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牧》 正文 第 1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1 章 恋耽美.[]【奸商】整理 1 1、01 ... 大利皇朝七百六十章还是不错的。可惜就是惹人讨厌。突而,撇到一青衫的少年,他想尽各种词,却只从嘴边蹦出两字:“美极!”一双勾魂摄魄的美目波光流转,黑发似漆眉若黛,肤比凝脂齿如贝,只是唇色嘛,微微有些淡了。这让李适心里有小虫子轻轻柔柔爬着。转头问冬苓:“那人是谁?”“回皇上,这就是探花郎韩放。” “韩放?”他玩味着这两个字,名字起得却很不合样子,哪里有一丝丝的张狂了?心里又有些感叹,为什么这朝堂之上多是偏偏少年郎呢?果然!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要成事吧,还是不能年纪大了。他又想到国舅爷,自小的玩伴卞凉远,还有前次状元张瑾澜。哎,我怎就是一事无成?有些气闷。 “皇上,崔丞相来了……”冬苓轻轻提醒着已经开始出神的帝王,李适虽未起身,却也恭敬点了头,目光贴着崔丞相这么坐定。冬苓在李适的示意下高声宣唱了开宴,李适也敷衍着说着一些早就已经熟烂的话。崔相先举杯算是敬了李适,然后渐渐热闹了起来。 传了歌舞杂耍入殿助兴,李适心想,怪不得人人想当这皇帝,谁又想过他究竟是有多么凄凉,心累啊。骂名背久了也真就以为自己一事难成了,不过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想当亡国皇帝。 举过杯盏朝着崔相:“丞相辅佐有功,朕累了丞相了。”崔相笑着答着些类似:臣惶恐之类的言语。他就差点当着这么多人笑出来,又真心对着李延煜:“七哥,这次回来就呆久些,朕也久未曾见过了,不如现在宫里伴朕好生练练功夫,可好?”李延煜起身答了:“此次归都,也等皇上遣了才走,可敢不从?”李适哈哈一笑对着白子墨说:“白将军辛苦,可瞧这七哥,说起话来真是无趣。”白子墨也举盏笑答:“皇上圣明,只怕是祁王惦记着御花园里那几株菊,正想赖着呢。”李适点点头,算是应了这个玩笑。 转头看向对坐着的今年进士,又说:“如今秋试结束,众位都是才能了得,要随着崔丞相好生的学习着这治国的韬略,可知?”众人皆称是,李适这话也算又捧了崔丞相。见了今科状元,也是少年得志,仪表堂堂。侧身问了冬苓名字,原是叫陈小砚,三甲一齐贺过。 却见得韩放与陈小砚及榜眼都不亲近,对谁都有种若即若离的态度。只在开头一起敬过崔相之后就顾自缓缓品着面前的珍馐。那双柔软的书生的手,白玉般的轻轻捏着筷子,李适很好奇怎样才能这么握着筷子却不会掉落。那双美眸直直盯着筷尖夹起的各种食物,然后轻巧放入嘴里。李适心里想了想,便对李延煜说:“七哥,知你想着院里那几株菊和兰呢,正巧开了,本说今日设成赏花宴,想来却晚了些,你可就在宫里住下。明日一起去看看。”“那臣只好受了……”“你还住以前那殿,我都差人收拾好了。”又转向另一边:“听说今年探花郎差一点就连中三元?” 韩放这下放了筷子恭敬答了:“小人不才,走了点运。还是敌不过状元郎真才实学。”“诶,状元的才学自是不错的,不过既然你们三人是今年的三甲,怎可能又差了?”又问崔丞相:“丞相,朕以为,今次科考结束,举荐人才无数,丞相功不可没,不如休憩一日,明日一同去看看七哥心心念念那些花儿去,行行酒令,岂不快活?”崔丞相答着:“自是好的,皇上也可顺便再试试这众臣之中要数谁文才最好。”李适哈哈应着:“知我者崔相也!朕这小心思可都被你看得透彻!”顿了一下又问:“怎么不见卞国舅和张侍郎啊?” 白子墨起身笼了袖答:“回禀皇上,卞国舅这几日患了风寒不便出门,又恐传染了皇上龙体,便叫我替他告假,是微臣疏忽了,该罚。”“是该罚,恩,罚你自饮三杯,冬苓,张侍郎呢?”“皇上,可能又读着书给忘了。”“这个张瑾澜,可真是……罢了罢了,别败了兴!” 2 2、02 ... 次日,李适看着这么大堆人,心里有些烦躁,本只是想和七哥杀两盘棋再和白子墨三人好好聊聊,又想了韩放那张绝美的脸,一眼就能认出是男人,却就是生得极美。私下叫了韩放又不好,只得这快搞成了国宴排场。崔相是识趣的,差人说了日前醉酒不前往了,好在这他不来了,很快走得七七八八,就剩了李延煜、白子墨、李适留了陈小砚、韩放,还有那个安平五年的状元郎,张瑾澜在呆着看花。 冬苓遣走了大半婢女太监,只留了三人远远候着。这下李适可开心了,连说着:“自在自在!”唤了李延煜要下棋,白子墨笑说:“皇上,瑜之的棋您怎么下得过呀,又是何必叫他让子?”李适差人摆了棋盘说:“长卿这话说得不对,我是下不过,但是定有人下得过!惟清你下!”卞凉远连忙逃走,李适又转头问了张瑾澜:“少游,你昨儿人不知去了哪儿,这盘棋,你下!”张瑾澜摇手:“皇上,您饶了我吧,王爷的棋下得生猛,我哪能招架得住?”李适撅了嘴,祁王轻轻咳了,他这才发现自己行为有些幼稚,看着陈小砚:“状元郎,你来下!” 陈小砚有些抖缩着坐了下来,李适笑:“莫要怕了,帮朕狠狠杀七哥。”卞凉远见这他那认真的样子就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观了韩放微靠在亭柱上目光微醺,上前问:“探花郎,你可是叫韩放?”韩放美目微抬,浅浅点了头,卞凉远就笑着问李适:“这少年可生得是极美!皇上,你可是知韩探花的户籍?”李适点点头,白子墨从棋盘上抬了头看了看韩放,问:“韩探花可是苏南凉城人士?”韩放摇头,李适嘲笑白子墨:“白神算,算错了吧?”卞凉远也跟着嘻嘻哈哈,李延煜和陈小砚两人杀得兴起,黑白两子不分高低,哪理得这几人交谈。 李适说:“我必定是知他户籍的,就不猜测了,你们俩谁先说出有赏!”卞凉远豪爽地说:“好,冲着这赏赐我就得猜出来,只是韩探花给点提示?”韩放说:“离凉城也不远了。”白子墨推推李延煜:“瑜之瑜之,你也猜猜?”李延煜落下一子抬头说:“你这小孩子,猜着了就来考我了?不是还有国舅和你玩吗?”白子墨嗤了一声,卞凉远拍拍脑门说:“对了对了,那肯定是同凉城齐名的苏南云州人!”韩放这下漾出一丝笑容,白子墨抢着说:“诶诶,卞凉远呀,你也不笨啊!”韩放这下忍不住笑出声来,张瑾澜也离了棋盘之间转而问韩放:“莫不是云州韩家人?”韩放点头称是,白子墨这下也惊呼:“原是韩家人,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年纪轻轻有此番作为!” 韩放脸色不变,笑而答:“不过是科场得意,读了些书而已,比不得白将军和七王爷少年扬名。”白子墨微微撇了眉头狐疑地问:“你知道我和瑜之?”韩放点头:“当然,将军和王爷谁人不知啊?安平四年秋于西北乱贼对阵皆因为少年而貌甚美受嘲,不日绞杀,名慑于西北。安平五年秋再征,次年春得以招安。二位才是,舞勺之年就要沙场征战,小人不敢相比。”白子墨高兴的笑着推祁王:“瑜之,我们这么厉害呀,你可是知道?”祁王再落一子,不理他。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2 章 张瑾澜说:“韩家可是[],韩探花定是才高学阁,就在景德殿专门侯着,当朕的侍读。” “谢主隆恩。”韩放这四个字说得李适心里直直好笑,为什么他像是说什么都不关自己的事一般?果然,次日早朝上崔相听了韩放入文学阁就说他安排不当,才将新入官场,怎得一下子就得如此高位,李适第一次拉下脸来说:“崔相,身为老师,学生如此不该高兴才对么?”张瑾澜抬头看了看少年皇帝难得的固执,和身旁吏部尚书魏严对望了一眼,果然想法一致,这皇帝,终是要醒了么? 崔丞相还未再开口,李适就又说了:“崔相啊,莫要担心了,你这学生聪明得紧,陪朕看看闲书做些风雅之事是没有问题的,不劳崔相操心他会开罪了朕。崔相劳心劳力辅佐着朕,现还要分神担心朕那些私事,嗯,劳苦功高,朕要赏的要赏的!冬苓啊,昨儿不是刚到了一批贡梨么,待会儿亲自送到崔相府上去!”李延煜微微侧头看了看众臣脸色都有些异常,回头看了今天颇有风度的李适,心里偷偷的笑了。李适第一次摆出君主威严,韩放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其他人的又是完全没有异议的照着崔丞相妥帖的安排。 “王爷,王爷!”后面有人追了李延煜,李延煜回头一看是兵部的一个小官,心知他想问这整日神游的皇帝是怎么了,便一笑,似是而非的说:“这秋天啊,干燥,容易上火,是吧?不知大人最近身体可还安好?”后面跟来的魏严和张瑾澜对他行了礼:“王爷。”“嗯,魏大人,张大人。”三人边走边说,那一头雾水的官员跟在了后面。魏严微微挑了唇角说:“王爷,这皇上的贡梨,您可吃了?”李延煜摇摇头说:“不敢吃不敢吃,张大人您呢?昨天不是见您在御花园里咬了一口么?”张瑾澜叹了口气皱了眉说:“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硬啊,许是皇上金齿龙牙才啃得动吧?”三人相视了一下,却都不再多言了。 韩放就在景德殿里呆着了,帮李适理理书籍纸张,抄抄贴,倒也是个清闲又有意思的职位。李适也是没有为君的架子,关了门就剩冬苓和韩放两人候着的时候就什么都放开了说去。 3 3、03 ... “子牧啊,怎么久不见长卿了?”李适一边进门一边问,韩放起身拜了又说:“白将军和王爷……”李适挥退了宫婢太监,说:“这对冤家!七哥老说朕小孩子心性,那他对着那白长卿又有招了?哼,当年七哥本是不让长卿随他出征的,哪知那小子躲在步兵营里,直直走了三天才被七哥揪出来!真是太可笑了,朕听得随行的将军告诉我七哥又气又恼,年纪小,又藏不住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脸。这七哥啊,可是被长卿治得服服帖帖的!”李适自顾说了,韩放听过,心里明白白子墨果然和祁王是一对,便轻轻提醒了李适:“皇上,前几日,王爷家里是不是有喜事?”李适心下一怔,这个白子墨,定是又气这个了。谁叫祁王前几日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呢? “冬苓,你安排一下,过两天叫白将军陪朕去祁王府看看那小世子去,听说可逗人爱了。子牧也去!”韩放点头称是,心里却有些疑惑起来,这皇帝,又是为何怎样都要把他带在身边呢? 等李适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到了祁王府,府上的下人们又浩浩荡荡的拜谢了皇上,韩放跟在后面觉得好笑,可瞧这阵势,估计打仗的时候这么一吼,早糊弄得敌军吓破胆了。白子墨扭捏着跟在后面,嘴里还说:“皇上,您要看那皱巴巴的小子就自己看,何故又把我拉上?让那李延煜小儿又趾高气扬的说那是他儿子。”“噗嗤”韩放是在没忍住就笑了出来,白子墨也不恼,一本正经的为自己的观点找着依据。直到见到那肥嘟嘟的小子,微微就皱了眉问:“呀,这就是小世子?”李适接过来说:“是啊,莫不是你前几日见到的不是这个?那朕可要替七哥翻遍都城了,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敢打世子的主意?” 世子诞生那日白子墨也在的,见了李延煜心急的模样就气了,差点没把王府给砸了,偏又好奇这小孩儿生出来长得是什么模样,结果一看是团又脏又皱的玩意儿,还扁着嘴,李延煜却高兴得不行直说这是他的小世子。白子墨就骂骂咧咧的走了,今日却见得白白胖胖的煞是可爱,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又捏了他的手。李延煜这下也凑了过来说:“墨儿你可别再气了,你看,他也喜欢你呢。”李适把他交给白子墨,白子墨高兴的接过来继续逗弄,捏捏掐掐,孩子也不哭,任由他挫来揉去的咧着嘴冲他笑。 只是他就是不理李延煜,他却知道这就算是消气了。仍旧拉不下面子来,韩放大胆问了:“王爷,世子可是有名字了?”李延煜皱了眉头说:“啊,有是有了,可是太多了,我都不知道得叫什么!”白子墨瞥了一眼说:“就他那莽夫,能想出什么好名字!?”李适就转头问了韩放:“子牧,要不你起一个?”韩放忍着笑说:“皇上,以后微臣可就算被皇上削了官也有活路了,专给人起名字!”白子墨哈哈大笑,李适却有点挂不住了,自己想了想说:“那朕来起,起得不好再换!”李延煜脸有些抽搐,心里想:您起的,我怎么能换呢? 好半天才说:“嗯,嗯,昭……昭……叫李昭怎么样?”韩放躬身说:“皇上圣明,果然好名字!”李延煜这下也松了口气,李昭,确实是个好名字。白子墨却撅了嘴说:“什么呀皇上,就随便该起个难听的,然后气着他!量他也不敢换,叫什么李土李花李草的都行啊!却起个这么好听的名字。”李适认真的问:“可……可是名字得跟着世子一辈子呀,怎么也是我皇家血脉,叫李土李花儿李草的,得多丢人啊?” 韩放伸手逗弄了一下孩子说:“将军,还是您的名字起得好呀,白子墨,不是么?”白子墨得意的说:“那可不是。”李适却争起来说:“那朕起的名儿就不好了?”“皇上,微臣可不敢这么说,微臣这不是让白将军高兴高兴么?”李适看着他笑了,说:“哈,好!就让他高兴着。” 少年毕竟是少年,李延煜久没见了白子墨正高兴呢,把孩子交给了奶娘就高兴的拉着他说着话,李适也心里乐着,叫了李延煜和白子墨三人用树枝当剑比武,韩放是不会的,就坐了下来看着。冬苓要长他们几岁,边上候着心里却想:这么风华正茂的年纪,这样闲散的时光,他们又还能有多少呢? 深秋一过,很快就冷了下来,韩放也同众人熟稔了。李适虽是皇上,却尤为亲近。他现和妃子们的戏耍也少了,和韩放安安静静做在一起说话的时间却愈加的多了。时常是任性拖着韩放说话让他险些误了出宫的时辰,韩放却也愿意陪他说话的,就算盯着李适看也是一种享受,虽然软弱了些,却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又不刺人,皇室的容貌自是一等一的美。渐渐的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蔓延开来。 第一场雪轻轻柔柔下开的时候,李适正看着韩放画那日三人舞剑的情形,起笔落笔都十分准确迅速,像是早以画好了他只是照着描而已。景德殿的炉火烧得殿内暖烘烘的,突而一阵寒风袭到面上的时候,两人都抬了头,见门口站着一个高贵的女子,年纪微比李适大了些,柳眉紧紧瞥着,花朵似的两片嘴唇同样紧紧闭着,李适上前迎了去说:“皇姐怎么来了?”韩放放下笔行了礼唤:“长公主千岁。” 来人是长公主李瑟,李适最喜欢的一位姐姐,也是位美人。 李瑟看着李适却突然掉下泪来,李适慌了,韩放就这么俯着也不敢起来。李瑟看了眼韩放说:“韩大人起身吧,我只是来看看皇上。”李适哈哈一笑说:“皇姐姐说笑了,来看朕却怎就哭了?究竟是谁欺负了你,说来我治他的罪!”李瑟叹了一口气,自从李适当了皇上之后就再没好好亲近过,今日却难得的拉起他的手往座前走了,坐下才说:“皇上,以后万事可要小心。”转头对了韩放说:“韩大人,皇上喜欢看些闲书,以后要多提点着,你的才学要多多为皇上所用。”韩放点头,冬苓奉上了茶,李瑟又说:“冬苓,以后要记得皇上的衣物,冷了要添,热了不要急着顺着皇上的意思减了,你是自小随着皇上的,可别疏忽了!皇上喜欢吃凉食,注意看着……”冬苓嗯了一声,李适更加奇怪了问:“四姐又怎的说起这个来?”李瑟也管不了忌讳不忌讳放肆不放肆了,伸手摩挲了李适的脸。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3 章 李适嘿嘿笑着,李瑟却突然起身又跪了下去说:“陛下!我知道您这几日被崔丞相逼得紧了,西边夏国蠢蠢欲动,想要和亲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年幼的年幼,身份太低的又配不上……”李适突然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脸沉了下来说:“不行,我不能把四姐送到夏国去,太远了!太……”李瑟打断他说:“皇上!除了我还有谁呢?难道你真的想把十五皇妹嫁过去么?她才多大?她才十四岁啊!”“你们都不用去,朕,朕……朕 找得到的,一定找得到才貌双全的女子的!”李适说到最后语气有些软弱了,李瑟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透着坚定的光说:“皇上,可是要嫁的,不是将军,不是大臣,是一国国主啊!”“那……那……”韩放微微叹了口气要着头看着这对姐弟。 他只是同情的,冬苓却眼睛湿了,李适自小被人明里暗里的想要除掉,自己的兄弟姊妹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两个最近的人一个是李延煜,从小保护着他,说以后要当大将军给他打天下,一个就是李瑟了,李瑟大不了他几岁,却像他的母亲一样,他自幼丧母,他就把这姐姐当成母亲了。李适怎么不知道李瑟早就倾心卞凉远了,可那国舅爷根本没那个意思,也不好胡乱赐婚。这下可好,李瑟知道他头疼和亲的人选,自己来给自己当说客了。韩放看着这两姐弟不再多言,拉了伤感的冬苓静静的退了出去。 韩放始终都会记得那日李瑟和亲的队伍出发的时候的场景,李适本就被认为是个懦弱无能的皇帝,他哭得涕泪交错的臣子们都觉得他又是丢了一个人而已,不过丢惯了也就不稀奇了。只是一向冷面示人的七王爷也滚了两行热泪出来,可是谁都忘了,李延煜才将将二十岁而已,再冷,那也是他最亲的姐姐,同一个母妃诞出来的嫡亲的姐姐。 和亲也许一向如此,不同寻常达官显贵家娶嫁,锣鼓喧天欢欢喜喜,李瑟一裘红衣,偏生得像是丧服一样。这一嫁,就这么显得苍凉了起来。 再怎么悲壮的送别场景,留下的人还是继续好好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刚开了年,李适大皇子就出世了,高兴得抱着直说不用每每跑到祁王府去看肉团了,这下他也有了。没隔两个月又得了个小公主。整日挂着笑,韩放也被他感染了。 快乐持续了整整一个春天,李适上朝依旧是崔说是,他就说对,崔说不是,他就说崔相说得对,没在露过那日的气魄。 4 4、04 ... 刚立夏,雨就开始下,整日的下,李适被这雨浇得认为自己快长霉了,软软坐在亭子里,夏天的风异常的气势磅礴,呼啦啦的刮着,他袍子鼓涨涨地兜满了风,脸色却是难看的。“少游你说说看,这工部的人搞些什么名堂,不知道这俸禄是不是都喂了猪去?猪长大了我还有顿猪肉吃!你看看下面那些人,洇水水患年年有,年年治这朕知道,可是今年水患淹了河南河北林郡珠州这么多地方!!啊?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那钱呢?朕去年给他们拿去修堤修坝的钱呢!?二十万两雪花银,就这么长了翅膀飞了么!?”张瑾澜叹了口气说:“哎,工部最是有利可图,总是上面拨了款项,下面层层过去就没多少了。今年雨水又多,这事总是要出的。” 卞凉远踢了踢亭柱说:“这些人!贪得无厌!”韩放端起桌上的糖水冷哼一声:“哼,贪也得有度!”李适站了起来坐到桌边说:“朕是知道他们的,也没管,这些人,寒窗十年苦读出来的是什么?是要朕这间大屋的东西吃!既然朕也有得吃,那也就睁眼闭眼过去了,今年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越说越气,最后怒极拍了桌子吼说:“这个崔丞相也是。” 卞凉远转而说了:“皇上,这他也是管不到。”张瑾澜摆摆手说:“但是也不代表他就没有问题了。”韩放把手里调匀的糖水塞到李适手里说:“惟清,凡是不能只看最上面一环,崔丞相并不是有心无力,他往下那一条条的链子,真正无力的是皇上,只要崔相说个不字谁敢说是字?可是现在他工部这条链子出了问题,怎么会和他没有关系?定是纵容了的……” 李适喝了一口甜淡适中的糖水说:“对,现在他这儿不能断了,断了可有得闹腾的。这个崔相,人太复杂,一面想治国救国,一面却又舍不得自己的地位权利,一面忠朕一面又看不起朕,又想辅佐朕又怕朕真的根基稳固了之后反过来要了他的命!”卞凉远摇头说:“我这个舅舅我是知道的,总是只有我娘才喜欢他这个哥哥。太自以为是了!” 张瑾澜轻轻笑了笑,拍拍身上被溅上的雨水说:“惟清啊,你这个外甥可当得不好!”韩放被他这话也惹得觉着好笑,李适却说了:“惟清和我从小一起玩大的,自然是亲我些,要不是如此他可能也被他那步步为营的舅舅给玩弄于鼓掌了。”卞凉远连连点头,李适又再叹了一声:“哎,他怕朕的介入让他苦心经营的这条绳索松了,所以才迟迟不愿意派其他人去治着水患,可是他也忧心那些无辜受灾的百姓得紧,我看他这几日眼睛下面挂了两条青色,甚是好笑。”边说边用手指在眼睛那里做假意勾画的动作,把大家都逗乐了。 张瑾澜突然眼珠一转说:“皇上,不如让他的韩大人和陈大人试试,尤其是他这深沉的陈大人,事情一定还有转圜的余地的。”韩放听了张瑾澜加重了他字,心里又是叹了口气,这个张瑾澜,属狐狸的。李适转头问了韩放:“对,提你们两人,一定有转机,可是子牧啊,你……你治水……”“怎么,皇上不放心?”张瑾澜狡黠的一笑,又说:“现在请皇上来验验这自称自己专写淫诗艳词的探花郎韩放?” 韩放哈哈一笑说:“少游你又拿我开心呢。”转而认真严肃的答:“皇上,这洇水乃我国第一大河,支流无数,治水这事,微臣自是没什么新的好主意,可是大禹的办法总是千百年来都是行得通而且最行得通的,水宜疏不宜堵,重在引导,见水就堵怎么可以,老子说过水是极为厉害的,柔能克刚,堵怎么行?”李适嗯了一声,卞凉远说:“这些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我就不信工部的人会不知道!?”张瑾澜笑笑说:“我说国舅爷,您太干净了,对,这些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现下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慌了手脚,越慌越乱,只好选择最快的办法去堵了它!”说着还比了个“堵”的动作。 韩放也点头赞同张瑾澜的观点:“所以,究竟还是这人有问题。至于堤坝这事,修得质量不高,一是贪了那钱,着手办理的人反而没有办法了,二是太快,我记得少游早就说过,像修这些水利屯田快是要快,却不能太快,毕竟慢工才出得了细活。三是百姓太依赖所谓的官老爷,微臣当然知道官员就是要帮百姓们办事,可是如果这么推下去,不是要皇上您去搬了石头修去?官员也是人,也有能力不及的时候,今天派人修这里,明天派人修那里,总有疏忽,疏忽了上面也责骂下面也跟着骂,他们也难做不是?再者说了,兴修这些工程,也是需要人手的,难道真的要您也跟着搬了石头百姓才要感恩戴德?自己的命,总得自己紧着不是!?” 张瑾澜看着韩放缓慢玩着调羹的随口说说的样子,再看看李适,赞许的笑了。是,他从来就知道治水问题各方面都有,却都推说是找不到好的方法去做,每个人都知道要疏导,谁去修?或者就飞快的赶完邀功,这是最要命的,总得给点时间,慢慢来。就算是这皇城,也是一点点一寸寸慢慢修筑起来的,难道真要祈求上天变一个出来?他知道,但也不敢说,韩放却一语道破。李适并不昏庸,他能看出崔相的问题,既有功又有错。但是李适软弱了些,不够强硬,如今有了韩放的胆子,这皇帝,开始渐渐有了皇帝的魄力了。 李适看着张瑾澜说:“你和崔相一向不和,我也不能让你跟去,明天早朝我就知会崔相,说叫陈小砚去治,子牧当文书史官,就说记录下来算是以后为我平庸的一生添几笔亮点,毕竟是他学生,他总该稍微放了心吧,可是不能让他们两个书生去,惟清随着保护!就这么定了。” 卞凉远和张瑾澜相视一笑,李适太精了,韩放当文书,听起来是这么回事,这两人这架势,快赶上白子墨和祁王了。就连他们几人有时候都会误会了,这个有些如同随从位置正是适合他的,陈小砚表面上与皇上并无私好,却通过七王爷的棋结交了。而两人又都是崔丞相门生,韩放他不放心,可是陈小砚总是不会去搅他的局的,的陈小砚也是个清廉的主。卞凉远是他外甥,虽然是不太亲,可是毕竟是外甥,不成还害自己舅舅?就是他明知道这三人都是皇上遣去的,可朝堂之上,横看竖看都是这三人最合适了。还能直接反对不成?那不是自己扇自己耳光么?这新袍子算是做好了,可是崔相自己穿起来舒服与否就不关他的事了。 果然,第二天朝会上,几番说辩下来,李适高兴的欣赏着崔丞相逼着自己不得不同意的样子,心里那个舒畅啊,算是小小清理了一下这九年来的怨气。散朝的时候魏严对着李延煜说:“皇上这棋艺,是愈加高卓了。”白子墨跟在李延煜后面说:“魏大人,王爷的棋,最开始还是皇上教的呢。”“哦?”李延煜笑笑却不回答。等张瑾澜跟了上来,白子墨望了望几人压低了声音说:“陈小砚这次回来,总该有个态度了吧?” 张瑾澜望向不远地方陈小砚跟在一位年轻官员后面不一脸焦急不知说着什么,那官员回头,张瑾澜一惊,瞬即又笑了说:“这回啊,要劳烦魏大人出面提携提携我的小同乡了。”“嗯?是……”张瑾澜眼睛一挑算是指了前方的年轻人说:“礼部曹岳。” 过了五日,三人便出发了。日夜兼程行了十八日左右,终于到了目的地。陈小砚迅速召集了官员,韩放卞凉远坐在一旁看着陈小砚慷慨陈词训斥了各位有些鄙夷他们年纪的官员们。陈小砚有些激动地讲完了,韩放才悠悠然然站起来说:“列为,陈大人并不是想发这么大火气,毕竟我们是小辈,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可是毕竟这事出了,总要好生解决了,不然百姓骂了皇上皇上恼了,你们远是不怕,可是我们这些皇上近前候着的,成天跟着皇上转悠的,不就惨了?”说完顿了一下,这话已经说到这儿了,还不能懂的就都白混迹官场这么多年了。韩放满意的享受着开始有些不得不恭敬的人,又慢慢的开口:“我知道你们也难做,洇水的水患也不是一两年了,总没有个法子好好的治着。可治不了根,我们也得好好的治标,然后大家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我们也回去有个交代,众位前途也才会坦荡不是?不然这么一条大河说淹就淹的,这么年年闹,闹到何年何月大家才有清闲的日子呢?” 一位年近不惑的小官站了起来说:“韩大人说得也是,可是您倒是教咱们怎么治,卑职治水虽然没有几十年,好歹也是十几年,可是这坝还是说溃就溃了……”韩放一笑,对陈小砚说:“这人能用。”又转头看向那人:“晚辈确实脑子不太灵光,所以只是来听从陈大人指挥的。陈大人可是去年的新状元,总好过我这个绣花枕头不是,我是来给各位当摆设的,这点晚辈还是很自信的。”卞凉远见那人气得就差没直接骂韩放不要脸了,再看看韩放还是一脸认真的想当花瓶的样子就大笑了起来,下面忍不住的官员见上头笑了,自己也跟着大笑起来。 三人一同在簇拥下走了出去,韩放拉着陈小砚说:“敛然啊敛然,你可真是,我知道你着急,可是着急有甚办法?你还是得把这些人给稳住了,收归你用才行,他们没赚的,我们可就要赔上这条命去!”卞凉远嘿嘿笑也说:“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刚才那敢驳斥子牧的那名小官那样清正的,有时候并不是他们无能,而是他们无利。”韩放抬头眨眨眼说:“行啊国舅爷,才半月就长见识了。”卞凉远嗤了一声回他:“不是我长见识了,是我们这状元郎太干净了。”陈小砚有些无奈,这厢哎哎地叹气。韩放宽慰他说:“放心吧,放心吧,还有,那位刚刚敢嗤笑我的人,该升官了。”陈小砚说:“算是还有人挂着良心在呢,哎,还有多少个村县等着呢。”卞凉远就说:“是啊,还有很多地方等着呢,所以敛然你缓着些脾气,不然发到最后发不动了,还让子牧去温吞吞的发脾气?”韩放一听懒洋洋的抬了头又往前走着。 日程被安排得很紧凑,打理了一切,又回头巡视,查看进行得如何,破格升了几个能干实事的人的官。然后风尘仆仆的赶了回去,又禀明了情况,李适立马派了赈灾的财物去。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4 章 作者有话要说:哦也~~没人看……嗯 5 5、06 ... 朝会上,李适高兴的夸赞了三人,又开始捧崔丞相:“崔丞相教导出来的学生果然是很能为朕分忧!”崔丞相是吃了不甜的红橘子,外人都以为得了好,酸甜自己却不能说,也不敢说。李适问:“崔丞相,你看,陈爱卿这属头功,朕决定超擢陈小砚任户部侍郎,可好?”崔丞相答:“皇上,户部侍郎有张大人在,恐怕……”“哦?这样?那……”李适顿了顿说:“张爱卿也确实是做得好……哎?不如这样!”李适眼光一亮,再说:“魏严!头两日是不是吏部侍郎的位子刚刚空缺出来?”魏严点头说:“是”李适说:“那张瑾澜!你就迁往吏部侍郎的位子吧!卞国舅朕就私下赏赐了,韩放嘛,我想,韩爱卿可以当文学阁学士……不过还是留在朕身前照料一些书籍的整理好了。” 崔丞相的脸实在是不太好看,毕竟吏部侍郎的位子,看起来和户部平起平坐,可是吏部掌管官员仕途,这李适,明明就是变着方提了提张瑾澜的位置,陈小砚的拔擢他是无甚异议的,韩放虽说升了官,却也还是没什么实权,就算再讨李适喜欢,也威胁不了什么。众人都在沉默的时候,魏严又说话了:“皇上,日前我考察过众位官员,想向您举荐一位年轻人。”李适问:“哦?谁呢?”“礼部曹岳。” 李适想了想,问:“哦?曹岳?”“经微臣考察,他的能力,完全能够胜任礼部郎中的职位。”李适挥手说:“这种小事就不要过问朕了,任用官员本来就该是你们吏部的事。没什么多余的事要禀告的话,退朝吧。” 韩放本来只是专门侯在景德殿里的,这回因为治水出席了早朝,退朝的时候白子墨跟了过去,问:“你看崔丞相的脸,可是五彩斑斓的!”韩放撇了一眼走在后面的崔丞相,提了提声音说:“哎,就指望着崔丞相好生管管下头的人了……”崔丞相路过咳了两声,韩放福了一福,就有小太监来引了他去景德殿了。 过了没几日,李适在湖边逗弄锦鲤,转而想起来昨日到现在都没见过韩放,便问了冬苓:“冬苓,韩大人这两日是怎么了?都不见他也没告假。”冬苓答:“皇上,韩大人这两个月奔劳过度,昨日就病了。”李适突然转头瞪着冬苓说:“昨日?为什么都没人告诉朕?嗯?”“皇上,韩大人只是有些疲乏了,等这一病把身子里的乏给解了,自然就好了。”李适却把手里的鱼饵往旁边一丢,说:“摆驾!”“是……皇上。”冬苓行了礼立马差人准备去了。 到了韩放宅子门前,李适不禁有些惊异,如果不是卞凉远坚定的带着他来到这个宅子他是不信的,先是奇怪宅子规模不小,再又奇怪着它显得特别冷清。进门发现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回头心惊的望着卞凉远,卞凉远说:“子牧其实脾气有些怪异,不是很喜欢有人在身前,这就连个候着的人都没有,皇上请见谅。”李适几乎是凭着直觉往里面走去,推开了一扇门,原是书房。卞凉远再后面跟着,却见了韩放靠座在椅上握了一本书睡着了,冬苓想上前,被卞凉远拦了,李适回头看看说:“冬苓,随国舅爷去取薄被来。”话说得声音是轻的,两人刚走韩放却睁开了眼,带着一种睡眼迷蒙的难得媚态,惊了一惊起身就跪了下去,李适一把抓起他起来严厉的说:“病了?” 韩放笑着说,“皇上恕罪微臣没有告假就私自在家里休息了。”李适叹了口气摇摇头,把脸色有些苍白的韩放扶到椅子上坐了说:“你以为朕是要怪罪你这个?朕是怪你为什么不告诉朕,也好差个太医院的人来看看不是?”“皇上,您这,臣受不起。” 李适瞪了他一眼说:“现在还和朕说这个!?朕真是!哎,真是……”他好歹也是九五至尊,却偏生拿了这个韩放没辙,为什么他就要放□段来!?“哼!”李适哼了一声,又把韩放给放开一下,韩放见皇上生气了,又只好站起来上前询问:“皇上,这又是……”李适挥手要摆脱他,韩放身子又还虚着,被这么一推就歪靠在几上连连咳嗽。李适又着急转身要探他,却还放不下脸。韩放算是顺过气来,虚弱的笑笑,说:“皇上,这算是罚过了?” 李适急忙走了去扶了他斥着:“还有心思说笑!你可真是,要气死朕才安心!?”韩放说:“哪敢呢?微臣的命都是皇上的,哪敢气皇上?”李适捏着韩放的手认真而严肃的说:“那好,你记得,你说过,子牧,子牧你是我的,你逃不掉了。”韩放一怔,心里不知道有什么湿软的东西铺展开来。 卞凉远和冬苓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李适抓了韩放,或许都抓得他有些痛了,手都用力得看得透出了白色的骨节。韩放却是微撇着眉头笑着的,半晌开了口说:“皇上,回吧。”冬苓也上前说:“皇上,回吧,这次您是私自出来的,待会儿找不到您宫里还不得乱了?”卞凉远说:“皇上别担心,我看着子牧,可好?”李适这就算是应了,韩放目光一只粘在李适身上,见了李适回头,却又躲开了。李适叹了口气,随着冬苓跟着上了门外的小轿。 白府 李延煜和白子墨请了曹岳来做客,拉魏严作陪。曹岳也是聪明人,生得清清秀秀,可这不明不白的宴请却把他弄得有些局促。下人奉了茶上来,魏严拿起了茶杯说:“长卿啊,这是好茶啊!”“呵呵,魏大人好鼻子!”李延煜问了曹岳:“曹大人怎么这么拘谨?”曹岳起身作揖:“王爷,小臣……身份低微。”“诶,身份职位什么的,都是虚的,曹大人少年英杰,承蒙王爷喜欢,今日拉了我来做陪衬,结果倒是我端出一副主客的架子了,哈哈哈……” “广德,你不是拿我这个小弟开玩笑么?”白子墨佯装怒了,转脸对着曹岳说:“曹大人新进了官位,王爷说特别喜欢你,又不好意思出面就找我来了,曹大人不会嫌弃吧?”曹岳放了茶杯说:“不敢不敢,将军宴请,小臣受宠若惊。”李延煜笑着说:“诶,曹大人不要这般拘礼了!什么将军王爷的,又不是在朝堂上,就喊名字喊名字!”曹岳又对魏严说:“魏大人,此番提携,小臣实在感谢。”魏严伸手制止了他说:“诶,曹大人少年才俊,郎中一职也都还委屈了,只是不好太急近,而且我粗枝大叶的,此番要不是张大人提醒,我都要忘了!”“张大人?” “对啊,张瑾澜张大人啊!”魏严说完,递了个眼神给曹岳,他心里也明了,李延煜哈哈一笑说:“不说这些,说点儿有趣的,听说张大人和曹大人是同乡?”曹岳又要起身行礼,被白子墨急忙止住,他就坐定说:“对,张大人和小臣,都是荣城人。”“荣城好地方啊,你瞧瞧,出了个张少游,现今又有曹大人。”白子墨由衷的赞叹着,魏严点头说:“是啊,张大人才思过人,深的皇上赏识。”李延煜又点头:“是啊,皇上常对我说,少游他上至军国大事下至人文地理风俗习惯,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曹岳说:“小臣有幸得过张大人两句箴言,受益匪浅。张大人是难得的人才,小臣敬佩不已。” 几人说说笑笑,就快到了用膳的时间,李延煜问:“曹大人,家中可还有什么人?”曹岳脸色有些沉痛:“小臣乃家中独子,父母早逝。是由祖父带大的,可是年事已高,也在听说小臣有幸在礼部任职时喜极去了。”李延煜皱了眉说:“哎呀,这个可是本王失礼了。”白子墨叹口气说:“哎,毕竟已经去了,这种感受我是知道的。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就当这白府也是你家,我就当你异姓的兄弟好了!” 魏严哈哈一笑,说:“可不是,难得心高气傲的白将军开了口,曹大人你就快应了吧!”李延煜摇摇头说:“这个长卿,又抢了本王的话了,既然如此,本王也不他一般见识,只是不嫌弃,也把本王当个兄弟好了!”曹岳心里这怎么会不明白,这几人都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如今这给足了他面子,他反正就不是崔丞相的门生,也不喜欢他趾高气扬的样子。李延煜豪气的拍拍他的背说:“曹大人,我们用膳吧,请!” 曹岳微微躬身说:“王爷不用叫我大人,您不是说了么,不要这么生疏,如不嫌弃,就叫我君义吧。”白子墨挑起一丝嘴角朝魏严看了看,后者也是如此对望了他一眼。曹岳的立场,就算清楚明白了。现在还要争取一个重要的人物,那就是那个死脑筋的状元郎,陈小砚。 陈小砚对韩放是有种佩服和好感的,韩放病这两三天,他倒是去看过一回,白子墨来热闹了一回。回来了都一月有余了,可是陈小砚就是不端出个明确的态度来。 6 6、07 ... “皇上,您看这朵红丝玉!”“还有这朵这朵青心玉,皇上你看!”“还是这朵玉芙蓉美”“嗯……都美都美!”李适笑望着众位妃子堪比花朵,又说了:“秋菊虽美,却也美不过众位美人,形色各异品种繁多,也如同众位美态各异……” “皇上”突然一个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周围美人尽数下跪:“皇后娘娘安。”“起来吧。”依旧冷着声音,李适望着一向甚少露面的卞雅云,他是几年不见这个女子了,出落得美丽非常,一双微长的眼睛却又有些圆,带点鹿儿般的神情,却偏偏又显得有些媚气,秀挺的鼻子,薄唇,皮肤是娇惯出来的细致,发髻别致,些微散落下青丝如瀑。没有凤冠,却仍沉稳内敛,母仪天下,许是常年冷清,小小年纪便有股沉静的风度。 “皇后?”李适眼前一亮,确实还是怔了一下,有些不太能和当年那个瘦弱寡言的小女孩联系起来了。“臣妾有礼了。”李适笑了一下指着遍地菊花说:“皇后不必如此拘礼。既然今日一起赏花,就是要有说有笑才好。”“臣妾知道了。” 李适哈哈一笑:“皇后,你最喜欢哪朵?”卞雅云四处看了看说:“帝女花,美则美已,臣妾却不喜欢这花,太清高。”李适一抬眉:“哦?那皇后喜欢什么?”卞雅云四处望了望各位神色不同却皆有不服的妃子说:“臣妾,当然喜欢月季。” 张瑾澜和韩放正是这个时候到的。卞雅云是知道韩放的,见了他果然发觉生得美丽,而身前那位白面书生,俊逸非凡,当然就是张瑾澜了。有美人依在了李适身上,李适搂了听见娇弱的声音问:“皇上,月季生得,不会太艳丽了么?”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5 章 张瑾澜抬头看了看卞后,发现这位年轻的皇后并不动气,只是轻轻说了:“皇上,这可没办法,谁叫臣妾是艳丽了些,不若姜婕妤清丽,宛若梨花啊。”张瑾澜心下一惊,这个女子,竟是如此聪敏。 李适见了韩放,微微有些推开身上的女子,问:“韩爱卿可也如此看?”韩放转了身望了望那形态各异的菊花说:“皇上,月季当然娇美得多。百花尽放,也无花可与之争锋。”姜婕妤嘟了粉嫩的樱唇往李适身子里靠了靠,又一位美人说话了:“无与争锋,难道不该是牡丹么?”李适点头:“嗯,对,周修仪说得也不错。韩爱卿如何说呢?”韩放说:“小臣愚钝,皇上何苦一而再的试小臣的脑子呢,本来就不好用了不是?” 李适哈哈大笑指着他说:“你啊你啊!” 张瑾澜引了卞雅云朝皇上身边坐下,卞雅云也不禁多看了张瑾澜两眼,并不是文弱的样子,蕴着一股温柔。又一位妃子开了口:“皇上,韩大人拿我们不当回事儿呢!明明就是才高八斗的探花郎,却不要给我们说话。”卞雅云微微侧头,“苏贤妃这话可就不对了,韩大人自是探花,却也是皇上的臣子,皇上都不恼了,我们为什么还要逼迫别人呢?何况我听说韩大人身体不好不适宜过度劳累……” “娘娘这话的意思是说和我们说话劳累了韩大人了?”卞雅云的话被抢了过去,毕竟还是年轻,气得脸有些红红白白的。张瑾澜微微低回的声音响了起来:“娘娘,皇后娘娘的意思是,韩大人身子不好,要说话,得坐下来。” 李适一拍脑子说:“对,冬苓!怎么搞的今天,还不给韩大人张大人弄两张椅子来?”两人齐声答了:“谢皇上赐座。”卞雅云偷偷看向一脸平淡的张瑾澜,仿佛刚才自己真的是要说椅子的事情,心里就生出一股感激来。李适说:“好了子牧,少游,你们两人坐下来,该好好的给众位美人解释解释了吧?” 韩放点点头答了:“皇上一定要臣答,那臣只好照直说了,可是您也知道臣的嘴巴没个放风的,待会儿疯言疯语说了什么,还望皇上和各位娘娘海涵。”“说吧说吧,朕就喜欢你这脾气。”韩放看向卞雅云露出明显的好感,然后又才说:“娘娘喜欢月季,而花中之王无疑,确实是牡丹,家严甚爱花朵,常常对小臣说牡丹花王,绮丽非常,可是花朵中真正的后,却要属月季,娇艳无比。梅花虽然高洁,却总是寒冷非凡,菊花虽然清艳却怎么都是傲气了些,芙蓉虽然幽雅,却总是难以靠近,梨花虽然美丽,花期却十分短暂……” “放肆!”一声有些怒气的呵斥,韩放抬眼,原来是贤妃,她又说:“韩大人这话可真是不好听,皇后娘娘前一句才夸赞姜婕妤貌美如同梨花绽放,你后一句就说梨花花期短暂!难道是想诅咒姜妹妹么?”韩放不卑不亢的站起身来微微抖了抖袖子又说:“臣,不敢……” “妹妹何必如此动气呢?本宫是说过姜婕妤美如梨花,又不是说姜婕妤命如梨花,何苦曲解了韩大人的直言呢?”卞雅云轻轻吐了一口气,手慢慢摩挲着几上的杯子,李适制止着他们的吵闹说:“子牧还没说完呢,继续说!”韩放又坐下说:“皇上,微臣这嘴得罪人,还是请张大人继续吧。”李适点头道:“少游,你说吧,你们两人想法都是差不多的,怎么的子牧就没你这么招人爱呢?” 张瑾澜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韩大人的意思是,四季都有其代表的花朵。春日百花尽数开放,夏季芙蓉娉婷玉立,深秋菊花独领风骚,寒冬梅兰傲雪而绽。菊花虽四季都有,可最为人所爱的就是孤高的秋菊。