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归来》 分卷阅读1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1 ====================================================================== 《先帝归来》不负东昏 以下为本文文案: 天顺15年春,帝都叛乱,敬帝亲率护卫三千镇压。于南城口与敌激战,帝胜返宫后伤重连夜高热。次日,天气清寒,天刚破晓的时候,这位九岁登基,手腕铁血的正当光芒耀眼的帝王星陨落,年仅二十四岁。 天顺15年夏初,西宫景德贵君任茗扶亲子即天顺帝唯一子司空旻登位,年号祯明,之后这位宠冠后宫的倾城男子并未如众人料想般坐上那摄政皇父的宝座掌权天下,而是褪去锦衣华服,隐在昭平殿吃斋茹素,不再过问朝间事。 天顺帝皇隐竹兰二君代其执政,丞相辅政,早已交出兵权居于深宫的定安贵君自请此生长守帝陵。 祯明元年,凤梧宫大火,被幽禁于此的先帝元君长孙颀仪失踪,龙凤双令同他一起下落不明。 一月后,龙凤双令出,元君家族打出为先帝诛叛逆,灭乱臣的旗号迅速占领南方二十一座城池,并立长孙颀仪为帝,年号顺元。先帝亲弟常乐王摄政。 自此,东笪王朝南北分裂。 而这后事,关于他和他们的爱恨情仇,不急不急,且听我细细讲来 内容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司空明柯 ┃ 配角:任茗 ┃ 其它:1v1,全民搞基,主攻 ====================================================================== 第1章 前尘往事之美人有毒 昏黄朦胧的烛光笼罩着正殿,白玉雕刻的瑞兽口中正徐徐吐出香雾氤氲,万籁俱寂下,天将破晓。 男子拖着一袭白色长袍缓缓步入正殿,跟在身后的侍官抱着银白色的襁褓,他进入内殿的时候,太医侍官跪了一地,“景德贵君永福如意,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任茗似是厌烦地挥手示意平身,并没有唤侍官跟从,而是独自一人向寝房走去。 此地的烛光更为暗淡,只隐隐燃了半截灯芯,烛火偶尔跳动,蹦出些许火星,但愈见微弱的烛光昭示它不久后必将熄灭,就像此时正躺在寝床上奄奄一息的敬帝陛下必将命不久已。 十二扇通天落地的鲛纱帷帐以金钩挽起,重重帷幕翩然而垂,外室的人便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任茗倾身坐于御榻前,轻挽袍袖,伸出纤纤细指,隔着空气触摸敬帝如画的眉眼。 越美丽的事物越不能轻易触碰,因为它带有让人沉溺的毒,如果你沉迷于其间,到那时你就算明知毒入骨髓,且痛彻心扉,你也不愿就此抽身离去。 这话本是敬帝告诉他的,说这话时任茗正被他搂着,侧身坐于他的膝上。他一面与他说着话,一面却又时刻不停的批改着奏折。 任茗早已记不清当时他还说了些什么话,却偏偏对这句话的印象尤为深刻,因为这让当时的他出了一身冷汗。尤其是对上敬帝那双较以往更加犀利的凤眼,任茗甚至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终究是瞒不过去,那一瞬间便想了很多,心里充满了怨恨不甘。 司空明柯啊,司空明柯,若论狠毒又有谁能比的过你,要想做某事能成功就必须不折手段,这不是你一步一步亲身使我明白的吗? 任茗想起世交燕家的一百二十八条人命,想起出事前几天燕青维还带着他穿过这帝都的大街小巷,拜过月老祠,系过双喜结,他们只要再等一个月,任家的任茗和燕家的燕青维就真正是一对了,可几天后一切都只是梦了。 他成了宠冠后宫的景德贵君,午夜梦回时他常梦到燕青维满脸是血的坐在他床头,声声泣血,茗儿,茗儿,你怎么对得起我? 是啊,怎么对得起那个那么爱他的燕青维? 每次大汗淋漓的醒来,身旁却睡着仇敌,那人的手搭在他的腰间,牢牢的,不容逃离,多少次,他握着匕首想着索性干干脆脆的就此杀了他,但每每又放下,因为还不是时候,这会连累他的父族还有更多无辜的人。 不过一切就快结束了,到那时,他会用这人的血让死者安息。 任茗的手在敬帝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的颤着,面上却不显,只笑容越发的灿烂,而心中却在不停的请求老天爷给他个机会,他要面前的这个人不、得、好、死。 或许老天爷真的听到了,那人的目光又重新移向了奏折,任茗轻呼出口气,余光扫到那人手中的奏折,上面是关于兵部尚书尚勇上书定安贵君边境大捷,提请回京封赏的事。 他看见敬帝揉了揉眉头,犹豫了许久,终于在奏折上抬手批下了一个准字。又似乎听到敬帝近乎呢喃的一句,小九也该回京了。 任茗突然想起有宫人曾说过定安贵君在家正是行九,他不曾见过定安贵君,他进宫时,定安贵君便已出了宫领兵镇压边关。康永嘉到底比他任茗自由。 定安贵君是个特殊存在,虽说是皇上枕边人,依律不得干政,但偏他除外。 康家是将门,世袭忠勇侯,但满门忠烈如今也不过剩了个康老太君和康家小九,康永嘉是进了宫,但他手握东笪王朝三分之一的兵权却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任茗不禁苦笑,各人的境遇如此不同,同是世家子弟,同是这无耻皇帝的君侍,有人可以一展男儿抱负,而他如果谋事不能此生便只能长居深宫或者一杯鸠酒了断性命。 有康永嘉在一天,司空明柯的皇位就谁也抢不走,还好他要进京了,敬帝犯疑心了,要散康永嘉的兵权,父亲早已安排好,事情在按着他们的安排顺利进行,形势大好,那一天就快要到了,只要…… 任茗微抚自己早已凸出的小腹,唇角弯弯,向敬帝告退,昂起头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出去,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在他面前一向无所不能的敬帝,骤然苍白的脸和哭的双眼通红的样子,乌黑的血顺着敬帝捂住唇的修长如玉的手指蜿蜒而下,暗红与苍白形成最触目惊心的对比。 仿佛有谁低低叹息了一声,但随即消散于此间尘埃之中,并不会影响什么。一个人脚步不停,而另一个人又不去追逐,命运就会按照预定的轨迹继续下去。 ——————————————————————————————————————————分割线 御榻前,任茗收回了手,他微垂下头,于华光莹灿中敛目端坐。 就是今日了吗,任茗问自己,本已认为一颗心早已随了燕青维渡过忘川水,踏上奈何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2 桥,饮下孟公汤,不会再因一些事起波澜。 可事与愿违,任茗发现看着这人要死不活的躺在这榻上时,他的心乱了,司空明柯有昭一日竟成了扰他心绪的诱因。 不,不能这样,任茗急促地站起身,猛地一挥袍袖愤而转身离去,像是要掩饰什么他不肯去想的事实,只回首看了一眼,面上便带了终于下了某种决定的决绝,既然一颗心已黑,那么就黑的彻底吧。 任茗还未走出请房,便听内室门一声轻响,他的随侍长卿抱着司空旻进来了,“贵君,太子殿下醒了,不见你,就一直哭闹。” 任茗看着与那人如出一辄的眉眼,那剪水双瞳就这样盈盈的盯着你瞧,挺翘的小鼻子微微的抽泣着,两颊微红,红艳艳的小口却传出哭闹不止,任茗心下一动,还未反应过来手便已经伸了过去将孩子抱了过来。 司空旻在他父君怀中自是不再哭闹,只乌黑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好奇的打量着周围,任茗也随他,只轻声的说了一句:“长卿,把事情了结了吧。” 任茗没有看到身侧的长卿身子颤了颤,只听得一声低低沉沉的是,他抱紧了司空旻,就如那时一样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了出去,怀中的孩子好像预料到了什么,又开始哭闹了起来,伸出小小的拳头在半空中挥舞着。 外室的太医想上来搭把手但被任茗呵斥住了,他那清雅温润的声音带着些许威严在室内缓缓弥漫开来,“皇上若有什么事,太子殿下可就是唯、一的皇嗣了。” 唯一这两个字带着强硬的语调,太医们不禁望了望内室,只觉得通体发寒。 任茗达到了目的,接下来的事情自会有人帮他做的。他摸了摸自己的眉眼,心道你既然知道美丽的事物有毒又怎么敢来轻易招惹,这都是你的错,司空明柯,你得此结局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任茗一路闲看风景,这三年来他一直忙着许多事,加之有那人陪着他也生不出什么看风景的心,今日就要了却这许多事,便忽地觉得其实这宫中风景也别有一番姿态。司空旻仍在哭闹,他也不管,只侍官长随想接过手去,任茗又轻瞥长随一眼不肯移手。 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到了昭平殿,此时天已大亮,任茗回望挂在东方的那轮红日,想着这会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怀中的司空旻早已哭累歇下,此时却突然睁开眼,望向正殿的方向。 突然,丧钟长鸣,弥漫在各宫殿上空经久不息,这位九岁登基,使天下繁荣十五年之久,将东笪版图扩大到历史未及的年轻敬帝崩了。 “茗儿,茗儿,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这句诗可是说的你?” “茗儿,若有一天我不当皇帝了,你可愿与我同游天下。” “茗儿,你可曾有某时是对我是真心实意?” …… 长随看着任贵君抱着太子殿下进了殿,脸上表情似哭似笑,心想贵人就是贵人,想法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第2章 前尘往事之敬帝倾城 敬帝是卯时崩的,待到约莫巳时中的时候,各宫该料理的事儿、该料理的人也料理的差不多了,主子们也就差不多都到齐了。 司空明柯后宫人不多,一元君两贵君两侍君。 元君长孙祈仪是已故皇太君的亲侄儿,司空明柯的嫡亲表弟,加之司空家第一代开辟江山的太.祖皇帝留下旨意,司空家的后位必须由长孙家的儿郎来做,所以旧时景德贵君再是宠冠后宫,也只能是个贵君。 可现在局势又不一样了,敬帝已去,太子殿下是景德贵君所出,生父和嫡父之间自然有很大的差别。纵然会出现两宫的情况,但哪边才是得势的主儿,这不和尚脑顶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嘛。 本代皇隐是竹策、兰陶二君。 所谓皇隐,便是皇帝的最高级贴身侍卫。 他们负责皇帝的人身安全还顺便解决皇帝的生理欲。望。皇帝抱恙时,代皇帝处理政务,皇帝死后,还能制约皇太君的权力,可以说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每代选择皇隐者都是按照惯例选择容貌秀美一父同胞的一对世家子弟,他们是和皇帝年幼时一起培养的。 但同时大家都知道另一个残忍的惯例,皇隐者是被灌下绝子汤,夺了生育权的。 为巩固皇权,最狠的历来是皇家。 任茗一面儿与围过来巴结的大臣们搭着话,一面看着长孙祈仪坐于一角落端起青釉白瓷青花底的杯子自顾自的喝茶,偶尔还叫身旁侍官锦衣添添水。 他看上去并不十分悲痛的样子,天下人皆道敬帝元君佛性太过,不识情滋味,若不是长孙一族嫡传血脉,那定是要出世的人。 天下人也道敬帝不喜长孙元君的冷淡,所以纵然一个是人间倾城色,一个是天外谪仙貌,也不过是平添一段孽缘罢了。 但任茗却清楚,敬帝不爱长孙祈仪,但长孙祈仪必定是爱敬帝的,甚至爱的深入骨髓。 不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敬帝拔掉他在朝中的势力,减掉他的羽翼而不采取一定手段,只有深爱才能苦痛都甘之如饴,甚至为了敬帝与家族反目。 任茗怀孕,长孙一族不会坐视不理,几次三番有人动手,但却每每都化险为夷,而世间不会有那么多巧合,直到那件事发生,一切都有了解释。 说来,他还得好好谢谢这位如此大度的元君,对敬帝情深如此,还爱屋及乌顾及到他腹中孩儿。 长孙祈仪应该是察觉到他的一些动作的,只是到后来,敬帝夺了他的权,一切都来不及了。 “定安贵君还未来?” 任茗再懒得与那些墙头草说些场面话,微微掉转头问长随。 底下的人也都看出这贵君不愿搭理他了,就纷纷告退,说是看见某某大人了,想问问某事如何处理。 任茗自然随他们,客套几句就自顾地听身旁长随回话。 “主子,听说今个一早,定安贵君听到正殿丧钟长鸣,立时就吐了口血,后面的六宫鸣钟都是侍官做的。” “情况可好?”任茗微微皱了皱眉头。 长随恭身倾到任茗耳前,“恐怕不大好,没准儿——” 剩下的话长随未继续说下去,但彼此都心知肚明。 任茗心下一紧,只拿目光审视着长随。 “有些事就别传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去了,你老老实实的烂在肚子里,不然莫说别人,本宫第一个饶不了你。” “是,主子。”长随垂首应和。 康永嘉半年前已回宫,敬帝生前释了他的兵权,于是他现在倒实实在在的成了手无实权的后宫人了。 但康家老太君还在,任谁也不敢轻易放肆。 敬帝后宫人虽少,但也没有谁是能任人拿捏的主儿。能影响某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9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9 作者有话要说: 明柯:随便逮个配角戏份都比我多(傲娇脸) 蠢作者:我造,你肯定看见并懂了花算盘比三个手指头的意思了,嘿嘿嘿 明柯:我一定都不羡慕!一!点!都!不! 蠢作者:乖儿砸,不怕,阿妈是爱你的,你以后一定会王八之气大开哒,么么哒( ? ??)? 第9章 古书秘辛 半个月前,春水江边。 碧波千倾,堤边拂柳依依。 一人斜倚倒扣的竹篓半合着眼,一只手拿着一卷泛黄的旧书,另一只手端着香茗半盏,钓竿随意斜插在岸边,好不悠哉! 如果平生无闲事就更好了,湖光如镜,倒映出影影绰绰的人影,宋儒伸了伸懒腰,他等的贵客到了。 “谁?出来吧。”他高声。 “是我,宋相”任茗从树后转了出来,距那日他去探长孙祈仪口风又过了三日,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来找宋儒。 “我以为殿下不会来找我。”宋儒笑道。 “为什么这么说,先帝在世时,就常在本宫面前夸宋相好人才。” 任茗解开披风丢在地上,随意地坐了上去,低着头说话有些别扭。 宋儒坐正了身子,直视任茗:“先帝看中的只是宋某,可殿下不是。” “那你说我看中的是什么。”任茗莞尔,“就我所知,你们对我也就两种看法:一是身在后宫,不知世事,二是邀媚献宠,酷爱弄权。就是不知道宋相是前者还是后者?” “两者都不是。”宋儒平静地回答。 “这样啊。”任茗一挑眉尾,生出了些兴趣,“那宋相如何说?” “身在后宫,酷爱弄权。”宋儒说罢敛目,完全不在意刚才他的话会引起任茗多大的反应。 “宋儒,好一张利嘴,本宫确实有点儿后悔来找你了。”任茗眉头一皱,拉下脸。 宋儒轻轻地翻动着书页:“任家一直在等着殿下的大驾。” “你明知道他们没那个本事。” “所以我才说殿下看中不是宋某本人,殿下看中的是宋某背后整个偌大的宋家。” “有区别吗?”任茗眼里满是笑意,“先生就是宋家这一代的掌权人。” 宋儒闻言停止了翻书这个动作,然后慢慢地在任茗的视线下撕掉了书中的一页:“自然是有区别的,宋家的宋儒不会是东笪的宋儒,东笪的宋儒自然也不能是宋家的宋儒,担不得殿下叫我先生。” “我担不得,旻儿可担得?” 任茗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宋儒是位适合的帝师。 “为君担忧,臣的荣幸。” 宋儒起身,很是郑重的双手将刚才撕下的书页交付给任茗:“近日臣无意间翻阅了一本闲书,里面记载的一个故事很有趣,殿下回宫后再看看,应当会有所感悟。” 见任茗接过,复又坐下依靠竹篓,只是这次不看书了,改喝茶,也不是文人那般慢慢品,而是牛饮,提壶直接就往嘴里灌,还一边儿摆弄着身边的钓竿,豪饮一口再转头:“这春水江沿途风光很好,殿下回宫沿途可慢慢观赏。” “那本宫就先行一步了。” 任茗走出两步,还是没忍住再回头问:“宋相好兴致,可钓鱼为何钓竿无线。” “臣不是在钓鱼,臣是在等人,而如今已经等到了”宋儒没回头,“其实我同殿下一样,平生无乐事,唯爱弄权尔。” 有欲望就有弱点,真是个很好的答案啊,任茗大步走远。 只留那袭墨蓝色的披风被孤单地抛弃在地上。 ——————————————————————时间调回半月后 很快明柯一行人就赶到了今晚下榻将要的客栈。 客栈很破旧,掌柜没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面算账,小二见来了人也是奄巴巴地甩了一句:“几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然后站着不动步子,发呆。 大家一直都在奔波,也懒得过多废话,十三人定了六间房,明柯和小九自然是住一间,然后那个叫顾小朝的单独住一间。 小二领着众人去房间,花算盘一直跟在何文身边挨挨蹭蹭,到了门口被何文一脚踹去跟小话痨住一间去了。 小九这才后知后觉何文和那个腰间挂算盘的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儿奇怪,又不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于是临到他和明柯的房间门口还在一个劲儿的往那边儿望,等他反应过来这种奇怪的氛围是什么,脸刷地一下爆红了。 明柯走在前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停下来,转头恰好和脸红就只顾着埋头走路小九来了个额头碰额头,然后小九脸更红了,脚步更快地进了房间。 明柯抄手,停在原地回想了好一会儿,若是没看错,那小九刚才是脸红了 真是有趣,昔日的最是严肃正经不过的少年将军如今也会脸红,还偏巧让他给瞧着了,只是可惜,小九两年过后,不会记得这一切,他也没这个调笑的机会。 居然有点感伤,摇摇头,明柯也跟着走进了房间。 一会儿就听见敲门声,明柯开了门,小二手里提了个食盒:“大爷,我来送饭菜。” 这次小二倒是动作很快,不大工夫,就手脚麻利地摆上了饭菜,虽说只是简单的素菜清粥,但是热腾腾的也让人心情愉悦。 “洗澡水也准备好了,楼下有专门的洗漱间,大爷们吃好喝好之后就可以移步。” 小二眼睛不大,一笑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儿。 面红耳赤的小九正是想避开明柯的时候,于是抬起步子就要往楼下走:“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了,一身臭汗,我想先洗漱。” 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明柯心知肚明小九是在闹别扭了,但是总得吃热食不是? 拉住小九的手往里一带,小二很有眼色地退下并带上了门,明柯拉着小九的手走到了桌边,按着他坐下,又把碗筷布好:“吃了再说,等会儿就该凉了。” “这下不是野果子了,吃吧。” 然后明柯自己也在旁边的位置坐下,端起碗,拿起筷子,却是先给小九夹菜,夹完自己再吃。 小九觉得自己不止是脸红了,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曲大的手很暖和,也不像自己有茧子,触感很好,而且指节修长分明,色白如玉…… 他又盯着曲大的手愣神了,反应过来,马上低头喝粥,粥很烫,但是烫着舌头也不管了,小九此刻脑子里的想法只有一个,还好曲大没注意到,还好他没注意。 因着傍晚稀稀拉拉下了点雨,是夜,夜幕沉沉,也无星来也无月,恰是办事密谈的好天气。 何武睡得死沉,呼噜打得震天响,又是睡在里侧,故而何文披衣而起的时候并没有惊动他。 何文悄悄地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10 出了房间,轻车熟路地下了楼,拐到客栈的后厨房,有人在那里候他多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是意见还是建议,蠢作者都很期待有小天使同我交流(?????)?? 加油日更~蠢作者有在每天关小黑屋反省,争取早日又g~ 第10章 龙凤双令 后厨房里等候着何文的正是这间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 二人一扫几个时辰以前的萎靡不振,身着粗布短打,精神矍铄,神采奕奕。 “鬼使,你晚了两日。” 店小二张口,却是一道苍老嘶哑的声音, 何文嗤笑一声:“从敬帝陵一出来,一路上就净是遇着些跳蚤,一拨拨的,也不见个消停,要背着武子他们处理干净就花了些功夫,等我办完事,会自行去向阁主请罪。” 话毕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匣子,约莫两个手掌大小,看着笨重,制作的却很精巧,样式古朴,上面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龙凤为了仿真磨去了光泽,但眼睛却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在烛光闪烁的后厨房也看得出来颇为灵动。 不知如此精致的匣子里装的又是何等宝物。 何文把它递给了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掌柜:“我也不想追究,到底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只是二位长老总得掂量下此次任务的轻重,这里面的东西就劳烦二位长老转交给阁主了。” 掌柜没有伸手,开口道:“你为什么不亲自交给阁主,我们只是被派来接应你的,这不在我们的职责范围以内。” “我又接到了其他任务。” 何文眉宇间突然透出一股骇人的戾气,凌厉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向他们二人丢去,“不该管的别多问,否则我不介意同阁主讲讲你们干的好事。” “你,你有话就直说,别话里话外都是我们有鬼。”店小二在一旁气得跳脚,这回却又是个软软的少年声音,听着像撒娇般毫无威胁力。 掌柜接过匣子:“不问就不问,你这脾气也忒大了点。 见掌柜接过了匣子,何文掉头就走,小二在后面不满地小声嘟囔。 突然想起了什么,何文又倒转回来熟门熟路地找到后厨房放点心的笼屉,端了一小碟点心才扬长而去。 倒是把身后嘟囔的小二唬了一跳:“毛病,大晚上的吃这么甜掉牙的东西。”这次的嗓音是柔和圆润的青年的感觉,一旁的掌柜忍俊不禁。 何文走的却不是回房间的路,他出了小厨房上楼后进了与众人方向相反且距离甚远的一间屋子,那里面依然有人在等他。 花算盘披着外袍,目光明亮,仅着了一身薄衣,面上的微须也绞得干净,坐在床边静静地等他,微弱的烛光映衬下,何文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他似乎能清晰地观察到那人脸上的三分薄红。 “你又欠我了,这次是三夜,加上之前还有两夜,一共是五夜。”看见他等的人来了,花算盘很开心,此时他身上没挂着算盘,就掰着指头数给何文看。 何文没有走近,就在离床五六步的桌边站着:“曲飞章,这样有什么意思呢,这一世就算我何文负了你,你明天就离开吧。” 他说得缓慢,语气甚至十分平和。 对花算盘而言却是字字诛心,他的眼睛一下就红了,觉得鼻子酸酸的:“为什么突然要赶我走,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又何必非要如此、如此下贱,若是让人知道了你同我……”何文也说不下去了,他有自己的苦衷,曲飞章这次是非走不可。 花算盘解开衣袍,手有点儿抖:“你莫管我是不是下贱,让我走,总得先还清账,让人知道我花算盘做了亏本的买卖才更是个笑话。” 何文大步走上前,一把推倒花算盘,撕开他的衣服:“是你自甘下贱,也怪不得旁人,此夜过后,你就给我快滚,今生今世也别让我再看见你。” 其实爱大晚上吃点心的是花算盘,只是何文刚才来这的路上把那碟点心又给扔掉了,狠心者未必无情,可他却永远不想让花算盘知道。 衣帛撕裂声中,花算盘低低地抽泣声低不可闻。 他紧紧抱住了何文,抵死缠、绵中轻轻地吻着何文脸上紫黑色的疤痕,到底谁欠了谁多少,其实早已算不清了,而何文是他这一生必须做成的买卖,哪怕过程是那么让他难过。 屋顶上趴着两个人,是明柯和小九。 明柯之前就觉得何文有古怪,所以一直没睡等着动静,然后也得到了想要的讯息,却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么劲爆的话面,尤其是他还带着小九。 他真不是故意的,得,看小九这个带着杀气的眼神,这个小祖宗肯定又给他记上了一笔。 估计继续呆下去除了少儿不宜就是尴尬,明柯摸了摸鼻子,悻悻地朝小九做了个手势,示意回去。 忽略这种小尴尬,明柯今晚收获颇丰,他果然没有料错,迟早会有人打龙凤双令的主意,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般快,然而是谁先知道这事的,此事关系重大,看来回帝都后还得好好调查下。 这人便是任茗,他以极高代价委托了无名阁做此事。 那日,任茗回宫后,仔细看了那页古籍,上面记载的却是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皇家秘辛。 据那页古籍记载,六百多年前,这东笪的江山不是姓司空,而是长孙,正是如今的元君世家长孙家。 一代君王为心爱之人而把皇位拱手相让,换来的不过是背叛和离弃,最后含恨归九泉。而司空家的太.祖百年后却留下了了一道奇怪的旨意:自他以后的君王元君必须出自长孙家。 世间多少迷障,累得代代痴男儿勘不破。 付茗自然不会对这段戏曲般的故事挂心,他更关心的是其中提到的龙凤双令。 龙凤者,指的是帝王和其元君。而龙凤双令,就是他们所持的代表身份权力的令牌。这原本是六百年前的长孙皇帝打造来送给后来的司空太.祖的,这双令背后还隐藏了一个富可敌国的宝藏和一大批可抵十万精兵的奇人异士,可谓得之便可夺天下,更别提只是定江山。 如此,任茗有了接下来的打算。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出了些问题,开不了机,蠢作者一天的成果在里面嘤嘤嘤 这是昨天的,没赶得及在零点以前,但是答应过要日更,所以用手机码了一些放上来,字数依然不多,今天的部分白天会发上来。 不会断更,蠢作者熬夜也会在凌晨码好,特殊情况会请假 小天使们( ? ??)? 第11章 生别离苦 行程紧张,为了赶路,天还没亮就有人陆续出了房间,吃罢早膳,再准备好路上的干粮,等大伙儿都收拾好就可以出发了。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11 约莫盏茶功夫,大家都已收拾好,但是他们总感觉哪里有点儿别扭。 阿德一拍脑门:“吓,花算盘昨晚上出去了还没回来。”阿德就是昨晚上和花算盘住一间房的人。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别扭的是什么,是没有熟悉的算盘声,可不就是花算盘不在嘛,大晚上的出门肯定是去找……不约而同地看向何文。 何武看到几个弟兄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家大哥,顿时就不乐意了:“瞎看什么,都给我把眼睛珠子收回去,花算盘昨晚没来找我大哥,我大哥昨晚也……” 顿了顿,何武有点迟疑地看向自家大哥:“应该是没出去吧。” 也怪不得他忽然有点儿不确定,今晨他起来时,旁边的被子叠得好好的,而他大哥端坐在屋内不知喝了多久的茶。当时何武还有点儿愧疚,觉得想是自己的鼾声扰了何文休息,如今想来,却是有点儿可疑,说不准儿他哥昨晚真跟花算盘出去了。 何文现在很矛盾,他也没想到曲飞章也没给大家打声招呼就走了,何况他昨晚刚被自己……打住,他提醒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也就是刹那间的事,何文几乎是在何武看向他的那一瞬间就开口了,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他现在内心的复杂与焦虑。 “花算盘确实来找过我,他昨晚收到消息,说是家中出了些变故,需要赶快回去,就来不及与大家告别了,只托我同大家说一声。我还没开口说这件事呢,阿德就一惊一乍的。” 话毕何文又抬眸扫了一眼阿德:“他跟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路人,迟早是要离开的,他日有缘相逢,你们记得别像今日这般失态。” 这话是对着阿德说,但是却是在告诉所有人,更加是在告诫自己,莫回头,莫回头,回头情难收,相识本就是场错误,又为何非要执迷不悟。 明柯在一旁看着只觉得有趣,他在何文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都是一样喜欢自欺欺人,也不知道那人何时才会明白,但是事已至此,他倒是希望那人永远也别明白了。 他这一生对许多人都抱有歉意,独独那个人,他已是将自己掏了个干净,他日尘归尘,土归土,也莫要有人来他陵前哭。 想着想着,又伤感了起来,自遇上那人起,自己便不再是个合适的君王,现在这样也挺好,明柯苦笑,心里有点酸。 