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有“利”》 分卷阅读5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5 丫头了。 武大丫低着头不说话,郑老太有些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头,“以后进了城,慢慢地你便会懂了。” 郑老太便看着武大丫在那里打拳。武大丫有个好处,无论她做何事,都很认真,打拳时认真,打架时,也认真。 郑老太叹息着,大丫从小习武,身体也结实起来,不再是病怏怏的样子了,但是也越来越不像个小娘子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郑老太在心中将家里几个重孙子扒拉一遍,又摇摇头,唉,也罢,还是先交给她父亲去烦恼吧。 武大丫一身汗地回房去换衣服,阿福正坐在屋檐下,绣着帕子,倒也没绣花样上去,只是锁了一道边,武大丫认得,那是给自己的。 阿福见她回来了,连忙放下针线,忙着给她取水取衣裳。 武大丫还有些不好意思,她说:“阿福,那个,我……”却不知要如何说。 阿福见她这个样子,却是笑了,说:“大姐,叶妈妈过来与我说了,她说得很对,我确实该罚。”说着又凑近了武大丫一点,“大姐,以后你得拿出家里大娘子的气势来,咱们可不能让人小瞧了!” 武大丫看着阿福一点都不恼了,还这样想得通,索性也不费脑筋去想了。 武大丫用过早膳便很自觉地去了书房,郑老太前几日教的功课,她早会背了,但有些怕太婆会给自己加功课,便使了心眼,谎说还没背完,郑老太果然没起疑。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临着字,心里却还在琢磨着端午节与石头他们赛龙舟的事,村子里的几个小子,她扒拉来扒拉去,勉强够数吧,武大丫决定,等晚间凉快些便去与他们说。 武大丫手中还在写着字,因心神不在这书房中,也不知已有人站在了门口,等自己回过神来发现有人进来时,那人已到了身后,还开口说道:“笔锋虚浮,你练的功都到哪去了?” 声音有些严厉,武大丫一惊,天呐!阿爹怎么从城里回来了?! 来人正是武大丫的父亲武长生,人都唤他九郎。 武大丫转过身,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垂着手立在一旁,任凭阿爹检查功课。 武长生看得很仔细,武大丫便大着胆子看向他,长身鹤立,眉目疏朗,很是俊美。 武大丫心里美美地想着,都说自己与阿爹长得像,以后自己也是个大美人罢。 这般想着,武大丫便有些眉飞色舞起来,又看到阿爹皮肤白皙,伸出手看看自己那么黑,又有些泄气。 武长生用眼睛的余光看向女儿,见她面上表情丰富,便有些好笑。 武长生以拳抵唇,咳了一声,便教训起武大丫来:“看你写的字,一看便是心不在焉的,这样如何能写得好!功课好坏暂且不论,你这般不用心,便该罚。” 武大丫的脸便垮了下来,唉,每次都这样。 武长生却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将手中的大字放下,说道:“我先去你太婆那,你把这些写完了再过来。”走得时候很有些急切。 离开武大丫住的东厢,没几步便是郑老太的正屋了,武长生却是有些踌躇起来。 武长生站在院子里,环视着周围,这座宅子,似已有许久不曾踏足了。 阳光洒进来,照耀在他的身上,武长生用手捂着眼。自从那场噩梦之后,他一直担心着,害怕如今的一切才是梦。 今日踩在这座老宅子的土地上,他才真切地感觉到,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幸好!幸好! 梦里是假的! 眼前才是真的! 第4章 第 4 章 武长生一时出了神,倒是叶妈妈看到了他,惊喜地放下了手中的的竹篓子,口中喊道:“九郎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老太太想是已经起了。” 武长生还未回答,屋内便传来郑老太的声音:“是长生回来了?快唤他进来。”还在不停地怪小丫头不早些叫醒她。 如今已入夏日,白日渐长,郑老太她年老却觉多,白日里总是会三不五时地眯个盹。 武长生回了甜水村,第一个便要去见郑老太,听见说老太太正眯着了,也不叫小丫头叫醒老太太,这才转身去了武大丫的书房。 此时郑老太正好醒了,听到叶妈妈在说九郎回来了,忙不迭地吩咐去做几个九郎爱吃的菜。 早有机灵的小丫头抢出来给武长生打帘子,叶妈妈跟着进来,笑着说道:“老太太,早便吩咐过了,厨房的阿桂已经准备了,特地让阿寿他们几个小子去河里捞了好些小鱼小虾,九郎最爱这一口了。” 郑老太便点点头,叶妈妈突地想起来,双手一合,“哎呦,那一篓子小鱼还在门外边呐!”说着便急急地抓了个小丫头,叫她赶紧将那一篓子小鱼给厨房送过去。 郑老太拉着武长生坐下来,一边还在与叶妈妈说:“你回去把你老娘也喊来,阿兰也好久不见长生了。” 叶妈妈连连答应,转身便风风火火地出去了。小丫头过来上了茶,便自觉地出去了。 郑老太拍着武长生的手,慈爱地打量着武长生,念叨着:“唉,瘦了。” 又抱怨起自己的儿子:“老大他们在城里,怎么也不好好照看你,看你这都瘦成何样了!” 武长生含着笑,反手抓起郑老太的手,说:“外祖母,大舅他们对我很好。我这也不是瘦,是结实了!” 郑老太听着这话,觉着有些不对,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继续问着武长生平日里吃得如何,穿得如何之类的,反反复复地问了几遍,才咀嚼出刚才武长生的话来。 郑老太有些奇怪:“长生,你今日,怎地换了称呼?” 郑老太此时方才觉出来,以往在这老宅子里,武长生都叫她祖母,叫家里几个老爷为伯父的,怎么今日改了,唤起了外祖母和舅舅? 武长生不紧不慢地说:“也是我的疏忽,方才先去看了大丫,才想起来,家里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她也一日日的大了,该知事了,免得以后闹出笑话来。” 郑老太心里琢磨一下,觉得很是,说道:“也是我的不是,家里的人,知道我一提你娘便会伤心,便都跟着不提了,弄到如今,不知道的还都以为是啥秘密呢!宁姐也是一知半解的。你说得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6 很是,宁姐这丫头一根筋,以后跟着你住到了城里,一会听你叫大伯,一会听你叫大舅的,估计她都得晕了。”想了想那情景,郑老太便觉得好笑。 武长生叹口气说:“谁说不是呢!我还真怕她在城里闹笑话呐!” 郑老太护着武大丫,啐了一口,说:“我宁姐聪明着呐!她便是一时不明白,那眼珠子一转便全明白了!” 武长生听了郑老太的话,也不与她争辩,便也跟着连连称是,将郑老太哄了过来。 武大丫便在此时跨进了房门,因着阿爹武长生在,她便不好如以往一般,直奔入郑老太怀中,当下便站在堂下老老实实地给郑老太、武长生一一行了礼。 郑老太一见武大丫,心情更好了,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 武大丫偷偷瞄了武长生一眼,见武长生也正含笑看着她,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有些奇怪阿爹此时为何不趁机教训她不懂规矩呢! 武大丫也没想那多,飞快地跑到郑老太身边,偎着她坐下。 郑老太抚着武大丫的双丫髻,与她说着:“趁着在午膳之前,我与你好好讲讲家里的事。” 武大丫睁大着眼睛,有些不明白。 郑老太便说:“你可知,我是你何人?” “太婆啊!”武大丫张口便说,然后眼珠子一转,又加了句,“太婆对我最好了!” 逗得郑老太直笑,武长生在旁也不禁唇角抖了几下。 郑老太说:“那是咱们喊得亲热,按理,你该唤我曾外祖母。” “曾外祖母?”武大丫不解,不是曾祖母么? 郑老太心里叹口气,搂着武大丫轻声说:“我是你父亲的外祖母,你自然该唤我曾外祖母了。” 武大丫心里一琢磨便明白了,怪不得家里的人姓杨,只有他们姓武,原来,阿爹是太婆的外孙啊,那便怪不得了。 但还是有不解,便问:“那我祖父祖母呢?”武长生低头不语。 郑老太叹口气说:“你祖父很早便去世了,你父亲是遗腹子,你祖母没过几年也没了。” 骤然听闻这些话,武大丫实在是大吃一惊,但也很好理解,在甜水村这乡下地方,要阿爹当时一个小孩子撑起武家的门楣,实在是太过困难,太婆他们便把阿爹接回了外家抚养长大。 而阿爹成婚后,妻子却又难产而亡,又留下了个稚子,便是武大丫自己了,也是太婆将自己养大。 武大丫越想越觉感动,她环着郑老太的腰,说道:“太婆,你们对我们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郑老太因提起了以往的伤心事,眼圈都有些红了,听得武大丫这么一说,什么伤感伤心都没了。 郑老太抱着武大丫说:“哎呦,我的宁姐呦!”武长生便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她们。 武大丫歪在郑老太怀里,忽地灵光一闪,那天晚上听到的“蕙姐”应该便是祖母的名字吧。 不一时,有小丫头来报说午膳已备好了。武长生、武大丫便一左一右地搀着郑老太到了前头的堂屋。 兰婆婆已在那里候着了,武大丫亮着声儿先喊了一句:“兰婆婆好!”还要行礼,兰婆婆便连忙笑着拉住了她。 武长生也上来见礼,兰婆婆便拉着武长生的手,关切地问他饮食起居,武长生一一答了。 武大丫连连咋舌,阿爹那般温柔说话,可真少见。阿爹怎地对着她便没有这样好的脾气? 郑老太在旁说:“好了好了,长生老远过来,这时也饿了,我们先用饭吧。”还高声唤着,“大家都来!” 兰婆婆便连说:“使不得!使不得!”郑老太便瞪她一眼,说:“有何使不得?你也算得是他长辈了!” 兰婆婆还在推辞,郑老太便有些不耐烦:“咱们在这乡下地方,不用拘这些礼了。”武长生也在旁劝着,兰婆婆方才侧坐下了。 厨房的桂婶也在一旁伺候,她口齿伶俐,本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也都能被她说出些道理来:“这小鱼啊,可是阿寿他们现去河里捞的,鲜得了不得!九郎君以往最爱吃了!” 又说那碗米粉肉:“以前这米粉肉,我做得不如隔壁的田家好吃,我便天天去田家厨上看,总算是学出这个味来了。九郎君,你快尝尝,是不是比我以前做的好吃?” 武长生本有些不惯,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他是身体力行的,但见郑老太正含着笑看他,便暂时将这规矩放在一边,桂婶也是看到他太高兴了。 武长生将那米粉肉咬了一口,糯而清香,酥而爽口,入口软滑,嫩而不糜,果然好吃。武长生便连连点头,桂婶见九郎吃得香,高兴地不得了。 又说到了蒜薹炒腊肉:“如今这蒜薹可少,这还是大老爷前不久派人送了些来,今儿便正好用上了。” 郑老太也说:“以前,兰陵的蒜薹最好,每每也能吃到,如今到了这南方,确是见得不多了。” 武大丫在一旁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也搞不懂他们说的这南方北方是何意思。 便想起村边上的那条松河,甜水村本是在河东边的,却被叫北头,河对面的叫做南头,莫不是与郑老太他们说的这南方北方有关系么,平常大人们都不提,她也不记得问了。 武大丫一下下地扒着米饭,等郑老太放下了竹筷,边上的小丫头伺候她擦嘴漱口,武大丫便也跟着放下碗筷,拿过小丫头手里的巾帕,擦了嘴,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着郑老太。 郑老太朝她使了眼色,便不去理会她了。 武大丫明白郑老太的意思,阿爹在这里,她还是要守点规矩的。 武长生慢条斯理地漱了口,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先儿我看你那字不好,不是让你多写几张么?快些去写吧,别又捱到天黑,废蜡又废眼睛。” 武大丫在武长生身边,便一直是束手束脚的,知道此事是郑老太也帮不了她的,便一步一挪、老老实实地回了书房。 心里叹着,罚字便直说嘛,也不讲清楚写几张,唉! 叶妈妈带人来收拾了席面,大家又闲话一回,兰婆婆年纪大有些撑不住,便告罪回去歇觉了。 武长生搀着郑老太回到后头屋里,与郑老太说道:“如今官家已定下临安府为行在,重又召了老师与张先生回朝听用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7 。过了端午,老师他们便要启程了。” 郑老太听了,便皱起眉头,还有些担心:“先前索慎蛮国南下劫掠,官家都逃到了海上,我们江陵府这里,若不是何先生带人守住了鄂州,张先生带人守住了襄阳,拦住了索慎蛮兵,怕是咱们真要逃到洞庭湖去,投奔那杨信之了。两位先生这一走,可有接替的人手?” 武长生轻声说:“老师与张先生之前本便是有官无职,他们走了,才能轮到官府来作为。” 郑老太眼里便有些不屑:“若是将身家真托付到这些人身上,咱们也活不到今日了。” 武长生赞叹于郑老太的眼力精准,在他那不可说的噩梦中,这样平静宁和的日子才过了三四年,索慎蛮国便又南下了。 那一次,没有何张二位先生坐镇,索慎蛮国兵马到了江汉,如入无人之境,江陵便是真的十不存九。 倒是洞庭湖上的杨信之还奋力抵抗一二,却是在战后被朝廷“剿/匪”给诛杀了。 武长生心里叹着,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明:本文架空,但化用的是南宋背景。我查女真起源时,看到吕思勉先生在《中国通史》里说,女真最古时称为肃慎,而后来的名称变更,都是一音的异译,比如索慎、女真、珠申,都是这同一种族。在此文中,便用的索慎蛮国来代指金国。 第5章 第 5 章 武长生心里还在想着那场噩梦里发生的事,一时走了神,也没仔细听郑老太在说些什么。 郑老太拍拍他的手,武长生才回过神来,听到郑老太正在问他续弦的事。 关于续弦,武长生本人是有一些不好意思的。 毕竟以前说要专注学业、不娶妻的人是他,如今主动说要续弦的人也是他。 大舅与大舅母都在猜测,他是看上哪家的娘子了,才说要续弦的。 武长生不知要如何说,难道他能与人说,是他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是到了临安中进士之后,迫于权相蔡大庸之势,续娶了蔡大庸之妹,既而逐渐卷入朝政之争,及至家破人亡。 如今看来,那只是一场梦,可是对于当初身在梦中的自己来说,那便是他自己的一生,短暂而不幸的一生。 幸好他及时醒了过来,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武长生温声对郑老太说:“老师不久便启程去临安府,我便想着,趁着这段空闲,将亲事定下来,家里有个娘子操持,以后大丫也能轻省些。” 郑老太皱眉想了下,便说:“你愿意续弦,我自是高兴的,如今宁姐也快九岁了,你还一直孤单单一个人,云娘地下有知,也是舍不得的。只是……” 说着,郑老太又有些迟疑,“我先前听你大舅说,官家定下要开恩科取士,今年中秋正值解试,若你中举,之后便是春闱。一时之间说要续娶,家里还要好好为你相看呐,这一时半日的,如何娶得了亲?我只恐怕会耽误你的学业。” 武长生却说:“老师与我说,我一直在家苦读,对于民生了解甚少,如今战事好不容易平息,江南各地都百废待兴,望我能再缓缓,并不急于这一时。” 郑老太咦了一声,奇道:“这一科你不待去考么?” 这可是奇了,长生从小立志要考中进士,为官作宰,为民请命,只是现因国事、家事蹉跎至今,眼下便有一科,为何会放弃呢? 武长生垂眉答道:“如今朝廷只有江南半壁,喘息片刻,国家危亡之际,我再一味在家埋头苦读,便有些不合时宜了,还是老师说得对,我应该多出去看看的。外祖母,我如今才刚二十有八,便是再缓个三五载,也是无碍的。” 郑老太听他说得有理,便也不再狠劝,叹口气说:“你自己有主意便好。若是你外祖父尚在,还能与你好好说说。我一内宅婆子,搞不懂你们这读书人的天下大事啊!” 武长生便笑了,郑老太若只是一寻常内宅婆子,这整个杨家也不能在这江陵府站得这般稳了。 武长生便挑了些好话说与郑老太听,把郑老太哄得哈哈大笑,煞是开心。 武长生唤了跟着他回来的书童青山进来,他与郑老太说:“我在荆州城里看了许多宅院,大舅母帮我挑了几处,我拿不定主意,便想请外祖母帮我挑一挑。”说着便要青山去将他书囊里,那几张画好的图纸拿过来。 郑老太看了,都有些不甚满意,便说:“荆州城虽是江陵府的府城,但你在那里想也住不了多久,朝廷行在在临安府,你终是要去临安府的。依我看,倒不用买这宅子,依旧住在你大舅那里便是。只是若你真要娶妻,的确是有个自己的宅子较为自在。” 郑老太又依次看了一遍,还是没挑出来,便指了处离老大家最近的宅子,“那便这个吧。唉,终不是自己的家园,哪里的宅子都没有家乡的好啊!” 郑老太又感叹起这几十年来奔波的不易与对家乡的怀念。 杨家本是河东晋州人,因索慎蛮国南侵,大启国不敌,连连败退,河东河南接连失守,最后竟至连帝都天京都给丢了。 当时还未继位的官家带着一大帮臣子一路南逃,过淮河,渡长江,逃到了建康府,方才稳定下来。 太平日子没过多久,就在前几年,索慎蛮国又发兵南下,发兵两路。 一路走邓州、襄阳,幸得各路民兵奋力抵抗,终是守住了襄阳; 而另一路竟是焚了扬州,过了长江,直逼建康,官家一路逃到杭州,居于海上。 索慎蛮国收兵之后,官家才返回杭州,现又升了杭州为临安府,作为驻跸的行在。 说是行在,不过是面子上好看些,表示官家不忘旧都,可是谁不知道呢!如今淮河以北之地,已不属大启国了! 武长生与郑老太都在嗟叹着,武大丫却是在书房里苦闷着写着大字。 她都有些欲哭无泪,眼看端午将近,她这一伙子的人数还未凑齐呐,介时岂不是要输给石头他们啦! 她在心里怨着阿爹“残暴不仁、冷酷无情”,却也无可奈何,还是乖乖地提腕继续写字。 武长生这边也在与郑老太说起了武大丫。 武长生说得很委婉:“大丫这性子,有些跳脱了,不够稳重,如今在这乡下,还不觉着,待以后到了江陵府,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16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6 神,很有些得意,笑嘻嘻地,晃着脑袋,不肯回答他。 武长生便沉了脸色,眉头一皱,再待要说话时,武大丫便眨巴着眼睛说:“我听墨哥哥说的啦!” 武长生一时没想起来武大丫口中的墨哥哥是谁,武大丫便说:“是楠舅舅的书童。” 武长生想起了那人是谁,眉头紧皱,并不怀疑武大丫的话,之前问话时,便知那个书童墨儿是个机灵小子,喜欢在主家面前表现他的聪明。 只有他若总是乱说话,那他的机灵也不过是些小聪明,搞不好,还会误了事。 武长生略一思考,便做了决定,看了看还在一旁摇头晃脑的女儿,与她说:“以后少与那个墨儿说话。” 武大丫不明白武长生的话,以前在家中,郑老太并不限制武大丫与下人在一处玩的,阿爹也没有反对,怎地如今他会说墨儿不好呢? 武长生抬手揉了揉额头,自从那场噩梦中醒来,他忽的有些不知要如何教导武大丫了。 以往武长生回甜水村,关注的只是武大丫的功课,别的自有郑老太帮他安排地妥妥当当。 在他那梦中,自己是早早地去了临安府,留武大丫一直与郑老太住在乡下,等到自己接她到了临安,武大丫已是养成了个执拗性子。 他本是决定要好好教养武大丫,让她知礼懂事,能够循规蹈矩,不再如那梦中一般总做些出格之事惹人嘲笑。 而另一方面,又觉得在那梦中,自己亏欠女儿良多,如今亲自教养女儿,必要让她一生快快乐乐。 武长生便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之中,这段时日,一时对武大丫十分严厉,一时又对武大丫十分放纵娇惯。 此刻他舒了口气,耐着性子与武大丫说:“那个墨儿既是你舅舅的书童,若是探听得何事,也应先说于你舅舅知道,哪有瞒着他自家公子,反来与我们说三道四呢?再者,他也不该与你说这些。” 武大丫眉睛十分纠结,挣扎了半刻,便说:“阿爹,墨哥哥是与我说,孔叔叔去拜访一个姓杨的公子,要坐船去,我便随口问他是不是叫杨信之。” 武长生皱着眉问:“你怎知是杨信之?” 武大丫表情十分地无辜,说:“我不知道啊,我瞎说的,姓杨的,除了太婆家里,我便只知道一个杨信之了。” 武长生拍拍自己的头,想了想便笑了出来,看来自己是有些杯弓蛇影了,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的信口雌黄,他却以为内里是有何蹊跷。 武长生摇摇头,这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便能让自己如此紧张,失去了往日的冷静,等日后再到临安,再见蔡大庸等人时,自己又将如何呢? 武长生越想越觉自己太过浮躁,又看了看武大丫一眼,她完全不知,自己的随口一句话,便让父亲心内九转回肠,想了那么多。 武大丫还趴在书案上,翻看着武长生摊开在那里的几册书。 武长生便与武大丫说:“这段时日,你一直住在那府里,想来字也写得少了罢。” 武大丫站直身子,颇为得意地回答说:“每日五篇大字,我可是一个字儿都不少呐!” 武长生惊异地看着武大丫,这孩子如此听话么,纪氏不是说找她收功课,她总是不给么? 武长生便如此问了,武大丫撅着嘴说:“我写的字,不要给她看,我只给太婆看。” 武长生笑了下,还是个孩子。 武长生轻声与她说:“她如今是你的母亲,检查你的功课,也是她的责任。” 武大丫便捂着耳朵,摇着头说:“不要!” 武长生也不愿再三逼迫于她,毕竟武大丫还不到九岁,之前那八年的人生中,从来便没有娘亲这么一个人,如今突然多了一个后娘,武大丫小小年纪,一时接受不了,也是能够理解的。 武长生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回想起在那场梦中,自己娶了蔡大庸之妹蔡氏为继妻,将武大丫从乡下接过来时,武大丫便与蔡氏水火不容,因武大丫是个火爆脾气,即便自己并不喜蔡氏,但依然都以为每次是武大丫在无理取闹。 如今看来,纪氏做了武大丫后娘,武大丫虽心中不喜,但并没有在家中惹事捣乱,想来,武大丫并不像他原先想的那般任性无理啊。 这般想着,武长生又高兴起来,便与武大丫说:“单是老太太说你功课好还不够,每旬你都拿来,我要检查,若做不好,那是要罚的。” 武长生心念一转,“便罚你,用你母亲带来的戒尺打你手心吧。” 武大丫面上一片哀痛,武长生却是拿定了主意,不肯更改,见武大丫开口要求他,便叫来阿福,送武大丫回房去。 第二日,武大丫一大早便去了郑老太那里,想找向蓉一起玩,却听见说向蓉昨晚病倒了。 郑老太搂着武大丫说:“蓉姐病了,你别去扰了她休息,就在我这里玩吧。” 武大丫点点头,便要阿福先过去看看向蓉可是醒着,自己待会儿再过去探望。 武大丫又觉得有些奇怪,蓉姐姐昨儿不是还好好的么,便是后来她们躲在屏风后面偷听讲话,太婆也不可能罚蓉姐姐呀。 郑老太抚着武大丫的头发,沉默了半晌,武大丫都要忘记自己先前问的问题了。 郑老太却突然开口说:“蓉姐儿啊,身子太弱,风吹吹,便病倒了。” 武大丫更觉奇怪,哪有风一吹便病倒的人啊,便是纪家的楠舅舅,那般体弱,来了江陵府这么久,也才病了那一回嘛! 郑老太不语,侧身取过武大丫交来的大字,展开检查。 武大丫一直是跟着郑老太习字,郑老太一手簪花小楷,年轻时也为一绝,只是如今看武大丫的字,颇有些大开大合之气,以后若再临《灵飞经》,反会失了真意。 郑老太暂不作点评,收起武大丫的字,说:“宁姐,蓉姐胆子太小,经不得风,以后,你别带着她乱跑,小心自己也被风吹倒了。” 武大丫拍拍自己,说:“我胆子可大着呐!” 郑老太一笑,便放武大丫去看向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一下 第13章 第 13 章 武大丫蹦跳着离开郑老太房中,去探望她那风吹吹便病倒了的蓉姐姐。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7 郑老太歪在榻上,叶妈妈在旁招来个小丫头,给郑老太锤腿。 郑老太面上有些疲倦,本便是已过了古稀之年,放在以前,都是养尊处优的老封君的。 奈何如今大启偏安江南半壁,不思北归,北边的索慎蛮国却是步步紧逼,时不时地便要侵扰大启一番,让她这个本该在家安享晚年的内宅老太太,也是常怀忧思。 叶妈妈便小声劝郑老太:“老太太,如今家中诸事,自有大老爷作主,您只管在家享福便是。” 郑老太却摇摇头,先将锤腿的小丫头挥退了,说道:“老大他们,我自是不操心,只是长生,尚是年轻气盛,若是以前在老家,倒也无碍,只是如今这世道,唉,平安尚且不易,何谈抱负呢!” 自己遥想了一番,“蕙姐只留了这一个孩子,我自是盼着他平安,但也不忍他就此蹉跎一世。还有宁姐也是,我倒希望她也能如那蓉姐一般,那样才是水做的女孩儿呐!可是,我又不太希望她变成那样。想来在这世上,身为女子,还是坚强些得好。” 叶妈妈听郑老太提到武大丫便是笑了:“老太太,别的,奴婢不知,这大姐嘛,与一般的小娘子自是不同的。” 郑老太点点头:“也不知这到底是好是坏。” 武大丫蹦跳着出门,忽想起太婆所说,出了房门便得要像向蓉那般,慢慢走路,轻轻说话。 她便放慢脚步,缓缓走到向蓉住的西屋。回廊上的小丫头们看了她,都捂着嘴直笑。 武大丫却是不理会,她一向自信得很,自己在这院中,又没有走错路,管得他人笑什么呢! 阿福在门口接着武大丫,一齐进到向蓉房内。 向蓉本没甚大病,只是小小年纪受了一些惊吓,有郑老太与身边嬷嬷的安慰,又给她开了几剂安神汤,她睡了一觉,倒也无甚大碍。 她眼巴巴瞅着门上的厚毡帘子,想去看看那院中的几株尚未谢完的菊花,嬷嬷却是不许,一定要她在床榻上躺着。 此刻见到武大丫进来,倒很是高兴。 她怯生生瞧了嬷嬷一眼,那个嬷嬷微微点头,向蓉便半坐起身子,招呼武大丫也坐过来。 武大丫并不知向蓉是何病,她只是想到了纪楠,便与向蓉说起来:“蓉姐姐,我听太婆说,你身子弱这才病倒了。我纪家舅舅也是身子弱,但他自从跟着我习武,这一个秋天,都没生病呐!” 纪楠因练拳累得病倒之事,武大丫便留了心眼,没说出来。 武大丫自是希望向蓉也跟着她一块练功,早上练功时,她也能多个伙伴。 向蓉却是微皱着眉,说:“咱们女孩子,要学武做什么。便是外边男子,也是习文多过学武的。” 武大丫在家中,可从来没人与她说过这话的,她也搞不清外面男子是怎样,但是不管以前甜水村,还是如今江陵府,家中诸人,都有习武的,只这强身一项,习武便不是何坏事。 便是纪氏新嫁进来,也只是让武大丫练武要适度,并没有不准她练的。 武大丫不知要用何大道理来反驳,便直接说:“学些功夫,可以强身健体啊!” 向蓉便掩唇笑着说:“听说,只有那兵营里的下级军士,才会每日舞刀弄棒呢!咱们小娘子们,会得品香、品茶、插花、挂画四件事便不简单了。” 武大丫睁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向蓉。 前些时日,武大丫与向蓉玩在一处,都是依着向蓉,武大丫没提过练武的事,今日向蓉这样一说,武大丫心里便有些难受。 武大丫觉着,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蓉姐姐,怎么也和以前认得的那些姐妹们一样,只喜香啊花啊之类的无聊之事啊! 武大丫这般想着,便有些怏怏不乐,不说话了,屋子里一时间静了下来。阿福在旁有些着急,不愿让人说武大丫无礼,便悄悄扯了扯武大丫的衣袖。 武大丫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本要说与向蓉的事来。 武大丫说:“前儿不是下元节嘛,我听说外边街上张灯三夜,热闹得不得了。可惜我阿爹那几日不带我出去,我便求了我纪家舅舅好几日,纪舅舅才答应了带我们出去。虽是如今没有那几日热闹,但有些宫观的灯还点着呐,咱们也能看看,总比一直在这院子里好些。” 下元,水官解厄,家中本也有祭祖诸事,但对于武大丫来说,不出去逛逛,便不叫过节。 她求阿爹,可武长生当时想的是,要把武大丫拘在家中,免得她又会惹事。 等武大丫又去磨纪楠时,武长生又改了主意,觉得自己对女儿太苛刻,便点头同意让纪楠带她出去看看。 武大丫说与向蓉听,满以为向蓉会兴高采烈地答应与自己同去的。 谁知向蓉先是睁大了她那双含光蕴水般的大眼睛,后又微微扭头瞅了身边老嬷嬷一眼,便垂下头来。 武大丫先时还有些不解,但她只是性子有些大大咧咧,人并不笨。 