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分卷阅读1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1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作者:顾辞山
文案:
一朝穿越,穿成了个……采花贼
王奕析表示,心累,忐忑,怂
最主要的,还是怂
毕竟这个采花贼的故事,他有幸拜读过
蒲松龄大大写的《人妖》,他由头至尾的读过好几遍
这采花贼的下场,他也记得门清
——被人识破了身份不说,还挨了一刀,就此成了个太监
都说作为熟知剧情的穿书者
定能凭着对剧情的熟知成就一番大事业
而王奕析熟知的剧情是
采花贼王二喜,正是因为受了这一刀,才逃过了颈上那一刀
那么,问题来了,要让你选的话,你要挨哪刀?
不管你选择挨哪刀,王奕析选择不挨刀。
……尽量不挨刀。
***
王奕析:官差大哥你好,我男票他失忆了,然后又失联了。
官差大哥:你男票长啥样?
王奕析:呃,不知。
官差大哥:年龄?身份?经常去的地方?
王奕析:呃,不知。
官差大哥:那你知道啥?
王奕析凑到官差大哥耳边一通叽里咕噜……
官差大哥:这好办,来,这是给你的公共厕所准开证,你专门开个男厕进去盯着就行了。
王奕析:qaq
从头到尾1v1,不换攻猜老攻=3=3=3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传奇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奕析,马佑樘 ┃ 配角:一箩筐 ┃ 其它:聊斋志异
第1章 人妖
01
我叫王奕析。
我穿越了。介于穿越已经成了个大烂梗,我就不再赘述了,我现在想说的只有一点——我,穿到了王二喜的身上。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说的王二喜是谁。
最开始我也不知道。直到某天我脑子一抽,百度了下有没有哪个成功人士和我同名同姓,结果,手一抖,搜成了王二喜。
02
还不如没搜到。
03
那个和我的名字相似还鼎鼎有名的王二喜,出自蒲松龄写的《聊斋志异》。有关于王二喜的那篇,文名儿特直白也特有泰国风,叫做《人妖》。
它讲的是……不重要了。
我现在就想告诉你这个故事的高潮。
高潮便是,王二喜,被阉了。阉了之后还不算完,他还被阉了他的人碧血洗银枪了。
04
哦,现在不能说“他”了,该说“我”了。
毕竟我魂穿的这具身体,和我上具用了一十八载的壳子,真是一模一样。
05
我知道在某些初中生的作文中,曾出现过诸如“司马迁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阉刑”的语句,但现实是,我不行。
虽说真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可这点,我真的不行。
你来你也不行。
更何况,我穿的这还不是个真男人,而是个打扮成女装大佬的骗_奸犯。
06
都说作为熟知剧情的穿书者,定能凭着对剧情的熟知成就一番大事业。而我熟知的剧情是,王二喜,因为受了胯下这一刀,免去了颈上那一刀。
那么,问题来了,你要挨哪刀?
不管你选择挨哪刀,我选择不挨刀。……尽量不挨刀。
07
暂且把挨刀与否放到一边,眼下最大的难题是,身为没钱没粮没外挂的魂穿者,我,就要被李老太扫地出门继而饿死街头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我穿来时的时间点,恰好卡在了原身王二喜凭借着凄惨的身世以及高超的手艺,博得了李老太的同情与喜爱,因此得以借住在了李老太家。
李老太同大多数的老年妇女一样,善良,心软……实际。原身王二喜有着一双巧手,缝纫刺绣无不精通,绣的那蝴蝶恨不得翅膀一振,就从绣布上飞起来,而我,只能帮老眼昏花的李老太纫纫针鼻儿。
原身王二喜绣的荷包做的衣服能拿出去卖钱,李老太从卖得的银钱中刨去花在原身王二喜身上的食宿费,净赚。到了我这儿,我除了能纫纫针之外,余下的作用也就是和李老太唠嗑了。
赔钱不说,还浪费口水。
李老太之前见过原身王二喜做活儿,因此她看着抱着个针线簸箩啥也不干的我,倒没往我技能点清零这方面想,李老太想的估计是,我这是吃惯了她家的饭,开始发懒了。
中华民族是个特别委婉特别含蓄的民族,委婉又含蓄的李老太,用半盘清水煮白菜,一点都不委婉含蓄的告诉我,要么干活,要么滚。
李老太年纪大了,和我一起吃的这么清汤寡水的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我不行。穿过来的这具身体才不过十□□,正是大口吃肉大口吃馍的年纪,没了肉和馍,只吃了几片菜叶的我,只能抱着个咕咕叫的肚子,坐在院里晒晒太阳,以求少挪少动,减少消耗。
吃完饭抹完嘴的李老太瞥见在院子里挺尸的我,心塞的翻了个白眼,出门找人闲扯去了。
08
李老太回来的时候,我正为了摘掉身上“吃闲饭”的标签,举着斧头对着柴火发光发热。说是劈柴,其实就是没事找事干。李老太院中的柴火,早劈的整整齐齐的码在墙边了,我所谓的劈柴,就是把那种比其它柴火肥了一圈的胖墩柴火,挑出来进行二次加工。
劈柴这项活计,凡是看过几部古装剧的,估计都知道这活计该怎么做。它一共分为两步,第一步,把木头立起来;第二步,劈。
电视剧中的步骤简单明了,但电视剧这种东西,都是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的,其最高于生活的一点就是,电视剧中的木头它立的起来,生活中的木头,它立不起来。
等我好容易找了个墙角,把木头立在那里时,手中的斧头还没往下落,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止住了。
“好妹妹,你这身量可劈不了柴火。”
《红楼梦》中写王熙凤初登场时,是“人未见形,先闻其声”,语文老师告诉我们,曹雪芹这样写,是为了体现王熙凤的泼辣性格和她在贾府中的超然地位,但此时此刻,我可以负责任的说,老师,你讲错了。曹雪芹这样写的目的只有一个——凸显王熙凤的动人音色。
说话的人笑着拿过斧头放在一边,边放边对李老太道:“这有的柴火是劈的粗了点,等他回来了我说说他。”
“不用不用,”李老太说着一把把木头丢进了柴火堆里,“多亏了你们我这孤老婆子才能不缺柴火用,这样就挺好了。”李老太说罢对我使了个眼色,说:“这是东边的……”
“叫我婉姐就行。”盘靓条顺音色美的婉姐笑盈盈的牵过我的手,温声道:“一看见你我就喜欢的紧,咱们以后就以姐妹相称,我叫你喜妹,行吗?”
no。不行,我决绝。穿了个名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2
为王二喜的人就够伤的了,再喜妹喜妹的叫下去,我哭给你看你信不信。
09
没哭,也没拒绝。
在婉姐的视线中,我的脖子叛变了。
长相好的人做起事来总是容易一些,虽然我是个gay,但是出于对美人的欣赏,这个叛变来的有理有据。
强调一点,我的脖子是单纯的因为对婉姐美貌的欣赏才叛变的,并不是因为什么gay蜜情怀。即便我是个gay,但和大姐姐小妹妹之间的手帕情谊是绝对不会有的。我的定位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型gay。熊攻你知道吗?我就是那款。
……不过现在这么说估么着说服力就不是很强了。毕竟我穿着女装,还有了个新晋昵称,喜妹。
婉姐和李老太闲聊了几句后,就把话头扯到了正题上。婉姐拍拍我的手背,道:“家里现今就我一个人,我成天一个人闷在家中也是无趣,你能来我家陪我住几天吗?”
怪不得李老太回来后整个人身上都泛着一股喜气,敢情儿是给我找到下家了。
老实说,从李老太家白吃白喝了这几天,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既然有人愿意收留我,那我也没什么好推却的。更何况,这样一来,就能避开原文中马万宝从墙缝中偷看王二喜的情节,长在我胯下的好兄弟,或许能躲过被砍头的悲剧了。
10
从墙缝中偷看(伪)小媳妇儿,你说说马万宝这是什么人品。
11
小说中影视剧中形形色色的穿越者有很多,其中一朝穿越便衣食无忧的幸运儿有之,衣食皆忧穿越后就裸奔的苦逼人士也一抓一大把。我的情况比那些被迫裸奔的穿越同胞要强很多,至少我有衣服穿,而且还有替换装。
婉姐跟着我进屋去收拾衣服,那衣服今早刚晾干收起来,还没来得及叠。我把衣服随便一叠,就准备去婉姐家长期驻扎。婉姐看着我叠的衣服,浅笑着摇摇头,又把衣服展了开来,摊在床上重新叠过。
人比人,气死人。婉姐叠衣服的手法,既利落又好看。等婉姐三下五除二的叠完衣服,她也不让我拿,径自把衣服往怀中一抱,就拉着我往外走。
李老太以欢送瘟神的态度把我送出了家门,连句“再来玩儿”之类的客套话都没说。
婉姐家就在李老太的东邻,婉姐领我进了一间厢房后,又给我找出几套她还未穿过的衣服,才坐下来休息。
“听李妈说,你是受不了公婆的打骂,才跑出来的?”
不是。首先,我是个男的,不会有公婆。其次,原身王二喜这么说,是为了给男扮女装的自己安一个虽然狗血,但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人设,好接近这些个八卦且单纯的闺女少妇。
不得不说,原身王二喜也是骗奸界的一把好手。
婉姐看我一直低着头没答话,大约以为我是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难以自拔了。她低叹了口气,安慰道:“你放心,从我这儿不会有人欺负你,你安心的住下就行。”说话间,婉姐把我搂进了怀里,还不时捋着我的后背以示宽慰。
哪怕再不想承认,我也必须要说,我个单身了十八年的熊攻,在婉姐的身上感受到了男友力……和波涛。
要是原身王二喜没被我鸠占鹊巢,我琢么着他这会儿能激动的一蹦三尺高,可我这魂穿版王二喜,只能通红着一张脸从婉姐的怀抱中挣扎出来。
在这里,我要着重的表扬一下婉姐的高尚品行。她的高尚品行,主要体现在对易脸红人士的关爱上。她一没说我的脸红了,二没点破我脸红的原因,只云淡风轻的换了个话题。
“夫君这阵子出门去了,应该这几天就能回来。他人很好,也极好相处,等他回来了你也不用怕他。”
除去马万宝,我谁也不怕。
我应着点点头,把内容转移到了我最关心的问题上。“不知郎君怎么称呼?”
躲来躲去躲进敌军大本营中的剧情我看的多了,我不傻,没道理让这样的剧情从自己的身上上演,提前打听清楚婉姐老公的姓氏名字,才好为接下来的日子做打算。
“夫君姓马……”
马……卖批?
第2章 人妖
12
“名佑樘。”婉姐说完挑挑眉,问:“怎么这幅表情?”
“哦?哦。我就是听郎君的姓氏和我夫君的姓氏一样……”和胯下刽子手一样……
“这倒是巧了。”
“是……啊。”擦了擦被婉姐老公的姓氏吓出来的虚汗,我再接再厉道:“郎君一直都叫的这个名字吗?没叫过别的名字吗?比如,万宝?”
“马万宝?”婉姐想了想,道:“西侧的一户人家中,有人叫这名字。怎么?那人是你夫君的亲戚,你怕他把你捉走?”
我怕他把我的鸡捉走。
刽子手既然对上号了,提着的心便可以稍微放一放了。我点头应下婉姐的话后,砸吧了半天嘴,最终还是厚着脸皮道:“婉姐,这……和马万宝住在同村,我始终是住不安稳。能不能这样,我在你家干一阵活儿,你借我点儿盘缠,我一定会再还给你的。”
吃婉姐的住婉姐的,到头来还要找婉姐借钱,要我是婉姐,我能让这种得寸进尺的家伙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婉姐没有让我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婉姐只是蹙蹙蛾眉,稍显为难的说道:“家中的银钱,我做不了主,没法轻易的许给你。等夫君回来了,我问问他再说。”
……为婉姐打call。
“看你笑的那傻样儿。”婉姐点了下我的额头,继而问道:“听你的意思,你是要回夫家了?”
然而我并没夫家能回。
“我不打算回去了。我想找个偏远些的村子,去那儿扎根 。”
“不回去了……”婉姐思忖了片刻,道:“你要是不回去了,不如干脆从这里住下来,也省的你一个人去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生活。你若是怕马万宝认出你来,便换个名字再少出些门。我们两家离的颇远,轻易他也不会过来,更别说认出你了。退一万步讲,他要是认出你来,我也有对付他的办法。”
他要是认出了我这张颜值在线的俊脸,再按照剧情的发展发现我的男儿身,我猜婉姐到那时要对付的就不是马万宝,而是我了。
挪开婉姐搭在我肩头的手,我悻悻的叹了口气,出屋干大事去了。
13
这大事我在李老太家中已做过一遍了,眼下做起来虽说不上是驾轻就熟,但最起码也是熟练工。至于我做的这大事是啥,一言以蔽之,堵墙缝。
原文中,马万宝是从墙缝中窥见了王二喜的容貌,然后才迷上了王二喜,导致了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可以说,墙缝,在《人妖》此篇中,占据着极其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3
重要的地位。换言之,为了避免我与阿鸡同学的分离,堵好墙缝,刻不容缓。
凡穿书文、穿书剧,都会强调剧情的推动作用,以免马万宝在剧情的推动下,走偏一户看了婉姐家的墙缝,这婉姐家的院墙,也得补。
李老太家的院墙,那破旧程度和老宅同款,只不过屋子破了李老太还想着补补,院墙破了,李老太压根管都不管。当初为了让李老太同意我修补院墙,我是连说带比的叨逼了一个下午,才磨叽烦了李老太,让李老太点下了她那顽固的头颅。
如今在婉姐这儿,我打算先看看婉姐家的院墙破损了几处,再考虑如何去说服婉姐。
一圈转下来,婉姐家院墙的破碎处,为零。
婉姐家的宅子和李老太家的宅子一样,都是那种年数久远的老宅。因年数太久,院墙在长期的风吹雨淋下该生出的破损也都有,只是这些破损的地方,都被人挨处的修补过还刷上了与周边颜色相同的漆料,要不是我这么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还真看不出这墙是被补过的。
这补墙的人,应该是个技术工。
14
围着院墙打转的工夫,婉姐就把晚饭准备的差不多了。夏末秋初,天气不热不凉正是舒服,婉姐便没把饭菜摆进屋里,而是直接摆在了院中。
《孟子》讲,上天要是想降大任于某人时,就会先让他经受饥饿。看着饭桌上的饭菜,我估么着,中午那顿水煮白菜,是天将降大任于吾胃也,便先让它饿了一饿。
饭桌上,有肉,有馍,还有壶闻着就很香的酒。
婉姐倒了杯酒递给我,边递边说道:“我总觉着和你很是投缘,便想和你结成金兰,你不嫌弃吧?”
这能嫌弃吗?我立马摇头表明态度,接过酒杯和婉姐的酒杯一碰,算是为我们的结义事宜开启了个良好的开端。
对了,我是不是说过我是不会和大姐姐小妹妹有手帕情谊的?忘了它吧。
结义的流程很简单,我和婉姐碰杯干了杯中酒,又互相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后,这义就算结完了。跪在地上高呼“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场面?很抱歉,没有。
地很脏,衣服也是刚洗干净没几天的,请尊重劳动人民的劳动成果,谢谢。
15
古代人民没有wifi,没有本本,也没有电视机,夜间生活可谓是枯燥至极。早先我在李老太家住的时候,李老太为了省点松油,都是天一擦黑就张罗着铺床睡觉,弄得我是硬生生的躺在床上眼睁睁的看着月亮从柳梢头升到天正中。
哦,说句题外话,话说这一没雾霾二没光污染的古代,这月亮和星星看的是真清啊,你听说过满天星斗吗?我见过。
婉姐家倒不像李老太家那般的天色刚黑就准备睡觉,婉姐家的夜间活动,文艺的很。起先,婉姐拿出副棋盘来,意思是要和我下着围棋消磨时间。
婉姐的想法很好,但是,关于黑白棋的游戏,且不说我会下的只有五子棋,就说我这下棋水平,你和十来岁的小盆友对战过五子棋吗?我就是那个level的。
婉姐是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婉姐,她一看我这副老大难的模样,就明了我对是围棋一窍不通。婉姐没坚持着硬要教我学会下围棋,只把黑子往我这边一推,言简意赅道:“不如改下五子棋。”
几局下来,放水放的心力交瘁的婉姐,收了棋盘棋子,改换了夜间活动。
这改换后的夜间活动,成了看话本。说实话,这话本我也看不太懂,脑子里没有全套的繁简体切换程序就算了,就单拎出一个“之”字来讲,我都弄不明白这个“之”字是代人物代事物还是干脆就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助词。
万幸古代女性的受教育程度普遍就不高,我这半斤八两的水平,往广大的作为基数的女性群体中一放,也很说得过去了。
——要是没有婉姐在旁边比着,我其实是想说我已步入了才女梯队的。……好吧,伪娘版才女梯队。
婉姐在断文识字上的本事,显然比我要强。她见我半天也翻不过一页去,索性拿过话本,给我讲解起来。
话本讲的是烂大街的小姐书生一见倾心再见定情的俗套故事,才听婉姐讲了几页,我就把后续剧情猜了个七七八八了,不就是小姐爹妈棒打鸳鸯,书生夺桂迎娶小姐的戏码嘛,猜的出。
半听半腹诽的听了一会儿,我发现,这个剧情走向,不太对。那书生和小姐定情后,就拿着小姐赠与他的银子不见踪影了,再往后,讲的全是小姐和丫鬟之间的事。
这话本,要是让我评价一下的话,就四个字,详略不当。
婉姐读了十几页话本后,便把话本一合,热情的邀请我和她一起洗澡去。请注意,这里说的一起,指的是同一间屋子同一个浴桶的那种一起。
我看着婉姐在烛火的映照下愈显明艳的面庞,心想的全是好亏我顶替了原身王二喜的魂,占了这个壳子。要是原身王二喜还在,婉姐老公头上的青草,怎么也得长成呼伦贝尔了。
16
我守住了婉姐老公头顶上的一片黑。
17
婉姐洗澡的时候,我这困劲儿也上来了,顾不得刷牙洗脸,被子一铺,我就躺床上会周公去了。半睡半醒之间,我抱在怀里的被子突就被人扯了开来,紧接着,一个带着香气的身体躺到了我的身边。
……我凑!婉姐!
18
都说柳下惠坐怀不乱实乃真君子,我比柳下惠还厉害点儿,我对着美人儿的睡颜,缩在床边上睁眼熬到了天明。窗外刚映进蒙蒙亮色,我就挪出被子抓过衣裙,胡乱套上后出房去了。
早间的气温多少还是偏凉,我站在一阵阵的小凉风中,张嘴,吸气,再张嘴,再吸气,喷嚏没酝酿出来,倒是酝酿出了俩哆嗦。
婉姐家中既没养鸡也没养鸭,自然就没了喂鸡喂鸭的活儿,我在院中转了几圈,总算找了个我能干的事。婉姐家的水缸快见底了,打水这活儿,我行。
放桶,打水,转摇把,一桶水眼见着就打了出来……如果我没在拎桶的时候打喷嚏打的手滑的话。
水桶砰地砸回了井中,这么大的一声,愣是没能盖住远处旁观了我打水全过程的人的话声,“水具落井,不吉利啊。”
这乌鸦嘴,谁?
第3章 人妖
19
老话说得好,这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张嘴就讨嫌的乌鸦嘴同志,他的缺点,兴许全点在了这张嘴上。
我本着批判的态度审视了乌鸦嘴同志一圈,又盯着他的脸着重看了一会儿,等我受伤的小心灵被乌鸦嘴同志的帅脸安抚之后,才回头考虑起了捞桶大业。
天还没大亮,我手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4
边也没个手电筒,为了看清井里的光景,只能抻着个脖子硬看。模模糊糊的,倒也能看见浮在水面上的桶。我记着婉姐家的水缸边上,就立着根长钩,想那长度,正好用来捞桶。
有道是打瞌送枕头正是时候,我刚想着回去拿长钩,乌鸦嘴同志就握着长钩在我跟前打转了。乌鸦嘴同志也没说把长钩给我让我自力更生,而是麻利的钩上桶来绑上井绳,手一放一拉,帮我整上桶水来。
乌鸦嘴同志,哦,不,是颜好人好嘴巴直同志,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同志。
而后,人民好同志解开井绳,一手提桶一手握钩,径直走进了婉姐的家门。
我……是不是没说过我要去哪儿?以及,我这是享受到软妹待遇了?
婉姐显是刚起没多久,这会儿正倚着门出演3d版美人初醒图。瞧见抬着桶往缸里倒水的人民好同志,婉姐也没问这义工是哪位,只嗔了句“掐算着你就是这两天回来”,随后,便指了指长钩,笑道:“你又把桶掉进井里去了?”
“我看她在井边打水就想帮她一把,没想到按着好心办了坏件事。”
以上,请听题。请问,从颜好人好嘴巴好的马佑樘的话语中,你听出了什么?
一、马佑樘强调了我勤劳朴素,早起打水的优秀行为;二、马佑樘把掉桶的黑锅,背到了自己身上。
这么帅的好人儿,我就为表亲近叫他个樘哥吧。讲真,要是我有一个小红花印章,我能在樘哥的脸上盖满了小红花……嗯,还是盖在手上吧,毕竟这么好的颜,挡住可惜了。
“你就是想你的破木桶了吧。”婉姐啐着把木桶塞到樘哥的怀里,推着他道:“一桶水可不够,再多打点来。”
看见樘哥得令出门取水去,我也跟在樘哥的身后,想对他表一表感激之情,没成想后脖领一紧,被婉姐拽了个正着。
“不用管他,那点儿活儿他一个人也干得了。你这是刚起床就去打水去了?走,洗漱去。”
20
就想问问,你们女人的洗漱还包括了梳头更衣描眉化眼吗?心累,忘了爱。
21
坐在饭桌边时,我恍惚中预感到,吃完饭,被如此盛装打扮的我,就要被婉姐拉出去沿着大街小巷的展示一圈去了。然而,并没有,婉姐就是把我打扮的精精致致的,然后让我吃了顿早饭。
我在婉姐的眼中,估计就是个等身sd娃娃,或者是换装游戏里的主角。
22
我看樘哥打个水都透着一股优雅气儿的样子,想着樘哥怎么着也该是个读书人,没想到吃完饭没多久,婉姐就催樘哥去田里种地去。
不是我看不起樘哥,就是我就没见过哪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兄弟,能有那么油光水滑的皮肤。呃……说油光水滑是不是显得我樘哥太娘了?那就改成细皮嫩肉面若敷粉吧。
不过你别说,樘哥换上一身短打拎着锄头走出院门的样子,看着特来感特有范儿,特别像啥啥片里的男演员。
总之,不像个正经农夫。
婉姐给樘哥分配完任务,就拿了几方绣布几捆彩线过来,看样子是要做点女红。婉姐挑出块儿淡粉色的绣布递于我,又把彩线往我俩的身间一堆,说道:“之前从李妈那儿见过你绣的手帕,纹饰、走针都很是讲究。现今你住在我这儿,我说什么都要向你讨一块儿来。”
别说是一块儿手帕,就是一身衣服一床被面,只要婉姐开口,不眠不休的我也得给婉姐绣出来,可前提是,我得会啊。
要是这会儿说自己不会绣,驳了婉姐的面子不说,还会伤了婉姐的心。对着绣布冥思苦想了片瞬,我决定,不要怂,就是干。
至于最终绣成个啥样要怎么解释……绣都不一定能绣出来,琢么那些干啥。
既打定主意要绣,那就得定下个图案来。要说这刺绣的纹样有哪些,我多少还是能说出几个名字来,但要落到实际处,我能记着的,也就是个鸳鸯戏水图了。
大概这双手也明白自己这次除了要纫个针外,还要在绣布上乱戳一通了,自打纫好针后,这手就自觉自发的在布上扎了第一针。端详着不偏不倚落在正中的第一针,我觉着,还挺像回事。
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就如有神助了。我一个死前活了十八年连双袜子都没缝过的人,居然在死了魂穿后,无师自通的会了刺绣。我本意是绣两只瘦身成功的大黄鸭,但刺在绣布上的一针一线,都缀成了只灵动俏皮的鸳鸟。
那感觉,就好像我曾绣过这纹样无数次,手下的针线绣布,都熟悉到令人怀念。
——感谢原身王二喜留下的技能。
当然,如果这技能属性能更稳定一些,我会更感谢他。
身体的惯性持续了不久,就不知又藏到哪个犄角旮旯了,鸳鸟绣毕,再绣鸯鸟时,手下的感觉是怎么着都不对。我硬挺着绣了几针,把手扎了个洞。
血水浸到绣布上,染红了鸳鸟的额顶。婉姐看见我咕噜噜冒着血水的指尖,惊呼着拿着方绣布来包我的手指,继而,我俩就一齐见证了我掉了颗大泪珠子砸到绣布上的情景,正正好好,就落到了鸳鸟被染红的地方。
wtf?我这是被针给扎哭了?想当年我穿着开裆裤的时候,去扎指针那都是不带眨眼的,现在,被绣花针扎了一下,就哭了?
婉姐可能也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滴泪给震着了,她松开摁在我伤口上的绣布,哄道:“没事了,不流血了。”
没有,还在流血。我的心在流血。
23
出了这么一茬,婉姐也不再让我接着绣下去了。她把我绣的那半拉鸳鸯戏水图收到一边后,看了眼天色,忙活起午饭来。
我本来跟着婉姐钻进厨房里,想着给婉姐打个下手什么的,结果厨房太小,我一进去就转不开身了,助手没当成,倒当了个路障。
婉姐看出我这是想帮忙,她倒了壶茶递给我又拿了个帷帽往我头上一罩,让我去给樘哥送茶喝去了。对于指路这点,婉姐指的相当的简单粗暴。我按照婉姐的指示,一直往北走,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了婉姐口中最荒的那块地。
别人家的田间,无不长着密实的麦子玉米,处处都是一副秋收农忙的热闹场面,只樘哥一人,立在片稀疏的地里,间或弯腰割几把麦子。
樘哥割麦的方向正冲着我,他一抬头,就和我看了个对眼。要么说劳动人民最美丽呢,樘哥这一眼,直看的我两眼发花,顺带着,连樘哥背后那片稀疏的麦地都在我眼里加了个柔光特效。
稀疏,而整齐!
樘哥见到我来,也不再继续割麦子了,他把刚割下来的麦子一敛,招呼着我去树下乘凉。树下放着本书,小风一阵阵的从田间掠过,卷起几张书页又合上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5
几张书页,从起起落落的书皮上,隐约能认出上面写的字来。
上面写的是,王祯……啥……书。
“《王祯农书》,前朝的农学著作。”樘哥说着把书翻到了折过角的一页,我凑到樘哥旁边撩开帷幔,就着樘哥的手读了会儿,发现樘哥现在读着的部分,大概是教人如何收麦的。
樘哥这是在……现学现用?
或许是我脸上这个惊吃的太明显了,樘哥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说道:“我是金命人,养不太活庄稼,就靠理论知识多充实充实自己。”
不愧是我大樘哥啊!一句话,完美的把封建迷信和科学真理融汇在了一起,扶你!
樘哥最终不敌我直愣愣的钦佩目光,收起了《王祯农书》。他搬来块儿较为平整的石头让我从上面坐下后,点了下脑袋,意思是问我干嘛带着个帷帽。
早上吃饭时,婉姐光把我的大致身份对樘哥讲了讲,并没细说,樘哥这一问,我就把早先编好的谎话又啰嗦了一遍。
樘哥听完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又盯着我看了许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嘴,过了半天才说道:“为了不让马万宝认出你来?他出门游学去了,婉娘没告诉你吗?”
第4章 人妖
24
“我说怎么好一阵子没见着马万宝了,原来是游学去了。”婉姐盛了碗饭放到我面前,又从上面夹了几筷子肉后,欢喜道:“这可好了,马万宝不在,你就能安心的住下来了。”
我苦笑着扒了一口饭,没接婉姐的话。
马万宝不在,我确实是能安心的从婉姐家多住一阵了,可也多住不了太久。照原文中的情节发展,官府迟早会接到朝廷命令,对骗奸团伙进行搜捕,届时,村中人便会对我的身份起疑。原身王二喜之所以能逃此一劫,全是因为他被马万宝一刀阉成了个太监,故而在村中的老太太们摸他下身辨他性别时,他能凭借空荡荡的下身糊弄过去。
但是!我不想有空荡荡的下身啊!山无棱天地合也不能与二两君绝啊!
因此,为了躲过官兵的搜查,我还得走,而且要走的越远越好,越偏越好。
婉姐只顾着为我畅想未来了,也没留意到我的脸色。等她规划完美好蓝图,又把话题扯到了当下。
“听李妈说你擅长在夜间给人按摩,专治女子腹疾。我今儿晨起就觉得肚子不舒服,你能给我按摩按摩吗?”
傻姑娘,原身王二喜哪会治疗什么女子腹疾啊,他给李妈这么说,是好以此为借口爬上女人们的床啊。
我静静的看了眼傻姑娘婉姐后,又去看接连不断的险些被自家媳妇戴绿帽的樘哥,就发现,樘哥现下也在看着我。
樘哥的目光中既有探寻还有好奇,或多或少的,还带了点儿玩味。樘哥这莫不是……想跟我学习按摩术?
樘哥没看我多久,就接着闷头吃饭了。而在我研究樘哥目光的深意时,婉姐自己就把这按摩时间给敲定了。
“就戌时吧。”
……啥?
25
婉姐说戌时按摩,那真就是要分秒不差的卡在戌时进行按摩。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着,戌时一到,合上了那本书生跑没影的话本的婉姐,双眼在发光。
樘哥敲了敲话本皮上的“香镜缘”三字,向我递过来个眼神。这次,樘哥的眼神,我看懂了。樘哥的眼神是在说,自求多福。
婉姐没去收拾堂屋桌上放着的话本画册,她拿起盏灯就拉我进了厢房。进厢房后,婉姐也没说把屋中的灯都点亮,只是借着灯火点着了香炉。
若有若无的香气在屋中荡开,婉姐侧身抬眸看了我一眼,随后放下灯盏,直身解起了衣衫。
……朋友们,觉得气氛不对劲儿的,应该不只我一人吧?
婉姐脱下褙子随手一叠,便将褙子放到了椅上。我盯着婉姐弯腰时显现出的腰臀曲线,转身遁逃出门。
门外,站着樘哥。
樘哥没问我为何慌慌张张的从屋里冲出来,他只是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我的肩,就进屋去了。
屋里点着的孤灯连婉姐和樘哥的身影都映不清,我在屋门前来回转悠了几圈,正考虑着要不要贴到门上偷听偷听樘哥在和婉姐说什么,屋门就被推开了。
褙子一丝不乱的穿在婉姐的身上,就好像它从未被脱下来过一样。婉姐抱臂站在门口,对着我叹了口气,就把我和樘哥一起关在了门外。
门关上没多久,屋内的灯也紧跟着熄灭了。樘哥和我相顾无言了片晌,说:“去我房里休息吧。”
呃……我的脑子有点儿乱。
我会从屋里跑出来,是因为我直觉婉姐是个蕾丝边并在殷切的约我去磨镜子。那目前的情况是,拒绝了蕾丝边约炮的我,又被蕾丝边的老公给约了?
26
高洁的人都是相似的,龌龊的人各有各的龌龊。
而我无疑是那里面最龌龊的一个。
樘哥说的去他房里休息,就是我去他的屋里睡他的床,他抱着被子去睡堂屋。关于樘哥为什么不去和婉姐睡一屋……婉姐大约真是个弯女。
樘哥要去睡堂屋,是为了不玷污我的清誉,可女人的清誉这种东西……我真没有。为了个莫须有的东西就让樘哥去堂屋打地铺,于心何忍。
良心不安的我抢过樘哥抱着的被子,想要自己去睡堂屋,却没想樘哥挡在门前沉思了片刻,道:“那就都从这屋睡吧。”
哦,这是要从这个屋里分上床下地睡。只要樘哥不睡地铺,我睡哪里都没差。我遵着樘哥的话在屋里找了个宽敞的地儿,想把地铺打在那时,樘哥抄过我抱着的被子,干脆利索的铺在了床上。
一张床俩被筒,谁都不碍谁,谁也碰不着谁。
27
睡着前是谁都碰不着谁。
樘哥是正直的大好青年,我是正直的大好少年。问题是,樘哥的正直指的是品行上的,我的正直,指的是二两君的。
当我蹭蹭抱抱着从舒爽的清晨第一炮中醒来的时候,我就看见,樘哥正低着头往下看。我跟着樘哥的视线一起往下瞅,就瞅到了我宛若哈士奇一般的盘在樘哥腰间的腿。我斯巴达的往后挪了挪,就瞧见我挪开后的位置上,有一点小小的湿痕。
湿……痕……
如果神能实现我的一个愿望的话,我希望,原地蒸发。
神没搭理我,一如既往的。
樘哥没指着我的下身问为何我的腿间藏了把喷水枪,他淡定的下床走到衣柜前拿出两条小裤,一条给他,一条给我。
樘哥给完我小裤,便褪下自己身上的小裤开换。小裤一退,我就看见了樘哥的二两……也可能是三四五两君。
我还在长身体,我不嫉妒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6
樘哥。
等我别别扭扭的换好小裤,我脑子里的那根筋也转过来了。怨不得昨晚樘哥决意和我睡一张床,原来他早就察觉出我的性别了。至于樘哥最开始为啥要抱着被子去睡堂屋……或许他就是在配合我演戏。
既然都戳破了,我也就不再遮掩了。我再披上那层萌妹皮后,问道:“樘哥,你怎么发现我……”
樘哥闻言,点点喉结作为回答。
喉结什么的,我平日都是穿着高领的衣服来掩饰,樘哥能看出我的喉结有异,应该是我俩最初见面那会儿,我抻着脖子往井里看时露出的破绽。但仅凭个喉结,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喉结突出的女性的也不少见。
不等我再发问,樘哥便淡淡说道:“以及,我希望你是男子。”
这是……什么意思?
28
虽然不知道昨晚樘哥都对婉姐说了些什么,但能肯定的是,樘哥绝对没把我的真实性别告诉婉姐,因此今儿早饭的时候,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婉姐对我的态度依旧是像春风那般和煦,可对待樘哥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其微妙主要体现在,樘哥喝完粥想去再盛一碗时,婉姐立时端锅站到了我的身边,一勺下来就把我的粥碗盛了个满。
婉姐好心好意的给我盛粥,我自然不能就让粥碗从那搁着也不作回应,于是我谢过婉姐后就端碗来了个一口闷,婉姐见我喝光了粥,于是就又给我的粥碗来了一勺子……
先不说了,我要去厕所跑跑粥。
吃过早饭,樘哥又拿着《王祯农书》和镰刀去地里理论结合实际去了,我抱着鼓胀的肚子歇了歇,等嗓子眼里的那口粥没有往外淤的冲动后,才起来荡悠着找活儿干。
婉姐是个处理家务活儿的好手,院里里里外外我能想到的活儿,婉姐早就提前一步做好了。杯盏茶几灶台窗棂,容易积灰生脏的地方我抹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哪里需要我擦一擦。墙角门后桌下椅旁,我沿着卫生死角转了一遍,愣是连根头发都没看见。
唉,早知道这样,婉姐要去水边洗衣服的时候,我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世间难有早知道啊。
弄到后来,我还是要冲着水缸发力。
昨天樘哥没打几桶水,婉姐就叫樘哥回来吃饭了。经过了一天的洗涮用度,现今缸中的水,并不比我看时多出多少。我熟门熟路的找到水桶锁好院门,决定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把水缸打满。
我这人是那种一旦干起某件事来,就特别容易停不下来的人。由是当我把婉姐家的水缸填了个七八分满,又看见来打水的李老太时,我就大包大揽的把活儿接了过来。
李老太约么着是对把我当烫手山芋一样抛出去的事还心怀歉意,最初还跟我推辞了好久,后来她见我态度坚决不是在跟她客气,才顺势应了下来。
我没用李老太拿着的柳罐,直接用婉姐家的水桶接着给李老太打水。
最开始打的那几桶水,都没什么问题,但越往后,我倒进李老太家水缸中的水就越少。李老太看着我一路提水回来,滴落在地上连成线的水痕,犹豫着说道:“这桶,是不是漏了?”
第5章 人妖
29
照樘哥的说法是,这水桶早就被他磕碰松散了,漏水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可不管樘哥说这话是为了安慰我还是确实如此,都改变不了水桶坏在了我手上的事实。李老太应该也为此过意不去,便主动提出来要给樘哥编个新柳罐,并且还要把这个不外传的手艺教授给我。
柳罐柳罐,顾名思义,就是用柳条编织的罐斗。李老太平日里就靠着编个笸箩柳罐什么的赚钱,故而处理好的待编柳条,李老太家向来不缺。
说要教我,李老太便当真没藏一点私。就连处理柳条时要如何淋水,如何焖软,李老太都一丝不落的教与了我。我听的云里雾里的,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挑着担柴进来的樘哥的身上。
李老太看佑樘哥挑着的柴,连忙放下柳条推拒着说家里的柴火还多得很,樘哥听此只是笑笑,照旧解下木柴,堆到墙边准备开劈。李老太没法,只能千谢万谢过樘哥后,回来接着教我编柳罐。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李老太现在的心情,大概就和被家长在一旁监工的家教的心情差不多。简而言之,就是迫切的希望我能在她的教导下一学就会一编惊人。只可惜,李老太显然不是个好老师,我也显然不是个好学生。
先前李老太说自己的手艺是不外传的独门手艺时,那里面纵然少不了王婆卖瓜的成分在,但李老太说的话,也是实话。
李老太命不好,丈夫早亡孩子早夭,孤孤寡寡的过了大半辈子,全是靠这编柳条的手艺糊口。李老太的手艺那是好到十里八村的都有名,但技艺超群的李老太,她的教学经验堪忧啊。
在李老太家住时,我也见过李老太编柳罐,那编的是一个又快又好,通常是我扫个地的工夫,李老太就编好了。现今李老太知道要教会我这个门外汉,按之前的速度编是不行了,所以她就放缓了速度,在我眼前慢慢编。
在这里,就要引入一下王氏相对论了。王氏相对论说的是,李老太认为慢的速度,到我这不仅不慢,还快的飞起。当李老太以我扫两遍地的速度编完一只柳罐后,开口便问道:“学会了吗?”
……我连看都没看清。
李老太看我一脸懵逼,再瞧瞧我拿到手里后就没折过的柳条,道:“我再教你一遍你就会了。”
这次,李老太一改刚才光演示不讲解的教学风格,以我扫四遍地的速度又重编了一遍。
瞧见了,看清了。但是,请问李老太说的“这里压住这里,这里绕过这里”的四个这里,都是哪里?我可以申请场外求助吗?
李老太演示完第二遍,就不再示范教学了,她朝我努努嘴,说道:“编吧。”
我硬着头皮点点头,拿着手里的几根柳条一折,然后就啥也不会了。
李老太这会儿也看出来她这是教了个棒槌了,她深吸口气瞪着我,目测是要对我开一波大。万幸,李老太这波大没开起来,就被樘哥挡回去了。
“看着挺聪明,学起东西来倒比婉娘还慢。”
“她还不如婉姐儿。”李老太委婉的评价道。
樘哥闻此笑着走到我旁边,低头看了眼我手里的柳条,说道:“他要是学不会就别教了,也省得您操心。”
“你呀。”李老太拿过我的柳条,一边就着我折的那道折痕接着往下编,一边说道:“婉姐儿也是,喜姐儿也是,见她们学不会就纵着她们偷懒不学。那学堂里的先生要都像你一样,教出来的不都得是睁眼瞎。”
樘哥也不反驳,只喝了口水又走回墙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7
边,继续劈柴去了。
一个院中,李老太负责编柳罐,樘哥负责劈柴,我就负责给他俩倒个水扇个风,偶尔再看着樘哥发发神。
即便樘哥全身上下都穿的严严实实的,但他举斧挥斧时,鼓胀的肌肉线条仍旧在衣下不时显露。蓬勃的力量感隐藏在衣下呼之欲出,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挣脱出来,但却又始终静默的缚在衣下,缚在樘哥的每一分肌理中。
粗犷,而内敛。
真是……迷死个人了。
李老太编着柳罐嘴里也不闲着,等她念叨完谁家的媳妇儿又生了崽,谁家的崽子又挨了揍之后,李老太突然话音一低,悄声道:“你们听说了吗?”
通常这句话一出,就是预示着听到这句话的人要顺着问话人的心意递句“听说了啥”,我看樘哥专心劈柴没空接话的样子,便自个儿给李老太递了话。
李老太也没卖关子,话头一到,自己便把想说的话都秃噜了出来。
“最近好像有人扮成女子模样,四处的去教人做女红,为的就是接近大户人家里的姑娘媳妇。邻村的钱顺家,他家姑娘好像就被人给……唉……”
李老太往后再说了什么,我都听不太清了。我只知道脑子里来回轰鸣的,全是吾命休矣。原以为骗奸团伙的败露,是在有人被捕之后,可原来,早在被捕之前,坊间就有流传了吗。我穿来后并没有袭成原身王二喜的记忆,但只要用脑子一想,就能猜到王二喜的套路和那个骗奸犯的套路也差不太多。
李老太现今这么说,是单纯的在八卦,还是……
“喜姐儿,喜姐儿?脸色怎么这么差,这是被吓着了?”李老太说着伸手过来,似乎是想安抚一下我,但我看着李老太伸过来的手,下意识的就想往后躲。
身下坐的小凳本就不稳,我这一躲一晃的,小凳摇晃着就要倒,好在在这将倒未倒之际,一双腿稳稳的立在了我的背后,止住了我的倒势。
“柴都劈好了,您看看劈的行吗。我听婉娘说上次有些柴劈的太粗了,不好烧。”
李老太没去看柴,她看看我,又上移视线看看樘哥,即便对樘哥说道:“喜姐儿她公婆对她不好,她丈夫也不知道护着她,她是实在受不了才逃了出来。她一个人在外也不容易,还是有个依靠才好。”
樘哥没接李老太的话,他把我拽起来后,岔开话题道:“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李老太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终究是闭上嘴,把我和樘哥送出了院门。
30
我直觉樘哥猜出了些什么,但他既然一句话也不说,我也不能急着去否认些什么。
李老太家与婉姐家间不过隔着十几步的距离,我和樘哥沉默着往回走去,刚走到门前,就听樘哥说道:“我忘记拿东西了。”
“我去……”拿字还没说出口,樘哥便快步走向李老太家了。我望着樘哥的背影揉揉眉心,转身进了门。
堂屋内的饭菜都已经摆好了,还散发着腾腾的热气。我在饭桌前愣了会儿神,才觉出不对味儿来。
婉姐……呢?
31
婉姐在屋里躺着,看样子恹恹的没甚精神。
“我没事儿,你去吃饭吧。”婉姐说着抬手似是想要推我,但抬到一半时,却又把手放下去了。“出去时带上门,我想睡会儿觉。”婉姐说完双眼一闭,不再言语了。
我见婉姐要睡觉,也不好再呆在屋里,便依言退了出去。站在门外,看着竹竿上翻飞的衣袂,我茅塞顿开了。
真是神特么的茅塞顿开。
三步并两步的跑进樘哥的房间,我打开衣柜,开翻。
我的小裤依旧静静的躺在衣柜的角落里,樘哥的小裤也躺在旁边,但问题是,这两条小裤边上的一件直缀,不见了。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可以开开快车了。
所以开了快车的婉姐在看到我这条印着湿痕的小裤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啊!想想都虐心啊!更虐心的是,婉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我的衣服都挪到这个衣柜里的啊!
32
要是把婉姐的经历写成篇百合文,我估计这文怎么也能进十大虐心百合文榜。
原因无它,在我以为已经虐无可虐的时候,婉姐自己又插了自己一刀。
“你要是喜欢喜妹,就给她个名分。虽说她是出逃在外,有许多事情不方便,但你也不能就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跟着你。”
……婉姐你可别说了,我听着都想哭。
樘哥原本正从那看书,婉姐的话一出口,直接就把樘哥给说蒙了。樘哥皱了皱眉,看着是想问婉姐她在说什么,我见此连忙赶在樘哥说话前截住了樘哥的话。
“婉姐,你想多了,那……那是水迹。”
“水迹?”婉姐疑惑的看向我,说道:“你可不要为他说话。”
“没有,那真是水迹。”不管我扯的这个犊子有多立不住脚,我都要让这事在大面上过去,至少,要把婉姐撮合我和樘哥的心思,掐死在摇篮里。
我不能伤婉姐的心。
婉姐见我咬死不松口,也不再多说了,她低叹般的说了句随你吧,便出了堂屋。正当我琢磨这“随你吧”是何意思时,樘哥忽不声不响的走到我身边,问道:“你说什么是水迹?”
第6章 人妖
33
“啊?就是……我说,那个……”支吾了半天,我也没好意思把我扯的谎向樘哥解释出来。好在樘哥也没向我发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他盯着我的脸看了一圈,说了声“等我会儿”便出去了,再回来时,樘哥的手上多了套笔墨纸砚。
摊开纸舔好墨,樘哥便提笔开写。书法这种技艺我没学过也看不懂门道,但是好是坏,我好歹也是分得清的。樘哥的字无疑是好的,他的字写的极为工整,一笔一划,都工整到好似直接从印章上拓印下来一般,但工整之余,却又透出一股洒脱劲儿。
我站在樘哥边上看他写字,他写一个字,我就念一个字,遇到不认识的,就直接跳过去。樘哥现在写的是首名为《闲居初夏午睡起》的诗。我挑着认识的念完前两句,在樘哥蘸墨的档,嘴里蓦地就接出了下两句。
樘哥听见后蘸墨的动作一顿,问道:“你学过这诗?”
没学过。小初高课本里都没教过,但这首诗,我就是会背。说不通的事情就统统推到原身王二喜的身上,我在原身王二喜的骗奸犯标签前又加上了“有文化”这仨字后,模棱两可的把樘哥的问题含糊了过去。
樘哥接下来又写了几首诗,无一例外的,我都能看着前句背出后句。背着背着,我觉着自己俨然成了个被老师检查背诵情况的小学生,还是特别优秀的那种小学生。
这下,我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8
也含糊不过去了,在樘哥探究的目光中,我挠挠头,按照印象实话实说道:“好像有人教过我,我记不太清了。”
“这样。”樘哥略微沉吟后,说道:“我见你识字识的不全,便想以《千家诗》为基础来教你。既然你曾学过,那便再换本罢。”
我这哪是认字认的不全,我这分明是繁简体切换系统不全。我抓住樘哥提笔欲写的手,耿直道:“不用换。这些诗我就只会背,该不认识的字还是不认识。”我从樘哥写好的诗中随手一指,说:“这个字我就不认识。”
“芭蕉分绿与窗纱。这是个‘与’字。”樘哥说罢放下笔,拉过个凳子放到身边,拍拍凳子,示意我去坐。待我坐下,樘哥把他刚才写好的诗和笔都推到了我的面前,说道:“把不认识的字标出来,我待会儿一齐教你。”
我点点头,对着手下的这几页诗犯起了难。
34
你忍心在美女的脸上划道口吗?
35
我不忍心,于是,我也同样不忍心在樘哥写的诗句下落笔标识。
樘哥看我久久不落笔,便问道:“这些字都认得?”
“不是。”我把笔放到一边,坦白道:“我舍不得标。”
樘哥久久的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被我的理由震到了,过了片刻,才探身过来去拿我手边上的笔。“那你把不认识的字指出来,我把它们再另腾到一张纸上。”
这个方法我喜欢。
敲定了方法,我就开始挑字。得益于穿越前读过的那十几年书,我的认字水平也很可以,哪怕难度加大换成了繁体版,里面繁简同体的字也不在少数。挑来挑去,我统共挑出了十个字。
樘哥将我挑出的字写在纸上一字排开,按着先后顺序讲解起来。
教人认生字容易,让那人跟着自己的发音重复几遍便是,但樘哥不,他教起人来,是先把这字念一遍,而后便以典故入手,讲解起与这字相关的知识。一个字讲下来,我除了能记住这字的读音,还能收获一堆额外的干货。
最佳教师,妥妥的。
等樘哥讲解完这十个字,天色早已暗沉下来。墨染般的云海吞噬完最后一丝日辉后,也将月华挡在了身后。
我意犹未尽的把那十个字都读过一遍后,真心实意的说道:“樘哥,就你这学问,光种地真是可惜了。”
樘哥听到我的话,边笑着收拾起桌上的纸笔边说道:“不可惜。”
不可惜?咋地就不可惜了?这把学问要是拿出去做个教书先生,造福村民不说,就单说赚钱这点,无论如何也得比种地赚的多不是?我看着将桌上收拾停当的樘哥,表示真是弄不懂这群高知分子。
樘哥收拾好东西便拿着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忽停下脚步,回身说道:“对了,我一会儿要去西村阿舅家喝酒,晚上就不回来了。婉娘要是问起,你帮我告诉她一声。”
“西村?这么晚了还去?”虽说这具体的时间我不知道,但就天色而言,怎么着也是七点开外了。我望了眼无月亦无星的天际,想了想还是劝道:“要不还是别去了吧,天太黑了,路不好走。”
“我提着灯去便是,不用担心。”
樘哥的态度很坚决,我也就不好再多说了。拿出灯笼点着灯芯,我站在门前,看着樘哥提着灯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融进夜色之中,最终缩成一点,消失不见。
莫名的,就有些不舍。
36
直到早饭,樘哥都没有回来。
饭间,我向婉姐汇报樘哥的去向时,婉姐先是重复了一遍我的话,才念了樘哥一句,继而接着低头吃饭了。
待樘哥回来时,已到了晌午。彼时我正坐在院里摘菜,就见院门被人推开了。说是推开也不贴切,贴切的说,该是顶开。
樘哥倒退着顶开院门,一边不时回头看下脚后的路,一边和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合力搬着一张木床往里走。樘哥见到我,便对我扬了下眉,说道:“能去堂屋里腾个地吗,好把这床搬进去。”
我得令立刻站起身,腾腾腾的跑进屋去,把桌子椅子往边上一推,给木床挪出了空。
婉姐听见动静,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挡住想去帮樘哥搬床的我,把我拉到边上,和我一起看樘哥和胡子大叔在屋里忙活。
胡子大叔放下床就走了,樘哥把胡子大叔送出门后,一回身,对上了我和婉姐。樘哥指指堂屋,说道:“阿舅家的旧床不要了,我看着那床还挺好,就要了过来。”
婉姐对此不置一语,倒是我,跑回堂屋对着那木床打量了一遍,发表意见道:“这么好的床都不要了?樘哥你要不说,我都看不出这是张旧床。”
“也不算很旧。”樘哥斜倚在门边道:“表弟要成亲了,阿舅就想着给他换张新床。”
“成亲啊……”我看着这张比宿舍床大不了许多的床,内涵道:“那是得换张大点儿的新床。”
樘哥笑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往外走了几步,对婉姐说道:“婉娘,帮我去找床被褥吧。”
婉姐应着跟樘哥去了厢房,我见婉姐和樘哥进了厢房后,回头看看被推到一角的桌椅,终于在婉姐的家中找到了活儿干。
堂屋中的东西本就不多,除去桌椅板凳,就只剩下了一些零碎的物件。我把那些东西都归整到墙边后,便摆起了桌椅。原先没放这张木床时,堂屋里左看右看都是空空荡荡的,现今一下子挤进张床来,堂屋立时就显得满当了。
三个椅子一张桌子堪堪的摆在了堂屋的左侧,光这么摆着还看不出问题来,但要是遇上个吃饭写字的时候,把放在桌下的椅子往外一搬,总有个椅子会碰到床边。
简直是拥挤不堪。
我试了几次也没能找出更好的摆放方法,只能趴在桌上扑了会儿街,出屋去寻抹布擦床了。途经婉姐门前时,我恰好和抱着被褥的樘哥打了个对脸。
樘哥显是被婉姐从房里赶出来的,伴着身后响起的重重的关门声,樘哥无奈的耸耸肩,道:“帮我铺床去?”
37
堂屋中的那张木床,从头铺到尾,樘哥都没告诉我婉姐是为何生的气,我百爪挠心的猜了半天,决定把婉姐生气的原因归咎于樘哥的夜不归宿。
嗯……也可能是每月那几天时的情绪波动。
婉姐这门一关,就没有再打开的迹象了,樘哥和我相顾了会儿,说道:“我做的饭,可不如你婉姐做的饭好吃。”
38
樘哥没框我。
要说婉姐做的菜是饭店私房菜的水准,那樘哥做的菜,就是校食堂大锅菜的水准。不过水准再低,也总比我这个不会做饭的人强。
樘哥做好饭,就在门外叫婉姐吃饭,婉姐不应,樘哥便对我使了个眼色让我上。我站在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9
门外刚想组织组织语言,屋门便被婉姐拉开了。
婉姐站在门内,隔着我瞪了樘哥一眼,从这一眼中,我卒然就读出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樘哥接收到瞪视,好脾气的笑笑,端着稀饭继续往堂屋走。婉姐瞧佑樘哥端着的稀饭,低斥了句熬的什么样子,便接过樘哥手中的稀饭转身进厨房进行二次加工去了。
我看看樘哥,再看看婉姐,觉着婉姐在一些事情上,可能是糊弄我了。
不是我看不起樘哥,但平心而论,家庭财政大权,绝对不像婉姐说的那般,掌握在樘哥的手里。
第7章 人妖
39
我早先向婉姐借钱时,婉姐对我说的是,家中的银钱都掌握在樘哥的手里,她自己做不了主。现在,我对这话提出质疑。
樘哥的脾气好,婉姐在家里几乎是说什么就是什么。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婉姐,偏偏就没能掌握家里的财政命门,我表示一百二十个的不相信。
不过婉姐当初那么对我说,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张嘴就提借钱,换我我也要推托着不借,更何况,蕾丝边婉姐把责任推到樘哥的身上,也可能是为了使出缓兵之计,好把我留在她家。
……说实话,我感觉后者更加接近真相。
婉姐熬粥的工夫,院门便被敲响了。院门响了一声便没再响,然后,门外就传来了李老太的喊话声。“婉姐儿,在家吗?”
“在家。门没锁,您推门进来就行。”婉姐从厨房探出头来,问走进门来的李老太道:“怎么了?”
“马万宝回来了。他这趟回来是要把房子卖了,我知道了就赶紧过来给你说一声。”
婉姐在听到马万宝的名字时,便不由自主的看了我一眼。李老太顺着婉姐的目光看向我,问道:“喜姐儿的脸色怎的这么差,生病了这是?”
“受了点儿风,不打紧。”婉姐接过李老太的话,陪李老太走进堂屋后,悄悄的对我眨眨眼,意思是让我先出来。我假装没看懂婉姐的暗号,捂着快跳成蹦蹦糖的小心脏坐在堂屋,想要从李老太这儿获取第一手的敌情信息。
李老太一进屋,樘哥便不着痕迹的向我旁边挪了挪,趁着李老太弯腰落座的间隙,樘哥忽的伸手过来,在我的手上握了一把。
樘哥这一握,就和给我吃了颗定心丸似的,我是心不慌了气不喘了,脸上被吓跑的血色,也都返回原地了。由是,当李老太坐定再看向我时,开口就是一句,“哎,你这脸色又好看了。”
我:……
好在李老太也没对我的脸色多做深究,她随口一说后,就又回到了正题上。
“我想着你们要在这里长住,老是租房子也不是个事儿。马万宝这不是要卖房子吗,你们不如干脆把它买下来得了。”李老太说完顿了顿,换上她在说辛密八卦时特有的低哑嗓音道:“我估摸着,马万宝这是要冒籍去别的地方科考了,也不会在村里呆太久,你大可以拖着日子和他慢慢磨价。”
古代的冒籍,说白了就是二十一世纪的高考移民。各地的科举录取宽严不一,就造成了考生由教育发达地区迁向教育不发达的边远地区。这就意味着,若马万宝真是要冒籍去别处的话,我在这里住时,就再也不用担心马万宝这颗不定时炸-弹了。
即便因为后期骗奸团伙事败,致使我不能从这里长久的住下去,但这个消息,也算可喜可贺。
樘哥明显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他隐晦的朝我笑了一瞬,清浅的笑容从樘哥的脸上一闪而过,险些闪花了我的眼睛。
“你和婉姐儿商量下买是不买,要是买的话给我说声,我也帮你们去说说价。”李老太说完房子的事,话头一转,转到了我身上。“马万宝他媳妇也跟着回来了,说是肚子不舒服想找人看看。我记着喜姐儿你给我说过你懂这些,我就把你的本事说给他媳妇了。你看你找天去给她治治,也好让她家承你的情,到了卖房时,也能给你樘哥算个便宜价。”
40
就算是可口可乐加上曼妥斯薄荷糖,也比不上我这颗要爆炸的心。
原文中,马万宝他媳妇就是假托腹疾把王二喜叫到了家里,而后玩了出拔赵旗换汉旗,让被治疗的人,由马万宝他媳妇换成了他自己。马万宝也是因此发现了王二喜的男儿身,继而阉了王二喜。
没想到,剧情在拐了个大弯后,又回到了正轨。
李老太抛下颗惊天炸-弹,就推拒了婉姐留她吃饭的邀请回家去了,我一个人坐在屋里,消化噩耗。
吾弟,危矣。
樘哥端了碗稀饭放到我面前,又把筷子给我摆好后,对婉姐说道:“既然你刚才对李妈说二喜受了风寒,也就别让二喜去给马万宝他媳妇治病去了。省的他媳妇再听说了二喜受风的事,埋怨二喜给她过了病气。”
“他媳妇是不好相处。”婉姐应和完,转头对我道:“就说你病了没法去。至于李妈说的给个便宜价什么的,那女的不吃亏的很,给她治了也占不到好处。”
……别的不多说了,总之,婉姐和樘哥,都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41
婉姐既让我托病不去给马万宝他媳妇治病,吃过饭便去马万宝家说这事了,只留我和樘哥在家里洗刷碗盘。
樘哥是个做起事来专心致志的人,说刷碗便是专注的刷碗,不像我,没刷完一个碗就开始琢么着找话题。
“樘哥,这房子是租的啊,你和婉姐是外地人?还是……”没钱买房?
“外地人。”樘哥说着来拿我手中的碗,冰凉的指尖在与我相触时,一丝寒意沿着指尖爬了过来,在我的手上激起了点微小的颤动,有点凉,又有点苏。
我摸摸被樘哥碰过的地方,又好奇起樘哥搬来的时间,樘哥回忆了下,答道:“三月左右吧。搬来时,正赶上了播种。”
我想起那片稀疏的麦地,选择结束这次谈话。
樘哥没再让我接着刷碗,他腾出空来让我洗净手后,指挥着我去擦桌子。我接过樘哥洗好的抹布,依令去进行擦桌大业。
我方才吃饭时,不小心在桌上滴了滴菜汤,可堂屋里干干净净的桌面,无一不在显示,这桌子已被擦过了。樘哥这是让我再擦一遍?
“我刚记起,桌子我是不是擦过了?”
樘哥的声音从外传来,我看看桌面,回道:“擦过了。”
“那就不用再擦了。”洗好碗筷的樘哥擦干手,走过来后自然而然的又把抹布拿了回去。我看着樘哥往竹竿上搭抹布的侧影,难得的抖机灵道:“樘哥,你是不是在逗我玩儿?”
樘哥闻言,偏过头来看我。午间的日光,将樘哥的侧颜勾勒出了一圈淡淡的光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10
晕,使得樘哥的脸于光影中半显半隐。
樘哥被日光照的不适的眯了下眼,薄唇微勾,道:“也许吧。”
简直……炸裂帅。
42
像樘哥这种长得好性格好脾气好的人,就算是偶尔来个无理取闹,我也觉着我们樘哥真活泼真可爱,但是反之,就一言难尽了。
这里的“反之”,特指马万宝他媳妇。
婉姐肩负帮我装病的重任,去马万宝家说明情况去了。照常理来想,马万宝他媳妇顶多是心中存疑的送走特意去她家解释的婉姐,可马万宝他媳妇不,他媳妇,就愣是能为了探查婉姐说的话是真是假,跟着婉姐来到婉姐家里实地勘察。
婉姐之前说马万宝他媳妇不好相处,真是说的极度委婉了。
万幸那女人来的时候,我已经为了和樘哥抢着睡堂屋中的小床率先躺到床上去了,再加上婉姐在进门前预警般的说了句“马家嫂子来了”,直接就把我的脸色吓出了病色。
马家嫂子围在我的床边,来来回回的转悠了片晌,到底是没好意思下手来摸我的额头试体温,她走回院中逛了一圈,临走前又走回我床前,道:“二喜你可要早点儿好起来,好了记得来给嫂子治下病啊。”
……不吹不黑,马万宝他媳妇,也是个聊斋奇女子了。
等婉姐送完马家嫂子回来,脸上的表情当即差了很多,显然也是被她膈应到了。婉姐走回堂屋,对樘哥抱怨道:“你说说这马家嫂子是什么人,她刚才居然对我说要天天来看喜妹的病情,这不明摆着就是赖上喜妹了吗!”
我听见婉姐的话,立时下床站起,难以置信道:“天天来?”
“可不。”婉姐少见的翻了个白眼,气道:“钱氏也忒是烦人!”
“钱氏?”我指了指院门,问:“马家嫂子姓钱?”
“嗯,钱帛的钱,也是随了姓的性子了!”婉姐说完,气不过的灌了杯茶便回屋去了。
樘哥和我大眼瞪了会儿小眼,安慰道:“我会尽早把他家的房子买下来,等我买完房子他们没地儿住了,也就缠不了你了。在这之前,你就一直装病罢。”
樘哥说的话合情合理,但是,马万宝他媳妇的姓,却既不合情也不合理。在《人妖》一文中,马万宝媳妇的姓氏,分明应该是田才对,怎么放到现实中,马万宝他媳妇就改姓了?难道说……
“樘哥,马万宝可否休妻再娶过?”
我这话题换的太快,樘哥一下子没跟上,他静了片刻,才道:“应该是没有。不过我和婉娘搬来的时间不长,这之前的事,我不太清楚。我去问问婉娘,看她知道吗。”
樘哥说完往婉姐的厢房走去,没走几步,听见动静的婉姐便不问自答道:“没换过!”
没换过。没换过?
第8章 人妖
43
关于《聊斋志异》,有个流传很广的故事。
那便是说蒲松龄为了写《聊斋志异》,曾在他的家乡柳泉旁边摆茶摊,请过路人讲故事。听完故事,蒲松龄便回家加工,这就成了《聊斋志异》。故事的真伪或不可考,但蒲松龄写《聊斋志异》时,收集了许多奇闻异事是肯定的,既是从各处收集来的异事,那收集时出了偏差,也不奇怪。
我把语文老师塞在我脑子里的名人知识过了一遍,随口道:“姓钱就姓钱罢。”
被钱氏吓了这么久,我的疲劲儿也上来了,我打了个哈欠,转身就想往床上坐,不想樘哥先我一步坐到了床上。樘哥坐在床当中,极其严肃认真的开始……胡说八道。
樘哥说:“你也知道我是金命人。命中金旺的人,最好是住在北方。北方属水,金生水,住在北方,有利于我的财运。”
樘哥扯完封建迷信,拍拍木床,道:“这里就是正北,你要是为了我好,就得让我睡在这里。”
……信了你的邪。
最终,我还是在樘哥的嘴炮下败了北,我看着那张刚刚能容下樘哥的大长腿的木床,默默地在心里给樘哥发了张好人卡。
44
这天底下既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也没有一无是处的人。就拿钱氏来说,虽说她的脾性实在是不敢恭维,但她言必信行必果,但她锲而不舍持之以恒。
自打钱氏撂下了“天天来”的话后,就果真每天雷打不动的卡着吃饭的点儿的过来,蹭饭之余,美名其曰探望病人。婉姐每天都被钱氏气的牙根痒痒,倒是樘哥,和言细语的劝过婉姐后,再把钱氏口中“得病不能上桌吃饭”的我的饭给我送到屋中。
几天下来,我被樘哥盛给我的大份病号餐给喂胖了一圈。
好在钱氏也没能来蹭多久的饭,樘哥一买下她家的房子后,无房可住的钱氏就跟着马万宝离开了村子。为此,一连好久,李老太一见到樘哥和婉姐,开头的话就是“怎么就不听我的劝多拖他们几天”。
以上,也都是题外话了。
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我在樘哥低头写字时,分神算了算日子,才惊觉已从婉姐家住了一月有余了。
一个多月了啊……该走了。
“在想什么?”樘哥用笔杆敲了下我手下的宣纸,道:“提笔。”
我听佑樘哥的话,连忙抬起笔来,但那舔足了墨汁的毛笔,早就在我写出的“王奕析”三字上染下了一片墨污。我掀开宣纸看看桌面,果然,桌面上也被弄上了墨渍。下意识的用手擦了几下桌面,那墨渍便又晕染到了手上。
一丝丝墨污沿着掌纹蔓延攀爬,最终连成一片。
“今天先到这里吧,你去擦擦手,这里我来收拾。”
樘哥言罢来敛我这边的纸笔,我看着樘哥骨节分明的手,轻咳了声,道:“樘哥,我从你家住了这么久,也该走了。”
一滴雨水砸在房檐上,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是千万滴雨水一齐砸落,嘀嗒之声,填满了我与樘哥交谈中的间歇。宣纸交叠,窸窣声掩于雨中,听的愈发的不真切起来,樘哥望了眼雨幕,道:“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若能在骗奸团伙事败时,逃过缉拿已是万幸,再往后,便走一步算一步吧。
西风料峭,不时吹得雨丝入屋。我看着浸上了雨意的窗棂,起身去关窗。樘哥低沉的嗓音坠在我的身后,樘哥说,安心的住下来吧,不会有事的。
45
樘哥自说了让我安心住下后,第二天便走了,整个家中,又成了我初到婉姐家时的模样。未见樘哥时还不觉得,现下樘哥一走,院中屋内,登即显得空落落的。
“这样就可以了?”婉姐退后两步,远远地打量着刚圈出来的篱笆。“木棍间的距离是不是太近了,我看着这鸡仔都能从篱笆里钻出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11
来。”
“能钻出个头来就顶破天了。”我说着把两根木棍往外掰了掰,好让那只将头卡在篱笆间的鸡仔缩回头去。
那鸡仔脱困于篱笆后,也不知要挪一挪,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原地,间或低头啄一下地。婉姐看着好笑,伸指把那鸡仔推回了篱笆内。鸡仔被推的后移几寸,甩甩头,又接着前进几步,把头重新卡回篱笆里。
“这鸡!”婉姐啐了句便不再关注鸡仔了,她逛进堂屋后,道:“算算日子,佑樘也该回来了。等他拿来路引,你也就没有要担心的事了。也是,这么一直在外呆着,万一被判成游民就不好办了。”
我应着点点头,终于有了点身为穿越者的自觉。
穿越大神不是没给我开外挂,只是我一直没发现。
原以为,未来的生活会在东躲西藏中度过,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给我点亮了樘哥这根金手指。
樘哥要拿回的路引,翻译过来就是政府开出的介绍信。换句话说,便是上面有人的樘哥,能托人利用路引给我造一个假身份,届时,哪怕官府开始缉拿嫌犯,也抓不到我这个有正经身份的人的身上。
危机,不攻自破。
老话常说人不经念叨,婉姐刚说到樘哥,樘哥便回来了。而樘哥的身后,还跟了个戴顶巾着皂衣的皂隶。
一见到皂隶,我的心便不由自主的紧了片瞬,直觉这皂隶是为着骗奸团伙的事来的,两腿发软的就想往后跌,好在樘哥在我自乱阵脚之前,不着痕迹的对我微点了下头,并将怀中的路引露出个边来给我看。
心中,顿时大定。
这皂隶进院后,也没四下乱瞧,仅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角,婉姐把他往屋里让了几让,他也只是拘谨的走到堂屋内,并不落座。
看那样子,俨然像是在罚站。
即便只是个衙门里的使唤公差,这个皂隶也把自己的地位放的太低了吧?
我正想着,就佑樘哥拿出路引递与皂隶。皂隶见这路引是递给他的,赶忙快走几步走到樘哥近前,抬起双手接过路引。
樘哥边递路引边说道:“这是我表侄女的路引,张兄你既来了,便也顺道看看。”
这个被樘哥称呼为张兄的人,听到樘哥的话,问都没问本该由本人随身携带的路引为何会在他这个刚回村的人的身上,只是拿过路引,大致略完一遍后,便又还给了樘哥。
张皂隶看完路引,又成了根不言不语的木头桩子,樘哥倒了杯茶端给张皂隶,问:“不知张兄今日前来是为何事?”
张皂隶端着茶杯这那了半天,才说道:“最近朝廷抓捕了几个扮作女子四处作恶的奸人。据那些奸人招供,至今仍有一人逃窜在外,朝廷便传令各地严行缉拿。若马兄遇到什么身份不明的女子,可千万要小心。”
张皂隶的话说的含混不清,连最该提防奸人的人,都由婉姐说成了樘哥,但尽管如此,张皂隶想要传达的讯息,却是一点不落的传达到了——骗奸团伙,落网了。
该来的,果真来了。
樘哥听此微一颔首,道:“多谢张兄相告。张兄你现在,是在挨家挨户的通知此事?”
“不是。”张皂隶道:“告示已经张贴出来了,我这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张皂隶言罢挠挠头,低下声音道:“还有就是,前不久,又核定了一次黄册。这核定黄册时,核定的马虎,就不小心出了些差错。等我发觉时,黄册,已报上去了。”
樘哥听出了张皂隶的话外音,他顺着张皂隶的话道:“可是我的入籍,出了问题?”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马兄你不是买下了马万宝的房子吗,这马万宝的名字,现今还登记在黄册上,马兄你若是同意,便顶替了马万宝,这样一来,也算是入上籍了。就是这个办法,得委屈马兄你改下名……我还是再回去想想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罢。”
不等樘哥回答,张皂隶便放下茶杯想要告辞。
樘哥无谓的摆摆手,拦下张皂隶道:“能入上籍便是托了张兄的福了,哪里还在乎什么名字不名字。只有一事,还请张皂隶帮忙。”
樘哥指了下站在院中的我,道:“我这表侄女刚来这里不久,村中的人对她尚不熟悉。只怕他们看到告示后,会对我表侄女生出误会。”
“这个简单。”张皂隶听见他最忧心的事情被樘哥三言两语的解决后,心内一快,连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分,“倘若他们真有什么瞎想,我就亲自拿着路引去给他们看,到时马兄你只要把路引借我用用就行了。”
“劳烦张兄了。”樘哥一揖手,道:“那入籍的事也要靠张兄帮忙了。日后再见,张兄叫我万宝便好。”
46
我是不是没说过,婉姐的姓氏,是田?
第9章 人妖
47
东昌人马万宝娶了个姓田的媳妇,这点,蒲松龄一点儿也没写错,蒲松龄写错的,是人物性格。现实中温文尔雅的樘哥,到了蒲松龄的笔下,直接ooc成了个放诞好色的阉割小能手,这一点,与事实严重不符。
要是我一口气能活个上千岁,非得和蒲松龄探讨探讨文学创造时保留取材真实度的重要性,可惜,我没这本事。
没这本事的樘哥……啊不,宝哥新晋表侄女,也就是我,便只能窝在家里,听婉姐和李老太唠嗑。
抓捕漏网骗奸犯的告示一出,村中人待我的态度,登即就变了。我到这村中,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来月,平日里除了去田间召唤樘哥回家吃饭,几乎可以说得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对村人不熟,村人对我也不熟。
之前碰面时,不相熟的村人会偶尔对我打个招呼,告示贴出后,不相熟的村人看到我,便会远远的绕去一旁,两三个凑在一堆窃窃私语。
——我成了这村中的展览猴。
贴出来的那张告示我也和婉姐去看过。那告示弄的图文并茂,图是以原身王二喜的哥哥王大喜的长相为基础,再根据见过王二喜长相的人的口述加工出来的,文则囊括了骗奸团伙的恶行、下场以及对王二喜的描述。
告示上画的那个逃犯肖像,倒是和我联系不大,上面画的,就是个稍显清秀的少妇形象,谦虚的说,便是画中人的美貌值再翻十倍,也比不上我一个。和我联系大的,是告示中对王二喜的描述。
王二喜,身高五尺两寸,年龄十岁有八,长于刺绣缝纫。
我一边看告示,一边便被原身王二喜气的肝儿疼,直想问问他原身王二喜身为一个骗奸犯,为何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这村里要以真名告人。
万幸,樘哥给我弄的路引上,我名叫赵熙,万幸,村中知道我叫王二喜的,只有樘哥婉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12
姐李老太。
48
“也是巧了,这熙姐儿随便诌的个假名,居然就和那王二喜撞上了。”李老太拿针搔了几下头油后,抚了下被面,继续和婉姐一起纳被子。
“可不是吗。”婉姐说着提起茶壶颠了颠,对我道:“没水了,再烧点吧。”
我得令接过茶壶,再把手中的小盆往樘哥那一递,便进厨房烧水去了。
婉姐虽没直说,但自打那日婉姐看过告示后,她便猜出了我的真实身份。最明显的表现便是,婉姐对我的身体接触,直接从一日七八次降低为七八天也没个一次。但除此之外,婉姐再也没做出什么其他的表示,就连对我的态度,都和之前一般无二。
当然,这估计和樘哥同婉姐的那次谈话不无关系。虽然不知樘哥对婉姐说了啥,不过能劝服婉姐接受她把过的妹子突然变成了伪娘,樘哥也是口才了得。
更了得的是,还让婉姐自发自主的对李老太扯出“赵熙只是化名王二喜,她本身和那骗奸犯没有丁点关系”的话。
我听着厢房里传来的不甚真切的交谈声,默默地在心底给婉姐和樘哥比了一个心。不得不说,穿越过来,能遇上婉姐和樘哥,实在是我命中的大幸。
感慨完毕,我烧上水一回身,看见了往小盆里猛倒小米的樘哥。
……这是要被李老太念到疯的节奏。
我探过樘哥,偷眼往厢房里望了一眼,见李老太没注意到这边,赶紧一手止住樘哥倒小米的手,一手夺过小盆。
开玩笑,李老太要是看见这鸡食这么奢侈,她能给人讲一下午如何制作鸡食。……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说多了都是辛酸泪。
樘哥见小盆被我抢过去了,便顺势放下小米罐,转而长臂一伸,抓了一把大米洒在了小盆里。
“五谷杂粮,吃的要均衡。”
樘哥老神在在的说着来拿小盆,我看着樘哥伸来的手,觉着那简直就是魔爪。也不管被鸡仔千蹭万啄的小盆是脏是净了,我五指一张便挡在了小盆上,樘哥点点我张开的指缝,笑的一脸促狭。
我刚在好几百字前夸了你温文尔雅,樘哥你请保持形象好吗!
好在樘哥没再沿着我的指缝往小盆里放吃食,他往院中一偏头,道:“喂鸡去?”
