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变》 分卷阅读1 骤变 作者:尸姐 分卷阅读1 骤变 【文案】 爱情这东西,就是这一瞬我愿意为你去死,却也能在下一秒爱上其他人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郑宴,谢原,庄静息 ┃ 配角: ┃ 其它: 降温 “妈,我是郑宴,快要过年了,我……” “嘟嘟嘟……” 电话被突厄的挂掉,郑宴拿着话筒的左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持续不断的嘟嘟声敲打着他的耳膜。 怔了一会儿,郑宴沉默的放下电话。 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出现在眼前,同事庄静息温柔的笑着:“早上好,喝杯咖啡暖暖身子吧。” 郑宴接过上面印着两只小熊的咖啡杯,礼貌的道谢。 静息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掌心抚上剧烈跳动的胸口,吁出一口气。刚刚生怕他会拒绝自己的咖啡呢,如此看来,郑先生果然是个温柔的好人。 郑宴把玩着小巧的咖啡杯,两只紧靠在一起的小熊冲他露出可爱的笑容。郑宴伸手抚上其中一只头上扎着蝴蝶结的小母熊,又看了眼对面正埋头整理文件的静息,不自觉的弯起嘴角。 手机震动起来,是谢原发来的信息:宴,我的手指被牙签刺破了,流了好多血啊。 郑宴马上回过去:别再玩牙签了,赶紧止血,听话。 谢原很快又发过来:宴,我饿了,肚子在叫呢。 郑宴刚准备回复,突然被静息丢过来的毛绒玩具砸中脑袋,他看见静息正小声跟自己通风报信:“老板来啦,快把手机收起来。” 他哭笑不得的把手机扔进抽屉,冲静息作了个“多谢”的手势。 中午在公司餐厅用餐的人很少,大多数都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郑宴打了份三素一荤的套餐,挑了个靠窗的位置。静息紧跟着在他对面坐下来,小心翼翼的说:“餐厅的饭菜很没营养的,我带了自己做的便当,一起吃吧。” 郑宴怔了几秒,看了看面前汤汤水水的套餐,欣然接受了静息那份看上去很美味的便当。 “尝一块糖醋排骨!”静息体贴的帮郑宴夹菜,惹的路过同事的连连注目。郑宴略显尴尬,然而当接触到静息满怀期待的温柔目光,却不忍拒绝。 下午临下班时,各人都差不多忙完了手边的工作,开始缠着静息八卦。 “静息,不简单哦你,才调来两个月就把我们郑宴搞到手了!” “女追男,隔层纱,果然说的没错啊!早知道当初我就主动出击了,没准现在连孩子也有了。” “快说,你用了什么招数降服郑大帅哥的!” 静息诧异万分,抬高音量打断同事们的聒躁:“大家误会了,我跟郑先生还没发展到那个地步啦。” 尖酸刻薄的女人们一听说还没搞到手,纷纷转换成知心大姐模式,七嘴八舌的给静息支招。静息好脾气的应付着她们,无意间发现郑宴已收拾完毕准备下班走人。于是立即推开重重阻碍,拎起包小跑着追上他,笑着说:“郑先生,一起走吧。” 郑宴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个名叫庄静息的女人。脸上总挂着温柔的微笑,声音清清软软,工作认真积极,总是无条件的关心、照顾自己。这么一个温暖的让人无法拒绝的女子,让郑宴感到空前危机。再这样下去的话,一定会失控的。 “我们好像不顺路吧。”郑宴不露声色的回绝,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静息愣在原地,直到郑宴的背影从她的视线消失。 冰冷的气息袭卷了整个街道,冬天特有的萧条让人们的心情不自觉的低落起来。郑宴把手插在口袋里,踩在干燥的水泥地上,不急不缓的朝前走。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叫静息的女人,拒绝她的时候,根本没有勇气直视她的眼睛,害怕会看见她眸中的哀伤,害怕自己会心软。 汉堡的香味飘进鼻子里,掏出钱包买了两个鸡腿汉堡,提在手上,继续朝前走。破旧的公寓楼印入眼睑,或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幢楼在寒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有可能轰然崩塌。 爬了三层的楼梯,站在302室门口,袋子里的汉堡似乎陡然变成了两块巨大的石头,沉重的让郑宴产生了丢弃的念头。掏出钥匙打开门,客厅里一片昏暗。 “谢原?”郑宴疑惑的唤了一声,无人应答。他预感不妙的按亮灯,一眼看见穿着单薄睡衣的谢原晕倒在沙发前的地板上,手机掉在他身体的不远处。郑宴脑门一热,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抱起谢原,用力掐他的人中。无论他怎么呼喊,怀中的人始终无声无息,就象死了一样。 郑宴颤抖着伸手试探他的鼻息,发现呼吸平稳,好歹松了口气。 把谢原抱到沙发上,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用掌心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也没有什么异常。没过多久,谢原突然醒了,他瞪大眼睛盯着急的满头汗的郑宴,咧嘴一笑:“不小心饿晕过去了呢。” 饿晕过去了?郑宴突然想起早上他发来的短信,因为被静息打断所以就忘了回复。 结果谢原就这么不吃不喝抱着手机等他的短信,然后一不小心晕了过去。 郑宴突然火了:“你有手有脚,自己不能去冰箱里找点吃的啊?” 谢原无所谓的扯起嘴角,想伸手抱抱郑宴,却力不从心,身体完全使不上劲。 郑宴把两个汉堡扔到谢原面前,命令道:“一个面包屑也不准剩下!” “遵命,亲爱的。”谢原愉悦的笑了。 明明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自己去找点吃的呢?到底是懒还是心里有病? 都不是,我只是在向你撒娇,用我自己独一无二的方式。让你清楚,以后绝对不可以忘记回复我的短信,绝对不可以忽视我。 禁忌的爱恋总被渲染成一幅瑰丽浪漫的画。然而你不得不承认,再举世无双的画,经过岁月的消磨,总会黯然失色。 谢原安静的躺在卧室的双人床上,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水流声,郑宴在里面洗澡。 没多久郑宴就出来了,腰间裹着浴巾,上半身结实的肌肉暴露在空气里。 谢原盯着他□的胸口,□涌起一股燥热,轻咬着下唇道:“不冷吗?” 郑宴钻进被窝,沉声说:“忘了拿睡衣。”然后他关上灯,卧室陷入黑暗。 谢原在漆黑中瞪大眼睛,他睡不着。心爱的人就睡在旁边,近在咫尺,因为心跳太剧烈了所以一点困意都没有。 耳边很快传来郑宴低沉的鼾声,谢原伸手抚摸他的脸,低笑:“你又忘了晚安吻。” 只要躺在你身边,时间就过的特别快,总是一眨眼就天亮了。 谢原早早起了床,围上围裙做蛋炒饭。有油花溅到脸颊上,迅速冒出一个丑陋的血泡。谢原擦掉条件反射流下的眼泪,若无其事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骤变 作者:尸姐 分卷阅读2 的继续炒饭。 不知什么时候穿戴整齐的郑宴拎着公文包急匆匆的准备走人。 谢原举着锅勺叫住他:“马上就开饭了。” 郑宴抱歉的说:“你自己吃吧,我快迟到了。” 谢原走上前,身上还套着围裙:“亲我一下再走。” 郑宴笑了笑,俯身吻住他的额头,柔声说:“再敢给我饿晕过去就宰了你。” 谢原也笑了,乖乖点头,目送郑宴离开。然后他转身回到厨房,握住盛着蛋炒饭的锅把,用力摔到地板上。黄色的米饭洒了一地,看上去恶心极了。 当你亲吻我、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却感受不到一丁点温暖的情意。因为你居然没有发现我脸上的血泡。或许看见了,或许没看见,或许看见当没看见。你没有心疼我,这是事实。 郑宴火急火燎赶到公司,发现办公桌上有两个包子一杯奶茶。他看向静息的位置,发现她也在看他,于是冲她笑了笑。静息低下头装作整理文件,结果不小心碰翻了边上的咖啡。郑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而谢原蜷缩在破旧公寓的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机械的编写着给郑宴的短信:宴,你上次说打电话给伯母,打了吗? 