唯有这月季,月季月季,又名长春花、月月红、斗雪红、瘦客。顾名思义,月月而红,花期极长,花色众多,气质交融繁杂,令人难以生厌。微臣看皇后娘娘正是有如月季般娇美。”卞雅云恬淡的挂着笑容看着张瑾澜,他说话的时候端正严肃,声音是男子特有的微哑,眉目如画。 李适听过哈哈大笑起来:“好,少游说得好,子牧啊,你看你说话,这么说多中听?”韩放端起茶杯自顾喝了一口说:“哎皇上,微臣以后不敢乱说话了,瞧把众位娘娘气得,可是娘娘们就算生气也依旧是倾国之容,韩放大胆,多看了两眼,皇上不会见怪吧?”李适佯装怒了说:“嗯,该罚该罚,立刻作诗一首!”韩放微微瞥了眉一副懊悔的样子说:“皇上,臣这些诗句,说出来就只能被娘娘们取笑了,皇上还是给我这个探花郎留一丁点儿面子吧?”“哦?你这是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了?哈哈哈哈,罢了罢了,一定又是昨夜不知道哪里疯玩去了今日头晕眼花估计还没站定呢,就给召进宫来了,少游你说,该怎么惩治惩治这个懒惰不务正业的韩大人?” “微臣不敢,还是交给皇上皇后,众位娘娘定夺吧!”卞雅云一直盯着张瑾澜出神,并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李适问:“那皇后有何高见?”她这才一怔反应过来说:“臣妾不懂这些,只是今日天朗气清,臣妾,臣妾来看看有没有……有没有……”李适见了她脸上飞了两片红霞,就不再问她说:“那皇后不说,朕可交给美人们了,快快快,说好了朕重重有赏!” 韩放唉声叹气的坐在边上说:“那皇上,先罚臣吃点儿东西吧。”李适被他逗乐了准他随意品尝。各位妃子叽叽喳喳开始问李适究竟是什么赏赐,李适怀里的姜婕妤咬咬下唇说:“皇上,就罚韩大人掌嘴可好?”卞雅云听到了这句,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果然,李适变了脸色:“掌嘴?哼……”然后放开了拥着软玉的手,韩放轻轻打了自己的嘴一下,说:“臣,领赏……”“哼。好好的出来赏花也要闹得这么不安宁,都给朕回宫好好的反省反省!”莫名其妙就发了脾气,遣散了众人带着冬苓走了。 7 7、08 ... “你在干什么?”李适进门看见韩放正在写些什么,韩放抬头见了李适并没行礼又低了下去,李适刚走进,韩放突然又笑了:“梅花,皇上,是梅花。”李适舔舔牙齿,把身后的梅花拿了出来。韩放过去拿了瓶子:“还是腊梅最好闻了。”李适把花插进了瓶里,说:“哎,真是,你还这么无所谓?知道朕今天又在朝上听见崔相说你不好了。”“那皇上就贬臣官好了”“哼,你就这么无所谓?”韩放理着花枝:“反正都是呆在这殿里。” “哎……”“皇上可是担心长卿?”“他刚到,日前几次小战,都是赢了,却总是让人放不下心。”“皇上不必忧心,我看这几日王爷反正是高兴着呢,长卿肯定没事。”“但愿一直如此吧。”“皇上……”韩放笑着卷了纸,说:“前句话还在说要贬臣官,怎么后一句就跳到长卿身上了?”“那是因为这么近十天下来,朕也没办法,明日你差不多就接到诏书了,降都降了。”“皇上这几日可是有去看过大皇子和长公主?” “嗯?忘了,怎么问起这个?”“因为婕妤娘娘来过了,说是好些日子没见过皇上,皇子们想父皇了。”“哼,这么小知道个什么?过两日就去看看呗。”李适晃到窗前说:“哎,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快啊。”韩放微微点头:“嗯,大皇子们快满周岁了。” “阿义!阿义你听我说……”“说什么?哎,你我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说的。”原来这宅子正是陈小砚的,西院是曹岳在住。今日两人却不知道吵什么,曹岳泼了茶摔了盘,陈小砚叹口气又去捡,曹岳冷哼一声就跨步走入院子中,抬头看看飘飘扬扬撒下来的雪花,陈小砚起身拿了件毛皮外披覆在他肩上:“那就不说了。”曹岳侧了头,“小砚,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毕竟,他是我老师。”曹岳微叹了口气问:“快过年了吧?” 两人再无语言,终于是一起进了屋。 刚过立春,李适的大儿子满周岁,第一大事就是要祭祖。一行人声势浩大的到了祭祀之处,行完繁杂的礼节,又拥了李适往回走。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生出了意外,下祭台的楼梯上突然从旁冲出来一个人就朝李适扑了过去,很快便被制服,幸得李适并未受伤只是被惊吓了。 翌日 崔相在朝堂之上勃然大怒,痛斥礼部安排不当,却不责怪尚书等人,反把曹岳说得罪大恶极。皇上遇刺,这是何等大事,就算韩放得御旨不用上朝,这时也不得不出现,一时之间吵了起来。韩放怎么都反对把曹岳交予吏部受审看是否有同党妄图谋反,崔丞相就怎么都不同意轻罚曹岳。 终于李适拍案而起:“够了!”这声暴喝连韩放也吓了一跳,回头看看张瑾澜,张瑾澜同样一副惊诧的样子,魏严和李延煜反而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这殿上众人突然悉数下跪,惊呼:“皇上。”李适哼笑一声冷着眉,“哼,好笑!朕被行刺了,却也没有如此紧张,你们倒好,吵成一团乱麻!这是金銮殿!不是街口市集!一个内阁侍读学士,一个丞相,你看看你们两个和街上泼皮无赖有甚区别?啊!?” “臣罪该万死!”两人同声答着,李适扫视了一片跪着的人说:“一骂你们就罪该万死!那朕不如杀光了算了!又要你们来何用!?本来这事过了就算了,反正那所谓的刺客,哼,看来也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小子,偏被你们弄成了争执?”说完又坐了下去,缓了口气说:“你们两人本是师徒,不同心辅佐朕,反而搞得剑拔弩张,这是为何?”崔丞相着急的喊:“皇上!”“好了,不要再说了!魏严?”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6 章 “臣在!” “礼部郎中曹岳,办事不利罚俸三月,崔相……罚俸两月,内阁侍读韩放!喧哗与朝堂之上,藐视皇威,贬为文学阁编修!给我到阁里抄人,心不静还了得!?退朝!” “臣领旨!” “韩大人”陈小砚在韩宅门口唤了一声,韩放就走出来开了门,对上陈小砚焦急的脸,韩放自嘲的笑了笑说:“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都来我家凑热闹了?你说君义广德和少游来我就不说什么了,怎么敛然也来了?”然后侧过身子:“快请进快请进。” 行至里院,突然听得一个声音,“我以为是王爷,结果……是陈大人啊。”曹岳起身向陈小砚行了礼,后者有些懊恼,张瑾澜哈哈一笑说:“陈大人是来这儿干嘛的?”陈小砚朝魏严和张瑾澜行了礼说:“前几日韩大人触怒龙颜被责罚,多日不曾见过了,我担心韩大人病了。”“哈哈哈哈,劳烦敛然费心我这破身子了,前日是微恙,不过刚开春,天气有些不好,过两日习惯了就好了。” “那众位大人是来这里?”魏严指指屋外:“韩大人去年不知从哪儿移来一颗桃树,这不桃花该开了,我们来看桃花。”陈小砚这才发现里院和外院有很大不同,外院有些萧条,而里面却生机盎然,可是花却唯有这桃花却,奇怪的是并未开放,陈小砚问:“韩大人……”“诶,大人来大人去的,私下就叫他子牧好了,不成,直接叫他韩放!”张瑾澜实在有些头疼这个陈小砚的礼节。韩放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陈小砚顿了一下,又才开口:“韩……子牧喜欢桃花?” 魏严面露惊异之色:“哦?陈大人不知道?子牧爱花,尤是芙蕖、腊梅、杏花、桃花、山樱和山茶,而其中又最喜桃花。”曹岳哈哈一笑也说:“子牧甚爱桃花,所以才老说自己总是离不开个淫诗艳语,这茶,也是桃花茶,这点心,也是有桃花入馔!”陈小砚如大悟般点点头,“原是如此。”韩放高兴的说:“今日难得一举,等我去拿了酒来!”张瑾澜摩擦双掌故意露出垂涎色相:“有福有福,我可听长卿说起子牧家里有几坛好酒,中间的桃花酿我早就想试试了。” 韩放转进里面拿酒,陈小砚很迷茫的问着曹岳:“阿义,你们来看桃花,可是桃花并未开放啊?”魏严摆手说:“陈大人,不知您听说过没有,三月桃花,现今元月刚过完,哪来的桃花?”曹岳微微点头,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吹了一下,抿了一口。见陈小砚仍旧是不太懂的样子张瑾澜就问:“敛然,桃花除了没开在树上,还有哪儿没开呢?” 韩放正抱着一小坛酒除了了,哈哈笑着:“敛然别被他们唬住了,说得神乎其神的,就是来看以为死了的桃树又抽芽了,凑个热闹,真等桃花开了就把你们都叫上来看!”然后分了酒,张瑾澜先过去抢了一碟,说:“我看敛然以为这花都被我们吃掉了。”魏严也过去拿了一份:“这些都是子牧在去买的干桃花。”“陈大人不懂我们这些小人的小情趣嘛!”曹岳横了一眼陈小砚,韩放豪气地将酒喝下肚:“我说怎么敛然也会出现,忘了君义这家伙了!” “哈哈哈……”魏严和张瑾澜也饮下一杯朗声大笑,曹岳和陈小砚脸上是在有些挂不住了。尴尬的喝下泛着清冽芬芳的桃花酿,“咳咳咳咳……”陈小砚被辣得连连咳嗽,曹岳不自觉的就伸手去拍他的背说:“你傻的?”韩放眼泪都笑出来了,指着两人说:“酒虽不是烈酒,有人却快醉了!” 突然一阵风吹了过来,纷纷扬扬的吹来很多很多花瓣,韩放走了出来伸手一接,说:“不知是谁家的红杏到我家来下雨了!”张瑾澜缓缓的吐气:“春风剪来杏花雨,又是梅尽燕回时。”韩放回头笑了说:“少游,怎么只有两句,还有两句呢?”魏严又自己倒了一些酒说:“当然是你来。” 韩放微恼着摇了头说:“一天不恼我你们就是不高兴吧?”末了走了三步,说:“昨夜飞来杨柳絮,醉看轻软正独愁。”曹岳问:“可是怎么接不上少游的……”陈小砚轻轻摩挲了他的头发说:“把子牧的念在前头。” 曹岳轻轻念:“昨夜飞来杨柳絮,醉看轻软正独愁,春风剪来杏花雨,终是梅尽燕又回?”见了陈小砚点头,魏严浅浅自饮,并不吭声,张瑾澜哈哈一笑说:“子牧啊子牧,你可真是,非要如此大出大入才好?” 8 8、09 ... “韩子牧!”李适有些恼怒的声音响在文学阁殿里的时候有些空旷的回响,人多却都不喜说话,韩放抬了头,突然和周围所有人一起下跪:“参见皇上。”李适恼怒的走到韩放面前拉了他起来说:“朕叫你来抄书,你就真来抄书,朕叫你今日到长乐宫候着,你怎么就不听!?”韩放微微怔了一下:“皇上,臣,忘了。” “好个忘了!还不走!?冬苓,摆驾!”走出两步又回头:“跪着干嘛,还不都给朕起来!?”李适一个人怒气冲冲的进了殿里,韩放跟着,冬苓进去把门关了,退到一边。李适这才放软了气势,屋里曹岳李延煜和张瑾澜都在,李适问:“陈小砚最近又没什么特别的表示?”韩放摇头,说:“还是一样,并不表示自己究竟亲近哪一方。” 李适叹了口气走像座椅:“好了,今日不是来说这个的,今日是来说七哥的婚礼。”“婚礼?”见韩放这么问,李适点头:“当然,不然你以为我找曹岳来干什么?礼部那群人要办估计又给办成了崔氏婚礼,我李家人娶亲,当然不能搞成崔家的样子了。” “那找微臣来又有何事?”韩放仍旧是不太明白,李适滞了一下:“呃……呃……”突然外面有人要有急奏,李适赶忙宣了掩饰自己的窘迫,来人是个武将,给在殿里的人一一行过礼,说:“皇上,这是白将军传来的。” “哦?”李延煜着急想接却又不敢,李适却故意慢吞吞说了什么辛苦之类的话语,然后才接了过来,叫冬苓把人送去领赏。李延煜都快急得跳起来,李适才打开,惊喜高呼:“捷报!这是捷报,长卿估计果然没错,现已突入禅国境内,抢占了大片领地!”李延煜问:“墨……墨……长卿呢?有没有受伤?”“没有没有!” “恭喜皇上开春好彩!” 商议过后,李延煜的婚期定在了立夏这天,给了整整三个多月四个月的时间准备。韩放那日见他是有些神不守舍的走了,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去宽慰一下,或者说宽慰一下白子墨。又过了小半月,三月携着桃花纷纷扬扬的来了。 韩放果然是邀了众人在他家看桃花,集了桃花瓣要晒干,李适也跑来了,卸了皇帝的架子穿了一裘白衣,韩放嘲笑他说:“皇上,看看您,我记得不知是父亲还是叔父曾说过,白衣都是富贵公子最喜欢的。”“好你个韩子牧,你敢嘲笑朕?” “咳咳……少爷。”冬苓悄悄凑过去说:“皇上,您今天不是不当皇上么?”李适咂了咂嘴唇说:“啊,那,朕……不对,我,我就不治你的罪!”“哈哈哈哈哈”李延煜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李适脸红了,吞吞吐吐的说:“不……不准笑……别笑了!” “臣,领旨!”在韩放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嘻嘻哈哈的躬身“领旨”。李适站在桃花下扬起脸,张瑾澜看着就说:“看那边,打一成语,别往正了想啊。” 几人苦思冥想是在得不出答案,跑去请教张瑾澜,谁知他这下又摇摇头:“我脖子没有子牧粗,问他去。”曹岳就问:“子牧,到底少游猜的成语是什么?我们什么都猜了,可就没对啊。”“少游不是说了,不能太规矩的么?”李延煜摇头:“还有什么?” 陈小砚也附和说:“对啊,都已经够不规矩了。”魏严端了酒在一边默默的品着不参与,韩放终于闹不过他们,说:“桃夭李艳!”张瑾澜哈哈笑着说:“子牧好胆色!”“什么呀,这么浅白?”曹岳有点不能接受如此简单的谜底,陈小砚轻轻咳了一声,李延煜摸摸额头:“哎,就是因为简单才没人想到,想到……也不敢说啊。”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7 章 正说着,李适冲了进来指着韩放斥到:“好你个韩子牧,哈,你可知罪?”“嗯?少游出的题目!”韩放装傻,李适剑眉微竖:“好大胆子,敢说我美艳!”韩放连连摆手严肃的说:“不不不,这是臣在赞叹春日景色,桃夭李艳呢!”李适佯装嗔怒盯着他,他却一副陈恳的样子,终于是把自己逗笑了。 魏严说:“素闻子牧才学甚高,上次闻诗一首果然厉害,不如今日就画了这‘桃夭李艳’去送给……咳咳……李公子可好啊?”李延煜明知故问:“可是为何要给我呀?”韩放将手里的普洱递给李适,名茶甚多,他偏偏喜欢南越普洱,且要陈茶,年份又不能太久。李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茶,又望望韩放的。果然是荷叶,韩放不喜茶味,泡水通常都是用的桃花或者荷叶桑叶,还振振有词的给自己解释这亦是茶的一种。 李适也说:“对啊,子牧你就做一幅给本公子好了。”故意加重了“本”字,颇为可爱。韩放浅浅抿了手中茶水一口:“广德,你小心还没到晚膳就醉了!”又回头对着李适喝李延煜说:“说到作画,少游是绝笔。我怎生去献丑?”“好!”张瑾澜站起身来,“子牧你去拿了笔墨来,我今日就冲子牧这话,也得画支桃花!” 韩放点了头去取了来,张瑾澜果然是个中好手,不多时,半树灿若烟云的桃花就竞相绽放在来纸上,屏住呼吸的众人皆不开口,陈小砚终于沉不住气叹:“好画!”韩放用眼角余光冲李适露出一个笑容,魏严看了曹岳一眼,曹岳说:“既然小砚喜欢,少游,你可愿意就送给小砚?”张瑾澜落了款放下笔:“有何不好?来!敛然,送你!”然后就和韩放两人牵了起来,韩放说:“晾晾,可就要劳烦敛然自己去装裱了。”李适有 些惋惜地说:“这画本是我的。”陈小砚有些惶恐的要让还,李适伸手制止他要脱口而出的语言说:“诶,可是遇见了比我更有缘的人,既然如此,敛然当然要收下了!”陈小砚惶恐的接下了,张瑾澜却忽而耍起赖皮来:“不干了不干了,子牧你说,我连个谢礼都没有收到!” 所有人都有些尴尬的看着张瑾澜,陈小砚是更加头痛了,他又说:“我虽只是幅桃花,却啥都没得到啊!不合算不合算!”韩放突然出声打破了沉寂:“啊!来!”然后走到自己的桌前抽出插在瓶里的李花又回来交给陈小砚,说:“现在呢?少游可满意?”李适点点头说:“对啊,这李我们是在你手上了,少游的桃之情谊,报不报就随你了啊!” 陈小砚看着四周都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脸,这才知道自己是又给骗来了,手里的李花哪里是李花了?张瑾澜又哪里是张瑾澜,那幅画,这场宴,分明只是个借口!李适的话就差没有挑明了问你究竟要如何了,可自己,何德何能让他们争执至如厮地步。送,不对,不送,更不对!这出投桃报李的戏码搞得他有些踯躅模糊,张瑾澜却哈哈笑了说:“诶,我刚才可是玩笑话,别当真别当真啊!”然后接过他手里的李花交给身后的曹岳说:“快给子牧放回去,这李花娇弱,待会儿死了,子牧不知又要感伤大病几天了。”陈小砚听了这话,心里更加是不安了。这朝廷,还能平静多少天呢? “这雨淅淅沥沥下得可真是讨厌!”曹岳出去点了灯笼,陈小砚伸了个脑袋进了西院,正好听到他在说雨,陈小砚接过他的火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这是一定的了。”曹岳回头朝他笑了一下又问:“你说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清明都过了这么久了吧?”“好在京都偏北方些,要是在南方,不知道还得下成什么样了。” “哎,小砚,你为何就迟迟不愿意给皇上一个交代呢?” 陈小砚把灯笼挂上去,“哎……你要知道,崔丞相怎么也是我的老师啊!”曹岳坐在栏杆上:“说到底,你终究也就是个义字挡道是么?”陈小砚沉默着没再说话,只听见呼吸和雨滴的声音,曹岳冷冷笑了一声,理了理衣襟,“义?义字当头,却该忠字在前,忠,什么是忠?忠于谁?万不要搞错了主子,颠倒了前后。崔相确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你看不出来么?你看不出来皇上终会成为一代明君么?皇上生而软弱,却不代表他无用,他精明,这乱世朝堂,他能坐了这么多年,平衡个中势力,真的如同表面上是崔相大掌么?你也看到了皇上这两年越来越强硬的作风?皇上在真正的大事面前从来不给崔相一点反驳的机会。小砚……” “好了阿义,我们不是说好在家不说这些么?”陈小砚微微皱着眉阻止着曹岳继续说下去,曹岳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心里却直叹:你不能永远保持中立的。 同时,平阳宫内 “娘娘,您这是在画什么呀?”身旁的小婢女问正在作画的卞雅云,卞雅云抬起头冲他一笑:“随便画画。春儿,你看画得好吗?”春儿皱了皱眉:“嗯,娘娘,春儿不懂,您画的是谁啊?不像皇上呀!”卞雅云把纸揉成一团:“呵呵,随便画画。”春儿嘟了嘴唇,又说:“娘娘,天晚了,收拾收拾睡了吧。”卞雅云微笑着看向春儿,“嗯!” 见着眼前娇小可爱的小侍女转了身,卞雅云心里却怎么的不能平静下来。突然春儿冲了进来有些高兴激动而又不可相信的说:“娘……娘娘……娘娘!皇……皇皇上……皇上!”卞雅云抬高了柳眉,突然听见冬苓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迎……驾!” 卞雅云疾步走到前殿:“皇上您怎么来了?”李适笑着说:“难道我不能来看看我的结发妻子么?”卞雅云摇头:“当然不,整个皇宫都是您的,您走哪儿臣妾可管不着,只是有点……受宠若惊罢了。”李适牵起跪下的卞雅云:“卞后快起来!” “春儿,退下吧。”冬苓唤了那可爱的女孩一起退下,李适拉了卞雅云坐在椅上:“今天就顺道过来看看的。咦?”李适看了几上的茶盏:“这是?”卞雅云低了头:“这是普洱。”“你也喜欢普洱?”卞雅云微微点头:“嗯。”李适呵呵一笑端起来要饮,卞雅云接了过去:“皇上,都冷了,何况晚上还是不要喝了。”李适点点头:“嗯,你知道么,朕也喜欢。”卞雅云微微张了口惊讶的样子让李适心里荡过一阵酥麻。“朕来之前,皇后在干嘛?朕看你匆匆忙忙跑出来的样子。”卞雅云轻躬身:“臣妾不过在内里准备就寝了。”李适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这样啊,那皇后就寝吧,朕就不扰了。” “冬苓!摆驾明粹宫。”冬苓从门外进来,众人跪安,李适随着灯笼走了。“皇上,今日怎么还是去贤妃娘娘那儿么?冬苓还以为。”“我只是顺道过来看了看,皇后,似乎这些年都很少出现啊?”冬苓听见李适语气里的试探,“皇上,娘娘总是在平阳宫里呆着。” 李适点点头:“嗯,以后有什么,记得通报皇后娘娘!”“是!”冬苓答到,心想,也许皇后娘娘,快成为这后宫名副其实的主人了。 天气慢慢热了起来,李延煜盛大的婚礼举行得很顺利。那日的空前盛况倒办得比皇帝大婚更加隆重,李适就是要告诉崔相,他李家人的婚礼,注定比他崔丞相操办的要好。这个湿热的夏季,朝堂的权利开是渐渐聚集于李延煜身上,他手中的权利越重,崔相就越加成为他的绊脚石。可是这个人势力实在是太过盘错复杂,深植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两天就能除掉的,何况他又真的找不到一点大错可将其置之死地。终于,李适又一次忍不住发了脾气,掀了所有的几案板凳,吓到本在殿里歌舞的周修仪、闵宝林和其他妃子瑟瑟发抖,而无意提到崔相的姜婕妤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卞雅云赶到后,众妃虽不服气,也算收拾了这个残局。“卞后,你过来!”卞雅云走了过去,李适冷着脸问:“朕问你,可要说实话!” 卞雅云点点头,李适问:“若是有日,朕和你舅舅……”卞雅云微微吐了一口气:“哎,皇上,臣妾是你的结发妻子,虽然臣妾愚钝,也知道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不然就会受伤的。”李适笑了笑,说:“过来。”卞雅云靠近他的时候他突然把她收入怀中。 卞雅云不自在的皱了皱眉,李适舔舔下唇,皱了眉严肃地喊:“卞雅云!”卞后急忙起身要俯□去,李适冷冷说:“朕最擅长的,你知道是什么么?”卞雅云惊慌摇了头,李适说:“朕喜欢掌控人心,擅长窥探人心,可是今天朕第一次,不想看清你心里的想法。”卞雅云急急辩解:“皇上,臣妾……”“哼,你是不喜欢你舅舅,同样,今天,你也对朕没有心意。” 李适说完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9 9、10 ... 西南,禅国,封城 白子墨接到飞鸽传书,身旁的副将看见将军就值么怔住了,然后突然晕倒。 叫来随行军医,说是西南的潮湿和闷热形成的瘴气侵体,白子墨起身的时候及其头晕。商量了几日后的部署。决定亲率一小众骑兵突袭敌军。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8 章 三日后 白子墨骑在战马上领了不易才熟悉地理环境的兵士们出发了,他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偏偏中途还要穿越一从森林。 白子墨从来就不喜欢这些葱郁繁茂的森林,尤其是在这西南地区,数木长得及其繁密,绿得快要滴出油来,藤蔓丛生,枝桠挡道,时不时坠下两滴集在树叶上的露水,美得令人心惊胆颤。白子墨忍不住骂:“这种地方真讨厌!!”副将说:“将军……”白子墨说:“什么都看不见,敌人可以隐藏在任何……嘘……”白子墨突然凝神屏气,手下的人都不敢说话。静得听见林里悉悉索索的各种声音。 突然白子墨惊呼:“不好!”正说着就听见背后一支冷箭破空而来的声音,凭着武将的敏锐下意识侧头惊险避过,倒转马头就说:“快退!退!快!”双腿夹了马肚子,□名驹长嘶一声领头奔跑了起来,山雨哗啦啦的下开了。白子墨看不清方向更不辨敌我,他在明敌在暗,时不时提防着四周放出来的箭。 突然从四周串出来很多拿着武器的士兵。白子墨一看被团团围住,勒停了马,冷笑一声:“不错嘛,学聪明了,知道本将军要突袭你们,在这儿守了多少天啊?”对方也出现一主将,白子墨始终没想通他骑着马是怎么藏在这山林之中的,努力穿过密密的雨帘看到对方,就算在雨中也无损其神采飞扬:“白子墨!就只有你用兵如神么?”白子墨左手捏紧了缰绳,右手暗里背到背后比了一个手势:暂时不要轻举妄动,随我动作。 然后又不懂声色的握紧了宝剑,雨流入眼中也未曾闭过的紧紧盯着对方:“哈,我说是谁,搞了半天,是禅四王子君琰。君琰兄,别来无恙?” 君琰抬手笑笑:“诶,托白将军福,过得还不错。”白子墨安抚着躁动的战马说:“哦……怎么你们没人了么?又是你,君琰兄,你何苦帮那帮子乌合之众,以你的才干,统领三国大军又有何不妥?啧啧啧,偏偏……哎,不如跟我回去?呵呵呵呵。”“哈,白将军,也许我们本能成为朋友。”“那本将军就教你什么叫不打不相识!”白子墨撂下这句话抽出了剑,随行人员也都亮出了武器随着白子墨举剑前冲。白子墨大喊:“冲出去,分散逃开,不准回头,大营会面!违令者军法处置!”然后挥剑就斩下了一个人头,血喷溅上他白皙的面容然后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瞬即陷入混乱的战斗。 君琰微微皱了眉,这个白子墨,年轻有为,智勇双全,最麻烦还是深得人心,手下一批死忠。这么不利的局面都被他突然抢占了先机,表面放松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实际上早就找准了机会。就等他这么一恍惚,突然白子墨的剑锋逼到了自己跟前,气势凌人,饶是自己也吃力才闪避开来。翻手将剑反捏在手里往后刺死了一个赶来的人,君琰抽出自己的剑抵住了白子墨迅速的下一番攻击。所谓行军打仗,是不能讲礼节的。 君琰突然喊:“慌什么!都给我过来!擒贼先擒王!”君琰这一提醒,众人才又聚拢回来在他身边,开始对着白子墨攻击。君琰见他化解了许多次致命的攻势,心想:这白子墨果然是一员悍将。但是下手依旧毫不留情的朝他劈去,两名副将和其他人要想过来解围,白子墨眼一瞪,斜削下一人手臂说:“还不快滚!还当我是将军么!!?老子命大,不像你们死得快!”说完又是一挥挡开朝腰上的一击,君琰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顾自己,便问:“你这又是为何?”白子墨用剑柄往后重重击到一小兵头上,又顺势往君琰方向捅去,已经 完全没了章法,纯粹由于必须出剑而出剑。“呸,留着小命爷爷给你解释!” 君琰听见白子墨的叫嚣,心里不禁有些惋惜他即将逝去的生命,眼看着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原本的白色重甲开始被红色给渲开,就算如此竟也给他灭了自己好几精兵。 白子墨失踪三天,大营 “别拦着我!我要出去找将军!”左厉不顾前面一重又一重的人挡着他的路,拔出刀来就喊着,蓝瑞瞪了他一眼把刀推入鞘中说:“拿刀对着自己兄弟!你忘了将军的话了么?”“就是,哎……就是将军!将军为了我救我们,现在生死不明!”一个汉子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掉下泪来。蓝瑞唤了一小兵来:“快,马上急函上呈皇上,叫七王爷来压阵!”然后又说:“走,选精兵十人,找将军!找不到就一把火烧了君琰小儿的营帐!” “蓝将军!蓝将军!”突然有人涕泪交加的冲进来一脸兴奋,蓝瑞看着他:“什么事!?这么冲进来成何体统?”左左厉骂:“体统个屁!快说,是不是找到将军了!?”“嗯……嗯!”那人着急的说:“将军,将军回来了!冷霜把将军驮回来了!” “还不快去迎接!”正这么说着一群人就冲到帐外,看见伤痕累累的白马驮着同样伤痕累累的白子墨缓慢的走了过来,众人忙去抬了白子墨进账唤来军医。然后冷霜就这么跪倒了下去。 又是两日后,白子墨转醒。不见冷霜,只狠狠的说了:“贺兰君琰,你欠我白家四条命!” 10 10、11 ... 京都,祁王府“昭儿,快来,快来父王这儿!”李延煜逗弄着快两岁的李昭,两岁到五岁正是最好玩的年纪,刚刚学会走路说话又开始有了认知,对一切都是那么有兴趣,李昭白白胖胖煞是可爱,“哦……啵啵啵……呀……父……”温婉的祁王妃哈哈笑着擦掉他的口水:“小昭儿,你可真是还改不掉啵啵啵的毛病啊?”李延煜接过歪歪倒倒走过来的儿子抱起来说:“没关系没关系,小昭儿啊,父王最喜欢你了,啵!”然后在他胖胖的脸上亲了一口,并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来,李昭嘿嘿哈哈笑得高兴,揪了李延煜的头发拉扯,祁王妃轻柔的把他的手拉开,说:“哦……昭儿乖,不抓父王头发,把父王弄痛了!” 李延煜抱着他满堂跑,夏季天热,不多时就出了一声汗只好交给昭儿乳母,“这天也太热了!”然后烦躁不安的四处走动,王妃端上一碗冰镇的绿豆汤:“王爷,您一天都没静下来过怎么不热?来,喝点绿豆汤解暑。”李延煜笑着张了嘴要她喂食,把王妃的脸羞得如同熟透了般,声如蚊蝇地说:“这么多下人看着呢。”李延煜今日一天都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平日能给他平静的王妃也今日也觉着有些多余。正当王妃鼓了气舀了一勺送入李延煜口中时,突然李延煜的管家进来:“王爷!” 王妃慌忙收拾了窘态退下了,李延煜白了他一眼,管家说:“王爷,冬苓公公来请,说是皇上急召您入宫。”李延煜当下如同被雷打了一般,还未更衣就要冲出门去,王妃连忙拿了外出的鞋子赶去:“王爷……王爷……王爷!鞋!鞋!!” 跟这冬苓忘上阳宫走的时候李延煜心里更加慌了,实在无法忍受了就问:“公公可知究竟何时传召本王?”冬苓摇摇头:“王爷,奴才也不知道啊,只知道今日皇上接到了急函,连韩大人都被臭骂了一顿呢!”李延煜忐忑不安的推了门进去,李适正坐在案前,韩放跪在地下俯身就这么跪着,看样子是对峙了好久。李适见他来了,就对韩放说:“你还不起来!”韩放不起身,仍旧俯着,对李延煜说:“祁王恕罪,微臣不能行礼了。”李延煜连忙伸手要拉他起来,还说:“这还不是行礼?这么大的礼你叫我如何担着……”“不起来就给朕跪着!”“跪着好了,反正您今天也说了不下五次了。”“你……那好!你就别动!朕都给你气糊涂了!你跪着吧,朕还有正事呢!” 李延煜也不好再参与,就问:“皇上是何事如此晚了还急急传召本王入宫?”李适叹了口气说:“七哥,长卿被君琰伏击,受了重伤……”“什么?你说他受了重伤?现在如何了?怎么伤的?伤在哪儿?有危险么……”“七哥,你听朕说完,估计是十天前的事了,急报才刚刚传来,我一看就召你入宫了……” “皇上……请派本王援救!”李适听了他这话就说:“救是一定要救的,但是……”“皇上,不用但是了,本王只要一百五十精骑!……”李适突然压低了声音:“七哥!听朕说!”李延煜这才收了收焦急的神色,李适缓和了口气:“我当初就不同意长卿去,意气用事早晚要出问题,现在你又要这么去,我怕是……”说完看了一眼韩放:“……哎……七哥,你真的,要好好的回来……” 这时韩放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李适丢了墨条去正好砸到他额上,李延煜被吓了一跳连忙说:“皇上……这可……”韩放接了话:“王爷,罪臣贱命一条,皇上仁慈只丢了个墨条,王爷可别逼成砚台了。”李适就又扔了本书去:“还说!你当初怎么保证长卿的?啊?现在他生死未卜的!西南又情势这么严峻!你怎么担得住?啊?”“臣就只有脑袋值点儿钱,皇上您削了去吧。”“你!好啊,你!啊,你是一天不找事你就皮痒痒!冬苓!冬苓!冬苓!滚哪儿去了!快过来!”冬苓听见李适声音掩饰不住的怒气,急急忙忙跑来问:“皇上皇上,奴才在呢!”“这么久!想造反么?把韩放给我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重重的打!” 李延煜看见韩放苍白的脸色死死咬住下唇连忙求情:“皇上,皇上……可使不得,子牧身子弱,这五十板下去还了得?折腾他去了半条命啊!”冬苓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是迟迟不拉韩放走,李适恶声问:“都反了?卞国舅呢?!这个近卫怎么当的!?”卞凉远也进门跪下:“皇上,真的使不得……”“打!谁不打谁陪他一起领罚!” 韩放轻轻笑了:“公公,国舅爷,王爷,皮肉之苦,臣还受得起,没这么金贵。只是臣还是那句话,王爷不能去!”李延煜突然怔住了,这都哪出啊?李适挥退了众人对李延煜说:“七哥,你明天带一百五十精骑偷偷去,记得不要太声张,尽量小心,万别被崔相知道了……”李延煜这才知道韩放为何宁愿豁出去半条命也不让他出兵援救。可是人,总要护短,李延煜心里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就去几个月,量崔相也没这么大胆子能掀起多大风雨。他可以留几个心腹在李适身边守着……可以……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9 章 “啊!”一阵短促而痛苦的声音从宫前的院中传来,然后只听见木棍和皮肉接触的声音,却在听不见其他了,李延煜紧紧握了拳扭头走了。 卞凉远进殿看见李适想问他又依旧生着气的样子就火了,说:“皇上!子牧受得了么?他那身子骨,变个天都要咳嗽四五天的人……”李适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突然冲了出去:“停下!都给朕停下,谁叫你们下这么重手的?”他走过去端起韩放的下巴,韩放扯出一抹想表示自己没有事的笑容,扭动了一下,却牵动了伤口,“嘶……皇上……其实……嘶……真的好痛……” “冬苓你傻站着!还不快请太医过来!?拿最好的药来!要是多了一条疤朕就要了那些老东西的狗命!”卞凉远过去:“皇上……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愣着干嘛,抱进去啊!”然后又跑进去叫:“你们傻呼呼的看什么热闹?不想活命了?还不赶快铺了冰丝软垫去!铺软些!打水来!” 其实这些施刑的人下手都是有分寸的,卞凉远又示意过,所以韩放只是被打痛了了些,并没伤着筋骨,在上阳宫里趴了十天左右就好得差不多了。总是似笑非笑的看这李适,李适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张瑾澜等也都来笑话过了,又回家休养了几日,算是好了。 等这事儿彻底过去,芙蓉已经完全败了。韩放看着满池的凋零叹了口气,李适问他:“你还想着呢?”“皇上,幸好崔相虽然痴迷权利却也真真忧心百姓,可是你说,要是北方牧族知道了我朝中无大将,怎生是好?您……就这么甘愿背上骂名么?”李适不说话,只是干干咳嗽,韩放知他不想回答也就不再追问,张瑾澜笼了袖请了安,不多时,一众美人又来了,卞雅云看着张瑾澜抿了抿唇,张瑾澜不自然的别过头去。 李适眯眼盯了两人一会儿,冷哼一声:“姜婕妤,大皇子呢?怎么不带出来让朕好好看看长得如何了?还有郭昭容,长公主身上的红疹退了没?贤妃啊,二皇子这两日晚上还吵么?朕都叫你来上阳宫侯着,看看……”他伸手去端了她的脸:“眼睛都有红丝了,故意想让朕担心么?”然后拦过一旁周修仪说:“修仪,你说,你们让朕心惊胆颤的,很开心么?”他装作怒了的样子,周修仪连连摇头,卞雅云暗自好笑,韩放却叹了口气朝张瑾澜靠了靠,问:“君义呢?”“呵,君义快被陈小砚逼疯了,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知那木头疙瘩脑袋!真怀疑他这状元是怎么当的!”卞凉远也退了下来不理李适左拥右抱,“我都恨不得拿剑比在他脖子上问他到底想如何了!”“哎,他肯定还是不说话。”张瑾澜闷闷的把卞凉远呛了,卞凉远说:“看你们试探来试探去我都快疯了!你们这些酸腐文人,我一点插话的余地都没有!”韩放问:“惟清,前日你去探过崔相口风,可有对陈小砚有什么……”“别说了,两师徒感情也太好了,哪里像你……你……你你你……” 卞凉远指着前面走来的人不再说话,韩放首先躬身下去:“老师……”然后崔相对李适行了礼,其他人又朝他行了礼,看了韩放问:“子牧啊,前几日的伤,可是好了?”韩放微微一笑:“好了,承蒙老师费心记挂着。”“以后啊,可不要再把皇上给惹怒了,可知了?说出去,笑话我丞相的学生不懂礼数。”“学生知道。” 张瑾澜望向卞凉远:“国舅爷,秋日易上火,可知了?”卞凉远叹了口气,崔相和李适又开始打太极,韩放并不帮腔,却退而问了张瑾澜:“你和皇后……”张瑾澜瞪了他一眼,卞凉远说:“咳咳……你们俩!?小云!”声音很小,卞后却回了头,默默的朝他退过来,问:“何事?”卞凉远严肃的问:“你和少游,怎么回事!?”卞雅云惊呆了,张大了眼,韩放捂了卞凉远的嘴说:“他们俩画遇知音!你别瞎嚷嚷!这可是……” 卞雅云轻瞥了柳眉,模样说不出的凄美,深深的望了张瑾澜一眼,然后擦身而过,听见张瑾澜在耳边说:“相逢恨晚……”“皇上,你看!”周修仪指着一从兰草有些兴奋的呼道,贤妃冷笑着望了她一眼,李适却并不责备,崔相说:“娘娘,这是秋兰。”李适说:“崔相博学,这正是七哥小时候种的秋兰。”然后放开周修仪拉了贤妃的手说:“爱妃你看,这是朕小时候种的,这是白将军种的,本来边上是国舅种的,结果国舅心性不喜花草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过不两年就死了,真是笑得朕啊!”韩放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张瑾澜也望着卞凉远一副你真可怜的表情。崔相的脸色却不这么好看了,对啊,皇上,和今朝最英武的两位将军以及国舅爷有私交,而且甚为亲密! 卞凉远不好意思的摸摸脸颊:“花啊草啊,不好玩,可是你看我们小时养兔子乌龟什么的,他们都养不活……”卞雅云浅浅插了句嘴嘟囔着:“还好意思说,也不知道谁的兔子长那么老大家里臭气熏天的。”李适望着她:“哦?对啊,皇后和国舅是兄妹,国舅小时候应该给够了皇后脸色吧?”卞雅云不知道李适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谁知李适自己笑了:“没关系,朕给你罚回来!哈哈哈哈!” 韩放心里想着,这表面上的一派祥和,谁知谁暗地里又想笼络谁。和张瑾澜对望了一眼,后者依旧狡猾神秘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11 11、12 ... 李延煜人少马壮,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封城,白子墨的伤好了大半,却由于日夜备战,依旧有些虚弱。李延煜到的时候,白子墨是笑了的,却又突然抽了剑指在他喉间:“哟,这是谁啊,不是七王爷么,祁王来此,末将倒是受宠若惊啊!” “墨儿你伤在哪儿了?”李延煜虽然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却也担心他的伤势,白子墨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滚回去吧,新婚燕尔,来这里送死干嘛!?”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李延煜顾及他不敢闪躲得太快。等他拎清了事情的始末,也不得不佩服那个叫君琰的王子。却也恨得牙痒痒,白子墨的冷霜也死了,现在的坐骑是匹普通的战马,李延煜骂他不知轻重缓急,太过急进,白子墨就翻手把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刀、枪、斧、锤、棍、图、纸、笔、桌、椅、砚、石、弓、箭……能在手边拿什么就拿什么往他身上丢。 你说他这婚结得,真是悲惨。 都城,中秋佳节。 皇上设宴品茗赏月,酒过三旬,崔相等人先走了,留下韩放、卞凉远、陈小砚、张瑾澜,以及皇后和嫔妃若干。“苏爱妃,快来。”李适唤了贤妃,圈入怀中,韩放叹了口气端起酒杯饮尽,凉风吹来,惊得他连连咳嗽。卞凉远按住他要倒酒的手,韩放抬眼,见卞凉远看着他摇摇头,转身问了坐在身边的卞雅云:“可有什么温热一些的东西?”卞雅云摇头,李适被贤妃的温颜软语逗得连连发出笑声,卞雅云身边坐的是张瑾澜,两人尴尬地停着。陈小砚实在是心里发慌,也是连连喝着酒。韩放看了看苏贤妃,突然伸头对着卞雅云说:“皇后娘娘,凡是,必须是为自己打算的,如果你还想好好的当这个后宫的主人。”然后看了张瑾澜:“少游,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咳咳……咳咳……”卞凉远连忙伸手给他顺了,李适捏了苏贤妃的胳膊,“啊,皇上……”一声娇嗔在耳边响起,李适才发觉自己的失态,连忙吹了气说:“哎,真是,朕不过试试你长肉了没,看,还是这么瘦!”