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板与小怪兽》 分卷阅读1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 《小老板与小怪兽》悠斋闲人 文案: 从前,有一个笑眯眯的小老板, 在深巷中开了家孤零零的小书屋, 店员是面瘫小女鬼,店里养了各种各样的小妖怪。 小老板守着他的店, 和一本本书中发生过的故事, 然后有一天,小老板捡回了一只小怪兽, 小老板自己的故事, 终于有了归处。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舒镜,天望 ┃ 配角:许燃,帝江,后卿 ┃ 其它:全民皆妖,兽行天下,让这个世界充满怪 等待 第1章 有一个故事 “当啷……” 门扉轻启,恰好拨动悬挂的石头风铃,风铃上几溜五彩斑斓的不规则鹅卵石互相撞击,发出略显沉闷的铃声。 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了书店。 天色全面黯淡下来,壁窗前的百叶窗突然合上,发出整齐的一声“唰”,地上被切割出的几道金色阳光一扫而空。同一时间,几盏造型古怪各异的壁灯无声地亮了起来,散发出的橘黄灯光将封闭的书店内部笼罩入一片昏沉安详。 “咔嚓” 一双青白的纤细双手放开合上的门锁,缓慢地落回身体两侧,锈红色的裙摆微微摆动,身体的主人转过身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一条长至及地的锈红色连衣长裙,身材娇小,巴掌小脸长得十分秀气,小巧的鼻子与嘴巴,一头厚重的乌黑长发披在脑后,齐刘海也将额头盖了个严严实实,更显出刘海下一双乌黑眼睛如猫儿一般又圆又大。 她慢慢地走过一排一排书架,将客人随手乱放错放的书本逐一放回原位,并且摆得整整齐齐。 这工作虽说简单,但做起来颇费时间,何况少女的动作始终平缓,频率没有丝毫的改变。当这一切都完成后,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陷入黑暗。 她走向书店的深处,在层层书架掩映后,还有一盏台灯孤独地亮着。 转过书架,画面在视线中如流水般铺陈开,陈旧的红木书桌靠放在墙边,桌上一个青瓷茶碗,一只黑色半框眼镜,一本摊开的书,桌后一个埋首读书的人。 “先生。”少女轻声对桌后人唤道。 桌后的人微微一动,身体往后靠去,抬头看向少女,露出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男子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手肘搭在扶手上,双手在胸前十指轻扣。他穿着干净的棉白长袖短衫,银线盘扣一直扣到了领口。 这不是个初见时多么惊艳的男人,除了那诡异的瞳色外,寻常的眉眼,寻常的口鼻,只是这一切拼凑在他的脸上,偏偏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嘴角的笑意既浅还深,漫不经心中宽容世间,轻描淡写间温柔岁月。 舒镜轻揉眉心,问道:“小禾,什么时候了?” “八点过了。” 他侧首聆听了片刻,沉吟:“下雨了……” “是的。” “旱了半年,终于下雨了。” 舒镜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眼神似乎在放空,却又有些悠远。 小禾不解地歪歪脑袋。 又静了须臾,舒镜长出一口气,站起身,一手拾起桌上的眼镜戴上,使那双异瞳不那么明显。 “您要出门吗?” “是呀。”舒镜含笑越过她,从书桌后面走出来。 小禾跟着他一直走到店门,舒镜捞起靠在墙根的黑伞,回头对小禾嘱咐:“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帮我把书收好。” “您去做什么?” 舒镜整了整一丝不苟的衣领,笑容有些意味深长,小禾隐约觉得这里面透着舒先生难得一见的兴奋。 “秘密。” “当啷啷……” 舒镜开门,房檐下一幕雨帘。 他撑开黑伞,割断那道透明的屏障,踏碎石阶上光怪陆离的光影,走进了如水夜色中。 身后有些苍老的店门合上,上方的招牌端端正正地写着五个字——“有一个故事”。 重回宁静的店内,小禾朝着店门发了会儿愣,这才回过神,老实遵照舒镜的叮嘱回到书桌前,将桌面上仍然摊放的书合上,封面上赫然写着最近一部热门网络玄幻小说的书名。 被雨水打湿的城市较平时更早陷入沉静,雨幕中的路灯灯光仿佛来自镜面中的另一个世界。 舒镜干净的月牙白布鞋踩破积水中沉淀的城市,沿着路牙,留下一串涟漪。 他走过一段灯光繁荣的商业区,走过一个安宁祥和的公寓小区,走过一片人迹凋零的老城区,在几道街巷纵横的路口停下了脚步,一时间,四周似乎只剩下风雨袭扰树叶的声音。 某段靠近绿化带的街道上传来儿童尖锐的笑声,舒镜循声走了过去。 有三个孩子站在路边,朝草丛里投掷石头,孩童玩闹的热情就像他们莫名沸腾的精力一般,不会轻易被雨水浇熄。 “很晚咯。” 陌生人突然靠近的声音让三个孩子吃了一惊,看向舒镜时紧张的目光又透露出楚楚可怜来,与方才的张牙舞爪判若两人。 舒镜逆着灯光走来,黑伞的阴影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深邃轮廓,所以即使舒镜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雅,那三个孩子面面相觑间也只能感觉到愈加升温的恐慌。 不过孩子对于一些藏在黑暗后的东西往往比大人更加敏锐,也许他们真的看见了什么又有谁知道呢。 “还下着雨,爸爸妈妈要担心了。” 儿童们慢慢退了两步,突然转身尖叫着跑远了。 舒镜放下伞,露出一张无辜的脸。 雨势较刚开始小了许多,只有些淅淅沥沥的细绵,淋着的感觉并不明显,但片刻就湿透了全身。收好伞,舒镜走到刚才那几个小孩站立的地方,看到面前的草堆微微颤抖。 他蹲下/身,拨开杂草,露出那个瑟瑟发抖,连哼都哼不出声的小东西。 舒镜伸手拨弄,笑容有些刻意的小邪恶,但是动作轻柔犹如抚摸。草丛里的小家伙抖了抖,也许是终于接触到一个热源,它抬起小脑袋,急切地贴近舒镜的手指,似乎刚睁眼没几天,几乎是靠本能张开嘴含住了指尖。 不知道是被谁遗弃在了这儿,真是可怜呢。 手指摩挲着湿软的牙床,舒镜的笑容也变得愈发柔软,双手捧着,将脏兮兮湿乎乎的小东西抱入怀中。 小小的一团,在怀中也占不了多少体积,摩擦着舒镜的衣服,努力想要朝更深的温暖中钻去,似乎已将自己全然托付给了这个人。 “呵,我们回家吧。” 舒镜轻笑,对怀中轻轻说道。 回到书店,小禾站在门边迎接舒镜,就像舒镜离开后她便没有移动过一般。 见到舒镜浑身湿透的回来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2 ,小禾一点表示都没有,大概已经习惯了这位偶尔的抽风与任性,倒是对舒镜怀抱里那片一拱一拱的阴影展露出了极大的兴趣。 舒镜接过小禾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毛巾,却没有用来擦头上与身上的水,而是先包裹住了怀里的小乘客,放到桌上细心擦拭。 这下小禾看清了,那是一只刚出生十来天的小奶狗,也就两个拳头大点,通体乌黑,只有鼻尖和软绵绵的爪子透出点粉红,看不出什么品种,正仰着脑袋张大嘴四处探。 “呜呜呜……” 小禾惊奇地看着这一切。 “先生,他在叫!” “是呀,你饿了也会叫。”舒镜漫不经心地敷衍了一句,而后又想起来——“哦,我忘了,你不会饿。” “您近来大概真的老了。” 舒镜受伤地看向小禾:“不用这么认真吧。” “恕我直言,或许您能告诉我您的伞在哪儿吗?” “……” 舒镜眨眨眼,眨眨眼,脑海中倏忽有一个抱起小狗前放下雨伞的动作闪现而过。 “……哎呀。” “没关系,鉴于一直以来您丢伞的次数都与下雨的天数成正比,我早已经备好了多把伞。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嫌弃您,反正人都是越老越厚脸皮的。”小禾认真地说道。 “呜呜呜!” 小狗晃着脑袋呜咽了一声,似乎在附和小禾。 “你这小白眼狼,我这都是为了谁?” 舒镜笑着点点小狗的脑袋,一阵大力擦干净了它身上的水与脏污,又单手捞起张着嘴努力表达自己的饥饿与不满的的小家伙,往书店后方走去。 打开一扇不大的木门,书店的后面居然别有洞天。 一间小院,种了各色各样的兰草,院子的另一侧是并列两个简单的小屋,大的那个是舒镜的住处,小的是厨房。 “帮我煮一碗羊奶,再拿一支筷子来好吗?” 嘱咐完小禾,舒镜进到房间,暂时放下小奶狗,开始收拾自己。 等小禾进来时,舒镜刚好换好衣服,眼镜早已除去,重新露出他异于常人的眼瞳。 小禾将东西放到桌上,正好摆在小奶狗的旁边。 小狗几乎立刻就闻到了奶香味儿,他的四肢还不能支撑他站立,连趴着时的平衡都难以保持,身体被探寻的脑袋带得歪来歪去,他发出更加急切的呜咽声。 舒镜坐到桌旁,用筷子蘸了羊奶,送到小狗口中。 口中的甜香吸引着小狗做出本能的吸允反应,只可惜这不是奶嘴,嘬了没一会儿就嘬不出东西了,小狗急得呜呜叫,受食物的刺激,他的叫声较开始时虚弱的状态大了许多。 舒镜不急不慌地重新蘸了羊奶喂他。 这方法很笨也很慢,可是看舒镜专注的样子,似乎此时此刻,谁也别想用任何一件事打扰他继续下去。 小禾静静看了一阵,无声地退了出去。 不像舒镜有一间专门的卧房,她的住所就是前面的书屋。 书店内,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今夜不再有派上用处的时候,墙上的壁灯稍微暗了些,在黑暗中昏暗阴冷的几簇,突然透露出诡异的气息。一片昏沉中,小禾面无表情、悄无声息地滑过一排排书架之间,她的眼眶中没有眼珠,取而代之地,是两团幽幽的绿火。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不好 所以把坑开了 亲人们新年快乐! 第2章 旋龟(1) 虽然前一天晚上为小狗熬了夜,舒镜还是习惯性地一早就醒了。 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脑袋边有一个小肉团在努力靠近他。舒镜侧过头,看到眯着眼的小狗爬出自己给它堆做被窝的羊绒围巾,摸索着爬到他的枕头上,小脑袋还是会因为不平衡而一点一点的,浅粉色的鼻尖小心翼翼地碰到自己的脸颊,接着情不自禁张大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舒镜顿时心底软成一片,忍不住就把小狗抱到怀里亲了亲,小狗却大张开嘴,露出全是软肉的牙床,抗议舒镜的光抱不给吃饭。 “早上好。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跟我一起生活了。” 小狗发出嗲嗲的哼唧声。 “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了?” 舒镜揉着小狗棉花糖一般的前爪:“叫天望吧,嗯?记住了吗,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天望。” “啾——”小狗打了个喷嚏,喷了舒镜一脸。 “……” 早餐照旧用筷子喂了顿羊奶,然后用湿纱巾轻轻擦拭,特别是小菊花刺激着小狗便便完,舒镜才自己随意喝了碗小禾煮好的白粥,然后就抱着小天望以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姿态朝前面的店面走去。 书店的打点显然是指望不上他,小禾不仅做好了早餐和全部卫生,还准时准点地开了店。 上午通常不怎么会有客人光临,舒镜使唤小禾去买宠物用品,自己搬了把躺椅摆在店门外,悠悠然躺着晒太阳,小狗天望就窝在肚子上。他才刚刚睡饱,此时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被舒镜圈着也不老实,拿前爪踩舒镜的肚子玩。舒镜只要他不会掉下去,也就由着去了。 这家书店开在一个不太宽敞的巷子里,两边都是石灰墙,整个巷子居然只开了他这一家店。离巷口约莫十来步的距离,在巷口摆早餐摊子的商贩们朝里一望,就能看见那悠闲得令人嫉妒的身影。 卖煎饼果子的大妈笑着对舒镜喊道:“舒先生晒太阳呐。” 戴着眼镜,惬意得眯起眼的舒镜笑得和煦,熟稔地应道:“难得天气好,晾晾这把老骨头。” “呦呵!瞅瞅这话说的,我们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跑来跑去地忙活,舒先生看着年轻,倒老胳膊老腿起来,这可真是同人不同命了!” 舒镜像是没听出那话中的埋汰,仍是好脾气地笑笑,闭着眼不说话。 怀中的小天望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小爪子张开,舒镜捏住一只按了按,粉色的小肉垫还没来得及与世间一切粗糙接触过,软得犹如布丁。 舒镜面无表情的外表下一颗老得都快不动弹的心被激萌得嗷嗷叫。 天望一只爪子被抓着不好着力,抽了两次抽不回来,着急得吱哇乱叫,舒镜遗憾地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舒镜发现自己面前停了个女孩儿,似乎是刚才从巷子一头走进来时看到了这家书店,然后不知怎的,就停下了脚步。 舒镜捧着天望坐起身,仰着头微笑地问她:“早上好,看书吗?请进吧。” 可是正仰着脑袋仔细打量招牌的女孩儿却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什么原因,一点反应也没有,连个眼神都没送给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在女性同胞这轻易获得好感的儒雅舒先生。 舒镜一只手捧着天望,另一只卡着天望的咯吱窝,低头安抚性的亲了下小狗的脑袋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3 ,然后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到女孩面前,确认对方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时,才重新笑着重复了一遍。 可是出乎意料地是,女孩儿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按照常人那样欣然接受,反而露出一种混合尴尬、羞怯、窘迫的紧张情绪,正在舒镜反省自己也许无意中做了什么无礼之事,冒犯了这位小姐时,那女孩儿大概终于意识到了舒镜的意思,她“啊”了一声。 接着,女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示意给舒镜看,上面写着“不好意思,我的耳朵听不见”。 舒镜充满歉意的看了她一眼,接着绅士力max地侧过身子一摆手,这动作的意味就算是个聋子也能第一时间掌握,何况舒镜的微笑总是具有一种抚平人负面情绪的魔力。 那女孩儿局促地回以微笑,然后走进了书店。 “有一个故事”听起来像是任意一个故事的开篇,而这间小小的书屋,里面充满的故事就像午后阶前的阳光一样丰富满当。 书屋里光线偏暗,窗前的百叶窗没有被打开,将清晨的阳光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这狭小的世界外,照明只能靠墙上几盏形状特异的壁灯。 这里也许更像一间精心拾掇过的仓库,昏暗而冷清,既不宽敞,也无人气。 女孩儿沿着累得整整齐齐的书架走过,她奇怪地发现,这些书的摆放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可循,毫无联系的书本们紧紧挨在一起。你只能漫无目的地闲逛,能遇到哪本书,谁也说不定。 在这里,与每一本书的相遇,都是一场缘分。 女孩儿纤细的手指拂过一本一本书的书脊。 简体、繁体、白话、古文……人类用具象的文字保留下来的智慧正在她手下流淌,仿佛还能听见那些时光中发生过的故事。 她的手指停在最后一本书上。那书的封面一片空白,也没有采用任何醒目的色彩,只有老书那种常用的白色胶质封皮,微微泛着陈旧的黄色。 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声音,停驻在她心里,充满魔力地轻轻吟唱:打开来看看,它属于你。 书本的第一页上,用墨画着一只奇怪的动物,鸟头蛇尾,身体却有些像寻常的乌龟。 下方附了一行小字:杻阳之山。怪水出焉,而东流注于宪冀之水。其中多玄龟,其状如龟而鸟首虺尾,其音如判木…… 老辟的写法令女孩儿困惑地皱了眉头,而且似乎并没有写完,她接着向下翻去,却发现,后面的页面竟全然是空白的。 身边有人靠近,她抬头看见那个温柔的店主抱着一只看起来出生不久的小奶狗站在她身旁。 舒镜看清女孩儿手中那本书,哦了一声,笑容有些意味不明。 女孩儿掏出自己的小本和笔,迅速写了一行字,递给舒镜。 【请问这本书后面的内容呢?】 舒镜微微一笑,接过本子,也写了一句话后还给女孩儿。 【后面的还没有写完,你如果感兴趣,可以把这本书拿走,也许哪一天,就可以看到后面的内容了。】 女孩儿更为不解。 【怎么看?】 【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些事很神奇,万物皆有灵,人们丢弃和遗忘的东西,却会被这些沉默的见证者铭记。】 女孩儿还是不明白。 舒镜示意着推了推她手中的书。 【把它带走吧,它注定是属于你的,我不收你的钱。】 看到这句话,女孩儿懵懂地点点头,她仍有些犹疑不妥,可最终在舒镜鼓励的目光中点头致谢过,慢慢离开了书店。 舒镜站在书店门口目送那个柔弱的身影远去,看到打着黑伞的小禾同女孩儿擦身而过,即使走在青石路上,小禾走动时也带不起一丁点脚步声,她厚重的裙摆依然垂在地上,与黑伞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先生,东西买回来了。” “辛苦了。” 舒镜将怀中小狗交给小禾,小禾似乎吃了一惊,接着有些无措地接了过来,生硬地搂着。 突然从温软的怀抱跑到一个又冷又硬的地方,小天望自然有些不高兴,抬着小脑袋“呜呜呜”地抗议,湿漉漉的眼珠一个劲儿盯着舒镜,见舒镜当真没有抱回自己的意愿,便透出委屈的味道了。 舒镜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对小禾嘱咐:“进去把新买的奶瓶用开水先烫烫,再煮点奶喂天望。” “他叫天望吗?” 小禾凝视着怀中的小生命。 “对,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家人了。” 小禾进去后,舒镜才又将目光投向小巷的另一头墙根处,那儿立着一根电线杆。 “站了这么久,要不要进来坐坐?” 水泥立柱后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默寡言的男子,相貌不算出众,身材高大,直鼻方口,寸头,望着舒镜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透着憨厚。 舒镜微笑着掀开门口的布帘,邀请他:“请进吧,旋龟先生。” 第3章 旋龟(2) 同样是拥挤简陋的小书屋,不同的人看进来,却也有一番不同的天地。 旋龟一进门,就同正中悬挂的那串看似寻常的“鹅卵石风铃“”对了个正着,做派颇有些古板的旋龟先生费劲儿地低头弯腰,才没让自己的大个头撞到那串风铃上的“石头们”。 大概太久没被这样特意地温柔对待过,那些五彩斑斓的不规则“石头”上下蠕动了些许,从他们贴着绳子的地方伸出几根细如发丝的触须,凭空摇晃了一阵,算是对旋龟打过招呼了。 旋龟跟在舒镜身后,书架间狭窄的距离对他来说略有些吃力,旋龟一路紧绷精神,生怕碰了架子上的书。 想来是小禾进来后收起了百叶窗,书屋亮敞了许多,“壁灯们”亮了一宿,又因为舒镜的健忘疏忽了半个上午,此时像是累了,恢复了黯淡的色彩,紧紧吸附在墙上,扒得一丝不漏,对于旋龟友好打招呼的目光一点反应都没有。 舒镜循着动静看去,见这场景,才恍惚想起自己的失误:“哎呀,我的过,早上忘了开窗让他们休息,这些壶抖平时还是蛮好客的,就是一加班就容易闹脾气。” 旋龟理解地笑笑,瓮声瓮气道:“壶抖喜阳,靠吸收阳光补充能量,在黑暗中却会自动发光照亮己身,只是性子害羞温顺,容易被伤害,能待在这里受先生庇护于他们是大福气,现在看来,先生果然将他们照顾得很好。” 里间的小门突然打开,小禾一手抱着天望,一手拿着特地买的超小号奶瓶走进来,看到旋龟却一点表情都没有,也不知是不意外还是不感兴趣。 “我来吧。”舒镜上前抱回天望。 小禾淡淡地说道:“他没喝多少,就想找你。”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4 果然,刚才还在小禾怀中晃脑袋哼哼唧唧的小东西一回到舒镜怀中就立刻安静了,乖巧地将小脑袋搭在舒镜臂弯里,甚至还悠哉地打了个哈欠。 舒镜见此情景,眼里的柔情都快泛滥成汪洋大海,抱着天望的样子蹭蹭蹭地往外冒圣光,声音也是立马又轻柔了一个级别。 “玩累了,没事儿,早上喂完还没多久,你把奶放桌上吧,等他睡醒了再吃。” 小禾依话做了,接着就看也不看旋龟,面无表情地飘走了。 舒镜窘迫地试图向旋龟解释:“这个,小禾不是闹脾气,也没有针对你,她的日常就是不高兴。” 旋龟表示看出来了,同时自以为隐晦地朝舒镜投递了一个同情的小眼神。 摆手示意旋龟坐下,舒镜摘下眼镜坐到桌后:“看起来你有些故事想跟我说?” “我……”旋龟低下头,他实在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何况对面的人身份尊贵,第一次见面就贸贸然地向对方提出请求,这似乎已经达到了旋龟心中失礼的范畴。 “呵…你想告诉我,你遇见一个女孩儿?”排解别人的尴尬一向是舒镜的拿手好戏。 “呃,呃对。” 故事一旦起了个头,不论是由谁提出的,后面的内容自然而然就容易倾倒而出了,旋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口跟人说过话了,所以讲的过程中难免磕巴,幸亏舒镜不曾不耐,始终用温和的目光鼓励他。 说起来不是个多么新颖的故事,这样老套的剧情,到了今天这个年代,恐怕也就旋龟这样永远活在时光最初的家伙,才会老老实实地按照剧本走。 有个女孩儿冬天在江边捡到一只冻得走不动的小乌龟,带回家养了几个月,养好了等天气暖和,于是又带回江边放生。几年后女孩儿遇到一场意外,失去了听力,她住在医院的时候,碰见一个大个子哑巴,两个人一个听不见、一个说不出,在医院的大榕树下用笔和纸就能聊一个下午,繁密的树叶盛着灿烂的阳光,就将这世界的一切嘈杂阻隔在外,他们有一片独属于自己的小静谧,和着笔尖落在纸上沙沙沙的触感。 如果整个世界都安静下去,光阴会流淌得更加分明,只是举笔在纸上的寥寥数语,趁机而入的阳光钻入指间,越过手背,穿过胳膊与纸面,在过程里铺就的画面被几个细微的动作牵动,也就不经意间道了另一番故事。 那是谁的诉说? 也许是天空的蔚蓝,也许是飞鸟的盘旋,也许是光影的斑驳,也许是落花的腐朽…… 也许只是一个人说不明道不透的心情。 等天望睡一觉醒来,书屋里已经重新回归安静,没有一个人说故事的声音,他抬起脑袋,用与生俱来的嗅觉去追逐那个让他感到温暖与舒适的人。 舒镜的手恰时落下,从头顶抚摸到尾,舒服得天望直哼哼。 “你饿了吗?” 天望用鼻尖顶了顶对方微凉的手心。 吃饱喝足后,小天望就充分体现了小孩儿的那股子劲头。 舒镜正在看他没营养的小说,天望就在桌子上爬来爬去,他睁眼没两天,还不能走路,所以行动很不方便。 见舒镜没有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天望不满地叫了两声,费了吃奶的劲儿爬到舒镜旁边,一巴掌就盖到书页上了,当然他那小爪子非但半行话都遮不住,还只能徒增喜感,因为小说很厚,显然只能匍匐行动的天望要将爪子按到上面就必须抬起半边身子。 舒镜笑得停不下来,恶意地捏着天望颈后的皮将他整个儿提起来,等到天望四脚着地似乎能站立时又松手,看着天望吧唧一下趴回去就能笑得浑身打颤。 被这动静吸引的小禾不知又从哪儿冒了出来,看到舒镜乐此不疲地玩弄他的小狗,还笑得一脸智障,冷漠脸走开了。 天望被烦得不行,于是翻过身子抱住舒镜的手,嘴里“嗷嗷嗷”地示威,听起来倒像是只炸毛的猫仔。 舒镜独自笑了一阵,见天望恶狠狠地叼着自己的手指,虽然没有牙的撕咬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看起来已是费了他的全力,因为龇牙的举动连鼻子上的皮都皱起来了,舒镜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虽然这种示威的举动因为天望现在的形象而看起来可笑,可是天望那副认真的样子,足以让人相信,如果现在的他是满嘴犬牙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咬下去。 看着小狗发狠的模样,恍惚中似乎有另外一张脸与之发生了重叠,那血红的眼瞳和挂着血丝的牙龈,那眼中充满的欲要指天长啸、踏地怒号的凶恶不羁,不管再过多少年,舒镜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十分钟前还在对自己撒娇,现在就能因为一时的不悦而对自己逞凶,虽然只是一只除了卖萌什么都做不了的幼犬,但血骨里的戾气已然展露无遗。 舒镜凝视着天望,他的嘴角慢慢提了起来,这是另一番味道的笑容,不是笑给别人看的,似乎他想到了什么久远而甜蜜的事情,还有些无奈与宠溺,那里面满满是只他一人能品味的心情,这一刻,他看着小狗的眼神,穿越时间,到了一个尘嚣到不了的远方。 慢慢地,舒镜慢慢俯下了头。 两片温软突然贴上了自己的头顶,正在专心致志啃自己口中手指的天望愣了一下,湿漉漉的黑眼睛对上舒镜的,那里面即将溢出来的情绪小天望自然还看不懂,但像是突然关上了某个开关一样,天望松开了嘴,末了还用又软又薄的小舌头舔了一下舒镜的手指。 舒镜一下感到心窝有些热热的,又有些涩。 他神情复杂地同天望对视了片刻,突然伸出手盖住对方无辜而天真的干净双眼。 “不要长大, 就像现在这样, 陪在我的身边吧。 天望……” 叶歆独自一人坐在医院花园里的大榕树下,刚过午饭的点,花园里很冷清。 她的手里捧着一本书,却半天也没翻过页。叶歆落寞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边,那里少了一个熟悉的人。 大个子已经消失很多天了,以前不论她什么时候过来,都能看到那个说不出话的大男孩坐在这,安静而孤独,阳光有时会从树荫下斜斜地照入,印在他的腿上,使他整个人一半明一半暗。而对方的目光直直地穿越这些,落在自己的身上时,叶歆就会突然感觉自己听见了对方的声音——即使这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事情。 面前突然一暗,叶歆惊喜地抬起头,笑容却定格在脸上。 第4章 旋龟(3) 来人逆着光,一时看不清面容,但身形一看就不是她在等的那个人。 叶歆仔细看了一阵才想起来,这不正是送了她一本怪书的那个店主吗,她诧异地看着对方坐到了自己身边,甚至怀中还是抱着上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5 次看见的那只小黑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宠物带进这里的。 舒镜将天望放在膝上,然后自顾拿过叶歆放在一旁的笔跟本子写了起来。 【你好!^_^】 爱笑,抱着只狗崽跑来跑去,居然还用颜文字,叶歆有些囧地看了眼舒镜,也回复道:【你好,你来探望病人吗?】 【对啊,你不就是病人吗。】 叶歆大感意外。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舒镜神秘地笑笑,却没正面回答她,他四面张望了一下。 【看起来,你在等人是吗?】 天望在舒镜腿上打了两个滚觉得没意思,仰面看见舒镜对叶歆微笑,突然翻身而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爪子勾住舒镜的衣领乱扯。 看起来他这两天的练习没有白费,不过显然还是十分费劲,没两下后腿就没力气了,一屁股坐下来。 舒镜抚平衣领,看着小狗不满撒泼的样子,无奈地将对方抱起来,像举小孩儿一样一手托着屁股,一手按着背,让天望趴在自己肩上。 天望对于这个新开发的姿势十分感兴趣,抽着鼻子对着舒镜的脖颈嗅来嗅去,算是暂时分散了注意力。 刚好叶歆写完一行字,抬起头时看见他们的姿势,善意地笑了笑,似乎对舒镜这样宠爱一只小狗感到有趣。 【我在等我一个朋友,他跟我有点像,也是聋哑人,以前我们每天下午都会坐在这里。】 舒镜用眼神示意叶歆继续写下去,大概是受了那种温和外表的蛊惑,抑或是人对着陌生人总是更容易吐露心事,叶歆稍一顿,竟真的把那些甚至未曾对家人说过的话写了下来。 【他个子蛮大的,但其实人特别腼腆,也很内向,要是没人找他,他就能一个人在这坐一整天。不过他很博学,知道非常多事情。其实也挺神奇的,我们俩都不是擅长言辞的人,又都表达不便,可是就这样聊天,也能聊一下午。】叶歆说起那人来,眼睛就晶亮得像个小孩儿,话也多了许多,笔尖快速地在纸上摩擦。 但她的脸色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可是我已经好多天没见过他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或者出了什么事。】 那女孩的神情三分失望七分担忧,舒镜静静看了片刻,笑容优雅中带着几丝欣慰。 怀中的小狗不知是否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突然也不动了。 舒镜将天望重新放回腿上,拿过本子。 【有人托我给你送个东西。】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手链,递给叶歆。 手链是用普通的红绳编的,上面坠了个石头刻的小坠子,也就小拇指的一节骨节大小,看起来像只乌龟,叶歆觉得这形象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叶歆讶异地摸着小石龟,问舒镜:【是谁让你给我的?】 舒镜没有说话,叶歆心里突然涌现一阵怪异的感觉,激动地追写:【是他吗?】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如果你觉得是,那大概就是吧。戴上它吧,不论是谁给的,一片心意总不会毫无由来。我的任务完成了,再见。】 叶歆小心地戴上手链,抬起头时,舒镜已经抱着小狗走远了。 舒镜边走边安抚怀中的天望,从刚才他将东西交给叶歆开始,天望就有些躁动,盯着那手链像是随时都能扑上去咬回来,应该是闻出了旋龟的气息。 他抓乱天望头上的短毛,好笑道:“你激动什么?人家不过来了次家里,你就当做是自家东西了?” 正在伸长脖子望向叶歆方向的天望闻言收回脑袋,无辜地看着舒镜。 “好啦,别这么小气,你要想玩,回去让小禾陪你啊。】 眼前立刻浮现了某人毫无温度的面瘫脸,天望朝着舒镜的脸狠狠打了个喷嚏,趴下不动了。 舒镜苦笑着擦脸。 夜晚,舒镜喂过天望,正趴在桌子上用磨牙棒逗他,店门已经关了,小禾不知道隐在哪片阴影里。 墙上壶抖们发出的光线突然闪了闪,舒镜抬起头,看见浑身发着淡光,半透明的旋龟缓缓走来。 正抱着磨牙棒啃得起劲的天望一咕噜爬起来,挡在舒镜面前,朝着这个不明物体龇牙咧嘴,虽然牙床上只有零星几颗小乳牙冒了头。 舒镜看到天望下意识的保护动作温和地笑起来,将天望揽回怀中,安抚道:“没关系,旋龟先生只是来道个别。” “还有道谢。”旋龟恭敬地说道,微微弯下腰。 天望这才安静下去,警惕地盯着旋龟。 “举手之劳,不用那么客气。” 旋龟垂着眉眼,两手服帖地放在身侧。 “现在如何,你打算就这样默默陪着她?” “人生不过百年,就当我在此地驻足百年好了。待她寿终正寝,自然也就到了我该离开的时候。” “那女孩儿对你的感情似乎不只是朋友。” 旋龟沉默了须臾:“人与兽,差别太大,终是不可长久。况且我对她,感激之情甚于情/爱之情,用百年时间报她照顾之恩,也算两清了。” “是啊,人类真是太短暂了……”舒镜一声叹息,微微一笑:“不过往往是这种脆弱又渺小的生物,也许能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力量呢。” 面对旋龟不解的目光,舒镜随意摆了摆手,不打算多说。 旋龟离去后,舒镜自桌下抽屉里取出一本书,看起来居然和叶歆从这里拿走的那本一模一样。 舒镜慢慢掀开第一页,那上面旋龟的画像依旧栩栩如生,样子与白天舒镜送给叶歆的石坠一模一样,上次那行话后面多了八个字“佩之不聋,可以为底”。 翻到第二页,这回却不是一片空白了,从叶歆在江边捡到那只小乌龟开始,叶歆与旋龟之间发生的一切故事,俨然被记录得滴水不漏,写满了整本书。 舒镜用钢笔在封面写了个数字,呼唤道:“小禾。” 一瞬间,小禾从书架后的阴影中浮现,来到舒镜的面前。 舒镜将书递给她,笑道:“帮人帮到底,旋龟既然不希望叫叶歆知道,咱们也得帮忙保守秘密呀。收起来吧。” 小禾接过,不知给放到哪里去了。 窗前的那棵凤凰花开的正是灿烂,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与初夏的阳光将窗前绘出一张金红遍野的浓烈油画。 身后传来妈妈的呼唤,叶歆回过头,父母背着打包好的行李,站在门口,红光满面地催促她是时候离开了。 “就来。” 叶歆望回她的窗外,那里有别人不知道的风景。 透过凤凰木的花与叶,刚好可以望见医院花园里一座幅度平缓的小山包,一棵气根茂密、枝繁叶茂的老榕,那粗壮的树根上曾坐过两个人,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6 那浓密的枝叶下曾淌过无声的光阴。 自从她的耳朵奇迹般恢复听力后,那里已经很久没有坐过人了。 叶歆心想,真是可惜了。 也不知是可惜这样一处绝妙的场所却总是无人问津,还是可惜最终也没能和那人说上一声再见。 她转身将病床上零散的几个小东西收拾进自己的小背包。 “咦?” 叶歆皱着眉仔细翻了番自己的背包,却怎么也找不到之前那本奇怪的空白书。 转眼几个月过去,天望长大了一点,成了一只健康的,可以撒丫子上蹿下跳的小黑狗,四肢粗壮,通体黝黑发亮,虽然还没长到成年犬的体积,但威风凶悍已初步显露。他的大小,再让舒镜抱着便有些别扭了,但天望还是非常粘舒镜,舒镜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一步不落,舒镜不像捡了只小狗,倒像是给自己蓄了条尾巴。而且大概是从小养起来的习惯,晚上天望非要跟着舒镜睡,不然就龇牙咧嘴地发脾气,这就导致了每天回房前,小禾都要抓着他好好冲洗擦干,免得弄脏舒镜的床铺。 小禾对于毛绒绒的小肉团这么快就变大了很有些遗憾,每次看舒镜喂天望的眼神,都像是想把他揪过来揉吧揉吧重新捏成只小狗。 天望叼着舒镜夹给自己的肉块,感到背上有些凉凉的,不禁缩了下脖子。 舒镜无奈地抬起头:“小禾啊,要不你去门口把今天的报纸拿进来?” 小禾冷着脸扭头去了。 舒镜顺着天望的毛,看他精神不那么紧绷了,笑骂道:“混小子怎么这么怂?倒没见你这么怕我嘛。” 舒镜不服气地抱怨着。 天望何止是不怕他,简直都要爬到舒镜头上做妖了,舒镜平时嘴上骂,可到了关头还是照样抱着胳膊笑呵呵随他去了。 舒镜走了片刻神,天望便马上不满地“嗷嗷”叫,前爪搭着舒镜的手推搡,催促他喂食时要尽职尽责。 小禾将报纸拿进来时,舒镜仍是一脸慈爱笑容,满身母爱光辉的给天望喂肉。 小禾大概从来没指望从他这看到“原则”二字,所以每次舒镜跟她抱怨时都是翻个白眼,根本不往心里去。 幸而天望虽然任性,还很有些暴躁,但是因为一门心思跟在舒镜身后转悠,倒从来没犯过什么大错。 于是“有一个故事”中不知从何时起,常能看到这样的画面: 面上总带着三分笑,终日懒洋洋的店老板要么躺在门口的躺椅上晒太阳,要么坐在书桌后看着他似乎永远也看不完的小说,到人膝盖高的黑色小狗总是趴在他脚边,或是抱着老板的脚咬着玩儿。 于是近来舒镜的鞋报废率急剧升高。除此之外,秋光高远,时光绵长,一切静好。 第5章 合窳(1) 喂好了天望,日头也高了起来,小禾收起窗前百叶,让初冬清晨干净透明的阳光洗礼书屋。 壶斗们闪了闪,挪动着挤来挤去,不明显地变化着位置,似乎是在一个地方呆得太久了,想要换一个阵型。 “嗷呜!” 天望灵敏地抬起脑袋,好奇地望向墙壁上这些静悄悄的小家伙们。 壶斗们咻地收回细细的足,一动不动了。 “呜?” 天望歪着脑袋,不解他们怎么又不动了。 “你别老盯着他们,壶斗生性敏感,你又浑身戾气,会吓到他们的。” 天望高傲地抬着脑袋,站起来,掉了个身,拿屁股对着舒镜,然后重新趴下了。 舒镜苦笑地看着黑狗倔强的背影:脾气怎么能越来越大了呢,还是小时候好啊,又软又听话,现在都摸不到布丁一样q弹的小爪子,还有粉粉的鼻头了qaq。 舒镜一边惆怅,一边抖开报纸看起来。 报纸上教不教人怎么养孩子啊? 舒镜没在报纸上找到养娃秘籍,只看到一堆犯罪新闻,其中一条硕大的题目占了半个版面,内容也是骇人听闻,提到近来城内有人在夜里通过在楼道里放婴儿啼哭的录音,引/诱人开门后进行绑架,警方提示市民们提高警惕,晚上听到孩子哭声千万别开门。 “老板,你也关注这条新闻啊?” 头上传来一个十分健气的男声。 几个大学生十几分钟前进店看书,面前站的正是其中一个青年。 那青年反戴棒球帽,脖子上还挂着耳机,双肩包单肩背着,包包上挂着花花绿绿的人像别针,笑起来左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眼睛里载满少年人的那种不用点燃就跃跃欲出的光彩。 他正将一本书放到桌上。 舒镜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收起报纸:“随意看看,没什么关注的。” 那青年却俯下身,挤眉弄眼地做着鬼脸:“老板你还不知道吗?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啦,说不定是连环杀人案哦!” 舒镜懒散地支着下巴:“哦,是吗?你怎么就知道,是杀人案呢?这上面可只说了绑架。” “人失踪了这么久,却连一点勒索的消息都没听说,犯人把他们绑回去又不要钱,干嘛?难道嫌自己家饭多吗!” “可他就这么杀了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那……谁知道?这年头,心理病态的,想报社的,还不是多了!”青年耸耸肩,“是不是人干的都说不准呢!” “不是人干的,还能是什么?”舒镜含笑问道。 青年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摸下巴,沉吟道:“啧啧,难说!老板,这世上千奇百怪,应有尽有,我看您这也有很多关于鬼怪的书,您也觉得那些东西也许真的存在,是吧?” 舒镜离开书桌后面,拿起鸡毛掸子清扫墙上“壁灯”,一脸严肃地说道:“年轻人,你这个思想要不得,封建迷信都是纸老虎,我们应该坚持贯彻社会主义道路,崇尚科学与实践,你们马哲老师上课没教过你吗?” “……”青年嘴角抽搐。 天望盯着他按在自家桌子上的手老半天了,此时忍无可忍地呲牙扑上来。青年只见一团黑影从桌后蹿出来,吓得一蹦三丈远。 对于天望这种对自家东西极端的占有欲,舒镜已经管教过他好几次了,可是没用,天望的领地意识似乎极其严重,尤其是那些和舒镜有关的东西,别人碰碰都不行。 青年惊魂未定地抱着手,待看清只是头没成年的黑狗后才松了口气:“我说老板,你们家狗不是有狂犬吧?怎么见人就咬啊!” “多担待,我家狗只是不喜欢桌子被弄脏。” 按舒镜那套与人无争、且行且过的做派,倒是很少在口舌上争一时之快,不过大概是从前舒镜没有需要护短的对象。 天望原地转了两圈,找到舒镜的脚边,又窝下了,打着哈欠那副慵懒的样子简直与他主人如出一辙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7 ,哪有分毫刚才那凶狠的样子。 被刚才的动静吸引过来的青年同学们生气道:“嘿你这老板怎么说话呢?还想不想做生意啦!” 青年倒是不在意,拦住了同学,走回桌边,盯着天望:“老板,你这狗黑得够一统江湖的,血统一定很纯吧?” “……”舒镜看着脚边混血混得浑然天成根本看不出品种的天望。“呵,是吧。” 大学生们走后,小禾又从某个角落不声不响地钻出来,收拾被弄乱的书架。 舒镜将收来的钱随意放到书桌上装钱的竹匣子里,叠起的报纸正放在旁边,刚才那条新闻恰好在正上面,几个显眼的黑体大字简简单单地描述着一场真相不明的猩红。 天望又在脚边找存在感,舒镜收回视线,笑着把他抱起来,抱着这不大不小的狗,姿势略显别扭地出门去晒太阳了。 出门时又忘了,撞得门前“风铃”叮当乱响,那些“彩色石子”晕头转向地伸出细长的触手,轻晃着显示第无数次无声的抗议。 入夜,舒镜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容恬静,他的睡姿就如他的人看起来一样,平平躺着,露在被子外的双手端正地摆在身上,毫无侵犯力,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 相较起来,一旁的天望就是不规矩的典范,他的狗生追求大概就是挑战犬类可以做到的所有睡姿极限。 书店外,那条苍老而幽静的青石小巷只有巷口一盏路灯还在燃烧生命。 白天那个和舒镜搭话的学生还是早上那套装备,借着昏暗的灯光,他走到书屋前。 确定四下无人后,青年从裤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一张黄符,发现上面的朱砂都因为褶皱模糊不清了,“哎呀”一声,开始费劲巴拉地抚平符纸。 待符纸好不容易被重新压平,青年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黄符确认再三后,青年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黄符立于面前,面向舒镜卧房的方向,阖上眼念念有词。 “东边日出西边雨,不如去看雷阵雨。一枝红杏出墙来,墙外奸夫把你埋。移!” “当啷。” 舒镜睡前喂天望牛奶用的碟子落在地上。 青年没忍住一声“卧槽”,捂着嘴赶忙调整角度,重新把符纸立在眼前,将词又念了一遍。 这次他面前的地上,正睡得真·五脚朝天的天望突兀出现。 睡蒙了的天望感到身下的触感隐隐有些不同,还没来得及清醒过来,被青年一个麻袋罩顶,扛起来就跑了,速度堪比看见爱豆的迷妹。 待青年消失在巷子前面,小禾半透明的身影直接穿过书屋的店门飘出来,凝视巷口片刻,打了个哈欠,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调头回去了。 且说那青年,扛着在麻袋中拼命挣扎撕扯的天望一路狂奔,跑过两条街道,才在一家便利超市门口停了下来。 青年扶着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下气直通地狱。 天望还在麻袋里折腾得翻天覆地,青年气短地抱着麻袋,念叨道:“狗狗啊狗狗,你可不要怪我,我对你没恶意,我就是想借你的宝血一用,你放心,用完了我就送你回家,保证不会伤害你!你别怕,要气你就气自己偏偏投了个黑狗的胎,不过还好你是只黑狗,不然我不知还要上哪儿找去。” 麻袋里,天望也不知到底听没听懂,青年刚开始说话的时候他动静还小了点,听到后面闹得更凶了,甚至开始咆哮。 青年一听天望叫,立刻变了脸色,隔着麻袋找到天望的嘴死死箍住。 “小祖宗你别叫啊!你一叫,咱今晚可全白忙活了!” 天望的嘴被束缚着叫不出声,从喉咙里翻出“呼噜噜”的声音,青年听到犬类怒极时威胁的声音,没来由的脑后一凉。 “狗狗,你别叫啊,我放开你,咱俩合作愉快啊!” 天望不动了,从被舒镜带回来,就没受过这种待遇,刚才发了一通脾气,可这么久了也不见舒镜来解救他,心中就有些委屈了。他还从未这么想念过那双温温软软的手,和风月一样缱绻无边的双眸。 青年小心翼翼地放开手,试探着解开麻袋口。一瞬间,黑狗鬼魅一般从麻袋中蹿出来,不过青年显然早有准备,闪电一般扔出一张符纸粘在天望身上,天望马上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了。 “嗨呀,你再跑呀!嗯?看你还能跑到哪儿去!” 青年单膝跪在天望身边,挑逗地去挠天望的下巴,看着天望眼中发怒的红血丝贱兮兮地笑起来。 说着掏出一把小刀,新开的刀刃在昏暗的路灯光芒下倏忽闪过银芒。 看看戏,让小狗吃点苦头就权当生活情趣了,可再看下去,自家小黑狗真要被放了血,舒镜扪心自问,还是心疼的。 舒镜叹了口气,从阴影中走出来:“除妖靠黑狗血,你师父就这么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一直在外面玩,电脑都没摸过……我有罪…… 第6章 合窳(2) “哎妈呀!”青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正要割下去的小刀险些招呼到自己大腿上。 “诶,老板?!我我我就是借点血,不会把它怎么样的!” 毕竟心虚,看到狗主人突然出现,青年局促地站起身,手足无措的样子像个孩子。 天望跐溜一下从青年脚下蹿出,火烧屁股一般逃到舒镜身边求虎摸求抱抱。天望是天生反骨,长的就是一张恶犬的嘴脸,平时被舒镜宠习惯了也不懂得遮掩脾气,这还是第一次哭唧唧地到舒镜这讨安慰。 舒镜忍着笑把天望用抱孩子的姿势抱起来,天望果然马上前爪圈着舒镜的脖子,脑袋靠在他颈窝处,把舒镜抱得牢牢的。 青年这时回过神来,看见地上刚才用来定住天望的符纸不知怎么碎落一地,指着舒镜不解道: “不对啊,你怎么会在这?!” 他想起刚才舒镜说的话,大吃了一惊:“原来你也知道那东西?!那你白天还说那些话!” 舒镜抱着天望走过来,看向十米开外的便利超市:“你真的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呃…虽然具体是什么我还不清楚,但是总归就那些鬼怪邪灵。” “呵,年轻人,你师父能就这样放你出来,真是想得开。” 青年不服气地踢了下地面:“我这样怎么啦?我可是我师父的得意关门弟子。” “关门是真,得不得意,我就不知道了。”舒镜笑着说。 “什么嘛,一副很了解情况的样子,老叫我年轻人,自己年纪好大吗?”青年嘟嘟囔囔的。 舒镜微微一笑,朝超市走去,青年嘴上归抱怨,见状还是麻溜跟上他。 “老板等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呀?” “我只是个红尘中人,开着家普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8 通的书店,等着普通的客人。恰好身边人来人往,见的人多了,听得也就多了。” 青年怀疑地打量他。 转眼已走到超市门口,这超市从外面看来十分寻常,锁好的铁格栅门后是玻璃门,里面一片漆黑,隐约可见货物摆放整齐的货架,收银台前面的地上堆了几个纸箱。 青年伸出一手挡在舒镜胸前,警惕地观察着店内的情况:“小心!那东西凶恶得很,你跟着我,别轻举妄动。” 他边说边摸索着进去的途径。 舒镜弯下腰,在铁索上一摸,锁链便散落开来,接着舒镜如入无人之境般拉开铁门,推开玻璃门,走入超市。 青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等舒镜走进去了才反应过来。 “诶!你别乱跑!” 舒镜将天望放回地上,天望已经冷静下来了,亦步亦趋跟在舒镜脚边朝四周好奇地张望。 “你紧张什么?那家伙不在。” “不在?” 青年做贼一般看了一周,的确,若有人在里面,按这动静早该杀出来了。 “嘿~真看不出来,你有两把刷子嘛!” 青年抱胸看着舒镜:“我叫许燃,老板怎么称呼?” 舒镜觉得好笑,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许燃。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没什么,是挺燃的。”舒镜整天自己看热血小说,想不到今天还真遇到个中二少年,“在下舒镜。” 两人一狗穿过重重货架,停在超市最里面的货仓门口。 看着门口闲人免进的牌子,许燃凝重地抽着鼻子:“好浓的血腥味儿。” 天望兴奋得用爪子扒地,围着仓门一个劲儿打转。 这血腥味却不是普通人可以闻到的那种,是阴魂聚集,怨灵被困散发出来的阴气,说明这扇门后面死过很多人,而且死法惨烈。 许燃看着舒镜冷着脸站在门前却止步不前:“不进去吗?” “这门上有那家伙的禁制,一旦打开,那家伙马上就会知道并且赶回来,我只是个文弱的书店老板,可对付不了这种东西,你的战斗力,我又不清楚,不敢冒这个险。”舒镜老神在在,慢条斯理间就逼得许燃要跳脚。 果然只见他马上斗志昂扬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符:“瞧瞧!全是我师父亲授,本人手画的灵符,兹要是这家伙敢出现,我就轰得他跪下喊爸爸!” 舒镜粗略地扫了一眼:“你师父放你出来,不是因为你学成出师,而是因为不想花钱养你了吧?” “你怎么知道?!”许燃一惊之后,又马上矢口否认:“呸!当然不是啦!虽然我是个穷学生,我师父也的确小气了点,但是本人可是实实在在的学有所成,才由我师指派出来,服务大众的。” 许燃摸着下巴,心想好险,这家伙怎么看出来的?我明明长了张高富帅的脸啊! 舒镜懒得多解释,许燃的符虽然绘法精妙,但是材质粗陋得无法直视,一看就是没钱采办上等的材料。 “这家伙怕冤魂放出去泄露他的行迹,因此将所杀之人的魂魄困于门后,时日久了,阴灵越集越多,坏了风水,这块地就彻底成了大凶之地,方圆十里内,居民不宁,诸事不顺。”舒镜掀起眼皮瞟一眼许燃:“你既然这么有本事,那我这便开门,给你一个驱邪除恶,服务这片小区大众的机会。” 说完舒镜不给许燃反应的机会,猛地推开仓门,变形的门锁落在地上,带着腥气的狂风从门内席卷而出,刮擦两人的脸颊。 天望抬头对着这怪风狂吠,似乎是在风中看到了什么令他感到兴奋的东西。 那门内是个不太大的杂货仓,但是只堆放了几个空纸箱,除此之外,就是满地触目惊心的尸骨,支离破碎的人体残骸散落一地,根本没办法靠肉眼辨认肉/体的原样,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具尸体才能堆成现在这副人间地狱的惨状。 也不知凶手对这房内做了什么,尸身不腐,血液不干,所有的尸块都保持着被撕扯开的样子,上面还可见啃咬过的痕迹,地上的血水积了三公分,看起来像修罗地狱中烧人消魂的血湖。 舒镜冷漠地看着门内骇人的血泊,许燃却顾不上看那么仔细。 “我靠大哥你好歹给我点准备的时间啊!”许燃慌里慌张地开始摸符,他符纸虽然多,却不知道该怎么对症下药,现在一急,更是头脑混沌。 但是现实已经不打算让他继续梳理清楚,腥风散尽之后,从超市门口传来野兽沉重的呼吸声。 因为货架阻挡了视线,他们一时还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许燃两手各拿着一张符纸,胆战心惊地盯着那个方向。即使紧张得呼吸凝滞,他还不忘挡在舒镜面前,保护这位“文弱的书店老板”。 舒镜看了一眼青年并不高大的背影,抱起天望默默退后,将空间让给许燃。 从那家伙出现开始,天望似乎就展现出极度强烈的情绪,不是恐惧,而是兴奋,他伏低前半个身体,耳朵贴着皮肤,鼻翼翕动,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前方,露出锋利的犬牙和粉红的牙床。 他大概已经做好了面对未知的敌人的准备,所以突然被舒镜拦腰抱起时还有一瞬无措。舒镜将天望的脑袋按向自己,低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嘘,嘘。” 天望僵硬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本来绷直下垂的尾巴讨好地摇了摇。 视野里,那家伙已经开始显露身躯。 那是个有点像野猪的野兽,黄色的身子,尾巴却是赤红色的,最诡异的是他还长了张扭曲的人脸。 许燃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怪物:“卧槽居然是合窳(音同宇)!” 舒镜意外地看他一眼,想不到许燃居然能认出合窳。 合窳有半人多高,背上搭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应该是他此夜出行的猎物,他的嘴角分别两颗尖尖的獠牙外露着,透着红光,双目红得滴血,显然是对放走魂魄的不速之客极为愤怒。 许燃被这巨大的精神压力压迫着,脖子都僵了。 “合窳合窳,合窳怕什么来着?状如彘,音如婴,食人,亦食虫蛇,然后呢?见则……我靠见则什么来着?!” 许燃一边碎碎念,一边朝合窳丢符,冒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符纸朝合窳砸去,却都成效不大,反而激怒了合窳,合窳张嘴发出一声怒号,听起来却像婴儿嚎啕大哭时发出的声音一样,许燃被这尖锐的吼声激得脑袋一疼,电光火石间福至心灵——“见则大水!他怕火!” 话音未落,合窳已经扑了上来,许燃屁滚尿流地逃开,回头发现舒镜不知何时早已躲到一旁去了。 合窳像眼中只能看到许燃一人一样,不依不饶地追着他,许燃一路鬼哭狼嚎地逃命,一人一兽,一前一后,将超市里的货架撞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9 得东倒西歪。 舒镜看不下去了,高声喊道:“他怕火,你没有燃火符吗?” “我我我……”许燃欲哭无泪:“我忘带了!” 他带了那么多符,烧着取暖都够了,却偏偏漏带了最关键的那一张。 舒镜无言以对,低头安抚地摸摸天望的头:“看到没有,以后千万不能学这种蠢货。” 天望圆溜溜的黑亮眼睛无辜地回望。 “老板救命啊!快想想办法救救我!” 舒镜四下望了望,将天望放下,然后独自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 “许燃,到我这来!” 作者有话要说: 出场一分钟,合窳你好,合窳再见:) 第7章 百无一用是书店老板 许燃没头苍蝇一般,仗着身体轻巧灵便,带着合窳周旋,听到舒镜的声音马上不管不顾地朝那个方向跑去。 舒镜藏身在一个粮食货架后面,待许燃跑过去之后,他双手一抛,将浸满花生油的窗帘抖了出去,紧随许燃身后的合窳撞了个正着,许燃捡起舒镜从前台拿来的打火机,精准地丢在合窳头上。 撕心裂肺的婴儿哭声从窗帘布下传来,舒镜与许燃合力将其余的食用油倒在合窳和面粉袋上。 倒完后,舒镜一拍许燃的肩:“你去抗上那个女孩儿,快走。” 累得吐舌头的许燃眼睁睁看着舒镜一声呼哨,同天望一齐悠哉悠哉地向超市门口跑去。 “我……” 火势愈来愈旺,许燃认命背起合窳虏来的那个少女,喘着气跑向门口。 待跑到安全地带,许燃手脚发软,跪在地上,大气出得去了半条命。 天望在舒镜脚下蹭来蹭去的撒娇,许燃瘫痪在地,无语地看着他俩。 昏迷的女孩倒在地上,许燃累得顾不上,舒镜尽顾着逗他的狗,看都不看一眼。 “老板,你也太没人性了吧?就这样跑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呆在里面只会挡你的道,自然该识相一些。” 经历过刚才那一幕的许燃现在一点都不想相信舒镜的鬼话。 舒镜狡黠一笑,蹲下身,拍拍许燃的肩:“小伙子,你还太嫩了。” “……” 火警的鸣笛声响起在街角时,两人一犬已经了无踪迹。 许燃单肩背着来时那个背包,拖拖拉拉地跟在舒镜身后。 走到书店门口,舒镜停驻。 “好了,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今日忙了一宿,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许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搞什么?你以为我是因为关心,送你回家吗?” “难道不是吗?”舒镜做出吃惊的表情:“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刚刚经历了那么危险的事,你这位救世济民的大英雄,不应该对我的心理阴影负责吗?” “喂,老板,你其实是个老妖怪吧?” “何出此言?” “因为你的脸皮没有个几百年,是决计养不成这么厚的!” 舒镜哈哈大笑。 “先生。” 小禾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哎呀,吵醒你了。我忘了家里还有你。” 上半身隐在黑暗中的小禾动作缓慢地从门内打开门锁:“没什么,恐怕您的记性,总有一天会忘记还有这个家。” “到时候你会来找我吗?” “说笑了,我会很乐意继承您留下来的家业。” 舒镜并不生气,反而低头看看脚边的天望:“那可不能如你所愿,我还有天望呢。你一定会来找我的,对不对?” 天望叫了一声。 舒镜表情温柔。 许燃看着这一幕,想起之前他把天望拐到超市去时天望表现出来的通人,啧啧奇道:“你这狗倒真是挺灵的!” 天望回头照着他的脚脖子就是一口。 舒镜看着抱着脚踝鬼哭狼嚎的许燃:“你看不起狗吗,天望会不高兴的。” “唉我错了哥!天望大哥!天望爷爷!” “天望,走了,进去吧。” 天望放开许燃,摇着尾巴跟在舒镜身后进了书店,许燃眼珠一转,不服输地硬是赶在小禾关门前挤进了进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转眼对上一双坠着绿火的眼眶——“我去!!!!” 小禾关好门后扭头就走了,对他的大惊小怪一点表示都没有,虽然黑眼眶里幽幽绿光没什么波动,但总觉得传达出一份不屑之情。 “老老老板!你你你!” 舒镜将眼镜放回桌上,伸了个懒腰,闻言回头,墙上壶斗清冷的光映在他的眼瞳上,灰蓝色的眸子分外澄澈。 “你到底是不是人?!” “你师父教了你那么多,难道连是不是人都分辨不出吗?” 想起舒镜一路来种种表现,许燃心中稍定:“那你家里怎么养女鬼啊?” 他眼神又有些古怪:“瞧你看起来还像个正经人……” 舒镜无奈道:“你可真是太能脑补了。小禾不是我养的,反之,一直以来多亏了她照顾我的生活。” “你找个女鬼当保姆,还住在一起?!”许燃的表情明明白白就是在说“你是不是有猫病”。 “这块地是小禾的家,我占了人家的地方,难道不该给点报酬吗?” 苍老城区,破旧深巷,巷口一只光线暗淡的白炽灯泡,巷中一根有焦黑痕迹的电线杆,在一段说不上十分漫长,但格外单调的时光中,人声与光影都远离了这块土地,只有锈红裙子的少女一个人一直抱膝坐在没人看见的青石阶梯上,等永远不会再回来的那张笑颜。直到有一天,脚步声重新染上石砖,一个撑着伞的陌生男人停在她身前,午后令人讨厌的炽白阳光被黑伞挡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伞下的阴影中,男子清浅的笑容似乎使那些等待的岁月都在一瞬间被抽离了。 许燃深深觉得舒镜就是有本事把所有话都讲得很有道理的样子。他自己是驱邪师,当然知道这一行的行情,那小禾虽然成鬼的时间不长,但不知道为什么魂力不弱,若是一直孤野在外,是迟早会被发现除掉的,舒镜收留了她,用烟火气盖住鬼气,才让她不至暴露在除妖人眼中。 “好吧。不过你可要看好你的小保姆,要让我发现她出去干坏事,我可不会徇私留情!” 舒镜看着许燃瞪着眼虚张声势的样子,微微勾起唇角。 渐渐入了夏,这座沿海小城里平静而悠闲的时光似乎也随着每日攀升的温度而燥热起来。舒镜比以前更懒了许多,早上也不出去晒太阳了,十天半个月都踏不出店门一步,更多时候是躲在自己的房内。 还不到一岁就迅速成长为巨型犬的天望也很热,总是吐着冒热气的舌头,但炎热也拦不住他喷薄而出的旺盛精力和小公犬怼天怼地的不羁灵魂,闲不了三分钟就要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0 围着无精打采的舒镜做妖。 恨不得连一根指头都不用动的舒镜感觉到天望又在舔自己的手,心力交瘁地长叹一口气。 “老板老板!我来啦!” 许燃少年力十足的声音从前面的书店穿堂过院,杀到舒镜的耳边。 已经完全习惯了这家伙的自来熟的舒镜连眼珠都没滚一下。 十秒之后,不请自来的许燃破门而入,半秒钟后又被天望咬了出去。 “哎呀哎呀!” 舒镜惬意的阖着眼,天生自带三分笑意的脸上一片恬静,这许燃老来也有好处,分摊了很多天望过剩的精力。 “汪汪汪!” “松口听到没有?!我不客气啦!” “嗷嗷嗷!” “嗨呀看把你能的!吃我一符!” “吼吼吼!” “诶疼疼!哥我错了!口下留情!” 嘈杂的人声与狗声交织着不断传来。 舒镜面露无奈,好是好,就是吵了点。 太阳下去后,气候总算没有那么闷热了,舒镜这才显露出一丝生气,同小禾关好店门后,在小院中间支了张便携的小桌,舒镜捧着茶碗,将小马扎坐出太师椅的风度。 同天望闹过后一头呆毛乱翘成鸡窝的许燃强行挤在一旁,叼着筷子巴巴望着厨房的方向。 小禾端着餐盘将饭菜送上桌,许燃欢呼一声,狼吞虎咽起来。 小禾在舒镜的另一边坐下,她并不能吃东西,只是将给天望准备的饭碗默默放在青砖上,蹲坐在舒镜身边的天望乖乖低头吃起来。 “小店小本生意,勉强糊口罢了,许同学这样天天来分一杯羹,未免不厚道。” 许燃一抹嘴:“小生不能变心以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然有志者,事竟成,莫欺少年穷,先生今日吝啬滴水之恩,未免不人道。” 天望发出发狠的一声“呼噜噜”,许燃秒怂缩了缩脖子。 舒镜笑得脸都红了:“他让你说人话。” “穷,饿,以后有钱了还你,不给吃不是中国人。” “你师父到底是在哪座山头当神仙,我就没见过待遇这么差的师门。” “你懂什么?真能人志士,是不会轻易向膏粱铜臭低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方是我辈人。” “行行,你……”舒镜话未说完,敲门声从前门的方向传来。 来人并不十分客气,敲门声虽不急切,力道但也不小。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小禾眼眶中点星一般的绿火眨眼间换成了正常的眼球,她拖着及地的红裙摆飘进了书屋。 来人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三十来岁,有些姿色,她自己找上门来,却反而一脸警惕。 小禾开了门,面无表情地问:“什么事?” 女人穿着高跟,很轻松就越过小禾的肩膀看见屋内的情形,只是这又旧又小的书屋似乎让她有些不满,她皱了皱眉。 “我找你们店主。” 戴着眼镜的舒镜走上前来:“请问您何事?” “你就是老板?”女人又挑了下眉头,墨镜也挡不住流露出的讶异与不快。 “正是在下。” 她拎着的小包中突然响起一声微信提示音,女人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按了一通。 “这位女士,如果您是要买书的话,本店今日已经歇业了,请明日再来吧。” “我不买书。”她踩着高跟昂首挺胸地绕过小禾走进来,气势像个女战士。 许燃吊儿郎当地倚着连通书屋和小院的小门,混混看戏一般插着裤袋,就差没捧一把瓜子了。 第8章 小兔子乖乖 那名女子进了屋才把墨镜摘下来,又挑剔地巡视了一番书屋,期间手机响了数声,她一眼扫完,面露无奈。 “你真是老板?这么年轻。” 舒镜笑了:“看着年轻就不能开书店了吗?我可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规定。” “好吧,我找你,是想问你要个东西。当然,不白要,价钱都好商量。” “小店只有书,不知女士您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许燃“噗”了一声:“什么鬼啊大姐,你是来找事的吗?” 不知是不是久等不到回复,女人的手机突然催命一般响起来。 “喂,你再等等!” “哎呀我知道,我这不是在这呢么!”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都说你朋友不靠谱了,什么书店老板,看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连个名头都说不上来你叫我怎么找?!” “什么?不行!不许你来听到了没有,你给我老实呆着!” 不知那头说了什么,女子态度突然软化下来:“唉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不啦!” 挂了电话,女子无可奈何地看着舒镜:“是这样,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我不得不问一下,您这有没有可以让人不怕水的东西。” “不怕水?”许燃对这问题极度无语:“什么呀?!旱鸭子就去学游泳好啦,什么叫让人不怕水的东西嘛!你应该去买个游泳圈,来书店捣什么乱?” 那女子面露尴尬,显然也对自己的问题很是难为情。 舒镜却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请问是谁教您来找我的?” “是一个朋友,他说来找你就有办法。” 但那个朋友看起来就十分靠不住,女子现在深深怀疑他们根本是被耍了,同时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被炮打了才会同意来这里。 “不好意思,你们就当我没来过,打扰了。”女子扭头就要走。 “等一下。”舒镜叫停对方:“请问是谁需要呢?听刚才的话,不是女士你自己用吧。” 许燃错愕地看着他:“我靠不是吧!你还真有啊?!” 女子看到了希望,激动地说:“的确不是我需要,老板你真的可以帮助我们吗?” “如果是有人介绍你们来的话,我大概能猜到是谁了,他的朋友,帮个小忙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得见一下正主,您让需要的那个人自己来一趟吧。” 女子激动的神情一滞,眼中又流露狐疑:“这……什么事你跟我谈不行吗?他不方便的,你要是担心价钱的话,多少我们都可以的。” 许燃听到钱立马两眼放光,大步冲上来,伸出五个指头大言不惭道:“五百万!” 舒镜和女子都露出“你疯了吗”的表情。 女子羞怒地咬牙:“你们也太乘人之危了。” “你中了什么毒?”舒镜认真地看着许燃。 许燃满脸恨铁不成钢:“哎呀多好的机会啊,靠你这小破店,还有你那爱搭不理的毛病,还能撑几年?!这一次开张就能吃十年啦,以后咱们吃饭也能买点好的了!” 许燃说着简直是要哭出来,仿佛眼前已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1 经能看见龙虾鲍鱼、熊掌燕窝了。 “你不是贫贱不能移,绝不向这些俗物低头吗?” 许燃恬不知耻道:“那是我师父,我这不是还道行尚浅嘛,要不能在你这?” 舒镜并不想与他说话,并且送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别误会,我不要钱,帮你们是卖朋友人情,可是那东西也非寻常人能随便用的,我得先见过对方确定之后,才能答应你们。” “这……那好吧,我会再来的,但是此事你们必须保密!不能把我们的事说出去,更不能透露我们的身份!” 眼睁睁看着蒜蓉龙虾长出翅膀飞走的许燃心情很不好,就跟每次怼他的天望差不多,随时准备龇牙:“瞧把你们脸大的!你以为自己是国家主席啊!” 他看着怒视自己的女子,突然愣了一瞬:“诶我咋觉得你有点眼熟?” 女人紧张地看着他。 “我在哪儿见过你来着?你是不是哪个微博红人?” 可能是怕再待下去真的让许燃认出什么,女子戴上墨镜,慌张告辞离去了。 “我先走了,老板我下次再联系你。” 直到女人夺门而出那一刻,许燃才一拍手:“我靠我想起来了!她是文佩!” 许燃追出门去,却已经找不见文佩的身影了。 他突然狂奔,惹得天望也激动起来,汪汪叫着追出来。 “天望!” 舒镜跟出门:“文佩是谁?” 许燃捶胸顿足:“文佩啊!帝江的经纪人啊!!!我真是哔了狗了刚才居然没认出来!” 天望双耳立起,许燃改口:“我哔了自己行了吧。” “帝江?你喜欢的那个明星?”舒镜努力回忆了一下。他本来对三次元没兴趣,家里连电视都没一台,奈何许燃的背包上挂满了帝江的大头别针,还三天两头地提起来—— “帝江唱的新歌这个星期又是榜首。” “帝江出新写真了。” “帝江前两天在开演唱会啊。” “帝江blablalba……” 偏偏还要做出一副漫不经心,随口一提的模样,结果就是,连舒镜这个与世界脱节的废柴宅男都能对帝江的每周行程了如指掌了。 最开始舒镜还没摸透闷骚迷弟的别扭心理,听他老提这个明星,便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你很喜欢帝江吗?” 结果马上引起了许燃激烈的反弹:“当然没有啦!我才没有喜欢他啊!追星这么幼稚的事,我怎么会干?再说,这些都是凡人,怎么配让我追?” “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吧,凡人又怎么了,那些明星可以受到这么多人喜爱,至少说明他们是有可取之处的。崇拜偶像,从优秀的人身上吸取正能量,使自己上进,怎么能说是幼稚呢?” 许燃啧啧两声,找来一些关于脑残粉的报道给舒镜看。 那些人为了明星不顾一切做出的疯狂举动令舒镜看得咂舌:“想不到,现在人追星是这样的?真是跟我们那时候差太多了。” 许燃不解:“你们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舒镜看起来顶多比他大四五岁的样子,按理说两人应该是一个年代的。 “呃,不,就是小时候而已。” 许燃回忆了一下他小时候的那些明星,觉得舒镜真是太奇葩了,对娱乐圈不了解没什么,可一个明星都不认识就很少见了,偏偏居然记忆还停留在九十年代,简直是和同龄人发生了断层。 舒镜把话题又拉回最初:“你不喜欢他,怎么还老提他?” 许燃马上把刚才的疑惑抛到脑后,别别扭扭地撇着嘴:“没有啊,就是他那么火,身边永远都有人在说他,想不知道都难啊。而且我哪里有老提他,随便聊一聊罢了。” 舒镜意味深长地一笑,知道许燃面上抹不开,也就很体贴地再不提了,此后每每许燃又装作不经意间提起,他便只笑看许燃明明语气很不在意,却被自己明亮的双眸所出卖的样子。 现在又说起这事来了,许燃果然又是下意识反驳:“不是我喜欢的明星啦!” “好吧。那个很火的明星嘛,老是被人提起的。”舒镜意有所指地看许燃一眼,不过许燃的大条神经一点都没感觉,还满意地说道:“对呀对呀,就是他。” 说着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鉴于许同学白吃白喝的情节太过于恶劣,舒老板为了公平起见,下旨指派许燃每次来吃饭可以,但是要帮小禾买菜。 许燃拎着舒镜给他的布兜,在菜市场里穿梭得居然很是游刃有余。 “姐姐这个萝卜可太水灵了吧,您自己家栽的吗?” “那可不。” “我说呢!跟您一样,又白又水的。” “哈哈哈哈哈小伙子怎么这么会说话,我当你妈年龄都够了。这么招人稀罕的小伙子,以前没见过嘛!” “哦,我是给北街玉林巷那个书店帮忙的,您知道那家店吗?” “玉林巷?那小巷子可偏僻呢,没印象有家书店啊?” “是偏僻,老板姓舒,他可能不常出门,您不知道,但他们家每次都是个红裙子的小姑娘来买菜,长头发,大概这么高的,长得还挺漂亮,您记得吗?”许燃在胸前比划了一下。 卖菜的大妈皱眉回忆了一阵,还是一脸茫然。 倒是旁边摊子的一个妇女听到这插了一句:“你说那个不咋爱说话的小姑娘吧?年纪挺小的。” “啊对!对!” “那小姑娘年纪不大,看着却不太活泼,每次买了菜就走,多余一句话都不说,也没见她笑过。这么小小年纪就给书店打工啊?可别是被爹妈虐待了吧?” 这误会大了,她爹妈成灰的日子恐怕都比您岁数大。许燃连忙打着哈哈帮舒镜洗脱了一波雇佣童工虐待儿童的罪名。 “这么说,你们跟书店老板都不熟了?” “哈哈,这还是头一次知道有家书店,上哪儿和老板熟去啊?” “这样……”许燃紧了紧书包带,“行吧,谢谢您二位了,姐姐这萝卜给我称两根吧?” “诶好,给你把零头去了哈,给五块就行。” “来您收好。” 许燃接过萝卜,转身欲走,脚后绊了一下,他一低头,发现脚边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个小女孩儿,年龄极小,不知有没有三岁,蜷成一团几乎没有存在感。 “哎呦,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跟爸爸妈妈走散了吗?” 许燃蹲下身问她。 那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他,两只小手揪着小裙子的蕾丝边。 “不要怕,你家大人带你来的吗?” 女孩儿一双眼睛大得出奇,还没拳头大的小脸上两颗琉璃珠子干干净净地印着世界的倒影。 “恬恬,你怎么跑这来啦?让妈妈担心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2 死了!” 许燃站起身,迎面跑来一个妇女,将女孩儿一把搂进怀中,上上下下摸了一通确定女孩儿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 许燃露出善意的微笑,开口想解释两句,没成想那妈妈看也不看他,紧紧抱起女儿大步走掉了。 小女孩恬恬被妈妈抱着,回过头来还在看许燃,许燃连忙咧嘴一笑,突然发现女孩那双大眼的聚焦似乎并不在自己脸上,他愣了一下,发现恬恬似乎一直盯的是自己手中刚买的萝卜。 许燃一耸肩,扭头发现刚才还表现八卦的卖菜大妈们早已各自忙碌去了,并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宵快乐啊。 吃元宵了吗? 我好像春节吃年糕吃伤了,居然没有很期待…? 第9章 帝江(1) 买好菜回到书店的许燃还迎接了一波惊讶的目光。 舒镜从书桌后面伸长脖子“啧啧”打量:“看不出来啊小伙子,蛮贤惠的嘛。” “嘿,以貌取人了吧?见识短浅了吧?喏,拿着,这是剩的零钱。” 许燃一手把肉菜递给小禾,一手把零钱放回舒镜的小匣子。 “嗯?好像比平时剩的要多?”舒镜目测了一下。 “是吗?” 许燃觉得自己只是发挥出了以往大师兄指派他去采购时的一成功力。 “小禾你不会买菜从来不砍价吧?” 问完许燃就觉得自己说了句蠢话,那菜市场大部分人都对小禾没印象,就算记得的也只知道这姑娘不爱说话,小禾怎么可能跟他们砍过价呢? “你瞧瞧你们,不是我说,百万富翁都是省出来的,你们这样一个不会挣钱,一个不懂省钱,便是有祖宗留下来偌大家产也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许燃总算找着数落别人的时候了,自然要抓住一切机会。 小禾手中拎满了菜,默不作声看着他。 天望很有眼力见地贴紧了舒镜的小腿,露出一双咕噜噜打转的眼珠。 舒镜喝了口茶,若无其事地提醒许燃:“午饭还没做呢。” “……”得意忘形的许燃意识到面前这位掌握着这屋子里所有人的伙食问题。 “哈哈,哈哈,姐姐,您还缺切菜的吗?不会偷吃的那种。” 午后天气太闷热,街上都鲜有人迹,店里更是多日没开张了。 小禾打开老式的收音机,塞进一盘磁带。 站在门口的许燃回过头来:“这是什么呀?” “河广。”小禾难得搭理了他一次。 年代久远的老磁带咿咿呀呀地转着,女子绵软的歌声伴着铮铮琴音,像房檐前细也不断的沥沥春雨,像灯下泛着澄黄光芒历久弥香的陈酿。 歌词统共就是两句,翻来覆去,断断续续,大概是磁带太旧了,音质很模糊。 许燃听了一阵,又问:“是什么意思?” 小禾一边听,一边擦书,跟着磁带小声哼唱,这次许燃听清了。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他半懂半不懂地跟着哼了两声,还想再问些什么,窝在书桌后面看他那没营养的小说的舒镜突然出声:“我说,许同学?” 许燃颠颠儿过去。 “别搁我门口堵着了,跟个门神似的,谁还敢上门来,把我的生意都吓跑了。” 许燃气笑了:“老板咱能要点脸吗?你这小破店连只苍蝇都不爱呆,没生意还怪我咯?” “不爱呆还天天翘课来可真是难为你了,出巷子左拐就有公交站。” 许燃耍赖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你叫我走我就走啊,那我不要面子的呀?我就不!” “都过去十天了,谁知道帝江还会不会来,没准他经纪人回去两人一琢磨,觉得不靠谱就还是不来了。” “谁说我是为了帝江啦!我就是太无聊,没地方去,你这小破店比较清静,我来当散心了。” 天气一热舒镜就不爱动弹,看他兀自嘴硬,也就懒得多说了,弹了弹指尖,让桌底下的天望看见了,凑上来用带倒刺的舌头舔。 舒镜觉得有些痒,眯着眼露出笑意。 天望在他脚边打了个转,扭头走向了书架。 大概是等了太多天,许燃也的确有些泄气了,没话找话道:“诶老板,那天文佩说的朋友,是谁呀?” 舒镜面无表情:“就是个朋友啊。” “不是吧,你看你平时那个样子,除了跟我和小禾还说说话,其他人都是爱理不理的,能有朋友都是难得了。那天文佩一说这人,你马上就答应了,可见关系很不一般,究竟是什么人啊?他也是帝江的朋友,是娱乐圈的吗?” “他混什么圈,我不知道,真的就只是个朋友。” 许燃不是特别信,不过他想想舒镜那个人情浅薄的样,平时也从来不联系谁,也觉得他不会有什么特别深交的朋友。 “看不出来,你还挺仗义的。” 许燃还在嘟嘟囔囔,舒镜看见天望又迈着轻快的步伐回来了,嘴里叼着本书。 “是什么?” 舒镜接过来,翻开空白的封皮,第一页上用朱砂绘了一个容貌模糊的飞禽,长着两对翅膀三双脚,踏着金赤火焰,威风凛凛,目光如炬。 有时候舒镜见天望闲着无聊瞎折腾,就会随便拿本书念故事给天望听,这个时候天望都会安静趴着聆听,特别老实。天望似乎特别享受这样的时刻,有的时候自己就会去翻本书过来让舒镜念给他听。 此时见舒镜目光一直停留在第一页,他不禁伸爪子用粗糙的肉垫推了推舒镜的手,无声地催促他。 许燃好奇地伸长脖子看书页的内容,对于书店养的这头狗的聪慧程度,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画的是什么呀?抽象派吧!” 舒镜似乎想到了什么,沉思片刻,翻到第二页,却是空白的。 “咦?怎么没有字?老板你被骗啦,怎么进了本没印完整的书,一看就是盗版书。” 舒镜合上书:“大概是吧。” 天望立起耳朵,警惕地看向门口。 从那里传来石头风铃撞击的声音,应该是有客人来了,许燃没多在意,还在与舒镜喋喋不休:“对了,我还想问呢,你店里怎么常有那种没封面的书啊?东一本,西一本的,还都净写些没头没尾的东西。老板你这生意到底是怎么做的啊。” 舒镜微微一笑,许燃刚开始来时还装模作样地在店里翻翻书,发现这种没封皮,表象可疑的书时还自鸣得意以为抓到了舒镜卖小黄/书的证据,结果打开一看只有些交代不明的故事,大感无趣,后来也就不淘了。若是许燃多翻几本,说不定还能找到一本首页画着合窳的书,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3 那后面的故事,大概他就会觉得眼熟一些了。 有人朝书桌走过来,一开始也没人抬头,直到那沉稳均匀的脚步声直直落到了许燃身后,撅着屁股趴在书桌上的许燃才下意识回了个头,这一看,眼珠都险些瞪出来。 来人身形少见的高挑出众,恐怕有一米九,发色染成茶金色,留着时髦的发型,称着肤色白如雪瓷,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也将他匀称标准的好身材勾勒得更为鲜明,一身最简单的白t牛仔便好像要去走红毯一样。 看见许燃姿势别扭却毫无自觉,只顾张着嘴瞪自己的傻样,那人似乎轻笑了一声,取下墨镜。 “你们好,我是帝江。” 许燃颤抖地伸出手,狠狠扯了一下天望的尾巴。 “嗷!!!” 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天望大怒,回头精准无比地咬在了他的手腕大动脉上。 当然没有咬破,不过许燃仍是疼得发出“噫——”一声怪叫。 舒镜走到桌前,抱住逞凶的天望,皱眉看他:“你招他干嘛?” 许燃抱着手,双眼失神:“我,我,我靠……师父在上,这不是幻觉,我看见帝江了,活的。” 帝江大概对这种事十分见怪不怪,没有多加在意,笑容完美地面向舒镜:“舒老板,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来此的目的了吧。” “要沙棠果的人就是你吧。” 帝江略一点头:“后卿只同我说了你有办法。” 舒镜朝书屋后方走去。 “我们到后面说吧。” 狭窄而简陋的房间内,除了床铺就唯有一套四方桌,上摆一个随处可买到的热水壶,一盘杯具俱倒扣着,连杯凉茶都没有。 熠熠生辉的帝江站在房内,有些格格不入。 他本人倒是闲适,也并不同舒镜客套,随着主人家自己找桌边坐下了。 坐下也不急着提自己的事,倒是先替经纪人上次的无礼道歉: “文佩只是个凡人,年岁不长,且娇惯长大,见识短浅,上次冒犯了先生,望莫见怪。” 舒镜微微一笑:“无妨。” “早也闻说先生大名,今日得见,风采名不虚传。” 穿着老头衫,面白如纸,坐在一堆老旧家具之间的舒镜笑意染上眉梢,“哦”了一声。 帝江似乎也觉出自己恭维错了方向,面上尴尬一闪而过。 恰逢小禾从厨房里端着茶水走过来,路过一直扒在门框上公然偷窥的许燃,黑如点漆的眸子还在他毫无察觉旁人的脸上扫了一刻,悄没声地进来放下茶杯,转身又悄无声息地飘走了。 帝江借坡下驴,道谢接过了玻璃杯,杯中浅绿色透明茶水在夏日午后氲着热气,与门外如火骄阳下可以摊鸡蛋的柏油马路分外相配,帝江却眼也不眨地喝了一口。 怕热的舒镜一看这滚烫的热茶便知道小禾猜到了什么心里不痛快,抬手拎着杯口将茶放远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啊大宝贝! 今年情人节没有写温(xue)情(xing)番外,围笑,因为我已经懒得好几天没更文了…… 比心心^^ 第10章 帝江(2) “东西不在我这,要弄到,恐怕也得废一番功夫。” “天下本来也没白来的午餐。” “这事不能让你经纪人插手,我看你应该很忙吧,真的可以亲力亲为吗?” 作为当红辣子鸡,帝江的忙碌程度可想而知。 帝江从善如流:“我孤身一人平时别无所求,一年到头,总要有休两天假的时候,我相信粉丝和公司也都能理解。” “那也好。”舒镜点点头。 “既然如此,你便回去早做准备吧,时候到了,我会通知你的。” 帝江等了片刻,见舒镜没有多解释的打算,主动问道:“可以提前告知详情吗?我也好知道怎么做准备。” “放心,你就当出去郊游好了。”舒镜含笑。 听到这里,许燃终于忍不住了,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诶诶你、你们要去哪儿?我也去!” 还在想他能憋多久的舒镜弯了眉眼。 “倒是缺个提行李的,只是到那里难免条件艰苦,这……” 许燃撩起袖子露出他的又白又柴又没料的胳膊强行挤了个小疙瘩出来:“提行李我擅长啊!专业拎包三十年!交给我您请好儿放心吧!条件艰苦怕啥,□□指导我们要忆苦思甜居安思危,别看我长得这么富二代,其实我最吃苦耐劳了。” 并没有看出他像富二代的帝江盯着对方还透着稚气的脸:“三十年……” “这才叫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功夫,试问谁敢有我用心深?!” “……” 舒镜忍笑忍得辛苦,挥挥手恩准了。 帝江也并不往心中去,站起身同舒镜拜别。 两人出了门,许燃亦步亦趋地跟着,却不敢离得太近,躲在门帘后看着舒镜送别帝江。 “老板,帝江走前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呀。” “那我看你们刚才站那还说了那么久。” “哦,对了,帝江说,年轻人,还是要少吃火锅多吃苦,少追明星多读书。” 言毕,舒镜拂衣进门去,深藏功与名。 许燃站在原地一脸问号。 天望在书桌前抱着一个不知什么东西啃得誓不罢休。 舒镜一开始没放在心上,过了一阵觉得不对:“天望,你咬的是什么?” “呜?”天望竖起耳朵,勉为其难地松了牙口。 舒镜走过去捡起这个自天望来后第一次让他那口钢牙受了挫的玩意儿,微讶地挑起眉头。 “是什么?”许燃伸长了脖子好奇看去。 只见舒镜手心放着一颗沾满了天望口水的“石头”,表面粗糙,颜色斑驳。 “看来我们的客人提前留下了谢礼。” “你说这是帝江送的?”许燃不可置信地抢过那湿哒哒的破石头,怎么也不能接受当红男神酬谢别人不送车送房送空白支票,就送了块毫不起眼的石头。 舒镜从书桌后的抽屉里摸出一块眼镜布将“石头”擦干净,又将书桌里里外外翻了一通,最后环视了一番书屋内。 “小禾。” 红裙少女举着鸡毛掸子从书架后飘出来。 “我记得我有块洮砚,放哪儿去了?”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您说的大概是去年您的床脚瘸了一截后,让您拿去垫床了的那块。” “……”看舒镜的表情,他可能很难相信自己居然那么败家子:“劳驾,帮我拿别的东西给它替下来吧。” 命途多舛的洮河绿石砚由一块残缺的红砖头换班,终于离开了那让它明珠蒙尘的床脚,冲洗后重新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4 舒镜往方砚中倒了薄薄一层茶水,将那坑坑洼洼的石疙瘩摆了上去。 许燃叫他这煞有其事的模样唬着了,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舒镜动作,直到舒镜捧着砚台,转转悠悠地在书店里找了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放下了。 “……” 舒镜走了两步,还记得特地去叮嘱天望别咬:“嘘,不要去吵它。” 天望歪着脑袋,和许燃两脸懵逼。 第二天清晨,许燃如常卡在小禾开门的点踏入店门。 “早上好小禾。”许燃一边打招呼,一边脱下棒球帽抖着身上湿透的t恤:“呼,这海城的夏天就是阴晴不定,昨儿还那么大的太阳呢!” “你没有伞吗?” “哈哈哈,我原来那把坏了,每次都是下雨的时候才想起来买,可一不下就又忘了。”许燃摸着自己那打湿后根根立起的刺头傻笑。 小禾听完,转身往书店后面走去。 许燃习惯了她对自己爱答不理,也没多想,只当她去张罗别的事去了。 过了片刻,小禾提着把黑伞又返回来。 许燃接过伞时脸上还有些震惊,仿佛一大早被雨淋湿脑子进水的不是自己,而是小禾。 “反正先生永远也记不清自己有几把伞,也记不清把伞放哪儿了。” 这意思就是这伞不仅仅是借给他用,还不用还了。 许燃现在早忘了自己当初虚张声势要把小禾抓去人道毁灭的样子,就差没跪下来抱着小禾的腿喊“小姑奶奶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许燃感恩戴德的目光,抑或是对施以援手此等行为后知后觉的羞涩心理,小禾的冰山脸难得出现了一道裂缝,不自在地扭过头,这次是真的忙着去搭理别处了。 按说舒镜早该起床了,但这个时候还没到书店里,多半是又犯了懒癌,同他那只建国后私自成精的大黑狗躲在屋中沟通感情。 “哼,狗男,男。” 娘胎solo的许同学一边在心底不耻地鄙视做生意从来不走心的舒老板,一边又开始不知第多少次书屋探险记。 “有一个故事”的确不是家很大的书店,但神奇的是,总能在里面淘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比如在书架缝隙中落灰的骨扇展开后扇面上提着某个很眼熟的名字,比如夹在某本书中当书签的明黄碎绸布上露出一半的朱砂玺印,再比如院子里用来给兰花浇水的瓷碗底部被泥土糊住的官窑印记,还有那些无规律分布的无皮书,虽然记载的故事大多没头没尾,可闲来翻翻,也别有一番滋味,恍惚翻页时指尖都能触到一些化作实质的东西悄然溜走。许燃将这些乐趣归结为“有一个故事”的东西太多太杂,而老板太懒太健忘。 不过今天许燃是抱着目的来的,他心底还惦记着昨天那颗神秘的石蛋蛋。 舒镜将装着石头的方砚摆在了爬着壶抖的那面墙的一角,上方悬挂一副异兽图,底下依墙摆着那方绿石砚,砚中的“石头”却没了踪影。 “嗯?” 许燃绕着石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摸了一通。 “什么情况?” 那粒石头确实是不见了,难道舒镜这么小气怕他早上来看,大晚上的还把石头藏起来了? 他站在异兽图前,摸不着头脑。 突然许燃觉得面前的画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那头总共也没费几笔墨画就的异兽外形简陋到根本看不出原型,什么时候头上居然戴了朵白莲花? 不说舒镜有没有这份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情调,这花虽然乍一看同画面贴合的严丝合缝,位置却不太好,生生为这酷到模糊的野兽凭添了一份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感。 许燃慢慢伸出手,下意识想要戳一戳这朵超级违和的雪莲,指尖还没碰到呢,那朵花就以让许燃无法欺骗自己是眼花的速度挪动了一下。 “……”吓得许燃抱住了湿湿的自己。 接着花就贴着墙来了段灵花漂移,在许燃反应过来之前就消失不见了。 “我靠!” 舒镜刚踏入书店就被许燃这一声大叫吓了一跳:“你到点要变身了是吧?” 许燃转过来的脸上左边写着“妈了个鸡”,右边写着“我累个槽”。 “我可能真的还活在梦里。” “许同学在梦里都对我这小店念念不忘,受宠若惊。” “老板,你的画也能成精?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画皮?” “画?”舒镜自己也记不清这小房子里到底有多少东躲西藏的精怪,有的时候路过的小妖为了避风头也会悄悄暂歇在店内,等休息好了确认没危险之后再默默离开,这几乎是他们圈内一个不成文的小约定,听说过那个传说的妖怪们都知道遇到舒先生只要不去主动打扰,暂借荫蔽而无妨,当然这也是指守规无害的纯良妖怪,若是如合窳这等坏了规矩还妄图躲在他这逃避法则追捕的,只能沦为入瓮之鳖。可是舒镜很确定,那幅挂在墙上多年的异兽图只是寻常纸墨随意挥就的,若是能跟在他身边千年,倒真的可能吸取些灵气,可现在绝对只是一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宣画。 许燃见舒镜不信,恨不得把眼睛挖出来以示真心。 “是真的,我真的看见画上的花自己跑了!你说我们要是在画上画几根金条,赶明儿是不是也能自己掉出来?” “你说花?”舒镜一下子眸中溢出了然的笑意。 “对呀,诶它在那!老板快看!”许燃指着舒镜的身后,急吼吼地扑了上去。 舒镜一转身便看见一朵像是被混沌兽敦实的屁股坐过后的片状白莲花正在贴地做平行漂移。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上演年度悲情大戏,《返校》 qaq 第11章 帝江(3) 许燃的身手还算灵活,奈何那花的行踪太过诡异,而且超薄的形态方便了它可以轻易钻过诸如书架底部等匪夷所思的地方。 不过划船靠浪有风险,得意忘形需谨慎。 “啪叽!” 许燃一脸惨不忍睹地止住脚步。 耍人耍得不亦乐乎的莲花垂死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天望的爪下。 不能容许这间屋子里有生物比他还嚣张的天望耸着鼻尖对爪下的不明生物开始进行全方位安检,然后他惊奇地在上面嗅出了一丝自己口水的味道。 本来薄如纸的花在狗鼻子凑近时瑟瑟发抖起来,众人这才看清了,它的花瓣原来是立体的,只不过太薄了叠在一起时看着就跟二维平面一样,此时被自己抖得蓬松起来才彻底展露出一朵花该有的婀娜姿态,花瓣薄如蝉翼,几近膜质,瓣尖葱葱泛着浅绿。 有自己的味道理所当然就是自己的东西了。 天望龇出一口雪亮的尖牙。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5 “等等天望!” 舒镜赶上来制止,将快把自己抖散架的莲花从犬口抢救下来。 “这可不是现在给你吃的。” 天望扒着舒镜的腿人立而起,眼巴巴地盯着舒镜的怀中。 “老板,这到底是什么啊?第一次见花还有这么鸡贼的。”许燃走上来。 “西方天山,优钵罗花。” 许燃吃了一惊:“这就是天山雪莲?我师父同我提起过,解毒续命,包治百病啊,难道不应该一脸圣洁吗?” “包治百病倒不至于,是个好东西没有错,帝江有心了。” “你是说……”许燃想到昨天那颗毫不起眼的石头蛋子:“这就是帝江送的那个东西?” “那正是优钵罗花的种子。” 舒镜把优钵罗花放到临近一面书架上,优钵罗花倏忽一下就自己爬上书架,轻薄如无物的花翼合上,重新变回一张镜面画,钻进某一本书的书页间,顿时了无踪影,若不是亲眼目睹,从外面看来,根本找不到它藏身的地方。 “随它去吧,它不会跑出去的。” “那可是花中极品,你就这样当移动书签任它到处贴啊?” “是你中了毒,还是谁快死了?既然用不着,关着它有什么用呢?” “呃,不是,我是担心,它这样到处乱窜,把无辜客人吓着怎么办,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内心强大,能够接受一朵花满墙乱爬的。” 舒镜转身拿了天望的早餐开始喂狗:“你放心,优钵罗比你机灵,有人的时候会自己找个地方贴好不动的。” 许燃想到刚才若非他有心之下,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得了附在画上的优钵罗花。 他替书店操碎了心,回过头来终于觉出哪里不太对:“帝江怎么会有天山雪莲这种神花的种子呢?” “那我可不知道,大明星,那么有钱,有点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没准啊。” *** 许燃玩着手机,间或抬头瞥了一眼埋头苦吃的天望:“诶,天望是不是胖了?” “……”天望大口朵颐的动作猛地一顿。 舒镜从书桌后伸出脑袋:“没有吧?” “真的胖了吧,脖子都快没了!” 舒镜摸着下巴:“嘶~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天望看着面前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肉骨头,突然有些食不下咽。 许燃一拍掌,下了结论:“肯定是胖了,老板你看你整天窝在家里,连带着天望也跟养猪一样,你看看哪有一家养狗是这样的,从来不溜不牵着去散步,何况你家这还是只巨型犬。” 从前并没有切实养任何宠物经验也从没有观察过别人家怎么养宠物的舒镜将信将疑地看着许燃,内心觉得大概好像也许是有那么点不合适。 就不说狗了,便是随便一个小妖,也没有天天在窝里囤肉的道理,想他以前见到的那些,哪一只不是整天漫山遍野地跑,天望平时也有精力旺盛的时候,但他也没多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他可能确实是忽略了孩子的健康问题。 于是,在许同学难得一次还算靠谱的提议下,舒老板决定,自家狗狗需要锻炼身体,以后早晚饭后各散一次步。 上午□□点,城市内其实已经笼罩在高温中了,但是舒镜撑着黑伞,还是勇敢地踏出了入夏以来离开书店的第一步。 天望跟着舒镜,离开书店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路上兴奋得活像爪下踩了钉子,全程蹦着走。 许燃作为倡议人,有幸围观了这项“有一个故事”书屋内部成员半数以上同时出行的重大事宜。 正赶上早高峰的尾巴,路上烟尘人声具起,舒镜一脸懒洋洋,任凭天望在路上放飞自我,许燃看得有些牙疼:“老板,你也不拿根牵狗绳,天望这劲头,你不怕他跑丢了啊?” “天望这么乖,怎么还会跑丢呢?” “……那吓到路边的小妹妹也不好啊!”许燃暗自腹诽,这世上大概只有你一个人看天望是乖宝宝。 舒镜转念一想,觉得许燃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知天望者舒镜是也,只是设想一下把狗链套到天望脖子上,他就已可以想象到天望的反抗指数一定爆表了。 正说着,前面就传来一声惊呼,一对母女看着天望不敢迈步,特别是那个小女儿,躲在她妈妈身后一双大眼眼看就要洪水泛滥了。 舒镜赶忙大步上前揽住天望的脖子:“嘘,天望别动。你们不要怕,他不咬人的。” “是呀是呀,小妹妹你不要怕,这只狗狗很乖的。”许燃也没想到自己一语中的,连忙帮着安抚。 他上前两步,一看那还没到他膝盖高的小女孩儿,“咦”了一声:“是你啊小妹妹!还记得我吗?” 女孩看到他大眼眨了眨,看表情似乎对他有印象,但是一瞥见天望,又重新缩回她妈腿后了。 那当妈的见天望被舒镜控制住了,才重新牵了女儿的手,一边绕过天望,一边紧盯着舒镜的手,似乎他手中抱着的是手□□随时都能扔出来一样。 天望刚被抱住时还挣了一下脖子,但很快就在舒镜的安抚中冷静下来,静静地靠在舒镜手中,乌溜溜眼珠子随着小女孩儿的行动转动,似乎对这么娇小的人类很感兴趣,舒镜则始终看着女孩的妈妈,笑容浅淡而冷漠。 等走了十几步,母亲才一把抱起女孩儿小跑着远去了。 许燃平时跟天望互怼,但看对方这么大敌当前的样子,又有些护短心态上涌,咂咂嘴道:“也太夸张了点吧,跟谁要抢她孩子似的。” “是我们不对在先,这次是我疏忽了,下午就让小禾去买条狗链回来。” “呜!??”天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方才自己的耳中听到了什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爱我的。 有了前车之鉴,舒镜也不敢让天望恣意畅跑了,特地给天望下了规矩,不能离开自己脚边一米以上。 “我上次买菜时就碰见过她们,小女孩叫恬恬。那妈是不是有迫害妄想症,看着容易神经衰弱。” “相由心生,惮于心而呈于面。” “什么意思?你说她亏心事做多了?” “心魇不在多,有意虚内荏,至词钝或色厉之事,往往一件就够了。” “都是普通人,谁还没犯过错呢,她那么宝贝女儿,看着是个好妈妈,只要不是犯过大奸大恶的事,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原谅二字,不是当事人,谁也没资格去说。万事如人饮水。”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事不分大小,我们眼中的小事,对有些人却可能造成莫大的伤害。” 舒镜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年轻人,想不到许燃看着玩世不恭,却也并不心浮气躁。 又走了片刻,许燃摸着脑袋一脸纳闷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6 ,刚才说那番话时认真的样子顿时烟消云散:“不过我从上次就觉得,这小妹妹真的很眼熟啊,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 “眼熟?” “对呀,我……”许燃掏出手机,顺着记忆点开几个app翻看照片,突然他的指尖在划过xx宝时停住了。 舒镜见许燃露出一脸卧槽,问道:“怎么,你想起来在哪儿见过她了?” 许燃点开支付宝,一通乱划后停在一个画面,越看越激动,哆嗦着将手机戳到舒镜眼下:“老板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女孩儿?!” 手机正中有一个女婴模糊的照片,旁边附文一些简单的信息,照片上方标着:攻氨部儿童失踪信息发布。 待看清图片,舒镜也面色凝重地接过了手机仔细端详起来。 那张图片实在是不是很清晰,而且看起来比女孩儿还要更小一些,恐怕才一岁多,女婴裹着小棉袄仰面躺在草地上呆萌地看着镜头,舒镜点开图片,拇指停留在女婴一双圆而大的明亮双眼旁。 他抬起头,喃喃自语:“难怪……” 第12章 帝江(4) “老板!这是拐卖儿童啊!”许燃一面几乎忍不住要跳脚大叫,一边还保有理智地压住了嗓门。 他扭身朝着来路一个劲张望,可惜早已不见那对“母女”身影。 “怎么办老板?去报警吗?” 