能不喂吗,不得赶紧把这盆鸡食毁尸灭迹。我腹诽着跟在樘哥背后,感觉,心累。
选了个远离李老太火眼金睛的地方,我把小盆往地上一放,就拉着樘哥一起站在鸡仔的后面,好挡住李老太的视线,以防她看见小盆中盛的满汉全席。
平日里鸡仔的伙食全由我来负责,我深得李老太的真传,弄出的鸡食都是剩饭干馍大杂烩,这鸡仔约么着也是被克扣狠了,一看到盆里的大米小米,便一头扎进了小盆里。
樘哥和我观赏着鸡仔吃食时翘起的肥臀,感慨道:“看它瘦的。”
我……
当鸡仔不负众望的吃空小盆时,烧着的水也开了。樘哥听见响声去提水冲茶,我则要从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小盆上的鸡仔爪下抢回小盆。
正抢盆的档,门响了,鸡仔听见动静抬头看门,我趁着鸡仔分神的工夫,一把提起鸡仔夺回了小盆。
敲门人的力道颇大,三敲两敲的把门敲开了道缝。门缝后,露出了张皂隶的半边脸。张皂隶对上我的视线,客气的对我点了下头后,道:“烦借路引一用。”
“张大哥,快进来。”婉姐招呼着拉开院门,将张皂隶让进院中后,边把路引拿给张皂隶边道:“这路引不是已给村人看过了吗,这是又怎么了?”
“嗨。”张皂隶接过路引,一摆手,道:“都是钱顺闹的。这告示一贴,他女儿的事也瞒不住了,这不昨夜,他女儿想不开自尽了。说来这姑娘也是可怜,照我说,钱顺把女儿好生安葬了便是,可钱顺兴许是被糊了心了,竟然把女儿尸身抬到了府衙前闹事,还非说赵小姐就是王二喜,这哪能啊。”张皂隶说罢把路引往怀中一塞,对我道:“赵小姐你不用担心,这路引,我用完就送回来。”
“张兄,”樘哥叫住张皂隶,道:“我跟着你一起去罢。”
49
等樘哥回来时,天已擦黑了。
我和婉姐看佑樘哥,齐齐站起身来,一时间,落针可闻。
樘哥望见桌上放着的婉姐为了以防万一给我收拾出的包袱,说:“把包袱拆了吧,没事了,钱顺已经抬着女儿回去了。”
婉姐闻言,和我对视一眼,长舒口气往后一仰,道:“我这心啊,悬了一下午了都。”
我和婉姐提心吊胆了一下午,都没有做饭的心思,樘哥看了眼没有半点烟火气的厨房,撸起袖子,便进了厨房。
我站在厨房边上,看樘哥利落的择菜切肉,心中的问题几次溜到嘴边,却都没能问出口来。樘哥把择好的菜递给我,道:“我知道,不是你。”
致使钱顺姑娘自尽的人,不是我。
“樘哥,其实……”我也不清楚,那人是不是我,亦或说,是不是原身王二喜。毕竟,《人妖》中有写,王二喜到了村中时,已害过十六人。
毕竟,我没有原身王二喜的记忆,也不是真正的王二喜。
未出口的话语被急匆匆冲进门来的李老太打断,李老太看到我,忙说道:“快走吧!村里的婆子们一会儿要来探你是男是女,跑吧!跑吧!”
“她是赵熙不是……”
“还想骗我吗!”李老太截断了婉姐的话,掏出些银钱塞到我的手中,指着门道:“还不走!”
所有的剧情突然急转直下,或者说,所有的剧情,都回到了正轨。
村中的老太,要来隔着衣裳探摸王二喜的下处,好辨出他的性别了。
李老太焦急的话语声,婉姐的惊呼声,都在这一瞬失了真,扭曲的声音穿过耳膜,直直刺进了脑中。
轰鸣震天。
于这片轰鸣之中,我听佑樘哥对我说,别怕。
50
夜色苍茫,我和樘哥一路借着月光向府衙跑去。
未至府衙,路前陡然亮起了点点火光。火光映出了站于最前位的老者,以及,躺在他身旁担架上的与钱氏有几分相似的少女的面庞。
钱顺。
人群四散,将我和樘哥围在当中,钱顺目光阴沉的在我的身上转了一圈,哑声道:“打。”
一人应声率先抽来一棍,这一棍,便像是燎原之火,点燃了众人的情绪。一拥而上的人群挡住了星光月色,樘哥,挡住了众人袭来的拳脚棍棒。
骨骼碎裂时发出的轻响,压过了万事万物的声音,排山倒海般的冲击而来,荡涤在叫骂声中久久不散。击打感伴随着轻微的痉挛,沿着紧密相贴的肌肤蔓延,放大,席卷全身。
樘哥护紧我的身体,渐渐的,瘫软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13
下来。若有似无的轻抚从发顶传来,最终,消散不见。
我唤了声樘哥,樘哥,没应。
血腥气,铺天盖地。
远处或有鸣锣,听不清了。张皂隶的嘶吼碎在浓夜中,断断续续的拼凑而出。张皂隶说,滚开,你们知道这是谁吗。
我知道,这是,我的英雄。
第10章 人妖
01
这世上,该有种感情,叫做一见相知。
马佑樘初见王奕析时,王奕析正在打水。彼时晨光熹微,马佑樘只远远的瞧见了一个打水的身影,至于那打水人是男是女,是何模样,马佑樘一概没有看清,但,这也不影响马佑樘心中腾然生出的亲近之情。
他从不知道,有人居然连打水,都是如此的令人难以转睛。
一瞬不瞬的走近水井,王奕析的样貌渐次清晰,修眉鹿眸,翘鼻丹唇,担的上一句颜如舜华,只是,一袭长裙,颇显违和。
不该是这样的,马佑樘想。可,又该是怎样?
晨风尚寒,吹得王奕析喷嚏一打,手一滑,刚提上来的水桶便又掉回了井内。看着王奕析伸头往井里探时露出的喉结,马佑樘默念了句领如蜡挤,才心神一正,抓到了重点。
违和感,随之四散。
02
家教礼数或许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亦或许,不过是裹在皮囊外的一层盔甲。
仅看到王奕析的为难神情,便丢了盔卸了甲的马佑樘,顾不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顾不得麋鹿行与左而目不瞬,他一路匆匆跑回家中,拿了长钩便奔回了井边。
捞桶,提水,一气呵成。一气呵成到,马佑樘提水时都忘了用轱辘,只凭着一根井绳,便提上了一桶水来。
桶是他家的破木桶,那人,应当也是。
03
一个受不了公婆打骂逃出家来,不巧又逃到了丈夫亲戚所居村镇的倒霉蛋。
马佑樘听着王奕析的叙述,感觉,略耳熟。回京一趟,有关男子扮作女子以行采花之事的传闻,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除去马万宝那一点,王奕析口中所说,正是采花贼的惯用借口。
这般容貌,还需做那采花贼?
马佑樘的疑问在嘴边打了个圈重回腹中,他改了口,道,马万宝游学去了。
04
虽不知王奕析为何惧见马万宝,但马万宝既不在村中,王奕析也该高兴才对。
看着强自苦笑的王奕析,马佑樘觉着自己越发的弄不懂王奕析,也越发的对王奕析感兴趣了。
最令他感兴趣的,是王奕析要如何去给婉娘治疗腹疾。
从《香镜缘》到那过于亲昵的话语,婉娘已把自己的心思铺了个十成十。只王奕析这个小傻子,还将婉娘的说辞信以为真,认为他的婉姐真是要让他来治病,傻乎乎的,却又有点儿可爱。
05
到底也不是真傻。
王奕析,终是赶在马佑樘按耐不住阻止婉娘之前,茅塞顿开跑出了厢房。
天底下哪有从女人的香闺中跑出的采花贼?
看够了王奕析慌乱尴尬的神色,马佑樘走进厢房,为王奕析圆场去了。圆场的漂亮话有许多,可以说王奕析实不精于按摩一道,他跑出来,全是因为临场露怯。也可以说,王奕析是忘拿按摩器具了,这才转身出屋。但马佑樘,偏偏选了婉娘最不爱听的话。
马佑樘说,你对奕析的心意我给他说了,我让他自己选择,是否要留下来给你治疗。
自然而然的被婉娘赶出门去,门外,站着个左右徘徊的王奕析。
见到王奕析,身后那被摔的震天响的屋门也算不得什么了,马佑樘捉弄心起,故意把话说的模棱两可。
去我的房里休息吧。
不出所料的,看到了王二脸上明晃晃的难以置信。
早知道王奕析会在听到自己的戏言后露出此种表情,但在真正看到时,没来由的,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06
王奕析既披着个女人的身份,马佑樘便也愿陪他演下去。孤男寡女,不得共处一室。马佑樘原想与王奕析分居两室,不成想,这所有的设想,都在王奕析的面前土崩瓦解。
等反应过来,床上的两床被子早已铺的整整齐齐,马佑樘看着几近挨在一起的被筒,觉着这一切,便当是如此。
因着昨夜没有睡好,王奕析一沾枕头,就睡得不知今夕何夕。
听着耳边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马佑樘偏过头,看向了王奕析。
眉、眼、鼻、唇,处处陌生,偏又处处透出种熟悉感。好似在今日之前,他已与王奕析见过千次万次,但,怎么可能。
许是一见如故,便连长相,也觉得熟悉。
搪塞给自己一个难以信服的理由,马佑樘看着王奕析的睡颜,失了眠。
王奕析睡的深沉却不老实,一晚上踢被翻身好不热闹,最终,王奕析一翻身,贴到了马佑樘的身上,与此同时,贴到马佑樘身上的,还有那精神奕奕的小奕析。
若是以这样的姿势醒来,也不知王奕析该是何种表情。马佑樘这样想着,长臂一揽,将王奕析又搂近了几分。
马佑樘算到了王奕析醒来后的不知所措,却没算到,小奕析在大奕析醒来前,便率先吐了薄雾。这下,不知所措的人,从一个变作了两个。
与男子同床,是第一次。被男子的那物沾湿小裤,更是开天辟地第一回。感受着那不容忽视的湿热感,马佑樘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何感受。
恶心?没有。
喜欢?更不会。
更多的,其实是接受时的坦然,坦然到,令他心慌意乱。
知礼守节,统统被马佑樘抛诸脑后,由着心头的那点慌乱,那点不知起于何处的报复欲,马佑樘当着王奕析的面,换好了小裤。
他听见王奕析问自己是如何发现他的性别的,他听见自己说,我希望你是男子。
王奕析,应是,也只应是男子。只有是男子,才……怎样?马佑樘说不出了。
07
初用水桶时用的不仔细,磕磕碰碰的早就将水桶碰的不甚结实。漏水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这桶漏在了王奕析的手上,还是在他帮李妈打水的时候。
李妈过意不去,便要把她的手艺传给王奕析。李妈的手艺是家喻户晓的好,但这教人的本事……想起李妈当初教婉娘时的情景,马佑樘挑起担柴,去了李妈家。
李妈教人的方式一如往昔,不同的是,坐在她面前学活儿的人变了,变得更笨,也更不专心了。王奕析的目光,十眼中,至少有一眼,会落到在旁劈柴的马佑樘的身上。
察觉到王奕析的偷看,马佑樘蓦地变的像只开屏孔雀,臂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喧嚣着鼓胀起来,为的,只是让王奕析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14
的目光,再多粘在他身上一些。
简直就像,着了魔。
08
村中的消息闭塞,但八卦闲谈,却传的飞快。
李妈将钱顺女儿的事一说,王奕析登时就变了脸色。马佑樘看着王奕析的脸色,心知王奕析,果真与采花贼的事有关。
也只是有关。
马佑樘不相信王奕析会行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无根无据的,他就是知道,王奕析,不会去做那种事。
自家扫去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将陈元靓的话在舌尖上过了一遍,马佑樘送下王奕析,便转身去拿他故意落在李妈家的东西了。从未想到,自己也会有劝说邻家老太莫要乱说,以免败坏了别家姑娘名节的一天。
09
越是轻易得到的事物,便越会视如敝屣。这话,是也不是。之所以视如敝屣,许是因为,那得到的东西,不来于你的心悦之人。
才高八斗,惊世之才。
类似的话,不知听过几何,但终比不上一句,这般学问,种地真是可惜了。
可惜吗?
马佑樘看着满是钦佩之色的王奕析,只感觉,他的这身学问,若是没曾教与过王奕析,才是真真的可惜了。
汹涌的感情撞碎闸口喷薄而出,马佑樘忍了几番,才逼得自己扯出去西村阿舅家吃酒的鬼话。
同床共枕,他对自己没信心。
冷静一夜,马佑樘终是搬了张床回去。好似只要有了这张床,有了两室间相隔的那道墙,他的感情,便能得到抑制。
嘲笑过无数次那掩耳盗钟的蠢人,却不想,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盗钟人。
10
既知道了王奕析和采花贼间不清不楚的联系,马佑樘便也明白了,王奕析为何想要离开此地去个偏远的地方生活了。
地偏政远,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不愿。
不愿王奕析在偏远处艰难维生,不愿他此生,都活在东躲西藏之中。
由是,马佑樘为王奕析捏造出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他误以为,只要如此,便能斩断一切的风波。
11
告示贴出后,婉娘自也知晓了王奕析的真实身份。
该为王奕析说点什么的,马佑樘如是想着,却如鲠在喉,只字难言。该以何种身份何种立场去说什么话?他不知道。
好在婉娘并未发难,仅是轻叹一声,便揭过了这页。
日子如旧,或许,已变得更好。
望着恨不得将小盆护进怀中的王奕析,马佑樘只觉,若时光能一直这般的安然静好,便也无甚缺憾了。他可以等,等王奕析这个小榆木的脑袋转过弯来,只是,他等不到了。
等不到也好。
若王奕析真转过弯来,不知又该怎样心伤。
王奕析的声音从身下传来,哑哑的,带着哭腔。马佑樘想说,我在,别哭,但,说不出了。
第11章 王兰
01
朋友们,你们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吗?就是那种痛苦到撕心裂肺时,biu的一下,痛苦突然全部消失的感觉。这么说可能太抽象了,让我给你具体描述一下。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护在我身上的樘哥被暴民围殴致死,我也被打的只剩下层血皮。临在咽气之前,我还因樘哥的死感受心如刀绞这词的现实体验版,没想到气一咽,一通,心不痛了,泪不流了,连回忆起樘哥死时的场景,我也没有一点感触了。
悲伤的情绪被抽离的干干净净,我简直就成了个冷血无情的冷心人。
——悲伤过度以至于情绪失调。
我给自己定了个病症后,回想起樘哥谈庄稼经的情景,一没忍住给笑了出来。
这……好像也没彻底失调?
实验了半天,我发现,我还是那个该笑时笑该哭时哭的正常人类,只是在面对樘哥的死时,我的情绪才开始出现问题。
无悲亦无喜,所有的感情,在这事前,都调动不起分毫。这种感觉,就好似全部的感情都被封存起来一般,明知道自己理应悲伤,但那悲伤的情绪,就是被压抑着,驱使不出。
“出bug了喂!”
bug了喂!
了喂!
喂!
声音在缺窗少门的房间内散开回荡,最终又归于平静。看着这间自打我睁开眼后便关着我的小白屋,我一蹬腿站起身来,准备找找看有没有出口。
都说人死后可能上天堂可能下地狱,也可能仅是重归于虚无。我死后,进了间啥都没有的空屋子。
莫非这是穿越者的特殊待遇?
正想着,两张白纸凭空出现,不偏不倚的落进了手中。
纸一入手,上面便浮现出了字迹。一张纸上的字迹洋洋洒洒写了满张,另一张,则只现出了几行字。
字多的那张我熟的很。上面的内容,正是《人妖》一文的原文。略过一遍后,我便将那张纸往旁一放,看起了另一张。
另一张纸上,仅有四行字,而第一行中,还只有四字——卷一 王兰。
看过题目,接下去的便是内容。
繁体版的,文言文。
我……
半蒙半猜的读了几遍,总算是捋出了点儿头绪。
剩下的两行文言文讲的大概是,利津有个叫王兰的人生病死了,阎王查出王兰的死是由于鬼差的失职所致,于是便让鬼差送他回魂。但是王兰的尸身已损无法还阳,阎王交代的事,自然也就办不成了。鬼差畏惧阎王怪罪,便忽悠王兰说当人不如当鬼,王兰个不经忽悠的,听信了鬼差的话,表示愿意做个快活鬼。
鬼差忽悠成功后,就又说在这里有一只狐狸,练成了金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三行文言文六十八个繁体字安安静静的躺在纸上,一个下文提示都没有。
让人揍死后被关小白屋还莫名其妙的读到了一篇不到半的文言文小说。
#我的穿越生活一定有问题#
#我的死后存在怕不是出了错#
02
有问题和出了错的,不止是我的穿越生活和死后存在,还有脑子瓦特了的快穿大神。
看完那一篇不到半的小说没多久,两张纸上的字迹便逐渐浅淡,当那两张纸又重归空白时,我的意识,也骤然中断了。再等醒来,眼前的情景就由小白屋变作了幽深庭院。我的手,也变成了两只爪子。
看着池塘中映出的狐狸脸,我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走的是快穿路线。还是那种不分物种,乱穿一气的快穿路线。
03
如果有谁知道用狐狸爪竖中指的方法,请告诉我,作为回报,我可以让你摸摸我的小肉爪。
04
我穿的这只狐狸,看样子还小的很,尾巴一卷,也就两个手掌的大小,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15
连耳朵都还仅是小小的三角形,并未长成标准的直立大尖耳。
就是个狗崽子嘛。
我想着要去摸摸新get到的狐狸耳,结果……够不到。
这是得用腿……后爪去够?
刚犹豫着是否要用脚摸耳朵,我的腹中猛地就烫了起来。一股热流从腹部往上游移,不一瞬,便到了喉头,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便越过咽喉滚了上来,在我的嘴里散发热量。
这感觉,不亚于喝了口烧开没多久的热水。
一口将口中的东西吐出,一粒红丸便直直的飞入了圆月。望着越飞越小的红丸,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把什么脏器给吐出去了。
思考狐生的工夫,那红丸又飞了回来,落进了我因吃惊一直未闭合的嘴中。许是沾上了月华寒气的缘故,红丸再回到口中时,温度或多或少的降了些许,但,九十度的热水和八十度的热水,同样让狐没法忍啊。
不等我多做打算,身体的本能便率先发动,让我又双叒的,把红丸吐了出去。
我对自己,已经无话可说。
好在红丸从月中游了一圈后,再次乖乖的原路返回,我体味了下口中再次降温的红丸,琢磨过味儿来了。
首先,这红丸不是脏器。
其次,这红丸貌似就是通过去月中吸收月华的方式来降低温度。
最后,能吐出这种奇异红丸的狐狸,绝不是只普通狐狸。
理顺思路,我长气一呼,再次把红丸吐向了月亮。
红丸按照近大远小的原理,愈远愈小又愈近愈大。我把身子往下一趴,趴在地上擎等着红丸再飞回来时,一只手陡然从半空中伸出。
我顺着那手往旁看去,就见那手的主人——一个长得一脸衰像的青面鬼,拿着红丸就塞进了在他身边飘荡的一个魂魄将散的游魂嘴中。
衬托的作用是伟大的,在青面鬼的衬托下,那个长相本就极好的游魂更是帅的惊为天人,而那惊为天人的帅鬼,吃下了还沾着我的唾液的红丸。
青面鬼一面挡在帅游魂的跟前以防我暴起夺丹,一面嘴里也不消停。
青面鬼说:“王兰,速速把丹吞下。”
05
王兰。
我算是知道,那个故事的后续发展是什么了。后续发展就是,王兰在鬼差的帮助下,抢了狐狸的丹。
而我,就是那只倒霉催的的狐狸。
说好的“此处一狐,金丹成矣”呢,我这分明是红丹不是金丹啊,你们是不是抢错丹了?
鬼差携着吞下红丸后,魂魄聚实的游魂扬长而去,丝毫没有发觉自己犯下的错误。
不过,话说回来,想象中的太上老君炼出的金丹也都是个黑药丸,术士老道炼出的长生不老金丹,依然和金色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金丹里的“金”字,估计着就是个形容词。
06
原本呆在肚子里的红丸……不对,是金丹被夺,那肯定是出了大问题,我愣在原地等着金丹离体的后果显现,等了片晌,等来了两位美娇娘。
这两个美娇娘,无一例外的都顶着狐狸耳拖着大长尾,简直就是死宅们的幻想具象化。只不过一说话,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其中一个千娇百媚的狐狸精捏着我的后颈把我提起来,红唇一启,大碴子味儿扑面而来。
“二仔,你咋的又变成狐狸了呢。”
“大姐,你别、别、别……”走清纯挂的狐狸精别了几次也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她大概是忘了自己想说的话用人话怎么说了,眉心一蹙,干脆开口发出了一段狐狸叫。
多会门外语多条路,我身周的路,被堵得死死的。
两个美娇娘用母语交流了半天,终于是又想起说外文来了,而那个清纯挂狐狸精,也总算是把话续了下来。
“别老拎着他,贼难受。”
……被拎着不难受,看狐狸精喷大碴子才难受。
“我这不是想让他麻溜变回来。”被叫做大姐的狐狸精说着弹了我的耳尖一下,催促道:“快变。”
我倒是也想变。
心念一动,我就见我身上的狐狸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成了一套略发着棕色的衣衫,那狐狸精拎着的地方,也从颈后皮变成了后脖领。
清纯挂狐狸精微弯下腰与我的视线平齐,我透过她清亮的眼眸,看见了眸子中映出的,与我前两世无甚区别的一张脸。
清纯挂狐狸精伸出两根青葱玉指捏住我的脸扯了扯,道:“二哥你这幅样子,可比那毛脸好看多了。”
……就问你一只狐狸,嫌弃那天生天长的狐狸脸是为哪般。以及,你都叫我二哥了,就请拿出对待哥哥时该有的恭敬态度来好吗。
“别瞎闹了。”大姐拍开三妹的手后双手一摊,对我道:“丹呢,拿出来给我们瞅瞅。”
“丹……”我望着鬼差和游魂离去的方向,如实道:“被人抢了。”
“被人抢了!”两只狐狸精听到我的话,齐齐的惊叫出声,连那浓重的碴子味儿,都被我带成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你……你这是胡咧咧吧,来,快把金丹吐出来。”大姐说着来抠我的嗓子眼,我躲过大姐的手,刚想再解释解释,结果话未出口,面前的两个美娇娘,就都哭成了梨花带雨的可怜人儿。
第12章 王兰
07
“这可咋整啊。”两只狐狸精劈腿坐在地上哭嚎,嚎的那是一唱三和极有韵律。
三妹的人话说的不利索,一着急嚎出来的就全是狐狸叫,好在大姐这次没被三妹带着说回母语,而是坚持用人话嚎完了全场。
在大姐的嚎哭中,我也总算是弄明白丢了金丹会怎样了。
那金丹,是由我魂穿的这只狐狸的全部道行凝结而成,金丹在体,便能定魂锁魄,延年增寿。金丹离体,则会魂飞魄散,毋入轮回。
万幸的是,这金丹也不是一离体就会要了我的命,我的这条狐狸命,还能再活九九八十一天。也就是说,只要我能在八十一天内夺回金丹,我的小命,自然得保。
08
老实说,没干劲儿,并不想大费周章的去寻丹夺丹。往大里说,便是牺牲我一个,救下帅游魂。往小里说,则是即便我在八十一天后成了只死狐狸,也不会真正的死翘翘。
小白屋中见到的那两张纸,照现在来看,应该就是给我的快穿提示。
写着《王兰》的那张纸上的内容虽然寥寥无几,但只要认真一想,就能想出“卷一”两字中蕴含的玄机。
这意味着,我快穿的世界,可能是由一本书构成,而这本书,还不止有一卷。换言之,我的生命,也不会在此次死亡后,便彻底的消失。
保守估计,我最起码还有一条命。
第一世,第二世,还有现下的第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16
三世。三世加起来,我满打满算也没活够十九年,但……想起在上一世经历的种种,我听见有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那声音说,要是能在第二世结束时死了就好了。死在还有正常的情绪感知的时候,死在,樘哥的身旁。
不过,对眼前这两个哭的全无形象的狐狸精而言,我若是死了,她们的亲人,便是真的死了。
09
所以这金丹,不止要夺,还要马上夺。
给这两只狐狸精一人伸过去一只袖子,把她们脸上的泪水尽数擦干后,我一边捋着她们的后背给她们顺气,一边道:“别哭了,我知道夺了金丹的人是谁,找到那人再把金丹抢回来就是。”
三妹听到我的话,打了个哭嗝后说道:“你说话咋成这味儿了,怪别扭的。”
……敢情这窝狐狸精都是跟着东北人学的外语。
两只狐狸精听到夺丹人就住在利津时,登即破涕为笑,张罗着就要即刻启程。
我望着她们身后几乎要甩出花来的狐狸尾巴,问道:“你们这是想要跟着我去?”
“一个好汉两个帮嘛。”三妹完成了俗语的再创作后,两手一握,那纤纤素手就成了狐狸爪子。她蹲在地上刨了几下,便刨出了一只大瓦罐。
瓦罐中,装的是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
“一罐够用不?”三妹说着还想再刨,我看着罐中的珠宝,终于觉着这次的穿越也不是太糟糕了。至少,就硬件条件看来,总比全部家当仅有一身替换装的上一世要好。
我拦下三妹的狐狸爪,从罐中捡了个金锭出来,感觉……不太对。
金锭是色正泽亮的金锭,可这重量……相当于无。
单手一捏,那大金锭就被捏变了形。随着金锭的变形,其上的颜色也随之淡去露出了原貌。
就是个有法术加持的,金锭形的,折纸。
罐中的珠宝,皆是各型各样的折纸,瞧着那两只戴上假珠宝自娱自乐的狐狸精,我琢磨着,自己还是随便找个僻静处,过完这八十一天得了。
10
情理之中的,我没带那两只化形化不好钱又没一文的狐狸精上路,我带的,是五块纸糊的银子。
即便是纸糊的,能在关键时刻糊弄一下人也好。
告别了两只翻来覆去的嘱咐我尽早归家的狐狸精,我对着浩然月色发起了难。
《王兰》中有写,那王兰家住利津,他在得到金丹后,按常理想应是要回家才是,我要去夺回金丹,也该前往利津。可问题是,我在哪儿,利津,又在哪儿?
鼻子底下有张嘴,有路不知开口问。
我张着嘴,对着空寂无人的四下,灌了一肚子的风。
11
我要是现在再掉头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12
不太好也比露宿街头强。
打定主意,我刚一掉头,身前骤然多出了一男一女。
那男的长相平平,一身的气势却犹为惊人,他仅是随意的站在那里,便骇的我两股战战,不一会儿,就把我直接吓出了原形。
那女的长的……我实在是没胆儿抬头看那女的长甚模样了。
怀中揣着的纸银子,在我变回原形后,一股脑的掉到了地上,被风一刮,就飞出三四米,滚到了那男子的脚下。
也没听见那男子念什么法决,纸银子便在风中燃起了火焰,俱在呼吸间烧成了灰烬。我看着隐于杂草间的灰烬,只觉下一个要被烧的,就是自己。
幸而那男子烧了纸银子后便走向远处,视线中,只剩下了那女子的一双脚。
一块碎银被放到了我的眼前,那女子点点我的额头,道:“这银子便够你用的了。”
女子的声音清越却又遥远,好似她的声音不是从我的头顶传来,而是从千里之外传来。
我听她的声音中没有恶意,就壮着胆子抬头去看,看见了一张蒙着面纱的娇颜。那女子仅有眉目露在面纱之外,却仍不能遮掩其美貌,顾盼之间,竟给人以霞明玉映之感。
出尘脱俗。
女子抬手往北边一指,道:“此处是垦利。往北方走,可至利津。”言罢,女子的身影急速远去,仅留下一句话在天地间回荡不散。
“还会再见的。”
13
仙人指路这个词,原来是这么来的。
仙女姐姐既说了利津在北边,我便捡起银子老老实实的往北边走。
不过……我比了比这块比我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碎银……就算是这星银子刚够用,你多给点儿我也不嫌沉啊。
我穿的这具狐精的身躯,可能就是传说中炼体大成的狐精的身躯,从半夜三更走到日上中天,我也没感到一丝疲惫,但这样一直走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
我这初来乍到的,也不清楚这里对人口流动的管制严不严。万一这个世界要求出入两县时必须出示证明,我可就要抓瞎了。
好在是天无绝狐之路,甫一发愁,来帮我的人就出现了。
一皮肤黝黑的汉子赶着一辆驴车从我的身前走过。驴车上载的东西,依稀能看出个方长的轮廓,但因其上蒙着层黑布,究竟是何物,便看不出了。
看不出,听得出。
驴车路过我身前没多久,黑布下蒙着的东西便扯开了嗓子开始狂嚎,听着那此起彼伏的狐狸叫,我恍惚中以为大姐三妹还围在我周围。
狐狸们叫的太吵,使得黝黑汉子不得不停下驴车,揭开黑布查看狐狸们的情况。
布一掀,狐狸们齐刷刷的抬头朝我看来。
狐狸们的目光太过整齐划一,致使黝黑汉子也跟着狐狸一块儿朝我看。只是狐狸们的眼神是热忱亲昵,黝黑汉子的眼神却是凶神恶煞了——他大概以为诱得狐狸狂叫的人是我——好吧,也确实是我。
有好事人看着这一笼的狐狸,便围上来和黝黑汉子搭话,黝黑汉子再瞪了我一眼后,蒙上黑布回那好事人的话道:“去利津。”
顺风车,来了!
14
趁人不注意,我变回原形溜进了黑布中,笼中的一只狐狸见我钻进布中,便伸抓一推,推开了笼门。
我:……
一走进笼中,我便受到了狐狸们的热烈欢迎,狐狸们狐挤狐的挨在我身边,热切的对我说起了家乡话。
我……听不懂。
给我打开笼门的那只狐狸靠在笼门上,斜着眼睛口吐人言,“怎么,能变成人了就不屑于和我们说话了?”
我用爪子挠了挠脸,想了想,半真半假道:“这个,我说人话说了太久,有些听不懂狐语了。”
“你,背叛了你的种族!”
那狐狸一字一顿的说完,两眼一闭,看样子是不打算再理我了。
它能不理我,我不能不理它。我从围着我的狐狸群中挤出一条道,走到那狐狸近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17
前,问道:“你既然能打开笼子,为什么不带着它们逃跑。”
那狐狸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言简意赅道:“从前,饿肚子。这里,有吃的。”
这是为了口吃的就决意做皮草了?
我看着这只再次合上眼的狐狸,思考了片刻,说:“你知道那人为什么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吗?”
“当然是因为,”狐狸双眸全睁,以一种睥睨天下的语气道:“我们很美。”
……这个逻辑,666啊。
空气中的死寂让很美丽的狐狸头头不适的甩了下尾巴,它拍拍爪子,道:“我说的不对?”
“对。”我真心诚意的赞同道:“油光水滑,没有杂毛。要是做成狐皮大衣,一定很美。”
狐狸头头闻言僵了一瞬,身子一倒,就滚出了笼子。
第13章 王兰
15
等狐狸头头再爬回笼中,就把语言一切换,换成了母语。它急促的对笼中的狐狸们叫了一声,诸狐狸听到它的叫声,尽数发出声声哀鸣,与此同时,一股臭味从笼中蔓延了开来——狐臭。
……我可能到不了利津,就要被同族们熏死了。
狐狸头头在慌乱过后,便敞开笼门,想要带着狐狸们冲出去,我赶在狐狸头头带头越狱之前,一伸爪,踩住了狐狸头头的尾巴。
狐狸头头被我一爪踩掉了几根尾巴毛,嗷的痛叫一声后,它也不往外冲刺了,扭回头来便对我呲出了一口小尖牙。
我将被踩掉的狐狸毛往爪下藏了藏,道:“现在外面都是人,冒然跑出去是要吃亏的。”
狐狸头头盯着我的爪子看了良久,才抬头道:“你不是会法术?”
我在狐狸头头表面不耐实则暗含崇敬的目光中,和它分享了一下我魂穿后这几个时辰的研究成果,“我可能只会化形。”
……被一只狐狸毫不留情的鄙视了。
幸而狐狸头头听了我的劝,没再往外硬冲,它把笼门往回一带,问:“跑也不行,不跑也不行。那怎么办?”
“我有钱。”我说着拿出仙女姐姐给的银子,道:“我用银子买下你们,再把你们放了就行。”
狐狸头头觑着那丁银子,道:“这够买谁的,我被你踩掉的尾巴毛都不止这个数。”
“……那我就不买你,只买别的狐狸。”
16
狐狸头头的意见,是要买便早买,省得再多生事端。我在充分的肯定了它的提议后,拒绝了它。开玩笑,我这便车还没搭完,若在未到利津时便买下了这笼狐狸,黝黑汉子岂不是要打道回府。
行至利津时,天色已晦暗下来。我在黝黑汉子停车买吃食的档偷溜下车,摇身一变又变回了人形。
黝黑汉子买完东西回来,对着站在驴车旁的我看了一会儿,说:“我是不是见过你?”
你不止见过我还瞪过我。
我摆摆手,说了句没有没有,便把话题转移到了狐狸的身上。
“我想买几只狐狸,请问你这狐狸怎么卖?”
“你偷掀我蒙的布了?”黝黑汉子把买来的吃食一揣,快走几步走到车前,警惕的掀开黑布数了数狐狸头,见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才把话接了下去。“你要多少?”
“全都要。”
“全要?”黝黑汉子盯着我打量了一圈,全不掩饰的质疑起了我的购买力。
我把仙女姐姐给的银子拿出来给黝黑汉子看,黝黑汉子在见到银子后,面色才缓和了些,他砸吧砸吧嘴,道:“这点儿银子可不够。”
连称都没称,你咋就知道这银子不够。
黝黑汉子摆明了是想讹我,我也懒得和他磨了,索性道:“那这些银子能买几只。”
“九只。”
除去狐狸头头,正好九只。
“行。”我说着把银子递给黝黑汉子,顺带对狐狸头头使了个眼色。狐狸头头接收到眼色,扬起尾巴一扭,据我推测,它想表达的意思,大概是如此美丽的我果真很贵。
黝黑汉子接过银子放进嘴里咬了咬,辨完银子的真假,就打开笼门要往外抓狐狸。我哎了声,道:“你这是要把狐狸都抓给我?”
黝黑汉子的头点到一半,不点了。
他大约也觉出让我一个人拎走九只狐狸是多么的不现实了,黝黑汉子的视线在笼子和狐狸间转了几转,道:“得,我赔本把这笼子送给你吧。”
黝黑汉子说完,径直伸手去抓毛最滑相最好的狐狸头头,狐狸头头配合的钻到黝黑汉子的手下,乖觉的连挣扎都不带挣扎。
等我和黝黑汉子交接完毕,一笼狐狸全到了我的手中后,狐狸头头低叫一声,脖子一扭便咬向了黝黑汉子。
黝黑汉子不查被狐狸头头一击得中,吃痛的一松手,让狐狸头头从他的手中逃了出去。狐狸头头一经逃脱,便在车水马龙的路上演了一出速度与激情。
闷头逃窜的狐狸头头没跑出多远,猛地撞到了一人的身上。狐狸头头跑得快,撞人时产生的冲劲儿也就大,被撞的人没怎么着,狐狸头头倒是被撞了个倒仰,咕噜噜的往回滚了几圈,恰滚到了追着狐狸头头一路狂奔的黝黑汉子脚下。
我看着立在狐狸头头逃生路上的大路障,发现,这路障不就是昨晚上吞了我金丹的王兰王游魂。
黝黑汉子再拎起狐狸头头时,手上的劲儿明显大了许多,使得狐狸头头不住的痛嚎。王兰抬手拖住狐狸头头,令狐狸头头的痛感好歹可以减轻些许后,问黝黑汉子道:“这狐狸卖吗?”
黝黑汉子听此怔了下,估计是没想到他这刚到利津,生意便接连不断地找上门来,反应了一息后,才道:“卖。”
“那便轻些拎,弄坏了皮毛可卖不了好价钱。”
王兰的话音一落,黝黑汉子随即松开手,狐狸头头便落到了王兰的手上。它落进王兰的手上后,不闹也不咬,只温顺的往王兰的怀中爬了几步,便窝下不动了,哪里还有对着我时的恣意模样。
这年头,连狐狸都会看人下菜碟了。
王兰随手捋了几下狐狸头头,道:“多钱一只?”
“一……呃,”黝黑汉子的话卡了片刻,才接着道:“文。”
窝在王兰怀里的狐狸头头听自己才值一文钱,登即炸了毛,低吼着就想向黝黑汉子亮爪子,结果爪子还没亮出,王兰便利落的拿出一文钱交给了黝黑汉子。
黝黑汉子接过钱后,转身便走。我望着黝黑汉子的背影,觉着也没压价就给了黝黑汉子不知道几钱几两银子的自己,宛如智障。
这人铁定是用妖法压价了!
我给王兰盖了个无良买家的戳后,调整了下表情,走向了王兰。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九只狐狸都救了,单落狐狸头头一只不管,实在是说不过去。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18
可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这分文无有的穷光蛋,可该怎么把狐狸头头整过来啊。
我向王兰走时,王兰也在向我走来,他在我开口之前,先说了话。“我看这狐狸与你有缘,它当是你的。”
……这哥们儿是还会给狐狸看相是吗?
我要是有钱,一定要刺王兰一句,可惜,我没有。没钱的我,只能顺着王兰的话往下接道:“兄台说得对,我也看着这狐狸和我有缘。”
而那只在我和王兰的口中,都与我有莫大缘分的狐狸头头,此时正赖在王兰的怀中,一步也不肯挪,真是……相当的有缘。
17
总算把狐狸头头请回笼子后,我抬起笼子就走。得益于这具身体自带的力大无穷buff,抬着十只狐狸一只笼也不很累,就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侧的王兰让我略心累。
心累于是否要就地把金丹从这个刚帮过我的人的身上抢回来。
王兰不清楚我的心思,只伸手过来帮我抬笼子,一抬两抬的,这重量就全压到了他的身上。瞧着热心助人的王兰同志,我估么着,今天,我对他是下不去手了。
许是我看王兰的眼神太直白,他走了几步脚下一停,问道:“怎么了。”
“这……”我抬过笼子的一角,道:“我自己抬就行了,不劳兄台帮忙了。”
“区区小事。”王兰说着抬着笼子往边上走了走,让我刚摸到笼子的手又远离了笼子,“你要去哪里?我直接给你搬过去吧。”
我看着那搬着个大笼子都还是如此霞姿月韵的王兰,深觉我这条狐狸命,也就只能再活八十天了。
对着这么个颜好心善的人,谁能下得去手呦。
18
听到我说我买下这笼狐狸就是为了将它们放生时,王兰也并未惊诧,只是浅笑着将他给狐狸头头看的面相又重复了一遍,便为我说起了这附近的山林都在哪里。
王兰是利津人,对这利津的地形当然是了若指掌,我听他把适于放生的山林都说过一遍后,选了个各方面听起来都最为合适的一处。
那处山林,刚好离着王兰的家极近,赶跑了那几只坐在笼中不动如山的狐狸后,王兰便邀我去他的家中做客,出于踩点的需要和五脏庙的需要,我便也没推拒。
王兰他家,说好听了叫依山傍水,说不好听了,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的一栋破宅建在溪前,须得极目远眺,才能望到临近的屋舍。
还没进门,我就后悔了。就这么一户穷苦人家,该是填饱肚子都极为不易,哪还有请我吃饭的余力。
一个女人听见王兰的话声从一个小棚子里走出,看棚中的灶台锅碗,那棚子便当是王兰家的厨房了。
女人一走出,她身后跟着的一个小男孩儿也露了出来。那男孩儿抓着女人的衣角,瑟缩在女人的身后,张着嘴看样子是想要叫人,不想人没叫出便嘴角一裂,一句“有鬼啊”便喊出口来。
第14章 王兰
19
男孩儿一见王兰,就哭闹着往女人的裙下钻,女人无法,只得歉意的对我和王兰笑笑,抱起男孩儿进了厢房。虽说这女人抱孩子进屋哄慰也在情理之中,但从女人临进房前放松下来的双肩可知,她也是惧怕王兰的。
女人已将饭菜做好,是不出所料的少油无肉清汤寡水。
王兰分出部分饭菜端到厢房门口,敲门招呼女人端饭进去。屋内的男孩儿一听见王兰的声音,平静下去没多久的哭闹声,便又响了起来。
王兰送完饭,回身对上一脸探究的我,尴尬的笑了下,便邀我到堂屋吃饭。堂屋的桌上,放着盘与寡淡菜色格格不入的酱肉。
“对了。”女人从堂屋门外探进半边脸来,道:“那肉是张德友拿来的。他听说你……病好,就来看你。你当时不在家,他就留下肉走了,说是改日再来。”
女人说完,便又缩回头去。我听着女人匆匆离去的脚步声,觉着这女人也是条胆量过人的汉子。
说是病好,事实上,王兰对这女人而言,却是实打实的死而复生。《王兰》中有关于王兰尸身的描写,我还记着,《王兰》中写的是“则尸已败”。能和一个尸身明明已经腐败的人如此相处,也是委实不易了。
桌上的那盘酱肉,王兰显是想再分出部分拿给女人孩子的,但他应该也不想再给男孩儿制造心理阴影了,便迟迟没动。我看着今日帮了我大忙的王兰,决定礼尚往来,也帮他个小忙。
“这盘肉我们也吃不了,我拿去给嫂子分些吧。”我说着端起盘子,问:“那是嫂子,对吧?”
“算是吧。”王兰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给了我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算是?我咀嚼着王兰的话,敲响了王嫂的屋门。
男孩儿听见门响,便又开始哼唧,我连忙赶在男孩儿哭出声前道:“嫂子,我来给你送点酱肉。”
门内的哼声应声而止,王嫂拉开房门接过盘子,让我进屋坐坐。
我一个陌生人冒然进人家夫妻的卧房总是不好,我在门口犹豫了良久,还是王嫂把我一把拽进了屋。
王嫂夹了两块儿肉放到男孩儿的碗中后,便不再动那盘肉了。她把盘子交于我,微颤着声道:“我们家是穷苦人家,担不起旁人来这吃喝。王兰他身上也没几个闲钱,交不起太多个朋友,你往后,别与他来往。”
我听着王嫂的话,再联系一下前后文,明白了她的话外音——王兰并非常人,我还是不要同他接触为妙。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王兰这一家子,都是能感动中国的精神标兵。
20
那盘酱肉再拿回去时,也就剩下不足三分之一了。
男孩儿很乖,王嫂给他夹两块肉,他便自己吃一块再给王嫂留一块,只是一双眼睛巴巴地盯着酱肉盘,让人难以不心疼。
王嫂的面色透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感,男孩儿的面色也仅比王嫂的面色好上几分。仔细想来,昨晚上见到的王兰的游魂,也有种面黄肌瘦的感觉。只是王兰的颜值太高,愣是把面容中的消瘦感给盖了过去。
跟这户人家抢肉吃,我还真是做不到。
……不过王兰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他抢了我的活命金丹,毕竟我那颗堪称十全大补丹的金丹,已把他滋养的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王兰见到那空了大半的酱肉盘后,对我道了声谢,便开始专心致志的为我布菜夹肉。王兰给人布菜的功夫很有一手,等我舒舒服服的吃了个半饱,才发觉人家家主还未吃一口。
王兰见我盯着他的筷子看,便道:“这筷子我没用过。”
我是在跟你介意你的筷子上沾没沾唾沫星吗?挡住王兰再夹来的一块肉,我拿着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19
碗往后躲了下,说:“你吃就行,不用管我。”
“我不饿。”王兰说着,执意把肉又放到了我的碗中。
我看看肉,再看看王兰,头顶上的灯泡一亮,醒悟了。
王兰的身体是由魂魄凝实出的,说白了,便是个摸得着看得见的鬼魂。人饿了会想吃菜肉粮面,鬼嘛,不如给他来些色香味俱全的香火。
一经想通,我也不再推让了,桌上的菜肉窝窝,尽数被我胡拉进了肚中。王兰在一旁看着我胡吃海喝,那眼神,和我上辈子时看养肥待宰的鸡仔的眼神毫无二致。
有深意到吓人。
吃饱喝足,我也就不想在把我当只肉鸡看的王兰面前久呆了,抹完嘴站起身,告辞的套话脱口而出。王兰也没留我,只是把我送到大道上后,才道:“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王兰在月辉下愈显清俊的脸,我张张嘴,终是没告诉他。
“若是有缘再见,彼时再告与王兄,也不晚。”
只是,下次再见时,便是我取回金丹的时候了。
王兰闻此未再追问,他将执着的灯笼递给我,温声道:“会再见面的。”
21
对王兰来说,我说的再见面时,可能是在若干天后的某个月黑风高夜狐狸夺丹时,对我来说,就是翌日。
……翌日他们吃中饭的时候。
我也不想在他家吃饭的点儿去他们面前讨嫌,但是狐狸也长了个五脏庙,狐狸的肚子也会咕咕叫。想起昨天说过的不好意思在王兰家蹭吃蹭喝,我听见自己的脸在啪啪作响。
还未走近王兰家,就有一只狐狸优哉游哉的走了过来,那狐狸在我身前几步远处驻足,嗤道:“你怎么成这幅丑样子了。”
熟悉的中二语气,熟悉的作妖神态——狐狸头头。
摸摸脸上这张去张德友那参观后,一比一复刻出来的脸,我前所未有的和狐狸头头站在了一边。三白眼赖头鼻,真是张不折不扣的丑脸。
这也是为了夺丹大计。
在心底安慰自己一番后,我凑到狐狸头头跟前蹲下身,问:“不是把你放了吗,你又回来干嘛。”
“你懂什么。”狐狸头头蹲坐下来立起前爪,学着人类的样子指着王兰家道:“那个王兰,是位修炼得道的狐狸大仙。我现在侍奉在他的左右,兴许哪天大仙心情好,便能教授我几招修炼的法门。”
“他哪能是狐狸大仙啊。”瞧着狐狸头头一副和我分享机密的模样,我也就没把王兰的真实身份说出来打击它。
“怎么就不是了?”狐狸头头微微抬高音量,拍着胸口道:“金丹啊!他的身上有金丹!你感受不出来吗?”狐狸头头说罢矮下身子缩成一个毛团,又颓丧道:“大仙也是可怜,他该是修成人形太久,以至于忘记狐语了。我对着他叫了几声,他都没听懂我说的话。”
……同样的理由,在王兰那是可怜,在我这就是背叛种族。很好,我们的对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甩下狐狸头头,大踏步的走进王兰家,正赶上王兰往堂屋中端菜。今日的菜色比昨晚好了许多,至少,菜里能看见肉沫了。
王兰看到我,客气的叫了声张兄便不再说话了,我和王兰彼此相顾冷场三秒钟后,总算是找到了话头。
“昨天没能碰到你,我就想着今天再来看看。”我隔着王兰望了望桌上的饭菜,干笑道:“你要吃饭呢。我这,刚好也没吃。”
“张兄既来了,便也一起吃吧。粗茶淡饭,还请张兄不要嫌弃。”话语间,一派的疏离冷淡,和我昨天见到的王兰,简直就是两个人。
桌上仅有一盘菜一碗饭,看样子,今日王嫂和男孩儿也是在厢房中吃饭。我借着王兰出去给我拿碗筷的空,抓过桌上放着的一个油纸包闻了闻。
气味醇厚,浓香扑鼻。嘿,酱肉。
伴着肚子的咕咕叫声深深的吸了口肉香,还未放下,就被王兰抓了个现行。
王兰见到我手上的油纸包,道:“昨日张兄送来的酱肉味道极好,我便想再买块儿送给张兄。”
……说的就和自己真吃了酱肉似的。
讪讪的放下油纸包,我发现了一个事实——王兰和张德友的关系,不太好。
能把张德友送来的东西再买了送还回去,这关系,怕是比点头之交还不如。我这化成张德友的相貌使王兰放松警惕趁机夺丹的计划,八成是要打水漂了。
“这……你也太见外了。既然好吃,这块你也留下来吃呗。”
我把油纸包往王兰的手边推了推,王兰没接我的话,只是把筷子和饭碗递给我。我看着碗中堪堪才够一半的杂粮饭,预感到这顿饭,是吃不好了。
气氛僵硬到几近凝固,尽管那盘大白菜就搁在我眼前,我也没能真伸出手去夹一筷子。瞅着泰然自若的夹菜吃菜的王兰,我觉着饿的更厉害了。
狐狸头头在门外低低的叫唤,和我不安分的肚子一唱一和。我听着这快成二重奏的声音,脑子一转,福至心灵。
“外面那只狐狸是不是饿了,王兄你要出去看看吗?”
“饿了?”王兰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端起盘子走了出去。
……我是想支开你夹口菜吃,不是让你拿着菜去喂狐狸啊王兄!
第15章 王兰
22
菜盘最终被原封不动的端了回来,而王兰的另只手上,则多了把菜刀。此时此刻,王兰在我心中的形象,不亚于变态杀人狂。我,又成了那只引颈待宰的肉鸡。
得亏想象归想象,现实归现实。王兰没把我剥皮剃肉,他只是把菜盘放到我的碗前后,打开油纸包,切起了酱肉。王兰切一刀酱肉便看一眼我,虽然这么说有点怂,但我确实是被自己的猎物看的炸起了寒毛。
要我现下是狐狸形态,我估么着自己也能被吓得放出冲天狐臭。
酱肉被切的大小均等块块分明,王兰放下菜刀,道:“张兄一说我才觉出,我的做法是太见外了。”
听人劝吃饱饭。你能知错就改切肉来吃,我也是很欣慰的。
盯着油纸包上的酱肉,我已然瞅准了最肥最香的那几块。
“刚好外面那只狐狸也饿了,我便借花献佛,把肉喂给它吧。”王兰说罢,单手一提,拎着油纸包出了屋。
……别再说什么看准时机伺机而动了,夺丹,就现在!
23
酱肉依旧很好吃,王兰也依旧是个不错的人,就是……嘴巴有点儿坏。就在我为了块酱肉要夺回金丹时,王兰适时的端着酱肉走了进来。
油纸包变作了大陶盘,王兰适才,是装盘去了。令人舒适的布菜方式又重新归来,埋头吃饭的间隙,我把张德友和王兰之间的交情,由泛泛之交改成了互损之友。
夺丹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20
大计,照旧可行。
狐狸头头显然也分得了几块酱肉,随着走路而一颤一颤的胡须上,挂的尽是吃肉时蹭上的酱汁。它走到王兰的脚边悠悠趴下,安闲自在的没一点它所说的侍奉的模样——分明就是只来这里混饭吃的狐狸。
……和我一样。
既蹭了吃喝,今日也就不能恩将仇报夺回金丹了。将夺丹大计暂且搁置一边,我摸摸鼓起的肚皮,再看看屋外温和的日光,只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儿变回原形晒着太阳睡一觉。一回生二回熟,我将蹭饭后该说的车轱辘话略一修改又说了出来。
王兰依然没多做挽留,只是在我临走前,道:“你我两家素来贫苦,我目下有了赚钱的方法,你愿同我出去游历一番吗?”
出门游历?这不就意味着我能无时不刻的呆在王兰的身边,这夺丹的机会,自也就一抓一大把了。王兰,你这是上赶着往我手里送金丹啊。
“你也知道我是死而复生,自我还阳后,便有了无需药材治人疾病,无需卜卦知人吉凶的本事。只是我于旁人而言,终究是个死人,他们若是认出我来必定惊惧,也只有附在你的身上,我才好办事。”
……敢情我那颗金丹有那么大的功效。
但是……
“怕别人认出你来,你昨天还去街上乱逛?”我指出王兰话语中的漏洞,表示怀疑。
“昨日你在街上见过我?”王兰微挑了下眉梢,反问道。
是的,我见过。但是张德友没见过。
“听说。我听说有人在街上看见你了。”打了个哈哈把王兰的疑问糊弄过去,我点点头,道:“行,那就出去游历吧。”
24
王兰作为本篇志怪小说的男主,自是有着男主该有的优秀品质,其中一点,就是说做便做行动力超群。
原以为王兰说的择日出行是指选个适宜远游的黄道吉日出行,没成想,在王兰的词典中,择日,就是当日。
王兰给了我半个时辰的时间,让我回家打点行装,可我又不是真正的张德友,哪有什么家好回,我便只能无所事事的去街上乱逛,以此消磨时光。这一逛两逛的,还真让我逛到了想买的东西。
街上有家棺材铺,卖的东西甚合我意。
棺材铺的老板,见我从他的店里东摸摸西看看,便上来招呼。他走到我身边,问道:“德友,你想买些什么。”
这老板认识张德友?得,这就好办了。
我看了眼满脸横肉的棺材铺老板,道:“我想买些香烛,哪种最好?”
“香烛啊,这几种最好。”棺材铺老板说着拿给我些香烛,边拿边跟我打听着听八卦,“也不是中元寒衣的,怎么想起来买这些东西了。”
“我有个朋友过世了,就想给他烧些香烛过去。”从棺材铺老板手中选出些香烛,又随意挑了个香炉后,我装出掏钱的样子,问道:“这些多钱?”
“五百二十文。咱们关系好,算你五百文吧。”
棺材铺老板说完,又好奇起我是死了哪个朋友,我没答他的话,只一拍大腿,道:“坏了,我出门时太急,忘拿钱袋了。你看这样行吗,我先把香烛香炉拿回去,钱我明日再送来。”
棺材铺老板听到我的话,脸上的肥肉登时垂了下来,我赶在他开口拒绝前道:“你放心,我明天一定会把钱还来,五百二十文,一文都不会少。”
听见多出来的那二十文,棺材铺老板的面色才缓和了些,他指着我拿着的香烛香炉,千叮万嘱道:“你可别忘了啊。”
“一定忘不了,咱明儿见。”
明天,有机会的话,再见。
25
香烛,买了。香炉,买了。火折子,没买。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这坑蒙拐骗的恶报,转眼就到。
在试了数次后,我终于肯定了一件事——我,果真是只没有点亮点火技能的废柴狐狸精。
虽说王兰当前的状态算不上是个纯正的鬼魂,但再不纯正的鬼魂,也得在香烛点燃后才能接受香火不是?我精心选出的这堆香烛,相当于无。
无火可燃的香烛顿时成了鸡肋,且犹豫着是否还要留着这堆鸡肋时,被插好的香烛上,蓦地燃起了点点火光。
点火术……这是在延迟了不知多久后又生效了?
暂且管不了这么多,我赶紧护着火光,小心翼翼的把那将灭未灭的火光吹大些。吹着吹着,我突觉出些不对劲儿来,好像有人,在看我。
只是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并不持久,仅维持了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神经过敏了吧。
扭头四下打量了一圈,见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后,我便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香烛上。
你请我吃了两顿饭,我便暂且先回请你一顿。等咱俩彼此扯平,我就要夺回金丹了。
26
我回到王兰家时,他已收拾妥当。收拾好的包袱敞着并未系拢,他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点与我看,我越看,越觉着这是两人份的行李。
王兰拿过我拿回的全部行李——一只还沾着香灰的香炉——往包袱中一放,道:“这便齐全了。”
……这话我没法接,合着您就差个给自己烧香的香炉是吗。
王兰三两下的系好包袱,便施展起了附身大法。
他的肌肤、衣物,一点点的消融于空气之中,最终全部消散。下一秒,我便感到丝丝温热的触感,从身上传来。起先是左手,左臂,再往后,便是左胸,左腿。温热感水波般的荡漾开来,在马上要荡及面颊时,王兰的声音忽的从耳边响起。
“接下来是眉毛……鼻子……嘴。”
温热感随着王兰的话语声蔓延开来,陡然间,那温热感便炙热起来,直烫的我面红耳赤。
热烈,却又有种令人难堪的舒适感。
原本正直严肃的一个附身,愣是让我有了种调情的错觉。
“别附了别附了。”话音一出,身上的炙热感也随之减退。我长舒口气,道:“你这不是能隐身吗,还从我身上附个什么劲儿。”
“隐身的法门,我还未掌握精通。”
身上的最后一丝温热感也从指尖分离,我勾了勾指尖,忽而又有点儿不舍。王兰的声音近在咫尺,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对我这样一个根正苗红的gay来说,这也太刺激了。
后退几步避开尚隐着身的王兰,我平复了下心绪,等那又烧起来的双耳凉下去后,道:“你先别现身,我看看你隐身的本事怎么样,再考虑是否要让你附身。”
这次,王兰静了许久,才道:“好。”
一刻钟后,面前空无一人。
两刻钟后,王兰不知所踪。
三刻钟后,王兰的衣服,逐渐显现出来,但显现出的,也仅有衣服,王兰其人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21
,照旧是隐身隐的好好的。这样看来,王兰隐身术的短板,当是出在隐匿衣服上。
正这样想着,王兰的衣服便陡然滑落下来,就好似撑着衣服的人骤然消失一般。不待反应,一个全裸的、不着寸缕的王兰,就出现在了眼前。
……无怪乎他在答应我前迟疑了这么久。
不过,或许这么说有些奇怪也有些猥琐,但王兰的二两君,真是和樘哥的二两君一模一样啊。
第16章 王兰
27
王兰的二两君我就看了片瞬,樘哥的二两君我也只是短短一瞥。但我就是觉得,他们两人的二两君,是从同一个模具里脱的模。用一种诡异的说法来讲,便是冥冥之中的肖似感。
王兰在裸奔了片刻后,即便从地上捡起衣服穿了起来,我看着王兰尚且裸-露在外的胸膛,隐隐约约间,看到他心脏的位置处,微微透出金光,那是……金丹?
前襟很快便被合拢,金光掩盖在衣服之下,又失了踪影。我纳闷的瞧着又穿的一丝不苟的王兰,问道:“你左胸那里怎么在发光?”
“发光?”王兰闻言,诧异的摸上左胸,但他摸的位置同我见到的发光点并不在一处,显然在此之前,他并未觉察到自己身体的异常。王兰的表情动作全都自然无比不似作伪,那这金光,莫非只有我能看到?
“可能是我看错了。”止住王兰抬手解衣的动作,我拍拍包袱,道:“看来只能让你附身了。要附身就快附吧,省的出门太晚,走不了多远就要找地投宿了。”
“也好。”王兰应着再次隐下身形开始附身,只是这次他总算是不在我的脑子里进行附身解说了,这附身时的感触,便再和脸红心跳沾不上半分关系。
如此,甚好。
完全附身后的感觉,就和整个人都浸入到一汪温度适宜的温泉中的感觉差不多,通体微热,有种说不上来的舒畅感。除此之外,我原有的力大无穷buff也得到了加持,那个一看就分量不轻的包袱到了我的手中,就同一片薄布无甚区别。
背好包袱推开屋门,门外,是等候良久的王嫂和皱着张小脸的男孩儿。
王兰附在我身上的事,王嫂是知道的。她笑着对我点点头,又隔着我对王兰叮嘱几句后,轻拍了下男孩儿的肩头,示意他说话。
男孩儿怯生生的绞着手指,道:“张叔,王叔……父亲,一路平安。”
……小娃,你这改口改的也太生硬了。还有,王叔,什么鬼?
28
出门游历十余天,目前为止,我遇到的难题有两个。
第一个难题,是我并非正牌张德友,没有张德友的记忆,不清楚张德友是否知晓王兰家复杂的伦理关系,也就不好开口问男孩儿为何要称呼他为王叔。
第二个难题,则是我这一路上的吃喝用度全是靠王兰接济而来,和王兰两相扯平互不相欠的日子遥遥无期,实行夺丹大计的日子,便也遥遥无期。
真是愁死个狐了。
更何况,难题以外的烦心事,也是多不胜数。
每天晚上的同床共枕很烦,不受控制的变回原形很烦,最糟心的,是我居然也像只普通狐狸一样,进入了换毛期。
第一次变回原形从王兰怀中醒来的情形我已不想回忆了。反正王兰没有发觉一夜过去他的枕边人变成了枕边狐,这事我便能发扬鸵鸟精神忽视过去,可忽视不了的,是王兰身上沾上的狐狸毛。
夭寿呦,我堂堂一只狐狸精,愣是被这些狐狸毛整的调早了生物钟,每日早起,为的就是摘干净王兰身上的狐狸毛。若是能摘干净还好说,可三次里有两次,王兰总是能在自己的身上找出狐狸毛来。
再这么发展下去,我估计王兰迟早能觉出不对来。
愁上加愁。
不过再愁这日子也得过下去,我和王兰的赚钱营生,也要干下去。
当初帮王兰夺我金丹的鬼差,可比我遇到的仙女姐姐大方许多。他在给了王兰金丹后,还给了王兰十两黄金。王兰将那十两黄金三七一分,七两留家,三两自带。
在这个世界中,三两黄金,足能让一户人家舒舒服服的过上一年有余,于是乎,手上有钱的王兰便一改早先的清贫生活,买了几套体面的衣服,租了一辆稳健的马车,吃饭住店时,也是挑着好的来。
——不过话说回来,穿衣服的是我,坐马车的是我,饭是我吃得多,床也是我睡的大。我亏欠王兰的东西,越来越还不清了。
出于自力更生早日两清的目的,我便和王兰商量着找点儿赚钱的活儿干。王兰同意了我的提议,然后就和我异口异声的各自说出俩字来。
“治病。”
“算命。”
我好歹也是个生在新中国长在国旗下的新时代青年,对封建迷信这套,本能的就有些抵触。但王兰仅用了一句话,就把我当赤脚大夫的念头怼没了。
王兰说:“我怕你被过上病气。”
王兰都这么为我着想了,我再坚持下去就有些不识抬举了。所以,我旗子一举,街边一坐,转身成了个铁口神算。
是真的特别神,十算十准的那种神。
神到我们刚在一个地方落脚,其周边的城镇,便能流传起我张神算的大名。
慕名而来求上一卦的人不在少数,但今天这位远道而来的求卦人,怎么想都太夸张了。来人长的方正脸长直鼻,一开口,是地道的山西口音。
原想着这人可能是路经此地,听到我的大名便顺道来算上一卦,不想我还没开口问,这人就自己全说了。
土生土长的山西人,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山西地儿。之所以长途奔波的来到这里,是因为他恰在一个远房亲戚的口中听到了我的大名,便想问问他要去做的一件事,是成,还是不成。
我在河北,他在山西,中间隔着最起码上百里路。想到这之间的距离,我默默地把自己铁口神断之名的传播范围,由周边城镇改成了周边省市。
这人还没絮叨完,王兰便断定道不成。
他的嗓音低沉,说话时发出的声音又是在耳际传来,无论再怎样摒除杂念端正心态的去听,也总是能听出附耳低语的亲密感。
真真是……太亲昵了。
耳红已是常态,那人看我耳红,急道:“大师您发功了?怎么样,成是不成?”
……就想问问,是谁捏造出的张神算一卜卦,就双耳发红的谣言的?
“不成。”我敲了敲手边上放的只深罐,道:“一文钱。”
吉卦佳事根据求卦人的身价要取卦钱,反之,则只收一文。
那人听到“不成”二字,沮丧归沮丧,却也不过分失落。明显是在求卦前,便对要做之事的成败有了大致的预估,而王兰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22
算出的卦,正和他的预估相同。
那人没按我要的数目掏钱,他拿出块儿碎银子放到深罐中后,道谢起身,想要离去。我在他走前叫住他,鹦鹉学舌般的一字不落的重复着王兰的话。
“你可一路行医回去,此行的路费,自会赚回。”
话毕,王兰便让我敛了摊子。我想着有了那块儿碎银子,今天的摊也不算白出,就听了王兰的指挥。熟门熟路的摆出这些天练就的得道高人仪态,我对排队的那些人道:“今日的卦尽已算完,再往后便不灵了。”
那些人闻此,虽是遗憾不已,却也尽数散去。我把写着铁口神算的小旗一叠往罐中一塞,抱着深罐往客栈走去。
途中,王兰道:“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我听着王兰的话,脑筋飞转,猜出了下一个落脚点——山西。
29
去山西,是因为今日来算卦的那人是个大夫。他来求卦,多半是想算他要去救治的一个病人,是救的成还是救不成。推算显示,那人所求事不成,但他办不成的事,到了王兰王神医这里,却不一定继续不成。
听完王兰的解释,我揉揉脸,凑到赶着马车的王兰身边,问:“你脸疼吗?”
“脸疼?”王兰不解的偏头瞥了我一眼,眉眼间尽是笑意。我一不留神被王兰的超高颜值震了一下,震完之后,连忙把王兰脸上蒙着的几近滑落到鼻下的布又往上提了提,直提到了王兰的下睑处。
——可别让旁人认出这个给我赶车的帅车夫,是个已死之人。
王兰眨眼时垂下的睫毛扑到了我的手指上,扑的我的指尖痒痒的,心尖,莫名的也痒了痒。
他侧着脸任我把他那张俊脸严严实实的遮住大半,等我弄完,才又问道:“我的脸为什么会疼?”
“你不是说怕我沾上病气。”这又上赶着去给别人看病。
“此时非彼时。”王兰说罢扭回头去,眉眼间的笑意也散了个干净。过了半晌,他才说道:“那人在得知所求不成后,仅是低沉却不心伤,可见他想医之人,并非是他的亲朋。能让他特意跑来求上一卦的病人,会给出的诊金,必定不低。”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王兰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不再纠结过不过病气的问题,我把话头一转,问到了别处。“你怎么看出那人是个大夫的?这也能算的出?”
“他拿钱袋时,露出了九针。”
“那你说他行医回去就能赚出路费……”
王兰轻笑一声,光棍道:“有劳必有得。赚到路费,也是必然。”
……这不就是江湖骗子糊弄人的套路吗。
第17章 王兰
30
一到山西地界,不需打听,那个能让人不辞辛劳的跑到我这里求上一卦的病号,就有了眉目。
当地财主的独生娇女,掌上明珠,心肝宝贝。
王兰的推测都应了验,唯一没推出的,是当初那人为何宁愿舍近求远的卜上一卦,也不愿直接去给财主女儿看病的原因。
许财主不差钱,许小姐病倒后,他便散出消息,说是凡能救活他女儿的,他定会报以百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财主的消息一出,登门为许小姐治病的大夫术士就连成了线。这大夫是迎来了一茬又一茬,术士也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可许小姐的病,却日益重了起来。
许财主见此,一改人海战术,把有资格为他女儿看病的人圈了个范围,名声在外的大夫术士。
诊金由百金翻成了千金,但与此相应的,是救治失败后,身败名裂的下场——许财主扬言,若还有人没有金刚钻强揽瓷器活,他必会穷极一生,也要把那人的名声搞臭。
如此一来,滥竽充数的人没了,有真才实学的人,也没了。
“真不明白许财主是怎么想的。女儿病情轻的时候不多请些好大夫看诊,非要找些乱七八糟的人延误病机,等病重了,又来这么一套。”交住店银子的档,我看着墙上贴着的重金求医的告示,对客栈老板发表了一下观后感。
“你是外地人,不了解内情。”客栈老板闲来无事,便也愿同我多说几句。“许财主是在把可请的大夫术士都请了一遍后,实在没法,才不得不病急乱投医的。”
“可请的都请了?”我看着告示中着重突出的“千金”两字,好奇起许财主的女儿到底是生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了。
“这病说来也是奇怪。我听那些给许小姐看过病的人说,许小姐的样子,看着根本不像得了病,倒像是睡着了一般。不吃不喝不动不醒,一连月余,依旧是面色红润脉搏有力。”
……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睡美人?
客栈老板说完许小姐的病情,摇摇头,道:“许财主是出了名的大善人,谁成想,老来老来,要受这样的苦。”
客栈老板的一句感叹,成功的把许财主的人设由人横钱多改成了爱女慈父。客栈老板说完便没了谈兴,我识趣的拿着找回的银钱,去了房内。
甫一进门,王兰便从我的身上分离开来。而后,我就感受到,在王兰离开的瞬间,我的狐狸耳朵猛地冒了出来。
……我从来不知道,软萌标配的狐狸耳,也有如此吓人的效果。
好在王兰离开后没对着我,也没对着铜镜。包袱充当了伟大的时臣,及时的吸引住了王兰的全部注意。
狐狸耳应心念控制,在出来放了一瞬的风后又收了回去,此时,王兰才把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
“怎么这副表情?”
被我萌哒哒的狐狸耳吓的。
在心底给了个正确答案后,我松弛了下过度紧张的表情,道:“愁的。”
我的手指在我和王兰的身间指了指,说:“咱俩可算不上名声在外,要说的话,只能算是小有名气,还是在河北小有名气。”那个长途跋涉的来求卦的山西大夫,果然还是个偶然事件,不具有代表性。
王兰闻言,煞有介事的掐了掐手指,道:“会有人为我们引荐的。”
……算了这么多次卦,也没见你掐过一次指,装得就和真会掐指神算一样。
坚持着要来山西的人都不急,我也就懒得瞎操心了。打了个哈欠往床上一躺,我扯过被子就想小睡一觉。
王兰走过来老妈子似的把我从被子里拎出来,帮我把外衫中衣尽数脱下后,才又把我塞进了被子里。
没了外衣的束缚,觉睡起来自然舒服了许多,不多时,我就有些昏昏然了。半梦半醒间,有一束视线从前传来,我强撑起一侧眼皮,对着那束视线看去。
目之所及,是王兰深邃暗沉的双眸。
似翻涌着惊涛骇浪,又似暴雨将至前,那死寂无声的海面。
沉睡之前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23
,耳边忽而响起的,是仙女姐姐飘忽不定的声音。
还会,再见的。
31
做了一个或许很丧的梦。
我闻闻枕头上没有臭味的可疑液体,如是推断到。
醒来时王兰已不在房中了,看看桌上放着的买来没多久的帷帽,再想想王兰那捆绑着一键脱衣功效的隐身技能,我利落的翻身下床,从我刻意分出的一个属于我的小包袱中,拿出了香烛香炉。
香烛一点,丝丝独属于香烛的气味即便从房内荡开。
我对着属于王兰的帷帽说了句吃好闻好,便走到窗前一伸胳膊,推开了窗子——可不能让王兰发现我在给他点供奉香火。
窗子一开,两只狐狸一咕噜的滚了进了。
个儿大的那只止住咕噜就张嘴开说:“哎嘛,这咕噜滚的,你咋不吱声就开窗户。”
个儿小的那只嗷呜了一声,大概是在表示赞同。
……大姐,和三妹?
大姐和三妹进屋后也没变成人形,只是维持着原形和我交流。
三妹跳上桌子碰碰香炉,偏着头对我轻声叫了下。
三妹叫完,大姐上阵。大姐道:“你点这些香烛干啥,怪不吉利的。”
为了给夺我金丹的人烧点吃食过去。我把理由从脑中过了一遍后,觉着自己,脑有坑。
“我这就是……祈祷夺丹顺利。”
“嗷。”
三妹九曲十八弯的叫了一嗓子,叫过后,换成了说人话的大姐。“你咋净搞这些封建迷信也不干实事呢?”
我看着本身就是封建迷信的组成部分的大姐,陷入了沉思。
我不说话,大姐也不说话,只三妹异军突起,薄怒道:“我跟你说话你咋不理我,我问你,你想我俩了吗!”
……敢情大姐没负担起翻译工作。
“想想想。”将两只狐狸抱进怀中,我掸着她们身上沾着的尘土,并按她们的要求,又变回了真容。
大姐伸爪拍拍我的脸,评价道:“这可顺眼多了。”
我见到大姐爪上那磨损过度的指甲,心中一疼,抓过大姐的前爪就亲了一口。大姐见此啐了句这是干啥,却也没把前爪缩回去。
亲完大姐,我的嘴边就又蓄上了三妹的前爪,看着那前爪,我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感和归宿感,猛然就多出了不知几何。
大姐和三妹跋山涉水的来到山西,肯定不是为的让我亲上一亲。我撸着她俩的背毛,问:“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还不是为的金丹的事。”大姐叹了口气,道:“我和你三妹修为不高,没炼出过金丹,对金丹的事也都是道听途说。你走了没几天,我俩见到只也炼出了金丹的同族。我俩一问,才知道金丹离体的期限,不是九九八十一天,而是七七四十九天。”
三妹点点头,对我报了个数。
十七。
距离死亡期限,还有十七天。
莫名其妙的脱毛期,难以自制的变回原形……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是身体在彻底虚弱前,最后的预警。deadline还有十七天,却不意味着,我能够一直将现在的状态,维持到十七天后。第十七天时,我也许会变成一只,连人言都说不出的狐狸。
气氛一时变得沉重非常,大姐立起身来,问道:“二仔,抢你丹的人找到了吗?”
大姐的声音在无意识间流露出了浓浓的不安感,似她怕自己问出的答案,会吓到自己,也会吓到我。
“找到了。”我扬头指了下椅子上放的包袱,道:“这就是那人的包袱,我们目前,住在一起。”
大姐三妹一听,俱是满血复活的从我身上跳下,她们亮了亮不太锋利的爪子,道:“那我们今天就把金丹夺回来?”
我瞅着挥舞着爪子的大姐三妹,直觉她俩齐上阵,也干不过王兰一个。
她俩干不过,我……不想干。
欠他的东西还没还清,许小姐还没去救,王兰说的会来引荐我们的人,也还没现身。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还挡在前面,今天,不是个适宜夺丹的日子。
那明天呢?后天呢?
我不知道。
金丹,必定要夺回来,只是,不是现在。
香炉中的香烛,燃尽了最后一分,尽数化为了灰烬蜡油,融在一起脏浊不堪。我盯着那堆东西出了会儿神,一狠心,拿过包袱把里面属于我的那部分银钱尽数取出。我把银钱收拾妥帖后,拿给了大姐三妹。
“这些你们都拿着,回去时,租辆最好的马车,再顾个稳妥的车夫,让他送你们回去。”
尚且磨爪霍霍的大姐三妹皆是一顿,大姐踢开钱袋,道:“等夺完金丹,我们一块儿回去。”
“我会把金丹夺回来的。我一定会把金丹夺回来的。”我把钱袋又推回大姐脚下,道:“你们在家里等我,好吗。”
大姐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答话也不动弹。
三妹走到我近前,立起身子在我脸上擦了擦,道:“我们会回去等你,所以,别哭了。”
或许,在这段不自知的退化时日中,我退化的,不止有法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对王兰的疏离。
第18章 王兰
32
王兰回来时,窗子没关,包袱没敛,香炉,也没收。
王兰没问这乱糟糟的一堆是怎么回事,仅是关好窗子,便收拾起来。被扒翻的一团乱的包袱又归整整齐,香炉也被仔细的清理出来。
我看着重新放回桌上的香炉,道:“我一直都在给你烧香烛,烧了这么多,你收到了吗?”
