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音阶》 分卷阅读1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 书名:七音阶(新版) 作者:夏隙 文案 新版七音阶,改动会很大,是真正传承自《日出前,请终结》的故事。 美强年下、大叔受、生子(慎入)、虐心(慎入)cp:钟翛x杨夜 (窝文案无能表揍我...)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杨夜钟翛 ┃ 配角:谢见安叶清乔延等 ┃ 其它: ☆、楔子 再次踏上这片阔别十七年的土地,杨夜显得兴致缺缺。同行的程启信见状笑著问他:“怎麽这副表情?” 杨夜挑起眼梢拽起文辞:“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一看你就是华文学得差劲。”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很体贴地为情人拎起手提包,却被程启信挡下:“我自己有手。” 杨夜笑了下,随弯就圆。 两人先後出了机场,接他们的人还没有到。他们才只是各自公司刚刚崭露头角的新人,虽然有晋升潜质,但这种新贵太多了,真正能爬上去的没几个。换言之,没真正爬到顶峰,就没有人能够殷勤相待。 所以杨夜并不在意,看程启信有些愤愤不平,便转了话题道,“这里变化挺大。” 程启信比杨夜小上几岁,阅历与经历的不同使他很容易被杨夜带著走:“那当然,中国可是块肥肉,真以为还是二十年前那?也就我们部那个傻逼老头拿这不当回事。” “别这麽说,”杨夜笑得彬彬有礼,“隔墙有耳,虽然我赞同你的意见。” 程启信哼了一声,颇为不在意:“这里只有你,你还能特地跑到我们那去告状?” “我可是连轴转了几天才把这件case拿到手,就为了能和你不分开──要我说你就出差一个星期就闹得跟生离死别的,非要我陪著,也太丢脸了──用公差满足私欲是我最不齿的,我都破戒了,你就听一次话,别总是满嘴抱怨。”杨夜的嗓音很温和,甚至带著笑意,“还是说,只有跟我在一起时你才想抱怨?” 程启信张了张嘴,终究什麽都没说出口。他和杨夜所谓的情人关系,不过是彼此比从前的床伴相处的时间更久而已,又恰巧是杨夜想要安定下来,同时又碰到了他,於是一切顺理成章。 可他不同,他才二十多岁,没有杨夜三十而立的心态。而且他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要能力有能力,要钱的话,按现在的趋势,将来也会有的,所以他不愁没有追求者。 他有一个很光辉的未来,他觉得这个未来可以由他一手打造,杨夜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若隐若现的身影。 不过他是喜欢杨夜的,正如杨夜也喜欢他,否则他们不会在一起相处这般久,杨夜也不会为了他的抱怨就全盘接手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case,和他一起来出差。 想到这里程启信微微有些内疚,他闹腾的本因不过是怕杨夜在这一周里跑去找别的床伴。毕竟从新鲜度的角度来讲,他们早已熟成了干锅菜。 他瞥了眼杨夜的侧脸,这个英俊的男人转过了脸,对他笑著。 不得不承认,杨夜的笑脸很性感,深邃的、微微透著混血的轮廓下显得过於妩媚的丹凤眼十分勾人。虽然他自己总是以高挺的鼻梁引以为傲,但爬上过他床的似乎都不以为然。 可程启信有一种本能的冲动。他想抠下杨夜的笑脸,看看下面的真实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就算是杨夜流了满脸血他也不会改变初衷。 不过,即使是流了满脸血,杨夜唯一会做的也只有微笑吧。 他就是一个奇怪的男人。 可恨自己到现在也没抠出个缝。 这一年是2002年。新纪元後的杨夜是新加坡锺捷集团下属一家以发行s.a全球时尚杂志为主的杂志社资深编辑。这个工作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属中流,可很适合他,至少在他看来是份很不错、能够长久做下去的工作。 而程启信则在自家程氏公司从最低层坐起,如今只是设计部一个靠创意吃饭的穷苦脑力劳动者,但他坚信程氏的下一任掌门舍他其谁。 杨夜很喜欢他的朝气蓬勃,年轻而有梦想,眼里时刻迸发著光彩。这样跟程启信说了,程启信说他未老先衰。 他耸了耸肩,觉得情人一针见血。 这次出差的目的两人自然是不同的。一位法国德高望重的鬼才设计师在沈寂八年之後终於重出江湖,在b市举办首场时装秀。这一举动在时尚圈刮起了一阵飓风,所有的资深评论家都信誓旦旦地保证这个老头将引领往後至少三年的全球流行趋势。 程启信的目的是来交流学习,杨夜是来同步报道这场盛会。 时装秀只有三天,剩下的四天是全球汇聚於此的青年服装设计师的交流时间,趁此机会杨夜甚至得到了这场盛世举办者,也就是鬼才设计师宝贵的五分锺采访的机会,而且是独家专访,s.a这次要赚翻了。当然杨夜也要多活动手指准备数奖金了。 在连著两天报道了这些未来设计大师们齐聚一堂探讨服装精髓的盛况,立了大功的杨夜决定在最後一天给自己放个假,为此他收到了程启信的严重抗议。 杨夜只好说:“你再吵明天就别想出席了。”说著作势向程启信身上压来。 程启信一使力把他推开,愤恨不满道:“靠,你还想在上面?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会让我爽一次,每次都食言!” 杨夜扬起眉毛,坏笑道:“你没爽吗?” 程启信把他一脚踹到地上,翻个身把被子抱成一团睡了。 於是没有被子抱的杨夜只好抱著程启信睡了。 第二日杨夜起得很早。他租了一辆车慢慢悠悠地观赏著这座变得陌生的城市。 终点是在一处别墅区。别墅区管理森严,尽责的保安先问他要拜访哪一家。 他愣了一下,笑说:“以前也没有物业呀。” 保安有些不耐烦:“那你说的都多少年前了?起码十来年。我搁这都干了快十年了。” 杨夜好脾气道:“那我登个记行不?” “那不行,你可知道这园区里面住的都什麽人?这是随便遛弯的地方吗?” 杨夜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於是点点头,发动车子调头,一边说:“好吧,麻烦您了。” 他开出了园区前专用的行车道,然後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靠在车门上点了根烟。 这时拐角处走过来一个少年和一个小男孩。少年牵著男孩的手,另一手拿著一只小号的泰迪熊,正弯著眉眼听男孩叽叽喳喳,眉宇间带著宠溺,但不热络。 杨夜先是微微怔愣,仔细看了一番少年温润的五官,是他记忆中另一个人毫无保留的传承。他只是没想到这种精致的五官还会有温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2 润起来的样子,尤其是那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只可惜眸色是深棕色,那抹让杨夜他老爸牵肠挂肚的暗蓝没有出现在这个少年的眼里。 所以他有些庆幸。 少年身旁的那个男孩十来岁的模样,手长腿长,正是最淘气的时候,但在少年面前十分乖巧:“叶子,这是专卖店里最小号的,我爸给的零用钱太少了,我攒了大半年才买得起。本来想送你大的,但是你这麽快就过生日了,我也没办法了。”说著扬起脸来,急切道,“ 等我再攒钱,明年送你个大的。我记得你好像就差个大的就集齐了全套的。” 杨夜垂下头专心抽著烟。他觉得这个小男孩很可爱。那个少年拿著泰迪的方式分明就是并没有将这个宝贵的生日礼物放在心上。真正喜欢,就应该是抱在胸前,或者抓著肚子,而不是捏著棉花很容易变形、分离的手和腿。可小男孩没有发觉。 他们从杨夜身前走过。那个男孩还好奇地瞅了瞅他和他的车。 不过也就一眼,紧接著又跟少年说起话来,连口袋里的零用钱掉出了一张都不知道。 杨夜无奈地叫住他俩,掐灭了烟,走到马路上伸手帮男孩捡了起来,是一张十元的票子。 2002年的钱还是具有足够的购买力的。十元对於一个小男孩来说意味著很多零食。当然他住在这片富人区里,这对他来说或许不算什麽,也许只是个数字。 杨夜递过去,对男孩道:“小心点,还说要攒钱呢,都掉了可买不了最大的泰迪啦。” 倒是少年先道了谢,拿过钱还给了小男孩。 小男孩也说:“谢谢叔叔。” 杨夜问:“我看起来年纪很大吗?” “……没有。” “那你为什麽管我叫叔叔?” “……谢谢哥哥。”男孩说得很违心,“你是在等人吗?” “没有,抽个烟,马上就走了。” “哦,”男孩天真说,“我还以为你是谁家的司机呢。” 杨夜的笑脸有崩裂的迹象,他决定在风度消失殆尽前离开,於是他说:“注意点,最好把钱放钱包里,散著容易丢。” 小男孩“嗯”了一声,然後从兜里掏出一把纸币,抽出一张二十块的递给杨夜:“这是酬金。谢谢你帮我捡回了钱。” 杨夜觉得这男孩除了可爱,还有点弱智。 一旁的少年很尴尬,可是男孩没有成年人的顾虑,他有著自己独立的一套思路,见杨夜呆立著,干脆把钱塞进杨夜手里,然後怕他後悔似的,拉著同伴向园区跑去。 杨夜抻开价值二十元面值的纸币,总觉得上面有什麽恶作剧。 在确认了这就是最普通的二十元人民币後,他向二人的方向瞅了瞅。两人划卡进了园区,看门的保安还对他们打了招呼问好。 杨夜回到车里,把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随手塞进了口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杨夜和程启信的分手是自然界生物运作的必然趋势。杨夜在程启信生日时送了他最大号的泰迪熊,被程启信毫不留情地嘲笑说:“你当是在哄女孩子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杨夜并没有觉得这个礼物送得究竟有多失败。 说到底两人的精神波长总会在某方面存在著不可忽视的偏差。而後没过多久,杨夜提出了分手。 程启信顺坡下驴,他早有此想法,但他了解杨夜,这个人对自我的保护便是蚌壳看了也会望洋兴叹。由他提出分手的话,二人估计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他还是蛮喜欢杨夜的,正如杨夜也蛮喜欢他。所以不希望二人形同陌路。因此杨夜能够主动提出来,也算是程启信得偿所愿了。 杨夜在认识程启信的前几个月领养了一个名叫苏越的少年。他的眼睛很大很圆,和那天在富人区遇见的那个少年的眼睛很相似。 苏越得知他们分手,一边对著电视打游戏,一边毫无诚意地安慰道:“没关系,三个腿儿的□□没有,两条腿儿的男人不是一抓一大把?” 杨夜狠狠□□了苏越乱糟糟的头发:“我是错误的示范,可别学我。” 苏越总算舍得从屏幕上移开目光,鄙视为老不尊的养父一眼:“你不觉得说得有点晚吗?” 杨夜眼皮一跳:“什麽意思?” “班上新转过来一个学生,中国的,”说著猥琐地嘿嘿笑,“头发黑,眼毛长,长得漂亮,是我的菜。” “……男的女的?” “当然是男的,”苏越很吃惊,好像这世界上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为卫道士所认为的天理不容,“怎麽可能是女的?” 杨夜很苦恼地皱起眉头,思考著自己对孩子的教育是否过於失败。 如此兜兜转转又十年,苏越与他的菜历经尘世辗转分分合合,若是写本书那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爱情虐恋大作。圈外人杨夜在一旁喝茶看戏,不时指点苏越一些当局者迷的手段,眼瞅著自个儿名义上的儿子都有了稳定的家庭,杨夜倍感寂寞的同时,心底也急了。 他不是更年期到了,也不是长期没有性生活给憋的。事实上他一直很受欢迎。圈子里从来都是0多1少,0们虽然也能在上位,但论享受度,还是在下面舒服。而杨夜作为优质的体贴有礼技术好的纯攻,受欢迎是自然的了。 不过他很挑剔,这也是圈子里的共识。杨夜偏爱学艺术的大学生,其中会钢琴的弹得好的是首选。这是圈内皆知的癖好。偶尔和杨夜关系不错的酒肉朋友会拿出这件事来做谈资,笑话他满肚子时尚杂志求外表的也重视内涵。 杨夜会回答说:“是呗。我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一个,不能再来个徒有其表的草包配对。人都是互补的。” 然後朋友们会说他这是找情人不是找床伴。 浑浑噩噩消磨了大半辈子,终於在他还差八个月就要四十岁的时候,他的养子也正式抛弃了他,追随著爱情飞离了鱼尾狮之国度,跨越了马六甲海峡,跑去了杨夜的故乡和爱人亲亲我我。这时杨夜才正式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 所谓苍老并不单纯的指悄然爬上面部的皱纹和无声染白的鬓发,而是在独处时,蓦然感受到了孤寂,然後学会了回忆往昔。 换言之,有往昔来回忆,本身就是苍老的表现。 年轻时他会想一辈子风花雪月下去也不错,而如今他改变了想法。 可是合适的人选不是说有就有。这几天他又和一个叫jack的小男孩滚了床单。作为风度翩翩的绅士,即使是临时的床伴,他也有义务来为小男孩提出的要一架新钢琴来买单。 进入琴行之前,他抬眼看了看这家店的牌子。这家店少说也有五十年的历史了,牌子还是最初的那匾,不过保养得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3 很好。 杨夜对这家琴行的所知唯有如上寥寥。小床伴对他的游神表示不解,却也没有去探究的欲望,催促他进去。 钢琴错落摆放在宽敞的大厅里,jack立时像只腾飞雀跃的小鸟来回穿梭於各个品牌样式的立式钢琴间,杨夜放任他转悠,他的目光转向了角落,那里有一个少年在弹奏一首他无比熟悉的曲调。 他走过去,停驻在了不近不远的位置,双臂环胸随意倚靠在琴盖上,待曲毕,微笑著开口:“弹得不错。重新编曲了?” 少年没料到有人一直在听,微怔後才腼腆道:“也不算,有挺多地方记不太清楚了,就随意几个音带了过去。” 杨夜笑道:“很好听。” 少年急忙说:“谢谢。” 杨夜心里升起淡淡的疲倦。少年没有错,进退有度,知节守礼,看得出来教养很好,让人很有好感。但不知怎的,他对於这个受了称赞半分开心自得都没有,只有谦虚的少年感到无力。 他想是自己老了,成年人的虚伪从头到脚贯彻到了底,摆脱不掉,就喜欢看一些真的东西。就像jack,他会主动开口向自己要新的钢琴。 不过杨夜不打算只因为这个就放弃与一位可爱温润的少年谈话的机会,於是他又说道:“这是老歌了,很少有你这麽大的孩子听过。” 少年为“孩子”二字皱了皱眉,显得倒是孩子气:“我很崇拜杨溢,他是个很厉害的曲作家,可惜他的资料很少。这是他生前的最後一首歌,也是我最喜欢的。”说完顿了下,补充道,“我有一个朋友,只比我大几岁,也很喜欢这首歌。” 杨夜“啊”了一声,大悟似的点头道:“瞧你说的一套一套的,学音乐的?” 少年脸色一黯:“不是,学工商管理的。家里让学的。” 杨夜很同情他,却也止步於同情。一边的小床伴选好了琴,正在填写地址,然後招呼他刷卡。 杨夜与少年道别,稳步走到jack身边,笑著一捏他的脸,然後爽快地付账走人。 又过了一周,两人和平地一拍两散。 过了三天孤家寡人的日子,杨夜又熬不住了。想到会被那些损友说没定力和太挑剔,於是他在网上搜罗了一圈评价不错的,最後锁定在了一家较远的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酒吧在後港。这片区域杨夜并不常来,本想著可能要多费时间寻找一会儿,却没想到这般醒目:伫立在街道的尽头,酒吧难以言喻的古旧,在整条街其他生机勃勃的酒吧面前显得格格不入,仿佛一位沈淀了无数时光与沧桑的老者安然地在青年充满活力的喧嚣声中摇著蒲扇晒著太阳。这间老酒吧的牌子一角大大咧咧地挂著破旧的彩虹旗,上面站著成群结队的乌鸦,时不时哇哇叫几声,有人经过吓得张开翅膀飞起便是遮天蔽日。一切都是漫不经心的慵懒,却意外地引人注目。 把车开进停车场时,杨夜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搞错了,这家酒吧并没有“同性恋”或“异性恋”的名头来涵盖固定的顾客群。可酒吧的名字是自己要去的那家没错,破破烂烂的彩虹旗为何无人问津或提起? 念头一闪而过就不再多想,杨夜对著後视镜换了三个角度查看自己的脸,确定一切完美後嘴角精准地勾到了最得体的弧度,他挽起了衬衫的袖口,任凭细碎的发丝散乱地搭在额鬓前,看上去颇有些风流不羁、且醉今夕的味道。 杨夜一直是很自信的,尤其是对自己的容貌。这不叫自恋,这叫陈述事实──即便鼻翼两侧延伸出的皱纹更加深刻,又即便乌黑繁茂的发丝中冒出一两根不合群的白色,也无法撼动他的自信。 他的自信已成为本能。 杨夜觉得,就算到了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甚至一百岁,他也依旧会自信得无药可救。 夜场还没有开始,歌曲还是慢摇。杨夜在吧台中央坐下,带著椅面转了一圈後才要了杯冰牛奶。酒保是个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的可爱男孩,手把一般,不过很健谈,是个杂家,从当今政治经济形式到门口巴刹的鸡饭涨了五毛可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都能聊上一聊,很讨顾客喜欢,这种喜欢足以弥补他手把上的缺憾。 他很自然的和杨夜聊了起来:“生面孔哦,一个人还是等朋友?” 杨夜避而不答,反笑道:“每一个来过这里的人你都能记住?” “那倒不是,不过像你这种级别的帅哥我都是过目不忘的。” “哦,”杨夜故作正经,“原来还有和我一样帅的男人。” 酒保直接趴在吧台上笑个半死,手里的空杯一震一震。杨夜不再理他,由著他笑,眯起眼睛大略扫过略微空旷的场地,盘算著今晚捕捉怎样的猎物。 眼前蓦然被一片红色淹没。调整了眼瞳焦距,杨夜看清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极有风情的女子,看面相四十多岁,一身红衣,像一团悠悠燃烧的火焰,不疾不徐的绽放著绚烂,丝毫不具有侵略性,仿佛是与这间酒吧一同成长的精怪。 女子坐在了杨夜身侧,双腿自然交叠,举手投足间的韵味十分迷人。她拿出一盒烟,先对杨夜示意了,杨夜笑著抽出一根,却反手敬过去,然後为她点燃。 烟气嫋嫋娜娜像一笼轻纱罩在二人之间。那女人懒懒地抬起眼皮,盈盈一水便荡了过来,红唇吸吮著烟嘴妖冶入骨。 又是一笼烟气消弭,女人拽过烟灰缸,一弹烟灰,说道:“请我一杯tomorrow。” 杨夜对酒保使个眼色,而後笑道:“优雅的女士不应该喝这种烈酒。” 女人道:“但你还是点了。” 杨夜点头说:“若是想忘记不开心的事,喝一喝也无妨。” “你很敏锐,”按灭烟头,她抬起脸来,眼睛在杨夜的脸上梭巡,半晌才道,“你和一个我认识的人很像。” “只是认识?”杨夜说,“只是认识的话,不需要花费太多心力去回想。” “可是你们真的很像。” “可我并不是他。” 那女人笑了一下,又点起一根烟:“我想你应该问问你们哪里像。” “好吧,”杨夜向这位迷人的女士妥协,“我和他哪里像?” “眼睛。”女人毫不犹豫说,“一模一样。不过里面的东西不一样。” 杨夜又重复了一遍:“因为我不是他。” “你叫什麽名字?”那女人忽然问。 杨夜看了她好一会儿,慢慢开口道:“……你可以叫我杨。” “好的,杨。” tomrrow被酒保推到了女人面前,蓝色浓淡层次不甚分明,却在灯光下极其的漂亮。 杨夜捧起自己的冰牛奶,一口气喝下了半杯。 那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6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6 励了几句,心里很理解,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希望靠自己的双手拼出一方天地来,殊不知他唾手可得的机会是多少人削尖脑袋做梦都挤不进去的。 当然他不会老气横秋地说出来,两人关系没到这份儿上,少说少错。虽然这个少年克他,但是心底来讲杨夜不讨厌和锺翛单独相处的感觉。 锺翛在空调的抚慰下终於舍得放开了可怜的领口,转身从背包里拿出餐盒和一只勺子,递给杨夜道:“你说你在上班,我正好在给同学做酒酿圆子,就带过来了一些当零食。本来还怕影响不好,结果就你一人儿,那就没啥顾及啦。” 杨夜垂眼瞅著搥到鼻子底下的食盒,甜软的香气一阵阵勾魂儿似的飘进鼻子,熟悉得像梦中才会出现的味道。 他慢吞吞地接过,说了声“多谢,很香”。 少年眉开眼笑,骄傲道:“那是,里面加了祖传秘方。我是跟我爸学的,我爸是跟另一个人学的,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都是好早以前的事啦,但是真的很好吃的。” 杨夜更加饿了,不再矜持风度,打开盖子拿勺子搅了两圈。酒酿黏而不稠,圆子圆润剔透,比起餐馆中卖的要有心。 他吃了一颗,圆子软糯劲道,配合著清甜的酒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真是久违的味道。杨夜眯起眼睛,像只抓到鱼的猫。他又吃了一口,咽下後轻笑道:“真的很好吃。” 少年嘿嘿笑,从钱包里掏出十元,拍在桌子上:“还钱才是正事,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做,反正挺简单的,下次在里面冲个蛋。” 杨夜抱著食盒细嚼慢咽,不再纠结於少年对还钱的执著。外面的雨打了起来,叮叮咚咚打在窗户上。杨夜在想看在酒酿圆子的面子上,於情於理他应该回请一顿。 脑子里正在搜索适合的餐馆时,锺翛又掏出了两张票,脸颊微微有些发红,推过去道:“那个,这是我们学校篮球赛决赛的票,虽然我是替补,不过,你要是能去给我加油的话,我会很开心的。”说著耸了耸肩,“毕竟我在这边,除了同学,一个朋友也没有,同学校的同学来加油,怎麽著都有点寒酸,好歹是决赛……” 锺翛嘀嘀咕咕了一大堆,杨夜以他非凡的整理归纳能力总结道:“你是要我去做你的亲友团?” 看到杨夜似笑非笑的神情,少年的脸红成了熟透的番茄:“虽然我是替补,不过万一能上场呢,对吧?你要是有事就算了,没关系的。” 杨夜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那给我两张票是什麽意思?” “你可以带同伴的。” 杨夜想,要是苏越还在的话,带他来是不错,後又想到苏越一定会软磨硬泡把另一张票从自己手中抢走去进贡给他家那位,心里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杨夜收起了两张票,给脸红的少年铺台阶,说道:“下周四晚上是麽?我一定会去的。虽说找不到伴,但两张票也好,做个备用,万一丢了一张呢?” 锺翛笑得露出了牙齿,眼里闪著光,闪瞎了杨夜的狗眼。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平淡的生活毕竟不像电影般富有戏剧性。锺翛终究是没有得到上场的机会,他坐在候场的椅子上频频仰首回头。大学间的校际赛并没有太多观众,两所学校对篮球感兴趣的学生也实在有限,可事情的两面性体现在锺翛可以一眼就能找到杨夜的所在。 杨夜感受到他的目光,笑著竖起了大麽指。 锺翛眨眨眼,回敬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只可惜终场哨响,锺翛的学校仅以两分之差铩羽而归。教练仍是一如既往地拍了拍队员的肩膀,并未责备。 锺翛寻个空隙跑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立刻出了体育馆,看到杨夜单手插兜等在门外,另一只手摆弄这一只烟盒,烟盒上恶心的图画让他咧起了嘴,走过去拿过烟盒慢吞吞读著下面一行小字:“……吸烟可致阳痿……”甩回去,“咦,好恶心。” 杨夜乐了:“不抽就不恶心了。” 锺翛皱眉道:“你也不要抽。对身体很不好的。” “嗯,就是偶尔在家放松放松才会抽一根,我没瘾的。” 杨夜感觉自己有些奇怪,一个不过才见了三次面的小男孩而已,何必将自己的喜好习惯仔细解释与他,没准少年自己也不过是讲著口头上的礼貌。 听出杨夜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锺翛说起今天的比赛,歉意道:“真遗憾,到最後我也没有上场的机会,还让你白跑了一趟。” “不会,你们学校打得不错,只是在领先的时候松懈了才会被对方反超,”杨夜将烟盒收进口袋,看少年依旧沮丧,不禁抬手揉了揉少年细软的头发,入手顺滑,手感极佳,杨夜忍不住又揉了两把,力道一大,少年的头顶就成了支楞八翘的鸟窝,极大地取悦了怪蜀黍的变态心理,“下午有事吗?没事我们去吃饭。” 锺翛立时介绍起了学校附近他喜欢的餐馆。 如此一来二去,连杨夜自己也没想到他会和一个可以做自己晚辈的孩子成了朋友。←这句话的重点在最後两个字上,要理解,除了苏越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此前能做他晚辈的孩子都被他拐上了床。 这样一想,杨夜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禽兽。 不是说锺翛没有魅力,上不得杨夜怪蜀黍的床。杨夜倒是幻想过和这只温顺的小白兔春宵一度,但是一抬头看到锺翛因为一个棒球手套就开心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与之前需一掷千金才能讨其欢心的床伴相比,实在是太温良纯朴了。 就像在自己眼前摆了一堆琳琅满目的宝石,他把宝石挨个儿打了个孔串成手链,自己还感叹诶呀我手艺真不错。直到这次摆在他面前的是块黝黑发亮的顽石,这块顽石还毫无所觉地在他手心里冲他笑,就算是他最喜欢的黑曜石,他也不好意思伤害他了。 杨夜想象著一块对他笑得很傻很天真的石头,又看了看少年意气风发的脸。他要是能下得去手,像对其他徒有其表色彩缤纷的宝石那样打个洞,他自己都要骂自己一句禽兽不如。 三个月後的一个周六,杨夜陪著锺翛从图书馆里抱著几本书出来,如同前几次一样给小孩买了一杯翠绿欲滴的苹果冰沙。锺翛握著杯子喝得一脸满足,见天色尚早,突然提议道:“晚饭来我家吃吧,我下厨。” 杨夜脸转了过来,但脑筋没转过来。 锺翛又道:“总在外面吃东西,每次都要你破费,我可不好意思。我厨艺不错的,别小瞧我。” “会……不方便吧?”杨夜难得迟疑。 “不会不会,我家就我一个人住,平时没人来的。” 杨夜内心升腾起一股气团,梗在胸腔里乱窜,很难受。他对少年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7 还是有著不纯洁的想法,少年说他一个人住,进到杨夜耳朵里无异於自荐枕席。 有著一身溜光水滑柔软雪白的皮毛的小兔子继续天真无邪地引狼入室:“你喜欢吃什麽?我们先去买菜吧,你喜不喜欢吃鱼?要麽晚上我们吃豆腐炖鱼吧……” 杨夜是个成年人,即使满肚子□□却也有著一道原则把门。於是他的脑子里啪嗒冒出一黑一白两个小人扑腾著小翅膀对话,一个说“去吧去吧”,另一个说“好啊好啊”。 …… 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选择进兔子窝的。 杨夜眯著眼,忍不住又盛了碗鱼汤,刚刚抬手就被少年接了过去,盛了大半碗,接回来的同时又被少年敲了敲碗沿:“把饭吃光,不许剩下。” “菜剩下就没关系了?”杨夜回嘴,捧起汤碗吹著热气。 少年浓墨晕出来似的眉眼一敛,阴恻恻道:“没关系,不过没有酒酿圆子吃了。” 杨夜自心底喷涌出一股悲愤直冲头顶,脸上则淡定一笑,把剩下的半碗米饭泡在鱼汤里,用力地拿筷子戳碎饭块。 锺翛太熟悉他的七寸,这个认知让杨夜惊慌。他应该永远是风度翩翩从容不迫的优雅绅士,却在锺翛面前都成了泡泡,有几个还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摊成一片肥皂水。 杨夜想,也许是时候,与他保持距离了。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少年光滑的脸蛋,就连那几颗红彤彤的痘痘都迎风招展青春逼人。他叹了口气,如此合口味的少年,真是可惜。 说起来,自从认识锺翛之後,他就再没去过酒吧了。 一切都脱离了轨道,可具体是哪里出错杨夜自己也想不明白,这样连报修都无处可报。他感觉到了挫败。虽说逃避不是个好听的词汇,但除此以外他别无他法。 杨夜为自己的深明大义深深感动了,於是他又盛了两勺鱼汤,和著饭囫囵吞下。放下筷子,肚子发胀,他悄悄打了个嗝。 晚饭过後由锺翛收拾碗筷,杨夜也搭手洗了两双筷子。擦过桌子後锺翛把剩下的鱼肉拌了饭,装进一个塑料袋里,对杨夜道:“下楼散散步吧。” 杨夜揉著肚子慢悠悠地站起来,随锺翛下楼,盯著他手里的塑料袋问:“你拿这玩意儿干嘛?” 锺翛答:“又不止你一个喜欢吃鱼。” 话音才落,有两三只姜黄色或棕黄色的流浪猫寻味而来,看上去和锺翛很熟,挺不客气地围坐成半圆,等著开饭。 杨夜抽抽眼角,觉得自己和这群猫相提并论太有损声誉,却又说不出什麽反驳的话来,只好干巴巴道:“它们饿不死,有马来人一日三餐喂它们呢。” 锺翛打开袋子,直起身体,看著猫咪吃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总比扔了强。” 就这麽喂猫的功夫,天上便下起了大雨。两人在楼下的过道里溜达了一会儿,又回了楼上。 锺翛道:“看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反正你明天不上班,今晚就住下好了。” 杨夜莫名觉得这兔子窝突然变成了磁铁。他就是那块相吸的铁。 一黑一白的小人又在脑子里冒了出来,不过这次还没开口,就被杨夜一巴掌拍蚊子似的拍死了。而且是血溅三尺,横尸当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杨夜没有留宿。他是个有原则并且有著趋吉避凶的动物本能的人,对於可预见的危险傻子才会一头扎进去万劫不复。 虽然他也纳闷危险会以何种方式呈现,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继续和这个少年有著更深一层的接触,他将死无全尸──这已经不是死无葬身之地的问题了。 当初苏越和他家那口子闹腾最凶的时候,杨夜也将自己的这套理念灌输给了他名义上的儿子,只可惜苏越对此不屑一顾,本著“尊重下一代自主意愿”的好思想,杨夜没有像电视剧中棒打鸳鸯的恶婆婆那般对苏越严加看管,而是放任自流,坚信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致使後来苏越抱得美人归後,杨夜十分骄傲,更觉得自己是一个明智的好家长。 可轮到他自己,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性子安排了岔路口的选择。 锺翛不赞同道:“你今天没有开车来,雨下得这麽大,不知道要下多久,地铁马上就关门了。” 杨夜笑道:“没关系,打车也可以。” 锺翛闭紧了嘴,面颊渐渐地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满眼写著不高兴。 杨夜瞅著他跟被遗弃的小狮子似的表情,心里发生了动摇,但是很快稳固了心理建设,再次拒绝道:“下周你不是要去美术馆吗?这次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画家展,正好多做些功课,免得到时候露怯,哈哈。” 锺翛没再多话。等两人吃完了酒酿圆子,雨也小了下来──赤道国家就是这点比较好,无论是否伴随雷阵,或是雨势大得像黄豆撒落,雨很少会下得很长久。 回到家的杨夜躺在床上,抱著和他一般高大的泰迪熊对著天花板干瞪眼,翻来覆去睡不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只觉得锺翛的每一个提议都是那样诱人,如同一个饥渴许久的乞丐看见一桌满汉全席,眼里放出的绿光一定会吓到锺姓的野兽幼崽。 杨夜移回视线,手欠地在泰迪熊椭圆的鼻头上狠狠一戳── “还是你最可靠。陪我过一辈子好不好?” 说完等了一会儿,好像在等泰迪的回答。 空荡的房间寂静阴冷得好似墓地的巢穴。杨夜抬手关了空调,把脸埋在大熊的身上试图睡去。 同时他又想著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大热天的,怎麽自己的家这麽冷? 他打个哆嗦,把大熊抱得更紧。 第二日他接到了那群狐朋狗友的短信,勾搭他晚上到店里,说是今晚有个国王主题的party,叫他一定来玩,有惊喜。 他本能的想要拒绝,转念一想今天没什麽约会,便顺口应了下来。 国王呀…… 杨夜摸摸下巴。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 他回到更衣室,拿出平日的常服挂在了最外面,又配了一双再普通不过的皮鞋。 杨夜抱著双臂对著这一套挑眉,心道老子穿啥都是国王。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杨夜打算去楼下买份套餐做晚饭的时候,心血来潮走进了楼梯间,打算饭前运动运动,於是他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 “喵~” 对於一只一个月左右大的小奶猫如拦路虎一般横梗在自己鞋子前这一事实,杨夜没有多加在意。流浪猫的数量比老鼠都多,这样的现状的确会让猫族领袖堪忧。 但是这关人类什麽事儿? 杨夜抬脚要迈过去,谁知小奶猫身手矫健如身经百战的轻功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8 高手,噌噌两个连跳,就顺著杨夜的裤脚爬到了杨夜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上。 杨夜没想到这只猫这样自来熟,片刻的怔愣便失了先机,慢一拍的抬手间接导致了他今後又养了一只喘气儿的生物── “好可爱的小猫!全身都是黑色的呢!是只小灵猫呀!” 杨夜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然後瞬间恢复成往日里偏偏帅大叔的绅士模样。当然,是在忽略掉顶著一只小猫,而小猫还在契而不舍拨弄他头发的前提下。 说话的是楼下住户正在读高中的女儿,女孩儿有点小胖,前几日鼓起勇气向喜欢的男孩子告白,却被男孩以“胖”为借口拒绝,激发了女孩的自尊,每天爬楼梯运动减肥。 杨夜倒是觉得这姑娘很可爱,满街瘦骨嶙峋的景象偶尔有一丝的不同妆点,也是道美妙的风景。只可惜现在的审美趋於一元化,更可惜他是gay,即使能够欣赏女孩子的美,却无法许诺给她们婚姻。 他们圈子中有一些迫於世俗的压力与女人相亲结婚,所谓世俗更多的是来自於家人的强迫。当自己最爱最在乎的人用他们自己来威胁爱他们的人时,除了妥协或许也没有什麽更好的解决方式了吧。 杨夜很庆幸自己无牵无挂。虽然曾经的牵挂根本不会在意杨夜是否同他一样是个同性恋。这样一想,杨夜又觉得没有牵挂很空虚了。 小姑娘几步跑到杨夜面前,眼睛闪闪发亮,双手交握堵在胸口,一副期待的神情:“杨先生,这是你养的小猫吗?好可爱啊!能给我摸一摸吗?” 杨夜笑道:“当然可以,”抬手去抓小猫,同时解释道,“它不是我养的,刚刚不知怎麽就窜到我头顶了。” 小姑娘小心地捧过小猫崽,连声叫著“好可爱好漂亮好小”,听到杨夜这样说,扬起脸来笑道:“看来它很喜欢你呢,不如你就收养它吧!” 杨夜干笑两声,小猫咪却在女孩怀里挣扎不停,小爪子都成了僵尸手,耳朵也变成了飞机耳,喵喵叫著向杨夜的方向奋勇爬去。 “看来它不喜欢我。”小姑娘说完把猫咪往杨夜怀里一塞,害得大叔慌忙搂住,小猫立刻乖乖呆在杨夜的臂弯里不叫了。见状小姑娘又道,“看来它很喜欢你呢,你就养了它吧,忙的时候我可以帮忙照料啊!” 杨夜心道什麽照料分明是想玩猫,面上和蔼可亲地跟小姑娘道别,等到楼梯间又剩下他一人的时候,杨夜把这只小黑猫举到眼前,左右看看,小猫也很大方地让他看,一声不叫。 杨夜道:“我可没工夫养你,你还是找别人吧。”说完放下猫抬腿要走。 小猫立刻一个箭步又窜上了头顶,如法炮制地趴在杨夜头顶上拨弄头发。 杨夜恼怒地把它拽下来,刚要开口责骂,却看到小猫歪著脑袋,眼睛睁的老大,圆鼓隆咚地像个玻璃球,一脸无辜地看著他。 猫咪的眼睛是深蓝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浓黑的眼球里还深藏著幽幽的暗蓝。 一人一猫相视良久,杨夜忽然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他一手拎著猫,一手掏出手机取消了party名额,撂下电话後又把猫举到眼前,狠声道:“既然要我养你,你就只能乖乖跟著我,别想著跑掉,听到没?” 小黑猫被抓得不舒服,扭动著身子“喵”了一声。 杨夜当这声喵是答应了,转身理著头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你一会儿有什麽事吗?看你总是看表。” 杨夜抬眼在画框的反光中看到锺翛已经从画展的尾部绕了回来,转身道:“没什麽事。接下来要去喝点东西吗?” 锺翛皱皱眉头:“好呀,不过你真的没什麽事?” “没有。”杨夜笑了笑,背起背包道,“走吧,这附近有一家咖啡店的甜品很好吃。” 从美术馆出去往东过红绿灯,直走五百米左右便是杨夜情有独锺的咖啡店。途经一家宠物店时杨夜对锺翛说了声:“稍等下。”然後进了店子。 锺翛当然不会乖乖在外面炎热的日光下接受炙烤,哪怕能凉快几分锺也好,就也随著杨夜走了进去。 杨夜似乎对宠物店的安置很熟悉。他买了半斤猫粮,又买了猫砂,又买了猫毛柔顺剂,林林总总可堪大全。 出来後锺翛问道:“你养猫了吗?” 说实在的,杨夜全身上下都是一派精英相,能与他联想在一起的是赛马、酒会和头等舱。就算是养宠物,也是矫健有力威风凛凛的高头大马或纯血猎犬,怎麽想也想不出会是软绵绵毛绒绒的──小猫咪? 养猫的人衣服上或多或少会沾上点猫毛,就算是他这种偶尔会给流浪猫送点食物的人也不可幸免,可杨夜身上整洁如故,即使是今天一身的休闲装也是干净利落,如果是养猫,要花多少时间来清理衣物才会有这般效果? 於是锺翛心中对杨大叔的刻板印象又刻上了“爱惜羽毛”四个大字。 杨夜有些无奈地回答:“不是我自愿要养──总是加班,哪有时间养宠物?是它自己黏上来的,怎麽甩都甩不掉。”说著把东西全部塞进了背包里,又习惯性地看了眼手表。 锺翛道:“难怪你总看手表,是要到时间喂它吃饭了吗?不如就先回去吧,既然决定养了就要负起责任来,”突然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能邀请我前去拜访吗?我很喜欢猫。” 杨夜当然知道他喜欢猫,但一想到家里满沙发满床的泰迪熊玩偶,以及死猫崽子到处调皮捣蛋後脏乱的现场,青筋隐隐跳动,口中礼貌地拒绝道:“没关系,今天出门前给了它足够的猫粮和水,饿不著,”抬头一望,停下脚步,“我们到了,这家的苹果冰沙也很好喝。” 被拒绝的少年有些失落,“哦”了一声,眼睛里期待的光芒也消失殆尽,看上去像只可怜的小动物,耳朵都耷了下来。 杨夜心底一揪,嘴巴比大脑更快地表达出心底的话:“你明天没事的话可以过来,今晚我好好收拾下家里。” 话音还没落地,杨夜已後悔不已。本来还对少年避之不及,现在却做出邀请,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不过看到少年立刻仰脸露出欢笑,後悔的感觉好像也不太强烈了。 杨夜抬手捏捏後脖颈,他的内心很焦躁。 自从家里又多了一只需要吃喝拉撒的哺乳动物,杨夜觉得多年来修炼的好脾气和完美笑脸在一夜间被撕个粉碎。这在他回到家看到被小爪子抓破的门板、残留著牙印的沙发脚,还有一只破碎的玻璃杯时尤为突出。 杨夜照例趴在地上,从沙发底缝里揪出明白自己闯了祸而拼命往里躲的小黑猫,没顾得上起身就先晃荡著小猫冲著无辜的猫脸发出怒吼:“不是跟你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11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1 锺翛欢欢喜喜地把普洱关进了笼子,被普洱不高兴地咬了手指也不在乎。 除了猫抓板,还买了些猫零食。都是在店员推荐下锺翛乖乖掏钱包付款。杨夜的意思是一只猫养的这麽金贵没必要,但锺翛坚持,也只好作罢。 之後除了周六周日,两人偶尔一起出去看展览、泡图书馆、去超市外,又多了一个去处:宠物店。 锺翛很疼普洱,有时毛团子抽风惹得大叔要宰它,都是锺先生护著小毛球才得以幸存,於是小奶猫不大的脑子里得出了如下结论:主人打不过锺先森→锺先森打不过我→我是老大。 於是猫咪更疯了。 周六日的例行约会外,锺翛也会在没课的时间和楼下的小姑娘一同来帮忙照顾猫咪,并留下给杨夜做晚饭。杨夜不健康的生活习惯与锺翛的理念严重不符,便打算以此来纠正精英杨的错误。 杨夜倒是无可无不可,免费的厨师,饭还做得不错,他才不会傻到拒绝。 这天天气异常闷热,天气预报说将会迎来一场暴雨,可是直到杨夜到家,窗外仍是一片豔阳。 杨夜烦躁地脱下西服领带,拿了睡衣去冲凉。锺翛正在给普洱的猫抓板上撒猫薄荷粉,等到清理猫砂的时候忽然想起今天黑毛团子叼著杨夜的浴巾在上面乱蹭,蹭下一堆猫毛,他洗了浴巾,不过还没有晾干,便对杨夜解释了下说道:“我去给你拿一条新浴巾,你放在哪了?” 杨夜正在生普洱的气,随口道:“在卧室衣柜下面右边的抽屉里。” 锺翛应了一声,跑到杨夜的卧室找浴巾。 生气是一项不好的情绪,它会蒙蔽人的大脑,让我们忘记一些不能与他人提起的尴尬的小秘密。 所以在听到锺翛的叫喊和霹雳扑棱一堆东西砸下来的声音後,杨夜第一次想学普洱挠墙,或者干脆躲进沙发底缝不出来。 不过他是个有原则的成熟稳重的好男人,他要做的是面对而不是逃避── ……他还是很想钻沙发底缝。 杨夜七手八脚套上衣裤跑出浴室,到了卧室门口看到的第一个景象就是一只小黑毛团快乐地咬著一只小泰迪的耳朵撕扯。 杨夜大脑停摆,大吼一声:“你给老子住嘴!”然後扑上去撅著屁股就和小奶猫抢夺起了小泰迪。 而一打开柜门就被一堆大小泰迪熊埋没在底部的锺翛苦逼而艰难地爬出玩具堆,在人猫大战的间隙中弱弱插了一句:“先把我弄出来好不好?” 杨夜分明听见,自己大脑里紧绷的一根弦,啪,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两人一猫遨游在泰迪之海中。杨夜神经已经麻木,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要是说这些是准备捐给福利院给小朋友玩的你信麽?” 锺翛:…… 见他不答话,大叔果断抛弃理智:“我能杀你灭口吗?” 锺翛:……(⊙口⊙) 大叔颓然,默默抓过黑毛团子,拽出它嘴里的泰迪耳朵,脸绷得紧紧的。 锺翛咂摸半晌才咂摸出味道来,颇有些恍然的意味,小心翼翼地凑上去,说道:“我也很喜欢泰迪的。” 大叔依旧闷闷不乐。 锺翛想了想,一点点蹭到杨夜身边,又道:“我不告诉别人你喜欢泰迪熊。” 大叔随手摸到一只小熊,照著少年的脑袋砸去:“你给老子闭嘴!” 大小泰迪熊终於各归各位,其中一只还贡献给了普洱当玩具,惹得杨夜好一阵不快。等到沙发安置完,锺翛叉著腰,用指点河山的语气道:“果然,这样舒服多了,之前总觉得好像少点什麽。” 杨夜的脸在摆放泰迪熊期间像刷了一层胶水似的邦邦硬,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做些什麽,只知道自己在锺翛面前丢尽了脸,他很想灭了他,但这只是个妄想,要说想自刎……其实他是说笑的啊哈哈。 总而言之,大叔不知所措。 倒是锺翛,反而觉得杨夜很搞笑,却又为自己的小命著想不敢笑。这天晚上回到家,他抱著被子,脑海里飘了很久杨夜硬邦邦的,掩饰著不知所措的脸。 脸面又渐渐变换成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比杨夜年轻,眉目比杨夜柔和,五官也全然不像,这个人大大圆圆的眼睛里盈满了温温润润的笑意,就像春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而杨夜…… 锺翛皱了皱眉,杨夜的笑脸很漂亮,就像精雕细刻後印在了那张脸上。很得体,也很假。 反倒是他生气的时候,看起来更舒服。 锺翛翻了个身,把脑袋埋在抱枕里。他的抱枕也是一只泰迪熊。 杨夜连著很多天没有搭理锺翛。所谓里子面子在锺某人面前都丢尽,杀他也只能存在於幻想,只好依赖时间这一强大的遗忘药来迫使锺翛失忆。 ……但怎麽可能办得到,除非祈祷奇迹出现。 晚上他将普洱托付给楼下的小姑娘,打扮得光鲜亮丽准备把生活恢复到正轨。小姑娘还好奇地问他是不是要去约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含有约会的性质,杨夜没有多做解释,以免破坏了在小姑娘心中的完美形象,笑著应了一声,然後等电梯。 小姑娘抱著普洱又问:“最近怎麽不见锺翛来呀?” 杨夜头发上一撮不服帖的呆毛有一瞬间竖起,又立刻匍匐下来,快得似乎是眼花产生的错觉。 杨夜回道:“他也有很多事啊,现在在忙毕业考试吧。” 小姑娘这才想起锺翛的留学生身份:“毕业了之後会留在这里吗?他走了的话普洱一定会很想他。” 杨夜不著痕迹地蹙起眉头:“不知道,他会有自己的打算吧。” 小姑娘还想说什麽,却欲言又止,看著杨夜走进电梯,抓起普洱的小爪子挥了挥说道:“安心去约会吧,加油~” 杨夜靠在电梯里胡乱地甩了甩脑袋,抬头看著镜像里的自己,一副很烦恼的模样。这种表情一点也不符合自己的形象,他拍拍脸试著完成完美的笑脸,嘴角勾了几次都达不到从前自信风流的感觉。 他想起锺翛的话,说他的笑脸很假。 杨夜不再试图微笑,嘴唇平整地印刻在脸上,嘴角的阴影提醒著他时光留在他身上的痕迹。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在世界上存在了这麽久,只可惜未来可能还要自己一个人存在这麽久,这样一想,就觉得自己活得太失败。 他有时也会矫情地想一想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麽,因为世界并没有给予他过多的善意。如果只是“生存”,那麽他到了这把年纪,也足以证明他的生命力完胜小强,尤其是十岁以後自己打拼的经历,见证了太多人情凉薄,或许也正因如此,锺翛才会说他的笑脸很假。 化身哲学家的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2 杨夜嗤笑一声,态度饱含不屑。若是两人调换立场,让锺翛来到自己的位置睁大眼睛好好瞧一番,他便会明白他为什麽假。 他也想成为王子,只可惜世界赋予他的使命是骑士,保护的人正是他自己。 说到底,还是懦弱吧。 钻进车子,方向盘向左一拐。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没想,再停下来,又是後港那一家奇特的酒吧。 这次来夜场已经开始,暗夜下销魂的灯光让他有了归属感。杨夜松了口气,努力找回昔日的风流,很快目光便盯上了一位很合他口味的少年,少年靠在吧台旁,正在和酒保说话,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去搭讪。 杨夜鄙视著这群人的审美观,伸手按下了又要翘起的那撮毛,变幻出最得体最有吸引力的面孔,散发著适量的荷尔蒙,从人群里挤到了少年身边。 那名酒保还记得他,没等他说话,先高兴道:“是你呀,好久不见,最近都在忙什麽呢?” 杨夜笑而不答,反说道:“两杯碧海蓝天。” 少年抬头瞥了杨夜一眼,微愣了下,而後略感兴趣地向杨夜倾了倾身子。 老手。杨夜眯起眼,老手最好,有些规则心照不宣,俩人都能更放得开。 少年眼梢一挑:“我更喜欢莫吉托,加双份朗姆。” 杨夜向酒保使个眼神,却见酒保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直勾勾地盯著少年,杨夜只好有心无意的对少年道:“看来你的魅力大得很呀,”说罢伸出手,“杨。” 少年伸手握住,手指在杨夜的手心中打个圈:“larry.” 一来二去,今晚的行程基本上便确定了下来。杨夜心底除了松口气,庆幸自己生活回到了从前他熟悉的轨道上,可深处却涌动著另外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绝不舒服的情感。 他暗自皱眉,这时耳边听到少年向他借手机,说是手机忘带了,让朋友送来。 杨夜洒然一笑不可置否,从前也有少年用过这种把戏,无非是留下电话方便下次联系。他掏出手机借给少年,少年认真的拨著号码,输入到第五位时兴致盎然地笑了下,抬头扫了他一眼。 杨夜莫名,却还是好涵养地微笑。 少年将手机还给他,两人又聊了片刻,少年忽然一转头,对杨夜道:“我朋友来了。” 杨夜微笑著顺势望去,待看清来人时,笑脸顿时僵在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larry扬手招呼朋友,乜斜了眼杨夜,字正腔圆介绍道:“这是我朋友,锺翛。” 大叔的神情可谓色彩斑斓,看到锺翛微微发黑的脸,连带著胃也隐隐作痛。 杨夜绝望,心想自己真的完蛋了。该出轨的到底是回不到正轨,怎麽努力都不成。如果是从前的他,碰上这种事会更加熟络地和美少年谈论他们共同交汇的人,以此增进感情,可现在,他居然觉得自己像个被老婆抓包在外头吃的色鬼。 杨夜的眉头越皱越紧,相对的锺翛也皱起了眉头。 larry打破沈默,过去搭著锺某人的肩膀,笑道:“手机呢?谢啦哥们,明天晚上请你吃大餐。” 锺翛幽深的双瞳没有移到朋友身上,而是鼓起了脸颊瞪著杨夜。larry此话刚落,就听锺翛沈声道:“你不许和他走!” 被提及的两人相视一眼,均不太确定话中“你”和“他”分别指的是谁。 杨夜闭闭眼睛,做好心理建设,而後睁开眼笑著打了个招呼:“锺翛,没想到……这麽巧,”扭过头对今晚的美少年道,“你这朋友我也认识,地球还真是小哈哈。” 笑声发干。杨夜润了润嗓子,脑仁嗡嗡作响,再看锺翛阴云密布的脸,心理更像有好几只老鼠在闹腾不停。 锺翛压根没在乎杨夜的问候,抓过大叔的手臂,拉到自己身侧,同时对微微挑眉的larry说道:“他不能和你走,你明知道我──” 杨夜眼皮一跳,看向锺翛认真又怨念的眼神,耳边竟传来了心脏均匀的声响── 咚、咚、咚、咚…… 他抿了下嘴唇,又润了润嗓子,锺翛回过脸来,语气带著委屈:“你不许和他走!” 杨夜的目光带著些许的探究和不确定。可是来自於心底深处的声音是如此强烈,强烈到欲盖弥彰都无法粉饰太平。 杨夜张了张嘴:“你──”声线干涩喑哑,忙轻咳一声,又道,“你不想我跟别人走?” 锺翛一抽鼻子,点头。 杨夜迟疑道:“……为什麽?” “……我就是不许你和别人走,不光是larry,还有其他人,都不可以!” 完全被晾在一边插不上嘴的larry却好似局外人般没有丝毫打断二人互动的意思,端起加了双份朗姆的莫吉托舔了一小口,被过於辛辣的味道搞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忙招呼酒保要来清水。 而杨夜与锺翛并没有发现少了个人,大叔被锺某人半拖半拽往门口走,也就半推半就地出了酒吧。背後关上的酒吧门发出巨响,隔绝了里面群魔乱舞的嘈杂音乐,也没有影响到里面过於赤.裸的世界。 月光参杂著霓虹灯光折射到少年执拗的眼里,杨夜的手臂仍然被死命地抓紧,仿佛一撒手,手中人就会逃跑一般。 杨夜由著他去,只是拼命而急切地翻找著少年执拗的眼底隐藏的情绪与深意。他等了太久,以至於发现一点点苗头便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去握紧,搂在怀里,谁也抢不走。 两人的呼吸在迷蒙的光线下逐渐急促。杨夜缓缓倾过身体,在半途停顿片刻,见少年没有躲避,心下一横,低头含住了少年的嘴唇。 锺翛的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但未加反抗。骨头像定型了般,杨夜揽过他的肩膀,微微有些硌手,他想或许是少年还不适应他们之间关系的变化,因此无法放松。 杨夜感觉到他的心脏在发著热,经由血液流过四肢百骸,整个身体都温暖了起来。 他从未像今天一样如此感激上苍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并让他体会到了他期盼已久,甚至早已失去奢望的温暖。 杨夜的家锺翛早已熟悉得像自己家一样,只是卧室这种私人的空间他并未做过停留。而今晚,他们居然一同倒在了这张只承受过杨夜和泰迪熊的双人床上──外加普洱。 杨夜很久没有体验过热火席卷身体的感受,两人连洗澡都来不及,直奔主题,相互拥抱著在床上滚了好几圈,两人都喘著热气互不相让。 杨夜安抚道:“你乖乖的,我技术你还信不过?” 锺翛脸上一僵,憋了半天硬邦邦甩出一个字:“……脏。” 杨夜一怔,而後心中一空,平素巧如弹簧的舌头竟像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3 打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 他不曾想过这种时刻少年居然也会一针见血,真是让他…… 杨夜想自己真的是老了,被这样说居然都不会动气。也或许是少年的体温足以掩盖所有的负面情绪。能够被温暖包裹全身,已足矣。 他垂下眼,眼睫颤动数下,後摊开手脚,以一种顺从,或者说宠溺的姿态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少年眼前。 中年男人的身体并不完美,心脏的位置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腰间也有了肌肉松懈的前兆,怎麽看,都不是锺翛心目中的样子。 不禁微微感到失望,少年抬起头来,恰好对上杨夜抬眼的视线。 杨夜笑著抬手像揉普洱的脑袋似的揉著锺翛的头发,揉成了鸡窝才罢手,低声道:“套子在抽屉里,自己拿。”顿了顿,又抬手揉了揉锺翛的脑袋,轻声补充了一句,“......後面那里不脏的。” 锺翛眨了眨眼睛,低头亲了亲杨夜的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  hx之风,大家懂得。 ☆、第十二章 窗外已大亮。厚重的窗帘遮挡住探头探脑的光线,卧室昏暗,充斥著男人□□的味道。杨夜睁开眼发了会儿呆,然後扭头看向旁边打著小呼噜的少年。 他凑过去亲了亲锺翛的额头,头发被汗水浸得湿漉漉的,看他嘟起嘴巴,脸蛋向被窝深处埋去。 杨夜笑了下,伸手去捏住锺翛的鼻子,等了几秒,少年晃动著脑袋哼唧一声,杨夜适时收手,锺翛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又在床上赖了会儿,需要养家糊口的可怜大叔不得不败在工作之下,下了床才感到腰酸背疼,下面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好像合不上似的,暴露在空气中隐隐作痛。 杨夜疲惫地捏了捏鼻梁,认为自己昨晚确实神智不清,竟轻易地妥协了床第间的位置,简直就是在助长对方的嚣张气焰。一想到昨晚就面红耳赤,大叔进到浴室打开花洒,水温调至冰凉,喷洒在头顶,试图将大脑冷却。 可惜失败了。 一想到昨晚锺翛的那一句“你不许和他走”,杨夜心里就写满了“不走不走”,可能还会抬手捋捋锺某人的毛做安抚。 杨夜将脸贴在墙壁上,他感到很绝望,他想挠墙。 一身清爽地从浴室出来,锺翛还在睡,杨夜看了看时间,不到中午,锺翛是下午的课,遂没有叫醒他,擦干头发换上干净衣物,将两人昨晚散落满地的内裤袜子衬衫t恤捡起来统统丢进洗衣机里,忙活半天,除了腰酸屁股疼外,肚子还有些饿。杨夜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掏出两颗鸡蛋和一袋吐司,又翻出了锺翛买来要杨夜每天早晨泡牛奶里吃的巧克力可可球,摆在餐桌上,然後去厨房开火煎鸡蛋。 …… …… 煎糊了四个鸡蛋还被溅出的油星烫到胳膊後,杨夜果断明智地放弃了需要开火的食物,准备下楼去巴刹买两份早餐外卖,顺便去楼下小姑娘家接普洱。 普洱在小姑娘家好吃好喝,还有人陪它玩,就有些乐不思蜀了,见到杨夜来接它,硬是拖著猫罐头不肯松手。杨夜额头青筋跳了又跳,抢过猫罐头头也不回往外走,普洱果然炸了毛似的跟在後面跑。 小姑娘笑眯眯地看著猫与主人的互动,忽然问道:“杨,你的腿受伤了吗?” 杨夜浑身一僵,黑毛团子趁此机会窜上了主人的头顶占领高地,杨夜都没有理睬,转回身说道:“你最近瘦了诶。” 小姑娘立刻打了鸡血似的哇啦哇啦叫唤:“真的吗真的吗!我也觉得裙子都宽松了一些,每天爬楼梯果然很有效……” 杨夜笑著迎合了几句,顺利转移了话题,拽下普洱抓在手里向楼上走去。 他走的很慢,一步踏实了才迈开另一步。普洱等得不耐烦,蹿到地上率先跑到家门口,扬起爪子就要挠门,感受到主人充满杀意的目光後,默默收回了小爪子,歪著脑袋瞪大眼睛装无辜地“喵”了一声。 开门进屋,杨夜把早餐放在餐桌上,先抓来普洱,拿专用的毛巾擦了四只脏兮兮的小爪子,然後进卧室去叫锺翛起床。 窗帘拉开,外面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光线像一大片金子顷刻间灌满了房间,锺翛虽然闭著眼睛,却也被刺到。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杨夜的身影为他挡住了光线。眼神聚焦後,他看到昨晚睡在一张床上的人正逆著光,眼底都溢出了笑意:“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锺翛愣了片刻,而後起身洗漱。再出来时,杨夜正在给普洱的碗里倒猫粮,直起身子的时候捶了捶後腰,锺翛擦著头发,轻轻别开了眼睛。 吃早餐的时候气氛不免有些诡异。锺翛咬著面包,像犯了错的普洱似的悄声悄气。 杨夜清了清嗓子打破令人尴尬的沈默:“你下午还有课,记得提前出发。” “嗯。” “……算了,我送你吧,不用著急赶地铁,正好下午我要去公司拿资料。” “不、不用了。”锺翛像被踩了尾巴,突地大声拒绝,两人都是一愣。 杨夜盯著他看了良久,犹有意味与探究。两人相对沈默。 半晌杨夜道:“哦,那好。路上注意安全。” 锺翛抬起头来,杨夜正拿著勺子舀可可球吃,那神态简直和普洱如出一辙。 锺翛捏紧了叉子,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闭上眼突兀道:“对不起。” 杨夜继续吃著可可球,细嚼慢咽,又喝了口牛奶,才说道:“没关系。” 锺翛张张嘴,他准备了一大堆道歉的话语和解释,却不想杨夜反应这般平淡,不知为何,心中竟然觉得失望。 可他也不知道希望杨夜做出怎样的回答,杨夜的原谅是他道歉的最终目的,可是他又好像不想得到原谅。 脑袋里一团浆糊,再看向杨夜神定气闲的模样,不知怎的心中便生出了一股火气,嘴巴快於大脑,脱口而出:“这样最好。昨晚是我的错,我们就当做什麽都没有发生过吧。” 杨夜吃光了可可球,闻言眼角一勾,斜斜飞过来一个眼神,慢吞吞地应道:“哦。” 锺翛皱眉道:“就只有‘哦’?” “那你想要我说什麽?”杨夜勾出完美的笑脸,慢条斯理地擦拭著嘴角,“你告诉我,我说给你听。” 锺翛的眉头皱得更深。杨夜吃完,顺便洗了自己的碗筷,出来後没有理会锺翛,而是换上了正装,拿上公文包和车钥匙,拍了拍普洱的脑袋,在门口边穿鞋边说:“吃完收拾好,下午上课别迟到了。”顿了顿又道,“我今晚不回来,你把普洱交给楼下就好了。” 锺翛立刻道:“你晚上要去哪儿?” 杨夜挺直後背,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袖口的灰,笑盈盈地悠悠道:“……干你屁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4 事?” 锺翛哑口无言。杨夜心情看上去不错,吹了声口哨然後甩上门。 杨夜晚上不回家,是因为加班。不过此次加班根本没效率可言。他挥挥手让他组里的小孩儿们按时下了班,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点灯熬油,可是眼前的文字越发扭曲、重影,渐渐变成模糊一团。 他摘下阅读眼镜,捏了捏高挺的鼻梁,闭上眼睛,耳边响起的都是锺翛的话。先是“你不许跟他走”,再是“脏”,最後是今早的那句“对不起”。 短信提示音响起。杨夜拿过手机,发信人又是锺翛,内容是“你在哪?” 像端著恶心的蜘蛛似的,手机被撇得老远,咕咚一声摔在地上,杨夜也不为所动。 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做出一些有损风度的事情。 他告诫自己趁著泥足还未深陷,赶快抽身走人方为上策。自己老油条一个,居然也会栽在一个小鬼手里,传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他昨天还傻逼地问他“为什麽?” 为什麽不愿意自己跟别人走,他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谁他妈能知道小兔崽子的那点小心眼! 杨夜上下揉搓脸颊,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文件上,未果。 短信又响了起来。 他干脆把文件资料统统推到一边,眉头纠结成了一团。他趴到桌子上,脑袋埋在双臂间,浑身都散发著烦躁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更新不会太固定哦^^ ☆、第十三章 锺翛捧起普洱,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普洱轻轻“喵”了一声,扭起了小身子,锺翛重重叹口气,把普洱放下,再次掏出手机看屏幕依旧没有回复。 杨夜走後他想了很久,分析了杨夜一系列的行为之後,他反应了过来──大叔生气了。 锺翛默然,他心里也清楚,杨夜算是修养好的,换做他自己面对这般所作所为,一定会上去揍两拳。 可是他始终摆脱不掉心中的那一抹如水轻柔温和的微笑和目光,不知自何时开始,又好像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追逐著他心中的影像,就像一名虔诚的教徒拥有的信仰,即使朝圣路上有无数艰难险阻,可一想到耶路撒冷的日光,一切都是云烟。 杨夜的微笑很像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样貌,而是神态。只是与轻柔如水相比,杨夜的笑脸更摄心夺魄,就像画皮似的令人神魂颠倒。 可惜太假。 所以他对杨夜的笑脸一方面倍加厌恶,一方面却又忍不住沈溺其中,纵使深渊万丈,回头无岸,也在昨晚甘心跌落,只为了那份相像。 而今早的声明,倒更像是欲盖弥彰。 杨夜是个聪明人,更是块老姜,锺翛想他应该会想通他的反复无常,从而知难而退。不过说到底,锺翛的拒绝太生硬,杨夜这样一个为了脸面可以不要命的人必然受不住。锺翛欠他一个道歉,也算是给了杨夜一个台阶。 这些念头在他还没核桃仁大的脑仁里转悠了一整天,下午的课都没有去,就是为了等杨夜回来。到了晚上他又坐立不安,杨夜说他今晚不回来,可是昨晚那麽激烈的战况──他还能有力气? 一想到昨晚,那些画面便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轰鸣著涌入他的大脑。画面生动而清晰,锺翛红了脸,鼻腔发热。 正当回味到最那啥的一幕时,手指忽然一疼,手一抖,低下头看去,普洱正张著小牙咬他,力道不大,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 见锺某人注意到它,普洱扬起尾巴,蹦下沙发,坐在空空如也的食盆旁边,歪著脑袋喵喵叫。 锺翛看了它一会儿,最终败给了纯良的小眼神,从厨房里拿出一罐猫罐头,打开了递到普洱鼻子底下,小馋猫尾巴尖欢乐地向前勾著,吧嗒吧嗒开吃。 锺翛看了一会儿,伸手顺顺它的毛,自言自语道:“你说你的主人现在在做什麽?” “……” “你是不是应该叫他爸爸?你爸爸在外面风流,你还能吃得下去?” 普洱抬头,眼神鄙视,然後接著吧嗒吧嗒。 “你知不知道他在哪?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他打个电话?可是今天早上他一定很讨厌我了,我给他打电话不是找骂吗?” “……” “一想到他和别人在一起我就生气,我是不是很坏?我知道他不是叶新,但是他俩有一点点像,他和别人在一起,我就觉得是叶新和别人在一起,我就受不了。” “……” “我知道这样对你爸不公平,他骂我我也认了,而且他的话……应该没有关系吧,他那麽厉害精明的一个人,不会吃亏的。” 普洱的耳尖动了动,转身张开小爪子抱住锺翛的手,毫不留情地一口啃了下去。 ………………………………………. 杨夜趴在桌子上,趴的时间过长,有些昏昏欲睡,当手机在地板上可怜的再次响起时,迷迷糊糊中吓得他一激灵。 又是短信。杨夜前後左右转了转脑袋,活动开筋骨,捶捶酸疼的後腰,感慨自己真是老了。 过去捡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逾後半夜。未读短信全部来自锺翛,一共两条,分别是:“你在哪?”和“我被普洱咬了,出血了。” 杨夜看了半天,而後深吸口气,拿过公文包,抓起西服外套,关了灯往楼下走。 楼道昏暗,只有街道的灯光穿过大厦的小格子窗,映衬著台阶。杨夜揉揉眼睛,刚睡醒还有些眼花,想著走楼梯提提神,免得一会儿开车没精神,却在下到第三层台阶时一脚踩空,整个人滚皮球似的从楼梯滚落,後脑勺撞到墙壁,坐实了头晕眼花的实况。 杨夜闷哼出声,捂著後脑慢慢坐起。脑袋并没有大碍,意识还比较清醒,只是右腿传来的卡崩声以及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不禁倒吸口凉气。 他稳住了神,借著月光努力向前以试图活动受伤的右腿,无奈骨头碎裂般的痛感让他只好放弃,却也不会坐以待毙。杨夜立刻掏出手机拨急救电话,才握在手里,手机又进了一条短信,依旧是锺翛发来的。 杨夜瞥了一眼,是“对不起”。 右腿更加疼痛,杨夜也没心思去处理小孩子的道歉,拨了急救电话後坐在原地,身体靠向墙壁,手机的光源驱散了一隅昏暗,使他不再像看起来那般无助。 他拼命的不去回想纷乱的记忆,只是黑暗总会引诱在他怀抱中的人们想起不好的事。 杨夜感觉到孤独,孤独的表象是冰冷。不过他早已习惯,习惯到麻木,也就无所畏惧、所向披靡了。 他的目光投射在虚空一点。腿疼得想爆粗口,但他也只有在心里咆哮,杨夜活了四十年,知道无法解决问题的言辞就是无用功,他从来不做无用功。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5 锺翛说他假,说得对。杨夜挫败地想到,他们俩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锺翛一看就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著长大、有些以自我为中心、时常想当然的大少爷,而他,说白了就是个连庇护所都找不到的肮脏的流浪狗,在孤儿院里就学会了勾心斗角只为吃上一顿饱饭,他所在的是世界的阴暗面,这是锺翛穷极一生都不会接触到的角落。 一个是温室里的花,一个是阴沟里的流浪狗,流浪狗经过自己的努力逃离了阴沟,摇身一变变成了干静漂亮的名犬,可是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於是花可以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对狗横加评判指责。 杨夜在夜晚抱著泰迪熊的时候也想过,如果他没有奋力逃离阴沟,也许他就不会孤独。 可是他不甘心,他曾经也受人保护,他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天生的流浪狗,只是、好像、所有在乎他的人,心里自有一份在乎的排名,而他从来都不曾到过第一位。 就连他最亲近的、给予他生命的那个人,也在最後关头选择了弃他而去,转身追寻最在乎的爱情,结果又怎样?还不是落得一个葬身海底,连尸首都找不到的结局。而他最在乎的那人呢?活到现在该吃吃该喝喝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逢年过节还来骚扰骚扰杨夜,让他不得安生。 所以他对爱情避而不谈。他最恨的,就是爱。 锺翛的出现差点打破他的底线,幸好,对方及时收回了手,这样看来,他还要感谢少年手下留情。 思及此,杨夜咧嘴笑了下,又自觉笑声发苦,忙清了清嗓子,又笑了下,这次声线愉悦而生动。 …………………………………… 杨夜躺在担架上不一会儿就心大得睡著了,一旁的医护人员十分无语地为杨夜清理伤口,到了医院又拍了片子,才把杨夜叫醒,说是腿骨骨折,没什麽大碍,只是骨头掉了个小茬,得做个小手术取出来,让他在单子上签字。 杨夜问道:“要住院吗?” “……住两周。” 杨夜苦恼地皱眉:“这麽久?换洗衣物找谁拿来啊?” 医生眼角抽了又抽,强忍著耐心道:“我们还是先动手术吧,拖久了对伤口不好,至於其他,等手术之後再想也不迟。” 杨夜一想也是,爽快地签上了大名。小手术只是局部麻醉,杨夜盯著眼前的无影灯,盯著盯著,又睡了过去,据後来手术室里的小护士说,他还打了会儿呼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天色大亮后,杨夜先给公司说明了情况并请了假,而后又请助理去家里拿了换洗衣物来,而尽职尽责的助理大人除了衣物,又带了一兜待处理的文案,轻飘飘地打消了大叔妄想借此机会偷懒的念头。 杨夜悻悻地翻开文案,嘴里嘀咕道:“你都不会想着给我带早餐来吗?这些字母看又看不饱。” 助理完全不买账,喝了一口在路边买来的冰咖啡,咽下后才道:“住在你家里的你那个小朋友说一小时后会给你送饭来,对了,你什么时候养了只猫?你不是不喜欢那种毛绒绒的小动物吗?” 杨夜喉头一哽,缓缓蹙起眉头,答非所问:“他没走?你跟他说我住院了?” “你的那个小朋友?