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花园》 分卷阅读1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1 ================= 书名: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文案】 马蹄你为啥没写完旧的又开新的? 理由:心累,写女汉子真心累得慌。决定写一个爆笑短文给自己和大家开心一下。 这文的主旨思想是:万万没想到的那种。 阴差阳错的年轻人,和大家一样不好混的人生,求之不得的姑娘,难言之隐的爱情。 没有高富帅,没有白富美,只有同性的,异性的,曾经错过的,终于等到的爱情。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海洋,连怜 ┃ 配角:苏鑫,李欢,刘大爷,陈大妈 ┃ 其它:屋顶花园 ================== ☆、水晶球的预言 朔风 月缺有雪土黄用时宜沐浴忌出行冲龙煞北 青年才俊林海洋穿着笔挺有型的呢子大衣,在一个灰不出溜儿僻静的四合院落门口有节奏地跳跃着。 太冷了,他快冻上了。 郭德纲老师说得好:这年头儿敢号称有四合院儿的,基本在固安。 林海洋眯着眼睛往远处看:这个地方一片荒凉,很少有三层以上的房子。说它是城乡结合部都算高抬,各家的房屋建设显然全是老乡自己的想法儿,层高犬牙交错,颜色全不挨着。 唯独眼前这个独门小院儿,青砖绿瓦、落落大方,观之不俗。刚刚过完年,跟街坊邻居家艳丽喜庆的大红灯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家儿就透着那么洋气:门左边儿种着两米多高挂着彩灯的高仿圣诞松树,右边儿依稀看得出来疏落有致是几颗南海观世音座下移来有道行的紫竹。 这年头儿最流行的就是混搭。 林海洋觉得,这地方儿也就从行政区划上还能属北京。 开车到离这儿二十分钟的时候,他就收到廊坊移动的短信提醒了。 看了看表,酉时快过了。也就是说英俊潇洒人模狗样的林海洋衣着笔挺、裤褂儿单薄地杵在京郊当小白菜儿已经好一会儿了。 小伙子一贯捯饬地挺精神,无时无刻不把自己按照一个都市白领的形象要求,上衣一定掐腰合身,裤子一定兜裆夹腚,精英什么样儿他什么样儿,不能有一点儿走迹。 于是,站在这个宽阔泊油路边儿就是土路,斑秃绿化带间隔露着大坑的地方儿,林海洋显得格格不入地鹤立鸡群。 来往买菜大爷大妈数九隆冬在菜市场看新鲜黄瓜似地看着他,就差把反季节大棚菜的标签儿贴他脸上了。更有甚者,穿得跟狗熊似的大娘毫不犹豫地搡着擤鼻涕小孙子的脑后根儿:“看看看看,挺大了,不知道冷热。这大鼻涕轰轰的,你就冻得跟他似的,猴儿灯一样好看啊?” 猴儿灯一样的林海洋倒是不担心自己人设崩塌于老妪之口,但是人是个局限性挺大的动物,你西装革履的总不好意思跟小孩儿似地大声儿擤鼻涕。所以林海洋很苦恼地吸溜着,没一会儿,他嗓子都咸了。林海洋面无表情,毫无动容之色。 他其实挺能忍的。 看了看表,他老板兼大师哥苏鑫进院儿去从事封建迷信活动毛有一个小时了,还没有出来的迹象。据说这院儿里住着一位颇有道行的仙姑,芳龄九十有二,善于占卜。老太太是个虔诚的东正教徒,算命是祖传的手艺,她爷爷在尼古拉二世全家灭门之前据说是俄皇御用的占星师傅,享受□□特殊津贴,搁咱中国就能入了钦天监。他们一家子专擅判断吉凶祸福,从不失手。且说那一日,大仙家的祖辈夜观天象、掐指一算,眼瞅着沙皇这就药丸,自己悄么声,趁着半夜卷吧卷吧包袱从俄国溜到了东北,也算比较奸了。 什么?您问为什么他不早支应沙皇一声儿:我主圣上大事不好?我呸!王八蛋尼古拉斯还该着那老瞎子好几年工钱呢!要说欠薪这个问题啊,古今中外皆是如此,也算是劳动关系里的顽疾了。要不然这御用的占星术专家能沦落到北京郊区跟这些俗人为伍? 传到老太太这一辈儿,拿手好戏是塔罗牌和水晶球儿。准确度之高,业内驰名。这已经达到雇了两个乔眉大眼,身条在线的退休大爷当经纪人处理业务的境界,且二男颇有争宠之势。 苏鑫也是托人剜窍,等了俩礼拜才排上参见高人的。林海洋一贯巴结老板,紧跟组织,本想跟着师兄来见见世面,谁知道林海洋进门儿就让大爷给轰出了,人仙姑拿着十字架说了:见不得属狗的。 于是北风那个吹啊,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啊,林海洋就冻住了。 林海洋一边儿蹦一边儿恶意地想象:苏鑫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让某宗教狂热分子,先奸后杀,然后大卸八块,血祭苍天了。 没关系,尽管拿去,反正这月工资他也给我了。 没到最后时刻我是不会背弃沙皇的,阿门。 想到这儿,林海洋咽了口唾沫,觉得苏鑫简直就是一盆以洋装革履为器的毛血旺,想得他都饿了:md,苏鑫,你进去算命没关系,倒是把车钥匙给我啊!我好歹车上暖和暖和,这坑人么不是! 就在他蹦地觉得脚下的土都松了的时候,突然,眼前黑洞洞的楼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夜深人静,寒鸦惊飞。 黑色的天际,黑色的院落,黑色大门里飘出来一个灰蒙蒙的人影儿正是苏鑫。 苏鑫估计也冻得够呛,深灰的大衣裹得死紧,整个人的色调就是给冻住了的那种唇红齿白,看着跟僵尸没化开似的,带着冰碴儿,有隐约的悲伤,显得很保鲜。 林海洋莫名觉得苏鑫和这个色调挺搭:神秘、哀伤、好像心里总藏着什么。 然后他自己啐自己:干设计的,都有点儿职业病。 仙姑忌响儿,听不得马达启动。 于是苏鑫把车停地很远,这一路很偏,路边黑黢黢的,连路灯都没有。 苏鑫走地很快,林海洋一路跺着脚追:“怎么样啊,师哥?高人说什么了?瑞丰的单子咱有戏吗?咱公司还能不能发财?” 苏鑫皱着眉一言不发,低头儿猛走,一直走到了车边儿上,才抿了抿嘴:“她说……” 林海洋快冻住了,在车的侧后方踉跳着问:“怎么说的啊?说什么了?” 苏鑫顺手开了车锁,表情很是迷茫:“说,当我身边的人忽然消失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的事业才能成功……”说到这儿,苏鑫仿佛想起了什么,他深深地皱着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呵出来浓浓的白烟儿,远看跟个狐狸精似的…… 旋即,苏鑫毅然决然地坐到了驾驶位上,启动车子,利索地倒车上路。 正要踩油门的时候,苏鑫无意识地扫了一眼副驾驶座儿,嗯?空的。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2 苏鑫猛地扭头,再看看死寂空旷的后座,顿时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人呢? 逼仄狭小的空间里,苏鑫的电话乍然大响。 他看着绿油油的键盘,吞了口唾沫,按下免提键,手机里传来甜腻腻的女声:“喂,苏总吗?对,我瑞丰小赵,不好意思了这么晚打扰您,我就跟您说哈,咱们那个单子成了,我们陈总说了,就按咱说好的办啊……” 苏鑫拿着手机,只听到自己的心在砰砰地狂跳:成了!挽救公司于危亡的大单居然成了! 他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和客户接洽了下面的细节。 挂了电话,苏鑫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好一会儿,苏鑫突然喃喃自语了一句:“在我身边的人消失不见的时候……啊!!!!林海洋!!!!你在哪儿?” 那个晚上,在那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只有苏鑫凄厉的大喊在久久回荡:“海洋??林海洋你tm在哪儿?” 几声落寞地犬吠、一阵弧旋的阴风。 寂冷冬夜,何尝有人? 苏鑫慌乱地打亮了手机电筒,雪白的光线划过四周,只照出嶙峋破败的街景。 抬起头来,苏鑫远远地看见一弯冷月照着仙姑阴森可怖的院落,以及那随风飘荡的两块儿白幡儿布招:莫道无报应!不灵不要钱! 同时,苏鑫分明听到了身边某处,传出一声无比凄厉,无比怨毒地哀嚎…… 他股栗战战地扭过头,只有凉凉月色洒在他身边泊油路上,反着不吉祥的冷光。 极目四眺,并没有人! 瞬间,第二声惨叫传来:“苏鑫!!!你大爷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见犹怜 北京市某医院 两个小时后,救护车闪着红蓝顶灯冲进了某医院急症外科。医护人员匆匆忙忙地把推人的架子卸了下来,救护车医生扶着架子床跟来交接的大夫爆豆儿似地交代:“右侧多发肋骨骨折、右侧腿丛神经损伤,开放性外伤失血……主诉腰痛……病人站在没有路灯的路边儿蹦,一下子蹦旁边儿一米多的树坑里了,他朋友瞎摸合眼倒车,把刚爬出来地病人又给抹回去了……哎……你说这人这坑跳的啊,太失败了……方圆二里地就那个坑深……园林的说那个坑是预备栽太湖石的里面都是碎石子儿……” 林海洋满头是血,脸色苍白,死人一样躺在轮床上。苏鑫急头白脸扶着架子车跟着一块儿跑,一边儿擦汗一边儿左看右看,聊以□□地叹口气:“哎,你们医院还挺清净啊。” 急诊科的医生冷哼一声:“嗯,清净?这是救护车通道,您到里面儿看看。” 果然,轮床一转弯,苏鑫好悬没撞一大姐身上。他定睛一看,医院急诊部那个人啊……乌央乌央的……人头攒动,密密麻麻…… 有密集恐惧症的苏鑫当时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要是迪士尼我就放弃排队了。” 大夫瞥他一眼:“还迪士尼呢?哎,我们还真见过从海盗船上掉下来的。摔得比他碎……” 苏鑫一只手捂住了嘴,呕了一声。 大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床上的林海洋一下子就喷吐到苏鑫的6800一件儿的羊毛大衣上了。把苏鑫心疼地一蹦。 护士姐姐把苏鑫轰出了抢救室,问:“你是病人什么人啊?” 苏鑫咽了口唾沫:“老板、同学……是他在这个城市最亲近的人了。” “最……亲近的人……”护士大姐狐疑地看了看高瘦有型的苏鑫,又回头看了看林海洋裤腰下方的血,仿佛恍然大悟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儿:“真激烈啊……年轻就是好……都整骨折了?” 她说这无心,苏鑫听者有意,只把这位吓得凭空一激灵。 屋子里,借着护士姐姐的一把劲儿,大夫把林海洋搬上了急诊室床铺,医生小声问林海洋:“真会吐。诚心吧你?你恶心你老板很久了吧?” 林海洋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是……没……唔……” 大夫大吼:“别吐。那边儿!” 在手术室外面的苏鑫很快拿到了一堆新娘捧花儿似的交费单子,满头大汗地开始在医院里跑酷。急症室里据说已经扒了林海洋的衣服裤子,敛吧敛吧装了一兜子交给苏鑫。苏鑫找了个旮旯狠狠地翻林海洋的钱包,企图找出来林海洋的医保卡。 缴费的工作人员抬了抬眼皮子:“车祸医保不报销。” 苏鑫一愣:“啊?那怎么办?” 缴费的大姐面无表情:“谁撞的谁花。” 苏鑫吞了口口水,隐约觉得这里还有自己的事儿,可是还有可辩:“他不是车祸。是意外。就是掉沟里了。自己掉进去的。” 缴费窗口的大姐上上下下拿眼皮夹了苏鑫一遍:“先交八千吧……” 苏鑫脑筋蹦了一下儿:“不是有医保吗?” 缴费大姐鄙视傻子那事儿地瞥了苏鑫一眼:“不行你边儿去,自己算算再来?” 苏鑫就怂了:“那行吧。可以微信吗?可以刷支付宝吗?” 缴费大姐上下看了看他就差拍桌子了:“你还要刷红包是怎么地?现金!” 苏鑫翻了翻自己的钱包儿,又翻了翻林海洋的钱包,然后飞奔去找提款机了。医院并排列着六个提款机,一个个笑容阴险地张着血盆大口,它前面一拉溜愁眉苦脸地人类等着它把自己的血汗钱吐出来给自己或者亲人续命。 粉乎乎的票子,一拿就是一沓子,人家医院就是个拿钱不当钱的地方。苏鑫看了看这架势、再摸了摸自己的皮夹,只觉得后背发冷。苏鑫也是个刚刚创业的年轻人,这年头老板天天吃糖蒜的也不是没有。舔了舔嘴唇,苏鑫决定良心丧于困地,再一次打开了林海洋的皮夹子,翻一翻:一千块钱一张卡。想想师弟刚刚北漂几个月而已,他直觉他未必有钱。 苏鑫叹了口气,咬着牙在提款机面前输入了一打头儿的五位数,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忽然想起来,他那天抽风,给公司员工都上了意外保险,苏鑫忙不迭地报案要求理赔,对方业务员深情款款地告诉他:先看病,后理赔。这款保险是报销型的,您得先垫付医药费。 苏鑫叹了口气,忙活了一天也懒得跟业务员矫情当初劝他投保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大家行走江湖,你肯定矫情不过专门吃这个的保险公司团队。 也行吧,早晚能有个报销的也算兜底。实在不行借了还还得上。 可是您把钱花了,病都未必看得上。苏鑫和急症的护士一起把林海洋推去ct的时候,亲眼看着急症的走廊里,两边儿的轮床都排满了。生生给急症过道里划出来一个三车道,两边儿停满了那种。 得亏苏鑫跟护士小姐姐苗条,这要是胖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3 一点儿就塞住了。 ct室门口排着大队,苏鑫觑着眼往里看,估摸少说还得排一个班。他趁着开门的当口儿跟大夫兑付:“大夫,我们救护车送来的……您看……能不能……能不能给加个塞儿?” ct的大夫横了苏鑫一眼,一抬下巴:“您看看,这个点儿,这排队的哪位不是救护车送来的?刚才出去的那位塌了一半儿的脑袋上还有砖面儿呢……哎,我也不拦着您,您跟大伙儿商量,谁乐意让您我不拦着。” 林海洋轻轻地拽了拽苏鑫,哼哼唧唧地说:“没事儿……我能等……” 苏鑫就彻底没话了,那就等吧。 结果林海洋右腿骨折、肋骨骨折、椎骨骨裂、轻微脑震荡、开放性外伤,得手术。 苏鑫看着那一大堆手术告知通知书,颤颤巍巍地问林海洋:“不行,把你爸妈叫来吧。我签不合适吧……海洋,海洋,你还清醒吗?你爸妈的联系方式?” 林海洋睁开了眼,很倔地说:“我签!别告诉他们……” 苏鑫看了看林海洋,又看了看通知书,低下头“刷刷”地签了。 苏鑫骨子里挺仗义的,虽然坦白说他现在也是一穷人。 手术很成功。 流水线一样给林海洋包成了一白粽子扔进了病房里昏睡。 等这一堆都折腾完了,天也快亮了。 大夫说了,虽然不是大伤,但是骨折咋也得三个月才能全好。腰椎的骨裂别不当事儿,养不好容易瘫了。 苏鑫擦了把脸:“那应该怎么伺候呢?” 大夫说看了看苏鑫,说了句言简意赅的:“就供在那儿别动就行。”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林海洋连忙接口:“不动,不动,我不动。”配合得二五八万的,显然求生欲很强。 看了看钱包里的银子,掂配了半天,苏鑫还是咬牙给林海洋雇了个护工。然后苏鑫就上班儿去了。开玩笑,公司刚接了个大单。他还有的忙呢。 忙足一天,苏鑫去医院看林海洋的时候,刚进病房一看,眉头就皱起来了。这个护工啊甭管给多少钱,家属不盯着就是找办法偷懒耍滑。 林海洋也没给擦洗,要不是天冷,估计身上都馊了。挺精神一小伙子穿着提溜甩挂的病号服,捧着一碗医院的二米粥,提溜提溜地喝,要气质没气质,要精神没精神,仗着他师弟颜值还能看,落在苏鑫眼里勉强能算一我见犹怜。 不过林海洋这边儿十万火急的绝对不是自己容颜减损,他看见苏鑫如同见了救星:“师哥,赶紧的,去趟我住的地方。房东要收回我租的房子了。他说续租涨钱,听说我受伤了,人家更不租了。说不租给瘫子。你会说话,去,给我说点儿好的呗。能不涨钱是最好。” 苏鑫啐了一口:“看不起残疾人啊。” 不过,他还是拿着林海洋给他的钥匙去了趟他家,大夫说还得一个礼拜才能出院。怎么说也得给他拿点儿日用品来吧? 那是个偏远的地方,苏鑫开了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的车,才到了林海洋的出租屋乌漆嘛黑,挺旧的一楼,楼道里散着一股冬储大白菜的烂臭味儿,楼道的隔音很差,街坊邻居在屋打麻将或者大爷大妈听京剧的声音历历在耳。 这地方离公司不近,房型不好,就是便宜,所以非常房东非常好租。好多刚刚来北京的小白领都喜欢住在这儿,作为自己第一个起跳的点,有跳出去一年一个台阶儿换别墅的,不多。显然,像他师弟这样儿,一蹦蹦到两米多大坑里的,也少见。 好容易摸索到了那个门儿,爬到了九楼,苏鑫一边儿找钥匙,一边儿想着天天忙忙叨叨冲进来上班儿打卡的林海洋,好像听他抱怨过:早高峰的地铁特别挤,上下车完全凭实力。据说那天下雨,他的伞还勾下来过别人的煎饼果子。 苏鑫微微地叹了口气:谁都不容易啊。 这个单元儿也就五十平米,还是两居,厅小的可怜,里面堆满了杂物。林海洋只租了其中一个房间,打开门,虽然是白天,屋里也是黑乎乎的。 苏鑫摸索着开了灯,嗯,以一个小伙子的住所来说里面还算干净。小小的房间,单人床占了一半儿。打开简易衣柜,里面精细地挂着林海洋上班儿时候常穿地几件儿衣服:不太便宜,可以给他充场面的那种工作装。他以前抱怨过林海洋穿得随便,给他丢人。 林海洋这人不错,闻过则改。嗯,就全改在这儿了。怨不得他兜儿里没钱。 苏鑫一屁股坐在林海洋的床铺上,想起来小时候他那老北京的姥姥坐在炕头儿上掐着半拉眼角儿笑话人儿的话:不怕家着火,怕掉臭沟里。 这么看这话说林海洋也是挺适合的。苏鑫并不觉得这是因为林海洋不够好,投胎是个技术活儿,生在北京不代表你智商高。可全国的资源都挤在这儿就挺荒诞的了。譬如说能用的上他设计公司的高端客户。譬如说某医院里的好大夫、好设备以及随之而来的人山人海…… 大约是因为看见这屋有了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阿姨扭扭地走了进来,看见苏鑫怔了怔:“哎,小林呢?” 苏鑫“啊”了一声,低声儿说:“他住院了。” 阿姨同情了三十秒,但是也就这三十秒了。然后她连珠炮似地开了腔儿:“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是好孩子也不当饭吃啊。这房租该给还是得給,这一个屋一千二不算多啦。还有个泸州的小伙子想出一千四呢。哎,你问问小林,是涨啊,还是搬?赶紧给我个回信儿,我说你别瞪我,我也不容易,老头儿腿不好,闺女离婚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一家子指着这些砖头瓦块儿吃饭,也难。都是老百姓,有什么辙啊?” 苏鑫看了看这间黑乎乎窄吧的房,又想了想爬到九楼这华山一条道的楼梯儿,再想想林海洋今天早上试的那个方方正正的轮椅,听说得坐三个月呢。 他抬起头,运了运气说:“阿姨。我们不租了。” 林海洋坐在病床上就跟苏鑫急了:“你凭什么给我退房啊?你凭什么给我退房啊?苏鑫你怎么这样儿呢?我让你去给我说好话,不是让你去给我得罪人。你给我退房我住哪儿?哎,电话呢?我电话呢?我去跟阿姨解释。” 苏鑫觉得这人简直了……他摁住林海洋:“来不及了,阿姨已经租给别人了。我眼看着签的约。” 可把林海洋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坐在病床上恶狠狠地瞪着苏鑫。 苏鑫试图跟病人讲理:“少爷,您看看您那轮椅,我给您留着那屋您上得去吗?” 林海洋急赤白脸:“我上的去上不去是我的事儿,你把房子给我退了,让我住哪儿?” 苏鑫说:“你就不能先回老家吗?让你妈伺候些日子,等你好了再来北京不就完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4 了么?” 林海洋沉默了好一会儿,捂着脸叹了口气:“师哥,你不明白……” ☆、楼上罗切斯特先生的疯妻子 这个架势,京剧里称为叫板,必须是有大段的唱功戏。 如果是旦角儿,透袖的做派是必须的。 苏鑫眨了眨眼,很认真地看着林海洋,正襟危坐,等着他多才多艺的师弟,这一段儿是唱《苦菜花》,还是《秦香莲》? 林海洋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我有爹有娘,老家有房。叔叔能给说工作,阿姨爱给找娇娘。” 苏鑫一抬手:“宝贝儿,你是来炫富的吗?” 林海洋看看苏鑫,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可是我不愿意回去工作。那个工作我干了几个月,简直了……让我在一事业单位宣传口儿当干事。我勒个去,那个主管领导连设计网格都不懂,骨子里淫浸着纳粹美学!界面儿必须火热整齐,果树必须挂满鸭梨。我想当个无畏的卡帕,他骨子里是个跪舔的勒尼。” 苏鑫揉了揉太阳穴:“咱能不这么合辙押韵地说话吗?” 林海洋说:“能啊。所以我来找你了。在我们老家那个县城,做平面儿设计的,基本上都饿死了。自从我看见你朋友圈儿里热血沸腾地告诉大伙儿,你这边儿一个案子入选了阿克德力实验设计杂志。我就再也看不下去手头儿那个蓝黑色像纳粹,黑蓝色像顺丰的宣传稿儿了……欺负人家朝鲜没有版权是吧……你这儿才是设计。我们老家那只能叫复印。师哥,吃苦受罪我认了,我得跟着你。” 苏鑫吧,骨子里也是挺清高的,猛不丁让师弟夸了两句,一张小脸儿还真红了红,他搓了搓手:“那你也可以先养养伤,再回来找我么。磨刀不误砍柴工么。” 谁知道下一秒钟林海洋就翻脸了,他忽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苏鑫:“我听说咱订单成了?” 苏鑫莫名打了个寒颤:“是啊,那又怎么样?你好好歇着,公司里还有师哥我呢……你就别操心了……” 林海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苏鑫:“你放心我根本也没操心。我就是想说凭什么我父母照顾我啊?我这是工伤!我是陪你算卦的时候掉沟里的。你得对我负责任!对了,我从沟里爬出来的时候,你的车还晃了我一下子,我才第二次掉下去的。这就得算车祸。你就是肇事司机啊!我不管,你得管我!你不管我,我就去跟保险公司说是你撞地我。看人家给你赔钱的!” 苏鑫大怒:“林海洋!你下班儿时间自己在街边儿瞎蹦,把马路牙子都踹塌了,往小了说这是破坏国家人民公共财产,往大里说,这就是阻碍国家一带一路的建设!我不把你说出去就完了,你怎么还讹上我了?” 林海洋冷冷地看着苏鑫:“仙姑说了,你身边的人消失你的事业才能成功……” 苏鑫一惊:“你都听见了?”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我这嘴快劲儿的。” 林海洋痛苦地把脸扭到了一边,顷刻间泪流满面:“大师兄……人家不来啦……我弄成这样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温暖如春的病房里,苏鑫恶寒地抖掉了一身鸡皮疙瘩,看着咬着被子角抽咽不止的林海洋,虽然丫眉清目秀,但是苏鑫不由得还是起了杀心。 你得承认苏鑫是个见过世面的人,知道个事缓则圆,凡事不可闹僵的道理。 他慢慢地端起一杯开水,翘着兰花指,淅淅沥沥柔声劝到:“大郎,别的咱们都从长计议,你且先把药喝了……”说着就把棉被蒙到了林海洋的脑袋上。 林海洋在被子底下“唔唔”惨叫:“等我兄弟武松回来……” 苏鑫翻身坐在林海洋身上,松开了领带,狞笑三声:“小妞,你就叫吧,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今天你就从了我,老子管你吃住!” 正在这时,只听门敲三响。 苏鑫回头往病房门上的窗子看过去:脸色瞬间就白了。 他一个翻身从林海洋身上下来,手忙脚乱地梳理了一下儿自己凌乱的头发,把衬衫扣子重新正了正,还没来得及开门,还没扯够的林海洋一把薅住了他脖领子,尖着嗓儿说:“哎,没良心的,怎么不玩儿了……师哥,你讨厌,情趣没有一半儿中断的……” 闻听此言,苏鑫如遭雷噬,顾不得林海洋有伤,一把把他推开就开门去了。 苏鑫再回来的时候是半个小时以后了,他脸色很抑郁。不止抑郁,简直了……冷若冰霜的……眼圈儿都红了……雪白的脸颊上还隐约有个乌青的印子。 要不是林海洋心大,他还真寻思师兄挨打了。 苏鑫回来也没再搭理他,顶着一张三贞九烈、畜生勿进的脸子,拉了一个沾衣裸袖即为失节的间距,去找林海洋的主治大夫谈了谈,回来就甩了一句话:“下礼拜一出院。你不走是吧?我来搬你!”说完了扭头就走,这叫一个绝情绝义。 林海洋坐在炕头儿上摸了摸鼻子,被窝儿还有他骚味儿呢,这就叫提溜起来裤子不认人了? 周一,某搬家公司浩浩荡荡地杀到了医院。爆土狼烟儿地预备先拉上林海洋再去林海洋租的房里拉他行李。 满医院没有不看的,病人出院大夫见多了,搬家公司扛出去的还是头一回。 有小大夫还打听呢:“这火葬车怎么叫幸福到家啊?哎,活人也拉走?” 这没见过世面的大夫,苏鑫都不希得搭理他,苏帅哥鼻子里哼出来一口凉气儿:“不专业。” 大夫不专业,搬家公司挺专业的。 林海洋裹着棉大衣坐在轮椅上,给全须全尾儿地搬上了搬家公司的货车,司机大哥正摇头晃脑地听着姜昆同志说相声:“有一回出去慰问,我坐前面,猪坐后面儿。” 苏鑫没给林海洋好脸儿,跟师傅说:“那轮椅您也放后面儿得了,我的车可塞不进去。” 林海洋一拨拉脑袋:“猪就猪,我现在可没富裕钱给房租。你叫我啥我得也去你家住。” 一搬家工人大哥闻听此言很嫌弃地扭头坐前面儿去了:“老板给加钱啊,我回民。” 苏鑫居然在北京四环里有一处房子。还是比较新的跃层户型,十七层跃十八层顶楼。十七层是正经公寓房,十八层比较鸡贼,本来设计是天台上的一放维修用工房,电梯直达。后来开发商觉得不上算,改了改,生弄出来一间屋子半间炕。当跃层加钱卖出去了。 苏鑫就是那个冤大头。 好在有独立卫浴,采光也漂亮。住一个人还真没问题。小屋简单独立在天台上,二十多平的房间。 不过这也了不得了,加起来十七层,苏新家小二百平方米的面积,还有一个巨大的露台。 苏鑫一边儿懒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5 洋洋地点点头,一边儿给他收拾东西,慨叹自己昨天还老板呢,今天怎么就老妈儿了。 虽然都是“老”字辈儿的,分工高低贵贱可也就在一瞬间啊。 林海洋摇着轮椅,臭不要脸地在苏鑫家大概其看了看,三室二厅双阳台的大格局,就苏鑫一个人住。他立刻嚷嚷上了:“师哥,我跟你住17层不好吗?还热闹点儿,你别收拾楼上了,怪麻烦的。” 苏鑫脸色一变:“呸!不要脸!” 林海洋一愣:“怎么还不要脸了?我又不跟你睡一炕!” 苏鑫脸都绿了:“再说你就滚回老家画柿子去!知不知道什么叫客随主便啊?尊重隐私不尊重?你这个年纪我这个岁数。你这个模样我这个长相儿,住一个单元里不让人说闲话啊?要脸不要脸啊你?” 这一顿抢白。 林海洋都蒙圈了:那说这么多不着调的,人家师哥还是嫌弃自己住他家了啊。 也是,这采光这面积这物业这地点,要搁外面儿租,没三千干得下来吗?自己占人这么大便宜,还挑地儿,的确比较不是东西。 林海洋臊眉耷眼地摸了摸嘴巴子:“那行吧,客随主便。你说住哪儿就住哪儿。师哥,你急啊,你看你说的,就跟我住你媳妇儿家一样。” 苏鑫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他放下抹布说:“咱俩都这么大人了,不像大学那会儿混不吝,光屁股叫加深了解。是吧?现在是上下级,再比长短,不像话!你也不小了,有个独立空间比较方便。”苏鑫是个想得周到的人,他说:“而且设计十八层的风格的那个人……啊……那个设计师……本来想着是弄个花房,为了推车,装修就是无障碍的。正好林海洋你坐轮椅出入方便,就是不下楼也好去露台过过风儿啊。总不能真窝在屋里仨月不出门吧,你想产假才五十天……” 而林海洋在苏鑫家跃层粗粗逛了一圈儿之后,还沉浸在对师哥房产的震惊中久久不能自拔。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苏鑫,要不是坐轮椅他真就给苏鑫跪了:“老板……师哥……苏总……你教教我,怎么才能买得起这么个房?就是有房贷也太难得了。你……你人生就是传奇啊!这也太励志了。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我也好好学习学习。” 苏鑫这会儿情绪也回复了正常,这间屋子以前住过人,一般家具都是齐备的,所以也好收拾。他一边儿慢条斯理地给林海洋整理着被褥,一边儿说::“有什么说的啊?努力呗。奋斗呗。做人得努力啊,积极向上,是吧?正面一点儿,阳光一点儿,多点儿正能量,别瞎寻思那些有的没的。我吧,你也知道,脑子比较活的那路人,从上学的时候就开始打工接触社会了,读研也没少跟着导师做单子做业务,再加上为人呢也是比较节俭的,不像你们天天买买买剁手族,啊,我毕业之后创业相对早,本人业务能力也是有目共睹比较强的,就这么着,你知道的,我省吃俭用的,三年,总算是攒了五十多万吧……” 林海洋满脸鸡血地满面狐疑着:“那还差大发去了啊……” 苏鑫拍了拍枕头,觉得十分松软,适合病人休息,他点点头,十分满意自己的工作:“你别着急啊,赶上奥运会的春风,我们家二环以里的房子拆迁,我爸又给我凑了六百多万……” 林海洋一下子就泄气了:“敢情又是一不可复制的成功案例。”想一想,他抬起头:“师哥,你还有富裕爹吗?” 苏鑫想了想:“爹有的是,钱没了,你认吗?” 林海洋惨叫了一声。 苏鑫点点头:“好好休息。你不是哭着喊着要住我家么,住吧。来,wifi信号增强器我也弄好了,这是密码儿,你笔记本我给你拿过来了,公司中标,业务巨大,你也不好意思在我们家坐着白吃白住吧?明天起,记得画图。上班之前我布置任务,下班之后我回来检查,工作量完不成,不许吃饭哦……” 林海洋发出第二声哀嚎。 苏鑫想一想:“你那衣服都太正式了,不适合家居,我有空再帮你买套运动服好了。反正你现在在家不出门,不上街,光屁股披个单子也没人看你,你就这么凑合了吧。” 林海洋做河北梆子旦角儿歇斯底里科:“苏鑫……你个王八蛋好狠的心啊……” 苏鑫施施然地插兜下楼去了,他潇洒地背对着林海洋朝他挥挥手:“天堂有路你不走,跃层无门你丫闯进来,怪谁?” 从那天起,住在十六楼的连怜小姐,偶尔会听到楼上传来的几声模糊地惨叫。她有心想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儿,可是十七楼的型男邻居见了她永远是扑克脸,疏离客气加冷漠,显然不乐意搭理她。 不知怎么的,连怜贱嗖地就是对苏鑫这种见美女岿然不动的男人颇有几分好感,何况人家穿衣服那么会搭。简直了,苏鑫这眼光不似直男。 偶尔遇到,苏鑫只是礼貌地朝她微笑一下。 仅此而已。 那天,文艺女青年连怜同学好奇地在微信朋友圈里写到:又是一声惨叫,我怀疑楼上住着的罗切斯特先生把他的疯妻子也搬来了。 未婚女性小姑娘儿么,总是对苏鑫这道号儿的帅哥有诸多幻想。 有道是:夜读的才俊盼艳鬼,退休的大爷盼大娘。 这话,特别是后半句,十五的刘大爷深以为然。 ☆、我失恋了 其实苏鑫虽然一天到晚不给林海洋好脸儿,但也不是虐待他,基本上做到了食水周到,你养个狗还得喂呢不是? 苏鑫次日上班的时候带着林海洋也下了楼,他今天送他去医院打针、拆线,觉得自己有点热像个带孩子去打预防针的家长。不得不说作为师哥,苏鑫还是尽心了的。 一大清早,走到电梯里,苏鑫就感觉今天的自己与众不同了。为什么呢?你说什么样的邻居最容易被街坊邻居关注搭讪呢? 一般是抱孩子的或者牵着狗的。 苏鑫把林海洋推出去之后,发现自己这两条基本上都占了,而且好像还有微妙地增强效果。 16楼的门一开,连怜小姐算准了一样急匆匆地裹着一股香风冲进来:“劳驾劳驾留下门。谢谢谢谢。啊,苏先生,这么早啊?” 苏鑫客气地点了点头:“啊,遛遛。” 连怜显然不习惯电梯里多一个轮椅,一转身差点儿踢林海洋脚上:“纳尼?我勒个去。这是个啥?” 作为这个“啥”的林海洋自惭形秽地垂下了头:这个冲进来的女孩子漆黑的头发拢了个马尾,眉眼周正,粉面桃腮,身材也是很窈窕的那一种。 青春洋溢,很讨人喜欢的样子。 反观自己呢……140斤的大小伙子穿着5xl的宽松蓝白条运动服,头发蓬乱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6 ,脸色苍白,在轮椅上坐直了才到人胸口……人家姑娘看着师兄目光炯炯的,到自己这儿,他才是个“啥”,嗯,啥…… 林海洋再一次嫉妒起苏鑫来,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上大学的时候他怎么不觉得自己跟师兄的差距这么大?就跟追不上了那么大! 哎…… 正寻思着,15楼的刘大爷出来遛弯儿,老爷子行端步正,进来之后第一眼就看见了林海洋:“哎哟,小苏,这小伙子谁啊?你弟弟?几年级了?这是淘气摔得吧?该啊。” 苏鑫抽着嘴角笑一笑:“同事。师弟。成年了。意外。” 林海洋抬起头,朝刘大爷尴尬地笑一笑,说:“工伤。”必须赖到苏鑫身上,这是他和他最后的倔强了。 电梯停在14楼的时候,挎着篮子的薛大妈开门儿就直接“哟”出来了:“这谁家孩子啊?小苏?你儿子啊?”老太太手欠,甚至摸了摸林海洋的脑袋:“这孩子,长得跟他爸爸一样一样的!” 苏鑫毫不掩饰地“噗嗤”笑了出来:“大妈您别瞎说。我还没结婚呢。” 林海洋瞅着站在电梯一角儿窃笑地连怜,神使鬼差接了一句:“我也没有……” 连怜“噗嗤”一声,笑得更厉害了。那神情娇滴滴傲气得倒仿佛《西游记》里四圣试禅心的文殊菩萨。 直到13楼的刘处长夫妻挤了进来,电梯里的气氛都是家长里短的其乐融融。 刘太太是个□□,她有点儿嫌弃地看了看林海洋的轮椅,不满意地往外挪了挪,她嘟囔着:“挺窄的地方儿……还非得出来……” 刘处还比较注意形象,他捅了自己媳妇儿一下,不过并没有避讳别人。 于是林海洋的头就垂地更低了。 局促的电梯里,大家都不说话了,只有苏鑫的手安慰地拍了拍林海洋的肩。 电梯停在三楼的时候有个十来岁穿真校服的小男孩想挤进来,后面儿一个穿制服的男人大声喊:“还不跑下去就算了!” 小男孩“哦”了一声,扭头就“蹬蹬蹬”跑下去了,显然是赶上学。 薛大妈百忙里头和外面的制服男子打个招呼:“武他爸爸,上班儿去啊?快来吧,还能挤挤。” 被称为武他爸爸的男人看了看林海洋这占地儿的轮椅,好脾气地笑了笑:“我还是走吧……” 于是林海洋就更不好意思了,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出门儿一定不赶在人家上下班的时候。 林海洋这边儿想着不麻烦别人,很快,残酷的事实就给了他狠狠地教训,这根本不可能。在中国,你不当个残疾人你就不知道这个界面儿对残疾人有多不友好:一般的楼层就没有无障碍梯;有无障碍楼梯的地方轻易也不能够开;坐着轮椅你就基本上告别共用交通工具了。哎……在这个所有人都步履匆匆的城市,只要他出现在街头,都算是给大家添麻烦。 就算是有私家车也是不方便的,且不用说上下车的不便。拆完线,林海洋自己摇着轮椅面对通往停车场的一溜水泥台阶的时候,心里也是骂着街地充满了绝望。 苏鑫站在林海洋面前比划了一下儿,“要不然我把你背过去吧?” 多亏一位路过的康复科护士大姐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坐电梯到地下一层,打停尸房绿色通道穿过去!不久把轮椅一路到大街上了吗? 护士姐一边儿指路一边儿唠叨:“坐轮椅你得多动动脑子,什么地方肯定是不能自己走的?必须是太平间啊。哎,你这智商啊,我看也当不好个残疾人了。自己出门儿惊醒点儿吧,不过你这还算好的,肢残而已,我瞪眼儿看见过施工的跟盲道上挖三米深坑然后再旁边儿立个牌子写着‘注意安全’的……当残疾人那么容易?你以为啊……” 所以当苏鑫推着林海洋经历一番艰苦波折,走过重重凉凉的同类,回头是岸地终于从那个门儿出去的时候,门老大爷吓了一跳:“嚯!残疾人康复言语一声儿啊您,我寻思谁揭单子起来了呢……” 苏鑫赶紧赔笑:“国歌儿都说了,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每个人都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您放心,按咱同胞的操性,不到‘最后’、‘被迫’且起不来嚷嚷呢。” 林海洋无心理会师哥的贫嘴贱舌,他努力地学习着自己摇着轮椅往前走。坐上轮椅之后第一次出来放风,林海洋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已经跟穿黑塑料袋的阿拉伯妇女一样了,出门需要成年亲属陪同了。 苏鑫一如既往地忙碌着,送林海洋回家的路上公司就来了夺命连环call,说是有财有势的甲方正翘着二郎腿在会客室等着苏鑫回去当孙子。 苏鑫一听对方的名号富贵,立刻魂飞魄散,体软如棉,恨不得飞身回去跪舔。 忙乱之中,苏鑫把林海洋卸车在小区门口,自己一转方向盘就回公司了。 苏鑫想的是:从小区门口到回家,幼儿园大班都能完成的任务难度啊。 但是苏鑫没想到的是,幼儿园大班的孩子都有腿。 林海洋其实还是得到了人民群众帮助的,小区保安给他开了过汽车用的电动杆。在小区的沥青路上轮椅刚走了几米,就有往来的汽车停下来躲他。因为不想给大伙儿添麻烦,林海洋拐上了绿荫中间的步行路。但是他没想到,这条路是石子儿铺的,轮椅走起来磕磕绊绊,把手都搓搓破了也没前进几米。 好容易到了楼门口儿了,林海洋看着大于等于四十五度角的陡峭无障碍坡道,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此刻他在心中问了自己一个问题:要把一个自重80公斤的小车 拉上45°角5米的坡道需要多少公斤拉力? 我这齁儿酸齁儿酸的肩膀头子还能不能把自己推到这个人生高度了? 卯足了劲,他倒退了三步……啊不,三圈…… 然后加速度往前冲了过去…… 然后,他毫无悬念地冲半道儿上滑了下来。 一声惨叫当中,说时迟那时快,林海洋认真地考虑自己现在算重力加惯性能让他滑多远,这一路上摩擦力能帮多大忙,以及路上出现多大的石头子儿能导致他翻轮椅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轮椅即将撞上马路牙子倾覆的时候,有一双手扶住了轮椅后背。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很清脆地在他背后响起:“你大中午的这么喊不扰民吗?” 林海洋费力地扭过脖子,诶……连怜…… 她俯身推上了他的轮椅,倒退了两步加速,然后撩开步子冲了起来,她在他耳边喊:“我们冲上去喽……”感觉些微地风从耳边刮过,闻到了连怜身上暖呼呼的淡淡香味,林海洋的脸又红了,她很好闻,大概是香水的味道散去了大半儿的缘故,没有早上那么冲了,现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7 在只是浸润了她体香的味道,在他周围萦绕着,一点点亲昵的感觉。 林海洋唾弃了自己一下儿:呸,什么就亲昵。癞□□想吃……想吃……天鹅肉…… 连怜是个心眼儿很实诚的热心人,她一鼓作气把林海洋推倒了电梯边儿。 电梯来了,连怜有点儿兴奋地问:“17层?” 林海洋摇了摇头,伸出手,然后沮丧地发现他坐着根本摁不到18,于是羞涩地说:“麻烦你18。” 连怜“哦”了一声按了18号键,有点儿俏皮地问:“都说18层是地狱,闹鬼的?哎,你住那里害不害怕?” 从在电梯镜子的倒影里,林海洋看着背后高高瘦瘦的连怜和坐着才到她一半儿高的自己,货真价实地叹了口气:“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可怕的……” 连怜让他忽如其来的消沉弄地有点儿尴尬,她捋了捋头发,想找个话题:“那……你是怎么……哎……到了。我干脆推你回家算了。啊……好宽敞……” 连怜这是第一次上到18层天台,她把林海洋推到了屋门口,好奇地在天台上四处看着,她甚至走到了天台的边儿上,长长地伸展了手臂:“啊……真好!视野真漂亮……哎……你叫什么来着?” 林海洋垂下了头:“林海洋。” 连怜说:“林海洋,你别难过了,你看,你住的这个地方风景多漂亮。哎……听苏鑫哥说,你是受伤了而已?” 林海洋“嗯”了一声,心说女墙那么高,我摇着轮椅过去也就露出来个脑袋,外面好看歹看我哪儿知道?可是他不愿意说。 跟连怜的大大咧咧不一样,林海洋低着头在露台上看到了一些竹架子、一些翻到的花盆和……一些明显已经枯死的植物,在扑啦啦还冷地风里泛着灰败的光,好像有人想在这里弄个小花园,又好像有人为了什么把花园毁了。 林海洋弯下身子,捡起来一颗歪倒的小小灌木,上面依稀有刺儿,扎了他的手。 林海洋笑了笑,想:如果你还活着,应该是朵玫瑰花吧? 扭过身的连怜也看到了这些杂物,:“哎,这么好的盆栽设备,苏鑫哥怎么不种了呢?多可惜啊。土豪啊,就是土豪。” 林海洋抬起头很认真地问她:“你喜欢花儿么?” 连怜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直男了吧你?当然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花儿啊。还用问吗?哎,你没对象吧?一看你就没对象。” 连怜很好脾气地主动加了林海洋的微信,她大大咧咧地说:“都是街坊邻居的,你腿脚不方便,我工作时间弹性比较大,你有事儿可以找我帮忙。不要不好意思。哎呀,你看你,动不动就脸红,真是个小孩儿。我跟你说没关系的,你过些日子腿好了不就完了么?到时候你报答我。哈哈哈,就算你欠了我的阎王账了!” 连怜走了之后,林海洋看着女神微信的头像:一朵小玫瑰。 他笑了,她果然喜欢花儿。 于是,等苏鑫接了一大单,忙了个臭死,一路牛逼闪闪,火花闪电,就跟自己有个吃奶的孩子一样,下班儿冲回家预备给林海洋做饭的时候,他就看见林海洋样图也没出,方案也没写,就一脸痴呆地抱着手机坐在床上傻笑,看姿势好像也有一下午了。 把苏鑫给恨得啊,肺叶子都飘起来了,他顺手抄起来擀面杖:“林海洋!你今天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肢残还是智残?肢残你好好在家给我画图!智残给你个碗出去给我要饭!我苏鑫眼里可见不得闲人!想跟我们家白吃白喝,你痴心妄想!” 林海洋吓得一声惨叫几乎把手机都扔出去了。 这一声儿动静大了点儿,16楼的连怜都听见了。 她忽然有了个让人激动的想法,拿起来手机,飞快地打字:“林海洋,你是不是让你师哥禁室培欲了啊?嗷嗷嗷!” 这话问的,表情是满眼大心,主人必然腐女无疑。 林海洋登时大怒:“连怜!我是万万没想到,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 连怜满脸莫宰羊:“怎么啦?什么人啊?又没直说你是受……年下攻小狼狗什么的也是很萌的啊。” 然后苏鑫眼看着林海洋一脸生无可恋地放下了手机,抱着笔记本画图去了,态度好地让人生疑,他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林海洋臭不要脸地唉声叹气:“失恋了……” ☆、良辰美景 断井残垣 在苏鑫家住了一个多礼拜,林海洋渐渐地有点儿适应了残疾人的生活就是死宅呗。