王兰摩挲着香炉静了片瞬,才说:“收不到。”
谈话无疾而终,我和王兰相顾许久,都未再开口说话。
暮色四合,屋中的光线暗淡下来,渐渐将王兰的面容,隐藏进了昏暗之中。狐狸天生耳聪,嗅灵,目明。即便日光沉沉,王兰的容貌,照旧清晰可见。
除却这副容貌,由言谈到举止,由品行到脾性,都像极了一个人。
樘哥。
灯盏无火自燃,我不适的眯了眯眼,才明白过来,第一次给王兰烧香时的那点火光,是从何而来。
“几年前,岳父病重,嘉慧出门去请大夫,碰到了醉酒的张德友。”
张德友由着酒兴,辱了王嫂。王嫂惊惧过度,没能看清辱她的人是谁。张德友也全以为,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醉梦一场。
一夜过后,王嫂的父亲因耽误了救治一命归西,王嫂的腹中,却多了个孩子。
救下轻生的王嫂,将王嫂迎娶进门。一晃几年,王兰才在张德友的一次酒后胡言中,得知了他所谓的那个春梦。
——王兰自一开始,就不可能约张德友结伴游历。
回想起当初王兰在出屋看过狐狸头头后,对我骤然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24
好转的态度,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也不难理解了。我的化形,在第一天就被王兰看了个通透。
也许,他看透的,不止是我顶的这张假脸,还有,我化出的人形。
“拿到诊金之后,我……”
“张大师,张大师是你吗?”
山西大夫的叫门声打断了王兰的话,随着话音的响起,原本站在我身前的王兰,忽的就失了踪影。我对着王兰站过的地方,问:“你是真的刚从外面回来,还是藏起来听够了墙角,才现的身?”
“张大师,你在吗?”山西大夫的扣门声不间断的传了进来,没等王兰回答,我便起身拉开了房门。
山西大夫见到我,面上是掩不住的惊奇。他惊叹了半天,一拍大腿,道:“果真是大师叫我来的。”
回程的路上,遇到了一匹良驹,良驹驼上他便跑,直跑到这家客栈门前,才放下他吐出了一文钱。
无疑,是王兰的手笔。
给那山西大夫倒上杯茶,等他坐下喘匀了气,我才道:“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个忙。”
山西大夫不用我说透,就懂了我的意思。“大师是想去给许小姐看病?”
“是。不过我的名气不大,许财主怕是不会见我。若你能帮我稍作引荐,届时我治好许小姐后,必会答谢。”
“不用不用。”山西大夫一摆手,说:“我在这里还算得上出名,引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山西大夫说完,顿了顿,道:“那我们这便走吧。许小姐的病情好似加重了,我们还是越早去越好。”
33
许小姐,全不似客栈老板所说,面如常人体态康健。闺床上躺着的许小姐眼窝深凹形如枯槁,分明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许财主须得让仆从扶着,才能勉强站住身子,显是在女儿病倒的这段时间中,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你能治好我女儿?”许财主上下打量着我,他挡在许小姐的床前,并不让我接近。
我没答许财主的话,只按着王兰的指示,拍上了许财主的肩头。一股黑气在我的手移开后,从许财主的肩上飘了出来,我在许财主惊诧的目光中,道:“病气。”
病气离体,许财主的脸色当即好看了不少,他挥退了扶着他的仆从,快走几步,赶忙从床前让了开来。
掀开许小姐身上盖的锦被,许小姐露在衣外的手脚,尽是瘦的只剩下了一层皮,苍白的皮肤下,是高高鼓起的青筋。
“本来不是这样的,半月之前,她还和病倒前无甚区别。”许财主倚在床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我依王兰所说,去探了探许小姐的鼻息,等了良久,才感应到许小姐微弱的鼻息。
“她的魂魄出舍了。需立即找回,才能保住性命。”温热感在王兰说完话后,便彻底的从我身上剥离了去。我看了看再无第四人的房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
该是生气的。
被人当傻子似的骗了这么久,谁都可以为此生气,但我,没资格也谈不上。我和王兰之间的关系起于那颗被夺的金丹,会来到王兰的身边,也全是因为我要夺丹保命。
这段交情,本就是因我的欺骗而起,既然如此,又何来的生气。
有的,许是点点不甘。
不甘于我在这些天得到的欢愉,不甘于我贪恋的这段时日,也不甘于,那些王兰未能收到的香烛。
“我女儿,还有救吗?”许财主给女儿盖好锦被,深吸口气,才将问题问出口来。
“有救。许小姐这是离魂之症,我已让人去把小姐的魂魄找回了。”
“离魂。”许财主失魂落魄的念着这两字,头一沉,精精准准的昏到了我身上。
34
许财主一昏就昏了小一个时辰,我没了王兰给开的神医外挂,就只能守在许财主的床前,等他自然醒来。
许财主一睁开眼,就和昏迷前的情形来了个无痕衔接,他嚎了一嗓子“离魂”后,直接哭成了个泪人。我看着被许财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的一塌糊涂的织锦被面,觉着这许财主,真是个特别有钱的有钱人。
从许财主一抽一顿一呜咽的叙述中,我把他会昏过去的原因,听了个大概。
曾有老道为许小姐算过命,说许小姐命有仙缘,离魂之日,便是成仙之时。许财主一听一乐,只当那老道是在捡好话糊弄他,并未往心上放。现今听我一说,突就想起了这茬。
成仙,于许财主而言,就是go die的同义词。
许财主还在这里跟我描述那个老道说了如何如何,王兰便回来了。
王兰带回的消息,成功的止住了许财主的唠叨。许财主一听我说许小姐的魂魄业已找回,便喜出望外的攥着锦被,狠狠的擦了一把脸。
……这锦被是彻底不能要了。
我和许财主再次进到许小姐的闺房中时,许小姐仍还在床上躺着,可她的形容,却彻底的变了一番模样。
肌丰肤润,容光焕发。我瞧着堪称天姿国色的许小姐,瞧出了几分眼熟。
许小姐先是伸了个懒腰才悠悠醒来,双眸一睁,我便将人认了出来——仙女姐姐。
真的是,再见面了。
仙女姐姐的明眸还是那对明眸,但,那对明眸之中,却好像少了些什么。
许小姐眼波流转,转到了我身上。我用口型对许小姐表明了身份并道了谢,许小姐却没理我,只收回目光,看向了许财主。
父女二人温言相叙,我也不好继续站在这里碍事。从房中退出后,我在小厮的引领下,进了许财主预先为我准备好的客房。
房中,摆着不多不少千两黄金。
王兰的身影在黄金前显现,他把八百两黄金往布中一包,说:“你家在哪里。”
“你要给我?”我盯着那包金子,灵光一闪,“你来山西,为的就是给我挣钱?”
王兰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道:“有了这些金子,我也能稍稍放心一些了。”
王兰没把话说全,我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有了钱,他也就能放心的把金丹还给我了。毕竟,初见时,我当真是拮据的很。
我给出的地址,便是我俩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相见的地址。王兰照着我说的地址去送金子,我对着王兰离去的方向,数起了数。
由一数到十七,再由十七数到一。
十七天,还能再共处十七天。
35
拿了诊金,我和王兰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许财主家的必要了。于是次日一早,我便向许财主辞了行。
许财主把妙手仁心华佗再世的高帽在我头上戴了个够后,对着我的包袱,起了疑。
“张大师可把诊金都拿好了?”许财主看着我的包袱,表示我背的这个小包袱,怎么看也不像装了千金的样子。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25
许财主只提问,不求答。在围着我转了一圈后,许财主说了句不愧是高人,便遣人再去给我拿了些珠宝来。
我瞅着乐呵呵的往外掏钱的许财主,觉着他可能是被附在我身上的王兰的男主光环给照晕了,还晕的不轻。
没再把许财主给的珠宝放进包袱中,我捧着那匣珠宝,直接放到了马车中。装模作样的拿起缰绳,我把力量放松,将驾驶权完完全全的交给了王兰。
行至僻静处,王兰从我的身体中分了出来,我一边给王兰的头上戴着帷帽,一边问道:“接下来要去哪?”
“垦利。送你回家。”
第19章 王兰
36
给许小姐批命的老道是个道术高深很有几把刷子的老道,许小姐的确命有仙缘,也的确魂魄离体得道成仙去了。目下许小姐躯壳中的魂魄,不过是她分出的一缕分魂。
——怪不得我冲许小姐做小动作时她没搭理我,我估摸着,那缕分魂上,压根儿没有我与许小姐初见时的记忆。
我听王兰讲完他昨晚去寻许小姐魂魄的经历,指出其中王兰用春秋笔法含混过去的细节道:“她那不是得道成仙,是被贪狼星君看中,成为了仙侣。”
回想起那个气势骇人的星君,我坐到王兰身边,和他分享了下我被星君一眼瞪回原形的经历,又顺带感叹了下许小姐成仙后强大的预言能力。
“或者是巧合也说不定。”王兰没再继续许小姐的话题,他从缰绳上移出一只手,来撸我放出来的狐狸尾巴。王兰一撸我这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豪华狐尾,一股麻劲儿就从尾巴尖窜到了天灵盖。这感觉,就和全身的麻筋都扭了似的,但又不太一样,至少,这股麻劲儿还怪舒服的。
王兰的手上有着微微薄汗,一撸,就撸下来一手尾巴毛。有几根尾巴毛顺着风飞到了马鼻子上,激的那马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马车也随着这声喷嚏晃了晃。
王兰把手伸回眼前,瞧了瞧满手的尾巴毛,道:“单这条尾巴,都够做件狐皮短氅了。”
……还想着帮王兰把他手上的尾巴毛都择干净的自己,简直是病的不清。
尾巴毛最终是没择,我呼呼呼的把身周乱飞的尾巴毛吹开时,王兰忽说道:“有人来了。”
听到王兰的预警,我登即收好了狐狸尾,让王兰往我的身上一附,整驾马车上,又成了我一个人。
王兰所说的来人,穿着破烂精神萎顿,连他胯下骑的那匹干瘦骡子,看起来都比他要精神不少。那人骑着骡子拦在了马车前,逼得王兰借着我的手强勒马缰,才堪堪没和那人发生交通事故。
……我这不是碰到碰瓷专业户了吧。
好在那人只是拦在车前,并没浮夸的惊叫一声从骡子上滚下。那人和我对看了会儿,指指自己,道:“我啊,贺才啊。你认不出我了?咱俩这可是他乡遇故知啊!”
……故知要都是骑骡子拦路遇上的,我估计这个“故知”,就能更名为新仇了。而且,大兄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个叫贺才的人见我不接话,便从骡子上下来,他落地时脚软了下,才稳住了身子。我看着他脚下虚软的样子,深觉这人该补补肾了。
贺才走到车前,指着我的脸画了个圈,道:“你行啊你,不光能给人治病,连易容的本事都有了。别说,你现在这张假脸,可比你自己的那张真脸俊多了。”
这就是我的真脸,谢谢。
听贺才扯了这么多,我也把贺才的身份捋顺了。这贺才,就是我化形成的张德友的朋友。
贺才走到马车边上,抬腿就想爬上来,王兰把缰绳一拉,让马儿往旁边偏了偏,贺才登车的脚,就也落了空。
贺才没所谓的啧了一声,索性不上车就往马身上一靠,道:“感亏我机灵,一看见许财主家送你出府,就赶紧买了匹骡子。紧赶慢赶的,这才赶上你。要不是一路追在你后面,我见着你这张假脸,都不一定敢认你。”
贺才同志,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人说起话来,挺不中听的。
我被贺才一口一个的假脸噎的不轻,顺过气来,我才和他客气了一句。“这是挺巧的啊。”
“也不是单纯的巧。”贺才扬着下巴指向骡子,道:“为了见你,我可是把身上所有的钱都花了,你不得表示表示啊。”
……这位,可真是比碰瓷的直白多了。
37
我一不是张德友本人,二不是冤大头。贺才敲的这竹杠,我自然就不想给。王兰分给了我八百两黄金,那剩下的两百两黄金和那匣珠宝,就当全是王嫂的。
这笔钱,我一文都不想分给半路杀出的贺才来。
贺才已把话说的通透,他看我不接茬,也就没再把要钱的事说下去,只又跨上骡子,缀在马车边玩起了齐头并进,摆明了是拿不到钱不走人。
遇到这种无赖,气归气,却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喝住他不让他走这条路不是?
硬的不行,我就跟王兰商量着来软的。
“你能把我和马车都瞬移到别的地方去吗?”
“德友,你跟谁说话呢?神仙?”
我已把说话声放到了最低,但贺才还是听到了我的话声,我看着对着我身周四下探看的贺才,心力交瘁。既然连附身这种设定都有了,既然连附身后王兰说的话只有我能听到的设定都有了,为何就不能干脆来一个心电感应设定?
贺才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我是在和谁说话,只得悻悻的摆摆头,道:“你可别丢下你的至交好友啊。”
真是……至交好友。
“瞬移之术我做不到。马车太重,我也无法搬着它疾行。”王兰挥着缰绳,让马儿快跑几步,与贺才稍微拉开距离后,道:“不如给他些钱,直接打发他走,也省的他这么跟着。”
我猛摇几下头,表示否决。
王兰轻声道了句财迷,低沉的嗓音夹着笑意,缓缓的在我耳边荡开,有种描述不清的磁性。我揉揉耳朵,生怕一会儿,耳朵就给我生个仔出来。
“只给他五十两,让他别再跟着我们。我们来时挣的卦钱还有很多,这五十两,权当是路费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也不好再拒绝。止住马车,我对与我同时停下的贺才道:“你这骡子多钱买的?”
“十两。”贺才张嘴就扯,一点儿都不带打哏的。
“我给你十五两,卖不卖?”
“不卖。”贺才的眼珠滴溜溜的往马车里瞟,明显是对我开的价不满意。
“不卖便不卖吧。”
我催动马车继续前行,贺才驾着骡子跟上,跟了也就盏茶的工夫,他自己就沉不住气先开口了。“一百两,给我一百两我就走。”
听着贺才的狮子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26
大开口,我感觉自己,听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
38
贺才终究还是妥协了。妥协于他那匹越走越赶不上马车的瘦骡子,妥协于他那经不住长时间骑行的小身子板儿。
贺才留下了那匹瘦骡子,拿走了我给的三十两。在看到我给他的是银子而不是金子时,贺才还腻歪了许久,亏得腻歪归腻歪,贺才还是拿着银子,老老实实的走向了反方向。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王兰从我身中分出,下车去把骡子栓到马车上。
我啃着肉包,回怼道:“小人就是这么被你们惯出来的。”
话音未落,我突感到一种窥视感,我沿着窥视感传来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王兰没再反驳我,他重又上车牵起缰绳,我拿着个肉包递到他嘴边,我晃晃肉包,问:“吃吗?”
王兰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口,以作回答。
肉包是皮薄馅大的灌汤包,王兰咬的这一口,馅没咬到多少,倒是给汤汁咬出个出口来。汤汁在包子皮中颤巍巍的就要往外溢,我赶在汤汁流出前,眼疾嘴快的凑到肉包上就是一吸,吸完一抬头,撞进了王兰的视线中。
王兰将视线下移,移到了肉包上,他拿过肉包,说:“我自己拿着吃吧。”
我盯着那被我吸净了汤汁的肉包,说:“要不还是我吃吧,我再给你拿个新的。”
王兰没答,只在我吸过汤汁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这个世界对弯男,真是太不友好了。也太挑战弯男的忍耐值了。
王兰吃完肉包,道:“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若有缘再见,便会告诉我你的名字。”王兰看着我的真容,说:“现在,算是真正的再见了吧。”
是再见,但是,我并不晓得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名字是啥。
我想了想大姐对我的称呼,说:“你叫我二仔吧,胡二仔。”
王兰没对我给出的答案显出不满,他对着我,唤道:“二仔。”
不同于大姐叫时习惯性的加上的儿化音,硬是能把二仔叫成儿砸。王兰的发音,很标准也很柔和,让我在听到他的呼唤后,恍惚中有了种二仔这个名其实也挺好听的错觉。
当然,也只能是错觉。
二仔这个破名,丝毫不逊色于我上辈子用的烂名王二喜。
王兰在昨日时,显是听到了我和大姐三妹间的谈话,也知道了那十七日的期限,故而这回去的两千多里路程,便也赶的很。直至天黑,王兰才找了家客栈,结束了今日的行程。
十六日。
若生命还剩下十六天,我会去干什么呢?
看着忙里忙外的王兰,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像王兰一样,为了一个会令自己丧命的人奔波。
王兰,这是为了什么呢?
高风,亮节?
不可能。
第20章 王兰
39
眼一闭,一睁。十六天的倒计时成了六天,贺才,去而复返。
贺才就和突有了预言的能力似的,居然能在我和王兰进入山东地界时截住我们。瞧着他身旁那匹毛色油亮的骏马,我毫不怀疑,他那马是用我给的钱买的。
贺才这次没再指着我的脸发表高谈阔论,也没再提钱的事。他客气的立在马车边上,邀我去城中最好的酒楼,说是要为之前的莽撞行为道歉。我垂头看着点头哈腰就差作揖的贺才,觉着自己的智商被人侮辱了。
拿着我的钱来向我请客道歉,哪怕是慷他人之慨,也没有这么做的。
事出有反必为妖。我说了句不用便一甩缰绳,令马车重新起行。贺才见此不再强求,只阴阴的看了我一眼,便往旁边一退,让开了道路。
甫一离开贺才的视线,我就身子一缩,缩成了一团毛球。王兰应时实化,令我落到了他的腿上,与此同时,他的面容也变作了我的模样。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旁人看来,便是车夫的腿上,乍然多了个毛球。
……我不知道其他的动物,尤其是饲主为男性的动物会不会和我有相同的困扰,反正当我落在王兰的三角区部位时,我是挺困扰的。
撑着四条腿儿往前挪了挪,挪到个远离三角区的部位,我才狐狸腿一弯,复又趴了下来。
事情的发展同我预想的一样,随着日子的推移,我唯一能用的化形术,也渐渐失了功效。别说是再变成张德友了,就连我维持人形的时间,都在愈发的减短。于此相反的是,我那愈渐不灵的化形技能,好似都转移到了王兰的身上,他现在cos起我来,几乎是以假乱真。
化形术不太灵了,好在,我这人话还说的挺溜。
我张开嘴,想对王兰说几句话,想了想,还是没直接说,而是亮出小尖甲,勾着王兰的衣襟一路上爬,直爬上了王兰的肩头,尾巴一甩,把自己圈成个狐狸围脖,我才准备说话——万一冒然说人话被路人发现了,那可就大条了。
攀爬的期间,王兰的前襟裂了几道口,脖领,也滑了几条丝。
“我看贺才还是冲钱来的,你说他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里经过?”
我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扑在了王兰的下颌上,扑的王兰没忍住的歪了歪头,我的身子也就跟着歪了歪。抬头看看面色微变的王兰,我琢么着,他这是被我的口气熏到了?
把两只前爪并在一起,我悄悄的呼出口气,凑近闻了闻,我,还是那个个人卫生良好的王二喜。
我问的问题,王兰也没能给出答案,但我俩都清楚,这绝不是巧合。
得不出答案的问题只能暂且放至一边,我低下头瘫到王兰的肩上,说:“剩下的时间,你真的不再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了?”
“我现在做的,就是我想做的事。”王兰抬手撸了撸我的狐狸头,道:“尘归尘,土归土。本就是因为你的金丹,才让我额外多活了这许久。现今把金丹还给你也是应当,你不用为此多想。”
我蹭了蹭王兰的手,没说话。
我没圣母病,王兰说的话,也都在理。金丹,本就是属于我的。但,心口这丝丝拉拉的疼痛,叫做舍不得。
气氛低迷,我蔫蔫的赖在王兰肩上,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王兰把撸头的手移开,变掌为指,我瞥着王兰的两根指头,一瞬不瞬的看他在我的额间完成了精准的一敲。
“我说过的话你还记的吗?”王兰把我塞进他的前襟中,问道。
我把身子挪到王兰的心前,感受着那里区别于别处的暖意,道:“香烛要长忆斋的,纸钱要故思坊的。清明中元烧,逢年过节烧,想你的时候,也要烧。”我摸着王兰那并无心跳的左胸,说:“我天天都给你烧。”
哪怕你收不到,也烧。
王兰隔着衣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27
服捋了把我的背毛,没再接话。
灯火林皋夜色深。
王兰找了家客栈,打算今天便从这里过夜。他把我和包袱都放到房中,便下楼去点菜要水。我看看自己干净的前爪后爪,一跃身,钻进了叠的松垮垮的被子中,只探出两只眼睛从缝隙中往外觑。
我真是受不了在狐狸的形态下洗澡,一身湿漉漉的狐狸毛都粘在身上怪难受不说,洗完后的那副样貌,还又丑又可怜。
房门关上没多久就又被打开,我听见动静,瞪着眼睛往外看,却没想到,看到的人,竟是贺才。
贺才进屋后大摇大摆的往椅上一坐,两腿一盘,那盘着的二郎腿,还不时抖几下,很是得意的状貌。我盯着贺才,准备他一有异动,就冲出去咬服了他。
王兰回来时,自是看到了贺才。他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与我视线相对,给我来了个精准定位后,才把目光转到了贺才那里。
贺才抖着腿也不站起来,早先装出的谦逊样,又都丢到了九霄云外。他抖够了腿,道:“你有法术我有门路,咱俩合伙赚钱吧。”
王兰敞着房门,不接他的话,只道:“你该出去了。”
贺才闻言,不起身反是向后一仰,哼声道:“张德友,不,王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今儿个要是不顺我的意,我就去你家里闹,让你的婆娘孩子都捞不着好。”
我看着贺才那副嚣张的嘴脸,呲着牙就想往外冲。王兰在我冲刺前递过来个安抚眼神,之后,倒了杯水递给贺才。
那杯水在贺才接过后,乍然冒起熊熊火焰,直燎没了贺才右侧的眉毛。贺才咋呼着把水杯往外一丢,水杯落地,洒出一地水痕。
王兰睨着吱呀乱叫的贺才,恢复真容,道:“你既知我是王兰,便也该知道,我是鬼非人。鬼,总有些能让你不去闹事的办法。”
寒眉冷目,言语间尽是无边的寒意,令闻者不由得心惊胆颤。
这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冷厉,却值得依靠的王兰。
相处时短,来日无多。一股郁气堵在我的心口,提不上下不去。我缩进被子中捂住眼,没再接着看下去。
见不到了。
王兰的其他音容,再也见不到了。
贺才颤着音撂下句“你等着”后,便是重重的关门声。身上的被子被掀开,捂在眼前的爪子,也被掰了开来。王兰碰碰我的鼻尖,说:“吓到你了?”
我伸出舌头舔了下王兰点着我鼻尖的手指,闷声道:“没有。”
“没有就好。”王兰把我抱进怀中,他把还未打开的包袱一提,说:“我要在贺才之前到达利津,接嘉慧到别处去住,往后几天,可能要委屈你了。”
想起数日前感到的窥视感,我终明了了那窥视感是从何而来了。说到底,王兰身份的暴露,还是由我而起。没好意思接下王兰说的“委屈”二字,我抬抬爪,自告奋勇道:“让他们去我那里住吧。”
“好。”王兰应下后,退了房间拿了干粮便往外走。
暗夜沉沉,幸有月明。我望着天际中那于云后时隐时现的月轮,骤然生出种不安感。
太像了。
今晚的夜色,与我上一世丧命那晚的夜色,太像了。
狐狸的夜视良好,由我给王兰指路,这夜路也不算难行。寂静的土路上,响起的只有马蹄声和车轮声。偶有婴孩啼哭声和夫妻拌嘴声传来,也尽数碾进了风中,跟着冷风散于天际。
风声愈烈,蹄声愈浅,忽的,马蹄声戛然而止。
一着金甲持金斧的神人,挡住了前路。金甲神人之侧,是不怀好意的向此看来的贺才。
“王兰,死于二月廿八,今以游魂之躯荡于人间,当诛。”金甲神人此话一毕,登即抽高身量,长至三尺。地面在金甲神人的行进间颤动,惊得马儿嘶鸣不已。
王兰把我从怀前抱至车内,说了句别出来,便下车走向了金甲神人。
氛围紧张,气压低沉。
我躲在车厢里往外看,觉着,地府的办公系统,果真出了问题。
王兰对着金甲神人一揖,道:“我实乃寿元未尽不当历死,现以游魂之躯存于人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望神人明察。”
金甲神人不听王兰的解释,挥斧就劈向王兰,幸得王兰反应机敏,才躲过了这一斧。金甲神人一斧不中,接又劈出第二斧。斧刃锋利,转瞬就斩下了王兰的半截衣袖。王兰飞身越过金甲神人,诱得金甲神人向前追去,看样子,是要引的金甲神人远离马车。
待两人战远,贺才便拼命的向马车跑来。上马进车,贺才借着手中火折子的微光,从车厢内扒翻起来。贺才没两下便找出了金子珠宝,他盯着珠宝急促的喘息几声,回身一转,握上了缰绳。
马儿受惊,嘶叫着不肯挪步。我趁贺才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马上时,鼓足法力,又变成了人形。将手臂往贺才的颈上一勒,我拖着贺才,往金甲神人跑去。
我那颗金丹,附带的技能五花八门,偏偏带有攻击属性的技能是少之又少。王兰被金甲神人打的左支右绌,衣服早被斩破了几处,透过衣服,可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只是王兰并非活人,伤口处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似烟似雾的魂魄。
“快把你弄来的东西收走。”我扯着贺才跑至金甲神人前,吼道。
稍稍放松手臂,贺才这才得以呼吸,他粗喘几口,不待出声,金甲神人的斧头便向我斩来。急退数尺,躲过金甲神人的攻击,贺才,却是直接被金斧斩成了两段。贺才的魂魄从躯壳中飞出,飘荡着往上飞去,金甲神人张口一吸,贺才的魂魄即被他吸入口中。
魂魄入体,金甲神人的面相骤变,原本庄严的宝相,登即化为凶目鬼齿。
——这哪是什么金甲神人,分明是恶鬼邪魔。
在我被眼前的变故骇住的片刻,王兰扯过我,将什么东西塞到了我的嘴中。口中物顺着咽喉滚下,我感受着卒然充裕的法力,知道了王兰给我的,是何物。
金丹。
王兰把我挡在身后,一声快跑还没说完,就迎向了那邪魔。
失了金丹,王兰登即失了实体,伤口处溢出的魂魄,也愈发的猛烈起来,显是不消多时便要魂飞魄散。
我望着王兰的背影,怔了片瞬,没听王兰的话,亦是不管不顾的冲向邪魔。
不该是这样的。
我们的分离,不该是这样的。
亦或许,我便从未能正真的面对分离两字。
邪魔见我冲来,立把劈向王兰的斧头转了个弯,夹着刺骨利风向我劈来。我跃到邪魔手上拼力一跺,跺得邪魔手松金斧离手。
一击既中,我速即一鼓作气的袭向邪魔的双眼。未待飞近,我忽听得一声凄厉长嘶。
“奕析——”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28
金斧飞回,直中后心。邪魔伸指,尖利的长甲穿皮割肉,捣至金丹。邪魔取出金丹张口吞下,身影一虚,便没了踪影。
我在意识彻底掐灭前,奋身回转,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什么,都没有。
仙女姐姐悠远的声音再次响起,还会再见的,还会再见的。
是已再见,可惜,我未能珍惜。
第21章 王兰
01
“贫,苦,孤,独。顶差的八字。不过,”算命人拉长音线,瞥了眼嘉慧,意有所指道:“倒是个好人。”
贫苦孤独。但凡知道他王兰的人,便能说出这几字,王兰微一颔首,没说什么。
嘉慧的母亲看看王兰,再看看面如死灰的女儿,张张嘴,却是只字未言。
合八字批吉日。算命人说了个日子,本月十七,三日后。
王兰给了卦钱送走了算命人,回身,对上了嘉慧。
“这婚……”
“贫苦孤独,你不怕跟着我过苦日子吧?”
“不怕。”嘉慧沉了多日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她不自觉的抚了下肚子,摇摇头,没再说话。
拿出钱袋递与嘉慧,王兰没说清这是什么钱,只宽慰几句便出了嘉慧家。望着寥寥碧空,王兰轻笑一声,举步回家。
贫苦孤独,的确如此。
02
与其说是信了算命人的话,倒不如说,是信了命。
这一生,便也该如此平淡无痕的过去。只没想到,他王兰,命不该绝。生死簿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利津县人王兰,死于丙午年。现今是丙寅年,之间,差着四十年。
肉身已败无法还魂,只能按照鬼差的办法,去一只得道的狐狸那抢它的金丹以求定魂锁魄。
狐狸是只不如成人两掌大的狐崽儿。瞧着那只趴下身来,懒散的等着金丹飞回的狐崽儿,王兰忽觉的,便这样散了魂魄,其实也没什么。
然则还未能阻止鬼差夺丹,那金丹就被鬼差夺来塞进了嘴中。带着言灵之力的话语从鬼差口中讲出,鬼差说,王兰,速速把丹吞下。
金丹,应声而下。
03
鬼差带着王兰疾行回利津,留下十两金子便重回地府。王兰摸着吞服金丹后微微发热的胸口,思忖片许,终又返回了垦利。只是,去时已狐去楼空,王兰从偌大的幽宅中寻了一圈,只找到了半罐假珠赝宝。
无功而返。
一路走回利津,不想在天暮时分,见到了个连价都不会还的买狐少年。
他听人说过魂牵梦绕,也听人说过似是故人来。直到今时今刻,王兰才惊悟,那些酸书生嘴里说的这两句话,到底为何意。
贴切至极。
感受着胸口传来的热意,王兰开始庆幸,幸而他没有找到那只狐狸,幸而这金丹,还未送还。幸而如此,他才能于此时,于此地,遇见这少年。
暴疾断命,金丹定魂。或许,这种种,便是为的见到这少年。
被生活磨去的棱角骤然长回,王兰似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般,匆匆走向那少年,想为那少年还一番价,不想,却挡了飞速逃离的狐狸的路。从少年不掩失望的眸色中,王兰深知,他办错了事。
逃窜的狐狸被重新逮回,王兰瞄着少年的神情,心念一动,对那金丹的用法,蓦地无师自通起来。
黝黑汉子在他的暗示下,乖乖的松手放开了狐狸,王兰看着少年稍缓的神色,竟生出了卖弄的心思。
一只相好毛顺的狐狸,一文到手。
少年见此,果真神色骤变,只那表情,不是预想中的惊讶不解,而是,愤愤。
连愤愤,也是俏皮灵动的。
真是迷了心窍。
王兰低骂自己一声,抱着狐狸,走到了少年面前。
一句相逢即有缘,这狐狸权当做结交之礼,出了口后,成了我看这狐狸与你有缘。好在少年也确实是想要这狐狸,这要了命的口误,自也掀了过去。
王兰眼观鼻鼻观心的静了片瞬,双臂一伸,抬过了狐狸笼。
少年争不过他,便也让他抬了狐狸笼。王兰在三言两语间,问出了少年买下这笼狐狸的目的。
少年说,放生。少年又说,但我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该把狐狸放生到哪里为好。
王兰闻言,由着那点私心,把近处的山林都说了一说,其中,最好的那一处,自是在他的家前。骤然复生,嘉慧和孩子尚惧着他。现下,绝不是请人来家中做客的好时候。
但……
便再多留他吃一顿饭,只一顿饭。
04
少年未言明姓名便走了,临行之前,仅留下了一句话。
王兰反复回忆着少年说的话,只没想到,少年所说的有缘再见时,会来的这么快。
看着对面坐着的张德友,固有的腻烦憎恶,却是怎么也提不上来。冷言冷语依旧,不过……
王兰暗叹口气,端着菜盘出了屋。
那只被他送予少年的狐狸,在重获自由后,又颠颠的跑来家中。那狐狸咬着他的裤脚把他拽至一边,口一松,讲出了人言。
“屋里那人,是昨天放生的那个少年变的。他也是只狐狸,大仙您可别被骗了。”
王兰回头看了眼可怜兮兮的端着半碗杂粮饭的少年,心下的问题,迎刃而解。
纵使改了容颜,换了身份,感觉,不会变。
05
金丹赋予他的易容术,在少年的面前,似是失了效。
少年对他说的死而复生、出门游历都没甚反应,仅是对他说的附身一事,提出了质疑。少年言之凿凿的说昨日在街上看到了他,但碍于眼下的化身,却又不能把话说明。
少年的为难处,反倒帮了王兰。
王兰把问题一抛,换得了少年的一句敷衍话和一声应和。
“行,那就出去游历吧。”
看着跳进坑里却犹自不知的少年,王兰的心中,没由来的软了一片。
这样的少年,若是没有自己的照看,可要怎么办。
王兰清楚,这种想法不过是他的自作多情。但念头一起,就像雨后的春笋一般,停不了也压不下,只得任其肆意的在顷刻之间,漫天彻地。
06
从未想过,会有为自己点燃香烛的时候。
本是买下酱肉送还张德友,却不想在回程时,撞见了抱着香烛香炉的少年。
不由自主的隐下身形跟在少年身后,王兰看少年仔仔细细的插好香烛,再看少年抱着香炉,口中念念有词的念着火起火起火起。
贫苦孤独?未必。
07
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释。
为何少年能够看透他的易容术,为何少年会说他的左胸处有光……少年,便是那只被他夺了金丹的狐狸。
打着轻鼾的狐狸,一翻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29
身,错开了王兰悬在他身上迟迟未落的手,留下了一床的狐狸毛。
化身张德友、来到他身边,少年的目的,昭然若揭。
物归原主,也是自然。
王兰如是想着取出金丹,却在金丹离体后,又吞了回去。
少年不识人间事,扰乱凡心未知愁。
悬着的手终是放下,王兰轻抚着少年的额顶,他对自己说,再等等。
再等等,他自会把金丹双手奉还。
08
只是他能等,少年,却等不了了。
或是金丹离体太久所致,少年的化形术,不受控制的出起了问题。
不时露出的狐耳狐尾,少年见到仅是慌张,他,却是由不住的心惊肉跳。法力既然会出问题,那么其他的,也会。
许是分离时到,山西大夫,许家小姐……桩桩件件的事连成巨掌,推得他不得不往前行。望着窝在被中沉沉睡去的少年,跟了他一辈子的那四字,再次清晰起来。
贫、苦、孤、独。
09
“一切所求皆不成。”寻魂至此,王兰最先听到的,是许小姐的一句批命。
所求……王兰现下,只求赚得诊金,使少年衣食无忧。最起码,不要再有腹中空空的时候了。
许小姐取出一缕分魂令他带回。分魂入体,诊金到手,自有大半分与少年。连夜将金子送至垦利,捎带的,还有今夜偷听时,见过的少年的大姐三妹。
一切所求皆不成……现在,他的所求,已成。
10
但一个所求实现后,紧接着又是下一个所求。似只要同少年在一起,便会有接连不断的欲念冒出,关于现在,关于未来。
十七天,太短了。
少年的名字终问到口,二仔,胡二仔。将这三字于齿间过了一遍,王兰无端的觉着,少年的名字,不该如此。
并非是觉得少年在拿假名诓他,而是,他的名字,该是另一种模样。
也罢。
前日无多,没必要为此多做纠缠。
香烛要长忆斋的,纸钱要故思坊的。长忆,故思。诸如忘却旧事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也做不到。即便少年由始至终,都未曾懂得他的心意,那也,尽可能的多记住他些时日罢。
11
一切所求,皆不成。
12
许小姐说的话,终是应了。
送少年归家,未成。
讨下的香烛,未得。
为少年备下的八百金,终归成了无用的废铁。
金斧落地后,复又转了个弯从地上飞起,直冲向少年的后心。没了金丹的魂魄,仅能为少年挡下部分冲势,旁的,却再也做不到了。
魂消魄散前,繁复的记忆骤然回笼,千思万绪纷繁涌动,却只来得及叫出一声,喊出两字——
“奕析。”
上一世魂断前,曾想过无数次的轮回相聚,只是不想,这再见,亦是诀别。
第22章 巧娘
01
小白屋,两张纸,情绪失常。
没管那两张纸上都写了些什么,我把它们团吧团吧丢到一边后就地一躺,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哪辈子把宇宙给炸了,才要在这里,受这种苦。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无果。
既是快穿,通常的套路,就该是带着某项任务在各个世界中穿越,但我的任务?上上辈子被人围殴致死,上辈子被邪魔穿心取丹……我的任务,怕不是在各个世界中体验各种死法。
摸摸被邪魔的利甲穿过的左胸,我对着空荡荡的屋顶,道:“最起码不疼不是?”
被围殴不疼,被穿心不疼。
死前遭受的肉体重创,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觉。
但,心会痛。
哪怕这种疼痛持续不了多久,但它也痛过,痛彻心扉。
02
睡了一天,一小时,或者,也仅是一分钟。
小白屋中没有任何能够提示时间的东西,我也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感到饥饿口渴。时间像是被无限的拉长了,亦或许,它便从未流动。
上两世的记忆,走马灯似的在我脑中回放。两世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樘哥。
“樘哥……”两张脸渐渐合二为一,相同的,仅有那双敛着笑意的眼眸。
……明明是相同的眼神,我怎么会在上一世时,楞把王兰的眼神看成了看肉鸡的眼神呢?
03
既然在上两个世界中都见到了樘哥,那么,在下一个世界中,可能依旧会见到樘哥。
这个推论一出,跌至谷底的心情,就和坐上了窜天猴似的,又蹭蹭蹭的冲到了顶峰然后炸开了一个小火花。这种兴奋,显然和老乡见老乡没什么关系,但……若真能重逢,那时再研究也不晚。
樘哥的情况,明显和我不同。
撇去我是快穿他是轮回不说,最要命的区别,是我有这几世的记忆,樘哥,没有。我这张经得住快穿考验的脸,在失去记忆的樘哥眼中,就是张颜值不错的陌生脸。
对面不相识。
好在,樘哥认不出我,我却有认出樘哥的方法——经事实证明,樘哥千变万变,二两君不变。
眼下的问题只有一个,我,要如何合理不突兀的在下一个世界中,看到汉子们的二两君?
04
并不想开男澡堂。
05
一有了前进方向,被团成一团的两张纸,也就变得可爱起来。毕竟,那好歹也是寻回失忆樘哥的重要提示内容。
被展平的两张纸上,字多的那张,是《王兰》全文,字少的那张,是篇名为《巧娘》的志怪小说。
照旧的一篇不到半,不同的是,不同于上次见到的《人妖》全文,其上仅是单单纯纯的几百来个字。这次,《王兰》的全文中,多了些乱七八糟的标记,简单来说,就是几个对号和一堆叉号,弄的跟张被批改过的试卷似的。
半知半解的读完《王兰》全文,我发现,打对号的地方,是我的行为和文中内容相符的地方。标叉号的地方,是我扰乱剧情的地方。
……这是让我按照原文的发展行事?可我也得知道原文是啥啊!
什么破提示。
有着《王兰》原文的那张白纸又被团成了一个球。我把纸球一拽,看上了《巧娘》。
第一行,仍是卷数和文名。将“卷二巧娘”四字微微一略,我把目光,移向了下面的内容。这次,给出的有关于下一个世界的快穿提示,比《王兰》多出了许多,由之前的四行,直接升级成了七行。密密麻麻的文言文摊在纸上,看得我……直发晕。
讲真,在下一个世界中,我一定好好学习文言文。
字数升级了,难度,也升级了。
《王兰》那篇,我好歹还能捋顺,这篇,就有点儿力不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30
从心了。
以下,是我连蒙带猜整出来的翻译,如有差错,请着重领会精神,谢谢。
06
傅廉,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来子,天生聪慧无比,然,天阉。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傅廉天阉的事,就同所有的坏事一样,传遍了十里八村。因此,可怜的傅廉小伙儿,就只能孤孤单单的打着光棍。
某日,傅廉的老师出门,街上又恰来了个耍猴人,于是乎,傅廉就书本一丢丫子一撒,跑去看猴戏了。
看猴一时爽,回去老师打。傅廉一怂,干脆玩了出离家出走。
……熊孩子,鉴定完毕。
傅廉跑出去几里,见到个妖丽妹子。妹子托傅廉帮她去琼州送封信,傅廉左右没有出逃计划,又想着坐船出海玩玩也不错,就同意了。
而妹子托傅廉送的那封信,是要交给一个住在秦女村的华姓人。
……傅廉,不就是个不收报酬的快递小哥?
07
快穿提示,到此结束。
我把里面的出场人/动物捋了捋,对可能被我魂穿的人/动物,来了个大致推测。
能让我魂穿的人/动物,统共有五个。分别为傅廉他爸、傅廉他老师、傅廉看的那个耍猴人、性别可能为雄性的猴,以及,傅廉。
只要别让我穿成傅廉,我穿成被耍的猴都行,真的。
08
我特么,穿成了,巧娘。
09
刚穿过来,我瞅着身上穿的艳色长裙,就知道自己这是穿劈叉了。好在劈叉归劈叉,但陪了我十好几年的好兄弟,仍旧长在我身上,对我不弃不离。
正琢磨着我这是不是穿到了哪个伪娘的身上,或者,是不是干脆又穿成了骗奸犯时,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不敲门不招呼,径自推开了屋门。
彼时,我撩着裙子撑着小裤,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在同我的好兄弟,进行亲切会晤。
感亏我是撑着小裤而不是脱下小裤,好算是使我好兄弟的颜面得以保全。但好兄弟的颜面是保全了,我的,没有。
妇人看到我的动作,揶揄着作势来拽我的小裤,一边闹,还一边道:“巧娘,你生前因行不了房郁郁而终也就算了,这死都死了,还没断了那种心思啊?”
……大妈,你说啥?你说我穿的这个巧娘,是因为开不了车被活活郁闷死的?
妇人说罢走到我身前,悬空于我胸上轻轻一摸,摸完后啧了几声,才道:“行了,这都死了,就别再想那么多了。”
……你就摸了几把空气,哪来这么多的感叹?
鸡同鸭讲半天,这妇人好算是敛了嬉闹,说起了正事。
“从你这借住了这么久,我也没什么好报答你的。这不,我得了些极好的团茶,我想着你爱喝,上次拿来的你也该都喝净了,就又全给你拿来了。”
妇人说罢双手一摊,她一左一右两只手上,逐渐由下到上的显现出两个团茶。与此同时,妇人本就上挑的眼尾,更是高高吊起,眼瞳在转瞬之间,就由圆至扁,在仅燃着几只蜡烛的房中,透出微微亮光。
一双我在上辈子见过无数次的,狐狸的,眼睛。
两个团茶显现完毕,妇人的眼睛,便又恢复了原样。她把团茶往桌上一放,再嬉笑几句,就出了屋。
我一个打小被可乐雪碧灌起来的人,对妇人说的团茶,是一点儿也不了解。妇人在,我不好表现的太无知,妇人不在,我就土包子毕露了。
打开团茶外包的那层纸,妇人说的极好的团茶,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就是个类球体的茶团。
“还‘极好的’,华姑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桌上的一盆兰花突发出人声,并伸出根叶子抽了团茶一下。
团茶在兰花叶的抽打下,顺势往桌边滚去,便在团茶坠地之前,花盆中另一株兰花的一片花叶猛地抽长,将将挡住了团茶。
那片兰花叶慢悠悠的推着团茶,把团茶推至原地后,抽身一变,成了个穿绿裙的小丫头,小丫头的嘴巴动了动,似是在酝酿着说些什么,酝酿许久,小丫头道:“就是。”
我……
花盆中的兰花共有两株,一株化为人形后,另一株也紧跟着跳出了花盆。两株嫩绿嫩绿的兰花,在顷刻之间,就成了两个俏皮灵动的小姑娘。
两个小姑娘样貌相仿,个头相当,只是话多的那个双颊平平没有酒窝,话少的那个,则生着两个深深地酒窝。那两个酒窝,会在她说“就”字时显露一下,而酒窝姑娘,似乎也只会在话痨姑娘说话的间隙,说上一句就是。
酒窝姑娘着深绿,话痨姑娘着浅绿,她们两人站在一处,倒也不难区分。
等话痨姑娘把华姑送来的团茶批评一通后,我指指团茶,建议道:“泡一壶?”
“这有什么好喝的。”话痨姑娘虽这样说着,仍是应我的话,拉着酒窝姑娘去拿茶具。
按我的意思,泡壶团茶尝尝鲜就得了,可话痨姑娘不依。她的原话是这样的:这茶就够一般的了,若不就着月色,巧娘你铁定喝不下去。
……华姑不是刚说了原身巧娘爱喝这茶吗。以及,我琢么着华姑要是在这,她能直接被这小丫头说哭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续两世都死在夜里,我对夜晚,多多少少的有些抵触。好在今晚的夜色,分明的异于那两晚的夜色,我这抵触心理,也就不那么强烈。
星疏月明。
我举头望天的工夫,顺带着瞥见了一棵长于院墙旁的古树。树高几尺枝繁叶茂,密叶繁枝中,影影绰绰的可看出有什么东西伏在树枝上,那是,人?
第23章 巧娘
10
月光适时的打在了那人的身上,虽看不真切,但也能勉强看出个大概。
树上那人,约莫十七八的年纪,枕着双臂躺在树上,睡的正酣。那人的直缀下摆,早就偏到了一侧,露出了其下交叠在一起的,标准欧巴大长腿。
腿玩年。
两个小丫头没注意到睡在古树上的人,她俩把茶具摆到院中的一块石头上后,就各自忙碌起来。她们两个,与其说是在泡茶,倒不如说是在过家家。两株有着十来岁小姑娘壳子的兰花,俱是态度认真表情严肃的对着团茶茶具,似在面对着什么人生大事。
那石头表面光滑平坦,显是被细心打磨过的。两个小丫头坐在上面,也仅是占了不足二分之一的空。小丫头们泡茶泡的欢,全没我插手的空,我就只能打着灯笼,坐在她们身边,目光来来回回的往树上那人的腿间瞟。
这人,是不是就是樘哥转世?
被看的人无知无觉的呼呼大睡,泡茶的人,却察觉到我的目光,跟着我一起往树上看。
家家过了一半,其中一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31
个人不过了。话痨姑娘拍了走神的酒窝姑娘一巴掌,说:“绿浓,看什么呢。”
“人。”绿浓张张嘴,总算是说出了既不是“就”也不是“是”的第三字。
“人?”话痨姑娘疑惑着仰头去看,一看到树上的人,登即茶壶一放,几步蹦到树下,叫道:“树上有人!”话痨姑娘叫完还不算完,还要回过头来对我做口型道:“男人!”
……活像个女儿国出来的小姑婆。
许是话痨姑娘的声音太大,吵醒了树上的人。那人也不睡觉了,直接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了下来。这树怎么说也是棵可以用参天来形容的巨树,纵使那人所处的枝干不高,也仍有两三米的高度,不想那人这么随意一跳,就安然无恙的跳了下来。
我的目光在那人的脚上转了一圈,在有狐有鬼有精怪的世界设定中,又加上了一条有轻功。
没了树影遮挡,那人的面庞自是完完全全的显露出来。
正是十七八岁的大好时光,眼角眉梢的稚气尚未退去,但独属于青年的英气却在这人的脸上显现出来。少年感与青年感在这人的脸上交互驳杂,却丝毫不显突兀,而是巧妙的融合在一起,使这人就像根刚长成的翠竹般,挺立,而隽拔。
扑面而来的勃勃生机。
这人就似初入江湖的少侠一般,锋利夺目到,令人挪不开眼。
我和两个小丫头齐齐被这人的容貌气质震的静了片瞬,片瞬之后,这寂静立时被话痨姑娘怼到一边去了。
“我是青浅,这是绿浓,这是我们的主子,”说到这,本来站在我身前的青浅绿浓步调一致的往两边一挪,给我来了个隆重出场,“巧娘。”
……真不愧是成了精的兰花啊。
青浅完成了任务介绍的重任后,又絮絮叨叨的介绍起了自家情况。简而言之,就是你别看我这儿宅院大,但这的屋子特别少,不过哪怕屋子少,也有给你住的一间。
看着青浅领那人去的屋子,我喝了口绿浓递过来的茶,以求压惊。
这么大的一个宅院,就偏偏只剩下我屋能住人了?
绿浓拿回我手中的空茶杯,踮起脚尖拍拍我的肩头,意味深长道:“男人。”
……我已经不想猜她们刚才是不是看见了啥,误会了啥,才会往我屋里领了个男人了。我真只是,单纯的,检查一下好兄弟的情况啊。
11
那人被领进屋后,不消多时,又自己从屋里出来了。他合上屋门,对走到门前的我说:“还请小姐允我睡到那棵树上。”
我那间屋,从摆设到装饰,无一不彰显着所居之人,是个女子。只要不傻,都能猜出进了那屋后,会等来什么人。
这人猜出了后续发展,而后,选择拒绝。
青浅一听,便气恼起来。她伸手想去戳那人的脑门,奈何身高不够,只得跳着去够,可青浅会跳,那人会动。等青浅蹦够高度,那人早挪到一旁去了。
场面一时,既难堪又好笑。
青浅见戳不到那人的脑门,索性一跺脚,不跳了。她指着院门,恼道:“树不给睡!要走直接走,指不定门外有多少强盗豺狼等着你呢。”
说罢,青浅冲进屋中抱出花盆,跑进了相临的一件屋中。
这是到那屋生闷气去了?
绿浓看着青浅的背影,对我伸出了五根手指。当五根手指由五变为一时,青浅又抱着花盆跑了出来。那屋的屋门未关,透过屋门,可见床上铺的一床整整齐齐的被子。
青浅可真是,顶配版的刀子嘴豆腐心。
青浅把花盆往绿浓怀中一塞,转身变回原形扎进了花盆中。这人看到大变活兰花,也并未表现出惊诧,只对着花盆中的兰花,温言道了声谢。
谢毕,他又回身,向我说了声谢。我摆摆手表示不必多谢后,不自觉的看向他的腿间,只想知道,这人的二两君,到底长了个啥样。
这人不知我心中所想,谢过后就进了屋中。我立在院中,复又看了会儿皎皎月色,才低叹一声,回了屋中。
樘哥,会如我所料的在这个世界中轮回转世吗?若会的话,他现在又在哪里,做着些什么呢?
12
绿浓没再抱着花盆和青浅回屋。
青浅气了一会儿又变回人形,坐到石上掏出根彩绳同绿浓翻起了花绳。绿浓的嘴虽不伶俐,但手上的本事,却比青浅强出许多。花绳翻到最后,直接成了她的个人花绳表演秀,青浅就和个迷妹似的,捧着脸看绿浓翻花绳。
至于我为何会如此清楚她俩的夜间活动,当然是因为,我失眠了啊!
是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明月高悬时没有,弦月西偏时没有,天际泛白时,依旧没有。我就这么坐在门后,跟个变态一样,从门缝中偷看了一夜的翻花绳,看会了五角星四步梯大红心。
旭日东升时,两个玩了一夜花绳的小丫头,终是知了倦,她们收好彩绳打了个哈欠,便都变回原形,回到了花盆中。我跟着她们也打了个哈欠后,揉揉眼,准备上床睡觉去。
怪不得失了一晚的眠,敢情日出之后,才是正儿八经的睡觉时间。
隔壁房间的屋门,发出吱哑一声轻响,在万物俱寂的院中,显得犹为刺耳。那个借住了一晚的青年几步走到门前,不偏不倚的,正对上了门缝后的我的双眼。
椅子后撤打开屋门,斜照过来的日光,被青年牢牢的挡在了身后。他没让我将屋门大敞,只在屋门开了道一人宽的空后,就止住了我。
这是,还怕我把他拉进屋来飙个车?小伙子,你要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
道谢告辞一气呵成。
我看看这人,再看看院门,最终还是没把诸如“晨尿不”、“搓澡不”之类的话说出来,一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为樘哥的人,就这么被我关在了门外。
13
可能是,可能不是。几率为百分之五十,答案拿走不谢。
14
闭着眼睛往床上一躺,再醒来时,已是日暮时分。
门外传来青浅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我竖起耳朵听了听,听出了她的中心思想——我们巧娘,是个特别宜家宜室喜气旺夫好生养的姑娘。
这跟谁推销我呢?
我琢么着,打开了衣橱。原身巧娘的衣服,多是些颜色明艳的裙子,但在那些裙子之间,竟也夹了许多男子的服饰。我在长裙和直裾间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了直裾。
既不是同第二世一样,不穿女装就要扑街,那这裙子,还是能不穿就不穿。
这直裾显不是巧娘的衣服,直裾穿在我身上,大了一圈有余。我找了条绦绳出来系到腰间,好算是将垂到地上的衣襟上提堆到了绦绳处后,才出了门。
青浅的推销对象,正是昨夜见到的青年。青浅本在那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32
里推销的起兴,不想甫一见到我,那弯弯的双眸,就蓄满了眼泪。眼泪含在青浅的眼中要落不落,端的叫人好生心疼。
青浅蓄着泪看了我一眼,把头往臂间一埋变回了兰花,兰叶上水光闪闪,是青浅的泪珠。
绿浓心疼的蹙着双眉把青浅放进花盆中,她抱着花盆走到我面前,道:“穿那人的衣服作甚。”
那人?谁?
绿浓没为我答疑解惑,她把花盆放至石上,亦变回兰花,回到花盆中陪青浅去了。
青浅会哭,摆明了是我穿的这身衣服,或者说,是这身衣服的原主人闹的。望着依偎在一处的两株兰花,我也没再没心没肺的继续穿着这身直裾,而是回屋又换回了裙装。
看着换下的直裾,我想了想,找出个火盆把直裾往里中一丢,又往上丢了段燃着的蜡烛。
直裾触火,速即燃起了冲天火焰。猛烈的火苗往上飞窜,直惊的我后退几步,才躲过了冲来的火焰。直裾在炽烈的火焰下,不消多时便成了灰烬。火盆中的火焰扑闪几下熄灭下去,火焰尽灭前,空无一人的房内,蓦地响起了一声呼唤。
“阿巧。”
声音冰寒,若凛冰利雪。
第24章 巧娘
15
尽管我这辈子是鬼,尽管我上辈子和一个鬼魂同床共枕一个来月,但,这也不能剥夺我对灵异事件感到恐惧的权力,于是,我叫了,还叫的,有点娘。
真的只有一点点,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的一点点,信我。
闻声而来的,是绿浓和那个不知为何还没离开的青年。
青年推门的动作,可以说是非常迅猛了。木门在青年的一推之下,好险没被直接卸下来,比之那声“阿巧”,青年推门时制造出的巨响的吓人效果,是分毫也不逊色。我捂着胸口,觉着小心脏跳的略快——如果它跳的话。
青年冲进屋内,见我没事,随即四下探看起来。我瞧着青年的背过去的身影,看见他的耳根,有点红。
绿浓没像青年般在屋中查看,她弯腰端起火盆,端着火盆在衣橱中一通翻找后,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出了屋。临出门前,绿浓回身单手拍拍胸口,对我道:“手。”
我捂在胸口上的手,应绿浓的提醒,放回了身侧。
屋内并无异象,青年探查过后,又规规矩矩的出了门。我想着青年发红的耳根,再想想华姑从我胸上虚摸的那一把,脑子里猛地炸开了一个霹雳。
镜中人急赤白脸的解开上衣,露出了两块压根没成型的胸肌。我摸摸平坦的胸膛,镜中人便也摸上了胸膛。
标准的a,没毛病。
问题是,这是我看着没毛病。
别人……不好说。
穿好衣服推开房门,门边,坐着个闭目养神的青年。青年仰头望着匆匆推门的我,美好的脸部曲线暴露无遗。
他利落的撑地从地上站起,探过身去往屋内看,看完后,问道:“怎么了?”
我没答青年的问题,只反问道:“你这是在给我守门?”
“是。”青年应下后,又不放心的走进屋中查看起来。碍于我这间屋为女子所居,青年也不好随意翻看,只得围着边边角角的小心梭巡。我像个尾巴般的跟在青年身后,趁青年回身的工夫,狠狠的揉了一把胸,青年的耳根,不出所料的又红了。
果真,有问题。
我指指翻找出来的笔墨,问道:“你会画画吗?”
青年红着耳根,点头说会。
没让青年再探查下去,我把纸往桌上一铺,道:“你能帮我个忙吗?给我画幅像行不?”我往凳上一坐,在腰间画了道杠,补充道:“画个半身的,随便画个大致轮廓就成。”
青年按照我的意思,落座执笔,舔墨开画。
依我的想法,既是给我画半身像,青年怎么着也得对着我边看边画才是,可青年不,他一落笔,便再未抬头,等再抬头时,一副半身像,已跃然于纸上。
纸上的人目若灿星容貌姣好,跟我这真人相比,明显多了层堪比美图秀秀的滤镜。不过,再厚的滤镜,也弄不出胸前那不应该存在的曲线啊!
青年画的很含蓄,胸部曲线一笔带过并不显眼,但,飞机场和丘陵,该有的区别,还是有的。纸上的女体版王奕析挺着不知道具体尺寸的双峰冲我微笑,我垂眸看着分明连块儿胸肌都没有的贫乳,直想脱个精光让青年睁大眼睛看个清楚。
可我不能。
脑子不转都能想出,我要是给青年来个赤诚相见,青年看见的会是个啥——两处马赛克。
没眼再去和女体版王王奕析来个四目相接,我把半身像往边上放了放,问:“你今早不是要走吗?”
青年将笔墨归整到一处,说:“门,打不开。”
打不开?我望着闭合的院门,估计这门上,概是施了什么针对凡人的法术。
夜色未深,青年现下起行,应该也能找到落脚的地方。我估摸了一下时辰,起身去给青年打开院门。
青年跟在我身侧,没走几步,忽道:“今晚,也请小姐允我借住。”青年快走几步挡住了我的去路,那飞扬的眉眼,诱的我又想起了青年昨夜躺在树上时的恣意模样。
停下脚步,我扯了个不相干的话题。
“你昨晚怎么睡在了树上?”
“有人托我送信。我恰经此地又找不到客栈民居,便暂且宿在了树上。”
送信?朋友们,这个设定是不是有点儿耳熟?
青年取出封信递与我,问道:“秦女村,请问小姐听说过吗?”
我看着信封上的“华鹂”两字,觉着,我应该既听说过秦女村,也听说过这青年的名字。
16
问过姓名,青年的名字,居然真是傅廉,那个逃学离家的熊孩子。
人设符不符,已然不重要了。我下意识的瞥了眼傅廉的脐下三寸,并为其默哀了三秒钟。
什么破小说,非要搞这种有碍于身体健全的设定。
傅廉是否为樘哥转世的疑问,不问自破,但眼下,我宁愿让这个问题,还是个谜。
左寻右寻都寻不到的秦女村、一觉醒来由坟头树变作院中树的古树……听完傅廉的叙述,我直觉收信人“华鹂”,便是华姑。
没再把信还给傅廉,我收下信绕过身前的傅廉,道:“这个华鹂我认识,你把信给我,送信的事便成了。”打开门栓,我对立在原处不动的傅廉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里有青浅绿浓陪着我,你不必特意留下为我守门,你还是早些回家吧。”
送客的话尽数说出,我说罢去拉院门,一拉,没拉开,再拉,院门依旧纹丝不动。
……尴尬了。
我拉不开的院门,被绿浓一拉,就打了开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33
来。傅廉看着院门外的路,没再多言,告辞后便跨出了院门。我随在傅廉身后,想出门送送他,不想往前走了数步,却仍还呆在原地。
绿浓拉着我的衣襟把我往后扯了扯,待将我扯离院门后,她两手一推合上院门,也不回身,只摩挲着院门沉沉说道:“你,是谁。”
绿浓不等我回答,下一个问题紧接而来。
“巧娘,去了哪里?”
绿浓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但无论是哪一个,我都没法回答。我能回答的,只有脑中浮现的问题。
暴露了?
暴露了。
17
连续三次快穿,我都没能袭成原主的记忆品性,说话办事,全是按着自己的本性来。第一次没暴露,是因为我穿的王二喜,对李老太等人来说,本就是个全不了解的陌生人。第二次没暴露,是因为我魂穿二仔后,与大姐三妹的相处时间过短,没待她们察觉异常,我就远走寻丹去了。
但这一次,显没有前两次那么容易应付过去了,仅过了一日,我就被绿浓发现了破绽。
也是上两世,过的太轻松了。
检讨完毕,对于绿浓的提问,我仍是答不上来。
绿浓扶着门缓缓滑下,她瘫坐到地上,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询问道:“巧娘,死了?”死寂良久,绿浓卒然低笑一声,说:“死了,也好。”
绿浓话少,却不嘴拙。
她坐到石上抱着双膝,给我讲了一个名字,毛燏。
巧娘生前,所嫁之人,叫做毛燏。巧娘死后,本该进入轮回重新转世,却不想,巧娘轮回没入,却被困在了墓穴之中。坟地化宅,化出来的宅院,恰与巧娘毛燏的所居之处,一模一样。便也自此开始,连连怪事都落到了巧娘身上,而每件怪事,都与毛燏有关。
巧娘会被困在此处,显是毛燏所为。
……重口味□□play,还是个人鬼情未了的加强版。
无怪乎,绿浓说巧娘死了也好,于巧娘而言,也只有死,才能得到彻底的解脱。
人死后为魂魄,魂魄死后,则归于天地,化为虚无。
绿浓领着我给巧娘烧了柱香。香雾缭绕,似穿越今世直抵前生。
香烛要长忆斋的,纸钱要故思坊的……王兰说过的话氤氲成雾,伴着袅袅香雾环绕周身。长忆,故思。原来,王兰想要的,不是那些收不到的香烛,而是,我。
扑簌簌的叶声从头顶传来,几片落叶飞下,随着飘然而下的傅廉,落至眼前。一方手帕递了过来,我抬头望着去而复返的傅廉,傅廉在我的目光中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道:“我一不小心,又睡着了。”傅廉说完把手帕又往前递了递,说:“这香,还挺呛眼的。”
沉郁的气氛,被傅廉破坏殆尽。绿浓收起傅廉所说的呛眼的香,一声不吭的板着脸敛了东西进屋。我眨眨眼,瞧着仍伸着手递手帕的傅廉,忽就笑了。
这小子,真是笨拙的可爱,也真是,很温柔。
傅廉的一句呛眼,把绿浓是得罪了个够,他昨夜睡过的房间,被两株兰花占了去。我这是魂穿过来的第二天,对院中的房屋分配不熟,不知道哪些屋子是巧娘的,哪些是借给华姑的,便也不好乱指挥。
瞅了眼夜色,我抽走傅廉手中的手帕,道:“反正我晚上不睡觉,你睡我的房间吧,权当是这块手帕的谢礼了。”
傅廉听此也不拒绝,只拿回手帕,道:“我不困。”
这……少年,你眼角都困红了好吗。
第25章 巧娘
18
我是睡不着,傅廉是不肯睡。
看着强打精神守在门侧的傅廉,我只得抱了床被褥,铺到了门前。凉夜微寒,我摸摸那床略显单薄的被子,转身,又走向衣橱,想再找出床被子给傅廉铺上。
傅廉的话声从门外传入,一会儿说他不困不用给他找被子,一会儿又说月明星朗正是赏月的好时日。
我在拉开橱门的间隙,回头半真半假道:“熬夜有碍于身体发育,你现在,也太矮了。”
傅廉被我的一个“矮”字给砸没了声,他往门边退了退,不说话了。
糊弄完傅廉,我把视线再次转回衣橱,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一身置于衣裙顶层,叠的一丝不乱的直裾。赫然是,方才被我烧掉的那一套。
一丝寒意从脚底升起直把我钉在了地上。我硬把视线从直裾上挪开,深吸口气,拿出了衣橱底层的一床被子。
橱门被慢慢合上,我平复了一下呼吸,抱着被子走回了门口。门外的被褥,已从门前被移至了一侧,显是傅廉为了方便我夜间出入,才做的如此挪动。傅廉接过被子放至一侧,道:“若有什么需要,小姐尽可叫我。”
听到傅廉的话,我一言难尽的扯出个笑来,转身关上了屋门。
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破除眼下困局的方法。
阴冷骇人的“阿巧”,焚后重现的直裾,显然,都是毛燏的手笔。毛燏,就像是遮天蔽日的阴云一般,罩在了巧娘的头顶,迫的巧娘无处躲藏。
不巧的是,现今,我便是那乌云盖顶的巧娘。
推开窗户望向院门。那扇走不出的院门,直接把所有的设想,都打成了一场空。或许,在我走出那扇院门之前,樘哥已历经生老病死,去往下世轮回了。
深觉前路无光的空,一只灰毛狐狸,倏地从窗户中跳了进来。狐狸落地,化成了华姑。
华姑的眼睛向门口那抬了下,她压着声音,问道:“门外那人是谁啊?”
“一个送信的。”我边说,边拿出了那封信。
华姑见到信封上写着的“华鹂”,忙接过信抽出了信纸。一目十行匆匆阅过,华姑每往下看一段,脸上的神情,便沉肃几分。待将几张书信全部看完,华姑进来时挂着的轻松表情,早就不复存在。
华姑把信纸叠好收回信封,道:“我三女儿的丈夫死了。她一个人在夫家无依无靠不好过活,我得把她接过来。”
语毕,华姑焦灼的盯着我,似在等我给她个反应。
我沿着华姑的话往下揣度了下,顿悟了。华姑,这是在等我点头同意。“那你快去接她回来吧。”
“哎,好。”华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也不再从我这耽误时间,她叼着信封,跳出了窗外。我望着灵敏的跃上墙头翻出院墙的华姑,搓搓下巴,打起了翻墙出逃的主意。只是这主意升起没多久,便被打消了。
若这墙能被轻易的翻过去,原身巧娘,也不至于在我穿来时,还困于此地了。
月轮在我把翻墙掘地想过数遍时,悄么声的滑下了树梢。我从窗内探出大半身子,去看信誓旦旦的说着不困的傅廉,看见了一个披着被子靠坐墙上,头像小鸡啄米般不时点下的傅廉。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34
还真,怪喜人的。
撩起裙子跨出窗子,落地时的轻响,竟也吵醒了傅廉。傅廉眨眨不甚清醒的双眸,问道:“你怎从那出来了?”
还不是为了不吵醒你,好让你多睡会儿。
傅廉既醒了,我也不再和个贼似的大气不敢喘大声不敢出了。我对傅廉说了句醒醒盹,敲上了绿浓青浅的屋门。
来开门的是绿浓,她的手上,还挂着根彩绳。这两株兰花精,竟占着屋子玩了一晚的花绳。
我拿过花绳翻了个大红心冲向青浅,青浅见着红心,笑嘻嘻的对我吐了吐舌头,先前的不快,看是解开了。哄好了青浅,我将身子一歪,就想往门上倚,绿浓在我倚上门前,悄声道:“巧娘不倚门。”
身子,重新回正。
我对绿浓眨眨眼,道:“让那人走吧。”
青浅听到这话,急道:“巧娘,你真让他走啊,他可是个男人。”
……我也是个男人,可惜你看不出。
绿浓听话的打开了院门。将傅廉送至门前,我挥挥手,嘱咐道:“可别再‘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傅廉笑笑,跨出院门,他站在院门外,问:“你是不是被困在这里了?”
伴着傅廉的话声,一缕晨光从天间洒下,傅廉脱下外衫罩到我头上,催道:“你快回去吧。”
我摸着罩了我满头满脸的外衫,才明白过来,昨日晨间,傅廉不是怕我拉他进屋,而是怕我被日光照到。
暖意由着身上的外衫蔓进心尖,我捋了把分明不该有任何温度的胸口,触到了一手温热。
太暖了。
像樘哥,像王兰一般暖,只可惜,也只是像。
“那个……会有好姑娘与你共度一生的,你不必为一点无关紧要的事介怀。”我摆出上辈子张神算的架势,道:“我懂演卦看相,你信我便是。”
“我信。”傅廉穿着中衣立在门前,疏朗的眉眼中,恍有繁星灿灿。他道了声来日再见,转身离去。我望着傅廉的背影,回味起了傅廉的告辞语。
来日,还再见?
呸呸呸,真不吉利。跟鬼再见个什么劲儿。
19
叠的整齐的被褥间,不知何时被夹进去块手帕。
手帕素白,仅在右下角,绣了株青翠的俊竹。是那方被傅廉送出又拿回的手帕。
绿浓夺过手帕,和傅廉的衣服丢做一堆,道:“别看树了,人都走远了,不会再回来了。”
“我这是做仰首运动呢。”我瞧着绿浓,问:“你咋还不变回原形睡觉去。”
“怎么。”绿浓一字一顿的纠正道。正经严肃的小脸上,因说“怎”字露出了个酒窝,也是激萌。
“你,怎么,还不变回原形睡觉去。”我按照绿浓的要求,把话又重问了一遍。
绿浓满意的点点头,而后,给我爆了一个料——巧娘之所以会郁郁而终,是因为她嫁的丈夫毛燏,得了阉病。
华姑先前说过的话我还记得,两相一结合,巧娘的死因,算是被拼凑出来了。
嫁了个不举丈夫,结婚好几年都没能过上夫妻生活,巧娘,是活活被郁闷死的。
……这是个多么渴望开车的女子。
青浅对于傅廉性别的过分强调、她那拉郎配的架势,猛地就得到了解释。这姑娘,由头至尾,都是在为了巧娘的开车大业牵线搭桥啊。
20
华姑出去了七天,再等来时,领了个媚气横生的女子回来。女子罩白袍穿白裙,一副新丧寡妇的打扮,正是华姑口中,那死了丈夫的三女儿,三娘。
新丧寡妇该有的扮相,三娘是都齐全了,只是,新丧寡妇该有的悲戚痛楚,三娘却是一点儿都没有。柳眉细眸,一打眼,便能看出是细细描绘过的,更别提她唇间点着的艳色口脂了。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三娘经这一番打扮,再配上白袍白裙,还真是——
“要想俏一身孝。”青浅作为代表,对三娘的登场效果,进行了总结性发言。
面对一个失了丈夫的女人,该说的话自然是节哀顺变保重身体切莫过于悲伤。但这一切的大前提,都建立在这个女人的的确确的为自己过世了的丈夫感到哀痛之上。再退一步,哪怕这寡妇的心不痛,仅是表面上装装样子,这套话也能说的出口。
可问题是,三娘不但不哀痛,还连装都不装一下,瞧那样子,恨不得给她配个绸带,她就能扭上一段《好日子》。那现在,该说什么?
祝你幸福?
好在三娘并没有进门寒暄的意向,她仅在窗外对我点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望着三娘挎着华姑往西厢走去的身影,我得出了个结论。
不是真爱。
21
何止是不是真爱,三娘对她那死去的丈夫,怕是连丁点儿感情都没有。
头天还算是平平无事,结果一转天,就给我撞见了三娘携着个男人进院的场面。
彼时,我正被青浅拉出来在院中遛弯,好巧不巧的,就和三娘撞了个对脸。巧娘穿着的,还是昨日见过的那一身寡妇装,她估计是为了避开人,特意带着那男人从角门进来。且不说两进的院子本就不是很大,就单说这角门,再偏,也偏不进厢房里去。角门一开,该看见的人,还是看个正着。
巧娘倚着的,是个颇为壮实的汉子。那汉子平颧方脸,就是个路人长相,一身的粗布短打也没穿个利落,还把衣服的下摆塞进了腰间。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我想说的重点是,那汉子一见到我,本来黏在三娘胸前的目光,就全转到了我这儿,而三娘的脸上,也尽是掩不住的恼意。
真是,热闹非常。
寡妇门前是非多。
寡妇她房东的门前,是非,也多。
第26章 巧娘
22
那汉子在三娘的一瞪之下, 乖乖的收回视线,跟着三娘进了屋。我对着这穿越以来看见的第二个男性,有些挪不开眼。
一个人的性格, 是在原生家庭、成长经历、社会环境等种种因素的影响下而形成的。即便灵魂相同, 但家庭、经历等全不相同的马佑樘和王兰,他们的性格, 都有那么些许的不同。但那些不同的地方,之于樘哥, 之于王兰, 都像是外包装一般, 撕开包装,里面的芯子,没有变。
那现在, 这外包装上,会添上个“好色”吗?
不可能。
然而,这世上的很多事情,哪怕明知道不可能, 也会忍不住的去想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万一呢?万一,就真添了呢?
困于这不知何时能破除的牢笼之间,每来一个人, 都是一点希望。
樘哥,樘哥。
但……我戳戳冲着三娘的屋子一脸坏笑的青浅,道:“回屋吧。”
不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35
是,便是不是。纵然身处泥淖污浊之中, 樘哥,也不会变成那番模样。
23
总体而言,华姑三娘都不是那种惹人厌的房客——相处时间短,自然也就谈不上厌烦。
华姑除了隔三差五的送点东西过来,平日里几乎都见不到她。三娘倒是能天天见到,但也仅能见上两次。一次是三娘领着男人来,一次是三娘送着男人走。
倏忽半月,三娘领回的男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平均下来,每个男人的保质期,为一天半。这些男人高的矮的壮的瘦的不一而足,三娘的口味,也是驳杂。
趁着青浅坐在窗前往外瞧的空,我指指三娘的厢房,小声问绿浓道:“一直都这样?”
绿浓点了下头,回以三个字。“狐狸精。”
……别闹。我好歹也是当过狐狸精的人,像三娘这种,我敢保证,她就是个个例。
“又来了个新的。”青浅说着回头对我招招手,示意我赶紧去看。我得令凑到窗前,探出头去瞄这次的新人。
这个新人,一副书生的打扮,一身的青色襕衫,倒也衬的人清俊了几分。这人的长相,也称得上是眉清目秀,在三娘的一众炮-友中,便是那出类拔萃的了。
青浅对我挤挤眼,道:“截下来?”
……不用,谢谢。
我每日跟个偷窥狂似的从这看三娘的炮-友军团,是心底的那点在执念作祟。总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哪怕清楚樘哥出现在其中的几率为零,但能记下这些人的样貌,把他们排除在可疑人员列表之外也好。结果,我这一看二看的,直接让青浅会错了意,误以为我是在打谱挑个容貌尚可的人截胡。
一来二去的,弄的青浅偷瞄新人的积极性,比我都高……青浅也是为巧娘的成人大业操碎了心。
三娘每次带回来的人,都不留他们过夜。往往是三更时带人来,四更时送人走。百无聊赖的对着古树愣神的工夫,三娘的房门,便被推开了。
书生搂着三娘从房中出来,不时低头与三娘低语几句,看样子很是亲昵。撇去三娘更换炮-友的频率不提,这书生狐精凑做一对,倒也符合志怪小说的常见设定。
书生似是说了个什么笑话,直逗的三娘掩唇巧笑。我这要不是了解内情,乍一看这情形,非得以为三娘和这书生,是对恩爱甜蜜的小情侣。
谈笑间,两人已走至角门,三娘一手掩唇,一手轻捶那书生的胸膛,显是还没从书生的趣言中缓过劲儿来。书生任三娘捶打自己,一伸手,拉开了角门。
书生,一伸手,拉开了角门。
连续看了这么多天,开门关门的,向来都是三娘。再加上傅廉曾说过他打不开院门,我也就下意识的认为,打不开门的分为两类。
第一类,是人。第二类,是我。
可如今,角门,分明是被个大活人打开了。
傅廉当初,是在诓我?