郑宴:没有。吃饭没? 谢原想起厨房地板上的炒饭,于是起身拿起扫帚仔细清扫起来。 一定要清理的一尘不染才行呢。 早上新闻刚通知近日会有大雪,全国范围降温,静息就接到了家人打来的电话,嘱咐她多穿点衣服。 信誓旦旦保证绝不会受凉感冒后,静息长吁一口气挂掉电话,发现对面的郑宴正盯着自己看,笑着抱怨:“当妈的都喜欢唠叨。” 郑宴眼神一黯:“能被母亲唠叨……是幸运的。” 静息注意到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悲伤,心下一紧,小心翼翼地问:“郑先生的母亲呢?” 该不会,已经去世了吧? “断绝关系了。”郑宴故作轻松的笑笑,却更显无奈。 欸? 为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吗? 会有什么事,能严重到让血浓于水的母子断绝关系? 静息在心中组织着合适的语言,却在准备发问时发现郑宴已经埋头工作了。 郑先生他,一直在强装笑颜吗。 静息出神的注视着郑宴棱角分明的脸,连隔壁桌的同事伸手在她眼前挥都没回神。 “这个,送给你。”下班路上,静息追上郑宴,递给他一只纸袋。 郑宴沉默的接过,看见纸袋里装着一条白色围巾。 静息羞赧的低下头:“昨晚刚织好的,正巧今天降温了。” 郑宴注视着面前被风吹乱头发的女人,说:“你喜欢我?” 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了当的把话摊开,静息窘迫的说不出话来。 郑宴将手上的纸袋塞还到她怀里,沉声道:“不要这样了。” 静息一愣。 “我妈之所以跟我断绝关系,是因为,”郑宴别开目光不去看她,停顿几秒,接着说,“我的恋人,是个男的。” 怀中的纸袋直直摔落在地,静息僵在原地,整个人如置冰窖。 一样的反应。郑宴自嘲的弯起嘴角。 当年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手中端着的一碟菜也是这样直直摔落在地,僵持了半分钟后,她转身走进厨房,拿起了菜刀,对准她养育了二十几年的亲生儿子,面无表情地说:“滚出这个家,永远不要再回来。” 然后他就再也没回过那个家。 再也没吃过母亲做的菜,再也没听过母亲的唠叨。 僵持了半分钟后,静息弯腰捡起地上的纸袋,拿出围巾,走上前围到郑宴脖子上,直视他的眼睛,苦涩一笑:“你不需要回应我,就让我这样一厢情愿下去吧。”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 谁也不知道这场雪会下多大,下多久。 大雪 当年郑宴真的很爱谢原,那种冲昏了头的爱,让年少轻狂的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就算背叛全世界,也要跟他在一起。 那时两人还是青涩的高中生,女生不小心露出的肩带都能让他们脸红心跳上好久的稚嫩年纪。 那天是星期天,郑宴在班主任的委托下去规劝私自辍学的谢原回学校上课。 郑宴其实非常反感班长这个职位,浪费时间更耽误学习,偏偏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一致认为他最能胜任这个角色。 在郑宴的印象里,谢原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差生,坐在教室的角落,从不与班上的同学多说一句话,课堂上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也是能少说一个字就少说一个字,还经常迟到早退。谢原父亲早年外遇,卷走家里的所有存款跑了,生生逼疯了谢原的妈。这些年谢原一直跟疯疯癫癫的母亲相依为命,前不久,谢原的母亲失踪了,警察象征性的四处问问搜搜便不了了之,谢原的母亲再也没回来。谢原也再没来学校上过课。 郑宴对谢原的故事并没有多大感触,他自幼丧父,母亲是个女强人,从小就对他严格教育,独自一人辛苦把他抚育长大。他深知社会险恶和生存法则,明白世间有无数悲惨凄凉的生命等待救赎,然而他并不打算做那个救赎者。他只需要按班主任的吩咐,找到谢原,把班主任的原话转达给他,然后转身走人。 谢原家周围的房子墙上都被红漆划上了大大的“拆”字,刺眼的红让郑宴很不舒服。他尽量避开脚边成堆的垃圾,按照门牌号挨个寻找谢原的家,却在经过菜场时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白色校服衬衫的谢原。 事实上他身上的衬衫在传统意义上已经不属于白□域了,上面沾满了不明粘液,颜色或红或黑,看上去像块染色布。他正在熟练的剥鱼鳞,准确的划开鱼腹,挖出内脏,用水冲洗,装进塑料袋,利落的递给旁边等着的女生,女生说了句什么,应该是夸赞的话,谢原弯起嘴角笑,他站在脏乱的菜场,浑身充满刺鼻的鱼腥味,却笑的像个纯洁无垢的小孩子。 年少的郑宴远远地看着,心底涌过奇异的暖意。 他头一次发现,谢原原来长得这么好看。 “不去上课,却跑这儿来卖鱼?”等顾客少一些后,郑宴才皱着眉走近他。 谢原眼神一黯,先前明亮的笑容仿佛从未在那张脸上出现过,立即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淡声道:“不然呢?你养我?” 班主任反复交代的话突然被忘到了九霄云外,郑宴注视着谢原漆黑的眸,沉声说:“跟我回学校上课。” 谢原猛地将杀鱼用的菜刀插到切菜板上,颤动着肩膀笑起来:“你觉得我还有上学的必要吗?” “学费的事班主任说会帮你想办法。如果你没地方住,可以来我家。”郑宴上前攥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骤变 作者:尸姐 分卷阅读3 住谢原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所以,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回学校上课。” 郑宴身上散发出来的威慑力震住了谢原,他呆愣片刻,才无奈的嗤笑:“你忘了今天是星期天,班长大人。” 然后是顺理成章的迅速接近。 谢原当然不会真的住进郑宴的家,但默默接受了郑宴的各种帮助。 无论是郑宴“无意间”多带的便当,还是礼拜天闲着没事过来帮他一起卖鱼,或是课间对他的学习辅导。 两人由开始的互相漠视,逐渐演变成一起在球场上挥洒汗水。 体力不好的谢原常常累的倒在郑宴身上大口喘气,郑宴则顺手搂过他的肩,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品学兼优的班长,与孤僻古怪的差生。 这一落差极大的组合倒是在校园赚了不少人气,赢得了无数少女的青睐。 那天是很普通的午后。 教室里只剩下郑宴跟谢原两个人。 郑宴翻开学习资料,准备辅导谢原上午刚学过的公式,却发现谢原正趴在桌上仔细的看着一封信。 粉红色的、带着淡淡清香的信纸。 一看就是花痴女生写的情书。 他眯起眼,注视着表情认真的谢原,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差。 “头一次收到情书吧?是不是高兴坏了?”郑宴出声讥讽。 “嗯,高兴的不得了。”谢原是真的很高兴,甚至还掏出纸笔准备回信。 郑宴头脑一热,猛地俯下身按住谢原的手,两人身体紧贴着,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喂,干什么?”谢原笑的很无辜。 “致亲爱的谢原同学,”原本按住谢原的手慢慢改为温柔的握,郑宴缓缓开口,语气像在念一封信,“我喜欢你。我喜欢跟你踢球,喜欢跟你打游戏,但更渴望吻你、抱你、占有你。如果你对我也是这种喜欢,那么请给我回信。我会一直等你。爱你的,郑宴。” 谢原久久地注视着面前的郑宴,郑宴的眼睛,此时此刻在专注的凝望着自己,郑宴的嘴巴,在冲自己说着软意绵绵的情话。 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班长大人,是属于他谢原的。 “致班长大人郑宴,”谢原的声音变得很沙哑,“抱歉,我的喜欢跟你不一样。” 郑宴眼神一滞。 但谢原随即放柔声音道:“我是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信纸淡淡的清香飘进两人的鼻子里,他们在这清香中用力的拥吻在一起。 共度一生。 他曾经是那么渴望跟面前那个名叫谢原的少年共度一生。 