干摄影的女神连怜一天到晚连跑带颠儿,朋友圈里的照片多是奇峰朗月,大漠孤烟…… 林海洋呢,坐在轮椅上悲催地觉得自己活得还不如个箱子呢。 除了上医院复查,林海洋基本上混了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们公司小妹算逮住老实人了,时不时还让万恶的苏鑫给打发来给林海洋送活儿查岗。林海洋推都没地方儿推,反正他是什么时候找,什么时候在,跑都跑不了。有的时候揉着脖子抬起头,林海洋觉得自己特像那部日本老电影儿《啊。野麦岭》里让资本家剥削地命都剩不下的缫丝女工,而苏鑫显然就是那个将他始乱终弃,糟蹋到怀了孩子还给推出去的阔少爷,于是心里更加悲愤了一层。 当夜,苏鑫晚上回来,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剔着牙花子看着林海洋坐在那里低着脑袋“唰唰”地画分格,竟很欣慰说:“没错儿,老年间有规矩,您这叫死尸不离寸地儿。” 作为死尸,林海洋翻了个白眼,指天骂地的发了毒誓:“苏鑫,我要是活活累死了,定然还魂《活捉三郎》。” 苏鑫一竖中指:“别,林海洋,咱们俩是纯洁的工作关系。你应该知道以我的审美是看不上你的。” 林海洋恨恨地想:我要不然还是去磨刀算了。 坐轮椅很不方便,除了网络,基本上与世隔绝。 不能泡吧,不能健身,不能去看电影,就算吃早点都不能去煎饼摊儿前头排队吃那口烫牙的。 托现在网络发达的洪福,要不是吃的有外卖、用的有淘宝,就苏鑫那不靠谱儿的,林海洋还真备不住就光着屁股围个单子饿死在屋里了。要么说人间自有真情在,外卖小哥儿那天仔细看了看林海洋半天,说:“头一眼寻思你矮,二一眼才知道你瘸。行啊,哥,回头我就给你送楼上来吧。你别着急了。有我们在就饿不死你。” 反正那一阵子吧,托外卖小哥嘴碎的福,连住在楼里的中学生都知道楼上住着一个以外卖为生的残疾小伙子。 林海洋知恩图报,专门打印了一张马云的彩照,按父亲的规格挂在墙上,时不时就拜一拜,谢谢他整出来这些个便民措施,免得沦落到与世隔绝在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8 火星上种土豆儿。 春节过后,照例忙了一阵子,然后白昼渐长,天气也暖和了。 林海洋偷偷地在淘宝上买了一些种子,几颗绿植,当然也有玫瑰花…… 他精心地挑了很久,选了各种颜色,贱兮兮地着:不知道哪一种连怜最喜欢? 话说这日傍晚,连怜刚从外面拍照回来,浑身疲敝,就想想洗个澡解解乏,谁知道:悲了个催的,没电了。 那就没电吧…… 点颗蜡,早点儿睡也是挺好的。 就在这个时候,她好像听到了楼上的一声哀嚎。 连怜“噗嗤”笑了出来,她打开微信:林海洋,你干嘛呢? 没有回复。 林海洋的头像一动不动,好像正忙着。 连怜耸耸肩膀,毕竟每个邻居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该管的不管也是一种教养和礼貌。过了一会儿,连怜又听到了一声哀嚎,她沉吟了一下儿,往上看了看,寻思:这年头的,帅哥口味真得好重啊。不过那个苏鑫看起来人模人样居然如此持久,也算本宫看走了眼。 十分钟之后,连怜确定自己听见有人惨叫:“来人啊!救命啊!” 非常非常凄厉的……那种叫法…… 连怜连着给林海洋发了两条微信:海洋,海洋?你好吗? 没人理。 连怜低头寻思了一下儿,把防狼手电棒拿出来,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黑夜,单身女子,见义勇为,好像不太靠谱。 但是连怜是这么寻思的:甭管你们是什么偏好是吧,这楼里不能弄出人命,有人横死这房子不值钱了。我爸妈给我出首付容易么? 是夜,楼道没有灯,刮着过堂风。 连怜紧了紧领口儿,摸了出去。 刚拐过楼道口儿,她“嗷”一嗓子蹦了起来。 对面昏黄地手电光晃了晃,同样提溜着棍子的刘大爷小心翼翼地朝她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嘀咕:“一惊一乍的,给朝阳区人民群众丢人吧你。” 连怜嘘口气,刘大爷老革命。 好歹有人壮胆儿,连怜理直气壮了好多。 刘大爷小声说:“猫腰,猫腰,别暴露了目标。现在的孩子,没参加过战斗,就是不行。” 连怜立刻羞愧地把腰猫了下来,虽然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目标了,但是她这辈子笃信:听人劝,吃饱饭。 跟着刘大爷弯腰走了几步,连怜忽然想起来:“刘大爷,您也没参加过战斗啊。” 刘大爷不掩蔑视:“大爷这辈子看电视打死过的鬼子,不比四九城的小伙子少……” 连怜眨眨眼,把腰直起来了。 一老一少用《亮剑》里摸炮楼的架势摸到了十七楼。 俩人左右看看,没人,没灯,没声儿。 那是闹鬼了吗? 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冷不丁有人喊了一声:“救命啊。” “嗷”“嗷”两声,刘大爷老当益壮,跳地比连怜还高。 连怜手里的强光手电一通乱晃,雪白的灯光照处,一片白花花地楼道,特别瘆人。 镇定了一下儿,刘大爷指了指头顶,小声说:“顶层。” 连怜握紧了防狼手电棒,点了点头。 这个跃层,除了苏鑫公寓内楼梯,还有一个公用的小消防梯。 刘大爷带着连怜颤巍巍地爬了上去,梯子居然不像好久没人爬了,人踩上去寂然无声。 终于爬到了十八楼,光秃秃地天台上,跃层小屋孤零零地伫立着,乌漆墨黑,毫无生气。 连怜定了定神,摸了过去。 突然!跃层小屋房门从里面洞开,栅栏式电子门紧锁。 手电光过处,一个衣衫不整,披着被子,坐着轮椅的小伙子双手紧紧抓住铁栅栏,绝望地看着他们。就着手电光能看出来,他身后屋里是一片狼藉凌乱。 刘大爷大吃一惊:“怎么着小苏买卖人口?” 连怜嘴都合不上了:“林海洋你还真让苏鑫给禁室培欲……” 小伙子显然也看见了他们。 他跟看见救星一样朝他们喊:“救命啊。救我!” 刘大爷和连怜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问:“林海洋……怎么救你?” 牢里的小伙子都快哭了,抓亲人一样抓住了刘大爷和连怜的手,吭哧了半天,才说出话来:“求求您……求求您了……给我块饼……” 刘大爷和连怜当时就方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身后脚步声乱响,两个民警冲了上来,后面跟着呼哧带喘的薛宝华薛大妈。 薛大妈义正言辞:“就是这儿,就是这儿,就是这儿喊救命……” 连怜直眉瞪眼地看着俩民警从她身边儿冲了过去,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想:苏鑫,苏鑫,你这就算奸情败露了吧……后半辈子你怎么做人…… 薛大妈没想那么多,她骄傲地看着刘大爷:“谁是咱亲人啊?民警同志啊!有困难,找民警。听见喊救命,当然更得找民警了!你这么大岁数了,带着个小姑娘爬上来,管什么用啊?真有坏人,还不是多便宜了俩?” 刘大爷臊眉耷眼地看了看薛大妈,非常谄媚:“得嘞,还是小薛你水平高。累了吧?来来来,这儿有椅子,我给你掸干净了,你歇会儿。” 薛大妈一皱眉:“小薛也是你叫的?我还比你大一岁呢吧?” 刘大爷赶紧改口:“宝姐姐……” 这做小伏低的样子,纵怡红公子也不过如是观,把连怜看得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获救的小伙子当然是林海洋。 此刻,林海洋久旱逢甘雨一样披着被单子,坐在大铁门后头,捧着薛大妈送上来的包子,吃得满嘴流油。 俩警官再加三个邻居隔着铁栏杆直勾勾地瞪着他,但是这毫不影响林海洋进食的速度。 武警官问:“您就没什么话跟大伙儿说?” 林海洋吃得支支吾吾:“那什么……我就不让您了……” 武警官回头儿,跟身边的同事小吴说:“写上这一句,被害人身体无碍,饭量挺好。” 反正警察也来了,那就安全了,楼下邻居探头探脑地也有人敢往楼上看了,发现没有大事儿之后,人越聚越多了起来。自古以来都是人多好办事儿,有拿扳子的,有拿改锥的,有给打手电的。 十五分钟,民警同志满头大汗地给砸开了防盗门。 林海洋也吃得差不多了,刘大爷下楼给他沏了壶高碎,热气腾腾。林海洋感激涕零。 刘大爷很是谦逊:“薛大妈管饭,我管水。这就是珠联璧合。” 薛大妈特看不上刘大爷地冷哼了一声:“您还真会抄近儿……” 刘大爷浅笑:“我跟您百搭。” 武警官是办正经事儿的人,他小心翼翼地问:“小伙子,你是本地人吗?” 林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9 海洋大口大口地喝水,他头都没抬:“不是。我外地的。” 武警官问:“你是被非法囚禁的吗?” 林海洋摇头:“不是。我自愿入住的。” 武警官问:“看你这吃劲儿,你别再北朝鲜的吧?” 林海洋顺口答音:“不是,我南韩的……” 武警官还没说话,那边儿薛大妈宝姐姐蹦了起来:“那不能够!我刚打韩国旅游回来!就是低价团我们还辣白菜管饱呢!” 武警官不听南朝鲜的白菜,接着问:“那你到底是谁啊?这屋里怎么这么乱?” 林海洋抬起头:“我就是在这儿借住,屋主是我同事,然后屋主出差,忘了我这么马事了……”说到这儿,林海洋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是走了,没电了,这倒霉的电子锁,耗尽电源砸都砸不开。整整一天一夜了,wifi没有了,手机没电了,我把他们家都翻遍了,这缺德人家儿,tm连块山芋的存项儿都没有……” 连怜点了点头说:“我给他作证,他说得是真的。” 薛大妈说:“哎哟,你看这小伙子嘿,腿脚儿不利索,嗓子还挺好。我住14楼都听见了。” 林海洋连连作揖:“谢谢谢谢,谢谢大伙儿把我放出来。” 是夜,武警官打电话给一路狂飙赶回来的苏鑫,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怎么搞的你,养狗你还得喂呢……” 苏鑫认罪态度良好:“是是,都是我不好,我寻思他野狗,自己能找点儿食儿。谁知道这么窝囊废,上大学偷食堂的本事都哪儿去了……” 热热闹闹一通乱,刘大爷和薛大妈送走了亲人武警官他们,林海洋感激地接过了连怜的餐巾纸擦了擦嘴,他打着饱嗝,很感动地问:“连怜……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大晚上的怎么就敢跑上来?真是太谢谢你了。” 连怜挺飒地捋了捋头发:“我不是业主儿么?这房子要出了人命,房价儿得跌得妈都不认识了。我们家凑钱给我买房容易吗?这么说吧,今儿死了我,都不能毁了房。” 林海洋脸都有点儿红了:“太谢谢你了。哎,连怜,你家境真好,能给你买得起这儿的房子。不过你至于么?把房子看的那么重,人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房子还有什么用?” “什么用?说的轻巧!现在人哪儿有房值钱啊。”连怜一句话把林海洋噎了回去:“你现在死,各项保险加一块儿多少钱?够在帝都买个房吗?” 林海洋三分讷讷:“撑死也就买块坟地……” 连怜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儿:“所以说啊,你可别撑死,要不然您这点儿存项儿就花在坟地上了。人经济学家说了,小老百姓这积蓄不能糟践在自己身上。” 林海洋瞠目良久,竟无言以对,过了好半天,他不无羡慕地说:“那你好歹房子也有了,算幸运了。” 连怜叹了口气:“拼了首付,累死累活还房贷呗。哎,早知道不买这么大的了,装修钱都不够。有机会你上我们家看看去,就是一简装的毛坯房,可比苏鑫哥这屋子差远了。就跟不是一个楼似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还完房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有钱装修装修屋子……哎……穷啊……” 林海洋张了张嘴,顿时说不出别的了。 他原本想给连怜看看刚刚种下去的玫瑰苗,给她讲讲日后哪个是姚黄、哪颗是魏紫,但是话说到这儿,林海洋把话都咽下去了,他笃定连怜现在也没有赏花的心情。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这世道,要是你无家无院,那么纵然姹紫嫣红开遍,也只有赋予断壁残垣了…… ☆、现实很残酷 6 苏鑫接了武警官的电话一路心急火燎从通县开了回来。武警官电话里把他数落得跟三孙子似的:“把一米八的活人放在家里一点儿吃的都不留,这种做法,你就是放在美国,那也得算虐待动物。” 苏鑫抱着电话点头哈腰,说:“是是是。警察同志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在玉林狗肉节闭幕没多少日子就断了动物保护这根弦儿。” 武警官在那边儿挺不乐意:“谁跟你贫嘴贱舌的,不知道广大首都警力有限?你说让我们这出警记录怎么写?只有解救被拐骗妇女儿童,哪有解救被饿起来的二b青年?太耽误我们立功受奖了。” 苏鑫见过世面,这几句话可拍不住他:“警官同志,差不多得了,是给您添麻烦了,可前两天报纸上还说你们解救大娘家的瘸猫呢,这好歹还是个大小伙子。怎么不值您迈两步?” 武警官也有话说:“瘸猫能上电视,警察抱一猫,多萌啊。我抱你师弟那是什么情况?新闻顶多这么播:网瘾青年饿死家中,民警闻讯赶来收尸……” 苏鑫愣了一下儿:“您说清楚了,他到底死没死?死了我就不给他买饭了……” 武警官气结:“还买啥啊?还买啥啊?那整个一垃圾狗,把街坊薛奶奶家冰箱都吃光了。你这兄弟属猪是吧?” 苏鑫乐了:“他身份证上说,属狗。” 苏鑫回北京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他没直接回家,闷头冲进超市:方便面,压缩饼干,矿泉水,干电池一通狂买,想一想不能顾前不顾后,连手纸都买了五大提。苏鑫掂量着这满满当当一大购物车,心里寻思:这么多防腐剂,我看够林海洋吃成木乃伊了。 挺好,活着管饱,死了不烂。 一瞬间苏鑫都觉得自己是个好老板,替员工把什么都想到了:了却生前身后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艾玛我可别长了白头发。 结账的时候,这堆玩意儿把收银小姑娘都吓傻了,她战战兢兢地问他:“大哥,你是不是听见啥风声了?我听说美帝国主义都建立应激预案:满大街贴告示告诉大伙儿僵尸来了咋办。大哥,你说这别再是真的吧?” 苏鑫一边儿掏钱一边儿语重心长地告诉小姑娘:“种豌豆啊!我国18亿亩耕地红线为什么房价涨上天也不能打破?还不是就防备这一手?这是帝都,不是釜山!” 小姑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差环保塑料袋!再给一块八!” 这边儿苏鑫大包小包回娘家一样风风火火冲进家门,那边儿看见林海洋正安详地坐在他的真皮沙发上吃薯片看电视,看见他回来还稳稳当当地跟他say hello。 苏鑫当时就急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见不得别人好。 这要是苏鑫养条狗,回家看见狗看电视吃薯片还懂得跟他打招呼,苏鑫得活活美死。 同样是这点儿事儿,林海洋干着,苏鑫恨得牙根儿都爆出来了。 苏鑫一屁股坐林海洋身边:“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打拼挣钱,你可好,在家吃喝玩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10 儿乐。还把警察都招来了。你怎么这么不安于室呢?” 林海洋当时就愤怒了:“什么吃喝玩儿乐?什么吃喝玩乐?”他回头拿出来笔记本,摔到苏鑫腿上:“你上礼拜接的那个爹的活儿,我基本上做出来了,甲方没有大的修改意见。我这两天在家也是勤勤恳恳,还差点儿让你饿死在屋里。哎,我说苏鑫你怎么不买电啊?你知道一觉睡醒一片漆黑是什么感觉吗?对了,你还该我100块钱电费,我支付宝给你买的!你还有脸当我师哥,我算看出来了,没有我马云爸爸的无线支持,我还能活到现在?” 苏鑫抱着电脑一张一张地翻着林海洋的稿子:“算你没白吃。哎,嗨嗨,工作不错啊,有质量有数量,哎,林海洋,早知道你这么能干,我早把你打瘸了。” 林海洋冷冷地“哼”了一声。 苏鑫回头:“怎么啦?对了,吃饭了吗?我给你煮面?” 林海洋兴意阑珊地坐在沙发上,摇摇头:“不用你了。楼下的连怜给我做了碗鸡蛋羹。” 苏鑫挑着眉毛,点了点头:“改天我谢谢人家去。” 林海洋咬牙:“还说我不安于室,你去趟通县怎么三天才回来?找相好去了?” 苏鑫的脸红了红,表情很不自然。 不过好在林海洋的心思也不在这儿,他忽然问:“师哥,我异地的住房公积金这么不好转北京啊?” 苏鑫点点头:“手续怪麻烦的,所以我单独在北京给你上的,怎么啦?” 林海洋沮丧地摇摇头:“那里面也没多少钱。” 苏鑫有点儿警惕:“你怎么啦?看腿不需要这么多钱啊?钱不够拉?不会啊,你最近吃我喝我拉我……” 林海洋默默地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话。 林海洋在回想着连怜和他说的话:“好吃吧?好吃是因为我经常做。无他,但手熟耳。” “为什么不出去吃?没钱啊!我爸妈也是拼了死力气给我这房子的首付,自己搬六环外去了。我每个月还房贷工资去了一半儿多。” “哎,你看苏鑫哥这屋子多好,我那屋子还没认真装修呢,能住而已。” “什么?想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哎……帮我装修房子还房贷就可以啊……” 林海洋吃着香喷喷的蛋羹,试探着问:“这么一套房,装修,怕也得要十万块钱吧?” 连怜看傻×一样看着他:“醒醒,这不是固安……” 看着眼前的姑娘,林海洋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非常没用的那种没用。 林海洋本人今年二十有七,硕士念完了就二十五了,知道北京不好混,所以在老家漂了一年多。但是发现:做设计,在河北省没什么前途,无论全职还是兼职,家乐福的促销黄页都没选上他。 人,没法儿不比的。 所以,苏鑫略微勾勾手指,林海洋就义无反顾地扎到了师哥的怀抱里。 谁都想画国家歌剧院,谁愿意一辈子画促销的排骨? 可你实现理想,就得付出代价。 林海洋跟鑫哥混也才小半年,苏鑫给他的薪水也不算很多。 可是无奈帝都是给富贵人过日子的地方儿,林海洋在这儿光租房子、置行头就去了一多半儿。他妈一听帝都的房价儿就抽过去了,死活让他回来,知道自己老妈身体不好,林海洋是咬着牙给老娘汇了两万块钱过去,说自己老能挣钱了,他真是打肿了脸才充成一胖子。 所以别看林海洋人模狗样的,他真是典型属于不怕家着火怕掉臭沟里的皮包男郎,资金才刚刚开始原始积累,科学技术还没转化成生产力,这个小伙子,当时是穷的不要不要的。 那天晚上,林海洋鬼迷心窍地问苏鑫:“师哥,你说我自己开业怎么样?能不能多挣点儿?” 苏鑫愣了一下儿,强忍下师弟要扯旗造反的心里不适,决定看在多年同门之谊的面子上拉他一把儿,对他当头棒喝,至于结果么:把他打醒或者打死,都行。 苏鑫掰着手指头给他算:“就算你光屁股围着单子在家画图吃饭就啃脚丫子,你也得租个房吧,你也得担负自己的五险一金吧,你怎么给客户开票?你得成立个有限责任公司吧?所有人都不要你得要个会计给你报税吧?你挂靠?你的给挂靠公司交服务费吧?你得交增值税所得税吧?你得交工会会费吧?你得交税务系统维护费吧?你得跑现场需要车需要油吧?嗯……你能挣多少我不知道,我觉得没两万块钱花销,你这个月恐怕是不能混过去的。创业,就是烧钱。当然了,现在号召万众创业,我支持你响应国家号召。去吧!兄弟你大胆地往前走,我还少担负一份儿工资。”拍拍林海洋的肩膀,苏鑫笑得很豪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觉得跟这做公益参加义务劳动支援国家建设的意义是差不多的。为国分忧嘛年轻人!” 林海洋一把拍掉了苏鑫的手:“呸!说的你们当老板都跟活雷锋一样。我就不信你不赚钱?” 苏鑫施施然地站了起来:“呵呵哒。在北京赚钱:天时地利人和,勤奋厚颜好爹,缺一不可。你也别气馁,师弟,咱艺术圈自古以来就不好混,希特勒牛逼吧?维也纳不是也不要他么……你先寻思着,我洗澡去了……” 林海洋苦恼地瘫在沙发上,嘟嘟囔囔:“我就不应该学设计。这倒霉营生在北京不好混,在外地没这行儿。哪怕学个厨子呢,这会儿恐怕也在老家过的滋滋润润的了。” 苏鑫在浴室冷哼一声:“当厨子?你一佛教徒开一拉面馆儿给我看看?早晚让人砸了。” 林海洋一时语塞,他旋即陷入了更深刻的苦恼当中。 非常非常的苦恼。 他二十七岁了,不疯不傻,手脚健全。也按部就班地念了那么多年书,考试也考得不错。平常也是五讲四美三热爱,除了不敢扶大娘基本上能算个好人。 但是这一切都没用,林海洋沮丧地发现:好像除了自己,他多一个也养不活。 洗完澡的苏鑫擦着头发把各种食物体贴地安排在林海洋坐着轮椅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想安慰安慰林海洋,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两年经济不行,苏鑫也是使劲浑身解数,才维持着小公司屹立不倒。看着身边无数风起云涌的财富奇迹,苏鑫也不知道自己没混成其中之一是不是特别傻逼。 反正现阶段,他也实在帮不上林海洋什么。 钱这事儿,你给不起,灌鸡汤就是虚伪;你给了,呵呵,那就要了苏鑫的亲命了…… 过了良久,林海洋很认真地问苏鑫:“师哥,你迷茫过吗?” 苏鑫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拉开窗帘,指着外面深度雾霾到淡红色的天:“这仙境,不开导航,我连北都找不到。你说呢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11 ?” 他顺手塞给林海洋一个驴肉火烧:“吃点儿东西吧,我要是你,就不想那么多……” 后来,安静的屋里,只剩下了咀嚼的声音。 为什么穷人胖子多?据说:吃,能缓解压力。 那天的雾霾很大,林海洋没有用苏鑫推,自己坐着轮椅去了18楼,房间里空气过滤器疯狂地旋转,上面pm2.5的数值还在170多。林海洋深深地喘了口气,以自杀的魄力推开门把自己挪到了阳台上。 小房间的门被武警官他们撬坏了还没修理,锁都锁不上,身无长物的林海洋也没多理会,他慢慢地摇着轮椅滑到了新栽的几盆花边儿上,帝都繁华的夜晚,街道上七彩灯光被厚重的雾霾折射出一种类似喜庆的浊红。 林海洋垂下手,摸了摸玫瑰花新生的叶子,淡淡新绿,颤巍巍的,一点点倔强地可爱颜色。 他叹了口气,想:至少等你开花的时候,我就能站起来了吧…… ☆、其哀心感者 声噍以杀 武警官第一次看到林海洋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一只被围困的吃货,他并没有预料到:未来四十八小时之内他还会见到他。 而那个时候,他将会遭遇一起刑事案件。 林海洋一个月之内第二次被抬到了救护车上,他晕晕乎乎地看着身边那些穿白衣服的人,有人在拍打他的面颊:“你叫什么?你叫什么?你哪里不舒服?能说话吗?” 林海洋惨白着一张脸,翕动着嘴唇:“腰……腰疼……” 太疼了,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匆匆赶回来的苏鑫看见楼下各种公务车辆都停满了,什么颜色的灯都闪,什么动静的笛儿都亮。跟着介绍情况的刘大爷腰里还别着收音机,郭德纲老师口吐莲花地正在说《白事会》:“这功德林的来了,起士林的也来了……” 刘大爷回头看见苏鑫:“这110也来了,120也来了……” 苏鑫擦了把脸,就听于谦老师在话匣子里一本正经地量着活:“没见过这么乱的!” 他简直都要疯了:“林海洋,你说,你说,你吃多少算多?我早上不是喂过你了吗?你怎么还搞这么大阵仗?哎,不是我说,这薛大妈也太爱报案了,给警察同志添麻烦呢不是。” 刘大爷当时脸儿就掉下来了:“什么薛大妈什么薛大妈?这回是外卖小哥儿报的案。你没看他电动车还在那儿停着呢么?说是刑事案件。” 苏鑫眼都直了:“什么刑事案件?我师弟抢人家盒饭了?” 电梯一开,迎头碰上一边儿跟着救护车架子床跑下来的连怜:“苏鑫哥!林海洋屋里进人了!入室抢劫!把他从轮椅上推下来了。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就趴在地上了……” 苏鑫的脸色当场就跟林海洋一样惨白了,他张开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刘大爷捅了捅他:“小苏?” 苏鑫大吼一声,扭头冲了出去,拿起电话好像急匆匆、怒冲冲地拨给了谁。 武警官问询也赶到了,可是显然还不摸门:“怎么了?怎么了?又饿晕过去了?你,你报地案?不是,你怎么知道他又趴地上了?” 连怜拿出来手机,给武警官看微信:“他……他……找我求救的……” 武警官拿过来手机,臊眉耷眼溜回来的苏鑫和满脸狐疑十分热心的刘大爷一左一右地伸过来脖子一起看,成百条聊天记录的最底部,上只有一个短暂的语音,播放的时候,里面是一个气若游丝地声音:“救命!”显然是林海洋的声音。 武警官抬头问连怜:“他为什么发给你呢?” 连怜一脸蒙圈:“我哪儿知道?\" 后来据说技术部的刑警拿到了林海洋的手机提取证据,发现林海洋把他和连怜的微信聊天置顶了,所以被害人大概是下意识地把最后一句话发给了心里最放不下的那个人吧…… 苏鑫叹了口气:“这个傻小子啊……” 武警官来到了顶楼,看了看犯罪现场:前两天让他砸开的防盗门泼喇喇地洞开着,屋里面翻得乱七八糟,还有一边儿翻转的轮椅,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回不萌了,妥妥的刑事案件! 新闻标题他都替社会版小编想好了:独居男子,惨遭洗劫,身受重伤,望广大市民注意安全。 整整忙活了一天,武警官八点多才到家,嗯,他们家也住这个楼,三层。武警官跟妻子离异,现在和儿子武亮亮住在一起,爷儿俩也算相依为命。 武亮亮高二,按理说正是忙得抬不起头的时候,可是今天居然没上晚自习,小伙子傻乎乎地坐在写字台前正在发呆,小脸儿煞白煞白的。 武警官说:“亮亮,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武亮亮“啊”了一声,没说话。 武警官忽然想起来了,突然就急赤白脸了:“你不是又打游戏去了吧?哎,我早上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许去网吧打游戏。我也不会再给你零花钱了!我告诉你!哎,你说你这个孩子,不弹琴了也就不弹了吧,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我也赞成。可是你一天晃里晃荡的,你不好好念书你是怎么回事儿?说,你下午去哪儿了?” 武亮亮有点儿惊恐地回过头:“没!爸,真的。没!学校今天下午停电。我……我就早回来了……我一直在家,没出去过……” 武警官走过来,狐疑地看着儿子:“真的?我回头可给你们老师发微信!你要是骗我,小兔崽子……哎,亮亮,你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吗?” 武亮亮抓住爸爸的手:“爸爸,爸爸,今天楼上怎么了?” 武警官“嗨”了一声,难得这么叛逆的大儿子愿意坐在他身边儿聊天,他都有点儿意外。他一屁股坐到了儿子身边:“亮亮,你可得把门锁好了。楼上那个小伙子就是吃了不锁门的亏。才落到这么个结果。哎,太惨了……” 武亮亮额头上冷汗都要吹下来了:“爸爸,什么结果啊?他死了吗?” 武警官叹了口气:“死是没死,估计是瘫了。” 武亮亮瞪大眼:“怎么会瘫了呢?他不是一直就瘫的吗?” 武警官站起来,晃晃悠悠地去厨房给儿子做饭,一边儿做,一边儿说:“哎,这小伙子倒霉啊。就是一入室盗窃的小事儿,也没丢几十块钱,这小毛贼呢,看来也没有伤人的心,就是跑出去的时候推了业主一把。这要是搁普通人儿啊,估计就是一趔趄的事儿。可是这小伙子不行啊,人家本来就腰椎骨裂愈合期,不能动。这一下子可好,腰椎骨折了!本来忍俩月就好了的伤,这一下子,瘫了!医院的大夫直抖手啊,口口声声,太可惜了,太可惜了,才二十多岁啊……哎,我说亮亮,你要是打球什么的,可得注意安全。” 武亮亮脸色灰败地看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12 着自己的父亲,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武警官忙着炒菜,没看出来儿子的异样,一边儿打着鸡蛋一边儿还在自说自话:“哎,要说这小贼也是倒霉。本来这点儿涉案金额偷窃都不够立案的。推这一把惹了大祸了,入室抢劫、故意伤害致人伤残。哎,这还是一类伤残,十年起步,最重是无期到死刑都有可能啊。哎,亮亮,亮亮你怎么了?浑身都是冷汗啊……” 武亮亮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爸爸,我……我就是有点儿感冒了……冷……” 武警官摸了摸儿子的脑门儿,一手黏腻的冷汗。 他回身掏钥匙:“得嘞,爸爸给你买药去。你等着啊。哎,这一天乱的……你们就不让我省心吧……” 武亮亮坐在自己的单人床上,想了半天,突然疯了一样把自己当天穿的衣服都扔到盆里洗了。 外科住院部 苏鑫木然无语地坐在林海洋的病床边,他不知道怎么劝自己这个师弟。 林海洋平躺在床上,双手遮面,他在哭。半个小时了,眼泪就没断过,给人医院的枕套都哭湿了,一句话都没有。 苏鑫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还说什么呢?还能怎么说? 这要是他,他也得咧着嘴嚎。 三十都没有,后半辈子就用不上鞋了?搁谁谁受得了? 林海洋穿着跨栏儿背心大裤衩儿在篮球场里利落过人的样子还在他眼前呢。 那大长腿! 那小细腰! 那……那个能窜能跳的林海洋啊…… 苏鑫吞了口口水,甩了甩头,这事儿没法劝,他“噌”地一声站起来,跑到了张着血盆大口的自动取款机前,把自己卡里的钱“哗哗”地都取了出来。 苏鑫举着厚厚一沓子钱,呼哧带喘地跑到了林海洋的主治大夫眼前,说:“您无论如何再给治治,我们不怕花钱。他还年轻……没关系大夫……我们不怕过度治疗,求求您了,您死马当活马治!我是他什么人?我……我是他哥!” 这次林海洋住了十五天医院,过着绝对平躺静养的生活。尸首一样儿的不一动不动。 这些日子:x光、ct、感觉与运动检查、反射检查、□□检查他都做了好几遍了。为减轻神经水肿甘露醇和速尿他都输了好几天了。 可他还是腰疼、下肢无力,脚上凉凉的,没什么知觉…… 这两天护士姐姐在教他的,是怎么在床上排便才不会洒出来…… 苏鑫说拿着一大堆片子,挺激动地跟他说:“好消息是脊髓没断。神经水肿这个事儿,你好好恢复。还是有可能痊愈的。真的海洋,我不骗你。哎,你别哭啊……我没骗你……” 连怜曾经来看过他一次,带了鲜花和水果,说是代表街坊邻居来的,想看看林海洋。 可是林海洋一直闭着眼,不看她,怎么看都比“死人”多了一口气儿的样子。 病人摆明了不欢迎你,弄得连怜很是尴尬,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临走的时候连怜张了张嘴,苏鑫紧着冲她摇头使眼色,连怜抿了抿嘴角儿,把话又咽回去了。 苏鑫看了看师弟,又看了看连怜,长叹一声:食色性也。看来林海洋是真的要万念俱灰,再没什么念想儿了。 关于破案么,武警官他们倒是来了几次,但是没有什么进展。小区监控调来看了多少遍了,没有什么奇怪的陌生人出入,监控拍到的都是小区里住户。外来送快递的、送盒饭的都摸排了一遍了,统统没有作案时间。但是物业也承认,小区监控有盲点,围墙也不高,这犯罪嫌疑人要是翻墙出去了,还真没法找。小偷儿具有一定反侦察能力,屋里没有指纹,也就提取了一枚鞋印,41号的运动鞋,臭大街的牌子,能涵盖百分之四十中国成年男子的脚。总而言之,就是没什么进展。 武警官再三地询问案犯的特征,林海洋简直都快给挤兑疯了:“我去阳台浇花儿了。进屋之后,听到qq响了,我转过轮椅去看,突然有个人从后面把轮椅推倒了然后夺门而逃,我给从轮椅上甩了下来,后背撞到了写字台角儿上。几乎没疼晕过去。不,没有看到他的脸。背影?背影也没看到。我当时疼得眼前发黑。特征?他手指上……好像……好像有很厚的老茧……” 武警官合上了案卷,叹了口气:“要是屋里屋外有个监控就好了。” 林海洋很讶异地抬起头:“难道他还会回来?” 武警官说:“没拿走什么,要就是个外地流窜的小毛贼,也说不定呢。” 林海洋的眼睛眨了眨,呼吸很明显地急促了起来。 还好是稳定性骨折,十五天之后,大夫就表示能出院了。临走的时候,大夫给林海洋的腰上打了厚厚的石膏,不无同期地对他说:“从现在起,你可以坐着了。也只是坐着而已啊。” 林海洋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说:“好。” 苏鑫把林海洋推出病房的时候,忽然走到他眼前蹲了下来,踌躇了很久,他盯着林海洋的眼睛说说:“海洋,有个事儿,我跟你说一声儿……你可得撑住啊……” 林海洋苦笑一声:“你说吧,我还有什么撑不住的。” 苏鑫说:“连怜……连怜可能要闪婚了……” 林海洋就僵住了,半晌,才艰难地吐出来一口气,虽然努力地克制着,但是他几乎还是带出了哭音儿:“哦,恭喜她……” 出院之后,林海洋做了一件事儿,他借着修理大门的机会,悄悄雇了个电脑公司,给整个天台上装了无死角监控。监视器就在他房间里的一台永不关机的电脑上。这件事儿他办得极其机密,跟苏鑫都没说。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瞒着苏鑫,林海洋骨子里觉得,苏鑫其实也是个有秘密的人。 从此,在那间不见天日的漆黑屋子里,脸色苍白得像个鬼一样的林海洋,就经常木头一样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台电脑。 他恨死了那个贼! 他一定要抓住他! 林海洋觉得他必须如此,否则,他就没办法忽略楼下“咣咣”地装修声! 那魔音穿脑的声音! 一锤锤,一钻钻,就跟开在他心口上一样! 让他觉得疼! 连怜要闪婚了…… 连怜要闪婚了…… 她终于碰到一个足够富裕得能帮她把房子装修得金光闪闪的青年才俊。听说是十三楼刘处长太太给介绍的,她娘家表弟,公务员!林海洋偷偷地看过连怜的朋友圈,高个儿白净的一个青年男子,笑眯眯的桃花眼。女孩儿都喜欢这样儿的吧? 又能撩,又可靠。 林海洋垂下头,捂住了眼睛,他想逃,想扔下轮椅扭头就跑,他受不了这里了!这声音简直要逼死他了! 可是还能去哪儿呢? 他怎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13 么还有脸回老家去?托着两条没知觉的腿?座驾是这个150块钱的轮椅? 让父老乡亲看看,让他婉拒了的小芳看看,他是怎么辞了朝九晚五一个月三千的体制工作,不知天高地厚地扬帆出海,然后半年都没有,连囫囵人儿都没混回来的? 他爸妈怎么还有脸出门儿,怎么还有脸面对那些哭着喊着劝他不能离开县城的亲戚朋友? 他就是个有命无运的窝囊废! 根本就不该存了鲤鱼跳龙门的妄想! 嗯,他就连活着都是个大笑话儿! 林海洋觉得自己现在就应该从楼上跳下去。啊,不,那样儿还得麻烦人收尸。 最好他就从此人间蒸发! 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和记忆里,就当世界上从来没来过这么一个可笑的人! 那样才不尴尬! 林海洋猛地推开了房间的门,外面有刺眼的阳光!天台上的风猎猎地刮到了他的脸上,带着一点点潮湿温润的气息,就好像某天,某个女孩子不经意在他颈间吹地一道带着香味儿的暖和气儿…… ☆、察见渊鱼不祥 林海洋僵硬地坐在楼顶泪流满面。他呆呆地往下看了看,女墙太高,轮椅太矮。如果他想跳楼,其实在这儿是蹦不下去的。 但是他也不想回屋,屋里太闷了,他也不想听楼下“叮叮当当”装修的声音。 他想从这个世界逃开,哪怕只有一会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天都黑了的样子,天台上又来了个什么人。 这个人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了林海洋的身边,一言不发地陪着他坐着。 林海洋看了一眼:是苏鑫。 苏鑫很沉默,他个子很高,并没有坐在天台的椅子上,而是一脸欠儿登地坐上了天台的女墙。双腿内垂,一下就能翻下去的样子。林海洋觉得自己只要一伸手,就能结束师哥这个嘴贱的生命。 林海洋本能地伸了一下儿手,然后吓到一样地缩了回去,他可不是那路人。 苏鑫显然是没打算感激师弟的不杀之恩,他回过头,淡淡地问他:“你想死吗?” 林海洋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你想过吗?” 苏鑫转过头,安心地坐在那里看风景,过了很久,他说:“想过。每次想的时候,都会坐在这里。” 林海洋咬了咬嘴唇:“你又高、又帅、身体健康,自己有公司,四环内有180平米的房子,你为什么还想死呢?” 苏鑫有点痞痞地笑了笑:“海洋,你今天跳下去,估计无数人替你唏嘘,好好的一个年轻人,经历人生残酷的打击想不开……其情可悯,真是太可惜了……要是我跳下去啊……呵呵,不知道多少人说活该呢!” 林海洋皱眉:“不可能。除了我们这帮你雇的人,谁会这么了解你的本质啊?” 苏鑫斜眼看着他,神情刻薄又哀伤。 林海洋咬了咬牙,就不再问了,这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一二。他知道苏鑫的脾气,他是不会说的,但是,林海洋真的相信,苏鑫真的想死过。 苏鑫就是一个邪性的人。 苏鑫显然不想在继续这个谈话了,他利落地从女墙上蹦下来的时候,碰倒了一株玫瑰花。 林海洋“哎”了一声。 苏鑫顺手把花扶了起来。 林海洋他看着花,怔了怔,凉台上的植物,在他住院期间好像是有人打理的,喷壶上浇水的痕迹宛然,盆栽欣欣向荣。 不知道是谁干的,林海洋有点想谢谢他。 从露台上下来,苏鑫的恶霸本性忽然恢复了,他毫无征兆地又扔给了林海洋一大堆活儿,各个都着急交货,甲方人人都不是东西。 还沉静在悲伤中的林海洋都瞠目了:“我都这样儿了,你凭什么还给我派活儿?” 苏鑫脸上颜色一变,恶形恶状:“哼哼?凭什么?凭我是你老板!凭我给你垫了医药费!你以为你这十五天在医院里喝的是风,输的是水儿吗?你看看这一拉溜的医药费单子!六万七!啊!看看,看看!十五天,六万七!你拿什么赔我?你拿什么赔我?身债肉偿吧!还想死?做梦!” 林海洋讷讷:“可是我都瘫了。” 苏鑫切了一声:“你又不是傻了。你又不是没手。画图用脚吗?做册页用腰吗?咱们这行是卖脑,又不是卖身。怎么着?您还要白吃白喝我后半辈子吗?你谁啊?我爸爸吗?” 林海洋“啊”了一声,就说不出话来了,那一大堆白花花的缴费单劈头盖脸地砸到了他身上。怪不得苏鑫这些日子节衣缩食,淘宝小哥都嘀咕没有他的快递了,原来被自己拖累了。林海洋闲得无聊的时候看看工作微信群,前台小妹抱怨苏总一个月没发工资了。 林海洋叹了口气,既然住在这儿,总不好意思把师哥当爸爸啃吧?苏鑫设想周到地递给了林海洋一对儿耳塞,拍了拍他的肩膀儿,然后施施然地走了。 林海洋瘪了瘪嘴,堵上耳朵,回屋开始忙碌去了,腰上打着石膏,很不方便,坐久了会觉得很累。但是甲方催得很紧,时间有限、脑洞奇葩、一个又一个地要他改了又改。忙碌其实也是一种恩赐,当林海洋沉浸在工作状态当中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能忘记很多事儿,暂时的…… 揉揉已经酸了的眼睛,活动一下儿僵了的膀子,林海洋抬眼看了看,已经凌晨两点了。 深夜的帝都并不静谧,远处的高层房顶还闪烁着红色的led灯光。 林海洋艰难地把自己移到了床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由衷地希望自己早日习惯当一个瘫子。睡觉之前,他回过头,看看那个发疯一样盯了好几天的监控,外面黑黢黢的,一如既往地黑黢黢的,好像从来没录下来过什么东西。 林海洋叹了口气,关灯睡了。武警官说有一定百分比的犯罪分子会重新回到犯罪现场,但是显然袭击他的人并没有这个毛病。 关了灯,林海洋紧紧地握住了野外求生用长柄手电,抿了抿嘴角:他的运气真背啊……连害了他的人也不会再回来看他一眼…… 那天太阳升起得好像比以往都早,把林海洋的窗帘映出暖烘烘的红色。林海洋揉了揉眼睛,看看表:六点钟刚刚过一点点。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监控,咦……有人啊…… 天台一角,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在跳跃。 林海洋揉了揉眼,居然是连怜! 她正在天台跳健身操。 那样年轻、那样健康的身体在晨光中舒展,太阳从她身后一点点地爬了上来,逆光在镜头里把连怜映成了一个好看的剪影。 林海洋听了听,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估计她是带着耳机吧。应该是担心打扰别人,连怜是个体贴的女孩子。 林海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14 洋坐了起来,认真地看着在屏幕里健身的连怜。他用手指摩挲着她在监控里的轮廓,好像一个孩子在隔空抚摸自己永远都得不到的心爱礼物。 他碰了碰她在屏幕里被太阳镀了一层金色的头发,忽然觉得有点想哭:她是……那么漂亮…… 林海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儿连怜的手指,喃喃自语:“连怜,早上好。” 天气渐渐地暖和了,林海洋除了被苏鑫推去医院做复健,就再下过18楼。其实和监控相处久了,林海洋发现:来天台的人也多了许多。随着植物的茂盛,和他对这个地方的打理。 这个天台就像雨林的水源地一样,能吸引来很多动物,出现在不同的时间,做不同的事情。 慢慢地,林海洋摸到了很多人出现的规律:连怜只要没有出差,清晨就会上来健身,雷打不动的,怪不得她身材那么好。 太阳特别好又没风的日子,薛大妈会上来晒被子。但是薛大妈从来不会偷偷摸摸地来,她总是会敲敲门,然后带来给林海洋带一些好吃的。薛大妈其实是一个好心眼儿的一个老太太,只要看林海洋吃得很香就高兴地那种长辈妇女,完全不求回报的慈祥。 林海洋觉得,对着这样的长辈,自杀的念头都是一件罪过的事情,你会觉得你不好好过日子,就是对不起她。 每到傍晚吃完了饭,刘大爷会带着马扎和望远镜溜达上来,聚精会神地看着某个方向,然后“嘿嘿”地笑出来。他神情专注,风雨无阻,好像一个思春的少年。 林海洋闭着眼睛想一想,那个方向必然有一个在跳广场舞的薛大妈。 五楼大叔型肥胖男子,居然在楼顶隐蔽的角落里藏了一只小小的奶猫,每天上来喂一喂,打理一下猫砂,然后抱到怀里亲热一番,大概是家里不让养……在监控里,林海洋看着他几次抱着小猫走到自己门口,仿佛是要托付的样子,又讪讪地走了回去,看着仿佛是恁地难以启齿,怕麻烦自己这个残疾人。 