小九是个不懂情的,也不知道明柯为什么会突然笑了,就只觉得这笑容同他平日里的各种笑不同,竟无端端地让他难过,可是也只能静静呆在一边,继续保持着自己的沉默。 “既然花兄弟是自己离开的,我们亦可以放心上路了,何大哥说得对,他日有缘自会相见,不必为这点儿小事徒增伤感,我们这就走吧,各位。”看够了热闹,也又一次撕开了心底的伤口,明柯站出来说话。 背上行囊,众人迈出了客栈,天色已微微泛白,恰适合赶路。 阿能,就是昨日那个小话唠,这次也特意跑来挨着明柯一起赶路,只见他扯了扯明柯的袖子,自以为很小声地对明柯说:“花算盘可不是姓花,他是几年前大哥外出谈生意,路上给捡回来的,我们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各种指法能打得人眼花缭乱,漂亮得紧,我们才叫他花算盘。” 明柯若有所思:“这样啊,多亏阿能兄弟提醒,我方才可真是闹了个笑话。” 小话唠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心里更是得意:“但是我觉得大哥肯定知道他姓什么,他最粘大哥了,有些时候我们都怀疑花算盘是思慕大哥,可又不能明着说出来,若是说了,大哥保管会教训我们。” 不是姓花,那莫非是……早就听说那家人这一代出了个怪才,若花算盘真是那个人,他们真是很有缘啊,明柯暗道。 一路上,小话唠继续叨叨叨,明柯时不时地回应个一两句,小九继续沉默,见小话唠靠明柯过近了,又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把他俩隔开,其他人继续见怪不怪。 尽管是全靠脚力,但是是抄的近道,又个个功夫都还不错,路上也再没遇上什么阻碍,沿途停下来休息整顿了几次,在第十日的时候,明柯一行人赶到了帝都。 看着这南城门口,明柯突然想起了那一日,在这里发生的一场激战,其实不过是一场千百骑兵就可镇压的小暴.乱,可他却因着这暴.乱的幕后主使者亲自去了,若是他真的薨了其实倒还不错,可最后诛心之痛远甚于诛身,万箭穿心也莫过于此。 他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去演这场早已安排好的戏,也曾想着若是这不是一个局,若那块冰冷的石头早被他给捂热了,他就是真的死了也是值得的。 可惜侥幸而去,失望而归,却又偏偏舍不得让那人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才有了天顺十五年,敬帝薨。 而今,他又回来了,不为爱,不为恨,既然都无关于爱恨,自然无关于那人。 作者有话要说: 花算盘和何文会用这么多笔墨描写,主要是他们是很关键的线索人物。 希望小天使们不要介意,么么哒。 又晚了两小时,继续欠一章,会尽快补上。 蠢作者一定会加油~ 第12章 重回帝都 既然已经到了帝都,何文一行人和明柯又各有要事在身,于是相互客套几句就分开了。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小九偏着头问明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曲大到底要做什么。 明柯微微一笑,面上带着怀念,语气说不出的柔和:“等会儿先去拜见故人,你同我一道。”若曲叔知道你也去看他,一定会很高兴。 帝都景象同明柯一年前离开时相比亦没有太大变化,街宽五尺,酒楼茶馆林立,道路两旁各式店铺错落有致,行人熙熙攘攘,还有货郎小贩沿街叫卖的高高低低的调子。可景象未变,明柯心境已变,如今看着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们两人都未曾融入过平民人家的市井生活,曾经,一人是陷在巍峨严肃的宫城里,在那个高高的,咯人的位置上孤独着,另一人一生的大半时光更是半是对着边境苍凉,半是深藏冰冷的后宫。 于是看着眼前这人声鼎沸的闹市,明柯心念一动,叫小九在原地站着等他,他去去就回,却没听到小九的回应声。 明柯只当小九是答应了,提步就要走,小九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拳头握得紧紧的,突出的指关节也泛着青白,死死地咬住嘴唇。 他看着明柯走远,终于还是没忍住大步追上去,然后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拽住了明柯的衣角。 感觉衣角被扯住,明柯很自然的回头,却看见了不发一言的小九,就那样倔强地盯着他,如果不是他那泫然若泣的表情,那个眼神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9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19 提心吊胆。” 长随也忙跪下,主子执意如此他也不敢再劝。 看了一眼依然坐在上面吓得不敢开口说话的司空旻,任茗只觉得恨铁不成钢,这般不成器,却忘了这般年纪本就是什么都不晓得的。 微微有点头痛,任茗示意长随起来,却叫长卿依然跪着:“长随,你同我回殿,至于长卿你就继续跪在这儿吧,陛下什么时候自己下来,你就什么时候带他回他自己的寝殿。” 任茗袍袖一挥,便是利落地转身,带着一众人进了回昭平殿的走道。 偌大的议政殿没了那帮朝臣,又撤去了一众侍官,陡的变得空空荡荡,长卿在殿下静静地跪着,司空旻在龙椅上蜷缩成一团,什么人都没有,他觉得可以肆无忌惮的没个帝王样。 一岁多的孩子懂什么呢,可司空旻就隐约懂只要有人在,他就得守一堆规矩,论理没人敢这般叫帝王守规矩,可他不一样,他是君王,也是任茗的孩子。 这殿里实在是太静了,司空旻有点儿害怕:“长卿,你能抱朕下来吗?” “陛下,奴才不能,太君说了要让你自己下来。”长卿不敢抬头,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怕一抬头就会心软。 “可是,这实在是太高了,朕害怕。”司空旻喃喃。 心里有点儿微微发酸,转念一动,长卿向龙椅的方向跪着移动了两步:“陛下莫怕,奴才想到个法子,我就在这下面,陛下只管下来,奴才给您垫着。” 司空旻看了看彼此间的距离,试探着伸出了双腿,依然够不着地面,但就像长卿说的,他跳下来也有人垫着,闭上眼睛向椅子下面一跳,刚好落在长卿张开的怀抱里。 既然司空旻自己下来了,长卿也就不用跪着了,整理了下小陛下和自己身上,二人就准备回寝殿了。 “长卿,你好聪明呀。”司空旻的小手牵着长卿的大手,一张笑脸抬头望着长卿。 长卿回道:“陛下现在也很聪明,长大了更会是一代英明神武的帝王。” 司空旻不懂英明神武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他听懂了长卿说他聪明,以后也会是个好的帝王,如此又想起了自己的父皇:“父皇聪明吗?” “陛下的父皇自然聪明。”长卿叹了一口气,可惜败在了情之一字上,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原是从何处被安排来照顾任茗的。 “长卿熟悉我父皇吗?其他人没人给我讲过关于我父皇的事,长卿可以吗?”司空旻对能知道有关于明柯的事有丝毫机会都觉得像找到了宝藏,他好奇自己的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可是没人会跟他说。 长卿最受不了司空旻这般可怜巴巴的眼神,再加上想起前主又是心下怅然,就没忍住开始讲:“那陛下,这是我们俩之间的小秘密,谁都不能告诉,拉勾勾。” 司空旻很是郑重地伸出尾指同长卿的尾指勾在一起,约定定下。长卿看着他这般认真的样子失笑,其实他倒是隐约盼望有些人知晓这些事了,可惜……唉。 回寝殿的走道这般长,又是这般短,前处又见侍官,长卿不理司空旻的意犹未尽住了口。 司空旻也意识到有第三个人出现了,故事不能再继续讲下去了,他示意长卿躬身下来,凑到长卿耳旁轻轻问了一句:“所以我父皇真的还没有死吗?”问完又猛地退后,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长卿被这一连串的动作给萌化了,只笑着点头。 司空旻开心地同长卿作别,跌跌撞撞地跑回了自己的寝殿,这般的喜悦自己独享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任茗是不是要知道明柯没死了,可怜的小柯柯,我们替他默哀 第19章 任茗知晓 浩浩荡荡的一行宫人拥着任茗回了昭平殿,凤辇过处,人皆拜让。 待到进了内殿,任茗挥退宫人,只留了长随一人在内侍奉,准备午休小憩。他确实是有点疲累,方才在殿上的那般样子倒不是故意装的。 心里装了太多事就容易烦躁,偏巧又觉得司空旻不成器,种种情绪累积下,任茗自然就爆发了,现在冷静下来,倒是觉得自己确实急了点,只是话已经放出去了,自然就不好收回,一时间更觉得心累头疼。 旁边的长随在替任茗整理头发,见主子脸色不好,心思一转就把他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于是开口给了任茗个台阶下:“陛下此时该是回寝殿了,不如奴才遣人去问问陛下午膳和太君合用否?” “嗯,去吧。”任茗脸色和缓了一点。 长随转身出了内殿,却是找了两个小侍官,一人遣去议政殿看司空旻是否还在,一人遣去勤政殿候着,若是司空旻不在议政殿就该是在回勤政殿的路上了,待到人一到,就往昭平殿这边儿接。 事情都吩咐了下去,长随倒是乖觉的不准备在进内殿,他晓得主子此刻也该是想自个儿静一静。 任茗解了外袍,上了午休的小榻,小榻上是大红的华贵的宫锦,他喜欢艳色浓丽的一切,那人却向来只爱黛色,都道三年大丧未过,但他偏要让这宫里处处繁华如醉梦,如今谁能奈他何? 轻轻阖上双眸,却毫无睡意,桩桩件件的旧事又浮上心间,任茗早已习惯这般,倒不觉得困扰了,大抵那个人要纠缠他一辈子,用其它的事来转移注意力再好不过。 如此又想起了对无名阁发出的委托,算来已到约定时间,却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 辗转反侧间,靠小榻颇近的那扇窗户传来不轻不重的三声扣指声,想什么来什么,任茗猛地起身,也顾不上穿鞋了,疾步到窗边,纤巧雪白的足弓在同样白色的长毛毯里若隐若现。 已至窗前,推窗张望,却是意料中的四下无人,确实是无名阁的做派。 不过窗下小台上倒是放置了个精致古朴的小匣子,看那龙凤纹便知应当是他想要的东西,无名阁果真是有几分本事的。 任茗伸手拿回了匣子,按着约定的手法打开,里面果然有两块令牌,该是龙凤双令无疑。这般重要的事物都已落在他的手里,他的计划至此就已经成功了大半,只待行动便能一举成事。 心上的一块重石落地,任茗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不觉得疲累了,也就不准备在小憩,回到榻旁穿好鞋子,披上外袍,拾掇好自己,只待长随遣去的人把司空旻请来。 这边儿司空旻刚进殿,便瞧见了父君宫里的小侍官在等他:“茂林,是父君唤你来的吗?” 小侍官躬身行礼:“是,陛下,太君等您共进午膳。” “是吗,父君真是这样说的?那朕现在就过去。。”司空旻满脸喜色,急忙拉着茂林的手就往殿外走,他早把刚才的不愉快丢到了一边,任茗向来不亲近他,同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20 他共膳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今日的一点儿小委屈竟接连换来了几件喜事,他实在太开心了。 “陛下,陛下……别急。”茂林被他的蛮力扯地躬下了腰,又不敢使劲儿挣脱,岁半的孩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气,“外面有撵架候着,不用急。” “也是。”司空旻摸摸自己的小脑门,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叹气。 茂林被这姿态逗笑,想抱着司空旻走又总归觉得不大像话,就还是牵引着这主儿一路行到殿外撵架处。 司空旻上撵,茂林随行,抬驾的宫人起步稳,脚程快,盏茶功夫便行至昭平殿。 长随一看到司空旻的撵架到了,就急忙上前行礼迎接,殿外的宫人跪了一地,不用高声行礼,就这般阵势和动静,任茗自然晓得孩儿到了。 司空旻进了内殿,看见的就是自家父君坐在床榻边像是刚刚起身的样子,想上前亲近,又有点儿胆怯,更唯恐刚才自家父君是在休息却被自己给惊动了。 看着司空旻那般怯懦,偏还长得同那人肖似,任茗就又有点儿生气,但是刚刚就把他给吓着了,若自己还是黑脸,怕是旻儿以后更不敢再亲近自己,他稍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张开双手,开口道:“过来吧。” 见此,司空旻挣开长随的手,忙小跑上前,跌跌撞撞的正好冲进了任茗怀里,极其依赖的一声:“父君。” 任茗除司空旻婴儿时期时经常抱他之外,自司空旻能走动后便不曾这样抱过他,一代帝王怎可以过于依赖深宫男儿,即使他们是父子他也绝不容许。故而对司空旻的撒娇,他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默然不语。 “父君的怀抱比其他人的怀抱温暖。”司空旻的脸在任茗胳膊处的袍袖上蹭来蹭去。 这句倒是可以接,于是任茗开口反问:“说得像很多人都抱过你一样?” “之前长卿在议政殿就是用怀抱接住我的,对了,长卿呢?”司空旻抬起头,四下望望,不见长卿的人影。 “哦,是吗?长卿可真是聪明,也不算违背了我下的旨令。” 任茗这下也来了兴趣,转头却是又对着长随吩咐:“去,看看长卿现在在哪里,把他给唤来。” 小孩子最喜欢寻求认同感。司空旻见自家父君同自己一样也觉得长卿聪明,一时间也有点儿得意,就奶声奶气地继续说话:“旻儿也同父君一样觉得长卿聪明,他还夸我同父皇很像,以后也一定会是一代明君呢。” 听闻此言语,任茗本稍稍弯起的嘴角又垂了下去:“是吗?” “对啊,他还给我讲了好多好多和父皇有关的事,我以后也要像父皇一样。”司空旻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对父亲的崇拜,对父亲的崇拜本就是一个孩童的天性,尤其是他从未见过明柯,这般经由他人所描绘过的形象更让他觉得光辉伟岸。 任茗声音不带喜怒,面色却是渐渐沉了下去:“他还同你讲了什么?” “他还说,还说父皇没有……”司空旻赶忙捂住嘴,糟了,他同长卿有过约定的。 任茗继续问:“没有什么?”双手不自觉地用力。 司空旻感觉有点喘不过气,用力地挣脱了任茗的怀抱,站到了地面上,又重新捂住了嘴,只顾着摇头,自家父君突然变得好可怕。 任茗此时面容确实狰狞,眼眸充血,他太想知道司空明柯到底没有什么,正欲继续追问,长随带着长卿进殿了。 长卿一进殿,就看见了小陛下向自己投来的求救目光,他长叹一声,心下了然,败露了。其实他内心一直在隐秘地等待这一天早日来临,如今这般只觉得卸下了包袱觉得陡然轻松。 于是跪下,叩首:“敬帝……还在人世。”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手癌晚期,眼睛也不好使,若有小天使见到前面章节有修改,不必重看,只是抓虫 第20章 堕了情障 此言仿若一声惊雷平地炸开,任茗此时脑内空白一片,那个人没死,司空明柯居然没死,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笑话,那人指不定此时就躲在那个地方嘲笑他,笑他不自量力,就像个跳梁小丑。 司空旻在旁边被吓得不敢说话,长随见此,就先把他给带了下去。 此时殿内又只剩下了任茗和长卿主仆二人。 长卿自揭开那个秘密后,就一直跪着静默不语,他在等待接下来任茗对他的处置,无论如何,他都算背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是何时背叛我的?” 良久,久到二人觉得好似漫长的时光都已过去,其实也不过是短暂时分,任茗勉强稳下了心神,问长卿。 长卿嗓音干涩,苦笑:“我原本就是陛下派过来保护主子的。” 短短一瞬,任茗想到了长卿会有的种种回复,却独独没想到会是这样,听此言竟然大笑,笑声由高转低,渐渐隐没不可闻。 长卿却错觉听到了最后的点点呜咽声,不过错觉毕竟是错觉,很快他就听到了任茗大笑之后对他的再一质问。 “所以他从头到尾都知道,知道我给他下毒,知道是我安排的暴.乱,知道我在背后部署的一切,是吗,长卿。” 声声质问向着长卿直逼而去,任茗情绪爆发到极致之后此刻倒是觉得平静不少,此刻心绪要如何形容?就像是尘埃落定的宿命感,噢,那人原来还得跟他纠缠下去。 “是。”长卿没有抬头。 果然,预料中的答案,任茗闭眼:“那他何时回来收拾我,或者说,他吩咐你何时结果我。” 不同于之前的情绪起伏时的语气激烈,任茗此言称得上是异常平静了,长卿却是猛地抬头,像是被触碰到了最不可冒犯的内心角落:“主子,您怎么可以这样揣测陛下。” “揣测?呵,这如何能说是揣测,那你来告诉我,这场戏,这番局,难道不是演给我看?设给我入?”任茗冷笑。 长卿不知如何回答,这里面牵扯了太多事,他要如何解释才能让只要对着前主子的事就会偏执地可怕的现任主子明白。 长卿的沉默就像印证了自己所言,任茗心里怨恨,连带着语气也带了十分狠毒意味:“世人皆知敬帝已薨,他死了就是死了,只要我在一日,他就别想活着回来。” “不是假的,陛下没有做戏骗您,他喝下去的毒.药都是真的。”长卿低低说了一句。 任茗怎可能会信,那个人,把戏一套又一套,一切都不能相信,都是假的,他现在甚至觉得司空明柯未必爱自己,不过是将他当可以戏耍的玩物,于是嗤笑:“果然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奴才,谎话张口就来,都不带打腹稿。” 转身便要走出大殿,既然一切都清楚了,他也没必要多再费功夫。 长卿见任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21 茗不相信,一着急就扯住了他的衣袍角,“主子,奴才没有骗您。” 何苦还要继续做戏,任茗此刻只觉得疲累,不想再继续和那人有关的人事纠缠,他一脚踹开长卿,“既然你说你是他派来保护我的,那我现在不需要,你就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吧,莫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然后便是清脆的衣袂被撕开的声音,任茗很快就出了殿门,只留下那片精致的绣着暗花但碎裂的衣袍角和被踹到在地的长卿留在原地。 感情这事,原本就没个分寸,有人去计较这许多的时候,才真正是堕了情障。 无情人笑痴情人,若多情,应似我。 转眼又是三日过去,明柯三人在宅子里过得滋润,倒是不管外面的几度风雨。 何文虽内伤未愈,但外伤好的差不多了,于日常行走无碍。明柯想把他撵出去,却被小九给拦住了,只得安慰自己,来者是客,只要自己招待不周,这客迟早会自己滚蛋。 明柯想着同几大家族打交道的事情,曲承文会办得妥帖,但自己也不能一直就待在这宅子里,因为任茗拿到龙凤双令的下一步若就是立刻启用龙凤双令,那么马上就会发现令牌是假的,自己的计划必须走在他的前面。 却不知道任茗已经知道了他尚在人世,他的计划注定变数颇多。 一边想着这些事,明柯一边整理好自己,只待小九收拾好,二人一同出门。 至于何文,自然是留在宅子里看门儿,若他和小九办完事回来,这人就不在了那更是再好不过。 作者有话要说: 呃,这章实在短小,蠢作者也有点儿害羞了 这周四蠢作者可能会有人生第一个榜单,要稍稍控制字数,小天使们见谅 蠢作者会加油的,鞠躬 第21章 爬墙偷窥 “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到底是要做什么?”小九偏头轻声问明柯。 “嘘,小点声儿,再看看。” 明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墙头下面,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正好可以将任府后花园此时的情况观察的仔细。 不错,他们此时蹲守的正是任茗家族的府邸,此时任府的后花园很是热闹,人来人往,听说是给现任任府家主左相任成器的幼子选先生。 任家起初只是帝都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如今威势如此也不过是凭仗着以前的贵君现在的任太君而已,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才成了新贵。 但论底蕴,到底比不过几大世家。世家最重视子弟的教养,家族里供奉的先生都是些当代的大学问家,这般熏陶出来的子弟才会对世事有不一般的见地。 任家现在已经处于权力中心,但想要长长久久的于这漩涡中屹立不倒,必须看重家族子弟的培养,然则当世大儒肯定请不动,只得目光放长远些,先挑些有识之士在府中供养起来,这才有了今日后花园来往不断的盛景。 明柯想混进任府,这就恰是个好机会,故而他才带着小九在这里暗地里打量这任府的择人标准。 “所以你现在看出什么来了吗?”小九继续问,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偷窥,他不大习惯,只想快点了事。 明柯思索了一下,点头:“嗯。” 扭头看小九满脸疑惑,知他不明白,明柯又耐心的补充道:“任府在招先生,我想带你一起混进去。” “这我知道。”小九点头。 “问题就出在这儿,你有几分学问?”明柯笑问小九,语气里充满了调侃。 小九的脸一下就涨红了,他什么都记不得了,自然也不记得自己读过些什么书,是否能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只凭着本能能识字罢了,再深一点儿的程度就没有了。 但是曲大也不该这般嘲笑自己,于是他反击回去:“我是失忆了,记不清,但你若是有几分真才实学,进任府混个先生当还不容易?我可以扮作书童。” 没想到现在小九反应这般快,呛他的话都变得一套一套的,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若论权力制衡等帝王心术,明柯倒是能说个像模像样,只是这是培养世家公子哥又不是培养皇储,这个民间的系统教育他是真不清楚,只得尴尬的笑笑:“我自幼家贫,只勉强识得几个字。” 小九一听,立刻联想到明柯之前所诉身世,下意识就揭过了这个话题,转问:“那我们在这里守着有什么用,还是混不进去。” “非也非也,我们守在这里,正是要由观察得出结论。”明柯笑的得意。 小九翻了个白眼,他现在的表情是越来越丰富了,主要是曲大这人实在是个奇葩。 明柯手肘轻轻碰了下小九:“喂,你怎么不问我得出了什么结论。” “你不正要说吗?”小九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真是讨人嫌。 撇撇嘴,这人一点儿也不好玩,连基本的好奇心都没有,明柯趴回了原地:“我得出的结论是,曲府是在招先生,但不仅是在招教学问的先生,应该还在招其他的,诺,看那边儿。” 小九顺着明柯示意的方向望去,就是一帮书生,分为了两列站着,有什么奇怪的,不解地看向明柯。 “你在仔细看看,那两列书生有什么不同之处。”明柯打了个呵欠,这个姿势就是容易疲倦。 小九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确实发现了问题。 一列人排站的甚是整齐,甚至连间隔距离都差不多,像是接受过严苛训练的,虽是书生打扮,倒不像是书生。另一列人则要散漫些,这里的散漫倒不是说仪态上的吊儿郎当,而是说,他们之间有些人之间会下意识隔得近点儿,而与另外的人又保持着距离。 这是什么缘故,小九倒是不懂了。 看小九仔细观察后还是不明白,明柯才想起,这人以往是带兵打仗的,又出身在正儿八经的将门,同文人有本质区别,自然看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 于是解释道:“靠左边儿的那一列应该是任府养在外面的私兵,借着由头分批带回府中安置,另外一列倒是真的文人,自古文人相轻,却又注重师承,这帝都的文人圈子不大不小,该是互相认识的,自然有亲疏远近,个人好恶差别明显。”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小九心道这人净说些不相关的,都把他给弄糊涂了。 “有关系呀,我刚刚才说了,任府应该还在招其他的,教书先生倒是其次,恐怕找个会带兵的才是重头,那一列私兵秩序不错,但还差个领头,刚刚随管家出后花园的有几人看着功夫都该是不错。” 明柯转头打量了下小九,嗯,这人只要本能还在,当任府的私兵教头不过是小儿科。 小九被明柯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所以,我们是要去应征这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6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26 感受。 他感受到明柯柔软的唇贴合上来的那一刻,自己顺从地张开嘴,让他的舌尖伸进来扫荡。 他感受到明柯把他的身体渐渐放倒,然后覆盖了上来。 他感受到自己也跟着情动,只能闭上眼睛本能地回应。 …… 那人吻过他的眉眼,吻过他的鼻梁,吻过他的嘴唇,然后一路蜿蜒向下…… 脑中白光闪过,颤栗般地快感猛地传遍了全身,任茗猛地睁开了眼。 室内日光大盛,放眼望去,摆设布置皆是考究,但不是昭平殿,他依旧住在任府的自己的旧屋里,原来竟是一场梦。 任茗长嘘了一口气,感觉放松了不少,抬手抹去额间汗水,还好只是一场梦。不过……他掀开被子,不自觉地皱眉,低头看了一眼,只觉得嫌恶。 听到了屋子里的隐约动静,候在外室的侍从们就知道皇太君起了,端着洗漱的一应物件儿恭敬地进了内室。 任茗出来时一个随从都没带,但是任府上一直都有一批训练有素的乖巧得心的侍从随时等待候命,也是多年前明柯从宫里挑出来拨到任府,为的就是他偶尔回府也有人照顾得周全。 诸如此类的恩宠,若放到他人身上真是了不得的荣光,但于任茗而言,不过是寻常罢了。 任茗还残留了些梦中的感受,此刻全身滚烫,热血沸腾,再加上榻上有些不大好说出口的遗留物,此时见侍从们进来倒是突然有点无所适从,尴尬的放不开手脚。 “太君,此时就要起了吗?” 侍官们都习惯了在这个贵人面前柔声说话,这是个天大的要紧规矩,先帝在世就曾反复叮嘱过,他们一刻都不敢忘。 任茗拢了拢被子,难得温和道:“你们把东西就搁在哪儿吧,等会儿本宫自己来。” “是。”为首的应下,任茗这般异常的表现也未引得侍官们表情异样,尽管他们确实心下讶然。 一列侍从如流水般进来,又如流水般退去,留任茗一人在房间里折腾自己,以往也有洗漱不用侍从伺候的时候,直接就是明柯帮他帮他打理好,故而他以为自己也该是能轻易的就打理妥帖,没想到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任茗没有直接在自己房间里传膳,把自己倒腾好了之后,就准备出去同众人一起用膳。原本他留下来就是为了那人,自然要把握好每一次机会。 因着任茗没有传膳,故而每个人都得等着,毕竟没有在皇太君前先用膳的道理,膳房也是随时待命,服侍好皇太君才是最重要的。 但谁也没想到任茗会想要同他们一起用膳。也顾不上考虑是否合乎规矩,既然是任茗自己的意愿,众人也只得战战兢兢地坐下来。 当然,谁都知道这个战战兢兢含了多少水分,大家都是做戏的好手,至少明面上的功夫一个装得比一个漂亮。 明柯原本该是属于那种极会伪装的,但是他能感觉到从任茗一进来,那道若有所思的目光就一直纠缠着自己。当然,他若是知道任茗之前做了个什么样的梦,想必此刻的心情会更加的复杂。 虽说食不言是规矩,但端看是什么人要开口,这些个人聚在一起,原本就不能奢求个什么风平浪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的建议,蠢作者有在认真思考,每个人物的结局都已定下,希望能符合大家期望 白日还有一更,预告是文案相关嘿嘿 第27章 自欺欺人 “看来几位先生对这府里还不大适应,瞧这脸色,想必昨夜一定没休息好。” 任茗察觉到那人的不自在,心中的郁结之气倒是消散了不少,此话听着是对众人说的,可他偏故意盯着明柯。 放下筷子,小九把碗碟朝明柯方向挪了一挪,貌似不经意地碾了碾明柯的脚,感觉那人吃痛以至于差点失声惨叫出来,才漫不经心地把脚收了回来,继续夹菜。 阿牛还搞不清楚状况,正准备开口,被身旁的小公子给狠狠地掐了个爽快,看这情景,其他人更不敢出声,只埋头默默用膳。 “小的没怎么见过世面,府上高床软枕,一时间确实不大适应,太君见笑,见笑。” 明柯腆着脸笑,他表现出来的曲大便该是这样回话的,这般反应应该是没错吧,当下有点儿不确定,却还得咬牙继续演下去。 任茗相貌虽带着点儿柔媚,但若不是情绪激烈迸发的时候,嗓音还是偏于清冷的,带着仿若流水潺潺中玉石相碰触的清脆特质,总之音色谈不上半分与媚气相关。可偏偏他一张口,明柯就觉得对自己有不同寻常的吸引力,一心只想靠近他。 真是天生的冤家,明柯面上是腆着脸笑,内心却是隐隐绝望地同自我斗争,不住地默念,远离他,远离他。 “是吗?那先生可得保重了,毕竟本宫是希望先生能长长久久的、安安稳稳地在这府里待下去的。”任茗淡淡一笑,轻声说。 “他会些什么?” 任湘听着小叔的话语里隐含的意思竟是要这人常住了,遂有点儿嫌弃地瞥了眼曲大。 若是康永嘉倒也罢了,可这话明显是对着那个平平无奇的曲大说的,他任湘再是不学无术,挑选正经的先生也不能这般不讲究吧。按之前他父亲给出的说法,这人只是随意讲点边境的风土人情给他解闷儿的,小叔这般一讲,倒是把曲大抬到场面上来了。 “说来惭愧,小的确实什么都不会。