舒镜却犹豫了一刻:“这女孩看起来一岁多就丢了,怎么到现在才发布失踪消息?” “那谁知道?老板你不报警还在想什么呀,偷孩子还有人性吗?” “我是在想,是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内心并不想通过警 察这个渠道找到孩子,实在是一年过去了,寻女无望,她才迫不得已同警 察打了交道。” 许燃感觉舒镜明明说的是中文,他却一句都没听懂:“什么意思?这孩子的妈妈不想报警?别逗了,谁丢了孩子不着急啊?没准,没准是近期丢的,只不过只有一岁多的照片。” 舒镜摇摇头:“这年纪开始记事了,那孩子若是最近才被拐卖的,刚才看起来就不会和那个‘母亲’那么亲近。” 许燃也被绕晕了,崩溃弃疗道:“管那么多呢,现在要紧的是把孩子救回来!我现在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每次都浑身带刺满脸紧张了,感情那孩子压根儿就不是她的!” “你现在就报警,又能提供什么很有力的帮助呢?你等着。” 舒镜蹲下 身,先摸了摸天望的脑袋,接着就在许燃不解地目光中同天望窃窃私语了几句。 天望前爪一刨,站起来打了个哆嗦,乌亮的皮毛在阳光粼粼泛开波光,朝着那对“母女”消失的方向走去了。 “快跟上。”舒镜一声哨呼,就率先跟上了天望的步伐。 “老板,是我想多了还是你真的自信心爆棚?你指望这样天望能找到她们吗?虽说是个狗鼻子,可这已经不属于正常鼻子的范围了吧?!” 舒镜不欲多解释,抬手指了一下,示意只管跟着便是。 天望前进的速度不慢,虽然时不时抬高鼻子,但脚下速度不减,似乎非常果断的样子,带着他二人拐过了十七八个弯,找到了一片旧式小区中一栋普普通通的公寓楼前,楼下连个店面的卷帘都用锈红的铜锁关着,除了路边停放的一辆老旧金杯,路上连辆自行车都不过。 天望来到楼前一屁股坐下,还惬意又毫不顾及形象地抬起后腿挠了挠耳后。 舒镜二人稍落后几步,此刻看他停下了,便逐渐放慢了脚步。 许燃难以置信道:“真的假的?这样也能找到?” “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很难,找一只兔子还不容易吗?” 许燃一愣:“什么?” 舒镜摇摇头:“没什么。” 两人说话间,从路的另一边走来了“母女俩”,舒镜连忙唤回天望,同许燃掩身在电线杆后。 许燃贼头贼脑地露出半边脑袋,那女人埋头走路,完全不看两边,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们上楼时恬恬似乎一直在若有若无地望向他们的方向。 待视野中再没那两人身影后。 “你说,这个女人是买孩子的还是拐孩子的?” 舒镜回过头来,许燃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些低落的样子。 “我看她对恬恬倒真的是很好,怎么却不能理解孩子的生母失去了自己的女儿,又该是多么痛苦呢?想要孩子,却一定要选择这样损人不利己的方式。” 天望突然在舒镜脚边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声咆哮。 二人一抬头,看见公寓前停放的金杯在原地喘了两声,吭哧吭哧地往前挪了两步。 “……” 许燃刚要嘲两句天望的神经过敏,一声女人撕心裂肺地尖叫从居民楼中传出,同时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怀抱哭得声嘶力竭的恬恬从楼梯口窜出,一个箭步冲上金杯,接着金杯猛地加速。 那个“母亲”披头散发地追出来,却终究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面包车载着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消失在眼前。 电线杆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的二人下意思跑到坐地大哭的女人身边,天望朝着金杯远去的方向疯狂咆哮。 许燃这会儿也顾不上评断这女人的善恶了,心急火燎地将女人扶起来:“快报警啊!” 那女人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浑身的骨头,颓靡地倒在许燃怀中,泪水糊了满面,双眼无神。 舒镜拍拍许燃的肩膀,默默地摇了摇头。 许燃这才反应过来,孩子是买来的,怎么可能报警呢。 一股火气冲上大脑,许燃胸脯剧烈地起伏,简直恨不得将女人重新甩回地上,再不要管她死活。 舒镜走到女人面前,冷静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抢孩子?” 女人泪眼婆娑中无力地摇摇头,呜呜哽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的孩子啊……” 女人叫叶苏亚,踏进婚礼殿堂时也曾以为自己可以成为那个远离爱情风波,幸福美满的例外,尤其是婚后很快就传来了怀孕的好消息,在当时的她来说,自己仿佛就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而对于号称几代单传的丈夫而言,更是将她捧到了掌心。可是生活中意外永远比例外更多,她在浴室里一时不察摔了一跤导致流产,更打击他们夫妻的是,由于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之后医生诊断她这辈子重新怀孕的几率将很低。痛失孩子的叶苏亚饱受身心双方面的折磨,但刚确诊的时候她沉浸在自己的伤痛中,完全没预想到更大的痛苦还在后面等着她,抱着丈夫痛哭时,她并没有注意到丈夫苍白的脸色。 在最需要安抚的时候,叶苏亚没有收获温暖与关怀,只得到一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书。 流产时,叶苏亚梦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7 想中的完美婚姻崩塌了一半,可离婚时的叶苏亚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的人生。自那以后,叶苏亚的精神就极度不稳定,一度完全无法同人交流。 独自行尸走肉、日夜颠倒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叶苏亚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花光自己的所有积蓄,从人贩子那买来了一个女婴,并且换了一个城市重新开始了生活。 在“女儿”恬恬的陪伴下,叶苏□□绪比以前稳定了许多,也重新找了工作,除了沉默寡言以外,看起来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许燃坐在叶苏亚家中简易的帆布沙发上,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魂不守舍的女人,叶苏亚的灵魂似乎已经成了散落的碎片,不论他们怎么呼唤,都收集不全了。 虽然很同情叶苏亚的遭遇,可是许燃还是绝对不能认同对方的做法,只是方才那些责备的话,看着叶苏亚此时憔悴沧桑的脸,也很难说出口了。 短短几分钟将叶苏亚狭窄的家简单浏览了一遍,始终置身事外的舒镜坐了下来:“现在说这些都无济于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苏亚脸上又出现接近歇斯底里的那种崩溃,可能是回忆起刚才事情的经过令她难以承受,只是这一次,她默默垂了一阵眼泪,总算克制住了情绪,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地描叙起来:“我不知道,他站在那里,我就,我就问他,你什么事,他上来什么都不说,就抢孩子,我死死地抱住啊,可是没有用,我的孩子啊!我的恬恬!我的恬恬在哭,她吓坏了,可是我没办法,他力气太大了,我拽着恬恬,被他从楼梯上拖下去,后来就……啊我的恬恬啊心肝啊!” 叶苏亚掩面而泣,她的嗓子哭干了,手上还带着抢夺孩子时在地上刮擦出的血痕。 舒镜叹了口气,许燃脸上浮现不忍。 这个女人说到底是个命运不公的可怜人,而且也的确真心疼爱恬恬。 “请打起精神来吧,你这样,也救不了恬恬。” 不知是舒镜平静温和的声音做了作用,还是“救恬恬”三个字击中了叶苏亚的心,叶苏亚抬起头,露出狼狈不堪的脸,哑声问道:“你们能救恬恬吗?” “你们去报警吧,我怎么样都认了,只要能救她,只要能救那个孩子!” “报不报警目前不提,你先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叶苏亚一顿。 许燃挑起眉梢:“你怎么就知道她认识那个人?” “你在菜市场什么都没干,我们刚才也是,离着恬恬八丈远,她就紧张得跟什么一样,却会主动同方才那人说话,何况那人还是在她家门前等,同伙在楼下开了车,显然是有备而来,叶女士与抢孩子的这个人,应该是相熟的吧。” 叶苏亚通红的双眼盯着舒镜:“没错,我认识那个人,虽然只有一面,他可能以为我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他的样子,我把恬恬抱回来那天……我去把她带回来的时候,就在那里,我见过他。” 舒镜同许燃对视一眼,都有些吃惊。 居然是拐卖孩子并将恬恬卖给叶苏亚的那伙人,这就很令人困惑了,卖了孩子怎么又反悔,还是用这种生硬的方式抢回孩子,而且都过了一年多了,叶苏亚还换了地方,可见他们找到叶苏亚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这么大费周章究竟为了什么呢? 舒镜想得更多,他垂下眼帘,暗道难道是那孩子的身份暴露了?如此说来,这些人的身份也有待考究,只是又为什么过了一年多才来带回孩子?选择直接抢的方式,虽说可能是仗着此地偏僻不容易被别人看见,而且叶苏亚不敢报警才有恃无恐,但更像是出了某些意外急需弥补,所以连沟通的时间都省了,直接挑在大白天就匆匆下手。 第13章 帝江(5) 舒镜与许燃出门的时候,刚好对门慢慢开了个缝隙,一个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结果没想到和舒镜打了个照面,天望都还来不及“汪”一声,对门就如受惊的蚌砰地缩了回去。 这种老式公寓,隔音效果基本就相当于没有,刚才楼道中的哭号争抢声大得都能传到街道上,更别说就在临门的了。 许燃愤愤不平地看着对门,看起来恨不得过去砸门理论一番。 舒镜摇了摇头,叫上天望,拉着他下了楼。 “老板,咱们真的不去报警吗?” “人民公仆是很好的,可有些事换一个方式解决,也许更妥帖。” 楼外的阳光明晃晃地刺人眼球,手边斑驳老墙被各色小广告和马克笔布置出一片狼藉,与墙角的碎酒瓶和蜘蛛网一道刻画着这城市中某些不登大雅却又随处可见的风景。这栋楼里住了不过十户人家,叶苏亚似乎已经很命运不公了,可说起同情,没准还轮不上她,当生来的热情道义都被日积月累的疲惫蚕食而尽,多余一丝温暖也付不出给无干的旁人了。 许燃皱着脸,视线从舒镜徘徊到天望,再回到舒镜身上。 舒镜无奈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带着天望就单枪匹马杀到敌人老巢的。” “呃,我才没有那么想呢。” 经过刚才那一闹,天望似乎有些过度兴奋了,在舒镜脚边绕来绕去的不安分。 “不玩了,回去吧。” 天望天塌脸,尾巴也不摇了,垂头丧气地跟在舒镜身后。 走了一路,许燃的纠结就撒了一路,那小女孩的的安危未知,以他的正义感当然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是这件事不同于以往,若是妖邪作祟,舒镜不管无所谓,他单枪匹马也就去了,可这拐卖儿童,还是团伙作案,他的身份就只能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说话可能还没有舒镜这样的废柴店老板好使,但真要管起来,其中危险他也知道,这个世道,独善其身已是难得,不落井下石便算本分,路见不平谁都敬佩,但要做起来真跟说的一样容易,也就没有每年的感动中国了,所以他虽然很不甘,却也知道要求舒镜去做些什么是不合适的。 “有一个故事”的招牌已在目,小禾像早就知道一样刚好在他们进门之前掀开了门帘。 “谢谢。” 舒镜一矮身走了进去。 靠近店门的书架上白色影子一闪,优钵罗从书中滑出来,轻飘飘地落在舒镜的鞋面上,两片剔透的花瓣轻轻摇曳,像在同舒镜打招呼。 舒镜微微一笑,身后传来“呼噜噜”的声音,优钵罗整花一颤,贴着地面以极快的速度飘走了。 “帝江先生来了,在院子里等你。”将走在最后的许燃让进门后,小禾才说道。 难得情绪有些低落的许燃听到那个名字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反而是舒镜,毫不意外一般点点头。 “我知道了。” “等,等一下,帝江来了?” “是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8 呀,怎么?太意外了,来不及你梳妆打扮吗?” “呸!本少爷天生丽质玉树临风,还需要打扮吗?我是说,他怎么突然来了?” 舒镜将眼镜放在桌上,向后院走去,慵懒的声音轻飘飘传来:“让人帮忙,总不能坐享其成吧?” 许燃追上去在他耳边低声询问:“他不是付过报酬了吗?” 他指的自然是优钵罗花,这还是舒镜上次自己说的呢。 “优钵罗是报酬,这次,是成本。” 舒镜说着,打开小门。 整个人耀眼得仿佛自带闪光灯打光板的帝江站在一株素心寒兰前,闻声看过来,优钵罗花立在他的肩头,似乎是自持有了靠山,朝天望耀武扬威地一阵摇晃。 “舒先生,我在我家中发现了一件东西,便想着,你大概是有什么吩咐。” 帝江举起手中的东西,是一本封皮空白的书,这样类似的书,舒镜的店中有很多,每一本看似一样,里面的内容却天差地别。 “帝江先生是聪明人,请坐吧。” 舒镜将人让进屋里。 “许同学,劳驾,去帮我喂一下天望好吗?” “啊……” 许燃看了一眼帝江,心知舒镜这意思就是要跟帝江单独谈话,摸摸天望的脑袋,把他从舒镜身边哄出去了。 直到天望啃完一整根骨头,许燃摸着下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可就是想不起来。 舒镜同帝江直谈到日上中天,许燃已经哀怨地盯着面前的饭菜半个小时了。 “老板,你和帝江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今天中午吃糖醋排骨?这可是小禾的拿手菜。” 许燃无语:“老板你无视我。” “天望快来,吃排骨。” “喂,老板,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不会被你转移注意力的。” 舒镜端起盘子哗哗给天望碗里拨了半盘子。 “我靠我的排骨!”许燃举着筷子跳起来,和天望抢排骨去了。 帝江因为还有通告并没有留下来吃饭,戴上墨镜让停在巷口低调的黑色轿车接走了。 夜晚姗姗来迟,却仍吝啬那一丝清凉,舒镜坐在酒店正对面的咖啡厅里,怏怏地陷在沙发椅里,被强劲地冷气吹得像一片随时要离地的白纸。 许燃抱着一杯西瓜汁喝得嘘捋嘘捋。 “吱吱吱。” 二人身边的玻璃窗被爪子刮出一阵噪音。 许燃咬着吸管低头瞥了眼窗户那一头不依不饶地挠玻璃的天望,以及对面为了吹冷气实力卖队友的舒镜:“老板,你再不制止天望,柜台的那位美女瞪我们瞪得眼珠都要脱框了。” 舒镜不知道是否平时在书店呆的太久,今天两次出门让他有些精力不支,浑身没骨头一般,黑框眼镜稍微遮挡住他过于苍白的脸色,还有他镜框后凝固在对街酒店的视线。 华灯由远而近,夜幕全面降临。 许燃喝完了第三杯果汁,终于忍不住了:“老板,咱们都坐了四个小时啦,我手机都玩没电了,你到底想干嘛呀?” “路见不平一声吼。” 许燃顺口接道:“不是傻逼就是狗?” “啧,年轻人,你这个觉悟不行啊。” 纯属条件反射的许燃无言以对。 “我让你带的符都拿了吗?” “带了呀。” “行,咱们走吧。” 玻璃窗前趴着心灰意冷的天望,似乎正在怀疑狗生。 舒镜叫了两声没叫动,被许燃幸灾乐祸地看着,似乎在说“看你怎么办”。 舒老板丝毫不慌,毫无征兆地就往许燃身上一倒。 “喵喵喵?”许燃接了个措手不及。 “小许啊,我还是头晕,你看我是不是中暑了?” 墙根下的天望两个耳朵默默立起。 “老板,我看你不是中暑,是中毒了。”你的脑子绝对有毒。许燃鄙夷地看着他。 舒镜花容失色,虚弱地说:“真的吗?我说我怎么这么难受呢,我年纪本来就大了,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你记得和小禾说,那书店就送给她了,虽说一直亏本,不过她反正不吃饭,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就将就了。我就是放心不下天望,以后你们要替我多照顾照顾他。” 天望已经从卧到站,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过来。 舒镜还在念念有词:“唉我本来就怕热,现在上了年纪,更是受不住,难怪各方面免疫力都低,可怜我们家小天望,那么乖,那么善解人意,那么贴心,我要是这一走,以后他若是被人欺负了,也没人替他撑腰,想一想,我真是,我真是……” 许燃满脸复杂,因为他此刻真的很想把怀中的人往街中央一推,随了他的心愿,让他早日不要祸害世间了。 “老板你放心好了,你们家天望不去欺负别人就好了,要是还能被人欺负,我就把书包里的符全吃下去。” 天望已经一边做着“我只是看你可怜”的样子走回舒镜脚边,一边又忍不住去舔他的手指了。 舒镜看似无意实则冷漠地将许燃一推,一秒钟站直了身子……“我真是舍不得死了,我还是要活下去,看我们天望长大,对不对?” 许燃看着重新和舒镜亲亲爱爱的巨犬,往日对天望怼天怼地怼自己的不满情绪都化作了一腔同情。 天望,真看不出来,你原来内里是块单蠢的小甜饼。 成功套路一波的舒镜领着一人一犬过了街,就在许燃以为舒镜要进酒店时,舒镜脚下一拐,绕到了酒店的后面一个偏僻的小门。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好啊【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 有人看通灵之战吗,就是那个俄罗斯综艺,这两天磕疯了,亚历山大和小姐姐真配啊,好喜欢亚历山大那种淡定的气质。 第14章 帝江(6) 酒店十六楼,某一间标准间内。 “说没说老板什么意思?” 从浴室里搓着头发走出来的男人脱了墨镜正是白日在叶苏亚家门前抢孩子的男人。 另一个坐在床上的男人放下手机,点燃一支烟,应该就是开车的司机。 “还能什么意思,让我们赶快把这小丫头带回去,免得再出纰漏。” 墨镜男人看了眼另一张床上还在昏睡的小女孩:“你这药靠谱吗?年纪这么小,别给吃死了。” “哼,你当我这么多年是白来的?保管她睡到明天中午,不早也不晚。” “那就好,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明早三点的,中午之前就能到咱地界。” 床上的男人把手机往床上一扔:“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呀,都卖出去的孩子了,还过了这么长时间,折腾这么一出,他可真是不怕事,万一那女人真的去报警呢。” “嗨,上头让怎么干,咱们拿钱的,可不就只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9 能老老实实干吗。我看那女人没那个胆子,她今天那样,像是认得我,就应该知道咱们的背景,报警也没用,咱老板的手段你还不知道吗?” “我就是不明白,怎么?发现这孩子是老板自己情妇生的了?卖了一年又给抢回来,脑子里装得都是shi吧!” 墨镜男神色一正,心虚地又看了眼床上的手机,情不自禁压低了嗓子:“行了,别口无遮拦。” 他凑到手机男身边坐下:“我听说,是下边的人弄错了,这孩子是有别的用处,结果给搞混了,就卖了出去。后来交差时让老板发现了数量不对,这才找急忙慌让找回来,听说老板动了大怒,要不怎么能让我们硬抢呢,估计是真的来不及。” 手机男听到这脸色也凝重起来,将烟夹在指尖:“这孩子有别的用处?什么意思?我早就觉得奇怪了,每年干那么多票,可总有些孩子没卖掉,带回来没两天就不见了,老板要这些孩子,到底想干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老板的水太深,我老觉得吧,他压根不是有心当人贩子,应该是心里还存了旁的心思,拐卖的这些儿童,有一个没一个的,都跟顺便似的,连瞧都没来瞧过一眼。” “你说咱们干了这么多年了,连老板面都没见过,整天为了个不知道的原由出生入死地冒险,哼,要不是给的钱够多,这活干的真踏马没劲!” “你可知足吧,咱们本来就是脑袋挂裤腰带上的人,能有给这么多钱的差事,平时还没人约束着,真该偷乐了,哪儿还敢有那么多要求!” “话是这么说,可卖孩子?呸!真踏马损阴德,我要不是犯了事走投无路了,这种缺德事,打死都不干!” “呦!拿钱时没见你这么有骨气!杜老九你个杀人越货的衰人,这会儿想起积德啦!你祖宗坟头那点草早让你败光了!” “那踏马能一样吗?!我……” 房内的灯突然毫无征兆地灭了。 两个男人吓了一跳,齐齐骂了一嘴。 “什么麻痹破酒店,还五星级呢,还停电!” 手机男气咧咧地站起来,打开门朝外面吼了一嗓子:“垃圾酒店,给老子退钱!” 正巧有个年轻男服务员站在楼道里,闻声连忙过来安抚:“不好意思客人,应该是线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已经让人去检修了,很快就会来电的,您稍安勿躁!” “草泥马老子花钱来这可不是看你们修电线的,退钱!” “您别生气,我们酒店一定会给您补偿的!您……”服务员边说边趁机往房间里瞟。 “好了,吵吵闹闹地干什么?”墨镜男从里面走上来,和另一个男人将门口堵了个严实,他冲手机男使了个眼神:“别吵了,人家肯定会修的嘛,你这么大声,引来别人,影响多不好。” 手机男“哼”了一声。 远处的楼梯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墨镜男警惕地看去:“那里在干吗?” “哦,今天刚好有一场见面会在我们酒店举办,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故,应该是那些记者的声音吧。” “见面会?来了很多记者吗?”两个男人脸色愈发难看。 服务员打了个哈哈:“还可以,还可以。”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就要关上门。 “行了,没你事了。” “诶!客人!”服务员却一把推开门:“是这样,为了排查是否是一些非本店的因素导致断电,我需要检查一下每个房间。” “嘿你!” 两个男人措手不及,竟让服务员挤进了门,这服务员看着笑容老实,钻门的技术却十分娴熟,似乎平时就没少干这种事。 糟了! 两个亡命徒对视之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杀意。 不想服务员很快就巡视了一遍房内,转眼就转了回来,还特地放轻了声音:“原来还有一位小客人在睡觉,真是打搅了,是客人您的女儿吗?长得真可爱。” 那两个男人一愣,墨镜男嗓子发干,过了好几秒才心不在焉地应道:“呃,嗯,对,我闺女。” “我看了,房内没什么异常,应该不是您这里的问题,那我就去下一个房间查看了。” 看着服务员朝门口走来,男人们才悄悄松了口气,手机男不留痕迹地将手中的麻药又塞回了口袋。 然而就在服务生走到他二人中间的时候,异变突起,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出两道红符,红符一脱手,就像有生命一般自动粘到了那二人身上。 这两人的反应也是极快,稍一察觉不对便抓住了许燃,只是他们距离太近,许燃时机又掐得好,正好把握住了二人松懈的时刻。 符纸上身,那两个男人就立时无法动弹了,直到此刻,许燃才大喘一口气:“妈呀间谍真不是好当的,给我吓出这一身冷汗。” 楼道内的应急灯发出“哔啵”声,伴随着徐徐而来的黑色人影闪了闪。 舒镜走到门前停下:“红符?” 许燃得意地挑起一边眉毛:“怎么样?没见过吧,是我师父自己发明的,黄符降妖,红符镇恶,专门对付这些凡人中的败类,一定一个准!” “不错。”舒镜点点头:“现在能劳驾让一让吗?” 许燃身子从那二人之间灵活地钻了出来,然后拔了拔被攥住的右手。 ……没有拔动。 “……” 我靠??? “老板快帮忙,我拿不下来了!” “看来你师父的符太好使,现在不是把他的胳膊砍掉,就是把你的胳膊砍掉了。” 许燃使着吃奶的劲儿拽了半天,把满脸错愕抓着他的手机男都拽倒了,却还是没法让自己的手腕从对方的手中解脱出来。 走廊另一头,突然走来了在应急灯那诡异的光效下也依旧美如画的帝江。 “怎么?还没处理完吗?” “你就这么从记者眼皮子底下跑了?”舒镜问道。 “我让文佩说我回来补妆,反正停了电什么也干不了,前面都乱成一锅粥了。”他的目光转移到还在同自己的手腕做斗争的许燃身上:“这是演的哪一出?” 许燃简直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看见定住两个绑匪的红符,帝江意外地挑眉:“你是踟躇山的人?” 许燃一怔:“你认识我师父?不对……你到底是什么人?!” 许燃那看见帝江就下线的脑子总算反应过来了,上午看见帝江时他就老觉得哪里怪怪的,可是每每细想就只能想起帝江站在院子里对他们微笑的样子,现在他明白了,当时帝江可是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优钵罗站在他肩头扬武扬威啊! 帝江上前二话不说分别抓住了许燃和手机男的胳膊,许燃只觉得肌肤相触的地方骤然升温,又烫又软,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20 仿佛触到了一团无实体的暖流。 这可不是心理作用,因为帝江的手下,肉眼可见的发出一层薄薄红光,接着许燃的手就毫无征兆地被放开了。 “!!!” 许燃看起来很想马上来句“妈卖批”。 舒镜却淡定得像什么也没看见,显然对于帝江的真实身份,他早就胸有成竹。没有人挡道了,他走进房,很快抱着恬恬走了出来。 帝江一看见那个女孩立马露出了然地神情:“原来如此,既然这孩子没事,你们就快离开吧,我看酒店很快就会有所安排,而且楼上还有那么多记者,被看见就不好了。” 舒镜迟疑地看着倒在地上像两座可笑的雕塑的人。 “这里我会处理的,不用担心。” “那就辛苦了。” 舒镜走了两步,发现许燃没有跟上来:“许同学?” 许燃的表情似乎正在努力催眠自己是在做梦。 接收到舒镜的眼神示意,天望叼起许燃的裤脚就将他往外拽。 “诶诶诶!我自己走!” 帝江目送怀抱孩子的舒镜和一只脚被拖着只能一蹦一蹦前进的许燃消失在紧急出口,嘴角始终完美的弧度略微平淡了些,气质却刹那天差地别,走廊间的温度骤然降低,落回地上人影的目光一瞬间冷如利剑,冷漠得令人不寒而栗。 第15章 帝江(7) 直到回到“有一个故事”,许燃才终于逮着机会将满腔疑惑倾泻而出。 舒镜却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将恬恬抱到自己床上安顿后,才算是分出个正眼给许燃。 “有那么惊讶吗?我以为帝江的粉丝早都知道了啊。” “怎么可能啊!”许燃咆哮道,这位老板到底是对人们的接受能力有着怎样的误会啊,他以为谁都像他一样随随便便家里就养女鬼吗??? 舒镜皱眉:“可是不是那些粉丝整天在网上说帝江‘美得不像真人’吗?我以为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居然没法反驳。 他就说怎么能有人好看到那种程度嘛,而且三百六十度都感觉在自动发光,他以前还以为是明星光环加粉丝滤镜加持,现在才明白,特么人家没准就是个行走的灯泡精啊。 许燃不发避免地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帝江的时候,当然不是指在电视上,而是说看见帝江本人。 “帝江好帅啊呜呜呜这世上有比帝江还帅的人吗?只有明天的帝江!” “帝江好暖啊今天在机场又跟粉丝聊天了,这世上还有比帝江更美好的人吗?怎么可能有!” 在见过帝江真人之前,类似的花痴言语许燃早就在踟躇山上就听师姐们说到耳朵起茧了。作为一个一向自认为笔直的宅男,许燃那时候当然也理解不了师姐们追星的行为,直到那一天他刚从家到这个城市来上学,一出飞机场就听到隔壁出口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呢,就看到黑压压一片人海中分出一条道,几个人穿过人潮走出来,许燃下意识就看了一眼……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那一眼啊,刚好帝江转过来,他俩便恰好对视了半秒。 一瞬间,许燃终于得承认,有一种人,是任何仪器都记录不下他的魅力的,隔了个屏幕你可以看见他精致的五官和完美的身段,但是真人时你会以为自己看见了太阳,有他在,一切都黯然失色,一双眼就是不由自主地追随他。 不怪帝江人称“真人杀”,别人是真人比照片逊色,可他是真人比照片还出众一万倍,凡是见过真人的都被圈成了死忠粉,更不用说帝江绝对不是花瓶,唱跳俱佳,有颜有才,他不红还轮到谁红呢。 许燃欲哭无泪:“所以帝江到底是什么东西变得嘛?” 长得那么祸国殃民说不定是狐狸精。许燃居然内心觉得还挺有可能的。 “看来你是真没听说过,也是,你师父大概也想不到他还存于这世间。”舒镜让许燃坐下说话,顺带还摸了摸天望的头:“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浑沌待儵、忽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五百载后复生于天山,实为帝江也。” 言毕,舒镜吹了吹茶杯,一口饮尽,不顾这番话给许燃带去了怎样的震动。 浑沌的故事许燃是自小知道的,南北二帝为其凿七窍却将他害死了,《庄子·应帝王》中将其解释为浑沌有人之情而无人之形,舒镜却说他是重生在了西方天山,许燃一时不知该相信谁。 “你怎么就知道,帝江就是浑沌呢?” 舒镜似乎能够理解许燃的心情,他垂眸一笑,这似乎是他寻常的习惯,许燃却觉得这一次其中蕴含了某些别样的含义,他再一次怀疑地端详舒镜。 舒镜却知道这眼神中的意思:“你早已检查过,我确实血肉之躯,毫无法力。” 许燃“哼”了一声,舒镜的确肉体凡胎,身上也没有灵力波动,可要说这内里的灵魂毫无秘密,许燃是再也不信了。 “你若有机会亲眼见一次帝江的原形,也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那他到这凡世来,是为了什么呢?” “他并没有跟我说起过,每个人做事总有自己的道理,只要不为恶他人,又何必去深究呢。” 许燃点点头,继而愤愤不平地嘟囔:“我说怎么长的那么好看,原来本来就是妖怪!” 舒镜笑着低头去逗天望,假作听不出许燃语气中的懊恼。 第二天小禾取回的报纸上,首页便是关于昨日那家高档酒店突发停电情况后,两个隐藏在九点钟在逃多年的通缉犯不知为何在房中起了争执,相互打得头破血流倒在楼梯间,惊动了正在参加歌坛天王帝江的见面会的记者们,于是娱记们齐齐客串了一把社会新闻工作者,拿出拍花边新闻的看家本事,连两个通缉犯脸上挠了多少条血痕都拍得一清二楚,还生生编出了几套曲折婉转、荡气回肠的故事。 【相爱相杀?杀人犯携手逃亡多年,一朝情断为哪般?】 【震惊!凶恶通缉犯于xx酒店不惜暴露,当众撕逼,是人性的觉醒?还是道德的崛起?】 【两在逃罪犯高调到星级酒店开房,入夜后居然……】 至于原本妥妥头条的帝江新闻,却最终以“酒店线路被老鼠咬断见面会被迫终止”一句草草便了结了。而那两个犯人,被发现时都已经昏迷不醒,当然被随后赶来的警察捉拿归案了。 也不知帝江究竟对两个犯人做了什么,生生能引出那么多令人啼笑皆非的编造,许燃趁着天望和舒镜去散步,明目张胆地霸占了舒镜的书桌,翻着手头的报纸看得拍桌狂笑。 接近中午时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21 ,一人一狗回来了,舒镜一边解下天望脖子上的狗链,一边询问许燃:“恬恬还没醒吗?” “哎呀,我光顾着看报纸了,把这茬给忘了!” 平时习惯了书店中只有他们和小禾的冷清,许燃一时忘了舒镜那陋室内还睡了一个小女娃。 说回来昨晚这被抱回来的小恬恬还引出了一段小插曲。 随着舒镜出门放风,还顺带救了个人的确让天望很兴奋,舒镜要把她带回来也没什么,天望会很自然以为这小兔子从此便是自家的所有物了,可是分一半床给恬恬这性质就很不一样了。 按照舒镜以往拿古董当垫脚石的作风,天望很自然地以为对方会把这小丫头随便找个角落一放,结果舒镜居然直接抱入了房,还放在了他们共同的床上! 到了睡觉的点,舒镜也没把她抱下来,这意思很显然今晚他们是要和另一个人共享卧榻了,不论这人是个多么多么年幼的孩子,天望还是深深感受到了领地被侵犯,所有物被分享,最关键的是舒镜对他的关注被分摊了! 于是天望决绝地提出了抗议,拒绝上床睡觉,用全身每一根狗毛表示“她不走我走,你是要兔还是要狗”的意愿。 舒镜抱着他做了好一顿思想工作,才让天望勉为其难地接受了接下来几天都要多一个人同床共枕的事实。 许燃刚准备去后院检查一下恬恬的情况,小禾却跌跌撞撞地从小门后小跑进来,一张玲珑巴掌却常年神经瘫痪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慌张。 “那个,那个……” 舒镜微微一笑:“别慌,是不是那孩子醒了?” 小禾大力点头。 “不只是醒了!” 不只是醒了?那是什么意思? 许燃一头雾水,抢在舒镜身前到了卧房内,却发现舒镜的床上,薄被鼓了鼓,一只才拳头大小的雪白小兔子晕头转向地从被子底下钻了出来。 “恬恬是只玉兔精?” 床上的袖珍玉兔似乎为这突然冒出来一堆人围观惊到,又猫回被子下瑟瑟发抖,她实在太小只了,被子只有一个不显眼的起伏。 这一幕实在是我见犹怜。 舒镜忍不住一掌将许燃拍开,然后放轻了脚步,缓缓掀开被子,将那娇弱可人的玉兔捧出来。 “恬恬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小兔子整个缩成一个雪团,两只粉红的耳朵都吓得贴在脑袋上。 舒镜的声音低缓而轻柔,掌心温热绵软,令她想起春天山坡上刚刚冒尖的嫩草,最是鲜软,清晨时分尤挂着露珠,在三月春阳蛋黄一般可口的阳光下透着诱人的翠色,还有从远方传来的鸟鸣,与潺潺水音,令她熏熏然,如醉美梦。 奇怪,她明明没有类似的记忆,却为何现在脑海中出现这副画面又如此熟悉。 恬恬慢慢睁开通红的眼睛。 光线重新映入眼帘,那些甜美而虚幻的臆想如阳光下的泡沫发出轻轻一声“啵”,温暖散去,记忆回涌,陷入昏迷前那些陌生而庞大的惊恐重新牢牢摄住了她。 “嘤……” 见本来冷静下来的小玉兔突然又开始发抖,甚至比之前颤抖得还要厉害,舒镜怜惜地轻叹一声。 许燃见恬恬这副小可怜模样,顾不上追究那么多,他也猜到恬恬是因为昨天受惊的原因,心中将那两个散尽天良的恶人骂得狗血淋头,语气却从未有过的温柔:“恬恬你看看哥哥,你在菜市场还抓过哥哥的衣服,你忘了吗?哥哥买的萝卜又大又甜,分给你好不好?” 听到许燃的话,恬恬双耳抖了抖,重新睁开了眼睛。 “哥哥……”兔唇下嚅嗫出虚弱的一声,许燃却瞬间想被打了鸡血:“对对,是我!恬恬还记得我,对不对?” 恬恬终于发现,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是在菜市场笑着摸她脑袋,一个是在路边轻声安慰她的哥哥,而不是那两个坏人。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告罄…… 周三晚上貌似要开会,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这两天在忙着写ppt 研究生真是瞎眼,每天每天对着电脑,一个学期涨的度数比本科四年都多qaq 第16章 琅玕(1) 蝉鸣声声起,琴音缓缓听。沉睡中的书屋笼在庞大而深重的黑暗中,倔强地在夏夜的燥热中格格不入,令人退避的阴冷幽邃却是对某个灵魂沉默的安抚慰藉,入夜后这孤独一隅便成为了少女幽魂最安全舒适的摇篮,唱着旁人俱听不见的安眠曲。 小禾的磁带“咔哒”一声到了头,姑娘冰冷的指尖不厌其烦地按下去,在很久以来的夜晚中,玉林巷中古老的曲声总要响彻一夜。 天望在这永远也放不完的绵绵歌声里惬意地打了个哈欠,舒镜收回失焦的视线,看着天望困到眼角挂泪珠也仍坚持趴在自己脚边的样子忍俊不禁。 一声轻笑短促地弥散在了湿热的空气中。 天望扬起脑袋,黑亮的眼珠在空中追逐着,似乎是想要留住那笑声。 舒镜的手落下来,从头顶,顺到尾巴根,天望立刻舒服得又是一个呵欠,忘了方才自己要做什么了。 “你也喜欢这里吗?” 天望将下巴搭在舒镜的膝盖上,因为眼珠湿润而少见地不显得凶恶,反而十分无辜。 “可惜,再好的地方,也呆不长久。” 天望是许燃都承认的通人性,可今天舒镜的一反常态让他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于是一只爪子轻轻按在了舒镜放在膝盖上的另一只手,指甲全都收起来了,只留下粗糙的肉垫坚定地覆盖其上。 你怎么了? 也不知舒镜有没有注意到,他浅淡不似真实的眸子在月色下像幅碧海波澜的画卷,里面溶着别人数不过来的心思,也拂着直达旁人的和风。 “从前竟不觉得时间这样难熬。现如今,这才走了多久呢,我却已觉得有些累了,你要再不来,我真是要走不动了。” 天望听懂了“累了”。 啊,你在撒娇吗? 天望眨眨眼,突然倒下来,翻滚身子,露出了最私密也最柔软的肚皮,出于野兽的天性,平常就算对着舒镜,他也是不轻易暴露这里的。 既然你都撒娇了,那就借你摸一下好了。 我的肚子借给你摸,你是不是就没有那么累了? 天望突然的行为让舒镜有些意外,但他很快意识到这是天望式的安慰。 他睡了太久,醒来后又一直一个人走,有些事情,真是差点就要忘了。 比如很久以前,在他还会发脾气,耍性子的时候,有个人也会说“好啦,我的肚子借给你躺好啦,不要不开心,真是难看死了”。 于是舒镜毫不客气地直接上手薅了一把,完了还评断似地拍了拍,捧场道:“你的肚子真是好金贵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22 好管用,摸一摸立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天望得意地翘起鼻头。 那是当然的啦。 今夜的月分外明亮,即使不开灯,屋外也是一片清辉盈盈,院中兰草茂密,一层碧翠压着一层青绿地争艳。 “十五快到了吧。” 又是忙碌的一天结束,帝江回到自己的豪宅,他不是肉体凡胎,体力远不同于凡人,连续几日的高强度工作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损伤,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在人前装出一副疲惫的样子,其中还有一半是文佩化妆的功劳。 每每都是文佩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他画黑眼圈,一边又忍不住羡慕嫉妒恨帝江变态的精力与不论熬多久夜都仍然吹弹可破的肌肤。 文佩虽然是个凡人,祖上却也不算普通,算是个驱邪世家出身,她的祖辈同帝江交情匪浅,数千年间也算是得了帝江不少照拂,到了她这一辈,已经完全同老祖宗的手艺断了联系,她父亲虽然惋惜在自己这里失传,却也并不舍得让女儿吃驱邪师的苦,因此在她明确表示出不想继承的意愿后就不再勉强,而是放任文佩进了演艺圈。 奈何文佩虽然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却一直有些运气不佳,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多年始终不温不火,直到上天将帝江送到她的面前。 在文佩还非常小的时候,曾经见过帝江,那时候的他,就与现在一般无二,文佩又是在那样的家族里长大,即使没有继承衣钵,眼界也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在知道面前这个可能已经好几百岁的大妖怪——她还没敢往更高的想,毕竟那种年纪辈分的老妖怪多半都已隐居了——有进娱乐圈体验体验的兴致后,文佩看着他那张天妒人怨的脸,以及无法挑剔的身材,心想:老娘就不信了,我自己火不了,难道还捧不红这种超级外挂吗?于是文佩干脆退居幕后,当起了帝江的经纪人,然后在短短半年间,让帝江火遍了大江南北。 清洗一番后,帝江只草草套了奢华的睡袍,连带子都没扎,我美我任性地一路袒胸露鸟,往天台上的躺椅上慵懒一躺,半干的发丝还在滴着水珠,晶莹的水滴顺着他白玉一般的肌肤在胸膛上划出一道诱人犯罪的水痕。 躺椅旁的小圆桌上摆了一杯红酒,一本书。 帝江并没有沾染抽烟的恶习,倒是数千年来酒量都十分不错,闲暇之余便会自斟自酌一杯聊以排遣。他们这样的生命,总是变着法的打发时间。 酒是好酒,书却毫无名头,连个封面都简陋至极。 帝江拿过空白书,翻过画着自己的原形的那一页,后面原本空无一字的书页,这几日陆陆续续地浮现楷体小字,都是一些他已经经历过的事情。 有些事太早,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这书中却记录得滴水不漏,令他觉得很有些意思。这数百年间时常听闻这位先生的传说,他一开始还觉得未免夸张,可那日亲眼见过对方,才承认传言不尽虚,不说容貌,虽然他也没有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点灵力,但是只对视一眼,过往数千年的寿命便在对他敲向警钟,那绝对是个很不一般的人。 有些人令人望而生畏,有些人令人见之不喜,有些人自成威严,有些人嬉笑玩世,可很少有人,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让人第一面就丝毫敌意也生不出,这不只是说他看起来和善无害,只是在他面前,你的体内似乎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反应,即使你有意提防,可只那人清风一笑,你就觉得浑身积蓄的能量都被随之带走了,这也许只是很潜移默化的一种微弱影响,可对于帝江这种上千岁轻易不为所动的老怪而言,已经足以震撼。 书页翻到上次看到的最后一页,那里面描述了几天前他是怎么处置那两个人类败类的,并没有什么不同,他随手又是一页,目光却瞬间定住了。 【月圆之夜,沙棠果熟。】 *** 昆仑之丘有木焉,其状如棠,黄华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名曰沙棠;可以御水,食之使人不溺。 舒镜看着就是四体不勤,帝江原还担心他支撑不住,不过他虽然行动速度不快,一步一步地,倒也扎实,反倒是…… 他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吐着舌头的许燃,反倒是这号称专业拎包三十年的男孩,看起来有些不济。 当然许燃其实也不是真的那么不济,毕竟他也是自小在踟蹰山上被众师兄姐压榨长大的,只是…… “哈,老、老板!哈,哈,你这个,你这个包里,哈,到底……是……什么啊?” 今日凌晨天光未见,他们就出发了,避开所有官道进入昆仑山脉。登昆仑前,舒镜交给他一个背包,许燃想着当初既然自己许下的背包承诺,当然不能言而无信,反正那个包看起来并不大,他也就自信凿凿地接过来了。 然后就惊呆了。 “太、太特么重了……” 舒镜头也不回:“当然是于此行有用的东西,你可得背好了,若是掉下来给cei了,咱们可就白来了。” 恬恬作为全场最爽,能让所有女人嫉妒地坐在帝江怀中,还自觉地搂住了帝江的脖子,四平八稳地扭头看队伍最后寸步难行的许燃。 “燃燃哥哥。” 她变回人形后,眼睛就是正常的黑色了,除了瞳孔特别大以外,看起来就是个自带美瞳眼的软萌小萝莉,声音又软又糯。 “诶!”许燃本就不想在帝江面前毁形象,何况现在还加上一个小萝莉,立刻挺直腰杆,故作淡定道:“哥哥不累,恬恬累不累?” 一直都被帅哥哥抱着,到现在连一滴汗都没出过的恬恬看着许燃被汗压湿的一头短毛…… “帅哥哥,我有一点累了,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帝江一双勾魂的桃花眼对全年龄段女性都是无差别攻击,他含笑看了一眼恬恬,恬恬立马心虚地低下头,搂紧了帝江撒娇。 “帅哥哥,就坐一会儿吧,你抱我这么久也累了。” 恬恬这几日被小禾和许燃照料得事无巨细,已经从被绑架的阴影中彻底走了出来,而且看起来比之前活泼了很多,也会甜甜地叫哥哥卖萌了。出发前,许燃曾特地问过舒镜,来采沙棠果,带上天望也就算了,带着恬恬是为什么,舒镜说恬恬走失这么久,也该送她回家了。昆仑丘在三界的地位不一般,许燃还有些吃惊,恬恬这小玉兔精,原来竟出身昆仑。 “天望,回来休息一下。” 舒镜召回窜在最前面的天望,于是一行人找了路边的几块石头坐下暂歇。从上山开始,天望就有些过于兴奋了,虽然在许燃看来,天望全年处于嗑药状态,但是舒镜知道,昆仑集万山灵气之大成,天材地宝倍出,灵气充沛,对于现在的天望来说,就像一个吃货感觉到面前有一整个仓库美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23 食不断散发香味诱惑着自己,他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这仓库的门。 其实“钥匙”就在舒镜的手中,可是他却不愿交出去。 时间大概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很多,曾经他那样急切地想要排解自己的孤独,而现在,他却只希望天望当一只普通的小公狗,虽然聪明得反常,也至少可以无忧无虑地度过短暂而快乐的一生。 第17章 琅玕(2) 枝枝雀跃地在矮树丛中跳跃,晨间的露水濡湿了她雪白的毛发,让它们看起来没有那么蓬松了,但是更富光泽,她时不时会停下来,抖动自己粉白的鼻头,让空气中青草与松枝冰凉的香气尽情地充斥自己的胸腔,那让她高兴得简直想要一跃跳上树枝。她刚采了昆仑山上最鲜嫩的草芽,要带回去给自己的宝贝女儿。 这片广大的土壤是她的家,枝枝从记事起,就生活在这里,但究竟已过去了多少年,她自己也记不清,因为兔子的记性都很差,而枝枝,是昆仑山上的原住民,也是这片沃土自我培养成精的玉兔,即使成了精,枝枝也还是很喜欢像普通的小兔子那样,用自己的原身最大限度地感受昆仑上的一切,并且,她的记性一直都很差,基本隔天的事情就会忘记。 所以她总是不记得,自己的女儿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丢了,在一个看起来一切都如平常一样的日子里,她去为女儿采青草,让女儿独自在洞穴门口玩,可是等她回到洞口,已经再没有了女儿的身影。 枝枝不停地寻找女儿,将昆仑山都走遍了,可是全都找不到。山中其他的精怪也没有见过她的女儿,那个孩子就像突然蒸发了一样,伤心欲绝的枝枝不眠不休地寻找自己的孩子,任何人都劝不住她,直到孩子的父亲得到消息,赶到枝枝身边,将神志不清的枝枝打晕带回家,等到枝枝再醒过来时,她就忘记了女儿走失的事情,固执地要回到自己和女儿生活的洞穴,又开始重复出门去采青草,回家想喂女儿却发现女儿不在,惊慌失措地去找,然后在山间某个角落泪流满面精疲力尽地睡去,醒来又以为女儿在等自己的过程,如此日月在昆仑山顶日复一日地交替,昆仑的子桐水涨了又枯,白柎树叶黄了又绿,一切似乎依旧平静,却只有枝枝永远只能活在过去,活在失去女儿的那一天里。 此刻她又是那个过得单调重复,却永远鲜活快乐的玉兔精,带着自己能采到的最鲜美的青草,赶在回家的路上,迫切地想要回到女儿的身边,却不知道自己只能等来那个已经荒废了一年多,被野草覆盖的洞窟。 路边树上停留的颙鹰低下头望见绿叶间灵活欢快的一团雪影,不忍地摇摇头,这山间精怪都知道,枝枝的孩子丢了,枝枝的魂也丢了。 再往前三里,就是她们的家了。 枝枝灵动的身影如一只翻飞的白蝶,速度却快得难以捕捉。 昨晚也不知自己怎么犯了臆症,居然一觉醒来发现睡在了外面,我的小乖乖肯定急坏了,醒来妈妈不在,她可多害怕呀,乖乖别怕,妈妈这就回来了,妈妈带了这山上最甜美的新草,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突然枝枝停下了脚步,因为她从前方传来的风中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片森林沉寂了太多年,今日却有不速之客到来吗? 玉兔精天生的胆小谨慎令枝枝有些迟疑,不确定是否应该换一条路,可是对女儿的关切思念又推着她继续按照这条最短的道路前进。 许燃趁着休息的时候打开背包下决心一探究竟,看看舒镜这不大的包里到底是什么能折磨了他一路。 一打开包,许燃就大喊了一声“wtf”。 引得天望嘟嘟嘟跑过来把脑袋伸进背包观察,结果让土腥气抢得连打了几个喷嚏。 “老板!你谋财害命啊,居然让我背这么大一块石头?!!” 舒镜正色:“别胡说,这叫翡翠原石。” “你玩赌石跟我说一声啊,我让我二师兄来给你看看,他赌性最大。” 恬恬仰着脸:“帅哥哥,什么叫翡翠原石啊?” 帝江刚好戴了只祖母绿的耳钉,就指着对恬恬说:“喏,这个是翡翠,翡翠原石就是含有这个的石头。” 恬恬伸手去摸,觉得那颗凉丝丝的小珠子颜色刚好同自己某个美好的梦撞到了一块,弯着一双眼,翠生生地笑道:“真好看!” 帝江便摘下耳钉,放在恬恬掌心:“你喜欢,送给你了。” 见恬恬欢喜的天真模样,帝江无可挑剔的唇线翘了翘,眼中像含着醉人的光。 他抬起头,刚好眼中余光瞥见许燃避开目光,于是有些不解地回望回去。 许燃尴尬地摸摸鼻子,愤愤不平地心想:哼!有钱了不起啊!撩妹技术高又怎么样!不就是油嘴滑舌不务正业吗!我……我才没有觉得他刚才很帅很好看呢! 舒镜老神在在:“你当沙棠果好采的吗,需以翡翠原石做引,否则即使是成熟了,也摘不下来的。” 许燃无奈地点点头,听起来蛮有道理的样子,只不过好像还有哪里不太对—— “只是用原石做引的话,有必要用这么大块的吗?” 舒镜愣了一瞬。 “哎呀。”他一拍自己的额头:“年轻人,还是你脑子好用啊,我年纪大了,就是转不过来弯儿,多担待,哈哈。” “……” 许燃:好气哦。 天望突然从卧倒一个激灵站起来,神经紧绷地盯着某个方向。 “什么?有东西吗?”许燃早听师父说昆仑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就算是驱邪界的人通常也都不爱进入他们的地盘,免得招惹出一些脾气古怪的老东西,于是进入山脉深处后就多加警惕。 然后舒镜还来不及拦住天望,他就已经冲了过去。 “啊呀!” 草丛里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声。 众目睽睽之下,从一丛矮小的灌木中突然长出一个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人,见天望朝自己扑来,抱着裙摆惊慌失措地掉头就跑。 “不要不要!不要追我!” “天望不要!” 于是女人在前面逃,天望在中间追,后面跟着舒镜许燃和抱着恬恬的帝江。 女人的速度很快,仿佛她不是赤着脚在野地里一样,可惜天望实在是太快了,追了几分钟,最终还是让天望一把扑倒在草丛里。 舒镜等人赶到时,那神秘女人正浑身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天望绕着她巡视,每次她稍有轻举妄动的迹象,就龇出一口错错犬牙。 “嘤……” 女人海藻一样的长发垂在身前,巴掌小脸显得更加没存在感了,一双蓄着泪花的杏眼却很大,她迎光看向他们时,皮肤白得发亮,眼瞳中心透着一点红。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24 “对不起,是我的狗失礼了。”舒镜蹲下身抱住躁动的天望。 这一幕简直和他第一次在街上遇见恬恬一模一样。 女人抱着膝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 只是这一次出来打圆场的却没轮上许燃,帝江抱着恬恬跟了一路,连根头发丝都没乱,他总是无时无刻不以完美形象示人,永远优雅,也永远绅士,而让女士受惊,显然非绅士所为。 于是他放下恬恬,走到女人身旁,伸出一只连指甲盖都精雕细琢过的手:“让您受惊了,真是非常抱歉,请您务必看在我真诚的心的份上,不用同只畜生计较,并允许我护送您回家,聊表歉意。” 女人看着他的脸,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鬼使神差地就将手放了上去。 帝江扶起她:“请问我有那个荣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我叫枝枝。”枝枝脸红了。 “枝枝。”帝江低声念了一遍:“真是个可爱的名字。” 外人眼中,枝枝的脸几乎要红成苹果了。 枝枝的内心:我的妈这个帅哥身上好烫好烫好烫啊!他什么时候可以放开我的手?!!! 突然枝枝感觉裙摆被扯动了,她低下头。 恬恬站在她身边,仰着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小脸,眼里流转着比子桐水还要清澈的光芒:“阿姨你不要怕,天望是只好狗狗,不咬人的。” 从刚才被帝江说成是“畜生”开始就很暴躁,要不是舒镜拦着就要上去正面刚的天望浑身一震,尾巴不受控制地摇了一下。 感觉好像被治愈了呢( ω )。 而枝枝从看见恬恬那一眼,就整个人失去了其他感官一样,眼中被这女孩的笑容完全占满了。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方才眼眶中积蓄的泪水措不及防地坠离了眼眶,滚过了她的脸颊。 众人听见枝枝的喃喃自语: “我的小乖乖,妈妈不过在外面睡了一夜,你就长这么大啦。”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什么都不记得,枝枝也还是可以一眼认出女儿的^^ 下一周, 很糟糕, 要做一周的实验,不是实验室那种,是跟着车出去跑那种,没课的时间基本都要去,so,尽量尽量更新,请务必不要嫌弃我,并收下我的小心心qaq 第18章 琅玕(3) “阿姨……”恬恬惊慌地睁大了眼睛,这副神情简直和枝枝如出一辙。 所有人都沉默地看着枝枝,可她却不知道。 枝枝咧嘴一笑:“我的小乖乖,妈妈走时你还不会说话呢,真是聪明宝贝。” 她的笑容一瞬间很明亮,比这渐上枝头的日光还要温暖,仿佛能够融积雪、暖春水,可眼泪却也如被融化的雪水一样毫无防备地朝眼眶外扑簌簌地落。 泪水打湿了她珠玉般光洁的脸颊,打湿了她海藻般的长发,她却全然没有发现,自顾望着恬恬笑,似乎这一眼已经迟到了很久很久,而她像沙漠中渴了太久的旅人终于望见一潭清泉,眼中载着比生命还要沉重的渴望,巴不得就这样一直望下去,再也不要错眼。 直到一滴水打落在恬恬的脸蛋上,透明的水花盛放了一刹那,很快就只在恬恬脸上留下一道泪痕,枝枝才愣了一下,她错愕地抬起手摸到满脸泪水。 “诶咦,怎么……怎么回事?” 恬恬伸长胳膊,却够不到枝枝的脸,枝枝赶忙蹲下 身,让恬恬可以顺利擦去自己的泪水。 “阿姨,你不要哭。” 恬恬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她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个美人阿姨,心中却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相反,只想亲近对方,看到她哭,就觉得天空都让沉甸甸的乌云盖住了,想抱抱她,让她开心起来。 枝枝胡乱抹了把脸,又笑弯了眼睛:“妈妈不哭,好奇怪,妈妈就是突然觉得好像很久很久没见你了,明明昨天才见过对不对?是妈妈糊涂了。” 舒镜与帝江、许燃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恬恬却已经直白地说出了口:“阿姨我们昨天没有见过面啊。阿姨你的宝宝也丢了吗?让哥哥们给你找。” 她回过头,充满希冀与信任地看着三个哥哥。 “阿姨你不要怕,哥哥们人很好的,他们说带我去找我真正的妈妈,他们也会帮你找到你的孩子的。对不对,哥哥?” 许燃赶紧挤出一丝笑容,响亮地应道:“呃对!对,恬恬放心。” 枝枝的笑容已经不见了,她一把将恬恬抓住:“小乖乖你在说什么啊,我就是你的妈妈啊,你怎么了?是不是妈妈晚上跑出来你生气了?” 她眼前突然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空荡荡的洞穴门口,零散一地的玩具,和杂乱的草堆。 “啊——” 枝枝失控地尖叫了起来。兔子突然爆发的尖锐嗓音穿透茂密的草叶枝桠,在昆仑的天空炸开一个信号。 “吼——” 昆仑深处突然传来野兽振聋发聩的咆哮声,激荡着森林中的空气,如潮水一般扑到了他们的面前。 情况在一瞬间出人意料地失控了。 许燃几乎是下意识地一纸黄竖在胸前,稳了稳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啸和风潮摇动的心神,胆战心惊地问:“那是什么?” 舒镜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好几步,顺带着还把天望也拉着退到一个远离枝枝的地方。 天望不解地抬起头。 于是他竖起一个食指:“嘘,让帝江上。” 帝江无语地回头看他一眼:“喂,我听见了。” “什、什么?你们在说什么?”许燃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一道白色的闪电从林深处疾驰而出,在他刚刚察觉到树枝的晃动时,那道白色疾影就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一只大概有两头老虎大的雪豹半个身子横在枝枝身前,伏低前半身,朝他们露出一口刀锋一般的白牙,这口牙的视觉效果可不是刚才天望吓唬枝枝时能比的,无形的血腥气几乎是扑面而来。面部肌肉的牵动令雪豹额头的斑纹皱成一个狰狞的图案。 许燃呼吸一窒,认出了来人。 帝江低声:“孟极。” 孟极从鼻腔喷出一口热气,似乎也有些惊讶:“帝江?你在这做什么?” 情绪激动的枝枝看到孟极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个孩子一样跪倒在孟极腿边,抱着他大哭。 边哭边将眼泪鼻涕都蹭在孟极胸前威风凛凛的白毛上。 “呜呜呜老公!我做了个噩梦,梦见闺女丢了!” “……”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孟极不得不将唬人的利齿收回,抬起厚实的肉掌笨拙地搭在枝枝肩上拍了拍:“好了好了,别哭了,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25 我已经让后卿去人界找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舒镜和帝江眉头齐齐一挑。 枝枝哭声瞬间收住,直起身子,哭到打嗝地说:“什么呀?什么后卿?什么人界?” 孟极显然很已经对枝枝的健忘非常习惯了,从善如流道:“没什么没什么,不是找孩子吗,我把闺女1岁生日时的那张照片给我一个朋友,让他拿着去帮咱找呢。” 枝枝担忧地捧着孟极的豹脸:“老公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傻了?找什么孩子?咱们的小乖乖不是在这呢吗?” 她说着拉过一旁的小恬恬:“乖乖快叫爸爸,瞧你爸守树守得都老糊涂了!” 孟极这时候才看见原来身边还站了个小女孩,这一看,他的眼睛也直了,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卧槽这不是我闺女吗?!” 帝江微微一笑:“现在你知道我在这做什么了。” “是你们将我的孩子送回来的?” 帝江一耸肩,意思“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恬恬刚才都吓傻了,这会儿看帝江的样子,也渐渐明白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孟极:“你真的是我爸爸吗?” 孟极老泪纵横:“闺女啊,我是你爹啊,可找到你了!你再不回来,你妈都要疯了!” 可恬恬还是满脸纠结地看着他:“可是你,你怎么,跟我长得不一样?” 这也正是许燃想问的,恬恬是玉兔精,她妈的真身没看见,但看那双眼睛应该也是玉兔没跑,可她爸……这,型号不匹配,类型反差也有点大啊。 枝枝搂过女儿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小乖乖,你爸丑是丑了点,但是人还算老实,你就别嫌弃他了哈!” 恬恬丢的时候才一岁多点,根本不会认人,孟极又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时常见到她,现在女儿怀疑自己,他显然有些着急了。 孟极看了眼舒镜三人,身上浮现一层蓝光:“我不能长时间离开开量门,你们跟我来。” 说完蓝光骤起,他重新化为一道闪电,裹起枝枝母女,扎入了昆仑深处。 “诶?!”许燃一只手停在半空中,简直被这一连串剧情搞懵了:“他怎么突然就走了?” 帝江率先超前走去,同时为许燃解了惑:“孟极被镇压在昆仑山顶开量门前看守,不能随意离开,刚才那是他灵力所化的替身。” 他说完还回头奇怪地问许燃:“你是踟躇山的人,竟然不知道这事吗?” 许燃从记事起就在踟躇山上长大,他的师父说起来也挺奇怪,每天看起来都无所事事不务正业,性格也是吊儿郎当的,在徒弟面前的威信尤不及严肃的大师兄,他说许燃是自己的关门弟子,却从来不亲自传授什么,只是将他丢在藏书室里让他自己随便看,能吸收凭自己的本事,而且还让他读书,送他参加高考,下山上大学,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师父,反而是师兄师姐们教了他很多。所以许燃虽然看了很多典籍,可以一眼认出诸如合窳孟极,实战经验却几乎为零,而且一旦书上没提到的事,他就往往不不懂了。 但是许燃尤其不爱在帝江面前露怯,所以梗着脖子不接话。 舒镜忍着笑为他解围:“你师父大概没同你说过,孟极会被扣在那儿,还是你们踟躇山的老祖宗干的呢。” 还有这等事?许燃从没切身体会过自己师门的厉害之处,乍一听到舒镜这么说,还有些不敢相信。 “当年孟极和你的祖师爷打赌打输了,就被他一座阵法扣在了昆仑山顶,看守山上的仙树们,导致孟极千年脱不了身,连女儿丢了都无法离开。” 听着前一句,许燃还有心情想象一下那种气势豪迈的心情,听到后一句,一股凉意窜上他的脊梁。 舒镜目光下移,落在许燃迈出去又开始往回收的脚:“来,别怕,往前走。” “老板,讲道理,你是不是也跟我祖师爷有仇,不然为什么坑我?” 舒镜一摊手:“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了,我记得是某人自己主动提出跟来的吧,我难道胁迫你了吗?” “……”仔细回想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既来之,则安之,你就别想那么多了。” 再往前走了一段,林中突然起了大雾,还没意识到的时候,雾气就已经浓如几欲淌出的奶带,将前后的路俱从视野中抹去了。 对方向失去掌控,就连一点原本森林的味道都闻不到了,这令天望陷入一种不安,他驻步不肯再走。 舒镜拉了拉他竖起的耳朵:“我在这,你怕什么?” 天望仰起脑袋舔舐舒镜的指尖。 “看来孟极给我们开了后门。” 帝江的脚底升起一尾金色火舌,吞吐着将环绕在他们周边的白雾一吞而尽,许燃只感到似乎背后被猛力推了一把,面前顿时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要说: 设备好像没搞好,今天我还在…… 第19章 琅玕(4) 待到浓雾为帝江的金焰一扫而空时,他们看见脚下的土地已经从生机勃勃的青苔野株转换成了昆仑山顶坚实的红土。 面前率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万里云海,不是涛涛林潮,也不是缭绕仙气和翩跹仙葩,而是一座巍然壮阔的行宫,犹如一位巨人伏卧,只是即便屹立于这万山之首,也逃不过时光摧残,这座行宫依然可见的是它庞大的身躯,是那些堆砌起这份尊贵荣耀的史章的一石一砖,却也是这一块块巨石上清晰可见的刀剑风霜。 直到胸腔一阵发紧,许燃才意识到自己忘了呼吸,他缓慢而沉重地吸入空气,感觉有些不甚顺畅,不是因为山顶的空气稀薄,倒好像是因为太浓了。他吐出一口浊气,却惊讶地发现气息在空中隐约可见,带着一点点灰色,很快就被山顶的空气冲淡了。 他原地转了一圈,才切实确定,这里的空气中灵气丰沛到一个骇人的程度,就连在呼吸间都能潜移默化地清洗他的根骨体质。 许燃看着自己脚下颜色奇特的泥土,喃喃自语:“原来是真的,昆仑以轩辕行宫前的开量门为界,贯通了人妖两界。师父啊,我到妖界了。” 帝江同样长出一口气,似乎对这样的环境十分怀念。舒镜却仍是原来那副死样子,也让人看不透他是没有察觉换了空间,还是他根本不在意。 枝枝拉着恬恬站在行宫前空旷的空地上,正在充当向导。 “看到那边像树一般高的稻谷了吗?那是木禾,看着大,没什么用,一年才结一粒谷子,而且大概是太老了,谷子也不好吃,你爹惨的很,看树看得只能嚼这种东西当零嘴,啧啧。” “北边碧、瑶双树倒是漂亮,不过通体玉白,滑不溜丢的,叶子啃起来跟石头似的,也是中看不中用,。” “可惜不是开春,不然妈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26 妈带你去西边看珠树银花,摘几朵酿酒喝,酒香都能醉人到明年呢。” 很显然这位玉兔妈妈对于几棵仙树的评断标准就是是否有食用价值。 恬恬大概是年纪太小,对新鲜事物的接受能力远高于成年人,这陌生又玄妙的新环境没有给她带来恐惧,反而满满是新鲜与好奇,而且好不容易找到真正的妈妈,虽然这个妈妈有一点奇怪,看起来也年轻漂亮得完全不像个妈妈,但是恬恬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跟她在一起时的感觉,喜欢她软软地喊自己“小乖乖”,喜欢她牵着自己时温暖柔软的手,也喜欢她带自己看的这一切风景。 微风如轻纱拂面,送来一阵飘飘渺渺的歌声。 恬恬拽了拽枝枝的手:“妈妈,是谁在唱歌?” 许燃在心中默念:我一直道这仙树传说有夸大成分,今日枝枝所言却与之一一对上了,此刻唱歌的莫非真是那传说中的绛树吗? 果然下一秒,就见枝枝翻了个白眼,对恬恬解释:“是南面的绛树,那是个神经病,好好的树不当,成天咿咿呀呀地唱个没完,烦也死人。” 书中有言“遍索绿珠围内第,强呼绛树出雕阑”,以绛树喻能歌善舞的绝世美人,到了枝枝嘴里,却也只沦落到一句“神经病”的下场。 接着他们看见一位蓝甲高大武士自行宫内大步流星地走出来,正是孟极的人形。 许燃咻地闪到舒镜身后,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孟极却顾不上看他们,他率先抱起恬恬,柔声道:“乖女儿,叫爸爸。” “爸爸。”恬恬先是乖巧地叫了一声,继而大着胆子摸了摸孟极腮帮子上的胡渣:“你怎么变来变去的?你还会变什么?” 孟极哈哈大笑,声若洪钟:“爸爸会变的可多了。不过你记得了,这个和刚才那个才是爸爸真正的样子。” 他们一家三个短暂地温存了片刻,孟极才让枝枝先带着恬恬进行宫,恬恬被枝枝牵着,还回头同三个人笑着挥别。 然后孟极神情感激地来到帝江三人面前:“感谢之情无以言表,我孟极欠诸位一份大恩,有什么我能做的,孟极在所不辞。” 帝江也不同他客气,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孟极,今夜是十六月圆,我需要沙棠果。” 孟极面露迟疑:“这……” 孟极性格古板,不是个灵活洒脱的,要不当年也不会就那样栽在踟躇山老道手中,他被镇压在此处看守仙树,虽然心中不满,却也做不出监守自盗,将沙棠果随意采去还人情的事。帝江虽说地位尊贵,以孟极的死脑筋却也不肯给这个面子。这也是当初帝江没有直接冲上昆仑冲孟极讨要的缘故。 “沙棠果是今夜成熟不错,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这沙棠果,我做不了主,请换一个请求吧。” 许燃一腔不平血冲上大脑,心直口快道:“还说什么在所不辞,连个没人要的果子都不肯给,又不是摘了这一颗从此沙棠树就枯了。” 他一时冲动,说完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孟极的目光跟着投过来,许燃立马在舒镜身后躲了个严实。 于是孟极便只看到了舒镜一张始终带笑、不卑不亢的脸。 “这位先生……” 舒镜进山没有戴眼镜,那双灰蓝浅淡的瞳此刻一览无遗,不望他时虽注意不到,可仔细凝视这一眼,仿佛倏忽在眼前展开了一卷秋水长空,像是黎明末尾的晨光乍现,像是黄昏尽逝的晚空来袭,又像风雨欲来的云烟稀薄。 大概是嫌他盯着舒镜看了太久,天望挡在舒镜身前,发出低沉的威胁声。神奇的是,孟极是神兽,不特地压制时身上气势凝练浩瀚,寻常的动物大概隔着百米都能让他的威压吓尿,虽然他此刻收敛了气息,但动物也不愿靠近他。可是天望不论是刚才见到孟极的原形,还是此刻孟极以人形现身,他都没有丝毫不适的反应,竟然还敢发声恐吓孟极。 这声音唤醒了发怔的孟极,他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脑中浮现某一个早年的传闻。 “是……是……” 舒镜语气轻柔地打断了孟极:“叫我舒镜便好。” 孟极也是反应极快,朝舒镜行了个简单的礼,恭恭敬敬地道:“见过舒先生。” 藏在舒镜身后的许燃看不见这一幕,只是听着声音悄悄皱了眉头。 “舒先生也是为沙棠果而来吗?” “可以说,我是替帝江来当说客的。” 孟极点点头:“可以问一下,阁下取沙棠果,目的所在吗?” 这次帝江倒是没有再说那个连许燃都骗不住的“因为要拍下水的广告但是帝江怕水”的借口,而是坦言:“孟极,我的翅膀丢了。” “这个我知道,你自天山重生后,就一直没找到自己的翅膀。” “我现在找到了,在弱水。”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 帝江原形是使火的神禽,不善水性是真的,可寻常的水还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他淹死了。偏偏,偏偏是这大名鼎鼎的“鸿毛不浮”的弱水,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沙棠果可御万水,食之使人不溺,帝江只有吃了沙棠果,才能抵御毫无浮力的弱水。 孟极了然,沉吟了片刻,缓缓开了口:“既然连舒先生都出面了,这沙棠果,你便摘去吧。” 帝江颔首:“多谢。” 孟极是为了报恩,而且又多半看在舒镜的面子上,因而自觉受不起帝江的谢礼,侧身避开了,正是日近西山,暮霭如一匹金衣铺了漫天,孟极朝山的东面一摆手:“诸位这就随我来吧。” 帝江和舒镜从容跟上,许燃犹自鬼鬼祟祟,生怕让影子漏到孟极的视野以内引起注意。 孟极头也不回地送来轻飘飘一句:“踟躇山的小崽子别躲了,老子看你第一眼就认出那张黄符了。” 许燃:“……” 行宫以东,行不过百米,有一个伸出的小圆台,一前一后偎着两棵不高的树,如果不是提前知道,还真是不敢相信这都是生长了数万年的仙树。 离他们近的那棵状似棠梨,地上堆着一丛枯萎的黄花残骸,最高的树枝上坠了一粒桔红色圆果,这便是他们此行所求——沙棠果树。再出去一些的那棵还有更矮小一些,叶片圆且小巧,树冠呈圆形,像棵巨型蒲公英,不知是不是受季节影响,这棵树整体色调趋近墨绿,同树叶翠如珠玉的沙棠比起来,要不起眼得多。 既然身份已经道破,许燃见孟极也没有祖宗债徒弟偿的意思,便干脆放下心,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 “那棵就是琅玕树吗?” 孟极点头:“不错。” “不是说就连凤凰都会不远万里来食琅玕子吗?怎么这么不起眼。” “凤凰爱不爱吃琅玕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27 子,跟这树长得好不好看,又有什么干系?”孟极凉凉地回了一句。 许燃干巴巴地笑道:“也是哈。” 孟极似乎并不爱多提这话题,转而看了看天色:“夜色将至,我们便在这稍等片刻,待月上中天,就可以取沙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鸡摸…… 小天望快上天了^^ 第20章 琅玕(5) 沙棠果的样子有点像颗李子,白日还未觉得,至夜幕缓缓笼罩昆仑后,它就开始散发出熠熠红光,宛如枝头坠了个小灯笼。 等待它完全成熟的过程里,枝枝又领着恬恬来为他们送了些瓜果填腹。 许燃少年人新陈代谢快又不耐饿,早就饿到瘫痪,见到捧着果篮的枝枝还以为观音显灵了。 俱是些人界没见过的水果,汁满肉厚,酸甜可口,吃得许燃大呼满足。 天望也扛不住饿,哼哼唧唧地撒娇任性要舒镜喂。舒镜自然随他,取了小刀一块块切下来喂他。 帝江在一旁啃着果子也是一派风姿绰约潇洒。 “你这狗……” 舒镜温吞的目光同他对视了一瞬,帝江咂咂舌,将原本舌尖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道:“你也太宠他了,没见过这样养宠物的,养儿子都没你上心。” 许燃哼哼怪笑,他在踟躇山摸爬滚打长大,小时候从树上跌下来磕了一脑袋血,他师父见了非但不担心,还笑倒在大师兄身上直赞“牛逼呀”,以前没有参照物他还未觉得有什么,现在认识了舒镜方知“人不如狗”这话时确有其是的,忍不住酸道:“可不就是养了个儿子嘛!以后他配种你是不是还得专门给盖套新房啊?” 他当然只是随口呛舒镜一句,想不到舒镜居然还状似不经意地回答了:“那可不行,我家天望看不上旁人的。你要陪着我,才不要小母狗,对不对?” 他挠着天望的下巴,眼中温柔几要化作实质淌出,绕着舔他手指的天望徜徉一生。 许燃故意取笑:“他现在还小,自然给你管天管地,等长大了发起情来,你关都关不住他。” 舒镜口气冷淡地说道:“说了不许就是不许,其他什么都随他,单这一件事,他若不听话,就打断狗腿关起来。” 他一边说,手上抚摸天望的动作不变,像没意识到自己说了怎样的话。 许燃吃了一惊,他是这里同舒镜打交道最久的,最是清楚这位舒先生,像这天下就没什么值得他皱眉一样,好事坏事他都笑得云淡风轻,不说与人殷勤,倒真是从不同人交恶,旁人就算恶语相向、冷嘲热讽,他也能轻描淡写地回一句“今儿天气不错,您吃了吗?近来可还顺心吗?”,简直像团毫无弱点的棉花令人头疼,许燃这还是头一次从舒镜嘴里听见狠话,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何况这还是那个对天望百依百顺的舒镜吗?因为犬类生理的发情反应就要打断他的腿?许燃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是很对,再说养儿子而没有不让结婚的道理……吧?! “喂,老板……” 舒镜抬起头来,眉眼弯弯,线条柔和,方才一切仿佛都只是许燃的错觉,他呐呐住了口,突然也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了。 偏偏有个直脑筋的孟极,打量了一番天望的根骨,一本正经道:“这狗是棵好苗子,只要有心栽培,假以时日,定能成气候。只不过我看他经脉中似乎有些非比寻常,舒先生是否曾喂过什么天材地宝?” “您说笑了,我一个普普通通做生意的小市民,上哪儿得什么天材地宝去。天望虽说天资聪颖,但心性不定,并不适合修行,我也没抱什么期望,他能健康安顺地度过此生便好。” 孟极性子直来直去,说难听了就是有点呆板,舒镜这么说了,他便信以为真,摸摸脑袋不再多言。 恬恬仰起脸问枝枝:“妈妈,什么叫修行啊?” “就是像你爹那样变来变去。” “那就是修行吗?那我也会修行呢!”小恬恬自被救回来后就开发了变成兔子原形的技能,只是现在还不能自如掌握。 “傻孩子,你爸还能变草变树变萝卜呢,你行吗?” “咳。”孟极干咳一声,觉得枝枝这样实在有损他在孩子心中的威严形象。明明可以说变老虎变狮子啊! 恬恬遗憾地说道:“哎呀,那我是不会修行了。不然还可以教小天望呢。” 枝枝点点她的小脑袋:“小傻瓜,你和天望怎么一样呢。你是神兽血脉,自然天生便是异兽,身具化形天赋,天望要到你这个程度,少说还得练上个两三百年吧。” 恬恬因为是混血变异,所以出生后一直是人形,直到血脉觉醒才可以变作兔子,但不论怎么说她的起点都是要比寻常玉兔高的。 枝枝话落,自己咂摸了片刻,随口接着道:“其实也非只这一条路可走,咱这山上的……” 孟极突然打断了她:“好了,时候快到了!” 众人望向沙棠果,“小红灯”在黑夜中光亮强烈到了一定程度,鲜红热烈,远看就像是一团火球。 不知不觉间,月亮已经快要爬到他们的正上方了。 “许燃。”舒镜朝他招手:“将包中原石拿出来。” “哦!”许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背着块石头呢,连忙打开背包,帝江上前亲自抱出露出不起眼的翡翠原石,独自走到沙棠树下站定。 所有人屏息看着这一幕。 天望见舒镜抬头,便也有样学样,可是从沙棠树后突然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不重的东西落到了草地上发出的窸窣声,引得天望竖起双耳,警觉看去。 其他人都专注于即将成熟的沙棠果,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天望被动物的本能和好奇心驱使着,一步步走向沙棠树后的阴影中…… 某一刻,沙棠果突然红光大盛,刺得许燃、舒镜虚眯起双眼。 就是此刻了! 帝江猛地腾空而起,用手中原石轻轻一碰那看起来快要自燃的沙棠果,三息后,沙棠果无声地离了枝头,被帝江牢牢抄在手中。 沙棠果百年一熟,只在月圆夜成熟十息,其间用翡翠原石触之,沙棠果才会与树枝分开,错过这十息,沙棠果就会自动枯萎,下一个只能再等一百年了。 还不待落回地面,帝江就抓紧时间,将光芒已经开始暗淡的沙棠果丢入口中。 果实的鲜红光芒一闪而没,如昙花一现,取而代之的,是帝江身上暴涨的金光。 在众人目不转睛地凝望中,帝江的身形突然虚化,继而瞬间膨胀,变成了一头没有五官的神兽,六只足踏着金火,通体金焰缭绕,这光彩岂是刚才的沙棠果可比,刹那间将天地照得亮如白昼,半边昆仑都染上了一层金红,恰似一夜深秋,毫无预兆地踏入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28 了生命最后歇斯底里的盛放。 只可惜这神兽背上本该是两对翅膀的地方只剩下残缺的翅根,令人扼腕惋惜。 帝江的原形只是惊鸿一面,他迅速吸收了沙棠果的药力,然后控制身体变回人形,轻飘飘地落回地上。 铺天盖地的金芒在眨眼间消退殆尽,许燃却犹自沉浸在方才那一幕回不过神,那种天地都被帝江一人的光芒所充斥,旁的什么也看不见,眼中只剩下这人耀眼夺目的身影,他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帝江的那个时刻。 这几天频繁的接触,他都要忘了当初的惊心动魄了,还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对帝江的魅力免疫,直到此刻,许燃才在心底意识到,这个人真是太耀眼了。 太阳石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黯淡的,他只会越来越明亮,并且在你长时间的凝视中刺伤你。 而且这颗太阳不甘寂寞也从不屑于收敛锋芒,他绝不是许燃一个人眼中的太阳。 许燃垂下的面上一派平静,他知道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因为许燃十分清楚,太阳悬挂在天上,可以为人们照亮生活,但谁若是妄图伸手去触及,就只会烧死自己。 长时间以来的心愿了了一半,帝江虽不是喜形于色之人,但众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份轻快的心情。 孟极诚心道:“恭喜帝江兄弟了,有了这沙棠果,你找回翅膀也就指日可待了。” 帝江微笑地点点头。 这时舒镜似乎才发觉许燃不同于以往的安静:“你怎么了?许燃。” 帝江闻声也看过来,许燃心下一紧,揉了揉眼睛抱怨道:“没事乱发什么光,吓我一跳。” 几个人被他狼狈的样子逗得莞尔。 恬恬身量小,视野低,终于第一个发现了异常:“咦,天望呢?” 舒镜环视一周,眉间出现刻痕。 许燃宽慰道:“兴许是自己跑哪儿撒野去了。” 舒镜并没有舒展眉头,心中隐约浮现不安。 帝江提议:“大家分头找一找吧,这么短的时间,天望跑不远的。” 天望的确没跑远,他就在沙棠树后面,琅玕树的树荫下沉沉睡着。 舒镜还没向前走两步,目光瞥见天望嘴边遗落的一点果实残渣,他脸色巨变,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天望身边,却怎么也唤不醒他的小狗。 他捡起残渣,望着手心喃喃道:“琅玕子。” 许燃担忧地跑过来:“天望怎么了?” 帝江跟着身后,看清舒镜手中的东西后,也露出意外的神情:“居然是琅玕子,这可真是……” 他看着舒镜难看的脸色斟酌了一下:“一场造化也没准呢,万般皆是命。” 舒镜冷淡地看着留在外面空地上的孟极。 “我记得琅玕子的成熟期不在今夜。” 孟极叹了口气,朝舒镜深深鞠了一躬:“是在下冻得手脚。舒先生,请见谅吧。我困在这里太久了。” 舒镜这才明白了:“这困住你的阵法阵眼在琅玕树上?” “不错,那踟躇山老道用昆仑山最不起眼的仙树做阵眼,将我束缚在此地千年,不能陪伴妻女左右,就连女儿被拐都无能为力,我实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利用了您的狗,是在下不对,今后您若有用得上我孟极的地方,孟极绝无二话。” 孟极的经历的确也惹人同情,恬恬丢失后,他一边忧心女儿,一边挂念妻子,却偏偏自己被缚,什么也做不了,对他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要不是几个月前他的旧友后卿途径昆仑山,来探望他,两人商议后,后卿猜测是有人混在昆仑山的游客中将恬恬误当做附近村庄的孩子给拐卖走了,于是在孟极的拜托下拿了照片去发布失踪消息,还不知道恬恬什么时候可以被找回。 孟极心中万分愧疚,竭力弥补道:“我仔细观察了天望,他的根骨奇佳,吃了琅玕子只要睡上十天半月消化了药力,于他有利无害,届时他便相当于凭白多了五百年修行,直接就可以化出人形。” 他说的这些,舒镜当然也清楚,他本来竭力想要避免天望踏入这个世界,可现在一切都无法逆转了。 事已至此,舒镜也没心思多追究孟极的责任,他长叹一声,抱起天望,连夜就下昆仑,回到了人界。 归来 第21章 后卿(1) 孟极没有预估准天望苏醒的时间,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天望不只是棵修行的好苗子,他的经脉内还很有些特别。 他们是坐飞机来的,但现在天望陷入昏迷,舒镜像是早就猜到天望半路会出状况,怎么也不同意飞回去,于是帝江只好租了辆车,一路开回小海城。 从昆仑下来后,天望就开始发烧,狗的体温本来就要高于人类,但是后来他身上已经热到与他一同坐在车后座的舒镜都觉得身旁像摆了颗火球。 许燃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不停回头查看天望的情况,他心中明白天望算是为他们踟躇山背了锅,虽然帝江、孟极都说这对天望是场造化,可看现在天望生死不明的样子,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心。 果然,刚上高速,异变突起。 天望就躺在舒镜身边的座位上,大狗的脑袋无力地垂着,一身被舒镜养得油光水滑的黑毛似乎就在这短短几小时内变得干枯暗淡,舒镜顾不上那热到烫手的温度,一直心神不宁地抚摸着天望头顶到颈后的毛,似乎这样他对天望内里所遭受的痛苦感同身受,并且指望这样可以为天望分担一二。 然后就在某一瞬,舒镜感觉手下的触感突然变得不同,他低下头,看见一个烧得满脸通红的少年蜷缩在自己腿边,双手环抱自己,脑袋仍然搁在他的大腿上,若非那潮红的脸色,简直就像个安详熟睡的孩子。 “啊!!!”许燃一回头看见舒镜膝盖上的裸男,惊得身子一弹,脑袋磕在了车篷顶,他却顾不上揉,目瞪口呆地指着那少年。 帝江听见身旁的动静,从后视镜中看见了后排的情况,同样眼含震惊:“这才多长时间?他就能化形了?你这狗哪儿捡的,不会也是个神兽后裔吧?!” 从昨晚天望吃下琅玕子,到他们离开收费站,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天望吸纳药力的速度比孟极预计的快了差不多三十倍,按这个速度,没准他们明天回到海城时天望就能醒了。 许燃与帝江的讶异情绪就像被汽车的前后座分割了一般,并没有传达到舒镜身边,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怀中少年稚气的面容,抚摸天望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许久,久到许燃还以为他是太震惊吓傻了,舒镜才像又复活了一般,轻且慢地将手落在少年的头顶,郑重地擦过鬓角,绕着发梢打转。 帝江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套睡觉时穿的t恤长裤给天望暂时穿上,棉麻料子宽松透气,套起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29 来也快。 进入海城市区是第二天天黑后,城里突然下起了暴雨,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似乎象征着要将过去洗净,往后又是一章新篇。 天望已经不再发热了,以一种婴儿的姿态蜷在舒镜的身边,半长的头发零零散散地盖住了眉眼,嘴角甚至还有一丝弧度,他不过睡了一长觉,也许还做了许多美梦,却全不知道身边的人为他经受了怎样的煎熬。 舒镜沉默地看着不断被雨水冲刷的车窗,感觉一切就像回到了一年前舒镜找到天望的那一天,他穿过重重雨幕,穿过城市光怪陆离的灯红酒绿,走到一个没人多加注意的阴影处,赶走那些顽劣的孩子,然后将他最重要的存在轻轻捧在掌心,像一把握住了往前那数不清的岁月里飘摇的根。 再然后,天望又一次在他的手下,微弱地动了动。 舒镜垂头看去,他清风缱绻的眸子正好落进了另一双黑得毫无杂质的眼中。 *** 舒镜不在,对于“有一个故事”书屋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小禾照常收拾开店、到点关门,客人们也大多没发现店里少了个懒洋洋的店老板。 突如其来的暴雨洗刷着整个城市,也将夜晚提前带到了城中,小禾看了看这浓到化不开的夜色,决定提前打烊。 就在她即将合上铁门的时候,巷子口传来汽车喇叭声,小禾身子躲在珠帘后,探了个脑袋出来,看见三把黑伞溶在噼啪打落的雨中,水洼中琥珀色的老灯光全然化作几缕流光。 帝江与许燃走在前面,舒镜落后几步,他的伞最大,因为伞下藏了两个人,另一个正紧紧拉着他的手,跟得一步不落。 从天望醒过来开始,他就没放开过舒镜的手,就算换了个样子,他的灵魂依然是那个全身心依赖着舒镜的小黑狗,而且某种程度来说,他的舒镜饥渴症通过他的新躯体显得更加严重,或者……按许燃的话说,更加没眼看了。 四人串珠子般鱼贯而入,小禾守在门边,等了片刻,望着门外小巷的目光带上些微困惑。 舒镜将伞放好,回头看见这一幕,笑意暖暖地道:“小禾,不用等天望了。” 小禾更加不解,灯光在她漆黑的眼瞳中跳跃,看起来就只是个天真又迷茫的十五岁少女:“他不回来了吗?” 舒镜收回胳膊,就将天望扯到了自己身前:“他在这呢。” 小禾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看起来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长手长脚地挤在舒镜身边,五官很深刻,剑眉飞扬,虽然从眼神到表情都还透着稚气,但是已经可见英俊与不经意间眼尾刺出的尖锐。 大概是小禾以往掌管食住的积威犹在,天望虽然已经比她还高一个头了,看见小禾却仍是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朝小禾傻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 许燃凑上来打趣:“怎么样?牵出去一只狗,给你带回来一个美少年,是不是特别惊喜?!” 小禾与天望面面相觑,一个面瘫,一个傻笑,书屋内的气氛突然冻结了一会儿。 然后像按了某个倒带的开关,一切回到原点,小禾转身,关门落锁,往书架后的阴影一躲就无影无踪了。 许燃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小禾不高兴吗?” 舒镜笑着摇摇头。 他们回来没多久,文佩就急吼吼地上了门,一进门就拉着帝江上下检查,唯恐帝江让他们坑掉了哪个器官一样。 许燃十分见不得她防贼一样的做派,以帝江的身份本事,反过来坑他和舒镜还差不多。他这么想着,便觉得自己已然被坑到了,他一个驱邪师,居然喜欢了一个妖怪那么长的时间,这真是色令智混,他看着灯光下无奈地接受文佩盘问的帝江柔和的线条,恨恨地骂自己,许燃你可不能再被他蒙蔽了,这就是个年龄大得能当祖宗而且还居心难测的老妖怪! 与他们出门见外人时的帝江是有些变幻的,其实只是五官稍有变化,但气质容貌就已经完全是另一个人,只有在这样只有自己人的时候,帝江才会变回原样。 即使易容得没那么英俊时,他也永远是一丝不苟的,但此刻站在小书屋老旧如黄昏的灯光下,他以原貌随意往书桌上一靠,随着文佩念念有词,目光时不时扫向带着天望重新熟悉环境的舒镜,和一会儿看灯一会儿看地一会儿看书就是不看自己的许燃,惬意地勾着嘴角,然后这抹风采就一直攀上了眼梢。 帝江与文佩走后,小书屋短暂的安静了须臾。 天望还不能很好地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总是做出一些非人的行为,比如进门之后就往书桌旁边一蹲,吐着舌头等舒镜投喂,被舒镜拉起来时用脑袋去顶舒镜的肚子,舒镜用手按在他脸上推拒,他又抱着舒镜的手舔舐起来。 舒镜看着天望含着自己的指尖,以一种极其无辜的表情做着十分色气的行为,不知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这样无奈了。 但不管怎么说,天望现在不再只是一头狗了,为了天望以后考虑,舒镜也必须硬起心肠纠正他的这些习惯。 感受到口中的手指无情地被抽离,天望委屈地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往舒镜。 他脸长得生嫩,个子倒像是发育过度,已经比舒镜高了。 舒镜挺受不了他这个眼神的,偏开了头不自在道:“我已经说过了,你现在是个人,而‘人’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不合时宜的事情的,你要想好好在这待下去,就必须学着去做一个合格的‘人’,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不然我就只能把你送走了。” 天望受惊地瑟缩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问道:“哪儿?” 他话说的很不利索,基本上只能以词语形式往外蹦,讲话时十分费劲,所以一路上都没怎么开过口 舒镜扛住了他的卖萌公式,强硬道:“把你送到昆仑山上,那儿没人类,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反正现在孟极跑了,正缺一个守树的呢。” 孟极只是搬回山下去和妻女住了,当然不是弃仙树而不顾,而且昆仑丘内大大小小隐居了无数的妖类,也不会轻易就让仙树受损,只是这些天望当然都是不知道的,舒镜说什么,他都只会当真,想了下自己要离开舒镜,一个人呆在那个荒无人烟(看起来是这样)的山头,天望吓得直接往地上一趴,佝偻着腰部,藏起脑袋,做了个奇异的动作。 舒镜嘴角抽搐,仿佛已经看见了他身后那根藏到肚子下的尾巴了。 许燃在一旁笑到昏厥,一边抹眼泪儿一边说:“哎呀老板啊,想不到你也有拿他没办法的时候。” 第22章 后卿(2) 万里星汉在昆仑上空闪烁,像漫长光阴中无数双见证的眼睛。 昆仑山顶一夜苍凉。 久违的客人那短暂的来访不足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30 以在这留下任何痕迹,开量门内坐守的兽人不知所踪,留下轩辕行宫亘古沉默的旧墟,与永远温和的山风,为山上寂寥的仙树们带来唯一的关顾,也带走最后的温度。 绛树的歌声独自回荡在空旷山顶,却等不来树下倾听的人。 风儿擦过沙棠树重新变得空荡摇晃的树顶,又骗着琅玕树墨色的叶片共舞一瞬,就偷着这树上新沾染的气息逃离了昆仑绵延起伏的山脊,掠过一望无垠的伏鹿平原,在北海上拂起一波涟漪,为鱼鲮岛挽留了少顷,转眼被独凉峰下寸草不生、黑不见底的深沟吸入,再无法逃脱。 这里是妖界最神秘的禁地,没有妖族愿意靠近那沉水渊,相传这里涯底埋着上古魔神的尸骨,巨毒浸染了这里的土地,诅咒污浊了弥漫的空气,也能毁灭所有来到此处的生灵的灵魂。 沉重的鼻息拉扯着深渊里锋利如刀的阴风,将谷中灰蒙蒙的浓雾撕成缕缕幽深。 涯底突兀深处一只苍白的手,划破灰雾,像一把刮骨钢刀,切断了沉水渊上疾风的脊梁。 两侧荒山突然剧烈颤动起来,某股可怕的能量从深渊最底部破土裂石而出,撕裂了遮挡视野的毒瘴,发出如同惨笑的尖锐破风声。 冰冷低沉的男声从裂缝中传出——“佩吉”。 “在。”独凉峰顶不知何时跪了一个瘦小的人影,虔诚地回应着深渊中的存在。 “你传回来的人界景象我看了,时节不错,一切都很有趣。” 佩吉的声音透着少年期的雌雄难辨,闻言流露激动:“您要出来了吗?” “是时候了,我也该活动活动筋骨,免得人们都忘了,这世上还有个我呢。” “您这样英伟无双,自然是不会被遗忘的。” 涯底传来磁性的低笑声:“让你做的事,也该加急脚步了。” 佩吉语带迟疑,半是委屈半是撒娇地说道:“人家手下尽是些废物,想快也快不起来啊。您不说帮帮我,还催人家。” 随着时间流逝,毒瘴已经彻底弥散了,隐约可见涯底盘坐着一个健美□□,犹如霜雪冰石的躯体。他的身边累满森森白骨,大多细小,像是来自无数的幼兽。 这森然一幕连月光都不愿过多驻足,佩吉却看着逐渐显露出来的人影激动得热泪盈眶。 那人听到佩吉的抱怨轻笑了一声,这一声笑就已经近的如同咫尺,佩吉立刻觉得腰都软了。 “去把嬴勾找回来,让他帮你。” 佩吉甜蜜地嗔道:“这还差不多,还是您心疼佩吉。” 末了,佩吉又面露困惑:“您怎么突然着急了?” 涯底的人突然睁开紧闭的双眼,一瞬间凝为实质的目光闪电般穿透了前方的山壁,深入地心。 独凉山又是一阵动荡,佩吉艰难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就在佩吉手忙脚乱之时,耳畔轻飘飘落下男子兴奋到发哑的嗓音——“我感应到,他终于回来了。” 下一秒,佩吉腰身一紧。二人冲霄而上,空余妖界骇人荒诞的传闻仍在沉水渊中久久回荡。 *** 舒镜最近很忙,他大概已经有数百年没有体会过焦头烂额的滋味了。 一年的时间,对于过去的他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但是这一年来,他却经历了第一次养宠物到第一次养孩子。 偏偏这个“孩子”极其难搞。 也许天下孩子都这么熊,母亲真是个伟大的身份啊。 舒镜抱着老人茶缸,由衷地感叹道。 桌对面,天望第十次试图用手代替筷子去抓碗里的饭,然后被舒镜无情地一筷子抽在手上。 “呜噜噜。” 舒镜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嗯?” 天望脑袋垂到胸口。舒镜说也不能发出这种非人的怪声。 舒镜长出一口气,起身绕到天望的身后,弯下身子手把手地教他拿筷子的正确姿势。 天望早就不耐烦了,可是因为舒镜才忍着脾气,那两根小木棍简直就是魔鬼,不厌其烦地折磨着他的爪子……唔,现在该叫手指了。 天望皱了皱英挺的鼻梁。 有人来了? 这味道有点熟悉,是谁? 珠帘脆响,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天望疑惑地微微歪过脑袋。 不认识啊。 天望没见过这个看着他们笑容轻佻的男人,舒镜却直起身子,对着来人唤道:“后卿。” 后卿与帝江、孟极等人比起来个头并不出众,皮肤有些病态的惨白,但是他的面容秀美,细眼红唇,嘴角生来带了三分笑意,却为那过于妩媚的眼尾生生勾出了七分的狡猾讥嘲,因此他的这份笑与舒镜全然不同,让人看了并不十分舒服。 现在他就是这样朝他们笑的,天望看着舒镜微笑迎上去,摸了摸莫名有些发闷的胸口。 哼,我不喜欢这个人。 后卿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写着油腔滑调,进门后没骨头一般就往门框上一靠,见舒镜走来,随意摆了摆手便权当打招呼了,勾着一边嘴角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说道:“我现在该叫你什么?哦!舒镜,舒先生,我没记错吧?” 舒镜全然不介意他的散漫,反而还点头赞同:“果然还是你记性好,若是你每隔几十年就换个名字,我是一定记不得的。” 这有什么记性可好的?再过一千年我都能记得舒镜的名字。天望在心中默默做着计较。 后卿得意地“哈哈”一笑,跨开长腿进了书屋,先是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番。 “啧啧,你果然还是那么懒,这店刚开业时就这样,这都几年了?连画挂的地方都没动弹。哦!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后卿从书架上摘下一本书,精准地翻到某一页,将夹在里面装死的优钵罗拎起来。 优钵罗一片花瓣被提着,被动地在半空中摇来晃去,晃得头晕,抖着薄如蝉翼的花瓣抗议起来。 那是我们家的花!天望恨恨地将筷子塞进嘴里,咬了个稀巴烂,在碗里吐了一堆木头渣滓。 舒镜默不作声地回头从抽屉里翻出一双楛木制成的筷子递给天望,天望负气地又往嘴里咬,一口下去只听“咔”的一声。 楛木坚如金刚,天望捂着腮帮子,简直又气又委屈。 舒镜微笑:“可肯消停了?那就老实吃饭吧。” 天望撅着嘴以一种极为别扭的手姿拧着筷子开始刨饭。 对面两人坐下,后卿饶有兴致地望着天望。 “真是想不到。” “想不到什么?” “想不到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呵,你知道,我永远也不会放弃他的。” “那是两回事。” 两人猜哑谜般一来二去,天望听得云里雾里,对于舒镜居然背着他有了别的秘密感到非常暴躁,想摔筷子掀桌又怕舒镜生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31 气,干脆心底默念:不存在的。 “他现在这样,你打算怎么办?” 后卿盯着对面那大龄儿童笨拙学筷的样子,心中简直说不出的滋味,即使脸长得一模一样,他也很难相信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踏遍三界无人敢犯的家伙真的还能回来,他更怕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空欢喜一场的舒镜将面临怎样灭顶的灾难。 