林海洋笑了笑,于是在他一次“偶然”撞破胖大哥和小猫的“奸情”之后,他和五楼的胖刘哥共同拥有了一只猫。 唯一偷偷摸摸地像个犯罪嫌疑人的好像是个高中生的样子。他把这个孩子的截屏发给了武警官,武警官回电:“那是我儿子。你别怕。他知道你的事儿,挺关心你。” 果然,林海洋发现这个孩子会经常偷偷摸摸地爬上楼来,向着自己门口方向张望一会儿,然后帮他打理一下植物, 呵呵,怪不得他住院期间,植物也是好好的。只是林海洋发现这个心事重重的男孩子,偶尔会坐在那里无声地哭泣。 那天,忍无可忍的林海洋摇着轮椅从屋里出来,问:“你在干嘛?” 谁知道这孩子吓得一下子蹦了起来,扭头就跑。 林海洋搔了搔头:真是别扭的小孩啊。 人在独处的时候,或者理论上自己是独处的时候,都会做一些略微出格儿的事儿,譬如说薛大妈那么严整庄重的寡妇老太太那天中午来楼上晒些个豆子的时候,也曾经看看四外无人,脱了外套儿穿得风凉一些干活儿。 更别提连怜跳完了健身操,偶尔也会用带上来的手巾,擦一擦胸口和大腿上的汗。 每到这个时候,林海洋都会把脸挪开,他觉得很尴尬。 从监控里偷窥芸芸众生,并不是林海洋装这套系统的初衷。 他偷偷观察着别人的时候,会升起一种羞耻的罪恶感,觉得自己这样很恶心。 但是他舍不下这样的诱惑,他太寂寞了,他不能失去这样一个和同类近在咫尺的错觉。 一个人面对着几堵墙,除了微信和工作qq里只会挑剔他,没完没了要他修改设计稿的客户和晚上回来累地跟三孙子一样懒得搭理他的苏鑫,没有活人和他说话。 林海洋觉得,这样下去,也许他会变成一个哑巴。 阳台上的小猫吃饱了之后,会来嗅嗅他的脚;楼层太高了,小鸟都飞不上来,小猫也很寂寞。 林海洋觉得自己被封印在了无尽的虚空里,也许就这样孤独终老了。但是给他送饭的外卖小哥不这样认为:“啥虚空,啥封印,你竟说那些玄的乎儿的。搁我们那儿这不就是搁雷峰塔里扣着的白娘娘吗?” 于是林海洋更加郁闷了起来,至少白娘娘缠绵悱恻地地爱过许仙,此生不悔地有过孩子,和美貌如花的闺蜜基情荡漾,跟脑门发光的老和尚轰轰烈烈地拼过性命。 就算给压到了塔底下,应该也能回忆起无数前尘因果,缘劫瞬间吧?她曾经活了那么久,还和有情人做过快乐的事,不问是劫是缘…… 可是他有什么呢? 午夜梦回,林海洋好像还在大学的篮球馆里,利落过人,三步上篮,鞋尖划过地板的声音,尖锐又炫酷。 睁开眼睛,他会有一瞬间错觉,腿痒痒的。 可是用手摸的时候,分明没有知觉。 因为周围没有人,所以他不用控制情绪,可以随时随地的任性哭泣。 那一阵子林海洋哭的眼泪啊,快赶上前二十七年的总和了。他有一度深信不疑,有的人就是会哭瞎了眼。可是哭瞎了又有什么用呢?除了砸了自己的饭碗,没有好处。 就这样,林海洋一边儿流泪,一边儿滴眼药,一边儿揉眼,一边儿用护眼贴。 一边儿伤神,一边儿养身。 苏鑫则是一边儿“啧啧”:“这叫一个分裂。”一边儿开淘宝给他家绛珠仙子代购法国的人鱼眼泪滴眼液。 就这样,林海洋足不出户地做完了一个又一个案子,天也日渐暖和了起来。楼顶的植物长得郁郁葱葱,玫瑰花蕾也纷纷冒了出来。楼下的装修声慢慢地停了,连怜的婚房据说是装修得差不多了。 林海洋前些日子,在装修声最盛的时候,订购了一些百合花的球种,悉心栽培。 他想,也许等连怜婚礼的时候,它们就会盛开了吧,嗯,到时候他可以把它们送给她,装饰她的新房。 林海洋希望连怜做个最开心的新娘子。 就算和他没关系,也没关系…… 暮春傍晚,中雨。 外面一个一个的闪电划破天际,屋子里寒浸浸地发凉。林海洋给自己洗了把脸,吃了口薛大妈给送上来的蘸酱黄瓜就烙饼,满足地打着嗝。 看着完了的一个案子,他居然有点儿小惬意,闭关的日子很出活儿。他不知不觉已经成了林海洋的主力之一。 毕竟今天完事儿早,林海洋想盖着棉被追《权力的游戏》也是不错的。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已经认命了,而且开始尝试从这样的日子里找寻一点儿小乐趣。 他慨叹:自己是不是太想得开了? 上床之前,林海洋无意中瞥了一眼监控,下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15 一秒,他整个人都石化了:天台上站着两个黑衣男人! 林海洋揣着防身的户外手电,飞扑到监控前面细看:两个黑衣男子面对面地站在大雨里,互相揪着对方的衣领,好像在争吵着什么。 林海洋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隐约分辨出,其中一个男人竟然是苏鑫! 另外一个男人好像比苏鑫高一些,他们俩推搡着争辩着什么,情绪激动,互不相让,都在大雨里淋得精湿。 风声、雨声、雷电交加。 林海洋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而且好像他们的声音也并不够大。 林海洋紧张地思索着:师哥为什么来这里吵?那个人是谁啊?这么大雨,回到自己房间里好好说话不行吗?毕竟被雷劈了就不好了啊。 林海洋正踌躇着,要不要出去劝一劝?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天台,林海洋分明看见,苏鑫被那个男人推倒在地,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下一秒钟,他们俩滚在了一起,苏鑫好像在痛苦地挣扎。 林海洋还没反应过来,屏幕里苏鑫的裤子就给扒下来一半儿。 林海洋如遭雷噬!大为震惊!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流氓还有这么耍的吗? 我师哥的贞洁! 这人嘴欠但是也要面子的啊! 于是瘫痪在轮椅上的林海洋,干了一件手比脑子快二里地的傻事儿。他下意识地打开微信对连怜说了一句:“报警!快报警!” 然后林海洋大义凛然地举着一早儿放在床边儿防贼的消防斧,大义凛然地冲进了雨地里,大义凛然地一声断喝:“你放开他!” 强光手电到处,苏鑫和那个男人无所遁形:那两个互相拥抱、互相亲吻、衬衫洞开、裤……总之是衣冠不整,臭不要脸的狗男男尴尬地抬头看着林海洋,嘴唇分明还咬合在一起呢…… 林海洋吓得一闭眼,画面太刺激了,他还真是没眼看! 没想到大风大雨大半夜,坐着轮椅的林海洋居然冲了出来,苏鑫饶是聪明机变也当场宕机了。 另外一个男人么……他怔了怔,冷笑了一声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指着林海洋质问苏鑫:“你……你到底要把这个小白脸养在顶楼多久?啊?苏鑫?残障培育啊,没想到你口儿这么重!”大雨里,那个人擦了一把脸,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地狠狠甩了一把,他朝苏鑫大吼:“那你还要我回来干嘛?啊?我们最私密的地方都住了别人!你说!在你心里我算什么?”说完,他扭头就走,毫不犹豫。 苏鑫并没有立刻站起来,滂沱大雨里,他朝那个男人伸了伸手,嗫嚅:“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他没能拦住那个男人,只是躺在烂泥里,看着那个人远远离去的身影,束手无策。 呆了好一会儿,苏鑫慢慢地爬了起来,也不管衣冠不整,也不管浑身湿透,他恶魔附体了一般,通红着眼眶,恶狠狠地扇了林海洋一个嘴巴子,闪电之下,照的他那样咬牙切齿地:“要你多管闲事!要你多管闲事!” 就在此时,带着武警官跑上来的连怜发出了一声尖叫:“啊!!!!你们在干吗????” 衣衫半裸的苏鑫和颤抖流泪的林海洋。 太尴尬了。 武警官下意识地回过身,挡住了连怜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这位人民的好警察才灵魂归位,他小心翼翼地问林海洋:“小林,可以啊,想不到你瘸了咣叽的,还有这爱好?那什么?苏鑫,林海洋,你们俩还报案不报?咱们可说好了,咱国家可没有猥亵强奸男性的罪过儿。至多……至多给他定一个伤害……那个什么……未遂……” ☆、春日游 杏花吹满头 鉴于所有当事人都不想继续追究的这个尴尬局面,武警官决定把案子销了。他是个作风老派的警察,今天晚上这个事儿吧,关着两个小伙子的名节,啊,不,名声。 毕竟,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虽然决定不惊动官府了,作为警察同志,老武肯定免不了批评教育这帮损色儿一番:“年轻人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啊?传出去你们俩还怎么做人?以后还有谁家的姑娘敢家给你?这一辈子不就毁了么?哎……太不自尊了。”回头再说苏鑫:“年轻男孩子家,半夜三更,光着膀子出来晃,啊,露那么多,你也太不自爱了。人家怎么不和别人那啥啊……你自己也得找原因啊……” 苏鑫咬着后槽牙听着,气得鼻孔里都快喷出来pm2.5了。 连怜在一边儿听着,心里居然有一瞬间三观崩塌地感激无差别性侵犯这回事儿了。 活久见!你们!男生也有这么一天! 你说我国人民潜意识里荡====妇羞辱女性受害者这其实是不客观的,这就是摊上这个事儿男女都一样,人家流氓苍蝇不叮无缝蛋的节奏!无差别伤害!受害者都得反省自己!甭管男女! 连怜再看看一脸忠厚认真的武警官,觉得他这番话说得推心置腹,肯定是认真的! 你还真就不能认为他说这个的时候没安好心,他是由衷地觉得自己是为你好。 叹……观念问题啊…… 根深蒂固啊! 凌晨,苏鑫公寓里 连怜本来决定闪婚之后见林海洋有点儿躲躲闪闪的。可这一回出了事儿,连怜狗揽八泡屎的本性再次暴露无遗。她大大咧咧地推着林海洋,不由分说回了苏鑫的单元,先是指挥着苏鑫帮林海洋擦身、换衣服。 下一步她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冲进了苏鑫的厨房,给他们俩熬酸辣汤驱寒。 苏鑫在浴室一边儿伺候着林大爷,一边儿“啧”了一声:“河边儿没长草,也来撅嘴驴。” 长了狗耳朵的连怜在厨房问:“苏鑫!你说什么?” 林海洋揉着让苏鑫打红了的嘴巴子决定反水:“他骂你。” 连怜一拍菜刀,断喝道:“谁骂我?” 苏鑫吓得赶紧一边儿摇头一边儿杀鸡抹脖子地朝林海洋打手势:“没有没有,夸您心灵手巧能劳动呢!” 林海洋有了靠山一样,白了苏鑫一眼。 连怜嘟囔:“这还差不多。” 二十分钟之后,被收拾得温暖干燥的林海洋让苏鑫从浴室里挪了出来,盆栽一样地被搬到了客厅里。 苏鑫自己则披着一床摊子失魂落魄地坐在了沙发上。 连怜连白了苏鑫一眼,接过来林海洋给他擦头发,动作麻利,大开大阖,看着跟他妈有一拼。 客厅里的气氛诡异,林海洋坐在轮椅上,觉得仿佛是身处吵架的父母当中,手脚都没地方放,胸中似有千言万语,但是左看右看,真是胸中一部二十四史,不知道从何说起。 尴尬地沉默。沉默了好久。久久无言。 就在连怜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16 简直要把林海洋擦秃了之前,她终于开口了,不咸不淡地语气:“苏鑫哥……你看哈,你的取向吧……我们都尊重。可是你强迫人家林海洋就没意思了是吧?毕竟这事儿也得两厢情愿才可以啊。就是人家不乐意,你也不能打他啊!” 苏鑫冷冷地看着事儿妈连怜:“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强迫我?” 林海洋都快喊冤了,让苏鑫一眼给瞪了回去。 林海洋毕竟吃人家的嘴短,住人家的腿软,就东家这一眼风杀到,他窝囊废似地又憋回去了。 连怜冷哼了一声:“苏鑫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你是个gay,人家林海洋又不是gay!他怎么强迫你?再说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人家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啊。” 苏鑫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gay?” 连怜一脸傲娇:“还用猜吗?没看上我的男人都是gay。” 苏鑫翻了个白眼,斜睨着林海洋:“你们异性恋都这么不要脸吗?给她说,爷动过你一个指头没?” 林海洋哆嗦了一下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可怜巴巴地头躲到了连怜的身后。 当时的场景是这样儿的,苏鑫家冷光源的led灯下,一个苍白瘦弱坐轮椅的帅哥,瑟缩在一个美女身后。帅哥墨黑色的头发已经长过了耳际,显然没人搭理照顾,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还虚虚握着美女衣襟,看着就是饱受欺凌。 哎,灯下观美,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连怜回头看了看这样的林海洋,闻着他身上栀子花沐浴露的味道,居然一瞬间莫名地吞了口唾沫,保护欲顷刻熊熊燃烧了起来! 怪不得武则天置雄鹤,山阴公主养面首!就是好看啊!这要是一猪头,连怜就许不管了,但是这绝对是个二次元风的帅哥啊!以前光看人模狗样的苏鑫风格不错,现在看来,弱柳扶风的林海洋也是绝大多数女孩子的心头好啊! 攻气十足的连怜瞬间决定:所以如果瘫了的林海洋是朵白莲花! 那么必须苏鑫不是东西了! 是夜,连怜女侠举着菜刀,把桌子拍得山响,她逼苏鑫对天发誓:“绝对不坏了人家林海洋的清白,否则天打雷劈。” 苏鑫气急败坏:“我们gay也是有审美的。异性恋也不是碰上一个就扑上去先奸后杀啊?看不上的也膈应不是?” 林海洋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我一片好心怕你让人谋害了。你还膈应我?你是人不是啊苏鑫?” 苏鑫出离愤怒:“那我把你麻翻扑倒吃干抹净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林海洋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苏鑫,你别乱来。我不是随便的人。” 苏鑫恨恨地甩了毯子,露出来光着的膀子:“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连怜一声大吼:“我警告你啊苏鑫,不许欺负林海洋!” 苏鑫气得一甩手:“得,我不欺负他,我流氓。你们林海洋冰清玉洁,走到哪儿贞洁牌坊跟到哪儿。打明天起,你送他去复健。我走!行了嘛?” 这一下子可算是点中了林海洋的死穴,他瘪了瘪嘴,眼圈儿都急红了。林海洋最近总哭,所以就算当着连怜,他很想强装硬汉,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有点儿刹不住车。 连怜一下子就急了:“你威胁谁呢苏鑫?你威胁谁呢?哎,打人在先,然后还威胁一个残疾人不带他复健,你还是人不是?啊?你还是人不是?” 苏鑫说:“反正在你眼里我是流氓,我离他远你也不乐意,离他近你又防着我。” 连怜一扭头:“林海洋!有点儿志气!不哭!大不了我带你复健去!咱不指着他!哼!王八蛋!苏鑫算我看错了你!”说着她气哼哼地推着林海洋就走:“走!我送你回18楼!咱淡着他!当gay也活该没人要!” 这一句话捅了苏鑫的肺管子,他狠狠地把门从里面摔上了,他毕竟还是不好意思跟女生对骂,于是咆哮:“林海洋,你以后休想我管你!” 林海洋听了下意识地一凛,连怜蹲下来,平视着林海洋:“没事儿,别搭理他,明天几点复健?我送你去!我就不信了,青天白日的就非得指着他一流氓了。” 林海洋有点儿感动地看着连怜,还是叹了口气:“连怜,你误会我师哥了。他不是要强迫我……” 连怜很八卦地瞪着眼:“那他强迫谁啊?” 林海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看到……他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哎……你不应该那么说他,他为了我其实被人家误会了……都是因为我……” 连怜“哼”了一声:“活该。谁让他好话不好说的。”说着她推了推林海洋的肩膀儿:“又不是八点档里的小媳妇儿,干嘛一天到晚吓吓唧唧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说到这儿,连怜咬了咬舌头,住嘴了。 林海洋默默地垂下了头,半晌,笑了一下儿:“人家八点档的小媳妇儿起码能自理吧?我呢……哎……连怜,你不懂,下楼都得指着别人的时候,怎么能不看着人家的脸色呢?” 连怜叹了口气,挺仗义地拍了拍林海洋的肩:“理解,跟全职太太得看夫家脸子一样。这人啊,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啊……哎……我可没别的意思,林海洋,你别难过了,腿也不是一定不能好。明天几点复健啊?我送你去。真的。我最近不忙。” 次日十点,连怜真地按时来接林海洋复健了。弄得苏鑫都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就是普通邻居,不过他这个人邪性,肉烂嘴不烂,脸儿上还是那个欠揍的表情:“哟。还真来了。行啊,姑娘,吐唾沫砸钉儿,是条汉子。” 连怜大大方方地把林海洋推了出来,嘴上也不吃亏:“嗯。我多汉子啊,跟您不一样。” 苏鑫脸儿又气白了。 嗯,这俩人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下了楼,林海洋才知道,连怜开一辆很拉风的北京吉普,手档,低配。别看车不好,但是空间挺大的,把林海洋的轮椅装进去还能做到。 不过扶着林海洋上车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连怜想了想,给苏鑫打电话:“下来帮忙!我们在停车场呢!” 苏鑫其实就在不远处跟着呢,他一边儿往这边儿跑一边儿嘴欠:“你不是比我汉子么?还让我帮忙?” 连怜啐他:“你是gay我们不歧视你,但是你就告诉我你不是男人?我就问你是不是男人?” 这话还真没法驳,苏鑫“啧”了一声:“得嘞。男人马上就到。” 苏鑫帮着连怜把林海洋抱上车,扶着车门,比较真心地说:“连怜,谢谢你啊,我今天其实还真有事儿。谢谢你送海洋去复健。给你添麻烦了。” 有事儿?林海洋眼神复杂地看着苏鑫。 苏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17 鑫瞪他一眼。 连怜完全没看见这些细节,她“嗨”了一声:“街坊邻居,应该帮忙。你啊,没事儿少欺负人家林海洋就好了。” 林海洋说:“他没……” 连怜瞪了他一眼:“闭嘴!帮你说话你还往回出溜呢。” 林海洋就不说话了。 苏鑫说:“那……你们回来的时候怎么办呢?你又搬不动他。” 连怜说:“山人自有妙计。你就别管了。”说着挂上档,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目送着连怜车子的背影,苏鑫摇了摇头:“挺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这么厉害……哎……也就是林海洋受得了她……” 连怜照顾起人来其实挺有办法的。女生没有男生有力气,但是嘴甜。到了医院,连怜求停车场的大爷帮忙把林海洋搬下来。您说一个小姑娘带着一个瘫了的小伙子来看病,就我国的一般人民素质,谁能不搭把手儿呢? 要是苏鑫来,就推着林海洋从太平间去复健室了,连怜就不,敲着门儿逼着医院把无障碍电梯从地下停车场开起来。 她说:“要那个电梯干嘛的?摆设儿?你们就是太老实了,该提地就得提。” 林海洋不得不承认,要是大伙儿都跟连怜一样较真儿,估计大街上那些残疾人应用设施,也不至于荒废成这样儿,毛爷爷说得好:这世上最怕认真二字。 认真,要是大伙儿都认真了,那就了不得了。 跟大撒把的苏鑫比起来,连怜简直细致得跟南丁格尔有一拼,陪着林海洋按摩不算,就连进水疗室的时候,她也跟着。及到她眼看着林海洋漂浮在一个咕嘟咕嘟冒水的大水池子里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大声尖叫:“大夫!这水不是开的吧?” 把复健的大夫笑得牙都呲出来了:“不开,不开,筑波按摩效果。” 连怜尤不放心,把手伸进去试了试,才放心地叹了口气:“还是温水。不错不错。林海洋,舒服吗?” 林海洋笑一笑:“嗯,还好。” 大夫说:“这可是国内最先进的康复设备了。哎,你也别灰心,小伙子,好多类似的病人都是在这儿康复的呢。” 太阳暖洋洋地晒在康复室里,林海洋微微闭着眼睛,他能感觉到连怜就在他身边不远处很关心地看着他。 他……微微地红了脸…… 好像第一次和她出来,好久好久没有和她独处了…… 这种心动又兴奋的感觉,真的挺好的…… 在林海洋孤单寥落的残疾日子里,真的难得有这样一点点开心得像蜜糖一样的片段…… 人生苦啊…… 做完了康复治疗,连怜居然推着林海洋去逛了趟街。 用连怜的话说:“苏鑫也是有意思,一天到晚给你穿这个5xl的蓝白条运动装好看吗?得亏他还是学设计的!哎,还不是直男!把他自己收拾得亮亮堂堂的,给你穿的跟高二似的,你也不懂反抗。我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小啊林海洋?” 林海洋艰涩地动了动嘴:“不是……他忙……” 连怜“呸”了一句:“忙就是男人的借口!不能相信!忙他知道打扮自己!”说到这儿,她怔忡了一下儿,微微地皱了皱眉。 林海洋问:“怎么了?” 连怜丧气地摇了摇头:“没事儿。咱们再试一件儿。” 连怜给林海洋选的衣服也是舒适款的运动系列,好穿好脱,宽松大方为主。虽然功能性类似,但是你不得不说比苏鑫扔给林海洋的那几套运动服好看多了。至少林海洋穿上不会让人误会是残疾学生。总让康复科的小护士笑话是装作未成年卖惨。 毕竟林海洋的颜值在这里,配上簇新的衣服,立刻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连怜都感觉到了往来逛街的女孩子们往这边凭空多了许多侧目。 她甚至都听到了几声低语:“挺精神的啊,颜不错啊,真可惜……” “瘸了就没意思了……” “呵呵呵……你看上了?不知道还行不行……” “哈哈哈,你真坏!” 连怜下意识地按住了林海洋的肩,她光听着都觉得很难过了。 林海洋安慰地拍了拍连怜的手,没说话,他相信这些人都是无心的。 哎……作一个残疾人,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付款的时候,林海洋坚持自己来。 连怜以为他不好意思:“得了吧,又不贵。” 林海洋苦笑了一声:“那个……我好久没有在淘宝之外的地方花钱了。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我有钱。我现在没日没夜的光剩下挣钱打发时光了。” 连怜“哎”了一声,有点儿恻然地看着林海洋。谁知道这家伙兴高采烈地付了钱,居然有点儿小激动地看着自己:“连怜,那……我能请你吃饭吗?”那么真诚地、让人不忍拒绝的神色。 连怜看着林海洋急切到有点儿稚气的样子,笑了:“好啊!吃什么?”她并不知道,自己犹豫的那一刻,林海洋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下一秒钟,连怜看到林海洋笑得像个得到了圣诞礼物的小孩子似的,不自觉地,她也跟着也笑了出来。 笑容是可以传染的。 逛街,吃饭,好像和女神约会一样! 林海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老天爷,您今天对我真好! 林海洋觉得:和连怜在一起,春天的空气都是芬芳馥郁的。 ☆、料人隐匿有殃 那天,他们一起吃了林海洋在家里订不到的水煮鱼,聊了很久天。 连怜喜欢追美剧,可是最近下架了好多,林海洋擦了擦嘴答应回头网盘转给她一些私货,随口报了一下存货名单,连怜大喜过望。 他们吃了愉快的一餐,吃饱之后,意犹未尽,连怜甚至把林海洋推到购物中心的五楼去看了一场电影。 因为不是休息日,偌大观影厅里并没有什么人,几乎是他们两个的包场,连怜选了一个能把轮椅稳稳卡住的位置,林海洋则负责怀抱着巨大份儿的米花糖。 连怜刻意选了一部完全不用动脑的武侠电影《三少爷的剑》,光影交错里无非掌风呼啸、剑气纵横。高大英俊的林更新终于还是伤了娇媚蚀骨的江一燕的心,要了她的命,带着傻白甜的平民人家女孩儿远遁江湖了…… 黑暗里,连怜微微太息:“其实她也是爱他的。她是她的未婚妻呢。” 林海洋一瞬间很想拍拍连怜的手,但终于还是放弃了。 她并不是他的未婚妻呢…… 那天玩到很晚才回家,本来还想在外面再吃第二顿的,结果两个人的手机一起响了。 找林海洋的是苏鑫,找连怜的是她未婚夫。 苏鑫罗里吧嗦地担心连怜扶不住林海洋,在外出事。 连怜的未婚夫李欢么……想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18 约连怜商量婚事的细节,连怜接了电话,没说几句,脸颊都红了起来,眉目之间满满都是新嫁娘的羞涩和忸怩。 林海洋慢慢地别过了头,咕哝了一句:“你真的要这么快结婚么?喜欢你的人还很多啊……” 连怜“啊”了一句,捂住电话回头问:“你说什么?” 林海洋轻快地摇头:“没,没什么。咱们赶紧回去吧。别让大家担心。” 连怜本来担心林海洋还没逛够,看见他善体人意地说要回去,也乐得高兴答应了。 她把林海洋推到了停车场,林海洋今天虽然吃喝玩乐按理说累了一天,可是居然精神大好,撑住轮椅,就把自己挪到了车子上,完全没有用连怜费心。 那天回去的车程很顺利,难得没有堵车,连怜选择了略绕远的环线,已经是仲春时节了,道边的泡桐已经开出了粉色的花朵,天不冷,林海洋摇开了车窗,一阵阵花香飘进了车里…… 连怜随手扭开了车载的音响,里面放出一首古董歌:“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 走笔至此搁一半……” 竟然是周总在浅酌低唱一首 《青花瓷》…… 车中有人跟着哼唱,清朗的女声,有滋有味的声调,当然是连怜了。 林海洋侧过头,哼着歌的连怜也偏过了脸,农历十四的月亮乍圆还欠,清光倒还圆满,月光落在两侧的绿化带上,给新进盛===开的迎春花涂上了一层故事里的银色,做梦一样的好看。 车身掠过,花影婆娑。 林海洋突然咬住了嘴唇,他好像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好景色那样开心,他好像这辈子最后一眼看到这样好景色那样难过。他好像一个孤魂野鬼,很久很久,没有到过人间了。 车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连怜忽然说:“大不了,过两天,我再带你出来啊。” 林海洋咬住了嘴唇,勉强笑了笑:“好。” 连怜笑吟吟地说:“那,你还得像今天一样请客啊。” 林海洋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只要你有空。” 因为担心连怜也碰到入室抢劫的小偷什么的,林海洋执意摇着轮椅连怜进了16层自己的房间,但是并没有进去,林海洋倚在门口看了看,里面的装修比较简略疏忽、地板也不是实木的那种。 可是喜气洋洋的意思已经在了。 想起来连怜偶尔提起来的装修预算,林海洋有心想提醒她是不是被装修队坑了,可是转念一琢磨,这个事情据说是连怜的未婚夫出钱出力,那么他一个外人怎么说三道四呢? 想到这儿,林海洋客气地向连怜道了谢,嘱咐她锁好门,才自顾回到18层去了。 进了18层,林海洋就觉得不对,轮椅紧摇两下,果然自己房门洞开,屋里还有荧光闪烁。 林海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把手机拿在手里,摁在110紧急呼叫上,顺手从天台上拿了一把种花的铁铲,一点儿一点儿地朝着屋子里滑了过去。 屋里,一个男人背对着房门,正在摆弄他的监控! 电脑屏幕映着他的身影蓝莹莹的,好像一个阿凡达。 他看地那么认真,完全没有感觉有人慢慢地摸了过来,林海洋一颗心狂跳了起来。 他倏地扭开了吸顶灯,雪白的光线迅疾照亮了屋子。 苏鑫回过头来,看了看林海洋,嘴巴贱贱的:“哟!舍得回来了!今天复健这么久,肯定卓有成效吧?”说着他冷哼了一声:“精神头儿不错啊,都会装监控监视我了!” 林海洋瘪了瘪嘴:“我没监视你!师哥……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苏鑫斜斜地倚在林海洋的床上,不咸不淡地问:“那是哪样?!我就说,我们那么晚在外面聊几句,你怎么能知道?都不在你窗外。呵呵,我是真没想到,你心还真大啊。什么都想知道。你想干嘛?要挟我?” 林海洋擦了一把脸,试图解释:“我不是什么都想知道。我没想看着你。我怎么会要挟你?我都不知道你……” 苏鑫一声冷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事实俱在,你还要狡辩?我花钱雇你,给你房子住,你倒好,盯着起东家来了。林海洋,你明天就给我滚!我苏鑫庙小!雇不起特务!” 林海洋闻到了苏鑫身上浓烈的酒味儿,他也没忽略师哥脸上红肿的眼皮儿和怨毒的神色。这醉翁之意显然是不在酒的。林海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冤了。 林海洋把轮椅摇了过去,他想扶着苏鑫坐下,结果让苏鑫扒拉到了一边儿:“师哥,你别急,我真的不是要偷窥你,你相信我,我就是……就是武警官说有可能嫌疑犯会回来看看……师哥,我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瘸了吧……” 喝了不知道多少酒的苏鑫就势斜躺在林海洋的床上,他用手背盖住了眼睛,似哭似笑地说:“那我……也总不能不明不白地让人甩了啊……” 是夜,宿醉的苏鑫并没有下楼回房,而是大咧咧地躺在了林海洋的床上。林海洋的床倒是够大,本来两个人睡绰绰有余。可林海洋想了想苏鑫的取向,挪上去一半儿,又臊眉耷眼自己地退了回来。 苏鑫“哼”了一声:“来投奔我的时候就天天说上大学时一个炕头的交情。我刚说了一句你给我滚,这就嫌弃我不靠前儿了。” 林海洋咂么了一下儿这个话的滋味儿,决定还是上床睡觉吧。 看着林海洋爬上来了,苏鑫又撇了撇嘴:“顺杆爬啊,说上就上,啊,给点儿阳光就灿烂。真不要脸啊。” 林海洋想了想:“要不,您起开点儿,我拿手机看看这个点儿有没有回家的火车票。” 苏鑫“噌”的一声坐起来,声色俱厉:“说你一句走你就走。你就准是这么听我的?公司那么多事儿,你手里的案子交了吗?你就任性吧,你就不负责任吧,林海洋,认识你算我瞎了眼!“ 林海洋就是泥人儿也有三分土性儿啊,终于给挤兑急眼了:“苏鑫!你别以为残疾人不打你!” 苏鑫怒气冲冲地翻了个身,给林海洋一个后脊梁:“滚上来啊!陪大爷聊聊天!” 林海洋坐在轮椅上,在打死苏鑫,跟上去侍寝之间认真地权衡了良久。 最后,考虑到苏鑫还没给他结工钱,于是而决定先饶他一条命,先不要一宿脸。 上了炕,苏鑫的脸子依旧是难看的:“这世道,好人就不能当。别说同事,就是同学一场,我失恋了你不能劝劝我?啊?你怎么不能劝劝我林海洋?你瘸了我都没把你扔出去。” 林海洋停了好一会儿说:“师哥,天地良心,咱们俩清清白白。你就跟人家好好说说呗。我给你作证,别的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19 不说了,你让姐夫……啊……不……嫂……嗯……反正这位仁兄吧,好好看看我,我都这样儿了……还能跟你那个么?他这个醋吃的,脑洞有点儿大……” 苏鑫叹了口气:“他跟我闹,不是因为你。” 林海洋眨眨眼:“因为连怜?我去。你们gay也是不容易,跟男的好他吃醋;跟女的好算出轨。是不是碰上个孩子算年下?碰上个大爷算叔受呢?就算养个狗都得怀疑你人畜吧?你这想当正经人简直比烈女还难。人家节妇就是不出门不碰男的就行了。合着,你这身边儿有喘气儿的你就不干净……” 苏鑫扭过头:“看不出来啊,林海洋,你还挺门儿清啊。还人畜?这都知道,你说说,你是不是想出柜很久了?没关系啊,欢迎加入gay的行列。” 林海洋摇头:“算了吧,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苏鑫切了一声:“没劲。没劲你。” 静了一会儿,林海洋说:“师哥,你去找他说说呗,也许能和好呢。” 苏鑫半晌没说话,最后摇了摇头:“没用的……” 林海洋好奇:“怎么没用?你什么都没做啊。” 苏鑫沉了沉,点了根烟:“我做了,不是跟你。” 林海洋抖了一下儿:“啊……” 苏鑫说狠狠地吸了口烟:“他把老子掰弯了,给老子的世界打开了一扇新门。那老子总得试试,是就跟他来劲,还是和所有人都行啊。” 林海洋倒吸了一口凉气,过了一会儿,问:“那是哪种呢?” 苏鑫吐了一个很大的眼圈儿:“最坏的那种。” 林海洋奇道:“你可以和所有人?” 苏鑫好久没说话,就在林海洋以为苏鑫睡着了的时候,他听见苏鑫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是只能和他……” 林海洋沉默了一下儿,忽然觉得苏鑫挺可怜。他想安慰地拍拍他的手,犹豫了一下儿,终于又缩了回来。 哎,跟gay在一起,也是要避嫌的么。 其实人之间的距离和他们做设计一样,字间太大、太小都是失败的案例。林海洋小心翼翼地在苏鑫身边儿找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可是好像没保持多久,他就睡着了。 次日,两个人都起晚了。 不但如此,苏鑫大概是晚上哭了。眼皮儿都肿肿的,苏鑫干脆遥控安排了公司的事儿,把林海洋支到前台去跟客户视频,自己坐在后退垂帘听政。 要说,林海洋也是一个有野心的小伙砸,午夜梦回也想过蹬了苏鑫独立开业的事儿,今天过了一把小老板的瘾,心里十分舒泰。 咂么了一下儿嘴,好像昨天和连怜一起吃过午饭之后还水米未进,回头看看苏鑫,他正臭不要脸地啃着他的存粮,丝毫没有滚回自己单元的意思。他一边儿吃饭一边儿指着监控说:“这小孩儿谁啊?” 林海洋看了一眼:“中午了啊?武警官儿子。害羞的很,经常来帮我浇浇花。” 苏鑫一愣:“这楼上还有别人来啊?” 林海洋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薛大妈来晾衣服不说,刘大老爷还来看大娘们跳广场舞呢。嗯,连怜,连怜偶尔也来跳健身操。所以你寻思你们俩在阳台上那么保险啊。做梦!” 苏鑫坏笑:“没少偷窥人家呗?” 林海洋脸都红了:“没,没有。” 苏鑫说:“脸都红了,肯定没少干坏事儿。” 林海洋扭过头,不理他了,你跟流氓没法儿解释。 过了一会儿,苏鑫叹了一口气:“我还当这儿能与世隔绝,当世外桃源那么住呢。” 林海洋“噗嗤”笑了:“想当然了吧?我开始也以为这个楼上就是你的地盘儿呢。其实有一个防火梯没有锁,谁都能上来,你想的跟实际差大发了。” 苏鑫“卧槽”了一句,没再说什么,继续好奇地看着监控画面:“咱们的花儿长这么高了。” 林海洋扫了一眼:“那是发财树。” 过了一会儿,苏鑫“哦”了一声,很新鲜地看着监控里的小橘猫在阳光下跑来跑去。 毕竟老板在身后,总不好意思偷懒。看一看表,林海洋吐了吐舌头,还好过了连怜来健身的时间,否则苏鑫又哇哇大叫了。他垂下头,打开工作用笔记本,调开dm网格,开始做版面。 林海洋刚刚进入了工作状况,就听身后苏鑫一声“卧槽!” 林海洋揉了揉脑门子:“祖宗,你又看见什么了?一惊一乍的。” 苏鑫指着屏幕,嘴都不利索了:“卧槽!卧槽!你平常还有这个福利?” 林海洋回头一看:卧槽! 天台的一个角落,正有一对男女在野战! 这……这也太不讲究了…… 林海洋不好意思直视,他扭过头:“烦人!不能在家么……” 苏鑫歪着脖子看了看,突然说:“好眼熟啊。这谁啊?靠!这不是连怜……” 林海洋登时回头细看,他说:“这根本不是……我靠!狗男女!” 说时迟那时快,苏鑫一下子按住了要摇着轮椅冲出去的林海洋:“海洋,海洋!别激动!别激动!捉奸也轮不上咱们啊。” 林海洋眼珠子都红了:“这对狗男女!他们也对得住连怜!” 苏鑫一把捂住了林海洋的嘴,用气声问他:“你……你怎么跟连怜解释,你看见了这一切?说你拿监控偷窥她跳操很久了?” 林海洋深深地吞了一口唾沫。 过了好一会儿,监控里的男女慢慢地站了起来,整理着衣服。 苏鑫当机立断截了屏。 他们看的没错儿:那是连怜的未婚夫和住十三楼刘处的太太连怜未来的表嫂。 苏鑫和林海洋面面相觑。 闹大了…… ☆、diss 林海洋在喘息。 苏鑫陪着他一起喘息。 两个人面对面地喘息。 等外面儿那对儿狗男女都提裤子走人了,屋里这二位还跟那儿喘呢。 良久,苏鑫说:“别喘了,林海洋。不知道还以为咱俩胡来呢。” 林海洋一脸茫然:“怎么办啊?” 苏鑫茫然加一:“你问我干嘛?又不是咱俩胡来。” 林海洋啐了苏鑫一口:“呸。咱俩不就好办了吗?” 苏鑫说:“呸呸呸。什么话?!你好办了我怎么办?” 林海洋都急了:“你说什么呢?苏鑫!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苏鑫说:“不正经也是你先不正经。” 林海洋简直气急败坏:“苏鑫!你是我老板,又比我大,汉子都是纯爷们儿。碰上这个事儿,我想问你拿个主意,你胡扯什么呢?” 苏鑫眨眨眼:“这……叫事儿吗?” 林海洋都要砸桌子了:“怎么不叫事儿?怎么不叫事儿?他们俩什么意思?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20 啊?都要跟连怜结婚了,就李欢那个臭不要脸的王八蛋,还跟他表姐弄这一出?这连怜还怎么嫁给他?你这不是要推着连怜往火坑里跳吗?” 苏鑫为难地抓了抓腮帮子:“那也不是我推的啊……这里有我什么事儿?” 林海洋推了苏鑫一把,义愤填膺:“你就在旁边儿看着?黄鹤楼边儿看翻船??” 苏鑫揉揉脑门说:“那一般人,碰到这样的情况,都是选装看不见的……怎么跟人家说啊?太尴尬了。” 林海洋急的脑门子上都蹦起来青筋了:“怎么能装看不见呢?你是人不是?啊?苏鑫?你是人不是?” 苏鑫摆着手解释:“那什么,你别激动,林海洋。你看,又不是我跟她未婚夫……哎,哪儿对哪儿啊。那,林海洋,你是人,你告诉我你预备怎么办?” 林海洋说:“怎么办?还怎么办?咱得告诉连怜一声儿啊。” 苏鑫转了转眼珠:“怎么说?你怎么告诉她?冲出去告诉连怜?你偷窥她穿紧身衣跳操一个半月了,还顺道儿帮她抓了个奸。视奸有福利哦,亲!你看她弄不弄死你!” 然后……俩人就都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鑫挠了挠头:“海洋……我知道你看上人家连怜了。可是……师弟……你想想就您那腿……是吧……您那腰……是吧……你把人家娶回来也没什么意思啊……人家也未必跟你啊……” 林海洋沉默了好一会儿,擦了把脸:“我知道我这样子……我也不敢想跟人家怎么样……可是,难道就这么由他去了?难道我就不能关心她了?师哥,连怜人不错啊,我瘸了,她还给我带过吃的,你不在家的时候,人家管过我的饭,时常微信上时常问我缺不缺什么?你说,非亲非故的,人家还带我去复健。我觉得……这事儿我没看见就罢了,知道,总不能不知会她一声吧?” 苏鑫难得忘记形象地农民揣起了手儿,低头琢磨了半天:“要不然,咱俩暗示一下儿她?这事儿吧,还是最好当事人自己发现。” 林海洋简直急不可待:“行。行。你就说怎么弄吧。” 苏鑫眨了眨眼:“要不这样儿?” 那个周三的傍晚,苏鑫请连怜上来吃饭,说是感谢她上回帮着林海洋复健。 连怜电话里客气着:“不用不用。街坊邻居的,应该帮忙。” 苏鑫还没想好怎么接着跟人家客气呢,回头看见林海洋在一边儿急头白脸地冲他打着手势:“那个,暗示,暗示。” 苏鑫福至心灵:“啊,不是。连怜,主要是我朋友给送了点儿河鲜,啊,我估计你没吃过,咱们一块儿解解馋呗。啊?什么河鲜?脑袋上绿油油的母王八……哎哟!啊,连怜,我没事儿,没事儿,撞桌角儿上了。” 回过头,苏鑫看见林海洋抄着签字笔正狠狠地捅自己的腰眼儿呢,他口型很夸张:你说什么呢! 苏鑫无声地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用口型数落林海洋:“别催!” 连怜有点儿犹豫:“啊?你说甲鱼是吧?那个可挺补的。你给海洋吃吧,我觉得他吃了会不会对复健有好处啊?哎,你不会做啊?” 苏鑫顺坡这驴就下来了:“不会啊。这么好的东西,我不会弄,这不是也想求你帮帮忙么。” 连怜“哦”了一声:“那行吧。哎,真巧了你知道么,我大学在饭馆儿打过工。我真会弄。你等着啊,我一会儿就去。” 苏鑫撂下电话,挺嘚瑟地跟林海洋说:“哎,你看,师哥出马一个顶俩吧?人一会儿就来。” 林海洋看傻子一样看苏鑫:“连怜一会儿就来?那王八呢?” 苏鑫大吼一声:“靠!”扭头就跑。 苏鑫冲出电梯的时候几乎跟要端着保温杯去楼上看大娘跳舞的刘大爷撞个满怀。 刘大爷揉着肩膀头儿:“小苏,你着什么急啊?” 苏鑫头都不回地冲了出去:“王八不等人啊!” 在傍晚的六点钟之前:王八回来了,苏鑫回来了,连怜带着辅料来了,就连她那个不是玩意儿的未婚夫李欢……也提溜着二斤点心来了…… 连怜笑着拢了拢头发:“大伙儿都是邻居么,我带着他来认认门儿。”很周到的样子,乖乖牌的未婚妻,造访单身汉的家,总要带个人避嫌的那种温婉懂事儿。 苏鑫一咧嘴,一抖手。 林海洋默默地垂下了头。 这位李先生温文尔雅,笑容可掬:“来得冒昧,给二位添麻烦了。”说着攀住了连怜的肩膀,非常亲密地笑出八颗牙:“未婚妻总是要陪么。” 这言行,这举止,那叫一个斯文,那叫一个败类。 连怜的脸都红了,小鸟依人地靠在了李欢身边儿,真是个幸福的准新娘。 在苏鑫眼里,这就是小红帽无知无畏地走向了大灰狼。 一边儿帮忙切配菜的林海洋深深地吞了一口唾沫,才没把手里的刀飞出去。 多了一个人,莫名地,气氛有点儿尴尬。 苏鑫比较油条,他“哈”了声:“来了好啊,来了好,人多热闹。我们家就是太冷清。哎,李……李欢是吧?喝什么酒?你看你来就来吧,带什么东西啊。”他一回头看见林海洋预备的东西:“哎,我说,海洋,你怎么想的?预备饺子干嘛?哪有王八配饺子的?这也不是一套啊?” 连怜特别好说话:“哎,苏鑫哥,海洋难得想吃饺子么。你别说他。饺子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李欢也在一边儿非常随和地给林海洋解围:“客随主便客随主便。我跟连怜其实都挺爱吃饺子的。好吃不过饺子么。” 林海洋垂着眼皮,冷不丁笑了一声:“是,好吃不过饺子,好玩儿不过嫂子么。” 李欢僵住了,他诧异地抬眼看了看林海洋。 林海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特没礼貌的那种看法儿。 屋里的气氛就比较诡异了。 连神经比较粗的连怜都觉得不太对劲儿:“林海洋,你说什么呢?” 苏鑫也觉得林海洋有点儿太直接了,他回过身,冲林海洋做了个“暗示暗示”的嘴型,然后企图打个岔:“连怜,要不然你给看看这个甲鱼怎么弄啊?” 连怜看了看盆里的王八,快步走过来就往腰上围围裙了。 