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有烂桃花》 分卷阅读1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1 书名: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文案: 宁姽婳其人,是个网红。 虽然她是个古人,但她确实是个网红,而且是个粉丝众多的网红。她的粉丝自称“婳笔”,甚至专门开了宁姽婳的“微博”,按想象中的样子定期更新,甚至还会有画手绘制的“自拍”。 因为《玄女将军传》的播出,近期满网都是“我提起宁小将军的一米六长刀就冲了过去”、“这部剧女主也太苏了都快赶上宁姽婳了”、“你憋多想了你以为你是宁姽婳吗”,热度极其惊人。 …… 宁姽婳无语地看完了这篇将她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文章,默默扶额。 别这样……至少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的闺阁小姐啊。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姽婳 ┃ 配角:宁家一大堆,桃花一大堆,皇室一大堆 ┃ 其它:桃花朵朵开,一朵更比一朵烂 ================== ☆、一朵烂桃花 正值元宵佳节,京城自是花灯遍布、人流攒动。与往年的元宵灯会相比,今年似乎格外隆重了些。官府特意派人在附近摆了不少花草,虽不是甚么名贵品种,看着也足够喜人。经了一个寒冷异常的冬季,人们好些日子没看见除了梅花以外的花草了。倒也不是没有存了别样心思的人,只是周围官府的人盯得严,他们也只得罢了那番心思。 官府费了那么些心思从南方移来这么多花草,自然不只是为了这个乍寒换暖的元宵佳节的。数日前,骠骑大将军宁靖河率大军大破北豿,迫使北豿臣服大魏。今日,正是宁将军班师回朝的日子。 要说当朝骠骑大将军、陈国公宁靖河,京中哪怕垂髫小儿都可滔滔不绝个三天三夜。此人十五岁即承陈国公爵位,随当朝天子讨伐晋王叛乱,一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为大魏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永昌五年,关内战事正酣,北豿突然发难,举全国之力攻打大魏边军。圣上当机立断,册封陈国公为天下兵马副元帅,令其出征北豿。结果不言而喻,陈国公大破北豿。只是关内到底未定,圣上随后便将陈国公调回身边,北豿得以苟延残喘。直至永昌十七年,也就是去年夏日,圣上见国力大有回复,而北豿愈发嚣张,这才令陈国公再次出征。 然而此刻,本该喜气洋洋的宁府却是一片混乱。宁府主母邱氏揪着手帕,憋着眼泪,严厉喝到:“好你个奴才,连主子都能看丢,还要你有何用?!” 偏生在这时,宁老太太径自走了进来。进了门,她看也不看邱氏,从跪着的丫鬟旁边走过,径自拣了主座坐了,冷哼了一声,道:“河儿回来当日,婳儿就不见了影子,你这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 邱氏一时失言。她知婆婆一向看不惯她,偏生此时夫君又不在身边。她只得忍了满心酸楚担忧,暗暗瞪了眼一边低头不言的妾室金氏,柔声道:“母亲莫要担心,婳儿向来是有分寸的。此时与其慌乱,不如赶紧找回婳儿,莫要让夫君刚下沙场便又担了婳儿的心。” 老太太道:“我自是明白的。只是你着人寻了半日了,也不见婳儿的影子,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得吓。” 邱氏只得道:“媳妇明白。” 原来那宁府子嗣凋零,陈国公膝下只有二女一子。长女娉婷及独子禹明乃妾室金氏所出,只有次女姽婳乃嫡出。宁姽婳出生之时邱氏难产,几近母女双亡,幸而最后圣上派来御医,才救了母女二人一命。经此变故,邱氏再难有孕,夫妻二人几乎将姽婳宠上了天。宁靖河专情于邱氏,不愿纳妾,只在母亲胁迫下偶尔去往金氏房中。金氏诞下禹明之后,宁靖河再不肯踏入金氏房中。也因此,宁老太太看这母女二人都不十分顺眼,成日惦记着扶金氏为正室,也好叫宁府有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不顺眼归不顺眼,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儿,老太太还是站起身,走到那跪地的丫鬟面前,厉声问道:“你这丫头,最后一次见到小姐是在什么时候?” 邱氏略带尴尬地立在婆婆身后。该问的她都问过了,但老太太对她总是不那么放心。她只得对贴身丫鬟语兮使了个眼色。语兮会意,立刻悄悄离了蔓草阁,奔去安排人寻找二小姐了。 却说宁姽婳。她本只是拖了丫鬟偷溜出了府,一心只想早些见着父亲。却不想,走出门没几步,丫鬟正替她买着零嘴,她便被人捂住口鼻并眼睛、箍住双手抱走了。 宁姽婳心中一惊,下意识试图挣脱。然而她挣了一下便察觉出,截了她的人力气奇大无比,单凭她是无法挣开的。她索性也不再浪费力气,安静地等待机会。那人似乎上了楼梯,而后将她抱进一个什么地方,用脚关了门,便弯腰将她放下了。 那人抱她的姿势怪异无比,竟是在她身后用双手穿过她腋窝抱起。宁姽婳方才八岁,身量较小,抱起来并不费力。只是这个姿势实在难受得紧,宁姽婳一路憋了一肚子的火。 男人抱了她不知走了多远,宁姽婳只觉着仿佛走了几个时辰。双足辅一沾地,宁姽婳立即回身跃起,用全力一踢,正中男人裆部。那人低呼出声,宁姽婳立即后退几步,这才看清,那人竟是个生得极其好看的年轻男子。而她所处的居室也富丽非常,并非寻常家庭可有。 “你是何人,为何截我?”她沉声问道,脑中片刻便飞过数种猜想。对面那男子捂着裆部,讶然抬头,竟是笑出了声:“却是有趣,不愧是我瞧上的女子。” 宁姽婳蹙眉道:“你是何人?莫要误会了,我如今不过八岁而已。” 男子笑道:“那又如何?我便是看上你了。看你的模样,约莫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吧。你且安心在我这里住上一宿,明日我便去提亲。” 宁姽婳:“……恋童癖?” 男子奇道:“那是何物?” 宁姽婳见他也没有直接动手的心思,便自顾自拣了个椅子坐下,问道:“你到底是何人?”说话间,她忍不住揉了揉手臂。刚刚这人实在是弄疼她了。 男子欣然道:“也是,你也该知道未来的夫君名讳。在下简弘亦,简岭简光禄大夫家的嫡出长子。不知姑娘是?” 宁姽婳:“呵。” 此人倒真是脸大。光禄大夫不过从二品而已,在一品二品遍地走的京城也算不得什么。她冷了脸,道:“那你便听好了,你可知今日,京城四处张灯结彩,迎接的却是甚么人物?” 简弘亦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当今陈国公、骠骑大将军宁大人。” 宁姽婳挑眉:“本姑娘姓宁。” 至于闺名,本就是极少宣于外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2 人的物事,她凭甚告诉他。 简弘亦面色微微一变,而后笑道:“姑娘莫要调笑。家父与宁大人还算有些交情。宁府如今只有两位小姐,却不知姑娘是哪一位呢?” 宁姽婳冷着小脸,一言不发。简弘亦以为她被戳破,羞于开口。见她如雪的面容染了嫣红,整个人愈发娇艳,他不由伸手,欲触碰那冰雕雪琢一般毫无瑕疵的脸儿。宁姽婳向后一避,冷了脸道:“简公子请自重!” 简弘亦笑道:“姑娘怕些个甚么,弘亦好歹也是光禄大夫之子,还算有些家教,不会亵渎小姐。只是弘亦实在好奇,姑娘究竟是哪家人氏?” 宁姽婳指了指他身后:“我已告知于你,你若不信,问他便是。” 简弘亦面色微变。他转身,只见一布衣壮汉拔剑对他,持剑之手稳如泰山、分毫不动。壮汉沉声问道:“二小姐,小的来迟,还请二小姐责罚。” 宁姽婳懒懒道:“算不得来迟,倒是来得正好。我定禀报父亲,多赏你些银两。” 壮汉道:“多谢二小姐。还请小姐示下,不知此人当如何处置?” 宁姽婳道:“到底是光禄大夫之子,其父又与爹爹私交尚可。直接送去简府,教简大夫教育一番也就罢了。” 壮汉讶异道:“小姐,这样便够了?” 宁姽婳挑眉:“不然呢?教这个纨绔坏了简大夫与爹爹的情谊?” 壮汉低头,道:“小姐说的是。”而后便合手成掌,将那简弘亦击晕过去。 宁姽婳环顾四周,道:“此处却是甚么地方?倒不像是哪家深闺宅院。” 壮汉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禀告大小姐,此处是……一家妓/院。” 宁姽婳脸一黑,道:“我反悔了,你且先将这登徒子好生‘教育’一番,再丢回简府好好说道说道。爹爹若是怪罪下来,万事有我担着。” 开玩笑?! 妓/院?! 还好她爹有权有势还派了保镖,否则她不就要嫁给一个渣男了吗?!还是一个流连烟花之地的恋·童·癖! ……不过,穿越八年以来第一次见着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些小激动。 她推了门,走下楼梯,壮汉扛了简弘亦跟在后头。原来这里有一处可以通向妓/院的后院,难怪她上来时没听到什么异样的声响。她看了看,后院那边的路复杂得很。因着今日是元宵佳节的缘故,妓/院的人并不多。她转身,跟了侍卫从后院出了妓/院。刚绕出后巷,她便见着了她的奶娘徐嬷嬷。 “哎呀我的小姐,你怎么跑到这腌臜地界来了!”徐嬷嬷连忙捉了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一顿瞧,见自家小姐娇艳齐整如初,这才松了口气。她转头,冲那侍卫道:“今日多亏了你,小姐才没出事。只是不知,小姐到底遇着了什么?” 宁姽婳大略说了说此番遭遇,徐嬷嬷听得直咬牙。她忿忿道:“那个登徒子,不过是个光禄大夫家的公子,竟敢如此轻薄我家小姐。等我禀明了老爷夫人,看他简府有何话好说!” 宁姽婳道:“不知爹爹到了何处?” 徐嬷嬷道:“老爷依然入宫面圣,老夫人和夫人没敢将此事告予他知道,免得老爷心内焦急,御前失仪。” 宁姽婳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期间求意见时,不少小伙伴劝我改掉女主名字,毕竟“姽婳”(读作“鬼话”233,记住没?大概就是女子体态娴静美好的意思)二字确实太过生僻了。我初中第一次看见它时也很惊讶,这个词实在有点怪异。不过后来总是忍不住回味,总觉得别有韵味,慢慢就有了“一定要写一位这个名字角色”的执念……于是最后没有改。 姽婳这个角色会倾注很多我对“大女主”的设想。她会是一个很美很强大的人,会有很多男子倾心于她——或因剧情、或因她本人。但傲骨嶙峋如她最终不会靠任何一个男子的爱情达成自己的成功。而她最后所选择的人,会是个想帮她都无从下手、但确实配得上她的男子。 以上。感谢大家能看下去。在看的小伙伴留个言吧qaq单机会让修竹写不下去的。 ☆、两朵烂桃花 面圣归来,陈国公已是酩酊大醉。邱氏嘱咐丫鬟去厨房要了醒酒汤,伺候丈夫吃了,再扶他睡下,而后披了件斗篷,便轻手轻脚出了门。她教丫鬟语兮照料老爷,折身去了女儿的闺房。 却说那宁姽婳,被那简弘亦挟持时还不觉得甚么,逃脱后却是愈想愈怕,只一个劲儿把自己裹在锦被里,小小个人儿缩成一团。知女莫如母,邱氏掀了床帐,不由失笑,伸手戳了戳女儿露在被外的脑袋。宁姽婳全身一阵战栗,连忙抱了被子连滚带爬地坐起,缩在了角落。看清楚来人,她方才松了口气,娇声怨道:“娘亲,你真真是吓死婳儿了!” 她是个懒散性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也不怕事。只是,“不怕事”往往只是死鸭子嘴硬,事后总要裹了被子抖成筛糠,自己后怕个一夜不睡方才罢休。连两个丫鬟都不知道这事儿,也就邱氏记得真切。 邱氏笑道:“不禁娘这一吓,你今晚怕不是要睁眼到天明了。你若是嫌弃娘,我这就走便是。” 宁姽婳慌忙起身,捉了邱氏的衣角,满面哀怨:“娘亲,婳儿今日可是受了天大的惊吓,娘亲竟要抛下婳儿便走吗?” 邱氏失笑。她除了斗篷丢在一旁,上了床,替女儿掖了掖被子,温声道:“娘亲在这儿,婳儿安心睡下就是。是娘亲不好,教你受了这番惊吓。” 八岁的女孩儿往母亲怀里拱了拱,睡意朦胧道:“不怨母亲,都是婳儿的错,婳儿以后再也不任性了……” 邱氏轻抚女儿的脊背,轻声道:“婳儿,好梦。” 待女儿呼吸平均,邱氏轻声下了床,裹了斗篷,匆匆走向她的蔓草院。按丈夫的习惯,他这会儿差不多该是醒了,正是口渴要水喝的时候。她推门进了屋,宁靖河正巧坐了起来,迷迷糊糊道:“阿雪,你去了何处?” 邱氏倒了茶,递与丈夫,道:“婳儿睡不着,我去哄一哄。” 宁靖河“唔”了一声,接了茶一饮而尽,将头靠在妻子身上,迷糊道:“你却不知,此次征战,我险些死在了沙场之上。虽说男子当战死沙场,无须马革裹尸,但……许是我软弱,我终是放不下你们母女二人。” 邱氏微怔,伸手轻抚他的脊背:“说甚么傻话。你可是大魏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你定当长命百岁。” 宁靖河抱紧邱氏,熟悉的馨香令他愈发昏昏欲睡:“只有我一人长命百岁……又有何用。” 邱氏先是一怔,而后轻笑。她将他轻轻放到床上,自己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3 也躺到了床上去。 “好梦,夫君。” * 直到第二日清晨,宁靖河方才从妻子口中知晓幼女昨日的遭遇。他强忍怒气听完,拔了剑转身便要出门。邱氏忙捉了他的手,嗔道:“你怎的这般鲁莽?那简岭怎么也是个从二品光禄大夫,你若直接斩杀了他长子,简岭只消在皇上那里参上一笔,即便是皇上有心护你,你也尝不了好。况且,婳儿遭人调戏的事,终究不好说出去。” 宁靖河深吸一口气,丢开剑刃,道:“依阿雪看,为夫应当如何?” 邱氏笑道:“你这骠骑将军倒问起我这小妇人来了。说起来,倒也没什么难的。你着人悄悄捉了那简弘亦,‘请’了简大夫来府上做客,替婳儿出了这口气也就罢了。” 宁靖河沉吟片刻,点了头。 * 宁姽婳昨日吃了亏,今日虽满心无趣,却也不敢再溜出去玩闹。她翻出件丫鬟衣裳换上,避开随从,溜到一处僻静地方,躲在假山后坐了下来。好在府内识得她的人不多,这个过程还算顺利。 她穿越前也不过十八岁,穿越后,心理年龄似乎也随着身体年龄年轻了不少,满身精力只想四处疯玩。此处亦是她无意间瞧见的。因着父亲只有一妻一妾、一子二女,国公府中空旷得很,此处也已多年无人居住。虽少了人味,却多了几分野性之美。 可惜,如今究竟是冬季,四处一片枯黄。然而,数枝近乎焦黑的枯枝于空茫的天空延伸,曲折蜿蜒,仿佛宣纸上几笔勾勒出的花枝,极具一种凄凉的美感。这种景色在别处是少见的,毕竟别处多有人际,没有此处的空旷,枯枝也就少了一种空茫的韵味。 呆看了许久,宁姽婳起身拍了拍衣服,转身想要回屋,免得徐嬷嬷和丫鬟们忧心。走出没几步,她便听见了一声轻笑。 转头一看,却是一个戴了面具的男子。那男子坐在墙头,身材颀长,面具却是奇丑无比,黑红夹杂,那红色又像极了血迹,很有几分吓人。在现代看多了恐怖片的宁姽婳自然不怕他,只是微一皱眉,道:“你是何人?” 男子似乎是笑了一声:“呦,你这丫鬟倒是冷静。我若说我是偷儿,你又意欲如何?” 宁姽婳皱眉,道:“你可诓不了我。哪有偷儿大白天钻进别家宅里的?况且国公府墙内虽无侍卫,墙外却是戒备森严。你不过是府中之人装神弄鬼罢了。” 面具男子似乎有些惊奇。他跃下墙头,向八岁女孩儿走了两步,道:“你这妞儿却是有趣,虽然年龄尚幼,却一看便是个美人坯子。加之,你这小丫鬟还有些头脑……你不如随我走,如何?跟了我,总比在国公府做个丫鬟强些个。” 宁姽婳皱眉,怒斥道:“你这登徒子,离本姑娘远点!” 男子笑道:“美人骂人也是美的。呦,妞儿,别跑啊,你就从了大爷我吧~” 宁姽婳已然转身,两条小短腿跑得飞快。她从小也有随父亲锻打筋骨,跑得还算快。然而,八岁的女孩儿怎么也比不得二十岁的男子。男子任她跑了半晌,慢悠悠追了上来,笑道:“小妞儿,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宁姽婳一声冷笑。若是在别处,她或许确乎无计可施。然而此地乃是国公府。用现代的话来说,此处,可是她的主场。 不过片刻,她眼尖,瞥见父亲的身影,连忙叫了一声:“爹爹!” 宁靖河正四处寻觅幼女。听了这声呼唤,他忙转身,扶了女儿,问道:“婳儿,怎么了?怎跑得这么急?你怎的穿了这样的衣服?” 宁姽婳一时赧然,连忙喘匀了气,手指向身后:“父亲,那人究竟却是何人?他欺辱调戏女儿!” 宁靖河正因昨日的事而心藏怒气,亟待寻个发泄口。见幼女再次遭遇这般腌臜之事,他抬了头,看清来人,面色阴沉似水。男子讪讪摘了面具,跪下行礼:“见过宁将军。” 宁靖河冷冷道:“来人,拖下去,我稍后前去审问。” 闻声,宁将军身后窜出几个侍卫,三两下制服了那男子,捆了带走。后来,宁姽婳得知,原来此人不过是府中一介侍卫,只是天性好玩闹,又常出入于烟花之地。见宁姽婳这等颜色,他一时走不动道,便出言调戏,却并无此心。 宁姽婳却毫不关心父亲加诸于他的惩罚,只一个劲儿缠着父亲,索要生辰礼物。 原来正月十五正是她的生辰,只是父亲正好于这日入京,国公府忙于准备相关事宜,未替幼女庆祝生辰。尽管家人都与了她礼物,但她始终怏怏不乐。 听了小女儿带着怨气的撒娇,宁靖河失笑,伸手刮了她鼻子,笑道:“爹爹哪里敢忘。战时将息之时,爹爹在边境觅得一块美玉,料你定会喜爱非常。”言罢,他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个布包,轻手轻脚地展开,其中的物事便呈现在了姽婳面前。 “呀!”宁姽婳惊喜万分。她伸手接了,而后便捧着那只玉做的精巧兔儿,看来看去,怎么也看不够。那块纯白美玉约有父亲手掌大小,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大胖白兔。那兔儿头微扬,仿佛正牢牢盯着月亮,即将归于月中嫦娥的怀中。宁姽婳捧了它,轻吻了一下。 宁靖河笑着问道:“这个礼物,婳儿可还满意?” 宁姽婳抬头,双眸亮若晨星:“很满意!超满意!非常满意!” 宁靖河收了笑,在宁姽婳迷惑的眼神中缓缓道:“爹爹还有个礼物。婳儿,你随我来。” 宁姽婳微怔,却也不问,只跟了他走。进了主厅,宁姽婳一眼便瞧见了那被摁在地上的简弘亦,以及一旁面色铁青的男人。 “简大夫,”宁靖河示意她拣了椅子坐了,凛然开口,“令郎已然供认不讳,却不知大夫有何见解?” 宁姽婳立时明白了现状。她低了头,满面委屈地咬了嘴唇,嘤嘤地哭出了声,顺势挤出了两滴眼泪。简岭暗暗瞪了眼不肖子,不甘地道:“既然犬子冒犯了陈国公的千金,犬子但凭陈国公处置便是。” 宁靖河却摇了头:“我与简大人往日关系尚好,不必为了此事坏了情谊。我也不过分为难令郎,只打他四十大板便是。窃以为,你我二人都不愿此事为他人所知,是也不是?” 言下之意,双方皆不可将此事说出去。 简岭咬牙,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女主是穿越到n/p文里的……至于为什么改掉了,是因为,编辑说,不和谐。我改成“不和谐文”,编辑依然建议修改,可以说是很绝望了。总之大家记住,女主穿越的依然是n/p文,只是没有明写而已。 ☆、三朵烂桃花 两度遭人调戏,宁靖河却拒绝了老祖宗和金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4 氏的建议,随宁姽婳四处玩闹。就他看来,男女本就无甚差异,婳儿遭人调戏也并非她的过错,何必因此而禁锢了她本性。 元宵过后,不几日便是惊蛰。宁府祖上并无过这节气的传统,宁姽婳便也就象征性地啃了两口梨,威逼利诱了泛菱、映葭两个丫鬟随她溜出府。就她看来,前两次不过是意外,总不能次次都遇见那些个登徒子。若真是,她怕不是个玛丽苏体质。 惊蛰时分,街上也无甚与平日相异之处。元宵时节摆出的花儿依然摆在那儿,只是已然冻得看不出原貌。她在心中叹了气走了两步,折身进了首饰铺。她尚且年幼,用不着太多,只是母亲的首饰盒实在太过素净,撑不起当家主母的模样,使得那金姨娘总以为她软弱可欺。可笑,若不是怕爹爹难做,又担忧长姐和弟弟没了娘亲,金姨娘早死了一百回了! 挑了半晌,仍找不见适合母亲的。要么太素,要么便是太俗。她摇了头,却见泛菱映葭两个各捉了一只钗儿爱不释手,一时失笑。便大手一挥,替这两人买了。 出了这家子首饰铺,宁姽婳折身又进了另一家。这回总算是挑着心满意足的了,她拿了几个簪子,一看天色,便拖了两个恋恋不舍的丫鬟进了酒楼。她的丫鬟都是聪明的,年龄和她相差无几。她们虽痴迷首饰铺里那片珠光宝气,但到底知道分寸。点了几个菜,也不要酒,三人随意吃了一顿,歇了会儿脚,结了账,也就出了门。 “小姐这是要去何处?”映葭见她兴致勃勃,忍不住问道。 “却不是你告诉我的?城外那西游桥修好了,好看得紧。而且此时河上冰还未化,许多孩童在那上面嬉戏。我们也去瞧个热闹!” 泛菱不安道:“小姐,此番却要出城了,若是再出之前那般的意外,奴婢可担不起这干系……” 宁姽婳笑道:“河边人多,况且事不过三,我自认自己尚不至于以八岁稚龄引得那许多男子注意。” 映葭弱弱道:“可是小姐你……确实是好看……” 宁姽婳不以为然地略一扬手:“世间貌美女子无数,何必单捉着我这个八岁的女童。你们安了心便是。” 泛菱依然不安。只是见主子满脸兴奋,也只得将那不安咽回肚里。映葭心性单纯,向来是主子说一不二。见姽婳如此,她也就不再作声,满心兴奋地等着去河边玩耍。 三个不过十岁的女孩儿都不胜脚力,走了不几步便嚷了脚疼。姽婳支了长她一岁的泛菱去雇马车,自己和映葭去买点心。泛菱行事素来稳妥,很快便带了马车回来了。三个八九岁的女孩儿挤进马车,叽叽喳喳笑作了一团。到了城外,泛菱打发了车夫一些铜子儿,教他在一边等着,便和小姐一同去玩儿了。 却说那西游桥,原是京城东游、西游、南游、北游四大景点中最美之处,可惜前些年被那叛军糟蹋得一片狼藉。那西游桥本已损坏多年,前两年官府才召了匠人重新修建。如今再看,那新桥用了上好木材修建而成,其上雕梁画柱,精巧惊人。宁姽婳赞叹不已,奔上了桥。桥下恰有人冰嬉取乐,也有人凿了冰捉鱼。三个女孩儿击掌大笑,却浑然不知,不远处有双眼睛,正凝神注视着那宁姽婳。 宁姽婳看得开心,双眸粘在了着桥下诸人身上。泛菱恰巧内急,匆匆打了招呼便跑远了。映葭看得入神,慢慢向另一边移去,倒忘了跟着主子。待宁姽婳回了神,身边已没了、一个丫鬟。 她唯一蹙眉,四下看了看,寻了个少人而显眼的地方站了,等两个丫鬟来寻她。等了半日等到心焦,两个丫鬟却还是不见影子。宁姽婳抬头看了,距日落已是不远。若是爹娘见她天黑了还不归家,怕是要急坏,她也就再不能随意出来了。如此一想,她便四处查看,寻觅她先前租赁的马车。然而这些都是泛菱安顿的,她竟全然找不着马车影子。 “姑娘可是在寻人?” 入耳的却是一个好听的男声。宁姽婳转身,后退两步,福了福身,道:“确实如此。公子有何事?” 那人却是个好看的男子,身着蓝衣,举止翩翩,颇有君子之风。那人笑道:“小生见姑娘似乎寻觅许久,心下担忧。敢问姑娘于何处与那人失散?失散者却是何人?” 宁姽婳略一皱眉,道:“我与我两个丫鬟在桥上失散,不知公子……” 那人笑道:“姑娘莫要误会。小生名唤施莫,不过一介贫寒书生尔尔。只是生就一番热心肠,不放心姑娘如此绝色。却孤身一人罢了。” 宁姽婳微一皱眉。原因无他,这名字,她似乎是有印象的。再一想,先前那简弘亦……似乎也曾听过? 这辈子未曾听过,那恐怕便是上辈子,还未穿越时听过了。 她记得清楚,自己是在读了那本毫无逻辑、口味极重的np小说后猝死的,死后便穿进了那本小说。只是进了书中后经历也一直正常,也就没有刻意回忆;那本书本就是闺蜜强推,她一目十行地跳着读完的,本就记不太清。过了八年,她也就全然忘了书中内容了。 总觉着,此人似乎不可信。 偏偏看他眼神,多半也是甩不掉了,索性让他帮个忙。她大略形容了两个丫鬟的衣着,他帮着去找,倒是很快便寻着了焦急万分的泛菱。泛菱再去找,很快找回了映葭。 宁姽婳松了口气,谢了施莫,那人却伸手捉了她衣角,笑道:“小姐,虽然有点冒昧,但小生可有这个荣幸得知您的芳名?” 映葭当机立断,揪回宁姽婳衣角,用自己身子挡住小姐:“没有!” 泛菱忙上前,制止了映葭的无理举动。她拦在两个女孩面前,笑道:“多谢你助了我们小姐,这些银两聊表谢意。”便将一包银子塞入他手中。而后,折身对二人笑道:“小姐,映葭,我们马车在那边,这就回府罢!” 宁姽婳颔首,对施莫行了个万福礼,转身走开。那施莫含笑立在原地,目送她远去,良久方才离开。 * 方才进了闺房,宁姽婳屏退了丫鬟,扑倒在了床上。 她终是想起来了。 这本np文,女主是她,她倒没敢忘。只是,她忘了一众喜欢女主的男人们的名字。 其余的人她早已记不清。只是,前日那个简弘亦以及今日这个施莫,就是那些人中的一员。那个侍卫或许也是其中一员。 宁姽婳在床上翻滚了许久,终是坐了起来,拍了拍脸,进了书房。 她记着,女主最后和好几个男人成了亲……这实在是不能忍。 她拿了几张宣纸,细细裁成数张略大于成人手掌的纸片儿。裁了许久,她将纸片儿理好,取了一片,自己磨了墨、调了色,思索片刻,下笔,绘了一朵奇丑无比的屎黄色桃花。欣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5 赏片刻,她换了笔,在旁用小字书道:“你且安心在我这里住上一宿,明日我便去提亲。” 极好。极为丑陋。极为符合当时她吃了某种不可描述事物一般的心情。 下一朵…… 她沉吟了片刻,换了张纸片儿,调了色,落笔。 却是一种说不出颜色的诡异颜色,依旧是奇丑无比的形状。一旁附字道:“呦,妞儿,你就从了大爷我吧~” 再一朵,蓝色。稍稍好看了些,却依然极为丑陋。附字:“小姐,虽然有点冒昧,但小生可有这个荣幸得知您的芳名?” 宁姽婳丢了笔,注视着这几朵桃花,长出一口气。 她决定了。 这辈子无论怎的,也不要嫁人了。 她虽未记住那些情节,但她记得,原本的女主所遇到的男子皆是衣冠禽兽,不过贪恋她的美色及地位而已。女主也是愚蠢,竟信了他们,最后似乎……毁了国公府? 宁姽婳皱眉。 若想一生不嫁,也有着不小的难度。如今虽世风开放,但女子不出嫁还是要遭人闲话的。不过,如今她不过八岁,距及笄尚有七年,有的是时间准备。只消她自己有了权钱之势,她还不是想做甚么便做甚么,无须顾忌旁人。 只是……虽是架空时代,但终究是古代。她究竟要怎么谋求钱权? 除非皇上封她个甚么还算高的爵位,否则她根本无法有权;至于钱,她又毫无商业头脑…… “小姐?夫人唤您去用晚膳了。” 映葭的声音鱼门外响起。宁姽婳应了一声,把她叫进了门,理好仪表,方才出了门,直奔主院。 ☆、四朵烂桃花 惊蛰已过去了许久。不几日便是二月初九,正是宁府庶出的大小姐十二岁生辰。那大小姐闺名娉婷,生得一副好皮相,端的是肤如凝脂、眸如繁星、唇不点自红。陈国公虽最爱幼女姽婳,却也不忘了妾室所出这一子一女,平日也是爱护有加。那宁娉婷也是懂事,平日对弟弟妹妹宠爱无比,颇有大家风范。 说来也巧,二月初八之时,也是天公作美,一个冬日只是冷、却不见雪的老天爷飘飘扬扬洒下一场大雪来。第二日,那宁娉婷急急忙忙推门一看,满目雪白,真真是美不胜收。 “姐姐,你怎的着了里衣便出来了?若是着了凉,今日的梅花花会便不好办了。”一旁走出一人,皱眉解了身上斗篷,踮脚与她裹了,嗔道,“还不快些回屋换了衣裳。” 宁娉婷转头看那姽婳。许是忧心夺了姐姐风头,她着了一身浅粉襦裙,稍显素净又不失优雅,也不折损了国公府大小姐的名头。偏生她天生便是一副美人坯子,再素的打扮也是漂亮得紧。宁娉婷打量了妹妹半晌,笑道:“婳儿出落得愈发漂亮了。如今就已堪称倾城之姿,待你长成,也不知是怎样的美人。” 宁姽婳笑了一笑,便伸手将宁娉婷推进了屋,嚷道:“姐姐莫要再调侃妹妹了,快些更衣!” 不过须臾,宁娉婷便推开了房门,带了丫鬟走向主院。终是今日主角儿,她打扮得颇为隆重,衣着华丽、满头珠翠,妆容亦是精致非常,衬得她格外娇俏可爱。终究刚满十二岁,虽再过三年便可出嫁,如今也只是个眉目稚嫩的小女孩儿。 宁姽婳已不再门外。道上的雪已被下仆扫净。她弯腰,自路边捉了雪,揉弄了半晌,方在丫鬟的催促下慢悠悠起了身,去与父亲行礼。 一应流程不必一一言表。待一应女眷入了梅花林,本与长姐一同招待宾客的宁姽婳便找了个空当,缩去了一边儿。 “小姐,”泛菱递与她一包偷偷摸出来的点心,“就这么逃了,大小姐会不会怪罪?” 宁姽婳咬了口点心,随手给泛菱映葭各捻了一块儿塞到嘴里:“我也不过八岁而已,帮不上甚么忙。长姐加上金姨娘两个人也就够了,我却去凑什么热闹。况且,姐姐素来宠我,真出了事儿也会替我顶过去的。” 映葭嚼了点心,舔了唇,道:“吃了点心却有些渴,小姐可要茶水?” 宁姽婳连吃几个点心,也有些腻了,便道:“你去拿便是,替我与泛菱也带些过来。” 过了片刻,映葭还未回来,一个男孩儿却从梅林闯到了她面前。宁姽婳微怔,见这男孩不过八九岁年纪,心下有些担忧,便道:“这位小公子可是与家人走失了?” 男孩儿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怔。而后,他立刻伸手理了理凌乱的衣襟,赧然道:“是,不知此处是?” 宁姽婳略一思量,映葭不在,总不能二人一齐走了,教她无处寻觅。若是走了一人,自己孤身一人行事,爹娘又要责骂丫鬟。不如等映葭回来,再令泛菱去送他。于是便向他招了手,教他坐了,随意聊起天来。 此处的梅乃是红梅。映于雪上,红的花、黑的枝、白的血,红、黑、白三色对比,美得惊人。宁姽婳赏了许久,竟有些痴了。泛菱在一边,状似赏梅,实则暗暗打量那男孩儿。小姐屡次三番遭登徒子惦记,她和映葭数次险些被夫人责罚。若不是小姐求情,她和映葭早不知魂归何处了。她见那男孩儿暗暗打量宁姽婳,心中更是警钟大作。幸而映葭这时奔了回来,手中捧了一壶茶水和三只茶杯。宁姽婳指使泛菱送那男孩出林去,那男孩儿却不肯,定定看了她,道:“不知小姐是哪家贵女?” 宁姽婳失笑,不明状况的映葭一个劲儿皱眉。泛菱素来沉稳,忙道:“我家小姐便是这陈国公府的二小姐,且问公子是?” 那男孩儿居高临下瞥了她一眼,道:“我与你主子说话,你个奴才插甚么嘴。”转头便看了宁姽婳笑道:“原来是宁二小姐。”那面色,要多殷勤便有多殷勤。 泛菱再沉稳,也不过是个九岁女孩儿,当即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宁姽婳叹了气,拦了两个丫鬟,道:“这两个女孩儿虽说是丫鬟,实则却是如我姐妹一般的。阁下如此欺辱她们,却是过分了。” 男孩儿眼带不屑地看了泛菱映葭一眼,道:“小姐莫被这些油嘴滑舌的奴才骗了。这些娼/妓惯会骗人,全然不可信。” 宁姽婳见两个丫鬟眼看着便要暴起揍人,忙伸手拦了,冷冷道:“既如此,公子自己绕出这梅林便是了。”言罢,招呼丫鬟坐了,将点心就着茶水分食了。主仆三人说着趣事笑话儿,很快便闹成了一片。倒是那男孩,实在不敢轻易迈步,又吐不出一个歉字,只觉着浑身疲倦。主仆三人占了此处仅有的三把椅子,偏他又嫌地脏,不肯轻易坐下,只得找了个地儿蹲下,看着极为狼狈。 宁姽婳本就是逗他,见他这般作态,忍不住露齿一笑,便招手叫泛菱去送送客人。这回他倒不敢犟嘴,老老实实跟在泛菱身后。走得差不多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6 ,泛菱与他指了方向,福了福身,转身便匆匆回转——若是小姐和映葭趁她不在将点心吃净了,她可不吃亏! 赶了回去,瞧见盘中点心还剩不少,泛菱方才松了口气,忙捻了块糕点送入口中。姽婳与映葭取笑了她一番,见天色渐晚,便收了物事,去赴宁大小姐的生辰宴。 宁大小姐确乎称得上国色天香,席间一片夸赞。宁姽婳所坐之处就在长姐不远处,趁着众人皆注意着娉婷,她悄悄捉了酒杯,倒了杯酒,小小啜了一口,而后立刻皱了小脸,小声朝泛菱抱怨道:“这却是甚么东西,味道古怪无比,却还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泛菱忍了笑,道:“许是因着小姐你不懂这‘琼浆玉露’罢。小姐少饮,老爷不许你吃酒,你又不知轻重,万一吃多了醉倒,可不好看。” 宁姽婳应了一声,将杯凑到鼻前,闻了一闻,实在受不了这味儿,便悄悄倒了,换回了供与女眷幼童的茶水,连连灌了几杯,方压下口中那难耐的怪味儿。 平日吃多了山珍海味,席上的食物实在看惯了。宁姽婳饭前吃多了点心,此时便慢悠悠地进餐,做个假象。正听席上人士你来我往听得无聊,却见一男孩儿奔了过来,面色颇为惊喜:“果真是你!” 席间赵王妃一怔,忙伸手道:“辰儿,过来,不得无礼。” 男孩儿奔到赵王妃身边,兴奋地指了宁姽婳。宁姽婳心中一惊,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果然,男孩儿道:“母妃,我看上了这个女人!” 席间哗然。而后,众人齐刷刷看向宁姽婳,神色各异,议论纷纷。宁姽婳面色不变,瞥了待在一边“面色惊疑不定”的金姨娘,微一咬牙。 孩童确乎可能不知后果胡乱瞎说,只是这样的话怎么听都是成人口吻,从男孩口中说出,怎么听怎么不伦不类。若她声名受损,金姨娘便有机会压下了邱氏,代她做了正房夫人。偏偏,若这话是金姨娘教与这位小王爷的,宁姽婳说出了真相,宁家的丑事便公诸于众了,于她、于宁家诸人都不好。所以…… 宁姽婳瞬间满面笑意,状似无奈地摇了头,边摇边起了身,向小王爷走去:“你竟真不害臊,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这话……也罢,这个打赌算你赢了。”而后,她转向宴席,行了个万福礼,笑道:“惊扰诸位了。这不过是我先前无聊,偶遇了小王爷,便随便与小王爷打了个赌,若他能在宴席上说个惊人的话,引得满座皆惊,他便赢了。如今是他赢了,姽婳且先退席,兑现赌约,诸位自便。”而后,她狠瞪了小王爷一眼,令他将口边的话再次咽回肚中,随着宁姽婳走进了后花园。两个小丫鬟紧随其后。 这理由虽略显牵强,但她不过是个八岁女孩儿,常人再如何也联想不到那般事上去。倒是这小王爷,她总觉着。他似乎竟是故意为之。 到了湖心亭,她拣了个地儿坐了,道:“敢问小王爷,是有人指使你说了那话,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小王爷一脸懵懂,道:“不知二小姐在说甚?我不过是心中欢喜二小姐,便忍不住要找母妃求亲罢了。至于求亲的话,却是方才一个身着紫衣的女子教我的。” 果不其然,确是金氏。不过,这个小王爷也不简单。 “不知小王爷高姓大名?”她问道。 小王爷眨了眨眼,掩了眼底的狡黠:“我姓姬,名启辰。” ☆、五朵烂桃花 宴席辅一结束,邱氏便火急火燎奔到了女儿屋中。见女儿正不紧不慢地卸妆,她万分急切地问道:“婳儿,那赵小王爷是怎么一回事?” 宁姽婳慢悠悠起了身,道了个万福,方才说道:“娘亲莫急,无甚大事,不过是金姨娘的一个小把戏罢了。倒是娘亲,事后那席间可有乱说些甚么?京城贵女中少不得有几个碎嘴的。” 邱氏慢慢冷静下来,道:“自是没有。你处理得当,他们便也当真认为这是孩童的玩闹了。虽有人觉着八岁女童与十岁男童肆意玩闹有失体统,但也无伤大雅。倒是你,怎的竟惹上了赵小王爷?这小王爷可是被赵王府放在心尖儿上宠着的,万一得罪了,他倒是难为不了宁府,但你可没好果子吃!” 宁姽婳抱了母亲,笑道:“所以我说那金姨娘没头脑。整日拘在这一方小小国公府里,竟也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自以为自己那点儿小算盘能有点用场。倒是可惜了,若她有些见识,于如今身边没个可用之人的娘亲而言,倒也是个得力助手。” 而后,她便大略说了遍前后因果,邱氏听了又是一阵后怕。她犹豫片刻,道:“婳儿,你若真看上了那小王爷,我们国公府也还配得上,只是你如今方才八岁……” 宁姽婳大笑:“母亲不必担忧,婳儿自有分寸。至于小王爷,婳儿还小,只想着孝敬娘亲,不想管那些劳什子。” 邱氏被她逗乐了,又知她自幼便聪慧过人,也就放了心,又对两个丫鬟嘱咐了几句,方才出了门。婆婆那儿还等着她回话,少不了又吃一顿训。好在丈夫不多时便会归家,婆婆向来顾忌儿子,倒也不会为难她太久,说个几句也就罢了。 却说那宁姽婳,沐浴过后随意裹了件斗篷便进了书房。她抽了张纸片儿,调了半晌色,终于定了定心,提笔绘了朵桃花。又是说不出名字的诡异颜色,只是比先前的桃花略小。配字云:“母妃,我看上了这个女人!” 丢了笔,她细细赏了片刻,将未干的宣纸晾在那儿,回了屋,丢了斗篷、爬上床,合了双眸。 烂桃花愈发多了…… 她前几日一直懒于出府,也就没遇到什么男子。不想,一但有了接触外男的机会,烂桃花就如此……泛滥成灾。 究竟是和谐文女主体质,多少应当心些。她对这本小说某些情节印象深刻,那大段的露骨描写着实令人脸红心跳。因此…… “婳儿……你当真是下了决心?” 面带伤疤、棕色肤色的英俊男子目光复杂。他注视着幼女,颇有些难以置信。 宁姽婳笑道:“爹爹这话说的,婳儿何时出尔反尔过。婳儿自幼便钦佩爹爹武艺,爹爹也是知道的。如今婳儿也想学些武艺傍身,日后若真有甚么意外,也好自保。” 宁靖河沉吟片刻,忆及前日之事,终是点了头:“也好。说来你幼时亦有随我锻炼筋骨,如今也不过八岁,便是从头再练,应当也不是难事。只是,你终究是个女子,不可如男子一般在院中、大庭广众之下练武。便是晒黑了也不好。” 宁姽婳笑道:“婳儿已央了娘亲去收拾萱草院出来。那处地儿足够大了,离我与爹爹的居处也近,正好练武。” 宁靖河大笑道:“难怪我这几日看下人行事匆忙,原来又是因为你这鬼灵精怪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7 的丫头。既然你已下定决心,我明日便令人备了十八般武器,替你挑个个趁手的,再慢慢练起。”心中却已暗暗定了,只替女儿选个九节软鞭便是。终究是女子,多半一辈子都留在京城,怎么也闹不出人命,更遑论上沙场。有个软鞭防身,再随便习个顺手的招式,也就够了。 宁靖河当下有了计较,折身指派下仆寻觅软鞭不提。 然而宁姽婳自惊蛰那日起,已有数日不曾出府,着实闷得难受。她拿了本话本,颇为心不在焉,片语只字也未看得下去。那话本相对于现代小说当真不值一提,净是些才子佳人,三观逻辑分毫禁不得推敲。她看着看着,心中愈发烦闷,丢了话本,恨不能飞出府去。 恰在这时,泛菱进了门:“小姐,大小姐到了。” 宁姽婳立即爬了起来,冲那走进门的娇艳少女甜甜地唤了声姐姐。宁娉婷拣起话本,翻了几页,抿唇笑道:“又是些才子佳人之事呀。婳儿可是想嫁人了?” 宁姽婳娇声埋怨道:“自然不是,这些话本真是无聊透顶。婳儿在家中待了这些天,着实无聊,姐姐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宁娉婷笑道:“新鲜玩意儿没有,不过,母亲命我过来教教婳儿女红,说她实是瞧不下去了。婳儿,将那些物事拿来,姐姐教你。” 宁姽婳立即扑倒在了床上,哀嚎道:“娘亲真真是烦人!婳儿不要做那劳什子的女红!” 宁娉婷失笑,耐心劝道:“婳儿且先来试试,女红并不难。倒是你,八岁的姑娘了,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似的。你瞧明儿,他都已经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了。你这个姐姐可不能输了他。” 宁姽婳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宁娉婷看着她揉成一团儿的乌发,捂着唇低笑出声。而后,她上前细细替妹妹打理。后退两步,上下打量过,宁娉婷满意地点了头,牵了宁姽婳的手坐下,摆出一应物件。宁姽婳哀叹一声,认命地捏了针线。 那宁娉婷捉了针,双手灵巧无比,手下的牡丹半成品已渐渐栩栩如生。却见姽婳手法随意,绣那桃花的针法亦是怪异无比。宁娉婷皱了眉,也不说她,自顾自绣了半日。待绣完了那幅牡丹,宁娉婷方才俯身去看。这一看,却是一惊。 只见那绣布上绽开了一丛桃花,姿态各异,却只有一朵是好的,其余无一不怪异,不是形状奇怪就是颜色异常,只那一朵娇艳无比,却生在了偏枝之上,不细看便瞧不出美处。 宁娉婷见宁姽婳满面不耐,手中动作却迅速无比,便开口劝阻道:“婳儿为何绣这不祥之兆?” 宁姽婳手一顿:“不祥之兆?” “婳儿不知么?”宁娉婷拿了那幅刺绣,叹道,“婳儿的创意是好的,只是这‘偏桃花’乃是不祥之兆。民间传说,这生于正枝的‘正桃花’方可为姻缘,那偏枝的‘偏桃花’只可维持一时,不日便将凋零,终究不得长久。而妹妹这幅刺绣,‘正桃花’皆是歪瓜裂枣,只有一朵‘偏桃花’开得娇艳……这等不祥之物,还是烧了罢。” 她说着,便要将那方绣布伸入灯中,宁姽婳忙夺了回来,道:“多谢姐姐提醒,待婳儿再细看了再烧也不迟。终是出自我手,婳儿尚有些不舍。” 宁娉婷叹了气,也不强求,任她去了。她起身告了别,宁姽婳送了客,回屋对着绣布上那丛桃花,一时有些怔愣。 映葭出了门,侍立她房中的只有泛菱。她忍不住开口,道:“小姐莫要理会大小姐,大小姐素来是瞧您不顺眼的,此次多半也是说来吓唬您的。奴婢倒是看您这丛桃花绣得极好,颇为生动活泼。” 宁姽婳摇头,道:“姐姐虽暗暗有些妒忌我,却是没有坏心思的,亦不似她亲生母亲金姨娘目光短浅。她不过是无奈自己是个庶出女,地位低下,心里泛些酸水罢了。便是如此,她也是真心疼我宠我的。她说这桃花儿寓意不佳,那便当真是不佳。只是不想,我的猜测,却成真了。” 泛菱茫然,道:“小姐,甚么猜测?” 宁姽婳摇了头,挥手教她退下。而后,她捧了那幅绣品,细看了许久。 绣这桃花时,她满心不耐,只是拿着针随意戳来戳去罢了,魂魄却是早早神游天外去了。却不想,她竟绣出了这一丛栩栩如生的怪异桃花儿来。绣布不像是有人动过,那便当真是她绣的了? 若这桃花当真是老天指引而成……她也就当真就不必嫁人了。左右是嫁不得甚么好人、成不得正果的,便是那娇艳的“偏桃花”,也是难得长久。倒不如不见。 如此想着,她叠了绣品,放进那摆了几张桃花画儿的抽屉最底下。那绣品上已有她已绘下的四朵桃花,其余的她尚未见过,也就忘了模样。如此,她倒有些好奇那些个“烂桃花”了。 正想得入神,她忽的听见了脚步声。她只做是泛菱映葭,疑惑这脚步声为何如此之重,竟不像是女儿家的。她漫不经心抬了头一看,竟是厨房大厨的儿子。这少年大约十四五岁光景,生得虎头熊背,分外魁梧。他痴痴看了宁姽婳半晌,忽地跪下了,喊道:“小姐,俺、俺实在是爱你啊!” ☆、第六朵桃花 此言一出,宁姽婳先是一懵,而后便气笑了:“那末,你便以外男身份随意进了小姐闺房,大表爱意?你可还记得你甚么身份?你可想过,你若是坏了我名声,我会是甚么下场?” 少年抿了唇一声不吭。宁姽婳看他态度,分明毫不顾忌她的名声,倒是一副“毁了正好”的架势。略一思索,她明了少年之意。他这身份根压根儿配不上国公小姐,原本便是冲着坏她名声的意思来的。坏了她名声,他方才有了做国公府姑爷的可能。如此,她只要不教旁人知晓此事,也就够了。 思虑妥当,宁姽婳厉声道:“你这般做派,真真是令人恶心。” 少年闻言,瞬间睁大了眼睛,满面惊惶。见此,宁姽婳暗暗松了口气,道:“你这男子,只顾自己高兴,便闯了我闺房,要毁了我一个女儿家的名声,教我遭万人耻笑、亲人唾骂,怎不教人恶心?”说罢,便以袖掩面,嘤嘤假哭起来。 那少年哪见过这等小女儿娇态,一时乱了手脚。宁姽婳嘤嘤假哭,透了指缝瞄他。见他起了身要来劝她,她瞅了个真切,抬脚直冲他裆部。她这一脚使得着实用力,少年登时痛呼一声,疼得蜷了身体。见此,宁姽婳转身便逃出了屋。 泛菱映葭都被支了开去,她伸手捉了个巡逻的侍卫,急切道:“我屋中有个登徒子!快去擒他!” 其后皆如姽婳所料。宁靖河勃然大怒,立刻命人把那“小贼”送入府中刑室,细加审问。见此,他在女儿澧兰院外增了戒备,并迅速召了师父教她武艺,一心只要女儿周全。那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8 大厨被丢出了府,怕是这辈子都进不了国公府大门了。 不几日,宁靖河将那“小贼”解送官府。官府已得了陈国公打点,一心只将贼人罪行往严里说,从头到尾也不提宁二小姐半字。那少年已被宁靖河整治了几日,闻言只会诺诺应是,丝毫不敢多言。于是便定了案,那少年不几日便被发配充军,却在路上遇了匪徒,之后便失了音讯。不必多言,那“匪徒”正是宁靖河指派。他行事素来稳妥,这一番下来,无人疑心于宁二小姐。倒有人叹国公府如此繁盛,竟把个白眼狼养了这许多年。 宁姽婳自父亲口中知了后续,虽觉着那少年罪不至死,但也知晓父亲历来惯了斩草除根。她便也就不予置评,持了软鞭,仔细看了师父动作,一板一眼地演练起来。 如此,宁姽婳白日随着文武师长兼修文武,晚间倒头便睡,倒是数日不曾见得外男。教她识文断字的夫子已有家世,为人正直。教她习武的师父崇尚武道,于女色上颇有忽视,只当她是个有潜力而刻苦的徒弟。不几日,宁靖河嘱咐师父教的便被宁姽婳全盘吃透了。她仍不知足,求了师父半晌,那师父终是惜才,便瞒了宁靖河接着教她些技法。 转眼过了春分,其后又是清明。宁府祖籍距京城极远,宁家素来只在府上祭拜。祭罢,宁娉婷见妹妹醉心习武,有数日不曾休憩,便于第二日拉了她一同踏春。她二人的幼弟宁禹明方才两岁,勉勉强强能够走路,也嚷着要去。金氏并奶娘怕他伤着,忙拦了他,男孩儿只得怏怏看着二位姐姐上了马车。 接近城郊,片片青翠映入眼帘,而后便是一片缤纷娇艳。一路走来,那桃花、梨花、杏花、玉兰争奇斗艳,更不必说路边那杂七杂八的娇滴滴的小野花儿。宁姽婳本只撩了帘子从一个小角儿往外看,看得入神了,帘子愈掀愈高。马车外一人无意中瞥了车窗一眼,眼珠子都快脱了眼眶。宁娉婷一转头瞧见了,心中一个咯噔,忙掩了帘儿,嗔道:“婳儿莫要胡闹。好歹也是国公家的小姐,教人看去了终是不好。” 宁姽婳吐了吐舌,有些扫兴,却也知道利害,便乖乖半躺下,闭眼假寐。马车终究不如汽车舒适,她被颠得皱了眉,索性拱入了姐姐怀里。宁娉婷搂了她,无奈道:“你啊……也罢,离庄园还有些时候,你要睡便睡罢。” 于这个妹妹,她确乎是嫉妒的。她嫉妒她嫡女之位、父母宠爱,以及年龄虽小却已现倾城之姿。不过,终究是妹妹,她宠着就是了。至于嫡庶之分……爹爹对她虽不如嫡女,却也是宠的,定不会亏待了她。换而言之,她和姽婳之间根本没有甚么可争的,自然便无丝毫不和之处。 宁姽婳这些日子确乎是累着了,很快便睡了过去。宁娉婷手臂酸痛,然而目光一触妹妹睡颜,便收了活动手臂的念头。 照她娘亲的说法,她应当拼尽全力和婳儿争。只有如此,金氏方能取代邱氏成为宁府当家主母。如此,宁娉婷便也就成了嫡女,弟弟宁禹明就成了宁府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 只是,宁娉婷心下清楚,邱氏状似温婉柔弱,实则刚强机敏,嫡女姽婳亦非寻常贵女。加之宁靖河独宠邱氏了这许多年,金氏所想根本无法成真。她与其跟了娘亲去实施她那妄想,还不如从心而为,好好照料弟弟妹妹,到了年龄便找个好人嫁了。 如此,也就够了。 车夫轻声说了一声。宁娉婷掀了帘子,宁家在城郊购置的庄园已在眼前。马车一停,她便轻声唤醒了妹妹,将尚且迷糊的她扶下车。见泛菱映葭扶好了主子,她方才放心。 因着宁姽婳今晨醒得迟了,她们是用了午膳过来的,如今正是晚膳时分。晚膳没甚么山珍海味,多是一些时令野菜,味道却是极好。宁姽婳本还迷迷糊糊,嚼了口清香扑鼻的野菜后,立时清醒了过来。她惊喜万分,持箸一一尝了,抬头看向宁娉婷,惊喜道:“姐姐,你可尝了,这野菜真真是极其美味!” 一旁侍立的管家婆笑道:“二小姐若是喜欢,奴婢教人采些与您带回去。” 宁娉婷暗暗揉了揉酸痛的右手,笑道:“婳儿且先好好吃饭。似你这般顽猴一般持着箸满桌挑剔,教外人看见了是要笑话的。” 宁姽婳满不在乎道:“宁府已有了姐姐这位窈窕淑女,多个混世魔女也碍不得什么事。”她夹了筷鱼肉,丢入口中,对那鲜嫩口感满足不已。宁娉婷摇头一笑,这才动了筷。 用罢晚饭,宁姽婳拖了宁娉婷看星星。此时虽已黑灯瞎火瞧不见花草,天上的星星却是极亮的。宁姽婳穿越这八年以来,最爱的便是这未遭工业污染的纯净星空。宁娉婷陪她数了会儿星星,实在是打熬不住,叮嘱了丫鬟婆子几句,便回屋睡了。 宁姽婳在现代习惯了修仙,回了古代倒是开始了早睡早起。她又和泛菱映葭看了会儿星星,便要回屋。略一回忆,今日并未见到外男,想来不会有甚么不测,也就放了心。 不想,未走几步,她便被什么东西箍住了脚,险些绊了一跤。丫鬟忙扶了她,低头一看,竟有个男孩躺在地上。宁姽婳低头一瞧,那人看着不过十一二岁,身材较同龄人修长结实,相貌也显出了英俊的影子。宁姽婳微一皱眉,道:“映葭,去叫管家。泛菱与我在此处守着。” 她心下知晓,能以如此狗血而“男主”的方式出场的这个男孩儿一定不简单。她记得原文中有这段情节,却不记得这位是原身的哪位丈夫了。 那个美丽异常貌似妇人的痴情妖孽?这男孩儿年纪比他小,略过。 那个身形魁梧为人冷酷的异族将军?略有可能,保留。 那个身材修长长相俊逸的翩翩公子?年龄应当也比这男孩儿大一点。 ……还有谁来着? 她回忆得入神,忽然听见泛菱叫了一声:“呀,小姐,这公子醒了!” 宁姽婳微微一怔,低头一看,那男孩儿撑起身子,看清面前是两个年幼女孩儿,紧绷的肌肉松了下去。宁姽婳只做没看见,笑道:“不知公子是何人,为何会在我家的庄园中?” 那男孩儿不动声色地看了四周,虚弱道:“多谢小姐相助。若问身份……真真是难以言齿,容在下暂不可言表。敢问小姐,此庄园出口在何处?在下必须尽快离开此处,另做计较。否则,在下不日便会血洒京城,再不能返乡。若蒙小姐周助,他日相见,在下定当鼎力相助。” 他言语间情真意切,宁姽婳听了,已是信了八分。便道:“我那丫鬟已去叫了管家,待会儿教他送你离去。公子保重。” 男孩儿松了口气,道:“多谢小姐。”他将一块玉珏取出,递与宁姽婳,见她面露疑惑地接了,便笑道:“他日只凭此物,在下定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9 任小姐号令,以报今日恩德。”顿了顿,他定定地看了她双眼,笑道:“到时,不知小姐可愿嫁与在下?” 宁姽婳:“……” 泛菱:“……” 恰在这时,映葭领了管家过来了。宁姽婳无法,只得收了玉珏,领了两个丫鬟匆匆回了屋。泛菱气愤难平,映葭问了情况,亦是愤懑不已。宁姽婳失笑,劝了两个丫鬟,教她们打水与她沐浴,而后便熄灯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求围观qaq ☆、七朵烂桃花 第二日一早,宁娉婷早早叫了宁姽婳起来,拉了她便往桃花林跑。这庄园原是前朝重臣鲁应为宠妾所建,先王打下江山后便将此处赐予了她们的祖父宁以晋。园中景色自是不必多提。触目皆是姹紫嫣红,鼻尖也有清香阵阵,直教人恨不能醉死在这春风里。 宁姽婳昨日思虑过重,半晌未能入睡。只随姐姐赏了片刻景,她便困乏了,又不好扫了姐姐兴致,只得强撑开眼皮。宁娉婷见了,环顾四周,对那管家婆道:“李嬷嬷,附近可有什么歇息的所在?我有些乏了。” 那管家婆本是农妇出身,为人机敏精明,瞥一眼二小姐,心下了然,忙笑着说道:“不远处有个荷花湖,湖上有个亭子。虽说这时节荷花儿还没开,那湖边的景致也是极好的。两位小姐可要过去歇歇?” 宁娉婷点了头,道:“你且叫人备了茶点送去。” 管家婆笑道:“是嘞,奴婢这就去。”扭身给身边跟着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便匆匆走了。 小丫头忙上前给两位小姐并丫鬟引路。宁娉婷扭头,对那已睁不开眼的宁姽婳笑道:“你这丫头,既是困乏,直说便是了,姐姐又不是外人。此处距你那房间有些距离,你且小憩一会儿。” 宁姽婳迷迷糊糊地应了。勉力捱到亭子,她纳头便睡。管家婆已带人打理好了,忙给二小姐递了枕头被子。宁娉婷看她睡了,转身出了亭,招手叫泛菱映葭过去。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便跟了过去。 主子走了,宁娉婷的丫鬟自然也跟了去。亭中除了熟睡的宁姽婳,便只剩了管家婆和那庄子上的小丫头阿兰。宁娉婷听管家婆说了昨夜之事,心中担忧,不免要问问两个丫鬟。如此一来,耽搁的时间便久了。 偏在这时,那管家婆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她哪敢在主子面前失态,便伸出多日不做重活儿留下的长指甲,狠掐了自己半晌,教自己勉强睁了眼。阿兰已靠着柱子睡了,管家婆摇了摇头,伸手正要拍她脑袋,鼻尖却闻出一丝异香。未等反应过来,她直直倒了下去,沉沉睡去。 那人自暗处跳下,微微皱眉。他伸手揪起那沉睡的小姑娘衣领,不由一怔。那小姑娘肤色本是白皙无比的,如今睡得粉红,仿佛纯白瓷器之上绽开了朵朵桃花,衬得那精巧无比的五官愈发美丽可爱。 男子这一顿并不长久,他立时便反应了过来,将这女孩提了起来,晃了一晃。 宁姽婳睡得本就浅,惊这一晃便就醒了。她不甘不愿地睁了眼,正待埋怨,入目却是一张蒙了黑色面巾的脸。虽蒙了脸,但那冷硬的轮廓和古铜色的皮肤依稀可见,满是冷意的眼眸也是令人心惊。宁姽婳心中一个咯噔,若无其事地扬起了一个笑容:“不知来访,有失远迎,不过阁下何必这么大火气?妾身教人备些酒食,请阁下吃了便是。” 那人的眼神并未转暖,反而愈发冷厉。他扣住宁姽婳脖颈,将她压在柱子上,冷声道:“你昨夜见过的那人,如今在何处?” 原来和那人有关!宁姽婳暗暗咬牙,勉强维持了笑容道:“那位公子已被我教人送出了庄园,如今在何处,我便不知道了。” 男子道:“是何人送他离开的?” 宁姽婳深吸一口气,道:“还请公子冷静些。凭公子的能力,应是知道,此处不是寻常人家的地产,而是陈国公的庄园。” 男子道:“那又如何?” 宁姽婳笑道:“你若横冲直撞,必然惹出事来。若你听从于我,找出你要找的那人,并非难事。” 男子手上的力道并未放松:“你不可信。” 宁姽婳方才并未在意,这时却注意到,男子的口音有几分奇怪,言语间也有些生硬艰涩。难道,此人来自北豿?那么,昨日之人,她是否救错了? 如此,她便坦然对上他双眼,笑道:“不可信之处,莫非竟是指家父,陈国公宁靖河?” 男子一滞。宁姽婳立即伸手卡了他手腕,趁他走神那一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他的桎梏,而后抽出藏在腰际的软鞭,趁他未及反应之际捆了他双手。 男子微微一怔,看了眼缠于腕上的长鞭,而后抬头看她,淡淡评判道:“倒也不愧为宁靖河之女。不过,这武功,不过是三岁孩童的水平罢了。” 宁姽婳也不在意他的讥讽,只盯了他眼睛,道:“你是北豿人?” 男子冷声道:“正是。” 宁姽婳知晓自己实力,清楚自己困不了他多久。便是现在,他若想杀了她,也不过是抬脚之劳。她见他情绪还算冷静,心知自己的武功给自己加了点砝码。她索性收了长鞭,道:“如今,你若伤了人,哪怕是杀了我与庄园中一干人等灭口,京城也将一片哗然,我父亲更是不会饶了你,昨夜那男子也逃不了干系。但若你暂与我合作,不损此庄园中一人一物,我定会帮你瞒过去。” 男子道:“我怎知你不会逛我?” 宁姽婳笑道:“北豿已与大魏握手言和,我作为功臣之女,自不会破坏父亲争来的战果。你若是疑心我为何不提你二人乔装赴京的意图……”她上下看了他几眼,道:“因为,有勇无谋如北豿,便是到了皇宫,也做不出什么事。” 而后,她顿了顿,粲然一笑:“忘了告知您,昨日送那位小公子离开时,我已给父亲去了信。如今,父亲多半已掌握了小公子的行踪。所以,除了相信我,你无路可走。” 男子面色阴冷。宁姽婳笑着捻了块点心丢入口中,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我大魏能战而不好战,我父亲尤其如此。只要北豿不存了坏心思,我们两族自然可以相安无事。”她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给男子,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过了许久,宁姽婳已忘了她问了这句话,男子方才坐下,答道:“乌陌尔。” 声音极轻,夹杂着懊恼与不甘。 宁姽婳先是一愣——这名字她有印象,是女主的后宫之一,一个冷酷俊美的北豿将军。而后,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抬头笑道:“能否摘了面巾?家里多嘴仆妇老传北豿是三头六臂,整个一个怪物模样。我虽不信,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10 却也好奇得紧。乌陌尔可否教我看上一看?” 她双眸极亮,归于白皙的双颊光滑如玉。乌陌尔淡淡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道:“等价交换,你叫什么?” 宁姽婳拿起一缕头发,在指尖玩弄:“女子闺名不可轻易告知外男……不过说了也没什么干系。我闺名姽婳,‘姽’左边一个‘女子’的‘女’右边一个‘危险’的‘危’,读作‘鬼’;‘婳’左边一个‘女’右边一个‘绘画’的‘画’,读作‘画’。” 乌陌尔皱了皱眉,颇有些艰难地消化了这两个字,而后道:“你们汉人真是麻烦。” 宁姽婳默默颔首,应道:“我也这般觉得。” 而后,乌陌尔解了管家婆和丫头所中的昏睡粉,躲藏起来。宁姽婳见宁娉婷已回来了,便找了借口离开,径直寻了管家,问了昨晚那男孩儿所去的方向,而后转头告诉了乌陌尔。而后,她觉着,乌陌尔看她的目光很有些……微妙? “你可愿随我去北豿?” 哈?! “……我为何要去?” 乌陌尔平静地看她,道:“魏国那些软弱男子,配不得你这般的刚烈女子。” 宁姽婳一时失笑。这个北豿人怕是汉话没学好,误解了“刚烈”这个词的含义。她无奈道:“你虽学了汉话,甚至识了汉字,却终究不懂汉……就此别过罢,后会有期。” 乌陌尔有些莫名:“为何这般说?汉人不就有这些个东西么,还需要懂个甚么?” 宁姽婳倒是被他这话逗乐了:“你以为有些汉人一辈子钻研的是个什么?确乎有些痴汉瞎忙活了一辈子,却到底是有些真知灼见的。你若不懂,便莫要瞎说,反倒显了无知,闹了笑话。” 乌陌尔依然不解,宁姽婳也不求他懂。见他转身便要离开,她忽地想到了什么,忙道:“稍等!你忘了,你应了我与我看你的容貌的。” 乌陌尔身形微顿,而后转了身,摘了黑色面巾。宁姽婳注视着他,不由低声赞叹了一句:“生得不错,极为俊朗。” 有一句,她未宣之于口——果然和小说中对他的的描写一般无二。 乌陌尔面色依然冷厉,眸中却掠过一丝得意。他大约十五六岁,身形魁梧,再加上这俊美至极的面容,堪称为少女的梦中情人。宁姽婳看完了,便拱了拱手,道:“那么,告辞了。” 乌陌尔:“……你当真不随我走?” 宁姽婳笑道:“不。” 乌陌尔沉默片刻,转过身,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定定看了她,道:“来日再见,我定教你安心做我的妻子。” 宁姽婳:“???” 她顿时失去了踏春的兴致,一心只想回府。 再在这庄园中住下去,等回去了,她要补画多少桃花啊?! ☆、八朵烂桃花 第二日,姐妹二人便启程回府。原本不该这么早的,只是宁姽婳着实受了惊,一时精神萎靡,无心赏景。宁娉婷也不难为她,当即命仆从收拾东西,打道回府。管家和管家婆踹踹不安,一个劲儿请罪,直说自己招待不周。宁姽婳三言两语安抚了他二人,便上了车。颠簸了快两个时辰,她们总算进了府。宁姽婳一路睡得七荤八素,揉着眼下了车,倒是把邱氏吓了一跳。追问了半天,得知她无事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一段时间,宁姽婳一度行事极端小心谨慎,习武也愈发勤快,恨不能立刻练就一身钢筋铁骨,也好阻了那些个烂桃花的非分之想。因此,她数日不肯出府,成日除了用膳困觉,便是练武习文。便是女红,她也用起功来。她本就聪慧,如此以来,进步便是一日千里了。数日不出府、不见外男,她数日不画桃花儿,书房里那几张桃花画儿也落了灰。 如此数日,宁姽婳倒是不觉得甚么,泛菱映葭这两个小妮子却叫苦连天了。她们无须随小姐习武,平日也就无事可做,闷着着实无聊。宁姽婳见了,略一思考,便带了两人溜出了府。 她原是极其谨慎的。只是,再一想,这桃花儿不是她躲着就能躲过的。她躲在家中,还不是被人堵自个儿屋里了。况且,一直躲着也不是事儿,倒不如直接一一拒绝了。 出了府,三人在集市上疯闹了一番。转过一个拐角,宁姽婳脚步一顿。两个丫鬟疑惑地看了她,泛菱道:“小姐,怎么了?” 宁姽婳摇了摇头,并未多言。她若未记错,此处便是进入那间青楼的巷口。那日她被领着从这处离开,多少有些印象。她倒是想再进入其中瞧上一瞧,完成穿越女必做之事之一。只是…… 她要如何进去? 正打算走开,却恰有一人自巷中走出。泛菱映葭双眸一亮,宁姽婳却是满面漠然。 果然。 来人是个美人,一个生得极其妖娆妩媚的美人。“她”身着华丽红衣,长发随意挽起,举止之间满是魅惑之感。见三人向“她”看来,“她”抛了个媚眼,勾唇一笑。泛菱映葭呼吸一滞,眼带痴迷。 宁姽婳依然满面漠然。 可有人做了男性角色类型盘点?她这儿已然有了富二代纨绔类型(简弘亦那个一言不合乱撩妹的)、街边小混混类型(那个莫名其妙的侍卫)、翩翩君子型(那个人还不错的施莫)、不得志吊丝类型(那个莫名其妙的下仆)、尊贵不明身份类型(那个莫名其妙捡到的男孩)以及狂霸酷拽帅类型(那个叫乌陌尔的北豿人),这是又来了个妖娆人妖类型? 人数众多,她都快记不住了。 至于为何要记着……她早已忘了男主角究竟是谁、有几人,万一这些烂桃花中有几个男主角而她并未警惕,那就麻烦了。 毕竟,原书的男主们可是很会玩的。 宁姽婳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美丽姐姐”,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人,她竟是记得的。 不是男主。 也正是因为他不是男主。 他是个清倌,靠歌舞谋生,从不接客。他是个极其痴情的男子,爱上女主后便一心待她。只是原身身边的男人太多,他虽美且会武,却终究无权无势。最后,他为救女主而死。 不过,此人性格很是有趣。也正是因此,宁姽婳记住了他。 “公子万福。”她行了个礼,笑道,“公子生得真好看。” 那人眼睛一亮,笑道:“那是自然,我生得就是好看!倒是那许多人,口中夸我好看,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竟都说我是女子。我分明是个铁骨铮铮的男人!” 宁姽婳道:“这我可不服了,女子亦可铁骨铮铮。” 那人不以为意道:“女子终究太过柔弱……哎小姑娘,我叫楼宿,你叫甚么?” 宁姽婳笑道:“我姓宁。恕我家教严,不可告知外男闺名。” 楼宿扁扁嘴,道:“所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11 以我庆幸我不是女子,世人加诸于女子之上的束缚着实太多。既然如此,我便叫你宁儿罢。” 宁姽婳记得,原身是叫楼宿“楼哥哥”的。她抖了抖,对这称呼接受不能,便道:“如此,我便也不客气了,楼宿兄。” 楼宿皱了皱眉,道:“你可以唤我楼哥哥的……” 不必了多谢美意! 宁姽婳笑容不变,三两句转移了话题,而后带着两个丫鬟落荒而逃。 见她走远,楼宿身后走出了一个人。楼宿也不回头,道:“你所说的,便是她?果真不同于凡俗女子。” 那人笑了一声,道:“她教我吃了那么大个亏,我怎能轻易饶了她?此事便交予你了,事成之后,必有重金相谢。” 楼宿背对着那人,唇角慢慢扬了个诡异的弧度:“好。” 身后那人,约莫二十光景,相貌俊美,浑身贵气。 分明就是简弘亦。 * 那宁姽婳进了家门,又练了半晌武,沐浴之后,方才去了宁老太太院中用膳。邱氏心疼地握了她手,道:“你近些日子清瘦不少,可有好好用膳?”言罢,便把一块儿大鸡腿夹进她碗里。 宁姽婳拨了拨鸡腿儿,却没有下嘴。近日天气愈发热了,她刚练了武,如今实在吃不下东西。见状,邱氏瞪了丈夫一眼,一面教下人端了些女儿爱喝的汤水来,一面道:“都是你,硬要随你父亲习什么武,这哪是女子应学的?你瞧婷儿,如今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那女红连我都佩服。你呀,怎就不学学你婷儿姐姐。” 宁娉婷笑道:“婳儿喜欢,教她学便是了。我倒是该自愧不如呢,身为将门之女,竟手无缚鸡之力。” 金氏忙着照顾扭来扭去不肯用膳的宁禹明,闻言冷笑了一声。她瞥了眼捧着汤喝得起劲儿的宁姽婳,满眼嫌恶。旁人未注意到她,倒是宁姽婳看着了,放下碗,朝她笑了一笑。 宁老太太不耐地沉声道:“既然用膳,便好好吃便是了,怎的总要说个半晌。河儿,你近日练兵辛苦,多吃些。”便夹了几筷子给儿子,宁靖河忙接了。如此,席间方静了下来,只剩了那幼童禹明的哭闹声和金氏小声的劝慰。 宁姽婳本就没胃口,又不喜席间这气氛,随意吃了几筷便寻了个借口离席了,提了毛笔赶那十遍《论语》。