苏妃也掩面笑了,“皇上,苏儿给您跳支舞怎么样?”“嗯?好啊!爱妃的舞可是一绝啊,那……”他停了一下,“韩爱卿,你可愿意为贤妃伴奏?”韩放顺过了气:“微臣受宠若惊……”卞凉远看着他走向琴边,突然掏出一支笛子来:“皇上,微臣也愿意给皇上添点乐子,只是怕污了贤妃的舞……” “那……那好!”李适顿了一下,又笑着应允了,韩放和他的合奏,竟然异常悦耳。李适却听得心里直直冒火。卞雅云在下面问了张瑾澜:“少……张大人……”张瑾澜回头,“皇后娘娘有何吩咐?”一句淡淡的,却拉开了所有的距离。卞雅云突然心寒,浑身发抖:“少游……一定要这样么?”“娘娘,微臣不过是普通人,皇上乃人中之龙,又仪表不凡……”卞雅云突然笑了出来,声音里却是难以掩饰的厌恶:“哼,哈哈哈哈,张瑾澜!你明知道皇上和我什么感情都没有!”张瑾澜使劲握了酒杯,突然听见“啪”的一声,竟然捏破了那精致难寻的宝物,张瑾澜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可是,皇后娘娘毕竟还是皇后娘娘。”然后轻轻拍了手上的碎瓷屑和酒:“可惜了这琼浆玉液。”卞雅云见他手上细细密密的渗出一些血珠来,心里一紧想要问,却听见李适着急的声音:“爱妃!”然后抬头看见卞凉远扶了倒下去的贤妃,李适走过去打了个横抱起来往宫殿疾步走着,一路尾随着太监宫女。李适唤了冬苓:“还不叫太医!?” 韩放站起来跟着往前走,突然脚软往前跪了下去,正期盼别磕太疼的当却没触到地,反而是个温热的怀抱,卞凉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怎么了?要不要紧?我带你回去!”他说,我带你回去,韩放笑着,点了一下头,又摇头:“不用了,喝醉了,一起去吧,中途离了还不知道皇上明日又罚什么呢。”卞凉远就架在他的腋下,用力支持着脚步虚浮的韩放。 离月华园最近的一殿,竟然是平阳宫,卞雅云寝宫。卞雅云心里闪过一种被算计的阴霾,张瑾澜轻咳了两声,她收拾了自己不善的表情。韩放和卞凉远走了进来,听得耳边一声戏谑的浅笑:“哼,娘娘,有人,可是比您会抢风头多了。”卞雅云回头,正对上了韩放毫无血色的脸,本就淡的唇色如今更是显得惊心,就至此,都仍然显出一股美来。韩放勾起唇角笑了笑,张瑾澜面无表情,只是漠然开口:“娘娘,后宫之主,怕是您坐不住了。” 卞凉远从鼻腔里喷出一股气来:“哼,小云,要知道,你这皇后的位置,只有坐稳了,卞家,你,我,包括所有与皇上立场相同的人,才会有好日子过。你与少游,我本是不想管的,可是事到如今,你是不想当皇后,也得当了,而且要当得好,当得稳!”张瑾澜眉头轻微蹙着:“娘娘,你唯一要防的,是这个人!整个后宫,您聪明,貌美,与皇上的关系都数第一,可是韩大人比您美,比您聪明,比您更得皇上的心”他指了韩放,又说:“可偏偏……他又不是女人。所以他便成了你最有力的盟友。”卞雅云抬眼看了韩放,韩放掩嘴皱眉,使劲压制住自己的咳嗽:“咳……唔……娘……娘娘……要我帮您,总得让我知道,您值得一帮。” 卞雅云听后直盯着韩放想了想,点头。卞凉远和张瑾澜也复而微点了头,几人算是达成了协议。抬眼朝榻上那已经转醒却仍是一副病弱的样子的贤妃看去。只见把脉的太医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跪下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贤妃娘娘有喜了!”姜婕妤嘟了嘴:“哟,姐姐好生福气,又有了皇上的骨血了。”贤妃听完也是不可置信的睁了眼然后笑着,卞雅云上前:“皇上,既然这样,不如……”李适回头:“不如怎样?”“不如就让苏妹妹好生在我这儿修养一段时日,等情况稳定了,再做移动可好?”李适微微点头,又问:“那皇后要睡哪儿?”卞雅云大方福了身:“臣妾身体好,不碍事,偏殿有的不是床,皇上不用费心。”张瑾澜扬起一只眼角朝韩放递了个眼色,韩放眨眼算是回应了,却突然紧紧捏了卞凉远的手,李适这时说:“这个中秋可是令人欢心,都回吧!天也晚了!” 卞凉远扶了他出了平阳宫门,立刻横抱了已经虚脱过去的韩放往外走。李适出门,正巧见到这一幕,狠狠的掀翻了掌灯宫女的灯笼,一脚踏上那熄灭了的玩意儿。 次日,李适散了朝往平阳宫去,却见了精神不佳的皇后出来迎接,隐隐还有哭过的痕迹,李适连忙扶了她起来:“卞后这是怎么了?”卞雅云抽泣了几声别过头去不说话,李适有些怒了,“还不快说!?”卞雅云柔声道:“皇上,臣妾只是因为贤妃有了帝裔,心里……心里……妒忌……”“妒忌!?”李适皱起了好看的眉毛,卞后那可怜的样子,这意向十足的话语,怎么他都知道是出了问题,本来后宫就多是非,他虽和卞雅云不亲近,甚至是有些对她感到怀疑,却也明了几分。“贤妃好大的胆子!?”李适的声音响了起来,卞雅云急忙摇头:“皇上……皇上……不要错怪了苏妹妹,她……她……今日受了惊吓,正虚着呢。”然后还掉了两滴泪,李适决不相信她说的话,卞雅云又说:“臣妾知道上次惹恼了皇上,可是皇上,臣妾毕竟是您的结发之妻,皇子,也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她又不说下去了,只是别了头固执的不哭出声,眼泪却如同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死死咬住嘴唇尽然透出了血。李适抬脚进殿:“贤妃,莫不是恃宠而骄,竟然欺到……”苏妃吓得跪了下去,李适还没说完,却有衣袖被人轻轻扯住:“皇上……真的不是苏妹妹。”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10 章 李适有些惊讶:“哦?”见她去扶了苏妃起来,安置她坐好,李适就问:“那是谁!?”卞雅云吞吞吐吐就是不说:“是……是……皇上,皇上,您朝堂上辛苦了……哎,这些小事还是让臣妾来处理吧!”李适有些被她搞糊涂了,这时候贤妃却拉了卞雅云的手:“姐姐,你不说是怕皇上分神,可是皇上早晚要知道,你不说!我说,皇上!……”“妹妹!”“是姜婕妤”苏妃终于不顾卞雅云的劝阻说了出来,李适剑眉倒竖,“她可真是!冬苓!”身后的冬苓答了一声:“是,皇上。”“去把大皇子抱过来。这种母妃,不要也罢!”“是……” 卞雅云抬起美目:“皇上,可是姜婕妤毕竟还是大皇子的娘啊……”李适转而放缓了语调:“卞后,朕问你,可是愿意把大皇子当做你的亲生骨肉?”卞雅云一听喜极:“皇上,这可是天大的福气。臣妾,就怕怠慢了……不不不……臣妾一定好好教导……”李适满意的点头,转而问:“朕送贤妃回明粹宫可好?一会儿多个孩子,万一撞到了你,可不要把朕给痛死么?”贤妃温软的笑着点头。 三日后 张瑾澜于魏府收到一幅画轴,刚刚展开,就对魏严说:“我看我们这个皇后聪敏过人啊。”魏严拎起茶杯吹了吹:“陈小砚既然不愿意,执意要和他的老师同生共死,那也只有一起了!”张瑾澜卷起画轴:“吓吓就好,他也是明白事理的人。” 12 12、13 ... “冬苓啊,卞国舅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了,还有韩大人呢?”李适进门抖落身上的细细雨丝,冬苓张了最,却有生生卡在喉咙里。只是唤来小宫婢给他更换干衣,李适伸手站在铜镜前:“真是反了都!一个个的不当朕是皇帝了?”又转了身照照:“大皇子这些日子在皇后那儿过得可好?”冬苓连忙点头:“好,前几日是哭 闹的,可是皇后几番努力,毕竟是小孩子,也就当了皇后是亲娘了,皇后待大皇子犹如己出。”“嗯,那就好!”冬苓上前给李适整理了细小的部分,将坠子挂在他腰间。李适自言自语道:“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两人搞什么名堂,冬苓啊,你知道吗?”冬苓唯唯诺诺的把一件素色的外披捧上说:“皇上……韩大人,韩大人病了。”“病了?又病了?”李适提高了语气,“这个韩放怎么跟个女人似的。” 冬苓给他披上外披:“韩大人……皇上,有些话臣不知该说不该说”“你说!”“自那次杖刑过后身子一直没有完全复原,可能对您身子健壮从小习武的人来说算不上什么,韩大人是云州人,京城气候他本就不适应,经年累月的,总得要病。中秋那日皇上设宴,夜里风还是大的……”李适越听越不耐烦:“你究竟想说什么?”冬苓退了两步:“皇上,韩大人病得厉害……” “厉害?”李适抓了外披问,冬苓点头:“皇上,您没发现,韩大人从中秋那日之后就一直没出现过了么?”李适一听,脸色就彻底变了。 “你又起来要写什么?”卞凉远端了药见韩放又起身不知在写什么,韩放抬头,脸色是病态的灰白着,“咳咳……给我爹……咳咳”“你又胡说八道!瞎想什么!?”然后按下了他的笔,搀了他在往床上去。 李适自己举着伞,看冬苓敲起韩宅的门,不多时出来一个小厮开了门,李适是见过的,韩放仅有的两个下人,一个在厨房,一个打杂。惊恐的俯□,参见了李适,李适也不管他,径自往里走。卞凉远端了空的药碗出来,抬头看见他,躬身却没有说话,端着空碗走开了。 李适推门进去,韩放脸朝里侧躺在床上,被子轻轻搭着,肩膀露在外面,李适将外披取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椅上,走过去牵起被子帮他盖上,韩放却在这时扶上了他的手,冰得令李适不禁打了个寒颤。韩放朝他虚弱的笑了笑:“你终究还是来了,臣这口气撑得也值……咳咳咳咳咳……”李适心里被他剧烈的咳嗽似是撕了一道口子,“瞎说什么,不就是感染了风寒么……会好的会好的。”韩放放开了他的手,“兴许吧……”李适坐在床边:“你别忘了,你这命都是朕的!是朕一个人的!朕没说放,就算是阎王爷也不给!”“嗯……” 李适给他掖好了被子:“休息一下,朕陪着你。”韩放慢慢闭上了那双勾人夺魄的眼眸。 卞凉远进了门,问:“睡了?”李适点头,卞凉远又拿了披风交给在外候着的冬苓,“我走了。”李适唤了他站住,又说:“去趟张瑾澜府上,他似乎在找你。” 李适无聊地靠在床上迷糊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冬苓的声音在耳边远远的响:“皇上?皇上?皇上!”见李适勉强睁开了眼,冬苓把手里端的饭菜放在几上:“皇上,用膳了。可能有些清淡,不如奴才叫人重新给您做一份?”李适摆手说不用,又去轻轻摇了韩放:“子牧,子牧?”韩放却怎么都不醒过来,李适惊了,伸手拍他的脸:“韩子牧!!韩放!?韩放!”冬苓看见这个自八岁起就甚少惊慌失措的男人突然乱得没了阵脚,声音有些发抖:“冬……冬苓!快!快把太医院那些个老东西给我找过来!要快!”“哦,哦!”冬苓手忙脚乱的跑出门去,李适拿被子裹了韩放收进怀里,有些不易觉察的哭腔:“子牧子牧,你别吓我,别骗我,你是我的,是我的!” “混账!什么天下神医?什么什么……什么世代行医!这么一个小小的病都治不好!滚滚滚!”李适顾不得御医们都是一把年纪,起脚就踹倒一个人身上:“一天一夜了,啊?都一天一夜了!为什么他还是没醒过来?为什么气还是这么弱!?”他烦躁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啊?朕问你们,一帮庸医!回答朕!” 李适发完脾气,他才不管吵不吵,最好是把床上现在要死不活的人吵醒,被拦在门外罚跪的御医、吏目都在叹气不已,现在哪管得了这么多,整个医馆的人都被邀了过来,三十几人站在门外,场面还是相当壮观的。李适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床前诊脉的年轻人,看来和自己差不多大,“你们这帮老东西!是要叫朕为韩放准 备后事么!?叫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医士来敷衍……”李适的怒吼还没结束,却被床前那同样面容俊俏的男人回头睨了一眼:“诊脉的时候,要安静。” 李适被他一句话抚了心,不再找门外人的麻烦,冬苓上前扶住李适有些微微不稳的身形:“皇上,休息一下吧,两天没睡了。宫里正问着您呢……”“朕出个宫就不行了?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啊!?”又抢过了那名医士的方子:“不还是这些乌七八糟的么!?”“是这些,只是剂量不同……”他并不多言,又不顾君臣礼节夺下了李适手里的方子,交给外面的小太监处理去了。 韩放觉得有人在叫他,想真开眼却觉得一丝力气都没有,嘴里不时有些温热泛着药的特殊的香苦的液体流过,不自觉的咽了下去,终于是缓缓拉开了眼帘。面前是个满面胡茬形容憔悴的人,韩放认得,就算他再落魄,韩放都认得。他张了口:“皇……上……”李适见他张了嘴却声音嘶哑,慌忙拿了水给他。 李适身后突然出现一个没见过的男人,从空隙间捏起他的手腕,然后说:“这位韩大人,您可算醒了,不然御医馆一干人等的脑袋可都保不住了。”李适长舒了一口气,说:“醒了?要不要坐起来?”他把韩放扶起来的时候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韩放看向冬苓,冬苓说:“韩大人您睡了三天了,皇上一直守着,没合过眼……”韩放抬眼看了看李适:“那皇上不是多日不曾上过朝?”李适摒退了众人:“现在你还想着这事!? ”韩放垂首:“皇上,您用了两年才动了崔丞相一丝皮毛,这一下,又要用多少个两年呢?”李适看着他:“我管不了这么多!他要就让他做,世人都只道是做皇帝好,千人万人的迁就照顾着,可是我想要什么都不能得到,这千万人仔细着,不就是为了我能仔细着百万人千万人万万人么?”韩放撑了身子:“谁叫您是皇上?”“可是这皇上,却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一直就没有好?” 韩放的手被李适握紧了,灼把那冰做的人出一个洞来,韩放反捏了捏李适:“是我自找的,忘了王爷对皇上多重要。而白将军,对王爷又有多重要。”李适张口还想说什么,韩放又打断了:“皇上,回吧,这里不若上阳宫舒适,您回去休息吧。”“不,那你……”“皇上,您都说了,我的命,只要是你不放,阎王爷都收不走,怕什么?” 李适听他语气稳了许多,也没在咳嗽,紧紧蹙着眉头不放心的出了门,心里不禁有些酸楚:这个韩子牧,为什么总要提醒他,您是皇上,是百姓的天。 作者有话要说:也~~考前一更 13 13、14 ... “你说你,这一病给我们吓得!”卞凉远和张瑾澜在院里摆了棋盘对弈,韩放大病初愈,李适就让他在家里休养着,三人换着下,观者不甘心落单就指挥来指挥去,终于卞凉远不依了:“子牧!观棋不语真君子!”韩放皱了眉,又指了指张瑾澜的白棋:“我甘当小人!你君子你也别旁边瞎嚷嚷!”“少游,我听说,卞后治了治姜婕妤?”“嗯”“国舅,你这个妹妹可了不得。”韩放又放了一粒黑子,卞凉远如同大悟般拍拍脑袋,又说:“怎讲的?”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11 章 韩放横了他一眼:“你明明知道,还装什么傻?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收起你那套蒙你舅舅的天真。”卞凉远见张瑾澜落了一子还点头浅笑,“不讲拉倒!”“嘿,惟清,你和少游一日不考考我你们就不安生吧?”“啪”张瑾澜帮卞凉远落了一子,“怕您病久了,脑子不好使唤。”韩放没法只好说:“卞后从那日晚上就打算让苏贤妃帮他这个忙,那日究竟婕妤娘娘是说了什么?”卞凉远端起茶杯朝张瑾澜得意一笑,斜斜望了一眼韩放:“那傻姑娘,说小云儿肚子不争气就罢着别人的。”“扑哧……我第一次被姜婕妤叫掌嘴的时候就知道这丫头心思极为单纯,骄横又分不清形势,没想竟然说了这么一句傻话。” “是啊,小云儿也是,摆明了要整她,她还偏偏要进套儿,借机在皇上面前演了出好戏,这苏贤妃本就不乐意她端出皇上最宠的架子来,云儿就偏要她们两打起来,那日这话本没什么大不了,可是被苏妃拿来做了一 翻文章,这不,大皇子成了卞家的了。”卞凉远抿了一口茶,张瑾澜开始收子:“不过我是没想到,皇后年 纪轻轻,竟然敢如此精打细算,而且这番也可算是小小的豪赌了一把,毕竟,她是捏准了脾气,可是贤妃帮不帮,婕妤又上不上当,终究都是问题,不然就帮了贤妃昭告后宫,她和皇后都能平起平坐了。”“我卞家,出来的人没点脑子和胆子,干脆不要姓卞了!就算没能掌好着局,先表面拉近了苏贤妃也不是不好,毕竟她就不敢随便乱来了!”“你瞧瞧我们国舅爷,为什么对着陈小砚就没这么好的耐性?惟清啊,你就是太急,不要急,凡事都得慢些来。”韩放嘻嘻一笑,朝他们俩眨眨眼,卞凉远说到陈小砚就变了脸色:“呸,那个状元郎,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的倔脾气!愚钝不堪!我舅舅究竟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连主子都弄不清了!” “真想那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问问究竟是什么意思!”韩放和张瑾澜接了他的话,说完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咳咳咳咳……哎,实在是好笑……咳咳咳咳……”卞凉远一听他又开始咳,连忙起身顺了他的背,张瑾澜笑得更加不可收拾:“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子牧啊子牧,您老人家悠着点儿,不然皇上那张臭脸谁都不敢惹去!” 韩放又笑又咳弄得脸都似熟透了般,突然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一声不吭的快步走了过来抓起他白净的手腕:“韩大人,不要太激动,不要吸冷风。” 韩放乖乖点点头,卞凉远和张瑾澜让了位置让两人坐下,张瑾澜问:“这位大人……”“我不是大人,小人不过一名医士。”卞凉远撇撇嘴:“比子牧第一次见人还要冰冷。说什么都没有起伏不是。”张瑾澜点点头,韩放摆手示意他们停下:“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徐平之徐大人,现在已经是御医馆吏目了……”“小人托韩大人洪福不是?”他打断了韩放的话,语气里充满了鄙视和不屑,还有些微嘲笑,韩放也不恼,继续说:“这位是卞凉远卞国舅,这位是吏部侍郎张瑾澜。” 被叫做徐平之的男子看着韩放:“大人的病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然后又躬身向卞凉远和张瑾澜行礼:“见过国舅爷,张大人。”复而又捏了他的手仔细诊着。 “哈哈哈哈……”两人又不知道怎么笑了起来,卞凉远擦擦眼角的眼泪:“太像了,太像了!”张瑾澜手一拱,然后背在身后望着远处,用一种一点起伏都没有的声音念:“淮水河畔淮水女,半阙小词半张椅,哪来声音靡靡唱,桃花不见荷花新。”卞凉远冷脸点点头:“嗯,子牧这诗,好是好,偏又只有四句!”韩放瞪了他们两人一眼:“又学我!?学我也罢了,却连皇上也敢学了!?”突然又似想起来什么:“说到皇上,大皇子,还好么?毕竟还是个孩子……” 卞凉远笑了:“放心吧,小云儿本身就喜欢他,何况如你所说,还是个孩子,会好好的教的。”徐平之突然抬眼望了韩放,心里丝似有似无的好感冒了出来。他不喜欢韩放,第一眼开始就不喜欢,把一个天子迷得神魂颠倒不是不行,可是一个男人把一位天子迷得神魂颠倒,怎么都觉得,有些说不过去。他听说韩放倒是有点才华的,却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刚进来又听他们讨论的事情,实觉卑鄙。可是就在刚才,他突然有那么觉得自己,可能错了。 快到年关的时候,祁王怒气冲冲的骑了一匹普通战马回来了,脸色极度难看,连李适都不敢问原因等过了初一,才弄清白子墨是气李延煜突然大婚,战场最忌急躁,偏生他就气得送给君琰重重伤了。等李延煜过去又每日吵架,终是说了不得了的话,把李延煜气回来了。李适对卞凉远说他白把韩放打了一顿了,不去还没这出呢。卞凉远撇了嘴说:“喏!战马不见了,长卿肯定是喜笑颜开的回来的,放心吧皇上!” 14 14、15 ... 安平十一年春 李适崔相殿上相争,终以崔相得胜,李适尴尬处理。 有童谣唱 金碗银筷黄袍子,殿上坐个傻小子,手拿大印盖不下,冷脸常见笑脸稀。如今江山八百年,皇帝不识朝中务,三千美人不知耻,皇朝姓崔不姓李。 闻童谣,百官私下议论纷纷,李适勃然大怒,指其一蔑朝中重臣,二嘲皇室威严,罪大恶极,严惩不贷,查而无果,依旧传唱不休。 惊蛰,春雷乍动,桃花始放。 魏严弹劾崔相,指其混乱朝纲,欺上瞒下,欲图只手遮天把持朝政,罪犯欺君。其亲信陈小砚连罪。众臣不敢随意开罪,终在最前面发现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名:李延煜。 李适在阁楼中坐着,拿着那本厚厚的折子:“哈哈哈哈!广德可真是太大胆了!这可是重罪!朕定是不能批的,这段时间,你得避避风头,不然怕你会遭到什么危险。既然七哥也署了,朕就让七哥护你安全,毕竟皇家人,他还是不会太得罪的,陈小砚这回吓了吓,应该也有点动静了吧?”“皇上,急不得,这陈小砚为人极其固执。弄了个曹岳天天在他耳边念着,他也没什么表示,这回这剂药下得虽猛,可也不见得他就为所动。不过应该也快了,毕竟您才是正主不是?”韩放轻柔的捏着书,这下抬起眼来看了一下李适说道。 魏严对韩放说:“子牧,这次可能又要你出面了。”合上折子,“对,不急,再稳稳,我看这白子墨也快回来了,不是说大获全胜么,还俘了禅国四王子贺兰君琰。”韩放头也不抬的说:“听人说这贺兰君琰算是禅国的白子墨了,上次长卿不就是被他伤的么?” “哦?竟是有这等事?”李适这么惊呼的时候,魏严忍不住轻咳了两声:“皇上,您也关心关心敌方的人可好?”李适尴尬的哈哈假意笑着,韩放依旧是那副不疾不徐的样子,翻了一页书:“魏大人,这两日蛇虫鼠蚁多,可得小心啊!”李适一拍腿站起来:“等长卿回来把场面稳稳,你们就去把陈尚书五花大绑的绑回来!”李适想想,先是在阁楼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盒子又装了什么进去,然后把冬苓叫了进来,“冬苓啊,去,把这盒东西送到陈小砚手里去!一定要是陈小砚接的!”冬苓恭敬的接了,答:“是” 陈府 曹岳帮了佣人一起晾晒清洗好的衣物床褥,难得春日好阳光,把被絮也弄出来晒,除除一个阴冬窝出来的湿晦之气。 大门大敞着,冬苓进门却不见人影,只得喊了一声,曹岳卷着袖子出来,见是冬苓连忙行了礼:“公公今日怎么来了?可是来传旨?”冬苓摇摇头:“曹大人安,陈大人在府上么?”“小砚出去了微麓楼,是找他有事?”曹岳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就问,他感到有些麻烦的皱眉:“陈大人是去买微麓楼的杏花糕了吧?还真是找他有事,现在可怎么好。”曹岳哈哈一笑做出请的姿势:“看我疏忽了,快请进来小坐一下,等会儿就回来了!”曹岳亲自端了茶水点心出来,惊得冬苓连说不用,陈小砚进门就问:“阿义你又在和谁干嘛呢!?” 冬苓一听就站了起来:“陈大人回来了!”曹岳出门接过他手上的东西:“你可算回来了,公公在这儿等了很久了。”陈小砚赔了罪问:“可有事找我?”冬苓笑笑把怀里捧着的东西递给他:“这是皇上叫我交给你的,这样,冬苓就先告退了。”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12 章 曹岳也不再留他,送出了门去,回头见陈小砚打开盒子面色凝重的坐在椅上,就问:“皇上送你什么?”陈小砚就着盒子转给他看:“论语。”曹岳叹了口气:“哎……我,去晾衣服去。” 陈小砚坐在椅子里,怎么也猜不透李适的意思。这个皇帝,似乎暗自透出那么些可怕来。论语是学之基础,治学之人皆能熟背,那又为何送一本论语给他?是要他读里面哪一篇,还是说他整个人就被彻底的否定了, 又或者是里面另有玄机?难不成下次就送他一本《诗经》《孝经》?这可算是个什么?一个威胁?还是一个礼物? 礼物?陈小砚突然脑袋开窍了一般,迅速打开论语,果然,其中有些书页被李适折了起来。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陈小砚再翻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看完便没再继续,他喃喃念:“君君,臣臣。” 魏严上奏,崔相愤而称病罢朝,李适探望,归而大怒,指魏心有不轨,致使一国之相病重,差御医前往调理身体,下旨彻查此事。十日后,无证无据,唯陈小砚无辜受累,左迁户部侍郎。 崔相的病终于还是好了,日子便得更加平静,而事实上都知道,暗潮汹涌,已经成年的皇帝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到头了。 端午 李适这边看着蘸了蜂蜜一脸高兴又着急地往早已经塞不下的嘴里继续使劲塞着粽子的韩放:“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跟个孩童似的?还喜欢这些东西?”他嘴里含着东西,叽里咕噜的说不清,李适皱了眉,他却被噎到了,赶紧上前给他拍拍背:“你可要笑死我才好?”韩放白他一眼:“这些东西,可不容易吃到,当然要称过节的时候多吃两个!再说,我确实还没成年……”李适尴尬的看了看他:“我早已经忘了你的年岁了……”转念一想:“诶?为什么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有字了!?”韩放看了看他:“长卿那不也有了?”“那不一样!他当时已然是白家家长,一家之长,怎么可能不提早行礼成年?”韩放鼓鼓腮帮咀嚼了一下白粽说:“长至韶年,爹说我已能和馆里的其他兄长们一起读书了,既如此就希望我能有个大人的样子,便给我起了个字。韩家人人便从入馆读书那天开始起字。” “奇怪的一族人。”李适撇了撇嘴表示不相信,韩放着急的吞了下去:“我说真的!诶,我说真的!我难得说真的!”李适哈哈一笑,“终于见你急了!哈哈哈……”李适为了怕端午太热韩放中暑而专门喊来的徐平之这下冲了过来制止了韩放手里的筷子:“韩大人,粽子虽然味美,多食却不益,你体虚,更是少用以达补气就好……”韩饭讪讪放了筷子,“哦!”突然又回复了那清明的神色:“皇上,我知道有个人以后一定帮得上你忙!”李适指指徐平之:“徐吏目?”韩放点头,还说:“不要叫得他这么生涩嘛,来来来……”他把手边的东西都推到站在一边的徐平之面前,徐平之有些慌张:“啊?这……”李适学韩放拿一根筷子戳进粽子里:“来来来,小平子……吃个蜜烤肉馅儿的粽子!” “皇上,平之又不是……又不是……”冬苓见韩放难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的样子掩嘴笑了:“韩大人,皇上从来没叫过我小冬子啊,小苓子什么的……”李适瞪了冬苓一眼,却全没怒意,卞凉远的声音响起来:“我不过又摸鱼了几天,皇上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平子?”等走近了随意行了礼坐下,看了徐平之,连忙张口啐了两次:“呸呸,瞧我这臭嘴,原是徐吏目啊!”转头望了一圈:“怎么不见您的美人们?” 李适脸腾的红了:“你这个卞凉远!胆敢期到朕头上来了!?”卞凉远抢了粽子:“皇上,好歹我也是和您青梅竹马,怎么刚刚还和子牧你我来去,现在就又称自己为朕了?”韩放拉拉他的袖子:“你这口没遮拦的,不怕哪天皇上发火了?” “皇上发什么火呀?”一阵如同山泉奏鸣而起的声音回响在耳边,李适上前扶了:“贤妃又来做何?临盆将至,乱跑怎好?”徐平之又没甚起伏的说:“临盆将至,适当走动可顺产,贤妃身子并不娇弱。”身后的卞雅云看见他那副像极了韩放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便上前低了头请安:“皇上!”“卞后起来吧!”李适见她一起来,就咬了下唇跑到卞凉远背后不知干了个什么,卞凉远嗷的叫了一声,又飞快收拾了自己的失态。 韩放转头看了看卞雅云轻微的点了头,李适心里哀嚎着这不知道谁又走嘴了,本想好生清静清静懒得看众妃争宠,却始终都无法摆脱。所以现在极喜去平阳宫和卞雅云两人什么话也没有的做事,各做各的,却也舒心自在。 他时常眯眼看着卞雅云,觉得她的城府越加深了,却在他面前丝毫不隐藏的展现心机,卞雅云心里没他,如同他心里也没有卞雅云。这反倒促使两人成为君子之交了。毕竟是给硬生生凑到一起的夫妻,也算是同病相怜。 这君臣妃嫔其乐融融煞有其事的样子,李适心里苦笑,谁知道这样子是装出来给谁看的? “昭儿!”祁王妃素来恬静的脸被这小李昭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奔过去夺了他手里的刀,那依旧胖乎乎的身子一撅嘴跑去拉着李延煜的衣摆,李延煜哈哈一笑:“没事没事!”然后抱起一嘴说着:“娘!给我给我给我给我!父王!”然后把李延煜的衣服放进嘴里撕咬。李延煜扯出他手里嘴里的东西:“我儿子,当然是武将,喜欢刀有什么不好!改明儿父王教你舞!”王妃无奈的叹了口气蹲□去扶平了他皱起的衣角:“王爷!他连跑都要把自己绊倒,这么小,怎么教?”“我说你啊,就是太护他!”“那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疼谁疼?”她站来起来斥着,管家突然过来伏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王妃没听到,脸色却有些黯然,仍旧是笑着接过打着呵欠揉眼睛的李昭:“王爷,大中午的,我带昭儿去睡个觉,您有事就去吧。”李延煜点了点头,吩咐了丫头,就出门了。 韩放站在堂上,有些好笑的看着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人,凑过去低声问了李适:“这白将军绑得也太……”李适忍着笑,咳了两声:“白子墨!你还不解开?”“参见皇上!”正这时候,李延煜的声音响了起来,对上白子墨本来已经高兴却又要装着很气愤的眼睛,终于是低头看到了面前被捆扎得跟粽子差不多的人,认出他腰间的玉牌,连忙上前问了:“可是四王子贺兰君琰?”君琰抬眼睨了他一下,李适终于是对白子墨投降,走出龙案往前,和李延煜合力解开了被绑得异常结实的君琰,说:“子牧,端个椅子来!”“是”韩放端来椅子,两人又扶他坐下,李延煜就再没移开过白子墨一眼,白子墨气恼地说:“姓贺兰的!你别以为皇上护你我就没法揍你!我是不能杀了你!但是我也得出出我白家这四口人命的气!” 君琰年轻,这下却叹气如同沧桑老者,李适开口:“长卿,好了!在外两年,也没学稳重一些!”韩放浅浅一笑,问李延煜:“王爷,可是想问白将军安好?”“好你个子牧,当着朕的贵……宾”他顿了一下,确实有些不确定君琰这样子可算是贵宾待遇?又接着说,“敢说这些事!?” 白子墨身着戎装也有些狼狈,显然是刚回来也没休息就直接来了,他从鼻腔里哼出声来:“哼,好得很,我把墨瞳给宰了吃了,不知道有多美味!”李延煜惊呼:“你把我墨瞳宰了!?你!你……”“他骗你的!”李适淡淡开口,君琰对上这个看上去年轻又软弱的天子的眼睛,一个人如果掌控人心到这个地步,究竟是多么厉害的人物?为何他看上去,却如此的柔顺?李适叫冬苓去准备寝宫:“长卿,有些事不要太计较,你也是常年征战,却连这些生死也看不开?白老将军和你父亲以及兄长,确为他所害死,那他的兄弟姊妹,又有多少是为朕一念所杀?既然是疆场之事,自然疆场解决,你怎么还如此小孩心性?你当真是为了此事?”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13 章 韩放帮君琰整理了衣服,让他看起来至少不这么乱。白子墨仰起脸不说话,李适看了一眼李延煜:“七哥,你真是给朕找了一大堆麻烦!” 君琰再次看向这个皇帝,究竟是有多大胸襟和气魄,才能平静的说出以上这番话。以暴而制不得制之人,以仁而治天下可爱之人,是以为大德,恩威必施,是以成君王。 君琰暗自好笑,这情况下还能胡思乱想,真都佩服自己。 过了几天李适颁了诏书,赐君琰常住宫中,君琰交递禅国降书。李适赏赐了白子墨,又喜得一子,是以赐众臣酒宴。如此,过了一夏,又入了秋。 作者有话要说:也~~考完试了~~不知道会不会挂掉,哇滴个神~~ 15 15、16 ... “为何带我来这种地方?”扭捏入了这京城最浮华香艳亦是最腐败糜烂的浮欢阁,韩放问着,抬头见了牌子,却也会心笑了,对身边的张瑾澜说:“倒也是个好地儿!”“哦?子牧何出此言?”张瑾澜坐上二楼的一厢房,有干净软席铺于地,脱鞋入内,无桌,唯有一方矮几几个蒲垫。韩放也入内,见张瑾澜熟悉的拿了酒杯斟好,他就说:“人家青楼都起什么醉红楼,什么飘香楼的,他偏偏要捡了那直白又上口的,浮欢浮欢,浮生偷欢!哈哈!好名字好名字!”张瑾澜独自品了酒,“听说这些日子,新出来了一个绝色,长得极其美丽不说,舞技更堪称冠绝全京城。”他故意停了停,“听说谈得一手好琴!”韩放眉眼一挑:“让我们张大人都如此期许的美人,定是姿色才智皆不凡。” 这个厢房有门无窗,是直来直去的一个凉台,正对着同样一个凉台,张瑾澜指指对面:“她今天就在这里!”“哦?”张瑾澜装了色欲熏心的样子说:“听说可还是清倌人呢!”韩放摇摇头:“啧啧!你这个张少游!” 正说着,对面伴着琴声出来一个绝色女子,一身红衣翩然如蝶,举手投足皆舞蹈,一颦一笑皆迷人。抬脚、挽手、滑步、旋转、韩放定定看得竟是迷醉其中,张瑾澜亦忘了饮酒。隔得远了些,五官看不真切,只那身段便迷了人三魂去。 终于一曲终了,却听不见一点声音,女子俯着身子,并不抬头。韩放挑起唇角笑了,两人这才拍了掌,“好!”张瑾澜叹,女子起身,韩放忙问:“她这是去……”“她立刻就过来了!” “小女浮晓,见过各位大人。”韩放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浮晓?”端了她精致温软的脸,一双妙目生于脸上,两撇柳眉如同远岱,两片粉色唇瓣如同桃花,鼻子挺秀,身型纤细。两颊上了胭脂,更生夺目。美丽,却不具有侵略性,温软如上好碧玉,越看越是生出各种情愫来。韩放不自觉的问了:“浮晓最喜何种花朵?”浮晓妙目一抬,疑惑的看了韩放,却仍旧答,“最喜桃花。”韩放点头说:“桃花?桃花!哈哈哈,好一个桃花,世人皆以梅兰竹菊荷为最爱,桃李争春明是美得不可方物却被人所忽视,哪怕是青楼女子也要标榜自己不染风尘而喜爱荷花。”浮晓一抬头便见这美男子眼若桃花,神采俊逸,谈吐非凡,让人移不开眼地被深深吸引着,又听了他一番话,突而见他笑了,灿若云霞般:“你可知,所爱之花,通常是自比之物?” 浮晓点头,韩放就拉起她的手牵到几旁坐下,这才看见刚刚韩放挡着一位同样美丽的男子,神态气度,皆和韩放有几分相似。张瑾澜为浮晓添了酒:“浮晓姑娘舞艺卓绝,今日一曲令人心神荡漾,如果不嫌小生唐突,可否问之姑娘芳龄几许?”“大人言重,我们这些人,并不高贵,不烦大人忧心冲撞了,小女今年十六。” “十六?”韩放一惊,“但你的舞却不止十六!时至碧玉年华,为何如此决绝?”浮晓心里一丝感动:“大人,我们这些下九流的人,要如何才好呢?我五岁就被卖入此楼,十一年间见过的,不比你们见过的少。甚至可谓是看透了这世间百态,大人,您叫我如何像官家十六妙龄少女一般烂漫?” 张瑾澜忙是唤来小厮,制止了这两座冰山的对撞,又说:“大人来大人去的,叫着麻烦生分,这里也没外人,就换个称呼吧?”浮晓一笑:“大人说笑了,来这阁里的,就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都是大人。难不成还让浮晓被妈妈痛打一顿?”韩放拿了酒杯:“少游你就别在意了,随浮晓姑娘喜欢就好。”张瑾澜看了韩放一眼:“哟?子牧动心了?小心……我到那个人面前去说是非!”韩放夸张叹气:“如果少游都堕落至此,世间真不知还有何人为我至交。” 浮晓这时候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小厮在门外唤着,她起身去拉开了门接过手里端着的盘子,这是韩放被冷酒激到忍不住呛咳两声,浮晓回头看看说:“去拿点温热的蜜水来。”垫上男子闻言,都抬眼看了看这细心女子。韩放眼里升起的涟漪被张瑾澜收入心里,生出一些不安来。 “哎……”白子墨继续叹气,叹得李延煜本来手里握得好好的杯子,差点没碎了,李延煜放下杯子走过去:“墨儿……”白子墨靠在他肩上:“我才回来没两个月啊!你就又要出征了?我上次一去,便是两年,你这一去,又要多久?”李延煜环了他,也有些心凉的靠在柱上:“那曦蒙族那乌朵郝阿,以一人之力竟是统一了整个势力破碎混乱的草原,整个牧族现尊他为汗,他狼子野心,本可和我朝平安处之,依皇上那性子,定是会让他们丰衣足食,绝不会亏了,他却偏要南下,侵我江山杀我百姓,边关四城被他屠城。这人,太可恶!” 白子墨卷了他垂在自己脸边的青丝,一下下绕着:“皇上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明知道我们关系,却又把李瑶赐婚给我……”李延煜的手有捏得白子墨都有些痛了,他说:“他和我说过,他不想你白家断了香火,以前有你哥哥,现在,白家只有你了。”白子墨揪起眉毛:“所以你就同意了?所以你就跑了!?你就领着兵在外让我担心着归期,然后又丢个美人给我就算了!?李延煜!你好狠的心!”他推开越发箍紧了自己的那人,发疯似的撕扯他的衣服。李延煜双手捏了他:“墨儿,我知你不喜我对王妃好,我也承认我真是放不下那个恬淡的女人,可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难道你还让你那堂哥来当家?这样白家不用败了,整个皇朝都会败了!”白子墨抬起脸:“情何以堪?你叫我情何以堪!哈哈哈,李延煜!说着为我好,不过为你李家江山打算!你这样一步步算好了我的将来,那如此,我就不负你走一遭,可是你要记得!”他狠狠指着李延煜心口:“记得,我享齐人之福那天,若你苦得恨不得一到刺死自己,记得,不是我做的!你也别悔。” 墨儿!李延煜心里喊着,却张了嘴说不出话来,眼睁睁见着白子墨冲走了,墨儿,我已经后悔了。 16 16、17 ... “为什么约我在这种地方见面!?”陈小砚在门外不进去,突听里面一声女人压低过的叫喊:“啊。”然后听见一个熟悉的男声,是韩放:“痛了?”张瑾澜的声音也出现了:“忍忍。” 陈小砚在门外候着,听得脸红似熟透的苹果,卞凉远浅咳两声:“敛然,请。”陈小砚踯躅并不伸手,卞凉远便拉开了门,韩放本是看向怀里抱着的半褪了衣服的美人,张瑾澜坐在一旁冷静看着一名沉稳中年男子跪在一旁往女子颈后绣着什么,见陈小砚进来了就只抬眼看了看他,韩放抬眼看了他一眼,露出贝齿,“敛然,你终于来了!等会儿”正说着,中年男子收了手:“做完了” 韩放点头:“多谢”然后男子起身出门。伏在韩放身上从未抬头的那女子伸手把一头长发撩到脑后,侧身抬起脸看到陈小砚一脸异色,冷冷一笑,韩放点了她的额,“去,帘后去,我们要谈点事情。”“是”一阵轻柔至极的琴声传来,韩放笑着邀了陈小砚坐下,卞凉远仍是有些皱着眉头一脸怅然,张瑾澜递给他一杯茶:“国丈是还没好么?”卞凉远接过慢慢吐了一口气:“是啊。”陈小砚问:“今日找我来究竟是为何事?”韩放浅浅一笑,“昨儿皇上送我一个东西,我和少游瞧着有趣儿,就叫你来玩。”卞凉远也扫了扫刚刚一点忧心,拿出一截小管来,韩放从桌下捧出一方泥盒,打开一看,是只蟋蟀。 张瑾澜接过卞凉远的手里的小管:“今日来斗蟋蟀,下注哪知赢?我赌是惟清的!”韩放抬眼看了陈小砚,陈小砚说:“那我不是只有押皇上的?”韩放催促张瑾澜快些又说:“那要是赢了,就送给你。” 陈小砚叹了口气,“韩大人,不用了。”“怎么突然这么生疏了?”陈小砚有些恼了,推翻了桌上的盒子,蟋蟀叫着就跳不见了,琴声突然变得有些迅速,铮铮锵锵似了那秋风点兵夜响寒锣,陈小砚往里面的纱帘里喊了一声:“倒是一支好曲,只是今日并无心欣赏!你出去吧!何必当这局里一小小摆设?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里面琴声停了,韩放忍着笑,看着浮晓同样忍不住笑着抖着肩膀出去,合上了房门。 “韩大人,有话直说!这一次次的试探,我已经没有耐性了,究竟还是要试到几时?”韩放笑容尴尬停在脸上,张瑾澜见韩放吃瘪,有些高兴,音调也不自觉提了:“也好,我们也没什么耐性了!”卞凉远抬眼看了陈小砚:“陈大人,你可知为何要送蟋蟀给你?”陈小砚冷哼一声:“哼,以蟋蟀赠我,不过要告诉我识时务者为俊杰,知秋识夏。”“陈大人果然是厉害,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话挑明了说吧。