24
俗语有云,说曹操曹操到。现下,一想起傅廉,就get到了一个真人。
一根枝干,在无风吹拂的情况下兀自摆了一瞬,紧接着,其上便显出了个身影。傅廉,卡在三娘回屋的点,一分不早一分不晚的出现在了树上。
傅廉悠然的坐在树上垂眸前望,正对上了我的视线。他微扬薄唇勾出个浅笑,道:“我回来了。”
云销雨霁,冰融雪化。
没夸张没放大,妥妥的,就是我此刻的感受。
25
审美是共通的。我觉着炸裂帅的人,到三娘那,也依旧是炸裂帅。
平常听见任何动静都没个反应的三娘,这次,愣是被傅廉的一句话给勾了出来。
傅廉刚从树上跃下,三娘便说着话走出了屋。“听声音就熟的很,没想到,还真是你。”
要说这三娘也是神演技,上一刻还同书生打情骂俏的三娘,到了傅廉的跟前,登即就成了个伶仃无依的弱女子。三娘轻移莲步走到傅廉近前,那弱柳扶风的身姿,是得到了全方面多角度的展示。
三娘在傅廉身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身子一福,柔声道:“恩公。”再抬眸时,三娘的眼中,业已泛起了莹莹泪光。
……好亏三娘只是个小说中的npc,这要是成了真人再到了二十一世纪,哪儿还有流量小花们的饭吃。
三娘演的投入,青浅也看的投入。作为看戏看的满意的回报,青浅毫不吝啬的评价道:“演得真好。”
尚带着几丝童音的女声,一丝不落的传进院中,精准无误的破坏了三娘好容易塑造出的恩公苦女相见的情景。
三娘循声看向青浅,青浅向三娘吐吐舌头,从窗边缩回了头。
青浅溜了,留下了傻站在窗前的我。我挠挠头,顶住三娘那明晃晃的赶人目光,对傅廉道:“我旁边的屋子空着,你去那睡?”
话音未落,话少办事多的绿浓,已出了屋子走到临屋,干脆利落的打开了屋门。
26
要让三娘就今晚的事写篇检讨的话,我估计她能以《论人物定位的重要性》为题,写出个万字长谈来。
在傅廉的面前,三娘给自己的定位,是朵娇弱羞怯的白莲花,自然就做不出抢人的事,于是乎,三娘,便被我轻而易举的截下了傅廉。
三娘见大局已定,那凹出来的纤弱造型便有些维持不住了。她隐晦的瞪了眼绿浓,赶在崩戏之前回了房。
院中重静,从头至尾都置身事外,显得像个没事人似的的傅廉,这才回了神般,举步走向了窗前。傅廉走至窗前立定,不厌其烦的重复道:“我回来了。”
……这就是栋鬼宅,重回鬼宅,有什么好宣布的。
屋内烛火跃动,似直跃进了傅廉的眸中。对着傅廉的双眸,我鬼使神差的接了句,“欢迎回来。”
27
真是神特么的,欢迎回来。
28
傅廉等的,似就是这句“欢迎回来”。傅廉听到了想听的话,便不再我这多留,道过谢后转身进屋。
傅廉关门我关窗,安静了不足一刻钟的青浅,登时就炸了锅。青浅像个机关枪似的突突了一大堆,中心思想是,傅廉,绝逼是为了我回来的。而这个为了我重返鬼宅的傅廉,绝对是同我进行鼓掌事业的最佳人选。
颜正条好,要我是原身巧娘,一定会接受青浅的意见,当即就去夜袭了傅廉——如果傅廉器大活好的话。
瞧着说的起劲儿的青浅,我默默地,吞下了傅廉是个身残志坚的青年的事实。
29
三娘想演的寡妇报恩的戏码没成,转夜,就拉了华姑出来搞事情。
华姑走的,是曲线救国路线。
她把傅廉叫到正房,上来也不说撮合的事,只说多亏了傅廉帮三娘送来的家书,才令她知晓了三娘的境况并接三娘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36
回家。华姑的出发点是感谢,落脚点,是要让三娘傅廉结拜为干兄妹——感亏青浅听到动静,就拉着我去正房看戏,否则,我还瞧不见这一出。
……让一个做狐狸不知多少年化形又不知多少年的狐狸精给年仅十七岁的傅廉做妹妹,华姑也是好意思。
华姑的话里话外,没由来的透漏出一种熟稔与自信,好似她与傅廉曾经见过,也好似,傅廉便该听她的话,与三娘结为兄妹。华姑打的主意,无非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想借着干兄妹的由头,让三娘多些与傅廉接触的机会,也好水到渠成生米熟饭。
华姑心中的算盘,在场的人俱是心知肚明。青浅一听到华姑的话,直急的对我使眼色,我向青浅递去个安抚的眼神,往三娘和傅廉中间一站,一边拉住了一只手。
“结拜这种喜事,便也算我一个。傅廉最小,该算作小弟,我其次,排在中间。三娘姐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好大姐了。”
“好大姐”这几个字一出口,三娘的表情顿时就扭曲了一瞬,那只被我抓在掌中的手,也挣扎着想要抽回。
至于傅廉的那只手……卧槽,我是被傅廉撩了吗?
第27章 巧娘
30
掌心传来的搔刮感一触即逝, 我偏头看了眼一脸正直的傅廉,感觉傅廉从根本上,就不是那种会聊骚的人——毕竟身体条件不允许。
三娘表情扭曲的同时, 华姑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僵, 她勉强扯出个假笑,微张着的嘴不用猜都能想出她要说什么。我抢在华姑出声前, 义正辞严道:“你们从这里陪了我这么久,我一直很感激, 就也想借这个机会, 同三娘结为姐妹, 也认您做干妈。”
拿着腔撇着调,我掐着嗓子对华姑叫了声自己听着都恶心的干妈。
华姑明显也被恶心到了,她抽抽嘴角, 到底没指出她们纯粹就是借住,和我所说的“陪了我这么久”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只得不情不愿的应下了这声干妈。
叫完干妈,我扭过脸就对着三娘叫了声姐, 三娘没像华姑那般受了我的亲切呼唤,她抽回手并把两只手都不着痕迹的背到了身后,才道:“巧娘你记错了, 按年岁,你比我大。”
“妹妹。”我从善如流的顺着三娘的话改了个称呼,随即一拉傅廉那只还被我握在手中的手,说:“还不改口叫三娘姐姐。”
三娘最想改的那个称呼还没改过来, 便还想再接再厉,不想她接下来的话,都被青浅堵回了肚子里。
青浅一拍手跳到了三娘面前,道:“结拜之喜,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话被打岔,三娘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下了想说的话,对着傅廉时独有的温婉表情,变了几变,才得以维持。
绿浓手脚麻利的收拾好桌子摆开凳子,拿出壶酒来就想往杯中倒。
华姑绕着弯走到我和傅廉跟前,意思是要从我俩之间走过。我有眼力价的松开还抓着傅廉的手,让华姑顺了意。
华姑走到桌边,止住绿浓倒酒的动作,道:“良辰当配美景,这酒宴,不如摆到西厢前面。”
31
常言道,做人做事留一线。
好好的恩公苦女结拜,愣是被我搅的让恩公成了苦女的弟弟,这要是再拂了华姑的面子,我估计华姑三娘能当场和我翻脸。
摆到院中便摆到院中,可是,院中能坐人的地方,就只有古树下的那块平石。而那平石,显然坐不开四个人。这是要大费周章的搬张桌子出去?
青浅绿浓敛了桌上的杯盏,一人站到桌子的一头,抬着桌子就想要往外搬。
虽不知这两个化形为小丫头的兰花精年方几何,但让这两个仅比桌子高出三四十公分的丫头片子下劳力,我还真是做不出来。
把青浅绿浓赶到一边,我正准备自食其力,傅廉的身形,就站到了对面。
众所周知,两个人抬东西,个高的沾光个矮的吃亏,在下不才,正是那个个矮的。瞧着傅廉的长腿长手,我给他打上个聊胜于无的标签后,一抬桌子……一点都不重。
傅廉弯着的腰硬把他高出我的身高抵消了不说,还稍稍矮了我几厘米,整张桌子的重量,都偏到了傅廉那边。傅廉一声不吭的抬着桌子往外走,他倒退,我前进,我看着前路,顺便,也看着傅廉。
宽松的衣衫遮得住傅廉的身体,却遮不住那衣架子般的倒三角体型。
猿臂,蜂腰。蜂腰,猿臂。
看着看着,我就忽然觉着,这桌子,我用一只手也抬的动。再看几眼,我又觉着,这桌子瞧着大,其实也就只有一臂的长度。不宽不窄,刚好够我伸出胳膊,碰碰傅廉的肩头。
这么想着,我也就这么做了。手下的肌肉在一触之下瞬息紧绷,紧张感由衣下蔓延过来,与此同时,蔓延过来的,还有那良好的手感。
……
是肌肉先动的手!
32
僵硬的挪开手,脑子里的细胞飞速运转,运转完毕,我又把手放到傅廉的肩上拍了几下,正经严肃道:“再往右边搬搬。”
对,拍上傅廉的右肩,是为了让他搬着桌子往右边走。
逻辑通顺,合情合理,没毛病。
傅廉听话的抬着桌子往右走,看傅廉这儿算是被我糊弄过去了,提起的心还没放下,我颈后的寒毛,忽就竖了起来。
似有谁在背后,目光森寒的看着我。
猛然回头,后面站着的华姑三娘青浅绿浓,俱是面色如常。青浅看我回头,还学着我的样子拍了下绿浓,并用口型道:“干得漂亮。”
……或许我感受到的不是森寒目光,而是青浅发射来的激动视束。
桌子搬好,凳子摆好,华姑三娘依次落座。华姑坐北面,三娘坐南面,一张方桌,被她俩稳稳的占了两边,看意思,是要成合围之势,让傅廉无论坐哪边,都要被华姑三娘夹在其中。
座次是个大学问。
瞅着三娘按捺不住的得意劲儿,我转身回屋,又拎了俩凳子出来。一张方桌四个边,华姑三娘那边摆一个凳子,剩下的两边,摆两个凳子。
青浅绿浓心领神会的坐到了西面,我则当机立断的坐到了三娘身旁。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三娘对傅廉有意,我得把三娘的念想,扼杀在摇篮里。
我对寡妇没偏见,对私生活开放的人也没偏见。但我对生活在古代且私生活开放的俏寡妇,有偏见。
——朋友们,这年头不流行安全套,但流行花柳病啊!虽说傅廉那啥行不了那啥啥事,可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花柳病,它不一定非得那啥了才能传播啊。
三娘换炮友的频率比她换衣服都勤,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
……不过,狐狸精会得花柳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37
病吗?
管她得不得,防患未然先。
33
被我当成洪水猛兽来严防死守的三娘,是彻底的没了脾气,她自顾自的倒了杯酒,扬脖就来了个一口闷。华姑一连踢了三娘好几脚,才让三娘绷住人设,在干了杯中酒后,补了句“今日大喜,小女子先干为敬”。
至于我为啥会知道桌子底下的事,是因为华姑或许无意或许故意的,在踢三娘时也赏了我一脚。
人狐鬼妖围坐一桌,也算是凑齐了志怪界的几大物种了。我们这几大物种凑在一起,说实话,都不太熟。青浅和绿浓熟,华姑和三娘熟,剩下的我和傅廉,一人一鬼各不相熟。
这要是按亲疏关系划分,能活活的分出四波来。
不熟的人上了酒桌,除了尬聊,能干的就剩下喝酒了。
三娘在做了片晌的心里建设,成功喊出“廉弟”后,剩下的话便也顺畅了许多。什么相见即缘一见相亲,她是轮着番的往外秃噜,为的,就是多灌傅廉几杯酒。
傅廉似是没看出三娘的心思,又似是不懂拒绝。三娘倒一杯,他就喝一杯,只是在喝前,会有意无意的看我一眼,眸中,也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这是在表示酒很好喝他喝的很开心?
桌上的酒壶不大,按理说,在我们六个倒过六杯酒后,酒壶中的酒,也该不剩几杯了。可三娘手中的酒壶,就像是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酒水一般,她手腕一歪,就又是满满当当的一杯酒。
有蹊跷。
照三娘这个灌法,哪怕傅廉是酒仙在世,也得被三娘灌的分不清东西南北。我琢么着拿着酒杯往地上一泼,把酒倒了个干净。
没了酒,自也有理由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我半抢半拿的扯过酒壶,抬腕一掂,还不轻。打开壶盖往里一看,酒壶中,是齐着壶面的一壶酒。斜壶一倒,酒壶中的酒液倒也减少,可不消多时,原本降下去的液面,竟又升了回来。
“移物之术,小把戏。”
三娘说着来拿我手中的酒壶,我拿着酒壶一躲,说:“合着咱们现在喝的,都是偷来的酒?”
三娘来拿酒壶的手,不动了。
34
五个不从事生产事业的非人类,能拿出来的酒,自然是偷来的。她们几人俱是心照不宣,可这心照不宣的事一被点出,就有点儿难堪了。
酒桌上一时寂静非常,傅廉拿出些碎银子放到桌上,缓解气氛道:“二姐到时再把酒钱变给酒家便是。”
“对对对。”华姑看见有台阶,立马帮衬着三娘下台阶。
青浅也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道:“对,算不得偷。”
……这高台架的,比我高。
35
三娘不尴不尬的假笑一声,却是再也不碰酒壶了。这酒壶转了一圈,落到了华姑的手里。华姑许是被青浅的一个“偷”字给噎到了,挪酒之前,先变没了块碎银子。
我盯着少了一块的碎银堆,有些怀疑那碎银是给了酒家还是进了她的腰包。
一只酒杯蓦地伸到了我眼前,我移开紧盯碎银不放的视线,看向了对我敬酒的傅廉。傅廉端着酒杯同我的酒杯微微一碰,高度不低不高,正巧让两只酒杯的边沿碰到了一起。
傅廉碰杯后捻了下酒杯,使两杯接触过的地方转到了唇前。
像是看出了我对碎银去向的猜想,在我一瞬不瞬的看着傅廉吮上杯前,傅廉似是低喃又似是昵语的道:“别乱想。”
……啊啊啊啊啊啊我乱想了啊,我特么真的被一个那啥的人给撩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8章 巧娘
36
暧昧正好, 好到华姑看不过眼楞过来插了一脚,把傅廉刚空了没多久的酒杯又倒了个满。华姑这一打岔,可算是把要淹死我的粉红泡泡一扫而尽, 我低头看看手里的酒杯, 还是没厚着脸皮的转过酒杯,喝上傅廉的酒杯碰过的地方。
在我平息心里那只上蹿下跳的皮猴的时候, 华姑接过灌酒重任,给傅廉灌起了酒。
傅廉先前被三娘灌了几杯, 现下脸上已染了些酒意, 再喝下去, 整张桌上最先趴下的估计就是他。我看看傅廉浸着薄红的侧颜,再看看华姑端着的酒杯,胳膊一伸, 和华姑碰上了杯。
华姑被我这横伸出来的一杠子弄的有点蒙,我举着酒杯弹牙一乐,对华姑道:“来来来,干妈走一个。”
华姑措手不及的被碰了个杯, 只得顺着我的话走了一个。她喝完还不算完,只直勾勾的看着我,意思是她干了我也得干。我遂着华姑的愿, 一仰头,喝净了酒。
酒场如战场。
华姑一杯不成又去灌第二杯,灌到最后,被灌的没醉, 灌酒的和拦酒的,都醉的不轻。酒意上头,眼前的事物都晃晃悠悠的似是要飞上天去,傅廉的脸,却越贴越紧,越发的明晰起来。
由眉到唇,无一处相像,却又无一处不像。
似是故人。
37
快问快答。
醉的晕头转向时,其他的事物都在往远处转,唯有一样事物越转越近,请问,为什么?
a.喝大了看花了眼。
b.距离减短。
……选a的朋友们,请不要再逃避真相了。
38
“差点儿就亲上了。”青浅捧着绿浓的脸,绘声绘色的跟我演着我昨晚喝大了后干的蠢事。我看着那两张快贴在一起的脸,只想洗把脸静静。
绿浓推着青浅的脸往后移了几公分,道:“有这么远。”
……多了那几公分有个毛用啊!那两张脸之间还是近的连个拳头都容不下啊!不是喝多了看花了眼吗,怎么偏偏到了傅廉那里,就成了真了!
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我闻到了一股酒气。
昨天,我,就是用着这张喷着酒臭的嘴,凑到了傅廉的跟前。
“我就是捧着他的脸看,没再干别的吧。”
“还说了句话。”青浅回忆着,道:“我看见你嘴动了,应该是说了什么。不过声音太小,我没听见。”
……很好,我不止把臭嘴凑到了傅廉跟前,还喷了傅廉一脸酒臭。
真是,相当的好。
39
都说姜是老的辣,我估计这又老又辣的姜头华姑,该也没想到,会有败在我愣头青王奕析手下的一天。
昨夜在酒桌上没琢么过来,现在静下来,我算是想通了——华姑费心扒力的把酒宴设在三娘的屋前、锲而不舍的给傅廉灌酒,为的,就是灌醉了傅廉,继而好让三娘借着姐弟情谊的由头,把傅廉掳回房去好好“照顾”。
只可惜,天不遂狐愿,醉倒的,成了我。
我躲到妆台前胡乱梳了个髻,拒绝观看演二人转演上瘾的青浅绿浓,声情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38
俱茂的从那表演傅廉对我是如何如何的姐弟情深,又是如何如何的把醉成滩烂泥的我扶回了房……在傅廉告辞前,我是都没脸见他了。
镜子中的那张苦逼脸,简直就是我目下心情的真实写照。我对着镜子扯扯嘴角,镜中映出的脸,比哭都难看。
……不看也罢。
起身从妆台前走开,站直身子的那一刹,我忽的瞥见,镜中人的那张脸,突就变了一瞬。柳眉细目,像是,三娘的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心惊过后,我赶忙又坐回了镜前。
眉眼口鼻耳,都是原装货。长相,没毛病。
看错了?
打断演的兴起的青浅绿浓,我指着镜子,道:“刚才,我在镜子里看到了三娘的脸。”
“三娘?”青浅闻言跑到镜前,对着镜子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番,镜中照出的,便也是她那张苹果脸。青浅研究半天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下结论道:“巧娘你这是酒还没醒吧。”
绿浓站在青浅身侧,对着镜子沉默良久,忽就蹙了下眉。
40
对于镜子里现出三娘的脸的事,绿浓铁定是知道些内情,但可能是碍于青浅一直在这儿,她便没多说什么,仅隐晦的对我摇了摇头。我看绿浓的表情也没甚大波动,想着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就心宽的翻了篇。
青浅的注意力,没在镜子上搁多久,就全被扣门声吸引过去。
门外,一连响过三次扣门声后,便是傅廉的声音。
青浅一听见傅廉的声音,就和打了鸡血似的,嗖的跑到门前拉开了屋门。我瞧着大敞的屋门,尴尬,狼狈,怂。
并没勇气面对我耍酒疯的对象。
偷眼去瞄门外的傅廉,我瞄到了傅廉,和一个包袱。包袱是傅廉前天来时拿的那个,现下傅廉拎着这个包袱,是要走?
青浅在我之前,问出了我心中所想。“傅公子这是要走?”
“是。”傅廉颔首道:“特来辞行,劳请姑娘帮我开一下院门。”
……莫不是被我耍的酒疯吓得要走?
青浅站在门口,也不依傅廉的话去帮他开门,只伸着手想去拿傅廉的包袱,“这才来了多久就走,再多留段日子呗。”
傅廉任青浅拿过包袱,他变戏法似的在青浅拿过包袱之时,从包袱中抽出了三个糖人。三个糖人,有两个捏的是几乎一模一样的苹果脸小姑娘,只是一个有酒窝,一个没酒窝。剩下的那个,剑眉朗目,是傅廉。
傅廉执着三个糖人立于门外,星眸一挑,看向了我。
“几日后,我便会回来。”
心里的皮猴,它大闹了天宫。
41
人都说美色误人,这话,果真不假。
我握着青浅塞进我手里的小傅廉,跟个二傻子似的歪在门边看青浅去给傅廉开门,看了半天,好亏是在院门被拉开前,召回了所剩无几的理智。
傅廉是否真打不开院门的事,还没弄清。
把化身傅廉脑缠粉的青浅拉到一边,我跟着傅廉走到院门前,胡扯道:“这院门你打得开了,不用再麻烦青浅绿浓了。”
傅廉没对我的话有甚质疑,只回身点点我尚拿在手中的小傅廉,问:“喜欢吗?”
院门影壁间辖出的空间本就不大,傅廉这一回身,狭小的空间更显局促。壁上的烛光映在傅廉的脸上,隐隐约约的,勒出了傅廉那双似是含着惊涛骇浪的瞳眸。
喜欢。
怎能,不喜欢。
我咽了口唾沫,嘴硬道:“一般般吧。”
傅廉笑笑,回身去开门。
傅廉手下的院门,同我手下的院门没甚两样,都是合的死紧,没有半点打开的觉悟。傅廉在一拉之下没打开院门,他也没问我我说的话怎么不准,只加大力度,越发用力的去开门。傅廉的手上,甚至因为用力过度崩出了道道青筋,但那院门,就是纹丝不动。
那青筋、还有那紧绷的肌肉,都不像是装出来的。那就是……门不对?
我装模作样的一拍脑门,道:“我记错了,你能打开的,是角门。”
傅廉闻言松懈下手上的力量,他回过头来,对我道:“去角门?”
42
地点,是转移到了角门,但情况,并未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该打不开的门,它还是打不开。我倒是平白无故的,多欣赏了两次傅廉臂膀上的肌肉。
这发展,不对啊。
为何同为人类的书生就能打开院门,到了傅廉这儿,就不行了?命中注定要被困在我这宅子里的男人?少扯犊子了。
索性傅廉的脾气好,接连两次都未能成功开门后,他也不脑,只是看我的眼神,有点儿不对了。
傅廉抿抿唇,道:“我很快就会回来。”
……这哥们不脑,是因为他脑补过度了,以为我在变着花样的留他。
我……认了吧。
小小的角门开在墙上,入迷的假装自己是堵结实稳固的墙。我瞧着这让我背负了傅廉脑补的罪魁祸首,手一痒,拽了它一把。
万万没想到,角门,它开了!
角门外,是片廖无人烟的荒地,用个更精准的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坟圈子。望着死寂到有些怖人的坟地,我的心里,不亚于炸开了上百个二踢脚。
同傅廉对望一眼,我先是看见了傅廉眸中映出的那个笑的愚蠢至极的自己,才看见了傅廉脸上,那和我相差无几的蠢笑。
真是喜从天降喜出望外大喜过望!
傅廉率先走出门去,他站在门外,擎着笑等我也迈出这象征着自由的第一步。
我迎着傅廉的目光,抬腿,迈步,迈……不出去。
福无双至。
打开角门后,等着我的,是我跟个傻逼似的,在角门前大踏步的情形,真是,岂一个蠢昧了得。
第29章 巧娘
43
门, 打得开。但,走不出。
这就像咬了口贼拉甜的蜜桃,结果, 看见了半只虫。
……没哭出来都是因为我内心强大, 我跟你说。
空气似是凝滞了一般,吸不进呼不出, 这兜头的一盆凉水,泼的我, 有点晕。
傅廉复又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听见他叫了声巧娘, 我想应,可是发不出声。这种从崖顶跌至谷底的感觉,太难受了。
我还以为, 我终于可以走出这里,去找我想找的人了,可,终是奢望。
温暖的感触从身上传来, 活人的体温,活人的心跳,无比清晰的传递过来。我推推抱着我的傅廉, 道:“你别压坏我的糖人。”
傅廉没被我推开,仍虚虚的环着我,温柔的语音传至耳侧,傅廉说:“我会想办法, 帮你出去。”
“我想找一个人。”
“我陪你,一起找。”傅廉松开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39
环着我的双臂,同我四目相接,傅廉道:“等我回来。”
44
也不知傅廉是从哪找的糖人师傅,做出来的糖人,就跟个缩小版的真人似的。青浅绿浓看着这么好的糖人舍不得吃,宝贝了好久才换着吃了彼此的糖人。我比她们的定性强点儿,把糖人一留就留了几天,直留到糖人渐渐发黑,好好的白皮帅哥成了个黑皮汉时,才下的第一口。
舍不得下嘴,固然是有的。
不过,更多的是种羞于启齿的赧然。
吃的话,从哪开始吃?傅廉的脸?胸?还是腿?
……糖人做的太像,有时也不大好。
黑皮汉被我一口一口的舔了个干净,入口的味道,就是那种平平无奇的麦芽糖味儿。要是评价一下的话,口感其实并不多好。
勉强能吃,齁人,忒甜。
我摆着张嫌弃脸,慢慢的把糖人嘬的仅剩下了中间的那根细棍。
细棍中空,合该是两头都空空如也的细棍,在我嘬完的这一端,竟堵上了头。我翻来覆去的看了会儿,掐着细棍一掰,把一段细棍掰成了两节。一掰之下,一个卷的极细的纸卷露出了头。抽出展平,纸卷上,写着九个字——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刚吃完的糖人的后劲儿顿时上涌,齁甜,齁甜。
45
甜到呛人。
46
傅廉的心意,已摆到了明面上。
他的心意是,他,喜欢上了巧娘。那个胸部或大或小,但一定不平的巧娘。
在我眼里,我是个穿着女装的平胸汉,可在傅廉的眼里,我却是个兴许有着丰乳肥臀的软妹。
货不对板。
高唱着哈利路亚的小鸟摔倒地上成了滩肉泥,我瞅着幻想出的小鸟泥,五味杂陈。
对于傅廉,喜欢,是肯定有的。可除了喜欢,还有些别的感情夹杂其中。其间,最无法忽视的,便是对樘哥的背叛感。
或许恰是因为傅廉,我对樘哥的感情,才渐渐明晰起来。而那种感情,也是喜欢。
说句很渣的心里话,两边,我都喜欢。
音容笑貌或许不同,但他们身上吸引我的东西,相同。
活到第四世,我把自己活成了个陷在乱成球的感情旋涡里的人不说,还活成了个渣攻。
47
望着院中的古树,我也说不清,是期待傅廉早些回来,还是期待傅廉晚些回来。
傅廉走了也有十天了,对傅廉一往情深的三娘,也重恢复了她那夜夜笙箫的欢乐夜生活。唯我,还和只丧家之犬似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相思病。”青浅给我的手边端来杯团茶,如是诊断道。
我没接青浅的话,只伸着脖子凑到茶杯前抿了口茶,喝了一嘴的香料味。
“次品的团茶尽掺了些香料,巧娘你怎么偏喜欢喝这种茶。”青浅说着又给我续了杯,我对着青浅的问题,答不上来。
我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虽说没喝过什么好茶,但绿茶红茶乌龙茶,各种各样的茶,我还是喝过的。那些茶都不兴往茶里加香料,喝的,就是个茶的本味。那些茶味醇香的茶我都不太爱喝,没想到,一朝穿越,喜欢上了个加香料的。
口味成迷。
青浅也没指望着我能给她个答案,她说完便出屋去了,这续茶的任务,落到了绿浓的肩上。绿浓斜着茶壶给我续完杯后,把茶壶一放,坐到我对面道:“巧娘曾经,也在镜中看见过三娘的脸。”
我听着绿浓的话眨巴眨巴眼,才想起了那茬。
绿浓提了这么一句就没了下文,我坐直身子捧着杯子示意绿浓继续讲,绿浓搜肠刮肚半天,才道:“我只听巧娘给我提过一次,后来,巧娘便没再说起过了。”
因为,后来,我来了。
或者说,巧娘,死了。
我被自己续出的后文吓得打了个激灵,手一抖,杯中的茶水也洒到了身上。没管洒出来的茶水,我将视线上移,看向了夜空。
空中繁星点点,与我前两世扑街的那晚的夜色,并不一样。
想多了想多了。
魂不守舍的把茶杯放到桌上,看着宛若被失禁的衣服,我打发走了要帮我更衣的绿浓,径自去翻找替换的衣服。
衣橱中那身曾被烧过一次的直裾,仍摆在衣堆的顶端。无论我怎么把它塞在屋中、院中、乃至扔出院外,它也总会阴魂不散的出现在衣橱中,出现在衣堆上,就像是在提醒我,造就出这个牢笼的毛燏,一直都在。
……巧娘嫁的这个丈夫,也是绝顶变态。
随便扯出件衣服换上,等收拾妥当,我才看见这件衣服的胸口处,抽了段线。针线簸箩就在手边,拿过剪子咔嚓一剪,线断了,现身在古树上的傅廉,也跟这节断线般,直挺挺的掉了下来。
嘴里的那声惊呼还未喊出,傅廉便在半空中伸腿点树稳住身形,终是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有惊无险。
傅廉明显是被惊到了,落地后,他面上仍挂着副讶然的表情,缓了许久,才平静下来。小跑到院中接过傅廉的包袱,我瞧着傅廉脸上鲜有的不淡定之色,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气氛正好夜色正浓,请问,于此情此景下,两个心意差不多相通的人久别重逢后,会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答曰:鬼若是受伤了,会怎样。
傅廉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的我蒙圈了片刻,才顺着他的问题,说了个答案。
人流血,鬼流魂。照上辈子的经历来说,这就是我能给出的答案。
傅廉闻此,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怎样都好。”
……什么意思?
48
花样夸奖过后,傅廉总算是切回了正常频道。他没在院中跟我谈这几天的见闻,只让我先跟他进了屋。
关门合窗,傅廉神神秘秘的做完这些,才坐到桌前,沉声道:“毛燏死了。”
傅廉走的这些时日,如我猜想的一样,是去为我寻找离开鬼宅的方法了。傅廉最先找去的,是毛家。种种迹象都表明,毛燏,便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直到傅廉找去毛家,才知道,毛燏早在巧娘死后没多久,便也死了。
毛燏死后,毛家人想将毛燏巧娘二人合葬,但掘开巧娘的坟堆时,毛家人才发现,巧娘的墓,竟成了座空墓。
墓碑在,棺材在,骸骨,没了。
毛家人觉着这事不吉利,也没合葬,只匆匆合了巧娘的墓便走了。而毛燏的墓地,自是另选一址。
鬼故事听完了,问题,自也来了。
若这鬼宅是毛燏搞的鬼,那在他死了之后,这鬼宅为何没散?若这鬼宅是毛燏授意,却假了他人之手,那以毛燏的阴戾性子,为何不在死后来这里与巧娘相会?
亦或者,弄出这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40
栋鬼宅的另有其人,那又是谁?又为了些什么?还有,巧娘的尸体,到底去了哪里?
无解。
问题堆成一堆理不清弄不明。
我和傅廉面面相觑了会儿,换了个话题。傅廉对我提过的想要找的人表示了好奇,并表示愿意在我脱困之前,帮我去找那人。
我看着表情诚挚的傅廉,宛若看见了一个小媳妇可怜受。
小媳妇可怜受眼巴巴的看着我,等我对他详细描述所寻之人的主要特征。我瞧着不解内情的傅廉,感觉自己的良心在滴血。
脚踏两只船,光想想,就不是人干的事。
49
可我是鬼。
厚颜无耻的鬼。
50
琢磨了一下措辞,我对傅廉道:“我想找的人,他的年龄、长相、所在地,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身上的一个特征。寻人,都得按着特征寻不是?”
傅廉很捧场的在我抛出这个问题时,说了声对。
我清清嗓子,开诌。“其实他身上这个特征,我也只是听说,并没亲眼见过。我就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别太较真。”
傅廉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较真。
能做的前期铺垫也都做了,而后,我尽量用委婉含蓄的语言,给傅廉描述了一下我所知的特征。傅廉听完,盯着我静了良久,估计是被我这突如其来飙起的车给震到了。沉默过后,傅廉问道:“你要找的人,叫什么。”
“马佑樘、王兰。他曾用过这两个名字。至于他目前叫什么,我不知道。他……失忆了,记不得自己做马佑樘、王兰时的事情了。”
第30章 巧娘
51
听完我所知的全部信息, 傅廉便将我送出了屋。我瞧着傅廉那满脸的讳莫如深,估摸着我对樘哥二两君的描述,可能是刺激到傅廉了。毕竟, 樘哥的二两君, 它不止二两。毕竟,傅廉是个天阉。
……我果真, 渣爆了。
“那个,我刚都是跟你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别当真。”听着这鬼都不信的胡话, 我恨不得一个嘴巴把自己抽回半个时辰前, 好让自己收回刚说的那番话。
傅廉问就问了,我干啥就非得无耻之尤的实话实说呢。就不能随便扯些莫须有的特征出来,把这个事情糊弄过去?
渣, 太渣了。
自我厌弃的档,华姑忽和三娘从一个屋中走了出来。三娘看见傅廉,先是目光盈盈的对着傅廉微一福身,才将视线转到了我身上。
不叫人, 不福身。而这已是这些天来,三娘对我态度最好的一次了——至少她一没视而不见,二没翻白眼。
华姑对我的态度倒是如旧, 她笑呵呵的拉着三娘向我走近几步,道:“我和三娘要出门走个亲戚,想着在走前先跟你说一声。”华姑说完才像是看见了傅廉,她对傅廉说了句“不打扰你们了”, 便带着三娘走了。
我望着三娘乖乖离去的背影,觉着有些魔幻。
就这么走了?没再缠着傅廉多说一句话的,就走了?
约是变了心。
我看着三娘的旧爱傅廉,感觉自己,还不如三娘。
52
华姑带着三娘走了,青浅扯着绿浓跑了。这座鬼宅,便是青浅特意为我和傅廉营造出的二人世界。
……也不能说特意,说到底,青浅会和绿浓出去玩,还是全亏了傅廉给她们的银子,让她们有了零花。
我跟傅廉呆在宅中,总算是做了件我在穿越前,就嚷嚷着要做的大事——学习。
经过樘哥的扫盲式教育,我这繁简体切换系统,算是补了个七七八八,但更深一步的文言文阅读,我是真的没招了。字不认识,多看几遍多记几次便好,可这字意句意不理解,却没法死记硬背。
傅廉面对的教学任务,比樘哥,要重上许多。
《巧娘》中开头便有写,傅廉其人,“甚慧”。而这甚慧的傅廉,对上我这心不在焉的学生,该推进的教学进程,还是推进不下去。
要我说,这口学习不专心的大锅,不能只让我背。该跟着我一起背这口锅的,还该算上华姑、傅廉。
前几天,华姑送来的团茶还有时,我是喝一杯团茶学一段古文,一口气学五篇,不费劲儿。可团茶一没,我这脑子是完全成了团浆糊,学过的在学的知识混成一团,拎不清道不明的,是彻底打回了先前的水平。
……或许还不如先前。毕竟,还有傅廉这个小妖精时不时的撩我一下,撩的我昏头昏脑。
53
沉迷男色,无心学习。
54
好在我沉迷的这个男色,还是有良心的男色。其最有良心的一点,体现在上供般的给我买回的各式各样的团茶。
有香料的,没香料的。香料味儿大的,香料味儿小的。我挨个喝过一遍,觉得,过尽千帆皆不是,唯爱华姑那一杯。
头昏,脑涨,嘴巴馋。典型的戒断症状。
傅廉看着我的死鱼样,敲了几下桌子,道:“不如去华姑房中找找,看还有没有团茶。”
不问自拿是为偷,我震惊脸瞪向傅廉,道:“好。”
一天不喝浑身难受。我已经浑身难受了五天了,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傅廉的话一出,我乏了好几天的身子就和灌满了脉动似的。翻出钥匙跑到借给华姑三娘的那三间西厢房前,我一把一把的拿着钥匙轮番试,试到最后,没一把钥匙能打开任何一个锁。
——房客,在不经过房东同意的情况下,兀自换了锁。
换的对啊,可不得防着我这种无良房东点儿。
打不开便也算了,我垂头丧气的收起钥匙打算接着做条死鱼,就听咔嚓一声轻响,傅廉手中的那把锁,开了。
傅廉从锁孔中抽出根铁丝,随手一挂,将锁挂到了门上。我对着傅廉这高超的技艺,目瞪狗呆。他一个出身高门的大家少爷,怎么会这种旁门左道?
傅廉没给我提问的时间,他两手一推,推开了房门。傅廉开的,是华姑的屋门。华姑屋中的摆设并不繁多,桌椅板凳木床衣柜,有的,仅是些必须的家具。家具少,能放团茶的地方也少,从华姑的屋中找过一遍,团茶没找到,狐狸毛倒是找到了几根。
我找团茶的工夫,傅廉也开好了另两道锁。另两间屋,一间是三娘住的,另一间,则堆满了橱柜包袱,看样子,是被当做杂物房用了。
每次见到三娘,三娘都打扮的光鲜亮丽衣冠齐整,没想到,却是个驴粪蛋子表面光。三娘的屋中,衣裙里衣丢了一地,肚兜亵裤也是拽的东一件西一件。三娘,就是在这么杂乱的屋子里,约了一个又一个的炮?
这些炮友,也是怪不讲究。
傅廉只开了三娘的屋门,却没再进来,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41
我猜他那么做,是打着避嫌的大旗,拒绝踏足这间糟乱的屋子。
三娘房中乱归乱,但那些乱丢的衣服对寻找团茶所造成的难度,相当于无。在打开三娘的衣柜并险些被淤出来的衣服淹没之后,三娘房中的搜寻任务,也算完成。
搜寻任务,失败。
去到最后的那间杂物房,还未进入,傅廉便对我摇了摇头。我日思夜想的团茶,就真如华姑当初所说,是全给我拿来了。
傅廉找完这间杂物房,已进入了东西归位的收尾阶段。我走过去和傅廉一起系那些被解开的包袱,蓦地,看见了包袱中,那些件款式颜色相同的襕衫。
玉色为底皂色为缘,是夹在巧娘衣衫间的,毛燏的衣服。
“移物之术,小把戏。”
三娘的话,无比清晰的又响了起来,我抓着包袱的手一松,襕衫,撒了满地。
55
杂物房中,俱是毛燏的东西。或者说,俱是与毛燏的所属物别无二样的东西。
我和傅廉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堆放开来,而后,又把我屋中属于毛燏的东西都放到院中敛做一堆。
一根燃着的火头被丢到那堆东西上,熊熊烈火直冲天际,接连不断的“阿巧”之声,从火堆中传出。待大火熄灭,我深吸口气,又回到了屋中。
衣裤鞋袜一样不缺,又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与此同时,傅廉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傅廉说,少了。
那些分门别类分开的东西,少了。
这鬼宅到底是谁所为,答案,昭然若揭。
毛燏,从始至终,不过是个用于转移视线的幌子。
华姑三娘如此费尽心力的弄出这栋鬼宅,意欲何求?
“巧娘,你猜我和绿浓,今天看见……”
青浅的声音卒然响起,打碎了这一片沉寂。院门被从外推开,青浅拿着支糖葫芦从外蹦跳进来,话未说完,便被院中的灰烬弄的止住了下言。
青浅走到灰烬之前,颤着声问道:“你又烧了?它们,烧完之后,又出现了?”
“一定出现了。”绿浓从杂物房中拿出件袍子掼到灰烬上,狠声道:“华姑三娘,是她们搞的鬼。”
青浅看见那件长袍,惊得倒退一步,手中的糖葫芦也在这一惊之下掉到了地上。青浅看看滚到灰烬堆中的糖葫芦,再看看那件长袍,扭头,奔向了杂物房。
入目的,尽是毛燏同款。
56
面对着这间杂物房,要不要一把火烧了它,以此泄愤?
回答“要”的朋友们,愿你们一辈子都不要和宫斗宅斗各种斗扯上关系。
杂物房内,我在傅廉的指挥下,和傅廉共同把杂物房恢复原样。杂物房外,青浅绿浓一声不发的打扫着院中的灰烬。等我们两边把活儿干完,绿浓才续上了青浅之前未说完的话。
她们今天,见到了那个长的还不错的白面书生。
只是,这彼时的白面书生,已成了个落坡街头的乞丐。
“傻了。”绿浓呷了一口茶,道。
知道了华姑三娘心怀歹意后,我看见带着点绿色的水都感觉不得劲儿,更别提,看绿浓从这儿喝茶了。
绿浓喝完一杯还想再倒,傅廉突拿过了茶壶。“乏了。”傅廉说着拎壶出屋,再回来时,绿浓倒出的便是白开了。
一股淡淡的暖意冲淡了这紧张的气氛,我在桌子底下伸手握了下傅廉的手,傅廉反手一抓,把我的手牢牢的攥在了手中。
绿浓对喝水喝茶都不在意,她倒完水,继续道:人有三魂七魄。魂魄齐全一切皆安,魂魄不全,则痴傻癫狂。”
绿浓说罢,青浅急急说道:“那个书生的七魄中,少了一魄。”
“那若是,”傅廉停了下,才说道:“鬼呢。”
“三魂五魄方为鬼。若失了魂魄,便会……”
“魂飞魄散。”我接上绿浓的话,说道。
魂飞魄散,我,已见过一次。
第31章 巧娘
57
魂魄不全, 造成的原因有许多,但此时此刻,无一人不把书生少了一魄的原因, 归于三娘的身上。三娘领回的书生少了一魄, 那其他人,会不会也是如此?
绿浓和青浅去寻那些曾被三娘带来的人, 宅中,又只剩了我与傅廉。
一轮孤月高挂苍穹, 我望着夜色, 心中总算稍定。
死亡日期, 至少,不是今夜。
傅廉环着我坐在院中,静等着绿浓青浅带了消息回来。情况紧迫, 我和傅廉能做的,却只是在这宅中,等消息。至于等到那或肯定或否定的消息之后,又该怎样?
不知道。
华姑三娘布下的局, 必定是冲着我来的。两个boss挡在我的自-由大道上,不推不行。
但,怎么推?
华姑三娘, 可不像我上辈子那样,是狐狸精中的软脚虾。她们表现出的法术,便已足够令我心惊的了。身为精怪的青浅绿浓斗不过她们,我这个什么技能都没点亮的鬼斗不过她们, 傅廉,一个凡人,更是没有一拼之力。
难。
窝着身子又往傅廉的怀中靠了靠,我拍拍他环在我腰间的手,道:“咱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没互诉衷肠没表明心意,这肢体接触,先占了个头筹。
傅廉双臂微收,他垂头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伴着低沉的嗓音,一齐传至了耳侧。“不快。”傅廉说完,像是低叹般的又道:“已然太慢了。”
这……情话技能满级。
揉了把酥酥麻麻的耳垂,等耳垂上的热度好容易降下来,傅廉的下一波攻击,又来了。
“你喜欢……我?”傅廉的声音中,带着些若有若无的不确定,还带着些,我听不太懂的情绪。这是对刚建立的感情感到不确定了?
我偏过脸,赶紧对内心纤细的傅廉打包票道:“喜欢。”说完,我又觉着这单薄的两个字不足以安抚傅廉,立时补充道:“特别喜欢。”
傅廉闻言,俊逸的脸上荡起一个浅笑,傅廉直视着我的双眼,道:“我也是。特别,喜欢。”傅廉说着喜欢,眼中,却漾着些旁的东西,没来由的,令人心痛。
傅廉是在为自己的身体缺陷感到自卑?
我揣度了揣度,自觉傅廉是在杞人忧天。他不行,我行啊。我,十分行啊。
不过,话说回来,时至今日,我在傅廉小媳妇的眼里,应该也是个软娇娘。以及,我这啥都不缺的配件,能在傅廉小媳妇的身上发光发热不?
万一……
这个万一没想完,我就被我想出来的画面整的有点儿方。
这里是耽美的世界,拒绝出现任何与我相关的bg情节。
还有,我是不是该和傅廉探讨一下,我的性别问题了?
想着这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42
堆乱七八糟的事,华姑三娘的事倒也被抛到了脑后。团茶戒断后,鲜少出现的困意,竟也冒了头。
傅廉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我说着些对于未来的畅想,有个小宅,有片耕地,或许,再养上几只叽喳乱叫的鸡仔。
傅廉的语声越来越低,及至最后,傅廉道:“睡吧,奕析。”
58
……睡你麻痹起来嗨。
59
困意全无,我从傅廉的怀中挣开,难以置信道:“樘……哥?”
傅廉面上,尽是不知所以,他微蹙着眉望向我,问道:“睡迷糊了?”
对,睡迷糊了。
所以我现在是在梦游。
拍开傅廉伸来的手,我往前一扑,抓住傅廉的裤子就往下扯,此番场景,就是个犯罪现场。傅廉被我闹了几下,终是长臂一伸提着我的衣服把我拽了起来,我对着傅廉,重复道:“樘哥。”
“骚蹄子!”三娘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不待反应,我的后脖领就落到了三娘的手中,而傅廉,则在三娘的挥袖之下,被挥进了我的房间。
房门四合,那紧闭的房门,不间断的震动发颤,显是傅廉正在屋中拼命的擂门。
无济于事。
门上,显然被三娘下了什么术法。
三娘像拎包袱似的把我拎进了华姑的房中。一被丢到地上,我就拼了命的想跑出去,可身体,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我比根木桩子还不如。
转着眼珠去看三娘,就见三娘从怀中取出个荷包来。三娘察觉到我的视线,飞腿就踢来一脚,三娘的这一脚,直把我踢了个透心凉。
完了,不疼。
而这种痛觉失灵,只出现在临死前。
三娘踢完这一脚,又去捣鼓那个荷包。荷包上绑的绳子一被解开,无数半透明的魄便从荷包中飘出。看着那些或认识或不认识的魄,青浅绿浓出门去寻的事情,得到了解答。
三娘,果真是觅了那些魄的人。
早先还因绿浓对狐精的固有印象感到不适,到头来,是我自己没能跳出对狐精的偏见。三娘之所以会带那些男人回来,根本是为了得到他们的魄。
“我说上次怎没能成功,原来是有人鸠占鹊巢,进了巧娘的体内……先是巧娘,后又是你。”华姑蹲下身与我对视,脸上的狐相毕现。“一个个的,净碍我女儿的大事。”
一丝香气在屋中蔓开,是团茶的味道。
三娘不知何时泡了壶团茶,她拿着那壶团茶,一股脑的给我灌了下去。团茶入体,弄的我不受控制的想要脱离肉身,飘出体外。与此同时,三娘站在桌边的身子忽晃了一晃,下一秒,好端端站着的三娘,就同断线木偶一般,摔到了地上。
三娘的魂体从躯壳中抽出,半飘半落的悬于地面。她睨了我一眼,忽道:“这皮相也算不错,怪不得傅郎喜欢。”
话语间,满室的魄尽数被三娘纳入体内,三娘悬在地面上的双脚,也堪堪触了地。三娘垂眸看看双足,似是在对我说话,又似是在透过我,对巧娘说话。
60
阴云,暗日。
巧娘的下葬处,恰选在了一只适逢化形的狐精旁。巧娘入土,狐精化形。只是,狐精化形后,合该尽入体内的魄,却被巧娘吸入了体内。
自此,巧娘成了个活死人。狐精,少了几魄,须得以魄补魄,才能勉强维生。狐精若想重夺回魄,必得散了巧娘的魂魄,再将自己的魂魄融进巧娘体内,与她自己的魄相融。
化出鬼宅困住巧娘,以借住之名接近巧娘,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巧娘长期饮下加了料的团茶。而这鬼宅,由始至终所困的,都是魂魄齐全之人。
以上,来自一个倒霉蛋的自白。
想起那扇乍然能被我拉开的角门,原来,那便是魂魄与肉身分离的征兆。
三娘还没说完她是如何为了不被道士发现她的所作所为,而换着地方打着游击的吸魄;被道士盯上后,她又是怎样开动脑筋,托傅廉给华姑送来了求救信,我这手上,就现出了点点尸斑。与尸斑同时现出的,还有散出的魂魄。
离体的魂魄也不成形,只像烟雾般四散着飘开——少了三娘友情提供的那几魄,剩下的魂魄,明显是连个鬼都做不成。
华姑见我的手上出现尸斑,立时对三娘道:“快融进去!”
话音未落,三娘已趴到了我身上。随着她两手的融入,尸斑即如潮水般退去。手,也又成了那双无斑无痕的手。
魂魄氤氲,三娘偏头看着溢散的魂魄,道:“从今往后,我便替你陪在傅郎左右。”
没接三娘的话茬,我抓着最关心的一点,抢白道:“傅廉的魂魄齐全,为什么能走出这宅子?”
“残魂碎魄,算不得齐全,也算不得不全。”
三娘赏光的回答了我的临终疑问,她还想再说什么,却全被我堵回去了。
“三生,三世。傅廉每一世的容貌、出身,甚至性格都不同,但每一世,我都会被他吸引,都会不由自主的亲近他,爱上他。傅廉每一世都没有关于我的记忆,但每到最后,他也都会把心交给我。月老的红线你听说过吗?那玩意儿早把我俩捆在一起了,捆的死紧死紧。”
一番霸道总裁款示威,被我这机关枪语速,愣说出了快板的节奏。我瞧着溢散到脖颈的魂魄,吐出最后几个字,“你,没戏。”
屋门猛地被推开,一道金光直刺了过来,照的我深觉眼要瞎。凄厉的狐叫穿天破地,余音犹在,发出惨叫的三娘,却在金光中消泯不见。
捉狐道士跨入屋中,紧随其后的,是傅廉、王兰,樘哥。
为什么,正义人物的出场,总是姗姗来迟?但却又,迟的刚刚好,刚好到让主角,见证一幕幕的生离死别?
魂散至此,再想活命已是妄想。
我望着紧搂着我的樘哥,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不等樘哥回答,我接着说:“我说,我爱你。下一世,能不能不要忘记我。哪怕忘记,也能不能记住,有个叫王奕析的人,爱着你。”
一滴泪水,砸到眼角复又滑落。我想打趣樘哥说,他滴的这滴泪,可要在我的眼角烙下颗泪痣了,但,说不出了。
真好。
此世,樘哥终不再为了我,去挡那些无妄之灾了。
真好。
第32章 巧娘
01
信, 要送给秦女村的华鹂。但秦女村没找到,傅廉却找到了片荒凉至极的孤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远处还有若隐若无的狼嚎, 傅廉望着坟间的古树,只得爬上去, 暂且在树上将就一晚。没成想,短眠之后, 再睁开眼, 孤坟变作了一栋宅子。
鬼宅。
心惊未起, 傅廉的目光,便被屋中人吸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43
引过去。傅廉望着立于屋内的人,忽就明白, 自己为何会接下这送信的差事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02
傅廉望着那人的时候,那人,竟也看了过来。屏息敛目, 傅廉生怕那人察觉到自己的偷窥,也生怕,唐突了那人。
那人分明看见了他, 却仍是不言不语的,任那两个小姑娘,将茶宴摆在了院中,摆在了树下。傅廉感受着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不自觉的,绷直了双腿。
最终,指出他的,是个小姑娘。装了许久的睡自也装不下去,傅廉跃下古树,终是对上了那人。
茂矣美矣,诸好备矣。盛矣丽矣,难测究矣。
再华丽的词藻,也不足其一。
03
那人,唤作巧娘。
傅廉尚沉浸在那种莫名的久别重逢之喜中,全没发觉,自己跟着青浅进了巧娘的屋中。匆匆走出羞愧难当,最令他羞愧的,是出屋时的那丝不舍。
实非君子所思。
巧娘见他出来,倒是明显的松了口气,那青浅,却带上了怒气。傅廉弄不清这主仆两人的表现为何会如此的大相径庭,但却弄得清,心中的失落,起于何由。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04
院门紧闭,傅廉看着眼前的院门,忽的,就生出些庆幸。
打不开,也好。
而这种庆幸,在看见着着一身直裾的巧娘时,达到了顶峰。似他多等的这几个时辰,多留下的这一天,便是为了,见到此时的巧娘。
女着男装,总会有些不适之感,但在巧娘的身上,没有。
本该如此。傅廉想道。
但,他看着合眼的衣着,却惹哭了青浅。
青浅化形巧娘回屋,下一刻,即是巧娘的惊呼。
心跳,骤急。
05
屋中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但巧娘,明显是被什么骇到了。搜寻无果,傅廉只能守在巧娘门外,以防不测。却不想,不测没守到,倒守到了巧娘的一句话。
“你会画画吗?”
十二举业,十四及第。区区画艺,如何不会。提笔舔墨,一气呵成的,便绘出了巧娘的模样。许是一颦一笑早已刻骨铭心,便连看,都无须多看。
只是……傅廉看着画中人的胸部曲线,没由来的,感到些别扭。
06
守门的心意终被回绝,只没想到,严词拒绝了自己的巧娘,却也打不开院门。
巧娘,似被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心怀不安的走出院门,傅廉回首望着身后的古树,低叹一声,复又爬了上去。
爬的上,却睡不着。越是担心,神智,便越是清晰。傅廉焦灼的合着眼,只求一秒入睡,好再回到那宅中,好再守到巧娘身旁。但,全无睡意。
幸而,也不是非要入睡之后,才能进入鬼宅。
袅袅烟雾上飘,傅廉垂眸,看到了对着香烛静静出神的巧娘。巧娘眸中的怀恋,似将她从这世间隔绝开来。傅廉不想看到那遥不可及的巧娘,也不想看到,那与他无关的怀恋。
怀着私心,傅廉拿出手帕递与巧娘,打散了巧娘的悲思。
07
一次不成,巧娘便赶了第二次。
望着意态坚决的巧娘,傅廉知道,这次,是非走不可了。
不舍,固是有的。但不舍之余,还多了些别的情绪。虽知巧娘所说的“会有好姑娘与你共度一生”并非是在自指。可,傅廉还是忍不住的,把巧娘口中的好姑娘,当做了她。
只愿巧娘能发现,被他特意夹在被褥间的手帕,也能发现,他的心意。
08
一经归家,迎来的既非斥责也非慰藉,而是一个自称为华鹂的妇人,和一粒说是能治愈隐疾的丸药。
自小到大,吃过的汤药咽下的符粉不知凡几。命中注定的残缺身子,到了父母那里,却硬是要治上一治。
父母命,不敢辞。
服下丸药,未曾想,这令名医大巫统统束手无策的隐疾,一夜得愈。
久经离家的少爷,自是被锁在了屋中。同被锁进屋的,还有母亲指来的通房丫头。傅廉看着那个含羞带怯的通房丫头,恍恍惚惚的,竟看成了巧娘。
苦笑过后,一个他向来觉着矫情的词,浮上了心头。
思念成疾。
09
溜门撬锁。对着那些紧锁的房门,傅廉无师自通的,会了那下九流的技艺。
逃出家门赶至琼州,及至古树入目,傅廉的心中,才终有了归宿。坐在树上等着孤坟化宅的每分每秒,都漫长到像是千年百载,但……对着巧娘的视线,傅廉心知,纵使真要他等上千百年,他也会等下去。
10
依赖感。
傅廉看着奇招百出,硬是将他和三娘隔离开来的巧娘,给自己感触,下了个定义。巧娘的袒护,一目了然。望着尤不自知的巧娘,傅廉只想让巧娘再多注意他些,再多回护他些。
于是,便有了喝酒前,看向巧娘的一眼又一眼。
巧娘对他的回护,终让傅廉如愿以偿,也让傅廉,得到了一声声含混不清的“樘哥”。
在傅廉拦下与华姑较上劲的巧娘之前,巧娘便醉了。
醉的迷迷糊糊的巧娘,凑到他的脸前,唤出的,却是“樘哥”。明明是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未落到自己的身上。巧娘眼中映出的,似是旁人。
如坠冰窟。
11
说不清是以怎样的心情让糖人师傅照着自己的模样塑了个糖人,又是以怎样的心情,让糖人师傅把那张纸条塞进了细棍中。
拿回糖人收好包袱,傅廉没去理会纷乱的内心,只想帮巧娘离开这鬼宅。
或是天可怜见,巧娘竟会在他辞行后,绕着圈子的挽留他。从大门到角门,跟着巧娘走的这几十步间,傅廉将心中的话过了一遍又一遍,却是连一字都未说出。
用情太深,情之一事,反倒难以出口。
12
最为可疑的毛燏,竟然早已身故。
探查无果,傅廉只得返回鬼宅。
乍入鬼宅,最先入目的,是巧娘拿着剪子扎进胸口的画面,不及出声,傅廉就见那剪子没入了巧娘的胸口。
无措感铺天盖地,全身的力量,似都在瞬息间流逝。傅廉身子一晃,跌下了树。
13
巧娘,无事。
14
傅廉听着尚未平息的如雷心跳,再无避讳的看向了巧娘的胸前。
这个巧娘,兴许,是个巧哥。
“你怎样都好。”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从口中溜出,傅廉看着满脸不解的巧娘,隐下了后面的话。
——所以,便不用在他的面前有所隐藏。无论性别,无论人鬼,只要是你,便好。
暂将巧娘巧哥的问题放至一旁,傅廉转头问上了巧娘所寻之人的事。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44
那些隐晦的描述,居然都和自己对上了号。傅廉盯着一本正经的对自己描述特征的巧娘,突觉得,巧娘口中那个失忆的马佑樘、王兰,就是自己。
然而,怎么可能。
15
闲日静好。
偏头看着撑着头偎在自己身边看书的巧娘,困扰了自己数日的问题,忽就算不得什么了。
点点滴滴朝朝暮暮,串出的尽是巧娘那呼之欲出的心意。而巧娘要寻的人,或就只是个交情匪浅的故人。自己,才是巧娘的心之所属。傅廉在心间对比了下自己同马佑樘的分量,蓦地,升起了一股优越感。
马佑樘,并比不得自己。
只这优越感没维持多久,便被悉数浇灭。
因为,他,便是马佑樘。
仅是出门倒掉壶中茶水的工夫,不属于此生的记忆,却已然塞进了脑中。马佑樘、王兰……桩桩件件的旧事斥满脑海,马佑樘却宁愿自己从未记起。
若能以傅廉的身份活这一世,该有多好。
以奕析所爱的,傅廉的身份。
16
终究是不甘心。
不甘心相逢不识,不甘心自己,仅以故人的身份存在于奕析的生命中。明知道王兰、傅廉,皆为自己的转世,可,还是不甘心。
毕竟,音容相貌全不相同。毕竟,王奕析爱上的,是傅廉。
那便以,傅廉的身份,活下去罢。
只不想,这样想着,却叫出了奕析的名字。
原本昏昏欲睡的王奕析,在听到这声之后,立时翻身起来扯他的衣服。马佑樘明白王奕析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却不明白,此时此刻,扯着自己衣服的王奕析,到底希不希望,自己是马佑樘。
只是,话未问出,便没了机会。
三娘、华姑……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再得相见,已是分离之时。魂散前的声声絮语尚在耳边,至于那番话到底是对谁说的,不言而喻。从头至尾,王奕析爱的,都是一个人。只是自己当局者迷,白白荒废了最后的时光。
看着王奕析最后的魂魄也溢散不见,马佑樘忽觉得,今生,到这里便足以。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惟愿来世,能如他所愿,毋忘此情。
第33章 黄九郎
01
被耍了。被彻彻底底的耍了。
望着白花花的屋顶, 我直想把学了十几年的国骂发挥个完全,只可惜,我连骂, 都找不到对象。
说好的二两君识人法, 却被个“天阉”的设定给蒙了眼。说好的看夜色算死期,却只是我一厢情愿总结出来的规律。好在, 樘哥会转世轮回这一条,我没总结错。
就此看来, 我这个快穿任务, 应该是寻回失忆男票。
……这么一想, 还挺带感。如果,不是以生离死别作为快穿代价的话。
上一世的最后,我是利索的死翘翘了。但活下来的樘哥, 要怎么办?
当时还想着没牵连到樘哥实在是太好了,如今一想……或许,还不如牵连到樘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也是背过的,那么, 见过堪比沧海水和巫山云的我的樘哥,往后几十年的岁月,要如何过下去?
想想, 都觉得很虐。
但,也仅是“觉得”,并非“感到”。
如影随形的情绪失常,现在想来, 估计是对我这快穿人士的一种保护。可,我是得到保护了,樘哥呢?
不知道。
02
如期而至的两张纸。一张是《巧娘》,另一张,则是《黄九郎》。
看着“黄九郎”三字,我总算是知道我穿的是哪本书了——《聊斋志异》。至于这《聊斋志异》共有几卷我还能快穿多少次……未知。
我只知道,这《聊斋志异》的卷数,好像是不老少。
……当初学《狼》学《口技》学《山市》的时候,为何就没好好学习下相关的知识?
有着《巧娘》的那张纸,看都没看的便被我丢到了一边。反正是张马后炮,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写着《黄九郎》的那张纸,其上,连题目带内容,依旧是不多不少的七行。我盯着剩下的空白部分看了半天,上面,也没有再浮现出几行字的意思。看来,提示内容会以三六九的方式递增的猜想,不成立。
那……这些快穿提示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或者说,就根本没有联系。给出的快穿提示有几行,也许,根本就是随机的。运气好,得到的快穿提示就多,运气不好,得到的快穿提示就少。
有可能吗?
就我摊上的这个连快穿任务都不给发布的情况来说,有。
03
会读到《黄九郎》一文,也是巧合。
当初我拜读完《人妖》之后,正巧看见了一篇名为《黄九郎》的相关推荐,一好奇,我就戳开了网页。要么说是相关推荐呢,这《人妖》相关出的推荐,它还是篇搅基文。只是这篇,还不如《人妖》。
太细致的情节我也记不清了,现在,就跟你分享一下记得清的。
这些记得清的内容,概括一下,就是遭遇渣攻的黄九郎在付出了自己的身心后,还上赶着的给渣攻找了个媳妇。给渣攻找了媳妇不说,还在渣攻渣媳妇的算计下出卖肉体,以此帮渣攻化解了劫难。
一句话概括,渣攻贱受虐心虐身文。
04
那些记不清的情节,现下有白纸上的七行字,倒也能作为提示补充一些。
以下,我将用上一世学来的知识,为你们翻译翻译。若你们觉着接下来的翻译还不如我之前翻译过的《巧娘》片段,教不严师之惰,请去找撩人撩的比授课都溜的樘哥投诉,谢谢合作。
05
这段孽缘,是这样展开的。
一天,渣攻何师参出门散步,碰巧遇到了一个骑驴妇人,和跟在妇人身后的贱受黄九郎。何师参本就是个断袖,一见到美少年黄九郎,就动了歪心。初见匆匆未得搭话,于是,何师参便日也等夜也等,就为了再见黄九郎。
合该是黄九郎点儿背,真被何师参等了个正着。而这次,等到人的何师参就不止是想看美少年这么简单了,他还想拉着美少年到他的书斋中和他一叙。
……十五六的少年郎,何师参也下得去手。
美少年身娇力弱,硬被何师参扯进了书斋。好亏这何师参虽然长了颗兽心,但也披着层人皮。人面兽心的何师参见美少年并无与他亲近的意思,便也放走了美少年,只是在放人前,不怀好意的嘱咐黄九郎一定要再来玩儿。
要我说,这黄九郎可长点儿心吧。对上这么一个怪蜀黍,绕着道走都是轻的,可人家黄九郎,偏就不长心的又从何师参的书斋前路过,也又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45
被何师参拉进了书斋。
……要不是快穿提示到此为止,再往下看,我能气的跳脚。
翻译看完,下面,是留给你们的课后作业。请问何师参,是叫何师、何师呻,还是何师sān?
06
说一句题外话,假如哪位同学学着我的方式进行文言文翻译。那么,恭喜你,因为你不仅能收获一个大零蛋,还能收获一次语文老师单独给予你的见家长待遇。
可喜,可贺。
07
此次进入小白屋,似乎就是为了推翻我得出的一系列有关于快穿的推测的。
原以为离开小白屋的必要条件是看完两张纸上的内容,可我把手上的《黄九郎》一放,正想着不想看《巧娘》,马后炮读起来有个卵用时,我,就穿了。
综上所述,快穿的必要条件,该是我想不想穿越。
08
这次穿越,穿的我是猝不及防,脚下一软,差点没把脸摔到面前的驴屁股上去。
——这是直接穿到了行进中的人的身上。
踉跄几步稳住步伐,听到身后动静的妇人一转身,现出了张清秀脱俗的脸。颜值,是有的,年纪,也是有的。
妇人的面上,透出些萎黄的病色,但眸中还是清亮的,显是病归病,却未病到神志不清的地步。
妇人勒住驴子,踩着脚蹬就想下来,边动作,还边嗔道:“我就说我们交替的骑这驴子,你偏不听,现在,走不动了吧?”话中,自是一番疼惜爱怜,只是,这话声没能维持多久,便尽数散于风中了。
中气不足。
妇人撑着驴子想要下来,但她的手上脚上,明显是没有力气,努力许久,也仅是偏了偏身子,似是一个不稳就要跌落下来。
我赶在妇人坠地前扶住妇人,把妇人重又扶稳后,顺着妇人的话道:“我脚不累。”
就是……心累。
傻孩子黄九郎,你要面对的绝世渣攻何师参,而今,是轮到我来面对了。
09
薄暮,绿茵,白芦。
如此美景,唯一的败笔,是建在距苕溪百米处的一间书斋。
那书斋的主人,正是何师参。
我望见了在书斋前漫步的何师参,何师参,自也望见了我。两两相望,我突然就觉着,要做渣攻,也是需要本钱的。而何师参,无疑很有本钱。
秋风乍起,吹起芦花无数,何师参长身鹤立于芦花之中,只似那误入了凡尘的谪仙。
不染尘俗。
令人忍不住想要拉着那不通凡事的人坠下九天,也好给那玉壶冰心,染上些旁的颜色。
不过,何师参的那颗心,不用我染,就黑了个透。
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感叹过后,我牵着妇人骑着的那只驴,一个劲儿的往远处走。虽说那些白纸黑字,明摆着是让我按照上面的内容行事,可,就当前得到的提示来说,它也没禁止我在初遇何师参时远离他不是?
想到接下来的那些糟心剧情,我只想就此同何师参江湖不见。
10
我在剧情范围内小小发挥了一下,何师参在剧情范围内,大大发挥了一下。
那个本该看着我绝尘而去的何师参,他一发挥,直接把这并无交流的第一幕,给发挥出了对话情节。
黑心黑肚皮的何师参快走几步,径自和妇人说上了话。其大致语义,是他看我面有疲色脚下萎软,显是劳累过度所致,便想请我们去他的书斋中稍事休息再做出发。
打蛇打七寸。何师参,稳准狠的抓住了妇人的七寸。
妇人本就觉着她家九郎走路辛苦也早就想让九郎歇歇脚了,何师参的提议,正合了妇人的心意。
妇人也没问我是否需要歇歇脚,她同何师参客气了几句便骑着驴子往书斋走。我……还有我发言的必要吗?
妇人的身体是真的不好,这常人翻身就能下的毛驴,到了妇人那,却是实在下不来。在这个世界中,我是妇人的儿,妇人是我的娘。亲娘下不了驴,铁定得靠亲儿子出力。我这个亲儿子表示,力不从心。
《黄九郎》中,黄九郎与何师参相遇时,看着是个十五六的少年。由是,到了我这儿,我是顶着个小二十的灵魂,进了副十五六的壳子。
不用照镜子,我也能看出当前穿的这具壳子,和我十五六时的身体别无二致。但问题,就出在别无二致上。
男孩子发育晚,十五六时,我这身高也就一米六几。那么,我要怎样以这样的身高,去弄下骑在驴上比我都高的妇人?
第34章 黄九郎
11
答案是, 让别人来。
不等我动作,何师参便率先扶着妇人下了驴。我瞅着何师参这称得上是在讨好未来丈母娘的举动,心里就剩下了四个字——道貌岸然。
我看的穿何师参的狼心狗肺, 但妇人, 她看不穿。
妇人就着何师参的扶持站稳身形,口头答谢自不用说, 那感谢之意,就差给何师参写封感谢信送面大锦旗了。
还是太单纯。
我在心里给这个约么五十来岁的妇人盖了个不谙世事的章后, 不期然的对上了何师参望来的双眸。凤目星眸, 也是勾人。
何师参偏头示意我进屋小坐, 我……我就想在屋外和毛驴排排坐看风景。
并不想提前和这渣攻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说啥?你问我为啥不怀疑何师参是樘哥转世?
开玩笑,我樘怎么会转世成为渣攻。风度翩翩温润如玉,我樘是这款的汉子, 请谨记。
我拒绝进屋的档,何师参已扶着妇人进屋坐下,还顺便给妇人倒了杯茶。我透过窗子往里看了看,见妇人无甚大碍, 仅是端着茶杯对着茶水出神,便更不想进去了。
但我不想进去,并不意味着, 我就能不进去。
妇人出神完毕,左等右等不见我进屋,便有些着急了。也是,她应下何师参的邀请, 就是为了让我歇一歇。我这个最该进屋的人不进屋,算是什么事。
何师参倒下的茶,妇人也没心情喝了。她放下茶杯,道:“九郎,怎么还不进来?”
“看驴。这外面没有木桩,我怕它跑了。”满分回答,无可挑剔……虽然,这驴一到书斋前就和回了棚似的,是一步也不动半步也不挪,但,总得防着它狂性大发不是?
回答,满分。满分到妇人听见我这个满分回答,都要出屋接替下看驴的活计了。
何师参止住了作势要起身的妇人,道:“是我的疏忽,忘记告诉九郎要把驴子栓在哪了。”
……喂喂喂,谁准你跟着妇人叫我九郎的?
何师参说罢出了屋,我看着当了半天挡箭牌的驴子,不情不愿的把缰绳给了何师参。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46
何师参说的栓驴的地方,就是木篱笆中的一根桩。我瞅着心无旁骛一心栓驴的何师参,不得不承认,单从外表看,任谁也看不出,何师参会做出迫得旁人为他委身于人的事。毕竟,何师参的长相太有欺骗性了。与其让人相信他是个铁石心肠之人,倒不如让人相信他是个用情至深之人来得容易。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大概也是他能成为渣攻的资本。
何师参为主,我为客。纵使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到了必须要进入书斋的时候,还是要按着先主后客的规矩来。
可,何师参这个主人,他不仅不配合,还想给自己加戏。
何师参拴好驴后也不说带着我进屋,他负手站在我身边,道:“在下何师参,字子萧。”
哦,原来这人的名字念做何师参,人参的参。
何师参大概是猜出了我对他名字的粗浅解读,他抬臂指指西方的天际,解释道:“‘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的参。”
我听着何师参给我掉的书袋,听……不太懂。
我的目光倒是随着何师参的一指,跟着望向天空了,但天空中,除了有半轮红日满天霞云外,别的,是什么都没有。
这是让我看云?看太阳?
“商星与参星,是夏冬之时,天间最明亮的星宿。但它们却刚好一升一落,永不相见,不可能同时出现在天空中。”何师参说完,顿了顿,才道:“师参取自效法参星灿灿冬夜之意。再过不久,你便能看到参星。”
……这是在给我普及天文知识,还是在暗示我看见参星的时候要记起他?这,就撩上了?果真渣攻。
12
没在何师参的书斋中呆多久,我就拉着妇人要走。再不走,我估计这妇人都要给何师参开个表彰大会了。
我说要走,何师参也并未多留,他仅是拿出个灯笼送予妇人后,便送我们出了门。
……依然是他把妇人扶上的驴。
我目前的体格,不仅身高不够看,力气,也不够看。
牵驴疾行,等我走出好几百步后,仍旧感觉有股视线从后传来。不自觉的回头一看,果然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何师参立在书斋前身影。
“翘足目送,影灭方归”。
忽的,《黄九郎》中对于何师参的描写,就浮上了心头。
若不是后期发展太幻灭,何师参,与那些目送所爱的痴情人又有何不同。
两三点星子闪烁,望了望即将暗沉下来的苍穹,我摇摇头,走向了远方。
13
此行的终点,是妇人的娘家。看着那高门大户,我直怀疑妇人是不是走错了门。毕竟,就我俩的穿着,可不像是有这门亲戚的人。
还未走近,院门便被几个娇俏的姑娘推开了。姑娘们边叫着姨母边挤开了我,亲切之情溢于言表。
这回,扶妇人下马的事是不用我操心了。姑娘们既娇俏又高挑,反正,比我强。
妇人被姑娘们簇拥着进了宅子,只有一个瞧着也就十岁出头的瘦小男孩儿走到我身边理了理我。
“姨母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这是病又重了?”
“是吧。”我这没前情回顾没上文摘要的,就只能顺着这男孩儿的话往下接。
男孩儿闻言一张脸直皱成了个百褶包子,他小大人般的踮脚拍拍我的肩膀,道:“九哥你也别太担心。我听姐姐们说,祖母像是寻到了能治疗姨母心疾的药。”
正说着话,一个穿着交领袄马面裙的姑娘,就从院中小跑出来对我道:“九哥,快,祖母找你。”
随着那姑娘走进正房,便见到了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坐在屋中上首,旁边,坐的则是那妇人。
老太的眼中尚噙着泪,她一手握着妇人的手,一手对我招了招,要我走近几步。我按老太的意思上前几步,老太抓过我的一只手搭在了妇人的手上。她拍拍我的手背,道:“好孩子,你母亲的病还有得治。齐野王的先天丹能治你母亲的心疾。只要能常吃着这药,你母亲的病,便能大好。”
挤了满屋的姑娘,本在听到老太说妇人的病尚且能治时,俱还开心的说着些小话,可一听到齐野王的名字,屋中的叽喳之声瞬时静了下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叫齐野王的,不是个好相处的。
14
不止难相处,还是个天敌一般的存在。
听黄十三,也就是那个男孩儿说,齐野王,是个极为博学的人,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不说,还入朝做过一段时间的太医,而他目前的职业,是道士。
对,就是上辈子ko了华姑三娘的那种道士。也是这辈子做了狐精的我的天敌。
向一个收妖捉狐的人求治疗狐精心疾的药?痴人说梦。
“也不一定就求不到。”刚才那个出来叫我去见那个老太的姑娘,黄十二,挨着黄十三坐到一侧后,说道:“十三你可别带着九哥,去以常人的思维猜齐野王的心思。齐野王这人的性子古怪,九哥你不如去求求试试,万一他就给了呢。”
……一个不错的想法。那么,要是齐野王就按着常人的思维来,要抽我的筋扒我的皮,那我该怎么办?告诉他他的思路出了错?
