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如纸》 分卷阅读1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1 《月白如纸》作者:信笔由缰 文案: 天阶月色凉如水,斜倚修竹品美人。 不不不,沈暮然虽然不是那白玉为堂的世家才俊,但好歹在沈母前十年的棍棒戒尺后十年的循循善诱下,也算是一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的君子一枚,才不是那么唐突孟浪轻浮之人。只是这琴声清越幽然,诱得他不自觉地循声探源,直到见到一着月白长衫的清影,不禁感叹原来合心合意竟是如此这般……这般感受…… 而狐月白此刻可没那么好的心情,眼前这个傻乎乎疯癫的白痴,竟然将自己的名号狐月白听成了卢月白,还一口一个卢兄的叫得起劲,真是……非一般凡人可及……的蠢 内容标签: 性别转换 灵异神怪 边缘恋歌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狐月白沈暮然 ┃ 配角:青丘狐帝 ┃ 其它:青和上君青丘狐帝 第1章 当实习狐仙遇到奇葩人类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沈暮然一直觉得形容美人,再没比此言更精妙的了。然而当他见到眼前正在抚琴的月白清影时,却觉得这形容太过文气华而不实,心里只余下四字:合心合意。琴曲合心合意,抚琴之人的身形容貌也合心合意,而最难得是那抚琴之人的气质谈吐竟然无不合心合意。仿佛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并五脏六腑都被熨烫得妥妥的,沈暮然不禁叹息:原来合心合意竟是这般这般……这般感受……这般的妥帖惬意梳顺无比…… 可惜抚琴之人却对眼前这位不速之客没半点同感。初察觉有人踏入这片竹林时,月白并未在意;当此人驻足凝神听自己抚琴时,月白依然不动声色;直到这人循声而至站在五步开外时,月白也未停手。作为一名由妖进阶修仙的九尾狐,虽然修成仙姿的时日不长,却再也不必在意眼前这明显肉体凡胎的一介布衣人类。更何况此人气息还算清明虽带有些微世俗之气倒也不惹他厌恶,当然也不见得欢喜,无可无不可的存在自然影响不了自己难得抚琴的兴致。可惜这想法没能持续到奏完下阕,眼前这人便叹息出声,虽说区区人类无须在意,但月白还是难得地挑起了眉毛:自己所奏纵谈不上天籁倒也称得上完美,此间世人听了莫不惊叹赞赏不已,而此人的叹息却与众不同。念头闪过指下琴弦立顿,月白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人类。 眉色浅淡眼眸细长鼻梁挺直口唇周正不大不小不厚不薄肤色和寻常女子比起也算白皙,一身淡蓝色棉布长袍外罩浅青纱衫,腰束一条比长袍略深的浅蓝色锦带,垂挂着的环形玉饰没有雕饰一眼即知非名贵之物但也算清润好玉。中等偏上之姿,整个人从外貌到气质都如衣着饰物一般清淡平凡却不鄙薄。此际这人微微躬身行礼,开口之声一如人般温谦有礼低柔清和:“在下沈暮然,信步之游听闻琴音,不禁循声而至,打扰之处望公子多多包涵。” “方才听你叹息,为何?”懒得理会凡人那些礼数,月白开门见山问出心中好奇,嗓音清雅凉薄。 沈暮然乍听美人开口,不禁感叹:连声音也合心合意。就连月白的率性直白到无礼的发问也丝毫不以为忤,反倒自在许多地开口道:“兄台的琴声清雅不群,此曲曲调婉转绮丽一般人奏难免华丽琴技而使琴曲缠绵悱恻偏于哀婉,而兄台所奏却柔而不缠,不为琴技而动心绪,能弹得如此清越明澈又不失柔和婉转,实中在下心意,而暮然不禁好奇抚琴之人,故而寻访,见得兄台这般人物,不禁感叹琴音如人,也只有这般的人儿才能奏出如此琴音,美不胜收。” 一双深邃美眸锁定着眼前之人,眸光清亮灵动却无喜无殇,仿若一湾清澈深潭,纵使微风皱面也仅偶现日光粼影。沈暮然略略后倾背倚着身后的一杆修竹,被这么一双美眸盯着起初不觉有些自惭形秽的心虚,但一转念这般人物又有谁能不相形见绌,这么一想反倒淡定自在不少,又兼身后凭靠索性稍稍放松了身子就这么倚靠着坦然接受着月白的注目打量:难得能让美人凝眸打量,还是自己有生以来唯一见到的合心合意之美,之前未有之后也未必有。此刻难得的目光交汇,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了。 月白先见眼前人类微垂眼睫悄悄后挪身子,以为如往常所见人类般怯懦无趣,正要收回目光打发此人,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还未扬到位置,这人却抬起眼眸直盯盯迎着自己的目光,不同于以前所见的那些或贪慕或欣羡的偷偷打量,也不是外强中干的虚张声势,眼前这人就这么安静地迎着自己的目光,毫不掩饰自身眼神中的探询、认真甚至是些微谦卑,而这谦卑吧还谦卑得那么大喇喇坦然无遮。说他是粗鲁的无知无畏吧,偏又进退知礼,可要说他温良恭谨,哪个温良恭谨的君子会像他这样对着一个初次见面还带着凛然不可犯气势的男人说什么美不胜收?!还这么无遮无拦迎着人目光对视打量!偏生这人话语认真诚恳没一点轻浮觊觎之意。这拿捏得也忒好了点,也不知此人是不是故意拿捏,再近一分则不逊,再谦一分又流于虚礼。索性逗弄一下试试,思及此,再开口便报了自己的名号:“狐月白。” 这边倚着竹子与美人眉眼相会的沈暮然正处在似乎什么都想又什么都没在想的天马行空中,乍一听到那合心合意的清凉嗓音,不觉晃了下身躯,幅度不大,但身后的竹子却毫不掩饰地簌簌作响,毕竟这竹林也算茂密,竹子间叶子互相摩擦之声顿时延绵了一阵。嗯?卢月白?卢月白!!啊哈哈,美人告诉我名字了啊!沈暮然心里的受宠若惊毫无掩饰地直接映射到那如弯月的眼唇上。 可惜这边的沈暮然径自欢喜,那边冷眼旁观的月白却冷了嘴角唇线。果然不是什么天生进退有度,也不是有意拿捏,根本就是傻呆!还是个花痴!而且还是个不挑男女荤素不忌的花痴!本来嘛,沈暮然虽非什么白玉为堂的世家才俊,但在沈母吴氏前十年的棍棒戒尺后十年的循循善诱(打不动只能用嘴)加之沈家虽算不上书香门第但从沈暮然爷爷那辈起就重诗礼的家学熏陶下,沈暮然三岁不到便可背诗百余首,加上幼年身弱,每日大半的时光都在看书学琴习字算术中度过,时日一长倒养成了一名性喜清净温文尔雅进退有度的谦谦君子。只不过这位沈君自小因身体原因与外人接触少,便多看了些人物画册聊以替补,性喜画画却总被沈母阻扰,自上学堂起便亲近擅长丹青之人,整日介美人图美景图加上家人也都多俊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2 秀貌美,等意识到时这对美的精益求精的乖僻已难改正,更何况沈暮然以此为乖僻的同时又以此乖僻为己证,这月白倒也不算冤枉了他。只是这沈暮然对美色很是挑剔,且又极易厌倦,兼之自小独来独往自处惯了,虽喜欢赏美却也不贪色,平时那些酒肉泛泛之交提及的美人美景他虽每次皆欣然前往,连花街柳巷也敢冒着被家法伺候的危险前去探访寻美,但从未宿花眠柳,连言谈举止也端方持礼,旁人自是啧啧称奇,那些朋友更是试探不爽,而沈暮然照样端着进退有礼的教养赏美不辍。类似“美则美已然韵味不足”“这不算美,但是漂亮。”“此人虽美,然不是本公子喜好的类型。”等等稀奇古怪的评论也早已让他那帮朋友见怪不怪,反倒是暗叹此人说得不无道理真实贴切。 这么一个极其挑剔的有着喜美乖僻之人,难得见到合心合意的美人,自然欢喜,更何况自知难再见得如此美好人物,便是此人也是今日一见恐无再见之日,此等心绪下自然谦和有礼但坦荡直言。原先对方并未搭理自己的自报家门,沈暮然并不着恼,自知如自己这般的在对方看来不过过眼云烟罢了,抱着多看一眼是一眼的心情安然接受着对方拆筋入骨的审视,反正自己这般德性在对方清凌凌的眼神中什么也掩藏不了索性就听之任之。就在这变相的破罐破摔般微妙心绪翻腾之际,不期然那人开口报了三个字,?月白,原来美人名叫月白,真真是人如其名……合心合意!!啊!糟了!美人的姓氏……自己好像没听清,好像是胡?还是卢?嗯~卢似乎更贴合自己心意一些。美人从开始到现在无不贴合自己的心意所想之美好,估计这姓氏八成也是了。沈暮然自知想法荒诞孟浪却又觉得似乎是顺应天意之为,于是站直身躯,端正地又行了一礼,温润恭谦中又带着一丝喜悦的上扬:“卢兄。”本要接着的“幸会”却未曾出口,沈暮然顿了顿,继续道:“今日偶遇得见卢兄,实为暮然之幸,承蒙卢兄告知姓名,暮然可谓万幸之至。” 月白一听之下不禁一愣。哪门子的卢兄?!自己本打算吓一下这个人,等对方以为是“胡”时,再驳一句“乃狐狸之狐也”。反正这种程度的也算不上惊吓凡人自然无损自己的修为,偶尔逗弄逗弄也算是难得自娱。这九尾狐月白本是青丘狐帝嫡脉,自出生起便可自动幻化成人形,只是未经修习所化形态皆为女子。九尾狐,顾名思义一条尾巴一百年修行,修习满九百年才算妖阶圆满,方可修习仙姿,即幻化人形时可为男子形态。待得清修满千年才能真正修成仙身。狐类精怪擅长迷人性喜不定,多数在妖阶化为女态时或难耐清修寂苦或急于求成便与人类男子交姌取阳精修炼,此举自是便捷快速,若不与同一男子多次且每次有所节制也不至伤人性命,但终归对那些男子有所折损,破了修仙的禁忌,便注定了永世只能为妖。九尾狐本就稀少,就连青丘狐帝一脉九尾狐也不多见,狐妖又往往性喜嬉闹,九尾狐中修成仙身的也是少数,物以稀为贵,这一旦修习成仙,往昔的亲友自是投怀送抱络绎不绝。哪个狐妖不盼着诞下九尾狐,颜面倍增,光耀门楣呢?这点倒是和人类极为类同。这些渴盼生只九尾狐的狐妖们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点:九尾狐一旦诞生便要接受天劫,虽然此后直到修成仙身都不需再历天劫,但九百年清修的孤寂与抵抗诱惑又谈何容易,也许冥冥之中这便是上天对九尾狐成仙的最大试炼,天道循环,公正严明。 生为九尾狐月白自小便被众狐瞩目,所幸性子单纯清冷,自满百岁便离群索居到人界自寻清静人迹罕至之地修炼,对他而言前九百年的自己避同类和避人类没什么差。同类的滋扰往往造成更大的威胁,或怂恿自己走那便捷之道,或直接动手欲夺性命抢取修为。好不容易终于到了自己满九百岁可以幻化男子形态后,月白便再未变幻为女子,仙姿可以稳固自己的修习,可也难逃狐妖们的纠缠。月白心里明白自己为何诞生,自然不会让这些旁枝末节烦扰自己的修仙正事,于是索性又返人界寻一隅清净专心修习。而那些狐姐姐们狐妹妹们自撞了四五十年月白布下的各种结界后,便慢慢打消了投怀送抱的念头,尤其近十几年来除了狐帝使者来过一趟便再无滋扰。月白享了这十多年的清净无扰,思及不出一年便修满功成,心情自是愉悦,想到自己一旦修行期满自得返回青丘,与人界天水相隔,这人界众生灵虽然繁闹但也因着繁闹多了混杂着暖意的烟火人气,好歹是自己修行了九百年之地,趁此游览一番也算纪念。这番游览风光照例多取人迹罕至之地,村庄城镇人烟鼎沸之地自是能避则避,一路至北向南。数日前来到南方这个叫珉都的地方,时值三月气候温暖湿润,阳光倒也充沛,午间日头旺,便寻到了这片竹林。但见此地竹子高耸挺拔根根独立不似先前在北地所见的那般矮小扎堆,三面环山清幽而人烟稀少,心下欢喜就驻留了几日。这两日淅淅沥沥时断时续的春雨终于在昨夜下了个通透,今早雨停,但觉清风拂面,抬眼一看天高云淡竟是南方春季难得一见的清爽。月白兴致上来便取了随身携的琴抚了首曲,这琴还是自己满九百岁时从青丘再返人界经过号称琴瑟之乡的殷都时随兴买来的。琴名焦木,琴声清越通透,也算为自己枯寂的修行添了娱乐。只是今天这娱乐倒给自己引来了个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葩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终于完成,好久没有写文生疏了好多啊!!!宽面条泪的某人内心惆怅莫名。 第2章 卢兄?卢你个毛线! “?卢兄???”诚恳地表达了自己欣喜之情的沈暮然见对方没有回应,等了又等终是忍不住小心地又唤了一声。 我卢你个毛线!你那什么耳朵!是狐!喝无狐狐狸的狐好吗?!作为一名拥有九百多年修为即将成仙的九尾狐,月白突然深深地体会到了无奈是什么滋味。如果不是知晓九尾狐出生后再无天劫,他都要怀疑眼前这个姓沈的奇葩是不是老天派来的劫数。要不是自己功成圆满在即怕损自己的修行,月白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随手把此人直接抛到山那头去。罢了罢了,咱一个近千年修为的实习狐仙不和这区区二十岁人类计较,卢就卢吧,估计这个叫什么沈暮然的家伙就算自己说是狐狸的狐也不见得会吓到,人家是见利忘义,此人是见色忘命!但这一口一个的“卢兄”自己听了又实在膈应,心里默默地叹息了口气,再开口话语里夹带着一丝无可奈何:“何事?叫我月白即可。”浑然忘了想此话一出眼前的花痴人类将何等的亢奋,于是九尾狐月白即将再体会到一种新的情绪——后悔。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3 沈暮然此刻的激动欣喜兴奋那叫一个溢于言表啊!卢月白竟然让自己直呼其名,这已经不是受宠若惊的程度了,直接跃升到诚惶诚恐了好吗?!“卢月白”在话出口的瞬间就觉得不对,等看到花痴沈一双眼睛瞬间明晃晃光芒万丈时,真真应了那句:“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果然不宜与人类接触,晚点立刻动身返回原先修炼的老巢老老实实呆到重归青丘之时。主意已定,“卢月白”正打算倒腾点什么好从此人眼前遁闪,那边沈暮然开口了。 沈暮然说:“月白,蒙你不弃,竟让我直呼你名,暮然感激欣喜无以名状;然暮然自知粗俗唐突,从见到之时便扰你抚琴的雅兴,虽出于好奇渴慕之心却行了打扰之实,望你见谅。”那双闪亮的眼眸依然欣喜只是更添了歉疚和留恋,清淡身影向后退了一步,咬咬牙沈暮然决定厚着脸皮一边告别一边变相请求,实在是很想能完整地听眼前人奏一曲的心情怎么也忍不住:“暮然知不便叨扰,只是实在喜欢月白兄的琴声,望…月白兄……不要介意我在远处听闻,月白兄你随兴而为便好……”自己的意思不是要美人抚琴,如果月白不喜欢,自己自然不想勉强,就是,就是想事先打声招呼如果对方高兴弹那自己就在远处听着,毕竟偷听不礼貌,还是打声招呼比较好,可是这话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别扭。 月白看着眼前之人眉头微皱似乎在苦恼着什么,原本一副花痴般闪亮的清秀眉眼微蹙,先前此人给自己添的堵竟就那么散了。在浅淡的身影向自己微一躬身转身离开迈出第五步时,月白还是出声了“无妨”,但听无妨,不过我未必有那个兴致弹就是了。内心暗自补充。浅淡的身影立刻停驻,沈暮然回转身似确认般回望着“卢月白”,而后细长的眉眼再次弯如月牙,朝着那月白身影点了下头,转身继续迈步,脚步比之前轻快些许。 直至近竹林外缘,沈暮然方停下脚步,望了望头顶翠绿间星星点点洒下的日光,找了块干燥还算干净的地儿倚着竹子坐下,缓缓阖上双眼,细细回味方才的偶遇,将一丝一毫都捋了一遍,清晰地记在心里妥帖收藏,还有那妥贴无比的名字——月白。自己一直以来对贴合心意的美好企盼竟有一日真的遇到,何其有幸。凡尘俗杂再庸扰不堪,只要忆及偶遇这份合心合意的庆幸足以伴自己安然笑对今世人生。耳畔传来若隐若无的琴声,沈暮然唇角微勾,闭目凝神听曲。 月白知道沈暮然没有走出竹林,月白知道沈暮然现在的位置仅可勉强听清琴曲,月白抚琴,月白没有额外用法术让琴声更清晰致远,就那么上阕连着中阕,中阕连着下阕,一曲连着一曲,不徐不疾地轻拢慢捻。一直到天色过午,一直到他用法术让琴声不歇自己隐去身形站在沈暮然身畔,凝视着眼前倚竹假寐之人…… 月白发现沈暮然眼睛闭时也如笑时一般细长如弯月温柔,月白发现沈暮然眼睫其实挺长只是太过纤细看起来不觉浓密,让人不禁想拂过手指的感觉是不是也如看起来这般纤细幼弱。正要伸手一试,眼前人却已睁眼。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沈暮然微蹙着眉头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少顷,沈暮然拍拍外衫掸去浮尘,又凝神片刻似下了决定般,展眉含笑径自向外迈步作势离去。 琴音未歇,这人竟就离开?!月白不及细想便收了法术,顿了琴声,现了身形。 