原来她前几日误了课业,教夫子狠训了一顿,罚抄了十遍《论语》。 抄了半晌,她打了个哈欠,有些困倦。时间尚早,她叫了冷水洗了脸,觉着清醒了些许,方才继续抄写。她抄了片刻,无意间瞧了眼泛菱映葭,不由一惊。原来这两个丫鬟不知何时也已昏昏欲睡,那映葭已靠了墙打起了盹儿。 宁姽婳忙丢了笔,揪了映葭领子,晃了一晃。泛菱意识稍有清醒,正待开口询问,便见小姐厉声道:“快出去!莫要待在屋中!速速去叫父亲!”泛菱一个激灵,忙离了屋。 而后,宁姽婳拼尽全力将映葭拖出了屋。抬头只一看,心中不由一凉。那泛菱立于屋外,浑身筛糠也似的抖。再一看,原来那屋外不知何时立了数个大汉,个个身着黑衣、蒙了面,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陈国公府中戒备之森严自不必说,这许多人却是如何进来的?莫非是家贼?幕后之人闹出如此阵仗,目的又是甚么? “尔等是何人,夜访我陈国公府有何贵干?”她暗暗狠掐自己,强做镇定地道。 领头那人也不说话,只挥了手,数个大汉便朝她扑了去。宁姽婳抽出长鞭,怒视那头领一眼,只觉那身形颇为眼熟。她教泛菱带了映葭回屋,自己孤身迎上。她终究习武不久,也不和他们过多纠缠,仗着身形娇小在一群壮汉间轻巧辗转。那些大汉多不会武,除一人下了死手外,皆下手极轻,似乎有所顾忌。她转瞬便逃出了大汉的包围圈,手中长鞭一扬,直冲那头领而去。 长鞭未及靠近,便被那人轻易挥开。宁姽婳不急不恼,只是盯了那人,笃定道:“我认识你。” “你是楼宿。” 见那人含笑的桃花眼中微显讶异,她折身,长鞭直袭下手最重的那大汉。她微一动指,拨开那人面巾,看清那人面孔,暗道果然。 “家贼难防。”她道,“你先前不是已被丢出府了么?竟还回得来。莫非……” 她目光扫过其余诸人,见他们纷纷避开她视线,心中更是愠怒。 那下手最重的、教她拨开了面巾的大汉,便是先前那没头没脑找她倾诉情谊的愣头青的父亲,原是府中大厨。他能进府,恐怕其余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她正疑惑这楼宿身份,那面色铁青的大厨忽然喊道:“这宁姽婳已知晓了我们行径,若事不成,我们都讨不了好果子吃!弟兄们上啊!” ☆、还是八朵烂桃花 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是宁姽婳此刻唯一的念头。 见大汉袭来,她只得回身瞥了眼楼宿,一咬牙,几个箭步上前,跃起将他制服——她终究是太矮,只能强迫楼宿半跪下。她左手握鞭、右手抽出匕首,喊道:“你们再上前一步,这人便没命了!” 黑衣大汉皆是一滞,只有那大厨赤了眼还要上前。宁姽婳听怀中之人轻笑了一声,竟伸手制止了他们。而后,他摘了面巾,轻声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宁姽婳冷声道:“你身形较寻常男子窈窕,身上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要认出你,并非难事。” “那么,”楼宿徐徐道,“你对白日刚刚识得、夜间便来袭击你的男子有何看法?” 宁姽婳眸光一闪:“你白日怕不是故意与我打个照面,我又能有何看法。至于夜间袭击……” 她松了手,向后一跳,躲过楼宿的剑刃,轻巧道:“是何人指使的你?” 青楼小倌,无事何必穿成那样出门,与她碰面后也并未前去什么地方。多半是故意见她一面。若是故意,定是之前便知晓她身份。因此…… 楼宿笑道:“我将具体告知你也无碍,反正你今日也是逃不了了。你先前得罪的那位简弘亦简公子,在我这儿下了重金,要买你一个淫/乱之名。” 饶是宁姽婳,也不由震惊了:“淫/乱?!他怕不是忘了,我只是个八岁女童而已!” 楼宿不以为意道:“你若去过青楼便知了,青楼中亦有一些个专门为有特殊喜好的达官贵人准备的幼童。你这容貌身段,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 宁姽婳听明白了,勉力一笑:“我倒是好奇了,这‘淫/乱之名’,是怎么个‘淫/乱’法?” 楼宿露齿一笑:“找几个小倌陪陪你,如何?这可是天下女子难得的体验啊。” 不如何! 宁姽婳眸色一沉。 黑衣大汉已围了过来,那厨子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12 眼中的恨色愈发汹涌。他们在等待那笑容妖艳至极的男子一个号令。号令一下,他们便要捉了这八岁女童,将她今后人生毁于一旦。 宁姽婳想起来了。 原作,是有这段情节的。 只是,原作没有也不可能提到,亲手做下这件事的,竟是那对女主死心塌地的楼宿。 这该死的小说世界。 宁姽婳看了眼屋中。屋中毒烟依然未散,泛菱也已撑不住睡了去。她抬头,直视楼宿,露齿一笑。楼宿微怔,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悔意。 宁姽婳徐徐道:“待‘淫/乱之事’曝光于天下人之眼后,已知了你并这些汉子真面目的、名声尽毁的我,怕是也活不了吧。” 楼宿坦然道:“自然。看陈国公对你的宠爱,他怕是拼了命也要与你复仇。若你死了,宁家已是声名扫地,陈国公也没了人证,也就无计可施。” 这个坏人也当真老实,随她拖延时间。想来,怕是她这院子周围也布了毒,旁人根本进不来,他也就无所顾忌。 宁姽婳一时想不起原身是怎么脱险的,也只得先绞尽脑汁和他耗:“所以,能告诉我你究竟是做什么的吗?” 楼宿一笑:“不能。”他转身,道:“时候不早了,走吧。” 宁姽婳顿了顿,面色渐渐归于沉静。她开口道:“最后一个问题。” 楼宿没有回头:“什么?” 她也不知道什么。 原作是从女主角度写的,也就没有说明楼宿的这一重身份。她绞尽脑汁回忆了许久,把她记得的零星几个画面拼凑了许久,也没能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而且……女主的性格本就是极其软弱的。她一开始便被迷晕带走了,根本没与楼宿耗这许多时间。万一因为时间问题,原本救了女主的人没能来救她…… 恰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入耳中:“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这般欺辱一个女童?” 熟悉的台词,只是删去了“手无寸铁”,把“女子”换做了“女童”。宁姽婳却是一怔,几乎便要落泪。她闻声望去,来者却是个身着月白色衣袍的男子,相貌俊朗,手持长剑,满身凛凛正气。他跳下墙,几招拨开大汉,护住宁姽婳,闪到一边。 宁姽婳终是明白这类烂俗情节为何总是上演了——劫后逃生的庆幸感溢满心田。她若真是个寻常女子,此刻怕已是非君不嫁。 楼宿脸色一沉,道:“你竟避开了我的毒烟?” 男子冷声道:“尔等邪徒自以为靠那等奇技淫巧便能横行无忌,却不知根本不值一提。” 楼宿见此,竟已不可得手,只能咬了牙,跃上房梁,转瞬不见了身影。那些黑衣男子眼睁睁看他跑远了,满面惶惑,连忙跪下朝着宁姽婳一个劲儿磕头,直说自己是受了骗。 那厨子满心不甘,横了心,拔了刀便朝宁姽婳奔来。不等她持鞭,男子上前,几招便将他手中刀具夺出。一个黑衣男忙连滚带爬跑上了前,三两下捆了厨子,朝宁姽婳讨好一笑。 “多谢公子。”宁姽婳松了口气,朝男子行了个万福礼,颇为感激地道,“若非公子出手相助,我今日怕是要声名尽毁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男子还了一礼,肃然道:“不敢不敢。在下名为游子吟,不过一介游侠,昨日蒙令尊抬爱暂居府上。因来得晚,还未来得及拜见老夫人、夫人和各位少爷小姐,倒是在下冒昧了。” 宁姽婳看了眼泛菱和映葭,道:“这毒烟不知何时方能散去,不知游公子可有甚么法子救醒我那丫鬟?”她不喜喧闹,院中只住了泛菱并映葭,其余下仆都在别处居住,倒也少了麻烦。 游子吟道:“自然。”他自怀中取出了个瓷瓶,道声得罪,便放在泛菱鼻下教她闻了一闻。泛菱“唔”了一声,睁了眼,见小姐衣衫凌乱地和一陌生男子站在面前,登时吓了天大的一跳。 宁姽婳本就困倦不已,好容易脱了险,简单和泛菱解释了几句便进了屋,纳头便睡。这种小说的定律,男主要对女主做什么时,无关人员必须无原则地退散。因此,她也就没在意这样一个反常情况——这两个丫鬟,及其余下仆,每在关键时刻必然因多种原因消失。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小说世界,这种明显的破绽也只能是“情节需要”。宁姽婳总觉得,这本小说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只是…… 进屋前,她看了眼主院,总觉得有些不安。 她接触的人,都太鲜活了。如果这样的世界完全被“剧情”控制,那就太恐怖了。 她倒头睡下,不再思考。 * “小姐,快醒醒!” “小姐!小姐!!” 宁姽婳一惊,猛地坐起身,倒是把两个丫鬟吓了一跳。泛菱反应得快,立刻道:“小姐,快些起身,澧兰院走水了!” 宁姽婳本还不甚清醒,惊这一吓,又见屋中确乎有烟,立刻伸手接了映葭递来的衣服,匆匆披了,正待出门,突然顿了一顿。二人慌忙看她一眼,正待问,却见她沉声道:“泛菱,你去窗边细细瞧瞧,外边儿有没有甚么人。仔细瞧。映葭,你去看看,屋中却是何处冒了烟?” 二人满肚子疑惑分别去瞧。不过片刻,映葭便急急忙忙跑了回来,道:“小姐,奴婢寻了半晌,不见哪儿着了,倒见地上有个黑糊糊的东西不停歇地冒烟儿。” 不待宁姽婳回应,泛菱跑了回来,低声道:“小姐,外边有几个人,杵在暗处跟个柱子似的,奴婢瞅了半天才发觉!小姐,怎么对付?” 泛菱到底比映葭乖觉,见状,已知小姐必是猜到了什么。宁姽婳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笃定道:“不必出门,出门便完了!多半是那简弘亦见楼宿竟未成事,竟急了眼,要诱我出去,好伪造‘宁二小姐与奸夫夜会’的假象,抑或假戏真做……当真是个无耻之徒!” 映葭狐疑道:“他为何不直接破门而入?既破了窗纸丢那东西进来,为何不放迷魂烟?” 泛菱给了她一个爆栗:“你可真是痴傻!我关门前仔细锁了房门,那大侠又刚刚来过,那浪荡子解不开锁又不敢闹出大动静,只得诱我们自己出来。这计果真是毒,我们睡懵了起来,哪来得及辨真假。至于迷魂烟,那哪是随便甚么人便能拿到的。那楼宿不是寻常人,多半是不肯与他,他便气急败坏,召了几个莫名其妙的人便来了。” 宁姽婳冷笑了一声,并不说话。她隐约记得,前几日,金氏硬磨了邱氏许久,得了一些管家之权。难道她便借此机会暗暗放了那些人进府?若真是如此,这内贼,便不少了。 也是,便是那个不明身份的楼宿,若想调开宁府训练有素的侍卫,也是极大的难事。 证据不足,又涉及她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13 手足的母亲,她稍一思量便把此事咽回了肚。 ☆、依然八朵烂桃花 虽是猜测了,但终究只是猜测,如今该如何行事还是个问题。宁姽婳凑去看了,果然认出了简弘亦。她退回床边,沉吟片刻,终是定了决心。 若是不出,耗得久了,简弘亦那厮说不准便横了心,破门而入。毕竟,她不敢保证能有刚刚的幸运。原作中没有这个情节,或许是因为她的表现与原作截然不同,简弘亦便急了。 所以说…… 她所经历的,已经渐渐脱离原作的轨迹,转而只剩了一个她“超级无敌玛丽苏”的“人设”了? 宁姽婳心中一振,心境为之大变。她忽地笑出了声,迎着两个丫鬟惊愕的眼神,坦然道:“怕甚么。看清是几个人了吗?” 泛菱忙道:“简弘亦并五个黑衣男子,共六人。” 六人……而已嘛。 她那了长鞭,笑道:“只六人便来闯陈国公府,可是今日格外圆的月亮与他的自信?” 泛菱与映葭忍不住看了眼窗外。今日似乎是阴天? 不等她们回过神来,宁姽婳已穿了练功的衣裳,看向门外愈显焦躁的六人,笑道:“我去会会他们。你们躲好,找着机会便去叫侍卫。” 泛菱一惊,下意识便要阻止,映葭忙拉了她,低声道:“没事啦,小姐的性子你还不了解。” 宁姽婳只做没听见身后的低声议论。她持了鞭,朝着那六个男子露齿一笑。 习了基础鞭法后,她又缠了师父多学了不少。只是她到底未夯实基础,只能对付对付门外汉罢了。她练得极其勤勉,又有成年人的悟性,师父也是高手。如今的她,对付六个成年男子并非难事。 直接对付了也就是了。 待侍卫冲进澧兰院,宁姽婳已等了半晌。她慢慢拭净了鞭子,头也不抬地指了不远处挺尸的一帮男子。软鞭所致多是皮外伤,但她硬缠了师父学了一招切后脑,十分好用。她漫不经心地道:“消息不要传出去,娘亲、金姨娘和祖母那处也是同样。你等且将这些个无耻狂徒带下去,看好了。待父亲醒了,我们便将今晚一应事件告知爹爹,教他权衡处置。简而言之,除了爹爹,莫要惊扰旁人。” 那侍卫正是个随宁靖河出生入死过的,闻声立刻应了,也不问具体之事。他悄悄抬头看了眼那八岁女童,不知为何,竟隐隐觉得她身上有些不凡之处。 宁姽婳和两个丫鬟稍稍梳洗了一番,便直接去堵了晨练的宁靖河。他惯于在上朝前练一遍武,因此已然早起,站在了练武台中。宁姽婳简要说了昨晚之事,宁靖河一听便是大怒,提了刀便要去地下室宰了那贱/胚。宁姽婳忙拦了他,一口气说完了,道:“爹爹,你且冷静片刻。女儿看了时间,此刻离上朝还有一会儿。你大可好好考虑一番,莫因婳儿而误了仕途,更误了一家老小性命。” 宁靖河虽是武将,却素有“儒将”之名。他沉吟片刻,突兀道:“你师父道你天赋异禀?你主动求他教你其余鞭法?” 宁姽婳大窘,亦不知父亲怎突然问起了她的罪,只得硬了头皮应了。而后,她却见父亲舒展眉眼,大笑出声。 “好,好!有武者之风,不愧是我宁靖河的女儿!” 宁姽婳与泛菱映葭面面相觑,几乎怀疑这陈国公气昏了头。宁靖河笑罢,上前几步,道:“学武几月便敢持鞭迎六人之敌,不愧是我宁家后人!我十一岁时拿刀追了一个偷儿半条街,你祖父险些没打折我两条腿。” 宁姽婳脸色一白。宁靖河朗笑不息,道:“婳儿不必担心,我可没你祖父那臭毛病。你此时比我那时还小个三岁,却敢以一柔弱女子之身直面六个暴徒。如此胆识,竟胜过了为父当年多矣。” ……并非如此,在那之前,师父已拖了十个男子伴她打斗了。 宁靖河话锋一转,道:“不过,你终究是女子之身。你出嫁之前,为父定当竭尽全力护你。我与你母亲也会为你择一良夫,他亦将护你周全。如今,你的武艺也足以在危难时分自保。所以,这习武之事,也可停了。” 言罢,他转身离开,道:“简弘亦那事,我自会处理妥当。你今日不必去习武了,偶尔练练便可。女儿家,莫要讨了个凶悍的名声。万一未来嫁不出去,可不浪费了你一副好容貌。” 宁姽婳怔愣了许久。映葭一声尖叫,她方才察觉她竟将自己双唇咬出了血。泛菱忙拿了帕子与她擦拭,她却推开泛菱,转身便追赶父亲。然而,宁靖河乃是习武之人,脚步自是极快。她寻了半晌也不见父亲影子,眼中竟不自觉地溢了泪。 女子如何?出不了嫁又如何? 父亲,在您心中,女儿的价值,莫非还要靠能否出嫁来界定?! 凭什么,她必须任那些男子评头论足?她生出来又不是、又不是专为了摆出一副贤良淑德、娇艳可人的模样任他们采撷的! 凭什么女子便不能习武?嫁不出去又如何,她难道不能不嫁吗—— 不能的。 宁姽婳忽然停了步,意识到自己竟就这般不顾姿态地在府中狂奔了半晌。好在时候尚早,府中无人看见她的狼狈模样。她忙找个亭子坐了,潦草地拿袖子揩了泪。泛菱映葭没追上来,怕是跟丢了。她用力拍了拍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当了孩童八年,她还真成了孩童了?! 因为这些事而苦恼,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况且,回过头来想,父亲分明只是个调侃,并无他意。她反应这般强烈,也只不过是因为—— 她是真怕了。 生于现代二十余年,她习惯了与男子几近无异的地位。况且,她虽懒散,该做的事却素来完成得极为漂亮,从不觉得自己低于男子甚么。而如今,她身为女子,生来便仿佛低了男子一等。况且,她还极有可能面临数个男子的强抢豪夺、肆意欺辱,并将毫无还手之力…… 怎堪忍受?! 然而,她又能如何?如今的女子,若想不嫁,谈何容易!况且,生在现代,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而生在古代,又是如此身份,她只能靠男人过活。不出嫁,难道教国公府养她一辈子?且不论宁家人愿不愿意,这本身也是件极损名声的事。 宁姽婳呆坐亭中,衣着华丽厚实,却觉寒意刺骨。 ——直至一道温和柔婉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方才回过了神。 “婳儿?你怎这么早便坐在了我这沅芷院外?你……你这是哭了?” * 宁姽婳乖乖小口呷着热茶,小声道:“就是这样。” 宁娉婷扶了扶额头。丫鬟叫醒她时她还不信,不料出门一看,这傻丫头竟真一个人傻坐在竹亭里,也不知在想甚么。她随意裹了件斗篷,上前一看,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14 见她满面泪痕、双手冰凉,骇了天大的一跳,忙脱了斗篷把人裹了,领回屋里、泡了热茶。待妹妹一点点按实说了昨晚的事,她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好笑是笑这丫头果然还是个孩子,一不顺心就要哭闹;心疼是疼她方才八岁,便被人如此歹毒算计。 丫鬟已被她打发了出去,如今只剩她姐妹二人说些体己话。宁娉婷斟酌片刻,开口道:“也就是说,你如今有两件事烦心。一是想继续习武,二是不愿嫁人,是也不是?” 宁姽婳含羞点了头。她素来信任这位沉稳的姐姐,一时不察便一股脑都说了,险些漏出穿越的事来。 宁娉婷叹了口气,道:“你可还记得,姐姐已然十二岁了?” 宁姽婳点了头,略有些不明就里。宁娉婷继续道:“再过三年,我便可出阁了。母亲和娘亲已在各自替我相看合适的男子,我只推脱还太早。殊不知,我只是不知……我要如何与一个毫不了解的男子共度余生?” 宁姽婳沉默。 宁娉婷叹道:“我是拖不了多久了,但你还可拖上一拖,好歹还有七年。至于习武,倒是好办。父亲素来慈爱,又真心爱武,你若坚持要学,他指不定多高兴呢。只消磨上一磨,他态度必然软化。” 宁姽婳忙点头,愈发懊恼自己的失态。宁娉婷笑道:“你到底才八岁,不必太自责。我的丫鬟已寻到你那两个小丫头了。找不见你了,她们可急得快掉豆子了。主子掉完丫头掉,也不知究竟哪个更值钱,我也好多捡些。” 宁姽婳瞪她一眼,扭身气呼呼地走了。宁娉婷大笑,心中原有的少许愁思竟也散了不少。 果然。待宁靖河下朝,宁姽婳便开始缠着他胡搅蛮缠,到底是把他缠服了,朗笑连连地与她请了新师父。仰头看着面前的九尺大汉,宁姽婳不由瞠目。再看宁靖河,他满面笑意,道:“这可是宁家武术的翘楚宁靖焰。论起辈分,他还是你的叔叔。还不快拜见师父?” 确信父亲并非戏弄她,宁姽婳立刻跪下,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跳时间线,请各位乘客坐好扶好。 本文基本十章一个阶段,第一阶段结束~其实如果不是懒得起卷名就是第一卷结束惹233 ☆、一片花瓣 四年后。 正值三月,宫中牡丹开得正好。景贵妃一时兴起,办了牡丹花会,邀了一众贵女入宫赏花。入宫不久,邱氏带了宁娉婷和一众贵妇谈笑风生,宁姽婳便悄悄躲了人群,寻了个僻静处赏花。 四年间,她出落得愈发雪肤花貌,已然堪称倾国倾城。这四年,她书房的抽屉已被各式烂桃花塞满。若不是父亲替她挡了一挡,冰人怕是已踏破了陈国公府的门槛。她年方十二,便已在京中出尽了风头,可惜出的却是艳名。如今,京中传得最多的八卦便是“又有某某才子倾心于宁二小姐”、“某某公子本对宁二小姐不屑一顾惊鸿一瞥后惊为天人”一类。且不论别的,至少爹娘不再忧心她嫁不出去,安心任她习武了。 原想躲个清净,不料,却还是遇着了人。 “哟,原来是宁二小姐。”少女笑意盈盈,眸中却满是恶意。宁姽婳看她一眼,再看她身后几位小姐。有些面熟,却记不起是何人。 “不知……您几位是哪家小姐?”她道。 少女笑容一滞。泛菱忙提醒道:“小姐,这是李家大小姐,闺字秀月的那位。后面几位分别是……” 李秀月却打断了她,怒道:“不愧是宁二小姐,真真是骄横无比,目中无人!不必你一个丫鬟介绍!”言罢,转身便走,身后几个小姐忙跟了上去。宁姽婳略感莫名,泛菱无奈,提醒道:“她兄长先前为了逼父母向您提亲,大闹了一场,在京中丢尽了颜面,最后却还是被您拒绝了。您居然忘了?” 宁姽婳蹙眉道:“向我求亲的人那么多,我哪会一一记着。这是哪个李家?” 泛菱几乎气晕过去。她扶了扶额头,道:“我的好小姐,您也别只顾着练武,也该好好了解下京中各豪门大户的情况吧?再过三年,您就要出嫁了,到时倘若被婆家嫌弃,可该如何是好。” 宁姽婳不予置评,映葭则拽了拽泛菱,逼她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映葭虽不如泛菱机灵,却也比她更了解自家小姐。宁姽婳身边两个丫鬟,泛菱事故精明,映葭则更为忠心,缺一不可。少了泛菱,宁姽婳行事必有不便;少了映葭,泛菱必然会过度指手画脚。 赏了会儿花,见到了诗会开始的时间,宁姽婳便去了聆雨轩。她一登场,一众贵妇窃窃私语的对象瞬间集中。宁娉婷朝她安抚一笑,她也不在意,径自随母亲入了座。抬头一看,竟也有几个男子入了席。邱氏低声向她们解释:“有几个王爷和王世子恰在宫中,便来瞧个热闹。韩王世子也在其中。你们举止仔细些,莫要落人话柄。” 闻言,宁姽婳倒是笑了:“娘亲多虑了,婳儿便是什么都不做,也会落人话柄。” 至于韩王世子,则是宁娉婷未来的丈夫。六礼已行过三礼,再过不久,宁娉婷便要出嫁了。 邱氏无可奈何一笑:“你这丫头。也不知那些男子中了什么魔,一个劲儿朝着你扑。你却不知,我和婷儿方才无意间听几个贵女非议于你,那话简直不堪入耳。你分明什么都没做,她们硬说你红颜祸水、不安于室……” 宁姽婳心道:“不过是因为那个玛丽苏人设罢了,否则哪会这么反常。反正我又不会嫁人,哪有什么水给我祸害,又有什么室与我安。”如此想着,她饮了口茶,一抬头,竟对上了一个少年的视线。 这人,她倒是记得——姬启辰,当年给她添了不小麻烦的赵小王爷。赵王妃宁静兰是宁靖河的妹妹、她的姑姑。换而言之,这小王爷算是她的表兄。留意到他双眸中的惊艳,她微微皱眉,低下了头。 他也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还是较为狂热的那一类。 再一想抽屉中那一堆烂桃花,她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眸。 当真麻烦。 她已习惯了加诸于她身上的众多视线。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点怪异。抬头一看,席间几个男子,正齐刷刷地看着她。那视线热烈程度,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反了衣服。 ……也罢,习惯了。 她心情不变,面不改色。每当这时候,她便当自己是个迷弟迷妹众多的明星。身为公众人物,他们爱看便看吧,她又不会少一块肉。 如今宫中并无皇后。当今圣上发妻早逝,不愿再度立后,如今宫中事务皆由景贵妃打理。行礼之时,她不由偷偷瞧了这位景贵妃一眼。那女子打扮华丽雅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15 致,美艳大方,着实配得上“贵”字。 正待收回目光,景贵妃却倏地对上了宁姽婳的双眸。而后,她唇角微扬,露出了一个慵懒的笑,眼神却格外凌厉。宁姽婳也不惊慌,只扬唇一笑,微微点头。再看景贵妃,竟也点了头,而后便移开了视线。 本朝推崇诗歌,每有花会,必也少不了诗会。牡丹花会,自然以牡丹为题。宁姽婳虽略通诗文,却不擅作诗。宁娉婷倒是颇具诗才,口才也是极佳,不动声色地替妹妹挡了不少明枪暗炮。一时之间,宁娉婷竟成了诗会焦点。不少贵女绞尽脑汁与她较劲儿,好逼着她旁边的宁姽婳登场,教她丢个丑。宁娉婷一一接招,不卑不亢、优雅大方,颇具气度。景贵妃只笑吟吟地瞧着,也不说话。一众贵女的胆子渐渐也大了,红了眼,誓要赢这宁娉婷一回。 见此情景,景贵妃拍了拍手,赞道:“好,我大魏贵女果然颇具文才!斗了这许久,大家怕是也累了,且先用些点心,歇一歇罢。” 宫女捧了点心上来。宁娉婷喘得了一口气,立刻瞪了身边看戏看得开心的妹妹一眼。宁姽婳忙讨好一笑,凑过去花式吹捧。宁娉婷本就未生她的气,不一会儿便和她笑作了一团。邱氏吃着茶,含笑看着姐妹俩玩闹。偏在这时,一个宫女过来,在宁姽婳耳边道了句:“宁二小姐,娘娘有请。” 宁娉婷笑意尽敛,邱氏更是一惊。宁姽婳不明就里,只得匆匆和母亲姐姐告了别,随宫女离开。 宁娉婷目送她远去,心下担忧不已。偏在这时,宁娉婷得丫鬟通告,道韩王世子有事相邀,心中不由一惊。 她低声和邱氏说了,便离了席,随丫鬟离去。 * “果然绝色。” 待宁姽婳行了礼起身,景贵妃上下打量她一番,如此赞道。宁姽婳客气了几句,静待下文。 果然,景贵妃态度平和地与她聊了几句,话锋一转:“你可知,前几日,太子向皇上请旨,立你为太子妃?” 宁姽婳心中一惊,忙道:“民女惶恐,承蒙太子厚爱,民女担不起太子美意!” 景贵妃似笑非笑,道:“本宫也觉着你担不起。太子妃可是未来的一国之母,而就本宫所知,你极擅武功,虽不擅作诗写文,书法绘画却是极佳。然,你终归不通世故、为人锋芒毕露,更遑论打理家事。这样的女子固然可贵可爱,却不能为后。” 宁姽婳笑道:“娘娘果然英明。” 莫言开启宫斗副本,她压根就不想嫁人。 景贵妃见她面色坦然、毫无勉强之色,倒也笑了:“你果然耿直。本宫倒是从未见过你这等受男子欢迎的奇女子。本宫虽久居宫中,却对你早有耳闻。八岁便有无数男子为你魂牵梦萦,如今更是成了京中贵女公敌。你究竟有何神通,可愿说与我听听?” 宁姽婳失笑,道:“能有甚么神通?若真有,民女倒是被它害得不浅。娘娘不知,当年父亲容民女习武,便是因民女险些被几个男子害得声名尽毁。习武,不过是令民女有个自保之力罢了。民女不知那些男子为何如此,只能求问心无愧,安分为人便了。” 景贵妃颔首,道:“果然是陈国公赞不绝口的爱女。如此,本宫便放心了。那些非议,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至于那些男子,多半也不是真心,一时兴起罢了。待你及笄,你可要好好挑个真心待你的人。届时,我替你找皇上求个赐婚圣旨。女子习武本就饱受非议,本宫倒也想看看,你能习出个什么。” 宁姽婳微怔。景贵妃见她面露讶色,不由轻笑出声:“你不必多虑,本宫的四公主也和你差不多年纪,本宫看到你便觉着亲切。只是,本宫的女儿终究是皇家之女,本宫便是再不情愿,也得教她压抑天性、勾心斗角,免得她教人害了。只愿你……可突破些个世人加诸于女子身上的藩篱。” 宁姽婳一时有些茫然。景贵妃此番言语,大大出乎了她意料。而且,她可看出,景贵妃确实是出自真心。她不由释然一笑,道:“定不教娘娘失望!” ☆、两片花瓣 宁娉婷随着丫鬟到了个僻静处,不由微怔。那韩王世子姬启恩定定看着她,面色阴沉似水。原本俊美的容貌竟显得有几分骇人。 宁娉婷暗暗心惊,强做镇定地行了礼,温婉一笑:“不知世子找民女有何事?” 姬启恩沉了脸,上下打量她一番,冷笑一声,道:“你这女子,果然是虚伪至极,面目可憎!你与二小姐虽是姐妹,却与她堪称云泥之别!你究竟有多无耻自负,竟腆了脸欲与我结亲?” 宁娉婷莫名其妙劈头盖脸挨了顿骂,不由茫然地看着姬启恩。正欲询问,姬启恩却厉声道:“我今日便直接与你挑明了,我同意与你结亲,不过是受父母威逼。我心中所爱之人乃是你妹妹宁二小姐!与你结亲已是我无奈退让,但你莫要以为你便可为所欲为!你若以为吟几句诗、佯作与二小姐姐妹情深便可令我回心转意,便是大错特错了!我——” 不待他说完,宁娉婷沉了脸,转身便走。 她是傻了方才来这里听这无耻之徒胡言乱语! 本就只是父母之命,他若真不满,自行去找父母就是。没胆子就是了,还要恫吓她这个弱女子,以求找回点面子? 姬启恩也不拦她,只冷哼一声,道:“果真心机深沉!莫要得意,便是你当真进了我韩王府家门,我也不会理会你这般女子!” 宁娉婷深吸一口气,将满心怒气压下。丫鬟担忧地看着她,却也不敢说话。她径自重新入席,强笑着安抚了邱氏。宁姽婳还未归座,她捻了块点心,眸色暗沉。 这门亲,她已生了放弃之意。偏偏对方身份高贵,两家又已商议得差不多了。她这时反悔,无论宁府支持与否另说……必会开罪韩王府。 究竟该如何是好? 景贵妃入席后不久,宁姽婳也落了座。宁娉婷见她心事重重,顿了顿,终是把口中话语咽了下去。 此事虽勉强可称因她而起,却也怪不得她。待回府后,再做打算罢。 再抬头,恰对上了姬启恩的视线。那人眸光冷厉,唇边带着一道冰冷刺骨的笑。宁娉婷强压了怒气,颇为得体地回以一笑,而后移开视线。 他人无礼,她却不可失了风度。 宁娉婷强打精神,预备继续替妹妹挡住那些贵女的唇枪舌弹。 她自然不可能料到,见她这般作态,姬启恩眼神愈发冰冷。 果然是个矫揉做作、心思深沉的毒妇! * 花会结束,宁府马车上一片寂静。宁娉婷、宁姽婳二人心事重重,邱氏也是乏了,闭目养神了一路。宁娉婷每每欲言又止,终还是摇了头。 此时,六礼已行过三礼,他二人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16 的婚事几乎已是铁板钉钉,不容纂改。明日韩王府便要来纳征(送聘礼),而后便该请期(议定婚期)。之后,便是迎亲之礼(即为出嫁)了。她这时提出退亲,父母定不会同意。便是说了今日遭遇,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姬启恩极得今上宠爱,陈国公府若得罪了他,必讨不了好果子吃。 左思右想,宁娉婷只得咽下一尽委屈。只得先静观其变,若真进了韩王府……再做打算便是。 宁娉婷摇了摇头,扶住额头。 婳儿啊婳儿……你这般受男子追捧,也不知是福是祸。 也罢。只求陈国公府能护得住你。 * 又是清晨。宁姽婳擦着汗,与师父告了别。沐浴更衣过后,她屏退丫鬟,捧了针线,长叹出声。 前几日,韩王府已派人来通报了成亲之期。姐姐面色平静,宁姽婳却觉着她似乎不很情愿。也是,她几乎没和未来夫君见过几面,弟弟也还年幼,却要出嫁了。不过,韩王府家风清正,世子也是有名的品行端正,也从不出入烟花之地。这样的夫婿,也是极好了。 只是……日后便极难见着姐姐了。 她记着,小说里宁娉婷也是嫁入了韩王府,极得公婆喜爱。然而不知为何,女主后来再见到她时,她仿佛全然变了个人,对女主的态度亦是不冷不热。 ……想想还有些伤感。宁姽婳是真心喜欢这个姐姐的。古代女子出嫁后,变化都会如此之大吗? 而且,那个王世子后来流连于烟花之地,而宁娉婷独守空房,一直未能有孕。陈国公府出事后,她更是失了妻位,活活饿死在了偏院之中。 如若可能,宁姽婳真心不想让宁娉婷嫁入韩王府。然而,她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不过……只要陈国公府长存,宁娉婷便不会落到那般下场。 “嘶——” 她忙放下针线,将被针刺破的手指送入口中。 果然不该在做女红之时胡思乱想。 如此想着,她无意间看了眼绣布,不由一怔。 不知何时,她绣出了一朵畸形的桃花轮廓。她指尖落下的血滴恰好将其填满。一朵血红色的的畸形桃花,便绽放在了绣布之上。 妖艳,而诡异。 她呆呆看了半晌,突然起身,取出了四年前那块绣布。她数过无数次,因着绣布大小有限,统共只有八朵桃花。然而,堆在抽屉之中的已有数十上百张。她将两块绣布凑在一处,看了半日,也没找出不妥之处。 她究竟为何会绣出这些桃花儿? 如今,她所作所为与原文中截然不同,剧情也该与原本不同了罢? 她与宁娉婷,是否也会迎来一个更美妙的未来? 正想得入神,她忽然看见澧兰院的门被推了开来。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宁靖河。他身披甲胄,面色严峻。宁姽婳心中暗惊,忙迎了上去,道:“父亲,可是出事了?” 宁靖河稍稍缓和了面色,道:“婳儿,为父这儿有个麻烦,你可愿助为父一臂之力?” “何事?” 宁靖河定定地注视着她,道:“有一伙掠卖女子的人牙子即将到达京城。这伙人是群亡命之徒,左右武侯卫禀过皇上后,皇上命我相助。只是,我想来想去,也无法既不伤及那些女子、又抓捕那些牙子。除非……” “除非有女子潜入其中?”宁姽婳微微睁大了双眸。 宁靖河缓缓颔首:“此事极为危险。你可愿意?” 宁姽婳兴奋不已,忙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因身为女子之故,她满身武艺无处可用。此次,可以救助数个女子,也算是圆了一桩心愿。 * “快!前方便是京城了!把这些娘们儿卖了,得的钱至少够我们哥几个吃一年酒!” 夜色深沉。通往京城的路上,几个汉子驾了几辆牛车,驼了数个被捆了手脚的姑娘。队中一个汉子心不在焉地点了头,一双斗鸡眼却牢牢盯着一群姑娘中的一个。那少女约莫十一二岁光景,尚显年幼,却生得雪肤花貌,堪称国色天香。她缩在一群低声呜咽的姑娘里,只低了头一声不吭,身子筛糠一般的抖。 虽是低了头,那白嫩的脖颈却看得那汉子一阵心痒。他用胳膊碰了碰头儿,道:“老大,那娘们真是好看得要命。我们也卖了不少娘们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能不能……让我给她开个苞?” 那领头的汉子瞥了少女一眼,摇头道:“这一路货色都不怎样,我就指着她翻本哩。再破了她,我们回程只能吃两脚羊了。不成,不成。” 斗鸡眼汉子只得息了这心思,却还是把双眼直往她身上瞧,恨不得在她白皙柔软的皮肤上瞧出个窟窿来,也好留个印记。那少女却忽然抬了头,朝他露齿一笑。 这一笑真真堪称勾魂摄魄。只是不知为何,那艳若桃李的容颜映入汉子眼中,竟令他遍体生寒。不等他反应,身边同伙忽然传出声尖叫。他往四周一看,不由心惊胆战。 不知何时,他们竟已被官兵包围。领头的男人约莫三四十岁,略有些胡须,容貌硬朗非常。领头的汉子心中一惊。他是有些见识的,立刻认出这人竟是骠骑将军宁靖河。他心一横,随手揪起个靠他最近的姑娘,用刀抵了她脖子,吼道:“让开!否则我们就杀了这些娘们儿!” 其余几个人牙子忙伸手,要去拽那些姑娘。被捆了手脚的姑娘们惊恐不已,一个劲儿的躲避,牛车上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叫哭号。斗鸡眼汉子迟疑了一瞬,而后便见眼前有什么闪过。不等他反应过来,同伙便捂了断臂,惊恐地痛嚎起来。 领头的汉子呆呆看着自己手臂,尚未反应过来。他先前揪起的那姑娘端详着手中的刀——那把原本对准了她脖颈、最后却砍断了他手臂的刀,赞道:“是把好刀,可惜配了个渣滓。” 而后,她转头看他,露出了一个娇美至极的微笑。 ☆、三片花瓣 “你、你是官府的人?!” 宁姽婳自他身上扯了块布料,擦拭着刀刃,漫不经心道:“自然。” 其余汉子早抖作了筛糠状,兵士趁机一拥而上、将其尽数拿下,并解救了众女。宁姽婳施施然向父亲一笑,双眸亮如晨星:“爹爹,我做得如何?” 宁靖河心中已是大定,笑道:“担得起‘将门虎女’四个字。” 他不由心中暗叹。知女莫如父,他自然知晓姽婳心思。他既喜她武功之高,亦叹她身为女子,一身好武艺终归难得用处。如今幼子禹明已然六岁,虽然聪慧,于习武上却毫无天分。如若可能,他倒想替女儿谋个将职。当真是可惜了。 宁姽婳丝毫不知父亲所思所想,只举了那人牙子的刀,爱惜地抚摸着,道:“父亲,这刀当真不错,婳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17 儿可否留归己用?” 宁靖河笑着摇头,道:“此刀乃是凶器,不可留与你。你若是想,我库房中藏了不少好刀好剑,你挑一两把玩玩儿就是了。” 宁姽婳眼睛一亮,笑道:“多谢爹爹!” 事后,宁姽婳果然得了几把好刀剑。此是后话。那伙人牙子通通判了绞刑。本朝圣上仁慈,凡是京师死刑,皆要五次上奏方可施行。然而这伙人不只是掠卖女子,路途中若是缺粮少食竟会挑几个生得差的女子分食。如此,他们来回至少分食了十余个女子。消息一出,举国哗然,圣上震怒。不出几日,这伙人便陈尸闹市,遭了万人啐唾。 左右武侯卫禀告圣上之时,特意将宁二小姐之功大书特书。圣上龙颜大悦,赏了陈国公并二小姐大笔财宝,赞宁二小姐文韬武略兼备、实乃当世奇女子。因陈国公请求,宁姽婳所为并未流入京中豪门耳中。 * 不出几日,便该是宁娉婷出嫁之日了。她整日待在屋中做些女红,看似沉稳平和,实则焦躁不已。 “姐姐可在屋中?” “回二小姐,大小姐在屋中。” 而后,极轻的敲击声传入耳中,随后便是宁姽婳轻柔温和的声音:“姐姐,我能进来喽?” 宁娉婷忙丢了针线,笑道:“婳儿只管进来就是,与姐姐客气甚么。” 宁姽婳推开门,怏怏道:“日后再见,不客气也得客气了。姐姐去了韩王府,我们姐妹二人便难有再见之日了。” 宁娉婷笑道:“我若得了闲暇,自会邀你来王府。身为王妃,我自然也常与京中贵妇应酬。日后相见之日多得是,婳儿不必多虑。” 宁姽婳却揪着自己的头发,踹踹道:“我着人打听了,那韩王世子虽不是甚么不着调的人物,但……我总觉着不安。” 宁娉婷心道:“自是不安,那韩王世子心悦之人是你,我嫁过去还不知会如何。”心中难免生了怨气,却也知此事并非妹妹的错漏。她只得强笑着道:“或许是婳儿舍不得姐姐,想多了罢。莫要担忧,有国公府这个娘家,那韩王府不敢不厚待于我。” 宁姽婳依然蹙眉。道理如此,那个韩王世子却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若是宁娉婷当真落了个独守空房的日子……她拼了一切也要为姐姐争个和离。她的姐姐这般美好,何必被那纨绔磋磨青春?那家伙若当真不知如何珍惜此等无暇美玉,自然会有旁人代他珍惜。 暗暗下了决心,她缠了姐姐东聊西侃。宁娉婷情绪逐渐好转,不由被妹妹逗得开怀而笑。见此,宁姽婳暗暗放了心。 她姐姐既精通诗文,又通晓持家之道。娶得这般女子,于京中官宦人家而言当属万幸。便是那韩王世子有眼无珠,他父母也是懂的。 如此想着,宁姽婳脚步轻快地离了姐姐的沅芷院。刚入澧兰院,她迎面便见着了邱氏。邱氏拉了她说了会儿话,绕了半日,方提及来意。 “婳儿,你也有十二了,眼看便要定夫家了。如今京中虽有无数富贵子弟倾心于你,你却不可妄自尊大。身为当家主母,德、言、容、功缺一不可。否则,便是你如今再如何倾国倾城,你也免不了因年老色衰而失宠之日。”邱氏说着,摇头道,“你素来言语无忌,又是个野性子。我劝了你父亲许久,他只是不听,如今也不知改不改的过来……也罢,待你姐姐出嫁了,我便教你掌持中馈。” 宁姽婳面色一白。瞧邱氏严肃的面色,她便知此次再如何讨巧卖乖也躲不开了。宁娉婷十二岁起,邱氏便开始教她主持中馈。如今姐姐要走了,妹妹恰好十二岁。宁姽婳心中一万个不愿,却还是不得不点了头。见此,邱氏含笑点了头,又嘱咐了女儿半日,方才转身离开。 目送她远去,宁姽婳哀嚎一声,扑倒在了床上。 接下来几日,邱氏带了金氏忙前忙后,将一尽事务处理得有条不紊。到了迎亲之日,宁娉婷打扮妥当,含泪别过了父母并弟弟妹妹,转身上了花轿。 终归是王世子娶亲,新娘又是陈国公的长女。虽是庶女,却是在正妻膝下长大的,德行是整个京城出了名的。此桩婚事也算是惊动了半个京城。 因是皇族娶亲,一应程序繁琐非常,此处且隐去不表。宁姽婳身为女子,不能出席送姐姐一程,只得窝在房中生了半晌闷气。她心中只盼三日后姐姐回门,好与姐姐再见一面。好在邱氏忙于一应事务,她躲了闲,每日自随师父打炼筋骨,抑或泼墨,随性作些书画。 好容易熬过这几日,终于到了归宁之日。宁姽婳兴奋不已,一夜未合眼皮。等真候在了门口、见姐夫扶了姐姐下轿,她恨不能立刻拉了姐姐聊些私房话,也就忽视了“姐夫”投诸于她身上的炽热眼神。 待和姐夫见了礼,兴奋劲儿已然过去,宁姽婳立刻觉出不对。宁娉婷虽是笑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再看姐夫、韩王世子姬启恩,他两只眼分明粘在了自己身上,怎么也舍不得挪开。她心中暗道不妙,顿时明白了原作中宁娉婷郁郁而终的真实缘故。她也不说破,只红了眼握了姐姐双手,怎么也不肯放开。她刻意撒泼了半晌,终于得了父亲无奈而宠溺的一句:“既然你如此思念姐姐,你们姐妹二人便去偏室说说话儿罢。贤婿见谅,婳儿自小被我们娇惯惯了,又和婷儿姐妹情深。婳儿莫要再闹了,平白叫人看了笑话。” 宁娉婷知妹妹的意思,也不推脱。行过了礼,她便随妹妹往偏室走去。宁姽婳走在她前面,一时也不吭声。宁娉婷心中苦叹连连,一时不知该和妹妹说些什么。走了没几步,又得了夫君冷厉无比的一记眼刀,心中更是苦闷无比。等妹妹屏退下人、转身拉她坐下,她不由一怔——原来,宁姽婳不知何时已满脸泪痕。 “姬启恩那混蛋,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宁姽婳咬牙切齿,拔出藏于腰间的匕首,狠狠刺进茶案,“姐姐,你只告诉我你要什么?他敢欺辱我姐姐,我、我拼了命也要替你讨个交代!” 宁娉婷先是一惊,而后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心内的那点小疙瘩瞬间消弭于无形。只是,她下一刻便摇了头:“婳儿,莫要冲动。他是韩王世子,你我得罪不起。莫说你我,便是搭上整个国公府……” “那又如何?!”宁姽婳抹了把眼泪,气得话都说不顺溜,“难道就这么、这么让你和那姓姬的混蛋磋磨半生?姐姐不必隐瞒,更不必替我考虑。那混蛋莫不是因着喜欢我才这般对待姐姐?你把那混蛋叫来就是,我要当面告诉他,我绝不会喜欢这样一个混蛋!” 这一刻,她真真是恨毒了那所谓的“主角光环”。以往只觉烦人,此刻才真切体会到它害人之处。 宁娉婷失笑。她素来对妹妹这一旦气急便毫无理智的毛病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18 无可奈何。她心中怅然,伸手轻抚妹妹后背,柔声道:“婳儿冷静。” “教我如何冷静!”宁姽婳腥红着眼,硬生生咬破了嘴唇,“我当初自以为不可能改变这门婚事,因此明明猜到姐姐心中不愿还是、还是……早知如此,便是失了这条命,我也要替姐姐推了这门婚事!只是、只是……” 只是……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大不了我好好孝顺公婆,不教他有机会非议于我就是了。”宁娉婷安抚道。 宁姽婳只是摇头:“你便是讨好了韩王和韩王妃又如何……只要那混蛋无意于你,他们也无可奈何……对了姐姐,他可曾碰过了你?” 宁娉婷一怔,而后面露耻辱之色:“不曾。” 何止不曾碰过。三日以来,他只在将她送入洞房之时进了一次新房,也只在今日扶她下轿之时触碰了她肌肤。 ☆、四片花瓣 话音未落,她便见妹妹面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宁姽婳道:“好!姐姐莫要担心,便是这个渣男能回心转意,我们也不要他了!姐姐以后也不要教这渣男碰着。倒也不是什么贞洁的问题,只是太脏,也便宜了那个混蛋。姐姐这等品貌,便是母仪天下也够。不必理会那姬启恩,我定帮你和离,再挑个更好的男人嫁了!” 宁娉婷忍不住含笑摇头,道:“婳儿莫说胡话。我乃是世子夫人,如今虽无甚么身份,却也是未来的王妃,和离谈何容易。便是真的和离了,如今这世道,哪能再找着好男子出嫁呢?” 宁娉婷此话也是戳中了宁姽婳痛处。穿越小说中一应荒谬故事本就不可信,她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更遑论匡助姐姐。她暗暗咬了牙,决然想道:“我还偏就不信了!只因是古代,女子便出不了头,只能老实等到年龄出嫁,而后便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了么?我还偏就不信了!若是爹娘逼我出嫁,我大不了一死就是!我本就是穿越的,便是死了也算是活过了两遭,不亏了!” 宁娉婷却不知妹妹想法,只叹道:“我如今也不敢告诉爹娘……只盼你日后能许个好人家。不过,我们婳儿如此受男子器重,日后夫君必待你如珍宝,倒是我多虑了。”提到这,她又露了笑,显然是真心替妹妹高兴。宁姽婳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姐姐的夫君那般作态,或多或少有她的原因。 要不,她去寻姐夫聊几句? 聊得好,或许“姐夫”会给点面子;聊得不好…… 或许,姐姐的处境会更糟。 她犹豫片刻,还是直接征求了宁娉婷。她当场应了,道:“你若真对他开了口,他多少面子功夫会做,我日子也好过些。我马上便寻机教他离席,你跟上便是,其余的我来应付。” 宁姽婳犹豫道:“只是,爹娘恐怕会猜到,姐夫竟怀着……那样的心思。” 宁娉婷毅然摇头,道:“这等丑事,家里人知道了总比外人知道好。能瞒就瞒,即便是他们真知道了也无所谓。只是……最好不教他们知道,免得他们平白多个烦心事。” 宁姽婳心中大定,笑着点了头。 待开席,宁娉婷果然几句话支开了姬启恩。等了片刻,宁姽婳寻了个借口跟去,恰好撞见了回转的“姐夫”。姬启恩登时两颊微红,强笑着行了礼。宁姽婳忙回礼,而后笑道:“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姬启恩得见心心念念的美人,身子早酥了一半。再得她如此轻声细语唤一声“世子”,恨不能立刻登天,自然忙不迭地应了。宁姽婳引他到了偏室,屏退下人,开门见山道:“不瞒世子,我此番求见,只是为了我那姐姐。” 姬启恩登时清醒了过来,不由心中苦涩。见面前女子笑靥如花,他不由强打精神道:“婳……二小姐尽管说便是。” 话音方落,宁姽婳登时面如冰霜。她看着不知所措的姬启恩,冷声道:“我原以为姐姐嫁与了一位品行极佳、兼有富贵的好夫婿,却不料世子竟毫不珍视我姐姐!你三生有幸,娶了一个我姐姐那般的好女子却置于一旁,毫不顾及她的处境!你这般举动分明就是、就是明珠暗投!你可知我姐姐究竟是怎样的好女子?她大我四岁,虽是庶出,却从不苛待于我,反而自幼处处宽让于我,我要什么便给什么。”她眸中泪光闪动,颤声道:“你、你怎可如此待她!” 她想了半日才定下这番说辞。她真想痛痛快快骂他一顿,却又怕他恼羞成怒。最终,她决意只尽力夸赞姐姐。如此,他多少会对姐姐好些。 果然。听她说罢,姬启恩满面愧疚,忙道:“是我错了,我只顾自身感受,竟从未想过宁、婷儿。我原以为她是庶姐,对你、对你不会太好,不料……” 宁姽婳暗道不妙。他若真将他对她心思说出了口,反倒不好收场。不等她想法阻止,姬启恩已心一横,沉声道:“容在下直言。二小姐,启恩心中之人实是你!启恩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心中实在住不下其他女子!启恩虽待婷儿有所怠慢,但那也是因——” “够了!”宁姽婳不堪卒听,立刻后退几步,远离姬启恩。然而他已忘情,竟迎了上来,伸手便要拥她入怀。她心中一阵作呕,拔出匕首,后退几步,道:“你再上前一步,今日恐怕便难以平安离开宁府了!” 姬启恩只是一笑,道:“婳儿,莫要胡闹。若伤了,我会心疼……”伸手便要拉她。宁姽婳又是一阵作呕。此人不能明伤,她精通武道,教他表面无碍、实则痛苦万分的手段多了去。当下便收了匕首,以刀柄击打。姬启恩痛呼出声,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宁姽婳冷笑一声,拍了拍掌,映葭应声而入。宁姽婳令她打了水,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清洗姬启恩及他衣摆碰过的肌肤。她本就有洁症,穿越后愈发严重,此刻恨不能洗掉一层皮。姬启恩匍匐在一旁,痛得五官扭曲。看她清洗,他半日方喘出了一口气,颤声道:“婳儿,你、你竟这般厌恶我吗?” 宁姽婳也是服了。她的主角光环果然厉害,都这样了,这人居然还对她“一片痴心”。不等她回答,沉了脸看着小姐搓红的皮肤的映葭不冷不热地道:“世子爷还是莫要自作多情了。小姐本就有洁症,与你却是无关。不论是你,便是天王老子欺负了大小姐,我们小姐也给不了好脸色。我们大小姐素来上孝下悌,待我们二小姐真真称得上‘长姐如母’。你这般待大小姐,我们二小姐心疼不已,怎会好生待你!” 姬启恩失魂落魄片刻,茫然道:“我、我知了,多谢知会。”他踉跄爬起身,满身狼狈便要出门。映葭忙上前,不软不硬地道:“世子爷还是收拾一下再出门吧,免得教人看了笑话。” 见时机差不多了,宁姽婳捂了搓得肿痛的手臂,逃也似地出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19 了门。泛菱等了许久,见小姐回来,立刻随她归座。映葭服侍姬启恩收拾妥当,方才退下。姬启恩落座之时,看妻子的眼神已大不相同。轻蔑已不见了踪影,竟隐隐有些讨好之意。 无论原因如何,至少结果是好的。宁姽婳大松了一口气。尽管爹娘已猜透了宁娉婷处境,只有金氏一人傻乐,但…… 总有一日,她会教姐姐摆脱这个渣男,风风光光地改嫁。 宁娉婷心中大定,朝妹妹感激一笑。宁姽婳回以一笑,低头夹菜。姬启恩呆呆看她,已被她那一笑迷得丢了魂魄。宁娉婷懒于理会,自顾自吃菜。宁靖河与邱氏对视了一眼,原本不悦的眼神愈发阴鹜。 金氏不明就里,含笑叫女婿吃菜。姬启恩忙回了神,含笑回应,并特意夹了菜给新婚妻子。宁娉婷顿了顿,不动声色地将那筷子菜拨到一边,忽然觉得这一碗吃食都遭了污染,令她毫无胃口。 婳儿的洁症,怕是传染给她了。 也好。 宁娉婷找了个借口,离了餐桌。姬启恩只管悄悄看小姨子,浑然不知新婚妻子自他夹了菜后便未再下口。宁姽婳与对上父母诘问的视线,无奈地点了头。 而后,她不得不又点了几次头,父母的视线也随之愈发阴沉。她心中忐忑,忙寻了借口拉着金氏离席。金氏不知其中关窍,只一心为女儿攀德高枝而高兴,竟分毫不觉她过得并不如意。宁姽婳拉着金氏东南西北一顿乱侃,总算见母亲满面愠色地离了席。看方向,她分明是去寻宁娉婷。 再愠怒又如何,和离终究不易。但愿姐姐日后能过得好些……等婳儿为你谋得一门好亲事! 宁姽婳暗暗下了决心。而后,她继续与金氏一顿瞎聊,不教她知晓女儿处境。按她那鲁莽性子,她若知道了,怕不是立刻便要上韩王府门口嚎哭。 这金氏原本是侍候老夫人的,先国公爷在时跟着学了不少宅斗之法。后来,老夫人见她相貌周正,性子也还伶俐,便把她与儿子做了个通房丫鬟。有她不久,宁靖河便遇着了邱氏,之后便情根深种,极少入她房中。好容易有孕,生下来却是个女儿。娉婷降生当年,宁靖河迎娶了邱氏,除非母亲逼迫到了一定程度,否则决不入她房中。邱氏过了三年方才有孕,却依然是个闺女。因姽婳生时难产,邱氏之后再未有孕,金氏这才有了禹明。 只是…… 宁姽婳忽悠着金氏,心中不由一叹。 就这脑子,想要正妻之位?下辈子吧。 ☆、五片花瓣 送走姬启恩与宁娉婷,宁姽婳的生活再次变得规律而平静。 她最终磨得母亲不得不暂时放弃了教她掌持中馈的念头。她习武正到瓶颈,一时间只专注于武功,无暇关注其他。她成日只在那萱草院里操练,把那十八般武器一一使过,依然不得要领。宁靖焰知道此时需等她自己开悟,也不着急,只捧了茶在一旁查看。宁姽婳练了几日,仍不得进益,终是急了。她索性丢开所有武器,使了套基础掌法。待使过了数遍、心情平复,她方拿了刀,正欲再试,不知何时进了屋的宁靖河忽然开口,道:“婳儿莫急,你且用那柄‘苍松刀’试上一试。” 宁姽婳不由微怔。那柄“苍松刀”乃是圣上的赏赐,更是父亲大破叛军的战利品,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乃是一把难得的宝刀。宁靖河将其赠予她后,她一直珍藏,从未使用。 “你用便是。”宁靖河道,“刀就是拿来用的,不必迟疑。” 宁靖焰先是一怔,而后面露恍然,道:“对,对。婳儿,你用罢。” 宁姽婳迟疑片刻,向泛菱稍一颔首。不过片刻,泛菱便捧回了一把宝刀。宁姽婳抽刀出鞘,细细一看,刀光雪亮、寒光铮铮,果然是宝刀。随意一挥,竟似劈开了空气般轻巧。她随意使了套刀法,心下愈发惊奇。她将所习刀法一一舞过,举止愈发轻盈随意,竟忘了突破瓶颈之事,只顾着一一舞将下去。使罢一应刀法,她犹觉不尽兴,索性横刀,随性舞了套刀法。待舞完,她周身已然大汗淋漓,双眸却格外明亮。 这时,她方才想起二位长辈,忙持刀告歉。宁靖河与宁靖焰相视一笑,大笑出声。宁靖河笑道:“婳儿果然是天生的武者。不仅突破瓶颈,境界更是大增。你方才那套自创刀法精妙无比,可有名字?” 宁姽婳含笑摇头,稍稍有些窘迫:“随性舞来罢了,婳儿已忘了招式。” 宁靖河目光炯炯,上下打量她许久,忽而叹了口气,敛了笑,转身离去。 宁姽婳满面莫名。映葭忽然小步跑了过来,低声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周身汗渍、狼狈无比,忙和师父道了别,自去洗浴。宁靖焰目送她远去,随意挑了把刀,舞了几式,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不像。毫无徒儿方才那浑然天成之感,反而处处滞涩,毫不流畅。 果然是天生武者…… 可惜,却是个女子。 * “宁二小姐,在下……在下心仪于你!” 宁姽婳暗暗皱眉。她的行动都如此隐秘了,这些人却总能找着她。府中恐怕还有家贼。 父亲已清了那么多次,居然还有? 她开始含笑有感情背诵邱氏制定的回复模板:“多谢公子厚爱,然而宁氏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德、言、容、功皆拙,承不起公子此般深情。还望公子莫再沉迷,另寻佳缘。” 那男子仍不放弃,伸手便欲触摸她手指。她忙向后一退,映葭上前一步,露齿一笑:“公子这是要作甚?” 男子忙收回手,讪讪道:“不、不做什么……” 宁姽婳心中呵呵,明面上还是有礼有节地辞别了该男子,在他痴迷的目光中款款离开…… 她觉得自己眼看便要疯了。出门随意逛逛而已,这都是哪里来的登徒子! 她命人查过了,没有人背后捣鬼、刻意坏她名誉,而这些男子的举动竟也经得起推敲。因此,他们真的只是因为她的主角光环,才会痴迷于她。 之前有一次,她被数个男子包围,忍不住爆发,将他们一通臭骂。而后,她差点没被亲生母亲罚跪到跪断了腿。之后,她就老老实实背诵模板,不敢再造次。然而,因为那次爆发,她“毫不知礼、不居于室”的言论甚嚣尘上。再然后—— 太子当众宣扬,他珍视此类女子。 之前景贵妃已然亲口告知了宁姽婳她不可为太子妃,而她本身也对此毫无兴趣。因此,她并未作出回应。只是京中到底又热闹了一回。事后再看,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竟又多了。 宁姽婳:…… 这万恶的主角光环! 其后数日,她闭门不出。终于憋不住出了门,又是一路遭人围堵。到了集市,她早失了兴致。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20 “泛菱,我都扮作了这个丑样儿,他们究竟是如何认出我的?” 茶楼之中,宁姽婳蔫蔫地捧了茶,小口啜饮。若不是有洁症,她恨不能整个人匍匐在茶桌上。躲避那些男子着实累人,她这个习武之人都有些难耐。 泛菱端详了片刻,摇头道:“连奴婢都认不出来小姐,他们究竟是如何认出来的?” 只有映葭立在一边,目光复杂、欲言又止。宁姽婳看不过眼,道:“映葭,你究竟要说什么?” 映葭幽幽开口:“小姐,您是乔装改扮了,我和泛菱可还是老样子啊……” 宁姽婳:“……” 泛菱:“……” 得,她们也真是过傻了,竟不如映葭通透了。 当即打道回府,三人都装扮了。再出门,还是被围堵。这次,映葭也不知为何,还是宁姽婳想明白了:“从宁府中出来的主仆三人,还是三个女子,能有几个?” 再下次,宁姽婳直接瞒了两个丫鬟,一人出了门。这次总算痛快玩了一回。然而下次再去,她依旧被人围堵。她百思不得其解,再一想——好嘛,她在胭脂铺抹了胭脂,而后觉得不喜,又用帕子拭了去。那些男子早就认得她的女红了。旁的不说,她绣着绣着出了神,总爱绣朵造型奇特的桃花。这臭毛病无论如何也改不掉。 因此……托主角光环之福,她只能乖乖待在宁家的地界了。本以为自家的庄子无事,她乘马车去了城外的庄子,不料刚去便撞见了一个表哥。而后,她一刻也未停留,立刻黑着脸回了宁府。 她也是怕了这主角光环了。 然而这几日,宁靖焰来宁府的频率渐渐降低。她数次问起,他只摇头皱眉。不几日,他正式和宁姽婳辞了别。 彼时,她只微觉不安。却不想,再见这位族叔兼恩师时……他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更未想到,她最终的的确确实现了横刀立马的心愿。只是,如若早知实现的代价是……她宁愿早早嫁人、苦闷一世。 * “兰儿回来了?”宁老夫人急急忙忙拄着杖出了屋,翘首相望,“她在哪儿?那个狐媚子可是又欺负她了?” 宁姽婳拉着弟弟的手,任他用小手摆弄她裙角,随口问道:“姑母最近过得不好?” 宁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自从那个狐媚子进了赵王府,你姑母哪得一天好日子过!回来了也好,我们母女俩好好聊聊!” 邱氏欲言又止,终究只是无奈摇头,暗暗对心腹丫鬟语兮使了个眼色。语兮会意,折身走开,着人往赵王府周旋去了。 原来先陈国公爷宁贵诚在时,宁府端的是一副家宅不宁的模样。那老夫人虽是正室,却被侧室摆了数道。她原本心性慈和,不欲与那侧室计较。直到失了大女儿宁静姝的性命,她方才发了疯,种种毒辣手段一尽使下,终于叫那侧室自寻死路。宁老夫人本有二女一子,失了大女儿,她更对幼女静兰疼宠无比,直把她宠出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待圣上赐婚进了赵王府,宁静兰与那赵王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不几日便要往娘家跑几次,直到怀了孕方才好些。也亏得她心性不坏、陈国公府又颇得圣上恩宠,否则,她早被赵王爷休弃个百八十次了。 不一会儿,管家便领了宁静兰进来。那宁静兰孤身一人,身段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一见母亲便嘤嘤哭出了声。宁老夫人心疼不已,忙上前抱了她,细声细气地安抚。宁姽婳见她们母女说话说得投入,只得搂了弟弟,无奈地看向母亲。邱氏朝她无奈一笑,以口型示意她离开。 宁姽婳撇了嘴,领了宁禹明去玩耍。这对母女见面也真真是感天动地。至于那位三十二岁的女儿回门所带来的诸多麻烦,只能由她同样三十二岁、甚至还小她几个月的嫂子来解决了。 宁姽婳有些心疼母亲,却也清楚自己能做的有限。此刻,她只需理陪弟弟好好玩闹,并着人管住金氏。宁娉婷出嫁不久便是新年。等到年后,她归家了几年的奶娘徐嬷嬷总算要回来了,正好替她看住愈发不老实的金氏。邱氏治家颇有手段,府中人都知晓分寸。该做的、不该做的,他们心里门儿清。 至于其他…… 宁姽婳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弟弟的头。 “姐姐年后便要离京数月。明儿无论如何,也不能气到母亲,可记住了?” 宁禹明伸手捂住头,不满地撒娇道:“自然记住了!姐姐你叮嘱了九次了!” ☆、六片花瓣 宁老太太和她心肝宝贝女儿聊了半晌。到了晚间,她不得不劝女儿回赵王府,以免真的得罪了赵王爷。无论陈国公战功多高,赵王爷都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得罪不起。宁静兰依依不舍地走了,宁老太太免不得长吁短叹了半晌。见此,邱氏松了口气,转身便去捉女儿。 宁姽婳终究还是没躲过,不得不随母亲研习起了掌持中馈之际。好在她穿越前数学不错,又在现代经历得多了、心思活络,学得很是顺利。邱氏只道女儿天生聪慧,惊喜之余,对她的看管也就松懈了。不料宁靖河转头便要带女儿离京半年,陛下竟也准了假。邱氏担心之余,又整日拘着女儿问这问那,唯恐她心思野了,日后不好婚嫁。 却说那宁娉婷出嫁已有半年,姐妹二人通信频繁。宁姽婳知晓宁娉婷虽始终未与夫君同房,明面上却颇受宠爱。因此,宁娉婷这新妇也就也得了公婆的宠爱。王妃甚至已将部分管家权利交予了她,教她只管大胆去做,出了事婆婆替她担着。宁姽婳松了口气,稍稍放了心,却也始终对那姬启恩耿耿于怀。 她穿越十一年有余(虽说她年后便是十三虚岁,实际也不过十二周岁出头),竟从未离过京城,也算是穿越女中的一朵奇葩了。过了年他们便要出发,她不知父亲为何要带她出京,甚至不知父亲要带她去何处、又要做什么。宁靖河专门敲打了府中下人,三令五申,教他们务必瞒住小姐离府的消息,不可让任何一个外人知晓。父亲口风这样紧,反而挑起了她的兴致。 然而,她再如何也未想到……父亲竟会将她,带到了那里。 * 无论年后如何,年也是照样要过。邱氏带了宁姽婳,将过年一应事务打理妥当。宁姽婳虽不甚情愿,到底还是认认真真地做了。她也是想通了,她到底已不是小女孩儿了,再过两年行过及笄礼便可许配人家。再如何,也该让母亲放心些。 验过了收来的年例、祭祖的一应物件,她随母亲进了库房,挑选礼品。宁姽婳也是初次进府中库房,不由被那诸多财宝晃花了眼。邱氏不由取笑了她半晌,而后再一一教她如何品判物件好坏、不同等级的人家该以何等礼品、礼节相待,一说便说了半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21 日。宁姽婳听得认真,不时质询诘问,终是懂了个通透。邱氏满意非常,特意拣了套圣上赐下的首饰与了女儿,以示嘉奖。 除夕,宁氏一族的祭祖仪式办得格外宏大。宁靖河德高望重又深得圣宠,他们一房所要担的事务自然也就多了。祭祖之时,宁姽婳刻意寻了半晌,竟始终未寻到师父踪迹。 仪式过后,邱氏带了宁姽婳与一众妯娌攀谈。宁族内部素来和睦,几个婶婶上来便调笑了宁姽婳半晌。宁姽婳也不害臊,直接调笑了回去,而后便与她们笑做了一团。谈笑间,她故作不经意地问宁靖焰的嫂嫂叶氏:“怎不见靖焰族叔?” 叶氏一怔,叹了口气,道:“靖焰去了边关了。也是,他一身武艺,留在京中也是浪费。” “靖焰去了边关?”邱氏也是一怔,“怎未听靖河提过?” 叶氏摇摇头,低声道:“我听闻,他并非普通将士……我们心中有个谱就是了,不可过多宣扬。” 宁族世代为官,族中妇人虽也有多嘴多舌的,却也知道分寸。如今族中子弟宁靖河蒙受圣宠、功名赫赫,族长宁贵泽反而屡屡教族内不可骄奢、莫惹事端,以免乐极生悲。这帮妇人虽难免对邱氏有讨好之意,却也不求她真替她们某些什么福利。 恰在这时,宁贵泽沉着脸走了过来,沉声道:“你们胡说些什么?焰儿去了边关为国卖命,你们却在背后多嘴多舌?” 如此景象,一群妇人却笑作了一团,道:“族长大人莫要误会,我们这帮小女子(老妇人)不过胡说罢了,哪敢多嘴?” 宁贵泽依然满脸严肃,宁姽婳咯咯笑着从堂姐身后钻出来,脆生生喊了句“叔爷爷”。宁贵泽素来宠爱这个侄孙女,终于没绷住,“噗嗤”笑出了声,诘问道:“我这个族长还有没有威仪了?嗯?” 一众女眷齐齐道:“没有!” 宁贵泽失笑,摇头道:“唉、唉,如此,我这个老头子还真是失败啊。” 宁贵泽却是宁姽婳祖父宁贵诚的弟弟。虽未能承爵,他却颇得族人信任。前任族长宁贵诚阵亡时,宁靖河年方十五,便央求叔叔担了族长之位,自己一头扎进了战场。宁贵泽本不喜欢这个侄子,后见他一介少年浴血沙场,倒是转而对他赞赏不已,连带着爱屋及乌,对他儿女也疼爱有加。他虽一生未得一官半职、性子又诙谐,却是在宁族风雨飘摇时除了关键作用的。因此,虽然宁氏一族中任一小童都敢与他调笑,他却真真正正是在族中说一不二的。 虽然如此,他属意的下一位族长却是个闷罐子。宁族是武学世家,这位宁靖业却是个读书人,而且颇有些文名。宁贵泽正和女眷嬉笑,宁靖河与宁靖业却在这时走了过来,并将他拖去了一边。宁姽婳心中隐隐有些预感。看三人口型,他们似乎在说“婳儿”。 宁姽婳敛了心中异样之感,转头,又与女眷笑作了一团。宁禹明正和堂兄弟玩闹,她看了几眼,不由低笑出声。无意一瞥,她似乎窥见有什么泛着银光,细看却又不见。似乎……是一个堂弟书童身上的? 她漫不经心多看了那书童一眼,心下陡然大惊。不顾面露讶色的一众女眷,她迅速弯腰,竟生生扯坏了裙摆,而后抬步直直冲向弟弟。冬日,女子一向裹得多。她因习武,身子格外强健,也就穿得轻便,跑起来格外迅猛,邱氏根本拦她不住。不过瞬息,她冲至弟弟身侧,一掌直击书童手腕。书童虽下手狠厉,却到底年幼。宁姽婳心中焦急,下手几乎使了全力。书童手臂折至一边,竟生生脱了臼。那刀脱手,直直袭向了另一个堂兄。宁姽婳忙伸手去捉,那堂兄却微一侧身,拔下发间木簪,只轻轻一拨,便将那短刀拨至了一边。宁姽婳大松了一口气,忙转身,心中登时大定。终究是武学世家,那书童已然被她一众堂兄弟制服。她刚想伸手拭去额头冷汗,书童的主子自惊吓中回了神,一时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打。