不过,小的原本就只是陪他来的……” 听见任湘插话,明柯忙扯了扯小九的袖子,只摆出副怯懦样子,不准备再言语,以免跟那人继续交谈下去,自己复又生出些不该有的念想出来,既然准备放手,就得断个干净,剩下两年时光何必又要惹些事端出来。 呵,这人还装上瘾了。任茗轻轻一招手,身后就有人在椅背上垫了垫子,他闲闲靠在椅背的软垫上,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转头对着自家侄儿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得记着,真人不露相,我猜他精通的可不少。” 说完这句,任茗又转回头看着明柯,又淡淡地加上了一句:“可惜陛下年纪太小,不然本宫倒是很乐意请曲先生进宫,也给陛下讲讲。” “就他,陛下能跟他学些什么。” 不过是一个见识浅薄的乡野村夫,也值得小叔你这般青眼,大街上随手都能逮回来比他更好的。任湘倒还顾及自己贵公子的教养,没把后面这句话说出口,但就那语气也把对明柯的不屑表现的明明白白。 小九听着这话觉得颇不顺耳,想着反驳过去不如直接动手来得畅快,立即就想要出手给这小公子一点教训,然而正当想动手之际,却不知为何,突然心痛到无以复加,以至于两手颤颤,脸色转为苍白。 可明柯没注意到这些,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27 他现在脑海中反复的只有陛下这两个字,担当得此称呼的除了他那可怜的孩儿司空旻还能有谁? 不过只要这人还在,到底是他的亲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旻儿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况且这人对待亲人向来情厚,若是待旻儿冷淡,估计也是因着自己的因由……但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啊。 见明柯还是那般神色,也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任茗突然有了一种无力感。一刀子捅过去,原本就是准备快意地等着那人露出伤痛的表情,明柯这般表现就像告知了他,自己练了金钟罩,不会受伤。 “比如……”杀人,任茗嘴唇微动,无声地吐出后面这两个字,他看见明柯明显身体一颤,显然是懂了。 比如什么,等了许久,也未听见自家小叔接着说下去,又不敢再问,任湘满腔的期待落了下去。 旁边的阿牛抬头正好瞧见,他是正儿八经上过战场的军营出身,虽说只是伙头兵,但谈起杀人说害怕真是假的,两军交战,大场面从不会少,可他刚见了任茗那个表情,真真是怕了,打心里发怵。 然而明柯不是怕,他只是觉得无奈以及深深的悲哀。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远远低估了任茗对于这一切的怨恨,以为只要他放弃一切,这人就能得到解脱…… 但他对于此,再无其余之法。他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情,就把前人掩藏了几十年的秘密全摆在明面上,这上面已经死了太多无辜的人…… 当然,明柯从不认为自己的手就是干净的,没有哪个帝王能说,自己手上没有冤魂。那个位置,本就是鲜血白骨堆垒起来的。如此想来,也没错,旻儿总归也要学会杀人的,可他还是觉得悲哀,这是千古的无解的帝王的悲哀。 父死子继位,故而明柯九岁登基。 可在此之前的明柯因着不受宠,没人告诉他,他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他甚至只是挂了个大皇子的名儿,没有享受过任何皇子的待遇,就像个普通人家的公子般被养在宫外。他是父皇和父君的嫡长子,可那两人都一致漠视了他,反而养他长大的曲叔更像是他的父亲。 故而他一度又认为皇家皆无父子亲情,可他偶尔的回宫,偏又能瞧见自己的胞弟司空明玉承欢膝下,父皇、父君皆对他极尽宠爱…… 父皇薨逝后,父君也跟着去了,继位的是他。但也特意留下了遗旨,第二子为常乐王,江南富庶之地为其封地,然后九岁的他就被推到台前面对那帮财狼虎豹,无父皇,亦无父君。 于是他暗暗发誓,若是自己将来自己有了孩儿,必定要娇惯着长大……可惜…… 任茗就看着眼前这人由微笑转沉默,就连眼眸都被痛楚湮没,只可惜,这人此时顶着的是一张陌生的脸皮,若是他本来的面容露出这般表情,自己可能会更加的畅快呢。 也不知道是谁,内心隐隐作痛,也自欺欺人地咬牙忍着。 伤人者,人恒伤之,凡尘间执迷于情道者,大抵终其一生,也不能对此有所悟。 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就连旁边布菜的侍官都明显察觉到了这一不对劲儿,尽量把布菜的动作放的更慢更轻,杯箸茶盏之声几不可闻。 长随此时却甚是焦灼,昨晚上凤梧宫中大火,被烧得一干二净,偏偏主子过了宫禁都还未从宫外回来,那个节骨眼儿上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殿里的动静,故而也不能差人出来寻主子回宫,只得把手下的李太医逮出来找了个借口说主子是被吓着了,在寝殿里休息…… 那些个人物都是些人精,这般也不知道能拖上几个时辰,于是今晨宫禁一解开,他就急忙亲自出宫来找主子。 说来奇怪,昨夜宫里人都睡得死沉,等凤梧宫大火把内宫的半边天空的染红了,那般的大动静,才陆续有人醒来。可是还是晚了,别说救人,偌大的一座宫殿,都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哪里还有什么人活着。 长随和长卿,其实二者原来皆是明柯的心腹,加之又被安排来保护照顾任茗,经手了许许多多的相关事宜,虽说也是身处其中,但是对于这几者之间的爱恨纠葛反而看得最是清楚。 故而他觉得长孙祈仪可惜了,毕竟是那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就因为对敬帝陛下的执念太深才未早早搬出凤梧宫,若是早早搬出来就不会…… 但是谁又知道大火烧起来时,长孙太君出来没呢,长随愿意相信他还活着。可同时他作为知道种种内情的人,大抵也明白,那个人可能会觉得同那宫殿一起烧个干净才是最好的结局,一代帝王元君最终竟是以这般悲剧性的结局作为一生的结尾。 若是他泉下有知,敬帝陛下尚在人世,又该是怀揣怎样的复杂情绪呢? 唉,自己何必操心这些不该自己操心的事儿,眼下的,才是顶顶要紧,说不定还要命的大事呢,猛一挥鞭,加快了前行。 清晨街道,往来行人少,长随一路纵马,很快就到了任府门口,也顾不得系好绳索,长随从马背上一个纵身,落地,疾步走到大门前,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把体面也抛在了一边,开始使劲儿砸门。 作者有话要说: 长孙未死 说白日里第二更,又慢了……嘤嘤嘤 下次蠢作者说白日里有第二更,小天使们就默认是零点前好了,早点睡,么么哒 第28章 长随传讯 这般激烈的敲门声很快引得了晨起扫院子的仆从的注意,他刚把大门打开,长随就冲了进来,直奔任府厅室而去,幸得他是认得那位大人的,才没嚷嚷出声。 只是这太君身边的大人怎的这么一大早就急着到府里,太君不是已经把回府的时间订在了今日午时?再等上两三个时辰就是午时了,这般着急也不知有何要事,实在怪哉! 仆从摇摇头,继续拿着扫帚打扫庭院。 长随一路疾步到任府厅堂门口,恰巧碰见了伺候主子的那些个侍从从堂内退出来,他心下一紧,也来不及想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就大跨步迈进了厅堂,毕竟当下所要禀报的才是最要紧不过的,想必主子也不会怪他莽撞。 任茗挥退一旁服饰的侍从,从座椅上起身,绕到了明柯的身旁,手将将要搭上明柯的肩头,就听见了门口传来的步履声,他还当是哪个没规矩的去而复返,正要呵斥,抬眼却瞧见是长随。 “宫里出什么事了?怎的这般急。” 任茗收回了手,他知道长随是个会掂量轻重的人,所以倒是不怎么生气,可惜……瞥了明柯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不过,来日方长,不急。 小九方才突然无来由的心悸已经消失了,也有其他精力去管管其它事儿,比如,刚才若是任茗没有把手伸回去,他也是要把曲大给拉过来的,反正不知是为什么,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28 他就是见不得这两人有一点点亲密。 明柯现在整个身体都是僵直的,之前室内一阵沉默,紧接着那人就挥退了侍从,走到了自己跟前来…… 若是长随没进来,那人该是想要…… 不得不说,那人对他即便只是做出个搭肩膀的简单动作,甚至这个动作的背后还可能隐藏着危险,他依然是期待与那人有短暂的亲密接触…… “太君,凤……” 向任茗行礼后,他立即就想向自家主子禀报那事,因着厅堂内都是任府人,倒是不担心走漏了风声。可他余光一扫,却看见了旁边还坐着三个人,甚至还有定安……不,是康太君,怎么也会在这儿,长随心中一惊。 “到底怎么了?”任茗质问,接着又斜睨了明柯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这般慌张莽撞,长随,这处事上你可真的是不如长卿。” 长随心下巨震,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任何异样,只忙点头连连称是。 任茗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道:“不过,也不怪你,长卿可是先帝爷给教出来的,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就是十个你也猜不透。”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长随紧绷的心弦一下放松了下来,方才,他真的以为主子也知道自己也是敬帝安排在他身边的了。 明柯垂下头,默默地伸出自己的双手,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人一直觉得自己城府深,手段花样百出……诚然,这双手确实沾满了血腥。 “说吧,到底是什么事。”任茗四下扫视了一圈,着重看了一眼阿牛,毕竟他希望在座都是聪明人。聪明人最懂得做聋子哑巴,若是个蠢的,他也不介意帮帮。 阿牛随即起身往门外走,任湘也紧跟在他身后,在要紧事上,他还是比较有分寸的。 见堂内除长随和任茗外就只剩了自己和小九二人,明柯就准备也出门回避。他以眼神向小九示意一同离开,可偏偏那人突然犯倔,打定主意要留下来,明柯也很是无赖。 “别装了,想听就听吧。” 还非得在自己面前这般做戏,真是可笑至极,任茗示意长随开口。 长随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任茗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确定人没能出来?” “确定。” 长随恭敬地回道,“整个凤梧宫都给烧干净了,该是……什么都没留下。” “立即回宫。” 任茗面沉如水,这件事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必须赶快回宫夺回主动权,不然,总有那么些人蠢蠢欲动。 同长随走到了门口,才想起来还没看那个人此时不就在这儿吗,那他此刻感觉如何? 任茗是满怀期待的转身回望明柯的,正好瞧见了明柯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一丝痛楚,当下心里很是快意。 这人随时表现出来的都是要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痴情样子,可他任茗从来不信一个皇帝真是这般念想着,故而他不信,他司空明柯对长孙祈仪真无半点情意?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他用来哄骗自己的一个笑话罢了。 明柯也未曾想到任茗还会回望,他就站在哪儿,脸上挂着还未收放好的悲哀,然后听见了那人问他:“你不想去看看吗?” 若不去,长孙在天有灵,怕是真的会怨自己了,哪怕他从来都是那般大度,明柯心下怅然。 “去。”我欠他良多,总得去送他一程。 小九拉了拉明柯的衣角,明柯回头,温柔地把小九的手指一根一根的从衣角上掰了下来:“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先在府里等着。”宫里认识小九的人太多,他不能把小九再牵扯进去。 “要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小九抬头直视着明柯,湿漉漉的眼神让明柯的内心很是柔软。 他勉强勾起一抹笑意,对小九承诺:“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凌晨四点了。。今日还有一更 在榜不能在文案添加备注,所以还是再强调一下,本文绝对不会be!!! 早安 第29章 回宫遇阻 从任府到皇城快马也要花上两炷香的工夫,且为了低调行事,三人是准备坐马车回宫的,这样一来,就不敢再耽搁时间,必须马上离府。 明柯对小九做出承诺过后,一转头正好瞧见任茗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不自觉地就往他的方向挪了几步。 “那就走吧。”轻哼一声,任茗接过长随递过来的帕子,净了净手,率先走出了门外。 长随连忙跟上,明柯回望了小九一眼,毅然转头,也跟了上去。 一辆马车早已在大门前恭候多时,明柯跟在后面远远就瞧见了。 马车还是那架马车,车夫也还是那一个车夫,明柯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时他们彼此都还伪装得很好,除却那重尊贵的身份,真真就像是一对感情甚笃的夫夫…… 长随跳上了马车,替任茗掀开了帘子,作为一位合格的侍官,这些事情他一向做的很顺手。 任茗进了车厢,坐下,见明柯呆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即冷笑出声:“你若是舍不得他,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没人逼你一定要进宫。” 这话就像落在耳畔,猛地把明柯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他苦笑,眼前这才是现实,跟着进了车厢。 长随还站在旁边掀着车帘,明柯进去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明柯一眼,不知主子为何要带着这人进宫,这个人同主子之间的感觉太奇怪了…… 车厢里就只坐了明柯和任茗,长随在帘子外边儿待着,随着车夫一道哨声,马车晃晃悠悠地向着皇城出发了。 这是一年多以后两人再次同处于一个密闭空间里,虽说过去甚至是已同床共枕多年,再是熟悉不过,但是明柯……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任茗,只得装出一副昨夜没休息好的困倦样儿,靠着车厢阖目休息。 只是即使闭上眼,也能感觉到任茗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流转…… 他有点儿别扭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双腿相互磨了磨,蹭了蹭,可还是觉得心痒痒…… 正当他身体温度急剧上升的时候,耳畔却传来了那人的一声冷笑,想到可能任茗可能把他的小动作全给看透了,他满腔的火热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明柯浑身僵直,再不敢有其他小动作,也不敢睁眼瞧任茗现在脸上挂的又是哪一副表情,就只敢靠着车厢,自我催眠,这招确实好用,不大工夫,他就真的昏昏睡去。在梦里,这人就从来不会对他如此残忍。 这时的天气还算不得暖和,即使在车厢内,也感受地到外面透进来的丝丝寒气。 任茗盯了半晌车厢内他平时小憩所盖的毛毯,犹豫许久才拿过了毛毯,将将要准备给那人盖上的时候,手指颤了颤,最终还是作罢。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36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36 的疼痛,一路避开砸下的梁柱,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凤梧宫,想着先留着条命报仇。恰巧一出门便遇上了任茗身边的长卿。 素衣不信世间哪有这般巧的事,便先装作对此事一无所知。而仆像主,这长卿也惯会演戏,见自己逃出生天,就趁着夜色把自己给带回了偏殿…… 他和锦衣是长孙家的家生子,自小便跟着长孙祈仪,名为主仆,却如手足。 如今他家主子和锦衣都没了,素衣自己也从未想过苟且偷生,但也容不得任茗好过,就想着拼去一条命,也得让任茗去泉下跟殿下赔罪。 素衣沉默地注视着手中的这把匕首,这是他在长卿的屋子里翻出来的,它在一炷香前才沾染了长卿的鲜血,而马上,他又要用此物再把姓任的也送下去和长卿主仆团圆…… 任茗一时无言,他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再去追问明柯,于是他垂下了手,“他没死。” 明柯一愣,才反应过来任茗说的是什么,于是轻声答道:“此时老狐狸都还没什么动静,我便猜到了。”长孙束的手伸得那半长,若是阿仪真的不在了,此时的内宫早无平静,必是得掀起一阵风雨。 “但你也别想出宫了。”任茗仰头,瞪视明柯。 “我知道。”明柯平静的回答,他心里本就已有此准备。至知道长孙束已有所动作,他布下的局便已经开始,故而虽是在这人身边,亦对后事无所影响,只是可惜,也不知能否再见小九一面。 人心若如死水,小事又怎激得起风浪? 而明柯如今唯一要克制的,不过是对任茗的执念。 任茗微微眯起了眼,轻蔑一笑:“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大概也知道我会如何对待你。” 明柯看着这个笑容,又想到了之前回忆中的画面,一时无话,只觉得心上疼痛尤甚身上疼痛,一时无话。 等了良久,任茗也未见明柯起唇,慢慢沉下了脸。 此刻的偏殿气氛也因他周身的低气压而变得紧张了起来,仿佛突然结了冰一般,寒冷沉重,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明柯抿了抿唇,正要出声,却觉得余光中有一银光闪过,他猛地偏头看向任茗的侧后方,有个人举着匕首冲了出来,刃口正是对着任茗…… 他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把面前这人拉在自己身后护着,无奈气力不够,竟只扯下了任茗的外袍。明柯看见任茗恼怒的表情也来不及辩解,电光火石间便自己上前了一步,勉强用背把任茗护了个大概。 素衣见有人护着任茗,一时之间犹豫了一下,便顿了手,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待得任茗挣脱了明柯的束缚,便见得是这般场景:一衣衫褴褛,面部满是灼伤,全身上下偶尔露出的皮肉上也是满满燎泡的人手持匕首,正恶狠狠地瞪视自己。 素衣一咬牙,复举起匕首,冲上前向着任茗再次刺去。 见此,任茗猛地把明柯推离了自己,屈起手肘,堪堪挡住了匕首,反手从束发头冠中抽出了玉簪,狠狠地捅进了素衣的小腹…… 作者有话要说: 临时有事,先放上来,免得生死时速……orz 第38章 氏族叛乱 次日早朝,议政殿内,大臣们垂首,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进殿时未看到小陛下,却见那圣父皇太君依旧端坐在帘后,且身旁随侍不过两三人,便知有大事发生。此时此间氛围沉重,越发让人觉得压抑。而自他们进来后,便一直未曾听到这位主儿说过只言片语。 如此,他们心里实在没底。 任茗隔着珠帘,静静地看着他们行礼后便躬身在阶下静默不语的样子,不由厌憎地一笑,阴霾随之爬上他那如画眉眼。 明柯也在那随侍的二三人中,他盯着任茗的案台上放置的刚刚被翻阅的折子,也瞧见了上面所书的内容,面上却恰与任茗相反,是一派柔和平静的神色。 折子是千里加急,在早朝前传到昭平殿的,任茗虽早已有预料,可启封亲见其中内容之后,还是觉得疲累。尤其是在这早朝上,瞧见了底下这帮人还在跟他装蒜,更是由倦极而转为怒不可遏。 “诸位大人,可有什么话说?”任茗瞧着这帮人肯定是不敢先开口了,便勉强抑住胸中怒火,高声问道。 于是除担任右相兼任太傅的宋儒还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岿然不动的样子外,其他的臣子们都开始面面相觑,如左相任成器那般的草包更是讷讷不能言。 “你们无话可说,那本宫替你们说。”任茗怒极反笑,也不顾是否会撕裂臂间伤口,一把攥住身前案台上的奏折掷向珠帘外,气力之大,正好砸了他阿兄一个劈头盖脸。 “你们手下的那些长孙家的儿郎呢?去哪儿了?”任茗咬牙。 明柯双眉微蹙,这人是越发易怒了,可既然心如明镜,又何必…… 东笪对入朝的世家子弟的安置向来有一套规矩,就是分散处理。此举益于各个派系之间互相牵制,故而这朝堂下站着的这帮人手底下都多多少少有几个姓长孙的。 “这……”众人已是汗流浃背,可又不敢随意哄骗任茗,只一边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一边在腹里翻来覆去,急着找出个像样的理由来先搪塞过去。 任成器拿下了砸在他脸上盖着的奏折,将其捧在手中细瞧,看完只觉得胆战心惊,他的腿一下就软了,“长孙家……反了?”颤声反问,言语间满是不可置信。 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也都变了脸色,他们也不晓得长孙家的那个老狐狸居然连戏也不作了,竟是这般快的就开始动作。 于是大臣间有那反应快的人,已经开始争相辩解,什么自己麾下姓长孙的部下离开时是以重病为借口向他告的假……等等诸多理由,总之众人的大致意思就是他们跟长孙一族叛乱的事没有一丝一毫的干系,事前他们也一点也不知晓。 坐在高处的任茗,冷漠地注视着这台阶下的乱相,又突然想到那人此刻就在他身旁,于是转头,目光犀利地逼视着明柯,要从他那张伪装的平凡的面容下找出嘲讽自己的痕迹。 然而,明柯只是轻挪了几步,走上前,用极其温柔的手法将任茗崩裂的伤口处包扎的布条再次轻轻地包扎好。 任茗愣了愣,反应过来,也不顾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是否会再次撕裂,猛地收回了手。 这是一时的反应过激,他也不愿意让明柯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只掩饰性地又转头看向珠帘之外的台阶之下,冷然道:“不过只是两日三夜的工夫,便叫他们全都转移了个干干净净,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要你们何用!” 最后几个字,语调激烈,仿若惊雷炸开在他们耳边,只是有人是真的忐忑,而更多人却是佯装不安。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37 自敬帝去后,他们的胆子便渐肥,故而这朝堂从来都不是风平浪静的,不过是暗流涌动罢了。 “殿下,长孙一族是去了哪里?”却是许久未言的宋儒出声了。 “江南。”任茗从凤椅上起身,“宋相,若本宫没记错,江南便是你父族的老宅所在?” “是,殿下。”宋儒答道。 明柯抬眸看向台阶下的宋儒,这人是个人才,可惜就像昨日的那把匕首,得看是谁人拿着,才能既用得顺手,又不会伤及己身,而任茗,从来都不是能拿好这把匕首的人。 “太傅,陛下很信任你。” 任茗意味深长地说道,然后示意长随退朝,转身离开了议政殿,明柯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今日,你便睡在昭平殿的外间。”这条路很长,但没走多远,任茗就扔下了这句话,可惜他仍未回头明柯便瞧不清他此时的面上神色。 “是。”明柯低低地应了一声。 “你莫要多想,既已喝了喜汤,本宫也不担心你会对我做出些什么事。长卿如今半死不活的,本宫便正巧缺了个在身边伺候的。”清清冷冷的嗓音,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冰冷。 “是。”明柯想起昨日,微微勾起唇角,这人也并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无情,只是自己可真的没喝那喜汤…… …… 时间调转回前一日,任茗将玉簪狠狠地捅进了素衣的小腹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总有小天使觉得明柯是贱攻orz 每每看到此类评论,蠢作者就好想剧透…… (以后再也不用小黑屋码字了,太坑了,我一天的成果……没了orz) 第39章 遇刺之后 “你……你会遭报应的。”素衣闷哼一声,捂住腹部伤口,另一只手竟是像要用尽全身气力般攥紧匕首向任茗的胳臂划去…… 被推倒在不远处的明柯见此情景,只觉得心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嗓子眼,他认得这把匕首,正是知其锋利,才不敢想若是这一刀落到了实处,而任茗避不开会不会…… 他没有认出这个人是素衣,只以为是任茗平日里招惹的人。 可任茗认出来了,联想到他事,心里也就有了准备,于是在匕首落下来的前一刹那,便松开了握住玉簪的手,改拳为掌,把素衣重重地推了出去。 虽然如此,任茗的胳臂还是被那匕首狠狠地划拉了一下,带出一条长长的渗人的伤口,于是霎时间他身上穿着的正红色的宫装就迅速地被血洇透。只是同为红色,也不怎么打眼,远远看着不过只有颜色深浅之分。 但明柯只觉得那血像是滴落在自己心间,那红色愈加让他觉得刺眼,尽管他知道任茗应该是无大碍。 于是任茗回望时,见到明柯苍白着一张脸,遂冷笑出声:“你杀的人还少吗?何必这番模样。”可他起初转头,不过是想看看明柯是否安好,瞧见了明柯那副模样,却又忍不住出言讽刺。 其实任茗自己也知道明柯不过是因他受伤才苍白了脸色,只是不愿承认自己因先前明柯为他挡刀而乱了心绪,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他们不可能再有第二种关系,第二种结局。 大概自己真是病得不轻了,甚至觉得这人的语气比之前初见面时温和些,明柯暗叹,眉头却是慢慢舒展。 他的眸里流转着笑意,就那样默默地与任茗对视,仿若在附和任茗所言。 任茗只觉得被这个眼神瞧得慌乱,就好像回到了过去,这人还是自己畏惧的那个高位者。他也从不肯承认自己对明柯有除了怨恨和恐惧之外的其余情绪。 于是他随即转头看向了倒在地上的素衣依旧紧紧握着的那把匕首,“你把长卿怎么了?”这把匕首是明柯赠与他护身的,又被他随手扔给了长卿,削铁如泥,吹毫立断,是个好物,也是长卿的珍爱之物。 素衣咽了口血沫子,惨然一笑:“我只恨不能把你这个贱人也跟着一起给送下去。” “我想知道是何缘故,素衣,我该是同你无瓜葛。”没有用本宫二字,任茗也不是事事都想端着个架子,他走上前,从素衣手中夺过匕首,“物归原主。” 素衣虽是紧握匕首,奈何气力已慢慢流失,手中之物便轻易就被任茗夺了去,他不甘道:“人是你杀的,火也是你放的,现在你竟说我同你无瓜葛,任茗,我咒你不得好死。”他挪开捂着腹部的手,猛地撑起身,向任茗怒吼。 用袍袖慢慢地擦拭干净了匕首,任茗把它交到了明柯手中,不知他面上表情如何,但明柯瞧见了他的手在微颤。 任茗眼皮儿也不抬,冷笑道:“你说的是凤梧宫大火?哼,我是否会不得好死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你家殿下现在可是在江南逍遥呢。” “不,他们明明全都……”素衣痛哭出声,腰腹间已是完全被血色浸透。 “是,除了长孙祈仪,是全都死了。”任茗淡定地在后面补充。 明柯仔细地打量了瘫倒在地上的那人,勉强认出是素衣,于是明了。转而暗叹,又是一笔烂账。 “殿下?你把殿下怎么了?”素衣急了,狠狠地拽住任茗的衣袍角,语气惊慌。 “你为什么口口声声说是我做的?” 任茗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有踢开素衣,任由那双满是污血的手攀住自己,只是声音依旧满是冷意。 “因为长卿,我逃出来的时候遇着了长卿,他的身上有柴油的味道,是你指使他放的火。”素衣喃喃。 “本宫没必要这么做。素衣,你们成了长孙家的弃子。” “那殿下呢?” “虎毒不食子,你家殿下不会有事。” 素衣渐渐红了眼眶,继而流下两行清泪:“我知道了。” 他猛地抽出腹间玉簪,又再次狠狠地捅了进去,悲怆大呼:“既然我们都是长孙家的弃子,锦衣,殿下安好,我总不能叫你孤单……”倒在地上,慢慢的,没了声息。 明柯瞧着任茗站在素衣身前许久,只觉得那背影甚是萧索,正欲出声,就听到了这人近乎呢喃地轻问:“长卿到底是你的人?还是长孙家的人?” “茗儿,自我把他派到你身边始,他就只是你的人。”明柯苦笑。 “……我一直想问,长卿是不是谐音长情。” “是。”明柯答道,他一直在等这个人问自己,而今终于等到了。 然而任茗的下一句话却是:“既然长情也已不在,司空明柯,你也别爱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怨恨你,我害怕你,可唯独就是不爱你。 