她见向蓉总是瞅旁边那老嬷嬷,便想,许是蓉姐姐家中有交待过,不能随便出府门?凡事都需这老嬷嬷监督着? 武大丫心念一动,便又添上一句:“我阿爹也不知去不去,纪家舅舅自身也是年纪小,我母亲恐也不肯放我出门的,我准备去请七表叔、七表婶一道去呐!” 这般一说,向蓉便有些意动了:“若是姑父、姑母也去,我便同去无妨。” 武大丫所说的七表叔、七表婶,便是向蓉的亲姑父姑母。 武大丫便是想着,有她向蓉自家的长辈跟着,她一定会去的。 如今,只用说动七表叔、七表婶便是。这对武大丫倒是不难,她拿定了主意,直接请郑老太出马便是。 都不用武大丫多说些什么,郑老太一听她所说,便连声叫人唤了七娘子向氏过来。 向氏想着左右在家也无事,出门逛逛也无不可,正好遂了两个小姑娘的心愿。 向氏爱怜地抚着向蓉的头发,蓉姐也只在杨府才得这般松快。 武大丫等不及吃饭,便在郑老太房中坐立不安起来。 一时到武家去请的纪楠也到了,一行几人便在一众下人家仆的簇拥下出了门。 郑老太给武大丫理了理衣裳,嘱咐她一句:“记得要听长辈的话,不要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18 惹事!” 武大丫欢快地点点头,大声应道:“嗯,放心吧!我不惹事!” 作者有话要说: 求各位看文的小天使们动动小手收文啦! 第14章 第 14 章 武大丫自从来了这荆州江陵府城后,还一直没有出门玩过呐! 这一两个月,不是在自己家,便是在杨家郑老太那里。 她倒是吵过几回要出去玩,奈何郑老太与武长生都不放她出去。 郑老太他们也不是说完全不许,只是因为他们才从甜水村搬过来,武长生又才新婚,一大堆事在那儿等着,自然便是有些忽略武大丫想出去见世面的那颗心。 此次武大丫好不容易说动了长辈,连连保证“绝不惹事”,才得以出去玩。激动之下,连先前对向蓉不喜练武的失望都有些忘记了。 大启国风俗,向来是不忌女子出门的,原来的旧都天京,繁花似锦,软红香土,酒香脂浓,金粉辉煌,红男绿女,竞相风流,一派富丽景象。 只是自从官家南渡后,朝中法度愈发严谨,常有些学究们大发感概,说世人多只知醉生梦死,却不知亡国之恨,还鞭笞我朝女子不贤不德,才使得世风日下,诱得大好男儿不思进取,国中无可抵抗之兵…… 如今官家的行在临安府,许多世家大族都渐渐不许家中女子出门,即便出门,也是各种幂篱帷帽遮得严实。 附近的几个州府也都学了去,只是这江陵府尚远,一时民间习惯还改不过来,街市上仍有女子结伴而行。 武大丫仍是打扮地似是童子,配上她那红扑扑的小圆脸,看起来比她年纪要小一些。 向蓉也是一身大红衣裙,灯光之下,衬得脸色极好,想来能出门去,向蓉也是格外地高兴。 武大丫一时拉着向蓉,指给她看那街市上叫卖的糖人儿,一时又扯着纪楠的袖子,要他买那铺子门口挂着的小弓。 家里的几个小子,被武大丫使唤地团团转。 武大丫手中正拿着个小弓,歪着脑袋问纪楠:“今日出门这般热闹,舅舅怎地不带墨哥哥出来啊?”话刚说完,忽记起阿爹曾说过的话,便有些懊恼。 纪楠帮她拿着个糖人儿,好脾气地说:“姐姐说墨儿家中亲人来寻了,怜他亲人团聚不易,放了他出去,送他回家去了。” 武大丫顿了一下,仔细瞅了瞅纪楠,见他神情并不作伪,想来并不知阿爹曾说墨儿不好的话,便放下心来,晃了晃手中的小弓说:“回头要阿爹帮你再挑个书童。”又想了下,加了一句,“要力气大些的,能帮你背书囊的。” 纪楠的书囊总是自己背,武大丫每次看到,都觉得那么些书,会把纪楠的背给压倒了。 纪楠笑了笑,没再说话。 街市上果然如武大丫所说,虽是下元节已过,但仍还有些热闹。 他们这一行人多,渐渐地便走散了,武大丫想要拉向蓉去看左边面摊时,才发现,自己身边只有纪楠与阿寿、阿福两兄妹了。 纪楠也是才发现与杨家众人走散,很有些紧张。他抓着武大丫的胳膊,不让她跑远,说:“咱们也逛了这么久,杨七哥他们也许已是回去了,咱们也回吧。” 武大丫哪里肯听,挣扎着脱开纪楠的手说:“他们一定在前面呐!咱们再朝前走,便能看到他们啦!” 纪楠无法,只好紧紧牵着武大丫的手,不敢放松,继续朝街市的东头走去。 只是他们对这里地形也不熟,越往前走,行人越少,纪楠有些担心,一个劲儿地说要回去。 武大丫无奈,也是担心纪楠回去会告她的状,只好转身往回走。 转过一个巷子,街上已是不见几个行人,好些店家也都关着门,还好门上挑着的风灯,给他们照着亮。 武大丫耳朵一动,扯了纪楠一把,小声说:“舅舅,那边似乎有人。”说着朝一条小巷指去。 纪楠抓着武大丫的手,便是一紧,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遇到事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纪楠心内虽有害怕,仍是将武大丫扯到自己身后,他与阿寿两个,伸头向那小巷看去。 巷内有些黑,也并不见他们原先所想的歹人,阿寿胆子大,便朝那边走了几步,刚走进巷内,便听他惊呼一声。 武大丫倒是不怕,一听阿寿的声音,趁纪楠来不及抓她,抢先一步便朝那头跑去。 只见一人靠坐在墙边,捂着肚子,嘴角有血,身上很是狼狈,武大丫见到这人,也是吃了一惊。 纪楠与阿福随后过来,看向那人,纪楠便惊道:“青竹,怎地是你?你家公子呢?”说着便与阿寿一齐去扶他。 这人正是当初与纪楠一道来江陵府,前去访友,却是近一月未归的孔研的书童,青竹。 青竹只是十四五岁的年纪,他见着了纪楠等人,脸上有些羞愧。 青竹在阿寿的搀扶下,捂着肚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说:“我与公子今日便回了城里,晚间公子遇见了位友人,多说了几句话,见到有人抢人钱财,那位官人上前去拦,不料那伙贼人人多,反把他给打了,公子看不过,上去理论,谁知那伙贼人见公子与那位官人有些钱财,便把他们绑了去,要我后日带钱去赎人,我身上的伤,便是他们打的。” 纪楠听后,倒吸一口凉气,每曾听闻,各地匪患不绝,但那多是在乡间或城外,这城里居然出了此事,实在让人担心。 武大丫没说话,但在回去的路上,她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对青竹所说的事似是很感兴趣。 回家路上与向蓉诸人碰上,对杨七娘子的抱怨也是置若罔闻,他们对多出来的青竹,倒是没有几多在意的。 到得家中,武长生听了青竹的话,先是让人带他去休息,又安慰了纪楠一番,转身见到武大丫还在冒着光的眼睛,便是一顿,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手指着武大丫说:“快些回房去,这两日,没我的话,不准出府。” 武大丫眼珠子转了转,朝武长生笑了笑,意外地没有与他吵闹,行了礼,便乖乖地回房去。 武长生见她听话,放下心来,着青山去杨府找大老爷告知此事。 自己也开始琢磨起来。若是匪患,便只有湖上的水匪,但那些水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27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7 就喜欢胖胖的。” 谭笙知道跟着杨斐来的是他的小表妹,笑眯眯地望着武大丫说:“妹妹啊,你这太瘦了,平时可要多吃点啊!” 武大丫摸着自己圆圆的小脸,不知该喜该忧,这人说的是句好话吧?可从没人说自己瘦呢! 武大丫在心里想了下向蓉那般的体型,便决定将谭笙那句话当成好话来听了。 武大丫看车后边还带了些物什,上车前也没好意思看清楚。 几个半大孩子说了几句话,熟悉起来,武大丫便开口问道:“阿笙哥,车后面带了些什么啊?” 谭笙依然笑眯眯地,回答道:“带了狗和鸡。”又指了指手边上一个包得紧紧的大包袱,“这里还有些符篆和米。” 武大丫不可置信地望着谭笙,谭笙解释道:“我听人说,要抓鬼,必得准备这些,便让人带了来。” 武大丫便转向杨斐,问他:“阿斐哥,咱们准备的东西呢?”杨斐两手一摊,说:“有我便够了!” 武大丫直想捂住脸,看看人家,出去玩,都能准备这样充分,看看自己,玩都不会玩啊! 有了驴车,速度便快了许多,到了地方,武大丫不等杨斐去扶她,便自己跳下车来。 一处院落出现在他们眼前,墙上爬满了藤蔓,连白墙都看不到了。 附近也没有别的人家,再走不远便是江边。 杨斐小声说:“听说这一带,以前有个庙,可是年年战乱,便毁掉了,也不知是哪一年,有人在这里盖了宅子,但没住多久,便搬走了,后来有人租住在这里,也是没住多久便搬走。以前便有人说这里不干净,如今倒是越传名声越响了。” 阿寿当先去拍门,谭笙便笑道:“里面人早走完了,你拍门也没人来应。” 话音刚落,院门便吱得一声大开了,阿寿的手还未碰到大门呐,见门打开,吓得他连连后退几步,杨斐他们也跟着后退。 武大丫等了半刻,见门内没出来什么,便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到得门口,小心地往里探了探,回头说:“里面没人!”四个人便都小心地跨进了大门。 到得门内,便是个大院子。 据说这是个二进宅子,但从前面看,这可远比一般的二进宅院大得多了。 武大丫先叹一句:“这里真大呀!” 但院内有些荒草,现如今是冬日,整个院子便是灰败的颜色,若是在夏日,要没有人来打理,这里的荒草定是会长得比人还高。 武大丫小声说问了句:“说院子里有血的,是在哪啊?” 杨斐看向谭笙,谭笙腿有些抖,正努力让自己站直一些,便说“在后头的小院里。” 他们一起走过穿堂,要进到后头去时,便见到一个黑影闪了出来。 阿寿因在最前面,立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谭笙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上,杨斐也拉他不起。 武大丫也有些抖,拉着杨斐的衣袖说:“里面是什么?!” 第23章 第 23 章 杨斐一手拉着地上的谭笙,一手抓着武大丫,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我没看清。” 武大丫便看向最先叫出声的阿寿,阿寿红着脸,说:“我也,没看清,只看到个黑影。” 武大丫定了定神,倒有些不那么怕了,从来便只听人说,鬼是晚上出来的,这时候还是大白日呢,鬼肯定不会出来! 这宅子里只是荒败了一些,看起来有些吓人,其实什么都没有,武大丫在心中不停地默念。 武大丫问谭笙:“阿笙哥,你带来的狗和鸡呢?” 谭笙依然起不来,只是不那般抖了,说:“还在外边车里。” 武大丫便说:“那咱们去把狗和鸡带进来吧。” 还没等其他人回答,最前边的阿寿又叫了一声,阿寿用手指着墙上开的垂花门,脸上急得通红,说:“那里,有,有,有个人!” 武大丫伸出手指,抵在唇上,叫阿寿先别出声,又要杨斐与阿寿两个,先把谭笙拉起来。 谭笙圆圆的身子瘫坐在地上,费了两人好大的劲,才站起身子,谭笙顾不得拍身上的尘土,一双肉掌拍着心口,说:“是人便不怕,就怕真有鬼!” 杨斐有些哭笑不得,说:“你不是来抓鬼的么?” 谭笙睁着圆眼说:“哪想到这大白天会真有鬼啊!”杨斐都不想理会他了。 武大丫看那垂花门里,是一道曲折的回廊,仔细瞧着,也是曾经雕梁画栋的,只是如今被风雨侵蚀,败落得厉害。 武大丫壮着胆子,自己一人当先,迈进垂花门内,却见有一人闪出,武大丫也吓得叫出声来,连连后退。 阿寿赶紧上前,紧张地站在武大丫身前,杨斐也向前跨一大步,大喝一声:“是谁?” 武大丫伸出脑袋,向前看去,正见得一人穿着身蓝袍子,正满脸复杂的看着他们。 武大丫一见便大惊:“怎么是你?” 谭笙不认识,便看向杨斐,问他这人是谁,杨斐小声与他说了。 来人有些尴尬地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反问道:“你们为何在此地?” 这人不是旁人,却是孔研。 杨斐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们来,嗯,长长见识。” 孔研舒口气说:“这几日,会有军爷来这里驻守,无关人等都不得进入,你们若无事,还是快些回去吧。” 武大丫缓过那口气,听孔研这般说,便有些不服气:“你能来得,我们便来不得?你怎么会来这里?” 院子的回廊里,此时又转出一人,却是之前曾上武家道谢的程锐,一张总是笑眯眯的脸,此时也有些惊讶,指着武大丫等人,问孔研道:“这些小郎君与小娘子,都是你带来的?” 孔研以拳抵唇,先咳了两声,暂不理会程锐,先回答武大丫的话说:“我,也是来见见世面的。” 这话正应杨斐先前所答,杨斐便先有些悻悻的,武大丫有些生气,也不好当着外边人反驳,倒是谭笙心大,笑着与杨斐说:“你这朋友,倒是有趣!” 武大丫虽是对孔研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厌烦,但这几个半大孩子,确实因见到了程锐这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8 么一个大人,而心中安定下来。 谭笙也不再怕了,也有精神向程锐打听这鬼宅的故事了。 程锐听他一说,忙摆摆手说:“哪里有甚满院子的血,这话从何得来,小郎君们,可不要人云亦云。”又与他们解释了一句,“这宅子不过是因年久无人居住,怕是有些牲畜在此,才会吓人了些罢了。” 程锐领着他们回到前头,再三嘱咐道:“如今已有不少人前来此处,军爷们都有些不高兴了。小郎君们,以后可别再来了,那帮军爷们,可不是好说话的。” 谭笙此时胆子大了些,倒是很想到各个屋里去走一遭,程锐好说歹说,才将众人送出门。 谭笙的驴车停在门外不远,程锐也自有驴车,便在院门外的另一边,先前他们倒是没有注意到。 武大丫兴冲冲地前来,如今却是有些败兴而归,如今看孔研,便很是不顺眼。 孔研便很自觉得进了程锐的驴车,并没有与杨斐他们一道。 程锐有些不放心这些半大的孩子,便亲自将他们送回去,到得庄子门前,不待他们挽留,便要告辞。 程锐走前还笑着与孔研说:“你们这些郎君们,小小年纪,便这般有主意,以后前途可真不可限量啊。”又笑着看了孔研几眼,才上车离去。 谭笙便也不多留,要车夫赶车回家。 武大丫不高兴地转到矮墙处,利落得翻墙进院,杨斐、孔研、阿寿三人,自是从大门进去。 之前说的去鬼宅抓鬼之事,便这样不了了之,武大丫觉得没趣极了。 在庄子上待不得两日,便待不住。 向氏也早想回去,在庄子上虽是没有长辈,十分地自在,但到底没有在家中舒服,又没得个妯娌能谈天说地,小子们又皮得很,再不带回去管管,紧紧皮,等回了学里,那不是要翻天? 向氏做事十分利索,说好要回去,立时便张罗起来,下人们忙进忙出,很快收拾好,第二日便回了城里。 郑老太听到说武大丫就要回来,便由小丫头扶着,非要站在大门口等待。 陈氏与纪氏两个相劝,郑老太才回到二门里,纪氏自己便在大门口等她的武大丫。 武大丫不用人扶,当先跳下车,抬头便看见纪氏在门口张望,心里便如夏日里饮了井水湃的酸梅汤一般,整个儿都开了花。 她一时便忘了这两日在庄子上无甚玩乐的郁闷,欢快得投入到纪氏的怀中,撒了一声娇:“母亲,我想你了!” 纪氏搂着武大丫,被她那拐着弯的小音给抖了一下,到底记得自己在门外边,稳住了身形,笑着点点武大丫的额头,与后边下得车来的向氏点头示意后,便进得府中来。 进了二门,武大丫一见郑老太,便放开纪氏,又欢快地跑过去搀着太婆,有些抱怨地说:“太婆,那庄子一点都不好玩!” 郑老太边走边说:“这都入冬了,庄子上哪有什么好玩的,等开了春,便不一样了。” 武大丫心下有些不以为然,觉得那庄子与以前的甜水村相比,可是大大得不如呢! 到得晚间,纪氏便带着武大丫、纪楠、孔研回去了。 几日不见武大丫的武长生,今日早早地在正堂上等着,他本是也要亲去杨府接的,只是又收到了老师何江的信函,他去问了送信人几句话,便没赶上去接武大丫。 武长生见到武大丫,左看右看,嗯,没什么大的分别,只是似乎瘦了一些,回头得给大丫好好补补。 武长生放他们回去休息前,又提了一句:“这几日罗参将派了兵士在城内巡街,你们都老实点,不要出府惹事了。”说完还瞟了孔研一眼。 孔研却依然不动如山,态度温和地微笑着,一点都不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 武大丫一听,并没有看到阿爹在瞧孔研,便觉得是在说自己,有些不依,说:“我哪有惹事啊!” 武长生便拿手将武大丫额头一弹,说:“快些去休息吧,明早拿功课给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 去求了封面,想着就要有新封面了,好开心啊! 第24章 第 24 章 武大丫本想到第二日,要好好与阿爹告告孔研的小状的,谁知阿爹一大早便不见人影,一连几日都是早出晚归的,武大丫有话也见不到人说。 又过得几日,武大丫如常到了郑老太那里,便听说向蓉今日便要回去。 武大丫有些吃惊,虽然之前便知道这几日向蓉就要回家,但后来她们又一道去了庄子上待了几天,武大丫便有些不记得这些了。 此时听人提起,武大丫便很有些舍不得,抓着向蓉的手不肯放开。 向蓉眨着一双含水的大眼睛,轻柔地对武大丫说:“待得以后我们回到岳州家里,一定接宁妹妹来住几日。” 武大丫依然不肯放手,郑老太便说:“既如此,宁姐你便与斐哥儿一道送蓉姐回去吧。” 说着又想起武大丫出门后实在不能让人放心,便嘱咐她说,“到得别人家里,宁姐一定要听表婶的话。” 武大丫重重地点点头,向氏便笑着说:“老太太便放心吧,宁姐出门规矩着呐!这几日跟我住在庄子上,乖巧得了不得呢!” 郑老太听了便故意斜她一眼,说:“你们当我不知道呢!你们呐,都惯着她!” 向氏自带了杨斐、武大丫一道,送向蓉回家去。 向家如今这宅子,是家中的老宅。 家中众人早已都搬到岳州去了,只在老宅子里留了些老家人,自住在老宅的偏厦,看守门户,正堂正屋,因久无人住,又经风雨,早有些破败。 这几个月,老宅子经过一番修整,方能住得人。 向家此来荆州老家祭祖的,是向蓉这一房与她大伯一家,都是向氏的亲哥哥。 自哥哥们来到此处,兄妹仨便多有走动,但杨斐与武大丫还是头一次到得向家老宅。 进得大门,便有向氏的两个嫂子亲自迎接出来,姑嫂相见,格外亲热。 向家大娘子罗氏,一张容长脸,五官倒也端正,只是面上总是十分严肃,嘴角总是向下耷拉着,看起来不太容易亲近。 向家四娘子赵氏,便是向蓉的母亲,与向蓉一般的楚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29 楚小脸,看起来十分纤弱。 大娘子罗氏先与向氏叙了几句话,便看向跟着进来的杨斐与武大丫。 罗氏脸上带着丝笑,指着杨斐对向氏说:“这便是斐哥儿吧?当年我们搬到岳州前,斐哥儿还很小呢!” 罗氏说完又转向杨斐,说:“今日你几个表哥也在家中,你们表兄弟几个,正好能在一处讲讲功课。”招了个婆子,便带杨斐去外头书房了。 向氏吩咐杨斐说:“好生向你几个表哥学学。” 杨斐便顶着武大丫同情的眼神,跟着个婆子去到前头的书房。 武大丫目送杨斐出得正堂房门,很是同情。 平日里在学里还学不够,这冬至假已是没几日了,到了自己的舅家,还得继续讲学问,真是惨呐! 罗氏又看向武大丫,见她圆圆的小脸,扎着两个包包头,系着两个红色的绒球,十分地显小,皮肤不太白,一双眼睛倒是很亮,长得也很结实。 罗氏先是皱了下眉,对向氏说:“这位姐儿,便是你家的表侄女,叫宁姐的?” 向氏摸摸武大丫的头,点头称是。 罗氏便说:“蓉姐在后头换衣裳,宁姐先过去与蓉姐一处玩吧。” 一直含着笑默不作声的赵氏便说:“我带宁姐过去吧。”说完便向武大丫伸出手。 武大丫看着向氏,见她点头,见行了礼,拉着赵氏的手,与她一道去蓉姐房中。 正屋内只剩了罗氏与向氏二人,罗氏便对向氏说:“你家便是小郎君多,如今倒不会养小娘子了。小娘子们啊,就是要养得娇娇的,从小便要好好教养,哪能由得小娘子与个少年郎一般,在外头疯玩?这风吹日晒的,伤了肤色,当心要养不回来。” 向氏先是点头,可听到后头,便是眉尖不由得一蹙。 这大嫂子,如今怎地倒不会说话了?这话里话外,很明显便是有些嫌弃宁姐的意思了。 宁姐这孩子,从小跟在郑老太身边长大,若说她家里不会养小娘子,岂不是说她家里老太太不会养孩子? 老太太自家便是出身名门,杨家也不是小门小户。 自己的娘家向家,虽也算是江陵大户,但杨家若不是从北边到得这里,为了能在江陵府站住脚,也不一定会求娶了自己。 从来北人看不惯南人,南人瞧不上北人,可这南北之争,到得如今这世道,已成一体,再争个高下,很没有必要。 再说到宁姐自身,她这小小年纪,虽是性子跳脱了些,但孝顺长辈,友爱兄弟,在外懂规矩,又识文断字的,这样的小娘子,哪里不好了? 以向氏自身来说,她虽是不愿宁姐当自家儿媳妇,但作为侄女来讲,向氏还是很喜欢她的。 向氏心有不愉,辩解道:“宁姐从小与老太太在乡间长大,素来活泼,但见了人,还是很知礼的。” 罗氏理了理衣裳,说:“如今临安府那边的人家,女儿家们,都要柔顺贞静为美,不得出门半步,在家便只学会女则女训。人家那样的世家大族,都这般教养女儿,咱们这样的人家,自然是要有样学样了。咱们家如今,不是我自夸,整个岳州城都找不出有咱们家养女儿那般精细的。不养得精细点,以后做了当家娘子,可如何与那些大家娘子交际呢?” 向氏将罗氏前前后后的话在心中细细咀嚼一遍,方才悟过来,大嫂子今日所说,莫不是以为家中没瞧上蓉姐,是因为要留着宁姐? 这是大嫂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四嫂也这般想?抑或是向家人都是这个看法? 向氏都不知说什么好,有些哭笑不得。 对于向蓉这个亲侄女,她自是很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在家中再三为她说好话。 但老太太与婆婆说得也有理,如今世道不太平,娘子们若太过柔弱,如何能扶助夫君,支撑家族呢? 她虽不敢说临安府那些世家的做法有错,但在这战事频发的乱世,娘子们强一点,确实不是坏事。 向家虽是向氏的娘家,但对于女娘的教养问题上,向氏是并不赞同罗氏的说法的。 向氏心中已是不快,若不是想着嫂子们不日便要启程返回岳州,来日再见却不知是何时,她便要立时与罗氏争辩个到底的。 向氏眼中的恼怒都快要藏不住了,向四娘子赵氏带着向蓉与武大丫过来,罗氏方才住口,没再说家中子女的教养问题了。 姑嫂三个聊了些如今时兴的衣裳样式、首饰样式之后,向氏脸上捏着笑,便要告辞离去。唤人叫了杨斐来,向氏便带着杨斐与武大丫回家了。 向氏肚子里的气,到得出向家大门,还没有消,一张脸气鼓鼓的。 杨斐朝武大丫使使眼色,武大丫眨眨眼睛,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哇! 杨斐先扶向氏与武大丫上了车,没走得十几步,便听得前边巷子有些喧哗,街上的行人摊贩,都慌慌张张地收拾东西往家赶。 杨家的牛车走不过去,便差下人上前去打听,说是罗参将派了兵士来封街,城里不许人行走,也不知出了何事。 向氏听报,心中也有些紧张,沉下心来,便递了一袋钱出去,吩咐了一声。 外头下人接了,便上前去找这里封街的兵士。 正好有个小队在此地,那个队长听见说是杨家的女眷,想着似是与知府家中很有些往来,又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分量也不算轻,便打了个手势,便有手下的兵士向他们喝道:“赶紧走,再有一刻钟,想走也走不掉!” 唬得杨家众人连忙往家赶,先把武大丫送回家,交到早便等在门口的纪氏手上,向氏顾不上与纪氏多说几句话,便往杨家行去了。 武大丫一头雾水地跟着纪氏进屋,却见武长生也在正堂上,便说与他听:“方才我们在街上,看见要封街,说是都不准出门呐!” 武长生并不觉奇怪,先与纪氏说了句:“说是丢了一批朝廷运来荆州的物资,罗参将要搜城呢!” 纪氏倒吸一口气,说:“难道是在城内丢的么?” 武长生笑得有些不屑,说:“谁知道呢!” 纪氏双手合十,心中念了句佛,朝屋外看看,见下人们都离得不近,便小声说:“别的不怕,怕只怕兵/匪一家……” 武长生摆摆手,说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4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4 ,所以老太太他们,便决定全家搬到夷陵去。” 武大丫捧着脸想了半刻,兀地站起身,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武长生,说:“阿爹,若所有人,在坏人来了,只知道向后跑,又有谁能去打坏人呢?便是一时跑开安全了,他还能躲个一世不成?” 武大丫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我听说索慎的人口没咱们多,咱们大启若是人人都出来与他们打,岂不是压也压死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故事,借用的是明朝崇祯帝向百官借钱打闯王的故事,网上讲得很多,分析也很多,我便不一一列举了,后面关于捐款的博弈论,我是前些天看了顾子明“政事堂”的vx公众号,正好有讲这个,深有感触,写这一段时,便用上了。 第28章 第 28 章 武长生神色复杂地看着女儿,对武大丫说出这些话,既是有些意外,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在他那个梦中,武大丫便曾经只身一人去刺杀蔡大庸,何其勇敢,让世间的许多男子都为之汗颜。 此时武长生的心中,既为女儿有如此见解而骄傲,可另一方面,又不愿女儿真的走上这条本应是男子所走的道路。 武长生有些艰难地开口说:“你说得很对,所以天下各地都有义军,宁姐,你能有这般见识便很好了,这些事,留给朝廷那些将士去做吧。” 武大丫正想说些什么,看见武长生那复杂万分的神情,便被吓住了,生怕自己说了什么话让阿爹不高兴,要是又罚自己可不好。武大丫便很识时务地闭上嘴,不再说她的那些道理。 如今已近正旦,纪楠在姐姐姐夫这里也住了不少时日,便与孔研相约一道返回武昌府。 纪氏有些不舍,但又不能留弟弟在自己家住那么久,况且弟弟不在家中,家里便只有老父与快要出嫁的二妹,纪氏也不太放心。 纪氏便收拾了许多家中得用的物什,药材布匹腌肉等物都备了两大车,只等纪楠回去便一道送过去。 杨家那边也送来了好些,都是用得上的。 因孔研也要回家,郑老太这两日便总叫孔研过去说话。 大家现已知晓,原来孔研家的祖母崔氏,原是陈氏当年的手帕交,,由北南逃之后,两家便失了音信,这回也是因缘凑巧,两家才复又亲热起来。 虽是孔研一直在荆州没有回家,但杨家的礼却是一车又一车地运到了武昌孔研家中。 郑老太叫孔研过去,也不是说别的,是在劝说孔研他家也与杨家一道迁到夷陵去。 郑老太拉着孔研的手说:“好孩子,如今的局势,想必你也是心中有数的,你家在武昌府,比着我们在江陵,更加危险呢!不如便与咱们一道走,路上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孔研知道这是为他们好,说是互相照应,杨家家大业大,自家远远不如,与杨家一道走,自然便会多承杨家照顾了。 孔研即使心中再是傲气,也不禁为杨家这样的做法感动。 祖母这些年来,当年的故交,不是对她闭口不提,便是视为洪水猛兽,祖母心坚,不肯向人低头,这次自己与纪楠一道来荆州前,祖母还特意嘱咐,如无必要,不必相认。 自己与杨家打了这许久的交道,深知杨家并不是那样的势利小人。 与杨家一道,迁去夷陵,是最好的做法,祖母年事已高,不应再为俗事烦扰,可是自己呢,愿意同去夷陵么? 孔研抬起头,看向郑老太与陈氏两位长辈,难道要让长辈们失望了么?孔研心中有些波澜,面上并不显,只是说要先回家与祖母商议。 武大丫听见说纪楠与孔研要回武昌,一边是为孔研终于要走而高兴。 这个小子,只不过比自己大那么几岁,便时时处处显得更有学问更有见识,眼下终于要走了,武大丫只觉得高兴,恨不得拿出藏了好久的花炮出来放呢! 可另一边又对纪楠有些不舍,这些时日相处,武大丫便觉得这个楠舅舅脾气是真真好,尤其是与自己讲道理时,那个执着样子,可好玩啦! 别管武大丫怎样一边高兴一边不舍的矛盾心理,纪楠与孔研终是拖到了腊月二十七才回了武昌。 武大丫也终于在城里度过了正旦日,用她的话说,真是没意思透了,远不如甜水村自在。 郑老太假装不高兴,哼了一句:“你是在乡下野惯了,这到了城里,自然要守城里的规矩,等你去了杭州,那里遍地都是贵人,规矩便更多了。” 武大丫听了这句,一想到开了春,便要离开郑老太,远去杭州,便更觉没意思了。 郑老太见武大丫这般低迷,便又心疼起来,与武长生提了下,武长生便大方表示,要带武大丫到武昌纪家外公那里过拜年,过了上元再回来。 