宁姽婳忙拦了他,好说歹说,那人才不情不愿地收回了手。 一时,祠堂内寂静无声。 一众女眷这才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了神。邱氏连忙上前,示意丫鬟拿了斗篷裹了衣冠不整的女儿,带她下去更衣。自己则搂了呆愣的儿子,抚着背细声安慰。宁禹明年幼,呆愣了片刻,终于回过神来,不由抱了母亲大哭起来。一旁的金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安慰。宁靖业沉了脸,命宁靖河带人将书童押解进官府,自己则安慰受惊的族人,主持乱局。 泛菱映葭服侍宁姽婳更衣,心中犹然后怕不已,不由道:“小姐,还好你反应快,否则小少爷今日恐怕……那书童是甚么人,居然带了刀进入祠堂,还、还专挑小少爷下手……” 宁姽婳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早已一身冷汗。她急急忙忙更了衣,抱了手炉取暖,心有余悸:“我看见他身上有银光……虽与银制之物在阳光下反射的光芒相近,我却是见多了刀的。那刀是把好刀,光也不同……还好明儿无事。快,我们去看看明儿,他必然吓坏了!” 果然。宁禹明一见她,便伸手要她抱,呜呜咽咽地谢谢姐姐。宁姽婳有些好笑,口中道:“男孩子家家的,哪有这么爱哭的。”手上动作却轻柔无比,心中更是庆幸不已。金氏立在一边,也是后怕不已,口中不住地道谢。宁姽婳知她真心疼爱儿子,安慰了弟弟片刻,便让她带弟弟回去。终究是受了惊,还是回去歇歇好。 见禹明离开,几个堂姐妹凑了过来。她们也是庆幸不已,这个夸她反应快,那个心疼年幼的禹明,更有脾气火爆的恨不得把那个书童挫骨扬灰。与她们说了片刻,宁姽婳总算真正定了心神,重新笑了开来。见此,姐妹几个暗暗松了口气,转开了话题。 有宁靖业和宁靖河在,众人心中有底。不过片刻,祠堂中又是一片和乐。因此,也无人知晓…… 祠堂不远处,少年饶有兴致地玩弄着匕首,道:“那个宁二小姐果然胆略过人。” 身旁笔直矗立的男子沉默片刻,道:“殿下,我们该走了。” 那“殿下”擦拭着匕首,笑道:“在这魏国待了这么久,也确实该走了。只是……乌陌尔,你说你我二人,究竟能否得到这宁姽婳呢?” 乌陌尔沉默片刻,道:“殿下,您若当真倾心于她,亦可求魏国皇帝和亲。” “可我就是……不想对那老匹夫折腰啊。”“殿下”起身,将匕首收起,笑道,“走罢,乌陌尔。” “一个女人而已。你我二人,谁能抢到算谁的。”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在据说很涨收鞭腿榜只涨了七个收,虽然我的完结v到现在也没挣到多少钱,但我还有每章都按爪和学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22 业繁忙偶尔来围观的小天使们qwq为了你们,我也要把这本书写完! 这两天懈怠了一下,存稿停在了32。竹子要继续努力惹!另外,隔壁的衍生综穿《综穿之它是第三者》也在连载,更新速度比这本慢(因为没有存稿),无聊可以去看看~ ☆、七片花瓣 事关自己子女,吃罢年夜饭,宁靖河很快便得知了那书童身份。原来那书童竟是简岭妾室之子,也即简弘亦的庶出弟弟。当年那简弘亦设计女儿、用心险恶,宁靖河怒不可遏,稍稍使了些虽不可明说、却也无可厚非的手段,挖了简家不少黑料。圣上震怒,将那简岭一家老小流放南疆。然而不料,简岭这个不受宠的庶出儿子,竟寻机留了下来,并成了宁家子弟的书童。 既是简家的儿子,刺杀宁禹明的原因也就昭然若是。听罢下属传来的审讯结果,宁靖河面色铁青。他沉声道:“薄虎有甚反应?” 下属道:“薄大人让属下转告将军,此事必不会损害二小姐名声。” 宁靖河冷笑道:“看来,他是审出什么了。那小子果然知晓简弘亦陷害我女儿的事。薄虎是不会乱说,却一定会告知他那个儿子。薄府可乱得很,人多口杂,谁知道会传出什么来。” 下属迟疑道:“那属下……” 宁靖河沉吟片刻,起身道:“那薄虎素来多嘴多舌,却还算知道点分寸。你回去告诉他一声,慑于我名声,他自然不敢说出去。此事涉及简家,他必然要上报。到时,我寻机敲打他一番,也就够了。” 下属点了头,忍不住道:“这京中诸事当真混乱没趣,属下竟有些想念边关了。” 宁靖河并不应声,只略一扬手。下属退下后,他径自转身,入了内室,缓缓长出一口气。 边关…… 再过两年,甚至不到两年,他便是再不情愿…… “夫君?” 邱氏走进内室,恰好看见丈夫阴郁的面色,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宁靖河回神,见是妻子,面色渐渐舒缓。他温声道:“明儿如何了?” 邱氏轻笑着道:“金氏带他去玩儿了。明儿性子本就略显软弱,这一吓便哭了半晌,还是婳儿把他劝好的。好在他喜欢今晚的菜式,吃了片刻便被婳儿逗乐了。” 提及最宠爱的女儿,宁靖河笑出了声:“果然是婳儿。” 邱氏面色微变。迟疑片刻,她道:“你当真不愿告诉我……你到底要带婳儿去哪儿?” 宁靖河面色微沉,摇头道:“阿雪,你只管信我就是。” 邱氏欲言又止。宁靖河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不必太拘着婳儿……她终究不是寻常女子。” 邱氏叹道:“只是婳儿转过年便十三了,你可有中意的人家?依妾身看,如今京中男子怕是没有不钟情婳儿的。只是妾身看来看去,竟没有一个入眼的。” 宁靖河低笑,不予置评。宁娉婷那门亲是邱氏定的,她也因此自责不已。如今为婳儿挑选夫婿,她自然是慎之又慎。他心中苦涩,面上却愈发柔和,换着花样哄得妻子开怀而笑。如此,他方才开口:“阿雪不必忧心婳儿的亲事,为夫心中有数,定不会委屈了婳儿。” 邱氏微怔,而后一笑:“好。” * 这个年过得也是热闹无比。宁姽婳心中有事,过完元宵的生辰便悄悄出了府。 “您居然真的单刀赴会了,宁二小姐。” 宁姽婳挑眉:“否则?我不一人前来,莫非还要教我父亲与我一队(古军队编制,五十人)兵士?” 楼宿笑道:“只是在下未曾想到,二小姐竟真的对我毫无防备。” 宁姽婳冷笑道:“毫无防备?”她伸手扯开褙子,昂然道:“我又不蠢,怎会当真毫无防备便来见你这不明不白之人?” 原来她竟藏了数柄寒光凛凛的刀剑出府。这众多刀剑少说也有数十斤,她一个十三岁少女竟毫无艰涩之感。楼宿衷心感叹道:“果然将门虎女。近五年不见,我本已为二小姐愈发倾城的容颜所撼,不料小姐武功竟也大进。” 宁姽婳懒于与他虚以委蛇。她也不避讳,松开扯着褙子的手,当了他面取下一根银簪,放入茶水中。见银簪并无异状,她方才浅啜一口茶水,道:“阁下有话直说便是。那夜之后,你杳无音讯五年,我父亲也查了五年,竟毫无所得。不知楼公子究竟意欲何为?” 提及“毫无所得”,楼宿眸色转深:“小姐误会了,我确实对小姐样貌赞叹不已。我楼宿行走各地多年,甚么人未曾见过,却从未见过……”他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宁姽婳:“能美过我的人。” 宁姽婳轻哼一声,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楼宿笑吟吟道:“不过是多年未见、邀请二小姐一叙罢了,二小姐不必紧张。” 宁姽婳轻啧了一声,抬眸看他:“你再绕下去,我便真的走了。” 楼宿满面苦恼地揉揉额头,道:“既然如此,楼某直说便是。若我消息无误,宁将军打算携您一同出京?” 宁姽婳面不改色:“我都未曾听过,你从何处听来的?” 楼宿笑道:“看来是楼某消息有误了。楼某还以为,宁将军犯了什么事,要拖家带口地避祸呢。” 宁姽婳道:“哦?说来听听。” 她也并非起了兴致。她虽不知父亲目的,却也确信他决非为避祸而带她远行。今日应邀前来果然是错了。 楼宿笑而不语。宁姽婳瞥了他一眼,低了头,细细欣赏手中的茶具。屋中一时寂静无言,她也不急,安静地等待对方开口。偏偏对方也铁了心,自顾自埋头吃茶,一副拒不合作的模样。 宁姽婳眸色微暗,放下茶盏,取了帕子,拭去了唇角茶水。那楼宿眸光一闪,正待她开口,却见宁姽婳从怀中取了针线,对着帕子比了半天,而后竟开始绣桃花。他按捺着性子等了半天,眼看着她手指翩飞,终于忍耐不住,开口叹道:“宁二小姐,这还是楼某第一次比定力输与旁人。” 宁姽婳心中暗暗发笑,随口道:“那你先前的对手当真是够弱的。” 楼宿叹道:“我也希望如此,可惜不是。” 宁姽婳手下动作不停,悠悠然道:“你心中急切,自然赢不过毫不在意你言语的我。说罢,你准备了何等言语来挑拨我与我父亲?” 楼宿笑出了声:“原来二小姐已经猜到了,看来楼某今日是多此一举了。” 宁姽婳手中针线翩飞:“我父亲虽告知我他‘毫无所得’,我却能猜到,他必然查到了什么。五年不见,恐怕不是你不想见我,而是根本无法踏入京城半步罢?那末今日,你又是如何进的京?” 楼宿轻抚额头,低笑出声:“果然瞒不住二小姐。我今日进京,也是孤注一掷。进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23 京前,我已知今日必将失败,却仍想试上一试。不料,二小姐竟比我所料想的还要聪慧。” 宁姽婳绣完最后一针,咬断线头,头也不抬地道:“你若聪明,便该真正孤注一掷,我一进门便直接挟持了我。” 楼宿笑容一滞:“二小姐真是……您明知我此番进京根本带不进几个人,楼某又手无缚鸡之力,根本赢不过您。” 宁姽婳轻叹:“我不知你究竟为何人,也无意探知。我今日前来,也不过是劝你一句——莫要因一己私欲,毁了天下人安宁。” 楼宿面色微变。 宁姽婳确实不知他身份,但她确信,父亲的敌人必然不是什么好人。堪与父亲为敌者,无非是些乱臣贼子。至于之前那个简家……如若不是他们确实在晋王叛乱中背后插了当今圣上一刀,父亲也不会下死手。 至于父亲为何留了这楼宿五年……或许是找不着把柄,或许是留着一锅端,谁知道呢。 宁姽婳轻叹一声,收起针线并帕子,道:“我不知你究竟是何身份,我也懒于理会你究竟意欲何为。只一句,你若与圣上为敌,便是与陈国公为敌,也就是与我为敌。” 顿了顿,她露出一个微笑:“我知你今日意图。佯作劫持了我,诱我父亲前来,而后寻机刺杀?然而,你们拼尽全力带进京城的人恐怕连我都困不住,又遑论我父亲。”她起身,本一片平静的双眸缓缓染上极淡的笑意:“我奉劝你,不要垂死挣扎了。圣上仁慈,不会伤你们性命。与其继续这般躲躲藏藏,向皇上投诚、换个太平日子,岂不更好?” 楼宿摇头一笑:“果然瞒不过姽婳小姐。只是……二小姐不知,无论如何,皇帝都饶不了我们的。“ 宁姽婳微一皱眉,不再停留,径自向外走去。 “既然如此……道不同,不相为谋。” “告辞,楼宿。” 楼宿沉默。直至那道浅灰色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他方才缓缓移回视线,低声唤道:“阿甲。” 一个黑衣男子无声无息地从暗处走出,单膝下跪:“属下在。” “都撤出来了吗?” 男子沉默了片刻,道:“带进京城的五个人,逃出了两个。” 楼宿合眸,缓缓长出了一口气:“果然低估了宁靖河。” “主上为何不直接截了那宁姽婳?宁靖河如此宠爱她,或许……” 楼宿低笑:“你以为我没想过?只是意料之外,五年不见,宁姽婳武功精进至此。截走她并不容易,伤了她更是麻烦。她太过警觉,连下药都无从下手。如今我们又身在京城,着实不占优势。” 阿甲迟疑道:“换而言之,我们……无功而返?” 楼宿缓慢地点了点头:“不仅如此……趁宁靖河还没动手,通知监视国公府的人尽数撤出。” “他们恐怕……早就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龟速涨收……可能这本节奏真的太慢了? 在写30~40剧情爆炸这一部分,然而……真的好难写…… 顺便一提,我自己写的时候留了个没啥用的小标题,110序章,1120初显锋芒,2130波澜骤起,3140惊涛骇浪。换而言之,我在写一个小高/潮,一个要了命的难写的小、高、潮。 ☆、八片花瓣 宁姽婳自觉自己终究是个女儿身,将一切告知父亲后,她便回了房,毫不关心此事前因后果。就算知道了也是徒增烦恼,身为女子,她终究是帮不上忙的。与其关心这,倒不如好好准备数日后的离京。 离京的日子已然定了。清明祭礼结束,他们便打理行装,第二日清晨离京。宁姽婳问过了父亲,只说带些随身用品即可,其余他自会教人准备妥当,再多的便不肯说。宁姽婳摸不着头脑,索性也不再问。待她将泛菱映葭塞进包裹的东西取了出来,她不由笑出了声:“准备这许多首饰作甚?” 泛菱咬着唇红了眼不说话,映葭微微偏过头,委委屈屈地道:“老爷不许我二人跟了去也就罢了,连首饰都不让小姐带。虽不知您要去哪里,不带首饰总是叫人笑话的。我们替您藏起来,不叫老爷发现就是了。” 宁姽婳一时失笑。她将首饰放回首饰盒,笑道:“我知你二人舍不得我,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爹爹这般嘱咐自然有他的用意,你们听从便是了。离开几个月便了,不必担心。正好,你们去府中四处瞅瞅有没有中意的男子,泛菱也快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泛菱脸一红,嗔道:“小姐又在说胡话了……当真不带首饰?那带哪几套衣物?”她开了衣柜,口中嘟囔:“去年冬天格外的冷,如今都正月底了还冷得很,也不知到时会不会暖和些……小姐,这身衣裳带不带?” 宁姽婳哭笑不得:“泛菱急什么,清明还早,那几身我还要穿呢。” 按住了丫鬟,宁姽婳拿了刀,径自步入萱草院,一招一式细细操练。正满身大汗,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婳儿,试试这个。” 两根细长物件破空而来。宁姽婳微怔,伸手接住,随手挥舞两下,道:“爹爹,你何时来的?” 宁靖河抛来的竟是对钢鞭。鞭乃十八般武器之一,有软硬之分。软鞭为皮革所制,硬鞭则由金属制成。只是二者皆是无刃之兵,只可靠蛮力取胜,轻易伤不得对手性命。正因此,宁姽婳初习武时,宁靖河替她挑了软鞭,免得她下手没个分寸,误伤人命。不过后来,在宁靖焰的悉心教导之下,宁姽婳也算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了。 见父亲不答,之时含笑点了头,宁姽婳也不再问,持鞭操练起来。然而于她而言,钢鞭着实太过沉重,使起来绵软无力,毫无气势、更无威力。不出几招,宁姽婳已然支撑不住,丢了双鞭大口喘气。 宁靖河轻叹:“到底是女孩子,气力有限……也罢,试试这个。” 这次,他抛来的却是柄长刀。宁姽婳眼眸一亮,接了长刀,正待开口,便听父亲轻笑一声,道:“婳儿果然还是喜欢使刀?” 宁姽婳笑道:“刀劈起来爽快,婳儿喜欢。” 宁靖河颔首,转身离开。宁姽婳微怔,看看他背影,又瞧瞧手中长刀,一时竟不知是否该继续。 思考片刻,她拾起两根钢鞭,连长刀一同放回落兵台,心下稍有些怅然。 十八般武器,有些定要在马背上方能显出风采,譬如长刀、戟。可惜,身为女子,她怕是永远不会有纵马驰骋之日了。 萱草院房屋极其宽敞,宁府又专为二小姐练武做了改造。宁姽婳发了会儿呆,拿了弓箭,随手一射,正中靶心。 她弃了长弓,心中莫名气闷。索性拔了刀舞了套刀法,方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24 才稍稍舒心了些,转去侧室梳洗不提。 * 一转眼,便是寒食节了。按说这日不该生火,奈何泛菱揉了眼推门一看,不由惊讶出声,转身唤来映葭。映葭迷迷糊糊看了一眼,立刻便清醒了,道:“我说昨夜怎的这般冷,原来竟是下雪了!快为小姐备个暖炉去,莫教她着了凉。” 泛菱拉住她,犹豫道:“可今日是寒食节,不该生烟火……” 映葭皱了眉,道:“看这势头,后日雪多半也化不掉……” 泛菱眼睛一亮:“小姐是不是不用走了?” 映葭摇头:“老爷早早便向皇上告了假,轻易不会反悔。况且小姐期待了这许多天了,我倒宁愿她能去成。” 说话间,宁姽婳已是醒了。她抱了被子,在里间唤两个丫鬟的名字。泛菱忙去打了昨日剩的热水,细细替她梳洗。映葭则找了厚衣服出来给她裹上,顺便换了床更厚的棉被。 宁姽婳并不怕冷,只是这天冷得邪乎。昨日还艳阳高照,晚上却下了雪。此刻雪还未停,府内早有仆从扫雪,宁姽婳正待前去蔓草院请安,便见邱氏身边的小丫鬟泳兮踏雪而来。泛菱连忙将她迎进屋、递上热茶。泳兮脸冻得通红,她跺去脚底的雪、搓了半天手方才说出话来:“二、二小姐,夫人说,今日雪大,二小姐不必请安,蔓草院稍后便将早膳送来。老爷说,今日天冷得过分,宁府今年就不过寒食节了,正常生火就是。”、 宁姽婳微讶:“不过寒食节,族长是否会不悦?” 泳兮笑了下,揉了揉红红的鼻子,道:“族长昨日便怀疑要下雪,早早打发人通知了族内。说是如果今日冷得厉害,寒食就不过了。便是老祖宗们看见儿孙为个寒食节病倒一大片,也是不开心的。” 宁姽婳一笑:“好。泳兮,你歇会儿再回去,先暖暖身子。对了,你可用过早膳了?” 泳兮点头,诉苦道:“我们吃的是昨夜留的点心,冰冰凉凉的根本吃不下。吃了以后,更觉得冷了。” 宁姽婳笑道:“正好,方才泛菱映葭也和我抱怨呢。待会儿早膳送来了,你在这儿吃些点心再走。” 泳兮吃了一惊,倏地站起身,忙道:“二小姐折煞奴婢了,这、这……” 泛菱笑着按下她,道:“不必客气,待会儿和送菜的人说一声就是了。” 不过片刻,蔓草院的小厮便提了食盒过来,行了礼后一一摆好。他笑道:“二小姐慢用。另外夫人说,澧兰院服侍的人少,等小姐用完,小人直接将碗筷带回蔓草院清洗便是,也好少些麻烦。” 宁姽婳看了眼泳兮,笑着道:“你不必等了,我要留泳兮聊会儿天,待会儿直接让她带回去便是。你替我和娘亲说声,泳兮过会儿就回去。” 小厮也冷得很,想在澧兰院多待会儿,暖暖身子。闻言,他多少有些不情愿,然而泳兮的怕冷在蔓草院也是出了名的。他看了眼露出歉意笑容的泳兮,无奈一笑,道:“那就麻烦泳兮了,小人告辞。” 菜式很丰盛。为了御寒,确实该多吃些。四个小姑娘围了一桌,笑闹着吃了起来。泳兮本还有些拘谨,渐渐也就放开了。三个丫鬟已多少吃了点东西,腹中不饥不渴,只求口热食御寒。如此,桌上的菜刚好够四人食用。一扫而空后,泳兮收了碗筷,正想离开,映葭塞给了她一个小暖炉。 “这……” 宁姽婳笑道:“拿着便是,我这儿不缺这种小物件。” 目送那个略显瘦弱的身影远去,泛菱托腮,道:“小姐,若不是知晓您和夫人关系好,我真要怀疑您是不是刻意拉拢这个泳兮了。” 宁姽婳失笑:“哪有这么光明正大拉拢人的?况且,你们不也很同情她的吗?” 二人沉默。 片刻之后,映葭叹了口气:“每次看到她,便觉着自己真是好命。虽生于贫寒之家,却到底平平安安地长大了;不得已卖身为奴后,还遇上了小姐这个主子……” 宁姽婳叹了口气:“待你们有了心仪的男子,我便替你们销了奴籍,给你们丰厚的嫁妆,让你们风风光光地嫁人,再不为奴。” “那不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吗?”映葭连忙摇头,“奴籍不奴籍只是一个名头罢了,奴婢倒觉得这样挺好,不必改。” 泛菱只是叹气,却不说话。 三岁被拐,六岁进了青楼,险些被人虐待致死……若不是邱氏无意间见着了衣不蔽体、拼命奔跑的她,或许,世上早已没有泳兮这个人。 如今虽已堪称盛世,却总少不了黑暗。 忆及那次帮助父亲解决的人牙子团伙,宁姽婳不由暗暗叹息。 她潜伏于那些被拐的姑娘中多日,也算是亲身体会到了其中的残忍乃至泯灭人性。一日三餐极其简陋,动辄便是打骂、弓虽女干,那些姑娘都面带菜色、眼神空洞。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按捺住拔刀而起的念头。幸好一路食物还算充足,他们并未以人肉充饥。否则,宁姽婳拼死也要与他们斗上一斗。 ☆、第九朵烂桃花? 宁姽婳一去,便是大半年。归来之时,她并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瘦了些、长高了些,一双干净剔透的黑色双眸熠熠生辉。 只是,关于他们到底去了何处,宁靖河与宁姽婳皆守口如瓶。宁靖河仅仅笑着感叹了一句:“婳儿天生丽质,那样毒的日头都未令她黑上一丝一毫,可见老天也是怜惜婳儿的。” “所以姐姐,你和爹爹到底去了何处?”宁禹明不依不饶。 宁姽婳绕了半天,就是不肯说。她笑着抓了把雪,轻轻按在宁禹明额头上,道:“明儿傻乎乎的,我就是不说,你能奈我何?” 宁禹明有些郁闷,低头玩袖子,不说话了。 “明儿,”宁姽婳笑道,“先生教到何处了?” 宁禹明虽不喜习武,读书倒是聪慧。宁靖河曾感慨,自己原本也只想做个文官,只可惜最后阴错阳差。宁姽婳知晓这并非吹嘘。晋王之乱前,宁靖河乃是京中有名的少年才子,一心只想以文辅君。如今虽已功成名就,他心中始终有些遗憾。也因此,他对独子格外严格。 然而…… 宁姽婳轻叹。 “我‘消失’了这许多日子,京城的男子也该忘了我了……出去走走罢,这次也该太平了罢。”聊了片刻,宁姽婳道。 泛菱略有迟疑,映葭却是兴奋不已:“好!奴婢去准备!” “明儿也要一起去!明儿可以保护姐姐!”宁禹明满面严肃。 宁姽婳笑了:“好好好,一起去。” 已是农历十一月,京城颇有几分萧瑟。初雪尚未融尽,街道上并无多少人。宁禹明没走几步便冻得抖抖索索,只得不停跑跑跳跳。宁姽婳含笑跟在他身后,目光不动声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25 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离京不过□□个月,她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变的自然不是京城,而是她。 宁姽婳稍稍有些怅然。 明儿跑到一个糖画摊前,便留着不肯走了。他要了个鸟儿,举着欢呼了半晌,方才小心翼翼开始啃食。宁姽婳便在隔壁摊买了个糖葫芦。逛了半晌,宁禹明要去书铺瞧瞧新到的书籍,宁姽婳想去布庄看看新到的布料,二人便分开了。宁姽婳犹自有些担心,让泛菱与书童一同跟着弟弟,自己身边只留了映葭。 进了布庄,宁姽婳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没找见中意的,便叫映葭离开。叫了两声不见回应,宁姽婳心中一惊,下意识按了按腰间藏着的短刀。凝神四看,不知何时,布庄中已无一人。她沉了脸,转身向外走去。 “二小姐不必急切。二小姐消失了八个多月,京中男子怀念得紧。方才他们已得了消息,必要来堵你。小姐不如暂且随孤离开,孤必将二小姐平平安安地送回宁府。” 宁姽婳面色一沉,转身向后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男子,剑眉星目,似笑非笑,一身气度非寻常人家可比。宁姽婳一眼便认出了这人,心下了然,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民女宁氏见过太子殿下。” 她犹然记得,景贵妃特意提醒过她,太子对她有意。只是太子前年已然大婚,如今再来找她…… “在孤面前,二小姐不必多礼。”姬鸿轩微微眯起双眸,站起身,试图扶起宁姽婳。宁姽婳连忙自己起身,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 姬鸿轩面色微沉。宁姽婳只是微笑。 “宁二小姐可还记得,你我初见那日?” 宁姽婳微微一怔,而后笑道:“您不说,民女都忘了。” 也是孽缘。 她那时九岁,悄悄出了府玩耍。因担忧被人认出、再出乱子,泛菱给她雇了轿子。不一会儿,宁姽婳在轿中瞧见了爱吃的点心,便支使丫鬟去买,自己在轿中等着。正无聊,突然有一人从窗户跃进轿中。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涌入鼻中。 “叫轿夫走。” 男子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宁姽婳看了眼抵在自己脖颈上沾满鲜血的刀刃,暗恨今日出门未带刀刃,只得喊道:“轿夫,不等了,走。” 轿外传来轿夫的声音:“小姐,去哪儿啊?” 男子低声道:“城外,快!” 宁姽婳感到这人的拥抱又紧了些,忙道:“去城外,走快点儿,我多给你些银子!” 听到“银子”,轿夫一乐,忙抬起了轿子。男子稍稍松了口气,放开宁姽婳,坐到了一边。 走半晌,男子伤口未愈,血色滴滴答答汇作一片。轿子颠簸,这样下去,他的伤只会进一步恶化。 宁姽婳默默叹了口气。 当真是无妄之灾。 她已然悄悄打量过了这人。他身上看似满是鲜血,实则只有左臂受了伤。看这出血量,再颠簸下去,这条手臂绝对是费了。 她摸出帕子,径自向他靠近了一步。他立刻抬头,眸中满是警惕。 “别急,我替您瞧瞧伤势。” 再怎样,替他绑紧手臂上方,减少动脉出血还是做得到的。 这人不认识她,她却是记得他的。 毕竟,今上最宠爱的儿子、当朝皇太子,哪怕她只见过一次,也必然记得牢固。只是这人不一定能记住无数莺莺燕燕中的她。 “太子不必担心,民女乃是陈国公的二女儿。宁氏虽不懂医术,多少也是将门之女,稍稍缓解伤势还是可以的。” 姬鸿轩微微眯眸:“宁靖河将军的女儿?那个传闻中倾城之姿的宁二小姐?” 宁姽婳微笑:“正是。” 姬鸿轩凝神看了她片刻。良久,他缓缓长出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不过如此……你看吧。” 于是,姬鸿轩在城外兵士的帮助下下轿时,左臂上多了一个绣了桃花、系成蝴蝶结的手帕。 丢给战战兢兢的轿夫一锭银子,姬鸿轩沉声道:“令尊很快就到,你是留在此处,与宁将军一同回府,还是让这个轿夫送你回府?” 宁姽婳看了眼染满鲜血的轿子,叹道:“不叨扰太子了,民女现在便走。” 天色还早,太子和爹爹多半还有要事,她不应打搅。 当朝太子遇袭……这等大事,不是她一个小女孩儿能掺和的。 她抚了抚衣物上的血色,有些无奈。 那日过得狼狈。她令轿夫直接将轿子抬到了澧兰院,匆忙换了衣裳,再叫人去寻泛菱映葭。而后,她便将此事忘了个干净,直至景贵妃提起太子意愿,她才想起了这事。 如今,姬鸿轩再提起这事…… 宁姽婳微笑道:“太子谈及此事,可是怀疑民女与那次刺杀有关?” 姬鸿轩移开视线:“已过了四年,自然不是为了这事。” 宁姽婳满面天真:“还好太子那日无事。民女听闻太子妃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您夫妻二人琴瑟和睦,民女羡慕得紧。” 姬鸿轩笑了一声:“才女……” 轻蔑之色太过明显。宁姽婳只做不知,笑道:“那就叨扰太子了。太子打算如何送民女回宁府?” 姬鸿轩道:“孤的马车,无人敢拦。” 宁姽婳笑容微滞。 若被人瞧见她上了太子的马车…… “多谢太子美意,民女的弟弟还在书铺玩闹,民女先去……” “他已经被孤的人送回宁府了。”姬鸿轩凝视着她,唇角缓缓扬起,“怎么样,还有什么理由吗?” 宁姽婳面色微沉:“男女授受不亲。” 姬鸿轩笑道:“若是你那些苍蝇一样的爱慕者知晓,你成了太子的女人,他们自然会退散。这样,不好吗?” 赶跑一群苍蝇,换来一头老虎? 宁姽婳笑而不语,转身翻看布料。 “孤府中有几匹西域的布料,很是珍奇。你若喜欢,便拿了去。” “多谢太子美意,民女不缺衣裳,只是随便瞧瞧。” 不过片刻,布庄门外便传来了喧哗声。宁姽婳凝神听了听,正是她那些所谓的追求者。她面沉似水,转身欲走,姬鸿轩道:“后门也有人。” 无疑,是他引来的。 这种明星待遇,她真是完全不想要。 周围都有人,即使上马车,也会被人看见。 进退两难。 “布庄老板和映葭呢?”宁姽婳沉声问。 姬鸿轩只是笑而不语。 大门摇摇欲坠。若是开了,他们也会瞧见她与这人在一起。 “如何?走不走?”姬鸿轩观察着她面色,适时开口,唇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不过这次,除非你吻我,否则,我不会助你。” 宁姽婳冷着脸,一言不发。 她算是知道自己为何第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26 一眼便不喜欢这个男子了。 她倏地转身,慢步向太子走去。同时,她含着笑,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姬鸿轩呼吸一滞。 她缓缓靠近,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眸中仿佛汪着一汪春水。樱色的唇娇艳如花,他几乎能想象到它甜蜜的滋味。 而后他就被赏了个过肩摔。 ☆、19 姬鸿轩有点懵。 宁姽婳拍拍手,回眸一笑,大踏步向某处走去。姬鸿轩失笑,翻身坐起。 逃? 她能逃至何处? 布庄大门摇摇欲坠,后门也难以支撑。终于,大门“轰隆”一声坠地。 宁姽婳听得动静,不由扶额。 她如今,真像个坐拥大量脑残粉却避之不及的明星。 她高坐于房梁之上,借着屋中物品的阻拦藏好了自身。她看着太子随人流一同寻觅她的身影,而后一无所获。见那张令她厌憎的面容上浮现出惊愕懊恼,她不由扬唇一笑。 她见屋外已空荡荡没了人,便悄悄开了天窗,翻身跃上屋顶。布庄边有棵树,她可以从那里滑下屋顶,趁机离开。 至于映葭…… 只能回府后令人去接了。 布庄偏僻,外面的人又都进了屋。绕至屋后,她拍去在树上沾到的雪,悄无声息地拔刀砍断马车拴马的绳子,而后翻身上马。 一骑绝尘。 宁姽婳死死咬住唇,面色阴沉之至。 若不是布庄物件繁多,使得她可以攀爬上房梁;又设有天窗,使她可以爬上屋顶——她怕是免不了一顿折磨了。 一路策马狂奔,直至进了澧兰院,宁姽婳面色依然不太好看。索性她今天留了心眼,打扮、行事与以往大不相同,这才没引起别的麻烦。若不是那个姬鸿轩,她根本不会被发现,更不会如此狼狈不堪。 她心中陡然燃起怒焰。深吸一口气,她命人去找回映葭,顺带将马送回布庄。 对方是太子,她只得收敛。 她换了衣裳,径自去了萱草院,提了长刀便舞。不知何时,宁禹明迈了小短腿跑来,在一边瞧。宁姽婳看了个亲切,忽而一转身,松了双手,抬脚一踢,那柄长刀直直向禹明飞去。宁禹明到底年龄小,吓得动弹不得。直至长刀刺入他身侧木门之上,他方才反应过来,惊呼道:“姐姐果然好生厉害!” 他虽年纪小,眼力却是极好。方才宁姽婳掷出长刀之时,眼眸微眯、唇角笑容慵懒,含了几分调笑之意,美艳不可万物。宁禹明虽不懂美丑,却也隐约懂了姐姐在京中广受男子追捧的缘由。他扭头看那刀,伸手试图将其拔下,却无论如何都拔不下来。 宁姽婳随手抹了把汗,笑着向弟弟走来。她不急着拔刀,只伸手捏了捏弟弟白嫩的脸蛋,笑道:“怎的?宁家的小将军被吓破胆了?” 宁禹明小脸皱作一团:“明儿不想做将军,明儿不喜欢见血。”他绕着长刀看了又看,惊叹不已。 宁姽婳淡笑。宁家人基本都知这孩子有个见血就晕的毛病。放在现代,也就是患有晕血症。因此,他多半是上不了战场了。他虽有习武防身,却并未在武艺上下太大功夫,以研读诗书为主。 心念一转,她伸手,轻轻松松拔出长刀,笑道:“明儿站远一些,姐姐演套刀法与你看。” 宁禹明兴奋地应了是,后退了几步。 * 翌日。 近年天下太平,作为武官,宁靖河上朝并无可上奏之事。他多半只是静静听了,而后下朝,前去军营练兵。 今日却不同。下了朝,他径自朝外走去。他清楚自己是皇上手中最锐利的一把刀,也就从不与其他朝臣有过多的交集。只是不想,今日,他刚出殿门,便有人追了过来,亲亲热热地唤了句:“宁将军留步!” 宁靖河微怔,回头一看,却是赵国公苟兴。他们二人并不熟识,宁靖河心中思绪万千,面上仍是笑着问道:“赵国公找下官有何事?” 苟兴笑道:“有些琐事,下官十分好奇,不知宁将军可有雅兴到寒舍一叙?” 宁靖河道:“多谢赵国公美意,下官还要去军营练兵,怕是无暇前去了。” 苟兴双眼本就是一条缝儿,这一眯,更显慈眉善目:“原来如此。宁将军前些日子离京了数月,下官还以为……” 宁靖河眸光微沉:“下官的去向,早已向圣上如实禀报,就不劳赵国公忧心了。” 苟兴大笑道:“宁将军多虑了!今日请宁将军留步,实在是因有要事相商。” 宁靖河道:“何事?” 苟兴笑容愈发慈和:“令爱转过年便是十四了,不知宁将军可有心仪的女婿人选?” 宁靖河不动声色:“内人自有打算,就不劳赵国公费心了。” 苟兴笑道:“宁将军误会了。下官第四子正待婚配,痴恋宁二小姐。只是宁二小姐虽然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引得京中无数男子为之倾倒,但若真将其迎入家中,宁二小姐多半……到时,若引得家宅不宁,可就损了你我二人情谊了。” 宁靖河眸色愈发阴沉。 他清楚苟兴未尽之言。 无非就是所谓“不安于室”。 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他最清楚不过。他也清楚,虽有无数男子爱慕姽婳,但姽婳艳名广传,那些男子家中长辈必定不喜这样一个新媳。若宁姽婳嫁入门后红杏出墙,抑或其余爱慕者忿恨、前来府中闹事……况且,宁姽婳虽声名赫赫,却从未有人听闻过她持家之术如何。娶了个大麻烦,还只能放在家中做个花瓶,其余诸事不通。当真是个极不划算的买卖。 只是,自家女儿,他无论如何也会护住。 宁靖河冷笑一声,正待痛痛快快骂回去,却见皇上身边名唤刘福来的宦官小跑了过来,行了礼,瓮声瓮气道:“宁将军,皇上邀您共进午膳。” 当着刘福来面,宁靖河不好发作,只平静地看了苟兴一眼,转身道:“那就有劳刘公公了。” 苟兴立在原地,遍体身寒。他知晓宁靖河有“凶神”之称,却不料他这一个眼神便狠厉阴寒至此,竟令他半晌回不过神。待反应过来,他连忙转身出了宫,心中愤懑。 * 宁靖河脚步极轻。他跟随刘福来进了龙腾亭,正要行礼,一双大手将他扶了起来。而后,豪迈的笑声传入耳中:“说了多少次了,兄弟之间不必多礼。好些日子没一起喝酒了,今日,你我一醉方休!” 宁靖河低笑:“好啊,我也念着您私库里藏着的酒好些时日了。” 皇帝大笑,转头道:“刘福来,将朕私库里的好酒取个五坛来!宁将军喝不完就不许走了!” 当今圣上名为姬麓成,乃是先帝——魏太宗嫡子。他胡须极长,双眼大如铜铃,为人豪迈豁达而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27 粗中有细,尤其谦虚谨慎,善于纳谏。身为帝王,他心机极其深沉,令人捉摸不透,极有威严。宁靖河与他自幼相识,以兄弟相称,先帝也乐见其成。姬麓成登基后,太宗之弟、姬麓成之叔晋王姬川发起叛乱。这说是君臣、更似兄弟的二人并肩作战,关系更为牢固。如今,宁靖河虽为武将,却仍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也有人暗暗期待所谓“狡兔死,走狗烹”。只是看如今情势,此事怕是永远不会发生。 不过片刻,宫女呈上了数道下酒菜。而后,大碗的酒端了上来。皇帝端起酒,一饮而尽,问道:“方才赵国公找你做什么?” 宁靖河冷笑一声,咽下一口酒液,道:“还不是因为婳儿。” 皇帝微微皱眉,道:“原来如此……你两个女儿都是美人。只是这二女儿美得太过,也是麻烦。若有需要朕帮助的地方,你只管说就是。” 宁靖河嫌用碗喝麻烦,直接拿了坛酒过来,灌了几口,方才答道:“不必担心,婳儿不是普通女子。” 皇帝微微颔首,转而问道:“朕最近觉着,朝廷中不少官员有些怪异。你上次告知朕,你有意外发现,究竟是何事?” 朝堂之上,文武官员互不干涉。然而在皇帝面前,宁靖河有评论文官事务的特权。宁靖河微微摇了头,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许久。 皇帝眸色阴沉。他饮尽一碗酒,道:“靖河兄弟,辛苦你了。” 宁靖河叹道:“虽然我已竭尽全力搜罗情报,但他们行事太过隐秘,我根本不知京中哪些人是他们耳目。如今,也只有方才所说的那个‘楼宿’,身份略有明朗。” 皇帝叹了口气:“为何不早些告知朕?” 宁靖河沉声道:“先前,臣只是有所猜疑,不敢直接上奏,以免让皇上白白担了心。如今,臣已然肯定,又做了后手,自然要尽快上奏。” 皇帝提起一坛酒,咕噜噜灌了半晌,抹了嘴,道:“先前你忽然告假大半年,莫非在为此做准备?” 宁靖河道:“正是。只是陛下,恕臣暂不能告诉您臣的打算。” 皇帝微微颔首,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朕是放得下心的。不提这些丧气话了,来来来,快吃,菜都快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阶段结束。 ☆、花蕊一号 “宁二小姐,这便是世子夫人居处了。” 宁姽婳双目一亮,也不等下人通报,径自快步进了屋,一眼便瞧见了宁娉婷。她笑容愈发明快,亲亲热热唤道:“姐姐!” 宁娉婷正翻看一册话本。见妹妹来了,她慌忙放下手中的书册,伸手接住扑来的妹妹,笑道:“婳儿还是如此活泼……似乎又长高了。”言语中满是愉悦。 宁姽婳抱着姐姐,半晌不肯撒手:“过年见了那一面后,又过了这许多日子,婳儿可想姐姐了!” 宁娉婷轻笑,松开妹妹,唤道:“南月,上茶。”她伸手拍了拍妹妹后背,含笑嗔道:“好了,都这般大了,还是没个女孩样子。” 宁姽婳吐了吐舌,在一边坐好,满面欣然,眸中仿若闪着星星。宁娉婷笑道:“确实是好些日子不见了,爹娘和明儿如何了?” 宁姽婳道:“爹娘都好,明儿学问愈发深入了。王先生说,明儿是他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学子。他是当着爹爹和我面说的,我觉着他必然不是阿谀奉承。” 宁娉婷笑道:“王先生为人耿直,他说明儿有天赋,那便是真的有天赋。” 恰在这时,丫鬟呈上了茶水点心。宁娉婷屏退下人,叹道:“你我姐妹二人,总算有机会好好聊聊了。” 宁姽婳一改方才满面欢欣,抿了唇沉默片刻,方才问道:“姐姐,我听闻……韩王世子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宁娉婷不以为意地点了头,道:“是。” 宁姽婳咬咬唇,道:“婳儿进入韩王府看望姐姐前,特意去看了那个名叫瑚蓝的女子。” 宁娉婷颔首:“哦?” 宁姽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与婳儿……有六七分相似。” 宁娉婷微微一怔,而后笑道:“他也就那点出息。” “姐姐不必担心!”宁姽婳满面认真,“婳儿定会让姬启恩老老实实与你和离,再为姐姐寻一门好亲事的!” 宁娉婷含笑不语。 她如今的处境,已然愈发糟糕了。原先,韩王妃还尽力助她,觉着她能让儿子收心,好好过日子。只是过了快一年了,这夫妻二人连同床共枕都未曾有过。韩王妃是个机灵人,虽然姬启恩也有做些掩饰,她还是发觉了真相。因此,她不满非常,也就对宁娉婷有了嫌恶之感。 她听下人碎嘴,姬启恩已然下定决心,要将瑚蓝迎入王府。 如若可能,她也宁愿和离。只是,她怎么也是韩王府的媳妇,要想和离谈何容易。她已做好了在这沉闷阴沉的王府过一辈子的打算。 宁娉婷看了眼宁姽婳,心中暗暗叹息。 她原本觉着姽婳爱慕者众多是件好事,只是她前些日子才发觉,那些男子对姽婳的心思,与其说是爱慕,不如说是淫/欲。 说到底,自古以来,女子地位便低于男子。男子娶妻,要么图妻之美貌,要么图妻之贤良,要么单纯求繁/衍,再者就是图妻家权势,极少真正在意女子本身。如宁靖河那般痴情不悔、只有一妾的男子已是稀世罕见。如今京中男子口中说着爱慕,实际也不过是贪图姽婳美貌及国公府嫡小姐地位。他们的追逐,与其说是追逐宁姽婳本身,不如说是男子彼此之间的一种攀比乃至娱乐。若她脸上添个巨大胎记,抑或京中多个比她美、比她尊贵的小姐,准保她“爱慕者”数量大打折扣。 成了韩王府世子夫人后,她也免不了随王妃参与些贵女间的交际。不少夫人小姐前来与她攀谈,言语间常常提及自己家中恋慕宁二小姐的男子。宁娉婷不动神色地套了不少话,也就得知了不少消息。她也就知道了,婳儿所谓的恋慕者中竟不乏叔伯乃至爷爷一辈的男子。这令她愈发担忧。 她知晓妹妹并不为恋慕者众多而自豪,但她依然担心妹妹遇人不淑,以致如她一般出嫁不久便独守空房。她思量一瞬,开口笑道:“婳儿也快十四了,可有中意的男子了?” 宁姽婳摇头,皱眉道:“姐姐,聪慧如你还看不出么?那些男子一个个轻浮的很,就是那几个所谓痴情的,也只是以我为借口罢了,私下不知怎么乱呢。” 这话,却也超乎了宁娉婷预料。她原本认为,那些常出入烟花之地的男子虽不可信,几个痴情不二的倒可考虑。原来,他们只是做得更隐晦些而已? 宁姽婳轻哼一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28 声:“姐姐别看明面上我爱慕者众多,实则绝大多数只是爱慕我样貌地位,私下该如何如何。便是少有的几个真心的,也不可靠。男子可三妻四妾,多半不会因我一个女子而弃了其他娇妻美妾。” 况且,她始终怀疑,她艳名广传的背后,有人做了推手。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宁娉婷愈发担忧:“那你……” 宁姽婳一笑:“船到桥头自然直,姐姐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宁娉婷自己遇人不淑,自然也就深深意识到了婚嫁于女子的重要性。她知晓妹妹心高气傲,若是一辈子不出嫁做了尼姑,岂不令人笑话!宁禹明或许还会照顾姐姐,但等他成了亲,他的妻子可不一定愿意养着这个姐姐! 左思右想,宁娉婷深吸一口气,道:“婳儿,不如……你也嫁入韩王府罢。” 宁姽婳微微一怔,抬眸,震惊地看着姐姐:“姐姐,你在说甚?” 宁娉婷道:“韩王府我已然摸清了。世子虽然软弱,却没什么坏心思,府内也无甚阴私之事。若你嫁进来,我们姐妹还能一同生活,出了事也好互相照应。你若不想做侧妃,正妃位置也可给你——” 宁姽婳面色愈来愈沉。她静静看着宁娉婷陈述理由,心中的悲凉愤怒愈发浓郁。她知晓宁娉婷毫无恶意,甚至愿意牺牲自己为妹妹谋求好处。但正因如此,她更加愤怒。 “够了。” 宁娉婷说到一半,宁姽婳忽然打断了她。宁娉婷有些茫然。而后,她便看见,宁姽婳倏地站起了身,转身向外走去。 “……婳儿?” 她连忙起身,快步追去。只是宁姽婳是习武之人,她哪里跟得上。等她追到小院门外,她已寻不到妹妹身影。她茫然站了片刻,也不问丫鬟,缓慢转身进屋坐下。她端起桌案上纹丝未动的茶水,喝完一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茶早已凉了。 “南月,上茶。” 她唤了一声,南月立刻推开了门。宁娉婷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拿起书册。 这个丫鬟,虽是她陪嫁的,她却也信不过了。 她并未告诉娘家人,那个瑚蓝早在她入门后没几日就被姬启恩赎了身。若不是他与宁娉婷成亲不过一年,此时娶妾不占理,他早就将她接入府中了。这个青楼女子手段不凡,还未进门就买通了王府中不少仆从。这不,宁娉婷带来的南月、北月两个丫鬟,已经有一个心思野了。 宁娉婷不屑于玩弄阴谋诡计。但她到底是宁家人。想收拾个身份低下的女子,根本用不着什么阴谋诡计。 连宁姽婳都知道有瑚蓝这么个人了,又何况宁靖河。 她并不在意姬启恩心在何处。他让她不痛快了,她怎么也得让他不痛快×10啊。 姬启恩为人简单,她拿捏得住。邀请妹妹入府,也是出自好意。只是…… 看来,婳儿是生气了。 她们姐妹十余年,从未红过脸。第一次,竟是因为一个男人……如此一想,宁娉婷看姬启恩更不顺眼了。 宁娉婷持笔写了信,嘱咐北月尽快送到陈国公府。正待出门走走,却见姬启恩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劈头盖脸便问:“你和二小姐说什么了?” 宁娉婷微微一怔,道:“不过是姐妹间的体己话了。怎么了?”她顿了顿,唇角微扬,补了句:“夫君?” 姬启恩厌恶地移开视线,仿佛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宁二小姐与你,果然是云泥之别!” 宁娉婷目送他离开,心中愈发担忧。 婳儿这次,似乎气得不轻? 方才,宁姽婳出了屋,径自沿左边大步走去。侍立在门外的泛菱心中讶异,连忙跟上。见主子满面阴沉,她也不敢说话,只快步跟在她身后。正走着,姬启恩迎面走来。他先是一怔,而后满面惊喜,笑容满面地快步迎了上来。正待开口,满面冰霜的宁姽婳全然无视了他,自顾自擦身而过。泛菱急急忙忙行了个礼,小跑着跟了上去。姬启恩有些茫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转过身,阴沉着脸向妻子所居秋水苑走去。不料,刚在宁二小姐那处碰了一头灰,他转瞬又在宁大小姐这里碰了个钉子。 心心念念着宁二小姐,他心中苦闷非常,离了秋水苑便直奔瑚蓝居处。宁姽婳出了韩王府,径自回国公府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依然凉凉…… 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减更控制字数,想想还是算了——为了现在坚持追更的小天使们,减更?tan90°! ☆、花蕊二号 宁姽婳一时气恼,抛下姐姐就出了府。等上了轿,她冷静下来,立时觉出自己犯了错。待泛菱告知她她方才径自无视了韩王世子,她更是懊恼不已,深觉自己给姐姐添了麻烦。等到了宁府,见到宁娉婷命人送来的信,她几乎恨不能立刻回头道歉。只是姐姐身处韩王府,并非她想见就能见的。这次见面本就是极其难得的,却被她这般浪费了。她接了映葭递来的茶水,闷闷不乐地喝了两口。 一生气就一个人跑开生闷气,是她从上辈子延续至今的坏习惯。 真该改改了。 泛菱不动声色看了映葭一眼,道:“过几日便是腊月初八,说来,离春闱也不远了呢。” 映葭应道:“是啊。先前乡试,那个解元当真是一表人才……他叫什么来着……” 泛菱提醒道:“施莫。” 映葭合掌笑道:“是了,就是施莫公子。当时小姐不在京中,也就未瞧见。我和泛菱当时闲来无事,便去街边看了。那施公子当真是文质彬彬,一看便是满腹诗书之人。不知明年春闱,他能否再拔头筹。” 泛菱道:“春闱可是全大魏才子的比试,哪有那么容易。你这个小妮子,看人家生得俊便傻了。” 映葭不服,道:“我就是觉着施公子才貌双全!我就是觉着回头殿试他也能中第一甲!说不准还是状元呢!” 泛菱满面嫌弃,转而问宁姽婳:“小姐,你怎么看?” 宁姽婳愣了一愣,道:“我未曾见过此人,更不知晓其余举人文才,自然无甚意见……此次的京城解元是何人?” 映葭有些茫然:“施莫呀,怎么了?” 宁姽婳沉吟片刻,道:“我似乎……听说过此人。” 泛菱略有些惊讶:“此人以前也无甚文名,小姐应是不可能听过的……莫非此人也是小姐的爱慕者?” 宁姽婳恍然,道:“我记起来了!你们可还记得,我八岁那年惊蛰,我们三人去西游桥……” 泛菱微一思索,叫道:“正是这人!原来我们早就和他见过了。” 映葭本还有些茫然,待听了泛菱描述,她倒有些沮丧了:“原来是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29 他。我本还觉得总算有个配得上小姐的男子了,不想却还是个登徒子。” 泛菱不置可否。她本就不是为了这个人,只是担心小姐罢了。她见小姐注意力移开了,心中暗暗高兴,便转而聊起了旁的话题。宁姽婳却不捧场,起身道:“我去给婷儿姐姐写封回信,好好道一道歉。” 偏在这时,泳兮进了门,行了一礼,道:“二小姐,夫人有请。” 宁姽婳略有些讶异:“现在?” 泳兮点头,道:“小姐快些去罢,我看夫人的样子,此事似乎十分紧急。” 宁姽婳稍一思量,道:“好。你先去回话,我更了衣便去。” 泳兮应了是,转身离开。 然而刚走到蔓草院门外,宁姽婳便听到了祖母与母亲的争吵声。宁老太太虽与邱氏不和,但二人无论如何也是有身份的妇人,各有诰命在身,往常从不会真的吵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泳兮入门通报,屋内的争吵声立时停了。宁姽婳进了屋,瞬间被复杂的目光围裹。她心下一惊,面上仍是温和地行了礼,笑着问道:“瞧瞧,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连祖母都惊动了。”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四周。金氏竟也在。 邱氏顿了顿,道:“婳儿,你……罢了。语兮,说与婳儿知道。” 语兮略带迟疑地看了宁姽婳一眼,道:“二小姐,就在方才,宁府得知消息……外面有人传闻,说是宁二小姐明面与韩王世子夫人姐妹情深,实则口蜜腹剑,依仗姿色勾/引韩王世子,妄图取世子夫人而代之。” 宁姽婳微微皱眉:“这般不着边际的话,也有人信?” 语兮道:“二小姐,京中已然传遍了……昔日爱慕二小姐的男子,如今多半都在唾弃二小姐水性杨花。其余传闻也此起彼伏。有人说,宁二小姐惯会勾/搭男子,八岁起就引得无数男子倾倒,自身却一直待价而沽,只为寻着一个位高权重之人,以求一生富贵。更有人说,韩王世子早已向二小姐表露心迹。二小姐年龄尚幼、不可出嫁,便设计将容易拿捏的大小姐嫁去韩王府,以求留住未来韩王妃的位置。甚至,甚至……” 显然,传闻还有更不堪入耳的,语兮不忍说出口。 宁姽婳嗤道:“无稽之谈。” 况且,语兮所说的一部分,分明是不少京中贵女常做之事。哪个贵女不勾/搭男子,哪个贵女不求位高权重,又有哪个贵女不求一生富贵。说出来难听,却是京中贵女圈的正常生态。 宁老太太咽下口中茶水,长叹一声,道:“婳儿,你当真没有做过?” 宁姽婳面色如常:“自然。婳儿身为将门女,素来以作风正派、为人耿直自傲,又怎会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宁老太太微微颔首。邱氏忙道:“母亲您看,我就说了,婳儿不会这般糊涂。” 宁老太太冷哼一声:“也就是说,这些传言,只是空穴来风?”她微微抬高音量,叱道:“我可是听说了,婳儿前去韩王府见婷儿,二人相见不过半个时辰便不欢而散。你敢说,婷儿不是听了传言后质问婳儿,婳儿理屈?” 宁姽婳沉默。她细细回想与宁娉婷见面时的景象,并未发觉姐姐有何异常。她到底是未听到传言,还是听到了,特意用那个问题试她? 她果然不该走得那般匆忙。 难得见面,怎么也该和姐姐好好聊聊。 宁老太太面色又沉了几分:“婷儿素来老实,我看她出嫁前便对这门亲事不甚满意……婳儿,你当真不曾做过?” 金氏连忙接口:“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婳儿这张脸便是个狐媚胚子。趁传言还没传入宫中,赶紧把婳儿送进韩王府做妾得了。她虽未及笄,做妾也不用讲究这许多。” 宁姽婳骤然握紧拳头。尖利的指甲刺进手心,她的大脑一片麻木。邱氏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母亲,事情还没有定论,您就要这样搭上婳儿的一辈子吗?” 她们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宁姽婳一句话也未听进去。她倏地转身,将女性尖利的嗓音抛在身后。泛菱映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去追。然而宁姽婳愈跑愈快,转瞬便不见了影子。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只得转身回了蔓草院。 宁老太太扶着丫鬟的手,气得连连抚心口,怒道:“好啊,你就宠她吧!依我看,若不是你和河儿这般宠爱,她压根不会是这般无法无天的样子!女孩子家家的,整日舞刀弄枪像什么样子!日后还有你们罪受的!我一把老骨头要入土了倒无所谓,倒是你们,日后还不知道怎么头疼!”言罢,怒气冲冲地出了蔓草院,径自回了青萝院。 邱氏静静立在原地,原本的满面愤怒都归于了漠然。身边的丫鬟一时连大气也不敢出。泛菱映葭心中急切,硬着头皮上前行了礼,说了状况,邱氏立刻回神,连忙命人去寻二小姐。映葭被分派到西边,没走出几步,便见到了金氏快步离去的背影。 她立刻明白了,为何连小姐都未听到这些传闻,老夫人却第一时间找上了邱氏。心中狠狠记了金氏一笔,她疾步向前走去。 * 宁姽婳并未跑远。 再如何,她目前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遇事总有些冲动。即使是上一世,她也更喜欢一个人跑开生闷气,气够了再回去道歉。她喘着粗气停了步,这才发觉,她竟跑到了宁娉婷的沅芷院外。 宁娉婷出嫁前,宁姽婳心生茫然之际,宁娉婷就是在此处安抚了她。 那一日,她也是生了气,一个人跑了出来。 只是…… 如今,已是人去楼空。 邱氏始终念着这庶出的大女儿,沅芷院始终有下人打扫干净。宁姽婳在沅芷院旁一尘不染的亭子内坐下,慢慢喘匀了气,心中被不实之言引发的怒火也渐渐平息。 究竟是谁传出了这等消息?! 某些人苦心孤诣令她艳名广传,就不会轻易令她声名狼藉。所以,究竟是何人? 若是抛却她个人情感,最可能的自然是宁娉婷。宁娉婷聪慧,宁姽婳一向是知道的。宁娉婷素来不喜阴谋诡计,宁姽婳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宁娉婷会把她的聪慧、阴谋,用到她曾经最疼爱的妹妹身上。 究竟是谁?! 忽然,她感到了一阵凉意。 ☆、花蕊三号 宁姽婳想起来了。 在原作里,宁娉婷就是以这样的方式,与自己的妹妹反目成仇。 在这个时代,女子以夫为天。宁娉婷没有丈夫的宠爱,又失了公婆信任,日子过得艰难是必然的。和离没有可能,唯一改善自己境遇的方式,也只能是抹黑丈夫的心上人——她的妹妹,从而挽回丈夫的心。 无可厚非。 只是手段太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30 恶毒了些。 难道真的是…… 可是,她早该有心理准备不是吗? 在现代时,她看过很多闺蜜反目的例子,也在宫斗、宅斗电视剧和小说中见过姐妹反目。甚至,她刚穿越时,也曾无数次告诉自己警惕宁娉婷。然而最终,她竟还是忘了。 教科书式的背叛,难道就这样戏剧化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吗? 果然还是难以接受。 宁姽婳以手覆面,终于低低地痛哭出声。 她觉得冷。 彻骨阴寒。 她拼命告诉自己不要乱想,宁娉婷终究是与她共同生活了十二年的人。只是,原作中的情节不受控制地在她脑中回放,苍白的页面上冰冷的字体以前所未有的清晰程度浮现在她脑中。她紧紧咬住嘴唇,将抽泣声掩盖下去。 不能再哭了。 她是宁姽婳,是陈国公府的嫡长女,是当朝骠骑大将军府上年龄最大的子嗣,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泰山崩于前,别的贵女可以躲,她得跟着父亲去阻拦落石;天若坍塌,别的贵女可以惊惶,她得跟着父亲去建造擎天之柱。 如今,不过是一次未经证实的背叛…… 何至于落泪。 宁姽婳平静地擦干净眼泪,呼吸间还有轻微的抽动。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撑起微显无力的身体,向来处走去。 * 到底是宁家人,也不知宁靖河是如何运作的,不过一日,所有流言便被雷厉风行地压了下去。除了除夕祭祖,宁姽婳几乎是闭门不出了一个月。她十四岁生辰也未大办,对外只说宁姽婳为流言所伤,心中郁结成疾。这话也不十分错,宁姽婳确乎清瘦了不少。至于是为何,也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一眨眼,便到了二月。二月初九便要举办春闱。宁禹明已然八岁,一副小才子模样,自然也关注得很。他不仅找了往年贡士的文章,还自己仿写了一篇与夫子看。本也是信心满满,不料王夫子看了一眼便皱眉,道:“明儿,你是仿着往年贡士写的文章?” 宁禹明点点头,面带不解。夫子看了看他,笑着摇了摇头。 这王夫子原名王柯,字晨荒,乃是有名的隐士,为人淡泊名利。若不是宁靖河早年征战之事无意间救了他老母,便是天王老子也请不动他出山。 又看了眼手中文稿,王柯笑着摇了摇头,道:“以你如今的年纪,以你算是不错了。只是你尚且年幼,不必急着作策论。当年周太宗开创科举,使得无数乡野学子得以将一身学识奉与天下,也就得以开创了周朝盛世。前朝灭周后沿用周朝旧制,本该是好事。只是前朝皇帝多刚愎自用,科举之士唯恐惹上事端,策论行文多半中规中矩,虽不乏光彩照人之作,到底有些迎合权贵之气。便是周朝,科举虽不乏佳作,却也埋没了不少才子。幸而今上仁慈,天下学子也少了些忌讳,天下得以重现周朝盛世。不过,你到底年幼,不必急着做策论。你且再好好读几年诗书,夯实基础,我再细细地教你。” 宁禹明不解地仰起头,看着师父道:“为何要几年后再作?”言语间有些不情不愿。 王柯笑了:“看来明儿有些自负了。我平日夸你天赋极佳,也是真心,只是你到底年幼,见识有限。参与科考者,上有七八十岁之老者,下有不及加冠之少年。论天赋之佳,论学问之深,论见解独特,高于你者皆数不胜数,你又如何肯定你能脱颖而出?” 见宁禹明低了头思索,王柯又道:“如今进士科所测门类繁多,其余几门于你并非难事,只有这策问……我只问你,明儿,你苦读诗书,是单纯为了科举中第,还是为了充实己身?” 宁禹明毫不犹豫道:“明儿读书,不为功名,只为聆听圣人之言,以诗文为友,为天下人请命,光耀宁府门楣!” 王柯十分满意,调笑道:“说来,你根本不必科举,偌大一个国公府还等着你来继承。你未来直接向圣上求个官职也就是了。” 宁禹明摇头,道:“明儿不会继承陈国公之位。” 王柯有些惊讶,道:“为何这般说?你可是宁将军唯一的子嗣。” 宁禹明婴儿肥的小脸上满是认真:“我是庶子。而且,我上面还有两位姐姐。二姐姐武艺高强,为人勇敢聪慧,又是嫡出,陈国公之位合该是她的。” 王柯哭笑不得:“无论如何,她是女子。” 宁禹明皱了皱眉,道:“女子不能继承爵位吗?” 王柯心下暗笑,这弟子平日再乖巧沉稳,终究还是个孩子。他自己没有孩子,也是真心对这弟子有几分父子之情。他耐心道:“女子另有爵位,即长公主、公主、郡主、县主等,国公是男子的爵位。” 宁禹明想了想,还是不懂,也就不再去想。他道:“便是姐姐不能承爵,娘也能再生个弟弟承爵。明儿想参加科举,不想抢娘子女的爵位。” 王柯心中觉着怪异,但此时涉及宁家内务,他不便多说,便移开了话题:“既然明儿作了这篇策问,我便仔细看看。明儿你看,刚起文就用错了典……” * 很快便到了开榜的日子。泛菱映葭好奇得很,时常探听相关消息。过了数日,听了泛菱带回的消息,映葭当着宁姽婳面拍手笑道:“果然是施公子中了会元!” “就是那个施莫?”宁姽婳略有些惊讶。乡试与会试终究不同,再听泛菱映葭交谈,他童试亦是案首。 泛菱道:“他已中了解元、会元,连中两元。如今,京中都在讨论他能否中个状元。” 映葭接道:“若真中了,那就当真是‘连中三元’啦!据说,史上从未有过连中三元之人!” 宁姽婳兴致缺缺地听着,心思早已飘远。 她有些想念宁娉婷。 只是……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 会试被称为“春闱”。只是,农历二月说是春日,实则根本没个“春”的样子。她百无聊赖地坐在窗前,注视着窗外鸦青色的枯枝,双眸略带迷离。 她隐隐有些期待,即将发生的事。 * 宁娉婷呆呆地看着窗外。直至北月匆匆忙忙进了门,她才猛然回过神,低声问道:“如何了?” 北月低声道:“小姐……夫人放心,已经办妥了。” 宁娉婷缓缓松了口气,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放下茶盏,她注视着其上精致的纹饰,低声道:“北月,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北月摇头,坚定道:“夫人不必多想,是南月自己心思野了,居然敢卖主求荣!” 宁娉婷缓缓长出一口气,苦笑道:“北月,这是我第一次谋害人命。” 北月忙道:“小姐不必愧疚,南月那贱/妇不值。小姐……夫人若觉得身边少了人不方便,又信不过韩王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31 府的人,奴婢这就去宁府,让夫人安排两个过来。” 宁娉婷颔首,道:“好。” 顿了顿,她又问:“婳儿可有信过来?” 北月摇头。 宁娉婷自言自语:“怪了,这几个月,婳儿一直没来过信……当真不是王府的人拦下了?” 北月道:“奴婢打探过了,二小姐真的没有来信。” 宁娉婷微微皱眉,低声道:“难道,她知道了那事……” 北月沉默不语。 片刻,宁娉婷叹了口气,起身去了书房。北月连忙上前磨墨,宁娉婷挥笔写了信,叮嘱北月定要亲自送入宁府,这才放心。 北月走后不久,韩王府安排到她身边的雪霞为她上了些茶点,笑道:“夫人这是心情不佳?奴婢为您说些笑话儿,如何?” 宁娉婷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端了茶,道:“好,你说罢。” 然而雪霞还未开口,一个颀长的身影便猛地推开了门。雕刻着精致纹饰的木门重重甩开,复又回落,发出了极大的声响。宁娉婷并未错过雪霞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她放下唇边的茶盏,并未起身,只是含笑问道:“世子缘何如此慌张?” 姬启恩漠然看了她一眼,道:“瑚蓝一周后入府,母妃让我问你意见。” 宁娉婷不急不缓地道:“哦?我倒是没什么意见——雪霞,替世子上茶。” 雪霞得令,连忙迎上前,殷勤地笑道:“世子请坐,奴婢去为您上茶。”然而姬启恩只是漠然地看着宁娉婷,连个余光都没赏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要小天使抱抱才能写下去…… ☆、花蕊四号 宁娉婷含笑道:“怎么了,世子殿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虽比不上妹妹,但她也是有着倾城美人的名头的。宁姽婳综合了父母的优点,一双桃花眼自带了三分娇媚与笑意。宁娉婷则更多随了父亲一脉,更是像极了早逝的姑姑宁静姝,一双柳叶眼温婉而带了几分如丝媚意,气质亦是如春风拂柳,柔和而极具书卷之气。她这般含笑而坐,双眸弯弯,如湖面一般平静而微有涟漪,竟教姬启恩看痴了。 宁娉婷心中了然,只是实在不喜自己这位夫君,更对他这等无礼之举厌恶至极。她提醒了一句,见他仍是怔怔地看着自己,心中有些恶心,忍不住提高音量道:“世子殿下?” 姬启恩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唤我夫君。” ……呵呵。 宁娉婷不动声色地将“气笑”替换成了微笑:“好,夫君。” 姬启恩沉默片刻,居然在一旁坐了下来,破天荒地多和她说了一句话:“我说暂时不能迎她入府,蓝儿和我吵了一架。” 宁娉婷看了眼手边的茶盏:“哦?” 她有些渴了,却不想喝这茶水。自上次在茶中发现了某些让人不快的东西后,她便不怎么喝非心腹之人所泡的茶了。方才以为姬启恩马上要走,打算笑纳了雪霞一片痴心为世子殿下制作的茶水。不想,还是没这个口服。 姬启恩道:“夫人……二小姐究竟是怎样的性子?” 这是对替代品厌烦了,好奇正品了? 婳儿的性子…… 这个问题,她倒愿意答一答。 宁娉婷想了半晌,只憋出了一句话:“婳儿……是个很不一般的孩子。” 下意识地,她未用“女子”,而是用了“孩子”。确实,她才多大,本就是个孩子。何况,她是看着她长大的。怎么看,都觉得她还是个小不点。 宁娉婷想,兄长或姐姐对弟弟妹妹的情感,或许就是这样吧——如父母对孩子一般,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们。她对婳儿与明儿都是如此。不过,婳儿到底要大些。相比之下,她对明儿的感情就更像母亲对孩子。 然而……手足之情与父母之爱所不同的就是,大部分父母都愿真的把一切都给孩子,而手足之间,还是有所保留。 宁娉婷所没有想到的是,她想到亲人时,面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极其温暖的笑容,令她的面容更为光彩夺目。姬启恩怔怔地看着她,有些茫然。 雪霞早已将茶奉上了,正在一旁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姬启恩,宁娉婷却没有注意到;她已经全身心地沉浸在了过去之中。 “婳儿比我小三岁……怎么说呢,那时候我也不懂事,娘亲叫我提防娘要生下的那个孩子,我却没办法听她的话。相比之下,娘对我比娘亲好多了……啊,忘了说,我们宁家的习惯是称嫡母娘,亲母娘亲。而且,娘生下婳儿时难产了。要不是皇上派来了御医,说不定婳儿和娘就一起去了。爹爹很难过,他避开娘告诉我,娘以后不会有孩子了,他也不会有孩子了。