一曲未完琴音已断,沈暮然脸上掠过一丝讶然,停下步子又侧耳听了听已然无声,复转身,便看到了一袭月白颀长的身影皎皎如玉山之独立。月白尚未想明白自己为何要现身形,就如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何抚琴又为何会隐了身形站在此人身畔凝神打量一般,便静静伫立不动声色。沈暮然此刻心思却已转了一圈:琴声稍歇人影便至,这般身形难道便是江湖中常说的轻功?看月白也不像是江湖中人,或者是仙妖精怪?又或者是方外高人?无论月白是哪个,那都是自己这等寻常布衣无法企及的,知不知道又如何?纵使自己再怎么自作多情也不至以为月白是因自己要走特意停弦送别,真要这么想那就真是恬不知耻了。若说有事估计也与己无关,又能有什么事与自己有关呢?兴许路过偶然碰见罢。念及此,沈暮然释怀一笑,语音温润:“月白兄。” 第3章 会隐身的美人登堂入室 盯着眼前人的九尾狐阴晴不定,被盯的人却浑然不觉,兀自笑得春暖花开。 眼前的一袭月白没半点反应,沈暮然好奇地凑上前又瞅了瞅,还是没反应。一看天色不早自己必须趁着天亮离开这僻静之地,待要拱手告辞,两手未至胸前,对方发话了,语气声音一如之前清凉平淡,言语内容却似带了些许诘问:“琴声未停便要离开?” 沈暮然愣了愣,方想起自己先前打算离开时琴声未绝,只是那时感觉有些不自在,似乎被什么盯着,再加上看天色未时过半,比起自己一贯未时便返至城中已然迟了不少,自是顾不得流连琴声。现在听月白问起,回想自己之前对人家表达的欣慕之言,也难怪对方诘问。世人云叶公好龙,而今他沈暮然好琴倒是异曲同工,内心自嘲面上却依然春风和煦:“天色不早,暮然必须天亮返城,是以虽留恋却还是辜负了月白兄的琴声。” 月白心里冷笑:什么留恋辜负的,自己明明看此人走得干脆利落半分留恋也无!果然最善变的是人类,最口是心非的还是人类。以为此人是个奇葩却也不外如此!可惜他一个九百多岁的九尾狐居然还信以为真对人弹琴,一时间月白也不知道是更厌恶眼前的人类多些,还是唾弃为这个人傻傻弹了近两个时辰的自己更多些,九尾狐大人只知道此刻他内心极其不爽。 于是沈暮然便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美人一动不动地杵在自己面前,不偏不倚地挡住了自己离开的必经之道,不言不语,面无表情,一双眸子灼灼盯着自己却难辨阴晴。呆呆地对视了半晌,眼见头顶的日光已不似之前明艳,再不走就来不及在申时返家,这迟归免不了被沈母一顿教训,沈暮然不觉焦躁起来,当下也顾不得揣摩对方情绪,再开口时依然有礼却不掩一丝急迫:“月白兄,暮然急着赶路,若是一道,不如一同下山如何?”言下之意你要走就一同顺路,要是不走麻烦您挪个位别挡路哪。 “你是珉都人?”眼前人的着急分明写在脸上,不过月白还是不徐不疾地开口,身形也未动分毫。 “暮然家在珉都。”这美人怎么还是一动不动着实让人捉急! “天色尚早。”抬头看看天色,还不到申时。 “家母定下家规,暮然申时一刻前必须返至城内,酉时之前必须回到家中。”所以请美人您行行好,挪个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4 位让个道,成不成? 这个理由纵使月白听了也不觉奇怪,常人下山多是日落前到达山下城中即可,眼前之人所言的神色也不似作伪。难道是……思及此,月白微挪身形让出了下山的道。 见到眼前人让出了路,沈暮然松了口气,拱手道别后立刻大步迈过月白身畔,径自朝着山下走去。才行十步却觉不对,向后回首瞬间眼尾捕到一个熟悉的月白身影,对方不徐不疾和自己保持着两步的距离,气定神闲翩然潇洒,全然不似自己这般大步流星行色匆匆。既已发现自己必须打个招呼不是:“月白兄这是下山会友?” 本来专心一意赶路的沈暮然纵使扭头招呼脚下也毫不见缓,只是分神之际竟走得有些磕磕绊绊,月白看着莫名觉得喜感,心里竟起了作弄之意:“不是。” “啊?”出乎意料的答案换来了眼前人意料之中的惊讶。 月白等了半天对方竟然没有再问,于是两个身影就这么一前一后一路到了山脚下…… 待到了城中,沈暮然看了看日光长吁一口气:还好,才申时,看样子今天准时到家没问题。甫一放松方觉得背上衣衫竟已汗湿大半,算算时间充足,口干舌燥的沈暮然索性弯到了离家两条街的东巷口豆腐脑摊子。 “老板,来两碗淡豆花。”幸好摊子还没收,沈暮然果断要了两碗豆花,这才找了角落的位置坐下。估计自己再晚点到这摊子就收了。啧啧,正想着摊主阿伯端来豆花时就说了:“小公子,要不是你来,我这摊子就打算收咯。” “嘿嘿,阿伯,这豆花还没卖完你就急着收摊,看来今天阿婆不在你赶着回去陪她啊。”沈暮然不急不忙拣了把调羹,这才就近一碗舀了勺豆花,一边还不忘打趣摊主。谁让他总是叫自己小公子,这都二十的人了这老人家也不改改口,有时摊子人多,这老人家一口一个“小公子”总惹得旁人往自己身上刷一遍注目礼。这从小吃到大的摊子也有那么点小弊端啊。 正感概着,就听到老伯嘿嘿嘿嘿笑着说:“剩不多了,正好可以放点作料配点干粮当晚饭。这两日老婆子腿脚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早点回去看看。” 听了这话,沈暮然立刻顿了下手上的勺子,抬头竟是极认真的模样:“那我想打包两份回去,可方便?” “呵呵,方便啊,看到小公子您啊,老头子就知道要四份豆花咯。”果然手里已经在打包豆花了。“这下倒正好剩下两碗给我和我家老婆子。” “那我快点吃,你也好早点回去。哈哈。”说完竟真的埋头苦吃起来。于是专心吃豆花的沈暮然直到拎着豆花转身要打道回府时,这才发现了月白淡然自若地站在自己身后五步远。难怪最后算钱的时候豆花阿伯眼神有那么一点怪,呃……难道月白兄想吃豆花?想着,沈暮然就走到月白面前,伸出提溜着两份豆花的袋子,然后有点尴尬地开口:“月白兄,那个,我刚吃得太投入了,没注意到,不好意思哈。那个豆花,给你一份?” 月白看看豆花,再顺着豆花看到提着豆花的爪子,再顺着爪子看着眼前系着淡青色束带的黑发脑袋,一时倒也没想到说什么,自己也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想看看这个人到底干嘛这么着急下山,结果一路就跟到了豆腐脑的摊子。一股子豆腥味隔着老远就已经闻到,实在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吃得那么津津有味,还连吃了两碗。听那卖豆花的老头意思,这还是惯例了。 沈暮然硬着头皮撑到说完,又再硬着头皮撑着等眼前人接过,结果等到自己撑不住抬头一看:嗬,好家伙,人家压根就没打算接过,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世外高人状。这下,沈暮然憋不住了,咱们小沈公子本就不是个多有耐心的主儿,这美人再合心合意也绷不住这一声不吭完全看不出情绪让自己玩猜谜吧,就算猜谜那也好歹有个谜底对应的谜面,这一个谜面猜n个谜底的活完全是自己的短板好吗?!于是,咱们的小沈公子耐心没了,直接转身回家,不陪你猜了。哼!当然礼貌还是要的,这不,月白看着眼前的沈暮然微微一笑,收回了提着豆花的爪子,扭头大步走。耳边还飘来句:“呵呵,那我先回家了哈。” …… …… …… 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暮然看着跟着他一起迈进沈家大院的月白,突然觉得自己的脑筋抽得厉害。什么?你问为什么他不阻止?刚发现对方跟着自己迈进门槛的时候他就打算阻止来着,可是人家突然飘了句话过来“你现在最好不要和我说话,其他人并未看到我。”紧接着在家中帮忙打扫的胡姨扯着十年入一日的嘹亮嗓音:“少爷回来啦!”这下沈暮然也顾不得不请自来登堂入室的月白,微微点头应了一声胡姨,便立刻往后院找母亲大人。 月白瞟了一眼跟前说话的一对母子:沈暮然的样子与其说是温良恭谨倒不如说是老实敬畏,而沈母眉目秀丽早年定是个难得的美人儿,此刻正一边数落着儿子的不求上进一边为儿子收拾着刚熨好的衣物。待听到沈暮然的一句“娘,这些我自己做就好,您多歇息着。”实在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个少爷熨衣服的样子实在是……这画面太美无法想象。眼前一对母子还在絮絮叨叨,月白却不耐烦听这车轱辘话来回说,索性到院子里转悠:院子不大,却整洁干净,只是这干净得连栽着的花草多半见叶不见花,更不用说养鸡鸭牲畜。整个宅子人烟稀少,除了自己和那个打扫的,也就沈父沈母和沈暮然三人。家道中落?看着也不像。月白对沈暮然又多了一分好奇。 用完晚饭,沈暮然借口要紧着核对账本,顺了两个包子回到房中,一瞧,果然月白还在。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无可奈何,沈暮然合上房门,将包子递给了在自己桌前打坐的美人。“我母亲包的包子,我只吃她做的肉包,月白兄你要不要尝尝?”书上说这种会隐身估计也会遁地的“大神”多半都是辟谷的,不过总觉得自己用饭回来两手空空别扭的沈暮然还是多此一举地带了两个自己最爱吃的包子。眼看打坐的还是纹丝不动,除了一双美目从自己进房开始就一直盯着自己。沈暮然正想不吃也好,之后自己也不用换着法子想办法带吃的到房里,自己也不喜欢房里有这饭菜的味道。月白色的袖子在自己面前一拂,包子便到了对方手里。 不过等沈暮然终于对完账打算就寝时,看到那两包子还在对方手里,就有点哭笑不得了。这都快两个时辰了,难道这是用意念在吃?但是眼前有一个更严峻的问题:两个人怎么睡?别说什么同榻而眠,别说自己睡不睡得了,就眼前这个主看样子也不是个会和人同塌而眠的。但是……一般仙家神人不都是吸日月之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5 精华打坐修炼代替睡觉么?想到这里如释重负的沈暮然眉眼都是温柔笑意地问依然盯着手里包子打坐的某狐仙:“月白兄,时间不早了,明日还得早起外出,早些休息吧。” “嗯。”打坐的某只这次回应地很及时。 “因为临时不太方便,只能请月白兄将就一晚,明日我再想法为月白兄安排客房。”明天我帮你定个客栈,天字一号房是不用想了,咱没那财力,上房还是够你住个十天半月。如果你要一个人打坐修炼吸日月之精华那就更好了,家里院子随便你用。 “不用。”哈哈,就说月白兄仙人之姿定不同凡人。果然月白兄起身了,诶?诶诶?这,这这月白兄是不是方向错了?诶?不对,那那是睡塌,院子是另一个方向啊,月白兄,门,门在这里啊!!!! 第4章 神仙?妖怪?妖力越强越好看? 看着对方不徐不疾风姿飘逸地走向自己的床榻,不徐不疾风姿飘逸地褪下外衣搭在床尾,在不徐不疾风姿飘逸地掀开褥子倚榻回首,沈暮然表示内心很复杂,完全没想法。这只是他对账太累趴桌上睡着做的一个梦,谁来把他弄醒。明明从刚见面起沈暮然就十二万分地确定狐月白不喜接触自己这等凡夫俗子,明明从一开始自己分明感受到这位仁兄出尘俊逸淡定从容中透着的实实在在的睥睨,明明不是从一开始进屋都一直打坐的吗?!谁来告诉他此刻坐在自己榻上的“仙人”望着自己的眼神自己为什么能解读成“你不是要就寝吗?怎么还不睡”,内心沸反盈天,矛盾无奈疑惑甚至想咆哮一通的沈暮然硬是凭着不能丢了自家教养让父母蒙羞的坚定信念将内心翻滚的情绪压了下去,当然面对的是自己欣赏仰慕的美人所以珍惜之心不比往日这点也不容小觑,深呼吸了一口,这才发现自己全身的关节似已僵硬,又暗自缓了缓,方开口自觉有几分艰涩:“月白兄,那你早些歇息。”语毕沈暮然颇有些悲壮地转身:算了,这一晚就趴桌上凑活了,干脆拿本书看看,什么时候看到睡着就一晃到天亮了。不过沈家少爷的这一打算又因为狐月白落空了。 就在沈暮然站到桌前想着要选哪本书陪自己熬到入眠,一阵歪风刮过,直接将沈暮然刮到了床榻里侧。这下沈暮然彻底傻了…… “咳咳,月白兄,你是修道之人?” “不是。” “那是习武?” “不是。” “神仙?” “不算。” “妖怪?” “……” 狐仙大人正在想自己再过个一年半载就能功德圆满,作为一个见习神仙要怎么说自己这微妙的处境,结果沈暮然倒好,直接把狐月白沉吟的神色当成自己不小心戳中对方隐秘真相的纠结,于是“呵呵,妖怪也分好坏啦,呵呵呵呵呵,月白兄不用担心,暮然还是一样认你为月白兄啊。” “……” “对了,月白兄是什么妖?可否告知暮然?”闪亮的细长眸子一弯一弯,似乎比月色还要皎洁。 “狐妖。”算了妖就妖吧,懒得再费唇舌解释。 “狐妖?那些前人书载狐妖媚人,看来未必都有亲见。要按他们所说月白兄清雅淡然,风姿出尘,说是狐妖不若说是狐仙。”仿佛顿悟,“难道说妖力越高越好看?” 狐月白难得抬了抬眼皮瞟了眼依然端坐内侧的白痴,“也不尽然。” 等了半响,沈暮然发现狐月白压根没有继续说明的意愿,正悻悻地挠着还束着发带的头发,狐月白凉薄地嗓音又炸了过来:“还不睡?” “……”暗自评估了一番自己从内侧下榻必经之路就是跨过身前这位狐仙大人,想象了下自己撑手撑脚迈过狐仙大人的身躯,沈暮然觉得自己还是没那个胆,只能认命地解了发带,外衣,老实地贴着墙躺下,内心纠结无可名状。 纠结着纠结着渐渐呼吸绵长,原本僵硬的身子也已放松微蜷着,一头青丝散在枕畔,沈暮然正和周公钓鱼呢,浑然不知身畔原本斜倚榻上的狐仙大人此刻坐姿端正无比地打量着自己,过了一盏茶的时分,狐仙大人的衣袖动了动正好覆在沈暮然的左手腕处。又过了将近一盏茶的时分,狐仙大人抚了抚收回的衣袖下了床,径直穿过关着的房门到院中,月华正好,抓紧修炼。而睡梦中的沈暮然仿佛感知到霸占自己床榻的狐仙大人已经离开,翻了个身子收复失地般躺在榻中间呼呼大睡。 这晚的月色极好,仿佛天上罩下一层细密轻盈的银丝帐幕,皎然中带着一丝朦胧的柔和,温情脉脉地笼着人间的山水庭院楼阁,早已休憩的人们看不到这月光镀下的脉脉景致,却又因着休憩的静谧平添了一分祥和美好。难得美景,心无旁骛修炼的狐月白和榻上酣睡的沈暮然,一个无意一个无觉都错过欣赏,未曾意识自然无谓遗憾。只要存在便难免错过,无论人鬼神妖仙怪都逃不过,或意识到惋惜抱憾,或直到三生石畔回首旁观方才知觉,而后或放弃或执着,却始终是另一个轮回的开始。 沈暮然一觉醒来并未意识到狐月白不见了,或者说因着和往常一样的独自榻上醒来压根还没来得及想起昨日邂逅的“奔放”狐仙。待得和家人一起用过早饭,回到自己房中看到小几上两个风干外皮的包子,再看了账本里自己核对后的标注,方觉得昨日的邂逅并非发梦。早饭时沈父谈及一个月后的会试时让昨日还外出游玩的儿子好好收心准备,沈暮然便想到狐月白了,只是这邂逅太过奇巧,尤其是临睡的床榻之争床上清谈,忆及当时总觉得仿佛隔着成薄纱朦胧飘渺。直到此刻两个风干的包子和昨日对过的账本方将那层纱挑开,映像也清晰真实起来。 床榻没有,书房没有,院子里也没有,站立在院中的浅青身影良久方传出一声轻叹,沈暮然慢慢转身回屋。自己倒也没多少不舍,那样睥睨凡俗有着仙人风姿的妖离去方自然,若真留下倒才是意料之外呢。自以为洒脱释然的沈暮然并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神情是怅惘,更不知他方才站立之地恰是狐月白昨晚修炼打坐所在。 院角植着的一株香囊草无风自动地晃了晃新抽的嫩叶。 “你要出远门?”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在正在收拾行装的沈暮然身后响起。几乎瞬间,沈暮然转过身,细长清淡的眉眼弯如月牙:“月白。” 狐月白本想逗弄下眼前人类的称呼自己从“月白兄”直接成了“月白”的亲昵,开口却听到自己的声音:“要去哪?” “南都。家父要我参加会试。约莫半个月回来。” 仔细地盯着眼前人一会,狐月白陈述事实般笃定:“你志不在此。” “知书达理,暮然此生能保得家业,做个衣食无忧,平安有馀的儒商足矣。”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6 “你倒是想得开。也不怕贪官盘剥?而且你母亲对你可是厚望之至。” “宦海沉浮,纵使一时鲜花怒马,却难免落魄,甚至人头落地累及父母。” “你倒是舍得。”目光复杂地旁观埋头打包的某人,狐月白觉得自己初见此人就将其划入奇葩实属先见之明。不过这般“不求上进随遇而安”的“无为”倒带着点仙家堪透世事的智慧。只可惜……想到昨晚趁此人熟睡查其魂识甚至搭其脉门以求证的事实,狐月白眸光暗了暗,待沈暮然整理好包裹转身开口之际,月白色的袖子一闪,接着沈暮然便觉鼻喉间一阵清凉沁入。疑问地眸光望着眼前的狐仙大人,可惜对方一副完全不配合不解释,沈暮然只好撇撇嘴自个儿继续忙活。 