走到了厨房门口儿,连怜回过头,看了看屋里的三个男人,她本能地觉得他们都怪怪的:“李欢,来来来,别傻坐着了,给我帮个忙呗。” 李欢显然也不想和林海洋呆在一个屋子里,他很轻快地站起来:“来了来了。”一脸贤夫。 苏鑫赶紧拦着:“别介,别介,我请客,你们俩忙,这不像话啊。” 连怜笑了:“你们两个大设计师,我正好有事儿求你们,你看看我们家这个装修呗,我想弄点儿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21 软装。你们给点儿意见。” 林海洋垂下了头,涩涩地说:“我们不是室内装潢设计师。” 连怜一边儿忙活着一边儿笑:“知道知道,我就是想让你们帮我配配颜色。上回我看你出的那个图,配色真好看。” 听见心上人夸自己,林海洋微微地翘了翘嘴角,没说什么。 连怜手脚麻利,跟李欢的搭配也不错,很快饭菜就一盘盘地端了上来。李欢热热闹闹把饭往桌子上端,就跟这顿饭从头儿到尾都是他们两口子忙活的一样,而坐在那儿吭哧吭哧摘了半天菜的林海洋就是个吃现成儿的。 王八是清蒸的,汤味也鲜美。 连怜手脚不停地先给林海洋盛了一碗:“海洋你多喝点儿,这个可补呢。” 苏鑫笑得跟林海洋家长一样:“海洋,还不谢谢人家。你看连怜多关心你。这些日子,我们海洋没少让连怜照顾。” 林海洋扁了扁嘴,接过汤碗,小声说:“谢谢。” 本来挺好的,结果李欢凭空插了一句:“没事儿,没事儿,我们连怜就是心眼儿好。流浪动物残疾人,她各个都可怜。前两天还送楼下流浪猫去绝育呢,你看她,畜生她都管!我也说她,你可怜不过来。有这个心啊,咱俩把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经的。” 这话儿说的,苏鑫那么嘴快的都没法接。 连怜有点儿尴尬,捅了捅李欢。 林海洋抱着汤碗,垂下了头。他很久没理发了,黑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李欢好像才觉出来自己说话不合适,他和煦地看着林海洋:“哎,海洋,你可别多心。我没别的意思。来来来,你再来块儿甲鱼,你可得多补补,说不定,说不定哪天也能站起来当个正常人了呢。” 苏鑫翻了个白眼儿:什么叫补刀呢? 总之,这顿饭吃得是相当的尴尬。李欢是个善于刷存在感的家伙,整顿饭都不遗余力地忙着跟未婚妻情深款款。 苏鑫不断地讲冷笑话儿,企图缓解一下儿满屋的粉红泡儿。 连怜尬笑着打圆场儿。 林海洋就跟一个随娘改嫁的拖油瓶似地,坐在那儿抱着饭碗不吭声,连怜给他盛的那碗王八,他吃了四十五分钟都有富裕了。 揉了揉太阳穴,苏鑫觉得自己出了个坏主意,还不如直接把照片发给连怜呢,嗯,至多落下个偷窥狂的罪过儿。 好容易盼到大伙儿把碗里的饭都咽了下去。 苏鑫赶紧起立:“哎,连怜,李欢,要不我跟着你们去新房看看吧?咱不是说软装修配色的事儿么?” 连怜眨了眨眼,看了看林海洋:“其实……我跟李欢是拍了一堆照片儿上来的,想让海洋帮我配个色。”她咬了咬嘴唇:“海洋,要不改日吧,我看你今天累了。” 林海洋强打精神笑了笑:“没,不累。都是你们忙的么。” 连怜笑得眉眼弯弯的:“都是你预备的配菜。我就那么一炒。主要还是你忙活。不过你愿意帮我看看,就最好不过了。”说着,她打开手机,微信传过来几张室内的照片。 苏鑫歪着脑袋看了看:“那还行,来,海洋,咱俩看看。” 林海洋瞥了一眼,没说话。 苏鑫倒是猛翻了好几张,因为楼上楼下,房型基本一样的,苏鑫突然一抬头:“连怜,怎么少拍了一个卧室啊?” 连怜一拍脑门儿:“李欢,主卧不是你拍的吗?你没发给我吧?” 刚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李欢“啊”了一声:“在我手机里,我忘记传给你了。” 连怜拿过来李欢的手机:“开机手势是什么啊?我发给海洋好了。” 李欢笑了笑,不紧不慢地找苏鑫借来毛巾擦了擦手,从连怜手里接过手机,很自然地找了一个连怜看不见的角度,输了个复杂的手势,然后发图给连怜:“我自己来吧,你不知道我的图片放在哪里。” 林海洋坐在李欢的侧边,坐轮椅让他比一般人矮了一大截。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欢的手。 苏鑫翻着照片,口不应心地恭维着:“不错啊,装得挺细致的。哎,海洋,你说呢?” 连怜在一边啃着一个苹果问:“厅里的射灯,我觉得都是白色的话,会不会太单调了我其实喜欢蓝色的。就是那种浅浅的蓝……好看不好看?算命的说我八字缺水呢。” 林海洋坐在轮椅上扫了照片一眼,声音很淡:“你可想好了,蓝色加上点儿偏黄的日光,你脑袋上就绿了。” 连怜显然没想到这一点儿,她瘪了瘪嘴,被打击到了地说了一句:“哦……这样啊……” 李欢看了看林海洋,微微地皱了皱眉。 林海洋垂着头,没看他。 连怜说:“家具呢,我们正在看,应该原木色的为主,你们说床品配什么颜色的?我不喜欢大红大紫的,觉得过了新婚那几天不好意思拿出来。我比较喜欢清新一点儿的颜色,你们说原木色配浅草色的被套好不好看啊?” 林海洋依旧垂着头:“好看啊,绿被,被绿。只要你能忍,就是皆大欢喜。” 李欢的脸都要掉下来了。 连怜拍了林海洋一下儿:“你就胡扯吧。”她扭过头:“苏鑫哥,你也不管管林海洋,你看他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今天阴阳怪气儿的。” 苏鑫赶紧拍林海洋的头:“你说什么呢?”他扭过头跟连怜解释:“你别搭理他。他吃王八烧的。连怜,我看林海洋是看你要结婚,他还是单身狗,所以心里恨得慌,胡说八道的。” 人世间就是这么古怪,好多时候,真话直讲,反而有没人相信的喜剧效果。要么愚人节有那么多表白的呢。 连怜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刚才脸色还有点儿不好的李欢揽过来连怜的肩膀儿,和颜悦色地看着林海洋,落落大方地居高临下:“苏鑫,你可别这么说人家。海洋也是说个笑话么,虽然冷了点儿吧。海洋啊,回头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儿介绍给你啊?哎,女残疾人,还真是不太好找。你也别着急啊,我去给你打听打听。不过我们连怜啊,名花有主,你就别想了。” 林海洋咬住了嘴角儿,低声说:“我不敢想啊……” 连怜轻轻地拍了李欢一下儿:“说什么呢!” 李欢就势抓住了连怜的小手儿,放在嘴边儿亲了一下:“你是不是名花有主了?嗯?” 连怜的脸红了红,啐了他一口。 苏鑫敬陪干笑两声。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古怪,连怜又寒暄了几句,就拽着李欢退场了。 苏鑫送客已毕,回过头看着林海洋:“你这叫暗示?祖宗,你这叫找茬!” 林海洋双手捂住了脸,长长地叹了口气:“我都搞砸了。” 那天晚上的微信朋友圈儿比较热闹。 刘大爷哀愁地发了条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22 求助:我保温杯呢?跟我那么多年的老物儿丢了。还让不让老头儿养生了?! 薛大娘点赞。 连怜点赞。 苏鑫点赞。 武警官留言:标的太小不能立案,您再找找吧。 胖叔留言:我有富裕的。 刘大爷回复:谢谢小胖,我还是要找我那个。 苏鑫留言:大爷长情。 刘大爷点赞。 连怜点赞。 林海洋回屋翻了翻监控,留言:在天台西边儿。 十五分钟之后,刘大爷回复:找到了!小林,你怎么知道的? 林海洋张了张嘴,输入:起了一卦。 苏鑫点赞。 连怜点赞。 薛大娘点赞。 刘大爷、胖哥回复表情:跪了。 武警官回复:封建迷信要不得。 连怜回林海洋:有空也给我算算? 不多时,她收到了一张林海洋发过来的古怪几何图案。 林海洋留了几个字儿:他的开机手势。 连怜输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林海洋输入:刚起了第二卦。 连怜输入:你怎么知道他开机手势的? 林海洋输入:那是第三卦。 连怜笑了,输入:那你再给我算算…… 林海洋等了很久,连怜也没说出来她要算什么。 林海洋输入:我一个月只能起三卦,没资源了。 连怜输入:哦。 好像松了口气的样子。 林海洋放下了手机,滑到了天台上,他抱着越来越沉的小橘猫,坐在那儿看着天际发了半宿的呆。 ☆、小白菜 地里黄 次日醒来,林海洋觉得昏昏沉沉的,头也疼得很。他想自己大概是昨晚着凉,谁知此刻竟然发起烧来。想当初林少爷在细雨当中驰骋球场,光膀子喝凉水吃狗肉的风光仿佛也就在前年。 现在不过伫倚危楼,望极春愁了小半宿,就跟个绣楼里的小姐一样头疼脑热起来,果然是运去英雄不自由。 他人还没起床利落,那边儿微信就已经“叮叮”地响了起来,林海洋揉着眼睛拿过来手机看了看:万恶的苏鑫老爷已经给农奴林海洋派了一天的活儿下来,工作量之繁重也算令人发指了。苏总现在业务扩张,正在人手不足,林海洋有命无运,赶上师哥资本血腥积累的日子口儿,搁大英帝国这一段儿就能称作:羊吃人。 苏鑫没羊,可不耽误他吃人,就这份天天夜半鸡叫的,就够林海洋一受。 有那么一瞬间,林海洋挺希望苏鑫的爷们儿找回来拽着他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这样励精图治的皇上,臣下没个好体格还真跟不上趟儿。就林海洋这样seveneleven的伺候着,苏鑫才肯给他个好脸儿,那天抽冷子摸着林海洋的嘴巴子夸了一句:“朕实在不知道怎么疼你,才能上对得天地神明。” 直吓得林海洋浑身的鸡皮疙瘩颗颗起立,直觉不是好兆,果然睡醒一觉,差事就拍下来了。 林海洋甩了甩脑袋,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提神,捧着脑袋开始工作。还没开始进入情况,微信又响,这回是奶妈儿苏鑫叫他下去吃早点。 林海洋毫无胃口,可是又不忍拂了东家的好意,要知苏鑫这人邪得很,一辈子见不得剩饭,那是宁可撑死人不能占着盆的人性。想来昨天请客,剩了一堆饭菜,苏鑫那个强迫症恐怕已经磨了一宿牙了。 怎么说这些剩饭都是林海洋的主意惹出来的,他恹恹地下了楼。 果然,不过吃了半碗甲鱼汤面,林大少爷心中烦闷,竟一口都吐了出来。 苏鑫一早儿约了vip,急匆匆出门见客,临出门看见师弟害喜,真正急得跺脚。 林海洋捂着嘴巴子,很是贤惠地冲师哥摇手:“你去你的。我没事儿。” 于是……苏鑫就匆匆上班儿去了。 临走撂下一句话:“收拾收拾你吐脏了的桌子……” 徒留林海洋一个人在屋里捶破胸脯:这厮竟然如此实诚! 目送着苏鑫无情离去,林海洋晃着晕晕热热的脑袋,不由得想起来小时候姥姥给他唱的一首歌谣:“小白菜哎,地里黄啊,三生两岁,没了娘啊……” 此刻想来,真是一语成谶。啧啧,姥姥,你就不能唱点儿吉祥的? 归置好了屋子,林海洋回到了18层,他觉得自己越烧越热了起来,分明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有热气逃散,可又瑟瑟发抖,冷地要死。 他恨恨地围上了个毯子,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那边已经有催命鬼似的客户头像不停闪烁,林海洋好脾气地挨个点开,传过来的文档已经是调色盘的既视感了。 无外乎一条条修改意见。 这是甲方爹爹提的第几稿了? 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林海洋揉了揉太阳穴,心说就是乔布斯活过来估计客户也不能满意苹果,这年头有钱的果然是大爷。 头挺疼的,他还是慢慢地沉下心来干了会儿活儿。 林海洋挺需要钱的,医院里的康复项目不能走医保,那“咕咚咕咚”下油锅一般的水疗项目,虽然对保持他肌肉健康避免萎缩大有奇效,但是费用也比弄锅大油炸了他贵多了。 康复医生说,只要他坚持复健,还是有希望站起来的,神经创伤的回复,水滴石穿,急不来。 这就意味着:如果他的伤还是没好转,那么治疗也会无限期继续。 最近虽然理赔了一些意外住院的费用保险,可是林海洋实在没把握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久病床前无孝子,他总不能都指着苏鑫掏钱吧? 有一瞬间林海洋甚至觉得李欢也挺好的,虽然吃盆占锅,嘴巴恶毒,好歹还能挣粮食回家。连怜的屋子装修得虽然吝啬了些,可总是男方花钱。 不像他,最多也就是个心地善良的无底洞。 其实发李欢的开机图给连怜的时候,林海洋也拿不准,自己是不是做得对? 微信响了一声,林海洋第一时间扭头去看手机,却是邻居们自建微信群的消息。 薛大妈求他给算算:过白面的筛子搁哪儿了?还是急活儿,大妈家饺子粉长肉虫子了。 连怜发了个鬼脸的表情,说:小林一个月只能算三卦。您下个月再来。 薛大娘做人很直接:屁,算卦又不是例假。 群里瞬间安静了。 林海洋怔怔地抱着手机,竟然有种五雷轰顶的痛感。 连怜的微信头像已经换上了和李欢的合影了! 是了,他们说了已经照了婚纱照的。 发了一会儿呆,揉了揉酸疼的太阳穴,林海洋觉得从眼窝儿到嘴巴子都潮乎乎的,水汽滔滔,不可断绝,他擦了把鼻涕,自言自语:“这一乏子感冒,真厉害啊。”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23 皱了皱眉,腰也疼得不得了,而且是那种简直没法继续坐在那里的疼法,林海洋叹了口气,打开淘宝外卖,买了点药以及止疼片。 强撑着翻了翻监控录像,操心货林海洋私信薛大妈八字心法:欲寻失物,需往高处。 三十分钟后,外面似有动静。 林海洋抬头看了看监控,薛大妈从天台女墙边儿上把心肝宝贝儿的竹筛子解了下来。 嗯,他就记得老太太上回刷完了晾在那里,果然是没收起来。 鉴于林大仙算卦十分灵验,薛大妈实诚地微信给了五分好评。并且许诺,说明天包好饺子会给林海洋送过来。 有了流量和真人好评,那么林大师算命的业务就有点儿蜂拥而上的意思了。 街坊邻居几乎一拥而上,微信群里都爆满了:有求林大师给看看财运的;有求林大师给看看姻缘的;13楼的刘处长甚至偷偷摸摸地问林海洋,这一轮巡视调查他有没有危险……说着还要给他发红包。 林海洋当时就方了,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见过世面的苏鑫及时出来煞风景:不算不算!一概不算!你们知道林海洋怎么瘸的吗?就是泄露天机太多!人家现在已经半身不遂了,再算就该天打雷劈了。 林海洋让师哥数落的一个激灵,悄悄地在群里匿了。 十二点的时候,林海洋从监控里看见屋门外好像有人逡巡,要进不进的犹豫不决。 林海洋恹恹地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那个经常来帮他浇花的小孩。高中生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傻乎乎地戳在他门口,手里提着一包药。 林海洋的声音哑哑的:“怎么是你?” 小孩儿脸色苍白地看着林海洋,好像非常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他看林海洋并没有什么暴怒之类的奇怪表情之后,才微微叹了口气:“中午了么,外卖小哥好忙的。他看你订了药,怕耽误……所以拜托我送上来。” 林海洋无力的点了点头:“谢谢你。” 他接过药,费力地把轮椅掉了个方向,企图回屋去。 小孩儿上前跨了一步:“那个……你生病了吗?” 林海洋侧过头,点了点,他喉咙疼,不想说话。 小孩儿犹豫了一下儿:“什么病啊?” 还真是个麻烦的小孩! 林海洋苦笑了一声:“我只是一个身体不好的残疾人而已。” 小孩儿搓了搓手,好像是鼓足了勇气,推着林海洋的轮椅把他送进了屋。 林海洋晕晕地看着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少年反手关上了门。 然后,那个穿着校服的小孩儿,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眼前好像有点儿重影儿,林海洋努力地甩了甩头:“你……你要干嘛……” 那少年好像怪笑着朝自己的衣服伸过手来。 林海洋本能地推:“别,你别这样……” 小孩儿的声音在林海洋的耳朵里”嗡嗡“的:“大家都是男人……你别害羞么……” 一瞬间,林海洋的脑子里冒出来许多许多新词儿:年下!□□!禁室!小狼狗! 他想喊,但是嗓子里堵塞塞的,根本喊不出来。 五分钟之后,林海洋被少年从轮椅抱到了床上,脱了外衣,嘴里可怜兮兮地含了东西,他“呜呜”地看着小孩,好像艰难地想表达着什么。 武亮亮不紧不慢地给林海洋身后放了松软舒服的垫子,棉被给他端正地拉到了胸口,忙完这么多,才拿出来他嘴里的体温计:“38.2。海洋哥,你还是发烧的。退烧药要吃哦。”说着,顺手给林海洋额头上放了块湿毛巾。 林海洋可怜巴巴地看着武亮亮。 武亮亮很麻利地用电磁炉给林海洋煮了一碗面,端到他眼前:“吃药之前,最好吃点儿东西。” 林海洋舔了舔嘴唇儿:“谢谢。” 武亮亮递给他一杯水,床头柜上放了药:“我上学去了,你一会儿记得自己吃药。” 林海洋眨巴眨巴眼睛:“谢谢你。” 他觉得作为一个成年人让一个小孩儿这么伺候,简直傻乎乎的。 就这样,林海洋沉沉睡了大半天,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灰蒙蒙的,好像已经傍晚了。 有人敲了敲门,他哼哼了一声,对方就推门进来了,穿着校服的少年身影,还是武亮亮。 小孩儿熟门熟路地放下书包,回头问:“海洋哥,你好点儿了没?” 林海洋睡了半天,透汗也出了一身,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看着眼前这个小孩儿,才想起来问:“你是……武警官的儿子?” 武亮亮打开了塑料袋,拿出来了几个苹果放在林海洋的桌边儿上,一边削皮,一边点头:“我叫武亮亮。”然后摸了摸他的额头,挺欣慰地笑了:“你退烧了。” 林海洋接过来苹果,“咔”地咬了一口:“谢谢你。” 武亮亮有点儿不耐烦:“你谢过了。” 林海洋认真地说:“谢谢你这些日子帮我照顾花儿。” 武亮亮身子一僵,脸又白了:“你怎么知道的?!” 林海洋“额”了一声说:“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武亮亮小脸儿又白了一层,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你……你知道什么了?” 林海洋看他的样子,好像心里有鬼,闭着眼睛想了想,这个岁数的小孩儿,肯定是带着女同学上天台亲嘴儿什么的怕让自己看见了?要么就是偷偷抽烟! 他有几分好笑,正要继续逗他时,苏鑫推门而入。 苏鑫看见屋里的武亮亮愣了一下儿:“哟。海洋,可以啊,早上害个喜,晚上儿子都这么大了。” 林海洋瞥了苏鑫一眼:“你就嘴贱吧。” 苏鑫摸了摸林海洋的脑门儿:“还行,月子做的不错。烧都退了。” 林海洋拍了苏鑫的手:“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啊,今天?” 苏鑫叹口气:“我不正经?下了班儿急急火火赶回来看看你病得怎么样。我还不正经了。好人难当啊。” 武亮亮说:“苏哥哥,您是姓苏吧?海洋哥吃药了。中午也有吃饭。你放心。我看着他吃的。” 苏鑫虎着脸,按了按小孩儿的脑袋:“你谁啊?谁让你来的?你怎么知道他病了?” 武亮亮警惕地站起来,倒退了一步,开口倒是有条有理:“外卖小哥说的,海洋哥买药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他,还要不要别的帮忙。” 林海洋说:“苏鑫,你别吓唬人家孩子。这是武警官的儿子,楼下邻居。哎,亮亮,你也上高中了吧,不好好念书,一天到晚往我这儿跑算怎么回事儿??” 武亮亮扁了扁嘴:“家里就我一个人,光秃秃的,没意思。楼上还有点儿花花草草什么的,比较好玩一点儿。” 苏鑫抱着肩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24 膀头儿:“那你怎么不上晚自习去?” 武亮亮慢慢地垂下了头,脸都胀红了:“有……有校外的人,晚上堵我……找我要钱……我不太……想去……” 苏鑫说:“不能啊,你爸爸是警察啊。” 武亮亮“切”了一声,噘着嘴:“要是我爹没拘过人家,人家还未必找我呢。” 苏鑫和林海洋面面相觑了一下儿:我去,这里还有校园凌霸事件呢。 林海洋问:“你妈呢?” 武亮亮垂下了头:“跟人走了。” 苏鑫呆了呆,叹了口气:“小白菜儿,地里黄。” 林海洋狠狠地瞪了苏鑫一眼。 那天,苏鑫做的饭。 大病初愈的林海洋披着衣服看苏鑫拿回来的新业务要求。 武亮亮则乖乖地坐在苏鑫的办公桌边儿念书。 苏鑫回过头:“哈!居然有点儿像一家三口。” 林海洋头也不抬,说:“呸。” 武亮亮抬了抬头,叫:“妈。” 苏鑫把围裙脱下来往椅子上一扔:“再这样你们俩都给我滚!” 晚上九点的时候,林海洋的手机“叮咚”一响,他低头看了看,居然是刘大爷。 老头儿跟他微信私聊:海洋,大爷知道,你给人算命是虚耗精力的,可是,你能不能给我算算,算算,我当初对不起的人还能不能够原谅我? 林海洋愣住了,好一会儿,他回复:我其实不会算。大爷。 刘大爷飞快地回复了一行字儿:要多少钱都行。 苏鑫歪着头看了看,按下了语音键:大爷,林海洋至多就会算个丢钥匙找东西,别的都算不上来。作用跟个狗差不多。真的。他道行不行。您再换个人问问。 林海洋推搡了苏鑫一把:“你才狗呢。” 苏鑫说:“那你去给人家老头儿算啊!我不拦着你。” 林海洋就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刘大爷回了一句语音:哦。那谢谢啦。 非常非常落寞的语调,从一个迟暮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听着特别特别凄凉。 哎,不如意事常□□,可与人言无一二。谁不是呢? 其后几天,没有连怜什么消息,也不知道这小姑娘跑哪里去了。倒是武亮亮同学,学习雷锋好榜样,天天来看看林海洋,帮他伺候花、换饮用水、倒垃圾,还给林海洋收拾收拾屋子什么的。 苏鑫虽然觉得这年头儿的小孩儿这么全心全意做好事儿的不算多,可是人家孩子还真是不求名不求利地给林海洋献爱心来了。而且自己天天忙挣钱跟孙子似的,有这么个小孩儿,还真挺管用的。 苏鑫就尽量按时回家给他们哥儿俩做饭。武亮亮食髓知味,觉得苏鑫做饭好吃,来地更勤了。吃完饭小孩儿也不走,坐在苏鑫精装修的大书房里复习功课。 林海洋和苏鑫一人一边儿支着电脑画图,陪少爷用功。 当然了,腿脚灵活的苏鑫还得去那个给二位爷们儿切个水果倒个茶什么的。 天儿越来越热了,那天武亮亮走得晚,留下来帮林海洋擦了个澡。 在氤氲的浴室里,小孩儿一边儿往林海洋身上淋着水,一边儿小心翼翼地一边儿问:“海洋哥,你疼吗?” 林海洋叹了口气:“疼啊。可疼呢。疼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觉。所以说你啊,可得爱惜身体,千万别跟哥似的,伤成这个茄子样儿。” 武亮亮的脸色变得苍白苍白的,大眼睛里瞬间蕴了泪水,嘴唇哆嗦着说:“对不起,海洋哥,对不起……” 林海洋笑了出来,回头拍了拍武亮亮的肩膀儿:“傻小子,哭什么,怎么跟个小丫头似的?你怎么对不起我了?你来照顾我,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武亮亮吸了吸鼻子,不太服气:“怎么小丫头了?那天,你发烧不是也哭了吗?” 林海洋赧然地挑了挑眉毛:“嗯。小子,你可不要说出去啊。” 武亮亮认真地点了点头,发誓一样地说:“海洋哥,我不说出去!我会天天来照顾你的。直到你好了为止!你放心!” 林海洋哑然失笑,一拍武亮亮的脑门:“你啊,好好考试念书,比什么都强!” 后来,在初夏的某一天,邻居群里的武警官给林海洋发了微信。 武警官输入:小林,你真的会算命吗? 林海洋赶紧回复:武警官,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搞封建迷信活动……这都是误会…… 武警官输入:你别多想,其实,是哥想找你算算。 林海洋愣了愣:您要算什么啊? 武警官输入:想算算儿子的前程。我跟他妈离婚之后,他就跟我一点儿都不亲了。有什么话也不和我说。最近经常很晚才回家。我真怕他学坏了。 紧接着,武警官输入:亮亮的八字是 01年9月9日。还需要时辰吗?你算一次多少钱?怎么谢你?你只管说,别跟我客气。我懂规矩的。 林海洋犹豫了一下儿,看了看还坐在他身边儿做题的武亮亮,又看了看武亮亮拿零花钱给他买的经络按摩刷,再看看自己让小孩儿都快刷秃噜皮了的小腿肚子。 他输入了一串字:不用时辰了。武警官。我算了,亮亮是个好孩子。你放心。 ☆、锅从天上来 三天之后,苏鑫推着林海洋做复健回来,刚进了电梯,就听见楼道里“duangduang”直响,仿佛谁家又在装修。 林海洋揉了揉脑门子:“刚清净几天啊?还有完没完了?” 关键时刻挤进来的胖叔揉着耳朵跟他们俩嘀咕:“16楼。听说16楼又装上了。” 苏鑫和林海洋面面相觑了一下儿:连怜的新房不是都到软装了吗?怎么又来一遍啊? 林海洋不安地在轮椅上动了动,他隐隐觉得自己把李欢的开机画面发给连怜不是一个好主意。 看出来师弟的心神不安,苏鑫特地在16层停了停,推着林海洋出去看,嗯,果然是连怜家在装……修…… 不过里面只有两个工人,拿着大锤一下儿一下儿的砸,毫无章法的那种砸法儿,看着不像装修,跟强拆似的。 房子里一片狼藉,空荡荡的,显然没有主人。 林海洋摇着轮椅就要过去问。 苏鑫一把拉住了他。 林海洋不解地看着苏鑫。 苏鑫比林海洋沉得住气。他笑了笑,貌似不经意地晃了过去,递给了装修师傅一根烟:“师傅,师傅,您这是怎么装呢?” 装修师傅都没看他:“不装了,都砸了!主家的主意,怎么破怎么砸。不砸了不给我们结款。” 林海洋摇着轮椅过来问:“那人呢?这屋里的女孩儿呢?” 装修师傅叹了口气:“一个大小子跟一个大姑娘在屋里撕吧了一会儿,然后俩人都走了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25 。反正是那个小伙子给钱,他让我们砸,我们就砸呗。” 林海洋轮椅上不安地晃动了两下儿,很急切地四外看着,希望能够找到连怜。 苏鑫握住了林海洋的肩,试图安慰一下儿师弟:“也许,也许,他们单纯就是装得不称心……” 林海洋肯定不信,开玩笑,好好一个家,都砸成轰炸现场了,这屋子不是钱买的啊? 他掏出来电话试着给连怜打,可是没有人接。 两个人心事忡忡地回了17楼,坐在苏鑫家的客厅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事儿蹊跷,可是找不到事主儿,那就谁也没法子了。 苏鑫搓了搓手:“林海洋,不行你算一卦得了。” 林海洋皱着眉头叹气:“我是真盼着我会算啊。” 俩人正发着呆,突然听见有人猴急忙慌地砸着门:“苏鑫哥,海洋哥,快开门啊。”稚气的声音很是耳熟。 苏鑫和林海洋互相看了一眼:“武亮亮?” 门外果然是武亮亮,小孩儿拿着浇花儿的喷壶儿,小脸儿上泥土不匀地气喘吁吁:“苏鑫哥,海洋哥,快,快,天台上……天台上……有个姐姐要跳楼!” 苏鑫低头看了看林海洋,不过这回林海洋可没顾得上看苏鑫,他拉开房门就摇着轮椅冲出去了。 连怜坐在天台的女墙上,两条腿垂在外面,微微地摇晃着身体,仿佛在看极远处的风景,又仿佛憧憬着融入极远处的风景。 她身边儿有几个空了的啤酒罐儿,显然已经喝了不少。 连怜手里握了一罐啤酒,安静地慢慢地吮着,初夏的风撩起她的额发,吹拂她的衬衫,把她洋红色的小丝巾吹得好像有生命一样飘飘摆摆的。 我飘啊飘你摇啊摇,路埂的野草…… 蓝天,白云,傍晚的太阳和一个光洁纤细的女孩子…… 画面配色很干净,线条也是利落简洁的。 简洁、干净和温柔的水红色,属于新娘子的温婉可爱。 但是这样的配色,今天看起来居然有了凄厉的效果。 苏鑫看看林海洋,林海洋紧紧地盯着连怜。 武亮亮说:“我,我要不要去叫人?我去找我爸爸好了。” 林海洋制止了他:“不。别去。我想她现在不想见更多的人。” 苏鑫说:“那也不能看着她跳下去啊。这看着就是要出人命了!” 林海洋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慢慢地摇着轮椅滑了过去,他朝她伸出手,声音里充满了温柔:“连怜……下来……” 连怜回过头,迷茫地看着林海洋,好像记不得他是谁了一样,困惑地眯着眼,认真地思索着。 林海洋对连怜微笑地像夏天的晚风一样温润:“下来吧,连怜,我带你回家。你坐在这里很危险的。” 连怜眯着眼睛看着林海洋,看了好一会儿,她摇了摇头:“不,我不回家。”打了个酒嗝,连怜孩子气地把手掌放到了耳边,作势听了听:“你听,你听,他在拆我的家……呵呵呵,我的家被拆了……” 林海洋试探着问:“是谁?要拆你的家?” 连怜垂下了眼皮:“李欢……呵呵……我未婚夫……哦……不……前任……” 林海洋把轮椅往前挪了挪:“李欢为什么要拆你的家呢?” 连怜没有说话,半天都没有说话,良久,豆大的泪珠滚下她的脸颊:“他……他和他表嫂说好了,我……反正……经常也不在家……,他们正好可以在一起……以后……以后万一的话……也好收拾我么……呜呜呜……我就那么傻……就这么傻……” 苏鑫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伸出来手:“连怜,你先下来,下来。咱们慢慢说。不行咱们报警。” 连怜摇了摇头,双手捂住了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我不报警,太丢脸了。他让我想想……我又丑,又笨,又缺心眼,要是没有房子,他条件那么好怎么会看上我?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我是用房子换他这个人啊。怎么还有脸和他闹……” 林海洋往再前滑了两步,他朝连怜伸出双只手,摇着头:“他胡说!他胡扯!他就是想打击你!想让你难过!你不能相信他,下来吧,连怜,你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惩罚你自己啊。” 连怜摇着头,捂住脸哭了出来:“他……他在惩罚我……他就是要惩罚我……我不和他结婚,他要我还他装修费,我拿不出来,他……他就把装修好的房子都砸了……他说了他住不进来,我也别想住……” 林海洋继续往前滑着轮椅,他已经离她很近了,甚至以努力一下就可以拉住她的手:“连怜,下来,听我的,话下来。” 连怜固执地摇头,左躲右闪地要避开林海洋。她动作幅度有点儿大,又喝多了酒,身体几乎往后仰了过去:“我又丑、又笨,活着就是个笑话。现在家都没有了,我还下来干嘛?” 林海洋一下子抓住了连怜的手,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苏鑫吓得一闭眼:“小心,海洋,别让她把你拽下去。” 连怜僵了一下儿,她默默地想松开林海洋的手。 林海洋却不松手,他死死地抓住了她:“胡说,他胡说的。连怜他胡扯的。你不是笑话,你怎么会是笑话呢?我认识的连怜又聪明,又漂亮,心底又善良。连怜你的心眼儿也特别好。会随手帮助别人,不止我,大家都这么觉得啊。你是个好姑娘,那个人骗你的人才是个坏人。你不要相信他。没有人相信他的。真的。他砸你的家是犯罪,我们报警,报警抓他啊。” 连怜悲伤地侧过脸,咬着嘴唇,痛苦地哽咽着,她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海洋虽然坐在轮椅上很不舒服,用力抓着连怜,腰也被抻得生疼,可他还是耐心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跟她说:“没关系,没关系,连怜。你不舍得报警抓他也没关系。我懂,毕竟是订婚的男孩儿,有感情也可以理解啊。这样,你先下来。下来我们慢慢地,慢慢和他商量去,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呢?” 连怜愤怒地大吼一声,双手一推,几乎把林海洋推了一个趔趄:“谁和他有感情?谁要和他挽回?我恨死他了!!!” 这一下子可把林海洋闪得够呛,他强忍着腰疼,手还是紧紧地抓住了连怜的手腕:“连怜,好的好的。我们慢慢说。我们不喜欢他。我们和他没情分。” 连怜嗫嚅着嘴唇,犹豫了良久,终于……大颗大颗的眼泪又噼里啪啦断线珍珠一样地掉下来:“他说……他会把我的裸照……贴……呜呜呜……我没脸活了……” 苏鑫倒吸了第二口凉气。 林海洋的脸都胀红了,他咬牙切齿:“这个畜生!” 连怜抓着林海洋的手,大哭了起来:“我不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26 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被他拍的……我睡着了……我怎么会碰到这样的畜生……我瞎了眼……” 林海洋死死地抓着连怜的手:“不不不,这不是你的错儿。连怜,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儿。你下来,你下来我们慢慢说。” 连怜哭得脱了相,她剧烈地着摇头:“我没脸活了……我傻透了……这样的事儿传出去,这辈子也不会有人喜欢我了……” 林海洋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连怜的手,就跟抓着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他困难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勉强地给连怜擦着眼泪:“胡扯,胡扯,怎么会没人喜欢你。我喜欢你啊。连怜。真的。我喜欢你。你下来,你下来我们就出去玩儿啊。我陪你出去玩儿,还是我请客。咱们出去吃火锅。咱们出去看电影。咱们去吃冰激凌。我还有一堆美剧没有传给你呢。真的。你想要的《波士顿法律》我给你找全了。你下来,只要你下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世界那么大,还有那么多好玩儿的事儿你还没经历过,还有那么多漂亮的地方你没去过。你不能为了这个人渣放弃这么多有趣好玩儿的事儿啊。我帮你重新装房子也可以啊。我有钱的,我可以不治腿了啊。所以你不能跳下去,如果跳下去的话什么好事儿就都没了。会很疼的,就不漂亮了。我们不能让坏人得逞。我们要活得漂漂亮亮的。” 连怜怔怔地看着林海洋,就跟不认识他一样,她吸溜着鼻子,傻孩子一样地看着她,好久,她复读机一样跟着念了一句:“漂漂亮亮的……” 林海洋恳切地点头:“对,漂漂亮亮的。我们漂漂亮亮的。来,漂亮的女孩儿不能呆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下来。听话。下来。下来好不好?” 连怜固执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抽抽噎噎地哭。 看着这样的连怜林海洋的声音也有点儿哽:“连怜你下来,你下来吧。你看,我够倒霉了。没有出生在一线城市。没有出生在富裕人家。也没有好爸爸帮我买房买车安排未来。我拼死拼活的努力,想靠自己的本事混地好一点儿,我起早贪黑地工作,没日没夜的加班儿,结果一下子摔坏了腿。也许我后半辈子都要在轮椅上过了也说不定,我也想过死啊。可是我没有。因为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那么多好事儿,也许这些好事儿都轮不上我。可是我只要看看我都高兴。真的,前两天你要结婚我都替你高兴。所以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这世界上什么好事儿都和你没关系了。连怜,我喜欢你。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孩儿了。”他死死地抓了她的手,终于哭了出来:“我求求你了,你不要死。不要死在我眼前。不要让我看着我最喜欢的人从我眼前跳下去。好不好?好不好?求求你了。” 凉台上一片寂静,过了半晌,连怜伸出了手,摸了摸林海洋的头发。 林海洋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连怜,连怜瘪了瘪嘴角,弯下了腰,她乖巧地让林海洋慢慢地把自己扶了下来,双脚落地。 林海洋紧张地牵着连怜的手,一步步地拉着她从墙边走下来,大气儿都不敢喘,抱着汝窑瓷器一样的小心翼翼,紧张万分,生怕连怜中途又改了主意。 看着连怜平安下来了,大伙儿都松了口气,苏鑫特有眼力见儿地赶紧上前一步,帮着搀了她一把儿。 眼看着连怜再往前跨一步,就要扑倒林海洋的怀里,仿佛立刻成就一段佳话的时候。 连怜突然撒开了林海洋的手,扭过头醉眼迷离地看着苏鑫,她抽冷子抓住了他的脖领子,狠狠地问:“苏鑫,你还是gay 吗?” 苏鑫下意识地承认:“啊。还是。” 连怜点了点头,一咬牙:“好。是就好。”说时迟那时快,她一把薅住了苏鑫的胳膊,“嗷”地一声哭了起来:“苏鑫哥!我不管……我要嫁给你当同妻!” 这都哪儿跟哪儿?!! 这都谁跟谁? 苏鑫的眼当场就瞪圆了,他木棍子一样戳在那里,任凭连怜抱着,一动都不敢动。 这特么太尴尬了。 谁能救救他? 苏鑫尴尬地站在那里,上不好意思看天,下不好意思看地,中间不敢看杵一边儿的林海洋,一双手扎在那里,拍拍连怜的肩膀儿也不是,一动不动好像也不对。 这一下子变生肘腋,林海洋坐在那里,整个人也傻住了。 武亮亮都磕巴了,他努力地把林海洋的轮椅往连怜眼巴前推:“不是……不是……连怜姐姐……你也往这儿看看……” 可连怜的脑袋狠狠地扎在苏鑫的肩膀头儿上一言不发,谁也不看。 林海洋的眼泪还没擦干,脸就已经涨得通红了。 看着眼前貌似深情相拥地一对璧人,哎,就算璧人吧,起码人家有手有脚的,看着一人多高。 可自己呢?三寸丁,谷树皮。离了轮椅,寸步难行。 但凡有脑子的,肯定是宁愿嫁gay,不爱残废啊。 想到这儿,林海洋万念俱灰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亮亮,别丢人了,推我回屋吧。” 武亮亮都替林海洋气不过:“可是……海洋哥……” 林海洋低吼了一声:“求你了。别再……别再让我丢人了……” 武亮亮恶狠狠地瞪了连怜和苏鑫这对狗男女一眼,扭头推着林海洋走了。 用余光目送着武亮亮推着林海洋回了屋,并且重重地关上了屋门。连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放开了苏鑫,脱力地蹲在了天台的地面儿上,捂着脸说:“苏鑫哥,我……我……” 苏鑫颤巍巍地把她搀扶了起来,满怀期望地问:“你后悔了?” 连怜捂着嘴,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哼出来一句:“我想吐!” 苏鑫“嗷”一声跳起来:“我3500的皮鞋!!” 太阳下山了,凉台上清净了,小风儿吹过,还有点儿冷。 哭也哭了,吐也吐了。 疼皮鞋到心如刀绞的财迷苏鑫还算有担当地陪着连怜跟天台上继续蹲着。 连怜一言不发地蹲在那儿,一动不动,石膏一样没有人气儿。 苏鑫朝她眨着眼,眨着眼,眨着眼:“连怜,连怜,你酒醒了吗?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连怜不说话。 又过了好半天,天都黑透了,苏鑫拍了拍连怜的肩膀儿,进退不得地请示:“连怜同志,连怜同志?我说同妻这事儿咱能再商量商量吗?” 连怜口气冰凉凉地:“不能。” 苏鑫擦了把冷汗:“我反对。” 连怜的口气继续凉凉地:“无效。” 苏鑫一叉腰,简直都要哭了:“凭什么您就赖上我了?gay不要面子的吗?” 连怜双手抱肩,冷透了一样地瑟缩了好久,她扭过了头说:“苏鑫哥,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27 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苏鑫想了想连怜的屋子砸得跟破窑一样确实没法儿住了,这倒是实话。 连怜眼皮都不抬地说:“你收留我吧。” 苏鑫明显还在气不氛,他怪叫一声:“凭什么?你没男人要,我可有男人要。我也有名声的好不好?” 连怜看了看苏鑫,冷哼一声:“最后一次机会,你真不要我?” 苏鑫还在图负隅顽抗,他企图晓之以理:“不,真不行,连怜。不是跟你客气。可我们gay也是有原则的。不能剜到篮子里就是菜。你要理解。” 连怜显然不想给苏鑫再动之以情的机会。她甩手,扭头就走:“那我就再去跳楼。” 苏鑫大骇,断然拉住她,大吼一声:“要了!祖宗,我要您了,还不行吗?” 连怜哂笑:“这还差不多。” 苏鑫擦了把冷汗,小声嘟囔:“你这么厉害,是怎么让人耍了的?” 连怜眼刀杀过:“我要是你,就没那么多话。” 是夜,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嘎嘎直乐。 那厢,苏鑫搀娘娘似地扶着一身酒气的连怜大姑娘,战战兢兢回了17楼公寓不表。 这边儿林海洋独坐屋中,孤灯只影,暗自垂泪。小兄弟武亮亮咬牙切齿苏鑫截胡儿,发誓要替海洋哥出气,咱们也按下不提。 正是:无辜佳人婚姻错,路过苏鑫锅接过。 凭空掉下美貌妻,大郎惹下塌天祸。 ☆、酒是色媒人 连怜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睁开了眼,雪白的天花板,铅灰色的简约内装修,性冷淡风格的屋子,好像是个次卧。她眨眼了好几下儿,才想起来这是苏鑫家! 丢人丢大了!一咕噜爬了起来,连怜呻吟一声,只觉得头疼欲裂。 昨天实在是喝高了,太高了。以至于现在睁眼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捂住了脑袋,紧紧地咬住了嘴唇,半天才咂摸过滋味儿来:“我昨天都特么干了啥啊……没脸活了……” 坐在屋里发呆了好一会儿,连怜才鼓足勇气爬了起来,听了听外面没有丝毫动静,于是她踉踉跄跄地滚进了卫生间。 苏鑫好像不在家,屋子里空荡荡的,连怜看着镜子里红肿眼泡,面目浮胀的自己,吓了一大跳:我都丑成这样儿了?怪不得李欢说我又丑又傻。丑我就认了,可他真寻思自己一个装修费的杠杆就能撬动我这套房呢!哎,我是多傻,才答应他婚后房子加他名字的?傻透了傻透了!哎,得亏没登记。阿弥陀佛,不幸之中的大幸。 按照道理说,遭此不幸,连怜应该继续自怨自艾,不吃不喝,时不时放声痛哭一场,然后再视情况决定是不是一病恹恹不起床什么的,才符合婚前失恋的基本套路。 但是人都是贱的,你要是在自己家炕头儿,你就放开嗓子嚎呗,谁能说出来个“不”字?可是你要是蹭住在人家家,你好意思给房主添这道恶心吗?大家都是受过义务教育的人,谁还不知道祥林嫂的前车之鉴啊。 是以,连怜赶紧凉水扑脸,梳头打扮,慌里慌张地忙活了十五分钟,把自己打扮出个使唤丫头的样子,才臊眉耷眼地从洗手间里露出个脑袋来。 咦,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此刻,房主本家儿大爷苏鑫同志正双膝下跪在林海洋的床前,愁眉苦脸地说着拜年的话儿:“师弟,师弟,哎,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再说这也不是我的错儿啊。