也不知舒镜能不能懂得后卿的忧虑,他只是耸耸肩:“顺其自然就好,他现在这样,我很满足了。” 后卿垂下眼睫,收敛起过于精明的目光。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道理舒镜比他有更切实地体会。如果天望始终如此还好,但他已入修妖一途,有些东西终究避无可避,就算他们极力逃避,麻烦也会自己找上门的。 风铃响了一声。 后卿再抬起头时,依旧是那张游戏不羁的笑颜,举着手打招呼:“嗨,小禾,好久不见!” 大大的笑脸突然摆在面前,小禾下意识退了一步。 后卿夸张地做了个受伤的表情:“哎呀有这么不欢迎我吗?” 舒镜想起后卿第一次见到小禾时的那些劣迹,一手掩鼻偷笑道:“好了,你别捉弄小禾。” 话音未落,小禾提着菜逃也似的进了后院。 后卿耸耸肩:“我怎么觉得小禾不太高兴?” “哦?你能看出来?”从小禾那张面瘫脸上吗?舒镜好笑地看他。 后卿凝重道:“我感应到了杀气。” 舒镜惆怅地看着在摆弄新筷子的天望:“大概是因为原以为终于有了个可爱的宠物,结果居然变成了讨厌的人类了吧。” 小禾的反社会人格后卿是知道的,他望向天望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担忧:“希望我下次来还能看到他完好无损。” 舒镜笑而不语,后卿摸着下巴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 翌日清晨,小禾做好早饭,拉开铁门准备开张。 铁锁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门外突然有人发出尖细的笑声,似乎是在应和。 小禾皱起眉头,朝门外看去。 没有人? 视线下移。 一只身上带有斑纹的小猕猴蹲在书屋前的台阶上,文质彬彬地蜷着两个上肢,长长的细尾巴从台阶上垂下去,百无聊赖地甩来甩去。 见小禾看向他,小猕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原地欢喜地蹦了蹦,小禾靠近两步,那猕猴突然往地上一倒。 惊得小禾又退了回去,可定睛一看,那小猕猴躺在地上袒露肚皮上的白毛,正睁着圆溜溜水灵灵的眼睛讨好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求摸摸求抱抱。 小禾蹲到猕猴身边,试探地伸出一只手放到他肚皮上摸了摸。 小猕猴扭着身子,又发出刚才那种笑声。 “你是从哪儿来的,怎么蹲在这儿了?” 小猕猴虽然机灵,但似乎并没有完全开智,对于小禾的问话并没有反应,反而欢喜地抱住小禾的手,细软的绒毛贴着小禾冰冷的肌肤。 少女微不可察地勾起嘴角。 晨光初露,秋霜尽褪。 第23章 后卿(3) 舒镜向来不算浅眠,生物钟也一直很规律,但是今日清晨由不得他到点再醒了。 他睁开眼睛,艰难地喘出一口气,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天望变了人身,过去的习惯却不好改。吃饭说话什么的,还好说,但睡觉这一项,他从前和舒镜睡一张床,现在要是不让,那可真是以命相搏的拒绝。 他嘴皮子还不利索,这会儿反抗地时候就是结结巴巴,也能生生拉扯出一套话来——“以前就睡,一张床!” “那是因为你以前是狗。” “人,也能睡,一张床!玉兔精!” 舒镜每每都拿他行为非人说事,他现在用这个借口反驳,居然也很有道理。 当初收留恬恬时,的确是让她和他们一块儿睡了几晚,现在舒镜已经尝到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滋味。 舒镜忍住一口老血,好言相劝道:“人虽然也有睡一张床的,但我们俩睡一张床,让人知道了,影响不好。” 天望抱着床头,老神在在地摇头:“睡在咱们房,谁能知道?” 那一刻舒镜简直要以为面前站的人是千年前的那一个,这种被怼得无言以对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熟悉。 舒镜妥协了。 “睡一起就一起吧。但你睡相得老实,听到了吗?” 天望自然忙不迭满口答应。 而现在,舒镜被压得呼吸困难地醒来,在心底吐槽:我踏马几千年前就被你骗,现在居然还会被个弱智骗到。 舒镜深觉自己这几千年才是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天望做狗时睡觉就不老实,现在四肢灵活,更是开发了许多新“姿势”,他手脚并用地缠着舒镜,与舒镜贴的严丝合缝,一只胳膊霸道地搂着舒镜,蓬松的脑袋枕在舒镜心口,正是害舒镜在梦中窒息的罪魁祸首。 大概是觉察到身下人有了动作,天望大狗一样在舒镜胸前磨蹭,一边还呢喃着朝被窝更深处埋去。 这可真是相当要命了。 舒镜忍无可忍,一把将人同棉被掀翻在旁。 “嗯?” 天望被摔懵逼了,睡眼朦胧地看着舒镜,许久回不过神。一身松垮的睡衣睡得乱七八糟,裤子吊在胯上,露出一半腰腹。 舒镜面无表情地起身换衣,上衣还好,脱到裤子时感觉到身后的眼神突然变得火辣辣的。 他脊背一僵,回头发现天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下/身,循着目光看去,天望露出半个屁股的裤子前,不知何时鼓起了一个小帐篷,天望茫然地看着那个“蒙古包”。 他似乎打算掀开裤子看着究竟是怎么回事,舒镜飞身上前按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 天望无邪又好奇的目光令舒镜很想仰天长叹一声——“造孽呦。” 被舒镜阻止了天望丝毫不反抗,大咧咧地两腿大开,歪着脑袋问:“是什么?” “是……”舒镜胸口一梗,大脑飞速运转,却可悲地发现自己脑中只有曾被裤中那玩意支配的恐惧,也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了,居然磕磕巴巴地蹦出一句:“是小恶魔。” 天望似乎脸黑了一下,但更多的是无措。 两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舒镜眼中满含悲愤:容老夫先死为敬。 半响,天望大概是受不了这凝固的气氛,小声问道:“那怎么办呢?” 那张仍显青涩的脸上对他的信任与眷恋一览无遗,舒镜突然恶从胆边生,伸手隔着裤子握住了“天望”。天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眼神含水流露迷离。 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舒镜眯眼一笑,手上突然一阵大力。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32 “嗷!” 天望捂裆惨叫,泪眼无声地向舒镜表达控诉。 呜呜呜为什么? 舒镜无害纯良的笑颜头一次看起来那么像顶上长了两个角。 “小恶魔不要怕,掐死就好了。” 听起来很逼真的样子,天望看起来居然好像真的信了,他迟疑了一阵,自己掀开裤子飞快地扫了一眼,完了悲痛地嘟囔:“肿了。” 他又看向舒镜,加重了语气:“好痛!” 舒镜安抚地摸他:“正义打败邪恶总要付出一些代价嘛,一会儿就好了,没事儿。” 这么一闹腾,出来时自然就晚了。 离开房间没看见小禾,舒镜并没有多在意,先哄着天望一块儿在院子里吃完早饭,两人才到了前面书店。 一进来就看到小禾蹲在门口的娇小背影,红裙落地,盛开成一朵凤凰花。 “小禾?” 小禾转过半个身子,露出了她身前的小猕猴。 “嗯?”舒镜走上前:“幽鴳?这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一开门就在这了。”小禾边说,手指还在幽鴳肚子上恼搔,逗得幽鴳发出娇憨笑声。 舒镜看着小禾线条柔和的侧脸,眼前闪过某人狡黠的面容。 “……后卿。” 少女仰着花瓣一般的脸庞问舒镜:“我们可以留下他吗?” 舒镜一眼便从小禾古井无波的黑瞳中读出央求,他宠溺地摸摸小禾的脑袋:“当然可以。” 小禾双眼一亮。 舒镜肩上突然一沉,是天望探出的脑袋。他生来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无论是身高还是那张漂亮的脸。 一直都表现得不怕生的幽鴳突然浑身一僵,从地上咕噜一下翻起身,躲到小禾身后去了。 小禾冷着脸看过来。 还什么都没做就被瞪了一脸的天望:“……” 舒镜要笑不笑地拉着天望往回走:“好啦,别难过,人家可能只是比较害羞。” 两人在书桌边坐定,还泛着微弱银辉的壶抖们齐刷刷光芒一息,缩在一块儿不动了。 舒镜:“……” 天望从头发丝蔫到了脚底板,以至于舒镜心疼得都忘了他不论是千万年前,还是当狗的时候,都是热衷于见人家对他战战兢兢的模样的,也自然忘了十分钟前还处心积虑要让天望吃点苦头的自己,一个劲儿顺着天望头顶那堆乱毛,和声细语地安慰大狗。 天望顺势往他怀中一钻,从舒镜腰下露出一双密不透光的眸子,乜了墙壁一眼。 墙上抱团壮胆的壶抖们:瑟瑟发抖。 *** 许燃本来就爱往舒镜这跑,现在天望化作人形,他自动自发地代入了人生导师的大哥形象,将当初被咬得上窜下跳的事实抛在了脑后,来得更是积极。 今日“有一个故事”书屋的店门风景却有些非比寻常。红色绵裙在石阶上照出一抹晚霞,少女抱膝坐在门前,披肩长发勾在耳后,露出精致的五官与小巧的耳垂,不需要表情便自成了一幅画。 有趣的在她肩头,以一模一样的姿势蹲坐着一只两个拳头大的猕猴,细手细脚细尾巴,金棕色的软毛在微风中透着机灵劲儿,时不时与小禾你摸摸我,我摸摸你。 行走的万兽图自动上线。 “呦呵,小禾!这小幽鴳打哪儿来的呀?” 幽鴳甚至伸出手和许燃握了握,把许燃逗得直乐。 小禾轻轻应道:“先生说,是后卿送来的。” 许燃感觉小禾今日说话的声音里都透出人气儿了,不像平时,好听虽好听,却冰冷如玉石撞击,没什么烟火气息。 “后卿?”许燃挠挠脑袋。 他不止一次从帝江以及孟极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后卿”二字让他想到五千年前那场涿鹿之战中英勇战死,但后来作为僵尸始祖复生报仇,最终让伏羲杀死的后卿。但他不是早就死了吗? “老板呢?” 小禾下巴点了点屋内。 时间还早,店内没有客人,许燃进到店里,见舒镜戴着眼镜坐在书桌后,捧着一本书娓娓而念。 天望坐在书桌侧面,一边听故事,一边摆弄一只魔方,手指翻飞,神情好不惬意。 “老板,门口那两只都能摆着当你这店面的招牌了!我看小禾今天可高兴。” 舒镜将书一合,扶了下镜框:“后卿这礼物送得巧妙,我与小禾共处这么久,却没想到送她只小宠物,真是惭愧。” “小禾这叫绒毛控,老板你这样的老古董,怎么能懂。” 许燃往桌前木椅上反向一跨,搭着椅背挤眉弄眼道:“真是那个后卿?那头飞天僵尸?他不是死了吗?” “既然是僵尸,自然是不会死的。” “你可别诳我,所有书中记载,都说他死在伏羲手上了。” “哦,那就是伏羲失手了呗。” 许燃算是听出来了,舒镜这是顺着他的话插科打诨呢,他无语道:“老板,你嘴里能有两句实话不?伏羲失手,那你怎么不说是有人打败伏羲救了他呢?” “诶,年轻人很有想法啊,也不是没有可能嘛。” 许燃气结。 舒镜耸耸肩:“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伏羲也不是无敌的,有人能从他手下救走后卿,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那你说,到底是谁救了后卿?” 舒镜起身将书放回书架,留个许燃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不知道。” 许燃朝舒镜的背影做鬼脸,一回头却正对上天望一双纯净的黑瞳,一秒钟转换表情,慈祥地说:“天望弟弟,怎么啦?魔方玩不出来吗?来哥哥教你。” 天望往桌上摆了个每一面都解出来的魔方。 许燃默默鼻头:“这个太弱智了,你还想玩什么?王者荣耀会不会?哥哥带你飞。” “对了。” 舒镜走回来:“帝江邀请我们去看他拍广告呢。” 一听到帝江的名字,许燃就立马满脸不屑:“拍广告有什么可看的,他当我们都没见过猪跑吗?” “帝江说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支广告了,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去参观一下。” “什么意思?他要金盆洗手啊?” “唔,沙棠果也吃了,翅膀很快就能找回来,再留在人界,也没什么意思了吧。” “哦……”许燃有些失神。 “那我跟他说你不去了哦。” “不是老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凑热闹了?” “去看看嘛,我还没见过人拍泳装广告呢。” 泳装…… 许燃被这从天而降的两个大字砸得眼冒金星。 他突然想起当初帝江找沙棠果最初给的理由——“要拍泳裤广告但是怕水”。 帝江穿泳裤…… 许燃一手掩面。 “我……咳,要不,我还是去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33 看看好了。” “你不是说广告没什么可看的吗?” “呃,我去帮你看着天望嘛,这么少儿不宜的场景,别教坏了他!” 舒镜含笑瞥他一眼,姑且不问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哪些“少儿不宜”的场景。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写完太晚了就会放到第二天更的。 今天在办公室写前面那段,憋笑憋疯了,真的好怕师兄突然看过来qaq 第24章 鱼妇(1) 去看帝江拍广告的那天,帝江让文佩一早开车来接他们,车子拉着舒镜、天望、许燃驶向了郊区。 黄叶落在他们车辆的身后,逐渐积累成一些毫无章法的图画。兜兜转转的深秋里,白日总是姗姗来迟,将断未断的黎明努力蚕食着尽量多的天空,将拖沓的阳光挤在远方的山丘。 也不知道帝江同文佩说了什么,这一次见面文佩算是客气了许多,不过连许燃都能感觉出来,文佩着实不想与他们多打交道,除了上车时打了个招呼之后就没有再主动说过话。 不过许燃是最不会为别人的冷淡而却步的,坐在副驾上锲而不舍地问:“帝江真的要退出娱乐圈了吗?” 文佩脸色又难看了一分,半响,才从鼻子里挤出不甘不愿的一声“嗯”。 “那他要回妖界去了吗?不会再待在人界了?” “我不知道,他有自己的打算。” “哦……”许燃不由面露沮丧:“不是说好今年还有巡演吗?” “巡演会有的,这是早定下来的的,但是已经不接新的工作了。” 坐在后座的天望靠着舒镜肩头假寐。因为拍摄地有点远,他们出发时天还没大亮,天望倒也没有发脾气,就是一直表情懵逼、意识模糊,一上车舒镜就按着让他再睡一会儿,他便也就乖乖地老实趴着。 舒镜觉得许燃看起来有些太苦逼了,还不如决绝一些:“你不如直接问帝江本人吧,那样最清楚。” 许燃低头不语。 车子在高速上飞速前行,将他们拉到了靠近郊区的一个高级温泉会所,这就是帝江拍摄广告的地方了。 他们到的时候还早,帝江正在上妆,虽然他不化妆也已经帅裂苍穹,但是基础的发型、防晒和涂油还是要弄的。 帝江穿着浴袍背对他们坐在化妆镜前,看到文佩领着三人走来,抬起手打招呼,他身边椅子打了个转,露出一个戴墨镜看杂志的男人,却是后卿。 天望这会儿已经清醒了,看见后卿,充满危机感地快走两步,握住了舒镜的手。 舒镜脚步一滞,回头温柔一笑,没有甩开他。 后卿啧啧感叹世风日下,狗男男不要脸。 帝江虽然与后卿相熟,以前却不认识舒镜,他自天山重生后,丢失了大部分作为混沌时期的记忆,对舒镜同天望那些早年的历史也不了解。 他一直就觉得天望不是普通的黑狗精,但是…… 帝江瞥了眼正眼含春水、面泛桃花地为他吹发型的女造型师,没有说话。 造型师却误会了帝江的意思,掐着嗓子问:“您对造型有什么看法吗?我可以根据您的意思调整。” 帝江勾着嘴角放了个电:“不需要,您的眼光我是放心的。” 造型师被他一眼看得腰也软了,恨不得抱着发烫的脸尖叫起来,没话找话地搭讪:“那几位都是您的朋友吗?果然帅哥都是扎堆的,一个个都这么好看。” “是吗?还不够好看,我的朋友里还缺您啊。” 女造型师,卒。 听不下去的后卿率先起身迎上了来人。 “哈喽。” 舒镜调侃道:“你可真是块好砖,哪哪儿都能搬。” 后卿有将一切评价都自动认作夸赞的本事:“没办法,党和人民需要我。” 许燃还不知道他是谁,于是客气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许燃。” 后卿将墨镜一摘,夸张地做了个欢迎的手势:“耐斯图觅求,我的朋友,在下后卿。” 许燃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是后卿? 这个浑身现代化气息,不高不壮,又白又秀气,笑与不笑都是风情,甚至还满口英文的家伙,就是当年皇帝手下的大将后卿??? 后卿像察觉不到许燃的情绪,熟稔地无视了天望的瞪视,挎过舒镜的胳膊引几人朝里走,嘴里一刻也不闲着:“你就是个踟躇山的小道士吧,当年你们的开山祖师还同我在东海喝过酒,这一转眼,多少年过去了?你们现在掌门是谁?” “呃……”许燃脸上还有些呆滞,听见这问话嚅嗫了一下,低声答道:“家师西门子。” “啥玩意儿?!” 除了天望,其他人俱是表情诡异。 踟躇山现在已经改卖家电了? 许燃羞耻得红了脸:“那个,朝夕的夕,草字头的萌,夕萌子。” “哦……”后卿故意拖长了尾音,饶有兴味地欣赏许燃难以启齿的表情。 许燃早就觉得他师父脑子不正常,听说许夕萌是他的俗家名字,当初师祖说这名字太娘炮,要给他重新取个仙风道骨的名字,但是被他自己拒绝了。 还有他发明的那些口诀,听起来就像傻逼。 二十年前夕萌子借口自己道法到了瓶颈,要下山游历悟法,但其实是和大师兄吵架要离家出走,但是他走到山脚就嫌脚疼,在路口休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弃婴,大喜过望,马上抱着就回去了,美名其曰为了救人一命放弃了感悟大道的机会,甚至还以山上水汽重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强行给孩子取了个带火的名字,这孩子自然就是许燃。 这是一段踟躇山不敢多言的黑历史,因为师兄师姐们一致很担心小师弟其实根本不是弃婴,而是他们那个神经病师父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随便把人家暂时放在树下的孩子给抱走了,不过大师兄曾经下山查过,附近确实没有哪户人家在找孩子,于是他们战战兢兢地把这小师弟养大了。 后卿并没有逗弄许燃太久,因为天望开始盯着他挽着舒镜的那只手龇牙了,他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化好妆的帝江走了过来,他的浴袍松松垮垮地扎着,露出深刻的锁骨和一半汉白玉一般紧实白皙的胸肌。 “你们在聊什么有趣的事情?” “没什么。”许燃抢道。 帝江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许燃不禁庆幸自己的脸刚才就已经很红了,现在才不会明显。 “我去跟导演交代点事。”文佩一扭头走了。 帝江面对众人的目光苦笑一声:“我坚持要退圈,她大概还在伤心。” 没多久,就有人来请帝江了。 他们去到一处露天的游泳池,帝江将数人安置在外围一处圆桌旁,让他们喝着果汁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34 静静旁观,然后就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 这是一个大牌内衣的泳装系列广告,除了帝江还清了一个国际名模负责女装部分,两人站在一处,简直星光熠熠,满庭生辉。 本来庭院中来来去去很多忙碌的工作人员,人声四散,待到帝江一脱浴袍,全场顿时静默了五秒,只听得到齐刷刷咽口水的声音。 本来舒镜也没有怎么仔细看,天望却突然凑到他面前,舒镜失笑。 天望闷闷不乐:“你笑什么?真的那么好看吗?” “好看呀。”舒镜居然真的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哪里好看了?!” 舒镜两只手掐上天望的脸颊,笑容矜持又有些得意:“真的很好看呀,哪里都好看。” 天望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谁,默不作声地缩了回去,耳根却悄悄红了。 两个主角都很专业,外形又是无可挑剔,所以正式拍摄花费的时间并不长。 等到最后一个镜头结束后,帝江从泳池里爬上来,又回身绅士地扶起了金发碧眼的女模特。 时节步入深秋,虽然沿海城市气温不算太低,但湿着身小风一吹还是有点凉的。两人的助理分别跑上前送上干净的浴袍,帝江却摆摆手,只用浴巾在腰间简单一系,就向场外坐的四人走来。 许燃腹诽了一句:骚包。 帝江看样子是活动完有些热了,他也不客气,径直拿起桌上不知谁的果汁就喝,完美的侧脸镀了一层金芒,扬起的脖颈与起伏深刻的锁骨,修长流畅的线条如鬼斧神工,一颗水珠滚过他的喉结,直直滑下到了胸口,观赏用的棕榈树稀疏的叶片割破了阳光,大块的光明与阴暗形成鲜明的对比,洒落他打湿的肌肤,暗处的水迹愈发清晰可见,而明亮处则更加晶莹剔透。 许燃:嘤师父!这里有个妖怪犯规!qaq 一切结束以后,唤回私服的帝江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带着几人进到了会所内部。 许燃看几人心照不宣的样子,隐约觉得不妙:“我们现在这是去哪儿啊?” “舒先生没同你说过吗?”帝江挥挥手中几张房卡:“我请你们泡温泉。” 许燃如遭雷劈。 舒镜这才醍醐灌顶,充满歉意地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忘记把这件事告诉你了。” “老板,坑队友我就服你。”许燃欲哭无泪,他就说早上怎么见舒镜拎了个背包,原来人家都是有备而来。 他不知道还要在这过夜,什么都没准备,连泳裤都没带。 帝江似乎也没想到舒镜糟糕的记忆功能会在这个关头上线,沉吟了一下道:“唔,那这样吧,刚好我多带了一条,你一会儿来我房间拿吧。” “啊?这样不好吧?”穿帝江的泳裤什么的。许燃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 “你嫌弃我吗?”帝江故意做出受伤的表情。 “不是不是!”许燃连连摆手,最终认命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帝江很上道地只准备了四张房卡,让天望和舒镜顺理成章地住了同一间。他订的都是最好的套房,房间内自带可以泡汤的露天庭院,不用去和外人共用大汤池。想想也是,帝江这样的身份,要是让他出现在共用温泉池,明天的头条都要爆炸了。 分好房卡,五人各自回房。 一进门,天望就显露出一直压抑着的兴奋,撒丫子将整个套间里里外外探索了一遍。 高档会所的条件果然不错,一进门是客厅、餐桌和一个小吧台,卧房里摆了张kingsize的大床,足够两个人在上面打滚,大床正对着落地窗可以通到外面的小院子中,占据了大半个庭院的汤池已经清洗干净放满了温泉,院中蒸汽氤氲,模糊了假山、盆栽、临近水面的富贵竹和挂在房檐前的竹片风铃。 舒镜笑盈盈看着那大孩子蹲在温泉池边兴致勃勃地伸手玩水。 “喜欢吗?” 天望回过头,双眼亮晶晶的。 “嗯。” “我们先吃点东西,然后你就可以下水玩了,空腹泡温泉不好。” 两人叫了餐送到房中,反正是帝江买单,舒镜嘱咐天望一点都不需要客气。 天望早饿了,此时埋头吃得喷香。 舒镜见他今日没有再苦大仇深地与筷子作斗争,还觉得有些奇怪。 天望想了想,表情认真地答道:“还是做人比较好。”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今天早上叫他套裤子时,天望可绝对不是这样说的。 “为什么这么说?” “嗯,做人可以和你一起出来玩。” 当狗时虽然也是舒镜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但进到这种地方是绝对不可能的。大黑狗的外形无形中为他们的出行造成了许多限制。 舒镜支着脑袋,静静凝望桌子对面不过一点美食和一次温泉就万事满足的少年。门外水雾似乎弥漫到了他的眼中,与那里面沉淀的温柔一同滚烫浮沉。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一用手写的就很容易写超 第25章 鱼妇(2)(改动) 许燃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面前的门。 有些懒散失真的男声从门后某个模糊的方向传出——“请进。” 与此同时,那门“咔哒”一声,自动开了。 许燃推开门走进去,与他的房间相同布置的套房内,却空无一人。 卧房中传来帝江的声音:“小道长吗?我在这里。” 大床上摆了条全新的泳裤,标签都还没摘。许燃上前拿起,刚一转头就看到暖雾朦朦里帝江趴在池边,阖目假寐的盛世美颜。 大概是片刻听不见动静了,帝江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见许燃呆站在床边,帝江懒惫一笑。 “小道长?” 许燃轻微的一个激灵:“嗯,你……”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来时路上,舒镜说的话在大脑中回响,刺激得他的太阳穴一下下发着涨,以至于他差点儿都没听见自己的声音:“你要回妖界了吗?” 帝江稍微坐起了点身子,一手支着下巴,裸露的肌肤同水汽浑然一色:“我已经在妖界待了很多很多年了,倒是人界,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这意思便是不会离开了? 许燃不同声色地长出一口气。 “小道长,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啊?”许燃万分想不到他会有此一言。 “我看小道长你总是独独对我不假辞色,现在又巴不得我早点离开,莫非我哪里冒犯小道长你了吗?” 帝江单靠脸都能吃天下,大概很少有受冷遇的时候,他活了这一把年纪,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少,当然也遇到过那种靠反套路来吸引他注意力的人,他一开始以为许燃也是这种类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35 型。可是多相处几次,帝江又明确感觉到对方并不想和自己多打交道,甚至言语间的疏远隔阂都是实打实的。这就很不解了。帝江自认为在他与舒镜面前一直装得温和有礼,没道理明明外面那些粉丝都说他是“暖男”,到了许燃这里却成了敬而远之。 许燃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让帝江有了这样的认知,震惊之下,大脑瞬间空白了一刹。 真是可笑。因为他穿了衣服,挂在天上的太阳就委屈地跑来问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 “我不讨厌你。我喜欢你。”许燃如是说。 于是第一次,在许燃与帝江的交锋中,愣住的人是帝江。他并不是没有设想过这种可能,但许燃突如其来的直白令他有些意外。 许燃干脆走到连通庭院的门边,席地坐了下来。 一时时间似乎被这过于浓重的水汽凝固住了。 过了一会儿,许燃慢慢说道:“小时候我问师父,为什么我的父母要把我丢掉,你看,我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什么先天疾病,长得也不丑,可是他们不要我,还把我丢在荒山脚下。” 没有遗弃在孤儿院和人烟多的地方,而是在踟躇山下,如果不是夕萌子刚好路过那,这就相当于是在判许燃死刑。 “师父说,因为踟躇山上有神仙(此处又是个大写的不要脸),我的父母也许没有什么文化,家里条件也不好,怕养活不了我,于是在听过踟躇山的传说后,就把我放在那,想让神仙收养我,这样我就是个小神仙,不用跟着他们受苦了。这些都是我师父编的。附近人根本听都没听过踟躇山这三个字。”许燃说到这里,笑了一声。 “我以前觉得要好好报答师父的恩情,可是被师父骂了一通,说我没有修道的天赋,别给他添乱就可以了。可是我不甘心,虽然我不能修炼心法,但是我符画的很好,我想,这样也可以驱邪。所以我瞒着师兄师姐,去抓合窳,还跟着舒镜。知道你其实是异兽时,我也很纠结,信誓旦旦的说要当驱邪师,结果还什么名堂都没干成呢就先喜欢上一个妖怪,很荒唐吧。” 帝江犹豫着该怎么回答他,但许燃并没有等他的回答。 “这样想来,我真的应该感谢舒镜。他可以说是,改变了我想法很多的人。他是个人类,但是却和女鬼一块生活,家里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小怪物,嗯,天望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可他们的日子一直那么平静,一切都好像和凡人的生活没什么两样。现在天望可以化成人形了,可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天望还是跟着他,没有想要做什么不一样的事,也不惦记着增加灵力。好奇怪,是大家都太不求上进了吗?还是一直以来,都是我太偏执了呢?看见他们,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为什么踟躇山自称驱邪道,师兄师姐们却很少下山除妖。可能,生命相互之间的联系,生活进行的方式,与所谓的邪恶正义,这一切都和是人,还是妖,并没有什么关系。” 帝江对于这一段话持保留意见,但现在不是揭露一切的恰当时机,许燃毫无所觉,还在自言自语:“我下了山之后,知道了有一个词叫‘同性恋’,然后我才知道,原来大众眼中,并不是两个相爱的人就都可以在一起的,男与女是顺理成章,可同性之间,却成了有悖常理。我以前偷偷嘲笑过这些愚昧的人们,但是现在我才明白,我和他们也没什么两样。” “人们总是容易将与自己不同的人划分到另一个阵营内,甚至妖魔化对方,好像只要对方消失了,这世界就大同美好,一切邪恶纷争都不存在了一样。但其实什么都不会改变,而对方又有什么错呢?说起来,我于他们,也不过是个妖怪呢。” “我说这些,是因为我现在想通了,反正上面有大师兄顶着,又轮不上我继承踟躇山,匡扶什么正义,你看起来也不像个坏妖怪,那我喜欢你,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值得纠结,也不必惭愧,对吧?” 帝江愣了一下,笑了笑:“对。” “所以就是这样啦,我也回去泡温泉咯。” 说完这一切,许燃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抱着泳裤站起身就走了。 帝江:“……” 就这样?这是表白吗?说完喜欢别人,就自己乐滋滋的走了,再没有其他表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许燃的嘴角止不住雀跃的弧度。 原来承认自己喜欢别人,根本没有那么难。 “小道长。” 身后有些水声。 许燃下意识一个回头,然后下一秒就觉得自己要原地爆炸了。 帝江站在将将没膝的热汤中,浑身不着寸缕。 没有衣服,也没有泳裤。 许燃大脑一片空白。 帝江按照小说中的标准“邪魅一笑”,抬腿离开了汤池。 许燃退后两步。 “你,你……你怎么……” 帝江歪着脑袋,状似天真地接话:“没穿泳裤?” 他随即自问自答:“因为我本来就只带了一条泳裤啊,可是为了不让你难堪,所以说带了两条,把裤子让给你啦。” 许燃顿时觉得手中有些发烫,帝江还在要命地靠近他,许燃眼神发飘,只能将视线凝固在帝江的脚下,看着他步步逼近,留下一串湿脚印。 脚印落在木地板上,他的眼前却在自动回放刚才瞥见的景象。如果许燃的大脑是一台电脑,那现在应该是中了病毒不断死机重启的状态。 “还给你。” 说完这艰难的三个字,那人已经走到面前了。 许燃的头垂在胸口,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热源贴近脸颊,皮肤上的汗毛根根立起,脑内“嗡嗡”作响。 帝江在他的耳畔低语:“你说的都对,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 像一杯致命的毒酒在散发芬芳,许燃一面抗拒,一面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更靠近,想要汲取更多热量。那人的声音穿透了重重迷瘴,刺穿他的耳膜,将他的所有抵抗摧毁殆尽。 许燃侧过头,与那人玄色的瞳孔撞在一处,就一把陷入再也拔不出来了。 呼吸停留在了一个遥远的地方,这人的气息却真切地环绕着自己。 帝江犹如对着猎物磨牙嚯嚯的毒蛇,尽情展现着自己最美艳的花纹和最悦耳的摇尾声。 “前提是,我是一个好妖怪。” 这一声轻响被过于寂静的空气无限放大。 催眠的咒语已经结束,氧气涨潮一般汹涌而来,许燃的胸口剧烈地起伏,情不自禁退后了一大步。 帝江笑了。 “害怕吗?” 许燃捂着心口,茫然地看着他。 帝江摸了摸他冰冷的脸:“不要怕,回去吧。” 走出了帝江的房间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36 ,魂魄却留在了门内。 空寂的门口重新恢复清冷。 半响,帝江苦恼地“啧”了一声。 居然有些下不去手,果然是年纪大了心比较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嗯,周一好^^ 第26章 鱼妇(3) 直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许燃才注意到走廊里嘈杂的声音。 与他隔了两个房间的一个房门大开着,几个人堆在门口正在大声争吵。 准确的说,是房间里的客人在大声抱怨,而门口几个会所的服务人员正难堪地安抚着对方。 许燃靠着房门观望了一阵,渐渐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了故事的前因后果。 大概是这间的客人叫了餐到房中,里面大概是有一道鱼羹之类的,一开始看着还好,结果吃起来一股腐臭味,最为可怕的是,当他们拨开鱼肉查看时,从碗底翻出一小截疑似人类小指的不明物体。 听到这里,许燃皱着眉站直了身子。 这故事的开头是普通315投诉节目,可眼瞅着就突然发展成法制节目了。 点了汤的客人当然非常愤怒,还夹杂着惶恐、恶心,也不怪他们这样激动。 争执声也吸引了其他房间的房客,走廊上不断见到打开门查看的人,有些听了始末的客人大概是也点了同样的菜,一个个脸色苍白,捂嘴欲呕。 一只手搭上许燃的肩膀,他回过头,看见舒镜和天望,在他们的身后,后卿双手插裤兜,幸灾乐祸地看着戏。 这是会所经理行色匆匆地赶来,竭力地安抚住正要报警的客人,好说歹说将他们请走私下说话去了。 舒镜一行人趁着没人多注意,来到大开的房门前,天望突然捂住了鼻子。 “好臭啊!” 许燃探着脑袋,餐桌和客厅是合并的,所以他们还可以隐约看见摆在餐桌上的那碗鱼羹,海碗中乳白色的羹汤看起来很正常。 后卿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是腐尸味。” 这位可是僵尸鼻祖,他都这么下了定论了,那么多半错不了。 许燃惊讶道:“这酒店拿死人做汤啊?” 舒镜摇了摇头:“他们自己未必知道,这味道不是来自普通的腐尸,凡人并不能闻出来。” 许燃确实也没有闻到天望说的臭味。 想到那客人刚说的人类小指,他们决定走近了看个究竟。 汤看起来还很完整,还可以看见一块块晶莹剔透的鱼肉,要不是天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许燃看着都要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后卿拿过大汤勺,在海碗中舀了起来。 大概翻找了三四勺的时候,后卿的动作停滞了。 他们都看见,一勺鱼肉中间,一小截发黑泡涨到变形的指骨。 许燃忍不住念了声“卧槽”。 后卿盯着那盘鱼肉,左瞧右瞧,突然朝碗中吹了口气,接着一眨眼的功夫,那碗中刚才还鲜嫩的鱼肉就黑化萎缩,变成了一块块腐肉。 *** 舒镜一行人坐在酒店大堂内,看着身边仓促上演的兵荒马乱,看到经理擦着汗将两个警/察迎了进去。 帝江收回视线,语气漠然道:“这家会所的老板我认识,背景不简单,此事十有八九会被压下。” 计划好的度假被打搅了,他被墨镜挡住大半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许燃讶然:“这可是死了人啊,说没事就没事了?再说还有这么多人都看到了呢?!” “no!no!no!”后卿摇着手指:“只有一节指骨,也不能断言就死了人。再说,实锤又有几个看见了?除了咱们,也就是一开始的那个客人,只要封住他的嘴,其他人推说是食材不干净,客人把脏东西错看了,再赔点钱封口,也就行了。此事只要不上报,过两天就会沦为茶余饭后的闲谈一个。” 他言罢,还言之凿凿道:“你看着吧,一会儿就有人来找咱们善后了。” 许燃愤愤难平:“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后卿理所当然道:“什么怎么办,又不关咱们的事。” 许燃正义的小火苗在眼眶中跃跃欲出,心知他脾气的舒镜拍了拍许燃的肩,在这火烧起来之前及时拍灭了:“他逗你呢,如果真的死了人,警/察自然会查清楚的。” 他说着指了指许燃怀中的泳裤:“你呀,就别操那么多心了,不是好不容易有泳裤了吗,去泡泡温泉,放松一下吧。” 许燃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一直拿着帝江的泳裤忘了收起来,恰好帝江似笑而非的目光转了过来,眼中似乎含了些深意,方才房间中发生的一切又在他脑海中疯狂地刷起了存在感,许燃耳根爆红,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扔下一句“我先回房了”,就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不明真相的三位吃瓜群众面面相觑。 后卿说道:“他怎么了?” 大概能猜到一些原委的舒镜看向自出现后就异常沉默的帝江,等着罪魁祸首给个解释。 帝江一指玩弄着桌上摆的金色小虎镇纸,像一只懒洋洋地大猫捉弄着自己的猎物,恶意地收起了指甲,用不伤人的肉掌一遍遍蹂/躏着玩偶。 “有人说我是个好妖怪,这可真是受宠若惊。” 后卿张大了嘴:“这是谁?简直比我还能胡掰扯。” 帝江站起身,迈着长腿慢悠悠走开了。 “让小朋友失望伤心,可是天大的罪过。” “你这人先把良心找到再来装逼吧!”后卿嘲了一句,想着帝江的话,继而一阵恶寒上涌,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回过头向舒镜求证:“他在说谁?” 天望用看蠢货的眼神冰冷地注视着他:“反正以你的年纪是论不上小朋友的。” 后卿抱着一颗破碎的心哭诉道:“你们家狗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年纪大活得久是他的错吗?他明明看起来风华正茂。 舒镜反问道:“他说错了吗?” “真是无情,有了新欢就不顾就爱了。” 自认为打了胜仗的天望傲娇地抬起头。 舒镜不欲再与后卿纠缠这无聊的问题,拉起天望也回房了。他们才吃完午饭,就被人声吸引到了走廊上。 “你还没泡温泉呢,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天望一声欢呼,一边朝卧室跑一边扒光了衣服裤子,就要往池子里跳。舒镜冷酷地扼杀了他的欢呼雀跃,面无表情地递过去一个袋子:“先把泳裤穿上。” 天望原来以为是跟内裤差不多的东西,可穿起来才知道有多么不一样,玛德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紧?天望怀疑穿上之后自己的蛋蛋都要被勒坏了。 将裤子往地上一甩,坦着鸟耍赖:“太小啦,穿不上!” 舒镜耐着性子捡起来,抬起他一边腿往上套:“有弹性的,能穿上。”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37 同时在心底庆幸:还好天望这副身子还是个少年,小天望看起来也还很秀气可人,这种事做起来也不显得那么邪恶。 好不容易穿上了,天望浑身别扭,扯着腰带嘟嘟囔囔:“好难受。” 舒镜叉着腰看他使性子,两人僵持数秒,舒镜败下阵来:“好吧好吧,但是只能在房间里。” 耶! 天望一扔裤子,光溜溜地滑进了汤池。 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水刺激着浑身毛孔,天望舒服得喟叹一声,趴在池边。 “你不下来吗?” 舒镜一身衣服穿得工工整整,坐到了庭院中的躺椅上。 他擦了擦额上一层薄汗,脸颊微微泛红。 “不了,太热了,你泡吧。” 天望这才想起来舒镜严重怕热的体质,他有些担忧地看着懒散而卧的人。舒镜阖目躺在那,动都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 天望慢慢沉下去,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水面上,面前“咕嘟咕嘟”冒起几个水泡。 黑夜到来的悄无声息,似乎才闭眼几个来回,再睁开时庭院上方已经被星空笼罩了。 舒镜醒过来,发现天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泡了,穿好了衣服坐在躺椅边的地上,伏在他的腿上也睡着了。 舒镜一动,天望便跟着惊醒,揉着眼睛软绵绵地问:“你饿了吗?” 舒镜还来不及作答呢,庭院的墙外传来一阵恶臭,熏得天望五官皱到一块。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都没有做声,蹑手蹑脚走到墙边扒着往外偷看。 他们这间房的位置比较偏僻,外面隔着一条小土道,再走就进山了。白天见过的那个经理正指挥着服务生抬着几筐死鱼沿着小路运到山道上,路的尽头停着一辆小皮卡。 两人缩回来,天望锁着眉头:“臭死了。” 舒镜并没有闻到这味道,于是他明白,这就像白天时那碗鱼羹里的鱼肉一样。妖兽才能闻到的腐臭,不是因为这味道不够浓烈,而是因为这臭味同样来自异兽,那些即将被毁尸灭迹的死鱼中肯定混了一些非人界的东西。 他们离开房间,在走廊上撞到了鬼鬼祟祟的许燃。 被当场抓包的许燃不好意思地攥紧了背包带:“我就出去溜溜弯。” 舒镜却没有同他打招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让许燃跟上。 三人绕到舒镜房间外面的土路上,那些死鱼已经被送至了,舒镜蹲在路边,一向温润的目光像突然被月光锐化了一般扫视着土地。 突然,他从路边的野草丛中捡起几片粘连的鱼鳞,绿色的鳞片微微卷起,根部裹着一点粉红的肌肉组织,不管是对于新鲜的活鱼还是死鱼来说,这颜色都有些过于鲜艳了。 “许燃,拿张燃火符来。” 将鱼鳞与符纸一同放在地上,符纸一遇鳞片就自动燃烧起来,这说明这鳞片的确不是来自普通的鱼类,蓝色焰火骤然窜起,很快就消散了,留下焦黑的鳞片和变得腐烂猥琐的肉丝。 作者有话要说: 是这样的,写上一章时有点崩了,本来想把那段放到后面写的,后来觉得不合适所以又改到前面了,所以前一章后面加了点东西,请大家挪个步,重新从上一章看起吧。谢谢合作~ 第27章 鱼妇(4) 许燃苦恼地蹲在路边揪野草:“水里带鳞片的妖怪不少耶。” 舒镜颔首赞同。 “这个老板为什么要用死掉的妖兽死掉的妖兽做汤?”天望对有人拿这种臭东西做饭万分不理解,这个时候就无比思念小禾了,鬼小姐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所做饭菜的香味是没话说的。 “他们也许也不知道这批食材里混了脏东西。”舒镜抓抓他的头发。 身后的院墙上突然跃下两条黑影。 后卿穿着会所配给的睡衣,头发凌乱不羁,打了个哈欠有些百无聊赖:“你们大晚上的也不睡觉,一个个地净往小树林跑呢?” 天望淡定地回答:“年轻人有夜生活是很正常的,你大概是理解不了。” 舒镜惊讶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是谁教你的。” 他忍不住要去看许燃,可惜许燃蹲在地上只留给他一个乌溜溜的头顶,不然许燃看见了一定要跳脚以证清白,他明明是二十一世纪三好少青年,怎么可能教大龄儿童随便开车。 天望马上讨好地笑出八颗牙齿,把舒镜的手又放回脑袋上。 还要摸。 “你长得太高了,我也很累的。” 哎呀。 这样一听,天望就不再求摸摸了,反而开始自觉给舒镜按摩手指。 这凑不要脸的两个人仿佛正在现身印证他那句“夜生活”。 后卿一脚踹翻狗粮,恨恨道:“前面都打起来了,你们还有心情卿卿我我,刚好叫记者一会儿拍了,给群众们来段直播。” “啊?记者?”许燃突然回到了频道上,他下意识看向帝江。难怪帝江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黑着脸跟后卿来翻墙。“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打起来了?” 帝江感受到从下方投射上来的视线,墨镜下的嘴角提了提,立时便是冰雪消融,飒气一扫而空。 “别听他的,只是有人闹事,动静大了些,我们便先躲出来。” 许燃无语地瞪后卿:“你又骗人。” 他们沿着土路绕回到了酒店大门,却正好看见六个男人扭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走向一辆破旧的小面包车,其中三个男人看服装还是会所的安保人员。 那女人衣衫褴褛,脏乱的长发上沾满了草叶,她的穿着狼狈,神情却堪称恐怖,她不断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嘶力竭地朝围观人群咆哮,缺没有人听懂她在说什么。泪水将她脸上的泥污模糊得更加狰狞,扭动着厮打扣押她的男人们。另外三个男人容貌并无相像,但看起来无一例外都是皮肤黝黑,衣着朴素。车边还站了一个男人,吸着烟,隔上五秒就叹一口气。 很多客人都围在门口旁观,一边窃窃私语。 许燃随便找了一对小情侣询问详情。 男的说:“那个女的是个疯子,从附近村子里发疯跑出来了。她男人带着村民来找她的。喏,看那个站在车边的,就是她老公。” “疯女人”眼瞅着就要被拖到车门边了,她丈夫耳听她魔鬼附了身一般渗人的尖叫声,哽咽着噫吁:“你这是何苦呢?你好歹想想咱们的孩子,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敢让他们见你,日子过得好好的,这是造了什么孽呦。” 同他一起来的村民们也无奈地一迭声附和:“是啊月萍,强子多好啊,又能干,对你也好,你生病了都没嫌弃过你,你这样,对得起他吗?” 女人哭得更大声了。 他们情真意切地模样令围观群众都不禁动容,那对情侣里的男人啧啧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38 叹道:“这可真是倒霉催的,遇上这么个老婆,还不离不弃地来找,要换一般人早不管了吧。” 他女朋友白了他一眼:“看来我要是生了病,你就不管我了是吧?!” 男人连忙谄笑着一顿讨好。 反而是帮忙的三个保安混乱中被挠了好几下,早就不耐烦了,催促道:“快点快点,不要影响到我们的客人。” 许燃见那“疯女人”被半拖在地上仍是不依不饶地哭喊,有些不忍地问:“确定是精神病吗?这女人看着也是可怜。” 小情侣对他突然起来的同理心深感莫名其妙:“神经病哪儿还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听说也出示了村卫生所医生的证明,再说那女人一看就不像正常的,全身乱七八糟地跑起来,又哭又叫,话都说不清楚,吓死人了。” 女孩子似乎对这场闹剧彻底丧失了耐心和好奇,男人半抱着哄走了她。 许燃想说村里诊所未必诊断的了精神疾病,再说这男人这么爱他老婆,怎么不送到大医院治病,这样一味关着,也不是办法啊。可是那对小情侣已经走开了,他无奈地收回目光。 身后几人听到了一切,后卿毫无来源地冷笑一声,天望觉得这人真是神经病,一样是笑,在舒镜脸上让人望之如沐春风,可到了后卿脸上,不是讥笑就是冷嘲,总之对这个世界永远恶意满满。 就在大家都没有多加注意的时刻,车边的女人仰天惨嚎一声,突然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就挣脱了几个大男人,朝车边的男人恶狼一般扑去。 她的衣服早就破碎不堪,剧烈的动作令她上身的衬衫几乎无法蔽体,布条下一个红色的东西突然一闪而过。 有眼见的人惊叫了一声:“炸药!” 受惊的人群顾不上确定真伪,顿作鸟兽散。 帝江却脸色一变,反人潮方向上前几步将正站在那个丈夫身后不远处的许燃推到了身后。 那丈夫也是大惊失色想要躲闪,却被车身挡了一下,“疯女人”爆发之下速度极快,直直朝他猛扑过来,就在她紧紧抱住男人的瞬间,“轰”地一声。 小面包车首当其冲,被掀翻出数米,全部破碎的玻璃一刹那飞溅开来。 许燃趴在地上,背上压着一个滚烫的身体,压得他头晕眼花,压得他喘不上气,他却不敢把对方推开,他连稍作动弹都不敢。 人们的尖叫声,汽车的鸣笛声,将这拥挤空间里的最后一丝空气也挤得一干二净。 许燃的脑海中还伴随着爆炸声留下的耳鸣,嗡嗡作响,震动着他的五脏六腑,颤动一直延伸到了他的四肢。 某种灼热的液体浸透了他背后的衣服,沿着他的脖子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在他胸前的砖地上。 许燃在斑驳闪现的金星和黑斑中望见舒镜、天望和后卿朝自己跑来,他们的嘴唇一开一合,努力地同他说些什么,可他一个字也听不见。 不知是哪个旁观者无意中看清了帝江墨镜脱落后露出的脸,更加混乱的尖叫声炸开在温泉会所的上空,像汤池内的出水口,烫人的气泡接连从水底涌上,搅乱了一池泉水。 可这些,许燃都不知道了。 *** “宝宝啊宝宝,你可要好好长大,当个快乐普通的孩子,才不枉费你师父我费这么大劲把你救回来。” 师父? 许燃艰难地掀开眼皮,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他环顾一番,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踟躇山上的祠堂内。 夕萌子见怀中孩子醒了,一脸喜出望外,大声呼唤门外的人:“越越!他醒了!” 门被无声推开,许燃瞪起眼睛。他居然看见了一个神似大师兄但绝没超过十岁的男孩子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夕萌子献宝一样捧上怀抱的小婴儿,那男孩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冷淡地“嗯”了一声。 许燃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整个被师父抱在怀中,他像动一动,可是四肢就像不属于自己一样,怎么都不听使唤。 “越越你看,你小师弟长得好可爱!不愧是我捡的孩子。” 越越? 这确实是他师父对大师兄元时越的称呼,可这……他大师兄是吃了aptx4869吗,怎么变这么迷你了? 许燃张张口,想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回到了踟躇山,师父为什么抱着他一个人跪在祠堂,师兄又为什么变成了小孩。 还有很多问题,他都想问,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好奇怪,他明明感觉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可到底是什么呢? 元时越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许燃软绵绵的包子脸。 “嗯,可爱。” 许燃:喵喵喵??? 许燃受到了惊吓,他师兄居然会夸他可爱?真是好害怕呀qaq。 “你说我们叫他什么好呢?这身子还不结实,我用的法需以火属性镇魂,我们就叫他许燃好了?” 老神棍又在扯些听不懂的淡了。 许燃想,师兄年龄变小了,似乎连面瘫的功力都减弱了,自己居然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无奈。 “跟你姓,你问过他的心情吗?” 夕萌子不服气地把许燃往怀中一紧:“干嘛?我捡回来的!当然跟我姓!这名字有什么不好?多生机勃勃,多热血沸腾啊!” 元时越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你好了。” 许燃欲哭无泪,原来老板说的没错,自己这名字制衡是为了圆他师父一颗中二的心啊。 夕萌子抱着婴儿摇了摇,目光突然温软了下来。怀中的孩子不哭不闹,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无知而干净地回应着他的凝视。 片刻后,他突然惆怅地长叹一声:“这孩子借火重生,命中却又带了火劫,真是命苦。希望他届时可以太平,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火劫?这又是什么意思? 眼前突然绽开了一团又一团炫目的火花,这焰火灿烂至极,也不知是献出了怎样的呕心沥血,热浪穿过毛孔刺伤他的皮肤。火光中似乎站了一个人,火焰扭曲了空气,不管吞吐着无情的火舌,将那人焚烧至万劫不复的灰烬中深深埋藏。 许燃面白如纸,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豁出全身的力气妄图拉住那人,却连一片焦黑的衣服碎片都握不住。 眼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滚落。 天望最先敏锐地觉察到床上的异动。 “他醒了!” 舒镜从门外赶进来,走到床边。 “许燃,你醒了?” 许燃疲惫地睁开眼,更多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脸颊。 舒镜松了口气,摸着他头顶纱布没有包到的地方,嗓音慢而悠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病房内一切都白得刺目,窗外的梧桐树,最后一片枯叶也凋零在了日光中。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39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很不稳定……我知道qaq,很对不起大家。。 不过周末已经把试验做完了,后面会空闲一些,我会努力保持更新的qaq放假前躁动的灵魂已经按不住了,而且最近大概是吃了脑残片,智商开了挂地暴跌…… 第28章 鱼妇(5) “你按住了,别松手。”舒镜嘱咐道。 天望满不在乎地说:“我出手你还不放心吗?” “挺疼的呢,怕他动起来更疼。”舒镜有些心疼。 天望两手齐上,死死将优钵罗按在书桌上。 “快拔快拔。” 优钵罗的花瓣被天望扣着,想摇晃花瓣表达心情都不行,花心簌簌发抖。也就是他没长嘴,不然这会儿可能都把“有一个故事”的屋顶叫翻了。 舒镜瞅准了机会从上面扯下一片花瓣,优钵罗浑身一僵,继而猛力挣扎起来,天望见目的达成,送了爪子,优钵罗一下子蹦到旁边书架的最高层,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抗议,全部花瓣都蓬起来了,像只炸了毛的猫。 舒镜两指夹着那薄如无物的青色透明花瓣,同他告饶:“朋友受了伤,你多担待。” 天望不以为然:“和他废什么话,一朵破花罢了,他还敢造反了?” 优钵罗被这种近似于挖了人家的脏器移植还毫不愧疚的无耻态度气得浑身发抖,一扭身躲没了,估计要气上个几天。 “你看,他不领情吧。”天望一耸肩。 舒镜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行了,拿去给小禾煲汤。” 中午,舒镜提着用雪莲花瓣熬的汤和天望推开许燃的病房门。 许燃坐在床上,听着音乐,正在看报纸。 流行音乐舒镜这种和二、三次元都不搭杠的死宅是没听过的,但是他一下就认出了帝江的声音。 帝江这样前生今生算起来上万岁的老不死,什么恩怨情仇、爱恨缠绵没见过,居然也要为了迎合大众唱这些无病呻吟的口水歌,舒镜想象着帝江每次唱歌的心情不禁觉得有些可笑,不过抛开歌词,谱曲与帝江的歌声都堪称无可挑剔。帝江是汇集天山精华灵气铸化,生来能歌善舞,嗓音多变,音域宽得变态,几乎没有他掌控不了的曲风。 当然他就算没有这些技能光刷脸当花瓶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此刻许燃在放的是一首慢歌,寥寥数句歌词,描述了一个与爱人一别经年的故事,帝江醇厚低沉的嗓音娓娓描出一些零落的画面,不过是黄昏前有只白鸟停在了我的窗台,雨后商店前的水洼里落了一地的星空,发现了早春繁华中一朵顽固地迟迟不开的桃花,错过了红绿灯却在人行道前欣赏一只擦地飞过的蝴蝶,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想起你;今天又因为加班没赶上最后一辆巴士,今天又在街边摊淘到一本好书,今天又忘记带伞所以在咖啡店门口数了一个小时的雨滴,今天似乎又发生一些老事情,只是没有你。 以前许燃说是听歌都是戴着耳机,这还是第一次公放出来让舒镜听见。舒镜放下保温壶,暗中观察着许燃的表情。 许燃从报纸中抬起头,笑着同他们打招呼,看起来和原来没有丝毫不同。 “来喝点汤吧,小禾专门给你煲的。” 许燃欢呼一声,接过保温壶,深吸了口气,露出陶醉的表情。 “小禾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医院的凳子比较矮小,天望的大长腿每次安放的不爽利,干脆插着兜站在床的另一边:“天山雪莲熬的汤,傻子都能煮出国宴的味道。” 许燃大吃一惊:“你们把优钵罗煮了???” 他心痛地看着面前的汤。 “败家子啊!优钵罗是能随便煮的,就我这?轻微脑震荡,蹭破皮流的血还没有献血一次来得多,你们就把优钵罗炖了?!啊我要心痛而亡了!” 舒镜好笑道:“瞧把你给脸大的,就摘了一片花瓣,过一年就自己又长出来了。” 他趁机把报纸收起来,折叠时看见头条写着巨星帝江在度假酒店前被一场意外爆炸牵连,救护不及身亡的消息。这是前天的报纸,消息一出来,全国哀嚎一片,上千万的粉丝在帝江的微博下留言,希望男神出来澄清这个“不实传闻”,但是随后工作室就出了公告,证明帝江的确不幸逝世了,经纪人文佩也面色憔悴地举办了记者会,这两天路上走着走着都能看到有突然哭起来的粉丝。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没注意到舒镜动作的许燃这才放下心,连勺子都顾不上拿,抱着保温壶就美美地喝上了一口。 “……” 许燃五官皱作了一团。 苦到窒息! “……我……屮……艸……操……” 许燃瘫倒,气若游丝:“汤里有毒。” 其实早在汤出锅时就被这个香味蒙蔽,馋嘴喝了一口的天望早等着看笑话,此时果然笑到跺脚。 “良药苦口,快喝了,一滴都不许剩,不然浪费了。”舒镜命令道。 虽然苦得许燃怀疑人生,但一想到这是千金难求的优钵罗花做的汤,许燃的小农思想就上蹿下跳地作祟,最终还是一口汤一滴泪地艰难喝完了。 吃午饭时又是一番挣扎,许燃本来吃病号饭就觉得索然无味,现在偏偏多了个天望在他面前抱着排骨大口朵颐,淡了几天的许燃怎么能忍。 其实天望并不是恶意挑衅,只是他无肉不欢,本身不挑食的舒镜又宠着他,小禾准备饭盒时自然把肉都往他碗里堆。 许燃一边喝粥,一边斜乜着天望碗里金灿灿的小酥肉和油光水亮的红烧排骨,内心的悲伤大概有一座昆仑山那么大。 天望吃得很快,但是并不难看,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不同于舒镜那种与生俱来的优雅,虽然没怎么教过,但是他似乎天生就知道怎样最大限度地让自己潇洒舒服的同时保持体面。 他与舒镜支了个小饭桌,就挨着许燃的床位,许燃妄图在天望同舒镜说话的时候从他碗里偷一块肉,筷子刚伸到天望咯吱窝底下,前一秒还对舒镜微笑的天望龇出一口雪白的牙,从喉咙深处发出野兽威胁的声音。 许燃一个哆嗦,哭唧唧地秒收回手。 跟狗抢食的下场,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只是天望化形后看起来十分无害,导致他一时忘了曾经被天望咬到提着裤子狂奔的样子。 舒镜吃着菜呢,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 天望一秒乖巧。 没有发出非人的声音哦。 优钵罗的药力的确名不虚传,许燃第二天体检就已经各项指标好到爆表,连原来一些无伤大碍的健康问题都自己消失了,不明真相的医生看着体检单感叹年轻人恢复起来就是快,一边大笔一签,准了许燃出院。 舒镜本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40 来说来接他,在医院楼下却恰好碰见了后卿。 “你怎么在这。” “听说那位小朋友今天出院啊,我来祝贺一下。” 即使两人非常熟悉,但舒镜有时候也摸不清后卿说的是真是假。 “嗨,小狗狗!” 后卿乐衷于调戏天望。 天望上下两排好牙“咔嚓咔嚓”。 “你的尾巴掉出来啦!”后卿突然变了脸色。 天望吓得回头看。 …… 果然还是被骗到了。 舒镜拿这俩一见面就不对付的有些没辙,赶在天望发火前转移话题:“帝江回到妖界了?” “是呀,腊月弱水最深,赶在这之前去把翅膀捞回来,还能省劲些。” 舒镜点点头。帝江得到沙棠果后就已经无心再玩大明星养成游戏,这次事情虽然事出突然,却是正正好给了一个帝江淡出人们视线的机会,也算是天意成全,只是楼上那位能不能想得开…… 刚想到许燃,那厢就见许燃提着背包从楼里走了出来,面色红润,步履轻盈,哪像刚出院的,简直是嗑了十全大补药。 “老板,等你接我,太阳都下山啦。”许燃一早收拾好东西,舒镜却老不出现,等得他不耐烦,就自己下来了。他走进了才看见后卿,还如常地打了个招呼。 后卿自然也是笑着答应。 “小朋友看起来状态不错嘛。” 他已经知道许燃就是帝江那日说的人,因此时常把“小朋友”三个字挂在嘴边,他本也并没对许燃真的上心,只是帝江救许燃这件事,虽说帝江是借此事脱身,但要说非此不可也是太过牵强,帝江明明有无数种解决爆炸和离开娱乐圈的方式,在那一刻,他却偏偏选择了为许燃献身。了解帝江如后卿兴致勃勃地心想,真是有意思了,这个小朋友虽然看人的眼光不行,却未必不奏效。 许燃是唯一不明白“小朋友”的缘由的,不过以后卿的资历叫他一声小朋友,他也实在反驳不了,只好呵呵一笑。 “你要和我们回书店吗?”接到了人,舒镜自然打算打道回府了,只是不知道后卿作何打算,想不到许燃却说:“呃,老板,我先不回书店了。” “嗯?” “我去一趟板桥村。” 板桥村就是那日同归于尽的夫妻俩来自的村子,在酒店以东四五里的地方。 另外三人都驻足看着许燃。 有些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 后卿觉得可笑:“你不会真的以为帝江死了吧?拜托,那小爆炸连他真身的一根毛都蹦不掉。” “我当然知道他没事。”许燃似乎对后卿会这么想感到奇怪:“我去板桥村,同他有什么关系?” 舒镜内心也以为许燃是放不下,这几日许燃表现得那么平静,他就在担心许燃是把情绪压在心底了。 “许燃,那对夫妻已经死了,就算去板桥村找到他们的家人,也改变不了什么。” 许燃双目闪亮,以前那是少年人的朝气与毫无畏惧,现在却多了些可以照亮旁人的光芒,像朝阳全然跃出海面时一样一往无前。 “他们死了,可这事不是完了,一个知道使用土制□□,还会和丈夫同归于尽的女人,我不相信她真的完全疯了,也不相信她的生活如那些人说的一样平静幸福,我要去查个清楚。挨了一顿炸要连原委都不清楚,我都不好意思再说自己是踟躇山弟子了。” 第29章 鱼妇(6) 舒镜最终决定陪许燃一起去找出究竟,而后卿,他信誓旦旦地说同样觉得此事蹊跷,于是死乞白列地跟上来了。 板桥村确实是一个很封闭的小村庄,这跟它的地理位置有关,北峰作为这座海城的后花园,像一道天然屏障环绕着城市,连绵山脉上有不少独立的村落,虽然这两年都流行城里人到山上去住,特别是十年前开始,那时候地产管的还不严,很多有钱人到山上买地盖房,顺带着也带动了一些村子的经济,可是有富裕一些的,自然也有因为交通落后导致贫困的,板桥村就属于深山里那种条件尤其艰苦的。 后卿作为唯一拥有交通工具的人,顺理成章地沦为车夫,他们将车停在半山腰一个镇子进了午饭,在吃饭时许燃特地同老板娘打听了一下板桥村。 “呦,板桥村的人,我们可不熟,他们不爱出来的。” 城里人往乡下跑,而乡下人却卯足了劲儿朝城里钻,这几乎是普遍现象,可是据老板娘说,板桥村的人也不知是太过安于现状毫无野心,还是不善与外人沟通,这几年从板桥村里走出来发展的人屈指可数,加上进村的交通特别不发达,这个小村庄自然和外面形成了鲜明的隔阂,似乎活在了另一个世界里,发展不起来也是正常的了。 不过这镇上的人提起板桥村,倒是赞誉颇多,都称那些村民淳朴厚道,热心实在。 他们想到那日见过的几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看起来的确是腼腆又质朴。 “你们怎么想到问板桥村呀?”老板娘对这几位城里来的漂亮小哥也是十分热情。 后卿瞎话张嘴就来:“我们这不是琢磨着来山里探探险,见识点不一样的风光嘛。您知道,现在这城市里啊,全是钢筋水泥,哪儿能比得上咱们这青山绿水的好风景啊,我听朋友说北峰顶最深处有这么一个村子,去的人少,风土人情最是原汁原味,这才想来欣赏一番,就是那交通不便,怕迷了路。” 老板娘被他这一顿暗捧夸得是心路怒放,要不是还得做生意都恨不得亲自带路了:“哎呦你真是有眼光,咱们这的景色真真是远近闻名的好,那政府特别关注的,不能破坏生态,要保护植被,这两年都不许城里人再来盖房子了。你朋友也是内行,要说这板桥村啊,虽然路不太好,但是的确是风景特别好,我听我家老人说起过,说他们村子里啊,围绕着一个大湖泊,美得跟玉似的,水质也特别好,捞起来就能喝,纯天然无污染的!咱们这山上的水就从它村子里流出来了,是所有山溪的源头。” “是吧!那可真是一定得去看看了。” “你们啊,就沿着这条官道走,等到一个石板桥那块,见一个石碑子,写着降虎寨,那往后车就开不进去啦,你们穿过降虎寨,寨子后面有条古道,那是明朝留下来的,以前秀才进京赶考就打那条路走,顺着古道一路往下,就进了山体深处,再走个四五公里就能到了,都是石板路,可能还会途径些小溪,都有独木桥的,你们走时悠着点就行,别摔了。只是这个时候你们进山,估计到了得晚上了,今晚就出不来了吧。” “那没事儿,我们找户人家借宿一晚,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没那么娇气,有个屋檐就行。” “这行,那人都特好,你们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41 去了就找村长,他家条件估计能好一些。”老板娘大约是舍不得让几个小帅哥睡地板,还操心指点他们。 四人按照老板娘教的路线走,果然赶在太阳即将下山的时候,到了板桥村。 一进村子,首先看到的就是肥嘟嘟的母鸡带着一串小鸡从他们面前悠悠哉哉地走过。 狭窄的土路一边是田地,另一边盖着一栋栋小土房,用简陋的矮竹篱围着,木门也大多没有锁,几乎就是个摆设。往里多走几步,一户人家的小院子里刚好坐了几个喝茶聊天的老汉,看见陌生人到来,都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热情地招呼起他们。 “嘿,找谁啊?!” 后卿往前两步:“劳驾,我们是隔壁市的驴友,听说这北峰上风景好得很啊,老乡,你们这村子叫什么?” 大概是见他们一个个面嫩体瘦的模样,老汉们哄笑起来:“那你们都能逛到这也是蛮厉害嘛!我们这叫板桥村的啊。” “呦!原来这就是板桥村啊!我听半山腰的镇上人说,山上数你们这景色最好啦,这不是巧了嘛,我们运气还真好。” 一个皮肤黝黑的瘦小老头迎上来,笑呵呵地道:“算你们有眼光,小伙子,你们走了多久?我们这块可不好找,古道太偏,路又陡,平时很少有人能走到这的。” 舒镜回道:“确实是不容易,走走停停的,一天都过去了。大爷啊,帮帮忙,您知道这村长在哪儿吗?我们想借宿一晚,您看这天眼瞅着就黑了,我们的车停的地方太远,再往回走等过一会儿看不清路可就有些危险了。” 那老人点点头:“行嘛,我带你们去,年轻人蛮好的,能知道到山里走走,体力也不错。” 他着重看了眼模样最小的天望,除了舒镜和许燃脸色泛了些红,后卿和天望看起来都跟只沿着大马路走了八百米似的风轻云淡。 在外人面前天望向来老老实实地跟在舒镜屁股后面,像条如影随形的大尾巴。 舒镜笑了一声:“我弟弟从小锻炼呢。” 老人了然,又夸了两句。 装要装全套,许燃背着个大背包,虽然里面的东西并非旁人所想,但看起来还真挺像样子,帽子反戴,额前翘起几根呆毛,乐呵呵地凑上去和带路的大爷套近乎:“可不得是,年轻就要多出来走走嘛。大爷,你们这村子人多吗?” “几十户人家吧,说不上多。不过关系都近着呢,谁家有个啥事,都是全村帮忙。” 当初那个强子出来找他的“疯妻子”,的确也是三个同村的人陪行。 许燃抓紧机会拍马屁:“还是您这的人好,有人情味儿。” 后卿突然恍然大悟地拍了个掌:“哎呀我说老觉得板桥村这名字耳熟呢,前几天好像才在报纸上见过嘛!前阵子温泉酒店门口出了事,好像就说是板桥村的人,大爷,是不是有这回事?” 大爷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淡了一些:“的确是我们村里的人,不过都是些意外嘛,也没什么可说的,警/察都来问过啦,那家人运气不好,唉。” 四个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神。 天望状似天真地问了一句:“真的是爆炸吗?炸药哪儿来的?” 大概是见他们没有多关注于出事的人,老汉又挥舞着手臂绘声绘色地说起来:“不就是我们村里有个做炮仗的嘛,不知道怎么地,就被她偷到了炸药,呵!当时也有警/察来问,后来那户人家就再也不做炮仗了。” 舒镜惋惜地道了一句“可惜”,给这个话题暂时画上了句号。 “是说呢。”大爷巴不得他们不再提这事。 村子的确不算很大,只是依山而建,植物葱郁,很多道都要穿林而过,一路遇上一些耕地归来的村民,都是笑盈盈地同老汉打招呼,老汉介绍过几个生人的来意后也一致表示了欢迎。就这样弯弯绕绕走了十来分钟,先是瞅见一片湖泊,湖边十多户人家,老汉指着房子稍大一些的一家说:“喏,那就是村长家啦,你们这会儿去他应该刚从地里回来,正好还能赶上晚饭。” “得嘞,多谢您啊大爷。” 山上日落更早,不过这一会儿功夫,红霭倚西山,半阳挂枝头,能见度已然低了下来。 老汉走后,四个人停驻湖边,湖水静谧,像一块墨玉镶嵌在深林间,碧水沉沉,晚霞灼人,在湖中央点了一团火焰。这湖的确很美,只是不知道是太过平静了,还是天色的缘故,透着一些死气。 远远的有一个妇女蹲在湖边洗菜,好奇地偷偷张望他们,可是他们一看过去,那女人就有些惊慌地避开了目光,草草洗完了手中的蔬菜跑回来家中。 “走吧,先去村长家。”许燃率先朝老汉指的房子走去。 后卿收回黏在湖面的视线,与舒镜跟了上去。 舒镜回过头:“天望?” 天望还在盯着湖水的某一处。 “小狗狗怎么了,想跳下去游两圈吗?”后卿调笑说。 舒镜走回来,拉过天望的手。 天望像突然回过神来。 “这湖里……” “你看到什么了?” “哦,不,好大的鱼腥味。”像要宽慰舒镜一般,天望笑出一口白牙,牵着舒镜反而走到了前面。 他们离开以后,方才天望凝望的水面上,“咕噜噜”冒起一串气泡。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温顾上次坑掉的《包子》,好像又没有当初那么讨厌了,那个时候真是自己都不想看,等这篇写完还是填上好了。 第30章 清明插播:天望个人无责任番外 粉灯招摇在暗巷门口,某家小店的后门处,苍蝇与恶臭将堆放垃圾的街角扫入一个无人问津的灰败世界,只有流浪的猫狗与微生物将这里视作狂欢,于日升月落时窃窃私语,啃食着破碎的生命和自己明明灭灭的日子。 啃咬与舔舐的声音黏糊糊地交织在一起,一只流浪狗在难耐的饥饿中翻找着堆成山的垃圾袋,某种新鲜诱人的香味指引这它咬开了一个厚实的大袋子,鲜红的碎骨从缺口处冒出一小截,鲜香窜入鼻子,令它激动地摇起尾巴。 这肉香争先恐后地在空气中散播开,像炸开一个人们看不见的信号,丰盛的大餐将周围越来越多流浪的生命吸引过来。 或大或小,毛团纠结,脏乱残缺,野狗野猫们尖利的牙齿接二连三地扯开塑料,欢愉地享用那些支离破碎的骨肉。 “哗。” 铁门打开,一个婀娜的身影从阴影中脱离而出。门前垃圾堆上的猫狗们却并没有受惊离去,反而在女人走出来的时候欢喜地围了上去。 野猫在“喵喵”叫,野狗在摇尾讨好,它们此刻看起来如家养的一般乖巧。女人鲜红的指尖抚摸过几只凑的近的,另一只手新又放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42 下一袋垃圾,扭身走回了店中。 她穿过狭窄的房间,绕过刚收拾好的床铺,随手捡起散落在地的丝袜,拉起前门的卷帘,让已经趋于黄昏的阳光从小门挤进房内。 女人往门口斜斜地一靠,插着手,抽烟,长波浪卷发刚好半现半盖住波涛汹涌的胸脯,垂在不堪一握的玲珑纤腰前,红色紧身裙长及大腿,露出一双白得晃人眼的长腿。 她的确很晃眼,即使这小店在窄巷内,而她的身影还被门框掩了一半,可是从巷前路口经过的人们总是要忍不住去看她,盯着盯着,脚步慢了也不知道。 他们都知道这女人是干什么的,门口那盏老旧的暗粉色灯牌上写着“按摩店”。 女人用红唇叼住细长的香烟时,漫不经心地侧过头,迎上几个男人试探而着迷的目光。 她勾唇笑起来,吐出的白烟迷蒙了妖娆精致的容颜。 有一个少年恰好从女人和男人们之间经过,他提着一袋青菜和鱼,正在发育的青春的躯体劲瘦又柔韧,裹在单薄的帽衫里,透着鲜嫩的活力。 少年停了下来,他的鞋带开了。 女人凝视着少年蹲下的动作,他露出的紧致的肌肤,白皙的脸颊,他宽松衣物下细瘦的腰身,他笔直的小腿。 男人们索然失味,他们从女人的目光中明白,女人对他们已经失去了兴趣,她有了更年轻、更俊美的目标,她像所有流连于风流场合的花蝴蝶一样,也有挑选停驻的那朵花的权利,即使处于一个看似被动的地位,也并不能妨碍她征服自己属意的猎物。 这是一场有所回报的猎艳,而捧着钱包等待挑选的男人们知道胜负已分。 停滞在路口的人逐渐散去,少年却沉浸在自己难搞的鞋带上,毫无所觉。 头顶洒下一片阴影,少年茫然地抬起头,笔挺的鼻梁,英俊却仍带青涩的眉目。 女人期待着少年或惊艳,或羞涩的表情,可是这些都没有,少年扫了她一眼,继而接着同他的鞋带搏斗去了。 另外一双纤细的手突然加入了战争,并且很快以压倒性的优势征服了鞋带。 少年呆呆看着三秒内就突然变得老实的鞋带,直到头顶传来娇俏的笑声。 还是那只手,用一只指尖挑起了少年的下巴,少年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有些孩子气地皱了皱鼻子。 女人牵着她幼小却迷人的猎物回了巢。 少年时刻不忘提着他的菜,安静地巡视着昏暗的房间,像对外面世界充满好奇的幼兽,试探地伸出一只爪子,按在外界湿软的土地令他惊奇而兴奋。 女人觉得今天的猎物很不一样,很漂亮,还很可爱,她很难得能遇到这样满意的,这令她有些不忍下嘴,所以她决定多给这少年一些时间,让自己再欣赏一会儿那优美的身姿。 那青春洋溢的身躯像一座巨大的有待开掘的宝库,女人难耐地舔了舔唇。 “要不要到床上坐坐。” 仿佛对这话中的内涵,对后面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不明白,少年听到话,便坐下了,天真懵懂地望着她。 身边跟着窝下去一块,丰满紧致的躯体紧紧地贴了上来,女人满意地察觉到少年的身体僵硬了一刻。 她开始抚摸对方的头发。 “多大啦?” 少年思索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这是很不合理的,没有人需要思索自己的年龄,尤其是在他这样记性正好的年纪,不过这一切由少年做出来,就显得那样理所当然又可爱惹人宠爱。 “十六。” “真是个孩子。”红唇藏着揶揄的弧度,这个年纪是最迫不及待长大与期待被当做大人对待的,她等着对方的反驳。 果然,少年脸色冷淡了一些,不虞地盯着自己脚前的地板,仿佛地上那几块黑斑比她还要动人一般。 女人更加亲密地搂着少年胳膊,令对方可以若有似无地感受到自己胸部的触感,她没有发现自己今日失了从容,总有些迫切。 少年回过头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只要任何一人稍一倾身便可荡然无存。 女人盯着他形状姣好的唇瓣,这是一个充满挑逗意味的举动,她企图将对方手中的菜拿走,可少年却紧盯着她,手上纹丝不动。 “孩子也没关系,姐姐教你长大,好不好?” 她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气音低语,少年垂下眸,似乎因为害羞在躲避她的视线。 女人得意一笑,乘胜追击,将少年按倒在柔软的床铺上,像只受宠的猫一样占据了对方的胸口。 可是就在她准备贴近对方的嘴唇时,少年嫌恶地避开了头,女人浑身一僵。 少年垂下来的目光中带着浓烈不加掩饰的厌恶。 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女人迅速想要爬起来,却惊恐地发现一只手不知何时按在了自己背后,而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动弹不得,她微微发着抖,看着少年凑上来,贴着自己的耳畔,留下一句令她崩溃的话。 “你的皮都要烂了,臭东西。” 女人发出失控的尖利叫声,门后还在大口朵颐的猫狗们受惊地一哄而散。 天色暗的很快,粉色灯牌像是不堪经年累月的蹉跎,在昏沉的暮色中疲惫地闪了闪。 小店的后门被推开,有人懒散地走出来,伸了个餍足的懒腰。 有三两只还在留恋之前的大餐的野猫徘徊在巷子后面的墙上,听到开门的声音都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纷纷惨叫,跳下墙跑光了。 少年拖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将它同同类们归至一处,地上还散落着被啃食得七零八落的碎骨肉块,少年嫌弃地将垃圾袋往角落里一摔,另一只手仍宝贝地提着他的菜,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被粗鲁处理的垃圾袋摇摇欲坠的几秒,终于不受控制地倒了下来,袋口敞开一个缝隙,散出一段黑长的卷发。 这个角落依然被人世遗忘,只有忘记了恐惧的野猫野狗们在某一日回到这里,可惜再没有人为它们留下“大餐”。 它们将最后一个垃圾袋扯破,一个女人空洞皱缩的皮囊暴露在空气中,猫狗们忘了这就是曾经喂过它们的人,只是凭着本能哄抢起来,皮囊被分食,里面裹着的却不是人的骨骼血肉,而是一只有些像猫的古怪动物的尸体,身后缀着一根细细的牛尾。 天望步履拖沓地回到“有一个故事”,将门口的风铃撞得“哗啦啦”乱响。 书桌上温暖的灯光后面抬起有一个人的脸。 “回来啦。” 舒镜看清了天望恹恹的神情,担忧地站起来:“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天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着泛出泪光的眼角,低低地回道:“没事,困了。” 小禾从屋后走上来接过天望买好的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43 菜,幽鴳蹲在她的肩头,警惕地盯着天望,天望却满脸困倦,懒得搭理他。 “今日如此早就困了,吃过晚饭就睡吧。” 天望连摇头都懒惫无力,拖着步子朝店后走去。 “不吃了,我先去睡。” “连晚饭也不吃了?”舒镜关切地望着他的背影。 天望飘渺模糊的回应从院子里传到书屋内。 “不吃了,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音志),是食人。】 与主线无关的小番外。 第31章 鱼妇(7) 村长家的院子也和其他人一样,木门只虚虚掩着,微一推就开了。 山间的夜晚总是到来的如此匆忙,像位急性子的司机,等不到指针走到地方便骤然踩了刹车,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正在房中吃饭的老村长和他的老板听见自家土狗阿力突然一路狂吠着冲到前院,便赶出来查看情况,结果才一推门,又看见阿力夹着尾巴朝自己跑回来,哼哼唧唧地躲在了主人身后发抖。 村长夫妇:“……” 哎呀。 听到狗叫一时条件反射没忍住龇牙的天望也闪身到舒镜身后,妄图藏起自己的高个子。 舒镜:“……” 许燃与后卿:这个时候只好微笑了。 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舒镜继续讲他们那番台词,老村长是个矮胖的和蔼老人,闻言没有计较自家狗的异常,和和气气地将他们请了进去。 “来吧,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先住在我家吧,我后院还有一间空屋子,条件是差了点,倒也是干净的。” 老伴儿也热情地招呼他们:“快请坐吧,我们正在吃饭,你们还没吃吧,一块来吃点儿。” “老伴儿快去,给客人再多炒几个菜!” “诶这就去。” 舒镜不好意思见老人为他们忙碌:“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随意吃些干粮便好,大娘别麻烦了。” 老村长坐在饭桌边,翻出一瓶酒,随口答道:“嗨,这有什么,婆娘不就是干这个的,来来,咱喝点酒,我板桥村多久没客人来了,一定要好好招待的。” “就是就是,你们吃好喝好,我很快就做好了。”村长老伴儿也连连附和,他们拦不住,只好坐下了。 老板娘说的不错,板桥村的确是不富裕,即便是村长家条件稍好一些,也就不至于家徒四壁的程度,老旧的木制家具一看即使自家做的,钉补粗糙,边缘都被磨圆了,冒着木岔,方桌坐老夫妻俩还算凑合,加上他们四个大男人就很勉强了,舒镜与天望挤一边,许燃只好与后卿将就一下,相互胳膊打着胳膊,小半个屁股都留在长凳外了。 天望坐的不舒服,下意识扭了扭,舒镜又往外坐了一点,想多给他让一些空间,被天望揽着腰强硬地拖回来,舒镜抬头看见少年倔强的侧脸,弯了眉眼,没有多坚持。 他们气氛倒是和谐,另一边后卿和许燃差点在桌子底下掐起来。 老村长年纪大了,不是很敏感,还在乐呵呵地为他们添酒,及至天望面前,舒镜盖住酒杯:“我弟弟还小,不会喝酒,就算了吧。” “我们村子里自己酿的青红,度数不高的,来一点暖暖身子嘛。” “他从没喝过酒,怕吃醉了给您添麻烦。”舒镜客客气气的,却不肯让步。 天望其实挺眼馋那散发甜香的米酒,只是舒镜不同意,他便跟着回拒了老村长。 本来桌上一盘咸菜,一盘炒青菜,村长老伴儿又给填了一荤一素,这便把桌子占得差不多了。 四人接了筷子矜持地吃。 “你们是哪里人啊?” “隔壁江市。” “哦哦,那蛮近,都还在读书吗?” 后卿笑了:“您说笑,这两个弟弟在上学。” 老太太对漂亮孩子就是没有抵抗力,那老妇瞧着乖乖巧巧的天望和透着机灵劲儿的许燃便心生欢喜:“现在孩子长得真好啊,有鼻子有眼的,哎呦呦。上高中了没啊?” 显然她对天望尤其喜爱,拉起天望的手摸着乐,哪里想得到这看起来又听话又漂亮的小少年就是把自家狗吓得叫都不敢叫的罪魁祸首。 天望都不用刻意装乖,冲老太太安安静静地笑一笑,便叫老人家恨不得掏心掏肝了。 舒镜替他答道:“我弟弟上高中了。” “哦,家里大人做什么的呀?” “我父母早逝。” “哎呀,可怜儿见的,那你把弟弟带大吃了不少苦吧,真不容易。” “也还好,这不都熬过来了吗?怎么没见您的孩子呢?” “嗨,我儿子找他朋友玩去啦,皮着呢,一刻都不老实在家里待。看你弟弟多懂事的,招人疼。” “小孩子还是活泼一些好,您别看他现在乖,倔起来我也拿他没办法。” 天望突然抽回手,一个熊抱环住了舒镜,可怜巴巴道:“我都有听话的,你不要嫌弃我。” 老夫妻哈哈大笑起来,舒镜摸摸怀中的脑袋,没辙道:“我知道啦,你最乖了。” 三言两语地,成功缩短了和村长夫妇之间的距离,老妇再看他们的目光简直就像看自家晚辈一样慈祥。 攻略老妇人用温情攻势,攻克老村长就要靠后卿了,两人端着酒杯你来我往,后卿那是千年的酒量,同老村长边喝边闲扯,看似是老村长灌他,但其实后卿打太极技术极佳,两人喝到月至中天,老村长已经面红脖子粗,大着舌头讲话了。 后卿与他搭着肩膀,一副忘年交的哥俩好模样,看似动作豪放,但其实面色平静,眼神清明。 “叔啊,咱们村怎么都没听说有出去发展的,年轻人不想到城里去一展拳脚吗?” “那城里有什么可去的,你叔我,年轻的时候,也好奇过,下山去见识,这城里啊,好是好,但是规矩太多,待得不痛快,还是板桥村舒服啊,风景又好,咱村老人都长寿呢!” “您说的是呢,要不是反不下家人朋友,我见了你们这都想搬来过下半辈子啦!” “哈哈哈哈,你是个好样儿的!有出息,有对象了没啊?哪家闺女跟了你有福气嘛!” 许燃帮腔:“叔他还没对象呢,您快给看看,这村里哪家姑娘合适的,介绍给他!” 想不到老村长却摸着下巴为难了:“哎呦这可不容易,不瞒你说,咱们村啊,尽生儿子了,一个生闺女的都没有。” 四人一愣。 老村长得意道:“厉害吧!所以我跟你们说,板桥村是福地,那门口的湖见着了吧,那是奉子泉里出来的水,养育了数十代村民啊,喝了这泉水,便受祖宗保佑,生儿子一生一个准!” 许燃尴尬地干笑一声:“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44 是挺神奇的,那村里没姑娘,小伙子们婚配问题怎么解决啊?” “那怕啥,婆娘还不好找吗?村外面那么多呢,咱村人又不多,娶一个回来还不容易?” 许燃愣愣地点头,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大叔,我们前两天看报见着咱村的名字了,说是发生了意外,一对小夫妻在村子附近一个酒店不幸炸死了,真是有着回事吗?”舒镜眼瞅火候差不多了。 老村长看来真是喝多了,提起此事没有多加掩饰,愤怒地说道:“那家的婆娘是个疯子,给强子惹了多少事啊,哼,强子心善,留着她,她倒好,恩将仇报!自己寻死不说,还拉上强子,强子他爹娘可惨啦,他们是老来得子,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思想工作做了多久才没让他们跟着去啊,还留了个五岁的儿子,这往后的日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您说的有道理,只是杨月萍精神状态有问题,怎么没有及早医治呢?” “治什么?!我看她就是装的,不想干活呗,这城里来的娘们儿就是懒,干个啥都磨磨唧唧,要放在我们家,非收拾到她老实了不可!” 人家装病能装到跟丈夫同归于尽?许燃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老妇见老伴儿有些口无遮拦,推了他一下,尴尬地对他们笑了笑:“你说啥呢!别乱讲。你们别见怪啊,他这是心理不痛快,所以喝多了酒就胡扯,那家老夫妻是他多年的朋友,强子出事,他替他们难过。” 强子死了你们难过,那姑娘死时这么惨,怎么不见你们提一句,人家难道没有父母吗? 老妇站起来准备收拾酒杯,却叫后卿按住了。 “姨,没事儿!我们不会出去乱说的,叔是实诚人,我也觉得他说的对啊!按你们这么说,强子真是个好汉子,遇上这样的事,真是太可惜了。” 老妇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真是提起来都伤心。你们喝吧,姨去把碗筷洗了。” 她端着吃剩的餐具,许燃趁机跟上去殷勤地帮忙。 舒镜接着同喝醉的老村长说:“原来那妻子是城里来的吗,强子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这一次,老村长却半响没有答话,自斟自酌了两杯,才慢悠悠地说:“那谁知道,强子去山下办事,就遇上了呗。” 天望问道:“大爷,那对老夫妻太可怜了,我能明天去探望一下他们吗?” 后期用眼神给天望点了个赞,这话要是他和舒镜来提,难免要让人生疑,可天望这样半大的孩子,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说这样心软又纯真的话,才叫人信服。 果然老村长并没有多想,还摸了摸天望的头:“你是个好孩子,他家住不远的,就出门沿着湖边往左走到最后一家,不过不知道他们现在愿不愿意见外人。” “没事,大爷,我们就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若是他们家不愿见,就算了。” 话说到此处可以点到为止,舒镜顺势看了看天色,扶起了迷迷瞪瞪的老村长:“天晚了,您早点休息吧,明日我们再陪您聊。” 老夫人擦着手追出来:“哎呦呦,不劳你,我来吧我来。” 她扶着老村长回到后院的房中,顺便指着旁边一间小屋:“你们就住那儿吧,那是我儿子的房间,都收拾好了的。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姨就不招待你们了,有啥事就叫我哈。” “恩恩,谢谢您。”舒镜微笑着应了。 他们打量了一番小院,老夫妻俩住的房间在正中间,左边老妇让他们住的房间和另一个小屋子连成独立的一栋平房。 另外那个房间门口上了锁,老妇人在最后进房前见他们看着那房间,便道:“那是我家堆杂物的,乱的很,你们就别进去了,免得弄脏衣服。” “好的。” 老夫妻儿子的房间延续了简朴的作风,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旧式衣柜,庆幸的是床是自家做的,不是标准床,比外面卖的要大一些,四个人横着睡刚好能挤下,只是以他们的个头,脚都得悬在外面了。 老妇应该提前进来准备过,床上摆了两床棉被,刚好两人一床。 许燃脸色难看地瞪着那床被子。 “小朋友你跟我睡这么不情愿呐?” “当然啦,你一个又臭又硬的老僵尸,跟你睡有什么可开心的。” “哎呦,关键不是这吧,帝江也又老又硬,我看要是他啊,你就乐意的不得了。” 后卿本意想调戏他,不想许燃却大大方方方地一点头:“对呀,要是帝江我就乐意。我不仅乐意,我还高兴得不得了呢。” “……”后卿被噎了个正着。 这下可是被比到土里去了。 天望最乐于见后卿吃瘪,毫不给面子地当场嘲笑起来。 虽说能挤下,但的确是勉强,四个人个子都不小,缩着手脚不敢动弹,都睡不太安稳。 其中当属天望最自如,一上床就熟门熟路地搂紧了舒镜,两个人快叠成一个人,把许燃这个单身狗看得目瞪狗呆。 他知道以前天望是和舒镜一块睡的,可想不到天望都化为人形了,舒镜还让他同自己一道。 只是另外三人都很自然的样子,倒搞得好像是他大惊小怪了,许燃暗自腹诽城会玩,迅速抢占了天望旁边的床位,将最小的空间留给后卿。 第32章 鱼妇(8) 大概到了后半夜,天望搂着舒镜本来睡得正香,却突兀地睁开了眼睛。 与他们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里传来某种细微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墙面。 虫鸣与鸟啼全然消逝的山夜中,一点微弱的响声都逃不过天望的耳朵,这动静比老鼠大多了,但又不至于吵醒沉睡的人们。天望醒来第一反应先是看怀中的舒镜,舒镜睡容恬静,并没有受到影响。 他慢慢地,轻柔地松开了舒镜,从床上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地。 最里面的床头坐起一个人,后卿的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像浸了夜色的水波。 天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无声无息地出了房间,站在另一间房的门前。 屋子后面的老榕在夜风中一动不动,庞杂的枝叶与繁复的气根笼罩着矮房,像一张巨口从深渊中缓缓递出。 这里都是古法造的老房子,墙面由泥土、糯米和各种碎瓦砾混合砌成。 天望趴在土墙上屏息听了一阵,与后卿做口型:有人。 他听见了一个人呼吸的声音,频率很快,不太粗重,听起来年纪不大。 后卿负手看着门上个那把老旧的铜锁。 这看起来热情淳朴的村长家中却锁了个大活人,看来他们也不是没有故事的老夫妻。 还有这处处透出古怪的村庄。 热闹中透着寂静,好客但又与世隔离,排外的同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45 时不断迎娶村外的姑娘,还有老村长话里话外显露出的封建思想和对人命的轻贱,以及他们今日在湖边见到的那个神情奇怪的女人。 天望伸手握住了铜锁,虽然没有钥匙,可这老锁也并不能难住他,就在他准备暴力卸锁的时候,老妇却突然走出了房门。 “怎么了?睡不着吗?” 她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暖意融融,像只是普通地在招待他们,天望却有些不寒而栗,仓皇收回手的样子像个被抓包的小孩子。 后卿默默后退一步,装作我只是来透气的样子。 “我弟弟夜里做了个噩梦,梦见隔壁房间躲了个坏人,醒来果真听见隔壁有些声音,我与他说是老鼠,他却不信,非要来亲自瞧瞧。”舒镜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门口,轻描淡写地笑着,一双眼一刻不错地落在老妇人身上:“小孩子好奇心就是旺盛,您别见怪,反正那屋里也只是些杂物,让他看了,也好安心睡觉,您说,是不是?” 村长老婆不安地移动着脚步,一会儿看那紧锁的房门,一会儿看他们。 那屋子里从人声响起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传出了,只是老妇人不知道,某个压抑着强烈情绪的呼吸声早就将一切暴露在后卿与天望的眼皮子底下。 “就是几只野猫,夜里偷偷躲进来取暖,最近有只母猫好像生了崽,吵到你们了是不是?我明天就把他们赶出去,现在还是不要进去了,都没收拾的,又脏又乱,而且母猫生小猫时最凶了,免得一会儿把你挠了。” 舒镜道:“原来是这样,还是不用了,也是几个可怜的小生命,不必为了我们去打扰人家。” 他视线转到一直巴巴望着自己的少年:“你瞧,主人家都说了是野猫了,这下满意了吧,可以老实睡觉了吗?” 后卿帮腔:“就是,大半夜的还惦记撬人家的锁,你哥真是为你操碎了心。” 天望“羞愧”地低下了头,让舒镜牵着,回了屋子。 后卿最后进来前同老妇人笑道:“没事儿,打搅您了真是不好意思,这熊孩子,就是惯的。” 老妇松了口气,连忙摆手:“没事没事,姨年纪大了,觉少。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嘛,你们快去接着睡吧。” “好,姨您也去休息吧。” 回答房间,许燃盘腿坐在床上,用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舒镜摇了摇头。四个人在黑暗中静了片刻,听见那老太太慢吞吞地走到隔壁门前,似乎察看了一番,确定门锁无误后,又走了回去。 确定老妇离开后,后卿才开口道:“确实是关了个人。我和天望都听到了。” 许燃瞪大了眼睛:“这是非法拘禁啊,那是什么人?” “现在还不清楚。” 舒镜沉吟道:“恐怕,跟他们家那个神秘的儿子有关系。” “这村子全部走个来回都不要半天,去什么朋友家,能至于晚上回不来要住在那儿。” 许燃迟疑:“做什么要关着自己儿子?会不会,就是小孩子犯错了教训一下?” 舒镜反问他:“只是教训自己小孩,有什么必要撒谎瞒着我们,连靠近一下都那么紧张?” 许燃被问懵逼了。 天望道:“这村子到处都不对劲。” “我也觉得。”后卿回忆着白日见到的情形:“你们发现没有,咱们一路走进来,遇见的村民几乎都是男人,就算女人不下地干活,可是在家中院子里也没见到几个,就是湖边遇见的那个女人,也很古怪。” 按照老村长的话,这村子里阳盛阴衰,女人少可以理解,但是踪迹难寻的确令人困惑。 许燃点点头:“还有那老头说的话,什么叫村里没有女人就去外面找,不是我现实,就板桥村这个条件,不管男女,愿意结婚留下来的真没几个,他倒说得很轻巧的样子。” 舒镜玩味地笑起来:“祖宗保佑,几十年只生男不生女,这样的祖宗,这样的‘福气’,我可没见识过。” “难道是这地方风水真有些怪力,不然是怎么办到呢?” “这地方依山靠水,要放几十年前的确该是上好的风水,但是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空气凝滞,水质混沌,不流不灵,是被生生坏了风水,从聚灵盆成了积凶地,那村长还高兴村里人长寿,等他过世后就笑不出来了,他们的灵根已经被束缚在此地,死后也不会放他们离去重入轮回,只能长长久久地消磨在这山底了。”后卿不无幸灾乐祸地说。 这种风水的转换,许燃也曾在书中见过,多是命债过深过重,积怨于一个地方导致的。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小村庄,又怎么会遭遇这样的变故呢? “这么多年只怀男不怀女是绝无可能,只是生男还是生女,却可以人为控制。” 许燃作为二十一世纪新青年,对于这种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毒瘤认识不太深刻,后卿的话在他脑海中留下一个大概的想法,却因为太过残忍令他有些不敢相信。 “清朝时,有些地方就因为过于重男轻女,有将生下来的女婴沉水的陋习,因此有些地方官府还专门立了‘严禁溺女’石碑,来控制这种现象的发生。” 许燃呼吸一窒:“不可能吧,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现在怎么可能还发生这种事呢?” 舒镜沉重地叹了口气,他也不是很想承认这一点:“你且看这村子,又有几分现代气息。” 从房屋的建造,使用的家具,到村民的生活习惯,这里的时光仿佛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可是对于村子里的人民来说,困住他们走出来的步伐的,究竟是这大山,还是他们的内心呢? 许燃失神道:“靠……他们疯了吧……” 他想说难道板桥村不怕有人报警,可是转念一想,若非有心住进这里,若非仔细观察了整个村子,若非对老村长处处留心,若非恰好发现了村长家的秘密,他对这里的初印象是什么呢?恐怕外面那些人也都是一样的,半山腰的老板娘就是个最典型的例子,外人对于板桥村的认识,无一例外都是民风淳朴,作风正直。 老村长夫妻俩招待他们时的温暖笑容,为他们引路的热心老人,一路上遇见的那些朴实的村民,及至那日在温泉会所门口,对“疯妻子”不离不弃、耐心温柔的强子,这些人脸逐一闪过他的面前,他却突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清了他们的面容,那些普通的脸上真诚的笑容瞬间变得模糊了,他们真的明白自己做了怎样可怕的事吗?他们在做下那些残忍的罪行时,是否脸上也挂着这样质朴憨厚的笑容呢? 这细思极恐的一幕让房间内陷入了比黑夜更加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直到天望揉了揉眼睛,低声嚅嗫:“困。” 透着奶气的口水音成功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这些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46 东西他或许没明白,或许听懂了却不能理解,总之这些都不是会放进天望心里的烦恼,他的世界只有吃吃睡睡和舒镜。 黑暗中不知是谁没憋住一下笑出了声。 舒镜也舒展了眉头,拉下他搓眼睛的手,软言抚慰道:“困了就接着睡吧,离天亮还有两三个小时呢。” 