明柯心里一疼,正欲张口,却听到一声偏殿小门那边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茶盏摔碎的声音。 茂林之前一直在殿里呆站着,素衣刺杀任茗的时候,他被吓得两股战战,本以为自己也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38 要搭上一条小命,哪晓得场面混乱起来时,三人却是一个都没注意到他。 等明柯他们在靠近大殿门口的地方互相纠缠的时候,茂林就轻手轻脚的躲进了长卿的屋子。 哪知一进门,他就见长卿伏在地上,茂林急忙上前把他扶起来,却见他腰腹间有个血窟窿,一直在向外淌着血,一探鼻息,还好还有口气儿。 外面如此混乱,茂林为着自己的小命,便不敢大声嚷嚷,连大的动作都不敢做,费了不少功夫才把长卿挪上了榻,找了些布条包扎好,便一直在床榻旁坐着,守着长卿。 方才他口渴,刚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转脸却见长卿醒了,且欲要开口,他怕会惊动外殿,一时惊慌,竟是失手摔了茶盏…… 于是明柯二人进来时,便见到一人坐在床榻旁,背对着他们,瑟瑟发抖。 “茂林,让开。” 听见是任茗的声音,茂林惊喜地转头后,便乖乖地让开,垂手站立在一旁。 明柯跟着任茗上前,走到了床榻边,看到了半死不活地勉强撑着眼皮的长卿,他见了任茗,眸里突然迸发出了一点光亮来,“殿下,是竹……”可惜,话未说完,又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长情暂时还不会死orz 但这件事的背后也不止长孙一家…… 第40章 那朵齐眉 长卿晕过去了,故而仅凭听到的几个模糊字眼,任茗也不能判断他想要对自己说的是什么,须等他醒过来之后,仔仔细细地讲清楚自己才能知晓。 低阶品侍者所居处自然是简陋,任茗环顾四周后,皱了皱眉,视线又不经意般落在了长卿的伤处,“茂林,你去把孙太医请过来,别的不用多说。” “是,殿下。” 茂林长嘘一口气,又看了榻上的长卿一眼,出了此间小屋。 他瞧着院里也没人,想是太君进来时便清了场,慢慢停下了步子,心下犹疑,又回头望了偏殿一眼,几番思量后,才加快了了脚下步子,一路出了昭平殿,去往太医院。 茂林离开了,榻上躺的人也不是个清醒的,这亦可算作是他们二人的独处了。 长卿是自己精心挑选来照顾保护眼前这人的,不可能会同长孙家有关联,明柯开始反复思考方才长卿晕过去前吐出的最后的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他甚至依照着那口型,尝试自己发音,可来来回回几遍,依旧未有头绪。 “长卿不是你的人吗?”任茗静静地看着明柯良久,许久才开口道。 言毕,便踱步到了屋子中间的桌旁,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也不愿再搭理明柯,就开始阖目假寐。 自这人假死后,他就一直睡得不大安稳,今时这人虽已回来,可他依旧不能好眠。 明柯默然,亦踱步到榻旁坐下,却是离任茗距离甚远,虽未对着任茗,但心里所想全是有关于任茗。 可事已至此,司空明柯啊,司空明柯,你可莫要再招惹这人了,他在心中告诫着自己。 …… 那年明柯七岁,曲含章说是要领他出城去郊游,可不过刚转过几条街,离着城门口都还有大老远的距离,只是路过了一处宅子,曲含章便被那宅子里传来的华丽的戏腔给吸引了全副心神。 于是曲含章也不准备出城玩了,就带着他趴在墙头上听戏。 对,曲含章是个戏痴,对那些情情爱爱的唱本尤为感兴趣。明柯自小便晓得其中缘故,不过是自家曲叔这一世对现世的情爱求而不得,才在这戏曲里找些慰藉。 故而明柯小时候就时常陪着他家曲叔趴别人家墙头上蹭戏。说来,明柯后来会带着小九趴曲府的墙头,也多半是受到了小时候的影响。 曲含章听得入了迷,却因着那戏台离得不够近,而看得不够瘾,于是犹豫了下,还是让明柯就在原地等着他,他要遛进去好好好好瞧瞧。 明柯自是乖乖巧巧地应了,于是便有了他和任茗的初见。 他乖乖地趴在墙头上,却是对远处的戏台不感兴趣,趁着在高处,视野辽阔,慢慢打量四周的的美景,比如离他不远处的靠墙的高高枝头上盛开的花。 那花可真漂亮,色白如玉,仿若白玉碗,明柯没见过,只觉得既好看又新奇,于是慢慢挪动着身子,到了那边,便想伸手从最近的枝头上折一朵下来……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种种巧合下,任茗就这样出现在了明柯面前。 明柯方才伸出手,尚未碰上那朵花,就见那团团花簇猛地一动,惊得他反射性的收回了手。然后,便见那朵朵若白玉碗的娇花从中拱出来了一张比那花还俏的小小的白嫩的脸。 四目相对,明柯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男儿七岁不同席,若方才不是他动作收回的快,此时怕是要摸到这小公子的脸上去了。 任茗也没想到,他家墙头还趴着个小贼,一时之间又有点儿惊讶,不过又看见这人脸红了,觉得有趣,也就不打算把府里的下人给招来。其实,说到底,他不过是怕把人招来了,自己也不能溜出去玩儿。 “喂,把我拉上去。” 于是一只白嫩嫩的小手递到了明柯眼下,因着爬树的缘故,上面还有几丝血痕和几点污泥。 明柯愣了愣,没有伸出手,倒不是觉得不干净,只是觉得于礼法有违。 可任茗又不知道明柯在想些什么,便以为明柯是嫌他手上脏,一时气急,也不再求助,只扭了扭身子,使劲往墙头上攀,不过是几岁的孩子,气力也小,几番挣扎,还是在原地拱身,而那树梢被他弄得摇摇晃晃,让明柯看着就觉得提心掉胆,生怕这人就在他跟前儿摔了下去。 故而明柯被他这番动作骇得睁大了眼,连忙伸出手去,于是,下一刻,任茗便借着力稳稳当当地翻上了墙头,脸不红气不喘,明柯这才知道原来这小孩儿方才的挣扎不过是在逗他玩。 想来也是,这小孩儿如此熟门熟路,又怎可能是第一次翻墙头,只是……明柯又往下边儿看了看,这么高,真是胆子大。 “哼。”任茗还记着方才的事,便故意伸手在明柯身上的衣袍上留下了几抹泥。 明柯身边从未有同龄玩伴,因而也不知道该怎样与这小公子相处,衣袍被故意蹭上了泥,虽有点儿恼怒,可也不知道如何反击,脸刷一下红了,却不是同方才一样是感到害羞,而是给气得。 任茗见这小贼脸已经涨得通红,可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于是只当明柯是哑巴,一时之间对自己欺负这样的一个小可怜,也感到有点愧疚,于是尴尬地把头转向了别处。 然后,他的眼眸一亮:“你方才是不是要折这花?”说着便伸出手去,把明柯方才看中的那一朵花摘了下来,塞到了明柯手上,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46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46 咬啃噬,却不过只是调.情罢了。他眼瞧着任茗的身子突然抖了抖,面上的神态由愤怒转为了恐慌,甚至还在不经意间带了点点哀求,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手。 “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明柯笑着摇摇头,“现在你总可以说说你的安排了。” 任茗突然想起了明柯是喝了喜汤的,于是陡然放松,说话也有了底气:“今夜你就知道了。” 倒卖起关子来了,明柯笑笑,没有继续追问。凡事谋定而后动,他收回之前的话,这人在他不在的这一年里,已成长了许多。 只是可惜,任茗还是不适合待在这皇宫里,牢笼再是华丽,终究也只是牢笼,若是不得自由,天长地久,便会生怨…… 待自己过身后,一切都该回到正轨,明柯怅然想道。 “你又在想些什么?”被明柯这么一闹,案上的一堆折子,任茗挑挑拣拣,没一封能认真看下去,他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这人刚刚的动作。无耻,下流……他心里暗骂,脸上却是绯红,偷偷瞥了明柯一眼,又发现那人在发呆,脸上一丝表情亦无。 任茗估摸不清自己当下的内心感受是什么,但显然之,恼羞成怒是容易的,且不过就是在那一瞬间。其实他把话问出去的时候,他就隐隐有点儿后悔,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已是来不及收回了,只能硬着头皮再听听那人的回答。 “我啊,我在想你说的今晚,阿茗,你可知道,你每夜都会爬到我榻上来。”听到任茗在提问,明柯猛地回神,看到眼前这人耳尖上还未散去的绯色,一时之间就没控制住自己的嘴,把这段时日以来自己内心深藏的最大疑问给问了出来。 “不是,不是我。”任茗陡然变得苍白,他近日才晓得此事,且自欺欺人的以为明柯没有发现,只要今夜把事情解决了就可以,这事除了自己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却没想到他什么都晓得。 任茗不敢抬头看明柯此时是什么神情,又是用什么眼神来看待自己。他最不想在明柯面前示弱,过去那些年他装够了,于是自与明柯重逢起,他恨不得把自己武装的刀枪不入,或者干脆就先发制人,生怕在明柯面前显出一丝脆弱来,可偏偏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明柯识破了。 明柯以为这人是不在意的,却没想到被自己的一句话激出这么大的反应来,他柔声道;“没什么的,我同你闹着玩的,若……” “啊……”明柯还未说完话,被任茗一声近乎凄厉的尖叫打断了,“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他恐惧极了,整个人蜷缩在凤椅上,侧对着明柯,偏又偏着头用恶狠狠的眼神虚张声势,仿佛只要明柯敢上前一步,他就会扑上来撕碎明柯。 可惜,他那双手抱膝蜷缩成一团的姿势实在无甚说服力。 “殿下,怎么了。”候在殿外的长随只听得主子一声凄厉的尖叫便再无下文,怕出什么事,便以内力传音入室询问。 殿内的两人都听到了,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明柯见任茗除了戒备着自己并不准备搭腔,便强行提了内力用以回应,“没什么,不必进来。” 见面前这人戒备着自己的样子,明柯一时之间也有点后悔,不该见这人这段时日对自己没那么排斥,就随意调笑他,毕竟自己是知道他性子的。 明柯轻叹一声,便要转身出殿,准备把这方空间留给这人好好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方才走出三四步,又听到后面那人几不可闻的轻声说道:“不是我自愿的,今夜你便晓得了。” “你别回头,出去吧。” 明柯却是准备转身瞧瞧这人现在的神情的,可听到此言,这声音里又是隐隐的哀求,他不必回首便可想象任茗此时有多脆弱,于是他顿了顿脚步,便疾步出了殿外。 待到明柯走后,殿内才有了低低的抽泣声 “是那香的原因,我不是自愿的……我怎么可能是自愿的呢……” “我不喜欢他……任茗怎么可能会喜欢司空明柯呢……” “等今夜他就知道了……不用我解释,他就知道了……” …… 任茗反反复复的念叨着,像是终于说服了自己,许久之后才平静了下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把凤椅上的自己蜷缩成了更小的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事,晚了点orz 凌晨还有一更 第49章 捉奸好戏 外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明柯没有入睡,他在等着任茗要给他的答案。 夜明珠的光幽幽暗暗的,外殿里的镏金的瑞兽模样的香炉徐徐吐出的还是熟悉的香气,任茗抿着嘴躺在明柯身旁,却是近乎负气的扭着头。 明柯笑笑,这人今夜却是难得的清醒,如此,还躺在这榻上,也不晓得是在卖什么关子。 夜已过半,万籁俱寂中,原本是除了虫鸣再无其他的,偏这漫长的一夜于某些人而言有着别样意味,并不打算就让它如此平静的过去。 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随即便是火急火燎的敲门声,“殿下,快开门。”是长随,明柯准备翻身下榻去开门,却被任茗拉住了手。 自明柯替了长随睡在外室小榻给任茗守夜,长随夜里就回了自己的居所,这大半夜的来敲门,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明柯眼中波光一闪,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又瞧了一眼任茗,这人在听得脚步声时便已翻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此时见自己回头便放开了手,但是瞧着亦无下一刻又侧身的打算,心道总算不是只背对着他了。 夜明珠微弱的光芒映着眼前任茗微微憔悴的容颜,映出浆纸般的苍白面色,不喜不悲的表情。 可怜殿外的长随还在狠命的敲着门,却没想到殿内的两人压根就不着急,长久的对视中,若非还记着自己要做些什么,亲亲抱抱绝对是可能发生的。 当然,任茗始终没忘记今夜要做些什么,下一刻,倒是在明柯的猝不及防下,主动地脱了外衣,要亲亲抱抱明柯…… “别敲了。” 长随猛地转身,看着面前的竹太君,霎时间如坠冰窖,一阵夜风吹过,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昭平殿放了安置了不少竹策手把手带出来的暗卫,于是他此次夜访却是没带人的,偏巧甲一给他开门的时候,他顺口问了问今个晚上任茗殿内的情况,却被夜起的长随给撞见了。 宫侍们虽不知皇隐是何,却也晓得宫里的竹兰二君地位是不同寻常的,于是长随虽不知竹策怎深更半夜来昭平殿,但也不敢贸然问询,只反应快的把其引到了正殿喝茶,说是自己去把太君给叫起来,不耽搁二位主子议事。 竹策被撞见也是不慌不忙的,听见长随请自己去正殿喝茶也是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47 欣然应允,只当作不晓得他的小心思。 而长随刚走,竹策便离了椅子,跟在长随身后,他功夫是一等一的好,内力深厚,若想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随意在腰间取下一枚玉扣,竹策弹指间便击中长随的穴道,直接断了长随下一步的动作,连出声示警也不可能了。 竹策清俊的容颜似冰封,不疾不徐的慢慢走到门前,凝神,微微侧耳,随即面上布满了阴霾,他虽已从手下的耳目传来的讯息中猜到了几分,但与亲耳听到终究是不一样的。 他听到的是什么?他听到的是里面传来微微的喘息声,小榻的嘎吱作响声,还有衣料摩擦的的轻微声响。 下一刻,他直接以内力震断了内里的门栓,猛地推开了殿门,“太君好兴致。” 榻上翻滚的两人停住,半晌,任茗才从重重锦被里露出了个脑袋。 “怎么?太君还要继续不成?”竹策冷笑。 任茗慢吞吞地下了榻,未穿鞋,白嫩嫩的脚丫在乳白色的长毛毯里若隐若现,“竹君,本宫同这个随侍感情甚好,同榻而眠有何要紧?同是喝了喜汤的人,难道还能做什么不可言说的事不成?” 竹策冷眼看着眼前二人,半晌才出声道:“先帝该是给太君说过皇隐为何,太君猜猜,多福阁的高越是不是个胆大的?” 方才还安稳从容的任茗听到竹策提到了高越才真正变了脸色,原本平静的眸子里此时盛满了慌乱,“本宫不懂竹君在说些什么。” 竹策疾步上前,伸手把还在榻上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明柯给扯下了榻,“狗奴才,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话里满是绝然狠戾,瞧着像是对明柯说的,偏又侧首瞧着任茗。 “……你……你放开他。”任茗抖声说道。 “太君对他都这般有感情,陛下可是您亲子呢。”竹策轻声说道。“若是太君您的不贞名声传出去,结果不过是在冷宫中消磨岁月而已,可陛下呢?会不会有人怀疑陛下的血统?我真的不敢想象……” 任茗有些失态,他猛地跌坐到地下,对上了竹策满是大义的眸子,惶恐道:“怎么可以?旻儿是先帝的亲子,怎么可以这样揣测他?”言语里满是恐慌,就像是下一刻,天就要在他眼前塌下来。 “怎么不可以?流言多可怕,一直被娇宠着长大的任家公子不知道,以后的任太君怕是要尝尝了。”竹策一脚踢开了明柯,抖了抖双袖,踱步到了任茗面前。 “……你……你别过来。”任茗把身子往后挪了挪。 “任茗,主子那么宠你,就算他去了,我也是要替他好好照顾你的,只是……”竹策顿了顿,轻笑出声。 “只是什么?”任茗膝行上前,扯住竹策的衣袍,“竹君,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他是完全不顾体面了,发髻凌乱,面上满满都是眼泪,往日里的高贵凛然,不可侵犯,统统没了影,只剩下绝望的哀求。 “任太君,这又是何必,可不是我想不想放过你,毕竟,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不必说您这事就是在玩火,而我竹策就像是张纸,就算有心想护住您,可世上又哪有纸能包住火?”竹策微微蹙眉,细声细气地说道,到最后竟无端透出股幽怨意味来。 任茗松了手,一下软倒在地,看着便觉得那样子透出股说不出的绝望来。 “不过,我确实是有个办法能让太君您安安稳稳的,且无后顾之忧,这事至此便天知地知,你我他,三人知。”竹策淡淡的瞥了一眼明柯。 “不,你不会这么好心的。”任茗猛地抬头,瞪视竹策。 “可太君再想想,陛下还那么小,若是……您就不想试试吗?”淡然而清雅的声音,竹策胸有成竹,他笃定任茗会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任茗:谁还不会演戏咋地 明柯:…… 不懂为什么她们这么喜欢逛街,被绑架了一整天orz 第50章 前往边关 “若是您微服去了边境,此事自然是迎刃而解。”竹策理了理腰间的坠子,方才从上面拆下了个玉扣,此时这条坠子便是将散未散的样子,看着不顺心,他索性直接解了下来揣在袖里。 任茗顿了顿,开口问道:“何意?” “一则若您微服去了边境,此事若是在日后走漏了风声,亦可推脱为是太君您的替身所为,而您早已身在边境。二则如今与班图的战事不如人意,此时军心动荡,太君是陛下生父,若是前往,在关键时刻亮明身份,便如御驾亲征,于鼓舞士气必是大大有益。” 任茗冷笑道:“竹君,你当我不知其中利害?这一路上的变数,可没人能说得准。”这人,总算是把此行目的给抖出来了,若不是自己知道孔家给这人的指示,怕是真要信了。 “是啊,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准呢?”竹策轻笑出声,“就像是长孙元君,先前被您软禁在凤梧宫时,谁人能想到转眼间就要称帝?” 竹策眼瞧着任茗又开始情绪不稳,才慢悠悠得走到明柯身前,弯腰,抬起其下巴,扭头朝着任茗笑道:“太君放心,我作为皇隐自是要承担自己的使命的,若是有一天连这内宫都乱了,陛下就由我护着,您和这位倒是可以自去逍遥,只是不晓得长孙祈仪可会像我这般好说话?当然,可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像他那样谪仙般的人物,该是什么都不会同您计较的。” 竹策手下用力,捏得明柯的下半张脸都变了形。 孔家不知又对这小木头做了什么,以往再是温柔小意不过的人此时竟也会迁怒他人了,明柯腮帮子已是痛的麻木,却又不能反抗,于是只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漂亮的男人一个个翻脸都比翻书还快,还好自己最是大度,不同他们一般见识便是。 任茗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走到竹策身旁,却是未分一分视线给明柯,“你说什么?他要称帝了?在何时?”连连追问,面上满是急切。 见这人在任茗心里的地位也不过如此,亦是一样要给权力让路,竹策便松开了捏住明柯下巴的手,淡然道:“我接到那边传来的消息,大典就在这几日了。居延出事,长孙家起事便师出有名,这么急切的登基,该是也想淌这趟浑水。居延这摊子就看最后是谁收拾好了,民心易失难得,太君,您再仔细的掂量掂量,左右我同胞弟只是先帝的皇隐,这司空的后世江山如何,同我们原本就是不相关的。” 竹策平日里最懒得说话,今日一日说的话都快抵上一月的量了,实在累得慌,又见任茗不知在想些什么,呆愣着也不吭声,想着该说的都已说了,便转身准备回宫,他相信这人不管如何斟酌,最后铁定还是会去边境。 “好,本宫应下了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48 。” 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答复,竹策的手顿了顿,惊诧不过是瞬间,随即便推门,出殿,解了长随的穴道,甩袖合上殿门,动作一气呵成。 长随听了一会儿里面的动静,想着应该无大碍,亦不敢现在进去触霉头,便回了自己的住所。 估摸着以竹策的脚力,此时该早已出了昭平殿,任茗理了理衣袍,看向明柯,嗤笑道:“起了吧,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你倒是装得越发娴熟了。” “你没有游梦症,这是怎么回事?”明柯闷闷的开口道。 “还能是怎么回事,他在香里动了手脚。”任茗听此事被提起,陡然沉下了脸,随即又冷笑着添上了一句,“也是,他毕竟是你的皇隐,想来跟你学了不少下作手段。” 这些时日,才觉得这人软化了几分,可经此一事,又给浑身裹上了刺,这次大概自己到死也见不到这人半分温情了,明柯心里微酸,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只柔声道:“那你怎知他当初设局是为了让你去边境,而不是打着坏你名声的主意。” “我截下了孔家给他的信,信上便是要他使计把我弄到边境去。何况你不是喝了喜汤?”任茗轻笑出声,“说来,你好像从来没排斥过此物,若非嫌麻烦,我倒是很想看看陛下您大腹便便的样子呢。”陛下二字,听着是敬称,放在此情此景中,不过是嘲弄罢了。 “不是说,高越……”明柯本以为这人什么都知道了,可越听越觉得奇怪,便出口询问,谁知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是我让长随事先就买通了高越,教他这么说的,怎么,你以为那汤真是假的?”任茗笑笑,瞧着这人不痛快,自己心里真是舒服呢。他转身进了内殿,正是半夜,把需要的物件收拾好,便能即刻起身。 明柯摸了摸鼻子,原来这人真的还不知道,一时间有点心虚,可又见任茗压根不打算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缠,便跟着进了内殿,帮忙收拾行李。 …… 居延城被困已有半月之久,帝都派来的援军却迟迟在路上磨蹭,至今都还未抵达。 班图那帮蛮子仗着人多,轮番上阵,尤其是这两日攻势更猛,也不顾兵力的损耗,死命地攻城。 范至站在城楼上,看着在城下疯狂攻城的敌军,满眼血丝。他这段时日一直守在这城楼之上,倦极才靠着城墙休息片刻,也很快便睁了眼,怕在自己的睡梦中这城就被攻下,这城若是在他手中丢了,他范至便成了东笪的罪人。 范至缓缓扫视周围,满城的青壮年都已聚集在此,此时伤得伤,残的残,个个都跟他一样累得半死还不敢休息,面对多于己方数倍的兵力,却是面上皆无胆怯,视死如归,这才打退了敌方一次又一次的猛烈地进攻。 范至的心悲痛莫名,他悲的是,蒲方那个孬种眼下不知躲在哪里去了,李将军却又战死,居延靠着他一文官和这残存的兵力,也不知能支撑到几时。 其实这城里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照这样下去,援军大概是赶不上了,居延三日内必破,可他们身后还有老父幼子,若是不拼,城破了必定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倒不如战至最后一刻,两眼一闭便不用再管自己身后如何了…… 城墙下的敌人越攻越猛,城上的人亦在顽强抵抗,只是他们看着底下越堆积越多的尸体,那都是自己的同伴,又怎会没有无力感涌上心头? “大将军在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感伤的说了一句,只是很快又反应过来说错了话,便住了嘴。 范至却是听到了,他转头狠瞪了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一眼,厉声说道:“援军将至,左不过再撑上几日,居延便得救了,若是再有人动摇军心,别怪本官不留情面。”支撑着大家的不过是信念,若是军心散了,斗志便散了,即使他自己亦知怕是撑不到那一日了,却还得咬牙让众人都挺住。 “大人……大人……李将军,李将军活着回来了。” 如闻惊雷,众人猛地转身,远远瞧见了一个小孩儿往这边儿飞奔而来,脸上满满都是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 在边关,会有重大的感情转折 第51章 真真假假 直到那小孩奔至眼前,范至才从这令人惊诧的消息中回过神,随即便是狂喜,他双手把住那小孩的双肩不住摇晃,急切地问道:“李将军眼下何在?” 那小孩儿咽了咽口水,忙道:“将军此时就在城下,他让大人开城门,准备先去会会对方。” “援军也到了?”范至猛地睁大了双眼,他没想到惊喜之外还有惊喜,天道不亡东笪。 只是下一刻,他的喜悦又被冲散了一半。 只听那小孩儿闷声道,“还没,将军说让您只管开城门便是,他有办法。” 望了望对面黑压压的敌军阵营,范至将信将疑,他知道李卫不是个会乱来的人,可这段时日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城中兵力此时已尽在着城楼之上,也不见他上楼来调遣一兵一卒,什么准备都无便要让自己开城门,这李卫莫不是想孤身一人出城杀敌?他额上沁出冷汗,心道,这人不是疯了便是傻了。 范至的视线又移至城下,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东笪牺牲的大好儿郎的尸体,心内酸涩无比,他咬咬牙,招手示意旁边举旗的兵士挥旗子示意开城门。 也罢,自己是文官,李卫是武将,武将才是最清楚战事,总不会是一时的癔症罢,只是,李卫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范至凝神望着城楼下,心内暗道。 哪知下一刻,范至猛然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边班图的人也是懵了,他们眼瞧着城门大开,众人都夹了夹马腹,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却没想到压根没有人出城,往自家阵营奔过来的竟是——一群牛。 居延城里的耕牛该是全都在此了,百头左右,相邻的两头被一丈长短的绳索连接着,百头皆是如此,展开便是浩浩荡荡的一群。这牛群似乎被喂了药,头头焦躁不安,牛眼赤红,尾巴在半空中甩得啪啪作响,跟着领头的那头被红色的染料染得通红的牛向着班图的兵士们狂冲而去。 牛蹄踏起尘烟阵阵,范至在城墙上见此奇景,呆愣片刻后,欣喜若狂,急忙挥手示意身后军士敲响战鼓,激动之余,竟在不知不觉间涕泪满脸。 班图的兵士们根本躲闪不及,只呆愣了片刻,疯牛群转眼便至,个个被吓得肝胆俱裂,慌乱之中拿起手中武器戳刺,那牛群受了伤愈加焦躁,头上的犄角胡乱地冲顶着人群…… 东笪的城墙上响起战鼓声声,一时之间士气如虹,这是他们被围困的这半月以来,疲累绝望中,终于真正的对守住这城生起了希望。 …… “范大人,你怎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51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51 不得为苟且偷生而叛主的人,于他而言,这种小人,便是不可信赖的墙头草,既然不可信赖,就不可用,总归他手里从来不缺可用之人。 因而何文也知道,自己此次所扮演的蒲方,也绝对会被阿图尔划为不可信赖的那一部分人,不过,他本就没打算一定要让这小王爷信任他。 正因为太无所谓,何文脸上的表情倒是平静得异常了。 阿图尔在他脸上看不出来什么,顿了顿,长声大笑道:“蒲大人这是在恼怒小王这段时日一直没有召见你吗?实在是抱歉,这居延久攻不下,小王真是急得连用膳都顾不上了,若是冷落了大人,请勿介怀。” 何文皱眉,连带着脸上那条紫黑色的伤疤在扭曲,有点渗人,偏他语气却是面上的凶恶极其不符的温和:“小王爷,我现在只是平民,不必如此称呼我。” “是小王称呼不当,该称您为蒲将军才是,谁都知道这东笪边境这百年以来,您是第一个非康姓的主帅,可见您之大才。”阿图尔笑声连连,他的亲信沙格也跟着附和,其余的人更是跟着称赞。 何文摇头,缓声道:“不,将军此官职是东笪给的,如今我已弃暗投明,在班图便是白身。” 阿图尔顿了一下,自以为听出了其中奥意,这人这般会说话,能当上边境主帅倒也正常,毕竟如今的东笪位子上做的不过是什么都不懂的孤儿寡父,却是再好糊弄不过的,只是这蒲方若是把他都当作那般耳根子软的人,可就不行了。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即使是说的再含蓄,大抵彼此也很快就能明白,遑论说得如此直白,就差直接开口要个官儿当当了。 