第5章 带着妖怪上京城 “青和兄!”大咧咧的嗓门响起,沈暮然匆匆放下正在挑选的纸张还没来得及转身,肩上一沉已然搭上了一只湖蓝色府绸袖子。 “焱阳兄,你怎么在此?”转身见个礼,不动声色地摆脱了肩上那只沉重的胳膊,沈暮然言笑晏晏,任眼前的大嗓门青年兀自念叨着许久不见。 一旁隐着身形的狐月白冷眼打量着这个着湖蓝府绸长衫一副读书人打扮行为却一点也不文雅的男子,眉目算不上英俊还算周正硬朗,身量与沈暮然相当,却相比壮实许多,不过这一路到南都,所见男子与沈暮然比起来多多少少都显粗壮,也许是肤色白皙眉目清淡身形纤瘦修长的沈暮然过于秀气罢。殊不知他这想法要是让沈暮然知道定会反驳说月白自己眉目如画风姿清雅云云。念头转过,便见沈暮然被他的“焱阳兄”半推半拽着出了店面径往南去了。心下一阵不悦:别人看不到自己,这人却见得的,却连个眼神也不见回转,可见是忘了。 被焱阳一路拽到了南街的“醉花阴”上了二楼临街的桌位,沈暮然方想起被自己一时忘到脑后的狐月白,心下不由慌张,正要打断一直就没停嘴的焱阳,却听到刚下去的店小二在楼梯口嚷了句“这位公子可是找人?”抬眼一抹月白正拾梯而上,待看到那欺霜赛雪的风姿不由松了口气。一直轰得脑仁发疼的呱噪也停了,瞟了眼对面位置,果然焱阳正目瞪口呆地:“这,这,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扫了眼憋着嘴角却忍不住弯了的那双月牙眼,狐月白不动声色径自走到浅青人影面前,开口无喜无怒的一句“暮然兄让我好找。”语毕款款落座。 “诶?”焱阳一双眼睛咕噜噜在眼前两人之间转个不停。沈暮然好不容易才从狐月白那句“慕然兄”带来的震惊中敛了神,一抬头看到焱阳铁了心要刨根问底的姿态,不禁暗自伤神。“这位是我在珉都时遇到的月白兄。”“月白兄,这位是焱阳,我在南都求学时的同窗。” 话音刚落,焱阳就一副相见恨晚外加恍然大悟的表情:“想不到竟能结识月白兄这样的人才,难怪之前青和听我说起南都三美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月白兄云月之姿,确非俗世常见。今天一见,实乃有幸。”说着就要举杯。沈暮然慌忙拦住,开玩笑,修行之人,啊不对,修行之狐清心寡欲,自己就没见狐月白吃过什么,连自己收藏的好茶用露水亲自冲泡也只不过见他老人家抿过一小口,酒是什么!那是和尚都不能碰的玩意,万一这一杯下去坏了人家辛苦修行几百年的功夫,那真是十个焱阳也不够赔的。 可惜狐月白不买账,径自接了酒杯就要往嘴里送,加上焱阳那个二货一个劲地说“青和你着什么慌,我就敬月白兄一杯而已,你放心,我说一杯就只此一杯,何况这醉花阴可是店里的镇店之宝之一,算得南都数一数二的好酒,也不至于辱没了你的月白兄。”还只此一杯,一杯都要命了好吗?!沈暮然这下是真急眼了,劈手夺了月白触到唇边的酒杯,一仰脖,酒干,抹嘴。天地片刻难得清静。 半响,一声炸雷平地起:“沈青和!你有病啊!我敬月白兄的酒,你抢个什么劲。” 懒得理会那个呆子,扭头对上了狐仙大人晦暗难辨的美目一双正一错不错地瞧着自己,哎,爱看看吧,无奈地撇撇嘴,沈暮然打算开吃。反正午饭还没吃,反正是焱阳买单,送上门的美食不吃白不吃。可惜筷子才刚碰上自己最爱的花酿豆腐,耳边气息吹拂狐月白独有的凉薄嗓音响起:“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表字青和。”轰,本能地打了个抖,沈暮然的筷子直接戳破了花酿豆腐的脆皮。这绝对不是自己认识的狐月白!难道是哪个妖怪假扮的?! 狐月白本以为可以看到羞赧的沈暮然,结果却……对方分明在用眼神说:呔,你是何方妖怪,竟敢假扮狐月白! …… …… “沈青和,你,你,你……”嘹亮大嗓门再一次响彻酒楼。沈暮然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该庆幸下自己错过饭点二楼此刻就只有他们三么。瞧焱阳那个模样,只差配个抖抖索索的兰花指画面就圆满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宁可给聪明人提尿壶也不要给傻子拎钱袋。沈暮然突然觉得自己真不该贪二货的便宜,这顿饭实在是吃得比对账一晚上还累。这边还没明辨狐仙大人的真伪,那边二货同窗语不惊人死不休:“我说你这么多年各种美人都不见你动心,上个青楼都端着,原来是喜欢南风啊。难怪人们总说南方人多好南风。” 沈暮然分明听到自己脑子弦断的那声“啪”,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住低吼:“你个呆子!你才断袖!” 被吼的焱阳刚要为自己误会了同窗好友而抱歉,却在下一秒看到狐月白又次倾身贴着同窗好友脸颊低语的亲昵模样后变得纠结万分。 狐月白说“我是狐月白。”狐月白还说“南风是什么?” 于是那天晚上睡前一人一狐有了下面的对话: “白天问了你南风是什么,现在可方便说。”没错不是问号,因为我们高冷的狐仙大人用的是陈述语气。 “南风就是断袖。” “那断袖是何意。”高冷的狐仙大人眸光紧锁眼前人,隐含不弄个水落石出绝不放过的威势。 “断袖就是龙阳之好。” “龙阳之好?”修眉上挑,美目清厉。 “就是男子喜欢男子。” “那个焱阳没说错。”看到月牙眼不可置信般瞪大望着自己,狐月白难得补充说明,“你喜欢我。”笃定地陈述。 “那不一样!”快要断气般无力地否定。 “你不想承认你喜欢我。” “不是不承认,你我之间是君子之交,是友人!” “同是喜欢有何不同。” “断袖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是男子之间如夫妻一般相处,行那男女之事!” “男子之间如何行男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7 女之事,难道你们人类也可随心转换性别?” “……” 狐月白看着沈暮然竟然满目毅然地转身上榻,头一次被眼前人类无视的打击让狐仙大人不满情绪暴增,眉头紧锁,盯着床上背对自己的人类用被子将自个裹成粽子,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乌泱泱一头黑发只余一点殷虹的耳朵尖,难得奇葩也能害羞成这样。狐月白觉得心情突然风轻云淡,算了,反正人类是否可以转换性别这事自己留心查探一下自然水落石出。嗯,月色不错,正是修行的大好时光。 第6章 狐仙大人逛花街 逛花街不奇怪,和朋友一起逛花街也不奇怪,可是带着一个修仙的狐妖逛花街而且还是欺霜晒雪气场全开的高冷美人狐妖,而且狐妖大人还指明要上南倌,此乃百年,啊不,千年等一回的奇遇。没错,沈暮然就是这千年等一回的幸运儿。不过幸运儿本人此刻内心却纠结抑郁难平,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傻呆同窗自以为隐蔽小心地拽着自己衣袖碎碎念:“青和,你跟我说实话,你和那个月白兄到底是什么关系?虽然看着不像,不过如果是他胁迫你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只要我能帮得上定是帮你的。实在不行等会试一过上我那去,安西京都两地任你挑。” 沈暮然一边内心长叹一边听着焱阳压着大嗓门的低语,也不知道是该感动这同窗情谊,还是该郁闷这厮对狐月白之前的恶作剧这么上道,亦或因着焱阳这违和感十足的低语偷笑。 胁迫?明明是自己先主动凑上前的;难言之隐?确实难言,总不能说此人乃一修仙狐妖,昨日因被自己一时遗忘心生不满故意捉弄自己。佛曰“不可说”~~沈暮然看看一旁淡漠从容高冷脱俗的某狐妖,分明是云月之姿美玉无瑕却因着这高冷脱俗让旁人自惭形秽,路人只敢偷偷瞟一眼就立马移开视线。当初自己怎么就没心没肺地套近乎来着?连焱阳这个粗神经的自来熟除了初见的敬酒也没见和他说什么话,而且那酒还被自己给喝了……该自夸自己与众不同天赋异禀吗?!虽然自己确实觉得狐月白这妖比起人似乎更赏心悦目直接坦率,但昨天那顿午饭让沈暮然认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常识:狐擅惑人。狐月白虽然等级高了点,平时高冷了点,但是那是人家不屑逗弄区区人类,这偶有雅兴小试牛刀已经够让自己头疼,这要是兴致上来还不耍得自己上蹿下跳跪地求饶?! 再想想今早之事,沈暮然只能感叹:一般美人不好拒绝,狡慧美人无法拒绝,而道行深如狐月白这等的美人,那是不容拒绝。三句话就让自己放弃抵抗顶着“被断袖”的风险也要想方设法让焱阳带路上南倌。第一句“带我去可以查探男子之间行夫妻事的地方。”第二句“你同窗对此地挺熟。”第三句“你若能解释清为何不变身却可行此事,那自不必去。” 撇开礼义廉耻不说,单就解释那事沈暮然倒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毕竟家风传统平日身边交往朋友无一喜好南风,偶尔言谈提及至多玩笑带过。非不愿,实不能也。怎么办?带狐仙大人上南倌自个观摩学习呗。好在焱阳昨天一见面就嚷着要自己陪同去凑今天花魁大会的热闹探什么南都三美,正好趁机顺势而为。 说起这花魁大会,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些花楼勾栏觉得会试期间天下读书人云集品评公正,这选花魁居然也选在了三月,十日后就是会试,这时间有几个学子能有此闲情?也就自己和焱阳这种走个过场志不在此的,那也是极少数。毕竟能参加会试的哪个肚子里没几两墨水,有谁心甘十年寒窗苦读就这么半途而废守着几亩薄田或者做个市井商人?不过待到掌灯时分,看着到处人头攒动挤得水泄不通的醉花阴里过半都是书生打扮,沈暮然知道自己想错了。书中自有颜如玉,颜如玉是目的,书只是通径罢了,果然颜如玉才重要呵。焱阳的大嗓门照例响起“嘿嘿,好在我事先订了这位置,不然我们也要这般摩肩接踵了。” “醉花阴不是酒楼?怎么成了妓馆?”凉薄的嗓音,问句用陈述,似乎压根无所谓对方回答与否。 “月白兄有所不知,南都有两个醉花阴,一个是我们昨天去的酒楼,还有一个就是我们现下所在南都花街最大的青楼,因着是同个老板,那酒楼就建在南街尽头花街入口,方便青楼也能吃到酒楼的招牌菜品。这花魁大会每年都由前次花魁所在的青楼举办,去年的花魁出自醉花阴,今年自是由醉花阴举办。你瞧这菜单菜品酒水,想必是酒楼的大厨被派来这边掌勺之故。” 沈暮然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两位的对话,自顾打量四周,端正浅淡的唇微动,临了却化成一抹略带嘲讽的浅笑。狐月白鲜少看他这幅表情,一双清泠丽目带着些许探询意味直逼那双细长眸子。可惜眸子的主人因着上午的吃瘪加之因昨日的逗弄被友人纠缠是否性喜南风,心下不爽,全不理睬。 不过高冷的狐妖大人有的是办法:“暮然~”清冷的嗓音加了些许暖意,再意味深长地动了动自己右手衣袖。沈暮然一看狐月白作势就要覆上自己左手的衣袖,立马端起茶杯避之,开玩笑,昨天就那两下子已经让自己沾上了南风的嫌疑,好不容易洗脱了大半。这等会儿还要上南倌,自己正庆幸碰上这花魁大会,南倌听说也有一场选美,正好名正言顺以瞧热闹之名行狐月白上南倌之实,这厮要是一袖子罩下来,那沈暮然断袖之名就要藉着焱阳这个万事通在同窗间广为流传了。再一瞥焱阳那货,果然眼神已经因着那声“暮然”飘了过来。 “青和,我昨日就很好奇,月白兄如何直呼你名?”除了尊长至亲,哪有人会直呼其名? “我之前未曾告知他我的表字。”那时自己惊艳于狐月白的“一表人才”,自以为惊鸿一瞥后会无期,自是没想到报自己表字,哪曾想这日后竟结伴上青楼下南倌…… 歌舞诗词书画是锦上添花,身姿音容才是根本。也不知是被狐月白耳濡目染,还是自己本身偏好的缘故,沈暮然看着台上美人蹁跹,虽不造作却难免矫揉。听焱阳说本来这南都三美,原本仅一美是花街出身,另外两位一位出自官宦,一位本是外来,结果官府美人家犯官司流落到青楼,而外来的竟也辗转成了倌人。 “哎,青和你觉得哪个会是花魁?”三人没等新花魁选出便离开了醉花阴直奔吟风馆看最美小倌。虽然只为看三美,不过焱阳还是忍不住猜起今年的新花魁。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结果。”沈暮然百无聊赖地随口应着,言罢,瞥了狐月白一眼,修仙的狐妖算神仙么。 回睨了眼沈暮然,狐月白神色依旧心无旁骛迈步直走。 “对了,焱阳,说好的南都三美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8 ,我看那花魁候选里也就两个特别出众,还有一个没参选?”沈青和蓦然想起随口问道。 “还有一个就在吟风馆,要不是好奇这三美之一,我才没兴趣看什么小倌。对了,说到这个君若水,听街坊传闻父亲是个异族,后来在外意外身故,没多久母亲也病故了,最后流落街头被吟风阁的老板看中了带回来,也算是被半哄半骗入了这花街勾栏。” “听你这么说,估计君若水是三美之首。” “果然是阅美无数的青和公子。” “非也,如果君若水不是三美之首,焱阳兄此刻定会在醉花阴。” 焱阳倒也直认不讳:“那是,不然谁上这南倌。” “嗯?”狐月白难得地瞥了焱阳一眼,“听你的意思,吟风馆不如醉花阴。” “若不是吟风馆有君若水,那自是不如的。本来南倌就不如青楼,一般的南倌有些都没有名字,那些在花街上挂着空门匾的就是,而男妓更是不如烟花女子。想也是,放着柔柔软软的温香软玉不抱,偏爱走男子后门的,多为人耻笑。只不过因着小倌的价钱一般只及女妓一半,甚至更低,所以恩客除了好南风的,多是一些囊中不宽裕的。就说这吟风馆吧,在南都甚至全国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南倌,可小倌的宿资也多半比不过醉花阴的红姑娘。而且男妓不同于女妓,没有所谓的清倌红倌。就说今晚候选的三美之一骆兮姑娘,本是个官府小姐被充了官妓,今天是清倌身份竞选花魁。这在男妓是绝不可能的,小倌成名只有一种可能:凭着恩客口口相传的美妙体验名声大噪。” 焱阳自顾自说着,不过是本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打发行路无聊。发问的狐月白也看不出到底在听没听,倒是一旁的沈暮然从头听到尾,一双淡眉微蹙,若有所思。一直到进了吟风馆,见到了传说中的三美之首,才噙着一抹浅笑对自己的同窗好友说:“早知如此,也不必去凑那选花魁的热闹。” 焱阳心知所言非虚,不过嘴上却不想服输:“你不过是贪这没那么喧闹拥挤罢了。” 虽说是小倌选美,其实不过是几家南倌的新人推介会,推陈出新的经营之道在这行里尤显重要,因此君若水并未参选。当然若是他必毫无悬念夺魁。沈暮然看了眼身旁人美若月华的流金长发,内心补充道。 许是这吟风馆的老板看着沈暮然三人言谈举止打扮,估摸着来的是三个家境不错的新客,便径自让人引着他们到雅间落座,更叫来君若水作陪。焱阳再接再厉发挥着善谈的本色,一壶茶的功夫便把君若水迄今为止的小倌生涯问了个七七八八。沈暮然见他对答大方自然,形色语气温和恭谦,举止动作柔和流畅自然泄出一丝魅惑,许是遗传其父外族血统的深邃眉眼白皙皮肤融入国人的纤巧细腻,配上流金长发,当真是美轮美奂。要不是自己认识狐月白在前,他倒算是自己至今所见美人之首。不过……看了一眼从刚落座端了茶杯沾了沾唇后就仿佛入定一般的狐月白,沈暮然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一般而言,小倌重点照顾贵客,自己三个人论形貌狐月白自是第一,论服饰虽然自己至今没弄明白狐月白那身月白长衫是啥材质,但观之如月华洗练肯定绝非凡品,气场就更不必说,连自己都能看出三人中狐月白为贵,怎么这个君若水的注意力竟全然不在狐月白。那么是在焱阳身上?虽然看着是相谈甚欢,不过……似乎这位美倌儿的眼神儿总有意无意往自己这方向飘。可是要说君若水在意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沈暮然觉得自己是无聊到一定境界了。索性看小倌选美吧。将视线转向台上的一溜新倌儿,沈暮然正好错过了君若水飘来一抹若有所思的视线和将这视线逮个正着的狐月白,不过就算知道沈暮然也无暇顾及,原本漫不经心的扫视在看到台中偏左位置一位着深红襦衫的新倌人后成了凝神细目打量。 焱阳正问着君若水一身学识师从何处,被一句不温不火的问话突兀地打断。