甚至不惜放弃高考,放弃家人,放弃未来。 哪怕全世界都攻击过来,他也要把谢原藏到身后,死死守护他。 他们的爱情,建立在所有人的痛苦之上。 母亲面无表情的将自己赶出家门,几天后却又一脸憔悴的找到了他,哭着哀求他跟自己回家。没有哪个母亲会痛恨自己孩子一辈子,她们总是会很快妥协,低到尘埃里去。除非,她的亲生儿子,为了自己的同性恋人,狠狠把自己推倒在地,扬长而去。 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雪,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 郑宴的母亲躺在冰凉的雪地里,看着儿子握着恋人的手,坚决的愈走愈远。 彻底离开了她的心。 郑宴常常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上前按住谢原准备回信的手腕,那么他跟谢原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会像后来那样,发生翻天覆地、不可挽回的变化? 庄静息在躲着郑宴。 虽然那天她很坚决的说出了那句“就让我这样一厢情愿下去吧”,但事实证明她还是退缩了。 不再递上热气腾腾的咖啡,不再端着餐盘巴巴得坐他对面,不再追着跟他一起下班。 前天甚至还传出了她去相亲的消息。 的确,哪个女人会在得知暗恋对象是同性恋的情况下仍能保持热情呢? 值得庆幸的是,庄静息并没有把他的性取向在公司大肆宣扬。 生活开始慢慢恢复正轨。 直到那天晚上,当他路过一家咖啡厅,看见了跟一个陌生男子坐在里面的静息。 她面无表情的低着头,对面前男子讲的笑话毫无反应,男子伸手想抚弄她额前的刘海,被她挥手避开。 然后她看见了玻璃窗外的郑宴。 两人安静的对视着。 郑宴脖子上还围着那条白色围巾。 赶快逃。 心里有个声音在警告郑宴。 可是他的双脚仿佛被下了蛊,牢牢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静息蓦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抛下相亲对象,小跑出咖啡厅,冲过去死死抱住了郑宴。 “我喜欢的人明明就在这里啊,为什么还要跑去相亲呢?”静息用了最大的力气拥抱面前的男人,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着。 那一刻,郑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果让母亲看见这幅场景,看见自己搂着一个漂亮的女人,会不会立即原谅他这些年犯下的过错,笑着欢迎他回家过年呢? 谢原直勾勾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惨白的脸色,浓重的黑眼圈,两颊瘦的凹了进去,杂乱的头发干枯泛黄。 原来镜子也会骗人呢,自己明明正被郑宴炽热的爱滋润着,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为什么会看上去像个因饱受摧残而营养不良的卑贱囚犯呢? 他抬起手,一拳砸上去,墙上的镜面眨眼之间碎裂成无数片,摔落在地。 刚回家的郑宴闻声来到卫生间,看着一地的碎片,低叹:“又怎么了?” 谢原穿着拖鞋的脚踩在玻璃渣上,说:“以后家里不要装镜子了好不好?” 郑宴困惑的皱起眉。 谢原靠过去搂住郑宴的脖子,直视他的眼睛,笑道:“反正我能从你的瞳孔中看见我,你能从我的瞳孔中看见你,我们的瞳孔就是彼此的镜子啊。” 郑宴没有说话,任由谢原凑上来吻住自己的唇,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谢原越勒越紧,有点喘不过气。他并没有发现谢原那只刚刚砸向镜面的手背被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鲜红的血液正从伤口肆无忌惮的蔓延出来,慢慢滴落到地板上。 任何在你身上发生的细小变化,都会被我一眼发现。 比如你身上清淡的女士香水味。 比如你脖子上的白色围巾。 比如你手机通讯录里那个陌生的名字。 而那些遍布我全身的、张扬而又狰狞的伤口,却总是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你眼中我正在渐渐透明,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 “天桥见。” 静息抱着手机咧嘴笑,这是郑宴第一次主动发短信给自己。 所以尽管外面下着大雪,她也还是穿戴整齐,甚至还化了淡妆,高高兴兴的出门了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骤变 作者:尸姐 分卷阅读4 。 顶着风爬上十米高的天桥,静息冻的直哆嗦,不断靠搓手取暖,二十大几的人了,她却表现的像情窦初开的青春期少女,耐心的等待恋人的到来。 白色的雪花飘落在黑色的伞上,很快就覆上了一片白。 她趴到桥栏上,低头打量着天桥下的车来车往,远处传来炮竹声,马上就要过年了。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静息用手按住胸口,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 一只手缓缓伸向了她的后背。 除夕 当郑宴赶到医院时,静息正在急诊室接受抢救。 蹲在门口的谢原哆哆嗦嗦的抬头,看着郑宴,颤声说:“我没有推她。” 郑宴沉默的站着,俯视着一身狼狈的谢原。 “宴……”谢原伸出手,想拉住郑宴的胳膊,却被大力甩开。他看见郑宴望向自己的眼神,变得冷漠而又陌生,不禁瘫倒在原地。 急诊室门终于被打开,几个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谁是病人家属?麻烦来签个字。” 郑宴开口道:“我。” “是她的丈夫还是?” 郑宴犹豫了几秒,答道:“我是她男朋友。” 谢原眼神一滞,满眼都是震惊。 医生:“患者轻微脑震荡,左腿脚踝骨折,身上有几处擦伤,其他没什么大碍,需要住院观察。真是万幸,这几天一直下大雪,积厚的雪地救了她。” 郑宴松了口气,转身走进急诊室。 静息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脸上有好几处伤口,手背上挂着吊针,那么大瓶的盐水,正一滴一滴流进她瘦弱的体内。郑宴走过去,轻轻握住对方冰凉的手。 “你来了。”静息虚弱的开口。 “对不起。”郑宴深深地皱起眉。 静息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门口呆站着的谢原。 “拜托,不要报警。”郑宴压低声音,几乎是乞求着说。 静息自嘲的笑起来,身体每一处关节都发出剧烈的疼痛,然后她闭上眼睛,说:“好。” 郑宴俯下身吻了吻静息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说:“谢谢。” 谢原退后两步,猛地撞上端着治疗盘的护士,盘子里的酒精瓶啪的一下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护士立即尖着嗓子抱怨起来,可他一点都听不见,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手握着手、亲吻在一起的两人,直到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致亲爱的郑宴。 我喜欢你,是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共度一生的涵义,就是如果有一天你遗弃了我,那么我的人生也将终结。 ——爱你的,谢原。 除夕如期而至,整座城市都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街道上挤满了人,情侣、一家三口、老夫老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大人贴春联,孩子调皮的在雪地里放烟花。 谢原坐在马桶上,握着刀片,机械的对着胳膊一下又一下的划着,刀片划开肌肤的滋味,就像用圆珠笔在胳膊上写字,痒痒的,隐隐的痛,一条,两条,三条,像在比赛谁先滑落到地板上,鲜红的血液争相从被划开的肌肤渗出来。 