黄十二还从那讲着卧冰求鲤涌泉跃鲤的故事,黄十三偷偷的对我做了个鬼脸,又指着黄十二的脑袋摆摆手。意思是,这黄十二的脑子有问题。
我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黄十二讲二十四孝,假装没看见。
谁知道原身黄九郎见此情形,会做出什么回应。多做多错多说多错,吸取了上辈子的教训,今生,我还是别再那么放飞自我为好。
黄十二许是察觉到了黄十三的小动作,她停了孝学演讲扭头去看,一看,看到个做洗耳恭听状的黄十三。
我瞧着黄十二黄十三的这番互动,觉着这一大家子,也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团结和气。
不过,这和不和气,都与我无关,这辈子,我要做的事只有两件,一件是找樘哥,一件是走剧情……走我想走的那部分剧情。至于后续的渣贱情节,就……权当不知道。
说到底,直到现在我也没研究出来,按照剧情走会有什么好处,不按照剧情走,又会有什么坏处。既如此,不如随便应付应付得了。
黄茹——我那个患有心疾的妈,这次来到娘家,是想在娘家久住,也好有个照应。她是能从这里久住了,可我,不行。
因为我身上,还担负着为她求药的重任。
任务重时间紧,但她们的所托,非人。我,就只想着借着求药的由头脚下抹油一走了之。
临行前,黄茹把我叫到了她房中。
许是心痛的厉害,黄茹倚在床头捂着胸口,蹙着眉心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生死天定,生死天定。”说罢,黄茹沉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47
默良久,久到我以为她这是说完了后,她才又道:“你不用听你祖母的话,去给我寻什么先天丹。只要你好好的,娘便什么都够了。”
……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齐野王,我来了。不是说做过太医吗,我得找他好好的给我治治这圣母病。
第35章 黄九郎
15
骑着驴子走在路上, 我咬了咬口中衔着的草杆,觉着自己,还真有那么些入乡随俗的意思。驴子慢慢悠悠的往前逛悠, 我瞧着胯下的毛驴, 琢么起毛驴识途的可能性有多大。
天知道这黄九郎家住何方。
我不催毛驴不赶,再加上从祖母家告辞时又晚, 这一逛荡,就又是日暮时分。
余晖倾泻, 直染红了半面苕溪。熟悉的景致熟悉的时间, 还有那个熟悉的人。
何师参, 果如《黄九郎》中所写,又出现在书斋之前。只是他这所作所为,和描述的不太相符。说好的翘首以盼, 到了何师参那,降档成了烤鱼之余捎带着瞅几眼。
何师参的书斋就和有着什么莫大的吸引力似的,毛驴一走到那附近,就径直的往书斋那走。我想着左右今天搁这儿有段剧情, 就由着毛驴走了过去。
何师参见到我来也没甚表示,只熟稔的道了句“来了”,便接着翻面烤鱼, 而那眺望的目光,也依然未曾收回。
……这是在傲娇的假装他并未从这苦等我一天?
没去管那只走到篱笆前便生了根了毛驴,我把缰绳往篱笆上一栓,便走到何师参的对面, 隔着火堆,找到个与何师参的位置呈对角线地方坐下。静等何师参露出他那狼子野心,对我诉说他这一日不见是如何的若隔了三秋。
不过,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何师参确实是在等人,但他等的人,不是我。
当我接过何师参递来的第一条烤好的鱼时,远处,走来个穿着件辨不出颜色的大衫,趿着双露趾布鞋的糟老头。糟老头望见那条鱼落入我手,登即嚷嚷着快走了几步。
糟老头叫唤着“我的我的”便上手来抢鱼,我看看火上那不知何时才能烤好的下一条鱼,再看看糟老头的魔爪,张嘴就想来个先咬先得。
然后,咬了个空。
何师参不知何时挪至近前,他抓着我的手将烤鱼拿开些,道:“小心烫。”
跳动的火光映亮了何师参的侧颜,勾出了那似是被人精雕细琢过的面庞。
美人,美景,当入画。
何师参说完那句便松开手坐回去接着烤鱼去了,好似于他眼中,烤鱼才是那头顶的大事。我傻举着烤鱼愣了会儿,手中的烤鱼便被糟老头夺了去。
烤的表皮微黄闪着油光的喷香烤鱼,在糟老头的一嘴之下豁了个口。我望着火堆对面的何师参,没想到,这何师参,居然是个连条烤鱼都不给吃的渣的如此特立独行的攻。
糟老头丝丝呵呵的吃着烤鱼,他一呼气,那烤鱼的香气就喷了出来。弄的我想流口水,还想离开这个连条烤鱼都没得吃的伤心地。
但我坚守了阵地。我得走剧情,也得吃到一条烤鱼。
当糟老头那一条鱼下去半条的时候,何师参手下的第二条鱼也烤好了。只是烤好归烤好,何师参却只是拿着那条烤鱼,也不说拿给我也不说自己吃,就那么展览般的举着它,赚足了我的口水。
何师参拿着的那条烤鱼,因何师参翻转烤鱼杆的动作而微微上下摇动,我的视线,也就跟着那烤鱼上下晃动。
——没出息的像只等待喂食的宠物狗。
暗中唾弃完自己,我继续没出息的盯着那烤鱼不放。
好在,我这副馋样儿没维持多久,便得到了解脱。被我紧盯不放的烤鱼,终是到了我的手里。入口香味醇浓,外酥里嫩,温度,还刚刚好。
我瞧着忙活了这么久自己一口都没吃上的何师参,怀疑起他刚才拿着烤鱼,是不是在给我晾凉。
no no no,按渣攻的尿性,他刚才铁定是在逗我玩儿。
糟老头吃完一条就等着何师参给他续下一条,何师参给糟老头续完下一条,我手上的烤鱼又吃了个光。看着再次递来的烤鱼,这次,我很有骨气的拒绝了。
仗着有第三人在场,我也不怕何师参在光天化日之下把我拽进书斋,便没接那条烤鱼,而是蹭到何师参身侧,示意他把手中的烤鱼杆让给我。
秋风习习暮野昏昏,我按着何师参的指挥,玩上了bbq。
滴滴油脂不时滴落火中发出滋啦轻响,一鱼烤成,糟老头也正巧又把烤鱼吃的只剩下了骨。我顺手将这烤鱼递给糟老头,不想糟老头觑着那条烤鱼,道:“有骚味儿。”
……啥?
糟老头没接那烤鱼,他抹完嘴便趿着鞋走了。我望着糟老头的背影,被他那句不亚于人身攻击的话说的有点儿堵。
玩性,没了。吃性,也没了。
把烤鱼往何师参那一搁,我起身就去牵驴。
翻身上驴,及至走出百米,我才想起,我是不是,忘走剧情了?
何师参,咋不说拦下我把我扯进屋呢?
回身远望,又是那个立于书斋前的身影。
16
寻人,求药,走剧情。
我把要做的事情挑挑拣拣,决定先去求药。
不求不行了。
毛驴它不止不识途,还不值钱。这几天的日子,露宿街头也就罢了,它还风餐露宿。要再不求到先天丹,我这卖毛驴得来的钱,就都要被我换成馒头吃下肚了。届时,我就更没脸回黄老太家蹭吃蹭喝顺道再要点钱花了。
穷云罩顶。
照我想来,这齐野王既然做过大官当过太医,那也该很出名才是,可到了黄老太——姑且便叫那便宜祖母为黄老太——说的齐野王的所居镇子一打听,居然没一个人知道齐野王这号人物。但我顺便打听的浊世佳公子,倒是打听出了几个。
吸取上一世的教训,这次,我没再看见个可疑人物就变成盯裆猫,现在,我讲究的是个感觉。
……还不如不感觉,这一感觉,我看谁都不像樘哥。
齐野王找不到,樘哥寻不出。我看着所剩无几的铜板,决定还是先回趟黄老太家补充一下物资为重。
要回黄老太家,就要经过何师参的书斋。我想着快穿提示中的内容,深觉,是时候进行第三次会面了。
17
我这边走戏走的很认真,何师参那边,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原文中,何师参该在我那日一别之后,便天天在书斋前眺目远望,一心盼着再见我一面。可等我行至书斋,别说踮脚远眺的痴汉了,它连个人影,都没有。
整座书斋,仅有只骏马在篱笆内逛逛悠悠的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48
找存在感。
……原身黄九郎是多想不开,才会为了这么一个人掏心掏肺?还“往来眺注足无停趾”?别是把何师参诌出来的胡话当了真。
正当我琢么着是否要从这来个守株待兔时,身后,响起了何师参的声音。
依旧是那句透着些亲密之意的“来了”。听话中之意,何师参完全不像是在对个仅见过两次面的人说话,倒像是在对他的故友至交说话。
数日不见,何师参竟清减了些。面容依然是清俊的,但清俊之余,是掩不住的孤寂之色。
他身边跟着个十多岁的小童,在我对着何师参不知道如何回话的时候,小童已拎着一只竹筐去开篱笆了。小童从我身边走过时,我瞄了眼竹筐,看见了一只半大不小的鸡仔。
何师参似也不需要我回他的话,他走近几步,垂眸看着我,道:“你瘦了。”
……原身黄九郎会对何师参掏心掏肺也是有理由的。要不是我清楚何师参的本性如何,差点儿就以为他眸中的心疼之色是真情实意的了。
后退几步错开视线,我打着哈哈,道:“你也瘦了。”
何师参听此勾勾唇,道:“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我接不下去了。
强行转换话题,我看着那只出了竹筐就满地跑的鸡仔,问:“你怎么想起养鸡了?”
何师参同我一起看向那只鸡仔,回道:“自见了你之后,忽就想养上一只了。”
睹鸡,思人?
瞧着那只呼扇着翅膀似是想要振翅高飞的蠢鸡,我开始疑心,我在何师参心中的定位,是不是出了问题。
18
此时已是饭点儿,这回,何师参好歹是服从剧情,请我进了书斋。
小童手脚麻利的从桌上摆了酒水熟食便去忙活着炒菜。我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感觉何师参吃着这种伙食还能瘦,也是挺不容易的。
碍于囊中羞涩,我是素了几天了。现在何师参一举筷,我也就不客气的开动了。他衔了块鸡肉便不再动筷,只不徐不疾的自斟自饮,倒颇有些自得其乐之感。
等小童把炒好的菜都端上,我也吃的差不多后,何师参才开口道:“见了几面,还未曾知晓你的名字。”
随母姓黄,排行第九。年纪太小还未取名。
我依着快穿提示的内容答道,并等着何师参问出他接下来该问的内容。
何师参如我所愿,也问了一个问题。但他问的内容,不对。
原文中,何师参该问出的问题是,你为何这么频繁的从这儿来来回回啊。现实中,何师参问出的问题是,你要不要留下来。
……这哥们是跨越了多少剧情,直接奔到了勾搭黄九郎的情节啊。
第36章 黄九郎
19
想都不用想的就回了句“不要”。何师参闻言点点头也没多纠缠, 终问出了该问的问题。面对这个问题,我该做的回答是……
快穿提示没说。
我想着《黄九郎》中我尚记着的内容回道:“我母亲患了心疾,现住在外祖家, 我这是去外祖家探望母亲。”顺便要点银子。
说罢, 我顿了顿,以播报新闻的字正腔圆调调说道:“我母亲的病, 须得吃齐野王的先天丹才能治好。”
原文中,黄九郎便是通过何师参才得到的先天丹, 目下, 就看何师参上道不上道, 知不知道给我进献先天丹了。当然,如果没记错的话,也是因着这先天丹, 才让黄九郎这只小绵羊彻底进了黄九郎的狼窝。
何师参听我咬文嚼字的念完齐野王先天丹后,抬眸看了我一眼,道:“那日烤鱼时见到的老者,便是齐野王。”
……怪不得糟老头说我“有骚味儿”。
……原来, 那句话不是人身攻击,而是实打实的在指明我的真身。
我可真是傻不愣登的在生死边缘遛了个弯儿。
20
何师参说,齐野王三日后还会再来, 何师参还说,齐野王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让我等齐野王来时直接找他求药就行。
我听他对齐野王的描述,宛若听到了另一个人, 一个和黄十三所说的大相径庭的人。
我选择,相信黄十三。
毕竟物种不同,看人的角度就不同。以及,齐野王留下的那句“有骚味儿”我还没忘,齐野王对我,着实不算友好。
何师参看我面有难色,就很自觉的提出帮我求药。我听完这句便等着何师参提要求,但,何师参乐于助狐之后,并未像原文中的那般挟恩求报,亲热开车拉小手他是统统没提,只道:“夜路难行。你今晚若是不愿留宿,便吃完饭早些走吧。”
非但不留人,还开始赶人了?这是在以退为进?
当我把小人之心发挥到极致时,就见何师参一伸手,招来了在外面乱转的骏马。那马看见何师参伸手,便乖乖的走到了窗前,何师参随手摸了把骏马的鬃毛,道:“你便骑着它去你外祖家吧。”
看着请我吃了饭又要送我大宝马的何师参,我也想给他写封洋洋洒洒的表扬信了。
21
骑在马上,蹬着那不高不矮正合适的马镫,我得出了两条推论。
第一条,是何师参的腿明显比我的腿长,这马身上安的马镫,肯定不是给他自己安的。换言之,这马镫就是特意为我安的。这马,借的有预谋。
第二条,是何师参这个人,可能并不像我先入为主的认为的那般,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他对黄九郎,也许真有些真情,不过后期蒲松龄大大写崩了,才把他崩成了渣攻。
两条推论准确与否暂放一边,现在,让我们继续把注意力放回到马镫上。
这何师参,是偷看了我多久,才弄出的如此合适的马镫?
22
我在黄家这一窝狐精中的受欢迎程度,显然不如黄茹高。黄茹一来,是前呼后拥,我一来,是被前呼后拥的追问求回药否。
——重点不在我身上。
黄老太听到我回来的消息,甚至也被黄十二搀着从屋内迎了出来,为的,就是等我给个话。
我在她那殷切的目光中,道:“我托人帮我去求药了,几日后应该就能求来。”
关于我所托之人是否靠谱的问题问过一遍又一遍后,黄老太才略松口气,挥手让我去探看黄茹了。我牵着马站在被众狐堵了个严实的大门外,感觉自己受到了十足的忽视。
这一行危不危险?这一路辛不辛苦?没人问。
狐精们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自都又散了。黄十三从狐精中挤出,接过我手中的缰绳,道:“九哥你去看姨母吧,这马我牵去马厩就行。”
看着黄十三乖巧的模样,我心里的郁闷也轻了太半,拍拍黄十三的头顶,我道了声谢便去了黄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49
茹的房中。
黄茹房中除了有两个使唤丫头,还有三个年纪看起来比她长些的妇人。那三个妇人一个坐在黄茹的床边,另两个,则在黄茹的床前站着。三个妇人听见开门的声响,齐齐扭头来看我,我明白这时候该做的是行礼叫人,可……叫啥?
黄茹适时的提醒道:“还不快叫舅妈。”
得到提示,我立刻叫了三声舅妈。听到这三声,那三个妇人才点点头,坐在床边的那个妇人站起身来,说了句不打扰你们母子二人了,便站起了身。剩下的那两个妇人也跟着说了些诸如好好休息的话后,便跟在那妇人的身后往外走。
送三个舅妈出了屋,关门回身,便听黄茹说道:“这些天过的不好?看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终于,也算是有个人关心我了。
这念头一起,何师参的那声“你瘦了”便响了起来。我怔了怔,忽觉着自己其实也不是那般的没人疼没人爱。
黄茹的病情显是又重了,苍黄的一张脸上已见不到半分血色。她侧着身子往床内挪了挪,示意我坐到她身边。我坐到床边后,她也不说话,只握着我的手静了良久,低叹一声,才道:“我方才听十二进来说,你托人为我求药了?那人怎样,不会让你为难吧?”
“不会,”我给黄茹掖掖被子,道:“是个还算不错的人。”
23
还算不错的何师参,帮我求了,九粒药。
我看着手心中那九颗还不如六味地黄丸大的小药丸,小心翼翼的把它们重放入瓷瓶后,问道:“这是一次的量?”
“九次。日服一粒,便可痊愈。”何师参一撑浆,惊起了数只水鸟。
水鸟四起踏碎了芦花倒影,望着一脸闲适的撑着浆的何师参,我开始后悔了。后悔于应下何师参的邀请,同他共程一舟共游苕溪。
晚风熏人醉。
若有似无的清音从岸边传来,是那小童在岸上击盏为乐。合着声声清音,何师参将舟,撑进了芦花丛中。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吟唱之声宛若昵语,悠悠的在芦苇间荡开。芦花渐密,空隙渐窄,那繁茂的苇丛,似直将我同何师参围在了这苇丛之中,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歌声歇,清音寂。
万籁俱寂之中,何师参抬眸一望,直望进了我的眼中。
我见过,这双眼睛。
呼吸,骤停。
24
接连成片的芦苇丛似是接天连地,隔绝开了所有的凡尘俗物。此时,此刻,这世上,便只剩了我和何师参。
熟悉的眼神在一晃过后复又不见,我也在出神之后反应过来,何师参是带我到了个怎样的地方。
偏僻,无人。简直是打野炮的最佳场所。
我随着何师参放下木桨的动作很怂的往后躲了一躲,何师参似没注意到我的异样,他看了看挡在前面的芦苇丛,道:“你知这里,为何取名苕溪吗?”
不等我答,何师参便撑浆将舟划入了芦苇丛。芦苇丛在这一撞之下往两边分开,与此同时,漫天芦花乍起,似雪如絮。
芦花浸着日辉泛出点点赤色,何师参隔着芦花,道:“这些芦花,便称作‘苕’。”
扁舟微晃,何师参穿过芦花而来。我看着弯下腰来的何师参,顺势起身踮起了脚尖。
感觉,不会错。
25
如果哪位朋友有身高速增法,请发邮至xxxxxx@qq.。
如果哪位朋友有唇部去红法,也请发邮至xxxxxx@qq.。
都挺急的。
26
纠缠了四世的情缘果真够劲儿,够劲儿到一吻结束,我和何师参的嘴,都没法见人了。
两个没经验没实战的新手相遇,你不能对我们要求太高,没啃破皮已经很值得夸奖了。我捂着嘴坐在舟上,只感觉嘴上火辣辣的,就像刚吃完了一盆水煮鱼,还是豪华特辣版的。
人都说多一门手艺多一条出路,我现在,就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可别听那些人胡扯。我不会划船,就能心安理得的坐在船上捂着嘴。何师参会划船,就得苦逼兮兮的划着舟露着嘴,并被眼球瞪的快脱眶的小童瞻仰一番。
由此可见,笨人多笨福。
小童瞧了几眼就识趣的跑到了一边,只留我和何师参还在水边。何师参将舟撑至岸边后把木浆一丢,任浅溪推着扁舟左右轻摇。
看这架势,是要再战几百回?我抿了抿嘴,打算再接再厉好好表现时,何师参忽道:“初见时,我便知我等的人,是你。”
何氏师参,自小慧于常人,也异于常人。别家孩子会说的第一个字无外乎是爹娘,何氏师参,会说的第一个字,是等。
等一故人。
听何师参从那像讲别人的故事一般讲着他自己的事,心中的躁动,突就平静下来。许是终没能逃过孟婆那一关,樘哥喝了孟婆汤忘却了上一世我让他记下的种种,却仍在心间烙着,一故人。
足矣。
既是前缘未断,定当,不负今生。
第37章 黄九郎
27
四世情缘今朝再续, 光听,都能听出今朝的重要性来。对于担负了如此重责的今生,我的主要安排, 是这样的。
恢复樘哥的记忆。和樘哥过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
两件要事, 不分前后。不分前后的两件要事,也, 都遇到了瓶颈。
先说恢复记忆。
我能想到的帮樘哥恢复记忆的办法,无非是和樘哥讲我们前几世的旧事。那小童在旁边听的是啪啪鼓掌, 失忆樘哥, 只关心我和马佑樘、王兰、傅廉最终走没走到一起。听到我说我和那仨人都没彻底配对成功时, 失忆樘哥还无遮无掩的表示了喜闻乐见。
我……
再说说性福生活。
樘哥他,嫌我小。
……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小,是年纪小, 想歪了的请去去污粉里泡泡。
我都指天画地的跟他说,哪怕单看壳子我也是只十五六的狐了,已经是狐狸堆里高龄老狐了,但樘哥, 他就是不听。
狐生艰难,狐生无望。
我这厢艰难无望,祖母那厢, 却是喜笑颜开。
黄茹吃了先天丹,病情大好。原已病的不能下床的黄茹,在服了那先天丹后,是面色也好了, 身上也有力了,在院中遛弯晒太阳也不是事儿了。但,这心痛的毛病,未愈。
听着寻来书斋的黄十二转达的消息,我听出了黄老太让黄十二传达的任务——继续求药。
黄十二传达完任务也没急着走,她凑到我面前,小声问道:“九哥,你和这书斋的主人,是不是……”黄十二没把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50
话说完,只对着我娇笑,看那模样,似是窥到了什么惊天秘密。
我没答黄十二的话,只把她打发走了,她一走,屋外便跑进来只杂毛狐狸。那狐狸跳到黄十二方才坐过那把椅子上,探着头舔了几口倒给黄十二的茶水后,乖乖巧巧的把两只前爪一并,来了个狐狸版的坐如钟。
——黄十三,妥妥的。
黄十三坐的虽端正,那两只爪子却是不老实的间或挠一挠身下的木椅,直挠出了堪比指甲刮黑板的恐怖音效后,黄十三才道:“见风使舵。”
黄十三的话,明显是在说黄十二,可他大老远的跑这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
黄十三,是来给我讲前情提要的。
先前在黄老太家时,我看见黄十三对我挤眉弄眼还不敢有所回应。却不想,我那生怕ooc了原身黄九郎的举动,完全就是多此一举。因为,于那一大家子而言,我,就是个仅见过一次的生人。而那仅见过的一次,还是为了送去黄茹身染顽疾的噩耗。
当年,黄茹为了追求跨越物种的真爱,毅然不听黄老太的劝阻和黄老太闹翻了脸。这一翻,就翻了十几载,其间,仅为她那个倒霉妹妹回过一次家。
说是上行下效也好,说是领袖的带头作用也罢。反正黄茹谈的这人狐恋,直接影响到了她的胞妹黄十三的亲娘。黄十三他妈黄蕊紧跟姐姐的步伐,也找人类调风弄月去了。人类生娃狐狸下仔,黄茹的对象接受了黄茹生下的狐狸仔,黄蕊的对象,没有。
黄茹听到了黄蕊对象要杀害黄蕊的风声赶去营救,却只救下了黄十三。黄茹便也是为了把黄十三送回黄家,才回的那趟家。
“姨母于我有恩……九哥你还是赶紧把姨母接走吧,黄家,不是个养病的好地方。”黄十三说完这话便跳下椅子跑出了书斋,复又空下来的椅子上,多了些粉末状的东西。
闻那气味,依稀是先天丹。
樘哥走进屋中见到椅上碎成粉的先天丹,眉心一皱,叫来了替我去黄家送药的小童。
现下问出的话,和小童送完药回来复命时说的话一样,药送到黄宅给了黄老太。但这本该尽数被黄老太转交给黄茹的先天丹,为何会被黄十三又带了回来,还碎成了这个熊样儿?
我琢磨着黄十三留下的话,给黄家的情况定下了个基调——宅斗。
这乍然打破了黄家利益平衡的黄茹,未来堪忧啊。
28
平心而论,我和黄茹之间的关系,说白了就是没关系。她的慈母情怀全是为了原身黄九郎而起,我感受的拳拳母爱也并不是因我而生。我能想着为她求药,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再为她蹚进黄家这趟浑水中,根本是多此一举。
阴暗点儿来说,若黄茹就那么死在黄宅中,对我非但无害还益处多多。唯一一个了解黄九郎的人死了,我自也不用担心被黄茹发现我并非正版黄九郎的事了。
道理我都懂。
望着匾上刻着的“黄宅”两字,我把那些道理团吧团吧丢在了脑后。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良心。让那么一位宁愿自己历死也不让孩子受一点危险的母亲去死,太不仁义了。
况且,我也得做个怀瑾握瑜的人,这样,才能握着樘哥这块儿大美玉。
嗯,握着。
暗搓搓的开了个车,我把缰绳交给了守门的小厮。
黄家从装潢到摆设,无一不在彰显着它那丰厚的家底。想当初跟着黄茹初到黄家时,我只感觉穿着寻常布衣的自己,既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也像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反正,不像是黄老太的亲外孙。
至于现在……我低头看看樘哥给我置办的这身行头,总算是把寒酸的标签摘下去了。
黄茹回了黄家,穿的也不再是袄子布裙了,这绫罗绸缎往身上一穿,显得她更是温婉。那些先天丹或许没尽入黄茹的口中,但黄茹肯定也是吃了几粒的。得药医治,黄茹的身体看起来也康健了些。
我进到黄茹所居的院中时,黄茹正立在院内,上演狐精版的西子捧心,这心没捧完,便被我打断了。黄茹显是没想到我会来,她见到我愣了片瞬,才露出个浅笑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这是个什么话?她以为她的亲儿子没来给她亲自送药便是抛下她了?
没细想黄茹话中的意思,我把醉心男色逃避送药的事一带而过,只说明了这次的来意。原以为黄茹会顺着我的意跟我回家,但不想,黄茹却摇着头说想要久居黄宅,陪伴在母亲身边。
……再陪下去你可就要让你的亲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还想再劝,一声拐杖杵地的声音就截住了我的话。
“你母亲从这住的好好的,你让她走做什么,再回去吃糠咽菜吗?”一句话,黄老太喘了两次咳嗽了三声才说完。
黄十二见此,忙捋着黄老太的背心给黄老太顺气,又在黄老太的耳边小声说了些宽慰话。黄老太拍拍黄十二的手背,待气顺,又道:“你这是又拿先天丹回来了?”
先天丹拿是拿回来了,但我要是实话实说,就是个傻子。黄宅中摆明有人想要黄茹的命,我这要是直说,只会又白白浪费了樘哥帮我求来的先天丹。
黄老太见我摆头,气的又咳嗽了几声。黄十二赶在黄老太被我气的厥过去之前,先搀着黄老太出了院。
我瞧着黄老太比上次见时又佝偻了几分的背影,那愧疚心……是一点儿也没有。
黄茹态度坚决的不肯跟我走,我只能在背着人的时候,偷偷的把先天丹交给了黄茹,并嘱咐她小心提防,以免成了这宅斗中的炮灰。
黄茹笑着应了,她收下先天丹,也不说留我这久未相见的儿子坐坐,只一路把我送出了黄宅。黄茹看着我上马后,给我抚了抚衣角,道:“娘从这里住的很好,往后,你不用再来了。”
29
“……所以她为什么不让我再去了?”我抓着樘哥的手摸了把我放出来的巨无霸版狐尾,问道:“想起来没?你当王兰的时候,也这么摸过。”
樘哥搓了搓手指,道:“好像是记起了点儿,又记不太清。”
我一听这办法有门儿,赶紧把狐狸尾巴又往樘哥的怀中塞了塞。樘哥坐着我站着,这个高度差,刚好让樘哥把狐狸尾巴抱个满怀。
红棕色的尾巴仅在尾巴尖儿处有着一小撮毛白,樘哥握着那点白尖儿来回揉搓,力道虽轻,却也不容忽视。一种类似于静电却比静电要温和许多的感觉,直从尾巴尖蔓到了全身。撑着樘哥的肩头弯下身来,我凑到樘哥的耳边,没羞没臊道:“我起反应了。”
尾尖上的揉搓感仍未停下,樘哥偏过头,对上我的视线,像个生理课老师般端着教书育人的架子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51
,正经道:“你这个年纪,容易冲动是正常现象。”
……exo me?我是在问你正常不正常吗?我是在撩你啊大兄弟!
震惊无语一时挤满了脸,挤的连欲求不满都没地儿放时,樘哥忽一伸臂,扣上了我的后脑勺。
30
太私密的细节就不跟你们说了,我只能说,吻技得到了长足的练习咦嘻嘻嘻嘻。
关于樘哥摸着我的尾巴毛记没记起旧事……我只能跟你们说,靠情景重现唤回过往记忆,它就是个只存在于小说电视剧里的美好传说。
第38章 黄九郎
31
在我的提醒下, 黄茹还是没能躲过宅斗的波及,死了。
报喜时,来的是黄十二, 报丧时, 来的则是黄十三。这黄十三在黄家的地位,也是可见一斑。
黄十三来报丧时也不说话, 只通红着眼睛从那瞪我,看样子, 像是在下一秒便会变回原形冲上来对我撕咬一番, 但直至最后, 他也仅是抹了把泪,便一语不发的扭头驾马而去。
望着马蹄踏起的尘土,我犹豫了下, 还是上马追了过去。
便送黄茹,走完这最后一程。
到了黄宅,我总算是在一众的娘子军中,见到了个黄十三以外的男性, 细眸斜挑狐狸脸,很有一番精明的感觉——是黄家第三代中,唯一有个正经名儿的黄大黄柏仁。
要说这黄老太也是命苦, 一生生了三子两女,到如今,是全死了个干净。现下,偌大的黄宅中, 只留了儿媳和孙辈围在她身边。数量虽多,却估计都不是她想要的。
换上丧服,我走进灵堂,为不知用了什么秘法,在死后仍维持着人形的黄茹上了炷香。
听人劝,活百岁。
低叹口气,我看着躺在灵床上的黄茹,忽就想起了那日樘哥给我的答案。
樘哥说,母子连心。
那些关怀,也并非就全是给予黄九郎的。
生死天定,生死天定。打一开始,这话就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黄茹说给她自己听的。知子莫若母,想在一个母亲的眼皮子底下装成她亲手养大的儿子,本就是妄想。
满屋哭声起伏,真为黄茹的死感到痛心的,怕也只有黄十三,和一夜白头的黄老太。
一炷香烧尽,我解下系在头上的白布打算远离这一屋的戏精时,黄老太突出声拦住了我。
“九郎,你回黄家来吧。”
屋中的抽泣声随着黄老太的这一句话,齐齐的卡了一瞬才又接了下去。我摆摆手,丢开了手中的白布。
这万贯家财,还是你们自己争个你死我活去吧。
32
离开黄家时太急,这一身的丧服便也未换下。一路策马回返,平白受了不少的同情目光。未至书斋,远远的便听见了一阵嚎啕。
小童踉踉跄跄的边哭边往我这边跑,嘴里还时断时续的喊着“不行了”。我看着跌在地上的小童,蓦地就想起《黄九郎》中的一段剧情。
何师参,死的剧情。
33
出门前,樘哥还好好的,不想才过了两个多时辰,樘哥就突到了弥留之际。对着奄奄一息的樘哥,我会说的话,是……
“没想到你是被我亲死的。”
没有忧伤没有悲痛,就是纯粹的一句感叹。
何师参会死也会借尸还魂到别人的身上,这,我都还记着,也和樘哥分享过。《黄九郎》中,何师参便是因为和黄九郎爱爱爱不完,才被吸光了精气成了个死人。
——我一直怀疑樘哥坚持着不肯和我开车,除了因为我这壳子的年纪不大,还因为他拒绝开车致死这个的死因。
樘哥听我说完这话,脸上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后,撑着胳膊勉强立起上身,道:“扶我出去罢。”
我按着樘哥的话把樘哥的胳膊搭到我的肩上,半抱半托的,把樘哥扶出了书斋。出了书斋,樘哥又用那只搭在我肩头的胳膊一指,道:“芦丛。”
樘哥说的芦丛,自是我俩当初把彼此啃肿了嘴的芦丛。得益于樘哥这些天孜孜不倦的教学,我也学会了用两根木浆控制扁舟的前进方向了,划着扁舟行进芦丛,我把木浆一放,躺到了樘哥的身侧。
窄细的扁舟根本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躺在一处,我便和樘哥侧着身,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万里霞光之中,一颗明星从云中闪烁,似要同日月争一争光辉。
“那,便是参星。”樘哥说罢顿了顿,才道:“今天看着你骑马的模样,我忽就想起你驾车时的情形了。握着缰绳只会催马前行,不会勒马,也不懂怎样调转马车的方向……”
话声渐低,及至最后,芦苇丛中便仅剩下了簌簌风声,和一声奕析。
芦花荡,水波扬。我搂过樘哥,终于也做了樘哥今生做了二十余载的事。
等一故人。
霞消月隐,只留参星刺破黑暗耀耀天际,我对着参星笑了笑,最后一次,又吻上了樘哥。
34
对于刚才的那一吻,我只能说是情之所至不亲不行。你要是非问我我亲的樘哥是死是活,我仅能告诉你,是热的。
35
关于樘哥还魂所借的尸在哪个城哪个县我是全不记得。本想着做好长期抗战持久等待的准备,结果转天,何师参就回来了。
请注意,回来的是何师参,确切点儿说,回来的,是正版何师参,而不是樘哥。
36
晴天霹雳。
37
感情最奇妙的地方,或许便在于一句“心有灵犀一点通”。何师参甫一进入我的视野,我忽就意识到,远处,那个唤着九郎朝着我大步走来的生人,不是樘哥,甚至,连恢复记忆前的樘哥,都不是。
与此同时,一张白纸凭空出现在我的手中。
正是我在小白屋时,见到的写着《黄九郎》部分内容的那张白纸。开头的那几行内容仍旧未变,不同的是,在那几行的后面,又有了新的内容——黄九郎帮何师参娶得佳人的内容。
这是让我按照剧情走?若按照剧情走的话,能否再在这个世界中见到樘哥?
那纸像是得知了我的疑惑,其上的数百字在纸上的排列顺序一变,变成了一个“能”字。
……咦咦咦居然还有这种神操作!
不等我问出樘哥眼下的身份为何,何师参便走到了近前,那张纸,也又从我的手中消失了。何师参就像是看不见那张乍然出现又乍然消失的纸一样,他只快步走到我身前,对我说着他那借尸还魂的奇遇。
可能是怕我不信,他还桩桩件件的跟我回忆起了那些旧事。听着听着,我听出些不对劲儿来。
何师参袭成了樘哥的记忆,这点,毋庸置疑。但他袭成的,是与《黄九郎》中描述相符的部分记忆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52
。不符的部分,何师参的记忆便统统按照原文来。这就导致了,在何师参的回忆中,有不老少的开车往事。
简直是……没脸听。
何师参幸得死而复生,心下的喜意自是不消多说。我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中还能见到樘哥,心情也算不错。左右还没到剧情触发点,由是,我便打断了何师参那虽然含蓄但也挺露骨的回忆,问了个我在初读《黄九郎》时,便生出的问题。
“你恨我吗?”因为与黄九郎欢好而丧了命的何师参,会恨黄九郎吗?
何师参面上的表情明显的僵了一瞬,他不自然的挑了挑眉,才道:“怎么会。你早就告诉过我同你欢好于我无益。这一切,我都是自愿的。”何师参说罢敛了脸上的欢愉,他静了片晌,道:“九郎,若我无法帮你求得先天丹,你还会同我交好吗?”
我望着何师参眼中那几乎要满溢而出的怀疑,突就觉得,在《黄九郎》中,何师参后期的黑化,也不是全无道理。
何师参对黄九郎的感情,本就存在着太多的猜忌与罅隙。他不管不顾的搅乱了黄九郎的一湖春水,最后,却兀自放了手。
人渣。
没答何师参的问题,我向远处望了眼,道:“有人来了。”
来人穿罩甲踏皂靴,一副仆役的打扮,说话做事,倒很是颐指气使。
他驾马走到何师参的面前,也不下马,便那么居高临下的道:“何师参,是吧?抚台大人说了,千两白银。只要你能交出千两白银,抚台大人便当你是何师参。要是交不出……”这仆役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冷哼一声,把剩下的威胁话语,尽数隐入了其中。
那仆役说完一挥缰绳便又驾马走了。我望着他的背影,知道,要走的剧情,来了。
38
那个仆役说的话没个前因没个后果,我却凭着对剧情的了解,也听了个明白。
何师参魂穿的这人叫做李明甫,他不但与抚台有隙,还有把柄落在了抚台的手中。李明甫便是为此,才被逼自杀。现今何师参借着李明甫的身体还魂,被握把柄的人,自也成了何师参。抚台可不管壳子里的人到底是谁,对抚台来说,只要这壳子成了具枯骨,他也就舒坦了。
何师参听完那仆役的话,因为大难不死而生出的喜悦,是彻底没了。
我瞧着何师参那三魂丢了七魄的样子,淡淡道:“我有个办法能帮你渡此难关。”没等何师参顺着我的话往下问,我便径自说道:“我有个表妹极为聪慧,娶了她,她定能帮你分忧。”
何师参闻此,静了约有个十几秒后,道:“我想见见她。”
“你见过。”我看着在一刻钟前还在对我剖明心意的何师参,道:“黄十二。她上次来时,你见过她。”
第39章 黄九郎
39
《黄九郎》中, 同何师参一起逼得黄九郎委身于抚台的人是黄十二,这点,我早就猜了出来。毕竟, 黄家的那些姑娘们, 不是出了阁就是定了亲,剩下的, 也就只有黄十二了。
何师参听我要说给他的姑娘是黄十二,稍许沉吟后, 便点了头。
平心而论, 黄十二虽还仅是十四五的年纪, 模样尚未完全长开,但仅从她的眉眼中,便能窥得其长成之后会有怎样的风姿。何师参会应下我的提议, 并不意外。
但这也不影响,我在看到何师参那装模作样的犹豫时,气的牙根疼。
真是不想为了这么一个薄情寡性的人去走接下来的贱渣剧情。可是不行,我得好好走剧情, 以求尽早见到樘哥。
黄十二果如新给出的快穿提示所说,在次日中午又来了书斋。她这次来,是为了把我这个连灵都不守的不孝子叫回黄家。
黄十二刚到书斋时, 还为书斋换了个新主人而感到讶然。等我把何师参借尸还魂的事一说,她才接受了这个设定,而后,便续着之前未讲完的二十四孝故事又给我讲了起来。
她讲她的, 何师参则是趁黄十二不注意对我使了个眼色后,道:“黄姑娘来时骑的马好像是跑了。”
言下之意,是叫我哪凉快哪待着去,别从这里打扰他俩的二人世界。
我听着何师参说的这和《黄九郎》原文中如出一辙的烂借口,翻了个白眼,出了书斋去拴那“好像是跑了”的马。
被散养在篱笆内的鸡仔一见我出来,唧唧啾啾的就往我跟前凑。我往左一步,鸡仔便往左一步,往右一挪,鸡仔也往右一挡,是把我的前路挡了个严实。
我正想发挥大长腿的优势从鸡仔的头顶上跨过去的时候,就听书斋内传出了何师参与黄十二的交谈声。
黄十二的推拒也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是她推拒的原因,既非是因为何师参的言行孟浪绝非良配,也非是因为婚姻大事必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黄十二推拒的理由,是何师参已有了家室。
黄十二的话虽说的已很含混,但她话中的意思,我还是听了出来。黄十二是在说,何师参已与我有了一腿。
我听着黄十二指出的这点,突就不想乖乖走远了,只想蹲在这墙角之下,听听何师参要怎么把黄十二说的这事搪塞过去。
前辈们的经验告诉我们,听墙脚,是听不到好消息的。这一点,在我的身上,得到了验证。
我刚挨着墙角坐好,就听何师参说道:“我没有家室。”
这是把他记忆中与黄九郎的那些过往,全部否决掉了。
书斋中的对话还在继续,无非是那套赤诚真心天地可鉴的话。我听着何师参对黄十二起的那些誓,忽庆幸起来,幸好,于此时此地听到这席话的,是我,不是原身黄九郎。
何师参这人,真真是烂透了。
捉过围着我在地上乱啄的鸡仔,我抱着鸡仔上了那叶扁舟。一路划进芦苇丛中,被扁舟碰过的芦苇散开朵朵芦花飘于水面,鸡仔在舟上蹦跳着想去啄下一朵芦花。我看着那每每险要跳出扁舟后又蹦回来的鸡仔,轻笑一声,躺了下来。
日晕晃晃挂于天际,望着那明朗的天色,我估算出了一个时间。
五个小时。还有五个小时,便能得见参星。
那,樘哥呢?还要过多少个小时,才能再见到樘哥?
40
黄十二虽没能把我带回黄家,但她这一趟也不算是白来。黄十二走前,不负我望的推进了一把剧情。黄十二对何师参说,那抚台喜欢既会唱歌又会跳舞的男孩子。而她的九哥,恰好精于歌舞。
原身黄九郎像不像黄十二所说的那般唱歌跳舞样样精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擅长。唱歌是个ktv伴唱水平也就罢了,可这跳舞,我真心就只会扭扭新疆脖儿,还扭的一卡一卡的,活像前夜睡觉落了枕。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53
但再不擅长,这剧情,也得走下去。
瞅着跪在地上对我苦苦哀求的何师参,我放空思想,只想让这渣攻再多跪一会儿。
用不着我,便把我赶出书斋,用得着我,便屈膝跪地小意讨好。川剧变脸都没他变的溜。
等何师参跪的双膝打颤直想往旁边倒时,我蹲下身和何师参的视线平齐,毫不留情的向得了黄十二芳心的何师参的心上插刀子。
“若李明甫的壳子没这么好看,你说,三妹还会不会喜欢你。”
蒲松龄大大偏爱男主角。何师参所穿的李明甫的壳子,虽不如他的原身俊朗,但也担的上一个风度翩翩。
何师参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他听到我的话也不接茬,只把说了无数次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请黄弟去抚台那里一段时间。”
先前还是九郎,目下就成了黄弟,这关系,也是择的够干净。听着何师参的半截话,我把他的全部语义补了个全——请我去睡抚台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的长度,取决于我何时能够吸光抚台的精气把他睡死。
站起身来睨了眼何师参,我踢踢他的膝尖,再想想接下来应该发生的剧情,还是应了他的话。
“行吧。”
41
何师参要把我献给抚台,却又不敢直接把我送到抚台的府中去,于是,便要托人帮他从中引荐。只是,这托人的事儿,并不好办。何师参写信求了好些人,才求得了一个王姓太守模棱两可的回复,而目下,何师参正斟词酌句的,又给王太守写了封信。
我瞧着从那里琢么着遣词用句的何师参,憋出来一个字,怂。
何师参这几天已被我攻击惯了,我这么说他他也不吱声,仅是那提笔写字的手,顿了一顿。
我从地上撒了把谷粒,赶鸡仔进屋吃食。边赶,边道:“你现在是不是想,把我推给抚台实在是太好了。”
何师参闻言把头又埋低了几分,并不答我的话。
发出的攻击都落到了棉花堆里,我说了几句便提不起劲儿了。不再理会何师参,我跟在鸡仔的后面,看它从那挑三拣四的吃食儿。
待鸡仔挑挑拣拣的把我喂的食吃了个大半,何师参的信,也写好了。他把信装在信封中后双手一端,把信举向了我,我看着信封上尚未尽干的墨汁,也不接信,只道:“跑腿费。”
何师参的脸终是绷不住了,他把举着的信放低了几分,道:“我实在,是囊中羞涩了。”
回忆了下我这些天吃的各味珍馐,再回忆了下何师参为了节省开支辞去的小童,我给何师参支了一招。
“你要娶的是富家小姐,黄家不会少给你嫁妆的。”我说着摊手举到那封信之上,把跑腿费几字又说了一次。
何师参眼中的厉色已是遮都遮不住,他深吸口气,终是掏出了那干瘪的可怜的钱袋。
此时,墨汁已干,我连信带钱袋的一齐塞进怀中,抱起那吃饱后便趴了窝的鸡仔,对何师参说了句不亚于是恐吓的临别赠言。
“何师参,后会有期。”
42
王太守是个年纪六十开外留着山羊胡的老头,眯缝眼酒糟鼻,咧嘴一笑,那眼睛就被埋进了松垂的眼皮中去。
当然,他也不太笑。尤其是见到我这抱着只肥鸡的乡村田园风的造型时,他脸上的假笑维持了还没几秒钟,就撑不下去了。
王太守就和看什么货物似的围着我转了一圈,嘴里边说着不错,头也边从那摇着。我估计,王太守的意思是,我这人长得不错,但这造型,实在是不敢恭维。
他转完这一圈后在我身前的椅上坐下,王太守往后一仰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后,才道:“我明日便请抚台来,你看如何。”
……用肯定句的语气给我说了句疑问句,我还能说什么?
43
象牙佛冠、金丝小袄、红色短裙……我看着王太守命人送来的那些叫得上名叫不上名的东西,直感觉自己走错了片场。
这是啥,不是说好抚台有龙阳之好了吗,这让我穿女装又干啥?
王太守似是想要预先看看我穿着他送来衣物的上身效果如何,衣服刚被送进来,他便在门外催着我快换。我没理他的催促,只和个乡巴佬似的摸了摸那件通体用象牙雕成的佛冠便开了门。
王太守听见开门声,忙向屋内看了过来。他一见我还穿着昨日来时穿的那身衣服便皱起了眉。“抚台大人就快到了,你怎么还没换好衣服。”
“抚台喜欢男子,你让我穿女子的衣物作甚。”
我这话一出,直接把王太守说愣了,他像个卡了带的磁带般你你你了半天,才把话说顺,“你不穿那身衣服,如何跳天魔舞?”
啥玩意?天魔舞?
那何师参还在信里写明了我的擅长舞种了?
愣神的工夫,王太守家中的管家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那管家见到王太守,便急道:“老爷,抚台大人的轿撵行过来了。”
王太守听见抚台将到,也顾不得从这儿跟我磨叽了,他留下句快换便和管家去了正门迎接。我望着王太守的身影,一猫腰,也跟了上去。
我偷溜到正门时,恰看见了那抚台在王太守的恭迎下从正门跨入,只一眼,我的耳边就炸响了《哪吒传奇》的主题曲。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啊,樘哥!
第40章 黄九郎
44
当王太守看见我衣服没换脸没抹的就进了正厅时, 我猜他连把我轰出去的心都有了。当王太守看见我把新疆扭脖儿结合着广播体操做了一遍时,我估摸着,要不是有抚台在场, 他能直接提刀了结了我后, 再把何师参也了结了。
可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 是樘哥看我的眼神。
就这么跟你们说吧,当樘哥看我把整理运动做完时, 樘哥那眼神, 就和被点亮了似的, 那是贼亮,贼亮。
等我做完广播体操,王太守也回了魂。他身子一软就要给樘哥来个五体投地, 却不想,在他下跪之前,便听樘哥说道:“甚好。”
王太守闻此,看樘哥的眼神, 登时就变了。那眼神的大意是在说,这也行。将那瞪的快有常人眼睛大小的眯缝眼一收,王太守才把话说了出来。
“大人可还看得上这个……呃, 人啊。”
……王太守怕不是想说优伶之类的词,却没好意思说出来。
樘哥也没含糊,他命人在身边又放了把椅子并让我坐过去后,便盯着我道:“情之所钟, 心之所属。”
我听着樘哥用那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的嗓音说着令人直起鸡皮疙瘩的话,只感觉,心脏没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实在是太好了。
还有,速效救心丸在哪里,这个小妖精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54
太会撩了。
王太守尚担负着把我献给抚台,以此帮何师参化解他与抚台之间的仇怨的大任。他被樘哥这当众表的白震了一震,即说道:“这人为何子萧所有,下官也是看他舞技……卓群,才向何子萧讨来了几日,好观赏他的舞艺。”
言下之意,是我的归属权还在何子萧那里,樘哥哪怕和我看对了眼,王太守也不能擅自做主把我送给樘哥。
……这种被人当做物件看待的微妙蛋疼感,以及要被当成物件送予樘哥的情景play感,也是难以形容。
王太守的话还没说完,他介绍完何子萧给我凹出来的人设后,又道:“何子萧对这人也是极为喜……”在樘哥的注视下,王太守愣是把没说出口的话改成了器重,才结束了有关于我的一系列产品介绍。
何子萧在给王太守写信时我也看了几眼,撇去那些能提高内容逼格却没啥实际意义的引经据典,其中几句的意思,大概是在托王太守把我买个好价钱。眼下王太守如此把我物化,应该也是在往这个目的靠拢。
我瞧着王太守那因为抿嘴而微微翘起的山羊胡,不住的猜测这何师参是要把弄来的银子和王太守几几分成,才能让王太守这么卖力。
樘哥穿的这抚台的壳子,看模样约是三十岁上下,相貌堂堂自不必说,而且,许是这抚台久居高位的缘故,樘哥仅是从这随意的坐着,面上仍带着一种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与疏离,直白点说,就是官威。
禁欲系女王受。
我看着女王受下巴上那层薄薄的胡茬,直想伸手摸一摸。
樘哥也不说他听没听懂王太守话中的深意,他仅是将手中的筷子一放,曲指敲了几下桌面。银筷与筷枕相碰时发出的声音颇大,直令屋内的乐师停下了弹奏。偌大的房中霎时寂静下来,只剩了樘哥那不疾不徐的扣桌声。
王太守的脸上眼见的沁出了点点细汗,他干笑一声,那突兀的假笑声仿若是骇到了他,直将他自己吓的打了个激灵。王太守此时已顾不上他与何师参谋划的那些事了,只小心奉承道:“大人您既觉得这人能入眼,便将他带回府中。这人能得大人的赏识,何子萧必也与有荣焉。”
“是吗。”不带任何情绪的语音从屋中响起,樘哥挥袖起身,没再给王太守一个眼神,带着我便夺门而出。
王太守忙快步跟在樘哥的身后,去做那些恭送的礼节。临出府前,樘哥回过身,让我站在王太守的面前,不偏不倚的接受王太守行的大礼。
王太守看他的行礼对象由一地抚台变成了我,那干皱的面皮很是抽了一下,却仍是恭恭敬敬的行完了礼。
礼毕,樘哥一抓我的手,拉我上了轿撵。
轿撵中樘哥的脸色仍不好看,我看着那张冷气四溢的脸也明白过来,我先前以为的官威buff,全是因樘哥的心情不好所致。
樘哥,是在为我受了冒犯而生气。
……这么一想,还真是感动并带感。
没了旁人在场,我终能如愿以偿的摸上了那层胡茬,粗粝的触感刮搔着指尖,全似一阵阵细密的电流。
樘哥这被我一摸两摸的,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他俯下身来就想和我来个重逢第一啵,我赶在和樘哥零距离接触之前伸指点住樘哥的额头,推着他的头移出了个安全距离后,煞风景道:“还想被我亲死?”
樘哥闻言身子一僵后,忽握上我戳着他眉间的那根手指,道:“牡丹花下死……”
后半句,尽掩唇间。
45
再不献上速效救心丸,我就要英年早逝啦!
46
光看眼神我就能看出来,樘哥是在看完我那惊为天人的舞技后,才恢复的记忆。那之前呢?从樘哥被我亲死到他恢复记忆之间,还有几天的间隔,这段时间内,樘哥去了哪?以抚台的身份浑浑噩噩的过了那几天?
樘哥听到我的疑惑,一边吩咐着轿夫慢点走,一边给我按摩着肩颈道:“那段时间我像是睡着了,直到再见到你,我的意识才清醒过来。”
……一个被我用爱唤醒的男人。
我被这个联想雷了一瞬后,偏偏脖子让樘哥继续给我进行大保健活动。不轻不重力道刚好的按摩弄的我直想给樘哥发面妙手回春的锦旗,不过……
“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揉肩了?”
“你不是落枕了。”
锦旗,没了!
47
抚台的府邸本就同王太守的宅子离的不近,樘哥又吩咐了轿夫慢行,等轿夫抬着轿撵回到府邸,已是半个多时辰后了。
樘哥有着抚台的记忆,对这府邸也算是熟门熟路,可我,却是真正的被眼前的府邸震撼到了。什么黄家大宅,和这所府邸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我只能说,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另外,这得贪多少钱才能把府邸修的这么好?
感叹太过,我的疑惑一不小心就溜出了嘴。旁边听到此言的仆从,惊惧之余,又带着些许等着看好戏时那种隐秘的快意。只不过,他们的好戏没能看成,樘哥只是笑笑,便接着像个博物馆导游一般,切实详尽的为我介绍起了这府邸的布局。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不一而足,等跨进内院,樘哥面上带着的惬意忽就不见了。
十几个颇具姿色的女子少年听见动静从各自的院中出来,呼啦啦的站在一处还挺有气势。
……瞪我的时候,尤其有气势。
这些人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我瞅着那站了一堆的男男女女,觉得抚台不是缺心眼儿就是热爱ntr。
那群男女在瞪过我后,皆乖乖的听了樘哥的令各回各院。
樘哥看着重归平静的院中,道:“把他们都散了?”
我想了想,没同意。“他们都从这儿住惯了,让他们接着住下去呗。”
樘哥闻言,浅笑道:“我们也有住惯的地方。”
我为这久违的心有灵犀感咧了个笑后,一拍脑门,说:“我好像把什么东西落在王太守那了。”
话音未落,这府邸的管家就走到了樘哥的身边,道:“大人,王太守送了些东西过来。”
48
何师参怕是怎么也想不到,我说的后会有期,会来的这么快。这一天不到的工夫,我就重返书斋不说,身边,还多了个抱着鸡仔的抚台大人。
樘哥站在我身边也不说话,只看我从那狐假虎威。
我大摇大摆的在跪在地上的何师参前踱了几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的黄金可有点儿不值钱。”
何师参一如既往的吃得住气,他听到我的话既不反驳也没任何举动,脸上眸中,俱是一派平静。
我心里的重逢之喜还没过去,也就没多难为何师参,只道:“打今儿起,你这书斋,归我了。你,快走吧。”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55
何师参听我要占了他的书斋时,才多少有了些反应,却还是忍气吞声的说了声是。他也没再想着从书斋中拿点东西走,只在樘哥的应允下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我叫住走了几步的何师参,道:“屋里的衣服床褥你都拿走,你碰过的,我们不要。”
樘哥点点头,煞有介事的指了下身后的马车,意思是我们有全新的衣服被褥。
何师参应我的话去收拾那些东西。我倚在马车上看何师参从屋内一趟趟的往外敛东西,突想起早先看虐渣爽文时,有时还会因虐的太过而可怜渣滓们,如今想来,其实全没必要。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41章 黄九郎
49
先前, 何师参之所以会那么痛快的从书斋卷铺盖走人,全因为他成了黄家的半个入赘女婿,自也不愁没个落脚地。而他与黄家正式女婿间的距离, 也就差着桩婚事了。
你要问我为什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我只能告诉你,我还是听了轮番来书斋劝我回去守灵的黄家人的话。好在, 黄家人未见过抚台的模样,何师参也识趣的没说破樘哥的身份, 故而跟着我一起回黄家的樘哥, 也不用去应付黄家的那套阿谀逢迎。
凭心来想, 被害早亡却无亲子为她打幡摔盆,这黄茹,也是可怜。
灵堂的门被推开复又关上, 樘哥从怀中掏出个还带着热气的鸡腿放到了我手里。
我扒开鸡腿外包着的油纸一咬,素的。
樘哥挑眉看了看棺材内宛若酣眠的黄茹,我就没意见了。
死者为尊。
无论芯子对不对,反正壳子对了的我一回黄家, 守灵的事,自落到了我的头上。呆在灵堂里对着个死……狐我倒是不怕,就是有点儿困, 还有点儿冷。
窗户纸上破了个洞,直往灵堂里灌冷风,我三两口吃完素鸡腿,寻摸着找点东西把那个洞堵上。灵堂中趁手的东西少, 倒有面糊了层白纸的镜子正比那洞大了一圈,我看着镜子上糊的白纸,就想弄下来另作他用。
最终,白纸没被取下,倒是身上披上了件樘哥脱下的外袍。樘哥拿着那镜子放回原处,道:“这纸不能撕,洞也不能堵。镜子蒙纸,是怕照映亡人,使其魂魄被摄入,不能顺利离家。窗纸破洞,是让死者的魂魄从这里赴望乡台。”
樘哥给我科普了一番封建迷信后,由那破开的窗纸中向外望了一眼,道:“下雪了。”
零零星星的初雪从天际洒下,未及落地,便化为了雪水。地上断断续续的湿了一片,却只看得到水渍,看不到积雪。
我把灵堂的门推开了一扇,靠着樘哥坐在灵堂门口,和樘哥共披着那件外袍,赏起了雪。
最近的日子,都是在被剧情推着走,真正同樘哥共处的时间,却少的可怜。我享受了会儿此间的静谧,忍不住发挥了一下穿越者的优势。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樘哥闻此,只含着笑看了我一眼,没问我何处是千里冰封,哪里是万里雪飘。
天地间忽静的仅能听见落雪消融时的窸窣声,我对着樘哥的视线,终问出了没日没夜的困于心间的问题。
“上一世我死后……”呼出的哈气犹如薄雾,也似那一触即明的真相,飘荡在我与樘哥之间。话未问完,我心中的答案,忽就明晰起来。
两团哈气氤氲为一,樘哥说,鸳鸯不独活。
一如,我所料。
50
上一世,樘哥在我死后哀郁而亡,这一世,我估计他要死在我的嘴下。
51
要是有什么“最不走心守灵人”评比,我估计,我和樘哥能进前三。
灵守了一半,我依着樘哥睡着了,樘哥以环着我的高难度姿势,不仅睡着了,还梦魇了。
……真是差点没被樘哥勒死。
挣扎着从樘哥的怀里挣脱出来顺带着叫醒樘哥,樘哥睁开那双不甚清醒的眼睛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聚好了焦。樘哥看清我后,双目猛然睁圆,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般。他抬起手想来碰我的脸,却在手碰触到我之前,又堪堪止住了动作,只抬着手,举在我的脸边。
樘哥唇角微钩扯出个极浅的笑来,一句“你回来了”,从樘哥的唇间说出。
说不清那简简单单的四字到底蕴含了怎样的深情,我只清楚,看着樘哥满眸满眼的小心翼翼希冀痛楚,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攥了一把。
握着樘哥的手附到我的脸上,樘哥在手将要触摸到我的脸前,明显的挣了一下。樘哥不敢碰我,就好似我会在他的一碰之下消散不见。
附在脸上的手微微的发着颤,我拍拍樘哥的手,道:“你做噩梦了。”
“噩梦?”樘哥重复了遍我的话,那眸子才逐渐清明起来,只是其中的痛楚仍未散去。樘哥将手移到我的鼻下,他感受了会儿气息喷在手上的感触后,才道:“我梦到你死了。”
“你以为我刚才是回魂了?”
樘哥微点了下头,没再多言,只贴到了我的身前。我看着我从未见过的樘哥的脆弱模样,捋了捋樘哥的后背,道:“你放心,哪怕我死了,我也会在下一世,下下世找到你,生生世世,一世不休。”
樘哥的声音因趴在我身前而变的有些发闷,沉闷的嗓音从胸口传来,樘哥说,我活的这几世,也许,便是为了见到你。
52
好好的守个灵结果变成了情话大赏,这我也是始料未及的。
53
打心眼讲,要是还有守灵的活计,我一定端正态度好好守灵,但,没有了。停灵七日,我为黄茹守的,已是最后一夜。
黄茹的死是猝死,黄家人俱把黄茹的死因,推到了心疾上。可唯我知晓,或者说,唯我愿意知晓,黄茹,实是死于他人之手。
出殡落葬匆匆而行,黄家甚至为了省去摆宴的流程,直接在辰时之前,便让黄茹出了殡。我望着被砸进棺木中的材头钉,扯着嗓子,喊响了一声“躲钉”。
便也就此离去,重投去个兄妹和顺的家里。
54
美景,美男,肥鸡仔。
这日子静好的,简直美的我直想冒鼻涕泡。
……当然,如果成人大业也能够顺利完成的话,就更好了。到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巧娘为何能因开不了车而郁郁而终了。同是天涯沦落人,这给撩不给吃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呦。
还有,樘哥他居然说要等我长大!这话虽听着很美好很纯情,但,古代人不都讲究早婚早育吗,不能因为我是个男的,就搞性别歧视啊。
人家何师参都和年仅十四五的黄十二圆房了,樘哥还要我等!等等等等等!
哦,既然说到黄十二的事,这里就插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56
播一条秘闻吧。我悄咪咪的给你们说,我怀疑,那个被何师参辞退又被我雇回来的小童,是遗落民间的大内密探。
这孩子,实在是太八卦了。
大到朝廷近期发布的政令,小到谁家的婆娘又偷了汉,这孩子全知道。于是,我也就全知道。还别说,这被八卦队大队长罩着的感觉,还不错。
黄十二和何师参圆房的消息,便是这小童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这俩人的感情,有裂缝。而导致他俩感情不睦的罪魁祸首,就是我。
黄十二兴许是脑子抽筋了,非说我这个前任是何师参的白月光心头痣。
……何师参听到这话时的表情,不用想象,就能知道有多精彩。白月光?心头痣?可别因为我毁了这俩词哈哈哈哈。
我笑的乐不可支,樘哥却还搁那有理有据的分析内情,樘哥对黄十二的话的分析,总结起来为七个字——上门女婿的悲哀。
我觉着这分析不精准,就又给它加了一串定语——穷困潦倒且没有真才实学仅有一张还算能看的俊脸的上门女婿的悲哀。
咦嘻嘻嘻嘻嘻。
黄十二与何师参之间的婚礼,就像是黄茹的那场潦倒葬礼一样,都没有大办。而且,可能是觉着新欢旧爱他不会喜相逢,他们成婚之时,连个喜帖都没给我送。要不是有这么个大内密探,等他俩有了孩子时,我估计还不知道他们已然成婚。
听小童说,黄家没有给他俩大办婚礼,倒不是因为什么看不起上门女婿的原因,而是因为,黄家现下,已乱成了一团糟。
黄茹的死,就像是一个信号,拉开了黄家混乱的内斗。与此同时,黄老太也身体渐衰眼瞧着就要行将就木,由是,大家便都想在黄家分家前,尽可能的多得一些好处。
财帛动人心,财帛乱伦常。
黄家,或许在不久之后,便要分崩离析。
“照我猜,就是二夫人三夫人她们干的。她们都没有儿子傍身,少爷您的母亲却有儿子,她们就是怕被分走了一杯羹。”小童还在那喋喋不休的跟我探讨真凶为谁,我拍了拍小童头顶的发髻,转身,出了书斋。
书斋外,是一派日薄西山之景,便同那即将倾覆的黄家,一模一样。
55
一个家族的崛起,须得历经几代的积累,但倾颓,却仅在朝夕之间。
黄老太死了,黄家分了,何师参,则为黄家的败落,画上了最浓重的一笔。
他杀了黄十二。
压抑太过一朝爆发也好,狼子野心终于显现也罢。我看着忽从我面前倒下的樘哥,知道,这一世,也到了尽头。
撑船划入芦苇丛中,此时的芦苇早已枯败,再不复初见时繁盛。零零落落的枯杆散布溪上,我凭着记忆,又找到了那片芦苇丛。
在划到芦苇丛中的一瞬,被凿了个洞的扁舟猛地灌满了苕溪水,扁舟载着我和樘哥,一齐沉向了水底。
越过层层水流再看了一眼高悬天际的参星,我转身,抱紧了身旁的樘哥。
樘哥,下个世界见。
第42章 黄九郎
01
师参, 师参。
自习得那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后,何师参便厌弃起了这两字的含义。他明白父亲为他取名为这两字的深意, 并不仅是简简单单的效法参星灿灿冬夜, 可,既是前缘未断, 今生又岂能辜负?
等一故人。
一不知会出现于何时何地,不知音容相貌的故人。
02
白日或短或长, 等待或久或远。
及至望见那背着手行在暮野间的少年时, 何师参知道, 他的等待,终是到了头。无需证实无需确认,他便是知道, 他要等的人,正是那少年。
只是,那个他等了二十余载的少年郎望着他的眼神,真真是称不上友好。可即便如此, 何师参还是上前,去问那妇人是否需要去他的书斋中歇歇脚。
醉翁之意不在酒。
何师参看着满脸不情愿的少年,忽觉得, 自己的名字,也并非不好。师参,师参。何师参向着听他说完自我介绍的少年,指出了参星所在。
只愿少年, 能在每每见到参星的时候,也想起他。
少年显是听懂了他的暗示,听懂了暗示的少年,再向他看来时,目光更是不善,但,那不善的目光,竟也如此动人。
中了邪。
何师参看着少年,眼眸中,是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怀恋。
不舍少年离去,不舍少年从他的视线中消失。温文尔雅的外壳似是被心中的狂兽吞噬殆尽,何师参只想将这少年永永远远的留在身边,留在他的目之所及之处。
但,不行。
少年须得去过他要过的生活,惟愿日后,少年能再从此间路过。
渐行渐远的身影模糊到仅剩了一个轮廓,何师参望着那隐于暮色间的身影,感觉自己的胸中,空空荡荡。
03
少年终又来了,只是没想到,少年来时,正赶上了他与齐野王相约的时间。
有一瞬间,何师参甚至想托人去告知齐野王,告诉他自己突有了急事,无法再与他相见了。少年与他,两人,不多不少,刚刚好。
可这念头升起没多久,便又沉了下去。何师参又开始庆幸,幸得他现下是在等人,否则,那偷看少年的目光,要如何假装成远眺等人?
本不是犹豫不决的性格,但不想,在这少年的面前,却完全变了脾性,变的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齐野王来了,也担了那些故作等待的目光。何师参正暗觉齐野王来的也太早时,就看齐野王伸着手要来抢少年手中的烤鱼。
鱼是他精心为少年烤制的,自是不想让它落入齐野王的口中。可看着张嘴就要咬上烤鱼的少年,他还是握着少年的手,挪开了烤鱼。
鱼温尚热,他不愿自己为少年烤制的鱼进了齐野王的嘴里,更不愿少年被一条烤鱼,烫到了嘴。好意,是好意。只他的好意,恰给了齐野王可乘之机。鱼终是到了齐野王的手中,看着少年面上的不舍表情,何师参方才因与少年相接而生出的摇曳心思,也全都一扫而空。
他得让少年吃上条更为美味的烤鱼,同时,也不能烫到少年。
烤好的烤鱼被他拿在手中,少年的视线,便也紧紧的黏在了鱼上。何师参看着少年那微张的双唇,坏心眼儿的,微微摇了摇烤鱼。
少年如他所料,随着他的动作而左右摇头,何师参逗弄够了少年,鱼,也到了刚好入口的温度。
少年心性单纯,仅用了一条鱼,便将少年那不曾遮掩的芥蒂去了大半,甚至,还主动坐过来帮他烤鱼。何师参盯着少年那在火光照映下散着红晕的面庞,只想不管不顾的亲近一番。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57
不行,还是不行。
天地间的一切珍馐于此时之间,都比不上少年烤着的那条鱼。何师参强把目光移到了烤鱼之上,想着些旁的事情来转换心思。可每到最后,所思所想,仍是身旁的少年。
少年烤着的鱼,该从那里下口,何师参已想了数百次,但,那条被他看中的烤鱼,却被少年拿给了齐野王。
果真不该让齐野王来。
心内的杂思还未理顺,何师参便听齐野王说道:“有骚味儿。”
齐野王的话,坏了少年的兴致。那条他心心念念的鱼,最终,被丢到了餐盘之上。何师参望着少年的背影,突觉一切种种,都索然无味。
04
那少年,还会不会从他的门前经过?
不知。
何师参看着被他牵回来的马,蹙着眉揉了揉眉心。马镫的高度,分明只与少年相匹。
不知不觉间,何师参的书斋中,突就添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那些,皆是他猜来,应与少年相配,或是少年应该喜欢的东西。
少年分明不在他的身边,但他的身边,却已斥满了少年的痕迹。
也是病入膏肓。
05
一人独居于苕溪之侧,从未感到过孤寂的何师参,竟也明白了“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的悲凉。
小童,雏鸡。皆被他领了回来,可他清楚,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幸而,他想要的,终回了来。
个子又拔高几分,但人,却瘦了。
何师参看着久别重逢的少年,想问他去了哪里,想问他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还想问他,参星已现,他有没有看,有没有,想起过自己。
但,这所有的话语,都融为了一声“你瘦了”。
并不期待这少年会回他什么话,终究,上次也算是不欢而散。可少年回了话,还说,“你也瘦了”。
无论少年的话出于何意,何师参都为少年的这句关怀而欣喜若狂。没再强忍心意,何师参由着自己的心,说出了为伊消得人憔悴。也由着自己的心,问那少年愿不愿从这里住下。毕竟,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是他为少年布下的。
但,少年推拒了。
如他所料。
06
为少年接下求药的活计,何师参去找齐野王时,却被齐野王挡在了门外。
“与鬼狐相交,岂有善终!”
齐野王的声音从门内传出。何师参隔着门,对齐野王道:“那便是我等了一生了人。”
木门应声而开,齐野王板着脸瞪着门外的何师参,终是长叹一声给了先天丹,和一句忠告。
“与狐相交,无益于寿。”
07
无益于寿?无妨。
08
邀少年同游苕溪,便是有了剖明心意的打算。看着对面的少年,何师参只觉若能与少年心意相通,哪怕是登即便要他死去,这一生,也值了。可一吻过后,何师参又觉,当下不够,来日不够,生生世世,都不够。
他不想与少年仅有那短暂的欢愉,他想要的,是永生永世。
09
因为有了欲念,便也有了顾忌。
顾忌于齐野王说的话,顾忌于,那不能长久的来日。
由是,何师参忍下了一次次的冲动,忍下了面对少年的挑逗时,有所回应的欲望。相较于少年那尚且带着几分玩笑意味的勾引,何师参心内的欲望,却在不停不休的冲撞牢笼,想要随心所欲,想要真真正正的与少年心念合一。
更想,长相厮守。
只是,不想这般的忍耐,还是尽成了无用功。
欢短苦长,离日终来。少年向他说过的那些前世旧事尽数恢复,少年说过的借尸还魂,也定将实现。可是,多想,再用这具身体拥住少年。
10
少年的预言成了真,却未全部成真。
当马佑樘看着在堂中搞怪乱蹦的少年时,直觉这才活了过来。浑浑噩噩的感觉不复存在,马佑樘捋了捋尚有几分凌乱的思绪,便将少年叫到了身边。
重逢之喜自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愤然。
竟有人,敢如此的轻视于他的所爱。不遵常礼愤然离席,临行前,还特意的让那无礼之人,恭恭敬敬的对少年行了礼。
便当如此,无人,可这般对待少年。
11
守灵。
当马佑樘向少年说明破洞门蒙纸镜的含义时,马佑樘从不知道,他竟会对这些东西这般熟悉。这种了如指掌的感觉,并不好。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夜,马佑樘竟做了个与此有关的梦,一个,王奕析死了的梦。
灵堂中的棺材已被合上,但马佑樘清清楚楚的知道,棺材中的人,是奕析。
有仆从在他身边布置灵堂,镜子被罩上白纸,窗纸被捅破了洞。
冷风从洞中灌入,马佑樘扶着棺材站起身来,觑了那个捅破窗纸的人一眼。那个仆从对上他的视线,登即跪到地上,哆哆嗦嗦的解释他为何要这么做。
那个仆从一跪,灵堂中的其余仆从也跟着跪了一地,俱是在说明他们的所为是为了何。马佑樘听着灌入耳中的魂魄得走、远赴望乡台……似是听懂了,又似是,没听懂。
灵堂中忽然静的落针可闻。那些仆从明明还在说着话,马佑樘却什么都听不到了。他从一个仆从的手中拿过那蒙了纸的镜子,用力一撕,撕下了蒙在镜面上的纸。
镜中,映出一张不似活人的脸。
马佑樘将镜子抱在怀中,低头,对那仆从道:“镜子,会把魂魄摄入其中?”不等那仆从回答,马佑樘拉开了灵堂的门,道:“把府中的镜子都拿来,拿来!还有洞,把洞堵上,我不许他去望乡台。便从这里,便在这里……”
语声最终被呜咽所替代,马佑樘靠着棺材滑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那面镜子。镜中,仍是他的脸,而不是,他想见之人的脸。
奕析,奕析……
噩梦得醒,马佑樘看着眼前的少年,直以为是他的魂魄显形了,全没注意到,眼前的少年,与他想见之人的年岁并不相符。
回来就好,回来便好。回来,同他继续去做那些未曾做完的事情,或者,带他走。
一人独活,这全部的时间都像是静止了一般,太慢,也太长了。
少年伸手来抓他的手,想要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马佑樘想顺着少年的动作摸摸少年的脸庞,却又不敢,唯恐少年会在他的碰触之下复又不见。
相聚时短离别时多,这种痛楚,他实是无力承受第二次。仅这一次,他便已摧心断肠。
幸而,少年说,那方才的所有皆为梦魇,少年仍在,欢好仍续。
马佑樘依到少年的胸前,感受着少年有力的心跳,终是将梦境与现实剥离开来。
这生生世世的轮回,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58
或许,便是为了与奕析相遇、相知。
他定然不能,辜负这世世情缘。
第43章 姊妹易嫁
01
虽然现在抒发情感可能是有点晚了, 不过,上一世樘哥的死,还真是弄我的措手不及。
给你们透露个夫夫秘闻, 上一世, 我和樘哥共处的那小半年中,我俩连接吻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更别说是开慢车快车了。按理说,亲密接触这么少, 樘哥也不该被我吸光精气才对, 可樘哥, 他还是死了。
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伸手接过空中飘落的两张纸,这次,我好算是耐着性子读了读《黄九郎》全文, 一读,还真读出些东西来。
首先读出来的,是樘哥为啥扑街扑的这么突然。
《黄九郎》中有写,樘哥穿的那抚台, 便是在与黄九郎共处半年后身亡,照这样看来,樘哥的死因, 可能是与原文剧情有关。
继续往下看,下面,是一段蒲松龄大大对《黄九郎》一文的判词。这段判词……尺度略大,我就不给你们翻译了。我只能说, 从判词中可以看出,蒲松龄大大对基佬们极不友好,貌似是个深度恐同患者。
《黄九郎》仍像《王兰》、《巧娘》一般,有着些勾勾叉叉的批阅痕迹,不同的是,《黄九郎》中多了些前两篇没有的东西——红色字符底纹。
在《黄九郎》的原文中,并未提到黄茹的名字,但那被加了红色底纹的“妇人”二字,明明白白是在指黄茹。同样,代表黄十二的文字下面,也多了红色底纹。
“这底纹是什么意思?”我对着手中的纸以极其认真严肃的态度问道,那纸,没搭理我。
我盯着眼前这没有丝毫变化的纸,忽想起来,上一次,我在写着《巧娘》全文的那张纸上,好像也见到了红色底纹。但我当时并未细看,只扫了一眼就把那纸丢到了一边,现在非让我硬想,我还真想不起来。
瞅着手中的两张纸,我换了另一张开问:“我能再看看《巧娘》全文吗?”
纸上汉字的排列顺序一变,变成了个“能”字。
……这纸莫不是在拿我寻开心。
02
拿我寻了开心的纸,在显示完那个能字后,其上便现出了《巧娘》全文。同我记的一样,《巧娘》中,确实也有加了红色底纹的部分。《巧娘》中加了红色底纹的,是代表三娘的“素衣女郎”四字。
三处底纹,全加在了人称之下,这意味着什么?
我抖抖写着《巧娘》的那张纸,问出了心中所惑。只是这次,这张纸却没能给我个答复。我想了想,换了个说法又问了一遍。
“你能告诉我这底纹代表了什么吗?”两张纸闻此,俱在其上摆出了一个字——否。
我……
我还是自力更生吧我。
两个故事中的三个人,她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
都是女的?都在快穿提示中出过场?
我琢么着她们之间的联系,把《巧娘》、《黄九郎》两篇又仔仔细细的读了好几遍。等读到第不知多少遍的时候,我瞪着那通红的底纹,想起来俩字——红名。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便好想了很多。在现实中,她仨都死了,但在文中,她仨却活到了最后。再发散思维往樘哥身上想,三娘死后,樘哥死了。黄茹死后,樘哥死了。黄十二死后,樘哥依旧死了。
这是不是在说,小说中出场人物的死活,会影响到樘哥的死活?