但阿图尔不是个没收到胜利结果就随意给人好处的人,何况这人于他而言不过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原本就只是用完即扔没打算给什么甜头的,于是他微微沉吟道:“确实是这样的,只是若想要明正言顺,还是得让父王下旨封赏,可……” 何文自是明了这人的潜在意思,但是自己的目的尚未达到,还得继续。他抬头,正视着阿图尔,微微一笑道:“小王爷不必为难,我自知不是那块料,这段时间发现浣衣的活计于我而言,倒是再合适不过了。” 阿图尔自是晓得他在说什么,倒还有几分胆量,敢在他面前抱怨这些。 这些时日何文待在班图,也不是就被当个客人一样被好生待着,虽表面上不是俘虏,却也同俘虏的待遇差不离了。他跟那些下等奴侍一起换洗兵士们脱下来的脏臭衣裳,兵士们虽都外穿甲衣,但挡不住里衣被血汗浸透,且为着身体也换得勤,只是浣衣的人着实苦累了些,边境缺水,几盆水便要洗百件衣,整日跟那脏臭物接触,身子原本就弱的病倒了不少。 阿图尔不晓得这些人的情况有多糟,只是折腾蒲方确实是他属意的,此时听了何文的抱怨亦不动声色,眉头微蹙,佯作讶异道:“怎会如此?沙格,你下去好好查查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是。”候在他身旁的亲信恭顺地退出了营帐,去惩治那莫须有的人去了。 何文垂首,却是默然无语。而阿图尔斩钉截铁地下达了命令之后,复又凝视着何文,语气变得更加舒缓柔和的说道:“虽然要,父王下旨才是名正言顺的,但眼下战况紧急,也就先委屈你了,先封你为战前指挥使,直属本王麾下,只听本王号令,等攻下居延,本王即刻向都城请旨。如何?” “谢王爷。”何文躬身行礼,他要得就是个职位,口头上说的也作数。 “蒲大人该是有所听闻今日阵前乱相了,本王就不再复述,只是依你看,是否是那范至的手笔。”既然双方亦协商好,阿图尔便开始直奔主题。 何文微一顿首,轻声道:“范至是文官。” “是,本王晓得,你在信上亦有提过。”阿图尔皱眉道。 “不是他。是李卫回来了。” 何文声音低沉,吐字清晰,语气诚恳,若是忽略他此时假扮的是蒲方这一身份,该是很能让人信服的。偏生他现在是蒲方,且又说的是一个让在此营帐中的众人感到极其荒诞的消息,立时,帐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嗤笑声。 阿图尔也表露出了自何文进帐以来的第一个不满的表情,他紧了紧拳头,尽量控制住自己别直接拔出腰间的刀来劈了眼前这个胡说八道的人。想着这蒲方今后亦还有点儿用,于是皮笑肉不笑地道:“蒲卿,大概是不知道现状,那李卫正是死在小王这把歃血刀上的。” 他拍了拍腰间的那把刀,威胁意味甚浓,接着又说了一句:“可能你也不大认识我这宝贝,往人身上那么一划拉,再小的伤口也是止不住血的,结果不过就是血涸而亡,莫说我那日是直接劈了他一刀,是决计活不了的。” 何文低眸,仔细瞧了瞧阿图尔腰间悬挂的宝刀,心道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歃血刀,看来班图王却是如传言那般对自己的这个老来子甚是宠爱。 铸此刀者,是天下皆闻名的铸痴老人,他一身锻造兵器无数,到晚年,自以为的得意之作却只有寥寥七样,恰巧这天下算得上大国的也正好七个,便把把七样爱物分送于七国宫廷中,以便能珍藏传世。 明柯的那把寒铁匕.首送给了任茗,何文亦是见过,却没想到今日又在此见到了歃血刀…… 若是如此,即使那曲大身上有不少好药,当日能让自己捡回条命,那前些日子重伤的李卫虽亦碰上了曲大,却怕是救不活了。何文心下叹息,面上却依旧如常,淡定道:“那便不是李卫罢,范至是个实心眼儿的人,朋友不少,从哪里请来个高人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个本王也会猜。”又何必要你蒲方来说,阿图尔忍了忍,没直接说出后面接着的那句话。 “小王爷莫急,您可晓得为何范至早已向东笪求援,援军却迟迟未至?”何文低低地说道。 “却是为何?”阿图尔这些时日也在想这个问题,却是没甚头绪,只当是那啥敬帝去了,那孤儿寡妇没处理过此类事,一直犹犹豫豫的,才耽搁了。 何文不说话,却是回身看了看营帐里的众人,阿图尔明白他的意思,也晓得人多口杂,要事被透露出去的利害,便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阿图尔轻轻地抚了抚腰间宝刀,轻声说道。 何文微微一笑,“已故敬帝元君,已在江南自立为帝,不日便正式昭告天下,东笪援军中却是有他的亲信在拖延着……”剩下的,不用说,他相信一个被当做储君培养长大的人会明白的。 阿图尔大喜,他没想到竟是如此,原本只是想捞上几城便走,如此一来,东笪这块大馅饼,他班图却是咬定了。 “小王爷,还有他事吗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52 ?”何文眼瞧着面前这人掩饰不住的喜悦,却是平静地问上了一句。 “你退下吧。” “是。” “你在东笪娶亲了吗?”阿图尔突然想到一个关系到他要怎样好好利用这人的问题,便叫住了何文。 何文顿住脚步,恍惚忆起那人的音容笑貌,耳边还仿佛有清脆的算盘声传来,他轻叹一声道:“娶了,但我已回不去了。”说罢,大步离开了营帐。 阿图尔以为他说的是因叛国再不能回东笪,倒是无甚怀疑,只一个人站在原地思考了许久。 呵,长孙家…… 作者有话要说: 李卫是真的死了,明柯也救不了他orz 李卫和范至大概会是这个故事里唯一一对be的cporz 第54章 两个醉鬼 居延城中,街道空旷,留守在屋内的皆是老弱,风吹过,还能闻到城外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百姓们不知道又死了多少人,他们紧闭着门,在自家的小院子忙碌着,给自家出战的男儿缝缝补补,只要这城一日未被攻破,他们便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酒楼茶馆无人捧场,却依旧是开着,客栈里的老板和小二亦是不在,他们可能在城楼上守城,也可能身死城下,但这也不碍事,紧闭的客栈门上贴了告示,其大意为若是熟客,请恕招待不周,酒水自取便是。 只是如今这居延城中谁还有闲情逸致来此小酌呢?大难当头,不过是故作轻松罢了。 然而,今日,客栈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了,范至走了进去,他熟门熟路的从柜台上提了壶酒,随意找了一位子坐下,便开始自斟自饮。 明柯料定今夜班图不会突袭,于是给李卫的亲信交代好守城的注意事项之后,就干脆带着任茗下了城楼,准备去范至府上去借宿,顺便再在之前已点燃的火上再加把油,务必要在这几日内彻底把范至心中深藏的对李卫的情爱给彻底烧个干净。 二人步行不远,却见一客栈的门大敞着,恰巧明柯熟悉这地儿,晓得是李卫平日常去喝酒的地方,便疑心范至此刻便在这客栈里,于是直接带着任茗进了门。 待到进了门,果不其然,范至此刻便趴在角落的一方桌上,已是醉得一塌糊涂,偏生还不停地往嘴里灌着酒,地上滚落了一地的酒坛,看那样子,便是喝了不少,应当是从城楼下来,便直奔此处,如此算来,该是喝了两个时辰有余,难怪会是这样子,明柯叹了一口气。 任茗耳尖,听到了明柯的叹气声,又想到自己之前问这人的问题,犹疑出声道:“他这是伤心了?” 明柯不作声,只径直走到了范至身旁,夺过他手中酒壶,挨着坐下。 范至对酒壶被夺去无甚感觉,只干脆把桌上的酒坛紧紧抱在怀里,“你说他怎么回来了呢?如此,倒不如不回来。” 一听便知,他,指的是谁。 这人已是彻底醉了,这就是为甚任茗不喜这杯中物,人总归还是应当清醒些,这般样子真是难看,他一边想着,亦是踱步过去,却是坐在了范至的另一身侧。 “伤心又如何?总归是他们今生无缘。”明柯瞧着任茗的脸色便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他醉了也好,今日发泄过了,明日便记不得了。” “真的?”任茗皱眉,继续说道:“你怎么知道?” 明柯微微一笑,却是回避地道:“你之前不是还好奇他和李卫吗,现在他本人就在这儿,你眼下问了,他明日醒来亦不会有何印象。” “有什么好问的。我范至同他李卫无甚关系,那……那什么来着……阿名,对,就是阿名,要问去问他。”范至听到李卫这两字,直接扔了酒坛子,闷声道。 任茗一愣,下意识抬眸瞧了明柯一眼,原来这人果真是醉糊涂了,人就在他面前也不识得。他想了想,就把之前在城楼上的问题又提出来问了一遍:“你爱李卫吗?” “什么是爱?”范至抬头,认真的看着任茗,脸上好似一丝醉意也无,“他要来这边境跟随他的大将军,我便请旨调派到这居延。而前些日子收到了他身死的消息,我便想着一定要把这城给守住,不管最后结果如何,请功还是论罪,李卫和范至,这俩名字,一定得挨着,这战一结束,他的衣冠冢旁边便是我范至的墓……你说,我爱他吗?” 见任茗不作声,范至又开始絮叨:“我以为他是明白的,可他原来不明白,若……” 明柯倒是听得仔细,曲含章亦是喝醉了便一个人念叨,他从小便听了不少醉话,习惯使然,倒不觉得有什么。 而任茗却是不知为何,听着听着,也跟着端起了酒杯,只是小口小口地抿,故而明柯也由着他。 于是,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之前说着醉话的那人都住了嘴,只是坐着发呆了,另一个人却又是喝醉了。 “范大人,回府了。”任茗醉得东倒西歪,倒是范至虽也是喝醉了,却是走得甚是稳当,于是明柯无法,只得招呼范至跟着走,转身却是把任茗给背在了背上。 来边境,拖着副病弱的身子当然不行,明柯一向能对自己下狠手,他给自己用了不活,就是那能使那牛群都发疯的药,当然,没用多大的剂量,不过是刮下点粉末冲服罢了。 短时间把人的精气神提起来,日后却是会受到加倍的反噬,不活,不活,敢在自己身上用此药的,大抵都是些已知自己必死的人。 只是任茗不会晓得这些,此刻的他正十分无辜的趴在明柯的背上,却是抛却了清醒时的端庄矜贵,毫无体统地在其身后手舞足蹈,抑或是嘟嘟囔囔地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 “你看你,惯会折腾我。”明柯使了个巧劲儿,又把任茗的屁.股往上挪了挪,跟在他身后的范至见此,便跟着嘻嘻地笑,也不晓得再笑些什么。 明柯话毕,下一刻,背上那个娇公子却是不闹了,他背着任茗又走过一条街,也未听到一丝动静,刚准备出声,却感到肩头湿润,背上的娇客竟是哭了。 你哭什么呢,明柯想问,但是也晓得这时对着个醉鬼也问不出个什么来,于是只保持着沉默,背着任茗走过一条条街,穿过一道道巷子。 难得的平静的好时光。 多年前,那个九岁的孩子登上高位时,想着的是要把那皇权实实在在的握在手中,后来,待到真正醒掌天下权时,偏又只想和心爱的人做对平凡的夫夫…… 可世间事哪是想如何便能如何的,老天待人,向来公平,纵是人间帝王,一生也总有意难平。 范至的府邸离城楼不远,脚下的路也只有这般长,没过多时,他们便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一更orz 明早七点回家 若成功脱单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53 会日一万庆祝233333 小天使们假期愉快╭(╯3╰)╮ 第55章 长随被困 月挂树梢,清冷银光遍布庭院,此地清寒更甚。 这点倒是像极了当初的凤梧宫,只是一样是无人来,长孙祈仪亦再也等不到当初想要等的人了。 此时一阵疾风吹来,吹落了长孙祈仪半夜起身时随意披挂的外衣,他微一蹙眉,躬身拾起,下一刻竟是准备抬步回寝间。 庭院里,假山阴影处,转出一个黑衣人,他眼瞧着长孙祈仪进了房门,随即压低声音,对着庭院轻声道:“准备动手!”此令下,庭院各处陡然涌出十数黑影。 那十数黑影手里皆紧握武器,脚步轻轻,进了长孙祈仪的寝间。 方才发号施令者却是没有跟着进去,他独站庭院里,静候佳音,毕竟无声无息地解决掉一个人是那般容易,且他向来怜悯此人,恐会心软,倒不如不进去。 而下一刻,此间宁静突然被打破,屋内突然传出了兵器交加的清脆声响,时不时还有刀剑入肉的闷哼声,他在外面觉察到了情况不对,眉头紧蹙,紧了紧手中刀刃,欲要进去查看,转头又想起了上面的吩咐,脚步微顿,下一刻却是提起一股气,准备离开这院墙。 然而如此轻易地进了此地,却是再也不能轻易地离开,半空中突然洒下一张巨网,他躲闪不及,被牢牢地缠缚在其间,只得把袖间利刃亮出来,左右勾划下,那网隐隐有破裂迹象,正要脱身,下一刻,却又有一铁牢从天而降…… “原来你就是甲一。” 房门打开,明玉走出,合拢折扇,轻指铁牢,“阿仪,你瞧,任茗身边的得力助手竟也是竹侍手下的第一暗卫,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也不晓得任茗是否知道?” 当初明柯要选派人手来保护任茗,暗卫再是恰当不过,而竹策又是皇隐,暗卫的统领者,如此,长随有这几重身份实在是不足为奇,只是没必要把这些都说个明白,于是长孙祈仪没作声。 长随挣脱了身上的束缚,匕首轻划过铁栅栏,刺耳响声过后,铁栅栏上不过只有浅淡划痕。 “任茗把它给你了?寒铁匕首,好东西,只是这铁牢也是出自铸痴老人之手,你莫要白费力气了。”明玉折扇轻摇。 此匕首便是任茗赠给长卿那把,那日素衣在偏殿用它伤了任茗,后来长随替任茗包扎伤口时,任茗想到长卿背主,便将此物又给了长随。 只是任茗又哪里晓得,长随的身份却是来得比长卿更为复杂…… 知晓此铁牢亦是出自铸痴老人之手后,长随收回了匕首,“二位殿下该回到各自该在的地方去。” 眼下之意委实不客气,明玉的眸里的狠戾一闪而过,轻笑道:“阿仪,他是在说我们名不正,言不顺呢。” 长孙祈仪皱了皱眉,他实在是不想让明玉如此亲昵的叫自己,可是提了几次,明玉却依旧不理会,他倦了,便懒得再提,听着别扭时,他便会下意识往远处挪个几步,“你既能出宫,那任茗在哪里?” 长随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两人,一个是敬帝的元君,一个是敬帝的亲弟,这般暧昧亲昵,枉自己当初还为这长孙殿下痛心。 “我猜,应当也不在内宫里了。”只当不晓得长孙祈仪的小动作,明玉奉行的是山不就我,我便就山,于是脚下亦跟着挪了几步。 “不,太君还在宫里。”长随厉声道,他上前一步,双手抓住铁栅栏,“竹君找了个人假扮我。” 这般反应,任茗原来真的不在宫里,那他大抵是去边境了,长孙祈仪心道。 “倒是护主,长随,本王猜得没错,任茗此时就在边境,不是吗?至于竹策又怎地会放他出宫,本王不感兴趣,念及皇兄,本王亦不杀你,只是却也轻易放你不得。来人。”明玉合拢扇子,招手示意身旁高手上前,准备连牢带人给抬下去。 长孙祈仪一向不插手他们合作的相关事项,于是转身回房,屋里尚有未散去的血腥味道,他亦不在意,素手焚香,与他在凤梧宫时那般,虔诚地一遍又一遍地抄写着经书。 瞧着众人靠近自己,长随冷笑,想到就是这帮人杀了自己带来的弟兄,于是出手如电,零星光芒从袖间急射而出,光芒于众人身上隐没,竟是眨眼间便夺去了数人性命。 其中不乏身形灵活者,在此猝不及忙的情况下亦是有幸闪避,只是在不敢大意上前,只在原地不动步。 “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此待着罢。”明玉知道长随不会伤及自己,却是不敢保证他不会杀了这些人,想到自己方才已经折损了几个用着甚是顺手的人,心下便恼怒,面上却还是带着温润的笑意。 明玉拂袖,带着一众转身离开了此地,回他在这宅子里歇息的地方。 外间的动静这般大,却一点也未影响到房内抄写经书的长孙祈仪,他想着若是对那人的长久思念亦不能把那人带到他的梦里,那就把这情思尽托于纸上,待到有朝一日,再带它一同去与那人会面…… 而明日,便是他登位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许愿明日…… 第56章 神秘人现 六月初八,一神秘人与竹策会面于议政殿,除他们二人外,殿内再无他人,该是 “任茗此时是在边境?”他轻轻摘了帷帽,眸色暗沉,言语却是淡淡。 竹策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他躬身道:“是。” “那便好。”他是知道情况的,如此问出来也不过是想给这孩子提个醒,别临到头了,还是心软。 室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竹策沉默半晌,“一定要这样吗?” 他冷笑道:“怎么,你下不了手,策儿,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竹策面上无甚表情,但不自觉紧攥着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对此有隐隐的抗拒之心。 “你猜,陶儿此时是在何处?他竟敢离了这宫,若按我原来的性子来,你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他微微一笑,不见得有半分怒气,偏那语调怪异得很,只让人听了就瘆得慌。他眼瞧着竹策便了脸色,才又云淡风轻地添上了一句,“若是心疼胞弟,便不要惹我生气,乖。” 他和兰陶二人中若是有一人能是自由的,便已是大幸,竹策只盼阿弟永远别回到这吃人的地儿来,求老天爷保佑,让他永远也找不到主子吧,他宁愿阿弟一直追寻着那般的虚幻度过一生,也不愿那孩子知道自己生来的使命便是背叛…… 竹策苦笑,他知道自己若真没按这人说的去做,一定会有极其骇人的后果,当眼前浮现出胞弟天真而执拗的脸,他在那一瞬间想了许多,半晌,才咬牙道:“是。” “那竹君就仔细安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61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61 所不能忍,自然是不疼,你站远一点,莫让这脏水溅到你身上,味道可不好闻。”明柯手下不停,却是回头望着任茗笑道:“这里实在是臭,你若忍不了,便拿布帕捂住鼻子,能好受些,只是千万别出了帐子,让那群人看到了,又说闲话。” 任茗卡看着明柯那个笑容,再瞧着明柯手上的伤口,心里突然出现针扎了一般的疼痛,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过去后,心内却是酸酸胀胀的,他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明柯却早已是随意地转回了头,继续跟盆中的脏衣服奋斗,于是他又把已到嗓子眼儿的话咽了回去。 然而任茗却不打算再这样站在一旁只是看着了,他挽起袖子,走到了明柯的对面,蹲下身来,准备随意扯过件脏衣服学着明柯揉搓。 明柯却是反射性地伸手一挡,诧异地抬头道:“我不是说了吗,你不要插手。” “为什么?”任茗面色平静,清清冷冷地问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洗这衣裳。” 明柯哂笑,垂眸,小声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那双手半分杂务都未沾过,做得来吗?”你都未给我浣洗过衣裳,更遑论这是给别人洗,他的心里同时也在小声嘀咕。 任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依旧是白嫩修长,再一瞧明柯的手,此时却是伤痕累累,“这般简单的事,你不也做得很顺手吗?”一代帝王,这段时日里,杂务倒是做得越来越顺手了,也不知这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倒是半分不满也没露过。 浣衣的水声忽然停了,任茗瞧见那人的身体僵住,半晌才恢复了自然,继续浣衣,他没等到答复,复又伸手试着去揉搓盆中的脏衣服,这次却直接被明柯按住了手,明柯伸出的用来制止他的手恰巧就是那只为他拨开利刃的伤手,被水泡胀的伤口与皮肤直接接触的诡异触感让任茗僵直了身体,只是不是恶心,他第一反应竟是无来由的鼻酸,眼睛泛红…… 明柯不知道任茗此时的神情,他没有抬头,沉默良久后,只轻轻说了一句:“我舍不得。” “哟,好一对恩爱的夫夫,我们把这帐子留给你俩,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肉麻来肉麻去的。” 营帐处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帮粗服乱发的中年汉子正站在帐门口,他们手里端着洗衣服的小盆,里面不过三两件衣服——大部分脏衣服都分给明柯二人了,调侃似的语气也盖不住其中的恶意,他们的厌憎的眼神全落在了明柯二人交握的双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柯不是长孙珏的亲子,有人猜到了吗23333 还有,司空华韶也是有皇隐的啊orz 第63章 被人调戏 可能是刚才的氛围实在是太奇怪了,二人都没觉察到竟是有人靠近了这营帐,任茗从来都是个脸皮薄的,只不过是用冷漠的外表掩饰了罢了,此时见那帮人回来,便猛地挣脱了明柯的手,飞快地站起身来,只当无事发生过。 “嘶。” 明柯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方才还按在任茗的手背上呢,任茗突然来这么一下,他一时不察,冷不防伤口处被大力摩擦的疼痛,以至于他没绷住,疼出了声。 任茗听了明柯这明显的疼痛声,心颤了颤,视线不自觉的就放到了明柯的伤口上…… “哟哟哟,我们是猫啊,或者是狗啊,还是什么摆件啊,一堆活人站在这儿,你们都还恬不知耻地继续,那个小骚蹄子,别光直勾勾地盯着你家男人瞧了,没看我们手里端着什么吗,快点儿来接手。” 为首的一黑皮中年男子又开始叫唤道,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不仅是简单的沧桑痕迹,更多的是各种尖酸刻薄的迹象,总有一些人,命运对他不公,因着自己没见识过什么是平安喜乐的生活,便也见不得周围的人拥有。 任茗皱眉,本来依他性子是决计忍不下去的,临了却又想到了明柯那双在污水里伤痕累累,泡得泛白的手,犹豫了一瞬,便朝着门口走去,准备去接手。 而明柯却是脚步更快,他在那中年男子话毕后便大踏步走到了营帐入口处,弓腰谄笑道:“各位大哥,我来便是,你们都歇着。” 那帮人明显被明柯的乖顺取悦了,一时间笑成了一片,加之明柯顶着的那张面皮也还不错,竟有人瞧着心动,忍不住伸手掐了掐明柯那白嫩的面皮,明柯反射性地躲闪了一下,随即又强行抑制住了内心的厌恶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他调戏,其余人见明柯没什么过激反应,就也开始上手,没几下,明柯的脸就被揪得通红…… “放开他。” 任茗被这场景刺激的眼通红,终于忍不住冲上前去,推开众人,把明柯拉到自己身旁。 明柯心里清楚,这些人不敢对他做些什么,不过是过过手瘾罢了,便打算忍忍便是,却没想到任茗竟也会护着他,一时间倒是惊了,脑子里此时都还是浆糊般,反应不过来,只能等着瞧瞧任茗会是如何处理。 被任茗大力推开的那几人也有点恼了,他们揉了揉被推搡的位置,压了压指关节,撩起袖子,为首的那人不悦道:“我说小郎君,这醋可吃得没边了,这光天化日之下,我们还能把他怎么不成?不过是瞧他长得俊俏,给他个面子罢了。” 说罢,他又打量了下任茗,背过身去同后面几人怪笑道:“说来,小郎君你也长得很是俊俏,要不,我们哥几个也给你一个面子……嘿嘿嘿……” 一堆人开始阴阳怪气的笑,下流的眼神还直接就在明柯二人身上打转,竟是连半分掩饰都无。 明柯微微皱眉,心里已是不悦到了极点,这帮人侮辱自己到还没什么,左不过秋后再算账罢了,竟是把主意打到了任茗头上,这点他可就忍不下去了,正准备出手给这帮人一点教训,手指微动,才发现任茗竟还牵着自己的手,他下意识地偏首看向任茗,这人还在凶狠地盯着那帮人,竟是一点儿都没注意到这个问题,瞧着这人的模样,明柯原本死寂的心又微微地动了一下…… 明柯最终还是没出手,他想看看,这人到底会做到哪一步。 而任茗却是没想到明柯在这盏茶功夫便想了这许多,他现在简直被气炸了,哪还能注意到这许多,他勉强平复了下心绪,压下怒意道:“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若再敢做些有的没的……” 他放开明柯的手,几个大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那帮人身旁,挟持了为首的那中年男子,拔下头上的木簪,按压在他颈侧,恶声说道:“那我迟早要了你们的狗命。” “大……大……大哥,我不敢了。”那男子一下就软了腿,开始向任茗求饶,而刚才围在他身旁的那几人早就散开了,胆怯得不敢说只言片语。 任茗也没准备把他怎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62 么着,环视周围后,瞧他们都被自己吓破了胆,便准备放开这人,临了又想起方才这人是用右手去摸明柯的,便拉起这人右手,用木簪狠狠的划拉开了一道口子,“还是给你个教训,免得你不长记性,滚。” 那人立马连滚带爬的带着人出了营帐,浣衣的木盆滚落了一地。 任茗回首,便瞧着明柯看着自己笑得极为灿烂,那张面皮虽不是他本来模样,但眼睛的形状却是没怎么变化,眉眼弯弯,直接就让任茗回忆起了他本来的模样…… 任茗脸一红,竟是比方才对待那帮人还恶声恶气,“有什么好笑的,你,我迟早也是要收拾的。” 明柯也不管,继续盯着他瞧,也继续笑得灿烂。 任茗觉得在这营帐里呆不下去了,转身想出营帐,一抬腿,便被地上的木盆给拌了腿,差点跌了个狗吃屎,他狠狠地把那木盆踢远,转身出了营帐。 身后的明柯终于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他实在是太怀念了,这人,终于有了点当年的样子。 当年,他跟在这人身后,眼瞧着的,这人同燕青维在一起的样子。 …… 一阵轻微的说话声传来,书房内的长孙祈仪微微蹙眉,最终还是搁了手中抄写佛经的紫毫,郑重地轻放于一旁的笔洗上,起身,轻轻推开房门,准备去瞧瞧是哪个不知事的竟跑到这边儿来闲聊了。 那声音远远近近的一直引着长孙祈仪往僻静处走,耳听着近了,走了多时却还不见人影,长孙祈仪便晓得其中必有古怪了,正准备掉头原路返回,却见四面都是假山,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竟是条能容人走的小路也无,他自称帝后,便按照父亲的吩咐直接入住了东笪在江南的行宫,虽是元君,但明柯前些年下江南时却从未带上过他,以至于他对这儿实在是不熟悉,竟不晓得此处竟是机关重重…… 长孙祈仪正欲开口问询是何人引他来此,又是为何困他?却听右面的一假山后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其中一人的声音还甚是耳熟,他皱眉仔细回想印象中的声音并与人挨个对号,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不就是明玉的声音吗? 他屏住呼吸,难得的抛去了庄重,踮起脚尖,轻走至右面的假山胖,俯身贴耳上去,想知道明玉又在打些什么算盘。 “我跟你说过,此事不能冒进,你非不听,只当儿戏,你看他现在是否领你的情?”一人冷笑着数落明玉。 长孙祈仪判断这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的声音,嗓音圆润华丽,听着便觉得说话者必定有副好相貌,且他听着亦觉得耳熟,把脑海中相似的嗓音搜寻了一遍,却是无果。 明玉开始是闷声听训,时不时才冒出零星三两字,听到此却是硬着头皮强辩道:“我知道,我没那么傻,他迟早是我的,这些东西给他也没什么,左右最后还会回到我手中。” 又听那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这世上,最不可信任的便是爱,更遑论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他压根就不爱你。” 这人到底是谁?听着口气却像是明玉的长辈,可依长孙祈仪所知,司空皇室正统再无他人,称得上明玉长辈的司空式分支的人个个都入了土,而明玉的父族便是他们长孙家,长孙家有哪些人自己心里门清儿,一个符合条件的都没有,那……他屏住呼吸继续听二人的后续谈话。 见明玉不作声,那人立刻拔高了嗓音,竟是连是否会引来外人都不顾了,“你果然不是个成器的东西,虽说我也不指望你能比得过司空明柯那个杂种,但你好的不学,竟是学着他一门心思扑在男人身上,什么大业都抛在了脑后,现在正值风云变幻之际,你若抓不住哪些你所不屑的东西,难道长孙祈仪就能落在你手里?” “我……”明玉被骇了一跳,连忙走上前,轻拍那人后背,让那人平复心情,怯懦道:“不是有您吗?只要有您在,我就不担心这些,您总是向着我的。” 他偏着头,以极其依恋的方式靠在那人的肩头。 而假山后的长孙祈仪却是一下苍白了脸色,他没想到,明玉竟是真的对自己有非份之想,这亦不算什么,只要自己注意些便是,可那人提到了明柯,甚至是用那般恶毒的词去定义明柯,他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要让明柯死后都不得安宁吗,长孙祈仪电光火石间想了许多,他甚至想到了是否是因着这两人背地里做了些什么,而明柯又把自己与他们归为了一伙,然后恼了,以至于这一年多了,任凭自己如此虔诚地祈求,竟是一次也未入过自己的梦。 那人瞧着明玉这般撒娇,怒气也消了大半,他极其自然的轻抚了抚明玉的头发,柔声道:“你可知我为何非要让你争这一切?” 明玉顺势蹭了蹭他的手,继续撒娇道:“我才不管这许多,只要听您的便是。” 