他问了你的情况,我就和他说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杨夜对自己这个公私分明又大牌的助理始终抱着客气的态度,听到这般回答,忙回道:“没有,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吧。” 助理捧着咖啡道了句“好好休息,有急件会立刻送来的”,无视掉杨夜愤而不敢发的憋屈神色,踩着高跟鞋翩然离去。 杨夜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又实在不想吃医院套餐,对钟翛的即将到来满心矛盾。 ………………………………………… 说到钟某人,被普洱狠狠咬了一口之后整个人都像被暴晒过的青菜一样蔫了下来。他试着再次拿猫罐头来讨好黑毛团子,而我们的小馋猫首次很有骨气地拒绝了送到嘴边的食物,小胡须轻轻颤动两下,然后扭过身,留给钟翛一条小尾巴。 钟翛摸了摸尚在流血的伤口,抱起普洱顺毛,边说道:“你瞧,你都这样生气,你爸一定更生气,我怎么敢给他打电话?” 普洱拼了命似的逃开钟翛的掌控,一溜烟儿跑进了杨夜的卧室,熟门熟路地跳上大床,抱住杨夜的枕头蹭啊蹭,最后整个小身子都埋入被褥间闭上了眼睛,期间丁点儿没有理睬可怜兮兮扒着门看它的钟某人。 钟翛分外失落,两只耳朵都耷拉了下来。处理了伤口之后,抱着一丝示弱的乞求给杨夜发了一条被普洱咬伤的短信。 他有些后悔早上和杨夜说的那番话了。不论如何,他是真心当杨夜是朋友的,毕竟在酒吧他陷入险境时,是杨夜救他于水火,就算仅仅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也不应该对自己的恩人讲那么过分的话,更何况,他们是朋友。 钟翛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懊丧,几次抬起手机想要按下杨夜的号码,最终都没有提起勇气。 时间滴答而过,已是凌晨,钟翛没有一点睡意,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执着地等待着大门开启的一刻。 他不是要做给谁看,也知道这样做太难看,但是这种略带自虐的行为给了他一份赎罪的暗示以达到心理平衡。 可说到底,他所做的,只是为了自己心安罢了。 胡思乱想了很久,他摸出手机看了看出国前与叶新的合影,手指在屏幕上摸索良久,再往后翻几张,停留在了杨夜一张吐舌头的照片上。 这是两人一起去找一处网上风评很好的餐馆,回来的路上杨夜买了两个最新款的棒球帽,一人一个带上,两人分别对着屏幕做鬼脸,在杨夜孩子气地对钟翛吐舌头时,恰巧被抓拍了下来。 想到当时的情景,钟翛忍不住直乐。被抓拍的杨夜恼羞成怒,扑上来抢手机,最后气力不济,只有警告他不许外传。 跟杨夜在一起很开心,但他终究不是叶新——那个自情窦初开时便令自己魂牵梦萦的人。 所以他唯有对杨夜道一句“对不起”。 ………………………… 杨夜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玩着手机里不用费脑细胞的小游戏,助理千辛万苦带来的文案全部堆在一边,一本都没有翻阅。 看着宝石数量哗啦啦地翻了一倍,杨夜放下手机,微微叹了口气。 好饿。 他想要不要叫护士帮忙去买份外卖,不过护士一定会首推医院的营养套餐的。 杨夜瞅了眼病房的门,却在这一刻,门从外面被拉开,露出钟翛的脸。 杨夜一惊,下意识举起手机贴近耳朵,假装一副很忙的精英模样,上演了一出住院也不忘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6 工作的好职员形象。 装模作样对着电话说了几句有关工作的话题,按下电话后才对钟翛一点头,挂上笑脸客气道:“还麻烦你特地送饭来,晚上不用了,我会叫助理来送。” 一想到自己那个金牌助理,绝不会占用一丁点私人时间来为他做与工作无关的事,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挡箭牌,只好先被杨夜拉出来溜溜。 他想钟翛已经出言要彼此划清界限,他是必然不会再死皮赖脸往前凑的。大不了请个医院的护工来照料——虽然这样看上去很心酸——又或者吃两个礼拜的医院套餐也未尝不可——好像更心酸。= = 钟翛面色一黯,将亲手煮的粥放在桌上,又翻出一小瓶酸甜可口的腌菜,杨夜悄悄咽了口口水,喉咙上下轻动,不过还是很有骨气地扭过脸去没有让钟翛发现。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普洱越来越相像的事实。 说到普洱,杨夜还是很尽一个饲主的责任,问道:“你把普洱留在家了还是给楼下照顾了?” 钟翛“啊”了一声,才想到什么似的,脱下背包搁在床边,眼睛不经意瞟过杨夜打着石膏高高吊起的右腿,张了张口,闷闷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边说一边打开背包拉链,才开一个小缝,黑毛团子的小脑袋便挤了出来,不满地喵喵叫,露出小牙又要咬钟翛的手。 钟翛躲过,抱出普洱把它塞进杨夜怀里,说道:“怕你想它,我就带它偷渡进医院了。” 杨夜抓着黑毛团子顺毛,又亲了一下,说道:“我才不想它,医院不能带宠物的,你一会儿带它回去。” 钟翛眨眨眼,将粥倒进碗里,又夹了几颗腌菜放在上面,给杨夜递过去。杨夜手里还抱着普洱,钟翛见状道:“我喂你?” 杨夜避过,说了句“不用”,松开普洱警告道:“不许乱跑!被人抓了炖肉吃,我可不管。” 说完接过碗筷,闻着香气不由食指大动。钟翛的厨艺还是不在话下的,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下上嘴唇,然后开动。 钟翛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又看黑毛团子乖乖蹲在一边舔爪子洗脸,笑着说道:“你们两个越来越像了。” 杨夜的脸扭曲了下,瞪着眼指着猫道:“我像它?” “是它像你,”钟翛笑眯眯地,“女儿像爸爸才对。” 杨夜愣了一下:“她是母的?” “……你养她这么久,不知道她是公是母?” 杨夜心虚地低头喝粥,钟翛则在心中松了口气。果然,他想的没错,由普洱来开展话题,比他独自前来要让杨夜更放得开。 消灭了半罐腌菜,杨夜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逗起了趴在他肚子上的普洱。逗着逗着普洱开始兴奋得发疯,冲着高吊的石膏腿就要抓去,被钟翛及时拦下,只是手背上又多出了三道血印。 杨夜见此有些不好意思,想起昨天的第二条短信,问道:“你昨天被她咬出血了?她打过疫苗了,应该不会有事,不过安全起见,你还是去医院看看,费用我出。” “没关系。”钟翛收拾过碗筷,又坐了一会儿,小声道:“那个,昨天早上的事,对不起。” 杨夜笑道:“没关系没关系,你说得对,我刚好和你的想法一样。” 钟翛心里不太舒服,又干巴巴地说了句“对不起”。 杨夜又笑着回了一句“没关系”。 临走时钟翛把不乐意走的普洱塞回了背包,背回身上道:“中午我赶不过来,那个袋子里有点零食,你先将就着吃点,晚上我再来,你想吃什么?” “不用麻烦你,”杨夜笑得很亲切,“晚上助理会来给我送饭,你把普洱送回去就好。” 钟翛眼神有些飘渺:“那个,你助理没跟你说吗?她早上见到我的时候说,她很忙,要我多照顾你。” 杨夜张了张嘴。 “还有,我没你家钥匙,送不回普洱。” 杨夜哑口无言。 这根本就是钟翛下得一盘大棋吧! 明明才说过两人要保持距离,现在又是道歉又是要钥匙,这算什么?耍人居然耍到他头上了? 杨夜心头火起,暗自咬牙,面上却笑得更加灿烂,四两拨千斤道:“你把普洱交给楼下就好,晚饭不必你费心,我在减肥,不吃晚饭。” 两人斗智斗勇,无形的战场硝烟弥漫,最后杨夜技高一筹,成功赶走了讨厌的钟某人。 不过他忘记了论脸皮,他还称赞过钟翛一代更比一代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锺翛怎麽会乖乖听大叔的话,就算拿不到钥匙,只要手上有普洱,就意味著有人(猫?)质。虽然杨夜总是在被黑毛团子惹火时大吼著“宰了你”,但事实上若是普洱真的被宰了第一个发疯的就是大叔无疑。 杨夜呀…… 锺翛先是皱眉,又展眉会心一笑。 背著一只不安分的小猫崽回了家,把大叔要减肥的宣言抛之脑後,上网查到骨头汤最适合骨折的人喝,於是带著普洱下楼去巴刹买回了几大块猪骨,在锅里熬了三个多小时,又加了莲藕、薏米和山药,揭开锅盖时喷香扑鼻,拿筷子一插,肉质软烂,再尝一口,咸淡适中,上浮一层薄薄的油脂,看得锺某人一边吞口水一边自夸自己手艺好。 可是普洱却不为之所动,她还在生锺翛的气,在巴刹看中一条大鱼居然不给她买! 要说普洱随遇而安的技能已升至满级,最开始到杨夜楼下小姑娘家时还扭扭捏捏,现在到了陌生的锺某人家,踩著猫步就蹦上某人的床开始打滚,一点都不客气。 ──也或许是在报复。我看到她刚刚在床上尿尿了。(⊙▽⊙) 普洱,干得好! 只是在锺翛再出门之前都没有发现床上的不妥。聪明的黑毛团子干了坏事後就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跑到了地上清理自己的身体。锺某人被自己的好厨艺冲昏了头脑,耐心而仔细地煲好汤,将普洱塞回背包,再次启程。 他下午还有课,所以才说中午赶不过来给大叔送饭,可是一想到自己的杰作若是不能第一时间让杨夜品尝到,味道就打了折扣,满心求表扬的锺某人怎麽会让这种事情出现!於是他毅然决然地本著“下午迟到半小时也不会有问题吧”的好思想,搭上了公交车。 镜头转回此时的大叔,我们的大叔正在聚精会神地打手机游戏。 可能是游戏玩得太过专心致志,锺翛留下的点心被啃得掉了一被子的渣渣也没在意。一局结束,杨夜拍了拍肚子,灌了几口水,百无聊赖地窝在被窝里打哈欠,盯著天花板盯著盯著迷迷糊糊将睡将醒之际,忽然肚子一阵咕噜噜,小腹也随之微涨。 杨夜面色发青。任是他再能忍,生理诉求是忍耐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9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9 恶意满满:“你喜欢我?” 锺翛眨了下眼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你告诉我,除了我,还有谁有这张脸?”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粽子节快乐呀~!&gt▽&lt ☆、第十七章 锺翛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眼前人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眼角的细纹一览无余── “你真可悲,”眼前人说,“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锺翛浑身一颤,似是开启了狂暴的开关,猛地推开杨夜,如一头饥饿的野兽将杨夜死死按压在茶几上。杨夜的後腰似乎被划破了,薏米水撒落,玻璃杯碎裂,茶几上的摆设划落满地。 “你闭嘴!我不许你说这句话!” 杨夜喘著粗气,神色轻蔑,冷笑著从鼻子里哼出声:“我说,你永远也──嗯!” 肚子受到重击,杨夜咬紧牙关抵住疼痛,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讽刺的笑意:“你要对这张脸动手吗?” 锺翛眼底隐隐发著暗红,两人相识良久,忽而大喝出声,到最後的尾音竟是带著哭腔的哀鸣:“你闭嘴,我要你闭嘴……” 边哭叫著边伸手狠狠撕裂身下人的睡衣。杨夜咬著牙根猛劲踹他一脚,却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般无关痛痒,也或许是,这时候的野兽早就屏蔽掉了疼痛这一感官。 身下泛起凉意,杨夜磨著牙根,目眦欲裂:“锺翛,你他妈的给老子滚!” 最後一层隔膜褪尽,锺翛看著这具与年轻人完全不同的身体,忽而压下声音:“我说过,不许用这张脸,对我说‘滚’。” 两具身体在透明的茶几上交叠起伏。沙发下的普洱瞪著惊恐的眼睛,一声不发。 第二日清早,杨夜被鼻腔的刺痒和嘴唇的湿意唤醒。睁眼一看,一张硕大的猫脸出现在眼前,普洱正伸著舌头舔他,小胡子一颤一颤划过鼻子,见杨夜醒了也不如往日间立刻下床守在食盆边,反而喵了一声,小脑袋使劲蹭著老爸的脸颊。 杨夜抬手摸了摸普洱的头顶,又捏了捏耳尖,听她眯著眼咪呜咪呜叫了起来。头脑渐渐醒来,昨晚的狼狈一股脑儿回归记忆部门。 喉头一动,闭紧了眼睛,然後再次睁开。扭头看去,锺翛正与自己赤身裸体的并排躺在客厅的地毯上,侧著身子,身体有著要往杨夜怀里钻的倾向,撅著嘴巴,委委屈屈地皱著眉头,睫毛还是湿漉漉的。 杨夜攀著茶几站起来,揉乱了头发去洗漱。普洱紧紧跟在身後亦步亦趋,也进了浴室。 杨夜看到脚边小小一团,蹲下把她抱到眼前。有液体顺著腿根蜿蜒流出,杨夜难受地换个姿势,手里的小猫崽细弱的又喵了一声。 “我没事,”杨夜说,“难得你会关心我。” 普洱动了动胡子,又动了动耳尖。 “我要洗澡,难道你要和我一起洗?你不是最讨厌洗澡了吗?” 普洱对“洗澡”这两个音节惊慌失措,炸开了爪子炸开了毛不停地挣扎扭动。杨夜体贴地松手,黑毛团子顺著墙根一溜烟儿没影了。 杨夜苦笑一声,慢慢直起腰身,打开了花洒。 普洱一路跑回了客厅,遇到锺翛这个大型障碍物时,四只爪子纷纷在某人脸上狠狠踩过,还顺带翘起尾巴放了个屁。 於是锺翛也醒了。他先是瞅了眼在自己肚子上蹦躂的普洱,再看了眼周围:茶几一片狼藉,深绿色的地毯沾满了红红白白尚未干涸的液体,旁边散落著破碎的玻璃杯,加了糖的薏米水黏腻在地板上,吸引来了一排小蚂蚁。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发出一声呻口今。 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麽! 他的初衷不过是告诫杨夜不要再随随便便下去,毕竟他看起来再年轻,也是年纪一大把了,为什麽明明是好心,最後却变成了触怒主人,并让自己滚蛋,然後他就…… 锺翛不敢再想下去,就像一个绝症晚期的患者,满心愁意。他坐在地毯上,连衣服都想不起穿,耳边传来主卧室里花洒的水流声,他慢慢抱紧膝盖,蜷缩起来,仿佛是一只逃避危险的蜗牛。 他维持著这样的姿势,直到杨夜套上浴袍出来,看到他这幅摸样,嘴角缓缓勾起,轻蔑地嗤笑道:“懦夫。” 锺翛的耳朵向後一动,却没有抬头,反是将脸更深地埋进了双臂间。 杨夜把他惯常穿著的浴衣劈头盖脸地丢在他头上,蒙住了脑袋。少年在衣服下蠕动了几下,探出头来,眼睛湿漉漉的,似是忍著莫大的委屈。 杨夜扶著後脑,平静道:“去洗澡。” 锺翛看著杨夜,他的头发没有吹干,黏在脸颊两侧,眉宇间张扬依旧,却多了一丝戾气,没有任何遭到弓虽暴後的软弱惊恐或气急败坏,反而像是面对一条疯狗,目光是自上而下的鄙夷,让他这条疯狗无地自容。 “……对不起。” 在杨夜给普洱拿猫粮的时候,身後传来少年微弱而无力的歉意。 他背对著锺翛,伪装成自己在翻柜子,印刻在脸上的无所谓面具在那一瞬间崩塌,他紧皱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眼是那样痛苦,仿佛是一只受了重伤的骄傲的孤狼。 却在转身的一刻收拾好了情绪,仍是强势、强大又坚不可摧的模样:“去洗澡。”他又平静地说了一遍。 锺翛抓起浴衣,不敢去看杨夜,垂头丧气地挪进了浴室。 而杨夜,则在浴室门阖紧的刹那,疲惫地叹出气。 普洱今天食欲不振,都是吃两口就颠颠跑到爸爸腿边蹭来蹭去,接著回去再吃两口,然後再跑过来蹭。 杨夜无奈,只好端著泡好的杯面站在黑毛团子身边,让她可以一边吃一边蹭。 过了一会儿,普洱扒拉著裤脚纵身又爬到了大叔的头顶。 杨夜瞥了眼食盆里还剩下大半盆的猫粮,胡乱吃完面喝了口汤,然後将空杯放在茶几上,将惶惶不安的小猫咪拽下来抱在怀里顺毛,亲了亲头顶後柔声道:“吓到了?” 小猫崽乖乖趴在大叔怀里要摸摸,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杨夜看著他玻璃球似的眼瞳,里面隐藏著不易察觉到的幽幽暗蓝。 “没关系,”杨夜说,“以後我们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锺翛在草草冲凉後出来就听到了这句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无法反驳。 为了避免尴尬,他只好悄悄回到浴室多呆了些时刻再出来,装作没有听到那句话。 以往早起的餐桌上都会摆好外带的早餐──杨夜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而今天什麽都没有。 杨夜见到他洗好,去卧室拿了一条新内裤和旧的t恤牛仔裤丢给他。锺翛垂著头像犯了事的普洱似的,耷拉著耳朵匆匆套上。内裤大胆的样式和颜色让他脸红,而t恤和牛仔裤则大了一码,杨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20 夜只好又贡献出了一条腰带。 才打理好衣物,自己的背包又横空出世,普洱见到背包凄厉的惨叫一声,慌慌张张地爬上了爸爸的头顶。 明显的逐客令。 不过也对,哪会有受害者第二天早上还要请弓虽暴犯吃早餐的?让他有一身穿得出去的得体服装已经是宽宏大量的最大限度了吧。 锺翛倍感失落,却又知晓是自作自受,拿过背包一步步往门口磨蹭,忽听杨夜叫住了他:“等一下。” 他倏然回头,带著意味不明的期待。 只见大叔潇洒的扬手,一只小巧的礼物盒朝自己飞来,啪地撞到了鼻梁,却无暇顾及,手忙脚乱地接住了礼物盒,打开一看,是一款简约大方,又不失时尚的手表。 锺翛抬起头,眼眶再次湿润:“杨……” 杨夜完全没有理睬他的欲望,坐回沙发,一手抱住普洱安慰,一手指向大门,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滚。” 锺翛哽咽道:“对不起。” 杨夜真的是仁至义尽,这款价值不菲的手表他垂涎了好久,但从来没像任何人提过,杨夜对他的了解让他更觉得自己连赎罪都是无期。 可是再多建设性的自责,也无法做出实质性的行动,除了“对不起”,似乎也没什麽可说可做的。 杨夜干脆把他当空气,回到卧室继续补眠,昨晚元气大伤,今天他准备向公司请假。 之前冒出过那麽一个念头:宁可把礼物摔碎了丢进垃圾桶回收成最廉价的玻璃也不给他。可是气急败坏太有失风度,杨夜对自己说没必要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而大动肝火。 他即使遍体鳞伤,也要站在山顶俾睨众生。 於是他很有风度的给少年准备了衣服,耐心的等他洗完澡,然後并不礼貌的请他出去,顺便丢给了少年原本就该属於他的礼物。 不过少年似乎误会了什麽。不是杨夜宽宏大量不计前嫌,而纯粹是睹物思人,他怕每一次看到这只手表都会恶心得吐出来,太有损风度。 任凭少年唱著独角戏,柔软的床铺才是最完美的归属。 客厅传来细微的关门声。少年留下了“对不起”,然後走掉了。 没关系,就当是被疯狗咬了一口。更何况,以後再也见不到这条疯狗了。 ...... 都他妈给老子滚!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儿童节快乐呀\(^o^)/~ ☆、第十八章 钟翛按时上了飞机。飞机没有晚点、没有故障、没有意外,准点于b市机场安全着陆。 他在候机室的时候,心中仍然不安,因为他做了一件错事。思前想后,虽说他并不认为将来能和杨夜再次见面,但他还是在登机前勉强克服了心理障碍,给杨夜发了最后的短信作别,万般情绪也仅仅化成了一句:“对不起。” 然而造物主就是以折腾人为生。不知道该说钟某人倒霉还是我们的大叔大运将尽,总而言之,这条短信杨夜没有看到,因为当时的他正在医院里慨叹岁月催人老。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大叔和普洱一觉醒来便觉神清气爽,一看时间才是中午,便将普洱关进了笼子,下午去了公司劳心劳力。 估计是昨儿晚上受的刺激比较大,面上的平静往往是与心中的憋闷成正比,大家是否还记得这俩人第一次那啥的时候,钟翛看到的大叔左胸口心脏位置的一道疤? 按照逻辑学三段论来说,留了疤就意味着这里受到过创伤——即使创伤是手术留下的纪念品,也能充分推断出大叔的心脏不大好。 于是大叔在繁忙的工作中,英勇的……倒下了。 庆幸的是那时还不到下班时间,公司里同事都在,叫了救护车齐心协力送了这个小boss进了医院,后来根据陪同的助理描述,当时现场乱作一团,眼看着心电图、呼吸机、电击器都架上了,却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吓得她差点以为杨夜救不回来。不过我们大叔小强般顽强地从发芽到长大,哪能是随随便便就进了鬼门关的,基本上,进了抢救室后,已经微微有了点意识。 总之,大叔还好好的活着。就是限制多了点。比如,不能心情大起大落,不能受刺激,不能剧烈运动,多加休息放松,xxoo这种事也要节制……还有以后要常备速效救心丸。 于是大叔当场又受到了强烈的打击。他已经老到需要时刻拿出速效救心丸救命的年纪了。遥想当初二十出头,睁着眼睛熬三天三夜都不觉疲倦,心脏虽然先天有毛病,但自从幼时接受过手术后也就没出过什么大事。如今即将迈过四十大关,头一道大礼就是心脏这么重要的零件闹着要下岗,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 大叔很犹豫,大叔很纠结,大叔很苦逼,大叔很憋屈,大叔很悲愤。他很爱惜自己的身体,前提却是要遵守如此多的要求,他在醒来后就一直处在低气压的状态下,犹豫着,纠结着,苦逼着,憋屈着,悲愤着,然后一股脑把责任和气恼都推到了钟翛头上。 对大叔来说,这个名字的确是他悲剧的开始。 为了将悲剧彻底抹杀,收到钟翛短信的杨夜连看都没看,直接连短信带号码一并删除。删除后只觉豁然开朗。 杨夜想,其实一切都有没变,这几个月不过是绕了个弯路,但还好殊归同途。 几个月的时间就住了两次院,这不是个好兆头。而公司也出于为自身形象考虑——累死员工的事情可不好看——决定放杨夜一个长假。杨夜欣然答应,立刻订了机票,带上普洱,跑去加拿大玩雪。 在他儿时有明确记忆之前,他是生活在这个偏北的国度的。 可是无论来过多少次,他始终也无法说出“回”这个字眼。能让他说出“回”的,新加坡算一个,中国算一个。 区别只是,在新加坡,他有个房子,有了普洱,意味着有了家。而在中国,他没有家。 一个没有家存在的故乡,这个设定本身就很奇怪,但它确实是成立的。 在加拿大呆到了三月下旬,公司担心他越玩越散,一纸诏书将他召回。大叔心满意足带着长了一圈肥膘的普洱回来,然而家里的床还没躺热,公司便派他出个长达一年的公差。 杨夜却想没准是上层看他悠闲了一个来月,心生不满,纯心折腾他。 不过指令已下,大叔只有服从。公司手续也快,没到四月就把杨夜和普洱打发到了公差的目的地——中国b市。 杨夜觉得很蛋疼。这次的公差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就是负责连续报道一个著名服装大师在中国首秀的前期筹备工作一直到后期业内的反响评价。 这没什么,主要是除报道外,钟捷集团还要和其他两家公司合作,极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21 度需要老油条般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人才,这点杨夜再擅长不过。可让他蛋疼的是,与之合作的两家公司全都不是善茬,一个是莫氏公司,主要做服装衣饰,此次这位服装设计师的成品均由莫氏全面代理——然后,这个公司的负责人,就是他养子苏越追了n久,险些阵亡的小情人,莫臻。 好吧,跟自己儿媳妇合作也谈不上别扭,杨夜又不是恶婆婆,不至于吓到小儿媳。现在来说另一个合作公司,公司名字很没特色,一听就是老牌,叫“开泰”。 当时杨夜看到这两个字时,眉心深深隆起,涌动出的情感十分微妙。 然后他合上资料,伸手摸了摸随身携带的速效救心丸,接着灌下了满满一大杯牛奶。 要说杨夜来到中国b市,最直观的利益既得者就是苏越无疑。 虽然这个养子不知怎么就被自己养得十分不靠谱,但是杨夜还是和他约定在抵达b市后三天的休整期间,请苏越吃顿饭,顺便探望他。 对的,顺序没错,最主要的一定先是免费蹭顿饭,其次才是父子亲密时间。 这样一想杨夜深深叹了口气,连声叨咕了几句小白眼狼。经过长时间飞行的普洱很不舒服地窝在笼子里,等两只回到了公司安排的住处后,普洱第一时间挠起了笼子,被放出来后喵喵叫着窝进了大叔怀里,要爸爸抱抱摸摸。 杨夜本身也没有收拾行李的欲望,勉强翻出睡衣换上,拉过被子搂过普洱,沾上枕头就疲乏的呼呼大睡。 与苏越的约会定在了第二天晚上,在一家火锅店。普洱对新家还有众多好奇要探险的地方,老爸走了留她一个在家也不介意,钻进了衣柜只露出了一小截尾巴尖。 提前预定了靠窗的位置,以便能够顺利看到苏越的踪影。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这个儿子每次约会一定会迟到十分钟以上,原因是等餐太浪费生命,到那就吃才符合他节俭的人生观。 于是大叔劳心劳力的为了这个小白眼狼燃烧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了 手里还压着两期节目要搞 累哭 先更点儿 塞塞牙缝 别嫌弃少(抹眼泪) ☆、第十九章 要说苏越有什麽显明的特征,要属他大大圆圆酷似普洱的一双眼睛和欢脱儿二逼的性格。大多数情侣都是互补的,这对儿也不例外,莫臻和苏越简直是两个极端,前者有著一双细长而有味道的眼睛,偏偏配了个极宽的双眼皮,苏越经常嘲笑他眼皮比眼睛都大,然目光清明锐利,发色如黑檀木,沈稳有条理的性格让他简直像个成熟的中年人一般,且完全不懂浪漫,无趣得经常让苏越恨铁不成钢。倒不是因为莫臻不懂情趣,情趣可以培养,可是每次在苏越制造浪漫时泼冷水,这个就太心塞了。 杨夜虽然没有和这位儿媳妇正面交过锋,不过寥寥几次会面加上苏越的口述,他也觉得这种人做工作夥伴十分完美,做情人嘛……全在儿子眼里出西施。 好爸爸杨夜先生先把半盘虾下到清汤锅底中提味,等到虾沫涌出沸水,再搭配各式蔬菜去腥解腻──他对自家小兔崽子的口味太熟悉,这套流程是做过无数遍的,虽然时隔颇久,但就像蕴藏在了基因中,一如从前流畅熟练。 再调好两份酱料,一碗不放香菜一碗不放葱,不放香菜的那碗淋上一层红豔豔的辣椒油,搁在苏越的位置上,接下来就是啜著筷子尖在心里计算著时间下冻豆腐。 至於鱼滑和虾滑,要等到大牌的兔崽子推门的刹那眼疾手快滑进锅里,等苏越屁股沾上椅子,捞出来就能吃。虾滑鱼滑这类东西,不像虾,不会老,反而越煮越有滋味,煮的时间久了,疙瘩发硬,就没有了原始的鲜香。 一个人的火锅略寂寞,等待的滋味也不好受。独自一人时总会大脑放空,想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说与之合作的开泰公司,再比如说如今和他身处在同一个城市,但或许无法再次相遇的少年。 都不是什麽好记忆。杨夜丢进去几块羊肉和豆皮,随意涮了几筷子,才低下头,筷子还没入口,只觉一阵旋风呼地迎面刮来,一屁股摔在对面的座椅上,一双筷子在冒烟的锅里挑挑拣拣,眼见著调料碗都冒了尖,嘴里还不时嘟囔道:“就知道你忍不住,趁我不在就偷吃!” 杨夜翻个白眼,没回嘴。他也知道,对苏越,沈默是最好的反击。 苏越依旧是t恤、运动外套和旧兮兮的牛仔裤的标配,背著一只黑色的双肩包,上面挂著别著无数所支持的球队的周边饰物,一双爪子握著筷子急急忙忙趟进锅里,连背包都没来得及摘掉。 杨夜敲了敲锅沿,用命令的口气让苏越收拾齐整後,才略带憋闷地开口:“这麽久没见,你倒是越来越滋润了。” 苏越无耻地笑了下,收下赞誉,回了句:“你也风韵犹存嘛,杨。” 永远不要期望一只狗的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杨夜面无表情,在心里对自己说。 “没什麽事要向我倾诉?” “没有啊。” 杨夜不死心:“你见了我,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 苏越噎了一下,拿起杯子灌了口橙汁,向後一撤,抓著筷子双手捂胸,做出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你你你,你想对我做什麽?我们是不可以的,别忘了你还有领养我的那几张破纸……不过如果你不介意在下面的话,那看在我们深厚交情的份上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 苏越身子一僵,只觉一股冷风幽幽而过,脑袋一格一格地转到後面,对著姗姗来迟的情人露出一张欠扁谄媚的笑脸:“我们把时间倒回去,你重新进来一次好不好?” 在场的两人完全无视苏越,杨夜甚至心下松了口气,对来人微笑点头,动作优雅,礼节完美:“莫臻。” “杨叔叔。” 杨夜笑得一脸蒙娜丽莎,内心在默默为这个称呼流泪,口上纠正道:“你跟苏越一样,叫我杨就好,别那麽客气。” “好的,杨叔叔。” “……” 莫臻一身正装,显然是才从公司下班赶过来。杨夜没有准备,只好叫来服务生多添了一副碗筷。 席间苏越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言,乖乖做起了妻奴,完全把他名义上的爸爸丢在了一边。杨夜心情复杂地吃了好几口干料,眼见著自己煮了一大锅的食物全都进了对面俩小破孩的肚子里,不知为何忽然想念起了普洱。至少在抢吃的这方面,他还是能秒杀普洱的。 而现在,面对两个不断秀恩爱的晚辈,他连一席立足之地都没有。 大叔很惆怅。 於是他又啜起了筷子尖上的作料。 眼见著晚辈们吃到半饱,夹菜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火锅的蒸汽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5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25 上去,抬起一只小爪子按在粑粑的嘴巴上,小爪子温暖柔软,让人很想拽过来捏一捏。普洱也歪著脑袋,叫了一声“喵”。这回叫出了声。 猫爸爸立刻收到信号:“你饿了?” 普洱收回爪子,趴了下来。脑袋还是歪著的,圆滚滚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小耳尖动个不停。 杨夜摸摸她的小脑袋:“等安顿好办公室我们就去吃东西。” 普洱伸了个懒腰,竖起尾巴,脚步轻盈地蹦上了窗台,阳光正好,盖在身上轻柔温暖,乌黑的绒毛尖端撒著层金粉般闪烁著金光。杨夜看在眼里,觉得这毛球不调皮捣蛋是时候就像一只可爱的小天使。 比起刚捡到她时,普洱长大了有三分之一,如果说以前是个点,那现在就长成了个句号。他十分想知道为什麽当初普洱选择了自己,他或许成熟有魅力吸引人(猫?),但绝不是看上去就富有爱心,会收养小动物的那一类──或者说,他看上去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并乐意成为中心的骚包,而照顾好另一个物种,那绝对是一场灾难。 这些都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写在明面上的,有点脑子的人扫过他第一眼就足以判断得出来:他的价值只有一夜。而像锺翛那种从出生就站在云端的小鬼,他对此的价值观则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至少比一夜要长,如果没有那麽点儿小私心,也不会主动凑过来与他相识。 但不可否认,他就是会受到与自己完全不同类型的事物吸引,无论是普洱,还是锺翛。 在莫臻回来之前,杨夜把普洱重新装回了裤子口袋。 杨夜和叶新的办公室挨著,中间相隔著一层透明的玻璃,地上放著几盆低矮的草木做遮挡。档案柜的旁边倒是摆著几盆大型的植物,有一株上还挂著中国结。 叶新的办公室是最边上的一间,後侧和右侧都是落地窗,阳光充足。锺翛正在帮忙归纳资料文案,他归纳东西是把好手,曾经帮杨夜整理过乱七八糟的书架和一些落灰的卷宗。叶新则坐在椅子上对著电脑,好像是在修改方案,偶尔两人会说上几句话。至於说的是什麽,隔音太好,完全听不到。 莫臻交代了几句,问杨夜需不需要叫人来帮忙,被婉拒後接了电话又匆匆消失在电梯里。 杨夜这次带来的东西也不多,倚著桌子盯了隔壁两大扇落地窗好一会儿,想起普洱跑到阳台晒太阳假寐的小身影,不由得眼底带上了几分贪婪。 大脑压根儿没有转动分析贪婪是对是错,身体先行一步,回过神来时大叔已经敲响了叶新办公室的门。 屋内的两人一起抬头,叶新微笑道:“杨先生?有什麽事麽?” 杨夜真心想调头就走,又觉得太没面子,只好厚著脸皮,慢条斯理地收回还搭在门上的手,努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哦,没什麽,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换个办公室。我是说,我们两个换办公室。” 叶新仍是一派笑意盈盈,笑得杨夜心烦意乱,简直要克制不住脸红。 “您的那一间有什麽问题吗?” “没有,什麽问题也没有,呃,我就是看你们这间太阳比较晒,马上夏天了,我那间会比较凉快。” 眼尾不受控制地掠过锺翛,少年正在用鸵鸟的姿势想把自己埋在文件夹里闷死。 “不用麻烦啦,不过还是谢谢您。” 杨夜也觉得自己傻逼透了,耸了耸肩,还为自己找理由:“哦,我就这麽随口一问,你就当没听过。我是很喜欢晒太阳,可能有点骨质酥松……人老了就是会出各种毛病……” 越说越傻逼。 杨夜闭上嘴,特想抡圆了胳膊给自己来一耳光,还必须是啪嚓带响的。 “是这样吗?”正当杨夜打算往外走的时候,叶新的声音从後面传来,带著轻快的好意,“您身体不好的话,我们就换吧,正好我这里还没有整理多少。” 杨夜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话音未落,叶新已经合上了电脑。装鸵鸟的少年终於装不下去,从文件夹里抬起头来,微微皱眉,瞥了杨夜一眼,又对自己上司不赞同道:“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顿了顿,低下头归纳文档,状似不经意说了一句,“你身体也不好……” 杨夜一挑眉,不确定自己现在脸色是不是有些发绿。这可不是一个实习生对上司能说的话。 “有什麽关系?这间阳光确实有点刺眼。”善解人意的天使说完後站起身来,“我先去洗手间,翛翛,你帮杨先生搬搬东西。” 锺翛明显很不情愿。但是论尴尬来讲,杨夜觉得自己才应该是不情愿的那一个。 不过他也不会和一个小朋友计较。 当办公室只剩下了这两位时,两人都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 杨夜轻咳一声,首先开口:“最近还好吗?” “还好,”锺翛干巴巴地回答。又是相对沈默後,少年补充道,“之前对你做过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也给你发过短信道歉了。” 杨夜不仅挑起了眉毛,也挑起了眼尾。 少年咽了口唾沫,硬著头皮继续说道:“我、我希望你能把这件事忘掉……” 杨夜一下子笑了出来,皱纹的事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甚至想像揉普洱那样揉揉眼前局促少年的头发。 “只是这件事吗?” 锺翛愣了一下:“什麽?” “你想让我忘记的,只有这件事吗?”杨夜的口气有些嘲弄。 “我──” “不止这一件吧,你是想当做我们从未相识过?”不知是不是错觉,杨夜的语速比往常快很多,“真巧,我也是这样想的,既然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就这样吧。” 锺翛抿著嘴唇,没有说话,更没有反驳。倒像是默认。 杨夜耸了耸肩膀,无所谓道:“那麽,锺先生,麻烦您动作快些,我要换房间。” 被唤作“锺先生”的少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仅凭本能问道:“为什麽一定要换房间?我都快整理好了。” “我骨质疏松,需要阳光。” “你说谎,你还跟我一起打篮球呢。” 杨夜终於不耐烦:“请问你是谁?我们认识吗?” “你──” “不好意思,我还要下去吃午饭,请你快一些。” 锺翛微微瞪大了眼睛,不解而委屈,神色和普洱如出一辙。 杨夜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双手插兜走出了办公室。走到一半的时候,小猫咪探出了小脑袋,对著锺翛喵了一声。 “普洱?”锺翛诧异道,“你怎麽带她来上班了?” 杨夜烦躁地把普洱按回了口袋,随口道:“她不叫普洱,她叫乌龙。” 锺翛看著杨夜回到隔壁,看著他把普洱掏出来放在落地窗边晒满太阳的地方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26 ,看著他穿著笔挺的西装席地坐在普洱身边一起靠著玻璃晒太阳。不知怎的,他竟觉得这个人有些陌生。 他收回目光,将整理好的文档一一拿出。嘴巴干涩,他喝了一口矿泉水,入口发苦。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对于换办公室,莫臻未置一词,反之对普洱产生了些微的兴趣。看着小毛团子在阳光普照的区域里闭着眼睛假寐,忍不住伸手撩拨了几下。普洱懒洋洋抬起眼皮瞅了一眼,小耳朵往后一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杨夜说了一句:“我带她来上班没有关系吧。” 莫臻瞅了他一眼,不过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你有养宠物的癖好吗?” 杨夜心领神会:“如果你说的是苏越,那么,是的。” 莫臻嘴角轻轻一勾,语调轻快了不少:“只要保证她不要乱跑和办公室的卫生情况,我没有意见。” 说完又挠了挠普洱的下巴。普洱有些烦了,扭过头去不理睬他,站起来抖抖毛爬进了大叔的怀里,玻璃球似的大眼睛盯着杨夜,喵喵叫。 “如果下午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说着扬起小猫崽,“她还没吃饭,下午给她洗个澡,还要去买猫罐头。你跟苏越说等我这边都安顿好了再去找他,最近不要来烦我。” 对于苏越被弃养这一事实,莫臻并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应。等杨夜潇洒地拎着包消失在电梯口,他又去叶新那边看了看,发现叶新带来的实习生正对着杨夜消失的方向发呆,文件夹掉在了地上都没有发觉。 叶新笑道:“那只猫咪真可爱,”说着问向莫臻,“没想到杨先生那样强势的男人竟然会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宠物。” 莫臻双臂环胸,眯了眯眼接道:“所谓硬汉身,软萌心吧,说白了就是外强中干。” 钟翛不自觉地脱口道:“不会吧,杨——杨先生只是比较有担当吧,总不会养宠物说不养就不养了。” 于是话题又转向了被丢弃的小猫小狗和不负责任的主人身上。 一群大男人聊这个过于少女的社会现象未免有些怪异。莫臻欻个空提出了告辞,等到办公室收拾完毕,叶新说道:“翛翛,明天晚上是我爸生日,就在家过。你把明天的时间空出来,晚上我们一起去。” 钟翛当机了一下:“哦,我、我该准备什么礼物——?” “你是小辈,又是客人,把你人带着就好了。况且你选礼物的品味,还不如不选。说到这个,今年我过生日你要是还送我泰迪熊,我就把你撕了喂狗。” 即使口中威胁,叶新仍是一脸笑意盈盈,让钟翛有些手足无措:“你不是喜欢吗?” “……你个实心眼。” 钟翛抿了嘴唇,他想到杨夜藏得满衣柜的大小泰迪熊,简直泛滥成灾。钟翛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种东西,分明就是面向全年龄的! 所以说,钟某人不仅是个实心眼,更是个缺心眼。 话分两头。说到迟到早退的杨大叔,并没有比在公司劳心劳力的员工们轻松多少。换句话说,一只普洱,绝对顶得上一整个公司一整年——可能还要多——的精神碾压和辛劳程度。 普洱早就饿急眼了,回家一路上叫声就没停过,而且嗓音嘶哑,神情恍惚,眼球震颤,仿若濒死的猎豹眼睁睁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块肥肉被秃鹫叼走般生无可恋。偏偏家里的存粮少之又少,大叔把最后几粒猫粮倒进普洱的饭碗里,揉揉她的小脑袋,看普洱万事皆空,唯食满足的小模样,不由心酸了一下:妈的,老子还不如这几粒猫粮。 这几粒猫粮当然不会填饱普洱的肚子。趁着小猫咪撅着小屁股终于不粘着自己,杨夜拿了钱包钥匙下楼去找宠物店添加存货。下楼的时候只觉万物萧条:他肚子也很饿!他也一上午没有吃过东西了!他还要为一只猫奔波!谁他妈的来喂他! 大叔内心酸涩地拎着大包小包从宠物店出来后,又拐进超市搜罗了格式口味的泡面,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往家走。即将到公寓楼下的时候,手机催命符般响了起来,杨夜干脆不加理睬,踩着铃声的节奏往家走去,一抬头看见一个青年的身影,正歪着脑袋听电话。他穿得像个嘻哈少年,宽大的t恤和紧身牛仔裤,还带了一条装饰链子,鸭舌帽下的表情看不清楚,不过很明显,他在等人。 杨夜定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终于确定了青年的身份,扬声道:“小安!” 青年一扭头,见到杨夜立刻挂断了电话,跟只磕了药的藏羚羊般欢脱地张开双臂像老胳膊老腿儿的大叔飞奔而来,撞得杨夜头晕眼花,被勒在青年的双臂间差点没被勒死。 青年叽叽喳喳:“surprise!没想到吧,叶子,我居然会出现在你家楼下!不过你这里本身就很好找,跟出租车司机一说就知道。” 杨夜挣开桎梏,有些无语:“我要是不在怎么办?” “我不是有打你电话嘛!反正你会赶过来给我开门的。” 青年说得一脸理所应当,伸手接过杨夜的袋子,打开瞅了几眼:“猫粮?猫罐头?你已经进化到吃这种东西过活了?” 杨夜大脑一抽,说道:“猫罐头挺好吃的。” “……”青年围着大叔转了一圈,“奇怪,没有长出猫耳朵猫尾巴吗?” 杨夜觉得他的心脏病又要犯了。 那么,该怎么介绍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青年呢? 谢见安,昵称小安。虽然情商上是个大龄低能伪儿童,但职业却是倍受人尊重的医生。为此杨夜时常担心他在动手术时把手术刀落在病人肚子里。不过介于他家世代行医,基因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的,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就混上了副教授,也不知道是怎么混上去的,之后一直在美国做一项课题研究,最近项目结束才获许回国。杨夜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感。 说到两人关系,即便没有血缘纽带的连接,但看在谢见安的爹妈常年带领联合国医疗队驻扎在非洲大本营根本没空搭理他,是杨夜从小就给这个臭小子换尿布又喂奶的份儿上,叫声哥也不为过。 杨夜带着谢见安上楼,电梯里大叔问道:“你怎么来中国了?之前不是说要回新加坡的吗?” 大龄低能伪儿童一撇嘴:“我爸我妈回来了,我就不想回去了。” “谢叔叔和顾阿姨回来了?”杨夜道,“以后不会再走了吧?” “两个老家伙一大把年纪了还走个屁啊?爱走不走,和我也没关系。要不是每个月卡里多出的余额,我都怀疑他们都忘了自己有个儿子了,当初你被送进孤儿院,也没见他们来管你——也没管过我……”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9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29 从没见过他们吗?” “我爸的一批亲戚好像不是在加拿大就是在美国,反正都是大洋彼岸就是了,一直也没有过联系,也没听我爸提起过。” 叶新接过蛋糕胚,选择了一个小熊图案的,将混好的面团揪下一小块塞进去,笑道:“这块专门给你的,小朋友。” 钟翛刚要说些什么,大门传来声响。两人探出头去,门外风大雨疾,哗啦啦像倒立的河流从天上一股脑泻到人间。 来人一袭单薄风衣,更显身姿笔挺,容颜肃穆,唇线硬朗,眉心微蹙,刚收起的黑色宽大雨伞倚在门边,几秒中便积了一小滩水洼。 保姆早就递过准备好的热毛巾。叶新从厨房迎出来,举起沾满白面的双手笑道:“爸,这回回来得比往年早了些,蛋糕还没做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叶清接过毛巾,漫不经心地擦了下手,淡淡道:“一会儿还有人来。” 叶新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开玩笑似的说道:“早知道,蛋糕再做大一点就好了。” 叶清没再说话,褪下风衣搭在手臂上,对着门外的瓢泼大雨蹙眉。 保姆关上大门,斩断了连绵不绝的雨丝。叶新接过父亲的外衣,衣角残留着湿润,挂在衣架上,明显看到湿润的地方颜色正深。 钟翛早随着叶新来到玄关,只是一直没插上话,这时才姗姗道:“叶叔叔。” 他笑容腼腆,一副无害的青涩少年的模样。叶清盯盯瞅了他半天,“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钟翛略有些尴尬。他能察觉到叶清的目光并非善意,透着严苛的审视和挑剔,可他完全搞不懂这种目光基于何种原因和目的。 不由得求助地看像叶新。叶新夸张地咧嘴,也无能为力。 正在这时,叶清忽然对钟翛道:“你爸一会儿也过来。” “我爸?”钟翛炸了毛似的连珠炮地发问,“他今天回来?他都没和我说!他什么时候回国的?” 一旁的叶新也正式了起来:“好久没见过钟叔了,我去酒窖再拿两瓶酒上来。” 对此叶清恍若未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只看得到他唇线压长,抿成了薄薄的一条线。他在话语中穿过客厅,上楼又把自己锁进了书房。 叶新默默叹口气——也许是松口气,扭过头来对钟翛道:“钟叔回来就太好了,至少我爸不会再像个大冰山一样,冻死个人。” 钟翛默然地看着叶新,心下对此想法抱有怀疑,也叹了口气。 …………… 抵达叶家时,雨已见小。 谢见安只穿了一件短袖,一开车门冻了个哆嗦。杨夜把普洱装进猫包里,抬眼看见弟弟不停摩擦双臂,脱下外套递过去。谢见安没有推辞,套上了之后接过猫包,对杨夜说道:“没关系,你别怕,他要是敢欺负你,我替你报仇!” 杨夜无语地看了他半晌:“你还是回车里呆着吧。” “不!要!” “那就乖乖闭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有数。” 谢见安满脸写着不开心,但还是闭上了嘴巴,别别扭扭地跟在杨夜身后。被关在猫包里的普洱也不开心,隔着通透的纱网连声哀叫,还伸出爪子试图划破纱网,结果被粑粑一个锋利的眼神震慑到,咪呜咪呜地躲进了角落。 敲门前杨夜又就此事对谢见安告诫叮嘱了一番。谢见安隐而不发,忍过唠叨,仅暗暗在心中腹诽了一句“更年期”。 杨夜扑落了头顶的雨珠,又给弟弟整理了衣装形容,之后抬起手,在春雨朦胧的夜晚按响了叶家的门铃。 钟翛的父亲并没有比杨夜早到几分,因此听到门铃响后,是靠门最近的钟爸爸顺手打开了才关上没一会儿的大门。 钟翛正对自己老爸汇报最近的实习状况,叶新也为他说了不少好话。厨房早就丢给了保姆,两个没有恒心的家伙毫无愧疚感地吃起了茶点,一块点心下肚后,叶新才记得上楼去书房叫父亲下来见客。 杨夜来的时候,屋内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形。 也因此,阔别三十年,他以客人的身份再度回到这栋房子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反而是曾经每日带他玩乐的邻家大哥哥。 三十年,虽算不上沧海桑田,却足以物是人非。杨夜能够在眉目间隐约找到当年那个大哥哥的影子,从而能够即刻辨认出眼前人的身份,但并不代表对方也能如此。很明显,钟爸爸并未猜到当年那个粘着他弹钢琴吃牛奶布丁的小小孩童,长大了会是何种模样。 但杨夜没有觉得遗憾或是伤感,他平静得难以置信,仿佛没有情感的机器。这种无所谓来自于,即使相认,期间三十多年的空白也足够抹杀不过几年的相知,那么相认后,话遍当年,唯剩沉默相对。不如将此时此刻当作第一次相见,还能显得多些自然而然。 就像他对钟翛的处理方式一样。 不过杨夜依然在钟先生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对方对自己的似曾相识。 但最终,似曾相识退去,眼底除了陌生再无其他。 杨夜彬彬有礼道:“您好,鄙姓杨。叶老先生邀请我今日来为他祝寿。” 对方再次打量他一番,接着侧过身子让出门,同时说道:“你好,我也是叶清的朋友,钟秋,”伸出手,“幸会。” 杨夜伸手握住:“幸会。” 一直躲在钟爸爸身后的钟某人紧紧盯着杨夜,痛苦地吞了口口水。他觉得今天一定是他的末日。 感受到钟翛的绝望,大叔横过眼神,只对他道了句“你好”,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做丝毫停留,进了客厅跟钟爸爸笑眯眯地聊了几句,又介绍了谢见安给他认识。听说谢见安是心脏外科的专家,还特地为朋友多问了一些注意事项。 钟翛乖乖立在爸爸身边,低眉顺眼像个童养媳似的给众人倒茶。杨夜也没客气,受之心安理得,只静静地听着弟弟说着各种医学专有名词,对某人无视得很彻底。 叶清本来要下楼,见到客厅热热闹闹的一团,不自觉停住了脚步。 透过有些微腐朽的护栏,他看向杨夜的目光仿佛穿越了三十年的时光,与某一年的冬季相重叠。他记得那时的护栏虽然也显斑驳老旧,但并未腐朽。 似是印证轮回般,杨夜一如当时,抬眼向上望去。 叶清总是居高临下。杨夜想。 好像连动作都与曾经契合非常。但也是有不同的。 比如杨夜不再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比如他的怀里再没有了一只脏兮兮的、肩膀因生涩的缝补而扭曲的泰迪熊。 杨夜眨了下眼。是灯光的缘故,照得他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一闪而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30 过。 再一眨眼,他就是四十岁的杨夜了。 叶新在父亲停顿脚步后也随之望去,目光流连在杨夜脸上,若有所思。 直到叶清继续前行,他将温和的面容重新巩固,以主人的身份招待客人,为其相互介绍。 叶新笑道:“没想到杨先生与家父认识,您也不提前与我们说,今日一起走多好。” “怎么好劳烦您,”杨夜也笑,微微眯起的眼瞳折射出波光潋滟的光亮,“不过是多年前与叶老先生有过几面之缘,承蒙叶老先生看得起,我还真有些受宠若惊呢。” 谢见安歪着鼻子擤出不屑的声音。 杨夜没理他,提过礼物递给一旁的保姆,说道:“一点茶叶,不成敬意,聊表心意。” 叶清一直盯着他,杨夜并没有不自在,生气盎然地拉过自家宝贝弟弟,还有弟弟手里的猫包。 谢见安本欲横眉冷对地对待这场生日会的主角,奈何杨夜义正辞严地打过提前量,于是横眉冷对全都窝在了心里,窝得他浑身冒寒气。 “我是谢见安,”他说,带着初生牛犊特有的无礼,“谢景澄的儿子。” 叶清一顿,复一点头:“你好。” 谢见安哽住,没料到对方像对待不懂事的小朋友般宽宏大量。换言之,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气氛有些古怪,只有钟爸爸能够安然地坐在原位慢条斯理地喝茶。钟翛趁着他人不注意,偷眼瞥着大叔,却未得到半点回应。 他有些失落,于是又看向猫包里的普洱。 普洱见他看过来,有点兴奋,喵喵叫了起来。终于见到了个熟人,她想要钟翛把她放出来,她讨厌呆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一屋子的人都被这两声猫叫掠夺走了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  两代人齐聚一堂哈哈哈~……唔,也许是三代?(斜眼看钟翛)((揍! ☆、第二十七章 叶清对着猫微微拧着眉毛。钟秋倒是兴致颇高地蹲了下来,手指在纱网边滑动,口中道:“这是什么猫?真小。” 作为众人的焦点,普洱半点公众意识也没有。她眼里只认得好久不见的钟某人,虽然钟某人以前也会把她塞进背包里,但是在现在这种爸爸不疼叔叔不爱的情况下,她所能求助和依靠的,真的只有钟某人了!她要出去!她要自由!!哦,freedom!!!= = 杨夜被普洱叫得心烦,又不好教训她,只得先回答钟先生的问题:“楼道里捡的,不是什么名猫,但一直养着。我出来家里就没有人了,留她一个不大放心,她又粘人,干脆带着了。她很听话,平时也不吵闹,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着蹲在了钟爸爸身边,目含警告地向普洱发射眼刀。 普洱更显忐忑急迫,喵喵都变成了嗷嗷,对着钟翛更加大幅度地摇头摆尾伸爪子要抱抱。 钟翛被小黑毛团嗷嗷得压力山大,最终敌不过心里的罪恶感,弱弱插嘴道:“她是想出来吧?” “真可爱。”叶新道,“她叫什么名字?” 介于钟翛,大叔刚想回“乌龙”,却被谢见安大朋友捷足先登:“她叫普洱。” 钟翛先瞅了眼谢见安,再看向杨夜。杨夜的脸微微发青,他迅速地瞥了钟翛一眼,见后者正盯着自己,眼里还隐藏着戏谑,脸色便更加难看。 钟翛有些想笑。就在即将笑出声的时候,一股寒气从背脊直冲头顶,硬生生的把笑声咽了回去,差点没被噎死。 他本能地回头寻找寒气的来源,看到叶清叶老爷堪堪移开的眼睛,霎时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般抖了抖肩膀,惊若寒蝉。 “放出来吧,”钟秋道,“在里面挺憋屈的。您不会介意吧?叶叔。” 叶叔。 叶新幸灾乐祸地飞给钟翛一个眼神,钟翛的脸色步上了大叔的后尘,涨得像个紫茄子。杨夜抽了抽嘴角。唯一没受到影响的只有摸不着头绪的谢见安。 叶清却习以为常般,“嗯”了一声。 杨夜张张嘴,想说“这不好吧”,但一看普洱在里面瞎扑腾,也于心不忍,话溜达到嘴边又回到了肚子里。 普洱兴奋得要疯了,拉链才开了一个小缝就挤了出来,漂亮的毛发被挤得乱七八糟,往日里十分注重仪表的小猫咪此时也没有了整理的心思,三两下蹦到钟翛脚边,一个箭步窜上了肩膀,然后竖起尾巴冲着粑粑得意地叫嚣。 目睹了全程的大叔生气了,他妈的居然养出了个小叛徒! 一人一猫对峙的场面并不和平。钟翛把普洱拽下来抱在怀里顺毛,一边道:“普洱不喜欢被关起来,生气也很正常。” 简直是火上浇油。 杨夜有一百句能够反驳,若是还在新加坡的那段时光,他早就狠毒而精准地直击对方要害。 而现在,没必要。 他强迫自己压下火气,声线优雅如光滑的丝绸:“是,这不放出来了?” 钟翛哽住。他会有一百零一种方法来应付杨夜的一百句反驳,还都是四两拨千斤的那种,但面对杨夜的回避,早已上线的应付技能却自动当机了。 十分不习惯。比杨夜刻意的疏离更令他不习惯。 普洱肆意地窝在钟翛怀里打滚撒娇,不一会儿又喵喵叫了起来。 “她渴了,”钟翛立刻get到重点,对保姆道,“找一个小一点的塑料碗,装点矿泉水。” 叶新看着钟翛有条不紊地伺候着小猫崽,忽然道:“你很有经验嘛。” 钟翛干笑了两声,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叶新,也不敢看杨夜,等到水碗端了过来,他找了个角落把普洱和水碗一同放下,小黑团咕噜咕噜地一边喝水一边发声。 叶新也凑过去逗弄普洱,普洱一张小脸全部埋进了小碗里,同时抬起小爪子高傲将叶新的手指推开。她有些不满,这只(量词没错)人类没看到她正在喝水嘛?真没眼色!( ̄^ ̄)ゞ 这举动反倒是把叶新逗乐了。叶清在旁边看了片刻,而后淡淡开口:“开饭。” 人数不多,但也不少,坐在一起也能聊得开。此次主角自然是我们的叶老爷。叶新首先说完了祝词,之后轮到了钟翛。由于杨、谢二人是客,根据亲疏关系,虽然辈分比钟爸爸小,但还是由钟爸爸先说了祝词。 没有酒,杨夜以茶代酒,先说了些客套话,再说了两个平常无奇的生日祝词,面上笑意盈盈。 最后轮到了谢见安大朋友。大朋友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杨夜在桌子下面狠狠捅了他一下,杯子里的清茶险些洒了出去,最后只硬梆梆道了句“生日快乐”。 才怪。大朋友在心底暗挫挫地加了一句。 叶清波澜不惊:“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 谢见安一撇嘴,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31 不再吭声。 倒是叶新挑了挑眉毛,而钟翛则皱了皱眉毛。 一顿饭吃得甚是诡异。杨夜的胃都在隐隐抽痛。他参加过的生日会无一例外是变了味道的sex party,第二天势必会在某一个酒店的某一张床上和某一个陌生人一同醒来,此后有联系或没联系。 而今日的生日会,简直就像是维多利亚时期装腔作势的英国佬儿的晚餐。 看得出来,小辈们都是喜欢闹一闹的,包括钟爸爸。但这是叶清的生日会!叶清的!!叶清!!! 于是本该欢声笑语的生日像葬礼般沉痛肃穆。也只有叶清才不会觉得不自在。 杨夜意思性地略略动了几筷子便放下了,谢见安盯着离自己最近的盘子里的虾仁吃个不停。 叶清坐在上首,右手边是叶新,叶新旁边是钟翛,钟爸爸自然是挨着儿子坐,而杨夜是绝不可能让谢见安和叶清碰头,于是乎,他坐在了叶清的左手边,旁边是熊孩子谢某,对面还是个熊孩子,姓钟。 大叔默默翻个白眼,他妈的要了老命了! “吃不习惯?” 一桌子的人不约而同手腕一抖。谢见安看着掉在桌面上的虾仁,扁扁嘴不知道是该先哭还是先愤怒,而当普洱一路小跑蹦上他的膝盖,一气呵成地拔高身子小爪将虾仁扒拉进嘴里然后逃之夭夭之后,谢见安决定先哭再说。 杨夜眼疾手快地给自家弟弟连夹了两块虾仁,以堵住熊孩子泛滥的泪花,同时僵着笑脸回答——他十分不愿承认这句话是在问他——道:“没有,不太饿而已。” 叶清没再问话,只是放下了筷子。 他一放下筷子,也没人敢继续吃了,哦,除了谢见安,不过谢见安的筷子被杨夜不动声色地抽走了,大朋友没出息地追着筷子尖吃到了最后一口虾仁才作罢。 撤下碗筷,重头戏当然是叶新和钟翛参与制作的生日蛋糕。叶新撒娇似的说了句:“爸,今年钟哥回来了,您还特地邀请了杨先生和谢先生,这回总能赏脸多吃几口蛋糕了吧?还是我和翛翛亲手做的呢。” 生日蛋糕说是蛋糕,然而水果所占的比例明显高出了奶油和面粉,且不说表面薄薄的一层奶油上堆满的樱桃和草莓,夹层里也塞满了橘子。 没有蜡烛、没有许愿,就这么干巴巴地切开来吃。 不过入乡随俗,杨夜抽动着嘴角想。 叶清沉默地接过盛着一大块蛋糕的碟子,凝视着表层红润剔透的樱桃良久,伸手一颗颗地挑了出去,等杨夜拿到蛋糕时,樱桃已经剔除干净,随后极其自然地拿过杨夜手里的蛋糕,把自己没有樱桃的蛋糕换了过去。 杨夜久久没回过神。 于是叶清的诡异,连谢见安这个没脑子的都发觉了。 叶新依然笑意满盈,钟翛忧虑地来回扫视两人。他突然冒出个想法,该不会……两人之间……曾经有过……一腿……吧?! 必然的,钟翛被自己的想法惊吓住了。不,简直是惊悚! 他又看向杨夜,然而除却必要的礼仪和职业性的礼节,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钟翛挫败而焦躁,直到叶新提醒他奶油蹭到了衣服上才会过神来。眼前是叶新温和的笑脸,他早就察觉到,杨夜堆砌起礼节性的笑脸时,嘴角勾起的弧度,眼睛眯起的大小,包括神态,分明和叶新一模一样。 他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然而今日这样近距离受到冲击还是首次,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后,又剧烈地打鼓似的跳动起来。 而钟爸爸也重新审视起了这位杨先生。他的目光在杨夜的眼睛处停留了良久,之后低下头,一口口咬起了蛋糕。 谢见安在杨夜多年的纵容下根本学不会“忍”,对于“忍字头上一把刀”,他的理解就是“以牙还牙以刀还刀分分钟砍死你”,于是面对叶清的挑衅(他自认为的),谢见安的反应就是抢过叶清强行(也是他自认为的)塞给杨夜的蛋糕,转手把自己的递了过去。 叶清并没有阻止一个弱智儿童的幼稚行为,或许他把这种类似占有欲的行为看作了离不开主人的宠物在展示自己有多受宠爱,所以他并没有过多在意谢见安对自己的敌意,只说道:“小夜不喜欢吃樱桃。”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钟爸爸,都惊悚了。 杨夜简直羞愤欲死。 钟翛受到了重大打击似的,坐实了自己的猜想,当下一脸沉痛。他回过头去找叶新,叶新的笑脸也不复往日灿烂。 他的心底骤然腾升起一股恨意,且为这股恨意找到了合理恰当的解释:因为杨夜的关系,叶新不笑了。这是绝不可能容忍的事。 ……缺心眼的脑回路,你永远搞不懂。 杨夜干笑了两声,把谢见安的蛋糕推了回去,打了个圆场。他的胃疼得要死,吃蛋糕这么开心的事吃成了献祭似的难受,累得人都要早生华发。 大叔心不在焉地拿起叉子,兴致缺缺地捅着蛋糕。 于是更惊悚的一幕出现了。 大叔捅蛋糕的速度和频率,包括后期抛弃叉子徒手抓起蛋糕,咬一口,吸吮一口大拇指和食指并伴随眯眼的动作,与他旁边的叶大boss,从动作到步骤再到神态,同步率突破天际。 可两位当事人全然不曾发觉。 钟爸爸艰难地咽下一口蛋糕压惊,抬头瞅了眼自家呆楞在椅子上的儿子,觉得这个世界不会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进主题啦~^_^ ☆、第二十八章 同样感受到世界满满恶意的钟某人,脑内剧场已经播到了叶新对杨大叔喊妈的样子。 钟翛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鼻翼翕合不停,面涌红潮,额角都渗出了汗珠。入口即化的蛋糕都变得酸涩起来,他把酸涩的原因归咎到无辜的橘子头上。 他想到自己还和杨夜这样那样过,还是两次。 和叶老爷抢人……钟翛疯狂往嘴里塞着蛋糕——或许他真的要和世界说再见了,在此之前一定要做个饱死鬼! 钟爸爸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家忽然抽风的儿子。 他这回回来不是为了休闲娱乐,更不是众人所认为的为叶老爷祝寿,事实上他是被叶清的电话吓回来的,因为叶老爷跟他说要他好好管管儿子。 尽管他知道,由于常年无法与儿子进行深入的沟通,他这个失败的父亲在钟翛心里或许连叶清的地位都达不到。但这不代表他会自暴自弃地放弃父亲的义务,所以他回来了。 钟翛长大了。在他眼里,除了不愿意与自己交流以外,他的儿子什么都好。这或许是全世界父亲的通病。 但他仍打定主意要和儿子做一次详谈。作为父亲。 而在场的另一位父亲在象征性地吃掉小半块蛋糕之后,把碟子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5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35 子谢见安把他折腾得要散架,终于送走了这尊大佛,上班都变得令人愉悦,尤其是看着普洱乖顺地在阳光下假寐,繁重的工作量也值得期待起来。 不过钟翛就没有大叔的好心情了。在阳光晴好的四月里,他整个人像被关在了密闭而挤压的黑盒子里,连带着看到他的人都感到窒息。 杨夜偷偷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扭过了头专心看近日的行程表。 此次在业界极具盛名的lc大师时装展承接今年秋冬时装周,在四月下旬正式进行新闻发布会,举办日预计在七月,为九月春夏时装周造势。除却lc先生亲临和中国首秀两个最大亮点外,还会有一些新晋服装、珠宝设计师参与竞争,由lc先生亲自选定的前三名成绩获得者,可以随lc先生一齐亮相春夏时装周。 大叔一整天都沉浸在查找新晋设计师的背景资料中,再抬起头来时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他伸伸懒腰准备带普洱回家,目光掠过隔壁时,看到叶新正对钟翛说着什么。叶新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和,然而钟翛却悄然红了眼眶。 叶新照常下班,经过杨夜办公室时还主动向杨夜道别。钟翛可怜巴巴地目送走叶新,然后看了杨夜一眼,像只红眼睛的白兔子。 杨夜拉平了嘴唇,把慰问咽进肚子。等到把普洱赶进猫包,一抬头看到钟翛低着头一手偷偷抹眼泪,一边向紧急出口的楼梯间走去。 大叔按下心中担忧,走向电梯。等电梯的时间过长,他终于没有忍住,偷偷伸长脖子,向楼梯间探探头。钟小白兔正坐在楼梯上,双手环膝,头埋在膝盖里,肩头一耸一耸。从大叔的角度,能看到钟翛露出的一小节白生生的脖颈。 电梯“叮”的一声,电梯门在杨夜面前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杨夜犹豫一下,舍弃了电梯,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听到声音,钟翛刷地回过头,同时用袖子使劲抹了把脸,整张脸和着鼻涕眼泪,惨不忍睹。 两人相互看看,在钟翛眼泪汪汪的注目下,杨夜清清嗓子道:“我每天下班都走楼梯,锻炼身体。” 钟翛回过头去,继续深陷在悲伤的情绪里。 杨夜慢吞吞地与他擦身而过,走到钟翛下两级台阶时,仍没有听到钟翛的声音。杨夜心里暗自一撇嘴,装作不在意地随口一问:“你怎么了?” 钟翛抽抽鼻子,一行鼻涕欢乐地跑了出来。杨夜努力摆出厌恶的表情,昂着脑袋,以施舍者的姿态施舍给脏兮兮的红眼白兔子一张纸巾。 钟兔子抬手接过,抽抽搭搭地说了声“谢谢”,看到杨夜要走不走的别扭样子,悲伤的心脏莫名蔓延出一种好笑的情绪,等擦好鼻子,钟翛道:“杨,你能陪陪我吗?” 杨夜心里终于把嘴巴摆正。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表,做出为难的样子:“我很忙。” “哦……”钟翛有气无力地说。他垂下眼睛,杨夜仿佛能看到钟兔子耷拉下的长耳朵。 “不过作为前辈,我有义务指导你。”杨夜补充道。 “谢谢你,”钟翛扁扁嘴,“你能坐在我身边么?” 杨夜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昂贵的西服,又嫌弃地看了看台阶,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坐下来,说道:“最多给你五分钟,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说完又强调了一遍,“我很忙。” 这时普洱在猫包里站了起来,喵了一声。钟翛把她放出来,抱在怀里,杨夜忍了忍,什么也没说。 普洱扬起脑袋,爪子扒住钟翛的胳膊,伸出舌头舔了舔钟翛脸上的泪渍。 杨夜忍了忍,没忍住,对普洱呵斥道:“都是鼻涕,舔得那么起劲!” 钟翛尴尬地又用袖子擦了擦脸,杨夜把一整包纸巾全部丢给他,耐心地等到钟翛把脸恢复成干净的样子,这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不过杨夜没说。 “你怎么了?”杨夜问。 “我什么都做不好,”声音里又混杂了哭腔,钟翛自我厌弃道,“我只会给叶子添麻烦。” 杨夜知道叶子说的是叶新,所以他没吭声,继续听钟兔子絮絮叨叨。 “昨天晚上我和我爸大吵了一架,今天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下午有一封很重要的邮件,叶子提醒了我好几遍,我还是忘记发了,耽误了好多重要的事。可是,”吸了吸鼻子,“可是叶子都没有说我,一句都没说。我给他添了麻烦,他都不怪我,我对不起他。” 杨夜轻轻将眼神从钟翛的脸上移到眼前台阶的边缘。 “我宁可他骂我一顿,我心里还能好受些。” “骂你有什么用?”杨夜依旧盯着台阶边缘,口中反问道,“已经出了错,就要想如何补救,像你这样哭哭啼啼,根本于事无补,反而更让人讨厌。” 听到“讨厌”二字,钟兔子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道:“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昨天我爸还说让我离叶子远点,也不想想我就在他这实习,还说这种话让我为难。我爸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自以为是地说一些不符实际的话,我讨厌他。” 杨夜想了下,然后说:“这是你自己的事。” 钟翛握着纸巾,诧异地看向杨夜。 “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这种事只有白痴才能干出来,”杨夜毫不留情道,“你要对自己的工作负责,没有人会听你解释你的私人矛盾或心理问题,我们只看中结果,你以为公司是幼儿园还是救济院?你以为你是三岁孩子吗?” “可是……” “没有可是。别自以为是,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在大多数人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钟翛深受打击,一脸茫然地低头摸普洱。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来,弱声道:“我该怎么办?” “去洗脸,然后自己收拾烂摊子去。” 杨夜说完,起身拍了拍裤子,向普洱伸出手。 钟翛抱着普洱紧了紧手臂:“你要走吗?” “我很忙。”杨夜说。 其实他什么事都没有。 “哦……”钟翛有些失落,“谢谢你,杨。