沈暮然问道:“若水公子可识得参选的新人?” 第7章 胧月藏柳君若水 沈暮然这一问引得同屋的其他三人齐刷刷看向台上选美的小倌,焱阳嘴里还嚷嚷着“哪个哪个?” “沈公子说的可是左起第三着白襟深红衫那位?”头牌果然不一般,擅察入微。待得沈暮然肯定,君若水继续道,“他是敝馆的新人胧月。” “胧月是花名吧,姿容妩媚秀丽,神情郁郁不乐,眼神透着不屈,在这群新人里年纪偏长却肤白皮嫩,估计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吧?”沈暮然依旧盯着新人胧月。 “若水只听闻胧月好似姓柳,公卿世家出身,其它不甚了解,平日也未见他与谁亲近。若水一小小色子,低贱少闻,还望沈公子莫怪。”一双含水深目盛着盈盈笑意,干净略沉的男声娓娓道来,语气平和不亢不卑,连沈暮然都不禁回首示意,似乎若非如此倒是自己无礼教养不够,竟能调()教出这等小倌再环顾馆内艳而不俗雅而不傲的布置,可见吟风阁馆主绝非一般商户老鸨。 “柳?柳……啊!!!!难道是那个前朝郑王赵柳的柳家?” “十之八九。”沈暮然瞥了一眼难得机灵的同窗。 “公子若有兴趣,我这便让人唤他一会结束了上来。”流金长发盈盈浅笑煞是动人。 “……不必了。”沈暮然思索片刻开口回绝,语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极轻极凉的“哼”,立刻扭头望向狐月白,心道狐大爷已入定完毕,可惜身畔那袭月白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万事无关的世外高人打坐状。直到离开沈暮然才想起初衷:“你要寻的答案可解决了?” “如果没有,沈公子打算怎么办?”虽然还是那没有波澜起伏的凉薄嗓音,但是“沈公子”三个字说明说话者心情并没脸上神色那么平和。 “……没有就给你找个小倌。”沈暮然明显心不在焉,随口应了这才想起听话的不是自己平日里那些同窗朋友,而是有着好几百年道行的狐妖。可惜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胳膊一紧眼前一花,待反应过来已经身在投宿的客栈厢房内,“狐大爷,你这么抓着我在焱阳眼皮子底下一晃就消失,这不是吓死他么?” “他之前已经和你道别。” “啊?!噢。那就好。”长吁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这法子回来还真是快捷省力,哈哈哈哈。赶紧让小二弄桶热水,这一天折腾的,赶紧洗洗睡。虽说是走场,但好歹也是唯一一次,太糟蹋机会会糟天谴的。 “沈暮然。” “诶?”第一次听到狐妖大人如此郑重唤自己,正在擦洗的沈暮然不觉停手,望向端坐榻上的月白身影。 “以后少去花街,不适合你。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9 ”鱼龙混杂妖物出没,一晚上就遇到两个,一个魂魄连自己都觉得稀奇的人类去这种地方说自寻死路都显太轻了。 “呵呵呵呵呵,这个你放心。”要不是你要解惑,本公子才懒得到那种地方耗一晚上,就算以前和那群损友访美哪次不是见到看完拉倒走人最多半个时辰。不过今晚见的那个君若水确实是人间殊色,若不是那身女衫,必定更加风华绝代风姿飒飒。可惜另外二美,只能得个“相形见拙”了。倒是那个胧月,虽非绝色却因那神色风骨,毫不逊色,前朝郑王赵柳四大家族,郑弄权,王赚钱,赵善武,柳诗文。若真是世代公卿擅诗书的柳家所出,倒也不奇怪那形貌□□了。 “纵使你觉得可惜,也别费神想救那个胧月出泥潭,人各有命。” “各安天命。”沈暮然似乎认同地颔首。 换好里衣,又让人把水桶撤去,闩上门,随手倒了杯桌上店家泡好的安神茶饮了,这才转身眯眼看着床上不染纤尘的修仙狐妖复开口:“天命又如何可知?暮然不才,不知月白兄可否告知一二?” 淡如远山的眉轻挑,一派玩世不恭的口气。不同以往对自己的谦恭温顺,如此大不敬的沈暮然不禁让狐月白微晃了神,难道是在吟风馆饮了酒的缘故?不过花街的酒多带催情,眼前这人眼神清明,肤色如常,看来是酒壮怂人胆了。 见狐月白无动于衷,沈暮然也不指望对方能给自己答疑解惑,绕过狐大爷径自上榻松开束发躺倒盖被。才要转身向内侧闭眼,无波无浪的语气飘来:“那个君若水,不要再见。” “我又没那嗜好,找他帮忙花钱?” “万一遇到或者他主动找你,也要避过。” “等太阳打西边出来再说吧。” “你在不高兴什么。”狐月白仔细盯着自己手里人那双细长眼眸。可惜沈暮然毫无准备地从躺着变成被人提着坐在榻上,本就气虚体弱加上饮了两杯君若水敬的水酒有些微晕,这一下连太阳穴都隐隐作痛,脾气也上来了,等眼前金花消失殆尽,双目又被那袭月白华衫水泻墨发明澈净眸的主人占满,无奈地叹了口气,垂下眼睫,这才轻声开口,却是一句问话。 沈暮然问:“狐月白,你本是狐,炼妖修仙,可是天命?” 第8章 天命何为 “狐月白,你本是狐,炼妖修仙,可是天命?”许多年后,当狐月白被救醒望着恩同再造的青和帝君时,脑海浮现的便是沈暮然这句语气轻缓却不以为然的问话,以及当时自己的回答:“你当知道:纵万般谋划,然成事在天。” “天命不可违,我自是知道。尽人事,正是为了无怨无悔地听天命,你以为如何?”眉梢微挑,秀丽的长眸神采微增,却难掩困倦。精力不济的沈暮然只道是太晚未睡,待躺下方觉得不对,寻常的被子盖在身上竟如石块一般沉重透不过气,心口兀自如有大锤一下重似一下地敲着。心知不妙,沈暮然费力地掀了被子蹭着榻边斜靠着大口喘息。 狐月白见眼前人面色骤然青白,伸手探过他的手腕、脖颈、额头,试探般问道:“你有心疾?” 沈暮然此刻正难受得紧,连嘴都不自觉地张大如离水的鱼儿般自顾着大口呼吸似乎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哪还理会身边人都做甚说甚。狐月白见对方无暇回应自己,恐连自己问的话都有听没有懂,思索着干脆用法力替他疏解心脉,心意已定再抬眼却发现沈暮然竟连滚带爬试图越过自己翻下榻去,立马伸手扣住防他摔倒。沈暮然见行动受阻拼劲最后一点力气吼出:“开窗!吹风!”可惜旁人听来几乎可以算是气若游丝,不过狐仙大人自是听了个明白,直接挟着半死不活的沈暮然移形换影…… 待沈暮然恢复些许,才发现自己正被狐月白抵着背心悬立在不知道哪的山巅,山风吹了一个爽!不待挣扎示意,狐月白已让他双脚落实地面,只左手依然抵着他背心,双目平视前方乌漆墨黑的断层处,淡漠的语音因着山风更添几分沁凉:“以免你得风寒。”果然被抵着的背心传来源源不断的暖热,沈暮然刚要道谢,狐月白复又开口:“深夜山中多精魅,虽我已布防护但你最好还是靠近点为妙。”话音甫落人果然老实挨着自己不再动弹,不过身子不动弹却不代表嘴巴也安分,也许是酒壮的胆依然肥着:“你不是修仙的狐妖么,看样子道行挺深,精魅不是比较弱么?还有敢主动挑衅的?”听这话狐月白便知此人缓过来了这不都有力气好奇反问,许是因着沈暮然先前奄奄一息的惨状,狐月白没有一贯地无视,答道:“天外有天,你们人类不也常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斜睨一眼月光下面白如雪的怀中人,狐月白再开口却带着难得的郑重,“你心脉先天不足,看你方才举动并不慌乱,想来你也有所察觉。我已为你略做舒缓,想根治须强行扩疏脉络恐有性命之虞。往后你修心自持戒大喜大悲注意保养规律作息自可保三十年无虞。”见对方神色一派顺其自然的平和丝毫不见怨艾无奈,狐月白才继续道:“不过你的魂魄隐藏着一股不寻常的清气,初见时便觉奇特,故而随你身侧以便进一步探查,可惜至今依然无从参详。只一点你须牢记——这清气一旦被妖魅精怪发现必难善终。我淡漠持心修炼千年仍被此清气吸引,其它妖鬼自是趋之若鹜。今晚所见的君若水绝非凡人,而那个胧月是个情劫缠身的苦主,你就算舍得你这身子也需想想仅有独子的高堂。”一番话说完,良久才听到一声轻叹,好在回应是一派温顺受教:“暮然记下了,月白君,大恩不言谢。”狐月白一时觉得这声月白君无比顺耳,不由想说出萦绕自己两日的疑问:“你表字青和?”答案自是肯定,待看到对方蹲下身右手食指在沙土上划出的“青和”二字,狐月白纵使更加疑惑却硬是将其咽下肚独自琢磨,毕竟问一个凡人和仙界上神有何关系实在荒唐可笑。 待放榜日,沈暮然独自去转了一圈便回到客栈为明日返家作准备。待晚上就寝时,一天不见踪影的狐月白才回到房中,瞥见沈暮然收拾齐整的包袱,不徐不疾地说道:“若和我一同回去,倒不用那么急赶路。”躺榻上的沈暮然一听立马坐起,眸光放亮地盯着狐月白惊喜有之好奇有之,之前因想到沈母得知自己榜上无名必定失望落寞而愧疚低落的心情减轻了不少。狐月白见沈暮然如自己预料一般的反应心情不错,也不介意帮对方答疑解惑:“从南都回去两个时辰足矣,余下的三日正好可以游历周边。”“那可要退房?”“自然要。”看来自己打这包袱也不算白忙活。 不过当第二天两个人啊不一人一狐刚走出客栈,狐月白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不为别的,就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10 为了那个呱躁的叫焱阳的沈暮然的同窗竟然一早就候在客栈门口:“青和兄,你们要走怎么连车都没雇?”“呵呵,雇的车还没到约定的时间而已。”沈暮然僵笑着,心里回忆着昨日看榜时自己如何坚决地谢绝同窗送行的好意,怎料“盛情难却”。“那正好我们可以上茶馆坐坐,走,不远,就是街对面那家‘绿邑茶馆’。我跟你说这个时辰就开的茶馆就属它最好……诶?月、月白兄?”冷着脸的狐月白本就不待见一早上就呱躁不停的粗亮嗓门,眼看沈暮然根本插不进话就要被焱阳一膀子半拖半拽地去那个什么茶馆,忆及自己初次被遗忘在纸铺也是拜此人所赐,当下心头的不爽犹如山雨欲来前的乌云越积越厚,再也忍不下去,伸手拂开焱阳的膀子,将沈暮然拉至身旁,一脸冰冷地吐出两个字:“有事。”不待焱阳回神,沈暮然立马急中生智信口胡诌:“不好意思焱阳兄,我和月白兄确实是有要事在身,因此才让车子晚点到地方接我们。实在是有所不便,还望焱阳兄莫怪。我们先告辞了。”话音刚落,冲着焱阳一揖,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拽着月白就走。 等沈暮然终于停下脚步缓过气来扭头一看,果然人家狐仙大人依旧潇洒淡定不染尘埃,不过狐仙大人那双美目怎么透着一股促狭?狐疑地环顾四周:我擦!这不是花街吧!!!!自己刚才闷头只想走远点找个僻静点的地方歇脚,这下僻静是僻静了,但摆明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郁卒的沈暮然还没来得及叹口气,就感到一股力扯住自己腰身接着耳边一句“抓紧”然后……两眼一花脑子一昏身子一腾空,一人一狐就这么不见了踪影。等脚踏实地时,但见桃李芳菲,溪水潺潺,山峦葱翠好一派晚春景致。 沈暮然觉得狐月白果然是出门在外的良配:行路不再艰难还大大缩短了耗时,还是极佳的清幽胜地向导兼保镖,更关键的是人美!而且见解独到!说白了就是内外兼美怎么着都合心合意。因此待返回珉都的沈宅,告知沈母自己的考场失意时,虽不免内疚却不再那么难过,因着狐月白的一句“世事难两全,既觉得是自己深思熟虑所做正确之选,便无须过多纠结。”此后沈暮然慢慢接手打点不算厚但也还算过得去的家业,白天在铺子里忙活,狐月白兴致来了便会隐了身形陪同在侧三不五时地跟着沈暮然到处晃;晚上回到家里,沈暮然自是不再找理由带吃食回屋对账,一人一狐一个在书桌前看账本一个倚着软床玩些小法术,偶尔碰到沈母做个银耳莲子羹给儿子当宵夜,沈暮然便唤狐月白一同吃,狐仙大人对沈母做的银耳莲子羹倒是青眼有加,到后来不须沈暮然唤便径自坐到桌前,再后来整份银耳莲子羹便都进了狐月白的五脏庙。沈暮然知狐月白不喜食甜,特意让沈母冰糖少放。不知情的沈母只当自己儿子大了不喜食太甜,几次下来索性拿小碟另装冰糖随他取用。 日子就这样不急不缓地如溪水潺潺而逝,转眼到了腊月,银耳莲子羹早已换成了腊八粥,好在狐月白似乎也挺喜欢,只是不再加糖。这夜,狐月白吃完沈母做的腊八粥,放下调羹,难得没有闪回自己惯常窝着的软椅,盯着眼前人类略带惊奇的细长眸子,不徐不疾无喜无悲地开口:“我要准备离开了。”自己一个修仙的狐,修行圆满本可径自离去无须报备,不过看眼前这人若是自己不声不响消失定会无谓担忧些有的没的,索性还是好狐做到底,说了反正也不会掉块肉。蓦然听到这话,沈暮然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被放了口大钟现在这钟被狠狠地毫无防备地敲了一下,嗡嗡嗡嗡直撞得自己眼冒金星两耳轰鸣,强自压抑已深入五脏六腑的酸痛,沈暮然想如往常般浅笑,可惜牙关紧咬早已不听使唤,长吸一口气吐出,再试一下,还好口还能正常张开。沈暮然想问月白要去哪,想如亲友惯常挽留自己那般出言挽留,想说自己舍不得,待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却是一句:“何时动身?” “就这月内吧。”若是晚了青丘那边估计又有使者过来催促。 “……不能过完年么?人类的年你定是听说过,虽说起来也不过热闹,过起来的体会却也还是值得试试的。若是能过个年也算来人间无憾了。啊,我只是随口说……”语无伦次的沈暮然,明明慌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要说什么该说什么,却强力维持着一贯的温文,只是怕狐月白讨厌自己,不想让狐月白觉得自己也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类,可是自己却就是那么个月白大仙瞧不上的人类啊,呵呵。 “过年倒也无妨。”大不了送个讯息给青丘那边,晚个一两月也不是什么大事,神仙上天庭还有个把月的期限呢。眼前这个人类认真实在得就比木头好一点,既然他说这年值得一过让自己试试也无妨。 “诶?真的没事?”细长的眸子变成了圆眼,眸光晶亮。 “晚个十天半个月没有大碍。天仙报道都有个期限。何况我只是回青丘而已。” “青丘?那是哪?” “西北方。” “冷吗?” “在你们人类看来终年积雪。” “那不是极寒的雪山么?” “里面别有洞天。” “别有洞天?世外桃源?” “可以这么说。” “那你是到青丘做狐仙么?” “差不多吧。” “青丘狐仙多么?” “一般只有狐帝和可能成为狐帝的备选。” “那你是要做狐帝了,竞争考验严厉么?” “与其说严厉不如说残酷。” “……你,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硬生生咽下那句“不做狐帝没关系,”毕竟凭自己这么个蝼蚁凡人哪来的资格说没关系,连狐帝到底做啥也完全无解只能猜想或是和人类的皇帝差不多。 狐月白瞟了眼面色纠结的沈暮然,难得好心地解释:“考验是自身的修行,和外力关系不大。天命自有定数,无须担心。” “天命……”喃喃自语,沈暮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迷茫。回想起此前返途中游乐,狐月白问自己可有意修行,自己回答父母尚在,为人子之责尚未尽完。幼时的自己体弱非常,若非父母尽力保养早已夭折,随着年纪渐长自己也曾对世事萌生倦意,参禅悟道修仙确实有兴趣,只是父母养育之恩重逾性命,自己断不可允许自己抛下高堂独自修行,若真有那么一天,那也得是父母百年之后。只是那时自己也许又有了妻子儿孙……人生的放下谈何容易,这也是天命么? 冬夜萧肃寒凉让月光更加高洁,沈暮然望着月下打坐的狐月白,闭目自成一方世界的他姿容与其说极美不若说清冷肃洁,也许仙子都是如此仙姿凛然,说美倒是无端冒犯。当下沈暮然只一个念想:一定要给月白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11 好好过这个年。尽人事听天命,既然天命不可违,那自己就努力尽人事少遗憾。这样纵使天命造化弄人,自己也可无憾放下。 第9章 结发而别 既想着少留遗憾珍惜眼前,沈暮然自是尽力挤出更多时间带着狐仙大人东走西逛,年关的街市热闹不同往日,哪怕是再困顿的家庭这时候总要添置些东西过年,而贩夫走卒也趁着这个时候各种吆喝赚多点好办些年货回家过年。沈暮然在一家制衣行停下,看了一眼身边不染半点尘埃的狐月白,便径自进到店里一会儿工夫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白色丝光料子的包裹。