人能敌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他脖子上的黑金索就像是假的。为了给你争取时间,他简直比神还强比鬼还凶。可我从来都没说过要抢你们的剑,自始至终我的目的都是姚夏燃这颗心。我们鲛人族中世代流传这样的秘闻,乌白最强战神的心,是天下最珍贵的药。食此心者容颜不老,永生不死。” 月淼骑在马上张狂大笑,不屑的瞥了一眼应予手里看起来稀松平常的黑剑。一连数个月的夜以继日殚精竭虑,此刻没了姚夏燃的应予看起来像断了翅膀的鸟,无力且苍白。月淼根本没把应予放在眼里,朝身后人抬抬手指,“既然来了,索性给我把那剑一同抢过来。这家伙已经不堪一击了,不费吹灰之力我们就能……” 月淼话没说完,身后兵将们神色惊恐的齐齐打了个寒战,月淼只看见身侧有血喷湿自己的脸,他甚至没有察觉自己握着姚夏燃心脏的那只手什么时候断的。 大风起,乌云蔽日,海浪滔天,地裂天崩。鬼角獠牙刺破应予瘦弱的身躯生长而出,他只身立在海与天的最南端,怀抱姚夏燃已死的心放弃了为人的意志以鬼的模样举剑指向众生。 “快逃吧,我会让你们途径之地伏尸成山血流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68 成河,我要你们妻离子散国破家亡永世不得超生。” 应予挥剑处鲛人大军血肉横飞溃散奔逃,鲛人国家大乱,鲛人王命人绑了月淼献祭给应予祈求平息应予的愤怒。然而为时已晚,应予持剑沿路屠城灭国,一鬼一剑合为一体,成毒成祸成了世间最凶的诅咒。 蝉声嘶哑,灼眼的盛夏燃尽了最后一滴血泪。不过几日间,应予双眼陷进深渊底,看尽千万年不见天日的黑暗。应予的悲伤积聚成徘徊不散的黑云,双眼血色不退,所经之处皆成焦土。 混战中应予丢了姚夏燃的身体,他循着气味一路回到王城,临进城门时被等候多时的姚野拦住。姚野以千年寒冰为棺收敛了姚夏燃的身躯,将姚夏燃护城墙一样放置在城门外抵挡应予。 应予离城的这段时间,天下大变。皇帝崩,太子不见踪影,刀剑司司长以易成川的剑做交换,勾结外敌力图篡位。异国大军压境,被黑金索大大削减战力的乌白军身陷被动。 姚野想借应予手中神剑平定战乱,他在应予面前用剑挑开冰棺。“交出你的剑,否则我要你亲眼看见姚夏燃如何烂在你面前。”披头散发的应予缓缓抬起脸,弯起嘴无声的笑,抬剑轻轻那么一挥把姚野击出百米远,姚野身后高耸的城门轰然坍塌。 应予走到冰馆前,隔着冰面摸姚夏燃的脸,“对不起,差点弄丢你了。”应予用剑轻轻划开姚夏燃脖颈间的黑金索,终于兑现了自己的誓言。 姚野仍然不放弃的步步紧逼,他像个拯救者一样大义凛然的朝应予伸出手,“你已经作恶太多,不要再执迷不悟。敌军来犯,给我你的剑守护国土还能替你赎罪。” “人伤他性命,我夺人性命,我无罪可赎。”应予说。接着他挥剑削掉鼓楼屋顶,城中尖叫哭喊声四起,应予淡淡对姚野笑,“这才叫有罪呢。”姚野禁不住后退,应予迎着一众恐惧又厌恶的目光再次挥起剑,这时面具男忽然现身,两只手指牢牢夹住应予剑锋,“够了。” 面具男轻而易举取走应予手中的剑,应予在后面追赶面具男到姚府。在王城局势恶化之初,姚野命全家人带着老太太搬出王城,如今姚家府上无人。面具男立在姚夏燃房中,等应予跟上来。 面具男问应予,“你可知姚夏燃视他父亲留给他的那把剑如什么。” “如性命。”应予心绪混乱早就杀红了眼,屏着满身怒气,衣角翻飞杀意外露,像要立刻撕碎面具男。 面具男挥起袖子拉开临墙的一面书柜,裸*露出来的墙面上藏着一个年头久远的剑匣。应予见过姚夏燃用那剑匣装他父亲历尽功勋的宝剑,剑太重,自从回到王城就再没见姚夏燃打开过剑匣。应予低头打开剑匣却没看见姚夏燃的剑,反倒掉出本薄薄的小书。 应予浑身的戾气骤然熄了,腰间香囊丝丝缕缕的芳香沁进应予口鼻,让他眼睛重回清澈。书上歪歪扭扭属着应予的名字,里面挤满了应予年幼时的雄心壮志。姚夏燃把应予这么本“闲言碎语”当宝贝似的小心藏着,自己真正的宝贝却不见踪影。 “那剑姚夏燃从营地回来时就卖了,为了换你回到此处后衣食无忧。”面具男把应予的剑交还给他。 以为自己早已流不出眼泪的应予还是泪流满面。在姚夏燃出现前,应予以为耗尽此生自己也将努力的活成个悲剧。他人皆视自己为空有一身傲气的废物,只有姚夏燃第一个看见他藏在怀中的珍宝。 应予匍匐在地上乞求面具男,“灵魂也好肉身也好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去,求你救活姚夏燃。”“公平交换”了这么多次,应予已经很清楚面具男要的是什么。 