武大丫听得能出门玩,便又开心起来,又与郑老太说了好些不舍的话,惹得大家直笑。 武长生与纪氏说:“让大丫再松快些时日,这几日你也别拘着她。” 初二那日,武长生便带着纪氏、武大丫去了武昌。 到了纪家,武大丫悄悄地打量着这处宅子,这只是个一进宅子,或能称为三合院,没有自家宽敞,但纪家人口少,住在这里便也不觉得紧凑。 西边三间屋子,一间放了杂物,两间做了书房,平日里纪老爹便在此处教几个小学生。 如今已放了年假,自是没有学生。纪家便将这几间屋子收拾出来,给女儿女婿住。 纪老爹见到女婿一家来拜年,看女婿对女儿体贴温柔,又见武大丫对自家也十分亲近,便觉大闺女终生有靠,连连点头。 武大丫来给纪老爹请安时,嘴里乖甜地喊着“外公”,更是喜不自胜,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纪老爹还考了武大丫一些话,见她都答得十分清晰,背书也很流利,便对纪氏说:“不错,这丫头底子打得好,比你当年强!” 武大丫听了纪老爹的夸奖,十分高兴,又说自己比纪氏强,更是朝纪氏努努鼻子,更加得意。 纪氏便说:“爹你别总夸她,看把她乐得,都快上天了。” 纪老爹笑斥道:“哪有不让人说实话的呢!” 武大丫眼珠子一转,便觉纪外公能制得了纪氏,便上前挽着纪老爹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5 的手臂,甜甜地又多喊了几声“外公”,乐得纪老爹更加护着武大丫了。 武长生、纪氏、纪楠便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武大丫是头一回见纪家二姨,细细看来,纪二姨与纪氏倒有五分相像,纪二姨性子不像纪氏那样强硬,倒是更像纪楠,但也并不像武大丫以前认得的小娘子一般,柔柔弱弱如风中柳条,纪二姨眉眼间十分温柔和善,为人却也十分有主意。 武大丫听纪氏说,未来的二姨父还是二姨她自己相中的呢! 武大丫捂着嘴偷偷笑着,纪二姨脸上虽有些红,还是大大方方地听凭纪氏说笑,不时还搭上几句。武大丫很快便喜欢上这个二姨了。 纪家在武昌也没有别的亲眷,只是这一个巷子里住了许多年的老街坊老邻居,纪老爹便由着儿子、女儿、女婿过去拜年。 隔壁一家十分安静,武大丫去前并不知晓是哪家,跟在纪氏身后,伸出头去瞧时,看到前来开门的小子,似是相识。 正想看个究竟时,门后又冒出一人,武大丫定睛看去,便是大惊:“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是冷啊,求收藏啊! 第29章 第 29 章 “怎么是你!你为何在这里?”武大丫大惊。 纪氏转头看着武大丫,不明白武大丫为何这样惊讶,难道之前自己没告诉过她,孔家与纪家是邻居么? 孔研从门后转了出来,与武长生与纪氏行了礼,便看向武大丫,有些好笑:“这里是我家,我自然是住这里。” 眼前的武大丫倒是被打扮过,穿着红色的袄裙,整整齐齐梳着双髻,串着小金铃,项上挂着金项圈,抬起的手腕上也拢了个金镯子,看起来,与以前那野丫头是大不一样,此时更像个富家小娘子了。 孔研不知想到了什么,噗嗤笑出声来,武大丫才闹了个笑话,面上便有些羞,有些悻悻地往纪氏身后挪了挪,不想去看孔研的笑脸。 孔研家中只有他与祖母二人,他的娘亲前几年便过世了。 纪家祖母崔氏与大舅母陈氏差不多年纪,只是看起来更要显老一些,武长生心道,这许多年,崔氏也是过得极不容易啊。 崔氏眼睛有些不大好了,笑眯眯地招呼武大丫上前,眯着眼将武大丫看个遍,“这丫头身子真结实,长得也好,像她祖母。” 崔氏与杨家复了走动,便知晓武长生的身世,当年她与杨府的小娘子杨蕙姐也有些往来,很是喜欢那个温柔娇憨的小姑娘,心中也在暗叹着,真是天妒红颜。 崔氏很是喜欢武大丫这样的小娘子,活泼灵动,不失规矩,还没有被世俗给污染,说着话,便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珠子脱去穿到武大丫手上,武大丫认不得是何物,但看那珠子都磨得十分圆润,还隐隐有些木香,想是崔氏经常把玩的心爱之物。 武大丫抬眼瞧了瞧武长生与纪氏,长者赐,不可辞,她便笑着谢过。 “我家与纪家也是多年的街坊了,阿桢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往日里多有不易,九郎,你既娶了她,切不可负她。”崔氏温声与武长生说。 崔氏自己便是吃过大亏的,幸而活到如今,还有了孔研这样的好孙儿,纪家阿桢家中丧母,时人多认为丧母长女不可娶,阿桢为了照顾家中老母与弟妹,也是蹉跎至今,平日里也受了不少的闲言闲语,崔氏对她便多有怜惜,希望纪氏能有个好归宿。 崔氏又眯着浑浊的老眼,看向武长生,见他眼神清明,纪氏开口说话时,他也是一直含着笑温和地望着纪氏,想来应该是个好夫君吧。 “崔姨,之前说的开春后便与老太太他们一道搬迁到夷陵去的事,不知您考虑地如何?”武长生来武昌,也有另一个目的,郑老太他们不久便会动身,自是希望孔家也能一道走,郑老太怕孔研有心敷衍,便让武长生亲自问问。 崔氏有些迟疑:“我只怕,我这身份,会对你家有碍……” 崔氏是个刚强的性子,不愿拖累旁人,她如今年岁渐长,性情也比年轻时平和,早不将当年离开孔家之事放在心上,但她这崔氏女孔家妇的身份,多有世家不族不愿沾惹的,自己又何必为别人带来麻烦呢! 武长生劝解道:“如今多有北人迁往南地,流民也多,朝中哪里管得过来,您这身份,不是有心打听,谁又知道呢?” 武长生还有一句未说,在他那梦中,他之前并未听说孔研的身世,可见当时也并未流传开来的,便是后来事发,那也是七八年之后的事了。 崔氏心中是很想搬走的,这武昌城几次都差点守不住,索慎蛮兵再来几次,大家便都没有活头了。 杨家诚意相邀,她也不扭捏,当场便答应下来,又看向孔研,孔研一直垂首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这孙儿却是个闲不住的,我估摸着开了春,他便会去杭州一游,九郎你们既也要去往杭州,将来还望多多关照。” 崔氏知孔研心事,自家的事,虽是自己已经看淡,但孔研心中一直郁结不解,想来这家里,是无论如何,也拴不住他的。 孔研也有些吃惊地抬头看向祖母,自己一直未曾明言,不想祖母此时将自己心事说出来,还为了自己,一向不愿求人的祖母,也会求人关照了。 武长生也是心潮涌动,原来这孔家小子去杭州之事,是早便谋划好的么?他去杭州,到底会做些什么。 武大丫也有些坐不住,她这一向便不太喜欢孔研,自己要离开郑老太前往杭州,本就十分不悦了,此时又听说研也会去杭州,不啻于雪上加霜,但此时都是长辈们在讲话,哪有她开口的份儿呢!武大丫便气鼓鼓地坐在一边。 武长生压下心底的疑惑,说:“大郎若去杭州,我们两家不是别处,自然不能旁观。” 崔氏与众人又闲话了一回,已有些倦意,自去休息。 武长生如今心细,见崔氏脸色苍白,老态频现,便问孔研:“崔姨如今在吃些什么药?” 孔研便低声说:“常配些丸药吃,以前伤了底子,如今也只能养着。” 武长生点点头,崔氏与大舅母陈氏上下年纪,陈氏虽也经历过南逃诸事,但家庭和顺,没有崔氏家中那许多糟心事,这身子便比崔氏要强上许多。 武长生他们还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36 要去其他几家街坊拜年,便在孔家不多留,又叙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武大丫还是气鼓鼓的,只觉得到哪都能碰上孔研便没有好事,离开时看狠狠地瞪了孔研一眼。 孔研向来不在意这样的小丫头,只觉得武大丫那双颊鼓鼓的样子,十分有趣。 武大丫从孔家出来,便对拜年失了兴致,不肯再去下一家,纪氏便先将她送回去。 武大丫在房中老实不了一刻钟,眼珠子溜溜地转了转,便又带着阿寿阿福到了院子里,探得纪外公在房中看书,纪二姨在厨间鼓捣,也没人注意她,便叫阿寿先爬到墙上去看隔壁家。 阿寿麻利地上了墙,正见到那清俊的小郎君独自站在院中,背对着这边,不知在做什么。阿寿跳下来,与武大丫说了,武大丫摸着下巴想了想,也没想明白,便也三下两下地爬上墙头,果然见到孔研站在院中。 武大丫扭头朝阿寿打了个手势,阿寿便捡了个泥块递给她。武大丫手中掂了掂,掰成了两小块,瞧准了,抬手便朝孔研的后背砸去。 那力道不小,孔研吃疼,转过身去看,正见武大丫那圆圆的小脸,趴在墙头,朝他嘻嘻笑着,扬起的手都还未收回去。 武大丫看孔研转过来,便又砸了一块过去,正中孔研的左肩。 孔研先还不太在意,连着被打了两下,脸便有些黑了。 第30章 第 30 章 孔研的脸一下子黑了起来,武大丫却还有墙头上捂着嘴笑。 孔研闭上眼深吸口气,怕引来家人注意,便做着口型,朝武大丫说了句话。 武大丫耳聪目明,孔研那一句话虽没出声,但武大丫可是真真切切地看明白了,孔研说的是:“看你年小,不和你一般见识。” 孔研没再理她,转身便回房中,剩下武大丫在那里锤墙,太气人了,武大丫觉着从小到大,还没这样憋屈过,还不能冲上去打他几拳。 这个孔家小子,真真地太可恨了! 正月初五,传说中是财神的生日,按照习俗,这一天,家家户户都会摆案迎接五路财神。如今世道虽是有些不太平,但是五谷丰登,财源滚滚,谁会不愿意呢? 天还未大亮,便听见街头巷尾的爆竹、锣鼓声,武大丫一有热闹瞧,便忘了昨日的那段不愉快。 武大丫被打扮得红通通地跟着纪氏在家门口看人放爆竹,武大丫眼巴巴地看着阿寿手上正点着的爆竹,手不停地搓着,纪二姨有后边瞧了,笑出声来,拉过武大丫的手,摇了摇,以示安慰。 武大丫突地睁大了眼,回过头,只见纪二姨朝她笑了笑,又伸手抵在唇边嘘了一声。 武大丫连忙回身站好,手中紧紧捏着个物什,哎呀,这不正是她心心念念想要亲手放的小花炮嘛,武大丫赶紧将手缩回袖子里藏了,又回头对纪二姨笑了笑,心里更加喜欢这位二姨了,想她要和阿爹磨好久,阿爹才让她亲手放那么一两只呢,而到了纪氏那里,便成了只能看着阿寿放了。 接过了财神,门口大人们渐渐散去,武大丫便张着期待的眼睛,盯着纪二姨,纪二姨果然不负她之所望,带着她在院门口放小花炮,有纪二姨亲自看着,纪氏才松了口。 武大丫愈发崇拜纪二姨了,二姨果真胆大呢,怪不得说,未来的二姨父是二姨自己相中的呐! 武大丫看到孔研也出门来看人放鞭炮,自己只袖着手倚在门边,并未上前,武大丫便大着胆子,点了只小花炮,朝孔研脚边扔去,孔研十分警醒,连忙错身让过,那只小花炮堪堪擦身而过,落在地上,嘭地一声响,孔研的脸又黑了。 武大丫玩花炮差点伤到孔研,武长生很是生气,罚她去房间写上三千个大字。 纪二姨红着脸,低着头说:“姐夫,是我不好,那些花炮,是我给宁姐玩的。” 纪二姨想着,宁姐在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里,此时还能松快地玩上一玩,等日后到了杭州,那里遍地是贵人,这小娘子便只能待在家里出不了门了,着实有些可怜,只是没想到宁姐也实在胆大了些,这万一伤了人,可怎么办! 纪氏心里有些埋怨妹妹,但当着武长生,也不好说些什么。 武长生倒是明白,此事还在武大丫身上,真是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她此时是年小,旁人嘴里也不多说什么,但长此以往,这性子可便难扭了。 孔研倒并未专程前来告状,但院门口的事,又不是只他一人,便是他不说,也有别人说。 孔研便来劝武长生说:“我也并未伤到,便不用狠罚了。” 武大丫听了,嘴直撇,不用狠罚,便是说罚还是要罚了。 武大丫心中暗暗记着,这一次,自己又输给了孔研,实在是太可恨了! 因着初五那日的事,武长生便不准武大丫再出门,武大丫便在房中,日日都盼着上元节的到来。 武长生也守信用,答应了带武大丫上街,这一日便放了她出门。 武大丫兴冲冲地跟着出了门,却见孔研也与他们一道,便指着孔研问纪楠:“他怎么也来了?” 纪楠提了盏小灯,递给武大丫,笑着说:“今日上元呀!” 武大丫暗暗翻着白眼,我知道今日上元啊,那为何孔研与我们一道出门啊! 纪楠却是不知武大丫心中所想,自去与姐夫说话了。 武大丫嘟着嘴看着手中的小灯笼,眼中颇有些嫌弃,只是一个小小的最简单的圆肚子灯,她阿爹以前给她做的,比这个好看的多了。 武大丫边想边摇头,纪家舅舅这手工活啊,可真是丑,这要是放到铺子里,一定没人买。 武大丫一边眼里嫌着丑,一边却紧紧地提着,连阿福说帮她拿,她都不让呢。 这年头的街市,其实都差不多,尤其是上元这种正日子,热闹得不得了。 武昌府本也比江陵府更加繁华,街上的铺子也更加热闹,人也更加多了。 武大丫故意不理会孔研,只与纪二姨、纪楠说话,纪楠怕孔研一人在旁边冷清,好几次把话递到了孔研嘴边上,都被武大丫给岔过去了。 孔研倒是无所谓,只是笑吟吟地跟着一道走。 纪二姨看向武大丫手上提的小灯笼,又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41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1 赴杭州,让年纪偌大的老太太如何舍得呢? 武长生心中也很矛盾,在他那梦中,是在几年之后,才将武大丫接到杭州来同住的,那时老太太已经去世了。他很怕,将来会发生与那梦中一样的事,他一直在设法回避,可是有些事,却是避无可避。 便如孔研一心想去杭州一样,不就是为着个孔家,想去讨个公道么? 而他自己呢!他那梦中,与他父亲有关的只言片语,到底有几分可信,不去探个究竟,心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安稳,更何况,很有可能便是因着那件事,他们杨武两家才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境地。 可是这些,他不能说,那便只有狠下心来了。武长生叹了口气说:“老太太明白的。” 纪氏其实有些希望武大丫能留在荆州的,她新嫁与武长生,与夫君感情也不错,对武大丫这个女儿也很好,但她在闺中时,一向在家中教养弟妹,如今碰到不太听话的武大丫很有些头疼。 若是武大丫留下来,一是能全了对老太太这边的孝义,另一个,自己也能再缓个几年,不用时时为武大丫担惊受怕。 武长生如今心细得很,纪氏那话一出口,眼中的期待一闪,武长生便有些明白了,这也怪不得纪氏,她是新嫁娘,本便没有做母亲的经验,又不是武大丫的生母,软了没用,硬了不行,也是生受她了。 纪氏本性和善,虽对武大丫有些许不满,但待武大丫还算是教养得当,十分体贴的。可是,武长生心底已下了决心,他是定要扭转梦中的一切的,武大丫便是他要改变的最重要之人,哪能说放弃便放弃呢! 不管众人的心里到底如何想,武长生一家前往杭州之事,便一直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家中的宅子,笨重的家俱等,都托了杨家。郑老太很是关心这些事,每日都要问上一问。 这一日照例问了武长生几句后,郑老太面上又是那种怅然若失的神情,武长生心中也很不好受,有些忍不住,便问了郑老太一句:“外祖母,你还记得我父亲是哪里人么?” 郑老太正神思不属,不妨武长生问了这么一句,有些奇怪:“怎地突然想起问你爹了?” 她皱着眉仔细回忆着,那个丰神俊朗的青年,是如何被他家给捡着了当女婿的呢?一时陷入了回忆之中,她老人家这些时日夜里睡得不太好,此时眯着眼,有些迷迷糊糊的。 武长生久等郑老太不回答,仔细一看,原来老太太已是睡着,便朝边上的小丫头打了个手势,要她小心伺候,便要起身离去。 刚转过身时,却突听得郑老太嘴里嘟囔着:“好俊的郎君啊!长生啊!你爹啊,长得可真好!我的蕙姐一眼便瞧上了!他是哪里人?听那口音,似是帝都天京人吧。”武长生再要听,郑老太却住了口。 武长生走出门外,长舒一口气,关于他父亲的事,他本不想与郑老太提起的,一提起他父亲,老太太便会想起他的母亲,不免又是一阵伤心。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自己会向郑老太问起父亲来。 二月初二日,武长生带着纪氏与武大丫,给郑老太、杨大舅、大舅母磕了头,这便要坐车去码头上船。 郑老太他们脸上带着笑,眼中却含着泪,静静地看着武长生一行人远去。 便是七郎他们几个跟着去送武长生他们去码头,也是不舍,心中十分惆怅,一同长大的兄弟要去杭州做大事了,而他们却被拘在这方寸之间,不得动弹,唉,谁要自己不是个读书种子呢! 大船是杨大舅帮着订的,这边湖泊众多,水路纵横,到各地去,自然很是方便。 之前因杨信之失踪一事,他们本不欲行船的,老话说“过桥须下马,有路莫登舟”1,但因杨信之的关系,即便他如今人并不在水寨之中,但武长生一行人走水路却是最为妥当方便的。 要带去的箱笼,早搬上了船,留书童青山与阿寿在船上看着,杨家又派了一房老家人随着他们去杭州,郑老太还指了叶妈妈跟着武大丫同去。 水动船行,武大丫站在船头看着慢慢变小终至看不见的亲人们,眼睛一红,终于哭出了声。 哭声随风飘走,似是与岸上已几不可闻的抽泣声汇在了一处,在水面上荡漾,久久不平。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语出《增广贤文》之四百六十二。“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过桥须下马,有路莫登舟。多少冤死鬼,都在道途边。”大家要注意安全,学会保护自己。好人虽多,坏人也不少。 第35章 第 35 章 船行江上,自是比行陆路暮宿朝行来得要更爽快。 江面宽阔,武长生与纪氏都觉心底一舒,也有些心情指点着两岸的青山了。 武大丫却是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她此时已是渐渐明白,自己与郑老太等亲人分别,将来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更兼郑老太年事已高,若得不好……小小年纪的武大丫,此时终是有了些忧愁。 武长生看在眼里,也有些欣慰,郑老太与武大丫祖孙情深,武大丫懂得孝顺,便不枉郑老太教养这许多年。武大丫又懂得了分离的意义,也算是渐渐长大了。 一路上内里事全由纪氏主理,虽她是头一回出得远门,但经几个老妈妈们点拨,便很快上手,叶妈妈等人看纪氏如此勤谨能干,心中也便十分敬服。 外边一切自有武长生,他也是常常外出游学的,对于行路上的门道,也是略知一二,又有可靠的老家人,这一路便是顺风顺水。 船上除了他们这一行人与船家外,另有一黑瘦汉子,面貌上不太起眼,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透着精光,让人不禁会打个冷颤。 武长生对他便格外礼遇,这人名叫林升,是武长生去江口县见杨三舅时,杨三舅荐给他的,说是力大无穷,功夫了得,曾在杨信之寨中待过,此次因着武长生传信之恩,便自告奋勇前来给武长生做个护卫,一路上保他们安全无虞。 这日江上骤起大风,江上的几只船都争抢着入港泊住,他们这船便直行入港,与其他江船帮在一处。待风过之后,再开船启程。 这里不是大码头,怕是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老码头,岸上也无甚人烟,更谈不上商铺摊贩了。 这时风停,帮在一处的几只船都想着再歇上一歇,不觉便已日落西山,岸上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2 有一片树林,挂满了红霞。 船中的旅客们看了这岸上的景致,倒有几个书生做起了诗。 武长生在船舱里听了,直觉好笑,武大丫也起了兴趣,笑嘻嘻地对阿爹说:“阿爹,你何不与他们一道做做诗。”武长生只笑着摇摇头,并不答话。 忽然岸上那一带树林中,那些栖息的鸟儿们,不知被何惊起,忽飞忽落,争相乱鸣。 那林升突得大喝一声:“快快起帆开船!” 还不待船家反应,岸上便有一枝响箭从树林中射到船上,正中离岸最近的那只船舱板壁上。 一时间,几只船上的船家水手都慌了手脚,口中乱嚷着:“贼人来了!贼人来了!” 武长生这船上的船家倒是绷得住,声音虽有些不稳,到底还在吩咐水手们扯帆,那贼人在岸上,他们只要在江上离了这破旧码头,岸上贼人的箭便射不中他们了。 一个水手回首看向江中心,却见另有一只小船飞快地向他们这里靠来,那船上人见他们要起帆逃走,便弯了弓搭了箭朝他们船上射来,嗖地一声响,便射中了他们船身上。 另几只船上也都看见上江上的这一幕,更是吓得乱喊:“不好!是水匪!” 眼看着江上那船鱼愈来愈近,还抬了跳板过来,准备搭上他们这只大船,林升便抡起他一直放在舱门口的一根铁棒,嘭地一声,便把那跳板打个稀烂。 见那船更近,林升便跳上那船去,把他那铁棒抡得虎虎生风,将先前射箭之人直打得吐血,一脚踹到江中,一棒子再抡出去,这小船上的几人便被打落水中。 这边船上的客人与船家们看了都觉再险不过,可林升不过只用了几息,便把那整条船上的贼子解决得干干净净。 林升复又跳回自家船上,持着那铁棒,冷眼梭巡着江面与岸边,整张脸都冷着,看得人直觉身上发凉。 客舱内,武长生也捡了根棒子拿在手上,纪氏将武大丫紧紧搂在怀里,还想捂住武大丫的眼,不愿让她看到江上与岸边那些贼人的狰狞的面孔。 武大丫在纪氏怀里挣扎着,努力掰着纪氏的手,看向江边,实在想不到,那个不太起眼的黑瘦汉子,深藏不露啊!功夫这般好啊!看起来比那个杨信之还要厉害啊! 武大丫眼睛亮晶晶的,哪里像是被吓到的样子,若不是因外面情势不明,她是真恨不得立马飞到那个林升的身边,问他收不收徒! 从岸上过来的数骑人马,已经上了最近的船,时不时便有惊恐的叫喊声与哭泣声传来。 武长生他们船离岸尚远,江上的贼人解决掉,他们只要扯起帆,便能顺利得逃走了。 林升立在船头,并不作声,冷眼看着那几个贼人,只是捏着铁棒的手是越抓越紧。 武长生掀起小窗,小心地凑过去看看离岸上最近的那条船,其他船上也已反应过来,都在颤抖着手,在那里解着布蓬要扯帆。 “这江上已是这般不太平了么?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水匪?”武长生的表情有些凝重,他这船上,真正有本事能打的只有林升一个,可那些贼人人数却不少。 之前江上过来的那几个贼人被林升打到水里后,那几个也与岸上过来的会合到一处,并不来招惹武长生这条船,只盯着离岸最近的那几条船打主意。 出门在外,本应守望相助,可是刀剑无眼,到祸事临头时,谁又会真的挺身而出呢? 被贼人光临的那几条船,哭喊声越来越重,那伙贼人十来个人,用青布包着头,只露着凶光四射的双眼,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大刀,被光一闪,更加渗人。 见他们要进内舱,有水手举着竹竿上前阻拦,但都不是那伙人的对手,一脚便被踢到了江里。 或许还会有人心存侥幸,这伙人只是来抢些钱财,到目前为止,都没真正杀人,也算是幸运了。 钱财乃身外之物,即便全献了出去,只要人没事,那不是还好么! 便有别的船家大着胆子劝道:“你们快快把些金银都拿出来,这些头领便不会伤你们。” 武长生船上便有人呸了一声,贪得无厌这几个字,他们怕是没听过吧。 那伙人冲进内舱,舱内正有女眷,此时正哭得不停,忽听一女子凄声哭喊:“大姐儿!求求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大姐儿!” 武大丫听了便顾不得纪氏,挣扎出来,凑到小窗前去看,因被其他船挡住,也看不真切,只看得一个光头,一手提着把刀,一手还提溜着一人的领子,那人一直哭喊个不停,那光头却是得意地大笑,再仔细看,那在哭喊的人,却是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娘子,头上的钗环都没了,发头也有些散乱,边哭边锤打着那个光头。 呵!这是抢劫不算,还要欺凌良家女子了么! 那光头哈哈大笑着,还凑近了那小娘子,不知是要说话还是怎样。 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飞来一块石子,重重地打在那光头的光脑袋上,用了大力,连血都迸出来了。 那光头十分恼火,摸摸脑袋,抬头正待张口要骂时,又有一块石子飞来,正打在他太阳穴处,打得他直晃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连正在船上翻捡细软的其他贼人也都手中一停,警戒起来。 武长生这边船上,纪氏抓着武大丫的胳膊,惊恐得低喝道:“宁姐!” 武大丫左手正拿着把弹弓,腰上还挂着个布口袋,右手正放在布口袋里,拿出来时,手中便是几个石子,原来刚才用石子打那个光头的正是武大丫。 纪氏很是害怕,又是担心被那伙贼人发现了武大丫,又是怕武大丫伤了自己。 武大丫没有理会纪氏,将半个身子伸出小窗外,举起弹弓,又是一块石子飞去。 这一下便被那伙贼人发现了,大声吼着:“在那船上,是个小丫头!” 一时间,各船上人等都有些沉默,他们也都看到了打那几个石子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听得那伙贼人的大吼,此时却是突得涨了气势,都拿起了原本扔掉的刀械,也在大喊着:“跟他们拼了!” 那边林升不待人说,先几个跳跃,便跳到最前边的船上,与几个贼人缠斗起来。 几只船都帮在一处,其他船上的水手也都凑过来,竟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3 是几人围打一个。 先前被抓的那小娘子,还坐在船头捂着脸大哭,早有些妇人将她接进船舱里,好生安慰。 那小娘子进舱前,朝武大丫那边望了一眼,但因有船板阻隔,估计也没看到武大丫。 只是武大丫也并不在意了。 武大丫见几只船上众人都打斗在一处,她便缩回了身子,坐回到纪氏身旁。 纪氏眼中含着泪,轻轻地拍着武大丫的背,急急地说:“你这孩子,你可知之前有多危险,那伙贼人那样多,咱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你怎地一个出手去打他们?况且外面那许多郎君在,哪里要由你个小娘子来出这个头呢!” 第36章 第 36 章 纪氏紧紧地抱着武大丫,生怕她又去做些什么。 武大丫被纪氏勒得生疼,也不好说,知道纪氏是受了惊吓,便用她肥肥的小手在纪氏身上轻轻了拍了拍,纪氏的身子才终于不那样抖了。 武长生之前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武大丫打第二个石子时,才想着她这样做十分地危险,待要去拉她时,武大丫却更加将身子伸出了小窗。 武长生忘记缩回手,这一时,在他的眼中,眼前这个拿着弹弓打贼人的武大丫,似是与他那梦中只身一人刺杀蔡大庸的武大丫重合在一处。武长生有些悲怆地闭上眼,难道大丫的未来便不能改变了么? 武长生并没有想上很久,外面的打斗还在继续,但有林升这个高手,再加上各船上的船家水手都在出力帮手,一时局面竟已扭转过来。 那一伙子十来个贼人,一个个被从船上打到水里,又从水里打到岸上,跑得快的,都骑上马四下里跑散了,剩得三四个受了伤,落在最后,被林升一人一棒打晕在地上,便有些船家吆喝着去取麻绳来,将这剩的几个贼人捆得结实。 出手打跑贼人的众人,都相视而笑。 却有一船上的客商嘀咕一句:“这些人都是这江上的水匪,还跑了这许多,日后恐会被他们寻仇。” 听他这样说,有几个船家也不觉后怕起来,他们跑船的划子与这些客商还不同,他们是常年走在这条水路上的,如今惹了眼,招了恨,怕不是以后连这条水路都走不得,那不是要丢了吃饭的家伙了! 一时议论纷起,到后来竟成互相埋怨起来。 武长生听了直摇头,正待说上几句时,只听尚在岸上的林升用他那铁棒指着地上晕过去的一人,冷冷地说:“他们不是江上的水匪,是官兵!”众人听了都很是惊讶。 一个年轻水手仗着地上人正晕着,便上前查探,揭去了蒙面的青布,查探他们的衣裳,之前不觉,此时一看,这几个贼人脚上都蹬着双粉底皂靴,瞧着还是皮子的,这可不像是在江上讨生活的水匪能穿得的。 想起他们之前围船时,很有法度,不像一般匪类那样杂乱无章,说不得,还真的是官兵了。 只是众人听说这伙人不是水匪,而是官兵时,反而更加慌张了。 从来官字两个口,况那些兵老爷,哪个敢惹,那可是比水匪盗贼更可怕的人啊! 先前被那伙贼人抢了钱财的船上,派了个老成的家人出来,向大伙儿行了礼,说道:“请诸位放心,此地为江州府德安县范围,为江南东西两路所辖,正是由宋德将军节制,我家主人忝与宋将军有亲,若这伙子贼子真是将军属下的官兵,我家主人必会禀明宋将军,严惩这伙侵扰百姓的害群之马。”说着将手一招,舱内将出来几个小子,手中托盘盖着红绸,分送至各船上,以为谢礼。 