今天能把普洱交给我吗?我会照顾好她的。我很想她。” 杨夜抿着嘴角,说了句“麻烦的小鬼”。不过他还是将猫包留了下来。 “那个,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等到杨夜走到拐角,钟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还做朋友好不好?” 杨夜仰起头,钟翛期盼的眼神从红通通的眼眶中飘出来,显得十分可笑。 杨夜指指自己的衣服:“这件衣服脏了,你负责送去干洗。” 说完昂首挺胸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钟翛亲了普洱一下,确定杨夜听不到了,才小声说道:“你爸爸居然说我自以为是,明明自以为是的是他,是不是?” 普洱懒洋洋地瞅了眼钟兔子笑嘻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36 嘻的嘴角,动了动耳朵,懒得搭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自“楼梯间谈话”之后,杨夜和钟翛好像确实放下了芥蒂,至少二人的表现说明如此。 比如,在撞到杨夜经常因为工作而忘记吃午饭后——此前常常是普洱饿急了来找爸爸要吃的,才能把大叔从电脑和打印机中唤醒——叶新和钟翛去员工食堂时,钟翛在路过时会特地提醒大叔一声叫他去吃饭,偶尔叫外卖,也会给杨夜带一份,反正钟翛了解杨夜的口味;再比如,钟翛也会在给叶新准备零食的同时给杨夜准备同样的一份,后来在发现大叔虽然喜欢吃鱼,但是不喜欢烤鱼片之后,零食的样式逐渐丰富了起来,有时是栗子蛋糕,有时是奶油甜甜圈,更多的时候是各种口味的棒棒糖。 我才不吃棒棒糖。 杨夜给了各色搔首弄姿的棒棒糖们一个厌恶的眼神,拽过牛奶,插上吸管,一边翻文件一边喝了起来。 这天下班后,钟翛难得没有和叶新一起走。他神神秘秘地跑到大叔的办公室,看到大叔带着阅读眼镜,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半眯着,面目严肃地盯着电脑屏幕,便知情识趣地跑到普洱的地盘席地而坐,不去打扰。他倒了点猫粮在手心里,普洱立刻凑过去,闻了闻,一点一点吃了起来。 “不要再喂她了,她吃过晚饭了。” 大叔斜了眼一旁的两只,开口警告,打字的手却不停歇。普洱吃得更加急切,生怕钟某人听了粑粑的话把食物拿走。 大叔哼了一声,又说了句“没出息”,便不再说。钟翛嘿嘿地把手中剩下的猫粮倒进了普洱的食盆里,轻易地转移了普洱的目标。他拍拍手站起来,凑到杨夜身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后笑嘻嘻问道:“要加班?” 大叔目不斜视:“有事?” “唔……请你吃饭,怎么样?” 杨夜卡了下壳,心脏有那么一小块地方被轻轻揪了起来。片刻后他扭过头,见钟翛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被揪住的地方瞬间放松,只是被揪住的痕迹还残留在表面上,竟有些空落落的。 杨夜没有把邀请当真。如果不是工作过于忙碌,以他的手段,即使钟翛提出了邀请,也要乖乖去后面排队。 “开玩笑啦,你别当真。”见杨夜不说话,只看着他,钟翛颇觉尴尬,急忙扯回了话头,“你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做什么?”杨夜把视线聚焦在屏幕上,“吃饭?你不是说开玩笑么。” “那个是玩笑,可是周末那个不是玩笑,”钟翛摸了摸鼻子,跑到桌子前,把脸凑到屏幕旁,迫使大叔看到他,“叶子生日是在八月,我想给他选个生日礼物。” “……八月?”大叔一推眼镜,眼角一抽,“现在才四月,着什么急?” “之后几个月会很忙嘛,他和你一样,工作狂,忙起来连自己生日都记不起来。趁着现在还有时间闲逛,想快点把礼物买下来。”钟翛闪着一双狗狗眼,笑道,“每年我就那几个点子,叶子早就腻味了。你和我一起去吧,还能给我点参考意见。” 杨夜把他的脸推开:“不去。” “去吧去吧,算欠你个人情,买完礼物请你吃饭~”钟翛声音跳脱,又凑了回来,吃准了杨夜会应下似的,自顾自道,“你的品味我信得过。” 杨夜当作没听见,继续噼里啪啦打字,声音重了许多。 钟翛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撒娇耍赖连番上,大叔终于烦了,不耐地摘下眼镜,后背靠向椅背,双臂环在胸前,沉默许久,忽然问道:“为什么要我跟你去?” 钟翛一怔,而后说道:“我信得过你嘛。” 杨夜缄默,眼瞳深不见底,如丧失光源的海底隧道,看不到尽头。 杨夜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记着,你欠我个人情。” 说完带回眼镜,拿过文件静静翻看。 低着头,钟翛看不见杨夜的神情——能有什么神情——他笑着说道:“这几天好好想想,想吃什么,我请你。” “闭嘴。” ……………………………… 钟翛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又跟普洱玩了一会儿,连蹦带跳地走了。欢乐的身影带着青春的张扬,杨夜在背后看着,竟隐隐有些羡慕。 他生命的前三十年的色调根本与青春中的“靓丽”沾不上边,等他真正的可以做一些“疯狂”的事情时,原来时间早已如沙粒在指尖悄然逝去。 他喜欢美少年,因为他们挥霍的是他不曾拥有过的,而他渴望拥有。 想到此,心思活泛了一些。等晚上回到家,先安顿好了普洱,然后换了一件黑色的休闲衬衫,套上牛仔裤,刘海散乱地覆在额前。他对着镜子笑了笑,眼角蔓延出的皱纹出卖了他的年龄。 不过不要紧,一点点的小瑕疵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中显得微不足道。 仍是mr.lawray,十分正常的酒吧模样。他选择坐在吧台。 酒吧每晚都火爆得像点燃了炮仗,透着股黏腻的风尘气。dj将音乐调到最大,重鼓点被强迫地塞进脑子里,灯光杂乱浮华,暧昧轻佻地转个不停。男人们身体相贴,荷尔蒙和汗液的味道搅得人思维停滞混沌,连呼吸都带着热气。 杨夜扯开了领口,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肌肤,敞开的衣襟半遮半掩,隐约露出左胸口的一部分疤痕。疤痕颜色粉嫩,沿着胸口爬行凝结,微微凸起,似乎要说与谁一个故事般,神秘而诱惑。 酒保已不是杨夜初到时的那位,换成了一个屁股很翘,眼尾上挑的妖冶男孩,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头发染成铂金色,随着鼓点扭动着乱七八糟的舞步,双手一撑桌面,滑到了杨夜面前,先眨了个媚眼,伸过脑袋在杨夜耳边低声细语:“帅哥,喝点什么?” 杨夜向后一撤,眼尾一勾,口中笑道:“你说什么?大点声!听不清楚!” 酒保惩罚似的轻咬了下杨夜的耳廓,恋恋不舍地探回身体,大声道:“喝点什么?” 杨夜笑眯眯道:“牛奶。” 酒保差点没喷,重复了一遍:“你要什么?牛奶?!” “没有吗?” “帅哥,这里是mr.lawrance!mr.lawrance!代表着什么?代表着酒精!调情!性!来这里不喝酒喝牛奶?你搞笑吧!还是隔壁7club比较适合你!” 被鄙视的杨夜仿佛习以为常,闻言眉梢轻扬,清亮狭长的凤眼似被水浸润过,文雅地笑了笑,说道:“有没有什么推荐?” 酒保“啧啧”出声:“看在你是帅哥的份上,我请你一杯好了。” 说罢拿出两只高杯,一组复杂狂野的调酒动作之后,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37 尽归于一只杯子里。杨夜装作饶有兴致,再看酒保在杯面点燃了火焰,火光簇簇,燃烧在酒精之上,暖意洋洋。 不过几秒,酒保忽而对杨夜暧昧一笑,将酒液飞快而精准地倒入另一只空的高杯,燃烧的酒液解除了更多的空气,在空中倏然绽放如焰火,整个杯子都被火光吞噬。 酒保捏着杯底向杨夜一推,待到火焰渐渐熄灭,在杯口抹上粗盐。杨夜拿起杯子,触手温热,酒液由浅到深沉淀着。 不知觉身边以围绕着看热闹的人群。杨夜微微扫过,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舌尖在殷红的嘴角一闪而过。人群骚动起来,更有零星的嬉笑起哄。杨夜不禁勾起嘴角,眼里氤氲起水雾,波光潋滟。 酒保愣了愣,一股火自身下窜到头顶,浑身像酒杯一般燃烧起了似的,燥热难耐。 有几个胆子大的意有所指地上前打断两人,杨夜挨个儿打量,然后再挨个儿婉拒。 酒保看不下去:“喂,刚刚那个不错,你太挑啦!” “那个腿太长。” 酒保简直要喷血:“长腿的极品你嫌弃人家腿长?” 酒杯在杨夜指尖转了两圈:“我就喜欢腿短的。” “……你干脆去养只短腿狗吧!” 杨夜低垂着密长而挺直的睫毛,眼睑下形成一圈扇子般的阴影。他轻笑道:“不只是腿短,鼻翼两侧还要有几颗痘痘,哭起来像兔崽子,凶起来像狼崽子。” 酒保微怔道:“你口味还真独特……你该不会是说某个特定的人吧?” 这回轮到大叔愣了。他拿起杯子掩饰了下失措,深深吸气,满鼻腔充溢着各色男人混杂的味道。 再抬起头来时扯开的嘴角好似精确地计算了弯曲的弧度,得体优雅:“怎么会。” ——怎么会。即使会,那个少年不给,他就不会去要,还要表现出我才不屑要的样子。 这么活着挺累的。但他都这么抱着脸皮活了大半辈子的,累了也只能一个人硬挺着。 酒保欲言又止。杨夜又要了一杯tequila sunrise。 正在这时,舞池区传来阵阵呼闹声。昂头看去,伫立高处的dj台忽而闯进了一名青年。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啦,有点忙,先更这些塞塞牙缝哈~>3<~ ☆、第三十二章 青年穿着衬衫长裤,黑色的头发,面庞白皙,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样子,不过在全城闻名的mr.lawrance之夜登场,就显得走错了片场。 酒保吹了声口哨。 青年在全场目光的洗礼下十分羞涩,额角渗出了汗珠,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灯光的聚焦炙烤。他回头对dj说了些什么,dj笑着停了音乐,把麦递给他,向他摆出了“ok”的手势。 杨夜默默看着。 青年上演了一出俗套的告白戏码。在全场的见证下大声吼出了“顾从见!我爱你!” 杨夜回头望了望,身后杂乱昏暗,从他的角度根本看不清身后所有人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自己仿佛成了一个隐形人。 他立刻转回头,接过调试后色彩鲜艳浓烈的tequila sunrise,只拿在手里,没有喝。 台上的青年又对dj说了什么,dj递给他一把通体火红的吉他,这把吉他和杨夜手中的酒一个颜色,是一种朝气蓬勃到尖锐的幸福。 dj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以示鼓励,然后下台。青年拨动琴弦,刹那羞涩抛却九霄云外,完全是适应了舞台的气场。 青年唱了歌,这首歌叫做《the hero dies in this one》。 火爆的摇滚,嘈杂的低音。这首歌杨夜从没听过,但他从循环的歌词里好像听到了青年的某种期盼。 “stay ;ay who you are!” 杨夜闭上了眼睛,随着嘶吼也低低的念着:“stay who you are……” 耳边传来了万人的欢呼尖叫,特殊的没有语句的情感表达汇成了祝福的溪流。 杨夜睁开眼,他看到青年拥抱着他的爱人亲吻在一起。青年诉之于口的爱情对象看上去并没有自己英俊帅气,他带着金框眼镜,倒是成熟干练的精英形象。 杨夜不想承认自己在羡慕——他宁可说自己在嫉妒——如同羡慕单纯的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普洱般。 他微笑着向他们举起酒杯,即使他心中不是多情愿,但他仍是献上了自己的祝福。 或许这祝福是可有可无的,他们得到的祝福太多,仅仅举起酒杯的祝福显得是那样微不足道。 他不是很想继续呆下去。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液,脑子登时发晕。没有与任何人告别,他走出了人声鼎沸的酒吧。四月的夜晚残留着寒凉,体内升腾起的欲望火苗在冷风的吹拂下荡然无存。 站在门外,掏出烟盒点了根烟,只拿在手里。蓦然耳边炸开一声兴奋的呼唤:“诶哥们!是你呀,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杨夜微眯着眼顺声看去,来着有些眼熟,但也没有熟悉到让他打眼便记起是谁的地步。 来人戴着眼镜,长着一张干净斯文的脸,看上去十分舒服。青年笑道:“看你这样就知道你不认识我了,还真有点小伤感呢,软绵绵?” “哦,”提起软绵绵,杨夜在心中脸一黑,口上说道,“是你,记起来了,你叫——” “小樊。”青年笑眯眯说,“这回不许忘了啊。” 杨夜礼貌性地微笑着,又听青年道:“你好点儿没?上次看你好像身体不大好?” “没关系,”杨夜道,一语双关道,“我身体还是不错的。” 青年哈哈笑起来,也点了烟,两人吞云吐雾,烟草的味道塞入鼻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青年夹着烟,眼睛看着远处,闲聊道:“我一直在楼上,听到有人说下面有人告白,就下楼凑个热闹。结果人太多了,吵得脑袋疼,合计出来抽根烟。你怎么也出来了?不去看热闹?” 杨夜笑了下,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和你一样,嫌吵。” “你有心事。”青年的语气十分笃定,目光清明,杨夜这才发现他不笑的时候有一双鹰的眼睛。 大叔耸了耸肩:“何以见得?” 青年裂开嘴笑得十分欠揍:“小看我了,我是学心理学的,你这样的太明显了,绝对有心理问题。” “你才有心理问题。” 青年点点头:“你说得对,干这行的都有点。” 杨夜不想跟他在心理正不正常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再继续下去,没有也要有了。 青年道:“你要走了吗?” “不然呢?” “没什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42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42 的意乱情迷,一不小心醋加得多了些。 叶新没有发现,熟练地切着西红柿,头也不抬地笑道:“珺珺可爱吧?才一岁多,学话学得可快了,我们都怀疑她在语言方面是个天才,智商没准能挺高。你看哪个孩子这个岁数能像她似的说那些个大人话?” 钟翛对婴儿的成长历程一窍不通,也没兴趣,不过叶新开了头,自然没有不接下去的道理:“顾珺是顾先生的女儿?那顾先生和你表弟是什么关系?” “一对儿,这你都看不出来,笨!”弹了下钟翛的额头,又担忧道,“你不会对这些有什么排斥吧?其实我们和异性恋没什么区别的。” 钟翛耳朵尖一动,抓住了关键的字眼:“我们?” “哦,你不是,”叶新低下头,看不清神情,重新拿了个西红柿切,“不过我是。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他怎么会瞧不起!他巴不得叶新是! 嘴上由于过度的激动而有些磕巴:“不,没、没有,怎么会!我、我其实——”忽而停住。 差一点,差一点就将心中埋藏多年的爱恋诉诸出口,却又及时地被理智阻挡。 他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说出来,尤其在这个节骨眼儿,这会让叶新觉得自己只是在安慰他,而天晓得才不是什么安慰!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脱口道:“杨夜也是的,我和他也是朋友啊,更何况是你了,我从小是被你带大的,我还不相信你吗?” 说完他抿起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是受到了惊吓的蛤蜊,紧紧闭着嘴,什么东西都撬不开。 他又做傻事了。为什么就连举例子,他首先想到的也是杨夜?大学期间有些同学——larry——也是啊,他为什么会首先想到的是杨夜?而且将对方的隐私轻而易举地就说了出去。 虽然对象是叶新,钟翛确认叶新不会那么八卦,但是不可否认,他再一次地,在不觉间出卖了杨夜。 钟翛紧张得手指都在颤抖。他放下调料碗,努力调整呼吸的节奏,面色憋得通红,不停吞咽着口水,喉咙却仍是受着沙漠中烈日火辣的炙烤,发不出声音。 对不起。他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叶新抬眼看了看钟翛,像只怕受到伤害的动物幼崽,大大圆圆的眼睛看起来很可爱,让钟翛微微心疼。 钟翛努力的想自圆其说一番,但是又说不出口,半晌干涩道:“总之,我的意思就是,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我都在你身边。” 叶新终于又笑了起来,很欣慰很纯粹的高兴,这让钟翛的感受稍微好了些。 钟翛又道:“那,顾珺是顾先生亲生的吗?顾先生结过婚?” “没有,”叶新说,似乎因为放下了一个秘密而感到释然,下刀的速度也有了质的提升,“珺珺是顾先生和所安两个人共同的孩子,是亲生的,这个有点复杂,一两句解释不清楚。” “难道是代孕?” “代孕违法,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放下菜刀,拍了拍钟翛的头顶,“去把这个给保姆送去。” 钟翛接过餐盘,揉揉脑袋,笑了起来:“你说的那么神秘,我也是好奇嘛。你不说我就不问好了。” 叶新道:“你要是再问下去,我就把你副驾驶上那只泰迪熊拎到你面前,然后质问你为什么今年的生日礼物还是这个。” 钟翛愣了一下,没想到叶新注意到了那份礼物,而后背脊窜起一层鸡皮疙瘩,叶新的冷笑话总是让人找不到点。 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你可以问的。今年给你的生日礼物不是泰迪熊,是别的东西——那个泰迪熊是——是我自己的。” “是吗,”叶新笑模笑样,“那今年的礼物是什么?很好奇诶。” 钟翛下意识捂住了裤子口袋,表盒勾勒出的形状硬邦邦的,又十分顺从地贴服在腿侧。 钟翛道:“现在不能告诉你。生日礼物是要生日那天送的,你就不要问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狼崽是只白眼狼 嗯~ 大叔总算不是在凌晨登场了 _(:з」∠)_ 近期赶播出 忙啊忙 大家见谅qwq ☆、第三十五章 叶新好像根本没把生日礼物放在心上,钟翛这样说,他就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了最近的工作上。 晚餐因着顾珺小盆友的妙语连珠而其乐融融,甚至叶清还主动伸出手抱了小宝贝,给她喂了几勺米粉。可叶老爷那人前人后皆能止大人夜哭的威慑力在顾珺这好似化为无形,还被顾珺嫌弃每勺喂得太少了,伐开心。 钟翛跟叶新互动最多,其次是王所安,毕竟年纪相差不大。却没想到王所安比他只大两届,早已毕业,且有了正式的工作。 家庭圆满,事业有成,眼角眉梢都是喜气洋洋的幸福,皮肤反射的光泽简直让人嫉妒。 王所安不时给顾从见夹菜倒水,是一种乐在其中的殷勤,再一边跟顾珺搭腔,经常被女儿说得哑口无言,哭笑不得,具有极强的娱乐性。 跟钟翛说话的时候,有一阵王所安凝视着女儿,眼睛眨都不眨,口中虽然和钟翛聊着,但目不视人还是很不礼貌,不过钟翛并不在意,仿佛如果自己打断了这种充满幸福光芒的目光,就会遭天谴。 “她真可爱。”钟翛也看向正在揪叶老爷头发的顾珺,说道。 “嗯,”王所安大言不惭,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线,口中却向顾珺道,“珺珺,不许欺负你叶爷爷。” 除了叶老爷和顾、王一家,其他人全部嘴角一抽,为的是“欺负”这个动词后面加的宾语居然是叶老爷!这就好像胳膊和腿调了个个儿,一目了然接错了地方, 顾珺嘻嘻哈哈不理这话,继续在叶老爷头顶作威作福,叶清面无表情,但也没有阻止,纵容着小宝宝对自己的拉扯蹂躏,直到顾珺在众人跌破眼镜的情境下亲上了叶清的脸颊——而叶清也亲了回去! 钟翛乜了叶新一眼,叶新正看着顾珺,没有发觉,于是钟翛低下头,以要把自己的脸埋进碗里的姿势喝着汤,另一只手屈起,再次偷偷碰了碰突出的裤子口袋。 ……………………………………… 儿子儿媳要来吃饭,这是件大事。杨夜索性将这一天当做了家庭聚会,不仅准备了火锅的食材,还买了一大块水果奶油蛋糕,翻出许久没动过的各式桌游道具,又挑了几部喜剧电影,总之就是家庭聚会该有的样子。 他也邀请了谢见安。谢见安最近正被工作的忙碌困扰得焦头烂额,聚会当天下午还有一例手术,不过他表示下了手术台就会立刻过去,但是不确定具体时间,所以不必等他吃饭。换言之就是这孩子最近憋得够呛,要来杨夜这作一通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43 妖。 杨夜全盘接受,记下了谢见安想吃的菜色,又出去购买了一些食物。 不过只有四个人,纵然有苏越这个派对达人,也可能玩不起来。可杨夜才到b市没多久,还没交到几个朋友,要是在新加坡,这种情况绝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根本不会出现这种状况。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他还是有一批的。 翻找着通讯录,手指一顿,顿在了和他有过一夜之缘的那个姓樊的青年的号码上。 他对那夜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那夜过后,两人就没再联系过,不过作为床伴,杨夜觉得有必要联络下感情,为了下一次的床上运动。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号码。铃声响了多次,在杨夜打算挂断的时候,那边才接起,声线里带着强打精神的疲惫:“喂,你好。” 杨夜清了清嗓子,摆出最温柔体贴的样子,回道:“小樊?我是杨夜。” “嘿,我知道是你,”对方小声嘟囔一句,似乎走到了另一个空间,杨夜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并且青年的声音大了许多,“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你呢?” “也还行,工作嘛,最近患者比较多。” “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电话的另一端似乎晏晏含笑,杨夜能够想象到对方玩世不恭勾起唇角的模样:“明晚?” “嗯,明晚家庭聚会,我想邀请你来。”杨夜用正常的语调说着再正经不过的事,以打消床伴脑中浮现出的不正经的想法。 青年似是一愣,说道:“家庭聚会……我去不好吧?” “也不算家庭,”杨夜仰头捏了捏后脖颈,“都是几个熟悉的朋友,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如果你不方便也没关系——” “方便呀,”青年立刻打断了大叔的话,抢道,“不然周末晚上我都是去mr.lawrance打发时间,聚会可比一个人喝酒好玩多了。我需要带些什么吗?还缺什么东西?我一并带来。” “不需要,”杨夜笑道,“你把你自己带来就好了。” 说过了时间地点,杨夜挂下电话,心情算愉悦。他继续翻找着通讯录,只在钟翛的名字上停留片刻,不知想了些什么,但终究没有拨通。 家庭聚会,是家人和朋友在一起,聊天、说笑。 钟翛说他们是朋友。 家庭聚会,也可以邀请自己喜欢的人,吃东西、玩游戏。 但有时候,也会有无法邀请的喜欢的人,并且是非常喜欢的那种。即便是非常喜欢的那种。 …………………………….. 钟翛在晚饭过后没有留宿在别墅,而是执意回到了租住的房子。当他把泰迪熊搬上床后,脸埋在了泰迪熊的肚子里,手脚并用缠上了泰迪熊的四肢, 口袋里的表盒硌得大腿生疼,他慢慢腾腾地抱着泰迪熊坐起来,头搭在泰迪熊的大头上,双手环绕着泰迪熊庞大肥厚的身躯,再一次打开了表盒。 蓦然间,他隐隐有一种冲动,这股冲动将他的眼眶冲击得潮润,心脏被无形的大手用力捏按、挤压,脑海里如电影中快速的过场一幕幕带他回到了新加坡的那段时光。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从不踏进任何一家琴行、酒吧,也不认得普洱,不知道杨夜喜欢吃鱼喝牛奶和甜点,最好、最好不要知道有杨夜这么个人,那么在b市相逢,就能够循序渐进,一步步由陌生到熟悉,而不是现在这般,从熟悉,到陌生。 他想或许杨夜也是这样想的,甚至对自己,也是越来越讨厌。像杨夜这种生活优渥、条件优越,生活在上层的精英人士,自己的存在,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无法抹掉的败笔吧。 钟翛认定的杨夜就是这样,背景清白,阅历丰厚,顺风顺水,天之骄子。殊不知,在杨夜心里,他才是这样的人物,而杨夜与这些词汇,隔着比天与地还要远的距离。 ………………………. 第二日,在苏越兴奋的骚扰下,莫臻和他早早就来到了杨夜家报道。不过在分配到布置房间这一项任务后,又大呼后悔。 杨夜踢了缩成个球蜷在沙发里的苏越一脚,说道:“想坐享其成?哪有那么容易,不付出劳动,谁给你馅饼?快动弹!” 苏越抄起一旁看热闹的普洱,夹着毛团子两条小腿儿威胁道:“不要逼我,再逼我就把你的掌上明珠撕票!” 杨夜懒洋洋地抬起眼皮:“你撕吧,撕了还能省一份粮食。” 苏越脸涨得通红,先是对普洱叫了一句:“你看咱爹要我把你杀了炖汤!”然后站起来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吼道,“我就是不要布置房间!”然后在沙发上撒泼,从左咕噜到右,再从右咕噜到左,“我不要我不要!” 杨夜被吵得脑袋疼,警告道:“闭嘴!” 苏越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要么你来布置房间,我去厨房帮莫臻准备晚餐。” 大叔觉得血压有飙升的迹象,心脏也越跳越快,额角都渗出了汗珠:“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那点小算盘,我告诉你,你俩要是在厨房里搞起来了,就他妈给老子滚蛋!” 苏越脸皮厚,撕了一层还有一层:“说的好像你没干过这事儿似的!那个叫什么的?程……程启信?是吧?诶哟喂那战况激烈的,从此之后见到炼乳和长棍面包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两人呼哧呼哧瞪着眼睛,斗鸡似的僵持不下,直到门铃又响,莫臻从厨房出来开门,路过两人时用平淡的语调甩出一句“无聊”,才结束了父子间的争吵。 来者是小樊,穿着休闲衬衫和宽松的牛仔裤,笑眯眯地带了一瓶红酒,见到面无表情的莫臻,先是一愣,而后很自来熟地问好:“你好,我找杨夜。” 大叔跟着莫臻迎了上去,双方客套地嘘寒问暖一番,又互相介绍了一遍,然后小樊同学自告奋勇地接下了布置房间的活计。 苏越乐不可支,怎么瞅新来的这位怎么顺眼,拉着莫臻,问道:“你姓樊?叫什么啊?” “樊淇澳。” 苏越一愣,而后恍然大悟一般,很无礼地指着对方大笑道:“樊淇澳?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心理医生?我有个朋友,说你去给他们学校开过讲座呢,超级崇拜你!” 樊淇澳本质上也是一只得得嗖嗖的开屏孔雀,加之有了共通的话题,整个聚会眼见着更加和睦和谐合家欢乐。 莫臻的牛排和焗虾受到了极大的欢迎,收到了一致的称赞。四个人吃了个地儿朝天,盘子都直反光,幸好杨夜还惦记着自家弟弟,事先藏好了一人份的火锅食材在冰箱里,否则可怜的小安大盆友就要饿肚子了——他可不指望能从苏越嘴里面抢到食儿。 三三两两填饱了肚皮,又端来了水果和甜点。四个人选了一部喜剧电影,排排坐看完了。苏越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44 旁若无人地跟莫臻你一口我一口,莫臻虽然表面上不胜其烦,但当勺子搥到自己嘴边的时候,还是会张嘴吃掉。 杨夜起身道:“我去倒水,你们谁要?” 苏越毫不客气地为自己和莫臻一人要了一杯橙汁,杨夜询问地看向樊淇澳,后者笑着站起来道:“你一个人不好拿,我跟你一起。” 杨夜没拒绝。苏越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等到进了厨房,被磨砂玻璃阻挡,才回过头来对莫臻道:“诶,赌两根黄瓜,这俩人肯定有一腿。” 莫臻对杨夜的私生活毫无兴趣,关注点也偏离了轨道:“为什么是黄瓜?” 苏越猥琐地嘿嘿笑了两声,以一种极不纯洁的眼神将爱人从头到尾扫视了个遍。 而厨房里的两位,樊淇澳倒着橙汁,杨夜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又翻出一瓶没开封的百利甜,冲着樊淇澳扬了扬:“把这个开了吧。” 樊淇澳接过来,看了眼标签,又是哈哈笑:“喝酒都要奶油酒,嗯?软绵绵?” 杨夜扬起眉毛,胯部半坐半倚在流理台上,面对青年的接近没有规避的意思,反是咬着碎冰般低声笑道:“你最近不是很忙?” 樊淇澳将手搭在杨夜的胯间。空气渐渐升温,呼吸似乎都能凝结出水汽:“那要看是谁找。你的话,永远不忙。” 杨夜“啧”了一声,似乎很得意:“明晚?” “地点?” “上次的宾馆。” 樊淇澳似乎有些失望,嘟起嘴巴,额头抵额头:“还以为你会说这里……或是我家。” 杨夜笑了一下。 “也罢,”青年顺势抬起了脑袋,身子却贴得更紧,“这回,该让你尝尝我的滋味儿了。”说完暗示性地往前用力一顶。 杨夜竖起一根手指,来回摇摆,依旧是笑:“想都别想。” “这不公平,”樊淇澳眨眨眼,皱起眉头,“你年纪大啦,体力活交给我们年轻人吧。” 杨夜忽然闭紧嘴巴成了一条薄薄的线条,而后就势划出笑脸,推开俯在身上的青年,端了两杯橙汁走了出去。 那一瞬间的失态快得像流星,稍纵即逝。 樊淇澳没有注意到。 电影放完,苏越张罗着拿出了桌游,挑来挑去挑出了大富翁,实在是因为人数有点少。正在这时,门铃第三次响起。 杨夜道:“小安来了,”对樊淇澳解释了一句,“我弟弟。”然后起身开门。 苏越欢呼一声,把大富翁推到一边,说道:“我们玩杀人吧~” 这边大门已经打开,谢见安依旧是嘻哈少年的模样,还没进来就吵吵嚷嚷道:“饿死我了,还剩点什么没有?别告诉我都被苏越吃光光了!” 苏越在一旁发声抗议。而杨夜没有吭声,他正迟疑地看着门外,与谢见安并排站立的,尴尬而腼腆的钟翛。 作者有话要说:  福利来一发~^^ 明天开始暗无天日的工作日啦...十一加班不星湖(?_?) ☆、第三十六章 谢见安没有意识到他哥和钟翛之间流动着怪异的精神律动,一溜烟儿跑进了厨房,毫不客气地翻起了冰箱,掏出大叔留给他的那份火锅材料,却像拎破抹布般,口中嘟嘟囔囔:“苏越你居然能良心发现给我留吃的,该不会里面加了砒霜吧?” 苏越闻言,身体向旁一倒,头枕爱人的大腿,抓过普洱扯耳朵:“放心,最多也就两斤。” 谢见安拎着袋子走出厨房,对苏越一翻白眼。普洱的耳朵被扯得扑喽不停,恼怒地露出小尖牙吭呲一口咬伤了苏越的手臂。 苏越立时眼泪汪汪,丢开猫咪向爱人撒娇求抚慰。莫臻抱过普洱顺毛,顺道给苏越留了一句“活该”。 谢见安幸灾乐祸心情大好,抬眼一瞧自家哥哥和钟翛还在门口杵着,扬声道:“叶子,让钟先生进来呀。” 对于自家弟弟的反客为主,大叔习以为常。而眼前不请自来的少年面露局促,一副恨不得掉头就走的神色。杨夜打量了他半晌,侧过身让出了门:“进来吧。” 有了吃的的谢大盆友终于肯环视四周,发现樊淇澳这一生面孔,当下笑嘻嘻道:“嘿,你是叶子的朋友?我是谢见安,叶子的弟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跟亲的没什么两样,叫我小安就好。” 苏越用鼻子哼了一声:“还‘小’呢?叔——叔——!” 谢见安撇下筷子,面色凶狠地扑向苏越,进行又一轮叔侄间的感情培养。莫臻十分有眼色地抓起普洱远离是非之地,杨夜则接住被撇飞的筷子,给弟弟劳心劳力下火锅——他其实在此刻有点感谢谢见安的毛躁,这让他变得有事情做,而不是和钟某人尴尬地大眼瞪小眼。 钟翛自进屋之后便拘束地站在一边,手脚都不知摆在哪里,而身为主人的杨夜又没有邀请他这个意外闯入者,自然没有必要关心他或为他引荐。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杨夜在b市的居所:钟捷公司统一派发给高级职员的公寓,多数是为调职的员工提供的临时住所。杨夜显然没有对屋子的布置上多少心思,完全是派发是的装修风格,虽然今天因为聚会的缘故稍稍布置了一下,不过对照在新加坡的住处,这里只能称之为一处仅供短暂停留的驿站。 今天是周末休息日,钟翛昨夜抱着泰迪一宿不成眠。他为自己为了给叶新准备生日礼物而产生的某个想法让他对杨夜产生了愧疚。那块手表就摆在床头的柜子上,一抬眼就能看到,墨蓝色的包装盒精致典雅,一如赠予者。 阳光掌管天际后才在满满的歉意中睡去,稍晚才醒来。肚子很饿,他本是出去觅食,却不知怎的一路开车来到了杨夜家附近。他在小区门口停下车子,熄了火。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么。徘徊良久,本已打算离去,却意外地遇上了有过一面之缘的谢见安——后者首先认出了他,在钟翛未来得及问候之前便说出了一大段话,刨去自我介绍以便唤起钟翛记忆的话之外,就是那句:“你也是来参加聚会的吗?太棒了,看来我不会是最后一个到的!” 钟翛支吾道:“聚会?我……我只是恰好路过,我不知道今晚有聚会,杨没有邀请我……” 越说声音越小,配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上去像个被香肠店拒之门外的可怜小狗。 谢见安道:“没关系,聚会就是人越多越好玩嘛!你要是没事的话就上来和我们一起呀,算作是我邀请你好了!” 也许是谢见安的邀请太真诚,让他不好意思拒绝,但更有可能是他自心底就想去见一见某人,甚至是向他做提前的道歉—— 他良心不安。 而他现在站在杨夜面前,手足无措得像小伙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7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47 他拉开抽屉,里面有几根牛奶味的棒棒糖。他不吃棒棒糖,觉得幼稚。不过嘴巴干涩的感觉更难过,心道反正隔壁的两位都没有来,偷偷吃一根也不会被发现。 牛奶味的棒棒糖到底不是牛奶,味道没有牛奶醇厚,却比牛奶甜腻。替代品与正品的相似度不可能不打折扣一成不变地复制下来。可是为什么不能把两者当成两个不同的种类?“不同”总比“相似”更能令人接受。 杨夜上午吃掉了一根,下午又吃了一根。不过下午的那根没有吃完,因为刚刚塞进嘴里,就看到钟翛一脸疲惫风尘仆仆行色匆匆地冲进了办公室,噼里啪啦撂下一大堆文件后,转过脸隔着透明玻璃看了自己一眼。 杨夜以迷之速度和准头将棒棒糖吐出来撇进了垃圾桶。 口中香甜未散,办公室的门就被钟翛推开。杨夜没有指责他没敲门不礼貌,因为钟翛眼圈挂着的浓重阴影让他说不出口。 “怎么了?”杨夜问。 钟翛拉了把椅子坐在杨夜身边,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闭眼回道:“叶子生病了,后半夜紧急住进了医院。我今天早上才知道。”说着颓唐地趴在了桌子上。 杨夜“哦”了一声。 钟翛抬眼瞥了眼杨夜:“你不问问他的情况?” “……”杨夜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道,“哦,他现在怎么样?” “我走的时候刚刚醒,”钟翛把头埋在双臂间,闷声道,“说是半夜出来喝水,下楼梯的时候突然晕倒,滚下了楼梯,还好及时被人发现了。” “哦。”杨夜说。他想房子还是小一点好,至少不会从楼梯上滚下来。 见杨夜对此不感兴趣,钟翛只好悻悻然地转移了话题,他看了眼四周,问道:“普洱怎么没来?” “普洱在家,总带她来也不方便。” “那你下班之后有时间吗?” “什么事?”杨夜终于正视起了恹恹的钟翛。 “去给你拿送给你的谢礼……” 杨夜扯出个笑脸,抓起一支笔在指间拨弄,说道:“不是说了,只是说笑的。” “可是我是真的想送给你……” 杨夜打断他的话,指间的笔啪地掉在了桌面上:“下了班你不去看你的叶子了?” 这一次钟翛真正的萎靡不振,缩进椅子里用手捂住了脸,哽咽道:“我……我……” 大叔没兴趣解决青少年的心理健康问题,但是一直在耳边不停地重复着“我我”也很烦。很烦的大叔努力压下烦躁,耐着性子问道:“什么?” “我走之前,叶老先生对我讲话了。” 那还真是令人激动。杨夜讽刺地想。他起身给钟翛冲了一杯冰果汁。 钟翛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接过果汁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感觉从头顶灌到脚里,整个人冻住了似的,口中继续道:“他说,他说什么我忘了,就是说,让我和叶子保持距离,他的意思就是这个……我确定他就是这个意思……” 杨夜静默了片刻,忽然安静地问:“你喜欢的人是叶新?” 作者有话要说:  寻个时间来一发... ☆、第三十八章 “你喜欢的人是叶新?” 钟翛被冻住似的身体更加僵硬。他没有像对樊淇澳承认那般虽迟疑,然果决,他不敢看杨夜的眼睛,却又无法欺骗他。 可杨夜的问话太过安静,钟翛还能听到窗外沿街的车流声、大厦经年不停歇的空调声、职工区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和按鼠标声、还有复印室的复印机打印纸张的声音。 然而杨夜安静的话语好似破印而出的利剑,仅仅是听着利剑出鞘之声,就让钟翛浑身发冷。 钟翛没有回答。杨夜又抓住了刚放下的笔,拿在手里,翻起花样。 良久,杨夜似乎明白自己得不到答案——即便他已经得知了答案——起身拿过钟翛喝光的杯子,又冲了一杯果汁,然后又递给了看似惶惶不安的少年。 杨夜递果汁的手有着不可察觉的颤抖,他的心里乱成了一团找不到头的麻线,却又不仅仅是乱,还有着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的疼,仿佛那一团乱麻变成了针,专挑最软最嫩的地方去扎去戳。 他颤抖的手转而伸向公文包,粗暴地拉开拉链,握住一只小药瓶,打开盖子在手心里倒出了两粒,夺过钟翛捧在手里未喝的果汁,随着药片一同灌下,有几滴溅到了衬衫领口也不在意。 钟翛诧异地问道:“你吃的是什么?” “维生素。” 杨夜把药瓶塞进衣服口袋,轻轻阖上眼睛靠上椅背。他能感受到少年偷眼打量他的目光,而他已无心回望。 他知道钟翛心里有个人,也知道那个人不是他。在钟翛三番五次强调他和自己只是朋友之后,虽然心底仍然留有执念在蠢蠢欲动,但是杨夜的骄傲和自尊都不允许他对一个小鬼在表面上露出别样的心思。当钟翛心里的那个人还没有具化为某一个特定的人物,或者即使具化一个特定的人物,但于杨夜来讲是个陌生人的话,他或许也只是会选择抱着这份执念,背对着钟翛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他坚信时间是万能药,一切情感在时间面前都会有烟消云散的一天。 可是钟翛喜欢的人是叶新。 而叶新,是他虽然不愿承认,但却是他名正言顺的弟弟。比谢见安名正言顺得多。 自从杨夜得知这个弟弟的存在,他就无时无刻不在心底暗暗嫉妒他。 ——明明是同样的血脉,凭什么叶新就可以光明正大住进那栋房子里,霸占着曾经只属于他和两位父亲的空间?凭什么叶新自小就是众星拱月的少爷,而他还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斥责为怪物? 杨夜对身世向来绝口不提,但不代表他不会胡思乱想。他嫉妒叶新,却也仅仅像是个阴沟里的老鼠,嫉妒天堂里的小天使般,在心里转腾个一两圈。 他不敢做什么,他只敢想一想,真他妈怂。追根究底,他躲着叶家,不过是因为他害怕罢了。即便他不愿承认,但他确实害怕。他害怕面对叶清,害怕这个自己曾叫了几年daddy的人视他如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生污迹;也害怕面对叶新,害怕这个众人心驰神往的天之骄子,在他的光芒下,他自惭形秽,根本没人会关注到自己。 然后,今天,他得知了自己在心里暗暗喜欢的男孩喜欢的人是叶新。 哪怕、哪怕,哪怕钟翛喜欢的是别人——随便什么人——就算是他认识的也无所谓——谢见安、苏越、莫臻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叶新——可为什么偏偏是他最为嫉妒的叶新? 叶新从来都是最无辜的。杨夜知道,也明白。他最痛苦的前十年叶新连登场都没有,等到尘埃落定,万事落下帷幕,叶新才姗姗来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48 迟。他什么都没做过,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被一个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哥哥嫉妒——换成是杨夜,也会觉得是无理取闹。 可是,他的情绪好像脱缰的烈马扬蹄狂奔于荒野旱漠,根本不受控制。但令他欣慰的是,仅仅是两粒救心丸就能压制得住即将爆裂的心脏,他的承受能力还真是值得为之自豪。 杨夜缓缓睁开了双眼。未等他聚焦,钟翛已逃避似的转过了视线。 杨夜急于转换话题,而多年酿就的条件反射让他的脸平淡无波,眼波一斜,说道:“你要送我的礼物是什么?” 钟翛精神一震,立刻答道:“给你你就知道了。”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 “你今天和我回家去拿吧。” 杨夜没再说话,接下来的时间默默做着自己的事。钟翛也不提离去,坐在杨夜身边,不知在想些什么。两厢无话,直到下班时间。 钟翛租住的地方离莫氏公司很近,开车不过十分钟的车程。这还是杨夜第一次来到钟翛的地方,他也没打算上去,只说道:“我在这儿等你,你拿下来我就走。” 那一瞬间杨夜几乎认为钟翛要哭出来,不过随后证明只是他眼花。 钟翛抽抽鼻子:“上去吃个饭再走吧,我买了鱼。” 杨夜为这种勾搭小猫的台词抽了下眼角。若是往日他会感到有限的开心,可今日却想像个十岁孩子一般大哭一番。可他不能,就连在心里悄无声息地哭一通都不能。 在这种心情下,杨夜突然无章法道:“上去还不是要下来。” 钟翛一愣,而后怅然:“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我……”眼眶里堆出了液体,让钟翛不停地吸气、呼气,忽而翻起眼睛可怜兮兮看向杨夜,“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心里难受……”见杨夜无动于衷,索性带上了哭腔,“我们、我们不是朋友吗?你陪陪我……” 杨夜冷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孩。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只是个梦?醒来后发现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一个叫“钟翛”的人?或者没有叫“杨夜”的也行。 杨夜鄙视自己的老爸杨溢被爱情俘虏后的种种丑态,可如今,他也…… 陷落情网中的挣扎如同破茧欲出的蝴蝶,可又有几人能真正逃脱束缚,破茧成蝶? 至少杨夜还暂时做不到。 他无力地抬手捏揉着后脖颈,而后喟然轻叹:“你别说了。”深如幽潭的眼睛看向钟翛,“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来给大家打打牙祭..._(:з」∠)_ ((其实是怕一气儿写完这段钟狼崽会被打得从此告别本文... ☆、第三十九章 饶是杨夜早已为自己做了足够坚强的心理建设,见到所谓“谢礼”的时候还是难得大脑卡了壳儿。 此刻他正坐在钟翛这所小房子里。不过七八十平的面积,一室一厅,厨房倒是很大,卧室对面是一间小小的书房。房间整洁,显出了主人的好品质,一些小而精致的装饰品摆在台子上,又平添了几许温馨。 房间的主人正在厨房里认真地炖鱼汤。钟翛的侧脸十分好看,灯光在他浓长的睫毛上洒下一层金粉,皮肤细腻,鼻尖泛起薄薄的油光,不过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杨夜收回视线,复杂地看向塞满怀的泰迪熊,压在身上沉甸甸的,眼神却无辜而天真。 钟翛说,这是送给他的谢礼。 杨夜越瞧越觉着眼熟,半晌低低道:“这个不是你要送给叶新的生日礼物吗?” 钟翛微赧,却不见丝毫尴尬,只说道:“叶子的礼物我另有打算,我想好了,送礼物还是要送对方合心意的。这个就很合你心意吧,送给你。” 喉头上下轻动。杨夜只觉得有很多话一股脑儿涌到嗓子眼儿,又因为过多而堵塞,说不出话来。 其实钟翛送什么,只要是他送的,杨夜都不会不喜欢。 对他来说,送的礼物不重要,送礼的人才重要。 钟翛还不懂,也或许是因为杨夜并不是钟翛希望的人。 想到这,心里又像是被普洱挠了几爪子,想在意,又不是什么大伤,不在意,又有点疼。 杨夜轻轻呼出一口气。自怨自艾着实令人作呕,刚才想的那一堆,简直就是自己送给自己的催吐剂。 钟翛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像是怕得罪佛爷的罪人,小声道:“你、你还喜欢吧......?”等了一会儿没回应,又道,“不喜欢就说出来,”突地神经质似的笑了下,“有什么不能说的呢?我们是朋友呀。” 杨夜看他半天,这孩子今天被叶清刺激大发了,言谈举止都不是很正常。又想,有很多话就是不能说,朋友就更不能说了,白痴。 杨夜自认为自己是一位体恤晚辈的好叔叔,于是他摆出长辈的面孔,却又不严厉,笑着抱着泰迪熊,抬腿踢了下钟翛的屁股:“快滚去做饭,要饿死老子啊?” 钟翛没有动,反而更凑近了一些,郑重道:“你喜不喜欢?” 依旧是温柔的眉眼,依旧是让杨夜牵肠挂肚的声调,此时却令他毛骨悚然。 “……喜欢。”许久,杨夜说。 钟翛像是放下了一块巨石般松了口气,而后笑道:“今天吃炖鱼好不好?你胃不好,多喝点汤,养胃。” 杨夜点点头,目送钟翛进了厨房。他忽然理解钟翛的反常,不由得可怜他:在为喜欢的人真情实意默默付出之后,却被最有话语权的长辈察觉出了心思并加以警告,一腔心血像是找不到决堤的闸口,他需要释放,有需要有人对他的付出加以肯定,告诉他他做的一切是正确的,是能够被接受的。 而自己,成了他的退而求其次,毕竟在洪水即将泛滥成灾时,终于找到一出闸口以供释放,虽然不是所期待的形状,但聊胜于无。 杨夜摸出一根烟点上。他抽得很快,等到钟翛说开饭时,烟灰已经堆满了烟灰缸。 钟翛端着碗出来,见此情状先是一愣,而后皱眉道:“不是跟你说过少抽点烟吗?” 杨夜扬起一道眉毛,不以为然道:“这么多年了,早戒不了了。” “戒不了就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我身体好得很。”杨夜笑了下,洗过手,径自接过钟翛递过来的碗筷,极其自然地接受钟翛的服侍,毫无愧色,不过想拿鱼汤泡饭时被一筷子打了手背。 “不许吃泡饭,不好消化。” 杨夜忍了忍,舀了一勺汤,然后把一筷子饭拨进盛了一半汤的勺子里,却又被打了手背。 大叔忍不住了,被小辈打手背这种事,忍一次就够了! “我就要泡饭!你管我!” 钟翛怔愣片刻,好似被美杜莎之眼瞪成了一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49 尊雕像,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闷头戳着米饭,一声不吭。 杨夜也有些紧张,明知这孩子今天在叶清那儿受的刺激还没缓过劲儿,自己还这样大声吼他,好歹也是关心自己…… 大叔产生了负罪感,放弃了泡饭的心思,反手给钟翛夹了一筷子鱼肉。钟翛没有闹脾气,默默夹过吃了,忽然眼眶里涌出了两大颗泪泡,啪嗒啪嗒掉进了碗里,浸润在米饭中,消失不见。 杨夜心下一紧又一慌,握着筷子的手捏得更紧了,指关节僵硬而泛白。 钟翛只是自顾自地掉眼泪珠子,委委屈屈的,喘不上气也不大声抽动,蝉蛹一般蠕动到杨夜身边,伸出双臂抱住杨夜的腰,整张脸埋在颈窝里,肩胛轻轻抽动着,像是受到惊吓后寻找糖果安慰的小宝宝。 虽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个临时安慰品,但面对如此脆弱的男孩,他还是狠不下心推开。更何况,他仿佛看到了十一岁的谢见安。 杨夜压下心中的一缕悸动,晃摇篮似的哄着怀里的男孩。口上并未说着确切的安慰话语,但是相贴的胸膛可以差距到彼此心脏跳动的频率。 颈窝湿哒哒的一大片,眼泪鼻涕都黏在了领子上。杨夜不适地扭扭肩膀,忽而脖根儿一疼,竟是某狼崽子一口咬了上去。 杨夜暗骂了一声,脖子传来的刺痛让他的呼吸更加急促,环抱钟翛的双手勒得更紧,咬伤的地方湿润黏腻,不清楚是否渗出了血迹。 耳畔传来少年的呜咽。气氛渐渐染上了热度。钟翛面目湿润地仰起头来,双手迫切地在杨夜身上游走,卡在了裤腰的空隙间。 杨夜打了个激灵,蓦地扬起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了下去。 钟翛白净的脸上迅速浮起了五个殷红的指印,泪眼朦胧,喉咙间哽咽出声。 杨夜忽然鼻子一酸,眼睛也红了。他用力瞪着眼眶,妄图将自眼底润泽而出的液体蒸发,胸膛沉闷地起伏,发出嗡嗡的声响。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心甘情愿做你的垃圾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空气凝结成冰,身体热度逐渐褪去。钟翛眼中蒙昧之色随之淡薄,转瞬涌起了绝望的大浪。 眼眶渐渐干涩。杨夜面无表情地看他。 “我想要。”钟翛执拗道。 “可我不想给。” 钟翛怔愣愣的,恍若未开智的孩童,嘴巴一开一合,像离了水的鱼,大脑一片混沌,自口中说出的话,却连自己都不明其意:“你……在乎?” 杨夜脸色忽青忽白,嘴唇抿成薄薄一条线,不作回答。 钟翛又问:“……为什么?” 耳畔隐隐响起寒冰破裂之声。杨夜遽尔反手抄起手边水杯,扬手迎面泼了眼前人满头满脸。 他勾起唇角,精确而精致,优雅而从容。他甩手将水杯丢在地上,轻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问老子为什么?” 钟翛此刻就是一种凭借本能的野兽,低级的冲动让他在得到来自于杨夜的侮辱之后勃然大怒,伸手揪过杨夜衣领,对着方才噬咬之处毫不留情地一口啃了下去,想要啃下这块皮肉一般,红艳艳的血流过脖腔,染污了雪白的领口,杨夜疼得倒抽冷气,见推搡无用,单手成拳,一下下重重打在犯了兽性的小崽子的胸腹上。 小崽子不躲反进,死不撒口,双手将杨夜的拳头反剪于身后,力道大得想吞了菠菜的大力水手。杨夜发丝凌乱,目眦欲裂,撑着眼眶瞪向前方,眼前影影绰绰,眼底泛起无力和绝望。 两头干渴绝望的野兽在无人的荒原之上渴望接进又拒绝接进,渴望温暖又警戒伤害。他们能够放任自己与对方发生接触的事件,唯有撕咬与殴打。 杨夜感受到钟翛温热的舌头滑过伤口,顺着血流的轨迹埋头而下。血液新鲜腥膻,却另他欲罢不能似的用牙齿扯掉纽扣。褐色的突起在舌头灵活的舞蹈下缓缓迎风挺立。杨夜呼吸紊乱,背后的手臂已然麻木,喉结起伏不定。他紧紧闭上了眼睛,眉心平仄如刀刻。仿佛是在逃避什么,却又在闭眼后的眼前更加清晰。 无法忽视的欲望与蠢蠢欲动的情感,疾风怒涛般顺着胸前的黏腻的湿润扶摇直上。仿佛倾覆了茫茫白雪劈头盖在滔滔血海之上,欲望逐渐蒙蔽了心底钻出的本真,麻木的头脑被欲望一寸寸的侵蚀、占领。 最后的坚持铸就的堡垒顷刻间崩塌,扬起漫天沙尘,迷了眼。 杨夜终于放弃抵抗,颓然而放肆,如末日最后的狂欢。他主动将身体靠向丧失理智的少年。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在这一刻,他已然陷入沉睡。 ………………………………………… 下雨了。 一向分秒必争的日光今日偷懒地躲在乌云身后不肯露头。大梦初醒般,杨夜奋力睁开双眼,却发现除却眼皮和眼球,其他部位像喂进了狼嘴的肉,散乱零碎。 身侧有人。 脖子发出一节一节的声响。杨夜以慢动作扭过头去,看到昨晚像狼一般的小崽子正抱着被子,双腿蜷起,肩膀不时抽动。 杨夜闭了闭眼,屈起手臂撑起身体,坐在钟翛身边,四肢舒展,面目平静。 感受到身边动静,钟翛抬起脸来,泪痕宛然,唇角沉疴。两人对视良久,相顾无言。 杨夜又闭眼歇了歇,直到身体有了知觉,手脚恢复力气,拽过散落在床脚的裤子,摸出烟盒,点上一根吞云吐雾。 钟翛看了半晌,突然抢过杨夜手中洗了一半的烟,塞进嘴里狠狠吸了一大口,全部呛进了五脏六腑。 杨夜冷眼看他咳出泪花,冷笑一声,嗓音沙哑得像沙漠中日夜磨砺的砂石,嘲讽道:“不会抽就别抽,浪费!” 钟翛抽了抽鼻子,任烟灰掉落被面上,似乎咽了口唾沫,语调却沉静稳当:“对不起。” 杨夜又冷笑一声,重新点了根烟。 “昨晚是我不对,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钟翛轻轻环住自己的脑袋,懊丧地拉扯着头发,“对不起,杨……对不起。” 杨夜叼着烟,垂着眼,眼睫微微颤动,神色晦暗不明。 “原谅我……怎么样都可以,要我做什么补偿都行……我爱的是叶子,却还跟你……我是个混蛋……” 过滤嘴被咬破了。 叶子,叶子。杨夜想,我也是叶子。 杨夜拿掉嘴里的烟,捏在手里,听着钟翛的歉意,忽然笑了出来。玩世不恭地将烟头在掌心捻灭,杨夜却像察觉不到痛感似的,丢掉烟头,勾起眼尾,朗朗道:“补偿?第一次听说随便个419还有补偿拿的。”身子向身侧人倾斜过去,似乎认真地在商讨重要的项目般,说道,“这么着,你自己说吧,你觉着这一宿,值几个钱?” 杨也目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50 光炯炯,一张笑面精雕细刻在脸上,怎么看怎么假,是钟翛最讨厌的样子。 钟翛艰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我就说么,”杨夜收回身体,笑意盎然,眼底却冰冷一片,“各取所需的东西,谁还当回事儿啊?” 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床,赤条条的身体袒露在空气中,无所谓避讳。倒是钟翛尴尬地别过眼。 杨夜挺直了宽阔矫健的脊背,努力忽视着身下传来的阵阵钝痛。里面的液体承受不住,顺着大腿蜿蜒而下,未至脚跟,杨夜已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一门之隔。 杨夜像是在强撑着一口气,草草冲了身体。清洗到下面的时候,手指几乎是颤抖的,抠挖进深处,引导着液体流出体外。 他轻轻把额头靠在浴室的墙壁上。浴霸明亮炽热,水流是恰到好处的温暖,柔和地爬遍身体的每一处,只有额头冰凉清醒。 承在睫毛上的水珠不堪重负,一滴滴地砸在了脚面上。 …………………………………… 杨夜出来后钟翛立刻抱着浴衣躲了进去。等到浴室的门再次闭合,杨夜只向着那扇门看了一眼,便转过身不再去看。 昨日的衣服被撕烂得不成样子,看到衬衫沾染的褐色血迹,只觉得脖颈还在阵阵发疼。他在钟翛的衣柜里翻了翻,衬衫这种贴身的衣物他穿着有些紧,最后换上了一件稍微宽松些的白色卫衣和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卫衣上面还画着一张熊猫脸。 杨夜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决定先回家换衣服再去上班。 收罗好自己的东西,拿上车钥匙,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钟翛还在浴室里惴惴不安地想着出去后的第一句话该说什么。隔着水帘隐隐听到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松了口气的同时,仿佛又哽住了块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 钻进车子里,回归到一个人的狭小密闭的空间中。车子停在了路边,杨夜昨晚本打算很快就下来,没想到会在钟翛那里……呆到了今天早上,果不其然吃了个罚单。 他展开被细雨淋得带有几分湿意的小小单子,抚平夹在了遮阳板上方。呆愣了一会儿,除了身体的酸痛,大脑仿佛也受创般,疼得锥心。 闭上眼趴在方向盘上,一边休息一边回想昨夜的点滴,总觉着好像忘了点什么。他想到自己没有拿走钟翛送给他的泰迪熊,本来他说送给自己的时候,紧绷的心弦还是有一瞬松动的,而现在想到这只泰迪熊本应送予的人是谁,他就不想要了。 凭什么送到他这里的东西都是二手的? 大脑疼得抽动,却不由自主地闪回孤儿院里不只是多少人用过的被子,缺口的碗,从未完整过的橡皮,缺胳膊少轱辘的玩具。 许多人的味道混在一起,就像狗狗撒尿划地盘一样,杨夜知道这些东西从来——永远——不会属于他。 那么他就不要——不屑要。 而现在,他有了给自己崭新的、最好的东西的能力,上面不会再沾染上其他陌生的味道。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可以为之骄傲的,是他再也不需要他人的赠予、给予、送予,他可以给自己提供一切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不给,他就不屑要。你给,他也不一定要。 但遇见钟翛之后,他又陷入了深切的迷惘。因为他知道了有些东西,是无法一个人独自完成的。 ……那他也不会要二手品。 胡思乱想了一阵,把烦人的某只狼崽子踢出脑海。但他还是觉着似乎忘记了什么事。 当务之急,是他要先回家换衣服,然后去上班。 一路上倒是通畅平稳。进了家门,普洱踩着猫步喵喵地走过来,围着杨夜的脚踝转圈圈。杨夜抬头看到普洱的用餐区多了两个空的猫罐头,估计是谢见安临走前给小猫开的。罐头被舔的溜干净,一旁的自动喂食器倒是满满一盆,很明显,干猫粮已经入不了普洱的法眼。 杨夜敲了下挑嘴女儿的小脑袋瓜,脱下鞋子,把空罐头丢进垃圾桶。普洱仍在脚边悄无声息地跟着,直到路过卧室的时候一屁股蹲在了卧室门口,冲着杨夜丢空罐头的背影“喵——”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杨夜回身走到普洱面前,把她抱起来,普洱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杨夜把她举到眼前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倒是普洱凑过去露出小舌尖舔了下爸爸的嘴唇,然后扭动挣扎着要下来。等四肢着地后又开始挠卧室的门。 卧室的门关得严严实实。普洱被训练得已经对挠门板这项有损形象的运动没多大兴趣了,尤其在知道挠门板要是被粑粑发现,就不会有猫罐头吃之后,再也没(在杨夜眼皮子底下)挠过门了。 杨夜把举止怪异的小猫拉开放在一边,轻轻开门探头看了一眼。被子平铺在床上,只不过里面还裹着一个长条形状的身影。 轻声走过去看了下,是谢见安。 杨夜一愣,拍拍谢见安的脸想把他叫醒,碰到脸才觉触感温度过热。谢见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见到杨夜,眨巴眨巴眼睛,待完全清醒了,嘴巴一撇,把自己更深地埋进被子里不瞅哥哥,恹恹道:“你还知道回来?又跟哪个美少年滚床单去了?” “我也不知道你没走。”杨夜道,“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吃药了没有?” 谢见安抽抽鼻子,眼圈潮湿,看上去更可怜了:“我不知道药放在哪了,好难受……” 杨夜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心疼得够呛。把被子拍松软了些,让谢见安躺得更舒服。掖被角的时候发现谢见安还是□□的状态,只好又给他加了床被子。 谢见安难得乖巧听话得像只收了爪子的小猫。一只手从被子底下伸过抓住杨夜的手,气息奄奄道:“叶子,我好冷……” 杨夜回握过去,捏了捏,谢见安手心潮润湿热。他把这只手重新塞回被窝,说道:“我去拿药。” 这不是杨夜第一次照顾生病的谢见安,也算是得心应手。但如有可能,他希望小安一辈子都不会生病。 谢见安体温高,普洱等爸爸出屋,光明正大地跳上床,靠在谢见安怀里取暖,尾巴有一搭没一搭扫过谢大朋友的鼻子,搞得谢见安心烦意乱,推开普洱,愤恨又虚弱道:“走开。” 普洱爬起来,凑近谢见安的脸,谢见安以为又要赏他一爪子,刚要躲开,却见普洱只是舔了下他的鼻子。 谢见安愣了愣,而后沉默地抱住了小猫。 生了病的谢大朋友变成了谢小朋友。服侍他吃下药,杨夜又被拉住了手。 谢见安鼻子一吸一吸,红通通的像顶了个小丑鼻:“你又要去哪儿?” 杨夜坐在床边,耐心道:“给你弄点吃的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51 。” “我吃不下……” “喝点粥,不能不吃东西。” “粥?”谢见安撅嘴,委屈道,“又是外卖?” 杨夜一噎,忽而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买回房子自己住了之后,我就突然不会做饭了。” 谢见安眼睛一暗,蔫蔫不想开口,却还是嘟嘟囔囔:“可我想吃你煮的面了……你好久没有做给我吃了。” 杨夜摸摸他的脸,不说话。 “算了。”谢见安松开手,失望地闭上眼。倒是普洱瞪圆了眼睛看爸爸。 杨夜叹了口气,走出卧室。他没有掩上门,也没有去拿手机,而是去了厨房。 谢见安说的面就是混汤面。那时候穷,一日三餐都可丁可卯计划着来。谢见安却是不缺零用钱,这大概是他那对长期定居非洲普渡世人却不管儿子的爹妈最大的用处。可靠着弟弟接济,杨夜也放不下身段,被数次拒绝的谢见安一怒之下陪着杨夜日夜吃糠咽菜,不出几日瘦了两圈,面泛菜色,又病倒了。说是病,其实就是肚子里没油水,他不像杨夜的肠胃适应了没油水的日子,突然断顿儿肠胃受不了,杨夜又急又气又心疼,偏谢见安倔得很,趁此机会把零用钱全部上交,说是总住在杨夜家的租金和伙食费。 杨夜收了钱,果不其然下一顿伙食有了明显改善。满脸菜色的谢见安见了满桌子荤食眼冒绿光,就像啃了三天馒头的狼看见一群羚羊在嘴边晃悠,甩开膀子大快朵颐,算是吃舒坦了。 然后清寡的肠胃突然迎来从天而降的瓢泼油水,一时承受不住……谢见安悲剧的又生病了。 杨夜认命地给弟弟循序渐进进行食补,第一顿就是混汤面。 新加坡四面环海,渔业发达,海鲜便宜。杨夜熬了鱼汤虾汤做汤底,又放了蚝油,下番茄青菜和鸡蛋,出锅后鲜香扑鼻,谢见安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杨夜由此慨叹谢见安真特么好养活。 至于谢见安每每上交的零用钱,都被杨夜存在了□□里,在谢见安上大学的那一年,完完整整地交还给了他。 而自从杨夜把儿时的住处在政府收回的闲置房屋拍卖会上买回来后,他就突然不会做饭了。谢见安念叨过几次,但没过多久便去了美国。杨夜就一直吃外卖到了现在。 回过神来,水已经煮开。临时也没有鱼虾,只放了蚝油做底。把面条下锅,趁着煮面的空档,杨夜翻出了消炎药膏,躲进卧室外的浴室里,在下面某个刺痛的部位胡乱抹了一把,提上裤子洗干净手,又匆匆去关火。 谢见安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却被熟悉的香味勾得鼻子一耸一耸。睁开眼,杨夜端着碗正要叫他。 杨夜道:“面煮软了,你凑合吃。” 谢见安忽然哭了。 “多大了,生个病还哭?” 杨夜嘴上嫌弃,却坐在了床边,扶起了弟弟。他拿筷子挑起几根面条,吹了又吹,用嘴唇试过温度,然后送到谢见安嘴边。 谢见安揉了揉眼睛,然后乖乖张开了嘴。 普洱也跟了过来,仰头看着碗,不甘示弱地喵喵叫。 喂了大半碗,谢见安有了点力气,瞥了眼普洱,小气道:“这个是叶子做给我的,才不给你吃。”说完端过碗筷,对杨夜道,“我自己吃就好,你去给普洱弄点吃的吧。我昨天给她开了两个罐头,今天早上忘了,她也饿了。” 杨夜一点头,顺从地松手。谢见安眼尖地发现杨夜掌心多了块烧伤的痕迹,一把拽过来,问道:“你昨天到底干嘛去了?怎么还伤到了?” 杨夜收回手,笑了笑:“不小心弄的,没事。” “去涂烫伤膏……没处理就端锅做饭,你不疼吗?” “忘了,”杨夜站起身道,“吃完了碗放一边,好好睡一觉,起来就不难受了。” “不要,你陪我睡,”谢见安孩子气发作,“不然我睡不着。” “那你吃完饭就乖乖闭上眼睛,不然不陪你。” 谢见安点点头。杨夜俯身吻了他的额头,招呼普洱出去做猫饭。 普洱屁颠屁颠跟了过去。等猫饭拌好,吃得风卷残云狼吞虎咽。 杨夜席地坐在她旁边看她吃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准备向莫臻请假。却看到有四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短信是谢见安发来的,说自己生病了,问杨夜在哪? 退出短信页面,翻了下未接来电,两个是谢见安的,一个是樊淇澳的,还有一段没有储存进通讯录的号码。 ……是叶清。 杨夜扶住额头口申口今一声。他想起他忘记的事情是什么了,他昨晚跟樊淇澳约在了酒店,他全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党福利~ ☆、第四十二章 先跟莫臻请了假。请假并不困难,理论上来说,杨夜并不属莫氏人力部管辖,与其说是请假,不如说是通知。 接下来的两个联系人,使手机变成了烫手山芋。 杨夜掂量了会儿,决定由易转难各个攻克。他换揣着深切的歉意,拨通了樊淇澳的号码,许久过后才被接起,传来樊淇澳困顿的声音:“喂?” “我是杨。”杨夜说道。 “哦,”樊淇澳似乎换了个姿势,似乎不是很舒服,深呼吸,语气还有些迷糊,“什么事?” “我是要跟你道歉……”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另有一男声嘟囔着什么,樊淇澳捂住话筒安抚了几声,杨夜眼尾轻轻往上提了一下,等到樊淇澳重新听起了电话,才接着道,“很抱歉昨晚失约了,”说着笑了下,“你没有空等就好。” 樊淇澳似是尴尬地“嗯”了一声:“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来吃个饭吧。” “好,”杨夜说,“你休息吧,不打扰了。” 说完等樊淇澳挂断了电话,松了口气。心情轻松了许多,愧疚感也被樊淇澳身边的男声冲淡了。 如果樊淇澳真的等了他一晚,他真的会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搞定了樊淇澳,任务算是只完成了三分之一,后面要面临的是杨夜避之不及却又无法躲避开的大boss叶清。 普洱吃饱了肚子,食盆里还剩下一小口,犹豫地盯着食物盯了半天,最终决定不为难自己的肚子。吃饱了有力气,绕过食盆,踩着杨夜盘起的双腿,前爪扒着胳膊钻进了爸爸怀里。 杨夜顺手摸了摸她,也犹豫地盯着屏幕盯了半天,最终决定向闺女学习,恢复精力再参与一场硬仗。 把手机静音丢在客厅茶几上,捞起普洱回卧室。谢见安乖乖地闭着眼,听到声音悄悄扒开一条眼缝,往旁边挪了挪,等杨夜换了睡衣,掀被子躺下后,立刻像遇到树的树袋熊似的粘了过去。杨夜一手支起脑袋,一手拍着谢见安的后背哄他睡觉,却被拉下来枕在枕头上。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52 “不用拍我,我有点冷,抱着就好。” 杨夜弹了下弟弟发热的脑门:“要不要抱着普洱?她可比我暖和多了。” “不要她,就要你。”说着凑得更紧,脸埋在杨夜的颈窝里蹭了又蹭,杨夜只觉得脖子暖洋洋的,谢见安微微出汗的头发擦过鼻翼,痒得他打了个喷嚏。 普洱扑了上去,也抱着杨夜,在爸爸脸上蹭来蹭去,被谢见安恼恨地丢下了床。 杨夜没有理会普洱,抱着弟弟拍了下:“睡觉。” 谢见安刚要趴回枕头,忽而眼神一凝,抬起手指朝着颈窝深处没轻没重地戳了过去。 杨夜“嘶”地倒抽冷气,一手捂住伤处,那里是被钟翛咬出的牙印。 谢见安凉凉道:“很激烈嘛,你什么时候允许那群小野猫小白兔往你身上咬了啊?” 杨夜不答,只说道:“你不是难受吗?躺下睡觉。” “睡不着了,”谢见安一眨眼,“我真的很好奇,这人是谁啊?” 杨夜往被窝深处挪了挪,闭上眼不理他,口中说道:“你不睡我可要睡了。” “别睡别睡,”谢见安干脆坐直了推哥哥,见杨夜跟死猪一样半点动静都欠奉送,抱起双臂眼睛一翻,“难道真的是年纪大了?一个晚上回来就累得睁不开眼睛了?” 杨夜无奈地把他拉回被窝,仔仔细细盖严了被子,才说道:“我年纪正是黄金期,哪里大了?” “那小野猫到底是谁啊?”挑开睡衣领子左瞧瞧右瞧瞧,啧啧叹道,“这牙印深的,也太热情了,你都不嫌疼?” 疼?是挺疼的。不过有个地方更疼,就给盖过去了。 “不想说就算了,”谢见安一撇嘴,收回挑衣领的手,忽而正色道,“不过你真的就打算这样下去了吗?” 杨夜一愣:“什么?” “我是说,虽然你现在还不老,但也是四十岁的人了,没想过要安定下来吗?” “……想过。”杨夜道,“可是没遇到合适的人,也没办法。” 空气因为这句话而静默了几秒。 而后谢见安又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要一个孩子?” 杨夜又愣了一下,总觉得自家弟弟今天有点不对劲:“孩子?……我有苏越了。” “别装傻,我说的是你自己的,亲生的那种——女人生的,或者你自己生的。” 杨夜睁着眼睛看了谢见安一会儿,眼睛一眨不眨:“你思春了?” “……” 看着弟弟涨成五颜六色的脸,杨夜好脾气地微笑道:“怎么想到这个了?” 谢见安在被子底下握住哥哥的手,柔柔地包裹起来,轻声道:“你要是喜欢那个小野猫,就好好同他交往吧。” 