狐月白也懒得问,依然一派悠闲自得地跟着嘴角压抑不住上扬的人类继续边逛边买买买。 除夕当晚,沐浴后换了一身天蓝新袍的沈暮然从衣柜里拿出一包衣料递给了一旁仿佛入定的狐月白,狐月白一眼便认出了是那天和他一起逛街时从制衣行里出来时添的那个包裹。“呃,那个……新年总是习惯添置新衣,所以给你也备了一套。” 瞟了一眼面前这个难得说话吞吐的人类,狐月白咽下本来打算拒绝的两个字,一双妖魅的美目清凌凌地看着沈暮然强制压下尴尬却不自觉略带一丝薄红的脸。眼前的人类说完僵着一双胳膊维持着递出的姿势捧着包裹停了半晌,既没听得对方回应也不见对方动作,忍不住抬起一直盯着手里衣料的细长眼眸,好奇地瞅了眼狐月白。见对方还是刚才那副入定的模样,连衣角都没动半分,不自觉地抿了抿唇顺便瞟了眼对方的脸,好吧,还是有区别的,这位狐仙大人正定睛看着自己呢。沈暮然又仔细瞅了瞅狐仙大人的眼睛,嗯,应该没有嫌弃,不过也没有接受的意思。啧啧,算了,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第一次认真选备的新衣,还是用的自己的私房钱,怎么也得努力一把:“衣料在人间算是上乘,比你现在身着的自是云泥之别,只是想着既然是新年总是换一件新衣来着应景。衣服我放在有熏香的柜子里,那种浓烈的熏香想必你也不喜,就用着我惯常使得檀香和柏木松针……” “怎么换?”依然是无悲无喜的凉薄嗓音。 “啊?”沈暮然不由得呆了一呆,“换……”这位狐仙大人是想让自己帮忙换新衣? 狐月白盯着眼前傻乎乎的人类,略一思索,复又开口,依然是陈述语句的问句:“你可有一个时辰的空闲?” 对于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沈暮然又是一呆,本能地开口:“现下只需守岁,倒是没什么事。”语音刚落,沈暮然觉得手里一空,腰间一紧,眼前一花。待回过神来已到了一个不知道哪的山间清幽之地,一池冒着袅袅白烟的泉水,想来是眼温泉,难怪这山中这时节竟不觉寒冷。狐月白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原先身上那套衣物早已不见踪影,而自己给他备的新衣包裹倒是端端正正地方在池边一个木台子上,泉水温热的湿气竟半天侵染不着。看着在温泉里闭目享受的狐仙大人,沈暮然忍不住低声自语:“早知道有温泉泡,我也不用沐浴更衣了。” “你早说那套衣物是为我预备的,自然早知道。”此刻这清冷凉薄的嗓音怎么就听起来这么……这么……犯……抽…… 最后一人一狐还是泡了个痛快,温泉果然不同于普通沐浴,泡后四肢百骸都舒展松快了不少。待得狐月白用法术将身子烘干,沈暮然换上来时的衣袍,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回头。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想,可当真看到狐月白长发披散仅着内衫地站在包裹前,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里面衣料时,沈暮然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果然,狐仙大人还真的不会更衣。不用说,原来那身衣服八成也是法术变的。沈暮然轻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呃,我来帮你。”硬生生吞下后面半句“第一次给人更衣,穿得不好请多见谅。”沈暮然拿着衣袍替狐月白穿戴好,还真是前所未有地认真穿衣啊,不过是替别人穿,精准地说,是替狐穿。不过狐仙也是人形,那也算人吧。有的没的一通天马行空,沈暮然仔细打量了下自己的劳动成功,嗯,还算不错。狐月白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戴齐整的月白色衣袍,虽然料子确实不能和自己惯常穿的衣服比,不过也过得去,尤其是这织锦暗纹月光之下隐隐泛着流光,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眼前这人类对自己倒是很重视,狐仙大人思及此,相当满意。于是当沈暮然大逆不道地问及他的真身是什么模样时,狐月白也很大度地没有直接不搭理,而是回了一句“我要是化成狐狸,一会儿你还得再替我穿戴一遍。” 这个狐月白在人间千年仅过一次的新年,给他留下了一个怪癖:每逢人间新年总盘算着让它师父给它备一身新衣,顺便替他穿戴。当然至于它师父青和上神搭不搭理它这只狐,那就另说了。 正月,狐月白穿着那身新衣隐在一旁看着沈暮然跟着沈父祭祖,走亲访友,给伙计们发红包,转眼已是元宵。跟着沈暮然从街头逛到街尾,听着他前言不着后语地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看着烟花绚烂倒映在那双月牙般的细长眼眸中,狐月白觉得这时候说离别实在太煞风景,待回到沈宅,一人一狐立在熟悉的庭院中,狐月白想了想,牵起沈暮然的手返回厢房,趁着眼前人类一脸雷劈到的表情地盯着彼此交握的手时,开口道:“我明日离去。”顿了顿又加了句,“你无需牵挂。”月牙般的长眸眨了眨,仿佛没有听懂,但是手里那只原本僵硬的手此刻却微微地颤抖着,狐月白知道沈暮然听到了。 当晚沈暮然死命瞪着那双月牙长眸盯着眼前的清雅出尘天下无双的狐仙大人,想着能看一时是一时,能看一眼是一眼。不想狐仙大人被瞪烦了,一拂袖沈暮然两眼一闭两腿一蹬,睡了过去。 月牙长眸闭上了,只不过眉心却皱着。狐月白看着被自己施法睡去的沈暮然,清冷明丽的眸子依旧是一贯的无波无澜,良久,一道如月华的银光笼罩着沈暮然的睡榻,银光转弱消散后一只全身雪白泛着银光的狐狸窝在了沈暮然枕边。泛着银光的雪白狐毛与散落枕畔的人类青丝缠绕着,许久,狐狸动了动,一簇微小的银蓝光晕里,一根雪白与一根青丝渐渐融合,光晕散去,青丝依旧,狐毛似雪,仿若一切都未发生。 第10章 天各一方 该干嘛干嘛 沈暮然醒来,果然,狐月白不在了,果然,昨晚不是梦,果然,要不是给那只狐的衣物外面的那块包裹用的布,自己都要觉得遇到狐月白的一切才是梦。这厮,居然连根狐毛都不留下就走了。不过人家是狐仙是要成仙的,自己区区一介凡人如蝼蚁一般,什么叫云泥之别?这就是云泥之别!沈暮然忍不住撇了撇嘴,太阳照样升起,他沈暮然也得该干嘛干嘛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12 ,只不过那方包裹布被叠着整整齐齐珍而重之地收在了书橱的暗格里,本来想放在衣柜,可是沈母和胡姨要是收拾自己衣物时看到指不定就顺手当个零布头收了,还是放暗格里保险。不过说来自己送给狐月白的那套衣服倒是不见了,看来狐仙大人还是挺满意这新年新衣的。只是不知道那衣服能穿多久,算了,自己想那么多干嘛,等那衣服旧了狐月白也早忘了自己这号凡人,说不定衣服还没旧就连衣带人都抛诸脑后了,毕竟是修仙得道的仙狐嘛。自嘲地摇摇头,仿佛是要甩去一切杂乱纷扰的神游,沈暮然深吸口气,打开房门,嗯。年彻底过完了,铺子的生意又要开始忙碌了…… 其实,沈暮然还真冤枉了狐月白,人家还真给他留了根狐毛,只不过他不知道也没察觉而已。等他知道早已是另一番光景。不过狐月白确实带着他送的那套月白织锦衣袍,只不过不是穿着,倒不是嫌弃,而是当他重化为人时,发觉这凡人衣服还真是不怎么容易穿戴,看了眼身上不怎么齐整的穿戴,狐月白还是重新化出原来的那身穿戴,至于这套衣服,自然是用个小法术收起带走。昨晚给沈暮然留了根自己的毛发混入他的气血中,这样万一那个人类遇到妖异危险,自己还是多少能察觉到。好歹自己也将成狐帝,让下属照看个凡人不是什么大事吧。已至青丘境内等着现任狐帝召见的狐月白散漫无纪地脑内神游打发时间。只不过他并不知道就是那根狐毛惹出了之后的种种。 寒来暑往,沈暮然照样忙着家里的生意,闲时看看书和那群朋友喝酒赏美人,只不过大家都觉得这位沈少爷对美人的要求越发挑剔也越发没兴趣了。以前还会品评几句,现在基本就干巴巴的一句“还好”,遇到个不如眼的更是四个字打发“不过如此”。倒是对山山水水四时景色的兴趣浓厚了许多。那些生意上的在铺子里寻不着他,心里都会暗道这沈少爷八成又去郊外看青山绿水花花草草了。一转眼又到了年关,沈父沈母看着自己儿子年纪渐长,寻思着让他成家,沈暮然想了想也应了,只是对未来妻子提了个要求“性子温良少言”,知子莫若母,可沈暮然这要求倒是让沈母微微诧异,自己儿子打小就喜欢好看的美人美物,瞧他平日里往来亲近的个个容貌都不错,这娶妻居然唯一的要求却不是容貌,看来儿子果然还是长大了。沈母内心欣慰,她哪里知道自见了狐月白之后,沈暮然看旁人哪还可能惊艳,所谓“除却巫山不是云”大概如此。只是沈父沈母包括见过狐月白的一干人等,除了沈暮然,个个都跟失忆了似的,仿佛狐仙大人压根没出现过,不消说,这肯定是狐仙大人的杰作。其实狐月白本来也想着删了沈暮然的记忆,不过犹豫了片刻等最后临走就那么“疏漏”了。 大年夜沈暮然听着窗外的爆竹声声踱步至院中,静立片刻,返回厢房时在书架旁拿出那块包裹布瞅了半晌,收起时随手取了本志怪小说窝进了一旁的软塌。狐月白在时,这几乎成了他的专用宝座。想起那个容貌媚丽无比性子淡漠无双的狐仙大人,浅淡端正的唇弯了弯,眉眼宛如天上的新月。一年终又过去。 而对于此刻刚见着狐帝的狐月白而言,不过是过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狐月白对着狐帝恭恭敬敬地行了礼,青丘狐帝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了一眼眼前叫着自己“父上”的新晋狐仙,转身淡漠却带着丝尊长者端严地开口道“跟我来罢”说着便走在前侧,不再回顾狐月白。狐月白跟着狐帝不徐不疾地行进在青丘深处直至一个仙雾缭绕的清幽府邸,但见周边碧草绒绒,绿树鲜花错落有致,清风夹着一丝令闻者心旷神怡的花木香徐徐扑面。狐月白内心蓦然一动:眼前的一切自己分明从未见过,却莫名觉得可亲,那异香不禁令他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狐帝在府门前稍作停留,便径自推门而入。狐月白亦步亦趋却愈加迷茫:为什么内心压抑不住地忐忑却又不是不安?他不禁想起了初见沈暮然拜见沈母的模样。可自己见自己父上狐帝时却完全没有这般情景。这宅邸中的仙君究竟是什么来头?前方的狐帝突然停下脚步,带着与老友闲谈的口气对着一扇精美的纸格栅门内说道:“宝贝徒弟修习圆满,这下你可放心了?” 只听对方似带着一丝笑意回应:“你这可是五十步笑百步?”嗓音清雅悦耳,如清润美玉。狐月白听了却如同被天劫电闪劈中,瞬间呆了。眼睁睁看着门被推开,一个周身罩着莹润仙光的浅青身影慢慢走近,舒眉浅笑却丝毫无损其端重尊贵,竟是天界众仙诸神之首的青和上君! 第11章 前尘往事 狐月白怔在原地,脑海里似乎有什么迅速地飘过,却又隔着浓雾般看不真切。自己的儿子这幅模样青丘狐帝却一点也不担心震惊依然老神在在地倚在门旁。倒是青和上君见狐月白这幅模样轻叹了口气,径自牵了狐月白到矮床旁坐下,伸手触着狐月白的额,一双万古无波的深邃明眸注视眼前此刻透着一丝迷惘的秀丽狐眼:“想起来罢”,随着这声似叹息一般地温和低语,自己额前那只分明透着凉意却硬是让他觉得灵魂都被温暖的手仿佛解开了尘封已久的回忆,狐月白恍惚间觉得所谓醍醐灌顶大抵不过如此,只是一念闪过便给纷涌而来的前尘往事引去了全副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狐月白才回过神来,稳了稳心神,对着端坐在自己面前噙着一丝淡笑的青和上君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师父”。原先倚在门边的青丘狐帝早已在桌旁边自斟自饮着青和上君泡在茶壶里的仙草茶,边状似不经意地眼角余光扫着自家儿子,见狐月白如梦方醒对着青和上君纳头就拜,一脸的温良恭顺,不禁忍不住吃味般地打趣道:“凡人总说女生外向,我若月生的明明是个小子却也是师父比亲爹重要,啧啧~” 温良恭顺的徒儿一副眼观鼻鼻观心要不是略显僵硬的脊背狐帝都要怀疑这小子压根没听到自己的打趣。无趣地撇撇嘴,又端了杯茶刚要入口,青和上仙清润如玉的声音响起:“你在凡间的一千年虽不比往日在我身边的时光漫长,却也不算短,你在人间的时日你父君没少为你担忧操心。这两日你便随若月好生歇几日,你父君作为青丘帝君日常不苟言笑久了难能放松,这几日里没有父君,只有父亲与儿子,好好享享天伦之乐罢。至于重返天庭谒见天帝诸事由为师安排,你毋需操心。” “鸠占鹊巢这么久了,你总算是打算回你的仙府老巢了。”不理会青和上仙话语里细微的一丝促狭之意,狐帝若月挑了挑眉,那双媚煞天界的媚丽眼角微微上挑,说不出的风流睥睨。只可惜魅力撑不过三秒。 “非也非也,此间乐,不思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13 蜀。虽然不能永远逗留,不过再流连七八日倒是无妨,正好可以看看青丘狐帝父子陌陌温情的天伦之乐。”仙音清润绕梁不徐不疾,让听着有种青和上君在说道论法的错觉。 狐月白温顺地应了青和上君,眼角扫过自己那个“不苟言笑”的正在桌边被茶水呛得连连咳嗽的父君,内心不禁微微叹息。千年过去,青丘狐帝遇上青和上君依然还是捞不到半点便宜只能吃瘪的份,真是一张狐脸都丢尽了。 当下,青和上君嘱咐了狐月白一些修习的心法要诀,便让他随狐帝若月回去了。跟在自己父君身后,听着狐帝愤愤不平地嘟囔着青和上君白吃白和白住了近千年青丘却一点也没有客人自觉鸠占鹊巢占着自己是天界高位的上神就霸着自己最喜爱的宅院云云。狐月白不禁觉得好笑:自己父亲似乎忘了方才下肚的仙草茶和院外那些仙界里都算难得的奇花异草,全都拜他口里白吃白喝白住的青和上君所赐。不过这些他也就心念转过便罢,想当年自己还是一只初诞下刚满百岁的天狐,就因为天真无邪童言无忌地问了自己父君“明明是父君得上君的馈赠更多,为什么父君却总嚷着自己吃亏?”,结果自己父君非但没给自己答疑解惑,反而拿着这话唏嘘感叹自己生了一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儿子,也不管自己才是只刚过百岁生日的小奶狐,竟就这么扔给了刚刚在生日宴上允诺收自己为徒的青和上君抚养……往事不堪回首。虽然后来青和上君身边的童子们告诉自己其实狐帝这是为他这个宝贝儿子捞了个大便宜,而在上君身边的漫长岁月中月白也时不时就能目睹一遍天界诸仙不厌其烦个个削尖脑袋想往青和上君府邸塞徒弟侍从甚至还有想送仙姬作女侍的,最出类拔萃的就算是天帝的那个名义上的伴侣——帝姬。天帝与帝姬这一对可算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天帝只是把帝姬当成工作上的搭档,毕竟天界掌管着各界的平衡与万物诸事,天帝虽说是统领天下诸事,可这涉及女子诸事譬如生育之类的,还是由女仙管理更为便达,所以帝姬就是这么一个副手一般的存在,用太上老君的话说就是阴阳协调共济。就这么共济协调地过了万儿八千年,许是时日久了每日相处渐生亲昵之意,许是天帝容貌太过英俊加之上位者的威严,让帝姬那颗修仙已久的尘封之心铁树开花,结果全天界的仙僚连那些坐骑仙兽都知道帝姬钦慕天帝。可惜天帝哪是你想亲近就能亲近的,几万年下来,天帝对帝姬的态度一如初始,于是全天界的仙僚连那些坐骑仙兽都知道了天帝对帝姬无意,尤其是近几千年自帝姬的两万岁生日宴上,一贯极其爱惜自己仙家美貌的天帝居然破天荒一副中年大叔的形容留着一绺黑漆漆的山羊胡子还美其名曰:增添威仪。帝姬这万年铁树好不容易开花的心就这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为了挽回面子,自那次生日宴后,帝姬待天帝的态度也恢复到了初始,只不过少了初始的敬畏,多了一丝怨怼和跋扈。于是天帝郁闷了,好不容易想着可以恢复以往作个美貌青年,可是帝姬这样又让他多少有些顾虑,于是只能在几个亲近仙友间臭臭美发发牢骚,青和上君就是一个。 这天天帝又带着一坛子据说是西方净土的珍稀仙酿到了青和上君的府邸,照例是一口仙酿一句苦水的哭诉节奏,喝到微醺困乏,天帝顶着那张近几千年已难见得的美貌青年脸庞哭丧地对着面前不徐不疾小口品着仙酿的青和上君道:“青和,要不你就替我管个一千年吧,这天帝当得连我用张自己喜欢的脸都得小心翼翼,实在憋屈啊,就我这张脸近五千年来统共我自己见到的次数都不足千次……”这倒也不是天帝喝大了胡言乱语。