你究竟是选哪边?”陈小砚却哑了,张瑾澜抬眼看了韩放,示意他说话,韩放只好开口:“敛然,之前你一直不肯明确表明立场,让两方皆为担心,可是如今你显然只为老师手下一棋子,守着那规矩干嘛?不如……” 陈小砚缓缓扣了茶杯盖,“是,我是不见得为老师所重用,你们却也不都是皇上手下的棋子?”韩放笑了:“敛然,你要认得,这江山,终究是姓李的。”“可你那首童谣,却也太为过了!”韩放笑着摇头,指指张瑾澜:“真不是我编的,这就是为什么崔相横竖往我身上找猫腻却怎么都找不到源头,我也是听路边孩童唱起才知道的!”卞凉远叹气:“陈大人,你那磨叽的性格最好在我面前收起来!你不满你老师被人无辜扣上罪名,那也得看看他究竟是做了什么,是,他未曾想过弑君篡位,却也无异!”“他亦是知人善用能使国家升平”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14 章 韩放听到这儿,却抬了眼,敛去了笑容,有些狠戾的望着他:“我仅仅在朝三年,就不想再评论他,今日就一句,是他,还是皇上!”张瑾澜放下茶杯:“子牧,不要一胁住皇上,你就乱了分寸!”韩放冷笑转头不在说话,卞凉远起身走到凉台尽端,又坐靠在栏上看了院里及至中秋的秋花繁荣一片。张瑾澜又说:“陈大人,崔相知人善用,选人却始终只在自己的圈里,他是使国家升平,可是那却是评价一个王者,一个皇帝的条件。他扶持朝政不假,结党营私确也为真,他安于己位为实,胁迫皇上却也不虚!”陈小砚张了嘴说不出话来,张瑾澜抿了一口茶:“再者,他党羽繁多,这么大的阵容难免纰漏多多,皇上帮他修补这些漏洞费的心思,却是你从未想过的,他私欲过大,做事就必会绑住手脚……” 韩放止住了张瑾澜的话:“或许少游说得太多,但是崔相已经威胁到了皇上,皇上给你的,你还嫌轻了?”陈小砚突然攒紧了拳头,“国舅爷,张大人,韩……大人,小砚懂了。”说完就轻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说:“子牧,那个女子,以后还是少见吧。” 韩放会心一笑:“多谢敛然关心……”张瑾澜也合着点头:“这女子的好,敛然你永不会看见的。”又朝外喊:“惟清,还不进来!?”卞凉远摇头:“不了,父亲还病着,我就先回了。”陈小砚似是明白什么似的看着张瑾澜:“是么……难怪,这个时候急了。”张瑾澜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敛然太沉得住气,我们是等不起了。” 李适坐在殿上,百无聊赖的看了丞相一人独领风骚,打了个呵欠示意他停下,目光冷冽扫了堂下一群人,沉声道:“祁王李延煜上前听封!”崔相有些被当众拂面的惊异和气愤,李适暗笑着见李延煜上前跪了,说:“今北牧那乌朵?郝阿侵我疆土,杀我百姓,朕见祁王李延煜,少年英才,武功盖世,用兵如神。今日特封大将军,统领三军,北上伐之!”“臣,领旨!”李适言语转和:“七王爷,那乌朵一族的事,就都仰赖你了!”又看了想张口的崔相,再次抢在他前面:“白子墨!”“臣在!”“平南大将军白子墨,不辱使命,得胜归来,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正当婚娶之年,特赐公主李瑶于将军为妻,派工匠数十扩将军府,望你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子墨咬了下唇愣着,旁边有人小声说:“驸马爷,您这可就是驸马爷了!还不叩谢皇恩?”白子墨晃了晃,终是跪下:“谢主,隆恩!” 李适心里也有那么一丝不好受,却很快擦了干净,又安排了中秋事宜,才说:“对了,崔丞相啊……”“臣在,皇上。”“这今年的秋闱推得晚了,紧紧挨着中秋节是么?”“是。”他想了想,说:“今次考试,朕念及佳节将近,还望你们多看着,免得考生过于思念家出了什么岔子,每位考生都赠一月饼,如此,崔相你看可好?”崔丞相连点了头:“皇上仁慈。”李适点点头:“恩,就这么定下了,今年的主考么……”他看了着张瑾澜微微点头的样子就说,“崔丞相,又要劳烦您了,再加上陈小砚,还有张瑾澜。定了!”他不再问,直说了定下,却也无人再反驳。 “国舅,国丈的病可有起色?”卞凉远一脸疲惫,显然是几日未曾好好休息过:“回皇上,家父的病始终未曾好转。”李适微微皱了眉:“这样,那,朕让徐平之去看看!国舅先请宽心。”“谢皇上关心。”李适这么问完了,终于说:“众卿要是无事,今日就退朝吧!” 冬苓连忙宣了退朝,李适朝丞相打了个呵欠最出很累的样子来。也没人再敢要拦他了。 韩放也久蒙卞家关照着,于是那日和李适一起去了卞府,徐平之随卞凉远入里屋请了脉,出来前厅又见韩放脸色不若以往苍白,似是蕴了一丝粉霞于脸上更显美艳。李适一双星似的眸子盯着韩放,如同盯着想要逃跑的猎物一般始终透着一丝压抑的愠气,不明显,却也不故意掩藏。 “如何?”李适见了他出来,就转头问,徐平之摇摇头,先望了李适,又看着卞凉远:“皇上,国舅爷,国丈老迈,国舅爷您曾说过国丈一向身体不错,如今一病,显然是……哎,我先用点药,说不定能还能转和。”李适看了他一眼,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徐平之没看见,李适瞪了韩放一眼。韩放咳嗽两声,“功效如何?国丈能好么?”徐平之摇头:“微臣不知道。”卞凉远咽下口水,像下了多大决心一样:“如果不行,能否让家父,轻松平静一点?不要再折腾他了!”完了闭了眼不去看椅上做的两人,徐平之见他说这话时眼角似渗出了一些眼泪。韩放叹口气:“哎,国丈也算是一生峥嵘,不想今日却如此,不知平之……究竟有几成把握治好?”徐平之疑惑看了韩放:“不到一成” 李适却怒了:“一成都没有?你最近是疏于医术研习了还是赏识了你你就傲气得不行了?朕要你们这些干什么吃的?是不是有天要冲朕说要朕快立太子,因为朕快死了!?啊!?”韩放等他发完脾气,这才慢慢站起来拉了他说:“皇上,消气,国丈也不年轻了,如此也是累了他,不如真的就别再折腾国丈了?可好?” 卞凉远听完,眼泪直接就滑了下来,扭头进屋。徐平之饶是不懂这些事,见了韩放句句都愿卞国丈早死就冷哼一声:“韩大人,平之不才,也算是救回您一条命,如今却希望平之放下一个病人不管,若是平之放下您不管,您可开心?”李适蹙眉:“好了,别吵了。子牧你也是,国丈只要还有一口气,你就别想着那些乱七人,总爱卖弄的。”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15 章 卞雅云抽气:“那我爹呢?你能不能带我出宫看我爹?你能不能求皇上救我爹!?”张瑾澜握得更紧了,卞雅云却不觉痛:“云儿,对你我也不怕明说,国丈这病,皇上等待了多少年?我们的意思也都是如此,国丈不得不死!卞家是大族,你娘和崔相是兄妹,国丈爱妻至深,只怕亏了你母亲,所以卞家一直是暗里支持崔相的,表面上倒也成了三足鼎立的场面,国丈这一去,皇上就在等这势力不均衡的时刻,才好肃清啊!等到卞家的实权就落入你哥和你手里,要弄垮崔党也就有望了。出宫的事,你只能告诉皇上,我前脚若带你出去,转头说不定你我都就没命了,你可知道?今天,皇上对我俩已有了怀疑?如今不知谁正受着难呢!哎,我知道,谁都不愿泯了良心,可是这国,这家,早已被弄得乌烟瘴气,皇上想插手,却苦无入处,只要崔相还在一天,就还会有问题!” 卞雅云拂了脸,张瑾澜伸手去擦了她另一半的泪水,卞雅云张口咬了他的手:“你好狠的心,为什么偏偏要当着我的面说出来,一直让我还有个想头又如何呢?”张瑾澜还是心软了,将那年轻美丽却要早历风雨的女子揉进怀里:“夏风吹白莲,傲立碧田中。疑非凡间物,又窥边上石。根入烂泥去,花开雅如云,貌似仙子净,其实尘埃里。云儿,你就是那朵白莲,你就是那尘埃里的白衣仙,你早已不能忠于自己,可懂?”卞雅云凄凄一笑,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张大人,走吧。” “好!”李适拍手赞了舞,见那边厢闵宝林等乐了,又见苏妃脸色并不好看,便问:“不知道苏爱妃的舞美还是这被誉为京城独绝的舞美呢?”眼神一转:“韩放,你说呢?”韩放咬了唇生出一阵闷痛来,缓缓抬起眼见了浮晓撇着眉转脸不看他的样子,又见了李适狠戾的眼睛,却听一个女声响了起来:“自然是这位舞伎的舞厉害多了!”众臣抬头,见到沉稳步入殿堂的卞雅云,一身气势逼人,行完礼,卞雅云走上李适坐的位置边坐下,看看其余妃嫔一脸得意又要隐藏的样子,张瑾澜跟在身后行了礼,在李适的准许下坐到白子墨边上,李适问:“皇后此言何解?”卞雅云笑了:“毕竟贤妃妹妹最近照料小皇子劳累了,自然就比不上天天勤于练习的人了!”李适点点头:“皇后的嘴可越来越厉害了,来迟了,就罚酒一杯!”卞雅云豪爽一笑,端起李适的酒杯一举,朝下面的臣子们说:“既然如此,就借了皇上的光,众位可要好生过节。新进士们可得好生跟着前辈们学习了!”韩放这下感激的朝卞雅云望去,见她轻柔点了头,张瑾澜问了刚才情况,白子墨瞪他一看殿中站的是谁!?” 卞雅云那话一说完,就听李适哈哈大笑:“好你个皇后啊,真是要朕拿你怎么办才好!”贤妃问:“皇上,您这么一说,臣妾可就当场要拜这女子为师了!”李适伸手拿了酒壶亲自给卞雅云斟上:“爱妃这可怎么说?我以为这事就算了,如此,就问问别人的意思吧!”张瑾澜这下也惊了,问白子墨怎么回事,白子墨叹口气:“皇上毕竟是皇上,什么事他会不知道呢?”那边李适问了浮晓,却见浮晓恭敬跪下:“皇上,皇后娘娘刚才的话不对,贤妃娘娘是上流的人物,舞姿风韵岂是我们这等下九流的人能比的?我不过是技巧好些,自是比不上娘娘天生流露出的神采,贤妃娘娘若是拜贱女为师,自然是不耻下问的佳话,却折了我等福气,本就是福薄之人,还望皇上莫要再戏耍了!”这话说至此,贤妃脸色又恢复了几分。 “大胆刁民!”这时却听崔相怒喝一声,惊得众人全部抬头望了他,他刚想说什么,李适却挥手:“哎!算了,丞相不必动怒,这女子说的也是实话!要贤妃拜她为师,确实是戏耍之言。”复而又朝冬苓说:“还不拿水果上来?”见了冬苓去传,又显出懊悔的样子:“你看你看,朕本想是让大家高兴高兴,谁想搞成这样!”然后厉声对着跪着的浮晓:“你可知罪!?”韩放闻言立刻抬头看李适,又看看浮晓,脸色苍白得吓人,浮晓却冲他微微笑了:“贱女知罪。”李适看看她那万事清浅的态度,又看看韩放呼吸愈加的急促,几番张口,终是说:“皇后来办吧!”卞雅云娇声道:“皇上!如此佳节,又有良辰美景,再加上您美人在侧,何苦为了小小一个舞妓动怒?不如算了,再不看她舞蹈不就好了?”李适点点头,正好此时冬苓回来了,韩放躬身俯下:“皇上,娘娘,丞相,子牧不胜酒力,已经头晕,可否准许子牧先行告退?”李适想阻止,陈小砚却说了:“皇上,韩大人身体欠佳,再下去也是为难了,您看……”李适不耐烦地说:“走吧走吧!” 崔相斜眼睨了身边的人,心里生出一丝疑惑来。 17 17、18 ... “滚!”浮晓把韩放推出门外,又说:“下次再出现,招呼你的可就不是简单两句话了!”韩放微微叹气:“浮晓!哎……罢了,谁叫这事竟是我引起,若你气消了,差人告诉我,我会再来。”浮晓气得跺了脚,心里直骂:蠢钝无比!就不会多央求几句的么? 三日不曾再来,浮晓心里挂着,也招呼别的客人,习惯了韩放的礼让,如今再次和想多掐捏自己两把的人周旋竟然有些慌乱,夜里一次次的摸了背后的那朵桃花直叹:“韩放,你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傻?”浮晓惯常依着栏杆坐在地上,闲散的翻着琴谱,听见新来的小丫头唤着说有人要见,合上书抬眼望了那不敢直视她的小丫头:“何人?”丫头唯唯诺诺说:“不,不认识,自说……自说自己于姑娘你有一面之缘,还说……”浮晓从边上拿了橘子开始剥皮,轻轻瞄了一眼不知该说不该说的丫头,随手将皮丢里香炉里,“说吧。”屋里顿时弥漫了一阵橘香,那丫头更心慌了:“他说,若是姑娘想不出是谁,那不见也罢!”浮晓冷笑:“和本姑娘有一面之缘的人多了去了,这点小把戏玩的人也不只他一个,引起本姑娘注意么?哼,倒把自己弄得跟个卖笑的似的!还说什么了?”她说着,又翻开放下的琴谱,小丫头抿了唇,下定决心似的说:“他说,他是家中老九,生肖属龙。问姑娘他房里,是几梁几柱。” 浮晓攥了书页似要搓坏一般,咬牙切齿的道:“他倒来了!更衣梳头!这人,不敢不见。” 她推拉开房门的时候,那故作玄虚的人舒服坐在蒲垫上自己把玩着茶杯,见她来了也就做了个请的姿势,浮晓打量了他,一身湖蓝衣服上绣了菊纹,滚镶了稠边,腰上系了一根同色腰带,坠了块玉牌,发髻简单插了玉簪。 浮晓赶了其他人出去,然后跪下:“浮晓参见皇上。”李适也不看她:“如今我不是皇上,只是随便一位九公子。”浮晓仍旧低着头:“这礼却不能不少,至少免得日后您想起来,送我一个罪名。何况,您入了这浮欢阁,浮晓就得行礼。”微微侧身,“这位大人也是。”冬苓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女子礼数极为周到,又极为真诚,竟然使他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李适却哼笑一声:“行了,我就是来见见迷得韩放神魂颠倒的人物。前几日不过是昏黄灯烛,今白日得见,生得却也娇媚。”顿了一下,轻轻扣击着几案,“你这模样,和韩放确实般配。”浮晓抬头仔细看了说话的男人,生得俊美非凡,乍看温顺柔软,眼睛却又透着一股霸气。心里有些惨淡:这便是当今圣上,这便是,自己永远也敌不过的人。 她盯着李适的眼:“您这话是来取笑我的?也罢,我本就是欢场女子,能给您寻欢也是福分,只是您却错了。我不知他心里究竟都有谁,可是却肯定你是最重。”李适眼睛突而被点了亮一般:“哦?这且先不说,就说你刚刚直视朕就已经大逆不道,你又不怕朕治你罪了?”浮晓抬起眉:“礼行完,您不过是来浮欢阁寻欢的一名不知家住何处的九公子。”李适这下递给她一杯茶:“我总算知道他为何记挂着你了。”浮晓接过茶杯小小抿了一口:“您一直知道,却来试我知不知道。”她起身走到凉台前扶上木柱:“如此心机又何苦,浮晓与他,露水情缘,最贴近的接触不过是碰触。其实,您可知,一个人的心,有可能同时装有几人的?只是浮晓的位置,永远抵不过您的一举手投足,他于我,是知己。见我如见镜中自己,这个,你懂,却放不开。此举,无疑是伤了他。”李适沉沉出了一口气:“如果伤了他,能让他记得更清楚,那我就多伤几次。” 浮晓听完,倒和他一起笑了,李适又说:“你倒是明白。”她回头望了李适:“如果那日我是稀里糊涂献舞,见了他也就什么都明白了。本朝亦有人喜好男风,我并不惊奇。不过你这次可谓损失惨重。您可知,就算您身边这位,伤多了也是会走,何况骄傲如他者!?安定呆在你身边已然难得。”李适看看冬苓:“你说的我身边这位,于我,是亲人,决不离弃。而他,于我,我却始终想不透彻。”浮晓肯定的笑了:“他不会离我,正因为您想不透的,他也没想透,而我们之间,却单纯太多。所以,我赢了。”他听过,嗤笑:“哼,若是你们好了,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来瞧瞧你们怎么操办婚礼。” 却见了浮晓直视着自己,字字句句清楚地说:“我定有本事叫他为我赎身!”于是摆手:“诶,我不怀疑你这个能力,我也答应你,决不暗中作梗,只是我没见过风尘女子的婚礼,好奇罢了。”浮晓摩挲了茶杯,“所以你是来看笑话的?”李适邪笑,“我可没这耐性。” 浮晓却退了那股怒气,淡淡开口:“就算是又何妨?他也不是因循守旧之人,我净身出这个院,就干干净净入他韩家的门。礼数,不过做给你们这些人看看而已。”李适放开声笑了:“我们若不是敌人,定会是最好的朋友,我是否还该暗自庆幸,你不是男人,尤其不是敌国的男人,否则会为我带来多大的危机!”又唤道:“冬苓!我们走吧!” 冬苓引了路,浮晓拜下,湖蓝的颜色从眼前晃晃就消失了,却威严如同黄衣。冬苓在轿旁缓行,问:“皇上,这姑娘……”李适说:“冬苓,你可知,有时候最好的朋友,恰是敌人。”冬苓在外点头,李适不再说话。 冬苓想:这我都知道,只是,这姑娘说得对,韩大人的性格,是真的逼不得的。 李适开始把悄无声息的收买人心放在了台面上,崔相的表情日日严肃下去。这颗脑袋,能保到何时?韩放早已复了职,又在景德殿里无事可做,心下大胆,私自拾了花瓣来做花笺。李适本是去看了皇子回来正高兴,推开景德殿门却是韩放不冷不热的脸。当下就气了:“韩放!你又在做什么?无事可做了?”韩放轻拂袖口跪下:“回陛下,确实无事可做。做做花笺。”冬苓微微皱了眉头,连忙劝阻:“韩大人,皇上不是这个意思。”李适被他这反映气得指了他:“好你个韩放,朕问你话你不好好答,你是以为朕宠着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么?”韩放疑惑的看了看他,又看看冬苓:“宠臣?有么?没有啊!莫不是连皇上自己都糊涂了以为微臣真是一禁脔吧?”李适暴怒,一掌掀了一旁的花瓶下地:“花笺花笺,喜欢收拾花瓣是吧?那你去!去御花园里给朕收!给朕捡够一百种!不!三百种花瓣来!做三百张花笺!滚去!少几张你就给朕抄几遍大利史!要是摘了一朵,就提着脑袋来见朕!”韩放微微一声冷笑:“臣,领旨!”说完旋身离去。 冬苓前去李适身边:“皇上,这……这已过中秋,众花大都已凋啊!您这是……”李适烦躁的走了几圈:“那就让他抄!关在宫里给朕抄!”冬苓不敢再多言,心里叹气:哎,皇上,您这不是伤自己么?韩放佝着腰在花园里仔细找着花瓣,心里好笑:哎你说这不是自找的么,什么时候开始和皇上较真了,凡事怎么就这么不能忍了?以往的寡淡却被李适给搅得心里清风不在。韩放捡来一些秋兰花瓣,渐渐有些黯然:自己这不堪得!竟然对一个男人生了情愫,还是最薄情的帝王。果然,满腔情意,不也还是到此地来给自己减少抄书的次数了么?捡吧捡吧。 李适其实在殿里气呼呼坐着细想了一番,偷偷跟着跑去了御花园,哪知韩放没在观春亭,反倒是见了一个丢到记忆深处未曾想过的人,贺兰君琰是背着他坐的,李适也不知哪个心思作祟,悄悄上前不惊动他,听见他在口里吟唱:“……鬓攀霜……嗯嗯……哒……秋风…嗯嗯…落花无数……嗯嗯嗯嗯……化作……明朝……万里红……”李适听到这里却忍不住了,拍手赞了:“好!不想四王子歌声美妙,作词写诗的功夫也是一流!”君琰回头见是李适,慌忙给他行了礼:“君琰参见皇上。”李适虚扶起他欲跪下的身子:“不必多礼,四王子你也是皇族,虽不是我大利正统,可你的先祖也算和朕的先祖是兄弟。既如此,我们也算能带点亲戚。”君琰无奈笑着,这样也要提醒我们属国的关系,提醒我归还禅国。嘴里说:“君琰不敢。”李适哈哈笑:“刚才扰了四王子兴致,朕鲁莽了。” 君琰摇头:“是我未经同意就乱闯,惊扰圣驾。”李适做出吃惊的样子:“难道是朕怠慢了?让四王子住得不顺心?那日王子来时朕就说过,既到了这,就好好住下莫把自己当外人!难道有奴才敢私里乱来?还是……”君琰叹气:这皇帝,明明是他软禁了自己,还做的跟无辜一样!见他不说话,李适斥道:“冬苓,你这个总管怎么当的?啊?信不信朕撤了你的职!?还不滚去查查是哪些奴才如此不识抬举!”冬苓低头:“是!是皇上!”迅速离去了,君琰暗自掐了自己的手:明明是在做戏,为何自己对他偏偏感激得不行?表面上却说:“皇上别太操心了……”李适又唤了其余的小宫女去端点点心过来,对贺兰君琰说:“四王子刚刚唱的是什么曲儿啊?”君琰答:“不是君琰作的,君琰也不知道,是一首无牌无名的野曲,调却好听,词也不错。我就胡乱哼哼。”李适点头:“哦,刚听你哼得不真切,可愿告诉朕原句是?”君琰答:“我也就大概记得两三句,好像是,夜里闻雨打窗台,酒未启、人却酣,欲把酒言欢,然后后面的什么鬓攀霜什么的,就记不清了,最后两句似乎是什么秋风吹落花无数,化作明朝万里红什么的,就听过一次,如此乱七八糟的,倒让皇上见笑了。” 李适无所谓的摆手,正好此时有人端了果盘上来,李适抓起橘子递给君琰,后者有些惶恐,仍旧是接过来,李适又拿起梨子慢慢转着,似自言自语道:“若是韩放、张瑾澜或者白子墨三人有一个在,也能猜出来。”君琰见他那样子,对他是怎么都恨不起来,反倒越发喜欢这个皇帝了,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挣扎。仅仅两面,就把自己的魂给抓了么?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16 章 同时,陈府 办公归来的陈小砚和曹岳两人一脸凝重的进了书房,关上门,陈小砚坐在书案前,曹岳焦急的踱来踱去,继而开口:“从徐平之嘴里说,卞国丈是撑不了多久了,也许就是这两三天的事!”陈小砚说:“他被暗示过不需过多治疗,卞家早被皇上里里外外打理过了,卞凉远问题不大。”曹岳皱眉:“关键时刻,祁王尽然出征在外!只有白将军一人,不知可行不可。”陈小砚摇头:“这个到不用担心,崔相还没到那一步,只是怕有人居心叵测,又要企图动摇朝中势力格局,于皇上来说,不利。”曹岳亦是皱眉:“白家是显然没有问题,王爷也没有问题。只要他们两和魏家三大家族稳住了,就稳得住大局。” 陈小砚喝了一口茶,想了想说:“其实魏家,除了魏严,其他的人都还是个问题,魏严倒是一直以来都支持皇上,其他人嘛,又不好说了。再者,今年新近的进士们也大都是崔相的门生,今次皇上要我和张瑾澜去,我已经引起了丞相疑心,他点中的这些人,若是一直使我们疲于小事,后果也不堪设想。”曹岳坐下:“哎!若是你也有两三个门生,倒也好了,如今就指望张瑾澜的学生们机灵点儿了!”陈小砚苦笑:“你这个礼 部郎中不干事的?他们几个,一个被编入了工部!一个倒是在我手下,其余的还能留在都内的,都打发给文学阁抄经去了!哪怕是丢给韩放管也好啊,却只是做些抄写工作。” 曹岳叹:“若是此时战事再吃紧,西南又出问题的话……”陈小砚摆手:“这你却放心好了,禅国四王子的命在皇上手中,四王子正是禅国主选定的继承人,我们白将军差点把刀架在人家国主脖子上把这人给绑回来的。禅国不敢动,最富饶的一国都不动,其余武力再凶狠,无粮无草的,也打不起来,何况听长卿说,这人是三国里最骁勇善战的,又最足智多谋,他都不在,屯在西南的那些兵足够收拾他们了。”曹岳摇头:“这我也知道,可还是担心,再说王爷,曦蒙族一向善战,我看最近也少有捷报,王爷,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陈小砚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一天尽瞎想!先把眼前的事给好好做好!” 卞府 气氛一片凝重,国丈趁着清醒,交代了要事,卞家实权毫无疑问收入卞凉远囊中。只是看着神智稍微清明一些的父亲,卞凉远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这样的状况,无疑是回光返照。他心里一片悲凉:来得,竟这样的快么?当下抓了个小厮过来:“快!赶快找人去宫里把皇后娘娘叫回来!” 白府 白子墨捏了禁军令牌,甚是悠闲的坐在椅上用其敲击着几案。 张府 张瑾澜脸上担忧之色尽显,手边半幅画作,是那娉婷的白莲被风雨吹打着的样子。 魏府 魏严于其父亲兄弟对峙多日之后,终于拿出一张草拟的奏折,内容是再次的弹劾,早就签上了白子墨和李延煜的名字,边上竟然出现三个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字:陈小砚。脸上闪过沉思的颜色。 相比 17、18 ... 李适似乎轻松很多,和君琰笑谈了不少西南地区的趣闻和习俗。韩放黑着脸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似是不想理睬一般:“收了多少啊?”韩放狠狠剜了君琰一眼,竟然让君琰心惊不已。他笼了袖,行礼:“皇上,臣有要事……”李适打断:“要事?是不用抄经么?”侧目而望,远处隐隐约约有一华服女子也在,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却仍旧是说:“朕刚刚听到一首野曲,四王子唱来甚是好听,你改天也给朕弹唱可好?”韩放再次瞪了君琰一眼:“当然好!可是皇上,现在这事真的拖不得!”李适点点头:“嗯,那,四王子可愿意再唱一遍?”君琰见韩放着急,又见李适如此坚决的样子,并不拒绝。 韩放看看李适,急得一向安静的脸这下眉头皱了起来,李适高兴的看着,听见君琰又零零落落唱了一遍,就见那今日难得蹙眉的人微微朝着君琰摇头,颇有些无奈的样子:“四王子调不错,词却错了多处,不过此曲甚长,不记得也无所谓,原曲本是如此:夜里闻雨打窗台,酒未启、人已酣。看小儿拨弦,空听筝,早无力与弓挽。欲把酒、妄言欢,杯里波光转。秋风扫梁,双双声零乱。见儿青丝又散,酒中独影,鬓有霜攀。繁花尽,枝微残。秉烛望树泪暖手,再无绿来,又无黄绽。若非春落,哪来秋实满?莫叹今朝千红去,且看明日,更有万紫还。” 他急急忙忙说完,瞪了一眼想夸赞的君琰,又抢在李适开口前说:“皇上!若您是要问下官需抄多少次本朝正史,一共两百二十四次!皇上,还有何要问的?”李适断喝一声:“大胆!跪下!”韩放跪下,嘴里仍是喊着:“皇上……”卞雅云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李适身边:“陛下,我见冬苓不在才寻了韩大人来通传……” 李适慢悠悠却不容拒绝的打断道:“你我本是夫妻,还用通传?”君琰不说话,无声盯着三人来回看,对韩放生出了一丝欣赏来。又见了皇后,美丽而不失威严的样子,揪起了眉头说:“陛下!臣妾想回家,父亲大人病重,可否准臣妾回家探望?”李适这下也起身,说:“哎呀!看真竟然耽误了这么久,真是不该!立刻立刻!朕同皇后一起!”说着竟亲切拉着卞雅云的手着急走了。 韩放在后面死死盯着李适。起身时头有些晕,身型一晃,被君琰接住。韩放拂开他的手说:“贺兰君琰,你既看出来皇上的心思,却不点破,是作何想?”君琰收回手:“看出的,又非我一人,你,皇后,不都看破了?却还不是得陪着演完!?”“哼,我第一次见你时就知你不简单,谁知仍是看走了眼。”“你不跟去?”他问,却见了那谪仙一般的人唇角画出一道弧,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是聪明的,却在这问题上犯什么傻?我跟去?做何解?”君琰有些尴尬,不解为何第一次见时他那么温柔的样子,现在却恶言相向,只好换了个话题:“刚才听韩大人背那首词像是极为熟悉的样子,可是有何缘由?”韩放眼神却柔和了些,“那首确实是随性所做的,说是野曲也不错。倒不知道为何你会知道了。” 说完就抬手请君琰同行,两人并排走着,君琰说:“我是听过一个去过苏南的人回国时唱的,最喜后几句。”韩放嘲讽:“喜欢还能记错?哦,下官无礼了,四王子才思过人,那是新作。”君琰也不好意思笑了:“我一个俗人,读也就读读兵书,韩大人还请莫再取笑了。不知它叫个什么?”韩放这下却疑惑了,稍微想了想,说:“十月十四夜闻风雨作”君琰认真点点头,韩放这下指着他大笑:“我随口胡诌的你也信!?”君琰睁大了眼,完全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韩放说:“本就没有名字,你这一问倒把我问倒了,所以免得丢人,就乱说了一个。”君琰说:“即便乱说也必是有何缘由的,可见韩大人与作曲之人十分熟悉,刚才见韩大人些许骄傲,时常听闻大人琴艺高超……君琰大胆猜测,曲中所提拨弦之人必是韩大人您,而谱曲之人也恰 是大人您,至于诗句嘛,定是令尊所作了!”君琰见韩放略微露出惊讶之色,又继续说:“见大人脸色,君琰更加肯定,又传大人性格甚是不羁。说不定,最后几句如此突兀的原因,是有人……”他顿了顿,眼睛停在韩放勾起笑意的唇角:“擅自添的” 听完他最后四个字,韩饭拍起了手,脸上笑意更浓了:“四王子果然聪明,什么都给您看了个透。”做出认真仔细的询问样子:“您说,下官是该欣赏喜欢,还是该小心设防!?”君琰不答,他又说:“不过我也希望你猜出来。”走了两步又说:“毕竟这不是首烂曲,好歹下官以后也能有些值得骄傲的谈资,您说是么?”君琰同样回望,微笑着点了头。 韩放见他那不辨真假的样子,心里似是有根刺拔除不去。 18 18、19 ... 两日后,卞国丈殁,大丧。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17 章 朝中势力隐有动荡,李适压制,局面渐缓 景德殿 “大人,冬苓给您添点儿火?天开始冷了,您抄着怕手凉。”冬苓被李适留在景德殿里看着韩放抄书,见韩放有些僵硬便开口问。抄着书的人抬头冲他露出感激的笑:“那就有劳公公了。”冬苓福了福身子:“大人何须多礼,这本是奴才分内之事,如此倒折煞了小人了。”韩放依旧手不停笔:“没有何多礼少礼之说,公公是皇上的内侍,如此挂心下官,下官怎能不感激?不过只有两句感谢之言,公公还请笑纳了。”冬苓已经吩咐了小宫女添点炉火,这下又回过头说:“大人,您的谢谢,可比那真金白银让奴才舒心多了。” 两人不再多言,韩放时而停下笔来揉揉手指研研磨什么的,冬苓见了也就上前接过墨条细细研着,抄了也有小半月了,他日夜不停地写却也只抄了一遍,便朝冬苓打趣:“我看我还是住在这里得了。”又写了有两三行,说:“你瞧,每日回去还得耽误路上时间,如此我是得抄多少年呢?”冬苓问:“要不大人您歇一下吃点儿茶吧?”韩放说:“毕竟是七八百年呢,我这一盏茶的功夫又晃掉两三年了。”说完自己笑了:“公公你瞧,下官的本事可是通天,这三两年眨眼而过,想倒回去,也就随意而行了。”冬苓听完却笑不大出来,半是可怜韩放,另一半却是心疼李适去了。韩放不眠不休的抄着,李适心里未必就是好受得不行。 冬苓只是去新换了热茶来,轻轻放在一旁,韩放问:“最近皇上可是多和皇后在一起?”冬苓摇头:“不是,皇上喜欢去怡然院。”韩放闻言停了停,又继续写:“哦?为何总去禅国四王子那儿?”冬苓说:“皇上和四王子年纪相仿,四王子也是善使剑的人,两人耍剑比试皇上说自在,又说喜欢四王子的性子,率直聪敏。”韩放嗯了一声点点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别的表情,问:“皇上叫你告诉我的?”冬苓称是,他又说:“皇上不喜欢下官的性子,也看了三年了,如今是厌恶了?那烦公公替下官美言几句,好让下官早点回家陪老父亲去。”冬苓磨蹭半天,劝道:“大人,您也别怪奴才多话,皇上,就是如此,毕竟他是天子,您何苦非要和他对着干呢?”韩放手一抖,滴下一滴墨来在纸上迅速染开,举起刀割断:“公公,你不懂……”冬苓看这他,韩放眼睛里似有千万言语,却一字也说不出来,就这么停顿了。 突然外面高声传了:“皇后娘娘驾到!”闻声出现在门口的当然是卞雅云有些憔悴的脸。韩放两人行了礼,卞雅云说:“行了,平身吧,冬苓,春儿,你们都出去,我有些话要和韩大人说。” 韩放这下转身走回案前站着继续,说:“皇后来必是有事相求,只是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帮你什么?”卞雅云走到椅子上坐下,“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韩放抬眼看了她又往下写:“只有下官对娘娘客气的,不是么?再者说,现在找我,无疑是给皇上再浇一桶油下去,最好还是张大人他们……”卞雅云打断他:“行了,你我之间就别摆出那些架子了,瑾澜现在不能去招惹皇上,这忙,你必须帮!” 韩放略微皱眉:“可是我这回可真没虚唱,若是你想到要来求我的,这事必定不小,可是你偏偏又只找我,这事也就不会太大,既然如此,干嘛不去找张瑾澜那帮谏臣?或者找找你最近有些寂寞的舅舅,他是权臣,必定比我管用,我如今失宠弄臣一个,叫我如何是好?”卞雅云走近了看看:“你这是被罚抄史书?”韩放点头:“自然。”卞雅云再问:“何事受罚?”韩放朝他挤挤眼:“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卞雅云将柳眉竖了起来:“既然还能开玩笑?你听着,我要皇上与我……”她凑在韩放耳边说,韩放一听脸就变了色:“你是说,皇上从来没有招您侍寝!?”卞雅云听他大声说出来,脸上就红了,略略点头。 韩放像是没看到她的脸色一样继续说:“我说嘛,为何娘娘近十年无所出,可他不是一向有在平阳宫过夜么?”卞雅云说:“说来笑话,不过是为了应付舅舅。”韩放再次点头,仔细思索了一番说:“如此,就是我再抄上两百遍也得做!”说完扔了笔:“走吧!怡然院!” 怡然院 冬苓本来领先一些想要通传,卞雅云见了却阻了他,抢先和韩放入了门。正见着卞凉远护卫在一旁,李适和君琰在玩一种游戏,他们是从未见过的,似乎是禅国游戏。卞凉远见了他们,上前一步在李适耳边说了什么,见李适边了脸色,大声喝到:“冬苓,还不给朕滚过来! 基本的礼数也忘了!?”完后又和声对走到面前的卞雅云说:“皇后今日怎么来了?”伸头看看后面的韩放问:“咦?你抄完了?”卞雅云小施一礼:“皇上,您不是说我们本是夫妻,通传生分,就免了么?”李适见了这架势知道是有话要说,便瞪了多事的韩放一眼:“这是自然,可是冬苓这奴才,也不知道是和谁混久了,这基本礼仪也给忘了,不得不训训!”完后拉了卞雅云坐下,又看着韩放:“倒是韩放你,你既然没抄完,跑这儿来干嘛?耐不住寂寞了?”卞凉远担心的望了一眼韩放,见他像毫不介意似地行礼:“微臣不敢。” 李适见他目光始终在君琰身上扫来扫去,就说:“冬苓,你先退下”继而向韩放笑:“有什么事说吧。”韩放听了那声君琰心里不是个滋味,依旧是俯身不开口,卞凉远只好说:“皇上,不如臣与四王子先行退下?”李适却说:“不用,有什么说吧,都是自己人。”韩放闻言,镇定了一翻才开口说:“秉陛下,微臣大胆,先请求皇上留着臣一条小命。”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君琰听完欲图离开,李适却伸手示意他坐下,坐正了身子问,“你那狗命朕要来何用?快说!”韩放这才跪下,看向卞雅云,卞雅云朝他点点头,他说:“陛下,现在朝中流言四起,说是皇后娘娘……面相太美,视为不吉,所以才终年无所出,是无儿无女命格,微臣受托,恳请陛下废除此女。”卞凉远听完一怔:“你说什么?” 韩放说:“请陛下废除此女。”卞雅云也跪下,些微哀愁的说:“皇上,臣妾不能为皇上添子,皇上若是要废……便废了我吧!”说着还滑落两行眼泪。君琰微微吃惊的张嘴,这是哪出? 卞凉远瞪了卞雅云,拿出兄长的身份:“你还有脸说?既然皇上都不在意,你倒是提皇上这闹心的干嘛?”卞雅云不说话,韩放却抬头盯着李适:“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李适重重除了一口浊气,把他还要说的话给拦了下来:“韩放!你史书抄不好,倒管起朕的家事来了,还有惟清啊,虽然皇后是你妹妹,可是毕竟还是朕的妻子,这么当朕面骂他,怎么有点骂朕的意思!?”卞凉远赶紧跪下:“臣不敢,臣疏忽了。” 李适摇手:“算了,朕也就随口一说,不过韩放,你怎么回事?”韩放朗声道:“皇上,此事虽为家事,臣过问却有不妥,却又不只是家事。皇上乃一朝之君一国之主,皇家子嗣乃是皇上血脉,是日后的君主。如此,便成了国事。娘娘入宫七年年,若在十八岁之前可做年纪太小解释,可是十八岁之后到如今,已又是三年过去,仍然无喜。微臣知道娘娘深得圣宠,却仍旧大胆进言。此虽为家事,若被居心叵测之人以此兴风作浪,也可动摇国之根本啊皇上!” 李适一声断喝:“大胆韩放!你是活腻了吧?还是真以为朕不会动你?”站起来烦躁的踱步:“你们三个,啊,惟清你给我起来!还有皇后也别跪着了,韩放你给朕好好反思反思!朕看那居心叵测之人就是你!就只有你!鸡毛蒜皮的小事被你说得跟天裂了洞一样,裂了又怎样?啊?还有朕给你顶着呢,你说说,啊?你倒是说说,朕都不急你急什么!?跪着吧你!”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又对一旁始终不敢插话的君琰说:“君琰见笑了”完后高声唤:“冬苓!摆驾!” 李适等人回了上阳宫,这事儿算是过去了。走出宫门的时候韩放有种重生的感觉,李适怒了,真的怒了,那是天子的威严,他终于领教了。脚步有些虚,卞凉远上前扶了,韩放侧头看了他说:“惟清,这些日子,你瘦了。” 卞凉远扣住他的手肘有些激动,韩放伸手拍拍他肩:“国丈的事,子牧对不住了。”卞凉远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子牧,父亲的事,没有转圜,而你,却偏偏为了此事内疚不已。又为了小云儿,去惹了那最不能惹的人。如今,你叫我如何放开你? 十数日后,曹岳,卞凉远,张瑾澜为陈小砚平反,陈小砚复职,与崔相决裂。 卞凉远换了冬苓守着韩放继续抄,韩放却笑着对他说:“真是的,往常气个两三天就好了,如今都一月有余了,怎么还不放过我呢?”卞凉远说:“要不我帮你抄点儿?”韩放打了个呵欠:“啊,不用了,你的小篆写得不像。”说完咳了两声,卞凉远心急问:“你着凉了?”韩放摇头:“没有,吸了两口冷气而已,倒是你,守孝期没完就又跟着皇上进出,别累趴了让我笑话。”卞凉远白他一眼说:“我去给你添点儿火,下头人一去又不知疯到哪儿去了。”“嗯,多谢。”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18 章 李适进门的时候正好见到韩放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笔,呼吸匀净。李适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发,逐渐滑到了耳畔:“你为何不能总是如此般安静柔顺呢?”又轻轻抽出他压住的纸,心里赞叹,面色也愈发温暖:总没人整理史料,如此倒是歪打正着。他抄过两三次之后竟然有了个大概,这正在起草编修大利史,风俗,地理,重大事件,人口……他都有分门别类。 将纸放在桌上,一把抱起难得熟睡的人往休息用的床塌走,卞凉远这时拿了一个大火盆进来:“烫烫烫……”李适回头严厉地看了他一眼,卞凉远见了睡着的韩放,轻手放下火盆行了礼,退出去黯然关了门。 “咦?这不是国舅爷么?”魏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还有白子墨和张瑾澜也在,白子墨脸色不太好看,见了卞凉远说:“卞凉远,你不跟着皇上,你跑这儿来干嘛?”卞凉远也不和他争:“我见今日没事了,就先回去。”张瑾澜问:“你还是放不开么?”魏严叹气:“哎,毕竟是亲生父亲,谁放的下。”白子墨说:“卞凉远我见你可怜,就不同你计较了。我知道不好受,不过毕竟已经去了。” “你又是怎么了?”卞凉远看见白子墨似乎窝着一股火,就说:“不知道你心浮气躁个什么?”魏严嗤笑:“还不是为了十三公主李瑶与白将军的婚事。”张瑾澜道:“当初你也想来是好才应允,如今又悔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白子墨说:“我也就这么恼一下而已。”卞凉远摇头叹了口气:“哎,想去年,你出征他大婚,如今又是一人在外一人娶妻,却调换了角色。”白子墨皱眉:“其实他说得对,白家这么大的摊子,不能掉到外人手里。” 韩放睁眼醒来就看见在一旁批阅奏折的李适,眉头深深锁起来让眉心成了个川字,一脸不悦。许是觉察到塌上那人气息的不同,李适抬起眼来看了他:“醒了?”韩放点头,问:“陛下可是消气了?”李适摇头:“你和那女子眉来眼去,以为朕是摆设么?竟然还欺瞒朕卞雅云和张瑾澜的事,还敢把卞雅云推给朕。你……” 他合上奏折,啪的一声放在桌上,还是没了脾气:“你可真是,要朕拿你如何是好?”韩放说:“皇后给你说了什么?”李适答:“我早知皇后和你们有来往,也早知道她是不是寻常女子。可这下,这么聪明的子牧怎么偏偏这么糊涂?” 韩放疑惑的望了他,李适将手借给他扶他坐好,又解释:“当年他们设计姜婕妤我就知道,所以把大皇子交由她抚养,她总不会让婕妤坐到自己头上,也防止她万一母凭子贵,若是日后以朕的骨血为筹码要挟,于情,朕该顺,而朕既是天子,又怎么能顺?你倒好,倒是帮了她。”韩放当初确实没想到这么多,只是一股怒气冲着君琰想发,就冲动去了,现在想想却有几分不妥,又说:“可是皇上,毕竟大皇子不是皇后所出,虽常道生恩不如养恩大,皇后对他是好,可谁知小孩子日后懂事了怎么看待这事?”李适笑了:“这也是,不过皇后果然厉害,她对朕说,知道朕要对付崔相,那她卞家难保不会被牵连,卞凉远撇清还算容易,谁都知道叔侄二人不合,可是她就没这么容易了,这皇后的位置也是崔相要来的。所以一个孩子就成了最好的保命符。瞧,朕连她手还没碰着一下,就已经拿虚无缥缈的皇子来要挟了 18、19 ... 。” “那皇上怎么做的?”李适见了他的眼睛,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哈,子牧啊子牧,人人以为你心胸宽广豁达,哪知你其实对朕每件事都记在心里恨着。”韩放有些窘迫,李适见了笑得更欢:“哎,既然子牧要帮忙,我不能逆了你的好意,她想要儿子,朕就给她!