杨夜笑弯了眉眼:“你就不问问人家喜不喜欢我?” 谢见安莫名其妙道:“床上那档子事儿,还会有人不喜欢你?” “交往可不单只是床上的事。”杨夜说,“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见谢见安仍是迷惑不解的样子,又道,“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就会明白了。” “这么说,你是喜欢他的了?” 杨夜揉了揉谢见安的头发,想了想,回道:“他喜欢我我就喜欢他,他不喜欢我,我就也不喜欢他。”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杨夜的眼瞳像反射着日光的黑曜石。 谁知道呢。有时像是喜欢,有时又像是不喜欢。谁知道呢? “睡觉吧。”杨夜笑说。 一觉醒来将近天黑。身侧已没有了杨夜温暖的体温,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黑毛球,躺在杨夜的枕头上,四脚朝天睡得正香。 微微抬起头,窗户细心地拉起了厚重的窗帘,不让光线偷溜进来打扰到谢见安的睡眠。卧室的书桌上,一盏灯被调得堪堪光明,电脑正值屏保状态,键盘旁边放着满满一杯冷掉的牛奶。 谢见安摸了摸额头,已经不烫了。他坐起来,伸脖子向门外张望。没过一会儿杨夜拿着手机走了进来,见他醒了,额头顶额头感受了下温度:“好像不那么烫了,晚上再吃一次药,明天早上就好了。” 谢见安点点头。看着杨夜走到书桌,放下手机,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嘴唇上方立时出现了一圈白胡子。 杨夜握着杯子,问道:“晚上想吃点什么?吃点清淡的比较好。” 谢见安随口应了一声,他目前的关注点不在于晚饭吃什么,而是杨夜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指节,似乎是被烟头熏的,变成了焦黄色。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诶已经过12点了啊,那就是今天啦)要乘一天一夜的火车出去玩哦~ 告个假>3<... ☆、第四十三章 谢见安和杨夜之间有着独有的默契,谢见安平素口无遮拦,但他不是真傻到不通人情世故,只因他懂得杨夜永远不可能为他设立底线罢了,这令他有恃无恐。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明目张胆地质问杨夜为什么又抽了那么多的烟,他知道杨夜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而自己不应该再在这个节骨眼上放上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他强迫自己把目光从杨夜的手指上拔回来,装模作样歪脑袋想了一会儿,说道:“晚上我们喝粥吧。” 杨夜说“好”,然后转手拨通了外卖的电话。这一次谢见安没有撒娇也没有耍赖。 小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日一早谢见安又恢复了生龙活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溜住普洱后颈的肉,让她眼睁睁看着谢大朋友学着她的样子,用脸在杨夜脸上蹭来蹭去,气得普洱急红了眼,张牙舞爪嘶吼不已。 杨夜抽抽嘴角,坚定而平稳地推开抽风的弟弟,解救出普洱,然后丢下一句:“我上班了。”转眼不见踪影。 独余一猫一“蟹”,仍留在原地比谁的眼睛瞪得大。 今日叶新的办公室里只有钟翛在对着电脑查阅着什么,叶新还在住院,杨夜昨天下午从叶清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听到杨夜的脚步声,钟翛抬头瞥了一眼,之后慌张地别过眼,强装镇定地握紧了手中的鼠标,耳朵却像整个儿都掉进了蒸锅里,红得要滴血。 杨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打开电脑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空调温度设置得有点低,他吸了吸鼻子,然后打了个喷嚏。 没一会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抬眼一看,是钟翛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局促不安地立在门口。杨夜愣了下,然后点头示意让他进来。 钟翛慢吞吞地走上前,把红茶放在桌子上,顿了顿,又把杯子推到了杨夜手边,偷眼瞧了眼杨夜,见大叔并没有接受的意思,垂下眼小声道:“刚刚看到你打喷嚏,我去跟后勤说了让他们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你先喝茶暖和暖和。” 杨夜耸了下肩膀,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5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55 相信。可是当面对外界,叶清的态度证明了这句话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不经推敲的笑话。 这就像是古代皇帝与流落民间的儿子,关系上他们会是父子,但是皇帝永远不会昭告天下,承认这个儿子也是一位王子。 杨夜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在过去的三十年间都没有在意过,如今不过是叶清对自己示了几次软,就得寸进尺在意起了名分,这简直是在老虎嘴里拔牙,万一哪天叶清烦了,自己还往他嘴边凑,那不是找死吗? 再加上叶新这一病,治疗所需杨夜再清楚不过。叶清也提到过杨夜那早夭的妹妹——也就是叶清的女儿,与叶新是一个病,这让杨夜的危机感更加爆棚——曾经叶清能为了女儿无视他只有四岁的事实,拿他这个便宜儿子当血包用,那么现在,假设叶新的寻找骨髓之旅真的不顺利,有很大可能杨夜逃不过再一次被抓去做血包的命运。 杨夜小心眼又自私,惜命的程度等同于黄金之于葛朗台,他才不要做免费血包。他身体里是留着叶清的血没错,但还有一部分属于他的另一个老爸杨溢。妹妹那次有杨溢保护他,但现在杨溢死了好几十年了,尸体早在海底化作了深海养料,杨夜就只能自己保护自己啦。 坚定了此等信念时,桌上已经摆满了一溜儿空酒瓶。杨夜面色酡红,眼睛却像水洗过似的发亮。晃晃手中最后的半瓶啤酒,他用仅存的理智将瓶子放回桌子上,然后踩着慢吞吞的步子走出了酒吧。 喝了酒不能开车,杨夜虽然小心眼又自私,但他本质上还是个遵纪守法的良善好公民。他想让谢见安来接他,但一想到谢见安生病初愈,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手指又分别在樊淇澳和钟翛二人的通讯录名字上打了个转,沉吟一瞬,然后关上手机来到路边,一边吹风醒酒一边拦出租车。 连一个合适在深夜来接应自己的人都找不到,杨夜不禁对自己的择友能力产生了绝望。 午夜的酒吧街灯红酒绿,好不容易排到车,杨夜七手八脚爬上后座,捂着发晕的脑袋报上了地址。 中途眯了一小会儿,到终点时被司机师傅叫醒。下车后又是一阵凉风吹过,通体舒畅,不过脑袋更疼了。 杨夜无意识的在自家楼底下又吹了半天冷风,才反应过来要上楼回家。却在电梯门开的刹那看到了等候已久的钟翛。 杨夜眼前是两个钟翛,他晃了晃愈加疼痛的脑袋,晃晃悠悠地掏钥匙,同时问道:“你来有事?” 钟翛看他醉醺醺的模样心头火起,忙上前扶住他,顺便帮忙开门:“你怎么又去喝酒了?不是告诉你那种地方少去吗?” 一边责备一边要把杨夜扶进屋子,却不想杨夜用身体堵住半开的大门,笑了下,重复道:“你来有事?” 钟翛十分想反驳“没事就不能来了吗”,但是他这次来确实有事,因此心虚地转了话题:“我先扶你进屋。” 杨夜索性坐在了门口脚踏垫上,这一刻也想不到西装的清洗问题了。他眯着眼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片刻后认真问道:“你是来和我做|爱的吗?” 钟翛气得几欲喷火,不知是感觉受到了侮辱,还是觉得杨夜在轻贱自身。动作粗暴地拉住杨夜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杨夜踉跄几步,却依旧堵在门口,歪着头道:“小鬼,我不想和你做。” “谁他妈的——他妈的要和你做|爱?!”钟翛口不择言,“你快进屋睡觉,睡了我就走!” 杨夜眨了下眼睛,眼睛湿亮,有点像深夜里清醒的猫:“你会走?” “对,等你上床了我就走!” “那你就不要进来了。” 钟翛怔了怔。 “你走吧,现在就走。” 说完像一缕孤魂游荡进了屋里。也许神智真的有些不清楚,他忘了关门。 钟翛在门口徘徊不定。就在他拿不准究竟是进去还是离开时,门缝中探出了个黑色的小脑袋瓜,普洱勾起尾巴尖冲着钟翛走了两步,然后在他面前蹲下来仰头轻轻叫了一声。 钟翛叹了口气,抱起小猫进了屋子,顺手把门关上。 杨夜撑着头疼草草冲了凉,神智仍然混沌,但至少看钟翛不再是重影。 他停下擦头发的手,忽然道:“你不走了?” 钟翛闷声不吭气,只胡乱点了点头。末了又加了句:“今天我也不想做。” 杨夜也点了点头,钻进被子里,脑袋沾上枕头便陷入了沉睡。 钟翛和普洱在床边看了杨夜良久,钟翛把普洱放下,等她熟门熟路地紧挨着杨夜心口趴下了,才去冲了个凉,回来后躺在了双人床的另一侧。 他先是戳了戳普洱,普洱抖了抖耳朵,没睁眼。又戳了戳杨夜的面颊,杨夜晃了晃脑袋,把脸更深地埋进了枕头堆。 钟翛犹豫着,最终没有环抱住杨夜的身体,反而像恪守君子之道似的,欲盖弥彰地往杨夜对面的方向挪了挪。又过了很久,才闭上了眼睛。 但这一觉没有安然睡到天亮。 凌晨时分,天还黑得像块碳。钟翛察觉到另一边的床铺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然后被子被掀开,一阵冰凉的空气席卷了身体。 钟翛有些不高兴地睁眼坐起来,嘟嘟囔囔道:“你干什么?” 突然肚子一暖,低头看去,是同样被吵醒的普洱爬了过来。 没有回应,卧室的门半开着,能看到客厅透进来的光。 钟翛耐心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提高声量又问了一遍,仍是没有回答。 他把普洱放在一边,趿拉着拖鞋下地,开门看见杨夜正抱着靠垫,闭着眼窝在沙发里,嘴里还含着体温计。 体温计发出测量完毕的提示音,杨夜反应迟钝地回过神,吐出温度计,看了眼上面的温度。 钟翛走上前去,把温度计拿在自己手里,皱起了眉尖:“你发烧了?” 杨夜却置若罔闻,好像钟翛穿了隐身衣似的,拖着迟缓的脚步从医药箱里翻出药片。 钟翛不死心地跟上去:“你回去躺着,我给你倒水。” 一手抓握住杨夜的袖口,站在面前望向他的眼睛,却发现杨夜目光茫然,没有焦点,仿佛是在梦游。 只是须臾怔愣,杨夜已走进厨房,倒了一杯凉水,含混地吞下药片,然后回到卧室,再次沉沉睡去。 钟翛说不上自己心中隐隐作痛是因为什么。杨夜这番举动行云流水轻车熟路,就像他这样做过一百次了似的,生病时要如何照顾自己的步骤揉进了血脉里,以至于在睡梦中都能完整无误地做下来。 钟翛毫无用武之地,这让他产生了挫败。他能做的只有将水壶中的凉水倒掉,然后烧了一壶热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六章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56 “醒了?” 杨夜睁开眼,迷迷蒙蒙地抱被子打个滚,听到声音揉着眼睛探过眼神,看到钟翛正穿着围裙,手里端着一碗热乎乎的鸡蛋糕。普洱动了动小鼻子,从枕头堆里爬出来,抖抖毛,然后直勾勾地盯着那碗橙黄的鸡蛋糕。 钟翛没理小猫,只跟杨夜道:“好些了吗?一会儿再量量体温,先吃点东西。” 一边说一边把鸡蛋糕递过来。 杨夜靠着枕头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拿起勺子。昨晚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得,倒是没有尴尬或狼狈,但是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钟翛见他胃口还算不错,招呼过普洱去给她准备猫粮。杨夜想提醒他普洱现在只吃猫饭,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毕竟钟翛不知道怎么做猫饭,而自己也实在没有了那个气力。 吃了能有小半碗,杨夜把剩下的放在了床头柜上。思维开始正常运转,他敲了敲脑袋,去浴室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去了客厅。 普洱果然对猫粮不感兴趣,和钟翛斗智斗勇,嚎叫不停,见到粑粑犹如见到了护身符,噌噌两个连跳窜到了杨夜的肩膀上,然后冲着钟翛趾高气昂地竖起尾巴,满脸挑衅。 杨夜脑袋还有点晕,被普洱撞得晃了两下,见钟翛满脸无奈,便伸手摸摸普洱的头顶,普洱回以亲昵的磨蹭。 “她不想吃就不吃了,一会儿我给她做猫饭。” “你还在生病呢,”钟翛低低抱怨了一句,不过没有坚持,转而问道,“鸡蛋糕吃完了?” “没有,有点咸。” “哦,早知道不放酱油了。”钟翛道,“你今天好好休息,我帮你请了假了。听莫臻说前几天谢见安也病了,最近正在换季,很容易生病的,你昨天晚上还又喝酒又吹风……” 杨夜没有打断他,弯起眉眼笑了笑,很放松的那种。 钟翛愣了愣。 杨夜今日的眉目没那么凌厉,生病的面容稍显苍白。如果轮廓再稍加圆润,眼睛换成大大圆圆的杏核眼,配上这相似的形态,活脱脱另一个叶新。 “想什么呢?”杨夜倾过身,弹了下他的脑门,“今晚有什么事吗?” “我……”不知为什么有些说不出口,吞吐道,“昨天叶子说我好久不去看他了,所以过一会儿我想……” “哦,”杨夜暗暗挺直了背脊,“那带我向他问好。” 在杨夜微微笑的目光下,钟翛不由得点了点头,然后猛地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去找体温计,一边说道:“就算不烧了也要再吃一次药巩固,别忘了。” 杨夜回身去厨房给普洱拿了一罐猫罐头,看小黑毛团子不时闪现的粉红色小舌头,随口应了一声。 钟翛把体温计递过去,又监督杨夜吃了药。水是温的,杨夜把整杯水都喝光了。 “还要喝吗?”钟翛问。 杨夜摇摇头,专心致志看着女儿吃饭。 钟翛也蹲下来看了一会儿,说道:“她太胖啦。” 杨夜道:“过几天打算带她去做个体检,”眼睛没有抬起看向身边人的脸,而是盯着猫罐头的盖子,“你要不要一起?” “看时间吧,”钟翛说,“最近要忙起来了。” “嗯,”杨夜应了一声,漫不经心似的道,“你昨天在门口等我半天,是有什么事吗?” 提到这个,钟翛“啊…”地迟疑了下,然后学着杨夜的样子,盘起腿席地而坐,扭头问道:“杨,叶叔叔是要你去他们那里做事吗?” 杨夜也顿了一下,避重就轻道:“谁说的?” “那就不是了?” “昨天在医院你不是都听到了?”杨夜把水碗朝普洱嘴边挪了挪,“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那你会去吗?”钟翛不依不饶。 “跟你有关系?”杨夜勾起眼角,眼睛依旧没有看他,“如果你是替叶新问——” “才不是,叶子很希望你去的,他还说你很厉害!” “那就是你不希望我去了?” “我——” 杨夜似笑非笑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利用职权之便把你这样那样?还是担心你的叶子知道咱俩这样那样过?” “……” 钟翛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杨夜的嘴巴这样杀人不见血。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普洱已经搞定了一罐猫罐头,他才找回自己的语言。 “那……你跟叶叔叔,是什么关系?” 杨夜眼皮一跳:“你说什么?” “我说你和叶叔叔,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杨夜飞快地回答。 普洱意犹未尽地吧嗒嘴,对着杨夜喵喵叫。 好爸爸只好又给胖闺女开了一罐罐头。 钟翛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口中道:“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叶叔叔为什么对你那么好?比对叶子还好?” 杨夜猛然回头看他,定格片刻,忽而扬眉笑道:“好?” 钟翛心底蓦然生出忐忑来。 “他对我是好。只要我帮着叶新坐稳王位,我要什么他就能给我什么。”杨夜笑得越发开心,“如果叶新死了,我还能承袭他的位置呢!” “你胡说八道!”小狼崽露出獠牙勃然大怒,“叶子不会有事的!你才会死呢!” “对,”杨夜闭上嘴巴,点点头,赞同道,“你的叶子不会有事,要死也是我死。” 钟狼崽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他死不了,我死还不行?”杨夜道。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冲击着声带,逐字逐句像竹筒蹦豆子似的往外冒,“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叶清的崽子没有一个身体好的。叶新这病是遗传,叶清和女人生的崽子都有这病,叶新算长命的了,没像之前的两个女孩一样刚出生没几个月就死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钟翛怒道,“你就是盼着别人不好你就高兴了!这样诅咒叶子和叶叔叔对你有什么好处?亏得叶叔叔对你还那么好!” “好处?”杨夜扬起下巴冷笑了下,“好处当然多了,刚才不是说,叶新要是死了我不就能代替他了吗?小小年纪记性就这样差?” 钟翛呼哧呼哧地涨得面色通红,胸膛愤怒地起伏不定,却又吵不过杨夜。 吃饱喝足的普洱踱着步子来到钟翛面前,咪呜咪呜地绕着他的脚转圈圈。 钟翛怒意正盛,对普洱的叫声烦不胜烦,抬脚将普洱踢出了个抛物线,普洱充分发挥了一只猫的特性,毫发无伤安全着地,只是一沾到地面刺溜就窜没了踪影。 普洱躲避伤害不代表她爸能忍气吞声。杨夜只觉有一个火气直冲头顶,狠狠将钟翛掼到墙角,对着下腹就是一拳:“你他妈踢谁呢?!” 钟翛躲不过,硬生生接下了一拳。等到大叔放手,他软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57 绵绵地顺着墙根坐下,双手握着小腹,跟个小孩儿似的,哇地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呀~终于有一天能吃上早饭啦啊哈哈哈(抹把辛酸泪) ☆、第四十七章 “st,lady!”杨夜反感地皱起眉头,居高临下道:“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你是个男人!站起来还我一拳都要比你现在一把鼻涕一把泪让人来得尊敬!” 哭鼻子的小鬼抽抽噎噎:“我才不要和你动手……” 杨夜先是怔了下,然后用鼻子冷哼出声。 钟翛继续带着哭腔道:“对叶子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向普洱发脾气,是我太没用,你打我我怎么能还手?可是你打得真的很疼啊……你还不让我哭!” 最后一句简直是含着血泪的控诉,搞得杨夜内疚感顿生。 钟翛毕竟是个大少爷,是被众多人捧在手细腻疼宠大的。他矜贵,也单纯,会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会孩子气,会任性耍赖发脾气。 但是他很善良。 虽然他的善良盲目无知。这让他十分混账。 他能够以局外人的立场轻率地辨别憎恶,这是杨夜多少年来可遇而不可求的。钟翛不过是依据人物在他心中的地位排名来对杨夜发泄不满,这样的钟翛有什么错?他就像叶新一样无辜。 “……我很抱歉,”杨夜束手,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干巴巴道,“是我说话太过分了。但是你踢了普洱,这一点我无法原谅。” 小鬼嘟囔了句“我也不是故意的”,然后揉着肚子,扶墙爬了起来。 杨夜梭巡他片刻,他的身上还穿着杨夜的睡衣,对于一个刚刚长成青年的少年来说尚有些宽松,晃晃荡荡邋邋遢遢,鼻翼旁的痘痘却又花枝招展青春逼人,十分可爱。 杨夜道:“你走吧。” 钟翛瞪大了眼:“你在赶我走?”一手还捂着肚子。 杨夜转过身去拿钟翛的衣物,说道:“你没发现吗,每一次我们两个单独在一起就会不欢而散。”顿了顿又道,“反正你也是要走的,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钟翛不仅瞪大了眼,也张大了嘴,一副不可思议的蠢样子。 半晌,等到杨夜把他的东西都拿到了客厅,并摆出了送客的架势,钟翛才反应过来,结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的意思是,你还在生病,我——” “你还要去看叶新,他也在生病。”杨夜的语气很安静,眸子也很沉静,“他比我病的重多了。” “可是——” 杨夜忽然转变了口吻,十分轻松似的,还耸了耸肩膀:“小鬼,你以为没有你,我就照顾不好自己了?没遇见你之前我又不是没有生过病。” 钟翛张了张嘴。他当然相信杨夜能够照顾好自己,但是,或许是他比较守旧还是什么,他们有了比较亲密的关系,他就会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有照顾对方的责任。虽然对于杨夜,他似乎对此不会理解。这种情感,像他那种将性和爱分得泾渭分明的人来说,像个笑话。 他们熟知彼此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缠绵时刻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喘息,都是炽热得仿佛是喷射向天空的火焰。钟翛不得不承认,他迷恋于这个时刻的杨夜。 于是他很迷茫,他似乎爱上了这种感觉,甚至他认为自己爱上了床第之间的杨夜。 可是在除了床以外的时刻,他又会坚信他已坚信了十数年的信仰:他有爱的人,而这个人理所当然不姓杨。 激烈的矛盾在他心中激荡——所以在叶新那里得不到回应之后,他会跑去寻找床第间的杨夜,这时候的杨夜给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他知道这个很漂亮又很虚伪的男人在此刻属于他,谁也夺不走。他能感受到自己是被需要的,是被保护的,甚至……是被爱着的。 或许杨夜也只喜欢床第间的钟翛,钟翛想,因为在床下的时刻,杨夜都恪守着一定的距离,让彼此不尴尬,却也不会再有进一步的机会。 钟翛不知道自己究竟期不期待“进一步”,但是此刻他深知,如果这一次顺从地被杨夜推开,他不仅会没有“进一步”,就连他爱着的那个时刻的杨夜,也会消失了。 “我不走,”钟翛说,努力做出坚定的样子,“你需要照顾,而我能照顾好你,何况现在时间还早。至少——至少等吃过晚饭再走。” “钟翛,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杨夜叹了口气,很苦恼也很疲惫。他叫了他的名字,这意味着杨夜态度认真地把对方放在了与自己对等的位置上,他的眼睛对上钟翛的,显得十分郑重,“我不明白,你喜欢叶新,那么你就去追,就去向他告白,说你喜欢他,而不是来我怀里哭泣诉苦,我不喜欢,你懂吗?” 钟翛没有逃避:“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说叶新,这是为什么?” 钟翛目光炯炯,在他的注视下杨夜有些招架不住,于是他移开了眼睛:“没有为什么。” “你讨厌他吗?还是只是讨厌听到从我嘴里说到他?” “住嘴!” “我要你回答我!” “我凭什么——你凭什么命令我?!我讨厌他,单纯讨厌他,和你没有半点关系!没有!!” 钟翛倏然沉静下来,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看着我,杨夜,”他将双手□□了杨夜的发间,撑住他的后脑,看着杨夜即将崩溃似的眼神,逐字清晰道,“你在撒谎。” 杨夜紧紧闭上了眼睛。 钟翛放开他,似愉悦似彷徨:“你喜欢我。” 杨夜没有动。 钟翛像个催命符咒一般又说了一遍:“杨夜,你爱我。” …… …… “对,”良久良久,杨夜睁开眼,血丝遍布,嗓音喑哑,他很想抽烟,可是他此刻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你说的都对,然后呢?然后你想怎么样?接着继续陈词滥调‘哦,对不起,我爱的是叶新,虽然他并不知道’‘叶叔叔不让我跟叶子接触太多我好伤心’——还有什么?都说出来,一口气说完,然后他妈的滚出我的房子!!” “我不会说这些话,你会伤心不是么?”钟翛不在意杨夜的咆哮,“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是我不讨厌你,也不想伤害你,我只是有些东西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我会喜欢上和我做|爱时候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快来围观一只姓钟的傻逼~(喇叭状) ☆、第四十八章 杨夜像一头受伤的困兽,暴躁得身体来回摇摆不定。粗暴地推开身前的少年,少年眼中闪烁着笃定和愉悦的火光,让杨夜感到不安和绝望。 他颤抖着抓起普洱的猫砂要去清理,走了两步又放下,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62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62 不过看样子,钟翛是走不了了。 杨夜无奈地闭闭眼,而后向樊淇澳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地随着主人去准备晚饭,独留普洱趴在沙发上甩尾巴,并用勉为其难的鄙视眼神看着俩傻逼用毫无技术含量的语言彼此攻击。 等到饭菜摆上了桌,杨夜为尽主人的职责过去叫并无动手迹象的少年们开饭,双手举到空中,手心向下下压,一边说道:“well,boys,shut up and put food into y mouths.” “你才shut up,这他妈是中国就得讲中文你个洋鬼子!” “你他妈骂谁呢?”钟翛怒火更炽,率先动手,狠狠推了叫嚣的季麟趾一把,“高中一百五满的英语卷子蒙出个四十八分就蹦跶,你好意思?” 季麟趾一把推了回去:“历史测验打小抄被当场抓包,我说你是刘禅第二你都不知道是骂你吧!” 杨夜:…… 在口角升级为暴力之前,闻声前来的樊淇澳拉过自家小鬼,杨夜也丢给了钟翛一个警告的眼神,组织了一场恶战发生。季麟趾仍气哼哼地,但是闭上了嘴,钟翛反倒是委屈地看了看杨夜,撅着嘴像是在和主人撒娇的小动物。 一顿饭因为钟翛的意外加入而格外火花四溅。年长的两位头疼地食不知味,以防两个小鬼又吵起来。 席间,杨夜试图缓和紧张的氛围,主动谈起天来,对季麟趾道:“听樊说你刚刚正式工作,还适应吗?” 钟翛鼻子朝天哼了一声,插嘴道:“什么正式工作?还不是借着老爸的光才能在乔溢公司混,要不然这么好的企业怎么会要他这一匹害群之马来滥竽充数,一条臭鱼腥了一锅汤!” 季麟趾立刻反击:“你就不是借着你爸的光了?仗着你爸和叶清先生关系好,你才能在人家儿子身边实习吧?” 樊淇澳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口无遮拦的季小鬼一脚。 钟翛面色乍青乍白,伸长了脖子恼怒道:“才不是!是叶子——叶新——叶叔叔,啊不,——是叶清先生的儿子叶新主动请我做他的助理的!我爸都不知道!” 杨夜暗搓搓地白了钟某人一眼。 钟翛偷眼瞅了瞅杨夜,缩回斗气公鸡似的气势,蔫蔫地戳着盘里的菜。 倒是杨夜重温了一遍季麟趾的话,忽而心念一动,问道:“你在乔溢公司工作?乔溢的项目范围主要在东南亚,难道近期也有进军中国的意向?” 季麟趾倒也不藏私,虽然态度依旧臭屁,还揪起了字眼:“是‘涵盖’东南亚。我们一直在中国有项目的,是你不知道。” “切,年初的时候跟我们开泰竞标,还不是灰溜溜滚回了新加坡。” 没等季麟趾蹦起来,杨夜先凉凉开口道:“钟翛,不吃就滚,没人留你。” 钟翛撅着嘴:“我说的事实!杨,你怎么向着外人?你不许向着他!” 杨夜心道你什么时候承认过你是我内人,但介于着实有外人在场,便置若罔闻,继续对季麟趾道:“这么说,你主要是负责中国区这边?” 无形中给季麟趾抬升了档次,季麟趾受到恭维,不觉缓了脸色,哼哼道:“我就是个跑腿的,哪称得上是负责?但近来确实有个大项目,说是老大要亲自来监管呢。” 杨夜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钟翛好奇地看着杨夜,忍住没有发问。他越来越觉得杨夜身上的谜团太多,眼花缭乱,纷乱繁杂,让他解得不亦乐乎。 乔溢公司的老大指的是乔延。乔先生和叶清差不多年纪,按理说到了理应修身养性的花甲之年,乔延的口碑又是比叶清好出一大截,公认的谦谦君子,德高望重,在商界受到的敬仰堪称趋之若鹜。但本人身上有两点为人津津乐道: 第一,终身未娶,亦无子嗣,眼见乔延先生老迈年高,这让乔溢公司的下任掌门成了媒体亘古不衰的话题。 第二,和蔼可亲,温和如春风的乔延先生,和叶清几十年来不对盘,两大商业巨头甚至在八十至九十年代中期爆发出恶性竞争,持续十数年之久,引发商界动荡,无数小公司因此关门大吉,一时间哀鸿遍野。到了二十一世纪,一向铁腕的叶清发出声明对此道歉并负责,此后致力于慈善事业,让人大跌眼镜。反倒是更受人爱戴的乔延先生,至今对此不作任何表示。 而这次,坐镇东南亚一万年不动摇的乔延先生罕见地亲自出山监管中国区域的项目,让不少观测员嗅到了变天的前奏。 钟翛皱皱鼻子,埋头吃菜。 安全度过了晚饭时间。送走了樊家二位,杨夜终于腾出空来,心平气和地面对钟翛。 钟狼崽披着白兔皮,乖顺地在厨房洗碗。杨夜则坐在客厅地板上给普洱掏耳朵,旁边摆着个垃圾桶。普洱咪呜咪呜的小声叫了会儿,然后眯起了眼睛。 收拾完餐桌,钟翛擦了手去客厅,坐在了杨夜身边。普洱睁开眼,往爸爸怀里拱了拱,还“嗯嗯”吭唧了两声。 杨夜摸摸普洱的脑袋,钟翛也凑前儿摸了摸,这次普洱没有躲开。 钟翛一边摸一边对杨夜道:“你不问问我和季麟趾为什么互相看不顺眼?” 杨夜眼睛都没抬,随口道:“为什么?” “高中他是学校的篮球明星,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我成绩好,但是体育很差,他有一次当着班级同学的面嘲笑我,我就说他成绩烂,然后就成了仇敌了。” “所以到了大学你开始打篮球?” 钟翛的脸可疑的红了下:“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是——嗯……” 杨夜顿了顿,能让钟翛在他面前结结巴巴的,必然是跟叶新有关。 估计是叶新也赞同了季麟趾的观点,让他多加强身体锻炼吧。杨夜兴致缺缺地想着,他现在对“叶新”两字已经麻木了。 看杨夜没接话,钟翛刻意强调道:“但是我的成绩一直很好的,大学也是。” 杨夜斜斜瞥他一眼:“那历史测验还打小抄?” “那是——呃——” 好吧,杨夜收回视线,专心给普洱掏耳朵,心想,又是和叶新有关。 与钟翛有着这么多共同回忆的叶新,钟翛真的能放得下吗?杨夜开始天马行空地神游,叶新呢?叶新当着对钟翛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没准是钟翛在妄自菲薄。 手下一重,普洱凄厉地惨叫一声,连甩头带蹬腿,脱离了杨夜的桎梏,溜进了沙发底下。她长大了许多,没有小时候钻沙发底下顺溜,废了她不少力气才钻进去。 杨夜丢掉棉签,拍拍手,吁着气,做出了个重大决定似的,眼底的汹涌的海浪翻出一抹疲乏的浪花,撞击在岩石上粉身碎骨:“钟翛,你的提议我不能接受。” 钟翛愣了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63 愣,话题转变的有点迅速,但是他还是勉强跟上了杨夜的节奏:“杨,你在害怕?害怕什么?” “听着,我不会去爱一个爱着别人的人。” 如果他爱上的人不爱他,但是心里也没有别人,那么杨夜相信自己的魅力,在这方面他甚至是自恋的。但是当他爱的人心里有了别人,他就会撤得比被猎鹰追赶的兔子还快。 与自恋相辅相成的,总是自卑。虽然杨夜不愿承认。 “可是你不给我机会,我又怎么能忘记他?”钟翛急切地辩驳,“你喜欢我,你爱我!你像个海蚌似的打开壳,用里面的软肉碰了碰我,却在我想回头抱住你的时候缩了回去,关上壳,怎么敲都敲不开,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撩拨我?” 杨夜别过眼。 当初他以为这个小鬼是喜欢自己的,却失算了。钟翛想用他来摆脱对叶新无望的暗恋,但是他却害怕——钟翛说的没错,他在害怕——害怕自己会在名为钟翛的泥沼里愈陷愈深,而钟翛最终无法全心全意爱上他怎么办?他冒不起这个险,他在害怕,他不想重蹈前车之鉴的覆辙——可怜的、可悲的、可恨的——他不想成为第二个杨溢。 “对不起。”杨夜说。 钟翛向后退了两步,他看上去就要哭了似的,眼睛红彤彤的和兔子一样。他抽噎着鼻子,大喊了一句“杨夜你混蛋!”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杨夜怔怔地望向洞开的大门。 我说了对不起,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 杨夜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大够用,但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他是明白的。在他和钟翛这段怪异的感情纠葛里,他们两个谁也不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二章 阴雨连绵。 叶清本身似乎就是个低气压中心,加之墓地阴冷,不一会儿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即将到了夏天,雨势也是缠绵悱恻,欲语还休。 杨夜一言不发地跟在叶清后面。墓园很大,几处依山傍水,风水位置极佳。每日有员工打扫,秋时偶有落叶,平添几分萧瑟。 但现在是夏天。 几丛低矮灌木将墓园分割成几大区域。园区寂静,今日也没人前来祭拜——事实上,祭拜的时间多在上午,像叶清这种习惯于夜晚的着实寥寥。 f区,十三排,8号。 f区不是风水最好的区域。这里傍山,却不依水。但是十三排8号确是山丘的制高点,远远可以望见一泓湖水。湖面平静,绿得像一块镶嵌在山峦中的翡翠。 杨夜静默地四处看了看,两旁松柏遒劲,绿树阴阴。一只硕大的松鼠窜进灌木丛里去,快得像只受惊的野猫。 直到最后,他才把目光定位在眼前的墓碑上。墓碑没有照片,只简简单单刻着名字和生卒年月。除此以外,一片空白。 两人都是空手,相比于旁侧残余的祭品,这一方土地洁净空白,仿佛无人踏足。 倏忽数十年。 无人踏足也是正常。杨夜清楚,这方简洁华美的墓碑下是空的。别说骨灰,便是尸骨,当初都没有被打捞上来。 也或许放着杨溢生前的一些用品?杨夜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叶清好像没有杨溢的任何物品,就好像杨溢不曾在叶清的生命中出现过。 杨夜的手指轻轻动弹,又强迫地塞进裤子口袋里。他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阴刻的“杨溢”二字,还用黑色的墨描了边。他很想去用手指描摹线条的凹陷,但是他及时停住了手,并打消了念头。 叶清点燃了一根烟。他抽得很慢,像是在细细品尝尼古丁的滋味。烟灰掉在了脚下,墓碑前面不再洁净,但是两人都没说话。仿佛此刻,只有雨声是主角。 两人都没有撑伞,任凭雨丝寥落。杨夜悄悄打个喷嚏。叶清回过头来看他,将烟蒂丢在脚下踩灭,凉凉地垂着眼皮道:“冷了?” “不冷。” “这地方比别处要冷。” “哦。” 杨夜转过身去,背对着墓碑,装作眺望远处景色。叶清与他并肩而立,两人身高相仿。叶清侧过脸凝视杨夜片刻,又点了一根烟。 袅袅烟雾中又开口道:“小夜,你有什么打算?” 杨夜笑了下,盯着脚下石板被雨滴打湿颜色变深的地方,口中道:“没什么打算。现在挺好。” 叶清把烟掐在指尖,置于身侧,另一只手摸上了石碑的顶端,冰冷顺着手掌侵入筋脉,一股脑儿涌进心里。 “细一想,我已经这样老了。” 杨夜咽了口唾沫:“您不老。” “你说不恨我,但你还是恨的。”叶清说。 杨夜盯着石板地,瞳孔一动不动,仿佛那个地方有什么东西把他的魂魄都吸引了。 “人都有年轻的时候,年轻,就会做一些错事。”叶清似乎叹了气,“有一些觉得一辈子都不会放手的人渐渐没了联系,有一些觉着有他也行没他也可的,反而忘不掉了。”手离了墓碑,轻轻握住了杨夜的脸,带着墓碑的温度,冰得杨夜打了个哆嗦,“你恨我无所谓,不止你一个人恨我。那些恨我的我不在乎,但是你恨我,我虽然明白是报应,但还是希望做些什么来弥补。” “……你能弥补什么?”杨夜打断他。 “我有的,都能给你。” “包括叶新?”杨夜哈地笑了起来,手心覆盖在叶清的手上,同样的手指细长,同样的寒冷冰凉。 叶清眨了下睫毛,平白无波道:“除了叶新。” “我开玩笑的。”杨夜把手放下。 “我欠着你,也欠着他。他在我身边长了三十年,是我培养的接班人。你和他不一样,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但是不一样。” “嗯,我知道。” “但是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叶清也把手放下,“在你爸的墓前,我请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除了叶新应得的,其余的我都给你。” “来换什么?”杨夜问。他不相信叶清,他宁可相信这是一场等价交换,所谓“弥补”只是一个温暖的标题。 “换你不再恨我。” 杨夜玩味道:“你这可真是穷得只剩钱了。其实你不用道歉,你只要能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然后说‘小夜,dad爱你’,就算下一秒你抽我骨髓去给叶新做手术,我都不会有二话。” “……” “你看,这个你就给不了我。当然,也可能是你没有。”杨夜耸肩道。 “我只要一个机会。”叶清说。 “给,我当然给,”杨夜笑得真心实意——他自认为真心实意,“没人会嫌钱多。你给了,我就不恨你了,咱们俩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用不用签个合同?”越说越亢奋似的,眼睛里闪着光点,语速也越来越快,“下周那什么例会我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64 也会去,你放心,我会做足功课的。等你把东西给我、给我之后,我们就没必要联系了吧?” 叶清没有接话。 “是吧?”杨夜追问道。 “……是。” “ok,”杨夜活泼得像只兔子,夸张地搓了搓胳膊,望着天空道,“雨越下越大了,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走得快快乐乐。 来时是杨夜载着叶清,走时却将叶清只身留在墓园。但是杨夜有恃无恐,叶清再可怕,现在他们有协议,他不会对自己如何。 方向盘握在手里,奔驰在宽阔的街道上。华灯初上,经过雨点的折射闲的整个世界都扭曲了。 他翻出电话,找到钟翛的号码,拨了过去。 他的脑筋很清楚。 如果他可以给叶清机会,那为什么不能给钟翛机会? 既然冒险了,那就一起来吧。叶清那里得不到的,也许钟翛能给他。就算到最后真的得不到,他至少还拿得到钱,怎么看他都不亏。 他不亏。 过了很久,那边接起了电话。 “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三章 “喂?” “钟翛?”杨夜看着前方逐渐逼近的红灯踩下了刹车,“你说的提议还有效吗?” 电话另一端的少年微微一怔,而后领悟到杨夜说的提议指的是什么,心脏渐渐加速跳动,手掌都渗出了汗渍。 杨夜听到钟翛似乎出了一扇门来到了走廊,声音空旷了许多:“杨?怎么了?” 杨夜眼睛盯着红灯,一眨不眨,眼眶发涩,口气优雅而沉稳:“如果没有过期的话,请原谅我迟到的接纳。” 钟翛久久没有发出声音,喉头像是哽住了,堵得心口发疼,连带着鼻子发酸,轻声道:“不晚。你同意就好。” “嗯。” 连着鼻音呼出的是盘桓在心间的闷,或烦闷,或苦闷,可是听到少年的声音,便是连心也通透了。 杨夜无声地笑了笑,红灯转绿灯,一脚油门驶了出去,十分顺畅。将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朵旁,道:“我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到你家,”平稳地呼吸几声,才接着道,“我想吃你做的酒酿圆子。” 钟翛难为地“呃”了一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小声回道:“杨,我现在在医院……叶子……” 杨夜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又放松,说道:“哦,不方便的话,我们改天联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家里没有酒酿,要现买,你到的时候,可能还没有煮熟……”钟翛急忙解释,“我这就回家了。” “突然馋嘴了而已。你不要买了,早点回家。” “那你还过来吗?” 少年问得小心翼翼,让杨夜哑然失笑。他看着前方看着前方宽敞的马路和路边缤纷的灯光,觉得雨中的夜色居然暖洋洋的,那股暖流流淌在四肢百骸,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把自己洗干净,涂上蜜糖,乖乖在被子里等我,”杨夜嘴角笑意加深,暧昧道,“我喜欢草莓味的。” 即使看不到,也能想象出钟翛的脸是怎样变得红扑扑的。少年期期艾艾地挂断电话,拍了拍犹自在发热的脸,抑制不住愉悦的心情,在走廊里小狗追尾巴似的转了两圈半,猛然又停下,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叶新病房的门口,才飘飘然的心情倏地又低沉下来。 叶新的病情算稳定,但毕竟不是痊愈。 叶新很乐观,积极配合治疗。但是钟翛想不通这么严重的病情,为什么叶叔叔会告诉病人本身?如果叶新没有良好的心态,如果叶新不是叶新,换做其他随便什么人,或许早就在自怨自艾中绝望了。 心情再一次沉甸甸的。他轻轻推门而进,叶新正在看书,看到他进来,露出一个笑脸:“打完电话了?” “嗯。” 钟翛过去给叶新调整了靠枕的位置,然后坐在一边给他倒了杯温水。叶新没有喝,而是问道:“有急事吗?有事的话就先回去,过一会儿我也要睡了。” “没事,我再待一会儿。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不用管我。” 叶新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道:“以往这时间我爸应该过来了,今天居然迟到了,还真稀奇。” “没关系,有我陪你呢,”钟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只要你好好的,叶叔叔就会放心了。” 叶新轻轻笑了下,情绪有点点低落:“我爸冷情冷性的,天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就在看到你爸的时候能多说两句话。” 钟翛顿住,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眼前十分脆弱的叶子,只有干巴巴道:“叶叔叔就是那样的性格吧,你不要多想。”想了想又说,“不仅是我爸,对着杨……杨先生的时候,他也……蛮奇怪的。” 他又想到了叶清和杨夜之间奇怪的气流。一想到这个,他就浑身不舒服。 既然杨夜主动要和他建立一段密切的关系,那么关于他和叶清之间的小秘密,就可以向自己公开了吧? 钟翛琢磨了一会儿,决定一定要就此问题好好和杨夜聊聊。相互坦诚,才更有利于关系的促进嘛。 想到这个就开始坐不住,屁股下像有东西硌着似的,却听叶新道:“我爸真的很看重杨先生,三番四次亲自去请他,”抬眼温和地看着钟翛,笑道,“听你说杨先生还不是很愿意接受?真是想不到……他如果能来带带你就好了。” 钟翛鼻子一酸,握住叶新的手,像小狗一般放在脸颊边蹭来蹭去,小声道:“我才不要别人带我,我就要你带我,你要快点好起来,否则在你这里毕不了业,什么时候才能转正呀?” 叶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钟翛的头顶,叹道:“要是我好不了,你可怎么办?” “怎么会好不了,医生不是说病情很稳定吗?”钟翛眼圈憋红了,慌慌张张道,“叶叔叔也在骨髓库留意着,你这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新圆润的大眼睛也微微潮湿。他也会怕,没人会想死,可是在这个时刻,他却只能从钟翛这里得到切实的安慰。他知道他爸用尽一切手段来为他治疗,但有的时候,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拥抱,或一句鼓励的话。 两厢无言。叶新身体虚弱,没多久便睡着了。钟翛一直等到他睡熟之后,轻轻在他的手背上烙下一个吻。 把手臂细心地塞进被子后,又看了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离去。到家门口的时候,杨夜已经在等了,他正靠在门上抽烟。 杨夜垂下的目光有些暗沉,再抬起来时却一派清明。他注意到了钟翛空空的双手,但很有分寸地没有多问,侧过身让钟翛开门。 钟翛夺下他指间的烟,丢在脚下碾灭,皱眉道:“说过多少次不是不让你抽烟了吗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8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68 !” 一番话说的杨夜胃口全无。锅里冒起了泡泡,杨夜戳了戳羊蝎子,夹了最好啃的一块放进谢见安的碗里,说道:“快吃。” 谢见安一边啃一边继续道:“看他的样子还真可怜。从血缘上说,你是他哥吧?今天跟他聊了一会儿,说是骨髓库没有和他匹配的骨髓,要我说,虽然叶清很讨厌,但叶新还挺好的,你就去帮帮他呗。” 杨夜涮着菜叶子,良久才道:“我姓杨。” 谢见安顶着油汪汪的嘴巴,不以为然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叶清是叶清,叶新是叶新,对不起你的只是叶清,你不要搞混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只是做个配型。你们算是同父异母?额,”似乎想到了杨夜的身世,但又找不到更佳的称谓,只好继续说下去,“同父异母匹配的概率很小的,再障也不建议做半相合,你就去当检查检查身体了。” 杨夜又给他碗里丢了根骨头:“吃。” “喂,我在很认真的和你说这个问题,”谢见安不满地敲了敲碗沿,“你若是不想和叶新相认啊啥的,可以匿名嘛。” 被逼到绝境的大叔忍无可忍,但面对谢见安,心中自幼便有着一份亏欠,他疼他宠他,可相应的,他也希望小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毫无条件站在他这边的。 杨夜咽下菜叶,说道:“你都说了匹配率很低,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毕竟是他亲哥,总不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吧?”谢见安放下啃得溜干净的骨头,说道,“去试试嘛去试试嘛,叶新人那么好,一点都不像他爸,我可不希望他就这样没了。” “你才见过他几面就觉得他好?”这话说得着实心虚,叶新的人品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是换一种身份——甚至换一种方式来邂逅,杨夜觉得他也会喜欢上他。 谢见安瞪大了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十分不可思议:“你觉得他不好?他哪里不好?还是那句话,你要分得清楚叶清和叶新,他们是两个人。” 杨夜不想在就这个话题纠缠下去,但他还是声明了一句:“我只是‘你’的哥哥,你是我唯一的弟弟。” “我知道啦,你不就是不喜欢叶新嘛。诶,他还真可怜,亲生哥哥都不帮忙。” 杨夜干脆闭上嘴。说真的,这话挺伤人,即便他知道小安是无意的。 “别说这个了,”过了一会儿,杨夜顺手又给谢见安夹了块大个儿的羊蝎子,说道,“我也有个事要问你,你知道我们这类人……”跟自己弟弟咨询这个还是有点尴尬,“怎么……怎么,嗯……避孕?” 谢见安正在喝水,听到这个问题——尤其还是从杨夜这个万年总攻嘴里问出来,差点喷了他哥一脸。 “叶子,你被压了?!” 杨夜抽抽眼角,咬牙道:“你要是再大点声,全餐馆的人都知道了!” 谢见安心有余悸,身体后仰,双眼像x光似的将杨夜从头扫视到脚,结结巴巴道:“我能知道是谁吗,我想膜拜膜拜……” 杨夜的脸由红转黑,阴森森道:“不能!” 谢见安赶紧啃了两块骨头压压惊,喝口水,心有余悸道:“最简单的,带套子嘛。” 杨夜表情古怪道:“除了这个呢?” “你不喜欢?”谢见安暧昧地挑挑眉毛,“没想到你好这口。” “……是他不喜欢。” “叶子,你该不会认真了吧?”谢见安渐渐收起嬉笑,身子前倾,郑重道,“他不喜欢也不能由着他,你年纪在这摆着呢,万一中奖了你留是不留?你们要是已经确定了关系,就把这话跟他讲清楚,他要是还不乐意,你就把他踹了吧,或者商量商量,在床上换个位置也行。” “所以我问你有没有类似避孕药之类的东西。” 谢见安切换成医生模式,语重心长:“第一,我是心脏科的,对这方面不是很精通;第二,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那种药很伤身体。” “那就是有?” “很伤身体!”谢医生痛心疾首,“你怎么总是听话听一半!” “那也总比……那什么强吧,”杨夜道,“不过就像你说的,我年纪在这摆着呢,也没那么容易就……” “反正我说不行就不行,你死了这条心吧。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我说的事,你去尝试着了解了解叶新,你会改变想法的。” “我为什么要改变?”杨夜皱皱眉,“捐骨髓是自愿的吧?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你说我逼你?!”谢见安气鼓鼓地一摔筷子,嘴巴两旁油汪汪的直反光,晃得杨夜眯了眯眼睛,“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早知道你这么铁石心肠,我就、我就——” 杨夜冷着脸道:“你就怎样?” “——”谢见安气势一下子软了下来,耷拉着脑袋,肩膀也往里佝偻着,“我就不理你了。” 杨夜看着他小狗狗的样子,轻声叹口气,把剥好的一小碗虾推给谢见安,问道:“你很喜欢叶新?” “没人不喜欢吧——除了你,”谢见安翻个白眼,扒拉着碗里的虾,“更多是觉得他可怜。你不知道我今天见到他时他的样子,瘦得像根竹竿,一股风就能给掀翻了,脸白的像鬼,精神也不好,走一步就要歇一歇,大夏天都捂得严严实实的。说出去透透风也只是坐着轮椅被人推着去外面转一圈,但见了我还是笑眯眯的,特别乐观。没聊几句护工就催着他回去,他居然还跟我道歉。我觉得这样的人要是没了,真挺可惜的。” 杨夜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叶子,你就再考虑考虑。还是那句话,你不要因为一个叶清,就连着恨上了所有姓叶的,这对他们也不公平。” “我没恨谁。”杨夜立刻澄清,“我只是不想和他们有牵扯。” “但你是叶清的儿子,这点你断不了。” 杨夜抬起头来,笑得十分漂亮:“我们怎么又说起这个了?快吃吧,还有主食没下呢。” 谢见安瞅了一会儿,一针见血道:“你对我还要这样虚伪?” 杨夜的嘴角还在勾着,不过角度不那样精确了:“我虚伪?” “你不想帮叶新就算了,”谢见安撅起嘴,重新换了双筷子,在碗里一戳一戳,“反正我在医院呆着,帮忙查一查新近的骨髓捐献者不过举手之劳,”顿了顿又道,“他们都很伟大。” 杨夜低下头,仿佛没听到这番话似的。他机械地涮着菜,挑拣出谢见安喜欢吃的东西,一股脑儿丢进弟弟的碗里,希望他多吃点闭上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见安是个善良的小盆友,但他也只是个小盆友。小盆友的善良是把双刃剑,就像他们的天真总是伴随着残忍。 ☆、第五十六章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69 谢见安到底没有得到杨夜信誓旦旦保证过的小吃,事实上杨夜也带了点怄气的心思,吃过饭一脚油门就跑了,完全无视了后视镜里蹦高的谢见安“说好的银丝卷和豌豆黄呢!”的大呼小叫。 到了家——除了第一次是在钟翛的家,其余的时间都是钟翛来杨夜这里过夜,毕竟这边还有一只普洱需要照料,杨夜索性把备用钥匙给了他。泰迪熊也被抱了过来,不过在钟狼崽每晚勤奋的耕耘下,被成功搁置在了客房。 至少不是杂物间。 到了家,钟翛比杨夜早回了一会儿,正在看晚间新闻。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扭过头,脖子伸得老长,等杨夜进厨房到了一杯水,问道:“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跟小安吃个饭。” “谢见安?”钟翛皱皱眉毛,“以后回来晚了记得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回来晚的通常是你。” 杨夜只是在陈述事实,没有情绪化。他有点累,想早点上床休息。 放下水杯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刚到浴室门口,钟翛就像藤蔓似的缠上来,一边说道:“我是在医院嘛,你知道的。但是你每晚去哪,我就不知道了。” 杨夜停下脚步,转过身把他推开,神色有些倦怠:“你什么意思?” “你答应我不会再去酒吧了。” “我没有去,”杨夜心烦意乱,语气也不好了起来,“要是去了,我就是明天早上回来了。” “我知道,我相信你,你不要生气,”钟翛亲了亲杨夜的脸,说道,“你跟谢见安出去我没意见,但你至少提前给我打个电话说一下。你不知道,回来之后发现你还没有到家,我就会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你说谢见安是你弟弟?是亲生的吗?” 杨夜很想说“是”,这样能将问题简化许多,但是他答应过钟翛,要么不说,要么就只讲真话。所以他还是解释了一番:“不是亲的,但和亲的没什么两样。” “那就是竹马竹马了?”钟翛把手搭在杨夜的腰上,带着暗示,轻微地上下摩挲。 “……如果你的意思是,他从小就是由我换的尿布由我喂的奶,那没错。” “你们的关系好的……好的有点……他好像很黏你,但他已经三十多了,比叶新的年纪还要大,但一碰到你,就变成苏越的心智了。” “他只有我可以黏着。”杨夜不想再深说下去,转而抓住钟翛在他腰间愈渐放肆的手,说道,“还有个事儿,以后做的时候,你还是带上套子吧。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换个位置。” “为什么?”一听到削减福利,钟狼崽立刻委委屈屈地就着眉头,可怜道,“你要是嫌打理费事,以后交给我好了。你知不知道,你这里,”食指按了按杨夜小腹中央的一点,“你这里面有个小小小小的小洞,每次一顶到哪里,你也很舒服,射得满身都是呢。带上套子感觉怪怪的,我不要。” “不是这个意思。”杨夜忽然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想到谢见安说的,让他向情人据实以告,但他深知他和钟翛的关系并没有达到“非彼此不可”的程度,难保钟翛不会当成笑话来听,又或者干脆把他当成了神经病。 认真权衡过后,他还是决定去专门服务于他们这类人的医院打探下谢见安说的那种药。谢见安那边暂时不用妄想了,他还在因为骨髓(或点心?)的事对杨夜很是不满,杨夜打算等弟弟气头过去了,再带着小点心去哄哄。 回过神来的杨大叔看了看扁起嘴巴的钟狼崽,在心里暗自叹口气,无奈道:“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 钟翛立刻松了紧缩的眉头,一副奸计得逞的欠揍模样。两人堵着浴室口,杨夜只想简简单单冲个凉,然后立刻睡觉,但精力旺盛的狼崽显然还需要一番运动。 杨夜道:“我们今天歇一晚好不好?” 钟翛有些不情愿,恋恋不舍地顺着情人的腰线一路向下摸了摸,临门的时候被杨夜坚决地按住不安分的手指,只好讨价还价道:“好吧,那你不要这样急嘛,我们聊聊天。”说着拖着半裸的大叔窝进柔软的沙发里,普洱正在沙发中央抱着她的专属小泰迪酣睡,没人敢打扰大小姐的安眠,于是两个大男人只好挤在了沙发一侧。两人挨得很紧,钟翛把脑袋歪靠在杨夜的肩膀上,双腿蜷上沙发,玩着大叔的手指,说道:“我今天去医院看叶子,他告诉我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师了。” 这在杨夜离开医院时便能想到,叶新必然会跟钟翛聊起这件事。他唯一的担心是钟翛并不希望他接受叶清提供给他的这个岗位。 如果有可能,他也绝不会接受。可是叶清已经说到那份儿上了,连杨溢他都好意思搬出来当筹码,杨夜要是再不答应,他很怀疑以叶老爷的偏激,他会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算不上老师,只是在叶新住院的这段时间帮他盯一下项目。”杨夜道。 “可是叶子的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痊愈的,你其实已经取代他了吧?” 杨夜极快地闭上眼又睁开,因为速度快,看起来就像眨眼一样,说道:“不是,我取代不了任何人。开泰公司姓的是叶,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钟翛讪讪地没在接话。杨夜每天连轴转他也是看在眼里的,白天去卡斯帕那里参加集训,晚上回来还要写报道,好几次是他们胡天胡地闹了一通之后,等到自己睡着了,杨夜再轻轻爬起来去书房赶进度。若不是半夜起床喝水或者往旁边一搂却搂不到人,他还真没注意过。 他也会想,杨夜的身体里究竟蕴藏着怎样的能量,能够适应如此高强度的压力,还做得游刃有余。钟翛会心疼,于是在床上怄气似的把杨夜做晕过去,最好一觉睡到大天亮,但每每都会适得其反,半夜杨夜捂着腰,爬也要爬去书房。 若说之前钟翛不想让杨夜接手叶新的项目,是因为他们尴尬的关系,还有一小点儿的为叶新抱不平——兢兢业业却为了他人做嫁衣,最后项目成功了还有人来分功——那么现在他们既然已经确定了关系,想法也会尽可能的转变。这一次他不希望杨夜接手,更多的是不希望杨夜的劳累等级更上一层楼。 可是叶叔叔……他真的没胆子挑战叶叔叔。 “等这此服装展闭幕之后,我们去度假吧。”钟翛眼睛一转,兴冲冲道。 杨夜一愣,钟翛事事以叶新为先,叶新身体不好起来,他会守在病床边不离开一步,居然能说出“我们去度假吧”这样的话,除了受宠若惊,更多的是怀疑小鬼是不是留了什么烂摊子要他去收拾。 但钟翛的主动实属难得,于是杨夜愣过后又立刻点头道:“好啊。” “那我们要抓紧时间定目的地,”钟翛安了弹簧似的刷地弹去书房抱出了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70 一直当摆设的地球仪,颠颠儿地跑回来,尾巴摇得欢实,“只剩两个月了,你是加拿大的护照,一溜儿免签,我可是还得领签证的。”手指一转地球仪,兴致勃勃道,“我们去哪玩呢?最好是英语国家,要是别的什么什么小语种的,沟通都有障碍,我可不要请导游破坏二人世界。” 杨夜笑了下,由着他叽叽喳喳。 “诶,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钟翛用肩头顶了顶大叔,“说真的,我还没去过加拿大呢,那是你出生的地方吧?不如回顾下童年怎么样?” “我是在b市出生的,”杨夜舒展身子,向后靠去。幅度有些大,吵醒了普洱。普洱懒洋洋地抬了下尾巴,打着哈欠又伸个懒腰,丢下泰迪熊,踱着猫步钻进了爸爸怀里继续睡,“年前刚去了加拿大,换个地方吧。” “哦……”钟翛看上去有些失望,但很快打起了精神道,“那我们去哪?你转一下,我闭眼睛随便点一个,你看怎么样?” “要是点到了非英语国家呢?”杨夜戏谑地一挑眉毛,抱着普洱,向地球仪倾过身,转了两转,停在了美洲大陆上,“我们去拉斯维加斯吧。” 钟翛拧起了眉毛。 “你也应该感受一下一掷千金的快感,能让人脱胎换骨,比去哪个悠闲海滨都要来得轻松,轻松到放肆,”又点了点美国西南部海岸,“如果你想去海边的话,拉斯维加斯离加州很近,一举两得。” 钟翛看上去对拉斯维加斯的提议并不感冒,但他还是说道:“好吧,反正主要是让你放松的,你开心就好。” 杨夜看着眼前的少年,蓦然觉得好像更爱他了。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次,他没有因为“更爱”而感觉到不安。甚至,他期盼起了这次旅行……和“二人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来,发糖啦发糖啦,为数不多的糖啊~过了这村没这店啦~ ☆、第五十七章 当务之急是要去医院开一些那什么的药。 杨夜很实际,与钟翛多次就安全套的问题协商未果后,他不可能就真的自暴自弃,自欺欺人说反正自己年纪大了,小baby一定和自己无缘——万一呢? 他的新陈代谢还是十分正常的,和他的荷尔蒙分泌量一样正常。 为了这个万一,杨夜冒着被卡斯帕炮轰的危险请了半天假。第二天一大早又被苏越的电话吵醒,叽叽喳喳埋怨他偷懒,留下自己一个面对炮火纷飞。 杨夜好脾气地听完,挂断电话,身后一条手臂横伸过来,拦腰抱住后脑袋也凑上前大狗似的蹭了蹭,迷迷糊糊道:“谁啊?” 杨夜一边转过身一边道:“苏越。” 钟翛眼睛还没睁开,却不高兴地撅起嘴:“一大早扰人清梦,一定是昨晚被莫臻踹下床了,也不让我们好过。” 杨夜失笑道:“胡说八道,他都不知道你在我床上吧。” 钟翛这才扒开一只眼睛,说道:“你没跟他说我们在一起了?” 杨夜笑笑,拿开他的手臂下床冲凉洗漱。 钟翛跟着坐起来,拥着被子,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琢磨着杨夜对他的敷衍态度就好像他是一个无理取闹要糖吃的小孩儿似的,心底蓦然升起一股怒气,冲着紧闭着门的浴室大声道:“你干嘛不告诉他?” 杨夜在里面,刚脱下内裤,还没打开水流,模模糊糊听到钟翛的声音,拉开门探出头道:“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觉得和我在一起很丢脸吗?” 杨夜挑挑眉毛,不和犯了起床气的家伙一般见识,说道:“你如果再这样,那还真是挺丢脸的。” 钟翛将被子拉过头顶,背着杨夜倒回床上。 杨夜盯着被子勾勒出的流畅身形看了一会儿,又说道:“你不是也没跟别人说?” “别人?我能跟谁说?”钟翛在被子里鼓涌半天,露出个脑袋,转过身来看着大叔,控诉道,“连我爸都长年不回家,我还能跟谁宣布?” 杨夜装模作样地摸摸下巴,半真半假道:“比如……叶新?” 钟翛一下子闭紧了嘴巴。 心里哗啦凉了半截。杨夜耸耸肩,说道:“我开玩笑的。” 说完嘭地关上门,打开了花洒。 不知是钟翛觉得刚才的拒绝太生硬想补偿还是怎的,等到杨夜冲凉后走出浴室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温热的牛奶和五分熟的煎蛋。烤面包机正在恪尽职守,煎锅在钟翛手上愉悦地将培根和小香肠翻了个身。 普洱闻着味道喵喵地凑过来,杨夜抱过她,看到食盆里盛着满满的猫粮,是钟翛填满的,普洱被娇惯得挑嘴十分厉害,最近更是经常性想尝试人类的食物,为了她的生命健康安全着想,每次吃饭都是一场恶战。 “把她关进笼子里吧,”钟翛端着煎好的早餐出来,烤面包机适时吐出烤好的面包片,融化的黄油奶香四溢,普洱眼睛瞪溜圆,喵喵叫得直拖长音。 杨夜抓住普洱往餐桌伸的小爪子,一边摇头道:“不用。” “那你还怎么吃饭?”说完对着普洱道,“你快去吃你自己的去。” 杨夜把普洱放在她的食盆前方,把猫粮又往普洱的鼻子底下挪了挪,普洱闻了闻,勉为其难地叼起一粒猫粮咬碎吞了下去,一边吃一边叫,叫得极其不情愿。 杨夜拍拍手起来,接过钟翛甩过来的几张湿巾,擦净手后先喝了一口牛奶。 钟翛咬着面包片,又叉起一根小香肠,咽下去后问道:“刚才苏越来电话什么事?” 杨夜调侃道:“你不是说他和莫臻性生活不和谐么?” 钟翛大力翻个白眼,嘴巴塞得鼓鼓的,嘴角都沾上了黄油,看上去十足孩子气:“我那时脑筋不清醒,无论说了什么你都别当真。” 不知道这句话回应的是哪句。 杨夜也没多做纠缠,实话实说,但没有说今天要去医院,只说了有公事。 钟翛闷闷道:“你都多久没去莫臻的公司了?那俩办公室就我一个人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杨夜顿了顿,将牛奶喝光,擦擦嘴,起身道:“我先走了。”到了玄关穿鞋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问钟翛要不要回来吃晚饭,但话在嘴边打了个圈,咽回了肚子。 这本是情人间该有的互动,但放在他们之间却显得十分奇怪。一段关系如果双方太如履薄冰,那么前途茫茫,根本看不到希望所在。 ………………………….. 因为已提前预约过,不过十分钟便轮到了杨夜。 龙舟医院是一家国营企业,但名气不大,没有专长,日积月累下患者寥寥。但是有国家的支持,倒是撑了下来。 没有人知道龙舟医院究竟存在过多少岁月,似乎在每一代人的记忆深处,有血液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3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73 只这种款式的项链,他真的应该去买张彩票。 杨夜以一种着迷的、眷恋的、又带着排斥的目光盯着项链看了许久。他没有去接。 “你是要……给我补偿?还是什么?” 真奇怪,在他需要的时候,他们都离开了他,无论他向他们索要怎样的保证——等到他接受事实了,明白那些保证都是空头支票,他们又一个个蹦出来,说可以兑现了。 “如果你同意的话。”乔延身体前倾,双肘支撑在桌面上,双手交握在下颌前,认真道,“小夜,我的公司需要一个继承人,而你是我唯一的……选择。” 选择。他用的是“选择”。 杨夜眼皮一跳,抬起眼,同样认真道:“这是你的价码?” “……这是我的所有。” “值得吗?” “我说值得就值得。” 杨夜似乎笑了下,又好像没有。即便是选择,他也是唯一的一个,没有其他人在他前面,他终于是第一位了。 杨夜拿过首饰盒,端详了半晌,扣上盒盖,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乔延默言不语,等到他收下了项链,才慢慢展露笑意。 ………………………………… 街灯长明,霓虹闪烁。 杨夜是被乔延的人“请来”的,车子还留在集中营的地下停车场。乔延本打算直接送杨夜回家,顺道抱了个认认门的意思,但是杨夜坚持去取车子,只好作罢。 从停车场开车出来,等红灯的时候,杨夜掏出盒子在手里把玩着。沉吟一下,方向盘右打,将车子停靠在马路边。他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火,然后将项链拿了出来。 透过薄薄烟雾,依然能感受到黑曜石光滑的表面。那种多年来被人不断摩挲、擦拭后形成的独特触感。 他就这样看到烟即将燃灭。他摸出了手机,按下了钟翛的号码。当钟翛的声音响起时,他将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 杨夜清了清喉咙:“是我。” “嗯,我知道,怎么了?” “在家?” “……没有,”钟翛道,“你不是说今天会回来晚一些?我就多陪了叶子一会儿,现在还在医院,”像是补充,又像是强调,“现在刚刚八点半。” “……哦,那真遗憾。”杨夜道,同时把项链收了起来,透过前玻璃望向绵延不尽的道路,“本来还想让你查一查拉斯维加斯好玩的项目,回来我们一起挑一挑。” “这个不用着急吧,有些优惠如果提前订下就没有了呢。” 杨夜点点头,十分赞同的意思,又想到钟翛看不见,转而“哦”了一声:“也不只是好玩的项目,查一查当地不错的教堂,”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机,却是一副愉悦开朗的语气,眼睛亮晶晶的,“苏越想向莫臻求婚,然后在拉斯维加斯登记,我们亲友团可要忙起来了。” “说起苏越,他今天给我发了一条奇怪的信息,”钟翛回忆了一下奇怪信息的内容,复述道,“他说‘我才不要叫你后妈!’,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哈,你不是怪我不向他说明我们的关系吗,”杨夜的声调十分轻快,像跳跃音符似的,“我就跟他说我们在一起了,他有点出乎意料。” 