您师哥我对连怜姑娘是又敬又怕,真没那个贼心。哎,您不要跟我甩脸子好不好?退一万步说,您就是心里不痛快,跟我甩脸子,您也别不吃药啊。哎,您就是不吃药您也别不干活儿啊……,您现在可是我们这小店儿当红的名角儿,多少客户等着点您出台呢。” 林海洋寒着一张脸,半披着衣服,斜躺在床上,脸扭向床里方向,一动不动,看都不看苏鑫一眼。 苏鑫苦着脸说:“小师弟,小师弟?小林子!你听我说……” 林海洋扭过脖子,冷冷地盯着苏鑫:“你叫我什么?” 苏鑫假模三道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师弟!海洋!行了吧?来,喝药了。” 林海洋一把推开了药碗,扭过头,不理他。 苏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林海洋的床边儿,拍着他的后背,颤颤巍巍地说:“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都容易,何苦摔那……” 林海洋就算是瘫着,也急眼了,他奋力扭过身子,食指戳着苏鑫的鼻子问:“苏鑫?!看过《红楼梦》,你还装上狼外婆了?你还有溜儿没溜儿?!你还是不是正经人?说人话不说?” 苏鑫揉了揉脑门子,“哎”了一声,把林海洋的手指头窝了回去:“师弟,师弟,息怒,息怒。我错了还不行吗?” 林海洋“哼”了一声,扭脸继续躺下,给了苏鑫一个后脊背。 苏鑫说:“苍天可鉴,并不是我勾引你家连怜。明明是她上赶着我……师弟,我可贼心贼胆都没有啊,都是贱人勾引……” 林海洋一动不动地躺着,冷笑:“谁是贱人?” 苏鑫就差撞头了:“我是,我是贱人还不行吗?你家连怜三贞九烈,圣女贞德,白玉的牌坊三丈六行了吧?师弟,可是谁都有个瞎眼的时候,谁都有个一时糊涂,是不是?连怜昨天是喝多了酒,对,她是心情不好,酒后乱性,所以才一指头杵在我脑袋瓜子上。随机,这就是随机,行了吧?不生气了啊……” 林海洋斜侧过脸,冷笑一声:“哦?都酒后乱性了。真是风流茶说和,酒是色媒人啊。成其好事了?你怎么不说你捡了一尸体呢?你还是gay 不是gay 啊?苏鑫?” 苏鑫简直要赌咒了:“师弟,师弟,你听我说。我们俩素丝无染,你师哥我清清白白。哎,我要是碰了她一个指头,我天打雷劈。” 林海洋一言不发地把头扭了回去,还是不说话。 苏鑫慢慢地推着林海洋的后背,接茬儿做小伏低:“别生气了。海洋,连怜就是眼瞎,才想起来当同妻的。她要是不瞎,她能嫁李欢么?横看竖看,横竖怎么看,这一十三省的男子,也是我师弟好不是?别生气了,别生气了,来,起来吃药。”说着,他就要把林海洋搀起来。 林海洋让苏鑫扶着,还是不依不饶:“你凭什么说人家连怜瞎?” 苏鑫就跟薛蟠跪夏金桂似地对师弟赔着笑:“我错了,我错了,我瞎还不行吗?来来来,吃药吃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吃了药,去把图给我出了,人家客户可不管咱有没有跳楼的,一早儿就催呢。” 林海洋冷冷地“哼”了一声,显然不知师哥的情:“我要是不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28 能出图了,估计早让你轰出屋门冻死街头了吧。现实!虚伪!” 苏鑫翻了个白眼儿:“外面儿最低十七度,你冻死街头一个给我看看。我要是现实,我去年数九的时候就应该把你轰出去。”说着把碗送到林海洋嘴边儿,扶着他慢慢地喝药:“听话,先把药吃了。” 碗到了嘴边儿,林海洋突然怔了怔,扭过头说:“师哥……” 苏鑫叹了口气:“祖宗,咱还有什么吩咐啊?” 林海洋一把推开的药碗:“你就不想想,那连怜的裸照还在李欢那儿呢!“ 苏鑫眨了眨眼,显然没跟上师弟的节奏:“啊。在啊。” 林海洋“啧”了一声:“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儿啊。咱们得给她要回来。或者让李欢永远删除了,才能永绝后患啊。” 苏鑫一愣:“话是这么说。可怎么办得到呢?” 林海洋说:“这还不好办?” 苏鑫说:“怎么好办?李欢这回暴露太早,鸡飞蛋打。不但没骗到媳妇儿,没骗到房。还白搭进去那么多装修费。临门一脚就差登记,结果这事儿黄了。他要是不气疯了,能雇人砸了连怜他们家?他恨着她呢。” 林海洋说:“哎,你怎么这么笨啊。他在咱们手里也有短处啊。” 苏鑫愁苦地把脑袋搁在林海洋的肩膀儿上,哼哼着说:“海洋,您聪明,我怎么没看见短处啊?你是说他个凤凰男人单势孤?你总不能让师哥我找人打闷棍,抢手机去吧?” 林海洋一把推开苏鑫:“咱们不是有李欢和他表姐的……啊……那什么截图吗?” 苏鑫瞪圆了眼:“行啊,有你的。小林子。” 林海洋拿过来药碗,皱着眉头,“咕嘟咕嘟”地把药都咽了下去,他苦着脸擦了擦嘴:“师哥,药我吃完了。这事儿还得你出头帮帮忙。” 苏鑫不由自主点了点头:“得嘞。这事儿我指定帮连怜办了。这个李欢,也太不是人了。没王法还没报应了吗?” 于是这哥儿俩把监控截图调了出来,互相看了一眼,苏鑫喜眉笑眼地把着林海洋的手,在微信邻居群里仔细地挑出来李欢的那位好姐姐,手指一动,春宫图发给了她。 林海洋茫然地看着苏鑫:“发给她干嘛?” 苏鑫看着林海洋邪魅一笑,微信里输入了一句话:告诉你表弟,把该删的删了,该付的付了,滚出这座楼。再让我看见他进来,这张图就发刘处了。 林海洋“卧槽”了一句,朝苏鑫比了个拇指:“点赞。” 苏鑫嘚嘚瑟瑟地点了点头。 半晌,对方回了两句狠巴巴地话:你偷拍老娘?关你什么事儿? 苏鑫笑呵呵地输入:路见不平。 对方秒回:我们删了,我怎么知道你的图还留着? 苏鑫戏谑地回了一句:那就让我们一起拿着,一起藏在心底最深处吧。总之,别让我再看见你表弟。别让我知道连怜的照片流出来一个角儿。咱们就相安无事。 半晌,对方回了一个“好”字。 等了一会儿,苏鑫和林海洋侧耳听了听,楼道里回响着那闹人地砸墙的声音好像也停了。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欢乐地对击了一掌。 那天,太阳暖暖地照进了屋子,竟然给林海洋苍白的脸上刷了几分血色,映着他年轻的面容,还怪好看的。 苏鑫歪着脑袋看了看林海洋。 林海洋搔了搔头:“苏鑫,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苏鑫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林海洋的肩膀儿:“师弟啊。自从你受伤,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你笑得这么开心。” 林海洋垂下头,苦笑了一下,拿出来笔记本:“说吧,巴依老爷,今天让本农奴干什么?” 等苏鑫布置完了工作,施施然插着兜儿下楼开门的时候,嗯,反正是吓了一跳。 屋里真干净啊,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连怜大丫头拿着绒布正跪在地上擦地呢。 苏鑫赶紧拽起来她:“别别别,连怜,连怜,快起来,有话咱们起来说,新社会了,不用跪。不用跪。哎,你这么客气干嘛,折杀小人草料了。” 让恩人这么不着四六儿地一搀,连怜姑娘原本满满地感激之情顷刻间也就灰飞烟灭了,她甩开了苏鑫的胳膊:“你说什么呢,苏鑫。我擦地呢。谁给你下跪了。” 苏鑫“啧啧”:“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不是说对恩人都以身相许吗?昨天还说要给我当同妻呢。没诚意。” 连怜苦笑:“您不是不要我吗?” 苏鑫舒服地往沙发里一瘫,挑了挑眉毛:“那我要是收下您,您跳我这火坑吗?” 连怜动了动嘴角儿,怪为难地看了苏鑫一会儿,不说话了,悔婚之意,溢于言表。 苏鑫眼珠转了转,上下打量了连怜一番,心说:这小姑娘么,的确,修眉长眼的,有几分姿色。身条儿也行,还真挺符合直男审美的哈。 这么想着,他突然心里一动:“连怜,我说你呀,也别太腼腆了。街坊邻居的,干脆在我这儿住这吧。反正我一个人住这一楼一顶的,有的是闲房。等过两天,你心情好点儿了,咱们再慢慢把你家装个大概其能住的样子,然后再晾晾甲醛什么的。你再回去也不晚。” 连怜咬着嘴唇摇了摇头:“苏鑫哥,谢谢你,可是,不方便。真的。我还是收拾收拾找我爸妈去吧。” 苏鑫说:“你爸妈住得多远啊。六环外吧?都快到天津了。你住爸妈那儿,来回上班儿不得多仨小时脸全在路上了。油钱也贵啊。我看这样儿,你要是觉得跟我一起住一单元不方便,不如你去18楼,住海洋那儿。我把海洋挪下来。你一个姑娘家住一层,清清静静。哎,你不是害怕吧?” 连怜说:“不行。那太麻烦海洋了。要不然我还是出去租个房得了。” 苏鑫笑得一脸善解人意:“我也不让你白住我啊。要不这样,你不是摄影师么?我看上你拍的几张照片,你把照片的版权给我们公司吧。一张照片抵一个月房钱。你也别占我便宜,我也不吃亏。你省点儿钱,回头装修屋子是真的。” 连怜万万没想到苏鑫办事儿这么体贴人意,不让人难堪,经历了李欢那样儿人渣的摧残,她一时间都有点儿傻眼了:怎么这世上好男人都是弯的是吗? 苏鑫挥挥手:“你不摇头,我就当你答应了。你呀,快回去收拾收拾,把16楼大门锁了清净。我去通知海洋搬下来。” 就这么着,林海洋、苏鑫、连怜阴差阳错地住到一个屋檐下了。 虽然上下楼吧,但是一个灶头做饭,一个锅里抡马勺。 这天天打头碰脸的,指不定真能日久生情呢? 那天下了初夏的小雨,苏鑫坐在巨大的飘窗边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29 儿看着外面的风景,小酌了一口桂花酒,悠悠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师弟啊,师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被鄙视的直男 林海洋从楼上搬下来没费多少事儿,他本来东西也不多,不过随身的被褥、几件连怜送的衣服,两台笔记本电脑。除了拉拉杂杂的轮椅和各种乱七八糟的药,只剩下几本书了。 搬家的时候,林海洋笑了笑,叹口气:还不如当初去上大学的时候呢。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苏鑫和连怜合力把苏鑫家收拾了一下儿,凡事碍轮椅事儿的东西都重新摆了一遍,参考医院那个无障碍设计,把苏鑫家弄了一个扫地机器人都能平趟的局面。 连怜特意给林海洋的床铺多铺了几层柔软的褥子,被子也换上了一斤重的丝绵夏被。这被子千把块一床,被套是水红色的,上面丝线绣着淡粉的莲花,晶莹剔透的感觉,像一个小女孩不能被伤害的玻璃心。 这大概是她结婚用的,苏鑫拦了连怜一把儿:“太好了吧?” 连怜摇了摇头:“我看着烦。被子不错,给海洋用吧。” 于是这么gay里gay气的被子,就便宜了林海洋了。林海洋本来不好意思收,觉得实在太娘。 苏鑫拽着师弟说好说歹:“冲冲喜气,冲冲喜气。毕竟是人家连怜的一片心意么。再说了,你又不尿炕。” 提起来是连怜的被子,林海洋不说什么了。 搬下来之前,林海洋特意和苏鑫甚至武警官商量过,楼上的监控是不是撤了得了,看着人家大姑娘,算不算耍流氓啊? 武警官说:“这个又不装在屋里,又没装在厕所。没啥问题。不用撤。” 看着林海洋还在犹豫,苏鑫推了他一把:“你就留着吧,万一害你的坏人回来呢。连怜一个人在楼上,还安全点儿。” 林海洋点了点头。 不过临走之前,他还是特意去调整了一个摄像头的位置,把它扭到了大头朝下的无用位置,从那儿只能看到楼下邻居的一排窗口。林海洋知道,连怜喜欢在那里跳操。 虽然他很喜欢看她,但是不愿意监视她。 连怜搬上来呢也蛮利索的,反正家里已经乱七八糟了,壁柜坏了,衣服鞋子撒了一地。有些衣服脏污破损,好的也是皱得不成样子,几件真丝羊毛的好衣裳干脆不见了。 唯一的好事儿,是那帮强拆范儿的装修大哥突然收拾了锤子走人了。 来得不明,去的模糊。 连怜忍着气和李欢联络了一下儿:你还要干什么? 李欢回了一句话:什么都没有。咱们俩完了。 然后是一段儿小视频,一组照片被彻底删除了的样子。 好事儿来得太快,连怜范儿一脸蒙圈:你……你不要我付装修费了? 李欢回了一个冷脸:你身边儿有多少男人靠?我惹不起你***。你得意了吧? 于是连怜就更蒙了:你说清楚,什么男人? 李欢秒回:***!残疾人都勾搭上了。还装什么清白? 连怜有心回嘴,可是随后一想,跟坏人对这个嘴也没意思,吵架你还吵得过流氓吗? 莫名其妙地被放过了,而那个残疾人,想来就是林海洋了。 哎……难为这人这么老实,在她面前竟然一句邀功的话都没有。 你说,这个年头的好男人,怎么瘫的瘫,弯的弯呢? 看着如台风过境的家,连怜深深地蹲了下来,她伸出双臂环着肩膀,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这几天鸡飞狗跳,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她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姑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心愿。眼看着身边儿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结婚了,她都不奢求嫁给爱情,所以有一个差不多的小伙子她就点头了。 好容易碰上一个眉眼分明,对她又过得去的,居然存了这么坏的心眼儿,办出来这么恶心的行径。把她坑地这么惨,而且这么丢人,要脸的话她都没法儿出去和人说。 你说她是不是特别缺心眼儿,才能碰上这样的大骗子呢? 连怜的心啊,其实也跟台风过境一样,满是破败,处处疮痍,眼看是……再也收拾不起来了…… 好半天,有个人从背后按住了她的肩,连怜回过头去,是坐在轮椅上的林海洋。 跟和苏鑫相处时候的大大咧咧不一样,连怜看见林海洋,总有点儿……讪讪的…… 林海洋也蛮尴尬的看着连怜。 毕竟他向她表白过么…… 毕竟他暗中帮过她么…… 两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林海洋挠了挠脑袋,说:“我是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嗯。搬家的事儿。” 连怜笑了:找个残疾人帮忙搬家,好像挺奇怪的。 可是事实证明,残疾人也有残疾人的用处。譬如说不一会儿,林海洋的轮椅上,就让连怜堆了一大堆又不沉,又占地方儿的纸盒子。里面都是女孩儿用的零零碎碎儿,拉拉杂杂:各色的头绳儿、零食、还有保养品什么的,满满当当地堆满了林海洋的腿。上面儿再搭两件儿裙子外套什么的,把林海洋的脸都盖上了。 林海洋“哎哟哟”地喊:“看不到了看不到了。” 连怜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推着你。” 于是连怜快乐地把林海洋推到18楼,再把东西一样一样地卸下来,掀盖头一样露出来林海洋的脸,连怜“噗嗤”一笑:“小娘子眉目如画啊。” 林海洋受伤之后,人怂了不少,再没了当初勇猛精进的锐气,反而眉目之间多了点儿柔和安定的气质,被连怜开玩笑地掀了盖头,他也不恼,只是好脾气地笑一笑:“相公夸奖了。” 连怜不期然地想,这个人跟李欢简直是两个极端的种类。她得承认,跟李欢不敢开这样的玩笑。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连怜捋了捋头发:“林海洋,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林海洋很实诚地问:“什么啊?” 连怜送给林海洋一个电动轮椅。 带eabs驻坡系统、动力强劲的可躺平款,前面有个小桌子,能放林海洋画图的电脑,据说充满电能走20公里的那种新款运动型。 连怜才知道,轮椅都有青年运动款。可是她尤嫌不足,问导购:“20公里以外怎么办啊?” 导购小姐哭笑不得:“那得买车了。” 林海洋很新奇地坐在新轮椅上,试了试,果然省力了很多,而且行动无声,移动起来也算迅捷鬼魅了。苏鑫、连怜和武亮亮挨个坐上去玩儿,满天台乱开了一会儿,大伙儿都说,“这玩意儿不错。” 最后林海洋坐了上去,一时脑洞大开,居然和他们仨在天台上玩儿起了逮人儿的弱智游戏。 苏鑫嘻嘻哈哈地胡扯:“八戒,咱们撞天婚,选女婿喽!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30 ” 林海洋一个个地指着他们:“真真,连怜,爱爱……” 真真苏鑫亮了个兰花指,本色出演的连怜表示无压力,只有新上任的爱爱姑娘武亮亮直接笑得蹲在地上了,被林海洋揪住耳朵一举擒获。 不过武亮亮被抓住也丝毫不挣扎,好像担心碰翻了林海洋的轮椅一样乖巧听话,小孩儿只是揉着耳朵刷碗去了。 林海洋料到连怜送他礼物是为了谢他,但是没有挑明,只是微笑着谢过了连怜送来的好东西。 他扭过头,问大伙儿:“你们我像不像霍金?” 苏鑫不屑地摇头:“不许埋汰我的偶像,霍金先生哪有你这么傻。” 武亮亮小豹子一样地瞪眼:“海洋哥才不傻!” 那天,连怜帮林海洋简单地剪掉了过长的头发,所有的美发店都不是无障碍的,林海洋要去的话都需要别人帮忙搬上搬下,他不愿意那么麻烦别人。苏鑫是没这个耐性的,他干脆扔给林海洋一对儿猴皮筋儿让他绑辫子得了,比较有艺术气质。 只有细心的连怜特意学了两招剪发刮脸,想试试看能不能帮上忙。 因为没干过,所以整个浴室都让连怜弄得水汽氤氲的,被苏鑫讥笑为杀鸡褪毛。 可是这个地方对林海洋来说,蒸汽缥缈,亦真亦幻,真的好像一个梦境。 不锈钢的剪子“咔咔”地绕着林海洋的脑袋响,连怜剪得小心翼翼的,唯恐弄坏了什么。有好半天,她就站在林海洋面前,弯下腰,瞬也不瞬地盯着他,认真地对比着林海洋的鬓角,唯恐给他剪歪了。 就这么看着,看着,林海洋的脸突然红了,他尴尬地垂下头:“好了,连怜,这样已经很好了。” 连怜笑了笑,低声说:“你才不像霍金,你像无情公子!”说着收拾东西走了出去。 临了,林海洋低声嗫嚅了一句:“谢谢你,连怜。” 连怜怔了怔,垂头喟叹:“本该是我谢你的……” 他俩的交情是不错的,但是那天天台上的表白么,既然连怜装不知道,林海洋也只好安慰自己:我也想不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家里多了一个女孩子,生活会显得很多不一样了。 连怜是个很识眼色的姑娘,住进来之后的闲暇时间呢,会帮着楼下收拾收拾房间、煲汤做饭的事情做了一些。 家里的吃的多了起来,林海洋就没啥机会点外卖了,外卖小哥挺负责任的,专门给他发过微信:海洋,海洋,你咋不点外卖了?你没饿死在家吧?没钱了没关系,哥们儿给你送折箩啊。 连怜气得抢过来手机回嘴:你才吃折箩呢。你们一家子都吃折箩! 林海洋讪讪地说:“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么。要不是人家,我早饿死了 连怜抿了抿嘴唇,没再说什么。 从那天起,连怜上班之前,总会给林海洋留点儿吃的,谆谆地嘱咐他:“放在冰箱下层了,你拿出来放在微波炉里,一定要热透了再吃。天儿热了也不许吃凉的。” 苏鑫翻个白眼儿:“嘱咐大儿大女一样。” 连怜就拿眼白剜他:“嘴巴这么坏,娶个同妻早晚也药死你。” 苏鑫哀嚎一声:“同人不同命。太虐了…” 就这么着,大忙人儿苏鑫偶尔也买点儿菜回来,感激他们最近帮忙照管儿子的武警官,甚至给送了两条活鱼。连怜不舍得宰掉,林海洋就找出来大盆放水养着给她看着。弄得凉台上天天水珠子飞溅,苏鑫一个个地翻白眼:“你就信着她吧。盆里养鱼了,衣服拿什么洗?” 连怜有点儿尴尬地看看林海洋。 林海洋回嘴:“拿出去干洗好了。” 苏鑫冷“哼”一声,林海洋和连怜还有鱼都有志一同地装作听不见。 于是他们住的这个地方儿,越来越有点儿家的意思了。 武警官晚上值班儿的日子,武亮亮就照例来苏鑫家蹭书房念书,林海洋画图,苏鑫报价,连怜一边儿看着一本儿什么书,一边儿坐在电磁炉边儿,贴身丫头似地照看着无情少爷的汤药。 仲夏的夜里,外面虫鸣唧唧,从天台上挪下来的两盆栀子花开得动声动色,馥郁芬芳。 对着白气氤氲的药炉子,连怜总会怔忡一会儿,觉得这个情景好不让人心中安定,这次婚没有结成,她偷偷地找了个瞎子算了,人家说她是童子命,本来就难以成婚的。 童子命是什么?看着药炉子,连怜心有所感,仿佛前世穿越,她本来就是天庭里品阶低微的侍奉童女,日夜忙碌不过是看管着神君的药炉。 看火苗吞吐,闻丹药芬芳。 有天上一日,如地上千年。 如此古井无波的岁月里,她眉梢眼角略过,唯一会让自己心跳加速的,不过就是神君英俊的脸庞吧。 有感,必有应。 身边分明有黑影略过,连怜抬起头,眼前轮椅上坐着的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君,而是一只给她送冰糕来的林海洋。 这个眉眼分明,温柔俊秀的小伙子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眉眼弯弯的:“八喜冰激凌。草莓味道的。” 连怜心中一动,高兴地接了过来,猫咪似地舔了一口盖子:“那你呢?” 林海洋从背后变出来一样:“朗姆酒味道的,男人的口味。” 连怜板起脸:“要吃药了,又吃凉的。” 林海洋“哦”了一声,垮下脸,不情不愿地交出来那一个:“你吃两个好了,不要浪费。” 武亮亮在一边儿都要看不下去了,鼻子里哼一口气儿:“想给人家吃两个就直说么……” 苏鑫啃着西瓜点头附和:“对,对,对,他们直男都是心机婊。” 武亮亮噎住:“我也是直男啊。” 苏鑫嚼着西瓜语重心长地劝告:“小孩子不要那么早决定一辈子的大事儿。” 武亮亮眨眼:“这还不是天生的吗?” 苏鑫咽一本正经地对武亮亮说:“喜欢一个人的本领是天生的,不应该在意他是男是女。” 武亮亮瘪了瘪嘴角:“好吧……” 连怜手下攒了点儿钱,重新装修屋子的想法也开始提上了日程。她还是请苏鑫和林海洋帮忙选个图什么的,在布景墙漆砖红色和浅白色之间踌躇不决。 林海洋遥遥指了浅白,然后被坐在沙发上的苏鑫和连怜一起鄙视了:“啧啧,毕竟是直男的审美么……” “对啊,对啊,和gay和女生完全没有办法比较呀。” “我们是全方位碾压啊。” 就连武亮亮都帮腔:“就是呢。就是呢。” 苏鑫说:“所以说要烧死异性恋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啊。他们眼光都是人类的灾难啊。” 林海洋彻底感受小众的歧视了,他怒斥:“他们俩diss我就算了,武亮亮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31 你跟着起什么哄?” 武亮亮耸耸肩膀:“苏鑫哥说了,我现在决定喜欢谁还太早。”小孩儿对了对手指,说:“毕竟放弃人群当中百分之五十的可选项也是蛮可惜的。再说了,大英雄能直能弯么。” 终于轮到林海洋翻白眼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贞洁烈男苏鑫完全隔绝了社交生活,只是闷头接了一个又一个的case,林海洋用在古墓里练就无以伦比的耐心,帮师哥应酬了一个又一个的难缠客户。 连怜同志忙于工作不可自拔,也是无心儿女私情,日子过得冰清玉洁的。 他们这一门儿神父和姑子的搭配很是相宜,苏鑫与连怜闺蜜铁磁的交情也算坐实了。 两个人口口声声:异性恋可耻。 于是,林海洋就彻底被边缘化了,以至于林海洋总是产生错觉,我们是不是应该呼吁保护异性恋的尊严和不被鄙视的合法权力? 哎,不信抬头看,老天饶过谁。 苏公子门下小僮武亮亮同学都高二放暑假了,小孩儿真不错,没事儿的就过来帮林海洋擦澡洗漱,认认真真地免去了林海洋的黏腻难堪。 在浴室里,林海洋说:“亮亮,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你放下吧,我自己来。我够得着。” 武亮亮粗暴地拍开了林海洋的手:“不用谢。你还辅导我功课,管我吃完饭呢。应该的。” 林海洋赧然:“那你总得让我自己练练吧。要不然明年你考大学了,谁给我帮忙?” 武亮亮再一次推开了林海洋的胳膊,小孩儿简单粗暴地说:“你不用发愁!我考本地!我以后也找本地工作,你瘫一天我伺候你一天,你好了我再走。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信誓旦旦的语气,赌咒发誓的腔调。 林海洋当时就愣了:这是,这是什么节奏? 他紧张地扭回头看苏鑫,嘴唇乱动:你,你,你!你是不是把人家孩子掰弯了???那也不应该冲我来啊! 苏鑫抱着肩膀儿笑,给林海洋默默无声地伸了个大拇指,嘴型回复:现在最流行病美男…… 于是林海洋的脑袋就凭空又大了一号儿:这这这,这是什么年头儿?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家家的对男女老少都得避嫌疑了吗?怎么万恶旧社会压迫妇女的封建糟粕他突然就能感同身受了呢? 果然做人不能病,病了邪事儿多。 夏天来了,林海洋屋顶的花园郁郁葱葱的,当初为连怜婚礼预备下的百合花已经开得浓香可爱。其实连怜最喜欢的是林海洋手植的两盆月季花:端庄浓粉的瑞典王妃和娇俏轻粉的龙沙宝石开得争奇斗艳的。连怜珍而重之地把它们放在了门外左右两侧,林海洋赞叹不已,直把不爱闲花野草的武亮亮同学熏得头脑疼痛,观之想逃。 不过武亮亮的期末考试成绩非常好,武警官都恨不得给苏鑫和林海洋磕一个了。 连怜获得了一个新人摄影奖项的提名。 苏鑫是莫名其妙地又失踪了好几天,不过他最近生意不错,就连他屋里一株病恹恹的铁树,也被大家呵护得精精神神的。可见是个发财的好兆头了。 一切都那么井井有条,蓬勃向上。 只有林海洋的腿,仿佛依旧没有什么起色。 ☆、岁月静好 心如刀绞 其实林海洋自家事自家知,这腿何止是没有起色?简直每况愈下了。开头儿还是逢阴雨天气,腰背酸麻。没几天,简直这腰得疼就要连上了。而且越疼越凶了,眼瞅着这毛病犯起来,他得紧紧抓住点儿什么才能忍过去。 复健的时候也找大夫看过,重新拍片之后,医生也没看出来个子丑寅卯,说是:腰椎受伤的正常反应,给他开了一堆止疼片。这止疼片吃了让人犯恶心,弄得林海洋茶饭不思的,吓得连怜抱了一本菜谱,天天变着花样儿给林海洋弄点儿清淡的给他开胃。就连苏鑫那么混不吝的,也居然想到了给师弟买点儿零食。 林海洋十分歉然地看着连怜忙活,师哥费心,就连武亮亮吃了晚饭,也颠颠儿地给林海洋端来了一碗凉水渥了半天儿的鲜果切。武亮亮很酷,没说是自己做的,可是手上乱七八糟裹着的创可贴是瞒不了人的。 苏鑫说:“小少爷,您就算了吧,这素的都成肉的了。” 武亮亮撅嘴:“你别管!肉的补血!” 苏鑫点点头:“得。他是你男神,我说的都废话。” 林海洋满心感激大伙儿,无奈胃不争气,端起饭碗依旧是小曲儿好唱口难开。 他艰难地决策着:是忍腰疼,还是忍恶心? 看了看苏鑫给他的工作进度表,想了想自己的工资还够付几次水疗费? 林海洋咬了咬牙,决定忍恶心! 然而慢慢儿的,就算林海洋忍着恶心吃药,止疼片都渐渐不管用了。 长时间的、不间断的低烈度疼痛,让人发冷、沮丧、且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尽管林海洋偷偷地延长了工作时间,他工作效率还是渐渐地降下来了,干点儿活儿丢三落四的,这两天没少让苏鑫挨客户数落。 一脸丧的苏鑫回了家,是真想也数落林海洋两句的,可是看着师弟苍白瘦削的嘴巴子,一肚子话又咽了回去,他看得出来,林海洋最近精神很差,完全不在工作状态。 苏鑫长长地叹了口气:病人么,你也不能要求太紧。人不可能工作感永远在线,雇个女孩儿还有生理期呢。 于是,苏鑫开始带活儿回来加班儿了,他不再分派给林海洋那么多case。 有所感觉的林海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是彻底没用了…… 那天,他破题头一早儿臭不要脸地跟着连怜身边儿转悠着。连怜做饭他帮忙剥个葱什么的,可是也帮不上大忙。轮椅限制了他的身高,他甚至够不到冰箱最上层的把手儿。连怜的步伐很轻快,在厨房忙碌的时候,裙角会微微地飞扬一下儿。林海洋能做的,好像只能给她扎上围裙什么的,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连怜的腰好细,漂亮的像个娃娃。 林海洋想:如果我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娃娃,我一定好爱她好爱她……李欢他……一定是个瞎子……一定是…… 感受到林海洋的落寞,连怜随手递给他一个瓶子:“拧开。” 林海洋笑了笑,帮她拧开,心想:我可能就这点儿用处了吧。 晚上,林海洋跟苏鑫谈了谈,他说:“师哥,要不然我回老家得了。哪怕找个传达室的活儿呢,也省的给你耽误事儿。以我怕现在的工作量,也对不起你给我的薪水。”他垂下了头:“自从我受伤了,在北京也赖了你那么久了。我总不能吃你一辈子啊。” 苏鑫触电一样,立刻把师弟这想法儿给否了,他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32 堆:首先你林海洋是个很有灵气的设计师,一时身体不适也属正常;何况成熟的设计师不好找,师哥我身边儿还真没有合适的替代人选…… 其次么……这事儿在苏鑫心里转了几圈儿,哎……现在还不能告诉他…… 总而言之,林海洋你现在不能走就对了。 苏鑫百忙里给在一边儿听呆了的连怜使了个眼色。 连怜多精啊,接了苏鑫的眼神儿也在一边儿劝上了:“海洋哥,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更不要轻易回去。你老家的康复治疗科怎么也没有北京的条件好啊。北京都不见效,车马劳顿的回去不是更坏了么?前些日子,帮你找的按摩师傅也刚上了轨道,纯以看病康复而论,怎么看都是北京有利啊。” 估计是武亮亮走漏了风声,晚上,武警官也专门上来劝道:“海洋,我给你托人挂了三零一的专家号。人家是给首长看病的,寻常人不给看。你哥我这是舍了老脸给人下跪求下来的路子。专家过些日子就给你会诊。你现在走的话,不是都耽误了吗?” 一半天之内,就连微信邻居群里的刘大爷、薛大妈等人纷纷卷胳膊上阵,出来给林海洋摆事实、讲道理:身体要紧,看病第一。大暑热天,先不要回去比较好吧。你就是想家了也等秋凉了再说。想吃什么,大爷大妈给你做也是一样的。 刘大哥也说:不行我把猫接走,别累着你。 反正群里的街坊们都挺热心的,纷纷表示,海洋有需要的就言声儿什么的,挺暖人心的。 只有十三楼的刘处长,哼了一声,说:没户口的外来人口,来北京挤占首都资源呗。薛大妈,你昨天还抱怨医院拥挤,没这帮人,咱们北京的医院挤得了吗? 这话说的吧,让人心里挺不得劲儿的,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连怜气得要在微信群里骂他们两口子,死活让林海洋给拦住了:“他们家自己都一塌糊涂……你又何必……” 连怜一挑眉:“什么一塌糊涂的?怎么一塌糊涂的?” 苏鑫赶紧打圆场:“那位处长夫人有这么个表弟,可见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还不是一塌糊涂?我看连怜你别生气了。他们家乱的日子在后头,在后头……莫道苍天无报应!” 说到李欢,连怜不愿意多提,这才恨恨作罢。 既然大伙儿都这么说,林海洋就答应先留在北京了。不是他抽抽架架的欲走还留,主要是没人送他,他还真自己回不去。从苏鑫家到北京站,如果没人帮忙,这段儿路对于林海洋来说就是万水千山。就我国这残疾人通道畅通的操性,别说长途汽车他上不去,坐轮椅就是高铁进站都费劲。 林海洋不知道的是:自己老娘刚刚在河北省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还在卧床不起,老爹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正赶上连怜给他剃头呢,电话儿恰好是苏鑫接的。 师哥和他爹通气儿了之后,他家老头儿知道儿子瘫了几乎急昏了过去。 苏鑫这两天失踪就是去河北省探望他父母去了。 这趟回来,苏鑫已经和林海洋的爸爸密谋完毕,先把林海洋质押在北京。且两边儿瞒着,有事儿怎么也得等他妈妈下了地再说。 就这么着,小区一级保护动物林海洋同学算是被大伙儿看管起来了,苏鑫同志一向善于依靠群众动员群众,把楼里的热心人都发动起来看着林海洋,千万不能让他偷偷跑回家去。苏鑫政委是这么布置的:咱们就按村儿里人盯着被拐卖来的妇女那么盯着林海洋,我看就齐活了。 楼里的老邻居们是真负责任:刘大爷白天给林海洋送兰州西瓜,薛大妈傍晚给林海洋送韭菜盒子,胖叔儿借着看猫的引子也时不时过来瞅瞅。 总之吧,那阵子他们把林海洋看得密如铁桶一般,林海洋唯一出门儿放风的机会也就是在连怜或者苏鑫的陪同下出门儿看病了,在家有人看着,出门儿有人陪着,非旧社会大家闺秀或阿拉伯地区妇女都不能有这个待遇。 林海洋心说,我再往身上套俩黑垃圾兜儿把脸蒙上,我就全齐了我。 哎,林海洋是真不明白那帮好端端非得往自己身上蒙黑布的小姑娘们是怎么寻思的,你以为当个没脚的螃蟹舒坦是怎么着?不管是谁,只要失去了自由行动的权力,吃饭看病皆赖人手,那么自己这条命就算交出去一半儿了。这妇女解放多不容易啊,怎么还有人剜着心眼儿往回抽抽儿呢?抛头露面的权力,那是就是保命的权力! 无论男女,都值得誓死捍卫啊!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会诊的日子就到了。要说在家不行善,出门风雨灌。 武警官给介绍的三零一专家会诊这天,那天气……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出门儿的时候还是和风暖日,回家的时候瓢泼大雨。 苏鑫那天忙,陪林姑娘出门儿的是大丫头连怜。 这些日子,连怜陪着林海洋去复健也有些经验了,所以也算驾轻就熟,苏鑫用人不疑,很是放心地当了甩手大掌柜的。 他嘴欠地说:“我看你叫什么连怜啊,改名儿紫鹃算了。” 连怜头也不抬地怼回去:“你才鹦哥儿呢。你们一家子都鹦哥儿。” 苏鑫站在架子上看看占不上便宜,于是臊眉耷眼地拍拍翅膀飞走了。 也许刘主任说的有道理,三零一医院一大早就乌央乌央的人,看着人眼晕,连怜是深吸一口气,才推着林海洋扎进人堆儿的。其实哪儿的专家看病都是一个路数,少不得重新拍了一套各种片子拿去给白胡子老头儿过目。 医院人真多,还好去得早,挨着挤着才把所有的检查都做完了。 至于结果么,今天还出不完,明天接着拿,这就够念佛儿的了。得亏是武警官托了熟人,专家老爷爷也是个心慈面软的,留下了连怜的电话,说如果可以,我让学生明天拿片子,咱们电话联络病情就好。 连怜千恩万谢,就差跪地磕头了。 林海洋自己都叹了口气:“我还真是挤占首都的医疗资源。” 连怜说:“别胡扯,既然全国的资源集中在北京,那就别赖全国的病人往这儿奔。那长个包子样儿,还赖狗跟着了?” 林海洋“嘿”了一声:“我就属狗。” 那天,从医院出来,外面下着漫天大雨,连怜和林海洋坐在车里一起吃汉堡,喝咖啡,嗯,还有薯条。他们慢慢地吃,慢慢地聊,等个雨停。 坐等天时。 他们很闲适地看着窗外水世界,瓢泼的雨倾泻进这个城市,带着重力加速度的水滴落地之后汇成脏污的小溪,泛着泡沫,翻腾散去。 雨水砸得车顶噼啪直响,偶尔有紫色的闪电划破远方天际,随之而来的是轰轰的雷声。 虽然没有启动,但是车里暖乎乎地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33 ,窗上很快结了一层白茫茫的水蒸气,玻璃和铁皮很好地让他们与世隔绝了,竟然有点儿末日余生,他们是这世上最后一对男女的错觉。 那是一种奇怪的安全感:有食物、有水、还有身边熟悉的人。 在密闭的空间里待的时间长了,呼吸好像都会调整到一个频率,莫名地亲昵。 曾记得小时候,看过一场电影,即将沉没的巨轮上,有一对年轻的爱人在一辆吉普车上,抵死缠绵。 如果知道即将死去,那么和爱人抵死缠绵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如果我有足够的快乐,我是否……就能忘记死亡…… 我们都知道,自己早晚会死去。 但是,我并没有爱人可以抵死缠绵。 呵……好难过啊…… 空气忽然热了起来,连怜有点儿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企图打破沉默,说点儿什么。 林海洋扭过头,一脸莫名所以地看着她。 吉普车应该是很宽敞的,但是他们的距离好像突然缩短了,短到她的嘴唇仿佛可以刷到他的鬓边…… 连怜的脸蓦然红了。 林海洋抿了抿嘴角,把脸扭了过去。 他用袖子擦了擦车窗,薄雾散去,有光透入,整个世界瞬间清明了起来。 原来,怎样的氤氲暧昧都是见光即死啊…… 连怜突然赌气似地启动了车子。 引擎轰隆声中,吉普车划破了一天一地的水,绝尘而去。 林海洋一路也没有说话,他继续抿着嘴,看窗外,他苦涩地想:我总不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和一个瘫子在一起过一辈子吧…… 帝都虽然大,但是只要你有心走,多远的路也终究会到的。 回家的时候,天还没黑透呢。 停好了车子,连怜把林海洋推了出来,刚走出停车场,连怜就蒙圈了:雨倒是停了,可是地上汪着的都是水啊…… 她不想淌水,尤其这两天。 林海洋低头看了看连怜脚上好看的布鞋,她是为了陪他看病方便才这么穿的,鞋面儿是极浅的淡黄色,上面儿还绣了几朵可爱的花,干净透亮得可怜兮兮的,这样一双鞋如果踏进污水里……不免明珠暗投,大概也和美人错嫁差不多的委屈吧? 犹豫了一下儿,他说:“不如,你坐我轮椅上好了。我带你过去吧……” 三秒钟的沉默,林海洋追了一句:“反正轮椅也是你买的。” 看连怜犹豫地眨眨眼,林海洋苦笑:“难道你还要把我轰下去吗?” 于是连怜就坐上去了。 林海洋有一刹那屏住了呼吸,他直觉地想: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和她最接近的一小会儿了吧……这么琢磨着,他的眼眶酸涩了一下儿。 定了定神,林海洋启动了轮椅,在连怜耳边轻轻地喊了一句:“坐好了吗?我们走喽!” 轮椅启动得很稳当,林海洋把时速设定到6km的低速,他不想这一段路走得太快,毕竟他的路就这么短。 轮椅穿过积水的时候,积水飞溅了起来,连怜下意识地把脚抬高了一些,林海洋伸手虚虚地拢着她的腰,连怜新奇地左右看,她瞎指挥着林海洋,企图绕开积水:“向左向左,啊,拐到右边儿吧!” 林海洋一言不发地顺着她,我这么喜欢你,你说怎样,就怎样。 连怜小女孩似地咯咯笑了起来:“这个,真好玩儿……” 林海洋微微垂下头,放任自己的嘴唇轻轻地摩擦着连怜乌黑的头发丝,他离她这么近,近到呼吸能拂起她的发丝,他甚至能看到她雪白耳朵上细细的绒毛…… 林海洋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饱含着连怜味道的空气,想:她真是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啊…… 雨后的夏日,十分凉爽,饱含了花朵味道的风,从他们身上轻轻地略过去,温柔得好像一个祝福。 明明岁月静好,却有一点点心如刀绞。 他笑了笑,伸手更努力地护着她一点儿,只是很温柔地在她耳边说:“小心啊,不要掉下去了。” ☆、祖宗不足法 人言足恤 到家之后,连怜利很别扭地质问林海洋:“你今天带我,是不是……是不是知道……我那个了?” 林海洋“啊”了一声,完全没跟上女神的节奏:“哪个?我知道什么了?” 连怜虚情假意地白了他一眼:“演得真像。这座楼欠你一个奥斯卡。嗯,不过不问也算绅士吧……” 林海洋眨眼,努力思索:“到底什么事儿啊?啊……哦……那个啊……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就是怕你脏了鞋……你……我哪能知道……是吧……” 连怜有点儿脸红:“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不过,不知道挺好的。我就烦别人盯着我,什么都知道。” 林海洋如遭雷噬:“什么?啊,为什么?” 连怜抿了抿嘴:“当初李欢就爱盯着我,干嘛呢?和谁在一起?嗯,就连我那个,他都记得准准的。可讨厌了。” 林海洋本能地有点儿崇拜:“准准地记得这个?这也太体贴了吧……他每个月都给你熬汤吗?” 对上连怜看傻子的眼神儿,林海洋才知道自己说了多傻的话,他羞臊地摸了摸鼻子:“咳咳咳……渣男,真是渣男……” 连怜显然是触及了非常厌恶的回忆,她冷着脸说:“所以说,我最恨盯着我的人了。要是我知道别人再盯着我一举一动的,朋友都没得做。” 林海洋吞了口唾沫,脸色有点儿发白:“啊”了一声。 连怜一笑:“你脸发白干嘛?你又没盯着我。” 林海洋口不应心地点了点头:“没有,没有,我从来没盯着过你。” 彼时,窗外劈过了一道立闪,林海洋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儿。 连怜“噗嗤”笑了出来:“胆儿真小你。晚上想吃什么?哎……林海洋,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林海洋从三零一回来就病了。 或者说病得更重了,完全没办法工作,脸色苍白,腰疼会疼到内衣都汗透的样子。 薛大妈怀疑他是体弱去了阴气重的地方,所以被撞客了。 刘大爷叹气:“小伙子,海洋啊,你没事儿就别给人算命了吧……你看,你这孩子,命薄……耽搁不住啊……我当初还埋怨小苏不让你算来着……看来还是你师哥是有道行啊……” 苏鑫说:“阿弥陀佛。我们修正道大法,再也不弄那个邪魔外道了。” 林海洋叹了口气,喘着点头:“大爷,你放心,不算了,我不算了。” 薛大妈瞪了刘大爷一眼:“你老眉咔吃眼的,还找人家孩子算什么啊?” 林海洋想说什么,刘大爷黯然地按了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这伤心人别有怀抱,原不在他七十岁还是八十岁……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34 他笑了笑,看着两鬓斑白的刘大爷,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后的自己。 也不知,到时候,自己还有没有刘大爷的福气和女神住邻居? 想到这儿,林海洋的眼圈儿都有点儿红了。 舍吾迷离,六尘不改。 人生即苦啊…… 那天晚上,连怜守在了海洋的身边儿。林海洋说,没什么,只是腰疼而已。可是脸都疼白了,冷汗直接冒了一脑门子,而且只是一门心思地赶她回去歇着。 连怜一跺脚跑到自己屋里去,找了一些发热贴出来,敷在林海洋凉凉的腰上,然后拧手巾给他不停地擦着冷汗,有空儿再帮他揉揉抽筋儿的腿。 就这么揉啊,揉啊,一直到揉到林海洋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连怜盯着林海洋的脸,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对他尽这份儿心?