得,在这不知道多长的时间内,我推出了两个致死因素。
我像个精神病病人一样对着那两张纸把我的推论絮叨一番,两张纸,纹丝不变。我看着这两张纸,琢么出点儿道道了。
“剧情结束后,樘哥还能活下去吗?”
否。
“提示部分出现过的人物死后,樘哥还能活下去吗?”
否。
……这破纸就只会回答能和否。
03
下一个将要穿越的世界,是卷四的《姊妹易嫁》篇。光听名字,便能大致推出这篇的主要内容是姐姐替妹妹,或是妹妹替姐姐上了花轿嫁了郎。
这次,给出的快穿提示有九行,本以为能从这九行中看到姊妹易嫁的内容,没想到,看到的全是铺垫。
这九行主要讲了男主他爸是如何如何死在了张家人的地里,张家人又是如何如何见到了本文的男主,继而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二见之下就要让男主娶了自家的女儿。
古时讲究的门当户对,在男主光环的普照下那是灰飞烟灭。
——其实从《王兰》篇我就看出来了,蒲松龄大大,挺热爱爽文设定的。
张家人想把大女儿嫁给男主,但这张大女儿却嫌弃男主的出身太低,直到出嫁前,还哭闹着不肯嫁给男主。我猜,下一幕,便是姊妹易嫁的戏码,只可惜,快穿提示到此为止。
在这九行之中,主要的出场人物有男主毛公,毛爸毛妈,以及张父张母张大女儿。我把这些人捋了一遍后,发现了一个问题——男主他爸在这九行之中就完成了出场亮相下场领便当这一系列的活动。
那么,请问在我穿过去之后,要不要救下男主他爸?
若一旦救下,剧情定会发生极大的更改。到时候,别说是姊妹易嫁了,我估计直到毛公娶妻生娃当爷爷的时候,张家人还不知道毛公是哪号人。
有问题,问白纸。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毛公他爸能救吗?”
没反应。
“能告诉我,毛公他爸能救吗?”
否。
……除了想像撕鬼子一样的撕了这两张破纸,再没有别的欲望。
04
纸,没撕。
留着它们,还有别的用处。
我和樘哥说起这两张纸时,樘哥曾让我再见到这纸时,数数《黄九郎》全文的行数。干活讲究自发性与主动性,我自发主动的,把《王兰》、《巧娘》、《黄九郎》的行数,全数了。
要么说一语惊醒梦中人呢,我这梦中人在樘哥的提点之下,终于发现了这些或多或少的快穿提示间的规律。
之前给出的三行、六行、六行的提示与三六九递增法无关,与全文的总行数,有关——这些行数,分别占全文的十二分之一,十二分之二,十二分之三。
这是不是代表着,《聊斋志异》,统共有十二卷?也代表着,我还能再穿九次?
“我能不能再穿九个世界?”
没反应。
“能告诉我,我还能再穿几个世界吗?”
否。
……撕纸是个好运动。
05
穿到《姊妹易嫁》中后,我才发现,对于是否要救下毛父的犹豫,完全就是多此一举。我穿的时间节点,毛父早已入土为安了不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59
说,毛母也像剧情发展一般,带着男主来到张家谢恩。
我站在一个胡须长至锁骨的男人身后,低头瞧了眼自己的小短腿,有些拿不准我这是穿成了谁。
不过,站在我对面的那个小男孩儿长的可真俊啊,而且,咦嘻嘻嘻嘻,我能说,我已经找到樘哥了吗?
那个穿着丧服的男孩儿,活脱脱的就是个迷你版的马佑樘。只是因着年纪尚小的缘故,那模样还未完全长开,俊眉仍看得出轮廓,修目却变得湿漉漉的,那日后如刀削斧刻般的面庞上,更还带着微微的婴儿肥,也是激萌。
要不是这还有人在场,我能先冲上去亲他一口,我给你说。
06
另,要是我认错了人,我就直播出家。
07
我对着迷你樘哥愣神的工夫,那个男人轻拍了拍我的肩头,道:“日后你们便在一处读书。你比毛纪年长,往后,可要多照顾他些。”
……你说啥?你说对面那个和我一般高的迷你樘哥比我小?
不,我拒绝接受。
顺着男人的轻推上前几步,我刚如愿以偿的握上了樘哥的小小手,就听那男人说道:“家有小女正同令郎的年纪相当,我看这孩子实在是喜欢的很,你我两家不如定下门亲事,可好?”
……喂喂喂,樘哥在上辈子就被我预定了,你乱点啥鸳鸯谱。
腹诽未完,我忽觉得手上被人回握了一下,我扭头去看樘哥,便看见樘哥端着那张小脸,向我浅浅的笑了一笑。
太!萌!了!
耳边传来毛母推拒的声音,我以此为背景音,凑到樘哥的耳边,诱拐道:“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进门好不好?”
樘哥闻此,眉间微皱一下,说:“你我皆为男子……”
这是要拒绝?
“而且你比我长的好看,所以,得是我娶你。”
……别说了,童婚吧。
08
毛母与张父之间的谈话,不出所料的是以张父说服毛母为终。
其实,从毛母的言行举止中也能看出,毛母打心底是愿意同张家结为姻亲的。姻亲一成,对樘哥的那些长远的益处就不用多说了,单说眼下,樘哥便能得到更好的生活和更好的受教育机会。
毛母不愿与张家成为亲家,主要还是对门第有所顾虑。张家世代为官,毛纪却只是个放牛人的儿子,她怕张家在日后瞧不上自己家的儿子,也怕亲子为此受到伤害。
但张父既已向她再三保证定会结成此婚,毛母的顾虑,便也减削了太半,自也同意了这门婚事。
至此,樘哥成了张家的童养婿,成了我的童养媳。
我捏捏樘哥的手,使坏问道:“你是要娶我,还是要娶张家的大小姐啊?娶了张家的大小姐,可就等于娶到了张家半数的家产。”
樘哥摇摇头,坚定道:“既说了要娶你,别的我都不要。”
瞧着樘哥那毫不动摇的样子,我这感动劲儿还没过去,就听樘哥接着说道:“你是张家的大少爷,娶你,比娶张家的大小姐值。”
原来我穿的这是张家大少爷啊……以及,樘哥,嗯……真是个聪明孩子。
聪明到气起人来决不马虎。
我撇着嘴想甩开樘哥的手,但手还未动,便见樘哥露齿一笑,道:“骗你的。不管你是谁,我都娶。”
……便宜爹!我要成亲!立刻!现在!
第44章 姊妹易嫁
09
目前为止, 这《姊妹易嫁》的世界,是对我最友好的世界了。
在原文设定中,张家人本该有两个女儿, 但在现实中, 张家有的孩子,成了一儿一女——这个世界为了我, 把张家原有的小女儿凹成了小儿子。
可算是不用像《巧娘》那般,让我顶着个威武强壮的身躯, 却被别人看成个弱不禁风的美娇娘了。
我目下穿的身体年仅九岁两个月, 仅比九岁一个月又十五天的樘哥大了十五天, 所以说,这零身高差,还是说得过去的。
而且, 穿成小孩儿好啊,穿成小孩儿,就不用担心ooc原主的问题了,这小孩子一天一个脾性的, 我现在随心所欲的过,也就被那些丫鬟仆从说成少爷长大了懂事了。
……不过,有着接近十岁的年龄差在里面, 你们就光看出来自家少爷稳重了?你们真不再仔细看看了吗?
我这次的运气好,总算不用像前几次那般被穷神附体。可,这有钱也有有钱的坏处。张家的屋子,也忒多了。多到让我都找不到和樘哥同睡一屋的借口, 只能在半夜偷偷的去爬樘哥的床。
经过几天的努力,那些围在我周围的仆从们终于听话的不在我的屋里守夜了,我瞧着大好月色,想起来四个字——时不我待。
枕头没拿被子没抱,我趿拉着鞋,一溜烟跑向了樘哥的屋子。临进门前,我对着那料峭的春寒,打了个尤为响亮的喷嚏。
揉揉鼻子,还未敲门,门便从里面打开了。樘哥站在门后往边上一让,意思是让我赶紧进去。我站在门外,并没进门,只先借着月色,看清了樘哥微红的眼圈。
年幼丧父,又乍然到了个全新的环境之中,若说坦然处之,怎么可能。
想起白日时樘哥与现下截然相反的平静模样,我突就意识到,这世世轮回于樘哥而言,或许,也是一种折磨。
每一次,都带着全部的心神去投入此生,及至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过客。
进屋关门,我踮着脚尖,给了樘哥一个熊抱。
“我陪你一起长大。”
这一世,便抛却那些前尘往事,陪着你,一起长大。
10
晚上偷溜到毛纪房中睡的后果,便是次日清晨,仆从们齐齐发现,自家的少爷,失了踪。
吵闹声从屋外传来,我眯着眼往窗户那瞧了瞧,瞧见了睡在我外侧的毛纪。毛纪显是早就醒了,一双眼睛清清明明的看着我,全没有半分困意。
我合上眼睛又迷糊了会儿,才嘟囔道:“怎么这么吵。”
“少爷丢了,当然吵。”
毛纪说着下床穿衣,我看着毛纪利索的穿好衣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两腿一蹬从床上坐起,我看着收拾妥当的毛纪,把责任全推到了他身上。“你咋不叫我起来。”
“你睡得太沉了。”毛纪回头看了我一眼,道。
那还未抽条的身姿被窗外映进的晨光一朝,勒出了一圈浅浅的金边。这么看去,就和个仙童似的。我望着立于晨光中的毛纪,静等他说出下半句话来。据我猜测,那下半句该是“舍不得叫醒你”之类的话。
有了这几日的相处,毛纪的套路我也摸得差不多了,这毛纪,擅长转折撩。就是那种先把你踹到谷底,再把你提溜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60
上云端的撩法。
坦白讲,这种撩人手法,还是需要颜值加持的。否则,我估计被撩的人,可能等不到那后半句话,就把撩人的人赶一边儿去了。
……嗯,扯远了。
我看毛纪,毛纪便也看我。他在我期待的目光中,思忖了片刻,又道:“叫不醒你。”
……很好。我想听的,就是这句话。
毛纪与我住在同一院中,院外的仆从估计是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实在是没有办法,便敲响了毛纪的屋门。与此同时,还有张母的一声惊呼。
“曦儿不见了!”
哦,忘了说了,我这世的名字,叫做张曦。
我听张母的哭腔都要出来了,自不能再安安稳稳的赖在床上。随手披了件外袍,我推开门,止住了外面的喧闹。
张母看我从毛纪的屋中出来,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她也没问我怎么睡到毛纪的房中去了,只快走几步,帮我把身上的外袍紧了紧又把我推进了屋子。“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哪能出门。看这手冻的,冰凉。”
张母握着我的手给我搓了起来,我感受着那双比我的手还略凉些的手,对着慈母情怀爆发的张母,道:“娘,我想和毛纪睡一个屋。”
张母闻此看了眼毛纪,她也没说同意不同意,只又给我裹上件衣服后便唤进来几个小厮,让他们整理好毛纪的东西搬到我屋。
我看着那些手脚麻利的小厮,只想知道,我费心扒力的支开守夜小厮再越狱到毛纪的屋中,到底是为了啥。
11
能和毛纪同枕而眠,我很高兴。张母看我高兴了,她便也很高兴。张父知我与毛纪相处甚好,自也很是高兴。整个张家,唯一不高兴的,怕只有张家的大小姐张素花。
张素花与张曦乃是一胎而出,只是张素花先冒出的头,张曦后冒出的头,两人虽说是姐弟,实则中间也就差了小半个时辰。
此时,我的便宜姐姐张素花正苦着一张小脸坐在我面前,皱着眉心嘟着小嘴,再时不时的叹一口气,看得我直想捏捏这小姑娘肉嘟嘟的脸蛋。
九岁的孩子,虽不能说什么都懂,但也不能说什么都不懂。而这对很多事情已有了几分认识的张素花,愁的,正是张父给她定下的婚事。
“放牛人的儿子。”张素花愁眉苦脸的说了一句,便不接着往下说了。
我瞅着张素花的样子,多多少少,还是能理解几分。以张家的门第来说,哪怕再把女儿低嫁,也该嫁个家世看得过去的人家才对,谁又能想,张父竟大手一挥,把女儿许给了一个放牛人的儿子。
……男主光环赛高啊。
张素花会来我这儿,其实也并不是想对她的嫡亲弟弟吐吐苦水,张素花来这儿,是想看看她的未来夫君长甚模样。张家对男女大防这点颇为讲究,弄得张素花虽知道了自己未来夫君姓甚名甚,却一直未能得见。
这不,一找到张父张母俱不在家的空隙,小姑娘就来了我这儿,想要知己知彼。然后……就扑了个空。
当初张父对毛母说要好好栽培毛纪,这话,是一点没掺水。
毛纪他爸是个放牛人,他挣的钱,能让一家三口有个温饱生活都极为不易,更别说花钱让毛纪读书了。毛纪刚来那会儿,就是个小文盲。张父为了快速提升毛纪的文化水平,便让原先教我的那个教书先生去给毛纪来了个一对一短期特训,至于这特训的成果……我只能说,不用读书的清闲日子没几天了。
张素花不言我不语,我俩俱是捧着脸等那读书郎归来。读书郎在我和张素花吃了小半叠点心后,终是卡着午饭的点儿回来了。
张素花一望见踏进门来的毛纪,本就挺大的杏仁眼更是瞪大了一圈,她抓着我的袖子把我扯近几分,凑到我耳边道:“这人,我嫁。”
……等等,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张素花和我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拿眼去偷瞄毛纪,我瞅着张素花,明白这小姑娘是被美色迷了心窍了。我附到张素花的耳侧,把她说过的话给她重复了一遍。
“放牛人的儿子。”
“那有什么。”张素花拍拍手下的精雕黄花梨椅,豪气中天道:“咱家有的是钱。”
我瞅着马上就要扬言为毛纪一掷千金的张素花,感觉自己,在无意中做了一回大媒。砸吧砸吧嘴,我把张素花跟前放着的点心盘往自己身前一拉,威胁道:“你要是嫁给他,我就让父亲母亲不给你们一文钱花。”
拿起块点心放到嘴边,我装模作样的耸了耸鼻子,说:“到时候,你可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点心了。”
张素花听到我的话,终是肯把注意力放到我的身上了。她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我,眼睛一眨,眨出来两颗豆大的泪珠。
望着抽泣着跑出门去的张素花,我直觉,要完蛋。
毛纪不紧不慢的坐到张素花方才坐过的椅子上,他拿过我还捏在手中的点心,扬扬眉,道:“放牛人的儿子,一文钱都不给我们?”
……祸从口出,此言不虚。
12
故事的结局,是以欺负哭姐姐的弟弟被罚不能吃晚饭为告终。
我听着从那跟我讲今天晚上都吃了些什么的毛纪,觉着这孩子是在报复我。
……恭喜你,你的报复很成功。
我按着饿的开始咕咕叫的肚子,突从毛纪那里,也听到了一声轻响。毛纪的话声随着这声轻响而停了下来,我看着毛纪微红的耳垂,屏住呼吸,接下来,便听见毛纪的肚子又叫了一声。
毛纪不自在的揉揉肚子,侧过身去不与我对视,只说道:“今晚上的饭不好吃,我没吃多少。”
是。是没吃饱。而不是因想同我一起挨饿,便没有吃饭。
端着中午剩下的点心走到毛纪面前,我往前递了递盘子,向毛纪咧了咧嘴,“我一人也吃不了,咱俩一起吃呗。”
第45章 姊妹易嫁
13
要是没啥大事, 我能和毛纪哼着小曲拉着手,把进度条拉到我和毛纪成婚那晚,可是, 不行。我只能把进度条, 给你们拉到三年后又几个月的一个春天。
春心萌动的,春天。
在我和毛纪还保持在那种朦朦胧胧说不清理还乱的纯情阶段的时候, 那个比我大了小半个时辰的张素花姐姐,直接和别人谈起了恋爱。
……说起来, 这口早恋的锅, 我要背一大半。不过话又说回来, 古代似乎也没有“早恋”这一灭绝天性的说法。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被约束的极严的张大小姐,平日里除了能和她院中的那些丫鬟们玩闹外, 就只能来找我这个弟弟玩儿。
——我严重怀疑,她就是打着找我玩儿的幌子,来寻接触毛纪的机会。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61
不巧的是,那日, 来我院中的张素花一没见到毛纪二没见到我,她见到的,是约好来张家找我的刘子谦。
我进屋的时候, 正看见张素花垂着头急匆匆的往外走,屋内的刘子谦,则羞窘着一张脸立在屋中颇有些不知所措。我瞧着刘子谦的神情,还以为他是因感唐突了张素花而自觉无措, 现下想来,那哪是无措啊,那分明就是情窦初开啊。
怪我,觉着他们都还是十二三的小屁孩儿就没往深处想。可在古代来说,十二三就不小了啊。
刘子谦,是我与毛纪在书斋中结交的朋友。刘子谦其人,长得好脾气好,性格憨厚老实不说,还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商之子。
朋友们,你们听出他的问题来了吗?憨厚老实的,富商之子。
别名,散财童子。
若说是能花能赚那也行,可问题是,刘子谦对于经商一道一窍不通。赚钱不行那便入仕,可刘子谦那书读的,和我一个水平。
人,是好人。但算不得良配。
劝阻的话我对张素花说了那是一遍又一遍,可张素花仍是雷打不动的过几天便拿来一封信,让我拿给刘子谦。
我俨然,成了这两人间传递爱情的丘比特。
瞧着面前这封刚被张素花的丫鬟送来的信,我愁的直想掉头发。
一只手伸过来拿走了我眼前的信,我顺着那只手往上看,看到了因身体急速长高,而显得有些瘦削的毛纪。
……我是多么怀念那激萌的婴儿肥啊。
毛纪拿出本书把信夹到了书里,我看着他那一气呵成的动作,嘬嘬牙根,道:“咱以后别给他们送信了。”
毛纪就和没听到我说的话似的,仍把那书往书箱里放。我没法,只得抓上了毛纪的手,握着他的手把那本书又拿了出来。
被握住手的毛纪也不和我较劲儿,他把书从两手之间一倒,从左手换到了右手。等那书顺顺当当的进了书箱,他才一挑眉,看向了我。
我瞅着书箱中的那本书,叹口气,松开了抓着毛纪的手。毛纪却反手一握,又把我的手攥到了手中。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毛纪的言下之意,是叫我不要杞人忧天担心刘子谦败光了家产。
“况且,”毛纪的话头一转,转到了自己的身上。“我还是放牛人的儿子。”
……三年都过去了,这句话还不能翻篇吗?
我拍拍毛纪的肩膀,表忠心道:“你不一样。再穷我也跟你过。”
毛纪掀起眼皮盯着我的脸看了一圈,等他像个大爷似的看够了,才说:“我于你而言不一样,刘子谦于你姐姐而言,也不一样。”
书箱盖应声被合上,我觑着毛纪,问道:“你是不是特别享受这种给未过门的妻子牵红线的感觉?”
“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毛纪握着我的那只手霎时加大了力道,他微微张开薄唇,等我这屏息听他说话的人,屏息屏的都要缺氧的时候,他忽松开了手,留给我个意味深长的浅笑转身出了屋。
……讲真,撩人撩一半不撩了算是怎么回事@未过门的妻子毛纪同学
14
日子照过,书斋照去。
刘子谦凑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看毛纪默写他院试时写的文章,看了半天,他摇着头轻啧几声,感叹道:“我都看不太懂这篇文章的意思。”
我点头表示附议,继而瞪了眼刘子谦,道:“做生意不行读书不行,你拿什么娶我姐。”
刘子谦也不生气,只笑眯眯的回嘴道:“咱俩一样。”
……怼的我真是哑口无言。
毛纪写完文章,将笔放到笔山上后,目光在我和刘子谦之间扫过。他拿着刚写成的文章往台上走,边走,边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还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刘子谦追在毛纪的身后想听毛纪给他解释解释。我望着那两人的背影,表示并不想听懂毛纪话中的深意。
毛纪刚把文章放到台上,夫子便进来了。刘子谦看见夫子进门,登即也不问哪里不一样了。刘子谦脚一抬方向一转,坐回位上成了只鹌鹑。
毛纪向夫子行完一礼,回身走到我身边的座位坐下。我趁夫子专心于毛纪的文章时,偷戳了下毛纪。毛纪扭头来看我,我朝他挤挤眼,而后捋了捋莫须有的胡子,点头做口型道:“妙极啊妙极。”
随着我这口型,台上的夫子也给力的给我配上了音。
我呲牙一乐,接着又晃了晃脑袋,道:“可惜啊可惜。”
不出所料,夫子接下来要说的,便也是这句。
毛纪轻笑了下,两指一屈想弹我个脑崩儿,我往后缩着脖子一躲,被夫子抓了个正着。“张迩曦,你闹什么!学在一处住在一处,这做起学问来,却和毛纪一个泥里一个云里,你就不惭愧吗!”
拿余光看了看挺着腰板坐的和个没事人似的毛纪,我觉着,惭愧。惭愧于没让夫子看清毛纪的真面目。
夫子训过我后,便一边念着毛纪的文章一边讲解起来,此情此景,同毛纪第一次参加童生试落榜后的情形,那是分毫不差。
毛纪天才儿童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可这天才儿童之前,或还得加上个定语——运气不好。
毛纪十一岁那年,便听着夫子的话去参加了童生试。童生试中的县试府试,毛纪考的那叫一个一帆风顺,可到了最后的院试时,出了问题。
当初,夫子听完毛纪给他复述的应试文章,当日就去张家给张父道喜了,可惜,这喜是道过了,乐也乐过了,院试,没中。
空欢喜一场。
张父夫子都认为以毛纪的才学不该落榜才对,可那贴出来的榜单上,就是没有毛纪的名字。别人觉着毛纪是时运不济,唯我觉着,这是时候未到。换句话说,便是毛纪聪明到吊打原男主,而那被吊打的原男主,在此时还没有通过童生试成为秀才的才学。
夫子讲解完毛纪的文章便下了学。刘子谦见夫子出了门,即拿着张纸走了过来,上面,记的全是他在听完夫子的讲解后还不明白的地方。
毛纪顺着那纸上的内容往下讲,我在一侧旁听,顺带着回想樘哥和傅廉给我讲课时的情景。
……分明是同样的教学风格,我当时咋就没觉出来呢?
刘子谦等毛纪给他答完疑解完惑,忽对着我俩赧然一笑,从袖中抽出封信来。我闻着那信笺上染着的清香,深觉,少年情怀它总是诗啊。
毛纪驾轻就熟的把信夹到书中以防弄折。我打断从那报着酒楼名儿让我和毛纪随意挑选的刘子谦,问道:“你知道毛纪与我姐姐已定了亲吗?”
“知道啊。”刘子谦收起毛纪给他写满了注释的那张纸,道:“还是去春风楼吧,你姐姐喜欢吃那家的荷叶糕。”
……说了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62
白说。
15
坦白讲,我是弄不太懂蒲松龄大大给毛纪开的男主光环开到哪儿去了。
在我和刘子谦都吊着车尾过了县试的时候,毛纪,他落了第三次的院试榜单。
十四了都。若下次再落了榜,这少年成才的名声,是彻底与毛纪无缘了。
挤在人堆里把榜单看了一遍又一遍,看到最后,我身上的力气一泄,被人挤离了榜单。
毛纪只远远扫了一眼榜单后便没再细看,他现在,正站在榜单旁的一张告示前,皱着眉来来回回的端看。
我瞄了瞄那张仅有毛纪在看的告示,仅一眼,便看得我楞在了原地。
——那张告示,是我见过的王二喜通缉令。上面的文字和肖像,与我见过的那张一模一样。我竟然,又穿到了那个有着王二喜马佑樘的世界中了?
这世上,同时出现了两个我两个樘哥?
身后熙攘的人群推的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毛纪眼疾手快的扶住我后与我两两对视,我们一言不发的对视了一盏茶,一炷香,或许更久。等我听着我们彼此间的呼吸都不再那么急促时,便听毛纪说道:“这张告示,我好似见过。”
第46章 姊妹易嫁
16
想改写历史。
想救下樘哥。
想告诉樘哥, 一个伪造的路引,可以堵得住良民之口,却堵不住暴民之手。也想告诉自己, 彼时那些莫名的欢愉和低落, 为的,都是樘哥。
马生万宝者, 东昌人……
东昌。要赶在那场暴_乱之前,赶到东昌。
17
等拿着路引上了路时, 我才对这官二代的身份有了点儿真实感。
真是, 太方便了。
没对着路引看多久, 我便把路引塞到了怀里。而坐在马车对面的毛纪,仍还从那盯着路引不放。毛纪摩挲着路引,若有所思道:“这路引, 看着倒是眼熟。”
对于毛纪的话,我回以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老神在在道:“佛曰,不可说, 不可说。”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陆间行进,我撩起车帘往外看了眼,看到车外的景致越来越熟悉时, 我放下车帘缩回头,平复了下愈发忐忑的心绪,递给了毛纪一个帷帽。
我俩现下,分别顶着张青少年版的王二喜和马佑樘的脸, 为了少生事端,还是别露出这张脸为好。
毛纪也不问我为何要让他带上帷帽,只在戴好后,伸臂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朝毛纪点点头,深吸口气,也给自己带好了帷帽。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此行要做的,是救下樘哥,和自己。这种感觉,就像是坐上了时光机,既荒诞,又慌张。慌张到一时间有无数的问题在脑子里炸开了花,但我却连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了。
我已想好,不向樘哥说明我的身份。那到时,我该以怎样的身份,站在樘哥的面前?若樘哥执意不听我的劝阻,非要留在东昌要怎么办?若我见到的樘哥身侧之人,是原身王二喜,我又该怎么办?
一个个的问题塞在脑中,直塞的我的脑子像是缺了油的机枢,转不了行不动,只能怔怔的卡在原处。
我对着眼前的皂纱出神,毛纪忽起身坐到了我身侧。他撩起挡在我俩之间的皂纱,道:“事在人为。”
距离太近,近到毛纪脸上的细微绒毛都清晰可见,平缓的鼻息扑在彼此的脸上颈间,我感受着毛纪的鼻息,心,蓦地就静了下来。
“事在人为。”重复了遍毛纪的话,我往前凑了凑,想和毛纪来个额头碰额头的亲密接触。但……你们有过被帽檐嗑脑门的经历吗?
18
村中路窄,我和毛纪一进村,便下了马车,只让那马夫在村口等我们。
水井、阡陌……忆起过无数次的场景,一幕幕的在眼前复活。初见时,樘哥说的那句“水具落井,不吉利啊”还恍若未落余音,谁曾想,这之间竟已隔了三世轮回。
戏梦人生。
我对着水井发挥了一通人生感叹,一抬头,看见了个同样低着头往井中探看的毛纪。我瞧着那几近要垂入井中的皂纱,估算着重睹故地旧景的毛纪,恢复记忆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一世,我未曾向毛纪说起过任何有关于前世的事情,可也保不齐,毛纪这一故地重游,就能想起点儿什么了。
我这琢么着,毛纪已抬起了头,他对着井口,疑惑道:“这井里有什么?”
……有你落下的脑子。
19
被这么一打岔,该有的近乡情怯是彻底没了。我往下压了压帽檐,扯着还想往井里看的毛纪走向了樘哥家。
远处的两处宅院挨的颇尽,而那两处宅院的院墙上,俱是些风吹雨打后留下的破旧痕迹。我望着那两处院墙看了片瞬,心中无端的生出些恐慌来。
院墙,不对。不是我和樘哥修补过的模样。
西侧的那座宅院未关着门,透过院门,依稀可看见一个坐在矮凳上,弯着腰编柳条的老太。老太垂着头,散碎的头发遮在额前,令人难以看清她的面容。
毛纪顺着我的目光也望向那老太,他向前走了几步,却迟迟没见我跟上后,回身问道:“那是你想救的人?马佑樘?”
没答毛纪的话,我拔腿跑向了东侧的宅院。
院门并没上锁,用力一扣,院门便被推开了一条缝。院内一个抱着菜盆,看样子正要洗菜的女子闻声朝我看来。她抱着菜盆向我走近几步,警惕的打量了我几眼后,问:“你是谁?”
声音虽细,却有种女子不多见的粗粝感夹杂其中。
我看着这女子被遮的严实的颈前,忽就想转身跑远。
“小蹄子,跟谁说话呢?”
伴着这一声,一个约么三十出头的妇人从婉姐的屋中走出。女子听到妇人的话,身子明显的瑟缩了一瞬后,便低下头走到水缸边舀水洗菜。
妇人瞥了眼舀水的女子,抬腿踢了脚那女子,斥道:“这么点儿水,洗的干净?”
妇人那脚踢的该是不轻,直踢的女子踉跄了一下才能站稳。菜盆中的水在一晃之下洒出泼湿了那女子的前襟,女子也不言语,只穿着那件湿了的布裙接着舀水洗菜。
妇人哼了一声不再理那女子,她抬手扶扶头上的布巾,把那女子方才问过的话隔着门缝又问了一遍。只不过,那女子说话时仅是警惕,换作这妇人时,却是实打实的不耐。她唇角的两道法令纹随着一个“谁”字而更显深刻,勒出了副极凶的面相。
对着院中全然陌生的两个人,我只感觉嗓子眼里像是被卡了什么东西,直卡的嗓中又痛又闷,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对,这院中的一切,都不对。
仅开了一条缝的院门被毛纪从旁拉开,他走到我身前挡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63
在了我和妇人之间,道:“我们是马佑樘的远房亲戚。”
“马佑樘?找错地方了。”
预料之中的话语从妇人的口中说出,她说罢便想将院门合上。我从毛纪身后一伸手,拉住了院门。
“马万宝,我找马万宝。”传进耳中的声音若枯枝刮地,干哑到不堪入耳。
妇人听到马万宝的名字也不关门了,她越过挡在我身前的毛纪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不等我答,一个看着比妇人年长几岁的男人也从婉姐的那间屋中走了出来。他走过那女子的身侧时,偷看了眼那女子,却被妇人的一声咳嗽弄的忙收回了视线。
我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平庸的男人,没再说话,转身,拉着毛纪走开。
妇人的呼和声从身后传来,最终,尽数散落于风中。断断续续的语声,拼凑而出的,似只有四个字——痴心妄想。
是了,早该想到,这东昌之中已再无樘哥了,却,还是痴妄的想要改写过去,改写那个长了个榆木脑袋的自己。
情深,奈何不知。
闷头往村口走去,及至走至井旁,头上的帷帽忽被毛纪一把摘了去。疾行骤停,伴着帷帽落地时发出的一声轻响,身体猛地被毛纪推至井边。小腿碰至井台时,生出的薄痛已可忽略不计,摇摇欲坠之感从腿上传来,又以迅雷之势放射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此刻,此间,能充当那根救命稻草的,唯有眼前之人。
温热的舌尖便像是毛笔一般,沿着唇边细细勾勒,与那温柔的感触截然相反的,是背上传开的勒痛。
似是毛纪再多加一分力气,便能将人勒断揉碎,融进他的身躯之中。
吻毕,毛纪微喘着将头埋到颈旁,一句“初见你时,便想这么做了”从耳边炸响,话的末尾,缀的是奕析。
20
记忆回笼,按理来说该是好事。可此时坐在马车中的我和樘哥,俱有些愁云惨淡。因樘哥恢复记忆而生出的喜悦之情,在我说出我总结出的规律后,尽数消散。
想想上几世,樘哥都是在恢复记忆后不久便领便当收工了。那是巧合,还是必然?若是必然的话,这一世,樘哥还能像上一世那般,在死翘翘后还魂进别人的躯壳中吗?
无解。
我从这儿专心致志的为樘哥那未卜的前路发愁时,樘哥这个当事人,却不咋专心。其最不专心的一点,体现在——
“但求贪欢一晌。”
……去你妹儿的贪欢一晌吧。背上还疼呢,嘴也又快被啃肿了,上马车前嘴还好好的,这一下马车就肿了嘴,你让车夫怎么想?
樘哥心愿未成,只得摆正心思,说起了正事。
樘哥说的正事,不是跟我瞎猜他一会儿会不会死,而是对当下所处的世界提出了质疑。樘哥认为,现下这个《姊妹易嫁》的世界,虽与《人妖》的世界存在时间轴上的重合,却不是一个世界。
我听着樘哥的话点点头,再也想不出别的思路来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可,按理来说,无论是《姊妹易嫁》还是《人妖》,都该同属于《聊斋志异》这一个大世界中,若按我这个思路来想,樘哥的推论便成了悖论。
我揉了揉快乱成浆糊的脑袋,长吁口气,道:“咱俩还是等等看你会不会死吧。”
第47章 姊妹易嫁
21
樘哥, 没死。
非但没死,还蹭蹭蹭的长成了一米八的大高个儿——事实证明,哪怕七年前我和樘哥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前, 也没能为后续的发展起到任何卵用。我, 依像徘徊在一米七几的线上。
……讲真,他才刚满十八就蹿成了这么个大高个儿, 我严重怀疑这和他身上的男主光环有关。
嗯,跑题了。
我想说的是, 樘哥, 他十八了。
在我那素花姐姐把一哭二闹三上吊轮番耍完好几遍的时候, 这生生把自己的婚期往后托了三年的姑娘,还是迎来了她的大婚之日。
或者说,我的大婚之日。
张素花赶走了来为她梳妆的丫鬟婆子, 只同自己的贴身丫鬟给我往身上套吉服。大衫、霞帔、珍珠翡翠冠。一件件的东西压下来分量都不清,压的我直怀疑我一会儿还能不能顺利的扛着这些东西坐上花轿。
……张家人为了避免女儿日后的日子清苦,也是在吉服上下足了功夫。光这头冠,估计就够我和樘哥挥霍好几年的。
祠堂那里远远传来了主婚人的唱和声, “张瑞明之独女,将以今日归於毛维之,不胜感怆。”
张素花和那贴身丫鬟, 一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动作立时快了几分。张素花边给我往头上戴头冠,边忧心道:“这能瞒得过父亲母亲吗。”说完,她似是在催促自己, 又似是催那丫鬟,道:“快些,新郎要到了。”
屋外的人声乐声一波胜过一波,于那沸反盈天的喧闹中,樘哥的声音穿过层层喧嚣,清清楚楚的传了进来。
“毛维之受命於母。以兹嘉礼恭听成命。”
“这声音可真好听。”
那丫鬟忙里偷闲的跟张素花说了句话,我为这丫鬟的品评能力点了个赞后,打趣张素花道:“再好听的声音,怕也比不得刘子谦。”
话音未落,头皮上便疼了一瞬,张素花和不知道自己方才下了多大力似的,纠正道:“刘轩稼。”
意思是,让我不得无礼的直呼刘子谦的大名。
我和张素花说话的工夫,樘哥便走完了在张家时该走的流程,要准备接嫁起行了。而在外面忙活了半天的张父,也走到了张素花的门外。
“你们在外面站着作甚!谁给小姐梳妆!”屋门应声晃动了一下,显是张父看到了被赶出门外的丫鬟婆子后,正在屋外推门。张素花又看了我一眼,她满意的点点头,让我赶紧躲到屏风之后,她自己则把事前准备好的一套与我所穿吉服相似的吉服摆到个不起眼的位置,啼哭着去开了屋门。
有屏风挡着,我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只能听个大概。
而我听的这大概,便是张素花不肯下嫁放牛人之子毛纪毛维之。
……和剧情也是神符合了。
张父从那急的团团转,偏还有人嫌这边不够乱似的,又给张父加了一把火。
“伯父,拜别礼行了吗,再不行就要误了吉时了。”听声音,这个来催人的,是刘子谦。
张父应付完刘子谦,还没待喘匀气,便突听得他那个刚才还嚷嚷着不肯下嫁的独女张素花道:“嫁便嫁,这妆我自己梳,梳完便出去。”
张父闻此,也不管闺女为何忽就回心转意了,一句“甚好”还没说完,便被张素花赶了出去。
我从屏风后探出头去,见那丫鬟朝我点点头,才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64
敢走了出来。
张素花的脸上犹挂着泪痕,面上,却是笑的。她向我走近几步,膝盖一弯想要跪谢,我赶在张素花跪地之前扶住了她。
我对张素花眨眨眼,道:“我本就倾慕于毛维之,能顶替你去成亲,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张素花闻此,微微讶异片瞬后忽又笑了,“我说幼时你为何总不让我见毛维之。”她顿了顿,擦了下泪痕,道:“百年好合。”
我挑眉看看屋外,暗示道:“心想事成。”
刘子谦的催促声又响了起来,张素花与我相视一笑,亲自给我披上了盖头。
屋门被打开,张素花的贴身丫鬟扶着我迈过了门槛。一个赞礼见我盖着盖头出来,急道:“还没行拜别礼,怎么先蒙上盖头了?”
“来不及了,不用行了。”张父叫来了两个手持红烛的丫鬟在前面引路,又让刘子谦去告诉樘哥新娘收拾妥当已可起行。
刘子谦得令跑出院去,我则在丫鬟们的引导下上了花轿。
一切,顺利非常。
起行的乐声似是点燃了长夜,鼓乐声欢闹声汇成一片,斥满了四面八方。掀开盖头撩开轿帘,我偷偷去看骑马行在前方的樘哥,不想正撞上了樘哥的视线。
周围的万事万物,似都蒙上了一层纱雾,仅有樘哥,是这模糊的万物中,唯一明晰的存在。灯火映亮了樘哥身上穿着的翠色官服,衣上的碧纹随着樘哥骑马时生出的晃动时明时暗,似要化为碧波从衣上淌下。那补子上的练雀,更似要振翅高飞,冲天蹬日。
人要衣装,衣,也需人衬。本一件平平无奇的九品官服,愣是让樘哥穿出了不亚于龙袍的气势。
直令人看直了眼。
樘哥对着我看去的目光,右眼一眨,给了我个wink。我捧着颗快被这个突如其来的wink震飞的小心脏,等樘哥继续给我放大招。
樘哥也没辜负我的期待,他双唇微启,缓慢而又清晰的,对我做起了口型。
樘哥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22
下轿,入室。
一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我抬手就想把盖头摘下来,樘哥却先我一步,径先掀开了盖头。院内,仅有我和樘哥,那些乐者赞礼,尽数被刘子谦挡在了门外。而毛母,则在受过樘哥的礼后,便回了她已改嫁几年的夫家。
我扶着脑袋上的头冠扭扭脖子,在这大婚之夜,说出了成亲后的第一句话。
“我这脖子快断了。”
樘哥失笑,伸手来帮着我一起把头冠摘下来。头冠摘下,我这脖子也好算得到了解放,我看着摆在堂中的食案酒壶,提议道:“咱俩就别整那些啰里啰嗦的流程,直入主题吧。”
樘哥表示欣然同意。
等我走进厢房时,那精绣细琢不知花了绣娘多少心思的吉服早被脱了一路,樘哥身上的衣服,却还穿的好好的。
……嗯,表面上看好好的。
厢房的床上撒着些张家昨日遣来的婆子们撒的枣子花生桂圆栗子,我为了体现我孔武有力的熊攻定位,直接把床单一掀,整出了块儿平整地儿来。
樘哥站在我身后看我忙东忙西,那含笑的小模样,和那些新媳妇如出一辙。那是既期待,又羞怯。
我看着樘哥的样子,迫不及待的往床上一爬。拍拍身侧的床面,我压着新司机上路的急迫感,故作淡定道:“来吧。”
樘哥应我的邀请上了床,和……我。
23
我是眼有多瞎,才把樘哥那性致勃勃的眼神儿看成羞怯?
24
鼓掌大半宿的后果,便是我和樘哥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被前来兴师问罪的张父找上了门来。
……好亏没被堵在床上。
和樘哥分享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我一转头,对上了背着手在我跟前转了好几圈的张父。张父在实力演绎了一把吹胡子瞪眼后,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我半天,才吼出几句话来。
“你姐姐若是真不愿嫁,实在不行那便悔婚。你现下和你姐姐弄了这么一出,全掖县的人都知道我把女儿给嫁了,这往后,你姐姐可要怎么办?”
张父问出的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好了。
我撑着地想从地上站起来,跟张父聊聊我想出的锦囊妙计,结果张父一瞪,又把我瞪的老老实实的跪回了地上。
往张父近前凑了凑,我把我的想法向张父提了提,张父听罢笑了一声,说:“你?才学惊人?女扮男装好去书斋钻研学问?”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怎么到了张父的嘴里,就这么具有嘲讽意味了?
还没消化完这波攻击,张父的下一波攻击又来了。
“接生你的稳婆,伺候你的仆人,为你诊治过的大夫,他们,又怎么办?告诉他们,是因为你有了男子之才,所以才让他们把你看成了男子?”
这……嗯……也不失为一个好理由。
张父骂够了也不搭理我了,他转头看向樘哥,道:“起来吧。”
我听见这声立马膝盖发力也想跟着站起来,偏张父还不忘了对我多加关注。“你接着跪。”
我……
我没起身,樘哥那站直了一半的腿便也跪了下来。张父看看跪回原处的樘哥,没再多言,只拿出封信丢给樘哥后,沉着脸走了。
我目送完张父出门,往樘哥那一瞟,就瞟到了那封被樘哥展开的信。信上的字迹娟秀清丽,是出于张素花之手。
看着最后的几句“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我往樘哥身上一依,问:“咱俩成的这亲,到底是为了啥?”
“走剧情,”樘哥说着把目光往下移了移,直移的我夹着腿就想跑时,才道:“走肾。”
第48章 姊妹易嫁
25
张素花的和离书虽已送了来, 樘哥却不能在成婚第二天,就把他与张素花合离的消息放出去。我们和刘子谦碰头商量了商量,把公布这事的时间定在了半年后。
刘子谦见到那封和离书时, 倒没像我一般质疑起这拔赵旗易汉旗的计策的必要性, 而是跟我和樘哥绘声绘色的演绎了一番张素花是如何以死相逼,才让发觉不对的张父, 熄了把张素花送去毛宅的念头。
用刘子谦的话来说,要不是闹了这么一出, 我就得对不起我兄弟了。
……能说出这句暗示你兄弟, 你要给他戴绿帽的话来, 就已经很对不起你兄弟了。
以上,也都是题外话了。
在樘哥四次落榜于院试之后,考了第五回童生试的樘哥, 终于过了院试,还一举夺了榜首。而现下,我和樘哥正走在了去往乡试的路上。
望着食肆外挂出的“凡考乡试者酒菜免费”的木牌和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65
苦着脸站在牌子旁的一个干瘦老头,我觉着, 今儿中午的饭菜是有着落了。
老头看见我和樘哥朝他跟前走,本就耷拉的眼皮垂的更厉害了。他向我和樘哥走近几步,看样子是想对我俩说什么, 此时却恰有一人从食肆中吃完出来,老头看见那人,也顾不上和我俩说话了,只挥挥手, 意思是让我俩进去便可。
我和樘哥对老头点头道谢后进了食肆,走过老头的身旁时,便听老头对那个要走的人道:“阁下今后中了解元,可不要忘了小老儿。”
……这是广撒网多捕鱼是吗。
食肆不大,也就是五米见方的一个地儿,其间挤挤挨挨的摆着十来张木桌坐着几十号人。相识的不相识的秀才们坐在一桌,聊的话题倒是大同小异——这老头也忒抠。
瞧着店小二端上来的三盘菜一壶酒,我也有了加入此话题的欲望。
三盘菜,一盘葱炒豆腐一盘焯白菜,唯一带点儿荤腥的,是盘韭菜炒鸡蛋,还是要从韭菜堆中仔细翻找,才能找到点儿鸡蛋星的韭菜炒鸡蛋。至于那壶酒,则是正儿八经的水酒,须得好好品味,才能尝出点儿酒味儿来。
……这老头到底为何非要请我们吃这么一顿饭。
扒拉了几筷子面前的菜,我叫过店小二,想花钱点几个肉菜。可店小二却颇为难的给我指了指食肆外挂的牌子,道:“掌柜的说了,免费。”意思是,他既不能收我的钱,也不能免费给我上肉菜。
店小二都表示的这么清楚了,我也不好让他难做,只得给了他点铜板,让他忙自己的活去。小二收了铜板道过谢,却也不急着走,他坐到空着的位子上,压着声音捂着嘴,给我和樘哥说起了食肆掌柜请这来往考生吃饭的缘由。
“说是做了一个梦。”店小二神秘兮兮的往前凑了凑,把已压的很低的音量又压低了几分,“有神仙给掌柜的托梦,说在今天来的这些秀才中会有人能考得解元,而那解元会在来日救掌柜的一命。”
我瞅着这寡淡的菜色,重复道:“救他一命。”
店小二嘿笑了一声,继而说道:“那神仙在梦中告诉过掌柜的能考得解元的人为何姓何名,但他一醒,就把那人的姓名给忘了,只大约记着这么回事。于是掌柜的一合计,就想着以一桌酒席的花销,尽可能的多办些酒菜。”
……也是难为厨子了。
店小二说完犹不过瘾,他朝掌柜挤挤眼,悄声道:“我们都叫他老抠。”
掌柜像是听到了店小二的消遣,回头来往店中探看。店小二十分有眼色的赶在被掌柜看见他磨洋工之前从座上站起,他抽出系在腰间的抹布装着擦了几下桌子,身子一转,进了后厨。
桌上又只剩了我和樘哥,在我听店小二扯闲话的档,樘哥已把韭菜鸡蛋中的鸡蛋星都挑出来堆到了我的面前,他自己,则慢慢悠悠的夹着面前的韭菜吃。
看看樘哥跟前那渐下的韭菜,我默默的把焯白菜和韭菜鸡蛋掉了个个儿。
26
等我和樘哥走时,也收到了掌柜的祝福。这时,掌柜的神情总算比迎我们进门时的神情好看一些了。
照旧是那些来日高中,可不要忘了他的话。我喷着韭菜味儿的口气,对掌柜道:“冲着这顿饭,我们就不会忘了你。”
掌柜没听明白我话中的意思,只一连说了几个好后,又接着向走在我俩身后的少年道:“阁下日后考得解元……”
掌柜的话没说完,就被那少年打断了。“你说我会考中解元?”
“这……”掌柜思量了片瞬用词,道:“可能极大。”
“不是极大,是必然。”
少年说着抛了粒碎银子,恰落到了掌柜的手中。掌柜一接到银子,便想把银子再还给少年,但少年却已走出数步,只扬声道:“吃这种饭菜还不付钱,也是穷酸。”
听见这话,掌柜和几个刚走出食肆的人都变了脸色。那几人肃着脸掏出银子放到掌柜还伸着的手中,而食肆之中,也纷纷响起了银钱落桌的声响。
掌柜听到这声响,面上登时沁出了冷汗,他也没空去管那个引起骚乱的少年了,掌柜抹了把脸,即去安抚店中的食客。
年轻或许气盛,但那人的作为,早就不能用年轻气盛来解释。即便掌柜的免单一举目的不纯,但归根究底,他也不过是想保自己一命。少年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断了掌柜的生路。
看着少年愈行愈远的背影,我心道,咱们考场上见真知。
嗯……樘哥和你,考场上见真知。
27
乡试共有三场,每场各为三天。
挤在人堆中等樘哥出贡院的我,隐隐有了种接儿子出高考考场的错觉。
一连三场,每场最先出来的,都是那个曾在食肆中见过的少年。同前两次一样,少年一出贡院,即被守在贡院外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询问本场的考题为何。少年也配合,每每被问询,他不仅会把考题说出,还会讲出每道考题的上中下等破题思路。
听少年说题解题的人中,除了有那等着亲朋出贡院的人,还有几个穿着玉色襕衫的人,显他们自己也同少年一样,俱是秀才身份。单从那几人听少年说话时不住点头的模样便可看出,这少年傲虽傲,但也确实有着恃才傲物的资本。
少年讲题的时候,已有十几个考生从贡院中走了出来,围在少年身边的人层,立时又多了一圈。少年抬眼看了瞬围在最外圈的人,轻嗤一声,把要讲的一道时务策论的讲解顺序一变,由最末等的破题思路开始讲起。
刚出场的考生中,显有个四十来岁的人便是用了少年所说的末等破题思路。那人听少年说完最后的“不中”二字,身子趔趄着就要摔倒,好在被正走到他身边的樘哥一扶,才没当场摔到地上。那人撑着樘哥的胳膊站稳身子,拨着挡在他身前的人就要往里挤,边挤边叫嚷道:“不中?你个黄口小儿凭什么从那信口开河!”
少年听到了那人的话却没理他,只自顾自的接着往下说中等破题思路。少年说了几句,那个叫嚷的人便双肩一塌,熄了声又挤出了人堆。
差太多了。这中等和末等间的差距,大到我这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人都能听出,更别说是那中年人了。
少年说完这种破题思路,给出的评判是“可中”。
有两人听见少年的给出的评判,面上顿时带了喜色,而在末等中等中都未听到与自己的破题思路相符的人,则越发的屏气凝神,等少年说出那上等思路。
——众人俨然都把这少年当做了主考官。
少年明显很享受这种成为众人焦点的感觉,他环视一圈,拿足了架子后,才缓缓说出他所谓的上等思路。而此次,少年说的评判,为“解元之下亚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66
魁之上”。换言之,便是能以这种思路作答的人,会在本次的乡试中,考得前五名,至于那第一名属于谁,自是不言自明。
围着少年的考生中,显然没有一人用了少年说的上等思路。那些人本还因为在末等和中等之中,都未听到与自己的破题思路相同的内容而沾沾自喜,少年这一说出上等思路,那群心生窃喜的人,直接傻了眼。
一人扯着嗓子,高声问道:“若破题思路,不在这上中下三等之中又该怎样?”
“怎样?”少年看向那喊话之人,眼中的轻谩不做分毫掩饰的流露而出,“既不在这之中,你此生便无缘中举,还是少在这书文间浪费时间了。”
一句话,直说的诸考生变了脸色。
我戳戳樘哥的腰迹,问道:“你用的上等思路?”
“他说的上等,也不过是末流。”
樘哥说着抓过我作怪的手指放到嘴边作势要咬,我则拽着手指往后扯。闹的正欢,那少年却已越过人群,走到了樘哥面前。
“鲁岩,鲁惜流。”
“毛纪,毛维之。”
鲁岩觑了眼我那根还被樘哥握在手里的手指,道:“桂榜见。”
第49章 姊妹易嫁
28
长风万里送秋雁, 政府人员贴桂榜。
我、樘哥,刘子谦。仨人一起挤在桂榜前面,把桂榜上写的名字从头看到尾, 再从尾看到头, 楞没看见毛纪这俩字。
身边有人喊响一句“中了”,在一群愁眉苦脸的人中, 显得尤为刺耳。
刘子谦说了句好事多磨,便推着我和樘哥挤出了人堆。我瞅着表情略微妙的樘哥, 宽慰道:“那个鲁岩也没中, 他比你更丢脸。”
樘哥听完, 神情又微妙了几分。
刘子谦又安慰了樘哥几句,即脚底抹油忙生意去了。我瞧着刘子谦那副奔往幸福大道的样子只能感慨,“这小子成亲后的变化也太大了。”
樘哥深有同感的颔首道:“我成亲后, 也变的很大。”
……滚,你个没羞没臊的。
樘哥开完车后,那丝微妙的神情也不见了,他慢慢悠悠的逛出几步, 忽问道:“你是不是要跟着刘东华去泰山祭祀?”
“还有你。便宜爹说了,此次的乡试你若是没中,就和我一起去。”我琢么了琢么, 给这即将到来的泰山之行来了个定位,“散心旅行。”
29
刘东华是张父的旧友,张父一听说刘东华要奉皇命来泰山祭祀,即书信一封送给刘东华, 想请刘东华在祭祀之行上,能带上我。
张父在信里只写自己此举,是想让他的儿子增长一下见识,实际上,却是想把我荐予刘东华。
——张父显然已断了让我自己考取功名的希望,想要另辟蹊径给我另谋出路了。
张父掐算着日期,让我和樘哥去济南府与刘东华会和。途经那家用清汤寡水招待应试秀才的食肆时,我心一痒,又进了那家店。
未到饭点,食肆中的桌上,仅趴着个小睡的店小二,而那掌柜,则坐在柜台后面拨弄算盘。掌柜听到脚步声即抬起了头,与此同时,正被他拨弄的算盘,也被掌柜拨出了一声脆响。小睡的店小二被这乍然响起的声音吵的从梦中醒来,他抹了抹脸,还未完全清醒,便被掌柜打发到后面去了。
掌柜端着一壶酒三只酒杯走了过来,他一边走,还一边示意我和樘哥随便坐。我和樘哥走到张距柜台颇近的桌上坐下,掌柜便也把酒壶酒杯摆到了桌上。
掌柜一一斟完三杯酒,才问道:“两位可已高中?”
我摇了摇头,回问道:“来您店中吃饭的那些秀才可有人高中?”
掌柜叹着气,亦摇了摇头。他垂着嘴角干了他为自己倒的那杯酒,愁云满面道:“不知道。你们二位,是这几月以来,唯一又回到我这儿的人。”而这唯一回到他这儿的人,还不是来报喜的。
掌柜垂眉耷拉眼的又干了杯酒,这次掌柜拿来的酒,可不是他上次请人时兑了水的水酒,而是正经的浓酒,掌柜被辣的哈出口气,道:“你们说,我做的梦是不是就是个寻常的梦,并非什么仙人预警?”
掌柜絮絮叨叨的把店小二曾对我和樘哥说过的梦又说了一遍,说完,掌柜换了个问题又抛给了我和樘哥,“我这人是小气了一点儿,可也不至于因此惹上大难啊。仙人怎会说我在日后有一大劫?莫非他托梦托错人了?”
这几个问题,我和樘哥都没法作答,而那掌柜,似也不需要我和樘哥回答,只是需要个听他叨念的人。
最终,声称自己仅有一点儿抠的掌柜,在分了我和樘哥一人一杯酒后,自己抱着酒壶喝了个底儿朝天。
同樘哥无奈的对视一眼,我唤来店小二,好照顾喝的酩酊大醉的掌柜。
店小二望见出溜着就要往地上滑的掌柜,赶忙快跑过来扶住掌柜。他在樘哥的帮扶下把掌柜架到身上,愁道:“这都快一月了,天天喝,天天醉。一只脚都进了棺材的人了,哪还经的住这个喝法。”
店小二说完向我和樘哥道了谢,又问过我俩的姓名后,扶着掌柜去了后院。我瞅着尚放在柜台旁的写着“凡考乡试者酒菜免费”的木牌,道:“要不是你没能中举,我都要以为仙人说的那个能救掌柜一命的人是你了。”
樘哥应和道:“我也以为那人会是我。”
……这人对自己,还真是怪有信心。
30
我和樘哥没在济南府等多久,便等来了刘东华。刘东华是个五十岁左右,长的颇为和善的胖子。若非有一把胡子挡在颌下,我估计他露出的下巴得有三层。刘东华长的和气,脾气也不错,同我和樘哥说话时也没有半点架子,要不是他穿着那身官服,和隔壁老大爷也没甚区别。
刘东华坐在驿站正堂的主位上,我和樘哥则坐在他的下手。刘东华和我聊完了他与张父的旧事,又与樘哥说起了乡试。
刘东华听樘哥说完他在乡试时的作答后,捻出一缕胡须搓了搓,道:“中与不中,两者之间。要我说,与其今年考中,倒不如再苦读三年,到时定然中榜不说,名次也会往前提一提。不中,好事。”
正说着话,从外进来个小吏,那小吏像是有话要对刘东华说,却又顾忌着我与樘哥在场,行礼后便没再说话。
刘东华笑呵呵的一挥手,道:“两位贤侄都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小吏要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这小吏来,是为了劝刘东华不要住在济南府的驿站中。说是这驿站之中有妖邪作乱,若从这里住宿,定会遇到怪事,怕会惊到大人。
此时跟着刘东华来的人马,都已从驿站中安顿好,而天色又已擦黑。且不说令众人重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67
找客栈入住有多麻烦,单说能否将这大队人马安排进同一家客栈中都是个问题。
刘东华偏头看了看座在他身侧的我与樘哥,问道:“你们怕不怕啊?”
我连狐精和野鬼都当过好几回了,区区怪事,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可我拿不准,这刘东华是想让我说怕,还是想让我说不怕。
我犹豫的时候,樘哥代我向刘东华回了话。“不怕。”
刘东华赞赏的点点头,跟那小吏道:“须怕的,是那些心中有鬼之人。我心中无鬼,不过怪事尔,有何可惧?”
小吏听了这么一番义正辞严的话,很是崇敬的说了句“是”后行礼退下。刘东华松开那缕被他捻成一股的胡子,道:“自古邪不胜正,你们今晚便同我一起看看,做出怪事的,到底为何物。”
……白活了半天,这刘东华还是怕。
31
晚饭是刘东华和济南府的一众官员一起吃的,我和樘哥,自没资格入席。跟樘哥两人一起在驿站中吃饭也挺好,正给了我和樘哥独处的时间。
这驿站闹怪事,显然不是一天两天了,驿站之中虽干净整洁,却处处都透着因久无人居,而生出的沉沉死气。
我和樘哥没同刘东华的随行官吏在一处吃饭,我为了营造出个方便说话的二人世界,专门叫人另开了小灶。
我伸筷夹住樘哥的筷子,问道:“刘东华问你的乡试答案时,你怎么没跟他实话实说?”别的题我不清楚樘哥是如何作答的,但就拿那道被鲁岩评了上中下三等的策论题来说,樘哥便是将鲁岩所说的中下两等答案,糅合着说与刘东华的。
“我的才学,自不需他评价。”樘哥说着挣开我夹在他筷上的筷子,加了块儿山楂小排咬了一口。
我瞅着樘哥那傲然的模样,直觉心里就和钻进去只猫仔似的,直伸着爪子在我的心口乱挠。我盯着樘哥沾了丁点汤汁的上唇,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
“小排,好吃吗。”
“你尝尝。”
樘哥说着要让我尝小排,却是将头往前凑近了几分。他的睫毛微微垂下,恰遮住了眼眸,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看不清,我心里却和明镜似的。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樘哥这是凹着造型等我上当。我一面高呼着吾肾危矣,一面禁不住诱惑的上赶着把自己往虎口中送,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屋门被从外推开了。
我听见推门声,立时往回一坐,保住了即将失守的城池。
……不是我碍于上下之争就不愿和樘哥开车,但樘哥实在是器太大活太好,我真是有些降不住。我又不想认怂的给他说你太厉害了我受不了,就……腰疼并肾虚。
以及,有哪位朋友能推荐一下灭阳药和补肾药吗?都挺急的。
来人是个端菜的小姑娘,十五六岁,正是娇俏的年纪。
樘哥被她打断了好事也没甚表示,只直直的看着我,自给自足的卷舌舔去了唇上的汤汁。小姑娘端着菜往桌上放时,刚好近距离的观摩到了这一幕,小姑娘的脸,登时就胀了个通红。
我瞧着在见到小姑娘的变化后立即摆出副高冷模样的樘哥,幸灾乐祸的做口型道:“你得负责。”
第50章 姊妹易嫁
32
是让这小姑娘留在这里被男色荼毒, 还是让我自己承受樘哥的美色继而肾虚腰疼?死道友不死贫道。
端菜的小姑娘最终被我留下成了陪吃的小姑娘,只是这陪吃的小姑娘很有些放不开,一根菜叶子她都能咀嚼个几十下再分多次咽下, 我看着都替她累得上。
……然而,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貌似是我。
我留这小姑娘在这里, 也不单是为了让她帮我挡一挡樘哥,也是为了找她打听打听这驿站中闹的怪事, 都是些什么怪事。
“东西乱飞, 人也乱飞。”小姑娘说起这事, 脸上犹挂着的那点儿薄红是彻底没了。她比划着跟我和樘哥讲述驿站中发生的怪事,说罢,来寻她的人也到了。小姑娘听见呼唤即从坐上站起, 她向我和樘哥叮嘱了句“夜里切切小心”,便端着空盘出了屋。
我瞅着面前这桌饭菜,顿觉索然无味。
东西乱飞是小事,人乱飞也是小事, 可若这乱飞的刀斧撞上乱飞的人,便是大事。我和樘哥在这世已过了十来年,保不齐要走的剧情早已走完, 那乱飞的刀斧,便是我俩的催命符。
我这么一瞎想就有点儿不寒而栗,把筷子一拽,我提议道:“要不咱俩今晚还是别住这儿了。”
“贤侄可是怕了?”刘东华说着推门进来, 乐呵呵的我身边一坐,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贤侄莫怕,今夜我陪着你,看那些妖邪能使出什么花招。”
……装逼装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走,没走成。倒被打着保护下一代的旗帜的刘东华,拐到了他的房间中去。
刘东华住的房间有些类似于现代的套间,他瞧着隔着半面墙的里外两张床,表情顿时有些放空。
我看着可能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刘东华,给了他个台阶下。
“我今晚可否呆在伯父的房中?”
刘东华没等我把惧怕鬼怪的借口说出,即指了指外间屋的木床,道:“把这床推进来,今晚你俩都从这儿睡,便也没人落单害怕了。”
……无话可说。
木床被推进了里间屋,正挡住了外间屋通往里间屋的路。刘东华心满意足的看着我和樘哥给他造出来的肉盾,被子一盖进了梦乡。
刘东华一秒入睡三秒打呼,我听着刘东华震山响的呼噜声,再看看闭目躺在身侧的樘哥,心中的那只猫仔又抓挠起来。
沉眉敛目的樘哥少了几分日间的锋芒,倒多了几分内敛。不过话说回来,樘哥这人本就和锋芒毕露沾不太上关系。锋芒也是有的,但那些锋芒都被细细的包裹在层层沈静之中,极少显露。
月色朦朦,平白给樘哥加了层柔和滤镜,我盯着躺在床上看起来任君采撷的樘哥,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一抛,只想当个偷香小贼。
距离越缩越短,唇间越贴越近,便在我即将偷香成功之时,那双闭的好好的眼睛蓦然睁开,下一秒,被子便被扯过了头顶。
狭小而漆黑的空间完完全全的剥夺了视觉,却将听觉和触觉放大到了极致。两道呼吸声交融在一起,令人难分彼此。樘哥的双唇刮擦在我的下颌上,那若有似无的瘙痒感,激的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樘哥感受到这轻微的颤动,从喉间发出声低沉的笑声,和夹杂在低笑中,同话声一般暧昧不清的问话。
“想要吗?”
……老子要被撩爆炸了。
没答樘哥那句明显是另有所指的话,我低下头就想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68
堵住这撩人精的嘴,刚找准了位置准备开啃,刘东华就喊出了声惊天动地的“什么声音”。
……得,今晚还是清心寡欲的过吧。
掀开被子,先前被隔绝在被子外的脚步声,终传到了耳内。脚步声平平无奇,我听了听,正想给刘东华说门外传来的是巡逻的兵士发出的脚步声时,忽就想起,巡逻的兵士早就被装作天不怕地不怕的刘东华打发走了。
那现在,在门外走路的人是?
刘东华点燃了床旁的灯盏,灯盏一亮,外面的脚步声也愈加的大了起来,听着,像是在往这边走近。听着这脚步声,刘东华的脸登时变得惨白惨白,他吹着气想吹灭灯盏,可那灯盏就像是不熄不灭的鬼火一般,一晃一晃的,映出了刘东华脸上不时抽搐的肥肉。
脚步声不消多时到了门前,房门未开,一根腿,陡然穿过房门迈了进来。那腿踏到地面上时顿了片瞬,而在这顿住的片瞬,衣料的摩擦声便响了起来,听声音,像是有人在抚弄着衣服。
刘东华粗重的喘息声一度盖过了衣料摩擦声,伴着那粗喘之音,一个老头穿门而过,进了屋内。老头的须发尽已花白,罗锅腰罗圈腿,身形老迈,行动之间却很轻便。老头进门后即向着刘东华恭恭敬敬的跪拜行礼,刘东华坐在床上也不敢上前靠近,只抖着声音问道:“你是何人?”
“小的是大人的库管,为您管理库存财物已经很长时间了。幸遇钦差大人远道来临,下官也好卸去这个沉重的负担。”老头说着一手拉开袖口,抖着袖管往外倒银子。不多时的工夫,竟从袖管中倒出了数寸高的银锭堆,而看那老头的架势,似是还未将银子倒净。
刘东华见老头只是跪在地上往外倒银子,便也少了几分惧怕。他下床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我与樘哥睡的木床前止住步子,隔着我和樘哥向老头问道:“库存多少?”
“一万三千五百两银子。”
话语间,老头倒出的银堆已与他的胸口齐高,刘东华看了看银堆,一摆手止住了老头的动作。“我还要去泰山祭祀,这么多的银钱带着上路怕是累赘。”
刘东华的话是对老头说的,但他说话时,看的却是我。我瞅着刘东华意味深长的目光,心领神会道:“不如让小侄留在这里,同库官一起暂为看管。”
刘东华搓了搓那把乱糟糟的胡须,顺坡下驴道:“也好。”
老头听此,把银堆拢了拢,他伸臂一抱银堆,银子即尽数消失不见。刘东华的目光在复又空下来的地面上逡巡一圈,又恢复了那副笑呵呵的模样。他挥退那老头又嘱咐过我和樘哥早些休息后,哼着小曲儿回到床上盖好了被子。
我瞅着随着刘东华的呼吸而一起一伏的锦被,就想知道,刚才发生的,是什么神操作。刘东华明摆着是第一次见到那老头,而个自称为刘东华库官的老头,也明摆着不是常人,咋地这俩人突就熟悉起来,言行之中,还成了上下级的模式?
33
刘东华次日起行时,自没有带上我和樘哥。我望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起行出发,由衷道:“看不出刘东华还挺贪。”
那老头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他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遂又没了踪影。
泰山与济南之间相距不过百余里,就这么段距离,刘东华连去带回的,竟用了二十余日。在这二十几天中,我也算是弄明白了那端菜姑娘所说的东西乱飞人乱飞是谁作的怪了——这老头神出鬼没不说,他出现时,还仅有我和樘哥能看见。旁人看来的茶杯莫名飞起并少了杯中茶,实际上就是这老头在偷喝。
老头每日只出现一次,出现的时间不定或早或晚,干的事却是固定。
老头每日雷打不动的向我报出一个数,数字递减,而这递减的数间,却是毫无关联。在刘东华回到驿站的当日,老头报出的数字,为零。
明明是要长途跋涉的去泰山祭祀,刘东华回来时,脸却又圆润了一圈,宽松款的官服穿在刘东华的身上,硬让他穿成了修身款。刘东华回驿站后,没再应济南府官员的邀请同他们一同吃饭。刘东华叫人准备了一桌酒菜,说是要单独和他的两个贤侄谈谈他此次祭祀的感想,其实,傻子都知道,刘东华这是想把那上万两银子弄到手。
酒菜刚备齐,老头便出现了。仍是恭敬非常的跪拜行礼,起身后,老头没像刘东华期待的那般再给他表演大变银堆的绝活,而是说道:“小的为大人管理的银钱,尽已拨去赈灾了。”
刘东华听此,咧了一半的嘴顿时不咧了,他反应了会儿,才从这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打击感中恢复过来。
老头没去管刘东华此时的表情有多幻灭,只自顾自的说道:“一饮一食皆有命定,大人在祭祀途中,已得到了一万三千五百两银子,自也无需小人再为您保管那上万两的银钱了。”
老头说罢,身形即隐没于空气之中。我瞧着刘东华沉下来的脸色,明白,张父费尽心思给我找的关系,算是到了头了。
第51章 姊妹易嫁
34
刘东华所说的要同两位贤侄一起吃的饭, 到最后,我和樘哥是一口没吃到。而腹中空空的我和樘哥,又不能拆穿刘东华陪贤侄们吃饭的幌子, 再另叫人准备吃食, 便只得回到房中,饿着肚子硬熬。
樘哥回房后, 说了句“饮啄天定”便洗漱上床了。我瞧着樘哥进屋后再没松开的眉心,直觉樘哥比那失了万两白银的刘东华看起来还要糟心。
这是咋的了?
琢么着收拾完毕, 我躺到樘哥旁边搂住迷茫青年, 想给他点儿精神上的支持。然后……樘哥就得到了肉体上的鼓励。
35
我本来搂樘哥搂的好好的, 樘哥身上紧绷的肌肉,也在我的安抚之中放松下来。听着樘哥平缓的呼吸,我刚怀着点重振熊攻风的欣慰感睡着, 就被樘哥给掀翻了。
真掀翻。
原先我是以那种攻一脸的姿势把樘小媳妇抱在怀里,结果樘小媳妇晚上一狂性大发,就把半压在他身上的我给掀到下面去了。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乍被这么一掀,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谁成想一睁眼,就对上了扰人清梦的樘哥。樘哥看我的眼神,怎么说呢, 就跟我看牛羊鱼肉的眼神差不多,总结下来四个字——吞吃入肚。
就……不提也罢。
不过,我能提个意见不?年轻人精力充沛容易冲动,这点, 我可以理解。大半夜的把我乱起来,这点,我也可以理解。
可咱能别奕析奕析的唤个不停还非要我答应不?这肺活跟不上啊。
36
刘东华那日,都没和他的两个贤侄话别就走了。我和樘哥这两个被大部队抛下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69
的人,只能又打道回了掖县。
张父听了我俩是如何目睹了刘东华被人指出贪污受贿的过程后,道了句“也罢”,便让我俩去看看刘子谦,也好宽慰宽慰他。
一月前,还火力全开奔往幸福大道的刘子谦,现如今俨然成了个霜打的茄子。仪表仍还端整,但他整个人,却从里到外的透出种失落感。从骨子里吊着刘子谦的那口积极向上的气儿,没了。
刘子谦在店中里里里外外的忙进忙出,也没见他手里出了什么活儿,但刘子谦愣是能忙得脚不沾地。还是店中的伙计看到我和樘哥来了,叫住了刘子谦,才令他把目光挪到了我俩身上。刘子谦虽说是看向了我和樘哥,但他的注意力仍黏在店中的货物上,嘴中叨念的,也是店中的事情。
我瞧着一心两用的刘子谦,蓦然觉得,现下的刘子谦,和张绷的极紧的弓,也没甚区别。
刘子谦同我俩打过招呼,视线一转,又想回去接着忙。我这去拉刘子谦的手还没伸出,樘哥便拎着刘子谦的后脖领拖他出了店中。
刘子谦被拽着走了几步,索性也顺着樘哥的意,暂且放下了店中的生意。他拍拍樘哥的手,等樘哥松开他后,道:“杏花楼?”
37
刘子谦在借酒消愁并成功的把愁整的更愁之后,以一种天要塌下来的语气跟我说道:“你姐姐有喜了。”
我瞧着闷头灌酒的刘子谦,实在是没get到张素花怀孕这事,有什么好愁的。
刘子谦也没指望我能明白他这个预备役爸爸的弯绕心思,他拿着空酒杯敲了几下桌子,道:“你不懂。”
而我这个被刘子谦评判为不懂的人,在听了刘子谦的一通絮叨后,把刘子谦的情况,归纳为产前焦虑症。
张父会让我劝劝刘子谦,是因为刘子谦前些日子做的一单生意吃了大亏,直赔了个血本无归。刘子谦对做生意赔了钱倒没多在意,他在意的,是他那要出世的孩子,即将有个文不成商不就的爹。
我听完刘子谦的话,边给他续上一杯酒,边耿直道:“只要你别再瞎捯饬,你家娃就能过上穿金戴银的奢侈生活。”
刘子谦怔怔的盯了我几秒钟,他深有感触般的点了几下头,伸臂抓过我的肩膀往前拉,看是想跟我说什么悄悄话,我顺势往前一凑,就被刘子谦打出的酒嗝喷了一脸。
我……
刘子谦喷完酒嗝,心满意足的往后一仰,指指酒杯,大爷似的命令道:“倒满。”
我瞅着刚被我倒了大半酒水的酒杯,抬手一扬,把酒倒的一滴不剩。
38
我早在《黄九郎》篇便说过,听人劝吃饱饭。不听人劝的刘子谦,在他的大胖儿子出生之前,顺利的把他儿子穿金戴银的富二代生活降档为了穿银戴铜阔二代生活,并仍旧孜孜不倦的奔赴在小赚大赔的道路上。这,也是旧话了。
新事是,樘哥,又等到了三年一度乡试,也又在那家食肆中碰到了鲁岩。
三年未见,鲁岩的变化不可谓不惊人,若非樘哥给我点出角落里那个面相阴郁的人是鲁岩,我都没法将他和三年前那个气焰炽盛的少年对上号。
鲁岩应是感受到了我看向他的视线,他不适的瑟缩了一瞬,将身子又往阴影中藏了藏,才垂着头,快速的吞咽起饭菜来。
收回视线,我瞧着流水般端上桌的大鱼大肉,对着快把脸笑出朵花来的掌柜道:“上错菜了,我们没点这些。”
“没错没错,这是我特意为你们准备的。”掌柜坐到桌前,把桌上摆的满满的盘子挤了挤,又挤出个空来塞下盘菜。掌柜的目光在我和樘哥间转了一圈,最终定在了樘哥的身上。“您可是毛维之毛解元?”