其实论资排辈青和上君本是天帝首选,他本就司万物生机,加之上神灵气孕就,实在是天界上位首座。整个仙界称帝君元君老君星君的都不稀奇,但称上君的却只有青和上君一位,足见其在仙界举足轻重。只不过青和上君万古无波只爱静修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做这大大小小诸事必问的天帝。于是青和上君便和一干仙友推举了现在的天帝。天帝也确实不负仙望,这几万年来别的不说,就敬业而言确实是效率和效果并举。眼看这么一个爱岗敬业的大好仙僚被一个女神仙打击了工作的积极性,青和上君觉得事情确实有点严重,于是思索了一番,便给天帝出了个主意。天帝一听,困乏全消精神抖擞喜笑颜开地回自己的仙殿去了。第二天,天帝便以与时俱进改进工作方式为由,将原先每日在天帝宫中召开的仙务议事,改为每日各殿各司在各自所中议事,每七日聚于天帝宫中汇报,紧急事务由专司消息递送的千里眼顺风耳带领仙界信使负责传达。美其名曰提高工作效率减少每日往来路途损耗。诸仙听了莫不拍手称快,这日日带着一干侍从往返于仙邸与天帝宫,耗时又劳顿,委实繁琐。虽有几个老古板觉得几万年下来的约定俗成就这么一去不复返有些可惜,但是想想每日的烦劳,也就没了意见。只不过坐在天帝身侧殿椅上的帝姬难得沉默无语面上喜怒难辨。 第12章 天狐和九尾狐不得不说的差别待遇 自天帝推行七日一会之后又过了三百年,青丘狐帝喜得天狐幼崽,待青和上君前往探视时,见着自己熟识的万年冰山老狐狸居然怀抱着一个小白毛团那双平日里清冷犀利的狐媚眼怎么也抑不住地流淌着欢喜与慈爱的神色,着实是吃了一惊:“幸好是本仙来青丘探望,若你这样子上殿估摸着那班仙僚都要怀疑小天狐其实是你若月私下诞下的小九尾。” “哼!”美丽的狐狸眼翻了个不怎么优雅的白眼,狐帝若月柔情满怀地抚了抚怀里心肝宝贝,“若是生就能生得天狐那我若月也不用清修孤苦,直接纳百八十只母狐狸又享温存又得天狐一举两得。” “若真那么便宜,你还会这般宝贝?”青和上君依旧不徐不疾地调侃着自己的老友。也难怪这老狐狸这般欢喜,作为一只修仙得道的九尾狐,平日里除了管理大大小小的狐狸狐妖狐精的一摊子糟心事,也就是清修和为数不多的仙僚好友偶尔拜访算是消遣。难得清修了八千年才终于盼来了青丘一脉灵气与自己仙气育出的天狐,怎么能不欢喜。仙家典籍的上古历史中记载:天狐,乃仙灵之气所孕,性冷多智,曾与神龙、玄鸟、朱雀、玄武跟随伏羲大帝平定三界混战,后伏羲大帝神元分入九州大地,天狐隐于青丘,神龙没于天海,玄鸟朱雀玄武亦将仙元藏于各自镇守的疆界,上古诸神与神兽便消隐于天地,仙灵气韵却孕育出后辈诸仙……几万年过去了,玄鸟复生,朱雀与玄武也同为仙僚,就连天海里那只沉没的神龙都成了颗灵气缭绕的神蛋,被天帝特意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14 关照由龙族的几位仙君无微不至地照看着,只等时日到了小神龙破壳而出。为此,天帝还和青和上君说待神龙成年,自己就可以把天帝的担子卸下也过万儿八千年的逍遥神仙日子,不过被青和上君一句“古籍里记载:神龙性情刚直暴烈”给戳破了美梦。 上古神兽算算基本都重新化形出现,偏偏天狐却仿佛只存在于传说般无半分动静。从还是只九尾狐修炼仙道时,狐帝若月便蹲守青丘,直到自己成了仙后又过了五千年,期间还从青和上君那讨了不少的仙草奇珍滋养青丘仙脉,千年间青丘除了多了几缕仙气灵气啥动静也没有。狐帝内心的苦闷也只能借着每日修习之后对着被仙草覆盖仙气缭绕的山石叹几口气抒发抒发。眼瞅着又过了两千年,掐指算算,自己都已经是只快八千岁的老狐了,要不是自己修炼不辍,青和上君又常给自己一些养仙元的宝贝药草,自己再过不久也该下界投胎历劫重生了。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有生之年能否看到天狐诞于青丘……一边想着一边对着自己修炼的这个洞府长吁短叹,想当初自己还是只小九尾狐时便寻得了此地,还是当时一个水草丰美的天然洞穴,数千年里,自己有意无意地种着仙草,修整着四壁,这里也已成为如仙邸一般的世外之地。想着想着,狐帝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自己作为天生的九尾狐也算百年难得一遇,是以自己当初诞生,天界也是相当重视,还派了太上老儿座下最得意的白鹤仙君来督促指导自己修炼,只不过九尾狐不同于天狐生来就有仙根,就算若月再怎么有灵气未修成仙元前还是只妖,是妖就少不了带着本体天生的习性,尤其在幼狐期狐狸狡黠顽劣的性子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要不是年岁尚小,估计白鹤仙君的翅膀都要秃了。饶是如此,白鹤仙君在短短的两百年间掉毛无数,眼瞅着脑壳就要像他师父太上老君那样明晃照仙。见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如此憔悴,太上老君不禁心疼地和天帝说要不还是另派贤良去做若月的师父。天帝考虑着未来狐帝的师父最好还是一脉相承就没应允,不过看着座下温良恭顺端方持重却憔悴不堪的白鹤仙君也不禁起了恻隐之心,便让他去找青和上君讨几样固本培元的仙草修养修养仙体。青和上君见着白鹤仙君这幅可怜模样,也忍不住内心暗暗唏嘘一番,倒也好奇能把自己师父折腾至这般光景的九尾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要知道这仙界仙术仙法太上老君也算是首屈一指,作为老君最得意的弟子白鹤仙君也算出类拔萃,怎么连个未成仙的小毛团都制不住?于是在三天后白鹤仙君又要去青丘指导九尾狐修仙时,青和上君陪同一道,美其名曰“关心白鹤仙君仙体”白鹤仙君那叫一个受宠若惊感激涕零,要不是青和上君催促上路,便要倒头一拜上君。 待见着当年还是只雪白毛团的若月蜷在蒲团上打瞌睡,九只狐狸尾毛茸茸蓬松松地或蜷着或当被或压身下还有一条尾尖来回轻扫着蒲面,青和上君忍不住伸手想揉。白鹤仙君见自己那个顽劣的狐狸徒弟眯着眼装睡不禁好气又好笑:果然还是一只顽劣的小畜生。刚想命他起身,就见一旁的青和上君浅青色衣袖微抬竟是要去抚玩狐狸毛,赶忙唤了声:“上君小心!”语音毕,浅青色的衣袖已经盖在了狐狸的尾巴上。原先假寐的狐狸立刻睁开精光四溢的媚眼站了起来,回首瞪着居然敢捋自己尾巴毛的仙:自己长这么大,还没哪个敢捋自己的尾巴。当然就算敢也没能捋着,偏偏今天让这个看似温柔清和的青衣仙给捋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当下九尾狐便暗念着学过的仙诀想着趁惑眼术绕开这个不知死活的仙给他两爪子再抽他两尾巴以雪前耻。哪知道,这看起来温和无害仙威尚不及自己那仙鹤师父的上君居然衣角也未让它碰着半分,依旧一派温和清雅不为所动地撸着自己尾巴毛,末了,还趁自己惊讶走神之际撸了把自己的脑袋最后轻轻搔了搔自己的下巴,方心满意足地站起身道:“若月这个名字还是天帝与老君和本仙君商讨一番后给你起的,可见待你重视不同一般,你可要好好修习仙法炼成仙元,才不负天界诸仙所托。”顿了顿,见小狐狸支着耳朵听得还算认真,又抬袖向它示意端立一旁的白鹤仙君:“白鹤仙君是太上老君这数万年间最得意看重的弟子,作为教习你的师父可一点也不委屈了你。若不是白鹤仙君仙品端正自持为师之道,视你为弟子方如此宽厚,你这幼狐把戏又岂能戏耍得了他。师父待弟子如此,弟子又该如何待师父呢?你一只山野灵兽,若连这点都不知晓,还如何修仙得道,统帅狐族一脉?”青和上君虽说着教训的言语,依然语气温和,声如珠玉,站在这狐狸修炼用的洞府里也不显一丝局促,仙姿潇洒。这日起,原先顽劣的九尾狐收了顽劣性子,至少在白鹤仙君面前不再顽劣嬉闹,认认真真规规矩矩地作弟子。直到待他修习圆满立于天帝大殿中时,才知道当年让自己吃瘪被撸毛还一本正经教训自己一顿的仙君乃是天庭诸仙中不亚于天帝与太上老君尊贵的青和上君。而所谓商讨一番其实也就是这三位饮酒闲谈时喝一杯仙酿的功夫,待他对已成仙僚的青和上君言及此,这位上君却感叹道:“哎,当初其实本仙还想撸你肚子毛的,但想想好歹你也是只将来有望成为狐帝的灵兽,不能太过戏耍,现在想来还是颇觉遗憾。”新晋狐帝听完气得连青和上君亲制的仙酿也不喝了一拂袖便回青丘去足足一百年都不再搭理青和上君。所以后来天狐诞生后,狐帝若月便自己抢先给天狐起了名字“月白”,还待着丝报复心的奏请天帝让青和上君作小天狐的师父,结果青和上君应允了,本来想看上君虐幼狐的狐帝却在几次探望后咬碎了一口狐牙:这青和上君对天狐和对当年的自己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第13章 得罪帝姬的后果 本来天狐拜青和上君为师也不算高攀,虽然月白除了上古天狐遗留的仙元外就是只新诞生的小天狐,但古时的天狐初诞不久即被女娲上神的收为徒弟,后又追随伏羲大帝与神龙比肩。天帝和诸仙僚都觉得天狐诞生,又拜青和上君为师,实在是好上加好。可是偏偏大殿上的帝姬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想当初诸仙各脉都想拜入青和上君仙邸而不得,如今看来原来是上君只青睐天狐这般上古神兽的转生。”好家伙,一句话就让诸仙都与青和上君有了芥蒂。 “帝姬真是玩笑,本仙收月白为徒倒还真不是因为上古神兽的缘故。不然本仙此前该是日日流连天海,只盼收了转身神龙为徒。” “嗯?这么说上君是偏好狐族一脉了。”这帝姬忒讨厌了点,难怪天帝避之不及。 “为仙者,大爱忘情,自是无偏好一说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15 。只不过……”青和上君那双深邃明澈的双眸缓缓扫视了大殿上一众仙僚,最后扫过抱着天狐的狐帝若月,方莞尔继续道,“数千年前与一幼年九尾狐颇有些渊源,本仙如今这般也算补偿。”一席话听得大殿上诸仙都不禁暗自揣度这“渊源”,狐帝被一干仙僚不明意味的眼波扫了几个来回,硬是绷紧面皮继续保持着欺霜傲雪的狐帝风范,内心却暗暗磨牙:这青和上君真是比狐狸还狐狸,什么渊源,不就是占着自己仙法修为欺负一只幼年九尾狐,以撸毛为乐吗?!不过这话狐帝若月纵使散魂也万万不会说出口。避开那个狡诈上君略带促狭的视线,狐帝状似关怀地低头瞧了眼窝在自己胸前的小天狐,原本眯着打盹的狐狸眼这下正好奇地瞅着自己,好嘛,这才是“大眼瞪小眼”,不对应该“小眼瞪大眼”…… “帝姬,今日庆祝天狐重生,加之拜青和上君为师,实在是近百年间难得喜事,说些打趣的话也无妨,只是莫要玩笑过头,倒让在座诸仙笑话。”天帝这次相当及时地阻止了帝姬继续无谓地挑衅,自己近百余年久违的自在全靠青和上君的一个主意,这要是惹得青和不快,以后别想他再给自己支招。自己这个天帝也就老君和上君两位能和自己无甚拘束当自己是仙友,老君那个和稀泥的,真要有什么烦心的私事也就只有青和上君能给自己支招出主意。 也是这个原因,这七日一会的新政让帝姬暗暗咬牙,加上之前屡屡想拉拢青和上君都吃了闭门羹,这梁子也算结了个结实。不过青和上君压根就没把这个帝姬放在眼里,倒不是青和上君觉得帝姬每一万八千年就得下界历劫重塑仙身仙元不净,就她之前这么倒腾下界几回居然都还没断了对天帝的念想,从某种角度而言也是叹为观止了。只是为仙者讲究端方持重,这帝姬面上一派端正祥和,可是女性的那种小心思私下里却变本加厉,就连自恋的天帝宁可损害美貌当众无形拒绝她毫不顾忌仙僚之宜损她颜面那次,说到底也是她的小心思使然。庆祝诞辰那次,帝姬居然想着让太上老君和月老还有几位老头子仙僚趁机进言促成此事,饶是和稀泥的太上老君也惊得拿拂尘的左手抖了两抖,偷偷让青和上君去提醒了蒙在股里的天帝。天帝可怜一众老头子这般为难,思想斗争了足足一晚上才决定牺牲小我保全大我,那副委屈得几乎要流泪的模样让被他央求着出主意的青和上君鄙视地翻了两次白眼,最后丢下还在万般纠结的天帝径自回了自己仙邸。至于帝姬张罗着送仙娥仙童自己赤鸟一族后辈给青和上君当侍女当侍童当徒弟借以拉拢上君,结果反而起了反效果。青和上君闲散自在惯了,最是讨厌呱噪,赤鸟性喜热闹,帝姬送来的自然都是她自己顺眼的,结果青和上君眼一瞟个个都是灵动的却有余就算个别面上一派乖巧安静那双不安分的眼眸却把主人的性子泄露无疑,这性子倒不是不好,只是实在不适合自己的仙性,除了拒绝还是拒绝。偏偏帝姬又执拗锲而不舍一而再再而三,最后青和上君烦了,直接声明自己仙龄老迈所习仙法过于深奥难懂不适合仙家入门修习,加之仙法越至高深越是讲究清净自炼,不宜有随侍以免阻碍仙法进阶。帝姬自以为的好意又被拒绝得彻底,心里芥蒂自然就生根发芽。这次青和上君居然破例收了个天狐做徒弟,早已生根发芽的芥蒂在帝姬心里也茁壮成长。在她又一次要下界重塑仙身时爆发了。直到现在天帝也好老君也罢就连青和上君也不明白这帝姬的脑回路是怎么想的,自己下界历劫重修仙身,非要拉着天狐做甚?!难道是预知自己这次下去未必如以往那般顺利归天?所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命运术,就是天命殿里那个天命池里的预知也未必皆准。 其实青和上君当初拒绝帝姬时说的并非完全托词,月白自满百岁后被狐帝狠心地扔给了青和上君,而青和上君考虑到天狐初诞于青丘还是让月白又在青丘狐帝修炼之地待了百余年以稳固仙元和仙灵,直到月白三百岁后才接他至自己的仙邸。月白在青丘稳固仙根的两百年间,青和上君自是常来探望,只不过月白入门的那些修仙和术法还是由狐帝亲自教授,用青和上君的话就是都是狐族一脉教授起来也更为合适,而自己那些更适合有根基者的进修。不过青和上君也没闲着,总次到青丘总带着对月白修习有益的仙露,顺带捎给狐帝几株奇珍药草。 三百年对于仙君们不过须臾工夫,天狐月白终于被狐帝如愿以偿地彻底甩手给了青和上君,随着青和上君到了在诸仙口中极少有仙僚可以踏足的上君府。其实除了结界多了点,一般仙僚难进了点,其实整个上君邸虽然算得广阔,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实在是简朴非常:整个仙邸其实就是座仙气充沛的山林,山林前有潭水,潭水与山林之间伫立着一座竹木造的府邸,山腰处仙泉潺潺建着一个视野极好估摸是观赏用的小阁楼,山顶有一块可供三五人或躺或坐的天然石台,台子上放着张矮桌。除此之外全是仙草仙花还有一些不高的仙木,仙气缭绕水雾氤氲,山顶不时有风吹拂而过,草木发出的轻响更显得整个上君府僻静异常。上月白不禁想象了下自己接下来孤寂清修的千年,虽然天狐天性冷傲,在青丘时也多是独处修炼,但这上君府已经超越了清净完全就是孤寂。月白跟着上君逛了一圈,最后走进山林前的府邸,里面的家具陈设果然极其简单。虽然做工精良却没有什么纹饰,连软塌上的云被也没有任何暗纹锦绣。青和上君领着自己的天狐徒儿进了一间窗外景色清幽还能撇见潭水一角的屋子,开口道:“这间是为师给你预备的住处,你若喜欢自己选这宅里的屋子尽可挑选。”月白呆了呆,对这位上君师父,自己本能地敬畏,却没想到竟这般随和:“就听凭师父的,这间极好。”青和上君听了内心相当欣慰:自己这天狐徒弟果然有眼力,整个宅子最好的一间给了他也算没白瞎,状似随意了拂了拂衣袖,道:“你这两天先熟悉下环境,这山林各处皆是清修胜地,你随意挑了先巩固一下之前所学,过两日为师再教授你新法。”待月白恭送上君离开后,转回自己的住处,这才发现自己的用具寝具尤其是那松暖轻柔的云被,都多了萌萌哒小狐狸纹饰。当日月白盖着绣满小狐狸织锦的云被,枕着绣着小狐狸织锦的云枕,内心相当复杂:自己师父这个老神仙果然比狐狸还像狐狸,难怪自己那个狐帝父君都会吃瘪。至于自己当初觉得会孤寂的清修生活,从来就不曾存在。 第14章 老不正经 天狐月白就这样每日跟着上君师父修炼,那些被上君恶趣味地施法的小狐狸纹样的物件用久了倒也习惯了,反正也就自己和师父看到。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16 帝君和太上老君还有几位和青和上君关系比较好的仙僚倒是三不五时会来拜访,不是带着新炼的仙丹请上君品鉴品鉴就是仙务上的烦恼找上君倾述一下顺便求支招求指点。其他几位仙君倒不常见,反倒是帝君和老君这两个老神仙七日之中必会上门至少一回,有一次月白修习完见二位又和师父在山顶的平台上喝着仙酿神侃得不亦乐乎,也就好奇地猫到一旁,结果听了两句立刻满头黑线:这老君和帝君忒八卦了,什么王母的小仙童和蟠桃园里的一个叫彩碧的仙姬关系暧昧啊,什么青鸟暗恋黑蛇仙君可是黑蛇仙君却喜欢老君最得意的弟子白鹤仙君啦,这太上老君连自己徒弟的八卦都不放过。