他最近都有点儿不爱搭理她了。 明明是三伏天儿,屋里没有开空调,林海洋自己在屋里的时候就不开,于是连怜也不敢开。 连怜模糊记得有一年自己发烧,也不想开空调,凉风吹到骨头缝儿里似地疼。她想,他一定也是觉得疼吧。 可是真的很热啊,病人的鼻尖儿都透了汗了。 连怜就慢慢地给林海洋打着扇子,一下儿又一下儿的,不疾不徐,薄薄的窗帘儿,随着她扇子的幅度,几乎不可见地微微摆着,像是一种另类的唱和,让她觉得自己不是独自一个人。 暗暗的屋子,躺着憔悴的人,苦苦的药味在房间里缭绕不去。 这扇子扇得,让人有点儿想哭,连怜觉得自己就这么扇着,扇着,能扇一百年。 也许上辈子,她真是个看炉子的童子,所以这道活儿干得这么轻车熟路,有条不紊,临危不乱。 微微地垂下头,她愁苦地看着林海洋:你总不能够是那个炉子吧? 炉子不说话,嗯,她的炉子吃了药,好容易才安静睡着了,连怜不想惊动他。 屋子里安静得针落可闻,难得两个人独处的时光,他不会别扭地转过头去,不理她。 连怜真的有很多话想问林海洋。 譬如,苏鑫把我留在这里,是不是你的主意呢? 譬如,你是怎么说动李欢放过我的? 譬如,听说你手里拿了刘家的把柄,那是什么啊?你怎么拿到的? 譬如……你那天在天台上说喜欢我……是不是真的啊…… 这个女孩子的心啊,波澜起伏,可是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是个大姑娘了,知道哭哭啼啼,愁眉苦脸也不会有所帮助的。 她只是慢慢地给他扇着扇子,一下儿一下儿的,好像可以安心地扇到地老天荒。 看到论坛上,很多人笑话女生爱看病弱男主文,说是吐血吐出异样的性感。 连怜觉得不是那样的,大家喜欢看这样儿的故事,无非是不论什么年头儿,不论什么时代,对于女孩儿来说,男生都太强大了。 明明大家都是人,明明大家一样的年纪,一起长大的,可是他们忽然就长得比她们高了那么多,力气也比大得不像话。 他们能轻易地拧开瓶子盖儿,举起来瓶装水,拧的动死紧的螺丝,搬得动好大的箱子。 只要他们想,一巴掌可以把她们打出血来。 老天爷不公平的,天知道她们骨子里总有一点儿怕他们的。 这个感觉,来自基因,亘古不变。 虽然现在她们能开汽车、开飞机、操作无人机杀人于千里之外、领导欧盟大国处置各路纠纷,这世界好像什么都变了,但是好像又也没有什么变! 她们心里有一个地方,永远是处于守势的,并且战战兢兢,总是患得患失地傻想:他爱不爱我?会不会疼我?会不会待我好?能不能,过一辈子? 这感觉如跗骨之蛆,难以摆脱,不可抛弃,就算她们练出来八块腹肌,聂隐娘一样的本领,午夜梦回还是会倏地惴惴不安起来。 好像只有他们缺了一点儿,她们才觉得拉平了。 他就会离不开她,会和她长相守…… 夜深人静的时候,连怜扪心自问过,怎么会对一个瘫痪的家伙有好感呢?没错,林海洋好看、有趣、替她默默地收拾了残局而且毫不邀功可以算个老实人,或者还有一点……是连怜自己心知肚明又不愿承认的:在她对男性恐惧心理达到极致的时候,弱势的林海洋让她觉得好安全。 连怜摇了摇头,她不喜欢这样儿,她不愿意林海洋一辈子躺在床上,或者困兽似地坐在轮椅上发呆。 她希望他好起来,龙精虎猛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她见过他在大学里的照片,驰骋在球场上的大男孩,顾盼神飞,骄傲又自信,像一头刚刚长出鬃毛的小狮子,快乐从眼里漫出来。 连怜慢慢地停了下来,用扇子掩住了脸,极低声地问:“林海洋……等你好了……你会不会……也变成一个渣男……” 好久,好久,有几根冰凉的手指,回握住了连怜的手,她听见他对她说:“不……我不会……” 连怜从慌张地屋子里跑了出来,捂住了嘴,她好想哭。 客厅里打盹的苏鑫吓得都蹦起来了,他颤抖地指着次卧,脸色惨白:“咽……咽气了?” 武亮亮脸色苍白,扶着桌子摇摇欲坠,几乎吓晕过去。 苏鑫这就要冲进去瞻仰一下儿师弟的遗容,连怜一把拦住了他,吸了吸鼻子:“他没事儿,就是睡着。” 苏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睡着!那您哭什么啊?奶奶!你要吓死我啊!不是,你们俩不是讹我呢吧?” 连怜擦了擦眼泪:“谁有心讹你啊,我就是替他难过……瘫了就够可怜了,还受这个罪,招谁惹谁了……” 连怜这话说得怪可怜的,弄得武亮亮在一边儿也抹开了眼泪儿。 苏鑫叹了口气:“别哭了,别哭了,你们俩,咱能整点儿吉祥的吗?这有病看,有伤治。林海洋不舒坦我伺候他。那原始部落的尼安德特人都会照料受伤的同伴儿,咱这几万年过去了横不能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老祖宗吧?” 连怜抹了把眼泪儿,赌咒发誓似地狂点头:“嗯!就算是变成猴儿迁徙,我也弄副门板拉着林海洋。” 苏鑫语重心长地说:“猴儿那年没门板……哎,我说啥呢……行行行,迁徙的事儿你先放放。哎,那个教授给你电话了没啊?这病到底看的怎么样?” 连怜正想摇头,她的手机响了。 苏鑫和连怜一起去了医院,把林海洋珍而重之地托付给了武亮亮先看着。 老大夫只有五分钟跟他们聊病情,下面儿据说还有一个有背景的等看病呢。 别看时间紧,老头儿还是那么和蔼可亲的,看着超凡脱俗地跟太乙真人似的。 嗯,这类在3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35 01都混得开的老大夫,基本上谁上台都用得着,纯技术流的干部,算修仙得道的没愁事儿了。 老头儿喜眉笑眼,说:“好消息是:病人这些日子腰疼,说明水肿的神经有恢复的迹象,神经并没有坏死。但是休息期姿势不好,有点儿歪的脊柱骨压迫神经,造成疼痛。得赶紧做手术,手术之后,病人可能有康复的希望。到时候能回复到什么程度,有没有后遗症,咱们得看发展。搞得好了,机能恢复也是有机会的。” 哎哟喂,这话说得,苏鑫跟连怜当时就差站起来给老大夫磕一个了。 守得云开见月明,人心里这痛快,就别提了。 老专家也是挺高兴的:“那行了,养病如养虎,宜早不宜迟。你们给病人收拾收拾,我看看安排能不能住院准备手术就得了。” 苏鑫跟连怜忙不迭答应着:“好好好。我们听您消息,争取明天就来。哦,没有床位?没事儿没事儿,只要您能给手术,怎么都行。我们完全听您的。” 老专家说:“哈哈,听我的就行。医患关系在配合么。有床位我会立刻跟你们说的。哦,对了,手术费用加上术后的康复,我觉得自费部分估计在30万左右,你们家属也尽早准备准备吧。” 苏鑫跟连怜就愣住了。 呆了呆,苏鑫问:“那您说,这手术做了,康复的概率有多少?” 老专家就皱眉头了:“这个不好说,人和人的差距很大,这个我也不能给你打包票。也可能做了手术,没什么明显改善,但是最起码我觉得可以缓解骨骼压迫神经的疼痛吧。” 苏鑫咽了口唾沫:“三十万就是个止疼药的效果?” 老专家再开口就比较语重心长了:“现代医学也有很大局限性么,但是有希望,医老生还是建议一搏的。毕竟这个病人还这么年轻,手术是他的一次机会啊。也许是最后一次站起来的机会了。” 苏鑫还想再问问康复的概率,老头儿做了个起身送客的手势,外面儿下一波儿病人家属已经要砸门了。 连怜扯了扯苏鑫,把他从专家屋里拽了出来,微微地摇了摇头,小声儿说:“也就这个意思了。他不会把话说满的。怕担责任。” 苏鑫长长地叹了口气,擦了把脸。 三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满北京有的是富贵人家儿,也有一大堆美其名曰中产的穷人。别笑话人林海洋不怕家着火,怕掉臭沟里。北京土著如连怜,苏鑫这样儿的,也就是比林海洋多一堆砖而已。 无奈和这年头儿就是砖贵,你不能生这个气。 而且这堆砖,你还不能轻易变现,因为一般人家儿就一堆,卖了你住哪儿都是个事儿。 不得不说连怜更惨,就那一屋子碎砖,还是分期付的。 这个城市灯红酒绿,这个城市纸醉金迷,千万徘徊,如同最复杂不过的网络游戏。 参与的玩家各个穿着各式虚拟的装备,且都沾沾自喜:精致的西装、大牌的包包、漂亮的鞋子和炫酷座驾,每一个看着都神采奕奕,丝毫不错的新锐达人。 今日出国旅行,明日晒房晒包,中等收入陷阱之类的传闻仿佛根本不存在的。 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大家都活在刀尖儿上呢。 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焦虑不安,不知今夕何夕,未来如何。 一场大病,就能把他们打落尘埃,原形毕露。 纵然百年辛苦修行,抵不过一场无妄雷火。 大家好端端地活着,原本就是一件侥幸的事。 回家的路上,苏鑫不说话,连怜也不说话,气氛冷得要死。 如果人设是石崇,那么打碎一座珊瑚树也不算什么。如果六零年的外祖母,那给一馒头都是天大的交情。 苏鑫在默默地盘算,林海洋家还能掏出多少钱来? 他自己,还能掏出多少钱来? 师弟会不会成一个无底洞? 他还能不能填得满? 林海洋跟他再好,也就是一个同学、同事加朋友的交情。 事到如今……需要……止损么…… 闭上了眼,苏鑫羞愧地觉得自己不是人。 尼安德特人都知道把受伤的同伴儿背回山洞里伺候着,自己这心眼儿还不如猴儿呢! 他叹了口气,企图为自己辩护一下儿:特么尼安德特人又不用还房贷、车贷交养老保险,按月上税,给猴儿群发工资!也不会有一个尼安德特老猴儿坐在树杈上口吐人言,说要三十万块钱去把一个猴儿拉开再缝上,就为了试试看能不能大修他的腿。 我要是把林海洋背洞里,管仨饱俩倒我也做得到!可是治病么……太大的挑费了…… 祖宗不足法啊不足法! 哎,你说,这现代医学,发达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这么贵? 简直是把病人家属放在道德的柴火堆上文火烧烤,还时不时地撒一把芝麻盐儿:你要钱还是要命?要钱还是要腿? 不倾家荡产就是对不起病人。 那就是倾家荡产,让亲人说出来拔管子也不合适啊。 可攒下这点儿家产,容易吗? 哎,太难了。 苏鑫愁眉苦脸地再叹了口气。 到家下车的时候,一路默默无语的连怜说:“苏鑫哥,我这儿还能掏出来三万多。多了也没有了。是我为了重新装修房子攒的钱。你不行把楼上的房子租出去吧,收一年的租金多少也能凑点儿,我搬回16楼去凑合住,没关系的。” 苏鑫一呆,震惊地看着连怜:“连怜,这可是你这几个月省吃俭用攒下的,你……你就这么喜欢林海洋?” 连怜局促地摇了摇头:“也……不能就这么说……”停了停,她捋了捋头发,下地决心似地抬起眼,瞬也不瞬地看着苏鑫:“毕竟一起住了几个月,也算室友,人家还帮我平了女孩儿家名声这么大的事儿。我是想,虽然我是女孩儿,但是这点儿义气,我还是有的。做人总不能袖手旁观,见腿不救啊。” 苏鑫喘了口大气,信手虚扇了自己一嘴巴:嗯,不光老祖儿尼安德特人,我连小娘们儿都不如了……哎,苏鑫啊,你也算是丢尽了gay的脸! ☆、从今分两地 各自保平安 连怜和苏鑫俩默默地从停车场出来,慢慢地往家的方向溜达着。 这俩人都有心事,走得都不快。 嗯,这一高一矮的,还真像一对儿……貌合神离的怨偶…… 连怜突然回过头,直眉瞪眼地瞅着苏鑫:“看您这半天牙花子嘬的,不能是没钱吧?说说吧,你预备拿出来多少?” 苏鑫臊眉耷眼地扭了扭手指头:“我还就是没什么钱……” 连怜急了:“哎,你这老板怎么当的?你一gay,又不用养老婆,又不用养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36 儿子,又没有房贷,怎么手里一点儿存项儿都没有呢?你还是不是城市精英财富新贵啊?你一双皮鞋都三千五!你跟我说你没钱!” 苏鑫扭扭捏捏地哼了一声:“没房贷,可是老子有车贷啊。公司是开着的吧,但是应收账款一大堆,祖国母亲不管我是不是回款了,按月儿管我这大儿大女要税钱,工资得发吧?公司的房租得给吧?我这公司刚开了多久,你以为能挣多少钱?我又不是印票子的!哎……连怜,你别瞪我,你以为开个公司就是凯子啊。在旧社会我充其量是一小业主。再有,你也知道我是一gay啊。那gay的审美是开玩笑的吗?你不是也跟我一起diss过直男吗?你看看我的品位,我的眼光儿,是吧,老子要是跟林海洋似的穿一身85块钱的学生服,天天拿粮票儿叫外卖,我也有钱啊……再说了……注重生活品质有错吗?你在我家用桑拿浴室的时候不是也喊爽翻了吗?” 连怜同志连连叹息:“败家子儿。败家子。败家子……我想瞎了心了想给你当同妻。哎,这年头儿不是直男也靠不住了。” 苏鑫悻悻地嘟囔:“夸我品味好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连怜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好使的不便宜,便宜的没法儿看。实惠得拿不出手,矜贵的花不起钱……这也太难了……得亏是林海洋瘫了,这要是你瘫了,估计水疗的钱你都攒不下。” 苏鑫哼了一声:“得亏是他瘫了,要是我瘫了,你看他有什么法子弄钱救我?除了卖身也就剩下卖肾了。嗯,你家林姑娘模样好,估计都办得到。” 连怜推了苏鑫一把:“呸呸呸。不许胡说。” 苏鑫撇了撇嘴角:“是是是,你家林姑娘三贞九烈。只卖艺不卖身。” 连怜都快愁死了:“你真拿不出几个钱来?” 苏鑫想了想,愁眉不展地说:“搞不好还有一个办法。” 连怜眼睛一亮:“你还有什么办法?” 苏鑫哭丧着脸说:“租房啊!实在不行,把我这套17层也租出去二年试试看呗。” 连怜嘴张得都能放个鸡蛋了:“那你跟林海洋住哪儿?” 苏鑫挺不要脸地说:“住你家呗!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咱俩夫妻恩爱苦也甜。你不是要跟我做同妻吗?我答应你了连怜同志,我觉得咱俩挺合适的,为了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来。你看哪天咱俩登记去合适?我这人没忌讳,不挑单双吉日什么的。我这就归置归置带着儿子嫁过来了,你放心,我一不嫌你穷、二不嫌你丑。” 连怜大吼:“你才穷!”想了想自己的确没钱,立刻改口:“你才丑!” 苏鑫松垮下肩膀头儿,彻底放飞自我地毒舌了起来:“我还没说你傻呢……” 连怜一口气噎住,扭头就走,走了没两步,气得眼圈儿都红了。 苏鑫赶紧追上来:“连怜,连怜,你生气了……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连怜吸了吸鼻子,恨恨地说:“苏总,小女子当初一时糊涂想嫁给您,现在想明白了,我高攀不上您!我不想嫁给你,我就想弄死你!” 苏鑫扭头冷哼一声:“放着坑你的渣男不弄死,弄死我?哎你可真有本事。好吧好吧。连怜,合着您想住我们家的时候呢,我就是苏鑫哥,这一看要沾惹拖油瓶了就苏总了。没良心的。” 连怜想了想,这话实在不好驳斥,她转移了话题:“你说林海洋要是知道了这事儿,会不会因为太贵所以不治了?” 苏总这会儿就捻重若轻了:“管他呢,他要是不治了,咱们把他打晕过去然后捆吧捆吧,给大夫送过去不就完了吗?林海洋好治,重点还是筹钱啊……” 连怜可犯愁呢:“一个大活人啊,怎么捆啊?” 苏鑫想了想:“这个事儿吧,你等我回去翻翻书。” 连怜奇道:“哪本书里写这个?” 苏鑫摸了摸脑袋:“我记得鲁迅先生写的……写的……对了……他们是怎么捉祥林嫂嫁给贺老六的来着?” 连怜气得扭头就走。 苏鑫在她身后喊:“或者你把林海洋当祥林嫂收下,我当你们俩的拖油瓶,也行!” 连怜一边儿走一边儿悻悻:“苏鑫你要不是gay,估计早让女生打死了。” 事实证明,无论是土匪抢亲,还是祥林嫂改嫁的事情完全都没有发生,这事儿完全是连怜和苏鑫内心戏太多。 人家林海洋愿意去做手术。 花多少钱都行! 哪怕就是买个治愈的希望他也要试一试。 连怜都没见过这么激动的林海洋,他眼里饱含热泪,但是烁烁发光:“师哥,我去。我一定要去做手术。我配合大夫治疗。真的,让我吃多少苦都行。花多少钱都可以。求求你了。我这就去跟我妈联系。我们家能凑钱。不用给你添麻烦,真的!我,我这样儿,灶台都够不着,连顿饭都给自己做不了,只能靠你们大伙儿我才能活着。我还不到三十呢,这到哪一天算一站啊?而且我的心还没死呢!我想当一个健全的设计师!师哥你知道,设计这行儿真的跟物理不一样,咱们出不了霍金,谁会长时间的用一个没办法当面沟通的设计师呢?师哥,我觉得要是继续瘫下去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他捂住了脸,几乎哭出来:“或者……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可是我真希望自己还有个机会……当个残疾人……太难了……我连电梯都摁不到头儿啊……” 武亮亮推着林海洋的轮椅,脸色苍白,手都开始发抖了。 连怜倒觉得武亮亮大惊小怪:腿有救了,是个人就得激动得不行啊。 苏鑫说:“别激动,别激动,海洋,你看你把人家孩子吓得。” 林海洋回头看了看武亮亮:“亮亮……那什么……你去用我的笔记本查资料吧……我们大人……说说话……” 武亮亮头也不回地跑了,显然是被刚才有点儿歇斯底里的林海洋吓得不轻。 林海洋则是哆里哆嗦地翻着自己的手机,要给家里打电话。 他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紧张地脸都胀红了,林海洋急地咬着嘴唇:“师哥,你说我猛不丁地跟家里说我瘸了,我会不会吓死我妈?你说她会不会被我吓得犯了心脏病?我妈心脏本来就不好。哎,要不,我先跟我爸说?” 连怜傻站在一边儿,瞪大了眼睛看苏鑫,她手足无措地戳在那儿,觉得自己的手脚都麻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鑫慢慢地蹲了下来,他紧紧地握住了林海洋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 苏鑫拿捏着、措辞着、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妈住院病危的事儿。 连怜默默地退了出去,她觉得自己接受不了这一幕,就跟告诉不受宠的甄嬛你爸爸充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37 军了一样。 林海洋看了看连怜的背影,再看了看苏鑫的脸色,他舔了舔舌头:“师哥,你干嘛这个表情……我们家怎么了……是不是我妈?我……我好久没听到她跟我电话了……” 苏鑫犹豫了很久,嘴里含着个烫鸡蛋似地跟林海洋说:“你妈……阿姨……心脏病犯了,前两天做了个搭桥儿手术……” 林海洋就那么坐在轮椅上,好半天没出声儿,脸色苍白得就跟块石膏一样。 苏鑫握住了林海洋冰凉的手:“海洋,海洋,我跟你说,阿姨没事儿。真的。现在已经手术完了。手术挺成功的。我替你回去看了。真的。你的事儿,伯父也知道了,他最近顾不过来你,让我们先照顾你,等阿姨好点儿了,伯父就过来看你……真的,真的……” 林海洋呆呆地看着苏鑫,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他的嘴唇抖抖的:“师哥……我……我想……跟他们联系一下儿……” 林海洋最后还是和家里联络了一下儿,他打了他爸爸的手机,因为不想让家里知道自己瘫了,或者很害怕他们把瘫了的自己抓回去,开玩笑,有腿的时候做白日梦在长辈的眼里都是不安分的,没腿了估计只能回家编草席才算正经事儿了。 所以林海洋最近很少和家里联络,那个心思是拖一天算一天的。 赶巧了家里最近也不太想联络他,本来是让林海洋松一口气的…… 谁知道内情竟然是这样的…… 林海洋打电话的时机不算好,他爸当时正坐在他妈身边儿。 林海洋的妈妈好久没听到儿子的声音了,挣扎着坐起来,非得要和儿子聊一聊。 于是,林海洋说:“妈,你还好吗?” 林海洋的妈的声音软软的:“我好极了,身体特棒。跟你爸爸在外面儿遛弯儿呢。你呢?孩子?好久也没听你打电话回来了,就听说你忙。你累不累啊?” 林海洋深深地吸了口气:“妈,我不累。我挺好的。就是……就是工作忙……” 虽然林海洋很努力地压抑着情绪,尽量保持声音的平稳,他妈妈还是听出来了:“怎么了?海洋?你哭了?工作不顺心还是身体不舒服啊?” 林海洋吸了吸鼻子,紧紧地咬了咬牙:“不是,妈,我挺好的。我真挺好的。我工作也挺顺心,身体也不错。真的。妈,我……我就是想你……” 电话那边儿停了好久,林海洋的妈终于也哽咽了出来:“海洋,妈妈也想你……”然后这位母亲就彻底语无伦次了:“不不不……你不用回来看我……你好好上班儿……比什么都强……你也不用往家里寄钱,妈妈知道你有出息,在北京混得高兴,你高兴我就特别高兴……真的……海洋……你好好干……不用惦记妈妈……不用惦记家里……嗨,傻孩子,你哭什么啊……” 林海洋强压着抽噎:“没……我就是想你们了……” 苏鑫擦了擦眼角儿,溜了出去,屋里太闷了,他决定上天台看看。 苏鑫很识趣儿,他想留给林海洋一个私密的空间,哪怕一会儿就好。 就算是一个成年人,难过的时候也应该哭出来。 人类虽然是群居动物,但是独处从来都很重要。 去天台的路上,苏鑫迎面儿碰上了一身烟味儿的刘处长。 刘处长让业主逮住在人家的地盘儿吸烟,有点儿慌,脸色也不太好,急匆匆低着头走下去了。 苏鑫今天事儿太多,也懒得和他计较。 天台上的植物已经很茂盛了,触目所及都是郁郁葱葱的,更有房门口大颗的月季花开得动声动色,丰腴可爱。走了两步,苏鑫发现在天台一角儿的发财树后面,连怜也正蹲地上哭呢,小姑娘儿哭得肩膀儿抖动,呜呜咽咽,攒了一肚子委屈终于倒出来的样子,越发显得她肩膀单薄,可怜见儿的。 苏鑫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她,于是他慢慢踱到了连怜身边儿,也蹲下了。 察觉到身边儿有人,连怜渐渐地不哭了,但是头埋在胳膊弯儿里,不说话。 他们俩就那么肩并肩地蹲着,茫然地看着城市的风景,远处的楼台。 不知不觉已经傍晚了,橘黄色的太阳慢慢地沉了下去,只留下天边一溜血红色的云彩。 像是灰姑娘的教母挥动了魔法棒,路灯一下子张开眼一样一起亮了起来,店铺的霓虹灯逐渐闪起了光,七嘴八舌似地亮着那么热闹的颜色。 这座城市也随着复杂绚烂的灯光而活络了起来,空气里漂浮着一种北京夏天独特的味道:前调是一点点的暖风熏人和食色性也,中调是一点点的纸醉金迷加忘乎所以,回味总有那么一点点的迷茫无助跟心底凄凉…… 连怜抬起头,慢条斯理地叹了口气:“活着挺难的……” 苏鑫拍了个蚊子,淡淡地附和:“谁说不是呢……” ☆、天予不取 林海洋用了一下午时间从放声大哭到歇斯底里的失控情绪里把自己捞了出来。他总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遇事儿就哭嘴咧得跟个瓢一样,实在不成体统。但人这个东西好生奇怪,能掌握的资源越少,仿佛值的放声大哭的事儿就越多,而且眼泪也真的是收不住了。 在屋里哭了好一会儿,哭到脑袋都疼了,林海洋终于决定停下来,他擦了把脸,沮丧地想:好歹连怜跟苏鑫不在,要么自己真实没脸见人了。 拿过镜子照了照,他已经放弃了用洗手间的镜子,因为够不着,林海洋看见镜中的年轻人鼻子通红,眼皮子肿胀,看起来很可怜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把镜子反扣到了桌子上。 成年人的世界对可怜人的界面儿并不十分友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屋子外面的地方变成了丛林。成王败寇,弱肉强食。人们用且只用积攒财富的多寡来评定同类的优劣。 林海洋有一度候觉得那样很傻的,人怎么能像土拨鼠一样,以炫耀着自己囤积松子和花生的数量来决定彼此是否体面呢? 难道只有把洞里塞得满满的那一个才能算好耗子? 苦笑一下,现在看来,洞里装满松子花生的土拨鼠还真是有比较优势,好像游戏里那样,人民币玩家不容易死,而且搞到还魂丹复原的概率明显大得多。 林海洋现在需要一颗还魂丹。 嗯,不用还魂,换腿就可以。 喝了一口水,林海洋试图理顺一下儿现在的状况,他找来一张纸,默默地把情况一条条地列在上面:妈妈生病了,但是好消息是好像用手术控制住了病情。她不想自己知道,嗯,我……也不太想让她看见我这个样子…… 自己这边儿也不算特别糟糕,有希望治愈腿疾总比这辈子永远瘫了强。搞不好三个月后,他就能走了也说不定。但是他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38 需要三十万块钱…… 林海洋在三十万上画了个圈,数一数,三后面的零不能算少。 他只有几千存款了,和三十万还差好远好远。 哎…… 林海洋的爸爸晚上给儿子卡上汇过来了十万块钱。 老爹说地挺诚恳的:“虽然给你妈做手术花了一些,可是家里还有点儿存款。本来是留着给你娶媳妇儿的,现在看看能治腿是第一位的。不够的爸爸再想办法。你先看病。别着急。过两天爸爸过去看你。” 林海洋说:“爸爸,不行咱们把县城里的房子卖了吧……” 林海洋的老爹叹了口气:“户口冻结了,不让买卖。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政策。哎,孩子你别着急了,爸爸有办法,你安心治病。”他家老头儿说话还是那么慢条斯理,成竹在胸,好像天塌不下来的样子。 但是林海洋知道,家里其实没什么钱了。 爸妈一辈子在小县城工作,收入不高,一路供着自己学艺术类专业就不能算富裕了。他毕业之后家里还砸了一头钱给他搞了个事业单位编制,更不要说贷款在县里给买了的单元房。 老爹老娘肯定是没什么存项儿了。 再加上妈妈这回住院,估计老爹是雪上加霜,搞不好这十万块钱就是老头儿腆着脸借来的。 苏鑫这个黑了心的资本家,前几个月给他的基本工资加上业务提成总有小两万,问他借呢,也许还有戏,林海洋很想用抵押自己后面几年的工作时间的方式跟苏鑫那儿借点儿钱。但是现在他的工作效率低下,勉强等于失能。 好像动物世界里被鳄鱼咬断了蹄子的角马,就算让河马大叔救了,只怕也难在草原上混日子了。 林海洋看了看自己的信用卡,倒是能贷出来十万现金,但是指着什么还呢?瘪了瘪嘴角,好歹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吧,即便如此还差10万块钱呢。 哎……愁死了…… 眼瞅着天已经黑透了,顶着一身蚊子咬的大红包的苏鑫和连怜,猴儿似地挠着痒痒儿从凉台上下来了。 连怜点了外卖,又去苏鑫厨房熬了点儿小米粥。 不大功夫儿,屋子里就充斥着三鲜猪肉包子混合着止痒花露水儿的古怪气味儿。 连怜的粥熬得很香,粘稠到漂着粥皮儿的浓黄色小米儿粥在灯底下泛着油光儿。 在这么个接地气的环境里,一般人都不太容易抑郁。 苏鑫咬着包子坐在那儿跟林海洋说账:“伯父给我发微信了说给你凑了十万块钱,问问医院能不能先做手术,然后宽限几天。那这么说你就有十万块了?” 林海洋接过连怜递过来的粥碗,点了点头。 连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很平淡地说:“我能给你出三万。慢点儿喝,别烫到。” 苏鑫说:“我有五万。” 林海洋抬起头:“不行!我……我不能白要你们的……” 苏鑫很爷们儿地一抬手:“我想了,把楼上和这个房子租出去一年呢,还能凑十来万吧,基本上咱们就算够了。你不要担心租出去了咱住哪儿,哥带着你去连怜家起哄。她答应了,同妻么,这点儿担待她还是有的。哦,对了,兄弟啊,打今天起,你管连怜叫嫂子就齐了。” 连怜白了苏鑫一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大郎……” 林海洋没工夫给他们俩调解嘴架,他正感动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你们俩……我……不是……我真不能白要你们的钱……咱们朋友归朋友,兄弟归兄弟。” 连怜吞了一大口粥,淡淡地说:“要写借条儿的。你得还我们俩。白要?想得美!” 苏大郎看了看桌子上的形势,想想以后一年住宿条件大幅度下降的辛苦,也觉得应该对得起自己,他又拿起来一个大包子:“嗯。对,是借的。借据我已经预备下了。刚下载的校园裸贷的条款儿,利滚利,我估计你这辈子计算交代在我们俩手里了。我预备后半辈子都给你发最低工资雇你当牛做马,喂你口草吃就算员工福利了。林海洋你就预备着腿好了,给我养老送终吧。我们老两口儿合计了,不吃亏,等于十来万块钱买个大儿子。哎,你干嘛这个表情看着我?什么意思啊?曹植看曹丕娶了甄宓似的。不是我说你,你能站起来写七步诗你再瞪我也不晚。轮椅上出溜不算!哎,连怜你踹我腿干嘛?” 连怜一脸嫌弃地看着苏鑫,冷哼了一声:“我应该踹你嘴!林海洋,你要说什么?给我闭嘴!你敢管我叫嫂子我把你腿再打折一遍你信不信?” 苏鑫啧啧有声:“同妻还娶个母老虎,我这个命啊……” 吃完了饭,在林海洋的房间里,连怜忙活着帮他收拾着东西,预备去住院。 林海洋垂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恩不可言谢,所以现在说什么都觉得虚。 连怜背对着林海洋一边儿给他叠衣服一边儿絮絮叨叨:“你别有心理压力。本来李欢说,我不跟他结婚可以,把十万块钱装修费还给他。要不然去法院起诉我。我哪儿有十万?得亏你们俩把他吓唬走了。我一直想谢谢你呢。我给你三万,还赚了七万呢。何况这三万块钱早晚你还要还我的。苏鑫那儿呢,你别可怜他!我告诉你,这王八蛋心虚呢。总归你是跟老板出去办事儿的时候受伤的,这是你们家宽宏大量,要是碰上个矫情的,非得跟他撕逼打官司,他能一个子儿不出么?还落下来个难看。这年头儿二十万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要是你就大大方方收着看病去。一下子治好了腿,你这年纪轻轻的,就是搬砖,有几年也还上我们俩了。哎,林海洋,你怎么不说话啊?” 她扭过头,看林海洋正偷偷地擦眼角儿,良久的嘴里艰难地冒出来俩字儿:“谢谢。”声音哽哽的。 连怜回过头,弯下腰跟林海洋看了个眼对眼:“那,你就好好治腿吧。毕竟我这么弯着腰跟你说话也是挺累得慌的。你可以啊你,人人见你都鞠躬。” 林海洋脸上一红,噗嗤笑了出来:“谢谢,谢谢你。” 连怜很俏皮地笑了:“难得无情公子有个笑模样。真成千金一笑了。” 连怜收拾好东西,从林海洋屋里出来,给苏鑫打了个ok的手势。 苏鑫给林海洋的爸爸发微信:“您别再多借了。我们这边儿筹到了20万。” 老头儿那边儿就快下跪了。 苏鑫咂么咂么嘴,决定下一步的工作重点从卖俏转移到要账上。想到这儿,苏鑫也不是不怵头啊,这年头儿,拿单容易要账难。苏鑫干了这二年,业内人缘极好也是有代价的,他要账不刻薄,总是给对方留面子。 可是这就是不要脸为王的时代。你给对方面子,对方未必替你考虑。 思来想去,苏鑫觉得要账这事儿,还是讲究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39 一点儿策略,譬如说惨还是要卖一卖的。 于是他把林海洋的病历什么的发上了朋友圈儿,声情并茂地求了个捐款。 苏鑫是这么想的,倚着这个事儿好去跟没结账的客户求结款,一般人总不好意思看着人家兄弟瘫了还不付账的。 万一碰上好人呢,捐个千儿八的,也是好事儿,苏鑫琢磨着,这个捐款也不可能捐出来太多。人家轻松筹里面各式绝症都凑不齐药钱,他兄弟这两条后腿还能卖出来个整猪的价钱? 不过苏鑫素来狗揽八泡屎,捡不到就算丢,宁愿人家不给,不能自己不要,这是策略问题。 孔圣人说得好:有枣儿没枣儿打三杆子么。 既然说好了,治病的钱是林海洋跟苏鑫和连怜借的,那总要走个过场儿。 于是,晚上,凛冽惨白的led灯光之下,苏鑫和连怜一脸地主家公婆儿看长工签卖身契的架势端坐在上手,林海洋哆里哆嗦地拿起了苏鑫的凌美钢笔,蘸了蘸他师兄大人精致的日产百乐墨水,颤颤巍巍地就要在连怜和苏鑫给他出的裸贷协议上签字画押。 苏鑫和连怜做在那边儿瞪眼儿看着,只待这边儿墨迹淋漓,白纸黑字。林海洋就算是自典自身,后半辈子给他俩卖身为奴了,打也打得,骂也骂得,蹂躏使唤,半夜叫鸡,哎……可以说就当买个大牲口一样吧…… 正在这个要签字没签字时候,武亮亮急急火火地冲了下来,手里还抱着一个黑色的大皮包,小孩儿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海洋……海洋哥……不!不要签!”说着,武亮亮把怀里的包袱“噗通”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咱有钱了!海洋哥!咱不欠他俩的阎王账!” 巨大的led灯下,四个人把脑袋齐刷刷地伸了过去看:不大的皮包里面满满当当少女心粉红色纸片子,用强迫症的手法儿,捆得整整齐齐,码得规规矩矩。 哟呵,居然是一包毛爷爷! 苏鑫伸过手去,数了数,20沓。 连怜抻了一张在灯光下照了照,仿佛是真的。 大伙儿的眼都瞪圆了,老天爷显灵了吗? 林海洋脑子快,他满脸胀红地都手足无措了:“亮亮,亮亮,你的好意哥心领了,可是……你……你爸同意吗?这不是十块八块啊,孩子……我知道,咱哥们儿处的不错……”他特意把重音放在了“哥们儿”上。 武亮亮擦了把汗,实诚地摇头:“不是,不是我爸的。我爸还还房贷呢,他哪有这个钱?这个我捡的。” 苏鑫就要抽这孩子了:“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打你?你苏鑫哥我这辈子积德修好,修桥补路,重点是就没抬头儿走过道儿,最大面值我才捡过大学的饭卡。你哪儿捡的?你哪儿捡的?你不是偷的吧?” 武亮亮一哆嗦,本能地犟嘴:“不是!不是偷的!” 林海洋把武亮亮拽到了身后:“师哥,你别吓唬孩子。亮亮也是好意。怎么能说人家偷呢?”说着他拽住了武亮亮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以示对这个小孩儿的支持。 武亮亮和林海洋肩头一碰,武亮亮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儿,林海洋恍惚觉得这个感觉有点儿熟悉,他只是本能地想:怪不得武警官说他会弹琴,这小孩儿手指的老茧还真…… 林海洋怔忡了一下儿,仿佛想到了什么,又不知道自己想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类似看到虚无缥缈地檀香燃起,而凭空中手里什么都抓不到的飘忽挫败感觉。 甩了甩头,林海洋慢慢儿地跟这个孩子说:“亮亮,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拿你爸爸的?我知道你要帮我看病,一片好心,但是也不能这样啊。你还小呢,哥哥们的问题,哥哥们自己能解决。” 武亮亮气得直跺脚:“我真是捡的!你们怎么不相信我啊?我是在楼上捡的!对!楼上,屋顶儿的花园儿里!不信你翻监……” 林海洋一下子摁住了武亮亮的手,狠狠地往自己脖子上压了一下儿。 武亮亮一个激灵,生生地把后面儿的话给咽了下去。 连怜将信将疑:”你要是捡的,还不赶紧交给你爸爸去?人家谁丢了20万不得活活急死啊?” 武亮亮冷哼了一声:“他才不着急呢。反正钱也不是好来的……” 林海洋、连怜和苏鑫面面相觑,武亮亮抿了抿嘴唇儿:“本来我在楼上用海洋哥的电脑,无意中看见他……” 林海洋瞪了武亮亮一眼,武亮亮脑子真聪明,扭头就改词儿了:“无意中觉得屋子外面好像有动静,我偷偷从门缝往外看,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猫在门口的月季花架子那儿……” 苏鑫看了看林海洋,林海洋表情也挺困惑的,他用眼神表示自己最近都没看监控了。 住在楼上的连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什么?什么人啊?是不是害林海洋受伤的坏蛋又回来了?咱们报警吧……” 武亮亮“切”了一声:“不可能!你别害怕,连怜姐姐,我在门口偷偷看了,就是那个13楼的刘处长。他在咱们门口你的花盆架子底下摸摸索索了好一会儿,然后悄悄地下楼了。等他走了,我跑出去摸了摸,就摸出来这个了……就是我捡的,你们说怎么不是我捡的?从今天起,这个就是我浇花的时候捡的,压根不知道失主是谁。我看就是老天爷不忍心让海洋哥瘸了,给海洋哥的看病钱!” 武亮亮理直气壮的,反而让这屋里的三个成年人有点儿迷糊。 林海洋皱了半天眉头:“这不能算捡吧?” 苏鑫摸了半天下颏:“我觉得也不能算偷吧……” 连怜最恨13楼一家子,她冷哼了一声:“我看亮亮说得对!这就是老天爷帮忙咱们。天予不取反受其害。咱们就收着吧。他这钱肯定不是好来的,要是自己赚的,为什么不放家里?为什么不存银行?偷偷摸摸搁在那么隐蔽的地方,肯定是赃款啊。赃款什么概念?丢了他也不敢说。我看这跟他双手送到你眼前也没区别了。退一万步说,天台上人来人往,看跳舞的、晾被子的,最近还有施工的、物业的来安电灯,查线路,看房顶儿。就算他敢报警,能查出来是谁拿的啊。” 苏鑫想了想,含混地说:“你这么一说,这听着还是偷啊……” 武亮亮急了:“不是偷!不是偷!不是偷!” 林海洋义正辞严:“就是偷!咱们要拿了,那就是不当所得!违法收入!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苏鑫“切”了一声:“多少钱啊?就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你真好意思说。说你胖你还就喘上了。” 林海洋说:“喘不喘的,你问问武警官,这事儿是不是够立案了?我乌漆嘛黑的收下了,那亮亮怎么办?万一事儿犯了,他有刑事犯罪记录,还考不考大学?当不当公务员?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40 这么坑人的事儿我办不出来。” 武亮亮急的红头胀脸:“你就拿着吧。怎么可能犯?” 林海洋看了看武亮亮,很慎重地说:“总之,这个钱,我不能拿。” 连怜说:“我同意亮亮的,支持你留下这个钱。” 林海洋翻个白眼:“我国法律拾金都不能昧,地里的乌木都是国家的,一切捡到的东西都得归公,万一这是刘处长合法所得存的私房钱呢?那咱们不但是缺了大德,而且涉嫌犯罪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刘处长这是赃款,那有纪委、有检察院,也不能让咱们随便处置啊,罚没收入是属于全国人民的。” 连怜眨眨眼:“那全国人民没有你一份儿啊?他们把这二十万交上去,不当个数儿,指不定造在哪儿了,还不如用在你的腿上,换个好人直立行走对社会贡献大呢。” 武亮亮狂点头:“对啊对啊。” 林海洋狂摇头:“不行,不行!” 连怜都要跺脚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苏鑫知怎么不行?” 林海洋冷哼一声:“这钱是人家亮亮捡来的。亮亮未成年,来来来,咱们一块儿给武警官打个电话,说明情况,他爸爸说可以,我就留下,怎么样?” 连怜和武亮亮顿时说不出话了。 ☆、情爱有因 那天是不欢而散。 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儿生生又让林海洋逼着武亮亮给抡圆了扔了回去。 会过日子的连大姑娘气夯夯地回楼上睡觉去了。 苏鑫一指禅狠狠地戳了一下儿林海洋的脑门子:“你就得罪她吧!” 林海洋撇了撇嘴,狠狠地把那个皮包合上口,用力地拉上了拉链,反手把书包扔到了武亮亮的怀里:“放回去!” 武亮亮瘪着嘴巴,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儿:“海洋哥……” 林海洋瞪他一眼,虎着脸:“放回去!” 然后武亮亮就让苏鑫拎着耳朵上了天台,双头对面地把钱又码回了月季花底下。唯一的插曲儿就是,武亮亮本来对那些浓香的月季就过敏,从盆底下揪出来钱的时候就也没记住是哪一株。 现在天都黑透了,看着花影绰绰的更加分不明白是哪一盆裙下藏金。正在小孩儿对着两盆儿差不多的月季花呆呆的发愣的时候。 苏鑫一拍他脑袋:“又要干嘛?别打歪主意啊,我告诉你。赶紧放回去是正经的啊。不许回来拿!我可随时都监督着你。” 武亮亮叹口气:“知道,你们楼上有监控。我在海洋哥的电脑里看到了。” 苏鑫作势要打他:“不许说出去啊。尤其跟你连怜姐。” 武亮亮忙不迭点头:“知道,知道。”抬头看看苏鑫一脸的不放心他。 小孩儿一撅嘴一狠心,随便挑了一盆儿花,搬开了盆儿就把书包塞回了架下面的空位里。放好之后,他把左右的植物扒拉扒拉,上下看看,果然不错! 于是武亮亮越发相信,原本就是这样的! 苏鑫在一边儿冷眼旁观,觉得这地方也像是个藏物之所,于是就当任务完成,心安理得地轰武亮亮回家睡觉了。 那天晚上,苏鑫安置林海洋好好地躺下了,坐在床边跟他聊个天:“行啊,师弟,高风亮节啊。我还真没看出来,这么一大笔救命的钱,你还真能做到不动心?” 林海洋瞥了苏鑫一眼,眼风走到一半儿忽然想起来这个师哥对自己着实不错,于是百忙当中又把眼珠子拉了回来:“动心?您忘了?咱是有监控的!武警官知道。这事儿首先从道理上不能干。其次,你真以为干了屁股能干净吗?闹起来,一翻监控,咱们谁跑得了?别没事儿找事儿了。” 苏鑫点了点头:“要说也是。”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你觉不觉得,武亮亮对你可真是够好的……” 林海洋说:“师哥,你们大家都对我够好的……”说到这儿,他突然明白了点儿什么,脸色一白:“你是说武亮亮对我……”自从苏鑫跟他出柜之后,林海洋关于男女,啊不,男男男女关系问题考虑的是比一般人思路开阔了很多。 苏鑫“噗嗤”笑了:“师弟,别说,您这么一皱眉,还真挺无情公子,举世无双的。要说这小孩儿看上你了,也是有基础的。” 林海洋狠狠地瞪了苏鑫一眼:“咱别胡扯行吗?我够烦的了。” 苏鑫翘起了二郎腿儿,一脸混不吝:“按理说呢,这个小奶狗倒是对你挺忠心。长得也是人模人样,你现在也的确需要个书童伺候,考虑考虑收下吧,师哥乐见其成啊。” 林海洋一口水喷出来,气得都磕巴了:“他真的啊?!你,你,你,苏鑫!你看出来什么了?这孩子真是这么想的?卧槽,那我不能让他来给我帮忙了!人家小孩儿未成年!他要真存了这个心!我都不能打他。不,这不是我不能打他的问题。人家爸爸是警察,武警官不打死我,我就得认便宜了。不是,我最近总觉得这小孩儿看我的眼神儿怪怪的。哎呀,武警官不得跟我拼命!!!” 苏鑫的眼珠子转了转,托着腮帮子想:“不过,我觉得还真不像那个哎……不是我看不起你……师弟……武亮亮看你的眼神……不像爱情……” 林海洋长长地舒了口气:“不像就好,不像就好,哎,那像什么?” 苏鑫仿佛想到了什么往事,他眼神黯然地脱口而出:“愧疚!好像他干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似的……我觉得只有一个犯过错的人,才会那么谦卑地对别人好。” 林海洋嗤笑:“你别胡扯了,你以为是你啊得罪人海去了……人家小孩儿能对我有什么……”说着,林海洋愣了,他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半晌才嗫嚅出声儿:“愧……疚……啊……” 苏鑫弯下腰,仔细打量着林海洋的脸色:“海洋,怎么了?你不舒服啊?又哪儿疼?” 