有那么一秒,钟翛屏住了呼吸。 “不说了,我马上到家,”杨夜说,“你……方便的话,早点回来吧。” 没等钟翛回复,便已然收了线。 钟翛握着手机有些发愣,然后抓抓脑袋,又晃了晃,收起电话回到了病房。 迎面迎上的是叶新促狭的笑脸:“谁呀?” “……一个朋友。” “是吗?”叶新一扬下巴——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了点活力,“那我怎么听人说什么‘你不是回来得晚一些’,啧啧,‘回来’?” 钟翛的脸腾地涨得通红,嗫嚅道:“真的只是个朋友……” “女朋友?” “……” “不要害羞嘛,这很正常啊。有喜欢的人了,真好。” 钟翛心念一动,问道:“叶子,你有喜欢的人吗?” “唔……我还想不到那么远的事,”叶新笑了笑,却不苦涩,“一切都要等我的病好了,才会考虑这种事情吧。” 钟翛勉强一扯嘴角,坚定道:“你一定会好的。” 叶新拍了拍少年的手臂,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说道:“快回去吧,不要让女朋友等急了呀。” ………………………… 当晚的钟翛莫名有些情动,在他的脸蛋迎接了大叔的安全套十连击之后,慢慢冷静了下来。 不可避免的,两人又为“带不带套子”这个世纪大问题纠缠了许久,到最后互相含了一次作罢。 缓过神来的钟翛撅着嘴十分不爽,大叔也十分不爽,但他没有撅嘴。 性生活不和谐简直是情人间的致命雷区。杨夜更时常恍惚觉得他和钟翛根本算不上情人,不如床伴来得精准。 那就更致命了。 杨夜沉沉叹气,靠在床头又点燃了一根烟。烟雾向钟翛的方向飘过去,少年十分孩子气地往被子里钻了钻,但是没有像往日里抢过烟头灭掉。 “你要是不喜欢带,我们就换个位置,”杨夜的声音在夜里突兀地响起,“你可以试一试,在下面也不会很难受的。” 他想到了从前的那些床伴,似乎对他的技术都是一致的好评。不是没有觊觎他后面的,但他们都不是钟翛。 也许是拉斯维加斯的提议给了杨夜一些自信,他敢于直言自己的要求和提议。 “不要,我不习惯。” “你都没试过,你怎么知道不习惯?”杨夜故作姿态道,“还是你跟我不习惯?那还真是太让我伤心了。” “不是谁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这是我的原则底线。” 杨夜想问如果这是叶新的要求,他会不会松口?但一想那太没事找事,他可没有自虐的爱好。 杨夜将烟蒂掐灭,敲了敲额角,说道:“你……相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比方说……男人也能像女人一样,怀孕生子?” 钟翛“哈”地笑开了:“怎么可能?那还要女人做什么?” 杨夜偷偷瞥了他一眼:“比如我们这种性向的,就可以组建一个家庭了……” “我早就放弃家庭的想法了,”钟翛从被子里钻出来,说道,“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好了,如果他想要家庭氛围的话,我们可以领养,领养几个都可以。” 杨夜又点了一根烟。 他吸得有些急,火光明灭在指尖,和心跳一个频率。 他想到钟翛的年纪,他太年轻,想的东西和他这个老男人截然相反。他想要的是一个稳定的家庭,但钟翛,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特定的人。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74 杨夜已经麻木,但是他真的在考虑他们到底还能走多远的问题了。 忽然钟翛又道:“其实如果真有这种人,他们也挺可怜的。” 杨夜一顿,烟灰掉在光裸的胸膛上,烫得他弹了下。急忙忙把烟灰掸到地上,钟翛要搭把手,被杨夜挡住。 “可怜?” “是呀,要是被人知道了,会当做怪物的吧。” 杨夜一下子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吼吼~高潮要来啦啊哈哈哈((←别理,此人已疯 ☆、第六十章 之后,杨夜再也没有和钟翛说起过这个敏感的话题了。 床上的两人依旧不和谐,但很多次杨夜拗不过,只好妥协。他也偷偷尝试过女人用的那种避孕药,可是好像没什么效果,反而常常晕沉沉的,他就不敢再用了。 真是难以调和的矛盾。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两月已过。这期间,苏越拉着他名义上的老爸逛遍了大小的婚戒店,终于选定了一只十分具有苏越怪诞风格的戒指。戒指没有钻,却是个剔透的红宝石,外面裹着亮闪闪的头咬尾蛇的银边图案,看上去就像几岁的小女孩过家家时喜欢交换的礼物。 这两只红宝石的净度并不好,有肉眼可见的细小纹路,不过正是这些纹路,才是让苏越不惜向老爸借钱也要订下来的原因。杨夜透过光仔细一看,一只里面的纹路形成了“s”形,另一只则是“m”。 杨夜抽抽嘴角,用极其复杂的眼神深深凝视了自家儿子一眼,一边为莫臻哀悼。 兴奋的苏越没有注意到杨夜的小动作,兴致勃勃道:“你看这两个纹路,是不是很好?分别是我和莫臻的姓氏缩写呢!” “是不错,很新颖,”杨夜立刻改口,同时暗自唾弃自己刚刚产生的不纯洁的想法,“就这个吧。” 苏越心满意足,宝贝地将两盒戒指搂在怀里,生怕被鸟儿叼飞了似的。 最重要的求婚戒指搞定了,又轮到了求婚方案的策划。 杨夜在咖啡厅里听着苏越眉飞色舞叽叽喳喳,手支着额头,眼睛将闭未闭。 大脑即将停转的时刻,忽然苏越用力地摇晃了杨夜的肩膀,杨夜一个激灵,差点碰翻了咖啡杯。 “你最近怎么了?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难道是晚上太猛了?”一想到猛的对象,苏越的脸色像生吞了一只瓢虫似的,“你也节制点,老年人!” 杨夜也感受到了最近身体的异常——也不算异常,可能就是事情太多压力大,总觉得怎么睡都睡不够。因为这个,再加上本身的不和谐因素,他和钟翛有将近两个星期没有做运动了。钟翛每天憋着一副臭脸,看得他直倒胃口——真正意义上的“倒胃口”。 “还不是你这小鬼不让人省心,害得我忙前忙后没时间休息。” “喂喂喂!你是我爸诶,这么说太让人伤心啦!你儿子的终身大事你都不想帮忙吗?” 杨夜抬手照着苏越光洁的额头狠狠弹了一下:“不让人省心的小鬼头!” 连续商量了几个恶俗方案,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随着时装展的临近,求婚事宜也不得不搁置,忙起了更加紧迫的——时装展。 时装周在b市首场,在sh市和hk市设有分场。时装周临近,加之lc先生的盛名,各大时装杂志记者蜂拥而至。 对于杨夜来说,如何在波涛汹涌的报道中独树一帜,是个重大挑战。不过他近水楼台先得月,倒还不是十分担心。反倒是亲自上台走秀,之前没觉得如何,真正临场了才觉得紧张。 苏越更紧张。杨夜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苏越抱着就不撒手,呜呜哇哇道:“怎么办怎么办,这一天来得太快了我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 莫臻把这个没断奶的娃从杨夜身上揪下来,冷声道:“没出息。” 苏越蔫了。过了一阵又探头探脑似乎在找些什么,说道:“诶,钟翛没来吗?在过两个小时就开幕了。” “他每天晚上有事,”——去医院,杨夜没有细说,又说道,“他没来才好。” 苏越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你说的好有道理,要是在亲亲小榛子面前出糗了我就不要活啦呜呜呜——” 莫臻和杨夜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一声冷笑。 杨夜道:“你出的糗还少吗?” 然后有是苏越哇啦哇啦吵个不停。 杨夜按了按太阳穴,他又困了。 时装展的后台经过多次彩排后井然有序,但不可避免的闹闹哄哄。杨夜也不知道当晚自己是如何完成的任务,在他的记忆里,就只剩下了满场璀璨炫目的灯光。 只走一场,他拼命克制着不断翻涌上来的困倦,憋得眼眶都湿漉漉的。 时装展首场顺利完结,晚上有一场庆功酒会。苏越这个派对达人自然当仁不让,莫臻要回公司处理后续事物,苏越便盯上了大叔,拖着他一起去。 杨夜最近嗜睡,苏越觉得是和缺乏运动有关,又吵着说过几天一起去游泳。杨夜没有当场答应,他满心满眼都是床,却又推脱不过苏越的热情,只好在派对一角就着小酒吃蛋糕。 苏越早就不知浪到什么地方去了。杨夜打算吃完这块蛋糕就走,时装展最重要的首秀已经搞定,他即将迎来一个很长的假期,现在回家,没准还能和钟翛商量下订机票的事。 正咬下最后一口蛋糕,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男声:“杨?” 杨夜舔着嘴角捧着酒杯转过头去,不由愣住了。 来人棕色的头发微微带着自来卷,得体的西服包裹住修长的四肢。睫毛卷而翘,一如既往地笑意盈盈。 杨夜咽下蛋糕,回以微笑:“启信,好久不见。” “是呀,好久不见,”程启信露齿一笑,眼睛眯着,弯出月牙的弧度,似乎在回忆,那弧度十分漂亮,“整十年不见了。” “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我是应一个朋友的邀请过来凑数的,”程启信道,他比十年前沉稳了许多,但是说话的语气风格还残留着些跳脱,让杨夜感觉颇有些亲切,“这几年每做一个项目就去一个地方,中国来了不少次了,但还是第一次到b市,而且也只是停个脚,明天就回新加坡报道了。”顿了顿,问道,“你这两年怎么样?” 似乎旧人重逢的尴尬,就是除了话从前,便没有其他可说的了。 “不错,你呢?” “也不错,”程启信向他举了举酒杯,“那边有人叫我,我先过去了。对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塞进杨夜手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空打给我。” 说完转身走向了派对中央。 杨夜看着曾经的情人意气风发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名片,随手装进口袋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75 ,便抛之脑后。 他只把这场重逢当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彼时他的心思还满满期待着赌城之旅。 …………………………… 机票订得十分顺利,钟翛的签证一个星期前就已经到手。他是放不下叶新,心底隐隐有几分后悔提出度假时的冲动。不过他很快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杨夜现在才是他名义上的情人,对叶新,他可以有爱,但那只能是朋友的、亲人的那种爱。 所以他还是很积极地张罗了行李。 正如同钟翛会在临出发前去叶新那里打个招呼,看一看一样,杨夜也抱着点心盒子来到了谢见安的员工宿舍。 甫一进入医院,便有股莫名的凉意。医院阴气重,杨夜很不喜欢,可是他还是进来过许多次,无法拒绝。这就好像是喝中药,苦涩难喝,但他知道良药苦口的道理,是救他命的地方。 谢见安曾经是他生存动力的来源,某种程度上来讲,谢见安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生活,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当然这是他青少年时期的想法,等到他们都长大,有了自己的小圈子,这个理由便显得过时了。但这般情分,却是谁都无法夺走、替代的。 这两个月间他也找过谢见安,不过一见面谢见安就老生常谈——哦,也算不上老生——无非就是劝说杨夜去抽一管血检验下匹配度。 在谢见安的身上,杨夜总是带有一副丧失原则的宠溺。谢见安或许感觉不到,所谓当局者迷。他只知道他的叶子对他好,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他置气不理他,他便有恃无恐起来,觉得叶子是理所应当宠着他的。 所以,在杨夜堪称义正词严的拒绝后,他有那么一小点儿的不可思议,因为他的要求,杨夜从未拒绝过。他又觉得这件事他做得对,那么他便孤注一掷地认为杨夜是错的了。 两人陆陆续续冷战了几次,就在上周,杨夜终于挨不住弟弟的冷眉冷眼,再加上谢见安说“匹配的几率是万分之一,就算匹配了,高配也不一定合适”后,还是带着惯性的宠溺,由谢见安亲自上阵抽了一管子血。 然后这管血就没消息了。杨夜也放下心来,应该是没匹配。他觉得自己是仁至义尽,谢见安也能收收心了。 这天带着点心来谢见安宿舍找他,无非就是说他要出国半个来月。谢见安刚从手术台上下来,有气无力地听了一会儿。杨夜见他实在疲累,把他按在床上睡觉后,又把他积攒不知多久的脏衣物丢进洗衣机里洗了,晾在阳台后悄声离开。 普洱交给了莫臻寄养,作为唯一一个靠谱的人,莫臻对杨夜和钟翛的事并未置喙,没有像苏越那般惊讶,但也没有表示过祝福。 交代好一系列琐事之后,两人踏上了前往心驰神往的度假之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一章 拉斯维加斯是众所周知的赌城,赌自不必少。杨夜和钟翛两人虽不好赌,但既然来了,又是打着放松的名号,自然也少不得下场玩上两盘,输得过了番瘾,又跑去看了赌场里的歌舞表演。那些个穿着丁字裤的洋妞们光屁股露大腿,身材高大壮硕。钟翛尽量用欣赏的眼光来看待画着浓妆的舞者们,却感受不到半分性|感|妖|娆。 他扭过脑袋看向杨夜,杨夜倒是十分有兴致。他们坐在前排,一位金发碧眼大波翘臀的姐们儿还向杨夜大飞媚眼。杨夜是来者不拒,笑盈盈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变换明亮的灯光下,钟翛觉得杨夜比台上的那帮姑娘好看一万倍。 瞧瞧那鼻子,挺拔得像座山峰;那嘴,不大不小,虽不是红艳艳的,但胜在唇形姣好,贴上去舔上去都是个十分舒服的形状;还有那双眼睛,瞳仁黑灿灿的像星星,点缀在浓而长的眉毛底下,眼眶的形状十分清亮,眼珠子一转跟有水波似的,每当承受不住自己的猛烈便会眯成一条优美的弧线,那才叫性|感|妖|娆! 下半身逐渐火热、膨胀。钟翛赶忙移过眼,舔着干燥的嘴唇,抓起水杯便喝了个精光。 杨夜侧过脸来:“这么渴?要吃点水果吗?” 钟翛瞪着眼睛,毫不掩饰里面燃烧的欲望,抓过杨夜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样大咧咧地覆盖在自己撑起的裤裆上。 台上的姑娘见着了,身段扭成了水蛇,更软更艳。 杨夜噙着笑意,一挑眉,也不遮挡,隔着裤子握紧了低下跳动不已的硕大。 钟翛低喘一声,暗自咒骂了一句,腾地站起来拽着杨夜便往厕所走。 不知是不是换了个城市便真的能放纵心意,钟翛也无暇考虑这个。只知道再从厕所出来时,整个人脱胎换骨神清气爽,换成了杨夜面色不佳,低声咒骂。 他俩因着套子的事闹了很久的不愉快,今天却是没在计较。杨夜意外地十分配合,钟翛觉得他应该和自己一样,换了个城市,身边全是陌生人,怎样浪荡都好像是不为人知的,有一种地下的错觉,又十足的诱惑。 钟翛半扶半抱着杨夜进到租来的车里,低声笑道:“你看,这样多好?你不是也很舒服?干嘛一定要让我带套子?” 杨夜有气无力。一落到拉斯维加斯的地界,他便像脱离了心事桎梏的飞鸟,整颗心都是飘飘然的——和钟翛24小时呆在一起,能在一起吃晚饭,又能一起找乐子疯玩,玩到得意忘形,跟他在厕所来了一发——滋味儿还挺爽。 拉斯维加斯真是一个好地方,这里没有叶新叶清,也没有苏越谢见安,谁都没有,只有钟翛——钟翛也只有他,有一种相依为命的快活。 没带套子就没带吧,杨夜想。放纵嘛,就要放纵到底,想那么长远做什么? 于是他声音沙哑道:“不带就不带吧,小心不要射到里面就好。” 钟翛难得见杨夜这般柔软,心脏像泡进了蜂蜜罐子里似的,又甜又腻,和杨夜在车里腻歪在一起,心想到时候意乱情迷,射不射进去也是没法控制的事。 杨夜低下头,看着钟翛年轻的脸。在这里,钟翛有一种孩子般的可爱。他在b市想的东西背负的东西也很重,让杨夜差点忘了,在新加坡时,正是这种本质上的可爱让他欲罢不能,如此一想,也是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钟翛了。 心念微动,便亲了亲钟翛的脸颊。钟翛回吻过去,吻着吻着又有些情动。 杨夜捧住钟翛的脸,问道:“你喜不喜欢我?” 钟翛毫不犹豫:“喜欢。” “那爱不爱?” 钟翛迟疑一下,但还是说:“爱。” 可是有多爱呢?爱也分等级,是第一爱的,还是第二爱的?谁又是你最爱的?分了等级,好像又有人会心有不甘了。 不过杨夜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深知,在这个相依为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9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79 的骨髓与叶新的匹配了,那他杨夜作为当事人,不应该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才对吗?为什么叶新知道、叶清知道,独独他不知道?难道都认定他是个木偶,会任人摆布么! 他不想和小安为了“外人”生气吵架,所以回到家,整理了行李,又趴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 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到了晚饭时间,还是被肚子给唤醒的。肚子实在是闹得慌,前一阵子是什么都吃不下、不想吃,现在是什么都想吃,而且吃没够。 他摊手摊脚地躺在床上,肚子朝天袒着,胳膊腿东撇一条西撇一条。 饿。又不想动。 就这么磨磨蹭蹭的功夫,钥匙声从门外响起。杨夜松了口气似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终于有人来做饭了。 转念一想这念头不大好,钟翛两天一宿没合上眼过,再支使他给自己做饭总有点虐待童工的感觉。 这样想着,又为了不亏待自己的胃。杨夜七手八脚爬下床,进了客厅,迎面而来的非但不是想象中钟翛一脸疲惫的样子,反而是头发潦草凌乱,分明透支了精力,眼里却极诡异的亮着兴奋的光斑。 见到杨夜,鞋子也来不及脱,就扑上去把人抱住,撞得大叔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钟翛摇尾巴似的,从杨夜颈窝里抬起头来,眼里光芒更亮:“杨,叶子醒了。” “哦……” “杨,你为什么要背着我做检查?又不告诉我,”明明是责备的话却被少年说得兴高采烈,“你能救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打包赶车出去玩啦~ 最近可能不会按时更咯_(:з」∠)_ 表打我啦~ ☆、第六十四章 杨夜一颗心跌进了谷底。 这让他昨夜的失态成了一个笑话,他这个丑角逗得人前仰后合尚不自知。似乎也没什么必要去找谢见安问个究竟了,问了也没用,他老早就知道生活向来只看重结果,明知如此还一意孤行要个为什么,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是眼前少年眼中的光让他移不开眼,也让他说不出半句话。 钟翛仍是一派笑盈盈的模样说道:“杨,我真的是……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救了叶子的命!不过还真的是好凑巧,没想到身边就有人能配上,劳费叶叔叔还在骨髓库找了好久,也是叶子吉人自有天相!” 杨夜被钟翛抱紧了腰,熟悉的手臂力道,熟悉的、带着少年独特气息的体温,在这一刻都像是舞台上滑稽剧大杂烩。 钟翛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杨夜的回应,以为杨夜意外于他消息灵通,转而又得意洋洋道:“今天上午叶子醒啦,是他告诉我你居然为他做了匹配度检测的,”复又深情款款道,“杨,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你是这样——”似乎搜肠刮肚也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这样”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这样的好人”来。 他拥抱着他,自说自话,杨夜却凉了个通透,如同在三九天里被人扒皮抽筋。 他不忍心打断这个满心满眼认为杨夜是个好人的钟翛。 可是他不得不打断他。割裂他人的美梦是一种很残酷的行为,但是他根本无力为钟翛上演一出美好的童话故事。 于是他推开了正兴奋的少年,一字一句道:“谁跟你说,我要捐骨髓了?” 他本来张口而出的是“谁跟你说我要救他了?”,不过这句话似乎十分有针对性,所以他管住了自己的口舌,换成另一种方式。 就算以前,他或许会为了息事宁人去做钟翛口中的“好人”,但现在他的肚子里还住着一个小家伙,两相权衡,自然是后者比较重要。 这些他要怎么去告诉小家伙的另一个父亲? 眼神不禁复杂了起来,过剩得如五颜六色的丝线,织成了一张色彩缤纷的紧密大网,铺天盖地网住了钟翛。 钟翛似有所觉,他呆愣着,挣脱什么一般,嘴唇微动,忽而笑了出来:“杨,你总是喜欢开玩笑。”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去帮他?”杨夜嗤笑一声,“帮他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你说说,我跟他有什么情分?” “你——!” 杨夜摊了摊手,转身晃进厨房,开了一盒鲜牛奶。牛奶冰凉,他想了一下,把牛奶倒进杯子里加热。 钟翛急匆匆地追上来,拖鞋都穿反了:“那你为什么要去做配型?” 杨夜盯着微波炉上变化的数字,眼皮也不眨一下:“我无聊。” 简直无耻。 钟翛难以置信,字字血泪,控诉道:“可是谢见安说——” “小安?他是我的发言人吗?”杨夜讽刺道,“我这个正主连个影子都不见,他就跑去和叶新信誓旦旦,”莫名泛起一阵心酸,“你们有谁问过我的意愿吗?” “可是、可是叶新现在就躺在医院里,只差你的一管造血干细胞!”钟翛简直要语无伦次,“你是不是怕疼?一点也不疼的,只要几个小时,过滤出需要的细胞,剩下的都还给你!” “我不需要你的常识普及讲座,谢谢。” “你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见杨夜手里捧着牛奶杯,上前一把抢了过来,逼着杨夜直视自己,却在与杨夜对上眼神的瞬间,鼻子一酸,带上了哭腔,“你到底怎么样才肯救他?” 杨夜也不再执念于一杯牛奶,虽然他真的很饿。牛奶香腻的味道滑入鼻腔,搅得他脑子有些涩滞。 听到钟翛这样的问话,杨夜忽然笑道:“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谈条件,这个是杨夜擅长的,比谈恋爱擅长。 “杨,我只求你救他,”钟翛惶惶然,虚空的无力感侵蚀着每一条筋脉,让他仿佛成了一株从内被蛀空的树,痛苦,却动弹不得,“只要你能救他,你要什么我都给……我的命我也给!” “我要你别插手这件事。” “那不行!这件事事关叶子,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忽而声音弱下来,乞求道,“杨,这是一条命……” 看吧,前一句还说什么都给,后一句便推翻前言。没完整的考虑前因后果,就不要轻易许诺,还得彼此尴尬。 钟翛仍在说:“……你连普洱都能救,这一次可是一个人啊……” 杨夜盯着被抢走的牛奶,忽然开口道:“钟翛,我饿了。” 少年顶着一双兔子眼,大大地怔在原地:“啊?” 杨夜又重复一遍:“我饿了。” “……”钟翛捏紧了杯子,忍无可忍,“杨夜,你不要转移话题!” 杨夜咽了口唾液,他饿得抓心挠肝,钟翛还在这里絮絮叨叨。他只想吃东西,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做,偏偏钟翛连一杯牛奶都不还给他。 脾气像点了引线的炮仗,杨夜扑上去要抓回牛奶,钟翛躲了几次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80 ,也发怒了,索性把牛奶摔在地上! 杯子是塑料的,咕噜噜滚到角落里,牛奶撒了满地,溅上了两人的裤脚。 杨夜盯着地面上的一片奶白色,盯了一会儿,慢慢抬起头来,对着钟翛静静道:“你是和他们一伙儿的。” 杨夜的声音太静,没有一丝波澜,也不带一丝情感。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钟翛不是很明白他的话,惴惴道:“你说什么?” 杨夜歪了歪头,眼神里、口气里,全部静得像一潭死水:“你应该是我这一边的。” 他们……他们是情侣,不是么? 情侣,应该互相扶持,互相安慰,而不是彼此逼迫,还是为了一块心结。 杨夜以为解决心结的最有效方法就是将它放置,不去碰它,就能当做不存在。 是他得意忘形了。最近他们如胶似漆,却差点忘了,他们根本连个承诺都没有。 如果连小安都能够背叛他,那么钟翛的行为,一点都不过分。 杨夜倚着餐桌,轻声道:“你让我救叶新,至少要给我个理由。” 钟翛道:“那是一条人命……”又说道,“叶新一直很尊敬你,叶叔叔对你也很好——” “那是他欠我的。” “什么?” “叶清欠我的,他这辈子都还不起。我本来也没想让他还,但他不应该继续从我这里拿我的东西。” “你……我,我不知道你和叶叔叔有什么误会,”钟翛道,“但我们现在说的是叶新的病——叶新总没有欠你的吧!” 杨夜摸索到了餐桌的桌角,桌角硌在掌心,印出了断裂的形状,支撑他能够站得稳,不晃动。 钟翛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叶新可没欠过他。 钟翛和谢见安的思维回路是一样的,讲究冤有头债有主,不赞成把对一个人的强烈情感牵扯到另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去。 理性上说得通的,但感情上的不情愿,任谁都无法扭转。 他算不算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是不是只有现在立刻死了,才再也没有人在他耳边念叨叶新的无辜? 叶新无辜,那他就不无辜吗?他生病的时候,难受得想死的时候,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请不要放弃,你也是一条命? 似乎又在翻旧账。杨夜最恨的就是过去,最想拼命摆脱的就是过去,可是过去浪潮的余波如影随形,你以为它已远去,实际上它就积压在你身后的影子中,诡谲而隐秘。而他就只会像个怨妇似的自怨自艾。真恶心。 钟翛迫切地等待他的回复,就像是末日审判中虔诚的教徒。 “你走吧。”过了很久,杨夜说,“我饿了。” ………………………………. 钟翛走得不情不愿,但他也不想逼得太紧,太紧了,杨夜若是反弹,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 杨夜身上的血可是现阶段最宝贵的东西,不容出一丝差错。 至于杨夜,收拾干净厨房地面后,翻出了一碗泡面。祭拜了五脏庙,然后就对着天花板发呆。 也不算发呆,他在想办法。如今连谢见安都倒戈,他孤家寡人一个,要单打独斗肯定是连叶清一个小指头都打不过,为今之计只有逃。虽说不光彩,但总是一条退路。 逃的话,还要找到一棵好乘凉的大树——显而易见,乔延。 可是他若是走了,就跟钟翛真的一刀两断了吧。 说没有眷恋不可能,更多的,还是失望。 说道失望,最失望的当属谢见安。事已至此,没必要再去责怪,但他还是很想去问清楚,纵然知道自己已经戴上了小丑的红鼻子。可那是他的小安,他的小安总会知道他本来的模样。 仿佛赞成心中所想,谢见安自己送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五章 谢见安在楼下遇见了拖泥带水往外走的钟翛,见到钟翛一步三回头,满脸黯淡,心里便有了数,叫住钟翛道:“不顺利?” 钟翛打眼见到谢见安,他本来因为谢见安和杨夜的亲密感到不大舒服,这时却像是见到了救世主,匆匆按住他肩膀道:“岂止是不顺利?简直是说不通!软的硬的来了个遍,可他还是不松口。” “不应该呀……”谢见安皱眉揣测道,“他答应做匹配了,就是变相同意了呀,我还不了解他?虽然叶清比较讨厌,但是他不讨厌叶新的,毕竟是……” 后面几个字消散在口齿间。钟翛竖起的兔子耳朵轻轻一动,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问道:“毕竟是什么?” 谢见安高深莫测地瞥了他一眼:“没什么。” 不舒服的心情再次回归。只属于谢见安和杨夜之间的过往太长也太深,联系得又太紧密,就像黏上了强力胶的嘴唇,一条缝隙都没有,勉强分开只会使两片嘴唇都鲜血淋漓,而钟翛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即便是打着“杨夜情人”的名头,或者化成一根针,也插不进去。 那是一种强烈的足以盖过爱情的强烈情感,不得不说,比起杨夜乱七八糟情史里面来来往往的主角,谢见安这个不是主角胜似主角的人物,让他更加有危机感。 钟翛顿了顿,复又斟字酌句问道:“谢见安,你知不知道,杨和叶叔叔——我是说,叶清,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为什么一提起叶清,杨的态度就怪怪的。” 是一种,不是单纯的讨厌,反而是一股,深切的恨意中包裹着更深切的渴望。就像滴入了蜂蜜的苦艾酒,辛辣刺鼻的苦涩中,总有一缕幽深的、若有似无的甜蜜。 十分矛盾。 谢见安看向他,正色道:“反正叶清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你也不要多和他接触。如果是叶清得了这病,死了最好!我才不要叶子救他——虽然叶子还是会救的。” 钟翛自小就接触叶清,对这个叔叔有着自己的理解。叶清威压强大,在商场上铁腕强势,为人诟病,甚至钟翛的老爸公开说过叶清“喜怒无常”,但是叶新会经常说,其实爸爸心里很苦。至于为什么苦,就不知道了。 所以,虽然对叶清敬而远之,但受到叶新的影响,他还是觉得叶叔叔蛮可怜的。 更何况,叶清似乎没什么朋友,只有钟翛的老爸钟秋还算与之来往密切,却又不常在国内。叶清的身影再高大,影子也是寂寞的。 而今听到了谢见安的说辞,基本可以算作是为钟翛打开了反面世界的大门,他才恍然清晰,原来世界上,还会有这么多人厌恶叶叔叔。 “你这样说话过分了吧,死不死的,也轮不到你说,”钟翛瞪瞪眼睛,语气却没有跟着高调,“而且我倒觉得,叶叔叔对杨挺好的。”又补充道,“比对叶新好。” 谢见安不耐烦地挥开他,冷哼道:“你就向着你的叶叔叔吧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81 ,懒得跟你说。反正叶清就是天下第一大混蛋!” 说完没等钟翛还嘴,先一步踏进楼门。 钟翛回头瞪了谢见安的背影一会儿,忽而又泄下气来。说真的,谢见安这般骂叶清,他居然不是很生气。 好歹是叶新的父亲。他对自己说,可是叶清也是很混蛋的,即便是对叶新,似乎也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 …………………………………… 钟翛带着满脑子的困惑和焦躁回了家补眠,另一边已经睡过一整天的杨夜是没有睡觉的时机了。 杨夜家的钥匙,钟翛有一把,谢见安有一把,苏越也有一把。不过对于苏越那种丢三落四的性子,钥匙是否仍健在,实在不好说。 当门孔转动的声响传来时,杨夜第一个反应是钟翛去而复返。他立刻从沙发上坐直身体,眼睛直勾勾盯向门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隐隐觉得,如果钟翛能回来,他一定不再和他吵架。 直到现在,他还是觉得,处置心结的最佳方式就是将它放置,不去碰,久而久之就消失了。 却没想到进来的是他暂时不想见的谢见安。 谢见安对杨夜的依赖就像刚破壳的小鸡与第一眼看到的母鸡。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对杨夜的心仍保留着一份赤子般的纯真,而杨夜这么多年身边人来来去去,早已不是守着一个谢见安就心满意足的了。虽说谢见安是杨夜身边亘古不变的一道风景——反之亦然——但谢见安有些暗搓搓的小心思,总是希望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彰显的方式就是,无论杨夜在不在家,他都会用钥匙开门,以表示自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幼稚,但十分具有心理安慰的功效。 于是谢见安拔下钥匙,一抬头就对上了杨夜猫一样的眼神。安静的,警惕的,又渴望抚慰的。 看到是小安,杨夜又窝回了沙发,上身卷成了个球。 谢见安嗅到了点儿不大对劲的苗头。往日见到自己,杨夜绝不会一言不发的,即使在生气,也不会不理自己。 而且,杨夜这个眼神,颇值得回味。 不过杨夜永远不会不爱自己。谢见安的这个信念绑架了他的自信。进了屋子,把背包丢在地板上,熟门熟路地去冰箱拿出冰镇果汁来,又去零食柜里把零食翻得到处都是,最终选定了一包薯片和一包坚果,晃晃悠悠来到杨夜身边,一屁股坐下,开了电视,脑袋歪到杨夜肩膀上,蹭了蹭,说道:“叶子,玩得怎么样?你去找我的时候我太累,睡着了,醒来你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一阳台洗干净的衣服,简直就是拇指姑娘嘛!我娶了你得了。” 电视里播着情景喜剧,不时便声声高笑,吵得杨夜脑子疼,便伸手关了电视。 谢见安抢过遥控器,不满道:“干嘛,这可是我每天都要追的剧诶!” 杨夜容忍他重新开了电视,没说话。 谢见安没有忘记自己身兼重任,叼着薯片咯吱咯吱咬着,偷眼见杨夜确实情绪阴郁,含含糊糊道:“哥,你是不是在生钟翛的气啊?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杨夜说。 谢见安继续道:“哥,你的骨髓和叶新的配上了诶。你不知道,当时叶新意识都快没有了,叶清那老家伙跟阎王似的往那儿一杵,医生吓都吓死啦,幸好这时候,我拜托的血液科医生送来了及时雨,说你的配型相配了,否则那一天,医院绝对会发生凶杀案了!” 终于说到了正题。杨夜哑着嗓子问道:“你为什么要说?” 谢见安理直气壮:“当时人都要没气儿了,一听到消息,当然要鼓励病人啦。”说着嚼咀出不对的味道,“叶子,你不是反悔了吧?” “我从一开始就没同意过!” 谢见安完全不懂触碰到了他哥的哪条神经,何况杨夜从没与他这般疾言厉色,不由心下有些发憷,觉得杨夜难以理喻:“你不同意捐为什么还要做配型?给了人希望又夺走有多可恶你感受过吗?” 杨夜一手捏成拳,一脚踹翻了茶几,转过头看向谢见安,瞠目泛红,睚眦欲裂:“我可恶?就因为我不去给叶清的儿子捐骨髓,我就罪该万死?” 谢见安蹭蹭挨挨躲去了沙发一角,却梗着脖子逞强道:“不论你怎样逃避,你都是叶清的儿子,叶新是你的亲弟弟!” “我的弟弟是你!” 随着话音而落的是干脆利索的巴掌。 谢见安保持着梗着脖子的姿势,怔住了。 杨夜也怔住了。待缓缓收了手,看着谢见安的脸颊浮起了几条血红的巴掌印,怒火与气焰全部转化成了心疼。 他反复地提起手掌,想要去查看谢见安的脸,可每当他抬起手,谢见安就会下意识举起双臂挡脸,并往后挪去。 杨夜轻声唤道:“小安……” 仿佛按下了闸门的开关,谢见安眼泪扑朔扑朔往下掉,硕大的眼泪珠子砸在衣服前襟,像只脆弱的小鸟,嘴唇颤动几下,指控道:“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杨夜束手站在一旁,看着谢见安,眼神无措。 他想要抱住小安,跟他说对不起,给他擦掉眼泪。可是谢见安不让他碰他。 谢见安往日里的哭都是干打雷不下雨,呜呜哇哇乱叫一通。然而,这一次只顾着掉眼泪,一声呜咽也没有。 他只是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你居然会打我……” “对不起。”杨夜垂下眼睛,不敢看他最疼爱的弟弟。 谢见安倚着墙角慢慢爬起身,抓起背包,凌空挥舞了一爪子,大喊道:“杨夜你去死吧!” 杨夜的脸霎时血色全无。像是胸腔里的某个部位遭受了严重攻击似的,他晃了一下。 谢见安趿拉着鞋子,来不及穿好便顶着个巴掌印跑得无影无踪。大门咚地被摔得震天响,那声音直接砸进了杨夜的大脑里。 杨夜盯着犹余战栗的大门,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在上海,这边网不是很好,留言等回去一起回复^^ ☆、第六十六章 本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好思想,经过鸡飞狗跳的一天,杨夜下定决心能逃则逃,然而在联系乔延之前,当务之急是要安顿好肚子里的小家伙。 说实话,杨夜很矛盾。如果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步上了自己的后尘,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出生——这也是杨夜的心声。得不到足够的爱,何必再让孩子体会到这般苦楚,更何况万一长大了心智扭曲啥的——不是自夸,向杨夜这种天生天养,又长得活泼开朗积极向上的好公民,还是少数。 趁现在肚子还不显,自己对这块肉还没有太多感情的情况下,赶快拿掉也许才是爱他。 总之,缺爱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无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5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85 重要文件一般,将那些注意事项逐字逐句看过,与徐医生所言相差不大。 他站起身来,一边活动,一边又看了几个大同小异的网页。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了敲,然后钟翛端着一碗荔枝进了来。 杨夜瞥了眼网页上写的“少吃荔枝”的字样,然后把网页尽数关闭。 钟翛道:“刚吃完饭,不要立刻闷在房间里,出来活动活动,吃点水果。” “不吃,你出去吧。” 钟翛叹气道:“一个叶新已经够让人难过了,你不要再生病才好。” 杨夜为了这话,正视起了少年。沉默良久,说道:“钟翛,我不会生病。” 钟翛嘟了下嘴,留下荔枝,然后出了书房。 杨夜盯着荔枝看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颗吃掉,便不再碰了。 ………………………….. 如此几天,两人处在一种诡异的冷战状态中——也或许是杨夜单方面的冷战,毕竟钟翛心怀鬼胎,不可能太放得下杨夜的疏远。 杨夜的生活变得十分规律:早睡早起,不挑食,多吃水果和蔬菜,早晚各要一大杯牛奶,保持心态平和,经常去楼下公园散步,累了就坐在长椅上晒太阳。 离家不远处有一家玩具专卖店,玩具花样繁多,种类齐全。杨夜进去逛了逛,发现在一个架子上摆着的都不是崭新的小玩意,连包装都没有。但是在其中,他发现到了一件熟悉的玩具。 是一只人身鸟嘴的旅人,提着一只旅行箱,上了发条就会走,连带着还能拐着弯,留下一路色彩斑斓。 这是他小时候玩过的,说起来还是钟哥哥——钟翛他爸钟秋先生——送给他的。 他那时十分喜欢,玩得不亦乐乎,以为能拥有它到天长地久,可在某一天,它就平白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缘分是一件玄之又玄的东西,它就像一条线,冥冥之中牵引着人们或擦肩、或相识,或离去、或……重逢。 杨夜没问价钱,直接让店员包了起来,带回家里,摆在书房的书桌上,深深期盼起宝宝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九章 如此被冷落了两个星期,钟翛终于坐不住了。 这天上午他去了趟医院,却意外和叶清碰上了面。 对于这位叶叔叔,自从谢见安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之后,钟翛对待叶清的态度,不可避免的变得复杂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叶新,更是因为杨夜。 钟翛不傻,但他知道轻重缓急。他也会猜想叶清和杨夜之间的爱恨情仇、恩怨纠葛,甚至会质疑杨夜与叶新骨髓相匹配,难道只是一场狗血的巧合? 钟翛想知道这些谜题的答案,但他觉得答案务必得排在叶新的病情痊愈之后。可是经过两周来杨夜对他的爱答不理,他渐渐拓宽了思路——就算是对症下药,也要搞清楚“症”到底是什么?杨夜对叶清叶新的排斥究竟缘何?不搞清楚这些,钟翛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想搞定杨夜谈何容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的确,在杨夜心里,钟翛一个人的分量,抵不过杨夜对叶清的执念。 钟翛心底涌出一股酸味,看向叶清的目光也变幻莫测。 叶清正站在隔离室外,雕塑一般,透过透明玻璃看着自己虚弱苍白的小儿子,目光沉得像浸满了水的海绵,不知在想什么。 一大把年纪的老帅哥即使是在这般严肃的环境里,也会谋杀一大批怀春少女——前提是她们能够在大范围的低气压区如常呼吸。 所以,整条走廊的小护士都挤在了前台,不时偷眼瞧一瞧老帅哥,相互低声八卦一番,却没人一个敢上前去感受炮灰的零碎美感。 钟翛顶着来自小护士们的灼热视线,走到叶清身旁,站住脚步后低低唤了一声:“叶叔叔。” 叶清分给他一个眼神:“嗯。” 钟翛把目光投向隔离室里的瘦弱青年,说道:“叶叔叔,叶子今天怎么样?” 很久很久,叶清都没有回答。 钟翛很识相的不再吭声。 就在他以为叶清不会讲话的时候,老祖宗缓缓开了口,音量不大不小,辨不出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提,却又一字一句:“你现在,和小夜在一起?” 钟翛已经,浑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张口结舌,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叶清转过脸来,在明亮晃眼的白炽灯下,他的面色依旧晦暗不清:“骨髓的事,你不要插手。” “什么?我——” “钟翛,我很不喜欢你,”叶清道,“优柔寡断,难成大器。” 钟翛低下脑袋,鼻尖一酸,委屈极了。 “既然大事不成,就做小事。”叶清接着道,“和小夜在一起,就安安分分和他在一起,不要离开他,更不要背叛他。” “……” “叶新这边,放下吧。” 说完看了眼时间,未理会钟翛的神色,举步走出医院。 钟翛目送叶清远去,心头乱成一团麻,不知所措。 ……………………………… 杨夜今天开心得像只乱扑蝴蝶的猫,不但听到了小宝宝快速有力的心跳,贴心的b超医生还打印下来了今天宝宝的图片,作为宝宝的第一张照片,送给了准爸爸。 图片是黑白的,杂七杂八乌糟糟一团,只能在医生的指导下看个大概。图片中的主角正豪放地撇开两条勉强能看出形状的小腿儿,两条小胳膊大咧咧地舒展着伸过头顶,简直就是极具野兽派风格的四脚朝天。 杨夜爱不释手,心道活泼点聪明。又忽然想到了一件全天下父母在宝宝出生之前都会好奇的问题:“能不能看出来,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b超室的医生欲言又止,说道:“我们这有规定,不允许鉴定胎儿性别。” 杨夜恍惚了下国情,有些啼笑皆非,不过也没多做纠缠。道过谢后,把照片放进背包,夹在病例夹里,小心翼翼以防折了边角。 徐医生还在看诊,杨夜本想去打个招呼,但发现病患略多,便只在诊室门口转悠了一圈,就出了医院。 坐进车子里后,杨夜忍不住又把黑白图片翻出来看了几遍,眼神如饥似渴,似乎发着绿。他的指尖在医生所说的宝宝头部那里摸了两下,仿佛在摸着孩子稚嫩的脸蛋。 当情感不受限制,便如脱缰的野马般如狼似虎信马由缰地驰骋在即将到来的新生命所给予他对“家”一切需求的喜悦中了。 这时手机铃响,杨夜稍稍收敛心神,拿出电话,垂眼看到电话号码后,一阵心烦,却又不能不接。 “喂?” “小夜,回来一趟。” 杨夜为这六个突如其来的汉字愣了愣,复暗自嗤笑一声,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玩世不恭:“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86 回来?回哪?” 叶清道:“叶家。” “是‘去’,不是‘回’。” 叶清沉默下去,挂断了电话。 杨夜发了会儿呆,刚才的好心情霎时无影无踪。又看了看图片,珍而重之地放回背包里,沉沉叹了口气,踩下油门。 他大概能猜出叶清找他所为何事,除了叶新不作他想。说实话,叶清能忍到这个时候,已经很出乎杨夜意料了。 时间已是中午,在到叶家之前,杨夜先找了一家餐馆吃了午饭。这家餐馆评价良好,不过吃在杨夜嘴里淡而无味,不由想起这些天钟翛所做的,十分合他胃口的饭菜。 叶新这件事杨夜是绝不会松口的,等孩子稳定下来,他就一走了之,回到新加坡投奔乔延,继续做他的地头蛇。听上次乔延所言,大有让他接任公司的意思,必不会亏待他。 其实还有最重要的是,乔延知道他身体的秘密——感谢老爸为自己打下的前战,成功为乔延普及了这一不基本的常识——至少和叶清相比,乔延重来没有对“男人怀孕生子”表现出排斥。 至于钟翛…… 杨夜苦笑一声。 他会对自己恨之入骨吧。 可杨夜不会让步。即便是爱,也不会动摇他的立场。 恨就恨吧,总比遗忘要好。 ………………………………… 不多时到了叶家,早早便有人守在门口,见到杨夜的车,忙开了大门将他引进了车库。 杨夜没有带着背包,只拿了车钥匙,显然不打算长留。 他已经打好注意了,无论是威逼利诱,就算是叶清拿枪顶着他的脑门,他也不会松口。 叶清总不会真的杀了他。 直接去了书房,叶清在那里等他。 杨夜在敲门前深深吸了口气。 出乎意料的是,除了叶清,书房里还有一人。 那人西装革履,知天命的年纪,见到杨夜,十分恪守礼节地起身,向他伸出手。 两人握了手,叶清才道:“这位是马律师。” 杨夜有点摸不到头脑,默不做声地静观其变。 “小夜,今天叫你来,主要是签一份财产让渡书。” 一大堆话赛马似的在杨夜大脑里呼啸而过,落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声:“哦。” 他虽不说什么,却受之不愧。这是他和叶清之间的协议,他接手叶新的项目,换来叶清手里大把大把的钞票。 钱这个东西,没人嫌多。 叶清爽快,杨夜也爽快。马律师在签字前发表了惯例演讲,虽然发现甲乙双方对他的话都兴致缺缺,但还是尽职尽责的讲完,然后在他的监督下完成了签字。 马律师很有眼色地告辞,而杨夜还在脑海中掰着虚拟的手指头,计算这些资产若换成钞票,能给孩子买多少罐奶粉、多少包尿片、多少件玩具。 叶清耐心地等他神游归来,啜了口香茶,慢声道:“小夜,我能给你的,都给了。” 杨夜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提防的高墙倏然筑起,他预感到正题要粉墨登场了。 叶清道:“小夜,救救你弟弟。” 叶清重未求过人,首次开口居然是对着自己,杨夜觉得十分荣幸。 杨夜扯出一道十分荣幸的笑意,说道:“不。” 叶清没再说下去,杨夜也清楚,求人,叶清能求一次,却不会再求第二次。 正打算起身告辞,却见叶清拉开书桌右边的抽屉,拿出了一把枪。 又拿出了一袋子弹,然后当着杨夜的面,一颗一颗,装满了弹巢。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学校作业多,工作又活多事多,最近可能更新不会太频繁(你频繁过吗?!),望大家见谅。 ☆、第七十章 杨夜惊悚了。 并不想让自己的气势落入下风,但面对真枪实弹,他还是微微向后错了一步,一手下意识护住了小腹。 虎毒尚不食子,叶清不至于真的拿枪逼他吧? 杨夜抿抿嘴唇,以破釜沉舟的勇气挺直了腰背,还挑衅地扬高了下巴。 而叶清没有计较小辈的无礼,或许他也懂得,这只是杨夜的自我保护。 就像一只猫,明明怕得要死,还要弓起背竖起尾巴低声嘶鸣装老虎。 叶清当然没有用枪对着杨夜。他只是扣上弹巢,将枪轻轻撂在桌面上,然后推向杨夜。 “错的是我,死的也应当是我。”叶清道,“小夜,一命换一命。” 杨夜的手不可控地颤抖着,他攥紧了拳头,放在了身后,以免叶清看到。 叶清太可怕,见微知著,如果发现他在害怕,杨夜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于是杨夜笑了起来,缓缓说道:“一命换一命?你要换谁的命?” 叶清坐在那里,依旧巍峨如山。 巍峨如山。杨夜记得很小的时候,他看过许多篇文章,形容父亲的时候,都是写“巍峨如山”。 这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坐在那里,巍峨如山。他在跟他的儿子做交易,说“一命换一命”。 真是讽刺。 杨夜继续笑道:“你这条命若是换了叶新的,那我爸怎么办?” 叶清破天荒变了脸色。 “你死了不是白死,还要为儿子谋福,我爸就是白死么?” 不是错觉,杨夜清楚地看到,在这一瞬间,叶清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加深刻,眉宇间蕴着一团气,沉甸甸的,名唤“苍老”。 杨夜知道自己赢了,他赢了叶清,原来叶清并非强大不可摧毁。 可是他半分愉悦的心情都没有,反而翻涌着哀矜。哀矜的力量如风浪如海啸,让他的内心无法平静,而躯壳依旧屹立如初。 叶清稳而重,开口道:“我会下去陪他。” 杨夜走上前去,握住了那把枪。 他没碰过枪,连玩具枪都没有。他玩乐似的将枪口对准叶清比了比,似乎这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然而他最终把枪放回了原处。 “你下去陪他了,那谁来陪我?”杨夜咧开嘴,笑得十足的恶毒,“你想一死了之,还救你儿子一命,世上哪来这么多好事?”他撑着桌子,身体向前倾斜,首次以绝对优势压制住了叶boss,这让杨夜心里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感,“你得活着,一天天的磨着日子,最好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死却无能为力。” 叶清沉默地盯着他,呼吸微微急促。 杨夜翩翩笑道:“死心吧,我不会救他,谁让他姓什么不好,偏偏姓叶?” 说完感觉很有趣似的,有些神经质的“哼哼”笑了两声。 他后退了两步,是时候离开了。 于是他头也不回,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出了叶家古旧的书房,临走时不忘拿了签好名字的财产让渡书。 …………………………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87 ……………………….. 明天就是叶新的生日了。 往年叶新的生日都十分热闹喜气,会邀请许多朋友来到家里通宵party,看电影、做游戏,每每这个时刻,叶大boss也会识趣地消失,不来打扰。 这样一个快乐的日子,今年却要过得凄清了。 他回了一趟租住的公寓,打算去拿要送给叶新的生日礼物。这个家比几个月前空荡了许多,不知不觉间,他的东西大部分都已经搬到了杨夜家。 又想到今天叶清的忠告——或许称之为“威胁”更合适。 但钟翛对此并不苟同,并不是说他不想和杨夜安安分分在一起,而是他搞不清楚,跟杨夜在一起和不插手叶新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他跟杨夜在一起了,就不能关心叶新了呢?那就太霸道啦。 他进了卧室,从床头柜子里拿出了一只表盒,轻轻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时尚大方的手表,指针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转圈跑。 这是杨夜送给他的,他一次都没有戴过,只因他不愿回想当时的狼狈尴尬。 依照杨夜的品味,这只表必定价值不菲,表盘上刻着数字“15”,没准还是限量款。 叶新一定会喜欢,钟翛丝毫不怀疑杨夜选择的礼物。 可是一想到冰冷而无生气的隔离室,除了家属和医生外都不能进。 钟翛深深叹口气,把脸埋在枕头里。他甚至怀疑是叶清故意下令为之,为的就是防止自己和叶新继续接触下去。 钟翛也明白,以叶新的身份,无论他是否情愿,势必会与一家门当户对的千金联姻,更会生下一个继承人。 如此看来,也许病着更自由些。 钟翛不禁为叶新感到心疼。 而这件礼物,今年是注定送不出去了。 埋着脑袋装了会儿鸵鸟,电话在空旷的房间蓦地响起。钟翛一个激灵抬起脑袋,摸出手机,看了眼来显,然后撇了撇嘴。 ………………………………………. 钟秋飞机一落地就给儿子去了电话。想来钟翛不总回钟家老宅住,又听闻叶新病情加重,再加上钟翛对叶新的感情非常深刻,他觉得,担起老爸重责、安慰儿子的时刻来临了! 于是他把钟翛叫回了钟家。 钟翛端着一副要死不活的脸出现在了老爸面前。钟秋倒是十分理解,他也很担心叶新,更不用说钟翛了,但再担心也无济于事,口头安慰了几句,又一起做了晚饭。 钟翛半分食欲都没有,聊着聊着说到了杨夜:“……他和叶子配型成功了,可是不知在闹什么别扭,又反悔说不捐了,我们轮番说了一大通都没用,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做配型?!” 钟秋先是一愣,咽下一口米饭,说道:“就是很受叶叔青睐的杨先生?” 钟翛道:“爸,你管叶老先生叫叶叔,我也管他叫叶叔叔,你就不能换个称呼吗?” 钟秋道:“叫了几十年,早叫习惯了,我叫习惯的时候还没有你呢,要改也是你改。” 钟翛翻个白眼,闷闷不乐。 钟秋若有所思道:“那位杨先生究竟是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钟翛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只知道好像是从孤儿院出来的,能有什么背景?”说到此处忽然心里一阵不舒服,为杨夜辩白道,“杨毫无背景,还能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可见能力很强。你那个钟捷公司当初慧眼识英雄收了他,烧高香去吧!” 提到自家公司,钟秋正色道:“我正要和你说,叶新现在住院带不了你,你实习也告一段落,接下来你得顾着点自家了吧?” 钟翛皱眉道:“不要,我才不去你手下打工,会被人说是坐直升机上来的,多难听!” 钟秋说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轴呢?你不是乐意和叶新在一块儿么?叶新也是坐直升机上来的,也没人说闲话呀,你把你本职工作做好,谁还能说你?” “我说不就不!”钟翛一撂饭碗,“我吃饱了,你洗碗,我去倒垃圾。” 说完去门口抓过垃圾袋,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钟秋很无奈地拧了下眉毛,又给自己添了一碗饭。 ……………………………………………… 钟翛出门倒垃圾就是找个借口逃避掉老爸的围追堵截,从他上大学的那一刻起,钟秋只要一有机会,就说让他去钟捷工作的事情,而钟翛心里盼着能跟叶新近水楼台先得月,便左右推辞。 再说现在叶新命悬一线,他哪里还有闲心想工作的事? 一边腹诽一边把垃圾袋丢进垃圾桶里,正想着办法避开钟秋,突然一辆极为眼熟的车子从他眼前飞速掠过,钟翛用自己完美的视力盯着车牌瞅了一眼,连惊讶都顾不上,追在车子后面大叫道:“杨!杨夜!!” 车子又向前滑行了几百米,然后在即将转弯的地方慢慢停在了路边。 钟翛见他停了下来,便不再追,气喘吁吁地弯腰扶着膝盖,看着车子流畅地退到自己面前。 按下玻璃,杨夜的脸从里面露了出来,头发有些乱,眼睛发红,还微微有些肿。 钟翛把着车窗,见杨夜这副摸样,问道:“你怎么了?”又望来处一眺,“你是刚从叶叔叔那里出来的吗?” 杨夜从手抠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遮上了红肿的双眼,配合着一头乱发,倒有些潇洒不羁。 “叶叔叔跟你说了吧?叶子现在的情况——唔!” 话没说完,就被杨夜拉过领口,用嘴唇堵住了接下来的话。 自从拉斯维加斯回来之后,两人有段日子没做过了。杨夜突如其来的亲吻勾起了钟翛自腹部而起的一簇小火苗,且越来越旺,渐渐有了燎原之势。 正在钟翛要回应的时候,杨夜又突然松开了他。 杨夜摸了摸钟翛的脸蛋,一句话都没说,然后升上了窗户。 钟翛使劲儿拍着窗户道:“喂,你吃晚饭了没有?没有的话就下车来我家吃吧,正好我爸也在,刚才还聊到你了呢。” 杨夜怕一踩油门刮伤他,只好又降下窗户,哑声道:“你什么时候回家?” 这是邀请吗?这是邀请吧! 钟翛舔了舔嘴唇,很想说“现在”,但总不能把老爸丢下,只好道:“你来我家先坐坐,晚一点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了,”杨夜道,“尽量早点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钟翛先是疑惑,而后眼睛一亮,揣测杨夜可能是被叶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感动于叶新每天与病魔抗争非常不容易,于是红着眼眶同意捐骨髓了,不由眉飞色舞道,“你吃晚饭了没有?来我家吃吧,我爸今天回来了,我跟他也没什么可说的,说一说就会吵架,你那么会说话,就当是帮帮我。”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91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91 好,他只是将身体前倾,摆出一副商场谈判时的强硬姿态,说道:“爸,如果我只喜欢男人,你还当我是你儿子吗?” 钟秋停住了手。 但他没有僵住,而是想了想,用引导的态度和抽丝剥茧的力道,说道:“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钟翛扭头瞅瞅他,见老爸没有勃然大怒或兴师问罪的意思,心底渐渐恢复了柔软,点点头,低声应道:“嗯。” “是谁?” 叶新。 钟翛张了张口,却发现这两个字堵在了喉咙口。 他清了清嗓子,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 真奇怪,怎么会说不出来呢?别说钟秋的态度很良好,就算不好,他也打定了主意,硬着头皮也要向老爸坦白。 可是,他从小到大唯一认定的那个人的名字,在坦白的时刻,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他转而想起了杨夜。 杨夜的脸在钟翛的脑海中是模糊的。 是什么时候起,杨夜的脸清晰又模糊。可即便是模糊的,钟翛也能从举手投足间撩起的微风中,准确地辨认出杨夜来。 杨夜微笑时脑袋会微微向右侧偏一点点,会显得他的脸的轮廓更加唯美;他工作时遇到难题,会孩子气的撅嘴,然后很无奈地轻轻叹气;肚子饿时,听到开饭的呼喊,他的耳尖会向小猫似的抖动几下,像是在表达自己心满意足…… 钟翛熟知杨夜的每一个神态,他甚至不需要去看相貌,就能从茫茫人海中找出他。 甚至,他已经不觉得,杨夜和叶新的神态很相像了。 很奇怪…… 可是再次联想到杨夜今日显而易见的欺骗——还是那么蔑视他智商的谎言——钟翛就无法原谅杨夜。 男人就是男人,何必装女人? 于是钟翛定了定神,努力将杨夜撇出脑海,同时味如爵蜡地干巴巴说道:“我喜欢的人是…….叶新。” 钟秋没有半份意外,怅然叹气道:“我早该想到的……” 钟翛低着头,说出这句话之后,他并没有想象的那样轻松。 钟秋拍了拍钟翛的臂膀:“你应该知道,叶新是不能碰的。”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钟秋道,“我可以不勉强你,但叶清,他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 钟翛道:“可是叶新现在这个样子,躺在医院里,我……我却什么都做不了,爸,杨夜他仍是拒绝,不肯救叶新。” “翛翛,你不可以这么说,”钟秋道,“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杨夜并没有错,本来就是我们有求于他,他可以自主选择。你不能因为他的选择,就对他进行道德绑架。” 钟翛难以置信地抬头道:“我对他道德绑架?杨夜又不是陌生人,甚至他在叶叔叔公司,接的就是叶新的位置!你怎么不说杨夜为了一己私利而见死不救呢?!” “因为我不了解他。” “可是我了解他!我比你了解他!” “那他是这样的人吗?” 钟翛瞬间被噎个半死。 钟秋起身往卧室走,边说道:“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才走到卧室门口,钟翛的声音幽幽地追了过来:“分明就是你的主观印象在作祟,你已经认定了杨夜就是你的小杨叶了是不是?” 钟秋一皱眉,转过身,见儿子的神情有些怪异,但还是坦然道:“还在怀疑中,但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是,我会很开心看他过得很好。” 钟翛穷追不舍:“你也喜欢他?” “也?”钟秋一挑眉,“还有谁也喜欢他吗?”复转过味儿来,“该不会……杨夜也是……跟你一样喜欢男人?” 钟翛的眼神像一匹受到了冒犯的狼,暗暗监视着敌情,不容许敌人侵入自己的领地,更不能带走自己的任何一样所有物。 钟秋继续道:“这样说的话,上次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姓谢的,叫什么来着,我忘了……看他那么紧张杨夜,难不成他们俩是一对儿?” “才不是!”钟翛炸了毛,“你少乱点鸳鸯谱,他们俩才不是一对儿!” 钟秋瞥了儿子一眼:“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没说杨夜和叶新是一对儿。” 钟翛把自己埋进了抱枕里,拒绝面对现实。 钟秋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可能能让你开心一点,后天叶新的表弟来,打算测骨髓配型。叶叔说你见过这人,这回叶新不在了,小辈里面,你要负责接待。” 钟翛随意挥了挥手,仍是一点兴头也提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塞塞牙缝...q^q ☆、第七十四章 杨夜察觉到自己漂浮了在空中,正怔怔地低头看着另一个自己躺在急救室的手术台上,一旁的心电图成了一道直线。 不过围着他的那些人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他清楚地看到了徐医生目眦欲裂,眼眶泛红,对待仇敌似的,将心脏除颤器的电压越升越高,而自己的身体随之抬起又落下,就像一块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微微侧过头,不远处隐隐浮现了一道光。 光芒柔和温暖,不刺眼的色调吸引着杨夜向着光芒迈出脚步。 只一步,视角和场景随之变换。杨夜感受到自己被谁抱在了怀里,他浑浑噩噩地低下头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缩了水,变成了幼童的模样。 “哪里疼?” 杨夜一顿,仰起头来。抱着他的男人面目像缭绕着一团雾,唯有那双水洗过似的眼睛狭长清亮,睫毛眨眨间就看进了杨夜心里去。 杨夜看着那双眼睛,那是他所继承下来的、与之一模一样的眼睛。 杨夜终于全心全意地放松下来,拉过男人的手,放在小小的心口上,声音像只幼猫似的奶气,轻声叹道:“爸爸,这里好疼呀……” “不疼不疼,爸爸揉一揉就不疼了……” 杨夜趴在杨溢身上,闭上了眼睛,双臂却环得更紧:“爸爸,我们回家好不好?” 心口揉动的力道没有消失,却停了下来。 “…….好多好多年了,我还是没能找到回家的路。”杨夜低声细语,喃喃诉说,“我是不是迷路了?” 力道渐渐弱了。 杨夜惊惶地睁开眼,自己赫然又变成了成人的形象。周围迷雾越发浓重,四处一片如雪白茫。 杨夜失措原地转了一圈,只身一人四处无落的恐惧如海啸如风暴铺天盖地地席卷了他的意识—— “爸——!!” 白雾疏落成雪,前方躺着一只断成两截的泰迪熊。失去了大半的棉絮,扁趴趴的躺在地上,丑陋极了。 杨夜想去捡起来,却无法动弹。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待离得近了,能看出是一个眉目像极了杨夜的小女孩,尤其那双狭长清亮的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92 眼睛,配上浓墨似的睫毛,一颦一笑,顾盼眉宇间十足的明艳动人。 杨夜停止了挣扎。 小女孩捡起了泰迪熊,拍去了上面的雪水和尘土,两截的泰迪熊又变成了胖胖鼓鼓的模样,崭新得仿佛刚刚的破落只是一时眼花。 小女孩腼腆地对杨夜笑了笑,杨溢出现在了她的身边,牵过小女孩的手。小女孩乖巧地将小手交给他,另一只手仍抱着泰迪熊。 杨溢似乎看了杨夜,又好像没看。他领着小女孩向那道温暖的光芒走去,身后的影子,慢慢地、慢慢地,被重重白雾遮掩。 杨夜看着他们一步一步消失在光芒中,缄默无声。 在光芒被黑暗吞噬的同时,脚下一空,整个人失去了重量般,沉沉向下坠去。 ……………………………………… 未及睁眼,便被一阵白光刺痛了眼球。 眼球在眼皮底下转了几圈,才敢微微眯着。 鼻间插着氧气管,不必呼吸便有氧气源源不绝输入进身体里。浑身脱力,喉咙干渴不已,嘴唇却是湿润的。手背扎着吊针,冰凉的水流混进血液里流动,再向下,唯有小腹还在阵阵抽痛。 杨夜似乎明了了什么,颓然地重又闭上眼。 下一刻身前却爆出凉凉的音调:“都醒了还闭眼什么?还没睡够吗?” 声音虽凉,却有些沙哑。 杨夜只好睁开眼,喉咙里咕噜出一声苦笑。 病床被摇成躺靠的形状,下一刻一杯温水抵在唇边。杨夜久旱逢甘露,大量的水流滋润过冒烟的喉咙,四肢的无力都缓解了许多。 一杯水见底后,杨夜才姗姗来迟地唤道:“徐医生,谢谢。” 徐医生将水杯重重地放在一旁小柜子上,一推眼镜,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杨夜碰碰氧气管,奄奄道:“这个能拿下来吗?” “不能,”说到正题,徐医生立刻正直地拒绝道,“你的自主呼吸无法供应心脏的需求,还是你想再死一次?” 杨夜垂下头去,伸手按了按抽痛的小腹。 徐医生瞥了他的手一眼,说道:“孩子没保住,”又例行公事地加了一句毫无诚意的,“对不起。” 杨夜张张嘴,后只急促地笑了下,喉头上下一动,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说什么。 徐医生起身道:“你休息吧。我自作主张给你请了个护工,记得还钱。” 杨夜看着徐医生遮掩在镜片后方的布满血丝的眼底和下巴上疯头疯脑的胡茬,心下一酸,轻声又说了一遍:“徐医生,谢谢。” 徐医生受之坦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没有得到安慰,甚至徐医生的态度是责备。 杨夜扳着床,随着床头角度的变换躺了下去。 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小腹,仿佛在徒劳的做着晚矣的挽留。 杨夜感谢徐医生没有安慰。对杨夜而言,任何的安慰都只是隔靴搔痒,与其隔着一层纱布对着伤口越戳越痛,不如不理会,即便是自欺欺人,至少还能说一句“我很好”。 可怎么会好? 他的期待、他的盼望,转眼间就被打得粉碎。 他可以给孩子最好的生活,要什么给什么,往后的事都想好了,唯独没有想过留不住她。 杨夜不容许自己哭,哭是一种无济于事的懦弱行为,除了浪费时间没其他用途。 可他这会儿想哭了,却又哭不出来。就好像几十年来绷紧的弹簧,骤然松懈下来之后,然而已经失去了弹力。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他真正到了伤心处,却依然落不下泪来。也或许这个伤心处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伤,更或许,他已无泪可流。 杨夜蜷缩过身体,闭上眼,回忆着带有一道光的梦境。那里有他的爸爸,还有那个小女孩。 ………………………………………. 王所安来得比钟翛准备的早了许多。 作为叶新的表弟,王所安一直与这位表哥关系不错,只是一个在b市,一个在sy市,除了过年外很少见面,所以这次叶新生病,尤其在叶清没有大肆声张的情况下,他拖到了现在才知道。 和王所安一起来的,还有一条小尾巴。小尾巴乖乖坐在粉蓝色的婴儿车里,见到钟翛居然还记得,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弯成了两道大月牙,伸手要他抱:“大哥哥!” 钟翛喜欢小宝宝,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热情的小宝宝,便把她从小车里抱出来,垫了垫:“珺珺好像瘦了。” 顾珺小朋友心花怒放,乐颠颠地在钟哥哥脸上狠劲亲了一口,留下满脸口水。 “哪里瘦了,胖得一如既往,”王所安完全不懂给女儿留脸面,点了点女儿的脑门,纠正道,“你应该叫‘大哥哥’为‘钟叔叔’,记住没有?下回不许叫错了!” “为什么?”顾珺撅嘴,一脸天真无邪,“大哥哥比爸爸和爹地年轻,比我老,年轻的男孩子要叫哥哥!” 