而且给她一个太子。”韩放问:“要是……要是是个公主呢?”李适答:“那就直到她生个儿子出来。”韩放问:“若是太子无能呢?”李适说:“端看她如何教养了,若是实在不行……”他那口白牙一咬,冷森森说道:“朕能立,也就能废。” 也许是君琰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和浮晓的协议。李适不阻止韩放常常出入浮欢阁,也不再想找韩放麻烦。 冬,白子墨大婚,皇后有喜,赏赐千金 君琰与李适薄雪中比试用石子击落梅花,别有一番情趣,卞凉远人在皇宫心却不知飞到何处。今日休息,或许韩放正在家里翻了一本书看,还是有去找了那年纪轻轻却从头到脚散发着媚气的青楼女子了呢?想到此,卞凉远心里一沉,韩放眼里,除了李适,还有浮晓,却始终没有自己。 19 19、20 ... 韩放是在家里,可是浮晓,也在韩宅。另外还有张瑾澜和陈小砚、曹岳、还请了徐平之。几人在房里烧了炭炉子,烤了肉,浮晓本是在屏风里弹琴的,酒刚刚温好,就被韩放叫出来给众人斟上。徐平之抬头,再也移不开眼,面貌如同清冽的空谷幽兰一般超凡脱俗,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笑容更,恍若兰花上的露珠,眼睛却是冷的,并不似那山泉清澈,却有种红尘凡浊,似是看破世事,淡然无澜。她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时,一阵繁复异香入鼻,竟然使得自己面上有些红,心跳反常的快。 留意到徐平之的一场,韩放冲张瑾澜递了个眼色说:“看来平之对浮晓的印象很好嘛。”陈小砚冷哼一声,曹岳有些尴尬的捏了他的衣角,浮晓行礼要退下,韩放说:“别去了,十个音错了五个,定是心里想着其他的事。知道你念着这壶百花酿,还不坐下?”浮晓调皮的眨眨眼坐下,正挤在徐平之和韩放之间。 “这可是好酒啊,我就说嘛,只要有浮晓姑娘,就不愁没有口福啊!”张瑾澜一口饮尽杯中佳酿说道。曹岳点头:“嗯,不光口福,眼福耳福都饱了!”陈小砚闷头喝酒不说话,浮晓就笑着看了各人一眼问:“张大人可是喜欢这酒?”张瑾澜伸过手拿酒壶:“自然如此。”浮晓就掩嘴笑着:“张大人,既喜欢这酒,可又为何如此糟蹋?”韩放问:“哦?看来我们浮晓姑娘是有话要说了?” 浮晓拿了韩放的杯子一边往里注酒一边说:“浮晓自小是在欢场长大,不敢说对酒多懂,却也是稍微知道一点儿,男儿喝酒本应豪气云天,可是那是对付烈酒,像是二十年的竹叶青,陈年的女儿红,又或者烧刀子高粱之类的,还是北方边城人喜欢的那些,才理该如此,就着牛肉才够尽兴。今儿这酒,也不是我的,是韩大人藏的,您知道他这些酒都是些软性子,入口口感极佳,馥郁芬芳,细腻绵长,微辣而甘。回味更是美妙,五粮液,百花酿,桃花酒,百果酒什么的,自然要慢慢啜饮才好。”徐平之早已经呆了,只是看着浮晓,定定看着,陈小砚这时候说:“我以为浮晓姑娘琴棋书画精通,是朵泥塘里的莲花,如今又听你说着酒,过真是一朵奇葩,您对这酒还真是了解不少啊。”曹岳拿手肘拐了一下陈小砚,他便不再多言。 韩放想灭灭他的火气就说:“她就这张嘴厉害,不过吃得多了,自然摸出门道来,把口味儿给养刁了就开始训起人来,什么勾香兑酒,酿造贮藏,她懂什么?小砚说笑了!”浮晓冷眼一斜:“陈大人此话甚是,古有人说莲之美美于不染污浊,可是这莲再美,那心里也是空的,那心眼儿,可不是一两个的问题。”徐平之突然脱口而出:“不,不对!” 所有人狐疑望着他,他突然意识了自己的失态,忙说:“不,这屋子里通风不好,又烧炭火,韩大人的身体不好……又食这些,不对。”张瑾澜端起杯子:“来!平之!如此心系本职,实乃栋梁!不过今日我们作为酒肉朋友,就别讲这些了!”浮晓也端起杯子:“我可没韩大人的福气有徐大人照看着,您少年英杰,浮晓这里就先干为敬了。” 徐平之端起酒杯有些慌乱:“不,不……不敢。” 陈小砚无奈的摇摇头,曹岳望着他一副正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张瑾澜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人呐,遇上了能左右你心的人,就算是徐平之,又能超然到几时? “白将军……白将军……白将军!嗤!”一位小宫女一脸不屑地说着,身旁的太监捏了样子怒斥:“大胆!现在要叫白驸马!”“哈哈哈哈”小宫女笑着,“我以为啊,这些人里面,就只要王爷和张大人是好的,本来以为白将军是真有本事,如今看来啊,不过是个靠女人吃饭的家伙。”小太监说:“就是,还是崔相最有本事,大手一拍,一吼,连皇上都要礼让他三分。”“哈哈哈哈……”“你看他长那细弱的样子,是个能带兵的人么?”那小宫女点头:“就是,我看他长得跟个女人一样,和那韩放倒有几分相似……”小太监压低了声音说:“诶,你说,会不会,和韩放一样,是专门伺候皇上的……的那个?”小宫女赶紧捂了他的嘴:“你胡说,他连十三公主都娶了!”“这不更好掩人耳目么!?”小太监郑重其事地说:“你看,咱皇上喜好搜集美人,那可是没说男美人还是女美人,你想啊,除了白家小子,皇上身边打转的几位宠臣,不都是那些年轻貌美之人?”而后又想想说:“我看总管冬公公长得虽比不上那几位,却自有一番清秀美感,说不定啊……” 冬苓突然从拐角几步走了出来,严厉瞪了那小太监一眼:“大胆!还不跪下!”那小太监连忙跪下:“总管大人……”冬苓厉声说:“你们说本总管倒也罢了,可白子墨白将军是白氏一族之长,皇上钦封的平南大将军,是手持禁军令牌三人其中之一,更能号令三军,不但受皇上器重,更是深得好几位公主芳心,皇上才许配十三公主表彰其平定南方之功,驸马都是附带的。韩放韩大人,三岁可将三字经倒背如流,五岁习诗经论语,七岁可知大学中庸,十岁读老子周易,博学多才,年方十六摘探花之名,得皇上赏识。而皇上,十岁继承大统以来,精勤治国,用人唯贤。怎么皇上的妃子也要经由你们同意么?”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19 章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两人哀求着,冬苓心有不忍,却见真正的主角走到面前:“崔相是最本事的,是么?”地上两人吓得发抖,却不敢说话,那温柔的声音却听不出一点感情来:“抬起头来,我是伺候皇上的。你们是这么说的对么?”冬苓连忙跪下说:“韩大人……他们刚进宫不懂这些……” 韩放伸手扶起冬苓,声音也多了一分温度:“公公,如此大礼下官怎么受得起?”见冬苓不愿起来,又说:“公公放心,下官不是那睚眦必报之人。”又转头对了两个人说:“你们说老师本事,不错,说我,却不对。我是没什么本事,皇上却并不昏庸无能,天下美人如此之多,我韩放算什么?你们两人这话,传到多事者耳里,可要掉头的。以后说人坏话,须知隔墙有耳,这么大块儿地方,别乱嚼舌头。今天就走吧。” 冬苓这才起身代替两人谢了韩放,见那小宫女和那小太监忙不迭地叩了谢了站起来拔腿就跑,韩放脸色变了,胸口有些憋闷,冬苓慌忙扶了问:“大人,要不要先去御医馆?小人去找徐大人?”韩放摇手,有些艰难地说:“不,不用,走吧。”冬苓点头扶着他往前挪了两步,韩放眼里尽是哀愁地问:“公公,下官想问,在这些人眼里,我就是这么,这么保住自己官位的么?”冬苓不敢说话,韩放凄然笑了:“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是没想到,这议论还是牵连着他,为什么,一定要牵连着他呢?”又忽然似绝望一般:“又怎么可能不连着他呢?” 韩放伸手接住一些雪花,“这次的年过了,就更不安生了。” 20 20、21 ... 春,李适再接弹崔奏折,曹魏张联名上书,为求避忌,陈小砚任钦差出巡,卞凉远随行护卫。 “你脸色不好,屋里看看就好吧?”李适给韩放披了披风,又转头询问冬苓是否摆放妥当,韩放和他一同进屋,“是两年前吧,皇上就来看过这树桃花,只是那时人多热闹,如今只有三人观花,不免有些冷清。”李适让他坐下:“以后再一起看花就好,毕竟时候不允,还是国事为大,可是朕这决策之人都来陪你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韩放嘴是勾起的似在笑,眼里却有些落寞:“有机会当然再一起看花,让少游再多画两幅画……”李适接:“你和长卿再题诗,朕写字,惟清装裱,七哥刻章。”韩放点头:“自然快活。”李适亦是点头,韩放就一直盯着他看。 皇上,这快活,怕只是留给梦境的罢? 浮晓立在山上,山下尽是璀璨烟云,远处有绿衣人缓步而至。浮晓见了他问:“这里可美?”徐平之答:“当然。”浮晓再问:“他们让我来试探你,你可知道?”徐平之坐在草上,顺势把浮晓也拉了坐下:“不,不是试探,他想借你迷住我,让我为他们所用。”浮晓惨淡笑笑:“你什么都明白,为何……”徐平之深吸一口山上的空气:“因为,我确实迷上了。”浮晓站起身来转了个圈,问:“好看么?” 徐平之见了,点头,浮晓今日应景穿了粉色绣满桃花纷飞的衣服,松松垮垮没用腰带系上。头发一半披散下来,一半梳了柔美发髻,插入发簪。 如同花神 见了他点头,她又问了:“你可知谁最喜欢这桃花?”徐平之说:“你邀我来看桃花,自然你爱,其他人,我管不了。”浮晓说:“不,你知道,你却告诉自己说不知道。你知道韩放最喜桃花。”徐平之皱了眉,站起来捏住她的手:“不用再说下去了。” 春风风向多变,吹得二人发丝交错,却始终丝丝分明。袍子有些鼓,衣服上的桃花似缤纷而下,栩栩如生。好一阵沉默,浮晓背过身去:“我想说”然后撩开了头发,一朵绽放的桃花妖娆盛开在她的颈后,徐平之想移开眼不看却根本做不到,浮晓的肩膀有些微微的抖动,徐平之颓然坐到草地上随后躺下,阳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你为什么喜欢把什么事都挑明了说呢?为什么,要亲口告诉我呢?有个念想,不好么?”浮晓坐在他旁边,抱起腿说:“你是那么清冽干净的人,我不忍心,就算要你也卷入他们的计谋里,我也想让你是明明白白的进的,至少有个选择不是么?” 徐平之长吐一口气:“恐怕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想让我自己选了,清清楚楚也免得坏韩放好事吧?”浮晓脸上有些异色闪过,徐平之似是自嘲地笑了:“今天我和你看桃花,你应该很失望吧?其实你想的,我都知道,你对韩放,我十分明白。可是纵使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却偏偏还是一头热着选了你们期待的那条路,你怎没不忍心?你何止是忍心,你简直是没心,你没心……”他站起来大步走了,远了又转回头喊:“可是你把我的拿去补上吧,浮晓!给我时间,我帮你赎身!”浮晓听了,把头深深埋进两膝之间,“不,不是的……”她喃喃念着:“真的不是的!” 我是想逼你自己选这条路,日后也好不要怪罪于他人,可是我更想你选择离开,远远的,再也不用怪罪他人。浮晓突然也站了起来拔腿追去,有些跌撞不稳,险要翻到在地滚下山坡,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扶住了,手上泛着常年触摸药物的淡淡药香:“莫要摔了。”浮晓抬眼望他:“你可知,春季一过,我就十七了?”徐平之点头:“嗯,又如何?你是想要什么贺礼么?”浮晓垂下眼帘:“是,十七,便从清倌移牌红倌……”他就滞了,手握紧了浮晓的臂,想在开口说什么,浮晓却拍开他的手:“好了,你明白了?那就走吧。” 21 21、22 ... 驸马府 李瑶算是李适千挑万选出来的人,自有一番皇室的贵气。对白子墨,却并不心生爱慕,两人倒也相安无事。陈小砚和卞凉远出巡了,白子墨在食坊买东西正碰见了曹岳,于是两人干脆买了酒一起喝。“你和公主……”曹岳想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白子墨丢了两片糕点进嘴里说:“不怎么,就是普通相敬如宾的夫妻而已。”曹岳抿嘴:“七王爷快回来了吧?”白子墨咂嘴:“这事儿你比我清楚不是?”曹岳捏了一块糕点不说话,算是默认,白子墨说:“那乌朵郝阿确实厉害,瑜之都只和他打了个平手,不过既然愿意和谈就好,再打下去只是两败俱伤……咦?和使是怎么的?”曹岳想了想却答非所问:“大概能在端午之前赶回来吧。皇上已经叫礼部在准备了。”白子墨也不理会没有得到答案,又问:“倒是你们礼部,这些年来怎么老是在弄典礼庆祝的,听说大通书院最近出了点乱子?” 曹岳拍拍手上的糕点屑,“将军大人,驸马大人,现在礼部几乎快被架空了,崔相能人,大能人,什么都能管,科举管管也就算了,就说前些日子大通书院那点事吧,那可是国学院,那可是四百多年的老书院了,不就是一个人随便写了个文章么,可能用词不大恰当,这不就给抓去打了一顿?”他摇摇头,继续:“这么说吧,崔相是没说什么,可是他下面的人不满意了,所以那学生被整治了一番,导致了大批学生不满,书院里的那群老师们就要阻止,两方就这么闹,谁知到学生想的什么,一把火烧了那挑事儿夫子的书,又是把他的砚台砸了又是罢课的……哎,现在何止是礼部被整得一团乱,连带着魏严参刑部郎中以上的官员滥用刑罚,张瑾澜被参一本,至于户部嘛,小砚不是走了么?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唯一贴上边的吧,就是文学院被参了一本,说是我们礼部办学不力,吏部监管不力,文学院老师不行……估计皇上正发脾气呢。” 白子墨忍不住大笑:“我今儿才知道原来这么乱?估计崔相也是被逼急了,先把水搅浊再说吧,那说学生不敬的夫子……”曹岳摇头:“没什么,大概就是丞相的崇拜者之一,被崔相逮到了这次机会。”白子墨撇嘴:“这下可够乱上一阵的,越乱啊,他丞相的位置就越安稳。你们礼部这么忙,你怎么还闲?”“我只是小小一个郎中,尚书大人不是崔相的人么?”白子墨若有所悟的点头。 “什么?”一声惊呼传出,“咳咳……咳咳……快,带我去见皇上!”韩放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平息了因为急躁而剧烈的咳嗽声,冬苓连忙上前带路,领他到了君琰处。李适正和君琰玩禅国游戏,李适兴致正浓:“哎,这游戏可真是久玩难厌。”君琰说:“皇上果然厉害,就算是禅国人也少说要两三年才能精通,您现在就已然……”话才说了一般,听了有人疾步行来的声音,便双双抬头望去,韩放匆匆跪下:“叩见吾皇万岁。”李适抬手叫他平生,他谢了,才附去说:“皇上,大通书院又出事了。”李适脸色一变,“怎么搞的!?” 韩放斜望了君琰,君琰就行礼退下,他这才说:“上次您不是说算了么?不是把那用刑的人放了么!?”李适皱眉:“那不放能怎样?朕不是也叫了御医去看那学生伤势么?”韩放严肃地说:“就是放了才出的问题啊,书院里的学生本来就是不全反对崔相,这不觉得丞相德高望重的人为刑部尚书和侍郎鸣不平,把魏大人家前门给堵了,谁知讨厌崔相的学生们,又把尚书大人的宅子和侍郎的宅子围起来了,现在在魏府的学生在门外叫魏老爷子出去说个明白。” 李适啪地拍了桌子震得桌上的物件歪斜翻倒:“好大的胆子!就算要寻事,那也是魏严弄的奏本,魏大人年纪已经大了,经得起他们这么折腾!?白子墨呢?”韩放说:“可能已经收到消息了。”“叫他不用往这里赶了,给我直接带兵,先到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府门口守着!张瑾澜呢?”“已经去了尚书府上了。”李适瞪了一眼韩放:“谁叫他去的?” “微臣当时以为尚书府人少……现在……” 李适想了想:“罢了,叫白子墨再驻兵到魏府,曹岳也马上赶过去,你也去!总之,就算是打,就算是绑,就算是杀,都给朕把他们请回书院去!像什么话!”“臣领旨。”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20 章 李适见了韩放转身走开,又说:“冬苓,先去叫人给七哥送信,叫他路上小心,尽早赶回。然后去找人给国舅提个醒儿,叫皇后这段日子别随便乱跑,饮食注意,好生休养。” 张瑾澜的轿子还能勉强挤进尚书府,很快蓝副将就带着兵来了,张瑾澜是几番说辞都不能平息众怒,只好由蓝副将把手着门不让他们得以闯入,张瑾澜问:“将军……”蓝副将说:“末将见过张大人,末将是白将军麾下副将蓝瑞,特领命来保护各位大人。”张瑾澜说:“蓝将军有礼,我早听说过蓝左二将大名,只是我想问你们将军呢?”蓝瑞答:“左厉奉命带兵前往魏府,听说礼部郎中以上的人都赶了过去,还有韩放韩大人代替皇上前往,而白将军亲自率兵前往文官较少的侍郎府。”张瑾澜皱着眉说:“劳烦将军守门了,我进去看看,现在就盼魏府的人先散了。” 礼部的人其实只去了一个曹岳,其余的人推说还要准备其他事宜,等韩放赶到的时候,左厉的兵就快和学生交上手了,韩放根本插不进手脚,曹岳远远看见了他一身官服,指指后门,韩放会意前去,仍是艰难进入。 魏严黑着脸:“这些人,冲我来就好,何苦打扰我父亲!?”韩放安他心说:“广德放心,只是魏大人可还安好?”“还好,就是吵闹了些,我的日子可不太好过……”曹岳跟了上来说:“魏大人支持皇上,现在这些学生来闹,他在家里可不稳当了。”三人边走边说快步赶到正门口,见了魏严出去,吵闹喧哗得更加厉害,曹岳嘶声力竭地喊:“都停下!都停下!停下!”魏严厉喝一声:“都是读书人,这像什么鬼样子?”左厉的兵挡着骚动的人群,多处推打他的火爆脾气就快把刀抽出来,韩放伸手摁了他的臂:“左副将,他们今天虽是手无寸铁的读书人,可是你这么一做,以后他们伤您,伤白将军会比你今日更狠百倍,而且正是他们手无寸铁,您也就还是别伤着他们。” 终于,魏严喝止正在动手的两人,曹岳亲自上阵分开几个纠缠在一起的。同时左副将亦是叫手下的人不再阻抗,站在前面的韩放声音才清楚的传到最后一排人耳朵里,韩放说:“魏大人刚刚说了句话,不知各位有没听见?”趁着学生们窃窃私语的时候,韩放小声问魏严:“我觉得我们可能止不住,你我拖时间,你看?” 魏严叫来手覆在刀柄上威武站着的左厉:“左副将,劳烦您护送曹大人去相府。”左厉点头,曹岳跟随着他往宅内走,从后门出去。韩放见了下面的人没有回答,就继续说:“魏大人说,咱们都是读书人,如此成何体统。”下面有人已经开始有些不好意思,韩放再说:“读书人,就有我们自己的解决问题方式,若是有不满的,写了本子往上递,皇上圣明,自然会查得一清二楚,就算皇上忙于他事,崔相也必定会秉公处理不是?可是你们,究竟是不相信我朝司法,还是不相信崔相和皇上呢?” 韩放把话粉饰得极为好听,却明明白白是在骂人,这下有人说:“我们想见见魏大人”魏严说:“此番奏折是本官所写,家父并不知情,众位是有何不满么?”底下又有个学生问:“请问吏部为何公私不分胡乱妄为?你们说他们滥用刑罚,可是你们又何尝不是滥用私刑?更威逼官员写下倒相言论,向来,你吏部尚书就习惯捏造事件妄图污蔑崔相,多次查证均无结果。我们看吏部才是该整顿整顿了。”韩放问:“流言蜚语也可当真?为何连皇上都不知道此事你们就知道了?吏部行事完全按照律法规定而行……”魏严拍了韩放的肩,说:“子牧,让我说。” 然后站在众人面前,气息沉稳淡定:“诚如韩大人所说,我吏部行事是按照律法规定而行,我身为吏部尚书,虽不能说是绝无纰漏,也可说是事事谨慎,以前的事,查证无果我也有反思,可均不是捕风捉影的乱谈。而此番,那学生用词不当,本无伤大雅,刑部四位官员却大动干戈,多次用重刑,如今你们再我家门前闹事,我也就不说那些冠冕的话了,你们也是学生,若哪天你们因为一个词,一句话,被刑部抓去打了个半死,你们甘心么?”眼睛扫过一片开始沉思的人,又说:“刑部用刑乱来也不是一两次,这次有太医亲自验伤,把一个好好的少年作弄得惨不忍睹。再者,刑部并无查证就私自抓人,也是不合律法所言,刑部如此,无疑视我国基本大法于无有之物,置法律于不顾,就是蔑视皇权,藐视天子。更是无视百姓。如此,我可是妄为?” 韩放看着魏严从容不迫的样子,心里更生了许多想法,又听他继续:“而那四位官员,我查证之后他们也很快承认,根本未曾动刑,皇上也亲自过问,念他们为国操心只是方法过激,贬谪释放,我可是滥用私刑?如若不信,完全可以去他们府上探望……”他说得众人已经平息了怒火,却仍是不肯离开。 韩放心里直着急,不知道崔相又要摆多大架子才来。一面看着魏严一人陈辞,感慨:魏严啊魏严,你小心翼翼掩藏至今的锋芒终于不能藏下去了么? 这时左厉突然回来了,凑到韩放身边说:“韩大人,曹大人刚到相府,丞相就问起您在哪儿,身体可好……”韩放一滞,这话说得不能再明白了,摆明要他亲自去请。想想也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学生,竟然都被李适这黄毛小子收了,还调转枪头要对付老师,如今遇到麻烦了,又来求助于他,还不亲自前往差了个曹岳去。 可是又气,都这样了还不忘了整治自己。 韩放叫左厉好生护着,魏严依旧慷慨陈辞不惧挑衅,他便急急从后门赶到了相府,在管家的带领下见到了坐在中厅和曹岳僵持着的崔相,韩放连忙行礼:“学生韩放,见过老师。”丞相点头:“嗯,韩放啊,今儿什么日子,前脚曹岳刚来,后脚你就来了?怎么,最近没事儿做,想起我这个老师了?”韩放抬头见了曹岳一副无奈的样子就知道他早就被涮过了,两人又齐声答:“学生疏忽了。” 崔相面色和悦:“诶,老夫开个玩笑而已。”韩放说:“实不相瞒,这次来找老师也是有要事相求。相信您,也听曹大人说过了吧?”崔相不说话,不易察觉的点过头,韩放看进眼里,又说:“说来也是学生不是,想到老师常常劳累,就不便来打扰,几年来都没来探望过老师,如今又腆着脸来求老师帮忙,老师不会怪罪吧?”曹岳也继续陪着笑脸:“学生如此无礼,还望老师海涵。”崔相说:“啊,说到哪里去了,我知道你们也比较忙于公事嘛,可是这事不是我不想去,只是……”曹岳问:“老师还是怕引来议论?老师啊,多是非者无论您做何事,都会惹来口舌,您还和他们计较?” 崔相做着认真思考的样子:“嗯,这个老夫知道,老夫只是担心自己根本做不到不是?”韩放再福了身:“老师德高望重,怎么可能不行呢?”说完又顿了一下立起身来:“何况那些人打着老师您的名号在魏家生事,我们是知道您不可能如此,可是传出去会成什么样,我们就不知道了?”见了崔相脸色一变,曹岳赶紧说:“所以,只能请您亲自出面平息了。”崔相眼神一动,皱眉想想,起身:“那老夫只好前去了?”韩放和曹岳相视一笑,伸出手在前领路:“老师请,已备好轿子了!” 韩放两人再前亲自带路,让学生分开两边把路让了出来,轿子在大门口停下,曹岳打帘,韩放伸手去扶。出来的正是一身便服的崔相 魏府门口的学生散了之后,很快尚书府和侍郎府的人群也散了去,都回到了书院。几人同往,揪了两边带头闹事的学生出来略施惩罚,魏严回魏府照料受惊老父。等处理完繁琐杂事天色已晚,差人回去给李适报信,又商讨了奏折如何书写就各自回家了。 次日上朝,李适并没发多大脾气,骂了几名官员并下旨责罚,撤换了几名书院先生,更多的就是把崔相口中的“举手之劳”吹捧成大功一件,赏赐感谢一番就散朝。 22 22、23 ... 景德殿 李适拍了桌子眉毛倒竖:“便服?笑话!便服!?他是有多着急连衣服都不换就去了!?”魏严表情非常难看:“这次是臣的疏忽造成的,没想到抓办刑部官员竟然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李适指着他想骂,半天又罢了放下手去:“哎……算了,也不是广德你的问题。”白子墨冷哼一声:“哼,这次那老匹夫又得意了!外加他外甥女儿要生了个儿子的话,我看他还不飞上天去?”张瑾澜轻轻咳了一声:“这次的事情来的奇怪,也来得巧妙,我们吃了个闷亏,他却也是下了个血本,这次撤换查办的人,他们也损失不小。” 李适仍然怒着:“哼,朕要他血本无归!你们查出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么多天了连个是非原因都没查出来还给闹了昨天这么一出?好好的一所官学,现在可倒好,天下耻笑!”白子墨说:“皇上,您别怪臣这次说得直,我觉得这事儿,最开始就是有问题的,本朝本就对文字放得极松,怎么偏偏这个学生好不好就擦着忌讳的边儿呢?又这么巧被先生发现了,闹得如此之大,太过诡异了吧?”魏严接过他的话:“而且总是隐隐指着崔相,实际查起来又怎么都连不上关系,所以才只能找刑部麻烦。哪知道……哎……”张瑾澜感叹:“哎……这次崔相的民望可又高了不少。”转头望了有些瞌睡的韩放问:“诶?子牧还好么?” 李适这才发现这人一直没说话,脸色也不太好,问:“你还好吧?”韩放微笑过算是回答又说:“我和君义去请他的时候,被涮了个遍,里里外外都被骂过了,却还得陪着。你说,他为个什么?耽误了这么久,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不就为了告诉我们他的威望是不容小觑的。如此要快些扳倒他我们就需要一些运气了。” 李适眼神冷厉,极为严肃,白子墨说:“这是自然,可是要是不快些,就只会把事情无限期的拖下去,如此更为麻烦。”张瑾澜舔舔嘴问:“尚书大人,态度如何?”魏严摇头:“父亲本来就不太坚定,如今更是游移,我弄出这么大的乱子,必须要想法补救才行。”白子墨问:“若是七王爷回来,如何?”魏严想了想:“可能要稍微稳定些,既然四家人,崔家是自结党羽,而白家和卞家都支持皇上,我看父亲也不会太反对。”韩放抬眼,先看看李适又看看魏严,再看看张瑾澜,这才说:“想明哲保身独善己躯?太难了吧!?”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21 章 魏严朝李适行礼,答:“臣知道了。”李适点点头,想想又问:“长卿,你的手下可有伤到学生?”白子墨自信地说:“皇上放心,绝对没有,倒是被他们伤了几个。”李适说:“嗯,可厉害?要不要派人去看看?”白子墨摇头,又说:“都是习武之人,这点不算什么,不过皇上的心意我一定会转达。”张瑾澜偷偷冲韩放一笑,后者看了李适,有些感慨,曾经少年,如今已经开始成长了。 张瑾澜趁此机会说:“礼部如今欠缺才人,偏偏曹岳一直被打压着。我看这次他功劳不小,不如……”他拖长了声调,李适背身走上龙椅坐下,对魏严说:“好,立刻拟旨,升曹岳为礼部左侍郎!张瑾澜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魏严为光明寺少卿,张瑾澜韩放为文学阁侍讲学士,其余的,七哥回来再说。” (官制大部分采用唐宋制,小部分为清制,光明寺为最高审理部门叉叉点点圈圈……囧。) 端午,祁王归。 李适一早知会了白子墨,他高高兴兴就骑着墨瞳出城去了,伸长了脖子往前张望着,李延煜也早早的就看见了那穿着朝服就跑来的,一年没见煞是想念的人。于是立刻加了一鞭夹紧马肚子过来,两人极有默契的同时翻身下马,李延煜见了他身后的墨瞳伸手去抚摸了它,白子墨斜他一眼:“合着想这小畜牲呢?”李延煜点点他的额头:“你这嘴,什么时候饶过人?”白子墨抬起手摸上他的鬓脚:“瘦了。”李延煜捏住说:“不过没黑。”白子墨就笑出声来,后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女声:“你们弄够了没?哼,也不嫌恶心,还传是读圣贤书长大的。” 李延煜转过脸向上看去,给白子墨介绍:“墨儿,这是回颜。”他听过,抬头看看这个女子,眼神询问地看向李延煜,李延煜又说:“郝阿大汗的女儿。”白子墨就不大情愿地行了礼:“白子墨见过公主。”回颜也不大情愿的说:“算了算了,就问你们什么时候好?”李延煜翻身上马:“走吧!” 白子墨跟在他后面,刚进城就热闹非凡,李延煜回头问:“皇上又弄什么啊?”白子墨睨了回颜一眼:“不是有‘贵宾’来访么?”李延煜恍然大悟般张了嘴:“啊,对。那现在是直接进宫?”白子墨笑:“虽然你们灰头土脸的,但是不进宫还先回家?” 一队人马直接到了宫殿,李适早和百官候在哪里多时了,李延煜眼尖,发现很多人换了官袍和位置。白子墨和他对望一眼,他立刻会意不问,两人一同走到李适近前,李适问过赏过,两人退到一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和一队曦蒙服饰人走到李适面前,行了牧族礼节,那女子说:“曦蒙,那乌朵回颜参见大利皇上。”随后来的一个男子上前,原来他才是使者,李适望了一眼李延煜,又看看白子墨已经怒目与李延煜对望,这女人,必定是来和亲的吧?只是条约还未谈妥而已。 转而见了那红衣女子,虽然风尘仆仆却掩盖不住那如同太阳般耀眼而温暖的美丽,大大的圆眼透露出一股灵气和纯净,草原上的太阳并给予她健康微深的肤色,黑色的头发如同上了漆一般在阳光下反射着光芒,尖尖的下巴骄傲的仰着,一笑,眼睛就弯成了月亮。他心里在她笑的那一刹那,如同被什么重锤敲了一下。韩放看到他脸色那一瞬间的不同,有些颓然的转过脸去,那可真的是个美丽的女子。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一阵阵的颤抖。却突然,想到了同样美丽的浮晓,韩放想起那个桃花一样美丽玲珑的人,渐渐又有了一丝笑意,可是心里为什么还是酸麻难耐呢?突而脑中一个闪电,浮晓!?今日端午,正是浮晓挂牌之时!却又回头对上李适的眼睛,恨恨咬了下唇。 李适在韩放转过头的那时候就看向他再没转过眼,想起白子墨那些脾气,似乎开始有那么点了解了。 晚上,大宴群臣 回颜坐在座上看见那容貌非凡的年轻天子,竟然越发脸烫了起来,这次自己虽是被迫来这儿,可是结果似乎还不错,不论是那王爷还是这皇帝,人才都是一等一的,想到李延煜又不禁有些抵触,原以为是个英雄,结果竟然和男人搞在一块儿恶心来恶心去的。又好奇的看白子墨两人,心想,果然在这种时候还是比较收敛的。 李适再举酒杯:“不知公主可曾食过粽子?”回颜这才回神,问:“什么?”李适哈哈一笑,冬苓赶紧传人上粽子。李适说:“公主果然是贵人,您今日来到,适逢五月初五端阳。”李适说完粽子已经呈上,每人三个,回颜看了这有绿叶包着的粽子就说:“嗯,这个我知道,只是从没吃过。”李适哈哈哈就笑了,伸出那保养得极好的手,极为熟练的剥好了粽子放在盘中,然后亲自端给了回颜,回颜见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灵巧的拆了绳,剥开那叶子,一个白白的粽子就跌倒盘里,这下见他亲自过来就想要站起来却被他止住:“诶,公主是贵宾,不必多礼,这是白粽,要蘸蜜糖或者白糖才好吃。公主试试?” 回颜望了他灿若星河的眼睛,突觉脸有些烧,低下头拿了粽子蘸着糖往嘴里送,李适已经回到座位上,问:“如何?”回颜答:“嗯,很好吃。”回颜又自己伸手剥了第二个,李适见她真是喜欢吃着玩意儿可爱样子就笑了,这时想起一个喜欢吃粽子的人来,那瞒着所有人想尽量多吃两个的样子实在是和平时不同。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真正像个心智还未成熟的人,所以李适有时叫人做两三个粽子,他虽然嘴里不停评价着不如五月粽叶清香怡人,却也吃得开心至极。 抬眼望向平时的位置,却见坐的是其他人,四下望去竟然不见韩放,侧头问:“冬苓啊,韩放呢?”冬苓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说:“回陛下,奴才不知。”李适问朝张瑾澜:“张大人,怎么不见韩大人啊?”张瑾澜抬头,“微臣听说韩大人病了,估计今天下午太阳有些烈,可能中暑了。”李适想想,只是哦了一声,冬苓问:“需要叫徐大人过去看看么?”李适却不知为何自如的笑了,舒心得像是放下了什么重物,听他自言自语念叨:“真好,现在才想起他来,呵呵,真好。”冬苓有些疑惑的问:“皇上?皇上?”李适猛然回神:“啊?什么?” 冬苓问:“您笑什么?”李适有些尴尬,“哦,朕再笑着杂耍有趣,有趣……”冬苓见了他刚才的表现,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到如今快结束了才想起一个韩放来,或许韩放再皇帝心中,并不多重要吧?冬苓心里一紧,有些话堵在喉间却不敢说出来,只是化成一个浅浅的躬身。 皇上,您可知道,有时候想起得晚,是因为以为那人就在那里决不可能离开,是认为就如同身体总是跟随自己一般自然。 另一边,浮欢阁前楼,前楼和以前韩放惯常入的中后楼不同,中楼极为精致,每一个雕刻都朴实却透出用心和非凡,多为接待达官贵人等;后楼却更加简朴清淡,十分玲珑,院中可见弱柳扶风,小荷连碧,是红牌姑娘居住的地方。为了节省空间都是采取抽拉的门。而前楼却不同,非常宽阔豪华,空间极大,只用一根大柱就支起三层高楼,可见修筑时请的工匠都是极其厉害的,装饰极简,不似那般堆金砌玉,但又大气华贵,颇有古风。正中一个楼梯直去二楼,二楼又从两边伸楼梯入到三楼。而二三楼一伸头就能看见一楼大堂,每层楼一直往里走就又是一番天地,三楼是普通姑娘们住的地方,二楼是客间。一楼则是伙计丫头们住的。 韩放就坐在三楼靠外的位置上,斜眼睨着下面的人,一楼的人多是为了看热闹来的。毕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出阁。而二楼坐的,多半早就有了熟稔的人,只有三楼坐的人,才是真真正正拿着真金白银买浮晓的。 似是嗅到一丝熟悉的气味,韩放抬头看见鸨母拉来一个屏风杵在中间,把里面的人影和所有人隔开来,又对众人说:“今天啊,是端午节,承蒙各位还能来捧场见我们浮晓姑娘!”韩放心里冷笑:这是,想来选在端午的缘故只是为了试试浮晓的身价,这么多人来看,那必定就会很高了,这些人竟然都不和家人过节跑来这青楼?不知明日又有多少人要骂了。 老鸨又说:“既然遇上今天这个日子,那么我们浮晓姑娘就送大家三份大礼!”韩放有些不耐烦的叩击桌子,底下的人都开始起哄,终于吊足了大家胃口之后,鸨母喜笑颜开地拉走屏风:“第一份礼,当然是咱们甚少见人的浮晓姑娘真容!”浮晓在屏风后面缓缓抬眼,就对上了韩放的眸子,四目相接时,韩放见她笑了。 这一笑还得了,几乎是全场沉寂无声,只因为美人一笑。鸨母更加高兴:“第二份礼嘛,自然是浮晓的舞了!”说完底下窃窃私语的人开始多了起来,韩放瞄到二楼一角也有姑娘不满意的站起身来走了,自然,浮晓的舞早就名满京都,却很少有人能见。韩放一向喜欢,今日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始终挂着李适那对着曦蒙汗女的一瞬间失神,隐隐听到老鸨说了什么,一曲甘洌如同山泉的曲调淌进心里,想来就是这第三份礼了。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22 章 他心里渐渐开始有些淡然,这丫头,必是见了他心情不好才选了这么恬静的调子来的。终于浮晓一曲终了,施施然站起身,微微屈膝:“浮晓献丑了。”保姆咯咯笑着:“咯咯咯咯,要是谁喜欢啊,谁就告诉我们浮晓姑娘,谁出得起价啊,咱这绝妙美人就演给谁看!” 噱头做足,终于有托叫了第一声:“那就两百两白银!”韩放清晰的听到众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根本是天价。最清苦的那些人家,一两银子要赚好几个月,过得稍好些的,五两银子可过半年,就是普通人家,五十两也算是大数目。开价如此高,叫的人不多,升得自然就不快,鸨母脸上有些许不满意,终于,三楼一个衣饰华丽的人叫:“既然今日端阳,就五百五十两!”另一个人就喊:“六百两!”那名华服男子又喊:“六百六十两!”又有人,“再加五十两!” “八百两!”韩放微叹,三楼真正要出价的主按捺不住了,八百两,可以做多少事呢? “八百五十!” “一千两!”那名华服男子喊到一千的时候老鸨脸上都笑开了花。 又有人喊:“一千一百两!” “一千两百两!” “两千两!”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那华服男子喊出来的时候有一时间的沉寂,复而又有人更高声喊:“五千两!” 韩放听到这里,看了看浮晓,有些无力地笑了,像在告诉她你真的很值钱,他开口:“一千两!”底下开始哄笑,一人说:“你脑子有病吧?” “哈哈哈哈哈” “你没学过数数? 22、23 ... ?” 老鸨也有些无奈,今天这韩公子怎么这么可笑呢?非要来闹场么?只好说:“韩公子,人家都是往高了说,你怎么……这不是存心闹场么?”韩放美目扫了一眼四周,淡淡一笑低声说:“黄金”这话虽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种不将千金看在眼里的气度,更是使人向上望去寻找声音的主人,然后开始议论:“这是谁啊?”“谁啊,哪家的贵公子?” …… 三楼有人因此望向韩放,立刻轻轻朝他行了个礼,韩放点头算是回礼,那人想说什么,韩放却摇头示意不要。这时候二楼有人高声喊:“哎呀,这不是韩放么?”“什么什么?什么人?”“韩放!是韩放!”“真是韩放!”“谁是韩放?”“韩放什么人!?”他有些后悔,怎么一下子成了看自己了?不是来看美人的么? 老鸨脸色也有些异常,哪想到,这大才子的捧场竟然快成了砸场了。一千两黄金却又说得她心里直痒痒,脸色就又红又黑,哪知浮晓并不说话了,惊异的看着韩放,她知道韩放出身书香世家,名门之后,却也不知他竟然有一千两黄金。 底下的人开始说起韩放私生活,各种香艳的段子都有,有人悄悄说:“听说啊……这人因为生得美……专门呐,伺候皇上的!”“嗯?伺候皇上?” “这你都不懂?就是……哎,男奴啊,专门侍寝的!” “啊?哦!我懂了,真是……唉!怪不得有这么多钱来……”韩放不知为何将这段声细如同蚊蝇的对话听了个真真切切,一直无所起伏的眼睛这下变得冰冷,射向两个长舌者。那两人也似乎感觉到了他那慑人的寒气,不禁抖了一抖。浮晓这主角被彻底冷落到了一边,好像这场戏被人给篡改了一般。 没人再愿意出价,一是价钱实在太高,二却才是最要命的,既然韩放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还有谁再敢抢?朝韩放行礼的人这时候走了过来,韩放脸色并不太好,虚弱的抬头:“平之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既然来了,为何不说话呢?”徐平之伸手捏上他的脉:“韩大人小心纵欲过度。”韩放笑:“呵呵,你来了却一直坐着。”徐平之情绪不高,有些迟疑才说:“不如韩大人家底厚实。” 韩放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说:“平之,我知道你一向厌我,可是浮晓,我也只放心交给你照顾了。”徐平之一怔,有些异样的望着他,却听他对自己说:“别看我,我只是为了,为皇上收买人心。怎样,你可满意?”不待他说话就轻轻反手捏起衣袖:“跟我来。” 且如浮晓般波澜不惊的人,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欢愉,急忙拉开门说:“我知道你会来!一定会!”抬眼,当下吃了一惊,傻傻钉在地上:“怎么,是你?”徐平之望着她那双眼睛,“怎么,是我不高兴么?”浮晓不说话,徐平之就自己回答:“当然不高兴了。”浮晓有些着急:“不,不是……那日,你……我以为……不,你不是看不起我么?”徐平之苦笑:“在你心里,只有他韩放才是不理世俗之人吧?”也不等她答就又说:“罢了,我确实不如他。” 浮晓问:“既如此,你那日为何,又要那般迟滞呢?”徐平之仍旧无奈苦笑:“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哪来这么多钱,与你共度良宵呢?”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23 章 浮晓微微皱了眉:“可是他呢,他为什么要出一千两……却……”“却为了把你推给我么?他说,让我好好照顾你。”浮晓就慢慢坐在地上伸手抱住脚:“算了,我忘了,我本就是用来收买你的东西。”徐平之起身上前扶她,刚走了两步浮晓却说:“停下,你让我一个人坐着,也别走,我们俩坐着……好……好吗?”徐平之点头,浮晓露出欣慰又苦涩的笑:“你看这韩大人,果然好无情。” 两人吹灭蜡烛,竟然这么对坐着,相谈一夜,天开始微亮的时候徐平之问:“你可还想赎身嫁人?”浮晓眼神闪动了一下,然后坚定的点头,徐平之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物:“那记着,以后楼里送来的任何东西,都别吃。茶水食物一定要自己亲自煮的,千万牢记。千万!”说完便慢步离去。 京城里最新的花魁属浮晓当之无愧,千金一夜。而买下她的人自然,也就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对象,很快就传到了李适耳朵里。