爹爹告诉我,一定要好好对妹妹。” 姬启恩微怔:“你的父母……关系很好?” 宁娉婷唇角含笑:“你说爹爹和娘?是啊,他们一向很好。说起来,倒是我娘亲是个意外,我和明儿也是……不过,爹爹还是对我们很好。所以我一直觉得,国公府本该是婳儿的。” 姬启恩怔怔地注视着宁娉婷闪耀着耀眼光芒的双眼。父王的侧妃与小妾、他那些不省心的兄弟姐妹一一浮现在脑中。他忽然有些羡慕宁娉婷。 生在这样的家中,哪怕是一个嫡女,说不定都比他这样的嫡长子幸福。 他那本就没剩多少的对宁娉婷的厌恶,突然彻底烟消云散了。所剩下的,竟是一丝淡淡的嫉妒。 有着这样的笑容,与这样眼神的人……怎么可能心思险恶。 宁娉婷已然彻底沉沦于回忆中,并不介意倾听者是何人。她发出一声低笑:“小时候的婳儿,是最磨人的。” 本该是他最期待的内容,姬启恩却忽然回过了神。他仓皇地移开视线,道:“别说了?” 宁娉婷微怔,迅速回过了神。她迅速敛起方才不带防御的笑容,换回一贯平静而不带情感的微笑:“怎么了,世子殿下?不是您想听的吗?” 她心中暗道自己犯了傻。这样不设防的状态,在这样的环境中,简直是自寻死路!万一被人套了话,或挖了什么坑等着她跳……果然是习惯了宁府的平静安乐,总是忘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姬启恩莫名有种怅然之感。他转身仓皇离开,只匆忙抛了一句:“不必了。” 宁娉婷有些莫名其妙。雪霞有些不忿,道:“世子夫人,您怎么能这么怠慢世子殿下呢?” 这丫头哪只眼睛看到她怠慢世子了? 宁娉婷懒得听她数落,径自起身,道:“我有些乏了,你下去吧。” 而后,她径自进了里间,留了雪霞在外气得跺脚。 韩王府的人,是真当她傻? *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32 宁姽婳接了宁娉婷的信,拆开看了几眼,重新递给映葭,道:“拿去收着。” 映葭接了,忍不住问:“小姐,你还是……不回信吗?” 宁姽婳漫不经心点了头。 泛菱道:“小姐……我还是觉着,大小姐不是那般人。” 宁姽婳仍是点头,只不说话。泛菱映葭对视一眼,无奈地退了下去。 等二人关了门,原本半摊在书桌上的宁姽婳立刻站起了身,打开暗格,从中取出一封未拆封的信。迅速看罢,她将其收进另一个暗格,提笔回了封信,重新放入暗格。 而后,她伸手拿起话本。 有关她“淫/荡”的传闻依然有,只是已十分微薄。她能想到,若是再有些只言片语,京中仍会掀起一番关于她的风浪。她先前显得太过高高在上、难以染指,如今一朝被污言秽语夹裹,便很难再躲开。总会有爱好细细呵护花朵的人,也总会有热爱辣手摧花的人。 这册话本,是有些颜色的那一类,据说在京中卖得极好。主角原型就是宁姽婳,男主角不止一位,内容极其香艳。宁姽婳面不改色、一目十行地翻完话本,将其丢在了一旁,伸手拿起另一册略显陈旧的话本。 恰在这时,映葭端了点心进来。看清宁姽婳手中的书册,她随口说道:“小姐又在看这本话本呀。奴婢之前好奇买了本,也不觉着多有趣啊。” 宁姽婳道:“那不过是因为,你并未发觉它有趣之处罢了。”她合起话本,自然地放在了一边,伸手端起茶盏。 尝了一口,她微微皱眉,道:“这茶怎这般难喝?” 映葭道:“小姐忘了?小姐前一个月喝的乃是世子夫人送的极品碧螺春。彼时小姐抱怨陈茶口感不佳,世子夫人便命人送了些好茶来。再过几日便是清明了,新茶很快便该到了,小姐暂且喝几个月陈茶罢。” 宁姽婳仍是皱眉:“往年的陈茶也没有这般难喝。” 映葭想了想,道:“澧兰院小厨房上个月来了个小丫鬟,茶叶合该是归她管的。小姐可要问问她?” 宁姽婳颔首,道:“你把她叫来罢。这茶叶扔了便是,你去娘亲那儿要些来。” 映葭应了是,撤了茶水,转身离开。不过片刻,她领了个小丫鬟进屋。小丫鬟一进门便下了跪,战战兢兢道:“奴、奴婢见过小姐……不知小姐有何吩咐?” 宁姽婳细细端详着她。姿色不错,怎么也算得上中上之姿了。只是这眼神…… “你叫什么?”她一改方才大家闺秀的坐姿,身体前倾、肘关节置于腿上、右手撑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小丫鬟。 小丫鬟心中隐隐有些异样:“奴、奴婢名为绣娥。” 不雅不俗,真是个古怪的名字。 宁姽婳平静地注视着她,含笑道:“绣娥……呵,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绣娥心中一惊,面上仍是平静:“奴婢……奴婢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宁姽婳淡淡一笑:“不懂?你今年多大了?” 绣娥道:“奴婢今年十九岁。” 宁府中十九岁的丫鬟,早该婚配了。宁姽婳懒得绕弯,直接问道:“金姨娘教你来的?我猜猜……她告诉你,会给你配门好婚事?还是替你赎身?” 绣娥低头,道:“奴婢,奴婢虽卑贱,却也是有良心的,二小姐若是执意想污蔑金姨娘……”顿了顿,她满脸惊慌地道:“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生是二小姐的人,死是二小姐的鬼!奴婢的意思是,奴婢单凭二小姐吩咐!二小姐说什么,奴婢便做什么……” 几句话,便给宁姽婳扣上了“心怀不轨”的帽子。 果然是个好奴才。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就是怕有人把姐姐和姽婳凑cp……我不吃(这对的)德骨谢谢! 而且我也是有妹妹的人,我看妹妹就像老母亲一样(雾),不过肯定没有真的母亲那么无私。 其实姐姐的初设是不那么恶毒的恶毒女配,然而写着写着……救命我也是姐姐!姐姐何苦为难姐姐!妹控何苦为难妹控! 姬启恩其实没有多喜欢宁姽婳,只是跟风而已,对宁娉婷的厌恶也只是臆想出来的,一看姐姐美色就受不住了,摊手。 ☆、花蕊五号 宁姽婳也不出声辩驳,只静静欣赏她故作高洁忠诚的姿态。泛菱并映葭早已退了下去,屋中只有她们二人。绣娥又一脸急切地说了几句,隐约觉出不对,立刻闭口不言。见此,宁姽婳拿起话本,不再看她。 看完这本话本,怎么也得一个时辰。到时,绣娥的腿也不知跪得怎样了。 宁姽婳记得,她穿越后初次看到邱氏处罚下人时,也是惊恐万分的。只是,在这个时代活得愈久,她愈明白——在一个时代,就该做、也只能做这个时代能做的事。即使是现代,所谓的人权、自由也是无数人鲜血与智慧的结晶。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空口无凭的人权与自由只能是信口开河,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但这不代表,她什么都做不到。既然需要先驱者的智慧与鲜血,她不介意走在最前沿——以一种隐晦而聪明的方式。 想要追逐光明,就必然需要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她一向是明白的。 不过片刻,绣娥额上便流下了豆大的汗珠,跪地的双腿也颤抖起来。一看,这丫头就是极少行跪礼的。宁姽婳看似盯着手中那册话本看得投入,实则一直暗暗观察着她。见此场景,她微微眯起双眼,略一思量,便丢下话本,向她走去。 果然如此。 她伸手捏住绣娥肤质略显粗糙的下巴,逼得她抬起了头。细细端详了她片刻,宁姽婳露出一个奸猾狡诈的笑容,“恍然”道:“原来如此。你不是金姨娘的人呀。” “原来你是北豿派来的啊。” 绣娥心中一惊,下意识躲开宁姽婳双手,一跃而起。宁姽婳早有防备,立刻后退了几步,伸手拔出腰间匕首,挡住绣娥袭来的短刀。 “北豿派来的人,不懂保存茶叶、不擅跪拜之礼,也就能够理解了。”宁姽婳笑着道,身形轻盈一转,轻轻松松便击落了绣娥手中的短刀。 失了短刀,绣娥面色微变,立刻后退了几步,双手成拳,显然要以拳术迎击。只是她方才双腿跪得麻木,动作难免受到了影响。趁她动作微有迟滞,宁姽婳欺身上前。几个招式下来,绣娥双手已被宁姽婳所缚。与此同时,宁姽婳的匕首抵在了绣娥脖颈之上。 恰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泛菱映葭匆忙进了屋。见此情景,她们皆是一惊,急急忙忙上前,颇有几分手足无措。宁姽婳连忙笑着安抚二人:“不必惊慌。这人,我已控制住了。” 言罢,也不知宁姽婳手法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33 如何一动,两个丫鬟看清之时,她已用绣娥自己的外衫将她捆/绑了起来。而后,她又用帕子堵了绣娥的嘴,吩咐丫鬟将她锁到偏室。两个小丫鬟费了老大力气才将绣娥拖进偏室,而后便气喘吁吁地落了锁。泛菱喘匀了气,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小姐,这丫鬟是要刺杀您?可要奴婢去叫侍卫?或者直接通报老爷?” “不必。”宁姽婳一笑,“这丫头,是北豿的人。” 泛菱映葭又是一惊。映葭连忙伸手捂住嘴,而后低呼出声:“北豿?北豿的人居然到了小姐身边来?!” 宁姽婳颔首,道:“所以,不能打草惊蛇。” 泛菱道:“小姐,看您的意思……您这是怀疑……您身边还有北豿人?” 宁姽婳点头,漫不经心地拿起话本:“爹爹先前得了消息,北豿按大魏的习惯培养了一批人,命他们潜入京城。其中有不少人进了朝廷要官府中,甚至还有人进了宫。就这几日,我已经盯上了咱们府中三个人了。” 映葭道:“难道小姐您,早就知道绣娥是……” 宁姽婳颔首:“爹爹已经做好了收拾府中北豿人的准备。他叫我今日解决了咱们院里这个,院外侍卫里还有一个,爹爹稍后便会去解决他。” 泛菱映葭面面相觑。泛菱忍不住问道:“小姐和老爷是何时谈及此事的?近几日,老爷似乎整日待在军营,始终未曾回家,您们似乎很少见面。” 宁姽婳顿了顿,伸手放下话本。她正打算开口,放在桌沿的书册一时不稳,掉到了地上。映葭连忙伸手去捡,无意间瞥了一眼内容,整个人都僵住了:“小姐,这、这是……” 宁姽婳忙接过话本放好,含着笑将手指放在唇边:“嘘,不可说。” 映葭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您看这个做什么。行军打仗是男子的事……” 一旁的泛菱恍然,道:“小姐看的难道是——” 兵书? 宁姽婳颔首。她迎着两个丫鬟疑惑的目光,笑道:“看着好玩儿罢了,套个话本封皮也只是怕娘亲发现了念叨。” 泛菱心中不信,却未言之于表。她隐约觉着,小姐似乎在那次离京后便有了不同。具体要说是何处不同,她又说不出。 宁姽婳顿了顿,笑道:“我和爹爹自然有方法联络,你们不必担心。” 片刻之后,宁靖河亲自带人拘走了绣娥。陈国公府中的北豿人已被肃清,然而京中其余的北豿人依然在潜伏当中。 手下离开后,宁靖河屏退下人,含笑夸奖道:“婳儿,如我所料,你做得不错。” 宁姽婳笑道:“这个绣娥笨得很。我叫她跪她就跪,我说我怀疑她是金姨娘的人她便真以为我傻。婳儿聪不聪明、厉不厉害?” 宁靖河失笑:“聪明。厉害。果然是婳儿。” 他心中欣慰。宁姽婳虽在父母面前总是一副小女儿娇态,但为人行事都极其稳重。如此,日后若出了什么事,他也能放心。 宁姽婳撒娇道:“可是那个北豿人不懂茶叶,生生把婳儿的兰香弄得不好喝了。婳儿要爹爹珍藏的毛尖!” 宁靖河微微皱眉。他方才听宁姽婳描述此事便觉着不对,于是问道:“北豿人虽不饮茶,但既然到了京城,也该有所了解,怎会平白无故毁了茶叶?” 宁姽婳默默移开视线,道:“或许这绣娥犯了傻。” 宁靖河最是了解二女儿,立刻明白了其中蹊跷。他哭笑不得,道:“婳儿,你莫不是喝腻了先前的茶,故意说它不好喝?” 以此为借口把绣娥叫来,事后趁机找他要茶叶——果然是她的作风。果然是狡诈机灵的婳儿。 宁姽婳暗道失策,却仍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或许是姐姐之前送的碧螺春太好喝,婳儿喝不惯这兰香茶了。” 说来说去,还是在磨着父亲要茶叶。宁靖河含笑摇头,道:“也好,就当是与你的奖赏了。我回去便叫人送些上好的龙井与你。等明前茶到了,我再让你娘亲送些好的来。” 宁姽婳兴奋道:“谢谢爹爹!” 父女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宁靖河便离开了澧兰院。他刚走远,宁姽婳便将泛菱映葭叫了进来。二人进了门,不由一惊。 宁姽婳已换了一身衣裳,满身轻便。她笑道:“走罢,出去走走!” 泛菱回过神,忙道:“可是小姐,如今京中关于您的流言尚未平息……您此时出府,若被人认出了,说不定指不定他们怎么传呢。” 宁姽婳笑道:“我知晓。所以,我不会下轿,只在轿内看看。” 泛菱狐疑地看着她,怎么也不相信小姐会这般老实。 宁姽婳嗔道:“泛菱这是不信?我这次绝对不会下轿,除非……” “除非什么?”映葭有些好奇。 宁姽婳看了眼泛菱。泛菱乖觉,隐隐明白了什么,无奈道:“好,奴婢去安排轿子。” 映葭满面好奇,正待追问,却被泛菱拽走了。她只得回头看了小姐一眼,心中不由一怔。 宁姽婳静静注视着那册套了话本封皮的兵书,倾城之色的面容一半笼在了黑暗之中。她精致的面上,是堪称死寂的平静。 出了府,泛菱心中的异样感愈发明显。这次,宁姽婳全然忽视了映葭的不满,只带了她出府。泛菱总觉着,小姐似乎有什么旁的打算。 一路到了西游桥,泛菱心中愈发不解。此时的西游桥旁仍是一片萧条,河冰也化了,难觅人迹。她见小姐掀了帘子,还以为她会下轿,正打算伸手去扶,却见小姐吩咐轿夫道:“到那边去放下轿子,而后你们各自散去,一个时辰后回来,明白?” 轿夫应了是,抬轿向宁姽婳指点的方向走去。那附近有个竹亭,附近皆是树木。目送轿夫走远,宁姽婳伸手,把泛菱拉进了轿子。 如此气氛,泛菱忍不住低声问道:“小姐,你究竟……” “嘘!”宁姽婳微微睁大眼,仔细看着窗外。泛菱微怔,转头看了一眼,险些惊叫出声。 大小姐……不,韩王世子夫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身边的男子是谁? ☆、花蕊六号 心中满是疑问,泛菱不由瞪大了眼睛。只是二人离得实在太远,她听不见二人交谈的内容。而后,她便见二人向这边走了过来。她紧张地看着宁姽婳,却见宁姽婳伸手放下了帘子。从轿子外,是瞧不出里边有人的。 “这顶轿子……” “是我来时坐的,打发轿夫先走了。” 先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语气温文,声音也很是好听。后者便是宁娉婷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亲和。泛菱讶异地看着宁姽婳,心中的疑问几乎要溢出来。 二人渐渐走近,坐在了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34 竹亭之中。透过帘子的缝隙,泛菱看清了男子面容,心中不由大骇。 这分明……就是那京中广传才名的施莫! 此外……大小姐为何梳了少女发式? “若婉近日可还好?” “有劳徐行担心了,妾身很好。” 而后的话,泛菱一个字也未听进。 泛菱注视着依然平静如故的宁姽婳,心中思绪翻腾,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小姐不是早就和大小姐绝交了么?听大小姐的意思,二小姐和她是商量好的! 那施莫……难道大小姐红杏出墙了? 泛菱记得,“徐行”二字正是施莫表字,而“若婉”亦是大小姐表字,只是极少用到。这二人已到了互称表字的境地了? 这个施莫,先前好像也曾对二小姐有过好感。 这、这实在是—— 恰在这时,宁姽婳伸手,拍了拍她手背。泛菱心中一定,屏息细听。 “若婉,你究竟是哪家女子?我、小生中了进士便来迎娶你可好?若是令尊看不起我这一介贫寒书生,我再想办法!” “施公子,实非若婉不愿,只是、只是……” 只是她要如何才能说出口,她已嫁为人妇的事实! 宁娉婷下意识地看了眼轿子,抿了抿唇。 她知晓,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只是……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施莫缓缓长出一口气,移开了话题。 接下来,二人所说皆是诗文,连宁姽婳都听不太懂,更遑论泛菱。宁姽婳悄悄拨开帘子看了一眼,欣慰而怅然地发觉,宁娉婷面上,正洋溢着纯粹的欢悦欣然。 ……如此,也该尽快安排姐姐和离了。 眼看一个时辰便要过了,宁姽婳悄悄给宁娉婷打了暗号。见状,宁娉婷三言两语与施莫道了别。目送施莫走远,她折身进了轿。泛菱乖觉,立刻出了轿,将空间留给姐妹二人。 宁娉婷落座后,面上遮掩不住的幸福渐渐淡去。姐妹二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宁姽婳先开的口:“有关我勾/引韩王世子的流言,并非你传出去的,对吗?” 宁娉婷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在那日你走后,才在丫鬟那里听到了这个流言。” 宁姽婳沉默。 宁娉婷等了片刻,见她低了头不言不语,不由有些担忧。她轻声唤道:“婳儿?” ——而后,她的怀里便扑进了一团名叫宁姽婳的物体。 带着哭音的声音传入耳中:“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宁娉婷微微一怔,没有回应。 “姐姐对不起,我本该更相信你的……” 宁娉婷微微仰起头,满面茫然渐渐敛去。她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勉强的笑容,而后一点点将其拉大:“傻婳儿,连姐姐都不相信。” 只是,那双柳叶眼中的愁色,已如墨点般渲染开来。 宁娉婷有点想哭。但她知道,婳儿会担心。 身为地位敏感的庶出长女,她从小便学会了各种各样发自真心的假笑。邱氏终究没当过母亲,虽然待她也算亲和,但也就止步于此。金氏野心勃勃,只想用她和弟弟博取正妻地位,对她的关爱甚至不如邱氏。她是长女,需要教导弟弟妹妹,需要早早成熟,需要先一步考虑旁人。她的懂事换来了“贤良淑德”之美誉,亦为她换来了长时间堪称幸福的生活。只是…… 于女子而言,什么“贤良”、“才华”,都不过是为了嫁人的点缀。 她成功嫁给了一个尊贵的人,却在出嫁的那一刻起,由幸运陷入了不幸。而她宠爱了十余年的妹妹,就是这不幸的重要原因。 她不是圣人。她是怨过自己的妹妹的。只是,她的妹妹什么都不知道。这终究是自己丈夫的错,不关婳儿的事。 这个丈夫是靠不住的。但她是宁娉婷,她还有家人可以依靠。 而后,她遇到了施莫。 这次遇见,令她彻彻底底成了个悲剧。 他们是在京郊遇见的。嫁入韩王府,她心中烦闷,前去南山礼佛。下山途中,她遇到了受伤的他。彼时,他还未一举成名,宁娉婷自然不可能认识他。男女授受不亲,她命人将他送入佛寺便打算离开。只是天色已然晚了下来,她只得暂且在寺中歇下,改日下山。 只是不想,当夜她闲逛时迷了路,无意中遇见了他。 等回过神时,她惊觉,她已然沦陷。 幸好,沦陷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韩王世子依然沉湎与烟花之地。除了那个瑚蓝,他又养起了另一个妓/女。韩王妃对宁娉婷愈发不满,已收回了她的管家权力。宁姽婳似乎与她有了嫌隙,终日不肯回信。加之,她以已嫁之身,爱上了旁人。 施莫如今二十二岁。因父母相继去世,他守孝了五年,未曾娶妻。这样的才华横溢的男子,配得上更好的妻子。 宁娉婷微有些苦涩地开口:“我……不该如此不守妇道。我不会再与徐行……不,施莫见面了。” 前些日子,她身旁的南月打算告发她另有所爱的事,被她下令处理了。如今,身边可信之人只剩了北月,宁娉婷更觉苍凉。 然而此时,宁姽婳所想,却与宁娉婷截然不同。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这个表字,取得倒是有趣。 宁姽婳抬起头,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听到了泛菱惊恐到变了调的声音:“小姐!小姐!!!外面有人!!!” 宁娉婷心中一惊,宁姽婳却回以一笑,伸手从暗格中取出刀刃:“终究还是来了,我还以为他们怕了呢。泛菱,进轿。” 泛菱连忙进了轿子。宁娉婷道:“婳儿你……知道他们要来?” 宁姽婳笑道:“是呀。姐姐小心,千万别出轿子,婳儿去去就回,不必担心。” 语毕,拔了刀鞘,随手一扔,冲了出去。宁娉婷本想拦她,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是婳儿的话……定是有了把握。 呼喊声、痛嚎声、悲泣声一一传入耳中,某种如铁锈一般的味道蔓延开来。怀着对妹妹几近盲目的信任,宁娉婷悄悄掀开帘子,向外看去。 腥风血雨。 宁娉婷心惊肉跳,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连忙丢了帘子。泛菱也是惊恐万分,双眼了含泪,颤声道:“大小姐,你说……小姐她……” 宁娉婷勉力保持镇定,道:“婳儿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 不知过了多久,轿外的声音渐渐平息。宁娉婷与泛菱面面相觑,正待掀开帘子,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嗤笑声: “声势浩大,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脚步声渐渐靠近,而后停住。一只手掀开了车帘。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虽有些过于小巧,却白皙修长,指甲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35 修理得十分精巧。只是此刻,这只手上沾了些血色。 红与白的对比,绚丽惊人。 宁姽婳迅速合上帘子,不让二人看到外面的景象。然而,这一瞬间,浓郁的血腥味已在轿内弥漫开来。宁姽婳匆匆拿起刀鞘,迅速将刀插/进其中。泛菱无意间一瞥,看到了刀刃上的碎肉块,不由一阵反胃。 宁姽婳身上还算干净,只有左手和衣角沾了些鲜血。三人在轿中面面相觑,还是泛菱忍不住开了口:“我们……怎么回去?” 宁姽婳笑了:“你忘了那些轿夫了?” 泛菱愣了愣,这才回了神:“对啊,说好一个半时辰的,怎么还没回来……” 回来以后不会吓跑吧? “二小姐?属下来迟。” 正在思虑,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 “嗯。你们来了?来了多少人?” “回禀二小姐,来了五个人,两个人送您回去,剩余三个人打扫。” “打扫用得着三个人?直接丢河里不行?” “回禀二小姐,这几个人身上可能有有用的物件,得搜一搜再丢进河里。” “好的,走罢。” 宁娉婷已然明白了,泛菱则一脸震惊:“那两个轿夫……莫非是当兵的?” 宁姽婳颔首。泛菱忙向轿门移动,道:“那奴婢该下轿了。” 宁姽婳伸手拉住她,道:“不急,等出了这一带你再下轿。女孩子少见血。” 泛菱:“……”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上了榜但并不是个好榜……第n次压抑住减更控制字数的念头。哪怕只有一个评论的小天使(好吧基本事实如此),竹子也要坚持日更!!! (又是一本扑街文,嘤嘤嘤) ☆、花蕊七号 宁娉婷眼见着泛菱下了轿,踌躇片刻,还是问道:“婳儿……你觉着,我与施莫,是不是错了?” 她忐忑不安地紧盯着妹妹侧脸。而后,她便见妹妹满面讶异地转过头来,道:“错?有什么错?虽说与外人不太好听,但你与姬启恩早晚便要和离。正好,和离后风风光光嫁给状元郎,多好。” 宁娉婷并未感到轻松。她苦笑道:“和离乃是丑事,韩王府如何肯放我。便是得以和离,二嫁之身又何谈风光。” 况且……他又怎会不在意。 宁姽婳自然知晓宁娉婷心思。她并不劝导,只等姐姐自己想通。若是不和离,宁娉婷便当真只能留在韩王府中,前途未卜了。韩王府内向来乱得很,宁娉婷多半过不上什么好日子。若是和离,虽会有些闲言碎语,但宁娉婷可以再嫁给两情相悦之人。再不济,陈国公府养她一辈子就是了。 也就是说…… 宁姽婳摸摸下巴。 或许,她该抽空去试试那个施莫。 * 施莫近日心情很好。 人生有两大喜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他已然有了心仪女子,只待尚且羞涩的她不愿告知他姓名家世;殿试在即,他自信能博得状元,从而连下三元。至于六年前惊鸿一瞥的少女,虽然美貌,但终究无缘无分。他性子素来刚直,既已倾心于若婉,便会全心全意,誓死不会变心。 殿试开榜之日,他尚未出门,便有人飞奔前来道喜。果然是状元。连下三元,他这还是史上头一份,更何况他还只有二十二岁。圣上龙颜大悦,赏赐了他珍宝无数。而后,新科进士纷纷乘了高头大马游街,街边无数百姓争相围看,一派喜气洋洋之态。 宁姽婳坐在高楼之上,居高临下,平静地看着这片热闹景象。这样忙乱的景象,施莫接下来还要应付几日,而后便进翰林院,也不知何时能真正派上官职。不过如他这等才华品貌,一旦为官便不会是小的。等过了这几日,他空闲下来,她再前去拜访罢。 思量定了,宁姽婳起身,裹了面纱,趁着人多回了宁府。屏退下人,她进了书房,打开暗格。 空的。 她心中清楚,方才那太平之相要数年以后才能瞧见了。心中正怅然,一封信忽然从暗道滑进了暗格。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拆开信,粗略浏览了一遍,心中暗惊。 她原本以为北豿只是暗中使力,不会真正出兵。然而这封密信表明,北豿已有动兵迹象! 究竟是真要发兵还是疑兵之计,如今还不好判断。只是爹爹先前调离边境的兵士为数不小,若是北豿当真发难…… 如今入府密信,都是宁靖河、宁姽婳一式两份。宁靖河身为武将,头颅向来是拴在马上的。他万一出事,宁禹明年龄尚幼,撑不起宁府一家老小,宁族又多有牵涉,不便出手相助。邱氏与宁靖河伉俪情深,多半受不住打击,宁老太太又身体不适。到那时,也只能由宁姽婳暂且撑起宁家。 只是此事终究太大,她不知爹爹会作何判断。忐忑不安地等了片刻,暗格又来了一封密信。宁姽婳迫不及待地拆开,父亲熟悉的字迹映入眼中: “两手皆备,静观其变。” ……一句废话。 不过,除此之外,也确实无话可说。 她盯着父亲雄浑豪壮的字迹看了许久,伸手拿了纸笔,写了句“静观其变”,放回暗格,而后关闭。 这个机关做得极为精巧,密信皆由宁靖河在府中巡逻的心腹侍卫传递,过程隐秘安全。宁靖河与宁姽婳虽是父女,但时常聚在一起商量军机要事还是容易惹人猜疑,宁靖河这才安排了这个方式。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好手段,连邱氏、泛菱、映葭都未觉出异常。 至于机关究竟如何运行…… 太复杂了,宁姽婳没听懂。 她犹豫片刻,正打算出门走走,便见泛菱匆匆忙忙进了屋,道:“小姐,快去青萝院!老夫人突发急病,府里已经乱作一团了!” 宁姽婳心中一惊,急速走了两步,忽然一滞,沉声道:“泛菱,你先去看望祖母,我随后便来。” 泛菱急切地道:“还等什么呀小姐!老太太本就不喜欢您,您要是再……” 宁姽婳叹了口气,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道:“安心去吧,我另有打算。” 泛菱又气又急,只得转身离了澧兰院。宁姽婳目送她远去,立即套了件外衣,唤道:“映葭!” 映葭忙进了屋,应道:“是,小姐!” “你守在澧兰院中,不许任何陌生仆从进来,可明白?” 相比泛菱,映葭对主子更为信服。又出了先前那几件事,她几乎有些草木皆兵,看谁都像北豿人,差点跑去问爹娘自己是不是领养的。她当即应道:“是,映葭明白。” 宁姽婳立刻快步离开了澧兰院,却不是前往青萝院,而是前往蔓草院。宁靖河与邱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36 氏居住在此,其中更有宁靖河的书房,藏有无数军机大事。宁老太太病得蹊跷,母亲一时乱了手脚,父亲又不在府中。若是有人趁机潜入蔓草院,那就麻烦了。 宁姽婳并未从正门进入蔓草院。她悄悄走至某个僻静处,启动机关,侧身闪入密门之中,而后迅速关闭。这处密室之外便是书房,她从缝隙中向外窥探,并未看见人影。 蔓草院乃是宁府中戒备最森严的地界。只是,陈国公府中的侍卫一半是按人分配。如今,邱氏和宁靖河都不在此处,蔓草阁外的戒备人员便少了许多。加之最近父亲在府中时间少,侍卫颇有懈怠。若有心之人想做些什么,此刻便是最好的机会。宁姽婳等了片刻,果然发现,一个娇小的人影出现在了书房之中。 宁姽婳心中一惊,立即屏住了呼吸。 少女见自己得以成功潜入蔓草院,不由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靠近书桌,在上面急促而有序地翻找着,动作极其谨慎。这个书房极其机密,便是邱氏都极少进来,而金氏根本就没进来过,又何况是这个少女。 翻找了片刻,见并未找见想要的东西,少女也就不再去找。她转了转,很快发现了一个较为明显的暗格。她立刻从怀中逃出一堆信件,将一半放在了其中,剩余的部分则零散地放在书房各处。而后,她转身离开。 她走后许久,宁姽婳沉着脸打开机关,走进书房,将少女放在各处的信件取出。粗略一看,无非是些“私/通北豿”的内容,伪造得像模像样。 还好她多了个心眼。 她认识这个少女。她是金氏身边的心腹丫鬟沐梓,进府不到一年半。说不准金氏先前找宁老太太挑出宁姽婳遭流言中伤一事,就是她指使的。金氏没那个脑子。 又是金氏。 宁姽婳微微皱眉。 这个丫鬟也在府中待了些日子了,没被查出来,不会是被金氏包庇了吧? 宁靖河与邱氏忍耐她十余年,不过是因为担忧伤了一双儿女感情罢了。她先前做的事虽然令人不悦,却还不足以令邱氏下定决心除掉她。只是,若她和沐梓确乎是连了心,要置宁府于死地……那就不同了。 只是…… 毕竟是姐姐和弟弟的生身母亲,究竟是否下手除掉金氏这个定/时/炸/弹,她还未下定决心。至于决定后,要如何安排一番,那又是另外的事了。 她将信件放进一个暗格,觉得不妥,又取了出来。信件太多,衣领不够塞。她担心外面有人盯梢,只得将信件放进密室,而后快步向青萝院走去。 蔓草院与青萝院隔得并不远。她刚走近,便发觉了门前丫鬟复杂的神情。宁姽婳心中微惊,立刻放缓急促的脚步,无声地进了屋。而后,她便听见了金氏的声音: “那小浪蹄子根本就是为了自个儿的荣华富贵,根本就不顾廉耻啊!居然私下里勾搭状元郎!老太太,您也别气了,为这事儿生气不值,二小姐自小就这样也改不了了,我看您以后别理她了……” 这时,邱氏打断了她的话。她的声音低沉冷硬,宁姽婳知晓,她只有在极端愤怒的时候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金敏儿,你说够了没有?!” “让她说!”宁老太太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低弱,显然刚苏醒不久,依然有些虚弱。这时,宁姽婳已然走到门外。在外侍立的大夫和丫鬟见了她,心中一惊,刚要行礼,便被她伸手阻拦了。而后,他们便看见,这位素来温柔亲和的小姐缓缓扬唇,露出了一个笑容。 冷漠,而嘲讽。 再然后,他们看见,宁二小姐停在门外,一手扶着手肘,另一只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听着金氏的言语,唇角笑意未见丝毫褪色。他们面面相觑,皆感受到了从骨头缝间透出的阴寒。 ☆、花蕊八号 金氏的编排持续了半个多时辰。邱氏几度气急开口,都未能打断她的言语。宁姽婳换了几次站姿,唇角笑意愈来愈深。侍立的大夫与丫鬟如坠寒冰,心中不自觉地对这位二小姐多了份敬畏。泛菱也在其中,心中愤懑不已,恨不能冲进屋为小姐辩白。 她与小姐相识多年,虽是主仆,却胜似姐妹。金氏如此编排,她自是愤恨。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若不是小姐拉了她一把,她说不准真就冲进屋了。 又等了许久,金氏终于停下喘了口气。宁姽婳没有再等,径自伸出手,平静地推开了门。 一瞬间,屋内外一片寂静。 宁姽婳没有进门。她立在众人视线的焦点之中,收回手,摆回原本的姿势,维持着原本的笑容,静静地看着屋内的几人。与旁人的惴惴不安相比,她显得极其悠然,唇角的弧度甚至有几分带着揶揄的愉悦。 寂静。还是寂静。 终究是邱氏先开的口。她颤着声、愧疚万分地道:“婳儿……你在门外多久了?” 宁姽婳的笑容令人心中发寒:“倒也没多久,半个多时辰罢。” 半个多时辰……也就是说,一大半都听到了。金氏心中莫名一紧。她连忙安慰自己——听了又如何,这个小丫头是翻不出风浪的,况且老太太明显是信了。 想到这,她下意识地看向宁老太太。只见宁老太太沉着脸,一开口便是单刀直入:“婳儿,告诉祖母,方才金姨娘所说的那些事,你做过吗?” 宁姽婳笑道:“回禀祖母,婳儿没有做过。” 金氏拼命忍住笑意。她满心期待,只等宁老太太发怒,甚至直接提起拐杖把这个罔顾廉耻的丫头打个昏天黑地,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却听见,她缓缓长出了一口气,道:“好,我相信你。” ……什么? 金氏立刻傻了眼。 这就……过去了? 邱氏也是惊讶非常。她注视着宁老太太,迟疑道:“母亲……?” 宁姽婳则有点懵。她已经做好一拳揍翻金氏然后刑讯逼供的准备了。事实上,她已经握好拳头暗暗打量金氏半天了。结果? 难道是缓兵之计? 那么……她还需不需要揍翻金氏? 见母女二人一脸茫然,宁老太太倒是笑了:“你们呀。我是老,可我一点都不糊涂。” 您老人家还不糊涂? 宁姽婳默默收回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句吐槽。 宁老太太凝神看着面前三个晚辈,笑得意味深长:“你们可别忘了,我,还有我的一双儿女,可是先陈国公府内争斗的唯一胜者。” 提及此事,三人不由一怔。 先陈国公,也就是宁姽婳的祖父,在世时风流非常,妻妾成群、子嗣众多。只是最后,留在国公府的,只有宁老太太和她的一双子女。事实上,除了如今的陈国公宁靖河和赵王妃宁静兰,宁老太太还有个名叫宁静姝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37 的女儿。这是她第一个孩子,一个乖巧懂事、漂亮知礼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终究还是夭折了。 宁老太太仍是笑着,眸光却微微泛冷:“在我查明姝儿死因后,我便下了决心。无论是谁,也不能动我的孩子。” 于是她做到了。 虽然后来,族长因为她的狠辣对他们一家心有不满,不过河儿确实强劲,硬生生用实力改变了族长的态度。也没辜负了她的悉心教导。 只是,失去了长姐的宁靖河终究还是受了影响,对男子三妻四妾那一套十分反感,只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宁老太太是盼着儿孙成群的,只是儿子一心只愿与邱氏比翼双飞,连金氏都是她好说歹说勉强留下的。若不是就现在看来,明儿还算争气,她逼也要逼得儿子再纳一妾——陈国公府哪怕是毁了,也不能交入纨绔子弟之手! 只是,她终究还是看邱氏不太顺眼。宁姽婳终究是儿子的血脉,宁老太太虽面上不显,心里还是疼的。 然而没想到,如此苦心孤诣地算计,最后,她反而在阴沟里翻了船。 她看了眼金氏,从心底,发出了一声苍凉的冷笑。 她心里清楚,宁靖河早已不想留着金氏这条命了。邱氏为人仁善,并不想伤及人命,但一向唯夫命是从。宁娉婷举手投足像极了宁静姝,宁禹明又是宁靖河唯一的儿子,宁老太太多少会偏爱他们一些。因为这份偏爱,先前,她下定决心要护住他们的亲生母亲。不过也只是护住罢了,不死就行,宠妻灭妾是不可能的。毕竟,究根结底,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然而她终究还是错了。金氏并不是个懂得知足的女子。 至于金氏这些日子告知她的那些所谓的婳儿的所作所为,她已经全然不相信了。原本还是有些怀疑的,但她到底老谋深算。她手上还有些东西,原本是想留给婳儿的。况且,她手段也远比金氏老辣。于是很快,宁老太太得知了几乎所有真相,金氏彻底成了她眼中的跳梁小丑。 这个女人,已经不必留了。 先前,她顺便细细查了查婳儿这些年的活动。竟是超乎她想象的优秀。先前她扣下手中这些东西,也是因为金氏编排得太过。在金氏口中,婳儿简直就是蠢笨无比,除了相貌一无是处。她担心婳儿出嫁后受委屈,特地留下了这些,打算给她做个陪嫁。如今再看,她也是老糊涂了,居然相信了金氏的一面之词。 婷儿已经出嫁,明儿也懂事了。宁老太太虽不喜邱氏,但对她的能力是放心的。有邱氏在,相信明儿很快便会走出来。 她的孩子,没有人能动;她孩子的孩子,也是同样。 她这条老命,勉强还值几个钱。 金氏愣愣地看着宁老太太,心中隐隐有了些许不安。宁姽婳虽略有些惊讶,到底还是松了口气,道:“所以祖母,您方才到底是怎么了?没事了吗?” 宁老太太身边的胡嬷嬷笑道:“大夫说不是大问题,只是一时心悸,稍稍用些补汤就好了。” 宁姽婳这下彻底放心了,笑道:“祖母没事就好。用的什么补汤?” 而后,祖孙三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气氛和谐异常,偏偏金氏怎么也插不上话。过了片刻,宁姽婳心中有事,含笑道了别离开。门外的泛菱见小姐平安无事地出来,大松了一口气,义愤填膺地说起金氏的无耻,又夸起老太太的睿智。宁姽婳漫不经心地听着,心情稍有好转。 ——至少不必自己出手了。看宁老太太的样子,金氏一定会死得悄无声息。 麻烦的是沐梓。名义上,她并未犯错。不过也好,留着当个钥匙,慢慢把她身后的人挖出来。 “明儿回来了吗?”她问。宁禹明一早便出去了,还不宁老太太忽然病重的事。好在他出去了。若是看见方才那一幕,她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金氏蠢笨、目光短浅,一心只想与邱氏争权夺势,却忽视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泛菱道:“少爷先前派人送了口信,说要在夫子家留宿,今天不回来了。” 宁姽婳微微皱眉。这几日,宁禹明对进士所作的诗文有了兴趣,简直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整日缠着夫子。今日,他心中惦记着昨日未讲完的诗文,早早起了。见夫子还有许久才会到,他索性带了书童直接去了夫子家中。如此用功,简直令以“能混过去就混过去”为学习宗旨的宁姽婳汗颜。 长叹了口气,宁姽婳孤身一人进了书房,自行磨墨写了信。将信放进暗格后,她想了想,又将其取出,在自己那封信的末尾添了句:“见字速遣人取信,尽快焚毁,切莫拖延。” 而后,她将一沓信件小心收起,重新将那封信放入暗格。 她没想到,当日深夜,宁靖河就找上了门。被映葭唤醒后,她连忙起身,随意裹了件衣物,立刻进了书房。宁靖河正俯身欣赏她书桌上未完成的画作。听到女儿略带困意的一声“爹爹”,他连忙直起身子,温和一笑:“婳儿。” 宁姽婳回以一笑。 “我已命人盯着那个沐梓。稍后,我将那些人手给你,这个人便由你来负责。” 宁姽婳有些惊讶。她应了声是,而后忍不住问道:“父亲,是出了什么事吗?” 宁靖河沉默。宁家人多相貌出众。他如今只有三十七岁,相貌俊逸、肤色白皙,堪称眉目如画,更像个书生而非将领。事实上,虽自幼习武,他确实更喜读书,为人也是温和而不失果决,在军中素有“儒将”美誉。只是,“儒将”虽“儒”,终究是“将”。他虽大多时候儒雅悠然,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杀伐之气。 譬如此时。 宁姽婳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花蕊九号 “北豿出兵。”沉默片刻,宁靖河吐出四个字。 宁姽婳心中一惊,忍不住问道:“您要出征吗?” 宁靖河眸色愈冷:“还有人……动了。” 语焉不详,宁姽婳却立刻明白了过来。 宁靖河沉默片刻,道:“府中之事交给你了。先前打草惊蛇,没能把府中心怀莫测的人剔除干净。除了沐梓,府中应该还有其他的人。你要小心。” 宁姽婳道:“婳儿明白。” “朝廷已做好了调兵准备,我随时待命。如今,北豿还只是小打小闹,并未出动大军,不知是否是声东击西之计。”宁靖河道。宁姽婳微微眯起双眸,点了点头:“明白了。” 而后,她咬了咬嘴唇,道:“爹爹……千万当心。” 宁靖河低笑道:“放心吧婳儿,我还未看到你和明儿长大成人,哪敢出事。” 宁姽婳笑出了声:“说好的,不许出事!” 宁靖河顿了顿。他似乎有很多话要叮嘱女儿。关于母亲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38 ,关于夫人,关于婷儿,关于她自己,关于明儿……只是,一切到了嘴边,只剩了一句: “婳儿,万事小心。” 他相信,这个他引以为傲的女儿能够处理好这一切。 * 韩王府。 宁娉婷觉着有些怪异。 自从那日后,姬启恩来她这里的日子多了许多。她虽肯定他不可能发觉施莫的事,却还是感到了惶惑。 为了回避姬启恩的没话找话,她找了个借口,回了书房,随手拿了支笔作画。姬启恩在一旁看她以往的作品,不时发出些惊叹扰乱她思路。 宁娉婷不傻。她很快从姬启恩言行中察觉出了真相。为此,她差点没笑出声。原因她也能猜到,看看韩王府这副乱象便懂了。 北月与宁府安插来的岁寒在一旁侍立。宁娉婷时不时看她们一眼,确认她们在。她嫁入韩王府前,并未想到韩王府会如此混乱,也就只带了身边信得过的两个普通丫鬟。不料韩王府如此险恶,她入府不久便在各处发觉了毒物。若不是她使钱买通了府中一个嬷嬷,她说不准已经中了毒。因此,这次到她身边的这个岁寒是个懂医的,拳脚功夫也不错。 姬启恩絮叨了半晌,见宁娉婷始终不答,索性放轻了手脚,缓慢向她靠近。北月与岁寒对视一眼,岁寒摇了摇头。 姬启恩走到宁娉婷身后,第一眼看见的是她莹白的耳垂。其上点缀着一只祖母绿,沉静平和一如她本人。而后,他注意到了那只精巧异常的白玉鼠镇纸。再然后,他看见了绽放在宣纸之上的一丛兰花。 他刚刚的惊叹并非虚情假意。宁娉婷这个“才女”的称号,分量远比他想象的要足。 心念一动,他忍不住伸手揽住了宁娉婷。而后,他在她耳边轻唤道:“婷儿……” 宁娉婷手一抖,兰花毁了个彻底。 * 姬启恩伸手前,宁娉婷正画得入神。 她确乎是热爱书画的。这一点,也是她与宁姽婳少有的相似处。她二人的居处,别的要求不多,书房一定要有,而且配置要足够好。笔要好笔,墨要好墨,纸要好纸。不一定要名贵,但品质一定要高。对于砚、镇纸之类,二人的要求倒不高。只是其余的都备了好的,往往也就一并送了好的,反正宁府也不缺这些钱。那只白玉鼠镇纸和一只白玉兔镇纸、一只白玉犬镇纸是一块美玉雕成的,是宁靖河征战归来带给子女的礼物,正是姐弟三人的生肖。 因此,被人从背后拥住后,她第一反应是打开这登徒子,第二反应便是心疼这幅画儿。至于姬启恩语气如何、叫了她什么,都被她一概忽略了过去。因此,姬启恩被推得一个踉跄后,便看见北月与岁寒奔了过去。北月贴在宁娉婷身边,二人自顾自讨论起了如何挽救这幅画,岁寒则不着痕迹地隔开了姬启恩。姬启恩气急,忍不住唤道:“宁娉婷!” 宁娉婷微怔,稍稍回神,转头问道:“怎么了,世子殿下?” 她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家暴了丈夫,不由有些歉意地道:“抱歉了,世子,妾身作起画来由不得旁人打扰,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能停了笔。方才惊扰世子了,妾身来日定当致歉。只是此时,妾身需要挽救这幅画儿,还请世子稍事休息。” 姬启恩一怔,莫名有些愤怒:“难道本世子还不如一幅画重要吗?” 宁娉婷没有回答。 只是,她平静地注视着他,漂亮的柳叶眼中毫无波澜,仿佛他是个毫不相干的人。 而后,他看见,她平静地露出微笑:“世子殿下身份尊贵,何须与纸墨相较。” 姬启恩想,他知道答案了。 他转身,丢下一句“我今夜回来”,而后仓皇离开。 宁娉婷面色微变。见此,岁寒忙道:“小姐不必担心,奴婢可以用药让世子睡去……” “一次可以混过去,但他既然有了这个心思,混,是混不过去的。”宁娉婷注视着桌上的画,惋惜道,“可惜这幅画了,改不好了,难得我有了灵感……” 岁寒有点懵。北月朝她一笑,轻松异常地摇了摇头。 当夜,世子与世子夫人激烈争吵,世子摔门而去。 * 天色渐亮。宁姽婳注视着窗外,露出了一个微笑。 “小姐,您为何不直接邀请状元郎来宁府做客,反而要隐姓埋名前去拜访?”映葭有些困惑。 泛菱敲了一下她的头,道:“说你傻,你还真傻?邀请状元郎来府中,不是明着勾结朋党么?皇上最忌讳这个。” 映葭不通政事,依然没能听懂。弄不懂就不懂,她依然认真做好了准备,扶着小姐上了轿。 先前,宁娉婷是求寺中耳目帮忙递的信,并未透露身份。宁姽婳借用了宁娉婷的人,与施莫约好了时间。 已是农历四月中旬。按理,此时早该有些夏日之感了,然而这几年的夏季都是姗姗来迟,极其短促,倒是冬日愈发长了。宁姽婳已得了消息,以游牧为生的北豿所放牧的牲畜多有死伤,北豿诸人已连续几年生活艰苦,不得不南下掠夺。这倒也符合她在现代史书中读到过的游牧民族活动规律。 走了几步,清风拂过,竟还有几分凉意。宁姽婳习武之身,并不怕冷,也就没有什么反应。倒是两个丫鬟抖了抖,脚步变得细碎而快速,以求驱走寒意。 三人走得低调。此时天色尚早,街上没什么人,她们又刻意走了偏路。然而宁姽婳并未料到,到达约定的酒楼时,施莫已经在了。 送出的信中,她只说“谈谈阁下与若婉之事”,并未细说。因此,触及施莫紧张的眼神时,宁姽婳险些笑出了声。 他以为她是谁?“若婉”的长辈? 施莫一愣。显然,他并未料到,与自己相约的竟只是一位富家小姐。惊讶之余,他隐隐提高了警惕。 这位小姐……似乎还有些面熟? 宁姽婳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而后,她平静地露出了一个微笑:“仰慕已久,施公子。妾身姓宁,排行第二,京中人多唤妾身宁二小姐。”说话间,她举止优雅地落了座。 施莫微惊,道:“莫非是……宁将军府上的那位宁二小姐?” 宁姽婳颔首,道:“正是。说来,妾身与施公子还有过一面之缘。” 施莫微微一怔,而后,他恍然一笑:“原来那位小姐就是宁二小姐。果然如传闻一般倾国倾城。只是不知……您唤小生来此,究竟有何贵干?” 宁姽婳缓缓长出一口气,道:“施公子不必担心。只是有件事,妾身必须告知施公子罢了。” 施莫含笑道:“何事?”心中却不由紧张起来,笑容也略有褪色。 宁姽婳道:“妾身有个姐姐,相貌不俗,才思敏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擅女红,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39 所作诗文更是惊艳世人……” 泛菱悄悄碰了碰小姐,免得她夸起来就没个边。宁姽婳连忙停下,轻咳一声,紧盯着施莫神色复杂的面容:“妾身这位姐姐,闺名娉婷,闺字……若婉。” 施莫的笑容彻底淡去。 宁姽婳心中一惊,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她移开视线,定了定神,说了下去:“姐姐一两年前,嫁入了韩王府,做了世子夫人。只是……” 施莫却在这时打断了她:“二小姐不必多言。”他面带苦笑,说了下去:“小生已经明白了,小生配不上若……世子夫人,日后绝对不会再叨扰世子夫人安宁……”他匆忙起身,眼看就要落荒而逃。宁姽婳心中一惊,顾不得太多,下意识地厉声喝道:“坐下!” 施莫一怔,直愣愣地看了面沉似水的宁姽婳一眼,竟不自觉地坐回了原位。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既然是个男人,”宁姽婳面色阴沉,“就好好听完,再做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第二章宁靖河送给姽婳的白玉兔子吗?那时没有说,其实兔子是个镇纸。 (我写的时候也翻回去看了233) 顺便随手安利下隔壁的《它是第三者》,轻松向无cp苏爽快穿文,文风是和这篇截然不同的欢脱风。自我感觉是还能看的厕所读物(雾)。 ☆、花蕊十号 注视着低头不语的男子,宁姽婳沉声道:“我就直接和你说了,我姐姐很快就会和离。韩王世子姬启恩为人轻浮,因为些荒诞可笑的原因,他成亲至今没碰过我姐姐。我姐姐如今看似风光,实则每日都在韩王府中如履薄冰。” 施莫震惊地抬起头,呆愣地看着宁姽婳,眸中似乎闪过了几丝怜惜之色。他翕动着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姐姐好歹也是宁家的女儿,决不能受任何人欺负,哪怕是皇亲国戚、金枝玉叶!”宁姽婳声色低沉,眸中满是冷厉,“过不了几日,宁家便会安排她和离。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 施莫似乎已慢慢冷静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请说。” 宁姽婳注视着施莫的双眼,不放过其中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等我姐姐和离之后,你可愿以正妻之名,迎娶她入门?” 施莫终于彻底放松了僵硬的肢体。他开怀一笑:“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很好。 宁姽婳微微扬起了唇角。 施莫的反应,她很满意。 当然,只是这片刻之间的反应,还不足以令她彻底放心。好在施莫父母双亡,其余亲戚也不好过分干预他的决定。若非为父母守孝了五年,如他这般的人物,也不会二十二岁还无妻无子。 闲聊了片刻,宁姽婳告辞离开。临走,她告知施莫:“日后,姐姐的消息会直接从宁府传给你。” 施莫含笑点头。他已完全消化掉了心上人已然出嫁的事实,并恳切地告诉宁姽婳,宁娉婷若上午和离,他下午,不,半个时辰后便提着大雁上门求亲。 宁姽婳心情愉悦非常。她持了施莫手信,立刻向韩王府赶去。 这件事,她原本还不慌不忙。只是如今,父亲随时可能出征,还是尽可能在他离京前办妥吧。 于是…… 第二日,京中传出消息,韩王世子姬启恩和大长公主驸马在与数个男/女/妓/子聚/众/淫/乱之时争风吃醋,乱斗成一团。大长公主震怒,当即要求圣上降旨和离。与此同时,宁将军怜惜女儿,也向圣上求取和离圣旨。皇帝与大长公主姐弟情深,只得无视韩王诉求,下旨恩准。 至于此事的始作俑者…… 宁靖河入宫前,先去澧兰院找了宁姽婳,无奈道:“你这次,做得也太大了。若是皇上发现了,别说你,宁家一干人等都讨不了好果子吃。” 宁姽婳坦然道:“大长公主早早就想抛开那个没用的驸马了,婳儿不过是顺手相助罢了。皇上准了大长公主,便没了不准姐姐和离的理由。如今姐姐和离也算是名正言顺了,臭的是韩王府的名声。” 宁靖河冷笑:“你是没看见方才金氏是一个劲儿求我,不要让婷儿和离的。” 宁姽婳笑道:“她一直炫耀女儿嫁了个王世子呢,如今姐姐和离回府,可不是丢了她的脸。” 宁靖河长出一口气,道:“也好,婷儿总算回来了。她才十七岁,这回,我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护住她了。婳儿,为父走了。” 宁姽婳双眸发光:“爹爹快去!快把姐姐接回来!” 宁靖河摇头笑道:“你啊。” 很快,宁靖河出了宫,径直与内侍一同去了韩王府。宣读了圣旨,韩王及王妃面色铁青、心下暗恨,世子神情阴沉。宁娉婷早早得了妹妹消息,已清点好了嫁妆。而后,父女二人只做没有看见韩王、王妃及世子眼中的阴毒之色,径自上了轿。 刚坐上轿,宁娉婷便长出了一口气,笑道:“爹爹,婷儿居然还能有从那个地方跳出来的日子。如今想想,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简直想立刻找个地方笑上一天。” 宁靖河也是愉悦非常。他调笑道:“不急,等回了家,婳儿准保要抱着你闹上两三个时辰。日后,你就随心所欲地过吧,有看上的男子便成亲。若没有,宁府不差你一个人的胭脂钱。” 宁娉婷鼻尖一酸,连忙低下了头。 是的,回家。 和离之前,她还担忧来担忧去。担心娘和娘亲态度,担心父亲,担心宁家名声,担心施莫……但真正离开了韩王府,她反而什么都不担心了。 有如此宠爱她的父亲和嫡母,有机关算尽也要为她谋求幸福的妹妹,还有尚且年幼却沉稳懂事的弟弟,还有…… “婷儿,”宁靖河忽然开口,神情有些复杂,“不知婳儿有没有和你提过……关于你娘亲的事。” 宁娉婷微怔,却也早有预感。她深吸一口气,道:“祖母和您,不打算留她了是吗?” 宁靖河颔首。 宁娉婷轻轻点了点头:“婷儿明白。” 这样一个存在,必然会给世人目光聚焦之下的宁府带来麻烦……甚至是灭顶之灾。 宁娉婷忍不住问道:“我和离,是否会给婳儿的婚事造成影响?” 宁靖河笑了:“婳儿?她可是我们府中最不需要担心的人了。” 宁娉婷忍俊不禁。 她没有说,离开韩王府前,韩王世子一直在她那里。 他面色阴沉地看着她,她则如常地收拾物件,举止从容平静,仿佛她只是游玩结束回家,而非和离。姬启恩一直没有说话,她也懒得看他。有岁寒在,她并不担心他做些什么。 直到出门前一刻,她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微微一怔,而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40 姬启恩抬起头,注视着她的双眼,低声问道:“如果我从你过门第一日开始,便好好待你,你会如何?” 宁娉婷微微一怔,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会倾尽一切帮助你。我虽没有处理后宅的经验,但有王妃相助,我会尽我可能替你解决掉那些叨扰你的小妾和庶子。只要你不离,我便不弃。” 说到底,她终究是个女人。 姬启恩沉默片刻,道:“和离后,你打算如何?” 宁娉婷道:“与你无关。” 而后,她转过头,毫不犹豫地踏出了房门。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进来。 * 中了状元后,施莫原本门可罗雀的小屋忽然门庭若市。 十七岁时,他父亲亡故。不料守孝了两年,母亲又病故。他统共守孝五年,极少外出,多半只在家中思念父母、诵读诗文,连亲戚也极少来探访。然而刚过了童试,数个多年未有交集的亲戚便登门拜访。等乡试、会试连中二元,来的人便愈发多了。 中了状元后,他彻底成了个香饽饽。一时间,说亲的、攀关系的、送财送物的几乎踏破了门槛。事实上,他有数次机会离开这处陋室。只是,这到底是他与父母居住了十余年的地方,他一时舍不得离开。 不过如今,也该搬离此处了。 他过得简陋些无所谓,却不能让若婉受了委屈。她出生陈国公府,自幼便是娇生惯养。蒙她不弃,她愿意下嫁于他,他总不能让她也住在此处。 这个季节……京郊应当能猎到大雁。 这些年活动太少了,也不知他能不能撑起弓。看来,从今日起,他还需锻炼下身子,免得日后经常生病,引得若婉担心。 对了,三书六礼的流程他还不太懂,得找人问问。还有媒人。媒人请谁好呢? 最近几日,施莫每日都忙得团团转。只是,他的唇角始终是含笑的。 宁娉婷也是如此。 提亲的日子是宁姽婳定的。宁娉婷本犹豫过,觉得刚和离便嫁人不好。然而,宁姽婳受了这么多年言语攻击,根本不在意流言蜚语,直接一句“我们宁府的非议还少吗?”,就把提亲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宁娉婷有些羞赧,不过既然即将嫁给情投意合的男子,她也就不在意那点名声了。 很多年后,京城中人回忆起施丞相当年娶妻之景,只说了两个词。 “迅速,宏大。” 在宁姽婳的安排下、宁靖河夫妇的默许下,不过三日,六礼过了五礼。宁娉婷和离后的第八日,她第二次出嫁了。 施莫家境贫寒,没有什么身家财物,但依然倾其所能将婚事办到了极致,毫不在意民间的流言与同僚背后的中伤。说到底,他本就是个极其耿直认真的人。说要读书,便废寝忘食地读了,并读出了个连中三元;说好守丧三年,便认认真真守了;说要娶心爱的女子,便当真全然不顾对方过去,只一心一意要与她过一辈子。 喜宴上来了不少人,甚至还有带着新欢的大长公主。 宁姽婳如此急切地替姐姐筹办婚事、并得到父母默许,有两个原因。 一,金氏不能留了。母亲逝世后,宁娉婷一时不便出嫁。 至于二…… 北豿的攻势,愈发猛烈了。 宁娉婷出嫁后第二日,金氏逝世。 宁娉婷出嫁后的第三日,宁靖河披上甲胄,带领二十万大军开拨边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阶段结束。 其实如果不和离,姬启恩和姐姐还是有可能幸福的,毕竟姬启恩已经别扭回来了。只是姐姐就是个懒得争抢的性子,而且略有洁癖,失望后就不对他抱有期望了。而且有了更好的,干吗看着这货糟心? ☆、一朵落花 宁靖河离开的那日,京城下了雨。 已是初夏。雨不大,淅淅沥沥,很快便停了。只是宁老太太坚持要去送儿子,淋了雨,回府便病倒了。邱氏心中担忧,留在青萝院衣不解带地照料。 宁姽婳带着宁禹明去看过了宁老太太,将他领到澧兰院考校课业。刚刚失去亲母,父亲就出了征,祖母随后病倒,宁禹明的心情不可谓不低沉。宁姽婳也不好多说,只尽可能多地陪着他。 虽下过了雨,天上的云层仍重得很,屋中闷热非常。虽有侍女打扇,宁姽婳仍是汗流浃背。宁禹明天生怕热,如今更是神思不属。宁姽婳叹了口气,让他去湖边吹吹凉风。 国公府多树木花草,平日是好看,这时却是招蚊利器。映葭点燃了艾草,在床帐上放了驱蚊的香囊,揉着脸上的红包,面色郁郁。 主人赴往沙场,老人染病,天气又如此燥热。宁府气氛压抑,宁姽婳心中愈发烦闷。 京中酷热,边境只会更热;京中蚊虫多,边境只会更多。她是知道那里的蚊虫狂妄程度的——如烟雾一般追着人畜咬。若不是父亲采了艾草,她几乎要被咬成“红”人。 但愿爹爹……一路凯歌,早日凯旋而归。 晋王余孽已被宁靖河挖得差不多了,这次应当掀不起什么风浪。 宁姽婳不断安慰着自己,心中却始终惴惴。 “小姐,早些睡吧。”泛菱轻声道。 宁姽婳颔首,当即便睡下了。 第二日,宁姽婳早早起了床,去看望祖母。休息了一夜,宁老太太已好了不少。寒暄了片刻,二人一同进了佛堂,让留守了一夜、不知不觉睡着了的邱氏好好休息。 宁姽婳并不信佛。只是,总该有个寄托。她磕磕绊绊地念诵着繁杂的经文,焦躁的心一点点静了下来。酷热被抛在脑后,她全心全意地祈祷着。 无论如何…… 父亲,一定要平安归来。 她忍不住想起了她与父亲“消失”的那大半年。不得不说,两辈子的事加起来,也没有这段时间给她的印象深刻。 与父亲二人乘着马车跋涉了半个多月,他们总算到达了边境附近的一处小屋。屋中配置完善,每三日便有一个兵士来送物资。其余皆由二人自行准备。 到达那里,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父亲的第一句话是:“婳儿,你觉得你的武功如何?” 宁姽婳沉默一瞬,道:“对付常人足以,也仅此而已。” 虽说能勉强击败宁靖焰,但也只能如此了。她起步晚,训练时间短,天生力气小,虽充分运用了训练时间,天赋也是惊人,但也注定不会成为真正的武功高手了。 宁靖河叹道:“靖焰教你的,多是防身之术,而非护命之术。北豿人在草原上生存,时不时便有性命之忧,也因此英勇非凡。你若真遇到北豿人,说不定还击不败他们一个孩童。” 宁姽婳沉默。 “这个给你。”宁靖河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41 从屋中陈列的武器中拿了一柄刀,双手递与宁姽婳。那是一柄苗刀,以宁姽婳的眼光看,少说也有一米五长。她不急着接,先伸手拔出了长刀。刀刃刚露出一截,颇一道雪亮的刀光自刀鞘喷涌而出,宁姽婳一怔,一时欣喜不已,连忙将刀放回刀鞘,小心翼翼地捧好,有些爱不释手。 宁靖河深深地注视着女儿,道:“婳儿,你觉得,马战,该用什么兵器?” 宁姽婳微怔,第一反应便是穿越前看过的古典名著,下意识道:“青龙偃月刀?丈八蛇矛?三尖两刃刀?” 宁靖河:“……” 还好,这个世界也是有着这些传闻故事的。宁靖河失笑,摇了摇头。 “民间传说中,将领武器动不动七八十斤,两将一战便是三百回合,当真是无稽之谈。” 宁姽婳微怔:“不是吗?” 宁靖河道:“将领若拿了七八十斤的武器,便是千里马也撑不住他一场战斗;两将相战,往往手起刀落,几个回合便见分晓,哪来的几百回合。况且,士兵是做什么的?只是欣赏将领相斗吗?真正战斗,根本不会让将领慢吞吞打上半天再开战。将领所需做的,是领兵,而非单兵作战。” 宁姽婳有些茫然。 她有点想找两本《水浒传》、《三国演义》烧一烧。 “况且,你说的那几样武器只是耍起来好看罢了。虽可用于练武,若上战场,估计活不过半刻钟。”宁靖河沉声道,“你擅使刀,这很好。不过,刀的种类实在太多,说上半日也说不完。似青龙偃月刀那种长柄刀多半不适用于马战,也不适合你。这柄苗刀,马战步战皆可,你应当能用得好。” 宁姽婳盯着手里的刀,双眼闪闪发亮。她问:“父亲,你有为它取名吗?” 宁靖河一愣,微微一顿,低声道:“有。” 宁姽婳问:“叫什么?” 宁靖河道:“婆娑。” 既姽婳于幽静,又婆娑乎人间。 可形容优雅之姿,亦可言逍遥之态。 佛教有所谓“婆娑世界”,也即大千世界。 彼时,宁姽婳尚且没有意识到宁靖河的深意。她只是握着刀,亮着眼睛道:“真是把好刀,婳儿现在便想试试!” 宁靖河颔首,露出了一个微笑。 ……等她抱了刀半天拔不出刀刃,宁靖河的微笑也随之凝固在了脸上。 宁姽婳弱弱地看向宁靖河:“爹爹,太长了,婳儿拔不开……” 宁靖河叹了口气,上前帮忙。 “等你上了战场,自然会有兵士助你。你为将领,既要武艺精强,亦要精通兵法。以往我与你的兵书,你可看了?” 宁姽婳道:“看了。”她持着长刀,面露兴奋之色。 她练过苗刀,也清楚它的优劣。她随手练了套刀法,兴趣愈发浓郁。偏在这时,宁靖河随意拔出一柄刀,倏地转身冲了过去。 宁姽婳措手不及,微一闪身,避开攻势。宁靖河并未真正使出全力,更多是喂招,却已令宁姽婳无法招架。她敏锐地感知到,宁靖河的招式,与以往有极大区别。 这感觉…… 不过几招,宁姽婳狼狈地跳到了一边。宁靖河收刀,道:“这是北豿的打法。如何?是否难以招架?” 宁姽婳讶异道:“怎么会……” 宁靖河道:“我以前没想过让你上战场,只让你学了些寻常招式。换而言之,你以往所习,多是对付中原人士的。虽然也称得上不错,遇上北豿人,却不易对付。北豿人生于荒野,日夜与狼为伴,所食所用皆是从猛兽口中夺来。我曾听一个臣服大魏的北豿人提过,他自幼便进过狼窝掏狼崽,六岁和闯进羊圈的狼搏斗时险些丢了命,勉强活了下来。等长大了,还是日日与草原上的禽兽斗智斗勇。” 顿了顿,宁靖河苦笑一声,道:“战场之上,一个不慎便有性命之忧。而将领若死,军队便难以再战。所以,将领必须够强。你自幼便听过我所谓不败战神之名,只是你不知,刚入草原之时,我差点带着三十万大军丢了命。后来,我带兵撤退,而后亲自深入北豿,了解了北豿情况,这才得以大胜。” 顿了顿,他道:“我虽只打算让你随我出战,但在战场上,我可顾不到你。方才,我所说的那个臣服大魏的北豿人名叫苏南瑟伦,是个聪明人。可惜,我班师回朝时,他便走了,也不知去了何处。” 宁姽婳沉吟不语。 宁靖河道:“接下来,我会教你行军布阵,教你如何将那些兵法用于北豿之军。同时,我会待你体会这片草原,教你如何应对北豿战法。你以往未曾骑过马,弓箭也只是一般。这二者,乃是对付北豿的关键。” 宁姽婳颔首。 骑射,确实是对付游牧民族必要之物。 她倒并未多惧怕北豿。北豿人也不过是人罢了,最多是些比较能打的人。她在现代时出于兴趣,也看过不少关于战争的作品,还算有些心得。 况且……目前还只是个苗头嘛,不一定轮得到她上战场的。 于是,接下来的数月,宁姽婳吃尽了苦头。 骑马并没有想象中容易。时间紧促,宁靖河牵来的是一匹烈马。面对着嘶叫的它,宁姽婳根本无从下手。想起武则天,她咬了牙拿起马鞭,闭着眼将它抽了个鲜血淋漓。果然乖了。她战战兢兢地爬上马背,还是摔下了数次。后来,她抹着额头的血液将自己绑在了马背上。再后来,她终于不需要这样做了。 每天下了马后,她的步履勉强还能算作平和。马鞍磨破的伤口很痛,她其实很想放慢脚步。但既然总要痛,还不如姿态好看些。她会迅速回屋,除去衣物,露出磨得鲜血淋漓的大腿。她涂了药,大概包裹了一下,第二日反复。