我从未明白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机械的重复相似的每一天,做相似的事,说相似的话,直到遇见你。只有当你在我身旁时,我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跳,我能看见你迷人的五官,听见你温柔的声音,闻见你身上的洗发水味,我伸出手,能触碰到你温热的肌肤。这就是活着。 哪怕你离开我半分钟,我也如坠地狱,惶惶不可终日。 然而如今你一直在医院照顾那个叫庄静息的女人,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 “发个短信给伯母吧。” 静息躺在病床上,对正在削苹果的郑宴说。 郑宴顿了一下,没有吭声。 “既然不接电话,那就发短信好了。”静息继续说,“一直发一直发,她总有一天会看的,总有一天她会原谅你的。” “不会原谅的。”郑宴放下没削完的苹果。 “会的。”静息执拗的坚持着。 “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你腿还痛不痛?”郑宴抬头望着静息,她肤色比前几天红润了许多,脸上的伤口也淡了。 “不痛了,一点都不痛了。”静息盯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 郑宴没有说话。 那天谢原用自己的手机给她发了短信,约在天桥见面,然后将她推下了天桥,那是□裸的杀意。 如果没有下那么大的雪。 如果当时正好有车经过。 如果她死了。 那么谢原肯定会进监狱。 物证,人证,一切都显示是谢原杀死了她。 得知她没事的那一瞬间,他长长松了一口气,并不是为她,而是为谢原。 因为她还活着,所以他就有机会为谢原求情,阻止她跟警察说出实话。 那卑劣、自私、阴暗的内心深处,不断折磨着郑宴,每看见静息那张脸,看见她一无所知的冲自己笑着,心脏就像被扔进了滚烫的开水,剧痛无比。 造成这种痛楚的原因是她,能消除这份痛的同样也是她。 只有呆在她身边,陪伴她,照顾她,才能减轻心中的罪恶感。 唯有如此。 郑宴宁愿这个女人大声哭着掐住自己的脖子,骂他,打他,恨他,而不是在她遍体鳞伤的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时,还在想着缓解自己跟母亲的关系,还在逞强说着一点都不痛,还在温柔地对他说:“你已经好多天没回去了,今天是除夕,回去陪谢先生吧。” 郑宴回来时已是晚上九点,公寓门虚掩着,客厅的电视亮着光,无声的播着春晚,地面一片狼藉,空酒瓶洒了一地,卫生间传来哗哗的水声。郑宴站在卫生间门口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积水,花洒源源不断的喷着水,穿着睡衣的谢原闭着眼睛躺在浴缸里,□的手臂上全是狰狞的划痕。 郑宴注视着眼前这一切,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狭小的卫生间回荡着诡异的流水声。 谢原在脑子里想象郑宴露出责备中夹杂心疼的神色,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闹够了吗?” 冷漠的,不耐烦的声音。 闹够了吗。 不是“乖,快从冷水里起来,会着凉的。” 不是“你手臂怎么回事?我不准你伤害自己!” 谢原睁开眼,看着面无表情的郑宴,他此刻才感受到冰凉的水温,深入骨髓的冷,刺激着他每一寸肌肤。 半响,谢原笑起来,撒娇般的冲郑宴伸出手:“宴,我没有力气了,抱我出来好不好?” 郑宴抬了抬脚,但最终还是停在原地,说:“我也没有力气了。” 身心俱疲。 从什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骤变 作者:尸姐 分卷阅读5 么时候开始,只要一踏进302室,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哦,对了,今天是除夕呢。”谢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湿漉漉的从浴缸里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厨房,“要包饺子,做汤圆……” 身后传来郑宴清晰的声音:“分手吧。” 三个字。 我爱你是三个字。 我想你也是三个字。 让整个世界陷入死寂的三个字。 即使你自称是别人的男朋友,握住别人的手,亲吻别人的额头,陪别人过夜,我也依然相信,你深爱的人只有我一个。 一直都坚定不移的相信着。 相信你永远都不会跟我说那三个字。 那一瞬间郑宴仿佛脱离了自己的躯体,飘在半空中,以旁观者的姿态注视着对峙的两人。那个看上去态度坚决的自己,两只手却在不停哆嗦。而谢原,曾经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的谢原,浑身湿淋淋的狼狈不堪的谢原,正错愕的盯着自己。 “那个郑宴和谢原啊,好像是同性恋呢。” “不要乱讲!班长大人才不是变态!” “可是我那天真的看见他们两人抱在一起接吻了啊!” “咦……好恶心。” “都是谢原那个垃圾带坏了班长!” 那阵子校园里开始疯传他们俩的事,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谢原正常的上学、放学、去菜场卖鱼,仿佛周边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直到亲眼看见郑宴冲上去对那些辱骂自己的人抡起拳头。 “现在跟我分手的话,还来得及。趁我们彼此都还没有陷太深,趁我还离得开你。”谢原抱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郑宴,头一次红了眼眶。 “晚了,”郑宴伸手捏住谢原的下巴,粗暴的吻上去,“已经陷进去了。” 明明已经提醒过你了。 明明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我去准备年夜饭了。”谢原还是进了厨房。 郑宴颓然的倚靠在墙上,无力的闭上眼睛。 满满一桌都是郑宴最喜欢吃的菜,郑宴甚至都不知道那些食材是什么时候采购的。谢原拉着郑宴就座,在他面前摆上酒杯,斟上酒。郑宴再次注意到谢原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开口道:“你先去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胳膊上的伤口要消毒,不然会感染。” 谢原乖顺的点头,转身去了卧室。 客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郑宴仰头灌了口酒,然后手肘撑在饭桌上,捂住脸,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他做了什么? 他刚刚做了什么? 他居然跟谢原提出了分手?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郑宴掏出手机,是静息发来的信息: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新年快乐。 郑宴刚准备回复,谢原就从卧室走了出来,他换了身干净的白毛衣,头发也被吹风机吹干了,细碎的刘海稍有些遮眼。 “宴,我穿这个毛衣好不好看?”他羞赧的抿起唇角,笑的像个纯洁无垢的小孩子。 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他们初识那年。 郑宴放下手机,起身走向谢原,眼前的谢原仿佛跟当年的白衣少年重叠了,沉寂已久的心忽然涌过奇异的暖意,他迫切的渴望靠近谢原,然后紧紧抱住他,仿佛抱住他就是抱住了全世界。 然而还没等触碰到谢原的衣袖,他就两眼一黑,摔向地面。 “致亲爱的郑宴。”谢原温柔地开口,语气像在念一封信。 “我喜欢你,是想要跟你共度一生的那种喜欢。” “共度一生的涵义,就是如果有一天你遗弃了我,那么我的人生也将终结。” “同样,你的人生,也自此终结。” “爱你的,谢原。” 砰的一声,璀璨的烟花射向夜空,照亮了整座城市。 寒意 打从除夕那天开始,静息就再也没见过郑宴。 她的腿伤早就痊愈,出院没几天就回公司上班了,可对面熟悉的位置上却并没有郑宴。 问了同事才知道,郑宴居然辞职了。 “是郑先生亲自递交的辞呈吗?”静息追问。 “不清楚,过完年就没见过他了,老总说他辞职了。不过也正常啦,郑宴工作能力那么强,很多家公司都准备挖他过去,只要他们给的待遇比我们公司好,是个人都会跳槽的。” 是这样吗。 静息盯着对面桌子上那只小熊咖啡杯,两只小熊在冲她若无其事的笑。 她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掏出手机,拨了郑宴的号码。 手机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就在静息决定放弃时,听筒里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喂”。 然而这并不是郑宴的声音。 “谢……谢先生?”静息握着手机的手心渗出一层冷汗。 对方没有出声。 “可不可以请郑先生接个电话?”静息小心翼翼道。 无人应答。听筒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漫长的寂静,伴随着静息强烈加速的心跳,好似无声的对峙,直到她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开始发酸,才失去力气的垂了下来。 “她认输了。”谢原开心地按下免提键,让郑宴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声。 郑宴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两眼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仿佛失去魂魄的空壳。 他听不见谢原讲话,听不见刺耳的嘟嘟声,脑海里始终重演着那天早上从卧室床上醒来的情景。 那天早上,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床上,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 原来只是做梦而已。 他没有跟谢原提出分手,也没有突然头痛欲裂的晕倒。 更没有听见那句“同样,你的人生也自此终结” 郑宴松了口气,抬手想揉揉眼睛,却发现胳膊似乎被钉住了,怎么也动不了,蹬了蹬双腿,同样动不了。 用力挣扎了几下,传来哗啦啦的链条声。 艰难的仰起头,他看见自己的手脚腕被粗大的铁链牢牢固定在了床沿,肩部以下的部位都动弹不得。 “谢原?”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喉咙里的水分像是被活生生抽干了,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听见卧室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熟悉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谢原端着水杯出现在他面前,冲他微笑。 “喉咙很干吧?”谢原柔声说,“不用担心,多喝点水就好了,那是安眠药的副作用。” 他瞪大眼睛死盯着谢原,慢慢停止挣扎。 晕倒前喝的那杯酒,被放了安眠药。 谢原精神一直不稳定,夜晚如果不靠安眠药根本无法入睡,因此家里一直储备着安眠药。 谢原灌了口水,俯身堵住郑宴的唇,将嘴里的水渡进去,直到郑宴将水咽下去,谢原才把唇移开。 “放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骤变 作者:尸姐 分卷阅读6 开我。”郑宴哑着嗓子说。 谢原温柔地抚摸郑宴的脸,那是他深深爱着的五官,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他都疯狂的深爱着,一想到郑宴的眼睛除了注视自己还会看向别人,郑宴的嘴巴除了亲吻自己还会吻向别人,郑宴的双臂除了拥抱自己还会抱住别人,谢原就恨不得将郑宴整个人揉碎了吞进肚子里。 他当然不会真的把郑宴吞进肚子里,他会跟郑宴一起活到30岁,40岁,50岁,60岁,活到全世界反对他们的人全部死光。 “不会放开你的,”谢原附在郑宴耳边低语,“永远。” 明明是温柔似水的情话。 却犹如急速降临的寒气,从皮肤,缓慢而坚决地,用力渗透进郑宴的骨头。从头到脚全身每一处细胞,都变得异常冰冷。 谢原拿着郑宴的手机,一边熟练的编写着短信一边读出来:“妈,我是郑宴,我现在跟谢原过得很好。” “你永远不原谅我也没关系,我有谢原就够了。” “我爱谢原,至死不渝。” “最后,祝您新年快乐。” 按下发送键,谢原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笑起来。 被死死束缚在床上的郑宴,用力握紧了拳头。 第七天了。 没有任何人来找郑宴。 这个人间蒸发的男人并没有引起大家过多关注。 可能是跳槽了吧。 可能是搬家了吧。 总归有个可能。 大家都这么想。 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关心自己应该关心的人,这就是大部分人的人生。 但也只是大部分人而已。 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与众不同的、担当起主角重任的人物存在。 比如庄静息。 谢原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拎着一袋水果的庄静息。 “新年快乐。”静息踌躇着说。 “快乐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你知道吗?”谢原倚靠在门框上,并没有让她进门。 “欸?”静息窘迫的捏紧了手上的袋子。 “我来教你怎么写。”谢原绅士的捏起静息的左手,摊开她的掌心,伸出食指轻轻地在她手心写了两个字。 静息猛地缩回手,因为动作太多剧烈导致另一只手拎着的塑料袋啪的一下摔在地板上,苹果橘子滚落一地。 他写的那两个字,不是快乐,而是去死。 其实并不矛盾,只要她庄静息死了,他谢原就一定会快乐。 快乐的不得了。 “郑宴在哪儿?”她语气有些发抖。 “你说呢?”谢原弯腰捡起一只橘子,掂在手上把玩。 静息打量着谢原身后的房子,客厅一片狼藉,茶几上堆满了空的啤酒瓶,沙发上的坐垫东一只西一只被丢弃在脏乱的地板上。 如果郑宴在家,绝不会把居住的地方搞成这样。 唯一的可能,郑宴已经离开了。 辞掉了工作,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决然的离开了神经质的恋人。 静息将目光落回面前的谢原脸上,浓重的黑眼圈,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惨白憔悴的皮肤,瘦的皮包骨头,仿佛随时可能营养不良致死。 她蹲下身子,一个一个将散落的水果捡起来,装回袋子里,递向谢原。 谢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静息把袋子朝他怀里一塞,转身离开了。 她站在楼下,望着这栋摇摇欲坠的破旧公寓楼,已经是傍晚,其他住户已经灯光一片,三楼窗口却没有一丝亮光,仿佛已经荒废了好久。 那是谢原住的地方。 他隐匿于黑暗,失去郑宴的庇护后,更像是随时可能断气的垂死者。 去。死。 他无比认真的在她的掌心划下那两个字,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那是,濒死之光。 对准一只鲜红的苹果,谢原握着水果刀用力插了进去,刀刃穿过果肉深深嵌进了桌面,废了好大劲才□。 将被戳穿的苹果丢进垃圾桶,换一只完整的,继续先前的动作,只是力道又大了几分。 一旁的郑宴依然盯着天花板。 “还是不打算理我吗”谢原委屈的瞪着心爱的恋人。 郑宴一动不动。 “哪怕是骂骂我也好,跟我说说话吧,宴。” “如果我杀了庄静息,你应该就会骂我了吧?”谢原盯着手上的水果刀。 “下贱。”郑宴说,语气没有波澜。 “什么?” 郑宴迎上谢原困惑的眼神,冷笑道:“你不是让我骂你吗?下贱货?” 谢原安静的站在原地,手上握着水果刀。 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下贱货”这三个字。 在很早很早之前,他经常听见别人用这三个字来形容那个跟他相依为命的女人。 她是一个疯子,但是又不完全疯,她有时候会发疯的用长长的指甲刮烂他的脸,有时候又会温柔地把他抱在怀里哄他睡觉。 