王所安苦着脸道:“你又是从哪本乱七八糟的书上看到的……” 钟翛倒是惊讶:“她才多大,就认字了?” 王所安立刻换成一副骄傲脸:“我和从见都觉得这孩子有点聪明过头了,还没到两岁就能看简单的童话书了,等她再大一点,打算带她去做一次智商测试。” “对了,顾先生没和你一起来吗?” 提起爱人,王所安有些无奈:“那个工作狂,他一直在b市教书,不愿跟我回sy市去,我又不好让他放弃工作。眼看就到开学季了,学校忙,外面又一大堆活,今天本来说一起和我来看表哥和姑父的,结果昨晚熬夜熬狠了,我没忍心叫醒他,等他醒了让他自己来。“ 顾珺忽然大叫起来:“爹地骗人!昨天粑粑早早就睡了的!爹地说要和粑粑给珺珺捏出一只弟弟和一只妹妹,只有粑粑睡着了才能捏出来!” 王所安的脸腾地冒了烟,而且红得发紫,气急败坏道:“珺珺!今天没有巧克力吃了!” “爹地说话不算话!爹地坏,我要粑粑!我要巧克力!我要一只弟弟和一只妹妹!” 顾珺扯着嗓子嚎,王所安简直想找条裂缝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钟翛强忍着笑,安抚地拍了拍王所安的肩膀:“别害羞,大家都懂的。” 王所安的脸更紫了。 钟翛心念一动,忽然察觉到了微妙的错位之处:“所安,你和顾先生还要再领养小孩吗?” “再领养?”王所安正色道,“你可能误会了,珺珺是我和从见的孩子,亲生的。” 钟翛越发迷糊,心底却敲了锣,谨慎道:“我不太明白……亲生的?可是、可是你和顾先生都是……额……” 王所安抿了口唾沫,抱过胖乎乎的小宝宝,搂在怀里,父女俩相似的大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93 大瞳仁齐齐看向钟翛,看得钟翛心底不只敲了锣,还打起了鼓。 “这事儿不大好解释,不过我表哥和姑父都是知道的,”王所安斟词酌句,“怎么说呢,就是,你应该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物是我们尚不了解的,但不能因为不了解就否认了他们的存在。” “……什么意思?” “珺珺是我和从见的孩子,亲生的,是从见生的。” 钟翛生怕听漏听错,但潜意识中根深蒂固的世界观已经被撼动了:“你是说,珺珺是顾先生生的?” “对,为我生的,”王所安幸福一笑,有些嘚瑟地摇起尾巴,“还是我姥告诉我的,这世上有一个很神秘的种族,他们自称为龙族,传说是上古某一条龙的后裔。虽然是传说,但他们这一种族,男女都能生育。”看到钟翛的脸色,不由一笑,“我刚开始也难以置信,但看到珺珺,就觉得,能遇上从见,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钟翛微微张着嘴。 他想起杨夜的谎言——杨夜似乎要做出解释,而他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便—— 钟翛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停在了惨白的颜色上,就像敷了一层厚厚的面粉。 王所安仍在说道:“以前总觉得传说离自己很远,但是从见,还有我姥姥的爸爸,他们都是这些传说中的种族。所谓灯下黑吧,有时候离得越近,盲区反而越大,看不到的东西就下意识认为不存在,想想也蛮好笑的。” 钟翛艰难地咽口唾沫,他冲动地想立刻飞回杨夜的住处,想看他怎么样,想说对不起。想求得原谅—— 如果杨夜真如所说的怀孕了,那么他的推搡、他的踢踹、还有、还有那不堪的—— 钟翛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五章 杨夜在医院呆了四天就出来了。 徐医生很不开心,要求他至少要住满一个星期。但杨夜坚持出院,他委实住不下去了,徐医生也清楚,杨夜最大的病是心病,这个他治不了。 于是,在与杨夜打交道的过程中,说一不二的徐医生首次败下阵来。不过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提醒道:“你的心脏病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回去多休息,不要做剧烈运动。” 杨夜比徐医生更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但他还是谢过徐医生,救命之恩万分难报。 出院就像出狱,都是迈进了一锅更大的杂烩汤里。 他身无分文,身上的一套衣服还是徐医生赏给他的。他不愿意在医院呆着,不代表就想回家,家里的一针一线都和医院里探头探脑的小护士们八卦的眼神一样,逼得他紧张,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静静地活在当下,不去面对过去,也不想象未来。 过去无法改变,未来尚未可知。杨夜对二者都十分惧怕,他的大脑似乎受了损伤,顾虑不了许多,便化作了一只丢了壳的蜗牛,随便找了个小旅馆躲了起来,可护照不在手,旅馆不收他,杨夜在旅馆大厅的沙发上坐了片刻,变迟钝的大脑才想起叫救兵。 他现在只准确记得三个人的电话号码,谢见安、钟翛和叶清。只可惜这三个大爷没有一个适合当救兵的,这便有点棘手。但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仗着一张帅气的脸,劳烦了前台小姐给他查到了乔溢公司中国区总部的电话,再得知了乔延先生已经回了新加坡后,又一个国际长途拨去了新加坡。 杨夜捏了捏后脖颈,心道借个钱要借到国外去,真奢华。 自从说了想到乔溢公司去帮忙,乔延盼天盼地盼着杨夜,却盼来了一通电话,说是借钱,再问明了旅馆地址后,乔先生面不改色地问道:“为什么不回家?” 杨夜捏紧了话筒,深吸口气,笑道:“换换环境。” “小夜,”乔延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跟乔叔叔说,发生了什么事?” 杨夜鼻子蓦地一酸,前台的小姑娘正好奇地瞥着他,杨夜捂住话筒背过身去,轻声道:“没事。” 乔延半天没说话,也没等到杨夜对此事的只言片语。叹了口气,他说道:“你等着,我让人给你送点钱。” 杨夜低声应了,颇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又道:“乔叔叔,我一定还你。” 乔延没理这话,只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杨夜道,忽然变得小声,“快了。” …………………………………… 陪王所安去了医院,安排了当天抽血测验之后,钟翛屁股上长了钩似的坐立不安。王所安先带着顾珺探望了表哥,叶新正醒着,王所安进了重症病房,一时也不知该说话些什么,气氛有些冷场。 好在顾珺小朋友是个万人迷,叶新十分喜欢。顾珺好像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不敢调皮捣蛋,乖乖坐在婴儿车里,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叶新,不大明白为什么叶伯伯的身上长出了那么多的管子。 略略聊了几句,叶新把眼睛放到钟翛身上,笑了下,说道:“翛翛,你怎么了?” 钟翛惊得跳了起来,吓得顾珺也弹了下。 钟翛清清嗓子:“没事……” “听说钟叔也回来了?你也不要总往医院跑了,多帮帮钟叔,他一个人支撑起那么一个大摊子,并不容易。” 钟翛本是心不在焉地听着,听到这话,心下一松,抬头道:“叶子,我还真有点急事,就不陪你了。” 叶新也是一愣,这是第一次钟翛真正在听了他的场面话之后,主动提出离开。 但他立刻又变回了往日的表情,柔声道:“着急还不快去!” 钟翛站起身来,又跟王所安道了别。出了病房,越走越快,及至出了电梯,已是跑了起来。 一边跑向停车场,一边掏出手机打给杨夜。电话能够打通,却被告知已关机。 他重重地按下挂断键,心底的不安越发庞大,上了车子一脚油门到最大,直奔杨夜家。 …………………………………… 杨夜躺在宾馆的床上,他应该先洗个澡,他已经四天没有洗澡了,他的大脑插了翅膀一般天马行空,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是他什么都不想做。 他只想躺着,静静地享受着呼吸。如同大街上的野草,只需要光合作用便能活下去。 死里逃生之后,他得了一种睡不着的病。不是失眠,失眠是觉得累,想睡却睡不着,他并不觉得累,只是不想动,脑子仍在运转,地球自转似的一刻不停,因此睡不着。 可能手术时睡得多了,自从醒了之后,他就再也无法成眠。 但他的脑子诡异的清醒着,却也诡异的迟钝着。 他不想过去,也不想将来,他的脑子里没有一个人存在,除了他自己。 乔延派秘书送来了一些现金和一张信用卡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7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97 吧》连唱了三遍毫无怨言,下面的粉丝观众都不满了,她仍淡然处之,三遍爆发力稳如泰山,让人惊艳。 记得在现场,姚贝娜对自己的未来寄语是:开心! 现场掌声如雷,她说:没有太多的欲望,慢慢的就会找到开心。她也是这样做的,但我更记得她父亲的寄语,他说:明天会更好。 对不起,啰嗦了。 ☆、第七十八章 “占线。” 钟翛耳朵贴着话筒,里面传来快节奏的嘟嘟声,他皱起眉头,不过没有挂断,希望叶叔叔能大发慈悲注意到他这个永不言弃的二线,可最终还是已被挂断告终。 “可能在忙吧。”钟秋说。他为儿子的这个决定提心吊胆,尽管口头上是支持的态度,但是他还是不想让儿子面对叶大boss的狂风暴雨。 钟翛抹了下鼻子,仰起脸来,说道:“我去找叶叔叔!” “站住!”钟秋叫住他,“别冲动,你知道叶叔现在在哪吗?等一等再打个电话好了。” “也许当面说清楚更好,”却是莫臻接口,视线落在钟翛身上,“隔着电话线,真诚度或多或少会下降一些。叶清那边还是要你自己来,不过我这边也会尽全力帮忙。” “谢谢……” 莫臻顿了一会儿,罕见地多嘴道:“别看杨夜平时西装一穿,装得人摸狗样,扒掉那层布,他和十岁孩子没什么两样,满脑子小聪明,遇到事情却只会躲,被逮到了还要装出一副‘是我故意让你们抓到的’欠扁模样,只会拒绝所有的善意,好像所有人都是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神色越说越冷凝,仿佛结出了冰碴,对钟翛道,“找到他之后,先替我揍他两拳。” 苏越道:“额,他好歹是我名义上的老爸,看在我的面子上,揍一拳就好啦!” 莫臻瞥他一眼,吩咐道:“钟翛,揍四拳。” 钟翛一撸头发,焦躁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和我爸去找叶叔叔,你们——?” “我和苏越回去翻电话本,找人留意。” 随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向了一声不吭的谢见安。 “我留下……”谢见安声音呕哑,如同喉壁上附着了嶙峋砂砾,声音也折出了低音怪调,“我在家等他,和普洱一起等他。不论去哪,他总会回家的不是吗?” 钟翛似乎想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安慰。只是看他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再看自己,反倒生出了点点惺惺相惜。他们爱着同一个男人,本应是敌人,可此时他们却站在了同一战线,且目标相同,而心里那满缸子醋,也好像加入了碱面,被中和的一干二净了。 ……………………………………………… 叶清接起了电话,他在不久前得知了王所安的骨髓与叶新的未匹配之后,便深深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内在的苍老,并不显而易见,却如同蛀虫,日夜腐蚀着他的内脏。 他这辈子是两个极端,他在事业上最成功,至今在商界仍呼风唤雨,被尊为“老爷子”,力压乔延一头;而在家庭上最失败,他错失了爱情,又错失了亲情。 所以当他接起这个陌生号码的来电,在听到杨夜声音的那一刹,心底按部就班的潮汐变身成澎湃的巨浪,拍打到他看似坚硬的心石,下一刻便土崩瓦解。 “小夜,”叶清说,“我很高兴你能主动打给我。” 然而叶清难得一次的情绪表露并没被杨夜捕捉到,他只中规中矩的,对待一位认识却不熟识的前辈那样,说道:“叶先生,令郎可好?” 叶清冷硬起唇角,半晌答道:“老样子。” 这时电话进了二线,叶清没有理会,他在侧耳倾听杨夜的声音,可二线并不识趣,这让他有些厌烦,在挂断的同时,他听到杨夜说出了所有人梦寐以求他能说出的句子—— “叶先生,我可以去救你儿子,”杨夜道,“我们见一面。” “……好。” “两个半小时后,杨溢那里见。” 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叶清大概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杨溢那里指的就是墓碑前。 叶清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可在这个时候,他意识到自己不仅仅不是一个好父亲,更是一个没有资格站在父亲立场的父亲。 ………………………………… 杨夜出了旅馆,不过没有退房。 他搭乘公交车,一路赏花观柳,来到了公司配给他的这所临时住所的门口。 他没有钥匙,还是去物业找人帮忙开的。物业的小哥年纪不大,但在这个小区呆得长久,与住户关系十分密切,见了杨夜先是一番嘘寒问暖,在为杨夜开门的路上,又叨咕了一番三军会师的盛况。 不过小哥并不了解其中的曲折,只说道:“杨先生还是赶快给朋友报个平安吧,他们都很着急呢!现在这种真心的朋友可不多啦!” 杨夜笑而不语,就这样微微笑地盯着小哥为他开了门。 小哥被盯得心底发毛,故不再多话,开了门寒暄了几句便走了。 谢见安正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噌地窜了过来,当真的见到活生生的杨夜时,竟不复上一秒灵便了,木头桩子似的傻在了门口,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 杨夜见到谢见安先是一惊,一惊后无话可说,正沉闷混沌的时刻,谢见安扇了自己一巴掌,如同得了盘古的那柄斧子,立时把沉闷混沌劈成了两半。 杨夜一把抓住他的手,两人推搡进屋,杨夜骂道:“你又发什么疯?” 谢见安还跟做梦似的,眼无视距,飘乎乎像朵羽毛扫着杨夜的脸,浑浑噩噩道:“叶子,我就知道只要我在家等着,你就一定会回来……”说着扑上去把杨夜搂个死紧,好像要把手臂间嶙峋瘦骨都给折断了似的,谢见安的眼泪夺眶而出,却抿紧了嘴巴一声不吭,唯有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颤抖不停的肩膀出卖了他的恐慌,带着哭腔的嗓音更是含含糊糊,嘴里溢出了口水,却不敢哭出声来,“叶子,对不起,对不起……叶子,哥,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我害怕……” don’t leave me alone. 杨夜瞳孔骤然一缩,像一条被抓住了七寸的蛇,想逃却不能逃,只好反手抱紧了谢见安,拍着背,哄着:“我不离开你,我回来了,我不离开你。” 谢见安哽咽道:“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我不、我不知道你怀孕,否则我不会让你去……去救……” “小安,你胡说什么呢?”杨夜轻笑一声,把他从怀里推开,盈盈道,“男人怎么会怀孕?你睡傻了吧?” 谢见安真就傻了吧唧的“啊?”了一声。 “之前是我没有绕出怪圈,你说得对,”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98 杨夜低眉浅笑,是个诚心反省的样子,“叶新那么好,谁舍得眼睁睁看他走?不过是抽点血的事,是我之前太小气,你别生气了才好。” “叶子你怎么了……”谢见安双颊还挂着泪珠,这下是真的慌了,“你别吓我……” “你吃过东西了没有?马上就到晚饭时候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我……” “哦,对了,差点忘了,”杨夜一拍脑袋,微微笑道,“最近记性是越来越不行了,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出去,你点外卖吧,”说着从茶几上拿过几张花花绿绿的外卖单,塞进谢见安手里,“这几家都不错,你看着叫。” 谢见安握着外卖单,越发瘆的慌,颤声道:“叶子,你要去哪?” “一点小事,”杨夜拍拍他的脑袋,像是在安慰什么小动物,“你别担心,我答应救叶新,就不会反悔了,你该相信我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见安觉得简直是鸡同鸭讲,有口难辩,“你哪里都不要去,我去给钟翛打个电话,他——还有苏越、莫臻,他们都很担心——” 杨夜无可奈何地皱起眉,言语间却越发宠溺:“小安,不要任性。” “我——不是——我——” “你在担心什么呢?他们在担心什么呢?我会去捐骨髓的,不会闹失踪,你要相信我——也告诉他们,请他们相信我。” 谢见安张口结舌:“我当然相信你,我是担心你——” 杨夜笑着倾过身子,在谢见安额头上亲了亲,说道:“就知道你最贴心。” 然后大模大样地进了卧室。 普洱听到声音就醒了,见到许久不见的杨夜,她似乎不记得了爸爸,又好像记得。她不亲昵,但是当杨夜抱起她的时候,她没有揍他。 “普洱长大了,”杨夜道,“等回去了,我就带你去减肥,太胖了不好看。” 普洱胡子一抖一抖的,仰头看了杨夜半晌,忽然支起后腿,尾巴翘得老高,身体弹簧似的拉得老长,两条前爪一个肩膀一只搭在上面,再把小脑袋凑了过去,就成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杨夜从头到尾地抚摸着她,一边道:“好孩子。” 他放下了普洱,卧室被人收拾过,杨夜费了会儿功夫,才从抽屉里翻出了那份财产让渡书。 然后他又大模大样地离开了家。 ………………………………………. 谢见安通知了钟翛。固然用拖延战术能将杨夜拖到钟翛等人回来,但是杨夜的精神似乎十分不稳定,谢见安无措过后,干脆悄悄打车跟在了杨夜车子后面。 而已经抵达叶家门口,眼看着叶清独自开车正要离家的钟姓父子,在接到谢见安的通知之后,立刻转道,按着谢见安的导航,一路前往郊区墓地。 于是,这对父子发现,叶大boss的目的地,似乎与他们的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造为啥这章好好笑...脑补一下杨大叔在前面走,后面拖着一条鬼鬼祟祟的长尾巴哈哈哈哈哈哈~ ☆、第七十九章 这一天天晴,郊外的天气总是比市里凉,在八月的炎热气候下,就显得格外舒爽宜人。 谢见安一路跟着杨夜到了墓园,可是出租车司机嫌墓地晦气,只把谢见安扔在了墓园门口,然后在这朗朗晴空下逃之夭夭。 谢见安别无他法,不过听钟翛说,叶清的目的地似乎也是这里,便寄希望于他身,果不其然,在门口等了片刻,叶清的车子杳杳而来。墓园门口一路平坦,只在旁边有一处保安室,于是谢见安就这样暴露在了叶大boss的视野之中。 叶清的车子在谢见安面前缓缓停下,按下车窗,上下打量谢见安一番,才启了尊口道:“上来。” 谢见安从开始就对叶清横竖看不上眼,但这回做贼心虚,语句虽然还是无礼,不过气已有些短了:“我才不要坐你的车!” “钟翛还要过一会儿才到。” 谢见安一惊,不过大脑便脱口而出:“你知道他们在跟着你?!” 叶清没搭腔,只懒懒瞅了他一眼,便升起窗子要发动了。 谢见安心念着杨夜,也等不及钟翛,一个箭步从车头前滑了过去,坐上了副驾驶,门一关,车子便向前行进了。 车内两厢无话,谢见安满肚子疑问,却问不出口,只好给钟翛发了短信,告诉他自己和叶清碰上了头,看样子杨夜确实是要和叶清见面。 不同于钟翛放下了心,谢见安连松口气都做不到——他是知道杨夜和叶清间七扭八拐的关系的,甚至自己也是站在杨夜一边。可联想到之前杨夜说要给叶新捐骨髓的事情——如果只是单纯与叶新有关,那么站在叶新这边,从而指责杨夜,谢见安自问问心无愧,但如果叶清也参合进来,性质便不一样了。 他在想杨夜是不是受到了叶清的胁迫。 可就算是受到了胁迫又能怎么样?说到底,他和叶清殊途同归,也是让杨夜去救叶新。 得出“自己和叶清是一丘之貉”这个结论后,谢见安坐立不安。他开始为自己找借口,如果当时他知道杨夜肚子里有个小宝宝,他一定不会让杨夜去做骨髓测验的。 可是、可是杨夜为什么选择隐瞒,不告诉他宝宝的事呢?他是他最亲密的人,为什么杨夜宁可遭恨,也不把宝宝的事说出来呢?即便是私心里不想捐,可如果将宝宝拿出来做盾牌的话,他一定会理解,并赞同杨夜的。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谢见安穷根究底也没搞清楚。他毕竟不是杨夜,作为一个知晓前情的局外人,他的感情也仅仅是知晓而已,他不可能感同身受。 可这些,他还不明白。 …………………………………………… 杨夜将车子停在了墓园的主路旁,他带着财产让渡书来到杨溢的墓碑前,像回家了似的,嘟囔一句“下午好”,然后就坐在墓碑前放贡品的台子上抽烟。 他抽得很猛,像是要把此前可以戒烟的那三个月的量都抽回来一样,不一会儿满满的烟盒里便少了一排。这片墓地现在没有人,只有他一个,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一张白惨惨的脸,孤魂野鬼似的坐着,抽烟。 谢见安从没见过这样的杨夜,在他的记忆里,无论多么困窘,杨夜也会把自己收拾得整洁得体,衣服就算洗褪了色,也不会让它们沾染上一点污渍,好像杨夜天生就与“邋遢”二字绝缘。 下午在家时,他只看出了杨夜的虚弱,只是大病初愈的正常表现,可是如果一个人连生活习惯都变得彻彻底底,那这个人,还是原来的那个吗? 谢见安两步并一步地窜到杨夜跟前,叶清在后面姗姗来迟。杨夜叼着烟抬头看谢见安一眼,笑了:“不是叫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99 你在家叫外卖吗?” 谢见安鼻子一酸,上前去拉杨夜起身,小声道:“我担心你。” 杨夜躲过他的手,撑着地起来,拍拍裤子,笑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然后看向谢见安身后,得体而有礼地打招呼,“叶先生,很抱歉,还劳烦你跑一趟。” 叶清微一蹙眉,点点头,说道:“没事。” 杨夜笑容亲切,并未多做寒暄,也不避讳谢家安,将那份财产让渡书递过去,说道:“叶先生,令郎的病,我很遗憾,如果能尽些绵薄之力,也是我的荣幸。” 叶清垂眼扫过那份让渡书,不接,也不说话,只盯着杨夜,等他的下文。 “当然,我想,您也不必这般大手笔,”杨夜抬了抬手中那一份薄薄的纸张,说道,“太贵重了,我拿不起。” 叶清负手道:“这是你应得的。” 杨夜笑得轻忽飘渺,眼睛里雾蒙蒙的,声音也失了中气:“这不是我应得的,我应得的是清静,”他眨了眨眼睛,眼里的雾气没有驱散,反而更加朦朦胧胧,“……我什么都不要了……”他说,“我血管里的血有一半是你给的,我把它还给你儿子,我就真的不欠你什么了。” 叶清的眉头拧得更紧。 “叶先生,我求你,我们做陌生人吧。” 叶清背后的手在轻轻的颤抖。 杨夜执拗地举着财产让渡书。 他很通透,通透的像块冰,起初他不捐,是那时还对过去残留着一丝恨意的眷恋,而现在,他用再一次的所失去斩断了情丝——亲情的、爱情的、渴望的、痛苦的,通通消失了。 叶清有些无措。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种感觉了,可他确信自己正在无措。 忽然主道上传来一声呼唤,姗姗来迟的钟翛大叫着杨夜的名字,惊起沉寂的墓地树木上一排排的麻雀,杨夜堪堪扭过头来,未来得及看清钟翛的脸,便被一把紧紧搂在了怀里。 钟翛心有余悸似的,又像是喜极而泣:“夜……杨!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眼泪沤湿了一脖子,杨夜知道这家伙是个泪包,却没想到他能为了自己这般哭,不着痕迹的将钟翛推开,杨夜想了想,说道:“谢谢。” 该说的都说完了,叶清始终不接,杨夜上前一步,把叶清的手拉到身前,郑重的物归原主。叶清不动声色地看着杨夜的脸,即便是长开了五官,杨夜的脸上仍带着几分孩童时代的痕迹——和儿时的小叶子为了讨好自己,往他手心里塞糖是一个模样。 心底的无措淡去,似乎柔软了些许。叶清收回手,重复道:“这是你应得的。” 杨夜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呼吸都困难了似的,声音嘶哑地恳求道:“叶先生,求你……” 钟翛心底发疼,杨夜这样子,仿佛在死前挣扎一般,钟翛心灵相通了似的,也好像喘不上气来。他从后面抱住杨夜,也不怕了叶清,插嘴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好不好?太阳那么大,我们回家好不好?” 杨夜置若罔闻,濒死的野兽般发出一声哀鸣,只喃喃地重复着:“叶先生,求你……” “夜你别这样……”钟翛带着哭腔道,“我错了,我们回家,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谢见安抽抽鼻子,把钟翛强行拉开,自己抱了上去。而他的眼睛怨恨地看向叶清,眼眶红通通的,形状颇为恐怖。 叶清开口道:“小夜,你是我儿子。此前让你来我的公司工作,你也提过类似的要求,我答应过,可是我做不到。这些是你应得的,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每多说一个字,杨夜浑身颤抖得幅度越大,他一把将让渡书砸在了叶清脸上,一字一顿吼道:“我、不、是、你、儿、子!” 叶清任由让渡书从脸上滑落。他的嘴唇微微抿起,不置一词。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章 钟翛脑子发蒙,连哭泣都忘记了,一时间双眼在叶清和杨夜之间徘徊不定。钟秋也皱了皱眉头,眯起了眼睛,终于确认了他的猜测无比正确。 自从接触到了“男人怀孕”这个看似不科学,却真实存在的命题之后,钟秋便正视起了杨溢、杨夜和叶清三人的关系。在他的印象里,杨夜是称呼杨溢为“爸爸”的,而如今叶清亲口说出“你是我儿子”这种话,那么……杨夜是哪位生的呢? 不会是叶清……吧? 钟秋不符时宜的惊悚了。 钟翛倒是没想那么多弯弯道,他脑筋里还回荡着叶清的话。他只是发蒙,但没有激动,他现在只想让杨夜跟他回家,对他忏悔,好好照顾他,请求他的原谅。 而杨夜低下了头,那一丢掷似乎倾尽了他全部的脾气,眼下竟是平静许多。他挣脱开谢见安的桎梏,弯下腰将让渡书捡起来,轻轻搁在贡品台上,和那一堆烟头在一起。 然后他依旧低着头,谁也没看一眼,丧家犬似的,晃悠悠地离开了。 谢见安跟屁虫一个,杨夜走到哪他跟到哪,一刻也不肯离他半步;钟翛抹了把脸,鼻涕眼泪含混地混合在一起,再顾不得其他,也跟着跑了上去。 钟秋看了眼儿子那副鬼样子,暗暗叹了口气,却没阻拦,也没跟上。他回过头来把让渡书捡起来,代替杨夜,放进了叶清的手里。 钟秋的眼睛在那堆烟蒂上晃了一圈,然后看向叶清,说道:“杨夜就是小叶子?” 叶清捏皱了让渡书的边角,没有吭声。 ……………………………………………. 杨夜将车开得飞快,看得后面一路紧随的钟翛和谢见安惊心动魄。趁着红灯的时刻,谢见安撇下驾车的钟翛,窜到了杨夜的车上。 杨夜正在接电话,电话的另一端是乔延。 乔延已经抵达b市,他提前通知了b市公司的人来接,且两手空空,一件行李也没拿,风尘仆仆地出了机场便直奔杨夜的公寓,在车上时给杨夜打电话问他现在的具体位置,得知杨夜不久就会回到公寓,便命令司机加速。 司机为难地看了眼仪表盘,可是收到了副驾驶座位上的秘书一个警告的眼神,一个激灵过后,便心无旁骛的超速了。 杨夜要回到公寓收拾行李,他打定了主意,把一切物归原主后,他就可以抛弃可笑的牵挂,回到新加坡重新开始。物归原主的时间并不很长,所以他需要早做准备,把行李先收拾好。 回到公寓后挑挑拣拣,零零散散倒也收拾了一大箱。箱子里的一处边角躺着懒洋洋的普洱。杨夜把她放进去许久,大脑才转过弯来,晓得她不是死物,便把她抱出来,打算换成几个整理袋塞进去。 可普洱反倒爱死了箱子,于是她在爸爸面前展现了自己木耳般的收缩性,只要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2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02 是六间主卧室,乔延的是最阳面的那间,他指了指对面一间客房,对杨夜道:“你住这间。” 提箱子的佣人是个年轻小伙子,正值半大不大的年纪,据说是园丁的小侄子,一直在学习叔叔的手艺。小伙子闻言利落的将箱子摆进房间,杨夜不用他收拾,毕竟在这也住不了几天,小伙子憨头憨脑的,又去准备猫粮了。 折腾了一天,如今远离了喧嚣,心情却不甚平静,尤其是乔延。他能猜到杨夜或许有了小宝宝,却较不准是过去式还是进行时。 乔延想起了杨溢大肚子时的模样,而一转眼,仿佛昨天还呆在杨溢肚子里的胎儿,今日便如传承一般,也亲自孕育起生命了。 普洱进了门就被杨夜放到了地上,她一路连跑带颠儿,顺着味儿就来到了厨房,并从拥有着米其林星级称号的胖厨师那里得到了一整盘三文鱼拌小牛肉,吃得直翻白眼,幸福得如升天堂,一时间竟在厨房做窝,不打算走了。 厨师也是个馋猫,他接到通知说乔先生今晚回来吃饭,便使出浑身解数,片三文鱼的时候,片两片,吃一片,却吃得十分寂寞,十分空虚,然而普洱一来,立刻填补了他多年的寂寞空虚,于是片三文鱼变成了,片两片,自己一片,猫一片的节奏。 楼下幸福又欢乐,楼上却不尽然。 乔延去了四楼书房处理公事,他走了之后,杨夜没怎么收拾箱子,他脑筋疲乏,躺在床上又极难入睡,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头脑混沌,分不清今夕何夕时,他感到有人在碰他的睫毛。 他抖抖眼皮,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脸在眼睛聚焦前有些模糊,淡化了面部的皱纹。这张模糊的脸十分俊俏,改浓的地方浓,该淡的地方淡,该挺的地方挺,该窄的地方窄,眉眼也温温润润的,是杨夜喜欢的美少年的风姿。 美少年的眼神有些恍惚,他低头轻轻吻了吻杨夜的眼睛,叹气似的送出个名字:“joy……” 杨夜的眼睛在美少年的嘴唇离开后逐渐清明,连带着美少年的脸也清明起来,那张脸在短时间内经历了四十年的岁月,最终暂停在乔延的脸上。 杨夜腾地坐起来,面色十分难看。 乔延坐在床边看着他,说道:“对不起。” joy是杨溢。杨夜曾在为数不多的,听到乔延称呼杨溢为“joy”时,感受过这个简单名字在唇齿间滑过的缠绵缱绻。 杨夜说道:“乔叔叔,我是杨夜,不是杨溢。” 乔延站起身,没有答话,就好像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如既往地温和笑道:“你睡了两个小时了,起来吃饭。” 杨夜没有纠缠下去,但面色依旧铁青,呼吸有些不稳当。 两人并肩下楼,乔延随意说道:“多吃一点,你瘦成这个样子,我也不好向你爸爸交代。”说完又低声补充道,“你爸爸是把你托付给我的,你知道吗?” 杨夜按了按头疼欲裂的脑袋,敷衍地应了一声。 晚饭是西餐式样,从头汤到甜点,花样繁多。普洱早吃得四仰八叉,撑得难受,见到杨夜下来,喵喵的扒拉着杨夜裤脚,肚子一露,让爸爸揉肚子。 杨夜喝粥都吐,这毛病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再看到一桌油光崭亮的美食,胃里更是闹腾。他抱起普洱,有一搭没一搭地揉了揉,勉强喝了两口汤,就不行了。 杨夜突地站起来,躺在他膝盖上的普洱啪嗒掉到地上,一溜烟儿没影了。 杨夜紧随普洱的脚步,冲进厕所,把一肚子汤汤水水都喂给了马桶。 厨师以为杨夜嫌弃他的菜,不禁有些受伤,又进厨房起开了一罐牛肉罐头。 乔延轻轻走到杨夜身后,拍拍他的背,明显想岔了:“反应这么大?” 杨夜冲下马桶,洗了把脸,从镜子里看向乔延,喉头上下一动,说道:“乔叔叔,没有宝宝……从来都没有。” 乔延愣了愣。 杨夜忽而展颜笑道:“男人怀孕,那成什么了?没人信的。” 乔延走上前去,扳过杨夜的脸,暖黄的灯光下,这张脸眼窝深陷,白惨惨得像只鬼。 乔延拍了拍他的脸,像是要把他的魂拍回来似的,一边沉声道:“小夜,你是我看着从你爸肚子里出来的,你这么说,对得起你爸吗?” “那他对得起我吗?”杨夜轻声道,“乔叔叔,你爱他,爱他到需要在我的身上找他的影子,可我是杨夜,你们每个人,有谁能单纯的只把我当作杨夜吗?” 杨夜颓唐地坐到马桶盖上,拢肩驼背,如同冬夜里失去了棉大衣的乞丐,他揉了把脸,继续道:“我就像个综合体,好像谁的影子都在我身上有存货似的。你和叶清因为杨溢而在我身上拔河,钟翛因为叶新,就在我身上模棱两可的赖着,谢见安因为欠缺父爱母爱,就在我身上吸血,甚至谢景澄——谢叔叔——他因为杨溢而不敢见我,连谢见安——他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敢见,只因为小安和我打小长在杨溢身边,他害怕见到我们就想起杨溢……你们可不可笑?我又不会分身术,这些影子你们都拿走了,只剩下一个千疮百孔的骨架,这骨架是完整的杨夜了,可没人会喜欢一个骨架……乔叔叔你懂吗?” 良久、良久,没有丁点声音。 良久、良久之后,乔延低声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三章 骨髓捐赠前需要体检,杨夜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过关,他的心肌炎一直拖拖拉拉不肯好,十分顽固,一如它的主人——杨夜等不下去了,叶新也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杨夜几乎是强硬地定下了第二日便来注射动员剂,任凭谢见安苦口婆心好说歹说也不为所动,完全一个虚心接受绝不悔改的典型。 谢见安坐在乔延家宽大的沙发上,委委屈屈小媳妇样儿,就差咬被角了。 这若是在三个月前,他还好意思拉着三十来岁的面皮撒娇耍赖,拖着杨夜让他乖乖就范,然而,如今,他不敢了,他甚至不知道,他的撒娇耍赖,对杨夜还有没有一丁点儿的威慑力。 杨夜对他仍是好脾气,也会吻他的额头,明明相处方式没有任何改变,但是谢见安就是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距离,像一堵坚硬厚实的墙壁,垒筑在杨夜周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排斥着除普洱外的任何一种喘气的生物。 在医院体检的时候钟翛也在,他眼皮浮肿,面目憔悴,肤色蜡黄,下巴上也零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和眼圈倒是相得益彰。 出乎意料的,他这个之前最积极要求杨夜捐骨髓的,在得知杨夜的体检结果后,却是反对最强烈的一个,连乔延也忍不住对他侧目。 杨夜把钟翛当空气,但架不住钟翛猴子似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03 的上蹿下跳大呼小叫,他皱着眉头忍受脑仁炸裂般的难受,连白眼都懒得翻,还是那一句:“叶新能等?” 钟翛张口结舌,没了声响。 你看多可笑,以前要你捐,你不捐,你就是千古罪人,现在你捐了,他又不让你捐,你反驳了他,他还是一副受害人的样子。 怎么做都不对。 不过也不重要了。 杨夜不是想通了,也不是看在谁面子上,他单纯是想把他身上所有与叶清相关的印记通通还回去,两不相欠,他就是自己的杨夜了。 连续注射了五天动员剂,叶清都没有出现。直到第六天重头戏上场了,他也才粉墨登场。 杨夜在诊疗室里看着医护人员忙活,一抬头就和叶清对视个正着,叶清站在诊疗室窗户外,似乎瘦削了,显得个子高了几分。 叶清身边站着钟翛,一双眼睛瞪得想普洱的肚子一样溜圆,在杨夜身上来回梭巡,没个定点,不知道要在杨夜身上看出个什么花来。 杨夜扭过脸,心平气和,闭目养神,感受自己的血流一边离开,通过机器的闸口,留下仅有的造血干细胞,榨油似的,将这些姓叶的细胞过滤掉,最后干干净净的返回到自己体内。 如同清除掉了积淀在体内多年的毒素,杨夜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健康。 采集造血干细胞大约需要三个小时以上,一切万分顺利,三小时后,采集完成,针管抽离手臂,杨夜骨头都轻了两斤似的,进了观察室后,倒在床上陷入深度睡眠。 钟翛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边守着,眼睛一眨不眨,握住了杨夜的手,寸步不离。 杨夜在第二天清晨醒来,窗外挂着朝雾,茫茫的,像酒酿圆子的汤。 手上一紧,他转过头去,钟翛胡子拉碴,眼底红血丝像炸开的牛肉,疲惫至极的脸上做不出太多表情,他把杨夜的手搁在脸颊上蹭了蹭,哑声道:“要喝水吗?” 杨夜点点头。 钟翛松开手,接了一杯热水,看杨夜喝下,低头说道:“对不起……” 杨夜左顾而言他:“乔叔叔呢?” “正在外面和叶叔叔讲话,”钟翛道,“夜,不要走,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杨夜笑了下,说道:“你还是叫我杨,或者杨夜吧,叫名字有点不习惯。” “……我没骗你,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们两个是结婚了的。” 杨夜沉默片刻,忽然说道:“小鬼,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讲过十七的故事?” 钟翛一怔,在脑海中细细搜寻后方记起来,十七,杨夜养过的第一只小猫,后来因为杨夜偷房东家的狗粮喂它,导致杨夜被赶了出去,十七也被房东的狗咬伤了腿,自此再无影踪。 杨夜接着道:“其实我想说的,不是做事凭着自己的心就好,那完全是牵强附会,我想说的是,在没有能力去完成一件事的时候就不要去逞强,最后很可能会适得其反,伤人伤己。” “……你不信我了……” 杨夜揉揉他的头顶,然后轻轻地、轻轻地,凑上去,嘴唇相贴,蜻蜓点水一般,钟翛还没反应过来,就消失了,连波澜都未惊。 杨夜抬起头来,微笑道:“你也没信过我。” 钟翛沉默下去,搜肠刮肚想说些什么,只求杨夜能留下来,但他知道,他错的太多,道道深入骨髓,杨夜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辨不清,生生让机会擦身而过,无论怎样的挽留都是徒劳无用。 但他还是忍不住恳求,然而未来得及付诸出口,走廊忽然传来骚动,紧接着披哩扑咙,不知道是什么砸在了地上。 杨夜脸色一变,抓住钟翛问了句:“你刚才说乔叔叔在和叶清讲话?” 问完也没等钟翛回答,翻身下地,趿拉上鞋就急急往外去,却被钟翛拽住,拉回床上坐下。钟翛跪在观察室冰冷的地板上,细致的给杨夜穿好了鞋子。 钟翛握着杨夜的脚,咕哝了一句:“不要着凉。” 钟翛的头顶有个旋,杨夜盯着那里,不知在想什么。等到钟翛起身,他才重新站回地面,还跺了跺脚。 钟翛抬起手,又放了回去,唇角抿成一条平线,绝望压抑。 走廊风起云涌。 两个年过花甲、长期占据主流商报头条、又常在八卦娱乐版跟娱乐圈明星抢版面的两个老头子,在医院的走廊里……打架。 谢见安远远躲到角落里,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不过两枚核弹级别的相互亲密碰撞,他还是很有心理压力的。 一扭头看见了杨夜,眼睛一亮,立刻凑上前去:“叶子,你醒啦!” 两位老年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齐刷刷看向杨夜,拳头都没有放下。 不知道为什么,杨夜觉得有点丢脸。 走廊没有多余的东西,不至于显得狼藉,只有等候区的长椅挪了位置,整个一倒栽葱。 这场斗殴乔延占有绝对优势,不过是衣领皱了点,掉了一颗扣子,整齐梳到脑后的头发,也有几根细碎发丝耷拉到额头前,反而显年轻。反观之叶清,才从地上爬起来,毕竟老胳膊老腿儿了,爬起来的时候又差点跌倒,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扶一把,一抬头,脸颊乌青,嘴角也流了血。 叶大boss被揍,打人的还是商界赫赫有名的好好先生乔延,不知道明天网上报纸会编排出什么八卦。 不过这不在两位大boss的顾虑范围之内,只可怜开泰和乔溢两大公司的公关从业人员。 乔先生明显是打顺心了,眉毛一扬,又是温文儒雅的乔先生:“小夜,你睡着的时候医生已经检查过了,恢复还可以,既然醒了,我们就走吧。” 杨夜“嗯”了一声,回病房换好衣服,谁也没理,只随在乔延后面回去。 走到走廊尽头时,叶清擦了嘴角,眼底一片阴郁,他盯着乔延的背影,幽幽低声道:“我爱他,不比你少。” 乔延回头,温温和和地笑道:“那又怎么样?他又有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叔要回新加坡重新开始啦~ ☆、第八十四章 回到新加坡后,杨夜并没有立刻进入乔溢公司工作,乔延也没有在催促,态度放羊式的任由杨夜每天窝在家里逗猫遛狗,享受别开生面的天伦之乐。 如此两个来月期间,普洱的超重问题也得以解决。杨夜咨询了兽医,得到了一份给普洱量身定做的食谱和瘦身教程,于是,普洱的末日到来了。 她自觉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却没有卧薪尝胆的念头,从前的美好日子一去不复返,爸爸受到了那个人模狗样的白大褂的蛊惑,不仅给她固定了用餐时间,限制了食量和食品种类,居然还要像那些蠢狗一样,被拴上项圈出去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04 溜达,美其名曰“散步”,而傻爸爸全然没有幡然醒悟的意思,这简直是对她身份的羞辱,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她要离家出走! 对于普洱的非暴力不合作,杨夜倒是看得开,他现在啥都没有,就有时间,耗着呗,看谁耗得过谁。 终于,普洱绝望了,认命了,还不停自我安慰这叫能屈能伸。 就在普洱体重有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后,杨夜觉得,自己应该去报答乔叔叔了。 乔延高兴归高兴,但还是谨慎地问了两句杨夜的身体状况,又让他做了个体检,确认无碍后,杨夜正式上岗了。 杨夜毕竟是空降,无法服众,也没有相关的管理经验,只能先捡些小事做,日子比原先在钟捷公司劳心劳力的日子悠闲不知多少,他甚至动了念头,打算再攒些钱,就随便在地球的某个角落包下一座农场,不用太大,每天养养花,修修草,看人放牧,自己则抱着普洱,坐在摇椅上看花开花落,看云卷云舒,无需再牵扯着勾心斗角,锋芒毕露,也过过闲人居士的生活,平平淡淡,舒舒服服,也是一辈子。 跟人相处久了,他还是更喜欢动物。 年轻时那些豪言壮志,早被时间和生活磨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这只是杨夜的想法,乔延总算抓到了他,哪能放任他遁走? 悠悠闲闲地摆平了几桩小case,日子就悠悠闲闲地到了圣诞节。 公司放假,杨夜接受了乔延的邀请,去他家过圣诞节。杨夜还是头一次跟长辈一起过圣诞节,小的时候,无论辗转至哪个国家——加拿大、中国、新加坡,杨溢那个骨子里传统保守的老家伙,更看重春节,完全没有入乡随俗的意思,导致小时候的杨夜十分眼馋邻居家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的圣诞树。 乔延家住武吉知马,地段僻静,环境优美,狭长的道路两旁,小型灌木郁郁葱葱,有一段路是高大的香樟,拐个弯,就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雨树,这些雨树没有眼睛,自然不晓得彼此样貌,互相间也就没有歧视之说,因此都长得十分不客气,伸长的枝杈礼尚往来,横梗在天空中,可谓遮天蔽日,虽名为雨树,却有着大型雨伞的功用。 杨夜就在这些不客气的雨树的热烈迎接下,将车停进了乔延家常年不关门的地上车库。 车库没有停满,放眼望去,车库里多是些中规中矩的车型,唯有靠进大门的一个车位上,停靠着一辆美洲豹。 再柳下惠的男人也无法抗拒美车的撩骚,杨夜眼睛隐隐发亮,一如他怀里的普洱在黑暗中闻到三味鱼味道时的眼睛。 杨夜围着美洲豹转悠了两圈,贪婪的隔空描绘着车身流畅的线条,描完一遍,意犹未尽,又描了一遍。 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车库,杨夜和乔延相熟,不在乎虚礼,只带了普洱和包装好的圣诞礼物。乔延在武吉知马的这处住所十分隐蔽,周遭没有另外的住家,俨然一座小型的孤岛,四下静谧得很,只有偶尔站在屋檐上的乌鸦哇啦哇啦在说鸟语。 所以连门铃声都传得老远。 等了颇久,门才从里面被拉开。开门的人见到杨夜,没有半分意外的神色,笑道:“你怎么才来?佣人前两天就都放假回家了,连火鸡都要我们自己烤!” 说着扬了扬手上的隔热手套。 见到开门的人,杨夜怔愣了下,等到对方讲完话,才微微弯起眉眼,笑着打个招呼:“启信,好久不见。” 程启信戏谑道:“几个月前在lc服装展的酒会上才见过,让你联系我,你却一个电话都没有,怎么,怕你的小情人误会?” 两人相携进了屋子,室内恒温,凉爽宜人。杨夜将普洱放到地上,由她乱窜,程启信在这空档,从厨房端出来一大盘巧克力曲奇,拿了一块递到杨夜嘴边:“你真有口福,刚出炉的,还热着,你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杨夜偏过头,巧妙地躲过了程启信的手,正要拿手接下,却又被程启信躲了过去。 “你的手刚抱过猫,一会儿去洗手。” 言罢,曲奇又凑到了杨夜嘴边。 杨夜盯着眼皮子底下固执的曲奇,半晌,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没咬动,最后硬是用牙掰下了一块,杨夜捂着腮,费尽气力,把梆硬的曲奇拆分入肚,笑骂道:“你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怎么比以前烤得还硬?” “是吗?”程启信就着杨夜要出的缺口轻轻松松地咬了下去,嚼了几下,同样若无其事道,“我怎么不觉得,是你牙口老化了吧?” 杨夜轻笑一声,别过眼,说道:“嗯,是老了。” 程启信穿着米色衬衫,卡其色长裤,光脚踩在地板上,脚趾圆润,脚背白皙,两条长腿包裹在修身的长裤里,修长笔直,越发显得臀部挺翘。 杨夜熟悉那两条腿攀夹上腰间的力道,熟悉那翘而圆的部位富有弹性的手感,再深入的,杨夜更熟悉。 程启信将袖子折到胳膊肘,小臂的轮廓仍然流畅而优美。 体型、相貌、神态、性格、语气,一如十年前。 长腿多好看,自己之前怎么会觉得短腿更可爱呢,真是脑子进水了。 “乔叔叔不在?” “乔先生在楼上整理东西——” 话音未落,乔延抱着普洱出现在楼梯口,普洱见着乔延就像老鼠见到猫,可能是那一“拎”给她留下了心里阴影,因此乖顺得很。 “小夜,”乔延拎起普洱的后脖颈,“她刚刚爬上了我的床。” 杨夜苦大仇深地看了眼无辜的猫脸,无奈道:“对不起,乔叔叔。” 乔延这才把小猫放掉,用刚抱过猫的手拿了一块曲奇,咬了一口,没咬动,只好丢进了垃圾桶,他好脾气地笑道:“trilson,你不是说你的手艺很好吗?” 杨夜幸灾乐祸:“我刚才说他手艺没进步,他还不信。” “你们两个之前认识?” 杨夜卡了下壳,程启信瞥了他一眼,主动说道:“是,我们……是朋友。” “认识更好,你们坐,”乔延说道,同时坐在了两人对面的沙发上,“trilson也才回来不久,之前一直在中国来着。小夜,你那边,我也不想再给你小打小闹的case,这次我们要和程氏公司合作,举办一届超模大赛,电视台转播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和trilson把后方料理好即可。” 杨夜眉宇一动,说道:“乔叔叔,你要进驻演艺圈?” 乔延不咸不淡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又看向程启信,把眼神转回来后,说道:“以后的大方向,我会在董事会上和大家一起讨论。” 话至此,也无需继续下去,几人围着矮桌喝起了下午茶,曲奇饼不大受欢迎,除了程启信没人动。 正聊到程启信在中国的经历,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7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07 钟翛走投无路,掂量着兜里所剩无几的现金,跑到了杨夜家门口蹲着。 他无比后悔,当初回国时,以为和杨夜再也碰不上了,便毅然决然把杨夜新加坡的电话号码删除了。 万幸杨夜没有让他真的等一宿,然而杨夜怀里的那个人真碍眼。 杨夜当然不知道他这几个月来戏剧化的经历,拧着眉头,好像再看一块让他十分头疼的拦路石。 电梯早就下到了一层,杨夜腾出一只手扒拉开钟翛,说道:“你来我家做什么?走开。” 钟翛一扁嘴,更加委屈:“我、我没有地方去了……” 杨夜懒得理他,打开门,抱着程启信进屋,钟翛挤着门缝,死皮赖脸也跟了进去,一边道:“你要和他做什么?我不同意……” 杨夜怒极反笑:“他是我恋人,你说我要和他做什么?识相点就快滚!” 他嘴上说的刀子般锋利,实则手心已布满了汗珠。他不否认,见到钟翛的那一刻,他竟有点高兴。 拼命去忘记,反而更加深刻。十年前杨夜喜欢程启信,自觉能和他安安分分过完下半辈子,然而即便分手了,他心里会难过,但是随着时间的潮汐涌上海滩,程启信的身影也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不见。 他没想到,时间不仅可以是潮汐,还可以是雕刻刀,在他的记忆里切磋琢磨,钟翛的身影不像程启信那样越来越浅,反而在每一次回忆时,都被雕刻得更深了一分,疼,但抹不去。 钟翛失魂落魄了一般,低下头来,肩膀微微抖动:“我不要你和他在一起,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们结婚好不好?” 杨夜把程启信暂时放在沙发上,接着转身把钟翛的行李扔到了门外。 钟翛回头瞅了眼被摔出了一道划痕的箱子,抬眼看向杨夜,大眼睛里水汽氤氲,却强忍着没落下来。 杨夜不看他的眼睛,把他推了出去。这次钟翛没了动作,这个人都浸蕴在悲伤和无力中,仿佛一个指头就能把他戳碎。 杨夜咬紧牙关,大门在钟翛眼前毫不留情地关紧。 紧接着,杨夜也像失去了所有气力,将额头轻轻抵在门上,闭上了眼睛。 倒是普洱精力充沛,围着大门绕了几圈,还伸爪子挠了挠门,然后对着爸爸喵喵叫。 杨夜抬起头来,瞥普洱一眼,说道:“你要是喜欢他就跟他走,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普洱蹲在门口呆了片刻,见爸爸真的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微弱地叫了一声,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虐狼崽虐着虐着就变搞笑了= = ☆、第八十七章 雨声淅沥打在窗上,天色还不甚明亮,混着蓝墨水似的普鲁士蓝,被天空中的云彩层层晕染开,月亮还没完全回到地平线以下,太阳已经亟不可待地出现在了东方的天空。 醉酒的隔天早晨十分难熬,程启信扶着脑袋发出一声呻|吟,睁开眼向着光亮看去,窗户没有拉窗帘,窗外的颜色让人心旷神怡。 这时杨夜的房间,时隔十年,屋子的陈设一点没变。程启信口干舌燥,下床要去接杯水喝,进了客厅却看到杨夜抱着抱枕看电视,膝盖上趴着熟睡的普洱,电视的音量调到了最小,忽明忽暗的屏幕映得杨夜的脸时白时青,连带着一宿没合眼而熬出来的红艳艳的眼眶,这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杨夜听到程启信的动静,抬起脸看过去,说道:“醒了?” “恩,”程启信也没客气,径自去厨房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先喝了大半,另一杯递给了杨夜,微微愧疚道,“最天晚上喝得太多,我说了什么你不要往心里去,不要有压力。” 杨夜结果水杯,没有喝,放在了茶几上,说道:“恩,我知道,不关你事。” 普洱被吵醒了,动了动耳朵,在爸爸身上抻了个懒腰,又迷迷瞪瞪打了个滚,一不小心滚到了地上。 程启信瞧着好笑,抱起她来,普洱两三下又蹦到了茶几上,闻了闻水杯里的水,舔了两口,然后沾着水给自己洗脸。 杨夜没管她,他捏了捏鼻梁,深吸口气。程启信劝他去休息,今天下午还要去公司,杨夜回道:“再过半小时天亮了,我下去买早餐。” 程启信笑道:“我去买吧,你去睡觉。” “哪能劳动你,也不远,我吃完早餐再睡。” 程启信微微一愣,心情十分复杂,复又笑道:“随便你,客随主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正好我脑袋还有点疼。” 杨夜听出他话里的强颜欢笑,也明白自己话中无意疏远的距离让隔阂更深刻,他很想说自己是无心的,但并不是,至少潜意识里不是。 十年,能改变一个人多少?如果说全身细胞七年经历一次全新的蜕变,那么现在的他和程启信,早就不是十年前所认知的彼此了。 十年前的杨夜喜欢程启信,但也仅仅止步于喜欢,十年后的杨夜再见到程启信,除了惊讶和感慨,波澜不惊。 杨夜不清楚程启信是怎样想通的,但他清楚十年前的程启信对他的喜欢绝对没有他对程启信的喜欢多,这样更多是因为生理需求而凑在一起的一对,不足以经得起一生的考验。 杨夜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十年前他想安定下来,自认为能与自己携手一生的,就是程启信无疑了,然而年纪渐长,行情堪忧的现在,却是不能凑合了。 他不禁担忧起被他丢出去的钟翛,如果没有他,杨夜会毫不犹豫接受程启信,可是一个吃过了更合口味的香草味冰淇淋的人,怎么还会眷恋原味冰淇淋呢? 杨夜盯着色彩斑斓的电视屏幕,什么都没看进去。 普洱洗完了脸,又开始四处惹是生非,碰掉了纸抽和水杯,反把自己吓了一跳。杨夜没心思跟她计较,普洱看了看爸爸,跳下茶几,又来到门口团团转,伸爪子边挠门边对着爸爸喵喵叫。 程启信起身蹲到普洱面前,微一歪头道:“你是想出去吗?” 普洱玻璃球似的大眼珠子看看程启信,又挠了挠门,转而冲着程启信“喵”了一声。 程启信把她抱起来,对杨夜道:“差不多可以下去买早餐了,我去吧,顺便带普洱出去转转,你去睡觉,把钥匙给我。” “不用,”杨夜抹了把脸,拿过钱包,拎过普洱,转头看向程启信,说道:“你在这呆着,我就不带钥匙了,记得给我开门。” 程启信应了一声,顺手帮杨夜开了门,才开一条缝,就见一个人背靠着门,顺势倒进了屋里。 钟翛猝不及防,没等反应过来,普洱后腿一蹬,蹦到了钟翛的肚子上。 程启信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钟翛彻底清醒过来,白了眼程启信,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对杨夜道:“夜,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08 你起得好早……” 杨夜拧紧了眉头,低声咒骂了一句。 程启信盯着钟翛,问道:“杨,这是你朋友?” 钟翛回过神来,搂紧了怀里的普洱,满脸疲色地等待杨夜回答。 杨夜先是道:“你怎么还没走?”接着伸出手,“把普洱给我!” 钟翛不但没给,反而把普洱搂得更紧,口中道:“夜,对不起,我错了,你原谅我……” 他的脸上有几颗新生的蚊子包,在脸上抬头挺胸的,与正主完全不相符的气宇轩昂。 程启信感受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不退反进,自告奋勇地充当起主人的角色:“不要在门口站着了,有什么话进屋说吧。” 钟翛尾巴都炸直了:“这是杨夜的家,哪里轮到你来说话!” 程启信一挑眉毛,也不生气,像看张牙舞爪的小猫小狗似的,权当个乐子。 钟翛恨得牙痒痒,杨夜脑袋发疼,开口赶人:“你不要在我家门口呆着,走开!” 钟翛收起獠牙,一副温顺的小白兔形象:“我没地方去了……” 说着把行李箱拉到身前。 杨夜敲敲额角,不耐道:“好,你不走是吧?”招呼程启信道,“启信,今晚我住你家。” 程启信笑眯眯地说了声“好”。 钟翛彻底傻眼,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哑声道:“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们一起在新加坡生活,我不回去了。” 杨夜胸膛大幅度起伏着,他回屋拿了钥匙,拽过程启信,又看向钟翛怀里的普洱,普洱缩了缩身子,怯生生地看着爸爸。 杨夜指着钟翛对普洱道:“你喜欢他是吧?那你和他走好了!我再也不要你了!” 说完拽着程启信就进了电梯下楼。 钟翛滞后一步,撕心裂肺喊了一声杨夜的名字,对面的邻居是一对老年夫妇,听到声音还打开门瞅了几眼,见钟翛哗哗地流眼泪,又收回了头,没一会儿,老婆婆端着一杯热气腾腾地咖啡和两张面纸递给了钟翛。 钟翛哭得更凶了,老婆婆什么都没说,进了自己家。 杨夜家门还开着,钥匙却被杨夜拿走了。 钟翛进退两难,他低头看着普洱,普洱也仰脸看他,眼泪滴进普洱的毛里,让普洱不舒服地扭头舔毛。 …………………………………….. 即将到了春节,公司里的华裔员工都有些心不在焉。杨夜住在程启信家将近一个星期,他来得匆忙,什么换洗衣物都没带,这几天都是和程启信混着穿,于是本来就心情浮躁的公司员工们像找到花的蜜蜂,一时间杨董事和程副总之间的恋情甚嚣尘上,在员工中传得如火如荼。 乔延不知有没有听到风声,倒是一直按兵不动,对两人的态度一如往常。程启信听到风言风语,只是一笑而过不以为意——他巴不得让公司上下都知道他和杨夜之间的关系。 至于杨夜,他正满脑子合计着钟翛有没有从他家滚蛋,才没空管那些流言。 这几天在程启信家,两人倒是没有过分亲密的行为,杨夜睡在客卧,偶尔洗澡时程启信给他送浴衣,两人也都是目不斜视。 不过程启信问过杨夜,钟翛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启信心底有数,但没有杨夜的确切答案,他就不会死心。 杨夜想了想,跟他说:“是一个小时候朋友的儿子。” 程启信笑道:“那就好,那我就继续追你了。” 杨夜喝了口冰水,咔嘣咬碎了嘴里的冰块。 作者有话要说:  钟狼崽即将发动逆袭攻势~ ☆、第八十八章 周五,被年前辛苦加班的员工们的怨声载道搞得头大的杨董事,大手一挥,自掏腰包,定下这周末请加班的员工在圣淘沙烧烤玩海,并且允许带上自家的小朋友们。 员工们大声欢呼,周五的工作效率显著上升,女生们忙着挑选新泳衣和沙滩装,男生们忙着给自家小孩子置办游泳圈和冲浪板,忙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乔延得知此事,不由一乐,叫来杨夜道:“我也有加班,算不算上我?” 杨夜:…… 于是这次私人玩乐变成了公费的。 新加坡海滩细纱绵延,天空海阔,时有体型健美的海鸥或落单,或成群地在空中掠过,女生们涂着防晒油在沙滩椅上谈天说地,小朋友在浅海滩扑棱着水花,溅了家长一脸。 唯有乔董事、杨董事和程副总三巨头,穿着沙滩鞋和花裤衩,在木头栈道尽头的餐位上坐下,杨夜点了一杯苹果冰沙,其余两人点了冰咖啡。 乔延闭着眼享受海风拂面,说道:“你们两个不下去玩玩?” 程启信笑着看向杨夜,算是邀请。 杨夜喝了一口冰沙,不动声色地皱皱眉,提起杯子对着阳光照了一眼,便放下不再动,似乎不合口味,看到程启信的眼色,没有推拒,和他一起去了海滩踩水,留下乔延一人目送他们远去。 杨夜和程启信都没有带泳裤,穿着白衬衫花裤衩,甩掉沙滩鞋沿着海水与沙滩的交界慢慢行走。翻卷的海浪盖过脚背,晶莹透明,像泛着微微绿色的苹果味果冻。 忽然一个巨浪打来,程启信走在靠海的一方,挡去了大半的浪花,裤子湿透了,衬衫一角也沾上了海水,紧紧黏贴在腰侧。 程启信受到巨浪冲击,跌进杨夜怀里,被淋个湿透也不见狼狈,反而哈哈大笑起来,顺手牵起了杨夜的手,笑道:“我帮你挡了水浪,要怎么谢我?” 杨夜没有挣开被牵住的手,只低头无可奈何地笑道:“怨我咯?” 程启信定定瞅着他,不自觉倾过身子要吻杨夜的嘴唇,杨夜没有准备,下意识偏过脑袋,这一亲吻就落在了脸颊上。 程启信不以为意,反而偷腥似的舔了舔嘴唇,笑眯眯道:“味道不错。” 杨夜翻了个白眼,看向沙滩不远方的一刻高耸的椰子树,程启信顺势望去,说道:“想不想喝椰子汁?” “你想喝就喝,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幼稚?” “总比你喜欢喝牛奶好吧?”程启信握紧了杨夜的手往前走,“我们再走——啊!” 话没说完,比之前的巨浪大了一倍的海浪浪里浪气地扑过来了,程启信正背着大海,没有注意,高大的海浪推到了程启信的肩膀,就像一个大力士,劈头盖脸压了过来。 这回杨夜也没能幸免,头上脸上挂满了咸腥的海水,身上还压着程启信,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一阵手忙脚乱后,程启信挺起胸膛,却依然是压着杨夜的姿势,憋笑道:“你别动!” 杨夜没好气道:“做什么?涨潮了,等着被淹吗?快下去!” 程启信抬手从杨夜头上拿下一只小东西,递到杨夜眼前:“再动小心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09 它夹你哦!” 说完将那还在乱挥乱舞着八条腿的小海蟹丢到一边,小海蟹举着钳子,没一会儿又钻进了沙子里。 杨夜回过眼来,他的手脚都被程启信压着,动弹不得,程启信眯着眼流连在杨夜的脸上,杨夜倒是不怕让他看,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影响不大好,正要开口,却被程启信抢了先。 程启信深吸口气,埋进杨夜的颈窝里咬了一口,不疼,不过吸吮的力道却十分大,留下个牙印后,程启信抬起脸来,挺不要脸的笑道:“十年前就想压你一次,却找不到机会,这次可算是被我逮到了。” 杨夜道:“起开!” 程启信坏笑着不起身,他们里聚集的人群不远不近,不经意一个抬头就能看见他们,杨夜有些恼了,刚要使全力把身上的程启信踹下去,这时一块阴影遮住了他头顶的太阳。 二人齐齐像阴影制造者看去,一个三四岁,穿着芭比小泳衣,小胳膊上带着浮水袖的小姑娘正抱着一颗大椰子,一边喝椰汁一边低头看他们。 杨夜和程启信在小朋友纯良的目光下内疚了。 小姑娘吐出吸管,打了个嗝,小肚皮微微鼓了起来。她一脸认真道:“叔叔,你们不要打架,要做好朋友哦!” 程启信有些狼狈地爬起来,杨夜趁机坐在了沙子上,与小姑娘平视,露出好叔叔模样的微笑:“谢谢你,小妹妹,我们不是在打架,我们在玩呢。” 程启信噗呲笑了出来。 杨夜狠狠瞪他一眼,转而问小姑娘道:“小妹妹,你爸爸妈妈呢?” 话音刚落,一位女职员慌慌张张叫着小姑娘的名字赶了过来,小姑娘回头甜甜喊了一声“妈妈”,被女职员抱了起来,连连道歉:“杨董事,程总,对不起,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说完转身就混入了人群,如一定水汇进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启信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夜,笑道:“诶,人家要我继续诶!” 杨夜又翻个白眼,从沙滩上爬起来:“滚蛋!” 玩到太阳偏西,玩累的员工们纷纷转战烧烤,一时热闹的海滩飘来烤肉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 晒了一下午太阳的乔延吃了两口切好的烤牛肉,喝了一杯红酒,便觉得有些累,让大家继续尽兴玩,他自己要先回了。 大老板坐镇,员工或多或少玩不开,乔延也有自知之明,提出要先走。杨夜换了身干衣服,对乔延道:“乔叔叔,我送你回去。” 程启信没拦着,他本以为乔延会婉拒,没想到乔延顿了一下,竟说道:“也好。” 程启信照旧笑脸相迎,然而心下已经不再留恋沙滩,说道:“乔先生,我和杨一起送您。” “不必了,”乔延笑眯眯地挥挥手,“你们年轻人好好玩,让小夜送我就好,”忽而促狭道,“放心,会把小夜交回给你的。” 程启信尴尬一窘,被长辈这样讲,再厚的脸皮也不禁红了。 杨夜抿了抿嘴唇,有些烦躁。在送乔延回去的路上,果不其然,乔延说起了这个话题:“小夜,你和启信是在交往吗?” 杨夜心烦意乱,方向盘都有些把不稳:“没有。” “那是他在追你?” “……我们以前交往过,但是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杨夜道,“乔叔叔,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乔延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希望你有一个归宿。” “……” “还是说,你忘不了孩子的父亲?” 前方是红灯,杨夜猛地一踩刹车,两人都往前晃了一下。 杨夜从后视镜看向乔延,说道:“乔叔叔,请不要再说这件事了,我自己的事情,会自己解决。” 乔延欲言又止,半晌叹气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凡事都有分寸,但如果遇到了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不要一个人扛着,告诉我,我会帮你。” 杨夜知道自己语气过于生硬,乔延的一番话让他稍稍有些暖意:“我知道了,谢谢你,乔叔叔。” 送走乔延,时间还早,回去正能赶上烤肉大联欢最high的时刻,乔延帮他答应下了会回去,他也不想食言,只不过鬼使神差的,绕了路回了自己家一趟。 他只是想看看那个小鬼滚蛋了没有! 他站在门口对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掏出钥匙来打开门,迎接他的是一室空旷寂寞的黑暗。 心下不知为何有些空落,打开客厅的灯,忽然听见一声猫叫,低头看去,普洱正踩着猫步喵喵地向他走来。 杨夜一愣,抱起撒娇的闺女,闻了闻她身上,没有味道,亲了亲问道:“他没带你走?” 普洱“嗯嗯”叫了两声,跳下地,走两步,一回头,杨夜心领神会地跟上去,来到了卧室门前,门正虚掩着,里面拉着窗帘,看不见任何东西,打开灯后,就看到床上乱糟糟的床铺鼓起了一条人形。 心情霎时愉悦了起来,又立刻被强行压制下去,走过去掀开被子,将赖着不走的少年从被窝里揪出来,刚要骂他,却被手里异常的高温打断了。 钟翛迷迷糊糊咕哝道:“冷……” 杨夜有些无措,立刻把他塞回被子里,气急败坏道:“你傻子吗?生病了都不知道!有没有吃药?” 钟翛置若罔闻,呆呆地盯着杨夜看了片刻,合上眼睛,自言自语道:“怎么又做梦了……” 杨夜恨恨地低声咒骂一句,去客厅给他找药吃。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九章 生病的钟翛乖得很,围着一圈厚厚的被子,蔫头蔫脑的虾子般,在杨夜的服侍下乖乖张嘴吞下药片,只是脑子还不大清醒,仍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拦腰抱住杨夜,不让杨夜走,好像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杨夜端着水杯直冒火,可是打一个病号太欺负人,只好敲了敲钟翛油腻腻的头顶:“放手!趴下睡觉!老子他妈的要去给你烧水!” 钟翛沉浸在自己的梦里,含含糊糊道:“夜,你不要走,我爱你,我最爱你,我只爱你,我爸不让我来找你,叶叔叔差点打死我,但我不能死,我得活着见你,你不要赶我走,以前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我们重新开始……” 少年的面容被病痛折磨得瘦削蜡黄,一双漂亮的黑眼睛也黯淡无光,嘴唇干涩,起了白皮,头发几天没洗,打成绺黏在头皮上,味道腻人。 可是他手臂的力道大得像要把杨夜折断,再吞进肚子里去,骨头缝里油然而生的酸痛也无法让钟翛松开双臂,即便是梦,他也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般,宁愿沉醉,永不苏醒——只要和杨夜在一起。 杨夜缓缓放下了端着水杯的手,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如果这句话能早来那么几个月,他们之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2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12 ,求求你,求求你相信我……” 杨夜扭过脸去,眼角滑落一滴小小的泪珠。 “在我心里,你从来没有可有可无过,”杨夜缓缓道,“我说的爱你,都是真的。” 他并不羞耻于承认他对钟翛死心塌地,但当爱情所带来的酸楚超越了甜蜜,还不如丢掉。 “至于程启信,若说先来后到,你是排在他后面的,”杨夜道,“我和他现在只是朋友,那个牙印也是他咬的,但是我们已经说开了。” “钟翛,你也该学着有担当,你成年了,不要以为你还是个孩子,可以肆无忌惮。两个人在一起,只有爱,是远远不够的,没有人会迁就你,你总不能做一辈子的孩子。” “……” “什么时候,你能成为一个男人,再来用男人的方式,和我讨论我们的未来吧。” ………………………………………. 钟翛垂头丧气地流落在街头,手里拖着个行李箱。 他还是被杨夜赶出来了。 夜晚风大,他满脑子都还是杨夜的话,喜忧参半,喜的是杨夜并没有一口否定他追求他的资格,忧的是,在一起的前提是他要成为一个男人。 