伤口叠加在伤口之上,老茧终于在这样的血腥味中长了出来。 ☆、两朵落花 终于能平稳地骑在马背上了,她于是拔出了苗刀。在颠簸的马背上挥舞苗刀并不容易,况且苗刀太长,她总担心伤了马,动作也就显得束手束脚。过了数日,她终于得以横刀立马。 她学过射箭,只是学得简单。在这段日子,她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弯弓射大雕”。时间紧迫,训练日夜进行。靠着好眼力,她勉强达到了“百步穿杨”的地步。 天气闷热。宁靖河注视着与马儿一同被如烟雾一般的蚊子围裹、却咬着牙坚持的女儿,缓缓长出了一口气。 “不必练了。吃饭。” 在马厩边点燃艾草,包裹马儿的黑雾一哄而散。焦躁了一天的马终于得以疲惫地喘口气。将烤好的兔肉摆上桌,又端上几道简单的菜,宁姽婳跟着父亲坐了下来。 “你后悔吗?”宁靖河咬了一口兔肉,问道。 宁姽婳嚼着兔肉,抬起满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42 是红包的脸:“什么?” 宁靖河温和地微笑着:“婳儿,你后悔答应为父,来到此处吗?” 宁姽婳挠了挠手指上瘙痒的红包,满不在乎道:“人家北豿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过一辈子,我在此处待这么几天,又有什么好后悔的。” “况且,”宁姽婳丢开骨头,一双墨色的眸子熠熠生辉,“比起继续留在闺阁中伤花悲月、吟诗作画,或许,我天生便更适合在此处纵马驰骋。” 经过测试,女主光环始终不离不弃。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连宁靖河都惊诧她强大到非人的恢复能力——睡前还满身红包、狼狈不堪,在艾草烟中睡了一夜,第二日,又是一个皮肤水嫩顺滑的“京城第一美人”。身上的数处伤痕也终究是好了,而且没有留下疤痕。当然,大腿内/侧的老茧根深蒂固。 离开草原的前一日,宁姽婳舞了个刀花,将苗刀收回刀鞘,取下长弓,弯弓射箭。而后,她策马上前,跳下马,拾起了被箭射中的那只兔子。 即使天赋惊人,她也不过是人而已。如今,她虽能横刀立马、百发而中九十,却也只能是如此了。若是再练些时日,她或许也能达到宁靖河的境界。虽然女子气力天生弱于男子,但她胜在身材娇小,远比寻常男子敏捷。 无论如何,她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武将了。 不过…… 从回忆中回过神,宁姽婳叹了口气。 她虽会瞒着母亲及下人定期前去京郊庄园中练习,但也只能勉强保证自己不退步罢了。换而言之,她已有许久不得寸进。 她打开书房中的暗格,微微皱眉。 父亲出征以来,她一直未收到密信。虽是好事,她却总有些不必要的担心。 晋王叛乱虽早已平息,他的势力却并未消失,反而一直在暗中活动。宁靖河通过楼宿摸出了京中不少余孽,暗暗埋了人监视。以往的密信,一大半都是关于他们的,北豿反而只占了少数。没有密信,说明晋王余孽并未活动,北豿也未有异常。换而言之,目前率军赶往边境的宁靖河没有受到意外干扰,京中也未有异常。 宁靖河出征前,将京中所有势力,尽数交与了宁姽婳。 宁靖河与今上乃是过命的交情,宁靖河行事也鲜少瞒着皇帝。查出晋王余孽之事后,他立即禀报给了皇帝。这些专用于控制晋王余孽的势力及方案也是在皇帝的示意下培养与施行起来的。宁靖河未被鸟尽弓藏,一是因为他与皇帝友情深厚,二便是因为他聪明的毫无保留。 今上能够以少年之龄平息叔叔的叛乱,能够在区区几年间建立盛世,自然不是寻常之君。宁靖河是个聪明人。跟随今上征战多年,他自然知晓如何与他相处。这个皇帝为人开朗、谦和有礼,并不小气记仇,倡导以仁治天下。宁靖河面对他时,恭敬而平和,不过分疏远,也从不依仗二人交情而无力,做好为人臣子的本分。也因此,皇帝始终信任他,宁府得以始终保持繁荣之相。 宁姽婳烦躁地挠了挠头,叹了口气。 想了想,她决定去看望宁娉婷。 * 施府并不大。如今的施府只有两个主子,确实也不需要太大的规模。地方是施莫与宁娉婷共同定下的,陈设并不华丽,却雅致温馨。 宁姽婳扶着映葭的手,走下了轿子。她抬眸,正好看到了从屋中快步走出的宁娉婷。她连忙上前,正要行礼,便被宁娉婷笑着揽住了:“婳儿可算是来看我了,快进来。”而后,便径自把她拉进了内室。北月含笑上了茶,宁姽婳抿了抿,并非名贵品种,却有一股悠长的清香。 “这茶是夫君老家产的,从未卖到京城,但确实是好茶。夫君别的不求,就贪这一口家乡之味。”宁娉婷含笑道,“你若喜欢,待会儿带些回去。” 施府的生活,若论奢华,自然是比不上韩王府与陈国公府的。但看宁娉婷神态,她远比以往幸福。 宁姽婳心中大松了口气,笑着调侃道:“看姐姐你如此,婳儿都想出嫁了呢。” 宁娉婷笑道:“过了明年元宵,婳儿便可出嫁了。那时,父亲也该回来了。你大可择个喜欢的男子,带着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出嫁。以你的才貌家世,到时候,不会有人能欺负到你。” 宁姽婳含笑不语。 她心中依然烦躁,此刻却不得不强行压制,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宁娉婷手中忙着为夫君缝制新衣,口中和她天南海北地聊天。过了片刻,宁姽婳起身告辞。 “小姐,接下来回府吗?”映葭扶她上轿,问道。 宁姽婳沉默片刻,道:“先回府一趟,换辆马车。你回去告诉母亲,我去城郊庄园住一宿。你不必跟来。” 映葭应了是。宁姽婳取出藏于轿中的苗刀,叹了口气。 她也确实是无聊到一定境界了,竟会在这个时候前去庄中练武。 说要乘马车,实际上,她径自进了萱草院。换了套男式骑装,头发改做男子样式,洗去满面脂粉,带了常用的三样武器,她自马厩中牵出父亲所赠的照夜玉狮子马,驰骋而去。 庄园已在眼前。宁姽婳猛地一拉缰绳,马儿一声嘶鸣,停在了原地。留守的兵士上前看了一眼,连忙行礼:“二小姐。” 宁姽婳微一颔首,重新扬起马鞭。这次没再遇到阻碍。她径自进了庄园,冲进演武场。身下的马儿放慢了速度,她伸手取下悬于身后的澧水弓,而后取出一支箭。 ——脱靶。 宁姽婳面色不变,再次拉弓,松手。 ——还是脱靶。 宁姽婳再次拉弓。这次,她取下了三支箭。 ——松手! 这一次,三支箭分别射中了三个靶中心。宁姽婳收回弓,缓缓拔出婆娑苗刀。 庄园离得远。宁姽婳到时已是夕阳西下,这一练便练到了半夜。管家和管家婆不敢劝,只得在附近点满了灯笼照明。宁姽婳半日没吃喝,也不觉得饿,长达五尺的婆娑苗刀依然在手中虎虎生威。 管家婆强行撑起眼皮,扇了扇扇子,碰了碰管家:“老头子啊,你看二小姐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 管家悄悄打了个哈欠,赶了赶耳边嗡鸣的蚊子,道:“肯定的啊,二小姐以往很少这样疯……呸,这样练武。哎,不会是将军出事了吧?” “你这乌鸦嘴,二小姐的消息一大半都是我们送出去的,我们还没得到消息呢。”管家婆不满地瞪了眼管家。 忽然,宁姽婳动作一顿。她缓缓将婆娑苗刀收回刀鞘,拔出藏在腰间的清兰短刀。相比长达一米六的苗刀,身为短刀的清兰要小巧的多,十分不起眼。她并未再使刀法,而是忽然勒马转向,将清兰掷了出去。而后,她倏地转身,抽出弓箭,迅速放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43 出一箭。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时间竟无人反应过来。 管家与管家婆愣了愣,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惊。管家做了个手势,藏于附近的兵士立刻一拥而上,按住了练武场两端分别被清兰与箭刺中的两个男子。 宁姽婳勒住缰绳,平静地道:“拖下去,仔细审问。”而后,她平静的目光缓缓地移到了管家二人身上。二人心中一惊,连忙跪下,瑟瑟道:“都、都是我二人管理不善,让、让二小姐受惊了。” 宁姽婳没有说话。她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的兵士,伸手收回清兰。柔顺如绸缎的长发和着汗水垂在身后,干净漂亮的桃花眼平静无澜,樱色的唇微抿,汗水沿着雪白的脖颈滑入深蓝色的骑装之中,汗湿的深蓝勾勒出少女日渐修长窈窕的身形。漠然环顾一番,她缓声道:“庄园太大,若有心潜入,确实难以查到。怪不得你们。” 顿了顿,她转身,道:“我累了。去休息吧。” 此时的她尚不知晓…… 京城,已然彻底陷入了混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写关键部分,卡文厉害,求在看文的小天使谈一谈对剧情的看法……骂都行。 存稿箱里的39、40两章被锁了……明明没有很血腥啊,我这么小清新怎么可能写出限制级! ☆、三朵落花 “爹爹,及他所率的二十万大军,一齐失踪了?!” 宁姽婳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管家婆绞着双手,低声道:“这是去京中采买的小厮带回来的消息。据说,所有人都怀疑将军是惧怕北豿,干脆带兵叛变了朝廷……皇上已经震怒,宁府已经被李将军带兵包围控制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抄家,连施府都遭到了牵连……现在他们都在找下落不明的您……” 树倒猢狲散。作为宁家的家仆,无论出于什么角度,她都不希望宁家出事。 管家婆咬了咬嘴唇,下定了决心:“二小姐,要不您赶紧走吧。以您的功夫,他们根本控制不了您。您直接去找宁将军,说不定他遇到什么事了……”还没说完,她就住了嘴。 真是老糊涂了,这等蠢话都说得出来。 天气酷热,宁姽婳却觉得寒意刺骨。她根本没听清管家婆的话,只打了个哆嗦,立刻翻身下床,一边迅速洗漱一边道:“爹爹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你尽快命人去寻,说不准父亲的传信之人还未出事。无论父亲有无消息,你都要想办法将打探结果传给我。祖母和母亲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必须尽快回府。” 管家婆点点头:“这样也好。二小姐,那个小厮打探了一下,听说老夫人病倒了,夫人也不太好,现在少爷指不定怎样呢……” 宁姽婳动作微微一顿,随即道:“备车。照夜玉狮子马和我的武器就留在庄上。我如今若带着它们回府,指不定那些闲人怎么编排。” 管家婆点头又摇头,急得团团转:“可是二小姐,您若不留点防身的东西……” “现在,留了才是罪过。圣上不发话,没有人敢伤我性命。况且,总有人舍不得我这张脸。”宁姽婳沉声道,“以往我和父亲练武,府中少不了武器,如今也就少不了罪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倒是你啊,”她露出一个微笑,“不必太紧张,会没事的。” 这一句话自然安付不了满腹焦灼的管家婆。宁姽婳也就不再安慰。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昨日捉到的两个人呢?” 管家婆回了回神,道:“他们……等会儿老头子来向您汇报。” “好。”宁姽婳颔首,“你记住,不必因为外面的人胡说八道便降低庄园的防守程度。庄子太大,你们万事小心。皇上也知道这里藏了不少机密,不会怪罪你们。如果宁府真的出了事……你们只管把罪名往我和爹爹头上丢,尽量保全自己就是。” 管家婆震惊地道:“二小姐,您在胡说什么?要不是宁老将军,我和老头子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我们怎么可能背叛宁家?!” 宁姽婳笑了一下:“你在想什么呀,这才不是背叛。” 她顿了顿,说了下去:“我们出了事,你们何必跟着一起遭殃。何况,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靠着这里藏的东西,宁府说不定还有平反的一天。” 宁姽婳知道自己在自我安慰。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她还是觉得皇上不会轻易丢弃陈国公府。但圣意难测,况且他生在帝王家,连父母兄弟都需算计,又何况他与父亲的所谓同袍之情? 换好衣服,马车也已备好。管家在这时满身鲜血地匆忙赶来,“扑通”一声跪下:“属下来迟,请二小姐惩罚。” 管家本就是宁姽婳曾祖父手下的士兵,对鲜血战事并不陌生。他也不掩饰脸上和身上的血色,径自开口:“有人招了。” 宁姽婳停下动作,道:“怎么说?他们是北豿人?” 管家沉声道:“不,他们是晋王之子手下的人。” 宁姽婳一怔。 以往的信息中,从未提过晋王还有个活下来的儿子。不知为何,她脑海中迅速闪过了楼宿的脸。 “还有什么?” 管家的手因激动担忧而微微颤抖:“晋王之子,名叫姬孟楼。他是晋王庶出的长子,也是晋王唯一活下来的儿子,原名姬启楼。晋王死后,他弃字辈‘启’,改名姬孟楼。” 伯、仲、叔、季四字,乃长幼排序。“孟”与“伯”同意,却有嫡庶之分:“仲”为嫡,“孟”为庶。宁姽婳微微皱眉,在心中给楼宿的身份加了个硕大的问号。而后,她问道:“晋王有多少子女?” “以往只以为晋王有十四子、九女,如今又多了一个。” “……”真能生。 宁姽婳沉默了一瞬,道:“其余的十四子九女是因何而死?” 管家道:“被将军一一抓住,而后诛杀。” 好吧。这仇有点大。 “姬孟楼如今多少岁了?” “二十五。” 晋王伏诛,是永昌六年之事。如今乃是永昌二十五年。换而言之,晋王死时,姬孟楼年仅六岁。 “为何以往从未听过此人之名?” 管家冷笑一声:“我虽没问出来,却也大概猜得到。他生母多半是个烟花女子,晋王连承认姬孟楼是自己儿子都不愿,反而阴差阳错叫他活下来了,还成了晋王唯一留下的血脉,晋王余孽不捧他捧谁。” 仅仅是如此吗? 宁姽婳倒倾向于认为这母子二人有不凡之处。不过,这些阴私并不是她需要关心的。 宁姽婳道:“还审出了什么?” 管家冷哼一声,道:“他们嘴巴严,只有一个人松了口,只说了这点就被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44 另一个人骂回去了。” “好,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宁姽婳扶着管家婆的手上了轿,“继续审,别轻易弄死,也别让人发现。我们手里现在就这两个姬孟楼的人,抠也要把情报抠出来。审出来的东西想办法传到我手上。” 她对管家放心得很。他们夫妻二人生于乱世,为人机敏忠诚,很得她曾祖父及父亲器重。如今,他们名义上是在庄园中养老,实际还在替宁家做些摆不上台面、但圣上知晓的事。 管家低头:“是,二小姐。” 管家婆放下了帘子,宁姽婳突然想起了什么,重新掀开,露出了个头,问道:“令郎、令千金可还安好?” 管家婆忙道:“二小姐折煞我夫妻二人了。犬子、小女好得很,几个孙子外孙也安康。” 宁姽婳微微颔首:“府中用度小,我记得娘亲有些年没从这个庄园里抽钱了,账上怎么也该有个上万两了吧。你在庄子账上扣个几千两,给你们子女每家送去五百两吧。你们一家子,这些年,也是帮了宁家不少忙了。” 管家夫妻二人下意识要拒绝,宁姽婳却已放下了帘子,道:“不必拒绝。走。” 目送二小姐离去,管家与管家婆面面相觑。管家叹了口气,道:“既然小姐这么说了——” 管家婆立刻摇头:“不,这笔银子太大了。我们得把这笔银子留下来,但也得从账上扣掉。” 管家诧异道:“老婆子,你什么意思?你连儿女的钱都要扣下?” 管家婆沉声道:“万一真出了事,庄子里的钱肯定是不能随便动了。但宁府万一出了事,总得有银子打点。我们就算散尽家财,总共也没多少银子,肯定不够。” 管家眼睛一亮:“对啊,一家五百两,总共就是两千五百两。我们家能凑出上百两,再叫儿子们凑一凑,少说也有三千多两。真出了事,怎么也会有点用……” 夫妻二人先是相视一笑,而后眼神一黯,齐齐叹了口气。 再怎么说,如今他们富足的日子,甚至昔日儿女出嫁的嫁妆、房产,都是宁家给的。 大不了,尽数归还了便是。 他们这把老骨头,已经活够了。 * 宁姽婳没有考虑那两千多两银子的归宿——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了。这些银子确实有些多,甚至可以说寻常人家几辈子都花不完。但宁府本就花销少,加之皇上时不时便赐下许多财物,可以说是入远大于出,宁家的资产早已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这些也就算不了什么了。天知道宁府会不会被抄家,若是抄家,再多钱财也无用。或许账上这一笔会引发些许猜疑,但管家一家无罪,朝廷奈何不了他们。 无数杂乱的念头一瞬间涌上心头,而后被她平静地压制下去。随即,她开始思考各项事件的应对方案。 如父亲所言——祖母年老体衰,母亲体弱,弟弟年幼。如今,只有她,才能撑起陈国公府。 马车急速行驶着,很有些颠簸。过了片刻,颠簸渐渐平缓,速度也慢了下来。而后,集市喧闹的声音传入耳中。车夫低声提醒了一句,宁姽婳悄悄将帘子掀开了一条缝。先皇御笔亲书的“陈国公府”四字映入眼帘。 ☆、四朵落花 下了马车,宁姽婳立刻进了宁老太太的青萝院。宁老太太本就身体不好,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停留片刻,她又转身去了蔓草院。邱氏与丈夫感情极深,一听到消息便病倒了。安慰过母亲,她去了隔壁弟弟的房间。宁禹明满面担忧,宁姽婳又是好一番安慰。紧接着,宁姽婳回到了澧兰院,这才喘匀了一口气。 若是冬日,她或许会扑在床上抱着自己缝制的兔子玩偶瘫倒半日。只是如今是夏日。这两年的夏季虽较为短暂,但该热还是会热的。她傻坐在绣墩上半日,衣裳都被汗湿了,只得认命地起身,前去湖边凉亭乘凉。 本就是令人焦躁的天气,又有这许多烦心之事,宁姽婳满心烦躁。府内外都被禁卫军安插了人,进出人等都被严加盘查。宁姽婳所需做的,多是管控府中下人,免得他们心思野了。这于她并非难事,不过是她自小跟着邱氏做惯了的。 宁姽婳心中实在烦闷,想要一个人待会儿,便令泛菱映葭自去做事,不必跟随侍候。她接过映葭手中的团扇,靠在凉椅上,左手摇着团扇,右手拿着一册话本翻看,姿态悠闲慵懒。说实在的,如今的话本能入眼的并不多,无非是些才子佳人的无趣故事,再就是神话传说,这本也未能免俗。她看着看着反而更加烦躁,索性将它丢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湖面清风轻盈拂过她的面颊,带着些许水气,温柔清新。宁姽婳的心境渐渐平静下来,竟有些昏昏欲睡。眼看便要梦会周公,一声轻笑忽然传入耳中。她立刻睁开眼睛,手下意识伸向腰间。看清来人,她不由一怔,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刀已经不在了。况且,真要动手,反而麻烦。 “楼宿?”将险些脱口而出的一声“姬孟楼”咽回口中,宁姽婳不动声色地坐起身,从容地理了理妆容,“你居然还敢进陈国公府?” 楼宿笑了一声:“若是以往的陈国公府,我哪敢轻易造访。只是,如今的陈国公府风雨飘摇,我来了又有何要紧。” 宁姽婳懒得和他多说。她假装还有些困倦,靠在了凉椅上,微微眯起眼睛,放软声调道:“既然知道……你来做什么?” 楼宿顿了顿,道:“我听说……宁将军失踪了?” 宁姽婳抿了抿唇,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楼宿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美到惊心动魄的面容,道:“我听说,皇上打算诛宁家九族……?” 宁姽婳心中毫无波动,表面却满面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她立刻直起身,双手攥紧了衣裳,咬了咬唇,迎着楼宿看似担忧、实则暗含愉悦的目光,面色苍白地道:“你、你,这……这不可能!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楼宿道:“我听几个大臣闲聊时提的,不一定是真的。你别急。我来是想说……” 他顿了顿,微微低下头,又仿佛鼓起了勇气般抬起头,恳切道:“宁二小姐,你、你愿意跟我走吗?”而后,他状似有几分慌乱地补充道:“我、我也可以接你所有的家人走,请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 宁姽婳心中依然无所波动,面上却露出了既感动又有些犹豫的表情:“万一皇上没这个意思……我们岂不是畏罪潜逃了?” 楼宿忙道:“没事,我可以等。就算皇帝真的把你们送进了天牢,我也会把你们救出来的!” 宁姽婳低下头,哽咽道:“谢谢你……” 楼宿眸光微闪,立刻伸手,试图顺势揽住她细细安慰,然而宁姽婳迅速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45 抬起了头,满面倔强:“不过,不必了。多谢楼公子好意,宁氏在此谢过了。”她后退一步,行了个万福礼。 楼宿的手停留在了空中,而后毫不尴尬地收回。他犹豫道:“真的不用吗?万一……”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多谢楼公子美意,只是宁家既食君禄,便不可轻易反叛,况且,爹爹他……还生死未卜,宁家人还需守好这份家业,等他回来。他回来时,若是看见我们抛下他走了,必定会伤心的。”宁姽婳低着头,柔声道。 楼宿微微叹了口气,道:“好。既然如此,我尊重二小姐的决定。只是……楼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姽婳微微抬头,道:“楼公子但说无妨。” 楼宿深吸了一口气,道:“虽有些冒昧,但我可否知晓二小姐闺名?楼某保证不会外传——” 宁姽婳心中冷笑。能安插人进宁府,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女子闺名不可轻易示人,他借此博她好感罢了。她又不是货真价实的古人,自然不会在意。她于是低头,羞涩道:“妾身闺名姽婳。” “姽婳……‘既姽婳于幽静,又婆娑乎人间’?当真是个极美的名字,配得上二小姐绝代风华。”楼宿赞道。 宁姽婳只做含羞低头状,怎么也不肯抬头。看不到那张脸,楼宿有些遗憾,却也不好继续停留,便道:“那么二小姐,楼宿告辞。” 而后,他转身,堂堂正正地走开了。宁姽婳目送他离开,没有命人去查。 他是怎么进来的? 如今的陈国公府,外部防卫混乱,他想混进来并非难事。 此刻,宁姽婳竟有些庆幸自己身为女子。因为是女子,楼宿根本不会疑心她的本事心机,哪怕她先前表现得那般彪悍。她此次又刻意示弱,恐怕楼宿本就没多少的戒心已经彻底消弭了。 只因是女子……呵。 只是…… 父亲失踪,多半就是因为姬孟楼。 宁姽婳站起身,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 楼宿这么演戏,究竟是何用意?父亲究竟怎样了?难道他逃走了,所以楼宿要抓走她来威胁父亲?或者他还是被抓住了,楼宿想要劝降? 纷乱的念头在脑海中一一涌现。她甩甩脑袋,强迫自己冷静。 国公府的对外的防卫体系被禁卫军破坏严重,但对内的体系依然完整。宁姽婳走进自己的书房,第无数次打开暗格。 ——没有,还是没有。 说好了有什么消息都要送来,管家怎么还不送! 难道是要急死她吗?! 宁姽婳关上暗格,心情愈发烦躁。她索性打开抽屉,翻出那一叠烂桃花一一翻看。这些纸片儿远比话本精彩。翻着纸片,回忆着一件件趣事,她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忽然,她翻到了一张久远的纸片。她将其拿起,发现这是她画的第四朵桃花,心中不由一惊。它所对应的烂桃花是姬启辰,赵王嫡长子,也就是宁靖河妹妹宁静兰的儿子,宁姽婳的表哥。她还记得那次惊险的事件。金氏挑拨姬启辰坏她名声,姬启辰虽然心中明白,却因觉着有趣,还是说出了口,还好她及时挽回了局面。 当然,她并非因为这件破事而心惊。她只是想到了宁静兰。 宁静兰性子倔强,本就与赵王爷不和,全靠陈国公府的权势维持王妃之位。姬启辰如今也不过十六岁,未到加冠之年,也自然未被封为世子。这母子二人若在此时遭陷害出事,陈国公府还真的无法出手相助。 不过…… 宁姽婳后来还和姬启辰见过几次。这人虽然性格嚣张跋扈,却是个聪明人。或许,他有办法护住他们母子二人也说不定。 宁姽婳如今困在宁府中,也只能干着急,毫无办法。她将白玉兔镇纸压在烂桃花上,站起来转了两圈,无意又转到了暗格边,索性又看了一眼。 而后,她睁大了双眼,迅速取出了其中的密信,将暗格关上,飞速奔回桌前。她手忙脚乱,拆了两三分钟才拆开信,连忙展开薄薄的信纸。再然后,她大失所望。 信纸上只有一行字:“暂无将军消息,俘虏未交待。” 宁姽婳沉默片刻,将信纸放到了烛火之上。她安静地注视着火光,直到烧到手才手忙脚乱地松开手。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瘫倒在书桌上,注视着父亲所赠的白玉兔镇纸,竟是看痴了。 兔儿是在奔跑的,前后足分开,仿佛要奔上云天,莹润的白色干净澄澈。她叹了口气。 想骑马。想使婆娑苗刀。想用澧水弓。想练清兰短刀。想砍人。想打猎。 ……想爹爹。 她甩掉额头上的汗水,有气无力地又叹了口气。 天真热。 瘫了片刻,她逼自己又站了起来。 这个点了,快到休息时间了。她必须去看望祖母和母亲,并安抚好明儿。 她必须护住宁家,护住宁府。 ……如今,她是宁府唯一能管事的人了。 族长想必也在想办法。若是能见一面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正文已经差不多写到一半了,开了三篇预收,大家可以戳进作者专栏看看喜欢哪一篇,竹子可以优先写。 ☆、五朵落花 第二日,赵王府递来了请帖,邀宁姽婳前去府中赏花。宁姽婳猜测宁静兰有话要对她说,便一口应下了。次日,她梳妆完毕,便上了轿。 骠骑大将军宁靖河率军失踪之事不知有无传开,但赵王爷铁定是知道了。也不知赵王府在此时邀她前去是什么意思。她懒得细猜,自顾自闭了眼小憩。轿中闷热,她拿了团扇慢慢扇动。好在这个身体并不是好出汗的体质,否则她这一脸精致的妆容怕是要花了。 经过市井,耳边传来一阵喧闹。嘈杂之中,隐约能听到些许议论之声: “宁将军真的带着二十万人失踪了?”那人睁大了眼睛,满面好奇之色。 “怎么可能是失踪,我觉得啊,多半是当年,晋王压根没被他杀掉,他带兵投奔晋王去喽!”这人言之凿凿,满面笃定。 “我听朝廷里的人也是这么说的,真想不到啊……”那人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而后,围作一团的人齐齐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宁姽婳微微掀开帘子,向外看去。显然,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个新鲜出炉的消息。他们眼睛闪着相近的兴奋光芒,面上带着相近的兴奋笑意,语气带着相近的兴奋之色,心中想必也带着相近的兴奋情绪。宁姽婳知道,他们并非高兴二十万大军失踪,只是兴奋。当然,并非兴奋大军失踪,只是兴奋于这个“有趣”的谈资。 仅此而已。 “可是我听说,是宁将军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46 昔日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老天爷看不过去了,干脆把他们二十万人丢进地狱了。” “真的假的?以往宁将军名声还挺好的。” 仅此而已。 宁姽婳微微阖了阖双眼。她突然想起八岁那年的元宵节,父亲班师回朝,她偷偷溜出府玩耍。那时,她也听到了关于父亲的议论。当然,那时的人们皆是满脸敬畏,言之凿凿地称父亲为战神下凡,慷慨激昂地宣扬父亲的战绩威名。不过六年,一切便彻底变了个样。 夸奖与诋毁,是同一拨人。 宁姽婳感到心脏一阵刺痛。她缓缓松手,低下了头。 为他们征战、出生入死的将士生死未卜。 于他们而言,二十万将士的命,还没有这个“热闹”来得重要。 然而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宁姽婳放下帘子,勉强牵了牵唇角。 别担心。 父亲一定会没事的。 只是些闲人碎嘴罢了,她从八岁起就承受了够多了,早就习惯了。更肮脏的话,她又不是没听过—— “这么说,宁二小姐那个女表子高高在上的面具总算能撕下来了?” “嘁,我听人说,皇上很快就会下旨抄宁府的家了。据说男子都会被赐死,女子则会变卖为奴——你说,谁会买到宁二?” “我觉得,按宁二那个狐媚名声,说不准会有青楼把她买去。” “如果真是青楼……嘿嘿,倾家荡产也要去享受一次,宁二那个脸,那个身子,可不是吹的,啧啧……” “你小子!不过,要是真去了青楼,我也……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泛菱显然注意到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论。她低声吩咐了轿夫,轿子的速度顿时快了起来。宁姽婳死死咬住嘴唇,闭上了双眼。 忍。千万要忍住。 父亲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她不能在那之前给宁府添乱。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只要皇上没有下令,宁府就不会有事。她最多受些气罢了,只要娘亲他们没听到就好。忍住,一定要忍住。 还有,一定要瞒住娘亲他们。这些腌臜话万万不能传入他们耳中。娘亲和祖母身体弱,明儿还小,千万不能让他们听到。 轿子停了下来。映葭轻声唤道:“小姐,王府到了。” * 宁姽婳走进花园之时,原本喧闹的众女骤然安静了下来。宁姽婳只作未觉,径自走到宁静兰面前,亲亲热热地唤道:“姑姑,好久不见。” 宁静兰点了点头,不冷不热道:“嗯,去吧。” 宁姽婳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呵呵,人家赵王妃根本不稀得理她。” “她还好意思来。她父亲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她还真是厚颜。” “别这么说嘛,说不准这就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京中贵女圈了,自然要腆着脸再来一次。” “以前看她就不是个好东西,成天勾搭男子,别的就什么都不会了。” “宁家本来就是这个德行,成天一副清高样子,以为和皇上有点旧情就了不起似的。呵,还不是自己把自己折腾到了这般田地。” “我看着她就觉得恶心。还没及笄呢,说不准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 “你们听说没有,她姐姐宁娉婷,本来在韩王府过得好好的,结果她勾搭了韩王世子,逼得宁娉婷不得不和离再嫁。那个施莫虽然是个状元,可那穷酸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呢。宁娉婷也是可怜,摊上这样一个妹妹。” “我听爹爹说,宁靖河表面一副清高样,私下也不知做了多少事,搞不好皇上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宁家在京中横行了这么多年,总算被拉下来了,真让人高兴。” 宁姽婳充耳不闻,只是默默思考宁静兰的态度。她终究不了解这个姑姑,看她架势,竟像是要和宁府划清界线? 只是,这界线,哪是想划就划的。 宁姽婳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泛菱映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宁姽婳只做不知,抱怨道:“蚊子这么多,办什么花会嘛。” 映葭素来喜爱花草,当即道:“小姐没发现么?这里种植了不少驱蚊的花草。我们府中也有种,只是没有这么多。” 泛菱道:“我昨日给小姐身上的衣服熏了香,应当也能防些蚊虫。” 宁姽婳点了点头,依然有些不太开心。她发了会儿呆,忽然反应过来:“你们干嘛傻站着?坐下吧,反正没人。” 泛菱映葭面面相觑,泛菱问:“小姐,你就打算在这里一个人熬过花会吗?” 宁姽婳摇头:“当然不是。” 只是她暂时懒得动。 命令二人坐下,宁姽婳沉默了片刻,正打算开口,一个清脆的少年嗓音忽然响起:“原来宁小姐在这里!” 宁姽婳微怔,抬头看去,竟是姬启辰。 她与姬启辰一直没什么交集,也没见过几次面。他给她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次宴席之上,尚且年幼的他暗藏眼底的狡黠。 与她那位为人简单的姑姑不同,她这位表哥,显然不是个简单角色。 宁姽婳起身,平静地行了个礼,道:“小王爷,多日不见。” 姬启辰笑吟吟道:“不必如此疏远,叫我表哥或是启辰就好。” 宁姽婳充耳不闻,微笑道:“不知小王爷也来了花会,妾身失礼了。” 姬启辰微微眯眸,索性坐下,问道:“如今京中流言四起,宁府四面楚歌,你打算如何?” 宁姽婳不动声色:“妾身不过是个弱质女流,自然要等家中长辈发话。” 姬启辰轻笑一声,道:“我疑惑多日了,你虽确有倾国之色,却毫无才名,到底是如何引得京中那许多男子为你痴狂?” 宁姽婳微笑:“这个问题,妾身也好奇了许多时日了。” 姬启辰微微眯眼,忽然起身,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道:“你若没做什么,怎会有那么多男子?” 宁姽婳忍住打开他的冲动,保持微笑:“这个问题,你该去问那些男子,而非一无所知的我。” 姬启辰定定地看着她,宁姽婳也不回避,一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桃花眼平静无澜,毫无锋芒。姬启辰冷笑一声,松了手。 宁姽婳平静地微微低头,观察四周。 有人来了。 多半是那些贵女。 如果被发现她和姬启辰在一起,不知又会引发什么麻烦。 姬启辰显然也发现了,却毫无离开的意思,只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眼神沉着非常。宁姽婳毫不露怯,自行起了身,转身欲走。 身后忽然响起了姬启辰的声音:“你可知,我母妃为何邀请你?” 宁姽婳微微一顿,随口道:“为了和宁府划清界线?”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47 姬启辰笑了一声:“你似乎对母妃有什么误会。她虽不聪明,却向来极为看重宁家。她虽不喜欢你,但看在你是她弟弟女儿的份上,她绝对竭尽所能会护住你。” 宁姽婳稍有些惊讶,但也不觉得出乎意料。毕竟,“所有男人都爱她,所有女人都恨她”是苏文必备要素之一。 “所以,她为何邀请我?”宁姽婳问道。 姬启辰微微眯眸:“她是想先斩后奏,瞒着父王,抢先宣布一个消息。” 宁姽婳不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我和你两情相悦,决定定亲。” ☆、六朵落花 宁姽婳微微一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低头一笑:“那麻烦你告知姑姑,不需要的。” 姬启辰冷笑一声:“我还没嫌弃你,你倒先嫌弃起我来了?” 宁姽婳无奈笑道:“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只是……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况且,我相信父亲,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姬启辰不置可否。宁姽婳向他点了下头,转身加快了脚步,很快消失在了他视野之中。 姬启辰沉默片刻,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真是鬼迷心窍。他想。 他先前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居然答应了母妃。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妻子的名头。然而不知为何,那张脸还是频频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果然,生得太美的女人,根本就是祸害。 他其实知晓宁姽婳并非徒有美貌的花瓶,只是,他不觉得自己需要一个太过聪明、不安于室的妻子。他必定会继承赵王爵位,若是有宁姽婳这样的王妃,王府必然会麻烦连连。 况且,如今的陈国公府风雨飘摇,母妃是宁家人不假,他可不觉得他有帮助宁家的义务。 况且……母妃本身就自顾不暇,居然还想着帮扶娘家。 姬启辰微微低头,一抹轻蔑的笑容稍纵即逝。 于是最后,宁静兰什么都没宣布,只是赠了宁姽婳几套首饰以示关照,勉强堵住了其余贵女的嘴。宁姽婳面上一副温婉谦和的模样,心下却是百无聊赖。她自以为自己是个粗人,难以招架这些贵女言语间的唇枪舌弹,却不得不顾及宁府及宁静兰的面皮,强打精神一一应对。好容易熬到花会结束,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众人道了别,而后维持着从容优雅的姿态上了轿。 天色已晚。宁姽婳看着窗外发了会呆,忽然开口道:“泛菱。” “是,小姐。” “你也过了十五岁生辰好几日了,可有中意的男子?” 泛菱似乎顿了顿:“小姐,泛菱只想侍立小姐身侧,暂时没有嫁人的意愿。” 宁姽婳道:“你生得这般好看,向你示好的男子想必也不少,你连一个中意的都不曾遇见?” 泛菱回道:“泛菱还算年轻,不愿早早嫁人,只想好好伺候小姐。” 宁姽婳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停了片刻,她又道:“泛菱,映葭,你们的家人可还安康?” 映葭答得明快:“奴婢家人挺好,弟弟越发沉稳了,妹妹也懂事了。多亏了小姐,家中日子越来越好了。” 泛菱则道:“家人都好,谢小姐挂心了。” 宁姽婳扬唇,道:“那就好。” * 是夜。 泛菱服侍宁姽婳睡下,退到外间。映葭早早睡下了,其余仆从都住在别处。屋中,宁姽婳的呼吸渐渐平稳。她于是起身,悄无声息地向书房走去。 她无声地推开书房的门,用火折子点燃了一盏烛台,用手小心地笼住烛光,细致地搜寻。她翻过书画,在桌上的宣纸中翻找了片刻,又拉开抽屉,在一堆奇形怪状的绘着桃花的纸片中搜寻。 宁姽婳平日是不喜欢让人进入她的书房的。除了每隔几日让映葭进入打扫,她从不让旁人进来,连泛菱也只进过书房几次。因此,她的搜寻效率很有些低下。 依然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她开始寻找机关。在墙角查看许久,她眼睛一亮,伸手按下了机关。 “咔嚓”一声轻响,暗格弹了出来。泛菱立刻屏住呼吸,用身体挡住烛光,细细辨认屋中的呼吸声。还好,呼吸依然平稳,宁姽婳没有醒。她松了口气,继续搜寻。 暗格中是无数信件。泛菱双眸一亮,小心地放下烛台,拿出一封,迅速浏览了其中的内容,松了口气。 就是这个! 她将其中的信件挑出几封,关上暗格,端起烛台,站了起来,而后转身。 ——一柄刀缓缓架到了她脖颈旁。 宁姽婳含笑持刀,唇角温和的微笑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阴晴不定:“果然是你。” 泛菱呼吸一滞,当机立断放下烛台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哽咽着道:“小姐对不起,奴婢、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我的家人都在他们手上——” 宁姽婳手中的刀依然停留在泛菱脖颈之侧,持刀的手毫无颤动:“是吗?可惜了,按你平日忠心耿耿的模样,如若这是我第一次觉着你不对,我或许就信了。” 泛菱心中一惊,连忙道:“这真的是奴婢第一次这样做!奴婢绝对不是诚心要欺瞒小姐!” 宁姽婳叹了口气:“还想狡辩。罢了,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一阵微风从窗户吹进书房之中,微弱的烛火明明灭灭,宁姽婳精致到不似真人的平静面容在这片微弱的光芒下显出几分诡谲。她含笑蹲下身,右手微动,刀背亲昵地拍了拍泛菱的脖颈。泛菱难以察觉地微微一颤。 宁姽婳道:“我接下来的问题,建议你一字一句好好回答。若是有半点欺瞒……我不会记得给你烧点纸钱的。” * “诶,小姐,泛菱去哪了?我在哪都没找到她。” 宁姽婳盯着手中的兵书,若无其事道:“我给她放了假,让她回家看看。” “这样啊,”映葭不疑有他,笑道,“小姐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宁姽婳道:“天热,实在没什么胃口。你叫小厨房做点清爽的吃食便是了。走罢,该去看看祖母和娘亲了。” 虽有大夫日夜侍立,宁老太太和邱氏的病情仍然没有好转。宁老太太更是烧糊涂了,口中日夜连连呼唤儿子的名字。大夫犹犹豫豫地告知宁姽婳,若是宁老太太继续烧下去,就是病好了,人也多半糊涂了。只是如今是盛夏,除了水根本无法给宁老太太降温,便是服侍她喝了水,很快也流汗流了出去。 大夫说完,叹了口气,道:“若是李御医来了,老太太定能药到病除,只是如今……皇上定是不会让他来的。” 李御医,便是当年邱氏难产之时,救了邱氏宁姽婳母女两命的神医。 宁姽婳又问:“娘亲呢?娘亲怎样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48 了?” 大夫道:“夫人之前难产伤了身,身体底子本就不佳,如今又是心中郁结……虽无大碍,若是继续下去,恐怕也……” 宁姽婳沉默。 这些日子,她每日少说也有大半日在两位长辈这里,而后还要安抚弟弟。宁禹明心中焦急,却也自知自己帮不到忙,只能继续埋头苦读,却怎么也读不下去。王柯知晓他心思,也不强求,只不动声色地开导他,以求尽绵薄之力。 宁老夫人并邱氏双双病倒后,已过了五日。再拖下去……便是父亲安然无恙,宁府也要披麻戴孝了。 宁姽婳咬了咬牙,当即做出了决定:“映葭,备轿入宫。” 除了赌上一赌,没有别的法子了。 昨日,她想过求宁静兰入宫请李御医来救治宁老太太及邱氏,到底却还是担心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索性还是自己去罢。 轿子行至皇宫门外,果然被侍卫挡住了。而且,连通报都不带商量的。映葭往他手中塞准备好的金器,侍卫竟连连躲避,并道:“如今京中谁人不知陈国公府风雨飘摇,我是真不敢做这事儿,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可不是这点金子的问题了。况且,您这宁二小姐连品级都没有,我通报也不合规矩啊。” 映葭一筹莫展,下意识地看向轿中。偏在这时,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经过,见此情景便问了侍卫几句。得知轿中人身份后,他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个狐媚子。以为靠美色便可魅惑圣上,解救宁府了?呵,果然是个徒有美色的蠢妇。” 映葭闻言气急,下意识便要反唇相讥。宁姽婳叹了口气,温声道:“映葭,不必多言。” 这一声语气平静温和,竟是男子与一旁众侍卫平生未闻的动听。只这几个字,几人身子便酥了一半。宁姽婳掀开帘子,扶着映葭的手下了轿,坦坦荡荡地看向侍卫,含笑道:“妾身惊扰了。只是妾身确有要事需得面见圣上,还请这位侍卫大哥通融一二。” 她的美貌是无需多言的。为了面圣,她又特意精心装扮过,更是美艳不可万物。她如此含笑而立,令人难以拒绝她娇艳红唇中所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侍卫身子一软,险些下意识地应了是,但终究还是回过了神,摇了头,声音却轻柔了不少:“二小姐,抱歉。” 宁姽婳暗暗咬唇。这时,一旁路过的宫女走了过来,含笑问道:“这位是宁二小姐?” 宁姽婳疑惑地看向她,应了是。宫女立刻道:“正好,我家娘娘最近正想和二小姐见上一面。二小姐,请随我入宫吧。”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作者头像看我头像看我头像!竹子自己画的,可不可爱! ☆、七朵落花 “呀,是宁二小姐,好久不见。” 宁姽婳没有想到,宫女口中的“娘娘”,竟是圣上身边最得宠的、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景贵妃。皇后早逝,如今掌管后宫的正是景贵妃。行过礼后,景贵妃道了声赐座,二人便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聊到最后,宁姽婳总算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到了家中的两位病人身上。景贵妃了然,当即令人去请李御医。 本以为要拼了命才能办到的事,竟如此轻描淡写地完成了。宁姽婳大松了一口气,随机又有些担忧,道:“这……会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景贵妃抿唇一笑:“怕什么。本宫索性直接告诉你,皇上根本没打算抄宁府的家。” 宁姽婳微微一怔。这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在此刻由景贵妃之口说出,她还是有种不真实感。见她表情有些茫然,景贵妃笑出了声:“怎么,不信?” 宁姽婳忙道:“自然不是,只是……” “只是觉着本宫不可信?” 宁姽婳自然知道景贵妃是在开玩笑。她无奈一笑,道:“娘娘说笑了,妾身不过是忆及这几日遭遇,觉着有些恍若隔世罢了。” 景贵妃了然。她长叹了口气,道:“你这些日子的遭遇,本宫也是知道的。你或许不知,宁将军出征前便私下面见了皇上,求皇上在他不在时帮忙看护家人。皇上与本宫本以为他只是不放心,如今回想,他或许预料到了今日之事。” 宁姽婳微微一怔。 ……预料到了? 她立刻联想到了楼宿。父亲六年前便开始调查楼宿及其背后势力,按理说早该查出了楼宿身份,他却一直声称并未查到什么。究竟是当真未曾查到,还是查到了,却不便说出口? 若当真是查到了,那他这次失踪多半是因为姬孟楼了。既然已经查到,应当也就不会出事了。 数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宁姽婳暗暗松了口气,低下了头。景贵妃只当她思念父亲,也不再多说,平静地移开了话题。 这一聊,便是两三个时辰,二人竟投缘得很。见天色已晚,景贵妃索性留宁姽婳在宫中用晚膳。宁姽婳却之不恭,欣然应允。不料饭菜刚摆上桌,便有个尖细的声音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宁姽婳微怔,连忙起身。景贵妃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弯腰行礼。皇帝大踏步走进宫中,道:“免礼平身。” 宁姽婳安静地起了身,低头站好,不发一言。皇帝没想到景贵妃宫中还有客人,不由多看了一眼。景贵妃笑道:“这位是宁将军二女儿,宁姽婳小姐。我和她颇为投缘,便请她来宫中一叙,不想皇上也来了。来,姽婳,皇上与令尊可是同袍交情,你也不必拘礼了,坐下吧。” 宁姽婳应了声是,低着头坐下了。映葭有样学样,低着头站在她身后,连喘气都不敢大声。皇帝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宁姽婳几眼,对景贵妃笑道:“宁二小姐果然名不虚传,端的是有倾国倾城之貌。” 宁姽婳依然低着头,不动声色地看了皇帝几眼。当今圣上名为姬麓成,为人豁达、深谋远虑而善于纳谏,颇有“圣君”之名。这还是宁姽婳第一次真正见到这位皇帝。他留着长长的胡须,相貌称得上英俊,眼神深邃,眉宇间毫无戾气,身材高大,颇有威严却不失亲和。 见宁姽婳依然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皇帝倒是笑了:“不必紧张,姽婳随意就好。朕和靖河相处便极为随意。说实在的,朕还真有点怕他,生怕自己哪个旨意错了,他拔了刀便冲上来把朕砍了。”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重,宁姽婳却真的松了口气。会开这种玩笑,反而说明了皇帝对父亲的信任。她于是笑道:“皇上说笑了,爹爹才不会这么做呢。”语气轻松,内容却颇有分寸。与皇上私交甚笃的是父亲而不是她,她可不敢随便乱说。 宫女又上了副碗筷,皇帝便坐了下来,三人一起用起了简单的饭菜。席间,三人时常有些交谈,气氛融洽。皇帝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49 甚至问起了宁老太太的身体状况,得知她生病的消息后更是忧心忡忡。宁姽婳有些疑惑他封锁宁府的原因,却也不敢直接去问。 用完饭,皇帝亲自命人送她出宫,并笑道:“你没有诰命在身,入宫不便。朕会传令下去,你若有事直接找贵妃便是。”宁姽婳忙叩首言谢,而后告辞离去。 出了宫,上了轿,一直浑身紧绷的映葭总是松了口气。她挨到轿边,低声道:“小姐,奴婢原本觉得今日丢半条命都不一定能请出御医,不想却如此轻易。还真要感谢贵妃娘娘。” 宁姽婳点了点头,叹道:“今日若不是贵妃娘娘,我还不知要如何是好。” 好在如今有李御医出马,祖母与母亲多半会无事了。只是,父亲若果真是出征前便有所预料,他应当会留信给她,怎么会如此突然? 百思不得其解,宁姽婳索性不再去想。算算时间,也该到宁府了。无论如何,先进府看过两位长辈再说。 赶到青萝院,李御医早已离开了。宁老太太服了药,已经睡下了,面色已好看了不少。宁姽婳又去看母亲,终于松了口气,再次在心中赞叹李御医开了挂一般的医术。她随后便回了澧兰院。 这几日,宁娉婷始终没有回宁府。宁姽婳大概能猜到她心思,也就没有怨她遗忘了娘家。宁府出事,她若贸然回娘家,多半会牵连施莫。宁府被禁卫军控制,她自然也不可能得到宁老太太与邱氏染病的消息。况且,她真回来了也帮不了多少忙。宁姽婳了解自家姐姐,她无论如何冲动,也会在多番权衡下选择最理智的行动。 天色已是极晚了。宁姽婳疲惫无比,沐浴过后便想入睡。入睡前,她习惯性地进了书房,打开暗格,呼吸不由一滞。 ——一封密信。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抽出信纸,急切地阅读着信纸上工整的字迹。内容并不多,她很快便读完了,心也一点点沉了下来。 ——不是有关父亲的。 泛菱吃不住审讯,很快便吐露了真相。她到宁姽婳身边没几年,父母便被人控制了,她不得不开始为一些“她也不知道”的人送信。因为行事稳重隐晦,加之彼时的宁姽婳年幼天真,她一直没被发现。宁靖河虽多次清洗宁府,却到底没去清洗那些入府多年的仆从,况且泛菱颇得宁姽婳信任。若不是宁府中人已查无可查,宁姽婳也不会怀疑到这些亲信头上。 信中剩下的内容多是有关泛菱传出去的消息的。宁姽婳粗粗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 她之前确实信任泛菱,但真正机密的事她不会告诉包括母亲姐姐在内的任何外人,这些传出去的信息也就无关痛痒了。倒是有几句话引发了她的注意—— “泛菱道,不知为何,自小姐八岁起,那人便时常打听小姐生活琐事,似乎对小姐有意。” 宁姽婳沉默了一瞬,抖了抖。 这这这…… 变态?! 当然,与泛菱接触的不可能是幕后真凶,不过是个传声筒罢了。那么,幕后的人是谁?是北豿,还是姬孟楼?或者,更可怕的,二者是否已然联合? ……恐怕确实早已联合了。否则,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晋王余孽怎么可能东山再起? 如今北豿的掌权人应当还是北豿王哈奈尔,不过他的儿子呼耶汗已崭露头角——与宁姽婳所在世界的北方少数民族不同,这个“汗”并非“王”的意思,只是音译而已。这人汉名赫连玄都,据说对大魏风土民情颇有研究,手下心腹大将乌陌尔武功非凡。 宁姽婳沉默许久,叹了口气。 她今晚怕是要失眠了。 将泛菱送入府中暗藏的专用于审讯的地牢后,她重新抽调了个丫鬟过来。泛菱与映葭的名字取自王维《青溪》中的“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如今泛菱叛主,她想了想,替这新来的小丫鬟取名映苇,不愿再提菱、荇二字。 想了想,她又叹了口气,提笔写了封信,叫人饶泛菱一命,销了奴籍,给些银两送她回家。好歹主仆一场,她做到这步已是仁义尽致。 暗格中的信很快被人取走。不过片刻,宁姽婳竟又收到一封。与上一封不同,这次不过寥寥几字:“泛菱称有要事需知会小姐,其后死生无憾。” 宁姽婳注视着这几个字,沉默许久,叹了口气,伸手拿起外衣。 这下可好,不必失眠了,直接无眠。 片刻后,未惊动任何人的宁姽婳走进了地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狗狗的地雷!收到你的爱了! 本文连载开始不久的时候,竹子想过减更控制字数,以求数据好看。不过这篇文大纲出来的时候竹子就有预感了,毕竟这篇文节奏实在太慢了。不过竹子现在已经佛系了,只要还有小天使追更,只要竹子还有时间,日更就不会断!叉腰! 所以……竹子专栏里的三篇预收文,小天使们喜欢哪一篇? ☆、八朵落花 泛菱看起来很狼狈。 父亲手下这些人的手段,宁姽婳是见识过的。泛菱到底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根本没他们经受几招便说出去了大半。只是,她终究硬扛住了几招,坚持只把“那几句话”告诉宁姽婳。 此时的她,已与往日温和冷静的形象千差万别。她紧闭着双眼,手脚被锁链死死箍住。因为受刑时疼痛引发的激烈挣扎,她的手腕和脚腕处还有些未完全凝固的血色。她身上那件宁姽婳所赠的丝制雪青色襦裙已染满血色,揉作一团黏在身上,白皙清秀的小脸毫无血色。 泛菱供认得早,又和宁姽婳有着多年的主仆情分,侍卫原本没想下重手。只是她后来怎么也要“留几句话当面告知二小姐”,他们才让她吃了些苦头。只是,原本轻而易举被撬开的那张嘴突然变得严实无比,他们最终还是不得不请来了宁姽婳。 听到侍卫低声唤出的“二小姐”三字,泛菱骤然睁开眼,双眸亮得惊人。她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染血的乱发在脸颊边微微颤动:“没想到我们还能见一面……小姐,恕泛菱手脚受缚,不能行礼。” 宁姽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来了。什么事?” 对这个与她朝夕相处、却早在数年前就背叛了她的女孩,她已经完全无法信任了。 将她送入此处时,宁姽婳已有了与她恩断义绝的觉悟。 泛菱沉默一瞬,而后低声道:“奴婢没有全部告诉那个人。” 宁姽婳微微皱眉:“所以?” 泛菱再次开口。这一次,她苍白的嘴唇以惊人的速度动了起来:“泛菱虽然愚钝,但该说的,不该说的,奴婢很清楚。当时泛菱以为那人也是小姐的倾慕者,就没多想,不料——”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50 宁姽婳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你以为我会信?” 如果只是为了说这些话,她真是白来了。 况且,泛菱跟在宁姽婳身边这么多年了,就算当初没看出来,后来呢?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泛菱为何一直不说?竟瞒了她、也瞒了宁靖河这许多时日。 也不知她所言是真是假。若是假的……虽然宁姽婳并未透露多少事给两个丫鬟,但她们既然跟在她身边,就必然有所了解。换而言之,天知道她能传出去的机密有多少! 地牢挖得很深,气温比地面低上不少。或许是因为太多人在这里送了命,宁姽婳总觉得这里阴风阵阵,很有几分骇人。她之前也来过几次,甚至亲自上手审讯过几个人,却从来不想在这里多待。 泛菱嘴唇嚅动了几下,终于什么都没说。她颓然低头,道:“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想逼你来,看看还能不能瓶主仆情分换条命。” 宁姽婳依然面无表情:“我本来就没想要你命。” 泛菱垂眸,道:“我知道,但那个人不会放过我。” 宁姽婳嗤笑一声,道:“是什么让你觉得,宁府都护不住你,我却能?” 泛菱咧嘴惨笑:“老爷都死在他们手上了,宁府又怎么可能护得住我。至于小姐你,他既然对你有情,你的话必然是有分量的。” 宁姽婳脑中传来轰的一声。她下意识地咬紧嘴唇,深吸了口气,沉声问道:“老爷死了?呵,这等鬼话你也信。” 她平静而果决地告诉自己:泛菱说话颠三倒四、逻辑错乱,不足为信。 泛菱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最近也没联系我。可能我魔怔了罢,我就是知道老爷死了。” 宁姽婳皱了皱眉——她觉得泛菱的精神状态恐怕真的有些不正常,搞不好还产生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幻觉。她索性转移话题:“你为何要等我来,才肯说去我书房搜寻的原因?” 泛菱道:“因为我知道老爷死了,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只能去你那里找老爷死了的证据——” 她一口一个宁靖河死了,宁姽婳实在听不过耳。她伸手,侍卫连忙呈上手中的软鞭。她扬手,长鞭劈头盖脸抽了过去。泛菱发出几声呜咽,宁姽婳收鞭,冷声道:“冷静点了吗?好好说话。装神弄鬼的,以为这样就能免罪了吗?” 泛菱微微挣开因惊吓而闭上的双眼,张开嘴,喃喃道:“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我在梦里看见了……老爷死了……是被凌迟的,一刀又一刀……是个壮硕的男子做的,他叫一边的一个人王爷……” 宁姽婳皱眉。 什么乱七八糟的。 泛菱依然在呓语,眼眸中莫名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连着好几天梦到了……他死了,老爷死了……那个人也不来找我了,宁府完了,我也完了……老爷死了……老爷死了……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宁姽婳看了眼一旁膀大腰圆的妇人,那人了然,立刻上前扇了泛菱几个巴掌。泛菱怔了怔,双眼一片茫然。顿了顿,她忽然哭了起来,同时大力挣扎起来,手脚处的皮肤被锁链磨破,流出血来:“老爷死了,小姐知道了,我完了,我完了……” 妇人皱了皱眉,动作粗鲁地按住她在锁链中流血的手,探了探脉象。沉默片刻,她道:“脉象紊乱。小姐,她疯了。” 宁姽婳颔首,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终究还是心有不忍。她道:“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给她上点药养着吧。若是实在好不了,宁府也不缺她那一口饭钱。至于其他的……”她转过头,自带三分笑意的桃花眼中毫无笑意:“你们自己明白。” 侍卫纷纷跪下应是。宁姽婳转过头,继续走她的路。 一时间,地牢中除了泛菱口齿不清的哭叫,一片寂静。 * 宁姽婳不太开心。 本以为能从泛菱这里找到线索,不料她居然在说了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后便疯了。况且……到底相处多年,她与泛菱之间还是有些感情的。一时间,她不由有些悒悒不乐。 悄无声息地回了澧兰院,她睁着眼睛躺到了天亮。到了平日起床的时辰,她爬了起来,将映葭与映苇唤了进来,同时将一句“泛菱”咽回腹中。梳洗毕,她草草用了些早膳,便赶去了青萝院。 相比昨日,宁老太太已经退了烧,只是暂时还未苏醒。她身边的嬷嬷满面庆幸,一个劲儿感谢李太医,谢完又来谢二小姐冒着大风险进宫求医。邱氏就在侧屋,已能起身做些琐碎的活计。宁姽婳不由再次感慨李御医开挂一般的医术。而后,她便坐在邱氏床边陪她聊天。过了片刻,宁禹明兴奋地奔进了青萝院,三人便在侧屋聊开了。多半是宁姽婳与宁禹明你一句我一句,邱氏一边做着女红一边含笑听着。 聊了会儿,宁禹明问道:“娘,您这是在给爹爹做衣服吗?料子真好,花式也很讲究呢。” 邱氏怔了怔,努力按捺住情绪,笑道:“是啊……给夫君做衣服。” 宁姽婳不动声色地瞪了眼宁禹明,笑道:“说起来,明儿似乎又长高了些,衣服可有小了?姐姐替你做一套如何?” 宁禹明立刻皱起了眉:“才不要!二姐姐就算量过了码子,做的衣服也总是这里那里不合身!” 宁姽婳佯作生气:“你这小子!姐姐好心替你做,你还挑三拣四!” 宁禹明一脸委屈:“对不起啦二姐姐,明儿错了就是。” 邱氏不禁笑着摇了摇头。宁姽婳见此,暗暗松了口气。 她突然转移话题,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若是她没猜错……邱氏所做的,并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寿衣。 不过,她依然坚信父亲没事。她悄悄看了眼邱氏手中的布料。一看就很贵重,多半是御赐的。 但愿……不,父亲一定暂时用不上这身衣裳的。 如此想着,她笑着摸了摸宁禹明的头。 她原本以为,金氏死后,聪慧如他或许多少会察觉到什么,甚至对他们产生隔阂。然而,明儿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聪明。她不确定他是否能理解金氏之死的必然性,但他确实丝毫不觉得怨恨。金氏真的完全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她心中并无多少愧疚,宁娉婷也能理解。只是,宁禹明能够这么快释然,王柯必然起了不小的作用。 一时间,她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叹息他的早熟了。 聊了一会儿,她起身,接了映葭手中的书,去宁老太太处侍候。她看着书,偶尔关照一下宁老太太,一天很快便过去了。她长出一口气,向邱氏道了别,回了澧兰院。 第一件事,进书房。 ……没有密信。 宁姽婳沉默片刻,转身前去洗漱。 ☆、九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51 朵落花 “小姐,族长求见。” 宁姽婳一怔,连忙道:“快请。映苇,快去备茶,要上次御赐的那种龙井。” 等宁贵泽进屋,二人见过礼坐下,宁姽婳屏退下人,率先开了口:“叔爷爷,您这可是带头违背族规啊!” 宁贵泽微微一怔,而后笑道:“或许吧。” 与京中其余家族不同,宁族本就是豪门大族。后来族长宁贵诚跟随本朝高祖征战,获封陈国公爵位、从二品镇军大将军。然而高祖登基不久便大肆清扫昔日同袍,一时朝中人人自危。宁贵诚心中担忧,力排众议,添了个奇怪的族规:如果族中哪家出了事,家族立刻将其从族谱除名,以求护住其余族人。若不是族人反对,他差点直接把族长之位让了出去。 按这条族规,族人若是在这时造访陈国公府,甚至已非宁族族人的宁娉婷若是在此时回门,都是违反族规,应当予以处罚的。 宁姽婳又好气又好笑:“叔爷爷,按照族规,族长违规是要加大惩罚力度的。原本你是该罚不与祭一次,这下说不准该一年了。” 宁贵泽笑了笑,不置可否:“婳儿,你可有靖河的消息?” 宁姽婳顿了顿,缓缓摇头。 宁贵泽面色微沉。