四个人重新躺好,没有人再提起刚才那些话,天望姿势不变,抱着他的舒镜重回到了甜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鱼妇篇好像有点太长了 第33章 鱼妇(9) 水面久久的平静,连只停驻水面的昆虫都看不见,绿荫的倒影将湖面切割成几个分明的色块,不同色调的绿层层叠叠,打造成切割面的视觉效果。几粒水泡悄悄地在湖心绽开。 “咚。” 一块石头破碎了镜面一般的湖水,也惊跑了那些水泡。 天望蹲在湖边,百无聊赖地瞥着不远处在湖边嬉戏一个小孩,对方正在朝他挑衅地做鬼脸。 “你在看什么?” 舒镜从身后走上来。 “这湖里有没有鱼啊?抓一条上来烤好了。”天望揪着手下的杂草。 “想吃鱼了吗?回去让小禾给你做,清蒸好不好?” 天望站起身,活动蹲久了的双脚,一边孩子气地嘟囔:“我才没有想吃。” “那好吧,是我想吃呢。” 后卿与许燃告别了村长夫妇,走出院门,土狗阿力远远地站在后院盯着他们,天望看了它一眼,阿力“嘤”地调头跑了。 四人按照前一日村长教的,沿着湖边走。 路上还能遇见几个扛着耕具的村民,经过昨日那个洗菜的妇女家门前时,他们又看到了个女人,头发凌乱地坐在院子里一个小板凳上择菜,这次还有她的丈夫,看起来年纪要大上许多,背对着他们一边捆柴火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距离近了之后才发现,那女人其实长得挺清秀,如果不是头发干草一般堆在脑后,一身旧衣,还有过于麻木的表情的话,应该算是个漂亮女人。 男人沉浸在对妻子的埋怨中,没有发现他们的靠近,因此四人也听了个大概,不外乎就是“对妻子生不出孩子的指责”这个意思。 昨日在湖边见到这女人时,她虽然有些惊慌失措,但还带着活人的生气,可是今日再见,她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对于男人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像一个破破烂烂的木偶,日复一日地熬着看不见尽头的生活。 四个人不禁在这户人家门前放慢了脚步。 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她先于自己丈夫察觉到了外人的到来,微微侧了头,面部表情僵硬地看着他们,像是迟钝的机器人在艰难地辨别外界的一切。 然后她大概是认出了他们,总算露出了些许惊讶。 她的丈夫终于感应到什么,回过头。 舒镜冲他点了个头:“劳驾,老乡,请问强子家怎么走?” 那男人被这拂面而来的和煦微笑搞得一愣,磕磕巴巴地指着强子家的方向。 “多谢了。” 舒镜等人走后,男人才转回头,他的妻子已经重新低下头,埋着她苍白的脸和流露自卑的眼神。 强子家比他们所见到的任何一家家境都要更困难一些,那两间平房放在市区绝对是被列入危房,择日拆除的行列,裂开的墙体间冒出的枯黄干草,以及看起来十分脆弱的屋顶都让人怀疑这里居然还能提供居住的作用。 后卿摇头晃脑地感慨:“要换我我也疯了。” “请问有人吗?”许燃高声问。 房里一开始无人回应,又等了片刻,才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推开门。 “你们找谁?” “大爷您好,您就是强子的父亲吧?” 听到强子的名字,老人皱起眉,审视着来人:“你们是什么人?” 后卿推开许燃,抢答道:“我们是xx慈善资金协会的,我们协会听说了您家里的情况,对您家遭受的不幸深表同情。这次到访是来实地考察一下,如果符合规定的话,我们可以为您家提供一些帮助,我们听说,您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是吗?” 听到这些,老人的表情从警惕转为迟疑,思考了片刻,他推开了门。 “你们进来吧。” 许燃目瞪口呆地看着后卿:你装/逼要装上天啦!我们哪儿来的慈善资金捐助他们?!! 后卿趁老人没注意悄声说道:“回头就说不符合条件呗,他上哪儿找咱去。” 许燃甘拜下风。 屋里看起来要比外面体面一些,至少家具什么的都还完整,两个孩子都在屋内,一个不过三四岁大,另一个甚至话都还说不清,叫孩子的奶奶抱着坐在床榻上哄,大的那个躲在餐桌后怯生生地望着他们,面前一碗白粥。 他们注意到墙角堆了好几瓶白酒,不是村长家那种甜香的青红,而是度数很高的二锅头。 强子爸沧桑地手掸了掸床面:“也没别的地方,将就坐一下吧。” “不用了大叔,我们站着便好。” “你们要看什么就看吧,我家东西都在这了。” “强子生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老人冷笑了一声:“我们这还能干什么?种地和打猎呗,我们家没多少地,这个季节野味又不好打,强子前不久想个法子,捞了湖里的鱼卖到山下,可是村里人不让,卖了一次就没再干了。” “为什么不让?” “那是板桥村的奉子湖,湖里的水和鱼,咱们村里自己用可以,卖给外人就犯了忌讳。” 后卿点点头:“与他一起去世的夫人,您的儿媳,她没有固定工作吗?” 坐在床边一直不吭声的强子妈突然红着眼睛恨恨地说道:“提那个女人做什么?她除了害我们家,她还能干什么?!” “好啦,你又来了。去后面看看水开了没。”强子爸眉头露出深深两道刻痕。 他们家没有厨房,做饭什么的就在屋子后面架起的灶台上完成。 强子妈抱着小孙子,眼眶泛红地从后门出去了。 餐桌边的大孙子面露惶恐,小手紧握着铁勺,战战兢兢地望着自己的爷爷。 强子爸不耐地出了口粗气,压着火气道:“你也出去。” 那孩子却如蒙大赦,撒丫子就跑到了前院。 后卿笑了笑,想要缓和屋里压抑的氛围。 他又简单地同强子爸交谈了几句,都是些例行的问题,临走前舒镜看着地上的酒瓶说道:“喝酒伤身,老先生还当多保重身体。” 强子爸一开始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等注意到那些酒瓶才说道:“那是强子的,他以前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喝点酒,以后这酒也没人喝了。” 他们离开房间发现天望不知何时大概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47 嫌无趣从屋里跑出来,和那个大孙子一齐蹲坐在院子里的木桩子上,天望徒手对着一块石头捏来捏去,在他的手下石头仿佛成了面粉做的,灰色的粉末扑簌簌往下落,在孩子震惊的目光中呈现出一只小狗的雏形。 见舒镜他们出来了,天望将还未完全捏好的石像递给小孩,那孩子愣愣地接过来,大张着嘴,鼻涕流到了唇上都没发现。 舒镜帮着天望拍落身上落的石粉,一行人便在小男孩崇敬的仰视中离去了。 回程路上,舒镜操心地念叨着:“一会儿看不住你就不消停,还好没让别人看见,下次可别这么干了。” 天望垂着眼。 “那孩子身上有淤痕。” 舒镜沉默了。 男孩衣袖下的胳膊上有淤青,强子夫妻死的那天,妻子月萍残破的衣服底下暴露的皮肤上也有类似的伤痕,联系他们家糟糕的家境和成堆的酒瓶,有些东西很容易就可以联想出来。 快要回到村长家的时候,迎面拂来的风中传递了一些不详的信号,他们听见前方传来有人的哭喊声。 加快了脚步,没多久便看见十数个人围在湖边,一对男女跪在地上痛哭。 出事了。 人群包围的中心静静躺着一个小小的身体。 几个小时前还对天望做过鬼脸的那个小男孩居然死了。 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走近了观察。 死去的男孩浑身湿漉漉的,应该是从湖里刚捞上来,但是已经没有了气息,旁边跪着一个提医药箱的老头,对着尸体一番查看后也沉默地摇了摇头,宣布无救。 孩子的母亲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抱着儿子的尸体痛不欲生。 鲜活又脆弱的生命力从这个幼小的躯体里流走,永远地沉入了冰冷的湖水里。绝望的母亲挣扎着将孩子埋在胸口,妄图用自己的体温唤回自己的孩子,细细的胳膊从她的怀中漏出来,无力地搭在地上。 舒镜目光凝重地锁定在了那条胳膊裸露的皮肤上,回头同后卿交换了一个眼神,相互都明白了些什么。 孩子的父母把儿子抱走后,唉声叹气的人群也渐渐散开,他们听见有人低声的交谈。 “怎么又淹死一个,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近来可不敢让孩子再到湖边玩了。” “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好端端地怎么能就淹死了呢?” “别胡说,这湖养了我们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有问题。” …… 许燃追上去几步,拦住了收拾好东西正要离开的医生,根据他们之前的了解,村里只有一个大夫,那么杨月萍的疯病也是他诊断的了,虽然现在这份诊断书的水分已经十分明显,但他还是想求证一下。 离真相越近,许燃对这个村庄的好感度越发接近负数,连带着对这个老医生也实在摆不出好脸色:“请留步,杨月萍的精神病诊断书是您开的吧,请问您是怎么判定她的病情的?” “什、什么杨月萍?”老大夫被这开门见山的不客气搞得半天回不过神。 许燃冷笑:“被您诊断为精神病,从这个村子跑出去,最后惨死在酒店门口的那个杨月萍,这事不过才过去几天,您不会就忘了吧?” 老大夫的脸色刷地一片惨淡。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舒镜凝视着他的双眼,令医生无法闪躲:“您不用紧张,我们不是警察,也不会把您怎么样,我们只是要证明一些东西。” 听到他们不是警察,老大夫放松了一些,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颓败的表情,他似乎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精气神,连挺直脊梁的力气也没有了。 酒瓶盖般厚重的眼睛悬坠在他的鼻梁上,掩盖着他暗淡浑浊的目光。 “唉,还问什么呢?我又有什么办法,你们,你们不要问我了,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老大夫攥紧了自己的医药箱的带子,摇摇晃晃地绕开他们,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了。 这相当于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许燃的心底涌上愤怒,他想要拉住老人,质问他究竟明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犯下了多么大的罪,他轻飘飘的一张纸,就将一个苦苦挣扎的女人拉回了地狱,并且万劫不复。 但是舒镜拉住了他,他怜悯地望着老大夫远去的背影,佝偻苍老,摇摇欲坠。 “这个村子团结一致,他在这里孤立无援,很多事的确迫不得已。” 许燃握紧双拳:“我出去一定要去报警,把这里的一切公之于众,一定要让这些人受到惩罚!” 他们此时站在湖边,背对着湖面,刚才那些围观的村民已经走得一干二净。 喧嚣与寂静同样都来去匆匆,天望首先动了动耳朵,他一回头,便看到刚才还宛如一潭死水的奉子湖湖面上一串串涌起的气泡。 正是这冬日里日头最高的时候,粼粼波光中,他们都看清了,在湖中央,半张人脸一闪而过,在那半张脸沉下去之后,一条极大的鱼尾拨开水面,溅起了一朵小浪花。 后卿眯起眼,舔了舔嘴唇。 “果然是鱼妇。” 许燃惊了:“鱼妇?!就是那种死人和鱼结合而成的怪物?” “对呀。”拉长了尾音,后卿在阳光下,在一片诡异的沉静中,勾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玩味而危险的笑容:“这‘食人’的村子,终于也等到了被食的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了也很粗长呢,我好棒棒。这糟糕的季节…… 第34章 鱼妇(10) 在看见淹死的男孩胳膊上的齿痕时,舒镜的脑海中,就跃出了“鱼妇”二字。那是一种异类,准确说来,不算是一种活物,所以也算不上妖兽。是被淹死的人与河中的鱼类相互寄生,从而诞生出的一种全新的怪物,却和人鱼天差地别,他们大多丑陋至极,而且毫无理性,只有进食的本能,看起来是活的,但只要将人和鱼的部分分开,就会立即死亡。 鱼妇本身的攻击性并不强,但是当没有食物的时候,就会主动攻击人类了。 强子爸说过,强子曾经在湖里打捞了一批鱼卖给山下的酒家,联想到他们在温泉会所看见的那道腐烂的鱼羹,恐怕正是来自混在强子打捞的鱼中的鱼妇,有些鱼妇如果是由婴儿淹死而成,个头大多很小,而且人类的形态通常不明显,很容易和正常的鱼混在一起,因为本质是一具早已死去的腐尸,所以被杀了做成汤后很快就恢复了腐烂的原身。 这村庄数十年不知残害了多少女婴,他们是怎么解决那些可怜的小生命的呢? 面前这片平静的湖泊,被板桥村奉为神圣的母亲水的“奉子湖”,它不是真正的神圣之地,不是所谓祖宗庇佑的福泽之所,它是这世上最为伪善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48 的炼狱,是一座毫无人性的熔炉,碧透的湖水里倒映的不是这山川茂林,是无数无辜女童的悲鸣与血肉,那些脆弱的孩子,将将降临在这世上,她们的口中迸发出生机勃勃的啼哭,渴望被爱与温暖拥入怀中,可这世界回应了她们什么呢?也许只有冷漠的目光,和冰冷的湖水。 这村里人甚至一直在喝奉子湖中的水,这是最为可怕的漠然,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刽子手,没有因为自己的罪行感到一丝一毫的内疚,他们泰然自若地残杀了生命,还将血喝下。 一想到自己曾经吃了用这湖水做的饭菜,许燃就脸色泛白,几欲作呕。 浓重的悲哀摄住了湖边的几人,他们此刻面对奉子湖,表情肃穆,即使那湖水看起来宁静优美,但他们内心知道,面前有一座巨大的坟场,埋着无数没有碑的冤魂,他们情不自禁地想要做些什么,哪怕只是这样站着祭奠一会儿她们也好,好叫她们的诞生不再只是一段全无意义的悲剧。 后卿也没了嬉皮笑脸的心情:“我流连人界这么多年,因为这些脆弱胆小的生命,他们不像妖,没有那么多得天独厚,仅仅是活下来,就好像已经耗费了他们全部的力气,可是看着他们每天那么努力生活,因为今天又能迎接到全新的阳光而感到幸福,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落泪伤感,便觉得这才叫生命,这才算活过一遭。只是我也得承认,弱小不代表宽容,他们体内可能爆发出的残忍因子,有时也令我吃惊。” 舒镜勾了勾嘴角,似一道清风掀开了他的书屋内那些白皮书的封面,他一路走来,看见了太多悲欢离合,那些书中记录的故事,有些便只是听说,都让人打心底收获出微笑的力量,可有些,哪怕一笔一划间,都生生透出血腥气儿来,令人见之悚然。 “不对!”许燃叫起来:“刚才那个绝对不是婴儿可以变成的鱼妇!” 方才他们亲眼见到的那只鱼妇,虽然只有半张脸,但很明显来自一个成年人,而且婴儿鱼妇也绝不会长到那么大的个头。 这意味着,奉子湖中埋葬的,绝不仅仅只有那些女童。 他们一脚踏入这个表面静好的小村庄,脚下却陷入了血色深重的淤泥,拨开表面的血泥,真相令人心痛的程度却远远还不止他们以为的那些。 老村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看到他们四人站在湖边,于是过来问候四人。 “从强子家回来啦?他爹怎么说的?” 刚刚触摸到部分真相,许燃连表面的客套都无法维持,只能留给村长一个倔强的沉默背影。 天望倒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至于舒镜和后卿,二人反应极快地收拾好情绪,又挂上了毫无破绽的笑容。 后卿随手找了个借口,在村长家多借宿一夜。 虽然这村子上上下下都令人恶心透了,但是没办法,尝过人味儿的鱼妇已经不再是无害的行尸走肉,而这片湖泊还连通着其他村落的水源,他们必须在危害扩大之前扼杀住一切。 这个湖泊早就不是养育一方水土的母亲泉了,它的水里渗透了巨毒,还遍布了利齿。可笑板桥村的村民还将其奉为珍宝,洋洋得意,吝啬同外人分享一丝一毫。可知所有罪过的惩罚早已悄然而至,他们吹嘘的长寿其实怕是“死刑”前的延缓。 草草应付过白日,村长夫妻依旧热情地为他们准备了饭菜,但是许燃一看到那些菜就白着脸回了房间,舒镜借口他闹肚子搪塞了过去。 到了夜里却下起雨来,绵绵不断,贴服刺骨。 灯光全都熄灭后,黑与静无边无际,只有耳听得雨水打叶的声音,与钻到人骨子里的凉意。 夜晚中的奉子湖如一潭幽墨,将落雨一同染作深黑。 天望撑着伞,大半边却罩在舒镜头顶上,自己的一侧胳膊全然湿透了却浑然不觉。许燃因为要拿符,腾不出手撑伞,又没有准备雨衣,只好和后卿一同淋雨。 他们换了一个方向,从没有住宅的一面靠近了湖边。 雨水冲刷着泥土,释放出了一些平时更隐蔽的气味。 有些腐朽的鱼腥味随着他们的靠近,越发浓烈起来,雨幕中似乎张了张无形的网,挂满了粘滑的液体与破碎的鳞片。 雨滴掩盖了湖面升腾的气泡。 后卿将头发全部拨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许燃注意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后卿的皮肤变得白得刺眼,哪怕在手中手电筒微弱的光照下,也透出与黑夜分明的青白来。 他在雨水中插着兜,冷漠地凝望着湖面,渐渐地,有些鲜红的,枝蔓一般的纹路从他的鬓角攀上了脸颊和额头,使他看起来突然如恶鬼般可怖,他的唇更红了,平日里那像是总叼着玫瑰花瓣的风情,现在看来却像刚喝饱了血的餍足。 许燃暗自吸了口凉气,这样的后卿,同平时那个玩世不恭、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判若两人,突然有了僵尸始祖的传说模样。 “我先下去,探探情况,小朋友,你在岸边接应,知道了吗?” 后卿回头对他嘱咐,许燃这才看见对方变成一片血海的瞳孔,实在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许同学不可抑制地犯了怂,哪里还见往日跟后卿拌嘴时的威风。 “呃,我,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后卿盯着他手上的背包:“把你们师门那些七七八八的符都拿好了,瞅准了该用哪张就用哪张。” “哦,哦好。” 接着后卿就干脆利落地纵身一跃,跳入湖中不见了踪影。 天望看着许燃露怯的模样嗤之以鼻:“真丢人。” 许燃怒目而视。 “那可是僵尸始祖,我怂是可以原谅的,你个小东西别嚣张,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 “我爸爸当然是我爸,跟你有什么关系?”对流行用语知识储备为零的天望显然对这句话很不解。 舒镜忍俊不禁。 天望不高兴了:“你笑什么,我都不知道我爸在哪儿呢。” 舒镜反问:“要什么爸爸,有我不够吗?” 哦,也有道理。 天望没话说了。 “没原则啊,没下限啊!”许燃恨铁不成钢道。 天望瞪了回去:“说得好像你知道你爸在哪儿一样。” “……” 一群没有爹的人在湖边面面相觑。 某些细碎的响声穿过淅沥沥的雨声,达到了三人的耳膜。 三人凝神望去,从距离他们十来米的地方,一个瘦弱的身影穿过树林,步伐迟钝地来到了湖边。 许燃惊讶地张大嘴,他也认出来了,那是白天他们见过的被丈夫训斥的那个女人。 女人也没有打伞,扎成一个茅草团的乱发打湿后塌了下来,附在她的脖后。女人看起来就像白天见她时,双眼空洞,像是丢了魂,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49 她拖着步子,站在了湖边。 “她在干什么?”天望疑惑地低声问道。 舒镜和许燃却看出了这一幕有些眼熟。 “她……她好像要……”自杀! 许燃的话来不及说完,女人就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湖水中。 “靠!” 来不及多做别的,许燃把背包一甩,跟着跳入湖中。 风雨一下子狂暴了起来,将围绕湖边的树枝刮得簌簌作响,恍若一群狂乱舞蹈的山鬼,在进行一场祭祀的狂欢。 第35章 鱼妇(11) 湖水中似乎突然没有了任何动静,舒镜的视力在风雨交加的黑夜中有些不够用了,但是他并不着急,天望就站在他身后,贴着他的背,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在湿冷的空气中坚定地发散着存在感。 舒镜握住天望撑着伞的那只手:“他们在哪儿?” 天望并没有马上回应他,似乎他因为舒镜表现出来的关心惊讶了一瞬,不过很快地,他就恢复了正常。 “许燃抓住她了,我找不到后卿了。” 舒镜并不担心后卿的安危,听到许燃和自杀女人的消息他便放了心。 水声突然剧烈了起来,雨水打落的声音和湖水的喧哗声撞击着他们的耳膜。 模糊的视线中,岸边浮现一团巨大的黑影,一个人将另一个推了上来,然后便趴在那儿不动了。 舒镜与天望赶了过去,将半昏迷的女人拖到一边,然后把许燃拉上了岸。 许燃的胸膛不断起伏,因为精疲力竭而瘫倒在地。 舒镜按压着女人的左胸,幸好这前后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女人发出一声干呕,趴在地上咳嗽起来。 还不待他们说些什么,一旁又是一阵破水声,后卿抻着岸边翻身上来,他的衣服一片狼藉,还挂着些水草,最醒目的是他的右手,掐在另一个人的脖子上。 那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人,可以看出来一个女人的样貌,但是除了他们白天在水面上见过的那半张脸以外,另外被长发掩盖的半张脸已经溃烂了,从下眼睑处的到下颌骨的皮肤整个翻开,粉色的组织暴露在空气中。 她的眼眶里看不见眼珠,粘附着灰色的黏膜,两只手徒劳地拉扯着后卿扣在她脖子上的右手,而她还泡在水里的下半身,正在猛烈地翻搅湖面,以至于他们都可以看清,那条鳞片残缺的鱼尾。 和神话中的人鱼有着非常大的差距,面前这个怪物与美感这个词丝毫扯不上关系,相较于传说里那种纤长优美的鱼尾,她的下/体更倾向于鳗鱼那种扁圆,尾鳍很短的构造,长度也只和上身差不多,这种比例导致她摆尾时上身也会随之摇晃,抛开狰狞的外表不说,这种行为令她看起来有些滑稽。 这只鱼妇一直在嘶喊,但是不知道是迫于后卿施加在喉咙上的压力,还是她的声音本来如此,那声音既粗糙,又锐利,声线不高,但是很刺耳。 后卿一上岸就开始抱怨:“搞什么鬼,下面都炸了锅了,我本来想先悄悄探清情况,结果好家伙,冷冷的鱼尾在我脸上一通拍打,搞得老子顾不上看,随手抓了一只就上来了。” 他转脸看见蜷在地上的女人,“哦呦”一声。 “这可真是热闹,这么迫不及待来喂鱼食了?” 女人大概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人救了,当然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段,奉子湖边绝对不会有人的,更别提最近还溺水事件频发。 她瘦弱的身体蜷成一个虾米,声嘶力竭的咳嗽声仿佛要咳出整个肺部,单薄的衣服湿透了,紧紧贴在她的身躯上,却没有什么曼妙可言,突起的蝴蝶骨与脊柱关节让她像一名无所遁形的厌食症患者,在强光下突然暴露了自己的一切秘密。 折腾到这个时刻,四个男人身上都早已湿透,舒镜也没心思计较那点雨水,示意天望不用在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妄图遮住那最后一点干燥的衣物了。 天望收了伞,还不死心地脱下外套想给舒镜披上,结果转眼就让舒镜批到了女人身上,气得天望瞪着女人。 舒镜却没顾上看他,帮女人遮掩好身体,又等着她平息了气息,才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仿佛已经是很久远以前,她曾经拥有过的东西了。 女人沙哑地笑了一声:“我叫林潇。” 这是一个已经从她的生活中消失很久的名字,自从她被困在这个村庄以后,就再没有人这样叫过她。 可是她今天将那两个字从蒙尘的角落扒出来,用险些夺走自己生命的水冲刷干净上面覆盖的泥土,像把自己腐朽干枯的皮肉一并脱下,将那一具白骨供在焦阳下暴晒。 她的名字是林潇,从来都不是那个男人口中所谓的“婷婷”。 舒镜看着她泥水混杂,狼狈不堪的脸庞,没有对她在说出名字那一刹那夺眶的泪水多做评断。 “林潇,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你的吗?” 她身上也许有很多故事,但现在绝不是一个合适的聆听时刻,那些可以作为人们口耳相传,惊叹或同情的过去,在这样一个狼狈到极点的画面里,只会成为捅向她的冷漠的刀刃。 许燃毫无形象地大张着腿,像条狗一样喘着气,无力地接道:“对呀,你有什么事就说,做什么要轻生,凭白让你恨的人看了笑话,你死了,对他们能有一丁点影响吗?只有把真相大白于天下,才能让罪有应得的人受到应得的惩罚。” 林潇苦笑起来,过去那十年,她都是靠着这样的信念坚持下来的,她数着秒过日子,忍受着各种虐待,就是因为她坚信正义的光芒终有一日能够照进这座山村。 抱着这样的信仰,在身边那些命运相同的女人一个个绝望放弃之后,在她亲眼目睹一个个小生命的灭亡之后,她还坚持着,没有随同那些女人一样,要么疯魔,要么更早地沉入湖底。 好不容易,强子家出事,引来了记者和警察,她满心以为自己获救的机会到了。 可是她的“丈夫”,看破了她眼中希冀的光芒,那一日,她双手双脚被缚,嘴上缠着胶布,被绑在房中,只能从窗户的间隙看见那些村外人在了解了一番他们自以为掌握的真相后,从她的面前走了过去。 最后的火苗熄灭了。 林潇知道,不会再有希望了,她由始至终都不可能有机会,就算像杨月萍那样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呢,她们柔弱的身体根本跑不远,而村人只需要一张莫须有的病例和他们虚伪的笑容就可以哄骗住外面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被拖回地狱。 从那一日之后,林潇彻底成了行尸走肉,她不再幻想回到正常的生活,回到家人身边,那些以往支撑她活下来的美梦像奉子湖中被打捞上来的鱼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50 ,硬生生地干涸死亡了。 舒镜等人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却并不美好,只有无尽的尴尬。看到那四个鲜活而美丽的生命时,林潇终于如此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就算回到人间,也已经和正常人差得太多了,她身上腐朽的气息,像一道烙印,刻画着这十年的炼狱生活,深入骨髓,与她如影随形。 渐渐地,林潇像恢复了一些力气,她挣扎地坐起来,然后忽然看清了后卿手中拖着的怪物,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很快便在舒镜的手势下噤了声。 “这是,这是什么……?!” 后卿一声冷笑:“死在这个村子的女人,是你的同伴也没准。” 鱼妇还在奋力地扭动身体,她像不知疲倦一般。后卿突然丧失了耐心,但是在下手前顾忌到面前这个脆弱而可怜的女人,她看起来不像是能再承受分毫,最终后卿体贴地一把将鱼妇按回水中,他背对着林潇的脸上,被夜色模糊的血红纹路颜色渐深,直到成了碳色,眼中的红光却一瞬间炽热起来,像是吸取了某种能量。 这个过程发生的很快,等他重新收回右手的时候,湖面除了雨水留下的涟漪,已经没有别的动静了。这一次他回过头,连脸上那些异样都不见了。 “不用担心,我们发现湖里有一些尸体,所以来查探一下。”舒镜耐心做着解释,他安抚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潇的神情恍惚了片刻,感到心头有些瘙痒,方才的记忆一瞬间又模糊了。 她的精神状态一直很糟糕,夜色这么深,还下着雨,她的确无法确定看到的那个可怕的人影是否是活着的,也没看清人影泡在水里的下半身。 “尸体……”林潇垂下眼:“我当然知道这湖里有很多尸体,有些还是我看着他们扔下去的。” 舒镜等人在林潇断断续续地哭泣中明白了故事的始末,她是十年前被拐卖到这里的,从此再也没能踏出板桥村一步,而村里那些所谓的城里媳妇儿,基本上都是这样得来的,板桥村的人似乎与某一个拐卖人口的组织联系十分紧密,已经合作了数十年了,他们甚至不仅买妇女,有些没有后代的村民也会跟组织买卖幼童。 被卖到这里的女孩儿基本都在十二到二十岁之间,但是很少有活过三十岁的,因为不是疯了,就是自杀了。板桥村对待女性的态度并没有随着年龄阶段的不同又有所改变,他们可以肆意残害那些女婴,也并不拿这些金钱交易得来的女性当人,她们只是可以用物质衡量的玩具、仆人已经繁殖工具,最终的使命就是生下儿子。林潇一直都没有生下孩子,她怀孕时因为一些意外流产了,流掉了一个女孩儿,当时她的“丈夫”还庆幸这孩子没有顺利生下来,但是令他难以接受的后果随踵而至,林潇丧失了生育能力,再也不能怀孕了。 类似林潇这种情况的,通常都会被“放弃”,但是可能是因为林潇还有几分姿色,或是她的“丈夫”还有几分不忍,也有可能是他没有足够的钱再买一个新的“妻子”,总之他留下了林潇,从此林潇便在对方的指责声中度日。林潇难以判断,是这样的日子难熬,还是当初生下女儿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更痛苦。 所有死去的人,不管是自杀还是人为,都被板桥村抛在这湖中处理了。 许燃被这一切震惊得毛骨悚然,他从小到大收获的善意太多,以至于少年一时都难以接受这世上还有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就连天望都没心情再瞪林潇了——没错他还在介怀对方身上那件舒镜亲手披上的衣服,他听完后撇了撇嘴。 人类是进化了吗?我印象中还没有这么变态的。 雨水冲刷着岸边的泥土和沉默的五个人,却冲不走此刻沉痛的呼吸。 半响,后卿模糊的嗓音在雨声中响起:“湖里的‘尸体’太多了,我留下来处理,有一个人,也许你们该去看看。” 不错,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村长家里那个被锁在杂货间的“儿子”。 林潇顾不上多考虑后卿一个人留在这,要怎么处理那么多尸体,还有处理尸体的原因,她被另外三个人带走了,队伍中唯一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虽然这并没有什么作用,全身的衣服都早已湿透,和着雨水的山风凉意刺骨,可她走在村庄中这条步步带刀的土路上,第一次觉得自己有迈出脚步的力量。 第36章 吃醋 天望提着菜,同许燃一前一后走出菜市场,许燃手上抱着一提各路菜场大妈们宠爱的“心意”。 许同学在中年妇女中意外有市场,每次来都哄得各位“姐姐”恨不得把他带回家养,总是唠到天望忍不了开始催了才一路丰收地离开。 路遇一个报刊亭,许燃走出五六步才发现天望没跟上来,回头发现天望站在了报刊亭前。 “天望弟弟,怎么啦?” 报刊亭前面摆着最新的杂志还有报纸,各个出版社的报纸封面却无一例外地刊登着同一件事。 海城周边一个小村庄经人举报,残害妇女和儿童,还参与人口贩卖,经查实已经证明了这桩惨案,警/察根据举报,在村子中心的胡泊里捞出了大量的人的骸骨,虽然全部四分五裂,但是经法医鉴定,的确来自众多女性,大至四十岁的,小至刚出生的,另外在湖里还发现了很多鱼的腐尸,法医猜测是因为大量尸体影响了水质导致湖中鱼的成批死亡。 这件事一经曝光就轰动了全国,而且根据板桥村的线索顺藤摸瓜,还破获了一个大型人口贩卖集团在海城的据点,不过对于这个团伙的深入信息并不多,只草草带过,似乎警方也还没有更进一步的线索。 那日他们悄无声息地破开村长家杂货间的门,看见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正在用一根锈蚀的铁钉抠墙,门突然被打开,那男孩惊慌失措地下意识想要掩饰,瘦骨嶙峋地缩在墙根,眼中的恐惧像奉子湖的水一样凄清。 舒镜四人将那孩子同林潇一起带离了板桥村。 清晨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浑身狼狈的人出现在最近的警/察局门口。 他们自称是偷溜出板桥村的,并且条理清晰地将在板桥村的一切遭遇都说了出来。警察在板桥村查证时也了解到村里前一天曾来过四个年轻人,不过两名人证都声称并不认识这四个人,而且看起来也的确和案件没什么联系,一切似乎都只是巧合。 虽然事情也过去了几天了,但是许燃想起来还是隐隐有些激动,他下山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做了一件自己觉得特别有意义的事。 天望盯着报纸看得目不转睛,许燃想起一件事,突然有点好奇:“天望弟弟,你认识字吗?” 天望瞥了他一眼,指着报纸念道:“日,东,桥,村,林,这个,天!”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51 念到天时他兴奋地指了指自己,意思是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名字。 对于天望的教育显然舒镜才进行到基础阶段,许燃是知道天望才化成人形没多长时间,因此还捧场地鼓了鼓掌,可在其他人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旁一个刚才也在看报纸的少女“噗嗤”笑出了声。 天望与许燃看过去。 少女并不掩饰嘲笑的神情,见他们看自己,还以为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反而更加挑衅地叉起腰,娇蛮道:“看什么,小文盲!” 并没有听懂“文盲”是什么意思的天望还没什么反应,许燃先忍不下这口气了:“嘿,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呢?!” “哼,本小姐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你管得着吗?丑八怪!” “你家大人有没有教过你礼貌,没教过哥哥这就教教你!”许燃撸袖子准备和少女好好谈谈人生。 天望茫然地看着他:“舒镜说不能和人打架。”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打架了?!我得给她好好说道说道,怎么做人的只是!熊孩子不管不行!”许燃被猪队友气得一个趔趄,他看起来像会和小姑娘打架的人吗? 少女穿了一身loli娘的小裙子,年纪看起来和小禾差不多,脸上神情却生动多了,瞪着许燃时明眸像会说话,一身叮叮当当的装备活脱脱二次元走出来的蛮横大小姐。 她可一点儿都不怕许燃,听见许燃要教训自己,还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呦呵本小姐今天碰巧心情不好,你来呀,看看到底是谁管教谁!” 天望看着她身后,刚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少女就感到身后刮过一阵风,接着脖子上一空。 少女摸着脖子,尖叫了一声:“啊!!!我的项链!” 那根丝绒choker前坠的宝石识货的人一眼就能认出,她一身不菲地招摇过市,恐怕早就被人盯上了,就等着此刻注意力分散时下手。 飞车党下手很快,许燃还没反应过来呢,身旁的天望已经箭一般窜了出去。 菜市场附近地形复杂,抢劫的人骑着摩托车显然也是仗着这一点,前方不到十米就拐进了曲曲绕绕的小巷,天望的身影随之消失在巷子口。 “卧槽!” 许燃刚跟到巷口,就已经不见了飞车党和天望的人影了。 少女气急败坏地追上来,小皮鞋跺在地上,发出脆响。 “人呢人呢?跟丢啦?!” 许燃此刻也很日狗,他倒不是怕天望走失或者吃亏,他就怕这熊孩子一冲动控制不住,做出什么奇怪的事,等明天那报刊前的头条就得换成天望了。 少女掏出手机一通按,看样子是喊人去了。许燃皱着眉看了看她,要是没有别人他可能还能用符找天望的踪迹,可这女孩儿像是认准了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还跟着他一步不落,让他有些为难。 两人在巷子口等了十来分钟,就见天望提着菜回来了,他居然到现在,那袋菜都完好无损。 走到近前,伸出手,赫然握着那条项链。 少女惊喜地抢过来,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显然是十分喜爱。 许燃则老妈子一般拉着天望上下检查:“我的小祖宗诶,能不能给省点心,有没有事啊?你说你要有个怎么样,我怎么和老板交代?!” 天望不以为然地回道:“我怎么会有事呢?” 许燃眼角余光见少女只顾着看自己的项链,低声对天望耳语:“我是说,你有没有,让人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事?” “你指什么啊?” “就是!就是!”你的尾巴耳朵爪子之类的啊! 天望逗够了许燃,才说道:“你放心,我有数。” 虽然在巷子里追赶时展露了一些不属于人类范围的跳跃能力和奔跑速度,但是他当时很确信并没有被人看到。至于抢回项链,他也只是将人从车上扑下来然后蒙头揍了几拳,那人就讨饶着归还了钥匙。 许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下次可不敢这么冲动啦。” “我叫佩佩,你叫什么?”少女脆生生的声音在面前伶叮落地。 佩佩一双黑珍珠般明亮的圆眼直直落在天望身上,少女娇艳欲滴的脸颊像蔷薇花瓣一般惹人垂爱。 奈何遇上了一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舒镜说不能随便把名字告诉别人。” 佩佩也不气馁,理所当然地道:“可是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就不是别人了,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是礼尚往来,不是随便。” 好像也有点道理的样子,舒镜也说了要有礼貌。 天望点点头,把名字告诉了少女。 佩佩娇俏地翘起唇角,盯着他瞧了片刻:“刚才没发现,你还挺帅的嘛,说你文盲算我不对啦,对不起咯。” 暗自憋笑的许燃忍不住想吐槽:感情大小姐你的对不起是看颜值给的啊!诚意呢?! 同时作为被说丑八怪的许燃愤懑地想,他虽然和天比望是差了那么一丢丢的一丢丢,但是绝对算不上丑好不啦! 这时一辆黑色奔驰在他们身后停了下来,走下两个黑衣男。 佩佩见到他们又叉起小蛮腰:“一群废物,等你们黄花菜都凉了!养你们有什么用!” 那两个男的看样子是保镖之类的,受了这无妄之灾倒是也没什么表示,看来已经很习惯了,恭恭敬敬地请佩佩上车。 佩佩回头又对天望笑道:“诶,天望?你这名字好奇怪,不过还挺好听的,你是不是住在这附近啊?” 天望沉思了几秒,许燃猜他又是在心里默数舒镜的一条条嘱咐,看有没有和家庭地址相关的了,须臾大概是大脑没有检索到相关信息,天望把无辜的眼神投向了许燃,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就想起向他求助了。 许燃觉得虽说棒打鸳鸯太过残忍,但毕竟人妖殊途,还是少让天望和佩佩有过多牵扯为好,于是胡乱指了玉林巷的相反方向:“我们就住那边的幸福小区。” “那行,我下次再来找你玩儿哦!” 说完佩佩就坐上了车。 候在门边的黑衣男阴沉着脸打量了一番他们,才为佩佩关上门,上车离开了。 许燃被那刀锋一般的目光刮得浑身不痛快。 “搞什么,狗眼看人低。” 嗯? 天望伸手比了比许燃的个子:“可是你就是比我低啊?” 又被无情捅了一刀的许燃忍住一口老血,提着菜大步流星地走了:“死文盲,真是够了!” 天望迈开长腿轻松地跟上来:“什么叫文盲?” “文盲就是在闻起来像芒果的意思。” “是吗?”天望狐疑地抬手闻了闻。 “行了行了,快回家吧,你家舒镜该着急了。” 一听到这,天望也顾不上深究了 回到书屋一看见舒镜,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52 天望马上献宝一般凑上去把自己见义勇为的英勇事迹描述了一番。 藏在镜片后的眼中满是笑意,舒镜听完顺着天望的心思摸了摸他的头以作鼓励。 “好棒啊,晚上让小禾做排骨奖励你好不好?” 许燃鸡贼地凑了一脚:“这小伙子真是有前途,撩妹技能无师自通,还知道欲擒故纵呢,啧啧啧,了不得!” 舒镜脸上的笑不着痕迹地淡了一些,收回了手。 “哦?是吗?是个小姑娘啊,漂亮吗?” 许燃夸张地点着头:“特别漂亮!年纪也和咱们天望差不多!” 于是晚上,当兴致勃勃地守在餐桌边,却发现小禾端上来一桌素菜时,天望天塌脸。 “说好的吃排骨呢?” 小禾莫名其妙地回道:“先生说你上火了,特地嘱咐我不要做肉啊?” 天望难以置信地看着舒镜。 舒镜端着茶杯,眼也不抬地笑了笑:“看你最近有些精力旺盛,刚好泄泄火气。” 第37章 撒娇 奉子泉一夜枯竭,湖水减了一半,裸/露出黄土、腐草与鱼骨。 湖边的树同样像是在这短短时间内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颓败地低着头,乌压压的叶冠厚厚一层,垂在湖面上方。 湖里已经没有鱼了,活鱼被鱼妇吃干净了,死鱼被后卿又杀死了一次,所以彻头彻尾地成了一潭死水,没有风,也没有波纹。 “咔擦。” “咔擦。” 脚掌踏过落叶的声音清晰得分毫可辨,经络节节断裂,成了碎片,又被碾作粉末。 佩吉坐在靠近湖水的一棵老榕的枝干上,俏皮地摇晃着双腿,死寂沉沉的湖面没什么可看的,他显然觉得很无趣,视线四处游离,对这阴森幽冷无景色可言的深山带着三分挑剔。 直到那脚步声停在了他的下方。 他垂下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先厌弃地皱了眉:“你这是从哪儿搞来的,太恶心了。” 树下歪歪斜斜地站了个人,他不是故意站没站样,他看起来实在是站不稳,浑身骨头都错了位一样,个子很小,细胳膊细腿。他似乎也对自己的样子十分不满意,扭动着僵硬的四肢,想把这些不听使唤的肢体拗回来。 佩吉指着他滑稽的模样大声嘲笑,清脆的少年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响放大,空洞中透着诡异。 “嬴勾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瞧你现在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树下人因为脊柱的僵硬没办法抬起头,只能歪着头斜乜着佩吉,他一开口,声音却厚重得犹如壮汉,与这副皮囊反差极大。 “我本来就是生死之人,游魂一缕,肉/身于我,不过就像暂宿的屋檐,不合意了,随时换一个就是了。” 佩吉笑盈盈地看着这比自己还小的身子:“但你这副样子,可不好做事情,现在的天下不同你的当年,我可怕有人投诉我雇佣童工呢。” “你仓促找我,我自然只能就近随意搜寻一个,择日再换个新鲜好使的便是。” 佩吉抚着手称赞道:“说的极是,他们说你怎么厉害,我瞧着也就这点最合我心意。” 此话看似褒,实则贬。 嬴勾阴测测地笑道:“你若想也容易的很,让将臣吸干你的血,抽出魂魄捶打个七七四四九天,我再喂你一口尸气,变成了。” 佩吉变了脸色,却不是为他话中对自己的讥讽:“大人的名讳也是你可直呼的吗?!”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嬴勾却像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一句话,笑得几乎站不稳他那破烂身子,佩吉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他将臣,也陪称什么大人了?!他算什么?占了人家的身子罢了,自以为可以一步登天?真要论起来,我才是那副身子的主人。” 佩吉怒极而笑,白着一张脸,垂着眼睫,洒下一片鄙夷的阴影:“嬴勾,你还是省省吧,别忘了后卿还活着呢。” “哼,那个小白脸,我有何惧?活的时候就窝囊,死后也是个废物。他若是老老实实地被力量交出来,没准我还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 “说的那么多,这五千年你又耐他何了?你们都用不着得意,反正我家大人很快就可以重新拥有所有力量。” 这话中隐藏的意思令嬴勾沉默了,但他并没有流露吃惊,似乎关于将臣说的那个“他”,嬴勾也并不陌生。 晨光初现,山谷中却如永夜,漫漫无边,只有露水在滴画清晨的痕迹,在草叶上凝结、汇聚,倏忽一个不堪的震颤,坠向无波无澜的湖面。 半响。 嬴勾突然走向一块靠近岸边,因为水位降低而显露出来的石头,他的步履摇摇晃晃,出手却快如闪电,从石头底下的缝隙中拎出一只小鱼妇,大概半只胳膊长,左鳍的地方长着一只畸形的手,扭曲的人脸做出哭号的表情,被嬴勾粗暴的抓起来,鱼妇发出哑哑的惨叫声。 嬴勾将鱼妇提到面前,深深吸了一口长气,鱼妇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皱缩,短短数秒就成了一团焦炭,反观嬴勾,他看起来似乎精神了些。 他不仅吸收了鱼妇内含的尸气,更主要的,他通过这只漏网之鱼,感应到了一个久违的熟悉的气息。 “呵,后卿?真是,好久不见……” 他回过头,难以想象这副稚嫩脆弱的身体里可以迸发出那样犀利的目光。 “佩吉,就算我现在不敌将臣,而被迫与他合作,可你才只是他的一条宠物狗,以后还是闭紧你那张乱吠的嘴,睁大眼好好看着,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等他们离开这片不见天日的密林,回到阳光普及的地方,光明重新回到两个人的身上,照耀出嬴勾幼小的脸庞,赫然是那个淹死在奉子湖中的男童。 …… “你确定考虑好了吗?”舒镜凝视着面前难得看起来异常正经的青年。 许燃攥着他的背包带,反戴着棒球帽,这一幕微妙地与他们初见那日重叠在了一起。 “嗯,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 “许燃,其实你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这么年轻,做的已经很好了。” 许燃是来告别的,他们学校放寒假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燃说他要回踟躇山,并且不会那么快回来了。 “老板,我什么时候不年轻呢,和后卿比,和帝江比,就算到了我七老八十,死了的那一天,我对于他们,还是很年轻,也很渺小。我想做的事情,与我的年龄无关,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是成为一名合格的驱邪师,是我从小的梦想。以前师父老敷衍我,而我坐井观天,也就得过且过了,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这么多事情,恬恬的事,板桥村的事,还有……帝江救我的事,我终于明白,我离自己想要成为的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53 人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 舒镜站在一个很远的距离望着他,这不是空间上的距离,那是时光无法逾越的鸿沟,是许燃再努力一辈子也无法到达的地方,可是舒镜却从不因为这个看轻了许燃的努力,世间一切变革,首先需要一个尝试的人,也许他头破血流也无法成功,可总有人能看见那串脚印,这条路上走的人多了,终究有人能够走到终点的。 舒镜笑了笑。 “许燃,早去早回。” 许燃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啦,我这么聪明!” 他走之前还想揉揉天望的头发,当然被无情拍开了。 “天望弟弟,等你哥我去升级归来,带你飞。” 吃了两天青菜陷入生无可恋情绪的天望抱膝坐在板凳上,看着许燃走出“有一个故事”,背影消失在冬日清浅透明的日光中。 舒镜笑看着他默默无言的侧脸。 “心里舍不得,刚才怎么又不说话?” 天望皱起眉:“我怎么可能舍不得他?” “好吧。”舒镜耸肩:“我倒是挺舍不得的,难得遇到这么对我胃口的孩子,有他在,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一些。” “我比他还小,有我就够了。” “呵呵,有你,我只会老得更快。” 天望闷闷不乐:“你不爱我了。” 这是绝招,天望知道舒镜最见不得他受委屈的样子,可惜今天不是平时。 事实证明,看似淡出红尘的老怪物吃起醋来,才叫真真的胡搅蛮缠与不可理喻。 百试百灵的必杀技也告废了,天望终于确定事态真的很严重。 “你怎么不高兴?我的肚皮给你摸,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要再生气了。” 舒镜冷漠脸看着天望可怜巴巴地揪着自己的袖子,视线下移,落到了天望的肚子处。 天望低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了毛茸茸软绵绵的肚皮,所以这个条件听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诱人了。 啊,蓝过。 天望沮丧地垂下脑袋。 舒镜压了压几乎快要翘起来的嘴角。 “我问你,那个女孩是不是真的特别漂亮?” 啥??? 天望一脸懵逼。 “哪个女孩?” “就是你英雄救美还欲擒故纵的那个啊。” 这可全是许燃当日生动描述时用的词儿,天望终于get到了什么,并且此刻十分想把刚走没多久的许燃拖回来咬一顿。 “我不记得啦!” 舒镜是当然不信的,不过天望斩钉截铁地接了一句:“反正肯定没你好看。” 他仔细观察着舒镜的表情,感觉有一点松动了,于是再接再厉,一把抱住舒镜的腰,他坐在椅子上,这个高度刚好可以将头埋在舒镜胸前,抬着眼看人时便显得特别无辜真诚。 “这世上谁也没你好看,你最好看!” 许燃那日还说天望天赋异禀,生来会撩妹,真该让他看看这个放肆撒娇的天望,才知道天望的天赋技能是只为一人点的,甩了路见不平时大概八条玉林巷的距离。 舒镜纳闷道:“你何时变得这么会说话?” 天望愣了:“什么意思?我不是一直如此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的舒镜清咳一声:“我是说,这些油腔滑调的话,哪个教你的?” “不用教,我看着你便有感而发。” 舒镜不得不承认,他虽然有些不习惯这人现在这张甜嘴,但好听的话,确实是人人都爱听。 “那你为什么帮她,还告诉她名字?” 天望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你教我乐于助人是美德呀,有人抢她东西,我帮她拿回来,算是乐于助人吧?你还教我要有礼貌,她告诉了我她的名字,那么礼尚往来,我是不是也该告诉她我的?” 前面那么多话,却也没有这几句令舒镜高兴。 天望忽然摸着下巴沉吟:“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她告诉了我的姓名,我现在却记不起来了,她却知道了我的,真是吃亏。” 就连舒镜自己这种挨千刀的记性都还记得那女孩叫佩佩,他可不信天望真的忘了。 不过舒镜也拒绝考虑是因为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可能性。 不管怎么说,天望晚上看见餐桌上的松鼠鱼与糖醋小排时,心下总算松了口气,知道这一章算彻底翻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过…… 我周一晚上居然还想着做完了报告乐呵呵地去外面吃饭,结果昨天开始忙到马不停蹄…… 第38章 九婴(1) 前几日不可言说的心思让舒镜小说都看不下去,报纸也堆了好几天,这日心结解了,总算有心情翻一翻那一叠旧闻。 上面两份多是些国泰民安与租房信息,舒镜津津有味地看着,直至掀到了板桥村那一页,他仔细阅读了那日之后的后续剧情,才知道这里面还牵扯出一个人口贩卖团伙的事。 只是…… 他的指尖落在那一行“该团伙成员大多有前科,警方甚至从中发现了一名在逃强/奸犯”。 舒镜的手指敲了敲纸面,这字里行间似曾相识的套路,令他想起了他们救回恬恬的时候,报纸上是怎么说的?一个杀人犯,一个诈骗犯,都是在逃,同样做了贩卖儿童的事。 是现如今买卖人口这一行的入行规矩就是得犯过事,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专门搜罗这些亡命之徒来入伙犯案…… “啪!” 沉思被打断。 舒镜抬起头,正见天望走到书架前,将忽然落到地上的白皮书捡起来。 优钵罗贴着书架表面作怪一般扭着花瓣,自那日摘它一片花瓣去给许燃煨汤,优钵罗自己生了半个月闷气,不过看来现在是雨过天晴了,只是仍旧喜欢挑衅天望。 天望眼底凶光一闪,抬手就要一书板拍下去,门口“哗啦啦”一阵风铃清脆,及时制止了一场血案,再回过神时,优钵罗已经藏不见了。 两个女顾客挽着手来到店里,沿着一排排书架悠然地边读边聊。 拿出一本带些灵异志怪题材的小说翻了两页,那个短头发俏丽女生突然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的同伴笑着捅了捅她:“看你,今天出来这都第几次了,唉声叹气的,房子租出去了还不高兴。” “你不知道,就是租出去了才愁呢。” “为什么呀?!我要有那么帅的一个房客,睡觉都笑醒啦。” 短发女生欲言又止:“你……你不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可怕吗?” “唔……是有一点凶啦。”闺蜜撇撇嘴:“可是很man啊,怎么啦,就算你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也没必要这么担心吧。” “可是我觉得他,怪怪的。”短发女生下意识看了看两边,书店里静得像时光未曾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54 光临,窗前阳光里的灰尘都静止地悬浮在空气中,狭窄的两侧书架搭建起一个看起来封闭而安全的独立空间。 “我跟你说哦,我好几次收拾门口的垃圾袋时,发现他的袋子底下有……”她又情不自禁地压低了声音:“有血迹啊。” 闺蜜被这氛围带着也屏住了呼吸:“会不会是人家杀鱼杀鸡之类的,流出来了。” “可是血真的很多啊,而且什么人会天天杀那么多只鸡啊?” “这……那你打开看过吗?” 短发女生点点头:“我昨天忍不住,偷偷拆了一个,全是碎骨头,根本看不出来原貌是什么。” “噫。” 闺蜜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只有打量的骨头,那么多的血和不知所踪的肉,细思恐极。 “好变态啊!” 短发女生惊恐地瞪大眼睛:“是不是!而且之前楼下遭贼,我不是在楼道里按了个监控探头吗?本来这事过去这么久我都忘了,但是连着好几天没见过他人影,门口放的垃圾里又老是有血,所以我就去把监控翻出来看了下,发现他每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出门了,然后清晨时就回来,手上每次都提着一个大大的黑箱子,你说,他是不是黑社会啊?或者是杀手之类的?不然他每天都不出门,到底在干什么,那些血和骨头又是哪里来的?” 说着她已经感觉到脖子后升起的凉意。 闺蜜眼底也冒出恐惧的情绪,不确信地说道:“应该不可能吧。” 她们一面窃声交谈,一面顺着书架往深处慢慢走去,此刻踱到书架尽头,后方却贴着书架侧面与墙壁间的空隙露出一个人。 两人齐齐吃了一惊。 定神发现,原来是书店老板那个帅气的弟弟,环抱着一本没有封面的书,静静地不知在这站了多久。 想到刚才说的那些话,两个女生紧张地对视一眼,闺蜜挤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小弟弟,你怎么躲在这。” 天望抬头盯着天花板念道:“我夜观天象,你身边腥气缭绕,怕是血光之灾不远。” “啥啥啥?”两个女生傻眼了。 “这本法器收好了,入宅保平安!”天望一本正经地递过那本白皮书。 这种事情随便换一个人,都是典型的江湖骗子强行破财免灾,只是拜天望那张脸蛋所赐,这一幕并不惹人厌烦,反而说不出的逗乐。 两个女生忍着笑,她们不约而同地认为这是店里的小弟听见她们刚才交谈的只言片语想出的促销套路。 天望的模样,虽然还稚气未脱,但也足够讨这些姐姐妹妹们的喜欢了,方才那些压抑的情绪一扫而光。 短发女生笑着眼接过来:“是不是真的那么灵呀小弟弟?” “当然灵了。”天望理所当然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居然对自己的话提出质疑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闺蜜把书接了过来:“可是你这书上一个字也没有,要怎么保平安啊?” 少年沉思了一下,隐隐为自己没能想好后面的说辞而露出些微的苦恼。 “反正也不要钱,你拿走吧。”最终自暴自弃地来了这么一句,两个女生心中都笑翻了天。 “哎呀小弟弟,你拿店里的书随便送人,不怕你哥哥骂你呀?” 说曹操,曹操到。 舒镜站在书架的最前面。 “天望?你在那干嘛呢?” 天望从两个女生中间挤出来,像还巢乳燕一样飞回他“哥”的身边。 舒镜看见闺蜜手中的书,笑了。 两个女顾客走上来,闺蜜要将书还给舒镜,笑道:“老板,你弟弟还兼职算命啊?喏,还给你。” “他不是送给你了吗?那就拿着吧。”神奇的是,书在闺蜜手上,舒镜却是看着短发女生说的这话。 女生们面面相觑。 短发女生还道舒镜也在开玩笑,于是调侃他:“老板,要送也不该拿一本空的送呀,太没诚意了。” 舒镜奇怪地反问:“怎么是空的呢?明明有字的。” 短发女生接过书翻了翻,果然前面几页是有字的,只是一眼不能尽览,只能大概看出说的是某个人的人生经历。 闺蜜皱起眉:“怎么可能呢?我刚才明明看了是空白的呀。” “可能是你翻得太快看错了吧。” 闺蜜迟疑地盯着她手中的书,心下也不确定起来。 “也许吧。” 而舒镜的目光仍然状似漫不经心,实则无法回避地落在短发女生身上:“身边发生了奇怪的事,用不着急着下结论,就像这书看起来一片空白,但其实藏着别人的一生呢。” 短发女孩愣愣地看着他。 “拿着吧,我弟弟的一番心意,小孩子心思通达,没准看得更清呢。” 天望不满地蹙眉:“我又不是小孩子。” 舒镜笑看着他:“小禾早上同我说,你若是再把我衣服上的扣子抠下来藏起来,我以后都只能光着出来了。” 天望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你这藏东西的狗毛病可真是怎么说也不改,话说你到底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哪儿了?” “不告诉你。” “连我也不能说?” “不可以的。” “唉,我的天望一长大,对着我都有小秘密了……” 声音渐轻,两人旁若无人地走掉了,留下两个无措的女生。 站在公寓楼下,之前所有轻松愉悦的心情都像被楼道中的阴影吸光了一样,短发女生的脚步随着上楼的过程逐渐沉重起来,怀中那本白皮书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发烫,烫得她险些抓不稳。 一个拐弯,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人影。 “啊!” 手中的东西措不及防落了一地。 “不好意思。”对方先是客客气气地道了一声失礼,继而绅士地附身为她捡起了散落的手提包和书。 “孙小姐,你的东西。” 孙悦回过神,慌忙接过来,拿回白皮书时心头一颤,难以抑制地一阵心虚。 “裘先生,出去啊。” “嗯。”对方过于高大的个子导致目光垂下来时就像在隐藏些什么。 裘先生看了看她怀中紧抱的书,这令孙悦更加紧张。 “孙小姐去买书了吗?” “呃,嗯,对。” “讲什么的?” “我……我还没看qaq。”孙悦努力忍住自己变调的嗓音。 对方显然也看出来她的不欲交谈和排斥,往后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将自己失落的细小情绪更深地藏回阴暗处。 “孙小姐再见。” “好,再见,再见!” 孙悦逃命一般埋头从他身边跑上了楼。 裘先生回头看着孙悦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过于硬朗的面部轮廓在一片沉默中宛如雕塑。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55 书店中,吃着饭呢,舒镜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书的首页你看了吗?” 天望愣住:“我忘了。” “……” 小禾喂着幽鴳,冷漠地接了一句:“狗随主人,他的记性也随你。” “……” 可以说很尴尬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人养什么狗…… 第39章 九婴(2) 清晨四点半,冬日的城市还醉在好梦呓语中,街头只有伶仃几个被路灯拉得枯槁的人影,有醉汉的,有流浪汉的,有环卫工人的……九婴照常卡着点打开了公寓的房门,穿着他的黑风衣,戴着口罩,手上提着他的黑箱子,看起来真是非常像杀手。 九婴先生觉得我初来乍到,应当事实低调,再加上某些特殊原因,他很努力地不要引起别人的瞩目,但是初入人世,并且一直深居简出的九婴先生,他是意识不到自己的这副行头,视觉效果就相当于在头上戴一个有“坏蛋”二字的发箍,以昭告天下我是个恶人的。 今天,九婴先生如常出了门,沿着那条烂熟于心的路线,出小区门口,走三十米到公交站,坐一辆城乡区间小巴,五点十五在一个集市前下车,直奔屠宰场,卖羊肉的老板显然已经跟他很熟了,处理分好的整羊装在几个袋子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九婴把羊肉用箱子装好,然后再一次在身旁人敬佩的眼神中一拎即走,回到公交站,这前后不到十五分钟,他准时上了五点半那辆班车,不出意外的话,六点十五他就能回到自己租的小公寓了。 这间公寓不是非常大,住一个人绰绰有余,九婴当初选择租这个房子,有一个决定性原因是它的厨房很大,而九婴先生,他是一个热爱烹饪,并且饭量很大的异兽,很多异兽的饭量都要大于常人,但是九婴先生由其的大,而且他有强迫症,因为九婴的本体有九个头,所以他吃饭的时候面前就必须摆九个碗,即使人形的时候只有一张嘴,九婴先生表示,强迫症的世界没有道理可言。 所以九婴先生每天都要吃一整头羊,但是再怎么不通人情,九婴先生也是知道一个正常人一天是吃不了一头羊的,何况他的房东小姐,住在对门的那位娇小美丽的小姐,哦,天呐!一定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每天吃这么多,万一她受惊过度了怎么办,人类是多么脆弱的生物啊! 所以事实就是如此,九婴先生虽然长了一张黑社会的脸,内心却住着敏感孤独渴望朋友的灵魂。 本来今天一切都一如平常,做为一名合格的强迫症,九婴先生的时间观念非常严谨,可是今天过了六点十五,九婴先生也没能回到家,因为他在中途下了车,这不是件常有的事,因为九婴先生不喜欢大乱自己的节奏,可就在还差十分钟就可以到站的时候,公交车路过了一个街道的时候,九婴先生敏锐的嗅觉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于是他必须下车了。 九婴先生闻到了不祥的气味,来自于死亡,这味道就在一个暗巷内。 即使九婴作为一种大名鼎鼎的凶兽,在传说中的名声并不太好,但是其实要明白,九婴是一个庞大的种族,每一只九婴的性格都不尽相同,而且那些坏名声有很大一部分是来源于九婴们变态的饭量和可怕的战斗力。对于这一代这位九婴先生而言,他是觉得自己很委屈的,因为他既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和人打架,可是从小只要其他异兽们一看到他的原形,就马上屁都不放一个就跑了,这样一次又一次,在九婴先生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从此小九婴先生就变得非常孤僻,并且更加疯狂地爱上了吃,同样他也对烹饪陷入了狂热,每天除了出门采(猎)购(取)食材,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以看出来,九婴先生这样的生物在人界,人们统称他们为吃货宅男废柴。 后来九婴觉得,妖界实在是待得没意思了,能挖掘的美食都已经尝遍了,后来只能开发一些黑暗料理的九婴先生重新陷入了鸡摸的海洋,毕竟妖界没有二次元嘛,所以无处排遣无聊情绪的九婴先生在听说人界有很多没吃过的东西之后,他做出了一个史诗级的决定,就是离开家门,跨越两界,到人界来体验一番不一样的世界。而且很重要的一点,人类没有对九婴的概念啊,他们不知自己的本体是饿起来能吃一座山的九头蛇,所以只要自己不主动暴露,他们就不会怕自己…… ……吧! 怀揣着这样美好憧憬的九婴先生来到了人界,并且第一天在街头试尝过一碗麻辣烫之后,他发现了新的兽生意义。 啊! 天堂! 再看那位热情的街边摊老板…… 啊! 天使! 所以要感谢这位人生经验丰富的街头小吃摊老板,在这里摆了二十年小吃,见多了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地痞流氓,九婴这种只是块头大一点、表情僵硬一点、话少一点而且还挺有礼貌的年轻人,呵呵,不在怕的。 于是很自然的,对人界好感度max 的九婴先生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并且决定学习人类的厨艺。 可是现在,来人界大半年,九婴第一次闻到这种味道,一度让他回忆起在妖界的某些原始血腥的记忆。 嗯,九婴先生不是很愉快。 地上倒着一个小孩的尸体,很奇怪的是,这孩子的尸体看起来绝对不止死了一天,可是很确定的是,前一天的这个时候九婴先生路过这个街道的时候,这里还绝对没有这具尸体。 九婴先生皱着眉凝视着那具尸体,那上面的尸气被吸干了,尸体也成了干尸状态,所以没有散发出什么异味,也暂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这并不能避开妖族。 人类虽然也可以杀人,但是吸取尸气的显然不会是人类。 有妖族在人界作恶? 就在九婴先生判断着孩子的死因时,有另一个气息迅速地靠近了这里。 已经说过了,这尸体躲不过灵敏的妖族,所以自然也能引来除九婴意外的妖类。 九婴一身漆黑,还戴着口罩,提着箱子,浑身凶悍气息地站在一具尸体旁边,口罩上面露出的眼睛里射/出属于凶兽的犀利目光。 这一幕不得不说很容易惹人怀疑了。 要是换一个人,可能就会很自然而然地觉得九婴是凶手。 不过九婴先生今天还是有一点兽品的,因为来的那个妖类是天望,而他刚好认得地上那具尸体。 他不仅认得,他还看着这孩子从死到被下葬,现在这具尸体重新被人挖了出来,吸干了所有尸气,抛在市区的一个隐蔽角落内,天望两道浓密的剑眉也有了往一处挤的趋势。 九婴奇怪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对方明明年纪很小,可自己居然看不出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56 对方的原形是什么,这让九婴很诧异。 其实九婴也知道自己现在这副状态,是很可疑的,但是因为他是个孤僻的宅兽废柴,有着严重的社交恐惧症,所以主动解释、打破僵局,哪怕笑一笑打破僵局这一切可以采取的合理措施,不存在的。 天望从尸体上看不出什么思路,于是总算把注意力分给了杵在一旁当布景许久的九婴。 请注意,就是这一眼,堪称世纪的交锋,时空仿若静止。 因为在场唯二喘气的生物,一个是社交恐惧,一个是表达障碍,因此除了大眼瞪大眼,有将近五分钟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做任何其他的事。 如果这个时候,地上的男孩还能接受采访的话,他大概也会崩溃地求他俩离自己远一点,他不缺两个人跟他分享静静。 沉默了太久,总要有人打破僵局,而作为“嫌疑人”,九婴先生终于意识到,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不然这帽子就被扣实了。 那就很糟糕了,可能会被人类保护协会的妖要求将自己强行驱逐出人界,那他的豆浆油条、火锅烤肉、麻婆豆腐东坡肉、乌饭麻糍鼎边糊、四喜丸子小馄饨、蟹黄汤包肉夹馍……该怎么办??? 一想到有可能失去这些挚爱,九婴先生的内心就涌起了莫大的勇气,他终于凝视着天望的双眼,掷地有声地憋出了一句话—— “不是我干的。” 配上他面瘫的表情和生硬的语气,非常像是技术拙劣地甩锅。 就连天望都忍不住黑线了一下,因为他有生之年第一次遇到比自己嘴还笨的人。 许燃不在,买菜的重任就落到了他一个人头上,而今天他只是刚从早市上买好菜出来,想不到路过这里时觉得不对劲,就进来看一眼,结果见到了面前这一幕。 相互之间都知道对方非人,也就没什么好隐藏的了,只是天望瞅了眼手中提的鱼,再看了看逐渐大亮的天色。 鱼该不新鲜了。 舒镜该着急了。 于是天望扭头走了,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没动静,又回头对表面平静内心失措的九婴先生说道:“还不跟上来?” “……去哪儿?”九婴先生单薄的人际交往经验似乎不足以支撑他自如地面对面前的情况,尤其是遇上一个比他还奇怪还不爱说话的家伙。 天望有些不耐烦地又检查了一下手里的鱼,急躁地催促:“你说不是你干的就不是你干的啊?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干的,我们去见知道的人。” 其实天望内心明白此事多半和九婴无关,可是这孩子他看着埋在了板桥村,现在却出现在这,他想不通个中道理,只好回去问舒镜,至于九婴,当然也不能就这么随意放跑了。 九婴被天望一通绕口令的嘴炮说到懵逼,所以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有一个故事”书屋的小店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望弟弟只是一开始口齿不伶俐,但是脑子是转的很快的。 但是九婴不一样。 这孩子是真傻!啊! 心疼一秒钟 第40章 九婴(3) 舒镜在等天望带回今天的食材,天望却除了鱼还牵回一头“史前巨兽”,短暂的惊讶过后,舒老板觉得地主之谊是首要该尽的,于是亲亲热热地请九婴先生坐下了,还着小禾多准备一个人的饭。 “九婴先生来人界游玩还是常住呀?” 又亲和近人,又不过分热情,舒先生的笑容鲜有人可以阻挡,仿佛一阵暖风灌入大脑,九婴先生晕乎乎地想好像哪里不太对,然后老老实实地答道:“目前是想久居的。” “看来九婴先生十分适应人界生活,甚好。” 九婴怔怔地看着他:“你……” “嗯,什么?”舒镜挂着微笑静待对方。 “你怎么知道,我是九婴?”你一个人类,不应该一眼就看出我是九婴,更不应该知道我是九婴了还如此不畏不惧,热情洋溢。 舒镜是怎么认出九婴的,没有人知道,除了九婴本人,也没有人关心,因为小禾才不在乎你是谁,而天望觉得舒镜做什么都是合情合理,他能做到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舒镜笑了笑,看来这是一只孤陋寡闻的九婴,不然来到人界的异兽们,不论强弱,都该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书店老板的传说,也就该明白,这位老板认出任何人都不稀奇。 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天望,因为他现在发现,这位什么都不知道的九婴先生绝对不是自己主动提出要来“有一个故事”了,那就只可能是天望逼着人家来的了。 于是天望将今晨所见如实汇报了,末了还要咋咋舌评断一番:“这搞事情的可真是不上道,连那么点尸气都要榨干。” “一个人的野心和贪念,与他的能力并无关系,需知千万富翁也可能是吝啬至极、一块硬币不愿错过的葛朗台。” “=.=” 天望的表情这样这样的,因为他听不懂什么叫葛朗台。 舒镜又忍不住唠叨:“早叫你多翻翻第三个书架上的书长长见识,也不至于如此孤陋寡闻,以后惹人笑话。” “你当我不知道吗?那上面都是青少年读物,而且还没分类,父与子旁边放着简爱,名人传下面一排的名侦探柯南,上次有个当妈的就抱怨过了。” “她该抱怨的应是她孩子的自控能力。” 二人旁若无人地辩嘴,就像九婴不存在一样,这反而令九婴十分自在。 小禾很快端上了完成的午餐,鲫鱼配上笋衣炖出一锅乳白色的汤汁,熬到汁浓肉烂,面上浅浅一层油光,笋衣咸香扑鼻,刺激着唾液的分泌。 很好。 现在就算舒镜他们想起九婴,对方也没空搭理他们了。 等舒镜和天望反应过来,一锅鲫鱼汤已空了一半,小幽鴳站在小禾肩头急得“咕咕”跳脚。 还说什么废话,食都让人抢光啦!他还一口没吃上呢! 小禾悄咪咪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厨房,意思已为他留了小灶。小幽鴳心领神会地蹲了回来,同时幸灾乐祸地瞅着天望。 这只大黑狗嚣张跋扈惯了,在“有一个故事”里还没谁能抢食抢过他的,今天来了个劲敌,可得给他点好看。 天望瞪起一双点漆般的眸子。 “你也太不客气了吧?!” 长年不跟人打交道自然也就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的九婴咽下一口菜,才慢条斯理地反问:“方才不是这位先生请我坐下的吗?” 既然邀人共进午餐了,那他吃这些有什么不对吗? “那你也不能见到免费的午餐就可着劲儿吃吧?” “我没有可着劲儿啊,我这才刚开了个胃呢。” “……” 九婴平静地回视三人无言以对的目光,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57 他没有夸张,这些对于他的饭量而言,本就只是饭前小食的级别。 很快,他们就知道九婴确实说的是实话了,因为大半锅鱼,四道配菜,还有六碗饭下肚,九婴脸色不变,甚至还摸着平坦的肚子,一脸意犹未尽。 “便到这吧。” 已经麻木地盯着他吃了很久的舒镜和天望看着已经一点残渣都刮不下来的餐具已经一粒米也没剩的电饭煲:“……” 确实也只能到这里,不是他不能再吃,的确没有什么再给他吃的了。 放下筷子,九婴诚挚地凝视着小禾:“这位鬼小姐的厨艺真是极好,以后我有什么烹饪上的问题,可以来请教您吗?” 他的表情太过认真,语气又坚定到一丝不苟,和他的面部线条一样硬如石刻,所以一点不像请求,像赤果果的威胁。 少女和她肩头的小猕猴在这样的目光中浑身僵硬。 向来亲人的幽鴳瘪瘪嘴,咕噜噜一双灵动的圆眼中隐见水光闪烁。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舒镜“哈哈”一声,放轻了声音:“小禾啊,带幽鴳下去吧。” 未及话音砸落脚面,少女已经消失在厨房门口。 对那种恐惧的目光十分熟悉的九婴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又在无形中吓到了小动物,他垂下头,重新缩回壳里。 “九婴先生不必太过介怀,幽鴳年幼不懂事。”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是我不好,总是吓到旁人。” 舒镜这才知道九婴是在内疚,他微露惊讶:“与你何干?幽鴳嘴馋,寻个机会让小禾带它去开小灶罢了,哪里来的什么吓不吓的?” 九婴愣住:“它…我看它刚才,明明是很怕我。” “哈哈哈,那是它惯耍的把戏,我们都不同它当真的,不信你去厨房的窗前看一看。” 九婴无声地走到窗前,探了半张脸看进去,小禾端出一碗鲜鱼汤,挑出鱼肉来喂幽鴳,小幽鴳蹲坐在灶台上,激动得拍手欢叫,哪里有分毫刚才那副怯懦的小可怜模样。 “……” 看着目光呆滞地坐回桌边的九婴,舒镜沏上一壶茶,心中已经了然这位九婴先生的心结在何处了。 “人们总是惯于用主观臆断来填充不了解的那份空白,你藏起来的有多少,这份空白自然也就多大,九婴先生大可不必为此所困,愿意接受你的,乐意亲近你的,便是只瞧见那一点,也能得见其间发光,可不愿接纳你的,便是这一颗心尽数捧上,在他们看来也不过一抔黑泥。” 九婴怔怔地看着他。 舒镜为他把茶杯斟上,清澈浅淡的茶水温热着杯面,映着这人嘴角浸的绵长笑意。 水汽一下在他们间的空气中氤氲开,为对方身后的兰草披上一层薄纱。 这屋里的人个个都不怕他,非但不怕他,玩笑也开得,捉弄也耍得,“九婴”这个称呼就像突然成了任何一个寻常的名字,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一个灰白色的庞大空壳。 九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那一碗茶喝下肚的。 反正喝完他叹了一口气。 真好喝啊,妖界的叶子可泡不出这么好喝的水。 干了一大碗鸡汤,岁月一时静好,三人相对无言,惬意地分享着冬日午后的暖阳与放轻了步伐的时光。 嗯…… 是不是忘了什么? 舒镜茫然问道:“对了,九婴先生来小店是什么原由来着?” 于是三人想起来,哦,他不是来做客的,更不是来吃饭喝茶的,他是作为嫌疑犯,被天望逮回来的。 既然回想起了源头,自然也该办正事了。 “那孩子的尸体呢?” 天望想也不想就应道:“还在那躺着呀。” “你们就这么把一具尸体留在随时可能有人看见的地方?!” “……” 像一出闹剧毫无征兆地上演,又匆匆忙忙地结束了,他们运气不错,在悠然地吃过一顿饭,又喝完了下午茶后,那具曝光了大半天的男童尸体也还没有被人发现。 感动天地,这角落确实是十分偏僻。 将尸体偷渡回来,小资文艺的序曲结束,正片总算上映。 指尖极轻地拂过尸体干燥的皮肤,像擦过一张粗糙的砂纸。 舒镜的眉间难得出现了刻痕。 这不仅是因为对方很冷血很残暴,更主要是因为,这一幕很熟悉。 站起身子,舒镜接过天望递过来的湿毛巾,擦拭着自己白玉一般的手指。 “我没见过这样行事的异兽,按照天望所言,这男童死了多日了,尸体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对方为什么大费周章地将他从郊区移到城市。”九婴还在一本正经地分析案情。 了解舒镜如天望,自然感受到了他情绪上的微妙改变。 “怎么了,你认识凶手吗?” 天望的直觉有时候真的很一阵见血,舒镜的脸不易察觉地白了几分。 “后卿……” “什么?”天望皱起眉,这怎么又和后卿有关系了。 “后卿几日没来了?” 天望回想了一下:“自板桥村后就没见了。” “我书桌左边抽屉,上数第二个,里面有只生犀角,你去帮我取来点燃。” 天望依言做了。 九婴看着他取来的那块生犀角,挑了挑眉:“生犀有异香,人能与鬼通,你要招魂吗?” 舒镜摇摇头,他若只是招魂,何须生犀。这块生犀他放在身边也有数百年了,却从来没动用过,因为他从未主动找过后卿,因为那个人已经上千年未出现过了。 嬴勾现了身,那么将臣呢,他的归来,怕是也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好呀,我是准时准点的存稿君~ 第41章 僵尸始祖 生犀角点燃后的味道其实很淡,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只会若有似无地觉得有一丝不寻常的清香,但是却是沟通活人与死人之间极佳的媒介,后卿是死人,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可这城市里,死人当然不止他一个,不过舒镜点燃生犀角,却一点不担心会招来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是以前他会额外在门前张贴辟邪的古物,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过现在…… 舒镜看着院子里的左九婴,右天望,将手中点燃的生犀放好,指了指屋内:“好了,也不知他多久能到,先自便吧,九婴先生请不必拘束,在这里放松就好。” 九婴其实有些想走了,这件事本来也与他没什么太大的干系,正当他准备提出告辞的时候,小禾手中提着他的箱子从厨房里出来:“我打开看了一下,要不要先把你的羊肉放冰箱里,免得不新鲜了?” 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午餐的九婴:“那就麻烦了,鬼小姐现在方便吗,我向你请教一些做羊肉的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58 方法。” 小禾呐呐无言地看向舒镜。 舒镜含笑:“九婴先生诚心请教,你便教一教,不必羞涩。先生称她小禾便好。” “也好,小禾师傅。” 小禾微微讶异:“你叫我什么?” “小禾师傅啊,请多多指教。” 说完九婴便进了厨房,迈出的小碎步透着说不出的一种欢欣。 及至月出东山,后卿还是没有现身,这说明他在一个离他们很远的地方,至少是出了海城的。自从天望醒来后,后卿来到海城,就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可现在却突然离开了,他去了哪里? 舒镜站在房檐下,负着手,不知是在看零稀的兰草,还是石砖上的月光。 九婴已经离开了,他与小禾约了下次再来讨教,俨然是真的拿小禾当他的厨艺师傅,小禾面上看着没什么表示,但是这一个下午耐心的指点,可见她是乐在其中的。 舒镜偷偷从窗外窥看时,天望还觉得他小题大做,吃味地把人拉回房。 “不就是做个饭,有什么可看的,平时没见你对小禾做饭感兴趣,你是不是冲着九婴看的?” 舒镜懒得回应这种胡搅蛮缠的吃味,他这会儿倒是想不起来前两天乱吃飞醋的人是谁了:“我自然是看小禾的,自幽鴳来了后,她瞅着比过去活泼多了,九婴虽然有些一根筋,可说不定正是这样对了小禾的胃口,不然换个人,你看她乐意吗?” “操碎了老妈子的心,你是不是着急把小禾嫁出去了?”天望现在看舒镜,感觉就是一个替大龄面瘫女儿着急的傻爸爸。 舒镜愣了一下,他可没有想这么多,小禾是一直这样,还是有了心怡的对象,他都会支持的。 “我只是觉得,小禾之前的那些日子,不是真的活着,她的时间并没有向前走。” 天望觉得舒镜是不是有些傻了:“小禾本来就不是活着的呀。” “不一样的,你看后卿,他也是死人,但你看他的时候能感觉得出来吗?他年纪还比小禾大得多呢。” “说到底,是你魅力不够呗?”要不怎么偏偏跟你过日子小禾死气沉沉。 “……”你前两天哄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因为这话听起来居然很有道理,于是天被聊死了。 *** 舒镜很少会做梦,这天夜里却似乎是因为有些心绪不宁,睡到半夜,天望被舒镜的呓语惊醒。 枕边人锁着向来风轻云淡的眉头,发出模糊不清的呢喃。 天望抚摸着舒镜的额头,想要帮他驱走烦忧。 舒镜突然睁开了眼睛,同时抓住了天望的手。 “犼……” 天望的瞳孔瞬间收缩。 舒镜还没有全然清醒,神情迷蒙地看着视野里这个人,一样飞扬到张狂的眉眼,却又有些微不同。 “你怎么了?”天望的声音低低的,在破不开的黑暗中沉沉地坠向了深处。 “不……”舒镜恍惚地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噩梦。” 天望趴在他的脸侧,呼吸吐在舒镜的耳畔。 舒镜侧过脸来与他对视,接着窗外投入的浅薄月光勾勒着天望挺拔的轮廓。 “舒镜。” “嗯?”舒镜有些不习惯,这是天望第一次叫他名字,因为平常他们之间的沟通似乎并不需要特地点清,相互便能通晓心意。 “你当初为什么把我捡回来啊?” “看你可怜咯,那么小一只,在雨里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哪里还硬得下心肠。” “你这么多年总不会就遇到我这一个可怜巴巴的小东西吧?怎么没见你往回捡别的?” “那这种事也要看缘分的呀,个个都往回捡,我怎么养得过来,我就是看你喜欢,就想照顾罢了,不是见哪个都这样的。” 天望半张脸埋在胳膊肘下,弯着一双眼,嘿嘿嘿地瞟他。 舒镜也笑了:“干嘛?” “我笑某人嘴硬。” “我哪里嘴硬了?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我可不光捡了你一个的,那屋子里的壶抖,当初若非撞见了我,早晒死在建筑工地了,还有门前挂的普陀蛛,蝴蝶兰花盆下的天秀龟…” 天望施展不听不听和尚念经大法,拒绝接受舒镜的这番说辞。 “我不管,他们和我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天望想了想:“我可以陪你聊天帮你买菜,你累了还有肚皮给你摸,他们行吗?再说,我是要陪你一辈子的,这些蝼蚁,怎么一样?!” ——“区区蝼蚁,何须放在心上,都不用我同他们计较,时间便将他们打败了。” 这耳熟的语气令舒镜茫然了刹那。 天望不解为何他突然沉默地露出了这样半是怀念半是酸涩的表情。 “我说错了吗?你不喜欢我这样想?” 五千年前的这人可不会这样轻而易举地让步,还露出这种讨好的神情,方才那些疑惑顿时烟消云散,舒镜觉得自己现在大概是有些神经脆弱,才会疑神疑鬼,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说的也有道理,可你就那么笃定,你能陪我一辈子?” 这不是一个非常甜蜜的承诺,因为相同的话他早已听过,可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件事并不像说起来那样容易。何况现在的天望还太弱小,而不安来的太早。 天望仰面倒下去,闭上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舒镜推了推他:“怎么,生气啦?” “也不能怪你不信我,不过你以后会知道的。”天望闭着眼答道。 这是打算让时间证明一切了? 舒镜为这份孩子气好笑之余又有些心中酸胀。 “我信你的,这次你可不能再食言了。” 说完他也合上眼。 这次你再骗我,便休想我再千年万年的去等你寻你。 这次若还是有缘无份,我便信这一切是上天注定。 门被风吹动了一个缝隙,床上二人同时睁开眼睛,后卿坐在桌边,正在冲他们坏笑。 “哎呀真是可惜,我本以为能看到些好戏,结果只有些清汤寡水,甚是无趣。” 天望抓起枕头就砸。 “天望弟弟,你们这私生活不和谐也不能拿我出气呀,用不用哥哥教你几招?” 这下连舒镜都想爬起来掐他了。 闹也闹够了,舒镜领后卿去看过尸体。 不想后卿还没看到便说:“我知道,嬴勾出现了,对吧?” “你们打照面了?” “还没有,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跟他还真有点像双胞胎,他到了海城,我自然有所感应,本想换个地方把他引过去,可惜…”后卿耸耸肩:“他没上钩。” 嬴勾如果出现了,却没找后卿的麻烦,那就说明他有旁的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是什么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59 ,舒镜和后卿心知肚明,所以心情才更加沉重。 只有天望还不明真相。 “你们说的嬴勾,到底是什么人?” 后卿有时候真羡慕天望现在的这份无知。 “不是人,是僵尸。” 天望挑眉,他记得许燃说过,后卿就有一个僵尸始祖的称号。 后卿迎着这目光,不由苦笑。 “你别那么看我,他虽然弄不死我,我却也拿他没辙。这僵尸始祖,可不光我一个。” 僵尸始祖共四个,分别是将臣,后卿,嬴勾和旱魃,其中只有旱魃是女性,并且早早隐居在冥界不问世事,将臣和嬴勾当年为恶人间,后来便不知所踪,成为舒镜的一块心病。 因为这四人,归本溯源,都来自同一个人,一位神兽之王,盘古死后的四大古神之一——犼。 作者有话要说: 出来玩了,so……… 这是用手机更的,第一次,不知道排版啊什么的会不会出问题,先发一次试试看吧。爱你们,唉 不好意思 ?(???)? 第42章 踟躇山 夜晚来得措不及防,离开时却步履拖沓。炊烟比晨光更早地光顾了这片土地,同时响起了喇叭与人音。 后卿抱着新鲜出炉的煎饼吃得毫无形象。 天望不高兴地缩着长腿坐在路边的小板凳上:“就离店几步路,干嘛不回去吃?” “天望弟弟你可真是生活没情趣,吃这种街边摊就是要这样才有感觉。” “可是你不是说街边摊不干净吗?”天望耿直地转问舒镜。 舒镜正襟危坐地端着他的豆浆,假装没有看到摊位老板娘瞪过来的目光。 “咳。” 邻里关系还是要处的。 “我只是说大多数街边摊少吃为好,张阿姨的当然可以放心。” 是吗……? 天望迟疑地咬了一口油条,闻着舒镜的豆浆挺香,也端起自己那份喝了口,却为豆腥味皱起眉,一连加了好几勺糖。 要按往常,舒镜看他吃这么多糖是要唠叨两句的,但是今天舒老板却安静如鸡,因为他怕天望追问僵尸始祖的事情,不过天望似乎对此事并没什么兴趣,早上提到时就没反应,事后也不曾多问。 大概是因为天望对后卿的过去一点兴致都没有吧。 天望专心致志地一口豆浆一口油条,滚烫的白雾在他眼前弥散开,熨烫到了清晨冰冷的空气,柔软着少年日渐锋利的线条。 后卿啃煎饼啃得乐不可支,天望吃饭时向来专心,舒镜又因为心虚有些心不在焉,因而三个人一开始都没注意到,身后经过了两个人,直直步入玉林巷,朝着书屋走去了。 这个时候还非常早,路上有些上班族匆忙的身影,也有悠闲的大爷大妈,但是这么早上书店买书的,很少,自然也没到正常的开店时间,小禾才刚刚给壶抖们掸了掸灰,便意外地听到掩着的店门被推开了,来人的脚步声停在门前。 舒镜他们才刚去吃早饭没多久,而且也绝对不会这么客气,小禾举着鸡毛掸子回头时,脸上还有三分茫然。 门外两个男人,前面一个更高大些,表情很冷漠,一手却为身后的人撩起门前挂的珠帘,后面那人普通个子,有些瘦削,驻足在店门外,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店内,一点没掩饰眼中的新奇色彩。 “啧啧啧,这普陀蛛我有多少年没见过了,这几只长得倒是挺好。” “哎呀呀,这么大群的壶抖我可是第一次见,这小东西可不好养,一累就生气,一生气就减寿。” “越越你快看,这只幽鴳年纪跟咱们后山小的那只差不多吧,也不知是公是母,要是母的倒能搭线凑个对。” 他口中的越越一直面无表情地抬着手,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接道:“后山那只也是母的。” “所以才说凑个对啊。” “……” 小禾抱着幽鴳,冷冷道:“它是公的。” 那人露出明显的失望:“哎呀,真可惜,性别不同就不好谈恋爱了。结拜个兄妹吧,你这只多大啦?” “不知道。”小禾确实是不知道,她思索着自己居然一直忘了这事,一会儿后卿回来要记得问一下,便没顾得上询问来人是谁,所为何事。 适时地,一个声音响起在他们身后——“我家这只刚满一岁。” 那人点点头:“那就是姐弟了,也挺好,也挺好。” 说完,他注意到“越越”落在他身后的目光,才反应过来。 舒镜三人站在他们身后,刚才答话的,自然是后卿。 舒镜一身月白棉衣,个子与容貌,都不及左右两位耀眼夺目,可只这样清浅一笑,那人看到他便挪不开视线了。 “舒先生?” “二位找我的?有什么事吗?” “踟躇山许夕萌,与大徒弟元时越,特来拜访先生。”夕萌子揖了揖手,神情较之方才突然肃穆了许多。 这倒是出乎意料了,舒镜挑起眉头:“想不到竟是许燃的师父与同门师兄,不必多礼,里面请吧。” 虽不明对方来意,但跟着礼数,舒镜本想将二人请到后院细谈,想不到夕萌子摆手推辞了。 “我们两个人今天来,是有急事找先生,便不必拘泥于这些形式了。” 见对方确实是十分着急,舒镜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可是许燃出了什么事?” 夕萌子愁色染上面容:“请问先生,这几日可曾见过许燃。” “他回踟躇山也有月余了,之后再未曾见过。怎么?他没回去?” “他回是回来了,可是,我们有些事不太愉快,我这小徒弟年纪轻,心性不稳,居然离家出走了,他在山上曾提到过诸位,所以我们才猜想,也许他会回来找你们,想不到就连你们也没见过他。” 许燃虽然平时看着不太靠谱,但其实和他相处过便知道,这孩子其实内心成熟,而且很少有任性的时候,这次居然会做出离家出走的举动来,舒镜等人都深感惊奇。 “小朋友厉害了,不会是他躲在哪里故意吓唬你们吧?!”便是认识时间最短的后卿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夕萌子却愁眉不展:“要真是这样就好了,可是这次,他恐怕没心情与我们开玩笑。” 舒镜安慰道:“恕我直言,我虽然与许燃相识不久,可对他也算有些了解,许燃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令人担忧的事,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导致他如此冲动呢?” 夕萌子皱着眉,看了元时越一眼。 元时越道:“先生介意单独谈谈吗?” 元时越看起来二十来岁,气质却很沉稳,表情冷漠地守在夕萌子身边,倒像根定海神针。 舒镜朝天望投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单独和夕萌子、元时越走到远离店门的巷子深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60 处。 后卿让天望随自己一块进店去等,天望却要留在门口。 “你在这,就你这狗耳朵,他们不放心说出真相的,还是先进去吧,那两个人虽然是我见过的人类里灵力极出众的了,也毕竟是人类,咱们俩就在屋里,还能让他们把舒镜怎么了吗?” 天望只好妥协。 回到店里,迎面却先对上小禾防贼一般的眼神。 后卿乐了:“这是怎么了小禾?” 小禾抱着幽鴳:“真的要把幽鴳带去结拜姐弟吗?” 幽鴳同样紧张地回搂着小禾,玻璃珠子一般的圆眼珠委屈巴巴地看着两人。 “你放心,只要你不想,谁也不能带走幽鴳。”后卿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小禾额前的黑发。 天望看看这两人,回到书桌边自己的椅子上蹲坐下来。 啊,舒镜离开的第一分钟,即墨,想他。 也不知究竟谈了什么,总之舒镜回来时,壶抖们都变了三次阵型了,后卿正拎着优钵罗数它的花瓣数,天望几个小时里姿势变也不变,只一只手搭在书桌上把玩舒镜的眼睛。 门口突然传来舒镜的声音——“二位慢走。” “咔嚓。” 与此同时,天望一个哆嗦。 镜片上那道裂纹很扎心了。 后卿闻声把优钵罗一甩,追出门去,正看到夕萌子与元时越上了一辆停在巷子口的大奔。 “有钱人啊!怎么到小许这混得那么惨?” “元时越家中经商,但他父母的钱跟踟躇山又无关。” “他们到底找你说什么了?” “许燃想修炼提升灵力,他师父不许,便闹得有些不痛快。他师父无奈之下,只得告诉许燃,他的体质与常人有异,经脉承受不起大量灵力的冲刷,因此注定无缘修道。许燃大抵是心灰意冷,第二日便不见了。” 许燃曾说过,从小他师父就不传授他一点修行法门,只教他画符,所以许燃虽然自诩驱邪师,符纸也画得不错,却实际上算不得一个合格的驱邪师。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也没想过那么多,可帝江一事刺激了他。青年才决定奋发图强,没想到,却在踏出的第一步便被告知,自己天生不是修道的料子,不怪许燃一时想不开。 “想不到这小家伙还挺命途多舛。” 两人边说边走入书店,正巧看到天望举着鸡毛掸子正在专心清洁壶抖,只是他手劲有些大,墙上壶抖们挤在一处,被扫的东倒西歪,险些扒不住墙面,却只能瑟瑟发抖不敢显出不满。 舒镜失笑:“今日怎么这么勤劳?” 天望头也不回:“应该的,应该的。” 舒镜不记得早上小禾已经清扫过壶抖了,根本用不上天望多此一举,可这里除了他还有个后卿。 “小禾刚才不是扫过了吗?” 天望手一僵:“是吗?” “对呀,我和你看着她打理的呀。” “哦,我就是闲的没事,手痒了。” 天望若无其事地放下鸡毛掸子,目不斜视地进了后院。 舒镜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后卿坏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拆穿道:“他肯定干坏事了。” “你不要乱讲,天望一直留在店中,你也看见了,他如何做坏事。”虽然心中也觉得不太对,但是表面还是要实力护一波犊子的。 后卿鄙夷地乜着他:“你没救了,想不到陆压道君几千年都不长进,就知道护短。” “陆压没出息是人人皆知的,当年我师兄都随着我。”舒镜丝毫不以为耻,直接认怂。 “鸿钧道人彼时定然想不到,你为了个男人,一身离火之力尽数丢了,最后还躲在人界当个废柴老板,不然他即便身死道消,也要气得活过来揍你一顿。” “我什么性子,我师兄最知道了。反正离火之力在身时我也是个废柴,在鱼鳞岛上钓鱼,抑或在人界卖书,又有什么区别呢?”舒镜神色如常,似乎那些话丝毫不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但其实当然是有区别的,他和后卿都明白。 在鱼鳞岛时,他是三界敬畏的陆压道君,是鸿钧道人的师弟,是天地诞生之初的大道显化,是永恒的传奇,即使日日钓鱼,他的名字也是妖界一支不落的旌旗。 可是抛弃这一切,甚至放弃自己天工地造的灵体,来人界当默默无闻的舒镜,即便书店老板的传闻仍缥缈在妖冥两界,旁人再提起这个人时,还可能是全然的仰望心境吗? 舒镜将鸡毛掸子收好,这种琐碎小事,他在鱼鳞岛时,是绝对不需要自己亲自做的,可现在他已经得心应手,自然而然。 后卿看着他这幅样子,突然觉得说不出的憋闷。 “你要等他,把他找回来,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现在你在干什么?你既不告诉他真相,也不教他获取能量,你难道真以为他还能当一只狗一辈子吗?嬴勾回来了,将臣也会回来的,陆压,你究竟在想什么?” 舒镜突然转回了身,他似乎永远也用不完的笑容终于从他脸上落幕,后卿以为自己终于激怒了这个人,可舒镜只是警告他不要叫自己那个名字,免得让天望听见。 那一刻,后卿的心底只有荒唐二字。 树欲静,而风不止。 普陀蛛围成的风铃在严冬里刺寒的风中撞击着发出闷响,和着店中一人掷地有声的承诺—— “我当年没能保他周全,这一次,自然不会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损伤。” 作者有话要说: 丧了好几天…… 事实证明,爱豆的演唱会不能随便看,看完就是个废人qaq 第43章 屏蓬(1) “我当年没能保他周全,这一次,自然不会再让他受一丝一毫的损伤。” 以现在的局势,有些东西终究不可避免,那么失去了离火之力的舒镜,又凭什么来守护天望呢? 他当然不是一点办法也无,可那样将带来的后果是什么?后卿隐约可以猜到,而舒镜自己不可能不明白。 后卿自胸口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 然而舒镜已经离开了,没有再给后卿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就像他一直以来的那样,温柔而决绝,看着温和,其实毫无旁人置喙的余地。 走到后院时,正好见天望慌里慌张地从墙根边站起来。 “吃吃吃饭吗?” 吓得都结巴了。 舒镜轻轻地倚着门框。 这是很难得的一个动作,他虽然讲究万事随心而为,却不似后卿没个正行,舒公子的一举一动看似随意,却又总透着“知你攀不上”的贵气。 他望着天望笑,笑里藏着一丝疲惫。 “好呀,你去同小禾说,开饭吧。” 天望突然变作原形,哼哼唧唧地绕着舒镜脚边摇尾撒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61 娇,他的个子比吃下琅玕子之前还要大了一些,他现在这样出现在大街上,绝对是属于众人绕道的级别,可舒镜看他时的目光,就像这还是那只路也走不稳,就知道龇着牙床护在自己身前的小奶狗。 舒镜蹲下/身,抚摸天望颈后的硬毛,天望的头顶竟还比他这样蹲着高一些,轻轻搭在舒镜的肩头,所以舒镜看不见自己脑后,天望越过他,落在后卿身上的目光。 仍站在小店门口的后卿突然觉得脊梁后窜起一股寒意,他一开始没注意到舒镜和天望的互动,更意识不到那道跨越整个店面的注视,等他下意识看向那一人一狗时,只看到天望倒在地上让舒镜摸肚子上的软毛,还伸长脖子去舔舒镜的指尖。 后卿没有留下来吃午饭,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刻不容缓。 出乎意料的,没过几日九婴又来了,并且带来两个消息。 “我在西关街开了一家小店,欢迎你们时常去光顾。”九婴冷着脸,却其实不无腼腆地说道。 舒镜自然是恭喜了他一番。 从闻到九婴的味道后就变回人形的天望对九婴这个决定有些神奇:“你居然开店?开什么店?棺材铺吗?只有死人不需要沟通的。” “开了家咖啡点,做些家常菜、下午茶什么的,我已经准备了很久了,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前几日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店面,所以就租下来了,欢迎你们来品尝,提提意见。”九婴脾气好,没有在意天望讽刺他沟通障碍的问题,倒是最后一句是盯着小禾说的,小心思可见一斑。 他在人界这半年每天宅在家里什么也没干,就是研究人界美食的了,自认为说不上大厨,做点简单的甜点、便当还是合格的。 舒镜倒是可以理解,他早就感觉出来了,九婴虽然不善与人交流,但其实内心是渴望朋友的,想来在人界收获的那些信心支撑着九婴做出这个决定,也算强迫自己更早地学会融入人类社会。 “九婴先生放心,我们一定会去支持的。” “谢谢舒先生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九婴的语速稍微凝滞了些,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却突然流露出沉重:“我听说,最近不太太平,留在人界的妖族突然失踪了好几个,到现在也没个下落,我的族人特地来通知我要多加小心,我想,几位虽然与世无争,但毕竟在世为人处事,还是该多留心一些,免得有祸上身。” 舒镜点点头:“多谢九婴先生了,若不是你特地来告诉我们一趟,我们还真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用客气。” 仿佛完成了一项多么了不起的任务一样,九婴回应的语气中带着轻巧雀跃,似乎是在为真实收获了几位朋友而感到高兴。 他并没有逗留很久,这几日要为开店筹备诸多事,九婴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这种忙碌的感觉,可他却忙得乐在其中。 离开“有一个故事”后,九婴到店里用之前买好的饰品工具,给咖啡店做着最后的装修。 刷上白漆的小木门外挂上花环,店里的的窗帘全部都是粉白蕾丝制成的,白色的墙壁保留了砖块的轮廓,挂上小幅的油画,每张桌子铺上蕾丝桌布,还有永生花音乐盒与led星星灯,九婴先生还不忘买了几盆鲜花摆在门前的小花圃里。 没错九婴先生的审美充满了蜜汁少女心,而且坚定不移地贯彻他的强迫症,店里摆九张桌子,橱窗里的甜点每排放九个,自己制作的菜单也是每页只写九道菜名,就连门前的花盆都摆了九个。 这样收拾了一番后,九婴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却在门口又遇到了房东孙悦。 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九婴时常在外面奔波租房开店的事,所以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但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九婴感觉这次见到孙悦,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改善了很多,至少没有那样处处提防的眼神了。 “孙小姐下午好。” “啊,裘先生出去了啊,最近看您时常出门。” “是的,我在筹措开一家咖啡厅,开业后孙小姐也可以来光临。” “真的吗?那真的是太好了。”孙悦真诚的笑容可以看出来她是真心替九婴感到高兴,这个发现令九婴也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您的小店开在哪儿了?” “就在西关街与翠华路的十字处。” 孙悦惊喜道:“那里离我学校很近啊!真是巧了,您开业后我一定带同学去捧场。” “是嘛,好巧,先谢过您了。”这也出乎了九婴的预料,他有族中积蓄支持,在人界生活基本属于不差钱,所以当时挑店面主要是看中地段,那条路上比较安静,周边绿化什么的也做得很好,原来竟是靠近大学城。 “裘先生太客气了,先祝您生意兴隆。我现在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再见。” “好的,再见。” 九婴目送着孙悦下了楼,此情此景十分眼熟,二人心境却又大不相同。 没几日,九婴的小店开业,生意果然很好,地段是一点,还有一点,附近大学的女生中间很快流传开来一个消息,学校附近新开一家咖啡店,装修梦幻,厨艺高超,价格实惠,最关键的,店老板是个超级大帅哥,身材巨好,虽然是个面瘫冰山,乍一看起来还挺像黑社会的,但是说话时非常温和有礼,还会穿粉色带荷叶边的围裙,这种反差萌基本只在动漫和小说中见过,三次元出现了活生生的例子,如何不让人嗷嗷嗷地大呼好萌。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九婴的小店开店不过几日,就已经日日处于座不虚席的火热状态。 九婴虽然不明白来的为什么都是女生,而且女孩子们为什么点餐时不看菜单都双眼放光的看着自己,还有自己在店内忙碌时总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洗礼,甚至敏锐的九婴先生还察觉到有人拿手机偷拍自己,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店这么受欢迎,九婴先生是很高兴的,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很凶很不好亲近,但其实九婴先生内心每天都有小天使飞来飞去地撒花花。 啊,人界真是美好啊! 啊,这些可爱的女孩子真是仙女啊! 不过九婴先生也在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生意实在是太好了,而他一个人,要身兼点餐、做饭、收银数职,显然忙不太过来,虽然客人们都是可爱的小仙女,看到他忙得焦头烂额时总是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不着急,但是看到店内店外期盼等待的客人,九婴觉得很不好意思,怎么能让仙女们失望呢,简直是罪过! 于是九婴决定招收服务员,这个告示一经张贴,就有很多学生跑来应聘,可是九婴先生接连拒绝了,一直没有找到一个满意的。 来应聘的女生居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62 多,只是九婴感激这些为自己捧场的女孩子们,觉得这些娇小甜美的生命应该是用来被服务的,怎么能给自己打工呢,于是九婴在告示上加了个只招男生的条件,后来果然也来了很多男生,只是九婴又嫌他们都是冲着店里的女生而来,不是真心想要打工,不要低估一位凶兽级别存在的灵敏度,九婴先生虽然情感上有些迟钝,但是属于异兽的敏锐本能即便是在妖界也很出众。 如此也拖了好长一段时间。 虽然每天都很忙碌,但是九婴先生觉得兽生从未如此满足充实过。 孙悦果然来过好几次,有的时候和她同学一块来,有的时候自己空闲了,也会在九婴的店里点上一杯咖啡坐上一下午看书,每次她来,九婴都会给她打半折,被她同学知道后,还开过他二人的玩笑,孙悦嘴上否认,但是每次望着九婴忙碌时英俊的侧脸,也忍不住芳心暗动。 她对九婴的印象转变,准确说来是从那家书店回来后,她先是看了那本白皮书有字的部分,大概讲的是一个“人”年幼时的故事,好像是因为家族原因受人排挤,所以他只好用冷硬的外表来伪装,但是故事只有几页,并没有说完全,她便把书放在一旁了,可神奇的是,自那以后,每次她再见到九婴,就不再绝对对方面目可憎,脑海里时常响起书店老板说过的那句话,还有书里描述的故事,她便忍不住想,也许这位“裘先生”也是一个外冷内热、不善言辞的人呢,抱着这样的心态多沟通几次后,孙悦便发现“裘先生”一直以来都表现绅士,根本不是原来自己以为的凶恶之人。 这一日孙悦也来店里看书了,她的手边摆了几本课本与小说,坐了一下午,也不知道是看书的时候多一些,还是看人的时候多一些。 夕阳漫天,昏鸦返巢,街上布满了归家行人的身影,孙悦离开后,九婴上前收拾餐桌,却意外从桌脚发现一本遗落的书本,他拿着追出门,却没看到孙悦的人。 九婴认出这是有一次他们在楼道中偶遇,孙悦摔落在地的书本,他想要收起来等回头回公寓时还给孙悦,一回头却看到一个徘徊在店门口的人影。 一位穿着普通西服,夹着公文包,浑身上下充满了那种碌碌无为的小职员的平庸感的男人站在小店前,盯着店内的甜品柜台念念有词。 九婴不需要特地靠近,就能听到那人的自言自语—— “第一排第三个吧,有草莓。” “不不不,第二排第八个看起来比较好吃。” “这个季节就应该吃草莓。” “可是巧克力才是经典。” “blablablablalba……” “@#¥¥%&*#……” 这人居然就这样因为选择困难症在人家店门前纠结了半个小时。 “其实可以轮流买啊,今天吃草莓的,明天吃巧克力的。” 突然插入的声音令那人受惊地整个跳了一下,等他转过头来,九婴发现自己见过这人,经常都是这个时间段,会在门口驻足一会儿,九婴一直以为对方是下班后等人还是什么,想不到居然是因为无法下定决心吃哪款蛋糕而每次都纠结到放弃。 小职员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硬生生给他原本清秀的五官加上了几分古板老气。 发现居然是店老板,小职员的脸涨得通红。 何况九婴总容易让人以为全世界都欠他钱,小职员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站在店门前影响到别人了。 怎么办呢?是进去买还是赶快离开呢? 进去买吧?都忍了这么多天了。 快离开吧,人家老板都不满了。 可是蛋糕看起来好好吃,真的好想吃啊。 可是进去也还是不知道吃哪一款呀。 草莓的吧? 巧克力的吧? …… 小职员的神情显示出他又在纠结什么,九婴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嘴角在抽搐,他一抬手,将人推入店内,终结了这场无形的博弈。 “今天的草莓特别好,又大又甜,所以今天先吃草莓的,明天再来试巧克力的,我给你留一个。” 一旦有人帮忙做出了决定,小职员整个人看起来都放松了下来。 “好的呀好的呀。” 然后就趴在甜品柜前,像个眼馋的孩子一样,两眼亮晶晶地盯着最后那个草莓蛋糕。 看起来,有点傻…… 九婴难得有机会在内心吐槽别人。 等到蛋糕打包好,小职员付了钱,捧着自己期待了多日的蛋糕心满意足地走了。 又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好呀^^ 第44章 屏蓬(2) 许燃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刚好是红灯,他百无聊赖地踢着脚尖。 回到海城已经半个月了,他没有回学校宿舍,因为他猜到夕萌子他们要找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学校,他也不愿去投奔舒镜,走的时候说的信誓旦旦,回来时却一事无成。 身上的钱不多了,即使许燃再怎么颓废忧郁,吃饭也还是首要的。所以许燃决定找个地方打工,赚点生活费,再谋出路。 可是走到大街上,站在茫茫人海中间,他又有些茫然,身边的人都有自己的方向,他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绿灯亮起时,许燃迷茫地站在原地,像是连先迈哪只脚都决定不了。 哦,纠结的人原来不止他一个。 当红灯重新亮起时,许燃发现,身边还有个哥们儿呢。 许燃不自禁被对方吸引了注意力,然后他就听到,那哥们儿正在掰着指头碎碎念:“走左边吧,抄小路比较近。” “还是走右边吧,大道可以晒到太阳。” 许燃一头黑线,但同时,也许是太过无聊的缘故,他居然就真的一直盯着那人背影,想看看这人最终会选择走哪边。 就这样两人在红绿灯前站了二十多分钟,前面那位晚期选择恐惧症患者还是下不了决定走哪边。 电话铃声忽然惊扰了仿佛凝固的空气。 许燃看到对方掏出手机,慌里慌张地接起来:“啊是我,什么?你要关店了吗?啊不是的我要去的,恩恩好的,我马上来马上来!” 接着那人收好手机,不再犹豫,朝左边迈出了脚步。 许燃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替那人感到解脱。 五分钟后。 诶,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为什么要跟着前面这个人? 许燃:“……” 前面这哥们儿有毒。 不论许戏精到底在后方怎样内心崩溃,前面那人终究是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并且一路奔哒地进了那家小店。 “裘先生我来了,没让您久等吧?” 九婴刚打包好一块蛋糕,胸前的粉色围群上还按着一个面粉掌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63 印。 “不,刚准备好,今天是抹茶慕斯。” 小职员欣喜地接过来:“太好了,谢谢裘先生。” “不用。”九婴说完,目光落在的身后:“这位先生跟着我的客人,是有什么事吗?” “啊?”小职员一脸迷蒙地回过头。 许燃:“⊙皿⊙!!!” 九婴看过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起高唱一起摇摆了。 “我我我我是来应聘的!”为防被当做变态,急中生智的许同学胡乱指了柜台前的招聘启事。 九婴愣了一下:“啊,是吗?你是附近的学生?” “我是学生,但是我是建大的,不在大学城这。这是我的学生证。” “那你怎么会想到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打工?” “呃,我,因为一些原因,我现在急需一份工作。” 许燃本来就只是漫无目的的走,怎么可能想到那么刚好这里有家店在招人,他看那老板冷着脸的样子,原以为没戏了,没想到下一秒老板却说:“日结一百五,包三餐,试用三周,可以吗?” 被这意外之喜砸得晕头转向的许燃愣了三秒才回过神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明天开始吧。还没有请教你的名字。” “我叫许燃。” “嗯,我叫裘婴。” 看着少年傻笑着离去后,才意识到自己被人跟了一路却没有发现的小职员道:“就这样下决定了吗?我看裘先生你的告示贴了很久了呀。” 他一直以为是裘婴要求太高,所以一直招不到人,居然这么草率地就接受了来历不明的许燃。 “我感觉得出来他对你没有恶意,而且应该是诚心求职。” 小职员双手捧着蛋糕,对着九婴的目光中崇拜之情毫不掩饰。 九婴有些忍俊不禁:“怎么了?” “裘先生真的很厉害啊,做的东西很好吃,下决定也很快!很羡慕你!” 说到下决定…… “刚才要是我没有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又在路口纠结要从哪条路过来?” 被道破自己二十多分钟的无意义踌躇,小职员红了耳根。 “我总是不能很好地说服自己作出决定,每次心里都会有两个声音吵得不可开交,从小就是这样,所以身边的小朋友都不愿意和我玩,长大了也是,来到……来到这里,即使很想努力做好事情,可是同事们都嫌我优柔寡断,我一直很苦恼,却怎么也改不了。”小职员沮丧地垂着脑袋,头上的呆毛都垂到额前了。 九婴的个子比对方高很多,垂眸凝视对方时也显得比较温情,他在想:这可真是巧了。 可是小职员看不见,他沉浸在失落中,他到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刚开始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性格不适合在家乡生活,但是来到此地之后他发现,自己仍然是个废柴,只不过活得安全一些,但依然失败,也没有人喜欢这样的自己。 一块软泥,不论是放在高山上,还是放在深沟里,都成不了形,做不了坚硬的石头。 人们未必会嘲笑他、欺负他,但也永远不会重视他,因为他随时都能被取代,没有人需要这样一个空架子做朋友。 “平先生。”九婴忽然唤道。 “嗯?” “能帮我个忙吗?帮我把这几杯咖啡送给四号桌的客人。” “哦好。”小职员没有想那么多,下意识就放下自己的蛋糕,接过了餐盘稀里糊涂地给九婴当起了免费劳动力。 四号桌坐着一男一女,小职员将焦糖玛奇朵放在女生面前,将美式咖啡放在男生面前,然后回来了。 九婴眼里噙着几不可查的笑意:“平先生,你怎么知道玛奇朵是女生的,美式是男生的?我刚才并没有告诉过你哪杯是对应谁的吧。” 小职员愣住了,似乎为九婴这突然的发问摸不着头脑,他呆呆地指着那桌解释道:“我看女生面前摆着蛋糕,而男生手边放了两包奶球,便想那女生偏爱甜食,而男生应该是在为自己的黑咖啡做准备。怎么,我给错了吗?” 想到自己可能自作聪明地给人家帮了倒忙,他目中多了三分惶恐。 “你说的没错,做的也很好。平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总是比别人的选择要多呢?这说明你选择恐惧,但也许也同时说明了,你总是能比别人观察到更多的细节,考虑到更多的可能性,顾虑到更多的后果。” 小职员呐呐地收回手指,看着九婴的样子呆得像只金鱼。 “我想,你错的可能是应该说出来让别人一起分担的问题,你却自己独自考虑了。有的人只看到向左的路,有的人只看到向右的路,而你看到了整个十字路口,别人当然不能理解你的犹豫,但是如果你把这个十字路口展示给别人看,也许别人就不会对你有那么大的误解了。” 眼睛里说不出来莫名有些光亮,两人相对沉默良久,小职员吸了吸鼻子:“裘先生,这是谁教你的话呀?” 努力搭建的人设在一秒内破功,九婴尴尬道:“我一个朋友。” 前不久刚认的。 “哦,说的真好,你的那个朋友一定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说完小职员似乎陷入了对这段话的沉思中。 九婴不甘心地问道:“但是你是怎么看出来不是我说的?” “一听就不像你说的呀,我们认识这么多天,你都没有说过一次超一句的话,而且裘先生您自己的强迫症这么严重,看起来不像能想通这些话的人。”小职员的语气中还带着软软的鼻音,话却一点不软。 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强迫症早就被人家看出来的九婴默默地摸了摸被温柔一刀的胸口。 看来心思敏锐的人一直都不止九婴一个呢。 不论怎么说,通过这次的对话,两人的关系都要较原来更近上了几分。最先体现在称呼上,小职员之前只说过自己姓“平”,此次之后,便对九婴说可以叫自己平鹏。 听到这个名字时,九婴的眼神有些古怪,平鹏却没有注意到。 “好吧,我的全名是裘婴。” “嗯我刚才听见了,裘先生的名字很特别啊。”平鹏没有觉察到丝毫的不对,可以说平鹏在和人相处的信任付出方面很傻很天真。 “是呀,叫我阿婴就好了。” “那你也直接叫我阿鹏吧。”平鹏的脸颊红彤彤的,握着拳头,郑重的模样仿佛他们不是只交换了一个姓名,而是完成了一项重要的仪式。 孤独太久的人,也许才会如此珍惜任何一根橄榄枝,只是时常单你抓紧是没有用的,另一个人稍一松手,这条连接也就断了。 只有两个人都牢牢攥紧,才能一直走很久。 还要悉心呵护着,谁也不肯让步地往自己方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64 向死命拽,或是任凭叶片枯了枝干萎了,终究也都走不远的。 同样碰到一个孤独的人,手里捧着一般珍视了同生命一样长久的橄榄枝,现在他们都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让这枝头先触上,然后打一个不松不紧的结,再往后面走,说不定哪一日,这结就缠成雪球一般大,再也解不开了。 你说巧不巧? 能遇到同自己步调一致的人,本来就是很巧的一件事,值得庆幸。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强迫症与选择恐惧症完成世纪会面。 第45章 偶遇 涛音声声,白色泡沫没过海滩,从礁石上落下来,小螃蟹扒开湿润的沙子,钻进沙子里,留下的小洞很快就被潮水淹没掩盖,海上盛着的破碎的月光徜徉在无边的摇篮里,这摇篮在一种独特的节奏中撞向堤坝,也冲淡了海面鲜红的血液。 血珠滴落海面的声音被潮声盖过,就如那从胸腔深处发出的绝望的“嗬嗬”声,很微弱,像是很微不足道地一个小插曲,还没来得及引起人们的注意,就草草结尾了。 可是倒在堤坝边的那个男人自己不这么想,因为那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带走的是他的生命,即使所有人都无所谓,他自己也不可能无所谓。他的右手徒劳地捂着自己的喉咙,想要止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那个噩梦一般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男人突然从强烈的求生欲/望中收获了一丝力量,他手肘撑地,勉强抬起了上半身,于是路灯刺目的白光中,一张布满血污的脸像是在宣告他才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魔鬼。他的脸部长得很奇怪,额头上突起一个鼓包,隐隐可以看到最顶上冒出一个尖角,嘴部凸出,下巴极短。 那个人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冷漠的目光洒下来,比他头顶的灯光还要刺骨,像一把在他身上肆意迅游的手术刀,带来不停歇的切肤之痛。 “呵。” 这笑声明明很厚重低沉,偏偏又轻飘飘地充满了嘲讽蔑意。 地上的“人”捂着脖子,艰难地从那破碎的喉管中扯出粗粝的声音:“是……是你……嬴勾……” 嬴勾挑了下眉头:“你是第三十四个,却是第一个认出我的。” 两个普普通通的数字,透露着某个血淋淋的真相。 他是第一个认出嬴勾的,却是第三十四个死于嬴勾之手的。 近来在人界生存的妖族之间都隐有无故失踪的传闻,却没有妖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因为那些失踪的妖类没有一个回来的,也因为,嬴勾已经失踪很久很久了,久到他的残暴手段已经从大家的脑海中淡化出去,久到很多新生的妖类甚至都不认识这么位僵尸王。 有人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嬴勾非但不担心,反而还露出愉快的笑容。 “蛊雕,你很好,看在这份情谊上,我让你走的轻松点儿。” 嬴勾的口气,仿佛这是一场恩赐。 蛊雕困难地挣扎起来,但他的那些反抗,在嬴勾看来,就像要不到糖的小孩在做徒劳的努力,他只需要一只手,就能轻易地镇压。 事实确实如此,他只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覆在蛊雕捂着脖子的手背上。 “额……” 蛊雕眼球几乎要爆出眼眶,红血丝布满了眼白,嘴部迅速拉长,成了一张锋利的鸟喙,朝嬴勾伸出的那只手狠狠叨去,在嬴勾收手的一瞬间,蛊雕身形暴起,在腾空地瞬间化成一只大雕,却并没有继续与嬴勾缠斗,反而调头朝大海俯冲而去。 蛊雕虽然生得像雕,却其实是生活在水里的,他额上的角猛然长长,在灯光下反射着苍白的光。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似乎都来不及让人把那口提起来的气完全呼出来,又骤然结束了。 蛊雕的喙几乎都已经触到海面了,那熟悉的咸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可咫尺便是天涯,他再也没有机会将这毫厘消除。 更多血液从他受伤的颈部垂落海面,蛊雕最后的一眼,就是那鲜血溶于深蓝的海水中,转瞬间被稀释冲淡的景象,一如他存在的痕迹,只需要几秒,就能被彻底覆灭。 嬴勾脸颊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纹路红光大盛,他收回手,轻轻一松,蛊雕的尸体像一团破烂落了地,失去光泽的羽毛像一团杂草。 嬴勾懒洋洋地递出脚,将蛊雕踢落海中。 “这么想跳海,成全你好了。” 他转身,那张普普通通,甚至显得有些木讷老实的脸上,血纹像某种活物,顺着他的颈部重新爬回衣领下,蛰伏着等待下一次杀戮。 夜晚的海风附着在人的皮肤表面,带来一种冰凉凉的潮意。嬴勾沿海堤悠然行走,等到离开这片昏暗隐蔽的路段后,就像电影按了播放键,人声突然鼎沸起来,汇入晚上到海边散步的人流中,他就像一颗最不起眼的石子,一身腥气也都被烟火取代。 “叮铃~叮铃~” 自行车的铃声乍然响起在身后,惊起一阵仓促的惊呼。 嬴勾凭着本能躲闪开,刚好让过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 少年骑着辆小黄车,蛇形了一段路后,终于成功让自己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 少年回头向他道歉,干净的眉眼流云一般舒展在晚风中。 嬴勾一愣,不远处的烧烤摊上升起的浓烟在突然转向的风中扑了他一脸,刺鼻的油烟仿佛在嬴勾的鼻粘膜前挂了一层油腻的薄膜。 嬴勾打了个喷嚏。 一位大叔狼狈的样子显然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要追究责任的样子,少年长腿一蹬,重新骑上小黄,歪歪扭扭地走了。 他绕着海滨路,从一开始地七拐八拐,到逐渐驾轻就熟,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漫无目的的骑行少年。 终于,冷光投射的光圈中传来了自行车的急刹声。 天望一脚支地,垂下眼,脸上一派漠然地凝望着面前这片宁静的海面。 血水早就被冲刷不见,蛊雕的尸体也不知被海水送到了哪里。 空气里只有海水潮湿的咸腥气。 灯光洒落他的发梢,为他整个人镀了一层柔光。 一切美得仿若静止,令人不忍打破。 可是有些人偏偏反其道而行,越是美的东西,便越是要拥有了才肯罢休。 少女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天望的意识大概还在随着那浮沉的海面漂泊。 “是你!” 天望微微皱眉,看着突然冲出来扒住自己把手的女孩,怔了几秒,才慢慢想起来对方是谁。 那个被抢劫,自己顺手帮忙,结果还惹得舒镜吃醋的,女人。 叫什么来着? “可算让我又见到你了!你敢骗我,你根本不住幸福小区,我让人在幸福小区守了一个多月,根本没有见过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65 你这号人。” 不是我骗你的,是许燃骗你的。 天望无声地反驳对方。 “你到底住在哪儿,这次可不能再骗我了。” 我自然不会骗你,我压根就不会告诉你。 天望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孩叫佩是个麻烦佩。 会让舒镜不高兴的都是麻烦,所以天望唯恐避之不及地蹬上他的自行车,想要离这个大麻烦远一点。 佩佩却眼明手快地牢牢把控住了车头。 “想跑?没门儿!还没有谁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天望哥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你家地址告诉我吧。” “你怎么会在这?” “我出来散步啊。” “我要回家了,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要跑到这么黑的地方。” 不得不说天望弟弟跟后卿、许燃处久了,这种编瞎话和转移话题的把戏也是信手拈来。 佩佩脸蛋微红:“天望哥哥你这么担心我啊,那你送我回家吧。我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多不安全啊。” 想不到这位小姑娘的套路更深,不能知道你家,就先把你拐到我家。 天望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他发现对方的段位似乎比自己高。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不要脸。 “我一个男孩子,这么晚了也很不安全的。”天望脸不红气不喘地接了一句。 佩佩瞪起杏眼,简直想指着他的良心问问会不会痛。 天望表示我们忠犬不需要良心。 于是甩开少女的手,无情地蹬车离去了。 佩佩咬牙切齿地掏出手机,再一次使出她的大招。 一分钟后,一辆红色轿跑停在了她身边。 佩佩坐上副驾驶,豪情万丈地一指前方:“给本小姐跟上那辆小黄车。” 怪只怪天望今天是第一次骑自行车,所以骑得很不利索,即使他的学习速度在人类中已经堪称飞速,但跟轿跑比,又只能沦为龟速了。 在一千米面前,一厘米,和十厘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天望见甩不开佩佩,就专门往小街小巷里拐,想要绕小路回书店。 只可惜今日天不助他,天望一门心思放在甩人上,没有注意到方才同自己擦肩而过的是每日在玉林巷前卖煎饼的陈阿姨。 陈阿姨手抬了一半,“天望”二字刚脱口而出,就见少年风一样从自己面前刮过去了。 接着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停下一辆骚包到原地爆炸的红色保时捷。 “有一个故事”门前挂着一只简易的小灯,平时几乎没有用得上的时候,只有晚上天望出门的时候,舒镜会专门打开,即使天望找不到家门的可能性就和舒镜过目不忘的概率一样几乎为零。 把小黄车停在巷子外面的人行道边,天望迈着松快的脚步朝黑暗中那盏小灯小跑而去,仿佛那灯光里蕴含着这整个世界也比不上的瑰宝。 作者有话要说: 【水有兽焉,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 考一次科三简直减寿三年…… 不过这个点击也蛮减寿的…… 晚安安 第46章 一期一会 天望进门时,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门口的普陀蛛,宁静的书香里,绸缎一般的灯光在眼前淌开来。 天望屏住了呼吸。 书桌后,舒镜支着脑袋,双眼阖着,黑框眼镜悬在鼻梁上。 天望依着书架,沉醉在这幅画面里。 “当啷当啷当啷!” 普陀蛛相互撞得晕头转向,许久没有受过这样粗鲁的对待。 “嗯。” 舒镜的脑袋重重坠了一下,迷茫地望过来。 天望皱眉扭头的时候,墙上的壶抖与躲在书架阴影中的优钵罗俱本能地感到一阵杀气。 佩佩叉着腰站在书店门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个小店。 舒镜扶好眼睛,再站起身时,已经清醒过来了。 “女士,我们歇业了。” “哦,我不是买书的。”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已经预料到什么的天望快步溜向后门,妄图先躲一波。 可是佩佩已经指着他的背影昭告天下:“我找天望哥哥!” “天望……哥哥?” 迎接着舒镜投过来的意味难明的目光,天望只恨刚才没趁夜黑风高灯瞎人少时掐丝这丫头。 “我不认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做了反驳,但是话一出口天望就像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一样,因为他意识到这样很欲盖弥彰,显得自己很心虚。 “不是,我跟她不太熟。”天望弟弟努力想要挽回一点崩盘的局面。 佩佩却不在意天望这么说,她似乎从来不介意别人的看法,自己怎么想的便一定要做了。 “以后会熟的啦。” 你可闭嘴吧。 天望瘪嘴,好绝望。 “叔叔,你是谁呀?” “我是你天望哥哥的哥哥。”舒镜说着,眼睛却还盯着天望,看得天望坐立难安。 佩佩女人的第六感意识到面前这位是重要攻略对象:“哎呀哥哥,我叫佩佩,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哈!” 从叔叔改口到哥哥只用了半分钟。 舒镜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忍无可忍的天望回头冷硬道:“太晚了你该回家了。” 佩佩一秒娇羞:“嗯,都听你的。” 天望:我册那…… 舒镜倒是看出来这姑娘逗天望的成分更多一些,不过现在的确时候不早了,他取了锁头,道:“天望说的不错,太晚了你家人该担心了,你想找天望玩可以下次挑白天来。有人送你回家吗?” 天望大惊,他从舒镜的话中听出了隐含的“没人送就让天望送你”的意思,生怕佩佩真的那样说了。 不过幸好,佩佩十分懂得进退,乖巧地应声:“司机在外面等我呢,那我先走了,哥哥再见,天望哥哥再见,我明天再来找你。” 今天可一点看不出他们初遇那次佩佩刁蛮的模样,她本来长得就很好,天望脑子里警钟大响,这丫头的段位比他想的还高。 “天望,送佩佩到车上。” “为神马?!” “你是男孩子,要有风度。” 佩佩在舒镜身后露出奸计得逞的小表情。 玉林巷外。 “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为什么?”佩佩讶道。 “不要让他看见你。” 佩佩望了眼“有一个故事”的招牌:“我看你哥哥对我印象挺好啊。” 天望冷哼一声:“他对谁的印象都好。” 这并不代表他心里就痛快。 佩佩却不明白:“那不就结啦,再说了,我就是无聊找你玩,你还怕我把你拐去卖呀?” “可是我不想跟你玩。” 如果是舒镜,大概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66 会寻个借口婉拒,给对方留足了颜面,可惜天望不是舒镜,于是佩佩的表情终于难看起来。 她盯着天望头也不回的背影,羞愤委屈混杂在一起,觉得这人毫不留情的模样跟被烟头烫了个洞的小裙子一样可憎。 半响,司机忐忑地出声:“小姐?” 佩佩重又动起来,平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车门上锁。 “走。” 她当然也有自己的骄傲,所以不屑于做死皮赖脸的事,但是天望丝毫不掩饰的厌烦也深深刺痛了少女骄傲的灵魂。 晚上天望坐在床上,舒镜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两人中间放了一盆热水,脚叠着脚地泡脚。 “你又不喜欢她,干嘛让我去送她?” “我不喜欢她,你就不管她了?” “那当然啦!”天望果断表明立场。 “我喜不喜欢她,她都是一个女孩子。而且,她喜欢你,这不是她的错。” 这还不是错吗?那你之前又为什么要生气呢。 舒镜摸摸天望的脑袋:“喜欢别人没有错,不论对方是否同样喜欢自己,这世上有太多的求而不得,若还不能相互体谅一些,该有多累啊。” “况且,我没有不喜欢她。” 天望:“哦。” 最后一句我不信。 而且我不喜欢谁,才不管那人有没有错呢。 “那你也有求而不得吗?” “我也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的。” 这世间有怎么也敌不过的东西,例如时间,例如生死。 水凉了,天望把毛巾铺在膝盖上,给舒镜擦脚。 舒镜垂下眼时,浓密的眉睫像一只落在眼上的蝴蝶,轻盈地微微颤抖着。 擦干了水珠,天望用毛巾裹着,将舒镜的脚抱在怀中。 “以后我都陪着你,还不够吗?” “那你可得快点长大才行了。” 这是硬伤,天望白长了个子,模样一看就是未成年。 “我已经很大了。”少年急切的口气里情不自禁带上了稚嫩的气急败坏。 “哦?”舒镜邪恶的眼神往自己脚放的位置瞟了瞟:“可是我上次看了,挺一般的。” “哗啦啦。” 少年把脚盆一脚蹬开了,也顾不上擦脚,往被窝里一钻,连个后脑勺都不给舒镜留,显然是气大发了。 不说咧,伤自尊了。 舒镜失声大笑,想不到这家伙也有沦为没拿驾照,连自行车都还在起步阶段的雏鸟的一日。 *** “拿铁半塘,白桃乌龙加奶盖。” “好的。”许燃利索地下单收银。 “服务员。” 有人在招呼他,许燃大步坐过去:“请问什么需要?” “我刚才点的红茶,这拿上来的怎么是乌龙茶?” 许燃一怔:“啊,十分不好意思,我这就帮您换。” 许燃端着茶回到手作间:“老板,你怎么给人家茶都上错了?” 九婴正在往一个芝士蛋糕切块上放草莓,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许燃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可惜仍是抢救不及时。 “吧唧。” 小蛋糕不堪重负,塌了。 “老板你疯了吗?!这草莓是要放红丝绒蛋糕上的。” “哎呀!”九婴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清理台面。 “老板你最近怎么啦,看你总是走神。” “有吗?”九婴淡淡的眼神飘过来。 许燃秒怂得缩了缩脖子,谄笑道:“没有没有。” 他放下餐盘,调着咖啡,漫不经心地随口道:“不过这两天都没见那位平先生了,他最近很忙吗?” 九婴的眼神忽然放空,当然许燃看不到。 “不知道……” 许燃奇怪:“他不是和你好朋友吗,没有跟你说干什么去了吗?” 之前平鹏雷打不动地每天都来,每次都买一块蛋糕,由于如果让他自己选,他可能会纠结到月出西山,所以每次都是九婴提前准备好,九婴给了什么,他就吃什么,十分和谐。 可是平鹏已经已经三天没出现了。 大概也是从第二天开始,许燃发现九婴少见的心不在焉。 许燃猜想也许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猜错了,两人之间恰恰什么都没发生,所以九婴才更难过。 不过因为他是很酷的九婴,所以他一点都不能表现在脸上。 “他什么都没说。”所以我好蓝瘦。 许燃敏感地觉得空气有些凉飕飕,以至于舌头都不利索了:“呃,那,那大概是他,有什么要紧事吧。” “不知道。”我不要听借口,你快来安慰我。 许燃承受着九婴火辣辣的“i need □□”的目光,觉得自己仿佛霸王龙巨嘴下的小绵羊。 帝江我有点方qaq。 刚好前面来了客人点餐,许燃飞速抓住机会逃离了九婴的身边。 九婴收回自己“惆怅”的视线,幽幽一叹。 好即墨。 因为今日主厨兼老板状态不佳,所以提前关了门,许燃临走前放心不下,走到门口了又转身对魂不守舍的九婴说:“老板啊,你知道一期一会吗?” “什么?”正在擦最后一个杯子的九婴愣愣地看着他。 “人生苦短,所以有什么想见的人,就去见吧。” 说完许燃挥挥手,只留下阳光中一个活力四射的剪影。 九婴许久回不过神。 人生苦短,他的生命却很漫长,可是这话说的很对。 因为夜长有时尽,相逢岂无期。 九婴忍不住嘲笑自己一声,他与平鹏认识时间久了,怕不是也沾染了他犹犹豫豫的习惯。 解下围裙,放回柜子时却看到一本遗落在夹层里的无封书,九婴想起来,自己一直忘了把这本书还给孙悦。 说起来捡到这本书的那一日,恰是他与平鹏说话的第一次,夕阳暖着街角的咖啡厅,而他抬起手,将一个徘徊不定的人推入自己的世界。 鬼使神差地,九婴拿起那本书,打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愿大家都可以收获宽容 第47章 将夜 “鸿钧那家伙我都不惜的说他,明明是我先出生的,他却非要当师兄,唉,我这人向来与世无争,自然就让给他了。” “其实是你打不过他吧?” “……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鸿钧那无耻老贼,你不要再跟着他了,和我回家吧。” …… “你这鱼鳞岛上景色虽好,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哦?少了什么?” “我知道了,这岛上绿植仙葩虽多,终归少了几棵可蔽天日的大树,偶尔纳凉品茶,少了个好去处。” “我就是爱晒太阳,不愿天空被遮挡住,你若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67 想纳凉,我那水榭台、烟花亭,还不够你坐的吗?” “既然你主动邀我上门,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这人,把戏忒多。” “哈哈哈,莫恼莫恼,给你摸摸毛。” “又是这一套,我可不会再吃了。” …… “甜水村的桃儿熟了,本想约你去采,可惜蚩尤昨日特地来找过我,近来那片怕是不太平。” “轩辕氏当真忍不住了?” “我早料这一战避无可避,只可惜了今年的甜水桃,只能便宜那山里的猢狲了。” “他们且打他们的,又能碍着我们什么了,难道他们还敢招惹我们不成,这个时候,两人都想拉拢我们,谁也不敢得罪一分。你想吃桃,择日我去采上两大筐送来。” “总不急于这一日的,桃子年年有,这场战却不知要打到几时去。你也不要大意了,虽说他二人和你无冤无仇,可……” “谁说无冤无仇,轩辕那无耻老贼上回造谣你的事你都忘了吗?我可没忘,这老不要脸的,瞧我去给他找些麻烦!” …… “南方闹旱,白泽请了蛮蛮去帮忙,蛮蛮回来同我说,伏羲与女娲已经多日不见了。” “管他俩做什么,谁兴趣知道了?” “你紧上着点心,前几次你跑到战场上给黄帝捣乱的事,他应该是知道了,对你不满已久,也许同伏羲说过。” “让他来好了!道我怕他吗?伏羲要真敢替黄帝出这个头,保管揍得他再也不敢说是我兄弟。” “你便留在岛上避避风头,权当陪我了,就算伏羲真出什么幺蛾子,多一个我,也多三分保障。” “我还用你来保护吗?你也太小瞧你男人了!” “说、胡说什么!给我从床上滚下去!” …… “鱼鳞岛虽美,日子久了也觉得有些没意思,若不是现下兵荒马乱,倒挺想去人界游历一番,看些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那些凡人生老病死,无依无托,看着就有劲了?” “我倒是觉得凡人的日子有他们自己的滋味,酸甜苦辣,人生百味,短短五十年熬出一碗浓汤,百味具有。如你这样的,都叫日子冲淡了,喝起来就像白水,一缸白水和一碗浓汤,你愿选哪个呢?” “我呀,我可不是一缸水,我是一缸酒,最烈最烈的那种,教你闻一闻,都得醉了。” “你就最爱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才不同你争辩。不过人命确实是太短了,犹如白驹过隙,匆匆一眼,回头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听闻昊天那处种了棵三丈三叉,无叶无花的奇树,砍开来年轮有九百九十九转,可以记录所历种种,名叫三生树,我去给你堪来制成册子,专门记录你一路所见所闻,你喜不喜欢?” 你喜不喜欢? 你欢不欢喜? …… 月光投入房内,将桌面的温度降至极低,茶碗里的清水突然颤了一颤,一片朦胧夜色里,天望猛地坐起身。 他的胸腔剧烈地起伏,却将所有地喘息声全都咽了下去。 舒镜睡在他身旁,呼吸均匀,睡颜安详。 天望捂着嘴,谨慎地瞥了身旁人一眼,撑着床榻翻下了床。 院子里一片清泠,剑兰叶子上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拿手一抹,就是一道沉重的黑印。 只穿着宽松的背心睡裤,天望站在院子里,闭着眼静静感受着月亮的银辉沐浴在自己身上,像是一块巨大的“磁铁”,凉风裹挟着夜色绕着他的身躯旋转起来,穿透他紧致的皮肤,顺着血管流转于周身,仿佛可以听见一个个细胞吸饱后的蓬蓬声。 有些更细微的信息隐藏在这风中,在静谧的天地里,放慢,放大,拼凑出一幅幅断裂的图画,在天望的精神世界里连作一片,天望面前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自发地调整着画面顺序,最终像一叠透明的照片重重累积,周边图画都模糊了下去,只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层层加叠,最终鲜明地呈现在他脑海里。 影像随着天望双眼的睁开应声而碎,此刻那双少年的眼不再属于一头狗,而是一种比狼更决绝狠戾的生命,如炬眼神在黑夜像拥有了实质,斩断了五千年长流,前尘不论是被人铭记,还是已随时间如烟散去,过去终究无可溯。 此刻站在这里的,并且以后也将一直站下去的人,是他。 这就够了。 墙外有某个快速移动而引起的空气摩擦声传来,天望侧首望去,在城市昏暗的夜光中,一个庞大的黑影临空落下,像一张巨网,笼罩住整个小院。 *** 除了一个名字,“平鹏”并没有过多交代过自己旁的事,但其实九婴对他的了解,远超过“平鹏”自己以为的,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猛兽的灵敏嗅觉就已经觉察到了一些东西,只是温顺的食草动物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一直完美地扮演着人类。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鏖鏊钜,日月所入者。有兽,左右有首,名曰屏蓬。 屏蓬是一种生了两个脑袋的异兽,所以意志总是处处相对,一个脑袋想走这边,一个脑袋想走那边,不过屏蓬的情况和人格分裂还是有所区别的,因为说到底这两个意志仍属于同一个灵魂,只是大概是一个很多变、很奇怪的灵魂。 当他们初次相见,九婴的本体就像一个庞大的存在,从高处投射下阴影,笼罩住屏蓬娇小的身躯,将对方揽入自己的领地,只是由始至终,屏蓬自己并不知道。 所以当九婴真的要找这位小朋友时,一切都不是那么难。 首先是屏蓬每天下班回家的那条路,属于屏蓬的气息最浓郁,九婴循着那些蛛丝马迹找到了屏蓬的家,十分符合他表面表现出来的样子,一个普普通通的旧式小区,一间不大却五脏俱全的公寓。 太阳已经下山了,这为九婴的行动更提供了一些便利,他几乎没费什么心思,就轻而易举地潜入了屏蓬的家。 屏蓬的小房子里东西不少,所以显得有些杂,但是并不乱,一样一样规整有序地摆放着,这让有强迫症的九婴看得心里很舒服,只有沙发上摊开一件外套,正是屏蓬最后出现那天穿的,还有沙发前一正一反的拖鞋,茶几上吃了一半的蛋糕,这让整洁的房内多了丝人气。 但也多了份诡异。 九婴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一幕仿佛时间还停留在三天前,屏蓬从他的店里打包蛋糕,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细细品味,然后就像骤然按下暂停键,一切戛然而止,东西犹在,那个人却被抹去了。 清冷的空气里,有一丝丝腥甜的气味。 九婴走到卧室里,窗户没有关,米色的窗帘被风灌出一个弧度,将窗台前那点早已干涸的血迹的气息不断送到九婴鼻下。 一瞬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68 间,九婴的身后拔地而起一个庞大的虚影,九颗蛇头定着天花板,朝着那窗前的血迹发出渗人的“嘶嘶”声。 窗户大敞着,金属窗沿上还有刮擦留下的血迹,可见屏蓬逃离这里时非常惊慌,而且一定受了伤。 有一道阴冷邪恶的气息若有似无地缭绕在房内,这气息九婴不认识,却觉得有些熟悉,他回想了片刻,发现自己曾在那具男童的尸体上感受到过一样的。 回想近来妖族失踪的传闻,大概可以猜到屏蓬的遭遇,但不知对方究竟为什么盯上屏蓬,更关键地,是马上找到屏蓬的行踪,他已经失踪三天了,这期间可以发生的事情很多,也许是无可挽回的。 九婴来不及过多悔恨自己浪费的三天时间,他自窗前一跃而下,然后在影子投射到楼下的地上前,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的嗅觉不及天望,所以要在整个城市里找到屏蓬的踪迹有些困难,所以九婴茫然了片刻,就决定先去“有一个故事”找外援。 他没想到自己一进院子,天望便正好站在中间迎接自己,只是那一瞬间天望迎过来的光芒,令九婴都觉得有些双目刺痛,但他顾不上过多在意,很快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天望听完,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伸出去的脚步落下时带了三分迟疑。 舒镜流水一般绵长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去吧。” 天望这才一点头,和九婴双双奔入仿若无边的长夜里。 “吱呀。” 门打开,舒镜走出来,为剑兰浇了点水,顺带抹去了叶面凝结的霜花。 前门的阴影中,幽幽两团绿火缓缓递出。 “去往门前挂个牌子,明日不开业。” “好的先生。” 第48章 住手,我是友军! 小禾走后,舒镜到院子里某个墙边,一块块砖摸过去,摸着一块有些松动的,敲了敲,里面发出闷响,舒镜将那块砖扣了下来,砖墙内部不知何时被挖空了,里面堆着些七零八落的小玩意儿,有他好几件衣服上丢失的扣子,有他的早不知道丢哪儿去的一块旧怀表,有他的钢笔,有他不见好几天的眼镜…… 舒镜摇摇头,念了声:“你倒是真会挑东西。” 说完取出那支钢笔,旁的都没碰,又原封不动地将砖块塞了回去。 拿了钢笔进书店,将曾经被许燃误以为是画皮的那副异兽图从墙上取下,反面铺在书桌上,在那幅画的背面,原来还贴了一小张宣纸,白腻细软,触感如肤,薄如无物。 借着小台灯暖黄的灯光,舒镜慢慢在上面用那支钢笔画了一只鸳鸯模样的飞鸟,却只有一边翅膀,也只有一只眼睛,他画的非常仔细,也非常缓慢,并且单单空出了那只眼珠的位置,那墨较之寻常墨水更具有一些光泽感,在灯光下仿佛带了些绿色。墨沁入纸面,像针绣入稠面,顺滑而深刻。 等到最后一根尾翎也勾画完成,舒镜才慎重地点下了眼睛。 墨汁泛开一个雪花般的墨点。 宁静的幽巷,古旧的枯灯,错落的电线,突然有哑哑的鸟鸣响起。 “笃、笃、笃。” 某种坚硬的东西叩在书店的门上。 舒镜打开门,便见一只与他画上一模一样的“鸳鸯”一摇一摆地从门口晃了进来。 那“鸳鸯”同样只有一只眼睛,一支翅膀,只不过同舒镜画上的方向恰恰相反。 舒镜蹲下/身亲昵地摸了摸“鸳鸯”的脑袋,一只鸟却给人感觉露出了陶醉的神情。 躲在暗处的小禾和幽鴳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想到:幸亏那头醋坛子狗不在,不然今夜又没得安生。 “小蛮,许久不见,你还好吗?” 小蛮突然化作一名绵裙女子,同舒镜福了个身,道:“先生好,小蛮一切都好。” 舒镜却轻叹一声:“你安乐生活,本不该打扰你。” “先生同小蛮还客气吗。” 那女子不同于小禾的精致,亦不似佩佩明艳娇蛮,五官俱很寻常,眉细长且淡,她就像是春江暖水里的一苇芦杭,是日照香炉前的一缕青烟,是二月春风中的一萍飞絮,望一眼便知有人生来命轻而漂泊。 她站直身子后,突然看见了桌子上摊开的画,措不及防地,平静的眼底蓄起了泪花。 仿佛遇见一位故人,多年后从远方归来。 这个多年确实是很多很多年,就像小蛮的名字一样,已经多年没人提。 小蛮是她的小名,她本该有个完整的名字,叫做蛮蛮。 *** 天望与九婴离开巷口后,目的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两人来到一个路口,天望停了下来。 九婴四下眺望,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并没有发现屏蓬的踪迹。” “确实没有,他不在这。” “可是我还没有给你他的东西,你怎么知道他的味道的?” “我不需要知道他的味道,我只用知道抓走他的人的气味就可以了。” 九婴有些不明白,天望又是怎么知道是谁抓走的屏蓬。 “那我们现在在这干什么?” 天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三百块的合约智能机,熟练的点开一个app,对着一辆停在路边的小黄扫起来。 九婴:……??? “你在干什么?” “扫共享单车啊,你没扫过吗,我只能扫一辆的。” 天望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令九婴甚至开始怀疑脑回路奇特的人是自己。 “我们去救屏蓬,为什么要骑单车?” 天望解开锁,长腿一跨,扭头痞痞地看他:“他在的地方有点远,这个点又没有公交,不骑车怎么去?” 九婴震惊地看着他,表情像在说“醒醒啊大兄弟,你是妖啊,你跑起来跟飞一样结果现在要骑自行车???你还有一点身为妖的自觉吗?” 天望皱了眉:“你还走不走了?” 九婴还是非常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突然放弃天赋技能而开始骑自行车,就像团战前丢弃一切神级皮肤选择了新手装备一样,但是天望的态度太果断,他也不由自主地掏出了手机。 直到两人骑着车走了一二百米,九婴才如梦初醒地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跑过去?” 就像我来找你时做的那样,很快很酷的。 “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大晚上的也不能保证有人没有x生活啊。” 两个没有x生活的妖骑着小黄车,朝海港的方向“飞速”赶去。 游轮的鸣笛声与咸湿的海风一齐送到面前,两人在港湾外停了下来,虽然九婴内心是焦躁的,但还是在天望的监督下锁好了自行车。 接着他们沿着海滨,跑到了一片厂区后面的仓库集聚地。 天望的脚步骤然一顿,凝重地望着一排排仓库。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69 九婴仔细分辨着空气中混杂的气味,但是这里不知道是因为货物繁杂的原因还是什么,各种古怪而刺鼻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将他的鼻子逼得要罢工。 天望道:“不止他一个,有血的味道。” 天望是循着那个抓人的家伙找来的,所以说的他应该是那个凶手,可是血是来自谁的,就不一定了。 九婴心脏一紧,背后再起浮现本体的幻影,九头蛇的眼睛亮起黄光。 他找不到屏蓬的气味,却可以根据热量分辨人与物。 有些仓库里有零稀的黄红色斑,那些可能是运送的小动物,也可能是被人抓到这里的小妖。 远处有几个快速移动的人影,其中一个红的像一团火。 在他发现这几个的同时,天望果断道:“在这边。” 二人朝着那团要烧起来的红光疾驰而去,天望不再顾虑被人看见,全力奔跑时快如一道闪电,九婴跟在他身后,背后的蛇影像拖着九条巨大尾巴。 九婴的眼中,那几个凑在一起的红影在仓库间游走,然后某一刻,他们似乎是感应到天望二人的存在,稍一停顿后,也迅速地朝他们这个方向靠近过来。 精准地拐入两个库房之间,另一头同样出现了三个人影,最高的站在最前面,后面一个扶着另一个。 九婴一眼就认出来,被扶着的那个昏迷的正是屏蓬。 蛇影骤然膨胀,比两旁的库房还高出一个头,在空中微微摇曳,九张巨口同时张开,发出慑人的“嘶嘶”声,愤怒地威吓着来人。 前面的那个高个子虽然站着没动,但是九婴眼中的对方,浑身温度瞬时高涨到一个骇人的程度,火红的人影开始趋于一种极高温的透明色。 显然,两人都在震慑对方。 扶着屏蓬的人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痛苦地哑着嗓子道:“干、干什么?!帝江你没事乱发什么烧,老子站你这么远都快被烫死了!” 同时,天望摆了摆手,示意九婴:“自己人。” 两位“暴脾气”外放的威压收回体内,温度降回常温,蛇影也消失了。 帝江回身搀扶后卿,后卿一直咳个不停。倚在他身上的屏蓬小脸煞白,异常虚弱。 一眨眼的功夫,天望和九婴就跑到了面前。 九婴接过屏蓬,关切地查看他。 天望则盯着另两人:“你们怎么在这?” 后卿道:“看不出来吗?救人啊。” 后卿一直在追查嬴勾的行踪,这点天望是知道的,至于许久不见的帝江…… “你别这么看我,我也是刚回人界,没想到一见到这家伙就被拉来当苦力。”帝江摊手。 “哦,许燃失踪了。” 帝江神情一怔,显然后卿还未来得及和他说这件事。 听到这句话的九婴动作一滞。 “为什么?” “你不要他,他师父也不让他跟你好,他伤心欲绝,就离家出走了。”天望眼也不眨一下。 帝江的表情顿时很精彩,不知是尴尬更多,还是恼怒更多。 后卿一双桃花眼险些瞪脱眶,没同帝江说这事是他倏忽了,可他万万想不到天望上来就编一通瞎话,更想不到帝江看起来还信了?! 卧槽这么扯的话老子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啊,帝江你居然信了?! 这时屏蓬悠悠醒转,一睁眼便见到九婴近在咫尺的帅脸,这冲击力还是蛮大的,屏蓬吓得整个身子弹了起来。 “是我,你没事吧?” 后卿冷笑:“神魂丢了一半,你没事一个看看?” 九婴眉头紧锁,冷血杀手的气质很应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是谁?” 天望道:“这是后卿,这是帝江,他是九婴,屏蓬的朋友。” 这几个名字在妖界的流量度,就跟人界的当红小生差不多,所以只要互通个姓名,相互也就心知肚明了。 哦,这就是那两个老也不死浪费妖界资源的帝江与后卿。 哦,这就是这一代九婴,脑袋多了果然智商就不太够分。 后卿的脸上又换上了八卦的奸笑:“一头九婴,和屏蓬成了朋友?你这朋友当得可够上心的。” 他的目光落在九婴紧紧搂住屏蓬的胳膊上。 精神萎靡以至于一直回不过神的屏蓬这时候茫然地看着九婴:“九……九婴……?” 屏蓬当然不知道自己在人界的唯一朋友居然也是头妖,而且还是头凶名远扬的大妖。这个名号并不陌生,却好像离他的生活一直很远。 九婴的气势忽然矮了三分。 “我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天望突然变得很冷的声音响起:“你们确实只能回去再解释了。” 另一个脚步声从仓房另一头传来,有些拖沓,磨蹭着粗糙的地面,令人想到在白骨上磨的刀。 第49章 嬴勾(1) 当嬴勾苍白的脸完全浮现在黑暗中时,他停下了步伐。 夜色与库房庞大的阴影吞噬了他周遭的空气,只留下一张枯骨般惨白的面孔。 天望终于看清了,这个游走于黑色地带中的对手,他望见的不是那张夺来的皮囊,他的目光穿透皮肉,与五千年他们分割的命运线。 舒镜始终没有告诉天望的真相,关于他的前世,关于他的身死,他为什么会第一眼觉得后卿熟悉,那是一段可以寥寥数语解释的曾经,却花费了舒镜五千年独自消化,他背负着这个秘密,在浑沌中前行,他的身边走过后卿、小禾与数不清的生命,却没有谁能够最终陪他走完全程。 妖界不知何时开始流传起那个传说,消失千年的陆压道君重新现身人界,开了个神秘的小书店,行踪难觅,能不能遇见都是缘分。但其实陆压的小店一直都很普通,开在各种普通的城市寻常一角里,也正是因为太过普通了,让人反而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路过的那条破巷子里,住着鸿元老祖的师弟,天地最初诞生的存在。 “鸿钧老祖第一仙,弟子盘古初开天。先有鸿钧后有天,陆压道君还在前。” 相较于他赫赫威名的师兄,陆压的名气的确不大,人们也许不会时常想起这个名字,但当他们谈及时,却也知道,没谁愿意去招惹这位现在籍籍无名的陆压散人,因着他辈分实在是太高,现如今的三界,除了冥王,再没有谁辈分敢说同他持平,再且看那鸿钧道消,盘古身死,这位没名堂的小师弟却还活得好好的,大家也该知道,这位离火精“飞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是真正的天地宠儿,是行走的大道显化。 陆压的传说虽然流传在三界,可他具体为什么离开鱼鳞岛,还有在人界游荡等一系列行为,却没几个人说得清始末。 陆压道君不再现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乎是皇帝与蚩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70 尤那一场震古烁今的大战后。 那一场大战与陆压道君有什么关系呢? 一丁点关系也没有,三界皆知陆压道君是“不归人王管,不服地府中,潇潇自在任我游,自自在在散圣仙”的逍遥人一个,你们且打你们的,人家在鱼鳞岛上钓鱼喝茶,便是天塌地陷,三界重归浑沌了,他也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那一场大战期间还曾发生过什么事吗? 听说东海边曾出过一件大事,闹得是天地失色,海水激荡,东海边的山脉断作七段,海啸持续了三个月,吞噬生命不知凡几。是什么事动静这样大?说来不过是三个人在东海边打了一架,区区三个人能有这样打的阵势?当然,因为他们是一方是伏羲女娲,一方是伏羲女娲的兄弟——犼。 盘古死后,他的身体最坚硬和最有灵性的部位并没有融合于天地,而是慢慢地孕育演变,经过天地千万年的灵力滋养,诞生出后世称为四大古神的第一批生灵。女娲和伏羲由盘古大神的大脑演变而出,继承了盘古的灵性;昊天是盘古心脏所化,具备了盘古的强大的力量;而盘古最强大的头骨和肉身,则化出了最后一个古神犼,有万兽之王的称谓。 这四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可算得上兄弟和姐弟,但其实只有伏羲和女娲是后人所公认的兄妹,昊天沉默寡言,独居一隅,而犼则是个令人头疼的混世魔王,嚣张跋扈的嘴脸就像现在小说里最招人恨的那种权二代反派,谁的面子都不给,犯起混来是兄弟也揍得,冥府也闹得。 这样一个光知道胡闹,空有一身无人可敌的本事却一天正事也没干过的家伙,在小说里是肯定要被男主成长后一举干掉,然后踩着他的尸体走向人生巅峰的。放在当时,伏羲就是那个先被花式欺压,然后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的男主。所以最终伏羲与女娲联手灭掉犼时,没有人会反对,甚至很多被犼揍过的妖还拍手叫好。 即使犼从不曾滥杀无辜,即使谁和他都谈不上深仇大恨,即使他也没有惦记过毁灭世界称霸三界。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谁让你能力那么强却从来没帮助过我们? 谁让你一言不合就对别人武力镇压? 谁让你在三界留下那样差的名声? 所以请你去死吧,反正你高高在上,反正你蛮不讲理,反正你与我无干,反正人人都说你该死,反正你活着我得不到任何好处,你死了我倒能多一段笑谈。 但其实,并不是没有人在乎的。 有一个人,抱着犼的尸体在东海边坐了三年,这件事很多人不知道,那个人就是陆压。 他们更不知道,即使伏羲女娲费尽了心力,甚至设计拖住陆压,但他们终究无法彻底杀死犼,而只能将他的神魂分割成三份分别封印,只是这最后一步在陆压的赶到下也失败了,那三缕魂魄借着尸气从伏羲手中逃脱,而犼的肉/身自然也被陆压抢回。 这之后发生的许多事,与犼再无关,他似乎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只有陆压,穿梭在这条时间回廊里,浮现在一个故事中的一角。 阴差阳错之下,那三缕魂魄造就了三个人,不,不应该说是人,如果没有犼的神魂,他们也早已是亡魂一缕,黄土一抔,他们就是四大僵尸始祖中的嬴勾、后卿与女妭。 除了女妭战后定居于冥界,嬴勾被皇帝毁去肉身,携着尸气逃之夭夭,不知所踪,后世记载后卿因报复黄帝,而死于伏羲之手。同样鲜有人知的是,有人将后卿从伏羲手中救下后,从后卿体内抽出了那一缕犼的神魂,混合自己一身离火精华,亲自送到冥府拜见冥王,将那个残缺的魂魄送入轮回中。 至此,距离犼身死,已经一千年过去了。 然后这人精疲力竭地独自回到鱼鳞岛,沉睡了三千年,醒来后便默默到了人界,等一只小奶狗的出生。 他不是人类,他不老不死,可他再没有那一身离火之力,只能当个普通凡人。 当年神魂被取出时,后卿就知道了陆压的计划,他本以为不可能成功的,但是五千年后,陆压真的找回了犼的转世。 后来他以为陆压会尝试帮犼找回其他失去的神魂,恢复他的记忆与神力,可陆压却什么都没做,好像天望就真的只是他在路边随意捡回来的小狗,兴致勃勃地宠爱着,能养大就已心满意足,碰巧,你吃了琅玕子,化了形,挺好,也不过是陪我的时间长一些。 后卿一次次质问陆压,因为他们都明白一件事,天望如果拿回自己的神魂,犼就可以重现人间,但同样的,嬴勾若是吸收了天望的魂魄,他也能获得更多的神力,这就像是一锅分食的肉汤,谁从别人碗里多捞一勺,就能吃更多的肉。 这世道强者为尊,人人都想吃肉,人人都不愿一样的锅里捞出来的,你却比我多了一丁半点。 以前这肉汤是均分的,嬴勾、后卿与女妭也算是势均力敌,即使后卿因为魂魄的重新提炼而稍弱一些,但他自有自己的本事,他是四大僵尸里速度最快,且唯一身具诅咒之力的,所以嬴勾数千年一次次与后卿交手,两人都奈何不了对方。而女妭受冥王庇护,也没人敢轻易动她。 但天望不一样,他的神魂简直就像刚出锅后还散发着热气与香味,并且一点遮挡都没有的暴露在外一般。 这是一份巨大的诱惑,充满野心的灵魂无法抵挡。 后卿不信陆压就那么天真,当真以为可以让天望平平安安地度过一世。 就同现在,一切都避无可避,天望与嬴勾,在看似毫无征兆的场景下,见面了。 嬴勾那张方方正正、普通刻板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嗜血僵尸的凶恶嘴脸,但他的指尖还在低落鲜血,即使他寻常的样子,仿佛那只是不小心沾上的水。 嬴勾嘬了嘬指尖,露出一丝微笑。 “我试了这么多个,果然还是你的味道最好,后卿。” 后卿一脸mmp。 天望现在明白为什么之前每每提起嬴勾,后卿的神情都那么难看,因为有这么个变态且恶心的对手,谁都会觉得如蛆跗骨的。 不过今天后卿不用被恶心了一脸后还只能逃为上了,他冷笑道:“人帅自然血好,像你这种血都黑到出渣了的人的羡慕,可以理解。你也用不着恶心我,我就在这,你有本事自己过来拿啊。” 嬴勾站在原处没有动。 后卿本来就不是他的对手,更不用说为了救人还受伤了,本来帝江护着两个伤员也有一战之力,可现在已经不是一对三,而是一对五了,多出来的两个人,除了站在后面的那个看不清,前面这个即使嬴勾没见过,对方身上那股凶悍的气势却肉眼可见的高涨。 嬴勾是残暴,不是智障,这种情况下还冲过来,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71 也就不至于成为舒镜心中的一个隐患了。 “看来这一千年你过得不错,交了几个朋友,看到你过得开心,我就放心了,心情愉悦的人,血才比较香甜。” “那你可别再让我看见你了,因为我一看到你,就恶心得宁愿去闻臭水沟,心情差得一塌糊涂,我一不高兴,血里就带毒的。” “没关系,等你乖乖躺下,让我把你的血吸得一干二净时,你就会知道,那是世界上最玄妙的快/感,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带给你这样的体验,后卿。” 后卿没好气道:“我吸血的时候也爽得很,你怎么不试一下。不过你的血那么臭,就是跪下来求我,我也要考虑一下的。” “呵呵呵,哈哈哈,后卿,你忘了,我早就没有血了,这些凡人血管里流的垃圾,怎么配进入你的身体,玷污你的血液呢?” 嬴勾笑着笑着,竟然有些癫狂起来。 “后卿,快过来让我好好疼爱你,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你的气息似乎格外诱人!” 这话题尺度简直超速到突破火箭,帝江等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不适表情。 九婴记恨嬴勾绑架屏蓬的事,脚步一动,眼瞳中投射/出澄黄的光辉,瞳孔竖成一条。 他这一步不打紧,却暴露出了身后天望的脸。 嬴勾的笑声倏忽凝滞,他死死盯着天望,鼻翼翕动,邪恶的眼中突然浸透了血光,成了疯魔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迟了一天,但是521也可以哈,么么来看文的亲人,永远开心,永远仙女,永远有人爱mua~ 第50章 嬴勾(2) 如果没有见到天望的脸,嬴勾可能会一直把自己感应到的所有气息归在后卿身上,就像当日在奉子湖边,他从小鱼妇体内捕捉到一丝熟悉点的气息,他就很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后卿。今天同样,他闻到了后卿的味道,觉得今日后卿对他的诱惑比以往还要大的多,他没想到,那是因为他面前不只有后卿,还有完整的三分之一神魂。 可是他看清了天望的脸,即使那张脸还很稚嫩,神情也与他记忆中的一点相像都没有,但这张脸嬴勾太熟悉了,如果天望再长大一些,他看起来,就将和妖界独凉峰后深涯底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犼的灵魂一分为三,分别造就了四大僵尸始祖之三,可僵尸始祖有四个人,还有一个最令舒镜忌惮,也是位列四大始祖之首的将臣。 将臣虽然没有得到犼的神魂,但是他拥有了更强大的东西,犼的躯体,也就是说,他继承了盘古的肉/身。 犼的肉/身分明被陆压夺回,他还抱着对方在东海边枯坐了三年,可为什么最后竟变成了将臣呢? 这件事在妖界不是个秘密。 传闻犼遭遇埋伏,最终身死时,他的怀中放了一根神树树枝,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陆压与他在东海边的三年,这根神树枝一直静静地躺在犼的怀中。 神树有灵,即使只是一根枝干也不例外,树枝接触到犼的血液后,居然慢慢地钻入犼的体内,成为新的灵魂,而占据了犼的身体,也就成为了将臣。 于是就在陆压决定带犼的身躯回鱼鳞岛安葬时,他怀中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陆压心慌意乱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最终被将臣逃脱了。 将臣没有神魂,所以他是最渴望犼的灵魂的人,因为他有一个这世上最坚固,也最适合装犼的神魂的容器,若说嬴勾获得其他神魂,还需要费一番功夫融合,而且没有足够强大的肉/身,他很可能支撑不住犼的力量,但是将臣只需要将灵魂放入自己体内就可以了,将臣也一直都在等犼的灵魂聚齐,他自然而然地认为那终究是他的东西。 他将本来就在碗里的东西再放回来,这一切听起来是那样的顺理成章。可有人不这样想,陆压就首当其冲。 本来将臣不是陆压的对手,躲逃起来后,四处杀戮,嗜血吸食尸气,以此壮大己身,同时伺机收集三份灵魂,但是随着女妭到了冥界,而陆压又将后卿那份神魂送入了冥府,将臣改变了主意,他不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妖界突然失去了将臣为非作恶的消息。嬴勾同样因为被黄帝毁去肉/身消失无踪,而失去离火之力,无力再追究这二人行踪的陆压回到鱼鳞岛沉睡,这一段漫长的故事似乎告一段落。 只有故事中的主角们明白,一切都远未结束,等后卿那份神魂转世归来,这些尘封在地底的神魔鬼怪都会破土而出,将手伸向那个柔弱幼小的新生命。 当天望化形成功那一刻起,将臣与嬴勾就知道,时候到了。 所以嬴勾凭着感觉,与将臣提供的信息,到了这座海城,一面收割人界中妖类的力量,一面寻找那份神魂。 他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的目标一直就离自己这么近,因为后卿和天望太近了,导致他一直都把对对方的感知与对后卿的混淆在了一起。 不过现在,所有的等待与寻觅都是值得的,嬴勾欣喜若狂地看着少年,他的动容与热泪盈眶,简直要让人以为少年是他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 嬴勾情不自禁地朝天望伸出手:“你在这儿,原来你一直都在这,我的宝贝。” 现在膈应的人轮到天望了,少年皱起了眉。 后卿嘴角翘起一个幸灾乐祸的弧度。 看着少年茫然的神情,嬴勾急切地道:“你不知道我吗,我们本是同根生,咱俩才应该是一伙的啊,你同后卿站在一起做什么?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力量现在在你体内,你以为他会甘心吗?他跟你说的一切都是在骗你,后卿最擅长的就是骗人了,他这张嘴,说假话时骗人心,说真话时要人命!” 天望看着后卿:“这家伙说话的确信不得。” 嬴勾神情一喜。 “但是,”少年冷漠的目光轻得就像羽毛,正是他这样稚嫩的模样配上这样的神情,才让人觉得更加生气:“我也不喜欢变态。” 后卿拍手叫好,即使他的胸口很疼,但是他还是要大声笑出来:“嬴勾,我早就说你是个恶心的变态了,你看,这件事上我就没有骗你,他第一次见你,便看透了你的真面目,可见你实在是变态到无可救药了!” “后卿,你把他送到了我的身边,看在这份功劳上,我暂时饶你一命。”嬴勾看着他的目光发冷。 这话当然是十分可笑的,天望的到来与后卿无关,他也不需要承嬴勾这种情。 “天呐,你怕不是换了个身子,把脑子也换了吧?现在是你要饶我一命吗?现在是看我心情要不要饶你一命好吗?” 后卿右手搭在帝江肩上,左手本想拍九婴,被他一个眼神看得拐了弯,落在天望肩上,就像在召唤自己的打手小弟一样。 嬴勾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72 冷笑。 九婴的腹部骤然一凉。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对上屏蓬无辜又干净的眉眼。 几人吃惊地看着他二人。 “为什么?”九婴的双唇开开合合,最终也只能问出这一句。 为什么? 就算我骗了你,就算我是凶神恶煞的九婴,但是我真心拿你当朋友,甚至……甚至,我看了那本书,书上说我中意你,我不知道书上说的对不对,可我知道,当你失踪时,我内心的焦急苦恼。 可是为什么呢? 屏蓬看起来还是很虚弱,嘴唇发白,但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插在九婴的腰上,那些飞溅出来的血花染红了他的手,有的溅到他的脸上,为他的脸色增添一丝红润,他空洞的眼中却没有丝毫动摇,看起来讽刺而诡异。 后卿神情凝重地望向嬴勾:“你什么时候学会这样无耻的手段。” 嬴勾的魂魄很强大,可以轻而易举地周转于一副副皮囊间,但他以前还没有这样做过,吸走别人一般的神魂,然后分裂一部分自己的魂魄放进去,从而控制别人。 他是乐衷于捉弄残杀猎物的变态,却不屑于耍这种卑鄙的小把戏。 嬴勾耸了耸肩。 “我从一个比我还不要脸的家伙那学的。我可警告你们,那家伙和我不一样,他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比你还疯?” “当然。” “你以前可是不屑于找同伴的,现在怎么了?老了,力不从心,还要和这种疯子为伍。” “通机变者为英豪,后卿,连你也知道拉帮结派,对不对?” 后卿刚想反驳对方,自己才不是拉帮结派,九婴抬起手横在他二人之间。 “等、等等,能不能先别聊了,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他依然倔强地站着,但其实指尖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屏蓬是种温顺的异兽,但毕竟是异兽,他的力量绝对不小,何况还是在九婴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袭击他最柔软的腰腹。 屏蓬的手依然插在九婴的肉里,嬴勾很清楚,这种偷袭只能奏效一次,所以并没有操纵屏蓬进一步行动,他也知道,真要打起来,一百只屏蓬也不够九婴一个头咬的。其他人也不敢贸然把屏蓬的手□□。 帝江仔细看了两眼,道:“伤口很深,现在是处理不了了,只能暂时止血。” 他的手无声地伸向伤口,眼却盯着九婴的双眼。 “忍得了吗?” 失血令九婴英俊的脸庞也开始泛白,他点点头。 帝江把屏蓬的手抽出来,然后瞬间用手按住九婴的伤口。 可见的青烟冒了起来,肉被烤灼的声音听得人寒毛倒立。 失去控制的屏蓬像个破布娃娃,被随手甩在地上,血滴凝固在他白净的脸颊上,然后毫无征兆地,两行泪水从他的眼角滚落。 剧痛使得九婴浑身颤栗,等到帝江收回手时,他已经支撑不住,只能屈膝坐到地上。看到屏蓬的眼泪,九婴叹了口气,用干净的那只手拉住屏蓬的手安抚地摸了摸。 “没关系的。” 他现在开始相信,那本书大概说的都是真的,他虽然从来没有喜欢过谁,但是屏蓬这样伤了他,他却也一点生不出气,只觉得心疼他,怜惜他,担忧他。 九婴想,我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再想对谁这么好了,那既然如此,还管什么喜不喜欢,我就是想照顾他,想给他做各种好吃的,也怕他以后再在哪个十字路口前孤立无援。 他望着屏蓬的目光很温情,可他们身边的氛围却一触即发。天望收回落在地上两人的目光,冰冷地看着嬴勾,这一次那里面不再是冷漠无情,而是强烈的厌恶和杀意。 “把魂魄抽出来。” “宝贝儿,你在威胁我吗?虽然这种体验很新奇,我也乐于和你玩玩这种游戏,可是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投鼠忌器的人,是你们。” 后卿受了重伤,九婴又躺了,只剩下帝江和天望有战斗力,然而只要嬴勾的分魂还在屏蓬体内,他就能随时随地地杀死屏蓬,或者操纵屏蓬在他们打斗的时候做出什么事。 即使他们这方人多,但优势的确在嬴勾那边。 不过天望并不气馁,嬴勾也只有一个脑子,神识和精力都有限,想要控制屏蓬,势必需要分出一部分心神,这也许是很小一部分,但生死决斗间,稍微一个分心都可能决定成败,而想要让嬴勾根本没精力去管屏蓬,自然就需要让他自身陷入焦头烂额里。 这事说起来容易,要做到却很难。 因为嬴勾很强,而且他的魂魄很强大。 这一点,天望不需要提醒,就非常清楚。 这个时候,就只能用别的来弥补了…… “够快就行。” 嬴勾一怔,继而他就感受到脸侧的风利得能刮下一层皮肉,那是来自天望的攻击,杀气融入了风力,像一把针,刺透皮肤,头皮泛起一层寒意。 天望的出手竟快得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应过来。 嬴勾想不到,帝江与后卿同样想不到,他们只看到每日在书店里晒太阳撒娇犯浑的大黑狗,没想到天望在没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成长至斯。 天望是怎么成长的,现在已经来不及追究了,帝江身形一动,原地便已经失去了他的身影。 他的速度也很快,而且反应得很及时,在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天望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更文的我,有没有抱抱? qaq 第51章 嬴勾(3) 嬴勾的运气不是很好,他是僵尸,属性至阴,帝江却是至阳,本就相克,而天望在进攻间居然也带了丝灼热,他们明白,那是因为陆压的离火之力在天望体内。 而且天望的速度太快了,远超嬴勾的预料,他本以为天望出手那一下已经快到一种极限,他虽然躲开了,但躲得很勉强,强行提气倒转身体,而且脸颊仍然被天望的拳风蹭出血痕。可是在接下来的缠斗里,天望的行动证明,那远不是他的极限,他的速度还能更快,并且不停地在提高。 嬴勾的内心被不可思议所充斥。 天望只是三分之一神魂,最关键的是他的觉醒时间太短了,和他们相比,天望就像是还在襁褓中的幼婴,他们以为对方还在学爬的时候,对方居然就已经跑成了博尔特? 这让人如何能想得到。 失去帝江的支撑,后卿的背一下子佝偻了下去,他伤的其实比表面看起来还要重,但是他一直在强撑着不表现出来,就是不想给帝江他们拖后腿。 现在他痛苦地捂着胸口,艰难地分辨着那三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确切地说,是仔细观察着天望的表现。 他当然还没有强到与帝江嬴勾齐平的程度,但是也相差不远了,而且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73 他对自身能力的应用比后卿预估的要熟练,不是驾轻就熟,但也绝对不是毫无经验。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呢? 天望一直陪在舒镜身边,舒镜绝没有教过他这些,那么天望的这些经验又是哪里来的?还有他方才没有注意到的一些细节,天望在面对嬴勾所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就算他们曾简要地对天望介绍过四大僵尸,天望的那副模样,却更多像是他早就对嬴勾有所了然,甚至今天的会面他一点也不意外,好似他就是冲着嬴勾来的。 星光微露,劲风乍起,扬起满地沙土,也即后卿的眉梢。 他现在开始怀疑一些事情,是他和舒镜都从没有思考过的。 天望真的是他们以为的一张白纸吗? 这个灵魂在吞下琅玕子后沉睡的那两天里,他做的梦是小狗时期的蓝天白云、旧书陈香与午后暖阳……还是一些,舒镜竭力埋藏的东西? 天望的眼中似有燎原之星,令人望之生寒,后卿蓦然想起某一日,他在书店里,猛然感觉到一个凌厉刺骨的视线,可等他抬头去寻,却什么都没发现。 那一日究竟是他的错觉,还是某人完美的武装。而这一切,与天望朝夕相处的舒镜,又可曾发现? 后卿觉得胸口的刺痛愈发难耐起来。 他们都以为舒镜养大了一头傻白甜,并且上赶着为他操心,但如果,这个傻白甜才是真正的怪物呢? 与此同时,场中三人仍打得不可开交。嬴勾应付得有些狼狈,本来他就不敢说一定能胜帝江,何况还多了天望这样大的一个变数。对比几分钟前他的嚣张态度,似乎隐隐有打脸的嫌疑。 可是嬴勾始终不显惊慌,帝江发现了这一点,因此进退间总保留了三分余力,但是天望完全不管不顾,他的出手正附和他的年龄阶段,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天望毕竟经验与实力都稍弱,嬴勾很巧妙地避免了和帝江的正面冲突,一直在企图从天望这撕一个缺口出来。 嬴勾五指成爪,抠向天望的双眼,帝江横插了一脚,将他的手踢开,嬴勾却借势整个人身形扭转,绕过了帝江,反而攻向天望的腰际。天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而是整个人折成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避开了嬴勾的杀招,同时双拳狠狠砸下,若是嬴勾执意前进伤他,那么势必也将迎上天望的拳头,嬴勾可不是初生牛犊,因此他反抓为抬,格开了天望的拳头。天望顺势后翻,他的身躯就像弹簧一样柔软,双手在地上一撑而跃起,落地的一瞬间,连毫秒的停顿都没有,就犹如炮弹一般射向嬴勾,一拳一爪正面撞上。 随着双手之间的空气发出高速挤压后的爆破声,两人双双后退,天望退了五步,嬴勾只退了一大步,但他身子还没来得及站稳,帝江的鞭腿已然杀到他背后。 见三人一时打不完,后卿趁着恢复了一些力气,缓慢走到屏蓬身边蹲下。 九婴紧张地盯着他。 “看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对你的小朋友做什么的。” 屏蓬眼角的泪痕还未干,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眼却转了转,视线移向后卿,然后眨了眨。 这是一个默许的信号,接下来不论后卿要做什么,屏蓬都已经表示过同意了。 九婴抓住他的手一紧。 某种变化在后卿的脸上无声地发生,玄色藤蔓爬过脸颊,牵住眼尾,像一剂药物注入他的眼瞳,那纯黑的瞳孔骤然一缩,再放大时便成了一片汪洋血红。 随着这一切开展,从后卿对准了屏蓬的嘴的口中涌出源源不断的灰雾,然后这些灰雾便自动从屏蓬的七窍钻入。 “呃……” 屏蓬浑身战栗,牙关瑟瑟,不受控制地发出痛哼。 嬴勾在他体内放了自己一半的神魂,想要抢回屏蓬的身体,自然也要用魂魄在屏蓬体内展开一场争夺大战,只是后卿并没有自信可以完全驱逐嬴勾的魂魄,因为嬴勾的魂魄中有犼的魂魄,与之相比,他的魂魄等级就普通很多了。 魂魄相争不同于肉/体,如他们这样的存在,肉身被毁还可以换,灵魂受损却几乎是无法逆转的,越是强大的魂魄越是如此,所以不得不说,嬴勾的这一计很胆大,他大概是仗着没有人灵魂凝练程度还能强过他,而毅然决然出手的后卿,则更是不要命。 场中的激烈程度愈发高涨,嬴勾的魂魄强大,肉/身却相当一般,帝江的杀伤力又极大,不多时他浑身已经出现十几道伤口,但是嬴勾战斗经验的确十分丰富,这些伤口竟没有一个能落在致命处。 天望也知道嬴勾的主要攻击对象是自己,这倒正合他意,他便主要起纠缠作用,用速度弥补攻击力上的不足,令嬴勾无力分心,配合帝江一次次得手。 终于,嬴勾忍不住了,他本来还镇定自若,但可能是眼看自己伤得越来越重,而某人却始终未出现,嬴勾发出一声长啸,凶态毕露,饿虎扑食般朝天望扑去。 与此同时,帝江迈出去的脚步却一顿,他低头一看,地上不知何时钻出一具白骨,抱住了他的小腿。 九婴凝重道:“这是怎么回事?” 从他们身边的土地里,更多的白骨翻开泥土,爬了出来,有的爬向九婴三人,但更多的是朝帝江和天望涌去。 此刻后卿与屏蓬都动弹不得,特别是后卿的魂魄与嬴勾半魂相斗,正是危急关头,受不得打扰,九婴看了看他们,突然化作原形,巨大的蛇身盘旋起来,将二人圈在中间,虽然半腰处一个血洞还在洄洄流血,但是九婴的原身非常强大,表面附着的蛇鳞金刚不破,将所有来自白骨的袭击挡在外面,他的蛇身无比巨大,绕起两圈后九个蛇头还能人立而起,分别行动,一口一个,将那些白骨嚼碎。 嬴勾突然猛烈的攻击与来自脚下的阻力导致天望的压力瞬间增加,他却神情不变,冷静地应对着嬴勾的攻势。 帝江一脚踏碎脚边的白骨,但他没有马上加入战局,他身边的空气都因为高温出现扭曲,一双眼却冷冽如冰霜,望向天望和嬴勾的身后,高高的围墙上,一双细瘦的腿垂下来,俏皮地晃动着。 比天望看起来还年轻一些的少年歪着脑袋,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看见帝江盯着自己,他却不怕不慌,反而舔着糖果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发现了少年的人们皱起眉,他们当然已经知道了操控白骨的是这个神秘少年,可问题是,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认出这少年的身份。 唯一嘴空闲的帝江问道:“你是什么人?” 闻言,少年无辜地指了指自己。 “你问我吗?我是佩吉呀。” 佩吉? 这名字也从来都没听说过。 嬴勾冷笑一声:“你们可得小心了,这就是我说的那个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74 比我还疯的家伙。” 天望无暇扭头去看一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佩吉,帝江却一刻不放松地盯着这神秘少年。 少年还在晃他的腿,仿佛一点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好像那些森森白骨与他无关一样。帝江的神情微松,放缓了语气道:“嬴勾可不是个善茬,他许了你什么好处,你要帮他?” 这是打算走怀柔路线,劝迷途羔羊悬崖勒马了。佩吉还来不及说什么,嬴勾却爆发出一串大笑。 “帝江啊帝江,看来你们真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问这家伙为什么帮我?你没看刚才我都要死了他也不出现吗?他巴不得我赶快被弄死,越惨越好,这样才好收了我的神魂回去给他家大人献殷勤呢!” 还有谁想要嬴勾的魂魄? 答案呼之欲出。 帝江道:“你居然和将臣合作了?” 佩吉呵斥道:“要称将臣大人!” 可惜谁也没理他,帝江甚至连眼神都没分给他一秒,这让佩吉的大眼里燃起熊熊怒火。 天际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听着像是孩童的哭叫,有一具白骨出现了,不同的是,这次是从天而降。 那是一具鸟状的白骨,骨翼展开足有两米,头骨顶部有一个突起的骨刺,朝天望俯冲下来。 “蛊雕!” 帝江一眼认出这具白骨的原身,他的背后掀起一股热浪,金红焰火点燃的羽翼舒展在长夜里,绚丽得像霓虹齐齐炸裂,火光燎原,四周的空气似乎已经热烈到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程度,九婴的九个脑袋难耐地往后避了避,蛇喜阴,帝江带来的高温令他更加不适了。 这是帝江失而复得的翅膀,带着帝江腾空而起,将蛊雕的尸骨拦在半空中。 白骨还在不断涌现,并且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人类白骨,而很显然是来自各种异兽,形态千奇百怪,攻击方式也多样起来。 嬴勾的眼底血腥的凶芒几乎要化作利刃,切入天望的皮肤。 失去了帝江的助力,局势瞬间颠倒,天望陷入被动的还击,而且身上也开始出现伤口。 那些属于天望的血洒落在空气中,也带着他的气味扩散开来,嬴勾口中发出嘎嘎怪笑,他的兴奋已然无法抑制。 他追寻了五千年的宝藏就在眼前,就在他的手边,似乎只要再伸长一些,就能唾手可得。 后卿的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去了,嬴勾的攻击变得轻松意味着他开始游刃有余,自然也有心思分一点精力在屏蓬这边,他斗得很辛苦。 九婴拦下了大多数异兽尸骨的攻击,可是他本就大量失血,那些异兽的攻击力也不再同于人类,他的鳞片逐渐出现破碎,随着蛇首的每次挥动,都有鲜血洒下,落在一片狼藉的土地和破碎的白骨上,像一幅画,明明随手挥就,却又极尽惨烈。 第52章 嬴勾(4) 疼痛是让人疲软的□□,但在那起效之前,它首先是兴奋剂,是刺激人的神经最快速的药。 天望的身上至少有十道抓痕,不像刀剑所伤那么深,但是扯着皮肉往下撕的痛苦就像密集的毒蜂在神经上不间歇地蛰入毒液。 一次短促的交手后,天望和嬴勾分开。 天望胸膛微微起伏,他的左眼下被划出一个伤口,血丝在脸上画出几笔歪歪扭扭的红印,天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被自己的血味刺激的眼底发红。 不论作为犼时如何身经百战,这一世他是被舒镜千宠万惯长大的,没流过血,小时候连自己走不稳跌跤了都有舒镜抱在怀中呼呼毛。 嬴勾看出了天望压抑的愤怒情绪,这令他更加愉快。 嬴勾这么兴奋的原因,除了他觊觎天望体内的神魂,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天望长得像将臣,不,准确地说,是将臣和天望像。他在将臣的淫威下数千年,虽然嘴里说的好听二人是合作关系,但是嬴勾心底无比清楚,他不是将臣的对手,将臣不动手是因为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在不付出极大代价下吞噬嬴勾的魂魄。因此将臣可以使唤嬴勾,嬴勾却只能在佩吉面前逞口舌之快,这对嬴勾骄傲的内心显然是个心结,他像将臣门前龇牙的狗,却把毒爪对着身后,因为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令他可以反客为主。 天望就是那个时机。 看着天望气喘吁吁的狼狈模样,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终有一日,将臣也被他踩在脚下时的不堪。 “放弃吧,宝贝儿,那样我还可以让你少受一点痛苦。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重归于初不好吗?” 血滴顺着天望的胳膊滑落到指尖,鲜红的一点,啪地一声,碎在一头趴在天望脚边作祟的彘兽的骷髅头上。 白骨血花,下一秒,彘兽被天望一脚碾碎,那一抹红再无迹可寻。 从额前垂落的发丝后,一道野兽的目光直逼嬴勾。 “知道什么叫重归于初吗?” “你滚回你的黄泉冥海下当你的看门狗,这才是你的最初。” 嬴勾笑容微僵。 一只颙鸟朝天望俯冲下来,天望却不闪不必,突然纵身一跃,居然拔地而起,反落到颙的背上。 白骨不堪其重,被压得一沉,天望却已丝毫不停留地翻身前扑。 身体翻转的同时,天望双手分别扯住颙的骨翅,只听得呲呲咔咔,颙竟硬生生被他拆成两半,天望两手握着泛着森冷白光的骨架扫向嬴勾。 嬴勾退后两个半步,避开了最锋利的尖端,大手划破空气,快准狠地扣住天望的肩胛骨,往下重重一压。 因为惯性,天望的身体本就越到了嬴勾后方,这下两人齐齐失去重心,天望摔倒在地,却没有马上站起,似乎一时失去了意识。嬴勾发出激动的怪叫,顺势趴在天望身上,两眼红光大盛,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他贴紧天望的皮肤处传来。 帝江神情骤变,一挥翅膀,将身边围攻的异兽白骨一扫而散。 佩吉也不再悠哉淡然,神情紧张地关注着一上一下叠在地上的那两人。他明白这是决定今夜成果的关键时刻,他从一直以来为将臣收集的异兽幼崽,又到近来直接抓捕成年异兽供将臣吸食,他们这千年的准备筹措,等的就是这一刻,虽然今夜天望的出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但是这正说明是天意将这份大礼送到他们面前,合该他们千年的付出没有白费,将臣大人苦苦等待的一日终于要来了。佩吉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一面指挥更多的白骨纠缠帝江,不让他去帮助天望,一面佩吉负在身后的手指间滑出一根碧绿的冰针。 嬴勾和将臣打着共赢的旗号,嬴勾为将臣做事,但真正心中怎么想的,他二人都明白。 他们之间没有共同的利益,谁也不可能天真到以为可以平分天望的神魂,嬴勾想要独吞,而将臣将佩吉派到嬴勾身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75 边,也正是在施加一道保障。 不远处的海面突然激荡起来,似乎是起了风,又像是水底冒起了一股暗涌,浪花不断拍打着堤坝,冲刷着岸边的锁链和石桩,唯一一盏路灯在一阵哔啵乱响中彻底停止了发光,也许这个时候才有人注意到,今夜的星月竟不知何时都被厚云遮蔽了,因此在远离城市灯光的海岸,天与海黑得浑然一体,不见一丝明亮。 但这些都离天望和嬴勾很远。 就在嬴勾的神魂侵入天望的体内,开始吞噬他的魂魄时,天望倒地后一直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那瞳孔中的黑,就像今夜的海面,藏着狂风与暗潮。 嬴勾血红的双眼对上天望,直觉突然在他的脑海中大敲警钟。 可是一切都走到了悬崖前,他们都没有退路,一同攀上最巅峰的石块,总要有一人摔落到尸骨无存的深渊中。 然后,就在嬴勾还没能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伸出去的魂魄像一支锋利的箭,撞上了一块坚不可摧的冰山。 嬴勾的脸上瞬间白茫茫,犹如几分钟钱的后卿。 因为他终于想起来自己遗漏了什么,他没想到会遇到天望这最后的三分之一神魂,所以他们最初设局针对的是后卿,所以他在屏蓬的体内放了自己一半的神魂,因为后卿的灵魂之力不及他,即便只有半个魂魄他也自信能在对方措手不及下致胜,可是天望出现了,于是他被这份意外之喜冲昏了头脑,他一心想着将天望的神魂据为己有,好像那是一件触手可及的微不足道的东西,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有半个神魂。 如果嬴勾继续和天望进行肉/体厮杀,那么天望几乎是肯定将死于他手下,这一点不止嬴勾,帝江、后卿他们,也都认为天望没有胜算。 可是现在,嬴勾偏偏选择了不等到杀死天望,而直接像他平常的手段那样,吸食天望的神魂与精血。 本来就是势均力敌的神魂,而自己少了一半,双方强弱还需质疑吗?嬴勾感应到天望识海中汹涌辽阔的精神力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本来是想稳妥逼近的,可他为什么改了主意呢? 因为他实在是太得意忘形了,更因为天望突然卖了一个破绽。 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天望已经跟了嬴勾好几日了,那些遗留在这城市里嬴勾熟悉的气息,他始终以为是后卿在同自己周旋,但其实那里面有大半属于天望。 那些曾上演杀戮的苍凉角落,天望都踏足过,甚至可以根据现场留下的蛛丝马迹,拼凑出嬴勾享受自己残暴游戏的血腥画面。 所以不同于嬴勾对天望的一无所知,天望非常了解嬴勾的手段。 他知道那张不起眼的皮囊里,有着怎样暴虐残忍的灵魂,他知道嬴勾沉迷于生食猎物精魄的快/感。 所以他在自己陷入困境的时刻,在嬴勾自信百分百得手的时候,选择了最激进冒险的手段,毫无反手之力地“晕倒”在嬴勾面前,就像袒露自己最脆弱的咽喉。 于是嬴勾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根本不需要思考地,做了一件他最熟悉的事情,也因此暴露了自己此刻唯一的弱点。 愈来愈高涨的海水终于涌上了堤坝,从石堤上一冲而入,穿过石头栏杆,沿着一条看不见的沟渠,涌入了库房间的夹道。 “哑哑,哑哑。” 帝江隐约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嘶哑的鸟鸣,但他还未来得及细究,灌入两边高墙间的浪潮已经迈着势如破竹的步伐朝他们汹涌而来。 “什么?!”佩吉双眼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突然爆发的一幕。 冰冷的海水眨眼间就冲到了面前,将那些围攻的白骨冲得七零八落。 位置最靠前的九婴首当其冲,他庞大的蛇身像一睹围墙,海水迎面撞上,扬起巨浪。九婴也顾不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反应迅速地裹住中间两个仍然无法动弹的人,灵活地攀上一旁仓库的屋顶。 得说幸亏此地足够偏僻,此时足够夜深,此夜足够黑沉,不然九婴这庞然大躯往房顶上一盘,简直就是在召唤今日的爆炸性头条。 佩吉也在围墙上站了起来,叉着腰惊疑不定地看着这骤然翻转的画面。 本来一切已经是胜券在握,嬴勾那煞笔却突然着了人家的道,还有不知怎么抽起疯的海浪,将他的白骨军团冲荡得像一堆零散的玩具。 帝江振翅腾空,避开了海水。 只剩下魂魄相缠的天望与嬴勾二人还躺在地上,迎接浪花的洗礼。 巨大的冲击力将紧紧贴附的两人冲散,几个浮沉后像浮萍一般飘荡在水面。帝江瞅准时机落下一点身子,把天望从海水里提出来,继而降落在了九婴的身旁。 而面色惨白犹如虚脱的嬴勾自己挣扎了片刻,攀住佩吉脚旁的墙面,佩吉冷眼看了片刻,终于还是搭手把脱力的嬴勾拉了上来。 双方人马隔着个突然形成的海沟相望。 