幸好自己师父没那么八卦,只是听着偶尔应景地表达一下惊讶满足两位八卦大佬的谈兴。正要不声不响离开的月白蓦地听到老君那个老家伙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我说青和,你破天荒收了个徒弟,结果除了头一回让我与羲和(天帝的大名)打了个照面,之后这么多回连根狐狸毛都没见着。” “月白是天狐,性子清冷高傲,加上这才刚刚转生不足千年,修行尚浅,好好清修打好根基总比起听你说这些仙僚八卦来得要紧罢。”青和上君玉珠般清润地声音半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或者老君是想帮忙给我这徒儿指点一二?” “得了吧,全天界哪个不知道你青和上君的修为和仙术,哪轮到我这个炼丹的老头子指点。” “老君,论修为仙术你是比不了青和,不过论炼丹,这天界自然是老君你首屈一指。不过青和啊,你也忒宝贝你那个天狐徒儿了吧。上回不过是逗逗他让他斟个酒递个果碟,你就舍不得打发他去修炼,难怪若月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同样是狐,一个初次见面就不顾人家颜面地强撸狐狸毛,一个连逗趣倒杯仙酿都舍不得,啧啧,怪不得人家狐帝啊!”太上老君装模作样地长吁短叹。 青和上君懒得理会这两位一唱一和装模作样的家伙,径自斜倚着小口品着今年新开坛的仙酿。直到天帝正色说了句:“青和,师父疼爱徒弟本是天经地义,只不过你可要想想那些曾经削尖脑袋想入你这青和上君门下而不得的,莫要让你的宠爱成了怨恨的源头。” 青和上君不徐不疾地缓缓应道:“恐怕从月白入我门下一刻起,便已经是那些羡慕嫉妒恨的源头。”见一句毕在座两位都沉默不语,青和上君也不再言语,本来还想让这两个老家伙嘴巴牢一点被被帝姬听到什么徒增月白的麻烦,只是……就如自己所言,无论自己宝贝不宝贝自己这个天狐徒弟,帝姬都已经嫉恨上了,多一点少一点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假以时日月白强大起来,帝姬又能奈何?上古神兽天狐的血统和仙魂岂是需要定期下界重修仙身的帝姬可比。只是青和上君并未想到,不久后帝姬的下界重修竟然扯上了月白。 事情的源头是帝姬将要例行下界重修仙身,按惯例有正好也要下界历劫的仙僚便正好陪同,这次偏偏一位也木有。本来天帝想着同僚一场,帝姬位阶不低,打算让帝姬身边的侍女陪同照拂,结果这口一开,却坏事了。帝姬竟然提到了青丘狐族,说什么赤鸟和狐族一直不亲厚,她身为赤鸟一族想着借此次修行拉近两族的关系云云。在座的青和上君心下一沉:狐族在天界就两位可以称为仙僚,一位是狐帝若月,一位是天狐月白。帝姬这一通冠冕堂皇的表象只不过是想拉其中之一一起下界。狐族下界重修并不如一般天仙投胎为人一世圆满便可回归天界,而是以九尾狐身历劫修炼成仙才可。无论是若月还是月白,青和上君都不会同意让他们下界重修:开什么玩笑!如若稍有差池成妖被收算是好的,若是直接被灭个神魂皆散……青和上君想到了上任狐帝,因为情劫下界修炼却在还是一只本分的狐妖时被一个偏激的高僧用镇魂法器直接打回原形,若不是太上老君正好无聊,叫上自己去观尘池关心一下下界的狐帝,那青丘恐怕数万年再无仙籍狐帝。青和上君和太上老君将仙元大伤的狐帝带回青丘修养直至重生为若月这只九尾狐幼崽。本来狐族一旦入了仙籍便不用再下界重修,除非历劫。是以在若月还是幼崽时,考虑以九尾狐的身份直接被太上老君或青和上君收为弟子太过招摇,天帝、青和上君和太上老君终选了最是端方持重淡薄寡欲仙法修为精纯的白鹤仙君做他的师父。可惜那时还是只狐狸幼崽的若月并不晓得三位上仙的用心良苦,整日以欺负师父为乐,后被青和上君收拾一顿顺带撸毛,从此尊师重道,好好修炼,终成了仙法精妙修为深厚性子冷淡寡欲的狐帝若月。现在帝姬一句话,竟是想让这一切全部推翻重来,怎么可能?! “狐族修炼历练本就艰难不易凶险非常,是以成仙后非历劫无需下界重修仙身,想来帝姬是忘了?”青和上君开口,一如既往不徐不疾,只是添了一缕仙压,在座的众仙亲身的感受让他们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万年一贯温和淡漠的青和上君其实是不折不扣的上神。他在天界的尊崇和超然的地位。 “狐帝安危确实与青丘狐族一脉关系非常,只是天狐作为上古神兽想必下界修炼不至于如此凶险,当初上古时期三界并未分明,天狐便常随伏羲与女娲二位大帝在人间修炼辗转。” “毕竟时代久远,古籍上的记载未可全信。” “上君这番言语,想来是绝不同意让天狐下界历练了。” “帝姬明鉴,这狐族下界修炼可不是托生为人一世圆满即可。天狐终属狐族一脉。” “呵呵,看来上君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可真是宝贝得紧啊。”帝姬掩嘴轻笑,端方中带着丝妩媚,倒是明艳动人。只可惜青和上君的仙压未减丝毫。 “为师者,爱惜维护徒弟自是应该。更何况明知凶险非常,又岂能让自己徒儿涉险?” 青和上君此话一毕,殿中众仙大半皆同感点头。帝姬见状,抢在天帝开口前不死心道:“上君对徒弟爱护有加自是无可厚非,只是这下界历练终是要征求一下当事者的意见,不若上君让月白自己来决定如何?” 青和上君正要开口回绝,作为一个上神连自己徒弟的主都做不得,那还不如换自己下界算了。殿口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响起:“月白生为天狐,自出生起便为仙籍,未曾下界历练确实有所欠缺。” 自己的宝贝徒弟会出现在此,不用说肯定是帝姬背地里传唤。只是这傻狐狸当他下界历练也如寻常仙僚那般投胎为人一世不过百年就回来么?青和上君不禁气急心堵,刚想开口,却又被帝姬该死地抢先:“既然当事者都同意如此安排,那么青和上君还是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顺你个帝姬自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17 然?!青和上君恼了。虽然在其他天仙眼中青和上君似乎是若有所思般默认这个结果,但是天帝和太上老君知道帝姬这次是真正触了青和上君的逆鳞。前任狐帝那次下界历劫以及后来的意外都和赤鸟一族有着微妙的关系,而这其中帝姬未必无辜,只不过没有落实的证据加上狐帝终于保得仙元重生而为若月狐帝,青丘狐族一脉无恙。青和上君看现任狐帝若月淡漠寡欲仙元稳固仙法强大也算是因祸得福,加之念及仙界各族各脉平稳也不想为难赤鸟一族,便与天帝、老君一道将此事翻篇。哪曾想帝姬居然变本加厉,直接把主意打到了年少的天狐身上。偏偏这天狐不知是太过傻缺还是冷傲过头,居然还真应下了。天帝和太上老君不禁暗暗摇头:赤鸟一族的好日子估计不多了。 月白跟在沉默不语的青和上君身后亦步亦趋地回到上君府,虽然上君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步子也依旧不急不缓,连到了自己房中坐在那张有着小狐狸纹饰的软塌上开口问自己时语音一如平常清雅润和,但是月白清楚:师父生气了,后果很严重。青和上君问的是:“你在青丘时未曾听闻过上任狐帝竜月之事?” “月白听若月狐帝提过。” “那对于狐族修仙和历劫,包括成仙后下界之事,你可清楚?” “在青丘狐帝处翻开典籍时看过。” “那你可知帝姬要狐族仙籍者下界的居心?” “虽不能说完全清楚,但也算有所察觉。” “那你为何?明知是帝姬传唤,明知下界凶险。”青和上君不禁叹息。 月白垂首沉默,他怎么说?说自己想让那些嫉妒自己成为上君徒弟的仙们心服口服他月白确实当得上君的徒弟?说自己想让那些叽叽歪歪的窥探者都敬畏自己?说自己想让狐族青丘一脉再不必被讨厌的赤鸟一族造谣寻衅?还是说自己想借着下界历劫解除上古天狐的封印迅速回复当年让三界忌惮的强大修为?无论说哪个青和上君一定会说假以时日这一切都会如自己所愿。确实如此,可是自己却想早一日能与他比肩,能让众仙钦羡在上君身边的他,而不是嫉羡…… 良久,耳畔传来青和上君叹息般地轻笑:“看来你这只小狐狸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罢了,为师也不问了。离下界还有段时日,好好修习罢。为师只想提醒你一句:莫要忘了你下界一世是千年,而帝姬只需不足百年。”说罢,青和上君拂袖而去,不见踪迹,直至月白下界时方出现叮嘱了一句:“持心修炼,莫忘初心。” …… 如今千年后月白平安无恙而归,回忆前事,也不禁暗自庆幸。一旁的狐帝若月却略带不满地开口道:“你莫不是以为单靠潜心修炼自持千年便可如此顺遂归来吧?” “父亲的意思是……”虽然狐帝若月作为九尾狐其实比身为天狐的月白低了小小的一个仙阶,但毕竟数千年前是狐帝的仙气助得天狐月白诞生,月白自出生起便称若月为父,自今依然,如此对话对他们而言有倒是极为自然。 “当初那只赤鸟族帝姬打着什么算盘你可别说你一点不知。她百年便可回归,而你要千年,你觉得她会让你如此太平地历练圆满重回仙界还觉醒你的天狐魂脉?” 狐帝当初在自己修炼时对自己各方照拂免了不少妖族骚扰,这点自己当然明白,狐帝断不会刻意提及。而要阻拦属于赤鸟一族的帝姬,却不是狐帝能轻易办到的。莫不是……看着月白清冷的明眸定定望入自己眼中,狐帝若月也不再兜圈子:“不是我,纵使我不惜青丘一脉之力,却也难阻那只赤鸟帝姬,毕竟是天帝的副手。也就你师父青和上君能制得了她。当初上君为了你奔波于三界,让帝姬但凡转生为人所历均为情劫。青和上君作为天界上神,主掌万物生机必是遵循天道万物之法则,他不能凭借自己神力强制帝姬滞留下界,想得情劫或许能让帝姬不得解脱却是费了一番思量。上君只是设定帝姬历劫的类型初次的出生,其他并未干预,并未打破天道法则。若帝姬勘破情劫修得圆满自然归回天界。如若上君破坏了万事万物之法则,那么纵使是上神,掌管生机,可跨诸界,却依然要受罚,而且是受罚于诸界。那将是一幅什么光景,无从知晓,纵使青和上君也仅仅凭着与生俱来的仙识知道绝非寻常天罚可比,而诸界也会动荡。你师父不能冒这个险,却又一心想护你平安归来,便分出一缕仙魄随凡人转世投胎,待得那凡人离世便重新附于新的凡胎,就这么辗转十世,只为能随时探得你在下界的情况。毕竟纵使帝姬辗转人世,天帝老君二仙也盯着赤鸟一族,但有竜月狐帝的前车之鉴,你师父只怕万一。所幸你回来了,你师父为隐瞒分魄近千年藏于青丘,也终于可以收回仙魄……” 月白内心翻涌,听得狐帝说道仙魄突然想起沈暮然,自己临别前偷偷混了一根带着自己精血的毛发与他发上,若他是那个带有青和上君仙魄的凡人,那么自己这么做,师父定已察觉。 第15章 天狐毛+上神仙魄=? 月白正思忖着主动交代自己给沈暮然混搭了一根狐狸毛,青和上君便出现了。盯着自己这个宝贝徒弟半晌,青和上君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句“带上那件衣服同我一道去罢。”一听这话,月白知道师父已经知晓了沈暮然的事。只是一根天狐毛到底会出什么岔子?自己不过是想探得那个奇葩是否安全,免得他万一别什么妖怪给吞了。正想着,身前的身影停在了市郊一处小宅院前,青和上君的声音响起:“你自己看看他。”这一看,月白差点一个趔趄:怎么说在青丘数日,人间也有数十年,这沈暮然怎么还是一副当初自己离开的模样。沈暮然倒是自然从容地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不对,是想不到还会再见面。”青和上君一副熟门熟路的推门径自入内,坐在了窗前的软塌上。沈暮然倒是丝毫不以为忤:“都说徒弟随师父,果然,这窗边的软塌只要有你们在就没我的份。”青和上君淡淡道:“难道你不喜欢?”“我就是您老人家一缕的仙魄,哪能不随您哪。”显然沈暮然这不是第一次见青和上君,看了一眼一旁垂手站立的月白,沈暮然又道,“你还没和月白说?”“嗯,现在说。” 原本沈暮然身上青和上君的仙魄,待月白修习圆满恢复天狐之身便可由上君收回,而且这缕仙魄并不影响沈暮然如凡人一般生老病死投胎转世。但是偏偏机缘巧合,沈暮然与月白相识一场,月白本是好心也算是答谢之前一段时间的叨扰,就留下一根自己的毛发与沈暮然的结合以防万一沈暮然被精怪吞了。可是月白本是天狐,天狐的精血遇上青和上君的仙魄,沈暮然就这么数十年如一日完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18 全不见衰老,待自觉不对便搬到了这个小院里独居。“倒不是怕被人当怪物,而是天天总有一些游方道士之类的来询问我什么长身不老的法门,最后连邻居都怀疑我在偷偷修炼什么长生不老秘笈……”沈暮然无奈道。 “我上次离开后,骆兮可曾再寻到你?”青和上君突然问。月白一听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听过,想了一会才想起那是之前逛花街时的一个花魁的名字,这下听青和上君提起,内心不禁涌出一种猜测,难道这个骆兮……目光触及见师父微微颔首,不由内心一沉。 “目前尚未,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有办法将那根狐狸毛取出,免得被那个什么帝姬骆兮下禁制么?赶紧着” “沈暮然,上次我说过,如果取出,你这个凡人肉胎就不复存在。” “要真落到那个骆兮手里,恐怕更糟。”沈暮然瘪瘪嘴,“你带了这只狐狸神仙徒弟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再见一面么?” 月白一旁听着,双手在袖中不觉握拳,明知道自己师父定是择了最好的办法,可却有那么一丝想阻止,可是阻止后呢?自己有更好的办法吗? “哎,我说月白,那个骆兮我说怎么当初就不怎么顺眼,原来她就是专坑狐狸的帝姬啊。我跟你说,上次我就差点被她用什么魔法给困住了。” “哎,你不信?不信你问你师父。哎?青和上君呢?院子中?什么时候去院子的?你们神仙就是这样,难怪有句话叫神不知鬼不觉……” “对,那个骆兮据说就是帝姬下凡,据你师父说她这已经第九世了,因为不甘怨愤总是放不下,这不这一世她因为嫉妒心而堕入歧途,害了一位世家子弟钟爱的男子,那个男的估计其实你听过,就是胧月。对对对,就是当初我在南馆注意到的那个柳家遗孤。” “月白,不是我大无畏,是那位骆兮已经习了巫术探得前尘,心生愤懑,之前我就差点被她遣的精怪给逮去,幸好你师父察觉气息不对又正好要收仙魄才及时阻止。” 月白只觉得耳边呱噪无比,却又不想打断沈暮然的喋喋不休。他眼中不断浮现着与这个人类共度的春节:置办年货,买衣服,送他新衣,泡温泉……他努力地记忆着这些画面,一丝一毫都要生动鲜活地记下来…… 沈暮然正要唤门外的青和上君,却突然觉得一股很不舒服的气息让自己汗毛倒竖,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叫唤就看到一团黑影扑向了自己身边月白的身影。就在他心下骇然时,一道浅碧色身影挡在了月白之前,青和上君!沈暮然想唤,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整个人被笼罩了一道泛着青碧色光华的仙障里。再望向月白时,见他也同自己一道被仙障罩着,正面色如霜地冷视着那个泛着乌紫气息的身影——骆兮。 青和上君凝视着眼前这个曾经的帝姬,容貌依然姣好只是眉宇间的戾气与阴狠却再不是当初那个端丽威严天界的上位女仙。骆兮巧笑倩兮地走到青和上君面前:“想不到仙界最清雅不群修为造诣最深的青和上君居然会和凡人有瓜葛。”见对方依然一副云淡风轻似若未闻,骆兮不再掩饰眉目间的阴戾:“我最恨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清高不群的样子。你是如此,天帝也是如此,连着一众你们身边的亲随也是如此!你们有纯净的仙元仙魄仙魂,不需要定期下界重塑仙身,你们可以自顾自逍遥自有仙僚仰慕跟随。你们总是把不入眼的钦羡弃如敝屣,全然不顾对方难堪……” “不入眼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倾羡。你可曾想过自己表达倾羡的手段如何?骆兮,你做帝姬许久,你可曾想过为什么有些仙僚倾慕之情甚至相互倾慕却未曾下界历劫?