当下便找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把张瑾澜痛斥了一顿又赏了几板子,把卞雅云气得不轻,换了小轿瞒着众人去看他,张府的门童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张瑾澜其实没什么事,听了仆人的话惊叫:这还了得?吓到慌忙走了出来,也不说话,却着实生气了,把卞雅云搀进里屋坐着就板起脸:“你怎么这么任性呢?拖着身子你还乱窜?那皇上呢?也不去管管?”见了卞雅云那娇柔的样子就转而骂春儿:“你也是,不会拖着么?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卞雅云觉得他大惊小怪,又问:“你为何又开始躲我?” 张瑾澜想糊弄过去,卞雅云却盯得他心里有些发虚,只好坐在她旁边说:“小云儿……你,你快是个母亲了,你不能事事都依赖着我或者韩放,你是个聪明女子,怎么这事儿就这么不明白呢?”卞雅云咬了下唇,“我还能靠着,你为何不让我多依赖一下呢?这么急着,要推我上台么?”张瑾澜却突然火了,失声大喊:“你要我说得多明白?啊?怎么你就这么糊涂呢?你肚子里那孩子的父亲是皇上!不是我!” 卞雅云一听,心里感觉被人重重刺了一刀,只是傻坐着,也不哭也不闹,喃喃念:“对啊,我忘了。对不起,我忘了。”张瑾澜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把她的头按进自己肩膀:“云儿对不起,我,我,我不想发火的。”在他面前,似乎卞雅云从来不是皇后,是个小自己两岁的女孩儿,让他欣喜,激他共鸣,使他柔软,也刺他心痛。张瑾澜抚摸着她的头发:“小云儿,既为人母,就真正是一国之母了,你本就不软弱,可是以后,你的心,要学着硬起来。因为你要有皇后的尊严,该骂就要骂,该打就要打,该杀,该……”张瑾澜不想对她提这些,却仍是说了:“该杀,就算是我,也一定要杀。”卞雅云有些迟缓地,重重点了头。 23 23、24 ... “我们姑娘不见客!你回吧。”小童守在门口,对这个男子说着,他已经开始有些烦躁,都说了多少次了,虽然好处不少,可是真的不见客啊,又什么用呢?却见那男子一挥手,身后的小厮拿出一锭金子来,那人说:“听说浮晓姑娘初夜千金,以致脾气极大,只有她对眼的才见?呵呵,只要你去通传一声,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千金,算什么呢?”小童有些动摇,可是还是抓着门:“真的不行……”那人却拿过金子塞进他怀里,说:“别担心,你家姑娘别人不见,却一定见我,你只要去告诉他,说仇无仁要见她,她一定会来。” 浮晓在坐在惯常的位置懒散梳着头,听见小童来报,便不高兴地斥:“不是说了不见么?”小童撅着嘴:“浮晓姐姐,可是我拦不住,他说,告诉你仇无仁要见,你一定会见?”浮晓想了想:“仇?哪个仇?是裘衣的裘还是?”小童说:“是仇,那个,仇人那个仇。”浮晓就点头,丢了梳子不再玩弄发梢说:“以后这个公子来,不论何时,都带他来见我,就算有客人,也一定要告诉我?可知道了?”小童点头,复而又不解问:“为什么呀浮晓姐姐?”浮晓亲昵的摸他的头:“傻小子,仇去了人,就是九字,而天下,是以九为尊的?你可懂了?”他摇摇头,表示不懂,“算了,不懂也没关系。”浮晓这么说着,又推了一把:“快去,别让人等久了。” “见过九公子。”浮晓行完礼,李适说:“你倒是好厉害,我端阳开宴,他竟往你这里跑!”“哟,真快,这才刚过了两日,您就上门兴师问罪了?”浮晓说着也就随他坐下,替他倒了一杯茶,偷偷看了一眼他有些发红的脸,再替身后的冬苓倒了一杯递过去,李适说:“冬苓坐下,这也不必讲什么礼了!”最后为自己倒了一杯,对李适说:“说来您别笑话,我也真不瞒你,他虽然出了千两黄金,我却被他摆了一道。”李适嗤笑:“哦?说来听听?”浮晓却略过徐平之说:“他脸色不大好,自己走了,我傻坐了一夜,你可满意?” 李适点头:“那我也不诳你,我还就喜欢看你的笑话。” “能够取悦您,也算是我功劳一件。”浮晓自我解嘲,两人如此针锋相对也煞为有趣,终于浮晓说:“您也许,又做了什么伤到他了。”气氛顿时沉闷了不少。李适想:是为了郝阿女儿的事么? 另一方,胡乱窜路的回颜闯进了君琰住的地方,两人竟然一见如故。互相说着趣事,几日下来就像是老相识了。 三日后,李适和曦蒙使者大抵谈妥,有些细节问题准备再慢慢商定,先差人去领了他们游京城。随即传了韩放,李延煜,白子墨,曹岳觐见。行完礼,李适赐座,并对几人说:“今日商定的事,是和亲的事。”见他们点头,李适又说:“朕想,和那乌朵回颜最熟悉也是最合适的人,就是七哥了,也好找名目说你们是日久生情,恳请赐婚……”韩放一听,心里直乐,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尽然是要他不要生气了,这种事还能这样商讨的?无非让自己安心而已。李适看着他快掩饰不住的笑意,就继续说:“再者说,七哥年纪也合适,做王妃,总比在宫里住冷宫强得多罢?也不会扫了曦蒙族的面子……”白子墨却嚯的站了起来:“李延煜!有你的!”然后转身就走,李适喊了半天都不理,推开门就跨步而出。 李适骂:“七哥惯出来的,果然厉害!朕都叫不住了!?啊?”李延煜从椅上起身又跪下:“皇上,不可啊,臣已有妻儿,您这是……”韩放把嘴抿成一条线,谁也不劝,李适说:“你们一个个的,现在倒指挥起朕来了?朕送白子墨公主他不要,送你公主你也不要!你们要朕怎么办?说啊?怎么办!?这你们不满意,那你们也不满意了,闹什么脾气啊?朕连这龙椅都没坐热就要起身为你们打点里里外外的,你们是要朕给你们暖床你们才拍手高呼万岁嘛!?啊?说话啊!哑巴啦!?” 李延煜只是跪在地上坚持着:“皇上,臣真的不能娶回颜公主。”李适拧起眉头:“起来!你给朕先起来!起来啊你!”李延煜摇头,李适更是大怒,如同中邪一般大笑起来:“好好好……都好……都厉害,都聪明!都会用这招!都知道朕心软!好啊……是要朕给你们跪下你们才愿意起来么?啊?”说完走到李延煜面前,一撩龙袍,冬苓连忙上前扶住:“皇上,万万使不得啊……”李延煜还是不起来,却也伸了手托住他:“皇上!” 韩放和曹岳迈出一步见了这场景就又都坐回去,李适拍拍冬苓的手,“算了,朕糊涂了。七哥啊,你如果不愿意起来,朕也就不得不让白子墨吃点苦头了。”李延煜大惊,站起身来想说话,李适挥手:“你先退下吧。” 祁王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整个景德殿都静得听得见所有人的呼吸声,曹岳下了半天决心,才问:“皇上,那这礼……我们还准备么?”李适靠坐在龙椅上:“先停停,你也先退下吧。”曹岳行礼退步出门,李适对韩放说:“你过来。” 韩放过去,李适让他挨着坐下,他就坐下,李适又问:“子牧,你教教朕,该怎么做?”韩放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来,这事本来就是他惹出来的,想必千金买笑的传言已经被李适亲自证实过了。坐在龙椅上有些疲态的人把手盖在那双无力的手上使劲儿捏了捏:“以前可以坐下相谈几天几夜,欢声笑语惬意非常,如今,几句就不合,谈话不超过十句就郁闷而止。” 韩放听完,任由他抓着自己,垂下眼落在他那双修长的手上,如同自言自语般说:“只因为皇上您已经开始成长了,不再是当年的少年模样……”“是么?”李适听了有些惨淡的笑起来:“白子墨一向冷静,可是遇到了七哥的事上,却比谁都沉不住气。要不这么做,你心里憋着怕你病了堪堪吓的是朕,可做了,七哥又不接受,就算他勉强接受,白子墨对七哥那样,这下不知道还做出什么事……哎,曦蒙若是不派这公主来还好,可是都把公主带来了,分明是要给朕难堪。使者明暗都有提示朕,你教教朕,该怎么做呢?” 韩放眼里什么也没有,像是失了焦距一般,说:“不知道……您做决定吧。” “那乌朵回颜你给我滚出来!”白子墨提了鞭子站在驿馆门口,有人冲出来指责他却不理,回颜浑身散发着怒气站在白子墨面前,沉声问:“白将军,请问是找我有什么事么?”白子墨一声冷笑:“没事,就是来找麻烦的。”“白将军倒是直言不讳,可是就不怕两国和谈期间出了事,你要如何担待?” 白子墨却把鞭子丢给她,“所以别说我欺负你,你不是擅长使鞭子么?给你!”回颜接过,凌空挥了一鞭赞:“好东西!”白子墨作势要向她袭去,说:“这可不是送你玩的。”回颜问:“你究竟来干嘛?”“少来,你和李延煜干了什么自己知道,这是他以前的一条鞭子,现在,送你了,你好好收着吧!”说完又疾步走了,回颜骂了句“你是个疯子!”然后怒不可遏地甩了手里的鞭子。 白子墨转头就到了祁王府,李昭见了他就亲热的跑去喊:“白叔叔!”白子墨说:“找你爹去!别跟我眼前晃!”李昭被他的凶样吓得边哭边跑去找王妃,王妃迎上来行了礼,将李昭护在自己怀里问:“可是找王爷有事?”白子墨横她一眼懒得说话,王妃笑语依旧:“王爷还没回来呢。”白子墨说:“我知道。”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24 章 然后继续往前走到了李延煜的书房,王妃差人把李昭领回房,跟着他就也进了屋,白子墨将李延煜的书一本本翻出来丢在地上,又砸了他的砚台,王妃惊声问:“将军您是在干嘛?”白子墨仍旧不解气,拔出他钉在墙上的佩剑跑到李延煜房间又将他衣服刺了个遍,王妃唤来佣人仍旧架不住他,连忙叫人进宫去找祁王。 李延煜刚到家门口就碰见被差去找他的人,匆匆下轿听了始末,赶到花园的时候他的兰草几乎被白子墨一根根全拔了,用剑剁成碎屑,见了李延煜就一剑劈了过来,口里还喊着:“你无情无义!”李延煜侧身闪过:“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干这事?”白子墨就再贴上去:“只要让你难过,我就干!”李延煜又再闪:“无理取闹!” 如此几番下来不得不出手开始挡,缠了几十招,没武器又怕伤人的祁王就在王妃的惊呼声中抱着手臂退了十几步。 “王爷!王爷,王爷您还好么?”李延煜摇头:“没事,皮外伤。”白子墨还要再打,王妃拦在李延煜身前带着点哭腔说:“白将军,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大闹王府?你把这里都弄得狼藉一片了还不行,还要刺死我家王爷么?”不知什么话刺伤了白子墨,本来盛怒的脸突然显得悲凉,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延煜啊李延煜,你娶妻如此,我还能如何呢?”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弯着腰抱着肚子,整个王府都被白子墨今天给闹得不安宁,这下又奇怪地看着这个几近疯狂的人,白子墨还在说着:“你看你看,一个又一个,又再一个,现在还要来一个……”然后对着想要扶起李延煜的王妃说:“诶,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再来一个女人,你怎么想呢?”王妃的脸变得煞白。李延煜低声吼道:“白!子!墨!”白子墨却像失了魂一般慢慢往外挪步,听不见李延煜在后面着急的喊着他的名字,又被哭泣的王妃抱着手臂。 瑜之,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又多恨你?恨得想杀了你,再杀了自己。 王妃在卞雅云那儿哭诉了一番,卞雅云有些无力,这本是她当管之事,可白子墨又不是皇族女眷,再者她也不想管。便劝了王妃回去说皇上自会处理,果然,才刚刚了一天,李适就知道了,准确说来是就表示出自己知道了。刚说要重罚白子墨,李延煜又给他跪下求情,李适说白子墨在这下分明是在坏事,又伤及皇族,不得不罚。哪知李瑶不知为何赶到皇宫求情,李适仍旧是毫不动摇。最终,连韩放也跪了下来,这事只好作罢,罚俸一月小惩大诫。 出了门的李延煜想拉住白子墨解释,他却并不领情,转身问了李瑶:“你为何帮我?”李瑶苦笑:“我们虽无相恋,却始终是夫妻,夫妻夫妻,本就是应该拴在一起的。”白子墨问:“这样?”李瑶点头,他上前有些犹豫的牵起李瑶的手:“谢谢……”韩放上前对李延鞠了一躬说:“王爷,子牧有愧。”李延煜扶起他:“算了,谁都不想。” 韩放脸色有些灰白,李延煜对他那一刻的死沉心惊不已,却听他像对自己说一样念:“其实皇上,心动了。” 刚送走一堆人,李适有些烦躁,就起身去了君琰的住处,两人对弈相谈,李适说:“只有君琰你不会动不动就跪下威胁朕要朕改变主意了。”君琰落下一子:“那可以跪下求陛下手下留情么?”李适摇头:“诶,不可不可!”一本正经地说:“朕要是再留情,必定被你杀得片甲不留。朕堂堂一国之君,怎么能输呢?”君琰问:“听皇上您这么说,是和亲对象出了问题?”见李适点头,然后继续沉思该下一步该如何走的样子又说:“我看王爷器宇轩昂,回颜公主沉鱼落雁,不管是家世还是相貌,抑或学识修养,两人都甚为般配啊?而且嫁给皇上独守冷宫,哪比得上当王妃逍遥?”李适连忙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你看,没有一人有你这般聪明。”君琰心里微微一颤:该高兴,还是伤心?你怎么可能真是如此想法?谁都有自己的算盘,而你的,却也只是为了那韩放而已。 正说着,却听见一个激烈的女声由远而近:“什么?你要我嫁给那个什么,李延煜!?”回颜冲到他们面前,一拍棋盘,对李适说:“不行,绝对不行!”君琰问:“回颜何以如此坚决?”回颜想起李延煜那冷冰冰的样子,又想起他和白子墨,觉得头皮发麻,“就是不行!若要我嫁他!我立马回曦蒙告诉父汗和谈不成!”君琰一惊,看向李适,李适说:“总得告诉朕,为何?”回颜看着李适的星眸就脸红了,气恼的转身:“这……反正就是不行!”君琰却瞧明白了,他一早知道回颜对李适有好感,如今更是确定,原来,回颜也和自己一样。略微侧头看见李适脸上一点点的笑意,突然觉得好冷。为何李适喜欢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自己呢? 李适柔声开口:“既如此,朕只好厚脸问一句了,公主,你可愿意一辈子,住在这皇宫中?伴朕左右?”回颜娇羞的咬着唇回头偷看了一眼李适,复而大胆转回了身,脸色已经绯红似挂了两片彩霞。李适依旧等着她的回答,见她开着自己又说:“可是,暂时不能封妃,这会委屈了你,你可愿意?”回颜听完,对他极其不明显的点了一个头,瞬即跑开。 李适眼里逐渐被她那娇俏样子给填满了。 24 24、25 ... 三日后,和谈毕,汗女那乌朵回颜封嫔。 徐平之刚给浮晓问完脉,将她把衣袖仔细整理好,说:“没问题了,就是怕他们仍旧是拿那些歪门邪道的药茶给你喝,还是自己小心些。”浮晓点头,问:“要不要吃枇杷?”他摇头,浮晓却塞了一个剥好的进他嘴里:“这个枇杷很甜啊。”徐平之有些脸红,吞吞吐吐说:“是……是,是甜。”浮晓掩着嘴笑了。小童在门外喊:“浮晓姐姐,韩公子来了。”浮晓一惊:“韩公子?哪位韩公子?是那位么?”小童应:“嗯,是,他想见你。”浮晓有些慌,不知道该见不见,徐平之收拾了药匣:“我也该走了,本来就是来给你诊脉的。” 说着就出了门,不隔多久,韩放就进来了,说:“我在门口见了平之。”浮晓冷淡说:“对,刚走。”韩放有些尴尬:“那……若是不方便……”浮晓假意笑笑:“方便,怎么不方便,您是我的金主,花了这么大一笔钱就为了把我送人,这礼我总得还给您不是?”“我……”“您没晚上来过么?哎,那浮晓可要好生伺候了,多拿点儿赏钱,我也好早日不对着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装笑不是?”韩放低了头坐下,面有愧色:“浮晓,我向你赔不是。”“可别,我总得还的。”说完吩咐身边的小童:“去,弄桌酒菜来!”又问韩放:“要不要浮晓亲自伺候您喝酒啊?” “浮晓……你这么作践自己又是何必呢?”“作践?”浮晓睁大了眼提高声调重复了一次,然后哈哈大笑:“韩大人您可笑死我了,我们来就是下贱女人,何来作践之说?”气氛突然堕入冰窖之中,两人就如此盯着,不说话亦不动,直到小童拉开门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凝冻气氛,浮晓伸手拿了盘中的小菜和一壶酒,给韩放斟满,再给自己斟上,端起来一饮而尽:“第一杯酒,浮晓敬你,谢谢大人价千金送了浮晓一个清静和周全。”再给自己倒满,又是一丢不剩:“第二杯,浮晓再敬你,谢谢大人曾经视浮晓为知己,教导琴技。第三杯……”话没说完,被韩放的手抬起了酒壶,“好了!” 浮晓却执意倒了,喝下去:“第三杯,谢大人如此看得起浮晓,竟让浮晓也为您的大事有所贡献。”说完放下杯子,站起来:“我三杯已尽,大人还有何话说?”韩放摇头,自己端了杯子倒入口中,再捏过酒壶斟上,再倒入口中,到第七杯的时候,浮晓夺过酒壶摔下楼。她是不想管的,可是见了韩放愁绪万分的样子又是心疼不已,便问:“可是和亲的事!?” 韩放不说话,浮晓当他认了,她兀自走到窗台前坐下,苦笑:“你说他薄情,你由何尝不是寡义?你由何尝不是让他人为你神魂颠倒你却不闻不问?你凭何妄图可拥所有?”韩放一直知道浮晓生来就带着诱惑,不小心就回中毒上瘾,眼中已有雾气,听她这话时人就已走到身边轻轻放下竹帘,半跪着逼近她,抬起她微醉的脸:“那你呢?你是不是那些人之一呢?”两人脸离得近了,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到对方脸上,都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浮晓回答:“是……”只听见了气流的声音骚动鼻尖嘴唇,他就自然的碰触到了同样有些火热的唇瓣。 舌尖相缠共舞。 次日晨,她起身为他整理衣冠,韩放从衣服里拉出一个金铃铛,蹲在地上给她系在右脚脚踝上,浮晓问:“这可叫玉手系铃铛?”韩放抬头看她一眼就笑:“既给你绑在脚上,你就别乱跑了,跑到天涯海角,我都抓得到你。”浮晓嗔怪:“我已经被你送给徐平之了!”韩放抬起一只眉毛问:“哦?字据呢?”见了浮晓无言,就伸手刮了她的鼻尖:“不和你斗嘴了,我得上朝了。” 李适觉得韩放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问不出来,他却不再冷脸对着自己,哪怕他如今常是好几日不曾在他眼前出现过。这是这么些天来第一次见到韩放,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有些感觉不一样了。韩放从余光瞥到李适似乎在看自己,心里暗自冷笑,那乌朵回颜刁蛮成性,又吃了苦头才想起自己来了?不是还有个贺兰君琰么?反正总是在提醒他:“你怎么不像君琰一样大度一些呢?”韩放就会说了:“四王子是王室,我是平民出身,自然比不过了!”两人隔几日就斗气一番,看得冬苓是想说又不敢说。 今天两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偷睨对方,却听见门外有人拖长了声音高宣:“报!”李适抬头:“说话!”“启禀皇上,河西水患!”李适猛然站起来:“什么?现在才说!?立刻通传丞相!吏部尚书及侍郎!工部尚书及侍郎!!”韩放想退身出去,李适却看看四周说:“今日史官不在,韩放你记着!”他便躬身行礼:“是”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25 章 龙颜大怒,工部尚书及侍郎被贬,波及丞相二度纵容属下,吏部监管疏漏,指派张瑾澜前往监管湖郡,南明、丘元、什葛、乌洲官吏治水,即日出发。并罢黜什葛、乌洲、湖郡知府。 遣散众人,冬苓这时候出宫去找了个李适需要的答案回来,轻脚了进来。见李适脸色不大好,正疑心自己是不是该说时候,李适伸手招了他上去,低声道:“说!”冬苓便如实说了,李适揪起眉,怒视着韩放本来办公用的那张小桌说:“去把他给朕拖回来!” “韩大人!韩大人!韩大人留步!”冬苓急急忙忙追了上去,韩放问:“公公有何事?”冬苓几欲说话都没出声,韩放问,“是否有些为难?”冬苓摇头:“不,韩大人,皇上请您回去,说是有事相商。”韩放点头示意知道,又说:“公公请领路。” 景德殿,李适斜靠在内间的坐床上,手里捏着一把紫砂壶,壶上是他命人画的桃花,见了韩放来了就挥退冬苓,不冷不热的问:“来了?”韩放称是,李适又伸出手指指了身边的位置:“坐!”韩放坐下,桥出了他眼里那股戾气,又听他和气问:“听说你和第一名妓浮晓姑娘的风流趣事,已在茶楼酒肆传开了?”韩放仍旧不说话,李适将手里的那茶壶轻轻放下:“说话呀?怎么哑了?” 李适指了他:“好啊,你好,很好,那回答我,你身居何职?”“内阁侍读学士,文学阁侍讲学士,南乐坊乐官……”李适提高声调:“还有呢?家中如何?”韩放微幅了头:“家中办有岚山书院……”“还有呢,归属谁人?” “……”他没答,眼中却分明说自己记得,李适问:“还记得?还记得你连命都是朕的?”韩放连忙跪下:“绝不敢忘。”“可是朕不罚你,就是你在自毁前途,朕也不能罚你……就只这事,朕连说话权利都没有。”“皇上……”“朕许下过诺言,决不阻挠你们半分,若是……”他声音又些哽咽:“若是日后有何需要朕插手帮忙的地方,你就开口,朕只帮你一次,万万别浪费了。” 韩放沉重的点了头,李适稳了稳气息示意他出去:“哎……你,退下吧。”韩放不知为何听李适这话心里却是极苦的,他这何止是想自毁前途,连着两人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一并毁了。李适摔碎了那紫砂壶,冬苓闻声赶来,低声问:“皇上,奴才来收,您没伤着吧?”李适问:“其实也才四年,怎么就跟四十年一般呢?”冬苓装傻:“您说什么呢?这壶碎了,再拿一个好了,反正多的不是?” “冬苓啊,你说,是不是因为太多了,所以才总是不知道最喜欢是哪把呢?”“那您就都收着呗。”李适听完无奈的笑了:“算了算了,你收着吧,你懂什么。” 转眼已经是夏末的日子,韩放照常办公,间或在大通院的学生知他年轻,又听他那些艳事,也少有人真的听他讲琴,他也无所谓,自顾自讲,讲完走人。也有云州人唤他少爷的,许是在他家的书院呆过,知道他的德性就和其他人辩解,他撞见过一次,只是一笑便算了。 这日还未进家门,就有下人说有人从驿馆给他送来一封家书,韩放欣喜,父亲少有来信,他不是喜欢叨念儿女的人,家里的时候说话亦不多,唯他这小儿子最似母亲,才多对了几次话,其余兄长姐妹,也无非是过问功课而已,这四年来,这竟然是第一封家书。便当街就拆了,下人看见自家一向性格无甚起伏的老爷现在也有些激动,扳过他的身子推了一把说:“快!快备轿,去驿馆!”说完自己先拔腿走了。 等他赶到,韩放已经跟在一壮年男人出来,面部有蓄须,面目和韩放又几分相似,最妙的是气质极为神似,只是多了一种年龄上的阅历的威严。韩放打了帘说:“爹,小心。”原来是老老爷,韩奎。 韩奎接到家中之后先过问了四年生活,再翻看了韩放看的书籍和笔记,适才坐下。再不说一句话,韩放却是高兴的,端来他最喜欢的铁观音,又询问自己文章疏漏进步,自顾讲了趣事。韩奎时而和他一起笑,时而认真听着,眉中却始终有股阴气。 终于是吃饭的时候,以前是韩放一个人,也就和下人随便一起吃了,席间也多了份言语的快乐,现在却是两个人对面坐着,韩放还想说什么,韩奎停下碗筷,抬头看着他:“我是怎么教你的?全忘了?”韩放低下头:“食不言,寝不语。”韩奎点头继续,一顿饭吃得总有些诡异,韩放隐隐觉得,或许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住了一日,韩放晚了些回来,韩奎问:“去哪里了?”韩放答:“皇上有事相商。”韩奎点点头:“只要不是去花街柳巷就好。”韩放心下一震:“爹,您来,想必也就是为了这事吧?”韩奎痛心的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最喜欢的就是他,不只因为他的面目像他母亲,更多则是这种性格,他是早产,出生时就已在鬼门关走过几回,所以也更为疼爱。现如今却气极:“你这算是承认了?” 韩放有些迟缓的点点头,韩奎震怒:“你倒是大方承认了!你叫我韩家的脸往哪儿搁?三千两黄金,那是为父怕你出事给你备着救急用的!你这就用了一千两去买了个女人!?若是大家闺秀我就当你是提亲!你偏偏是花在青楼女子身上!红颜祸水!不知廉耻!” “爹!”韩放一声叫得真切,韩奎感叹,韩放看起来温软,做人接事总有股清风淡漠的情怀,实际上他上心的事却没有一件他动摇过,看起来大度无谓,实际却极容易郁结自身。韩放自己都有些不明白,只是一夜而已,为何对浮晓竟然执着至此,不惜忤逆父亲?难道仅仅是因为浮晓的完璧之身?他说:“爹,那姑娘,并不是你想象的一般,她,自有一番风度。”“哼,风度?青楼女子都有种风度,那是风尘!你还当是什么超然脱俗!?你不该糊涂至此啊!” “不是,爹,不是。”韩放下意识反驳,不是,浮晓的眼里,有种异常的执着,也许那一夜只是一个必然结果,自己对她,早在她喃喃轻道桃花二字的时候早已情根深重。那是如同在镜中见到自己影子一般,注定是在一起,不可能分得开。韩奎对上他那双坚定的眼,听他说:“爹,我要帮她赎身。我要娶她,我要她,做我韩家的人。”“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来,“我教出来的好儿子!” 韩放跪在地上,韩奎抄起一旁的扫帚就开始往他背上呼去,“你从小听话,身体不好,我一向不舍得打你,今日就把我少管教你的,一并打回来!!你伤风败俗,你不知礼义何物!”下手并不轻,真是被气得不行,下人过来劝,不想韩放说:“都下去,自己做自己的事!”韩奎更是火大:“好啊,现在又到我面前摆起主人架势来了!叫你狎妓!狎妓!最好打断你的腿!” 韩放听着他的话,到最后已经有了一丝哽声,韩奎丢了扫帚,骂:“你可知外面传言你一千两黄金从何而来!?”韩放摇头,韩奎颤声道:“你色诱天子,甘心当皇帝脔童,你!你叫我韩奎怎么有脸存世?”说完脚步一晃,激动得有些头晕,韩放赶忙站起来扶了,韩奎伸手拉着他的手:“放儿,你一向懂事,怎么这事儿就这么傻呢?” 韩放执拗不听,第二日,韩奎就找上了浮晓,浮晓自然不见客,韩奎便对小童说:“你告诉姑娘,是不是想进韩家的门?”浮晓便命人将他领了来,不亲自接待,不殷勤,也不卑微。沏了一壶茶候着,等他一进门就说:“老爷来,我看是来劝我放弃的。”韩奎见了这女子,果然貌美非常,又聪敏直接,若是男子,不知是怎样的厉害人物。 “姑娘如此直接,韩某也就不文酸,显得我们小气,不错,我是劝你不要缠着犬子。”“您不必用词谨慎处处给我三分颜面,我不过是个下九流的人,确实不敢高攀韩家[],可是浮晓,绝对不退半步。”韩奎叹:“毕竟事关姑娘终生幸福,对么?”浮晓点头,韩奎说:“可是我儿声誉,姑娘可曾考虑?我本是怀疑你的目的,可现今看来,你竟然是如此单纯,韩某看轻了你,想来竟是有些愧疚的。可是浮晓姑娘,婚姻本不是两个人的事,事关重大,牵涉到两个家庭,牵涉到父母,子女,先辈,后代,种种,家曾有为娼者女尚且不能娶来败坏门楣,何况姑娘你就身为青楼女子呢?” 听毕,有些 24、25 ... 被人当面接了短的难堪,却想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说:“老爷好口才,韩放果然是要有您这样的父亲教导,才有如今才学满腹。可是浮晓仍旧是不明白,我自己想嫁,其他人,又何苦来管?”韩奎听罢,虽然仍旧强硬,也有了些惋惜:“浮晓姑娘,你难道还不懂这世道如何么?一个人的家门,自己,包括先祖,父母,都是被打了签子的,名声看似虚无,却极其重要,就如同信用无形,却无一好商家不看中,这都是自己商铺能延续下去并且扩大的根本。若是毁了一人名誉,无疑是毁了他的一生,你是欢喜他,可是你却是在一点点把他推向悬崖,姑娘,韩某说句实话,哪怕你是青楼女子,可是你不曾出名也就罢了,你真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韩某也十分欣赏,可是你偏偏是因为难寻,所以成为花魁,那你若是进我韩家,不等于当这天下人的面,说我韩家娶了一个青楼名妓么?那时还是风流趣事倒也还好,只怕到时候,就只剩下韩家色欲熏心的叫骂了。”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26 章 “原来太过出众,也是错的。不是么?老爷?”浮晓抬头冲他笑了,说:“可是我真是不甘心啊,不甘心!”韩奎说:“韩某话已至此,姑娘自己斟酌吧,我先走了。”浮晓见他走的样子,心里就悲叹起来:一个韩放,一个他父亲,两人说话都这么不留一丝余地,情理兼备,说服一个人,重要的不是告诉他思想让他理智上的赞同,而是他的心也赞同,不管赞同究竟是欣喜,还是痛苦万分。是,你话说得明白就走了,却明明是知道我不能毁了他一生。 呵,真傻,以为自己,能当上韩放的发妻,不是最爱,也是最亲,却连这也是奢望而已。 “你从五岁起被捡来就呆在我身边!我把你捡来,供你吃穿,教你琴棋书画,请了最好的舞者来教导你舞艺,教你如何吸引男人,教你如何成为真正的花魁,你倒好,找了个男人当靠山,就想把我这楼给踢了?告诉你,没这么容易!!”鸨母坐在椅上指着跪在地上的浮晓骂,浮晓说:“妈妈,妈妈算我求您,这些年我也为您赚了不少钱,您就不能看在这些份儿上放过我么?”鸨母摇头:“每个想出我这楼的人都给我说同样的话,可是真正能出去的,没有一个,若是这就想感动我,怕是你睡糊涂了吧?” 浮晓把全身所有首饰的拆了下来,“我净身出门,决不带走一文!”说完又推上这两三年积攒下来的钱财,“这里不下万两黄金,我都不要,只要妈妈您让我走。”鸨母脸上一闪而过的心痛,却仍绝情开口:“不可能,一万两?你现在身价是多少?一夜至少一千两黄金,出手大方的还不多给几千?少说没有五万两,你是走不出这个门。而且还得看你自己身价涨的情况,越高嘛,自然也就越难,若是真想出去,那等你年老色衰以后,爱去哪儿我都不管你!” “妈妈,妈妈你让我走吧!”“出去有什么好?出去了的,最终不还都是又回来?我们终究是下贱货色,被男人们玩耍!你怎么还没看破了?”“他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妈妈,若是你实在强留,那浮晓,自是不愿活在世上,你就明日绑我的尸体出去吧!”“尸体也不能出去!我就把你生生世世困在这里!”“妈妈!” “浮晓,你最聪明,你怎么也学别人毁容自杀?对我?还有用么?”浮晓听完,狠戾地说:“若妈妈实在无情,别怪我不念您养育之恩!”“你想干嘛?”正说着还没回神,见她已经站起来笑了:“不干嘛,浮晓就图一乐,如今戏唱完了,各自回去歇着吧!”一改刚才坚定的面目,换上一副若有似无的勾引姿态。缓缓出了房间,鸨母压低眉眼说:“这两天给我看着她。” 浮晓开始接客,一连三日,决不任性,笑容满面。韩放冲过来的时候有几分兴师问罪的表情,浮晓却两三句堵了回去,“你不是爹来了么?大家都是聪明人就别缠了,对了,韩大人最近不讨皇上欢心呢吧?我见您最近挺闲啊。” 韩放回家,韩奎像是早以明了一般,父子两人的谈话再是不欢而散。 再过七日,浮晓在后楼门口妖娆靠着栏杆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已有多人在大白天掏钱进了浮欢楼,鸨母派着监视她的人不知怎样该,立刻有人去喊了鸨母来,浮晓见了主角儿已到,就邪魅笑着,掏出一根簪子逼到自己脖子上:“如果你不放我走,我便让你浮欢楼再无人敢入,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子,毁容自尽!”她一向决绝,簪子已经开始从她额头微微划出一道血痕,而四周围观的人也更比刚才多得多,楼里楼外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小妮子!开门做生意,最忌讳门牌见红,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毁容自尽!?“你停下!停下!”不得靠前,往前一步,她便加重一分,很快血从侧脸流下,多事者自然开始传话,不出一炷香时间,便有两顶轿子停在后楼口。还没下轿就听到有人急急道:“浮晓!别傻!”第一个出轿的,是徐平之,随着韩放也出来了,不说话,如同夹带着和煦的风,一步步朝浮晓走去,轻轻抽走她手里的利器:“划伤了脸很疼,你知道我不经吓,就别吓我。”说完护了她想走,鸨母却说:“韩公子,这算哪出啊?”韩放只是朝前走,打手得了命令,就朝他们冲过来,韩放被打了一下,徐平之这也才到前面拦了:“当街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然后聪明的煽动了围观的人起哄,韩放将浮晓交给徐平之,问:“多少。”鸨母说:“以浮晓的价钱,起码,十万两。” 韩放浅笑:“十万?这是讹诈,我想看浮晓姑娘的卖身契,如何?”“韩公子说笑了,您给钱,我就给看。”“我猜浮晓已经在里面把自己里里外外能掏的都掏了,里面财物加起来少说黄金万两,且至少不下五万,如此你还讹我十万,那不是笑话?”鸨母幽幽说:“公子,向来说从良不易,你可知道?”徐平之帮她检查了伤口,并无大碍,只需好生照顾,不多日便可毫无痕迹,这下听完也抬头:“她前后赚的,也不少,为何不放了她?”四周人开始议论,究竟这事结果会如何,甚至当街打起了赌。 韩放却凑近鸨母压低声音说:“妈妈,我也不亏你,只要你今日卖我这个面子,就是给了……一个面子。”他做了一个尊敬作揖的动作,然后又说:“如此,害怕生意不好么?”鸨母有些犹豫了,她怎么不知道浮晓明明是和眼前这人想好,可是眼前这个人又在皇帝面前大红大紫,若是他要怒了,自己这楼,还不让人拆了去?放吧,不甘心,不放吧,又不知道他究竟会做出何事。韩放看出她的犹疑,又说:“再者说了妈妈,浮晓的心不安分,您可以找个安分听话的,浮晓也是你调教出来的,她长相只能说是美艳动人,根本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全赖您的调教,要是再弄一个风华绝代的出来,不也完全是举手之劳么?若是以后,有幸编入南春坊,哪还不……”韩饭故意没有说完,鸨母却定了心,这浮晓,是留不住了,就算韩放是骗她,也不得不卖他这个面子。 可是仍旧想再多得些,韩放突然冷下脸:“妈妈啊,若是没错,浮晓应该没有卖身契吧?”鸨母惊讶瞪了眼看他:“你,你胡说什么?”韩放认真道:“若我没记错,浮晓姑娘说过自小就在这儿长大的,好像,是五岁就进来被您养着的,所以从来不曾离开,既如此,就不是卖身,那为何又有赎身一说呢,再来……”“哎哟,哈哈哈哈,韩公子哪里话哪里话,我当浮晓是我生身女儿不是,总得置办几件像样的嫁妆,啊……不过,既然韩公子不需要,我们小户人家的,也就不丢这个人了不是,浮晓您带走,带走带走!” 韩放做了一个揖,回身和把浮晓带入轿子里,和徐平之的轿子一起走了。 三人到了韩宅,韩奎一见,突然无力,浮晓却跪了下来说:“浮晓不是来长住的,等伤好了,浮晓就走。”徐平之一惊:“走?走哪?”浮晓眼神微动:“浮晓答应了老爷,绝不纠缠韩大人。”韩放着急:“浮晓,若非连你也要弃我而去?” “放儿!” “爹!放儿一生别无所求,但求一知己共度余生,如今知己已得,却碍于身份……爹,您是想逼死我么?” “胡闹!” “浮晓你不能走!韩家不留你,我不怕,我自小双亲去世,现在师父也去了,我是孤身一人,我不怕人议论!”徐平之上前拉了她一只手,浮晓回头,眼里万千风景,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你出去能做什么?还被人卖到下一个泥潭么?”韩放有些发怒,浮晓摇头:“不知道,可是我绝不能害你!”韩放凄然道:“浮晓啊,你怎么这么傻,韩放何德何能,能有女如此全意为我。我,更不能让你走。” “你当真是要置我韩家掩面于不顾?”韩奎如同被天空一记闪雷乍惊,有些难以相信地问,韩放摇头:“不,所以父亲,孩儿不孝,权当没有生养过我吧!”三人都震惊了,韩放捉住了浮晓的肩:“今生今世,你便是我韩放的妻子。”韩奎连退两步:“你说什么?”徐平之也绝不相信,问:“大人,您这是……” “父亲,容放儿最后一次叫您父亲……” “哈哈哈哈哈,我韩奎自诩经纶满腹,才高八斗,也曾教导弟子无数,如今桃李遍地,却连儿子都教不好,哈哈哈哈哈,还要和自己父亲断绝父子关系?哈哈,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做到这步?好,那我韩家,以后就没有一个叫韩放的人!” “韩先生”这三个字一出口,韩放和韩奎眼里都弥散着浓郁的痛苦,韩奎别过身去,有些孤寂的朝门口走,听见以前最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说:“慢走,放,自当找人……”“韩大人?韩大人!”没听见韩放的话说完,却听见徐平之和浮晓的失声呼喊,韩奎回头,疾步奔过去:“放儿!放儿!”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27 章 韩放像是听到了一般,竟然在晕过去那一刹那间,笑了。 25 25、26 ... “皇上,皇上你在想什么呢?”李适被人摇了身体,这时回头神来,竟有一瞬间想不起自己本在干什么,回颜有些气,“君琰都等了你好半天了!”李适朝两人一笑:“朕是担心自己快被将军了。”回颜朝他撅嘴,“那我来!”“诶,还没个规矩,在朕面前还你来我去的?”“哎呀,你们大利人就是麻烦!连个普通官家的礼都比我们王族礼还多了,在你面前,我当然没规没矩的!” 李适被她逗笑了,君琰也不好再在此时问些不和适宜的问题,可瞧李适那样子,明显是在担心三日前突然病倒的韩放。 “子牧?子牧!”“国舅爷别喊了!要醒自然会醒!别吵了别人休息!”徐平之今日过来请脉,多天不曾合眼的浮晓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去拿了一条薄衣给她盖上,将当风头的几扇窗户关上,昨天卞凉远灰头土脸的跑了过来。听浮晓说这些天来他一直没有彻底清醒过,有时候迷迷糊糊醒来还没送两口药进去就又昏睡了。在劝说下才回家清洗一番,就又跑来了。徐平之说他是身体底子本就比较差,短时间内又积郁过多,所以就病了。 “怎么不扎扎针,你不是说那个挺好么?”徐平之听了卞凉远还在叽歪,只是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指指浮晓,悄声说:“刚晕过去那天我就试过了,实在冒险,他现在体虚,不经折腾,你想他死么?”“呸呸呸,徐大夫你这臭嘴的毛病什么时候才改啊?” 徐平之冷笑一声,拿了开给浮晓的方子出去找人煎药了,卞凉远突然看见韩放眼珠转动了两下,眼皮翕开一条缝,终于眨了两下之后缓缓抬开。 韩放一睁眼就看见卞凉远一张欣喜的脸凑到面前,“惟清?”他声音显得虚弱干涩,卞凉远点点头,说:“躺着,想吃什么?”而浮晓听见韩放的声音,猛然惊醒,快步走到跟前,韩放朝她抬起手,她便伸过去让他轻轻握住,没有丝毫力气,却显得如同锁上一般。 卞凉远回头,正好看见徐平之和自己同样有些失落的眼,韩放有些费力地问:“爹呢?”浮晓说:“他,他在你第一次醒过来平之说无碍的时候,走了。”韩放点头,像早就了然于胸一般,又问:“那,你一直守着?”“嗯,还有卞大人昨天一回来就来了,再没离开过。”“除了你们,没人,没人……来过么?” 浮晓愣住了不知道怎样回答。卞凉远将被子理了理说:“子牧你好生歇着,等有力气再说话。”韩放却如同得到了答案一般,有丝苦笑,不再说什么,徐平之走了过来,冷着一张脸说:“韩大人,麻烦你快些好,不要老让别人操心着,我还有更重要的病人!”说完捏起了浮晓的手腕,韩放这才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我来吧!”浮晓这么说着就走上前去接过卞凉远手中的药碗,卞凉远不放手又拖回来:“还是我来吧,你不是还要吃药么?”浮晓只得放了手,听见卞凉远说:“你们是病人照顾病人,我呢,是健壮如牛!”浮晓在他前面推开韩放的房门:“我哪是病人,是平之说要调理所以我就随他去,不然不知道他又要长篇大论多久。” 折腾了这么十日左右,韩放已经好了不少了,斜靠在床上捏了一本书看,身上搭了一件外披,见他们进来就对浮晓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浮晓不让他看,帮他把身上的衣服紧紧,又退到一边,卞凉远这才把药递给他,韩放说:“浮晓,怎么让惟清动手呢?”“是卞大人不让我抬。” 卞凉远心里有些隐痛,这话语之间,显然是已把浮晓当作了自家人,掩饰一笑:“不过一碗药又能累我么?”韩放微微皱眉:“你都说了只是一碗药,难道又能累了她了?诶,对了,惟清,这些日子朝上,崔相有何异动?你回来了,那敛然怎么办?” 卞凉远伸手抽了他的书,又把药塞给他:“你问了我不下十次了!没有没有,皇上厉害着呢,处理得妥妥当当,我们本来就要回来了,这不听说你无端病了我赶回来的?”