众人见他们这样说又这样做,之前的满心埋怨便都收了回去,个个喜笑颜开。 一个小子送来谢礼到武长生船上,武长生朝着船老大点点头,船家便自去接了来,与众人分了,只是林升却不肯要,他们也不敢勉强。 那个小子送了谢礼,却并不就走,与武长生施礼道:“我家主人多谢诸位出手相救,只是之前并未看清,不知是贵船上哪一位出手,用那石子打中了那个贼人?我家主人另有重礼相送。” 武长生摆了手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救了大家的,是这许多的船家水手们齐心协力,不然咱们哪里是对手?” 这家子人,却是不知是何来历,出手这样大方。 若与宋将军有亲,他属下的兵爷怎会去截他家的船? 可是方才那老家人却是说得明明白白,不似作假啊! 武长生想起在他那梦中,倒是与宋将军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并未听说他家有这样的亲眷啊,孙辈中似是也只有两个孙女,那可要比大丫小上好几岁呢,与那船上的小娘子年纪对不上啊! 武长生也只是那样一想,很快便释然。他当初对人家后宅事本便知之甚少,哪里真认得宋将军家的女眷呢? 那个送礼的小子再三询问,武长生却不愿让武大丫出这个名,咬死不肯透露。那小子无法,只好行过礼回船上去了。 那老家人问众人道:“这几个贼人,不知诸位要如何处置?” 众人也没个主意,这些子贼人,要么报官,要么就此揭过,可这些本身却是官兵,这可不好办了。 那老家人又说:“我家主人欲将这几人送交官府。”又用手朝岸上那大道上指一指,说,“离这里不过二里的村子里,便有个巡防的衙门。我家主人便欲将这几人送到那里去报官,只是我这船上有女眷,单我们一船人在这里,心里有些惧怕,还望诸位江船能在此等上一等,待衙门里来人提了他们走,再启程不迟。” 各船上见他说得恳切,更兼拿人手短,索性是大家伙儿一块留下,胆子也能更大些,便都答应了。 武长生先瞧了林升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也答应下来。 那老家人在自家船上交待了一句,自带了两个下人,捡了那伙贼人留下的几匹马,直往那村子里的巡防衙门行去。 武长生自在船舱中教训武大丫,他说:“你一个小娘子,之前的情势那般不妙,你如何敢自作主张出手救人?” 武大丫歪着头说:“太婆曾教我,君子贵人贱己,先人而后己1,况且之前情况,那样紧急,那伙贼人可不会与咱们讲道理,辅车相依,唇亡齿寒2,我若是不会武便罢了,可我觉着,我能打着他呀!”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8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8 咐了船老大,准备着界时与颜家船一同启航。 一路上跟在颜家官船后面走,顺风顺水,一丁点儿闲事都没有,很快船便到了建康府的桃叶渡。 武大丫曾背过王献之的《桃叶词》,“桃叶复桃叶,桃树连桃根”1,听得武长生说,《桃叶词》说的正是这桃叶渡,便闹着要上桃叶山去看桃花。 武长生拗不过她,正好颜家官船也泊了过来,说是船上女眷要上岸看景,武长生便答应了武大丫。 此时正值初春之时,这桃叶山的山上山下和江岸上全种满了桃树,一眼望过去,桃树枝繁叶茂,桃花姹紫嫣红,“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2,美不胜收,来往的船只与岸上的游客,无不见之忘俗,流连忘返。 武大丫跟着纪氏到了岸上,见上山的道路早有人遮上的帷幕,专供女眷一路赏花。 颜家的几位娘子,都穿戴整齐,头戴帷帽,旁边有老成的嬷嬷点点头笑道:“不知是哪家想得这般周到,也免了我们的手脚。” 纪氏与武大丫在边上听了,有些咋舌,这世家大族的规矩,果然是不一般呐!便也带了些嬷嬷仆妇自去上山。 桃叶山也不甚高,这条山间小道已是人走惯的了,十分好走,纪氏与武大丫都不像其他娘子那般娇弱,不觉便走到颜家女眷的前面去。 武大丫本是想看桃花的,如今只是初春,山脚下与江岸的花要开得好些,越往山上越只是些花骨朵。 武大丫觉得山上看不到景,山间小道的两边又被帷幕遮着,完全不能与花亲近,便有些不耐烦,走到半路便想回转到岸边去看花。 纪氏好言劝着:“你之前那样犟着要上山看花,你父亲好容易答应了,怎地此时只到半路便想下山呢,若你父亲知道,下次可不会再这般由着你了。” 武大丫心里也有些惧怕武长生会训她,见上边拐角似是有个山亭一角冒出来,便说道:“母亲,咱们便到那个亭子里歇歇吧。” 等她们转过去,才看到原来那山亭里已先有人在此歇脚。 武大丫望过去,便见有一群仆妇妈妈们环绕着一个娘子,那娘子坐在亭中石凳上,正拿着丝帕在擦汗。 武大丫一眼便瞧见那娘子,眼波流动处,尽显妩媚,武大丫失声喊道:“呀!仙女!” 亭中众人都望过来,那娘子瞧见打头的纪氏与武大丫,便点点头,嫣然一笑:“原来是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注:12王献之《桃叶词》 桃叶复桃叶,桃树连桃根。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待橹。风波了无常,没命江南渡。 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 南京桃叶渡,具体可百度之。 第41章 第 41 章 原来她正是武大丫他们在皖县小乔墓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娘子。 武大丫圆圆的脸上有些微红,能再次看到仙女娘子,武大丫很是高兴。 纪氏与跟来的几个嬷嬷丫头,都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轻轻地惊呼了一声,这,这可真是位美人啊! 那位娘子似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那里微微笑着。 武大丫直觉得山上的桃花枝上,那原本还未开放的花骨朵,也都盛开了似的,一派绚丽。 纪氏反应过来,便领着武大丫也到了亭中,与那位娘子见礼。 亭中几位老嬷嬷分站在那位娘子周围,面上十分木然,没有一点表情。 纪氏心里暗叹着,这世家大族的规矩可真严呐! 那位娘子还未开口,身边的一位嬷嬷便先开了口,用不带一丝起伏的腔调说:“我们主家姓董,这位是我家娘子。” 亭中的董家娘子,用锦帕掩着唇,看不清神色。 纪氏留了叶妈妈等人在亭外,自己与武大丫进到亭内,坐在董家人让出的另一边的石凳上。 因着先前董家嬷嬷那冷冷的话,一时大家都有些无言。 纪氏脸上先是变幻了一番神色,便自恢复如常,自顾拿出手巾给武大丫擦汗。 武大丫心中却是有些打鼓,先前看这位仙女娘子,还觉得温柔可亲,怎地今日再见,她家下人却是这般态度,好不近人情。武大丫觉着有些没意思,便也低下头摆弄着衣角。 武大丫歇了一时,因在这亭内,横竖坐着不舒坦,便小声与纪氏说:“母亲,咱们上山吧。” 纪氏也有些坐不住,正要点头时,忽听得亭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今日鲜花美人,倒是齐了!” 这声音有些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纪氏向外看去,正是颜家的几位娘子也到了此处。 适才开口的正是颜二娘,是之前解几个惯匪进城的颜家二郎的娘子。 只见颜二娘已将解下的帷帽递给了身边的嬷嬷,此刻走到亭前,却并不看董家娘子,只笑着与纪氏说:“阿纪走得这般快,让我好追呐!”说着便与纪氏坐到了一处。 武大丫已站起身,与颜家的几个小娘子站在了一处。 武家的船与颜家官船,因这一路上走在一处,又有颜二郎的那层关系,平日里停泊时,女眷间也颇有些往来,纪氏与那颜二娘也曾聊过几回家常,可是此时,颜二娘似又与之前在船上不同。纪氏不好多问,只作往常般微笑着。 颜家的小七娘子与武大丫年纪差不多,此刻便悄悄伸手拉了拉武大丫,悄声问她:“宁姐儿,你们怎地和她坐在一处?” 武大丫没听明白,茫然地看着小七娘子头上的帷帽,这是说和谁坐在一处啊? 小七娘子侧过头,便有一个丫头上前来帮她解帷帽,替她理了理衫裙,小七娘子秀气地用巾帕擦了擦额间,便掩着唇小声地与武大丫说:“她啊!”巾帕下的手指向董家娘子的方向。 武大丫把纪氏、颜二娘、董家娘子都看了个遍,完全搞不清小七娘子这话里的意思,便又望向小七娘子。小七娘子蹙着眉,微微跺了下脚,小声与她说:“啊!原来你不知道啊!她啊!可是杭州城内的名人呐!”又伸出手指,指了指董家娘子,复又伸出大拇指,“临安府第一美人!” “哦!”那到底怎样啊?武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49 大丫更加糊涂了,说那董家娘子是美人,她明白,人家本来便是个美人嘛!可是小七娘子这话里的意思,是她们不能与这美人坐在一处,还是怎地? 武大丫想起以往在家中时,郑老太曾说,如今这世上,有一种人自视甚高,不将旁人看在眼里。 武大丫心想,难道小七娘子的意思,便是我不配坐在那仙女娘子旁边么! 武大丫有些丧气,这临安府的人,怎地这般难交往啊! 小七娘子却是笑了笑,又说:“她呀!与咱们不是一路,咱们都不与她说话呢!”这话说完,武大丫疑惑地望着小七娘子,她正用巾帕掩唇,朝武大丫眨眨眼。 武大丫又疑惑地望向那董家娘子,只见她垂着头,正在喝茶水,光洁的额头如玉一般,亭内多了这些人,颜二娘只与纪氏叙话,将她晾在一边,她却依然自若,一点不觉难堪。 武大丫十分不解,这样一位仙女般的美人,为何颜家的娘子们都这般排斥她呢? 董家娘子察觉到武大丫的目光,见她透出不解的神色,便朝她一笑,还有些俏皮地眨了下眼,不待身边嬷嬷开口说话,便又敛容端坐起来。 武大丫愈发糊涂,更加觉得这小小山亭十分地气闷,便与小七娘子说道:“我们还要继续上山,你们去么?” 小七娘子摆摆手说:“这桃叶山也不过如此,没甚看头,你要看便自去看吧,我们这便要下山了。” 武大丫点点头,便要与纪氏一道告辞继续上山去。 还没等纪氏起身,那董家娘子却先行一步带着下人们下了山。 颜二娘舒口气,撇着嘴说:“可算是走了,要不是此处只这一座亭子,我是万不能与她坐一处的。”话一出口,她便觉有些失言,便又笑着与纪氏说:“我们这也歇好了,便先下山上船了,阿纪兴致好,再慢慢赏玩吧。” 一山的姹紫嫣红,也没解了武大丫的郁闷,回到船上,还与武长生说呢:“这临安府的人,是不是都这般奇怪啊!话从来不好好说,让人摸不清头脑。” 武长生听纪氏讲了上山的经过,心里回忆着,董家娘子,似是不曾听闻啊! 若是说杭州城第一美人,这名号倒是曾听闻过,只是并不姓董啊! 武长生心中一动,突得想到一事,难道是她? 第42章 第 42 章 纪氏见武长生那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不觉有些烦闷,凉凉地问了他一句:“难不成,夫君认得那董家娘子?”武大丫张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来回看着武长生与纪氏二人。 武长生摸着下巴,看纪氏一眼,笑着说:“后宅女眷,我哪里会认得。临安府现乃我朝行在,多少达官贵人聚集,有个把美人也不是甚稀奇事。只是有一位坊间行首乔三娘,到是颇有些传奇,我在外吃酒时,也曾听得一二。” 纪氏与武大丫两个都是一愣,坊间行首,不知是个什么称呼?武大丫还在懵懂之时,纪氏先反应过来,瞥了武长生一眼,嗔怪道:“在宁姐儿面前,怎地也来胡说了?” 武大丫也弄不清这话里的意思,但武长生先前说的话,已是勾起了她对那位乔三娘的好奇之心,便缠着父亲问起那乔三娘的事迹。 武长生也有些后悔,先前一时口快,脱口而出乔三娘,这要他如何对女儿解释呢?他怎能对着将将九岁的女儿,谈论那青楼红馆娇娘的风流韵事呢? 武长生有些无措地望着纪氏,希望纪氏能帮他把话头岔过去,纪氏却是侧过头,一派不理不顾的架式。 武长生被武大丫歪缠得没办法,只好避重就轻地捡个市坊间都传开来的故事讲给武大丫听。 其中的风流之处,武长生自是不好细说,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便把武大丫给打发掉了。 原来便在这前两年,正是索慎蛮国从南方退兵回北边后,江南一时安稳下来,临安府便举办斗花会,要全朝同庆。 大启自避让江南以来,斗花会倒开过几次,无非是些争奇斗艳,斗花,斗美人,斗到最后还成了个南北之争,而这一次,恰是江南本地的娇娘乔三娘以一曲《霓裳》琵琶曲艳压全场,夺得魁首。 武长生虽是说得简单,但武大丫听得也很满意,听完后还一个劲儿地问武长生:“那位乔三娘很美么?有那位董家娘子美么?”问得武长生汗都要出来了,纪氏在一旁掩唇直笑。 武长生只好说:“我不曾见过,哪里知道这些。” 武大丫便有些鄙视地看着武长生,摇头晃脑地说:“唉,我还以为阿爹你什么都知道咧!”武长生便伸出手,作势要锤武大丫的头。 武大丫连忙躲到纪氏的身后。一时笑闹之中,船便起帆了。 武长生明白,他们到了杭州之后,约束便会愈多,尤其是对于后宅娘子,远不如之前他们在江陵府时那般松快自在,这一路行来,便有意让纪氏与武大丫多玩多看。 这一路上看山望水,“拈花惹草”,便花费了不少时日,待他们快要到达临安府时,已是到暮春三月了,连武大丫的九岁生辰,都是在船上度过。 颜家官船,先前倒是不急着赶路,到了快近临安府时,似是有甚急事,与武长生等告辞之后,便扬帆先行。 武家大船依旧不紧不慢地一路看着风景。这一日正是到了一处小港清水闸,正是嘉兴。 船家上岸去采买补给,回来时还给带来了一个小子,上得船来见到武长生倒头便拜,看起来有些眼熟,一问才知,果然是江陵府杨家派来送信的。 送信的小子名叫阿祥,口齿十分伶俐,见了武长生便说:“家中一切都好,请九郎君不必挂心。老太太已于二月十八日启程回了江口县。” 自武长生他们启程之后,郑老太便觉着住在荆州城里没甚意思,左右家中也是要收拾起来,好择日搬迁的,她老人家便是先行回了甜水村住上一段时日。荆州杨府中其他人,自是不会这般快。 武大丫听得郑老太已回到乡下,心中很是想念,又有些羡慕。 武长生沉吟片刻,便问阿祥湖中详情,本以为阿祥并不知晓其中关窍,不想阿祥之前便是来往于荆州城与江口县之间送信的,对于洞庭湖中水寨倒是知晓一二,只听他说:“湖上一片平静,无甚大事,倒是听闻武昌城中出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50 了件大事。” 原来先前朝廷派来掌荆湖南北两路军事的梁将军,本派了人到武昌城驻扎,便在这二月间,有两个参将与一个客卿,齐齐命丧于一场夜宴之中,身首异处,死状凄惨。 梁将军大怒之下,严令捉拿凶手,衙门派人搜寻了几日,一无所获。 不想又过几日,朝廷又重派了一位项将军来接替先前的梁将军,自此,那捉拿凶手之事,便是不了了之了。 武长生心内一派风起云涌,朝中两相相争,便直接影响了地方军事,但愿将来索慎蛮国再南侵时,不要因朝中相争,而不战而败。 武大丫一直听得懵懵懂懂的,便跟听说书一样,阿祥讲完了这一段,又提起了孔家郎君,说他亲送祖母崔氏前往荆州城,此时便住在杨府之中。 武长生点点头,见已无可问,便要人带他无下去吃饭。自己与纪氏、武大丫说:“看来孔家大郎即将前来杭州了。” 孔研先将祖母送到了杨府住下,想来他自己是打定主意要前来杭州,好一尝夙愿的。这小郎君,可真沉不住气。 武大丫不高兴,嘟着嘴说:“他来作什么,没意思透了。” 纪氏却对孔研印象很好,也算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从来都是稳重可靠的样子,人又孝顺,学问也好,哪里没意思了,便说武大丫:“人家孔家大郎人老实,他孤身一人在外,等咱们到杭州碰了面,你可不能欺负人家。” 武大丫跺着脚说:“这便是他的可恨之处了,从来都是他看不起我欺负我,我哪里欺负得了他!” 纪氏奇道:“这便奇了,那孔研哪里欺负你了?” 武大丫这个丫头,向来一副女霸王的样子,还有人能欺负了她去,那可真是奇事一桩啊! 武大丫心中念头飞转,孔研到底怎么欺负她了呢? 说她学问不好算不算? 说她没脑子算不算? 说她不娴静算不算? 可这些,要她如何好意思说出口呢? 武大丫便在一边气鼓鼓地不作声。 武长生看在眼里,心里也在澎湃,清咳了几声,说:“等他来了杭州,你自是待在后宅,与他不在一处,两不相干,两厢无事。” 嗯,没看清楚孔研之前,就这样办! 第43章 第 43 章 因为听武长生说,孔研不久也将前来杭州,武大丫被这么一打岔,便没有在意之前阿祥讲的发生在武昌城里的凶案。 武长生心里清楚,这多半便是那杨信之做的好事。 侠以武犯禁,自古以来,各朝各代便会对这些人颇多约束,只是如今在大启朝,也是有心无力了,想想一路护卫而来的那个林升,那身手便是与普通人大不相同。 武长生将这消息说与林升知道时,林升丝毫不意外,只是默默地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武长生心里便叹着,若是朝中的兵士都是这般的人物,大家齐心协力,何愁索慎不破,大启又岂会北归无期? 船又缓缓行过半日,武大丫在内舱中便听得岸上有人吵闹,从窗口向岸上张望,见岸上挨挨挤挤地站了不少人。 船家也觉得奇怪呢,此处也不是甚正经码头,岸上那些人都在干什么呢? 武长生知道武大丫这是想去看热闹,便吩咐了船家将船靠岸落帆。 武大丫打扮成个小郎君模样,带着林升与阿寿两个上了岸。有林升跟着,武长生也并不担心武大丫会出事。 武大丫在那人群中挤来挤去,终是明白了这些人在此聚集的原因。 原来在此不远有座药王庙,如今将要重修,只是此地主事放出话说,要将那药王庙的正殿造得比本地孔庙正殿的正梁还要高出三尺三寸。 消息一出,附近的儒生都群情激奋,觉得这样做是有辱至圣先师,大家都聚在此地要找那药王庙主事说理,必要让他矮于孔庙方可。 武大丫听了半晌,有些目瞪口呆,这些读书郎君们,发起脾气骂起人来,也挺吓人的,不比那孔研差嘛。 不过他们吵闹的话题,武大丫便不太感兴趣了。什么高高矮矮的,有何可吵的? 回到船上,不等武大丫说与武长生听,武长生已是知晓此事。 武长生也是读书之人,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那药王庙若真是造得比孔庙还高,可真是打了天下读书人的脸了。 武长生面色也变了几变,但他经过那场噩梦之后,人便愈发稳重,并不愿为此事出头,更何况,他如今也只是一介白衣,也做不了什么。 武大丫笑嘻嘻地说:“阿爹若不喜那药王殿,这事很好办啊!” 武长生乜斜了武大丫一眼,压根不信她这才只九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好办法,说:“难不成那许多读书人都不能说动那药王庙主事,你便能说动了?” 武大丫举了举自己的小拳头,说:“我又不认得他,他怎会听我的,不过我可以拆了他那药王庙!” “快住嘴!”武长生朝武大丫喝道,“药王庙也是你能随便说嘴的?药王爷在上,不要怪罪你这丫头口无遮拦才好!” 武大丫撇撇嘴说:“阿爹不一样没有好办法么?” 武长生对武大丫动不动便要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想法相当头疼,此时便没好气地说:“我们没办法,难道那许多人都没办法么?” 武大丫有些不服气,说:“我在岸上看了,那么些读书郎君,也只会在那里骂骂咧咧的,一点用都没有,两边讲理讲不清,到最后不一样要动手嘛!” 武长生不想与武大丫多费口舌,随便翻找了本书册丢给武大丫,说:“从今日起,你便不要下船了,在舱内好生将这册书抄一遍,不要偷懒!”说完转身便走。 武大丫嘟着嘴看着被武长生丢进怀里的书册,极不情愿地翻看着,一看便笑开了,纪氏问她:“你笑什么?” 纪氏对他们这父女时不时便要吵闹上一回的样子早已习惯,还以为武大丫要暗自赌气好一会呢,心里正寻思着要做些什么吃食好来安慰武大丫一番,此时见武大丫笑了,以为她被气糊涂了。 武大丫将书翻给纪氏看,说:“我还以为是些什么难读难懂的书呐!这是本游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4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54 路,害得武大丫不是被书册掉下来砸脚,便是摔了一地的碎瓷杯碎瓷碗,让她苦不堪言。 纪氏相比之下便要好得多,纪氏本便沉稳些,又有些好强,叶妈妈教她的那些各世家谱系、姻亲故旧之类的,她都记得牢牢的,偶有记不得的,便有武大丫在旁提醒,都能答得上来。 武大丫被罚之后也颇见成效,只要有人提醒她,她便能收敛了性子,与平常的大家娘子已无异了。 武长生考较了几回,颇为满意,也很是自得,他家大丫一向这般出色,动静皆宜,看还有谁来挑她的不是! 武长生忙着给自家老师、杨家故交等送信时,也没忘了将孔研提溜到书房,问他究竟。 孔研摸着鼻子,很有些无奈,似是自己在这位九叔面前便无所遁形,既是唬不住他,索性便老实与武长生说了:“我也没别的想头,只是心中这口气咽不下。九叔,您知我祖母这些年的苦么?我就是看不惯孔家面上花团锦簇、一家子仁义,内里却虚情假义、鸡鸣狗盗的样子!” 武长生也很是无奈,这孔研再稳重,再知事,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父母又去的早,从小跟着祖母,想是也受了不少苦,他有这些怨言,也怪不了他。 武长生揉了揉额角,对他说:“阿研,你这般聪明,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孔家于你而言,已是不相干之人,你又何必总将眼光放在那孔家身上?放眼这大启,孔家又算得了什么呢?”将你的聪明才智用在大启国朝上,才是正道啊! 孔研低下头,方才的话,他已是说得多了,旁人,哪里知晓他家的事呢! 孔家,哪里是不相干之人?那里有他的祖父,还有…… 想到此处,孔研暗暗攥紧拳头,复又抬头笑着对武长生说:“九叔,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武长生也不多说,又与孔研说了些叫他帮着约出万苌,好摆酒答谢他,孔研一口答应。 武长生没等孔研回话,便先去了自己老师何江的住处,去时还将武大丫打扮成个小子,带着一道去了。 武长生的老师何江自返回朝中任职,便时不时地下乡,在家中也待得不久,倒是常给武长生寄信。 武长生此番去时,何先生尚未回转,武长生便领着武大丫先去拜见了师母。 何师母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以往在江陵府时,待武长生便如亲子一般,这许久不见他,今日一得见,何师母便喜得眼泪儿都出来了。 何师母叫武长生坐了,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趴地跪着个小童子,何师母奇道:“这孩子怎地这般拘谨,怎地还不起身?” 武长生笑着看了地上的小童子一眼,说道:“她总是要作幺!这便是我那惯常爱玩闹的女儿!” 何师母听了,便喜道:“哎呀!这便是宁姐儿啊!快快扶她起来!” 武大丫不用人扶,自己便利索地爬起来,朝着何师母嘻嘻笑着。 何师母看着武大丫那圆脸大眼,很是喜欢,拉着武大丫的手便不放,说:“宁姐儿还那么小的时候,我曾抱过她一次,这许多年不见,便长得这般壮实了!”又转头埋怨武长生:“早便该带宁姐儿过来。” 武长生笑着说:“今日匆忙,先带丫头来认认人。等改日家中都安顿好了,再让阿桢领着过来。” 何师母知道这阿桢便是武长生续娶的娘子纪氏,早便遗憾自家离开江陵府太早,没赶上武长生的婚事。 武长生又说:“今日,我却是为那双槐胡同的宅子而来……” 第46章 第 46 章 何师母听武长生说了他今日前来的来意,如今她已是知晓那双槐胡同的事,带着愧意说:“怪我没在意,竟是不知那双槐胡同住着那户人家,先前只听了中人的话,也没再去打听打听。” 武长生赁的那双槐胡同的宅子,原是托他老师何先生帮他赁的,但何先生事忙,自顾不暇,便指了家中一个下人去办这事. 何先生一家来了杭州后,多有同僚赠仆赠物的,这个诚叔便是这般进了何先生府中。 诚叔也算是杭州城土生土长的,对本地十分熟悉,何先生本想着,诚叔做事向来规矩谨慎,将武长生要赁房的事托了他,必能办得妥妥当当。 诚叔找好宅子后,何先生也还抽空去看了一眼,见那地方还算清静,宅子也大,便很满意了,哪里知晓会沾上那样的邻居呢?不是武长生送了信来说此事,他们到此时还蒙在鼓里呐! 何师母也暗怪自己没亲派人去多打听打听,让武长生吃了这大个亏,立时便将那个诚叔给打发了。 只是武长生那租约已定,衙门里也都备了案,这一时要毁约不租,怕是要损失一笔钱钞了。 武长生见何师母面上愧意满满,连忙接口说道:“我该早些过来亲自说与老师知道的,只是家中这几日才刚安顿下来,方才晚了几日。那处宅子不租,无非是损失些钱钞罢了,所幸咱们并未住下来,无甚大碍,待老师回来,师母定要与老师好好说说,万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中,这些都是小事,老师做的才是大事。” 武长生说得诚恳,何师母面上方才缓和了些,一个劲儿地唤人来拿糕点给武大丫吃。 武长生待不多久,便要告辞,武大丫便带着老大一个包袱的吃食与一荷包的小锞子,欢欢乐乐地与武长生回到家中。 回到家中,便先到纪氏房中,将今日得的东西显摆了一回,再将那一包吃食大方地给大家分了,小锞子也给纪氏、叶妈妈等人分了分。 武大丫捏着已空荡荡的荷包,有些沮丧地说:“唉,我太穷了,都要养不起你们了。”又将众人逗得大笑。 叶妈妈一边笑着,一边说:“倘是老太太在此,不知会多高兴呐!” 这一说便提醒了武大丫,她缠着纪氏说:“母亲要打发人回江陵送信时,一定要提醒我,我有好些玩意要带回去呢!”纪氏便笑着答应了。 武大丫一边与阿福两个整理着自己的几个荷包,一边有些好奇地问纪氏:“先前说的那个双槐胡同,咱们为何不住哇?”这话一出,纪氏等人的笑意便似被冻住了一般,只有阿福这几个年纪小的丫头与武大丫一样,好奇地看着突然不作声的其他人。 双槐胡同,在这杭州城里地段相当不差,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55 与武家如今暂住的樱桃胡同一样,在城内的西边,出了巷口拐个弯,便到了隆兴大街,那可是杭州城升了府提了行在后,被大力整饬过的所在之一。 只是住在那双槐胡同里的董家娘子,却成了杭州城里的不可说人物了。 武长生先前听万苌说起董家娘子时,便不由想到了曾听说过的艳冠江南的乔三娘,但到底如何,他其实也并不清楚。 之所以放着双槐胡同不住,便是因着万苌所说,那董家娘子是陶相陶彬的外室。 若只是普通人家,置房外室赁个宅子安置下来,只要安分守己,邻里之间也会装作不知。 但这董家娘子,却是个大大有名的人物,附近要些脸面的人家,都想着方儿地搬走了,没地方搬的,也都是守紧门户,绝不与之往来。 万苌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支吾了半日才说道:“城中有个花魁行首乔三娘,前两年自己赎了身,从了良,嫁了那董家郎君,大家便改唤她董大娘子。” 武长生有些不解,问道:“不是说是陶相的外室么,怎地成了董大娘子了?” 万苌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不知啊!大家都这般说,她是陶相养着的外室。” 武长生一时默然,看来之前那梦中所听过的,蔡大庸从陶彬那抢的美人,便真的是那乔三娘了,那并不是空穴来风。 孔研在一边说:“我虽来杭州不久,也曾听闻陶相一向喜欢提拔年轻官员,不问出身,也常常资助一些寒门学子读书,为朝廷办了不少实事。” 何止是办了不少实事,何江先生接连下乡,到各地丈量土地,便是这位陶相一力支持的。只是可惜,到底没斗倒蔡大庸……武长生心里暗自想着,唉,不知以后会不会有何不同? 万苌既是将先前那些话出了口,后面的便说得顺畅了些:“听说那乔三娘美艳无双,惹得陶相动心,也并不奇怪啊!”说完还呵呵笑了两声。 只是看武长生与孔研都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万苌便只好收起了笑,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接着说,“那乔三娘既已嫁为人妻,便不该再去招惹陶相那样的人物,更何况,坊间传闻,连蔡相也频频造访那双槐胡同呐!