“在下毛维之,未中解元。”
“就快中了。”掌柜说着站起身来极为客气的给樘哥斟了一杯酒,斟毕,掌柜指了指天,探身越过大半张桌子,靠到樘哥面前,压着声音道:“仙人又给我托梦了,这回我记住了,仙人说的会中解元的人,就是您。”
我看掌柜隔着张桌子跟樘哥说话也怪不容易的,便扯过张凳子拉到樘哥身侧,随口道:“你那仙人上次就说他能考中。”
“变故,变故。”掌柜坐到樘哥身旁,摆出副颇为疑惑的神情跟我解释道:“仙人说,毛解元上次未能考中,是因为他在乡试后有失仪之举。”掌柜说完,还很是好奇的看向樘哥,想让樘哥给他说说,到底是怎样的失仪之举,才能让本该夺得头筹的人坐上滑铁卢,直出溜的名落孙山。
樘哥不着痕迹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用万能借口应付了过去。
“忘了。”
我看着面带怅然的掌柜,只想问问,那个有本事操控桂榜中榜人员的神仙管的是有多宽,才能让我和樘哥之间的小打小闹,也能成为上桂榜与否的决定因素。
掌柜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没多失望,他把话题一转,转到了自己身上。将几年前说过的事又重复了一遍,临了,掌柜求道:“若小老儿来日真有什么劫难,还求解元相助。”
掌柜说的动情,我也听的认真。我和掌柜沉浸于此情此景中时,食肆一角,骤然响起声杯盏落地时发出的脆响。循声看去,便见存在感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鲁岩,正蹲在地上捡着碎掉的茶杯。
掌柜明显是没认出来那个蜷缩在一处几乎将头埋进腿间的人,就是当年搅乱他的好事的鲁岩。他招呼过店小二,让店小二去收拾碎掉的茶杯,还难得的大方道:“杯子碎便碎吧,不用赔了。”
鲁岩仿佛没听见掌柜的话声,不回应不出声,仍蹲在原地拾着地上的茶杯碎片。一只茶杯本就不大,鲁岩捡了几次,就将碎片都捡到了手中,可他像是没发觉一般,依然机械的伸手缩手,捡着早就被他拾净的碎片。
店小二拿了个簸箕放到鲁岩的跟前,想让鲁岩把捡起的碎片放到簸箕中。那只移向鲁岩的簸箕,于鲁岩而言,恍若什么洪水猛兽。鲁岩一经看见,就和被咬了一口似的哆嗦着往后躲闪,被他捡起的碎片,也又被丢到了地上。
鲁岩蜷着腿向后缩了缩,他撑着地面努力几次,才从地面上爬起。没管衣摆上沾着的灰尘,鲁岩踉跄着抓过包袱,转身往食肆外跑去。店小二喊着“还没给钱呢”,追着鲁岩就往外跑。掌柜叫住店小二,道:“算了。三年前,他给过了。”
唏嘘着坐下,掌柜跟我和樘哥分享了他的新发现。“那人,”掌柜冲着店门努努嘴,道:“你们还记得吗,三年前,说我准备的酒菜寒酸还付了我钱的那人。”
掌柜嘬着剩不了几颗的牙嘬出了声不重不轻的啧声,“怎么变成这样了。”掌柜感慨着喝了杯酒,又问过樘哥家住何地后,即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我看看鲁岩洒在地上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70
尚未干尽的水渍,再看看走到柜台后眯缝着眼念念有词的拨算盘的掌柜,突就有了个很不好的联想。
给掌柜托梦的那个仙人,应该,不会,这么坑吧。
第52章 姊妹易嫁
39
这回, 樘哥总算是中了桂榜,也如那掌柜所说,中得了头筹解元。而排在樘哥名字下面的那个人, 赫然是鲁岩。
中举夺魁, 此等喜事理应好好庆贺才是,可此时此刻, 谁都没有心情张罗此事。
刘子谦,过世了。
积劳成疾, 过劳而亡。
坦白讲, 听大夫说完刘子谦的死因时, 我甚至是想笑的。过劳死的刘子谦,在累死之前,做的最多的事, 就是赔本赔钱。可一想到刘子谦私下里给我说的话,我又笑不出来了。
彼时,刘子谦刚与张素花成亲没几日,那日他拿着个上了锁的木匣给我, 说是托我帮他保管。木匣不大,仅有两个拳头大小,拿在手中也不沉, 我晃了晃,也没能感觉出里面装的东西是长是方是圆是扁。
刘子谦把木匣塞给我,目光晶亮的跟我说:“我想让你姐姐过上好日子,我要让你姐姐过上好日子。”
我瞧着莫名其妙的向我起誓的刘子谦, 还以为这小子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特意跑过来跟我秀恩爱。我当时顶嫌弃的赶走了刘子谦,那木匣也被我随手丢到了一边,及至刘子谦亡故,木匣才被我翻出,重见了天日。
砸开铁锁,木匣中,是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千两银票。看着那沓银票,我无法想象,刘子谦那时是以怎样的心情,给我说了那么一番话。
许是情到浓时,便也开始患得患失,害怕此刻的欢愉,不过是沧海一粟。因而也有了更长远的打算,打算着要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妻子,哪怕在离了他后,也能过着富足无忧的日子。
当日,我抱着那只木匣,哭成了个傻逼。
哭他,也哭心中那份莫名的、沉重的感伤。
停灵七日,起棺下葬。
起棺前,张素花抱着尚不足两岁的刘长乐站到棺材前,往刘长乐的手中塞了把扫帚。刘长乐的年纪太小,根本无力抓住扫帚,张素花便执着刘长乐的手,一同握住了那把扫帚。
张素花的神情平静的很,她甚至还细细的描绘了妆容。有几人初见到张素花的模样时,还很是不忿的指桑骂槐了几句,我却明白,女为悦己者容,张素花仅是想再为刘子谦,梳一次妆。
张素花握着刘长乐的手,缓慢的从棺盖上扫过。哀乐声中,夹杂的,是张素花平缓中,带着几分嗔意的话语。“扫材土,扫财土。你父亲生前,总想着做一笔大买卖,可也总做不成。只愿你能受了你父亲未能得用的财运。他这么卖力,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
刘长乐像是听懂了张素花的话,本还懵懂无知的小娃,忽就抓着扫帚,眨落了一串泪珠。刘长乐也不吵闹,只静静的窝在张素花的怀中流泪。
一滴泪水砸到棺盖上,发出一声闷响,后又被哀乐湮没,消泯不见。
40
丈夫亡故,张父本想将张素花接回张家,可谁也没想到,白日间还答应下来的张素花,即夜,便去尼姑庵中削了发。
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张母去尼姑庵中劝了几次后,最终不再规劝,只道,有那盏张素花为刘子谦点上的长明灯陪着她,也好。
长日如流水,张素花久居尼姑庵,我则日日的赖在樘哥那也不回张家。张父张母该是看出了些什么,但也不点透,只装的稀里糊涂的对我实行放养政策。
刘子谦留给我的千两银票,尽数被我拿给了张母。张母曾在去尼姑庵时,想把银票交于张素花,好让张素花在庵中的日子也好过些,但张素花却是分文未取。直接送不成,张母又把银票夹在绫罗绸缎中,再托庵中的尼姑拿给张素花。却不想那绸缎是如何被送去的,就又被如何的送了回来。
“庵中清朴,不着绫罗。”我重复着张素花送回那些绸缎的原因,跟弯着腰松地的樘哥没话找话说,“她是不是没发现绸缎里夹的银票?”
樘哥手上的动作不停,只稍偏过头来看向了我。日光照在樘哥的脸上,晒的他不适的眯了眯眼,等樘哥适应了晃晃日光复又睁开了眼,我想问的那些话,忽就不想说了。
现下种的麦子,明年能吃上吗?
我们还能从这个世界,留多久?
平稳的日子,反倒令人惶惶不安,直怕今日直怕此刻,便是告别之时。这一世,已呆了太久,久到生了倦意,想要就此同樘哥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
但,不可能。
还会再去多少个世界?为何单单是我和樘哥要历经数世穿越轮回?
不知。
倒出碗水,我端着碗凑到樘哥嘴边,问道:“喝吗?”
樘哥没答话,只将锄头随手一丢,就着我的手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喝的太急,数滴水珠划过樘哥滚动的喉头,一路划进樘哥微敞的领口之中。我朝着樘哥的颈间探看几眼,顿觉心猿意马。
远处无人近处无影,我四下环顾了一圈,正觉当下情形恰适合干点儿坏事时,搅局的人就来了。
来的,是那食肆中的店小二。店小二一望见樘哥,便疾呼着向这儿跑来,跑至近前,店小二更是双膝一弯,跪在了樘哥面前。
樘哥去扶店小二,店小二也不起,只挪着膝盖压进土中,不住的说着“求解元救掌柜的一命”。
好容易半拖半拉的把店小二扶起来,事情的始末,也被我捋了个清楚。给那掌柜托梦的仙人,竟真同我猜的一样,是个坑神。坑神告诉掌柜,找到毛解元求他相助,便能逃过一劫,可到头来,掌柜之所以会摊上这一劫,也全是因这坑神托的梦。
若非坑神托梦,令掌柜在讲述坑神托的梦时被鲁岩听到,掌柜自也不会有这么一劫。
鲁岩在出桂榜的前一天,吊死在了食肆门外。
想来是三年前受的打击太大一直未能恢复过来,又在考前听到了掌柜说的仙人托梦,这才想不开,干脆在出榜前了结了性命。
也是造化弄人。
掌柜在被鲁岩的尸身吓的差点当场也跟着鲁岩去了阴间后,托人四处打听,才终将鲁岩的尸身送回了家。
而接下来的发展,便是个俗套的好心没好报的故事了。鲁岩的家人,在鲁岩考完乡试回家时,听鲁岩说起过掌柜做的那个梦。他们认为是因着掌柜的言语失当,才害的鲁岩上吊自尽,故将掌柜告上了公堂。
掌柜,最终被判成了逼得鲁岩自尽的元凶,听店小二的意思,怕是一个弄不好,便要丢了性命。店小二通红着眼跟我和樘哥说道:“天底下自尽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哪个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71
不是死便死了,怎么到了鲁岩那里,还非得拉上个垫背的!就因为他中了举吗!”
还真是因为他中了举,而且中的还是仅次于解元的亚元。
同樘哥安抚了店小二几句,我瞅着刚被樘哥松好没多久便又被店小二踩了个结实的地,知道樘哥今日的种地计划,便也到此为止了。
……好亏樘哥中了解元能领朝廷补贴,要不我估计樘哥在种出小麦之前,就得先把自己吃了。
41
紧赶慢赶赶到济南,店小二使了银子去牢中探看了掌柜,再等出来,店小二求得樘哥的帮助后,脸上挂着的那点儿喜意是彻底没了。
掌柜受了风寒,已烧的有些神志不清了。若再不快些从牢中出来,掌柜可能在县官的判决下来之前,便一命呜呼了。店小二强忍了一路的眼泪终没能再忍住,我看着嚎啕着咒骂鲁家人的店小二,陡然觉得,县官想要的,或许就是让那掌柜病死在牢中。
县官听说有新科解元求见,即迎着樘哥把他让到了堂中。樘哥中举,见了县官可不跪拜,张父的官职比这县官的官职大,我说明了身份,他便也只让我意思了意思,就令人给我俩上了茶。
县官一听明我俩是为了掌柜的事而来,在我俩说情之前,先把自己的难处说了一通。
县官无权随意判人生死,只得将此事一层一层的往上报。可这事要怎么报?因掌柜说的几句话刺激到了鲁岩,就要判掌柜的罪?不判?到底是死了个亚元,而鲁岩的死,也确实与掌柜有关,总不能就这么放了掌柜。
“唉,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得先把人抓进了牢里。”县官诉完苦,呷了口茶,表示他自己也很挠头。
樘哥没续着县官的话头继续说掌柜的事,而是把话锋一转,谈起了今年的乡试。樘哥将他的对答一一说与县官之后,问道:“大人以为如何。”
县官品味着樘哥对答,中肯道:“此等才学,莫说是会试,哪怕是到了殿试之上,也定能大放异彩。”县官说完,本还沉浸在樘哥的精妙对答中的神情,顿时沉了下来。县官把茶杯放回桌上,不悦道:“解元这是何意。”
樘哥没答县官的话,只端起茶杯,不疾不徐的掩了掩茶盖。一声声瓷器相互刮擦的声音直摩的我感觉颈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樘哥明明仅是从那气定神闲的坐着,一身的气势却骇人的像是刚从战场上浴血而归一般,弄得我……很兴奋。
县官最终妥协下来,命人去放了掌柜。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我和樘哥自没在县官这多留。出了县衙,我暗搓搓的跟樘哥道:“我想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樘哥闻此一侧的嘴角微挑,勾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我紧盯着樘哥微启的薄唇,边走边准备听他接受我的开战邀请,然后,一脚就踏进了小白屋。
……妈!卖!批!
第53章 姊妹易嫁
01
毛纪看着睡成个大字型还不忘攥着他的衣角的张小少爷, 心里的那些不安与孤寂,忽就没有这般重了。
父亲死在了张家的坟地中,当母亲去张家求得了一方坟地以安葬父亲后, 毛纪听着母亲的话, 心中不由也想起了母亲口中的那些万一。
张家早就得到预示,知道此处的坟地会属于毛家。若张家在得到预示后能告知他们, 父亲会不会在那个暴雨之日,便能避开那处坟地, 便能不进入荒穴中躲雨, 便能不被灌进荒穴中的雨水淹死?
生死天定。
毛纪的脑中骤然炸响了句他从未听人说过的话语, 毛纪反复叨念着那句话,忽觉心口处像是在被人拿着巨锤狠擂,一下一下, 直擂的他想把这颗心挖出来抛出去。
没了,许就不会痛了。
02
生死既是天定,那相遇,该当也是。
母亲领他去张家谢恩那日, 毛纪看着站在张父身后,笑嘻嘻的朝他眨眼睛的张小少爷,莫名觉得, 他与这张小少爷,已然相识很久。彼时毛纪还不懂得那种感觉要如何形容,及至后来,毛纪才明白, 那种感觉,叫做久别重逢。
张小少爷喜欢自己,从那双晶亮亮的眼睛中,便能轻易的窥出。而自己,自也是喜欢他的。由是,毛纪在面对着张小少爷坏心眼儿的逗弄时,也回了坏心眼儿的话,但,有一句,却藏了他的真心。
不管你是谁,我都娶。
03
白日时有张小少爷陪着,丧父之痛离母之哀自也不会被时时想起,只是夜深人静,难免会勾起悲思。
一日,可忍。两日,可忍。三日四日,直忍的毛纪想要跑出张家去找自己的母亲,可那里,又没有张小少爷。
令他左右为难割舍不下的张小少爷,是夜,偷偷跑到了他的房前,还上来便不由分说的扑到了他的身上。毛纪听着耳边的那句“我陪你一起长大”,心里的那点儿犹豫,顿时灰飞烟灭。来日,便留在张家,留在张小少爷的身边。
毛纪缩在床边,看着睡的四仰八叉的张小少爷,突就下定了决心。
张小少爷年小,又是从蜜罐中被精心养着,白皙而圆润的小脸打眼一看,同那瓷娃娃无异。毛纪抬手想去碰碰近在咫尺的张小少爷,又怕扰到了张小少爷的酣眠,便一瞬不瞬的,在碰与不碰之间徘徊,看了张小少爷一夜。
眼该是这样长,鼻该是这样长……
毛纪用目光描绘着张小少爷的五官,忽描绘出了,张小少爷成年时的模样。熹微的晨光伴着毛纪幻想出的容貌,没由来的令毛纪的心脏急跳了几下。毛纪捂着胸口,不再徘徊在碰与不碰之间,毛纪低下头,轻柔而缓慢的,覆上了张小少爷的脸颊。
短暂的相接甚至令毛纪分辨不出,他方才,是否真正的触碰到了张小少爷。但他分辨的出的是,方才的冲动,已不单单是喜欢这么肤浅。
日后,毛纪把这偷香的行为,归为一见钟情。
04
文曲星转世的称赞听多了,偶尔,便也当了真。
不过,称赞终究只是称赞,当不得真。
初考童生试,考场之中,尽是些年龄长于他的人,更有甚者,已是垂垂老者。毛纪看着那些应试之人,忽一转眼,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张小少爷。张小少爷跟个老学究一般,背着手走到他面前,翻来覆去的跟他念叨着平常心莫紧张,胜不骄败不馁。
毛纪应着点点头,伸手想去戳开张小少爷蹙在一起的眉心,不想,戳了个空。
眼前人如烟云消散,毛纪失笑着揉了揉眼,落座提笔,写下了他的应试文章。他想要早些考中早些中举,早些,配得上张小少爷。
天,不遂人愿。
贴出的榜单中,没有他。
“若是十一岁就成了秀才,让那些老头还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72
怎么活。”张小少爷没心没肺的指着榜单发表他的高谈阔论,不意外的,引来了一旁几个须发皆白的看榜者的怒视。张小少爷嘿笑一声,抓紧他的手跑离了人堆,毛纪望着跑在前面的张小少爷,心中的急迫感与失落感,突就轻了许多。
他还有很多时间,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晚间睡前,张小少爷犹不放心的宽慰了他一阵,言罢,张小少爷总结道,不是不中时候未到。毛纪看着盲目崇拜着自己的学识的张小少爷,强忍下心中那点难以启齿的欲望,熄灭灯火,催张小少爷入了睡。
只是,他能忍得,张小少爷却忍不得。
萌动的身体像是颗即将破土而出的种子,埋在土中躁动非常。睡的迷迷糊糊的张小少爷,猫仔似的贴在毛纪的身边乱蹭,直蹭的毛纪心中的那把火越烧越旺,最终无法按捺。
按捺不住,那便也不再忍耐。
毛纪揽过张小少爷,将手伸进了张小少爷的衣中。
次日,率先醒来的是张小少爷。张小少爷红着脸,翻过睡在外侧的毛纪,悄悄的找了条亵裤换下。毛纪眯眼看着张小少爷红的似是要熟透的耳垂,目光下移,移过张小少爷的胸口腰间,再移至张小少爷的腿上。
呼吸,骤重。
05
张小少爷所说的时机,似是一直未到。不过,另一个时机,却到了。
张小少爷,救故人的时机。
一同长大,从未听张小少爷说起过什么故人,但毛纪直觉,张小少爷要救的那个故人,同自己有关。
马车外的景象,陌生中却又透着丝丝熟悉,这路,这田,他似曾走过、见过无数遍。
还有,那口井。
张小少爷往井中探看时,毛纪也一同看向了井内。日影昏昏,幽井深深,毛纪望着井内,蓦然看到了一只破木桶,飘在井面之上,可再去细看时,那木桶,却又不见了。
实耶?虚耶?
一丝涟漪从井面荡开,泛出的,是似曾经历过的旧事。
年纪又长了几岁的张小少爷,不知为何穿着条女裙,正闲闲的站在不远处,踱着步子向他走来。走至近前,张小少爷敲了几下井台,道:“水具落井,不吉利啊。”
话是冲着木桶去的,张小少爷的眼睛,却黏在了他的身上。
井面一荡,映出的景象又恢复了正常。毛纪抬首,想问问张小少爷是否也看到了什么,但显然,看到那怪异情形的,只有自己。
06
张小少爷要救的人,未能找到。
看着颓丧的无以复加的张小少爷,毛纪突然懂得了,张小少爷,或者说,王奕析,为何要如此匆忙的赶到东昌。
因为,他们曾死在过这里。
07
拦住奕析,身体的本能赶在思维之前,率先做出了反应。
同样做出反应的,还有一句莫名的“初见你时,便想这么做了”。
08
马佑樘看着火急火燎的往厢房里走的王奕析,陡然想起个词——羊入虎口。
蠢羊乐颠颠的扒了自己的皮,还利索的给自己收拾好了餐盘,擎等着被人吞吃入腹。马佑樘看着在喜床的映衬下更显可口的蠢羊,不客气的,享受了蠢羊的好意。
身下的羊羔不止蠢,还极好面子。明明已是气虚力竭,偏还要逞着强说再来再来。王奕析逞强,马佑樘便也顺着王奕析的话,一而再再而三。瞧着被他欺负的眼角发红的王奕析,马佑樘第一次知道,死要面子,竟也是个优点。
09
强自入眠,睡的,却并不安稳。
“一饮一食皆有命定。”
库官说过的话似是渗入了脑中,时时刻刻的萦绕在马佑樘的耳边,忽远忽近。
梦境与现实交叠,层雾之中,似有一人站在库官身侧,同库官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马佑樘立于浓浓雾气之间,清楚地知道,此时,不过是在梦中,可他仍是不由自主的,跟着库官和那若隐若现的人,重复着他们说的话。
周围的雾气像是被马佑樘的声音惊到一般,俱四散着向库官和那人涌去。那两人被浓雾包裹,最终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马佑樘,和那间他曾在上一世的梦境中,见过的灵堂。
王奕析的灵堂。
噩梦顿醒。
马佑樘感受着压在身上的重量,缓了许久,才从心悸中解脱出来。王奕析的呼吸、心跳,无一不在彰显着,此时此刻,睡在自己身边的人,与命断魂销扯不上半分关系,可还是想要更进一步的感受到这人的体温,听到这人的声音。
似乎也唯有如此,才能缓解心内,那快要将他吞没的恐慌。
10
能共处的时日还有多长?还能从这个世界呆多久?
王奕析未宣之于口的担忧,尽数被马佑樘看在了眼中,只是,这些问题,他也无法回答。
王奕析曾说过,他们现下所居的,不过是书中世界,而写书之人,是个科举之路走的极不顺畅的人。
按他想来,一个科举受挫之人写的故事,该也糅进去了自己的希冀。由是,马佑樘能做的,仅是在中了解元后,便不再去参加会试,以求以此来拖住剧情发展,也好同王奕析在这个世界中,尽可能的多留些时日。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还偏偏,卡在了这么一个节骨眼。
马佑樘看着凑过来拨撩自己的王奕析,直想就近找个地方,去应了王奕析的邀。可……意识断前,马佑樘难得的学着王奕析的模样,低低的咒骂了一句。
第54章 农人
01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首先, 找到樘哥,其次,啪之。
……前提是, 我特么能化为人形。
02
这次进入的世界, 是《聊斋志异》第五卷《农人》篇。我穿成的,是只为了偷吃剩粥, 误把头卡进粥罐中的狐狸精。
这馋嘴狐精显然吃的很是投入,我刚穿过来时, 还没整明白眼前这黑黢黢的一片是怎么回事, 就险些一头扎进剩粥里结束这次的穿越。好在, 原文中本该拿着锄头教训馋嘴狐精的农夫,在现实中,提溜着我的后腿, 把我从粥罐中拎了出来。
彼时,我被倒拎在农夫的手中,蹭在脸上的剩粥沿着下巴往下滑,要落不落的挂在鼻尖上。我盯着那滴粥, 舌头一伸,舔到了那农夫的手上。
农夫指上的茧子与舌尖相触时,生出的粗粝感激的我愣了一瞬。而伸手过来, 想擦去挂在我鼻尖上的剩粥的农夫,显是也没想到会被我舔这么一下,农夫揩粥的动作微顿,把我又提高了些。
四目相对, 对上的,是张与樘哥极为肖像的脸。不同的是,许是长久的风吹日晒所致,这农夫比樘哥黑了几个色号,直接晒成了小麦色。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73
小麦色农夫盯着我看了半晌,又拎着我转了一圈,把我从前到后看了个遍后,迟疑道:“奕析?”
作为回答,我双腿用力往前一荡,完成了空中漂移的高难度动作,直接舔上了樘哥的嘴。
咦嘻嘻嘻嘻嘻。
03
接下来的发展该是啥?狐精化人与农夫大战三百回合?
……别说变成人了,我连句人话都说不出。
《农人》中有写,我穿成的这只狐精会在几年后化为人形去祸害黄花大闺女,没成想,这只狐精之所以老老实实的按捺了几年,全特么是因为有心无力。
得,现在有心无力的成了我。
我穿的这只狐精,不太讲究个人卫生,樘哥把我拎回家时虽没明说什么,却还是极为含蓄的给我搓了个澡,才把我放了行。而现下,樘哥正站在院中给自己冲凉。樘哥早先戴着苇笠时还没看出,他这把苇笠一摘,被盘在头上的辫子立时就露了出来。
清朝,妥妥的。
樘哥像是不太适应的抬手摸了下辫子,终还是一言不发的舀起瓢水泼在了身上。水流划过久经日头暴晒的麦色肌肤,也划过因鲜见日光,而白的极其显眼的部位。我盯着白的不白的位置看了一遍后,几步跑到了樘哥的身下,就着滑落的水流也冲了个凉。
有心无力,愁。
04
一人一狐相对而坐,樘哥在给我叙述完,他是如何看着条快要摇出花来的狐狸尾巴,记起了前世的记忆后,我把爪子伸到了杯中,想写个“不是我”用以自白,那只喝到口剩粥就激动的摇尾巴的蠢狐狸不是我。
樘哥看着我从桌子上划拉出来的横杠,点点头,深以为然道:“此次恢复记忆的速度,是很快。”
……我这是想和你讨论你记忆恢复的是快是慢吗?
抹掉那道横杠,我趁着爪子上的水未干,从桌上写下了一撇一捺。
人!我要变成人!
05
樘哥说,南城外面有一户梁姓人家,樘哥还说,梁家中,有一位狐仙。至于这位狐仙能不能帮我化为人形……不好说。
姑且死马当活马医。
樘哥所说的狐仙,是个看着约有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五官极淡,长相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但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一眯,倒很有些风情。
我和樘哥去时,狐仙正倚着院墙坐在个矮凳上嗑瓜子。一圈的瓜子皮恰在狐仙的身周围了个半圆,等狐仙嗑完最后一粒瓜子,樘哥正好走到了狐仙的跟前。我站在樘哥背着的竹筐中,扒着樘哥的肩头去看狐仙,正对上了狐仙的视线。
狐仙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眼皮,她站起身拍拍衣上的瓜子碎屑,拿着矮凳进了院中。
狐仙住的地方,比樘哥这辈子住的地方也强不了哪去。院子一处破屋两间,不大的院子中,挨着院墙辟着一左一右两处鸡圈。狐仙一进院,圈中的肥鸡立时扑棱着翅膀往边上跑,一只只的肥鸡挤在墙边上,全是面朝墙腚朝外,一副恨不得破墙而出的瑟缩模样。直至狐仙从鸡圈间的小路走过,肥鸡们才逃过一劫般的松散开来。
樘哥跟在狐仙的身后进了屋中,我则趁机打量这成了仙的狐狸住的地方。狐仙家的堂屋内室连在一处,其间仅扯了块儿红布挂在门框上用以做门。那红布扯的也不讲究,高度够了宽度不足,透过布两边的缝隙,都能看见内室的情形。
内室中央的墙壁上,挂着副持杨枝托净瓶的观音像,观音像两旁,还各挂着一副画轴。画轴中画的是两个跨马持戈的武将,武将的身后,还跟着不知凡几的骑卒。我盯着那些看不清具体面目的骑卒看了会儿,忽觉得两副画轴中的骑卒,突就动了起来。
本还跟在武将后的骑卒们,突然驾马越过武将,俱都挥舞着刀剑向我冲来。骑卒们模糊不清的面容,在冲来的一瞬,登时明晰。披甲戴盔的骑卒中,竟有许多我见过的面孔,钱顺、贺才、三娘、华姑……尽是,杀过我的人。
狐仙一撩红布,本还挂在墙上的画像,竟转瞬不见。骑卒们留下的杀伐之气犹在,我松开爪子往后一倒滚进了竹筐中,与此同时,也听到了狐仙说的第一句话。
“进来吧。”
06
再等伸头去看,本还破败到掉墙皮的内室,早已变了一番模样。四壁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见边界的雾气。雾气随着狐仙的走过而开开合合,我扭头回望来时的路,来路却早已被雾气遮掩。
“世间的路,并非有来便有回。”本该走在樘哥身前领路的狐仙,不知何时逼近到了眼前。我下意识的向后一躲,没靠到竹筐上,却一仰给摔到了地上。
狐仙浅淡的五官在氤氲的雾气中,变得更加难以辨出。最终,雾气一拥而上围住了狐仙。我看着雾气中隐约透出的身形,直觉,雾气笼罩中的人,早已不是狐仙,但那人,我似曾见过。
在哪里,见过?
一捧香灰蓦地撒到眼前遮住了视线,等香灰散去,现出的,又是那间内室。三幅画像仍旧挂在墙上,但我早先看到的持刀握戟的骑卒,俱都换了副动作,各个握着缰绳跨坐马上,全无一丝戾气。
画像没看多久,樘哥的脸陡然贴到了眼前,我瞧着这张大帅脸,觉出些不对劲儿来。这脸瞧着,是不是小了点儿?
我盯着樘哥的瞳仁看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不是樘哥的脸变小了,是我又变回正常比例了。我看着樘哥眼中映出的那个蹲坐在地上还不忘两手撑地,俨然就是只人形犬的蠢货,假装自己和那个蠢玩意儿不是一个人。
狐仙拍去手上的香灰,对着樘哥像是想说什么话,却在出声前,便被院外传来的话声给打断了。
“梁上仙可在?我等特来求药。”
“在。”狐仙应声出了内室,临出屋前,还不忘对我和樘哥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俩安安静静的从内室里等她忙完。
狐仙去招呼求药人进来,我则趁这功夫,听樘哥跟我讲了下我是怎么从狐狸变成的人。
听樘哥的意思,我是一进到内室中,就突然从竹筐中跃出变为了人形,只是虽变成了人,神智却不怎么清晰,用狐仙的话来说,便是“魔怔了”。
接下来就是狐仙抓了把香灰撒醒了我,我瞅着那两副画轴,感觉问题出在了画轴上。
琢磨的档,求药人已被领进了堂屋中,听动静,来求药的,似乎还不止一人。先前听到的那个听声音已上了年纪的人,在跟狐仙絮絮叨叨的描述着病人的病情,另两个人则小声交谈着自己的事。
“你那书写完没有?”
“尚未大成。”答话的人似是在斟酌用词,静了片晌,才又道:“初稿已快写完了。”
“我听说,念东先生还为你的书做了序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74
?”
“是,蒙念东先生抬爱。”
问话人由始至终的口气都说不上温和,只是这答话人的态度太过和缓,倒弄的问话人的口气也渐渐软了下来。问话人规劝道:“照我说,你那书写写就行了。你已年至不惑,也该收收心思,专于科考了。”
问话人的态度好了,答话人却又一言不发的成了个闷葫芦。我在内室立起耳朵听了半天的墙角,也没再听见答话人说什么,只听见那问话人,低低的叹了口气。
话不投机的两人最终没再说些什么,堂屋中,又只剩了老者和狐仙的话语声。我回味着刚偷听来的话,反复的默念“念东先生”四字。
念东先生……咋听着这么耳熟?
第55章 农人
07
两个谈私事的人不再言语, 老者亦说完了病人的病情。狐仙应了一声,没说能治也没说不能治,一时间, 堂屋中只剩了抹布擦过桌面时发出的沙沙声。
这是应了, 还是没应?
我从红布边上的缝隙往堂屋中偷看,寻思着狐仙兴许正在对着老者点头或摇头以作回答, 没成想,我这么一抻脖子, 恰对上了个从缝隙中往内室偷瞄的人。
那人约么着就是问话人口中那年已不惑的人。那人生的短平眉八字眼, 一撮小胡子半黑半白的堪堪长过了咽下。这人的面相虽和善, 却不自觉的透出副愁苦相来,活脱脱的一副中年不得志的真实写照。
我被这猝不及防的对视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往旁躲, 可那人却犹然没甚反应的往屋内探看。在我躲闪不及的间歇,那人的视线已向右转去,明显是在看挂在墙上的三幅画。
这是,没看见我?
那人看画, 我则借着俨然被施了术法的红布的遮挡,肆意的打量起眼前的中年人。中年人的家境明显是不太好,一身长袍被洗了不知有多少次, 早已洗的看不出原色。袖角更是被磨的起了毛边,跟同来求药的另两人相比,说一句寒酸都是客气话。
那人没能看多久,就被老者叫了过去。我拽着樘哥和我一起往外看, 就见此时,屋外那三人正恭敬的站作一排,手中,还各拿着三炷香。
三人向着堂屋正当中的一处香案而立,狐仙站在香案前,等那三人依次上好香。上毕,狐仙拿起香炉旁的小锤击了三次磬,三声清音伴着狐仙的祝祷之声在堂屋中荡开。我被堂屋中的肃穆气氛感染的不由也生了几分敬畏的心思,腰背一挺,贴到了樘哥的身上。
丝丝热气沿着相贴的部位从樘哥的身上传来,上一世临终前的那点儿心思蓦地就活络起来。两室之间,仅隔着一层挡形不挡音的红布。屋外,还在进行着请神大业。或许此刻,此分,狐仙请的那位神仙便已应邀而来,到了这院中、屋中的某处。
或许,就在此处。
不显身形的看着我与樘哥身体相触,窥着我的隐秘心思。
这么一想,背上的热度腾的升到似是要将人灼伤,却又令人,可耻的难以割舍。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贴着耳侧传入耳中,低哑的声线和扑到耳畔的温热气息,直撩的我差点儿一嗓子叫出来。回头去看撩骚撩的上劲儿的樘哥,瞧着樘哥那勾着抹坏笑的模样,我脑子里接连闪过两个念头。
第一个念头是,我男票可真好看。
第二个念头是,我大概要沉迷男色无可救药了。
08
狐仙祝祷完毕,将手中的小锤重又放回到香案上。她指着北墙边的几案,道:“仙人来时,便坐在那里。”
几案不大,两边各摆着一个不足一尺高的座位,位上,还铺着两个小锦褥。我瞅着那小椅子小坐垫,心道狐仙请来的仙人,怕不是什么小仙童。
那三人看着狐仙所说的仙人专用座,想的估计也和我差不多,但那三人知情识趣的没问出口,只那为首的老者恭敬的对着空无一人的几案作了一揖后,才问狐仙道:“仙人可已来到?”
“没。”狐仙撩了撩头发,让那三人暂且坐下,她自己则拎着矮凳坐到了红布前。狐仙盘起二郎腿,托着腮跟那三人道:“仙人喜欢夜间到访,现在,为时尚早。”
那三人闻言不再发问,各找了矮凳坐在距几案不远的地方。
三人一狐坐在堂屋中等仙人到访,几人间的气氛倒也算得上活泛。狐仙主讲,那几人主听。狐仙讲的是仙人显灵的事迹,让那几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狐仙一直从日头高悬讲到日头西偏,斜阳欲落,狐仙家的采光又不好,日头一偏,狐仙家即浸到了半昏半明之中。狐仙许是仗着自己夜视良好的种族优势,既不点灯也不燃蜡,还从那滔滔不绝的讲述着种种异事,可那三个凡人对着这种昏沉的光线便有些接受不能了。三人维持着先前的姿势朝着狐仙看去,但那眼神,怎么看都有些失焦。
老者赶在狐仙说话的间隙,拐着弯的问狐仙能否再请一次仙人。狐仙也没推脱,她起身按着老者所求,又祝祷了一遍。我瞧着那与之前相差无几的流程,扯过樘哥的手,以指代笔,从樘哥的手上划拉。
我想写句话问问樘哥,问他觉着仙人这次会不会显灵,可我从那正儿八经的写字,樘哥却不正儿八经的接收。一个“仙”字写了三遍,每每是在写到最后两画时,樘哥便把手一握,将我写字的那根指头攥在手里。偏头去瞪他,他又极无辜的对我做口型,跟我说痒。
写的不行便换成说的,我翻来覆去的把想问的话对着樘哥说了几遍,樘哥的反应都是指着眼角摆手示意他看不懂。做完手势还不算,樘哥还从那一字一顿的对我做口型,让我说慢点儿。我顺着樘哥的意思把语速放慢,整个人和卡了带的磁带似的,磨磨唧唧的卡在一个字上。樘哥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就贴了上来。
……讲真,你要是想打个啵直说不就行了。
……当然,直说我也不会同意就是了。
红布虽被施了障眼法,却不能隔绝声音。我推着牛皮糖附体的樘哥直往外怼,既不敢用力喘息也不敢有什么太过剧烈的动作,总体感觉,就是快被亲缺氧了。
樘哥促狭的朝我眨眨眼,一双手也不老实的抓着我的手从上面匆匆写过。
——满足了?
……我特么什么时候暗示你我欲求不满了?
09
好在是没让我再纳闷多久,狐仙请的仙人,到了。
最初仅是几声几不可闻的嗡鸣,嗡鸣一出,还在与那三人交谈的狐仙登即收了声。三人一狐屏气凝神的听着陡然响起的嗡鸣,我在内室中,支棱着耳朵,觉着那不住的嗡鸣,听着倒像是有只巨蛾在扑闪翅膀。
嗡名声抬高了几息后,忽又猛然降了下来。我听着时断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75
时续的嗡鸣声,直往堂屋那抻着脖子,想听的更清楚些时,几案处,突就炸起了一声巨石落地般的巨响。
那三人被巨响惊的低呼出声,坐在离几案最近处的老者,更是抚了几下胸口,才缓了过来。狐仙走到几案旁,道:“差点吓煞人!”
几案上虽不见有人影,但却传出了笑声。笑声浑厚,又带着些年迈者独有的暗哑,听着,狐仙请来的仙人,该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头。
仙人显灵,老者立时向仙人说起了求药的事。仙人不等老者说完,即说出了那病人的病情,那三人听着仙人的讲述,全都连连称奇。我瞅着站在几案旁的狐仙,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
仙人说完病人的病情,即说道:“你们所求之药,我已向观音大士求了来。”
也不等那三人问出药在何处,狐仙便径自撩开红布走进了内室。我瞅着熟练的把香灰包进一个纸包中的狐仙,心里的古怪更重了。
狐仙吹落纸包外沾上的香灰,拿着纸包出了内室。
“此药可治万病。”伴着仙人的话声,狐仙将那包香灰交予了老者。旁观了一切的我和樘哥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内容。
——这莫不是个卖假药的骗子?
先前看着狐仙的走位我就感觉不太对,现在看着老神在在的站在几案旁一言不发,只旁观着那三人同仙人交谈的狐仙,我捋了捋思路,想起来一门技艺,腹语。所谓的仙人,有可能,只是狐仙整出来骗人的假把戏。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老者收下纸包后,又恭敬的同那问话人问了仙人几个问题,等轮到那个面带苦相的中年人时,他犹豫了许久,才问道:“我,可还有望中举?”
仙人像前两次回答老者和问话人的问题时一样,没直接说可,也没直接说不可,而是文绉绉的掉了个书袋,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来。
“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我听着这诗,没琢么出来仙人这话,到底是意味着可中还是不可中,但那中年人却琢么出来了。瞧着中年人面上的喜色,我猜着,中年人琢么出的答案,应是可中。
三人得了药,又问完了心中所惑,俱是心满意足的谢过了狐仙和仙人便要付钱走人。掏钱最麻利的,是那个和中年人差不多年岁的问话人,问话人一掏银子,中年人自也没好意思擎等着让别人拿钱。他紧跟着拿出钱袋,倒出些银钱想抢着付钱。问话人觑了眼中年人倒出的那星碎银,虽未说话,但他眼底的那分轻视却是无遮无掩流露出来。
中年人瞧见了问话人的目光,好容易生出的喜色顿时荡然无存,他强装出未曾察觉的样子,仍从那抢着付钱。最终,付钱的还是那个老者。老者在两人间和了几句稀泥,付完钱后他拍了拍面带尴尬的中年人,道:“今日之事,你可写进《聊斋志异》中。”
写进《聊斋志异》?那中年人,是蒲松龄?
第56章 农人
10
顾不得狐仙之前交代过的勿要出声, 我撩开红布,一嗓子蒲松龄就叫了出来。本已走至门口的中年人闻声回头,我看着中年人的反应, 明白那中年人, 果真就是蒲松龄。或者说,是《聊斋志异》世界中的蒲松龄。
我这一直呼蒲松龄的大名, 那老者看来的目光立时变的不太和善。我知道老者是在介意我这说得上是无礼的称呼,可, 蒲松龄的字, 是啥来着?
老者介意, 蒲松龄本人却没甚不悦,他朝我走进几步,问道:“不知小友是?”
——一个穿进你写的书里的人。
将真实答案咽回肚里, 我说了个旁的答案。
“我是王奕析,十分仰慕先生的才学。”
蒲松龄听到我报出的名字,微挑了下眉梢后,笑着摇摇头, 瞧着像是并不相信我说出的话。他摩挲着袖口想要说什么,却被那问话人截住了话头。
“天色已晚,再不起行, 怕是要回不去了。”
蒲松龄停下摩挲袖口的动作,手却仍放在袖边上。他回身看向问话人,道:“我与这位小友投缘的很,想再同他多聊几句。季文的药, 还要托振美和念东先生带回去。”
11
总而言之,我,就这样和蒲松龄巨巨面了个基。
12
和蒲松龄一同回到樘哥家时,天色已彻底昏黑下来。蒲松龄本只是想找个由头,好与问话人高振美分开而行,只没想到他借的这个由头,恰给了我强拉他回来的借口。蒲松龄不好直说他是拿我当了幌子,便只得顺着我的意去了樘哥家。
樘哥先去邻家借了酒又做了几个快手菜,这才勉勉强强的凑出来一桌酒菜。蒲松龄起先因着吃白食的缘故很是局促,他围在厨房外转了几圈,看着是想要帮把手。
蒲松龄的心意有了,手艺却没有。他空转几圈也没能找到他能帮上忙的地方,面上的神情便愈发局促起来。直至樘哥拿给蒲松龄块儿抹布,让蒲松龄帮着去擦桌子,蒲松龄才放松下来。
我瞄着堂屋中那张干干净净的桌子,觉着这画面,有点儿眼熟。
樘哥是不是也支使我去擦过一干二净的桌子?樘哥当初,也是为了让我放松下来?
樘哥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边将菜盘递给我边道,“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樘哥说半句留半句,留下的那半句,直搔的我心痒痒。不一样……樘哥是在说,他当初那样做的目的,和我想的不一样?那樘哥为啥那么做,难不成真是如他当时所说,忘记自己曾擦过那张桌子?
灶台旁点着的灯盏中,蓦地响起了声哔啵声。我看着樘哥那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柔和的笑意,忽就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我现在,只想问樘哥个俗套至极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樘哥随手往锅内倒了些油,早先刷锅时的水未干尽,油一入锅,顿时发出了一阵滋啦声。樘哥退开几步走离溅着油星的铁锅,也不看我,只道:“大概是在见到你之前。”
……嘴这么甜,怕不是偷抹了蜂蜜,我得检查检查。
13
樘哥的嘴没抹蜂蜜,但蒲松龄的眼睛,估计是要长针眼了。
好容易放开了些的蒲松龄,在撞见了我和樘哥的亲昵接触后,又缩回了原态。我看着坐在桌前闷着个头的蒲松龄,都替他感到为难了。从《黄九郎》一文最后的那段判词可以看出,蒲松龄,该是个恐同人员。现下让他和两个基佬同坐一桌,别说是吃饭了,我估么着,他连喘气儿都不自在。
我臆想中喘气儿都不自在的蒲松龄,在静了片刻后,复又抬起头,道:“此途,甚是艰辛,两位还是不要沉迷为好。”
蒲松龄憋了半天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76
,憋出来句极为温和的劝说之语。我见蒲松龄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了下文,提着的那口气,好算是放了下来。判词中写的诸如“断袖分桃,难免掩鼻之丑”的语句我还记得门清,蒲松龄万一真说出来那种话,今晚,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好在,蒲松龄既没有口出恶言,也没有再把恐同的话题继续下去。
撇去恐同这点不提,蒲松龄,其实是个极好相处的人。言语有度,行为有礼,时不时的还能抖个段子出来供人一乐。蒲松龄,不像那些久浸在书文典籍中的文人一般,带着些迂腐清高,倒是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之感。
最初的尴尬一过,饭局上的气氛又活跃起来。我看着几杯小酒下肚,面上染上醉意的蒲松龄,绕着圈的,把话题引到了我关心的事情上来。
蒲松龄听我谈起《聊斋志异》,眯着眼睛摆了摆手,慨叹了句惭愧后,话锋一转,脸上又带上了得色。“可算是得意之作。”
蒲松龄三言两语的带过了他写《聊斋志异》的初衷和《聊斋志异》所写的大体内容,说到《聊斋志异》的序文时,反倒是多说了几句。蒲松龄这么一说,我也弄明白了听着耳熟的念东先生到底是谁——念东先生,正是推文小能手高珩。
蒲松龄拿起筷子举了半天,终还是放下筷子,又啜了口水酒。蒲松龄喝完嘶了一声,声音低到像是在自言自语般的说道:“念东先生说,过些时日,要将《聊斋志异》的初稿带进宫中。”
自己的书稿明明要被拿进宫中传阅,蒲松龄的神情,却不见得有多愉悦。比之愉悦,蒲松龄的面上,反是忧虑的神色更多些。我看着蒲松龄耷拉下来的眼皮,也不难想出蒲松龄在担忧些什么。
《聊斋志异》是什么时候火起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世人对蒲松龄所写的《聊斋志异》的态度,多半是不理解。单从白日间,与蒲松龄说话时,颇有些趾高气扬的高振美的话中,便可窥得一二。蒲松龄专于创作《聊斋志异》的行为,在大多数人看来,就是不务正业。
高珩的推文行动,能否将《聊斋志异》推火我不清楚,便也不好多说。从头至尾也没和蒲松龄说过几句话的樘哥,却问了个问题。
“先生写书,是为了扬名天下?”
蒲松龄闻言愣了愣,思忖了片瞬后,低垂的眼皮忽又抬高了些。蒲松龄的眼神晶亮了许多,用文艺范儿的说法来说,便是“眸中迸出了对理想的无尽追求”。
一扫之前的阴郁,蒲松龄敲了下桌子,道:“我写《聊斋志异》,便是为了书出心中所想,无所谓扬名不扬名。”郁气一除,蒲松龄脸上的苦色也不再那么明显。蒲松龄拿起筷子握在手中,看他拿筷的姿势,不像是握筷,更像是执着支舔足了墨的笔,似在下一刻,蒲松龄便要挥毫一番。
樘哥与我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说什么。
此刻,蒲松龄能够解开心中郁结,兴致盎然的去追求所好。但等蒲松龄再被俗世束缚时,他的追求,于他而言,带来的,便不仅是一味地欢欣了。所好,有时恰恰是痛楚的来源。人,若是没有所好,活的或许会更轻松一些。
但……
我瞅着自觉失仪,不自然的将筷子从半空中转了个弯儿,夹向离他最近的一盘菜的蒲松龄,又觉着,人若是没了所好,自也就不会懂得,所好带来的极致欢愉。
偷瞥了眼给蒲松龄添酒的樘哥,我觉着,我的所好,就是樘哥。
蒲松龄被樘哥的话一点,算是彻底的将他对《聊斋志异》那半遮半掩的态度掀了去。《聊斋志异》,确如蒲松龄先前所说,是他的得意之作。
也不用我带话题,蒲松龄自觉的就说起了《聊斋志异》中的具体内容。《聊斋志异》中有小五百个故事,我看蒲松龄的意思,是要挨个的跟我和樘哥把这些故事捋一遍。且不说蒲松龄能不能记全这些个故事,就说蒲松龄单说那些他记住的内容,也不是一晚上能说完的。
等蒲松龄不顾夜色深沉,讲完一个女尸半夜诈尸接连杀了三人,又对剩下的那个活口穷追不舍的故事后,我连忙止住了蒲松龄,不想再接着听蒲松龄讲鬼故事。
给蒲松龄夹了筷子菜,我变着花的问道:“先生写的异事,都是些与鬼怪相关的事情?”
“也不尽然,也有写人间奇闻的文章。”蒲松龄说罢看了我一眼,接着道:“说来也巧,其中一篇的人物,恰与小友你同名。”
和我同名?
蒲松龄将《人妖》篇给我讲了一遍,我听着通篇出现的所有人名,实在是没从里面听出个王奕析来。蒲松龄讲完捋了捋胡子,跟我解释道:“这里面的王二喜,本名当为王奕析。王二喜,不过是他的化名。”
王二喜的真名,是王奕析?
第57章 农人
14
蒲松龄见我和樘哥都对《人妖》篇有不小的兴趣, 索性没再讲旁的故事,而是把《人妖》篇的来龙去脉,摊开了给我和樘哥讲了讲。
“这也是前朝的事了, 以讹传讹的, 里面定有不少的误传。”蒲松龄抿了口酒,把他听来的王二喜, 亦或者说王奕析的事,详说了一通。
那个和我同名的王奕析, 上面还有个哥哥, 那人的名、字为何已不可考, 只知道这人化名为王大喜,并跟着臭名昭著的骗奸犯桑冲学习过男扮女装的法子和各式女工技艺。习得之后,王大喜即开始了他的骗奸生涯, 直至桑冲事败,供出了曾跟他学过下三滥伎俩的王大喜,王大喜这才被捕。
事情讲到这里,恰能与《人妖》篇中, 骗奸团伙落网,唯一漏网在外的王二喜,被朝廷张榜缉拿的时间点对上。
我顺着蒲松龄的话接着往下听, 不成想,接下去的发展,与《人妖》篇中的发展,完全不一样。蒲松龄深吸口气, 一口气卡在喉中似是噎的他说不出话来,等了良久,蒲松龄才把话说了出来。
“王二喜,是被冤枉的。”
没等我发问,樘哥率先问出了我心中所惑。“那先生写的王二喜辱过十六位女子的事……”
“假的。”蒲松龄砸吧了下嘴,道:“哪怕真有其事,也已过了数百年。百年前的旧事,哪又能被如此精确的流传至今?况且,”蒲松龄的视线从我与樘哥之间转了一圈,意有所指道:“那王二喜,同两位一样。”
王二喜深知王大喜做的这事,早晚有天会连累到自己,便提早跑到了东昌避难,只是他千躲万藏,终还是被牵连进去。
“马万宝在王二喜死后不久,也郁郁而终了。”蒲松龄感叹了句情深不寿,随口又提了句马万宝的事。“马万宝的家世,听说很不错。”
一个人渣遇见渣攻被虐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77
身虐肾的故事,到了现实中,成了苦命小情侣有善始没善终。我听完蒲松龄讲出的现实版,张了张嘴,没头没脑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小友还听过别的……”蒲松龄的话说到一半没再继续说下去,他轻咳一声挪开目光,道:“小友也是性情中人。”
15
好好的饭局,被我这个性情中人失了禁的眼泪给冲的不得不草草终止。我捂着肿成俩核桃的肿眼泡,坐在院里思考人生。
平心而论,蒲松龄讲的那对小情侣的爱情悲剧,惨虽惨,但也不至于让我哭成这熊样。甚至于,在蒲松龄还原事实真相时,我脑子里连点儿画面感都没有。
平平无奇。不过尔尔。比这更惨更赚人眼泪的事多了去了。刚发表完听后感,我这眼泪就泄了洪。谈不上感同身受,也说不上撕心裂肺。更多的,是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锐痛与钝痛模糊了边界,被割的那块儿肉要落不落的连在皮上,扯的余下的部位,生疼。
樘哥扯开我捂在眼上的手,拿来块儿浸了冷水的湿毛巾敷在我眼上。冰冰凉凉的触感透过眼皮渗进了眼中,好算是解了之前的灼热感。将沾上了热度的毛巾翻了个面,我凭感觉把脸扭向樘哥的方向。
“蒲松龄呢?”
“睡了。”樘哥贴在我身边坐下,顺手帮我扶住了毛巾。
已有早冒出头来的新蝉附在树上鸣叫,远处间或响起一两声蝉鸣,复又溢散在簌簌风中。
一时无言,我感受着透过毛巾传来的轻微压力,自觉,还是有点儿抹不开面子。为了这么个说得上是烂大街的旧事泪崩,也忒丢脸。
不自在的往边上挪了挪,我自己扶着毛巾,扯起了旁事。
“我和蒲松龄说话时,狐仙跟你说了什么?”
傍晚时我是不管不顾的从狐仙家的内室中冲出来跟蒲松龄搭上了线,跟在我身后的樘哥却是被狐仙叫到了一边。当时我见狐仙的面上并未因为我的莽撞行为带上不悦,便也没多留意。现下我提起这茬,纯粹就是为了岔开话题。
樘哥顺势松开搭在毛巾上的手,漫不经心道:“她说我的魂魄不全。”
樘哥的语气很淡,他说这话时的语气,随便换成句“今天的菜炒咸了”也不会有什么违和感。樘哥漫不经心的说我也就漫不经心的听,直到这话全入了耳中,我才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毛巾也不敷了,我丢开毛巾盯着樘哥看了片瞬,忽就想起了三娘曾说过的话。
——残魂碎魄,算不得齐全,也算不得不全。
当时我眼见着就要领便当,也没心思多琢么这话,可现在,在不同于《巧娘》的另一个故事中,居然又听到了相似的话。
这是,巧合?
即便是在《聊斋》的世界中,魂魄不全的设定接连撞车,是不是也太巧了?可若不是巧合的话,那又是什么?
低低的鼾声有一搭没一搭的从屋内传出,我望着蒲松龄酣眠的那间屋子,直想叫醒他问一问,在《巧娘》篇中,他是否给傅廉安了个魂魄不全的隐藏设定。樘哥沿着我的目光往那屋瞟了一眼,抬手一敲,敲上了我前半片光秃秃的脑壳。
没了头发的遮挡,脑壳直接被樘哥敲出了一声闷响。樘哥在恢复记忆后,就对这辫子头显出了多多少少的不适应。乍听到这声闷响,樘哥顿了顿,故作无意的又从他敲过的地方揉了几下。
……打一棍子给颗甜枣。
给完甜枣的樘哥也没把手老老实实的收回去,樘哥把玩着我辫子尖上系的那段棕绳,棕绳连带着辫子尖来来回回的在樘哥的指间穿梭,我瞧着樘哥对着辫子尖出神的模样,感觉樘哥这明显的是心里有事。
不用我开口问,樘哥自己先说话了。
“你还记着你上一世许给我的三百回合吗?”
我……当然记着!
16
次日一早,蒲松龄便告辞走了。
据说樘哥在蒲松龄走前,有按照我的指示,向蒲松龄寻问傅廉的身上有无魂魄不全的隐藏属性,可得到的回答却是,现阶段,蒲松龄压根没写出《巧娘》来。《巧娘》未成,我想问的问题自然也无从问起。不过……我估么着距《巧娘》出世的那一天也不远了。蒲松龄听了樘哥叙述的一鬼一狐恋慕上天阉书生的故事,表示大受启发,准备即刻就以此为大纲撸篇文出来。
至于为啥是据说……也全是题外话了。
题内话是,我,要根据《农人》篇所写,去缠上那个被狐狸精看入了眼的富家女。
穿了这么多世,我大概也摸出点儿规律来了。我对剧情的完成度,直接关系到樘哥记忆的恢复速度。就拿上一世来说,在《姊妹易嫁》的世界中,我误打误撞的,几乎完成了全部的故事主线,故而在这一世中,樘哥能一见到我,便恢复了前世记忆。
换言之,只要我规规矩矩的按着剧情走,樘哥就能尽早的恢复记忆。
道理樘哥都懂,可樘哥还是表示,他愿意失着忆再跟我谈一次恋爱。
……可别瞎吹了,他以为他失忆时,搁那别别扭扭的跟自己吃干醋的样子我看不出啊。
我是觉着早走剧情早安心,樘哥在充分地听取了我的意见后,泼冷水道:“你比《农人》中的那只狐狸早化形了好几年,你提前找去,找到的也就是个女娃娃。”
“女娃娃好啊。”我勾着几根手指做了个翻花绳的动作,抖机灵道:“《农人》中写的只是狐狸精缠上了富家女,又没具体写狐狸精到底缠着富家女干了啥。她要真还是个女娃娃,我就缠着她翻花绳。”
我瞧着樘哥松懈了许多的表情,觉着我抖的这个机灵,有门。
《农人》中有写,那富家女,便住在某座山的南侧。虽然《农人》中并未写明富家女所居,到底是在哪座山的南侧,可就我猜着,富家女十有八九是住在离樘哥家不远处的那座山的南侧。
时近六月,连翘的花期将过,漫山的连翘被风一吹,即谢了太半。
黄花碧草……大肥兔。
望着那兔子两腮鼓起的肥肉,我决定,发挥一次种族优势。
我冲樘哥轻嘘一声,示意他别动也别说话,自己则心念一动化成了狐狸。细密的草甸将窸窣的脚步声隐没其中,猫着腰往前走了几步,我正琢么着待会儿扑到兔子近前时,是咬上兔子的喉管一招毙命,还是抱住兔子和它厮杀一番,本侧对着我的兔子,忽耳朵一立,朝我转了过来。
兔子与我对视几秒,吐出嘴里的半根草,屁颠屁颠的朝我跑了过来。眼见着就要守兔撞狐狸口时,那兔子却屁股一沉,坐在了我旁边,接着张开三瓣嘴,吃起我脚边的那片草。
樘哥压抑着的低笑从身后响起,我瞪着那只优哉游哉的大快朵颐的肥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78
兔子,就想问问,小白兔比大狐狸还肥一圈,这合理吗?
第58章 农人
17
对于接下来的事情, 我的打算是这样的。
第一步,找到命中注定被狐狸精缠上的富家女;第二步,像个傻球儿似的供出自己的所惧——数年前偷吃剩粥时遇到的农人。
想起《农人》篇中的那只狐精对农人的描述, 我觉着这只狐精不止脑有坑, 还着实没甚见识。还手持弯脖子兵器?那农人不就是拿了个锄头。
我得到的快穿提示,到富家女把狐精的话转告给父亲便结束了。我估么着, 未来的故事走向,该是富家女的父亲的找来农人, 赶走/打死了狐精。介于《农人》中的正义使者已被我方收服, 现实中的剧情发展, 应为樘哥装模作样的把我从富家女的身边赶开。
常言道走一步看十步,我这运筹帷幄的把十步开外的事情都掐算到了,唯一没掐算到的, 是本篇中的女一号,富家女,她失踪了。
……这剧情没法走了。
18
初到山南,我还以为原文中连个名字都欠奉的富家女会很难找, 没想到随便一打听,就打听出了富家女所在。
山南的富贵人家是有几户,但家有娇女的, 唯有王员外王家。地点打听出来了,下一步要做的,自然是先去王员外家踩个点。仗着能在人狐之间随意切换,我没费什么功夫就溜进了王家。为了避人耳目, 我特意选在了丑时才溜进了王家,可就在这么个夜猫子都该洗洗睡了的时间点儿,王府中却是灯火通明。
各院的灯火都还未熄,执着灯笼的丫鬟小厮俱是行色匆匆,行走间,他们却又极为小心的未曾发出丁点声响。偶有交谈,也是两人凑在一处附耳低语,弄得我这个擎等着听墙脚的狐狸是一个字也没听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王家,定然出了什么大事。
人声皆静,唯一传出断断续续的啼哭声的主院便显得犹为打眼。我在听八卦和找目标人物间犹豫了一瞬,决定先去探听敌情。
啼哭着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妇人。妇人的小腹微突,显是有了身孕,她被丫鬟扶着站在门边,也不进屋,只立在一处眺着院门,看样子是在等人。
一个年纪长些的男人劝了妇人几句,让妇人先回屋休息。妇人的口中虽应着,脚下却是一挪都未挪。那男人见状也不再多劝,只叹了口气,命人搬来把椅子,让妇人暂且坐下。
瞧这两人的衣着架势,这两人定是王员外及员外夫人赵氏无疑。这深更半夜的,什么事能把他俩扰成这样?
赵氏刚坐下没多久,即有两个丫鬟被拖行进来。赵氏见到那两个丫鬟,当即从还没坐热的椅子上又站了起来。
两个丫鬟的年纪都不算大,看着也就是十五六岁。这两个丫鬟,搁到平日里也该是个爱跳爱笑的小姑娘,可……我看着那俩丫鬟衣裙上浸着的血渍,直觉这俩丫头,日后怕是跳不起来了。
两个丫鬟几被打去了半条命,她们见到王员外和赵氏,都强撑着最后那点精气讨饶。只是被打成了这样,她们能发出的声音,比蚊蚋声也高不到哪去。
赵氏听了几句两个丫鬟的讨饶话,膝盖一软,又坐回了椅中低泣。王员外沉着脸,挥手让婆子们把两个丫鬟拖了出去。我看着地上被染上的血迹,忽觉得赵氏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变得难以入目。
有丫鬟从院中的小厨房中端出了碗安胎药,王员外劝慰了许久,才劝得赵氏肯接过药碗喝上几口。
我听了这会子的墙角,也听出些大概来了,王家中,似是走丢了什么人。
继续等了盏茶的工夫,又有人进了主院。这次,进来的是几个仆役。为首的那个仆役苦着张脸,虽未说一字,却已将他要说的事都表达了个明白。赵氏盯着那仆役看了片瞬,她下巴上的皮肉抖了几抖,忍了许久的嚎啕终没能再忍住。
王员外走到赵氏身旁,环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赵氏,一挥手,示意那些仆役们再去探找。
赵氏带着哭腔的话语从王员外的怀中响起,赵氏的话声不时被哭泣打断,等赵氏完完整整的说完了话,我才把这前情后果拼接上。
——王家中走丢的,正是王雪晴。赵氏之所以会如此忧惧,全是因为在王雪晴失踪后的这段时间中,王家都未收到任何疑为绑匪的人送来的消息。
王雪晴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失踪,她的失踪,定是他人所为。而那个绑走了王雪晴的人,既不求财也不求职,那么于他而言毫无用处的王雪晴,凶多吉少。
19
说是走丢也不确切,据我听来的墙角所拼凑,王雪晴的情况,算得上是密室失踪。
之前被打的血肉迷糊的两个丫鬟,是日常照顾王雪晴的两个贴身丫鬟,最先发现王雪晴不见的,也是她们。王雪晴为王员外和赵氏的独女,自小便被娇养,穿衣洗漱全须旁人伺候。两个丫鬟为了早服侍着王雪晴洗漱休息,便一个铺床一个打水,最该被看护照顾着的王雪晴,反倒是失了照看。
按常理来说,王雪晴即便是无人照看,也不该凭空消失。毕竟王雪晴的那栋双层小楼建的极为讲究,小楼中,特意在通往一楼的楼梯处建了个矮门。
建这矮门,是为了约束住闺阁小姐,令小姐们入夜后便被锁在二层之中不得乱走。可于刚满十岁的王雪晴来说,这道矮门,就是个安全童锁。
下楼打水的丫鬟极为肯定,她在下楼时锁上了矮门。那个铺床的丫鬟也说,她背对着王雪晴铺床时,还听到了王雪晴的脚步声,可就在这么一个情形下,王雪晴,愣是失踪了。
两个丫鬟最初发觉小姐不见时,只以为王雪晴是起了玩性,在同她们玩闹,直等她俩找遍了二楼,才发现,王雪晴不是在跟她俩玩躲猫猫,而是真真正正的失踪了。
慌了神的两个丫鬟立即将此事报给了赵氏,再往后,便是赵氏命人拷打那两个丫鬟。
与王雪晴最后接触的人是那两个丫鬟,嫌疑最大的人,也是那两个丫鬟。毕竟,那两个丫鬟的话虽处处在理,却也处处蹊跷。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不见了?”
我听着赵氏歇斯底里的问出来的话,觉着还真说不准。在《聊斋志异》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闹不好,还真能有大变活人的戏码。就是……不知道在《农人》篇中,会不会有这一出隐藏剧情。若是没有的话,王雪晴的性命,便真是堪忧了。
快穿提示中的出场人物一死,樘哥,怕也要命不久矣。
樘哥听我一口气讲完了这么一大段,接口道:“所以,我们要先把王雪晴找回来?”
恭喜你,答对了。
20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79
要找一个不知样貌只知名姓的人,实在是太过困难。我的想法,是先从王家派出的仆役中抢到幅王雪晴的画像,再根据画像找人。
想法很好,但它也就是个想法。
我把我的想法跟樘哥一提,樘哥即道:“仆役的身上,定然不会有王雪晴的画像。而且,王家派出仆役中,应有不少,也不甚清楚王雪晴的长相。”
我听着樘哥的话,感觉有些魔幻。
人丢了,不带着失踪人员的画像去满大街的问人寻人,那要怎么办?单凭一张嘴?
仆役们寻人是不是单凭一张嘴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樘哥成功的堵住了我的嘴。
“清誉。”王雪晴失踪的事若是传了出去,便是失了清誉。
可……一个刚足十岁的小姑娘还讲究清誉?
我不信邪,硬是找了个间隙打晕了个软脚仆役从他的身上瞎找一番,可,我脑子里认为的理应人手一份的王雪晴画像,这人的身上居然还真没有。
画像摸不到,就只能跟在个王家派出的仆役后头,以求顺藤摸瓜找出点儿线索。而我和樘哥在跟踪了几个面色焦急,四处瞎看的仆役后,最终把跟踪目标,定在了那夜我见过的仆役头头的身上。
仆役头头和旁的仆役一样,也是焦着张脸不住乱看,至于寻人的话,他是只字不提。偶在街上碰到相识之人见仆役头头神色焦灼上前询问,仆役头头答的话,也和寻人没半毛钱的关系。
……这种寻人方法要是真能把王雪晴寻回来,也是撞了大运了。
仆役头头在街上找了两天,没撞大运,倒是撞到了个熟人。仆役头头见到熟人,把寻人的事暂且放到一边,只硬拉着那熟人要去叙旧。
起先仆役头头的粗壮身子是完全的把那人挡了个严实。只闻其人不见其形,我听着被仆役头头挡在身后的那人的话声,感觉略耳熟。直至仆役头头终于把身子一侧,露出了被他挡住的人的半边身子,我望着那熟悉的短平眉八字眼,也遇到了熟人。
嘿,蒲松龄。
第59章 农人
21
蒲松龄瞧见我, 可比我瞧见他时要激动许多。他指着我跟仆役头头说了几句,仆役头头闻言扭头看来,他朝我和樘哥拱了拱手, 又回身同蒲松龄道了别, 这才不再缠着蒲松龄。
没了仆役头头的纠缠,蒲松龄明显是舒了口气, 他向我和樘哥快走几步,直言要请我俩吃顿饭。我瞧着早走没了影的仆役头头, 也没推拒, 应了蒲松龄的请。
吃饭的地儿选在了街边的一处食肆中, 蒲松龄对把回请地点定在间小食肆中多少感到些赧然,可赧然归赧然,囊中羞涩的蒲松龄, 却是实打实的无力请我和樘哥去酒楼中大吃一顿。我瞅着蒲松龄身上那件最初见他时,便见他穿在身上的长袍,只觉蒲松龄堂堂一个的县、府、道试第一名,却过着这般局促的生活, 也是委实可怜。
蒲松龄见我盯着他的衣服出神,不自在的往旁挪了挪。蒲松龄一动,我也回过神来了, 我移开目光,随口扯道:“你这衣服做的挺讲究的。”
蒲松龄听此,往旁挪的那一小段距离又挪了回来,他无意识的挺直了腰杆, 脸上的赧然也淡了几分。
我瞧着蒲松龄那副差点就把“再夸几句”说出嘴边的模样,捧场又称赞了句,“走针挺细致的。”
明明是听到了想听的话,蒲松龄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捋了捋长袍下摆,故作淡定道:“这是老妻给做的。”
话聊到这,蒲松龄是彻底放开了,他选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客气着让我俩点菜。蒲松龄有意,我和樘哥也没拒绝。我俩点了一荤三素,蒲松龄听着我俩报出的菜名,让我俩再选选,言下之意,是让我们不用顾忌银钱,只管点想吃的菜色便是。
樘哥没按着蒲松龄的意思更换菜单,只言简意赅道:“吃素对身体好。”
蒲松龄不知想到哪儿去了,也不再劝,只是一张黄皮脸,却透出了微红。他避开我和樘哥的视线,表情微妙的让店小二把菜单报给后厨,临了,还添了壶酒。
蒲松龄的神情微妙了片刻又恢复如常,他许是想随便扯个话题,便没话找话道:“我刚看王善民,就是方才同我说话的人面带急色,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蒲松龄只是这么一说,也没指望我能对他这话做出回答,可我却沿着蒲松龄的话,往下答道:“王雪晴失踪了,他在找王雪晴。”
蒲松龄听见这话双目一睁,倒吸了口气后急急捂住嘴,才挡住了那声还未出口的惊呼。震惊太过,蒲松龄一时忘了拿开手,他隔着手向我确定道:“当真?”
“当真。”
22
我看着蒲松龄的震惊相,感觉蒲松龄的戏有点儿多,可等听蒲松龄说完他与王家的渊源后,我才明白过来蒲松龄的反应为何会这么大。
蒲松龄,非但见过王雪晴,还与王雪晴有着些关系。王雪晴,是蒲松龄好友的表侄女。
失踪案发生在不相识的人的身上,听者顶多会发出句“世道险恶”的感叹。可若真是发生在自己认识的人的身上,便不止是感叹几句那么简单了。
王员外是蒲松龄同乡好友王世桢的表亲,而王世桢曾把蒲松龄推荐给王员外,令王员外请蒲松龄去教过一段时间的族学。蒲松龄便也是在去王家拜见王员外时,恰巧见了一面王雪晴。蒲松龄见到王雪晴时还是在两年前,根据蒲松龄的描述,王雪晴是个大眼睛樱桃嘴长的特别好看的小姑娘。
我听着这描述,感觉……聊胜于无。无论是王员外还是赵氏,那长相皆非中人之姿。爹妈基因好,生出来的孩子铁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蒲松龄说完王雪晴的样貌,又很玄的跟我俩说起了面相。蒲松龄点着右侧唇角的位置,道:“她长着颗食痣,天生命好,这次的事,该是有惊无险。”
我瞅着化身玄学大师的蒲松龄,明白了一件事——蒲松龄身在局中,且不说他可否清楚《农人》篇中是否有王雪晴失踪的隐藏剧情,就说有关于《农人》中会发生的事,他怕是都不清楚。
顺着王雪晴的事又说了几句,在蒲松龄成功的把话题带到他家贤妻是如何的带娃家务两手抓后,蒲松龄止住谈兴,去柜台上要了纸笔,默起了他经樘哥的启发,想出的《聊斋》新篇,《巧娘》。
《巧娘》篇估计是蒲松龄近日刚刚写完,一字一句都还烙在蒲松龄的脑中。蒲松龄一气呵成的写出《巧娘》,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将纸递了过来。
《巧娘》篇我已翻来覆去的读过好几遍,此时,我对故事内容没甚兴趣,对蒲松龄的字,却起了不小的兴趣。蒲松龄方才写字时写的颇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80
快,笔下的字迹,也带上了些肆意洒脱的气势。我看着这字迹,由衷道:“胸中翻锦绣,笔下走龙蛇。”
夸的是一个人,看过来的却是两个。蒲松龄看我,是因为我赞了他的字,樘哥看我,是因为……他吃蒲松龄的干醋了?
——从今往后,你只能称赞我一人。
我给樘哥配上个霸道总裁风的画外配音,在被雷的不要不要的之前,听樘哥迟疑的说道:“我可曾教过你高登的《送太元》?”
没有。我这是在穿越前经过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教育的锤炼,得到的文化知识。
我默默地怼完樘哥,回忆了下我读过的十来年书,发觉,历届语文老师历本课外读物还真没教过我这句话。
樘哥一改先前的迟疑语气,言带肯定道:“我定教过你。”
“……对对对,樘先生你说的都对。”
樘哥听到这话也不纠结他教没教过我的问题了,他微挑起眉梢,斜斜的朝我看来。我品着樘哥的眼神,品出些深意来。
樘哥这是想玩儿师生play了,妥妥的。
……这么积极主动的为夜生活增添趣味性的男票,我喜欢。
蒲松龄猝不及防的被塞了嘴狗粮,不自在的到处乱瞟。店小二适时的端上两盘菜来,解了蒲松龄的尴尬症。
樘哥看完《巧娘》又将那纸还给了蒲松龄,蒲松龄将那纸放在手边,也不动筷,只看着樘哥,等他说出个评价来。
樘哥将《巧娘》由构思到行文都评了几句,樘哥评的是好是坏我听不出,但看蒲松龄的表情可知,樘哥的话,都说到了蒲松龄的心坎儿上。樘哥说完,又有意无意的问起傅廉的身上,可有何未写进文中的东西。
蒲松龄想了想,直言道:“傅廉之事,尽被写入文中,再无遗漏。”
我听着不放心,又拐着弯的问傅廉的魂魄可否齐全。蒲松龄听完我的疑惑,摆摆手,道:“身有隐疾已为不幸,若魂魄再不齐全,也太惨了些。”言罢,蒲松龄点着书有《巧娘》的那张纸,又道:“况且,傅廉的魂魄齐全与否,都与这故事无关,自也无须再多添一笔。”
既如此,那巧娘当日,为何会说樘哥的魂魄不全?是额外发展出的衍生剧情,还是,与剧情无关,与人,有关?
若真是与人有关,那樘哥会否一连几世,都是以残魂碎魄轮回转世?为何这蹊跷事单单与樘哥有关?而这莫名其妙的快穿为何会落到我的头上?又为何,我与樘哥在每一世都会相遇?
一连串的问题,皆为无解。
可总有一个问题,能得到解答。
“先生写的《聊斋志异》共分几卷?”
“十二卷。”
来日还有最起码七次的快穿机会,这堆问题,自可慢慢探寻。不急,不急。
23
上次听蒲松龄讲《人妖》篇的内情时,我光顾着吃惊了,最想问的事却没能问出,这次再遇见蒲松龄,我自是要把上次没问的事情问出来。
蒲松龄听着我的疑问,捻着胡子,给了个答复。
“那二人的事情太惨,我便想给他们改个好些的结局。”
……所以就把那对小情侣的爱情悲剧改成了一个被阉,一个坐享美妻男妾的大团圆结局?蒲松龄巨巨果真还是那个深度恐同患者。
我这被蒲松龄的答复弄得无言以对的时候,王善民就和安装了蒲松龄追踪器似的,竟也摸进了这家食肆。看王善民的意思,他原是想随便找个地儿吃口饭,可一见到蒲松龄,他就不想再应付着吃饭了。
王善民走到桌旁,搓着手问能否同我们一起吃饭。话说到这个地步,自然是无从拒绝,王善民,终是顺心如意的坐到了蒲松龄的身侧。
王善民的言行间见对蒲松龄很是客气推崇,我看着王善民对蒲松龄的态度,实在是想不出,蒲松龄为何要对王善民避之不及。
不用我瞎猜,王善民自己就把蒲松龄躲着他的原因透漏了出来。我听着王善民话里话外对自家妹子的夸奖,再看着蒲松龄的窘迫神情,琢么出来了。
对自家贤妻爱的深沉的蒲松龄,碰上了个要给他保媒拉纤塞小妾的人。
第60章 农人
24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和王善民尬聊了半天,实在是聊不下去的蒲松龄,喝了口闷酒, 终于想出来个能堵上王善民的嘴的话题。
王善民听着蒲松龄抛出的问题, 很是犹豫了半天,最终, 他没同蒲松龄设想的那般搪塞几句不再多言,而是往蒲松龄的身旁凑近了些, 又环顾了下四周, 才压着声音说道:“我家小姐不见了。”
蒲松龄根本没想到王善民会对他实话实说, 王善民一如实相告,蒲松龄反倒愧疚起来。他打断王善民接下去想说的话,提醒道:“这种事情, 你不该说与我。”
王善民只顾着开心于蒲松龄对他的关心,也没注意到蒲松龄在听到这事后,面上并未显出应有的惊诧。他坐回原处,乐呵呵的说道:“我信得过先生, 也信得过先生的朋友。”
王善民的话都说到这儿了,再不接上去也就太可惜了。我趁着这话还热乎,趁热打铁道:“就凭这句话, 我们二人便愿祝您一臂之力。”
王善民:……
我瞧着王善民僵在脸上的笑,估么着王善民的内心,应该是拒绝的。
25
多个朋友多条路是真的。多个朋友好办事也是真的。我瞧着走在一旁的王善民,觉着蒲松龄这个朋友, 交的真是值。
王家几乎将府中的仆役都派出来寻找王雪晴,派出的仆役被分为几队各处搜寻。王善民之所以能在寻人的中途跑出来吃顿饭歇歇脚,也全是因为他这仆役头头的身份。因着仆役头头的身份,王善民并不用具体负责哪支小队,他的存在,更像是个巡查官。王善民思忖了下,买了几兜菜饼,决定去看看在城外搜寻着的那支小队。
出城没多久,便断断续续的见到了几个王府的仆役。那些仆役也顾不上手脏,一个个的把手在衣摆上随意擦了擦,即拿过几个菜饼大口吞咽,显是都已饿急。
一路走一路分,等三兜菜饼都见底时,王善民的脸色也彻底的沉了下来。他叹了口气,把手里拎着的空袋子一丢,坐在个树墩子上不说话了。王善民从怀里掏出杆旱烟枪来,捏上烟叶点着了深吸了一口。烟气太冲,直呛的王善民咳嗽了几声,待气理顺,王善民边往烟枪中续烟叶,边愁道:“眼瞧着就快三天了。”
再过几个时辰,王雪晴,就失踪了三天了。
时间拖得越久,王雪晴活下去的可能性,便越小。我看了眼还好端端的站在我身边的樘哥,扯起颓废着的王善民,猛灌鸡汤道:“有期望才有奇迹。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81
”
王善民的目光闪了闪,说了声“对”后,猛一起身站了起来,跟我寻找奇迹去了。
26
“奇迹”一词,意为极难做到的、不同寻常的事情。我觉着我在找到奇迹之前,要先把这双腿搭进去了。接连走了三四个时辰,一直从天明走到天黑,我和樘哥手中的灯笼,还是有眼力见儿的仆役在给王善民送灯笼时,顺带着拿给我俩的。
在送灯笼的同时,那送灯笼的仆役还捎过来个消息——王雪晴,仍未被找到。
那仆役说话时的话声不高,脸上也尽是疲色,我瞧着那仆役的模样,猜度着其他在外寻人的仆役,也该和这仆役差不多。
找了这几天,大家都累了,也对寻人的事,不再抱有希望了。
王善民拍拍那仆役的肩膀,让他先回府吃顿饭休息休息,等那仆役应下走出几步,王善民突又叫住了那个仆役。王善民走到那仆役的身边,小声问了句话,那仆役听着王善民的话,只摇了摇头以作回答。王善民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只挥手打发走了那人。
趁王善民愁眉苦脸的往回走的档,我凑到樘哥的耳边,跟他重复了遍王善民的话。“王善民刚才是在问,王员外有没有把王雪晴失踪的事报官。”
我重复完啧了一声,既想感叹封建礼教害死人,也想感慨这王员外也忒狠心,为了个名节,愣是能把亲生女儿失踪的事隐下这么久。两句话都没说出口,我就见本还因心中有事而步伐沉重的王善民,就跟看见了兔子的猎狗似的,向着北边狂奔而去。
虽不知王善民看见了什么,但他这一跑,我和樘哥也跟着跑了过去。我仗着种族带来的夜视优势,往王善民奔往的方向一望,望见了个背着人飞跑的人。那人所背之人的衣料考究颜色鲜亮,同那人穿着的粗布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看着那就穿着来说,绝不可能会在一处的两个人,喘着粗气对樘哥喊道:“可能是王雪晴!”