那人垂眸,直视他,幽幽道:“玉儿,什么都信不过,只有权力才是最安全的,你莫忘了燕家……”他突然哽咽起来,停顿许久才接着说道:“莫忘了你的身份,你要替燕家报仇,甚至,终有一日,我要你坐在那位子上,俯视天下。” 明玉面色一黯,喃喃道:“可玉儿只想要阿仪。” “听着,你只要坐上了那位子,天下都是你的,遑论长孙祈仪。”那人陡然攥紧了手,冷硬的指甲刺进了肉中,沁出了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 别可怜明玉,提示下,明玉是坏到骨子里那种人orz 第64章 灰衣人现 明玉察觉了他的怨气与不甘,身子颤了颤,低头时却又见到了他手上沁出的红色,立即心疼的捧起来他的手,拉到自己唇畔,轻轻吹气,半晌才可怜巴巴地道:“父……”话说到一半,便断了声。 是那人猛地捂住他的嘴,“玉儿,我再说一次,在你未坐上那位子前,别这样唤我。”话毕,他随即松开了手。 明玉沉默良久,沙哑开口道:“是,我知道了,我等着那一天。” 那人轻咳了几声,明玉连忙扶住他,他摆摆手,示意无碍,随即冷声笑道:“他机关算尽,不肯放过我,却没料到我这条命竟是又坚持了这许多年,反倒是他那杂种,却是走在我前边儿去了,若是他晓得害死他儿子的便是他自己给我下的那味毒.药……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他笑声凄厉,笑着笑着,竟是又咳出了许多污血来,血色近似于黑色,同他方才手上流出的鲜红色截然不同,若是明柯见了,该是会对着近乎墨色的鲜血感到熟悉…… 明玉面色一黯,待到瞧见那近乎墨色的鲜血时,眸中的冷光却是大盛:“我会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人摆摆手,推开明玉,强撑着站直了身体,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锦帕,抹去了唇角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63 污血,“那人泉下有知,不知是否会后悔自己的一时伪善,会葬送这万里江山。”他想起了司空华韶,只觉得那人哪里都是错处,竟没一个值得回忆的地方,心下满是厌恶,狠劲儿攥的手里的锦帕都变了形。 明玉垂手,不知该如何宽慰他,想了半晌,才觉得还是应当反驳下,于是轻声道:“他还是最疼您的,以至于爱屋及乌,也顾全了我……” 明玉向来是喜欢装的良善的,他太懂自己面前这人了,虽已是再亲密不过的关系,但只有自己时时刻刻都按照这人想象中的模样去说话做事,这人才信得过自己,说来,他从不觉得这人可怜,倒是觉得自己的日子因了这人而过得悲惨…… 于是明玉自觉得此言甚是妥当,当他把这话说出口时,那人也确实按着他所预料的那般反应了,便见着那人将将平复的心情又因此言起了波澜,他目光冰冷刺骨,不带半分感情的注视着明玉,太阳穴处青筋暴起,咬牙道:“你倒是记得他的好了,他同你半分关系都没有,若不是因着我,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记住,你同他之间只有血海深仇,别的一律没有,亦不准有。” 他掀起斗笠的一侧轻纱,露出半张苍白无血色的脸,掩映在轻纱遮出的暗影中,雪白的下巴再上一点处的朱唇微动,“只有我,才是真心实意为你的,玉儿。”话毕,轻笑出声,笑声清脆如银铃碰撞,珍珠落地,只是同他年纪甚是不符,只让人觉得瘆得慌。 “是,玉儿明白。”明玉垂首低眸。 那人又轻咳了几声,复以锦帕掩面,姿态高雅端方,他冷笑道:“司空华韶……”唇齿间流出的是仿若情人缠绵时亲昵的呢喃,只是真实的又夹杂着无法言说的怨毒不甘。 …… 长孙祈仪躲在假山后,完完整整的听完了这一切后,突然就想起了他阿父曾经说过的一段话。 “世人都道我们这些世家高不可攀,只觉得瞧着我们过日子就是在浓雾中赏花,让他们看不清,他们哪晓得,这雾拨开,他人所道之花却是长在不断跳动的野心和因其牺牲的累累白骨上……” 长孙祈仪的手指轻颤,半晌才抬手,尖细柔嫩的指尖狠狠抓住了假山一角,青筋暴起,指甲断裂,试图以疼痛抵抗心底无尽的悲哀…… “喂,小娃娃,我引你来,可不是为了看你自残的。” 长孙祈仪猛地抬头,却见自己头顶的假山石上不知何时蹲了个灰衣人,全身包裹的紧紧的,只露出双圆溜溜的眼睛,他就这样蹲着,低头正好同长孙祈仪抬首的目光对上,只听他笑嘻嘻的又继续说道:“你看看,多漂亮的一双手,偏偏被折腾的,啧啧啧。” “是你引我到这儿的?”长孙祈仪猛地收回了手,只要有人在场,他总能最快速的恢复自己招牌式的清清冷冷的姿态。 “喏,这药给小娃娃你,老夫最见不得漂亮的人身上有些这样那样的伤疤。”灰衣人左掏右掏,半晌才在腰间摸出个水红色的锦囊来,他从里面掏出个玉瓶儿,又犹豫了半晌,才把那水红色的锦囊塞回了怀里,再一脸肉痛的把那玉瓶递给了长孙祈仪,且嘴里还不住地道:“这可是老夫的秘方,小娃娃还是省着点用,珍贵难配得很哪。” 长孙祈仪看着那玉瓶涩然出神,若按他个性,是决计不会接受这来历不明之物的,偏生那玉瓶样式让他眼睛酸涩得紧,他还没回过神时便已自发地伸手接过,低声道:“这是你的?” “不是说了嘛,老夫的秘方,只此一家,他处绝对没有。”灰衣人急了,拍着胸口保证道,他那一双手亦是柔白细嫩,比之长孙祈仪的亦是不遑多让,哪里是上了年纪的人的手。 长孙祈仪不是傻的,自然也注意到了这异常处,他幽幽道:“那便谢过前辈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孙珏是讨厌版的任茗的升级,但是他俩又是完全不同的性格,所以也会有不同的命运orz 又来猜灰衣人吧,也是出现过的 不是故意断更的,三次元遇着件很让人难过的事,昨晚有点儿撑不住了…… 夭夭零九5六无吧无6,这是我的扣扣,如果有小天使愿意陪陪我,就加吧,敲门砖是主角名,明天删除这条信息 第65章 出事前夕 午后日光正盛,二人置身于假山群中,四周皆有绿树藤萝,繁盛而细碎的光影斑斑点点的洒在二人面上。 灰衣人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确实是老夫引你来的,当然,肯定是没有坏心的,至于用意何在?相信小娃娃你方才也听明白了。” 他见长孙祈仪只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玉瓶不吭声,一时间也猜不透这人在想些什么,索性自己又接着说道:“你是个明白人,也不用老夫多说什么,此番不过是让你多长个心眼罢了,因故人所托,老夫总要照拂你一二的。” “故人?是谁?”长孙祈仪失了平静,猛地抬头问道。 灰衣人却是目光躲闪,半晌张不开嘴,良久才转移话题道:“老夫向他承诺过,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他身份的,先让老夫带你走出这园子罢。”她伸出手,递向长孙祈仪。 长孙祈仪微微一笑,背过手去,“不知那位故人可否同前辈说过,晚辈的脾性……” 灰衣人被这样明显地拒绝了也不恼,他就那般蹲在假山石上,微微思考了片刻,才斟酌说道:“那位故人早已不在人世,小娃娃知道了亦不过是徒添感伤,又是何苦。”他仍旧没说实话,不过倒不是他有意诅咒明柯,这是明柯亲自向他交待的,若是这人执意要问,一定得咬定他确实已不在人世,毕竟他却是没多久可活了,若叫这人晓得了,不过是多添事端。 “嗯,晚辈明白了。”长孙祈仪蓦地红了眼眶,他主动将手手伸向了灰衣人,哽咽道:“走吧。” 灰衣人身手极好,带过长孙祈仪,避开阵眼,几个半空腾挪闪身便出了阵。 长孙祈仪敛眸,将眼泪憋回了眼眶,原来,那人在最后,也曾想过自己,这样就够了,哪怕……他攥紧了手中的玉瓶,下了决心。 …… 夜幕降临,虽是夏日,但边境的苦寒不分四季,半夜的风依旧能透过甲衣让人觉得冷得刺骨。 自阿图尔走后,班图的攻势便陡然平和了下来,也就隔个两三日才试探性地攻攻城,不过也是见好就收,毕竟居延城里此时也有了东笪派来的援军,这样耗着,反而最是妥当。 于是班图营里的军士们这几日倒是歇息的不错,今日没出战,亦没有阿图尔盯着他们操练,一帮人休息好了,心思也开始活络了。但这到底是边境,甭管是有权没权的,有钱没钱的,都去不了小倌馆之类好去处,那怎么办呢,军中的默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70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70 握,那个人应该是东笪人,“长老愿意去东笪吗?” 作者有话要说: 欠你们两更,尽量今日补齐orz 有小天使还记得白木、墨火两位长老吗23333 第70章 开始洗白 暗土眸光一闪,眼底有了丝说不明的情绪,那细微的变化便如冰封下的河水般不容易为人所察觉,没人能发现,也没人能猜出他在那一刻起了什么念头,众人只见他轻轻地一颔首,算是应下了。 只是应下后,暗土依旧面无表情,也不理睬他们三人了,只随意找了个地儿,随意地盘腿坐下,望着篝火堆发呆,跳跃的火苗映着他僵硬的面容,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活气,加之在这深夜时不时吹来的凄凄冷风,更觉悲凉。 “你们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何文听说过暗土长老的怪性子,也就对他没什么好奇心,反而曲大二人才是他要时刻关注的对象。 明柯理了理身上的破烂衣裳,紧了紧怀抱,叹道:“何大哥是等不及了?” 何文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今夜我本就是特地来寻你们的,曲大,不管你们潜入此地有何目的,我觉得我们大抵是能合作的。” “自然。”明柯颔首道。 何文松了口气,继续道:“那我们何时行动?” 明柯抬首轻笑,嘴角勾起的弧度自然,偏生眼里透出丝故作的诧异来,“这般就达成一致了?”没等何文开口,他又继续说道:“也是,花算盘不在,何大哥却是个实诚的,若……”明柯顿了顿,却是没再继续说下去。谈判本该是有来有往,光是他一人说话便没意思了。 没想到这人会突然提到曲飞章,何文突然烦躁起来,“曲大,我不喜欢废话,直说吧,我收到阁主的来信了,十日内他便会抵达边境,而阿图尔也会从王都回转,不管你想干什么,都得在此之前完成。” 任茗双唇抿起,暗自思量,无名阁阁主竟是亲自来了?这……他抬眸凝视着明柯的侧脸,开始分析起种种可能性来。 “曲承文的胃口倒是不小。”明柯慢慢敛了笑容,眉宇间却仍是一派自然平和,察觉的怀中人此时正盯着自己,竟是回眸露出极为温柔的神色,“但不管他是帮朝廷还是帮江南,都与我无甚关系。” 任茗听此言语,却是心上一紧,他此时正与明柯对视,心知这人此时所言大概是随意说出的用来达到目的的话,毕竟江山是姓司空的,这人该是不会乐意改为他姓的,然而却是隐隐不安,更甚觉得这可能就是这人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开始对你的身份好奇了。”何文沉默半晌后,开了口。 此言一出,明柯抬首,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一片森冷神色,淡淡道:“即使世上本无曲大这人,但我以此身示世人,那我在世人眼中便只是曲大,那被我抛却的身份便再无任何意义,不是吗?” 何文愕然,转瞬想通后却是惭愧道:“是我逾距了。”既然这人想得通透,他便也不该顾虑这许多,于是顷刻便下了决心,疾步行至明柯跟前儿,见明柯紧搂着任茗的姿势还稍稍有些尴尬,顿了顿还是附耳上去…… 明柯的眉头渐渐皱起又缓缓舒展开,最后眉宇间只剩一片犀利睿智。 …… 雷声震震,暴雨倾盆,宫檐悬挂的雨线不断绝。 竹策斜倚窗棂,也不管风疾雨狂,任凭其将自己的衣裳湿了大半,只漠然地看着窗外。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夜里,总让竹策想起阿弟离开的那一日,这一年多以来,若是碰上此般,他的心总是总是欢喜的,因想着他与阿弟兰陶二人之间到底是有一人得了自由,可那日突然才被告知,原来阿弟的行踪从来都在那人的掌握中,他们二人大抵终其一生都不能摆脱其控制了,深深的绝望又突然湮没了他。 却是生不如死,竹策脑海里突然闪过了这段话,然后他突然就想起了已经离宫的主子,乃至于他开始浑身颤抖起来,紧紧地抱住膝盖,泣不成声。 这是报应,这是他的报应,妄想着能逃脱命运的捉弄,便偷偷地……竹策痛苦地抱住头,那些被他选择性遗忘的事情又全部涌入了他的脑海里,如刀刃搅动着他的脑髓,排山倒海而来的痛苦刺激得他额头脖筋处青筋暴起,将他拖入那深不见底的无边黑暗里去。 …… 三年前的一日,日光正好,御花园里花团锦簇。 兰陶见齐眉也开了,便挑了朵开得最盛的准备偷偷插在明柯书房岸上的玉瓶里,他只知明柯最爱齐眉,却不晓得明柯为何钟爱齐眉,于是便在书房撞见了明柯拿着齐眉讨好任茗的场景,心里酸涩,便扔了花,黯然离去。 而竹策与兰陶是同胞子,即使不在同一处,当一人情绪起伏极大时,另一人心里多多少少也有点儿不得劲儿,于是竹策想到阿弟该又是在主子那里吃酸了,便放下手中的折子,出了双珮殿,直奔勤政殿,准备把这永远长不大的家伙给拘回殿里,免得惹了主子不高兴。 不多时,竹策便到了勤政殿侧殿,明柯的书房。 只是书房内已无人影,竹策只在门外看着朵如碗大小,色白如玉的齐眉,就那般孤零零的躺在地上,白白辜负其名蕴含的千般温柔,万般缱绻之意。他想到了阿弟出殿时有说过御花园的齐眉开了,要去摘几朵,加之又见了眼下情景,又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轻叹了一口气,却是弯腰拾起了地上的花,脚步轻轻地进了明柯的书房。 竹策不像他阿弟兰陶把情爱看得那般重要,他对明柯和任茗二人出了书房又去了哪里是不关心且不想过问的,不过,兰陶在他心上的重量却是远甚于这世间的一切的,因而他见不得他阿弟的心意就那般扔在地上任人践踏,于是,他按着兰陶最可能的一种想法,把那朵齐眉规规矩矩地插在了明柯书案上的玉瓶里。 插好了花,摆放好了玉瓶,竹策准备离开这书房去找他那小哭包弟弟去,方一转身,却被地上的一物吸引了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 越欠越多了,如果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就好了 小天使们能承受哪种虐度呢orz 第71章 关于下毒 那日白日里凭空出现了一道惊雷,不多时,便有瓢泼的大雨倾泻而下,天色突然暗沉,平白又多添了几分压抑。 在那嘈杂不断的雨声中,竹策仿佛是失了魂魄,跌跌撞撞地行过一道道宫墙,但又下意识地捡着僻静的地儿走,敛了气息,避开了他自己安排在宫里的暗卫的巡哨处,行处越来越偏僻,也不知是要去向哪里。 一个时辰前,勤政殿侧殿书房。 竹策回过身来,被地上的一物吸引了全副心神。那亦是一朵齐眉,其实说来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71 亦无甚特别的,不过是花瓣凋落,被践踏成泥罢了,这般竹策可以想作是那任贵君干的,毕竟那人与主子实在是段孽缘,他是再清楚不过,偏生那被践踏的不成样子的齐眉旁掉落了一方锦帕,而那锦帕上所绣制的花样…… 铺天盖地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完全淹没了竹策,他不可抑止地浑身打颤,那些从不曾忘却的过往阴影在那一瞬间全回来了。良久之后,他勉强定了定神,上前几步,缓缓俯身,拾起了那方锦帕。 边角处,镂空绣了一只鸳,孤单落寞,不成一对一双,散错针勾勒点点水波纹,更显寂寥,确是长孙珏之物。 竹策攥紧了这方锦帕,这是新制之物,长孙珏一定竟是没有死,还待在这宫里,且来此地如入无人之地,此处的明卫暗卫竟是一点儿也未察觉…… 竹策苦笑,长孙珏不是个粗心大意的人,此物该是他故意落在此处的,只等着自己发现再去寻他罢了。不可不去,不能不去,他和阿弟是长孙珏养大的,只要这人还在世上一日,哪怕明知他会极尽心狠手辣,不折手段地利用自己,养恩亦是还不尽的。 抬手把锦帕放在鼻下,轻扇风,一阵香味扑鼻而来,竹策皱眉,竟是含笑花的香味,长孙珏一向不喜在锦帕上用什么香料,这大抵就是他留给自己的线索了,含笑,含笑……竹策猛地想起了一个地方。 …… 整个宫城都浸在这瓢泼大雨里,不管是在哪个时刻,天色稍一暗,繁华宫室处便早早挂起了宫灯,只是天色尚亮,那悬挂在屋檐下的宫灯的光芒纵是竭力发散,看上去也不过微光罢了,且风雨飘摇下,只让人觉得那罩子里的火苗脆弱不堪。 失魂落魄地走了一个时辰,竹策终于到了目的地——冷宫。这内宫里,便只得这冷宫有含笑花,宫里最悲哀冷清之地,偏生栽种了听上去便心生欢喜的含笑,亦是再讽刺不过了。 竹策提气纵身,越过了宫墙,进了墙内,驻足静看了会儿园子里的含笑,花被摘得差不多了,只剩了些光秃秃的枝叶,果然,长孙珏是在这里。他心里的恐惧还未消散,但也晓得该来的是躲不过的,反复克制后,竹策扯出个浅淡的笑容,从雨中走进了檐下走廊,一步步,坚定地朝着殿里走去。 轻轻的脚步声从殿门外传来,长孙珏把抄到一半的佛经放在一旁,从跪垫上起身,等了这些时日,那孩子总算是来了。 竹策推开殿门,缓行至长孙珏身前三步的地方,恭谨地跪了下去,“孩儿来晚了。” “策儿,怎地淋成这般样子,就是迟上个半日一日的亦是没关系的,若是病了,义父我才是心疼。”长孙珏故作慈爱道,他见竹策被淋成这般邋遢样子,眼下一闪而过一丝嫌恶,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伸出手去把竹策扶起来。 竹策规矩地站起身,却是低首垂眸,“知道您尚在人世,策儿实在是开心。” 长孙珏微微一笑,却是深深叹道:“苟活一日便是一日罢了,如今我这般样子……唉。” 竹策一进殿,看到长孙珏那花花绿绿的装束,凌乱不堪的发髻,便瞬间明了了这人是如何避开这宫中耳目的,竟是扮作了尚勇那个疯癫的不成样子的冷宫里的叔叔……而那个人此时不知埋在这冷宫里的哪个角落,竹策对面前这人的手段是再清楚不过了,心里发寒,即使听了他在那里扮可怜,也只敛目不作声。 深深看了竹策一眼,长孙珏亦是明白他的心思的,嘴角勾起冷笑一抹,准备直接了当的话给挑明了,“策儿,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见竹策的身子抖了一抖,长孙珏顿了顿,却是继续说道:“办完这件事,你们兄弟二人便与我再无干系,如何?” 竹策猛地抬起头,这人竟是要放他们自由?若是得自由,若是能自由……他的眼眸突然有了光彩,抑制不住地喜声道:“何事?” “策儿果然是早就想摆脱我了。”长孙珏眼尾一挑,似笑非笑地继续说道:“我不会食言,只要你按我的安排行事,便放你们兄弟俩自由。” “义父请说。”竹策心下微恼,方才却是自己太过于喜形于色了。 “我要你把任茗指使亲从给柯儿所下之毒换作此物。”长孙珏眸内波光一闪,“我知你们兄弟二人是伴他一起长大的,感情颇深,柯儿是我的亲子,我总不会害他,放心。”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匣子递给竹策,见竹策久久不接过去,便又加上了一句:“此物是解柯儿未发现任茗下毒时,体内已有的余毒的,我不希望他知道我尚在人世,便只能将此托付于你了。” 竹策听到此,犹豫了一下,便将匣子接到了手上,“义父……”他想说,你不是一向厌恶主子的?怎地突然又……他想了想,主子到底是他亲子,这般其实也是说的过去的,于是到底是没问出口。 “匣子里的剂量都是固定的,隔上十日用一份儿,待匣子里的分量都用完了,柯儿体内的余毒就该全清了。”长孙珏背过身,重新跪在殿前蒲团上,拾起笔来,开始抄写佛经,“这便去罢,无事便不用来此处,我会日夜为你们祈福。 竹策怔住,这人真是变了。他此时才真正发自内心地露出了一抹笑容,然后轻转身,出了此殿。 而跪坐着不停抄写佛经的长孙珏,却是满脸的恶毒,若有人往他笔下一看,便知其实纸上通篇只反反复复地写了一句: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交待好就马上开虐,写了细纲,大概会先虐四万字,一虐起来没虐完不会停手orz如果小天使们觉得有点儿受不了了,就先放着,等虐过了再看吧,爱你们,么么哒╭(╯3╰)╮ 三次元杂事都解决好了,恢复日更,且会加油把更新补上的orz 第72章 阴差阳错 双珮殿外的风雨更急,竹策已完全陷进了往日的痛苦回忆中,一向五感敏于常人的他竟未能察觉有人此时已潜入了殿内。 “殿下……”一黑衣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随即又恭顺地跪伏在他脚下。 是甲一,竹策最得力的手下。 若有深夜逢暴雨,竹策总会这样静靠窗前听一夜风雨,他的部下全都知道此习惯,甲一亦不是例外,而他们也从不曾在此时刻打扰过竹策,但今夜甲一确有要事,故不得不来此。 “殿下……”甲一柔和的嗓音再次婉转而起。 但背对着他的竹策一动不动,连地上的影子都未曾颤动半分,又过了半晌,甲一正准备再次出声时,一道更为婉转柔和的声音在这雨声轰鸣中突然出现,远远近近,像在天边外,又似在眼前,“这雨,要何时才会停呢。” 不过是自己的呢喃,竹策却下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72 意识地用了内力加密,如此便只有甲一一人能听见了。 他背负了那般的罪恶,想找个人倾诉,却是不敢叫外人晓得,话到了嗓子眼又吞了回去,竟是突然地甩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感叹。 可这话原本不该是莫名其妙的。 甲一的眼睛微微眯起,下一刻却是站起身走到了竹策面前,自作主张的把窗户给关上了,“甲一不知道这雨何时才会停,但是,甲一知道,把这窗户关上,那些风雨被沾不到殿下的身子了。” 竹策仰起头,平静地注视着甲一道:“你逾距了。” “属下知罪。”甲一一边如此说着,一边却又执着地拿着锦帕将竹策发间的水滴一一拂拭擦干,竹策依旧一动不动,一脸平静,仿佛刚才指责甲一逾距的人不是自己。而甲一,待到把自己执着的事完成,便再一次恭顺地跪伏了下去,“属下领罚。” 窗户既已被关上,竹策亦没有再次打开的意思,他偏过头,抱住膝盖,下巴静置其上,难得的显出几分柔弱来。 “我的报应来了。”他这样说。 甲一抬起头,脸上露出个森冷凉薄的微笑,而眼神里更是极致的想要献祭的狂热,“殿下,那不是你的错,若真是错了,那报应也只会落在我的身上。” …… 那是竹策接过玉瓶的第二日。 兰陶还在闹情绪,也不知道是藏在宫里的哪个角落,只随意找人给竹策递了个口信,大意就是自己又被主子伤了心,若阿兄怜他,便给他几天时间愈合伤口,待过几日,他在回来同阿兄一起处理宫里的杂事。 竹策拿这那玉瓶思量了一夜,听到自家阿弟传来的口信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到底是对这玉瓶内中的药还存有一丝犹疑,偏他阿弟是个性子急的,且之前一直不晓得主子中了毒,若是此番知晓此等秘事肯定会先不管不顾的拿着此玉瓶去试试的。 如此思量了一夜之后,兰陶会几日不归的消息便直接促使竹策做下了决定:直接将此事跟主子摊明,若是他主子装傻执意护着任茗,他同长孙珏要罚自己,应当也是牵连不到阿弟身上的。 于是竹策便揣着长孙珏的玉瓶直奔明柯常在的勤政殿,到了那儿却被告知陛下一刻前就已经起驾去昭平殿了。 竹策心内冷笑,也是,主子常去的地儿从任茗入宫起便从勤政殿改为昭平殿了。只是被告知主子的龙辇才起驾,他心里总还存了丝能拦住主子的想法,于是找了僻静处,也不顾自己此时君侍的打扮了,飞檐走壁地开始抄近道。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竹策到远远望见昭平殿时,正好也瞧见了抬着明柯撵架的最后一位轿夫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门内。按他平时的性子,此时便该是转身打道回府,然而今日他突然固执了起来,心心念念要早日将此事做个了断,脑袋瓜子一犯轴,便从一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墙进了昭平殿。 明柯一向是把昭平殿护的滴水不漏的,竹策为了避免生嫌隙也一向是不怎么入昭平殿的,因而他对这殿委实谈不上熟悉,然而他是皇隐,内宫里的暗卫首领,护着这地界儿的暗卫都是他的部下,于是他轻松地一路通关,连明柯在哪儿都有人悄悄的暗示他了。 暗卫们都觉得首领这是要争一争了,憋屈了很久的他们都觉得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哪还有拦着的道理? 当竹策顺顺利利的抵达目的地时,却听到了殿内低语,他内功深厚,五感敏于常人,轻易便听明白了其二者的对话,只是听明白后,整个人却像是落入了寒潭之中,浑身充斥着刺骨的冰冷。 “陛下,今日又到主子给您下毒的日子了,是否要……” 这声音不怎么熟悉,可竹策还是记得的,是明柯从他部下里挑的一等一的好手送去给任茗做随侍的,他听到此时心情却是愉快了起来,原来主子从来没被糊弄过,一直都有在防备任茗,那中毒什么的也该是假的…… 他短短一瞬间脑海里闪现而过的种种乐观猜测在下一秒又被轰然打碎,那个本该强硬威严的声音却是温柔说道:“长卿,若是次次都是假的,茗儿该不信朕了,况且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事,若你露了馅儿,他便再也不会信我了。” “可是陛下,此毒之剧不可想象,若再三以身犯险,出了事可怎生是好?” 竹策听见长卿这样急着追问道,心下附和,但又听那人答道:“朕有缘识得一神医,不会有事的,若是……那也是朕命该如此,比起命来,我却是愿意让他解一解气的。” 若是阿弟听见了该多伤心啊,竹策心里酸酸胀胀的,他不知道那感觉为何物,只是听见主子提到那人是却是自然而然地转换了‘朕’与‘我’,亦知自己反复煎熬的一夜其实是没甚用的,便失魂落魄地往外走,走着走着却是碰到了一个人。 甲一是同竹策一起长大的,竹策成为皇隐的那一日,他亦成了竹策手下的第一号暗卫,而他一向对他这个首领有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他在那儿站着,冷眼瞧着他的心上人魂不守舍的一头撞在了他怀里。 竹策怀里揣着的玉瓶被这样猛然一撞,却是直接从他怀里蹦了出来,衰落在了地上,都说是玉石易碎,然而却是神奇的连一丝裂纹都没有。竹策依旧没回过神,而甲一却是被掉落到地上的玩意儿吸引住了目光,“这是什么?”这玉瓶儿所绘纹路不是这人所用的,他眉心一跳,弯腰将玉瓶拾了起来。 “你逾距了。”竹策猛然惊醒,却是慌慌张张地想要夺回玉瓶,完全失了平日里的冷静样子。 “你不说我便将它摔了。”甲一扬起拿着玉瓶儿的那只手。 竹策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儿,那是能清主子余毒的药,至此他完全失去了冷静,急呼道:“好,我说。” …… 任茗此时在昭平殿的膳房,他面无表情的煲着粥,觉得熬制的差不多时,他揭开了盖子,从腰间玲珑扣里挑出了一指甲尖儿的粉末,又面无表情地将那粉末抖入了粥内,然后盛入碗中,带到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他僵直的端着那玉碗向外走去,将要到殿门时,他才缓缓勾起了一个近乎妖媚的笑容,然后端着那玉碗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向着他怨恨的那人走去…… 若你在那之前放我自由,我便也放过你。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任茗的毒是可解的,长孙珏的毒是不可解的(当然,最后也解了,会he,放心) ……然后呢,这还没开始虐呢(虐任茗) 怎样虐,小天使们随意脑补,猜着了的,都是大佬orz么么哒╭(╯3╰)╮爱你们 第73章 前情完毕 任茗进殿时,明柯正伏首在书案上一刻不停地批改着奏折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6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76 害羞,“喏,给你煲粥去了,你昨夜……”明柯凑到了任茗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暧昧说道:“半梦半醒间一直在闹着要粥喝。” 低着头的任茗倏地变了脸色,原来真不是他的错觉,只是那粥……他红了眼,却是故作淡然道:“你可知当初那毒我是下在何处?” 明柯没想到这人会主动提起这一出,微微一愣,又很快回过了神,露出一抹微笑来,“那每日送来的一盅粥里。” “你知道,亦喝了。”任茗仍是没抬眸。 “嗯,甚是好味。”明柯看见任茗发间藏了一丝飞絮,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拂去了,只是拂去后,却是没收回手,而是自然滑落放在了任茗颊旁。 任茗颤了颤,半晌之后偏过头躲开了明柯的手,压抑道:“你毒性已深,再无药可解。” “哦,是吗?”明柯收回了手,只是那深情的眼神依旧黏贴在任茗身上。 他不想收回,只要是他活着,就不想收回。 “还有多久。”任茗接过了明柯手中那碗粥,转身回了榻旁,拖出一方小桌来,将粥碗置于其上,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下来,却像是刻意地装作不在意那个答案。其实他心里亦是晓得明柯还有多少时间的,此般,不过是还有存有几丝侥幸。 不到一年半了……明柯一怔,他被如此一问询,却是一切的理智都回来了,好像……他与这人又朝着危险的方向行去了…… “天长地久。”