这突如其来的潮水打破了僵局,从效果来说当然算是帮了九婴后卿他们一臂之力,但也从某种角度,帮助嬴勾脱离了困境。 此时天望的情况反而比嬴勾可观一些,在帝江的助力下站起身,冷漠地盯着对面墙上的少年。 两人遥望,身高方面的差距其实并不能体现出来,可佩吉确实从这一眼里感受到了一种俯瞰与睥睨。 天望轻描淡写的一眼,就像飞流直下万丈高涯,落在佩吉的身上。 隔着这样的高度,任谁被看着,都会不由自主生出自己是只无足轻重的蝼蚁的错觉。 不需要任何言语,佩吉就从天望的眼神中读懂了,天望在宣告,也是在让他转告将臣,终有一日,这个少年将追拿会一切属于他的东西。 佩吉纵还有万般不甘,可看着脚边虚弱的嬴勾和面前冰凉的海水,冷哼一声,提着嬴勾扭头跃下高墙不见了。 神奇的是,佩吉离开后,刚才还汹涌激荡的海水突然平静了下去,在天望等人的眼前,海沟沉了下去,那些海水又顺着来时的途径退回了大海中,直至海面重新恢复风平浪静。 一切都像是不曾发生过。 九婴变回人形,跌坐在房梁上,长出一口气,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后卿和屏蓬之间的桥梁在嬴勾被天望重伤魂魄后就断了,两人同时陷入昏迷,此时后卿不知何时双眼睁开一条缝,声如游丝,幽幽说道:“我好像,听到了,蛮蛮的叫声。” 帝江点点头:“不错,是蛮蛮。” 有鸟焉,其状如凫,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飞,名曰蛮蛮,见则天下大水。 神鸟蛮蛮,天生成双,各长一只眼睛一支翅膀,只有合体时才能飞翔,有控水之力,世人送她们一个更美丽的名字,曰比翼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76 。 九婴疑惑道:“蛮蛮怎么会刚好在此地,而且出手帮我们?” 后卿与帝江摇摇头,他们也不知道,只能说大概是天意。 唯有天望,沉默的目光遥遥落向远方,城市很大,在那个方向有很多街道,很多人家,也有一条小巷,一间小店,一盏灯光。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手机客户端看,章节后面总是会比网页版缺一小段,你们不会吗??? 第53章 嬴勾(5) 当天望将手上的血珠甩开,豁出一切让嬴勾压倒自己的同时,“有一个故事”里,翻着一本小说的舒镜突然手一抖,扯破了单薄的页面。 舒镜愣愣地看着那道裂开的细纹,斜斜地劈下来,将一句话分割成两份。 他坐在这里几个小时了,手指捏着书页,却一页都没翻过。 微凉的空气里,一声轻叹。 墙上的壶抖闪了闪,优钵罗从书架上飘飘摇摇落下,停在舒镜的书上,抖动着花瓣,似乎在问他你怎么了。 舒镜不习惯于让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别人,因此想要露出一丝笑容,好让担忧的这些小家伙宽心,可他却提不起嘴角。 身边放下一碗热汤。 小禾金玉般伶仃作响的嗓音在凄清的夜里似编钟轻鸣。 “不想笑就不要勉强了,笑得这么难看。” 舒镜成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许燃后卿他们来的太多,你确实是学坏了。” 小禾微微歪过脑袋:“你怎么不说我是跟天望学坏的?” 天望虽然和舒镜在大多数时候是一对闪瞎眼的狗男男,但是平时互怼最多的,也是这二人。 舒镜想说天望也是被这两个家伙带的,但是猛地想起来,五千年前没有许燃,后卿也还只是黄帝手下的一员大将,那时候天天怼得他牙根痒痒的不正是犼吗。 想到犼,又不可抑制地想到现在可能正在发生的一些事情。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事情是嬴勾做的,但是内心强烈的不安已经在告诉舒镜,他的天望此行必定将遇到他此世一大劫。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甚至不能亲自到场,目睹一切。 因为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再是拳打南山昆仑圃,脚踢北海龙王宫的陆压道君,他只是人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店小老板,他帮不了天望,也不愿成为那个拖油瓶。 但他尤有些余热可散发,因此他招来了蛮蛮。 可他终究放心不下。 于是院中的凉风也清静不了他缭乱的内心,平时消遣的小说也派遣不了他难熬的时间。 小禾推了推面前那碗浓香的鸡汤。 “给天望做多了,只好让你先尝一尝。” 做多了放在锅里温着便是,还怕天望喝不完浪费吗? 再说她就笃定天望能安然回来喝这一碗鸡汤? 舒镜看向小禾这一眼里终于带了一丝笑意。他想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就连小禾都长大了,知道说话安慰旁人,虽然还是一样的嘴硬与傲娇。 舒镜端起鸡汤来,喝之前温言道:“你放心,还有九婴在,没准,还能遇到后卿,这些家伙一定会把多做的鸡汤喝得一干二净的。” 不错,现在的天望不是当年独来独往的犼,虽然他实力不及过去,但他的身边多了很多并肩的身影,可以一起说笑取乐,一起吃喝玩乐,自然也能一起应敌战斗。 又不知过了多久,后院传来翅膀扑棱棱的声音。 舒镜起身走回后院,面上平静,脚步却匆乱。 蛮蛮卧在花盆旁,眯着眼休憩,显得有些疲惫。 这是一个叫人放松的信号,舒镜的步伐顿时轻松了一些。 他从厨房里舀出一碗米,摆在蛮蛮的面前,摸着对方的头顶道:“辛苦了,多谢。” 蛮蛮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掌心,才一口一口吃起来。 小禾圆睁大眼,抱着幽鴳躲在门框中,新奇地看着这位客人。 她见过对方来的,也目睹过对方走时那一幕,因此忍不住内心的好奇要来观望。 在“有一个故事”前敲门的小蛮只有一只眼睛一边翅膀,可她离开时是飞走的,有着完整的眼睛 和羽翼,因为舒镜将那幅现做的画往地上一抖,便抖出一只和小蛮看起来一模一样,唯有眼睛和翅膀的方向相反的飞鸟,小禾听见舒镜称那画为“大蛮”。 大蛮小蛮,本就是一对双生姐妹,合体为蛮蛮,比翼可双飞。 然而东海边那一场大战,陆压失去了犼,小蛮失去了姐姐,她们在冒险向陆压通风报信的途中被 伏羲发现重伤,拖着伤体找到陆压后,大蛮陨落,从此世间无比翼,春江水暖却只剩一只独翅鸟日日徘徊岸边,再也没有振翅翱翔于空的机会。 所以舒镜想要小蛮去助天望一臂之力,就只有以画皮暂时画出一个假的大蛮,才能让蛮蛮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蛮蛮吃完了米,就一分为二,各一只眼睛一支翅膀的两只比翼鸟静静地卧着,脖颈交缠,不动,也不说话,尽情享受这短暂的团圆时光。 舒镜感激蛮蛮的援助,蛮蛮又何尝不感谢他给了自己这个姐妹重逢的机会。 小蛮的头往大蛮的翅下钻,磨蹭来磨蹭去地撒娇,蹭着蹭着那只独眼里冒出了豆大的泪珠。 大蛮的眼里流露怜惜慈爱的目光,无声地安慰着妹妹。 画皮是逆天而为之物,不容于世间,她们都明白,今夜的相聚是一场美梦,眼下的温暖是一片幻 象,及至日出,大蛮就必须回到画中,从此依旧天人两隔。 可让她如何舍得? 小蛮拼尽全力地贪恋着姐姐的温度,希望自己躲在姐姐翅膀底下,这世界就能永远停留在温柔夜里,太阳永远不会升起。 只盼这时光不弃,能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舒镜早在不知何时就避开去了,将宁静的空间留给姐妹两个。 他回到书店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小说,耳中却时刻走着秒针的声音,大概走了三四十下,舒镜再次起身,站到了书店门口。 一面走,一面在心里吐槽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像个小年轻一样,这么沉不住气。 巷中微凉的穿堂风拂面擦肩,撩起舒镜的发丝,门前石阶在昏暗的灯光里沉着一汪夜色的泉,舒镜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的心思终于回归平静。 摆脱了嬴勾与佩吉的五人除了帝江看起来还过得去,另外四人都堪称凄惨。 往书店走的路上,后卿重伤了也不忘嘴贫,而且自黑都得捎带上别人:“丢人呀,人家就两个人,看把咱们收拾的!真是太丢人了!你,你,你俩羞愧不?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吧?!” 这“俩”值得自然是名声在外的帝江和九婴,九婴抱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77 着昏迷不醒的屏蓬,沉着脸没说话,被后卿说得真的开始质疑蛇生。 相比起来,帝江就不像他那么实心眼,更是对后卿的德行了如指掌,非但没有丁点的羞耻,反而咬唇反击:“哦,那你这个最早扑街给我们拖后腿的猪队友就真的是好棒棒。” “猪队友”顿时无比想念许燃。 “哎呀,要是许同学在,我就不至于沦落至此了。” 帝江立刻不说话了。 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九婴心念一动,犹豫了一瞬,道:“你们说的许燃,是什么人?” 后卿热情地为他作介绍:“说到这位许小朋友,那可真是一奇人也,blablablabla……” 这般那般地将许燃的事迹简要描述了一番,九婴听着后卿话中那个形象,愈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熟悉感。 “这么说来,我貌似知道你们这位朋友在哪儿……” “蛤?”这倒大大出乎了后卿的意料,他本只是想膈应一下帝江,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一直孤零零走在前面的帝江转过头,正好对上九婴的目光。 “你择日到西关街与翠华路十字的‘九九’咖啡屋来。” 帝江沉吟了一秒,点头答应了。 转眼,玉林巷中的孤灯已然在目。 此时天际泛起鱼肚白,这城市在或近或远的微烟中又活了过来,海滨昨夜的厮杀与狂潮都随褪色的夜幕一同消散。 舒镜静立在晨光中,向他们投来熟悉的微笑。 天望快走两步,接着跑了起来,迫不及待要回到舒镜的身边,回到他的家。 舒镜一手抚摸着天望脸上的伤痕,开口却只字不提昨夜,只说:“正好小禾煮了鸡汤,还在锅里热着呢。” “嗯。”天望握住舒镜覆在他脸上的手:“饿了。” 舒镜看向天望身后:“都累了吧,快进来歇息,喝些热汤暖暖胃。” 帝江抬抬手,算是打过招呼。 后卿做出比刚才痛苦一百倍的模样,仿佛马上就要站不住了:“唉我可辛苦大发了,半条命都没了,小禾呢?要小禾亲手喂汤才能走得动。” 并没有人表示要理他。 九婴道:“劳烦先借先生的卧室一用。” 舒镜看着他怀中气息虚弱的屏蓬点点头:“当然,快进来吧。” 安置好屏蓬,五人接过小禾送来的鸡汤,一口温热浓香入肚,就连帝江都惬意地叹了口气。 后卿喝汤喝得嘘捋响,眼角余光瞥到了放在一旁的异兽图:“咦?这画原来不是挂在墙上的吗?” 舒镜过去将画挂回原地。 “是,我昨晚拿下来掸掸灰。” “那后面的画皮怎么不见了?” 书店刚开始后卿就来过,那时舒镜便将画皮贴在这幅画后,按照舒镜的尿性,东西摆在哪儿是万年不会挪位子的。 闻言,舒镜神情不变,说道:“嗯,我弄丢了。” 虽然舒镜记性一向差,但是这东西平时又用不上,怎么会弄丢了呢? 后卿耸耸肩,也没再深问。 九婴挂念着屏蓬的安慰,两口喝完鸡汤,就问道:“请问先生可知道什么驱逐灵魂和恢复受损魂力的法子。” “魂力受损倒是无碍,修复魂魄的药物虽少见,我这里却刚好有些收藏,只是这驱逐魂魄……”舒镜此时才猜到屏蓬原来遇到了怎样凶险的事情,嬴勾的手段,相较于当年更凶狠了许多。 嬴勾本体的重伤导致他与这半个神魂的联系中断,后卿又拼全力将那魂魄暂且封印在了屏蓬体内,使得他无法作恶伤害屏蓬,也暂时逃不走。 只是这魂魄一日不解决,屏蓬就一日醒不过来。 一直默默喝汤的天望突然接口道:“交给我吧。” 四人同时看向他,天望对于神魂的利用能力和当时对付嬴勾的手段,令后卿心底再次升起古怪的感觉。 “你……你有把握吗?” 天望直视着后卿的目光,反倒令后卿忍不住回避。 “当然有把握。” 如果是别人的神魂在屏蓬体内,天望也许帮不上忙,可那却是嬴勾的,对于天望而言,就几乎等于他拿回自己的东西。 舒镜却没有马上答应。 犼的记忆与能力被分散了,随着神魂的融合越多,他记忆恢复的概率也就越大。 天望突然扯了扯舒镜的袖子,像他往日做的那样,无辜又天真地撒着娇:“让我试试吧,好不好?” 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舒镜笑了笑:“既然揽了这差事,你可得负责还九婴一个活蹦乱跳的屏蓬,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了。” 后卿看着相视而笑的二人,欲言又止。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已经是端午了哦,大家粽子节快乐~ 第54章 嬴勾(6) 城郊别墅群,其中一栋豪宅的二楼平台上,盘腿而坐的嬴勾睁开眼睛,艰难地喘息。 他的面前,佩吉摇晃着红酒杯,疏懒地问道:“又失败了?” 嬴勾的脸色白得像个名副其实的死人,嘴唇乌青,眼窝发黑。 “不行,我的魂魄受损太严重了,而且有犼守着,我根本招不回来屏蓬体内的那一半。” 佩吉皱起眉:“这么说……犼将吞噬你一般的神魂之力。” 嬴勾咬着牙,不甘心直接承认,这对他而言是最大的失败。 “我必须在他开始融合之前把我的神魂抢回来!” “怎么抢?是靠你剩下这一半魂力,还是靠你这不中用的皮囊?” “他们定然想不到我还敢出手,咱们攻其不备还是有机会的。” 佩吉脸上显出冷笑:“那边有帝江,后卿,九婴和成长速度吓人的犼,可能还有陆压道君,你想去送死,还要我陪着你?!” “后卿和九婴都有重伤在身,犼虽然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但毕竟还太稚嫩,不足为虑,陆压道君现在更是只剩个名头唬人了,谁不知道他已经自甘堕落,沦落为凡人?至于帝江,只要你能缠住他一刻钟,我就能拿回来神魂,只要我恢复魂力,这些家伙还有什么可惧的?你也想为将臣抓住犼吧?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等到他获得了我一半的神力,将臣可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唔,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佩吉从躺椅上站起来,抿了一口红酒,嘴唇被水光染得鲜红,像吸饱了少女的鲜血露出餍足笑容的血族。“不过,我还有个更好的注意。” 他迈着轻快的脚步,宛如一只燕子停在了嬴勾身后。 嬴勾一直在诱哄佩吉帮助自己夺回魂魄,听他这么说,语气不免带上三分急躁:“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佩吉弯下身子,还未变声的少年音在嬴勾耳畔奏起如清脆的笛声。 “我不若将你剩下这半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78 个送还给大人,等大人魂力大涨后再去收拾犼。” 伴随着少年的话音响起,嬴勾颈后一凉,一股凉气直逼幽府,他大怒欲暴起,可受损的魂魄根本抵挡不住这直接伤害灵魂的毒物,没多几秒就意识模糊,身体也渐渐失去控制。 嬴勾犹如浑身没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只剩下一双眼瞪着佩吉,犹有惊怒悔恨之色。 佩吉笑道:“你放心,你的那一半神魂,大人一定会帮你拿回来的,到时候神魂统一,也算了了你的夙愿。” 殷红的唇一张一闭,用最天真的姿态判了嬴勾死无葬身之地。 “你便,安心去吧。” 失去意识的嬴勾像一团软肉,背后那支冰针一经入体就融化消失了,过了几秒,从口鼻处升起几缕闪着金色星芒的灰烟,佩吉马上取出专门的容器,一个透明净瓶,将灰雾自动吸入瓶中保存好。嬴勾的魂魄还没有死,只是被□□麻痹了,但他也永远等不到复苏的那一日了。 脚尖厌恶地挑了挑那个本来属于他手下的身体,佩吉掏出手机,同时戴上了一个变声器:“货都处理了吗?” 传达到电话另一端的是沧桑粗哑的嗓音,光听这个声音,绝对想不到与自己通话的居然是个看起来不到十五岁的少年。 “是的老板,六个女的和七个孩子都处理了,至于您指明留下来的那几个都还关在黄湖码头咱们自己的仓库里。” “那地方现在不安全了,你马上带人去把货送到我的别墅,记住!不许开箱子,要是看到哪个快醒了就再打一针麻醉,两个小时内必须送到。” “知道了,老板。” “嗯,一会儿小姐会在家,你们把货放下就行了,旁的都不用说。” “是。” 与此同时,在海城中老街区的玉林巷“有一个故事”书屋内,天望和屏蓬被单独留在卧室内,舒镜等其他人等在院中。 九婴一直担忧屏蓬,站在房门外徘徊,都忘了自己也是个伤员的事实了,直到舒镜提醒他肚子前衣服上的血都干透了,他才反应过来。 “你再坐立不安也是无用功,还是过来将伤口包扎一下吧。” 九婴坐回桌边,撩起上衣,只见漂亮的腹肌上一个大血洞结了狰狞的血痂,他只是之前血流的多看起来可怖,但这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同样惊人。 舒镜看了看,啧啧赞道:“不愧是九婴,肉/身实力果然强悍。” 说着他从一个木箱里翻了半天,掏出几个瓶瓶罐罐还有药匣,在桌上一溜摆开,自己摸着下巴嘟囔:“嘶,哪个是补血的来着?这个这个,只个是生肌祛疤的,这个呢?这个好像是疗伤的?” 打开嗅了嗅,却打了个喷嚏。 “啊啾,怎么好像一股白柎味儿?” 几人惊悚地看着他。 后卿道:“是那个治不孕不育的白柎吗?!” 九婴也不淡定了:“先生你冷静一下,我觉得吧,想不起来就不用勉强了,我们自己休息两天也能好。” 吃了你给的药就不一定了。 可舒镜执着于要搞清楚自己这些藏药究竟都是干什么的。 “怨我当初怎么就没记得给瓶身贴上标签,不过没关系,闻一闻味道大概也就能知道药理了,你们别怕,一定不会给你们吃□□的。” 似乎是为了宽慰二人,舒镜还说道:“你们不要小瞧这些,都是我珍藏的丹药,全是我从昆仑圃和昊天那抢来的天材地宝所炼,我敢打包票,出了我这个门,绝没有其他地方能找到!” 昆仑圃…… 和昊天古神…… 后卿道:“也就是说,这些药,至少都有五千年了……?” 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的舒镜抱着药瓶老神在在地笑道:“哎呀药嘛,哪儿有过期的,顶多是药力弱了点,不打紧,不打紧。” 不需要吃药的帝江同情地看了内心卧槽的后卿、九婴一眼。 且不论屋外众人如何,屋内融合了嬴勾半个神魂的天望再一次陷入了当初吃下琅玕子以后的那个状态。 从他化为人形第一次做梦开始,他就不断会看到一些破碎的画面,有他一个人的,有他和舒镜一起的,那场景绝对不会是在现代人界,于是他静下心,慢慢地疏离那些残缺的信息,在日复一日地灌溉中逐渐看清了一些东西,比如一望无垠的蔚蓝海面上一座孤零零的小岛;比如环绕整座岛,游着肥美的鱼的透明溪水;比如在日出中穿过整个海面落在烟花亭里然后一分为二的飞鸟;还比如金彩万里,红云布满天际与海面时,他在这夕阳的余辉里弯下腰,偷吻舒镜的脸颊。 一开始的画面大多是静止无声的,后来渐渐地有了声音,听着自己的声音和最熟悉的人之间发生自己从不知道的对话,这是很神奇的体悟,天望像在海边捡贝壳的孩子一样,将这些琐碎、平平无奇的“小贝壳”一一拾起,然后珍藏成自己最深的秘密。 而现在,同样是高温灼身,耳中有忽远忽近的人声,他却闭着眼眉心紧缩,那些涌来的声音太多太杂,他竭力想要分辨每一个声音。 天望发现这一次他看见的东西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是以他主体为视角,倒反而像一个局外人在围观一个故事,天望猜想这是因为这魂魄与嬴勾的相融太久的原因。 天望有预感,这一次他也许可以搞清楚整个故事,特别是他一直寻找却怎么也没找到的,关于自己前世身死的秘密。 人界的阳光与城市的喧嚣被他抛弃到身后一个遥远的地方,他努力向前奔跑,然后某一刻,奋力跃起,像终于挣脱了什么束缚一样,飞入了云霄。 白云遮眼,身下的风景却从钢筋水泥换成了妖界的丛山平野,他望见了形形色色的生物,居然还有村落、集市,那些妖族异兽本质上与他平时见到的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也会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也会聚在一起插科打诨,甚至也会八卦。 “犼又惹祸了,听说踩塌了半个招摇山,咬断了狌狌的腿,还断流丽麠河足十日!” “这次又是为何?” “他睡不着路过招摇山,便找狌狌赛跑,结果过丽麠河时让河里的育沛绊了一跤,输了比赛便恼羞成怒,说育沛同狌狌狼狈为奸,扬言要让育沛无处安生。” “这可如何是好!” “伏羲上门去当说客,又叫他赶了出来,从东海一路追至北海。” “呦!北海鱼鲮岛不是……不是那位的地盘吗?” “谁说不是呢?伏羲真也倒霉,上回才叫鱼鲮岛上那位按在堂庭山上揍了一通,这下送上门来,让那位圈进岛心,伙同犼一齐暴揍,回昆仑后险些女娲都认不出他!” “这,这……”压低了声音:“陆压不是不认识犼吗?” “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79 嘿,不认识,这一番闹下来可不就认识了吗?不打不相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两位混世魔王见了面,自然是一拍即合、相逢恨晚。” “一个就够闹腾的了,这两位若凑到一处,谁还能制住他们,这往后,还有消停的日子吗?” 提到了鱼鲮岛上的陆压道君,众口一词地表示这位道君虽说名气不及他师兄鸿钧道人那般震慑三界,却也是实实在在大道显化,同鸿钧一起诞生于人界的混沌最初中。大概是师兄的名声本事太大,到他这若还不懂得享受一下生活简直都对不起那开挂一般的出身,陆压道君终日便在他那鱼鲮岛上安闲度日,只偶尔实在无聊了才离岛,找个地方指指点点一番,反正定期刷点不大不小的存在感,让人提起来也只有老不正经的印象,偏偏辈分高得吓人,谁也奈何不得。直到鸿钧回归大道,与天地重新融为一体,陆压出现的次数才少了些。 天望有滋有味地听着这些话,心中忍不住将舒镜平时的形象代入众兽口中的玩世不恭,乍一下想象不出舒镜耍流氓的模样,但是再仔细品味,又打心眼里觉得理所当然,好像舒镜本就该比风更自由不羁,尊贵无双地受人爱戴。 虽然经历了太过漫长的时光,他已经从放肆成长到了内敛克制,但本质也从未改变,离火之力没了也无妨,人界一事无成的书店老板想当也就当了,他求的从来是一个顺心意,这心意是他的本心,与天命无关,与旁人更没有干系,因此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和评论,也并不想要人歌功颂德,铭记他千秋万代。 一个更加丰满与鲜活的舒镜形象似乎出现在了天望的脑海里,不,那不只是舒镜。 天望脸上由衷地露出一丝微笑。 在被高温蒸腾,宁静无声的房间里独自默念道: “陆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小时候,也是被我妈喂过过期药的人…… 当时妈咪就是这么说的,药哪儿有过期的。 是不是老人家很多都不在意这种保质期问题? 陆压就是个很老很老的老人家2333 有一个故事 第55章 追溯 话说自在鱼鲮岛同陆压看对眼儿后,四大古神中最混最恶最不讲道理的万兽之王——犼便如死刑犯配了免死金牌,熊孩子配了爷爷奶奶一样,两人合伙形成无差别大功率毁灭性杀伤武器,纵横三界,胡天胡帝,所过之处犹如兵过篱笆,蝗过庄稼,老鼠过粮仓。 两人四处祸害数百年嬉嬉闹闹暂且不说。 坊间不知何时流传起蚩尤暗恋黄帝家的女儿的传闻,天下爸爸都一样,自家闺女甭管好孬,看女婿的目光都是要拱自家好白菜的野猪。 可不知怎的,又突然冒出了另一种说法,黄帝家闺女还没出娘胎就给许配给鸿钧的师弟陆压散人了。 这种事,要搁在现在,就差不多相当于是底蕴深厚的老牌富商看不上年轻气盛自己创业的陈聚美,然后要将千金嫁给毛爷爷的干弟弟。 这条新闻的爆炸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吃瓜群众们纷纷表示贵圈真乱,坐看好戏。 嘿,你蚩尤不是牛逼吗?你有本事抢亲抢到陆压那儿去呀! 这事可能都还没传到陆压道君本人的耳中去呢,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犼跳出来否认了这条绯闻,并且大骂黄帝恬不知耻,倒贴蹭热度。 群众们:“哗!” 拜这么多年让犼和陆压合伙抢过的仙草、拆过的庙堂和揍过的异兽所赐,这俩人关系铁已经是四海皆知的事了,因此犼突然跳出来插着一竿子,还挺有信服度的。 黄帝恼羞成怒,骂犼狗拿耗子,闲得蛋疼,皇上不急太监急。 群众们:“喝!” 蚩尤也急了,让黄帝不能口说无凭,定亲要拿出证据,附带再次表白轩辕妭,深情表示就算陆压真的是他情敌,他也不会退缩的。 群众们:“哇!(鼓掌)” 黄帝说定亲是口头上的,拿不出证据,但是鸿钧大人一言九鼎,自有天地作证。 接着剧情峰回路转,当事人之一却始终不露面的陆压这一天终于睡醒了,出岛去找他的好基友犼,路上听说了自己被定亲,诧异万分后终于想起来,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被师兄拉着去黄帝家做客,双方聊起那即将出世的孩子时,好像……貌似……也许师兄是提了一嘴——若是生了个姑娘说不得倒是可以和他不成器的师弟凑个对儿。 但还没等吃瓜群众们做出反应,陆压就笑嘻嘻地表示,请大家不要当真,他家师兄一到人家家里喝醉了就爱给师弟乱许婚事,从女儿到妹妹,再到小姨子小姑子,据不完全统计,已经说了不下十五户人家了,但这些都是他酒后胡言,真要一一娶回来,黄帝家的公主大概只能当个十几房小妾了。 黄帝一脸哔狗,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的闺女去当小妾啦。 蚩尤喜出望外,第二天就提了彩礼上门提亲。 于是毫不意外被踢了出来。 再于是,双方就从表情嫌弃,口头攻击,升级到了大打出手。 当然人们也知道这两位迟早要有一战,轩辕妭只能算是一根激化矛盾的导火索。 人妖两界陷入混乱,偏偏还有个犼到处给黄帝捣乱,这里捅一刀,那边挠一爪,正在黄帝焦头烂额的时候,伏羲与女娲找上门来,自荐帮助黄帝解决犼这个为祸一方的家伙。 黄帝早就看犼不顺眼了,奈何打不过他只能忍气吞声,而伏羲与女娲的主动上门,自然是正合他意。至于伏羲他们的立场,黄帝不用深问也能明白,犼占了那样一副天工地造的肉/身,明明强大得举世无匹,却从没有造福过三界,如何让人服气呢?若是将这份能力交给另一个心念天下的人,自然是三界之福。 后来发生的一切似乎就在转瞬间,层层陷阱,天罗地网,东海浪潮几欲吞天,黑云压地,不见天光,天地变色,暴雨滂沱不断,似要将这世间一切压入地底去一次洗个干净。 女娲将闪耀着淡淡金芒的神魂斩作三份,手中掐着手决正封印了一半,一道雷火撕裂乌云打在她的手上。 神魂顺势逃脱她的手中,分散而去,眨眼间不知所踪。 伏羲与女娲一看那落到海面上仍燃烧不灭的火星,便知大势已去。 云端渐渐显出陆压道君的身影,他向来潇洒玩世的笑颜在他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女娲情不自禁地退了两步,靠近伏羲。陆压却已经收回了目光,降下身子,落在海滩上。 海浪一层又一层地涌上沙滩,将犼的身体托起来,那人双眼紧闭,四肢柔软,像陷入摇篮的婴孩。 陆压就这样跪坐在浅滩中,任由海水浸湿他的下/身,双手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80 轻柔地将犼的脑袋固定在怀中。 这家伙最是爱闹了,平时便是撒娇做坏,被他抱着也要动手动脚地不老实,哪里有这样安静的时候。 雨水打湿了陆压光洁的脸颊,打乱了他的头发。 伏羲道:“道君。” 陆压犹如雾中望海的眸子转过来。 “值此天下大乱,万灵悲苦,犼他本来拥有拯救苍生的实力,却……还望道君可以澄思寂虑,以大局为重。” 兄妹二人在大雨中齐齐弯腰,雷声骤起,苍生大计在他们的身后一齐压下来,悲鸣风雨模糊了他们脸上的悲悯之色。 陆压道:“你们走吧,我不为难你们。你说的对,我救不了苍生,犼也不行,这四海八荒需要出现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伏羲松了一口气,和女娲又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但是。” 陆压的声音又响起了。 “伏羲,有一件事你要明白,我怀里的这个人,也是你心中的芸芸众生之一。” 伏羲张口欲语。 陆压没管他,接着说道:“因为他生来强大,便不算这世间生灵的一份子了吗?苍生从来不是天地给予谁的责任,你想救这天下,是你一厢情愿的事情,可他未曾害过天下,谁又给了你们决定他生死的权力?” 女娲不安地看了一眼伏羲。 陆压信守他的承诺,没有为难二人,事已至此,伏羲活着,比死去对三界更有利。 大战已经平息,东海边却并没有云销雨霁,暴雨小了一些,却更有连绵之势,陆压仰望天空时,眼底映出那些乌云,而雨水落入了他的眼中。 天望走到那人孤零零的身旁,抱膝坐下来,和那人肩并着肩,即使他们之间隔着五千年光阴,也希望可以给这人传递一点温暖。 犼即使死去,他的肉身也不僵不坏,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梦境里的时间不同于现实,天望感觉自己仿佛可以感受到时间的流速,日升月落的进程像是被人放在了一个看得见的轨道上,东海边的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天望陪着陆压,一动不动地坐了“三年”。金乌跃出海面,天地金红遍野时,天望微微侧过脑袋,对着那个神情麻木的人说道:“别等了,他回不来了。” 这个时候,那三份逃脱的神魂应该已经分别和嬴勾、后卿、女妭魂魄相融。 就像真的听见了天望的声音一样,陆压身子动了动,他缓缓垂下头,凝视着犼“沉睡”的脸庞。 “甜水村的桃子又该熟了,我总也学不会挑桃子,你不在,我以后都不吃了。” “你以前说鱼鳞岛上日子安逸平静,无趣有余,我以前不觉得,现在想着要回去了,竟真觉得有些闷得发慌。原来你不总是在唬我的。” “可你说以后我无聊了就找你,你会一直陪着我,这却是骗我了。” “算了,罚你永远呆在鱼鳞岛上赔给我好了。” 他抱着犼站起来,因为三年枯坐,手脚僵硬,还踉跄了两步,天望下意识伸手去扶,手指穿过陆压的身体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这里只是一个短暂的看客。 却不想这一下颠簸,从犼的怀中掉出一截光秃秃的树枝。 陆压愣愣地看着那段枝桠,念道:“三生树。” 【听闻昊天那处种了棵三丈三叉,无叶无花的奇树,砍开来年轮有九百九十九转,可以记录所历种种,名叫三生树,我去给你堪来制成册子,专门记录你一路所见所闻,你喜不喜欢?】 原来犼走之前神秘兮兮地说回来给他一个惊喜便是指此,他跑去找了昊天,也不知是怎样好说歹说,耍赖撒泼,挖空心思,才让昊天许他砍走这一截树枝拿到鱼鳞岛上移植。 便在陆压愣神之际,他怀中的人居然突然动了。 原来他抱着犼在海边三年,那三生树枝便在犼怀中躺了三年,神树有灵性,一枝一杆也不例外,这三年里逐渐孕育出神识,竟然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犼的体内,占据肉/身。 “犼”趁着陆压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掌拍在陆压胸口,然后腾空而起。 他还没有不自量力到和陆压继续打斗,而是选择了迅速逃走。 看到陆压被摔在地上,天望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将臣!” 将臣当然看不见他,一溜烟地消失在了海天一线处。 陆压站起身,望着将臣远去的方向神情复杂,他看到三生树枝便猜到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为什么,他这幅样子,反而比坐在海边对着犼的尸体自言自语时,更令天望看得心疼。 他走上前,虽然直到无用,仍想从后面给陆压一个拥抱,可是他刚迈出去一步,从身后就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天望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反向扯走了。 再睁开眼,果然已经回到了舒镜的卧室,窗外阳光明媚,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 天望打开门时,被阳光晃了晃眼,他虚眯起眼睛,看到舒镜从院中的小桌子旁站起来,脸上隐隐有震惊之色。 身旁后卿同样向他投来了惊诧的目光。 正当天望不解之时,后卿轻声道:“好久不见,犼。”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 第56章 “初吻” 天望走到舒镜面前,突然发现自己从原来的和舒镜差不多变成了明显的俯视。 他不解地低下头,打量着自己短了一截的裤脚。 舒镜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人的脸庞,这张脸他曾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可是千年蹉跎,再回忆起来时,更多是一团模糊的光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天望化形成功后,他看着那张熟悉却又不同的脸,还以为是自己记忆中的感觉有了偏差。 可是现在,天望走到他面前,完全长开的完美身形,那眉眼中的青涩尽去,刀削斧凿的五官中不再是稚嫩柔软,而是可以劈空斩月的锐利锋芒。 舒镜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他的双唇微张,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此刻他也不确定,究竟该称呼面前人为“犼”,还是“天望。” 这份沉默似乎引起了一丝不安,天望的眼中流露茫然,还有三分紧张。 “你怎么啦?” 他现在已经是彻底成年的模样了,可这一声疑问中的慌张还是让人马上想到那只奶声奶气的小黑狗,舒镜的肃然表情突然破了功。 宠溺的笑重新爬山他的唇角眉梢,舒镜抬起手,略有些别扭地去摸天望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头顶。 “不,没什么。” 天望讨好地笑了笑,一张冷峻的脸上充满了傻气。 后卿疑惑地抱着胸:“你什么都没想起来?” 舒镜抚摸的动作慢了些。 天望目光惶恐不安地在二人之间闪烁:“我看见一些奇怪的人,但是都不认识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81 ,还听到一些声音……” 他的视线最终又凝聚到舒镜身上,这次再没有移开。 “陆压……” 舒镜的手一震。 “我听到有人这么喊你了,是你以前的名字,对不对?” “对,我的真名叫陆压,你自己记得就好,不用去同旁人说起。”舒镜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天望似乎为这份共同的秘密感到有些小兴奋,他一直都很介怀舒镜的过去有后卿参与,自己却一无所知,现在这份遗憾被稍微填补了。 “长高了好多,看来该给你重新买衣服了。” 天望稍微一抬手,立马露出了一段腰。 身后的厨房里走出端着菜的小禾,看见院子里多了个陌生的背影,情不自禁减缓了脚步。 幽鴳从小禾肩头滑下去,抱着她的脖子躲在她背后,只剩一双大眼睛露出在颈后,“咕咕咕”小声叫着。 天望回过头。 这一次小幽鴳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被吓到,反而好奇地与他对视。 后卿上前接过餐盘:“你小子就是会掐时候醒,刚好小禾做好了饭,先来吃吧,睡了三天三夜你不饿啊。” 天望吃了一惊:“我在里面已经有三天三夜了?” 舒镜道:“对呀,屏蓬两天前就醒了,倒是你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我们都没敢碰你。九婴先带屏蓬回去疗伤了,你醒了还该知会他们一声。” “他没事了?” “你做的很好,屏蓬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魂魄受损,需慢慢养着,我给他配了些药,而且有九婴照料,也不用多担心。” 天望点点头,他当然并不担心屏蓬,嬴勾留在屏蓬体内的魂魄有没有被驱除干净,他最清楚。 小禾将剩下的饭菜也取出来,和后卿一起收拾好餐桌。 四人个子坐好,幽鴳仍盯着天望,天望见状还伸手挠了一下它的下巴。 小禾惊讶地看了一眼幽鴳,道:“怎么你长大了,幽鴳反而不怕你了?” 天望耸耸肩:“不知道,熟了吧。” 以往天望因为不由自主地泄露一丝万兽之王的气息,因此壶抖、幽鴳等小妖看见他都会下意识躲避,可按理说此刻的天望要比以前强很多,幽鴳却反而不再害怕,而且表现得就像天望是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令它亲近。 吃过饭后,后卿看天望确实无碍了,就准备离开,舒镜送他到巷子外。 后卿遥望一眼书店门口的灯泡,道:“一半的神魂,就只想起这么一点东西?” 舒镜道:“也许是那些记忆太过混乱零碎,所以天望一时也整理不出太多头绪。” “那你说,等他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会怎么样?” “能怎么样,伏羲身死,女娲道消,往事俱已成云烟,他也不会执迷不放的。” “伏羲女娲是不在了,可三界众生还在。卿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虽然我与犼本人并不相熟,可关于他的传说没少听。魂魄被分,肉身被夺,付出了五千年的代价,全因这些无冤无仇的天下苍生,他会善罢甘休吗?” 舒镜不禁嗤笑:“后卿,传说告诉了你什么?传说还告诉你伏羲杀他是替天行道,那你又何必帮我?” 后卿无言以对。 “传说还说陆压道君是个荒淫无度、不辨是非、鬼迷心窍的老糊涂呢,你又信不信?” “我没有听过这种传说。” “若是我有心,你隔日就能听到了。传说都是从人嘴里说出来的,上下嘴皮子一碰,一点儿责任都不用负,一传十十传百,一人揭竿,一呼百应,到时候无数‘正义之士’站出来‘行驶天道’,你要站在哪一边?” 后卿尴尬地提提嘴角:“喂喂喂,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嘛,我也就是提出一个猜想。” 他揽过舒镜的肩:“你放心好了,不管怎么样,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天望想不想得起来,想起来了以后是决定报复还是决定太平度日,我都举双手支持,行了吧?” 舒镜明白众人对于犼的印象先入为主,不是一日可以扭转的,后卿已经服软,他也只得无奈笑道:“你这张出了名的乌鸦嘴,还是多说些好听的吧,我怕招架不住。” 这是在暗讽后卿的诅咒之力了。后卿投降地举起双手:“我这个半吊子能力吓唬别人还行,你还不知道吗?到底灵不灵我自己都拿捏不准。” “所以才叫你悠着点,别一不小心就假的说成真的了。” 回到书屋,天望已经帮小禾洗好了碗筷,正在书架下转悠。 一见到舒镜,天望脸上就绽放出灿烂的标准型傻白甜笑容。 “你在看什么?”舒镜走过来。 天望举起手中的白皮书:“是九婴那本。” 舒镜意外地接过来:“我却没见到他还回来。” 掀开书页翻了翻,舒镜脸上浮现果然如此的神秘笑容,重又合上书:“看来他已经自己有了结论,这书果然是用不上了,放回去吧。” 天望却没有马上把书塞回书架,而是翻到了第一页,指着上面的图画问道:“怎么多了一只?” 白皮书通常第一页只会画一只异兽,后面记载的也就是这只异兽的平生。 可是九头蛇的身下却不知何时多了一只两个头的小兽,双首一左一右,那小兽的前肢也分别朝着两个方向,似乎是被头拉扯着,不知究竟该往哪边走。 “那是屏蓬,这已经不再是九婴一个人的故事了,自然也就不再只有他的画像。” 天望想了想,道:“没有我的书,也从来没见过你的。” 舒镜一怔。 “你的画像上面有画我吗?” “如果有的话,应该会画的。” “怎么没有你的呢?三生树不够了吗?” 当年犼要送给陆压的那根三生树枝,后来被陆压种在鱼鳞岛上,长大后的枝干砍下来制成了无数白皮书,用于记录舒镜这么多年的所遇,但是那里面没有一本是属于舒镜的。 可是…… “你怎么知道是三生树?” 天望得意地笑起来:“我看见了呀,我从一个山谷里砍下来,要送给你的,昊天还拦着不让,可他打不过我。” 舒镜望着他洋洋自得的神情,心想当年若是犼能亲手将三生树枝交到他手中,想来也会是这么一副得意模样。 清晨,被压得呼吸困难的舒镜皱着眉醒来,果不其然,看见天望趴在自己的胸口,以占有性极强的姿势束缚着他的身体。 除了刚开始化形被教训后,天望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觉不老实过了。 舒镜推了推他,天望闭着眼发出呢喃,搂着他的胳膊又收紧了一些。 一把年纪了还要体验窒息的感觉的舒老板险些背过气去,忍无可忍地将天望踹下了床。 好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82 梦酣甜中被踢下床,天望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满眼迷茫,脸上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舒镜活动着自己快要散架的老身子骨,一旁天望还没醒过神呢,扒到床沿又开始往回爬,一爬回床就往舒镜身上凑。舒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乌云罩顶,一个熊抱,嘴唇被咬了。 ??? !!!!!! 五千年没跟人亲热过的陆压道君仿佛又找回了初吻的感觉。 天望眼都还半眯着,亲人倒是精准无比,找准了舒镜的唇就不松口,舒镜的嘴唇很软,被他的犬牙叼住了斯摩,真的就像只狗在品味最爱的肉骨头,啃完了还舔,从唇角绕着唇周,将舒镜的嘴舔得红润水光。 年纪大了cpu内存比较小,乍一受到这种强烈冲击,死机了半天等到便宜都让人家占光了才总算重启成功的舒老板再一次一脚揣在天望胸口,将他从自己身上踢到了床位。 一头撞上床帏,这下彻底清醒了的天望委屈地抱着脑袋 “好痛啊。” “你还敢给我喊痛,你给我老实交代,从哪儿练得?!跟谁学的?!” 这还是天望第一次见到舒镜这样指着自己发火的野蛮样子,他还是那张无辜的嘴脸:“什么跟谁学的?” “少给我装糊涂,没人教你你无师自通?!你一天天的跟外面瞎跑,都和谁鬼混了?” 这番话,不像是能从舒老板嘴里出来的,却很像当年陆压道君的风范,天望眼底难以察觉地藏了一片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大家~ 第57章 约会 出门时两人没想那么多,却被巷子口卖早餐的张阿姨看见了。 “舒老板,家里又来亲戚啦?这是天望的亲哥哥吗?” 之前和人家交代都是天望是舒镜的表弟,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小表弟天望了,而天望目前看起来绝对不比舒镜小多少。 舒镜打了个哈哈:“对啊对啊,天望回老家了,换他哥哥来给我帮忙。” “哦。”张阿姨热情地看着天望:“天望哥哥,你们兄弟俩也长得太像了吧!” “是,我们一家长得都一样。”天望张嘴就胡扯,被舒镜偷偷踹了一下,结果天望躲的动作大了些,张阿姨疑惑地看着二人,天望只好使出终极秘技天使微笑,俗称傻笑。 舒镜连忙补救:“亲兄弟嘛,确实挺像的。” 张阿姨尴尬地笑道:“对,长得都一样帅。小伙子怎么称呼啊?” 怎么称呼? 就是您一直称呼的啊…… 我们一家不仅长得都一样连名字也都一模一样呢…… 舒镜:“……” 两个心大能撑船的人出门前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当然也没想过旁人问起来时要怎么重新介绍天望。 就很尴尬。 天望愣了半响,突然蹦出一句:“阿姨我叫天照。” 舒镜看着他:你你你叫天照吗? 天望坦然地回视。 舒镜嘴角抽了抽。 “对对,他叫天照,呵呵呵。” 直到走远了,舒镜才舒了口气:“多亏你反应快,我本来都想随口编一个了。” “我就是怕你随口编一个。” “什么意思?” 天望耸耸肩,默默想起舒镜曾经的起名史,比如蛮蛮两姐妹就直接叫大蛮小蛮,小蛮也就算了,到底有没有考虑过大蛮的感受? 舒镜摇摇头,道:“不过天照这个名字……” 天望拉着他快走了几步:“不是买衣服吗,还不快一点?” 两人到了商场,却都没什么逛街的兴致,纯粹就是来为天望买两身合体的衣服。 刚好遇到周末,因此商场人不少,舒镜看到这人来人往的场景就犯懒癌,进一家店便像那些陪女朋友逛街的男人们一样找到休息区坐下,将天望的形象问题全权交给店员。 好在天望的外表实在有够靓,属于茫茫人海中只有他最闪亮的那种,小店员们早在两人进店时便都两眼放光,脸红心跳,此刻当然都是上赶着招待他。 要不是舒镜半个身子都已经陷进沙发里了,这扑面而来的环肥燕瘦差点就能把天望吓得退出去。 舒老板在沙发里找好姿态,接着就连眼皮都懒得掀似的,手一挥:“帮他找几套合适的衣服。” 合适的衣服,什么叫合适的衣服?看起来好看的,穿起来舒服的自然就是合适的。 拜天望的脸与身材所赐,很快她们就用实际行动证明,就长成天望这样的,即便套个麻袋也合适得能去站橱窗。 于是等舒镜懒洋洋了片刻,再抬起头时就发现,天望身边已经堆了至少十套试穿过的衣服,一旁围着他的姑娘们每人手里都还抱着几套,看着天望一套套试穿衣服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眼珠子都巴不得从天望的领口滚进去黏在他的胸肌上不要下来。 三次元上演养成换装有没有?!橙光游戏能有这么立体手感这么好吗?!妈妈呀我恋爱了! 舒镜嚯地站起身,代替了一个店员帮天望整理扣子。 像是一点没察觉自己调整衣服时被吃了豆腐的天望看着突然轻快了起来的舒镜:“你不是累了吗,不着急,我还没那么快试好,你可以多坐一会儿。” 舒镜新配的眼镜后飞出一个轻飘飘的白眼。 我这再撒手不管,就等着人财两空吧。 “不用再试了,就这些试好的包起来吧。这身就直接穿着好了。” 有名店员甜甜地问道:“我们店里还有很多新上的春装,也都很适合这位先生的,不再看看吗?” “不用了。” 舒镜专注地抚平天望领子上的褶皱,将店员们惋惜的小眼神隔绝在“金钟罩”外,因此他也没看到,姑娘们看着他为天望悉心整理衣物,笑容中逐渐多了几分诡异的狡黠。 比舒镜高多半头的天望却很轻松地将这些眼神与交头接耳尽收眼底,他眼中流露暧昧的笑意,趁着舒镜低头看不见,食指立在嘴前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姑娘们激动得脸颊通红,却都意会地不再出声,沉醉地看着面前这美好的一幕。妈妈呀我又失恋了,但是“前男友”和他的现男友好萌啊好萌! 刚好舒镜抬起头,隐约觉得气氛好像哪里不太对。 “怎么了吗?” 反应迅猛地及时收回手,天望看起来比白纸还小白:“嗯?没有呀。好了吗?好了咱们走吧。” “那好吧,我去付账。” 出门时,门口还站了两排店员列队恭送,一边说着“欢迎再来”,一边表情看着巴不得跟他们一起走了似的。 舒镜被这种如狼似虎的目光盯得莫名其妙,天望倒是从善如流,还挥手道别:“白白。” 一群姨母笑的妹子执手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83 目送二人远去,眼中饱含慈祥欣慰的泪光。 妈妈呀,这一天感觉真刺激。 又转了两家店,买了几件夏装,因为天望随便试一套都好看得店员想哭着留他下来当麻豆拍宣传照,所以饶是二人没花多少时间,才转几家店,两手就都提满了购物袋。 舒镜看了看已经没有空余地方的双手,道:“先这样吧,我看够了。” 天望道:“还没有给你买。” “我不用,我有衣服。” “都旧了。”天望不满地嘟囔。 舒镜笑着安抚他:“可是今天买的太多要拿不了了,下次吧,下次再来给我买,好不好?” 他一直都不太讲究穿着,看他平日贯穿的棉白褂子虽然还都很洁净,却明显都是穿了好几年的,天望来这后还从没见他添过新衣服。 天望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那好吧,那我们还吃饭吗?” “想在外面吃吗?”舒镜有点意外,按照天望以往的表现来说,他其实不太习惯在外面吃饭的。 “可是约会不都应该这样吗?”天望理所当然地说。 “这又是谁教你的?!”舒镜觉得这一天过得有点刺激,早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天望还没给他个交代,长大了的天望好像突然就开启了某个开关,让禁欲寡欢数千年的舒镜有些招架不住,他想了想,天望昨天才醒,后卿也没来得及和他多接触,许燃又许久不来了,难道这种东西真的只要成年了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吗? “不用谁教呀,店里那么多书,我整天闲着没事,都看遍了。” 舒镜凝神想了半响,不确定自己店里什么时候有教人谈恋爱的书了。 “就在第三个架子上面,满满三排。”天望好心提醒。 “是吗,我这个记性,确实是不记得了。” 天望不满地蹙眉:“你不要转移话题,不是说吃饭的事吗?” 舒镜被缠得哭笑不得:“谁跟你说这是在约会的?” 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看他衣服都小了才说出来买东西的,不然就按他这死宅体质,真是本年都不会有一次出门的心情。 天望掰着手指头数:“早上从同一张床上醒来,早安吻,逛街,吃饭,看电影,然后在家门口的街灯下亲亲,因为有人经过你要害羞地推开我,然后我就拿出大钻戒在众目睽睽下求婚,这就是约会啊,我们已经具备了前三个必备条件啦!不过我现在还没有大钻戒,我们可以把最后一条延期进行吗?” 天望选手使出了举证大法,强势证明了他们就是在约会,因为实在想不出反驳理由,舒镜选手不负众望地宣告妥协。 仔细想一想,他们也确实是在约会啊。 “好吧,吃饭可以有,不过约会其实不用按步骤来的,所以电影和街灯下接吻这些就算了吧。什么推开强吻下跪求婚就更是夸张了。”毕竟是一把年纪了,真要让舒镜像那些小年轻一样玩这种浪漫,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天望衡量了一番,觉得今天这波也不算亏了,于是点头同意。 两人就生命的大和谐问题达成了重要的一步统一。 说是吃饭,可真要问起来吃什么,面对形形色/色、花样百出的餐厅,两人都是一脸懵逼。 “这些人穿的好奇怪。”天望指着一家东南亚餐厅门口招待客人的服务员说道。 舒镜看了一眼菜单上的简介:“那是泰国的服装。” “泰国在哪儿?” “唔,比江城再远一点吧,快到大理了应该。” 江城是海城的临市,上次后卿骗板桥村民时就说的江城。 并没仔细研究过世界地图更没上过地理课的两位半文盲面面相觑,草率地决定忽视这些细节。 又走了两步,天望看着kfc门口巨大的烤鸡图片挪不动道了。 “你想吃肯德基?可这都是小孩子吃的。” 多么难得呀,舒老板总算还知道肯德基。 隔着透明橱窗,天望巴巴望着店里一桌桌父母带着小孩,孩子们抱着汉堡鸡腿吃得心满意足的模样。 他回头真挚地对舒镜说:“我也是小孩子,我才两岁多。” 虽然这么说确实也没有错,但是舒镜还是很想揪揪天望的脸皮,看看究竟有多厚。 想吃就吃吧,舒镜举手投降,心想这哪儿是约会,分明是陪超龄儿童体验人生来了。 因为两个人都没有经验,于是图省事点了份全家桶套餐,掀开盖子的时候天望还以为东西还没上完。 “照片上明明是溢出来的啊?!”天望指着墙上巨大的宣传海报质疑道。 舒镜忍着笑将他的手往右下角挪了几十公分,正对着角落处一小行字——“图片仅供参考,请以实物为准。” 天望有些怀疑狗生。 人类大大的狡猾。 顺着天望走完了“约会”流程,两人总算大包小包地回家了。 晚上舒镜看着小禾打扫书架,突然想起了什么,从第三个书架上面几排抽出了五六本书,一看题目,脸都黑了。 《王爷的暖床倔奴》、《总裁的小野猫》、《娇妻带球跑》、《豪门小老婆》…… 早知道白天就应该问清楚的,就想他当时听完觉得怎么哪里怪怪的,感情他们根本就是拿了错误的攻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恋爱脑的中二病^3^ 第58章 许燃 自家老板已经很多天不见人影了,因为提前打过带薪休假的招呼,许燃也就乐得清闲了几日,这日好不容易听九婴说要重新开张,显得长毛的许燃一大早就乐颠颠到了店里收拾张罗,没想到甫一开店,第一个客人就是他的师父和师兄。 夕萌子与元时越双双坐在许燃对面,许燃脸上挂着笑,脚下发着抖。 九婴端上来咖啡与甜点,许燃连忙站起身:“老板我来我来。” “不用了,你和你师父好好聊聊吧。” 九婴放下咖啡就高冷地转身回到了柜台后,然后漫不经心地往玻璃柜上一靠,将耳朵冲着三人的方向。 我不八卦,我就是有点好奇。 许燃一脸谄笑地说道:“师父师兄你们怎么来了,这么远的路,多辛苦!” 夕萌子虚眯着眼:“哦,我不来,我徒弟都敢离家出走了,我要再不管,是不是以后就打算欺师灭祖了?” “哪儿能呀!我这不是,开学了嘛,对不对!师兄你也是上过大学的,开学要点名的嘛!” “所以你现在是在说为师没文化吗?” “不敢不敢!”许燃擦擦汗。 元时越照旧冰山脸不吭声。 “行了,我就是来看看,我徒弟是不是真的那么想不开折腾自己,还成,看你这小日子过得不差,我也就放心了。” 许燃刚松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84 一口气,夕萌子猛地拍桌,把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夕萌子自己。 他瞪着眼睛说道:“但是你下次要再敢做这种不告而别的事,就别怪师父跟你不客气!” 说完就默默把手收回去,藏在桌布底下偷偷放在了元时越怀中,元时越脸上纹丝不动,手底下帮着夕萌子揉拍红了的手。 许燃赶忙讨好道:“我错了师父,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一时想不开,出来后我就后悔了,就是不好意思再回去。” 咖啡屋的门开了又关,三人都没在意,九婴眼角瞥见来人,站直了身子,那人做了个“嘘”的手势。 这厢夕萌子叹了口气:“燃燃啊,师父知道这事对你打击挺大,怪师父以前怕伤你心一直瞒着。” 许燃沉默了。 夕萌子接着说道:“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哈,修炼不了就不修了,师父把所有奇门遁甲、八卦六爻、药理符纹都教给你,咱出去也不在怕的哈!谁要敢因为你没有灵力瞧不起你,你拿灵符砸死他,师父给你撑腰!谁不服,你就报踟躇山的名号,这个不是师父夸张,咱们山门的威名啊,在这个驱邪界啊,那真的是……” “咳咳。”眼瞅着话题扯偏了,元时越适时清咳一声,夕萌子这才停止他那套许燃从小听到大的话。 许燃又想笑又有些想哭,嘴角颤了颤,才控制着声线说道:“我知道的,师父。谢谢您。” 夕萌子好像不太习惯这种温情场面,打着哈哈道:“没什么嘛,师父关心徒弟还不是应该的。” “我不是感谢您今天这番话,我是谢谢您当年把我捡回去,给了我这副身体,让我有生而为人的机会。” 夕萌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就连元时越也露出意外的神情。 “你怎么知道的。”夕萌子喃喃道。 柜台后两个偷听的人齐齐一愣。 许燃勾了勾嘴角,他一直对因为爆炸而受伤时那个奇怪的梦境念念不忘,所以今日才故意这么一说,而师父师兄的反应证实了他的一切猜想。 许燃被夕萌子捡回来时,不仅是一个弃婴,更是一个死婴,所以师兄他们才没在山下找到寻人启事,谁会找一个已经确定死了的孩子呢?难怪这么多年,师兄师姐他们都对他的来历闭口不谈,他以前还真的以为他们是在担心师父把人家的孩子擅自抱来此事暴露,却原来这一切隐瞒都源于对他的照顾和关心,他们怕他知道真相,所以编出一大堆假话逗他开心,整个踟躇山都守着一个秘密,关于他们的小师弟其实早就死了的秘密。 到了现在,一切都了然于心,许燃反而不怕了,他挺起胸膛,大大方方地对夕萌子和元时越说道:“我早就猜到了,我不能修炼也不是因为我的经脉不合适,而是因为我的这副身体根本就是师父你制作的,所以和常人不一样吧。” 事已至此,夕萌子也不再隐瞒:“不错,这是我踟躇山代代相传的一道秘术,只有掌门可以学,你的身体其实是我用灵木雕刻而成,所以虽然看起来跟凡人无异,脉络却根本无法支撑灵力流通。” 许燃点点头,他如释重负地一笑:“原来是这样,那我就知道了。” “燃燃……” “师父你不用担心我,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没什么的。我还有个外卖要去送,就不招待你们啦,师父师兄你们吃好喝好,师兄你那么有钱,我也不请客了。” 元时越往桌子上搁了张卡:“密码是你身份证上的生日,自己在山下要好好安排生活。” 这是这个大师兄进门后说的第一句话,他的沉默寡言与表面上的拒人千里却从来没有影响过他在师弟师妹中的威信,许燃他们都知道,大师兄在背地里默默支持了踟躇山很多,不论谁遇到了什么事,大师兄也许不会安慰你什么,但永远都会第一个站出来施以援手。 许燃也没推辞,收下那张卡,就跟九婴取了要外送的食物出了门,而在他转身前,那个之前进门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九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照常擦着桌子,等待后面的客人到来。他走到夕萌子他们这桌旁边时,夕萌子突然开口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呀?” “姓裘。” “我有位九婴一族的老友,蛇品端正,品味风雅,说不得下次倒可以介绍两位认识一下。” 元时越默默地垂下眼,他家师父乱给人说媒的老毛病又犯了。 九婴挑高了眉梢,半响。 “我有喜欢的人了。” “哎呀,好可惜,本来还想贿赂您一下好拜托你多照顾照顾我那小徒弟呢。”夕萌子惋惜道,一点不觉得尴尬。 “许燃挺不错,我本来也要给他涨工资的。” 夕萌子笑了笑,端起面前的咖啡静静品尝。 他不说话的时候五官与气质就一下子凸显了出来,双瞳剪水,宁静温雅。 一旁的元时越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动,等着夕萌子喝完咖啡,又一勺一勺吃完了蛋糕,才自动起身结账,九婴表示这顿就算请他们了,元时越也没有客气,与夕萌子一起告辞离去。 另一边,提着餐盒的许燃走在去大学城的路上,在某个街角突然看见角落的灌木丛底下趴了一只瞎了一边眼睛的小猫崽。 许燃皱着眉在小猫咪前面蹲下来,轻柔地摸了摸小猫沾着露水的头顶。 小猫一边眼睛看不见,四肢也不太灵活,蹲坐着也打晃,在许燃手下虚弱地咪咪叫着。 “你怎么独自一个在这儿?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猫当然无法回答他。 “你也被抛弃了吗?真是奇怪,生来有疾又不是我们的错,就算救不了也该留些亲子情分,找个地方埋了也好,何必丢在路边那么难看。” 小猫:“……” 许燃也不管人家还没到要被活埋的地步,自顾自对这茫然的小家伙碎碎念:“我其实本来也没生师父的气,我能不能修炼,又不是他决定的,他养我长大,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更何况他还费了那么多心思救我,给我造了身躯,我真是不能更感激他了。师兄师姐他们也是,平时虽然爱开点玩笑,但我知道,大家都对我好,希望我开开心心长大。” “这样看来,我真的是非常幸运,可以遇到师父,可以无忧无虑地活到今天。” “我不敢给师父说,因为我很惭愧,就那样跑掉了,让所有人替我操心,我知道自己这样很幼稚,只知道逃避,一点担当都没有。可是,我就是……” “有一点……” 难过。 “但是也没有谁规定过,每个人都必须坚强。” 许燃慌张地站起来,他的身后,站着帝江。 此时的帝江是当初他们一起去昆仑时的那副样子,他要回到人界,当然不能继续用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85 “大明星帝江”的那张脸,这张脸虽然没有那么耀眼夺目,但又是另一种俊美英朗。 许燃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人,拙劣地想要伪装自己脸上的失魂落魄,当然并不成功,帝江看着许燃,就像看着一个妄图隐藏起自己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烦恼,结果却暴露出更多泪水的小小少年。 “许燃,谁也没有要求过你,必须成熟,必须事事坚强,对不对?” “可是……” “许燃,任何人的苦恼都不是不值一提,即使对你来说很困难的事在别人看来轻而易举,那也不代表你的痛苦没有意义。你的忧伤,你的难过,你的不安,那些是因为许燃你本人而存在的,所以就算这世上无一人理解你,你也有权力伤心。” 许燃不想让师父师兄担忧的心情,就像他想要努力变强,不给帝江后卿他们拖后腿,他很用力地跟上身边人的步伐,即使这一路崎岖艰难,因为他天生比别人起点低,因为他的前路有别人看不见的荆棘拦路,可是当旁人回头看他时,他的脸上永远仰着笑容,眼中饱含希望的光芒。 即使这些从来不是他的责任,他没有义务去用自己微弱的光芒照亮别人,他的身边有很闪耀的太阳,可是许燃坚持要做自己的星星,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向前奔跑。 帝江抬手擦了一下许燃的脸颊,许燃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流下了眼泪。 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的时候,不论是生病或是遇到不开心的事都总能独自消化,可一旦感觉到身边有了热源,就会立刻因为自己身上的冷而感到委屈了。 帝江无奈地看着许燃孩子气的泪眼。 本来离开人界的时候,他是不打算再见许燃了,因为有些人的认真会让人为自己的随心所欲感到不好意思。他一向随性,想找翅膀所以当了明星,那么多粉丝为他疯狂尖叫哭着喊着要给他生猴子,帝江的内心都一直像一块不为所动的磐石,说不上多么乐在其中,并且丝毫不会为这种厚爱感到任何留恋与感激,帝江从来不觉得自己善良,因此到了该走的时候,也可以潇洒地失踪,一点不在乎自己选择这种消失方式会惹得多少人伤心。但是他却有些怕再见许燃,因为这青年看起来玩世不恭,却又比很多人更加认真与努力一些,这种人往往能做成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帝江淡定的表现下隐藏着一丝微微的,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慌张。 但是手脚可控,心情却常常难以掌握,听到许燃离家出走时的那份担忧最终战胜理性,帝江一边想着,这孩子真难搞呀,一边又忍不出按照九婴给的地址找来,想要看一看这胆大妄为的小家伙究竟把自己弄成怎样难看的地步。 许燃的样子一点也不狼狈,即使在受到了那样沉重的打击后,他还是可以很快收拾心情,重新寻找出路。 于是帝江更慌了。 因为他想到这位小朋友也许真的能改变什么,不是在他自己身上,就是在别人身上。 许燃又抹了几把眼泪,渐渐冷静下来,心中大喊丢人,简直没脸在帝江的目光中抬起头。 “好啦好啦,真是拿你没办法。”帝江视线下移,落在了许燃的手上:“不是还要送外卖吗?耽误这么久真的没关系吗?” “啊!”许燃一下子回过神,眼泪也顾不上擦了,急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完了完了!我得赶快去送外卖。” 他跑了两步,又手脚忙乱地回身,看起来像是不知如何安置帝江,帝江本想好心开口说“你放心去吧,我在这等你”,结果许燃不好意思地请求道:“那只小猫,你可以先替我照料一下吗?” “……”帝江低下头,看着那只“比自己重要”的小猫崽。 许燃抱着外卖,像只兔子一样一溜烟蹿没了影。 帝江面无表情地蹲下/身,盲眼小猫缩在墙角,也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奶声奶气地“咪咪”叫着。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对于别人的苦痛哀伤,感同身受虽然难,却也不该随意轻视吧,是这样觉得的。 周五愉快^^ 要期末了啊紧张起来 对了上一章被和谐的部分改好了 犼又被称为望天犼与朝天犼 so… 第59章 诸犍(1) 夜里,已经过了舒镜入睡的点,舒镜平躺在床上,大概是第八次把天望伸进自己衣服下摆的手抓出来,他叹了口气:“你是不是睡不着?” 天望脑袋搁在他脸边:“嗯。” “是不是莫名觉得燥热很想做点什么事情发泄一下?” “嗯!” 明显感觉到点头的震动。 舒镜冷漠地回答:“那去院子里坐一会儿吧,凉快凉快。” 如果是之前,天望大概会委屈巴巴地老实不再乱动,但是舒镜当奶爸当久了,一时还适应不了现在这个是究极进化版天望,他手一伸,把舒镜搂得更紧。 “你身上凉,我抱着你就好。” “鱼鳞岛最热的时候你说要送我什么来着?” “什么?”天望困惑不解道。 “……没什么。”舒镜重新阖上眼。鱼鳞岛四季如春,但是陆压是离火精,所以身上温度较常人稍高,有一次犼说要抓只烛龙来岛上,吹口气就大雪纷飞,给陆压降降温,也让他看看冬天时的鱼鳞岛该是怎样一番景色。他刚才随口一问,想看看天望有没有想起来这些,不然现在这副没皮没脸的样子,也实在太像犼的嘴脸了。 感觉身边人总算没有动手动脚了,闭着眼,舒镜却没有马上睡着,他想起在天望昏迷的那三天里,前两日帝江后卿都在,三人在院中闲聊,帝江曾经若有若无地随口提了一句,天望在与嬴勾相斗时曾说过嬴勾是黄泉冥海下的看门狗。 嬴勾与犼的神魂相融前,就因为没有遵守军令导致兵败而被黄帝惩罚去守黄泉冥海,他因此对黄帝怀恨在心,获得了犼的力量后就马上逃出来对黄帝展开报复,同时四处祸乱,直到被黄帝用轩辕剑毁去肉/身,才逃走隐匿了行踪。可是这件事,从来没有人在天望面前提起过,更何况那个时候天望还没有融合嬴勾的半个魂魄。 房内静悄悄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舒镜的呼吸彻底平静了下去,紧挨着他的天望却又突兀睁开了眼睛。今夜无星无月,整个房间就像一个大箱子,只装着他们两个人,肉贴着肉,呼吸交缠,他的双眼却丝毫不受黑夜影响,目光游离在舒镜沉睡的脸上,仿佛他们不是日日相处,而是好久不见,原来这人丁点没变,却又与过去那么不同,他的目光欢喜于重逢,同时为那些错过心痛。 他的手在黑暗中摸索,只稍微偏一偏,就将那人的手握住了。 这一握,好像千万年未曾松开过。 ***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86 许燃回到原地时却发现不见了帝江的人影,就连那只小猫都没了,他吃了一惊,没法联系对方又不敢随意离开,站在原地焦急地等了片刻,就在他打算先回咖啡店的时候,不远走来了帝江的身影。 走进了才看清,帝江怀中用外套包裹着的正是盲眼小猫,他一只手捧着,另一只手正拿着个奶瓶在给小猫喂奶。 许燃连忙迎上来,先是看了眼安然无恙的小猫,继而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吓了我一跳。” 帝江道:“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它不成?” 许燃嘿嘿笑着摸了摸鼻子:“我怕你又不告而别,你要是不想让我找到,那我自然怎么也找不到了,我还道你连这小猫都不给我留,太无情了吧也。” 帝江干咳一声,把小猫和奶瓶一齐往许燃怀中一塞:“行了行了,你自己的‘猫’,自己管。” 他着重念了那个“猫”字,可是许燃并没有注意到。 大概是天性使然,小猫在帝江怀中时动也不敢动,帝江让它喝奶它就喝,可是一到许燃怀中就马上有了生气,一个劲咪咪叫,许燃去摸它,它还会伸出粉粉的小舌头舔许燃的指尖,把许燃萌得心尖也化了,只是将奶嘴凑到小猫嘴边时它却嫌弃地躲开了。 帝江深觉不忍直视,审度的目光从高处冷漠地落在小猫身上。 那猫咪粘人地向许燃怀抱深处缩去。 两人回到咖啡屋,却正看到九婴搭了个梯子在门口,将招牌上“九九咖啡屋”的前一个九字往下拆,然后换上了一个同样字体的“二”。 许燃站在梯子底下仰着头问:“裘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呀?怎么突然要改店名?” 本来叫“九九”就很没品位了,换个“二九”,好家伙,你咋不直接叫三九,端上来的咖啡都是感冒药味儿。 帝江倒是能猜到一些九婴这么做的原因,九婴九个头,屏蓬两个头,这店名真是简单粗暴。 换好了照片,九婴灵活地从梯子上跃下,拍着手上的灰道:“你们俩的事解决了吗?” “咦!你们……你们认识吗?”许燃惊异道。 帝江无奈地摇摇头,许燃没有灵力开不了天眼,所以分辨不出异兽幻化的人形,但这家伙也实在冒失,在一个凶名远扬的妖兽手下干了这么久自己一点都没察觉。 三人进了店里,帝江才将真相简单地告诉给了许燃。 “whatttttt?!所以你们跟嬴勾正面刚了?我屮艸芔茻!!!多么劲爆的场面啊!我居然错过了qa□□□□q。” 九婴与帝江:“……” 这是重点吗? 许同学你立志要当驱邪师的梦想呢? 站在你面前的可是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九婴啊,你还有没有一点驱邪卫人的自觉了? 九婴觉得自从自己踏入“有一个故事”书屋开始,他所遇到的人就都越来越奇怪了,他刚开始知道自己随意招的小店员居然那么刚好是踟躇山的传人时,就已经做好要重新招人的准备了,因为在他看来,对方就算不马上决裂当场要求与自己死战三百场,也要马上辞职划清界限正名己身,结果?许燃这是什么鬼反应。 “你不介意为我工作吗?” “介意什么?裘老板哦不,九老板你又没有做坏事,不然我在你手下也干不了这么久啊。” 许燃又想到一件事:“所以,天望又长大了?!他现在什么样?” 帝江想了想:“唔,反正看起来比你大。” 许燃痛惜道:“哎呀好气哦,本来我好不容易可以当大哥了!这还没过瘾呢,天望窜个儿也太快了。” “你还有小禾呀。” “额,小禾那还是算了吧。”许燃怂得缩了缩脖子。 小禾虽然长了张萝莉脸,但是气场是大姐头级别的。 提起了舒镜天望他们,许燃马上开始思念起这些朋友们了,九婴作为一位开明的boss,大手一挥,准了许燃一天假,放他和帝江回书屋看看,反正现在一切都说开了,许燃不再担心被师父找到,也就不怕见舒镜他们了。 “不过……”两人离开前,九婴指着许燃怀中:“这只诸犍,你是从哪儿抱来的?” 许燃怔住了。 帝江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开始看天看地。 许燃僵硬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抱着的“小猫”,“猫咪”那只湿润的眼珠无辜地望着他,企图卖萌蒙混过关。 许燃想起来书里说的,诸犍也是一种极富灵性的神兽,其状如豹而长尾,牛耳独目,可是书中所载都是诸犍成年后的模样,所以他没有认出来,诸犍的幼年形态居然跟只小猫这么像,亏他还以为这是个因为瞎了一只眼被抛弃的小可怜!!!亏他还以为人家什么都不懂结果自己二了吧唧地对着一只神兽叨叨叨把自己的秘密全说出来了!!! 神兽有灵,就算这只还年幼,不能化形说人语,也是听得到人言的。 许同学恨不得以头抢地,来世也不要再见人了。 “你早就知道了!”他悲愤地瞪着帝江。 “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自己已经和人家‘同是天涯沦落人’了,我拦也来不及。”帝江想,这次可不是我欺负你了,我也是为了顾及你的颜面,顺水推舟罢了。 诸犍可怜巴巴地“咪”了一声。 许燃又气又羞,神情复杂地与诸犍对视。 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体质了,明明是个弱鸡驱邪师,结果身边尽招这种东西,从他下山入世以来,认识的妖兽就没断过,现在路边随便拣只猫都是妖兽了,这世界怎么肥四?!已经被怪物承包了吗?! “好好在家吃奶不行吗?为什么要趴在路边惹人误会啊。” 九婴好心提醒:“诸犍生来就不吃奶,喝兽血的。” 脑中出现诸犍在帝江怀中别扭地喝牛奶,一到他怀里就不干了的场景,许燃脸色青了又白,不仅是个小骗子,还是个欺软怕硬的。 “不过这么小的诸犍怎么会流落到人界呢,的确是挺奇怪的。” 帝江道:“刚好要去书屋,把它带过去让先生看一看吧。” 许燃无奈道:“也只能这样了。” 书屋里的场面却很热闹,许燃一进店时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这还是那家门可罗雀的小破店吗?什么时候人气这么爆棚了? 不过店里那些少女们闪烁的目光和羞红的脸颊怎么感觉那么似曾相识捏? 许燃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向书桌方向,成年版天望和以前一模一样地姿势反坐椅子,脑袋搭在椅背上打盹,睡得不自觉吧唧嘴还有女生握紧小拳拳无声尖叫。至于书桌后的舒镜,依然万年不动地看他的网络小说,好像生意好生意坏都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87 第60章 诸犍(2) 独凉峰底日积月累的白骨又厚了一层,像是霜照大地,暴露出此间最森冷的炼狱,之前那些大多是幼兽的残骸,可如今不过数月,各种巨大妖兽的骨架就堆满了涯底,峰下的阴风像被困住的冤魂终年在深涯间回荡哭号,然而事实是,那些惨死的妖兽连魂魄也剩不下,只有这两旁冰冷的群山见证了他们在这世间的绝响。 佩吉跪在一层白骨上,坚硬的骨头硌得他的膝盖生疼,可他却不敢吭声,低着头动也不敢动。 在他面前数米,白骨环绕着一小块空地间,将臣盘腿而坐,那张与天望一模一样的脸上因为灰气缭绕而被遮掩了五官。随着呼吸吐出,又在环绕几周后从双耳钻入,灰雾间闪烁着点点金色星芒,被轻飘飘地托着。 他的身旁一只成年诸犍无力地倒在地上,口鼻溢出血沫,只剩一只独眼还在恨恨地盯着将臣。 灰雾越来越稀薄,不知多少个吞吐后,最后一丝也全然没入将臣体内,将臣这才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佩吉虽然垂着脑袋,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将臣呼吸的变化,全身一颤。 “大人。” 将臣漠然看着他,与看他身旁的白骨没什么两样。 “我让你带着另外嬴勾和苏醒的那份神魂回来,结果,你带回来半份。” 佩吉浑身瑟瑟发抖,话中带了哭腔:“大人,佩吉错了,是佩吉没用,佩吉错了!” 头顶的月光被遮住了,面前的土地出现一双光/裸的脚,佩吉的头顶一沉,是将臣的手在轻轻抚摸。 “佩吉,你一直做的很好,这一次,我可以放过你,但是你要记得。” 将臣的气息吐在佩吉的耳畔,唇贴着他的耳廓,亲密得像是最刻骨铭心的恋人。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还有下一次,你自己该明白。” “是,是!不会有下一次!佩吉向您保证,大人,下一次佩吉一定把那一份半的神魂给您带回来!”佩吉忙不迭答道。 “不用了,一半的犼,你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佩吉惊讶地微微侧过脸,便和将臣完全贴上了。 “您要亲自动手了吗?” 将臣一只手爱抚着佩吉的头发,嘴角露出一丝邪气森森的笑容:“他吸收了嬴勾一半的神魂,刚好也省了我到处跑的功夫,等把这一半拿回来,三界还有谁能拦我?冥界里的那位,自然也就不足为虑了。” 佩吉笑道:“大人说的对,由您亲自出手,收齐神魂自然指日可待。” 将臣视线下移,伸手摸了摸佩吉脖子上颈圈的坠子,柔声道:“好孩子,去吧,去为我引路,五千年时间太长,我已经等不及了。” 佩吉指着还没有断气的诸犍:“这是我献给您的开胃小菜,等您准备好一切时,就是那半个神魂来到您面前的时刻。” 诸犍愤怒地喷出一口血痰,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哑声道:“呵,将臣?凭你也配有这种狼子野心?!冥王还在,陆压大人还在,你不会得逞的!” “哦?是吗?”将臣来到诸犍面前,用脚拨弄着诸犍的头:“那很可惜,你是看不到你的陆压大人像一只狗一样被我踩在脚底的那天了,看来你消息不太灵通,你心中伟大的陆压道君,早就沦落成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除了那副不老不坏的皮囊以外,百无一用的孤家寡人、文弱书生了。” 诸犍那只眼睛被他狠狠踩了一脚,痛叫了一声。将臣快意地说道:“我会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碾压过他的脑袋,还有全身的骨头。” “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饱含邪恶的笑意:“听说犼和陆压是一对,当初我觉醒的时候就是被陆压抱在怀里,哈哈哈哈哈哈,也许我应该在弄死陆压之前,先尝尝他的味道,毕竟本来就是这副身体的情人,理所当然的事不能浪费了。对于他来说,也算是圆了他一个重新和犼亲热的美梦,说不定他还会哭着跪下来感激我呢!哈哈哈哈哈哈!你看呀!这就是你的陆压大人,被我调教成一条只会淫/荡发/骚的母狗!” 将臣狂笑着狠狠踩了下去,诸犍的脑袋在那个三界第一强大的肉身脚下毫无抵挡力,就像一个西瓜,被“噗”地踩烂了。 一阵轻袅袅的灰烟从诸犍稀烂难以辨别的五官中升起,将臣深吸一口气,就将这魂魄尽数吞入,消化完后将臣不满足地皱起眉:“只要想着那半个神魂,再吸收这些小鱼小虾,都觉得没滋味了。” 佩吉膝行到他腿边,抱着将臣的腿眷恋地说道:“很快,很快您就可以得到那半个神魂了,我的大人,请稍安勿躁。” 将臣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只是……您刚才说,对陆压感兴趣,是真的吗?”佩吉吞吞吐吐地试探,他的内心疯狂地爱慕着将臣,当然不想看见他与别人亲热,光是想一想那种画面,佩吉就觉得煎熬难耐,浑身都被嫉妒的火焰烧灼着。 将臣突然一脚将他踢出一丈远。 “佩吉,一条好狗要懂得不跟主人提要求,你听话了,我可以给你吃肉,但你要是得寸进尺了,我也可以把你吃了。” 那人俯瞰的目光比那日天望俯视他时还要寒意透骨,将他比得何止是蝼蚁,简直卑微到尘埃里。 佩吉浑身剧痛,蜷在地上瑟瑟发抖,哭着求饶。 “大人我错了,对不起。” 一朵厚重的黑云盖住了独凉峰上的天空,将月光遮蔽得一丝不漏,黑暗全面降下这悬崖底,像灌下黑色的海水,淹没了将臣冷漠的眉眼,也将无声垂泪的佩吉溺弊。 *** 人界正是午时,晴光正好,万里无云。 “有一个故事”书屋却提前关了门,因为店里所有人此刻都挤在店后的小院里,围着一只“小猫咪”打量。 许燃摸着下巴嘟囔:“诸犍明明是很护短的神兽,幼兽未成年之前基本都不会离开母亲身边的,这只什么情况?” 小诸犍:“咪?” 帝江点点头:“通常情况下是如此,不过也不能保证有意外发生。” “对呀,既然都有和‘食物’谈恋爱的九婴了,把孩子弄丢的诸犍也是有可能出现的。”天望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嘴。 远在十条街以外的九婴莫名打了个喷嚏。 诸犍:“咪……” 舒镜老神在在地捧着他已经放凉的茶:“也不能这么说,这两个能有可比性吗?诸犍这个种族的亲子意识非常强,幼年诸犍都是战五渣,离开父母活不了多久的,九婴少吃一个屏蓬能死吗?抛弃小诸犍,可是很可能绝种的。” 三人齐齐颔首。 讲得非常有道理呢! 九婴又打了一个喷嚏,因为许燃走了而来帮忙的屏蓬疑惑地看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88 着他:“你今天怎么了?鼻子不舒服吗?” 九婴得感冒的概率应该和屏蓬在三秒内做出一个决定差不多小。 九婴揉了揉鼻子,同样不解道:“不知道,就是好像突然有些饿。” 已经很清楚他吃货本质的屏蓬笑道:“中午也没少吃呀,看你这么瘦,都吃到哪里去了?” 九婴一惊:“我瘦吗?” 他忍不住掀开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腹肌,还好还在,一块没少,也没变软,他可不要当一只柔软的白斩鸡,虽然白斩鸡很好吃。 九婴一时忘了还在店里,一直若有似无地关注着他的客人们突然整齐划一地爆发出一阵尖叫,屏蓬红着脸帮木讷的九婴把衣服拉好,小声嘀咕道:“真是得意忘形,都被看到了,羞不羞!” 九婴却看着屏蓬红彤彤的脸颊有些出神。 这些少女们都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对九婴外冷内热的本质也差不多琢磨了个透,因此并不怕他,渐渐地,还会打着胆子与他开些玩笑,见九婴从未介意过,便更肆无忌惮了。 “老板老板,这位小帅哥是谁呀?之前那个酒窝帅哥呢?他今天怎么不来了?” “他有事请假了,这是我的朋友。” “哦~~~只是朋友吗?” 少女们不怀好意地揶揄他,可九婴就是个榆木脑袋,非但get不到梗,还一本正经地回道:“不只是朋友,是男朋友。” “啊啊啊啊啊啊!!!!!” 激动的叫声险些掀翻咖啡店的屋顶,屏蓬羞得一个劲儿往九婴身后躲,这次他倒是不选择恐惧了,因为两个头都想在地上找个洞就钻进去。 说到许燃请假这事,九婴顺便提议晚上一起去书屋,上次那事还没正式谢过舒镜和天望呢,屏蓬自然满口答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回到“有一个故事”中,已经饿了很多天好不容易被人捡到,结果撒了半天娇卖了半天萌也没人投食的小诸犍终于出离愤怒了。 “嗷!嗷嗷嗷嗷!!!” 这不是诸犍,这是本来想摸摸诸犍的脑袋,结果被咬了一口的许燃。 “原来长牙了啊,看着一张吃奶的脸qaq。”许燃抱着手哭唧唧。 帝江无奈地看着他:“九婴都说过了诸犍生来喝血吃肉的,当然早早就长了牙。” 还好诸犍没使大劲,许燃手上只是出现一小圈牙印。 众人终于意识到这是只饿坏了的小宝宝,于是万能的小禾登场了。 因为不确定诸犍吃不吃熟食,小禾只切了些新鲜的牛肉,一点一点地喂给它。 幽鴳大眼忽闪,好奇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一些的幼兽。 小禾一边喂,一边提出了一直都没有人注意到的一个疑点:“你们怎么确定,这孩子就是被抛弃的呢?” 众人:“……” “许燃在墙边捡到它,也不代表它妈妈就不要它了吧?” 许燃:我还能说什么呢…… 打一开始就先入为主地把人家当成因为残疾被抛弃的小猫,即使后来知道了对方是神兽诸犍也并没有反应过来,既然它不是残疾,那当然也可能没有被抛弃。 并没有发现自己道破了天机的小禾接着提出自己的观点:“既然不是被抛弃的,却又独自遗落在人界,那么就还有一种可能。”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想到了那种可能,因为类似的事情前不久还发生了好几起。 如果它的母亲已经遇害,那么现在这种境地,也就很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我是说也许…… 有人上车吗? 嗯我就是先问一问,毕竟nili闲是新到不能再新的女司机, 如果没有人说的话…… 那我下一章再问一遍好了。 明天口语考试,lucky~~~~ 第61章 好酒与老友 初步了解了小诸犍可怜的身世后,许燃看它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的母爱光辉,一点不介意对方前一分钟还咬得他嗷嗷叫了。 看着诸犍在小禾手下嗷呜嗷呜吃肉条,无忧无虑的模样,明显是还太年幼,心智不熟,虽然有灵性,却不记事,在这样少不更事的年纪失去母亲,大概对它而言也算种安慰吧。 “它还这么小,真是可怜。” 许燃心疼地摸了摸诸犍的脑袋,诸犍一旦填饱了肚子,就不乱发脾气了,还亲昵地在许燃掌心蹭了蹭。 帝江看着蹲在地上的许燃头顶,有一句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默默咽了下去,就像咽下一块石头,“咚”地一声,落在了心头。 人家母亲大敌当前还拼着全力将孩子送到安全地方,你自己才是一出生就被抛弃在荒郊野外,怎么倒轮着你来可怜人家。上一秒还为自己的身世伤神,下一秒就只顾着别人去了,你才是又可怜,又傻。 天气渐渐转暖,夕阳也更眷恋起这片土地,暮色四合,天际红蓝混彩的浅薄日光里透出零丁几点星星,九婴与屏蓬踏着巷外的车鸣人声与巷内的凉阶黄昏上了门,提着菜与酒。 这样热闹的书屋,舒镜还从未见过,他将两人迎进后院,浅笑道:“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一个个都找上门,来也就来了,提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也不是凡人,用不着讲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 九婴道:“我们受先生的恩德,这小小谢礼是应该的,何况只是些简陋的吃食,今日纯当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 屏蓬虽然性格内向,但是非常感谢舒镜与天望为自己所做,而且舒镜给人的感觉亲和平易,让人发自内心地想要亲近,因此也小声对舒镜说道:“九婴说的对,舒先生不用在意那么多,今天就只是聚一聚,让我们借您的地方招待一番大家。” 他已经知道了舒镜的真实身份,觉得舒先生身份尊贵,却为人和蔼,但到底不敢太过逾越,话里话外斟酌着分寸。 “我这地方太小,只够招待朋友,你今日进了这个门,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客气了。”舒镜倒是直接亲亲热热地拉过他的手,牵着人走在前面。 屏蓬看了眼九婴,不知怎么地就是从对方那张面瘫脸上看出了鼓励的神色,继而微红着脸点点头。 他二人这样拉着手边笑边走入小院,天望与帝江回头看到了,对视一眼,居然不约而同地觉得这一幕异常和谐,只是还少了些什么。 此时许燃抬起头,看见屏蓬,欢天喜地地跑上前:“哎呀呀老板娘你来啦!” 屏蓬之前每天准时去店里提蛋糕,两人本就认识,再经过之后的事,他哪儿还不知道九婴与屏蓬之间的关系。 三人站到一处,天望点点头,嗯,这样就圆满了。 屏蓬微张了嘴,瞥见舒镜眼中的善意,仍是三分无措,低声对许燃嘟哝:“你不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89 要乱叫。” 许燃邪恶地笑道:“我哪里乱叫了,九老板难道我叫错了吗?” 九婴点点头:“没错的。” 今日是九婴主动招待大家,所以便让小禾放松一天,他和屏蓬提了东西进厨房去忙活。 金红色的阳光笼罩着这小小的院子,厨房内飘来隐隐饭香,许燃和小禾坐在小马扎上逗小诸犍,帝江捧了本书坐在一旁,看一会儿书视线就会忍不住落到他们身上,舒镜抱着他的茶杯,笑意融融地倚着门框,欣然望着眼前这宁静的画面。 温暖的身躯从身后贴上来,同时肩上一沉,舒镜头也不回地道:“你可比以前沉多了,老这样把脑袋搁在我肩上,我可受不住。” 贴着肩部的喉管震动起来:“你别想骗到我,我上辈子也是这样搭着你的。” “你这记忆倒是还挺会挑地方想起来的。” “能想起来自然说明这部分特别重要。” “自己那么大的个子,有事没事就往别人身上靠,像自己没骨头一样,这样的记忆不觉得害臊,倒还觉得挺重要。”舒镜歇乜着近在咫尺的脑袋。 以前犼就喜欢赖着陆压,明明在外面是怼天怼地的万兽之王,在陆压面前却总是喜欢变成原形,像一团巨型毛球一样在陆压身上蹭来蹭去,也不管自己的个子是好几个陆压那么大,犯起浑来硬要滚进陆压怀里让他抱着,那时候陆压可没有现在的好耐心,心情好了,也会揉揉抱抱,要是得寸进尺引他烦了,一巴掌就给你拍到一边凉快去,不过那时候陆压就特别中意犼的肚皮,皮毛最柔软,像上好的绒毯,让人看着就想趴上去好好做个美梦。 天望又往舒镜耳边贴近了一些,吐着热气说道:“特别重要自然是因为靠的人重要。” 这人现在说些黏黏腻腻的话真是信手拈来,舒镜表面不为所动,漠然看着他:“就知道说些油腔滑调的甜言蜜语。” 天望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身子微微一倾,两人唇间的短短距离荡然无存。 近来天望时不时就会搞个突击,从舒镜这偷个香,可今天这个吻却上来就攻城略地,天望直接趁舒镜不备,舌头长驱直入,霸道地舔舐着口腔,甚至达到了喉头。 “嗯!” 瘙痒不适的感觉令舒镜微微皱起眉,他也想不到天望这样大胆,其他人就在几步外的院子里,他却不管不顾。措不及防下被天望按住了身子,这下想避也避不开。 天望的舌头又缩回一点,往舒镜的舌底钻去,挤得舒镜的舌头无处安放,无措地抵着上颌,这样一来唾液含不住,舒镜忍不住挣扎起来。 要是就这样口水漏了一胸口就太难看了。 天望却死死束缚着舒镜的双手,同时收回舌头狠狠一吸,随着一个吞咽,居然将舒镜那些即将漏出的唾液全都吞了下去。 “你……” 舒镜瞪大眼睛,也忘了挣扎。 两人唇瓣紧紧贴着,天望依依不饶地叼着舒镜的下嘴唇又磨蹭了两下,才舍得放开来,压着嗓子道:“果然很甜。” 说完就松开舒镜,若无其事地走开来,留下因为生理性反应脸红气喘的舒镜在原地怀疑人生,这货开挂了吧? “啧啧啧。” 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后卿站在书架间,一脸没眼看的嫌弃表情。 舒镜下意识擦了擦其实已经被某人“擦”干净的嘴角,不自然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呀,你俩亲得太忘我,我把普陀蛛敲得都快碎了也没人搭理我。” “你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 后卿跨过小门,来到后院:“我有预感,今晚这里有大餐在等着我,于是闻着饭香就来了。” 刚巧屏蓬端了一盘水果出来。帝江笑骂:“这鼻子长得比狗还灵,什么都躲不过你。” 后卿一摊手:“没办法,交友不慎,一堆损友聚会也想不起我,我只好自己主动一点,倒贴上门了。” 饭菜准备好,诸人才想起来院子里的小方桌根本坐不下这么多人,天望将舒镜房中那个大木头方桌抬出来,舒镜天望一组、帝江许燃一组、九婴屏蓬一组、后卿小禾一组这样两两坐一边,勉强挤下了。 九婴做了十来道菜,他涉猎广泛,一点儿不挑,各大菜系都有涉及,清淡如粤菜,麻辣如川菜,看起来琳琅满目,好不热闹,冰箱里还放了一个他从店里带过来的蛋糕等着做饭后甜点。 众人坐上桌后,九婴从脚边提上来一坛子酒,揭开了塑封,顿时清香四溢。 “这是我以前在妖界时酿的酒,来人界时特地带了三坛,所用果子、水质与人界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在座的数许燃最没见识,迫不及待地先倒了一杯:“好香好香!快让我尝尝这妖界的酒,与人界的有何不同。” 他从小喝惯了踟躇山上师姐自己酿的酒,下山后没什么机会接触酒,偶然喝了一次啤酒,对天下居然还有这么难喝的酒表示难以接受,从此对山下的酒深恶痛绝、敬而远之。 他师姐酿的酒加了中药,以滋补温养为主,因此口味温和,余味绵长,九婴的酒则大不相同,香气扑鼻,入口后先是甘甜,紧接着辛辣热烈,待这股劲儿过去,又觉得清甜顺滑,醇香自胸腔顺着喉管弥漫整个口腔,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好酒啊!”许燃两眼放光。 九婴会特地把这酒从妖界带来人界,自然是得意之作,许燃的肯定令他十分受用。 众人端着小酒杯,菜未吃两口,酒坛倒已先空了一半,九婴说道:“还是先填填肚子,我这酒后劲大,留神别先醉了。” 大家这才觥筹交错,尽情吃喝起来。 月亮早已升了起来,未到满月,银辉却洋洋洒洒地落满了院中石砖和兰草,凹凸不起的青石表面像掬了盈盈一层水光,倒映着房间里的昏暖灯光。 后卿是炒气氛的一把好手,只是这人牙尖嘴利,怼完这个怼那个,轮到许燃年轻气盛又喝了酒,终于忍不住,冲进厨房抄起九婴炒菜的锅铲就要和后卿决斗,两人绕着拥挤的院落你追我赶,上蹿下跳。 后卿边躲边说:“帝江帝江,你可看清楚了啊,这种泼蛮的小辣椒要考虑清楚,要是真的收回家,回头不定怎么闹腾呢!” “啊啊啊啊啊你闭嘴!!!!”许燃简直气到爆肝,手上毫无章法地挥舞,这当然挥不到后卿,可是百密一疏,后卿忘了上面炒菜的油,眨眼间白衣上就多了几点油渍。 后卿趁机冲到帝江面前,指着那几个油斑控诉:“看见没?看见没?!帝江你这个家教不行,是不是得负责啊?得赔吧?这要不赔我一件啊嘛泥可不能算啊!” 帝江举着酒杯,嘴角噙着笑:“几件都赔你。” 许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90 燃气昏了头,一时也没觉出来哪里不对,跳着脚叫:“赔什么赔?!我赔你奶奶个腿儿!” “嘿!新时代的新青年怎么是这个素质!” 后卿大笑着又躲了开去、 天望抽冷子使坏,绊了后卿一脚,这下让许燃追上了,掐着后卿的脖子报仇。 帝江也给许燃撑腰:“衣服我赔,医药费我也包了。” 被打的抱头鼠窜的后卿痛呼:“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你们这都什么人啊!” 大家看戏看得不亦乐乎,就连屏蓬都笑得脸颊通红,喝多了酒倚在九婴胸膛,再不见开始时的拘束。 小禾不吃饭,就负责喂幽鴳与诸犍,一边托着下巴静静看着,幽黑的眼瞳闪亮,难得露出少女不谙世事的笑容。 很久很久没喝过妖界的酒的舒镜陷在这天高风轻,满园酒香与好友间,耳中热闹不断,嚼碎了前尘,便随着一杯杯酒下了肚。 月上中天,尘嚣俱远,玉林巷中的笑声却似永无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好甜呀,今天这章写的坠开心 第62章 师叔,再爱我一次 最后一滴酒落入喉中,舒镜支着脑袋,在一层层光影中捕捉天望的面孔。 那人挺直的鼻梁与乌黑的瞳孔在光怪陆离的幻影中染上了靡丽的脂粉。 有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声唤着:“舒镜?舒镜……陆压……” 舒镜翘着嘴角去揪把对方的耳朵,却没抓准,在天望耳边虚扑了一把,手腕搭在了天望肩头。 “胆子好大,又不听你师叔的话。” 天望的眼暗了暗,握住自己肩上那只手,低声道:“师叔,你醉了,我带你去休息。” 说完回头对东倒西歪的众人交代:“他喝多了,你们也先回去吧,这里不用管了,明天我再收拾。” 后卿喝多了以后反而脸色更加发白,要不是站起来时踉跄那两步一点也看不出来他喝醉了,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便走了。 九婴和屏蓬喝的比较克制,临走还记得拎走了厨房里的垃圾。 帝江的酒量最好,奈何许燃的酒量最差,现在要安哄这个醉了后不安生的小祖宗已经是焦头烂额,拉拉扯扯地把人弄出院子。 九婴看着帝江怀中神志不清的许燃,皱眉道:“不知道许燃现在住在哪里,听他师父说,似乎不在学校。” 帝江低头望着许燃飞红的脸颊,沉吟道:“今晚先让他住我那好了。” 九婴不确定地看看帝江,再看看许燃,刚想说什么,也有些不胜酒力的屏蓬晃了晃,他忙顾着去扶屏蓬,哪里还管帝江带着许燃去哪儿。 全场最清醒的小禾站在杯盘狼藉间,默默地开始收拾,幽鴳抱着诸犍蹲在墙头,两小只缩成一团早已睡得吹泡泡。 “小禾,都两点多了,你也别收拾了,明天再弄吧。” 小禾答应了一声,从墙上摘下两个抱团的小不点,往怀里一搁,像抱着一个巨型人参果,飘进了前面的书屋。 这是这几年来,“有一个故事”书屋内第一个没有飘出歌声的夜晚。 院子里终于又回归幽静,天望低下头,在余留的酒香与深夜的潮气间看静静坐着的舒镜。 舒镜似乎反应不上来都发生了什么,规规矩矩地并着腿,双手放在膝上,茫然地同他对视,看起来又乖,又无辜。 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突然之间来了个对调。 天望垂着眼,平时的某些东西似乎从他身上退潮般降下去,他像蜕下了一层白嫩的皮肤,流露出黑洞般邃深的内核,即使他的皮肤依然白皙,如此站在无灯的院中,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将和夜色融为一体。 “师叔。” 他在舌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 犼算是盘古的后代,盘古却与鸿钧、陆压同辈,从这个很少有人在意的辈分上来说,陆压确实担得上犼一句师叔。不过只有在两人私下打趣,或是交颈缠绵时,犼才会这样故意地叫陆压师叔。 舒镜已经好几千年没有醉过了,以前是他端着矜贵的架子,和犼拼酒都要借着体质特殊散去酒力,犼走后,他更是连酒都浅尝即止,好像一直没有到那一个可以令他痛快喝酒放心喝醉的时刻。可见今日的舒镜真的很畅怀,爱人回到身边,暂时也不必面对什么危险,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可以随意说笑,他终于敢短暂地将心头的担子放一放,尽情醉一次。 他听到那两个字,神情动了动,慢慢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嗯?” 这一声答应得极轻,珍而重之地怕惊扰了什么,又像是捧着这一颗心,只问你想要什么。 你叫我是想要什么呢?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 天望摩挲着舒镜的脸颊,舒镜也没有抗拒,反而侧过脑袋,感受着对方的抚摸。 一头高傲而从容的白虎突然像只猫一样打了个哈欠,比平时的慵懒更多了三分娇憨,七分引人垂怜。 看着这样乖巧的舒镜,天望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 “我们回房吧。” 难得这一声控制得还很平静,像一个甜美的陷阱,引诱着舒镜。 舒镜便听话地站起身,让天望牵着,跟在他身后回了卧室。少了正中间的桌子,房中看起来更加简陋空旷了。 舒镜看着原来放桌子的地方,神情有些困惑,似乎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偏又头脑混沌,想不起来。 不能容忍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挪开,天望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不看我了?我不好看吗?”他故意用委屈的声音说道,明明眼中还挂着呼之欲出的恶劣。 这个时候的舒镜果然没办法分辨,纵容地摸摸天望的头安抚。 “好看的,好看的!” 天望趁机握着对方的手送到嘴边,一边不错眼地牢牢盯住舒镜,一边逐一舔舐过舒镜的手指。 指尖,指节,虎口,再到手腕上的青筋,天望吻着那一处,嘴唇感受着薄薄的皮肤下的脉搏。 舒镜像被他充满占有欲的目光摄住了,一动不动,水润的眼中流露一丝茫然,看起来就像一只纯洁的独角兽被恶魔诱惑着深入一个散发芬芳的深渊。 