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哭泣,小声默念着:谢朗,我爱你。 谢朗是谢原爸爸的名字。 这个男人爱上了别的女人,卷走了家里的钱,果决而又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他们,可她仍然执拗的每天重复着那句话,谢朗,我爱你。 下贱货。 邻居都用这三个字来形容她。 直到她失踪。 或者说,死亡。 谢原哆嗦着放下刀,俯身亲吻郑宴的脸颊,郑宴扭动着脖子躲闪着,仿佛在驱赶令人嫌恶的苍蝇。 有透明的液体从谢原眼睛里渗出来滴落到郑宴的脖颈,温热的触感让郑宴蓦地停止挣扎,他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谢原正在不停打颤,两具冰冷的躯体紧紧依靠在一起,唯有眼泪散发着仅存的热度。 很早很早之前,某个夏天的晚上,卖了一天鱼的谢原疲惫的回到家,却发现自己的妈妈正被街道一个恶霸压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剥了精光。他抄起手上切鱼的菜刀就挥了上去,却被恶霸轻而易举踹到了墙角。 “不过是操个下贱货而已,老子没嫌脏,是你妈的福气。”恶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蜷缩在角落的谢原。 一旁的疯女人衣衫不整的爬过来抱住恶霸的大腿,喃喃道:“谢朗,我爱你,谢朗,我爱你……” “谢你妈的朗!”恶霸一脚踹开了她,拉上裤子拉链,顺手抄起谢原卖鱼赚来的钱,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女人一边喊着谢朗等等我一边踉跄着要追上去,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痛,她摇摇晃晃的回转身,看见自己的儿子正举着沾满鲜血的菜刀,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大滴大滴滑下来,流进了她的嘴角。 一股腥味。 是热的。 她直直倒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骤变 作者:尸姐 分卷阅读7 下去。 下贱货。 既然这么辛苦这么贱,那为什么还要活着? 活着就能等来那个背叛了他们的男人吗? 估计他只会冷笑着骂一句下贱货吧。 “这样你就解脱了,妈。”年轻稚嫩的谢原跪坐到女人的尸体旁,用沾满血的手,死死捂住了脸。 暖光 什么是解脱。 当你身处黑暗,浑身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渐渐陷入深不见底的肮脏沼泽,突然有个人拉住了你的手。 他穿着干净的衣服,头发上有好闻的洗发水味,微微皱着眉。 他就是郑宴。 那时的郑宴像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身心都陷入黑暗的谢原。 无论是郑宴“无意间”多带的便当,还是礼拜天闲着没事过来帮他一起卖鱼,或是课间对他的学习辅导。 巨大的温暖在笼罩他。 假如一生都能沉浸在这股无与伦比的温暖里。 假如能跟这个人共度一生。 一直小心翼翼掩埋在心底的渴望,在听到郑宴那句“我喜欢你”后,悄然爆发。 他是喜欢我的。 他是在意我的。 一切都不是我的痴心妄想。 是可以实现的。 这份渴望,随着时间的增长不断加深,每一个亲吻,每一次拥抱,都让心底的爱变得更加浓烈。 然而拼死攥紧的这束光,终究还是濒临熄灭了。 哭泣,哀求,威胁,无论怎么做都挽回不了那股温暖。 那就一起坠入黑暗吧。 窗户被紧紧封闭,暗色的窗帘挡住了一切光亮,郑宴一动不动的躺在黑暗中,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漂浮着腐烂的味道。 他不再挣扎,因为都是徒劳。 一天24小时,大部分时间谢原都呆在卧室里,坐在床边,自顾自的讲话,讲累了就爬上床躺到郑宴身边,抱着他闭上眼睛休息。 只是闭上眼睛而已。 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 头脑昏昏沉沉的仿佛快要爆炸,可就是睡不着。无论吃多少安眠药都睡不着。 明明郑宴就在身边,明明知道郑宴已经永远都不会逃出自己的怀抱。 明明应该可以安心入睡了。 “今天庄静息又来了,她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呢。” “你是不是很希望她能发现你被锁在这间卧室,然后救你出去?” “放心吧,在那之前,我会先一步杀掉她。” “宴,尝尝我今天做的菜吧。” 谢原夹了一筷子菜递到郑宴嘴边,郑宴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不要这样,”谢原心疼的抚摸郑宴嘴边长出的胡渣,“不吃饭身体会变弱的。” 郑宴躲开他的触碰,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谢原拿着筷子用力捣着碗里的饭菜,轻声说:“知道吗?每次庄静息敲开我们家的门,我都会有冲动上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亲眼看着她在我手下窒息而死。每次她装模作样放下水果转身离开时,我就好想把她推下楼梯,眼睁睁看着她滚下去,脑袋摔倒阶梯上。天知道我多想杀死她。” “静息是无辜的,就算你杀死一百个她,也解决不了任何事。”郑宴开口道。 你叫她,静息。 多么亲热的称呼。 是不是不久的将来,她就会像我一样,把脑袋埋进你怀里,娇声娇气的唤你,宴。 “那就好好吃饭,你吃饱了,我心情也会好,就不想杀她了。”谢原笑起来,重新夹了菜递到郑宴嘴边。 这一次郑宴没有执拗,顺从的张开了嘴。 谢原却将筷子摔到地上,猛地俯身咬上了郑宴的唇,舌头蛮横的钻进他张开的口腔,用力深入直抵他的喉咙,郑宴控制不住的干呕,扭动着头部做出抵抗,谢原的动作更加激烈,甚至咬破了 郑宴的舌头,谢原立即将渗出的血液吸允进自己口中,血腥味刹时遍布口腔,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部,温热的腥味让胸口升起一点暖意。 郑宴大口喘着气,喉咙处的不适让他连连干咳。 谢原附在郑宴耳边,柔声说:“我一定会杀了她,而且会让她死的很惨。你不肯吃饭,我就给你注射营养液,总之你会活着,跟我一起活很久很久。” 被咬破的舌尖隐隐作痛,但这点痛对郑宴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 郑宴注视着谢原,那个自己曾经豁出一切去深爱的纯白少年,什么时候变成了眼前这个令他毛骨悚然的魔鬼? “你以为杀人是很简单的事吗?”郑宴嘲讽道,“杀人偿命,你杀了她之后,警察很快就会查到你这儿,将你送进监狱。跟我一起活很久很久?恐怕到时候是你自己一个人呆在监狱很久很久吧?” “很简单哦。”谢原低声笑起来,怜爱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爱人,“反正已经杀过一次了。” 郑宴愣住,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这些年谢原从未找过自己失踪的母亲。 为什么这些年谢原一直都对自己的母亲闭口不谈。 有些明明稍微动点脑子就能解开的谜题,却总是被轻易忽略。 原来所有的骤变并不是因为时间的腐蚀,而是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根深蒂固的存在。 在一片黑暗中,郑宴却能清晰的看清谢原的脸,他的眼睛已经彻底适应了黑暗。 很快到了情人节。 街道上到处都是手挽着手的情侣和夫妻,商店超市玻璃上贴满了充满粉红气息的海报。 前年情人节,郑宴买了一大束火红的玫瑰,为了搭配这束花,谢原特地准备了一个白色的花瓶,每天勤劳的换水,花香弥漫整个客厅。 然而花朵再鲜艳,总有枯萎的时候。 如今那个花瓶被扔在角落,沾满了厚厚的灰尘。 谢原拧开水壶,将两罐安眠药一颗不剩全部倒了进去。 如果喝完水就一睡不醒,算她幸运。 如果醒了,他就会用准备好的水果刀缓慢而仔细的切断她的颈动脉。 他刚刚打了电话给庄静息,邀请她来他们家来谈谈郑宴的事。 