他顿了顿,道:“族中开过会了。” 宁姽婳叹了口气,道:“叔爷爷,就目前来看,族中暂时还不急着与陈国公府划清界限,皇上似乎不打算……” 宁贵泽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婳儿,你想多了。族内得出的结论是:撤掉这条族规。无论是抄家灭族还是流放千里,族人都陪你们一起。” 宁姽婳一怔,连忙摇头:“这怎么行!这是我们的事,族中实在不必——” 宁贵泽平静道:“若不是有我哥哥和靖河,宁族说不准早就灭族了。” 宁姽婳道:“那也不必这样,既然存活下来,又何必为了我们几个去吃些莫名其妙的苦?” 宁贵泽笑着摇了摇头:“婳儿,你真是……你可知道,每次在各处听到那些闲人编排你,我们有多想冲上去揍人。我们宁家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凭什么叫那些人随口胡诌?” 宁姽婳急得跺脚:“叔爷爷,你、你不要转移话题!我刚刚说陈国公府暂时没事是随口胡说的,其实皇上已经打算抄家了,你们还是做好除族的准备吧!” 宁贵泽失笑。宁姽婳鼓了鼓嘴,泄了气:“好吧,我胡说的。既然如此……” “那就一起等爹爹回来罢。” 宁贵泽点头,而后道:“你放心,真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候,我知道怎么做。只是,宁族自古以来便是武学世家,向来提倡忠、义、孝、悌四字。若真出了事,我一定会像哥哥当年那样,力排众议。” 忠义孝悌…… 宁姽婳暗暗叹气。 只是,这么多年来,以武闻名的宁家始终未引发皇帝警惕之心,与宁族的自知之明是分不开的。当年宁贵诚身居高位后养了一堆妾室、任由后宅不宁,有他轻视女子、喜好女色的原因,但更多,还是为了减少高祖皇帝的忌惮之心。 所以…… “叔爷爷,我明白了。” 宁姽婳如此说道,暗中定了决心。 宁贵泽不置可否,移开了话题:“嫂子身子如何了?她身体素来不好,怕是收了这次事不小影响吧?” 虽然不喜宁老太太曾经的所作所为,但毕竟是哥哥的遗孀,他多少还是尊敬的。 宁姽婳道:“叔爷爷不必担心,祖母很好。” 她也不是在说好话瞒过宁贵泽。今晨,宁老太太确实醒了,精神也好了不少。 宁贵泽微微颔首,道:“那就好。”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宁姽婳道:“叔爷爷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宁贵泽犹豫了一瞬,道:“前些日子,你禹能堂兄去外地谈笔买卖,听说了一句流传颇广的民谣。咳,不一定与宁家有关,只是我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劲。” 宁姽婳顺着问道:“什么民谣?” 宁贵泽仍然有些犹豫。不过,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念道:“天命玄鸟,腾跃九天。有女如画,万夫难敌。” 宁姽婳觉着有趣,便道:“‘天命玄鸟’?我记着《诗经·商颂》中的《玄鸟》一篇开头便是这句。商人认为简狄无意间吃下了玄鸟鸟蛋,而后便生下了商人师祖契,于是就有了‘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一诗。至于‘腾跃九天’……我听说,玄鸟便是九天玄女。” 宁贵泽颔首,道:“那么,关于后两句,你有何看法?” 宁姽婳默默忍住笑。“有女如画”……“有女如花”? 噗,不好笑。 有女如画…… 女,画。 婳。 婳? 宁姽婳一怔,立刻抬头看向宁贵泽。 “你也觉得这民谣蹊跷?”宁贵泽姿态随意地问。 宁姽婳道:“难道是爹爹……” 如果真是宁靖河,说不定他真的没事! 宁贵泽叹了口气,给她泼了盆冷水:“这句民谣,靖河出征前便流传开了。” 宁姽婳微怔,心中一凉。她急切地道:“可是,爹爹出征前便传开了这句话,说明他早有打算。或许,如今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你自己信吗? 宁贵泽没有将这句话问出口。 说到底,宁姽婳自己也知道…… 她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依然在坚持说下去:“先前爹爹教我兵法骑射,都是以我是他副将为前提的。说到底,我只是女子,爹爹根本没打算让我一个人上战场……所以,爹爹一定是算好了的!” “或许吧。”宁贵泽含糊道。不得不说,宁姽婳这次的话有了些说服力,宁贵泽竟也有几分信了。 二人沉默片刻,还是宁贵泽先开了口:“那么,‘有女如画,万夫难敌’……你怎么看?” 宁姽婳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若真是爹爹传出去的……那他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 无论当事人怎么看,这两句民谣还是迅速席卷了大魏南北,并早早传入了京城。与其余地方不同,京城中人对宁姽婳可谓极其了解,也有不少人早早从各种途径知晓了这个“风云人物”的闺名。很快,人们猜出了这句民谣所暗指的对象。一时间,宁姽婳原本便居高不下的讨论度又上了几个台阶。只是,之前多是贬斥嘲讽,如今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敬畏。 说到底,这个时代的人是信神的。何况,几天后,有人在黄河边挖出了一个沉重的石碑——上面所刻的正是这十六个字! 若只是这块黄河边埋藏多年的石碑,或许还有人疑惑。然而第二日,官府捉拿到了一个盗墓贼,在他身上翻出了一块刻着这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52 十六个字的玉佩。经人鉴定,这是货真价实的千年古物! 接下来,乱七八糟的“神迹”层出不穷。 得知消息后,宁姽婳半天没说出话来。 爹爹……如果真是您,这玩得有点过吧? 而且,如果真是您……您为什么到现在都不传消息回府? 李御医这几日又来了几次。如今,宁老太太已经基本痊愈。只是,李御医隐晦地提醒了宁姽婳,宁老太太是心病——如果宁靖河仍然没有消息,或许真的出了事,宁老太太恐怕还要发病。 宁姽婳连连道谢。李御医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笑吟吟道:“不过,看这架势……宁将军多半是没事的。只是没想到啊……”说着,他摇了摇头,揶揄地看着宁姽婳。 宁姽婳笑着问道:“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李御医笑呵呵地道,“当年老夫顺手救下的一个婴孩,居然是玄女娘娘转生,还有万夫不当之勇。这真是莫大的功劳啊。” 平时听传闻还好,真被人当面这样说了,宁姽婳不由红了脸,小声道:“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不过,李太医一生救死扶伤,早就积德无数、惠及子孙了。便是真救了神明,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李御医捻了捻胡子,笑道:“那就承二小姐吉言了。” 宁姽婳顿了顿,道:“李太医,我认识一个人,莫名其妙就疯了。你可知这等病症该如何救治?” 李御医有些意外。他想了想,道:“疯癫之病起因复杂。若不知具体经过,我也难下手。” 宁姽婳道:“她似乎是做了几日噩梦,并且长期心中有愧。出了些事后,她以为有她的原因,她到了以命抵罪的时候了,就疯了。她平日为人冷静,没人看出异常。” 李御医微微眯眼,口中道:“只凭这些似是似非的东西,便是扁鹊再世,也难下手。” 宁姽婳叹了口气:“罢了。多谢李太医。” 李御医也不意外。二人又聊了片刻,便各自离开了。 ☆、十朵落花 “贵妃娘娘……宣我入宫?” 面前装扮不俗的宫女含笑福身,道:“正是。还请宁二小姐尽快入宫。” 宁姽婳心知景贵妃必是有要事,当即道:“姑姑少待,容姽婳换身衣裳。” 宫女笑道:“二小姐自便就是。” 宁姽婳看了映葭一眼。映葭会意,当即上前招待宫女。宁姽婳转身进屋,深吸一口气,将藏在袖中的信纸取出,颤着手展开。 在方才的短短一刻钟内,她已将这封不算长的信反复看了将近十遍,一字一句用力之至,已经可以倒背如流,仿佛要将每个字吞吃入肚。她犹豫了一瞬,再次展开了信纸。 她一定是看错了。 一定是。 她现在尽快必须去郊外庄园。说不定是管家弄错了,一定是。 她扶了扶额头,一阵晕厥感传入大脑。她颤了颤,将信纸收好,伸手打翻了桌上的首饰盒,而后闭着眼扑倒在地。映苇听到声响连忙进了屋。她看见这一幕,不由大惊,连忙大声呼喊映葭,同时搀起宁姽婳,将她放到床上。 宁姽婳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布料摩擦的声音。而后,屋外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也不知映葭道了多少声歉,宫女总算是离开了。她立刻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 “就知道您是装的,”映葭一进门就对上了宁姽婳的双眼,她忍不住抱怨道,“您也真是,有什么大事非得——” 映葭戛然止声。 宁姽婳翻身下床,伸手迅速套上鞋子,道:“映葭,去联络屋外的侍卫,让他们安排一下。我必须立刻出府!以及,”她顿了顿:“瞒住映苇及其他所有人。” 映葭依然震惊于宁姽婳塞给她的信纸上的内容。她讷讷道:“让外面的侍卫安排?没问题的吗?” 宁姽婳迅速翻出一身轻便朴素的男装:“安心。你只需要知道,这些人都是父亲特训出来的就好。” 映葭依然不太明白。但她素来最是忠心,还是立刻跑了出去。 宁姽婳换好衣裳,等了片刻,见映葭接到暗号,便瞒过映苇,跟着侍卫离开了。 片刻后,她乘着一匹骏马,一骑绝尘。 * 庄园门外,管家夫妇抿着唇,面色严峻。管家背着手在门前转来转去,管家婆低头不语。一声马鸣传来,管家立刻止步,管家婆倏地抬起头。二人直直看向声源地。 不过一瞬,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闯入二人视野。这匹马虽远不如宁姽婳专属的那匹照夜玉狮子矫健,却也是难得的好马。骑手一勒缰绳,马儿嘶鸣着止步。宁姽婳稳坐马上,管家立刻疾步上前,挤开侍从,亲自牵了马。管家婆连忙上前,试图扶她下马。宁姽婳推开管家婆的手,姿态轻盈地下了马,面上虽带笑,却给人一种压抑阴沉之感。 管家咽了口唾沫,将缰绳交给马夫,犹豫了片刻,道:“小姐……” 宁姽婳平静地看着他。 “消息……货真价实。” 宁姽婳沉默。 夏季火热的微风懒洋洋地拂过繁茂的绿叶,沙沙的轻响格外清晰。蝉依然在不知疲倦地鸣叫,马儿的脚步声平静淡然。酷夏烈日炎炎,衣服早已湿透的管家夫妇与一众侍从额上的汗珠一滴滴滑落,却没有人敢伸手擦拭。宁姽婳微微阖了阖双眸,汗珠顺着眼眸边缘滑下,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汗水渗入眼中,传来辛辣的痛感。宁姽婳抬起汗渍淋淋的右手,扯出手帕,微微低头,抹去面颊上混杂的液体。 “传信人在哪儿?” 手绢遮掩住了双眸。侍从多低着头,悄悄窥视主子神色的管家夫妇让这个小小的遮挡总算不是徒劳。管家夫妇随后便垂下了头。手帕落下,宁姽婳微红的眼眸一片荒凉。 * 宁姽婳面色平静,脚步极快。管家快步跟在她身后,低声传达着杂乱的信息。 “具体日子应该是将军出征后第六天,将军到了晋王余孽控制的地界。之后,晋王暗中培养的军队分割了二十万大军,一批批分化、屠杀大军。 “将军的营寨被团团包围,将军派出了十个经过特训的传令兵,让他们从各个放手略显薄弱的地方突围,只逃出了三个。为了安全,都是口信,没有手书。 “三个人两个是一路乞讨来的,其中一个已经没腿了,是一路爬回来的……他送完口信就死了。没乞讨的那个还是靠从敌军军营顺来的一点银子,慢慢躲开敌军视线回来的…… “除了那个在外面死了的,剩下两个都送到庄子里来了,属下反复确认过才向府内传的信……我那时候才知道,其实将军早知道晋王余孽的势力很强大,只是政敌阻碍,皇上没怎么信……只是将军也没想到,晋王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53 余孽何止是‘强大’,他们的势力早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足以造/反了!原本还忌惮将军不敢直接出兵,这下可好…… “大将军和身边的亲信一个都没能逃,都被抓了。后来的事……”管家顿了顿,面露哀色,“属下是确认了好久才敢传入府中的。那三个人,只有没当乞丐那个打听到了将军的下落。属下不敢轻信,后来又收到了其他消息,这才确定……小姐,节哀……”他渐渐红了眼眶。 宁姽婳面无表情。 在现代,她看过很多描写战争的书,包括很多史书。她是知道的,即便是那些最有智慧的将领,也会犯一些致命的错误。聪慧如诸葛亮也有错失街亭,威名如飞将军李广也会因迷路而获罪自杀。父亲一声戎马,虽有失误,最终还是成就功名、威名远扬。只是不想,他的死,会如此惨烈。 凌迟而死。晋王余孽对杀死晋王、陷他们于艰苦境地的直接凶手当然不会有任何怜悯。三千三百五十七刀,一刀不少,围观的是菜市口的广大百姓。施刑的是晋王昔日的手下大将鲁鑫,一个做惯了这等事的武将。这个曾在战场上广有凶名的杀神面上还有着一道将整张脸划为两半的疤痕。那是宁靖河初上战场时的杰作,一份险些彻底终结杀神传奇的杰作。宁姽婳知道,当时的宁靖河唇角一定扬起了一抹安静的笑:他的戎马生涯从这个人开始,竟也将从这个人结束。 信中说,对宁靖河的处刑很是壮观。不远处高高的看台上,那位小王爷正持着青玉酒杯含笑端坐。宁靖河身侧围了一圈精干的士兵,圆心便是他与鲁鑫。旁观的百姓姿态万千,宁靖河平静四顾,含笑道:“是个热闹所在。宁某首次造访,有何失礼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周边沉寂一瞬,而后绽出一阵叫好之声。宁靖河眸光难以察觉的一黯。而后,他含笑看向正前方的青年男子。 他如今很是狼狈。褴褛的衣衫早已被剥尽,健壮修长的体格与皮肤上斑驳的伤痕□□在烈阳之下,引发声声低叹。手臂上的新伤已有苍蝇环绕,他微微偏头,目光堪称温柔地注视着它们。他知道最后为他收尸的会是谁。 他什么都没有去想,只觉得今日的阳光很是烤人,让他很想赋诗一首。等他一身皮肉被蛆虫吞咽殆尽,或许还能有这首诗传颂千古。他微微眯上双眼,在脑中慢悠悠地捉摸着字眼。只是,或许是太多时日未读诗文了,他思考了半日,竟只憋出半首干巴巴的七言诗。他转而想词,在众多词牌名中转悠了半日。每个都阔别多日,都值得大书特书。可惜他已不会再有吟诗作对的时间。 恰在这时,姬孟楼道:“时辰到了。行刑吧。” 早已迫不及待的鲁鑫立刻提起短刀。宁靖河眸中笑意渐渐加深。 ——第一刀。 上一次填词“燕归巢”,似乎还是那次教导明儿呢。 ——第二刀。 至于“临江仙”,似乎是婳儿小时候的事了。 ——第三刀。 还记得那日,他本想作首诗给妻子,以表心中情意愧疚。 ——第四刀。 可惜最后,临时被召进宫,后来便忘了。 ——第五刀。 老想这些做什么。我就这么不负责任地走了,也不知婳儿受不受得住。 ——第六刀。 似乎是看不惯宁靖河平静甚至含笑的面色,鲁鑫的这一刀下手极狠。宁靖河微微皱了皱眉,而后舒展开来。 ——第七刀。 哈,真疼。 ——第八刀。 …… ——第五百刀。 宁靖河竭尽全力保持着清醒,面部表情愈发扭曲。他微微仰首,忍不住大笑出声。 ——第五百零一刀。 宁靖河看了眼四周。天黑了,已经没有什么普通百姓了。 …… ——第三千三百五十七刀。 已经过了两天一夜。鲁鑫唇角带着笑。他伸手从身上撕下块还算干净的布料,缓缓拭净短刀。他抬头瞥了眼眼前这堆血/肉与白骨,慢慢将短刀收回刀鞘,随手将布片丢到白骨上,转身行了一礼:“小王爷,鲁鑫复命。” * 宁姽婳没有说话。她将手中的信纸慢慢折好,重新放入信封。她睁大了双眼,面无表情。 世人皆称陈国公文韬武略兼备。虽多是奉承之言,宁姽婳却知晓,他的“文”“武”,究竟惊艳至何等境界。 魏高祖开国,册封将领宁贵诚镇军大将军之职。宁家世代习武,宁靖河作为唯一嫡子,自然被寄予厚望。他自幼闻鸡起舞、悬梁刺股,终究以少年之身横扫大魏。 宁靖河是天才,毫无疑问的天才。然而只有粗略得了他亲身教导的宁姽婳,才真正知晓这“天才”背后的伤痕与汗水。她也知道,至始至终,宁靖河心之所愿都是以文辅国。相比一身武艺、满胸兵法,他更爱惜的是他这一身书生之气、一脑诗词歌赋。可惜造化弄人,他最珍视之物终究只得弃之荒野,任之风吹雨打、浪涛虫蚀。 但他不会后悔。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而我,已是人生如意者十之八九。有何不满?” 事实自然并非如此。 若真正算起,他的幼年和少年皆是繁复庞杂的文武韬略与背后无声血腥的后宅较量,青年多是蚊虫肆虐、血流成河的战场,中年被迫纳妾、与挚爱女子心生嫌隙且至死未消,最后却还是惨死横尸。 只不过,他始终是这么一个温和而容易满足的人罢了。 如此而已。 宁姽婳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唇角弧度与宁靖河最后那个笑容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添上眉眼来看,她这个笑容,怎么看都毫无云淡风轻之感。 分明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后应该会有宁靖河番外。 ☆、一片叶子 盛夏已显出颓势。宁靖河阵亡的消息已传遍京城。同时传开的,还有那句质朴的民谣——“天命玄鸟,腾跃九天。有女如画,万夫难敌。” 如果一开始,京中贵人还能忽略这句无凭无据的民谣,其后各地江中、墓葬中出现的刻着这句话的石人、玉石、竹简等物无疑增大了这句民谣的声势。一时间,民间呼声不断,连一些官员看宁家的目光都有些变化。 至于宫中最为尊贵的那位,自从得知宁将军阵亡、姬孟楼造反的消息后,眉头就未舒展过。他自然知晓这句民谣不过是好友玩的把戏,他也不觉得区区女子能够扭曲战局。但…… 这算是他的遗愿了。 况且,如今的宁府只剩了老弱妇孺。他虽已拟定了追封宁靖河的旨意,却还是担心这一家子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54 受欺负。无论如何,宁靖河都是他的同袍好友。他为国而死,皇帝自然要代为照顾他家中老小。而如今,朝中大将多半已“兔死狗烹”,竟无人可用。 无奈归无奈,皇帝依然没有动用宁姽婳为将的心思。 一介女流,能有什么将才? 怕是一上疆场便吓晕过去了。 太子年轻,不通军务。难道,他还得再御驾亲征一次? ……说到底,他如今心中也没有把握。连靖河都着了姬孟楼的道,他如今又无良将可用,怕是一出征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起来,他对这个姬孟楼也是好奇得很。当年晋王如日中天,都未能造反得手,姬孟楼这个庶出子却一出手便令朝中大将惨死、二十万大军烟消云散,实是不凡。 北豿犯境,边境将士拼死苦战;国内叛乱,反贼猖獗。皇帝面色铁青,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宣纸。 * 郊外,宁家庄园。 宁姽婳依然没有回宁府。 她原打算尽快回府,但在得到了皇上解除对宁府包围的消息后,她就不急着回去了。 她知道皇帝不会很快松口。她也无计可施,只寄希望于皇上尽快想通。毕竟宁府身份特殊,无论是北豿还是姬孟楼取代了当今圣上,宁府都讨不了好。 宁姽婳抚摸着身下照夜玉狮子马的鬓毛,缓缓长出了一口气。 她双手握住婆娑苗刀的刀柄,缓缓举刀,目光锐利无比。 管家婆在一旁守候,面色平静,眼神却满是忧虑。 数年前,二小姐还不常来的时候,常在此练武的还是她的师父靖焰老爷……后来他去了边关,也不知如今怎样了。 小姐一介女流,居然要让她上战场……也不知将军是怎么想的! 管家婆凝视着宁姽婳轻盈敏捷的身影,心下暗暗摇头。 危机解除,她和老头子原本打算将那些银子还到账上,宁姽婳却否决了,坚持要他们留下这笔银子。国公府不缺银子,他们也就没拒绝。 国公府的银子…… 宁姽婳突然动作一顿,立刻收刀入鞘,一勒缰绳。 “婆婆,”照夜玉狮子漫步向管家婆走来,宁姽婳面色依然平静,“国公府库银约有多少?” 管家婆想了想,道:“老奴只是猜测……夫人擅长打理这些事务,先将军在的时候又购置了不少庄子和店铺,每年明里暗里的收入不少,皇上又赏了不少金银珠宝,换算成白银,每年少说也有六位数……府中每年花销不大,倒是给族里了不少,加上救济贫民、培养兵士的,应该不超过五万两。如今府内资产应该过百万了。” 百万?! 天,她记得清朝大部分时候国库也就几百万呢。不过这个世界国内有银矿,银子也就远不及清朝值钱。要知道,在她原本的世界,古代的国内是没有银矿的,直到明朝白银才成为流通货币——这还是因为西方新航路开辟,华夏通过贸易赚回了大量白银。 宁姽婳沉吟片刻,道:“依你看,如今朝中权贵,府中存银多少?” 管家婆道:“老奴哪知道呀。不过那些王爵基本都是赚了就花的,应该是存不下什么银子的。” 宁姽婳颔首。顿了顿,她又道:“如今父亲出事,你觉着宁家名下的产业可会有变?” 管家婆迟疑道:“多半是的……不过夫人很有手段,宁家余威还在,应该……” 宁姽婳叹了口气。 “应该”。 如果空有爵位没有实权,宁家早晚还是会遭欺凌的。 又不是没有失势靠典当物品过日子的王爵。 恰在这时,管家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小姐,之前府上有人求见小姐,见小姐不在,就留了名,说明天再来。” 宁姽婳道:“留了名?是谁?” 管家顿了顿,道:“景浩然。” 景浩然,景家嫡长子,景贵妃之侄。 他会来,多半是景贵妃的意思。 上次景贵妃没能见到她,这次让侄子来…… 宁姽婳顿了顿,道:“他可有说来意?” 管家摇了摇头,道:“他只说有事求见二小姐。看门的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也不肯走,一口咬定二小姐会见他。” 宁姽婳看了看天色,道:“行。收拾下东西,我现在回去。” 她跳下马,亲昵地将脸贴在照夜玉狮子鬓毛边。管家婆问道:“小姐是要乘马车回去吗?” “不,”宁姽婳没有放开照夜玉狮子,“我直接骑照夜玉狮子回去。” 照夜玉狮子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宁姽婳的脸。 * 第二天,景浩然果然来了。这一次,看门人没有拦他。将他引到一片竹林中的石凳旁后,仆人告辞离去。 虽已是初秋,天气还是炎热非常。竹林中微风习习,风声飒飒,很是凉爽。景浩然觉着有趣,自行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好茶。 他暗赞一声,认真品了起来。 他并未等待多久。不过片刻,宁姽婳的身影便出现在了竹林另一边。她穿了身青色襦裙,上绣翠竹,配了素白半臂,整个人显得清凉无比,原本娇艳的五官也硬生生显出了几分清冷。景浩然以欣赏的目光注视着她走近,不由赞道:“闻名不如见面,宁二小姐果然不愧于‘京城第一美人’之名。” 见景浩然目光坦荡,眼中只有欣赏而无亵渎之意,宁姽婳不由一笑:“景公子谬赞。” 她打量了景浩然一眼,不由暗暗感叹——能生出景贵妃这样的美人,景家的基因果然不错。 “不知景公子来访,有何贵干?”她懒得绕弯,直截了当地问道。 景浩然微微敛起笑容:“贵妃娘娘有事欲与二小姐商议,怎奈无暇脱身,便请在下前来。若有冒犯,还请二小姐恕罪。” 果然。 宁姽婳道:“不知贵妃娘娘所为何事?” 景浩然扬起唇角:“关于如今盛行的童谣,圣上并无意顺宁将军遗愿,娘娘对此甚是遗憾。” 宁姽婳笑道:“所以,娘娘竟愿冒着冒犯圣上的代价为妾身说话?” 景浩然道:“娘娘本就欢喜二小姐,况且,娘娘也是有求于二小姐的。” 宁姽婳:“哦?公子所指何事?” 景浩然笑道:“二小姐想必也是知道的……如今储君位置未定。” 宁姽婳了然。 皇后早逝,皇帝再未立后,如今六宫皆由景贵妃打理。先皇后有一子,也即当今太子姬鸿轩。他为人乖戾无德,并不受今上喜爱。而景贵妃之子姬鸿昌虽广有才名,却到底非正宫所出。 姬鸿轩并不喜欢景贵妃。若他当真登基,景贵妃和姬鸿昌的日子不会好过。 宁姽婳道:“贵妃娘娘当真能说服皇上?” 景浩然含笑道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55 :“二小姐放心。只是,在那之前,娘娘让在下先确认一番……二小姐到底能否‘万夫难敌’。” 这是合情合理的。如果景贵妃拼了命劝说皇上,结果宁姽婳一出征就吓晕了,景贵妃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宁姽婳于是笑着问道:“如何确认?” 下一秒,一柄锋利的匕首以惊人的速度向她脖颈间袭去。宁姽婳微一侧身,拔出藏于半臂下的清兰刀,轻巧地挡下这一击。 景浩然眸光微动,左手合拳击去。宁姽婳心下暗叹,握着刀的右手轻巧一拨,也不知怎么就卸了对方的刀。而后,她微一侧身,避开拳头,丢开刀,稍一用力,将景浩然两只手臂折到身后。右脚一踹,景浩然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彻底被她制服。 宁姽婳松开手,后退几步,抱拳一笑:“承让。” 景浩然略有些狼狈地起身,抱拳道:“多谢二小姐赐教。”他眼神颇有些惊奇,显然对自己的失败惊讶非常。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道:“二小姐功夫果然了得,在下也是自幼习武,在京中也是许久未遇敌手,不想二小姐如此轻易便……” 宁姽婳含笑不语。 若偏让她发表意见,她只能说,这人练的全是些花拳绣腿,看着好看,打一般人还可以。而她所习,都是冲着要害去的,三招之内必然见血。若不是她收了手,景浩然这时候就不是竖着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隔壁开的衍生快穿收藏已经超过这篇文了……不想说话。 最近躁郁症有点严重,快期末了事情又多,没有心思码字,存稿现在只剩一个星期的量了……最多的时候有二十章来着,存稿少于十章我就心里没底(笑哭.jpg)。双开果然是作死。我努力保持这边日更隔壁隔日更的频率。小可爱们放心,断更是不会断更的,这辈子都不会断更的。 ☆、两片叶子 送走景浩然,宁姽婳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景家可不是好应付的。如今她宁家处于弱势,她迫于形势,自然不得不应承了若干条件。说到底,他们还是不信宁姽婳区区一介女流能够扭转战局。如若不是景贵妃坚持,他们压根懒得找上门来。 哀叹了半晌,她端起茶壶想给自己倒杯茶,却发觉茶水已经喝完了。她正想起身叫侍从送茶,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递上了一只造型精巧的茶壶,替她斟满了茶水。她眼神一凛,缓缓抬起头。 来人唇角含笑,颇具异域风情的面容俊美无比。宁姽婳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平静地抿了抿,而后放下。 男子收回目光,拨开景浩然用过的杯子,重新拿了一只,替自己斟满茶水。宁姽婳平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开口。 一时间,竹林中只余飒飒风声。宁姽婳垂眸不语,细细打量手中杯子精巧的造型,静待对方发话。男子似乎铁了心要等她先开口,自顾自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宁姽婳蹙眉看了眼他狂野的动作,心中默念一百遍文化差异,总算敛下了心中满满的对茶叶的心疼。 这茶……好贵的…… 依然无言。 男子大口灌了半天茶水,总算解了口渴似的开了口:“你们魏国的这水,叫什么茶,忒苦!” “没人求着你喝。”宁姽婳面无表情。 男子笑了笑,一双茶色仿若琉璃般清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姽婳小姐可还记得孤是谁?”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华丽而不失硬朗的好听。宁姽婳还是第一次被外男直呼闺名,不由皱了皱眉:“这时候敢进京的北豿人,我哪有命认得。”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不由暗暗嘀咕起来。也不知当年自己将那块玉珏随手丢入妆盒的举动是好是坏。 男子爽朗一笑,小麦色的皮肤并未让他的五官显出暗淡,反而衬得他一双眼睛愈发明亮、五官更为硬朗。他道:“孤姓呼延,北豿名呼耶汗,汉名玄都。” 宁姽婳依然面无表情。 果然。 她就知道,在她这个玛丽苏光环引导下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多半不简单。 这家伙,就是她八岁那年在庄子里捡到的那个男孩(见第六章)。她当时虽然觉得这人身份诡异,但担心惹上麻烦,还是让人将他送走了。早知会成祸害,被人砍死也要neng死他。 话说回来,他当时留给她那块玉珏时,是不是说了“他日只凭此物,在下定任小姐号令,以报今日恩德”? 宁姽婳很想忽略后面那句“到时,不知小姐可愿嫁与在下”。 她现在回房拿玉珏,然后命令他去死,还来得及吗? ——多半是来不及了。 “哦?王子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她面色不变,伸手拿起茶杯。 呼耶汗微微一笑,道:“自是来应昔日婚约。” 宁姽婳第一百零一次感叹自己这莫名其妙的魅力,而后平静道:“那殿下怕是要失望了。” 呼耶汗大笑道:“姽婳小姐莫非以为孤会强行掳你入北豿?小姐多虑了,我此次前来,是来提亲的。” “不过,”他眸光微变,“孤不在的时候……姽婳小姐身边的男人还真是不重样啊。” 宁姽婳并无言语,只是又抿了抿茶水。 她身边有谁,干他何事。 她就是真发挥玛丽苏本色收了一堆后宫,也不关他事……呃,这个她还做不到。 几句之间,她已看出了此人性格。 一个字:狂。 他看起来至少也有十八九岁了,不过北豿人日日风吹日晒,外貌显老,真实年龄恐怕也不过十五六岁。她已不动声色将他一应神态收入眼中,心下不由暗暗叫苦。 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了。 呼耶汗见她沉默,便自顾自说了下去:“小姐昔日既已收下了我的定情信物,便也算应允了这门亲事……如若我以你和亲北豿为条件,与你们皇帝联手对付姬孟楼,你意欲如何?” 宁姽婳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惊愕地抬起头,正对上呼耶汗戏谑的双眸。 第一反应,她竟是愿意的。 对于自己的军事能力,宁姽婳始终是不自信的。 虽有宁靖河悉心指导,她却始终只是纸上谈兵,也始终没有做好脱离父亲孤身上战场的心理准备。她至始至终没有想到,父亲竟会那么快就阵亡,她眼看就要孤身策马横刀。她自知自己终究不是女主,她不敢拿千万士兵与国家的命运开玩笑。这些日子,她看似镇定自若、运筹帷幄,实则寝食难安、辗转难眠。况且,如今的大魏已不剩多少兵力。边疆告急加上国内动乱,哪是她一人应付得过来的。 而今,如果她赴北豿和亲……失去北豿支持的姬孟楼远比现在好对付得多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56 ,大魏也可从边疆抽出兵力对付姬孟楼。虽然多少会失掉些利益,却也远比如今措手无策、竟寄希望于她一人要好得多。姬孟楼得势,宁族必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内心仅仅悸动了一瞬,宁姽婳便冷静了下来。呼耶汗见少女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再次冷却,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面前的这个人……也是仇人。 “当然,做孤的王妃,你无需再习什么劳什子武。你只要乖乖待在孤身边,为孤生儿育女就好。”见宁姽婳如此,呼耶汗下意识地补充道。 宁姽婳倏地一笑。听了他这句话,原有的少许纠结也消弭于无形。她双眼弯弯如月牙,娇媚的面容无端多出了几分纯真:“听起来很是有趣。不知我能否问问,你们要的,除了我,还有什么?” 没有与姬孟楼所能给予的同等乃至更多的利益,北豿凭什么让步? 就因为一个女人?别逗了。 呼耶汗面色微变。宁姽婳也不管他面色如何,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猜猜……这两年气候寒冷,想必北豿的牧草长得不太合你们牧群的心意吧?说不准,你们现在已经缺衣少食,只能靠烧杀劫掠过日子了?” 呼耶汗眸光转冷。宁姽婳注视着他的眼睛,暗暗握紧手中的匕首,笑意盈盈:“你如今来求和解,并非看上我了,只是短时间打不过来,得不到粮食。眼看就要入秋再入冬,你们实在等不下去了,没时间和粮草充足的我们慢慢耗……我说得没错吧?” 呼耶汗沉默片刻,终于长叹了一声,道:“倒是孤小看你了。” 爱看史书真是个好习惯。 宁姽婳给前世爱学习的自己默默点了个赞。 呼耶汗接着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孤确实看上你了。” “六年前就看上了。” 宁姽婳早已习惯了以各种形式被表白。她于是敷衍一笑,决定尽快把那块玉珏还回去。这玩意儿多留一秒就多一秒麻烦,她当年就不该收下。 呼耶汗有些惊讶:“你不信?” 宁姽婳沉默了一下,试探着道:“嗯,难道我该表示下受宠若惊、欣喜若狂?” 呼耶汗没有说话,眼中却明明白白地写着“难道不是吗”五个字。 宁姽婳顿了顿,还是选择了诚实:“抱歉,喜欢我的人有点多,习惯了。” 呼耶汗更惊讶了:“居然还有别人喜欢你?” 宁姽婳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吗?不行吗?” 呼耶汗理直气壮地道:“当然不行,你只能被孤一个人喜欢。” 顿了顿,他又道:“也只能喜欢孤一个人。” 他又顿了顿,继续道:“被别的男人看见也不行。” 宁姽婳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道:“议和的条件你自己去和皇上谈就是了,找我做什么?” 呼耶汗顿了顿,眼神有些躲闪:“孤和你的亲事,为什么要别人答应?”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和手下立下了公平竞争她的承诺这件事。 宁姽婳面无表情:“哦,那我不同意。” 呼耶汗有些惊讶:“为什么?”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面色骤然阴沉:“难道你喜欢上你们魏国哪个弱鸡了?” 宁姽婳:“……” 人家那叫耽于诗书荒废武功……他们又不是长在草原的北豿人,只有与自然恶劣环境搏斗才能存活。大魏文人的存在是为了创造独属于大魏乃至全人类的辉煌——虽然很多人走偏了。而且人各有所长,有人习武就该有人擅文啊,没毛病。能兼顾的人到底是少数。 然而,她对上呼耶汗理不直气也壮的眼睛,终于无力地叹了口气。 综合呼耶汗所有言论……她算是明白了。 这位北豿的王子殿下,分明就是个自信心爆棚、占有欲爆表、不知怎么看上了她、怎么说理也说不通的,教科书式的、这个时代盛产的,直、男、癌! ☆、三片叶子 讲真,宁姽婳有点无语。 这个时代的男人乃至女人多半都是这个观念,她早已习惯。只是被追求者当面宣告占有欲,这还是第一次。 感觉? 糟、透、了! 糟糕到她简直想揍人! 喜欢的人占有欲强勉强还算情/趣,陌生人……你谁啊?!我们很熟吗? 这不叫情/趣,这叫变/态! 宁姽婳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了呼耶汗几眼,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优秀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龄,看着也有将近一米八了,以后一米九应该不是问题。至于相貌,堪称她见过的人之最。但她并不是颜控,帅哥变/态最多也是长得好看点的变/态,并不影响实质。所以…… 宁姽婳面无表情地道:“你想太多了。” 目前大魏的男子,她也算见过不少了。可惜,她真没有喜欢上谁。 不等他回应,宁姽婳接着道:“如果你问我关于和亲的个人意见的话,我选择拒绝。” 呼耶汗一怔,追问道:“为什么?” 宁姽婳瞥了眼竹林边缘,喝了口茶,道:“一,我是大魏人,北豿世代与中原为敌,我自然对北豿并无好感;二,”她又打量了呼耶汗几眼,“我又不喜欢你,为何要嫁给你?” 呼耶汗一呆。 宁姽婳放下茶杯,做好了他突然袭击的准备。呼耶汗却忽然单手扶额,低笑出声:“有趣,有趣!” 虽然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宁姽婳却忍不住脑补了全句——“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然而,虽然呼耶汗并未真正说出这句话,事情的走向却还是歪向了这个诡异的方向。 “孤劝你还是不要太过矫揉做作。孤现在虽对你有兴趣,耐心也是有限的。” 宁姽婳:“哦。” 她懒得再和他周旋,直接伸手,打了个响指。竹林外悄无声息的黑影忽然跃动,转瞬便到了二人面前。长刀架在了呼耶汗脖子上,宁姽婳总算松了口气。 对方很镇定。宁姽婳沉声问道:“除了你,还有谁进了京城?” 下一刻,她的后背忽然传来一阵凉意。她下意识一侧身,避开刀刃好,拔出短刀,拦住男子的攻击。呼耶汗趁着侍卫分神,劈手夺得身后侍卫手中的长刀。刀刃一个翻转,黑衣侍卫动作一顿,面露惊愕,胸口绽开了大片血色。 短刀对抗长刀,终究有些吃力。不过对面的北豿人身材极为魁梧,难免失于灵活。而宁姽婳身材娇小,几个躲闪便跳出了这人的攻击范围。 她将短刀收入刀鞘,一旁的侍卫立刻奉上了手中的长刀。宁姽婳微笑着道:“好久不见,乌陌尔。我没记错你的名字吧?” 怎么可能记错。 她原本的“后宫”之一,北豿将军乌陌尔。 乌陌尔平静收刀,低声道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57 :“得罪。” 果然后宫都是有一定实力的。除了长得好,声音也得好听。宁姽婳在心中给乌陌尔的低音炮点了个赞,而后笑道:“你们二人居然能混进宁府,看来府内又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虽然二人的进入实际上是得到了她的默许的,但她当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好不容易看到了两条大鱼,不尽可能多的为自己博得利益怎么行呢? 这两个北豿人观念受制于时代,始终没有真正将她视为对手——这就是她最大的优势。 这是个好筹码,却也是个烫手山芋。只要善加利用,她这个女儿身会比其余男子更有竞争力。她需要利用它谋得皇帝的信任,未来也需要它博得胜利。不过,无论她如何强势,现在都是古代,女子还是会受轻视。只要他们心中还有哪怕一丝对她的轻视,她就能将其利用起来,尽可能多地博取利益——因为很快,她所争取的,就是整个大魏的利益了。 黑衣侍卫越来越多。呼耶汗与乌陌尔的目光由平静转向凝重。 “欢迎来宁府做客,”宁姽婳盈盈一笑,本就堪称倾国的容颜愈发耀眼,“还请二位在府中多留几日,也好让妾身尽一尽地主之谊。” 呼耶汗与乌陌尔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侍卫制服,夺走了武器。宁姽婳侧过身,冲着缓步前来的身着明黄色服饰的男子行了一记大礼:“民女宁氏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小姐请起,各位壮士请起。”除了手中钳制着北豿二人的侍卫,其余侍卫跪了一地。皇帝亲手扶起宁姽婳,凌厉的目光投向二人。宁姽婳垂眸,做出一副娇弱的模样,默默退到皇帝身后。 景浩然进入宁府时,这二人趁机混了进来。她放二人进来后直接命人带了她手信去请了皇帝。皇帝自然不是好请的,只是他如今对宁家心怀愧疚,宁姽婳又在信中大书特书这二人对缓解如今大魏紧张局势的重要性。皇帝如今日夜操劳,只为寻求改变如今局势的途径。大好机会送到面前,他怎会不来。 呼耶汗与乌陌尔被强制性地按倒在地上。皇帝看了眼侍卫,也不制止,只俯视着二人,开口问道:“宁将军阵亡后,姬孟楼未趁胜追击,是因为北豿?” 因为姬孟楼这个异常的举动,皇帝疑惑了许久,今日总算找到了原因。 呼耶汗眸光冷得像刀子:“是又如何?” 宁姽婳行了一礼,向皇帝低声说了他们方才的谈话内容。皇帝听罢,微微颔首。侍卫将两个异族人扶起,按到石桌边坐下,而后侍立在二人身后,面色冷峻。 被呼耶汗杀死的侍卫早已被拖了下去,但血迹还在。宁姽婳看了一眼,示意手下收拾干净。皇帝也落了座,开口让谦恭侍立的宁姽婳坐下,而后向形容狼狈的呼耶汗一笑:“王子痴心,为心慕之人甘愿离乡远行、赴京提亲,朕钦佩不已。只是朕已拟定了令宁二小姐承陈国公爵位及骠骑大将军将职的旨意,自然不可能令我朝大将军前去和亲。” 令宁二小姐,承陈国公爵位,及骠骑大将军将职。 宁姽婳心中一震,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前者。 将职她需要,但爵位该是明儿的! 但她清楚地知道,现在,不是她该说话的时候。 * 宁姽婳本来没想停留多久。她原本觉得三人的角逐不是她该听的,但皇帝示意她留下来,她便顺从了。 如今谈判的有利局面是她造就的。呼耶汗与乌陌尔被侍卫钳制,纵有高深武功,也难以施展。说到底,便是武艺高强如他们,也难以抵挡众多武艺不凡之人的围攻。他们并不敢轻举妄动。但宁姽婳也不敢居功,低了头听双方唇枪舌弹,只当自己是个哑巴。 等呼耶汗与皇帝谈判完毕,皇帝忽然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还请宁小将军代朕安顿二位在驿馆住下。” 宁姽婳当即起身应旨,并安排人送皇上回宫。回头看向两个北豿人,气氛莫名陷入了尴尬之中。 还是呼耶汗最先开口:“你当真要当那劳什子将军?”他面色极其不悦。乌陌尔看了主子一眼,没有说话。 “君命不可违。”宁姽婳平静地看向二人,道,“不知二位愿骑马还是乘马车前往驿馆?” 她自然知道这是句废话。北豿人除了骑马和走路,不会再有第三个交通方式。 宁姽婳看了眼身旁侍从,那人会意离去。宁姽婳领着二人闲逛了不几步,三匹骏马映入了他们眼中。 都是好马,且是呼耶尔都没怎么见过的异域好马。虽与北豿交恶,大魏与其他蛮夷关系还是不错,常有贸易往来,马匹贸易便是其中重要组成部分。相比其余地方的马,北豿的马体型矮小,并不引人注目。但它们生长在条件恶劣的北豿草原上,野性极强,能与野狼搏斗。二人见惯了北豿马,如今忽然看见这三匹高头大马,竟有些恍神。 好马,绝对是好马。左边那匹毛色为黑色,结构匀称,体态丰满。中间那匹毛色枣红,修长高挑,肌肉却极其结实。右边那匹毛色纯白,没有半根杂毛,洗刷得极其利落。其余两匹已是万里挑一,纯白这匹却更显出色,连呼耶汗都心痒不已。 宁姽婳看了眼二人黏在马上下不来的眼睛,向前走了一步,笑道:“黑色这匹名叫绝影乌骓马,可日行千里。这白马名为照夜玉狮子,乃是妾身……乃是下官的坐骑,勉勉强强也能行个百八十里,比不得别马。中间这匹最是不凡。它名为赤焰,乃是大宛国所产的汗血宝马。下官特备此马供殿下乘坐。” 汗血宝马! 便是生在北豿的呼耶汗,也听过此马威名。他不由上前几步,细细查看,原本的七分爱意瞬间变作十分。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道:“果真是好马。不知姽婳小姐府中还有多少这等好马?” 宁姽婳笑道:“此马乃是大宛国使节赠予家父的。本是一对,另一匹随家父离京,如今也是不知去向。” 呼耶汗倏地转过头,眼神晦涩莫名。 ☆、四片叶子 上马前,宁姽婳道:“这两匹马不太驯服,二位小心。” 呼耶汗与乌陌尔并未在意。骑射乃是北豿立身之本。连这两匹马都驯/服不了,他们还算什么北豿人。 然而上了马后,一切却忽然脱离了控制。绝影乌骓与赤焰仿佛受了什么惊吓,忽然开始失控狂奔。宁姽婳连忙一勒缰绳,骑着照夜玉狮子避开。呼耶汗与乌陌尔各是一惊,下意识扬起马鞭,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身下的马儿。两匹千里马在院中疾驰而行,两个壮汉不得不弓身避开枝叶,一时狼狈不已。宁姽婳悠然看了片刻,这才施施然将手放到唇边,发出一声响亮的唿哨。 “咻——!” 马儿登时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58 停步,折过身,缓缓向宁姽婳走来。呼耶汗摘掉头上的叶子,面色逐渐阴沉。 宁姽婳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这两匹马是按大宛国那边的驯马术养大的,不太理会北豿驯马术。” 信她才怪! 这分明就是她指使的! 呼耶汗眼神愈发阴鹜。宁姽婳只做没看见,转身道:“还请二位跟上。” 而后,她扬起马鞭。照夜玉狮子嘶鸣一声,一马当先疾驰而去。呼耶汗看了眼乌陌尔,扬起了马鞭。 宁姽婳没有久留。她心中隐隐有些预感,将二人送到驿馆安顿好便迅速离开了。果然,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圣旨便到了。 国公府主子仆从跪了一地。大内总管吕福展开圣旨,高声宣读。内容无非是令宁姽婳承陈国公爵位及骠骑大将军将职,并宣她两个时辰后进宫。 这个圣旨,称得上离经叛道、闻所未闻。况且,即便不理会宁姽婳女子的身份,当今天子重孝悌之道。父亲亡故,宁姽婳理应守孝。 “居然让婳儿继承陈国公爵位和骠骑大将军将职?!”送走大内总管,邱氏憔悴的面容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忧虑与惊愕,“皇上是怎样想的?!居然让女儿家承爵……这、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当然不合规矩。 女子并非没有爵位,只是多半是个名头,稍稍提高些地位罢了,最多能助受封女子嫁个好人家。从古至今也没有女子承过男子爵位,自然更没有男子受封女子封号。 男封女爵乃是嘲讽,女封男爵又是何等天方夜谭?况且宁姽婳不知得了个陈国公爵位,还一并继承来了宁靖河骠骑大将军的职位。这将职已是顶了天的,再往上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只留与皇族,他人难以染指。况且,既得了职位,必然是要履职了。 教宁姽婳一个女儿家身着官服乃至戎装、抛头露面,与一帮糙老爷们朝夕相处,便是没做什么也像是做过什么了。这还叫她如何嫁人? 邱氏心急如焚,紧紧握着宁姽婳手腕,言语颠倒无措,一个劲儿央问能否劝皇上收回成命。婷儿是女儿,明儿是儿子,但唯有婳儿才是夫君留给自己的血脉!她已失去了夫君,哪怕丢了这条命,她也不能再失去女儿! 宁姽婳早已料到母亲会忧心,连忙细声细气地安慰起来。宁禹明也有些吃惊。不过他本身极有灵气,并不看重世俗桎梏,又心向科举、不愿承爵,倒是真心为姐姐高兴。只是他到底年幼,前几日得知了父亲惨死的消息,他至今未能从中缓过神来。见嫡母与嫡姐似乎还有不少话要说,他低声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这些日子,陈国公府处处一片哀色。老太太刚康复就又病了,邱氏也是日渐虚弱,陈国公府人人自危。邱氏本是极为精明的,但宁靖河与宁姽婳是她的弱点所在。一旦触及,她便瞬间从火炼锻打的铁人变回了柔弱无力的普通女人。 宁禹明年幼,无能为力,宁娉婷也是有心无力,如今府中里外都是宁姽婳打理,勉强维持住了个国公府的样子。安抚好邱氏,宁姽婳以需准备一番,奉旨面圣的理由离开了。 宁姽婳了解邱氏。她为人温婉而不软弱,颇有手段,但骨子里是纯善保守的。然而,她们母女最像的却是骨子里的那股韧劲。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们便敢冒出通天的风浪。这也是她出身低微,父亲却爱她如斯的原因。宁府交给她,宁姽婳很放心。 宁老太太和族里还需要交代解释一下。不过,他们毕竟是一家人。即使自幼相携的轻视女性的观念与她承爵的现实相悖,他们也会选择支持她。 宁姽婳安慰过母亲,径自进了萱草院,拿起她那三件武器,向外走去。 和北豿已经暂时打成和平协议。敌人暂时只剩了姬孟楼。当然,北豿日后还需料理。 经了前番的较量,她大略见识过呼耶汗和乌陌尔的身手了。 原本心中深藏的忧虑与对未知的恐惧尽皆散去,只余了一句“不过如此”。 她终究是个武学天才,又得了两位绝世高手的细心指点。虽然真正上了战场,生死不是单纯一个武艺深浅就能决定的,但略有了解总好过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她不由再一次感谢自己女子的身份。因为她身为女子,呼耶汗与乌陌尔即使是现在也没真正将她放进眼里。并非他们轻敌,只是这个时代的中原女子多半娇弱,北豿女子虽较为彪悍,多半也还是被视为生殖工具,地位远不及男子。观念所限,他们一时半会还是不会重视她。更何况北豿男子生于荒原,本身脑回路也没中原人这么弯弯绕绕。 如今,宁姽婳自觉虽然自己打不过呼耶汗和乌陌尔,但大魏能打过二人的人还是为数不少的——没办法,她如今才十四虚岁,实际也就十三岁,又是女孩,天生体力力量不如男性。她虽能靠敏捷弥补一二,但孤身面对呼耶汗与乌陌尔这等高手还是较为危险的。 时间紧迫,她还没有朝服。穿那些以往赴宴的华服自然是不妥的,好在庄园中的管家命人快马加鞭为她送来了早早做好的甲胄。宁姽婳清楚皇帝想看到什么,当即决定身披甲胄、全副武装地面圣。 在映葭和映苇的帮助下将量身定做的甲胄穿上,宁姽婳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父亲带来给她试穿时还有些大,现在却正好合身。当她身着甲胄、手提婆娑苗刀、腰悬清兰刀、背负澧水弓翻身上马时,她已感受不到甲胄的沉重。漂亮的桃花眼直直看向晋地的方向,眸中的神色幽深莫名。 甲胄已经用了极其轻巧的材料,然而对于十三岁的女孩儿还是有些沉重。尚且稚气满满的精致小脸被盔甲包裹,太过娇小的身形竟给人一种弱不胜风之感。映葭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收回了劝阻的话。 小姐下定决心的事,是不可能更改的。 宁姽婳缓缓拔出婆娑刀。刀鞘经过了改造,她早已能轻松将这比她还高的刀拔出刀鞘。为了保证马匹的战斗力,马军携带武器的重量不会超过一定限度。加之力量所限,她所使用的三件套更是轻巧无比,威力却不容小觑。 抽刀出鞘。凌厉的刀光破空而出。刀刃雪白如练。她轻盈转身,刀光映入她平静的墨色眼眸中。冷波乍现,恍如古井幽幽闪动的粼粼寒光。宁姽婳定定凝视了这把长刀许久,方才收刀入鞘。 照夜玉狮子是好马,极品好马。它平静地驮着熟悉的主人在狭窄的空间奔跑轮转,并无丝毫滞涩。终于,宁姽婳一勒缰绳,亲昵地弯下腰,抚摸着马儿玉色的鬓毛。抚了半晌,她贴在它耳边轻声道:“小狮子,我们要去见皇上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其中不乏难以捕捉的果敢决绝:“然后……你的玉白怕是难以时刻保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59 持了。” 会有鲜红的东西溅到这片纯白之上,就像雪地上绽开的红梅。战场到底是战场,没有人有闲心时刻为照夜玉狮子洗刷。会有人在意她的女儿之身,只是这在意,终究是变了味的。 她举起了马鞭。映葭与映苇追出了国公府,而后便只能目送那个娇小的身影愈行愈远,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 一路疾驰。她在宫门前下了马。内侍牵着照夜玉狮子的缰绳跟随在她身后,而后停留在了朝堂之外。 朝堂之中,一片寂静。 无视投诸于她身上的众多复杂目光,宁姽婳径直向前走去,而后在恰当的位置停步,下跪行礼。寂静的朝堂响起了女孩青涩而平静的声音:“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为了尽可能显得可靠,她收敛了声色中的女性味道,显出了几分中性沉稳之感。她垂头,静静等待皇座之上的指示。 ☆、五片叶子 “爱卿快快请起。”皇帝上下打量着身披甲胄的少女,面色并未舒缓。若不是忽然收到了宁靖河早早备下的密信,他再如何也不会让一个女子上什么战场,更何况还是好兄弟的女儿。然而宁靖河在信中百般承诺,他又实在无可信之人。于是他到底还是选择了信任。 反正局势已经如此,他不如放手一搏。 他知道天下文人会如何编排他册封女将的行为。那又如何,上战场流血护国的又不是他们。 如此想着,皇帝将手中的物事交给内侍。内侍连忙将那东西呈到了宁姽婳面前。宁姽婳微一抬头,不由一怔。 虎符? 她心中微惊。但既然要出征,虎符必然要交至她手中。如今都已递到手边了,她更加毫不犹豫地双手接过,静待后话。 “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后。”皇帝俯视着宁姽婳,徐徐开口,“先前,令尊宁靖河将军误中晋王余孽奸计,身死敌手,可悲可叹。爱卿乃宁将军爱女,可愿代朕兴兵,讨伐晋王余孽?” 宁姽婳眸光一变,语气骤然由先前的平静转为狠厉。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回皇上,自得知噩耗那日起,微臣思念父亲,日夜难眠,恨不能立刻奔赴晋地,将那姬孟楼千刀万剐,将父亲所受痛楚一一回报于他!如今得圣上重新,得以征伐晋地,臣求之不得!” 皇帝朗笑道:“好!果然有乃父之风!那朕便给你四十万大军,令你三日后出征,替我大魏铲除奸贼,报那二十万将士之仇!” 宁姽婳当即跪地,沉声道:“请皇上放心,微臣定不辱使命!” * 宁二小姐姽婳挂帅出征! 一时间,京中一片哗然。有人觉着宁姽婳果然是玄女下凡,定当扫除反贼;有人对女子挂帅震惊不已,更有臣子上书求皇上收回成命;京中贵女更是震惊不已,她们本就忌惮宁姽婳,如今也就一边唾弃一边幸灾乐祸——一个女子跑去打仗,还有什么男人会要她! 当然,还有一拨人画风不同。一批爱慕者愈发倾慕宁姽婳,觉着中意的女子果然不同凡俗,坚信她必会横扫千军;大部分爱慕者忧心忡忡,担忧宁姽婳受伤出事;有些爱慕者心下暗恨,觉着这个女子太过嚣张,日后更难将其收入后宅。 皇帝也有举措。不出几个时辰,九天玄女轶事忽然传遍京城。原来她本为玄鸟,乃商之始祖;她乃黄帝之师,授其兵法仙术,为其击败蚩尤出了大力;她乃术数之神,在仙界地位超然,传授无数大将兵法战术。更有人坚称宁靖河将军乃是玄女座下大将丁甲之神下凡历劫,如今玄女亲至,他方才得以脱离凡体,归于天界。(资料源于度娘) 各色言论沸沸扬扬。不过,于宁姽婳而言,这些都无所谓了。 自得信起,父亲惨死的景象已在脑中萦绕了数日。线人送来消息,姬孟楼始终令人盯着菜市口。父亲的血肉早已被蝇虫叮扰了数日,又为野狗、老鼠、野禽偷食,发出了腐败的难闻气味;白骨凌乱地堆在一旁,暗褐色的血块渐渐风干。那人蹲守了数日,始终未能得到为将军收尸的时机。 收到这封信后,宁姽婳沉默了很久。 这些消息,她自然不会告诉家人,也不会和任何人谈及。满腔仇恨被她强行压制住,在平静的表面下蠢蠢欲动。 天知道呼耶汗来访时,她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了将他斩杀的欲/望。如若不是他的支持,姬孟楼那点根基,根本连碰到父亲的机会都不会有。 父亲逝去后,她接手了他所留下的所有势力,也就得知了父亲之前略去不提的内容。晋王余孽早已蠢蠢欲动,宁靖河也早已禀明圣上,只待寻求时机一举歼灭。然而自那姬孟楼掌权开始,反贼内部风气忽然一肃,宁靖河安插其中的探子也不得不一一狼狈逃离,新安插的也不成气候。尽管如此,这帮反贼依然堪称孤苦无依,茕茕孑立,根本毫无威胁。只是父亲终究大意了——晋王余孽确实不成气候。但若有了北豿的支援,再借情报延误的机会暗中出手…… 十拿九稳。 于是,二十万大军殒命晋地,一代名将宁靖河惨死晋城。 宁姽婳猛地闭上双眼,右手狠狠敲击自己隐隐胀痛的太阳穴。 冷静。 她必须冷静。 促使北豿与大魏达成合作,无后顾之忧地以最快的速度铲除姬孟楼,而后征战北豿,代父亲完成他未尽事业——这个愿望所带来的无限动力,是宁姽婳保持冷静的唯一原因。 担忧母亲身体,她将庄园中的管家婆接进府中,细细交待了日后事项,算是将国公府管家之权的一半交到了她手上。与含泪的祖母母亲告了别,她又专门和姐姐见了一面,暗暗交待了许多事务。之后,她将族长请入府中,央求他代她看顾家人——宁贵泽满面忧虑地应下了。 花了一天时间处理家中琐事,她也不合眼,直接提刀,进了军营。 * 夜色正浓。 雪白的马匹恍若一片黑暗中的明月,突兀地闯进了哨兵眼中。马上那人一勒缰绳,稳稳立在马上。哨兵连忙上前,正待盘问,却不由一阵恍然。 黯淡的灯光之下,隐约能看见马上那人过分娇小的身形,与一双大而明亮的双眼。那双眼很漂亮,哨兵从未见过比那还要美丽的眼睛。只是,这似乎不该是男性的眼睛。 哨兵正迷茫,那人已展出了一只虎符。那只虎符通体金色,造型精巧无比。哨兵一怔,下意识就要俯身行礼,却听到了一道清越而偏中性的嗓音:“不必多礼。等军中将领醒了,差人叫他们进入大营。本将有要事相商。” 哨兵连忙应是,而后着人开了营门。宁姽婳跟在领路的士兵身后,看他点了灯退下,便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营中景象,而后坐在了主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60 座之上。 在这硕大的军营之中,她也并非孤立无援。虽然将领几乎都与宁靖河毫无干系,甚至是他对头季勋一手栽培,但庄园管家夫妇的外甥却在此处混出了一番天地。这人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却已混出了些名声。前些年并无战事,他也无战功傍身。不过,他所缺的也只有战功了。 说起来,宁姽婳与这人还有过一面之缘。 此人名为游子吟,堪称宁姽婳的救命恩人。 八岁那年,她遭简弘亦陷害,已入绝境,正是这人施以援手,将她从楼宿手下救出。虽然她随后便再陷困境,但这人无疑是她的大恩人——这也是宁姽婳如此厚待管家夫妇的原因之一。 说来有趣。她八岁时这人分明还是个游侠,也不知父亲是怎么将他忽悠进军营的。她事先已命人和他通过了气,游子吟也已同意与她联合。不过,她并不打算直接明目张胆地将他收入麾下。她以女子之身挂帅,军中不服她的人数不胜数。父亲亲信众多,她不缺身负武艺、熟读兵法的部将,却极其需要一个在这八十万大军中有威信、有信誉之人。此时此刻,游子吟直接公开支持她,反而令人生疑,降低他本身可信度,倒不如让他混在反对与观望的人中。 不过片刻,两位戎装男子步履匆匆地踏入营中,躬身行礼。这二人正是宁姽婳所选的副将。为免军中不满,她带的人少而精。其中一人名为苏陌,正是那送信回来的三人中唯一没有乞讨的。这人身处逆境也镇定自若,能在二十万几乎一人不留的情况下孤身逃出,并在敌境游荡数日打探情报而不被怀疑,实在是难得的人才。三人中,他的消息最全最真,帮了宁姽婳大忙。今日出征,她必要提拔此人。 宁姽婳并不剩多少时间。皇上留了她三日准备时间,如今只剩两日便要上路。京城离晋地不远,若急行军不出三日便可交战。时间如此紧迫,她没有时间春风化雨、化身圣母将他们一一感化,只能大刀阔斧、雷厉风行,让某些人不敢动歪心思。 时间还早。她走出大营,拔出婆娑苗刀,缓缓举起。 苗刀可单手可双手。宁姽婳上辈子左手并不好使,这辈子却是左右手一样灵活。她幼时觉着有趣,便专门费了些力气练习左手。因此,她左手舞刀与右手实力一般,连写字绘画也是一样。不过世人多半惯用右手,她左手太过灵活为免惹人话柄。于是左手便留作了秘密武器,只有宁靖焰与宁靖河知晓。 不过,无论左手右手,都只是工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时的宁姽婳尚不知道——这个特质,未来会救她一命。 ☆、六片叶子 宁姽婳如今身长四尺三寸半,换算成国际单位制也就一米四五,并不算高,即使在古代也十分娇小。婆娑苗刀长达一米六,在马上还好,平地操练起来多少有些不便。然而她一套动作下来却是行云流水、轻描淡写,毫无滞涩之感。习武之人皆能看出,她这套刀法虽然看着好看,却决非花拳绣腿,而是一招一式暗藏杀机。 苏陌看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小……将军,这是什么刀法?末将跟在老国公爷多年,竟从未看过。” 宁姽婳恍惚了一瞬,而后低声答道:“你自然不会见过……这是我先前自创的刀法。” 原本只是随性舞来,自己都未花心思去记,不料在一边观看的父亲却记了个清楚,当日便将招式画了出来,又拿给她一一指点。得到父亲为她量身打造的婆娑刀后,她又对这套刀法结合所习几经改造,方才到了如今的地步。 苏陌不由微微一惊,暗叹这宁小将军天赋惊人。见她面色隐隐有些阴郁,他连忙移开话题:“末将听闻将军有百步穿杨之能,不知可有荣幸见识一番?” 宁姽婳微微一笑,道:“苏将军言重了。本将的射术与父亲相比,不值一提。” 苏陌看了眼天空。此时的天色已隐隐发白。他眼尖,指着天空一只离群的大雁,笑道:“不如将军与末将比上一比,看谁能射中那只大雁?” 宁姽婳微微抬起头,看了眼那只大雁。虽然下意识地想说大雁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你不要这么随便虽然不是五年起步也没有死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毕竟是古代,大雁还是很常见的。况且当初在草原上为了获得食物,她什么动物没杀过。秉着谦让的原则,她道:“你先吧。” 她也知道,苏陌的比试只是装个样子,他一定不会射中,但也不会差得太远。 果然,苏陌的箭险险擦过大雁,在它身侧掠过。大雁受了惊,扑棱了下翅膀,连忙加快了速度。 苏陌收回视线,手还未从弓边放下,便见宁姽婳以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卸下长弓,随意取了支箭。也不见她怎么瞄准使力,那支箭便那么轻描淡写地送了出去。 一声哀鸣,大雁落地。 一旁的兵士连忙上前捡拾猎物。宁姽婳将弓收回,倒不怎么在意那只大雁的下落。她在草原上时缺衣少食,每日除了练武便要绞尽脑汁寻找猎物改善伙食。箭矢有限,不容她挥霍,她只能努力修习射御之术,甚至回收箭矢自己削木条造箭。玛丽苏光环在身,她的射术突飞猛进。到了后来,打猎根本无需细看,凭直觉即可。如今锦衣玉食,大雁是死是活便与她无关。这一只大雁,不过是她无数猎物中极其普通的一个,还不足以让她在意。 宁姽婳神色淡淡,道:“苏将军有心了,只是本将并非会为父亲惨死而沉溺伤痛无法自拔那类人。本将现在并无任何伤痛之感,满心只想一路杀入晋地,将晋王余孽一一亲手凌迟处死,以鲜血告慰先父在天之灵,也好不负圣上信任之心。” 言语间,她抽/出苗刀,挽了个剑花,眸中寒光凛凛。坚硬的甲胄包裹着她娇小的身躯,竟有几分弱不胜衣之感。然而,那股无法忽视的凌厉杀气依然浓郁到令人窒息。 苏陌低下头,并不意外地听到了几声击掌之音。藏在暗处偷窥许久的那些将领总算肯出来见人了。 “宁小姐好气魄。”领头那人须发微白,眉眼慈和,然而眼眸深处满是戾气。他捻了捻那一把大胡子,含笑道:“只是,战事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 宁姽婳平静地看着他,道:“这位相比就是徐厉徐将军了?” 