见韩放眼神有丝丝愧疚,又说:“不过话说回来了,怎么我们刚走,就听到你们大通书院的事情?”浮晓站在旁边觉得自己不好再留,就悄然退下关了房门。他们谈了很久,浮晓去送过一次午饭和茶,就去后院帮忙洗了被褥衣服,浮晓长得美,性格也随和。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韩府仅有两三个下人就已经把她当成了女主人,虽然那次见了韩放为一个青楼女子和自己父亲闹翻,可是她似乎什么都懂,教他们如何烧饭,如何洗衣,吃什么好,不吃什么好,将自家老爷照顾得十分妥帖。他们都是受韩放恩惠的人,这下怎么能不喜欢这姑娘呢? “姑娘怎么又洗啊?”听了那小丫头问,浮晓就说:“这不大人病好了,就全洗了,去去晦气。”“我来帮你!”“好啊!”两个年轻女子自然也就有说有笑,“姑娘,要是你和大人成亲,能不能让我们给你做新衣啊?我陪您坐花轿好不好啊?”浮晓手一滞,脸色变得惨白,“姑娘你怎么了?是小璐说错话了么?”浮晓看见那张小自己两三岁却不知天真单纯多少的疑惑的脸,有些痛苦的笑了,眼里还含着一些泪:“不,没有,傻小璐,以后我一定给你找个好婆家,让你坐花轿好不好?”“咦?姑娘你可……哎呀……”女孩儿脸色微红,浮晓招呼她赶快拧,她也就遗忘了刚才的话。可是浮晓心里却难受,婚礼?她是娼妇,自古为娼从良,是不能见光的。 “姑娘姑娘,有人来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爷?”看门的小厮冲过来问浮晓,浮晓反问:“是谁?”小厮答:“皇上!”浮晓心里不能说没有抵触,却更多的是宽慰,终于,他盼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快去通知大人!”浮晓这么说着,朝前院走去。 “民女参见皇上。”浮晓行了礼,李适只是在龙袍外罩了一个灰色斗篷就进来了,这下正热得烦躁的拉扯着,见了浮晓大手一挥:“起来!啧,冬苓!冬苓你还不给朕解开!?”“是是,陛下。”冬苓心想我这不是凑不近前儿么?这下等他不在胡乱撕拉着斗篷就走过去三两下轻巧解开,李适嘴巴还不停对浮晓说:“行嘛你,那天一出朕再皇宫都听说了,你们两个,尤其是你,你是真想韩放天地不容怎么?” 浮晓被他说得有些脸红:“其实,那天我只是想自己赎身离开京城的。”李适又想骂,话到嘴边却突然成了:“留下来吧,你看着,朕才放心。”浮晓不再多言,只领了冬苓李适往房间走。只到一半就看见一脸担心的卞凉远跟在快步走出来的韩放身后,见了李适行礼,韩放却被他拖住,一手扶了就往回走。 “你是生怕朕遗漏了你,三天两头闹病吧?”李适其实知道,这次韩放的病起码一半责任在自己,却不想提,便开起了玩笑,又说:“国舅爷回来得挺快,怎么不再快些啊?朕就送你一个大美人了!”卞凉远早就听说李适新封的昭媛颜嫔,心里也和韩放的病挂上了一些勾,这下听得李适语气五分戏谑两分威胁两分谴责,竟然还有一分,是自觉有幸的得意。韩放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正担心着却瞧他将浮晓招了过来,说:“记得皇上曾经答应过为我们做一件事?”李适冷下脸,生硬回答:“嗯,不错。” 韩放先看向卞凉远,又和浮晓对望一眼,最后冲着李适,一字一句地说:“等少游回来,我们就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既然俗约是不能见光,那我们就在晚上成亲拜堂。只需请几位好友,还望,皇上您能做个鉴证。” 气氛似乎瞬间就掉进了十二月的冰窖,李适恶狠狠的盯着韩放好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字:“好!”冬苓有些担心的看着两人,这又是何苦?你伤我一分,我就伤你十分,连带着旁人,一并毁了。 不出三日韩放便返工了,看着李适和回颜之间也只是微笑,回颜越发觉得李适心里有个人始终横在那儿,她猜想了许多人,都不太对,一早知道他是生性风流喜好美色的人,却也早知整个后宫中只有自己,才是李适真正爱恋的。可是仍旧有一个人,比自己更能占据他的心,却始终不得头绪。 等到韩放好全,最后一朵荷花也快谢了,白子墨和李延煜和好又再闹翻,再和好,又再闹,李延煜从卞雅云口中隐隐约约知道了王妃的哭诉,却也不追究。卞凉远和韩放站在湖边看着已经开始衰败的大片荷田,本在谈论着魏严好容易又稳住了中书大人,而崔相的党羽又开始扩大。一阵凉风袭来,韩放却转了话头说:“惟清你看,那朵荷花,看见没。”卞凉远点头:“嗯,只剩它一朵了。”“几日前就只有它了,我以为早就该败了,今日一见竟然又开了几分,今年的天气,似乎很奇怪啊。”卞凉远叹气:“是啊,明明该是一败涂地了,却仍见了它站着,还站得不低。”韩放悠悠吟道:“记起少游一首诗来:冬雪银楼冷山屏,黄花凄凄溅满地。空留绿叶挂上头,独抱枝桠独自青。”卞凉远点头:“是啊,再是凌寒独放,它也终究是要谢的。”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28 章 韩放吸了一口开始变凉的空气,“啊!沁人心脾啊,时间嘛,我们比他多多了。” 隔了不多日子,张瑾澜回来了,人有些乏,和差不多同时回来的陈小砚比起来根本就像去做了苦力一般。 立秋 韩放和浮晓成婚,只请了白子墨,李延煜,张瑾澜和卞凉远。陈小砚自是不愿意来的,他就始终不喜欢浮晓出身,如此曹岳只好道过贺,不出面了。魏严是官家子弟,父母又都还健在,不是能随性而为的,自然也不能参加。李适却不忘了斗气,如此还把回颜带上。这下,李适心里的那个人,聪敏如回颜,就完全看清了。浮晓伺候韩放起身的时候,被他捏了腰带回塌上,一手绕了她的头发说:“你原本姓什么?”浮晓摇头:“我哪里知道?连名字,都是妈妈取的。”韩放端起她的脸说:“那你就跟我姓,我给你系的铃铛还在么?”浮晓嗔他:“神经病,当然在!”说完狠晃了一下右腿,听到一阵细微的铃声,韩放说:“这东西平时听不到什么声音,你可知,这是我娘留下的,我可给你系在右脚了。”浮晓听他话说得明白,脸就红了,“所以,这红线不是把我拴给你了么?”韩放笑:“你不是还想跑么?” 浮晓叹:“不说这个不行么?诶,那我跟你姓,叫什么呢?韩浮晓?太奇怪了!”韩放想了想,“既然我俩定下誓盟是在晨光熹微之时,从此,你就叫韩熹微吧。”她点头,灿烂地小了,“好,从此以后,浮晓便死,我是韩熹微,生为你韩家人,死做你韩家鬼。” 同时,李适一晚静坐在自在上阳宫里,冬苓就陪他站了一个晚上,早上去上了朝,想去景德殿转转,突然想起来自己赐韩放三天假。这也才发现,韩放早已经不是专门等在景德殿的侍读了,早朝的时候就没看见人,现在怎么可能在呢? 哪儿也不想去,倒想去看看卞雅云,张瑾澜已经回来了,不知道她有没偷偷去看过。进门看见卞雅云在春儿搀扶下慢慢行走,李适就在她要行礼之前先免了,冲出来一个小男孩儿,李适就抱了起来:“谦儿,有没有给母后捣乱啊?”李谦嘴巴里叫着:“父皇!”这时候卞雅云说:“谦儿还不赶快告诉父王最近学了什么?” 小孩子得意的掰起指头:“儿臣有学二十四孝,有学三字经,有学诗经……”李适露出惊讶的样子:“哦?你会背诗经啊?”卞雅云坐了下来,“只学了两首,一是螽斯,一是有狐,就急着献宝一样。”“儿臣还会第三首!”两人听着李谦的话语,都不由得一阵惊奇:“那第三首是什么啊?”“是……是……不记得名字!”“那你背出来,父皇就赏你好吃的好不好?”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不瘳?风……风……风……风雨如晦……”李适脸色有些异常,接了他打结的地方说:“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声音是有些愠气的,李谦有些怕:“是,是儿臣背得不好么?”李适勉强放缓表情:“不,谦儿背得很好,叫春儿姐姐带你去拿好吃的好不好?”说完就把怀里的孩子交给春儿。对卞雅云叹了口气:“他会风雨?断是你没事时侯吟唱被他听了去,多了,也就记住了。”卞雅云语塞,李适又说:“其实,你和张瑾澜之间钟情于对方,朕早就知道了,可是你要记得,你还是皇后,你还是朕贤良大度沉稳贵气的皇后,别落了话柄,难听。谦儿也才三岁,以后就不要教这些了!” 卞雅云点点头,李适看看她身子笨重的样子,老半天才狠心开口:“你没有见过他吧?”卞雅云摇头,是,张瑾澜回来之后就没见过。听见李适声音有些低,带着一丝惋惜地说:“朕听他和子牧谈起来,说自己过几个月要回乡,把自己父母接来。还有就是,他也不小了,家里,已经给他物色好妻子了。”卞雅云身形一顿,李适转头问她:“你怎么了?”卞雅云浅浅摇头一笑:“没事,没事,就是有些累。”“朕扶你上床!” 说完又高声喊:“冬苓!去把御医找来!” 26 26、27 ... “你二人倒是悠闲!”张瑾澜几乎是用闯的方式进到韩放宅院里,卞凉远正躲在韩放家里吃小菜,见那人气势汹汹冲进后院的样子,就问韩放:“你说,我们张大人什么时候这么着急过?”韩放嘻嘻一笑问:“少游何事慌张自此?月色正好,来做着,等着吃东西。”卞凉远也拍了身边凳子:“你别说,我现在就爱吃你家的饭菜,都是你病的时候浮晓给惯的。”“大人,我既已和相公成亲,自然不能再叫浮晓。从此,便叫我韩熹微吧。”张瑾澜听得这温润声音在背后响起,又被那人软语赶到了座位上坐着,见她又放了一碟百合木耳。而另两人则打了个筷子架,便拍掉两人的筷子说:“别闹了,卞凉远!你怎么身为兄长也不关心自己亲妹妹?”卞凉远抬头,韩放趁机挑了一片木耳放入口中,听得张瑾澜说:“别吃了,皇后产子,现在文武百官都在等着争这头贺,你们怎么还想着吃呢?” “我就说什么事,把张大人急得!”韩放继续挑百合,卞凉远却甩了筷子问:“云儿要生了?这这……不是,是……哎,怎么回事?”张瑾澜摇头:“我怎么知道!就听平之说,起先是有些不适,到中午的时候就开始疼了。”卞凉远问:“那皇上怎么说?”“本来就是皇上去平阳宫看大皇子的时候发现的,后来自然是避讳开了。”“那,那快走啊!”卞凉远拽着张瑾澜就要跨步离去。 这时,韩放突然伸手拉了张瑾澜和卞凉远,说:“先等等!”两人更是着急,见他慢吞吞地说:“身为兄长,着急自然,可是你去了,干什么呢?”卞凉远张口,想想又是在不知说什么好,说完转头对韩熹微说:“微儿,你是女人,你能想到卞后现在的处境么?”“相公,您这是有意为难,您不敢说的,让妾身来说。”她有些为难地看着另两人,韩放说:“说吧,他们俩还能再乱讲么?” “卞后头胎,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你们就这么候着,要是是男,也就好了,可是要是个女娃,不是长公主,只是皇后嫡出,皇上已将大皇子交由皇后抚育,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若真真是个公主,这可就是内忧外患,自己养的儿子,却不是自己生的,而皇子又不只他一个,皇上又还年轻,也不知道还要有几个,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以后要是大皇子登基还好,两个太后一个生母,一个,可是养育自己长大的人,生恩不如养恩大不是?可换句话了,要是登基的,不是大皇子,皇后这位置,能做到何时可也还是个问题。” 韩放呵呵一笑:“果然是我夫人,什么都敢说啊。”韩熹微脸色微红,“我是胡说!”卞凉远就问了:“这又于我进宫何干?”韩放指着他反问:“于你怎就无关?你是在外面呆长了变傻了?叫平之抓几副药给你!”变凉气急:“你!你不能说些好听的?”张瑾澜也冷静下来,不住懊悔:“我竟然差点忘了这个!我真是,枉我还自认聪敏绝顶!”卞凉远又一丝模糊,却仍旧看不明白,张瑾澜苦笑:“今天若不是你子牧,我可能就着了道了。” 韩放冷哼一声:“怎么这么巧,皇上去了平阳宫,皇后就要生了?我看,八成和你张瑾澜有关。”“到底什么事啊?”卞凉远这时候坐了下来,韩熹微去搬了个小凳然后说去拿付碗筷。张瑾澜目无神采的摇头,卞凉远一拍脑袋,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小云儿生产,卞家是外戚,我要去了,其他人想法会太多?卞家和崔家又有关系,卞家去了,崔家本来没去也要去了,倒变成一种对皇上的威胁?”韩放点点头,又夹了其他菜,张瑾澜说:“不只如此,其实百官去,多多少少,是想去套套近乎,卞家,白家,魏家,崔家,还有祁王,又都是不需要去攀这道情的,这么一闹,感觉就如同逼皇上封太子,可是现在皇上专宠颜嫔谁都知道。而我,和小云儿有些纠缠,皇上再对她无情,那也是他的正室。说不定以为我是去看笑话。再者,崔家不动,我们也就先不动,最后如何,那就等一切稳妥了,再说吧。” 韩放慢慢把木箸摁到筷架上,听见咔哒一声,卞凉远见他揪起了眉头说:“其实,不用逼,,这个孩子若是男的,必定,是太子。颜,哎……颜嫔,并不是问题。”张瑾澜微微皱眉:“可别乱说!”却同时听到卞凉远更高地声音:“你说什么!?”韩放停顿了一下摩挲着箸尾:“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他要送卞后一张免死金牌,太子。” 接着他喃喃自语:“亨儿,亨,李亨,我早就为他想好了。”“身体亨健,学问亨通,可保,万物咸亨。”张瑾澜接下来念着,突然和卞凉远同时说了句:“谢谢。”韩放不置可否的笑笑,究竟是苦还是甜,他早已经说不清楚。 子时,得子,龙颜大悦,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三日后,册封为长贞太子。 “哟哟哟……快看啊!他朝朕笑呢,朝朕笑!”李适露出难得一见的欢颜,手里有些别扭的抱着这个软软的小肉球,卞雅云在孩子终于诞下的那一刹那突然母性爆发,虽说李谦也是她带的,可是来的时候都已经一岁有余,不如这刚生下来的麻烦。 几乎所有嫔妃都过来到过贺,独独差了两人,等到该闹的闹了,一切都又慢慢平静下来,苏妃却和新贵颜嫔一起出现在了平阳宫,正巧赶上李适在捏着他的脸玩。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29 章 “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苏妃按例行礼,回颜就随便糊弄了一下,李适不耐烦配合:“起来起来!一大套啰嗦规矩!”卞雅云柔声说了免礼,几人说话如同对弈,怎生不累。回颜过去,看了看这个小太子笑嘻嘻的冲她伸了个手,李适说:“回颜快看,他不认生!”她撇撇嘴,卞雅云也不再和苏妃纠缠,回颜问:“他叫什么呀?”李适手有些酸,交给旁边的宫女说:“他还没出生啊,子……呃”他顿了一下,又说:“朕就给他想好了,叫李亨。”回颜听到什么,脸色有些不好看,说:“那时候您就知道一定是个小男孩儿啊?”李适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诶,当然不知道!” 卞雅云说:“还好是个男孩儿,不然岂不是浪费了皇上想的名字?”苏妃浅浅一笑:“是啊,若是个公主可不知道怎么办呢!”卞雅云点头称是,反倒把苏妃呛了,李适制止着将要爆发的战争:“嗯,没关系!朕也想好了女孩儿名,就叫李沐新。如沐春风的沐,朕希望如果是个女孩儿,就要时时刻刻如同沐浴过初春新雨的花朵一般康健美丽。”卞雅云略微勾起唇角,怎么偏偏起了个沐字呢?不知道这个沐,和那个牧,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抬起眼角看到回颜当场就把脸黑了下去。 送走了苏妃,李适也没呆多久就走了,卞雅云把回颜留了下来,单独说了两三句话,卞雅云说:“回颜妹妹,我比你稍长几岁,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回颜示意她继续,卞雅云浅浅一笑:“以后最好别和苏贤妃走到一起,不然以后出了事儿,皇上都保不了你。再有就是,皇上……不是你一个人的,当初你决定入宫时,就应该想到的。”回颜冷冷回话:“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却始终有半句说不出口,她心里有些发酸,是,早就想到要和许多人一起分享这个男人,也早就明白这个男人心里会有很大的位置不是她的,独独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后宫佳丽如云他都不独爱,却生生只钟情于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多说两句废话好了,关于情节淡这个问题……原谅我超级自负以及毫无悔过之意,这文本来就是彻底走的这样的风格 =!悲剧了我,以后再纠正,不过这篇没机会啦,为毛呢,因为早就写完了 27 27、28 ... 君琰怎么都没料到,重新冷清下来的日子竟然如此难熬。而再次造访的人,不是回颜,也不是偶尔来叫嚣要和他切磋剑术的白子墨,更不是早不知道又对谁起了新爱的李适,竟然是每次见面都带着莫名的仇视,回回奚落他的韩放,韩放探头看了看这方小院儿,心里突然有些凉,禁不止感叹:“没想到我从未好生观察过的院落,也有如此精致,这里可算宫里最篇最简最小的地方了,你也能收拾成这样。”君琰起身相迎:“没想到韩大人也有赞叹我的一天。” 韩放问:“一起出去走走么?你成天粘在这里不嫌心慌?”君琰摇头,就着他的话回应:“如果韩大人都不心慌,我怎么会心慌呢?”二人并排而行往室内走,隔着恰好的距离,君琰又问:“你怎么还不回家?你家里那位美人的事迹可是都快传遍皇宫了。”韩放自我解嘲一笑:“四王子口才突然变好了。”然后又叹了口气:“我真是有些心慌,别人都比我忙,想来想去只好来叨扰你了。”到了屋里坐下,君琰给他沏了杯茶,韩放一闻说:“你倒是知道他喜欢什么。怪不得他总惦记着这儿。”“韩大人见笑了,我也就只能记得这些事,倒是你才真正总让他挂着,我知道,他喜欢你站在他身后出谋划策,他欣赏的是你的聪明,而不是我的茶水。” 韩放抿了一口,有些皱眉:“好茶,可惜我就是喜欢不起来,其实我们两现在,可以算做同病相怜。”君琰不语,韩放又说:“聪明啊,并不是智慧,我就是太聪明,所以少了能绑结住他的那种智慧,若有一天,韩放不幸身死,这希望去上香的人中,能有你。”君琰故意岔开他的话题:“韩大人开始胡说了,莫非是茶醉了?”韩放微微摇头,并不领这个玩笑的情,君琰只好叹口气:“人间哪得花常在,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实有时候,我嫉妒你能站在他身边,为他指路绸缪,而我只能站在这里,不能出去,感觉自己活活成了个等待临幸的女人。”韩放却说:“女人还能承欢一夜,你我,只能再这里像个深闺怨妇一般,传出去,说不定成个大笑话,哎!既如此,不如就以茶当酒,共聊俗事!” 韩放一向话不多,君琰更是寡言之人,只是这日两人都像要把过去没说的话补齐一般,国事家事,沙场朝堂,琴棋书画,无所不谈。 自那日韩放来后,君琰又是多日未曾见过其他人了。回颜来的时候,他循例坐在石凳上自己与自己下棋,她上前搅了那棋盘,说:“你不嫌烦呐!?”君琰叹口气慢慢收拾棋子,嘴里说着:“谁又气你了?”回颜张口便啐:“呸!”君琰问:“怎么你和皇上,不曾来过了?”她白他一眼:“宫里多了个小太子你不知道?”“知道啊!”“北方闹蝗灾了。”回颜又说了句,像是解释为什么李适多日不曾出现一般,又有些气不过,嘴里嘟嚷着:“就知道见韩放,就知道见韩放!呸,李家果然是一般黑,恶心!呸!” 声音虽有些模糊,君琰却听明白个大概问:“这回,难道是韩大人?”回颜听他这话,明白他是早就知道了,更加恼火:“早知道这姓李的都一般恶心,我就回去找父汗替我出这口恶气!”君琰的眉头迅速的皱起又抚平,“这话可别乱说!”回颜也不管不顾了:“本来如此!还说是读圣贤之书长大的,呸,书都读到哪儿去了?两个大男人,也不嫌别人恶心,再者说了,都是有家室的人,你说他皇上也就算了,一个平常人怎么也这样?说不定那圣贤也就是这类人!呸,什么乱……” 话到这里突然噤了声,尴尬看见韩放一脸平静的提了一小壶酒进来,平淡地说:“娘娘请继续说,小臣听着,记在心里。”回颜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是怎么了,怎么做起在背后乱嚼舌头的女人来? 韩放把酒放在桌子上:“我偷来的,结果白子墨又到王府抬杠去了,其他人准备出行的忙着收拾,才回来没见着多少面的急着互述衷肠去了,看孩子的看孩子,我只好又恬不知耻的来找你了。”说完转头对着回颜不冷不热地说:“既然娘娘也在,不如赏个脸一起?”韩放用茶杯倒了三杯酒,问回颜:“娘娘不是读四书五经长大的,却也不好侮辱圣人。”君琰打着圆场:“是啊是啊,不过毕竟文化不同!哈哈,来来来,喝酒喝酒,娘娘可别小看这表面软弱的人啊,可是本事通天,学富五车!”回颜却是个被骄纵惯了的,不屑地说:“本来就是,我看你们最尊敬的孔子也不过如此!假意好颜,实则相反,哭也要规定别人哭几声,穿也要穿得有模有样的,既然看见屠牛要落泪,那你吃肉我看还这么挑剔要求颇多的?” 君琰不知该怎么给她解释,韩放斜起眼角,“如此才是拥有真正大智慧,当悲则悲,当喜则喜,不错过这光阴里每一寸的精细,当享受时,绝对不降低自身品味,追求内心真正的宁静致远,参透规律,用以为政治天下,方福泽万民。”韩放看着回颜有些不能理解的样子又说:“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分别,就在于大彻还是不彻,就如同佛家讲究六根清净戒,其实六根真的清净,并不是只能靠戒除酒肉不思□,我记得有人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有悟透了,才能做到内心详和。”说完蘸了一滴酒,往嘴里送了送着那难得的佳酿,另两人如同被他下了蛊,注视着他一举一动,听他声音遥远传入耳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是狠心不治,而是完全顺着自然,佛祖拈花一笑,今我却装样滴酒,不知娘娘,是否悟道?” 回颜有些明白了,却生出更多疑问来,君琰忍不住想笑:“本是来寻事的,倒被韩大人下咒收了去!”说的她脸上有些难堪,直直道:“说得好听!做出来的事却侮辱斯文!”这下韩放被人揭了短,胸中一阵尖锐的刺痛,苦苦一笑:“这便是说人容易行事难。”君琰同样不怎么好受,自言自语道:“其实有时候,第一眼,就注定了,再也逃不开,他如此出色,让人怎能不爱?”回颜讶异回神,原来,君琰也早就陷进去了,个中滋味,实实难以言喻。转头见了韩放,脸色瞧不出什么异常,只是那双眸子太过晶亮,反倒不知道是何缘由了。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韩放哈哈一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我该回家了,明日就要启程,内子该着急了。”回颜这才想起,韩放家里还有个美得跟妖物一样的女人。把所有事情一串。心下有些苦闷,原来自己是个工具,一个随手拿起救急,用后便丢开的工具。 28 28、29 ... “七哥,你别恼,此次朕选长卿随护也自有我的道理,你这样,让朕心里不好受。”李延煜连忙说了:“臣不敢,皇上的决定,必然是最好的。”“我们是亲兄弟,说话就不要这样,你明明就是在恼着。”李适扣了茶碗:“朕心里何尝好受了?我是把韩放也遣去给他看着做人去了。绝对出不了错!”李延煜心里却是担心的是这个,出去多少天了,始终七上八下的,白子墨心性单纯,陈小砚又是个过分清直的人,虽然有韩放看着,也始终不能完全安稳。抬头对上李适有些焦虑的眼睛:“其实皇上您又何尝安心了?为何不派张瑾澜去?” 李适有些无奈的笑:“朕知道他是比较妥帖,可是于时不合嘛!吏部现在正值魏严排除崔相人马的关键时刻,他都察院御史不好好看着,跑去治什么蝗灾?虽然也是个学士,但是明明又是吏部的人,要是朕差了他去算个什么?史官啊?”李延煜点点头:“这倒也是,可是……”“还有,陈小砚几个在大通书院那乱子的时候在外头,错过了一次机会,朕一直想给补回来。惟清嘛,他的身份尴尬,地位又不低,实在不适合再提,七哥你倒是简单,直接给朕掳了个和亲加协议来,可是你说说,长卿平南未果,单单禅国一个顺了,迟早还得再出问题。”李延煜再次点头:“是啊,禅国是降了,可还有两个是因为禅国才突然歇气儿,这几年还是在不断相扰,一直拖着总是要出个大问题的。却又不能先出兵,不然总是处于不义。” “崔相那边一直忍着按兵不动,朕有些心慌,逼也得逼他反,所以长卿要往上再走走,不得不去,七哥,朕给你说句心里话,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早以有人说这是上天的提示要改朝换代,这些,又怎么能瞒住呢?反正啊,朕这皇位是越发不稳,生怕哪天一早醒来看见一个人端给朕一丈白绫或者一杯毒酒。丞相威胁太大,要是哪天给朕挖快神石出来给点儿提示,也不是不可能。”李适语气有些悲凉,连李延煜听了都有些发酸,出言宽慰着:“皇上,您别胡思乱想,其他人看不见,我们亲近的还看不见么?您耗了多少心血,这些我们都知道,丞相势力容不得我们插手,现今影响了您的社稷安危,便不得不除,至少在我们闭眼前,是要护着您周全的。” 李适发自内心一笑:“七哥,小时候你说要给朕当神武大将军,做弟弟的有时候有些迫不得已,七哥您就多担待一些吧。”李延煜摆手,“都是深宫长大的,这些,我怎么会怪您呢?”两兄弟难得谈得高兴,冬苓拦下一个急冲冲来报的小太监,听他咚的跪下:“奴才叩见陛下,叩见王爷。”“起来吧!什么事?”李适有些不悦地问。“颜嫔娘娘大发脾气,把……这个……”“有什么吞吞吐吐的,你倒是快说啊!”冬苓见了李适脸色更加阴霾便出声训斥,太监面有难色:“把景德殿的书柜子给掀了,还把……还把,您最宝贝的画儿给绞了……” 李延煜听完便起身:“那,臣就先告退了。”李适点点头,“七哥慢走,冬苓差人送送。”待李延煜走出去几步,听到他质问那奴才:“这都怎么回事啊!?啊!?”冬苓在一旁顺了背,端起一杯茶递到手里:“皇上,消消气,我看您还是去看看,到底都坏了些什么,只要别是先祖们的东西,或者古籍孤本藏书藏画,都能补救!”李适气呼呼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摔袖子朝景德殿走去。 “都给我滚!”殿里还听见回颜气氛的声音,随即传来笔的竹杆子互相碰撞着掉到地上的声音,卞雅云看见李适来了便行了礼说:“臣妾也是听到景德殿的事才赶过来的。”“要闹多少人过来才高兴啊?真是的!”李适已经阴郁得快要使晴空便成暴雨天。卞雅云宽心说:“臣妾已经叫下人不准再传,也派人去打点各处嫔妃了。”“嗯”李适点点头,卞雅云确实聪明,又得韩放几年悉心指点,早不是那当年的小妮子。 说话间跨入了房门,李适眼光四处看着一片狼藉,听见冬苓和卞雅云同时尖声唤:“皇上当心啊!”下意识的往旁边侧步躲过,感觉有一个冰凉的东西擦着脸过去了,听讲什么碎裂的声音,回头一看是那方湖阳砚台。登时吼道:“没事跑来这儿丢人!给朕放下!”见她又抓了笔洗要扔,就又补了句。冬苓叫一旁傻着的宫 女太监们:“愣什么?一群蠢货!还不赶快收拾!?”“不准收!”回颜急声大喊,卞雅云柳眉一竖:“收!”“我看谁敢!”“本宫说收!谁敢不收!?”宫人们彻底傻了,李适骂:“看着就心烦!赶快收拾干净!”说完眼睛像看到什么,疾步走到一些大的碎片前,回颜撇过头去不想看他那心痛的样子,看着自己更是难受得慌。李适脸涨得通红,有些打颤的捡起那些零碎的纸屑,“你把这些给绞了?”声音低沉阴冷,感觉快要给人冻成冰。回颜点头,李适再问:“你真的绞了?”她吸吸鼻子,无谓地迎上他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神。李适揪起那些碎片指着回颜:“你怎么能绞了它呢? 那你给朕,一片片的拼起来!不然就别想再走出这个大殿半步!”冬苓听见李适说:“来人!把景德殿给我看好了!”卞雅云劝:“皇上,再动气也不能这样!”转头想问回颜缘由,却见她流了一脸泪:“皇上!你就为了一个韩放,对我这样,好,那我就给你一把火烧了!”卞雅云厉声制止:“胡闹!”回颜说:“我说错了么?你既然根本就没喜欢过我,那何苦要问我嫁不嫁你!你直接把我随便许给一人便好,你这是……”说到这儿就已经再听不见完整的句子。李适心有些痛,不知道是为了她的眼泪还是为了那些碎片,听他说:“幼稚至极!饶是你不满朕与子牧所为,也不该拿这些撒气!你大可以对朕哭闹使性,万不该毁了这些书画!你可知,这里都有什么!?”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30 章 卞雅云也凑过去,其实也就是胡乱撕剪,大片的还有不少,能认出韩放的字。却因为头已失踪,不知究竟何物。李适却刻在了心里,只消一眼便能认出,他颓然道:“这些可是子牧的诗词文章,书画琴谱,还有他这一年来整理出的史料。你只是一时气闷绞了,你可曾看过?你可知道只这一小本史料,便要花多少精力多少时间来理么!?”回颜只是哭,并不答话。卞雅云叫过冬苓低声说:“记得把这些东西一片不落地收好!要怎么做都由皇上做主。”“是……” 两人这边商量着,却听见李适有些气虚的声音:“自古千万年来,哪朝无史!?你……你……是要毁我大利的根基啊!!”说完听见回颜惊声呼喊:“皇上!”冬苓和卞雅云疾步奔过去,冬苓扶住李适开始软倒的身体:“皇上!皇上!来人,快传御医!”李适踉跄着在冬苓和卞雅云地搀扶下缓慢的往外走,回颜咬着唇又过来扶,李适看着她摇了摇头:“算了,你自己回宫吧。”只是看见李适被冬苓搀着的那只手里,似乎紧紧拽了小半幅桃花。 李适没什么大碍,就是被气得不轻,福了安神的药冬苓伺候在榻上眯着,卞雅云使唤春儿回宫看看两个孩子,又差人找来了回颜宫里的丫头,问明白了因由。原是早已气了好些天,又有人煽风点火,便把这小妮子的火给点了。卞雅云觉得事情太巧了,偏偏又是这种李适想有些动作的时候闹的,便找来一个听话乖巧的小太监,在一张纸上写了什么塞进信封里,吩咐道:“听好,这个东西,送到国舅手里,什么也别说。一定送到,回来赏你回家探亲可好?” 小太监嗯了一声退出殿外跑了。 “谢谢公公。”卞凉远接了那封信,打发了其他人走,慌忙抽开躲到无人角落,看了内容,再原样塞回去,往宫门方向走了去。 “哈哈哈哈!”张瑾澜和魏严亦是在商讨事情,见了卞凉远冲冲赶来时候还指着魏严说:“在就好,免得我去请!”又看了他递过来的条子。张瑾澜却大笑起来了,卞凉远说:“你又是想到什么了?别又拿我开心!”张瑾澜说:“我笑着国舅爷这个护卫真是实在,才半天没跟皇上面前呆着,就出了这么个乱子!?” “你可真是,叫你别寻我开心你偏做!”卞凉远有些急,魏严挥手示意张瑾澜停下:“好了!每次我都以为是贤妃娘娘的时候,最后她都似乎置身事外。不过这闵宝林,并不是什么得宠的妃子,却有这个胆子敢去挑唆?而且还敢拿最忌讳的来讲。她后面究竟是谁在折腾?” “这么问下去,估计全后宫外加半个朝廷的官员都能扯进去!”张瑾澜开口,“朝中现在就只有两个势力,这事儿,必定是丞相手底下的人做的,只是做得精巧。”魏严点头,卞凉远这时候坐在位上抓了一杯水喝下:“不是精巧,是太精巧,是一群男人利用了一个女人的嫉妒心,然后又使这个女人点燃了几个女人的嫉妒心,最后导致了一个女人的疯狂。跑了一圈,不过是想制造一些乱子。” 魏严知道卞凉远话里的意思是贤妃脱不了干系,他也觉得是这样。毕竟除皇后外,贤妃地位最高,谁要办事都得从她那儿下手。其余的妃嫔也肯定涉足其中。卞凉远皱了皱眉:“算了,深究也无意义,娘娘也只是给我们提个醒儿!”张瑾澜看了看魏严,后者对着他说:“我看这皇上,陷得似乎也有些太深了吧?”张瑾澜咳了两声:“咳咳……得了,该做什么还做着!曹岳不是还落个单了么?改明儿邀了爬山去!” 29 29、30 ... “哟,回来了!”韩熹微听见下人来报了之后冲了出去,看见韩放有些倦色的脸冲自己一笑,便上前给他拍身上的尘土,韩放对她说:“别拍了,反正也是要换的!”“那您快去洗洗!”她推了他一把,这时候屋里出来一个人,不说话抿着嘴看着韩放,韩放有些不自然的想错开他的眼神,徐平之冷冷说:“韩大人路上辛苦。”韩放也有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时候,韩熹微的眼睛也有些游移不定,和韩放对望了一眼,都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原本她是韩放塞给徐平之的,结果自己又抢了去,现在两人最对不起的,不是李适,也不是韩奎。而是这犹如清风般干净爽冽的人,对韩熹微动了真情的人。只见他僵硬牵出一个笑容,然后说:“浮晓,我就走了。”两人也不再留,就见韩熹微再推了一把韩放,然后冲他点点头,说:“慢走,隔日再来。”“嗯。” 徐平之跨出大门,她叹了一口气,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丝不舍。 韩放,陈小砚,白子墨治灾有功,加官,另有封赏若干。 韩放拒赏,陈小砚封为文学阁大学士,白子墨封建州侯,赐建州封地若干,将军府再扩建,改为侯府。 祁王因战功卓越,封神武大将军。 等李适闲暇下来,已是初冬,他见韩放宫外呼吸都尽是白气,便下了台阶拉他过来看,“如何,这画拼得好好的,可惜那些诗啊文啊的,还有你整理的东西,都被风吹散了,后来给回颜一把火烧了。”韩放望着那拼得十分仔细的画卷,每一片每一块,都紧紧的贴在一起,像是没有坏过。究竟要费多大的功夫,还奇怪着他这些日子来这么反常的呆在平阳宫里不出来,原是鼓捣这个。事情他早就听卞凉远说过了,这下见了李适这番,心里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不自觉的就伸手摸了李适的眼睛,嘴里却直骂:“哪有这么呆的皇帝的?” 李适一把捉了他的手问:“你还是不满意!?”韩放摇头,心被涨得极满,抽出自己的手抚摸着那画,也不知是手上画上还有一些李适的余温,直直暖到了心里,他说:“皇上,您傻啊,这画又不如少游妙笔,怎得您如此珍惜!?”“那怎么能一样呢?”韩放看着他有些变得急切的脸,就微微点点头说:“臣知道,可是您这样,把身子弄伤了怎么办?画,可以再画,诗文可以再做,古本书籍文章史料也能再理。可是您……您要累病了……”他脸腾的窜红了,李适欣赏他难得一见的窘态,见他死死咬了嘴不再说话。心里却听见了他说,你要我如何是好?可是却不会听见他真正说出来,至少现在不会,这是大不敬,不光是君臣关系的不敬。 李适也不闹,自说着闲话:“前几日听人说,桃花坞里的桃花竟然抽了芽!你说奇不奇?”韩放睁大了眼问:“真的?”“嗯!莫非朕还骗你不成?”韩放浅淡一笑:“自然不会。”韩放咬了下唇皱着眉似乎在想些什么,突然目光一亮:“皇上,也许这正是我们等了多时的机会。”李适见他心中似乎已经有了打算,便轻笑一声,不再询问。 韩放又叨念了一句:“微儿最喜欢桃花,改日也带她去看看冬日桃艳的别样景致。”李适心里有被刺了一下,似有一股闷气发不出来,转头看了那人一脸平常的样子,却分明是故意的。 韩放眼角余光斜着李适,又转回了几上。 约摸十日左右,京城桃花异放。 李延煜和白子墨对弈。“冬日桃花,确是一奇景。”白子墨掂起一子,略微思酌就放下,李延煜很快便落一子,说:“这次,分明是老天送的运气。”白子墨截断他一势,“就等这几日那些老匹夫都知道了这事儿,说是什么了。”李延煜伸手点了他的额头说:“你和韩子牧呆久了,什么都学到了!”白子墨笑:“这也是兵法之一,子牧若是武将,必然在你我之上。可惜他那身子骨,稍稍折腾两下便是不行。”“哈哈哈……”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31 章 李延煜听他最后一句叹息的样子,便笑了出来。 翌日,有人上书异像,称祥瑞之兆。李适欲赏,韩放突然站出来:“皇上!这分明不是祥兆!”张瑾澜也站了出来说:“皇上,万万不可啊!天地有循环,异像不是好的啊!”随着魏严的出列,除常于崔相相抗的几人之外,另有多人持异。 韩放跨步而出,朗声道:“皇上!四季有循,月圆不常,昼夜长短皆有变,天地万物有其时!花开花落是常像,皆为规律所导。道,从中生,方窥真理。春桃夏荷,秋菊冬梅,才为正道,如今反常而现,无疑是逆天之行!皇上,必有大灾啊!”白子墨开口:“皇上,秋季那场蝗灾刚过,又生此怪像!皇上万不要听信某些谗臣之言。”崔相脸色愈发有些难看,心下有些紧张。自己如此,早不如当年威信,本不想再和韩放对着干,也不宜再和他们对着干。偏偏他话说得太重,引发嘘声一片,交头接耳中听到的,不乏对李适的猜忌,和对他的尊敬。 李适一副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希望丞相能为自己“解围”。这场戏唱得真是精彩,他有些犹豫,好狠的手段!此番言语,分明在诱导他人对李适常年不作为产生鄙夷,继而想到丞相独掌大权,逼他生出异心。且不管这“异心”是真是假,便总会有人说出来,李适一无伤天道,二无残百姓。他名不正言不顺,根本是要让李适有机会治他罪状。若是附和韩放,就等于是骂李适,也是在表明自己也看不惯这皇帝的庸碌。若是反对的话,又怎知韩放生出什么新计来?他在朝堂上站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冷汗涔涔。李适依旧用那殷切的目光看着他,崔相权衡了一下,总比当堂反对李适来得强!便大声喝到:“大胆!冬日花开,分明是上天视皇上治国有方,才有如此奇景!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何来大灾一说?” 这下也有人开始附和丞相观点。陈小砚行了礼说:“丞相何出此言?贪官横行,百姓何来安居之所?权权相护,何来乐业之说?”“尚书大人这是在怀疑皇上治国无方,怀疑丞相辅佐无功么?”陈小砚摇头说:“不敢。” 魏严抖出一份长卷来:“皇上,臣手上有一份官员私产名录……”“冬苓,拿上来!”李适看得脸色有些阴沉。这时候听见有人问:“魏大人这又是想弹劾谁呢?” 魏严装作惊讶的样子答:“刘大人,下官不过如实以报,就拿刘大人来说吧,刘大人身兼数职,粗略加起来,岁俸白银五百四十五两,禄米五百四十五斛,刘大人宅邸可折钱万贯。刘大人为官十五年,大抵嘛,还是对的,刘大人紧张什么呢?可是有的人就不如刘大人能干,岁俸才几十两,府邸却不比刘大人的来得简陋。” 底下有人轻声笑了出来,见那被魏严骂的人脸都气得有些变色。这个魏严好利的嘴!万贯钱约折万两白银,他为官十五年也不过九千左右,虽有禄米不愁吃饭,不喝不穿不用也总还是有些算不出来的,再者他家里那些字画古玩装饰又从何而来呢?李适咳了两声说:“魏严!刘大人的房子朕准租的官舍!是吧?崔丞相?”崔相略微沉思,又说:“臣不知,也许是的。” 韩放冷笑说:“丞相,有人在您手底下如此贪赃枉法,您都不管管的么?”白子墨又说:“皇上,微臣此次随护陈大人和韩大人治蝗,饿殍遍地,哪有安居乐业一说!?此次花开,分明是上天想提点您啊!”崔相重重咳了两声,然后偏过头瞪了刘大人一眼。 李适沉思了一下说:“嗯,此言有理,过后必有大荒。李延煜、魏严、卞凉远、张瑾澜上前!朕名你四人监督开仓放粮!”转而微笑着对着崔相,又说:“为防假公济私,严禁私人放粮派粥,多余粮食,可捐可卖,收归国有!” 略略停了一下说:“至于魏大人这份名录,容后定夺。” 30 30、31 ... 当日,李适身体微恙,不知何故所致,遂惩罚太医院数人,召徐平之觐见。 一进门方见了李适斜倚在床上,韩放见他来了有些不自然的别过眼去,终于起来去把门关上,李适站了起来并无病痛的样子,冬苓过去领了徐平之跟在后面进了后殿,韩放随之也进来拿了纸笔,看样子是早已经遣散了众人。李适坐上床,将手放在矮几上轻轻扣了几下,见韩放将端来的文具搁在几上,徐平之取了手枕放上,李适却将左手有些别扭的摊给他。 徐平之说:“皇上恕罪,微臣实在看不出皇上有何病症。”李适这下哈哈笑了,抽出一张纸拿起笔写:徐大人好厉害,还未诊脉已经看出端倪。徐平之结果他递过来的笔写到:诊病望闻问切,而皇上面色就全然不是抱恙之人。李适说:“朕进来头疼得厉害。”笔下却写着:若是朕说,想要徐大人让朕大病一场,徐大人看如何?徐平之惊讶:这怎可以? 韩放夺过他手里未曾捏稳的笔:若不可,便寻他人,至那时,生死由天。 李适抱恙,韩放指是桃花之兆,崔责骂韩放等人蛊乱人心,韩病,修养家中。韩放从韩熹微身后扶了她的手说:“端正!”怀里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朝他说:“你写字不也端不正?”韩放宠溺地笑了说:“所以没见他们笑我说我的字写得不够好看么?”韩熹微回过头把笔捏稳,韩放便伸手去抽说:“你也是闲来无事想起练字了。”