明柯轻笑道,大步走至任茗身畔,坐在其身旁,戏谑地搬过了任茗的脸,“怎么,你以为我是怎么能活到此时的,那粥我也就在你面前喝来做做样子罢,那点子毒早就给解了。” 听此言语,任茗阖上了眼眸,他听见自己的胸膛内那物咚咚地跳着,所有纷繁复杂的情绪都朝着哪里涌去,而那万千心绪中,那名为喜悦的却是占了大部分,只是……他想到暗土的言之凿凿,整个心又凉了下来,撇开头,任茗听到自己这般说道:“嗯。把手给我。” 明柯指尖一颤,第一反应收回了手往身后藏,故意调侃任茗道:“你又要作甚,我那手可还伤着,昨夜和你那般纠缠,嘿嘿……伤口却是又崩裂了,今晨才上的药。”他以为依眼前这人的性子,提到昨夜该是会恼怒地立刻把他撵出这帐子,却没曾想到这人的反应却是…… 任茗回头,刀子般的眼神狠剜了明柯一眼,咬牙狠狠道:“便是要看看你的伤。” “有什么可看的。”明柯嘟嘟囔囔,老实地伸出了手。这人该是不知道的,是自己太过小心了,明柯心里一派清明,嘴上却还幼稚地非要讨上三分便宜:“药也上了,怎地,莫非你要像哄小孩儿那般给我吹吹,觉着吹吹就不疼了。”小孩儿,他又想起那只见过两面的幼子,便轻声问道:“旻儿,你可会像这般哄?” 自在边境后,这人便只会叫自己阿名/茗,这般……任茗愣了愣,一时间抓住了明柯的手亦不知该如何反应。 “小孩子是该哄哄的,你对他太过严厉了。” 明柯想起了在宫里的那些时日,他就算不能与司空旻相见,也总是会留意些与其有关的事情的,如此便得出个结论,任茗对这孩子大抵是没多少爱的,就像是……就像是父君之于自己。果然,恰巧与爱屋及乌相反,不爱一个人,便连带着与其所出也不爱,明柯的心尖儿微微刺疼。 任茗攥紧了明柯的手,扯开其绷带,“他是我的孩子,亦是这东笪的皇帝,若不对他狠心些……”绷带扯开,原本纤长如玉的美手此时尽显其狰狞,各种伤痕便布其上,一层层伤又叠了另外一层层伤,除却乌黑的伤痕,就连显示将要痊愈的粉红处都少得可怜。 任茗一怒,直接添了句:“便会像你这般拎不清轻重,为个男人……”差点把自己给骂进去,他一下收了声,却是来不及了,明柯把他心里想说的还没来得及说的话给摸了个真切。 “嗯。连你亦是觉得我有毛病。”明柯似笑非笑道。 二人的手还是紧紧的相握住,而任茗却是不作声,就这般冷持着,长久的沉默后,他才终于开了口:“是,你就是有毛病,现在改也来得及。” “任茗,我总觉得你……”明柯深深地凝视着他,仿若那一生的痴情的放进了此时的眸里,他这般说道:“你……大概是爱我的。” 第77章 缠绵继续 “哦。”任茗平静的应了一声,却是没有反驳,而他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像是明柯心间划过的一道惊雷,炸得他半晌反应不过来,脑海内一片空白。 而在明柯呆愣的这片刻间,任茗的心又重新落回了无边的漆黑深渊里。在前一刻,他做了什么呢,不过是狠了狠心,在明柯手上寻了处新痂,利落的撕开,然后便是他眼下此景;细小的伤口上,沁出的是漆黑如墨的血。 果然是暗土所言的不活,此毒只会用在将死之人身上,这人果然是在骗自己。任茗突然毫无预兆的掉下了一滴泪,他拼命地睁大了眼眶,努力抑制住泪意,眼瞧着那滴泪渗入了明柯手上的纱布里,进而消失不见,他这般说道:“司空明柯,你要去死便不该再回来。” 明柯看着那渗出的墨色血,亦是明白这人知道了,竟是干涩着嗓子玩笑道:“这可不是什么不活,我可不敢骗你,这叫不死。”方才任茗的那滴泪,明柯看见了,且感受到了,那滴泪真烫,落在他的手上,却像把他心上给烧了个窟窿。 任茗推开了明柯的双手,侧过身去,捂住了脸。 “起初,我是没想让你去死的。” “嗯,我知道。” “可后来,我收不了手了。” “嗯,我知道。” 任茗躺倒在榻上,整个人蜷缩了起来,他低声道:“真傻。”良久之后,再无言语,只是那瘦弱的肩膀在不停抖动着。 明柯压下了此时心中的所有情绪,跪坐上榻,轻轻扯过了一角软被给任茗盖上,“听着,我身上之毒和你无关,你下的那劳甚子毒怎可能有这般毒性?那是真的解了,至于其它,我自登位后,这十数年倒算过得精彩,想要我这条命的可不止你一个,多的是段位高的,也怪我自己不小心。” “那你中的是何毒?”任茗喃喃道。 明柯手一顿,又轻轻地替任茗顺了顺发,“不知道,不过我同药圣有约定,一年后去寻他,此毒必能解。”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身中何毒,这个,他是真没说谎话,至于药圣……明柯苦笑,一年后,也差不多能见着他老人家了。 亲离,暗土识得你中的是亲离。背着身的任茗却是没将此说出,他会将此藏在心里,永永远远藏着心里,“司空明柯,我冷。”他只是这般说道。 明柯一愣,却是很快地反应过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77 来,煞有其事的暧昧笑道:“嗯,我也冷。”说罢,便脱去鞋袜,从其身后抱住了任茗。 “你才是这世上最难解的毒。”明柯静静的抱着任茗,指尖轻轻的拂过他的眉眼鼻唇,就连丝滑如瀑的黑发亦小心翼翼的一一锊过。 任茗没有答其言,只是猛地转身,伸手搂住了明柯,吻上了明柯的唇,把明柯压在了自己身下。 唇齿交缠,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下亦是一刻不停地拉扯着明柯的衣裳,而明柯不多时便被他剥了个精光,原本宽厚现却单薄的胸膛也在他手下裸露了出来。 “昨夜才……”明柯皱眉,按住了腰带,“这是边境,若是伤了,哪里找药去。” 任茗凑上前去亲了亲明柯的眼睛,这人把面容改的面目全非的,只这双眼还是旧时模样,“我大概是爱你的。” 自任茗亲上来时,明柯的按住腰带的气力便少了两分,如此又听到这人在耳畔的压抑低语,却是回答了他之前所言,在这一瞬,就像中最强劲的春.药,明柯的体内突然烧起了一把火,欲.望开始沸腾起来…… 而任茗说了那句话后,动作仍在继续,他亲吻着明柯的额头,以身子将明柯牢牢的缠缚着,生怕一个松动,明柯就会挣脱,就会离开…… 他不停的吻着明柯,额头,眉眼,脸颊,鼻头,嘴唇,耳垂,喉结……只是除了再这些地方反复吸吮,他再也不会其它的亲密表达了,可就算他如此不得其法,依旧让明柯一步步的完全丢掉了理智,一双手突然反搂住了他,大力的在他身上游走…… 这么多年了,寒冰总算是化了。 任茗突然停下了亲吻,他的下巴靠在了明柯颈侧,就那么静静的靠着明柯,听着有力的脉动,激烈的心跳,还有时时都在起伏的喘息,真好,我们还有时间,他这般想着,又红了眼眶,一只手捂住了小腹,若是…… “怎么了?”明柯感觉到脖间的一缕湿意,他正要抬手去碰碰任茗的脸颊,却又被按住了手,且那只手带着他探向了自己的私.密处…… “继续。” 明柯听到那人这般道。 作者有话要说: 爷爷病危,回老家守了三日 离放假还有二十三天,希望在此期间不会接到有关……的电话,希望他能好好的,希望下一次回家也能见他睁着眼 又断更了,好像恃爱行凶啊,这几天都不敢看后台orz 第78章 亲离已解 待明柯醒来时,已是天色大亮,手一探,身旁被褥冰凉,任茗早已离开。 这下他是彻底清醒了,猛地坐了起来,却是整个人晕乎乎的,摸了摸自己额头,没什么不对劲儿的情况,只是眼皮依旧沉重,只想一睡再睡。 空气中飘荡着若有似无的熏香味儿,明柯突然打了个激灵,有了不好的预感,急忙翻身下床,就要出房间,却被进来的人给拦住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小九端着一盆水进了房,他不知道今日曲大会不会醒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阿茗呢?”明柯脱口问道。 小九感到有点难过,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来,未果,干瘪瘪的回道:“我到居延后,一帮人叫我当什么将军,又遇到班图内乱,那个叫范至的跟我说你也在班图,等花了一个月逼退班图后,就在其中一顶帐篷里发现了你……” “我不是问这些,我是说,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呢,哪儿去了?”明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急上前抓住小九的双肩询道。 小九猛的打开他的手,话里隐约带着哭腔,“你已经昏迷半个月了,这儿压根就没什么叫阿名的人。” 明柯顿了顿,躲开小九的目光,低低道:“怎么会呢,明明昨夜还……” 想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小九气急,把水盆往旁边一放,扭头便走,只扔下一句,“那便找你的梦中人去吧。” 明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没有挽留,他慢慢坐回了床榻,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飘忽的笑容,只是看上去无端的让人心痛。 “我听说你醒啦。”范至进了屋,还带了个头发花白,一看就颇有行医经验的郎中,“快,杜郎中,给他瞧瞧。” “大人,把手给老夫吧。” 明柯动了动手腕,“烦劳老人家了。” 不多时,杜郎中便收回了手,“大人虽是昏迷了些时日,但从脉象来看,却是大好了,待老夫开些调养的药方,吃个三五日便能大好。” “那就好……”范至松了一口气,可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你说什么?”明柯脸色大变,还未收回的手猛的握紧,“脉象确定已无大碍?” 杜郎中立时拉下脸来,怒道:“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顾念大人对居延有恩,才特来诊脉,若是大人觉得老夫无甚真材实料,大可另找他人!”又看向范至,“那范大人,老夫这就告辞了。” “您老先别气,那药方……”范至忙道。 “哼,这位大人眼下康健的很,大可不必调养,告辞!”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我天生异相,脉动异常,故而才有此一问。”明柯见范至若有所思,便找了个借口来搪塞,只是勉强扯出的笑容实在难看的很,更别提那陡然苍白的脸庞怎么看怎么让人生疑。 范至笑了笑,没拆穿,人生已如此艰难,他何必非要跟人过不去,“那你好好休息。”说罢,也退了下去。 又是一室寂静。 独留在屋内的明柯此时却是浑身发冷,亲离怎会突然就解了?他心里却没有一丝轻松感,反而那种不祥的感笼罩在他所能感知的每个角落。 明柯从来没有如此慌乱的时候,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了,且对他而言,那是未知而不可掌控的,以至于脑中一片混乱。 江南岚城。 城门口有重兵把守,贴着寻人告示,把每个过路的人都拦下一一检查,有面目长得相似的便会被直接扣下带到别处盘问,隔个三五炷香便有混乱的哭喊声传来,一时间人心煌煌。 任茗和顾小朝就站在远处看着一列列人排队入城。 “别说,这曲大还真有几分本事,你脸上的妆都过了这么久了都还看不出什么来,下次再碰见他,我一定要好好讨教讨教。” “别说了……”任茗咬牙吐出几个字,一路上这人一直在叽叽喳喳的,只让人觉得头昏脑涨,胸也闷得慌,“呕……” “你怎么又吐了。”顾小朝赶忙给任茗递水,“怀孕可真难受,可惜……”他伸出了手,想摸摸任茗还未隆起的肚子。 任茗避开他,接过了水,转头便走,“我已经跟你到岚城了。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你还是先养好身体,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78 再谈下一步吧。”顾小朝不乐意的哼了哼 自离开居延后,任茗便一直睡不好,此时不光眼下青黑,连走路都步子漂浮,此刻的精神都是强撑出来了,可听了此言,依旧咬牙道:“不用耽搁,你还是尽快吧,半月后我要回京。” “任茗,你听我说,没用的,这个孩子保不住,为了身子,还是早点打下来吧。”顾小朝跟在任茗身后,走出几步,没忍住便又旧事重提,他平生再难得苦口婆心的这样去劝一个人了。 “第二个条件是什么?”任茗早已学会自动忽略类似的话了,只固执的再次问道。 “去找长孙珏吧,如果我没猜错,曲大身上的毒便是由他所渡,那也只有他才知道如何保住一个本不能够出世的孩子。”顾小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长孙珏这个人冷心冷肺,除了自己的性命,便只看重权利,你又能拿什么撬开他的嘴。” “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任茗沉眸,却是脚步不停。 “让让,让让。”一个身上衣衫褴褛脏兮兮的小乞儿从二人身边溜过。 任茗手里被塞了一张纸条,上面清晰的写着一行小字:今夜子时,郊外树林,老庙。 顾小朝探身过来,手一捞便从任茗手里夺过了纸条,仔细一瞧,便乐了,“是小正经的笔迹,这一路上实在耽搁太久了,他后出发都赶在我们前头了。”话里有掩藏不住的欣喜。 子时。 顾小朝带着任茗来到了纸条上所写的老庙,此地于多年前便已被拆除,只空余厚厚的残枝败叶。 正值深秋,干燥少雨,偏又风大,被刮落的黄叶直往二人身上扑,衣料摩擦声夹杂着二人脚踩枯叶发出的沙沙声,给这夜添了几分神秘。 而林子里,除了这些动静,实在是太静了,静的让人不安。 突然,二人的拉长的影子上落下了一条暗影。 咔嚓! 任茗踩到了枯枝,这脆响,让神经崩得紧紧的他心里漏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orz 治病回来,不会再突然消失很久了,如果再消失,亲们也不用等了,大概是嗝屁了orz 第79章 不祥预兆 长孙祈仪穿过重重走廊,来到了明玉指示的西阁的一处小室,他站在门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室内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幽暗,夜明珠挂垂在各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上好的檀香,看得出来,他大伯虽是隐居于此处却是半点没亏待自身。 听着身后的响动,长孙珏不慌不忙的将佛珠放在身旁的蒲团上,双手合一,深伏叩拜,待到礼毕,他站起身来。 长孙祈仪屏息凝神,只静静的站在不远处不发一言。 长孙珏等待良久也没听到自家侄儿出声,终是忍不住回了头,“阿仪……”他欲言又止,仿若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便又轻轻叹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还好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长孙祈仪低垂着眼,轻轻说道,语气很是艰涩,若有人站他身旁细瞧,便能发现他双唇微颤,所有的血色在瞧见背影的那一霎那便褪去了。 臆想中互诉亲情的场面没出现,长孙珏瞬间变了脸,他猛的甩袖,大步奔至长孙祈仪面前,苍白枯瘦的五指死死扣住了长孙祈仪的脖颈,“呵,是伯父忘了,你可是我们长孙家难得的痴情种,怎么,还记得你是长孙家的儿郎吗?记得长孙与司空两族的恩怨吗?我所做的,不过是尽长孙家儿郎该有的本分罢了,本以为你称帝即是想开了,没想到还是这般不成器!” 他起初是愤怒的吗,可说着说着脸上竟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按在长孙祈仪脖间的五指尽是力道,豪不怀疑下一瞬间长孙珏这个凶狠之徒就要结果了自家侄儿。 长孙祈仪认命的闭眼,自始自终都无甚挣扎。 “你既已称帝,便该拿出做皇帝的样子来,至于长孙元君这个身份于你早已是过去式。”长孙珏松开了手,舒缓了口气道:“我本想明玉登位,你为元君的,但想来还是不妥,毕竟明玉不姓长孙,始终是外人。不过前几日我便已寄家书禀明兄长,今日亦收到他的回信,信里他对你俩之事乐见其成,主动约定待到大业成时,亲上加亲,你们二人共享这江山。” 他说得诚挚深切,放长孙祈仪耳里却是可笑,他轻声道:“史书上会这样写,顺元帝,原天顺帝元君,兄终弟及,嫁……”再也说不下去,他压抑到了极点,如千钧系于一发那般紧绷颤抖,终是忍不住阴郁的低喝道:“全疯了,为了权力,你们连世家的颜面都不要了。” 长孙珏面容微微扭曲,冷笑道:“难道你做司空明柯的元君的时候,长孙家就很有颜面吗!” 听到提及司空明柯,长孙祈仪眨落了睫毛上的泪珠,望向了别处,“伯父,您既在人世,那么去小重山看过陛下吗?我一直想去,却又不敢去,怕他相见的人不是我,平白在底下伤心,但您是他的父君,他该是盼您去看他的。” 长孙珏冷哼一声,未搭话。 “侄儿忘了,他自小便不讨您喜欢,毕竟明玉才是您最珍视的儿子呢。”长孙祈仪怅然道。 “阿仪,莫要再废话,你知道我此次见你的目的。”长孙珏也懒得再演戏了,索性说出了目的。 “龙凤双令?”长孙祈仪的眼眸微微闪动,嘲道:“自我来江南起便不见那物,难道不是已经被你们拿走了吗?” “不,那是假的,否则怎会启用不了?”长孙珏皱眉道。 “呵,相信您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出殿已有多时,伯父若不想引人怀疑,侄儿就先告退了。” 长孙珏又一瞬间的眩晕,想是旧疾又犯了,便一挥手,任他去了。 …… 忽有轻风拂过帐帘,满室烛光也在那一瞬间被吹的飘摇明灭,明柯突然听见了熟悉的轻笑声。 “阿茗,你笑什么?”明柯从榻上撑起身来,困惑的问道。 任茗于背光处坐下,柔和的烛光里只透出了半张如玉脸庞,衬着另一半暗影更显得肤白剔透,淡淡冷香散在帐内,在昏暗中,若有若无的萦绕。 明柯完全挪不开目光,可下意识总觉得自己忘了点儿什么,哦,对了,他们好像是有个孩子的,叫旻,于是他开口打断了这一室沉寂:“旻儿呢?叫人把他也给抱来。” 任茗仍是坐着不动,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虚幻的光晕,只默默的注视着明柯,不再笑了,眼眸里盛满了浅浅淡淡的哀伤与绝望。 明柯甫一对上那双眸子,打了个冷颤,就要探身去拥抱任茗,却被那人避开了,“你到底怎么了?”他又问了一句,一向沉稳的脸上此时也添上了慌乱。 良久,明柯终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86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86 不大一样了呢。” 明柯顿了顿,也跟着笑:“嘿,这不是出门在外,乔装打扮了一下吗,忘了跟王爷说,小的略懂易容之术,不过可不敢欺瞒王爷,小的前日见您,确实是用的本来面目。”他伸长了脖子,脸贴在了铁栅栏上,“不信您摸摸。” 明玉捞起袖子伸出了手摸了摸,“你这脸上还真有东西。”撕啦一声,他甩手,地上多了层面皮,再仔细一瞧,确实是前日里见过的的模样。 明柯抬手揉了揉脸,嬉笑道:“王爷这下该相信了吧,这便放小的离了这儿?” “过来。”明玉招招手,示意明柯再靠近,待他又伸手,却是在明柯面上仔细再检查了一遍。 明柯举起双手讨饶:“再不敢在王爷面前易容了,王爷快放过小的这张面皮吧,哪有人易容贴两层的。” 明玉伸回手,一边儿从腰间抽出锦帕擦了擦手,一边儿若有所思,半晌才冷哼道:“给你幅画像,你能照着变模样吗?” 见曲大看着自己一脸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又补充道:“若是办好了差事,除却上次给你那枚令牌,本王帮你找人。” “只要画上人不与小的同时出现,小的保证不会露出半点破绽。”仿佛才明了意思,明柯忙接话。 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意外之喜,明玉满意的点点头,对着明柯扔下一句,等会儿就差人放了你,便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回去了。 拾级而上时折扇轻摇,谁人看了都能清楚感受到他的好心情。 而在他身后的明柯,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容。 本以为还须多等几日,却没想到这人竟是主动找上门来。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码字,不知道排版会不会很奇怪orz 第88章 明柯身世 小九又在外面找了一天,还是没发现明柯的踪迹,待到夜幕降临,他便回到了汇英客栈,不曾料到他的屋里竟是烛火闪烁。 那哑巴还没走? 他推开门,果然见那小哑巴趴在桌上睡得正香。 “小哑巴,小哑巴,快醒醒。”小九走至跟前儿,敲了敲桌面。 哑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见是小九,一下撑起了身。 今日有帮人带着长刀在这儿翻找,好像是在找人,是不是在找你啊。哑巴冲着小九比划道。 小九皱了眉,压根看不懂哑巴比划的是什么。 于是哑巴放慢了动作,又比划了一遍。 “你是说有帮人带着刀,好像是来找我的?” 小九有点理解比划的意思了,他想了想,自己该是没跟人结仇的,当然,他一路上拔刀不平好几次,惹上了人也说不定。 “要不你别住这里了。”哑巴扯扯他的袖子,比划道。 “那住哪里?”小九愣道。 哑巴歪了头,露出个轻轻浅浅的笑,一招手,示意小九跟他走。 小九考虑半晌,收拾了包袱,便跟在了哑巴身后。 两刻钟后,两人站在了破庙街前。 摇摇欲坠的砖瓦,遍地的杂草青苔,小九站在外面犹犹豫豫的,不肯往里挪步。 偏哑巴站在门槛处向他不停的招手,示意他快跟进去。 “小哑巴,你看不出来人是在嫌弃这儿吗。” 哑巴瞪了一眼阿茗,他救了我,不许你这般说。 他又小跑上前,扯了小九的衣袖往屋里带,只听到一声冷哼,阿茗却是没再出声了。 二人进了屋,哑巴示意小九在榻上坐,转头点燃了桐油灯,借着光亮,自己找了条三条腿的凳子坐上。 小九不习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他尴尬的一直打量着四周,习武之人眼神好,不用借助烛光就能将周围看得一清二楚。 哑巴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跟小九比划着今日白日里发生的事。 “你是说有个人闯进了屋?” 哑巴点点头。 “那个人也救了你?” 哑巴继续点点头。 “就因为人家救了你,你就有点儿喜欢人家啦?” 哑巴用力的点头,幅度大的快把身下的三腿凳子折腾的散了架。 小九忙扶住他,“喜欢就喜欢呗,这么折腾干嘛,你跟我说也没用啊,倒是你肚里的孩子爹是谁?我可以帮你找找。”他的目光落在了哑巴的肚皮上,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哑巴听了一愣,茫然了,他捶捶自己的头,什么也想不起来,正当他苦恼万分的时候,却听见了阿茗冷淡的声音。 “你知道了又如何?难道你康永嘉还要帮我找了那人来吗。” “你到底是谁!”小九一下子站起身来,怒视着哑巴。 哑巴也觉着听得迷糊,他撑着肚子,从三脚凳上起身,指了指阿茗,“阿茗,你肚子里也有个娃娃吗?” “阿茗是谁?” 小九看着哑巴对着空气说话,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之处。 …… 一轮寒月挂天上,宫墙尽披冷霜。 竹策在榻上翻来覆去很久,还是折腾不出睡意,于是披上大氅出了青凤殿。 他漫步到了园中,随意寻了个亭子坐下,幽幽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殿下又在想什么?” 竹策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甲一,你派出去的人还未回宫。”竹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氅,侧过脸对身后人说道。 “收到消息,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甲一看了一眼竹策冷冷清清的背影,斟酌道:“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没有杀得长孙祈仪?”竹策站起身,踱步到亭侧,他的声音淡漠,却暗含杀机。 “殿下原本就不想让长孙氏死,不是吗?”甲一闷声道。 竹策伸出手,仿佛想抓住虚无缥缈的月光,“那你说说,本宫为何不想杀他。” 甲一的目光紧随着竹策的动作,闻言,叹了一口气:“因为殿下和他同病相怜。” 竹策猛的转身,大步走至甲一跟前,注视着他,声音沉静,“不,你错了,他追求的是帝王之爱,而我却对先帝无半点爱意,我不是兰陶,那个天真单纯的傻孩子。又从哪里来的同病相怜。” “那殿下想要的是什么呢。”甲一低眸看着自己的脚尖,那一瞬间他想了许许多多,最后还是不安的问了一句。 竹策柳眉高挑,眸中透出凛冽,“我只要自由,或者,兰陶能自由。” 甲一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他抬起头认真道:“一定能的,殿下一定能自由的。” “可是为了这自由,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竹策垂下了头,看了看张开的双手。 甲一打断了他,“不,殿下,跟您没关系,指令是我下的,人也是我派去的,是我的手上沾满了血,不是您。”他看着竹策,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87 认真的强调道。 竹策转身,坐回了亭间石凳,捂着脸讽刺低笑,笑声在亭内的方寸间响起,显得说不出的沉郁凄凉,“长孙氏是未死,可是任氏却的确死在了我们手上。” “他必须死,殿下,您是先帝的皇隐,小陛下未来只能靠着您一个人,他他,不能留。”甲一沉声道。 竹策冷笑了一声,微微提高了声音,“在若干年以后,小陛下会知道抚养他长大的人也杀了他的父君。” “他不会知道的。”甲一安抚道。 “那样太可怜了,就像是敬帝……”竹策闭上了眼睛,“甲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如果说出来能让殿下好受些……”甲一没有继续说下去。 竹策已然出声道:“很多年前,有个英明睿智的帝王,这位帝王也有两位皇隐,同样是对同胞兄弟,他们出自五大世家的曲家……好了,故事讲完了。”竹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又道:“想来我与这故事也有缘……除了我不姓曲,说不得以后也是一样的下场。” “皇隐不是都灌了绝子汤吗,那孩子又怎会是那弟弟所出?”甲一沉默良久,终于出了声。 竹策仿佛漫不经心的回头道:“谁知道呢,许是自恃有了帝王之爱,没喝罢。”竹策轻笑道。 “那哥哥呢。”甲一心中波涛起伏。 “哥哥也爱那帝王,只是想到弟弟的死,在宫里再待不得,把孩子抱出宫抚养后,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了。”竹策泪光闪烁,仍然再笑。 “那……”甲一走到了竹策跟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殿下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故事呢。” 竹策闻言一顿,抬起头,终是不笑了,面无表情道:“抚养我长大的那人常常跟我讲这个故事,他怕我兰陶也成了那对兄弟,爱上不该爱的人。” “他是谁?孔家的人?” “不,他姓长孙。” 作者有话要说: 比心,爱你们 第89章 明柯被困 司空明玉差人说,人找着了,现在在送来凤梧宫的路上。 长孙祈仪低眉,轻轻盖上了杯盖,不辨喜怒的嗯了一声,示意知道了,随即闭上了眼冥想。 自他不再抄写经书后,最常做的就是冥想,身边侍儿做事也越发小心了,唯恐出了声。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明玉身边的随侍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跟前儿,“陛下,那人带到了,现在就在偏殿。” 长孙祈仪抬眼看看那随侍,没吭声,挥手示意侍儿勿跟,站起身来就往偏殿走。 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道修长挺拔的背影。 明柯就站在还未撤的佛像灵位面前,轻仰着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依然没有转过身来。 长孙祈仪的脚步顿了顿,清冷的面上挤出了一个笑,“陛下。” 明柯眨眨眼,再眨眨眼,慢慢的转过身,他有点紧张,“阿仪……” “若不是他们找着你了,这一生陛下都不会来见我,是吗?”长孙祈仪直视着明柯,好像是在质问,偏偏唇边又加深了笑意。 明柯无意识的吁了一口气,心虚的扯了扯自己的袖子,“这世上已无司空明柯了。” “那我呢?陛下把我这个元君又置于何地?”长孙祈仪走至明柯跟前,垂眸,僵硬地问道,他知道自己此刻眸中除了茫然更多的是怒气,而他不想让面前这人看到。 “□□密旨束.缚了我们太久,阿仪,敬帝不在了,你也自由了。”明柯闷声道。 长孙祈仪沉默半晌后,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是我自由了,还是你自由了,司空明柯,没了皇位,没了权力,你想要的那个人也不会是你的。” “你们都是自由的,没有谁是属于我的……”明柯抬手,想拍拍长孙祈仪的肩,最终还是举起又放下。 