那个傻女人很爽快的同意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收到来自谢原的最浪漫的情人节礼物。 谢原走进卧室,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却发现郑宴无声无息的紧闭着双眼,胸口毫无起伏。 “宴?”谢原声音打着颤,跌跌撞撞的走到床边,伸手摇郑宴的肩膀,“宴,你怎么了?” 没有反应。 谢原用力扳开他的嘴巴,发现他的舌头破了很深的口子,血液沿着他的嘴角流出来。 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意志力,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成这样。 “本想直接咬断的,但是太痛了,”郑宴咳了一声,虚弱的睁开眼,看着满脸错愕的谢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骤变 作者:尸姐 分卷阅读8 原,微微一笑:“我死了之后,你就能解脱了。” 不是这样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你死了之后,我怎么可能解脱。 对我而言荒芜而又贫瘠的这个世界,正是因为有你才变得精彩起来,因为你的存在,才让我有了活着的希望。 哪怕你厌倦了我,想要离开我,我也爱你如初。 谢原抖着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自己胳膊上用力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放在郑宴的嘴边,让自己的血流进郑宴嘴里。 “我不会让你死的,”透明的眼泪从谢原的眼角滑下来,“我们要活很久很久。” 郑宴颓然地摇头:“活着太累了。” “你答应过我的,要跟我共度一生。”谢原又在胳膊上划了一刀,用力将血挤进郑宴的嘴里,“所以,我们一起好好活着好不好?” “让我抱抱你。”郑宴看着谢原胳膊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动了动被铁链束缚起来的双手。 谢原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咧嘴笑起来,乖顺的点头:“嗯。” 束缚已久的双手终于被解开,郑宴坐起身,活动了下手腕,然后冲谢原轻轻张开双臂。 濒临熄灭的光,再一次明亮起来。 谢原急切的扑向爱人,扑向那个犹如救命稻草般的的温暖拥抱,他死死的搂住爱人的腰,鼻间充斥着专属于爱人的气息。 他想起那个穿着干净衬衫微微皱着眉走向自己的班长大人,不顾自己身上刺鼻的鱼腥味,执拗的拉着他的胳膊要带他回学校上课。 他想起郑宴轻轻握住自己手腕,温柔地跟他说“我喜欢你”,那时他温柔的眼眸,几乎能融化一切。 他想起那个冬天,郑宴的妈妈冲自己扬起手掌时,郑宴蓦地冲过来推开了她,他两只手在不停发着抖,却依然坚定的把自己护在身后。 他想起他们第一天搬进这个公寓,躺在这张床上,郑宴热烈的深吻自己,说:“从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养你。” 他想起了很多事,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 以至于当水果刀□自己的胸口时,他甚至没感觉到疼痛。 刚刚他在胳膊上划完口子后,就随手把水果刀放回了床头柜上。 “我爱你,至死不渝,”郑宴握着那把水果刀,在黑暗中凝视着谢原,“可我太累了。” 一辈子都活在黑暗中,太累了。 郑宴太了解谢原了,简单的苦肉计就能击垮他原本就脆弱不堪的理智。 眼前这束给予谢原无限温暖的明亮的光,突然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照亮他的同时,也将他烧为了灰烬。 “你不用亲自动手的。”谢原温柔的注视着心爱的爱人,伸手想摸摸他的脸,但还没来得及碰到他,就直直倒了下去。 你不用亲自动手的。 你温柔的声音,就像魔咒,你说我是下贱货,我就真的是个下贱货,你让我别哭,我立即就不哭了,就算你让我去死,我也会立即转身从窗口跳下去。 你让我去死,我就一定会死。 共度一生 看似平淡无奇的生活,总会因为一些突如其来的骤变被一举击垮。 17岁时的庄静息最喜欢趴在自家窗口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菜场。 那里每天上演着各种人间百态,各种各样的小贩和商客,叫嚷声吵闹声小孩的哭声,妈妈总嫌吵,静息却觉得听着那些声音她才能意识到自己正在活着。 所以她注意到了谢原。 他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偶尔会穿他们学校的校服,在静息为了每个月的考试和一大堆学习资料头疼发脾气时,谢原却利用礼拜天的时间在菜场起早贪黑的卖鱼。跟其他的小贩不一样,他很安静,总是沉默的坐在自己的摊位上,生意来了就起身干活。静息特别喜欢看他剥鱼的样子,修长白皙的双手像是被赋予了魔力,明明是脏兮兮的事,他却能做的流利而干净。 那双手用来弹钢琴的话,应该也会创造出无与伦比的曲子吧。 那时她对谢原的了解还只限他有个疯疯癫癫的妈。 直到那个下晚自习的夜晚。 爸妈因为工作的关系没有来接她,她只好一个人走空空的巷子回家。 没想到被街道那个恶霸给截在了半路。 恶霸的目的很明显:起了色心,想要发泄。 他轻而易举就制服了弱小的静息,急切的剥她身上的衣服。 就在静息绝望的慢慢停止反抗时,突然看见巷子另一头小心翼翼走过来的谢原妈妈。 “你真的有那么欲求不满吗?”静息突然冷静下来,出声问。 恶霸没想到会被这么质问,皱着眉停下了动作。 “假如你今天强.奸了我,我一定会报警,那么你就会因为犯了强.奸未成年少女罪被逮捕,我的父母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你会付出巨额的赔偿,然后坐很久的牢,假如你因为害怕我报警而杀了我,那么除去强.奸罪,你又会犯下杀人罪,要么你就逃,背负着杀人罪一直不停的逃,要么你就会被抓住,直接枪毙。仅仅为了发泄一次欲望,却要付出这么惨烈的代价,真的值吗?”静息直视着恶霸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迟疑和犹豫。 静息抬手指向站在一边一脸呆呆傻傻的谢原妈妈,说:“她是个疯子,家里只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儿子,再无其他亲人,她也不过才三十几岁,姿色也算不错。如果是她的话,你任何罪名都不用承担。” 恶霸慢慢松开了束缚住静息的手。 “我找谢朗,小妹妹你看见谢朗了吗?”女人伸手拉静息的衣袖。 静息温柔地笑,将女人推向一旁的恶霸:“他就是你要找的谢朗哦。” 她只是为了自救而已。 那种情况下,她只能用那个方法自救。 静息默默安慰着自己,那个女人是个疯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不会觉得痛苦的,说不定还会因为找到了她的谢朗而欢欣雀跃呢。 然而,当几天后她不放心的偷偷跑到谢原家想探明近况时,却从窗口目睹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安静的拥有修长手指的少年,将手上的菜刀用力挥向了他的妈妈。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没想到会这样的。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踏进了谢原家的门。 “不想坐牢的话,就先把尸体清理了。”她看着跪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的谢原,说。 像是在赎罪,又像是背负在身上的强烈的责任。 那天晚上,是庄静息一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夜晚。她陪同着谢原一起,在狭小的卫生间肢解了谢原母亲的尸体。浓烈的血腥味充斥鼻腔,谢原一直精神恍惚,所以大部分事还是静息在做。她用了十二分力气,大滴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骤变 作者:尸姐 分卷阅读9 的汗从她脸上流下来,滴到满是血污的地板上。 “不会有事的,”静息握住谢原沾满鲜血的手,“没事的。” 第一次见到郑宴,静息正在谢原的鱼摊旁告诉谢原,所有的尸块已经一个不剩都被她解决了,有的被烧掉,有的扔进下水道,总之不会有任何人找得到。 谢原安心的笑了笑,跟她说:“谢谢你。” 他并不知道面前这个女生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自己家,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尽心尽力的帮助自己。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就在他想要搞清楚一切时,郑宴出现了。他笔直地站在不远处,眼神专注的盯着谢原。 静息眼睁睁看着郑宴大踏步走向谢原,心底忽然涌出巨大的不安。 一种重要的东西即将被抢走的不安。 起初她仅仅只是想要保护谢原而已,然而当她看见谢原在郑宴的引领下渐渐露出灿烂的笑脸,一种异样的情绪开始在心底缓慢滋生。 那样的笑脸,原本应该是属于她的。 一起上下学,一起复习功课,一起吃便当,一起骑自行车远足,原本应该是她陪他一起做的。 那时少年少女间表达情意的方式是写信。 静息准备了一张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信纸,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才华都用在了那封信上。 其实洋洋洒洒那么多字,所衬托的也不过是简单的一句我喜欢你。 却是一封永远得不到回音的信。 这是他的选择。 既然如此,她尊重他。 只要你幸福就好了。 只要在他那里,你能一直那样灿烂的微笑着就好。 我只要站在你们身后,远远看着你就好。 看着你微笑,难过,悲伤,快乐。 高中毕业之后,大家各自离开了那个小镇,她自此失去了有关谢原的一切联系。 她原以为一切就此划上句点。 直到多年后她被调到了新公司。 她一眼就认出了郑宴。 郑宴看上去过得并不如意,每天都深深地皱着眉,仿佛有说不尽的心事。尤其是下班时,所有人都迅速收拾着公文包赶着回家,只有他在慢吞吞的磨时间,就好像,惧怕极了那个家。 那个家里有谢原在等着他。 明明有谢原在等着他。 谢原到底幸不幸福。 谢原在他那里到底过得好不好。 一个小小的测验就知道了。 ——“早上好,喝杯咖啡暖暖身子吧。”静息端着小巧的咖啡杯,冲郑宴温柔地笑笑。 然后是接二连三的试探。 郑宴在动摇,静息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如果当年自己赶在郑宴之前先一步向谢原表白,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然而,并没有如果。 只有现在。 能够改变的,只有现在。 很快,她收到了来自郑宴手机的一条短信:天桥见。 这不是郑宴发的。 郑宴对她一直很有礼貌,不可能如此突厄的发这种短信给她。 她抑制不住强烈的心跳,反复看了这条短信好几遍。 是谢原。 谢原发短信给她了。 谢原要跟她见面了。 她开心到遗忘了谢原见自己的理由,穿上最喜欢的外套,化了精致的淡妆,不顾外面的大雪来到了天桥。 然而等待她的不是期望中的久别重逢。 不是温柔的“好久不见” “你好,我是郑宴的恋人,我叫谢原,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纠缠郑宴了呢?”谢原拍拍她的背,彬彬有礼的说。 完全陌生的语气。 他不认识她了。 他把她忘的一干二净。 静息自嘲的笑起来。 谢原继续说:“我知道郑宴很优秀,可是他爱的人只有我,所以请你不要再……” “爱的人只有你吗?”静息直视着面前这个她朝思暮想了十年余的男人,“如果我从这桥上跳下去摔死了,那么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你推的我吧?到了那个时候,他还会一如既往的爱你相信你吗?” 谢原脸上的表情慢慢僵住。 静息将手上的伞扔到地上,然后倒退几步,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天桥。 却没有死。 而且郑宴还对着刚经历过抢救的自己低声哀求:“不要报警。” 他并不相信谢原。 这个男人已经给不了谢原幸福。 静息躺在医院病床上思考着如何除掉郑宴,直到公司的老总打电话问她郑宴去了哪里,他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了。 如果是郑宴自己主动离开,绝不会一声不吭不来上班,起码会正式的辞职。 一定是谢原杀了他。 背弃于爱人的叛徒,就应该毫不犹豫的抹杀。 像十年前一样,她着手帮谢原善后。 她按照住院期间医患协议书上郑宴签的名字,在打印好的辞职信上模仿郑宴的笔迹签了字。 即使不是郑宴亲自递交的辞职信,老总也没有做出任何怀疑。 郑宴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 没有人去追问他的下落。 大家都无暇关心别人的事。 腿伤一好,她就欢欣雀跃的跑去找了谢原。 谢原依然没有认出自己,她并不灰心,只要郑宴消失了就好。她会慢慢让谢原认出自己的,一切都会变好的,谢原脸上会重新露出灿烂的笑容,他会戴上她亲手织的围巾,他会认真的倾听她的那句“我喜欢你”。 情人节,静息终于接到了谢原的电话。 犹如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她穿上最喜欢的外套,化了精致的淡妆,在半路还买了一枝鲜艳的玫瑰,来到了谢原的公寓。 大门虚掩着,叫了几声也没人回应,静息走了进来,看见一地的杂乱。 一定是出门忘关门了。 静息无奈的笑笑,决定收拾一下这乱糟糟的客厅。 把茶几上的空酒瓶全部扔掉,摆上果盘,给沙发换上干净的罩子,又拖了地。 等谢原回来看见这幅场景,一定会大骂自己一顿吧? 谁准你动我东西了?谁准你收拾我家了?快去死吧!——一定会这么训斥她吧? 总之一定会跟她说说话。 静息快乐的憧憬着,忍不住低笑。 漆黑的眸逐渐变成青灰色,谢原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血液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迅速散开,很快凝结起来。 郑宴费了好大劲才把铁链解开,因为长时间没有行走,他的双腿完全使不上力气。 舌头的剧痛让他手心冒出层层冷汗,他艰难的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动着走到门口,吃力的打开卧室门,光亮猛地照射进卧室,所有的阴沉灰暗被一扫而光,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仿佛获得了新生。 当他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骤变 作者:尸姐 分卷阅读10 眼睛适应了光明,渐渐看清眼前的事物后,才发现站在客厅的静息,她沐浴在阳光中,正擦拭着那只原先被扔在角落的白色花瓶。 他看见静息呆愣的望向自己,然后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就像迎接自己回到人间的女神。 然而女神却举起手上的花瓶,用力砸向了他的脑袋。 当郑宴再次醒来时,头顶仍是熟悉的天花板。 四周一片黑暗。门窗紧闭着。暗色的窗帘挡住了一切光亮。 他动了动双手,听见熟悉的铁链声,脚上也有,甚至腰上也有,彻彻底底被锁在了这张床上。 像是做了一场梦。 他没有故意咬破自己的舌头,没有将水果刀□谢原的胸口,也没有被静息举起花瓶砸向脑袋。 后脑勺传来刺痛。 他艰难的转了下脑袋,看见自己身边躺着一个人。 谢原安静的闭着眼睛,身上沾了血的衣服被换成了干净的白衬衫,头发被清洗过了,传来好闻的洗发水味,柔顺的搭在脑袋上。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谢原?”郑宴轻声喊道。 当然不会有人回应他。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永远不会再有人进来了。 床头柜上静静地躺着一枝红玫瑰。 分卷阅读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