徐厉道:“正是。” 宁姽婳道:“徐将军并非本将,怎知本将如何看待战事?” 徐厉一噎,显然没想到宁姽婳一上来便是这话,只得含糊道:“初上战场的小将多半如此……” 宁姽婳平静地移开视线,道:“原来如此,看来徐将军对小将的心思很是了解。” 徐厉不太明白宁姽婳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道:“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61 徐厉老迈,身边的将领多是年轻活力的,自然了解得多些。” 宁姽婳“嗯”了一声,仿佛真的只是在和徐厉拉家常。偏偏徐厉怎么想怎么怪异,一时间脑中各种阴谋论漫天飞舞,竟觉得身边那些小将看自己的眼神好像也变了。 宁姽婳是真的随口说了几句。不过,她确实事先知道徐厉生性多疑。这几句话虽是随口说出,但按徐厉的性子,他必然会脑补出一大堆有的没的。而且,徐厉虽然年长,却一直没有战功、难以升迁,只能和一堆比自己年轻许多、却官职相当的小将混在一起。于是,几句话的功夫,徐厉就给宁姽婳扣上了“深不可测”“难以捉摸”“不好得罪”的帽子。 而后,宁姽婳看向徐厉身边的中年男子,不由一怔。 与其余多半身材高高壮壮、面相凶神恶煞的将领相比,这位可谓是一股清流。他身形枯瘦矮小,面容很有几分颓废,衣着随便潦草,怎么也不像会武的样子。然而宁姽婳清楚,他就是曾经一度与宁靖河齐名的季勋,后因失利降职,此后便一蹶不振,只热衷于与宁靖河作对。这四十万大军就是他一手训练出的。 徐厉站在最前面,不过是因为资历;而季勋,则是真真正正靠本事。他看着瘦小,宁姽婳却是知道他那一手季家戟法是如何出神入化的。宁靖焰曾大略模仿过季家戟法给她看,虽未模仿到精髓,却已是极其令人惊艳。 因此,宁姽婳恭恭敬敬抱拳道:“相比这位就是季勋季前辈了。” 季勋眼神淡淡地看着她,并未出声。宁姽婳不尴不尬地放下手,正待说些什么,他却突然开口道:“生得确实不错。” ……哈? “难怪我家那臭小子对你念念不忘。”季勋的目光依然平静,宁姽婳却莫名有种芒刺在背之感。她看着季勋,含笑道:“季公子?可惜晚辈似乎未曾见过。有父如此,季公子向来也是英武非常——” “你见过,”季勋依然满面平静,“我那傻儿子想和你攀谈,你却理都没理他。那小子自幼体弱,回家就病了,差点丢了半条命。” “……” 宁姽婳默默收起多余的表情。 “我就直说了,”季勋面无表情,“你若答应嫁给我儿子,我劝你还是安安分分回京城等着,我自然会替你报仇。如果你还不知死活要上战场添乱,我儿子就算为你自杀,我也不会让你进我家门。你这等勾三搭四的女人,若不是我儿子喜欢的要死要活,连从我家门口走过我都嫌脏。再学男人家打仗,我看京中还有哪户人家肯娶你过门。” 宁姽婳静静地看着他,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这话说得能把人气死……但她怎么觉得,季勋其实一点恶意没有,而是真的在单纯地提建议,顺便推销儿子呢? ——还是清仓大甩卖那种。 “季前辈多虑了,”宁姽婳笑得微微眯起双眼,月牙状的墨色中仿佛承载了一片星云,亮晶晶的,“晚辈虽然学艺不精,但自认在战场上活命还是能做到的。至于嫁人,我既已是陈国公,自然只有娶人的道理。” 其实她只是说着玩的。她前世便是个“找不到合适的人就不结婚”主义者,这一世又在古代,找到合适的人就更难了。她早已经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了。反正她已经有钱有权,战后想过个逍遥日子并不难。若是战死了,那就更什么都不用考虑了。 季勋定定地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我劝你再考虑考虑。” “不必考虑了,”宁姽婳微微敛起笑容,“季前辈放心,我宁姽婳既然赶来,就做好了面对任何情况的准备。” 季勋沉默了片刻,道:“任何情况?” 宁姽婳含笑点头。 季勋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傻姑娘……你是不知道,女人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 宁姽婳道:“意味着什么?” 季勋顿了顿,道:“……我的队伍里曾有个小女孩,也就八九岁。她父亲死在了晋王的手下,她坚持要跟着我,亲手报仇。后来,她被人抓住了。” 宁姽婳沉默。 “——她是被□□至死的。”季勋依然面无表情,“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十多年前的事,如果她当年没跟着我,孩子也不小了。” 宁姽婳依然没有说话。 季勋顿了顿,将视线定格在宁姽婳娇美绝俗的脸上,眼神复杂难言:“……虽然名声不太好听,但你是个好孩子。我敢说,即使你不被他们抓住,你也会成为晋王余孽手下士兵,乃至我们手下士兵明里暗里荤段子的意/淫对象。” 作者有话要说:  隔壁的三三收藏破两百了…… 看着小桃花惨淡的收藏,突然不想承认她和三三是一个妈…… ☆、七片叶子 宁姽婳淡淡一笑:“那又如何?” 她当然知道。 她也知道,从一开始,她上不上战场,都不是一个真正重要的问题。就算没有她,就算如今大魏将领确实稀缺,也不会是完全无人可用,皇上一开始也没真正想过让她出马。她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宁靖河的偏心——他了解他女儿藏在娇艳外表下的勃勃野心与孤注一掷,于是选择了排除万难。 知女莫如父。宁姽婳知道,她永远不会甘心沉寂于这个时代女人的正常生活。她想要做点不一样的。她喜欢舞枪弄棒,喜欢纵马驰骋。若让她安安稳稳、平平庸庸过一辈子,反而会让她窒息。平安康泰,还不如让她饱受世间疾苦,至少有滋有味。 遭受无礼对待又如何呢? 她想来这里。 宁靖河最终枉死,所以她必须来。 父亲是她最尊敬最崇拜的人。她必须要报仇。亲手的那种。否则,她这辈子都不会安生。 况且,她还有父亲留给她的筹码——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如今的晋王余孽。 有关晋王余孽的消息太过庞杂,打探它的势力又是父亲花费了极大心力培养起来的。她不可能轻易将它们交到别人手中。所以,不如亲力亲为。 季勋拧眉看着她,仿佛在确认她的决心。良久,他终于叹了口气。 “算了,随便你。” 宁姽婳微笑。 她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迅速应付了季勋,让他们进入大营落座,自己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 火急火燎地扒开厚重的铠甲,她脸一黑。 ——什么时候来不好,偏这时候来! 这是她这辈子的初潮。 腹部的绞痛感一阵阵传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布条胡乱擦拭了一番,换下带血的衣物。手边没有能够对付的东西,她只得将布块叠了几叠放进亵裤之中。 她还真是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62 得意忘形了。 混在一帮男子中的女将,征战不说,其余的麻烦就有一堆。几个月不洗澡是常事,古人不了解,男女□□的卫生是很重要的,尤其是经期的女性。经期子宫口是打开的,经血又容易滋生细菌,不及时清洗实在很容易沾染疾病。而且这个时代对付葵水并无良计,多半是在卫生带里面填上草木灰之类的东西胡乱应付一下。宁府并非普通人家,倒是会在卫生带里放些吸水性好、极为昂贵的白纸。但宁姽婳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来葵水,自然没有想到准备卫生带。 腹部传来一阵阵绞痛感。宁姽婳几乎直不起腰。她捂住腹部,深吸几口气,用力直起腰,调整了下表情,大步走出营房,面无表情地对上一众将领凌厉的目光。 ——漏就漏吧! 大不了洗一洗就是了! 宁姽婳如此想着,坦然落座。 “两日后出征,粮草可备好了?”宁姽婳微微抬头,忽略掉腹部的绞痛感,平静地看向粮官穆得。 穆得也不看她,沉声道:“时间仓促,户部拨的粮食并不多,恐怕撑不了多少。” 季勋道:“这两年粮食收成不好,官府的粮食都用于赈灾了,确实难以支撑。先前都是吃一顿给一顿的,户部也艰难得很。” 宁姽婳顿了顿,道:“现有的粮草,大约能撑几日?” 一片死寂。 一直沉默的游子吟道:“不到十日。户部的意思,是让我们边行军边自己想办法解决。以往也是如此,直接在敌方的地盘上抢夺。” 宁姽婳颔首,轻笑道:“还真是随便。还好不是大问题。” 徐厉抬头,面色不善地开口道:“不是大问题?要是让地下那些兵痞子知道我们就十天的粮食,立马就得闹上天!” 宁姽婳不紧不慢地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面色如常地忍下腹部传来的不适感,道:“那依徐将军看,该如何是好?” 徐厉道:“虽然离出征还有几日,但我们为何不先派个几千人前去晋地,夺些粮草顺便打探消息,总比再傻等个两日好!” 宁姽婳:“哦?其余各位怎么看?” 仍是沉默。宁姽婳迎着或不屑或凌厉或躲闪的目光一一看过去,轻笑道:“这是默认了?” 苏陌翕动着嘴唇,看了眼宁姽婳。见她不动声色地送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低头闭上了嘴。 腹部的绞痛一刻不停。宁姽婳交叠起双腿,微微向前俯身,让大腿抵住腹部,勉强好受了些。她继续问道:“大魏四十万大军,什么时候只能靠烧杀劫掠来获取粮草了?” 徐厉冷笑道:“那你说如何?” 宁姽婳悠然啜了口热茶,道:“没有粮草又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叫人买来不就得了。” 徐厉冷声道:“买来?果然是妇人之谈!四十万大军,每日要耗费多少粮草,便是国库也周转不开,那是你嘴皮子动动这么简单的!” 宁姽婳“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坦然看了眼满脸忿忿的徐厉,又扫了眼神色各异的将领,心中大略有了个谱。她微微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另一个副将:“刘园将军,粮草到了何处了?” 刘园低头,道:“回将军的话,再过一日便能到翼城了。” 翼城,正是大军开拨晋地的必经之地。 徐厉愕然睁大了眼,道:“你、你已经准备好了?” 那她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徐厉心中呕血,仓皇低下了头,心中更是不忿。原本八风不动的季勋手端着茶盏的微微颤了颤。他放下茶盏,抬头看向宁姽婳。原本心不在焉、各怀鬼胎的诸位将领纷纷抬头,神色各异。 宁姽婳微微眯起双眼。 季勋这人,还真是个老狐狸。 他或许是真的有点担心她,但对她的担心不会影响他的算计。 这样的人……她倒是挺欣赏的。 有头脑,同时也有道德底线,二者互相关联而互不影响。这样的人没得到重用…… 只可能是历史问题(比如站错队)或者真的没本事了。 季勋无疑属于前者。 宁姽婳微微颔首,心里有了计较,神态颇有几分漫不经心:“早已备好了。陈国公府这些年没什么花销,又得了圣上不少赏赐,算下来还算有点积蓄,加上我祖母与娘亲这些年的积蓄、姐夫施莫的全部家产,又卖了几个庄子,凑得的钱粮勉勉强强还够用几个月的。” 她稍稍换了换动作,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按在了腹部上。一股热流汹涌而下。她有点担心那几层布够不够用。 她说的轻易,座下这些人却都是懂行的。平民百姓以为国公府能多富有,他们却是知道,京中那些权贵人家少不了入不敷出的,陈国公府这样的殷实反而很是少见。如宁姽婳这般将家产捐赠,实在是再蠢不过的举动,一不小心便会引发圣上的忌惮。 宁姽婳眼睛一扫,便大略知道了他们所想,却含笑不语。他们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她祖父在世时确实搜刮了不少田产,确实差点就因被先帝忌惮而遭处死。然而祖父死后,宁靖河毁家纾难,将田产、家财一一变卖,将全部家产奉与今上。今上击败晋王后感念宁靖河倾家荡产支持自己的一片忠心,重新赐了许多田产下去,更是逢年过节便赐下无数珍宝。宁家如今的富可敌国,也是源于这十余年的圣恩。皇帝更是对宁家的财富心知肚明。 前些年的大魏国富民强,粮食减产导致的国库空虚只是这两年的事。宁姽婳只说将国之所赐还与大魏,无计可施的皇帝便默许了。她的举动同时也让皇帝想起了当年倾尽全力帮助自己巩固帝位的宁靖河。两次毁家纾难殊途同归,足以让本就对宁靖河之死痛惜不已的皇帝更加重视宁府。宁姽婳敢说,皇帝最后选择让她承爵、为将,少不了这些家产的功劳。 只要她表现得足够本分、可靠,不犯大错,皇帝就永远不会开罪陈国公府。至于那个不靠谱的色/鬼太子…… 她已经和景家联合了,最后登上皇位的人,还真不一定是他。 一片寂静。 最后还是季勋这个老油条先开了口:“宁将军如此一心为国,果然不愧是宁家血脉。老夫佩服,佩服。”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舍得把家产全部捐出去的。这个宁小将军到底是年幼无知,还是真的视金钱如粪土呢? 不管怎样,这份魄力十分难得。 季勋微微眯了眯眼,倒真有点欣赏这个小丫头了。 说到底,他在军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向来又不得圣宠。如果这个小丫头当真有些将才,看在她颇得圣宠的份上,他不介意帮她点忙。 ☆、八片叶子 季勋未得重用,某种意义上确实是因为战事失利。但他的失利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63 并不简单。晋王反叛之前,他一度与晋王交好。当年他太过年轻,虽然一路大败晋王,却始终对晋王心存怜悯。于是,当晋王隐名埋姓悄悄找上他、眼含热泪说自己实在没了办法、求他看在昔日交情的份上手下留情时,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他没想到晋王会把他算计进去。这一时的“手下留情”,换来的是四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另一员大将邱和龙重伤的结局。邱和龙是宁靖河的好兄弟,二人从此便结了仇。虽然最后皇上没有处分他,但他随后便被调到了后方,随后便是十几年的不得志。 对这段历史,宁姽婳还算了解。她见过邱和龙。那次重伤让他失去了两条腿和一只手臂。虽然最后侥幸存活,但他此后也就一蹶不振了。他在宁姽婳六岁时投缳自尽,因此,宁姽婳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他的大儿子邱平宇也是员猛将,宁靖河对他极为看重——然而他还未来得及立下战功,便已经在跟随宁靖河征战时死于晋王余孽之手。 宁姽婳并未将全部家产用于购买粮草。她在其中抽取了部分用于安抚随父亲阵亡部将的家属,也即现代所谓“抚恤金”。 “既然粮草暂时不必担心,”宁姽婳话锋一转,“那便谈谈两日后的战法罢。” 季勋这次倒是很快便开了口:“虽然宁老将军身亡晋地,但我们至今对晋王余孽如今的情势缺少了解。如今贸然出战,怕是……” 苏陌乖觉,已察觉出了季勋态度的转变。他看了眼宁姽婳,见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便笑着开口道:“这个,季将军倒是不必担心。” 季勋眼中精光一闪:“哦?” 宁姽婳本就矮小,虽然腹部仍然绞痛,却不再敢俯身止痛。她索性大大方方地直起身,强忍疼痛,面上却毫无异色。见苏陌再次看了过来,她微微颔首,同时迅速扫了座下诸将一眼。 见此,苏陌微微敛起笑容,道:“事实上,如今,宁将军已对那姬孟楼的情况有了堪称充分的了解。” 季勋没有说话。营中诸位将领的面色愈发复杂。苏陌面色渐沉,但还是说了下去:“自得知父亲遇害,宁将军悲痛之余,立刻派人暗中前往晋地打探情况。如今,宁将军手中情报已为数不少。诸位都知晓大魏与北豿议和之事,却不知此事也少不了将军的功劳。作为议和条件之一,她可是从北豿人口中挖出了不少情报。” 事实上,情报并非由她亲自问出的,但确实是她建议皇上从北豿口中获取情报。北豿人狡猾,担心兔死狐悲,言语间留了不少陷阱。皇上派的议和官员心知有异,便将北豿人的话一字一句记录下来,一并送到了陈国公府。其后的筛选整合,倒是宁姽婳与苏陌一同完成的。但这些细节不会有人在意,说得模棱两可些反而有助于她立威。 见座下将领面色更为复杂,宁姽婳敲了敲桌子,果然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人们眼中的轻蔑已然淡去,忌惮与其它更为复杂的情绪迅速滋生。宁姽婳将之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开了口。 “我们若将目光聚焦在‘姬孟楼’身上,便极易忽视一点。”宁姽婳沉声道,“流落在外多年、如今也还颇为年轻的姬孟楼,究竟从何得来的能力,将他父亲的手下再度整合?” 有人小声道:“怕不是晋王死后,他手下那些人一直没放弃罢。” “没错,”宁姽婳淡淡一笑,“他们是一开始就知晓晋王在外面还有个儿子,还是根本不知却还在坚持?” 徐厉嗤笑一声,道:“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他们坚持下去做什么?让晋王的鬼魂登基吗?” 季勋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宁姽婳平静地将全部将领的神情尽收眼底,调整了下坐姿,含笑道:“可惜,根据我探得的情报,他们确实不知晓。这位‘晋王世子’,是六年前才被找回来的。” 徐厉满脸不信:“那时候他都十九岁了,要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这么晚才——” “因为,有人在待价而沽啊。”宁姽婳眯起双眼,笑得人畜无害。 沉默。 这些将领都不是蠢人。除了自负资历的徐厉,没有人敢和这个深不可测的宁小将军发生正面冲突。 “前些年,京城烟花之地有个叫楼宿的男子,左右逢源,很是吃香,发展出了不小的势力。”宁姽婳慢悠悠地道,“他有个弟弟,对外只称楼孟,为人木讷,不喜出门。后来,这二人在先父发现疑点、上门询查之前忽然失踪。” 坦然迎着面前数位五大三粗的男子震惊的目光,宁姽婳道:“那楼孟,便是姬孟楼。” “两人的母亲生前是极为要好的姐妹。” 依然是沉默。季勋见此,便给宁姽婳捧了个场:“那晋王余孽是如何认出姬孟楼的?” 宁姽婳笑出了声:“这父子二人生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怀着姬孟楼那段日子,这个京城名女支是被晋王包了的。虽然不久后晋王便离了京,那女支子也是知道儿子身份的。至于晋王余孽为何没有在晋王死后第一时间认回姬孟楼,不过是基于两个考虑。” 她停了嘴,举止悠然地拿起茶盏,喝了口茶水。苏陌适时接口:“其一,晋王余孽苟延残喘,无力保障姬孟楼平安;其二,就是因为这个待价而沽的楼宿了。” 宁姽婳微微颔首:“在先父发觉异常之前,楼宿这人已然在京中发展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庞大势力。事实上,他的暴露主要还是因为他已经和晋王余孽谈妥了条件,决意离京了。” 她不得不承认,楼宿这人真的是天生鬼才。他若生于乱世,必然是个枭雄。根据情报,他也不过比姬孟楼大个五岁而已。 论起计谋,他与宁靖河当在伯仲之间;然而宁靖河在明,他在暗,这便有了天然的优势。死在此人手中,宁靖河还不算冤枉。 ——即使宁靖河勘破了他百分之九十九的算计,只要还有那最关键的百分之一在,楼宿便有胜算。 这百分之一,就是如今晋王余孽的势力范围。 宁姽婳挥了挥手。副将刘园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小心翼翼地展开。不出所料,宁姽婳听到了一阵抽气声。 “你们没有看错,”她开口道,“晋王余孽的势力范围,已远远超出了晋地。而这其中的绝大多数都是这两年涨起来的。” 至于这两年可怖的涨幅,原因依然有二。一是因为楼宿在权力斗争中彻底取胜,二是因为粮食减产造成的慌乱。虽然气候变冷,晋地及周围却先是大旱后是洪水,断了百姓生机,也就给了楼宿可乘之机。 这张绝对可靠的地图,在宁靖河死讯传达宁府的那一日姗姗而来。若是它早到些时日,或许…… 宁姽婳眼神微黯。 “这……皇上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64 知道吗?”季勋震惊地看完地图,下意识地问道。 宁姽婳颔首。 自然知道。 她并无古人“忠”的观念,但大魏如今的皇帝,她是服的。旁的不说,哪怕只是看在他与父亲多年的交情份上,她也会忠诚于他。 营中响起了小声的议论声。宁姽婳低头看了眼绞痛不止的腹部,悠悠道:“暂且到这里罢。诸位回去好好想想,午后用过饭再来商议。” 得了这句话,座下将领纷纷起身向外走去,讨论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大。宁姽婳目送他们走出门,终于缓缓长出了一口气。 “将军?” “宁将军?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宁姽婳顿了顿,看向自己的两个心腹副将,道:“无事。就你们看,这些人如何?” 刘园武功极其高超、性格爽直,对这些弯弯绕绕却是完全不懂。苏陌道:“那个季勋似乎是转而支持将军了。徐厉鲁莽,不足为惧,日后随便找个由头处理掉便是了。倒是剩下那些人,很有些麻烦。” 宁姽婳颔首,条理清晰地将剩下那些人的名号一一报了上来:“系伟、夏弘新、锐进……这几个人似乎是跟着季勋站过来了,剩下的桥诚、纳煦、信宏、缑英才……都举棋不定,怕是要见风使舵。剩下的都是和徐厉一般瞧我不顺眼的。” 苏陌没想到宁姽婳竟已将这些人记了下来,不由有些钦佩。正待开口,却见她挥了挥手,道:“你们也先下去吧,中午一起用饭。” 送走苏陌与刘园,宁姽婳脸色顿时一绿,一路小跑进了营房。她火急火燎地褪去衣物,松了口气。 还好,没弄脏衣物。 她将脸埋进手心,如释重负、腹痛如绞地长叹了一声。 ☆、九片叶子 午饭后的会议超乎想象的顺利。季勋这个老狐狸带出来的将领极少有死脑筋的,多半已经认清了形势,选择了跟随宁姽婳。剩下的那几个顽固派已然不足为惧。 大局已定。宁姽婳忍着疼痛,立刻布置了任务下去。后天就要出征,时不我待,一应事务必须立刻操办起来。 开完会,宁姽婳立刻溜到后面换布块。此时此刻,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哔——)的情况,甚至很平静地叫手下士兵打了水来清洗被经血弄脏的布块。 初秋的京郊依然炎热难耐。浸了汗渍的双手伸入冷水之中,一股清凉感自手延伸,骤然唤醒了宁姽婳热到麻木的感官。她用手背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正打算用力搓洗淡红色水中结着血块的布匹,却发现水盆里的水已经彻底红了。 ——水不够。 这样洗实在是太废水了。最好还是直接去河边。 大军驻扎对卫生还算重视,挖的厕所多半离水源地和粮草贮存地有些距离。宁姽婳看着这一盆血水,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换了身便装,偷偷摸出了大营,找了个地方迅速倒掉血水,拧净布料里的水,而后便端着放着布块脏衣的盆向河边走去。 她来之前已有备无患地对军营做了一定的了解。按照记忆里的舆图,她很快便到了河边。她提起衣角蹲好,取出皂角,认认真真地搓洗起来。 终究是武将,警惕性极佳。洗到一半,她感觉到什么动静,动作立刻一滞,目光凌厉地抬起头,下意识就要拔出腰间的清兰刀。然而,她对上的却是一个士兵满是淫/邪的目光。见她抬头,士兵眼睛一亮,吹了声口哨,惊叹道:“我的老天爷,这次他们是从哪找来的货色,居然这么正点……也不给我们看看,不会是想吃独食吧?” 见对方上下打量起自己,眼神放/荡大胆,宁姽婳眸光一暗,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军/妓了。她并不打算随便惩戒手下人,便重新低头搓洗衣服,平静道:“你误会了。” 士兵兴致冲冲地凑过来,挨着她蹲下——宁姽婳皱了皱眉,向旁边挪了挪,这人却又立刻贴了过来。他两眼牢牢地盯着宁姽婳,口中啧啧有声。看了半晌,他笑着道:“诶,你叫什么,他们是怎么把你弄来的?”说着说着,那双手便不规矩起来,要往宁姽婳腰间移动。 宁姽婳皱了皱眉,立刻伸手拔出清兰刀。刀刃相向,生生将士兵逼退了几步。他狼狈地跌坐在地,眼睛却更亮了:“哟,还是个烈性子的,怕不是富贵人家被发卖的——” 宁姽婳倏地将盆重重地放到一边,站起了身,眼神冰冷地注视着这人。士兵身子一抖,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强笑道:“小妞儿,你这个性子,在我们这儿可是要吃苦头的。” 宁姽婳冷笑一声:“吃苦头的人怕不该是你吧?以下犯上,欺辱本将,该当何罪?”顿了顿,她又道:“便是你不畏本将惩戒,你今日意欲调/戏玄女,来日下了地府,阎罗王也饶不了你!” 士兵脸色一白,这才知晓了眼前人的身份——他不认识宁姽婳本人,对九天玄女下凡的传闻却是知之甚详的。再看眼前这女子,肤白胜雪,绝色倾城,隐隐有些不可侵犯之感。除了稍显稚嫩,竟无比贴合他心中九天玄女所该有的形象。他连滚带爬地跪好,连连磕头道:“玄女将军饶了小的吧,小的就是嘴贱,其实不敢做出来的!”他“啪”“啪”给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口中一迭声地求饶。 宁姽婳移回视线,收好清兰,重新蹲下:“滚吧。” 士兵哪敢再看一眼,所有疑惑妄想都被对神明的敬畏遮盖了过去。他又磕了几个头“谢恩”,便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宁姽婳迅速搓洗好衣服,回了大营。途中,她瞥了眼某个营房,随后立即移回视线。 ——那是军/妓的居处。 这是这个时代的通病。即使是宁靖河的军队,也有军/妓的存在。 宁姽婳知道,自己没必要在这紧要关头为这些“细节”得罪士兵。无论从哪方面看,取消军/妓都是极其不理智的举动。 至于女权,需要到一个男女生产水平相当的时代去呼吁。在这个时代呼喊女权,无异于呼唤猎人素食。无谓的同情除了添乱,根本一点益处都没有。 像季勋那样,感情和理智严格分割开来,才是她堂堂陈国公,骠骑大将军宁姽婳该有的模样。 宁姽婳深吸了一口气,迅速走进自己的营房。晾好衣物,她走向了马厩。 她必须立刻去找李太医。 除非她想在战场上的每个月都体验一遍这样的痛楚。 ——在战场上痛到分神,怕不是想不开找死。 天色渐晚。宁姽婳先去见了苏陌安排相关事宜。而后,她找了个借口,牵着照夜玉狮子走出营寨大门,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好在,她知道李太医的住址。 虽然一个女子孤身前去拜访有些不妥,但她连军营都去了,还有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65 什么好担心的。 ……就是因为月事造访太医,多少还是有些羞耻罢了。 果然。李太医听完她突然造访的缘由,差点笑岔了气,连连感叹小丫头长大了,羞得宁姽婳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笑岔气的李太医一边抚着胸口顺气一边提笔写了一副药方,顺便好心留她用晚膳。宁姽婳急着回军营,便摇了头。 顶着药房大夫异样的眼神抓了够用几个月的药,宁姽婳提着药包夺门而去。 腹部依然在疼。可能是因为沾了凉水、出了一身汗,还纵马驰骋,她觉得疼痛感似乎又加重了。走到半路,她扶了扶额头,终于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之前,因为担心将士过于关注她女子的身份,她拒绝了映葭和映苇跟随的请求,没有带侍女。所以,洗衣熬药都得她自己来。洗衣还好,她哪会熬药啊! 一路郁闷。军营内不得纵马,她在军营前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士兵,她直接回了大营。刚进门,她便看到了一个少女。一时间,她仿佛看到了救星。 ——管家夫妇的孙女幼荷。一个她认识,甚至可以说很熟悉的少女。她今年十六岁,还没有许配人家。最重要的是,武艺不错。就算上战场,她也不会是累赘。 宁姽婳微微一怔,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在还有管家夫妇,否则她真的只能后顾之忧不断地踏上战场了。 她心中一暖,还没来得及寒暄一番,便被幼荷握住了手:“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宁姽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直接抱着疼痛程度再上新台阶的肚子,慢慢蹲了下来。 她忍终于不住□□了一声,觉得自己快哭了。 月事居然能痛到这个地步!!! * 一路奔波所致,宁姽婳实在疼得厉害。幼荷连忙扶她躺下,替她盖好被子,又冲了红糖水。管家婆素来细心,备了不少红糖之类的物件叫她带来,其中甚至还有好几条卫生带。宁姽婳捂着肚子换上卫生带,又灌下一碗热腾腾的红糖水,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她大感庆幸,抱着空碗笑得满脸阳光。 幼荷抿着唇,笑得有几分腼腆。这是个极其文静的姑娘,相貌清秀,气质干净温和。因为做事稳妥,她从小便极受管家夫妇宠爱。她收了碗,匆匆走出营房,要了炉子等物件回来。很快,营房中便飘起了药香。幼荷做得小心,倒没有几个人发现大将军的营房中熬起了药。 熬药虽不是大事,但她如今处境还是极为尴尬。若是有心人偏要炒作,麻烦可就大了。 很快,幼荷把药端了过来。宁姽婳闻了闻,一股怪味令她几欲作呕。她将碗移开,深吸了口气,将一碗药大口灌下,而后忍住到了嘴边的咳嗽。 幼荷连忙伸手帮她拍打,并轻声问道:“没事吧,将军?” 宁姽婳微笑着摇头,而后裹紧了被子。 还是疼。不过,好多了。 宁姽婳喝了口茶,还是压不下嘴里的怪味。她索性不去管它,抱着地图苦思冥想。 “将军,时间不早了,吃点东西早点睡吧。”幼荷端来饭菜,温声唤道。宁姽婳应了一声,正打算下床,便见幼荷取了披风替她裹上。 饭菜很粗糙。宁姽婳刚喝了红糖水和药,此时并不算饿。幼荷倒是饿了,吃了不少。等幼荷收拾了东西下去,宁姽婳大概洗漱了一下,而后回到床上,长出了一口气。 几个月不能洗澡的日子……我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狗腿已断请勿打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629 23:46:46 谢谢狗狗! ☆、十片叶子 又是清晨。 宁姽婳照例练过了几套刀法,心下暗——该到了。她于是收了刀,向寨门走去。 果然。不过片刻,一匹枣红色的马儿与一匹黑色马儿疾驰而来,却被拦在了军营之外。宁姽婳等了片刻,眼看双方便要吵起来,宁姽婳施施然上前,含笑道:“恭迎呼耶汗王子与乌陌尔将军莅临我处。只是我军有规定,营中不可纵马疾驰,还请二位下马。” 让这二人随她出征,倒是他们自己提的要求。宁姽婳稍一考虑,便撺掇皇上同意了。说到底,北豿先前暗地里帮了姬孟楼那么多忙,却忽然将其丢弃,转而与素来交恶的大魏交好,实在是令人生疑。这二人单独行动时行踪诡谲,倒不如放在她眼皮子底下。万一真有猫腻,她直接一刀下去。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看他们的意思,怕不是将这次出征当做追求她的机会了。 可惜,她真的对两个人无感。相比他们这种肤色黝黑、体格极其健壮高大的北豿壮汉,她还是更喜欢文质彬彬、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书生这一类型。游子吟那种浑身正气、相貌清正的也可以考虑。 不过旁的不说,这两人看来还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北豿与大魏文化有极大差异,他们自然也不信九天玄女下凡这一套。 总而言之——宁姽婳怎么看这两人怎么不顺眼。 呼耶汗看了她一眼,翻身下马,道:“唤孤玄都即可。”乌陌尔随之下马,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宁姽婳只当没听到,客客气气地道:“王子殿下与乌陌尔将军既然来了,便先和我大魏诸位将领见上一面吧。”她转身往里走,完全不想多看他们一眼。 倒也不是嫌弃他们。只是终究非我族类,如今虽暂时联合,却终究只是暂时。加之这二人对她的态度太过令人生厌,宁姽婳实在无法对他们产生好感好感。 霸道王子/将军爱上我? 抱歉,她不吃这一套。 她自己霸道就够了。真嫁人还是嫁个贤惠的比较好。 走了几步,眼看四下无人,宁姽婳举起手,也不回头,随意地将某个物件往后一丢。呼耶汗收手接住,看清那东西是什么,不由目光一沉。 “二小姐这是何意?”呼耶汗握紧那块他曾许诺“但凭此物,在下任小姐差遣”的玉珏,沉声问道。 宁姽婳懒得回头,直接道:“先前一直没找到归还此物的机会。还请王子收回此物。以及,本将如今已非府中小姐,还请王子殿下换个称呼。” 呼耶汗眼神愈发阴鹜:“孤既然送出了,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宁姽婳随意地回道:“那就当是本将转赠给王子吧。” 呼耶汗道:“那孤就再转赠给宁小姐,宁小姐是收还是不收?” 宁姽婳懒得逞口舌之快,便回头看了一眼,道:“既然王子殿下执意不肯收下此物……”她伸手,自呼耶汗手中扯过那块玉珏。瞥见呼耶汗眼中阴鹜稍减,她忽而一笑,手中微一用力,将那块玉珏生生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66 掰做两半,随手扔到地上。 “毁了就是。” 宁姽婳轻描淡写地道。她随机抬起头,双眼正对上呼耶汗的双眼,又是粲然一笑。如桃花般的灼然美貌令这个笑容显得颇为无害。 呼耶汗唇角的弧度还未扬起便凝固了。他微微抬起头,利用身高优势俯视着宁姽婳,眼神晦暗难辨。宁姽婳也不在意,收起笑容,回复满面平静,转身继续走她的路。 她开心就好。 反正这人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公然翻脸。 呼耶汗死死盯着宁姽婳的背影,眼神阴鹜非常。乌陌尔没有说话,唇边却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几近于无。 正好转弯。宁姽婳看到了,但宁姽婳不说。 呵。 愚蠢的男人,以为我怼呼耶汗你就有优势了? 宁姽婳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 出征自然不是一句话的事。宁姽婳所需处理的事务只会多,不会少。等一切吩咐下去,已是深夜。若不是幼荷提醒,她多半会错过午餐与晚餐。她伸了个懒腰,提起婆娑刀,向外走去。 坐得久了,骨头都木了。但她精神紧张,还没有困乏之感。明日一大早就要出发,已经不剩几个时辰。与其现在去睡,明日清晨精神萎靡,倒不如活动活动筋骨。 一套刀法舞下来,她稍稍平复了稍有急促的呼吸,随后横刀于前,微微眯起双眼。 处理了几日繁杂的事务,她已全然平复了心情。父亲虽死,她还活着。父亲没做到的,她替他做到。 况且,相比老实嫁人、相夫教子,持长刀驰骋沙场,才是她心之所向。 ……或许她天生就是个不安分的性子罢。 但既然有了机会,她不想错过。 她想横刀立马,想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想手起刀落、斩敌将于马下。她不介意让这张魅惑众生的脸添些伤疤、染上血色,不介意让娇生惯养出的白皙皮肤化为焦黑、为虫蛆所噬,自然也就更不介意她本就污浊的名声再臭些。她死过一次。人间疾苦,她自负有所体验;世间极乐,她亦不吝舍弃。她一向是没心没肺的,只在意真心诚意在意自己的人。她不屑于在意各怀鬼胎的追求者,亦不屑在意汲汲营营的诋毁者。说到底,她所求的,无非“无愧于心”四字。 换而言之,她开心就好。 上辈子,她是怎么死的? 三十三岁的未婚女子,用半辈子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拼出的一套房脱离了那个重男轻女到了极致的家庭,还没来得及享受卸下重负后自由的空气,便在公司例行体检时查出了绝症。不出半年,她便躺在医院动弹不得,而且身无分文。家人闻讯赶来,完全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顾着拉扯一大堆亲戚和医院掰扯。 她命贱,又心如死灰,最后还是很快就死了。也不知那些所谓的“家人”最后从医院拿了多少钱,她的尸体最后又去了何处。她早就被父母的绝对掌控和逼婚吓怕了——事实上,她二十七岁时差点被逼着嫁给了一个五十二岁的鳏夫,只因她“年龄大了不值钱”,那个鳏夫小有积蓄还没儿女。若不是朋友骂醒了她,她说不准真地满心绝望地嫁人了。 说来可笑。她上辈子自卑了一辈子,讨好了所有人一辈子,好容易决定拼尽一切也要为自己而活,最终还是落了个凄惨下场。也不只是哪路神明看她可怜,让她穿了个越。上辈子渴求了一辈子的姣好容颜、美满家庭、炙手权势、敌国财富、无尽爱慕,她忽然全都有了,反而不在意了。至于这个时代的忠君观念、贞操观念,若不是为了家人,她完全懒得在意。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皆是是过眼云烟罢了。 刚穿越过来时,她还只是个婴儿。得到父母毫不掩饰的宠爱时,她几乎受宠若惊。这一世的优渥填补了她上一世个性、修养上的诸多不足,加上远比这个时代开阔的眼界和知识面,她知道自己不甘于做一个普通的女人。 如果遇上了合适的人,她并非不愿为他成亲生子。但上辈子三十三岁没结婚她都没在意,这辈子单身一辈子也无所谓。实在不行,国公府交给弟弟就是。 所以,只要别伤及家人、别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其他的,她开心就好。 但现在,她爹爹死了。 算上今日,已经死了六日了。 明日便是头七,家人想必已备好祭祀之物了。只是,还是没有人为他收尸。 已经不是她开不开心的问题了。 姬孟楼,楼宿。 这两个人,必须死。 不知不觉,宁姽婳已练了一个时辰的刀。不知何时,睡眼惺忪的幼荷倚在门边,呆呆地看着她,却始终没有出声提醒。 ——收势。 宁姽婳收刀入鞘,径直向营房内走去。经过幼荷身边时,她顿了顿,开口道:“回去睡吧。” 幼荷半闭着眼点了点头。见她进屋,宁姽婳关上了门,顺便看了眼某个方向。 门悄然无声地合上了。呼耶汗发出一声低笑,道:“她早就发现我们了?” 乌陌尔没有回答。 “刀法不错,”呼耶汗自顾自道,“说不准,她真能让楼宿吃些苦头。可惜,若真让她灭了姬孟楼,下一个,就该是北豿了。” 乌陌尔低声道:“属下明白。” 呼耶汗看着宁姽婳紧闭的营房大门,低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月色之下,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给自己的预收文做了两个封面,竹子自己画的哦~戳进专栏就能看到,自以为不错。 ☆、一个桃子 京城离晋地并不远,最多两日路程。翼城就更近了,半日便可到达。 大军一大早开拨,正午恰好到了翼城。押运官已备好了一切,只等大军到达。 那可是四十万大军。早晨出发得早,军队虽吃得饱了,却也饿了。一见城外排成排的大白馒头、大块肥肉,他们眼睛都绿了。宁姽婳带着两个副将上前,押运官连忙行礼:“见过三位将军!” 宁姽婳颔首,道:“晋地如何了?” 押运官道:“如您所料。” 宁姽婳看了眼苏陌,苏陌意会,转身离开。 午饭备得丰盛。宁姽婳到底是女儿家,吃不下太多,只是陪着呼耶汗与乌陌尔两尊大神。季勋、刘园与押运官作陪,一时六人倒是言笑晏晏,一副大魏北豿一家亲的模样。 谁都知道,这是假象。 吃过午饭,再次启程。已是秋季,天气勉强还有几分凉意。宁姽婳提起婆娑刀,翻身上马。 走了没几步,呼耶汗与乌陌尔不声不响地凑了过来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67 。宁姽婳看了他们一眼,没有阻止。 与此同时,不声不响的——二十万大军在苏陌的率领下分兵离去。 刘园收到消息,对宁姽婳不声不响地做了个手势。宁姽婳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抚了抚照夜玉狮子的鬓毛。 她才不会傻到真的在北豿人面前下决策。 照夜玉狮子慢悠悠地迈着步。漂亮的黑色眼睛一如既往的平静。 * 直到傍晚安营扎寨,呼耶汗才发觉军队的人数有变。他目光阴沉地看了眼宁姽婳,宁姽婳却只是温和一笑,道:“还请呼耶汗王子与乌陌尔将军早些休息。” 不等二人回话,她转身回营。 军营的讲究是很多的。安营扎寨的地形、木材、搭建都颇耗时间精力。为了防疫,厕所、垃圾的安置也需好好准备。同时还要生火做饭。一番安排下来,本就累极的宁姽婳几乎想一头瘫倒。 但是——不行。 宁姽婳微笑着陪呼耶汗吃罢晚饭,装模作样地回营房歇了一会儿,便不声不响地进了马厩,牵起一匹黑到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马,带了三千精兵,绝尘而去。 晋地就在眼前。根据探得的消息,姬孟楼已有所行动。宁姽婳领着三千士兵到一旁的山丘后埋伏起来,静待敌袭。 夜色渐深。士兵已吃饱了饭,也歇了会脚,正是困意翻滚的时候。这时被拉出来,他们难免有些怨言。本就看不上这个十四岁的女娃娃,这会儿就更不屑了,只是尚且敢怒不敢言。 没有望远镜,在夜幕之下,能看见的范围毕竟有限。好在宁姽婳有着一双得天独厚的好眼睛。不过片刻,她眼尖,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 四十万大军,硬碰硬无疑会两败俱伤。但若趁着大军刚刚安营扎寨、尚且混乱的时候带小队兵马奇袭,不仅会减少伤亡,还会动摇对手军心。何况如今大军统帅只是个黄毛丫头,四十万人多半心中不服。若一上来就吃了败仗,宁姽婳与这四十万大军的结局可想而知。 还是那句话。在战场之上,宁姽婳最大的优势与最大的劣势,都是她的性别。 因为她是女子,对手看不起她,摆兵布阵难免有些疏忽;因为她是女子,她难以轻易征服手下士兵,极难树立威望。不过没关系,她会一一克服。 手势一下,跟随在她身边的刘园心领神会。士兵踏过草丛,悄悄地围拢过去。 “杀——” 宁姽婳率先冲出山丘,刘园紧随其后。本打算偷袭的晋兵一时措手不及,反被宁姽婳包围。营寨中季勋见状,也命人带了几千兵马前去支援。两兵交汇,顿时有如铁桶一般,将那几千晋兵牢牢包围。晋兵疾行而来,还没来得及吃饱,而魏兵士气正旺。不过半个时辰,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宁姽婳将沾满鲜血的婆娑苗刀收入刀鞘,随手抹了抹脸上沾上的血色,翻身下马。 她实在是累了。 留了些人打扫战场,剩下的人撤回了营寨之中。一时间,山间又是一片平静。 * 宁姽婳初战小捷的消息很快传入京中。然而宁姽婳清楚,这一战不过是双方的彼此试探,算不得什么。战后,她抱着婆娑苗刀,细细擦拭着上面的血迹。战场之上,武器即是性命。她并不放心把性命交给别人。 呼耶汗也听说了她出战的消息,第二天一大早便冲进了宁姽婳的营房。宁姽婳昨晚处理事务睡得有些晚,当时还没起。见有陌生男子闯进屋中,她吓得立刻提起清兰刀就掷了过去。呼耶汗面无表情地摸了摸鼻子,顿了顿,转身走出营房。 禁这一吓,宁姽婳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定了定神,便收拾收拾起了床。她的葵水还没过去,但已经不再腹痛。等洗漱完出营,她讶异地发现,呼耶汗居然还在门外等待。 初秋的阳光尚有几分炽热。呼耶汗几近褐色的皮肤上凝结了数滴汗珠。宁姽婳顿了顿,还是问道:“不知呼耶汗王子找本将有何事?” 呼耶汗沉声道:“唤孤玄都。” 宁姽婳有些无语。看了看呼耶汗脸色,她果断改口:“玄都王子。” 呼耶汗的面色依然不太好看。宁姽婳打定主意,他再怎么威胁,她也不会去掉敬称。 赫连玄都……真是个怪名字。不过以北豿人的汉语水平,这个名字也算得上不错了。 赫连玄都沉默了片刻,道:“你不必如此提防孤。” 宁姽婳诧异地扬了扬唇角,笑得眉眼弯弯:“玄都殿下多虑了,只要北豿当真诚心合作,我大魏自然会礼尚往来。” 赫连玄都道:“孤也说过,只要你嫁入北豿……” 宁姽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王子殿下,本将也说过,这些话哄哄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还行,对本将是万万不可能有用的。” 赫连玄都沉默。 宁姽婳干脆把话敞开来说:“玄都殿下,本将知道你们北豿的心思。你们既然想坐收渔翁之利,干脆安心看着就是。既想当黄雀又想当螳螂,小心被一锅端。” 赫连玄都无言了片刻,道:“是孤小看你了。” 宁姽婳但笑不语。 小看她的,何止是他。 即使现在,赫连玄都也没有真正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无所谓。身为女将,这是她独有的优势。如果利用得好……或许,这会是她最大的优势。 宁姽婳如此想着,伸手拔出婆娑刀,道:“还请王子让一让,本将要练武了。” * 说练武,就是练武。 宁姽婳缓缓举起手中比她个头还高的苗刀,眸中寒光骤现。原本闲散地靠在一边的赫连玄都眼神忽然一凛,不自觉地微微直起了身。 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目随刀动。那柄长刀仿佛生在了宁姽婳手中,任她揉捏搓圆。刀光飘转,一招一式恍若惊鸿、轻盈无比又仿佛刀刀到肉、沉重无比。刀光映入宁姽婳那如墨双眸之中,一股锐气扑面而来。 待宁姽婳收刀,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赫连玄都依然站在原地,仿佛看呆了一般。宁姽婳慢慢敛起满身锋芒。若忽视她身上披着的甲胄,根本无法看出,这样一个角色女子竟有如斯气势。 宁姽婳经过赫连玄都时,他忽然开口,感叹道:“原来宁将军有这等本事,倒是孤误会了。” 宁姽婳平静道:“多谢玄都王子夸奖,末将这等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雕虫小技……?”赫连玄都低笑一声,摇了摇头,“宁将军这哪是雕虫小技。便是差你去雕龙,也是使得的。我算是明白宁靖河老将军为何执意要栽培一个女子了。之前是孤狭隘了,还请宁将军见谅。” 宁姽婳微微颔首,道:“承蒙王子谬赞。” 她当然是故意的。 综合考量之下,还是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68 让北豿人有所忌惮较为有利。虽然可能会导致北豿暗中对小晋王姬孟楼加大援助力度,但北豿如今自顾不暇,只要她能在一定的时间内消灭小晋王,一切都不是问题。 总而言之,她必须尽快消灭小晋王。 她和楼宿打过交道,对他还算了解。只是不知那小晋王姬孟楼到底是怎样的角色。从她掌握的资料来看,小晋王极度依赖和信任楼宿,对他言听计从。但如果这只是假象…… 宁姽婳是个生性多疑的人。何况她如今手中握着四十万人的命,对手更是隔着层帷帐,难以探清面目。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然而为将者忌鲁莽行事,更忌优柔寡断。 该拔寨前行了。宁姽婳收拾好自己的物件,转身向外走去。 既然天意令我为将,我便让天下人看看——女子,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两个桃子 几十万大军开拨,架势必然是惊人的宏大。不过宁姽婳已分了二十万出去,分作左右两翼,与中军呼应,剩下的二十万又分作前军、中军、后军,架势小了许多。 昨晚取得了一个小胜。晋地已在眼前。宁姽婳担心姬孟楼诱敌深入、再聚拢大部队歼灭,便亲自去了前军观察,留季勋在中军指挥。中军缓步前进,宁姽婳又细细嘱咐了季勋一番,骑着照夜玉狮子绝尘而去。 季勋原本就暗暗决定襄助宁姽婳,此时又见她排兵布阵颇有章法,心下已是彻底服了。有他这一表示,除了徐厉,军中将领已全部心照不宣。 宁姽婳心细。出征之前,她细细研读过所有能找到的晋地地形资料。她带着前军大部队沿着大路径直往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暗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晋地多山,这条大路算是个山谷,旁边是起伏的山岩。 就她看来,这是个打伏击战的绝佳场地,至少也能埋伏几千人——若是近现代,等他们全部进了山谷,只消一小支部队堵住来路,便是个“口袋阵”。子弹从两侧飞来,他们就只剩了抱着脑袋四处乱跑的份。就算是古代,乱箭射下,甚至直接发射点火的箭、放火,他们也会自顾不暇,更遑论反击。 刘园那里没有回应。宁姽婳微微扬起了唇角。 几百人的埋伏,吃不掉多少部队。如果是她,她会在旁边的密林里再埋伏几千甚至上万人。晋军熟悉地形,可以打完一轮就撤,趁魏军没反应过来,跑得连影子都不剩。但先头部队人实在太少了,划不来,不如将这一小支放过去,等后面的大头。 宁姽婳安然走出山谷,估算了时间,又走了一截,果断下令:“所有士兵分作两部,爬上两侧山丘,往来处疾行!” 她带的是精兵。霎时间,几千人不声不响地分作两拨,找到坡度小的地方爬上山丘,无声无息地往回走去。山间不便骑马,她留了几十人并刘园看马,提刀转身。 这一支只带了一万人,剩余十八万留守营地。一万人的部队绵长无比,一眼看不到头。宁姽婳见大部分人已进入山谷,微微眯起了双眼。 ——无数利箭猝然射出! 几百人跳下山岩,堵住山谷入口,挥舞起了手中的武器。带兵的季勋先是一愣,而后便见另一支部队涌现在山岩之上。领头那人个头极其娇小,一柄长刀寒光凛凛。 扑面而来的箭雨戛然而止。射箭的士兵被迫开始了与突如其来的敌人的混战。季勋登时心安,大声呼喊下令,率兵反击。 晋军原想一个口袋阵吃掉魏军,不料魏军反从包围圈外实施了反包围。这处山谷地形崎岖不平,晋军一时内外受困,偏偏已无处可逃。混战持续了一个时辰,觉出不对的游子吟带着援军赶到。 混战还在继续。晋军突然被反包围,士气大挫,反观魏军,这几日吃喝合心意,又反将了晋军一军,士气正浓。只是山谷间地形狭窄,马匹行动不便,损失了不少军马。不过一个多时辰,一切尘埃落定。可惜晋军将领见势头不对,早已逃之夭夭。 宁姽婳大获全胜。到了营地一看,刘园已抄小路带着军马回来了。再清点战果,虽未捉到晋军那个将领,却也歼灭了至少三千晋军。 晋军自以为十拿九稳,直到战斗结束才发觉不对,派了援兵。可惜,这一支军队已被彻底消灭。倒是被宁姽婳揪住了援军,又是一番狂风乱雨地敲打,又取得了一个小胜。 晋地人口有限,想来小晋王再怎样也凑不到多少军队。有生力量除掉一点是一点。如此想着。宁姽婳命人飞马禀报圣上,而后便命人杀猪宰牛犒劳大军,自己去了营房。或许因为是初潮,葵水还没有彻底干净,麻烦得很。 片刻后,赫连玄都、乌陌尔与宁姽婳等人围坐在一桌,气氛颇有些诡异。 沉寂了片刻,赫连玄都举起酒盏,道:“宁将军果然少年英雄。” 宁姽婳举起酒杯,笑道:“玄都王子谬赞。”酒液却只沾了沾嘴唇。 她的酒量,她自己是知道的。况且身处战场,饮酒误事。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仅仅是“沾一沾嘴唇”,几次之后,她居然还是醉了。 精致莹白的面容上渲染开大片的嫣红。宁姽婳放下酒杯,却磕到了桌沿,差点摔碎了酒杯。她甩了甩脑袋,呆呆地看着赫连玄都俊逸绝伦的脸,眼神迷蒙。季勋与刘园对视一眼,心下哭笑不得。正待劝宁姽婳回房休息,便见她忽然低下头,嘟囔道:“刀……我的刀呢?” 战斗结束,宁姽婳的婆娑刀自然没有放到身边,而是交给幼荷去擦拭保养了。清兰短刀也沾了血,宁姽婳洁癖犯了,没像以往那般放在腰间。刘园便道:“将军不必担心,幼荷姑娘收着的,不会有事。” “那可……那可不行。”宁姽婳嘟囔,纤细葱白的手依然在腰间一顿乱摸,没摸到又抬头看季勋三人,“北豿人在呢,万一出事怎么办……我身边一定得有刀!刀,你们谁有刀?” 席间原本就尴尬的气氛顿时更为诡谲。季勋想了想,抽出自己的短刀,递给宁姽婳:“宁将军,刀。” 刘园与坐在一边不吭声的游子吟面面相觑。正打算说些什么改变一下气氛,游子吟猛地睁大了双眼,跳上椅子,匆忙抽出腰间短刀,挡住直袭赫连玄都的一击,沉声道:“宁将军,冷静!” 宁姽婳抿唇不语。她双眸中原本的迷蒙之色已然褪去,只余了一片阴郁:“北豿,他是北豿的……” 刘园在一旁哭笑不得,连忙向赫连玄都致歉。赫连玄都却看也不看他,只凝神看着宁姽婳,道:“你想杀孤?” 宁姽婳抬刀,几下拨开游子吟。游子吟措手不及,竟被她推开。踉跄几步,刚刚站稳,便见宁姽婳径直走到赫连玄都面前,一手扶着桌子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69 保持平衡,一手举刀直指赫连玄都心脏,持刀的手稳之又稳。她微微眯起双眼,不太确定地喃喃道:“你是……北豿人……北豿王子,赫连……赫连玄都,对吧?” 赫连玄都沉默,点了点头。 宁姽婳点头,认真道:“对,我想杀你。” 话音方落,赫连玄都夺过乌陌尔的短刀,挡下宁姽婳一击。宁姽婳一击不中,单手扶桌,甩了甩脑袋,整个人摇摇晃晃,握刀的手却依然稳稳当当。 爹爹说过的,一个刀客,无论如何,握刀的手都得稳。 握不稳刀的刀客,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宁姽婳抬手,本就美艳至极的面容带了几分慵懒,更显娇艳,语气也带了几分娇憨之气:“不……不算,再来!” 赫连玄都问:“你为什么想杀我?” 宁姽婳道:“你……你还好,好意思问。我爹爹,爹爹……” 她忽然不说话了,歪头似乎在想什么。她松开手,若不是游子吟手快拨开了,那柄刀险些刺中了她的脚:“爹爹,爹爹已经不在了。” 她又想了想,一击掌,高声道:“我想起来了,没有北豿人,爹爹是不可能输给姬孟楼的,是北豿人的错!” 季勋:“……” 刘园:“……” 游子吟:“……” 乌陌尔:“……” 将军!这话是现在能说出来的吗?! 如果将军是个男子,季勋和刘园早就上前伸手堵嘴了。但宁姽婳是个女子,他们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做。 赫连玄都沉默了一瞬,道:“你说的……有道理。” 宁姽婳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疑惑:“可是好奇怪,”她摸了摸下嘴唇,皱着眉,很有些困惑,“我又不想杀你了。” 赫连玄都倏地抬起头,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沉声道:“为什么?” 宁姽婳歪头,认真地想了想,道:“可能是因为……” 赫连玄都屏住呼吸,凝神看着她,居然有几分忐忑不安。季勋等人心中一个咯噔,不约而同地开始考虑把将军打晕的可行性。 宁姽婳点了点头,脆生生地道:“给爹爹报仇的正确顺序应该是,楼宿,姬孟楼,然后才是你。” 一阵沉默。 赫连玄都:“……” 他尚且有几分不死心:“只因为这个?”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宁姽婳呆呆地看着他,又歪了歪头,忽然露出了一个极其纯粹干净的笑容:“嗯,也可能因为……” 赫连玄都再次屏住了呼吸。 “直接一刀下去,死得也太轻易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姽婳读的都是古代的兵书,但她作战喜欢用解/放/军战术…… ☆、三个桃子 宁姽婳最后是被闻讯赶来的幼荷扶走了。赫连玄都僵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 季勋尴尬非常地没话找话,试图排遣糟糕的气氛,赫连玄都却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乌陌尔紧随其后。 季勋:…… 这下麻烦大了! * 乌陌尔将酒壶放上桌,没有说话。赫连玄都注视着酒壶,面色阴鹜。二人对坐沉默了半晌,赫连玄都突然低笑出声,道:“她真美,是不是?” 乌陌尔没有说话。 “醉酒后的她,和以往又是一种不同的美法,”赫连玄都自顾自道,“一想到这种美同时暴露在我之外的数个男人视线之下,我就感到愤怒。” 沉默许久的乌陌尔终于开了口,声音辨不出喜怒:“她想杀您。” 赫连玄都浑不在意地点了头,拍开酒壶封泥,斟了一碗酒,一口咽下。 乌陌尔问:“您不生气?” 赫连玄都低笑道:“气?有什么好气的。不过,我倒是有些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 赫连玄都没有说下去,又咽下了一碗酒液。 以前,是他小看了她。 他以为女子当真都比男子弱些,却未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无论武力还是头脑都惊才绝艳的女子出现。 不可否认,他一开始只是因为宁靖河的威名而稍稍对她有些关注,对她的喜爱也不过是因为那张倾世绝俗的脸。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对她本身有了喜爱之感。 若不是北豿与魏国注定会有一战,他说不定真的会向魏国皇帝求娶宁姽婳。 乌陌尔不声不响地陪他一碗又一碗地喝酒。夜色渐深,赫连玄都打了个哈欠,自去营房睡了。 * 半夜,宁姽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她很困。但她喉咙干得仿佛被火灼烧一般,她迫切地想找什么东西扑灭那团火焰。她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摸下床,凭记忆去摸桌子,却摸了个空。她蒙了一瞬,这才想起自己早已不在京中闺房,而在晋地军营。她稍微清醒了点,正打算继续摸,一个杯子递到了手中。而后,幼荷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将军慢些喝,别呛到了。” 宁姽婳依然没有清醒,只直觉判断幼荷可信,便将杯中的液体往肚中灌去。甜丝丝的,似乎是蜂蜜水。也不知这丫头从哪弄来的蜂蜜。 一杯显然不够。幼荷把宁姽婳扶到床上,又送来了一杯。宁姽婳解了口渴,往床上一滚,立刻睡着了。 虽然醉酒,但宁姽婳早已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一大早就睁开了双眼。她发了会呆,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头。 宿醉造成的头疼是酒精使细胞脱水导致的大脑缺水,所以醉后极易口渴。或许是因为半夜补水及时,宁姽婳没有头疼。但悲伤的是,她的记忆也没有断片。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拿着个短刀对着赫连玄都口口声声说要他死的! 宿醉没导致她头疼,这事儿却让宁姽婳头疼了起来。幼荷吓了一跳,连忙又送了蜂蜜水过来,引得三三哭笑不得。 拎着婆娑刀走出营门,宁姽婳认真地觉得,练完还是去专门道个歉比较好。 其实醉酒的她也没有说错,那确实是她内心深处的打算。但她万万不该说出来。别说现在北豿与大魏还没撕破脸,就算撕破了脸…… 撕破了脸就无所谓了,这些话还可以用来誓师鼓舞士气……不对这不是重点! 练完刀,宁姽婳换了身衣服,吃了点东西,走向赫连玄都的营房。 与宁姽婳相比,从小生长在草原上的赫连玄都酒量极好。昨晚那点小酒根本没对他产生半点影响。见宁姽婳孤身前来,他大概猜到了她的来意,便将她迎了进来。 宁姽婳素来喜欢单刀直入,便直接道:“昨日本将喝醉了,口出胡言,还望玄都王子不要放在心上。” 赫连玄都微笑:“酒后之言,一向当不得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70 真。” 宁姽婳松了口气。赫连玄都看在眼里,忽然道:“但宁将军说得不错,孤确实对不起宁靖河老将军。” 宁姽婳面色微微一变。 * 宁姽婳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穿越过来这些年,她最难割舍的是什么? 无论是哪一次,她的回答都没有变过:家人。爹爹,娘亲,姐姐和弟弟。金姨娘不算,祖母勉强可以算进去。 后来,爹爹死了。 千刀万剐,暴尸荒野。 宁姽婳清楚地知道,宁靖河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有些不像自己了。与其说她是宁姽婳,不如说,她已成为了一把刀。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仇。 婆娑刀,宁靖河赠予她的刀,从那一刻起,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她精心筹划,她步步为营,她收买人心,她在战场上面无表情地收割人命。这一切,不是为了她心中隐隐跃动的女将之梦,而是为了宁靖河。 她一直是个得过且过的人。学武是为了防身和觉得有趣,看兵书也不过是觉得上战场比老老实实嫁人好玩。她没有什么宏图大志,对大魏也没有什么特殊情结,所求真真正正只是一家人圆圆满满。 收到确切消息的那日,她抛开照夜玉狮子,在庄园练了一晚上的刀。婆娑苗刀在她手中翻转,刀光几乎将练武场晃得如白昼一般。她面无表情地斩杀着周围不存在的敌人,墨色的桃花眼染上血色。她娇小的身形仿佛夹裹了一层浓浓的死气。 爹爹死了。 那个幼时将她高高举起、耐心牵引她蹒跚学步的男人死了。 那个教导她牙牙学语、握着她肉嘟嘟的小手一笔一画慢慢写下“宁姽婳”三个字的男人死了。 那个细细教她舞枪弄棒、在广阔草原之上含笑递给她婆娑刀的男人死了。 ……他是真的死了。 没有人知道宁姽婳攻下晋地的心情到底有多迫切。几乎每次合眼,她的眼前都会浮现出宁靖河尸体的画面。苍蝇萦绕、过客匆匆,她几乎恨不得立刻杀入晋城,将楼宿与姬孟楼碎尸万段,将爹爹的尸首隆重迎回京城。 但她不能。 现在的她,身居将职,肩扛重负,手握四十万人性命。每一步都要细细筹划,不可有一点一滴的疏忽。 ——偏偏她疏忽了一点。自己的酒量。 宁姽婳深吸了一口气,很想回些客气话。什么父亲殒命自有命数,什么与殿下无关,总得说得漂亮些。可是她发现,她开不了口。 她开不了口。 说别的可以,说爹爹,不行。 宁姽婳的停顿令气氛有些尴尬。她试图转移话题,便生硬地道:“不知玄都王子如何看待小晋王筹谋?” 赫连玄都,也算是她的仇人。 如先前所说,她还不能下手。 仇人就在眼前,她却还得客客气气地招呼着,还得半推半就地默许对方的追求——宁姽婳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这些杂乱的念头。 