你以为是我或是天帝的偏袒?为仙者的基本就是顺应天道,岂可能左右天道?” “那便是上天不公!” “天道不公?是你们自己不公。仙者如光,光如白昼磊落光明照耀四方。而你之前的手段内心你自己觉得是否磊落光明?你怨天帝与我让你难堪,可是你自己做的事呢?竜月的事你真当本仙没有证据,你真当天帝奈何不了你?天帝念及你多年协理之劳,本仙念及狐帝仙元得保,所以你才能安然又做得数千年帝姬。可是你自己又是如何?从未自省,就算下界来,你依然怨恨不满从未释然。竟然在这一世犯下杀孽!” “那个贱人不是我杀的,是自寻短见。” “若不是你设计,他又如何自杀?你在设计时不就是存着让他死的信念么?骆兮,现在收手你还能如凡人一般投胎转世重新修行。” “凡人一般投胎转世?呵呵,青和上君,你在我投胎时设了情劫,你让我投胎转世?” 青和上君轻叹了一口气:“骆兮,你一心怨我爱护狐族而加情劫于你。可是,这情劫又何尝不是你之前屡次知会设劫的司命偷偷避开?” “呵呵,青和上君,统领三千界生机的唯一上仙神君,说话做事自是公正严明怎会有错?”说罢,骆兮身上的紫黑气息瞬间浓重竟拼着灰飞烟灭的代价宠破了青和上君的仙障。 青和上君面色一凝:“骆兮,你自己万劫不复难道还要拖上你赤鸟一族?!”浅碧色光华骤然变强,青和上君一个仙闪打向骆兮,同时左手捏了个仙诀幻出一个银□□罩将骆兮身旁突然窜出的两只赤鸟牢牢缚住。骆兮的元神被仙闪一灼立时烟消云散,前任帝姬最后留下的影像是一抹诡谲的笑容。青和上君心觉有异,忙转头看向一旁的月白和沈暮然,永远从容淡漠的青和上君面上一惊,只见沈暮然胸口赫然出现了一支金红色鸟羽的图样,鸟羽周围泛着黑紫色的淡烟。不容多想,青和上君右手食指轻点沈暮然额间,口中默念神情肃穆。一旁的月白也被沈暮然胸前的异样惊得一呆,等反应过来,只听上君口中的仙咒,月白又一阵茫然:师父从未教过自己这种语言,自己也未曾习过,甚至从未在仙界听过。明明应该是全然的陌生,可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悠远模糊的亲切与熟悉。月白那双清冷的丽眸此刻一片迷茫,混沌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稍纵即逝,青和上君的仙咒还未念完,那似乎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语言,就好像是上古时代的神咒……上古的神咒……上古的神咒……!!!原先迷茫的双眸瞬间恢复了神采,却是一片惊异骇然。月白本就神情冰冷面色极白,只有那如星子一般的点漆清丽锐目和樱色的薄唇给这欺霜晒雪的面庞增添了生动的颜色。此时他心下骇然惊讶至极,那抹弧度美好的薄唇如同人类失去血色般极其苍白。他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师父周身泛起略带浅碧的银色仙辉如溪水一般不疾不徐却缓缓地从容地流动着,仿佛起源于四肢百骸间的仙辉汩汩地顺着他点于沈暮然印堂的右手食指一点一点流入对方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19 体内,一点一点浸润沈暮然的四肢百骸,直至汇聚于他胸前那个泛着黑紫气息的金红羽印上。许久,那个金红羽印上的黑紫气息一点一点湮灭于包裹四周的仙辉之中,又过了许久许久,那个金红色的羽毛印记仿佛一片被镊子小心取下的金箔般被银色的仙辉裹住极其缓慢的掀起了一角,又掀起了一角,一点一点被仙辉托起直至全部脱离沈暮然的胸口。月白的双眼一直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一切,极其苍白的脸庞上那双不再颜色生动的薄唇紧抿着,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还是只小天狐在青和上君身边时,休闲时翻看的仙界古籍上载的一个传说:上古上神女娲主掌生机炼石补天创天地生灵,相传上古三界大战后,女娲上神见生灵涂炭多为瘴气巫魔所侵染,便与伏羲大帝一同化为仙露甘霖辅以日月星辉以净化之,随行思神兽亦以神元镇守四方。如今,自己的师父是不是……月白不敢想下去,他无法忍受哪怕只是猜想也不能。消失,自己的师父,用珍惜仙草汇聚仙气助自己重生的师父,从自己诞生之初便照拂备至的师父,就算自己忤逆他的意愿一意孤行下界时虽语带责备却尊重自己选择并暗自诸多准备不惜分出仙魄于凡人身上以随时探知自己安危的师父,见自己带着沈暮然送的衣袍洞悉一切比起责问却是先为自己解决威胁的师父,若消失了,若自己再寻不得,再见不着……那自己不若化为一颗仙元长眠于青丘万年不化的冰雪之下。 第16章 天狐狐帝傻傻分不清楚 月白正思绪纷乱地僵立在一旁死盯着青和上君与沈暮然,凭空一声清喝响起:“赶紧帮你师父将那破鸟毛咒术化了。”月白一个激灵,想也不想便捏了个仙诀一道带着冰蓝的银光乍起,直接将那片已经脱离沈暮然身体的金红色印记彻底包裹,俨然一团发光的雪球,被冰蓝色的银光牵着不急不缓地飞向月白,待要触及掌心,雪球外冰蓝色的银光化为千万道弧形的利刃,瞬间金红色的印记碎裂如齑粉消散无踪。月白来不及松口气,便立刻扭头看向师父,原先流入沈暮然体内的仙辉正缓缓回流向青和上君,随着仙辉的回流殆尽,沈暮然也仿佛幻像一般慢慢模糊消散,青和上君衣袖微动,一缕发着暖白色光华的缥缈光带飞向青和上君,仿若流入掌心中一般触掌即逝,唯余一根隐隐泛着冷光的青丝安静地躺在手中。青和上君将掌中那根青丝递与月白,方开口道:“凡人身体承受不了赤鸟族的缚魂咒,因有我的一缕仙魄和你的那根毛发方缓了一缓,这青丝上或许还留有些许他的气息……”青和上君唇动了动,终还是不再言语,只是将那双如深潭的眼眸温缓地扫过自己徒弟的脸庞,最后在那双明丽冷然的眼上停留了须臾。月白浑浑噩噩地接过青丝,只觉得切都那么突然,倏然而至倏然而止。他看着青和上君和不知何时来的狐帝若月商讨着善后的诸事,两只被捉的赤鸟如何处置,帝姬堕化消逝如何与天庭交代云云,月白望着交谈中的若月和青和上君,一位是冷傲的青丘狐帝,一位是仙界尊贵无比的上君,一位是自己的“父亲”一位是自己的师父,此刻他们倾身交谈的背影是那么的默契透着彼此间的全然信任,这种默契仿佛是一个结界,一个让旁者根本无法涉入他们之间的结界。恍惚间月白突然萌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狐帝若月似乎比自己更像天狐。手中的青丝泛起一抹冷银色,随着银光消融于掌中。出于月白的预料,这根混着沈暮然与他的毛发竟什么都没有,没有那个人类的气息,没有那个人类的留恋,没有那个人类的寄托,什么都没有。 一旁的青和上君和狐帝月白似乎也谈到了尾声,但听青和上君道:“我估计还得借你的风水宝地待一段时日,赤鸟和帝姬的事我会传书于天帝,你不想去天界就不必去了,只是月白暂托你照看几日。”若月狐帝低应了一声,随后又低语了一句什么,换来青和上君的唇角浅浅上挑。回首,青和上君唤月白上前叮嘱了几句,便径自离开返回青丘,而狐帝若月一脸不情愿地提溜着两只“赤鸟粽”与月白一道去天界,待到了天殿门外,若月把两只“赤鸟粽”扔给了月白让他交给殿外的守卫,一句“有事问上君”便携了月白径自回了青和上君仙邸。入夜,月白无眠正打算去自己日常清修之所修炼,刚出房门,却见门前池水旁,狐帝正负手而立,仿若未知,直待月白行至身畔,若月方开口,嗓音清雅只是语气却是那么的冷,仿佛比青丘那数万年冰封的山顶还冷:“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一阵沉默后,月白开口道,喉咙干涩得有一种钝痛的错觉,“你……我……我是天狐吗?”“为什么这么问?”并没有意料中的沉默,狐帝若月语气如故,神态如常。又是一阵沉默,月白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似乎隐隐总觉得……直到今天看到你和师父交谈,这个想法突然明晰。”“那个凡人有留什么给你?”不曾料到若月会突然问及此,月白本能地回答:“什么都没有。”“你不曾觉察自身有什么变化?”又是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月白虽觉得不解,但还是暗自让仙魄游走于周身,除了气息略微有些稀薄,倒也没什么特别反常,便如实回复。未料狐帝再开口却又是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若有一日你仙元不保,你是愿意被狐族的仙元相融,还是就此消散?”月白一呆,这下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张了张口,却想不到要说什么。沉静半晌,若月冰冷清雅的嗓音娓娓道:“青丘狐帝若无意外数万年如一日,只是历任的狐帝最后都觉得无趣得紧便找了由头下界去历练,一旦遭逢意外殒身,则仙元自归青丘,重新幻化诞生新的狐帝,传说狐帝的仙元其实封印着曾经的记忆,只是从未有相关的破解之术留下,不过因着这个传说,新诞的狐帝总是被看作是前任的转生或者重生。世人只有凤凰涅槃,却不知天狐转生。”“天狐?”月白疑问地重复着这个词。“九尾狐修成仙身便是十尾天狐。而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天狐神君其实也是一只被女娲大帝点化驯养的九尾狐,并不是天生十尾。”话语稍顿,若月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淡笑瞥了一眼身边的月白,见他微皱着眉认真听着,便又继续道,“狐帝就是天狐,天狐却未必一定是狐帝。数千年前,竜月狐帝与青和上君交好,他的师父本是太上老君,只是老君乐衷于炼丹,对教养一只九尾幼狐没啥兴趣,便趁着与青和上君闲聊之际发了通牢骚,青和上君不知是同情老友还是怜悯这只被师父放鸽子的幼狐,总之,后来青和上君便成了幼狐真正的师父。竜月自幼便粘着青和上君。千年后,竜月修习圆满成了镇守青丘掌管狐族一脉的狐帝。一如历任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月白如纸 作者:信笔由缰 分卷阅读20 的狐帝清冷孤傲,连他的挂名师父太上老君他也一样爱答不理,只有青和上君例外。而上君也从未冷淡过亲近自己的竜月。直到千年前,一次帝姬的挑衅,竜月如你一般应了下界历练。却未曾想那一世的帝姬成了一代霸主的宠后,她贤惠温婉明丽动人宛如一朵人世间最美好的解语花,只是这朵世间男人迷恋的解语花酷爱白狐裘,或者说酷爱旁人为她杀戮白狐。”见月白神色一变,若月嗤笑一声道,“你现在可以想象一下你当时说要随帝姬下界历练,你师父的心情。”说罢,没好气地又瞟了一眼月白才继续说;“自竜月下界后,青和上君放心不下,便时常去天命殿的观尘池。在竜月被那个女人的帝王夫君悬赏的道士们设了埋伏阵法镇压时,青和上君立刻冲下界,却也只来得及收竜月一缕未散尽的仙魄,竜月的仙元被那些道士狠辣的法术损毁得厉害,后来一直在青丘修复孕育,而青和上君也自此长驻青丘百年。直到那一年青丘又一只九尾狐诞生,只是这只九尾狐的仙魄含有竜月的仙魄,但仙元却不是竜月那颗破碎的仙元修复而成,又过了千年,竜月的仙元修复后诞生了一只不含他仙魄的九尾狐。” 第17章 番外 青和上君的烦恼 最近青和上君心情很不好,连参加天殿例行会议的诸仙都察觉到了青和上君身周的沉郁气息。不过众仙都很体谅:之前帝姬骆兮下界时堕化陷害天狐,最终狐帝为护卫天狐与帝姬同归于尽,青和上君痛失好友,自是心情沉痛。天帝和太上老君想着安慰一下好友,一个带了最新得的仙酿一个带了最新炼得的仙丹相携到了上君的仙邸。本来二位想着趁着喝酒时安慰一下这位数万年难见一回情绪的好友,结果……仙酿是喝了,丹也品鉴了,但想说的话却半个字也未能出口。离开上君府时,天帝和老君忍不住相望轻叹:青和上君这个徒弟还真是……彻头彻尾的狐狸本色,狡猾得紧,连他们三位对饮,这只狐狸也低眉顺眼端坐一旁伺候着斟酒换盏,几次青和上君想开口说什么都被这只狐狸看似恭顺温良地殷勤伺候给打消了,而他们两位来访的本意也硬生生变成了评鉴仙酿仙丹,看来青和上君这难得的烦恼至少一半得归功于他这个宝贝徒弟。 这一次,太上老君和天帝倒是真说对了一半,青和上君的心情郁结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的宝贝徒弟天狐月白。不过说月白也不全对,因为现在这只其实是狐帝若月和天狐月白的合体。本来因为前狐帝竜月的仙元破损在青丘修复时,阴错阳差地混搭了天狐的仙魄,而天狐的仙元又混搭了竜月的仙魄。可惜竜月的仙元破损太过,纵使修复却脆弱异常,终究难逃消逝的宿命,月白下界时一时兴起赠于凡人一根混着精魂的狐狸毛,成了散元的□□。虽然最后狐帝若月将自己的仙元与仙魄与月白的仙元仙魄结合终使得竜月的仙元和仙魄寄生于天狐的仙元和仙魄,天狐的仙魂和仙元终得圆满。而狐帝若月为了天狐和狐族的大义而牺牲引得天界诸仙唏嘘感叹了好一阵子。可青和上君郁结却不是因为痛失好友,正相反,亲自施法协助月白与若月仙元仙魄结合的青和上君心里清楚:眼下诸仙以为的天狐其实是披着月白外表的若月。换言之,就是月白+若月的强和版。搞定一只天狐青和上君还是绰绰有余,但是两只天狐……青和上君觉得自己真的是……可以考虑一下自己下界历练。 刚开始时,因为担心两个仙元和仙魄的结合会给“月”(为了不分伯仲,青和上君对新生的天狐称呼“月”)带来意识的混乱,青和上君几乎寸步不离左右。待确定无恙,一直陪同月在青丘的上君便想着回自己的仙邸,结果他前脚进门,后脚月便跟着,还一脸无辜外加委屈控诉的小眼神,青和上君瞅了两眼,想着过些时日,这厮呆腻了自然就会回自己老巢。于是这时日一呆便呆到了现在,眼看着又一百年过去,青和上君不放心狐族一脉,只得趁着视察各界生机时顺道去了一趟青丘,在月眼里自动成了上君陪自己去青丘。偶尔青和上君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月“到底打算赖在青和府多久”,结果被月一句“当初你在青丘时我可从没催你离开过”噎得没了声。其实就这呆着也没什么,问题是月不知怎么察觉青和上君将那缕有着沈暮然记忆的仙魄重新归元后,三不五时地找事:什么人间春节换新衣,自己要新衣啦;什么月白和若月只能选其一时保哪位啦;什么自己房间的月白纹样要换成月啦……每每青和上君觉得终于停消一阵还没来得及多享受几日,新的幺蛾子就诞生了。青和上君本想着索性放任不理,可是也不知是那该死的凡人的记忆使然,还是自己的本意,反正最后总以月的如愿以偿而告终。 这一次青和上君是真的不打算搭理这只问题天狐,起因是若月曾经的启蒙师父白鹤仙君终于被黑蛇仙君的死缠烂打给逼出了情意,两位仙君自请下界修行,太上老君心疼自家最得意的门生就这么给拐跑了,伤心惋惜之余便约了青和上君喝酒。青和上君好不容易将自己身边这款狐皮膏药给留在了上君府单身赴约,结果回来时被虚心好学的天狐问了一通结成仙侣的事,青和上君也就简略地说了说,顺便说了句之前安慰老君的话:“那黑蛇仙君追着白鹤仙君少说也有七八千年了,白鹤仙君这动心也不算亏。”月问道:“那之前骆兮还追着天帝数万年呢?”“那可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黑蛇仙君的修为比之白鹤仙君如何?” “那自是高出许多,据说黑蛇仙君的修为比之天界的一般上仙都不逊色。”月想了想又补充道,“可难道修为比白鹤仙君低就算亏了?”开玩笑,那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超过眼前这个天界修为数一数二的上君啊。 青和上君并不回答月的追问,只是又问道:“黑蛇上君在天界的魅力如何?” “我只见过他几回,不过确实清俊冷厉,想必不少仙姬会喜欢。”清魅的狐狸眼转了转,顿时了悟,“上君的意思是……” “我只是单纯觉得就黑蛇仙君这样的情况和心思,白鹤仙君被他逼动了心思也不算太亏罢了。”一口喝干仙露,青和上君起身,“当然,若白鹤仙君若不动心思才最是不亏。”丝毫不理会身后那只暗暗咬碎一口犬牙的天狐,青和上君施施然拂袖回房,嘴角一抹浅弧转瞬即逝:自己好歹是天界数一数二的上神,就算两只天狐的合体又能奈我何? 分卷阅读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