而下一瞬,长孙祈仪猛的抱住了明柯,眸中满是挣扎之色,“不,长孙祈仪是司空明柯的元君,千秋万代后,你我也会在史书上挨着,我怎么会不是你的?” 他越说越激动,脸色苍白,紧紧地攥着明柯的衣角,仿佛用尽了周身的气力。 “阿仪,你何必,我们之间是……”腰间一阵刺痛,明柯愣住,垂眸,只见腰侧一根银针闪闪发亮,他无力的委倒在地,“阿仪……” 长孙祈仪蹲下身,平静的注视着明柯,“陛下,你是想说我们之间不可能吗。”他又伸出手,轻抚着明柯的脸,轻笑道:“没什么不可能的,以前是我错了……”他顿了顿,认真注视着明柯的双眸。 明柯睁大了眼睛,想说什么,却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我的陛下,我错就错在给了你太多的自由……对,我不是属于你的,但你,必须是属于我的。” 明柯蹙眉,闭上了双眼。 长孙祈仪垂下脸去,轻轻的吻了明柯紧闭的眼帘。 “我的陛下啊。”若有似无的叹息消散在了虚空里。 …… 长孙珏倚在湘君榻上,闭着眼,悠闲的由着身后侍儿按着肩膀。 “……见他颇擅此道,就让他扮了那人。”明玉摇摇折扇,面上尽是笑意。 “阿仪难道就认不出来?”长孙珏轻蔑的笑了笑,“也是,他已经昏了头,彻底失去判断力了。” 明玉听着父君这样评判长孙祈仪,面上笑容越发深刻了,“以后他会清醒的。” 长孙珏睁开双眸,淡淡的扫了明玉一眼,“你这下不吃醋了?” 明玉微微一笑,停了手中轻摇的折扫,轻一颔首,“您说的对,这江山以后都是我的,又何必拘泥于这些小情小爱。” “那你下一步要如何?”长孙珏露出满意的笑容,正身问明玉。 “龙凤双令不能启用一定有什么我们还不了解的地方,我不信阿仪也不清楚……下一步,便是让曲大从阿仪口中套出话来。”明玉笑得一脸得意。 长孙珏抚弄着长长的指甲,“那便这样罢,阿仪……是该长长心了。”他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见此,明玉顿了顿,躬身行礼道:“既然您累了,我便先下去了。” “嗯。” 长孙珏倚在榻上阖了眼,轻一招手,身后侍儿复又不轻不重的捏起了肩。 明玉躬身退到了殿门外,才站直了身,行至拐角处,突兀的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眼里尽是冰冷和怜悯。 …… 哑巴睁开眼,猛的坐起身来。 “怎么了?”天色初明,小九正准备出门继续找人,便听到榻上传来的动静,于是他又向后倒了几步,回到了榻前。 哑巴擦擦额头上的汗,向小九比划了几下。 “你又梦见了那天救你的人?”小九抱手,靠在床柱旁,“说吧,又梦见他怎么了。这次是你要杀他,还是他要杀你啊。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88 ” 可小九一问,便见哑巴垂着头,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却是不搭理他了,于是他撇撇嘴就要往外走,“既然不是做噩梦,那我先出去喽,你……你别拉我衣裳啊。” 见哑巴垂着头,显得可怜巴巴的,于是小九又软了口气,“若是有事,你倒是说呀。” 哑巴放开了手里攥紧的衣角,缓缓抬头,已是泪流满面。 “怎么,阿茗又出现了?他又欺负你了?” 小九已经知道了哑巴精神不大正常,还有一个状态就是以前那个高傲得不行的皇太君,见此,便以为是那方面的原因。 哑巴轻轻的摇了摇头,半晌,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用力的向着小九比划。 我要找到他,我的心上人。 小九看懂后苦笑道:“我的心上人也还没找到呢,你又要去哪里找?” 他在想我,我得去见他。 哑巴又极其认真地比划道。 小九愣了愣,半晌后道:“好,我帮你找。”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太痛苦了orz 想的很好,但笔力不够,唉 第90章 被缚深宫 明柯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 有微光从精致的雕花窗棂处透入,黛青穿花百蝶戏牡丹帐子低低垂着,殿里一丝风也无,轻柔的纱帘亦不曾被吹出褶皱。 实在是太安静了,明柯掀开锦被,准备起身下榻,手突然触碰到了一冰凉事物。 那是一条约小指宽但扁平的精铁链子,牢牢的锁在明柯的腰间,制作精巧,并不咯人。他伸手颠了颠,无甚分量,链子碰撞,音色清脆,恩,是个好物件,想来又是出自铸痴老人之手。 明柯揉了揉眉心,轻叹了口气,如今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链子挺长,足够明柯在这大殿里自由行动,他往四周一扫眼,只觉得摆设莫名熟悉,再仔细一想,哦,是当初的凤梧宫。 明柯瞧着不远处有面镜子,隐隐约约照出他鬓发,心念一动,下了榻,走到了镜前坐下。 恍若隔世,明柯太久没有见过自己真实的面容了,过往的记忆都快模糊了,哪里还记得起眉眼。 镜子里照出的面孔冷极而艳,有种无端的媚态,肤色极白,被晨光一映,竟透出股寒气。 明柯偏开头,他果然不喜欢这张脸,总让他想起很多不好的记忆。他垂眸时却被案上一个精致的雕花铜箱吸引了视线,箱子没有上锁,葱白的手 指轻轻往上一挑便掀开了盖子,里面是一叠一叠的,全是手抄的经文,差个三两折,这个箱子便又被装满了。 明柯一顿,拿了几折放在手里仔细端详,墨迹清晰,看日期是前段时日的,之后的好像就没有了,看中断的日子应该就是知道自己尚在世上的那日,那更早的折子呢,他走向了角落处跟凤梧宫里的一模一样的雕凤檀木圆角柜。 打开柜子,里面塞满了一模一样的铜箱,按着年月一一摆放着,而一旁立放着的是数卷画轴,明柯正要伸手去拿,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呵,陛下,里面可全是你的画像啊。” 明柯手一颤,转过身去,只看到长孙祈仪倚在不远处的小榻上,也不知来了多久,竟是从头到尾一丝动静也无。明柯抿了抿嘴,还是伸手取了画轴展开,画面尚艳,画中人颜色依旧,只是一旁提的小字的墨迹已是模糊不清了,只依稀得见几个零星字眼,好像是误了海棠时候。 去年共倚秋千,今年独上阑干。误了海棠时候,不成直待花残。(注:引用) 晕开这些字迹的不是水,而是某人的眼泪,而这个某人此时就站在他眼前,这个认知压得他一瞬间复杂心绪尽数涌上心头,直至喘不过气来,但是明柯知道,这复杂的心绪里,并不包括爱意。 长孙祈仪见明柯欲言又止,轻敛眸,说了句:“你当这些画轴是我的?陛下,莫要这般看着我,忒让人伤心了。”他不疾不徐的走近明柯,夺过画来,撕拉一声,分成两半,随手便扔在了地上,又指了指大开的柜门,“经书是我的,至于那些画可全是从陛下最宠爱的任贵君殿里搜罗的。” 明柯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拿不准长孙祈仪面上是何表情,只斟酌道:“阿仪,你已登大位,这天下都是你的,便早日放下罢。” 长孙祈仪不接话,神情似笑非笑,又浅浅说道:“原以为是襄王一厢情愿,而神子无意,如今看来神子亦有心,我倒是成了阻拦你们的恶人了。至于天下?敬帝,我长孙祈仪也不过是拿了南边儿,北边儿位子上坐的可是你和任茗的孩子!” 蹲下身拾了被撕成两半的画,明柯轻声道:“若你取下了北边儿,那也是你的本事。我相信阿仪你会是个好皇帝。” “陛下是真没记性,还是压根没把我之前说过的话放在心上。”长孙祈仪敛了笑,原本温和的脸上霎时间像结了层寒冰,额前微垂的碎发挡不住他仿若沁了毒的视线,“我跟一个字都还不识得的傀儡孩子较个什么劲儿,这般说来,倒是提醒了我,莫不如你我也生个孩子,看看这江山到底最后统一在他们兄弟谁手上。”他是发自真心的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唇角挂上了一丝隐约的怪诞笑意。 明柯觉得尴尬,不知如何应答,只站起身回转,准备去关了柜门,手将将搭上圆角柜,腰间突然缠上来的一双手,素白的十指牢牢的交叉着,隐隐可见腕处爆出的青筋。 “阿仪,你冷静点。“明柯偏开头躲过脖颈处传来的温温热热的气息,用力去掰腰间缠缚的十指。 长孙祈仪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浅弯眉眼,微抿薄唇:“陛下,若再动,臣可不一定能保证你身上会不会又多跟银针。” 明柯陡然停了手,只觉得腰上瞬间松快了不少,他轻呼一口气,淡淡道:“阿仪,莫要再错了。” “何错之有,不如明日我便昭告天下,封你做我的元君。那你我在青册上可真就永远绑在一起了。”长孙祈仪笑得越发欢快,苍白的面容有了生气,越发艳色逼人,他亲了亲明柯的耳垂,软绵绵的继续开口。 明柯面皮极热,咬牙道:“阿仪,我不举。” 第91章 悲极清醒 正是晌午,日光毒辣。 小九在前走得飞快,哑巴捧着肚子巴巴的跟在后面,时不时的还偷瞪几眼阿名,这人也太招人讨厌了,小气且嘴贱,小九人那么好他也非要跟人家过不去,累得小九也不理睬自己了。 走了这么久,哑巴有点体力不支了,小腿颤颤,只觉得看东西都有点重影儿,可小九之前被气狠了,也不回头看一看,他又发不出声,只得咬牙继续跟着,但是隐隐作痛的肚子还是让他放慢了脚步,越来越慢,到最后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95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95 反应,他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陛下……”就在他要将钥匙放回木牒时,身边人终于出声了。 “烦劳阁下回禀,就说曲大记下了。” 明柯回头,朝任茗微笑道:“我们走罢。”仿佛春色初绽,刹那间便冰雪消融。 …… 长孙祈仪躲在拐角处,目送着那一行人越走越远,直至半片衣角都瞧不见了,才慢慢踱步离开,轻声吩咐左右道:“这里都烧了罢。” 当夜,江南所建的凤梧宫大火,竟是步了帝京的后尘,此后,此殿再未重建。 直到三十年后,江南迎来了一位复姓司空的元君。 南北东笪分裂三十年后,终于再次统一,帝君共治,史称清平盛世。 作者有话要说: 主线结束啦,但故事还没有讲完哦,后面是明柯夫夫相处日常,还有关于二孩啥的,另外就是男配们的番外,后人宿命般的相遇之类的。ps:如果你们不喜欢以上,也可以留言,然后亲们想看什么,请随意点单,不崩人设的都可以写,么么哒~ 第97章 正番一上 静宁二十年,下了好大一场雪。 郊外的乱葬岗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一个少年,他睁眼,眼前模模糊糊的是一片血红,其实这周围哪里还有血,所有的殊色早被这场白茫茫的大雪掩埋干净了。 他抱着那破烂的素衣一脚深一脚浅的前进,不知道这里离帝京还有多远,只撑着一口气要回去。 没多时,他身上便背负了一层雪,他也不在意,只觉得这寒冷让他觉得无比安心 又走了好久好久,再不是无所遮挡的雪地,竟是来到了一片丛林,他抱着那血衣在林外徘徊许久,明明此时看得不甚清楚,还是警觉的观察了好久,只怕里面又是层出不穷的埋伏和暗杀。 静宁二十年,帝薨,传位于长子。 史载不过寥寥十数字,于他而言,却是生死相关,因着这般落魄的他便是那驾鹤的静宁帝长子——司空明柯。尽管他更愿意姓曲,也不能否认这个事实。 十日前,曲叔突然收拾了包袱带他趁夜离开了帝京,一路奔袭至此地,接应的人没有来,他们等来的是一批又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 明柯不想当皇帝,他父皇也从来没有认回他的意思,临到头,却是留下传位于他的旨意。 他被推着走的不是锦绣大道,而是刀山火海。 三日前,曲叔伏在他身上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他睁着眼,看不见透下来的一丝光亮,但是能感觉上面流下来沁透他整个人的是某种腥.热的液.体,他恶心却又本能的贪恋那一点温度,只是不多时,就连那丁点儿的温度都散去了。 明柯醒来时身边除了茫茫大雪和被野兽刨出撕碎的肢.体,就只有他怀里这斑驳破碎的血衣。 明柯把那血衣放在怀里护得紧紧的,撑着一口气慢慢走到了这里。此时此地的他有很多恐惧的事,他最怕自己撑着的那一口气不知何时就散了,便不能带着曲叔回帝京了,曲叔为了他没有去见心上人最后一面,他不能让曲叔孤零零的死在距离帝京的千里之外。 明柯知道,曲叔最后所指的方向,是帝京。这个抚养自己长大,又为自己流干最后一滴血的人,想要回去,回去他心上人所在的城。 明柯掏出怀中的匕首,反手狠狠给了自己左臂一刀,疼痛让他清醒,竟又多生出了几份气力,跌跌撞撞地朝林中走去。 雷声震震,雪下得又大又急,眨眼间呼啸的寒风又至,吹落他半身雪。 进了林,又走了好久好久,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头顶的枝叶漏下的光越来越微弱,他走得越来越慢,豆大的汗珠从他鬓角不断下落,他低着头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挪动,再抬头时,却见三丈外出现了一个山洞,里面透出的火光影子就在他前方不断跳动着。 又是个等着他的。明柯冷笑,紧了紧怀里的血衣,慢慢走上前去。 明柯以为看到里面的人会是冷漠擦拭着兵刃,或是好整以暇的抬眼注视他,又或是迫不及待的便要上前结果他……但是,明柯都猜错了,穷尽一个九岁少年的所有想象力,都不曾料到,这次派来的杀手,正凑在火堆边头不时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明柯死死地抓着匕首,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去,猛地举刃,便要朝着那人刺下…… 然而,下一瞬,打着瞌睡的那人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你……平儿,跑哪儿疯去了,弄成这……”瞬间清醒,任茗沉下脸,“小崽子,昨日不过教训你两句,今日便要拿刀割你爹脖子,跟谁学的?”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便要站起来把明柯唤来,好劝住自己不要又家法这小子。 明柯被眼前人骇了一跳,本就没剩多少气力,此刻更是手软的快要握不住匕首,只虚张声势的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不,不对劲儿,任茗蹙眉,四下一扫眼,怎么会在这么个陌生的地方醒来,又把视线放回眼前的少年身上,竟跟平儿长得这般像……跟平儿?他突然想到什么,屏住呼吸,小心问道:“曲明柯?” 明柯抿了抿唇,眼神一冷,之前那些人都知道自己是静宁帝皇长子,便是姓司空,这人竟是知道自己随曲姓……他把血衣往怀里掖了掖,又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匕首,“你现在要动手吗?” 果真是他,自己竟然一觉梦回到他的少年时光,任茗眨眨眼,佯作随意地伸了个懒腰,“我怎么知道?因为我是认识你的人啊。” “我不认识你。”明柯冷声,干净利落地回道。 任茗顿了一下,偏开头,尽量柔声道:“那……你想认识谁啊,是姓孔的,姓康的,或是那姓长孙的?”却是暗暗咬牙,若你敢说是他们…… 明柯冷静地后退了几步,“我不认识什么姓孔的或是姓康的,你不是长孙束派来的人?” “长孙束……“竟提到了长孙祈仪的父亲,任茗微蹙眉道:”他派人找你做甚?” 明柯抬眸漠然道:“自然是为了杀我啊。” “杀你做甚,长孙珏他不是还要把他那颗明珠给你当元……”任茗猛得停了口,看着眼前佝偻着腰颤抖得厉害的人柔声道:“你不要怕,没有人能杀得了你,你会顺顺当当的坐上那个位子,所以,你不要哭了好吗?”他以为小明柯是被吓得哭抽了,却没料到下一瞬…… “咳咳、咳。”明柯笑得咳嗽起来,他直起腰来,拿匕首尖对着任茗,”他们个个都不想我坐上那位子,一路上派了这么多人来……轮到你,却说我会登上那位子,说,你是谁?到底所图为何?“ 任茗可以看出明柯眼下已经是强撑着了,气息漂浮,底盘不稳,拿着匕首的手也直颤,他小心翼翼道:“我若说了,你便信我吗?”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96 “说。”明柯咬牙道,他的眸子亮得出奇,在这幽暗的山洞里,都能从他瞳孔里见到对面人的身影。 “我……只要你回了帝京,就会见到少时的我。我叫任茗,帝京一个小官的第二子,虽然长大后的我挺招人骂的,但是我少年时还是很讨人喜欢的,你若是见……” 任茗滔滔不绝的说着,却被少年冷声打断了,“你是说你是从很多年后回来的人?”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那么你说了这么多,是想告诉我,你是我什么人呢。” 任茗立马便想张口回道,我是你爱人,但是看着眼前才约莫九、十岁的少年,他又默默住口了,两颊陡然染上了胭脂色,于是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口。 没曾想,明柯凝神看了他支支吾吾的羞窘样后,突然收回了匕首,默默抱着怀里的血衣,找一处山壁靠着休息了。 任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明柯突然就对他这般放松了,任茗有点好奇,又期期艾艾地凑到人身边,紧张之下差点左脚踩右脚,好半天才稳住,声如蚊蚋:“你怎的突然就这般信任我啦。” 明柯只装没听到,只合眸休息,只是感觉身旁人许久也不离去,虽然没有再次出声打扰,但是他无来由的有点心烦气躁,“不过就是我以后会娶了你罢。” “你个小……你怎么知道?”任茗惊呼出声,反应过来时觉得自己已经不只是脸红了,整个人像是扔沸水里的虾,仿佛从头发丝到脚尖都染上了绯色。他暗道,好你个司空明柯,年纪这么小的时候便清楚这些了。 “若我能平平安安的长到弱冠娶夫,你的相貌该是我喜欢的类型。”明柯此刻放松下来,声音仍是青涩的少年音,却偏偏佯作老成口气的说道。 “肤浅……活该你以后受罪,我跟你说,别看我长得好看,其实心肠很坏的,就日常想弑夫那种……” 任茗见小明柯半点反应都不给,只当他是睡着了,便慢慢踱回了火堆处,只是完全没有睡意,便去山洞旁边扯了一把花来揪花瓣,一边揪,一边数着:”他不只爱我的脸,他只爱我的脸,他不只……他只爱我的脸。“望着空空如也的手,任茗气急,又去旁边扯了一把花来,他还就不信了,心想明明自己也挺真善美的,怎就只有脸好看了? 也不知方才是谁在说自己心狠手辣,日常弑夫。 靠在山壁休息的明柯勾了勾唇角,紧了紧怀中的血衣。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看到你,想到我长大后喜欢的人是这样子的,突然就对以后生出无限期颐来。 第98章 正番一下 “你怎么还在?”明柯只当昨日所遇之人是自己迷迷糊糊间臆想出来的,却不曾料到睁眼时仍见到了那样的一张脸。 任茗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何时就会消失在你眼前,你是要回帝京罢,不若我同你一道,走……走到哪儿便算哪罢。”话毕,他转身便要往外走,走了几步,感觉到身后人的视线一直胶着在自己身上,又无奈回头,轻声道:“去外面儿找点吃的?要不要一起去?” 休息了一夜,身上虽恢复了些许气力,但再要大量行走却是勉强了,若照明柯性子便该是养精蓄锐,但他仿若是就等着这句话,任茗方开口,他便迫不及待地就应下了。 “噗。”任茗不知怎的就从中品出些唯恐被扔下的可怜巴巴,以至于再联想到多年后的明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甚?”明柯强撑着站直,偏过头去,并不直视任茗,不耐烦地问道,只耳尖的一点绯色透露出他的害羞局促。 任茗佯作苦恼道:“笑我夫君小时候怎么这么可爱呢。” 明柯:“……” 任茗对他笑一笑,大步地走出了山洞。 眼下二人最要紧的事就是填饱肚子,且帝京离此处尚远,赶路也需要做些干粮带着,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 身处丛林,本该是不愁食物的,但此时却是寒冬,茫茫大雪,难觅动物踪迹,且此时会出来觅食的动物也不是一个不会武的任茗加上个精疲力竭的小明柯就能应付的。 倒是有点难办了,任茗有点丧气,本来还想在这人面前表现表现,结果半晌了,竟是连根毛都没抓到。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把削成尖锐梭形的木棍往地里一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认识野菜吗?要不,我们翻翻这雪下面有些什么得了。” 明柯闻言轻瞥了他一言,轻叹一口气,又摇摇头,从他手里夺过木棍,转身便朝着林子更深处走去了。 明显感受到被嫌弃的任茗小声道:“真不招人喜欢,怪不得我小时对你一点记忆都没有,哼。”只是那哼声一出来,倒是把自己给逗笑了,又见明柯已走出老远,赶忙追了上去。 只是尚未走近,便闻到了前方裹挟而来的血腥味,任茗心中一紧,连忙走上前去。倒不是明柯受了伤,只是那场面依旧让任茗心跳漏了几拍,猛得后退了一大步。 只见明柯用那削尖的木棍不知从哪里挑出几条冬眠的蛇,去了头,正在剥皮,血腥味便是由此而来。听到身后动静,明柯便晓得这人是吓到了,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好吧,除了聒噪,还胆小,这般想着眼里却是盛满了笑意,甚至扭头故意逗弄任茗道:“喂,还不过来帮忙,莫非你一个有手有脚的大人还要吃白食?或者……你怕这个?”说着,竟又把手里的蛇往前送了送。 任茗骇得手脚冰凉,见明柯还幸灾乐祸,也不知怎的眼眶就红了,“我就是怕怎么了,谁说的大男人就不能怕蛇了?是,我废物……怪不得只喜欢我这张脸。”他纠结了一夜,也不只是何时才睡着的,是真的觉得堵心了。他临睡前还想着等回去再找明柯问个清楚,不曾想情绪一上来,竟是不管不顾的都说了。 “抱歉。”明柯无措的收回手,有点后悔这般开玩笑了,他除了曲叔没跟其他人这般亲近过,也不晓得该如何与人相处。 “算了,我跟你生气作甚,等回去了,再跟那个你算总账。”任茗看着少年这般手足无措,立时冷静了下来,佯作随意道:“喏,肚子还没饿吗,反正我饿了,虽然我怕那玩意儿,但吃还是吃得的,你快处理罢。”见明柯还在懊恼,又故意戏谑道:“我这次还就光明正大的吃白食了,不服,你来咬我啊,哈哈哈。” 于是明柯便背过身继续处理,只是许久也没听到身后那人再出声,他便又反复回忆了方才的情况,半晌才低声道:“怎么可能是只喜欢你的相貌,你长得也无甚好看,曲叔容色便甚你许多,况且过个几年,待我长……”他以为这般耐心的解释,身后人该是听得懂。 任茗:“……” 差点被气笑了,合着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先帝归来 作者:不负东昏 分卷阅读97 自己连长相亦是拿不出手的,好啊,司空明柯,你居然是这样想的,待我回去再跟你算账。 提溜着打理好的蛇肉,二人不多时就回到了山洞。 明柯以前便常在外行走,于生火野炊一道颇有经验,手脚麻利,不多时山洞便盛满了香气。 其实味道好极,只是任茗一想到这肉的本体是何,便有点下不了嘴,于是草草应付了两口,便借口累了要去休息。他见明柯无甚反应,依旧不紧不慢的自顾自吃着,甚至隐约觉得松了口气。 也是真的有点疲了,任茗合眸,不多时竟真的沉沉睡去,只是再醒来时,他身旁多了一堆洗干净的黄色的野果子。 “可以吃的,这果子一年四季都有的,只是这时节没那么好味。”对面的明柯见他醒来一直盯着那堆果子看便出声道,想了想又补充道:”等你回去了,让他带你去小重山,那里便有。” 他,说的是谁,任茗心里明白,一想到虽无意间回到了这人年少时,但又注定不能参与进去,任茗心口微微酸涩,便似真似假的开口调侃道:“喂,小明柯,若下一刻我就消失了,你会不会哭鼻子啊。” 明柯抬眸,条理清晰地道:“为什么要哭?你又不是真的消失了,再也找不见了,你不是让我回了帝京后便去找小时候的你吗,况且……在数十年后等着你的也是我。“ “是啊,都是你。”少年的你会遇见少年的我,而真正需要我的你却还在等着我回去,任茗想通后只觉得心中郁结之气消散了不少,只是……他想了想,又小声道:“如若……我是说如若,你不喜欢那个叫任茗的少年,就请彻底忘了我,不要因这怪力乱神的相遇扰了你的心。“ 明柯眨了眨眼,温声道:“什么是喜欢呢,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我要怎么判断呢。” 任茗烦躁的抓头,“啊啊啊,我跟个孩子怎么说得清,反正你也可以跟他好好相处一段时日,但……“又顿了顿:”但凡他动了杀心,便离他远远的,或是直接杀了他罢,你继续当你的皇帝。总之,别伤害自己,那样太傻了,不值得的。“ “哦。”明柯又慢吞吞的问道:“那我喜欢谁是值得的呢?” 任茗眼角微红,心里堵气,却是真心实意道:“不管是长孙祈仪还是康永嘉,他们二人,你选择谁都是值得的。” “哦。”明柯答得漫不经心,转身,走出几步方才又道:“再休息半个时辰,便动身,回帝京。” …… 辗转回了帝京。 每夜入睡时,任茗都在想,再睁眼便该是已经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可是……再醒来依旧是静宁二十年。嗯,已经到了帝京,待明柯登位,便是天顺元年了。 这些时日,任茗越来越心烦气躁乃至不安,他的所有情绪都被明柯放在了眼里,于是方回帝京,明柯便道:“走罢,你不是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那便带我去见见小时候的你罢。” 萎靡了许久的任茗忽然来了精神,对,小时候的我,一个时空怎么能有两个我呢,找到小时候的自己大概就能回去了。 明柯见任茗又提起了劲儿,活力满满的在前带路,他只默默地跟在后头,既想慢点走,又不舍得离那人太远,竟是心乱如麻。 又过了不知多久,明柯听到那人喜道:“就是这里。”他抬眸,那人眉眼弯弯,大大的笑容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任茗藏在拐角处,向明柯示意:“去罢,去扣门,便说是来找府里的二公子。” 明柯深深得看了他一眼,转身,一步一步朝着大门去了,随即,不紧不慢的扣门。 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任茗被扯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开门的是个小公子,长着张比齐眉还俏的白白嫩嫩的脸,他看见明柯的那一瞬,眸子陡然变得亮晶晶的,他说: “小哥哥,你又来折我家的齐眉花呀。” …… 任茗睁开眼,看到的是头顶的黛青色,他翻过身伏在身侧人的胸膛上,听着咚咚咚的有力的心跳声,松了一口气,身.下人揽着他腰的手紧了紧,他撇撇嘴道:“放开,天都亮了,等会儿平儿……” “梦见什么了,竟一直叫我的名字?”明柯撑起身,吻了吻身.上人的眸子,又顺着继续亲.下去。 任茗觉得痒,轻笑着躲开,翻到一侧扯了被子把自己裹得死紧,“喂,小明柯,任家的公子你喜欢不喜欢呀,是不是就只这张脸符合你心意。” 明柯一顿,深黑的眸子也染上了笑意:“什么是喜欢呢,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我要怎么判断呢。” 只是任茗尚未回答,他又道: 但不管怎么判断,我都喜欢你。是一见钟情,也日久生情,总之心尖尖上只放着一个任茗。 第99章 正文番二 元夜,灯火如昼。 一袭黛色斗篷将寒星从头盖到脚,他低着头,只露出半个苍白精致的下巴,拎着一盏造型再平凡不过的花灯,跟着人.流慢慢的向前。 身边间或传来人们的嬉闹声,他只默默听着,从不参与。 人群突然喧闹起来,他们挨挨挤挤,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惦着脚往前看。寒星攥攥衣角,局促的后退了半步 “将军,是康将军。“ “去去去,别挤我,我还没见着将军呢。” …… “哎呦,哪个孙子挤老子。”有人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屎,方圆一步内立刻空了个干净,后退的人群直接把寒星推搡了出去。 黛色的斗篷摔落在地上,银白的发丝如流水倾泻一地,寒星的胳膊手脚都磕破了,渗出些许血珠,虽无大碍,可在那洁白如玉的皮肤上依旧显得分外骇人。 “啧,竟是异族人。”有人指着寒星的满头银发。 “嘿嘿,还是个小倌儿,你看他颊上烙的花印,瞧姿色,应当还是个头牌。”有人指着寒星的脸调笑。 “一想到他方才就是挨着我走的……呸,真是脏死了,大过节的,这般晦气。”有人扭腰摆臀,挽着身边人调笑,转头却是朝寒星吐了一口唾沫。 众人都远远的避着寒星,众人视线又都紧紧的缠着寒星,污言秽语和讥笑嘲讽声,不绝于耳。 寒星不敢抬头,垂下的眼眸轻颤,拳头握紧又放开。下次还是别出楼了,楼外的人或事果然都已是自己不能肖想的,他这般想着,难言的难过。 “公子,你没事罢。”康永嘉打马穿街,被伏在道旁一袭黛色吸引了目光,他翻身下马,走近那人,伸出了手。 寒星猛得抬眸,又慌张撇开头,迅速地起身道:“谢康将军。”却是避开了康永嘉递过来的手。 康永嘉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熟,却又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顿了一下还是 分卷阅读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