钟翛坐在路边长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提着脚底下绿油油的含羞草,被骚扰的含羞草害羞带怯地卷起了叶子。 杨夜较他年长得多,看他势必会觉得幼稚,那正如杨夜所说,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有担当。 钟翛开始拼命寻找自己有担当的先锋事迹。 大到大学里帮女生修下水管,小到幼儿园把多出的一块饼干主动让给其他小朋友吃,他都觉得自己很有担当。 难道这不算是“男人”的担当吗? 他在长椅上冥思苦想良久,身边路过小猫两三只,他看了看体态各异的猫,觉得还是普洱最好看。 他忧郁地长叹口气,首先他要解决住的问题。 考量再三,他厚着脸皮拨通了大学时友人的号码,一小时后,他住进了larry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一章 钟翛逃家来新加坡就是为了来追杨夜,他原本小算盘打得溜精,想住进杨夜的窝,死缠烂打让他回心转意,而如今他不仅失了先机,还反被杨夜的一番肺腑之言震慑,不禁有些无精打采。 由于他的入驻,larry有几分兴奋,他每夜进出夜场酒吧,和几个酒肉朋友厮混在一起,但到底不知根不知底儿,无法推心置腹,做不得真正的朋友,这让他倍感寂寞。因此老同学钟翛的到来,他是及其欢迎的,至少晚上去酒吧都有个伴。 可larry没想到的是,钟翛每天早出晚归,回来了就是满面愁容,唉声叹气,一看就是为情所困。 larry感慨一番这块顽石都有开了情窦的一天,然后哥俩好地揽住钟翛的肩膀,以老大哥的口气说道:“你看上哪家不长眼的小弟弟了?看你眉头千沟万壑的,这是没得手?” 钟翛先是习惯性讽刺了一句:“不错不错,都会用千沟万壑这个成语了,”又恼怒了一句,“什么小弟弟?什么不长眼?你才是不长眼的小弟弟!” larry大惊,双手护胸往后夺去,一脸要被辣手摧花的架势:“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钟翛踹他一脚:“赶紧去吃药!” 这些天钟翛极尽小媳妇本色,每天煲好午饭甜品,来到乔溢公司找杨夜。一开始前台小姐以为是外卖小弟,但看他手里拿的是保温桶,又没有没有穿餐馆的制服,便多问了一句他是杨夜的什么人? 钟翛眼珠子转了两圈,难能可贵地活动了脑筋,怕给杨夜添不必要的麻烦,便说道:“我是他弟弟。” 前台小姐立刻笑道:“原来是杨董的弟弟!我刚才看到杨董和程总好像有事,一起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您若是不着急,在大厅沙发稍坐片刻吧,等杨董他们回来。” 钟翛细细磨着牙根,咬牙切齿道:“程总?程启信?” “是的呀。” 钟翛憋一肚子醋,酸得他直喘粗气,恶声恶语的将保温桶推给前台小姐,扭身走了。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春节临近,他有大把的机会,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吃醋上! 钟翛捏着拳头,满目狰狞。 回了家他便上网查了乔溢公司的招聘公告,但满眼都要“经验三年以上”“经验五年以上”,眼睛眼花缭乱,心也心花缭乱。 他甚至还去查了招不招保洁人员。 当然是没查到,也就是不招。就连实习岗位,也在去年年末截止招聘。 钟翛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larry到了两倍橙汁,道:“有没有兴趣跟我说一说你的心上人?” 钟翛挑挑拣拣讲述了一番,隐瞒了杨夜身体的特殊性,结果说成了个罪己诏,就连larry也听得义愤填膺,戳着他脑袋道:“你猪脑袋啊!” 钟翛耷拉个脑袋,垂头丧气。 larry道:“你这样耗着也不是个办法,追人要讲究招数。”又叹了句,“我还记得这个大叔,当初我说是你男朋友,你还推脱,多好的一棵大白菜啊,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要身材有身材,那腰那腿那屁股,真让我记忆犹新历历在目魂牵梦萦,啧啧,居然被你这头猪给拱了。” 钟翛警觉道:“他是我的,你不许抢!我情敌有那个姓程的就够头疼了!” “说来说去,还是大叔嫌弃你,”larry喝了口橙汁,一针见血,“嫌弃你没担当,太孩子气,你看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就是个小孩子才能说出来的,真正的男人,要懂得迎难而上。” 钟翛愣了愣:“他说他爱我,但是不能跟我在一起,让我学会有担当再去找他,可是,怎么才能体现我有担当呢?迎难而上,总不能没有困难制造困难往前上吧?” “首先,听你的讲述,你家大叔一个人习惯了,又吃过不少苦,纵然他喜欢你,但是男人和男人的相处方式,和男女不一样,男女要时时刻刻粘在一起,一强一弱,相互互补。男人喜欢男人,喜欢的就是男人阳刚的一面,那种强强碰撞的迸发出的激情,还要互相留有一定的空间来发展事业,物质基础要平等,不能成为对方的附庸,说来说去,还是你太弱了。” 钟翛想起了自家女汉子的妈。 larry清清嗓子,又道:“他会照顾人,不代表他会照顾自己,不代表他不希望有人来照顾他,”半晌幽幽道,”有时逞强,不是因为自己不会累,而是因为身边没有人可以依靠。“ 一番高谈阔论听得钟翛一愣一愣的。 他和杨夜的差距摆在那里,就如同年龄的横沟般无法消除。他和杨夜相差近二十岁,生长环境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13 也全然不同。从年龄上来说,当钟翛还在埋怨老爸忘了去给比赛的他加油的时候,杨夜已经经历过勾心斗角,从底层一步一步爬起,在公司里崭露头角;从生长环境上来说,当钟翛整日闹着要见爸妈的时候,杨夜在想怎么样才能讨孤儿院阿姨的关心,只为多得一只铅笔一块橡皮,当钟翛在为暗恋苦涩的时候,杨夜则在为下个月的房租和饭钱烦恼。 人的气度风骨可以改变,但是受到生长环境影响而垒筑的三观不会轻易改变,正如同杨夜最看重的,不是爱情,而是事业。钟翛自小衣食无忧,最大的挫折也就是考试考砸了,追不到叶新,因此在杨夜这里爱情受阻,就觉得天塌了,就觉得不知所措,是挺让人瞧不起的。 而larry所陈述的意思,就是让钟翛长点出息,不求他能和杨夜比肩,至少在一起的时候,不给人家拖后腿。 钟翛辗转反侧,思虑一宿,第二日顶着俩黑眼圈,出现在了杨夜家。 他提前给杨夜打了电话,说自己会过去。介于充当爱心便当的保温桶小朋友还在杨夜手里,就算为了还保温桶,也不怕杨夜会不见他。 果不其然,俩人订好了时间,晚上下班后,在杨夜家碰头。 且说杨夜昨日下午回到公司,从前台小姐那里得到了一只来自自己“弟弟”的午饭和甜点,杨夜以为是谢见安回来了——谢见安确实快回来了,难得谢家父母有一年春节能安安分分在新加坡呆着,不必随着联合国医疗队满世界跑,谢见安不论乐不乐意,都要回来乖乖和父母过年,何况这边还有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杨夜。 就在前几天,谢家安亲口跟杨夜说了他的航班日期,可如今还没有到日子。 杨夜接过保温桶,道谢后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前台小姐也有些惴惴不安,大概比量了下身高,又道:“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皮肤白,眼睛大,像个学生。” 杨夜立马知道是谁了,倒是比较诧异钟翛会自称是他“弟弟”。 一旁的程启信意味深长地笑道:“弟弟啊……” 杨夜拎着保温桶回了办公室,程启信也跟了过来,见杨夜打开了盖子,凑过去道:“我来看看你弟弟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一份米饭,一份已经剥好、淋上了酱汁的虾,一份普普通通的青菜炒鸡蛋。 程启信挑挑眉毛,没有加以评价。 杨夜又打开了一旁的甜品。 是酒酿圆子。 杨夜眼睛盯着雾一般浓稠的酒囊里沉浮的白色小面团,神情不变,却也有一时出神。 去了b市后,他再也没吃过酒酿圆子。 把盖子放在一边,不理一旁正儿八经的午饭,径自拿了勺子,舀了一小口放进嘴里,不热不冷,温度刚刚好。 正是钟翛做出的味道,也是杨溢做出的味道。 并不十分甜,但一定酒香浓郁。 酒酿圆子是南方小吃,在北方名气不响。杨夜记起钟翛说过,他这一手酒酿圆子,习承自他父亲钟秋,还说钟秋是跟另一个人学的。 他最初亲近钟翛,正是为了这一份酒酿圆子的味道。 他们初识时,钟翛也时常做来给他吃,可在b市时,钟翛再没做过,他也不提。 他还以为钟翛忘了,他喜欢吃他做的酒酿圆子。 程启信出声道:“我也尝尝。” 杨夜不加避讳,将勺子递给他。 程启信笑着接过,吃了一口,捂住鼻子:“唔,酒味好冲,你少吃点,当心醉了。你若是喜欢吃这个,等下了班我们去楼下的甜品店吃,楼下甜品店的酒酿圆子比这甜,要好吃多了。” 杨夜笑道:“你爱吃甜的话,去跟前台小姑娘要棒棒糖去!” ………………………………… 钟翛提着个方便袋,里面是一对新碗和两双新筷子。 杨夜道:“你买这些东西做什么?” 钟翛道:“过年了,咱们家也得添新碗新筷了。” 杨夜没挑剔字眼,把碗筷放进了碗橱。 钟翛抱起普洱,等杨夜拎着洗刷干净的保温桶过来,小心翼翼道:“夜,过春节,我过来跟你一起过……方便吗?” 杨夜不曾想钟翛仿佛在几日之内就懂得了说话的艺术,体贴又识趣,再想起钟翛在公司自称是自己“弟弟”,不给自己惹出流言蜚语来,不由生出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慨。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收拾屋子,让大家久等啦~ ☆、第九十二章 不过杨夜早就跟乔延说好,这个春节和他一起过,老爷子原话说得空悲切:“我年纪大了,不知还有几个春节可以过,不过这也好,能早一点见到你爸爸。” 杨夜无可奈何地抽抽嘴角,做个便宜儿子给乔延尽孝道,因此钟翛的提议,是注定不能成型了。 钟翛眼巴巴地瞅着杨夜,坐在他怀里的普洱也眼巴巴瞅着杨夜。 “我春节得和乔叔叔一起过,”杨夜张了几次嘴,终于发出声音,“对不起。” 钟翛难掩失望,不过还是强作笑脸,摆手道:“没有没有,”又低下头去小声道,“你不要对我说对不起。” 杨夜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些什么。钟翛以往都是大少爷脾性,似乎只有叶新一个克星,便是对着杨夜,也是十分任性。这般低声下气的模样,杨夜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手指动了动,杨夜没话找话道:“你现在住在哪里?” 他记得钟翛说自己没地方去,但杨夜还是狠下心来把他赶走了,说不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但是杨夜逼着自己忍着,钟翛这小子是有点蹬鼻子上脸的个性的。 反正瞧钟翛现在,也没饿死也没冻着,说明他还是有自己的门路。 小孩子就像雏鹰,舍不得撒手他们就学不会飞,让他们出门单独闯荡闯荡,立马就会长大了。看钟翛今天的表现,不是比以前懂事多了? 杨夜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 钟翛道:“我现在住在larry家,你还记得他吗?我的一个大学同学,”见杨夜有些迷茫,他眼珠子一转,小算盘一扒拉,没有继续介绍这位大学同学的意思,反而说道,“他是马来华人,春节要回马来西亚的,”小眼神似是不经意地一瞥杨夜,“其实我跟他也不是很熟,总住在人家那里也不方便,他要是走了,我还住在那里,真的挺不好的……” 杨夜眯起了眼睛。 钟翛立刻又道:“实在是我身无分文,我偷跑过来,跑了好几次,前几次都没成功,被关起来了,所以过了这么久才来找你的,”讨好地冲杨夜笑笑,又哀伤下去,“可是才下飞机,我爸就把我所有的卡都冻结了,真的是走投无路……” 杨夜抿起嘴唇,之前的担心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14 全部化为乌有,反而有些啼笑皆非。 这小子他妈的学会耍心眼了! 装可怜、耍无赖、博取同情,还真是无师自通! 杨夜收起了心软,甩开拖鞋,赤|裸的双脚|交叠着撂在茶几上,脚趾圆润,脚背白皙,加之杨夜身体调养不回来了,整个人都瘦了许多,连带着脚腕也左右向缩水了,看上去竟有几分纤弱。 钟翛吞了一大口口水。 杨夜似是不甚在意地靠在沙发背上,微一侧头,拿眼尾瞅着钟翛,整体姿态很潇洒,唯有眼尾上挑的一抹浅痕着实撩人。 钟翛又吞了一大口口水,不过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不是春|色撩人,这是请君入瓮。 杨夜心里恨得牙痒痒,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敢对我耍心眼? 杨夜笑微微道:“哦,你走投无路……” 钟翛努力瞪大眼睛,委委屈屈应道:“嗯。” 老狐狸画太极:“那可怎么办啊?” 小狐狸装委屈:“我也不知道啊。” “总不能让你无家可归呀。” 钟翛小鸡啄米似的,使劲儿点头。 杨夜露齿一笑,笑得春光乍泄,抬手从茶几上摸过钱包,丢给钟翛一张信用卡:“没有密码,过年了,随便花,先去开个房间住下,就当是叔叔给你的压岁钱。” “……” …………………………………………….. 最终,钟翛得到了一张信用卡……和杨夜家的备用钥匙。 他对钥匙珍重万分,对信用卡只想做珍藏,半点也舍不得把它交给pos机摧残。 他把钥匙捧在心口,露出了智障般的傻笑,吓得larry要将他转送精神病院。 杨夜到底还是舍不得钟翛吃苦受罪,他自己要在乔延家过年,反正家里空着也是空着,就当雇个人免费看房子了。 春节前两天,谢见安回来了。他在杨夜那里赖了两天,除夕当天他爸妈闻风而来,三个人照旧言语不合,但看在杨夜的面子上,谢见安的爸妈都忍了下来。 谢景澄道:“小夜,你春节不过来和我们一起过吗?” 杨夜客气道:“不了,谢叔叔,我要去陪乔叔叔。” 谢景澄和乔延似乎素有间隙,闻言也不再多说,领着谢见安就下了楼。 谢见安他妈顾芷晴反倒留到最后,等父子二人进了电梯,才扭头看向杨夜,轻轻叹气道:“小夜,你不要怨我们。” 杨夜笑道:“您这是讲哪里话?” “你爸走了之后,我和你谢叔叔都不好受,尤其是他,”顾芷晴转过眼睛,望向电梯口,似乎谢景澄还站在那里,“我们想过要收养你,但是当时有叶清插手,我们也无能为力。你谢叔叔觉得很对不起你,又不敢见你,只得逃得远远的,好像这样就能摆脱掉那场悲剧,就连小安也顾不得了。” “但是小夜,”顾芷晴道,“我们都没能忘掉你,只可惜,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杨夜轻笑道:“顾阿姨,我怨你们,只是因为小安。” 顾芷晴语塞。 杨夜道:“小安在我怀里哭过多少次,我就怨过你们多少次。” “……” “如今看来,他是被我拖累了。” 顾芷晴哑口无言。 送走闹闹腾腾的谢家三口,杨夜收拾了一番,愣愣盯了会儿普洱。 普洱很黏爸爸,使劲儿往杨夜身上蹭。 杨夜点点她的乌黑抹亮的小鼻子,普洱抖了抖胡子,打个喷嚏。 “今晚钟翛会过来,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你在这留着陪他好不好。” 普洱往前走了两步,爪子拍拍爸爸的手,又把脑袋凑到手底下。 杨夜摸着她的小脑袋:“好孩子。” 于是,当钟翛无精打采进了杨夜空无一人的家时,普洱的一声呼唤让他重新焕发生机。 杨夜多疼普洱,他是从一开始就看在眼里的,杨夜几乎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她,真把她当做了闺女来疼。此刻,被独自留下家的普洱并不仅仅是一只小肥猫,她更是杨夜留给他的一线爱的密语! 钟翛如枯木逢春,整个人都嗑了药似的兴奋。普洱趴在地上懒洋洋地甩尾巴,顺便看猴戏。 ……………………………………. 程启信是新加坡本地人,家人自然是在新加坡。 这就是为什么,杨夜有些意外他会出现在乔延家的原因。 乔老爷子自然知道姓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挺乐见其成的,他希望杨夜能走出前任的阴影。 家里人少,一个菲佣就足够,这名唯一的菲佣在厨房里煮着东南亚风味的年夜饭,留下主人和客人在门外瞎折腾。 乔延站在台阶下,闲闲开口道:“trilson,往右移一点,小夜,你那个往下一点点,诶诶过了,再往上一点!” 两位体力劳动者贴好了春联,往后退了两步看成果。 杨夜歪头看了看,发觉不大对:“这对联,上联下联好像贴反了。” 乔延道:“哦?是吗?” 杨夜一点头,上前将对联撕下来换了位置,忙出了一身汗。 乔延还想挂灯笼,但介于这地方就他一家住户,大半夜挂俩红灯笼委实有点恐怖片的即视感,被杨夜和程启信好说歹说地给劝住了,总算作罢。 菲佣煮的是从超市里买回来的现成袋装饺子,土豆馅的。 土豆馅的饺子,三个在新加坡生活多年的人自然吃得惯,不过钟翛吃不惯。 很巧合,他吃的也是土豆馅饺子。今年过年就他一个人,也没有兴致自己包,就去超市随意拿了两袋,就将这奇葩的土豆馅饺子带回家了。 他打开电视,将音量调大,去厨房煮了十个饺子,分给普洱一个,自己留九个。普洱好像很爱吃土豆,给饺子开膛破肚直取黄龙,将馅舔个一干二净,抛下饺子皮来到了钟翛脚边,呜呜地撒娇还要吃。 比之普洱小馋猫,钟翛倒是吃不惯,但他牢记了杨夜的警告,不能随便给普洱吃营养餐以外的食物,就去给普洱开了小袋的湿猫粮。普洱闻了闻,不是方才土豆饺子的味道,便灰心丧气趴在一旁。 钟翛对着盘子里不合口味的饺子,再看外面万家灯火,合家团圆,越发感到孤寂和辛酸。 他给零星的几个饺子拍了照,又拍了一张普洱,给杨夜发过去,下面奉上一句:“土豆馅饺子真难吃。” 发过去后,就握着手机,直勾勾盯着屏幕等回信,两眼瞪得跟俩灯泡似的,普洱都甘拜下风。 十分钟过去了,没音讯。 钟翛锲而不舍:“你在干嘛?” “在吃晚饭吗?” “你会看春晚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普洱很喜欢吃土豆呢。”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7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17 起来,饱胀感让杨夜承受不住,意识飘忽。 耳边有钟翛在说话。 “夜,我们要个宝宝好不好?” ☆、第九十四章 心情舒畅的春节过后,钟翛如愿以偿地被他爸塞进了自家公司,不过钟秋心里还升腾着火气,没让儿子做舒舒服服的空降太子爷,反而把他送进了低得不能再低的底层做起。 换言之,钟狼崽正撸着袖子,挥汗如雨的做着搬运工,他如今万事顺遂,做搬运工也做得风生水起喜笑颜开。 杨夜没再撵他,半夜俩人也是睡在一张床上,把普洱挤到了床下,惹得小猫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闹了离家出走,万幸才出了家门两步,就被一只一闪而过的断尾壁虎吓得跐溜躲进了杨夜的被窝瑟瑟发抖。 杨夜自然舍不得闺女,可在钟翛的巧言令色下默认了如今的地盘分配。重新抱得大叔归的狼崽子半夜里哪肯规矩,只可惜狼崽有情大叔无意,钟翛又不敢违背杨夜的意思,生怕好不容易追回来的老婆又跟狐狸似的,脚一滑不知滑哪去,只好每天望着大叔被子下的身段咽口水,权当望梅止渴,结果越望越渴,排不出的火气都化作第二日的力气,搬货生生给搬出个“拼命十三郎”来。 如此不到一个月,钟秋见儿子是真定下心思好好工作了,才把他从苦力大军里提溜出来,塞在了一个女经理的手底下做助理,又把卡给解冻了,算作是对儿子的示好。 钟翛这边过得顺风顺水,大叔那边倒是逆波逆浪。 首当其冲的就是工作。董事会那帮老头子死守着自己那点钱,生怕这位没什么经验和成绩的接班人把自己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折腾来的老本陪个一塌涂地,偏偏乔延又急冲冒进,杨夜等同于拽着身后一群老头子死命往前跑,又要扽着乔老爷缓步慢行,新进一个领域首先要打下基础,没有个稳妥的基础,怎么往上面盖高楼? 新加坡到底是庙小,固守一地虽然能勉强保安稳,但终归那么点儿地方,加上一些演艺行业的几位老大哥抱成一团,嫌再进来一个太挤脚,乔延的几分薄面在他们的根本利益前面根本不值一提,本来就吃不饱,哪还能再让人多分一杯羹?顶多好言好语,好生相劝请您另选它地,何况一贯露面的,还不是乔延,而是程启信。 乔延倒是对此无甚感触,杨夜也渐渐从乔延的态度中咂摸出几分耐人寻味的意图,叫人一查,果不其然,叶清从两年前开始陆陆续续投资一些电影,甚至专门分出一个部门管理此事。 杨夜不禁啼笑皆非,俩死对头对掐一辈子了,你追我打好一出鸡飞狗跳的冤家戏! 彼时程启信正跑了一趟hk,和tvb推杯换盏牵线搭桥,眼看着有了进展,却被杨夜一竿子支去了b市。 程启信趁着杨夜刚聊完公事的空挡,寻了个空子道:“你去我办公室,桌子右边最底下的那个抽屉里有个东西送你。” 杨夜顿了几秒,说道:“好端端的送什么礼物?圣诞节早过了。” 程启信道:“十四号那天就该给你的,我却在外地,没办法亲手交给你。” 杨夜笑着左顾而言他,却被程启信一针见血道:“我不在乎你心里装的是谁,这礼物你必须要收下,你要是不喜欢,扔了、送人都好,只是千万不要还给我,就当是圆了我的一个愿望,就当……就当是我还给你你十年前对我的好。” 说到最后声音有颤抖有乞求,苦得就像只泡过一次的隔夜茶,唇齿间茶香仍在缭绕不绝,湿哒哒的茶叶丢了浪费,却不得不丢。 程启信道:“你就再纵容我任性一次,等到我心里有了别人,再让我走好不好?” 杨夜道:“你真自私,你这是在逼我?” “我逼得了你吗?”俩人都撕破了发乎情止乎礼的面纱,说话也字字珠玑,“我只后悔磨蹭了那么久,让那个人有机可乘。” “这跟先来后到没关系,就算没有他,我和你也——” “杨夜,”程启信叫了他的全名,“不要一下子,一下子就把我的假设都撕碎,就当是给我一个缓冲期也好……” 杨夜抿了抿嘴唇,终是叹了口气:“你明白就好。” 撂下电话,杨夜就去了程启信的办公室,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只车钥匙。 下了地下停车场,漫无目的地按了几下,忽然角落里传来声音,杨夜转过身,一辆让他垂涎已久的美洲豹充满野性的立在那里,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来。 杨夜摸了摸车子崭新的外形,握着钥匙的手攥了攥,回到办公室,将钥匙抛给了新来的小助理。小助理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刚来没几天,没听过杨夜和程启信的传闻,自然也不知道杨夜的性向。她受宠若惊,不知道上司何意,吓得差点立刻递上辞职信,杨夜无奈道:“我对女人没兴趣,这车是别人送的,我不喜欢,给你了。” 原来天上真会掉馅饼,从里到外还是纯金的。小助理被砸得头晕目眩,决定抱住上司的金大腿一万年不动摇。 这天下班,满心烦乱的杨夜没有直接回家,乱转了几圈,来到了后港那家奇怪的酒吧。 这间酒吧几十年如一日,挤进窄小的木门,顿时豁然开朗。 杨夜先点了一杯牛奶,喝了没几口,又要了一杯tomorrow。 还没到最热闹的时刻,客人十分少,倒是有几名男孩女孩,穿着相同的制服,不时向他瞥了几眼,凑到一起嘻嘻哈哈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个男孩按耐不住,被推了出来,不知是谁关掉了慢调音乐,男孩来到了钢琴前,拽了拽琴凳,打开琴盖先小弹了一首土耳其进行曲,弹完后冲着杨夜挑逗道:“帅哥,想听什么?你点的话,免费哦~” 口哨声此起彼伏,杨夜笑道:“小弟弟,叔叔老啦,我听的歌,你未必听过。” 有个女孩笑着插嘴:“帅‘哥’,我们叫你‘哥’,你却自称叔叔,分明是占我们的便宜!” 杨夜跟他们笑了一阵,晃着杯子里湛蓝的液体,也不喝,问道:“你们的美人老板呢?” “美人……老板?”说话的人似乎呛了一口酒,“帅哥你说的是哪个老板?那个男的还是那个女的?你认识他们?” “女的……” “你不知道吗?”弹琴的男孩道,“我们的女老板已经去世快一年了!” 杨夜愣了愣:“什么?” “具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反正现在的老板不是女的了。” 杨夜默然不语,他犹记得那个烈焰一般明艳欲滴的女人,他本还想再请她一杯tomorrow。 杨夜将酒杯推到对面的空座位上,抬起脸来问男孩:“你听没听过please end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18 before sunrise?” 男孩一卡壳:“额……这是谁的歌?” 杨夜一笑,没有回答,又问:“那ia dreaming呢?这可是林睿的拿手曲,每场演奏会固定的安可曲目呐!” 男孩眼睛一瞪:“你也喜欢林睿?可惜在告别演奏会之后,他再也没有公开露过面了,那时候我还小,没有赶上,诶!” 杨夜道:“不是说我点歌免费?还是你不会弹这首?” 男孩道:“我当然会!”说完堵着一口气,从头至尾弹完了,洋洋得意地转过头来,却听朋友哈哈恶作剧似的笑道:“人家早就走啦!” ……………………………… 谢景澄和顾芷晴又走了,是以谢见安成了飞出囚笼的鸟,挥挥翅膀飞回了杨夜家。 于是钟翛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杨夜对谢见安的无条件疼宠似乎带着一股赎罪感,看得钟翛又憋屈又嫉妒又辛酸,偏偏谢见安察觉不到,隐隐有做普洱第二的样子,钟翛连吃醋都吃不到准地方。 家里天天这么酸气冲天,杨夜到喜欢得很,半夜以身饲狼,算是安抚,狼崽安分了几天,终于在谢见安当着他的面亲上了杨夜之后再度爆发,吭吭唧唧翻来覆去折腾了杨夜一宿,第二日早上,谢见安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无比怨念愤恨地出现在餐桌上,钟翛终于扬眉吐气,晚上再度旧调重弹。这回谢见安不坐以待毙了,听着自家哥哥若有似无的隐忍勾魂的呻|吟讨饶声,他抄起同样怨恨已久的普洱,欠开卧室门一条缝,将普洱塞进去。 世界清净了、哥哥松气了、弟弟安睡了、小猫开心了……只有狼崽咬牙切齿地啃被角。 狼崽的好运气好像在谢见安到来之后就用完了,他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项目,却是他第一次独自带队来完成——要出公差,目的地b市,时间不短。 雏鸟总得自己张开翅膀飞,杨夜乐见其成,捂着快折的腰把钟翛一脚踹上了飞机。钟翛一走,似乎也把杨夜本就为数不多的运气带走了——由谢见安确诊,他的肚子又揣上了一只刚上屉的小包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五章 谢见安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开心。开心是因为这个小宝宝或许能把杨夜从不愿回首却泥足深陷的过去中拔出来,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小宝宝的另一位血缘提供者是钟翛。 谢见安很讨厌钟翛,就是这个家伙抢走了他的杨夜,否则他怎么会沦落到睡客卧? 就这一点而言,谢见安的心情与普洱的心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杨夜却没有表现出大喜或大悲,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该工作照样工作,颇得了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精髓。这孩子也乖得很,没有给杨夜带来太大的生理负担。但是谢见安还记着杨夜病弱的心脏,心脏科是他的拿手绝活,谢见安自然是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个活计。 检查完之后,谢见安忧心忡忡,担心最后一个关头给心脏带来的负荷或许是毁灭性的,连夜招来助手,定下了手术安排,决定到时候在剖腹产的同时兼做心脏手术,前提是这九个月,杨夜要完完整整遵守医嘱。 杨夜考虑了一下,他当然怕死,不会拒绝医生的安排,但怎么着都要等眼下手头上的工作完成之后,才能找人交接。 谢见安嘟起嘴,眉毛拧成了疙瘩:“乔叔叔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立刻把你赶上床休息!” 杨夜笑道:“这项目只剩下了个尾巴,大头还是要启信做,我只要在旁边督促就好了。” 谢见安眉毛拧得更深:“你这是还要去b市?” “又不用我做什么,等没事了我就回来。” 谢见安当然不放心,因此在杨夜登机的那一天,他也拖着个小行李,做起了杨夜的小尾巴。杨夜坦然受之,有个全心全意的随行医生就是方便。 谢见安十分小心眼,杨夜不提将怀孕的事告诉钟翛,他就也不提,他觉得杨夜有他一个就足够了,讨厌的钟某人能少提一次就少提一次。 钟翛听说杨夜来b市,十分兴奋,跑去接机,却在得知杨夜要去和程启信碰头之后,脸臭得跟臭豆腐似的,十里飘香。 谢见安颠颠地拉着杨夜坐在车子后排,百无聊赖。他们这一次没有带普洱,普洱暂时交由乔叔叔照顾,反正这次行程并不长,利落些的话,下周就能回新加坡。 钟翛谄媚道:“夜,你晚上住过来吧,我爸我妈都回欧洲了,家里除了我没别人。” “我住宾馆吧,启信也住那里,找他比较方便,”杨夜道,“让小安住你那里,他正好没地方住。” 钟翛一扁嘴:“你去找程启信干嘛?我家有得是空房间,不差谢见安一个,今天你也累了,明天我送你去见程启信。” 谢见安住哪都无所谓,但他是一定要跟着杨夜的:“叶子,你现在可是危险时期,别想甩掉我。” 钟翛紧张道:“什么危险时期?怎么了?” 杨夜轻轻一抿嘴,眼睛从后视镜中看到钟翛担忧神色,眉眼弯了弯,可见心情大好,狡黠道:“晚上跟你说。” 钟翛坐立不安,不过看杨夜似有得色,一时间也摸不到头脑。谢见安正瞅他不顺眼,自然是与杨夜统一战线,因此也不理他。 不过这一句“晚上跟你说”,又让钟翛开心起来,杨夜这是同意和他回家了,可又想到“危险”,被两个消息一半海水一半火焰地交叉折磨着,心中不免七上八下。 杨夜其实并不如面上平静,他也忐忑。钟翛跑过来指天画地说爱他,可他杯弓蛇影惯了,每走一步都要谨慎地思前顾后——钟翛以前也说过爱他,但是叶新一勾手指头,他不还是乐颠颠地跑了回去?说句不好听的,钟翛到底是叶家的狗,杨夜又身份尴尬,如果有一天他和叶家又发生了冲突,他还是会怕钟翛会不会反咬他一口。 ——b市是杨夜解不开的心结,非避此城也,避此城某也。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远远地离开这座城市。 可是这一次,b市的钟翛似乎延续了新加坡的钟翛的心境,不复上次遮掩,这一次是光明正大的,表现出钟翛重视他。 杨夜也莫名于自己的患得患失,像个女人了,可他又着实没有了去年的心境——去年,你不爱,那你就滚。今年,你不爱,他就真垮了。 不过一个春节,他就老了。 车子开进了熟悉的园区,路过保安室的时候,杨夜从车窗看见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拎着一只饭盒进了保安室,瞅着有几分眼熟,不由多看了几眼。 钟翛在后视镜中顺着杨夜眼神也向窗外瞅了瞅,见是那位老人,也是一乐:“他可是我们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19 的老熟人了,成天来给他儿子送饭,他儿子是保安。” 杨夜道:“他是不是以前也在这做过保安?” 钟翛奇道:“你怎么知道?” 杨夜面色古怪,收回眼神,又在钟翛的脸上梭巡一圈,想起十年前他被这位老保安拦在园区外,遇见一大一小两位少年,大的那个手里攥着泰迪熊,是小的送作的生日礼物;小的就是一弱智,掉了钱,杨夜捡还给他,反倒得了二十块钱的酬谢。 杨夜不大记得那俩位萍水相逢的少年长相,可如今盯着钟翛,竟越盯越有着几分似曾相识。 如果小的是钟翛,那大的就是叶新了? 杨夜胡思乱想了一路,等进了屋子,放下行李,房间门一锁,钟翛便黏黏腻腻地凑上前来腻歪。 眼见着就要擦枪走火,杨夜毫不客气地推开他,口中道:“我问你,你十年前是不是十分傻?” 钟翛愣道:“什么?” 杨夜越发笃定那小的少年就是钟翛,便把那段相遇略略讲了,却不想钟翛记忆犹新:“回来我可不被我爸骂了一顿!说我傻,又说我是散财童子,有钱没处花!” 杨夜偷着乐,肩膀震颤不已。 钟翛又道:“但这骂挨得值,我早就有眼力,二十块钱把你买进了门,说起来还是我赚大发了!” 杨夜笑骂了一句“胡说八道”,又说:“那我也给你二十,你进我家门吧。” 钟翛道:“不用给我钱,我倒贴也要进你家门,再说,你不是已经给了我这个?”掏出脖子上的黑曜石项链,“我也是近些日子才发现背后的门道,你倒是藏的深,原来你早向我求婚了,我还一直不知道。” 杨夜翻个白眼,十分不屑,眼底却满是笑意。两人又说笑了片刻,钟翛终于耐不住,问道:“刚才谢见安说你现在危险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身体……?你别怕,有病就要治,不要讳疾忌医,我一定陪着你。” “你当我是小孩,还怕生病?”杨夜哭笑不得,敲了下钟翛的脑袋,略略定了定心神,仿佛下了十足的决心一般,故作镇定,面色却隐隐发红,梗着脖子说道,“不过也确实没过了危险期……” 钟翛仍一头雾水。 杨夜忽然又恼怒了,他这次怀孕,反应不大,不过情绪起伏却比较大了,有些喜怒无常,却又控制不住自己,见钟翛傻乎乎的,非得自己挑明了说才懂,一时有些气闷,也不知堵的什么气,又不想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吧甜吧~=w= ☆、第九十六章 钟翛也看出杨夜似乎心情不佳,如履薄冰地转了话题,却不想更是火上浇油:“夜,我们晚上去叶叔叔家吃饭吧,叶叔叔知道你回来了,我们总要去打个招呼。” 杨夜彻底沉下了脸,几乎能拧出水来:“不去!” 钟翛上前拽了拽杨夜的衣袖:“叶叔叔怎么说也是你爸,你走了之后,虽然不说,但谁都能看出来他很舍不得你,前一阵他还病了……” “钟翛,你听着,”杨夜深呼吸,努力平静欲爆发出无限怒火的心脏,“我已经把血还给他儿子了,我和叶清没有任何关系,懂了吗?” “可是——” “你亲近叶清,你喜欢叶新,都是你的事,我讨厌他们,是我的事,你的想法不是我的,你要讨他们欢心,也不要拉上我!” 钟翛道:“我接你回来之前,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我们会一起去他们那里吃晚饭,你就算给我个面子——” “那你也给我个面子,”杨夜有些失望,看向钟翛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冷意,“钟翛,你——你现在——现在应该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冰释前嫌,不管怎么说,他们终归是你的亲人,血缘关系是斩不断的!杨溢先生的事,听起来叶叔叔也有错,但过去的毕竟是过去了,你不能一味的活在过去,至少也要给叶叔叔一个机会,死去的人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活着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你有一天后悔!” “你还想我怎么样?我躲着、避着,也是我的错?我不想见到他们,我嫌他们碍眼,这也错了?我唯一的错是不是不应该活着?”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够了,”杨夜心灰意冷,但他没有低下头,更没有岣嵝身子,反而趾高气昂似的,挺直了背脊,扬起下巴,用眼尾乜斜过钟翛一眼,平心静气道,“如果你让我住在你家,是为了隔壁那俩位,那我还是住回宾馆比较舒服。” 说完不再理会满面惆怅的狼崽,手才搭在门把手上,就被钟翛从身后抱住。 钟翛撒娇似的蹭蹭杨夜面颊,说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到今天,就不要吵架了。” 杨夜紧紧抿着嘴角,不答话。 钟翛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希望能帮你和叶叔叔打开心结,但是如果为了这个,你就不理我了,那我可不值了。”说着把杨夜转过来,又道,“我不再说叶叔叔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还有,你也不要说我喜欢叶新的话了,我说了我爱你就是爱你,我还不至于搞不清自己爱的人是谁。” 杨夜挑起眼尾,似嗔似讽,看得钟翛有些脸热,便又辩解道:“叶新之于我,就像谢见安之于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又十分照顾,难免会……但那都是过去了,你得相信我,就像我相信谢见安和你之间没什么一样。” 杨夜把他推得远些,沉默半晌,似是在消化钟翛的话,忽然道:“如果叶新旧病复发,你会不会让我再去救他?” 钟翛一僵,抿了抿嘴唇,又紧紧闭上,不知如何回答。 其实杨夜只不过希望他能说出向着自己的话来即可,杨夜当然知道,如果叶新又病了,钟翛还是会来求自己去救人的。 他只想听那么一句话,即便是谎言也无所谓,只要让他知道,钟翛至少能说出偏向自己的话来,他哪里还管的上真假?就算假的,他也心甘情愿了。 可就这么一句假话,钟翛都吝于给他。 杨夜知道这个问题有些无理取闹,但他就是觉得无依无靠,就好像钟翛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他毫无心计地靠上去,只会越陷越深,最后窒息而死。 钟翛想了半天,反问道:“如果谢见安出事,只有我能救他,你会不会让我去救?” 良久,杨夜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笑了一下:“救,当然会求你去救。” 说完,杨夜出了卧室,去厨房开冰箱,拿出冰凉的牛奶,细心地煮开了,才喝。 钟翛从后面跟上来,轻声道:“你不愿意去叶叔叔家,我就去回了他。” 说完取了钥匙出门,前往隔壁。 杨夜垂着眼睛,捧着牛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没有向钟翛的方向看去。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2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22 有些不自在,说道:“那你说。” “我是说叶叔叔……你别忙着落脸色,我是说正经的,我们去看看他吧?” “看他干嘛?要去你去,我不去。” “叶叔叔这次病得挺严重的……” 杨夜皱眉道:“他不是一直都不清醒呢吗?去了能有什么用?” 钟翛绕着杨夜的手指,合成了十指交握的形状:“好吧好吧,你别生气,不去就不去。” 钟翛发觉杨夜近来越发像小孩子,只能顺着,哄着,不然就闹脾气。 谢见安说都是肚子里那个小东西闹腾的。钟翛的目光定格在杨夜的小腹上,四个月多,不到五个月的肚子,只隆起了一点点,套上衣服,便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了。 他想起了他们失去的第一个宝宝,如果那个能活下来,早就出生了。 愧疚一涌上心头,就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搬到眼前人面前,只可惜,杨夜想要的东西很少,却都很深刻。 钟翛时而惶然,这么深刻的杨夜,浅薄如自己,真的能把握得住吗? ……………………………………… 苏越的蛋糕最后订下了一条小蛇的图案——蛇是莫臻的属相。 杨夜虽然怀疑苏越有偷懒的嫌疑,不过事已至此,除了鼓励,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莫臻只知道苏越要给他办一个生日party,并不知道里面一堆弯弯绕,还找来苏越说大家一起在家吃个饭,玩一玩,借着这个由头放松放松就好了,不要费事布置那么多,事后清理还麻烦。 心塞的苏越跑来找杨夜倾诉外加告状,却不想杨夜比他还心塞。 一周前,叶新请钟翛回去当助手,叶新现在根基不稳,镇不住那些千年老妖,也没有足够的威望,手里可用的人太少,因此找钟翛去帮他,也是合情合理。 毕竟是开泰公司的事,杨夜一个乔溢公司的年轻董事,在这方面要避嫌,只不过钟翛事情多且繁杂,恻隐之心一动,他现在又闲的发霉,便帮钟翛处理一些芝麻小事,杨夜是信手拈来,十分轻松。有时候钟翛遇到搞不懂的问题,也主动来请教他这位前辈老师。 一周后,叶清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杨夜回到开泰公司,帮助叶新。 俩儿子心里都掀起了铺天盖地的海啸。 杨夜和叶新都是叶清亲自带进公司的,叶新是叶清明目上的儿子,自是自然而然。反观之杨夜,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这样一来,一介外人,能被叶清高看上一眼,带在身边,有着与叶清媲美的待遇,若不是叶清有太太有儿子,那帮心怀鬼胎的高层几乎要默认叶清和杨夜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们确实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但不是这帮高层以为的关系。 所以杨夜所吸引来的忌惮,要比叶新多得多,如果他真的去辅佐叶新,也算是帮叶新分散了一部分火力。 可杨夜是断然不会进开泰的。 与此同时,叶新心中喜忧参半——叶清的话有两层意思,一方面是承认他这个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另一方面,叶清似乎也想杨夜来与叶新分权。 叶新当然不愿,不过在这个特殊时期,杨夜算得上是他的利益共同体,暂时结为同盟,共御外敌,叶新不至于像如今这般被欺压得厉害。 叶新在这边打算盘,将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最终决定顺从老爸的意思,顺水推舟送个人情,增加个助力反击那帮心怀不轨的老妖怪,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去想怎样飞鸟尽,良弓藏。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上杨夜自身的意愿。 杨夜不同意,叶新一半放心,一半又觉得杨夜不识抬举,便找来钟翛去劝。钟翛硬着头皮接了这个不讨好的活计,觉得自己更不是人了。 杨夜不想去,钟翛又舍不得拗他的意思,而杨夜一怒之下,也不帮钟翛处理公事了,任钟翛怎么撒娇哀求也没用。 杨夜这时已是近六个月的肚子,谢见安重开了他爸妈留给他的在b市的诊所,因为新开张,整日里没几个患者,倒是成全了杨夜,在最近一次做的检查里,谢见安发现宝宝个头有点小,远远比不上正常六个月大的胎儿,不禁担心若是提早一月取出胎儿,这孩子能不能发育完全。 虽然杨夜的肚子不大显形,不过此时正值夏季,衣衫单薄,到底也能勾勒出几分轮廓,杨夜脸皮薄,虽然没有人对他的肚子大惊小怪,但他也觉得困窘,更加不愿出门,而这时钟翛又撞上枪口,要自己出山,还是去给叶新打下手? 杨夜认为自己没一巴掌把钟翛拍死,已经是宽宏大量了。 叶新急得直上火,脑门正中央起了个火疖子,钟翛只好每日给他泡上清火茶,不过杨夜那事,他是不再松口了。 叶新瞅着钟翛,轻叹道:“真是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钟翛倍觉尴尬,脸上也红了,期期艾艾道:“夜……他最近身体不好,不好再操劳。” 叶新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钟翛慢半拍反应过来——杨夜身体“微恙”,叶新身体就好吗? 如此一想,更加愧疚,只好说道:“他毕竟是乔溢公司的人,贸然让他来这,即便是叶叔叔吩咐的,乔先生那边,也不好交代。” 叶新近些日满心焦虑烦躁,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开口讽刺一句:“不好交代?哪边是亲哪边是疏都分不清,亏我住院的时候,我爸还想着把公司交到他手上,我要是没活过来,是不是开泰就要被杨夜双手献给乔延了?” “这些都是如果,”钟翛心底不大舒服,皱皱眉,说道,“叶子,不管怎么说,是杨夜救了你。” 叶新身子一紧,抬头凝视钟翛良久,直到钟翛不大自在了,才收回视线,长吁口气,敲敲额角,歉然笑道:“抱歉,是我错了,不该说那种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钟翛本来还沉浸在杨夜采集造血干细胞那一天苍白的脸上,听到叶新这话,回过神来,发觉叶新脸色并不比杨夜好上多少。 不禁微微心疼,他来到叶新身后,给叶新揉按起了太阳穴。 这是平日里钟翛做惯的,今日却不太顺手,叶新把他的双手拉下来,靠在他怀里闭目养神。 钟翛一边给他当靠垫,一边想,要么再去求求杨夜? 可当他回到家,看到杨夜啃哈密瓜啃得满脸汁水,穿着短衣短裤,躺在沙发上看小说的模样,又舍不得让他再卷入公司的是是非非中了。 他换了鞋子,跪在杨夜身前,先是听了听肚子里的动静,又拿纸巾给杨夜擦了擦嘴,把啃得光溜溜的哈密瓜皮丢回盘子里,身子一扑,扑进了杨夜怀里。 杨夜一挑眉毛,钳住钟翛的下颌抬起来,钟翛细腻白净的脸上写满了郁郁寡欢。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23 “怎么了?”杨夜问。 “夜,我有点累,”钟翛把脸埋进杨夜的肩窝,含含糊糊道,“等宝宝出生之后,我们就去结婚吧,”他抬起头来,“我还欠你一个婚礼呢。” 杨夜慢慢把手里的小说放在茶几上,坐直了身体,揉乱了钟翛早上辛苦打理整齐的头发,喉咙有些哑:“多事的小鬼。” 钟翛红着脸,弱声道:“我在向你求婚啊……” 杨夜一巴掌拍上他的头顶:“太敷衍了吧?去跟苏越学学,什么叫求婚!” 钟翛呐呐应下,在看到杨夜眼里溢出的笑意之后,也腼腆地笑了。 ………………………………… 钟翛不是人的状态没有持续很久,三周之后,叶清出院,回家疗养,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公司紧张的形势。 同时,叶清将他住院时,有所异动且闹得最欢的几位,用不入流的手法驱除出董事会,算作杀猴儆鸡,总算完全平息了这场动|乱。 公司事务解决之后,他终于能分出目光,窥向隔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十九章 苏越的求婚异常顺利,一大票圈子中的狐朋狗友穿着特制的英文字母t恤,打乱顺序入场,之后悄然变换成“marry me”的人肉背景墙,背景前面,手拿戒指跪在地上的苏越乍然出现在莫臻眼前,莫臻红了脸,也红了眼眶,配上一对s&m的红宝石戒指,简直相得益彰。 以杨夜为代表的亲友团在欢呼和祝福声中,推上了苏越亲手做的蛋糕。 至于莫臻在看到蛋糕上画着那一条扭扭曲曲的碧绿青苹果味道的粗线条,并得知是他的属相之后黑了脸,就不需要刻意提及啦! 杨夜象征性地吃了一小口蛋糕,就拽着钟翛回了家,他可不想等闲下来之后,一群人围着他的肚子大惊小怪。 安顿完了儿子的终身大事,杨夜更是深居简出,颇不符他的性子。这一日,杨夜再次接到了姗姗来迟的邀请,叶清请他和钟翛过府一叙。 杨夜烦不胜烦,谢见安也在一边帮腔,只有钟翛一脸小媳妇样,细声细气好言相劝,最终把隐藏最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希望我们能堂堂正正,拉着手给叶叔叔奉杯茶,也算是得到了长辈的祝福。” 杨夜白他一眼:“为什么偏得是叶清?钟秋才是你爸!” 钟翛一本正经道:“我是无所谓啦,我也是为你着想,你能对我爸叫出‘爸爸’来吗?” 杨夜被噎得脸色乍青乍白,半晌指着肚子道:“他怎么办?” 将近八个月的肚子,与同月份的相比并不大,甚至可以说要小很多,若不是谢见安说是个发育良好的男孩,杨夜有时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大部分遗传了钟翛的基因,是个腿短的小矮子? 男孩子丑一点不要紧,最怕的是矮啊! 钟翛笑得一脸幸福荡漾:“什么怎么办?叶叔叔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宝宝是叶叔叔的长孙,喜欢都来不及,何必要藏?” 他倒是忘了,最开始瞒着叶家,不说杨夜怀孕消息的人是他自己。 见杨夜仍是一脸烦躁,钟翛拉过他,轻轻抱住,温暖的气息裹住杨夜的身体,情绪神奇的沉淀下来。 “我知道你有心结,”钟翛道,“这个宝宝是我们最珍贵的宝贝,不是怪物。” 杨夜的身体倏然一紧,似乎在紧张,在钟翛的怀抱里瑟瑟发抖。 钟翛将怀抱收紧,感受到宝宝似乎蹬了他一脚,便又笑着向下伸手去摸了摸杨夜圆润的肚皮,还戳了戳挺起的肚脐,被杨夜一巴掌拍掉。 钟翛笑道:“叶叔叔也一定是这样想的,你和宝宝,都是他的宝贝。” 谢见安坐在一边,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对两人的恩爱有点嫉妒,酸溜溜道:“叶清把这些事也告诉你了?难怪你和他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钟翛冲他“哼”了一声,说道:“吃你的冰淇淋吧!” 谢见安恶狠狠地大口吞下冰淇淋,仿佛将冰淇淋替换成了钟翛,却反而被凉得后脑勺直冒风。 杨夜先是发出了一声“啧”,接着仰天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自从怀孕之后,他的下巴就一直长不出几根毛了。 钟翛笑眯眯地盯着他,满眼闪花花的讨好,背后似乎伸出了一条长尾巴摇啊摇。 杨夜叹了口气:“我是给你面子,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钟翛立刻飞身要扑进杨夜怀里,却被谢见安绊了一跤,摔了个大马趴。 谢见安冷哼道:“叶子,既然钟翛陪你去,我就不去了,看到叶清那张老脸,我能三月不知肉味。” 钟翛堪堪从地上爬起来,对谢见安怒目而视。 …………………………………….. 俩姓叶的在看到杨夜极力隐藏却又隐藏不住的肚子时,皆是一愣。 叶清愣过之后,眼里似乎亮起了一点光,眉目柔和下来,整个晚上都在微笑,笑得杨夜直发毛,他宁可叶清一直是他记忆中冰冷无情的模样,也不想他像坏死了某根神经似的成了个神经病。 叶新愣过之后,将目光投向了杨夜身前有意遮挡他肚子的钟翛。 钟翛尴尬非常,他一直没有告诉叶新杨夜真实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暴露出来,他有一种做了坏事,被自己哥哥当场抓包的错觉。 叶新没说什么,不过将杨夜的茶杯撤了,换上了一杯牛奶。 一顿饭吃得都食不知味,或忐忑,或尴尬,或喜悦,或心事重重。 饭后,叶清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把杨夜叫到了楼上,往日里的冷漠沉稳都如冰雪般,被着夏日里的炎炎烈日所消融。 杨夜硬着头皮跟了上去,举步前回头看了眼钟翛。 钟翛突然站了起来,疾步上前握住杨夜的手,轻声道:“我和你一起上去。” 杨夜握了握他的手,又松开,心落回了肚子里,小声道:“不用,你也上去了,留下叶新一个,不礼貌。” 钟翛眨眨眼,回过神来时,杨夜已经消失在转角。 心脏仿佛泡进了温泉里,暖意洋洋,像是沐浴在了夏日清早的阳光里。 钟翛陶醉地眯上眼,心想,夏天真好啊。 …………………………………… 叶清没有去书房。 杨夜跟着叶清的脚步,来到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墙壁依旧是三十多年前的紫色,有着浸染了岁月后独特的柔和。 杨夜抿了抿嘴唇,看着书桌旁小小的单人床,有些不可置信,自己曾经能睡得下这般小的床。 叶清神色轻松地坐在床边,拍拍床铺,示意杨夜坐在他身边。 杨夜一沉吟,扳过书桌旁的椅子,坐了下去。 叶清并不在意,口吻轻快道:“这个地方也是你住惯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24 了的,东西摆设都没动,只是让人来定期来清扫一下。”他上下打量着杨夜,目光在因坐下而更显凸出的肚子上流连颇久,眉目舒展,心情极佳,“可是你长大了,这房间太小,也住不下,你也……你也不会在这儿住,不过把床挪一挪,添个婴儿床倒是绰绰有余,这里僻静,也好照顾孩子。” 沉默一瞬,叶清又道:“孩子,男孩女孩?起名字了吗?” “男孩,”杨夜道,“名字……起了。” “男孩女孩都好、都好,”见杨夜终于不再排斥,叶清露出了笑模样,问道,“起的什么名字?” 杨夜抬眼,怔怔看了父亲半晌,经过几场大病之后,叶清的头发已经全白了。 杨夜又垂下眼皮,漫长犹如凌迟,一字一句道:“绝,杨绝。断绝的绝,绝情绝义的绝。”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花白的头发像棉花糖般太晃眼,他不敢再去看叶清,他每说一个字,那如刀割的痛楚反施加于己身,寥寥几字说完,竟好像喘不过气来。 叶清的微笑僵在脸上,显得诡异又可怜。 他慢吞吞道:“绝……绝顶,绝顶聪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也好……也好……” 杨夜受不了了,叶清应该是张狂的、冷漠的、强大的,他是天生的王,最应称孤道寡的王。面前这位瘦削的、委曲求全的老人,他怎么会是叶清呢?他不是叶清。 他是父亲。 杨夜触了电似的,几乎是弹跳起来,逃也一般冲下楼去。钟翛本正在和叶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听见动静回头,吓得心脏差点从嗓子里蹦出来! “夜,你——” 话没说完,杨夜已如飓风刮过身侧,钟翛的手腕被他握紧了,将他往外拖。 “夜,你慢些,慢些……” 来不及与叶新道别,转眼间已进了自家院墙,回过神来时,杨夜捏得钟翛手腕发疼,钟翛正要杨夜松手,却蓦然瞥见杨夜顺着双颊怔怔滚落的泪珠。 他见过杨夜各种各样的笑,各种各样的恨,各种各样的喜怒哀乐。 唯独没有见过杨夜哭。 笑有笑的欢畅,恨有恨的狠绝,哀有哀的漠然,乐有乐的舒展。 而哭,却没了声音。 “夜……” “这算什么……”杨夜声音嘶哑,更多的眼泪争先恐后涌出了眼眶,“他这样子算什么……示弱吗?愧疚吗?道歉吗?博取同情吗?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摆出这种姿态?为什么不在三十年前摆出这种姿态?!” 过了时效的歉意,就像过期的牛奶,闻着恶心,喝了拉肚子。 可对于盼着念着打开这瓶牛奶的人来说,再多的期盼,也成了空想,成了失望。 心疼起来,撕心裂肺的痛苦传遍全身,杨夜像被厚雪压弯的枝条,弯着腰,喘不上气来。 钟翛吓得脸都白了,支撑着杨夜的身子,突地感受到杨夜的肚皮从内部被使劲儿踹了一脚。 杨夜脸色也白了,他抓住了钟翛的臂膀,双腿软成了两根面条,又好像陷入了泥沼,正将他一步一步吞噬,他无法呼吸,心脏跳动的声音被放大了,之后,肚子被重锤狠狠砸过似的闷痛难耐。 同时,身下失禁一般,涌出了红色的液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敲起锣来打起鼓咯~迎接杨小玦小盆友的到来哦哈哈哈!!! ☆、第一百章 满地堆积的血红刺伤了钟翛的眼,他的眼底似乎也流血了,睚眦欲裂,冲着大门吼得震天响:“谢见安!!!” 一面紧紧抱住杨夜不受控制下坠的身体,手掌都在颤抖,他耳边清晰得听到杨夜风箱般艰难的呼吸声。 杨夜觉得自己尝遍了世间千万种痛的滋味,撕扯的、撞击的、窒息的……只有环抱身体的熟悉的气息能够稍稍减轻一二。 谢见安正在屋子里看新一期的医疗周刊,时而感同身受的赞同点头,时而怒发冲冠的斥责笔者胡说八道,突然被钟翛绝望的嘶吼一震,杂志都掉到了地上。他跑到窗前一看,当下像一只火烧屁股的藏羚羊般,连鞋子也来不及换,急匆匆飞奔到院子里,接过杨夜,和无措的钟翛对吼:“医院!送医院啊!” “他喘不过气!他的心脏不是一直由你看的吗!!”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接生!!蠢货!!” 杨夜在疼痛中听到他俩弱智似的对话,从牙齿间挤出恨铁不成钢的语句:“都……闭嘴! ”脑袋微微扬起,对钟翛道,“去医院……” “哦……哦!”钟翛愣愣应了一声,去摸手机。 谢见安腾出一只手把他手里的手机打掉,吼道:“打什么电话?!去开车!!” 钟翛一个激灵,使劲儿打了自己一巴掌,清醒了许多,连忙转身跑去车库。谢见安拖住杨夜下坠的身体,喋喋不休:“叶子你别怕,我在这儿呢,虽然时间比预计的早了几天,但是没关系,我早就跟医院打好了招呼,按部就班就可以……” 杨夜疼得大脑一片空白,没有闲工夫听谢见安叨逼叨,三人进了车,钟翛一踩油门,也不管超速,一骑绝尘,遥遥领先。 钟翛和谢见安的大嗓门子在幽静的园区上方余音绕梁,久久不绝,声音隐约传进了叶家父子的耳朵,叶新犹自拿着茶杯的手一颤,温热的茶水溅在了手背上。 一抬头,叶清已从楼上疾步而下,叶新不多话,拿过车钥匙对叶清道:“爸,我送您去。” 叶清微一点头,极是克制,却是大步流星走向车库,等不及叶新去提车。叶新深谙父亲心中所想,不多时便赶上了钟翛。 叶新看了眼后视镜中的叶清,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我的小侄子了。” 叶清皱眉道:“小夜的心脏不是很好。”说完给医院打了电话,吩咐做好准备。 叶新闭上嘴,专心开车。 一群人闹闹哄哄进了医院,不想院方早做好了安排,在门口等着,钟翛和谢见安都有些傻眼,一回头看到叶清和叶新大步走来,才恍然大悟。 钟翛再也顾及不了许多,一双眼睛粘在了杨夜身上,一路跟着跑进手术室,在门口被谢见安一把拉住:“滚开,别碍事!” 钟翛瞪圆了眼睛,指着手术室的大门:“我老婆在里面你说我碍事?!” 话音刚落,一位小护士蹬蹬蹬跑来,气喘吁吁道:“谢大夫,都准备好了,跟我来!” 谢见安道:“你要是会动手术,我就跟你换!” 说完转身去消毒。 钟翛在手术室门口来回狗追尾巴似的转圈圈,坐立不安,直勾勾盯着亮着红灯的“手术室”三个大字,心里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我……我要做爸爸了! 这一天来得太突然,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25 ,他害怕自己做不好“父亲”这一岗位,甚至他害怕,杨夜如果挺不过去,他该怎么办? 想到这,钟翛腾地又站起来,全身颤抖,眼眶也憋红了。 叶清嫌他晃得眼晕,蹙起眉头,负责交款和安排病房的叶新回来后,看到这幅场景,伸手把钟翛拽回来:“别晃了,好好等着。” 钟翛甫一回神,叶新的脸闯进眼帘,想浮萍靠了岸,抓住叶新的袖子,语无伦次道:“他、他喘不过气来,我明知道他心脏不好,还要他……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 “吵死了!” 叶清一发话,两人噤若寒蝉。 钟翛蔫得像晒干的狗尾巴草,第一次觉得自己无用,无法承担起爱人的痛苦,只有无能为力等待宣判。 他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手术室里外都十分安静,早先满脑子的胡思乱想只剩下了杨夜的名字不停在脑海里回荡,喉咙干涩,需要唾液润滑。 时间在手术室的切割与缝合间一点一滴的溜走,谢见安目睹了宝宝破壳的瞬间,一股难以言语的情绪如激流,一股脑儿冲上灵台。 是个弱小的男孩,身长不过四十多厘米,体重只有三斤半,猫儿一般孱弱,哭声细成了一条线,小手攥得紧紧的,却连蠕动的力气都没有。 杨夜注射了全麻,全然不知人事,在无影灯的映照下,连睫毛都蝉翼似的脆弱。 肚子的破口被医生熟练的缝合完毕,小护士给新生儿洗干净,却因为早产,转至保温箱,钟翛连抱都没抱到一下,只在匆忙间看到了一张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 叶新笑着拍拍钟翛的肩膀:“恭喜,你做父亲了。” 钟翛从巨大的冲击中跳出来,理都没有理叶新的示好,抓住护士连声问道:“杨夜呢?杨夜怎么样!他有没有事?什么时候能出来?!” 小护士被他的疯狂吓了一跳:“病人还有一个心脏手术,你放心,是由谢大夫亲自操刀的,谢大夫在心脏方面十分专业,你……你先放开我,小心孩子!” 钟翛松开手,连声道歉,冷静下来后,看了看小护士怀中的婴孩,似乎普洱都比他大一些,一股血脉相连袭上心头。钟翛的手抬了抬,想抱他,又觉得他弱小得不比一片树叶坚韧多少,手垂落下去,问道:“这孩子……我儿子,他早出生这样久,没问题吗?” “你如果再不让我走就有问题了!” 钟翛心下一凛,一边惦记着新出炉却没蒸够时间的小包子,一边挂念尚在手术中的杨夜,只恨自己不会分|身术。 刹那间脸上落下了个不轻不重的巴掌,叶清施施然收回手,让护士去安顿小婴儿,又着叶新跟过去,接着转过头来轻声斥道:“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叶叔叔……”钟翛艰难地咽口唾沫,在叶清强大的威压下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却在低头的瞬间发现叶清的手也在轻轻颤抖。 叶清负过手,双眼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投去视线,眼底晦暗不明,钟翛看着他的侧脸,一股同命相连的感觉萦绕心头,不禁开口,不知是安慰对方还是说服自己:“叶叔叔,你不要担心,谢见安为这套手术练习了好几个月,一定不会有事的!” 叶清不说话,却转过脸来看了看他,钟翛脸上仍紧张地抿着嘴角,眼底担忧倔强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再往下,黑曜石的项链露出了一角。 叶清移开眼睛,仿佛与杨夜心有灵犀似的,心脏也隐隐抽痛起来。 而手术室里,谢见安举着手术刀,迟迟下不去手。 杨夜的胸膛他闭着眼睛都能画出一模一样的形状,在即将开刀的地方爬着一道粉嫩颀长的伤疤,像心口的拉锁似的,开了关,关了开。 一旁的助手叫他:“谢大夫?” 谢见安的额角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被助手及时擦去,谢见安抬眼看了一旁仪器的屏幕,上面的线条并不平稳。 可他却像提线木偶一般,或许是上帝一直在提着线,谢见安无论怎样都无法下刀。 杨夜的情况不容乐观,他日夜研究杨夜的病例,无论在杨夜面前做出怎样自信的乐观的模样,都无法改变事实。 这一颗心脏,曾在未长成的时刻开过一次,脆弱不堪,就连谢见安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让它完全恢复健康。 甚至,这个手术的风险,是他想一想就会被悲伤的浪潮吞没的无望。 不是没有接手过更高难度的手术,谢见安的大名在心脏科是一个超越奇迹的不败神话,可这一次,他的手不稳了,他的手在颤抖。 这个人,是他最亲最爱的哥哥。 耳边传来助手急切的呼喊:“谢大夫!不能再拖了!请立刻建立体外循环!” 谢见安定定神,麻醉师已增加麻醉剂量。他努力把眼前的胸膛当做一块普通的肉,然而锯开胸骨的时刻,刀锋不小心刮蹭到心脏上的血管。 谢见安迎面被喷了满头满脸的血,助手惊呼一声,谢见安手里的手术刀差点没拿稳,惊魂不定,他愣愣地看了一眼隔帘后杨夜的脸,像丢了魂魄似的,面色霎时惨白一片,迭声道:“止血!止血!!增加血袋!!!” 一边伸手去按压割裂的伤口,胸腔里已经积满了血液,谢见安把位置让给第一助手,颤声道:“你来……你来给他缝合!” 第一助手眼疾手快拿过针线,熟练的在豁口处打结。谢见安退到一旁,紧紧盯着杨夜毫无血色的脸,不多时咬紧了牙关,身体微微蜷缩了起来。 麻醉师担忧道:“谢大夫,你还好吧?” 话音刚落,去加血袋的小护士握着话筒,急声道:“谢大夫,二环发生重大交通事故,大部分血浆被抽调走了,血袋不够!” 谢见安脑子嗡的一声,如果没有割破心脏血管这个小插曲,他申请的血量足够支撑至手术结束。 “没有血……没有血就去找人抽血啊!愣着做什么!对了,叶新,叶新的型号和患者匹配,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小护士被吓得一声不吭跑出手术室,手术室门一开,钟翛和叶清同时起身,没等问杨夜的情况,小护士满面严肃道:“谁是叶新?” 钟翛急道:“怎么了?” “你是叶新?” “我不是——叶新不在——” “谁是患者家属?和患者血型相配?院方血量不足,患者急需输血!” 钟翛张张嘴,闷头就要往楼上冲:“我去找叶新!” 却被叶清一把抓住:“来不及了,我去。” ………………………………… 杨夜在做一个梦。 梦是甜的,像草莓味的冰淇淋,冰凉凉,甜丝丝的,他真想沉浸在这个甜甜的梦里,不再醒来。 渐渐的,眼前似乎多出了缤纷的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26 色彩,黄的、红的、绿的,鲜艳夺目,应接不暇。 可是慢慢地,耳边似乎响起了哭声,他侧耳听了听,乱糟糟的十分闹心,抬手一挥,想将声音挥散。 忽然眼前变作茫茫灰色,手好像被谁紧紧握住,大脑裂开一般疼,他挣扎着醒过来,却被白晃晃的灯光刺得重新闭紧了眼。 “夜,你是醒了吗?” 杨夜仍在适应光线,动了动手指,手却被握得更紧。 等到睁开一条缝,眼前是一张高清无码的大脸,还虚着焦。 钟翛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眼窝像被谁揍了一拳似的,青得发黑,嘴唇泛白,干燥起皮。 更多的记忆涌入大脑,杨夜张张嘴,吸氧管插在鼻子里,十分难受,四下扫视了一圈,嗓音沙哑,问道:“孩子……” 谢见安缩在角落里,也如钟翛般憔悴,听到杨夜的声音,像只做错事的小动物似的,慢慢挪到杨夜的视线范围内。 “孩子没事,还要在保温箱里待一段时间,叶叔叔在那儿呢,你别担心。” 说着给杨夜的嘴唇沾了沾水。 似乎血液里注射过过多的麻醉剂,杨夜的大脑一时反应不过来其中的含义,转而见到谢见安,忽然说了一句:“小安,对不起。” 谢见安像被电击了似的,然后“哇”的哭出声来:“叶子,我真没用,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你就……” 杨夜抬了抬手,谢见安猫儿似的把脸凑过去,让他能够碰到自己。 杨夜又道:“对不起。” 他的大脑有些混乱,但见到谢见安,他得一个反应,仍是“对不起”。 在谢见安被寄养在杨溢名下之后,杨夜和他的生命就紧紧连接在了一起,谢见安本来可以跟在父母身边,享受父母的关爱,却因为他和杨溢,永久失去了这一享受。 所以杨夜对他的纵容几乎是无止境的,他对不起他。 谢见安愣了愣,将脸埋在杨夜的手心里,哽咽起来。 钟翛在一边默默看着,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不过片刻,杨夜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杨夜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似乎是父子天性,保温箱里的宝宝能吃能睡,不过十来天,体重就飙升了一倍,终于可以从保温箱里出来啦。 也似乎是父子天性,在杨夜清醒的当天,叶清抱着刚可以出笼的小宝宝,来到了杨夜面前。 谢见安瞅了一眼叶清,懦懦道:“叶子,叶先生……叶先生给你输了4000cc的血呢。” 杨夜急着看宝宝,闻言不由一怔,目光落到叶清身上,复杂难明。 他最想摆脱的血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倒是活泼的小包子在保温箱的日子里和叶清混的很熟,好不容易出了笼,对什么都万分好奇,舍不得睡觉,在叶清怀里到处看,不知看到了什么东西,咧开没牙的小嘴巴,竟笑了起来。 僵硬的气氛被这一笑缓和了些,钟翛把小宝宝从叶清怀里抱过来,姿态十分熟练,坐在病床上,挨着杨夜,把小宝宝递过去,笑道:“他刚出生的时候可丑了,皱巴巴的,像个老头子,现在张开了,白嫩嫩的,像你的地方多一点,尤其那眉眼——夜,你干什么?!” 杨夜听着钟翛的话,不是很在意,宝宝像谁都无所谓,他和钟翛长得都十分对得起观众,宝宝怎么长都不会难看到哪去,他最在意的是腿! 扒开包得严严实实的襁褓,婴儿娇嫩的肌肤接触到微凉的空气,打了个哆嗦,却十分好脾气,笑眯眯地盯着杨夜,都笑出了口水。 脱离束缚的小腿莲藕一般,在空中一蹬一蹬的,来回乱晃,就是伸不直,杨夜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长还是短,最后悻悻地重新把小宝宝包成了个粽子。 钟翛的脸有些僵,闷声道:“叶子,你是嫌弃我腿短吗?” 杨夜担忧道:“他可千万别遗传了你的腿,小动物腿短是可爱,可他是人啊。” 钟翛大受打击,看着自家儿子见嘴不见眼、萌碎了全体小护士的招牌笑脸,满心郁卒。 这厢一家三口合合满满,更衬得叶清多余。他看了看自家大儿子大病初愈的面孔,又看了看终于恢复健康的大孙子,一时间喜忧齐至,面上仍自持,眼角却微微湿润了。 谢见安因着叶清救了杨夜一条命,也算是给自己擦了屁股,对他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却不完全是排斥了,这时看向叶清的目光里透着些怜悯。 叶清转身轻轻离开,他不接受怜悯,更不想打扰一家三口的团聚,却在转身的时候,听到小宝宝咿咿呀呀的大叫。 被裹严实的宝宝只有脑袋能动,拼命向叶清那边顶去,杨夜顺着儿子脑袋伸缩的方向,望向了叶清。 