这朝中两位相公,都接连拜倒在那乔三娘的石榴裙下,啧啧啧!” 说到这里,万苌看孔研清亮的双眼盯着自己,便有些不自在,又想起好友比自己还小上几岁呐,怕是从未涉足秦楼楚馆的,也不知他听不听得懂呢?心里便暗暗偷笑了几声。 武长生心里琢磨着,没想到赁个宅子倒牵扯出了这么一桩权贵间的风流韵事,也怪不得之前碰上那董家娘子时,颜家的女眷都是那种态度! 又想起陶相倒台时,便有一条“私德有亏”的罪名,看来后宅之事,还真不能等闲视之啊! 武长生边琢磨着,边告辞回家,还将这几日一直寄住在万苌家中的孔研也拉了回去。 武长生说:“先前阿祥送信过来便没有回转江陵,跟着我们一道来了杭州,如今家中暂时住下了,便要收拾些东西给他带回去,你若有信也拿过来,一道捎回去。” 这确是大事,孔研心里也有些挂念远在江陵的祖母,恐祖母崔氏也是念着他,便答应第二日将信送过来。 武长生还说:“我如今也是借住在别人家,不好说些什么,待我找好宅子,那时你便与我们住在一处吧,我可是答应了老太太,要看着你的!” 孔研还想搪塞过去,但武长生并不太好应付,只好答应了。 武长生与孔研在书房用过了饭,忽听得前头报说有几家杨家的故交派了下人来送了帖子,武长生只好过去见上一见。 孔研便一人留在书房胡乱翻些书册,一时不察,被个小石子之类的物件打中了右肩,孔研按着肩膀,皱着眉说道:“别藏了,出来吧!” 窗外便探出了个红扑扑的圆脸,正是武大丫。 武大丫仔细探看了一回,确认武长生一时不得回转,便进得门来,先捡起滚在孔研脚边的小石子,收在荷包里,忽闪着大眼睛说:“我听得大家讲了好些时日的双槐胡同,那里的宅子到底怎么了,大家一提起便那般奇怪。” 武大丫虽是不喜孔研,平时见到孔研,也总会给他做做小手脚,但这关于双槐胡同的事,她是实在找不到人打听,想着这孔研也不是个肯老实听话的人,他一定知晓这事。 孔研听武大丫是想打听双槐胡同,便有些想笑,到底给忍住了,一本正经地说:“这个,你不如直接问九叔?” 武大丫有些不信:“你真的不知?” 孔研很肯定地点点头,说:“不知!你若打听到什么,记得来告诉我!” 武大丫有些丧气,说:“都好些天了,没一个人告诉我,完全打听不到。” 唉,这事一直让武大丫心里痒痒的,越是不告诉她的,她便越想知道。 来了杭州这些天,在家里也只是被纪氏与叶妈妈拘着,无趣透了,难得有件稀奇事,大家却不告诉她。 孔研却觉得武大丫这丧气的样子很有趣,难得看到她这无精打彩的样子,真是老天有眼! 孔研一心想打发武大丫出这书房,自己好安安生生地看几页书,便随口说道:“你打听不到,自己亲自去那里看看不就行了?” 武大丫倒是被他给提了醒,对!你们都不告诉我,那我便自己找机会亲自去看看! 嗯,要好好计划一番才行!这般想着,武大丫便如烟般飞快地跑出了书房,回到自己房中。 孔研随手翻开书案上的一本抄本,是江南各地的游记,心里评判着:“这笔字,力道倒还不错,只是有些还太生硬……” 越翻越觉得这字似曾相识,孔研放下手中的抄本,将手指在书案上敲击着,这字,似是那武大丫的! 啧!没想到武宁那丫头,自己平时总是风风火火的,手上这笔字,倒是越来越见功力,这也是她不多的好处了吧! 心念转动间,突然忆起方才自己对武大丫随口说得那话,呀!那丫头该不会当了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各位六一快乐啊! 第47章 第 47 章 武大丫确实对孔研说的话当了真,可是她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亲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56 自到那传说中的双槐胡同去看个究竟。 她初来杭州,对这里的街道坊市一点儿都不熟,家里面纪氏等人对她看管得也比较紧,不出院子还能稍稍松快一些,一出了家门,个个都严阵以待,对她严得不得了。 武家自来杭州后,接连与几家杨家的故交、老师何江先生走动,出了自家门,便上了车,再下车便到了那几家的后宅,哪里有机会让她能亲去别的地方呢? 武长生也开始随着何先生一道下乡,不再如以往那般空闲,更别提能带她到外面街市上去逛逛了。 唉,可真是无趣啊!武大丫用手捧着脸,趴在书案上发出了这声感叹。 正撩起帘子进来的阿福听了,抿唇一笑,说:“娘子请了外面云裳居的傅娘子午后过来量衣裳,大姐儿这会儿别又去跑得一身汗。” 武大丫闲闲得瞥了阿福一眼,说:“我倒是想出一身汗呢!这么个小院子,我也跑不起来啊!”叹完气,武大丫又说:“这么好的天气,真想到外面去看看啊!” 阿福已坐在一边的小杌子上继续绣帕子,头也没抬,口中说着:“娘子前儿不是说过几日初一那日,要与谢家的几位娘子一道去庙里上香么?那时大姐儿不就能出去了?” 武大丫依然叹气,掰着自己的手指说:“昨儿去万家品茗,大前儿去颜家看花,再前儿与阿婆一道去庙里,再再前儿去给程家的大娘子添妆……我都没一日是闲的,不是这家便是那家,人是出了家门,可外面什么都没看到啊!” 这倒罢了,去了人家里,还得学人绷着脸,紧着笑,步子不能大迈,糕点不能多吃,唉,这哪叫做客,简直比她平常练功还累嘛!也只有去何家阿婆家会轻松一些,还能放开了吃好吃的果子。 武大丫还在出着神,阿福已是站起身,掀起了帘子,口中笑道:“娘子过来了。” 武大丫懒洋洋地起了身,看向门外,纪氏正进得门来,穿着时兴的衫裙,戴着别致的发簪,脸上敷了粉,唇上涂了脂,显得容光焕发,一眼看过去,便觉得眼前一亮。 纪氏带着笑意对武大丫说:“云裳居的傅娘子要过来量衣裳,你如今个头又长高了好些,以前的衣裳许是穿不得了,这回给你多做几身。下个月十六,咱们要去颜家赏荷,可不能失礼于人前。” 武大丫对这些不太感兴趣,说:“前几日不是去颜小七家看过花么,怎地又要赏荷啦?” 这些娘子们,整日里不是这个花的,便是那个草儿的,好没意思。到得杭州才几日,母亲也爱上了这种活动,还非得拉上自己。 纪氏面上带着丝兴奋,又有些神秘地朝武大丫眨眨眼,说:“小七娘子家只是颜家的二房,她家老太太便在大房住着,咱们下月便是去她家老宅。”说完后还拉着武大丫的手,一一细数颜家众郎君们都任着何官职,家中娘子如何如何。 武大丫不爱听这些,纪氏如今却对此格外上心,也不知她是如何打听到别人家的后宅之事的,还是说她这样的娘子,都是这样啊? 午后云裳居的傅娘子如约而至,到武家来给女眷们量身。 这云裳居在城内也算是小有名气,虽不能与瑞兴成、瑞福成这样的大铺子相比,但在后宅之中,也是名头渐响,如颜家、万家这样的世家娘子,穿惯了家中绣娘做的衣裳,偶尔也会换换云裳居的样式。 纪氏此次能请到云裳居的傅娘子亲来家中量身,也是多亏了颜家二娘的面子。 傅娘子打扮得很是利落,并不涂脂抹粉,简单的蓝布衣裳,衬得人很是干净。 傅娘子向纪氏与武大丫行了礼,手上动作不停,嘴中还笑着与纪氏说:“您家府上这小娘子,浑身透着股机灵劲儿,真如九天玄女一般。” 纪氏听到夸奖武大丫,比听人夸奖自己还高兴呢!她还嫌弃地说:“这丫头,从小在乡下住着,到底不如这杭州城里的娘子。” 傅娘子游走于各家后宅,在各家主母手下讨生活,自然能看懂人脸色,知道纪氏爱听人夸她家小娘子,那赞扬的话便一大把地流了出来。 她还说:“小娘子如今年小,身量不大显,待过得一二年,这城里的宋五娘子啊,小颜七娘子啊,都要退后呢!”说到后面,傅娘子也知自己说得有些过,便又说:“城里这许多娘子,长得最好的,还是董大娘子,人家那是花魁娘子,见过的都是名不虚传。只是可惜啊,好不容易从了良,嫁了人,却又与人牵扯不清,啧啧啧……” 傅娘子还在叹着,纪氏与叶妈妈的脸色都有些变了,武大丫却像是听入了迷般,瞪大了双眼,看着傅娘子,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董大娘子,是她之前认得的那个像仙女一般的董家娘子么? 武大丫正想开口发问,叶妈妈先是咳了一声,打断了傅娘子滔滔不绝的话,上前与纪氏说:“官人先传了话进来,叫大姐儿量完了身,便去外头书房去背书呢!” 纪氏也立时反应过来,说:“对,我倒忘了,大姐,你这便过去吧,待会儿好好背书。”说完便不由武大丫分说,将武大丫赶出了正房门。 傅娘子许是知晓自己说错了话,便不再作声,老老实实地量完了身,告辞出府。 纪氏有些恼怒,与身边的嬷嬷说:“这傅娘子看起来倒很知礼,怎么说话做事,这般不靠谱,我宁姐才多大,便当着宁姐的面儿,胡咧咧些什么!” 嬷嬷也说:“这样的人,是如何进到那些大家的后宅的,太不讲究了!” 武大丫被纪氏赶着到前头的书房去背书,可武长生并不在那里,只有孔研在书房里静静地看书。 武大丫本还沉浸在先前傅娘子讲的董大娘子的话中,一时看到孔研,也忘了每次都要拿石子打他,只怔怔地说道:“你怎地也在这里?” 孔研眉毛一挑,说:“九叔请我来的,我不能来么!” 孔研一搬出武长生,武大丫便无话可说了。她默默地走到另一边坐了,面上还是愣愣地。 孔研手上又拿起书册,看了半日也没翻页,见武大丫还是那副出神的样子,便将书册啪得扔在案上,说:“你这是怎地,为何这般表情?我来时听说今日九婶请了人来给你裁衣裳,你还不高兴么?” 一般的小娘子,不是最喜欢花钗新裙之类的么? 武大丫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61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61 第51章 第 51 章 宋安颜笑嫣然地朝武大丫行来,先朝其他的娘子行了礼,便很是亲热地拉起武大丫的手,说:“阿宁妹妹是头一回过来吧,我领着妹妹四处转转。” 武大丫本能地想缩回手,但转念想到,如今是在外头,不能让人觉得自家小家子气,便先是看向了纪氏,纪氏正与颜二娘子闲话,见了宋安,也是皱起了眉,但终是没说什么,微微点点头。 武大丫又看向小七娘子颜悦,她们是一道进来的,如今自己要跟着宋安去转园子,也不好就此撇下了小七娘子。 谁知颜悦却是笑着说:“这园子太大,我这脚力可耐不得,你自去逛吧,我到前面歇歇便是。” 武大丫将颜悦上下仔细地瞧了瞧,依然是那娇俏的小娘子样,武大丫便点点头,木着张脸由宋安拉着转过旁边的山石。 纪氏见叶妈妈与阿福都跟着武大丫,心中稍放下心,便继续与颜二娘子诸人话些家常。 宋安拉着武大丫边走边温柔地与她说:“咱们小娘子们自在一处玩耍,妹妹便与我一道过去吧。” 来都来了,不去还能怎地。武大丫便跟着宋安转过一带山石,又弯上了竹林小径,终到了一处水阁之中。 水阁中已有几位小娘子,宋安的妹妹宋兰正在其中,其他的,武大丫都不认得。 水阁中伺候的丫头见又有别家的小娘子到来,便一一行了礼。 只是阁中的那些小娘子们,除了宋兰听到宋安的声音,微微皱了下眉外,其他人都没有动作。 宋安带着武大丫进来,便秀秀气气地介绍说:“这位便是新来的武家妹妹,阿宁。” 武大丫看着众位小娘子,年纪都要比自己大上几岁,只一两位大概与自己差不多,便依着礼,先给大家行了礼。 其中个子最为高挑的一位小娘子,正站在栏杆边,伸出手去够栏边水中亭亭玉立的一株含苞碧荷,听到了武大丫的声音,便转过头朝她点点头,并未说话。 另有稍矮些的两个小娘子站在她身边,给她指指点点哪株荷花最好,此时也偏过头来看她。 瓜子脸的那个也只是点点头,粉团脸的那个听了却有些惊喜地离了围栏,朝武大丫走过来,脸上满是笑,说:“你便是宁姐儿啊!我是万家的七娘,你叫我阿茵吧。” 武大丫一听她姓万,便知这是常与孔研来往的万苌的妹妹,纪氏曾带她去万家致谢,后宅中见的是万家的长媳万大娘子黎氏,家中的小娘子们去了姑姑家,未曾见得,不想今日倒是在颜家的园子里见到了。 因着自家住着万苌家的别院,万家娘子也对她们很是和气,武大丫看着万茵那清亮的大眼睛,便很有些好感。 正欲与她叙话时,只听宋兰在旁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你们名字中,一个安,一个宁,还真是有缘啊,还望你们能够人如其名。” 宋安便低着头,小声地说:“妹妹,咱们有话回家再说,此时在外头,你别耍小性子了。” 宋兰听了她的话,越发生气,宋安只在一旁小意安慰。 万茵扯了把武大丫的衣袖,将武大丫带到另一边的石桌石凳,上面已是铺了薄褥子。 万茵凑近了武大丫说:“你怎地与那宋安走到一处了?” 还能为何,人家巴巴地凑过来的呗。武大丫眼珠子转了转,便说:“之前去陪我母亲去观音阁,山路上遇到了同行了一段,便认得了,素日并无往来。” 万茵朝宋安那里瞄了一眼,说:“你刚到杭州,不知道,那个宋安,是个外室女,前段时日,才从乡下接过来的,你可别与她走得近了。那宋兰人虽骄纵了些,但眼下在家中,却远不如那宋安得宠,那宋安呐,可不简单呢!你可别被她瞒骗了,咱们都不与她好。” 武大丫有些吃惊,她家里,还有杨家,从无纳妾之说,更别说什么外室了。 先前说那董大娘子的话,她才头一回听过外室这个词。只是没想到,现有个外室女活生生地在自己跟前。 武大丫肚里将话翻转了几遭,才说:“怎地杭州这处规矩与别处不同么?怎地一介外室之女,都这般,嗯,了不得了?” 万茵听她说了“了不得”三字,便先笑出来,说:“你说得没错,可不是了不得么!只她家是这般,别的可不是这样,行事自来有规矩,大家循规蹈矩,自然相安无事。她家里,啧啧,长辈们素来不爱管小辈的事。” 武大丫心想,许是宋将军身为武将,对孙儿辈便不是很细心吧。 那个宋安,不提她的身份,只是在外面总是一副被妹妹欺负的模样,武大丫便很看不惯,偏偏那宋安还爱缠着她。 正在这般想着,便听到河里有言笑声,两只莲船上站了几位小娘子,笑着看小丫头们采荷叶上的露水。 靠近了水阁这里。船上便有个娘子喊道:“阿瑞,原来你在这里。” 先前那个个子高挑的去够水中荷花的娘子,应了一声,笑着说:“我等了半日,也没见你,想来我这样的人,也不配得王妃亲自相迎了。” 船上那个娘子轻声啐了一声,便吩咐将船泊到岸边,接这边的娘子们过来。 万茵悄悄给武大丫指着:“那个阿瑞,是蔡相家的大娘,站她旁边的是她的表妹,郑宜,船上说话的那位,便是这颜家的颜镜。”说到这里万茵便更加小了声,“听说她已是被官家定为了信王妃呐!” 哦,原来这颜家要出个王妃,这便叫做一跃龙门了吧。 不过看这颜家自身也是世族大家,盘踞江南数代,根深蒂固,如今能攀上了皇家,想来也不足为奇。 武大丫又想起一事,问万茵:“颜镜与那颜悦,这排字怎地不同?她们应是同一辈的吧。” 万茵一想便知武大丫所说的颜悦是谁了,她便笑着说:“她虽同是颜家,但已是庶枝,她家的排字便有些不同。” 武大丫点点头,她只是突然想到了颜悦才问的,也并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 她们跟在蔡瑞身后,出了水阁,朝水边走去,要等着人来接她们上船。 武大丫本是与万茵走在一处的,不防宋安插进来说:“阿宁妹妹,你跟着我走,这水边石头滑,小心滑倒。”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62 武大丫已是对宋安有些厌烦了,但记着叶妈妈说过的,不能将好恶轻易表现出来,便忍着怒对宋安说:“你自小心。” 却听宋安啊得一声,脚下便是一滑,朝武大丫撞过来。 这条小路都是一块块的圆石,武大丫被宋安一撞,自己还没有动,旁边的万茵却是被吓得往边上一跨,恰踩在了石头边上,鞋子打滑,便要倒下去。 武大丫手快,赶紧将她抓起,扶她站稳了身子,那边宋安大力地撞过来,武大丫被她一带,便朝前冲去。 前边正是宋兰,她自然站不稳,也向前倒去,眼看要摔倒在前面的蔡瑞身上,却又被武大丫一把将她抓住,没让她继续向前冲。 武大丫自己站稳了,便也带着另外三人也跟着站稳了。 后头跟着的仆妇丫头们,此时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扶着自家娘子,擦汗安慰不停。 万茵尚有些后怕地说:“若不是阿宁,今日怕是有好个都要掉到河里了。” 宋兰在前头大怒:“宋安,你怎地连路都不会走?” 宋安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被宋兰斥责,面上先是怔了下,便很是委屈地低着头,小声说道:“我不是有意的,先前,似是有人在推我,我才……” 听得她这般说,其他娘子都带着下人退到了一边,不再提先前之事,只是对武大丫很是感激,那郑宜还说:“阿宁,你力气真大,反应也快。” 我从小练武,自然不同啦! 武大丫抿着嘴笑了笑,说:“我从小悬腕练字,手上有些力气。” 纪氏与叶妈妈都嘱咐过多次,不要在外头随口说自己练过武,会吓着她们啦! 叶妈妈与阿福在边上听武大丫这般说,都相视一笑。 颜镜所在的莲船终是摇了过来,之前发生的事,只在一瞬间,她们在船上并未看仔细,见众娘子并无大碍,便暂且不去细究,接了蔡瑞等人上船,颜镜便亲来与武大丫说话。 颜镜生得很是端庄富态,颇有丰韵,虽只比武大丫大五岁,但很有些气度。 她说:“这位便是阿宁妹妹?我听阿悦提过的。” 武大丫先是一愣,想不到颜悦还会提起自己,又一想,这许是人家一个托词罢了,作不得真的,便也笑着应了一声。 颜镜也并不多提先前岸上之事,只笑着与众人说:“咱们多采些花露,一会吃个荷叶露茶,可好?”众人都是大赞。 武大丫跟在后头,不置可否,要取花露,当是清晨之时,此刻已近午时,这荷上花露还有用? 武大丫自幼在乡间,田间河里,哪里没去过,自是熟得不得了。 第52章 第 52 章 颜镜既说了要取荷花露,众人自是不会反对,只是蔡瑞说了句:“咱们这许多人,这里只有两条船,只怕施展不开吧?” 颜镜想了想便说:“那便多要几只船,咱们早些取了露水,也能早些吃上茶。待会日头一高,这露水便要干了。” 几位小娘子都应和道:“还是阿镜想得周全。” 颜镜倒不居功,笑着说:“多亏得阿瑞提醒了我。” 片刻功夫,便从柳堤岸边,又摇过来几只莲舟。 颜镜果然是周全人,想着诸位小娘子中,还有如颜悦、武大丫、万茵这般年纪小些的,便不让她们凑近船边,只在船中安坐。 将小娘子们分了过去,一时间荷花深处语笑嫣然,十分热闹。 武大丫见没她什么事,便安安生生地与万茵坐在一处,笑嘻嘻地与她说话。 武大丫转过头,正瞧见旁边的另一条船上,便是宋家二姐妹,宋兰朝着河面,脸上气鼓鼓的,边上宋安却是期期艾艾地贴着她坐。 武大丫见到她们坐在船中,本是红花绿叶相衬,极为养眼,却是姐妹形同陌路。 宋安那点小心思,以为做得隐秘,却不想早被这些满身满脑心眼子的世家小娘子们看得穿透,也是无趣。 武大丫面上还是一派天真笑颜,心里却在想着,怪不得以前太婆、叶妈妈她们总要她在外头,要多留个心眼子,看人家小娘子,果真聪明得紧,便是那颜悦,哪里年小不懂事啦? 女郎们在这一头赏荷取露,娘子们便都在另一头听曲,各家的后宅娘子们难得清闲,在这颜家园子里热热闹闹地待了一整日。 回到家中,武大丫便嚷着累,梳洗后换了衣裳,连晚饭都没吃,便睡下了。 纪氏却是有些气恼,强忍着陪武长生用了饭,便自顾自坐在妆台前发呆。 武长生如今对家中之事极为上心,见纪氏这般,心知是有事,知道今日是去了颜家园子,想是受了些气,才这般不开心。 武长生便安慰纪氏:“咱家本便家世不显,我又一无官二无职的,那些世家贵女摆些脸色,便随她们去,你何必放在心中,反累了自己。以后不想去,不去便是。” 纪氏生怕武长生多想,便急切地说:“夫君,我并未嫌你没有官职,她们也没有给我气受,只是……” 那些娘子们,个个家世教养极好,又怎会在人前表现出对旁人的恶意呢! 只是她们偶尔不经意的话语,却不由不让人多想,自家与人家,确是天渊之别。 纪氏心中生气,倒不是埋怨武长生不长进,相反,她一直对武长生有种盲目的自信,以夫君的人品才识,她相信夫君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 只是她们偶尔的言谈中,最为看中的还是家世,还不是人品才识,便是武长生的老师何江先生,在朝中名望甚深的大学士,也因之前几起几落,如今虽已回朝,却也不在她们眼中。 而那些娘子娘家、夫家,那么些不成器的郎君们,也能谋个实职,这,这实在是太不公了。 纪氏心中为夫君委屈,也为夫君不甘。如今纪氏只是跟着人,才能去参加诸如今日颜家赏荷会,但谁能保证以后,不会是反着来?! 武长生听着纪氏小声抽泣着说完这些话,有些想笑,他自从那场噩梦中醒来,早不将这些放在眼里,先蛰伏些时日,再顺势而起,岂不更好?为何非得与旁人般,撞得头破血流还不停歇么? 他在那场噩梦,也曾虚与委蛇,也曾奋力抗争,似乎都没什么用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63 ,但他不信,如今他早做准备,结局还会与那梦中一般么! 武大丫没吃晚饭,到了夜里便饿醒了,问阿福厨房有些什么吃的。 阿福说:“娘子给大姐留了红豆粥,此时喝正好呢!” 武大丫揉着肚子,说:“再多也不饱。” 阿福想了想说:“好似还蒸了绿豆糕,味道很不错。” 武大丫撇撇嘴:“太甜了,吃着没意思。” 她眼睛一亮,拉着阿福说,“我记得厨房一直有煨着老鸭子的,咱们用那鸭子汤煮点面吃。” 阿福听了,便笑着说:“这才从老家送来的鸭子,大姐便惦记上了。” 武大丫便与阿福拉着手,一道去了厨下。 管厨房的桂婶子见她们过来,便要亲自动手,武大丫拦了她,自坐在个小杌子上边看阿福忙活,边与桂婶子说着话。 正等面开,前头孔研的书童青竹过来取夜宵,这几日,武长生将孔研留在家里读书。 桂婶子便将一大海碗红豆粥与一满盘的绿豆糕装在食盒里,交给青竹带走。 武大丫见了便问:“这大晚上的,你们两个能吃得这么多?” 武大丫觉得,都到了夜里,还是吃了晚饭的,便是自己都吃不下这许多呢,孔研与青竹又都不是甚魁梧大汉,食量怎地这么大! 青竹将食盒提在手里,笑嘻嘻地说:“我们郎君这几日饭量大增,许是读书辛苦了。” 武大丫心中嘀咕着,也不知是忙些什么,这几日都没见人,定是没做什么好事,多动了脑,肚子便饿得快。 她心里虽是嫌弃,但嘴里还是说着:“咱们煮了面,也给你带过去吧。” 正好面已煮好,阿福添进碗里,武大丫亲自上前多拣了几块鸭子,说:“这碗肉多的,给你吃,别错了啊!”青竹便笑着应下了。 武大丫对于杭州城内这几家经常来往的人家,最喜欢的自然是何家阿公家啦! 何江先生家中几个郎君,都被放到各地任职,在杭州,便只有老夫妻两个,所幸武长生一家到了杭州,对何家很是亲近。何家没有小辈,何先生夫妻俩便格外喜欢武大丫。 武大丫从小便跟着郑老太生活的,与老人家打交道,她简直是无师自通,半点不需人操心。 比如今日在何家吃饭,武大丫便煞有介事地与何师母身边的嬷嬷说:“嬷嬷,吃食务必软糯易克化的,多煮些绿豆汤,只不用放井里湃,如今虽已热起来,但也不能太过寒凉。我听阿公前两日还咳了两声呐!那便更要小心了。我娘带了家里做的枇杷膏,是用了颜家的法子,据说很不错的。一定要瞧着阿公每日吃一勺子……” 众人听着武大丫歪着圆脑袋,张着圆眼睛,虽是如今个头挑高了些,但她那活泼劲儿,直还与小时一般,大家都抿着嘴偷笑。 被武大丫拉住的嬷嬷实在撑不住,便笑着说:“大姐儿先放了我吧,我再不去吩咐一声,只怕这饭食真要吃不上啦!”武大丫只好放了手。 女眷们在正房里谈得高兴,何先生与武长生师生俩在书房里,却是不太愉快。 何先生拿扇子重重地敲着书案,怒睁着眼,说:“去年朝中开恩科,我叫你去考,你偏扯东扯西不考,这又得耽误几年,你还背着我与家人说,是老夫同意你不考的,我看你刚续弦,便不与你计较。怎地这才来了杭州,我以为你已把心思放在朝事中,为何我荐你去宋将军府做幕僚,你却不同意呢?” 何先生头发胡子都花白,火气还这般大,中气十足,声音都能传得老远,门外的童儿都有些吓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一老仆便喊了个小子,在耳边低语几句,那小子便向后头院子飞跑过去。 武长生并不慌张,他执起案上的笔,写下“战”、“和”二字,刚写罢便将纸一撕两半,转头对老师说:“老师,如今局势,哪里是这两个字能说得清的。您要我去将军府,是寄望与宋将军能心存国事,而我也能说动将军。可如今,朝中几位将军,势力日大,战事还未起,他们便是要钱要物要人,老师,他们的要求,您能做得到么?” 何先生平息了些,缓了下声气,说:“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典守者不得辞其咎。1长生,我心焦啊!” 武长生知晓老师的心意,未能北归一雪前耻,实乃老师终生恨事。 索慎蛮国儿狼子野心,贪得无厌,两国之间,战事随时可发。军中将领,也渐成气候,想来不会再出现弃城而逃之事。 只是这宋德将军嘛,实不是个好人选。旁人不知,他还不知么,在他那梦中,这宋德可是与蔡大庸往来甚密啊! 凡是与蔡大庸有关联的人,都不可轻信,这是从梦中醒来的武长生所坚信不移的。 武长生轻声劝何先生:“老师如今在朝中,也不过是挂着名儿,您如今私下串连,若被有心人拿来做了文章,恐不好交待。更何况,朝中蔡陶二相,还未争出个好歹!” 何先生听他前面的话,便又要发火,听到后头,也叹了口气:“那蔡大庸与陶彬二人,我原看他们不错的,年轻有为,做事果绝,朝中正需要这样的人才。谁知道他们不知携手共进,反而斗个个乌眼鸡似的,实是天不待我朝啊!” “那蔡大庸……” “阿爹!” 武长生正想再与老师多说说这蔡大庸的,不想书房门外传来武大丫那不容听错的声音。 武长生便觉有些头疼,这丫头,怎地又跑前头书房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典出《论语·季氏》 第53章 第 53 章 武长生正与老师何江先生谈着要事,不妨却被武大丫从中打断。 武大丫在门外轻敲了下房门,武长生无奈地起身去开门,紧皱着眉看向武大丫,武大丫却浑然不觉,她将头伸向屋内,眼珠直转,大声喊了句:“阿公!” 何先生满脸笑容地踱了过来,笑眯眯地说:“小阿宁怎地不在屋里凉快,还跑到前头来?” 何先生很喜欢武大丫这样满满活力的样子,认真说起来,凡是武大丫常来往的老人家,便没有不喜欢她的。 武大丫先瞅了瞅何先生与武长生的神色,见他们面上并无火气,不想是要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9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69 着什么,脸上似是有些怒气,武大丫依稀听到她说些“丫头”、“不见了”的话,也没听真。 宋安走到近前,才看到武大丫与万茵两个。 宋安先行了礼,万茵如今已没有当初在颜家园子里的那般好性了,直接撇过头,不去理她。 宋安只一笑,也不生气,与武大丫说:“我派人在门口接妹妹,却说没见着你家的车,我还以为妹妹今日不来了呢!” 武大丫如今都不太敢与宋安答话,生怕她下一刻又会说出什么来,便仗着自己年纪不大,嘻嘻笑着说:“我坐阿茵的车过来的,来时也没见着宋姐姐你,没当面谢你的帖儿。”你只给我下了帖,我母亲却是不是与我同往啊! 宋安面上一滞,便不再提帖子的事,顿了一瞬便说:“阿宁妹妹头一回来,阿茵也来得少,不如我带两位妹妹去逛逛吧。” 万茵听得宋安说话便想刺她一句,武大丫手快,将她一拦,又笑着说:“我们已是逛了好一会子啦!这才歇下来。宋姐姐,我看你带着人过来,想必是有事要忙吧,我们可不敢耽误姐姐的正事。” 宋安一时又想将武大丫拉到自己身边来,一时又想着还是多见见那些大家娘子才好,正在犹豫间,后头一个小丫头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行了礼后,便磕磕巴巴地与宋安说:“我去凝心院找了,没看见璧如姐姐。” 宋安一听,便怒了:“这死丫头……”刚说了一句,才反应过来,武大丫与万茵两个还在眼前,便有些讪讪地笑着:“家中奴婢失礼,让妹妹们见笑了。”说完,又有个嬷嬷来找,说是夫人招她去正屋见见几家娘子。 宋安见是祖母相招,便不敢拖延,与武大丫、万茵两个告了罪,便跟着人走了。 宋安人一走,武大丫才松了口气,旁边的万茵不知是想到了会什么,笑了起来,武大丫眨着眼睛看着她,万茵捂着嘴说:“我想了好久,今日才想明白,这宋安一身的作派是学了谁?” “谁?”武大丫好奇。 万茵凑近武大丫说:“你不觉得她那作派,有些像颜家的阿镜么?” 颜镜?武大丫有印象,颜家嫡支的娘子,端庄娴静,正是临安府诸位大家娘子们的楷模,还传闻是已被官家内定为了信王妃呐! 说起来,宋安这样样周到的派头,还真有些颜镜的影子,只是嘛,她出身不正,便是如今被接回了将军府,别家娘子们也都不爱与她来往,她自己却恍如未觉一般。 武大丫与万茵便偷偷笑着,在园子里随意乱逛起来,却越走越走不到大路上去,万茵便招了个园子里的丫头,叫她带着出去。 众人沿着小径拐上大道,那带路的丫头给她们指了方向,正要离去,忽听得前面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尖叫。 