这次面具男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欢欣雀跃的立刻动手,眼中泪光隐隐闪动。悄悄褪去从头到脚的伪装,面具男垂首间显露出曾经为王的肃穆和悲怆,他把手覆在应予头顶,“成交。” 像做了一场大梦,睁开眼睛的瞬间路经的车马灯光一股脑统统远去了。应予一袭白衣只身立在河边,远望面前凝滞不动的河和对岸灼眼的大片红花。 身后过来两个扛旗的小孩,领应予往远离河岸的方向走。来往人影重重的街口,一位姿容艳丽的美人正在摊子前喝茶。美人着桃粉色短襦裙,衩往上一直开到腿根。头也懒得抬的问,“哪位啊?” “我是……”话到嘴边又忘了,应予只记得把一件事揣在胸口。“我来找人。” “不渡河找个鸟的人。”美人骂着瞥见应予腰上挂的面具顿时止了声,低头啐出一口,“呸,易成川那个王八蛋。”她起身比应予还高,应予这才看见她身后拖着的一条白色蛇尾。 美人晃着扇子一摇一摆带应予走进一间迷宫似的大屋,掀开重重无尽的门帘,里面有无数的门扇洞开又闭合的声响。“想把人带走可以,但我的地盘上必须听我的规矩。一会儿我把人给你领出来,你不能看,你只管往出口走,他会在后面跟着你,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回头。” “好。”应予安安静静应下,跟随美人到一扇门前停下。朱红的门框,墨绿的门帘,帘布上隐隐有青色的鱼尾跃出。美人按住应予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应予听见身后“吱呀”的推门声,像有人出来了。 “你可以出去了。”美人说。 应予点点头,迈开脚步往回走。 “应予。” 身后人叫他,应予脚步没停,心里赞叹,声音真好听啊。 “我想你了。” 身后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像在耳边低语又像远在天边带着隆隆雷鸣。应予脚步还是没停,心里十分笃定的答道,我应该是……更想你的。 “答应送我的剑呢,怎么没带来。” 身后人好像生气了,声音冷冷的,刺的应予后背的皮肤微微发颤。应予停下脚步想解释,可只有那么一瞬,咬咬牙继续往前走。 身后人安静下来,应予克制不住的在意身后的一举一动。“疼。”对方忽然撕心裂肺的喊出一声,应予的心皱在一起猛的转身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应予抓紧头发心疼的大叫,“让我看看他,看看他哪儿伤了。”美人出现在应予身后,眼神冷淡无情,“你回头了。” “我……”应予哽住,手足无措的立在无数扇门前,薄的像纸片,风吹过空楞楞的响。 “你回头了。”美人忽然又笑了,掏出手帕低头拭了拭泪。她送应予走出迷宫,“若是真的拘泥于规则,那这屋里的人对你来说怕是还不够重要。你走吧,他已经回去了。” 应予再抬头时竟回到观星台上。面具男立在栏杆上,在夜空下端详应予的剑,他没回头的对应予说,“暂借你的肉身,我已经了结了自己的心愿。这是把好剑,远超过我。我答应我徒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鬼匠/“猛”鬼二代 作者:秃秃井呀 分卷阅读69 弟让他儿子成为真正的匠人,我已经做到了。” 应予跪在地上把姚夏燃搂进怀里,易成川指着满天繁星说,“时间过的太久了,现在姚夏燃的魂魄散失在天幕的各处。没人能确定他们是否还愿意回到这副身体,如果他们已经习惯自由……” 易成川话没说完,满天星光如雨般下落,他们争先恐后挤进姚夏燃残破的身体,填补伤口让他重回生机。 应予耳朵贴在姚夏燃胸口等他睁开眼睛,等了有长河流过整个冬天那么久。姚夏燃的胸膛忽然被胀满,坐起来迟疑的打量应予,“你是谁。” 应予脸上的笑还没有收住,张口结舌又红了眼框。他躲到栏杆边,转身遮住湿哒哒的眼睛和丑的不像话的脸,这时姚夏燃热腾腾的怀抱贴上来双臂像从前那样箍紧应予,侧过头亲应予的耳垂,“骗你呢,我的小废物。” 自姚夏燃重生那晚,应予再没见过面具男易成川。刀剑司司长已死,禁林不再,太子继位,应予手持燃冬剑使乌白十万兵将重获自由。百万敌军兵临城下,应予站在城楼上目送姚夏燃携剑带兵重回战场。 乌白战神姚夏燃英名再起,世上无人再记得刀剑名门应家那个废物大少爷,只争相传诵姚夏燃手中那独步天下的燃冬神剑上刻的是匠人应予的名字。 分卷阅读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