林海洋愣怔了好一会儿,脸色苍白地像个鬼,他讷讷地说:“没……没有……没疼……”良久,林海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不是这样的……我累了……我……我要睡一会儿……”说着把身子翻过去了。 苏鑫看着林海洋失魂落魄的背影,搔了搔脑袋:“恐同深柜?” 林海洋冷冷地吼出来一个字儿:“滚!” 后来的事儿比较顺利,接受了一段儿干预治疗,林海洋的腰没那么疼了,又做了一系列检查,排队手术,日子定在了半个月之后。老专家又给看了一遍片子,说康复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那就只剩下钱的事儿了。 苏鑫没想到朋友圈儿里的捐款居然也进行得如火如荼,这是一个刷颜值的年头儿,他海洋师弟眉清目秀的,坐在轮椅上也是人模狗样。微信圈儿里的朋友、大学同学、老师、街坊邻居、甚至做微商卖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41 面膜的大姐,认识不认识的都有掏兜儿的。 一周之后拢了拢,居然也凑了三四万。 连怜女侠说到做到,第一时间就把三万块钱转到林海洋的支付宝上了。 苏鑫这边儿呢,进度就稍微差了点儿。房子在好几家中介挂牌出租了,来问的多,真租的少。毕竟这么大面积的屋子,便宜了租不合适,贵了立刻能掏出来这么多钱的也不多。 他这钱还急等着使。 忙了小一周,苏老板这要账也是要的满头包,好话说尽,爷爷奶奶叫全。万恶的甲方也不拿眼角儿夹他,说话都走鼻音:“哟,您弟弟做手术啊?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苏总,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啊?欠款?哎哟,我们最近手头儿也紧张。没钱,你看怎么办呢?苏总,你别急啊……你可是这圈儿里的贵公子……范儿在那儿呢,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啊……什么?还要来横的啊?啧,也不看看你是不是那块儿材料,保安呢?把他叉出去!” 于是,苏大少爷就被人提溜着领子揪了出去,这辈子没这么灰头土脸儿过。 就在那个三伏天儿,苏鑫穿着他两千八一条的费左格裤子,坐在欠账对家儿的门口的马路牙子上,恨恨地咬着黄瓜,企图破裤子缠腿,王八咬人不松嘴地把钱要回来。他以前没这么干过,所以老实说没什么经验,这要是实打实地把人挤兑急眼了。 毒辣的日头底下,苏总心里合计:你说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好心的人,看看林海洋的照片儿,事由儿都不问就掏钱了。这心狠的你给他下跪都要不来他应付的。哎,老天没有眼睛啊。擦把汗,看看远处热到了粉红色的天,苏鑫喟叹:这世上怕是没有报应吧?怎么不打个雷劈死这帮王八蛋。 正想着,就变天了。 眼看着极远处乌云滚滚,好像就要有一场暴雨盖地而来,苏鑫陡然想起来,曾经有那么一个夜晚,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无比温存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我们在一起,你就不许胡来了。” 以及自己那时候发过的誓:“我要是胡来,一个雷劈死我。” 一个雷从天上劈了下来,苏鑫从大树底下站了起来,快步躲到了办公楼的屋檐下。 那一瞬间,他相信老天爷没有眼睛。 那天,苏鑫等啊等,等啊等,从风来,等到雨至。从细雨等到瓢泼。等到日晚偏西,等到风流云散,等到整个大厦的人都快走光了,也没见欠账的出来转一圈儿。 传达室的大爷看不下去,都过来劝他:“小伙子,改日再要吧,人早溜了……” 苏鑫依旧坐在那里没有走,他知道欠账的也许是跑了,把他当傻小子扔在这儿耍。可他还是死尸不离寸地儿地在这儿坐着,不是要强,不是固执,是因为他实在没有别的辙了。连怜都掏出来真金白银了,自己一大老爷们儿说出来的话还能咽回去吗? 苏鑫扒拉了一下儿自己的头发,凭空头一遭儿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他算有点儿才华,家世也凑合,赶上大运碰上拆迁凭空落下一套大房子。所以自己做事儿凭兴趣,花钱无节制,总觉得自己潮爆了,生活就是快意恩仇的。结果发现没几年,自己就让恩仇给快意了。 翻头再想想他结交的那帮人,个个儿王八蛋,吃他喝他就往前冲。还不等他落魄,只是师弟有病他缺钱了,居然不如街坊薛大妈肯出力。到如今一文钱难倒了男子汉,揉揉嘴巴子,苏鑫想:穿这么贵的衣服有什么用?我要是能把裤子当了都是好的啊…… 夕阳西下,倦鸟回巢,天边儿又隐隐有黑云压了过来,阵阵凉风,眼看着老天爷也要陪着苏鑫再落几滴伤心泪。苏鑫落寞地坐在街边儿,自我解嘲地胡琢磨:也算理解项羽为什么没脸回江东了…… 哎……我也没脸回家了……说好了给林海洋出钱治病的……现在拿什么回去呢…… 噼里啪啦地,黄豆粒儿大小的雨珠子砸了下来。 苏鑫懒得躲,作为一个窝囊废,他想死一会儿。雷啊,你劈死我吧,我这回不躲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鑫的头上,遮了一把伞。 苏鑫抬起头,看了看给自己打伞的家伙,苦笑一声,他捂着脸叹了口气。 那个人冷冷地瞧着他,面无表情。 苏鑫那天是凌晨才回来的,浑身精湿,精神萎靡,一直到次日起床都还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形容憔悴。 林海洋小心翼翼地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热好的粥,进退不得地递到了师哥眼前,一脸惊慌失措。 坐轮椅的人比正常人矮一大截,这样儿的林海洋看起来像一个未成年的小小少年,可怜巴巴的乖巧懂事儿。 苏鑫歪着头看自己这个倒霉的小师弟,突然有种单身男子带个儿子的生活不易感。 他叹了口气,尽量和煦地说:“没事儿,海洋,你师哥我有今天,全是自己嘬的。” 林海洋谄媚地附和着自己的衣食父母:“师哥,我觉得你说的都对。” 苏鑫揉了揉太阳穴,瞬间又觉得这熊师弟也并非完全是一朵无辜的白莲花。 林海洋还有一个礼拜做手术了,医院说最好把钱付过来吧。就在苏鑫愁地头发都快白了的时候,不知道谁给介绍的,有个轮椅厂摸过来打听:“微信上这小伙子精精神神的是真瘸还是装瘸啊?要不给我们轮椅代个言吧?给钱!” 苏鑫高兴得都要蹦起来了,哎,你说哪方面都缺人才是吧?人说矬子里面拔将军。那一帮肢残、肢残的苦命人堆儿里,林海洋这刚瘸的就算小鲜肉了。 这年头猪肉价钱都上去了,何况鲜肉乎? 厂家儿还挺着急,许下拍照当平面模特的活儿,选十张照片,给两万块钱,现金! 苍蝇不肥也是肉啊!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没有两万哪儿来的三十? 连怜姑娘真是仗义,听说还有这好事儿,收拾收拾器材,拍胸脯儿就冲上去了。说拍照的事儿她一体负责,就不用麻烦厂家儿再找专业摄影师了。这样儿,厂家儿又多给了五千块钱。 说干就干,谁也没想到:林海洋同志面容傅粉地坐着轮椅,强颜卖笑了一整天,居然又挣了两万五回来。 这年头儿颜值就是正义啊。 苏鑫在家扒拉着算盘珠子:林海洋爸爸给出的十万,连怜出了三万,募捐来三万五,林海洋卖俏又挣了两万五,还差十一万…… 还有三天就是手术的日子了。 苏鑫屏蔽了林海洋,在圈子里发一张照片,上面是:披麻戴孝趴在地上要钱的狗。 他们圈儿里顷刻嚷嚷动了:苏公子走投无路,这是要卖身的节奏啊…… 苏鑫翻了个白眼,回复:老子只卖艺! 人不该死,五行有救。 谁也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42 没想到苏鑫的房子最后时刻租地这么顺利,17层半年期就租了12万。这么算一算,居然林海洋的治疗费乱七八糟的就够了。 对于租房子这么顺利的事儿,林海洋和连怜都觉得简直是撞了大运了, 只有苏鑫对此事默默不语的,看着那个油光粉面的租客,甚至有几分冷淡。 这个租房子的倒是一副笑眯眯地好脾气,拍着苏鑫的肩膀说:“小苏,苏总,久仰大名了,您的银行卡号给我一下儿呗。房租这就给你划过来,腾房搬家的事儿,不着急啊,不着急。”说着,手指头下滑,拢住了苏鑫的胳膊,手指微微用力地捏了捏,大夏天儿的油腻咸湿,很膈应人的样子。 苏鑫冷冷一笑,把钥匙拍给这个胖子,扭头就搬家去了。 自苏鑫那装潢考究的家里出来,再看连怜家,可真是破瓦寒窑。 触目所及,好墙皮都没有一片儿。李欢够狠的,除了承重墙,基本上都给砸出窟窿了。一个单元儿关上大门,卧房到客厅之间都透着气儿。 洗手间的瓷砖儿基本上砸了七七八八,淋浴喷头儿和马桶算漏得不厉害而已。 厨房就更没法儿看了。 知道这是骗婚不成,糟践好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汶川地震的救灾现场呢。 连怜请了两天假没上班儿,扎着围裙带着套袖屋里屋外地忙活了48小时,才算把屋里的碎砖都扔出去了。因为凭空多了这么多砖头瓦块儿,收垃圾的可不乐意了好几天,再加上十三楼的住户投诉连怜扰民,连累着物业都找上门了,要罚连怜的款。还是薛大妈代表业主给连怜说好话,这事儿才勉强压了下去。 苏鑫最近心事重重的,对于搬家的事儿并不怎么上心。苏少爷贫时节乃现,这回也没雇搬家公司。他抹了把脸,使出来吃奶的力气,先把林海洋的无障碍床和浴室设备给挪了下来,至于楼上高品质的家具摆设,苏鑫一概没动,把自己衣服、书籍和日常用品卷吧卷吧拿下来了寄放在了连怜家的破房子里。 租房合同里说的明白,租房带家具,一般房主儿呢,都比较鸡贼,留下两样家具就算是应景了。苏鑫不愿意让人说出来口实,实打实的都留下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 跟租户交代的时候,一脸的冰清玉洁凛然不可侵犯,跟在场人畜都保持了一臂的安全距离。 得亏连怜在旁边儿直给打圆场,要不然就把人家财神爷给干在那里了。 苏鑫最近接了一堆活儿,经常出去,忙得跟个王八蛋一样。 连怜想在林海洋手术的那两天请假,所以这两天也狂忙地赶进度。 就剩下没脚蟹林海洋楼上楼下的,自己收拾自己的东西。他的东西也好弄,要去住院了,连怜都给他预备过一遍了,自己再拿点儿零碎儿就可以了。要不是林海洋这两天心事重重,怔怔忡忡的,恐怕早就弄好了。书童武亮亮肯定是过来帮忙的,小孩儿心细:衣服、药、方便穿脱的鞋子,甚至给林海洋炖骨头汤的砂锅,武亮亮都想着给搬了下来。 小孩儿忙得团团转的,很快就满头大汗了。 林海洋那天并没有给武亮亮帮忙,也没帮人家倒杯水什么的。他只是默默地坐在十八层的花园里,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发呆,时而冷冷地看着跑上跑下的武亮亮,眼底一片苍凉。 好容易把东西都安顿好了,武亮亮上来,想把他们家少爷推到连怜家去。毕竟天儿还热,林海洋就是朵花儿,这么晒着估计也要蔫吧了。 被武亮亮推着,猛不丁的,林海洋突然问他:“亮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武亮亮一愣:“我……就是觉得家里没劲……所以……” 林海洋回过头,眨了眨眼:“所以你是单纯是学雷锋了?” 武亮亮尴尬地笑了笑:“海洋哥,你说什么呢,我就是来你们这儿蹭吃蹭喝的不好意思,所以来帮个忙么……“ 林海洋盯着武亮亮:“但是你对我也太好了吧?我觉得你对我特别好。亲弟弟都做不到这样儿,为什么?” 武亮亮脸色有点儿红,也有点儿白,他搔了头发,有点儿磕巴:“也许……也许……就是……投缘吧……” “投缘?哈……”林海洋垂下头,无声地笑了笑:“苏鑫说,你看上我了。” 武亮亮吓得连推轮椅的手都松开了:“不,不是这样的!苏鑫哥胡说!你可千万别误会!” 林海洋摇着轮椅,转过身,他直视着武亮亮:“是么?苏鑫胡说?你这么帮我就真没有别的原因?” 武亮亮一步步地往后退,嘴唇都吓白了:“没,没有了……真的……” 林海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武亮亮,盯了好久,他苦笑了一声:“那好,亮亮,你过来,你过来,推一下我肩膀。” 武亮亮几乎蹦了起来:“你说什么?” 林海洋直勾勾地瞪着他,几乎吼了出来:“来啊!推我肩膀!从后面!就像我跌倒瘫痪的那天那样!我还记得!记得清清楚楚的?你还记得吗?” 武亮亮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手脚发抖地扶着后面的墙,眼泪汪汪得几乎哭了出来:“你说什么啊……” 林海洋滑动轮椅,上前一了点儿,他抓住了武亮亮冰凉的手,摩挲着他充满老茧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肩头。 良久,林海洋闭上眼,叹了一口九转回肠的气:“练琴的……男孩子的……手指头……有厚厚的老茧……亮亮啊,你的手,比那天还要凉……” 武亮亮极其恐怖地看着林海洋,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他毫无征兆地尖叫了一声,挣脱了林海洋,扭头跑了。 林海洋看着武亮亮仓皇逃走的背影,下意识地想,他这次倒是蛮有分寸的,推开我也没用很大的力气。 ☆、转眼人皆谤 连怜家里,三头对案。 昏黄的灯光儿,纯涤的窗帘儿让夏天的风吹地轻飘儿的飞着,得亏住的高,要不然屋里的情况就都让街坊看见了。 屋子里嗡嗡地转悠着几个蚊子和几只苍蝇,这都是连怜往外扔砖的时候跑进来的。连怜家大乱初定,还没找到苍蝇拍儿。于是大伙儿决定就这么忍了。 他们要学会跟野生动物和谐共处。 不杀生,当积德了。 因为椅子不够,林海洋这个坐轮椅的反而占了大便宜了。 连怜坐了一马扎儿,苏鑫屁股底下垫了三块儿砖。 苏鑫和连怜都是神色严峻的,林海洋满脸哀愁地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苏鑫谨慎地问:“你真的确认是武亮亮?” 林海洋“嗯”了一声:“他自己也认了。” 连怜说:“他亲口说的?” 林海洋摇了摇头:“他没否认。但我认得出来他的手指,厚厚的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43 茧子……” 苏鑫嘬牙花子:“这没凭没据没口供的,光茧子也没法儿定案啊。你要是剁下来个爪子还差不多。” 连怜瞥了苏鑫一眼:“那谁给谁定案啊?我说苏鑫你能不能要点儿紧啊?说正事儿呢。” 苏鑫切了一声,不说话了。 连怜搓了搓胳膊:“你们……还真要把武亮亮送进去啊?”她瘪了瘪嘴:“我觉得吧……这小孩儿也不是什么坏人……不就是让同学挤兑急了想拿几十块钱省得挨顿打么……谁小时候没碰上过坏人啊……”她抬头看了看瞪着她的苏鑫和林海洋,也觉得自己袒护凶手不太合适,于是连怜挠了挠脑袋瓜子,赶紧开口:“当然了……他是闯了别人无法承受的祸,这个是没错儿没错儿的。我觉得得承担相应责任。” 苏鑫想了想:“那,现在咱们掌握的证据,还真没法儿告他。何况他爸爸还是主管这个案件的警官。咱们申请避嫌的话,可能都有点儿证据不足。” 林海洋直勾勾地看着脚面:“那就算了么……我的腿就算了么……我一辈子就这么算了么……” 苏鑫说:“那咱们去举报他们爷儿俩?没事儿,师弟,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哥站你这边儿。你说告他,咱立马儿就去。” 林海洋沉沉地叹了口气,撑着额头说:“我也不知道……” 连怜和苏鑫互相看了看,也跟着叹了口气。 说实话,挺为难的。 《倚天屠龙记》里的张翠山发现老婆害了师兄还要自尽,郝大通误杀了孙婆婆小龙女也要他偿命。这世上无心之过多了去了,都不追究,被害人也太倒霉了。 可一想着要把生机勃勃、任劳任怨地伺候了无情公子一夏天的武亮亮送到监狱里去,瞪眼儿看着他从此考不成大学,毁了前程,仿佛……也是怪怪的…… 苏鑫想了想:“海洋,还有一天你就该住院手术了,我看你先别瞎想。有啥事儿咱们做完手术再说。离你受伤到现在都小半年了,离刑事案件追诉期结束还有十来年呢,咱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 连怜点了点头儿:“就是就是。等手术成功了再说吧。” 林海洋闷闷地“嗯”了一声,抑郁地扭过头,滑着轮椅回苏鑫分配给他的那个窑洞了…… 连怜和苏鑫面面相觑,默默无语,气氛压抑极了。 看看天儿,看看表。 睡觉吧,太早。干点儿啥吧,虽然房型差不多,这间洞府的条件可跟苏鑫的17楼差了一个多世纪。 何况林海洋不在,连怜和苏鑫还真是没有那么多话说。 百无聊赖的连怜掏出来手机刷了刷,突然“靠”了一声。 朋友圈儿里已经炸了锅了。 血红色的巨大标题:林姓青年无耻骗捐! 配了一张只打了黄豆粒儿大小马赛克的照片,分明是林海洋晚上从17楼出来的样子,肯定是个熟人拍的。照片中的林海洋脸上还有点儿笑,仿佛是温文尔雅地跟人家打招呼。 连怜屏住呼吸,点开文章一看,简直了! 林某家资巨富,花巨款算命改运,结果当场遭遇意外!智商税交的也是够了!此人有钱算命,没钱看病,分文不花,到处卖惨,骗款骗同情! 林某北京三环有房有车有图有真相。 连怜点开图片看了看:嗯,房是连怜的房。车是苏鑫的车。 林某兄长无情无义,自己开公司,对受伤的林某不闻不问,后来发现可以利用弟弟募捐,这才接过来一起住,生财有道,丧尽天良! 连怜叹了口气,苏鑫也不是人了。 林某本人道德败坏,长期和多名男性女性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勾引邻居,破坏婚姻,就是个想上位的男小三! 好,现在连怜也不是东西了! 文章还没看完,连怜拿着手机,已经气得满脸通红,浑身上下都开始哆嗦了。 苏鑫看着连怜气色不好,狐疑地凑过来一脑袋瞅了瞅,卧槽!下面还有更劲爆的:详细描写了林姓青年极其兄长德国骨科的脑洞,以及疑似恋童的揣测,写的有鼻子有眼儿,真事儿一样。 这等虐恋情深的三角关系……真是让人以手扶额兼一言难尽。 哎,也不知道这么粘稠狗血的文儿是谁写的?真是神经病人脑洞大,造谣生事思路宽啊。 就这题材,就这文笔,就这肉感,就这尺度,哎,搁百度贴吧,估计都得给删帖炸号。 以至于后来点开文章通读一遍的苏鑫都有点儿理解以死明志的旧社会妇女了。 这是有嘴也说不清了的节奏啊! 苏鑫闭着眼睛想了想自己的前科,捂住了脸:什么叫跳进黄河洗不清呢?本人已经绝望了。 下面留言一片:我去。还挺劲爆。 卧槽,看不出来啊。 就是就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啊。 残疾人都有这两下子,我特么还单身狗呢。 这已经不止是捐款的问题了。这算聚众淫====乱吧。 我去,还挺帅,这个人不是卖的吧?还有好残疾人的,口真重。 林林总总,怎么难听怎么说,说什么的都有。 转发接着转发,这得算圈儿里爆炸性的大新闻。 眼瞅着顷刻阅读量就要破了十万加。 连怜气得浑身都在颤,还是苏鑫反应快:千万千万不能让林海洋看见! 可怜苏鑫还没来得及把连怜家唯一的现代化家电:wifi给掐了的时候,他那命运多舛的苦主师弟已经抱着手机从屋里出来了。 是啊,这么早谁睡得着?睡不着,不刷手机干什么? 林海洋脸色苍白,嘴唇直抖,眼眶子通红通红的,虽然是坐在轮椅上,但是整个人煞气腾腾的。 眼瞅着这就是气疯了啊! 男生不要面子的啊? 男生不要名节的啊? 这让林海洋以后还怎么做人? 屋里的气氛就十分尴尬了。 按照文章的逻辑,他们仨之间的关系可乱着呢。 三个当事人,你瞅瞅我,我看看你,各自下意识地拉开了距离。 被人那么说了,总是觉得别扭…… 连怜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没有别的可能!只能是十三层的芳邻干的!他们被陷害了,用膝盖想都知道! 姑娘当时就气疯了,抄起来板儿砖就要去找他们算账! 苏鑫要死要活地拦住她:“没凭没据的,姑奶奶您找谁去啊?” 林海洋捏着手机,手指都在抖,好半天,他才说出来句整话:“师哥,师哥,你给我募集了多少钱?都退给他们!这手术我不做了!我瘫我认了!” 苏鑫一捂脸:“我就怕你这样……” 连怜走上去两步,拉着林海洋冰凉的手,试图给他讲个道理:“林海洋,你别听他们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44 的。都编成这样儿了?谁信啊?你看看底下都是起哄的。他这么说自己都不信!就是为了恶心你。你不做手术了才是称了他们这帮人的心呢。他们就是为了报复你。你别这样,你看给你捐款的,咱们楼里的大爷大妈,街坊邻居有一个吱声儿的吗?” 林海洋坚定地把手抽了回来,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连怜:“谁信?看看底下的回帖,我也就算了,他们把你都糟践成什么样子了?你一个女孩儿家,为了我趟这浑水,最后落下这么个名声,我怎么对得住你?街坊邻居,大爷大妈不说话是给我留面子,我还要等人家说出来笑出来才知道羞?算了,这手术我不做了,把钱还给他们!咱们落个干净。” 连怜急的都抓狂了:“你怎么能这样儿呢?哎,苏鑫,你也不说说他!” 苏鑫长长地叹了口气。 谁都知道,写这篇文章的人压根没捐钱。 把人糟践成这样,谁都知道这跟捐款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但是,这口气还是真难咽下去! 苏鑫唰地站了起来:“我去告他!” 连怜一把拽住他:“你告谁啊?你知道这文是谁写的吗?” 苏鑫回过头:“查!报警!查id,查ip,我就不信了!胡说八道没有代价的!” 连怜说:“那就是查,也得明天天亮再说啊。这三更半夜的,你找谁去啊?” 苏鑫也急了:“难道就看着他们满嘴嚼蛆?” 连怜想了想,拿着苏鑫的手机留了个言:“以上文章纯属恶意造谣中伤,当事人必然追究!” 苏鑫觉得连怜这句话说的实在是太……女孩儿气了…… 他擦了把脸,说:“根本没用。现在风口浪尖,这帮人你不能招惹,越解释越坏事儿。” 不出所料,下面一片起哄的回帖:逗闷子的、嚷实锤的,充分把这事儿弄成了一笑料儿,反正乱七八糟不说也罢。 很快,他们仨的微信就爆棚了,各路亲朋好友都冲过来打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林海洋坐在那里,抿着嘴,一条条地看,一条条地回,修长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转悠着,濒死的蛇一样绝望地扭动。 苏鑫站起来,果断地把wifi关了,回头要把林海洋的手机抢过来:“别看了!别回了!没有用!” 林海洋不给苏鑫,他咬肌毕露,手指紧紧地拽着手机,眼神都要偏执了:“你给我!你给我!我得跟他们解释!我不能让他们误会咱们!” 苏鑫一把把手机夺了过来:“解释个屁!这帮都是来看热闹的。你要是挨个儿回答他们,就是给他们脸了!哪个好人这会儿来捅人肺管子?” 林海洋呼哧带喘地看着苏鑫,怒气冲天:“那我也不能让人糟践成这样儿一个屁都不放啊!” 苏鑫比林海洋嗓门儿更大:“你就是屁放到天上去。人家该不信还是不信。没有用我告诉你!”他回过头冲连怜嚷嚷:“连怜!傻愣着干嘛?推你们家少爷回去睡觉?睡不着?给他灌冬眠灵!明天就是捆,我也要把他捆到医院去!从现在起,咱们仨都把手机关了,谁也不许再看了。” 林海洋炸毛的野兽一样看着苏鑫:“我不去!你把钱还给人家!我不做手术了!” 苏鑫缓了口气,觉得也不好逼迫师弟太紧:“还,还,还不行吗?我的少爷。还钱和做手术不冲突。” 连怜哪壶不开提哪壶:“那还了钱,拿什么做手术啊?明天就是约好住院的日子了……” 苏鑫一甩手,扭头就走:“老子去卖血!” 林海洋摇着轮椅冲过去拽住他,发疯地喊:“苏鑫!站住!我不用你!我不该你的!我自己的腿!我瘫不瘫苏鑫你管不着!” 苏鑫反手给了林海洋一个嘴巴子:“不许胡扯!” 这一下儿真脆生,一屋子人都呆住了,包括苏鑫在内。 挨打的是林海洋,但是连怜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她扶着林海洋的手,期期艾艾地说:“苏鑫哥,你……你不要打他啊。有话好说,不好打人的啊……” 苏鑫也是气疯了,他想了想,果断又扇了自己一嘴巴,不过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一下子可比他打林海洋轻多了。 连怜要再替林海洋要公道,结果让苏鑫一眼给瞪了回去。 林海洋的脸上很快涌起来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儿,他坐在那儿喘粗气,眼圈儿都气红了。 连怜递给林海洋一块冰敷的毛巾坐在林海洋身边儿,气鼓鼓地瞪着苏鑫。 苏鑫叉着腰说:“从现在起,咱们仨手机都关机。王八蛋说什么,谁也不许再看了!这就是一帮坏种,你跟他们说什么都没用,他们就是来看戏的。明天,林海洋你该住院住院,该挨刀挨刀。” 林海洋猛地抬头,苏鑫瞪了他一眼,厉声呵斥:“你挨刀需要三十万,统共捐来了三万五。这帮人里有咱老师,有咱同学,薛大妈捐了500块钱菜钱,刘大爷捐了一年存款的利息。这帮人都是实打实地想你好起来的!剩下的鸡零狗碎儿,捐十块的捐八块的,咱谢谢人家一番心意。要退钱的咱退给他。你要是说把捐款都退了,我就去退!可是你不能因为三万五的捐款辞了三十万的手术。这些钱是你爸爸磕头求人给你筹来的,是连怜住破瓦寒窑给你省出来的,是你师哥我夏练三伏舍了一张脸出门要账给你凑出来的,难道你大少爷一句话说不用就不用了吗?你以为你谁啊?!我告诉你林海洋,这刀你挨也得挨,不挨也得挨!事到如今可就由不得你了!” 林海洋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苏鑫,他吞了口唾沫“啊”了一声,没说出话来。 连怜抿了抿嘴,企图劝一句:“那……” 苏鑫回过头来吼她:“那什么那?那什么那?还不推着你们家少爷睡觉去!看我干嘛?要你有什么用?” 林海洋还要挣扎:“可是……那钱我不要……坚决不要!” 苏鑫都要第二次打他了:“你特么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你谁啊?再说,就算你不要,捐三块的,捐两块的,热情洋溢留言说把微信零钱全捐了结果我一看是一毛四的,老子一笔笔打回去也要时间的好不好?你以为我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啊?” 林海洋还要再说话,苏鑫一抬手:“别说了,钱咱还他们。差那三万五老子裸贷去,行了吧?我还就不信了,我这颜值还贷不出来十万八万的,你一瘸子穿着衣服还能卖两万五呢……” 连怜翻了个白眼儿,果断推着林海洋回屋了,苏鑫真是气疯了,说话已经开始走板儿不着调了。再这么下去,文章里写的事儿都要当真了。 那天晚上,他们早早地休息了,虽然分睡了三个房间,但是因为屋子给砸漏了墙,所以彼此有点儿什么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45 动静,互相之间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大家都睡得不好。 苏鑫好像在给谁打电话,对方不接,所以这货烙饼似地不停地翻身,林海洋屋里死寂死寂的,连怜……在幽幽地哭。 良久,林海洋说:“连怜,别哭了。”隔着一堵墙,他声音凉凉的,自己也是十分疲敝的样子。 连怜哽咽着说:“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信了13楼那个狐狸精的话,跟她表弟交往,惹来这么多事儿,怎么会有人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找你的茬儿?” 林海洋淡淡地叹了口气:“这不怪你。谁都会碰到坏人的。” 连怜吸了吸鼻子,灰心丧气地说:“世界上人那么多,怎么坏人就找上了我?肯定有我自己的原因。”话一出口,委屈地又哭了起来:“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林海洋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开口:“那你说,世界上人那么多,怎么就我掉到了坑里?然后还被一个小男孩儿推下轮椅呢?肯定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吧……我也得好好的反省才对……” 连怜一愣:“那怎么一样?” 林海洋淡淡地说:“那怎么不一样?你也承认了他们是坏人。坏人做坏事还需要理由吗?按你的逻辑,小红帽被吃掉,灰姑娘被欺负,白雪公主逃到了树林里,难道也是她们自己不好吗?” 连怜愣了一会儿,哽着喉咙说:“那是故事啊……” 林海洋说:“你又怎么能保证自己不是故事呢?” 连怜苦笑:“我是事故……” 林海洋定定地说:“别胡扯,我才是事故。”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时间久到他们都以为彼此睡着了。 冷不丁地,连怜很小声地问:“林海洋,你明天会去做手术吗?我是指不用苏鑫捆着你的那种。”她小声说话的时候,嗓子清清的,还像一个懵懵懂懂小女孩,在问一个自己完全没有把握的希望。 问完了这句话,屋子里好安静,落针可闻的那种静法,好像连睡熟了的苏鑫都屏住了呼吸。 林海洋毫不犹豫地说:“会。” 停了停,林海洋继续说:“师哥,连怜,我想通了。他们是坏人。我从来没想过,人可以这么坏。那些钱,我跟家里筹一筹,我估计还是可以慢慢还给他们的。实在不行那个信用卡,我来贷。” 因为屋子里很安静,所以大家都听到了连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以及,十五秒钟之后,苏鑫的一声宿舍大妈似地断喝:“都给我睡觉!明天还起不起了?” 又过了一会儿,林海洋突然说了一句:“连怜,去他妈的一个巴掌拍不响。譬如今天苏鑫打我一个嘴巴子,响不响?一个巴掌怎么拍不响?” 苏鑫冷冷地说:“那是昨天……你给我睡觉!” 次日,大家起地都很早。 一人顶了一个黑眼圈,但是精神气色都还好,不像是被谣言打击得要寻死上吊表清白的样子,苏鑫还是比较欣慰的。 就在连怜围着180块钱买回来的电磁炉努力地烤馒头片儿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砸门的声音。 苏鑫咬着牙刷去开门,愣住了。 门口站着一脸严肃的武警官,他说:“可以进去吗?我有很重要的事儿要跟你们谈一谈。” ☆、否极泰来 武警官一脸凝重地看着苏鑫、连怜以及林海洋。 他彬彬有礼地问:“我可以进去说嘛?” 苏鑫叼着牙刷儿,果断让出了一条进去的路。 武警官简略打量了一下儿他们的临时住所,倒抽了一口凉气。 虽然大概听武亮亮说过连怜碰上的倒霉事儿,但是倒霉成这样儿,还是挺出乎人意料之外的。 武警官咳嗽了两声,在屋里转了转,然后大义凛然地……坐在了砖上。 苏鑫啐掉了嘴里的白沫,说了句:“对不起,稍等。”然后冲进了简陋的洗手间。里面扑腾了两声,连怜在外面喊:“别费事了,插不上!我给你看着呢,没人进。” 苏鑫在洗手间里“操”了一声,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武警官的嘴角挑了挑。 扎着围裙的连怜有点儿手足无措,她勉强笑了笑,拿着一块儿烤饼:“要不……您……尝尝……” 连怜不知道武警官来干嘛,她也不知道他宝贝儿子这档子事儿他知道了多少,连怜大概能算一讨好型人格,对官面儿总是怯怯的。 这一屋子人,只有林海洋,定定地坐在轮椅上,抱着肩膀,冷冷地瞧着武警官。 武警官坐在林海洋的对面儿,看着这个充满敌意的小伙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过了好一会儿,武警官斟字酌句地说:“我……昨天听亮亮说了说你跟亮亮的事儿……”他说地很慢,所以显得有点儿拗口。 脖子上围着毛巾冲出来的苏鑫一下子就愣了,这口气,这表情,让人实在拿不准,武警官知道的是什么?是亮亮犯罪还是亮亮出柜?他按了按裤衩的大口袋儿,又往前凑合了凑合。 林海洋面无表情地盯着武警官:“哦?那你预备怎么办呢?” 武警官有点儿尴尬,他定了定神,很沉稳地说:“我……我看了看微信朋友圈儿的事儿,知道你做手术缺钱。我们家并不是特别富裕。我自己一个人带着儿子,房子还要还月供。可是,我还是觉得你看病是最要紧的。如果把伤治好了,那么什么事儿都好说了不是么?小林,这里是十万块钱……” 林海洋并没有接,只是冷冷地瞧着他。 武警官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知道是不多,也不够你这次的手术费。但是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个事儿。一时间真是拿不出来那么多,如果不够,我还是会继续凑的。” 林海洋冷笑了一声:“要是我不接受呢?” 苏鑫捂着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连怜小心翼翼地拿脚碰了碰苏鑫。 武警官脸色变得有点儿难看,他坐直了身子:“小林,你受伤,到了这个地步。我作为地区警官是十分同情的。但是你也要理解,这个案子迄今为止并没有锁定犯罪嫌疑人。现场留下的痕迹少得可怜。不足以锁定某个特定的人。我们都倾向是流窜作案。这一点,我们内部案情分析会上,也是经过大家一致同意的。” 林海洋的脸腾地红了:“你的意思是说你儿子是无辜的对吗?可他承认了!他亲口承认了!” 武警官正色道:“小林,别激动。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亮亮没有承认啊。我反复和他核对过你们的对话。亮亮什么都没有说。是你太难过了,所以对你们的谈话产生了歧义。你好好回忆回忆,是不是这么回事儿?没关系,你是病人么,思维一时有偏差,我们都理解。” 林海洋坐在轮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46 椅上,气得大口喘息:“你……那你来干嘛?” 武警官认真地说:“我来向你表达一下儿邻居的慰问。知道你手术缺钱,我也知道你和亮亮是好朋友。我代表我儿子,来帮助他的朋友度过难关。” 林海洋气得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你走!我没有你儿子这个朋友!我也不愿意接受你们猫哭老鼠的好意!” 苏鑫听着不像话,走了过来:“武警官,你这么说,我们就没法接受了。我师弟今天还要住院手术,不如您先请回……我师弟的案情得算公事,咱们以后到您单位跟诸位办案警官一起聊……” 武警官的脸色白了白。 连怜看了苏鑫一眼,心里给丫点了个赞,果然咬人的狗……平常也叫…… 武警官并没有站起来,他看了看苏鑫和连怜,说:“昨天,朋友圈儿的文章,我也看了。作为你们的邻居,我觉得这篇文章是完全罔顾事实的。纯属造谣生事,性质非常恶劣!如果你们报警,我们可以马上立案。对相关的责任人进行审查讯问。” 连怜嘴张得老大:“这个破坏他人名誉的问题,不应该算民事自诉案吗?” 武警官很认真地说:“我们国家有网络诽谤罪。虽然这需要你们自诉,我们才能立案。但是如果情节特别严重的,像这篇文章这样侮辱多人的,也可以对犯罪嫌疑人判处拘役到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说着他看向林海洋:“咱们都是街坊邻居的,我知道这篇文章纯属捏造。小林啊,不如你拿了这个钱,先去把手术做好,我呢,就回去给你们把这个案子立了,尽快恢复你们几个年轻人的名誉是要紧的。到时候,你身体也好了,名誉也恢复了,前程还是一片光明的……” 林海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我不接你的钱,你就不会管这档子造谣诽谤的事儿了是不是?” 武警官咳嗽了一声:“话也不能这么说。但是这种民事纠纷,不涉及国家安全和公众形象的,立案的困难性还是存在的。” 林海洋恨恨地指着门口大吼一声:“你走!” 武警官咳嗽了一声,站了起来:“小林啊,你别激动。你心情不好,我非常理解,那么我以后再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武警官突然回过了头:“小林,讲道理说,你被犯罪嫌疑人推倒已经是腰椎受伤之后的事情了。这次跌倒只是你瘫痪的原因之一。你这个案子,犯罪嫌疑人就算归案了,责任的轻重也不好厘清。刑案律师有的辩护。再退一步说,如果犯罪嫌疑人没有成年,那么更难定罪。所以最后判决如何,你能不能拿到民事赔偿,都很难说。如果你这次手术成功,那么到时候再看这个案子的恶劣程度,也降了好多个档次。年轻人,你的心情我都理解,但是好多事儿,真的不可义气用事啊。”正了正帽子,武警官说:“我还会再来的。祝你早日康复。” 看着这个满脸忠厚、老奸巨猾家伙的背影儿,屋子里的人都有点儿发愣。 连怜癔癔症症地说:“为什么我觉得他说得还有点儿道理……” 苏鑫冷笑了一声:“牛逼!牛逼!不过牛逼在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 连怜傻乎乎地摇了摇头。 林海洋冷哼了一声:“牛逼在就算苏鑫从头儿录音到他从这个门儿出去。这家伙什么都没承认。一句走板儿的没有。他说得正大光明。” 连怜咂么了咂么滋味儿,点了点头:“太坏了……” 苏鑫说:“我都恨不得拿个本儿记上了。这话说的,滴水不漏啊。” 林海洋叹了口气,捂住了脸:“也许我真该反省反省……” 苏鑫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你真的打算从了他?拿钱了事?” 林海洋摇了摇头:“不!我不!” 苏鑫和连怜一起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林海洋脸埋在手里问他们:“如果是你们……你们拿钱吗?” 连怜和苏鑫一起摇了摇头:“不知道……” 说好了今天住院的,北京的医院床位难求。所以别说武警官来,只要不是阎王爷来,林海洋都得按时去报道等着挨刀。他们仨下楼的时候浩浩荡荡,寂静无声,连怜提着行李,苏鑫推着轮椅,林海洋一言不发地坐着。 十八层的高楼,平常上下楼都会遇到个街坊邻居什么的,苏鑫爱说话,林海洋喜欢笑,大家至少会打个招呼。 这一次……街坊邻居看他们的眼神儿都是怪怪的,有看到的,也退了回去,或者干脆别过脸不想和他们打招呼。当然,这并不完全代表街坊们对他们的轻蔑和敌视,有的时候这单纯就是现代人的社交恐惧遭遇了尴尬。大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像很牵强,表示知道了吧……说什么呢…… 连怜一步步地往前走,居然有种白兰夫人佩戴红字游街的感觉。 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林海洋默默地垂下了头。 只有苏鑫一脸无所谓,步调正常,一脸嬉皮笑脸的和大伙儿打着招呼。 那人家苏鑫都这么想得开,不跟他点个头儿也不合适。于是电梯里的气氛就古怪地欢脱了起来。 在地下车库,他们看到了武亮亮。 小孩儿脸色苍白,缩头缩脑地站在苏鑫的车边儿不远的地方。 他想过来和他们打招呼,又磨磨唧唧不太敢的样子。 苏鑫虎着脸:“你来干嘛?” 武亮亮双手背后,窘迫地嗫嚅着:“我想……我想……送送海洋哥……我知道海洋哥今天去手术……” 林海洋直视着前方:“我不想看见你。” 武亮亮咬着下嘴唇,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很漂亮的盒子:“海洋哥,你最喜欢吃的核桃仁,我剥了一个晚上。” 林海洋扭过头,呵了一声:“拿走!” 武亮亮低着头,扭着衣服角儿:“还有……还有……我去八大处,给你求了一个平安符……我想,你带着手术……比较……” 林海洋回头看着他冷笑出声:“比较什么?菩萨要是知道这个符是害我的人给的,你猜他会不会保佑我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早上是你爸爸,现在是你,你们想干嘛?小恩小惠的让我闭嘴吗?” 武亮亮脸色苍白的往后退了两步:“爸爸?我爸爸?他……他对你说什么了……” 林海洋斜了他一眼:“装得真像。” 苏鑫叹了口气:“武亮亮,你走吧,别耽误我们去医院。” 连怜有点儿同情地看了看武亮亮,但是终于还是走过去把他推开了。 苏鑫启动了汽车,他们绝尘而去,把武亮亮孤零零的扔在了原地。 林海洋住院的日子,就比较无聊了。当个残疾人本来就无聊,但是医院着实比家里还无聊。 连怜和苏鑫都没空全职陪他。他爸爸在家糊弄着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47 他妈也没办法出来太久,几个老家的亲戚过来看了看,也帮不上大忙,跟着唏嘘而已,说些场面话儿。 苏鑫犹豫了很久才告诉林海洋,医药费差的三万块钱缺口让武警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给补上了。 林海洋没说什么,他也知道,仓促之间,不能再难为苏鑫了,手术总不能不做吧?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在北京的大医院里,睁开眼就是人间至惨:看看那些千里迢迢背着病人来北京求医问药的,早上三点起来排队连号都挂不上的各地老乡,林海洋深深觉得自己是没有理由任性的。他已经有了太多的资源。 而且只要你放开了眼界,微信朋友圈儿里的事儿他觉得沸沸扬扬无人不晓了,自己名声殆尽了,但是看看这些忙忙叨叨的大夫护士,病人家属,谁知道你那点儿破事儿啊?谁有心思搭理啊? 一盆脏水泼锅里是大事儿,泼海里就看不出来了。 林海洋自我安慰着:做人,得心宽。 于是,他乖乖地住进了拥挤的八人间病房,乖乖地吃饭,乖乖地吃药,乖乖地做各类检查,认真地希望自己能尽快好起来。别在这儿给人家大夫找麻烦,占其他病人的宝贵医疗资源。 做人啊,不能不惜福。 在护士姐姐们的眼里,帅哥林海洋跟普通病人唯一的区别是,作为一个单身男子,他的床头总有新鲜的花儿。 护士姐姐们小声儿嘀咕着:“是一个穿高中校服的小男孩偷偷给他送过来的,小孩只敢把花交给护士站,不敢进来看他。说是他弟弟呢……呵呵……哥儿俩吵架了吧?小孩儿怪好玩儿的……” 林海洋醒来之后,看着床头简陋玻璃瓶里的花枝摇曳,修剪得宜,他伸手摸了摸,饱满的月季花枝条上的刺儿都被剪掉了,可见武亮亮是用过一番心思的。 林海洋看着恣意绽放花朵上晶莹的露珠,不由出了个神儿:屋顶花园已经这么漂亮了么…… 手术,林海洋的爸爸赶来给他签了字,几乎一年没见了,再见面踌躇满志的儿子变成了这样儿,林海洋的爸爸就算镇定了一辈子,眼圈儿也红了。 林海洋这些日子心里也存了不少委屈,父子俩见面儿居然抱头痛哭了起来。 连怜在一边儿看着,也陪着抹眼泪儿。 把来送《手术知情同意书》的护士大姐吓了一跳,她寻思病人不行了呢。 