第58章 第 58 章 武大丫与万茵面上都是一惊,领路的丫头,面上也是十分惊惧,不知如何是好。 武大丫便与她说:“前头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你路熟,不如带我们过去看看。咱们人多,想来也是不怕的。” 那丫头也不敢拒绝,便硬着头皮在前头领路,带着武大丫与万茵等人往先前那声尖叫处走去。 入眼是几株竹子,挨着竹子,有两个人歪在地上,一个身下淌着血,身子在时不时的抽搐着,另一个却是被吓得倒在地上,想是腿软,站不起身,只是用手指着那个血人,却半句话都讲不出来。 边上早有几个仆妇围了过来,也早已有人飞跑着去报主家。 武大丫她们还未走到,前头便有人跑过来,却是颜家的颜小七颜悦。 颜悦眼尖,一眼便见着了武大丫,知她力气大,觉着站在武大丫身边较为安全,便挨着武大丫说:“阿宁,你是没瞧见,刚刚可吓死我了!” 万茵好奇地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颜悦摊着手说:“我也不知,我们只比你到得早一步,来时便见那个丫头已是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地上那个躺着的,浑身是血。”说着不禁抖了抖,说,“实在吓人,这宋家好歹也是将军府,护院那样多,怎地让贼人混进了后院里来,光天化日之下还伤了人,唉,也不知她是生是死,实在可怜。” 万茵也在抱怨着:“此处实在是危险,以后我可再不来了。” 颜悦也点点头说:“早知道我便与我二嫂她们一处走着,也不会正好到了这里,着实吓人。” 武大丫到底胆子大些,见围上来的人已多了起来,便想上前看个究竟,叶妈妈知她心思,将她衣袖一拉,面上严肃地摇了下头,武大丫只好作罢,只与万茵、颜悦站在外围,听着仆妇丫头们在那里议论纷纷。 武大丫竖起耳朵听个不停,忽听一个小丫头惊呼道:“啊呀!这不是璧如姐姐么?” 这名字好生熟悉,似是才在哪里听过一般。武大丫皱着眉想了想,正看到远处宋安正与一群人一道匆匆朝这边走来。 她猛然间想起来,这个璧如,不就是先前宋安说要找的丫头么?回话的丫头还说是没找到呢!难不成,这地上的血人便是那个叫璧如的丫头么! 唉!也是可怜,不知她家可请了医师来不曾,也不知还有没有救? 此时已有好几个小娘子们围到了这里,只是不敢凑上前去,却也忍不住好奇。 与宋安站在一处的正是宋家太太将军夫人徐氏,还有几个别家的娘子,小娘子们见已有长辈来了此地,便大着胆子,也都带着人凑近了一些。 武大丫也被万茵拉着上前了好几步,她倒想钻到里面去看,奈何身后阿福紧紧拉着她的衣角,生怕她一下子便跑没影了,武大丫只好从人缝中往里面看。 将军夫人徐氏在此,果然众人的议论声便小得多了。 武大丫抽空瞄了一眼,这位夫人,正是那日去观音阁时曾见过一面的宋家太太,仍是一派富贵大家之相。 徐氏让儿媳分头去安抚在场的各位娘子们,将她们带离此处,自己被孙女宋安搀扶着,镇定地吩咐下人们将那受伤的丫头抬了下去,在场的众人便纷纷散去。 武大丫跟着大伙儿,边走边往后看,见有几个有力的仆妇将那丫头抬走,突地觉得眼前有光一闪,武大丫放眼看去,似是竹子根部有个什么银饰之类的玩意儿,想来是那个丫头倒地时落在那里的吧。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70 武大丫又瞅了一眼,便在叶妈妈的催促下继续向前行去。 正行在路上,武大丫猛地停住,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惊异无比。 万茵与颜悦见她忽然停住,便都问她:“阿宁,你怎么啦?” 武大丫一下子回神,扯了个笑,回说:“没什么,只是希望那个丫头没事。” 颜悦也点点头,说:“正是,这光天化日之下,可真吓人!今日一定是不宜出门,如今伤的只是个丫头,这要伤的是哪家的娘子,可如何是好啊?” 万茵与她两个小声议论着,武大丫却有些心不在焉,没再说话。 诸位娘子们都被引到花厅上,宋家还待再继续今日的赏花宴,可诸位娘子们都听说了园中有丫头受伤的事,个个都被吓得花容失色,陆续都扯了由头出来告辞回家。 宋家本也有事,此时确不是宴会的好时机,便再三致歉,送了诸位娘子出府。 武大丫回去时还是坐了万茵的车,一路上只听万茵说今日怎样倒霉的话,她自己却一直没怎么说话,问三句才答一句的。 万茵便问:“阿宁,你这是怎么啦?”说完想了下,便说,“想来你是被吓着了,你回去了熬些安神汤喝便无事了。”武大丫点点头,有些恹恹地应了。 武大丫回到家中,还未梳洗换下出门的衣裳,便一头钻进了纪氏屋里,将头扎在纪氏怀中,不肯抬头。 纪氏奇了,这丫头虽时常爱撒娇,也没像此时这般啊!莫非是在外头受了气不成? 纪氏便问她:“宁姐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在宋家受了欺负?”说完眼睛便询问地看向叶妈妈。 叶妈妈只摇摇头,武大丫还未出宋家便有些不对,但在外头她也不好多问。 武大丫还不肯说话,纪氏只好问叶妈妈说:“今日宋家可有事发生?” 叶妈妈迟疑了一下,便将今日宋家有个丫头受了伤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事说了。 看到现场的娘子们众多,想来全城该是传遍了吧。 纪氏倒吸口气,她今日一直心神不宁,难道便是应在此处,将武大丫拉起来,上下看了一遍,身上并无受伤,放了下心,便说:“你这丫头,莫不是被吓着了?待会熬些安神汤来,今日跟你去的,都喝上一碗,没事也求个心安。” 武大丫摇摇头,说:“我没被吓着,只是……” 武大丫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呢? 可惜阿爹不在家中,不然该与阿爹说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又是二更 第59章 第 59 章 纪氏见武大丫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便疑上了,这丫头可从来不会说话吞吞吐吐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想到自己一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心里咯噔一下,便要其他人都出去,只留武大丫一个在屋里,娘儿俩小声地说话。 纪氏轻轻抚着武大丫的背,问她:“此时只我们娘儿俩,你说说,到底是何事,怎地吞吞吐吐的,不像你平日了。” 武大丫的抬眼看着纪氏,纪氏那并不特别出众的脸上,满是担忧,眼睛里也满是关心,便小声说:“今日宋府里有个丫头被人伤了,贼人也没找着。” 纪氏点点头,这些话,叶妈妈之前已是说过了。 武大丫又说:“我走时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丫头躺倒的地方,那竹子跟前,有个玩意儿被日头一照闪着光,我便仔细瞧了一下,发现,发现竟是我那个小银球外头的壳子。” 纪氏有些愣住了,没有听明白:“什么小银球外头的壳子?”话刚出口,她便想起来了,之前是有这么个玩意儿,外面镂空的银壳子,里面是个小玉珠子,从箱子里才翻出来,听说是阿公的疑物,夫君小时还玩过,生了武宁后便留给她了。 那一日去了观音阁回来,便发现那小银球不见了,自己当时还抱怨了武大丫好久的。 怎地?怎地会出现在宋府? 纪氏不明所以,问道:“你那银球,不是丢了么,怎地会在宋府看到?” 武大丫将心中的话说出口,便觉好些,说:“我也不知,但我绝没有认错,而且里面的珠子没了,只剩了外头的镂空壳子。” 纪氏奇道:“这可真是奇了,那东西早便丢了,怎地会在宋府那受伤的丫头身边?” 纪氏心头一动,又说,“那东西到底是那受伤的丫头留下的,还是那没找到的贼人留下的?” 武大丫摇头,她对此一无所知。今日若不是正巧回头看到,许是便错过了,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这件事。 纪氏心下有些惊惶,早晨武大丫出门时她便觉心头有些不对,如今果然宋府里出了事,所幸武宁没事,但眼下又扯出个好小银球的事来,纪氏虽不知其中到底有何关联,但她心口怦怦直跳,有种感觉,便是此事说不得便真的与武大丫这小银球有关。 纪氏胡乱猜测着,莫不是这银球有何不为人知的来历不成? 纪氏晃晃头,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如今夫君不在家,只她们娘儿俩个,旁的人她也不好去找人商量。 想到这里,纪氏便将心一定,宋府里出了事,必是要满城满府里抓那个胆大的贼人,不论如何,宋府总会给今日前去赏花宴的各府娘子们一个交待的。 这边不如等夫君回来再做打算,此时她们便是在这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什么。 纪氏便说:“过得两日,你父亲便回来了,到时与他说说。”武大丫应下来。 武大丫之所以对此事一直惴惴不安,便也是因她也隐隐有种直觉,此事说不定会牵扯到自身。 她虽一向胆子大,但到底年不到十岁,哪里真能做到镇静如常呢? 所幸今日宋府里出了这般大的事,不出半日便传得全城皆知,武大丫便是有些不对劲的,旁人也只以为她是在宋府里受了惊吓的。 这两日来,武大丫便闷在家中,内心有些焦急地等着父亲武长生回来,仿佛武长生回来了,此事便能圆满解决一般。 之前颜家小七颜悦也给武大丫送了帖子,邀武大丫去她家一块写字。 这日还未到约定的日子,颜悦却是急急地上了门。 颜悦匆匆地与纪氏行了礼,便及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71 不可待地示意武大丫,要去她房中说话。 颜悦瞅着连阿福都退出门外了,便凑近了武大丫十分神秘地说:“你可知道,那日宋将军府里,那个丫头,死啦!” “啊!”那日看那丫头身下全是血,又过了那许久才得救治,想来也是凶多吉少的,但总是还有丝希望,不想她还是死了。 颜悦又说:“那日便看到满地的血,想来是活不成的。听说宋将军大怒,罚了好些人,将府里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那贼人,实在是可怕。” 武大丫眼珠动了动,说:“那贼人是在青天白日里动的手,想是对将军府里十分熟悉吧!” 颜悦拍着手说:“你说得对!我二叔也这般说!不过人没抓着,如今宋将军还派了人在城里巡查呢,也没个准信儿!” 武大丫便说:“连人面儿都没见着,想是在街上看到了,怕也不认得呀!” 颜悦说:“正是呢!如今街上的人都少了些,我二婶也不让我出门呢!” 武大丫奇道:“那你今日怎地到我这儿来了?难不成你偷跑出来的?” 这颜悦看起来也不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啊,她二婶说得话,她哪一句敢违逆? 颜悦便嘟着嘴:“我也不敢出门啊!不过今日是去本家那边了,过不得多久,便是阿镜的及笄礼,二婶今日带我过去看看。回来时我便拐到你这儿来啦!” 颜悦说了一些话,不好久留,便又匆匆离去。 武长生说好回家的那日,武大丫早早地便跑去了前头书房等武长生。 纪氏说:“你父亲便是回来,也是夜里了,你还等到夜里去?” 武大丫却坚持要去前头书房写字,纪氏见家中也没外人,便由着她了。 武大丫带着阿福到了前头,却见书房里早有一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孔研。 孔研背对着门口,一手举着书册,另一手还摇着扇子,半点未觉有人进来。 武大丫到了书房门口,见到有人,也不好再退回去,只轻轻地进了书房,随便挑了册书坐在一边。 孔研举着书,正在屋子里转着圈,转着转着便到了武大丫面前,武大丫便拿眼睛静静地瞅着他,也不说话。 孔研却是被吓一跳,这武宁,从来进屋里来都是动静大,不是故意跳着进来吓唬他,便是朝他扔石子泥块,今日却一点响动都没有,安静地太过反常了。 孔研往常都不太与武大丫说话,今日见她这般,便有些好奇:“你今日怎么了?” 第60章 第 60 章 武大丫听得孔研问她,自己本是想出些什么的,但又想着这事儿还是别乱与外边的人为好,谁知道会不会扯出什么麻烦事来呢! 她便又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书册,说了声:“无事!” 孔研见武大丫不愿说,自己也不多问,走到书房的另一边坐下来继续看书。 武大丫看了半刻书,觉得有些无趣,便开口问道:“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孔研总是这般神秘,年纪也不算大的小郎君,三天两头的不在家中,这也是父亲管得不严,不然可得让他每日都抄上一本书才好呢! 孔研将手中书册放下,随口说道:“我与万苌出城了一趟。” 武大丫想起前几日似曾听得万茵说,她十一哥出城去了,想必孔研说的便是此事。 这一问一答之后,二人间便又冷场下来,孔研随意地在书架上翻找着想看的书册,武大丫捧着手中的册子,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武大丫想了半日,便又问道:“你这几日听说城里的新闻了么?” 孔研转过身,眉头一挑,新闻?难道这丫头已经知道了? “什么新闻?”孔研故作不知,问武大丫,心内却在打鼓。 “前几日宋将军府里大白日下死了个丫头,我们正在他那府里,见个正着。”武大丫见孔研问了,便脱口而出。 孔研舌间的话便没出口,还好,不是那件事。 他问道:“我昨日才回城里来,倒是不知此事。” 孔研心细,他瞧了武大丫此时的神色,便问她:“你先前神色不定,便是因了此事?” 武大丫听他这样一说,突地觉得有些丢脸,枉她平时自诩胆子大,怎么因别人家里死了个人便这样魂不守舍的,她正想开口反驳,又想到那件事如今还不能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心里越发不高兴,便闷闷不乐地不去理睬孔研,自在那里看书。 孔研将刚才的话在心头转了半日,越发觉得武大丫所思是别有内情,但他那般说,武大丫都不作声,孔研便也不再追问。 孔研又想起自己的事,有些拿不定,不知过得几日,等武大丫听到传言了,又会如何看待他呢? 两个人各有所思,都心不在焉地在书房继续看书。 午间阿福来喊武大丫回后头吃饭,武大丫便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像是后头有人在追她一样。 孔研在后头摇摇头,心里想着,这个小丫头,果然是静不了三刻! 武大丫刚吃过饭,武长生便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 武大丫本想立时便与父亲说那件事,但看到父亲略带倦意的脸庞,一时也不好开口。 纪氏轻轻拍了拍她,说:“你先回你屋里去,让你父亲好好歇一歇。” 武大丫点点头,听话地回自己屋里去了。 武长生一直跟着老师何江先生,到杭州周边的乡村去乡下的土地与地里的庄稼,已是累了好几日,别说何先生这年纪不小的老人家,便是武长生正值壮年,也觉受累不小。他这一歇便到了晚间。 “银球?什么模样的?”武长生听武大丫讲了这件事,却一时对她所说的银球毫无印象,他本便没将心思放在这些玩物上,也没多在意。 武大丫便给他比划了一番,“外面是个镂空的银壳子,里面装着个小玉珠子,还能转的,初看起来像个银香囊。” 纪氏也在旁补充着:“便是那个据说是阿公留给你的,说你幼时也戴过的,后来有了宁姐,便给了她。前阵子咱们去观音阁上香,便弄丢了。” 武长生想了半日,终是有些印象了,但他也很是不解:“原是丢了的玩意儿,怎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6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76 时如何了,还有车夫铁柱,当时情况紧迫,也顾不得许多,如今回家安全了,也得派出人手去找一找才是。 孔研听叶妈妈说了这些,便分派出了人手,分别去寻铁柱与另一辆车的下人。 叶妈妈见孔研分派得当,做事条理分明,便暗赞道,怪不得连老太太都夸呢,果然与一般人家只会背书的郎君大为不同。 不一时另一辆车的下人也回来了,据他们说,武大丫所在的马车,一开始速度极快,到个巷口拐了一下便不见了影,他们便在附近寻找,一直没找到,还是碰到了来找寻他们的人,才知武大丫已是平安归家。 但失踪的车夫铁柱,却是毫无消息,叶妈妈便寻思着,只怕是凶多吉少。 武大丫去纪氏房中看她,纪氏脚肿得老高,武大丫惊道:“这得多疼啊!” 纪氏一直在家中担惊受怕的,此时见了武大丫平平安安的,才好些,将武大丫搂在怀里,说:“只是看着吓人,并不疼。”说完又抬着武大丫被包扎起来的手,叹口气道:“你看看你,不出门多好,一出门便出这大事。” 虽是董家来报信的下人,说得是武大丫的马车翻了,人受了些伤,但纪氏心中便隐隐觉得不会这样简单,这一听武大丫说,果然如此。 她不禁有些后怕,万幸武大丫会些武,还能与那贼人周旋一二,不然,哪里能等到有人相救呢? 但又想到,若是武大丫不会武,只是个弱质的后宅小娘子,便如之前在江陵时来杨家住过些时日的向蓉那般,武大丫又怎会时时闹着要出门呢! 唉,实在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纪氏只好在心中暗下决定,以后一定严加看管武大丫。 武大丫拿没受伤的手摇着纪氏的胳膊,撒娇说:“我没事,你看我的手,也只是看着吓人,一点都不疼。”纪氏被她摇了几下,又有些忘了刚刚的决定。 到了晚间,万苌亲带着人,抬了顶小轿来到武家。孔研看了,却是那失踪的车夫铁柱。 听万苌说,人是在离万家大门不远的小巷里发现的,人被打晕了,好在还有气,并未如何伤着。 孔研感谢之余,也不愿武大丫被人劫之事传扬出去,便嘱咐万苌切不可外传。 万苌为人十分义气,答应朋友的事,从不食言,孔研也颇为放心。 武长生第二日一大早,便匆匆赶回家,去看了武大丫,见她无事,才算放心。 与纪氏商议一番,便去了赤风镖局,找寻住在那里的林升。 第65章 第 65 章 武长生去赤风镖局找林升,自是希望林升能帮忙查查此次武大丫遭劫的事,最主要的是,他想让林升帮他物色几个可靠的护院。不想他到了赤风镖局,却听说林升已出城好几日,还没有回来。 一时找不到林升,武长生只好先留下口信,无奈回家。 万茵听说武大丫从她家回去的路上,马车翻了,人也受了伤,过了几日便带了好些伤药补品之类的前来看望武大丫。 万茵看到武大丫只是手上擦破了些皮,方才放下心来。 万茵有些歉意地说:“我便知道我十一哥做事不靠谱,他那马骑着出城跑马还行,驾马车可真不行。我大嫂还在家说我十一哥呐,当初应该送匹老实温顺些的马才是。” 武大丫只是笑着,并没说话。她觉得那匹马极好,看,跑得多快,当时若是慢那么一点,不就要被人追上啦! 不过,她家这马是人万家送的,而她受伤,也扯的是惊马翻车的谎,只好让那马认下了,回头叫人给那马儿多准备些草料吧。 大丫不愿多说此事,便朝外边扬了扬下巴,说:“你还没说呢,怎么把那小祖宗给带来了?” 原来万茵此次过来,并非她一人,她还把之前武大丫见过的,诚王府的小公子给带过来了。此时那小公子夏敏正由嬷嬷带着去更衣了。 万茵撇撇嘴,说:“你道我乐意呐!我正与我大嫂说要来看你时,王妃表姐过来了,他也来了,听说我要到你这儿,他便闹着也要来。” 万茵想起来当时的情形便笑了,“想不到敏哥儿还记得你呐!往日里,他从不敢向表姐要这要那的,这一回居然敢闹!” 武大丫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那日初见夏敏时,夏敏便一直缠着她,原以为也见不着几面的,不想今日还到家中来了。 武大丫便憋了一句:“想是你们都是熟的,就我一个生人,小公子觉得新鲜吧!” 万茵想起一事,说:“以后该叫他世子了。”这倒是件新鲜事,这几日武大丫一直在家,倒是不知道。 夏敏原先虽是诚王府里唯一的根苗,但出身有些尴尬,朝廷并未正式册封他为王府世子的。 有些好事之人还猜测着,想来这诚王府便真的要没落了,如今诚王妃还在,王府便还是王府,王妃若不在,这王府便不是王府了。 不想官家这冷不丁的颁了旨,将夏敏册为诚王世子。 朝中便又有人猜,这诚王虽不在了,但依然很受官家看重啊! 万茵嘟着嘴说:“我虽不喜宋家,但夏敏能被册为世子,多少也有宋将军的功劳。若夏敏以后能孝顺我表姐,那我,那我也好好地待他,再不欺负他了。” 武大丫听了便是一笑,说:“小孩子最是单纯了,你对他好,他自然知道要对你好。王妃以后,也必是靠在他身上的。” 万茵点点头说:“是这个理。”万茵凑近武大丫,小声与她说,“你不知道,我表姐命格极为贵重的!” 武大丫眨眨眼,有些不明白。 万茵愈发小声说:“如今官家无子,当年传言,要过继诚王为子的。只是可惜诚王不知何事惹恼了当今,此事便没有下文了。不然我表姐……”说到这里,万茵便伸出大拇指向天上指了一指。 武大丫心思一转,想到才刚及笄的颜镜身上,怪不得自从有传闻说,颜镜是官家看好的准信王妃后,颜家有那么多人来巴结呢,原来根底是在官家身上啊! 她又想,这官家虽贵为天子,也是有些可怜,乱世天子,饱受战乱之苦,之前多少年都还东奔西跑的,这才安稳下来几年,却没个儿子能承继。 武大丫随意想想便觉得这官家当得还真不如他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77 们这些小门小户呢! 武大丫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跟着嬷嬷去更衣的夏敏便回来了。 纪氏自己腿脚不便,不方便待客,便遣了嬷嬷过来送了好些时令的果子和糕点,也有一些家乡风味。 夏敏见了武大丫便很亲热,他见武大丫与万茵都歪在榻上坐,他便也要嬷嬷脱了鞋,爬上了榻,挤在武大丫一边。 夏敏扯了扯武大丫的袖子,口中喊着:“姐姐,给你看!” 他扯开自己身上带着的小荷包,从里头摸出一颗明珠,摊在手上献宝似的给武大丫看。 武大丫看那珠子,圆润饱满,上有流光,知道价值不菲,是个好东西。 但这珠子再好,也不过是粒珠子,不明白夏敏为何非要给她看呢,武大丫凑过去,看了半刻也没看明白。 万茵噗嗤一声便笑了,提示武大丫说:“你这样看,看不出来的,你拿起来对着光看看。” 武大丫便从夏敏手中接过那粒珠子,此时仔细一看,才知那珠子上有个小孔,并未贯通,她拿近眼睛看,便惊呼了一声,原来那珠子里面却是大有乾坤,从那小孔往里看,里面竟是刻有“诚王世子夏敏”六字。 这样一颗拇指盖大小的珠子,虽是不小,但也算不得大,里面还能刻上字,武大丫这是头一字看到,真是巧绝天工,这能工巧匠,实在非凡。 万茵在旁给武大丫解释说:“这是朝中颁的圣旨,取了这六个字,由宫中巧匠刻好了送出宫来的,表姐命他随身带着。” 武大丫给夏敏好生用荷包装着,还嘱咐了一句说:“这珠子想来极贵重,你好生收着,可别弄丢了。” 夏敏重重地点点头,还用他的小胖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荷包。 万茵因是来武家探望武大丫的伤的,更兼诚王妃还在万府中等夏敏,她便并不久留,坐不得多时,便要留开。 夏敏听到说要离开了,便有些不想走,他巴巴地望着武大丫。 武大丫便摸了摸夏敏的小胖脸,说:“下回有空了再过来玩,或是我来看你也行!” 夏敏听了便眼睛一亮,很是开心地跟着万茵走了。 武大丫去看纪氏,纪氏抚着万茵今日送来的这许多东西,便说:“那董家娘子,也算是救了你,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还有那个帮你挡住贼人的高人,可惜咱们也不知他是谁,想谢也没法子谢。等我这脚好了,必要到庙里给那恩人点盏灯。” 纪氏这般说着,便要折腾着起身,去准备给董家娘子的谢礼。 如今她也不觉得要避嫌了,她说:“这是两码事,她名声不好,是事实,但她救了你,这可是大恩!咱们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若是因她名声不好,怕连累了自家,便连这救命之恩也忘了,那咱们可成了什么人了!” 武大丫很高兴,纪氏虽是后娘,以前在乡下时常听人说后娘如何如何不好的。 得了纪氏这般明理的后娘,也算是武大丫的幸事了! 第66章 第 66 章 纪氏做事向来爽利,之前是由于慌乱,便没顾上给董家娘子道谢的事,等她回过神来,已是过了几日。 纪氏便一直在念叨着一定要亲自过去道谢,奈何她那脚伤,还不能正常下地走路,武大丫听了,便自告奋勇地去董家道谢。 纪氏觉着武大丫这才十岁的小娘子去道谢,不太庄重,但自己一时去不得,纪氏又不太愿意武大丫过去,但武大丫一直坚持,纪氏再三想了,也只好由武大丫亲自上门道谢。 但纪氏也不放心武大丫出门,她才在外面出了事,这一次,是恰巧有人相救,不然,那后果纪氏可不敢想。 武长生那边在等着林升那边的消息,林升却一直都没有回镖局。 孔研却先从万家带了些人手回来,都是向万苌暂借的好手,有这些人跟着,以后武大丫出门,纪氏也能略略放了些心。 但让纪氏她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们给董家递了帖子,董家娘子却并不愿见她们。 纪氏先是不解,过后便也想通了,她叹息一声,与叶妈妈说:“这董家娘子,也是可惜了。” 武大丫还没明白,叶妈妈便说:“董家娘子这是要与咱们家撇开干系呢!” 真真是个周全人,心也善,自家知道自家事,若她与什么人家有些来往,一些好事之人便免不了会对那些人家说三道四的。 这边纪氏她们正为董家娘子拒不相见的事唏嘘着,那边武长生一直在等的林升,却不知犯了何事,突然被官府通缉,画影图形,各州府张贴告示,要捉拿此人。 林升一向与武家有些来往的,武长生也免不了被请去问话。 这日到了黄昏,武长生还未回来,孔研外出打听消息也还未归,纪氏有些焦急,在家中坐立不安,武大丫也老老实实待在家中与纪氏一起等。 纪氏连饭都吃不下,武大丫便劝道:“阿爹只是被请去问话,我看官府来人,也很和气,想来必是无事。” 纪氏叹口气说:“衙门哪有那般好进的!你还小,不懂这些。” 纪氏抚着武大丫的发,又感慨说,“若你是个男儿,我也能稍放些心,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自己不是个男儿么? 武大丫心里是头一回被这种话打击到了,觉得自己果然无用,不能为父母分忧,完全帮不上什么忙。 武大丫回到房中,怔怔地问阿福:“阿福,你说,若我是个男儿,会是怎样呢?” 阿福想了想说:“大姐若是个男儿,便可与孔郎君一样时常外出了,大姐不是总盼着出门么?” 出门?是啊,若自己是个男儿,想来出门时,父母便不会这般担心,更不会多加阻挠。 今日阿爹被请去问话未归,自己也可与那孔研一般,出去打听些消息,而不是像此时一样,只能枯坐家中,与阿娘一道茫然等待了。 武大丫猛地站起身,她是个小娘子又如何,外头有多少郎君还不如她呢,遇到事了,除了躲在家中,还会什么! 武长生此时正与孔研一道,有些狼狈地躲在一处小巷中。 武长生叹道:“我万料不到会至如今境地,这些日子,真是祸事不断,先是阿宁遇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78 袭,差点被劫,今日又轮到我了。我如今尚未正式出仕,自问也未得罪过何人,怎会有人来对付我呢?” 眼下的状况太不对劲了,这和他那梦中完全不同。 梦中的他,虽是结果不好,但之前可从未碰到过这种事的。 亏他还信誓旦旦地要铲除蔡大庸之流,如今连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还枉谈其他! 武长生看了看旁边的孔研,苦笑了下说:“只是连累阿研了,你若不是来找我,也不会出事。” 孔研却笑了笑,眼睛很是明亮:“九叔,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未到最后时刻,我可不认为咱们会死。” 武长生侧耳听着巷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说:“除非我有阿宁那般好运,能有个高人来救我!” 脚步声很近了,这条巷子又是条死路,武长生还未来得及再想些什么,刺人的冷光便要闪到眼前。 武长生只觉眼前有黑影飘过,之前已到眼前的长刀短剑便似被人用利刃割开,失了力道,落在武长生与孔研的脚边。 