总想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赫连玄都自然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便极其自然地跟随了她。二人随便聊了几句,宁姽婳起身告辞。 该到出兵的时间了。 今日依然是行军,应该不会遭到袭击。当然,宁姽婳依然做了二手准备。等到了明天,她就该放大招了。 她打算来个围点打援。 在现代时,她对军事史比较感兴趣,也就读了些相关书籍。就目前看来,她优势在于兵力,劣势在于不了解晋地地形,而且对晋军布阵了解有限。但在不远处,有一座平城,商贸在晋地是数一数二的,算是一座军事重镇。据探子来报,兵力不少。 围点打援是个风险较小的战术,也即围住一个城镇,却不是真正为了把它打下,而是为了吃掉敌人的援军。在兵力充足的情况下,这个战术很是有利。为免对手心存顾虑不敢来援,宁姽婳特意将中军一分为二,十五万围点打援,却只号称五万;自己带领其余五万继续前进,却号称十五万。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也根据情况开始了战斗。根据宁姽婳的叮咛,左军捉着一个小城镇攻城,右军由苏陌带领分作数个小队迂回前进。 但她没想到的是,楼宿虽惯于算计人心,却完全猜不透她这个穿越者的心思。之前为了争权夺利,他与“晋王余孽”那一帮老臣闹掰了,之后又失去了北豿的援助。如今,军队找不到将领指挥,他又完全不通兵法,手下兵力又有限。除了偷袭,他竟完全不敢做别的举动。 换而言之——小晋王姬孟楼并谋士楼宿如今看似神秘、底牌充足,实则已倾家荡产、毫无退路。 ☆、四个桃子 这是宁姽婳数日后发现的。与此同时,她立刻意识到——北豿放弃小晋王,并非权宜之计,而是小晋王,真的太弱了。 弱到北豿实在看不下去,索性冒险转投魏国。但北豿,终究是异族。 这是将在这个世界历史长河中留下集齐光辉一笔、终其一生无一败绩的“玄女将军”宁姽婳,犯下的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失误。 失误并非战术,而是战略。 宁姽婳终究是错估了北豿。或者说,她低估了赫连玄都。 楼宿聪明了一辈子,在军事上的无知却令他满盘皆输。用权术击败老晋王留下的将领后,他过于自信自己的实力,直接选择向宁靖河出手。这次行动,在除掉了宁靖河的同时,给晋军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如果没有宁姽婳,或许大魏确实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他,他也会有喘息休养的机会。然而,北豿的倒戈令他措手不及,随后几次行动的失利更是令他威望大减。 姬孟楼一向对楼宿言听计从,但楼宿知道,那几个被他压下去的将领,已经在筹谋反击了。 平城被围的消息,就是这时,飞抵他的书案之上。 他匆匆翻阅,不由发出了一声冷笑。 平城有十五万兵力,而且城墙极其牢靠,足以抵挡三十万大军。女人果然是女人,居然妄想用五万军队攻下平城? 他等着她在平城城外耗光兵力。 他所不知道的是,宁姽婳离开平城时,担心楼宿不派援兵,又暗中加了两万兵力,将围点打援改做攻城打援——七万军队攻打平城,十万伺机攻打援军。至于攻城,她采取了“一点两面”战术:将平城包围两面,其余两面敞开,绝大部分兵力攻打一个点,其余部分攻势平缓。 平城守军完全可以从敞开的两个面逃走,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前方不远就是等待攻打援兵的十万大军。魏军在全力攻打的“点”上放了三四万兵力,只要这一支攻进城中,就足以破城。 十七万大军攻城打援,宁姽婳带着剩下的三万,又找了座小城,劈头盖脸开始攻击。这座城名气大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71 ,但战略位置并不重要。宁姽婳号称十五万的军队攻打了没多久,对方便挂出了白旗。 天色已晚,大军在城外安寨休息。宁姽婳接过加急送来的战报,眼睛一亮。 平城守将支撑不住,命人前往晋城请求增援。藏在暗处的十万大军将那个送信的骑兵放了过去,只等援兵到来。 宁姽婳心念一转,立刻下令:连夜攻下平城,一个苍蝇都不许放出来! 于是,第二日,姗姗来迟的援兵刚刚到达平城城外,还没反应过来,背后休息了一天、如狼似虎的十万大军就包抄了过来。同时,城外安营扎寨的七万大军闲着无聊,就过来帮了个忙。不出一个时辰,五万援军灰飞烟灭。 收到捷报,宁姽婳有点懵。 ……这就结了? 捷报最后显示,开战至今,中军伤亡加起来不到一万。宁姽婳尚在惊讶,左右两翼的捷报纷至沓来。 看着手中喜气洋洋的文字,宁姽婳莫名觉得有些挫败。 还以为能打得胶着些,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 或许是因为她所用的战术都是近现代的,晋军没有相应的应对举措? 中军这两日消灭了七万敌军,左军两万,右军一万三千。加起来已是个极其可怖的数字。经过清点,伤亡总共三万。 宁姽婳判断,楼宿已经没有多少可用的军队了。而魏军连连大捷,士气正旺。 盛极必衰。 宁姽婳看过的战争史里,不知多少军队就是在连番大胜后得意忘形,轻敌失利,最后痛失荆州乃至功亏一篑。 宁姽婳当即去信,命令左右两军的苏陌、游子吟小心反扑。这两人都是极其细心的,经她提醒,想必一定会注意。 接下来,宁姽婳一路风卷残云,左、右、中军交汇。宁姽婳手中的长刀直指晋城。 * 楼宿没想到,局势会忽然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急转直下。 三路大军,共计三十七万,依然是个极其可怖的日子。被他克制的将领近日都在蠢蠢欲动,他提携的却都失利连连。如今他还能掌控的,只剩了晋城内的十万大军。 十万,如果能掌控,还能撑些时日。 得知平城失守后,他立刻命人收束了宁靖河遗骨,决意要么死守晋城,要么与宁姽婳谈判,换得姬孟楼与自己的一条活路。只是如今,他们的谈判筹码太少。 实在不行…… 楼宿自嘲地想:他再无耻一点,用“将宁靖河尸首挫骨扬灰”威胁宁姽婳,不知会有多大作用? * 外界风雨飘摇,姬孟楼却是一无所知。 他出生带了胎毒,这么些年一直像个孩子似的。他那妓/女母亲对这个孩子无比嫌恶,若不是楼宿,姬孟楼可能早就死于非命了。 楼宿倚在门边,沉默不语。 华丽的屋中,相貌干净、几乎称得上漂亮的男子笑得纯洁无瑕。几个丫鬟在屋中左躲右藏,笑得花枝乱颤。男子错过这个又捉,偏偏一个也没捉到。他也不急不气,转身,笑着再次扑向一个笑得正欢的女孩。 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却又似乎一直没有长大。 楼宿慢慢扬起唇角,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纯粹无比的温柔。 他慢步走上前,原本笑得开心的几个女孩身子顿时一僵,笑容随之消失,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姬孟楼毫无所察,蹦跳着扑了过来,干净的琥珀色眼眸中满是笑意:“阿宿哥哥!” 他比楼宿矮上一个头。楼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 丫鬟无声无息地撤了下去。楼宿忽然伸手抱住姬孟楼,低声唤道:“阿楼,我们可能又得换个地方住了。” 姬孟楼愣了愣,道:“这里不好吗?这里比以前住过的地方都要好看,姐姐们也很好看。” 楼宿笑道:“姐姐们好看?有我好看吗?” 姬孟楼认真地想了想,摇了摇头:“她们没有阿宿哥哥好看。”顿了顿,他耷拉下头:“可是,阿宿哥哥好像比以前更忙了,总是不来陪我……” 楼宿的手臂微微收紧。他低声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没有这里好看。但,你一定会喜欢的。” 姬孟楼懵懂地看着他,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阿宿哥哥好像有点不开心? * 晋城被包围三天了。 宁姽婳一直没有发动攻势。 季勋与游子吟等人已经彻底服了她,并未对此发出异议。一路没捞上杀敌机会的徐厉倒是嘟囔了几句,可惜,并没有人听。 出征不过十日,宁姽婳一路高奏凯歌。她与身边这些将领并不知道,京城乃至整个大魏都沸腾了。“玄女将军”宁姽婳之名一夜传遍大魏各地。九天玄女原本寥寥的香火突然旺盛,还有无数玄女庙开始兴建,甚至有专门修建“玄女将军庙”的。原本等着看笑话的人惊讶非常,宁府与皇帝也终于松了口气。 同时松了一口气的,还有远在边疆的宁靖焰。作为宁姽婳的师父,他可谓得意非常,喝着小酒和同僚夸了半天自己的徒弟兼侄女。 喝得正高兴,一个将领迷迷糊糊地勾住他的肩,问道:“老、老宁啊,你这个徒弟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么漂亮?” 宁靖焰骄傲道:“那是自然!婳儿自小就是个美人坯子,我也见过不少美人了,就没见过比她好看的!” 另一个人道:“可是,恐怕没人愿意娶一个上过战场的女人吧?” 宁靖焰顿了顿,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胡说什么?我们婳儿现在可是陈国公了!什么嫁人,只有她娶别人的份!” 那人被他眼神吓到,连忙赔笑:“对对对,是玄女将军娶别人!” 宁靖焰不再搭理这人,又灌了一杯酒下肚。 这人问到他痛处了。 终究是女孩子,还是得成亲,有个男人疼啊。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对酌之时,一队北豿人悄然越过了边境。 半个时辰后,营中醉倒了一片。宁靖焰酒量惊人,大笑着起身,歪歪斜斜往自己的营房走。走了没几步,他觉得内急,随便找了个角落宽衣解带。解决后,他慢悠悠地继续往营房走。 一道黑影从他身后一闪而过。宁靖焰一惊,左手下意识扶上腰间,却什么也没摸到。他这才想起,他的短刀似乎在喝酒时摘下,忘在刚刚的营房了。 寒光一闪。宁靖焰猝然倒地。一双与宁姽婳颇为相似的桃花眼瞪得极大。 死不瞑目。 ☆、五个桃子 晋城被围的第五天。 宁姽婳依然没有发动攻势。事实上,她已开始筹谋让大军撤回原驻地。据她估计,姬孟楼撑不过十天。晋城毕竟是晋地的中心,兵力至少有一二十万,粮草也十分充足。最好还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五天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72 时间,晋军的士气一降再降。根据情报,楼宿与晋地的几个将军爆发了不小的冲突。宁姽婳相信,很快,楼宿就会自己送上门来求降。 ——直到一封急报送入了她手中。 宁姽婳一目十行地看完,沉默了一瞬,将那张纸片丢给苏陌,脚步极快地冲出营房,直奔赫连玄都与乌陌尔的住处。果然,她找了半晌,也没有看到这两个人的影子。 ……大意了。 这几日局势愈发明朗,宁姽婳又调查清楚了楼宿的情况,也就没再盯着赫连玄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暗中离开。宁姽婳随机命人紧急询问了这二人最后见过的士兵,得知他们竟是大摇大摆地走出去的。在军中这么久,他们也算是熟面孔了。士兵只当他们是什么将军,见他们要“出去走走”,忙不迭就给开了门,哪会细问。 宁姽婳当即命人叫了所有将领,果断下令:立刻攻城! 虽只被围了五日,但城中士兵早已确信自己必输无疑,也就毫无战意。因为兵力足够充足、时间紧迫,宁姽婳将三十万军队投入了战斗。混战并未持续多久。很快,鲁鑫苍白着脸出现在了城墙之上,发出了投降的信号——姬孟楼和楼宿已经不知所踪。 鲁鑫,亲手活剐了宁靖河的晋王余孽。 宁姽婳没有过于为难他。她策马步入晋城,注视着那个金丝楠木的棺材,伸出手,动作极为缓慢地将其掀开—— 沉默了半晌,宁姽婳放下棺材盖,语气平静地道:“派二十人运回京城。季勋将军带十万人留在晋地,其余所有人跟着本将立刻前往西北边境。” * 西北边境重镇,信马关。 因北豿主动与大魏议和,信马关的将士早已放松了警惕。好在信马关主将、宁靖河旧部李秋成迅速发觉了不对,这才勉强守住了信马关。然而损失也是惊人。因北豿议和,信马关将士已经被调走了五万,剩下的五万死伤惨重,且粮草稀少。 安顿好牺牲将士,尤其是宁靖焰将军的尸体,李秋成登上城墙,长叹了一口气。 北豿骁勇善战。他不知道这小小一个信马关能撑几天。信马关之后就是玖城,边贸重镇。虽有北豿肆虐,但玖城可直通北豿附近的几处蛮夷之地,商贾云集。除去商贾,此处之前来了不少垦荒的农夫,加起来也有三十万人之众。 北豿素来喜欢在攻下城池后屠城,除非对手主动投降。李秋成不怕死,但他手中握着的,是三十余万条人命。 尚在犹疑,北豿突然发动了进攻。 这次的进攻与以往似乎有些不同。李秋成在城墙上奔走指挥,忽然看出了不对。 有一个角的攻击,似乎格外猛烈? 李秋成心中一紧,立刻调兵支援此处。北豿攻势愈来愈猛,无数士兵在李秋成身边怆然倒地。李秋成抹去脸上溅到的血迹,心中涌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他还是太乐观了。 或许,信马关根本撑不过今天。 李秋成忽然被人推了一把。他扶住城墙堪堪稳住身体,回头一看,推了他的那个士兵已被箭矢正中心脏。 死的人本该是他。 李秋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次看向城外。他身边,疲惫至极的兵士尚在苦苦支撑,士气正浓的北豿呐喊冲天。 李秋成合了合双眸,咽了口口水,试图润泽干枯的喉咙。 “不打了,”他听见了一个沙哑的声音,“我们……投降。” 他立刻伸手拔刀,想要砍死这个扰乱军心的混蛋。然而对上随从愕然的双眼,他恍然发觉,说这话的,竟是自己。 他答应过宁靖河将军的……人在关在,人亡关忘。 果然是年轻。说得轻巧。 “一应事务……由你来和北豿人接洽。”李秋成沉沉道。他随便指了个人,转身走下城墙。 呐喊声渐渐平息。李秋成拔出腰间尖刀,端详了半晌,在咽喉间比了比。想了想,他还是脱下了甲胄,将尖刀对准心脏。 耳畔隐约传来哭声。李秋成闭上双眼,露出了一丝苦笑。 笑意消弭。李秋成彻底瘫倒在地,殷红的鲜血从胸口汩汩而出。 * 信马关、玖城失守。 宁姽婳令人将送信人带下去好吃好喝地招待,眼眸微沉。 如果信马关再坚持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她完全可以在北豿开赴玖城途中设下埋伏。 现在麻烦了。玖城不难攻打,但信马关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只要信马关还在北豿手里,他们随时可以往关内源源不断地输送新兵和粮草。 李秋成…… 要不是他自杀了,宁姽婳绝对会揍扁他。虽然按情报,当时的信马关,确实撑不下去了。为了保全信马关兵士和玖城三十万百姓,他的投降无可厚非。 只是,如果他再晚半个时辰…… 宁姽婳摇了摇头,对着地图沉默不语。 简直是猪队友。 她已一战扬名。如今跟在她身边的,都是完全臣服于她的将领,徐厉那拨人都被她留在了晋地。 可是,太顺利了也不好。 晋兵确实弱到令人难以想象,但北豿,远比魏军骁勇。更麻烦的是,赫连玄都在她身边待了几日,对她行兵作战的习惯有所了解。虽然晋军太弱,宁姽婳并未使出全部功力,但对手毕竟是北豿王子,性子又阴晴不定、难以捉摸。宁姽婳能够预料到接下来的艰难。 当晚,苏陌带着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向玖城袭去。 这次的夜袭,艰难到超乎想象。 作为游牧民族,北豿人时常半夜惊醒与野兽搏斗,黑夜并不能蒙蔽他们的感官。刚刚潜入玖城,苏陌反而被北豿人包围了。激战正酣,苏陌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赫连玄都远远地看着他,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矢,拉开长弓,露出了一个微笑。 下一刻,苏陌感到心口一痛,当即摔下马去。魏军哗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赫连玄都淡淡一笑,正待率军进一步围攻,却见一柄雪亮的长刀忽然闯进了视野之中。 宁姽婳率领援兵三千,加入战局。 …… 两个时辰前。 “大将军,我们究竟如何是好。” 宁姽婳托着下巴看着地图,道:“如何,都不好。” 论天时,北豿远比宁姽婳手下来自中原的魏军熟悉西北的气候;论地利,信马关易守难攻,玖城根本没有城防,除了城中百姓,毫无战略价值;论人和……北豿完全不在意这个,一个不开心就屠城。 宁姽婳想了想,点了点玖城:“来个夜袭吧,试试北豿斤两。” 游子吟并不赞同:“北豿人擅长夜战,夜袭恐怕反而会陷我们于北豿包围之中。” 宁姽婳眯了眯双眸,道:“战了一日,多少有些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73 疲惫,北豿战斗力必然不如白日。玖城城建简单,敌寡我众,我们完全可以来个……” 于是,混战。 天色渐白。宁姽婳看了眼天色,果断撤退。 北豿人松了口气,正待回去休息,忽然来报,魏军又来了。 魏军人多。夜里用了五千,白天再用夜里没用的士兵袭击。如此暴风骤雨一般不间断地狂轰乱炸,要么几千人轰轰烈烈跑来,要么几百甚至几十人的小支部队摸进来打了就跑。北豿不堪其扰,一连数日没睡好觉、没吃好饭。即使想找玖城百姓发泄,也几乎找不到空闲。 宁姽婳对此表示: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感谢近代孜孜不倦探索战术的革/命前辈!感谢伟大的毛爷爷!她会努力把游击战的优良传统发扬到古代的! 苏陌虽被射中心口,但因护心甲的保护,他并未受重伤,只是还需休养。宁姽婳将他留在营中,继续调兵遣将。 见此,赫连玄都决定将军队撤回易守难攻的信马关。这一路,零零星星的小支魏军依然在不停地攻打。到了一个关口,几万魏军埋伏在此,令赫连玄都狼狈不已。 宁姽婳对此并不意外。在现代,志愿军可是凭着游击战等战术让在全世界横行无忌的美军吃尽了苦头。虽然魏军战斗力和意志远不如志愿军,但差不多也够用了。 赫连玄都的军事才能,宁姽婳是佩服的。可惜,宁姽婳的军事思想是几千年后的。经过本土化改造,她确信,没有人能轻易地打败她。 而且,赫连玄都也该知道那个消息了。 ——十万魏军奇袭北豿腹地。 ☆、六个桃子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回来了……其实停更的原因之一也是因为最近几章及接下来的内容情节不太满意,想考后集中修改,顺便整理思路。 一是感觉有点苏过头了。虽然我让姽婳受那么多苦,就是为了让她能有朝一日横刀立马,她作为现代人在军法上的优势也是有的,自我感觉苏得还算合情合理。但这几章的内容,个人感觉还是太过了。竹子虽然军迷过一阵子,但主要还是针对近现代部分,个人能力也还是不足以让战争内容合情合理。竹子只能确保战争部分在自己眼中基本合情合理,有问题欢迎指出。 二是八十万大军考虑不周。经过竹子粗浅的考证,八十万的规模在古代基本是不可能存在的。总人口数量是一个原因,后勤困难是一个原因,加上古代通讯手段的落后使得军队超过一定数量就难以指挥,军队数量太多反而不是好事。历史上真正有可能达到这个数目的,一个隋炀帝征高句丽,一个苻坚淝水之战,都凉了。其他基本都是糊弄人的。最后决定砍半,四十万已经非常多了,竹子甚至觉得还是有点夸张。 其他的都不算大问题(吧)。战争部分本来大纲计划是很长的,但竹子已经很有自知之明地决定砍大纲了。宁缺毋滥吧。 这章字数有点少……明天应该可以加更。 不知不觉,宁姽婳已和赫连玄都僵持了半个月。赫连玄都在信马关死守不出,也不应战。宁姽婳无法,只能包围,等待对方粮草耗尽。 十万魏兵的奇袭异常成功,顺利拿下了北豿的战略要地纳西尔。只是北豿终究是游牧民族,如宁姽婳所想,腹地被占的影响并不大。如今信马关被包围,粮草本就无法运入,北豿不会冒险运送,也就不会着急收回纳西尔。 当然,宁姽婳本来就不指望这样就能把赫连玄都打回去。与北豿的大战在所难免,那十万大军就是一把刺入对方体内的利刃。等拿下了信马关,自有用到他们的时候。 北豿人丁稀少,待歼灭了赫连玄都这几万人,北豿并不难收拾。率领那十万大军的是忠于季勋的系伟、夏弘新、锐进三员大将。经宁姽婳观察,都颇具将才。 北豿连遭灾年,粮草不足。僵持下去,多半是宁姽婳占优势。 只是,不知为何,宁姽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信马关中却始终没有异常。按说,北豿军急着行军,不会带多少粮食,信马关中虽有一些,却也不多。半个月都没动静…… 总不是开始……把俘虏当做两脚羊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宁姽婳打了个寒颤。 * 急报传来时,宁姽婳正在睡觉。 梦境并不平静。她茫然地坐在草原之上,四顾之下,居然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没有犹豫地站起身,跑了过去。 ——爹爹!族叔! 她本想大声喊出,却莫名地噤了声。她在离他们不远处减缓了脚步,无声地向他们靠近。 他们似乎在讨论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只能看到他们快速开开闭闭的嘴唇,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宁姽婳犹豫了一瞬,还是走到了他们身边。 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存在,那两个熟悉的身影转过了身。没有脸。 宁姽婳莫名地没有害怕。她认真地看着他们,轻声问道:“是……不放心我吗?” 她依然发不出声音,只能认真地做出口型。面前的人也没有回应。 宁姽婳笑了下,固执地继续做口型: “爹爹应该已经在京城了,师父的遗骨还在信马关。我很快就会把师父送回去的。” 二人依然没有回应。宁姽婳定定地看着父亲没有脸的脸,努力地扬起了笑容。 她是被幼荷推醒的。懵懂地接过幼荷手中的物事,随意看了眼,登时僵硬。 “将军,怎么办?!” 宁姽婳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太阳穴。她已经好几天被梦境困扰、没有睡好,太阳穴的胀痛感一阵阵传来。她闭了闭眼,道:“通知系伟,立刻将那十万大军从北豿撤回。” 幼荷翕动了下嘴唇,低声道:“来得及吗……?” 宁姽婳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 幼荷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宁姽婳伸手抱住膝盖,大脑有些混乱。 被留在晋城的徐厉,反叛了。 宁姽婳走后不久、赫连玄都在信马关被围之际,他宴请了季勋,将其灌醉,而后迅速控制了晋地。趁皇帝毫无察觉,他借口出事,带人离开了晋城。 晋地离京城太近。徐厉带着自己的几千心腹星夜闯入京城。由于皇帝高估了小晋王,将可调动的军队都给了宁姽婳,京城兵力格外空虚。徐厉一路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挠。 换而言之,魏国,变天了。 以他的性子,宁姽婳不觉得在京中的家人能讨到好。下一封急报证实了她的想法。 宁靖河刚刚下葬,宁靖焰尸骨未寒,宁姽婳尚处沙场,宁家几百人入了天牢。 宁姽婳看了眼信马关。 更麻烦的是,此时此刻,她不能离开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74 。 一旦仓皇撤军,处于北豿腹地的十万士兵多半会被前后夹击。信马关中的北豿军极为精良,一旦撤围,他们必然反攻。但如今,不撤兵,粮草去哪里找?皇上怎么办? 或者,徐厉和赫连玄都有勾结吗?!如果没有,为何她一被赫连玄都牵制,徐厉就突然出手?或者一开始,本已同意与大魏交好的赫连玄都为何突然翻脸? 如果有,他们是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 不论有没有,只要北豿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们就会立刻明白——自己已然占据了主导地位。深入北豿腹地的十万人,已经从利刃变成了美食。 说到底,军事就是为政治服务的。没有政治的支持,军事根本难以维持。 宁姽婳咬着嘴唇,面色阴郁。 宁家的家产,已经用完了。 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如果早察觉到不对,她完全可以保留些家产,靠宁家的家产及手上的军队打回京城。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宁姽婳深吸了口气。 冷静。 如今的重中之重,是尽可能地保住有生力量。徐厉虽然困住了皇帝,但地方诸王、官员还在。战争短时间内不会平息。 要带兵投奔哪一方吗?还是拥兵自重? 她回忆了一番,冷笑了一声。 前者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她毁掉这张脸。地方大员基本都是任过京官的,听说过她的名声。如果投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弄到床上去了。 拥兵自重更难。她手上这点兵力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下来,连粮草都没有,说不准一转眼就被人歼灭了。终究是古代的士兵,素质有限,不可能指望他们真的跟她患难与共。 宁姽婳注视着铜镜,用手中的清兰刀在脸上比划。 医药缺乏,也不知会不会感染。万一破伤风就麻烦了。 怎么划比较好呢?或者直接削掉几块肉?古代有割掉鼻子的刑罚,可是似乎有点太痛了? * 宁姽婳最后没有下手。 倒不是怜惜这一副容貌。宁姽婳从来就不是在意容貌的人。只是,这个时候万一伤口感染发炎,麻烦的还是自己。 宁姽婳盯着铜镜中自己模糊的面容,深吸了一口气。 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的……吧?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原本彷徨无措的眸子渐渐变得平静,微微颤抖的手恢复正常,翕动的嘴唇重新静止。她试图扯动嘴唇笑上一笑,却发现,她似乎没有了笑的力气。 她的好运似乎用完了。 直到被赫连玄都包围,宁姽婳才收到消息:那十万大军早已灰飞烟灭。 赫连玄都不是一般人。跟随在宁姽婳身边的寥寥数日,他已经摸清了宁姽婳用人的方式。切断她消息传播的途径,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只是杀几个人罢了。 战场上的人,只是数字而已。 被包围的当天晚上,宁姽婳知道:这场仗已经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她走在军营中,依稀听见了“她是妖女”“女人哪能进军营”之类的议论。她没有回头,一路所听到的议论却始终没有断绝。 她知道,军心已经乱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什么九天玄女下凡,她也配?” “那张脸长得就不正派,还不知道是怎么得了这个地位的。” “还能靠什么?一个女人……” “才几岁就这样了,看来宁靖河死得不冤啊。” “对哦,还没出阁的女儿就这么孟浪,宁靖河那样子多半也是装的吧?前两天啃过两本书的那谁说的什么词来着……光……光风霁月!” “你说,我们现在去找她,她会不会……?” 宁姽婳早就听惯了。 也不知那些闲人哪来的恶意。她几乎是在人们的恶意中长大的。开始还会反省自己是不是有错,后来见他们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东西,也就无所谓了。 她真心感到奇怪,那些人天天盯着别人这样那样,到底是哪来的闲空?他们真的不累吗? 宁姽婳什么错都没有。非要说错,她一不该是女人,二不该长得好看,三不该家世光鲜。最重要的,她应该低调行事,长得好看就在家待着别出门招摇过市,有一身好功夫就好好藏着掖着免得让人觉得她不是个好女人,有一个好头脑就假装平庸以免被怀疑不安于室,有一个好家室就低调到趴在地上吃灰以防别人自我轻贱——她不知道那些骂她的人累不累,反正她想想就快累死了。 别人不累,她累啊。 而且,事态恶化,他们固然可以可以幸灾乐祸、看个乐子。大部分时候,他们确实是没有损失的。但如今的情况,宁姽婳吃亏,他们搞不好要丢命,分散在大魏各地的家也会受到毁灭性打击。这种情况下,不好好想着怎么帮宁姽婳战胜危机,反而无所事事地聚成一团自乱阵脚? 只是…… 这仗,打不下去了。 他们宁家护了近百年的太平天下,没了。 宁姽婳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一瞬的怀疑,而后,那丝怀疑瞬间消弭。 她没有错。 ☆、七个桃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增加了一千字的内容,小天使们记得回头看~ 抱歉停更了很久……竹子想了想,与其继续水剧情,不如来个大的。终于写到大纲里最想写的部分了嘿嘿嘿!憋死我了! 好好的古言突然多了科幻成分,但愿小天使们能够接受。竹子是个比较较真的人,既然穿越了,总想给主角一个合情合理的穿越理由,于是就有了这个脑洞。不能接受的小天使可以无视掉这段剧情,当做姽婳有了什么奇遇又穿越了一次就好。 消息传来,徐厉改了国号。魏国亡了。 宁姽婳最终选择了投降。 原因很简单:打不下去了。 她可以预料到,如果继续打下去,她要么在混战中被乱刀砍死,要么自杀,更有可能的是被一群早已泯灭人性的乱兵侮辱,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她是个女子。如果她一直战胜,人们相信她是所谓“九天玄女降世”还好办;一旦战败,她必然会成为“妖女”。搞不好,大魏覆灭这一口大锅都会扣到她的头上。千百年后,酸儒捻着胡须念着史书,一边念一边摇头:“唉,女人误国啊。” 宁姽婳觉得自己思想中的戾气似乎有些重了。这或许是她两辈子里思想最阴暗的时候。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积极调整心态,告诉自己天空依然蓝河水依然清管那些闲人每天闲着无聊叨叨些什么。但现在,她懒得调整了。 赫连玄都亲自受了降。他面上带着一抹微显得意的笑,仿佛在说:“看,你还是落到我手里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75 宁姽婳恍惚了一瞬——如果她当日同意赴北豿和亲,大魏应当就不会灭亡了? 她随后便暗笑自己傻:和亲终究只是权宜之计,不能长久的。就算她真的去和亲了,又能怎样? 可是,不是有所谓“蝴蝶效应”吗? 宁姽婳想,她的精神状态恐怕有点不正常了。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脆弱。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画面从眼前闪过。她不适地眨了眨眼。 再看眼前。赫连玄都向她伸出手了。是说了什么吗?气氛似乎有些僵硬。 赫连玄都似乎看出她走了神,平静地、微笑着重复了一声:“孤可否邀请宁将军共骑?” 宁姽婳看向他胯/下的马。是匹好马。她想起了当日在京城用家中好马捉弄赫连玄都与乌陌尔的情景。 宁姽婳只是一顿,便翻身下了马,坦坦荡荡地拉着缰绳,自行上了马。马上毕竟还有一个人,动作并不那么行云流水。她感到赫连玄都温热的吐息喷在了脖颈。有些痒。 她又看了眼照夜玉狮子。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漂亮的眼睛温顺地看着她,似乎有些疑惑。 赫连玄都半搂住她,策马离开。宁姽婳安静地注视着前方。急促的气流击打着她的双眼,她感到眼睛有些干涩。她更努力地睁大眼睛,唯恐其中有什么液体落下来。 终究还是有液体落到手上了。宁姽婳抬头看了看天空。下雨了。 又有雨滴落到手上。是错觉吗,雨滴怎么还有温度呢? 还好,有温度的雨滴没有再落下来。宁姽婳看向前方。北豿的大营到了。 北豿没有“军中不得疾驰”的规矩。宁姽婳看着赫连玄都一路疾驰、到了最豪华的营房前,翻身下了马,而后将她扛了起来。 她没有挣扎。 营门关上了,她立刻开始挣扎。 对方的动作很粗鲁。她知道自己在挣扎,意识却慢慢模糊起来。之前出现过的影像再次浮现。光芒有些刺眼,她闭上了眼睛。 “波动激烈……快成功了。” “宁小姐?宁小姐?听得到我说活吗?” “继续加大输出功率!快!” “灵魂波动进一步加大,还差一点!教授,要不要再加大功率?” “不必,输出功率开始逐步减小——” “她睁开眼睛了!” “成功了!世界获得成功的首例平行世界灵魂引导案例!太棒了!” “宁小姐?宁小姐?能听懂我说话吗?” 宁姽婳茫然地眨了眨眼,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颈。比最开始那一世更为先进的装置,一张张陌生的脸。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抱歉宁小姐,如今的技术还是有漏洞,引导前后,您的精神状态可能会有些消极。您需要心理辅导吗?” “不必了。”宁姽婳下意识地拒绝了。与以前截然不同的声音让她稍稍有些讶异。手术床旁边的年轻男子一边动作麻利地摘除她脑补的一堆导管模样的东西,一边殷勤地道:“抱歉了宁小姐,您现在用的身体是我们另外培育的,虽然用的是我们世界与‘宁姽婳’相关的人的基因,但差别还是有点大……抱歉,我们会继续优化这项技术的。” “技术问题先不提,”宁姽婳手臂上的东西被摘掉了,她终于得以抬起手臂揉揉太阳穴,“能系统地和我解释下,目前的状况吗?如果我没有猜错,我的穿越和你们也有关系?” 她所要的“解释”很快就就位了。她这个案例的意义太过重大,进行最后一步前,实验组特意组织了会议,专门为她准备了“解释”视频。图文并茂,还有配音,非常贴心。 ——宁姽婳的穿越确实和他们有关。 在最开始的世界,宁姽婳也确实死得不能再死了。不过,经过仪器检测,她的灵魂足够“坚固”,是最适合被“引导”到现在这个科幻世界的魂魄。但是,她原本的现代世界与科幻世界的“距离”太大。因为技术限制,她没有办法一次性到达。于是,实验组选择了一个“中转站”。 因为世界与世界之间时间流速不同,在科幻世界的实验组眼中,宁姽婳只在“中转站”待了几秒钟。对宁姽婳而言,她却是实实在在地在其中度过了十四年。 对实验组而言,这可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原因很简单,科幻世界的人类文明灭绝过一次。如今的人类文明远比上一代先进。在发现了上一代人类文明后,他们一直在积极探求“前辈”的历史。但上一代文明留下的遗迹太少,无可奈何的历史学家于是盯上了即将成熟的“平行世界灵魂引导”项目。 如今的宁姽婳,既有现代社会(当然,这种程度的“现代”在这个科幻世界眼中还是古代)的记忆,又阴错阳差地有了古代社会的记忆,简直是历史学研究的活化石。虽然宁姽婳的经历必然和科幻世界的历史有所不同,但相似之处还是占了绝大多数。 当然,这些记忆不需要宁姽婳一点点回忆,脑科学家们已经准备好了记忆提取的相关仪器。 社会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人道的科幻世界,也给宁姽婳提供了一份丰厚的报酬。 “在我们能力范围内,只要不违反人道主义精神,无论您是留在我们的世界还是想去其他世界,无论您的要求会耗费多大资金、多少人力,我们都会为您达到。” 宁姽婳问:“你们能够影响平行世界的时间吗?” 年轻的教授有些讶异。他想了想,答道:“按我们的技术水平,理论上是可以的。” “那么,”宁姽婳道,“可以把我传送到魏国内乱之前吗?甚至是……我父亲出事之前?” 教授有些犹豫:“如果技术再成熟些,倒不是问题。但是现在,我们最多能把时间轴往前拨动,但无法精确定位。您具体会回到什么时候……很难说。” “而且,”他补充道,“穿越平行世界会削弱灵魂,虽然您的灵魂强度惊人,但穿越时间比穿越世界更为危险,您很可能在这个过程中魂飞魄散。” 宁姽婳笑了笑:“没关系。” 教授道:“我还是建议您再考虑一下。我之前说过,因为灵魂受到波动,穿越前后精神状态可能会有些消极,您可以休息一会儿再做决定……真的不需要心理咨询吗?我认识的心理咨询师都很专业,您可以放心。” 宁姽婳知道他是好心。见他坚持,她点了点头,道:“好吧,那我再休息一会儿。” 只是不知道那个世界过去多少年了。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确实有些消极。但她知道,自己是绝对清醒的。 她已经离不开那个世界了。 尽管…… 她又想起了那位教授离开时说的话。 “最后,根据我们的研究,我想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76 我有义务告诉您一下,”教授腼腆地笑了笑,“其实那个世界,原本是没有‘宁姽婳’这个人的……宁靖河和邱氏是没有孩子的。” “所以,您不必觉得亏欠。” 宁姽婳被安置在一间堪称豪华的房间里。她趴在床上,点开光脑,无聊地到处乱看。玩了一会儿,她收到了一份邮件。点开一看,一上来就是一张新闻报道的照片: “《玄女将军传》热播,史上知名女将宁姽婳走红网络!” 宁姽婳:??? 她立刻坐直,看清了发件人。是那个实验组。邮件标注得很清楚:勘察您心系的那个平行世界时发现的。特此发来,博君一笑。 ☆、八个桃子 “宁姽婳其人,是个网红。 “虽然她是个古人,但她确实是个网红,而且是个粉丝众多的网红。她的粉丝自称‘婳笔’,甚至专门开了宁姽婳的‘微博’,按想象中的样子定期更新,甚至还会有画手绘制的‘自拍’。 “因为《玄女将军传》的播出,近期满网都是‘我提起宁小将军的一米六长刀就冲了过去’、‘这部剧女主也太苏了都快赶上宁姽婳了’、‘你憋多想了你以为你是宁姽婳吗’,热度极其惊人。可以说,‘宁姽婳’三个字,已经成了玛丽苏的代名词。 “……” 宁姽婳无语地看完了这篇将她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文章,默默扶额。 别这样……至少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的闺阁小姐啊。 这么吹是不是太过了? 在现代人看来,宁姽婳战败、魏国灭亡完全不是她的错,“只是那个徐厉太无耻”,并纷纷为她叫冤、感到遗憾。而且,她是妇好之后,历史上有据可查的唯一一个真正有将军名号、有爵位的女将。加之容貌昳丽、追求者众多,颇具传奇色彩。可惜,她年仅十四岁便于北豿阵营香消玉损——虽然史书说是查不到原因的离奇死亡,但网友坚定地认为她是不堪受辱、自尽而亡,或者是在抵抗身为追求者的赫连玄都时遇到了什么意外。 别说,某种程度上,还真被他们瞎猜猜对了。 赫连玄都的评论则颇为两极分化。赫连玄都×宁姽婳的cp粉把他吹上天,坚信他与宁姽婳水火不容或民族主义情节重的把他往泥土里死劲儿踩。 宁姽婳又往下翻了翻。居然还有“宁姽婳”微博的截图,其中汇集了大量她的同人图、同人文,可谓热火朝天。三三翻了翻,各种神奇的cp都有,甚至还有宁姽婳×照夜玉狮子这种组合。 据史书记载,宁姽婳死后,照夜玉狮子绝食而亡。只是,也不知这份忠心是真,还是后人的编纂了。 宁姽婳给特意发来这份邮件的实验组回复了一句“谢谢”,重新看起了光脑。 这个世界人类的思维方式与她所经历过的有很大的不同,因此而出的影视作品对宁姽婳而言颇为新鲜。不过,没等几天,新鲜劲儿就过了。 在这个世界无所事事了三日,年轻教授亲自将她请进了实验室。 第无数次被强调种种风险。但直到躺进传送舱、插上各种导管,宁姽婳也没有一丝一毫畏惧的情绪。 反正早就是死人了。死了两次,马上要死第三次的那种。 大不了再死一次。 * 转眼,又是元宵佳节。 既是宁姽婳十五岁生辰,按理是该办及笄礼的。只是如今陈王府刚办过宁靖河的丧事,不便大办,最终还是没能办成。倒是皇上专门为此赏下了一大批珍宝,看得京中闲人暗暗咋舌。 不过,即使宁姽婳大胜归来后直接封王,朝中臣子也未反对。左右那宁姽婳不过是个女子,总得成家生子,不会有多大威胁。倒是施莫,借着小姨子的春风连升几级,看似风光,明里暗里却吃了不少苦头。对这些,皇帝心明眼亮,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此刻,陈王府。 宁姽婳没有想到的是,得胜归来后,她的桃花运更旺了,也更烂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上辈子快三十都没被催婚,这辈子十五就被母亲邱氏催婚了。 获封陈王,诸多耻于地位低于妻子的适婚男子正式放弃了宁姽婳。如今,能看得上宁姽婳的,多半是京中纨绔。等兄弟继承了父亲基业,他们多半便要无所寄托,索性便来陈王府碰碰运气。街边乞丐都知道如今陈王府受宠,若是得以和宁姽婳结亲,这些纨绔哪还用和那些兄弟争斗?自家父亲立马就凑过来捧鞋了。 有一些“眼光长远”的官员,已经开始带着自家女儿,千方百计地和宁禹明接触了。 宁姽婳:“……” 吩咐属下加紧宁禹明身边守卫的同时,宁姽婳发散了一下思维。 a女配c男,某种程度上,是有道理的。 问题是,她都是a女了,还要“男”作甚? 但显然,会这么想的只有她。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个久居京中、对女儿“深情不悔”的北豿王子珠玉在前,邱氏自然不会理会那些纨绔,并成为了赫连玄都最为得力的说客。 “婳儿,玄都王子昨日邀你去城外游玩,你怎么还不打扮?” “婳儿,别练武了,这个时辰还不去梳洗,万一玄都王子来拜访……” “婳儿怎么没去上朝?今日休沐?我真是糊涂了。玄都王子可说要来?” “婳儿……” 宁姽婳:“……”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造的孽。 在科幻世界预想的所有惨案都没有发生。她极其幸运地回到了一个合适的时候:征伐小晋王途中。既然赫连玄都与徐厉这两个罪魁祸首还在手下,一切都好办了。 事实上,魏国灭亡,宁姽婳至少负有间接责任。她早知徐厉有不臣之心,却妇人之仁,觉得他终究没付出行动,自以为将他留在晋地便无事,却不料他会趁机诛杀季勋,乃至兴兵造/反。她早知赫连玄都动机不纯,且对自己势在必得,却在尚可回转的状态下冷眼相待、毫不留情,将对方彻底推到了敌对位置。 所以,这一次,宁姽婳小小地改变了自己的做法。 出战不久,她派闲了许久的徐厉上阵。很快,徐厉中箭落马,伤重不治,尸骨运回京城安葬。 随后,她不动声色地找机会单独与赫连玄都聊了两次。她没有再冷眼相待,反而展露了几分对赫连玄都的好感,并频频找机会在各种场合用各种手段对北豿人威逼利诱。同时,她做好了再次发生意外的可能。万幸,什么都没有发生。 最终,晋地顺利被征讨,北豿彻底臣服,宁姽婳获封陈王。 宁姽婳觉得,自己所用的手段确实是不道德的。至少,在没有好感的情况下为了利益虚以委蛇,是不如干脆而果断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77 地拒绝“道德”的。不过,她也不在意了。 魏国没有乱,百姓没有生灵涂炭,宁家人还好好的,宁靖焰和施莫又升了职。 已经不能更好了。 所以,不得不继续应付一些烂桃花,也是情有可原的。 拒绝了三次,宁姽婳终于还是被赫连玄都拖出了陈王府。 对于这个追求者,宁姽婳一直没有想好自己该有的态度。 对方的地位很高而且敏感,所以她不能再傻乎乎地直接甚至间接拒绝,否则北豿那边不好交代;因为对方地位敏感,他们万一真有什么或者被误会有了什么,皇上那边不好应付;上辈子自己和父亲基本可以说都是因他而死的,这辈子的父亲也是同样,虽然当时的情况能够理解,但终究是个疙瘩。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还是不喜欢他。 虽然她也没有喜欢过别人。至少这辈子没有。或许,所有的少女心都遗落在上辈子将近三十年的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了吧? 三次穿越,第三次还可以理解成一次重生。这样的她,或许真的没办法喜欢上一个古代男人了。咳,当然,包括古代女人。 无所谓了。一辈子单身也没什么不好。石破天惊又如何?史无前例又如何?她已经成就了多少次“前例”了,还怕这? 果然还是找个机会拒绝吧。 然而,第二天上朝时,宁姽婳发觉,皇上面色颇有些古怪,时不时还偷偷看她一两眼,害她差点以为今天把朝服穿错了。 下朝后,皇上点名留下了宁姽婳。也不说到底是什么事,直接示意宦官将一份奏折呈给她。三三拿起来一看,不由一怔。 是赫连玄都。 求皇上赐婚的奏折。 宁姽婳平静地翻过,而后递给宦官,平静道:“臣拒绝。” 皇帝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道:“爱卿终究是靖河的女儿,朕总得代他相看相看。这个赫连玄都……爱卿也是明白的。” 宁姽婳笑道:“臣明白。臣不喜欢他。” 皇帝放下奏折,道:“如此甚好。爱卿已然及笄,正当婚配,可有心仪之人?” 宁姽婳心中哀叹了句“又来了个催婚的”,面上却平静依旧:“并无。” 皇帝应了一声,讲一个小册子递给宦官,道:“这些都是朕细细相看过的,都是些好郎君。爱卿且看看,有没有入得眼的?” 宁姽婳僵硬地接过册子,随意翻了两眼,交还给宦官,离座跪下。 “还请皇上谅解,微臣暂不愿婚配。”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错误。我可能,要完结,了。 自我感觉不算烂尾。但可能角色自己真的是会动了,原本宁姽婳是有cp的,就是赫连玄都,设定是不打不相识赫连玄都从直男癌进化到直男再进化到暖男,结果写着写着发现……按正常进展,姽婳这性格,看上个瘫痪在床的都不会看上这货。我可能是总裁文看多了,觉得把两个角色凑一起就总能碰出火花的,结果我忘了,人家总裁文是总裁直接把握主动权花式虐撩女主,我这组合……火花是会有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索性放弃感情线了,写出来简直是欺负姽婳。 其实,根据竹子的计划,姽婳在另一篇文里还会打个酱油,只不过看起来没现在这么白了。大概就是手握莫大权柄的中年美妇,基本架空了皇帝的那种。当然,那篇文里的皇帝是本文里这个皇帝和景贵妃的儿子,那个曾经想欺负姽婳的太子大概在某个山沟沟或某条河水里吧。也可能既在山沟沟里又在河里。 当然,宁姽婳一辈子都不会怎么变的,只是自私了一点点。嗯,一、点、点。 ☆、九个桃子 皇帝有些吃惊:“为何?” 宁姽婳深吸了一口气,严肃道:“如今晋地虽平,大魏却并非当真万事大吉。不说北豿,西边的西夷、南边的南越都是劲敌。微臣年纪尚轻,只想为国建功,不愿为家事所困。” 皇帝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而后大笑出声。 “好!好气魄!婳儿果然不逊于男子!” 随后,二人又说了几句话,宁姽婳出了殿门。 结果,一出门,就遇见了太子姬鸿轩。 宁姽婳俯身行了礼,正要离开,却被姬鸿轩拦在了面前。宁姽婳平静地抬头,道:“还请殿下让一让。” 姬鸿轩上下打量了了她一番,看得宁姽婳不由皱眉,而后悠悠然开口:“听闻,陈王要与北豿结亲了?” 宁姽婳道:“太子哪来的消息,小王却是未曾听说的。” 姬鸿轩似笑非笑,道:“陈王不必如此谨慎。陈王也已成年了,可有心仪之人?孤也好替陈王细细相看。” 她与姬鸿轩非亲非友,某种程度上还有仇,她喜欢谁关他什么事?宁姽婳浅笑道:“太子好意,小王心领了。不过,小王暂无成亲意愿,就不劳太子费心了。” 姬鸿轩挑了挑眉,低笑道:“孤这里,倒是有一门好亲,要说与陈王。” 宁姽婳道:“不必了,多谢太子。” 她已经彻底没有耐心了。 姬鸿轩再次拦住宁姽婳前进的方向,笑道:“陈王听了再走也不迟。这边请。” 宁姽婳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径自绕了过去。姬鸿轩微微皱眉,冷声道:“陈王难道真以为,孤会一直纵着你?” 言下之意,无非是在说,今上死后,宁姽婳还要臣服于继位为皇的他。 宁姽婳回眸一笑,只作没看到姬鸿轩眼中的惊艳:“多谢太子厚爱。” 而后,毫不迟疑地转头就走,丝毫不顾及太子的颜面。 姬鸿轩怎样,宁姽婳还真是完全不在意。 毕竟,如果未来真的是姬鸿轩继位,她估计会直接造/反篡位了。 况且——当初,她不是答应了景家的数个条件吗? 其中一个,就是襄助景家,将太子拉下马,扶景贵妃之子上位。 如今,在她眼中,姬鸿轩有如死人。 宁姽婳径直出了宫门。 她已经做出了一些筹划。看来,动作该加快了。 事实上,如今宁家势大,即使宁姽婳翻脸不认账也无事。但问题是,宁姽婳看着是能吃亏的人吗? 即使只是因为姬鸿轩对她的无理姿态,宁姽婳就不会让他好过。除去姬鸿轩后,太子最好的人选,自然是景贵妃的儿子姬鸿昌。 皇后故去多年,姬鸿轩是她唯一的子嗣。景贵妃多年来一直执掌后宫,长子姬鸿昌虽年幼,却也聪慧知礼。母子二人都颇得皇帝宠爱。 尽管有以宁家一家之力将姬鸿轩击溃的把握,但既然能与景家合作,自然更好。况且,这些日子,宁姽婳握住了景家不少把柄。 即使姬鸿昌继位后,宁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78 姽婳也有让宁家长期存在下去的把握。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宁姽婳早已不是闺阁女子。她必须为整个宁家做好打算。 数日后,徐厉忌日。宁姽婳前去祭拜。 她只带了两个亲近的侍从。当她插香的时候,身旁一个少年突然从胸口衣物间拔出短刀,纵身刺来。 侍卫在门外。宁姽婳微一皱眉,闪身避过,一个手刀将刀击落,再抬脚一蹬,将其击倒在地。门外侍从见势不对,已经推开人群冲了过来,将那人死死按住。 见刺杀失败,那少年似乎已经破罐子破摔,疯了一般喊道:“宁姽婳!你日日领着害死了我父亲换来的俸禄,良心就不会有丝毫愧疚吗?!你这毒妇,一介妇人,抢我父亲战功,还将他陷害至死,居然还有脸封王!皇上定是被你蒙蔽了双眼!” 宁姽婳平静地看向徐厉面色发白的遗孀,道:“若本王未记错,这位,是徐将军的庶子徐武吧?” 徐夫人面色又白了一分。 宁姽婳含笑看向兀自辱骂不止的徐武,道:“不知,徐少爷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些消息?” 徐武自然不会回答,依然在大声辱骂,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宁姽婳面色不变,环顾四周,将众人面色尽揽眼底,道:“抢徐将军功劳?迫害徐将军?徐少爷如此造谣生事,本王真是一头雾水。” 徐武:“宁姽婳,你敢做不敢认?!” 宁姽婳道:“非本王所为,本王为何要认?” 她当然不会认。 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筹划诱导出的。 太子倒台,需要一个导/火/索。 上一次,徐厉害得大魏灭国、生灵涂炭,害死宁家一族。只是在军中阵亡,怎能解宁姽婳心头之恨? 徐厉夫妻关系不睦,疼爱庶子徐武,对嫡子不闻不问,将徐武宠出了一副冲动鲁莽的脾气。徐厉生□□炫耀,常常对徐武讲述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姿,使得徐武对父亲的“将才”坚信不疑。徐厉死去,徐武失去了依仗,地位一落千丈,正值落寞。这时,告诉他这些话,稍加引导,本就自觉父子二人“怀才不遇”的他自然会深信不疑,出手刺杀。 随后,宁姽婳离开,徐武按程序送入大牢。然而,徐武喊出来的那些话,还是传播开了。 宁姽婳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宁姽婳被人指点的内容又多了一项。宁娉婷忧心忡忡,特地来看了她一次。宁姽婳笑着转移了话题。邱氏与老太太也担心得很,倒是宁禹明对姐姐一如既往的深信不疑。 就在这时,徐武住处被搜。士兵搜出了一封徐厉与北豿勾结的密信。 没错。“怀才不遇”的徐厉早已和北豿勾搭上了。只是他一直没有实权,只能充当一个内奸的角色,寻找争权夺利的时机。徐武只有十三岁,住在徐厉宠妾处。徐厉本没有在那里藏有密信,但宁姽婳需要那里有。于是,徐厉在徐武的书房“遗落”了一封。 这封信,是宁姽婳的人从徐厉的书房“顺”出来的。 处理徐武案件的,是景家旁系的人。发现这封信后,他立即上报。皇帝震怒,下令搜查徐宅。书房中的数封密信于是见了天日。 有关宁姽婳的谣言不攻自破。同时,皇帝得知,密信中提到了太子姬鸿轩。 太子,与徐厉之事有关? 皇帝知道,姬鸿轩确实和徐厉有过交涉。 皇帝,都是多疑的。 至于那几封牵扯到了姬鸿轩的密信,自然是宁姽婳伪造的。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终于绕到了姬鸿轩头上。 太子终究是太子,轻易不会下马。最容易撼动他的,就是谋/反。 涉及皇室秘辛,皇帝自然不会声张。况且,如今大魏已与北豿暂时交好,北豿王子甚至长居大魏京城。徐家还是抄家了,徐家人流放,算是轻判。 宁姽婳读完密信,将其放到了蜡烛上。幼荷端来中药,递给宁姽婳。宁姽婳顿时苦了脸。 “殿下乖乖喝下,只要再吃几天这味药,以后就不会痛了。”幼荷笑道,放下药碗,收拾起了书桌。 虽然已经回京,但今时不同往日。宁姽婳所处理的事务更加机密,虽然有映葭映苇,却终究不如幼荷可靠。因此,宁姽婳还是把幼荷留在了身边。平时都由映葭映苇伺候,但她们都是被允许进书房的。处理事务的时候,跟在宁姽婳身边的都是幼荷。 幼荷边收拾边道:“这几日,奴婢听说,景家那位景浩然公子一直在打听殿下的事,怕不是对殿下有意。” 宁姽婳轻笑道:“哦?他倒不怕被人说‘吃软饭’?” 幼荷笑道:“若我是男子,见到殿下这样貌美惊人、武艺盖世的女子,怕是也只敢远观。倒是殿下,您喜欢怎样的男子?” 宁姽婳愣了一愣,伸手撑住下巴,细细想了半晌,道:“能让我心动的?” 幼荷:“……” 宁姽婳道:“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虽然说我是打算一辈子不成亲的,但主要还是因为,我没有遇到让我心动的男子吧。” 幼荷道:“您觉得怎样的男子能让您心动?——药再不喝就凉了。” 宁姽婳只得一口灌下药汤,而后立刻往嘴里塞了颗蜜饯。她缓过劲儿后,道:“样貌不重要,顺眼就行;武艺不重要,健康就行;文才不重要,不笨就行。但是,一定要有……” 她顿了顿,还是没想到合适的词,只得道:“有思想。” 幼荷显然不能理解。但她笑道:“您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宁姽婳笑着低下了头。 想给太子彻底扣上“谋/反”的帽子,还得利用一下赫连玄都。 ☆、十个桃子 除了一开始,宁姽婳在徐家露了面,此后的一切事务,虽是她筹划,冲锋在前的却是景家,她则藏在其后无声无息,甚至还替姬鸿轩求了情。 皇帝是信任景家的,否则也不会放心把后宫交给景贵妃。可惜,当年的景家确实忠心耿耿、清廉持家,一着不慎,就不得不为不肖子孙的行为买单了。 没错,景家看似光辉,其实已经不堪一击。只要将他们干的事爆出,景家上下上千口人就完了。这是景家甘愿冲锋陷阵的原因,也是宁姽婳明面上始终不与景家交际的原因。 毕竟,手握景家把柄最多的人,正是宁姽婳。 就算计划进行中,景家出了事,宁姽婳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当然,最好的情况是景家坚持到了最后,景贵妃之子姬鸿昌成功登基。那样的话,凭借宁姽婳手中的筹码,她完全可以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 忠君? 抱歉,宁姽婳终究不是古人。她确实对如今的皇帝很有好感,但她确信,如若姬鸿轩继位,宁家不会好过。顶头上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79 司和血肉亲人,想想也知道她的选择。 而且,她毕竟没有真的伤及皇帝嘛。 当然,这是自欺欺人。宁姽婳知道,她已经彻底变黑了。 她想,她或许应该给一生忠于皇帝的父亲道个歉。但她不会后悔。 失去亲人的痛,她不想再体验第四次。 * 皇帝没有立刻处置太子。 单凭这些似是似非的信件,他不会轻易给儿子定罪。况且,姬鸿轩毕竟是发妻留下的唯一子嗣。他对这个儿子始终是宠爱有加、心存愧疚的。 这,也是宁姽婳意料之中的。 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能靠这几封信扳倒太子。这只是大菜来临前的开胃小菜罢了。 今年的大魏取得了丰收,但北方草原中的北豿依然生计困难。虽然已经达成了合作,但双方都知道,这样的合作是一触即溃的。 不错,宁姽婳打算彻底歼灭北豿,一劳永逸。 赫连玄都,有名的难对付。至少目前,在与他的交锋中,宁姽婳没占到过太多优势。 所以,怎样将姬鸿轩与他扯到一起,是一个极为艰难的问题。 宁姽婳尚在纠结,忽然得到了一个消息。 ——姬鸿轩与赫连玄都,在赫连玄都的府邸,秘密会面了。 宁姽婳的第一反应是,这两人发觉了她的动作,想设下陷阱暗害她。 不怪她阴谋论。这二人确实都不是蠢人。忽然见面,又恰好在宁姽婳绞尽脑汁寻找他二人破绽的时候,实在是有些诡异。但她排查了一圈,都没找到可疑之处。 经线人通告,这二人见面,居然是因为宁姽婳。 情敌见面,似乎应当分外眼红。然而这两人倒是很平静。 北豿王子府上的人都是北豿人。宁姽婳只策反了一个。不过,足够了。 然而,计划进行到此,景家的那些龌龊事,还是被爆出来了。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状况,真正出乎了宁姽婳的意料。 皇帝震怒,立刻拟定了收回了景贵妃执掌六宫之权的圣旨。好在消息还未传开,皇帝决定低调处理,减小影响。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景贵妃在得知娘家出事后,就开始在皇帝的饮食中下药。东窗事发后,不等皇帝正式下旨剥夺她执掌六宫之权,她加大了药量。第二日,皇帝死在了郭美人的床上。 太后早已故去。皇帝死后,宫中最有权柄的人,就是景贵妃和太子。 到了这种地步,宁姽婳和景家必须出手了。于是很快,太子和北豿私通的消息传开。 大魏风雨飘摇。宁姽婳随即以雷霆之势缉拿太子、封锁北豿王子府,并扶姬鸿昌登基。为收拢人心,景家之事也被她快刀斩乱麻迅速处理妥当。很快,姬鸿轩与赫连玄都被处决。 说到底,宁姽婳唯一顾忌的人就是先皇。先皇已死,她行事已然无所忌惮。原因很简单,因为是女子,她始终被人低看一看。于是,不知不觉间,她慢慢收拢了他们难以想象的权势。 赫连玄都被处决后的第三日,宁姽婳奉旨出征。耗时数月,北豿投降。北豿随之被迫迁徙入魏国,数代之后,彻底与大魏融为一体。 率军回京之日,宁姽婳高坐于照夜玉狮子之上,缓缓抬头。邱氏与宁禹明、老太太就在前方城墙之上。她露出了微笑。 年幼的皇帝正在等待她的归来。宁姽婳戎装迈入宫门。 从今天开始,她是真真正正的权势滔天。 * 十年后,宁禹明殿试中探花,步入官场,随后搬出了陈王府。施莫步步高升,登上丞相之位只是时间问题。 宁姽婳依然没有成婚。只不过,这时,已经无人敢质疑她的选择。宁禹明娶妻后,邱氏便全心围着他们一家转。宁靖焰倒是问过,但他很快就离京戍边了。至于老太太,自从发觉孙女为权势胆大包天地做下了那些事后,便觉得她不仅不守妇道还大逆不道,再不肯与她说话。 事实上,宁禹明也与她生分了。至于素来忠君的施莫,甚至私下试图将她从高位拉下。只是,宁姽婳已经不可能停下了。 陈王府的饭,依然是一起吃的。只是,桌边只剩了三个人。有时邱氏直接留在了宁禹明府中,餐桌边就只剩了宁姽婳与老太太。两个人不言不语,一顿顿饭就这么冷冷清清地草草过去。 一年后,本就身体不好的宁老太太离世。办完葬礼,邱氏直接住在了宁禹明府中帮忙照料孩子。陈王府中的主子只剩了一个。 决意扳倒姬鸿轩开始,宁姽婳就做好了众叛亲离的准备。她知道,自己只需要做一件事:将权力死死地揽在手里。 姬鸿昌有德无才,娘家倒台的景太后已经无力与她争斗。加之手握重兵,放眼朝野,无人可与宁姽婳相抗。 宁娉婷和宁姽婳的交流已近于无。丈夫步步高升,孩子一个个降生。作为施府唯一的女主人,她的压力极大。到后来,丈夫政见与妹妹产生冲突,已然封王的妹妹与她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她们的见面也就充满了尴尬。索性,就没再怎么见过面了。 对此,宁姽婳自己倒是毫不在意。 她知道姬鸿昌一直在蓄谋夺权,也知道施莫、宁禹明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但是,并无所谓。 只要她还活着,该有的权力她就必须牢牢握住。一批批良将已然培养起来,大魏依然一片太平,宁家的后生大多依然义无反顾地走上了战场。 宁姽婳从来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从来都有为此付出相应代价的觉悟。 或许现在的结局与曾经料想的截然不同,但既然可以接受,她就不会怨天尤人。 孤家寡人又如何? 冷风吹过。宁姽婳皱了皱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映葭又怀孕了,映苇前几日生了病,幼荷去办事了。跟在宁姽婳身边的是个新来的丫鬟,并不算伶俐。 一阵笑声传来。宁姽婳回过了头。飞扑而来的女孩被她轻柔地接住。宁姽婳摸了摸她的头,含笑看向追来的两个男孩:“怎么了?妹妹又闹你们了?” 男孩止步,忿忿地看着躲在宁姽婳怀里笑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的女孩:“对!她把我们的木棍藏起来了!” 宁姽婳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抱起女孩,笑着问道:“是吗?欢儿把哥哥们的武器藏到哪里去了?” 虽然没有结婚,但她还是有了孩子。有宁家旁支养不活送过来的,但更多还是她收养的孤儿。如今,林林总总,也有一二十个了。都上了族谱,是正经的宁家嫡出。 不是没有人劝她纳个男妾生个自己的孩子,但是她想想怀胎十月就头大。况且,她还真的没那个时间。朝野上下,盯着她的人不知有多少。 宁姽婳含笑放下欢儿,三个孩子又一阵风般的跑开了。过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今天也有烂桃花 作者:修竹何觅 分卷阅读80 会该去指导几个大一点的孩子习武了。之后,她又该去处理那些仿佛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书了。若再有什么突发事件,又没什么觉好睡了。宁姽婳看着池塘中的荷花,慢慢眯起了双眼。 偷得半日闲。 前几日,她收到过一份意外的信件。也不知道科幻世界的那个实验小组尝试了多久,才将那封信在她生时送到。宁姽婳看完后,不由大笑。 信中,又是后世对她的评价。 “玄女将军”的称号倒是没变,那部讲述她生平的电视剧也出了,只是长度扩充了几近一倍。她居然还是成了“网红”,红度更胜从前。 这封信没有透露宁姽婳的未来。但她已经无所谓了。 说到底,她如今再权势滔天,几百上千年后,甚至几十年后,还不是史书上寥寥几句话? (全文完) 分卷阅读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