满头的白发,眼角的皱纹,向来冷硬凌厉的目光中,竟汇聚了一抹温热柔和的光斑。 杨夜低下头去,不开口留他,也不开口撵他。 钟翛两头看看,眼珠子一转,笑道:“叶叔叔,你看他多喜欢你!要不,您给想个名字吧。” 杨夜撇了撇嘴,抬头瞥了叶清一眼,和叶清对视个正着,连忙别过眼去,却什么也没有说。 叶清勾了勾嘴角,眉目柔和下来,眼里的光斑更加夺目,整个人都意气风发了起来。 略一沉吟,叶清说道:“玦,杨玦。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凡事留有余地,不要做绝,方为为人之道。如何?” 钟翛笑道:“这名字好,朗朗上口,”对怀里笑呵呵的儿子叫着两声“杨玦,小杨玦”,又对杨夜道,“夜,你喜不喜欢这个名字?” 话音落下,叶清也看向杨夜,小心翼翼的,似乎又带着期盼。 半晌,杨夜在这目光下轻声道:“还……还挺好听的。” 他在余光中瞥见叶清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抬手抹了下眼角,带走了一滴反光的透明。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章的爆发,坐等表扬ovo ☆、第一百零一章 又一个月后,杨玦小盆友乖乖跟着爸爸爹地回家了。 杨玦在医院过了满月,叶清大手笔的为长孙特别请银匠打了金银手镯各两对,以及一只金锁,手镯上面绘着双龙戏珠,小巧精致,与宝宝手腕恰恰贴合,过度圆润婉转,不会碰伤杨玦小盆友娇嫩的小脸蛋;金锁上面的图案是龙凤呈祥,一大疙瘩足金,沉甸甸的,被杨夜毫不客气地收了起来,留作宝贝儿子将来娶媳妇的家底。 叶新也来表达了下作为叔叔的关怀,十分实在地送了一张银行□□,金额足够杨玦从幼儿园读到博士生,密码就是宝宝的生日。 杨夜这些日子心情舒畅,想通了之后,精气神都提升了不少,不复从前恹恹病态,在钟翛这一个来月堪比喂猪的照顾下,杨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27 夜的身体也向猪的方向发展而去,为此杨夜怒火冲天的向饲养员抗议,钟翛笑眯眯的上前搂住杨夜肥了一圈的腰条,辩解道:“这样手感好。” 杨夜心想又不用自己奶孩子,要那么胖做什么?却也只在心里腹诽,不曾说出口。 总之,这一天,杨夜夫夫带着杨玦小盆友回家啦! 婴儿房早已布置好,由钟翛亲自设计,棱角十分细心地用圆弧收边加固,铺着厚而柔软的地毯,壁纸上是色彩鲜艳的蓝天白云娇花嫩草,一派姹紫嫣红。杨玦对色彩既好奇又欢喜,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墙壁,还有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卡片纸,张着没牙的小嘴流口水。 钟翛才给宝贝儿子擦掉口水,叶清便进了屋,抱着杨玦逗了一会儿,见他睡着了,放进婴儿床里,叫钟翛一起出了婴儿房。 杨夜正在厨房笨手笨脚地练习给宝宝泡奶粉,叶清看了一会儿,转过眼来,对钟翛小声道:“你爸知道你和小夜的事了吗?” 钟翛道:“我已经告诉他了,过几天他会和我妈一起回来。” 叶清道:“之后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是留在这里,还是去新加坡?” 钟翛略尴尬道:“叶叔叔,这个……我……我是无所谓啦,就怕——” 支支吾吾几句,叶清收敛了目光,看了眼杨夜,又扫过婴儿房,轻声道:“还是回去好。” “——诶?!” 叶清目光炯炯,直视钟翛,说道:“我不想在我和小夜的关系稍稍好转的节骨眼上再出什么岔子,新新是我儿子,小夜也是我儿子,我不会厚此薄彼,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东西。只是自新新病好后,他的心思就越来越大,其中种种,不必我多说,你也该明白,他二人虽说谈不上兄弟阋墙,但新新若是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小夜又想不到加以防范,而你从前对新新……” 钟翛吓出了一身冷汗:“叶子、叶子不会这么做的!” 叶清余光瞄见背对着他们的杨夜白兔般竖起的耳朵,便不再说下去。 钟翛又道:“叶叔叔,夜没有那方面想法的,您去跟叶子说,他一定听您的话!日后,夜是要接下乔叔叔的位置的,不会对他有威胁,等小玦再长大一点,我们就会去新加坡定居了,左右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怎么会动摇叶子的地位?乔叔叔也说了,后天他会来看小玦,然后和我们一起回去——” 钟翛说得颠三倒四,到后面,他每多说一句,叶清脸色便黑上一层,忍不住打断道:“我不管乔延如何,但小玦总归是我的孙子,满六岁后,必须回来接受中国的基础教育!论基础教育来说,中国比任何一个国家都高上许多水准!” “……”钟翛有些无语,“我说的是近几个月,又没有说六年后……” 叶清冷哼一声,拂袖去厨房,接过杨夜手里的奶瓶,比杨夜更笨手笨脚地给孙子亲手泡奶粉。 钟翛被叶清的一番隐晦忠告搞得紧张不已,一抬头,杨夜正抱着双臂上下打量他,钟翛嘴一扁,揽过杨夜的腰,把整个脸都埋了进去,闷声道:“你都听到了?” 杨夜“嗯”了一声。 钟翛把他搂得更紧:“我只要你就好了,你也只要我,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好不好?” 杨夜敲了下钟翛的脑袋,说道:“我才不要你,我只要小玦。” 钟翛把脑袋抬起来,忧伤地叹口气:“有了儿子就忘了老公——” 话没说完,脑袋又迎接到了一个爆粟,钟翛抱着脑袋,委委屈屈地撒娇吃醋,眼里却亮晶晶的,像撒了满满的宝石粉。 …………………………………………… 乔延带着普洱来到了钟翛家探望杨夜和杨玦小盆友。 乔叔叔十分愧疚。 因为普洱偷偷在半夜溜出去,似乎参加了一个极其美好的party,总之,回来之后,她就意外怀孕了。 杨夜一脸辛苦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表情,可是普洱睁着一双无垢的圆眼睛看向他时,他又心疼宝贝闺女跋山涉水漂洋过海,伤了身体可怎生是好? 于是普洱又恢复了小公主的待遇。 普洱和杨玦相处得十分愉快,大抵是因为两只智商处在一个水平线上。临近产期,普洱愈发依赖杨夜,寸步不离,杨夜只好转而照料小公主,杨玦小盆友交给了钟翛。 乔延自然十分喜爱杨玦,端详了半天宝宝的面相后,对钟翛道:“和小夜小时候长得很像,不过性格更好一些。” 钟翛十分有兴致:“是吗?我只听我爸说过,夜小时候超级漂亮的。” 乔延揶揄道:“是啊,漂亮的像个小姑娘似的,他刚到新加坡的时候,就有好多小男生要娶他做老婆。” 钟翛脸一黑:“他们都没有机会了!” 乔延笑了一会儿,低头戳戳杨玦的小脸蛋,好脾气的小宝宝十分给面子的笑弯了眼,乔延道:“逢人三分笑,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钟翛嘿嘿笑了两声:“我只要他平平安安,幸福快乐就好了。” 乔延笑道:“会的,”又定定看向钟翛脖颈处的项链,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又道,“你们都好好的。” ………………………………….. 普洱生了四只小猫崽,三男一女,降生的时间选在了深夜,大家好一通忙活。普洱紧张极了,抱着杨夜的手臂喵喵叫个不停,生下第一只小猫也不知道要破开胎囊,还是杨夜满头大汗地示范一遍后,普洱才学着似模似样地搞定其余三只小猫。 小猫崽们的便宜老爸应该是一只白猫,三只小公猫是四只小爪子和尾巴尖都是白的,只有唯一的小妹妹遗传了妈妈,通身是黑色。 等到小猫睁眼后,乔叔叔领走了一只,叶清居然也领走了一只,千里迢迢赶回来看孙儿的钟秋也想要一只,被自家老婆揪耳朵质问哪有时间养,只好遗憾地看着小猫被别人领走。 谢见安也想要一只,不过以谢见安养仙人掌都能死翘翘的德性,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小猫跟着他绝对要吃苦受罪,被杨夜大力否决,搞得谢见安好几天都心情低落,戳大侄子笑呵呵的脸蛋撒气报复。 最终这只本应跟着谢见安吃苦受罪的小猫崽被苏越夫夫认养走了。苏越临走时,抱着猫给亲朋好友挨个儿发结婚请帖,看得钟翛一阵眼热。 翌日,钟翛摸着刚到货的定制款男士对戒,心潮澎湃。 …………………………….. 杨夜和“公婆”相处十分愉快,正如杨玦和普洱,他三个智商都在同一水平线上,聊的话题也都相仿,搞得钟妈妈当场就想挖角,把杨夜弄进自己公司,肥水不流外人田。 杨夜初时十分尴尬,尤其面对着自小带着自己玩的钟哥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30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30 家子人浩浩荡荡奔赴赌城的架势委实壮观,更不提还有一个笑眯眯好脾气的小宝宝以及一大一小两只猫咪。 苏越本想让杨夜做他的伴郎,可杨夜死活不同意——哪有爸爸做儿子的伴郎的? 苏越委屈道:“那后妈还做了我家小臻臻的伴郎呢!诶,不对,应该是后爸,诶,也不对,你才是我后爸呀,不对,你都能给我生出个小弟弟来,所以你是我后妈……” 苏越叨逼叨,叨逼叨,进了教堂还没有叨叨明白。 更衣室里,钟翛递给了杨夜一套衣服,让他换上。 杨夜展开看看,黑西服,收腰,下摆是燕尾式。 两人温存一会儿,杨夜道:“我有衣服的,你怎么还给我准备了一套?” “我想看你穿着一件嘛,一定超级帅!”钟翛的黑眼仁像黑曜石似的,“而且你没发现吗?我们是同样的款式诶!” 杨夜对小朋友这种“成双成对”的执念有些啼笑皆非,敲了下钟翛的额头,却还是乖乖换上了。 婚礼简单而简短,互相说了誓言,又互相交换了戒指,便大功告成。 苏越乐得见牙不见眼,捧起莫臻的脸就往嘴上啃,一面大叫道:“十二年了!我总算把你拐回家了!!” 杨夜默默捂脸,不想承认这傻孩子是自己养出来的。 杨玦小盆友在乔爷爷怀里被苏越哥哥的大嗓门子逗得直打嗝,叶清眼神不知飞过去了几次,都被小家伙无视了。 叶清有些心塞,面色不愉,乔延面带微笑,眼神挑衅。 杨玦小盆友勉勉强强能坐起来了,他看了看乔爷爷,又看了看亲爷爷,一人给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一扭屁股,笔直的向爸爸爬过去,远离战火区。 杨夜怀里抱着懒洋洋的普洱,普洱和女儿乌龙都在脖子上系了蝴蝶领结,三只一聚头,杨玦揪了揪普洱的领结,揪不下来,干脆压在了普洱身上。 普洱懒懒的甩着乌黑抹亮的尾巴,任由杨玦赖着,小乌龙也被压在了下面,呜呜了两声,自己抖抖毛爬了出来。 这一次的婚礼,程启信也来了。 他坐在后排,眼里只有杨夜,台上的主角反而成了移动布景。杨夜今天换上了一身略显华丽的西装,和钟翛是同一款式,不过一黑一白。私心里讲,程启信觉得杨夜穿着一身比钟翛穿好看多了。 杨夜似乎有些手忙脚乱,儿子和猫纠缠成一团,难舍难分。程启信仔细端详了小宝宝的相貌,大体是像杨夜的,这让他没有同他daddy那般讨人厌。 他还记得乔延跟他将杨夜的现状和盘托出时自己的失态,直到现在,他也是打心底里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即便他明白,不容他不信。 杨玦和小猫终于分开了,杨夜刚抱过儿子,只听神父问道:“对于苏先生与莫先生的结合,谁有异议?” 任谁都以为这只是个过场,不想有伴郎的声音蓦然响起:“我!” 杨夜诧异地抬头,宾朋一片哗然,叶清和乔延也皱起了眉头。 钟翛看向杨夜,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再转而对苏越和莫臻大言不惭道:“你们答应过我什么的?眼看你们的婚礼就要结束了,想食言吗?不给我把事情办妥,我就以后妈的身份——或者后爸——随便啦两个都一样——来阻止你们的婚礼!” 莫臻抽抽嘴角,苏越一脸忍无可忍:“你来砸场子的吗!”说完一脸悲愤地对杨夜道,“杨!你要是不想你儿子我最幸福的一天被这个蠢货搅黄,就赶紧上来!” 杨夜一脸懵懂,将杨玦交给身边的叶清,过去想把钟翛拽下来。 谁知一把被钟翛抓住手腕挣脱不得。 钟翛向便宜儿子使个眼色,新婚夫夫便秘状的分别推到钟翛和杨夜身后,站在了伴郎的位置上,苏越还把一个戒指盒交给了神父。 钟翛抓抓头发,欠揍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顺便也把婚结了吧!” 杨夜强忍着没有把他揍死。 钟翛又不要脸地回头对神父道:“麻烦您再来一遍流程吧。” 杨夜咬牙切齿道:“你这是……逼婚?!” 钟翛一撅嘴:“从我好了就开始问你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你都推三阻四的,我实在受不了咱儿子在我们面前秀恩爱啊!” 杨夜气得眼冒金星,神父忍不住插嘴道:“先生,杨先生已经在一个月前向我们预订了下周一的教堂使用权……” 钟翛:…… 于是,为老不尊组强占了儿子结婚的日子、场地和神父,从此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完) ………………………… 程启信在这场乌龙婚礼后,领养走了乌龙。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哈哈~ 还有两篇番外不定时更新~^^ 接下来主更奉天往事啦~欢迎来捧场哦么么哒! ☆、番外·我恨意大利(上) 钟翛很喜欢吃意大利面,这是个很重要的前提。 自从抱得美人归,两人也定居新加坡,万事大安后,钟翛无时无刻不想重温二人世界的甜蜜,奈何这个家是杨玦小朋友第一大,钟翛可以暗地里吃自己儿子的醋,但不能表现出来,就算杨玦吃遍了爱人的豆腐,到处亲亲摸摸,还留着口水傻乎乎的冲着杨夜乐,也不能! 钟翛很憋屈。 杨玦很黏杨夜,黏到了见不到就能哭塌了天。由于小朋友眼里全是爸爸,那自然就没爹爹什么事儿了。这下子钟翛都不知道该吃谁的醋去。 钟翛很憋屈。 本来与杨夜交换了戒指,接下来就应该是美妙的蜜月,就像他们在拉斯维加斯时,充满了各种液体的蜜月,钟翛只是稍微想一想,就要爆体而亡。可是家里有个还不懂事、只认爸爸和哭的小祖宗,因此耽误了蜜月。每每看到苏越莫臻发来的邮件,炫耀他们的蜜月之旅,钟翛就…… 钟翛很憋屈。 这天儿子被乔延接走,杨夜纵使舍不得,但在钟翛的劝说下还是放手了。钟翛当然没什么要帮乔延稳固“爷爷”地位的意思,他只是想把硕大的电灯泡暂寄在别家,好让他和杨夜能单独相处一番! 这个心愿,终于在这个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日子里,实现了! 钟翛如愿以偿和杨夜大肆这样那样后,满血复活,生龙活虎,但由于运动过量,两个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杨夜趴在床上直喘气,浑身酸软,动弹不得,与钟翛形成鲜明的对比。 钟翛低头亲了亲杨夜汗湿的鬓发,打算去做午餐,却被杨夜叫住。 杨夜扭头看向窗外,天气好得令人发指,不出去简直对不起自己。 于是说道:“我们出去吃吧。” 钟翛用不信任的目光将杨夜x光一般从头到脚扫视个遍:“你……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31 能起来?” 杨夜脸色发黑:“那也不能今天一天都耗在屋子里吧?” 妻奴立刻表示遵旨,乐颠颠的和杨夜一起冲了澡,过程中难免不动手动脚,都被杨夜坚决制止了。 他可不想让自己的老腰提前报废。 两人闲适地散着步,来到了钟翛十分喜欢的那家意大利餐厅,钟翛如往常一样点了一份金枪鱼意面,吃了一口,招来侍应生,连连称赞道:“你们店的厨师换人了吗?味道比原来的还要好——原来就已经很好了!” 侍应生笑道:“我们之前的厨师就是老板,他最近回意大利了,由他的儿子接替做店长了。” 杨夜笑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给了侍应生小费,让他下去后,对钟翛道,“这么喜欢吃这家的金枪鱼意面?” 钟翛被食物塞得脸颊都鼓了起来,一边狂点头,说不出话来。 杨夜笑眯眯地递给他纸巾,心里打定了主意。 等两个人吃得差不多了,侍应生又端上了两份卡布奇诺配提拉米苏。 钟翛道:“我们没有点甜品,上错了吧?” 侍应生笑道:“没有错,这是我们老板赠送给二位的。他听说你们很喜欢吃他做的意面,十分开心,希望二位能赏脸品尝一下他亲自做的咖啡和甜点。” 杨夜和钟翛下意识向厨房的方向看去。没到正餐时间,人很少,厨房并不繁忙,只一眼,杨夜和钟翛便看到了一个意大利的帅气青年穿着主厨的服饰,倚着墙壁开心地看向他们桌,见他们齐齐回头,嘴角咧得更开,露出了八颗整齐洁白的牙齿,都能去给牙膏品牌做广告了。 杨夜接过咖啡,对侍应生道:“谢谢你们老板。” 侍应生又去通风报信了。 钟翛也十分好心情,率先吃了一口提拉米苏,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在自己的提拉米苏上挖了一勺,凑到杨夜嘴边:“夜,你尝尝,甜而不腻,水分很大,真的很不错!” 杨夜自己也有一份,不过他还是就着钟翛的手吃下了那一勺提拉米苏,咽下去后点评道:“嗯,很正宗。” 钟翛端起咖啡要喝,眼皮一落一抬间,脸刷地黑了。 他的咖啡表层的拉花是一片中规中矩的叶子,技巧繁复,充分体现出了厨师手法娴熟。 而给杨夜拉的花,是个心形。 领地意识如海啸般强烈的狼崽,炸了。 “什么破餐馆!以后都不会来了!” 钟狼崽怒气冲冲地拉着杨夜往外走,生怕杨夜被那个颜值和战斗力都隐隐压过自己一头的意大利青年勾去了魂儿,他宁可将金枪鱼意面拉入永恒黑名单,也不允许自己再树立一个情敌——一个天天拿着乌龙做借口来找杨夜的程启信已经够了,再来一个,小心他自爆!!! 杨夜莫名其妙地被钟翛的怒火差点掀了个跟头,只来得及丢下饭钱,眨眼间他已经被钟翛带出了店门。 杨夜哭笑不得:“你个醋缸……不过是一个图案,我这么大年纪了,真当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钟翛猛地止住飞快前进的脚步,把杨夜抱了个满怀:“不许这样说自己,你分明是不知道自己越老越勾人。” “那等我头发都白了,牙齿也掉光了,我就踹了你,找一个年轻貌美的去!” “我不许,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你要是敢抛下我,我追你到天涯海角,你跑不掉的!” 杨夜轻笑着啄了下钟翛的嘴唇,无视掉大街上人来人往向他们投射的各异目光,说道:“这不就得了,你还担心什么?” 钟翛一怔,方知杨夜实在安慰他,一时间又喜笑颜开。 二人世界一日行虽短,不过两个人好似更如胶似漆了,引得杨玦小盆友一阵不满,他晚上要和爸爸在一起睡! 爹地趁着爸爸洗澡之际,戳着儿子的小脸蛋道:“别缠着你爸不放,你爸是我的宝贝,自然是要我抱着睡,你去抱你自己的宝贝去。” 说完给儿子丢过去一只泰迪熊玩偶。 杨玦满腹委屈,可惜他现在只会叫“爸爸”,表达不出内心的不满,咿咿呀呀抗议了一番,也认命了,转而去研究泰迪熊衣服上的一块儿小污渍,发觉擦不掉后,满肚子不满全部转变成了纠结。 哦,忘了说,杨玦小盆友是伟大的处女座。 意大利餐馆事件告一段落,夫妇俩又开始了上班生涯。乔延正式撒手不管世事,专心在家逗孙子。 没多久,钟翛就发觉了杨夜的不正常。 就比如,每天等着自己去接他一起下班的杨夜,突然说“最近晚上有事,不用来接我了。”问是什么事情,也推三阻四不肯说。 再比如,连饭菜也不回家吃了! 被忽视了整整一个星期后,钟翛坐不住了, 这天杨夜依旧不用自己接他下班。钟翛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挂下电话后立刻乔装打扮,躲在杨夜公司下班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 不一会儿,杨夜出来了。他没打车,而是一路往左走。钟翛见状,立刻弃车,鬼鬼祟祟地跟在杨夜后面。 杨夜进了一家意大利餐馆。 就是钟翛发誓绝不会再去的那家。 危机感像藤蔓一般顺着躯体向上攀爬,钟翛半分犹豫也不曾,在杨夜进去约莫三分钟的时候,也走了进去,并锁定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坐定,环顾四周后,却不见了杨夜的踪影。 侍应生很有眼色的过来:“先生,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诶,是您呀!” 钟翛深深觉得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连忙竖起食指:“嘘,一份牛排就好。” “您不用金枪鱼意面了吗?” “就算是猫也不能天天吃鱼吧?” 侍应生直觉这位老顾客今天火气有点大,便不再多搭话。正要去下单,又被钟翛叫住:“诶诶诶,不好意思,我想请问您一下,刚才我看见上一次和我一起吃饭的那位先生刚刚进店了,您有印象他坐在哪里了吗?他在跟谁一起吃饭?对方难得女的?” 侍应生被钟翛捉奸的脸震慑到了,立刻坦白从宽:“您说杨先生?他最近都在厨房,和我们老板在一起。” 钟翛的脸上酝酿着狂风暴雨。 还吃什么意面?!以后家里禁止一切意大利相关元素! 钟翛咬牙切齿,偏偏还要装出不甚在意的模样,更显得面目狰狞可怕:“是嘛……” “需要我去叫杨先生吗?” 钟翛一抬手:“不必。帮我换个位置,离厨房近一点的。” 侍应生在不知名的情况下,体会到了007的快感。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侍应生问道:“先生,杨先生是您的——?” 钟翛毫不避讳,自豪道:“他是我老婆!” “那您这是来……捉奸?!”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32 “会不会说话!什么捉奸!我这是在暗地里保护老婆的安危,万一哪个咸猪手不长眼睛——” “手本来就不长眼睛……” “借代!这叫借代你不懂吗!”钟翛气得直跳脚,偏偏还要压着声音,“你没事做吗?我的牛排该好了吧?” 打发走了好奇心旺盛的侍应生,钟翛拼命将后背贴上墙壁,耳朵竖成了兔子,厨房里油星的滋滋声和锅碗碰撞声,隐隐约约传出了几句英文。 钟翛刹那间就辨别出了杨夜极富有辨识度的……singlish。 然后他听到一个意大利卷舌口音说着软软绵绵的英文:“一点都不麻烦,像您这样美丽的人,即使只出现在我眼前一秒钟,那也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一秒钟。如今您能够为我停留,让我有荣幸为您效劳,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觉得,仿佛是得到了天使的青睐!” 钟翛浑身上下的毛都炸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我恨意大利(下) 即便清楚说情话是意大利男性的种族天赋与自生技能,但是对一位有夫之夫(?)说这样露骨的语句,这分明是调戏啊调戏! 钟翛怒发冲冠,抬望眼,同时在心底仰天长嚎—— “那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钟翛一个激灵,被杨夜的话拉回了神智。 意大利卷毛问:“今天不留下吃饭了吗?我特别为您制作了和您一样甜美的甜点呢!” 不要脸!钟翛暗骂。你才甜美,你全家都甜美,齁死你! 杨夜笑道:“谢谢,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和我的爱人一起吃晚餐了。” “好吧,我真嫉妒他,因为他拥有了一个天使,幸运的家伙。” “不,你应该嫉妒我,”杨夜玩笑道,“拥有天使的人是我。” 钟翛慢慢挺直了背脊,耳朵被电击定型了一般,仍然立着,因此耳后泛起的红色一目了然,瞬间,他的脸就完全在红色的掌控之下了。 厨房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钟翛这才记起自己现在正在扮演着一点也不光明正大的跟踪犯,就在杨夜踏出厨房的前一秒,钟翛堪堪钻进了桌子底下,眼看着包裹着杨夜修长小腿和纤细脚掌的西裤皮鞋从眼前一闪而过。 钟翛咽了口唾沫。 这时桌布被人掀起来,是那个侍应生:“先生,您点的牛排,五分熟……您钻到桌子底下去做什么?” 钟翛一把把桌布拉下来:“我需要冷静。” “哦,您需要冰水吗,先生?” “我需要你闭嘴!” ……………………………………………. 钟翛带着打包的牛排狂奔出了这间意大利餐厅。 在他冷静下来后,他想到了眼下最紧迫的一点:如果杨夜到家时发现他没在家,自己可就白口难言了! 一路狂奔进车子,然而一上路,车子就狂奔不起来了——新加坡晚高峰虽短,但不代表没有。全世界的高峰期都是任性的代表! 钟翛心急如焚,然而急也没有。钟翛灵光一闪,久违的智商终于在千呼万唤之下重新上线了! 方向盘右打,车子开进了一条稍窄的巷子。钟翛停车在一间花店前,这间花店的红玫瑰开得正艳。 钟翛捧着九十九朵玫瑰,悠哉悠哉地回家了。 杨夜回到家,却不见钟翛人影,想到这一周多来着实冷落了他,而这次自己打算给他个惊喜,回家和他吃饭,便没有提前通知爱人,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钟翛不晓得跑到什么餐馆去吃饭了。 杨夜一边想着,一边开火给自己做饭,打算填饱肚子后再给钟翛打电话。 他煮了几粒饺子,端上餐桌的时候,有人敲门。 杨夜喊了声:“谁呀?”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就被娇艳的鲜红映了满眼。 钟翛在红玫瑰后面探出脑袋,见杨夜还在发愣,又将花往前送了送,直捅到了杨夜的鼻子上。 杨夜回过神来,过往的四十多年里,只有他送那些小情人玫瑰,自己还真么收到过,想想就微微心酸,他接过捧花,轻轻嗅了一嗅,笑道:“给我的?谢谢!……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花呢。” 钟翛窘赧,两人在一起这样久,自己就没想过给爱人一点浪漫,当下十分自责。然而,他刚要说“以后我每天都送你一支玫瑰,你也只能收我的”时,话还没涌出口,心下一动,想到那只意大利卷毛不假思索的情话,醋意上涌,脱口而出道:“你就像这玫瑰一般迷人,迷住了我的心神,我想对你说我爱你,可是说多少也嫌不够,只好将这心思说给玫瑰听,每说一句,它就会艳丽一分。这束花有多娇艳,就是我说了多少句我爱你。可是我爱你的心,永无止境。” 话音刚落,钟翛就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暗暗道:“不要脸。” 杨夜抽抽嘴角,探过身来额头碰上钟翛的额头,自言自语道:“也没发烧啊……难道是——梦游?” 这会轮到钟翛抽嘴角,他想恢复正常,谁知今天语言类脑细胞超速运转,说道:“身体的接触让我对你更加迷醉,孕育在玫瑰中的香气,也不及你气息的万分之一——” 嘭的一声,大门被杨夜从里面大力关上,撞到了钟翛的鼻梁。 钟翛大力拍门:“夜,夜你开门!” 门开了,杨夜从门后探出头来:“清醒了?” 钟翛委屈地一扁嘴,湿润的狗狗眼望向大叔,却是不敢说话了。 杨夜又气又笑,弹了下狼崽的脑门,侧身让开,让钟翛进了家门。 玫瑰拆开了包装,分散着插|进了花瓶里,玫瑰的香气中,牛排的味道格外引人注目。杨夜看到打包袋子上印着的餐馆名称,略一思索,便清楚了来龙去脉,更是哭笑不得:“你跟踪我?” 钟翛脸一红,期期艾艾道:“谁让你最近都不回家吃饭,也不让我接你了。” 杨夜道:“你又不是小玦,怎么也这么粘人?我想,偶尔,我们也需要一些个人空间。” 一句话踩进了钟翛的雷区,钟翛立刻炸了。他这些天炸得过于频繁,炸着炸着也就习惯了,因此还残存了几分理智:“可是,你已经整整十天没理我了,空了十天,也够了吧?” 杨夜叹气道:“算了,我们先吃饭吧。” 俩人没有达成共识,杨夜又是一副规避的、应付小孩子的态度,钟翛一气之下,理智成了煮熟的鸭子,拍拍翅膀飞走了,手一快,将牛排倒进了垃圾桶。 杨夜一挑眉毛,不再多话,没带手机,只拿上了钱包,转身出了门。 被独自留在家里的钟翛充满了危机感,却又拿不准杨夜究竟有没有生气,一边又懊恼于刚才的冲动,可他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4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34 眼神扫过杨夜尚不明显的肚子,顿了顿,说道:“他还在公司,等下次吧。” 钟翛也不勉强,颠颠儿地拽着杨夜去摄影师那里选片了。 叶清请的摄影师名叫mr.white,还给自己起了个中文名字叫白利亚,据说是叶清的旧识。这位摄影师年纪已经不轻了,头发也有了参杂了白丝,却有一双控制快门的妙手,和活蹦乱跳的精神,因此在国际上也是赫赫有名,获得过许多奖项。 选片的时候,这位风度翩翩的老男人频频看向杨夜,似乎在努力辨别着杨夜的外貌,惹得钟翛一阵不满:“你在看什么?” 摄影师对杨夜道:“我是个无神论者,不过见到你之后,我开始相信世上有轮回了。” 杨夜一阵云山雾罩,不解道:“为什么?” 摄影师笑道:“你是叶先生的儿子吧?说真的,他曾经有一位同性恋人——抱歉,没有冒犯你母亲的意思——也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不过,你和叶先生的同性恋人——尤其是眼睛——长得十分相像。” 摄影师显然不知道杨夜并不是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杨夜也没打算解释,他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遂含糊道:“哦,这样啊。” 钟翛在一旁酸意翻涌:“不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那儿子就是同性情人咯……” 杨夜不可理喻地瞥了狼崽一眼:“你该吃药了。“ 摄影师递给杨夜一张名片:“说真的,如果你有机会去加州,一定要来找我,我可以免费为你拍摄一套片子,”说着耸了耸肩,“你知道的,加州、海风、巨大的岩石,那可真不错,我正在瓶颈,如果你肯帮忙,我或许会得到新的灵感。” 片子照得太好,夫夫帅,宝宝萌,索性都留下了,只待后期。 钟翛盯着照片上宝宝的眉眼,忽然说道:“夜,宝宝和你长得真像……你小时候也这么可爱吗?” 杨夜道:“我怎么会知道?” “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拿出来看看嘛!” 杨夜认真思索了片刻,说道:“我还真的没有小时候的照片……” “怎么会?” “我小时候真的没有照过照片,哦,有毕业照,不过那时候我都十多岁了。” 钟翛满脸难以置信地向叶清求证。 杨夜道:“你瞅daddy干嘛?我小时候是和你的偶像乐坛最低调的天才杨溢先生一起生活的,你问daddy也没用。” 叶清默默不语,努力掩饰尴尬,听到杨夜如此说,不好再装死,轻咳一声,说道:“小夜小时候很漂亮。” 钟翛有些失落,又有些心疼,直到睡觉前都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杨夜今晚又被小兔崽子拽走了,互道了晚安后,钟翛打算泡个澡,放水的时候心不在焉,不停的在脑子里拼凑着杨夜小时候可能的样子,进浴缸时,脚下不小心一滑,脑子撞到了浴缸边缘,眼前一黑,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再睁开眼,眼前已经变换了景色。 四下一片白茫茫,钟翛低头看到自己穿着衣服,松了口气,断定自己是在做梦,便努力要醒过来。 这时忽然从天上砸下来了什么东西。 钟翛一惊,定睛一看,是个人。 不知道是从哪里砸下来的,好像没有摔死,因为这人已经爬起来了,先查看了下地上有没有被砸出个坑,确认没有之后,才松了口气,捂着脑袋,皱着眉头,显然,虽然没摔死,但是七荤八素是少不了的。 钟翛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是我的梦吗?为什么我醒不过来?” 那人抬起头来,是个妹子,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上露出抽风的欢笑:“这回终于没抓错人了!钟狼崽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夏小隙,你叫我小隙就好,虽然你不认识我,但是我很了解你的,不然你可以做个测试,就知我所言非虚!” 钟翛有点蒙:“额……” “比如我知道你其实一直想让杨大叔穿得西装革履,然后在会议室的大桌子上来一场,但是你一直没找到机会,诶,可怜的狼崽……” 钟翛嘴角一抽,颇有杨夜的神韵:“闭、闭嘴!你到底是谁!” “我啊?”夏小隙摸着没长胡子的下巴,嘿嘿笑道,“我是神仙。” “……” “诶诶你别走啊!好吧好吧,我告诉你,”夏小隙面容肃穆,“其实,我是这个世界的上帝。” “……” “诶呀你相信我啦,这不是看你怨念太深,过来给你送福利来了嘛!” “就你?”不信任的目光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回头,“你要是上帝,那尼采说的没错,上帝是个疯子。” “不许骂我,小心我让大叔踹了你去跟程启信,”眼珠子一转,猥琐笑道,“其实谢见安也不错啊,竹马兄弟又忠犬,占全了!” “懒得和你一般见识,快放我回去!” “那可不行,不过你大可以放心,这里的时间流逝很慢的,我们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总之,你先听我说,”夏小隙清了清嗓子,“因为你的怨念严重影响了本上帝的心情和正常生活,所以本上帝决定,亲自来给你满足愿望来了。你今天一直想要看杨大叔小时候的样子是不是?” “你有办法?” “有呀!”上帝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刚得了件宝贝,能送你回到过去,你想不想玩,啊不,是去,你想不想去啊?”又补充道,“能见到嫩嫩的小宝宝杨夜哦!”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穿越吧,狼崽崽!(中) 虽说这年头似乎谁都有可能穿越,但其实穿越也是有大讲究的,不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还要讲究……上帝的心情。= = 不管怎么说吧,总之,钟狼崽穿越了! 穿越当然有限制,钟翛毕竟不是那个年代的人,所以,夏上帝的设置是,除了小杨夜,谁都看不见钟翛,也摸不到他,而钟翛,也基本就是一游魂状态,不需要吃喝拉撒睡,却也丧失了除了视听外的感官功能。 不过,钟狼崽同时也获得了一项牛b的技能:他会飞了。 此次穿越是由夏上帝亲自设置的是几个时间点,每个时间点最多只能停留三天,超过三天就会自动将他送到下一个时间点,直到时间点全部由绿灯变成红灯,钟翛就会自然苏醒了。而期间不论钟翛与小杨夜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改变大杨夜的记忆。 简而言之,无论发生什么,回来后,在杨夜的记忆里,依然没有他。 钟翛毅然决然地穿越了。 在穿越前,他看到夏上帝的口型:“不用太感谢我,记得给好评哦亲!” ………………………………………. “杨溢!再用用力!我看到他的头了!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35 ” 钟翛只觉得脑袋一晕,肚脐眼有钩子似的一扯,瞬间就变换了地点。没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便被眼前的景象刺激的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这是在、呃……生孩子? 没等他回过神来,一个红彤彤的小东西就被托了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比猫叫还要微弱的哭声。 钟翛怔怔地看着那一小团皮肤还泛着青的小东西,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就是杨夜! 他不可自已地向小婴儿杨夜走去,他警惕地看了眼周围的几个人,从面容上能辨别出一个是年轻的乔叔叔,还有一个与谢见安面容相似,但明显比他有气场的年轻男人,钟翛曾听说杨夜是谢见安的父亲谢景澄亲手拽出来的,于是这位手上抱着刚出生的杨夜的人的身份便不言而喻了。 然后。 钟翛转向了这位,呃,产……夫? 他有点激动,又有点受刺激——这是他最崇拜的音乐家杨溢!而他正在围观他的偶像生孩子! 钟翛癫狂了一阵儿,冷静下来后轻轻地接近小婴儿,即便他知道这里没人能看到他听到他,但他还是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生怕吵到这样脆弱的一个小团子。 婴儿肚子上的脐带还没有剪断。钟翛虚虚地摸了摸婴儿的脸颊,然后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发觉这似乎是一个地下室——又或者是阁楼?总之不是医院温暖的产房里。 原来杨夜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出生的…… 钟翛把目光落回婴儿身上,完全看不出日后杨夜精明优雅的模样。 钟翛又转了一圈。 叶叔叔呢? 房间里的三个大男人都在纠结剪脐带的问题,最终是杨溢拼着最后一丝气力,将脐带咬断了。 谢景澄草草擦了擦婴儿的脸,婴儿皮肤太薄,只是轻轻一擦,鼻尖便渗出了血,把钟翛心疼了够呛,在杨溢数落谢景澄的同时,他也给了谢景澄一个大大的白眼。 小婴儿和杨溢被带回了谢景澄的父母家。 刚出生的小婴儿除了睡就是吃,可是小杨夜身体太弱,几乎奄奄一息,吃得也少,哭声也不大,直到第二天才勉强睁开眼睛。 婴儿硕大的瞳仁配上忧郁的婴儿蓝,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钟翛。 钟翛颇爱怜地摸了摸婴儿杨夜的小脸,即便没有触感,但他还是反复这样做,仿佛这样就等于在说“我爱你”一样。 钟翛的第一站,就在婴儿床周围默默度过了三天。 熟悉的头晕和扯肚脐的感觉,钟翛刚刚站定,便听到一个好听却沙哑的男声轻声唱道: “lavender's blue dilly dilly lavender's green when i am king dilly dilly you shall be queen” 这首歌钟翛十分熟悉,杨夜在哄杨玦睡觉的时候,就是唱的这首歌,如此看来,是杨溢教给杨夜的。 钟翛在歌声中急匆匆地奔向婴儿床,看到婴儿的第一眼一呆——那分明就是他儿子杨玦嘛! 刚满半岁的小杨夜比刚出生时不知漂亮了多少,他能看到钟翛,此刻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吸吮着手指,好奇的瞅着他。 时间已是晚上,杨溢哄睡了小杨夜后,又开始点灯熬油写曲子。到了午夜,杨夜醒来,哭了几声,杨溢给他喂了奶粉,等小杨夜睡着后,又工作了好一阵子,才疲惫地睡去。 钟翛来到婴儿床边,又看了看大床上的杨溢。 第二个场景了,依旧没有叶叔叔。 再低下头时,小杨夜已经醒了,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满脸好奇,他微微张着红润的小嘴,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不时吸吮着手指,口水都流了出来。 钟翛失笑,实在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带回去给杨夜看——杨夜一定会恼羞成怒,不让自己上床的,所以还是算了,自己看过,刻在脑子里就足够了。 小杨夜眼珠子转了转,小腿小脚十分有节奏的在空中挥舞起来,口中咿咿呀呀的声音大了一些。 钟翛怕吵醒杨溢,打断他这难得与小杨夜相处的机会,便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不过收效甚微,反而大大愉悦了小杨夜,咯咯笑了起来。 钟翛亲亲他的额头——他是想亲嘴唇的,不过面对一个婴儿,则样做有点变态,便放弃了——他感受不到亲吻杨夜额头的触感,但他依旧很满足。 直起身子后,小杨夜疑惑地望着他。 钟翛轻声道:“快睡吧,我给你唱歌,看着你睡。” 小杨夜看着他。 钟翛清了清嗓子,低声唱道: “lavender's blue dilly dilly lavender's green when i am king dilly dilly you shall be queen” 来回唱了几遍,杨夜甜甜的挂着口水睡着了。 钟翛想给杨夜擦掉口水,可是他做不到。 钟翛抿抿嘴唇,说道:“good night,my queen.” 第二天,钟翛正在看杨溢拿着玩具逗杨夜,只把小杨夜逗得生气了,气鼓鼓地梗着脖子。 钟翛心都快化了,天哪天哪,他的夜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其乐融融之际,叶清叶老爷登场了! 这时候的叶老爷并不老,反而是一个有气场的翩翩美少年。钟翛能感受到杨溢和叶清之间尴尬的气氛,然而上一辈的恩怨,就像杨夜所表现的,钟翛也不想参进去一脚。 他只要保护他的好他的杨夜就好了。 这是杨夜第一次见到自己另外一个父亲,正如对钟翛一般,杨夜对叶清的表现,也是歪着小脑袋,眨巴大眼睛,吃着手指头,一脸好奇。 杨溢进厨房拿水果,叶清盯着杨夜,不大清楚如何跟这样小的小东西打招呼,小叶自来熟得很,伸出小手抓住了叶清的一根手指,仰起小脸冲着叶清笑得阳光灿烂。 钟翛心底的嫉妒蠢蠢欲动。 叶清小声道:“叫爸爸。” 小杨夜吸了吸口水,继续笑。 叶清道:“叫爸爸,爸——爸——” “嗒——嗒——” 钟翛说不上心底是什么滋味,想到日后父子俩长达三十年的无言,此刻的温情更显得让人伤感。 这时候的杨夜,真的真的,很爱叶清。 叶清没坐一会儿便走了,就像一位真正的客人那样,无论小杨夜如何冲破他小小的肺腔叫自己刚刚学会的“趴趴”,趴趴依旧走得决绝。 钟翛发觉,自己怨恨,又憎恶这样的叶清。 当晚小杨夜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36 发了高烧,是乔叔叔陪着杨溢,一起将小杨夜送去了谢景澄的诊所。钟翛看着小杨夜头皮上扎着的输液管,听着小杨夜细弱的哭泣声,心里难过得仿佛窒息了一般。 他蹲下来,在小杨夜的耳边轻轻唱道:“lavender's blue……” 第三天,小杨夜恢复了健康,又叫起了“趴趴”,不知为什么,乔延特别兴奋,真把杨夜当做了自己的儿子。 小杨夜眼睛骨溜溜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钟翛的脸上,笑了起来:“趴趴!” 钟翛后脑勺划过斗大一滴汗珠,欲语泪先流。 第三站,钟翛的脸砸进了沙坑里。 他抬起头来,抹了把脸,是在海边,他听到长大了些的小杨夜正奶声奶气的跟杨溢讨价还价:“爸爸,我想吃冰淇淋……” 钟翛急忙跟了上去。 当天晚上,他被小杨夜发现了。 小杨夜坐在海边旅馆的床上,身边便是熟睡的杨溢。 小杨夜似乎对他这个不速之客并不害怕,他歪了歪头,软软问道:“你是谁?” 尚不是singlish,带着点加拿大口音,含含糊糊的,像棉花糖一般。 钟翛道:“你不怕我?” 小杨夜摇摇头:“你不像坏人。” 钟翛在心里内牛满面,直呼好可爱好可爱! 小杨夜又道:“你是王子吗?” “呃……” 小杨夜紧张而又郑重道:“救了你的是小美人鱼,不是那个公主,天亮了,小美人鱼就会变成泡沫消失掉,你快去和她结婚,她就不会变成泡沫消失掉了!” 钟翛定了定神,厚着脸皮道:“虽然我是王子,但我不是小美人鱼的王子,你认错人了哦。” 小杨夜失落地垂下眼睛,闷闷道:“哦……那你是谁的王子呢?” “我是你的王子呀!” 小杨夜瞪大眼睛:“你是我的王子?!” 钟翛继续不要脸:“是呀,我是你的王子,你是我的公主。” “可是公主是女孩子……我不是女孩子……” “那就做我的王子吧。” “诶?!” “两个王子,也可以相亲相爱在一起的。” “我会爱你,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做我的王子吧,好不好?” 小杨夜道:“你有冰淇淋吗?巧克力和草莓味的!” “……”钟翛眨眨眼,“有啊!” “好,我做你的王子。” “拉钩!” 于是,小杨夜就这样被卑鄙的钟翛诱拐了。 第二天,钟翛跟着杨家父子,来到了杨溢小教女的生日party上。 钟翛早早就告诉了小杨夜,除了他之外,谁也看不见他,就算是杨溢也不行。 可爱的小杨夜还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给他挖下了一小块蛋糕吃。 让钟翛没想到的是,叶清也在,而且,似乎,他对这位小教女比对小杨夜还要好。至少到现在,叶清没有送过小杨夜什么礼物。 值得庆幸的是,六个月婴儿不存在记忆,他并不认得这位叶叔叔,也不记得自己是对这位叶叔叔叫出了第一声“爸爸”。 叶清送给这位小教女的,是一件巨大的泰迪熊。 小杨夜向泰迪熊投去了渴望的目光。 钟翛道:“你想要?” 小杨夜点点头。 钟翛摸了摸他的头顶:“等你长大了,我送你一个更大的,好不好?” 小杨夜看他一眼,掩盖去眼底的失望,兴高采烈的点头。 钟翛想哭。 他什么都无法为杨夜做,可是杨夜,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却已懂得了遮掩情绪,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小杨夜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不是很想要的,只要有你在,我可以不要泰迪的。” 钟翛蹲在地上,摸了摸他的脸:“对不起,我可能无法做到。我会在你生命中任何一个时刻出现,但每次出现,最多只能留在你身边三天。 小杨夜轻声道:“你要走了吗?” 钟翛点点头。 “那我还会再见到你吗?” “会的。” “那就好,”小杨夜微微笑道,“只要能回来就好。” 第四站,儿童乐园。 小杨夜正在哭。 钟翛急忙来到他面前。 小杨夜愣了愣,带着哭腔道:“我的王子……” “为什么哭?” “我找不到daddy了……他和一个阿姨走了,要我在这里等,可是现在小朋友都回家了,daddy找不到我了……” 钟翛道:“你能不能找到家?” 小杨夜摇摇头,吸吸鼻子道:“我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 钟翛领着小杨夜来到了儿童乐园的保安室,当然,在保安看来,是小杨夜自己走来的。 小杨夜准确地报上了电话号码,保安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杨夜道:“我叫杨夜,杨溢的杨,叶清的叶。” 钟翛微怔,他以为,杨夜的名字,一直是黑夜的夜。 是杨溢赶来接走了小杨叶。 小杨叶委屈又伤心:“爸爸,daddy不喜欢我……” 杨溢道:“怎么会?” 小杨叶眨眨眼,重复道:“daddy不喜欢我……” 钟翛跟在后面,盯着自己不断交替的脚尖,不敢抬头去看小杨叶。 小杨叶说的daddy是叶清。 钟翛不敢想象,他记忆中虽然冷漠,却十分疼爱儿子的叶叔叔,曾经这样残忍的,对待过一个小男孩。而这个小男孩,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走了一会儿,小杨叶捂着左心口的位置,又道:“爸爸,好疼呀……爸爸,这里好疼呀……” 这一晚,杨溢对小杨叶说,他要有个弟弟或妹妹了。 小杨叶并不开心,他害怕被爸爸丢下,即使得到了杨溢信誓旦旦的保证,那天晚上也很难入睡。杨溢陪着小杨叶睡到半夜,将一只小泰迪熊塞进小杨叶的怀里,便悄悄离开了。 小杨叶立刻醒了,但是他等到杨溢离开房间后,才睁开了眼。 见到盯着他的钟翛,小杨叶一愣。问道:“你不睡觉吗?” 钟翛闷闷道:“我可以不睡觉。” 小杨叶向他张开双臂:“我的王子,你能抱一抱我吗?” “可以,但是……你感受不到我的拥抱,我……你碰不到我。” “这就是为什么你从来不牵着我的手的原因?” 钟翛点点头。 小杨叶道:“没关系,做做样子就好了。” 钟翛俯身将小杨叶抱了满怀,小杨叶虚虚回抱着,说道:“故事里说,两个人相爱才能生宝宝,所以爸爸很爱daddy,daddy也很爱爸爸,才会生出我的,是吧?” 钟翛哽咽道:“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37 ……是。” “可是为什么daddy不喜欢我呢?因为他只喜欢爸爸吗?” “这个问题我不知道,”钟翛道,“不过你还有我,我爱你。” 小杨叶道:“我也爱你。” 钟翛道:“睡觉吧。” “我睡不着,你唱歌给我听。” “好。”钟翛清清嗓子, “lavender's blue dilly dilly lavender's green when i am king dilly dilly you shall be queen” 小杨叶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能成为国王呢?” 钟翛道:“还有一段时间,不过我若成为了国王,你一定会是王后。” 小杨叶道:“哦,但是我觉得王子就已经很好了。” 钟翛亲了亲他的额头,继续唱道: “lavender's green dilly dilly lavender's blue if you love me dilly dilly i will love you” 然而这一晚注定不能成眠。 地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穿越吧,狼崽崽!(下) 地震发生在第二日的晚上。 地震来的迅猛,杨溢正在给小杨叶扇着扇子,突然间窗外闪过蓝紫色的光,紧接着便地动山摇! 小杨叶被晃醒了,不明所以,钟翛飘到半空中——经过几次场景变换,他终于能控制自己不再砸在地上了——眼睛扫过日历,心脏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儿! 历史上那场惨绝人寰的t市大地震! 一旁的杨溢把小杨叶塞到桌子底下:“听爸爸的话乖乖在里面呆着不许出来!爸爸去看daddy!” 说完转身就跑。 小杨叶哭得撕心裂肺:“爸爸——” 钟翛飘到小杨叶面前,想把他抱起来,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仍然无法触碰到小杨叶分毫。 他一拳狠狠砸向地面,骂了一句,却没有任何痛感,无论是他还是地面。 杨溢被砸到了额头,血流流过了眼睛,看上去狰狞可怖,但他还是被小杨叶的哭声喊了回来。 小杨叶八爪鱼似的立刻扒住爸爸,哭喊道:“爸爸——别丢下我——” 杨溢一把将小杨叶抱在怀里,出门前,钟翛看到小杨叶即便哭到喘不上气,也还是向他张开小手大力抓了抓。 在杨溢开门撞上叶清胸膛的一刻,小杨叶之前藏身的桌子轰然倒塌。 钟翛屏住了呼吸,不敢想象如果杨溢执意先去找叶清,小杨叶会发生什么事。 只是这样一个“如果”,都让他后怕到将杨夜抱在怀里,狠狠的,紧紧的,用自己全部的身体来保护他。 只差那么一点点,世界上就会少了一个叫做“杨夜”的男人。而他,也只差一点点,就永远都不会尝到爱情真正的滋味。 地震持续了几分钟,等小杨叶和他的两位父亲撤离到了安全地带,惊魂未定之际,钟翛飞到了小杨叶跟前。 小杨叶身边是两位父亲,但他还是选择了看向钟翛。 钟翛蹲下来,见他要开口,急忙“嘘”道:“不要说话,这里只有你能看到我、听到我,别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不要让他们知道,好吗?” 聪明的小杨叶眨了下肿成了核桃似的双眼。 一直到第三天,钟翛都跟在小杨叶身边,寸步不离。 第五站。 显然,第五站也不令人愉快。 钟翛落在走廊里,一边听着叶清与杨溢的争吵,一边想:只是他恰巧落到的时间点都是不令人愉快的,还是杨夜的童年一直都是不令人愉快的? 小杨叶躲在书房门后面,偷偷听着两位父亲的争吵,瑟缩的小身体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可怜。 小杨叶比上一次见长大了一点,脸蛋漂亮得像个小天使。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小天使,这样一个让钟翛恨不得放进眼珠子里的小天使,叶清忍心像拎小鸡那样拎着他,没有怜惜,只有冰冷海水配合着残忍的巨浪—— “你没资格质问我,要怪怪你自己,他不应该留在世上,因为他是你这个男人生的!怪物!” 这一句是对杨溢说的,但是钟翛分明看到了小杨叶眼里破碎的光芒。 然后小杨叶看到了他。 小杨叶愣愣的,却条件反射一般,只来得及背着两位父亲,向他弯了弯嘴角。 钟翛勉强回了一个微笑,却在心底孩子般大哭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杨夜对“怪物”这个词的憎恶和恐惧。 他也终于明白了,当他和谢见安逼迫杨夜捐献骨髓时,杨夜不留情的拒绝。 明明是受害者,却一直被误会成加害者,当时杨夜心里,是不是也在大哭? 杨溢要带小杨叶离开,小杨叶一言不发。 而钟翛也搞清了来龙去脉。 叶清的第一个女儿——钟翛以为是杨溢生的,后来发觉不是,而杨溢肚子里的第二个宝宝,没有将生到世上——这个女儿患了和叶新一样的病,再障。 叶清带才四岁的小杨叶去做了骨髓配型。 小杨叶对杨溢说:“爸爸,我不疼,你不要和daddy吵架。” 杨溢亲了下小杨叶的额头:“爸爸没有和daddy吵架。” 小杨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轻声道:“爸爸,你跟daddy说,我有用,所以你才会把我留下来的。我能治好妹妹的病,是不是?” “小叶是爸爸和daddy的宝贝,谁说你没用啦?” 钟翛看到小杨叶的眼眶渐渐湿润了,却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等杨溢收拾完了行李,小杨叶小心翼翼,小声道:“我不是怪物……”带上了哭腔,委屈道,“我不坏……”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不是杂种……” 在这一刻,四岁的小杨叶有了第一个心结,直到他长成了杨夜,也依然存在。 杨溢带着小杨叶暂时住在了谢景澄的父母家,并打算过几天带小杨叶离开这里,去新加坡——杨溢的新工作在新加坡。 钟翛跟着小杨叶住在了一起,钟翛虚虚抱住了小杨叶。 小杨叶靠在他怀里,问道:“要怎样我才能碰到你呢?” 钟翛摇摇头:“没有办法,但是你看,我们这样也是抱在一起了呀。” 过了一会儿,小杨叶忽然问道:“你是鬼吗?你死了吗?” 钟翛心底微微一颤,急忙道:“我不是鬼,我没有死。” “那为什么别人都看不到你?” 钟翛顿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38 了顿,说道:“因为我是你一个人的。” 小杨叶举起杨溢送给他的小泰迪熊:“就像他一样,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是吗?” 钟翛点头道:“对,就像泰迪一样,只属于你一个人。你可以将泰迪当做是我,这样,我就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了。” “你每次出现都只能留在我身边三天,什么时候,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呢?当你成为国王的时候吗?” “……对。” “那你要快一点,否则,我就去当别人的王后了!” 钟翛亲了下小杨叶的脸颊:“想都别想。” 小杨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终于有了些长大后的样子,十分好看。 钟翛道:“快点睡觉!” “我想听你唱歌。” “好。”钟翛唱道,“lavender's blue, dilly dilly……” 小杨叶打断他:“这个我也会唱!我还会弹呢!” 钟翛道:“那你给我唱?” “好啊,”小杨叶很干脆,童声奶气道, “lavender's blue dilly dilly lavender's green when y dilly dilly i shall be queen.“ 第六站。 天气炎热的新加坡。 小杨叶在住院,疑似急性白血病。 小杨叶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丝,见到钟翛,笑道:“这一次没有上一次消失得久,真好。” 钟翛问道:“爸爸呢?” 小杨叶道:“出去了,”说着撒娇似的伸开双臂,“抱抱。” 钟翛熟门熟路地抱了上去。 小杨叶道:“……我想daddy了。” 钟翛没敢说话,他不确定如果再见到叶清,他会不会一拳揍上去。 小杨叶没有得急性白血病,只是被伊蚊咬了一口,传染了猩红热。 这是好消息。 坏消息是,小杨叶的心脏不是很好,医生建议五岁后动手术。 杨溢更加忙着赚钱,小杨叶一如既往的懂事,不再粘人了。 他只粘他的王子。 小杨叶在男生中受到的欢迎是钟翛始料未及的。 钟翛恨不得将自己的小杨叶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但当他看到小杨叶的笑脸时,又希望这样的笑脸能被全世界看到。 这三天,是钟翛难得觉得小杨叶真正开心的三天——虽然这个程度是比较得来的。 第七站 小杨叶长大了。 冰冷着一张漂亮脸蛋,不苟言笑,越发神似叶清。 见到钟翛时,小杨叶愣了下,然后又恢复了冷漠的模样。 钟翛摸摸鼻子:“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小杨叶瞥他一眼:“你是我幻想出来的吧?这几年你都没有再出现,我以为我的病已经好了,看来还是没有好。” “这不是病,小叶,我是活生生的——好吧,或许不是活生生的,但我是真实存在的,即便只有你能看到我——我也不是鬼。” “你觉得我会信吗?留着你那一套去哄小孩子吧,你不过是我幻想出来的,我自己很清楚。” 钟翛哭笑不得:“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你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小杨叶气得脸都红了:“你走!我不要再见到你!” “可是我想见到你啊,你是我的王子,我好不容易才能来到你身边的。” “……” “你是在生气,我消失了这么久吧?” “才没有!” “可是我也没办法,我自己不能控制见到你的时间,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陪着你。” 小杨叶一撇嘴,却是不再要钟翛走了。 钟翛这才腾出时间四下看了一圈。现在正是深夜,家里却只有小杨叶一个人。 “你一个人在家?爸爸呢?” 小杨叶抿了抿嘴角,不开口。 钟翛上下打量他一下,又看了眼时间:“明天还要上学吧?怎么还不睡?” 小杨叶道:“我睡不着。” 钟翛笑道:“需要我唱歌吗?” 小杨叶翻个白眼:“我不是小baby!”停顿片刻,犹犹豫豫又道,“……你陪着我就好了。” 钟翛躺在小杨叶身边,一如既往地将他虚虚抱进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钟翛几乎以为小杨叶已经睡着了,不想小杨叶忽然开口道:“……你为什么会离开这样久?”小杨叶没有抬头,似乎真的将钟翛视做梦境,睁开眼睛就会烟消云散,“你为什么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以为……我以为关于你的那些记忆都是假的,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钟翛沉默着,首次反省自己这一段旅程究竟是对是错。 他肆意的改变了杨夜的过去,却做不到同等的弥补, “对不起,”钟翛轻声道,“实在是,太爱你了……” “……” “所以想更多的了解你,知道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小杨叶打断他,“你是从未来来的吗?” “……是。” “在未来,我们在一起了,是吗?” “……是。” “你喜欢的是未来的我,又不是现在的我,你为什么要回来见现在的我呢?” 钟翛被问的愣住了,半晌说道:“你就是你啊……” “……怎么可能一样,”小杨叶异常固执,背过身去,“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可是……” “反正我将来还是会遇到你的,是吧?” 钟翛道:“我不放心你。” “我总会长大的,总会在未来遇见你,你根本没必要这么早出现!”小杨叶蜷起了身体,“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去想你来陪我,你为什么要出现?!” 钟翛愣住了。 “我……” “你走吧,我总会遇见你的。” 这一站,他被小杨叶生生赶走了。 第八站 下雪了。 天空是橘色的,后山黑而静谧。 杨夜已经隐隐有了少年的模样。 杨夜永不离手的泰迪熊此刻成了两半,破旧的模样让这只过气的泰迪熊十分不起眼。 杨夜在后山坚硬冰冷的土地上生生凿出了个坑,他看了泰迪很久,又亲了亲,然后将泰迪埋进了土地中。 钟翛还在犹豫要不要现身,毕竟上一次,他是被杨夜赶走的。 可当杨夜哭出声音来,钟翛再也忍不住,来到了杨夜面前。 杨夜跪在凛冽寒风中,哭声被吹得支离破碎,泪眼朦胧中看到钟翛,想收起哭声,却收不住了。 钟翛蹲了下来,想为杨夜擦去眼泪,却做不到。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39 钟翛听着杨夜哭了一宿,最后杨夜累到趴在地上睡着了。 钟翛急得围着杨夜团团转,大声叫他:“你这样会着凉的,先回——”望向不远处阴冷森然的孤儿院,忽然哽住了。 最终钟翛选择躺在杨夜身边,抱住他,陪他度过童年最后放纵的一晚。 杨夜是被孤儿院的阿姨抱回去的,他被关在了房间里,关了禁闭,也没有饭吃。 钟翛几次三番飘到厨房,试图拿起一小块冷硬的馒头,依然以失败告终。 杨夜叫住他:“你不要去了。” “可是你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还在发烧……” 杨夜道:“不去想就不饿了,”又道,“你抱抱我。” 钟翛红了眼眶。 “我的王子,”杨夜轻声开口,“爸爸死了。” “……” “我有一个弟弟,叫小安,你没有见过,他还在新加坡,我很担心他。” “……” “除了他,我没有家人了。” 钟翛不会傻到去问关于叶清的任何问题。 “我还有多久能碰到真正的你呢?” “用不了多久,”钟翛没忍心说出‘三十年’这个答案,“总之你要好好长大,就会遇到我了。” “我会的,”杨夜看向他,微微一笑,“你这么好,我也要和你一样好,这样才能配得上你呀……未来的我是什么样子呢?” “是一个让我自惭形秽的人,”钟翛道,“是我眼中的苹果。” 说着,露出了颈间的黑曜石项链给杨夜看。 杨夜看了一会儿,怔然道:“爸爸说过要把它给我的,但是他没来得及给我。” “以后它会回到你手里的,再由你转交给我。” 杨夜抿着嘴角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掉下了一滴泪珠,只有一滴:“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见到真正的你呢。” “会的,用不了多久的……” “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再来看我,但还是不要了吧。你是属于长大的我的,不是现在的我的。” “你——” “我会好好长大,然后遇到你。我们会很相爱,是吧?” 钟翛用力点头:“是。” “其实上一次我说的是气话,你不要当真。”杨夜笑道,“有你在,我真的很开心。” “……” “谢谢你,我的王子。” 钟翛哭了出来,不过他流不出眼泪。 “今天是第三天了,你马上就要消失了吧?” 钟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给我唱歌吧,好久没有听你唱过歌了,”杨夜眨眨眼,“我想听lavender‘s blue。” “……好。” lavender’s blue,dily dily,lavender’s green. when i am king,dily dily,you shall be queen. bsp;up your men,dily dily,set&o work. &he plants,dily dily,some to the . &o make hey,dily dily,some to bsp;. while you and i,dily dily,keep ourselves warm. lavender’s green,dily dily,lavender’s blue. if you love me,dily dily,i will love you. ……………………………..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再睁开眼时,眼前是夏上帝笑眯眯的脸。 钟翛噌地蹦得老高:“我怎么回来了?!” 夏上帝一脸理所当然:“这是最后一站,当然要回来了。” “可是夜——” “你想看他小时候的样子,我都让你看到啦,还是各个年龄层全方位360°无死角!你出门打听打听,哪有我这么好的上帝?” 钟翛缓过一口气,说道:“这是到夜十岁的时候,之后呢?之后他怎么样?” 夏上帝不负责任的一摊手:“之后就不算是小时候了啊,杨夜的童年到十岁为止。” 钟翛抿了抿嘴唇,说道:“当我求求你,你让我看看他十岁以后的样子,好吗?” “诶呀,这个问题嘛——” “否则休想我给你好评!” “——也不是不能解决,”夏上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过你已经回来了,说明杨夜的记忆里没有你了,你去看也无济于事啊。” “……我不在乎,你让我再看他最后一眼,我就乖乖回来,给你五星好评!” 夏上帝一撇嘴:“啧,真拿你没办法。这样,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过后,你会自动回来,回来可不许再和我讨价还价了!” 钟翛自然是连连答应,熟悉的感觉袭来,画面一转,他在一个酒吧里。 一眼便看到了杨夜。 穿着侍应生的衣服,看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这家店后台也够大,只要是相貌好的,不到年龄也敢雇佣。 只有杨夜见到了他,自然而然的,杨夜前来问顾客有什么需要。 随着杨夜渐渐走进,钟翛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先生,您要喝点什么?” 钟翛刚要随便点杯酒,忽然看到杨夜手臂上的抓伤。 一惊一怒下连忙抓过杨夜的手,却忘记了他无法碰触到他。 杨夜惊讶道:“先生?” “……一杯牛奶,谢谢。”钟翛说完,忍不住道,“你……过得好吗?” 杨夜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露出职业性的笑脸:“不过是被小猫抓伤了,不碍事。请您稍等,牛奶马上就来。” 说完转身离去。 钟翛默默地追随着他的背影。 纵使相逢应不识,大抵如此吧。 当杨夜端上牛奶时,那位客人已经不见了。 “真奇怪。”杨夜这样想着,端起牛奶,自己喝掉了。 ………………………………. “这下满意了?”夏上帝笑眯眯问。 “永远满意不了,”钟翛翻个白眼,“你不是上帝吗,为什么要给夜这样一个悲惨的命运。” “任何人命运的交织不是注定的,更不是上帝编纂的,上帝最多只是一个推手,事在人为不懂吗?” “哼。” “钟狼崽,何必纠结过去?要是杨夜也一直纠结过去,你们永远修不成正果,要学会放得下,满目山河空念远,愿君怜取眼前人,好好和杨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七音阶 作者:夏隙 分卷阅读140 夜过好下半辈子才是正经。” “……你说的对,”钟翛道,“我会更爱他。你可不要再给夜设置什么坎坷了啊!小心我给你差评!” “你就是个白眼狼!快滚吧!” ………………………………. 水。要窒息了。周围全都是水。 哗啦一声,氧气源源不绝地钻入鼻腔,钟翛顶着满头满脸的水珠正看眼,大口呼吸着空气。 一件浴巾飞到自己脸上:“你是打算淹死自己吗?泡个澡也能睡着。还不快出来,想发烧吗?发烧可死不了人。” 钟翛恍若隔世一般,看着眼前年已不惑的杨夜。 每增加一秒,钟翛觉得,自己就多爱他一分。 他爬出浴缸,不等擦干身体,扑上去抱住了杨夜。 不再是虚空的感觉,而是搂紧了满怀,踏实的、真实的拥抱。 杨夜惊讶道:“你怎么了?” “夜,”钟翛深吸一口气,“我爱你,最爱你,永远爱你,怎么爱你都不够……” 杨夜脸红了。 一夜如水旖旎。 第二日,钟翛买了两只泰迪熊,一只巨大得比钟翛自己还大,一只稍小一点,但也小不到哪去。 杨夜道:“买这么大的干嘛?” 钟翛小声道:“我答应过你的,”没等杨夜反应过来他什么时候答应过的,钟翛接着道,“大的是给你的,小一点的是给小玦的。” 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支玫瑰来。 杨夜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一天一只玫瑰,你还真是一天不落。” “我一辈子都不会落。” 说着坐到了钢琴前,打开琴盖。 杨夜饶有兴致地听他弹琴。 钟翛含情脉脉弹唱道:“lavender’s blue……” ——番外完 分卷阅读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