武长生抬眼看去,一人站在墙头,穿着黑袍,蒙着面巾,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那目光冷冽如利刃一般,看得人生疼。 追杀武长生两人的几个黑衣人,见手中刀剑瞬间断了,都有些发愣,回过神后便有些发怒,又有人举着断剑向武长生刺来。 武长生耳边听得一声“自不量力”,一阵风从耳边拂过,有冷光一闪,这几个直将他们追到这条死巷的黑衣人,颈上便有了一道红线,已有血流出来。 武长生直到他们都倒在脚下,还回不过神来。 墙头上那个黑袍人轻咳了一声,说:“还不快走?” 那声音有些嘶哑,但是声线还莫名有些尖细,武长生还在琢磨,孔研拉了拉他,说:“九叔,咱们快走!这里死了人,想是很快便会有人来了!” 武长生回过神,这才拉起衣袍,与孔研一同往家里跑去。 此处已离樱桃胡同不远,他们跑到巷口时,不想又有黑衣人守在那里,武长生看着那人手中的利剑就要刺过来,便听得叮叮两声,那剑便被弹歪,孔研连忙将武长生一拉,险险在躲了过去。 那黑衣人手腕一转,顾不得藏在暗处的人,便又朝武长生杀去。 斜里插进一根木棍,正将那人的剑隔开,武长生看去,便被吓得心惊胆战,只是不敢喊出声来。 那手持木棍的小郎君,便是瞒过了别人,哪里能瞒得过武长生呢! 这!这分别便是武大丫!他的女儿啊! 第67章 第 67 章 武大丫穿着身蓝布衣衫,打扮成个小郎君,此时正与那黑衣人战在一处。 只是她虽是从小练武,有些个底子,但那也只是比平常人要好些,哪里能与正经武人相比呢! 此时也只是因她力气极大,又因她不过是个孩子,那黑衣人本不防备,方能与那黑衣人走个几招。 眼看着她只能仗着身体灵活,窜来窜去,连之前手中的木棍都掉到地上了。 武大丫只觉得一阵风飘过,面前的黑衣人便倒地不起,武大丫怔愣着,孔研向左手边的屋顶指了一下,轻声说:“在那里!” 他们便一齐看去,还是之前救了武长生的黑袍人,武大丫想起那日马车差点撞墙的事,便皱着眉问:“那日是你拉住了我的马?” 那黑袍人还未回答,武大丫已是想起此时处境不妙,这话一出,阿爹不就知道自己是谁啦! 她用手捂住嘴,恨不得刚才说话的不是自己。 那黑袍人看在眼里,轻笑了一声,那声音有些哑,又似是忍不住般猛咳了几声,他飞身下来,将地上的黑衣人一把提起,什么话都没说,便又上了墙,脚下掂了几下,便很快不见人影了。 武大丫还在朝他消失的方向看,武长生终没忍住,上前在她额上敲了一下,说:“怎么出来的,怎么回去!” 武大丫捂住嘴的手还未放下,听得武长生这话,便知他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便也不隐瞒,上前关切地问:“阿爹你没事吧?” 武长生又在她额上敲了一下,喝道:“回去再说!” 武长生回到家,只是匆忙换了身衣裳,便又带着些人出去了。 当日武大丫遇袭,他们没有声张,是为了不让武大丫惹人非议,但今日之事,若不报知官府,倒像是他家自己心虚似的。 纪氏一见武长生衣裳有些不整地跑回来,已是有些惊到了,自己还在前院里回不过神来。 还是孔研换了身衣裳赶过来说话,纪氏才知武长生他们路上遇到了些贼人,带着的几个护院很是尽心,但都不是对手,所幸是遇到了高人相救。 孔研自是将先前在巷子口遇到武大丫的事抹去了,想来纪氏已是受到了惊吓,若是得知武大丫也有掺和,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孔研使个眼色,自有知机的丫头过来扶着纪氏坐下。 纪氏口中一直念着佛号,忽又想起来问:“宁姐儿呢?她在哪儿?” 有丫头回说:“大姐在她房中呢!” 正提到开大丫,武大丫便从后头飞奔而来,一下扑到纪氏怀中,问:“阿爹回来了么?” 纪氏紧紧抓着武大丫的手,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武大丫,连声说:“回来了,回来了,没事了!” 武大丫抬眼看向前面站着的孔研,见他也正含笑看着自己,便又将头埋在纪氏怀里,不肯抬头,嗡嗡地说道:“阿娘,咱们回屋子里吧。” 武大丫小心地扶着纪氏,边向后头走,边冲着孔研举了举拳头。 这个孔研,可别在家里乱说话啊! 武长生直到第二日早间,才回到家中,与他一道回来的,还有昨日跟着他的那几个护院。 好在那几个黑衣人并未下杀手,那些个护院虽是伤势有些重,到底保住了一条命。 武长生终于松口气,若是连累无辜人命,他可真不知要如何向人家家眷交待。 这一阵子,杭州城内人心惶惶,都说不知从哪里窜来的贼人,明火执仗地打打杀杀,可不得了,又说城外一处民宅,里头死了好几个人,死相凄惨,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各种说法都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81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81 杀的,我也不太确定。”武长生也知道的不多。 这事他先前一点未知,还是那日官府里请他去问话,他才知道林升是牵扯进了这桩杀人案。 之前林升来时便说过,他暂住在赤风镖局,武长生因武大丫遇劫之事,便曾去找过林升,想请他帮忙找几个靠得住的护院,不想并未见到人。 这也没过多久,再听到林升的消息,居然是说他杀了人。 这桩案子,要武长生说,他也不敢确定林升是否无辜。 林升毕竟是江湖中人,又一直在水寨中生活,打打杀杀已是常事,若真为了个什么事,在打斗中伤人甚至杀人,似乎对于林升来说,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可是武大丫此时却说:“林四叔有侠者之风,他绝不会害人的。” 武长生与孔研对视一眼,武大丫年小,性子又比较单纯,凡是帮过她的,她都从心里认为是好人。 可是一生两世的武长生却知道,这个世上,并不是非黑即白,非好即坏的。 林升纵是有侠义之气,可江湖中人闹起意气来,谁敢保证呢?况且官府如今也并不是无的放矢,据说是还有人证的。 武长生有些无奈,说道:“林升之事,不可再提,如今官府正到处捉拿他,想来以他的本事,必能逃过此劫。” 说到这里又想起来得要好好嘱咐武大丫一声,“你可千万别去凑热闹!咱们家如今祸事连连,也不知得罪了哪方神圣,一而再地遇上些贼人。” 孔研笑道:“官府查林叔之事倒是快得很,咱们报的案,到如今都毫无头绪。” 说起这个,武大丫便来了劲,她说:“那个穿黑袍子的,功夫可厉害了!我都看不清他是怎么动手的!” 武大丫转着圆溜溜地眼珠子,满怀期待,“若是我也有那样好的武功就好了。” 武长生听了,极不客气地说:“你还想要怎样?还想飞上天么!” 武大丫被武长生一吼,便有些委屈地不敢开口了。 “宁姐会些拳脚护身也是好事,只别太冒失了。”孔研倒是难得地开口帮武大丫说话。 武大丫感激地看了孔研一眼,武长生看在眼里,直觉得头疼,便将武大丫赶出书房,“去去去!你娘等着你呢!” 孔研看着武大丫狼狈而逃的背影直笑,武长生便说:“阿研你可别被她给唬住了,她啊,难得有个清静样子。” 往常孔研总嫌武大丫安静不下来,如今却说:“阿宁这样很好,简单爽快。不像有些人,满脑的心思,太难猜。” 武长生想了下,便知道孔研指得是孔家人。 武长生叹口气说:“我一直忙着,也没顾得上,你也从不与我说,你父亲,可来找你了?” 孔研低头笑着,何止是上门,还故作聪明地在街上堵他好几次,那样明显,还要说是什么巧遇,什么缘份,实在可笑。 武长生说:“本来这是你的家事,我不该多管。我只劝你一句,他毕竟是你的生父,你们的血缘关系,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如何都断不了的。你啊,凡事不要太过。眼下城里是出了那几桩命案,你孔家之事便少有人提起。等此间事了,你便少不了被人说三道四。这个孝字,不用我教你吧。” 孔研摸着鼻子,有些无辜地说:“我倒没对他家做什么,只是让他们提前知晓了我的身世而已,他家并没有什么损失,旁人会说我什么不是?” 武长生斜他一眼,说:“他家那孔砺、孔磐是怎么回事?” 孔研笑笑,说:“孔磐之事,九叔不是知道么?德行败坏,这话可不是我说的,那是他那些同窗们传出来的。他只是孔家旁枝,本与我无关。” 武长生知道,孔磐当时挑拨儒生与药王木家相斗,那做派,实在是不像话。 但那孔砺? 武长生说:“孔砺是你二叔之子,一向有神童之名,孔家很是看重他。” 孔研说:“我也没对他怎样,他一向在家中念书,倒也没做什么,我只是替他传一传红袖添香夜读书的雅事罢了。” 武长生失笑,世家大族虽不缺三妻四妾,但一个才十五岁的郎君房里便有几个通房丫头,以后这亲事上,任是出身才学再好,也不得不让人多思多虑啊! 武长生拿手指点点孔研,说:“你啊!适可而止吧!” 可别太小看人家了,孔研身世一传开,说起来,他便是孔家的嫡长孙,从来财帛动人心,虽说孔研不将孔家放在眼中,但旁人不一定这样想啊!指不定人家以为孔研是要重回孔家当这个嫡长孙呢! 孔研点头,他心中有数。 因着纪氏有孕,武长生便向老师何江先生告了几日假,在家中多陪陪妻儿。 这一日,却听得门上报说诚王府世子来访。 武长生有些莫名,孔研倒是知道一些,便说:“这位小世子,对阿宁很是亲热。” 武长生曾听林升说起,这位世子的亲娘,与宋家一位外室娘子有亲,还传出消息说,官家想过继这位世子为太孙,只是到得如今,朝中也一直无甚准信儿。 武长生摇摇头,所幸自己如今还是白身,这事儿,离他也远得很,他们啊,安生看着便好,当今这位官家啊,命长着呐! 诚王府小世子夏敏一进武家门,便蹬蹬蹬地要去找武大丫。 后头武大丫听说了,有些担心夏敏那小儿家不知轻重,生怕扰了纪氏,便要人引着夏敏去前头的花厅。 武大丫到时,夏敏正老实坐着,武长生陪坐在一边,不知为何,夏敏见了武长生便有些拘束,又有几个严厉的老嬷嬷看管着,夏敏便一直端坐不动。 一见到武大丫,夏敏便飞扑过去,抱住武大丫直喊:“姐姐!姐姐!你为何一直不来看我?” “呃……”武大丫答不上来,凭她,怕也够不上去诚王府陪小世子玩耍吧! 夏敏虽是这样问着,但并不指望武大丫回答,他只是自顾自地向武大丫诉说着,自己在王府里无人与他一道玩,此时见了武大丫是多么地开心。 他掏出自己一直带着的小荷包,倒出里面装的好些小金锞子,做成的各种字形,福啊寿啊之类,还有小动物形状的。 夏敏捧到武大丫眼前,说:“这是我皇爷爷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82 赏我的!”武大丫只在一边看着。 夏敏又想起来一事,从腰上取下系着的一个银球,拿给武大丫看:“姐姐,你看这个好看么?” 武大丫看着便有些吃惊,实在是太像了。 那是一个镂空的圆形银壳子,里面装着个明珠在滚动着。 那珠子似是上次夏敏来时给她看过,里面刻着“诚王世子夏敏”六个字。 第70章 第 70 章 武大丫有些呆愣地从夏敏手中接过这个银球,如果不是一看便是新做的样子,她真要认为,这便是她已经丢失的那个银球了。 武大丫原以为这样的物件,很少见,不想别人也有这一样的物件,她用手抚摸着那外表镂空的银壳,如果她没有记错,那镂空的图案都是那样相似,这难道真是巧合? 武长生的注意力本不在这小小的物件上,但看女儿拿着这小银球,脸上神色变来变去,他便觉得有些不对,便轻轻地唤了声:“宁姐儿?” 武大丫回过神来,看了父亲一眼,便与夏敏说:“很好看,里面这个珠子,便是你上回给我看的那个珠子么?” 夏敏重重地点点头,说:“姐姐上回与我说,这珠子要好好收着,进忠大监帮我做了个小球,将珠子装进去,这样我就可以每天带在身上啦!” 进忠大监? 武大丫略微怔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这应是宫中的一位内侍吧。 夏敏世子在武家待了不到半日,便在嬷嬷的提醒下回王府去了。 武长生便问武大丫:“阿宁,先前你是怎地了?” 武大丫依然有些疑惑,说:“小世子给我看的银球,与我之前丢的那个简直是一模一样。” 武长生皱着眉,想了半刻,便说:“便是之前你说宋府里那死的丫头那里,有个半边银壳子的那个?” 武大丫点点头,又说:“小世子说是进忠大监帮他做的,这是宫中的内侍么?” 武长生说:“进忠大监?我得去打听打听了。” 又嘱咐武大丫道:“你母亲这几日不大好,你别说与她知道,免得她挂心。”武大丫点点头。 这几桩事,实在是奇怪,若是他们没有多想的话,那个银球必有些来历。 武大丫到底是心里有事,在纪氏房中陪她看书时,便有些心不在焉的,纪氏嗔道:“你这两日是怎地了?在家中才陪了我几日,便又想飞到外头去了?” 武大丫面上便有些讪讪的,又不好将话说出来。 纪氏便说:“知道你在这里守着不惯,昨儿我听谢家婶婶说,要去庙里上香,不如你也跟着去,替我添些香油吧!” 武大丫一听得能够出门,便不由得眼睛一亮,纪氏又说:“只是一点,你定要听叶妈妈的话,可别惹事。”武大丫自是无不答应。 此次武大丫与谢家几位娘子们要去的庙宇,承恩寺,并不在城外,只在这城中,路途并不太远,香火一向很盛。 武长生因为这寺并不太远,又是与谢家人一道去的,他家人一向老成,便点了几个护院跟从,准许武大丫出门。 城内这承恩寺,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儿,以前叫做广德寺,自从官家将此地定为行在,驻跸在此,以前的广德寺便改了名儿,叫做承恩寺了。这名儿一改,香火便愈加盛了起来。 武大丫一路听谢四娘子讲得这些,听得津津有味。 武大丫满脸认真地说:“到了那承恩寺,我一定要好好地拜拜,望菩萨保佑我娘平平安安,弟弟也能平平安安的。” 谢四娘子便笑着说:“咱们宁姐真孝顺。” 到得庙里,谢四娘子一路都陪着武大丫,叶妈妈自去吩咐人将准备好的香烛封赏等物抬来。 武大丫一路拜去,磕了无数个头,得亏武大丫练过功,身体还算吃得消,便是谢四娘子这些陪在一边的都有些累了。 谢四娘子扶着丫头,叹道:“宁姐儿是个实心孩子。” 武大丫拜到一处偏殿,谢四娘子见那佛前供着一座小佛龛,里面是一尊小佛,谢四娘子便问一旁的知客:“这是尊什么佛,为何供在这里?” 知客答道:“这尊小金佛,是宋将军家的小娘子昨日请来供在这里的,似是许了什么心愿吧。” 谢四娘子看了看,旁边供桌上供了些果品,却无文字,也不知这宋将军家的小娘子是发的什么愿,竟会供尊小金佛在此处。 谢四娘子见武大丫还要再进旁的偏殿去拜,连忙拉住她说:“咱们既是诚心下拜,佛菩萨自然知道。你且随我来,咱们给庙里多添些香油便是。” 叶妈妈也在一旁劝武大丫,好说歹说将武大丫拉着走。 从廊中路过先前那间偏殿时,却听得里面有微弱的哭声。 这一带不是承恩寺的中心,到得这里的香客少之又少,极是清静。 武大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想谢四娘子与叶妈妈也都听到。 这偏殿里,先前她们才从里面出来,怎地返回时便有哭声传出了? 谢四娘子有些骇怕地问知客:“这殿里是有个什么说法不成?” 知客脸有些白,也不知是真有什么说法还是别的,他吸了口气,说:“待我进去看看。” 知客壮着胆子还未迈进殿里,便有个小沙弥从边上过来,双手合十,口中说着:“师兄,这里面是宋将军家的小娘子才过来,她吩咐了不得打扰。” 武大丫诸人也都听到此话,谢四娘子拍拍心口说:“我说呢,这青天白日的,佛菩萨面前,哪里会有什么事!” 大家都长舒一口气。众人逗留了一刻,虽知里头是宋将军家的小娘子,但武大丫与谢四娘子都不愿与她家扯出些什么来,便也不去与里头打招呼,只叫知客领着朝前头行去。 还未行得几步,殿里头便跑出个十来岁的小娘子,也不看人,一头将谢四娘子撞得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那小娘子自己也踉跄了几步。 小娘子低着头道歉,声音轻轻的,还似是含着泪意。 谢四娘子见状便也不好多说什么,武大丫瞧过去,却有些奇怪。这小娘子不是宋安么? “这不是宋安姐姐么?”武大丫有些疑惑地开口询问。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83 那小娘子听得这声音,猛地抬头,吓了武大丫一跳,还真是宋安! 只是她这满脸泪痕,眼下一片青黑,从那殿里跑出来,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武大丫想起那殿里佛前供的那尊小金佛,说是宋将军家的小娘子请来供着的,想来便是这眼前的宋安供的吧。 只是如此行事,实在不太像是宋安啊! 那尊小金佛,怕是要不少金子吧。 难道是她亲娘出了什么事,才要到庙里来供奉的? 武大丫□□头飞转时,宋安却是瞪着一双杏眼,像要喷火似的看向武大丫,武大丫愈发觉得奇怪。 宋安咬着唇扑向武大丫,那尖尖十指,便要伸到武大丫的脸上了,跟着的丫头仆妇们,一拥而上,将宋安拦住。 武大丫站在那里惊魂未定,问:“宋大姐姐,你这是何意?” 宋安此时却是毫不顾忌自己名门闺秀的身份,向地上啐了一口,恨恨地说道:“武宁,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般害我!你那是个什么腌臜玩意儿,故意要让我的丫头捡到,把你的晦气都传给我!” 第71章 第 71 章 武大丫听宋安说得这些,只觉得在云里雾里一般,什么腌臜玩意,什么捡到,什么晦气,宋安这都在说得什么! 谢四娘子气道:“你这小娘子,好不晓事,你先是无故撞了人,再是无故在此骂人,莫不是宋将军府里的家教便是这般么!” 宋安依然咬牙切齿的对武大丫说:“就是你的那个不知什么东西,我的丫头们不过是捡到未曾归还而已,便接连丧命,可不是你带来的晦气么!” 武大丫还在愣着,谢四娘子虽也不明她是何意,但也听明白了,这位宋家小娘子针对的是武大丫,今日来这承恩寺,可是她带着武大丫过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武大丫吃了亏去,更何况宋安气焰如此嚣张,着实看不惯。 谢四娘子便说:“佛菩萨面前,哪由得你说话颠三倒四的。你宋家虽是门高,我却不信还说不得理了,我定要去找你家将军夫人好好说道说道,怎能放这样失心疯的人出了家门!” 宋安听得谢四娘子说了“失心疯”三字,便有些瑟缩。 谢四娘子眼尖,见她如此,知她家中必有些说头的,便不欲将事闹大,叫下人们将宋安放开,说:“你且去吧!” 顾不得宋安之后会如何,谢四娘子便拉着尚在怔愣着的武大丫继续朝前头走,还与她说:“这宋大娘子看来是脑子有些不清楚了,咱们赶紧离她远远的,别被她缠上。” 武大丫任由谢四娘子拉着走,她的脸色愈发沉重,先前宋安那话,越想越是可疑。 她想起这段时间一直存在心底的那个银球,那宋安说的,莫不是当初她的那小银球丢了,便是被她给捡到了?后来又是因这个银球引来后来几个丫头的丧命? 武大丫从心底里希望这一切是假的,但自家接连碰上的祸事,搞不好还真被她给猜中了。 武大丫急着要回去,不愿留在寺中吃斋饭,谢四娘子只好送了她回家。 武大丫回到家中便直奔纪氏的正屋,见纪氏正在看帐簿子,便一把夺下来,说:“阿娘,不是说了这种劳心的事交给我来嘛!” 纪氏噗嗤一笑,武大丫虽说是聪明,却不耐烦看这些,况且她也从未学过,交给她,不是白交嘛! 武大丫话一讲完,自己也有些脸红,想着之前听万茵说,她在家中也自己学着管一个小庄子呢,自己家里小门小户的,想来也不难,学学便会了,便又理直气壮地说:“阿娘,这个简单,要叶妈妈多教教好,几日便学会了。” 武大丫又问丫头,“今日医师可来诊脉了?” 因纪氏之前多用了些活血之药,怕是与胎儿不好,那袁医师便隔几日前来诊一次脉,今日正是医师前来给纪氏诊脉的日子。 武大丫听丫头说医师还未来,便有些奇了:“怎地今日没来?” 那袁医师因先前纪氏脚伤时未能诊出她有孕,一直很是自责,如今对于纪氏的身子,一向很看重,诊脉的日子,从不落下的。 纪氏不太在意:“许是医馆里有事忙吧,我如今身子还好,晚几日也无妨。” 武大丫却不肯依,趁着还没换下衣裳,便又带着阿福等人出去了。 纪氏在后头急喊:“你这孩子,才回来又出去!随便唤个人去请便行了!” 袁医师的医馆并不太远,出了武家住的樱桃胡同,再拐过两条街便能看到。 武大丫带着人过去时,袁医师的济民堂前正乌压压围了好几圈人,武大丫人在后头,个子又不太高,看不到里面是何事,自己穿的这衣裳也不太方便,便唤了阿寿钻进去看看是何事。 阿寿如今抽条了,个子长高了些,不像小时那般瘦小,但他身体灵活,在人群中钻来钻去,没几下便钻到最前头,去看个究竟。 武大丫也不闲着,吩咐了几个人去探听,自己也张着耳朵听街坊的闲话。 “哎呦!不知哪个天杀的!袁医师一家多好的人家啊,便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谁说不是呐!这城里城外都出了好几桩命案了,官府都没抓到人!” “唉!匪患猖獗啊!” 武大丫听了,直觉手脚冰凉,袁医师,这是死了? 前几日还在家中给阿娘诊脉的啊!怎么会这样! 武大丫不是第一次知道死人的事,但是与她亲近的人家里,袁医师这是头一家,还是全家死绝的死法! 武大丫心中有些骇怕,茫然地向后退了几步,阿福连忙扶住她,旁边有人轻柔地说了声:“小娘子这该是被吓着了,快扶她坐下吧。” 武大丫抬头看去,却是那位仙女娘子,董家娘子。 董家娘子正吩咐人从她车上取了条凳下来,示意阿福扶武大丫坐下。 武大丫歇了片刻,方恢复了些清明,先谢过董家娘子,看了她的马车,便问:“娘子可是因道路受阻,马车前进不了?” 董家娘子笑笑,说:“正是如此,一打听才知,这济民堂里出了命案。” 又叹口气道,“袁医师这么好的老先生,也不知得罪了何人,竟至灭了满门。”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90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90 到他房中了。”武大丫一吐舌,只好作罢。 纪氏又说:“咱们这回还得多准备份礼呢!” 武大丫好奇,每次不都是差不多那些东西么,怎地这回要多备一份? “你七伯母家的侄女蓉姐儿,你还记得么?”纪氏笑着问。 武大丫点头,向蓉姐姐啊,当然记得啦!温温柔柔的一个小娘子嘛! 纪氏说:“咱们到底离得远了,诸事不便。阿蓉此时已成亲一月有余了,这回啊,连着她的及笄礼,添妆,家里的贺礼什么的,可不得多准备些嘛!” 武大丫惊得张大了嘴,呆了半晌才说:“阿蓉姐姐?她,她没比我大多少吧,怎地已经嫁人啦?” 纪氏掩着唇,说:“也不小了,虽还未到及笄的年纪,但嫁过去了再办及笄礼,也是有的。” 武大丫又呆住了,半日都缓不过来。想到那个温柔娴静的阿蓉姐姐,还未到及笄的年纪,便已嫁为人妻,武大丫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又想到之前碰到的颜镜与蔡瑞,那样富贵人家的娘子,也是家里长辈说许人便许人,这般想来,武大丫便有些意兴阑珊了。 纪氏以为武大丫是有些累了,便抚着她的脸,温声说:“你先回房去歇一会儿吧,吃晚饭时再来。” 武大丫点头头便要转身出去,这时纪氏又说了一句:“这几日你的功课可有落下,等会子你父亲来了,必要考你。” 啊!简直是晴天霹雳! 什么阿蓉,什么颜镜,什么蔡瑞,全给抛到脑后,赶紧回房去赶功课要紧啊! 武大丫急匆匆地跑回房中,阿福神神秘秘地拿过一卷纸过来,武大丫有些不明,打开来看,啊呀!正是她这几日要抄的字啊! 武大丫抓住阿福的手,激动地说:“阿福,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阿福瞅着叶妈妈不在,便小声说:“这是青竹悄悄送进来的。” 青竹?那不是孔研的书童嘛,难不成,这字是孔研写的? 武大丫仔细瞧着手中的纸,这些字儿,初看起来,确实与武大丫的一样,但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些差异来,比武大丫的更圆润,嗯,更有功力。武大丫心里暗自评价了一番。 吃过晚饭,武大丫瞅准机会,便摸到外头书房去了。孔研果然在那里。 武大丫先是有些忸怩得向孔研道谢,说:“那些字儿,是你帮我抄的啊?” 孔研正翻书的手便是一顿,然后不太在意地回说:“闲着没事,便抄了些书。想着你也许能用上,便给你送去了。” “哦!” 孔研等了片刻,见武大丫没说话,便问她:“不是说要在庄子上多住几日么,怎地今日便回来了?”算起来,实在没几日啊! 武大丫先前对着纪氏,便没说那样多,就怕她忧心。 此时对着孔研倒是不怕,她说:“我告诉你了,你可别说出去。” 孔研瞅着她没说话,眼睛亮亮的。 武大丫便低下头摸摸鼻子,说:“庄子里有人捣乱,装神弄鬼地吓唬人!” 便将她在庄子上所见之事一一说与孔研听。 孔研失笑,说:“哪有这么多鬼?” 武大丫便想起之前在江陵时,那座传说闹鬼的宅子,孔研见武大丫好奇问起,便说:“哪里有鬼,那都是人做的,又放出些宅子里有藏宝的信儿出去,别人便信了,出动了好些人去抓鬼寻宝……”后头的他便没说下去。 人手都去抓鬼寻宝了,那江上码头上的巡视便松了,正好便宜了水寨兄弟。 只是武大丫所说的王府庄子的事,倒有些不同寻常,更像是故意吓人的意思呢! 他们也没说多久的话,武长生便过来了,见女儿武大丫也在,有些吃惊,但话到嘴边,也不好咽下去,索性也不瞒着武大丫。 武长生与孔研说:“刚听说的消息,官家要将诚王府世子立为太孙!” 第78章 第 78 章 诚王世子夏敏? 武大丫与孔研两个面面相觑,刚才还在讲王府别庄的事呢,就立马来了这样一个大消息。 孔研倒是反应快,问武长生说:“莫不是朝中有人不同意?” 这大启朝自立国以来,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便是,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 天子的意旨,朝中上下时常都要驳一驳的,更何况是立太孙这样的大事。 如今官家无子,也只有立宗室一途,比如之前炙手可热却意外获罪的诚王,还有风传官家亲自为之选妃的信王,另外还有英王、裕王等人,都曾是承嗣的热门人选。 当初战事纷扰,连官家都还在四处飘零甚至流落海上时,都能传出这几家王爷争锋相对的事儿,如今这太平年景,还不个个争斗得你死我活? 诚王落败,便是证明。 眼下官家日渐老去,信王一脉已逐渐占稳脚跟,却没想到,官家会看上诚王府那个不起眼的小世子。怪不得对诚王府的赏赐愈发厚了呢? 武长生点着头说:“诚王世子毕竟年幼,诚王府这几年里又远离中枢,哪里能与别家王府相比呢?这消息一出,不知有多少人为之扼腕!” 武长生想到当日林升带来的那个消息,便是说官家选中了诚王府的小公子,只是当时并未传出这样的消息,武长生也并未十分在意。 如今看来,将此消息告诉林升的人,或许便是天子近臣也未可知。 那宋将军的消息也很灵通,只是不知他对诚王府示好,有没有起到作用呢? 武长生与孔研两个都对朝事多有了解,而武大丫却是知道地不多,直听得如坠云里雾里。 她听了半日,突然干巴巴地冒出一句:“那我们在王府别庄里碰到的怪事,是有人故意吓唬王妃与小世子了?” 孔研听了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武大丫说的事,便说:“有此可能。如今官家的旨意还未下,一切还能转圜。先吓吓这些妇孺,好让她们知难而退。” 武长生还不知别庄里的事,忙问是何事,武大丫便一一说了。 武长生听了,连连说:“胡闹!胡闹!” 若此事真是某些人做的,这种吓唬妇孺的手段,实在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91 是太上不得台面了。 要么便凭自己的能耐,夺得官家的欢心,要么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诚王世子了结掉,一了百了。 要么稳要么狠,像如今这般,算什么! 武长生那梦中,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不过当时官家并未流露出要立太孙的意思,总之,这一切都不太一样了啊! 武大丫见武长生神情不妙,半日里都没作声,便悄悄地与孔研打了个手势,溜出书房回自己房中去了。 渐渐地暑气日消,早晚都有些凉意,已是不像之前那般热了。 但武大丫却没得心思往外头跑,因为纪氏连日来都吃不下东西,更是每日里吐个没完,看着实在可怜。请了医师来看,却也无计可施,只开了些汤药,叫好生养着。 武大丫虽帮不上什么忙,但却将家里一揽子事全包了过去,每日里下人来回话什么的,都由武大丫来主持。 多日里不见武大丫,万茵便亲自来了她家里来看她。 