苏鑫把提溜着营养品来探视病人的武警官父子客气地拦在了门外:“武警官,亮亮,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海洋明天就手术了,这个时候不太适合情绪激动。我觉得他也不想见你们。” 武亮亮的眼圈儿红了,退了一步躲到了爸爸身后。 苏鑫停了停,接着说:“武警官,养儿养女往上长,做人做事儿讲良心。您最近,就不要再来刺激他了。我师弟够可怜了。” 武警官没有说话,他站在病房门口儿,看着里面抱头痛哭的父子,眼圈儿也潮了。 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难道只有你家儿子是儿子? 武亮亮擦着眼泪吸了吸鼻子,他很小声地问:“苏鑫哥哥,难道海洋哥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了吗?” 苏鑫摸了摸武亮亮的脑袋,看着这个小孩儿的眼睛,慢慢地说:“他希望你去自首。” 武警官浑身一震,拽着儿子扭头就走了。 苏鑫看着这对儿父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手术前,林海洋的爸爸看着那一大堆吓人呼啦的免责条款,背着儿子暗暗地摸了半天儿的眼泪儿。苏鑫和连怜都跟着劝,您别看写地吓人,其实哪儿就赶上那么倒霉的事儿了? 苏鑫更会说:“叔叔,别哭。这褒贬是买卖,当铺损东西。大医院才把风险都给你写上呢。说包治百病的是卖大力丸的。” 林叔叔哭了好一会儿,才擦擦眼泪把同意书给签了。 林海洋也看见了,不过他没作声。 被推进手术室之前,林海洋拽住了苏鑫的手,他平静地笑了笑:“师哥……如果……如果我就再没醒过来……麻烦你告诉武亮亮,我原谅他了……” 苏鑫想了想:“要是你醒了呢?” 林海洋苦笑:“我也不知道啊……” 苏鑫乐了,拍了拍师弟的脸:“等你醒过来再拿主意吧。现在你就好好去挨刀吧。闭上眼,就当睡了一觉。睡醒了,也许就有答案了呢。” 林海洋也笑了,他说:“师哥,谢谢你。” 苏鑫握了握林海洋的手:“直男废话多。” 后来,林海洋醒了。 手术非常成功,大夫出来的时候喜笑颜开的,跟家属报喜,不知道的还当林海洋生了个大儿子呢。 具体的细节,家属也学不上来,反正就是手术做地特别好的意思,病人术后的预期很好,如果没有意外估计是可以站起来的。 那还有什么说的,皆大欢喜呗。 苏鑫跟连怜感慨了半天:“哎,我这瞎花钱了半辈子,我跟你说,就这三十万花的最值,比买宝马合适多了。林海洋修好了就能跑,都不用加油的。” 连怜点头如捣蒜,笑得嘴角也是合不拢的:“是是是。只要修好了林海洋,哪怕搬砖呢,钱也能挣回来啊。跟命比,钱是王八蛋!苏鑫哥,你不知道,我今天真高兴,现在看你都跟钱似的那么好看……哎……苏鑫!你别走啊……那什么,林叔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反正接下来的事儿呢就很顺利了,林海洋术后恢复得也很好,没几天就让大夫轰出医院了,三十万具结,有点儿富裕,医院给开了个康复疗程。 苏鑫还要跟医院讲理,让林海洋的爸爸给拦住了:“这年头儿交给医院的钱就吐不出来了,没找你要后续就得念佛儿。我们邻居家儿媳妇儿交钱约好了剖腹产,头天晚上自己生了,医院也不退钱,非得把孩子搁暖箱里一个礼拜,说早产儿得观察。什么时候钱花完了,什么时候把孩子交出来的。咱老百姓跟他们没有脾气。哎,只要把人治好了,比什么都强。小苏小苏,别跟他们置气了,我们老家有信儿拆迁改造,叔叔拿来钱就还给你。孩子们,这叔叔就感激不尽了。” 因为林海洋的妈妈身体还不好,林海洋出事儿也是瞒着她的,所以林海洋的爸爸看了看儿子手术成功,术后顺利,就回河北省了,临走对苏鑫、连怜、甚至街坊邻居薛大妈、刘大爷什么的都是一番千恩万谢,托付嘱咐。 薛大妈最是心软不过,抹着眼泪儿答应林海洋的爹,就当是自己亲儿子一样的伺候了,老哥哥你放心! 朋友圈儿的事儿呢,疯传了两天也就过去了,这年头事儿多,吃瓜群众老实说也不是那么忙得过来。而且这事儿吧,除了膈应膈应当事人,还真没什么发酵的余地:骗捐吧,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48 数额不大。淫===乱吧,没有实锤。当事人吧,不是明星。 跟那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比起来,这基本上属于撂爪就忘的小事儿。 倒是带擎着苏鑫的公司出名儿了不少,业内人一说就是一脸暧昧:“知道知道,就是老板肾功能特好的那一家儿。哎,他们有什么作品吗?看看呗。哟,别看老板风流,案子做得倒是还蛮规矩的哈。价格也不贵。” “对对对,人家有别的生财之道,要价肯定不能特别狠。” “哈哈哈……联系联系呗,有业务……” 苏鑫那阵子业务猛增,业内的名声居然也鹊起了。 苏老板无语望苍天:你说这世道啊,流量为王,指着什么火起来的都有。 想一想要对得起良心,苏鑫实打实退了几笔大宗捐款,没想到又让人家给退回来了。捐钱比较多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师、同学,压根不信这些胡说八道。剩下的万八千儿的捐款,苏鑫退起来压力也不是那么大了。 林海洋的伤一天好似一天,身上不疼了,无情公子也搭上了苏老板业务起飞的顺风车,跟着昏天黑地的忙活了起来,渐渐也有了进项儿。 日子变得好过了起来。 不久之后,在初秋的傍晚,出差十来天的连怜站在回家找不到钥匙,正在浑身上下的瞎摸,只听屋里“咔嚓”一声,一个高颀温润的小伙子给她打开了门,笑眯眯地说:“回来啦?” 连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拄拐的帅哥儿,惊地行李都扔地上了,她说:“我去,林海洋,我第一次看见你站起来,你……你怎么这么高啊……” 林海洋尴尬地搔了搔头发:“我……其实这么高了好多年了……” 连怜突然蹦了起来,她一把搂住了林海洋的脖子:“哈哈哈!你好了!我好高兴!你知道吗?林海洋!我好高兴啊!” 幸福来的太突然! 林海洋踉跄了一下儿才扶住了拐,他瞬间胀红了脸,手足无措地顿了顿,想一想,还是小心翼翼地揽住了连怜的肩,他小男生一样偷偷地嗅了嗅她好闻的长发,羞涩地说:“我……我也好高兴……连怜……谢谢……谢谢你们……” ☆、看,堕落 林海洋别看现在还是三条腿儿,走路得拄拐,但是跟轮椅比起来就是一个飞跃了。 薛大妈最近天天给林海洋炖骨头汤送来补钙,喝得16楼这仨人嘴巴子都圆了。好容易赶上这一天煤气检修,薛大妈拉下了空子,刘大爷跟他们里应外合,连怜揪着林海洋不吃午饭地跑出来复查,才算躲过去一顿月子饭。 以至于两个人对面儿坐在麦当劳里吃个汉堡,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其实事后看看,他们也是跑得多余了,薛大妈正在跟十三楼的街坊吵嘴,还真是顾不上他们。 秋天的太阳不是很热烈,两个人慢慢走在去复健的路上,微风吹来,感觉挺舒服的。连怜还不太适应林海洋比她个子高,她认识他半年了,总是俯视他头顶的。那天过马路,林海洋拽了连怜一把,连怜才发现她的头皮只能顶到他下颌的地步。 他真的很高。只要站起来。 仿佛哪本漫画书里说过,这是一个最适合接吻的差距,想着想着,连怜的脸就红了起来。 林海洋莫名地看着她,微微地歪个头,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刷出来带着金色的阴影,嗯,好看的有点儿萌。 连怜捧着奶昔,笑一笑。 林海洋也笑一笑,说:“我们去看电影?我请客。” 连怜吮着奶昔说:“那我晚上帮你剪头发好了。” 一个,好暧昧的邀请啊。 那当然好了。 虽然拄着拐杖,但是出入的时候,林海洋已经能够非常绅士地帮连怜推开门了。可能是当做弱势一方被照顾了太久,即便能够站起来,他依旧很羞涩,和连怜离得很近的时候会脸红。 初秋的风吹过,树上结了疏疏落落一些通红的石榴,林海洋伸了伸手,居然摘下来了一个,他递给连怜。 连怜捧着石榴,剥开皮慢慢地吃。吃了两口,觉得很甜,连怜顺手塞到林海洋嘴里一颗。刹那间他的嘴唇和舌头感受到了她的手指,修长且略冷的手指灵活地在他口腔中一闪而没,留下的石榴籽像蜜糖一样甜。 看着连怜回头吮吸自己占满石榴汁的手指的样子,林海洋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心砰砰地跳。 连怜歪过头,故作莫名地看着他,要笑不笑的样子,像个小妖女。 于是林海洋的耳朵都红了起来。 秋风吹过,街边儿的小店里放着怀旧的情歌。 空气中充满了恋爱的酸腐味道,连怜含着石榴籽儿,心满意足地地琢磨着:如果苏鑫敢染指林海洋的话,我就剁了他! 可怜认真上班的苏鑫,莫名地打了个哆嗦。 复查也有好消息,康复科的大夫大喜之下,又把林海洋沉到水疗池子里,在连怜看来就跟沉潭差不多的那事儿的,总之就是咕嘟咕嘟焖溜熬炖地治疗了一阵子。连怜百无聊赖地坐在池子边儿,考虑着如果给池子里面放点儿花椒大料然后再炒个色会怎么样。 林海洋是无从得知连怜的龌龊心思的,他就是看着她朝他口水滴答的样子,觉得有点儿莫名心悸。 半个小时之后,康复科大夫把病人捞出来观察了一会儿,眼看着病人红润温热的下肢,感觉已经基本恢复了,掐知道疼,拧知道喊,使大劲儿了会喊救命,还真是正常得不要不要的。 大夫乐得把胸脯子都拍红了:“再过个把月,就彻底站起来走了。没问题。坏了保修,错了管换。” 连怜还不太敢相信,在更衣间里试着松开了扶着林海洋的手。 果然,他只是微微踉跄了一下儿,已经能慢慢地站直了。 连怜欣喜地后退了一步,林海洋慢慢地往前走了一步,她再退一步,他再走一步,如是再三,林海洋终于一个没有稳,扑倒在连怜柔软的怀抱里。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肩膀,那个熟悉的味道,那个温柔的支撑,突如其来的感动,林海洋搂住了连怜的脖子,使劲儿地吸了吸鼻子,有点儿想哭。 连怜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道:“侍儿扶起娇无力啊。” 林海洋撑起来自己,愤怒地说:“我哪有那么胖!!” 你说这年头儿的大夫吧,虽然也有医院的增收任务什么的,但是有机会修好一病人,还是实打实地替病人欣喜的。 赶上康复科这大半年来的都是缺胳膊断腿儿,康复了也有限的病例,好容易碰了一个全须全尾儿能直立行走着出去的,真是高兴地不得了。科主任指挥大伙儿,擦桌子扫地归置屋子,订簇新的白大褂儿,这边儿科主任也洗干净,那边儿菊花台也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49 摆上了。就等着病人双拐一扔,合影留念了拿出去吹了。 那大夫高兴归高兴,如果你林海洋也幻想身边儿的人因为你的康复而待你如上宾,就算想瞎了心了。 反正那阵子林海洋在家的地位直线下降了,你想啊:苏鑫是他老板,连怜是他房东。这二位懒蛋伺候了他大半年了,可算翻身农奴把歌唱了,还不得往死里使唤他? 香菱落夏金桂手里什么样儿,林海洋现在就什么样儿。 这边儿吃完了饭,苏大爷要喝茶林海洋得给沏上; 连姑娘要嗑瓜子儿,林海洋得给拿吐皮儿的碟儿。 苏鑫这边儿洗完脚让林海洋给他拿洗脚布。 连怜那边儿又吆喝了:“林海洋帮我给手机充电……” 林海洋偶尔也坐在轮椅上,抚今追昔一下儿,想着自己坐那儿摆酷,让一堆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好像也就是上个月的事儿。这才几天啊?怎么就都变了呢? 无奈人家两位都算他的恩人加债主子,还真没法儿跟人家翻脸。那林海洋这个喜儿也只好继续让黄世仁糟践了…… 哎……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国乱思良将,大丫头林海洋给使唤得胡说八道的时候,难免想起来:要是特么武亮亮在,自己好歹还有个帮手儿。别的不说,干活儿这事儿,武亮亮还算把好手儿的。 何况武亮亮也不是没有跟他和解的心,楼顶上的植物让他打理得有声有色的,小孩儿也经常在监控里伸头伸脑,垂着头跟他道歉不是一回两回了。 林海洋不是不心软,但是仔细想了想,总归咽不下这口气。 正琢磨着,手机叮咚一响,他低头一看,自己被拉进了一个崭新的微信对话群。 群里用户只有他、苏鑫和……武亮亮…… 武亮亮头像闪烁,传过来一段儿视频。 像素模糊不清,音质嘈杂纷乱,但是两个人的对话勉强还听得到,声音很耳熟的样子。 一个女人说:“你说你,微信上弄了那么个玩意儿有什么用?就算一篇文章把林海洋、苏鑫还有那个小贱人都编排上了,结果呢?人家该看病看病,该上班儿上班儿,什么也没耽误啊。” 一个男声回复:“那还要怎么的?气气他们行了吧,我从开头儿就不赞成你这么这个想法,人家说保留追究的权力,我担心了好几天,得了得了,咱没损失就不错了。” “呸,你个窝囊废,让人家赶出来,就会砸了人家房子败坏人家名声?有个屁用啊。” “我有屁用?呵呵,我有用没用姐姐你不知道么?” 然后的声音就比较不堪入耳了。 林海洋目瞪口呆,武亮亮传过来一行字:趁着师傅们检查煤气管道,我给13楼屋里装了个监控! 果然这男的是李欢,女的是刘太太! 武亮亮兴高采烈地说:就是这两个坏蛋冤枉你们!我破案了! 苏鑫说:卧槽! 林海洋爆呵:去拆了! 开玩笑,他们在18层监控是监控自己的地盘儿,这把监控装到人家里,这必须是犯法啊! 林海洋气急败坏地在微信群里说了好几遍:武亮亮!去拆了!去拆了!去拆了! 武亮亮委屈巴巴地回复:怎么拆啊?我进不去了…… 苏鑫和林海洋一起翻个白眼儿,这个倒霉孩子! 林海洋急了:你这是犯法你知道吗? 苏鑫在群里“嗨”了一声:不就是刘处家多了一个隐蔽的充电器监控吗?说不定哪天就当废旧充电器给扔了。现在的人哪儿那么多防范意识啊?没事儿没事儿。当不知道就过去了。 林海洋想了半天,吼:武亮亮,那把你这边儿的接收设备扔了。一定扔! 武亮亮可怜兮兮地“哦”了一句。 半晌,小孩儿看林海洋没有退出群的意思,说:海洋哥…… 林海洋回了一个字:滚! 苏鑫打字:呵呵哒。没有那么容易取得原谅的。呵呵哒。 林海洋没搭理他们俩,退群了。 苏鑫现在小日子混的不错,吃饱喝足之后就觉得左眼直跳,百无聊赖之际坐连怜家小板凳儿上玩儿个王者荣耀,看看能不能大杀四方。 突然来了一电话儿,来电显示头像是个泰国佛牌九尾狐,嗯,是卖保险的胡蝶姐。 苏鑫懒洋洋地接了起来:“喂,小福蝶,你找我啥事儿啊?” 胡蝶姐姐嗓音甜腻:“没良心的,上回跟你表白,你跟老娘说你是gay,怎么我听圈儿里说你是个双?你什么意思啊,瞧谁不起呢?” 苏鑫啐了一口:“造谣,纯粹是造谣。谁说老子是双?老子跟谁急。那篇文儿瞎写,福蝶小姐姐您这火眼金睛的狐狸精,怎么也信呢?” 胡蝶小姐姐“哼”了一声:“哎,苏鑫,你那瘫了的小师弟,长得可真不错。他的意外险还在我手里呢,怎么样,还是不是童男子啊?我想了解一下儿。” 苏鑫一下子坐了起来:“哎,胡蝶,你采阳补阴也不许打我兄弟主意。人家刚做完手术,身子骨儿还虚呢。可经不起你折腾。” 胡蝶姐姐“噗嗤”笑了出来:“那他到底是瘫了啊还是没瘫呢?” 苏鑫挑了挑眉毛:“瘫了怎么说,没瘫怎么讲?” 胡蝶翻了个白眼:“你给他在我这儿上了100万的意外伤害保险你忘了?瘫了我们理赔50万。姐姐我给你送钱来了。你还这么多废话!” 苏鑫唉声叹气,心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可知我兄弟这等没福,没瘫……丫做了个三十万的手术,站起来了……哎,里外里我都赔了80万了,林海洋这个赔钱货!早知道不给他治了。” 胡蝶说:“哦,那让小帅哥把住院手术的单据给姐姐拿来吧,我给你申请理赔医药费。” “啥?”苏鑫都蹦起来了:“他第一次掉沟里你们已经赔过一次了啊。他第二次这个,算刑事犯罪伤害,你们不是不管吗?医保都不乐意管。” 胡蝶眨了眨眼:“那医保是医保,我们是我们。都跟医保一样谁还找保险公司啊。这是一年期的意外险,包括后续治疗的,不限次数。他受伤到现在也没有一年啊。哎,那刑事案件么,那肯定是得七七八八有顿矫情了。但是意外伤害的免赔原则是被保险人斗殴、醉酒、自杀……你家帅哥这个都不算,打起官司来肯定还是我们输啊。我估计三十万的医疗费未必都给你报了,扣除免责什么的,估摸还是能给二十大几个儿的。怎么着?小帅哥什么时候来找我啊?要不等你们家清净了,我找他去也行啊。嘿嘿嘿,可得单独谈啊。” 苏鑫仰天长笑:“哈哈哈!我的发福蝶!你等着我这就把他洗剥干净了,捆在床上等你。只要您给理赔,什么事儿咱都好商量。我把他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50 豁出去了完全没问题。” 胡蝶“切”了一声:“商量个屁啊,姐姐我稀罕那块小鲜肉似的。苏总,明年你们公司的意外险、车险什么乱七八糟的,可都得在我这儿啊。没良心的,甭寻思你那银样镴枪头的小师弟能身债肉偿了。姐姐我现在就求一夜暴富呢。” 苏鑫忙不迭地答应,只要自己还有三寸气在,这辈子保险都找胡蝶姑娘。 胡蝶才烟视媚行地把电话儿撂了,回过头,她跟一个男人说:“你家这口子,缺心眼儿的厉害,上了保险不知道理赔。哎……难为您这样儿的才俊是怎么看上他的。真是修桥补路瞎双眼啊……” 那人呵呵一笑,说:“谢谢你了,胡蝶。回头我们公司的保险业务也交给你。” 十五天后,做完最后一次水疗的林海洋终于扔掉了双拐,脚踏实地的站了起来。 康复科的大夫护士围了一圈儿给他热烈鼓掌,大伙儿簇拥着这个完全康复病人,拿足了新船下水、动车启航的架势,走红地毯捧鲜花儿,大伙儿“咔嚓咔嚓”一顿合影留念。主治大夫恁会过日子,扣下林海洋的自动轮椅说是如此晦气不如捐献了吧。 看林海洋稍微点头儿,大夫们怕他反悔一般,立刻热热闹闹地把人从正门儿推了出去。 货已售出,概不退换。 您老下次瘸了再来。 咱们江湖再见。 苏鑫坐在车上,看着师弟康复,立刻换了一副周扒皮的嘴脸:“那既然都能走了,明天就赶紧上班儿吧。” 林海洋摸了摸鼻子:“师哥,周一上行吗?我想帮连怜吧她卧室那个几个窟窿堵上。要不然,她一个女孩儿家,跟咱住一起,屋子有个洞……” 苏鑫摆了摆手:“准了。礼拜一上啊。不许再赖了。你那桌上都落了土了。” 林海洋咕哝一句;“那也只能说明做卫生的没擦……” 苏鑫冽了林海洋一眼没搭理他,把师弟送回了家,自己去保险公司拿理赔了。 十八层的屋顶花园,林海洋看到了一个穿风衣的男人正站在女墙边儿,目送着苏鑫的车子远去。 回头看到了林海洋,他笑了笑,拨弄了一下儿盛开的月季,以及苏鑫最宝贝的铁树,很不见外地说:“花园弄得不错。苏鑫的主意?” 林海洋眯起了眼,觉得对方好不眼熟,问:“你是谁?” 对方笑了笑,说:“你是林海洋吧?我们见过啊。” 林海洋瞠目,他好像想起来某个下暴雨的晚上,那个跟苏鑫野战的家伙…… 林海洋紧张得都磕巴了:“姐夫……啊,不……嫂子……”抽了自己一嘴巴,他叹气:“大哥……” 对方“噗嗤”一笑,拍了拍林海洋的肩膀,熟门熟路地离开了。 林海洋看着他的背影,说:“哎,我师哥,苏鑫一会儿就回来。” 那个人并不停步,只是摇了摇头:“让他忙。” 林海洋喊:“他……他很想你……” 那个人脚下顿了顿,叹了口气,说:“我知道……” 等苏鑫接了林海洋的消息赶回来的时候,门口儿的车已经停满了。闪着各种灯儿的都有,110也来了,120也来了。这一年都第三回了,眼看着仿佛有个人脸上盖着单子给戳进了救护车里,苏鑫倒吸一口凉气,心说:宝贝儿师弟啊,您这又是怎么了? 莫非……他们俩……啊!!!!!!! 苏鑫血灌瞳仁,不由分说冲了过去:“躲开躲开,我是家属,我是家属。” 大夫护士连带现场的警官没有不斜着眼看他的。 得亏刘大爷从侧面儿一把把苏鑫拽住:“苏鑫!小苏!刘处长跳楼了。你家的哪门子属?” 苏鑫眼珠子都瞪圆了:“跳……楼……跳楼?” 一边儿看热闹的薛大妈撇着嘴说:“啊,下午的事儿。三点多,13楼的刘处,说跳就跳了。听说纪委的都来了,正满世界找家属谈话呢。你跟着起什么哄啊。” 苏鑫长长地舒了口气:“哎哟,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林海洋又怎么了呢。” 薛大妈说:“呸呸呸。咱们小林好孩子一个,才不沾他们歪的斜的。哎哟,要说刘处这也算横死吧,缺了大德了,咱们楼这房价儿是上不去了。” 刘大爷说:“嗨,哪个楼里不死人呢。小薛你着什么急,这么大岁数了又不卖房了。咱就这么凑合住吧。你要是害怕,我给你楼道里按个灯。” 薛大妈白了刘大爷一眼,扭头走了。 苏鑫都有点儿看不过去了:“大爷,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单恋薛大妈一枝花啊?你看看,人家都不拿正眼儿夹您。” 刘大爷哼了一声:“你们年轻人,不懂爱情……” 苏鑫抹了抹刚碰到的一鼻子灰,扭头走人了。 那天楼道里特别乱,穿各种制服的家伙进进出出的,一直到了十六楼才安静下来。 林海洋给苏鑫开了门,小伙子闭门造车一整天,居然不知道外面出了天大的事儿。苏鑫约略跟林海洋说了说,俩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林海洋担心地说:“师哥,不会是……武亮亮去拿监控让人看见了吧……” 苏鑫说:“不会,这个点儿小孩儿还没下学呢。他现在高三,多忙啊。不会不会。我看啊,就是贪官跳楼,畏罪自杀。” 林海洋点了点头,又皱起眉头说:“那楼上的钱……” 苏鑫一抬手:“打住。我们不知道楼上有钱。爱怎么地怎么地,沤烂了算,跟咱没关系。你才刚好,别跟着操这个心。有功夫躺会儿也是好的啊。刚好了几天啊,想着这个想着那个的。累不累啊。” 林海洋笑了笑:“不用躺着,我不累。” 苏鑫背着手儿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儿,觉得他这个师弟还是挺能干的。这些日子,他跟连怜在家坐的是砖,吃的是土,住的是洞,睡得是地。 现在林海洋站起来了,才有人开始收拾这个家。 看得出来,这一天师弟没白忙活,灯泡换了led的,地板上几个翘起来的木头也让他给砸回去了,卫生间装上了插销,就连怜卧室的窟窿他里外面儿给糊了几张好看画儿给堵上了,显得还挺式样儿的。 别说这么一归置,屋子里也舒服多了。 林海洋擦了把汗:“师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我没留住那个……” 苏鑫失落地笑了笑,摇了摇头:“那位爷来去如风,我都留不住,何况你呢。哎,兄弟,晚上请我吃饭。” 林海洋想了想:“好吧,安慰一下儿你寂寞的……哎,你打我干什么?” 苏鑫大模大样地晃着手里的存折说:“打你是轻的。让你胡思乱想。看看,看看,这是什么?” 林海洋摇了摇头:“不知道。” 苏鑫简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51 直眉飞色舞:“理赔!兄弟!你的理赔下来了!赔了二十九万七!咱们有钱啦!哈哈哈!” 林海洋握着存折,看了半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太好了!太好了!师哥!那……那……我把你和连怜的钱还给你们俩。我爸爸的钱给我爸爸,募捐的钱也退了的话。还能剩下点儿呢。剩下的,剩下的,师哥,咱们帮连怜把这屋子装修装修吧?就算这点儿钱装不好,再加上我diy一下子,好歹也能给恢复成当初简装的样子啊。” 苏鑫“切”了一声:“你住你装!关我屁事!”一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林海洋咂么咂么这话的滋味,脸又红了。 苏鑫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恋爱中的小男生啊!哼!” 正在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晚上吃什么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林海洋笑了出来:“连怜,你又没带钥匙?” 门打开了,外面站着一脸严肃的武警官,他看着已经能站起来的林海洋,愣了愣。 林海洋和苏鑫看着武警官也愣了愣。 他正要关门,武警官一下子伸手把门推住了,他清了清喉咙,尴尬而郑重地说:“林海洋,你涉嫌和13楼刘某坠楼杀人案有关,请你配合我们回去调查。” ☆、花好月圆 苏鑫当时就吓傻了,他扭过头,看着林海洋都磕巴了:“师弟,不,不是你干的吧……” 林海洋眨眨眼:“啥事儿?” 苏鑫当时就急了,他拽着武警官说:“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你们问他干嘛?他瘸!前两天还瘫呢,怎么把一大老爷们儿扔楼下去?” 武警官指了指林海洋的腿:“他不是好了吗?” 林海洋完全没有进入状况:“啊,我前天才好。” 武警官点点头:“那人是今天被杀的啊。” 苏鑫气得都要撞墙了:“林海洋你也太点儿背了吧!你都瘫了大半年了,你着什么急康复啊,再多瘫几天谁能把你扔出去啊。哎呀,你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你气死我就算了!” 林海洋长长地叹了口气:“师哥,武警官,真不是我。” 武警官说:“那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去说清楚了啊。” 苏鑫拽着林海洋的胳膊不让走:“武警官,你不是要打击报复吧?我告诉你,知道你儿……” 看武警官脸色一变,林海洋按住了苏鑫的手:“师哥,一码归一码。不是我干的我不心虚,我去跟警察同志说明白了,一会儿就回来。你别瞎说。” 苏鑫看了看林海洋,也不想跟武警官闹翻了。 他按了按他的肩膀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兄弟。别怕。” 林海洋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海洋被警察同志带走那段儿可以说是十分凄惨了。 刚刚回家的连怜一路拍着车窗,一路哭着追:“你们,你们凭什么抓走他?你们凭什么抓走他?他才刚刚好啊!他才刚刚好啊……你们看他说话都会脸红的一个人,他怎么会杀人呢?” 林海洋被两位警官夹在当中,努力地回过身去,对着外面喊:“连怜,连怜你回去……你回家吧,回家等着我……我没事儿……”越来越模糊地视野中,林海洋恍惚看见苏鑫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连怜的胳膊,不让她继续跟着跑了。 师哥安抚地拍着连怜的后背,好像在说:“没事,没事……” 车子越开越远,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地,就看不见了。 林海洋擦了擦眼角儿,难过得都快哭了。 坐在他身边儿的警官噗嗤就乐了:“嗨嗨嗨,戏真多你们。是不是还脑补自己是被反动派抓走的共产党员啊?” 林海洋吸了吸鼻子,特委屈地“嗯”了一声。 旁边儿的警官“嘿”了一句,不搭理他了。 在车上摇摇晃晃地坐着,林海洋的脑子才慢慢地转过弯儿来。被带走调查这个事儿林海洋本来还觉得挺滑稽荒诞的,直到这一会儿,他才对这件事儿有点儿认真了起来。 武警官说什么?刘处长是被杀的?难道不是跳楼?没人告诉他。 可是……那……那和他林海洋有什么关系…… 他在屋里补了一天窟窿就杀人嫌疑犯了? 林海洋不知道的是薛大妈也被盘问了,不过顾忌老太太岁数大了,没带走,在家里问的。 薛大妈被盘问主要是因为下午跟刘处刚打了一架。 据薛大妈说,刘处从18层下来,气色很不好。正碰上薛大妈端着洗好的被子上楼晾,盆子碰了刘处的胳膊,刘处就急了,嫌弃她老人家往人家楼上晒被单子,占大伙儿便宜。 薛大妈本来就不爱看这两口子,听说前两天他们还败坏林海洋他们的名声,更恨他们了,俩人三说两说就打起来了。老太太底气多足啊?叉腰儿站楼道骂了会儿街,刘处嘴头子不是老太太的个儿,三招两式,就落荒而逃了。 打完了就完了。这样的街坊邻居,吵架拌嘴,整个北京城一天不得有一万多起儿。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儿,要不是看薛大妈体格儿着实不错,估计刑警也不问她了。 谁知道薛大妈还不乐意了:“怎么着?你寻思是我老太太给那王八蛋扔下去的?我还真有这个心,我不瞒着你们说。” 刑警呢也是厉害惯了,立刻吓唬了薛大妈几句。 于是一堆看热闹的邻居,在薛大妈单元门外面,就听着了屋子里面儿薛大妈嚷嚷:“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把他扔下去的吗?我说是我扔的了吗?捉奸拿双,捉贼拿赃。你有证据吗?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还就不行了。老太太我六十多了,我含糊你?干什么干什么?你还要动手是怎么地?” 苏鑫跟连怜面面相觑。 街坊们议论纷纷:“薛大妈胆儿真大。” “就是就是。” “好话好说呗。” “不过老刘他们两口子是够招人恨的,也不怪薛大妈烦他们。我们家孩子不就哭两声儿么?非说我们家熊孩子。要给我们按楼震器。孩子哪儿有不哭的啊?” “还有他那个太太……啧啧……” 在外面听着的刘大爷不知道怎么的就急眼了,低着头儿就往屋里撞:“是我,是我!是我把他推下去的。你们放了她吧!都是我干的!我自首。我坦白!” 弄得刑警都傻了,这案子也太好破了吧? 薛大妈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急赤白脸地啐了刘大爷一口:“呸!老东西,甭寻思这样儿我就原谅你!” 刘大爷老泪纵横:“我不用你原谅!我就是……对不起你啊……哎,警察同志,真是我干的!枪毙了我吧。我乐意。” 一脸蒙圈的刑警同志唯恐这老两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52 位串供,赶紧把他们隔离起来,展开了讯问。 刘大爷跟刑警同志是这么交代的:“我跟薛宝林,哎,就是薛大妈,从小儿就认识了,老街旧邻,青梅竹马,初中跟高中的同学。上完了学,我们俩一块儿下的乡,对,去了生产建设兵团。那会儿不让搞对象,我们俩偷偷的搞。对着毛=主=席像章发过誓:非她不娶,非我不嫁。她给我织一副手套,我给她留两个萝卜。那个时候小,腼腆,不好意思跟人说。一个连那么多人,谁也看不出来,我们这点儿小心思,只有我们俩知道。后来,上面选调上大学,就给了一个名额,要求政治合格、表现良好,没谈恋爱的。领导跟我谈话,想把名额给我。警察同志,您不知道,我那会儿才十九岁,我……我是太想回北京了……我真怕我这辈子就埋在大西北啊……我就丧了良心,把她一个人扔在了冰天雪地里。我要是长了前后眼知道后来知青能回城,我打死也不会这么干啊!”说到这儿,刘大爷握着刑警的手,已经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老头儿哭出来了半辈子的委屈跟悔恨:“警察同志啊,我对不起宝林啊!无论她干了什么,都是我出的主意,无论她想干什么,都是我下的黑手……这里没有她,她是无辜的,刘处长是我扔下去的,刘处长他们一家子都是我扔下去的,我坦白交代,我认罪伏法,你们把我抓走枪毙了吧……我对不起她啊……我后半辈子日日夜夜都在后悔啊……” 刘大爷哭得肝肠寸断,两个年轻刑警听得也是非常同情,二位同志不停地跟着擦着眼角儿,可是还是把刘大爷推了出去:“大爷,您的遭遇,我们很同情,不过您要是再跟这儿胡搅蛮缠,我就按妨碍公务把您逮捕了。大爷,您慢走,您回家哭去吧。来,搀着点儿大爷。小王儿?给大爷拿着茶碗。” 刘大爷抓着刑警同志的手:“就这个茶碗,还是当年宝林结婚的时候,我悄悄买了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我用了这么多年,我舍不得扔,在我心里就跟我娶了宝林一样。警察同志,您逮捕我吧,没关系,就算你们不能放过宝林,你们也把我跟宝林关一块儿。我好伺候她。她在兵团落下的毛病,腰不好,身边儿不能没有人儿啊……” 刘大爷这一行鼻涕两把热泪,哭得街坊邻居都感动了。 当事人女主角薛大妈,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人群里消失了。 要是人们长了天眼,就会看见,这个刚强了一辈子的老太太,此刻正坐在天台的椅子上,蒙着脸哭得跟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姑娘似的,楚楚可怜。 这么闹了大半天,队里来电话了:“楼门口的监控显示坠楼时间是四点四十二分。小区门口监控显示四点五十七薛大妈才挎着篮子买鸡蛋回来。肯定不是她。把老太太放了吧。” 这边儿留下的刑警们红着眼圈儿陪着刘大爷满世界找薛大妈不提。 那边儿刑警队里,开上案情分析会了:“死亡时间要是确认了,那嫌疑人就剩下林海洋一个了。他有作案时间。他有作案的动机。他还有作案的能力。” 一则是前些日子,轰轰烈烈的诽谤文章,武警官已经立案调查了,查出来文章的发送地址就在刘处他们家。这还没来得及约谈他们,就出事儿了。据刘太太说,因为林海洋的插足,自己表弟和连怜的婚事儿黄了。他表弟气不过,找人砸了他跟连怜的婚房,林海洋怀疑是刘处指使的,所以对他们家恨之入骨。她表弟和他们家老刘这才网上揭发坏人坏事儿。林海洋怀恨在心,报复杀人!还有就是,隐约听老刘说把钱包放在天台上忘记拿下来了。过了再去看,就不见了。那天台就那么大,那一阵子就林海洋天天在上面溜达。不是他,还能是谁? 结果刑警上天台一搜,在一个花盆儿底下果然找到了一个包,里面是二十万块钱。 刘处的媳妇儿都吓了一跳,没想到有这么多钱。 刑警让她解释解释,钱是怎么来的?怎么就放天台上了?她支支吾吾地也说不上来。 倒霉就在于管技术的警官好歹一看,皮包拉锁儿上满是林海洋的指纹! 那就更没跑儿了:仇杀、图财都占着。 这小伙子刚刚恢复健康,医院橱窗上刚贴出来前两天他披红戴花儿跟出栏生猪一样和大夫们的合影。怎么看他也完全有这个能力把四十多岁的人推下去啊。 楼门口的监控警官们也调出来看了,那段儿时间没有陌生人出入。 那么只能是内部作案了。不是林海洋,还能是谁呢? 审吧。 林海洋当然选择不招!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招什么。要是在家干半天儿木匠活儿就能干死个仇人,我国还研究的什么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啊?把林海洋摁到家具厂干当长工不就完了吗? 所以经过刑警同志们一番说服教育,引导开发,林海洋还是一脸的莫名所以搞不清状况。 他不知道这帮警察们掌握了什么证据。他甚至不知道刘处是怎么死的。但是他能肯定:不是自己干的! 不过林海洋有点儿担心,这是不是武亮亮干的?是不是这小孩偷偷跑回去拔掉监控被刘处发现了?哎,自己如果不让他回去把那个拔掉就好了。 真是瞎指挥…… 林海洋好几次张了张嘴,把话头儿又咽下去了,他不想说出武亮亮来。 天知道,他已经不恨武亮亮了,如果他死之前都愿意原谅他,那么现在活得好好的,干嘛还跟一个诚心悔改的小孩儿怄气呢? 林海洋真害怕是武亮亮干的,很怕。所以他也没想起来说摄像头儿的事儿。 他这幅欲言又止的光景,能瞒过办案经验丰富的刑警同志么? 这个人肯定是有问题啊,那就接着审吧。 反正有合法的滞留时间,想走那是不可能的了,48小时见吧您哪! 何况他还没法儿解释:你怎么知道刘处在秘密的地方藏了东西?而那些东西上为什么有你的指纹呢? 哦,你看见刘处放在那里的?他没看见你。 然后你拿出来看了看搁错地方儿了? 你觉得我们能相信吗? 你最近做手术了吧?自费三十万?刘处长坏了你募捐的好事儿是不是?你怎么筹到的手术费啊? 说实话吧,包儿里原来有多少钱? 可怜林海洋,才出萝卜窖,又掉咸菜缸。 伤刚好,又摊上官司了。 这个流年啊,这个不利啊,怨不得当初算命的大仙儿嫌他晦气不让他进屋,这属狗的今年就是不好。 足足问了二十多个小时,林海洋还是屁也没招出来,反反复复就那句话:“我不知道。”说的嗓子都劈了,弄得刑警都不耐烦了,一拍桌子:“我看你就是不老实!” 林海洋虽然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53 疲惫以极,但是他心里并不害怕。 他一直觉得:没问题!我是清白的!他们一定会查出来我是冤枉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不怕! 直到武警官推开门,慢慢地走了进来,俯下身跟审讯林海洋的警官嘀咕了几句。 林海洋看着武警官莫测高深的表情,突然一阵心悸:完了!这老东西要是给我做成了铁案,判了死刑,那他儿子的事儿是不是就算彻底没人揭发了? 冤啊! 太冤了! 窦娥都没有我这么冤啊! 林海洋眼泪都掉出来了,他大吼了起来:“警察同志,你们不要相信他!他胡说!他撒谎!他跟我有仇!” 武警官和同事们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审讯的刑警才茫然地开口:“他说可能不是你干的……” 武警官苦笑了一声:“林海洋,你天台的监控我们都看见了,把录像交出来吧。” 林海洋傻子一样翕动了一下儿嘴唇儿,癔癔症症地说:“在我笔记本电脑里。” 在林海洋的笔记本电脑里,刑警提取了当日的录像资料。出乎大家的意料,刘处并不是如刘太太说的那样,是在天台坠楼的。所以天台上的录像并没有什么用处。而一个被刻意拧到大头朝下方向的摄像头,拍下了十三层刘处坠楼的瞬间和两只属于不同人的手。 刘太太和她表弟李欢很快归案了。 事情其实挺简单的,刘处自从离婚娶了小媳妇儿一直是把家交给新太太当的。在外面搂钱也是交给媳妇儿的,刘太太跟他结婚不久,娘家就找来个风华正茂的“表弟”,姐弟俩亲热得很。起初刘处觉得有点儿别扭,后来看表弟是跟邻居小姑娘谈恋爱,所以往这儿走地勤,也就放松了警惕性。婚事儿不成,刘处还埋怨李欢,就算是被插足了,也应该是民事解决,不能去砸了人家的房子,传出去对他影响不好。 刘太太为了这个还跟他吵过嘴。 一来二去的,刘处发现这“表弟”有事儿没事儿还是常来他家,而且跟自己这小媳妇儿眉来眼去的。刘处也不傻,开始慢慢留心眼儿了,有钱藏外面也不往回拿。 刘太太有所察觉,那天正和表弟在炕头儿上商量,突然发现了个隐蔽的摄像头。 俩人大骇之下,以为是刘处要捉奸成双。外加刘处下午回来赤眉白眼说老婆小舅子偷了自己藏在天台上的二十万。 结果下午仨人摊牌,扭打了起来,混乱之中,这“姐弟俩”失手把刘处推出了窗户。 嗯,他们俩也不是什么姐弟,是一对儿年貌相当的青梅竹马。 开头儿也没想过杀人诽谤什么的,就是想着凭骗婚,弄套房。 案子稀里哗啦就破了。 林海洋被放出去的时候,连怜和苏鑫在公安局门口儿已经等了小半天儿了。 看着林海洋一步步的走出来,连怜捂着嘴都哭了。 还是苏鑫比较扛事儿,把自己这个倒霉师弟揪到了一边儿,打开了个报纸包儿拿出来柚子叶儿沾了点儿盐水,按给鸡柳上番茄酱的密度,上上下下地给林海洋身上刷了一遍,一边儿刷一边儿说:“昨天晚上我跟连怜半夜才回来,你知道那仙姑多难约啊。我们俩排了一天一宿的队,老太太看我们俩心诚,才破例给你看的八字儿,人家仙姑拿塔罗牌算了。说你能否极泰来,下一步是狗屎运,一夜暴富就在眼前啊。” 林海洋闭着眼给齁儿的直咳嗽:“苏鑫,你这是搁了多少盐啊?你腌咸鸭蛋啊?” 苏鑫极不耐烦:“躲什么躲?为了弄这点儿玩意儿我们俩容易吗?为了一夜暴富,这点儿苦你都不能吃?来,连怜!摁着他,刷咱就刷匀了!” 回家的路上,苏鑫开车,软香软香的连怜和潮咸潮咸的林海洋情意绵绵地坐在后面儿。 他们俩也没说什么话,只是笑么滋儿地互相看着,撒狗粮于无声,境界可以说是很上档次了。 看得苏鑫都尴尬了,他想说:您二位这恩爱是不是回家再秀?又觉得师弟刚刚出来,不应该拦着人家小两口幸福。 可是这俩人也太那个了,完全无视了苏鑫的存在,拿他当空气啊。 红灯的间歇,苏鑫瞟了一眼仙姑给他包柚子叶儿的报纸上,巨大醒目的红色标题:《千年大计开发雄安》。他企图没话找话儿地试图刷一下儿存在感:“哎,我说海洋,你老说你老家有地,你老家到底在哪儿啊?” 林海洋羞涩地笑一笑:“我老家啊,二十八线都排不上。河北省雄县,也就是一个院儿的宅基地而已。哎,前两天听我爸说,好像有信儿要拆了!” 拆二代啊! 苏鑫一脚急刹把车停住,他扭过头,一脸谄媚:“海洋,咱还有富余爸爸吗!” 连怜的嘴张得都能放进去个拳头了:“仙姑……太准了……” 后来,武警官陪着儿子去分局自首。因为武亮亮系未成年人,主观恶意轻,犯罪后果不严重,有赔偿意愿,且得到了被害人林海洋的谅解,免于刑事处罚。 薛大妈依旧不搭理刘大爷,但是刘大爷臭不要脸地加入了广场舞的行列,以六十五岁的饱满精神状态荣膺广场舞表现最佳男神的美誉。在一堆大妈当中分外吃香,外号:党代表。 但是刘大爷痴心不改,就追薛大妈一个人儿。 终于有一天,偶像公开恋情,破碎了一众广场舞大妈的粉红少女心。 林海洋和连怜开始了甜蜜的恋爱。 电灯泡苏鑫彻底沦为了随爹入赘的拖油瓶。 深秋的一个傍晚,刷完锅、洗完碗、擦完地、收拾完屋子的小白菜儿苏鑫,系着四块八一条的围裙,穿着十块钱三双的拖鞋,晃里晃荡地溜达到天台上给花儿浇水。 他也得出来躲一会儿,屋里那对儿实在太腻了,他看着羡慕嫉妒恨外加齁儿得慌。 天台依旧花草扶苏,馥郁缭绕:月季的花期长、菊花也飘香。 苏鑫施施然走过去,弹了弹那颗号称可以活二百岁的铁树,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你什么时候开花啊?开吧,开吧,开给他看看。也许你开花了,他就回来了吧……” 蓦地,有个人的手从后面握住了苏鑫的手,这样熟悉的味道,这样熟悉的爪子,苏鑫顿时僵住了。 他窘迫地看了看自己这身儿店小二的衣服跟老妈子的鞋,脸都红透了,太丢人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寒蠢地见过他! 他一定会嫌弃自己的! 下一秒,他听到有个极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吟吟调笑:“你见过铁树开花么?铁树的花,很朴素的,像你这般,荆钗布裙,难掩天姿国色……“ 苏鑫回手掐住了那家伙的脖子,近距离看清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孔,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几乎流出眼泪来。 此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屋顶花园 作者:马蹄声凌乱 分卷阅读54 时,楼下的刘大爷正跟薛大妈坐在一块儿听相声,郭德纲老师在说《西征梦》:话说布什总统三步并作两步从白宫出来,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他说:“你咋才来捏……饿等你等地可惨咧……” 刘大爷握住了薛大妈的手。 这一次,薛大妈没有挣脱开。 一阵秋风吹来,屋顶花园,枝叶摇曳,花香袭人。 中秋皓月,终照人圆。 分卷阅读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