跑在最前面的王善民跑了段路,便从领跑落为了跟跑。而背着王雪晴的那人,就和脚下踩着风火轮一般,身上虽担着个人也没影响到他的速度。我扭头看了眼跟我和樘哥的距离越拉越大,眼见着要瞧不见影儿的王善民,一咬牙,变回了狐身。
身形一变,速度登即就提了上去。越过跑在我身前半米处的樘哥,我一提速,硬是缩短了我同那人之间的距离。
不知又跑了多久,等身后的脚步声、呼喊声全都不见,耳边仅剩下猎猎风声时,我与那人间,也只剩了一臂之遥。前面那人似是终于知了疲,脚下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见势变回人形追在那人的后面,伸着胳膊想把王雪晴从那人的背上抢过来时,眼前的密林深草,蓦地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茫茫一片墨色江河,和一条仅能容下两只脚的窄路。
我看着前方顿然驻足的那人,这才注意到他穿的那身粗布袍到底为何。
妈的,道袍。
27
狐狸精追着个道士跑了大半宿,我觉着,我的故事能被选进年度蠢货集锦里去了。
那道士停了片刻的脚,似乎就仅是为了把背着的王雪晴往上托一托。道士托完王雪晴后,又举步前行,只是这次,他用的是走的,而不是跑的。
我看看无知无觉的趴在道士背上的王雪晴,再看看道士身上的一身道袍,决计,开溜。
……溜无可溜。
回首来时的路,俱都变成了汪洋一片,我足下踏着的窄路,便是汪洋中唯一可以踏足的地方。而这窄路,起于我的脚下。
翻涌着拍到窄路上的水花不似是假的,水花浸透了鞋袜,湿漉漉的触感被无比清晰的传递过来。我眺着看不到边际的黑水,实在是拿不准,我若是冒然一跳,是会跳出这道士搞的鬼,还是会被淹死在黑水之中。
四下无光,却也不觉黑暗。道士不疾不徐的背着王雪晴走在前方,我盯着道士的背影看了许久,觉得为今之计,也只能跟着那个道士。
运气好,便救下王雪晴免得樘哥再回魂到别人的身上。运气不好……大不了下一世见。
想通之后,我迈开步子,远远的跟在了那道士的身后。
若能变成狐狸,这条窄道兴许还算得上宽敞,但我试了几次,都未能变成狐形,便只得和走平衡木似的小心维持着平衡走在窄道上,生怕出师未捷身先死,事儿没干成先淹死。
那道士似也不在意自己的身后跟了个人,仍按着先前的步速背着王雪晴前行。脚上的鞋袜湿了干干了湿,总带着点儿湿意冷冰冰的黏在脚上,令人不得舒服。
几米开外的道士,就和在后脑勺上长了双眼睛一般,我快他快,我慢他慢。道士同我之间,始终维持着段未曾缩短也未曾拉长的距离。我盯着那道士托着王雪晴的两条胳膊,恍惚中看见了一条狗绳。狗绳的另一端,则系在我的脖子上。
说来也怪,按理来说遇到天敌,怎么着也该是怕的,可我瞧着走在前面遛我的道士,却是一点儿惧意都提不起来。莫名的,便觉出那道士对我没有恶意。
平衡维持了太久,维持的我这腿肚子都打着哆嗦的想转筋。实在是坚持不住,我步子一顿,止住了脚。前面的道士若有所感,亦是停下了步子,我看着纹丝不动的道士,放心的弯下腰,揉了几把小腿。
我这一弯腰,才发现我走过的路都消失在黑水之中,窄路的起点,又到了我的脚下。
“世间的路,并非有来便有回。”
早先在狐仙家时听到的话忽又被我记了起来,我甩了甩头把那句神神叨叨的话甩出脑外,一起身,突发觉本该站在几丈开外的道士,竟然不见了。
深不见底的黑水逐渐变浅,沧海转眼化为桑田,片片田埂栋栋屋舍从黑水中浮出,最终,无边黑水涌入一处,成了一口深井。
环顾着周遭熟悉的景色,我讷讷的吐出了两个字,东昌。
第61章 农人
28
晨曦未明, 雾气氤氲。本还沉寂一片的村舍,忽被一声院门的开合声扰乱。我望着那扇不知被我开合过多少次的院门,知道此时将从那扇院门后走出的人, 会是谁。
马佑樘似是刚睡醒没多久, 一双眼睛半睁半阖的看着路,面上带着的, 是少见的惺忪。一只木桶被马佑樘拎在手中,仔细看去, 便能看见那只成色明明还很新的木桶上, 已有了不少的磕碰痕迹。
可惜了这么好的木桶。
倚在临院院门上的那人的心绪被无比清晰的传递过来。我望着那站没站样的女装大佬, 看见了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王奕析。
樘哥那夜在听蒲松龄说完《人妖》篇的真实剧情后,还曾异想天开的说蒲松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82
龄听来的那个故事,会不会真的发生过, 就发生在我俩的身上。我当时一听一乐也就过去了,现在,看着抱臂往井边逛悠的王奕析,我才惊觉, 我和樘哥,或许真有个被我俩共同遗忘的上一周目。
马佑樘将井绳系在木桶上,随手一投, 将木桶投进了井中。比之最后响起的那声木桶的落水声,倒有一声木桶与井壁磕碰时发出的闷响先响了起来。
马佑樘听见那声闷响,半闭着的眼睛也不闭了,他探头往井中瞧了瞧, 再抬头时,脸上全是无奈。
这败家子长的倒还不赖。
王奕析一边腹诽着往马佑樘的身上贴标签,一边又忍不住心疼的嘬了嘬牙。瞧那模样,看着比木桶的主人还要心疼那只木桶些。
马佑樘见木桶喝足了水,便摇着轱辘往上提桶。一路上提,木桶免不得又撞了几次井壁,王奕析听了几声闷响,干脆翻了个白眼一撸袖子,想替那败家子把桶提上来。不成想还未走近,系在木桶上的井绳率先罢了工。系着的活结一松,被碰出了半桶水的木桶直直的往下一沉,又掉进了井里。
王奕析失笑的摇摇头,对着败家子的一张俊脸,说出句戏弄的话来。
“水具落井,不吉利啊。”
——若早知会一语成谶,当初,便不多说那句话了。
没头没尾的念头涌进脑中,我望着初次见面,便噼啪着擦出火花的两个人,没由来的,失了再往下看下去的力气。
29
时间仍在流逝,被旁观的两个人,仍继续演着他们的故事。
马佑樘对王奕析的那张乌鸦嘴没显出什么不快,他将目光往自家的小院一望,道:“我去拿长钩,你……”
“我从这儿等你。”王奕析敲敲井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教你怎么打水。”
马佑樘失笑的揉了下鼻子,也不反驳,只转身往家中走去。王奕析看着马佑樘脚下略显急促的步伐,不自觉的勾起了唇角,唇角勾到一半,王奕析的笑意却又淡了下去。一句“可惜”从王奕析的嘴中溜出,他仰着头吁出口气,再一低头,望见步履匆匆的朝自己走来的马佑樘,眼中,又染上了喜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马佑樘提着长钩续到井中,我看着马佑樘钩桶时的熟练动作,回想起我和樘哥第一次见面时,和这如出一辙的情形,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掉了多少次桶,才炼出的技能?
王奕析和我想到了一处却也没有说破,他递给马佑樘一个眼神,示意马佑樘把桶交给他。马佑樘会意,把桶放到了王奕析近前的井沿上,还捎带着又奉上了井绳。
王奕析对这知情识趣的败家子满意的点点头,慢慢悠悠的系着井绳,显是想放慢动作,好让这败家子看的清楚一些。
王奕析系到一半,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眸子一抬,对上了还未来得及将视线移开的马佑樘。王奕析轻笑着意有所指道:“看清楚了?”
马佑樘被人抓了个现行也不尴尬,他平静的回望着王奕析,同样意有所指的回道:“还没有。”
一记直球怎么被发出去的又被怎么回了过来,两人间,最先移开目光的,反倒是王奕析。我瞅着气势弱下来的王奕析,蹦出俩字来,输了。
王奕析解开系了一半的井绳,又重新教了起来。这次,马佑樘的目光,终也老老实实的落到了王奕析的手间。只是……比起井绳,王奕析的那双手,倒承了更多的注目。
系绳的速度由慢到快,王奕析急急的系好井绳,提着井绳将木桶往井中放。井绳放了一段,放不动了。王奕析一脸血的看着攥住井绳的马佑樘,问:“干什么?”
“我来吧,我学会了。”
有人抢着干活儿,王奕析也乐得清闲,然后,他就看见口口声声声称自己学会了如何放桶的败家子,拎着绳子一荡,又把桶荡到了井壁上。
王奕析:……
水灌了满桶,马佑樘摇着轱辘往上提桶,王奕析拦下马佑樘,皱着眉道:“这桶还晃着你就往上提,不又要磕了桶?”
马佑樘闻此听话的等了片晌,终是合规合矩的,打了桶水上来。
现下天已半亮,村人大都忙碌起来。王奕析心累的看着那好容易才被打上来的水,打了个哈欠,一伸懒腰往回走去。马佑樘跟在王奕析的身后,没话找话道:“你住在李妈家?”
王奕析嗯了一声以作回应。马佑樘也不介意王奕析这半冷不热的态度,接着道:“李妈的柳罐编的很好。”
王奕析听出了马佑樘的言外之意,扭头看向那只木桶,道:“你这木桶还能用很久。”
马佑樘笑而不语,在王奕析临进院前,和王奕析道了声“再会”。王奕析伴着马佑樘的余音踏进了院中,脑中想的,全是那个败家子,怕不是个向往田园生活却又干啥啥不会弄啥啥不行的小少爷。
马佑樘拎着似还带着王奕析的余温的木桶走进家门,脑中想的,是自己手上的木桶,也该到了坏的时候。
30
王奕析看着登门来买柳罐的马佑樘,悄悄的掐算着日子,掐算出了他与马佑樘上次见面时的时日——三日前。
这才过了三天,那木桶就坏了?扯什么谎。
王奕析嘟囔着坐在院子里绣手帕,装的和没注意到院中多了个大活人似的。但他想装,却也装不下去。李老太拿走王奕析膝上的针线簸箩,拉起王奕析,跟两人互相介绍了下彼此。
败家子名为马佑樘,是今年年初时刚搬来的住户,就住在隔壁。而刺着绣的女装大佬,则叫王二喜,是个受不了公婆虐待跑出来的可怜人。
马佑樘听完李老太的介绍,只避重就轻的赞了几句李老太收留王二喜的善举,但我瞧着他面上细微的变化,明白马佑樘此时对王奕析的身份已有了疑惑。
马佑樘没再续着李老太的话题往下说,而是把话头一转,又转回了柳罐上。马佑樘问着柳罐的价钱,李老太却一直推拒不说,只道马佑樘帮他劈的那些柴,已够了几十只柳罐的价了。
王奕析闻言,边拿回针线簸箩坐回原处,边打量着墙边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火堆。
都是这败家子劈的?王奕析偷瞄着马佑樘的一双手,推翻早先对马佑樘的嗤笑,又换了副老妈子护崽儿的心态。
这么好看的一双手,该是用来写字画画的,哪能干粗活儿。
李老太在同马佑樘说话的间隙,看了眼利索的走针刺绣的王奕析,一看,就乐了。
“喜姐儿,别绣了。你看看你绣的是什么。”
被李老太一打岔,王奕析这才收回神,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绣布,看见了一只活灵活现的鸳鸟,和那鸳鸟旁边的一小片刺绣。
绣的那一小片东西还未成形,但无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83
论是从走针还是从配色上来看,若真将那片刺绣绣个齐全,绣出的,也绝不是顶灰眼白的鸯鸟。
一只不到半的鸳鸟。
王奕析看着绣布上的东西,拿过剪子想拆线重绣,一只手,却先他一步,拿走了绣布。正是王奕析方才,偷看了许久的手。
马佑樘捧着绣布,道:“拆了多可惜。”
“两只鸳鸟的图式可没人买。”李老太怕马佑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指着那只只绣了个羽冠的鸳鸟,解释道:“这可是只鸳鸟。”
马佑樘摩挲着那片羽冠,忽而笑道:“我正好缺了块手帕,这帕子,就给我吧。”
是日,马佑樘从李老太家走时,除了拿了只柳罐,怀中,还多了块手帕。田婉瞧着马佑樘拿回来的这两样东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家里的木桶又没坏,你拿个柳罐回来有什么用?”
马佑樘被说的哑口无言,总不好说,他是为了去见上一面王奕析,才想出的蹩脚理由。田婉说完柳罐的事,又说起了那方绣着个一只不到半的鸳鸟的手帕。
“既没绣完又绣错了,你这是被人蒙骗了?买了这么块手帕?”
马佑樘听着田婉说的“被人蒙骗了”,收起那方手帕放入怀中,含笑道:“或许吧。”
第62章 农人
31
看到现在, 我已经可以确定,王奕析身上的马甲已快被马佑樘扒光了,而王奕析, 还和个小傻子似的不曾觉察。
目下, 自以为聪明绝顶的小傻子王奕析,正拿着个包袱站在马佑樘家的院中, 瞅着明显有古怪的马佑樘夫妻二人。
田婉来找李老太聊家常的时候,王奕析刚收拾好了碗筷从厨房中走出。两个不相识人的初见, 看上彼此几眼总是少不了的, 可王奕析看着田婉看来的目光, 总感觉到了一股审视的意味。好在这审视的意味没持续多久,田婉即换上了副亲昵的表情。
不用李老太介绍,田婉走近几步, 自发的介绍起了自己。姓田名婉,是马佑樘的……妻子。
以马佑樘的年纪,也该娶妻了。
王奕析强撑着理智分析了片瞬,心, 却不由自主的沉了下去。
一池春水平白无故的被搅乱,而搅乱这池春水的,却是只有了伴儿的野鸳鸟。
“喜姐儿这是怕生了?”李老太看王奕析迟迟不说话, 垫了句话在中间和着稀泥。王奕析被李老太的话声惊回了神,他讷讷的朝田婉笑了笑,也不多言,只回了个假名以作回答。
田婉是个性子爽利的女人, 说话做事都透着股利索劲儿,却又处处都能顾全,她的性格中虽带着点儿强势,但并不令人厌烦,倒是给人以依赖感。王奕析看着人好长相也好的田婉,一时间只能想起来俩词儿。一个是郎才女貌,一个是般配非常。
心塞。
王奕析回完话就不想再和田婉多说些什么,不想田婉却叫住了他。“我看过你绣的手帕后实在是喜欢的紧,就想跟你学学女红,不如你去我那住上几天,我也好跟着你学学。”
王奕析正琢么着教人女红和搬去隔壁,这之间有什么联系时,李老太率先应下了田婉的话。“行,就让她跟你去住几天。”
……由是,便有了上面那一幕。
马佑樘家的院子,明显是为了迎接他提前被收拾了一番。但……王奕析看着表面上齐整,实则在边边角角处都塞满了零碎物什的院子,想起来句话——驴粪蛋子表面光。
不知自家院子被王奕析形容成驴粪蛋子的马佑樘与田婉,正为着王奕析的包袱该放到哪屋而犯着难。
马佑樘家共有两间厢房一间堂屋。按理说,马佑樘与田婉为夫妻共宿一屋,剩下的那间厢房分给王奕析便是。可马佑樘与田婉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两人之间,一直都是分房而居。
马佑樘疑心王奕析为男子,自是不能让王奕析与田婉住在一起。田婉不知内情,也不会让王奕析睡在央着她忽悠来了邻家女郎的马佑樘的身侧。王奕析的住处,成了个大难题。
王奕析看不出那两人间的暗流涌动,却看出了件令他暗搓搓的愉悦了一瞬的事情——马佑樘与田婉,这两人间的感情,有问题。
心情一好,王奕析也不在院中傻站着等那两人给他指明住处了。王奕析把包袱随地儿一放,哼着小曲儿,自顾自的拾掇起小院来。
田婉见王奕析帮着拾掇院子,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到后来,干脆也不费脑筋去想王奕析的住处问题了,而是跟在王奕析的身后,跟他学着如何收拾家务。
王奕析看着学的起劲儿的田婉,对这两人的怀疑更甚。
平常人家的姑娘,可没有不会干家务活儿的。
田婉跟着学,马佑樘跟着看。王奕析一回头瞧见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人,恍惚中感觉,自己就像是那带着两只刚破壳没多久的小鸡仔见世面的老母鸡,再一回头,老母鸡又给两只小鸡仔做上了饭。
厨房里的情形是不出所料的一团糟,那两人估计是没想到他会去厨房,便将用不到的、不知该塞到哪去的东西,统统都堆进了厨房里。王奕析收拾到最后,在厨房的角落中收拾出来一只木桶,而那在马佑樘的口中已然漏水不能用的木桶,此时,却乘着半桶水。
王奕析下意识的想去看被戳破谎话的马佑樘,不期然的,看到了马佑樘手中把玩的一方手帕。王奕析的耳尖没由来的一红,他缩回头去,装模作样的侧了侧身,假装没看见那只木桶,亦假装,他不曾与专注的注视着自己的马佑樘对上视线。
……那眼神,也忒直白了些。
32
直至晚饭吃毕,王奕析的住处也没定下来。王奕析拿上动都没动过的包袱,怎么拿来的,又怎么拿回了李老太家。
入夜,王奕析躺在李老太家中的床上,心中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可这响了半晚上的算盘,在第二天,全落了空。王奕析次日再到马佑樘家时,看着堂屋中变戏法似的多出来的那张木床,难得的想起来个文化词儿——司马昭之心。
王奕析一脸你逗我的表情从那听马佑樘给他扯,西村阿舅家的儿子是如何如何的要娶亲,又如何如何的换下来了张旧床。王奕析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挑刺道:“这么新的一张床就便宜给你了?”
马佑樘煞有介事的回道:“我运气好,正好捡了个漏。”
见马佑樘扯的这么认真,王奕析是彻底没了话。他嘟囔着分明是张新床,认命的把包袱一丢,丢到了那张木床上。
木床与我先前见的那张毫无二致,当时樘哥怎么说的,我也就怎么信了。现在王奕析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樘哥当时说的话,有多么的不靠谱。
时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84
至此刻,院中的马佑樘家中的一桌一椅乃至物件摆放,都与前世相同,只是,景色如故,人,却没有。
以上帝视角看了这么久,说实话,这感受和看电视剧没甚太大的区别,唯一一点儿不同,就是剧中的人物,都是由我认识的人友情演出。坦白讲,这部熟人集锦的电视剧,看的我有些出戏。
人明明都是相同的,人物性格也都没有改变,甚至于,那个人妻技能全开的王奕析,在我看来也没有违和感,可,就是代入不进去。这种感觉,就像是推理推到关键部分时,最重要的线索,缺了席。
王奕析没能如愿的按着他自己的设想,以没处睡觉为借口再回到李老太家。亦没能如愿的,睡到他事先占下的那张木床上。
王奕析僵着身子缩在一角,直觉快要被床上的气味包围到窒息。闭上眼睛屏住呼吸,那气味又像是无孔不入一般,直渗进了王奕析的肌肤中。
马佑樘的音容笑貌一遍遍的在马佑樘的脑中回放,最终,定格在了初见时,马佑樘定定的对他说“没看够”时的模样。
“这让人怎么睡觉啊。”
王奕析的话声从隔壁传来,马佑樘听到了想听的声音,一翻身,对着隔在两室间的那面墙,阖目而眠。
33
一日,两日……几日下去,连老眼昏花的李老太,都看出了王奕析眼圈下愈加显眼的乌黑。李老太收起王奕析送来的手帕被面,边说着往后不用再给她送这些东西,边凑近王奕析,盯着他的黑眼圈瞧。
“这几天没睡好?”
王奕析没直接回答李老太的问题,而是先说了几句好话,想要让李老太领回他话中的深意,好再让自己回来住。只可惜,王奕析的话是递到了,李老太的领会力,却没到。李老太拉着王奕析走到一边,摆出副我为你好的表情,小声道:“我看那马佑樘长得好,人也不错,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末了,还送上了个意味深长的鼓励眼神。
王奕析沐浴着李老太的鼓励眼神出了李老太家,一出门,碰上了提着锄头往田间走的马佑樘。马佑樘的长相,单用“长得好”这三字来形容,着实是委屈了这么副宛若是在投胎前,贿赂了鬼差重金的长相。
只是……王奕析瞧着马佑樘和他手中的那把锄头,总是觉着格格不入。看着跟个春耕时,握着个锄头瞎比划的官老爷似的,干活儿也没个干活儿的样子。
王奕析给心中的感觉找到了个精准的形容,又忍不住凑到马佑樘跟前,想教教马佑樘这锄头该怎么拿,他点点那把锄头,问:“这么提着不累?”
马佑樘没听明白王奕析话里的意思,还以为王奕析是在关心他,便答道:“不累。”
看着眉眼带笑的马佑樘,王奕析想笑话几句马佑樘的心思是彻底没了。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锄头上粗糙的纹理,说:“扛着,扛着轻快些。”
马佑樘依言将斧头扛到了肩头,王奕析打量着扛着锄头的马佑樘,依旧没能把那格格不入的感觉择去,但却想起个他曾听说过的古人韵事。
听闻嵇康喜好打铁,每次打铁,都能引来大姑娘小媳妇的围观,更有甚者不辞千里而来,便是为了一睹嵇康打铁时的风姿。
王奕析望着马佑樘的背影,觉得马佑樘若是托生在那个朝代,保不齐也会留下个佳话,前提是……马佑樘种田种的好。
第63章 农人
34
麦子稀稀拉拉的和杂草混成一片, 王奕析看着在杂草间苟延残喘的麦子,也说不清是杂草多些,还是麦子多些。一株株麦子夹杂在杂草之间艰难求生, 看着也是可怜。
马佑樘见王奕析满脸不忍直视的盯着他的劳动成果, 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局促之色。他偏过身去,也不顾自己此时扛着个锄头的造型有多破坏氛围, 自我调侃道:“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这哪是豆苗。”王奕析话赶话的说了一句, 说完后, 才转过弯来, 明白马佑樘这不是在跟他闲聊,而是作了句诗。这下,局促的人成了王奕析。王奕析尴尬的挠挠脸, 往回圆话道:“你这诗,作的挺好的。”
有道是多说多错,王奕析殊不知自己的一句话,直把他暴露了个底儿掉。
马佑樘放下锄头, 随手将锄头一丢,倒下的锄头,压倒了一片的麦子杂草。马佑樘走到王奕析的面前, 投下的阴影,刚好将王奕析笼在其中。
“你没读过书?”
王奕析看着骤然逼近的马佑樘,一句“读过”在嘴边遛了个弯又回到了肚中,王奕析盯着脚尖, 十根脚趾不自在的在布鞋中来来回回的抬起落下,不时把布鞋顶出个小包。
“我教你。”与话声同时落下的,还有落到头上的,一只温柔的抚着头顶的手。“麦苗刚长出时,和杂草看着也差不多。直到长出麦穗,我才勉强分得出来。我教你读书,你教我种田。你会种田吧?”
“会。”王奕析急急的答道,可答话时的目光,却没看向马佑樘,而是看向了马佑樘收回的那只手上。头顶的余温被风一吹便散了,王奕析看着那只手,莫名的有些眷恋。
被王奕析紧盯不放的那只手,像是不经意的动了一下,吓的王奕析直收回了目光。“那……那我先去弄杂草。”王奕析说着转身想走开几步,离了这有些令人头昏的氛围,被他偷瞧了许久的那只手,却又抚了上来。
“让他们先长着吧。明年,你再教我怎么种田。”
马佑樘口中的“明年”两字,被放大数倍,无比清晰的传进王奕析的耳中。头皮上那温热的触感,忽就烫的他面上发热。
太烫了,也,太温暖了。
35
马佑樘说种田要从明年学起,读书,却要从今天教起。
王奕析看着马佑樘写在纸上的字,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只觉得那字写的真好看。和人一样的,好看。
马佑樘写的,是《千家诗》中的一首,和王二喜三字,林林总总的加起来,不过几十字。只是他教出的内容,却比纸上的几十来个字要多上许多。王奕析意犹未尽的听完马佑樘给他讲的那几句诗,指着最后孤零零不成句的几个字,虽有了猜测,却还是问了出来。
“这是王……”
“你的名字。王二喜。”
不是的,那不是,他的名字。读书的兴奋劲儿完全没了,王奕析应了一声,另起了个话头。“今天,我从堂屋睡吧。”
“怎么?”马佑樘疑惑的看向王奕析,“我那床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是,床不对。
王奕析努力半天,既没把真实缘由说出,也没能急中生智想出个借口来,只得又不情不愿的,回了马佑樘那屋。
一如既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85
往的缩在一角,一如既往的难以入眠,不同的,是脑中能回想的画面,却比前几夜要多上了许多。明明连着几天都没有睡好,可一躺到这张床上,就是兴奋的睡不着。王奕析翻身把头埋进被褥间,皂角味一经入鼻,全成了马佑樘的味道。
睡不着。
干瞪着眼睛熬到半夜,说是被困意逼急了也好,说是被脑中的画面闪的头昏脑涨了也好,王奕析一个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穿上鞋走到堂屋门外,本还以为会被从里锁上的堂屋,竟然被轻轻一推,就推开了条缝。门开时的轻响许是吵醒了马佑樘,马佑樘撑着床从床上坐起,薄毯滑落,露出了平日被衣衫包裹住的紧实肌肉。
“怎么了?”马佑樘的声音中并未带着困意,只是当局者迷,局中的王奕析,根本没发觉,他已踏进了马佑樘早为他布下的局中。
王奕析自觉扰人清梦,不甚好意思的又往后退了一步,小声道:“今晚能不能,换床睡?”
“你先过来。”
马佑樘的话似是带了什么惑人的魔力,王奕析按着马佑樘的话,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走到了马佑樘的床边。
夜色沉沉,唯有弯月照明。
清辉入窗,王奕析借着月华看向马佑樘,觉得什么都没看清,却又什么都已看清。昭昭心意,不言自明。
说不清为何就坐到了马佑樘的身边,亦说不清两人之间是谁先动作的,王奕析只知道,当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要融进这绵长的吻中时,轻轻的呢喃也说出了口中。
“奕析,我叫王奕析。”
36
过往越是美好,来日,便越是苦涩。只是这美好太过,过到令人生出天荒地老的错觉来。
马佑樘握着王奕析的手,从纸上,写出了王奕析三字。田婉远远的瞧见堂屋中那两个几乎要黏在一起的人,装模作样的咳嗽了声,才进了堂屋。
若是可以,田婉也不想去打扰那两人,只是她心里装着事,装的那事,还能与王奕析扯上点儿关系。
马佑樘不动声色的拿过张纸盖在王奕析的名字上,田婉看着马佑樘的小动作,只以为马佑樘是在盖住什么闺房情话,便也没多在意,她在意的,是一下子缩离马佑樘八丈远的王奕析。
“我听李妈说,邻村钱顺家的姑娘被人给……最近好像有人扮作女子,好去行那种腌渍事,你要是遇见个生人,可千万小心。”
王奕析听着田婉隐晦的叮嘱,一颗心,凉了大半。
那伙人,竟游荡到了这里吗?
田婉看王奕析的表情有异,只当王奕析是被吓的,她安抚了王奕析几句又向马佑樘递了个眼神,转身走出堂屋带上了门。门一关,硬撑了许久的王奕析当即身子一软,瘫下去了半截。
马佑樘早对王奕析的身份有了猜测,现如今再看着王奕析的反应,余下的猜测,也都成了果真如此。虽不信王奕析会是那群渣滓中的一员,但王奕析,一定与那些骗奸犯有关。
果然,将王奕析与骗奸团伙捆在一起的人,是他的哥哥,王奕明。
我听着王奕析说出的内情,把蒲松龄未知的那部分内容,都补了个齐全。
王奕明,确实与桑冲学过男扮女装的法子以及各种女红技艺,只是当初与王奕明共同学习这些伎俩的,除了几个臭味相投的地痞流氓,还有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王奕析。
凡事都讲究个天分,心不灵手不巧的王奕明,除了一张脸张的还看得过去,扮作女子时看着不那么别扭外,各式女红是一样都学不精通。王奕明迫于无奈,这才想出个扯着王奕析去旁听的主意来。
一回两回的,跟着桑冲学了个稀里糊涂的王奕明,倒培养出来个缝纫刺绣样样精通的弟弟。
王奕明的主意,是想要忽悠着王奕析和他分工合作。王奕析负责以教授女红为名接近闺中的小姐妇人,他,则负责余下的部分。
王奕析的美梦做得好,只是能让他美梦成真的人,悄么声的,溜没了影儿。
而现如今,让王奕析在外东躲西藏了几年的人,有可能,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周。
“……早晚会被牵连进去。”
我听完王奕析的一通话,直觉,王奕析说了谎。或者说,王奕析在某一部分上,没说真话。
37
马万宝来了又走,王奕析旁观了田婉连价都不带砍的就付了银子买了宅院的全过程,心疼的就和那买宅院的银子,是从自己的腰包里掏的一般。
看这家人花起银子来大手大脚的模样,可不是那几亩地能负担的起的。
想起那几亩已快被他收拾好的地,王奕析乐颠颠的又跑去了田里。等马佑樘回来,看到地里的杂草尽数不见,还不知要惊奇成什么样子。
仔仔细细的从田间探查,本还和杂草一般颜色的麦子,现今已染上了黄色。王奕析除着新近冒出头来的杂草,一颗心,早飘到了马佑樘的身上。
能给他个新身份让他和那些旧事一刀两断,还会读书写字……王奕析蹲在地上对着株麦子,反复的猜想着马佑樘的身份,猜出的,却和初见时的推测没甚区别。
“该是个官家的少爷。”
许是早些时日被杂草欺负的太过的缘故,麦子的颗粒并不饱满,放眼麦田,马佑樘家这片地中的麦子,显得颇为干瘪。我望着接连成片的麦田,在麦田中,望见了张熟悉的面孔——钱顺。
时间在这一刻重合,只是此时的王奕析身旁,没了马佑樘。
第64章 农人
38
马佑樘回到东昌时, 见到的,是个冷冰冰的王奕析。他沿途猜着王奕析的喜好,为王奕析买下的那些东西, 忽就没了可送之人。
躺在棺椁中的人像是睡着了一般, 面容沈静的,同马佑樘每日醒来时, 见到的身侧人的睡颜一模一样。只是那时,那人会被他扰的从睡梦中醒来, 那时那人的头侧, 也没有这般不自然的凹陷。
还有好多事没来及同他说, 还有好多事,没来得及同他做。
王奕析看着似是被抽光了气力,跌坐在棺椁旁的马佑樘, 伸手去抓,却抓了一手空。是了,他已经死了。区区魂魄,是碰不到马佑樘的。
39
停棺, 下葬。
王奕析本以为,他的尸体会被如此处理,可是, 没有。
马佑樘一路运着王奕析的棺椁,进了京。王奕析曾经对于马佑樘身份的猜测,在马佑樘的真实身份前都成了小打小闹。马佑樘,为本朝阁老之子, 只是,曾经那惊才绝艳的阁老之子,如今成了众人口中的疯子。
马佑樘扶着棺椁从正门走进,抬棺的仆从们俱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相较于几步之外的街市,马佑樘的府中,死寂的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86
像是太平间一般。他和王奕析两人的,太平间。
马佑樘断断续续的说着府中的建造,时不时的,还会抛出个问题去考校王奕析,好似早已长眠的王奕析,真的会答出那些问题。也好似他,真的听到了王奕析的回答。
一人一鬼隔着生死,不得相见。
棺椁,最终被抬进了马佑樘的房中。马佑樘的房中挤挤挨挨的放满了冰鉴,明明已经入了夏,抬棺的仆从一进到马佑樘的房中,却被激起了一身的寒毛。马佑樘挥退仆役合上门,推开了棺盖。
王奕析的身上已隐隐现出了尸斑,马佑樘盯着王奕析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肤,知道他能自欺欺人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当初回京时,他能带上王奕析,若是返程时,他的速度再快一些……
所有的假设,在王奕析的尸身面前,都成了空谈。
“奕析,奕析。”唤过无数次的名字再也无人回应,马佑樘看向王奕析的视线渐渐失了焦,恍惚中,被他唤着的那人,似是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再一回神,棺椁中躺着的,仍是无知无觉的王奕析。
“奕析……”马佑樘抚摸着王奕析的面颊,语近哀求,“你醒过来,好不好。”
一步之外,王奕析的魂魄应着马佑樘的每一句话,只可惜,无人可闻。
无能,为力。
40
来日苦短,去日苦长。
那些言之凿凿的能招魂复生的和尚道士,终不过是些骗子。王奕析的尸身,终是到了不得不下葬的时日。
王奕析并肩坐在马佑樘的身侧,和马佑樘一起靠在自己的棺椁上。
这样,也好。
王奕析侧过身去轻抚着马佑樘,由眉梢到唇角,最终,又回到马佑樘的眉心上。
马佑樘舒展眉心的模样,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仆从动作小心的布置着灵堂,灵堂中央的马佑樘,反倒是被隔绝了开来。一片片的白色斥满了灵堂,马佑樘难耐的闭上了眼,只觉每一星白色,都在提醒着他,王奕析,再也不可能回到他身旁了。
便送王奕析走完这最后的一程,可,他做不到。
布置好的灵堂被搅得一团乱,马佑樘赶走仆从,看着灵堂中摆着的说是能够困住亡人魂魄的重重镜子,只从那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孤魂。
“痴儿。”一个沧桑的语音,蓦地从再无第二人的灵堂中响起。正对着马佑樘的那面镜子,忽而荡开了丝丝水波,一须发皆白的老道士,骤然从镜中走出。“你可愿以命易命?”
“固所愿。”
41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瞬归位。
只若是可以,我宁愿未曾恢复记忆,宁愿仍当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去看戏中人的喜乐哀愁。以悲剧收尾的第一周目,我不想要。
无悲,亦无喜。种种情绪堵在胸口混作一团,最终又如烟云消散。我看着樘哥,终于明白了,那些情绪失常、那些痛觉失感,到底是起于何因。倚着棺材的那人,连几世后的事情都为我想到了,他让老道士免去了我可能会经受的所有苦楚,只是单单,落了他自己。
命格骤改,几世积下的福报俱于今朝散去。老道士以此为交易,给了樘哥一个重写过去的可能。
能在死前看到《聊斋志异》中的《人妖》篇,根本不是在穿书前撞到的大运,而是回到过去的契机。若蒲松龄不曾将听到的旧事写进书中,若《人妖》篇不曾被我读到……樘哥易去的命格,不过是竹篮打水。
幸而,所失终有所得。
只是那所得,也未能尽如人愿。第二周目,依旧未得圆满。
魂魄被卷入了《聊斋志异》的世界中,只樘哥的一缕残魂,仍还守在原来的世界中,等着同我,再去改写一次命运。
老道士的语声渐飘渐远,立在樘哥身前的老道士的身影愈加浅淡,及至老道士的身影彻底消散前,那老道士低垂的眼皮忽掀起了瞬,朝着我的方向看来。
“回去罢。”
周围的景物急速退去,杂草密林疯狂的从地下长出,再一回神,又是那片密林。只是此时,背着王雪晴的那人不再同我先前见时一般生着一头白发。
——老道士在让我看完他想让我看的东西后,消失了。
奔波太久,那人的发髻在早已散乱。几缕黑白掺杂的头发随着那人跑动时生出的微风而飘荡,刮搔到了所背之人的脸上。被那人被在背上的人,依旧丝毫不动的伏在那人的身上。
月华穿过树影,映出了那人道袍上的血污。
滴滴哒哒的血滴从那人的衣角上落进杂草中,那人咒骂了句什么,忽就双手一松,将背着的人丢到了地上。
一粒痦子不偏不倚的长在被丢落的人的唇角右侧,正是那颗蒲松龄所说,预示着命佳运好的食痣。
王雪晴。
不再搏动的肉块夹在外翻的皮肉间,连在肉块上将断未断的血管中涌出的血液,不断的凝结又被新涌出的血液覆盖,早就掩去了皮肤及衣裙的本来颜色。被割开的衣襟吸足了血水鼓鼓囊囊的粘在皮肉上,血水蔓过衣襟流进杂草间,恍惚中又沿着杂草地爬过了鞋袜,越上了衣裤,黏黏腻腻的粘了满手。
湿热的触感水蛭般的附在了每一寸肌肤上,难耐的搓了搓指间,指间,一片冷汗。
王雪晴的心脏有大半被扯出了体外,王雪晴的面上,却诡异的带着几分欣喜与安心,像是要去迎接什么令她愉悦的东西一般。
血腥气从王雪晴的身上飘出,裹挟着的铁锈味道,似是直灌进了嘴中。被灌了一嘴铁锈味的,除了我,还有背着樘哥匆匆赶来的王善民。
“突然就倒下了……”王善民的话说到一半便哑了声,他背着樘哥丢了魂般的往前走了几步,手一松,被他背在背上的樘哥,登即从他背上滑下。
我赶在樘哥摔在地上之前抱住了樘哥,抱住了他的空壳。
王雪晴不知让那妖道施了什么邪术,迷迷糊糊的就被剖心而死。王雪晴一死,樘哥肯定也会因为快穿提示中的出场人物的死亡,而失了一命再去用别人的壳子复活。
怀中的樘哥,同我预想中的一样,呼吸停止心跳全无,完美的避开了,我的满腔怒火。
第65章 农人
42
之前记忆甫一恢复, 我就不得不接着面对那个妖道,脑子里乱哄哄的成了团浆糊,理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混做一堆却又只能被丢在一旁暂且抛开。现在, 有王善民去跟那妖道对峙, 我反倒有空去捋一捋思绪了。
换位思考,若我与樘哥互换, 站在同样的立场上,我也会答应那老道士的条件, 以来生换今生。再退一步, 若樘哥当初能看见我的魂魄, 愿与我商量商量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87
是否要同意那老道士的要求,我也会让樘哥应下老道士的要求。
樘哥放不开,我亦是同样的放不开。他沉溺于那些还未尽欢的未来, 我眷恋于那些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
第一世时颠簸太久,连常人只觉乏味的茶米油盐,在我看来都弥足珍贵。更何况,在这平淡的生活中, 不止有柴米油盐,还有樘哥。也或许,我所眷恋的, 从来就不止是柴米油盐。
死后希望樘哥能够看开,能够把我埋进层层沙土之下,不过是被逼到最后竭力装出的高姿态。只有我知道,在看着尸斑一点点的从肌肤上蔓延时, 那种斥满了绝望的束手无策感。
请让我的尸体,一直,一直陪在樘哥的身边,提醒着他,不要忘记我,也不能忘记我。痛苦也好,无望也罢。我都会一直陪着他,所以,便不要让我和樘哥分离,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也请让我们在一起。
放手?做不到。
只是,痴心终是妄想,皮肤上的点点尸斑,怎么看,都是冰冷且残酷的嘲笑。用我的身体,发出的嘲笑。
——醒醒吧。
若有似无的声音在耳际飘荡,无论躲到哪里,那声音都像是附骨之疽般阴魂不散,可我能躲的地方,除了樘哥的身边,还能有哪里?我也只想,守在樘哥的身边。
妄想幻灭,徒留的,只余现实。
下葬吧。结束,这一切吧。
被逼的走到这一步的,不止我,还有樘哥。
似是在一瞬间,彼此都明白了,强撑着的,强留下的,不过是个假象,只是彼此却都又缺少戳破这层假象的勇气和决心。
“混蛋……”安安静静的躺在怀中的樘哥乖乖的受着骂也不反驳,似是在好脾气的听我抱怨。我对着个空壳,没忍住,还是把想说的话对着个空壳骂了出来。“谁准你,让我在有关于你的事时,失去悲伤的感触的?”
我也想,为了你而悲而伤,也想在恢复记忆后,抱着你痛哭一场。哪怕涕泗横流,哪怕撕心裂肺。无论悲喜,那都是我们的过去。我不想,只有你一个人,站在往事中伤怀。一如你,在向老道士提出这个条件时的心情。
“傻帽儿。”心疼夹杂的愤怒丝丝拉拉的从心口上划过,我拉过樘哥的手想把这个壳子背走时,忽从樘哥握着的拳头中,看见了一小截绳子。绳子也就露出了一厘米不到的长度,要不是碰巧了,根本瞧不见这截绳子。
不知道是不是死后身体僵硬的原因,樘哥的拳头握的极紧,我废了些力气才从樘哥的手中拽出那段绳子,和一同被拽出的,挂在绳子上的一根头发。
系辫子头的绳子?
樘哥握着个这玩意儿干嘛?
这绳子显然不是樘哥的,我盯着这绳子愣了会儿神,猛然记起,王善民在丢下樘哥后,露出的辫子……似乎是,松开的?
说起来,本该对峙的两个人,是不是也有些太安静了?王善民只喊了一声“小姐”后,怎么就没了音?
寒毛扑簌簌的从颈后炸起,妖道和王善民的脸忽就在脑中重叠,分开看毫无联系的两张脸,乍一重叠,突就有了相似之处。
刚才见到王善民时,王善民眉宇间的阴寒,几乎同妖道一模一样。那份阴寒,原来并非是他见到王雪晴的尸体所致。
……无怪乎,王雪晴能从仆役众多的员外府中不翼而飞。
背后要面对的,或许不止妖道,还有一个王善民。
骂樘哥的那句“傻帽儿”现如今是原原本本的又还了回来,我,为何,要背对着那俩人儿?
局势维持在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我不敢回头去确定我的猜想对不对,只敢顺着之前的动作,接着把樘哥往背上背。便在樘哥有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我背上时,背后的王善民忽跟我说了句同王雪晴全无半份关系的话。
“马兄可还好?”
王善民像是忘了死于非命的王雪晴,也像是忘了杀了王雪晴的妖道,只关心起樘哥来。想必王善民早就察觉到了樘哥早已身死,才愿把樘哥背过来,好分散我的注意力,他现在这么问,想听到的,该不是个好还是不好的答案。
是先顺着王善民的话往下说好暂且稳住那俩人,还是干脆开跑?
“我才发现我绑头的绳子丢了,可在马兄那里?”杂草被踩过时发出的窸窣声轻到几不可闻,王善民,像是变了个人一般,连脚步声都变了番模样。我轻抚了下樘哥的手,默念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便把背着的柴火往身后一丢,迈开腿开跑。
先前在追妖道时,王善民落后于我和樘哥许多,王善民既和妖道是一伙的,说不准他那时是故意落后于我和樘哥,好趁机在路上做些手脚。我不敢往来时的路跑,便只得找了个距来路最远的地方跑。
耳侧的风像是被撕裂般的嘶鸣着,鼓胀的双肺因为急速的奔跑而透支,向大脑反馈着痛苦与不耐。粗喘声如影随形,回荡在重重密林中,树影诡吊,在刹那间扑来又在刹那间被甩掉。深山,野林,活着的,似只有我一个人。
远处树木骤稀,我,竟又跑回了刚刚跑离的地方。
鬼打墙?
衣衫前处无端闪起微弱的亮光,一道符文以衣为底,正绘在我接手王善民背着的樘哥时,樘哥最先靠在我身上的地方。
根本,就不用在路上动手脚。
王善民先前该是中了妖道的邪术,被妖道操控着做了那些事情。现今妖道利用完了王善民便收了妖法,让王善民不知死活的倒在樘哥的身旁。我退后几步与妖道拉开距离,盘算和妖道一对一的胜算有多大。
衣服不仅被妖道施了鬼打墙的术法,还像皮肤般紧密的贴在身上,根本无法脱下,用力一扯,便是要被硬生生撕下一层皮般的疼痛。被妖道施了术法,哪怕逃走,也会不断地回到此处。此处,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妖道明显不太把我放在眼里,却也没放松警惕。他从腰间抽出把匕首来,撩起血水已干的下摆来回擦拭着还沾着血污的匕首。匕首在他的擦拭下似乎被擦去了些血污,又似又新染上了血污。妖道也不在乎匕首在他的擦拭之下是干净了还是更脏了,他往匕首上哈了口热气,又好整以暇的擦拭起来。
妖道擦匕首的工夫,我则四下打量着看能否找到个趁手的东西,但周围不是枯枝便是落叶,连块大点儿的石头都没有。
“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妖道擦着匕首,冒出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来。
我听着妖道的问题,琢么不出其中的深意。妖道想要我的生辰八字,铁定是想利用我的生辰八字做点儿什么,可,做什么?
看妖道的作态,他对杀了我已是成竹在胸,要一个即将要死的人的生辰八字,有什么用?想利用我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88
的生辰八字,用邪术致我于死地?
不至于。
他有刀我没刀,他悠悠闲闲的休息了这许久,我却是刚跑了一大圈连气都没喘匀,孰优孰劣,一看即明。妖道要是想杀我,估计直接上来跟我肉搏都还占着老大的优势,更何况,他还有妖术傍身。他没必要多此一举的从我嘴里问出生辰八字,再用更麻烦的法子杀我。
问题考虑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妖道要我的生辰八字到底是有何用,我仍旧想不出来。
许是擦够了匕首,妖道松开撩着的道袍,继而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掏向了怀里。妖道看我随着他的举动不由自主的又往后躲了躲,哂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了几个木人。
木人仅有食指长短两指多粗,雕的也不仔细,那上面,甚至还带着点儿毛刺。若不是木人的头上都极为随意的雕着眉眼口鼻耳,一时间还真分辨不出妖道拿着的木棍为何物。
妖道像是为了嘲讽我一般,拿着那几个木人在我面前晃了晃。木人在视野中一闪而过,夜色又浓,不待看清,就都被妖道收进了怀中,只留一个木人还被他拿在手中。
妖道握着木人把问题又问了一遍,言毕,还引诱般的说道:“你若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我可让你在成为傀儡之前,实现你的毕生所求。”
实现毕生所求?怕不是什么幻术。王雪晴死时那古怪的神情得到了解释,我抽空瞄了眼王雪晴,蓦地想到,妖道方才拿给我看的几个木人中,有一个似乎与其他的木人有些不同。
木人的雕工不精,每个木人都雕刻的不甚一致,但总体的造型,却是相同的。唯有一个木人,在身前似乎还雕着些别的东西。
像是……字!
妖道见我的视线落到那个木人上,也不遮挡,而是把那个木人又往外露了几分。“将你的八字刻到这木人上,再用鲜血浸泡,你就能永远的活下去……作为傀儡。”
“永远的活下去?”随口顺着妖道的话往下扯,我慢慢向王善民走近几步,想看看王善民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利器,每一次落脚,便是一次心惊肉跳。好在那妖道,像是并不在意我的擅自移动。
五步……三步……眼见着与王善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把烈火,骤然从地上烧起,在王善民和樘哥的身体外围了一个火圈。
“前提是,你老实说出自己的生辰八字,也别动旁的小心思。”树枝燃烧时的噼啪声同妖道的话声同时传来。我盯着根即将被火焰燃遍的枯枝看了一眼,骤然捡起枯枝向妖道冲去。
动作太快又太猛,捡起枯枝时甚至有几缕杂草被我一把从地上拽起。风助火势,枯枝在被我握着冲向妖道时已燃的更烈,妖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往后退了一步,再一回神,即施了术法引雨灭火。枯枝上的烈火被轻松的浇灭,但还有其他地方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
妖道惊恐的躲着似是三昧真火般炽烈燃烧着的火焰,最终,躲无可躲。
火焰沿着被我握住的道袍燃遍了妖道全身,痛苦的嘶吼声在林间回荡,又陡然戛然而止,只留下了嘶哑到像是钝铁互摩的嗓音。
“死吧……死吧。”
我,又杀人了。
第66章 人妖
01
我叫王奕析。
我穿越了。或者说, 我重生了。带着所有的记忆。
猩红的血液仿佛穿过时空,蔓过几世的岁月又沾到了我的手上。血液渗进掌心的纹路,洗不去擦不掉, 像伤疤一般刻在那里, 无时不刻的提醒着我,我, 杀人了。
杀了自己的至亲。
朦胧的雾气穿过窗子,湿冷而黏腻的挤满了重生后, 我又一次回到的李老太的屋中, 令人似乎连几步外的东西都看不清, 却奇异的营造出了一种诡秘的气氛,让那些不堪的回忆在雾气中无所遁形。
似乎那天,也是这么一个雾气重重的天气。
从王奕明胸口喷出的鲜血被裹在雾气之中, 看起来却有种近乎梦幻般的奇异感。不甘、愤怒、恐惧……在王奕明流出的血液逐渐冷却后,那些情绪也变得浅淡起来。平静感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渗出,像是做了一场好梦,又像是结束了一场看不到尽头的噩梦。所有的一切, 都伴随着王奕明的死亡而尘埃落定。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终于不用, 再为王奕明去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了。
把似乎已经开始僵硬的王奕明背到山林中的过程顺利到有些不可思议。雇了我和王奕明的人家中,仿若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趴在我背上的王奕明的异常。雾气像是蒙住了所有人的眼睛,每个人只能透过雾气中熹微的光亮,勉强看清各自脚下的路。唯有我的脚下, 是彻底的黑暗。
前面是万劫深渊还是崎岖小路?不知。
挖坑,下葬。
连张破草席都没有,一捧黄土埋了王奕明,也埋了有关于王奕明的所有过去。似乎生命可以从王奕明死去的这一瞬重新开始,又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因为王奕明的死而结束。它只是静静的,匍匐在黑暗中的某一个角落,等着找到机会,伺机而动。
02
院门的开合声割裂了杳无尽头的回忆,李老太关好院门,一边抖落着粘在身上的晨霜,一边把挎着的空竹篮随手放到了院墙脚下。原本盖在竹篮上的那层布现今团成一团皱缩在篮底,李老太拿出去卖的手帕荷包,应该是像前几天一样都卖了出去。
温在锅里的小菜馒头都还冒着热气,盘盘碗碗的端在桌上,氤氲出的热气与雾气融在一起,好似从我与李老太之间,隔开了一道似有若无的屏障。
李老太手里拿着的馒头拿了半天也没有吃下去多少,松软的馒头在李老太的手中印上了几道指痕。无意识的摩挲着馒头上凹下去的地方,李老太的嘴张了几次又合上,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今天拿去卖的东西也都卖没了。”干巴巴的说出句话后,李老太又没了下文。
相同的话语已被李老太重复了两世,来到第三世时,李老太仍旧是以同样的语调说着同样的台词。时至今日,发生过两次的戏码像是一部看到烂熟于心的电视剧,李老太接下来会说什么、做什么,都像是被安排好了似的固定上演。只是这一世,李老太拿着的剧本出了一点偏差。
“有个圆脸妇人买了所有的手帕荷包,还夸你的绣工好。我当时嘴一快,就把你的名字说给她了,不打紧吧?”
“你说的……”
“王二喜。”
第二世时见过的告示陡然清晰起来,登在告示上被通缉的那人的名字,叫做王二喜。
03
日光昏昏,半点不像是夏日的阳光,反倒是像冬日的昏沉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89
日光,晒得人的身体和脑子都像是吸足了水的海绵一般,只能沉重的瘫在椅子上,提不起一丝力气。
雾气总算是散去,但天色也没有变好半分,阴阴沉沉的笼在人的头顶上,像是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院子里的柳条和晒的粮食都被我和李老太搬进了屋,挤挤挨挨的堆在屋子里,只给人留出了一条勉强可以落脚的小道。
空气变得越发憋闷,李老太有风湿的老毛病,雨将下未下的时候最是难熬,早已经偎到床上等着熬过这段时间。几不可闻的呻吟声从李老太的屋中传来,我坐在堂屋里,想去给李老太揉揉腿,也想干脆就坐在椅子上,什么事也不做,什么事也不想。
乱哄哄的事情毛线团般的塞在脑子里,挣着想要理出个头尾来,却又越理越乱,越来越分不清那些杂事到底要从哪里开始捋顺。
一滴雨水落在房檐上,发出的脆响像是信号一般,激醒了匍匐在树上的知了。嗡嗡的鸣叫在雨中炸响,又最终被雨声淹没。亮了没多久的天色仿若被泼上了沙尘一般,黄蒙蒙的罩在天上,将黑未黑,像极了大漠中日夜交汇时的情景。
雨水砸在地上,在积雨中溅起的个个水泡,又无声的破裂在雨中。李老太似是睡过去了,低低的呻吟声在雨中消寂。整个世界中,能听到的只有雨声、雨声、无边无际的雨声。
院门似乎在颤动,砸门的声音像是被雨幕隔绝开来,同时被隔绝开的,还有失了真的呼喊声。
上了栓的院门从门缝中探进来一截刀刃,刀刃上挑,挑开了拴在院门上的门栓,破开门的人却像是忘记了他的目的一般,站在院门外停下了呼喊与扣门。被挑开的门栓仿若还拴在门上,挡着院门外的那人。
咳嗽声从李老太的屋中响起,睡着的李老太像是又被吵醒了,她的声音被雨声冲刷的只剩下了零星的几个词,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谁……叫门……别开……”
或应有古旧门轴转动时的吱哑声传出,但一切的声音都被雨声掩盖。一场喧闹又死寂的默剧拉开了帷幕,我站在台上,进不得退不得,只能等着剧中人用夸张的姿势告诉我,剧,开演了。
雨水从头发上滴落,划过浸足了雨水的衣服又滴到了地上。狼狈的身影像是水鬼一般的向我逼近,但我又不能躲,也不知道要躲到哪里去。
这个人,从来就让我提不起躲避的欲望。
樘哥。
拖着雨水的足迹走到了堂屋门前,从樘哥身上落下的雨水在樘哥的脚下积起了一小滩水。雨水落在地上又渗进土里,像是一个永不消除的烙印钉在了地上,也像是我身上的那些永远都不可能除去的过去。
“你知道我是谁。”话声被冲散在雨声中,樘哥无言的点点头,回答了我的话。
从第一世起,他就知道我身上背负的过往,也知道我为王奕明做过的事情。不管知情与否,我确实间接的导致了那些闺阁少女的梦魇般的经历。也确实,杀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即便是隐于乡野耕田之中的阁老之子也是阁老之子,我竭力想摆脱的那些过去,对于马佑樘来说,不过是可以轻易查到的东西。亦或许,那些过去,便从未真正的被我摆脱过。
时间卡在了马佑樘回京去为我弄来路引的那一刻。我以为是与过去彻底决裂的时刻,其实是将我的全部过去,都摊开在马佑樘眼前的时刻。
“你也知道,在我死后,我的魂魄曾在你身边徘徊过。”
“你转世后,我才知道的。”
与樘哥做了交易的老道士去而复返,点破了我曾在樘哥周围逗留的事实,还同樘哥又做了别的交易。同我一起忘却第一世的种种转世重生,没有负担的活过一世,若不如愿,则历经生死轮回,陪我一起洗刷去身上的罪孽。
过往几世的生死别离,便是百年前就定下的因果。只不过这生死轮回场,恰落到了与我和樘哥有些渊源的《聊斋志异》中。
“代价是……什么。”斜风吹乱了话声,细细的轻颤夹杂在话声中,颤抖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我说了什么。
“这一世的命格。我也许,要陪着你活到天荒地老了。”湿漉的怀抱还透着寒意,冰冷的雨水蔓过衣服,又贴在了我的皮肤上。
“这是什么代价。”脸上沾着的湿意或许是雨水,也或许是别的东西。激烈的亲吻仿佛从唇间开始,一点一点的将我吞吃殆尽,包括,我的那些过去。
支离破碎的话语从唇间溢出,樘哥在说,王奕明还没死,曾被我亲手埋进土中的王奕明,还没死。
04
樘哥曾在第一世我转世后,听人提起过处决骗奸团伙的事情,也还记得骗奸团伙中有个人的名字,是和我的化名极为相似的王大喜。
而王大喜,无疑就是王奕明。
说不清是种怎样的心情。王奕明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恶事,纵使命丧黄泉也是罪有应得,可让他得到惩治的那个人,不该是我,不该是我这么一个平头百姓。王奕明应该受到的,是律法的制裁。
像是根引线一般,王奕明还活着的消息,串起了所有的疑点。
为什么告示上的名字是王二喜而不是王奕析,为什么接连两世,我都死在了钱顺的手里……
所有的问题似乎都与王奕明相关,也唯有把嫌疑放到王奕明的身上,我和樘哥的推论才能够说的通——险些被我杀死的王奕明到了东昌继续行他的骗奸行当,途中又得知了我的化名,便把辱了钱顺女儿的事情安到了我的头上。
事情的真相像是蒙了层迷雾一般,隔在几世之前看不真切。唯一能看清的,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去钱顺家,等着王奕明自投罗网。
第67章 人妖
05
许是进了雨季, 自从我和樘哥在这一世相遇后,雨便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晾在屋里的衣服发着股霉味,黏腻的粘在身上似乎一直都未曾晾干。明明是北方的城市, 却像是挪了几千公里, 去了多烟多雨的南方。
李老太自那天听见动静,出屋瞧见了抱在一起难舍难分的我和樘哥后, 当天就拐着弯的让我跟着樘哥住到了婉姐家去。婉姐看着小尾巴似的跟在樘哥身后的我,没多问我这个不速之客是谁, 反倒是急急的把我让进屋去, 给我和樘哥都找出了套干燥的衣服, 又给我和樘哥收拾出了去邻村钱顺家时需要带的东西。
钱顺家所在的村子,说是村,但和个小县城的规模也差不多。钱顺他家在村中有几十亩地又有间铺子, 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
而富户钱顺家,最近正在招人做女红。
管着招人的,是个约么快要四十来岁的清瘦妇人,徐慧。天气潮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90
闷, 徐慧同被这磨人的天气弄得打蔫的花草一样,倚坐在椅子上看着没什么气力,招人时也并不上心, 只看了眼我带来的绣好的绢帕,就点头招下了我。
草草交代过钱家的规矩,徐慧像是不经意般向樘哥那一瞟,问道:“这位是?”不等我和樘哥回答, 徐慧又自顾自的问道:“识字吗?”
06
陪同应聘的人,最终也聘了个职位,还聘了个颇为轻松的活计。徐慧让樘哥平日里帮着账房先生记个账,连跑腿要账的活儿,都不用他干。
钱顺家管吃管住,樘哥被徐慧安排在了外院,我则和另几个被钱家招来的女工住在内院中的一间耳房中。
耳房中的通铺上盘腿坐着两个人,分坐在通铺的一侧,各做着各的东西。还有一人估计是因为通铺上坐不太开,便坐在了桌边。那三人看年纪都不是很大,只那个坐在桌旁的人年长些,约有个二十七八岁。
三人在我进屋前间或扯着几句家常,我一进屋,扯着家常的三人便把注意力移到了我身上。那三人该是早就知道钱家还在招着人,看我进屋也不意外,她们手里的活儿也不停,三两句就把自己介绍了一通,还顺带着查完了我的户口又分了些活儿给我做。
通铺上坐的那两人,圆脸儿杏仁眼的那个叫做夏明,剩下的那个瘦些的叫刘蕊,坐在桌旁那人,则叫做陈琴。
钱家招人来做的东西,总结起来,就是为钱招娣准备的婚庆用品。
红色的喜被一床压一床的堆在一处,只看着,就令人觉得无端的闷热。湿热造雨的日子里做着这种活儿,显是也令夏明她们很不舒服,细密的汗水一粒缀上一粒,积成颗汗珠从脸颊上滑下,浸在喜被上氤氲成一小片水渍。
“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下来。”夏明手头做着的那床被子已做了个差不多,只剩下了最后的行被。把针往被子上一插,夏明空出手来推开窗子,想看看屋外的天色。
阴沉的天色看不出是欲雨还是将晴,夏明看了一阵没看出个究竟,反倒是被从窗外涌进的热气蒸的脸上的汗珠又多了些。轻啧一声,夏明关上窗子,手上利落的纫好针递给刘蕊,叫着刘蕊帮她一起行被。
刘蕊拿着被子的一角和夏明纫好的针,夏明自己则从通铺上站起,一手拎着另一角,一手握着个线轱辘往后倒退。等放出的线长出被子一截后,她才截断了红线。
“这讲究!”夏明啐着拿过针坐回原处,仰头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才开始行被。
啐归啐,夏明干起活儿来手上却有数的很,针脚间的长度相似,都是一寸左右。
“谁大婚的时候不讲究?”陈琴接了句夏明的话,低头咬断彩线,又砸吧砸吧嘴,吐出了嘴里的线绒。“不都仔细着纳长了线,一根线行被行到底,图个姻缘长久的好寓意。”
看了眼夏明行着的被面,陈琴又多嘱咐了句。“你这寸针寸线可弄好了,省的再像上次那样,让你抽出线来重新行。”
“寸针寸线弄得再仔细又有什么用?”刘蕊帮着夏明叠起行好的被子,嗤道:“被子上缝了个提醒人不要得寸进尺的东西,日子过起来就真能这么过了?”
三个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还想接着再说什么时,忽就都没了声。
被明里暗里的说着会仗着家世欺负上门丈夫的钱招娣,卡在屋里的话声还没落下去的点儿,蓦地从屋外推开了屋门。屋门撞在墙上又吱哑着往回合了合。钱招娣站在门外也不说话,只板着张脸扫了屋内一圈。
第一次见钱招娣时,钱招娣已然身故。僵硬的脸上没甚表情,只能看出是个勉强算得上清秀的姑娘。现今看来,连这份清秀,钱招娣也担不上。
钱招娣的年纪不大,眉间就有了几道竖纹,竖纹卡在眉间,令钱招娣哪怕是面无表情时,看起来也有种横眉厉目的感觉。都说女随父相,钱招娣与钱顺相似的地方,在于下耷的嘴角和干瘦的身形,两人间的冷厉感,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浅粉的裙子穿在钱招娣的身上,怎么看,都看着既别扭又与钱招娣格格不入,有种错穿了别人衣服的突兀感。
一声惊雷从钱招娣的身后炸响,明灭的闪电似是割裂了昼夜。
钱招娣在落雨前复又看了屋内人一眼,没说什么,敞着门就走了。夏明三人看看敞开的屋门,没一人敢说去关上屋门,洞开的屋门外,似乎还站着个钱招娣从那里监工似的,三个人干活儿的速度,也因此都快了不少。
一直忙到下了小半日的雨都知疲般的停了下来,手里的针线活才终于能放下。
夏明她们给我空出的床铺靠在窗边,夏明三个都是一沾枕头就会了周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轮流的从每个人的鼻腔中呼出,扯着薄毯蒙住耳朵,不多时却又被捂出了一头薄汗。好在这呼噜声听久了也便习惯了,迷迷糊糊的刚有了睡意,窗上被人不轻不重的敲了几声。
夏明她们的呼噜声因这乍然响起的几声静下一瞬后,又响了起来。
连眼都不用睁,只听着扣窗声的节律和力度,窗外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窗户被从外撬了开来,溜门撬锁全精通的阁老之子站在窗外,一探身,又撬开了别的东西。碎发拂面,唇齿相舐。细碎的呢喃,从唇间泄出,“我腰酸了。”
……好好的你凹个啥造型?
屋门开了又合,夜半晴了又雨。
溜出屋没多久,就又落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雨。雨丝顺着窗缝扑到了挤到我的位置上睡觉的夏明脸上,夏明挠挠脸,一翻身把头埋进了枕头间。
窗户被悄无声息的打开又被悄无声息的合上,挡去了夏明三人发出的声响。雨丝渐密,围拢在我和樘哥的身周,似在这片天地间,割出了小小的一方,屋檐下的避雨处,便是独属于两人的世界。
黄九郎那世时曾听过的徐徐清音似是穿过几世轮回飘然而至,飘散在雨中时远时近,细细听时,却连什么都听不到。想说的话或许很多,或许很少,或许只需要一次对望,就胜过了繁言絮语。
樘哥低沉的哼唱围拢在雨声间飘忽而至,一垂眸,漫天的芦花似是越过时空飘落眼前。
“黄九郎那世的最后,我是抱着你沉入溪中的,苕溪。”
哼唱声歇,牵在一处的手被松开,落上点点雨丝的肩头一暖,染上了彼此的温度。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送别诗被当做情诗从樘哥的口中吟出,彼时的惦念与那丝小小的心机,都成了现下弥足珍贵的回忆。“参星,何师参。”藏在诗中的心意被坦白开来,不用樘哥继续解释,我就接上了他的话。
“看着参星的时候就要想起你,我知道。”
“看着被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91
撬开的锁也要想起我。”半是回忆半是玩笑的,樘哥几句带过了他在傅廉那一世时,是如何学会了溜门撬锁的法子。过往种种被蒙上一层滤镜,而今看来也只剩下了可惜。
明明从未分开,却错过了对方那么多的时光。
万幸,以后,不会了。
压在心里的旧事被一一说尽,时光正暖,情绪正好,说破了一切的我和樘哥,只想找个地方,开一场表扬与被表扬大会,前提是,没人搅局。
早就静下来的徐慧屋中,兀的响起了开门声。我和樘哥刚跑到个拐角处躲好,徐慧那屋的屋门便被推开。一只绣鞋从屋中踏出,粗布裙,圆领衣……
圆脸。
这张脸,我好像从哪里,见过。
在《农人》那一世时,狐仙墙上挂着的壁画中,见过。那张汇集了曾要过我性命的人的画中,出现过这个妇人的面孔。
第68章 人妖
07
徐慧的屋子就在我住的屋子旁边, 钱顺家屋子的隔音不好,无需细听,徐慧屋中发生的事就被听了个七七八八。
——又有女工被徐慧招了进来。钱顺家的屋子已都住满了人, 徐慧便暂且把新招来的女工留在了自己屋中。
现下那个从徐慧屋中走出的妇人, 估么着就是徐慧新招来的女工。只是这个我从未见过的妇人,怎么会出现在那张画中?或者说, 她曾经间接的,在我的死亡中掺过一脚?
从我和樘哥这个角度看去, 除了在妇人刚出屋时勉强能看清她的面部轮廓, 便只能对着妇人的背影硬看了。妇人的个头不高, 连发髻带鞋底的算上,也就有一米六左右。一身素色衣裳穿在她身上,单看裙子还好说, 松松垮垮的罩在外面还不是太显身形,可看到紧绷绷的套在上身的衣服时,怎么看都有种虎背熊腰的感觉。
妇人身上的衣服穿的也不利索,看着像是为了起夜随意套上的衣服。可在我的推测中, 本该是因着起夜才从屋中出来的妇人,拐了个弯便去了外院。
内院与外院之间的门在樘哥进入内院后又被他锁了回去,现今, 门锁打开时发出的轻响,无比清晰的传了过来。
妇人出去没多久便又走了回来,再回来时,妇人没再向徐慧的屋中走去, 而是转身去了另一间屋前。
妇人没敲几次门,门内便传出了话声,不耐的问询声带着鼻音,显是刚被妇人从梦中吵醒。妇人回了门内那人几句,被刻意抬高了音调的话声中糅杂着几分村音,赫然是,与徐慧相差无几的声音。
门内人许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虽不耐烦,仍是给妇人开了门,门后,站的是个意料之中的人。
钱招娣。
钱招娣的惊呼声还未出口就被妇人堵在了口中,时至此刻,也来不及多想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谁了,救人要紧,我同樘哥一同冲进了钱招娣的屋中。
妇人被骤然冲过来的两人骇的一惊,手上的力气也略有不济,不等妇人再捂好钱招娣的嘴,我一把就扯着妇人的衣服往后拖。钱招娣在我和樘哥同妇人撕扯在一处的时候借机跑开,不待呼救,先指着屋门嚎了一嗓子后面。等樘哥制住妇人,让我得空追出去的时候,那人已跑的只剩了个背影。
上着锁的大门二门现今早已大敞,妇人方才打开二门之后,显然还开了大门,放进了一直等在钱顺家门外,准备干那腌渍事的人。
一路跑出门去的那人飞快的交替着双腿跑在前面。皓月拉长了人影,地面上,扭曲抽长的人影绕过主街,跑进了一条深巷。
人影与深巷中的暗影融为一片,最终,又从暗影中抽出,行至了巷口。
死巷。
王奕明扶着墙从暗影中走出,步伐之间,甚至还微微的左右摇晃着。一双比上次见时小了许多的脚,随着王奕明的走动从王奕明的裙下露出。
为了不让自己的一双大脚太打眼,王奕明狠心给自己缠了小脚。比起奔逃的疲累,王奕明的小脚显然是更经受不住刚才的奔跑。一双小脚像是锥尖一样支撑着王奕明的身体,使得王奕明即使是扶墙而站,也站的不是很稳。
荒唐感油然而生,最后瞥了眼眼中的憎恶几乎要满溢而出的王奕明,我侧开身,给闻声赶来的钱家人让开了路。
这一世,被围困其中的人,终不是我了。
王奕明被人群包围在当中,只一双小脚伸出人群间的空隙在地上乱蹬。设想中的王奕明被抓时的种种情绪,现如今,只落得了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没再多看王奕明一眼,我转身,走向了钱家。
樘哥在钱家门前长身而立,云销雨霁,一缕初阳刺穿云层投在樘哥身上,一如初见时,便定格在心尖上的模样。
08
王奕明虽不精女红,却找了个精通女红的妇人和他搭了伙,让妇人顶替了我本来被忽悠着替他做的事。
而向李老太询问我名字的妇人,正是那个和王奕明搭伙的妇人。妇人循着王奕明所说的我刺绣时的小习惯找到了我的踪迹,并把她问出的全部消息都告诉了王奕明。
与我和樘哥的推断一样,王奕明原本打的算盘,是想要辱了钱招娣之后再故意留下王二喜这个名字,好把事情赖到我的头上,并以此借着钱顺的手了结我。即便计划失败,被扭送到官府的王奕明仍不遗余力的向我的身上泼着脏水,甚至为了便于抓住我,直接把王二喜这个化名当做真名报给了县官,只是这次,没人信了。
王奕明接连两世都得中的把戏,终于在第三世落了空。
以上,也都是题外话了。
题内话是,不止我没有再按着上两世的命运重蹈覆辙,钱招娣,也没有。
钱招娣在既定的日期出了嫁,钱顺也成功的招了婿,双方皆大欢喜。马万宝,也在和上两世相同的时间回到村子卖掉了他的旧宅,马万宝的名字,也落到了一心只想种好田的樘哥身上,樘哥也因此,省去了改名的麻烦。
老道士的算盘打的精明,樘哥此生的命格,本该是在早亡之后,魂魄附在一个和他同日死去的小孩儿身上,只不过,此世樘哥没有早亡,但那小孩儿却是实打实的死了。而占了那个小孩儿的壳子的,正是换用了樘哥命格的老道士。
同年,朱见深认回了为了躲避万贵妃的毒害,不得不在宫中躲藏六年以求活命的唯一子嗣朱佑樘,并立其为皇太子。马佑樘这个名字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的被埋进了往事之中。
金命人马万宝同他自己所说的一样,种不活庄稼不说,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种着种着庄稼,就拉着人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行过济南路至掖县,在《姊妹易嫁》的世界中,被樘哥顶替着当了二十来年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您的失联男票请签收[聊斋] 作者:顾辞山
分卷阅读92
的毛纪,也被我和樘哥寻到了真人,当个景点儿似的围观了一圈。
彼时毛纪早已成亲,不过并非像蒲松龄所写,娶了张家的姑娘,演了出姊妹易嫁的戏码。毛纪娶的妻子,连姓氏都与张姓沾不上半点儿关系。
庄稼种了一茬又一茬,挤在庄稼间茁壮成长的杂草也越过了春夏与秋冬。及至跟我学着种田的樘哥,学到笑纹在他的眼角烙下永久的痕迹时,田里的庄稼还是被他种的半死不活。
送去田间的粥罐中,永远的留着几口剩粥,敞开的罐口似是在等着只连偷吃都偷不利索的笨狐狸。
只可惜,狐狸等不到,只能等来我这么个收拾剩饭的人。
三两口喝完粥罐中的剩粥,数落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樘哥率先开了口。
“等到了。”
他想要等的人,等到了。
无论唇角干净与否,似乎总沾着唯有樘哥才能看见的粥痕。抚着樘哥眼角的细纹推开快要黏在身上的樘哥,我难得的,也聊骚了一把。
“我想起来一句歌词。”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分卷阅读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