万茵见嬷嬷丫头们都不在跟前,便悄悄地与武大丫说:“你还不知道吧,宋安死了。” 武大丫手中正摆弄着万茵带过来的小木船,一下子没拿稳,木船便掉在榻上,武大丫抓起小木船,问:“宋安,死了?” 不会吧!前阵子去承恩寺,还见过她呢!那时候她虽有些疯言疯语的,但人还是好好的啊,也没见有什么病啊!这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 万茵撇着嘴,说:“谁知道她家呢,前阵子说宋安病了,送到庵里去休养,这也没过多少时日,便说病死了。” 武大丫抓紧手中的小木船,送到庵里,该不会便是之前在庙里碰到她的那段时日吧。 唉,这个宋安,虽说人不太讨喜,总是爱装模作样,但这小小的一个小娘子,乍然离世,实在是让人唏嘘啊! 当时在江上,宋安被匪徒劫持时,虽是抖个不停,但到底支撑下来,可见是个性情坚韧的小娘子,她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武大丫觉着这白日里的凉意也如夜间一般了。 万茵又说:“她家的事,乱得很,谁知道到底怎样呢!只是如今宋安这一死,她家的女郎们,可都不好过了。” 万茵笑得有些幸灾乐祸,见武大丫张大着双眼看着自己,似是不明白自己的话,便小声说:“宋兰的年纪可也不算小了,家里姐姐莫名其妙没了,相看的人家,不得暗自嘀咕啊!” 武大丫经万茵这一说,才想到这里,原来小娘子们的亲事,与这些事也有关啊! 万茵与武大丫差不多大,此时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对地武大丫说:“阿宁你啊,怎么这样傻!” 一番取笑之后,万茵又问武大丫:“你家是定好下个月要搬了?” 武大丫不禁皱眉,说:“本是说好下个月搬的,但眼下又说不准。我阿娘怀了小弟弟,如今正吐得厉害,总得等她好些了才能搬。” 万茵说:“搬什么,这里住着不好么?” 武大丫便笑着说:“总不能在别人家生孩子吧!” 万茵摊着手说:“这些事我也不懂,只是我听嬷嬷说,妇人有孕了不宜搬动呢!” 武大丫说:“我阿爹写信回去问过太婆啦,她说大吉大利,无所畏惧,哈哈哈!” 万茵也跟着笑了起来,捂着肚子说:“阿宁,你太婆可真有趣!” 武大丫也很认同,说:“若不是家里拦着,太婆还要亲来杭州呢!” 万茵笑得好些,便与武大丫说:“过几日,你抽一天空出来,与我一道去诚王府去?” 武大丫奇道:“去王府?做什么?” 这诚王府如今可是大大地出了风头呢! 立太孙之事,虽是未下明旨,朝中也还在争论不休,但这城里城外,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这道消息也渐渐盖住了先前那几桩命案,在街头巷尾传得火热。 万茵有些无奈地说:“还不是那个小世子,先前在庄子上只住了几日便回城,如今他在府里吵闹得很,表姐想到他一向与你很好,便要请你去王府陪小世子玩耍呢!” 第79章 第 79 章 武大丫也有些无奈,也不知为何,那小世子夏敏自从初见武大丫开始,就很是喜欢她。 除了是自己人缘好外,武大丫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孔研却是说,小世子夏敏一直以来,见到的人有限,之前接近他的人,不是抱有各种目的,比如王府诸人,或是对他有些不喜,比如万茵。 小孩子年纪小,反而更加心思敏感,而武大丫这样心思纯净的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别的牵连,对小世子也别无所图,也没有像万茵那样,对他不喜甚至憎恶,小世子自然是会喜欢武大丫了。 孔研说了这许多,武大丫总结一下,便是:“那还是我人缘好啊!”孔研侧过头,不想去看她了。 纪氏的孕吐持续了半个月,终于有所好转,不再如之前那般喝点水也要吐。 身子好些,纪氏便也有些力气来说说武大丫了。 武大丫坐在纪氏榻前做着手工,她其实也做不了什么,也就简单打几个络子,那还是阿福教她的,武大丫因陪着纪氏,也是无事,便翻出了线来打络子玩。 纪氏看她手上穿来穿去,一根线还是没穿好,恨不得抢过来自己来打,便说武大丫:“你看看你,这么简单的络子也打不好,以后可怎么办哟!” 武大丫听了也并不恼,说:“我以后又不靠打络子过活,不会打络子有什么呀!” 纪氏因在孕中,抱怨也比之前多些,她又说:“你阿爹怎地又不见人?昨儿还说今日一整日都不出门呢,这一早又不见人影了。” 武大丫听叶妈妈提过,女子孕期,特别爱多思多想,武大丫听纪氏说了这许多,不恼也不急,还笑着与纪氏说:“阿娘,有我陪你不好么?你是喜欢我陪你还是喜欢阿爹陪你啊?” 纪氏被武大丫这话一说,也不好意思提武长生了,又在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武大丫手脚太笨之类的话。 武长生去哪里了? 其实武大丫也不知晓。 这两日武长生格外神秘,时而关在书房内不准任何人入内,便连武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92 大丫也不许进。 时而出门几个时辰也不带人。 这可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儿。 自从杭州城内出了那几桩命案,武长生亲自说了,府里人但凡出门,一律不得单独出去,一定得有人同行才行,这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可这几日武长生出门,却连青山都没有带,这可就蹊跷了。 武大丫对此更多的是好奇,以前家里有事,武长生几乎都不瞒她的,这回也不知是何隐秘事,竟连武大丫也瞒上了,武大丫心里痒痒的,好奇得不得了。 武大丫安慰了纪氏几句,纪氏也只是嘴里抱怨一下,并不是真的怨武长生什么。 武大丫扯个由头出了纪氏房门,先嘱咐了阿福一句,便悄悄地溜到外院。 她正在想要怎么去找孔研时,便见孔研自回廊那头走过来。 武大丫两下里瞅瞅没人,便跳到孔研眼前,将他拉到墙边,说:“我阿爹这两日在做些什么,你可知晓?” 孔研许是知道些什么,但他并不打算告诉武大丫,说:“你问这些做什么,九叔要做的事,自有他的道理。” 武大丫可不信孔研不会好奇,孔研不是向来最爱打听旁人的私隐之事么? 武大丫不信地看着孔研,孔研看着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便清咳了两声,说:“我以往查的人,都与孔家有关,咱们自己人,我可从来没查过。” 这话武大丫相信,但她此次就想拉着孔研一起,武大丫说:“谁管你以前啦!我阿爹这两日,定是有事瞒着我,我想跟着去看看,也是担心他的安全,你也知道,城里一直不太平呢!” 孔研听武大丫这话,便知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单独出府的,便说:“你要出去也行,但得换身打扮。” 街角,武大丫抻着衣袖,自己摇头晃脑一会,又用手肘推了孔研一下,十分高兴地说:“果然带上你要方便许多,都不用我去翻墙了,可以直接从正门出来。” 孔研斜了武大丫一眼,并不想与她讲话。 武大丫此时正穿着男装,站在孔研身边,那身量看上去,倒真有些像孔研的书童青竹,配着她那张小圆脸,十分地讨喜。 孔研瞧了街两边,问武大丫:“你确定九叔往这边走了?” 武大丫得意地笑:“那是自然,你跟着我走便是。”说完便一马当先朝前走去。 武大丫略微遮掩地走着,边与孔研说:“前日我便跟了阿爹一小段路,但不敢在外头待太久,便回去了,今日定能找到答案。” 孔研在一旁凉凉地说了一句:“只盼你别误了九叔的事便好。”武大丫瞪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这一带的街巷胡同很多,人也不少。 武大丫抱怨一声:“这里人多眼杂,阿爹怎地来这里?不怕被人发现么?” 孔研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说:“这样的地方才安全,你不知道么?” 哼!这个孔研,一日不与她作对,就不会说话了。 孔研才不管武大丫的想法,继续说,“正是因为这里人多,有心人才会忽略此地,反而会更加安全。” 好吧,就当他说得有道理吧。 武大丫懒得与孔研说话,但心里头却是将孔研从头到脚说了个遍。 武大丫与孔研两个走进一条看上去没什么人的巷口,武大丫站在那里,皱着眉说:“就是在这里,可前面我就不知要怎么走了。” 孔研无奈地说:“住这里的人家也有不少,总不能一家家的看吧,我们也进不去。” 武大丫紧锁眉头,靠在墙边,不言不发。 孔研便安慰她说:“不如咱们先回去吧,九叔做事向来谨慎,你这样贸然跟来,说不得还会误事。你出来得太久,九婶问起来该怎么说呢?” 武大丫也有些动摇,正准备答应孔研回去,突然鼻间传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味道。 武大丫动动鼻子,拉住孔研说:“这味道,有些像我之前手受伤上的那种伤药的味道,还有,血腥气!” 作者有话要说: 6月的最后一天…… 一直鼓励我的小天使,却失去了踪影,难过…… 第80章 第 80 章 血腥气?孔研对武大丫的嗅觉还是很信任的,虽然他自己也使劲耸耸鼻子,却什么都没有闻到。 “能闻出来是从哪里散出来的么?”孔研问武大丫。 武大丫皱着鼻子,并不是很确定,“应该,就在这里了。” 武大丫与孔研两个贴着墙走,所幸这里是条背街,平日里也没得什么人,不然若是被人看到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弄不好会被人说成是贼呢! 武大丫走到一处小院落前,指了指里头,对孔研说:“这里头的药味更严重一些。” 这处院落,从外头看,与左右邻舍大同小异,丝毫不起眼,木门紧闭,武大丫正做手势,表示自己要翻墙过去看时。 那道有些斑驳的木门居然自己开了,里头有道嘶哑的声音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武大丫与孔研在外头左右看看,巷子里没有人,很是僻静,还未等孔研说些什么,武大丫便先跨进院门了。 孔研正伸着的手复又缩回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武大丫进去。 一进去是个小院子,三间屋子的门都关着,也不知先前出声让他们进去的人在哪里。 武大丫嘴里嘟囔着:“故弄玄虚!” 孔研拍拍她的肩,要她别乱说话。 他们正在院子中间张望时,从里头屋里出来个人,本是低着头在走,发觉院中有人时,猛然抬头,三人都吓得后退一步。 那人正是武长生。 武长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女儿和孔研,先问了一句:“你们怎地来了?” 武大丫与孔研相互看了下,武大丫便说:“阿爹你怎地在这里?” 武长生见武大丫这副书童打扮,心知必是武大丫跟踪自己前来,便瞪了她一眼,说:“我去哪里还要先与你说?” 武大丫连忙上前挽着武长生胳膊,说:“我这不是怕阿爹你出事嘛!阿爹你出门也不带个人,我们在家里多担心啊!” 武长生说不了女儿,便转向孔研,不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6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96 些心不在焉。 今日她与万茵一道到了诚王府,陪着诚王世子夏敏在花园中游玩。 武大丫平素里体力最好,今日在园中走不得几步,便喊着累,只在山亭中歇息,不肯继续走了。 万茵只以为武大丫是昨晚没有睡好,今日便有些精神不振,也不去闹她,让她自在山亭中好生歇着。 诚王世子夏敏倒是心细,才五岁这样小小的年纪,居然瞅了个大家伙都没在看他们的空儿,跑来问武大丫说:“姐姐,你不喜欢来我家玩么?” 武大丫看着眼前这个小胖子,也不知要如何说,自己也不过比夏敏大五岁而已,实在也是并不比他要聪明多少,换做是自己,估计只会自己傻玩,哪还会去看别人的脸色呢? 又想到夏敏才不过五岁,便这样会看人脸色,这该是家人从小教他的吧。 这样小的孩子,便要想这多的事,也是可怜。 武大丫便笑着说:“我只是夜里有些失眠,今日体力便有些不济,与世子的王府无关。” 小世子夏敏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颇像个小大人似的说:“我小时候也会失眠,如今已经不会啦!嬷嬷说我多吃饭,夜里便能睡得好。” 这话一说,连心事重重的武大丫也忍俊不禁。还小时候呢,他也才五岁呐! 小世子夏敏又说,“姐姐每天也要多吃饭,以后便不会失眠啦!” 武大丫笑了出来,顿觉之前心中的郁气也消了一些。 自己也不过才十岁而已,家中那样的大事,自有父亲做主,自己在这里瞎想的也无济于事,反而徒添烦恼。 万茵去更衣回来,与武大丫坐在一处,说:“好几日不见你,我这里积了好些话要与你说呢!” 万茵最爱听她十一哥万苌说些城中各家的趣事,她也不好胡乱抓别人去说,也只与武大丫最说得来,盖因武大丫嘴严,每次与她说的话,她都会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出去。 武大丫笑着说:“你这又是听了什么新闻?” 万茵看了看左右,之前一直粘着武大丫的小世子夏敏已被嬷嬷带下去换衣裳,身边跟着的人不多,她便小声与武大丫说:“就是住在你家的那个孔研,他家里准备要他认祖归宗啦!” 孔研?这个事儿,倒是没听他提起,之前也没听说啊! 武大丫有些不确定地说:“你从何处听来?我在家中不曾听到些什么。” 万茵说:“原来你也不知。就是前日的事,你回去自去问他。我也是从我十一哥那里听来的。我十一哥那人,从来不与我提孔研的事儿,若不是昨日他自己说漏了嘴,我也不知道呢!我原指望你知道些什么,原来你不也知。” 昨日刚见了那进忠大监,听了那些话,估计孔研便没想起要说自己的事吧。 每次都是他守在边上听自己家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自己也该多问问他的事才叫礼尚往来,武大丫决定回去便仔细问问。 今日与万茵一道来诚王府,也不知为何,诚王妃并没有来见她们,只派了个身边的嬷嬷过来略表了下歉意。 万茵悄与武大丫说:“都是立太孙的事儿闹的。诚王府里这一向冷清的,自从有了这消息,上门的人便多了。表姐她不堪其扰,这才说要去庄子上住几日的。” 可是到庄子上也才没几日便回来了,武大丫与万茵两个对视一眼,庄子上的事便不再提起。 万茵又说:“你是不知,听说宋将军家的人,来得可勤快了。” 武大丫想起了宋安之事,有些不自在,想了想才问:“那宋安不是不在了么,怎么宋家还能与王府扯上关系?” 武大丫记得先前听到的是,宋安的姨娘与小世子夏敏的姨娘是亲姐妹,那宋安便是小世子夏敏的表姐了。 如今小世子夏敏要被立为太孙的信儿传了出来,这宋安若是还在,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了,唉! 万茵白了武大丫一眼,说:“人不在,那关系便能断了么?便是王府里想断,宋家也不肯断呐!” 这个武大丫倒是没想到,家族之间的联系本便是这样的。 两个才十岁的小娘子,头挨着头在那里嘀嘀咕咕的,这画面看起来,莫名让人想笑。 之前未曾见到的诚王府刚一到花园中,便一眼瞧见,万茵与武大丫两个坐在那假山的山亭里,正说话说个没完。 小世子夏敏换完衣裳,正与王妃一道过来。 有王妃在,小世子夏敏便老实许多,不再如先前那样蹦蹦跳跳的了。 万茵、武大丫两个与王妃见了礼,复又端坐于亭中。 诚王妃本是持重之人,见了这两个丫头这副模样,也觉得好笑。 王妃正想说些什么,让小丫头们不要太拘谨,眼光扫过,却见山石下外头院里的主事匆匆而来,向嬷嬷耳语几句后,那嬷嬷神色便是一变,也匆匆上到假山之上,报与王妃。 诚王妃知道必有要事,恐耽误事儿,也顾不得还有小世子等这几个小孩子在当场,便要嬷嬷直说。 嬷嬷语气有些发颤,但依然将话报了出来:“索慎蛮兵已过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场战争到来…… 第84章 第 84 章 什么! 索慎蛮兵过江了! 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之前怎地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就这般不声不响地已是过了江! 诚王妃此时已顾不上追问这些,她忙着唤人来带小世子夏敏回房,又要安排人送万茵与武大丫回家。 万茵与武大丫两个年纪不大,前些年索慎蛮兵打过来时,她们许是还记不得什么事,但都从长辈那里听到过许多故事。 万茵与武大丫面上都有些惊惶,幼时尚不记事,没有那种亲身经历的可怕,但并不影响她们的想象。 那个索慎蛮国,可是杀人如麻,贪得无厌,不守承诺的呀! 这也没几年啊,怎地又要打起仗来了? 武大丫回到家中,顾不得别的,立时便去找武长生。 武长生到了书房,还一脸纳闷,宁姐儿这又是有什么事儿了么? 待见到一脸急切地武大丫,听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97 她说了这个从诚王府里听来的消息,索慎蛮兵过江了!武长生立时便坐不住。 索慎蛮兵都已过了江,这边居然还一丝风声不闻,沿江各府的官兵都是如何守城的! 但就这一句话,也有些不清不楚,详细的还需再去打听。 武长生嘱咐武大丫在家中不要出去,便出门先去老师何江先生那里。 何先生正在家中,武长生去时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他,反正何师母出来见了自己。 武长生还有些疑惑,何师母话还未出,眼圈便先红了,用帕子掩着脸,声音哽咽地说:“长生,你进去见见你老师吧。” 武长生一时有些慌张,老师他,他这是出事了? 他也来不及多想,便跟着人去到里间。 何先生正躺在床上,额头上盖着帕子,双目未睁,牙关紧闭,面色苍白,脸上颈上都还在出汗,武长生见到这样的老师,也不禁眼中含泪,他回过头问道:“老师这是怎么了?可请了医师?” 何师母被丫头扶在一旁,含着泪说:“从朝中回来,便是被抬着回来的,宫里赐了御医,说是,说是‘卒中’,御医已用了针,便看他醒后的情况了。” 武长生心里咯噔一下,卒中?怎么会是卒中?老师身体一向康健,这几个月来下到乡里,老师也不觉疲累,一向无事,怎地会突发卒中? 何师母又说:“正准备派人去找你,你便来了。家中也没别的人,我们妇道人家此时便有些无用,你来了,我便放心一些了。” 武长生抬眼看了看房内,见众人换水熬药,送茶递物,都是井井有条,便暗暗点头,师母到底不同一般妇孺,出了这般事,师母还是能撑得住。 武长生便问:“几位师兄那里,可送了信?” 何师母说:“已派了人去,唉,早知如此,便不要都打发得远远的了。” 丈夫卒中,人事不知,儿子们也不在身边,家里全都是些下人,也没个人能商量。 好在武长生这个学生近在眼前,有他在府里撑着,才能松口气。 武长生好生劝慰师母:“师母也要保重身体,吉人天佑,老师定会化险为夷。” 何师母叹口气说:“唉,也不知朝中出了何事,老头子竟会这样。” 武长生心头一动,莫不是朝中正是在说索慎蛮兵过江一事,老师一时激愤,才会突发卒中的? 武长生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以老师这脾气,若是在朝中乍然闻得索慎蛮兵过江,先前却一丝风声也未闻,定会当场爆发出来,而他这年纪,哪里还能吵闹? 何师母与武长生一时沉默,此时床上的何先生却有了些动静,正给何先生换额上的帕子的丫头,头一个发现何先生的手动了一下。 何师母十分欣喜,也不避过武长生,上前来抓住何先生的手,眼中老泪纵横,老俩口大半辈子的夫妻,相互扶持走到如今,撇下哪一个都是十分心痛的事。 何先生左手也回抓紧何师母,右手想抬起来,可努力了好一会儿,右边臂膀都不得动,何先生又急出了一身汗。 何师母拿着帕子给何先生擦着汗,武长生近前来,侧过身将何先生想要抬起的右手按住,轻声说:“老师不必心急,并无大碍,在家多养养就好了。” 眼下看来,老师只是右边臂膀动不了,这比他原先预想的要好上许多。 何先生张着口,似是要说些什么,何师母辨了半日,才知说的是“索慎”二字。 武长生听了师母的话,想来老师便是说的索慎蛮兵过江之事,便轻轻拍了拍老师的手,说:“老师莫急,索慎之事,我已听说,朝中文武都在,大家齐心抗敌,还怕他索慎么!” 何先生的眼中冒出些怒意,嘴里又嘟嘟囔囔些什么,何师母听了,便说:“老头子说前线的守军失职。” 自然是失职的,还不是一个两个失职,前线的,中枢的,都有问题,不然也不会闹到如今才知索慎蛮兵过江之事。 想来他们索慎蛮兵大老远地从北边南下,还过了江,这是多大的动静,朝中居然一直未闻,这也实在是奇闻了,可是如今多说这些也是无益,朝廷必不会阵前斩将,以至军/心不稳。 武长生又劝慰了几句,便先离去,关于索慎蛮兵过江的事儿,他还要再去打听下消息。 武大丫在家中坐立不安地等待父亲归来,她这样的年纪,远不到担心国事的份上,但此时也有些慌乱,索慎啊,那可是长辈们口中的恶魔。 她并不知索慎蛮兵过江到底意味着什么,但她在有限的人生里,听到的那些话,都告诉她,战事就要来了,眼下的太平日子就要没有了,她完全不知接下来会怎样。 武大丫惶惶地将这消息又告诉给了孔研,孔研也是十分心惊,头一句话便是:“好在祖母已离了武昌。” 武大丫这时也反应过来,怪不得当初太婆她们说要搬家呢,还要搬得远远的。 战争,可不是说笑的。 那是会死人的。 第85章 第 85 章 武长生回到有中,神色十分不好,武大丫贴心地给父亲端了茶来,武长生一口饮尽,如今也是入秋的日子了,怎地还是这般热。 武长生将孔研也唤来,与孔研说:“索慎蛮兵已从江宁过江,如今正在那里按兵不动,也不知何意,想来过不得几日,只怕会传得全城皆知。我不在家时,你多照看些,叫他们收拾起来,城里恐待不得了,向南边逃吧。从江宁过来这里,并无天险可守,情势危矣。” 孔研也皱着眉说:“索慎蛮兵都已过江,咱们才知这消息,朝中一点准备都没有么?” 武长生苦笑道:“我原先以为,只是我等人微言轻,才至今日方知此事,去打听了一番才知,朝廷也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直到人家过了江,送了国书来,朝中上下才知晓。” 孔研便说:“朝廷可真如儿戏一般。”又问,“九叔你不与我们一道么?” 武大丫本是懵懵地听他们两个说话,话语进了耳朵里都还未会出意思来,此时听孔研说的这句话,方才明白一些,也着急地问:“阿爹你要去哪?” 武长生朝女儿一笑,说:“战事来临,我既为大启男儿,自是要去出一份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孔武有“利” 作者:遥亿叁 分卷阅读98 力的。” “可是……”武大丫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她本能地感到战争的危险,她不希望父亲亲身犯险。 武大丫有些无助地看向孔研,希望孔研能帮她劝劝父亲。 孔研皱着眉,说:“九叔,如今你无官无职,你能做些什么呢?” 武长生说:“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便是无官无职又能如何,我只尽我一份力罢了。”说罢摆摆手,说:“这些都是大人们的事,你们还只是孩子,不用管那么多。” 孔研说:“我与九叔一道!” 武长生摇着头说:“你不要任性,你多想想你的祖母。” 孔研年也不过十五,哪里知晓战争的残酷呢,这哪是他这样半大的孩子该去的地方? 孔研抿着唇,见武长生不许,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第二日孔研出门时,便看得街市上都人心惶惶的,好些铺子都关了门,街上人都是行色匆匆,心里想着,城里这消息倒是传得快,昨日朝中才说此事,今日连这样的老百姓便已知晓了。 这样大的消息自然瞒不得纪氏,饶是担心她的身体,也只能将索慎蛮兵过江的事告诉她,不然家里收拾起东西来,她更会胡思乱想。 纪氏自然大惊,前些年的战事,她也是亲身经历过的,当时亏得襄阳、武昌两城都拦住了敌军,让索慎蛮兵不能前进一步,不然能不能活到眼下还是未知之数。 也不知武长生是如何与纪氏说的,纪氏比武大丫想的要好些,虽然眉间还有缕忧虑,但到底是撑住了,也没有身体不适的情况,全家上下也都缓了口气。 孔研回来时,带来个消息,可算得是个好消息了。 孔研去见了万苌,已与他约好,若是万家要走,武家便与他家一道走。 万家家大业大,能与他家一道,自然是比武家独自出门要好些。 武长生原打算是去与谢家商量一番的,如今孔研与万家约好,倒是省了武长生一些事,不过谢家那里还是要走一趟,谢家在杭州多年,也不知一时半刻地走不走得了。 还有老师何先生处,老师又病在家中,几个师兄也未赶回来,少不得也要为何家多打算打算。 其实真要打仗,像武家这样的平头百姓,也真做不了什么,无非是多买些米油之类的囤在家中,已备不时之虚。 朝中的消息依旧不好,整日里吵吵闹闹的,一下说要砍这个,一下说要杀那个。 眼下不是应该商量个退敌之计才是正经么。 听万苌说,官家点将时,那些平日里骄矜的武将们,不是推说自己老迈,便是推说自己伤病,朝中实在是一刻不得安宁。 大战来临之时,先前的什么立太孙之事也只好不了了之,还有城里城外的几桩命案,也渐渐无人提及了。 武长生正在书房中叹着气,窗外忽有响动,他以为是青山在外头,也不在意,不想有人直接推门进来,武长生先是一惊,看去才知是那个进忠大监。 进忠依旧穿着身黑袍,先咳嗽了几声,才说:“如今战事将临,殿下意欲何往?” 武长生听了殿下二字便有些不自在,顿了一下才说:“只为国尽一份心力吧。” 进忠却说:“昔日官家便是因自己安全地逃到了江南,方才能顺利登基为帝,如今又有战事,殿下为何不趁此机会,将身世昭告天下?您与官家血缘最近,这滔天富贵便在眼前,怎能轻易言弃?以后为国尽心力的日子还有着呢!” 武长生皱着眉,他那梦中全家死绝的惨象仿佛就在眼前,什么滔天富贵,若是以前他也许还会心动,可如今他两生一世,还有什么看不透呢? 便如眼下,敌军来袭,朝中却迟迟拿不出对策来,估计此时宫里也在收拾细软吧。 这样的滔天富贵,要来何用? 进忠急咳了几声,说:“我老奴看王爷长大,他最是谦恭之人,从不爱权势,只是老奴心中不忿,凭什么官家这样的人也能凳上那个位子?” 武长生很是无奈:“我如今也没什么不好,若不是眼下的战事,我家只会更好。” 进忠点点头,说:“既如此,老奴也不强求。”说完便推门而去。 书童青山正过来送茶,见这陌生人出现在家里,还没有出声,这人便消失不见,只留青山愣在当地。 武长生出了书房见青山还呆在那里,便说:“还不进来?” 青山才恢复过来,还用手指着外头,武长生知他之意,说:“不要说出去。” 武长生的老师何江因病,便上不得朝,武长生失了这一条消息来源,所幸孔研与万苌要好,每日都能带些消息回家。 这一日的消息,却是有些稀奇。 武长生神情有些凝重,看向孔研,说:“你是说,宫中军械监的进忠大监向官家请旨,要带兵出战?” 宫中内侍从军,并不是稀奇事。 宫中对于内侍,一向管理严格,想要擢升,实是艰难。 但若是身有军功,那便不一样了。大启国前几朝时,便出了好几位内侍将军。 这位进忠大监,既然在军械监中,想来他本便是有些军功在身的。 武长生实是想不到,这位进忠大监居然会在此时请命,要领兵出战! 武大丫听了,也是十分惊奇。 这位高手,杀了那么些无辜人命,可谓是杀人不眨眼了,居然也会为国出战?! 第86章 第 86 章 三人的内心都很复杂,即使如武大丫年幼,也要说,这位进忠大监,杀了这么多人,可是在此关头,居然会挺身而出,请命带兵出征,也着实让人敬佩。 便是原先十分不齿他残害无辜的武长生与孔研两个,此时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还能说什么呢?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满朝的武将们,拿朝廷俸禄,受官家器重,却没一个挺身而出,反倒不如一个年纪不小的宫中的内侍。 这位进忠大监,实在是不好评判啊! 杭州城里都是如何人心惶惶,更不提大启国的其他州府了。 索慎蛮兵自江宁过江后,并未如人所想继续南下,而是分兵向东西两路行进。 索 分卷阅读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