天望轻啄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两人的面部在黑暗中缓慢地凑近了,直到相互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相同美酒的甜香一经相遇,就融合得天衣无缝。 天望将距离掌控在一个试探的范围内,虽然那芳香的果实就在一线前,可他偏偏止步不前。 舒镜眉眼垂敛下来,看起来无比宁静。他感觉自己被一个熟悉的气息完全包裹住了,心里非但没有升起警觉,反而更加放松下去,像躺着展露肚皮的猫咪,静心等着对方来给自己呼噜毛,可那人迟迟不动,难道还有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91 什么顾虑吗?舒镜无意识地吐出舌尖舔了舔唇。 天望咽了一口唾沫。 这游戏很新奇,他虽然难耐,却玩得乐此不疲。以前两人都太熟太没皮没脸,这样乖顺地自己送到嘴边的陆压,可是从未见过。 “师叔,亲亲我吧,我好想你。” 舒镜对天望几乎从来是有求必应,果然天望一这么说,他就不再迟疑,即使大脑还卡着机,身体便下意识地做出了回应。 天望故意不动,放任舒镜轻轻吻着自己。 那人微凉的唇瓣覆上来,像炎炎夏日里一口凉粥,天望忍了数息,终于反客为主,一把抢过了主动权,舒镜被他追得倒退了几步,眼看就要撞到门上,天望一边忘我地步步逼近,一边不忘将手挡在舒镜脑后。 “砰!” 两人的身体覆盖得严丝合缝,紧紧贴上门板。 舒镜在这种境地下的反应也依然透出一股从容,虽然是被动的承受方,他也保持着自己独特的节奏回应着天望。 这种慢条斯理的热情将天望几乎逼得发狂,他觉得自己重生一世,连道行都倒退了,真的像个急躁的毛头小子,本来还想磨一磨舒镜令他就范,结果还是自己先按耐不住,动作间也越发凶狠起来。 一只手强硬地从衣摆下钻入,舒镜敏感地微微一颤。 天望邪恶地揉捏着舒镜腰上的皮肉,舒镜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小鼻音轻飘飘地,搔挠着天望的心尖。 他狠狠往上一扯,将衣服掀翻起来,罩住了舒镜的头,同时一只手将舒镜的双手都固定在他头顶。 “嗯……” 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舒镜显然有些慌张,在衣服底下闷闷地小声问他:“做什么呀?” 脸被遮住了,雪白的身躯却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微弱的挣扎就像不存在一样,仿佛一只白蝶,被天望轻而易举地捏在手中,怎么也逃不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旁友们,这章很短对不对? 但是你闲是这么短小的人吗?肯定不是的。 你闲比老板还硬,比天望弟弟还粗长! 所以,是这样的,看到首页的微博了没?大家到那排队领车票好不好?! 答应我一定要去!因为真的非常不容易!!!太难写了! 从昨天下午开始,一路撞车,昨晚还遇到师门聚餐,你们敢信我差点坐在师兄师姐中间开车?!差点车毁人亡啊!羞耻得一匹! 反正现在已经是弹尽粮绝了,要是开得你们不满意我也没办法了,毕竟我还是个饱饱【微笑脸…… 第63章 事后 一夜不知荒唐了多久,当那股暖流灌入体内的时候,舒镜已经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弹了,隐约感觉到一个热意在自己体内徜徉,散到了四肢百骸,他疲累地紧闭双眼,昏昏欲睡。 天望扶着身下的人,慢慢从对方体内退出来,一边依依不舍地啄吻着舒镜的眼尾。 不堪其扰的舒镜呢喃两声。 “别闹了……” 天望发出低沉的笑声,情难自已地捧起舒镜的脸,又亲了亲对方的唇。吃饱喝足的野兽极尽欢喜地看着爱人:“不闹你了,睡吧。” 等到舒镜发出均匀深重的呼吸声后,天望起身打了盆温水开始帮舒镜擦拭,先是把一片狼藉的身上擦干净了,又小心翼翼地翻到后面清理。如果是从前的陆压,倒不用这么麻烦,可是现在的舒镜不比以前,由不得他不小心。只是奇怪的是,等他清理到身后时却发现,留在舒镜体内的液体已经不见了,天望轻抠了一阵,没清理出什么东西,又怕吵醒了舒镜,只得作罢。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天际已是微亮,一夜未睡的天望却感觉神清气爽,开门见小禾领着幽鴳和诸犍在院子里玩,小诸犍正长身体,胃口大,隔三个小时就饿,小禾切了一碟昨晚做菜剩下的肉喂它。 门一开,积攒了一夜的属于天望的浓烈气息宣泄而出,幽鴳惊叫一声,背毛倒立,窜到了小禾身前躲着。诸犍年纪太小,倒是反应不大。 天望迎着小禾投过来的清冷目光,嘴角似乎抽了抽。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小禾的视线似乎总是若有似无地越过了他,朝屋内探去。 “……” 小禾伸了伸脖子。 不,不是错觉。 天望挡住了门:“你看什么?” “我看床被你们拆了没。” “……” 天望表情纹丝不动:“还没。” 小禾低下头摸摸懵懂的诸犍,口里碎碎念着:“还好昨晚睡得早,遇到这种不害臊的以后自己躲远些,小心小小年纪也跟着不学好。” 上世纪的老阿姨的保守做派在这个时候展现出来了。 天望压了压嘴角,把门合上了,将幽鴳与诸犍好奇的目光隔离在外。 院子里已经不复昨晚的杯盘狼藉,想来夜里小禾无事做已经收拾过了。天光盛放,鲜活元气的橘色晨光压过深蓝,云朵很远很稀薄,是个大晴日。 等到舒镜醒来时已经过了中午,一睁开眼睛,随同满室暖阳涌入眼幕与脑海的,还有昨夜的种种,他是有些醉了,但没有那么醉,此刻回想起来,连天望舔舐自己的寸寸皮肤,恨不得将自己揉碎的紧密拥抱,还有灵肉交融时的各种细节,都能一一在目。舒镜的手搭在眼前,沉静了片刻,突然忍不住自己笑出了声—— 太特么爽了! 他禁欲五千年,虽然中间有三千多年在睡觉,但是醒来后的这几百年也不是好过的好吧!不要看他现在一副性冷淡画风,但想当年陆压与犼在鱼鲮岛日出也做,日落也做,岛上各处都留下了他们爱的“印记”,毫无羞耻心,何其美哉快哉。结果这下禁欲了一个彻底,心中时时有牵绊记挂,一想到情人已经清档归零,连自己抚慰都没心情了,陆压道君的内心何止一个惨淡可言。 结果老天爷难得开眼,这一世的爱人虽然鬼畜了一点,这种关键技能倒是生也带来,死也带去。 emmmmmm……吾心甚慰。 只是爬起身时顿了片刻,好在天望十分体贴,后续工作做的到位,除了有些后/庭酸胀,四肢乏力以外,还算是周身清爽。 舒镜来到店内,小禾正在整理钱匣,闻声抬头瞥了他一眼。 舒镜:“……” 昨晚有些得意忘形,忘了现在他们已经不像在鱼鲮岛时,就是把房顶闹塌了也没人知道,舒镜老脸难得一红。 小禾还是个孩子呢,更不用说还带着两个更小的,真是罪过。 小禾的年纪在舒镜看来,只能算个小女娃。 “天望呢?” “在厨房给你煮粥。” “……他会吗?” 小禾耸耸肩。 舒镜调头回了院子,倚在窗边观望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92 ,天望煞有其事地围着围裙,一手捧书,一手熬粥。家里开书店的好处就是,想要学做饭时马上就能找到菜谱。 不过须臾,天望就有所感应,也望过来。 两人视线相交,像在镜面一般的水面触了一瞬,此间岁月清澈透明,凡尘烟火与空气中的灰尘都是温情,都是暖色。 舒镜走进来在灶前打量了一番,出于预料,锅里的粥看起来竟然还真是像模像样的。舒先生自己是一点也不会做饭的,当年犼的脾性,更是不近庖厨,想不到重活一生,还能带来额外的惊喜。 “这也是小说上教你的?” 事后煮粥这样细腻的事,犼可从没干过。 天望:“就不能是我体贴吗?” 舒镜笑而不语,天望想了想,自己好像也不是特别信。 “好吧,是之前听后卿说过。” 舒镜的笑容裂了:“后卿?你们究竟都背着我聊了什么?!” 当然是一些不可描述。早在舒镜还在费心巴力养熊孩子时,后卿就极有远见地预见了一些东西,并且热心地为天望献上了“绝世好攻行为准则三百条”。 “没什么,只是偶然提到。”鉴于后卿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天望决定仗义一次。 舒镜半信半疑。 粥煮好后,舒镜先尝了一口,继而对满眼期待的天望惊喜道:“很好吃!你变得这么贤惠,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人了!” 天望:“……” 心情很复杂,被爱人夸奖了但是并没有很高兴呢。 等天望离开去招待客人后,舒镜才盛了一碗坐在院子里静静品尝,他虽然故意捉弄天望,却没有骗人,粥的味道不功不过,火候却掌握得很好,碾过的米熬得糯烂,鸡丝与青菜的香味也被炖出来了,含一口几乎顺着喉咙就滑了下去,暖意顺着四肢百脉徜徉开,舒镜惬意地捧着碗,宿醉又做了一晚体力活动,一上午加一夜滴水未进的肠胃很快得到了慰藉。 这时书店里传来些喧哗,许燃人还没露面呢,声音先至。 舒镜叼着勺子抬起眼,见许燃一脸愤慨地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在自己对面。 “呦,谁招你了?” 许燃的表情就像在说“我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就是来倾诉的你一定要帮我找回场子”一样。 “我昨晚喝醉了!” 舒镜点点头,有些印象。 “然后九婴不知道把我往那儿送,就由着帝江把我带走了!” “……”舒镜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所以帝江就把我带回他家!还是个豪宅,两层半,有平台,有车库,有花园的!”许燃咬牙切齿地说。 “……”这种仇富心理很重的细节描述就请省略吧。 “然后,我醉得意识不清……”许燃突然悲愤掩面。 舒镜不知该说什么了,一手还捏着勺子,一手拍拍许燃的肩。 “你还好吧?” “不好!” 看来昨晚同样的情节也发生在了许燃身上,可不同的是他与天望两情相悦,水到渠成,许燃虽然明恋帝江,两人却没名没分,帝江连点明确的回应都没有,就……就把人吃了?这也太令人不耻了! 舒镜替许燃不平,他虽然知道帝江没什么底线,可也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事。这情势不论怎么看,帝江都很像有恃无恐、吃干抹净不负责的渣男。 睡粉!还是乘人之危!简直不要脸! 可是事已至此,舒镜也只能先安抚许燃的情绪:“天望熬了一些粥,要不你先喝一点吧?我看你刚才跑的那么快,难不难受啊?” 许燃是妥妥儿的雏,和舒镜这种闷骚老妖精可不一样,这么折腾下来恐怕命都得去半条吧,亏了他刚才进来时还大步流星的。 许燃红着眼睛抬起头,不解道:“什么难受啊?” “呃……”这还需要讲得那么直白吗? 舒镜见他的表情不似作伪,心中又泛起嘀咕,帝江经验老道,可能确实影响不大,但也不至于一点感觉都没有吧?难道,事实是帝江其实,不太行? 许燃盯着舒镜的粥,肚子打雷般叫了一通,他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是饿了,在阳台上吹了一晚上冷风,消耗老大了。” “你说你睡在哪儿?”舒镜难以置信地问道,帝江不仅吃干抹净,吃完还把人丢到阳台?这是人干事?! “是不是令人发指你说说!他居然趁我喝醉了,嫌我味儿大,怕我熏臭了他的屋子,让我在阳台上散了一晚上味儿!” “等等,所以,他没那个你?” 许燃气得差点蹦起来:“这就是更过分的地方了!我都喝醉了!他都不睡我!他到底是有多嫌弃我?!送上门的小鲜肉诶,眼大脸小腰细腿长的,他居然就只是给我擦了个脸让我去睡阳台,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实在不想说什么的舒镜默默把最后几口粥喝完。 “你刚才说天望给你煮的粥?他什么时候学会煮粥了?而且他有这么体贴?”许燃突然困惑。 联想到刚才的话,许燃很快得到了结论:“啊!他把你睡啦!” “你这叫什么话,我们两个有什么睡不睡的?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许燃悲愤不已:“靠!我是来诉苦的,不是来吃狗粮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我肥来了,近来身体不好,做了个小手术,让大家久等qaq 第64章 佩佩(1) 以心理补偿为由,许燃吃了一大碗天望煮给舒镜的粥,期间收获天望的白眼若干,许同学非但没有退缩,还要故意发出“嘘捋”声以表达单身狗的不满。吃完还要坐在舒镜书桌前磨蹭时光,逗一逗幽鴳和诸犍。 “你旷了一天的工,九婴没意见吗?” “九老板跟那些资本家的吸血鬼不一样,和蔼可亲通情达理,我昨晚醉得那么厉害,他会谅解我的。” “资本家的吸血鬼,是说我吗?” “老板你想太多了,就你这小破店,哪儿够得上资本家的水准。” 话甫一说完,天望拎着手机走进来:“九婴的,找许燃回去上班。” “小破书店”老板微微一笑:“你通情达理的老板来体恤民情了。” 脸有点疼的许燃怀疑地盯着天望:“不会是你假传圣旨吧?” 天望极其奸臣笵的邪魅一笑——“爱信不信。” 鉴于身家性命在他人手中,许燃只好灰溜溜地拎包夺门而出。 普陀蛛在日光中撞作一团,表面泛着晶莹的光彩,影子在书架前的人身上落下斑斓。 舒镜对电话的真实程度也有些质疑:“真的是九婴吗?” “帝江,他在九婴店里没逮到人,就把电话打过来了。”天望耸耸肩。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93 许燃平时看着机灵,追人的时候脑子却有些不大灵光,想象他冲到九婴店中却被帝江逮个正着的场景,舒镜心中为他默哀一秒。 摊开早上的报纸翻看,“特大型人口贩卖集团”几个赫大的黑体字映入眼帘,舒镜心中一动,马上仔细阅读起来,天望见他的神情,凑过来与他面贴着面一同观看。 “这是……” “看这个熟悉的套路,应该就是我们曾经遇到的那个。” 报纸上写了自从上次海城据点被拔除后,警方顺藤摸瓜,一具铲除了这个贩卖团伙在全国多地的据点,只是团伙的幕后老板行踪诡秘,平时都是以电话联系属下,目前居然还没有找到哪个人当面见过这个幕后推手。 “总算是个好消息,有机会倒是该叫孟极、枝枝他们知道。”舒镜合上报纸。 天望顿时想起孟极的算计,以及舒镜威胁他要让他去昆仑守仙圃。 他突然咬了舒镜的耳朵一口。 “你干嘛?”舒镜被骤然偷袭,吃惊地捂着耳朵。 “看你现在还舍得让我去守树不?” 舒镜这才想起来当初唬人的锅:“我现在可不敢叫你去了,恐怕孟极会让你折腾死。” 天望耸耸肩,说:“你说这些人当时急着把恬恬找回来,到底和恬恬异兽后代的身份有没有关系。” 这个问题当初舒镜就思考过,他始终觉得那两个罪犯冒险把恬恬抢回来的行为很奇怪。 天黑后,小禾又在逐一收拾书架,诸犍与幽鴳两个小的精力旺盛,凑在一起鸡血效力加倍,小禾一边整理书,一边分心两个捣乱的小家伙,看起来忙得不可开交,脸上却又没什么不耐或焦虑的神情。舒镜一只手负着,弯着身子拿了支小刷子清扫壶抖们之间的缝隙,塑料刷头轻轻扫过,本来挤在一处的小圆盏们痒得扑簌簌抖动身体,饱满圆润的身形像颤抖的果冻,刷头扫到哪儿,壶抖们就纷纷躲开。 舒镜像面对一群不肯好好刷牙的小孩子,苦口婆心地念叨:“哎呀可不能老这么任性,灰积多了要长细菌的,到时候生了病,我又没地方给你们找药去,你们也没长嘴,我还能给你们打针吗?这两天光好像没有之前亮了,是不是感冒了?啊?天是开始热了,但是夜里温差大的呀,我上次给你们买的那个罩子呢?!小禾!你给我放哪儿去了?” 小禾缩了缩脖子,一旁天望替她回答道:“那罩子我给收起来了,太丑了,影响店容。” 舒镜瞪起眼:“哪里丑?!” 考虑到老年人的尊严需要维护,天望换了个委婉的说法:“碎花和我们店的风格太不相符了,人家客人一进门,先看到那一墙小碎花,还以为回奶奶家了,心理压力多大。” 舒镜推了推眼镜,不满地嘟囔:“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知道光要风度,以后老了,得老寒腿,关节炎,哼。” 并没有长腿的壶抖们:“……” 舒镜昨晚费了一宿的腰,现在有些吃不消,负在身后的手下意识敲着后腰—— “别扭啦看得我眼晕呀。” 天望在他身后瞥了墙壁一眼,壶抖们一秒僵硬,任凭舒镜之后再怎么扫都再没有动过。 这时后院里似乎隐约传来一些动静,天望与舒镜对视一眼——“我去看看。” 舒镜点点头,目送天望出了小门,也没多放在心上。过了一阵,却不见天望回来,连个音都没了,舒镜茫然地侧过身子,举着小刷子向后院走去。 “有什么……”声音在看见院子里多出来的那个少女后消失了。 少女明亮的眸子在夜里像盈盈两盏星辉,泛着我见犹怜的动人光彩,她的着装比上一次见面时狼狈了不止一点,脸颊灰扑扑地像只卡在树上下不来的小花猫。一见到舒镜,她就惊慌地躲到天望身后。 舒镜捏着小刷子的手不知何时重了重,微微一笑:“这不是佩佩吗?这么晚还来找天望玩吗?怎么不走正门还爬墙呢?” 佩佩大眼扑闪,可怜巴巴地观察着舒镜的神情,那些娇蛮任性的色彩似乎成了所有人以往的错觉。 天望微微皱眉:“她家里好像出了些事。” “你们可以先收留我吗?我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我吃的很少,也尽量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只要……只要不泄露我的行踪,就不会有人为难你们的。”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一朝从象牙塔跌落荆棘林,只能用这种拙劣的小花招来艰难自保。 “只是我们家只有一个房间,我们两个男人与你一个少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实在是多有不便吧。” “可以让她睡书店里。” 舒镜看着天望挡在佩佩身前的半个身子,轻叹了口气,扯着嘴角对佩佩道:“既然这样,佩佩你就先将就一下,在店里打个地铺吧。” 佩佩眼中一下亮了起来:“好好好,没关系我可以的,谢谢店主哥哥。” 她又深情脉脉地同天望道:“天望哥哥,谢谢你,佩佩一定会报答你的!” 天望勾了一下唇。 天望陪着佩佩在院子里稍作,舒镜先退回书店让小禾打点地铺,顺便嘱咐小禾晚上与幽鴳、诸犍藏好了,不要随意出来溜达。本来这小书店几乎就是小禾的小天地,她夜里听曲看书逗幽鴳,过得自得其乐,现在却只能为佩佩退避,虽然小禾没说什么就同意了,舒镜仍是有些愤懑。 他独自站了一阵,见小禾已经收拾好书架,从储物柜里拿出新的被褥枕头铺在清扫干净的地上,又迷迷糊糊想起壶抖的灰还没扫完,等站回墙前,突然发现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小刷子了。 “小禾你见我的刷子了吗?” 埋头做事的小禾迷茫地抬起头:“没有啊。” 翻遍了书桌也没找到刷子的舒镜最后只得放弃——“算了,该出现时自己就会跑出来了。” 佩佩果然依言不吵不闹,顺从地接受了只能睡在书架之间那块狭窄地上的安排,甚至还乖巧地对他们说了晚安。 小禾早在佩佩进屋前就隐匿了身影,舒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天望一起对佩佩说过晚安,关上灯回到了卧房中。 一进房门,天望就搂住舒镜狠狠亲了下去。 舒镜被动地承受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呼吸不畅地挣扎开。屋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吻过他眼瞳中的水光和眼角的粉晕,天望眼中一暗,双唇又要压下来,却被舒镜躲开了。 “怎么了?” “那女孩来历不明,你就这样放任她住进咱家,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我什么作风?”天望忍着笑问。 舒镜不由瞪他一眼,当初明明对人家横眉冷对的是他,现在又来怜香惜玉,倒好像自己胡搅蛮缠一般。 这种时候别说舒镜瞪他一眼,哪怕是伸脚踹他,都是动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94 人妩媚的,天望一下下啄着舒镜的鼻尖,被舒镜不耐烦地挥手赶开,仿佛赶苍蝇一样。 揩油够了,天望才脑袋往舒镜肩头一搭,大狗般赖在舒镜身上,悠悠开了口:“我与她月余不见,那巷口的张阿姨都没认出我,她倒好,上来就喊天望哥哥。” 经他这一提醒,舒镜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微微心惊——“你是说……” 黑暗中,天望眯起双眼,盯着虚空中某个点:“我且看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第65章 小禾 第二日天刚亮,舒镜与天望同时睁开眼睛,缓了缓瞌睡的那股劲儿,侧头接了个默契无比的吻,然后起床。可是脚还没踏出房门,从书房方向传来少女的尖叫声,刺穿了清晨微凉的空气。 一进书房,看见小禾站在门边,怀里搂娃娃一样搂着幽鴳和诸犍,见到舒镜二人,小禾垂下眼睫。 “幽鴳有点好奇。” 小幽鴳往小禾怀中又缩了缩,只露出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 佩佩坐在地上,抱着她的被子,脸色有些发白。 天望眼中闪了闪,笑着对佩佩安慰:“这是我们店里的小宠物,很乖的,不用怕。” 佩佩似乎有些缓不过神,她怔忪地望了天望片刻,大口呼吸了几下,才结结巴巴地道:“额没、没关系,我没想到……我只是吓了一跳。你们的宠物好特别哦。我已经有好几天不敢睡觉了,这一觉醒来,还以为自己还在家里。” “嗯,习惯了就好了。” “不过,天望哥哥……”佩佩看着他,疑惑地说:“你长大了?” 天望:“……” 妹子你反射弧很长。 佩佩从地上跳起来,眼珠险些粘到天望身上:“我才多久没见你?三个月?半年?你怎么跟吃激素了一样?” 天望面无表情地:“哦,我发育比较晚。” 舒镜不满地看着他的背影,如果天望之前那个身高还叫没有发育的话,那自己岂不是个残疾。 佩佩看起来也不太接受这个解释,但是她没有再说别的,而是主动提出起床帮小禾准备开店。 一个暂时安全的庇佑所令少女看起来比昨夜精神了很多,她摩拳擦掌的样子竟然还有些兴奋和跃跃欲试。他们都不知道她家究竟遭遇了怎样的变故,看昨日情形,似乎她甚至在逃避某种追捕,以大小姐以前的养尊处优,很难想象这几天她是怎么度过的,神情恍惚与先入为主也许确实会让她在黑夜中忽略天望的外表变化。 思想的进步是巨大的,然而身体上的跟进速度还有待提高。佩佩热情地帮小禾开了门锁,又抢过鸡毛掸子,毫无章法地在房内扫荡。 “阿嚏……”舒镜感到鼻粘膜同时受到灰尘与鸡毛的双重刺激。 小禾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心,脸上浮现无所适从的片刻茫然,继而低着头去了后院。 舒镜同天望交换一个眼神,跟了上去。 “小禾,怎么了?” 小禾闷头不说话。 舒镜凭直觉推测着少女的心思:“是不是佩佩住在这,你不习惯?” 小禾摇摇头。 “还是因为幽鴳的事,你不高兴了?” “没有。” 少女心,海底针。 舒镜歪过脑袋,仔细去看小禾低垂的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甚明显的,失落。 “因为佩佩干了你的活,是吗?”他轻柔地问。 这次小禾没说话了。 舒镜笑起来。风压着院中的兰草点了点头,茂密的叶丛中不知何时也悄悄钻出了一朵娇小的花苞。 “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我问你在这等谁,你说你的家人去了远方,后来他们回来了吗?” 小禾摇了摇头。 她日日夜夜地守在同一片焦土上,还为远方的亲人播放着归家的歌谣,可是岁岁年年,没有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玉林巷口。 “你现在愿不愿意告诉我,他们去哪儿了?” 小禾垂着脑袋,难得地没有抱幽鴳,幽鴳跟在她的身后,乖巧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忧虑地看着它的小主人,一手紧紧抓着小禾锈红色的厚重棉裙。 小禾的视线从脚下的青石,游移至整个庭院,目光所至之处,她仿佛看到了时光逆流翻腾,掀起层层浊浪,那里面流淌着她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光影,将这小院子挖掘重建成另一个模样。青石变成了黄土地,马扎变成了木头板凳,兰草圃变成了辣椒、番茄和青葱,还有摇晃的小木马,挂着流苏和黄铜铃铛。 她看到在院子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扶着另一个路还走不清的女童,牵着她肉乎乎的小手引导着她往前走,看到穿着青色袄子的妇女挽着发髻,从屋里走出来,从菜圃里剪了两棵小葱,就站在屋檐下简易的灶台那炒菜,一碗排骨倒进热油里,浇上酱油与白糖,滋啦一声,香气以可见的形式四溢,男孩儿嘴里的馋虫被勾得搂不住,顿时想不起来妹妹了,撒了手就去抱妈妈的大腿,小姑娘哪里想得到,一扑倒地,新衣裳也脏了,小发髻也乱了,“哇”地哭出来,小脸顿时也花了。赤着胳膊的男人扛着扁担从门外走进来,哈哈笑着抱起小闺女,一点儿也不嫌弃地亲亲她小花猫一般的脸蛋。 她看到炮火在远方炸响,震荡着整个小城,将那些平静的日子震得粉碎,不安弥漫在海城潮湿的空气里,充斥在人们的肺里,像塞进了许多石头。长大了的男孩穿着军装,背着简易的行李,和他泣不成声的母亲拥抱,他的父亲牵着妹妹,站在旁边,倔强地冷着脸,可眼眶红着,嘴唇发抖。不谙世事的妹妹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小手被爸爸攥得生疼,她却不敢说话。直到哥哥向巷子外走去,她猛然有了种再也见不到哥哥的感觉,她哭着叫了一声哥哥,那个背影顿了顿,继而头也不回地走了。妹妹在泪眼朦胧里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好像在这短短十几步里看到一个男孩儿成长到男人的巨大变化,她才发现,那个淘气惹祸只记吃的哥哥已经不知不觉长得很高了。 她看到几年后,守卫军队的溃不成军,黄色的军队像势不可挡的泥石流涌进这座城市,随着黄色军装闯入家家户户的还有听不懂的古怪语言与亮如白骨的刺刀。惶恐的人们缩在自己家中,妄图用木门作铠甲,紧抓着菜刀和锄头作为最后的武装,生怕下一刻那阎王催命般的陌生语言就闯入自家院门。 “我的父亲,他只是像任何一个往日一样去工厂担货,城门破时,他什么都没顾,一个劲儿往家赶,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当时妈妈就站在门口,就在那个巷子口,在妈妈的眼前,爸爸被杀死了。 我从家里出来,看到爸爸倒在地上,刀从他的后心插进去,那刀白得刺眼,那个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95 人转着枪托,刀就在我爸爸的肉里搅着,他们都在笑,我的爸爸却还在颤抖。我刚要哭,妈妈就捂着我的嘴把我往家里拖。” 小禾指着院子的西北角:“那里有一垛草垛和柴火,她把我塞到草垛后,不许我出来。我不答应,妈妈就笑着跟我说,说她跑得快,带着我就逃不了了,她往外面跑,那些人追不上她,也顾不上家里,咱们娘俩就都能活下来。她说,等她到外面,找个安全的地方,就回来接我。她一边笑,一边摸我的头,眼泪就从眼眶里往外掉,盛都盛不住。” 小禾看着舒镜,机械地露出一个笑容,像是在强迫自己活动面部肌肉:“我傻吧。我居然相信了。” “你只是吓坏了。”舒镜安慰她。 母亲安抚的谎言比阳光下的泡沫还要脆弱,碰都不用碰,就弥散在了风中。少女整个人蜷成一团,死死咬着嘴唇不哭出声,她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后来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妈妈究竟有没有逃出去,只能忍着一秒又一秒的煎熬,也没能发现家里发生了什么变化。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恍惚中发现自己被焦臭味包围,可那个时候她已经吸入了过多的有毒气体,连掀开自己身上稻草的力气,再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永远地留在了黑暗中。 她只在门口露了一面,妈妈又把她藏得很好,她确实没有被发现,但是那些人也没有如妈妈期望的那样被全部引走,在搜刮一通毫无收获之后,其中一个随手丢了一把火。 她的妈妈说要回来接她的,战争已经胜利了,她的哥哥也还没有回来,所以她一直等在这,这一等,连时光都把她忘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小禾突然闭上眼睛,开口依旧是她冰冷的声音:“我不是真的那么傻,可我那时候太想活下去了,所以我死了,这就是惩罚。” “这当然不是惩罚,那个时候,任何人能够活下去都该值得欣慰。小禾,”舒镜捧起小禾的脸,少女睁开眼睛,泪光盈盈地望着他,“你从来都不欠谁的,也不用特地做什么来换取关爱与包容。你的妈妈把活下来的希望留给你,她是因为你会收拾屋子、整理书架和煮饭做菜吗?” 泪水划过少女苹果般饱满的脸颊。 “傻孩子,做这些换来的是钱,可爱是得用真心来换的。” 小禾吸着鼻子,哭得像个孩子:“那他们怎么没回来?” 舒镜长长地叹了一声。 白日渐渐爬到高处,碧绿青翠的兰草恹恹地垂着脑袋,院子里没有风,只有压抑的,低低的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返校惨剧…… 第66章 佩佩(2) 舒镜最近有一个小麻烦,和任何人都没有干系,他发现自己的记性已经差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而且似乎专注于在丢东西的方向发展,具体表现为什么呢?经他手碰过的东西,转眼就有一半的几率会不见。 而且不同于以往——当小禾在店里收拾的时候多半都还能找到,刚开始丢东西,舒镜还可以淡然处之,等着某日不注意时又在某个角落发现,可直到某一天舒镜坐在书桌前,发现桌面空了一大半时,他才后知后觉,近来的东西丢得有些太过频繁,而且一件都没找回来过。 他也曾疑心过,是不是佩佩在店里帮忙时,误把他的东西收拾到别的地方去了,但是询问时佩佩惊慌失措地表示绝对没有擅自动过他的东西,更有小禾作证,舒镜的东西向来是她亲力亲为。这样一来,舒镜便不再怀疑,因为小禾是书店这块土地的地缚灵,佩佩要想在书店内做什么小动作,绝没有瞒过小禾的道理。 这是个无伤大碍的小事,东西丢了可以再买,实在买不着了,以舒先生随遇而安的性子,也没有非什么不可的东西,只是次数实在多了,小麻烦不断,舒镜就像任何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一样,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产生了不安与焦虑。 “你说我是不是更年期了。”舒镜拨弄着他秃了的竹笔筒,忧心忡忡地问天望。 天望险些笑出声:“这位哥哥,你活了万把年了,现在才来担心更年期的问题,你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 “那我怎么记性这么差?” “你以前记性不差吗?” “人就是年纪大了记性才会变差的。” “对呀,你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所以你的记性一直都很差,不是从今天才开始差的。”天望希望舒镜可以赶快认清自己,不要再妄图混在青年人的队伍里。 小禾从两人之间飘过,默默放下一本杂志,掀开的某页上写着一篇研究报道,显示人的记性与年龄并没有太大的关系,老了之后记性差的人通常年轻时记性就不好。 天望仔细回想了一下他们还在鱼鲮岛的时候,确实,那会儿虽说也不小了,但总比现在强点,不过舒镜记性不好,那个时候就是有迹象的。岛上的各种大小事宜都是大蛮小蛮在张罗,舒镜就像现在一样,喜欢往家捡一些七七八八的小玩意儿,拿回来自己转眼就不记得了,还得是大小蛮把小家伙们按照习性类别安顿好。类似散步时踩到哪只异兽幼崽却还要大惊小怪我的岛上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妖兽,而完全忘记是自己把人家怀孕的娘亲带回来的事情,不胜枚举。 这人五千年前靠蛮蛮,五千年后靠小禾,这中间的时间了,可是怎么过的呦。 这样一想,天望看向舒镜的眼中,竟不禁满是同情。 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此时佩佩提着菜进门,倚着门框摆了个千娇百媚的pose,项圈上的红宝石晃在明媚的阳光下,与少女一起绚烂成清晨含露而放的娇花。 “hello~民那桑,你们美丽而英勇的公主殿下突破恶龙与荆棘的重重困难带着皇冠得胜归来了!” 书店内众人:…… 天望:“hello?这位朋友,可以麻烦你说人话吗?” 佩佩给了他一个“你真无趣”的眼神:“我说我顺利买菜回来啦!” “恶龙?” “我总算见识到菜场大妈的实力了!我的天,那魁梧的身躯,那挤压的力度,莫非是传说中的城管他妈吗。” “荆棘……?” “菜市场怎么能长成那样呢?我以前也逛过超市,菜市场居然菜是摆在地上的!还摆的一点都不整齐,还好我不是强迫症。”最后佩佩还要抱怨一句:“你们到底是不是我的同龄人啊,居然一点动漫都不看吗?” 那么皇冠也就不用问了,舒镜的目光自动落到了佩佩手中提的菜篮中。 emmmmmm…… 怎么说,一根胡萝卜,半片冬瓜,两朵西蓝花,还有两个鸡蛋。 考虑到第一次买菜的少女需要维护她的积极性——“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96 或许,有些不够吃吧?” “不会吧,我吃的很少的,而且我特地买的很健康,西蓝花低热高纤,胡萝卜明目,再煲个冬瓜汤,完美!”佩佩的表情明显在说“快夸我”。 “emmmmmm……好歹买点肉吧?” 佩佩大吃一惊,仿佛舒镜提出了多么惊悚的问题:“我减肥!怎么能吃肉呢?!” 妹子你减我们不减啊!我这把老骨头了还光给我吃草我告你虐待珍惜生物啊! 舒镜目光投向了天望,意思很清楚——你看着办。 天望用眼神表示——稍安勿躁,我搞定。 “是这样的,佩佩,因为我在长身体,所以比较需要补充营养。” 佩佩邀功一样举起那两颗寒酸的鸡蛋:“所以我买了鸡蛋啊!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天望哥哥。” 舒镜倒吸一口凉气——居然都开始专门开小灶了再这样下去是不是我的床位都要让出来了?! 本来到了更年期就是各方面机能衰退记性下滑,现在还有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登门入室地侵占地盘,明目张胆地觊觎自己男朋友,还有比这更凄惨的晚年吗? 舒镜在自己流落街头风雨飘摇无依无靠的悲惨脑补中捧着一地玻璃心去了后院。 即使是天望也无法完全理解此时舒镜这诡异的状态,以至于一脸懵地目送他离去。 小禾无声地从他面前经过,又放下一本杂志,摊开的页面上写着“更年期情绪低落容易失控的十大原因”。 佩佩拎着菜篮跟上小禾:“小姐姐,这个菜要放哪里啊?” “拿到厨房来。” 神奇的是,以佩佩的骄傲,居然一点也不介意小禾的冷淡,反而一个劲儿跟在她屁股后面要帮忙。 “要做饭了吗小禾姐姐,我帮你啊。” 小禾盯着她看,佩佩连忙笑出标准的八颗半。 “跟我来吧。” 鉴于佩佩买的菜实在支撑不起一顿三人餐,小禾翻了翻冰箱里还有些瘦肉与白菜,于是决定中午煮面吃,佩佩兴奋地要跟她学和面。她虽然有些笨手笨脚,但倒是真心实意想好好做事,依样画葫芦地模仿着小禾的动作,蹭了一脸的面粉,和出来的面团总算有些模样。 等两人擀好面,佩佩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小禾见她一头汗,拿了块湿毛巾递给佩佩。 “擦擦脸吧,后面的我来就好,你去休息吧。” 佩佩擦干净了脸上粘的面粉,冲小禾微微一笑:“我真是很没用对不对,什么都做不好,力气还小。” 小禾沉吟了几秒:“嗯,是比较没用。” 佩佩:“……喂,你也太耿直了吧,好歹安慰我一下啊!” 明明是你自己先说的啊,小禾不解地歪过脑袋:“安慰?我不会的,你需要吗?” 佩佩骄傲地仰起头:“本小姐当然不需要你们这些凡人的安慰啦。” 小禾指着她鲜花般娇艳的脸庞:“你……” “什么?” “你的脸上。” “怎么?有美貌吗?” “好像有块斑。” “什么?!”佩佩花容失色,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窜出厨房去找镜子去了。 舒镜蹲在一盆蝴蝶兰前,眼睁睁看着佩佩惨白着脸冲出来,又冲进书店,一路的动静堪比鸡飞狗跳。 半晌,他收回目光。 “这姑娘真是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什么人家能养出来。当年黄帝他闺女,就是差点当了我十五房小妾的,那位姑娘也是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可是办起实事来一点不拖泥带水的,比很多大老爷们儿都中用呢。长得也很漂亮,身材又好,不是这种小女孩的漂亮,是特别大气的那种,大气得她一瞪眼,黄帝手下大将们一半都得打哆嗦。那时候,这位妭公主的美名也是传遍了三界,多少人都说,娶老婆就得娶这样的呢。那蚩尤,跟她老爹一见面都恨不得上去踹对方下三路的,都舔着脸要上门提亲。唉,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点亏了啊。没准真是位贤内助呢?嗯?你说是不是?” 花盆地下趴着的天秀龟以极缓慢的速度伸了伸脖子,在舒镜的碎碎念中眨了眨呆滞的绿豆眼。 “中午不会真的没肉吃吧?我也想吃鸡蛋呢……” 门外又传来一些动静,佩佩握着小镜子,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虽然舒镜觉得自己还在就鸡蛋问题耿耿于怀,但是打量着少女的脸色,他还是询问了一句:“佩佩,你没事吧?” 佩佩被这一声猛地惊醒,慌忙整理表情:“啊不,没、没什么。” 她在舒镜身边蹲下,好奇地问道:“店长哥哥,你在看什么呀?” “啊呀!这里居然有只小乌龟!”她惊喜地想把天秀龟抓起来。 舒镜连忙伸手制止了她:“它年纪大了,最好不要随便动它。” “哦哦,好。”佩佩伸了伸舌头,依言收回手:“店长哥哥,你们店里还真是养了好多小宠物哦,有乌龟,有猫咪,居然还有猴子,真有意思!你一定是个很有爱心的人!” 舒镜嘴角微陷:“对呀,还有狗呢。” “有狗吗?我怎么没看见呢?我最喜欢汪星人啦。” “在这呢。” 冷冷的声音响起在两人头顶,天望站在二人身后,冷漠地看着他们。 佩佩微微张着嘴,傻傻地看着他。 天望一把把舒镜拎起来:“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姑娘蹲在一起,干什么?谈人生啊?” 说完瞪了佩佩一眼,就把舒镜拎走了。 第67章 佩佩(3) 夜色沉沉,城市灯光慷慨,“暮霭”、“星辰”远近错落。光明里有好戏上演,灯火遗忘的角落里,亦有悲欢几何。 舒镜吃完饭后,被天望拉着去遛弯,美名其曰是消食,因为天气又开始热了,舒镜重新陷入一日不肯多走三步的状态,几乎拿躺椅当坟墓,恨不得一躺不起,但最后还是被天望堵在小巷子里索要亲亲。 “今日份的已经用完了。” “我预支明天的。” “你昨天就已经欠到下周了。” 鉴于某人“亲密饥渴症”太严重,舒镜和他约法三章,一天接吻不能超过三次,一周爱爱只能一次,结果你猜有没有人遵守条例呢? 天望将舒镜的手指含在唇瓣间,挑逗地啄吻着,这是他转世为狗点亮的新技能。舒镜无奈地看着他——“说什么带我散步,还不是为了避开小禾他们。” 因为家里还有两个人性未成年与两个非人性幼年,舒镜已经坚持要在孩子面前做好表率,不能带来不好的影响。天望听到这,不满的情绪又重新浮现心头:“啧,要不我们搬出去住吧?” 舒镜认真地问他:“你出钱吗?” 天望:“……” 天望一把抱住人,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97 在他耳根底下蹭着:“哎呀你不是一直包养我的吗?” “你知道吗,以你的姿色,和我的财力水平,要放在小说里,咱俩的关系只能算是你在做慈善活动。” 天望坏笑地盯着他:“以你的身份,和我的妖族本体,要放在小说里,该叫做狼狈为奸。” 白净柔弱的书店小老板,和黑狗妖,一奸倾心,日日宣淫,从此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这大概就是天望心里最理想的故事走向,可惜舒镜不是柔弱书生,他虽然不自己书写故事,却也绝不肯跟着别人的剧本走。 舒镜被蹭的发热,看时间也晚了,于是推开了天望:“别粘着我,太热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天望见好就收,跟着他磨磨蹭蹭地往回走,一边还纳闷地嘟囔:“你以前好像没有这么怕热吧?” 舒镜没有吭声。 他以前确实是不怕热的,现在却只要温度高一些就浑身乏力,这一切都是他失去离火的副作用。离火其实并没有温度,或者说那是它灼热到一定程度后给人的错觉,离火能够分解这世间一切事物,不论你多么坚硬或者冰冷。遇水不熄,万物相触即成飞灰,甚至不融于其他火焰,这是离火,是混沌对自己的孩子陆压的馈赠。 陆压把离火留给了天望,为了帮助他不完整的灵魂顺利投胎,可是随着天望的长大,他似乎并没有展露出拥有离火的能力,舒镜猜测天望的身躯毕竟与离火精还是有差别,离火之力勉强寄予他体内,却不能为他所用。他本来还指望天望拥有离火之后可以在同将臣的对峙中占据一些优势,以此弥补肉/身上的不足,现在看来这个算盘却是打空了。 他陷在自己的沉思中,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家中。 两人在门口和佩佩撞个正着。 “佩佩,这么晚你还出去吗?” 佩佩带着个棒球帽,长发都绑在脑后,一手拎着个黑色垃圾袋。 “啊,我去扔个垃圾,就回来,不用担心。” 他们看着女孩像只小鹿一样朝着巷子外蹦蹦跳跳地去了。 天望默默凝视着女孩远去的背影。 “怎么,你觉得她有什么问题吗?” “暂时没有。不过,她刚才那个样子,有点眼熟?” 这话说的,舒镜笑道:“是眼熟啊,天天见呢。” 天望敏锐地觉察到这个话题不适宜再继续下去了,于是马上决定换个主题,还是该聊些有内涵的事情呢。 天望拉着舒镜就往卧室跑。 ——“未成年不在了,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小禾左边一只猫,右边一只猴,像三个留守儿童,站在院门后看着他们从自己面前一溜烟过去了,舒镜还在艰难地回头:“小禾啊,去睡吧,不早了,给佩佩留个灯。” 小禾冷冷地看着如此荒淫无度的二人,蹲下身捂住了两小只的眼睛。 “砰!” 房门被天望锁上了。 #论有一对不知检点的爸妈该怎么办# *** 小禾一个人坐在门口,头顶孤零零一盏灯,幽鴳本来都乖乖地蹲在她肩头,可是诸犍是个闲不住的,老是扑棱来扑棱去地让幽鴳陪它玩,两小只本来是在石阶上,你推我一下,我绊你一跤,一不小心两个抱着团一起滚下石阶,也不爬起来,就这样纠缠着在地上玩得不亦乐乎。 夜生活不属于这片城区,只有零星几盏灯还在昆虫的包围下坚守岗位。四周都很安静,幽鴳和诸犍自顾无忧无虑地耍闹,小禾支着下巴,也不知是在看它们,还是在防空,她没有放那个老唱片,自从佩佩来了后,她就没有再放过歌了。 轻巧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佩佩双手插着口袋,脚步轻盈,口中还哼着歌,马尾辫在脑后甩来甩去。 “小禾姐姐。” 相处几日,虽然小禾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但是佩佩自认她们已经很熟了,于是一看见对方就绽放出自己的明亮笑容。 “小禾姐姐你蹲在这干什么?” 她顺着小禾的视线看过去,“哎呀”一声,上前一手一个,把幽鴳和诸犍分开来:“不要打架呀。” 她从个头上来估量,就直觉幽鴳该年长一些,于是板起脸教训它:“你比它大,它还瞎了一只眼睛,怎么可以欺负它呢?” 幽鴳被拎着脑袋后面的皮,吱吱地怯声叫唤,诸犍的反应反而更大一些,它本身是神兽,性格比幽鴳凶猛,呲着没长齐的乳牙要佩佩放手。 佩佩见它这样不识好歹,有些尴尬,没趣地将两只往地上一丢,看它们连滚带爬地回到小禾身边,抱怨道:“真是不识好人心。” 小禾把它们抱回怀中,估计这下肯消停了。“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舒镜让她给佩佩留个门,她就干脆在这守着,本以为佩佩顶多几分钟就回来了,没想到这一等,直等到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哦,我去逛了逛呀,你们这块我又不熟,所以四处看一看。”佩佩耸耸肩,她白皙艳丽的脸蛋在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比天边的星星还要耀眼。 小禾对她具体去了哪儿没兴趣,想了想,还是说了一声:“这附近比较偏僻,你晚上别一个人跑太远了。” “哎呦知道啦,你年纪这么轻,还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的。走吧走吧,咱们回去睡觉吧,我都好困啦!”佩佩不顾小禾的挣扎,笑嘻嘻地将她推回了书店。 佩佩一直以为小禾和她一样,也是在书架之间打地铺,只不过她们之间隔了几个书架,所以她穿过书与架子的缝隙,只能看到一点点暗淡模糊的阴影。 她嘴上说好困了,但其实今晚精神头很好,躺进被窝还在喋喋不休,缠着小禾与她聊天。小禾半个身子藏在最里面的书架后的墙面里,只露出个脑袋和上半身,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她。幽鴳和诸犍禁不住困意,在一旁的柜子上睡得袒露肚皮,那面墙上本来挂着那幅夹着画皮的异兽图,后来舒镜让小蛮带走了画皮,异兽图也没什么用处了,他就收起来,换成了一个储物柜,装些杂物。没办法,他老是丢东西,有些日常用的物件儿就都得多买一些屯着。 只有不需要休息的优钵罗还精力旺盛得很,仗着隔了几个书架佩佩看不见自己,就从上面飘下来,正正落在小禾眼前,扭着自己层层叠叠的花瓣,仿佛在冲她挤眉弄眼。本来面露无奈之色的小禾忍不住翘起嘴角。 “小禾姐姐?你还在听吗?”可能是见她许久没有回应了,佩佩停下自己在马尔代夫度假的回忆,问了一句。 优钵罗左右两片最长的花瓣微微弯曲,往两边一抻,看起来就想一个古灵精怪地人在摊手搞怪,小禾眼里都是笑意,抬声应了一句:“我听着呢,你穿着比基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98 尼去沙滩上,十八个金发帅哥向你搭讪,然后呢?” 于是佩佩接着说了下去。 第二天清晨不出所料,又是天望先起的床。不明各种道理的佩佩看到院子里在刷牙的天望,还奇怪地问了一句:“天望哥哥,怎么只有你一个,平时店主哥哥都很早起的啊。” 这不是得多亏了你昨晚出门了吗。 天望和颜悦色地对她说道:“嗯,他有点感冒。” “哦哦。” 又过了一个小时,舒镜套着长衫,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端了个茶壶,躺在门口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做派比那张脸足长了六十岁,一副垂垂老矣的姿态。 佩佩瞧见了,心想这位哥哥实在是平生所见人生毫无追求的废柴第一人了。 “店长哥哥,你不热吗,穿这么多?” 舒镜眯着眼,从眼缝中看她,怎么不热?他最怕热了。天望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偏偏这时候家里多了个佩佩,为了不摧残这朵祖国的花朵,天望可是憋了好几天,这一下发泄得倒是挺彻底,就是苦了他这把老骨头。 昨晚佩佩回来时,天望正把坐在自己身上东倒西歪的某人扶正,他显然是马上就听到了动静,坏笑地挺了挺腰,满意地见舒镜颤着腰肢喘息。天望直起身子,双手扶着舒镜的腰,一边□□怀中的人,一边低声笑言:“未成年回来咯,你可要仔细别发出声音,别教坏了小孩子。” 舒镜被弄得睁不开眼睛,身体里的东西还在蠢蠢欲动,他不肯在此时服软,上气不接下气地嘴硬:“又不是,我家的未成年,关得着我什么事,人家真心实意一口一个哥哥叫的,也不是我。” 天望喜欢死他这副模样了,又傲慢,又性感,简直让人想狠狠欺负他,把他欺负得浑身都化作一滩水。 后来的事,舒镜表示不提也罢。 他们两个嘴上那么说,其实心底都知道,不合适让佩佩知道太多事情,于是天望忍着在情绪失控前,往门口贴了一张从许燃那搜刮来的噤声符,之后屋子里两人再怎么闹腾,声音都传不出来了。 此时佩佩看他精神不大好的模样,想起了天望的话:“哦对,天望哥哥说你感冒了,严重吗?” 舒镜回以一个无精打采的微笑:“没什么事。” 他这副身子虽然不比以前了,可是凡人的病总还是离他很远的。 佩佩惊呼一声:“天哪你嗓子都哑成这样了,果然是感冒很严重呢,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天望从屋里拿着杯开水出来了:“不用,他早上吃过药了,我来照顾他,你回去吧。” “哦。”佩佩撅起小嘴,脚步画着圈,后来见天望只是给舒镜添热水,一眼也不看自己,自己气鼓鼓地跑回了书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着申请榜单会更得勤快些,结果轮空了【笑哭】 第68章 犰狳(1) 大概这片老城区确实是太苍老了,以致于各种不堪和祸乱都能在它身上为所欲为,舒镜摊着报纸,啧啧啧地摇头。旁边伸过来一个头——天望:“挖心的又出来了?” 刚收完一份书钱的佩佩在一旁闻言激动地搓手手:“啊还是咱们这片城区吗?” 就连小禾都从书架后探出个脑袋,等待下文。 “……”舒镜把报纸一收:“不是,你们怎么一个个消息都这么灵通。” 佩佩惊愕:“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来店里的客人十个里有八个在聊,我们又不是聋子。” “聋了”的舒镜:“……” 虽然他确实是平时甩手掌柜当得挺彻底,基本上往桌子后一坐,啥事就都跟他没关系了,相较于店主,更类似于镇宅之宝和吉祥物的存在,但是他也不是完全对店里不上心的,至少有客人从桌前经过,他偶尔还记得抬头给人家一个微笑。 舒镜觉得很委屈,于是抬头鄙夷地看着三人:“你们怎么能偷听客人讲话呢?还有没有一点职业道德了,咱们可是正经卖书的。” 天望抓起鸡毛掸子开始横扫壶抖,小禾的脑袋又缩了回去,只有佩佩一手前伸,一手抱胸,做歌颂状:“八卦是人类共有的宝贵非物质财富!它连同了不同名族乃至不同种族的灵魂,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打破亲疏关系的隔阂,还奠定了一个人交际的重要信息基础!八卦啊!我赞美……” 书店门口刚走进一个男人,被佩佩这一声“啊”吓得整个人一激灵,又退了出去,他那一瞬瑟缩的表情仿佛佩佩说的不是“啊”,而是“杀”。 店内的空气突然安静。 佩佩跳起来冲了出去,抱住那年轻男子的胳膊,笑靥如花地将人往屋里拖:“客人客人,别紧张,我就是伸了个懒腰,您别误会,来买书啊,请进请进!” 男子已经朝着巷子外移动的脚步被生生拖了回来 ,不知道是刚才被佩佩吓的,还是这会儿被佩佩连拖带抱不好意思的,他的脸通红。 “我我我我不不不……” 店里小禾不见踪影,天望还在一脸冷漠地情理壶抖,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差点失去的客人,舒镜再看看卖力拉揽客人的佩佩,突然感觉找到了这么多年也没发财的原因——这世上还有比他们家店员更不敬业的吗? 客人还在与佩佩拉扯,佩佩嘴皮子太利索,已经从古今野史推荐到了台湾小言,他又显然不太善于言辞,双唇开开合合半天,一句话也磕巴不全乎。 舒镜支着脑袋看了一阵那人窘迫的样子,觉得这样也不行,店员太热情了,容易让人觉得不自在的。 “佩佩啊,你去那边忙吧,我看这位先生是想自己看。” “哦。”佩佩不舍地松开手。 她不再说话,那位客人倒是总算把自己的话说完了,他从旧西装里掏出块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空荡荡的西装已经洗了太多遍,表面像蒙着一层灰。 “我不是来,买书的。” 天望总算瞥了他一眼,不是来买书的,那么多半就是来找人的,他的目光扫过男人厚重的眼镜与下意识驼下的背,突然不悦地哼了一声。 不可能是来找他的,那就是来找舒镜的了。 男人的脖子缩了一下,他本来就有些驼背,还老是这样一惊一乍的,让人感觉随时可能卧倒在地。 “先生找谁?”舒镜仿佛没听见天望那一声不满,笑着明知故问。 “我,我……”男人神经质地擦着汗:“也许,您认识屏蓬吧?” 舒镜一愣:“认识的,你是他的朋友?” “是是是。”就像突然找到了一个靠山一样,男人迫不及待地攥紧这根稻草,仿佛可以从这微弱的关系网中汲取力量和底气。 “先生坐吧。”舒镜一指面前的椅子。 那是天望的位子,男人感觉到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99 后颈处的视线已经开始含冰渣了,大概他要是真的坐下去,就会变成暴风雪。 “不用了,呵呵呵,我站着就好。” 天望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那个,是舒先生吧。” 看来屏蓬也是对他详细描述过人物特点,他才不至于认错人,而且看他刚才的剧烈反应,屏蓬应该具体强调过不要招惹天望。 “是我。”舒镜看他是有些话不太方便直说,于是体贴地站起身:“这位先生,我们到后面说吧。” 犰狳求之不得,忙不迭跟上了他的脚步。 佩佩好奇地冒出头来:“诶,天望哥哥,那个人找店主哥哥啊?他不买书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怎么会知道。” “那个人看起来很奇怪啊,而且他搞什么啊,那个样子,搞得跟交易毒品似的。” “哦,你见过人毒品交易?” “啊哈哈哈,怎么可能啊,看电视嘛。” 她的脑袋缩回去了。 两人到院中小桌坐定,犰狳满脸惶急不安,舒镜也不泡茶了,开门见山地问:“犰狳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呢。” 犰狳也没奇怪舒镜怎样知道的自己的身份,急切道:“舒先生,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麻烦您,屏蓬他,他说也许您能帮我。” “别着急,有什么事你说,能帮到的我自己尽力而为。” 这答复并没有让犰狳的神情看起来轻松一下,倒好像随时要哭出来:“我的儿子失踪了。” “啊……”舒镜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前一段时间的异兽频繁失踪,他已经知道那是赢勾和将臣所为,所以不禁同情犰狳,按照以往经验,那些失踪的异兽都没能活着回来:“犰狳先生,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多半也听过传闻,令郎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将臣可没有囤货的习惯,被他抓到,很大可能就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犰狳立刻知道舒镜误会了,他连连摆手:“不不不,舒先生,我的儿子不是异兽,他不是被那个异兽捕杀者抓走的。” 生活在人界的异兽们将那个四处迫害异兽的神秘杀手叫做异兽捕杀者,他们大多数以为那是个驱邪师中的激进分子,不过这样厉害的驱邪师也十分少见,所以妖类们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能自己行事更小心一些了。 “不是异兽?”这出乎了舒镜的预料,不过面前的犰狳看骨骼年纪是不大,对于妖类中□□生子的普遍年龄而言是小了一些。 犰狳哀伤地说:“对,他是我到人界以后的养子,本来我们日子一直过得好好地,他很乖,也很聪明,真的是个好孩子。直到前一段时间,有一天,他的亲生父母突然找上了门,说是根据孤儿院的信息,确定我的养子是他们的亲生儿子,现在想要把孩子带回身边。我的养子,他,他一直都知道不是我亲生的,我以前问他会不会介意,他都说不会。可是现在人家的亲生爸妈都找来了,而且,而且我看家庭条件也是蛮不错的,我就想,可能他还是跟着自己的父母,会比较好一些。我什么都没有,没办法给他提供更好的未来,我还是个异类,万一以后他发现了,他一定会害怕的。” 舒镜了然地看着他:“但是你的养子不同意回到自己亲生父母身边,对吗?” 犰狳懊悔地哽咽了一声。 “他跟我大发了一通脾气,第二天就不见了。” “你的养子多大了?” “十四岁了,他跟在我身边时就十岁了,因为年纪太大,一直在孤儿院没有人领养,我当时是想着年纪大好带一些,我不是雌性,又没有经验,怕照顾不好太年幼的。但是后来,我真的是很喜欢这个孩子,把他当亲生儿子的,可是我们感情越深,我越怕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他是人类,应该要过正常的人类生活,安定稳妥,不可能跟着我每隔几年就换地方,而且,再过几年,他总会感觉出不对的。我不想面对那个时刻,我不想看到他厌恶惊恐的眼神。” “那么现在呢,犰狳先生你还是这么想的吗?” “现在?现在只要能找到他,让我怎么做都行,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他平安回来。” “恕我直言,你这个情况,似乎找人界警/察更为合适。” 犰狳摇摇头:“最初我发现他不见了,还没想那么多,他是个很有主意的孩子,离开前拿了钱,如果只是生气跑出去呆两天,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所以那时候我只是向公司请假,然后自己去找他,可是到了第三天,还是没有一点他的消息,我非常紧张,也就在这时,我看到了,那个……” 犰狳说着瑟瑟发抖起来:“我看到了,挖心魔的新闻,听说专挑流浪汉下手,那样可怕的罪犯流窜在城中,可是警/察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我担心得几乎要疯了……” 犰狳是一种非常胆小的异兽,遇到外人的第一反应通常就是装死,因为这种软弱的性格而在妖界一直活得步步艰难,即使到了人类世界后没有了生命危机,他卑微怯懦的模样同样不讨人喜欢,本来就只是庸庸碌碌的上班族,看他不得体的旧西装就能将这人乏味透明的生活窥见一斑,在单位不受重视,也没有犯得着为他挺身而出的朋友,没头苍蝇一样在城里乱转寻找孩子的犰狳已经在数日的翘班后失去了那份薪水微薄的工作,可他都顾不上这么多,一门心思扑在养子身上。犰狳的本体是一种类似兔子的妖兽,但是偏偏长了双猫头鹰一样的眼睛,这意味着,他在白天的视力非常差,只能靠厚厚的特制镜片遮光来勉强见物,但他已经不眠不休地在城里转了一个多星期了,包括烈日灼目的大中午。 在这样走投无路的境地下,他不得不开始想办法求助,他没有找警/察的心理也很容易琢磨了,到现在连一点挖心魔的线索都没有,这无疑令犰狳这个外来居民对本土治安部门的能力丧失了信任,于是再三考虑下,犰狳找上了屏蓬。 犰狳一族和屏蓬一族算是世交,这也很好猜测,两个都是食物链底端的存在,性格一般的温顺腼腆,互相艰难扶持过漫长的岁月,在互舔伤口的伤友情下奠定了绝对的信任。因此舒镜所知道的这两位,也在很小就相互认识了,若说朋友,他们也都只能想起对方。 本来犰狳找上屏蓬,也是无奈之举,毕竟两个废柴种族,谁也不比谁强一些,他只是打着多个人可以多给些建议的算盘,结果这一找,不得了,当敲完门,门后站着的那个男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凶兽气息的时候,犰狳再一次遵循自己的种族本能,“啪”地躺在地上翻起了白眼。 从头到尾只是开了个门,连话都还来不及说的九婴:“……”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人界对妖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00 族们是避难所吗…… 第69章 犰狳(2) 闻声从屋里出来的屏蓬从九婴墙一般宽厚的背部后探出脑袋,惊讶地看着地上装死的发小:“犰狳?你怎么来了?” 犰狳尽心尽责地扮演着“死兽”的角色,没有啃声,实际上他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屏蓬拍拍九婴,示意他先回屋。 “犰狳,快起来,那是我的朋友,没事的。” 犰狳握着屏蓬的手站起来,脸煞白:“你你你……” 屏蓬拍着犰狳的背顺气。 相较于屏蓬迟钝的天性来说,犰狳对于天敌的直觉就敏锐多了,他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地看着屏蓬:“你朋友……吃吃吃素?” 除了这个结论,他得不出其他让一头九婴和一只屏蓬顺利成为朋友的理由。 瞧瞧,头,只,这量词的区分都透着辛酸。 屏蓬不明所以地随口回答:“吃肉啊,一顿能吃一只羊。” 犰狳:“……” 他在心里迅速换算了一下一只羊和屏蓬的原形体积,从而得到了屏蓬大概也就九婴吃个一顿的量。 以一指食物链底层生物一贯的思维方式,他真的很想自己的老朋友,是不是被人家圈养,作为储备粮的那种。但是瞄了一眼屏蓬脸上洋溢的笑容,犰狳没把这话说出口。 之后的事,也很简单了,就是犰狳提出求助,屏蓬自然去问九婴,奈何九婴的技能点都没点在找人身上,要在人类城市中找一只异兽都很难了,何况还是找个人,于是九婴就想到了舒镜,准确的说是他身边那位的狗鼻子。 “是这样。”舒镜大概了解了情况,不过——“犰狳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挖心魔的事有一个星期了,而你养子……” “天佑,仇天佑,我在人界化名仇禹,大禹的禹。” 求天保佑……看这名字也能看出犰狳对他养子的爱惜心情。 “嗯,按你说的,天佑失踪了快两个星期,犰狳先生,我不得不提醒你,不论从哪个方面,境况都不是很妙。” 如果仇天佑真的那么不幸遇到了挖心魔,那他现在一定早已没救了,又或者他情况没那么糟糕,他很安全,但是一个半大不小又早熟的孩子,两个星期的时间完全足够他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而天望虽然长了个狗鼻子中的战斗鼻,想在一个人口百万的城市里找到一个人都已经很不可能了,更不用说跨越省市。 犰狳的表情明明白白在说这些他都已经想到了,他藏在厚重眼镜片后的双眼也许满载过绝望,但此刻他一丁点也不愿意流露出来,因为他知道如果连他自己都放弃了的话,就再没有谁可以帮他了。 舒镜望着这只天性软弱的妖倔强得无以复加的表情,将叹息咽下:“我明白了,请准备一些天佑的东西吧。” 犰狳激动地站起身:“谢谢您,舒先生,真的谢谢您!” “先别急得谢我,这件事……” ——只能是他尽力而为,舒镜没办法向犰狳做出任何保证,也不敢让他再多一丝期待。 犰狳释然地微微一笑:“我明白,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谢谢您。如果,如果天佑找不回来了,那大概就是我们没有父亲缘分。” 犰狳离开“有一个故事”时,太阳刚刚下山,天色微微黯淡,犰狳脸色茫然地站在玉林巷口,望着空远的天幕,感觉自己的眼睛稍微舒服了一些,有些液体滋润过他一直泛着刺痛的眼球,又流入了咽喉,带着些苦味。白天明亮的光线对于别人可以促进视野,对于他却是种煎熬,只有到了夜晚他才可以自如地视物,等到黑夜完全降临时,他就不必要戴着那副“啤酒瓶盖”了,可是他瑟缩怯懦的性子太过根深蒂固,连稍微改变一点形象的想法都没有过,所以犰狳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接着汇入人流,扮演他最熟练的透明角色。 他住的地方距离舒镜的书店很远,失去了工作,本来就不富裕的犰狳转了三辆公交,过了一个半小时才回到自己家。 小区里大多数是拆迁户,物业管得稀松,门口保安常年在空调房里打牌,,楼下没什么设计感可言的花园中的人行道被杂物和随意停放的车辆抢占了大半宽度,犰狳背着他带子都磨气球的公文包,佝偻着背,从几个丢弃了快一个月也没人收拾的旧沙发中穿过,踱入公寓楼,他住在十三层,在电梯里又遇到了楼下那家的婆孙俩,看起来四五岁的孙子像个永动机,每次看见他都在上蹿下跳或者左摇右晃,反正就是停不下来,外婆的态度则神奇地混合了自得与烦躁,她叫外孙别乱动时不耐烦的口气中永远能让人品出一种变相的夸耀,犰狳每次都会很识相地赞美一番这孩子的“机灵”与“聪明”,所以这位老太太回回看到他都心情不错的样子。 “回来啦?” 她甚至不知道犰狳的名字,对他的认识仅仅停留在住自家楼上的层面,可是偏偏还就能做到用极为熟稔的语气问候对方,仿佛她不叫出犰狳的名字完全是因为他们已经熟得没必要了。 犰狳不太有心情回应,只是点点头。 那个外孙每次看到犰狳都对他的眼睛展露出莫大的兴趣,他又在把两只手圈成圆圈放在眼前,做出斗鸡眼扮鬼脸,老太太不痛不痒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别皮。” 她回过头对犰狳说:“哎呀这孩子就是太淘气了,就爱模仿这模仿那的,你说这精力要放在正事上,我可省心一万倍了。” 以前天佑一起遇到这样的事,就会直接冷着脸不发一声,防着那小孩捉弄犰狳。有一次他们在楼下碰见,那小孩好像是在模仿炮弹,看见犰狳就顶着脑袋冲过来,犰狳本来想着让他撞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干脆受一下免得不依不饶,没想到天佑一个健步挡到犰狳面前,那孩子蒙着头冲来根本不知道最后撞得是谁,抬头时就看见天佑倒在地上哀哀叫唤,老太太一直在不远处边和人聊天边看她外孙,这个时候看到外孙把别人家孩子撞摔了,才脸色大变冲上来,抱起外孙就一溜烟没影了,那腿脚甩平时挤电梯要人让时八条街。 犰狳可顾不上那婆孙俩,吓得赶紧蹲下查看仇天佑,没想到等那两人不见了之后,天佑就马上恢复了平淡,自己站起来拍拍衣服接着走了。 “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那小屁孩我一只手就能拎起来。你看着吧,他下次再也不敢乱撞你了。” 仇天佑可能是因为以前在孤儿院营养没跟上,这两年开始蹿个,整个人瘦得像一条柳枝,任凭犰狳怎么喂,我自巍然不胖,所以他应该一只手是拎不起来那个小胖墩的,可是他说的没错,后来那小屁孩虽然还是闲不住,可是再没见面就往他们身上扑过了。 犰狳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01 停滞在自己的回忆里,步履阑珊,兜兜转转,一会儿想天佑真是聪明,又乖又可爱,一会儿想我的宝贝儿子现在在哪儿呢,他的钱够不够花,有没有吃饱。 电梯在12层停下,老太太本来被忽视了有些不虞,结果出电梯瞥了一眼,妈呀这个人看起来跟要哭了一样,于是一边暗自骂着神经病,一边牵着外孙赶快远离神经病。 “这家一大一小都是神经病,以后别跟他们玩。” 犰狳其实听见了,但是没做任何反应。很快电梯停在13楼,他行将朽木的步伐沉沉地朝家门移动。 防盗门的的缝隙里照旧塞了很多小广告,在轻飘飘的几张粉红纸片之间,突兀地混入了一个白色信封。 举着钥匙,呆滞在门前的犰狳看着那个不速之客,手猛烈颤抖起来。 第70章 犰狳(3) 天望提着犰狳送来的袋子,随舒镜走入房中。 “你信吗,有人绑架了仇天佑?不是我说,图什么呀,就犰狳那样?” 舒镜举起手中刚拿到的信封:“不论怎么样,目前我们也只能这么相信了。” 天望抢过信封,拆开来又看了一遍。绑匪很谨慎,没有手写信件,所有的字都是从书本上剪下后贴上去的,内容很老土,就是人们司空见惯的那些绑架言语,让犰狳明天晚上将5万块钱放到信上指定的地点。 舒镜抱着胳膊,分析道:“仇天佑是自己跑的,所以这个绑架他的人不一定认识犰狳,也许是临时起意,抓住了落单的孩子想敲一笔。” 天望讥讽地勾起一边嘴角:“刚好是犰狳能拿的出来的价钱?” 舒镜无言以对。 “事已至此,也只有照他说的做了,才能知道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天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觉得他们怕不真是闲的了,还接这种没一点好处的烂事。他粗鲁地拆开犰狳包装好的纸袋,里面放着仇天佑的睡衣,他手突然一顿,凑近闻了闻,又将信封放到鼻下。 “怎么?”舒镜放下手。 “仇天佑恐怕真在这人手上,我在信封上闻到了仇天佑的味道。” 佩佩突然推开门:“有人找你们哦。” 屋内两人齐齐看向她,异口同声地问:“是谁?” 佩佩瘪着嘴,耸耸肩。 书店里,九婴和屏蓬站着,许燃大咧咧地霸占了天望的椅子。 舒镜踩到他们是为犰狳的事而来,一行人到了院子里,佩佩一回去书店,许燃就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天惹!什么情况!那个宇宙玛丽苏小公举大小姐怎么会在这?!!!” 舒镜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她家出了些事,暂时居住在我们这。” 许燃难以置信:“卧槽老板我以前真是错怪你了,你居然这么大度!反正要搁我我是忍不了,什么小浪蹄子给我哪儿来的爬回哪儿去。还有渣男,一块儿给我滚出去。” “可以可以,现在这么强势,看来帝江真是把你给搞定了。” 不小心暴露了什么的许燃脖子一梗:“什、什么!怎么就不能是我把他搞定了!” 舒镜脸上微笑,心中——不大度还能怎么样呢?他一个寿与天齐的老东西,总不好意思拉下脸皮去跟个小姑娘计较。 一旁感觉墙角在眼皮子底下被撬了还接不上话的“渣男”天望黑着脸:“你们到底来干嘛的,没事回去好好做生意好吧,咖啡厅要倒闭了吗?” 明明什么都没做还要被人诅咒破产的咖啡厅老板九婴觉得最近受的委屈有点多,上次也是,犰狳自己要趴在那装死,结果回去他就被屏蓬掐了。 不小心发现很多八卦的屏蓬连忙道:“是我要来找舒先生的,想来您已经见过犰狳了吧。” 舒镜和天望对视一眼,天望去屋里拿出了仇天佑的衣物和那封信,递给屏蓬。 “什么?天佑被绑架了?!”屏蓬没想到后续还有这种展开,他本来只以为仇天佑就是孩子脾气,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了,“犰狳肯定很担心。” 舒镜道:“至少证明了他没有遇到挖心魔,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屏蓬点点头:“这倒也是。那,犰狳他有说什么吗?” “他回去准备钱了。” 屏蓬有些担忧:“他的钱够吗,应该和我说一声的,也可以帮他凑一点。” 屏蓬和犰狳在人界一直都是给人打工,日子过得紧巴巴,平时没什么需求也就不觉得,到这种突发时刻就捉襟见肘了。 想不到舒镜听到屏蓬这话,反而笑了起来,其他人也都神情微妙地盯着屏蓬。 九婴叹了口气,揽过屏蓬的肩。 “你还真是,一点身为妖的自觉都没有。” 屏蓬愣愣地看着他。 许燃:“老板娘,你也被人类社会奉公守法给洗脑太严重了吧?你们一群异兽,单单有九老板在,就不可能真的让绑匪占去便宜啊!他总得去指定地点拿钱吧,兹要是他敢出现,保管叫他竖的来,横的出呀。还想拿钱?命能不能拿的住都得掂量着看呢。” 屏蓬脸通红,他和犰狳一样,太习惯于用这种屈服的方式解决问题,更是还没有自己男朋友很强大的自觉。 …… “有一个故事”内,佩佩抱着一叠书,一本一本地将它们插回书架原位,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后院那一帮人,小禾恰好从她身边经过,于是毫不意外地被逮住了。 “诶小禾姐姐,那些都是店主哥哥的朋友们吗?” “可能吧。”朋不朋友的,小禾心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又没有朋友。 佩佩点点头:“店主哥哥的朋友都是帅哥呢。但是之前怎么都没见他们联系过。” 看样子她已经贵人多忘事,完全忘记自己见过许燃,更不记得自己当时和许燃互怼,骂许燃丑八怪的事。 小禾可是真不知道为什么身为朋友却不常联系,她连人们为什么要相互联系都不知道。 “还有,你知道他们今天来干嘛吗?看他们那副样子,苦大仇深的,一点也不想找朋友玩。” “我不知道。” 佩佩眼珠一转:“小禾姐姐,你来这家店多长时间啦?” “九十年了。” “都有9、10年了?是店主哥哥收养你了吗?” 佩佩很显然理解错了,小禾也不多做解释,但是她仔细想了想舒镜到来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很认真地回答:“是我在养他啊。” 要是没有自己的照顾,就舒镜那个生活九级残障的德行,既不会做生意,也不会做饭,现在还想天天穿件白衣服在书桌后面上演岁月静好?做梦去比较快吧。 佩佩似乎也联想到了这几日见到的游手好闲的舒镜、坐着等投喂的舒镜、找不到东西的舒镜等等,沉默了片刻,沉重地拍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02 拍小禾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了。” *** 翌日刚吃过晚饭,天又下起小雨,潇潇暮雨,千家掌灯,星如点豆,江河冷落,在初夏的夜晚里这黑暗来得有些早,小禾打烊关门,舒镜却提了黑伞在手。 “你们要出门吗?”小禾看看舒镜,和他身后的天望。 “嗯。你和佩佩好好看家,不要给生人开门,下雨了,也别放幽鴳、诸犍出去玩了,晚上早点睡,也不用等我们。” 刚洗了碗的佩佩还来不及擦手:“啊?啊?你们要出门?这个时候?” 她似是惊讶,舒镜却又觉得她有些按捺的高兴。他和她的天望哥哥出门,她怎么却这样高兴?舒镜古怪地看了眼小禾,禁不住为自家小女鬼感到紧张。 天望淡淡地道了一句:“不用等我们。”拉着舒镜就出门了。 小禾是不好奇他们去哪儿的,佩佩则是热情地送到门口:“那你们回来时轻点儿,别吵到我睡觉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睡?”小禾觉得这不像佩佩夜猫子的作风。 “我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要去找昨天那几个人吗?” “应该,不是吧。”小禾也不确定,以前都是许燃、九婴他们找上门来,舒镜一直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死宅,比她这个地缚灵还要坚守阵地。 佩佩点着头。 “你有什么事吗?”小禾以为本来有安排的。 “没有没有,我去扔垃圾啦!” “下雨了,等明天再扔吧。” 但是佩佩已经提了伞和东西,一溜烟跑没了影。 舒镜和天望到绑架信上说的那条路上,先是和九婴、屏蓬碰面,又过了半个小时,犰狳拎着个电脑包来了。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虽然因为太阳下山眼睛没有那么红,但是黑眼圈能垂到地心去,衣服也还是昨天那一身,皱巴巴地像在身上裹了层紫菜,看样子就是好几日没睡。 屏蓬非常担心他,看见老友这副样子,心里也是酸酸的,他真想不通,他们老老实实的,换个地方也是为了平安度日,在人界一件坏事都没干过,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过活,怎么却还要面临这种事情。 犰狳却还强打起精神安慰他:“只要今日把天佑带回来,就一切都没事了。” “嗯,一定会的。天佑一定会完好无损地回到你身边。” 九婴看了看表,绑匪让犰狳九点半时把钱放到道路上从西往东数第二个垃圾桶里,然后到旁边的便利店里等电话通知,现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不到半小时。 这条路不大不小,地处老城区西北角,附近有几个商业街,二三十年前开发的,却因为规划一般、经营不善,还有这两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豪华光鲜的商城,越发淡出人们的事业,变成了一个小商品批发聚集地,到了晚上就门可罗雀,连街边小吃都没几家。沿街的私人小旅馆与比便利店大不了多少的“超市”招牌上都布着年久失修的疤痕。 五人撑伞站在一个可以看见约定垃圾桶的路口处,天望和九婴的眼在黑暗中仿佛扫射的雷达,将寥寥无几的路人扫描得片缕不落。 越接近约定时间,犰狳就越没法克制自己的紧张,电脑包里装着他所有的积蓄,恰好五万块钱,钱他是不在乎的,异兽对于金钱的渴望远没有人类那么强烈,但是他非常怕养子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什么伤害,或者更早地,天佑被绑架了这么多天,他也许早就被如何残暴地虐待过了。他怕在那个孩子身上看到任何伤口,也不敢想,当初是自己的不负责任与不考虑天佑心情,而导致了什么令人难以承受的结果。 屏蓬握着好友在夏夜中冰冷的手,轻声询问九婴:“什么都没发现吗?” 九婴摇摇头,又看向天望。 天望皱眉:“不行,街上虽然人不多,但是白天留下的味道很复杂,而且仇天佑一个小孩,本来味道就淡,根本找不到线索。” 时间不知不觉走到了九点半。 犰狳深深吸一口气,离开四人,独自走向那个垃圾桶。 他的背影在漆黑的雨夜里让人联想到佝偻的拾荒老人,手里拿着他的“工具”,也许换不来更好的生活,却能换回一切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希望。 落满了灰的路灯悬在他的头顶,犰狳情不自禁停下脚步,凝视着这点微薄的灯光,一瞬间感到有些眩晕,在眼花缭乱的光线里看见自己抱着十岁的仇天佑,问他会不会想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想他们干什么?他们犯了一个错,也决心要将这错误注销,那么以后被他们扔掉的东西到底是去了垃圾场,还是被废物利用,跟他们就没有一点点关系了。” 亲人不等于家人,也不与亲情划等号。 妖界的种族观念浓厚,一族便是一家,这是无法割裂的,所以他忘了,仇天佑十岁时说的话,其实是这早熟又冷漠的孩子在用自己的方式撒娇,他的世界从此以后只有犰狳,不管犰狳是“垃圾场”还是“回收厂”,他住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连着三周申榜失败,已经放弃了……绝望.jpg 双节快乐啊小天使们^^ 第71章 犰狳(4) 但凡家庭环境复杂的孩子,多半都早熟,孤儿更不用提,在孤儿院待到10岁还没人要的孩子,尤甚。仇天佑其实是个漂亮孩子,虽然非常瘦,但是在一群只知道吸鼻涕泡,脸灰手脏,可能还身有残疾的孩子中间,他已算十分出挑的了。所以他会在孤儿院待到10岁,肯定不是真的完全没人相中,只是当那些来□□的人站在他面前,带着成年人的故作天真又高高在上,逗弄他的时候,仇天佑只会回以沉默冰冷的目光,不论怎样软言细语,笑脸慰藉,都不为所动。于是不免让人怀疑,这孩子怕不是个傻的吧?这孩子怕不是戾气太重了吧?这孩子怕不是精神有问题吧?因此一次次的收养都落了空。 院长老太太叹着气,问道:“小天你到底想干什么呀?你真想在孤儿院待到成年呀?” 仇天佑刚来孤儿院时,院长给他取的小天这个名字。 小天佑听到院长的话,却不吭声,院长已经习惯了,每次问道这个,这孩子就装傻。但其实这孩子能一直留到现在,就是因为太聪明了。 “小天呀,你不为自己想想吗?孤儿出身,多少事都不方便的,你以后怎么走社会呀。你不为自己想想,你也为奶奶想想,园子这两年越来越难办了,还得支撑你上初中?高中?” 小天佑小小的身子坐在窗前,光与风一起涌入屋内,看起来他好似悬空而坐。院长奶奶在身后咕咕叨叨,小天佑一双大眼眨都不眨一下,墙前的大树叫不出名字,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03 叶子比他的脸还大,年年到了这个时候,就比阿嬷的头发落得都勤。一旦风稍大一些,便受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抖,果然砸中了一个人的脑袋,那人毫无设防地披了一头一肩,不禁缩了下脖子,一双手哗啦啦地将身上枯叶抖落,抱着脑袋抬头,恰好望见了窗边冷漠看戏的小孩。 然后举起手,傻乎乎地与他打了个招呼。 跟寻常来领养的人们的体面相比,那人看起来有些落魄,而且很年轻,又是孤身一人,小天佑一开始没有把他和来收养孤儿的人联系到一起,直到他看见阿嬷走过来,招呼这人,她没有看见头顶的小天佑,只是笑着道:“是仇先生吧。” “啊,是。” 院长奶奶知道了又有人来,便先放小天佑走了,小天佑回到房间里时,其他几个本来在打闹的孩子齐齐安静了几秒,见小天佑目不斜视地坐回自己的位子,才又玩起来,很快就控制不住嗓门,房内充斥了幼童尖锐的声音,吵得仇天佑皱起眉。 阿嬷突然出现在门口,叫“小天,出来一下”。 这种事司空见惯,其余孩子连头都不抬一下,根本不在意自己身边失去了哪个小伙伴,又多了哪些新身影。 小天佑跟着阿嬷往待客室走,在走廊上,阿嬷按着他的背,微微催促着他的脚步,一边念道:“这次的人家特地说,想找个年纪大一些的,认人了没关系,看养起来容易些,这才没看过别的,直接叫了你来。可真是挺难得的,你这个年纪,来的人家九成九都不想要的,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机会,可别再耍小性子了,院长为了你,也不知道操了多少心,虽说这次的条件可能没有那么好,但是总算也是个家了不是。” 小天佑微带了些嘲讽的想:这人当是在挑鸡崽儿吗,挑个成年了的不容易养死,听着就不是个靠谱的人。 等他当面见到那个叫仇禹的男人时,他才知道,刚才在楼上看不真切,这人比他以为的还要年轻一些,看起来也不是机灵的模样,简直让人担心他连自己都养活不好,小天佑一股怒火涌上心头:孤儿院这些老太婆被逼急了,拿这种货色来敷衍我。 他脾气自然是很不好的,而且一点都不顾及人的脸面,指着仇禹竖眉就问:“这个人居然符合领养条件了?!” 阿嬷脸色大变,扯了他一把:“你胡说什么,你怎么……” 他以前只是冷着脸装傻充楞,这次居然上来就半点面子不给人家留,把阿嬷气得说不出话。 结果反而是仇禹一点不介意,还笑呵呵地感叹:“我十分努力工作,总算是符合规定了。” 小天佑一愣,那一刻,他更加坐实了面前人是个傻逼的认知。 仇禹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孩子,笑容十分腼腆,居然比他显得紧张,片刻后从那副厚重的镜片后流露出一丝欣喜的光彩:“是你呀,我刚才看见你了,你坐在二楼的窗边,对不对?你还记得我吗?” 小天佑冷声讥讽:“我当然记得。” 仇禹微有些不好意思:“我的眼神不太好,白日看东西比较累,你多担待。” 小天佑哼了一声。 阿嬷看仇禹脾气很好的样子,深感这次有戏,说什么都不能再错过了,按着仇禹将天佑一顿夸,什么这孩子只是胆子小,看见你紧张,其实本质是个好孩子,十分聪明,还长得帅气。年纪是大一些,平时照顾弟弟妹妹们,着实懂事。 听得天佑都不敢认,那话中的人是自己吗? 仇禹擦着汗,连声称是,“您说的我都知道了,劳驾,能让我跟小天聊聊吗?” 阿嬷紧张地腆着笑,偷摸在身后拽天佑的胳膊:“当然好,应该的,小天,来跟叔叔好好说说话。” 小天佑玻璃珠子一般的眼珠凝视面前的男人,张口就是:“我脾气特别不好,在园里成天打架。” 阿嬷一个趔趄。 仇禹露齿一笑:“小孩子脾气不能太好,打架厉害些,才不容易被吃掉。” 阿嬷与天佑:??? 天佑再接再厉:“我还不爱卫生,一个星期洗一次澡,身上都长跳蚤了。” 仇禹惊喜道:“看来你很懂得包养毛发啊,洗得太勤,容易得皮肤病,还会掉毛的,至于跳蚤没关系,以后我可以帮着你抓,我抓虱子技术可好了。” 阿嬷听得几乎要晕过去。 小天佑脸色难看,按照他在孤儿院这么多年的经验,这些都是大忌,基本上使出来就是王炸,无往不利,今天这个男人段位太高了,真是看不出来,他低估了对方。 仇禹却庆幸于找到了一个投缘的孩子,一脸喜不自禁,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天佑的脸。 阿嬷强撑着道:“您,您看这孩子……” “我很喜欢他。” 天佑眼见无计可施了,憋不住,眼里不知不觉竟噙了泪,仇禹这才觉出哪里不对,慌了神为他擦眼泪:“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你干嘛非得收养我?!” “我,我很喜欢你,你是个好孩子。”仇禹结结巴巴地回答。 “你干嘛要□□?!你没有老婆吧,你是变态吗?” 仇禹脸都涨红了:“我不是变态,我就是很喜欢孩子,以前,以前我的故乡,我住在那里不安全,自己都照顾不好,也养不了孩子,而且,没人愿意跟我……这里很好,人们很文明,所以我想,收养一个孩子,我会好好待你的。” 天佑哭得抽抽搭搭:“可是我又不是好孩子,你过两天就讨厌我了,又会把我丢回来。” 仇禹口舌很笨,急得满头大汗,拉过他的两只手,轻轻将小天佑的拳头包在掌心:“不会的,你要是愿意,就是我的儿子了。我们族里……我们家里,这个看的很重的,绝对不会抛弃孩子的。” 天佑哭得没那么狠了,抽了半天的气,最后掀着缀满泪珠的睫毛,瘪着嘴小声道:“那你真的身上有跳蚤吗?” 仇禹一下子笑出声:“你故意说的那些话,我便顺着你哄,你要是真的长虱子了,我也确实能帮你捉,但我每天都洗澡的。” 于是歪打正着的,孤儿院一霸总算遇到了一个让他没辙的人,垂头丧脑的被牵走了。 那一日,孤儿院举院欢欣鼓舞,上至院长,下至洗完工,夹道相送,列队将二人送出门去,就连那颗落木老树那日都好像枯叶掉得不那么厉害了。 四年后,长大了一些的仇天佑坐在没开灯的小旅馆房间内,举了个迷你望远镜,趴在窗前一个劲望,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他确实是离家出走了,却不是像犰狳以为的,找个地方躲起来,而是拿着仇禹那偷的钱,还有仇禹没发现一并被拿走的照相机,一个人买了长途汽车票,跑到他生父生母所在的城市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04 ,按照他们留给犰狳的那张纸条找到了两个人住的地址。 仇天佑的亲生爸妈年轻时是典型的以为爱情能当饭吃,两个人早恋被发现后,家里学校一起阻拦,又怕怀孕的事暴露,就一路高歌着“我为爱情抛头颅、我为爱情洒热血、有了爱情老子高尚得就天下无敌无人能挡”地私奔了。 结局不出所料,孩子还没生下来,两个人就被生活打得一败涂地,面对着打不掉了的大肚子终日以泪洗面。因此艰难万险,苦熬到孩子生下来,两个人满心以为后面的日子会慢慢好起来,何况还有些初恋的余烬在散发余温,更多是觉得就这样回去太丢人了,咬着牙硬撑下去,没想到真正折磨人的才在后面呢,两个人自己都吃不饱饭,现在还得多喂一张嘴,还有尿布等开销,每天晚上伴随着孩子的哭声都要爆发一通争吵,回回都像是即将山崩地裂。终于挨到了仇天佑三岁半,这山总算崩下来了。 孩子爸率先抓了东西夺门而出,这次再也没见他回来。孩子妈在狭窄潮湿的出租房内醒了哭、累了睡,这样没日没夜数日,终于在瞥见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子后回过一丝神,然后第二天凌晨把孩子丢在孤儿院门口,同样再无音讯。 他们应该最终都回到了故乡的城市,与家人重新相认,一番抱头痛哭后前尘往事都像这一路上的灰尘,被扫地出门,各自过回正常的生活,仿佛那几年不存在,更从没有过什么孩子。多年后各自成家,平淡安逸的日子过得惬意,某些曾经痛不欲生的记忆也就被时间逐渐美化成了一场青春的轰轰烈烈。刚巧两人偶然重逢,怨恨与悔悟都像是昨日一场大梦,急切地捧出一腔成熟与淡泊示于对方,以此来彰显自己如今过得多么如意,言谈中话及那个意外的孩子,可能是年纪大了的原因,竟然都生出了些思念。 如此一路追过来,找上仇家的门,挑剔地打量一番面前寒酸的男人与清贫的家,为自己儿子“受的苦”落两滴心疼的泪水,高尚慈悲得先要把自己感动了。 仇天佑偷偷找上门,却谁也没告诉,就躲在两家门口,拍了几张两个家庭各自出行的照片,接着又买票回了江城。他本意就是想让仇禹看看,自己对于那两个人,现在只是一个多余的附属品,人家的家庭很完整,即使来要我回去,也最终给不了什么阖家欢乐,而且当时被气急了,这才一时赌气跑了回来,现在目的达成,他回到江城土地上,却反而怯步了。 仇禹从来没跟他发过脾气,但是这次仇天佑也知道自己太过分了,这几天恐怕仇禹已经找他找得要疯了,仇天佑在家门前转了转,终于没有勇气敲下门,用剩下的钱在老住宅区里的私人旅馆里租了个房间,憋了一天一夜,最终憋出一个主意——如果自己被绑架了,那么仇禹应该就光顾着心疼,不会追究他离家出走的事了。 现在时间临近他给仇禹定的时间,他拿着小商品市场里买来的廉价望远镜,眼巴巴地等待着那个人出现在视野里。 碰巧的,仇禹和舒镜等人站在位置,对于仇天佑是个死角,所以他看了一个多小时,始终没见到仇禹的身影。仇天佑再怎么早熟,有主意,毕竟还是个孩子,紧张焦灼的心情同样折磨着他。为了排遣自己的情绪,天佑举着望远镜开始朝远处扫视,安慰自己这是在看风景,其实心中无比热切地希望能够找到仇禹。 一排排旧房屋鳞次栉比,路灯的灯光明暗不一,这个时间点,毫无夜生活可言的旧城区早就半陷入梦乡,路上几乎难以寻觅人影。 那些随时光流失的光影在镜头中晃荡,一个眼花,两个人影似乎一闪而过,仇天佑顿时停下动作,凝神看去。 不知道是哪个巷道的交错处,两个人身影重叠,突然地,其中一个扑在地上,仇天佑手一抖,光线很不好,他看不清地上那人的样子,但是过了几秒,他身下的土地被一片扩张的黑夜逐渐吞没。 仇天佑不解地望了片刻,突然屏住了呼吸,他意识到,那些蔓延开的,是血液。 站着的那人蹲了下来,两只手在躺倒那人的胸口摆弄,不知道做了些什么。仇天佑脑子里发闷,头皮像有人扯着一般紧绷,他心中有个声音在嘶叫,可他却怎么也转移不开视线。 就这样过了几秒,那个蹲着的人突然动作一滞,若有所感地,缓缓朝他这个方向转过头来。 就在那一刻,仇天佑把望远镜一丢,不管不顾地冲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假期的最后一天,让我们一起为假期画上句号o(╥﹏╥)o 第72章 佩吉(1) 仇天佑不知道自己该逃去哪里,但是直觉逼促着他不断奔跑,他只觉得不能停下来,离此地越远越好。不知道是不是他跑得太急,头晕眼花的错觉,仇天佑觉得夜晚的街道愈发阴森起来,前方的路灯远远望去时明明还亮着,可跑到近前却发现一切都不存在,只有逼人的寒意与空森。仇天佑有些茫然地放慢脚步,他跑到了完全陌生的一块区域,想了想,仇天佑藏身到旧社区垃圾堆放处的阴影中。 刚藏好没多久,路口处就突然传来了一个脚步声,仇天佑顿时觉得自己脖子后的寒毛全都站了起来,他咬着自己的拳头,竭力让自己的呼吸声放到最轻缓。 那个脚步声逐渐朝他这个方向靠近,虽然很缓慢,但是并没有迟疑,仇天佑眼中蓄起泪水,但是仍怀抱着一丝的希望不肯放弃。 那人停在了他藏身的垃圾桶前面。 “啧啧啧,小猫咪?” 仇天佑不吭声。 “kitty?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晃呀,不回家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哦。” 仇天佑怀疑根本是自己心跳声暴露了他的方位,因为那砰砰声落在他自己耳中犹如响雷。 “小猫咪,出来吧,哥哥带你找妈妈啊。” 少年突然暴起,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身前的垃圾桶全都推向那人,他连多一眼也不敢看,撒丫子就拼命跑起来,可是他很快绝望地发现,那人根本没有受丝毫影响,随机就又跟了上来。仇天佑闭了闭眼,他不敢去想后面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跑,不要停。 直到一瞬间,那声音骤然响起在他耳边——“很晚了,游戏该结束了。” 那句话大概还没在他脑子里过完,仇天佑就感觉自己起飞了,嗯……是整个人腾空,飞了出去,然后撞在了右侧的墙体上。等从墙上滑落到地上,又缓了五六秒,仇天佑才感觉到自己被疼痛完全包围,他严重怀疑自己身上没有哪块骨头还在原来的地方。 阴影笼罩了他的头顶,仇天佑匍匐在地上,恐惧比疼痛更加要命,纷纷从那些松动的骨头缝里乘虚而入,抓挠着他的心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05 肺,仇天佑努力地大口呼吸起来,可不论他怎么争取氧气,还是能够感受到自己生命流逝的痕迹。 仇天佑从面前的阴影中看出,“挖心魔”已经举起了右手,呈爪状。这只手刚刚挖过一个人的心脏,现在若是刨开他的胸腔,只会更加轻易。汗水早就浸透了他浑身的皮肤,他身下的土地很快就印出了一个湿润的人形,仇天佑觉得自己仿佛已经看见这个人形转化为鲜红的景象。仇天佑不是个爱哭的孩子,至少从他被犰狳收养后,犰狳还没见他哭过,可是现在泪水布满了他的整张脸,仇天佑无法克制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与哽咽。 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一次次捣乱不想被人领养时,在孤儿院当令人头疼的霸王时,院长奶奶批评他的时候,还有面对所有人看待怪胎一般的目光时,他都不会为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后悔,可是他现在简直后悔死了,后悔得他没办法再假装自己不是个孩子,只想嚎啕大哭。 他后悔自己离开仇禹的身边,后悔没有在回到江城后马上回到仇禹身边。 为什么不回去呢?那个人那么宝贝他,不管他做什么都从来不生气,自己的工资全部用来给他买吃的用的,担心他因为家里没钱被同学看不起,担心他跟不上外面学校的进度,担心不能为他打点出一个光明的未来,其实自己明明是个又胆小、又笨拙的傻瓜,就只知道一心一意对他好。这样的人,被他痛骂,或者被他打一顿,又有什么关系呢? “啧啧啧,小猫咪,别哭啊,我保证,一点都不痛,很快就好了。” “挖心魔”有些尖细的嗓音刺痛着他的耳膜,仇天佑微微抬起泪眼,他这才发现,对方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大多少,但是此时此刻,面前这张脸就是这世上最邪恶恐怖的存在,如果恶魔真的存在的话,一定就是长这个模样。 “恶魔”举起了他鲜红的指尖,朝着他的心窝,笔直而极速地插了下来。 仇天佑下意识闭上眼睛。 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火车驶过铁轨的声音,空气在他的四周震荡着发出爆炸声,紧随着“挖心魔”发出了一阵愤怒的刺耳尖叫声。 就这样等了片刻,他所以为的痛苦没有到来,当然死亡也没有来。 仇天佑慢慢地,偷偷睁开一个眼缝。 他的面前挡着一个人影,他看过一千多个日夜,却突然觉得有些陌生的背影。 犰狳仍然穿着他那件咸菜一样寒酸的旧西装,比之前更加消瘦,没心思打理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可他挡在仇天佑的身前,就突然像钢筋铁墙,像一座山,像仇天佑所能想到的,最不可撼动的一切。 犰狳微微喘息着,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可是他没有戴那副厚重笨拙的眼镜,于是那双属于猛禽的眼完整的展露在夜晚的寒风中,金黄色的眼珠中一点漆黑,刀锋就从那一点黑中刺出,穿破夜色,像一锥坚冰要钉住那个被他格开的人。 仇天佑觉得自己一定是已经死了,才会看到这样美好的幻觉,死的时候可以看见想见的人,上天大概还算对他不薄。 “爸爸……” 犰狳背对他的身影颤了颤,这是仇天佑第一次开口叫他爸爸,因为犰狳看起来顶多算他的叔叔,或者更像哥哥,所以仇天佑一直不肯开口叫他爸爸,要么开玩笑叫“大叔”,要么就干脆不叫,反正家里只有两个人,反正他们能够说话的对象只有彼此。 犰狳很想马上回过头将那个孩子抱进怀中,可他一动也不能动,因为“挖心魔”还在不远处,笑容邪恶又冰冷地盯着他们。 犰狳又压低了一些身子,发出鹞鹰一样恐吓的声音。 “挖心魔”舔了舔自己的手指,若不是犰狳突然出现,这根手指上现在本应该沾满了少年鲜美的热血。 “我说是谁坏我好事,原来是只小犰狳,怎么,这只小猫咪,是你的玩具吗?” 犰狳一瞬不敢分心,死死盯着“挖心魔”,可意外的是他并不能分辨出对方的本体,面前这个少年若是路上遇见了,他一定会把对方当成个普通人类。 “挖心魔”冷笑一声:“也好,送上门的外卖,我便一并收了,可惜你这小犰狳实在太过弱鸡,灵魂之力连我都瞧不上,更不好意思献给……” “你的将臣大人吗?” 少年嘴角的弧度凝固了。 四个人以天望为首,从阴影中逐渐显露出身影。天望比上次见对方又高了许多,仍是那个讥讽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就像对方只是尘埃中的一只蚍蜉。 正是他恨极了的模样,少年捏紧自己发抖的手。 天望:“佩吉,你的将臣大人呢?他怎么舍得放你这样忠心的狗出来冲锋陷阵,却自己躲在你身后坐享其成呢?” 佩吉冲他挑衅地龇牙,他身后的土地翻开许多的小山丘,一具具熟悉的白骨从地底爬了出来,不远处的天空传来妖兽的啼鸣。不同于上次的游刃有余,这一次一见到天望他们,佩吉就毫无保留地放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可惜,天望同样今非昔比,面对朝自己涌来的白骨大军,他只从眼中流露出不屑。 “看来一段时间不见,你却一点也没长进。不过,我究竟是该叫你佩吉,还是……佩佩?” 想不到从天望口中听到那个名字,佩吉却没有慌乱,反而嗤之以鼻:“那个废物,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 九婴、屏蓬都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你们店里那个女孩,就是佩吉?” 舒镜摇摇头:“准确的说,他们恐怕是一具身体里分裂出的两个灵魂。” 他上前一步,和天望并肩:“佩吉,看对身体掌握的熟练度,应该你是原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你的魂魄中衍生出佩佩的人格,但是,如果我没看错的,你应该是位……阴阳人吧?” “闭嘴!你放屁!胡说八道!”佩吉突然陷入了极度狂乱的愤怒中,双眼陷入一片赤红。他这副样子,也正让惊讶的数人认同了舒镜的这一猜想。 天望觉得他的样子有些太过难看,皱起眉哼道:“阴阳人就阴阳人,又没怎么的,你用得着这么激动么。” 狂暴的佩吉瞬间安静了下来,他通红犹如恶鬼的双眼仍是仇视着天望,声音犹如泣血:“你们这些垃圾,你们懂什么?你们的灵魂生来高贵,一出生就高高在上,肉身也是完美无缺,看别人从来都是俯视,谁也不敢直视你们的双眼,这样子你们怎么,怎么看得见……” 俯视别人时,是看不见别人怀中那颗心是如何破碎的,也自然不会在意,自己做的事会怎样将那个已经跌在泥土里浑身泥泞的人一步步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涯。 作者有话要说: 犰狳本弱,为父则刚啊。哈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06 哈哈,不要怂,就是上。 所以熊孩子还是要管教。关于离家出走,本闲也是干过的,还是一朵小花苗的时候,因为和妈咪吵架就瞬间觉得自己是被全世界抛弃的那朵大雨摧残的小白莲,然后悲愤的夺门而出了。 可惜那天没有下雨,太阳贼鸡儿好,我的离家出走也只维持到小区门口,就因为怂货本质,又灰溜溜地回来敲门了。 多么危险啊,差点舒镜天望就没娘了,啧啧啧,为了这些孩儿们,哀家现在一定会保重身体的。 看到了完结的曙光,快乐地敲碗碗。 第73章 佩吉(2) 如果说有些人出生低贱,这一世只能靠自己打拼,那么还有些人,他们从出生起就被戳了不幸的印章,“不祥”二字盖在他们的脑门上,不论他们走到哪里,不论他们再怎么努力,不论他们做些什么,别人只要一看这两个字,“哦,不吉”,“怪胎”,“其心必异”……诸如此类的字眼如影随形。 佩吉出生的时候,稳婆一把他接生出来就惊呼“妖怪”,他娘看他一眼就惨叫着晕了过去,因为他是个阴阳人,那时候,小地方,不繁荣,也不太开化,更从没听说过这种事。自然而然地,佩吉的天生异样就被认定为了某种不祥之兆。 有些人生来就失败了,因为这个世界不会给他任何出路,他的门被锁上,人们站在窗前,还要往里丢石头,半是厌恶,半是嘲笑地欣赏他的狼狈。 父母将他藏污点一般掩着,可人嘴长在别人脸上,人心也不在表面看得见的地方,第二日,消息就传开了,看戏一般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落到他们家中,也为他的不幸揭开序幕。父母看他的目光三分恐惧,三分哀伤,更多的,是恨。他不能出门,一出门就被小孩子跟在屁股后面恶作剧,编绕口令嘲笑的,追着拿小石子砸他的,而大人们呢,大人们非但不会阻拦,还要指指点点地说:“小心离那怪物远些,免得染上怪病。” 在佩吉刚开始懂事的时候,大概也曾怨责过自己这副怪胎身子,觉得自己一定是很丑很丑,然后仍抱着微薄而脆弱的一点期待,希望能被善待,努力做些什么讨人喜欢的事来换取喜爱。可别的孩子唱歌跳舞是娇憨可爱,到他就是妖法作怪,说着与别的孩子一样的话,换来的表情态度却犹如云泥。家人倒是从没虐待过他,可那个小心翼翼的眼神也直白地告诉他,他们恨不得从未生过他。 佩吉从很小开始,就很懂得自己不被任何人欢迎,他的性格也并不自怜自哀,既然你们谁都讨厌我,那我也讨厌你们!讨厌这个世界! 真心俱被践踏,在污泥中蜕变成一颗暴戾的灵魂,渴望被爱的心情也换做了希望所有人都去死。 佩吉就这样成长为了一个本来就被人排斥,更因性格顽劣恶毒而被所有人厌恶的总角少年。 于是人们聊起他的名字,便可以顺理成章地评价道:“那孩子真是,啧啧啧,本来他若老实本分,天生异样倒也没什么,偏偏还是这么个坏心眼,果然是个怪物。他当初一出生,我便看出来了呢!” 佩吉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最坏不过如此了,每日不过是和人打得头破血流,不过是被人忽视,像根招人讨厌又不安分的猪鬃一样扎在那些人想挠又无从下手的地方,佩吉由此获取快意,让人不痛快仿佛成了他全部的意义。 佩吉这样活着,到了他即将束发的年纪,一个夜晚,将一切彻底地,捏成粉末,还要撒入油锅,炸成焦炭灰烬,掺入再多泪水,都和不起来了。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他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在围殴中被脱了裤子,他不是第一次被人脱裤子,因为对他那异于常人的身体构造好奇的人不在少数,可是从他过了垂髻年纪成了个打架不要命的混世小魔王后就没有再被脱过了。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照例的一次羞辱,却没发现他耳边饱含恶意与奚弄的笑声不知什么时候变味了。直到有人伸手摸到那令人羞耻的地方,佩吉才反应过来,开始拼了命挣扎。但就像以往任何一次的抗争一样,他从来争不赢那誓要整死他的命运。 后来发生的事情,一丝一毫都铭刻在佩吉的脑海里,比烙印还要刻骨铭心,即使后来他千百倍地报复回去,可这一夜仍然在他记忆中散发着恶臭,一次次压着他的脑袋逼他直视这一切。 而令佩吉万劫不复的,不只是这个炼狱般的夜晚,还有第二日清晨,他躺在巷子尽头的一片血泊中,眼前有漠然的人们来来往往,直到他看见自己的父亲从面前经过,本以为对方是来找一夜未归的自己的佩吉眼中一瞬亮起火花,他大概把这辈子对家人最浓烈的一次感情都燃尽在了那一眼里,然后在父亲对视后沉默移开目光的瞬间灰飞湮灭。 不知躺了多久,等攒了些力气后,也可能是完全痛麻木后,佩吉顽强地拖起自己似要散架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中摇摇晃晃地走过街头,一步三晃地回到家中。一进门,迎接他的是母亲的惊呼,然后他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他昏迷了很多天,一直高烧不退,在昏昏沉沉中他陆续听见过父母的争吵声,生他的那个女人,从来软弱又怯懦的女人,尖叫着让他的父亲滚出去。 呵,怎么可能呢…… 佩吉在梦境与现实里艰难攀爬,腿疼得像要从自己身上掉下去。 你怎么还不掉呢? 我不要你了,你害得我好疼。 不只是腿,这个身子我都不想要了,疼死了,脏死了。 “好疼啊……” 然后佩吉听见母亲在自己耳畔的抽泣声:“可怜的孩子,是你娘作孽,你下辈子……下辈子,一定要好好的,当个普通人,千万别再害这样的毛病。是娘对不起你,我的孩子啊,造了什么孽这是……” 佩吉再次彻底醒来时正好也是一个深夜,他从床上起身,意外地发现躺了这么久自己却没有什么乏力感。房间里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可是佩吉环视一番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刚站在房门前,门就从另一边被打开了。 母亲站在门前,捧着件衣服,惊讶地看着他:“怎么又起来了?” 记忆中,母亲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正常地和他说过话,以前从来都是目光躲闪、支支吾吾,一下子,佩吉有些不知所措。 母亲却没发现他的异样,自然而然地进屋关上门。 “夜里凉,你从床上下来该记得披件衣服,怎么连鞋也不穿一双?” “我……”佩吉愣愣地看着对方,好像这不是与他朝夕相处的母亲,而是个陌生人,他的目光落到母亲手上——“那是我的衣服。” 母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露出个局促的笑:“我见你这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07 件穿好多日了,也没洗过,还破了口气,给你重新洗补过了。” 这一定是一场阴谋。 也许他们找到了收复我这个妖怪的高人,因此特来安抚麻痹我的。 这样对自己说着,佩吉的面部线条便重新变得冷硬起来。 可那个女人自顾絮絮叨叨地,什么也没发现,放好衣服就离开了,临走前还对他和声道:“早点睡吧,你的身子还没养好,该多休息。” 大概真的是身体虚弱的原因,往后的几天,佩吉总是觉得很困倦,往往醒来不过半日,刚吃了个饭,又疲累得不行,要回房卧床,但是渐渐地,佩吉越发感到不对劲。 直到有一日,他醒来发现太阳已经下山了,出门看见母亲在院中洗衣服,父亲正在劈柴,看见他出来,哼了一声,起身进屋去了。 以佩吉的脾气,自然是很不爽的,怒火刚涌上来,母亲突然对他笑道:“饿了吧,下午见你什么也没吃就回房休息了,我给你留了饭菜在厨房里,你自己去热热吃吧。” 火气还没到达头顶,就被临头一桶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睡前已是入夜,这么算来,自己应至少睡了整整一天才对,怎么可能今天下午刚睡下的? 多日来困扰他的诸多疑点一一涌上心头,佩吉恍惚中触摸到一个答案,也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解释这一切。在他以为自己沉睡的时间里,另一个灵魂占领了他的身体,以他的身份活着。 一旦意识到这个真相,佩吉就感到无法抑制的恐惧,他通宵未眠,拒绝睡觉,但身体的疲惫最终令他不由自主地陷入昏睡。这一次,在梦中,他与身体中诞生的另一个灵魂见面了。 神奇的是,即使他们像得如同一个人,但是就像佩吉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男人一样,他马上意识到对方是个女性,那就是佩佩。佩吉不知道佩佩是怎么出现的,他拒绝去猜想那一夜是□□。不过想象中争夺身体所有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他们的相处还算和谐,除了佩佩在他看来极度娇弱的性格。 只要明白了这一切的根源在哪儿,加以练习,渐渐地他们就可以主动地控制身体的转换。 他们很聪明,没有露出破绽,佩佩的表现令母亲突然觉醒了对这个孩子的母爱,在外面时则由强硬的佩吉来保护自己,他也乐得将在家里的时间让给佩佩,佩佩跟母亲撒娇时说的话,逼死他他都说不出口,何况他怕自己在父亲面前露出端倪。 日子似乎变得好过了一些,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 一直到半年后,平静被打破,因为佩吉杀了一个人,就是那一夜扒下他的裤子,欺辱他的人中的一个。佩吉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突然地遇见那个人,可是当他看见对方时,他的脑海中就只剩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里握着一旁水果摊上抽来的刀,刀刃没在那人的身体里,血液噗噗涌了出来,人群尖叫着远离他们,而佩吉发出了癫狂的笑声。 即使母亲将佩吉杀人的缘由告诉了县令,也没能阻止佩吉的死刑。 很正常啊,因为他是个不洁的妖怪,不管人们对他做过什么,他杀了人,就说明这是个危险的魔物,必须及早扼杀。 他在人们高涨的呼声中被判以火刑,因为县令唯恐普通的死刑无法彻底毁灭这个妖怪。 如果他真的是个妖怪,还会被那样欺辱吗? 佩吉站在木架上,俯视着闭着眼、张着口的激动人潮,刺耳大笑起来。这笑声有多响,身下的火焰就有多热烈,像往火堆上浇了一锅热油,将天也染出一片殷红。然后他在朦胧烟雾中看见父母站在人群身后。 母亲又在哭哭啼啼,哭得他心烦。 你难道还真的以为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地上演母慈子孝吗?早就不可能了。你想要给的那些东西,接收的对象都是佩佩。而对我而言,这一切,都太晚了。 这最后一眼抽走了残留在佩吉体内的热度,他在寒冷中坠进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漩涡里,他的怨念像一团肮脏腐烂的组织物,缭绕着黑色的邪恶雾气,天长日久地沉积在埋骨之地,多少年风雨都冲刷不掉。 落入混沌的佩吉感觉自己浮浮沉沉地向下陷去,也不知道这洞究竟有多么深,也不知自己这么没着没落地坠了多少年。这强大的怨念将两界之间撕出了一个小口子,他像一颗虚幻的球体,坠到另一片全然不同的土地上。 然后在无穷尽的灰暗朦胧里,突然响起一声“咦?”,这一声又似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响在耳边,将佩吉一把拉回了世界。 第74章 将臣(1) 与屏蓬那种长了两个脑袋,所以内心总是两个声音打架但其实本质上还是一个人不同,佩吉与佩佩是一个身体里共存的两个独立灵魂;而与赢勾那样夺人肉身亦不同,佩吉和佩佩是以魂化体,他们的身体是共用的,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当他们分别掌握主权时,身体也会根据魂魄各自的特点显露出些微不同,整体上相近,但正是这一些微小的变化,就足够误导人们在光线不足、不够熟悉的情况下不将二人联想到一体去。 这肉身是将臣帮佩吉重塑的,但毕竟会有弊端,挖心魔正是来源于此。佩吉在人界为将臣谋划,以人口贩卖为幌子帮助将臣搜罗异兽魂魄,也方便了他自己在这个过程中吞食人心,维持容貌。只是贩卖团伙被一网打尽后,佩佩躲到“有一个故事”中,好几日没能补充人心,这才在小禾提醒过脸上的斑点后,当晚以扔垃圾为由离开书店,变回佩吉进行杀人挖心的暴行。这一次没有手下为他遮掩行迹,自然不多久就爆出了挖心魔的新闻。 正像当年佩吉还活着时一样,佩佩始终扮演一个柔弱无能的角色,可以很好地麻痹别人,伪装他们二人的真实身份,而佩吉则躲在幕后,靠着变声器向手下发号施令,然后只在类似猎杀异兽这样的场景下才显出神秘的冰山一角。 本来天望他们也确实没往这方向想,可是贩卖团伙一被通缉,佩佩就逃到了他们家,还想法设法地留下来,这其中的刻意本来就令他们心生警惕,而上次在巷子里遇见去“扔垃圾”的佩佩把头发束到了脑后,当时天望就察觉到这副模样有些熟悉,何况佩佩一来,就出了挖心魔的事,还偏偏几次事发都在他们城区附近,两人又没感应到最近附近来了什么妖兽。这么多的巧合,已经足够舒镜与天望在心里,给佩佩的名字画上一个大大的红标。 佩吉的白骨大军从四面八方围攻而来,其他几人动也未动,九婴身形骤然高涨,化为原形,他的本体极为巨大,九个脑袋相当于是九份战力,这次又是全盛状态,更不像上次有受伤的屏蓬、后卿需要顾及,反击毫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08 不留情,几乎挡下了全部白骨的攻击,对其他诸人根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佩吉见大军根本奈何不了数人,咬紧了牙根。 天望微一侧首,留下一句“等我”,说完脚下狠狠一跺,便如炮弹般直奔佩吉而去,将臣现在是他们唯一的隐患,而想要解决将臣,首先得拿住佩吉这个将臣的眼睛。舒镜带着屏蓬来到犰狳、仇天佑面前。 从一堆形态各异的骷髅从地下爬出来时,仇天佑就几乎要将一双眼瞪出来了,再到九婴一声不吭就变成一头九头巨蛇,可怜的少年几乎有些要翻白眼了。 “我果然是已经死了……” 犰狳心疼地看着养子身上的伤无从下手,刚好舒镜过来检查了一番,递给他一个小瓷瓶。 “幸好,多是些皮外伤,这里面的露水你早晚滴一滴在水中稀释后让他喝下,不多日就好了,切记别倒多。” 犰狳自是千恩万谢地接过来。 仇天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茫然地望着犰狳片刻后,“哇”地大哭起来。 “天佑怎么了?可是哪里疼?” “爸……我死就死了,你怎么也死了,是不是也是挖心魔干的,呜哇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天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知道一个劲儿对犰狳道歉。犰狳片刻的错愕后,瘦削的脸上这么多日第一次露出了笑颜。 “傻天佑,你怎么会死呢,爸爸不会让你死的。好孩子,别哭了。”仇天佑离家出走的气这几日早就磨光了,现在看到养子凄惨的小模样,心中满满只剩下心疼,抱着天佑的脑袋为他擦泪水。 仇天佑哭得直打嗝,一只手还不忘去摸犰狳的眼睛:“爸爸原来你的眼睛会发光的。” 犰狳心中微微一惊,他刚才看到佩吉一爪子朝仇天佑捣去,立时三魂去了七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顾就冲了上来,也没心思再考虑暴露的问题了。 仇天佑不得不说是个早熟的孩子,这会儿定下神,已经有些回过味来,也发现了自己确实还没死的事实:“爸爸你的眼睛看起来像猫头鹰,你是妖怪吗?所以你要戴眼镜是吗?那个蛇精怎么长九个脑袋,我只听过九尾狐,没见过九头蛇,还有那个挖心魔,他是白骨精吗?” 有些事,孩子接受起来,反而比大人更容易,因为他们还没有对这个世界形成定性思维,而且他们的内心,本来就藏着天马行空。 犰狳见身份暴露以后养子完全没有流露出惊恐的神情,心底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揉着仇天佑的头发:“嗯,爸爸是个妖怪。那不是九头蛇,那是九婴叔叔。和妖怪生活了这么久,你怕不怕?” 得到了犰狳的肯定,仇天佑的眼里居然闪烁着兴奋,他像是突然感受不到那些疼痛了一样,坚定地摇摇头:“不害怕,特别酷!” 这有什么可酷的,就算是妖怪,他也是个废柴妖怪,在妖界混不下去,在人界也混得差强人意。 犰狳苦笑一声。 屏蓬与犰狳一起将仇天佑扶起来,仇天佑好奇地一直看他与舒镜,显然心中在猜他们又分别是什么妖怪。 屏蓬微笑:“天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我叫屏蓬。” “你也是九头蛇吗?” 阿弥陀佛,他要也是九头蛇,你爸可就危险了。 “不是的,我就是屏蓬。”屏蓬失笑。 犰狳:“这些爸爸回去再跟你解释,这位是舒先生,那边在与……与挖心魔打架的,是天望叔叔。” 他不清楚天望是犼的转世,却很了解这位舒先生的来历,因此一点不敢造次,仇天佑敏感地觉察到爸爸的态度,黑白分明的瞳仁清泠泠望着舒镜,显得有些乖巧。 对于犰狳的差别待遇,舒镜也并没有出言纠正什么,只是温和地回望小少年。 他们都很清楚佩吉对上现在的天望毫无胜算,因此并没有过多关注战局,事实也确实如此。佩吉几乎一直处于被天望压着揍的被动局面,上一次与赢勾勾结时的游刃有余早已看不见。 天望对佩吉也一点没有手下留情,他记恨将臣在那种情形下打陆压的那一掌,而且对方还霸占了自己的身体,对将臣的厌恶还要超过对伏羲的,因此对将臣的走狗也没有任何的同情。 那边几人聊着天呢,这边佩吉几乎被打得鼻青脸肿,原来清秀的脸已经面目全非。他却很硬气,一声求饶也不肯道,眼神中燃烧着歇斯底里的疯狂。 众人并不清楚他的曾经,也不知道他是在怎样的境地里被将臣于一片漆黑中拉回现世,还给了他肉身,给了他报仇的能力,从他回到家乡将所有曾欺辱于他的人,那个不顾公正判他火刑的县官,以及将浑身凄楚的他独自留在街头的父亲都用残忍手段虐杀后,他就在心底下了决定,从那以后,将臣就是他的一切,因此对于这少年的奋不顾身有些不解。 天望可不管你是不是忠义之士,他现在只想赶快收拾了佩吉,然后问出将臣的下落,打完这波回家安安心心地抱着舒镜睡觉,不然舒镜老是放不下心,搞得他也心神不宁。 佩吉的指甲在昏暗的月光下闪了金属一般的冷光,指尖还残留着上一个受害人干涸过的血迹。但是天望的速度极快,出拳如惊雷,拳拳到肉,揍得他步步倒退。 一次又一次被打得后仰的过程中,佩吉的帽衫的领口松垮,一抹红光在他脖颈间一闪而过。 天望扫了一眼,就认出那是佩佩最爱的红宝石项链。 可这一错眼,天望瞬间有些分神,他心底隐约冒出些奇异的感觉。 那红宝石原来有这么明亮吗? 就在下一瞬,红光乍现。 与此同时,安顿好犰狳父子的舒镜回过头来。 红光带着令人眩晕的奇异效果,明明是一道光芒,众人却好像听到了铜钟在耳边敲响时的嗡鸣。空气在某种厚重的能量作用下出现了扭曲。 佩吉一把扯下项链,攥在手中,可是他手心的红宝石却像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突然从佩吉的手中脱离,像一道红色闪电自动朝天望射去。 所有人都感受了,一股恐怖的力量正从那颗微小的宝石中泄露出来。 不明所以的天望马上倒退身形,一刹那,他的耳朵好像捕捉到一声细微的脆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捏碎的声音。 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一个魁梧的人影,那是在半空中,从红宝石中冲出的将臣,他目的非常明确地一手抓向天望。 迎上对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中毫不掩饰的邪肆与渴望,天望猛地止住步伐,但还不待他迎头对上,一只不容忽视的手将他扯到了后方。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一个东西被塞入天望的手中。舒镜的声音从他耳畔擦过:“这个可不能再随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09 便弄碎了。” 天望瞪大双眼。 不知何时摘下眼镜的舒镜取代天望,与将臣撞在一起。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望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咆哮,可他手中的东西猛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强光。 所有人都被迫闭上了双眼,等天望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有一个故事”的后院中央。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一切,低下头,手心里静静躺着的,是舒镜那副曾经被他捏出一道裂纹的眼镜,只是现在,镜片已经完全四分五裂了。 第75章 将臣(2) 刚刚经历过一场逃杀、一场厮杀的暗巷内,被留下的人面面相觑。 佩吉率先流露出极度愤怒的神情,但他仇恨地望了九婴等人一眼,很快就扭头离开了,顷刻间,少年纤细的背影便与黑夜融为一体。 九婴瞥了一眼佩吉远去的方向,手握了握拳。他们身后路灯笼罩的某一块空间突然出现了一瞬光线扭曲,似乎在光线投落下来,却在虚空中被一个无形的盘子盛走了一样,没能顺利落到地上。九婴警觉地扭过头,然后在深邃中泄露出的熟悉气息中松开了拳头。 后卿惨白的脸庞从黑暗中浮现,他的唇色仿佛刚刚吸过血一样鲜红,鲜艳的朱色花纹从他的眼角爬下脸颊,隐没如衣领中。他的朝众人迈出一步来,身后便露出了另一个身影。 “是将臣。”他甚至没有用疑问句,一只手安抚一般微微颤抖着按在自己胸口,凝重地望着众人,便自己宣布了答案——“是他。” 九婴:“你来晚一步。” 空气里还残留着天望的气息,至于舒镜,他虽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可是另一丝熟悉的痕迹明明白白地提醒着后卿,他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觉得后卿的脸已经白得有些骇人,即使大家都知道后卿不是活人,但他的脸色仍然令人担心下一秒这人就将湮没成一堆白骨粉末。 “这是陆压道君独家的传送阵法。”女子不卑不亢的清越声音从后卿身后传来。 众人视线一致移向那人,不仅眼前一亮。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率先闯进眼帘,继而是一张妩媚动人,眉眼间又毫不掩饰英气的脸蛋。 九婴、屏蓬、犰狳在各自族群里都算小辈,资历远不及黄帝手下大将后卿,更不用提三帝之一的帝江,此时都认不得这名女子,只能默默无言。好在后卿很快就为众人解了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女妭。” 饶是九婴也吃了一惊,只是屏蓬与犰狳表现得更露骨一些:“是,是妭公主?!” 女妭姿容艳丽,顾盼间百转风情,让人难以想象这位竟就是当年名动三界的黄帝女儿,但是她微微一笑间沁人心脾的飒爽隐约还可令人见当年为黄帝战胜蚩尤贡献了杰出力量的妭公主的英姿。 传闻间女妭是因为融合了犼三分之一的神魂而变成旱魃,所居之处终年不雨,她也是因此在那一场大战后留在了人界,并且没多久就彻底失去了影踪。 女妭与后卿、赢勾、将臣同列四大僵尸师祖,后卿生前是她父亲手下的名将,死后却与她同获犼的神力,也难怪能知道这位妭公主这数千年归隐何方。 后卿捏捏眉间:“陆压恐怕带着将臣回了妖界,咱们先找到天望。” 女妭道:“望天犼……天望就是犼这一世的名字吗?我能感应到,他还在人界。” 女妭魂魄中还留有犼的神魂,因此相较于后卿,对于天望的感知更加灵敏。犰狳还带着孩子,屏蓬等人皆劝他先带天佑离开,犰狳一开始不答应,但鉴于有九婴、后卿、女妭在,他留下也的确起不到什么大作用,而且仇天佑是个凡人,恐更会拖累众人,只得先行带着孩子回家。其余人跟着女妭一路循迹,惊讶地发现居然回到了“有一个故事”书屋。 而原本平凡的小书屋外,此时也笼罩了一层凡人看不见的光罩,天望被封在门内,疯了一般不停向虚空发出暴击,却又一遍遍被那层不起眼的透明光墙挡下。 女妭震惊地望着那层光晕——“这居然是,七煞锁魂阵?!” “不,不对。”她转眼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想:“这不是单纯的七煞锁魂阵。” “什么叫七煞锁魂阵?”九婴不解。 后卿解释道:“七煞锁魂镇是一种凶阵,需集齐七种凶煞之物并同时驱动,噬心摧残困在阵内的人,可面前这阵法却一点杀气都没有流露出来,而且如果舒镜真的在书屋内布七煞锁魂阵,我早该有所察觉才对。” “因为陆压大人只是借用了七煞锁魂的形,而没有真的想要对阵中之人千刀万剐。相反,他借了七个天地灵物,相当于将整个七煞锁魂阵颠倒过来,杀阵失去煞气,变成了困住煞物的牢笼。现在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看来他真正的用意,是想要保护对方。” 随着女妭这一句话语落地,数人沉重的目光落到门内的天望身上。对于门外的一切,天望都恍若未觉,只是一味想要从阵中出来。 然而这阵是专门用来困煞物的,天望呢?天望正是地地道道的魂中带煞——犼本就是这世上就凶的妖兽。 这阵法,本就是舒镜一手为天望量身打造。他早就预计到会有这么一天,当他们不得不与将臣正面对上的时候,他一早就打算独自面对将臣,天望当然不会答应,所以他把整个书屋打造成一个金鸟笼,还在随身携带的眼镜里藏了传送阵法。 捏碎整个镜片可以开启阵法,因此天望当初差点搞坏眼镜,舒镜立时就感应到了,他却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连后卿都瞒了过去,陆压道君的城府,当真是无人可及。 只是还有一事后卿弄不明白——“他哪儿来的七个灵物?” 阵法以后院为阵眼,向四周降落,丰沛的灵力正从后院中央源源不断地散发开来。 后卿是四大僵尸师祖中唯一身具飞行天赋的,他拦住了正准备变回原形一探究竟的九婴——“你的本体太大了,这片城区建筑低矮,没有什么遮蔽物,能不化形就尽量别化。”说完腾空而起,借着夜色隐蔽悬浮到书屋正上方,将小院内的景象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见七点星芒在小院中围作一圈,每个星点内伏着一个灵物,个头大小不一,居然分别是门前挂的普陀蛛,墙上爬的壶抖,藏在书屋内的优钵罗,一直待在小院花盆向下毫无存在感大的天秀龟,以及紧闭双眼的幽鴳、诸犍,和小禾。这其间大多数,都是后卿当年看着舒镜捡回来,或者装饰在书屋内的,小禾本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地缚灵,因为跟在舒镜身边陶冶了心性,没有变成恶鬼,反而养出了灵性,甚至幽鴳还是当初他自己亲自送到书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10 屋来的。想不到原来这么长时间里,舒镜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做的一点一滴,看似不起眼,却都是步步为营,一步步将他自己送到了一个有去无回的绝路上,而他们这些人,丝毫未察。 降回地面,将一切所见说出的后卿与九婴、屏蓬都陷入了沉默。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后卿自嘲一笑,十分难得地有一次,他脸上的讥嘲讽刺不是对着这世间,不是对着任何旁人,而只是冲着自己:“我一面自以为是地想要阻拦他,一面亲手助了他一臂之力。” 女妭叹了口气:“你也不用这样想,他是谁呀?那可是陆压大人,数万年的城府手段,他自然有办法让一切朝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就算你不送来幽鴳,他难道还能没法子集齐区区七个灵物吗?” 后卿心知女妭所言没错,舒镜太善于伪装,他的风平浪静与波澜不惊,他的马虎健忘与宽容胸怀,太容易令人麻痹,忘了这位大人是比光明与天地更早出现的存在,忘了他骨子里,是当年踏着流云惊鸿而来,万妖臣服,三界屏息的陆压道君。 后卿使劲摇了摇脑袋,将杂念从脑海中踢出:“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舒镜没有离火,咱俩联手也不是将臣的对手,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把天望放出来。” 耿直的九婴直言道:“可是怎么放?你们刚才也说了,这是专门困天望的阵法,他天性带煞,只要这煞气不除,阵法就不会停,难道要让他自己把魂魄毁去吗?” 女妭道:“陆压设的阵,这世间恐怕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强行破开,现如今,只有两种可能让天望出来。一种,是陆压本人身死道消。” 后卿扶额:“这种就别提了吧,要不就算天望出来了,这三界也要乱套了。” “另一种,就是要让阵法感应不到天望身上的煞气。不然照他现在这副样子,恐怕真是要困到陆压和将臣同归于尽了。” 的确,天望本就戾气颇重,现在不停攻击阵法的癫狂模样,更是可谓煞气滔天,这阵法遇强则强,天望愈是如此,阵法愈是牢不可破。 无奈,后卿走到门前,凝视着天望血红的眸子,不顾对方到底能不能听进去,高声喊道:“天望,我相信我们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舒镜与将臣一起下落不明,我们明白你内心的感受,可是你继续这样下去,谁也帮不了你,能帮你自己从里面出来,能救舒镜的,只有你自己。” 门内,天望不知疲倦地攻向光罩的拳头终于慢慢停了下来,他发出野兽一般的喘息声,脖子上青筋暴起,虽然面目狰狞,但是眼中红潮逐渐褪去,人性的色彩重新回到了他眼中。 隔着一层透明的围墙,这一面,天望孤独的身影像一块负伤累累的顽石,他的神情恢复平静后,比刚才浓烈数倍的深重痛苦却化作汹涌浪潮,一层叠着一层,推到了另一边女妭、后卿、九婴和屏蓬的面前,众人一时之间,竟由心觉得不忍,甚至有些不敢直面天望绝望的眼神。 后卿最是陪着舒镜走过这许多的人,他成为僵尸的时间是他活着的时间的好几倍,因此太多细节都在浑浑噩噩的玩世不恭中被遗忘了,可他一直不能忘记,就在他即将魂飞魄散时,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人突然出现,居然轻轻松松地就将他从伏羲的剑下救出,甚至之后,了不起的伏羲看到对方,还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尊称“道君”。 年轻男子却似乎不愿与伏羲多言,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冷漠道:“伏羲,我来此为何,不用我亲口说出来吧。” 然后,他就见伏羲长叹一声,一脸无奈地离去了,决口再不提要他性命的事情。 直到对方做了自我介绍,后卿才明白,刚刚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传说中才出现过的那位陆压大人,是与鸿钧大人一脉相承的大道显化。 这样的大人物,突然降临到他的世界里,不仅救了他,还对他客客气气,甚至在提出请求时满怀歉意,若非那时心中还是尊敬之情更多,后卿简直想要笑出声。 有什么需要歉疚的呢? 如果没有你,我就死在伏羲手下了。 而如果没有犼的那三分之一神魂,我早就是战场上的一具枯骨,哪儿还有机会重返三界,更获得一身神力。 而你只是想要拿回本就属于你们的东西,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后卿是经历过魂魄分割的痛苦的,幸好那时他与犼的神魂融合时间不长,整个过程还算顺利,可是之后,他亲眼目睹了陆压把自己魂魄中的离火之力取出,才知自己所受根本不算什么。 那种痛苦,便是旁观者也要胆寒,何止是刮骨切肤可比,离火是陆压生而有之的东西,完完全全是陆压灵魂中的一部分,陆压却要生生地将自己的神魂拆散,从里面分离出离火。 一切终于结束后,后卿不忍心地望着虚弱的陆压,问道:“这么做,值得吗?” 陆压很久才回过神来,对着他露出一丝似真似幻的微笑:“原来是这种感受。分割魂魄,原来这么疼的。” 他在这份平静的笑容中落下了一滴泪来,当年抱着犼的尸体在东海边枯坐三年,陆压没有哭,那一战后洗刷三月的暴雨似乎已经替他流干了泪水,可是在亲身经历割魂之痛后,陆压忍不住要流泪。在笑与泪中,将对犼的所有心疼,与思念的寂寞一同咽下。 他受过的苦,如今他一并也受过了。 可是被留下一人的孤独如荒草一样疯长,堆满了他的全部世界,这一切,他却只能自己独自品味了。 再之后,后卿看着陆压将本属于自己的离火同那不完整的神魂融合,再亲自送到冥界,放下一切身段去求冥王破例,将犼的残魂送入轮回转世,最后拖着他疲惫不堪的肉身回到物是人非的鱼鲮岛。 那时候陆压已经非常虚弱了,即使明知将臣、赢勾还遗留在外为祸妖界,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后卿,不是都传闻你说话很灵的吗?你送我一个祝福吧。” “我真是谢谢您,将我那难以捕捉的诅咒之力说的这么好听。” 陆压阖目躺在床上,闻言露出笑来。 后卿怕他突然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脸上的难过,便扭过头去,望着窗外鱼鲮岛四季如春的景色出神,半晌,轻声道:“我祝你顺利找到犼,从此朝夕相伴,再不分离。” 陆压一直闭着眼,一侧嘴角深深地陷下去,他的呼吸轻得几乎消失,在满室温暖亮堂的阳光中悄悄吐露着甜蜜。一直到后卿离开,那双藏着清水长天的眸子也始终没有再睁开。 这之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整个鱼鲮岛都静得毫无生气。好像就连那些小妖们也陷入了沉睡,等着这预言可以灵验的一日,故事的另一位主角能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11 够归来,将他们的主人吻醒。 后卿的眼眶发热。 世人传言后卿拥有诅咒的神力,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天赋时灵时不灵,根本就是巧合的成分更大一些,却被人传得神乎其神。但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哪一次,有那么希望自己说的话可以灵验。 天望从门后投来的目光,沉重得令他抬不起头。 第76章 将臣(3)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连将臣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眼中的废人捉弄。从他回归人世以来,他的眼中就只有天望,那是他必得也是唯一的对手,失去了离火之力的陆压在将臣看来,就是失去了爪子的老虎,剪了翅膀的鹰隼。当然,他诞生的时间,在他们这群人里算年轻的,陆压真正辉煌的时代,他未曾见过,对于陆压道君的超凡资历只得知于传说。传说又如何呢?传说中一人之下的这位,可是被他一出世就推了个趔趄。将臣并不怕陆压,甚至轻视对方,觉得对方只是仗着得了个高贵的出身才能为所欲为,而且还是个恋爱脑的智障,为了个回不来的男人,把自己全身的爪牙拔光了。 所以当他忍无可忍眼前的诱惑,从佩吉的项链中跳出来扑向天望的天望,他怎么也想不到,陆压这个老东西居然敢迎头撞上来。 待他回过神,脚下的土地昭示着他们已经回到妖界。 将臣怒极而笑,他抓住舒镜的衣领,将人逼到面前,两人的脸只有一线之隔。 看着这张最熟悉的脸近在咫尺,舒镜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过多地触动。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担心,当自己重新面对“犼”的脸时会难免心有波澜。可是到头来,他却发现,自己可以轻松地辨别面前这个人,即使每一条轮廓都未曾改变,他还是一眼就看出这人与犼不同。 当然不同。 他的小怪物此刻应该在家中,应该很着急,也一定很生气。暴躁地想要冲破他设下的阵法,却只能一次次徒然而返,像只困窘的小兽,气得团团转。 想象着天望此刻的神情,舒镜不由泄露些许微笑。 即使这嘴角的弧度很浅,还是极大地刺激到了将臣。他当然知道舒镜的笑容不是给自己的,他更愤怒的是舒镜就在他身前,他们二人距离如此近,对方却还能走神想到另一个人身上,然后露出这该死的,这么温柔的表情。 “你又在挂念你那只小狗吧,可惜你看不见他会怎样被我折磨,我还要品尝美味佳肴一样,一点一点地吞食他的灵魂,因为在这之前,我会先杀了你,陆压大人。” 舒镜似乎这时候才凝神仔细注视面前的将臣,将臣不知为何,自己为那眼中一瞬间转换到冷漠的目光感到更加暴躁。 舒镜冷笑看他:“我既然敢将你带来,难道会怕你再去找他吗?” 将臣细细一想,也惊觉不对,舒镜若当真毫无手段,只是将他拖回妖界又能改变什么呢,不过拖延一时罢了。 “犼在哪儿?!” “他在哪儿,我不说,你也能找到。可是已经没用了,他在一个全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谁也进不去。” 将臣面露不屑:“哦?原来你的小狗这样没心没肺,就弃你于不顾了?” 舒镜笑着摇头:“将臣,你可太不了解我们了。我又怎么会让他出的来呢?” 明明天望比起将臣,年轻了不知多少,可舒镜对着将臣时,就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面对天望反而不同。也许在他看来,这个从诞生之初,到数千年光阴过去,都只知道凭借杀戮吞噬的家伙,就只是头唯有进食本能的野兽。 将臣有心不信舒镜的话,可他的直觉又在告诉他,舒镜是真的有办法,也真的有那么狠,能把天望关进一个坚不可摧的牢笼中,别人进不去,天望自己也出不来。 “陆压大人,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将臣,你最不该的,是太过高看自己。你以为占了这天下最强大的肉身,你就能三界称霸了?真是可笑,瞧着别人的兵器好使,去抢了来,尚有不称手的可能,何况是这一副赖以生存的身躯。想不到你过了五千年,都想不明白这样浅薄的道理。” “我本来就在这身躯中诞生,它合该是我的,有什么抢与不抢的说法!” “哦,合该是你的东西,你用的着再花这五千年,躲在妖界哪个阴沟里磨合肉身与灵魂?你用得着指使佩吉在人界为你捉些小猫小狗供你吞食灵魂?”舒镜这一笑极尽轻蔑:“刀鞘是好刀鞘,可惜里头装了把破铜烂铁,就算能唬得住人一时三刻,使起来就知道了……” 他紧盯着将臣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木头是炼不成精钢的。” 最后的话音甫一落地,腹间就一阵剧痛,舒镜的身体狠狠落在七八米外,他脸色煞白,朝土地上咳出一口血。 将臣在舒镜面前蹲下,强硬地捏住舒镜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他手劲极大,身躯强大到极致,轻而易举就在舒镜的下巴上留下一个红印。 舒镜已经数千年没有受过伤了,他的眼镜在刚才被踹飞时不知甩到了哪儿去,因此灰蓝色的异色瞳孔显露出来,即使疼得蹙起了眉头,他的笑声却更加张扬。 舒镜知道自己戳到了将臣的痛处,犼的身躯继承于盘古,他占有了这副身体,这世间便几乎没什么能伤到他,他本来生而骄傲,可偏偏,偏偏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灵魂不过是一根树枝幻化,归根到底,他不过是个神树灵,侥幸得了昊天、犼与陆压三位古神的先后灵气滋养,又运气爆棚地得了犼的身体。因此他在妖界掀起腥风血雨,三界畏惧他,忌惮他,可人人提起他,口气中仍然是布满了不屑之情。 即使他杀到没人再敢提起他的名字,难道人们心中怎么想的,他还能个个都管到吗? 这也是为什么,将臣说什么都要得到犼的灵魂,只有吸收了犼的神魂,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古神后人,得到全部的力量。他倒要看看,到时候谁敢再说他是鸠占鹊巢。 更关键的,将臣的灵魂等级和犼差得远,单靠他自己,是没办法完全掌控这副身体的,即使在吸收了五千年妖兽,还有赢勾的半份神魂后,他也依然发挥不出肉身的全部实力,这是将臣所无法接受的,他一直在证明自己不比犼差,可自己的身体都在结结实实地抽他巴掌。 被再一次提醒这个冰冷的事实,将臣额前青筋暴起,他熬了五千年了,总算成功的果实就在眼前,他决不允许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不管是谁挡在面前,他都要将对方撕成碎片。 “陆压大人,您与鸿钧一样是三界的大道显化,四大古神都要尊称您一句小师叔,您的神魂,自然是这世界一等一的高贵,你说,我要是吞了你的神魂,再去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12 找那只小狗,能不能杀了他?” 陆压的神魂,当然不弱于犼,即使失去了离火之力,可他的手段是天地诞生之前就祭奠下来的,不论是顺水推舟,还是一手促就,既然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期发展到了这一步,他当真会给将臣重返人界的机会吗? 舒镜翘着嘴角,闭上了双眼,似乎已经懒得再看将臣了。 这一合眼,带着决绝,带着不舍。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回到人界“有一个故事”书屋门前。 女妭看着门内的天望,逐字逐句道:“这改过的七煞锁魂镇,锁的是你的凶魂,想要出来,除非你能够骗过阵法,让它以为你不是你,甚至不是这世间任何其他人,而只能是设阵的人,只有这样,阵法才会失效。而要做到这一点,你首先,得骗得过自己。你能做到吗?” 后卿等人沉默地分立两侧,他们都很努力地相信,天望可以做到,但是他们也都清楚,这其中到底有多难。 天望在众人的目光,深吸一口气,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书屋现在静悄悄地,也没有开灯,他这一步,上半身便从路灯的余晖中隐入了黑暗。没有冷着脸飘来飘去的小禾,没有门前叮当作响的普陀蛛,没有墙上静静发光的壶抖,没有机灵滑头的优钵罗,也没有永远精力旺盛的诸犍、幽鴳,这些小生灵现在都昏睡着,静默悬浮在后院中,失去了主人的书屋,就像当初陆压陷入沉睡后的鱼鲮岛,静得犹如死宅。 天望环顾一切摆设都还很熟悉的书屋,却觉得陌生的冷意沁入了胸口。 “天望。” 天望的耳朵一动,急切地回头,可他失望了,书桌后没有坐着那个人,看到一半的小说还摊开着,像一叠落叶,枯槁伶仃。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づ ̄3 ̄)づ╭?~ 第77章 将臣(4) 他们生活的地方这样小,转眼就转遍了,从狭窄陈旧的书屋,到简陋整洁的卧室,从装备老旧的厨房,到兰草芬芳的小院。 他们生活的地方这样大,装着无数生命沉甸甸的命运,在光影中不变的是他与舒镜肩靠着肩,故事在他们面前摊开新页。 天望的步履沉沉,踱过这一寸寸熟悉的土地,他自这一世记事以来,所有的记忆几乎都堆砌在这黛瓦灰墙下。这是和上一世很不一样的体验,犼曾踏遍三界,翱翔于天地间,可天望的多数时光,都在柴米油盐、烟火铜臭间。 上一世,他追着伏羲从东海打到北海,把黄帝的大将们揍得没脾气,这一世,他窝在一个三米见方的小房子里,掰扯着硬币数日子滴滴点点。这种一分一秒,似乎都能看得见轨迹的日子,平凡而清淡,一眼仿佛都能看到尽头,就像那墙角遗落的旧瓦,捧了一拘积水,还围着一圈绿藻,看一眼便知道它身上度过的再普通不过的光阴。可是天望自收回记忆之后,却从来没怀念过恣肆的上一世。 上一世挺不错,因为遇到了陆压;而这一世也很好,一直有舒镜相伴。他想要的始终是那一个人,又跟他是犼还是天望,有什么关系呢。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平白错过了那么多时间。平白地,他珍而重之,恨不得日日揣在口袋里的人,就被独自一个留下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踽踽前行,这样稀里糊涂的家伙,就那样在东海的倾雷骤雨中毫无征兆地失去一切。明明怕陆压嫌日子太长,过得孤单,即使被嫌弃也要粘着缠着,那么大块头的兽王像只小狗一样撒娇打滚,就怕这人哪一日嫌这世间无趣,飘然消散而去,结果却偏偏也是自己,害得这人一身伤痕地苦熬数千年。 天望站在顶至天花板的书架之间,两边的厚重阴影像两座大山,即将倾塌而下,把他埋葬在那些缺席的岁月间。 自己不过是被分裂了一次灵魂,那人也要傻乎乎地有样学样,可他孤寂千年的苦,谁又来陪他尝。 后卿与帝江一直怀疑天望已经回忆起前世,还曾暗中提醒过舒镜,其实他们的怀疑没错,天望的确已经收回了绝大部分记忆,可他并没有像后卿担心的那样,因为前世的仇而记恨这天下苍生,他只是悔恨,对舒镜独自度过的五千年耿耿于怀,这五千年是扎在他心尖不敢触碰却时时作痛的一根刺,因此他压根不去提,假装自己还没想起来,也一遍遍地告诉舒镜同时告诉自己,以后再不会了,日后便是三界天南海北,他也绝对不再留他一人。 但是此刻,这一世初次的分离,孤独像只作祟的虫子从他的心内往外蚕食,天望按着自己的胸膛,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心痛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受到缓解。 错过便是错过,往后就是再相伴五千年,一万年……空白是补不上的,他们只能往前走,他永远都回不到五千年前。 不知是碰到了哪儿,突然从旁边书架上落下一本书,“啪”地掉在地上,天望睁眼看去。书页摊开来,正好是第一页,画着只人面蛇身的山神,天望识得这种山神专居于单狐山,也就是从北海出来往陆地的第一座山。 北海,是陆压的家。 天望动动指尖,那本白皮书就忽然凌空悬浮起来,漂浮在他面前,书页开始自动往后翻动。开始几页还间隔了十几秒,越往后,翻动的速度越快,及至一秒数十页,书页在空中的轨迹已经完全看不清,转眼一本书就翻完了。这一本看完,天望凝视着昏暗的室内,渐渐地,点点星芒在书屋中点亮,像一盏盏小灯,从书架上,夹层后,柜子下,以及各种角落飘出来,无数本白皮书围绕着天望,像龙卷风一样旋转起来,静静散发着光芒的白皮书们同时翻开,那些陌生的故事就在一页页翻动间被倾倒而出,带着金芒的黑色小字源源不断涌入天望体内,而天望就在这眼花缭乱的神奇景象内,合上了双眼。 这些故事不是舒镜的,它们或许来自穷奇、合窳这样的食人凶兽,或许来自屏蓬、犰狳这样的柔弱小妖,或许来自子桐河里偶然一只迷路的鱼,或许来自到人界赚钱赚得不亦乐乎的爱财九尾狐……这些妖兽有大有小,有强有弱,可他们的生命不分轻重,都曾在这世间留下过痕迹,天望在这一片故事的汪洋里,看见的不是一只只妖兽,而是舒镜这几千年走过的轨迹。 数不清的文字汇作浪潮,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在他的身体里描画出一条线路,一个庞杂的地图,无数生命的一生在这里上演。就在天望这阖眼的数息间,千生万态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他的体内度过了几百年光阴。一时间,屋内只听得到哗哗翻页的声音。 天望看到自己的脚下是被北海水濡湿的海滩;他看到北方草原上一片干涸,自己蹲下身捡起石缝间折了双翼的小鸣蛇揣进怀中,在他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13 身后的天空开始乌云逐渐汇聚;他看到求如山上冰消雪融,彭水西流,三条尾巴的儵鱼从芘湖水面冒出一个头,自己摸了摸它瞎掉的四只眼睛;他看到天犬飞过金色的流沙,太阳在常阳山落下,暮霭染红了陆吾的白发,对方高立昆仑顶,朝自己遥遥弯下腰来;他看到月盘初升,银辉遍野,豹子与棕熊朝着合虚山奔去,中容骑在猛虎背上长啸;他看到大荒的人民围着篝火舞动黄龙,面朝南方匍匐下身子,高唱古老的祭词;他看到秦旗围困上党,黄河边舟沉釜凿,火光与血泊满长江,渐渐长大了的朱厌冷漠着脸穿过漫天血雨来到自己面前,天边青鸟长鸣着划过…… 那些是曾经的舒镜,此刻也是天望。 数千年转瞬即过,心上始终缺着的一块却在这过程中被逐渐填满了,越来越多的字涌入天望的身躯,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闪闪发光的金人,天望的眉眼平静,他的模样在光晕中似乎变化了无数次,时而消瘦,时而衰败,时而魁梧,时而胖大,时而女相,时而异形,一秒众生,众生一瞬,这无数虚幻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最终凝练成一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舒镜。 这一刻,他是世间万物,是三界诸相,是满天神佛,是人,是妖,是鬼,是陆压,是犼。 因为看不清屋内情形而只能焦急守候在书店门口的女妭、后卿、九婴、屏蓬惊讶地看着屋内突然暴涨的金光,从帘间窗缝宣泄出来。原本无形的透明光罩在金光中显露出本体,在无所遁形的明亮中嗡嗡颤鸣。 “那是什么?” 金光出现的突兀,消融也是在一转瞬间,还未等他们搞清楚,光潮退回屋内,一切重归平静。 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甚至,失去了天望一次次攻击阵法的动静,比最开始要更加安宁,就像这几年间每一个平凡的深夜,这里只是一家普通小书店,在日沉月升后陷入梦乡。 后卿皱起眉,他们敏锐地觉察到一丝脚步声。 门后的阴影里,天望徐徐走来,面对着他们,某一刹那,他那风轻云淡的漠然表情让后卿还以为自己看见了舒镜,可是在天望纯粹的黑眸中又似乎隐隐藏着狂风暴雨,他没有停步,就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踏出,从不久前还犹如天堑的门框内走了出来。 后卿诧异得屏住呼吸:“你是,怎么办到的?” 天望明明一直看着他们,可直到他发声,后卿才觉得对方眼中有了自己。天望侧了侧头,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鱼鲮岛上终年阳光明媚,你该当记得,在他入睡时放下窗前的竹帘。” 后卿一愣,继而脸色大变。那是唯他和舒镜二人知道的事情,天望又从何而知。 可短短一问一答之间,天望已经走出了玉林巷。他现在没心思为他们解惑,时间不等人,将臣更不会等。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提一下,鸣蛇生四翼,会引来大旱;儵鱼长着三尾六足四只眼睛,吃了他的肉可以消除忧虑;陆吾驻守昆仑,昆仑在流沙边,赤水后,黑水前;帝俊生了中容,善于驯豹、虎、罴,合虚山是太阳月亮初升之地;应龙有布雨神通,但是杀了蚩尤后居住大荒以南的凶梨土丘山,因此人们在干旱时就扮成应龙的样子求雨;文中提到的三场大战分别是长平之战、巨鹿之战和赤壁之战,朱厌每次出世都将招致世间大乱,而青鸟又意寓着幸福佳音。 新年第一更,元旦快乐哦^_^ 第78章 陆压 女妭率先回过神来,与后卿等人顾不上再追究天望破解七煞锁魂镇的方法,追着天望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离开了“有一个故事”。 妖界独凉峰上,将臣步步紧逼,舒镜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后退。 万丈深涯就在他的脚后,凛风中像藏着利刃,虎视眈眈地舔着他的脚后跟。 退无可退,他只好停住。 “将臣,我是离火精,我的魂魄与任何妖兽都不相同,想要吞噬我,你有这精钢钻吗?” 将臣笑容狂放,似乎嫌这笑意还不够嘲讽,他大声反驳道:“你当我不知道吗,你若是离火力还在,能是现在这副凄惨的样子?当初犼那三分之一的魂魄能够顺利转世,你没少费功夫吧。” 舒镜的笑容渐渐淡去了。 将臣快意地大笑起来。 崖低的雾瘴突然沸腾起来,和黑风搅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舒镜单薄的身影立在崖尖,在狂暴的风云中犹如一只飘摇的小舟,随时都能被漩涡吸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的衣物在狂风中簌簌作乱,短发被吹乱,被黑风刮得旋转起来,在漫无边际的厚重天幕中隐约获得了某种延续。随着狂风乱舞,他的头发看起来似乎在渐渐长长。 瘴气不知何时弥漫了整个独凉峰,眼前像挂了一卷灰帘,风在地上打着旋,似乎有张巨嘴在他面前吞吐出,一团又一团的黑雾前赴后继地朝他喷出。 舒镜微微眯起双眼。 下一秒,庞大的黑色闪电被吐出黑雾,野兽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咆哮,在颤抖的空气中扑向他。 舒镜没有后退,他已无路可退。 他本来也没打算后退,在朝自己蜂拥而来的黑色浪潮中,他的月白棉衣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可是他的眼在这种昏暗中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迎着将臣迈出了脚步,身后不知何时长及腰下的青丝就像无数钢丝,割开凌冽的狂风,汇聚成一把尖刀,缀在舒镜的脑后,一同斩向面前的猛兽。一束红色的月光冲破翻滚的乌云,落在他的额前,这人一向浅淡温柔的五官不知不觉被夜色浸透,变出浓烈而明艳的色彩,眉峰高挑,唇色殷红,眸色却越发浅了下去,淡成几近透明的灰色,身后长发相配,好像只是一些明暗上的微妙改变,却生生将一块软玉雕成了寒冰。 将臣在长啸中化成一种前爪似鹰、后爪如虎,狮头蛇颈,鹿角鲤鳞的妖兽,张开的巨嘴直直朝向舒镜的咽喉。 犼的原形本是脊生金毛,身披金鳞,足踏莲火,但由将臣幻化而来,却是通体黝黑,犬齿错错滴着涎水,双眼赤红犹如恶鬼。虽然人形没有任何不同,这兽性却是千差万别。 舒镜在两人即将撞在一起时微一矮身,单手成爪上捣,将臣下意识扭转身躯,避开自己唯一没有鳞片覆盖的腹部,但舒镜本来就没打算袭击他的胸腹,他顺势抓住了将臣前爪根部的突刺,被将臣身体的摆动而带起,整个人甩至半空中,他轻盈一扭,便坐到了将臣背上,双手无比自然地握住头顶双角。这个位置他无比熟悉,一切动作做起来都是水到渠成。 将臣暴怒地吼叫,当他发现不论怎么跳都不能将舒镜从身上摔下去之后,就从独凉峰一跃而下,载着舒镜两人如一块滚石,栽入瘴气沸腾的大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14 锅中。 舒镜牢牢把控着将臣头上的角,一手成拳举起。 他的长发在骤然下落的趋势中高高扬起,露出他整张光洁的脸庞,冷漠肃杀的神色,高傲孤绝的目光,黑发像是为他披上一件战甲的披风,当他举起拳头时,那个人界温和的书店老板突然像是一场幻觉,千军万马从他身后奔腾而来,凝聚在他的拳头上,他月白色的棉衣在一片雾霭中泛起冰冷的金属光泽,银色铠甲一般衬着他的眸光不可一世、睥睨天下。 拳风似火,包裹着他的手,一拳毫不留情地重重砸下,将臣痛嚎一声,疯了一般更加快速地下落,两层崖壁上布满嶙峋凸起的怪石,将臣侧着身体猛然撞向崖壁,企图将舒镜夹在自己与石壁之间。 将臣的身体是这三界最强大的肉身,他一直自负没有谁能单凭肉体之力伤到自己,舒镜看起来柔软苍白的形象深入人心,就应该更不可能了。可是脊背上逐渐加深的疼痛却在提醒着他,自己被一个眼中的废人用拳头重伤了。 他疯狂地撞向崖壁,那些岩石对将臣而言不痛不痒,也没能将舒镜甩下将臣的后背,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舒镜的衣服被撞烂了,漂亮的长发落满了石灰,利石在猛烈的撞击中将他暴露的肌肤划伤,舒镜却仿佛没有感觉一样,只冷酷地不断落拳,而且每一次都砸中同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原本金刚石一般的鳞片竟渐渐色泽暗淡,出现了裂纹,暴露出一丝血肉。 将臣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他突然翻转身体,倒躺着轰然堕入深渊。 随着一声巨响,崖底的尘土扬起,居然达到了半山之高,经达数息不落,完全阻隔妖界血红的月光,将本就混沌的崖底景色遮得更加寸光不漏。 这样程度的猛撞下,饶是将臣也晕眩了片刻,他翻过身子,重新站好,忍不住摇了摇脑袋。 将臣面前,被他砸出的深坑内,躺着遍体鳞伤的舒镜,他咳出一口血,浑身布满伤口与灰石,脸色发白,透着惹人凌/虐的可怜劲儿。 将臣粗喘一口气,他背上的伤口仍然隐隐作痛,不断挑战着他暴躁的神经。 舒镜却咳嗽着笑起来。 “我突然想起一个词。” 已经意识到自己太大意了的将臣本不想再与他废话,但是舒镜的异样惹得他疑心顿起。他谨慎地问道:“什么词?” “你天天躲在沟里,大概是没听过的,人界流行一种说法,叫‘反派死于话多’。你刚才跟我在上面掰扯了那么久,话多得不要不要的,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将臣确实听不懂什么叫“反派死于话多”,但是舒镜的话依然气得他怒气勃发,大吼道:“放屁!等我灭了你,我就去吃了人界那只狗崽子,让你俩到我肚子里团聚去!” 想不到狠话放出来,非但没有震慑到舒镜,他反而更加止不住笑意,捂着重伤的胸口“盒盒盒盒”笑起来。 “太好了,谢谢你。” 显然也没听说过“立flag”这一说法的将臣简直被对方莫名其妙的表现气到要爆炸,他狠地跺地后前肢离地,人立而起,再朝着舒镜重重踩下。躲避不及的舒镜被踏在腹部,笑声戛然而止,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猛兽恐怖的咆哮从天而降,瘴气与尘土形成的灰墙突然被强行劈开一条裂缝,漏下一道锋利的血红月色。将臣措不及防被撞开,整个人嵌入了一侧的崖壁。 神兵天降一般的黑色巨兽围着深坑转了半圈,看清舒镜凄惨的模样后,他仰头发出一声经久不息的长啸。 “轰隆……” 巨石从两侧悬崖断落,山脉颤抖,树林倾倒,震动沿着山体蔓延到平原上,这一刻,整个妖界在这冲天愤怒中匍匐下身躯,瑟瑟发抖地陷入寂静,等待着吼声的主人的怒火自己熄灭。 山体的坍塌将本就陷入石壁的将臣埋了起来,黑色巨兽一面用自己的身躯护着,一面低头,小心翼翼地将舒镜含入口中,继而腾空而起,重新落回山顶,震动逐渐平息。 舒镜被轻柔地放到地上,黑色巨兽在他身旁窝下,将人围在自己的身躯间,与他相比,舒镜就像只翎羽,盈盈一片。 与狰狞的外表相反,此时黑色巨兽凝视舒镜的目光却比羽毛更加柔软,痛意流露在他的脸上,简直恨不得替舒镜受了那浑身的伤。 剧痛带来的眩晕逐渐消散,舒镜此时才找回意识,眼前的黑暗退潮,一个大头映入眼帘。 舒镜的手无力地在大头脸上拍了拍,似乎在确认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黑色巨兽垂下头,在他掌心蹭着,即使那只手与他的脑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一瞬间,眼中的肃杀都荡然无存,舒镜脸上重新流露温柔。 “我的小天望,长大了呢,我都困不住你了。” 笑意出现在天望眼中。 “你是怎么破了我的阵的?” 天望温存地凝望着怀中的人:“你陪我分裂了一次灵魂,我也得赔你五千年才行啊。” 说什么感同身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受一遍你受过的苦,又有什么资格说心疼你。 他们的生命如此不同,却又如此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舒镜脸上若有所思:“难道,是那些书……” “你现在知道了,怎么也关不住我的,以后不许再做傻事了。” “犼!” 远处的风送来后卿的呼喊声,转眼,后卿、女妭与九婴的身影出现在峰顶。 后卿一眼看清天望圈着的人,脱口而出“陆压”。 女妭款款行了个礼,妩媚不失英气地敬道:“陆压大人。” 舒镜身上动弹不得,只好友好地笑答:“妭公主,真是好久不见了,你还是动人依旧。” 天望这才认出来,面前这个女人就是当年差点当了陆压第十五房小妾的黄帝家女儿,目光中顿时多了些审视。 舒镜与黄帝是旧识,当年同女妭也有过几面之缘,虽说不相熟,但他很是欣赏这位不让须眉的公主殿下,后来虽说闹了那么一出差点结亲的乌龙,二人却都是豁达坦荡之辈,相逢并不尴尬。 后卿打断了二人的叙旧:“我说,这可不是你们扯家常的时候,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将臣呢?” “将臣……”天望话未说完,独凉峰突然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而且这次振幅只局限于独凉峰,更是晃得数人站不住脚。 而包含血腥凶残的野兽狂啸,也再次从崖底冲天而起。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了快完了【笑哭】 第79章 有一个故事 天望盯着从崖边开始朝他们脚下蔓延的裂纹,喊了一声:“独凉峰要塌了。”接着没有给舒镜任何反应的机会,将他转交给后卿后便从峰顶一跃而下。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15 后卿扶着舒镜,九婴一声不吭变回原形,一个脑袋卷起后卿舒镜,一个脑袋卷起女妭,裹着落石与尘土一路碾过无数古木朝山下疾速奔去。 山体在他们身后四分五裂,从悬崖处开始坍塌,菱形断石不断剥落坠下深涯,震荡而起的尘瘴像只爬出深涯吞天的怪兽。 脑后传来野兽的长啸声,舒镜回过头,看到在一片狼藉的树林与石堆后,两个纠缠在一起的野兽从崖底冲上天空,两只都是通体漆黑,一头爪牙狰狞,浑身黑鳞如披金刚铠甲;一头身躯庞大,气势磅礴巨嘴可欺日月。 等九婴停住身体,放下三人,众人一齐回头朝已经面目全非的独凉峰望去。 将臣与天望从崖底达到空中,又从月下打到平原上,看起来架势势均力敌,两只都乌突突地也看不清楚,但是在场的眼力非凡,自然都发现了天望明显要居于弱势,他身上的黑毛威风凛凛,能够很好的隐蔽鲜血,但是他身上的伤口正以很快的速度增加并扩散。 舒镜一只手借力扶着九婴巨大的身躯,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握紧成拳。他的长发已经从钢刀利刃又变回了一池幽墨,服帖地淌在脑后。 除了两只野兽的咆哮,他们的四周静悄悄,这片平野上的所有妖兽早在将臣和舒镜打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因为畏惧这种绝对的威压而逃离了独凉峰周围。 女妭、后卿与九婴紧张地观察着那两只的局势,在考虑为天望搭一把手的最佳时机,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就连他们相互之间的呼吸声都在这种难熬的秒秒时刻间被碾成粉末。后卿唯一侧头,发现舒镜的脸色惨白得有些不正常,他担忧地拍拍舒镜的肩。 “天望成长的很好,你不要怕。” 他只能劝慰舒镜足够地信任天望,但他也说不出天望定然无事这种话。 舒镜木然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朝他裂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我知道的。” 舒镜想,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我最终失败了,我们也总是一直在一起的。 将臣与天望的撕咬还在持续,紧张的气氛持续升级。天望的身体虽然年轻,行动却并不稚嫩,正相反,他的灵魂极为老辣,犼五千年前脚踩东海,拳打昆仑的本事是他生也带来死也带去的,谁也夺不走,所以技巧上,将臣并不占上风,可将臣有一个绝对的优势,就是他的肉身。当肉身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就可以将技巧上的伤害降低到最低。至于灵魂,将臣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敌天望那一半犼的神魂强大,所以他明智地一直坚持住了肉身相搏。二人相斗,比较起来,将臣的短板很多,可他只用一根足够长的长板,就立于了不败之地。 这些事实,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白,因此后卿更是恨得牙痒。只是这样激烈的打斗,外人是很难参与进去的,特别是在相互之间默契度无法保证的情况下,有可能帮忙不成,反而害了对方。因此女妭他们虽然看出天望不占优势,却始终没有贸然出手。可是突然,天望被将臣咬住了后颈,怎么也挣脱不开,眼见就要将臣压制住,九婴身形猛然立起,和后卿、女妭就要不顾那么多,冲上去解救天望时,舒镜却出声制止了他们。 他双眼紧紧盯着纠缠在一起的两头野兽:“再等等,再等等。” 后卿不明白舒镜还在等什么,但他习惯于相信舒镜的一切决定,这人一步步走到今日,每一步都有他自己的安排和道理,于是后卿按耐住情绪,也拉住了焦虑的女妭和九婴。 天望后颈被咬住,他明白没那么容易甩脱对方,就像当初将臣对舒镜那样夹着对方撞向地面,还狠狠滚了几遍,虽然成功地让将臣的牙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但是也被将臣拽下了一整块鲜血淋漓的皮肉。天望伏低身体,喘着粗气,双眼一刻不落地锁定他的目标。 这一下伤得不轻,将臣显然十分得意,居然高高仰起头嚼也不嚼地吞下了天望的肉。 这是极具侮辱意味的挑衅,天望的面部肌肉牵引着他的嘴角慢慢往后咧去,露出的却不是笑,是森然白牙。 他们打到现在,他不知多少次击中将臣,可惜收效都不显著,将臣的肉身过于强悍,天望的牙齿顶多磕掉表面的鳞片,却伤不及深处。相反,将臣的爪牙只要触及他的身体,就会剜下一块血肉。 天望四爪紧紧扒地,身上一道道血流逐渐汇聚,在他的脚下积出四滩血泊。和赢勾那时相比,他已经强大了很多,可这次他的伤也更重。血有些糊住了他的双眼,疼痛令他无法完全集中注意力,但是天望甚至不敢晃晃脑袋把眼睛上的血甩掉,他的目光不能离开将臣,这时刻一触即发,他不敢有哪怕一瞬的分神。 两人之间短暂的分离并没有让气氛稍微缓和,空气好似更加稀薄了,有种东西顶着他们的嗓子眼,如果今日不能决出生死,这份瘙痒将无法截止。 这份情绪同样渲染到后卿等人,他们静默地等待着战争再次爆发的瞬间,可是没有人注意到,舒镜突然点亮的双眼。 就是现在! 下一刻,将臣再次向天望迈出脚步的一刹那,他的前爪踏出,却毫无征兆地软了下去。他在众目睽睽下莫名发出了一声惨嚎,与他之前任何一声吼叫都全然不同,充满了痛意。 从他的脊背处,那个曾被舒镜砸出来的伤口中,冒起一缕细烟,接着就从那一点开始,黑鳞卷曲,血液蒸干,皮肉焦黑,以缓慢却不容忽视的速度开始向全身扩散。 将臣在原地癫狂地上蹿下跳,均无法缓解这异相的发生。 “那是……” 某种无色无形的东西在将臣的皮肤下蔓延,对他的肉身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后卿:“是离火……” 同一时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而愣住的天望也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怎么可能呢……”后卿惊讶地回头去看舒镜的神色。“可我亲眼看见……” 亲眼看见陆压将离火从自己的灵魂中分离而出,融合犼的三分之一神魂,一同送入了轮回。陆压已经没有离火了,而重生后的天望他们早已经试验过,也不具备离火之力,所有人都以为离火已经在为犼的转世保驾护航的过程中消耗不见了,可现在离火竟重现人间。 “你是什么时候拿回离火之力的?!” 舒镜给了他一个神秘莫测的眼神,默然不语。 天望同样惊讶于局势的峰回路转,可他很快明白过来舒镜的心思。将臣最大的依仗就是他的肉身,舒镜要做的就是铲除这个依仗,为他摆平前路。原来早在舒镜一遍遍对将臣报以重拳时,就是为了锤开一个缺口,好将离火送入将臣的体内。这是很微弱的一个小火苗,而且不能太早被将臣发现,就像在将臣体内种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16 下一颗种子,因为离火没有实形也没有温度,所以只要外界吸引将臣的注意力达到足够长的时间,就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对将臣的肉身造成无法挽回的重创。 离火遇物,不燃尽是不会熄灭的,纵使将臣在地上不断翻滚,也无法让背上的火焰熄灭。在这样吞心蚀骨的剧痛中,将臣的魂魄同样受到了震荡,与肉身发生了重影。 天望等的就是这一刻,血月红到刺目,黑色巨兽在长啸中分离出一个极大的虚影,以比肉身更快数倍的速度扑至将臣面前,一口精准地咬住将臣的魂魄,并向后退去,知道将他的神魂从肉身中生生拖了出来。 一声喟叹自空中弥散,舒镜终于露出了从天望开始和将臣撕打后的第一个微笑。 结局已然注定,他们终于是赢了。 后卿、女妭也齐齐松了口气。 后卿甚至有心情拍了拍身上落的灰,一双桃花眼斜飞向舒镜:“我可真是不服不行,我的陆压大人,有什么事不是在你的掌控中的?” 舒镜笑着摇摇头:“自然是有的,你看我步步为营,其实有一半都是在赌。” 其实没有人知道,一个月以前,他还当真是准备和将臣同归于尽的,可是那段时间,经他手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次数多了,他觉察出不对劲,仔细审视才发现,自己的身体里居然又重新出现了一丝离火,虽然非常微弱,但是他对于离火简直像对自己的手脚一样熟悉,所以绝对不会认错,那些意外应该也是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没能控制好离火,导致被他碰过的东西被离火烧成虚无。 刚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舒镜也是半死不得其解,怎么这丢了五千年的离火就莫名其妙地又回到了自己体内,一直到某天夜里被天望逮到机会纠缠,第二日一醒来,他就发现体内的离火居然壮大了一分,舒镜这才满头黑线地明白过来。 看来这离火虽然被用于稳定完整犼的魂魄,助他转世,但终究灵性与高傲不肯为他人所用,居然找到机会借着天望的精气又重回自己主人的体内。 从那时候起,舒镜便一面养着那丝离火,一面暗暗改变了计划,从鱼死网破的决心变成了也许有一线生机的心理。 可是这样窘迫地拿回离火的方法,舒镜是绝对不打算让后卿知道的。 这一夜,妖界很不太平,却也分外寂静。所有妖兽在一夜之间,都明白了一个事实,那个消失了五千年的妖兽之王又回来了,他的啸声斩破黑云,贯彻在妖界血红的月亮下,席卷过平原,山川,海洋…… 再过几日,消息也将传至冥界和人界,同时伴随着犼的重归,也许还有人会知道,坍塌的独凉峰下出现了离火的痕迹,北海鱼鲮岛上那位也终于决定归来。 *** 人界的三天后,海城老城区,玉林巷。 红裙女孩拉开铁门,举着鸡毛掸子从狭窄的木门内走出来,晨光乍漏,轻风拂面。女孩另一只手撑着小黑伞,踮着脚尖给门上的招牌掸灰,普通的木质招牌上刻着书法平平的“有一个故事”五字。 她的脚下,从门槛内钻出两个小脑袋,一只小猕猴和一只小猫前脚跟着后脚钻出门来,在门前大青石上打了两个滚,在清晨潮湿的空气中无忧无虑地玩闹起来。 书屋通常得等到日头高升才会有生意,女孩悠闲地收拾着一切。 她的身后突然传来几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面朝门内的少女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又马上压了下去,恢复面无表情后转过身。 笑容温润的舒镜,打着哈欠的天望,眉眼轻佻的后卿,冷酷高大的九婴,以及姝丽狡黠的女妭自巷子口走来。 步履或从容闲适,或一本正经,或吊儿郎当,但是同样的平静,同样地,带着必归的坚定。 将臣的事解决了,女妭等人便没了久留的必要,九婴率先离开回家去看屏蓬。后卿本来缠着小禾给他包扎手指上蹭破的一点点皮,被毫不意外地拒绝了,他摇头晃脑地出了门,留下一句“这世界虽然不大,但人里却有很多有意思的,我还没看够呢”。 女妭笑着摇头骂了一句:“还是这样,没个正形”。 舒镜从书桌后的抽屉里又摸出一个眼镜戴上,闻言对女妭说道:“他当年在你父亲手底下办事时,我却还不太识得这人,原来后卿生前便是这副德行吗?” “那时军中都知道,宁信昆仑会塌,也别信后卿嘴里一句话。” “看来倒真是恶名远扬。” “他大哥同样是我父亲手下大将,却比他要稳重得多,不过也难怪是兄弟,不论后卿说什么,他大哥都能一下听出是真话假话,但也是他最宠着后卿。我看呐,要不是有他大哥护着,后卿早让人按着围殴了。” 舒镜突然想起他救了后卿以后,曾经见后卿去祭拜过一个没有刻姓名的坟墓,那时后卿的表情,舒镜从未在其他时候见过。 女妭见他不说话了,便站起身:“既然将臣已除,我也是时候告辞了。” 舒镜点点头:“多谢妭公主此次特来相助。” 女妭惭愧地摇了摇头:“说来我都没帮上什么忙。” “妭公主别着急,回头,我可能还得到冥界请你帮一个忙呢。” “是什么?”女妭疑惑问道。 “到时候,自然你就知道了。” 女妭颔首:“也好。”她转头看向一直默默收拾书架的天望——那些被他翻过的白皮书还洒了一地呢。 舒镜见她不动,边说着“我去买点早餐”,出了门。 书屋内于是只剩下静立的女妭和埋头整书的天望。 “犼大人……” “不用这么叫我,我现在是天望。”天望头也不回地说。 “天望,我在冥界等你,你随时都可以来拿回你的神魂。” 天望手上一顿,意外地回头。 女妭笑道:“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现在你只差我这最后三分之一的神魂了。” 天望拍拍手上的灰,耸了耸肩:“不需要了。” 女妭想不到他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己,惊讶地问道:“你不想要回自己的力量吗?” 天望嗤笑一声:“我现在要那么强干什么呢?伏羲,女娲,都已经死了,将臣也滚蛋了,这三界还有谁能威胁到我们?我可没那么闲,这些所谓力量,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做成自己想做的事,过上想过的生活,就足够了。” 他从来也没什么野心,五千年前他只想和陆压在鱼鲮岛上钓鱼,到堂庭山上喝茶。他们过着散漫逍遥、无关他人的日子,却也平白受了那无妄之灾。现如今呢?现如今,故人都已是一抔黄土,书上载着人们乐见其成的故事,那些或欢喜或仇恨的记忆便随它消散无踪,再不会有人来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17 打扰他们。 他们可以每隔十年换一个城市,把“有一个故事”书屋开到任何一个想去的地方,只听想听的故事,只见想见的人。 即使时光最终走到有一天,再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也没有关系。陆压与犼,他们千万年前就不曾活在别人的口耳相传中,所以很自然而然地被遗忘在了光阴长河里。 到了今日,到了未来,他们可以自己甜蜜地分享,有这样一个故事,别人都未曾听闻: 这故事有两个主角; 这故事有一双听客。 屋内一时陷入静默,女妭似乎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恰好舒镜拎着豆浆油条走了进来,普陀蛛被撞响的铃声打破了书屋内的沉静。 天望的目光适时地与舒镜撞在一处,像水流漫过细沙渐渐湿润了对方,像棉花糖与风轻巧地一个摩擦,像阳光下的泡沫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啵”地一声融为一体。 他朝那人走去,牵过对方的手。 舒镜想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却反被天望扯得往前踉跄两步。 他跌撞中按在天望的胸口,还未抬起头,就感觉到天望将自己的手指送至口中含住。 温热的唇舌眷恋着冰凉的指尖。 仿佛熬过严冬的蛇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巢穴。 两人相视而望,不由会心一笑,手拉手悠悠然朝后门走去。 有一个故事书屋的后面,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小院。 院子里的阳光不灼热,不暗淡;吹过的风不喧嚣,不凝滞。 一切都是如此恰好,而此刻的平静很长,足以蔓延到很久以后。 ——未完不续——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还会有一个番外吧……支持点播功能,可以点想看的番外…… 谢谢一直不离不弃的亲人们qaq 第80章 番外(1) 人、妖、冥三界中,冥界的空间最大,但因为种种特殊性,倒是三界中最与世无争的了。任人、妖两界纷乱太平,冥府内各种魂魄轮回流转,冥王永远稳坐冥王殿中那把高高在上的冰冷王座。 妖界初开天地时,诞生了鸿钧、盘古、陆压;相对应的,冥界自行从一片混沌中衍生出了冥王,从此职掌三界死簿,冥王手中,控着死者的世界。若单论年纪,鸿钧都得管冥王称一声老大哥,陆压是现如今三界数一数二的上古遗留了,可当年,也光着屁股在冥王殿爬上爬下过,冥王地位之超然和特殊,也就可以想见了。 距离上一次见到冥王,已经过去四千多年了。 是在犼死后,陆压费尽气力,将离火从自己体内分离出来,又与后卿那得来的三分之一神魂进行融合,勉强拼凑出一个看似完整的魂魄,然后亲自来到冥界,向冥王提了数万年来第一个请求,求冥王将这副神魂送入轮回。 “古神与普通妖类、人类不同,他们的死生冥府说了不算,是大道走到了一个尽头,天地自然要他们消亡,你也曾送走过鸿钧、盘古,这些道理你该明白的,陆压。” 相较于那些生生世世轮回的魂魄,古神的神魂是由三界天地诞下的,所以他们生而强大,也拥有普通生命无法比拟的寿命,这种厚爱却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因此他们的命运中都必然带着自己的使命,当属于他自己的使命完成,自然就到了他们的生命尽头。因此古神的寿命不尽相同,有如鸿钧这样,几乎堪得上三界第一人了,却早已逝去数万年,肉身消散,回归天道,似乎他的死亡,都是为了对三界的发展进行更多补充和支撑;还有如陆压这样的,毫无作为,混吃等死却老也不死的怪胎。可见天道是无法揣测,也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失去了离火的陆压前所未有的虚弱,他没有走上冥王殿那九十九级台阶,到冥王面前像小时候一样撒娇耍赖,而是站在阶前,仰着白惨惨的脸望着殿上那个罩在黑袍下的高大身影。 “鸿钧消逝,是三界稳定需要他,大道要他死吗?大道是要他以另一种形式活着。盘古寿尽,他死了吗?他若真的死了……倒好了。可现在是天地要犼死吗?他死得其所吗?冥王,你倒是说说看呀,犼,他该死吗?” “你又怎知,这不是天道的另一层意思呢。”冥王的声音雌雄难辨,永远冷漠而无波,即使是问句,也没有什么声调上的起伏。 “呵,天道?”陆压似乎难以压制情绪,这一声反问中流露出一丝讥讽,冥王马上喝止了他:“陆压,不可妄议。” 陆压深吸一口气:“若真是天道的意思,我相信犼早就该魂飞魄散,不可能还有丝毫生机。可现在呢?他的神魂一分为三,我手中就有其中之一,冥王,你又怎知,这不会才是天道真正的意思呢?!” 陆压的反问令冥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陆压以为冥王是在犹豫,他知道自己在为难冥王,古神魂不入轮回,冥王若强行施为,就是在违逆大道,即便强大如冥王,也不可能一点影响都不受的。他也是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分离离火的后遗症还在他的神魂深处不间断翻滚,比肉体上的撕扯更千百倍地折磨人,愧疚着,痛苦着,也仍直直地站着,倔强地凝望着冥王。 “陆压,你这是不讲道理。” “你许久没见我了,大概不知道,我已比小时候讲道理很多。我就是太讲道理,不然就该杀了伏羲,让万万生灵一齐给他陪葬。”他停顿了片刻,微微喘着气,将喉头的腥甜默默咽下:“冥王,讲道理太累。” 他现在不想讲了,也实在没力气再讲。 “你们师兄弟三人,你实在是与鸿钧、盘古太不相同。” 过往许多回忆突然涌现,两位师兄都还在的时候,陆压的性格还要闹腾很多,便是把天捅塌了一个角,也自恃有师兄跟在后头巴巴地给补上。后来两人相继寿尽,即使盘古化为了昊天、伏羲、女娲、犼四人,但感觉已大不同于从前,陆压反而成了长辈。也就是从那以后,陆压渐渐不爱出鱼鲮岛了,在三界中的存在感更是越发微弱,直到一头莽兽打起架来忘乎所以,破了北海禁制,一头扎进鱼鲮岛的中央,把他让蛮蛮精心培养的扶桑树给撞断了半边树冠…… 陆压的嘴角突然冰雪消融,展露出一点暖融融的弧度:“是呀,我与他们不同。因为他们是不能动情的圣人,他们的心中不能只装一个人,得把天下苍生全装进去,人一旦有了小我,便总不可避免偏颇。可是我办不到,我不配当他们的师弟,但是我不后悔。” 不知是冥王殿太大,他们之间距离太远,还是他的身体过于疲惫,陆压觉得迎面而来微冷的空气中,似乎夹着一声不真切的轻叹。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冥王突然从王座上站起身,拖着他厚重的袍子,一级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18 一级台阶向下,直到自己的面前。 冥王身形非常高大,又浑身笼罩在黑袍下,看起来就想一座移动的小山。 “山不来就我,只好我来就山了。” 阴影的靠近更衬出陆压的面色雪白。 “你不肯上来见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什么?”陆压不解地楞了一瞬,继而明白过来:“不,犼出事与你无关,我明白的,这事我没有怪你。” 冥王点点头:“在上面看不真切。你现在应当好好静养。” 冥王指的自然是陆压强取离火的事,陆压苍白一笑。 冥王见他似乎并没有明白,或者说,没有一个明确的回应,陆压是不肯让步分毫的,只得道:“犼的神魂不全,即使有离火护送也没有那么容易,我保证不了他到底何时会归来,而且就算他顺利转世,托生成人,抑或妖,甚至一头没有灵智的普通野兽,都是有可能的,他也不可能再记得你。这些,你都想好了。” 陆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中那颗石头落了地,只要冥王答应了,他便会尽全力去做到。 “那是自然。” 这些早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陆压从体内逼出一团透明的火种,交给冥王,在那团离火的中心沉睡着犼的三分之一神魂。做完这一切,似乎最后一丝力气也从身体里流失掉了,陆压一瞬间觉得自己甚至连站立都难以维持。 “……” “陆压。” 冥王突然叫住了走到殿门的人。 “你与鸿钧他们不同,不必为此愧疚,也许你正是活成了他们所期望的模样。” 陆压与鸿钧、盘古,归根溯源,并没有什么不同,性格上却天差地别,旁人提起这位古神中的老幺,多半要摇摇头,叹他不及师兄们有担当,有作为,时常胡闹,可若是没有人刻意引导,陆压又为何偏偏会成为那个古神中的异类呢? 陆压的性格,从不会困扰于别人的看法。他由鸿钧一手带大,觉得万事都是理所当然,连鸿钧那样强大的人都终究有身死道消的一日,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是没有道理的。所以他也从未思考过,自己与师兄们的差别究竟源自于何。 数千年后,重新踏上冥界的焦土,舒镜脑海中不由回放起上一次的记忆。 天望发现身边人的脚步缓了一刻,回头询问地看向他。 舒镜看着这人因为收复三分之二神魂,已经完全成熟的脸,觉得心窝热热的,却不只是因为面前这个人。 “我一直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幸运,以前,是因为有师兄,后来又遇见了你。我现在还是这么觉得,但是又不只是这样。” 他庆幸于自己所得到的,后来才发现,他获得的,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 天望自然是没明白,但他听懂了想听的部分。 “哎呀,都老夫老夫了,干嘛突然表白,还怪不好意思的。好啦好啦,我也爱你呀。” “……” 舒镜无语地向前走去。 他居然妄图在这头缺乏感性神经的野兽这找到共鸣。 天望追上一秒冷漠脸的人,又像块年糕一样黏糊糊地巴在他背上:“等等我呀。” “你现在已经不适合装幼犬卖萌了你懂吗?恢复了记忆还装没有,耍了我那么久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 “我也是没有办法呀,谁能想到你居然是喜欢小奶狗路线的,现在社会环境这么复杂,竞争这么激烈,我只是投其所好啊。” “滚远一点,你那也能叫小奶狗吗?!” 天望嘿嘿坏笑:“床下小奶狗,床上大狼狗,你不是就喜欢这样的吗?” “我不是,我没有。”舒镜否定三连:“你这个奶里有毒,咱们现在就去见冥王,让你重新投胎,下辈子谁爱养谁养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贴得跟一个人似的,穿过冥界举目苍凉的黑土、焦木与枯烟。他们的前路枯立着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城,和周边景色浑然一体远方地平线晕染着绯红色云霭,像在对这冥城施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也没想到,正文完结后会突然多了这么多支持的亲人qaq,谢谢大家的留言,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再拖番外了… 关于62的车票,电脑的亲人可以从文案进我的wb领取,客户端的不方便看到,可以直接渣浪搜:闲闲今天不卡文,之前是我疏忽了! 不知道过了这么久,还有没有人看【捂脸…我其实都快把这篇文忘记了,太对不起了 第81章 番外(2) 冥城的一切都一如从前,二人刚走到城门口,就见一位判官站在守卫前面等候。这不奇怪,若说他们来到冥界的事,第一时间知道的人就该是冥王。 一见二人,判官马上迎上来行礼:“陆压大人,犼大人。” 舒镜不是个爱摆架子的,温和地笑着颔首:“瞧这位有些面生。” “下官才来冥府任职两千多年,陆压大人自然是没见过的。” 冥界以功过评断赏罚,鬼差与判官功德集满了也可以选择重入轮回,因此工作人员时有更迭变换,唯有端坐殿中宝座的王与桥头舀汤的妇人是亘古不变的。 判官引着二人到了殿前,便自觉退下了,显然冥王早有吩咐。 冥王殿内终年阴冷昏暗,没有任何多余的陈设,八十一根圆柱鼎立支撑,柱身圆滑光洁,也没什么奢华的雕刻,人影投上去时模糊的形象就像世界最初时一切混沌的模样。进入殿门便直面九十九级黑玉石台阶,在石阶尽头坐着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舒镜站在阶下,仰着头,一道不知从哪儿来的清辉映照着他的脸庞,瞳孔中有灰色的光阴转瞬流淌。天望跟在他身后,见到这一幕,心中一动,也仰头看去。 冥王的上半身隐藏在黑暗中,黑袍委地,看不见他的表情与目光,可那种对方俯视着自己时,倾泻而下的冰冷注视令天望有些心尖紧绷。 好像这种目光化为了实质的冰球,全盘打落,压着他心跳的节奏一颗颗砸在他的心头,又凉又沉,逼得他气息凝滞。 他与冥王差着辈,上辈子也没碰过面,这辈子神魂不全,见面感到压抑是正常的,何况那目光中还有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天望心中一个冷哼,脊背直挺挺地,饶是额前泌出了一排汗珠,他也倔强地昂着脑袋直面来自上方的视线。 就在这时,舒镜微微向侧面挪了半个身位,冥王居高临下,他此举也并不能遮住天望,可奇异的,周边气氛就是骤然一变,似乎连空气都变轻了一般。 阶上传来他们见面以来,冥王的第一句话:“你这幅护短的嘴脸,倒真是和你的兄长们一脉相承。” “我知道的古神大多有这个毛病,冥王你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19 难道不是如此吗?” 看起来绝对冷静,不讲情面,但当年为了陆压的事,也没少出力的冥王没有接这个话,转而道:“怎么,你良心发现,要来为当年的事道谢吗?” 舒镜狡黠一笑:“咱们的关系,还用得着说这些客套话吗?我知道你的肚量能装这十个冥王殿,定不会在意这点小小人情啦!” 舒老板活得无欲无求,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做派,一旦他开始恭维谁的时候,多半是他惦记上对方身上哪儿块肉了。 显然冥王也很了解他这个尿性,抢在舒镜下一句话出来之前就下了逐客令:“陆压道君现如今的处境,那点人情我自然是看不上了。前事两清,你便自行离去,往后也不必再记挂此事。” 看冥王这难得不淡定的样子,也知道他是被自己坑惨了,舒镜腆着脸皮不退反进,双手交叠蹭蹭就上了两级台阶:“这话说的,咱俩……” “有话好好说,凑那么近干什么,下去下去。” 中间隔着九十七级台阶被嫌弃太挤的舒镜若是这么容易就退了,那这数万年的脸皮也就都白长了。 “冥王大哥!四千年没见,你就让小弟这样在台阶下说话吗?未免太过无情,我师兄在三界之外瞪你了你看见了吗!”边说边上台阶,还不忘回头扯上目瞪口呆的天望。 “担待不起,当年可是你自己,三催四请也不肯上我这石阶来说话的,我看是这台阶遭你嫌弃,不敢勉强。” “不嫌弃不嫌弃,小弟呼……”舒镜在人界当了几百年废宅,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事没事就搬把躺椅睡觉看书,典型地疏于锻炼,此刻边说边爬台阶,还不禁有些气喘:“小弟好久没见你了,心中甚是挂念。这不,刚好弟媳妇也找回来了,就领来一同拜访一下你,也让你瞧一瞧,呼,瞧一瞧,这弟媳妇是不是够俊,你若看得过眼,想来我那回归天道的师兄也就能满意了。呼……” 两人速度不慢,走到后来,几乎是天望在拖着舒镜走。 舒镜弓着腰,少年人的脸庞,老大爷的腿脚,爬楼爬得倒不上气,嘴里碎碎念着:“冥王殿是不是重新装修了,这楼梯绝对比以前高,不止九十九了吧……” 天望看着他嘴硬,死活不承认是自己不中用。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层台阶,这样走到近前,冥王小山般的身躯与巍峨磅礴的气势更加一清二楚,天望一只手任舒镜搭着喘气,一面迎着冥王的目光打量对方。冥王已经收起了之前刻意施加的威压,所以现在要直视他就没什么压力了。 冥王坐在王座上巍然不动,冷眼旁观着他二人一直从阶下来到自己面前,天望却觉得,从这份沉默中透出了一丝无奈的味道。 顺过气来,舒镜又挂上他典型要坑人的笑容:“老大哥啊,你看你弟媳妇这腿脚不错吧!不仅是身体倍儿棒,牙口也好!当然,脸蛋也长得好,这个长了眼睛的都知道了。” 天望:“……” 冥王:“……” 从他们进殿以来,舒镜的称呼已经从“冥王”到“冥王大哥”,再一路升级到“老大哥”,这画风,感觉下一秒他就能抱着冥王的手,热泪盈眶地转身指着大殿外说:“老哥哥你看啊,这是咱们共同打下的江山!” 被威胁不觉得天望好看就是眼瞎的冥王千载难逢地有些想要扶额。 “你说吧,你还想我做什么。” “哎呀!老哥哥这话说的,好像我来探望你,就是有求于你一样!你这个心态很要不得,伤感情!太伤感情了!” 果然叫“老哥哥”了,天望坚信如果冥王的脸不是被斗篷罩住了,此时一定能看到冥王面部肌肉的抽搐。 “其实吧,我也不是要你做什么,咱们兄弟一场,我肯定不能图你什么对不对?小弟这就是有一件,对老哥你来说举手之劳的小小小事,需要您老照下人吩咐一句,就行了,一点儿不麻烦!” 冥王看起来似乎要说什么,但座位上的身影突然一顿,再开口时,无奈意味更浓了三分:“陆压也就算了,你这可有点胳膊肘向外拐吧。” 这话不是对着舒镜,更不是对天望,是对殿门外鬼鬼祟祟的一个人影说的。 那人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走进大殿时脸上犹挂着几分尴尬,正是这些年隐居冥界的女妭。 “我就是路过,顺道进来看看。” 女妭这数千年定居冥界,和冥王的联络密切,虽说辈分差得多,但这些上古遗留的老妖怪,还真没谁计较这个,因此面对冥王女妭也并没有显露出什么畏惧的神色,似乎说是恃宠而骄还更相近些。 “嘿嘿,冥王大人,你就帮帮陆压大人和天望大人吧,这冥界让你治理得井井有条,找个把人,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怎么,不过去了人界这一次,你也成那小书屋的人了。” 舒镜这些年在人界游手好闲的混日子,冥王却也没有完全放松,仍是时有关注,因此对他们在人界的诸事都了如指掌也不奇怪。 女妭夸张地叫了一句:“哪儿能呀!我的心,永远是在咱们冥王殿这边的。这不是,我占着人家的神魂,总要报答一下嘛!” 舒镜连连点头,对,对,必须得还! 冥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欠了犼的人情,倒叫我来还。” 妭公主一向作风飒爽,当年在逐鹿战场上英姿勃发不让须眉,惊艳表现折服了不知多少人,现下却伏在冥王的一边胳膊上,嘴巴抹了蜜糖般令人招架不住。 天望默默看着舒镜与女妭一左一右地纠缠冥王,不知道为何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浑身缠得跟木乃伊似的黑毛老母鸡在前面走,身后跟了一串还不到他腿高的小鸡崽儿,留下一路的叽叽喳,叽叽喳…… 至此,冥王所有初见的威严印象都已经烟消云散。 *** 宝岛,台南,安平渔港。 老人打开铁门,提着一口袋水豆腐走进院子。这是个带院子的独立小二层,位于宁静的居民区,院子里载着些葱郁的三角梅和一盆山茶花,一侧院墙让爬山虎覆满了,入目清凉,家中没有长住的孩子,可墙前很突兀地摆了个小木马,与这景致说不出的和谐。 这房子说是洋楼,却又有些不伦不类,厨房不在屋子里,倒是在一楼前面的走廊上搭了个简易的灶台和洗水池,老人顺手就将豆腐放到水池里泡着。老人看起来年纪已经很大了,枯瘦的双手布满斑点与皱纹,他的行动虽然缓慢,却仍然利落,腰背依然很直。进屋右手边放钥匙的鞋柜上摆了个相框,照片上身着军装的中年男人目光如炬,置物柜里没有放古玩、玉石,倒铺了一层的勋章、军徽。 屋内一切陈设井然有序,摆得整整齐齐,不大的卧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小老板与小怪兽 作者:悠斋闲人 分卷阅读120 房内一张行军床,床上被子也叠得方方正正,老人仍然保留着很多作为军人时的习惯。 将勋章一个一个用干毛巾擦拭过,再将煮着稀饭的高压锅放上炉灶,老人才又回到屋前,檐下有把竹凉椅,躺着也能将整个小院子尽收眼底,忙碌了一早上的老人脸上流露疲惫的神情,随着凉椅一摇一晃的,眯起的眼中狭窄的庭院似乎获得了某种延伸,变得宽敞又繁杂,小木马变得有些简易粗陋,马脖子上挂上了铜铃铛,红色袄裙的女童坐在马背上发出清脆的笑声,和着铃铛清响,在熟悉的节奏里奏起了思念的童谣。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跂予望之。 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朝。 ……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老人哼着遥远家乡的曲调,在花丛下的斑驳日光中露出淡淡的笑来。 谁谓河广,谁谓河广…… 归家的路途有多遥远呢?大概是我努力踮起脚尖就能望见的距离吧。 *** 一位九十六岁高龄老人的去世,除了对于他的子女,在世道平淡的日子里激不起多余的一丝波澜。 小二层挂起了黑纱,院中的花圃全被人造花圈盖住,烛台上曾经那张英气的军装照换成了黑白色,三缕细烟升起在前。 女童专注地看着妈妈灵巧的手指间迅速成型的纯白纸花。 “妈咪,这个也是给外曾祖父的吗?” 妇人哽咽了一声,忍着伤情点头:“是啊。” 女童想了想:“妈咪你再多折一朵好不好呀?” “你要干什么呀?” “我给小木马戴上,我上次来时,外曾祖父还抱着我骑过小木马的,我想也给它一朵小花。” 妇人被女儿天真的话语提醒了,望着院中孤零零的小木马愣愣出神:“妈咪小时候,外公也抱着我骑过小木马的……” 女童太过年幼,还看不懂母亲眼中蓄起的泪水里有多少沉甸甸的追忆,她不解地看着自己母亲突然陷入沉默,便顺应自己的内心从桌上取了一朵折好的小白花,转身一本正经地摆在了小木马的脊背上。 透明晴光点亮了绿油油的爬山虎呀,像一片碧翠的湖泊,在和风中叶片麦浪般泛着晶莹的波澜,布满时光印迹的小木马被风推着晃了晃,马首轻点,小白花却在这温柔的荡漾中稳稳地停留在狭窄的木板上,仿佛坠在母亲柔软的怀抱。 这一日,小洋楼前进进出出了许多人,也没有人注意到,院前白墙下何时站了两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合上了手中的黑伞,和他的同伴并肩站着,目光落在房檐前的明亮日光,又像是在看天边的一道尾迹云。 在院门的另一个方向,另外两个谁也看不见的身影正背对着人们渐渐远去,一个高一个矮,高个子牵着矮个子的手,矮个子提着她的红色裙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弥散在微热的空气中…… “小禾的妈妈早已转世,冥王答应我,下辈子,还让他们当一家人。” 天望好像是被此刻宁静忧伤的氛围触动了,闷头不吭声。 这画风突变令舒镜有些不习惯:“你怎么了?” 想不到小禾的离开会让天望这么伤感。 天望叹了口气:“书屋唯一一个会做饭的走了。” 而舒镜下厨是指望不上的,家里还有那么多张嗷嗷待哺的嘴,天望深刻感受到未来养家的沉重压力。 两人选了与小禾相反的方向,沿着围墙一路慢慢离开。 “其实上次那个粥,你煮的还是很不错的,可见你很有潜力啊。” “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煮粥也是小禾为主力,我大概就出了切鸡丝和看火的力。”捂脸。 “……”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书屋赚的钱大概是不够请个厨子,我现在回头再去求冥王说我反悔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成功?” “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你再也进不了冥界一步。” 分卷阅读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