“我见你挂那幅字好看,却不未曾见过此种字体。不知何人所书?”韩放抬头看了看,又问:“哦?可是挂在对面那幅?”“嗯,虽是草书,却端庄大气,张扬而不张狂,雄浑有劲,又不失仙风,总之,说不出来的妙。”她说完,见韩放笑了,淡淡说:“是皇上的字。” “皇上?呵呵……”韩熹微略微将眉头收起说:“皇上这么年轻,书法就已如此精绝了?”她心里有丝丝惆怅,挂在那儿,是为了抬头便看见么?谁都知道,你在书房呆的时间是最久的。却听见外面有人争执的声音,韩放听出是自家小厮和徐平之在争吵,小厮说:“我家老爷还在里面休息呢! 徐大人不好乱闯啊!徐大人!”“你让我进去!”韩熹微推开门出来对小厮说:“阿平,你先下去吧!”“是!小夫人!”韩熹微哭笑不得地说:“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小夫人!”那被唤作阿平的小厮嘿嘿一笑跑走了。韩熹微又对徐平之说:“徐大人里面请。”徐平之见了韩放一副浅淡的表情,便骂:“你倒是知道我来干嘛!”他等了韩熹微退出门去关上,说:“知道,不就是为了皇上那事儿么。” “这事,必定是你怂恿的!皇上乃一国之君,若是有个好歹你该怎么担待!?韩大人您的雄才韬略,是这么用的么?你……”徐平之说的急躁,韩放却打断他抢过来说:“平之,对不起。”之后空白了好一阵子,才听徐平之说:“若是你说浮晓的事,且先放在一旁,你何故要皇上装病?”“这非我所谋,更非我所愿,所以才要你好好照料。” 徐平之有些惊诧,缓慢轻言:“皇上……”韩放接过他说不下去的话说:“竟然心计城府太深,而且算计到了自己头上是么?”见他并不点头,韩放叹了口气说:“皇上要病,那不可能不惊动整个御医馆。装,怎么装得出来?其余的也不便解释,后面自会明了” 韩放说完大声喊:“微儿,你进来。”韩熹微便推门而入,徐平之看着她想说些什么,听韩放有些生气地训:“听了多久?”也不待她回答就说:“送平之回吧。” 李适连续几天上朝脸色极差,约八日,卧病不起。 待御医诊后,一直恭候在一旁的韩放便领了徐平之再从屏风后出来。“为什么会这么严重?”徐平之不做任何解释,李适却说:“正好,朕看那帮匹夫还敢说此为大吉之像。咳咳……咳咳咳咳……”“您就别说话了!”韩放前去把他扶了起来。徐平之说:“皇上本在秋天就有气郁结,又一贯操劳,有御医一直调理着,倒也还好,可是要病也可极快。再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韩大人不深有体会么?”冬苓上前接过韩放的手帮李适垫了软枕,又听见徐平之说:“这样倒也好,把病都激了出来这么治了,便也好了……” 李适止了徐平之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想法,轻轻挥手让他退下。冬苓也随了出去,行至门前,冬苓对徐平之说:“徐大人,皇上的身子,您多担待了。”徐平之行了礼:“公公有礼了,小人自当尽心尽力。”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32 章 韩放再把李适扶了起来一些,听他问:“折子呢?”“您都批过了。”李适哼笑了一声:“你和我装什么傻?我问你折子有没留下。”韩放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自然是有些无关紧要的先留了。”“可已经安排好人了?”“嗯,已有人在说您身体无法处理政务。” “咳咳……”听他咳了起来,韩放伸手去给他顺了背说:“就先别忙着这些了,怎么这么厉害呢?”李适让他坐下说:“终于知道你每次这么病着真是不好受了。” “所以以后别这么伤自己的身子了!” 交到李适手里的折子略微保持着一定数量减少的趋势,半月有余,李适身体毫无起色。 救济粮财不够,白子墨追查私自屯粮者。不出三日,白子墨骑着马赶到了韩府门前,迅速翻身下马敲开了们,冲至里间。 “子牧!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呢?”他气急败坏地拍了桌子,见韩放冷眼睨着自己说:“我怎样?”“你!”他放下手里一本白皮册子,冷冷问:“我究竟怎么了?” 白子墨称过身子越到夺过他手里的册子翻看了一下就用力拍在了桌子上:“你果然屯粮!”韩放浅浅一笑:“这是自然,他要收,我就卖,一买一卖的,我剩的一千两黄金就可翻成几万。”“韩子牧!你到底是想干些什么!?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续不上救济粮,好在是我来查,若是换了陈小砚那脑袋,究竟会做到怎样!?”韩放有些凄凉的抬眼:“若是他,倒还好办了。” 白子墨愤愤骂:“你竟然算计到他头上!还如此激进,你实话告诉我!究竟做何用!?”韩放做出有些劳累的样子:“就是想从他手里弄点儿银子花,你就照实了说吧。我有些乏了,微儿,送客。”白子墨被赶出了韩府,怒气冲冲地前去对李延煜说了,他皱着眉放下手里笔:“他真的这么说?不像他做的事啊。”“我自然知道不像,就不知他究竟又斗什么气,现在皇上病着,他这么一闹,不还得把事给捅大了?” 李延煜狠狠捂上了他的嘴:“嘘!隔墙有耳,虽说他要我们说出去,我却还不想!要是给好事者听了去!怎么得了!?” 李延煜的担心不无道理,次日崔相前来追问,事情很快闹得满城风雨。李适出面干涉,亲自清问。他斜靠在床上,一手扶上了床上矮几。有些喘气和咳嗽:“咳咳……韩放!你现在长本事了,算计起朕来了!?你……咳咳咳咳……现在还有什么干不出来!?啊?”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韩放跪在地上也不吭声,眼睛只是盯着地面看,样子似乎是在走神。李适又一声暴怒和大喝:“韩放!”地上那人身子才一震,复而回神:“是,皇上。”“咳咳……你……咳咳咳咳……”冬苓给他顺了气,端了一杯温热的水给他,平复了一下才说:“是长大了,朕问你话你还能想别的了?”“不敢……”“好啊好,那朕问你好好问你这屯粮的事,是否属实?”“是” 李适听候咬了牙憋出一个笑来:“呵,好,那问你,你准备以多少价格转手卖给朕?”“罪臣不敢直接卖给您,只是从中抽取一部分罢了。”“咳咳……哈哈……哈哈哈……咳咳……你这叫不敢?朕看你是好大的胆子!” 就这样,李适问,他答,底下那人仍旧面无表情,坐在床上的人却是阴郁满脸。冬苓看见李适的呼吸开始急促而不平顺起来,却执意站了起来走到韩放面前执起他的下巴,似是要捏碎一般问:“你就不怕朕杀了你么!?”“怕”韩放盯着他答,他就像在那人的眼睛里找到一点点事情的答案,李适凄然笑了:“哈哈,想不到你韩放,也已经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咳咳……咳咳……”说完突然朝地上摔去,韩放急忙伸手,却被他推开,听他用尽全身力气说:“冬苓!冬苓!把徐平之给朕找来!” 徐平之赶来的时候李适已经晕了过去,韩放悔恨而痛苦地持着他的手坐在塌沿上,见他来了就轻声说:“平之。”徐平之不想回答,快步赶至塌前。 刚刚处理妥当,卞雅云身后跟着回颜风风火火冲过来了。卞雅云瞪了韩放一眼,说:“韩大人好本事!”话还没说完回颜已经拉了他站起来一掌掴到了脸上,韩放头偏到了一旁,听回颜骂:“你胡闹也就罢了,何故又来气他!?他还待你不够好么?”韩放不理她,行了礼:“罪臣见过皇后娘娘,颜嫔娘娘。” 卞雅云询问了李适的状况,眼见徐平之目光有些担忧,知道是有不妙,转头对韩放喝道:“跪下!”回颜听到便愤愤走到李适塌前,看见他眉头仍旧没有展开,就快哭了出来对韩放说:“你究竟是为何呢!为何啊!”卞雅云甩了袖袍指着他:“大胆韩放,你私自屯粮!妄图倒卖粮米置天下民生于不顾,罪犯欺君,你可知罪!?” “臣罪该万死。” “好!来人!”卞雅云大声唤了人来。这时候突然李适睁开眼,捏了回颜的手说:“……张……”回颜听得不真切,俯□,李适在她耳边讲:“交给……张瑾……澜……和……和……魏严!” 31 31、32 ... “徐大人您又来了?”韩熹微脸上是挂着笑,眼里却尽是担心,韩放被召进宫去就没再回过家,听说已经交由张瑾澜魏严审理,现已缉押。徐平之听她唤自己大人,就知她不欢迎自己。不欢迎也是自然,他却仍旧是叙说了韩放的现况,还算没有受苦,听完韩放平安,她眼神就又平和下去。徐平之问她:“你一定是知道的吧?你为什么不阻止呢?”韩熹微耐下性子来说:“崔丞相有没有去看过?”“还没有。”徐平之答了,又问:“你已经问了三天了,究竟是为什么?”她就又问:“皇上呢?”“……这个……”徐平之有些吞吐,李适的情况不好,宫里现在已经乱成一团。 听张瑾澜说回颜早已去过牢里探过韩放,因为有张瑾澜在也未有为难。魏严急得上火嘴角冒了个泡,可韩放还是一句话不吭,唯一说的一句就是:“我不清楚她知不知道。”她,指的便是韩熹微。徐平之说:“你必定是清楚的,传你前去也是迟早的事,你们究竟是在干什么!?要是张瑾澜和魏严审不出来,交给崔相也就是必然。”她却说:“多谢徐大人提点,那就记得崔相去过之后,将我家大人生死告知。” 徐平之听完摇头离去,陈小砚和白子墨迎了上来问:“她说什么?”徐平之叹了口气:“还是那样,两人一个比一个守得住。”陈小砚登时就火了,像要冲进去找她理论:“她倒是撇得干净!皇上到现在还没清醒,期间要是有个什么!她都不担心的么?她……”白子墨架了他不让他进去说:“敛然万别冲动,他两人如此坚持,必然是有后手,子牧一定是交代过什么。又问了徐平之,她还说了什么?”“她说,叫崔相去过之后一定把韩放生死相告。” 白子墨想了想说:“那这三日韩放必定是在等他了,如此我们只好就让崔相插手,小砚,你可还记得当年的榜眼?”“你是说刑部侍郎?”“嗯,这事由他搭手正好不过,想办法让他劝崔相出面。”“好!” 32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33 章 32、33 ... “皇上!?”回颜一直盯着,这下看李适的眼睛又睁开来,就试着喊了一声,没想那人真是醒了,还万分清醒,一下辨认出回颜来,唤了她的名字又说:“把冬苓找来,把皇后也找来。”冬苓本就是去端东西,这下立刻走到近前,问:“皇上,冬苓在此,有何吩咐?”李适说:“将笔墨拿来,还有玉玺。”冬苓心下一紧,他竟是要起草遗诏么?转头对回颜说:“劳累娘娘赶快把徐大人找来。”又对李适说:“皇上等身体好些了再练书画也行啊?何故要在今日?”李适也不理他,骂:“你现在还装不懂,和朕说这些么?还不拿来!?”冬苓即可去拿了来,李适又像有些糊涂,问他:“为什么不见韩放?”冬苓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是忘了么?”李适突然苦笑了一下说:“朕糊涂了。”然后叹口气说:“把他给朕找来!” 冬苓有些为难:“皇上,您睡过去五天,两天前,丞相已经出面审理韩大人一案了。”李适眼神亮了一下,说:“难道朕又记岔了?我记得是交给张瑾澜二人的呀?”“您没记错,是二人力不从心,崔相便出面了。”李适眼角微微狠戾的压了压,“还是把韩放给我找来吧。对了,这五日的折子……”“崔相已经处理了。”李适点点头,“快去!” 徐平之不知去了何处,回颜没有找到,但是御医馆听说李适醒了,又再遣了数人过来,她一进门,竟然看见一身污衣面显疲态的韩放跪伏在李适龙塌前,走得进了,听见他说:“你不是要亲自审我么?现在还没个究竟,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李适叹口气说:“朕是没有醒过,可是意识却不模糊,你这套下得太大,把自己赌了进去,竟然没料到我没你那么聪明不能一下想通么?可是晚了,朕自己的身子,自己还不清楚?” 韩放的背影微微有些晃动,御医要前去给李适诊脉,给回颜拦了下来说:“皇上现在正审问韩放,你们先在外间候着。等会儿再来!” 他说:“那以后,臣的命要给谁!?”李适想了想说:“子牧,你太聪明,朕不能把里留下,若是朕去了,你就随朕一起去了,可好?”韩放盯着他的眼睛,点点头说:“皇上何不直问臣愿不愿意走在前面呢?”李适瞳孔缩了一下,“朕知道,你愿意的。” 韩放不再说话,心里却直直叹:就算我不愿意,又如何呢?你是皇帝啊!我是你的臣子,又能如何呢? 徐平之这时候却风风火火冲了进来,有人要拦他,回颜立刻迎了上去说:“皇上醒了,却奇奇怪怪的。”徐平之快步进了去迅速跪下说:“皇上,臣有要事以报。”偏头看了韩放有些讶异,李适说:“你起来说话!” 徐平之说:“韩大人……”李适摆手说:“说!”徐平之便说:“事关韩大人屯粮,丞相今日搜查韩府未发现有多余粮食。不知藏匿何处,另有传言说皇上您已将米粮没收。陈大人,白将军,祁王又收到大量匿名送至的救灾粮,现已重新放粮。”李适淡淡说:“朕已经知道了,是朕收的。” 徐平之看见他面色并不是太好,疑心地上前,李适却示意他不用,对一旁地冬苓说:“你把崔相等人找来吧。”韩放却说:“公公请留步!”李适问:“你又敢指使朕了?冬苓快去!”冬苓不知该如何是好,见李适又有些疲累的样子,便说:“皇上等好了再见崔相吧?”李适也不再坚持,只说了:“好,你们都想来指使朕,罢了,有些乏,除了他,都退下吧。冬苓,把东西端上来。”李适抬起手指指韩放,便靠在软枕上等着冬苓端了一杯酒上来。 徐平之和冬苓错身的时候不禁心寒:原来皇上,死也要让韩放做陪么? 韩放和李适一直对视着,一句话也不说,却都知道想说的是什么,韩放一直望着李适,见他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的样子,却仍旧死死盯着自己。他伸手捏了那杯酒,手已经有些发抖,李适轻轻说着:“朕以为你是不怕死的。”韩放答:“臣最怕死。”“是么?”李适反问了一句,淡淡笑了一下问:“放,你是怕自己死还是怕朕会拿你家里人威胁?”韩放不说话,他却径自答了:“呵呵,我就知道聪明如你,一定会多想,不过我有你,便够了。” “皇上……”“放啊,其实我要不是皇帝,该多好?”韩放听完抬了头,“不是皇帝,你便也不会遇到我,你其实想说,要是没遇到我,多好。”“你果然聪明。”李适说完缓缓闭了眼,又睁开,嘴里念着:“放,你的命是我的,朕一定会看着你先走!” 徐平之一直等候在外面,回颜神色空洞的坐在桌子旁,见她抬了头问:“你来做什么?”徐平之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见到一位英气勃发脸上是抑制不住担忧的男子,想来是那位贺兰君琰了。听他说:“皇上,现在如何了?”回颜的连成一条线,说:“和韩放在里面不知道要干什么!你又来惹我烦是为何?”君琰不说话,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卞雅云像想通勒什么似的,微微皱了眉:“四王子坐吧!”转而对着身边的丫鬟:“春儿,把大皇子和太子带来,各嫔妃要赶来的,也别拦了。” 突然听见里面韩放有些尖厉的声音响起来:“我绝对不死!”接着“啪”地摔了酒杯,李适已经有些支持不住的样子,卞雅云赶了进来,说:“韩放,不要再在本宫面前撒野了,皇上赐你死那是天大的荣耀!别在此再气了皇上!”冬苓上前也劝:“韩大人,您是何苦?” 韩放指着李适说:“你就像这么轻轻松松撒手不管了?你要我死,我偏偏不死!”复而扑过去揪着李适的寝衣:“你以为拿我家人威胁就可以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你要死,我就让你儿子给你陪葬!”卞雅云怒吼:“韩放你说什么?” 韩放依旧说着:“你说过,我很聪明,你以为就这么就可以制住我了?告诉你!你要去了,就留给你儿子一堆烂摊子,我怕他活不过成年就已经命丧黄泉!你给我听好,你要死,我就把回颜杀了,我把李亨杀了!你给我听到没有?” 卞雅云唤来侍卫,“把他给本宫架下去,沐浴更衣,准备做宴!若是皇上有什么不测,本宫要他上路伺候!”李适晕过去前听到了这番话,心里瞬即闪过无数个念头,到这个时候仍旧是痛得不行,不,坚决不能死,就算是为了韩放,也不能死,他还没帮他翻案!只有他才能左右韩放生死,其他人,都不行! 33 33、34 ... 徐平之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发现韩熹微就坐在门里的台阶上,一见他来了就猛的站起来,然后踉跄了一下,给徐平之接住,就急忙问:“大人呢?大人呢!?”徐平之皱了眉:“你在这儿坐了两日?”她推开她扶墙站好,仍旧是问:“大人呢!?” 徐平之说:“放心好了,皇上已经平安,他死不了。特差我先回来告诉你,现在他走不开。”她立刻长舒了一口气,兴奋的念着:“这便好了!这便好了!真是菩萨保佑!多谢徐大人相告,徐大人还忙着皇上的病吧?我便不留了。” 徐平之听过有些无奈地苦笑着:她的逐客令真是不客气,就这么不愿意与他呆一点点时间么? “好了!够了!别再跑了!”君琰一夹马肚子再次跟了上去,而那人还是一路策马狂奔,君琰再喊:“回颜!你停下!你现在还能去哪里!?”回颜再往前行了一段拉了缰绳让马停下,君琰听她说:“对啊,我还能去哪?难不成我不高兴还不能做点儿喜欢的事?”君琰一直不说话,听她这么不停怨着:“醒来第一句便是找了那姓韩的来!”“他本是多情的人,难不成他后宫这么多人你还全都不让他见了?连皇后尚无此权利,何况是你?” “哼,我自然知道我没这么大本事,可是他是男人!”说完白了一眼君琰,“不过你们男人的那点儿事,我是不懂!”君琰也不理她的嘲讽,说:“你现在心下不痛快,当时李适册封你的时候韩放何曾好受了?我比你呆得久些,有些事自然是比你知道得清楚。他本是得了李适承诺你将许给李延煜,是因为白子墨才又改的,他好受么?”回颜想顶回去,却实在说不出什么,君琰再说:“你可知那小太子是韩放去求情才有的么?” 回颜有些不理解的看着他,他又说:“皇上和皇后是政治的联姻,毫无感情,只是因为皇后开口说要个太子,韩放前去求,皇上下才许的。”顿了一下,回颜听到他说:“韩放给我说过,皇上对你,早就动了情,你又何必纠缠于谁更受宠,他是臣子,你是妃,他随时可能因为李适一怒而死,你却不会。” 回颜不再说话,轻轻勒勒一下绳子:“回吧!”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34 章 三日后,李适已经能下床走动,韩放扶了他去靠着窗子,李适说:“看!这雪下得!”韩放给他加了一件皮袄批上,韩放轻轻笑了一下:“您倒是还能知道雪下得漂亮!现在知道好了?”李适抬眼看了看他,语气有些杀气:“朕只是怕你,毁了朕的江山。”韩放的脸沉了下去,端了药过来说:“皇上,臣想回家看看。”李适接过药碗:“你是想那女人了吧?”韩放不否认,李适阴阴一笑:“毕竟还是温柔乡出来的不是?回去吧,今晚再来陪着,别忘了你可是戴罪之身。” 那日李适吓得宫里人人心惊,过了之后却又好了,徐平之来请脉的时候没见到韩放,李适翻看着一封信。他诊治完之后李适刚好也看完,抖了抖袖子站起来往香炉边走去,徐平之观察他步履稳健便说:“皇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需再调理半月就好。”李适掀开炉盖将信撕成略小的碎片扔了进去,说:“徐大人医术果然高明,当个吏目实在有些委屈,徐大人可愿意出任御医呢?”徐平之连忙跪了下去高呼:“谢主隆恩!” 李适满意的点点头说:“嗯,先退下吧。”见了徐平之退下,又唤了冬苓来:“伺候朕沐浴”韩放洗了澡解了解乏,换过衣物吃过饭便又和在外面候着的人一起进宫了。等到了上阳宫也已过戌时,李适早早就上床歇息了,冬苓想过来搭把手,韩放谢过说:“公公自去休息吧,若是他醒来见了不是我,不定怎么罚呢。”冬苓点了头:“那好,我就在外间,大人若有事就只管叫我一声。”“嗯” 韩放守了他一夜,天快亮前最冷的时候模模糊糊有些困了,李适睁开眼的时候他正趴在矮几上睡着,眉头还是皱在一起的,像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伸手轻轻抚上他的眉脚,听他梦呓:“微儿……快……快跑……”心里便横出一根刺来,睡着还想着那女的,说什么连命都是他的,八成是碍于君臣身份吧? 韩放梦里看见李适要刺死韩熹微,冬苓端了酒给她,而他不知为何出不了声,用尽全身力气憋了一句话出来,突然觉得下巴传来剧痛,惊醒的时候看见李适在夜里眼睛睁得晶亮得盯着他,盯得他心里直发毛,终于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捏碎下颌的时候李适放开来,伸手把他从床上抱起来移到到塌上,将被子给他盖好,韩放挣扎着要起来:“皇上,这怎么使得,您还病着呢……”李适把他摁了下去,也上了塌:“那朕陪你一起睡好了。” “这更不好!”韩放翻身,李适这下又生气了,压在了他身上不让他动弹:“倒是她能和你同寝,朕倒没这个殊荣了!?”冬苓听到里面的声音就赶了进来询问,李适瞪了他说:“滚出去!谁都不准进来!”李适一只手捏了韩放的手腕举到头顶,一手捏了他的下巴:“朕妃子男娈无数,偏偏治你不住了?”便俯下去咬了他的唇,听见他细弱的哼声从唇间溢出,直到他已经气息散乱,又分离开来说:“朕宠你信你用你,让你一路扶摇直上,你倒好,时时刻刻惦记的是别人?算计的是朕!那朕偏偏让你知道厉害!” 韩放略微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坚持,其实心里,或许早就在等着这一天。李适扒开他衣服咬上他锁骨的时候他又再次的想要推开他,李适抬起头来又衔住他的唇,韩放便咬了他探进来的舌头,李适彻底火了,“你到底想怎样!?”韩放将头偏到一边死死咬了唇不说话。 若真是触到了这个底线,韩放我以后,能以何身份站到朝堂上呢?李适见他眼里千万种情绪闪过,迷茫的,□的,害怕的,最终只留下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像要把自己溶进血肉一般。 罢了,我连命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是你的呢? 李适感到身下的人再次放弃了挣扎,便更进了一步,韩放呼吸不稳。鸾凤颠倒时候,韩放低声唤:“皇上……”李适封了他的唇:“放,叫我阿九。” 便听得他耳边低喘:“阿九……” 三日后,李适早朝 崔相觉察出李适的杀机。先以擅自拦截奏折,私自批阅为由罚了俸禄,再以插手韩放一案解了几个小职,牵涉在内的人皆受牵连。韩放平反,查其实为阻止粮商抬价,购入大量粮食捐赠,崔相再涉其中。韩放还是被贬了官,此后只在李适跟前候着。 韩放烧了三日才见好了,徐平之那日来的时候就数落了他,李适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韩放一个劲儿点着头。这天徐平之来给李适请平安脉的时候却没见着李适,倒是看见韩放认真仔细的翻着书,不时记录着什么。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的靠近,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咳咳……”韩放这才抬头:“诶?平之,皇上在平阳宫还没回来。”徐平之嗯了一声,忍不住好奇问:“你这是在干什么?”“这是先帝在位期间的史料,我想闲着就整理整理,以后好用。” “哦?我还没看过呢。”徐平之凑了过去,韩放便将那些稍显零碎散乱的东西往他那边侧了一下,谁知他看了看,往回一推:“还是算了,我不便私看这些史料。你今日要回家么?”韩放想了想继续写着:“若是皇上准我出宫,自然就会回。”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声音来:“谁说朕不让你回了?”李适跨入房中,说:“朕在前厅就听见你了!又乱说与平之听,朕又不囚禁你,自己回去便是!”韩放却没答他,看看外面薄雪说:“除夕要到了吧?”徐平之点头,韩放灿烂一笑对着李适说:“只要你不发火,那我便二十八再回吧。”李适一听就想咧开嘴,碍于徐平之还在,便背过身去朝窗边走去:“随你!” 那日从宫中归来,韩熹微没有抱怨过一句,韩放心里倒不怎么好过了。 过了上元节,喧嚣渐渐平静了,京都的春天来得晚些,宫墙仍旧是盖着一层雪。韩放推门进去的时候李适正冲着一干小婢发火,韩放连忙上前问了,他把人赶了出去,生气地问:“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韩放暗觉好笑,没有回答,听他又说:“这个崔大人好稳得住阵脚!你还记不记得魏严那份名录?”韩放点头,李适骂着:“我看最值得查的便是他崔丞相!偏偏今日我提出来的时候,他还不慌不忙地给我找来几个他觉得应该彻查的人,呸!”韩放脱了披在身上的斗篷,李适将他抓到怀里:“你能不能等手暖了再脱啊?”韩放连连说:“是是是,知道了,既然要查,你便直说由他查起不就好了?” “这是自然,而且我还让魏严明日就去!”韩放眼睛一眨,问:“要是查不出来呢?”李适放开了他,边往案前走边说,“就算差不出来,也不能就让他这么清清白白的!”韩放捂了嘴笑:“清白可不能这么用!”李适又说:“等着看明天的好戏!经过你我上次这么一闹,他现在反正是没了当初的声望,朕现在可是一代明君,知道么?嗯?”他难得淘气的眨眨眼继续说:“你说我怎么这么体贴百姓呢?诶!倒是你傻傻把自己放到一个人人喊打的地步,差点给你圆不回来。”韩放见他那故作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皇上圣明”说完有些头晕的样子伸手扶了自己的额,李适一看又有些恼了,连忙又搀了他骂着:“你看你,也不小心着些?又到哪里吹了冷风来……”韩放伸手捂了他的嘴,摇头说:“你也知道,每年这夏秋相接冬去春来的时候就这样子,再紧着又有什么用?”李适嗅了嗅他的指尖握住:“身上怎么都是那个女人的香味?”韩放有些脸红:“我的起居都是微儿打点着,她身带异香,我家连熏香都省了,还不好?” 李适摇头:“不好不好!明明一开始只有我能碰你,凭什么她倒先霸了去?”说完横抱起韩放朝更深处走,怀里人惊声问:“你做什么?”李适哈哈一笑:“带你去洗干净了再关个几天!”韩放脸更红了,埋到他胸口低声说:“你明知我这段时日情绪不能太激烈的!”李适做出无辜的样子:“虽然你享受了皇帝伺候沐浴的荣耀,但是你何需如此激动呢?” 34 34、35 ... 翌日,魏严奉命前往丞相府清查财产。归而遇袭,幸有白子墨路过解救。 隔日,李适朝堂暴怒。辩之不果,安抚魏家,愤而退朝。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35 章 阁楼上的窗子紧紧闭着,李延煜抬头看了看,身后冬苓的声音响了起来:“王爷请,就在楼上,冬苓不便再往上走了。”李延煜谢过,起脚上了楼。李适正等着他来,刚见了他半个身子出现在眼帘里就说开了:“七哥你也太慢了!”白子墨却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阴阳怪气地说:“哎,七王爷家中娇妻相伴嘛,自然是不愿来的了!” 韩放叹了口气凑到李适耳边说:“兴许是昨日又吵了,因为王妃的事吵了也不是一两次了。”李适斜了他一眼说:“凭什么不吵?你家里那女人不一样心烦!?”韩放撇了嘴不再说话,白子墨却大胆指了李适说:“那皇上宫里这么多女人又好到哪里去了?”李延煜着急的喊了一声:“墨儿!” 韩放微微皱了眉又展开,有些疑惑地说:“好你个长卿,明明皇上今日是找你两人来有事的,怎么又扯到我身上!?”白子墨也就执拗的把头转到一旁去,李适哈哈一笑说:“骂得好!七哥你快坐下吧!”李延煜谢了恩坐下,李适将矮几上的一个朴素盒子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白子墨和李延煜马上认出那是虎珏。 两人默契的齐声喊:“皇上!?这是……”李适将那块虎形白玉一分两半,又听见白子墨问:“虎珏不是一直只有右符在您手里么?这左符……”李延煜恍然大悟般问:“难不成是昨天魏严那事!?”李适点点头说:“这左符是昨天才借魏严那事从姓崔的手里收回来的,现在,你们一人执一半。”韩放眉头又一次揪起来看这李适,李适对他说:“你只管放心,昨日的去伏击魏严的人不是他们两人派去的,就算现在握了虎珏也不会牵到两人身上。”见韩放点了点头,李适握了拳锤在矮几上:“他稳得住不反,朕就逼得他不得不反!” “皇上,我是怕左军刺羽会不服。”“也是,毕竟这些年一直在他麾下,长卿,你看?”白子墨凌然道:“皇上,给臣十日,虽不敢保证绝对臣服,至少臣敢保证不起反心。” 李适果然已经快将崔相逼到了绝境,他这一松一紧。饶是崔相明知李适处心积虑,也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了。 偏偏他又像没见到一样,反而每天写诗作画的。时不时偷溜出宫去和韩熹微吵吵架,这天韩熹微开门一见是他,便立刻把门关了,李适气得在外面拍了门嚷:“韩熹微!你给朕开了!”突然门外爆发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子牧!快来看看你家夫人好大的胆子!” 韩放哭笑不得的连忙去开了门:“微儿你可真是!”韩熹微白了他一眼:“哼!”卞凉远伸了个头出来,看见韩放一身晨衣便问:“还没起?”他侧过身示意几人进去答:“刚起!”李适便说了:“不进了!快些换好了衣服走!”韩放有些不解,卞凉远就解释说:“快快!我们一起去白云山!都在外面候着呢,就等你们了!” “我们?别,我才不去呢!”韩熹微接了一句,韩放低声说:“去吧,你不是早就想去看桃花的么?”“院里也有一株!凭什么去呢?去见你们两个好?我没这么好兴致!”李适提高了音量:“你!不识好歹!”韩熹微像没听见一般说:“大人,进去更衣吧。” 卞凉远偏头,看见李适咬着嘴角得意的笑了。等到韩放出来的时候已换了一身竹青色的衣服,李适就唤了:“放儿快来和我同乘一匹!”韩放问了:“骑马去?”白子墨翻身上了马说:“自然是这样最快了!弄个车一摇一晃的到了都什么时候了!?”回颜恶声恶气地问:“到底走不走啊!?”卞凉远问了:“都有谁不会骑马的?”“小砚,我,还有平之,子牧都不会啊!”曹岳无奈地望着几个人。李适说:“你别管子牧,管好你自己,子牧……”韩放一听却笑了,张瑾澜牵了一匹递给他说:“长卿给你挑的。”说完两人都利落上了马,李适有些不高兴地说:“哎呀,你怎么会啊?” 韩放答:“我姓韩,不会骑马怎么得了?我只是体虚不能像其他兄长一般习武而已。”说完伸手给徐平之:“平之,我带你。”“不行!朕不允!”李适立刻反对,又嘟嚷着:“白子墨张瑾澜!你二人知情不报!真是罪大恶极!”白子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皇上,这么高头大马的堵了子牧家门已经让人很侧目了,您还嚷嚷自己是皇上呢!?我二人只是和他相熟,有时一起骑马游耍而已!” 徐平之这时候正犹豫着该怎么是好,韩放就又说了:“等你磨蹭一下,太阳都落山了!”徐平之见了张瑾澜拉了陈小砚上马,曹岳被君琰带了,李延煜也翻身上了白子墨马。只好把手伸给了韩放,韩放将他护在怀里,李适又想折腾,回颜就开始骂了:“不走是吧?我走!”说完夹了马肚子就往前冲,李适这下也跟了上去追他,又喊着:“回颜你小心些!” 众人听着都是好笑,李延煜也跟了上去,一行人这才策马往白云山方向赶去。 “把马放在那里真的可以?”曹岳问,白子墨说:“一路在问!都快到了还问!说了没问题就一定没问题,都是认得路的好马,还能被人牵走?”韩放在后面哈哈笑了:“好生走路!”刚说着听见身后一声尖叫,回头原是回颜踩在石上有些滑了,李适伸手搂了她说:“看看看看!才说了好生走路嘛。”卞凉远抬眼看了韩放的表情,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等到了桃花坞,地上还有些湿润,已有桃花铺了薄薄一层,大家正是要坐下,徐平之又喊了:“湿气太重,不太好吧?”一路沉默地君琰笑了说:“也就回颜和韩大人要注意一下吧?”卞凉远和白子墨没忍住就扑哧笑了出来。李延煜拉了白子墨过身边来瞪了一眼,韩放就笑了问:“你们两人三天两头吵了又好好了又吵的,不累啊?”李延煜有些不好意思,白子墨眼一横:“嘿,比你们两人你要我死我要你死的好!”李适眼神突然如同堕入冰窖一般瞪了他一眼,李延煜有些下意识的将他护在了身后,韩放头侧向一边,不知如何是好,陈小砚哈哈一笑岔开尴尬气氛,说:“阿义,你带的酒呢!?” 回颜轻哼了一声:“我们曦蒙人皮糙肉厚的,不比韩大人来得柔弱。”说着就随着其他人一起坐下,这下连李适都忍不住笑了出来,韩放今日难得被逼到无言,只是呆呆跪了下来说:“不是有铺了布么……”又自己解围问:“怎么不见魏严呢?”张瑾澜大喇喇接过酒壶下来:“他忙着呢!”君琰伸手接了花瓣说:“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致了。”韩放说:“京城景色多刚硬些,像是云州柔软朦胧得多了。”“禅国温暖潮湿,什么色彩都较浓烈些,崇山峻岭的,别有风韵。”白子墨说着,君琰点头,回颜说:“北方辽阔,进了关已经是山岭众多了,倒更想见见那边是什么样子的。” 张瑾澜喝了一口,递给身边的徐平之,见他微微皱了眉头就说:“平之难道不善饮酒?”徐平之说:“这倒不是,不过是……”张瑾澜就不等他说完塞到手里:“好了好了,今天出来玩的,不要来了又放不开!”陈小砚不知听曹岳说了什么开始忍着声音笑,卞凉远提议行酒令。约过半个时辰,回颜先败下阵来嚷:“不来了不来了,你们一帮文绉绉的人,不来了!”徐平之也几欲投降:“若是问我其他还好,这酒令是在是不行了!” 李适哈哈一笑说:“你看卞凉远又支持得住了?”卞凉远做出一脸懊恼的样子:“我真是晕了头,想了这么一个点子!”陈小砚拍手赞:“好啊那就换个玩法!”曹岳说:“不如这样,想个游戏来玩,输了就认罚!”“好啊好啊!还是这样比较好些!”白子墨兴奋的赞同着。 等到自己多次输了实在凑不出诗来便拉了李延煜的袖角开始耍赖,李延煜揽了他的肩笑:“好了好了!下次我让你好吧?”白子墨却不愿意玩了,直说了要找水喝,李延煜只好拉了他一起去找水,哪知张瑾澜和陈小砚一起没接上,“输了输了!快!作诗一首!”卞凉远高兴得大喊起来,想了想又说:“我也想不出韵脚什么的了,你们俩自己接念了就好!” 张瑾澜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说:“好!嗯……尖尖小荷偷偷露,一季炎炎夏至……”陈小砚看了看曹岳说:“满地黄花秋月照,落叶层层,莹莹烛光冷!”张瑾澜装作像韩放求救的样子又说:“冬雪沉沉肩上坐,飞霜点山阁。”陈小砚再接:“二月风似碧绿剪,抱春花入檐。”张瑾澜哈哈一笑饮下一口:“雏燕啾啾,岁岁又年年!” “你们两这韵不知换了多少回啊!?”曹岳有些头痛,一边开始新一轮的游戏一边说,韩放却笑了:“少游一向喜欢乱来,这回我算见识了,原来敛然更是不羁!”君琰念了最后一句:“雏燕啾啾,岁岁又年年……”回颜听了,说:“两位大人真是才高。”李适指了张瑾澜说:“这两人,都是文章见长,真正写诗做词的,还是韩放更好!” 回颜有些不置可否,正巧这下韩放走了个神就输了,白子墨也抱着一壶水气呼呼的回来了,李延煜在后面一直道歉。韩放拍拍屁股站起来:“再夸我就没词了!”然后走了两三步,看见白子墨两人坐下就开始慢慢念:“三月春满桃花山,桃花山里桃花香,桃花香自桃花风,桃花风里桃花雨,桃花雨上桃花云,桃花云下桃色烟。”说完看了一眼抱着水的白子墨又念:“有客白衣端酒来,酒来醉了桃花仙。” 君琰转头看了韩放,却见李适和他对望,桃花仙,是他把李适比为桃花仙,还是把自己比成桃花仙呢?回颜撇撇嘴:“平常打油诗而已。” 白子墨瞪了她一眼问:“那娘娘您来一首让我们看看不平常的?”李延煜就又拉了白子墨的袖口:“诶,墨儿,不得无礼。”回颜依旧有些看不惯的别过脸去,陈小砚和曹岳两人有些尴尬地坐分两旁,张瑾澜在一旁偷着笑,再看了君琰也是有些略微低下头,白子墨就把整个人靠在了李延煜怀里:“怎么,看不惯?那娘娘您受累了,我们这些败类就喜欢这样!”说完还伸手反勾住了李延煜的脖子,谁知那人狠狠捏了他的手在耳边低声道:“够了啊!”白子墨有些生气:“够什么!?现在觉得我不要脸了?”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36 章 李延煜只好再压低了声音说:“你这样,我心里直痒。”众人只是看见白子墨的脸立马红了,有见韩放悄悄在李适耳边说了句什么,被白子墨听了去,有些气恼地咒骂着:“韩子牧!你这人聪明过头了!”回颜神色有些低落,君琰在轻声问:“你又恼些什么?”回颜不答,卞凉远问李适:“不管你的颜妃和那四王子了?”李适哈哈一笑:“惟清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卞凉远又推了一把旁边的徐平之:“平之走神许久,在想什么?”张瑾澜指了韩放,卞凉远大呼:“好哇,怎么开始琢磨着韩大人家中娇妻了?张大人!快张大人,抓了去问话!”徐平之有些恼怒:“国舅爷不要乱说话!”卞凉远还在继续着玩笑。李适开始不太高兴了,韩放回头看了他微微结在一起的眉头,站了起来说:“我也要去找些水来喝……”说完走了两三步,李适爬了起来追上去:“等我!” 徐平之看了两人离开的背影,摊开一只手接了花瓣,自言自语说:“她一人也爱看桃花。” 走出没多远刚巧离开了大家的视线,李适便伸手一把抓了前面慢步走着的人,韩放回头问他:“生气了?”李适点头:“早叫你打发了她走,你偏是喜欢那个德性的……”韩放知他是随便抱怨两句,也不搭话,笑嘻嘻的看着他。 李适盯着他看了很久,突然拉起他的手说:“走!” 韩放被李适拉着穿梭在桃花林里,等到李适带他走到一方小房前,才问:“你竟知道这么个地方?”李适熟悉地推开木门:“不知道是谁建的,很多年了,好像有人会不时来打扫。每次都看见干干净净的样子。”“那你每次来都做何?”韩放问,听见李适笑了说:“坐一下。”他拉了韩放坐到矮塌上,韩放说:“要是能住在这里,真不知有多好。”“有什么好的!?”“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呗。” “有我顶着,你还怕?”李适挑起一边眉毛问,韩放侧过脸认真问:“有阿九就不怕?”李适点头,韩放一听就弯起了一丝唇角,李适却觉得他笑得奇怪,也没想再问便躺倒了塌上,还顺势把韩放也拉倒下来。 韩放心想:阿九,可知就是有你才会提心吊胆? 作者有话要说: =贴得好无聊哇。。。。啊啊啊。。我知道了,晚上神马的也来贴一次吧 35 35、36 ... 回颜入殿的时候,韩放正递给卞雅云看张瑾澜那日的文章: 自冬帝病后,久不见风月,趁三月艳阳,遂约友数人往白云山观花。 行将山腰,放马下行。约至山脚,但见浅溪,水鸣叮咚,尤为清冽。有拳大白石坠以其中为桥,踏石而至桃花林岸。 夜雨刚住,万物新碧。濯濯清风拂面,入脾肺甘洌。渐入丛中,落英满地,琼觞做路。卷袖合膝而坐,日光粼粼,错落其间。 虽无丝竹,仍举壶吟诗,趣味良多…… 突然念着发现她来了只是点个头算是行了礼,又说:“若是找皇上,现在才辰时刚至。娘娘不如就等在此,方可和皇上共用早膳。”回颜有些不耐:“你昨日未出宫?”卞雅云问:“回颜妹妹若是生个什么气,大可找本宫一述究竟,怎么亲自来找韩大人了?怕是这宫里隔不了几日,我就该给妹妹请安了吧?” 回颜朝卞雅云冷哼一声:“妹妹不比皇后姐姐厉害,数月前还要将韩大人赐死,如今又是这般相好?”韩放和卞雅云两人有些尴尬。回颜径自上前去取了摊在桌上的纸章。韩放像是在解释说:“少游少有文章温软至此。”“他写诗和你差不多,偏得个文章写得颇有些飞扬跋扈气势如虹的。”卞雅云捏着那张还未干透的纸张,然后听见李适的声音冷冰冰地响了起来:“皇后这一大早的过来,又在思念何人?”回颜看见卞雅云脸上风云变色,韩放微微撇眉,李适见他不满的样子语气顿变:“罢了罢了……” 回颜大胆问了:“为何张大人不是丞相门生?”李适并不恼,好脾气地答:“自然是尚书大人和国丈的关系。”冬苓不慌不忙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上,用膳了。”李适看了看说:“都有这么多人了,把国舅爷叫进来吧,一早就守着了,也该饿了吧。”回颜看着李适说:“臣妾就不一起了,本就只是听说皇上昨夜上阳宫内不太安生,特地过来瞧瞧的。” 李适开始有些不悦了,却仍旧是耐下性子来放缓了语调说:“是不是过几日朕见了你还要通报日程?”韩放听他刻意压制住的声音显得有些异常怪异,又想笑又有些气恼。李适果然是对回颜动了真情。 卞凉远这时候进了门来行过礼,李适喊:“冬苓送娘娘回去!”然后招呼着:“惟清快来一起用膳!”卞凉远叩谢过了皇恩,韩放说:“惟清你就顺了他吧。”他这才站了起来到桌边坐下。李适问:“你怎么一早就心不在焉的。”卞雅云低声咒骂:“你昨晚上是不是有出去鬼混了?这么多年了就没改改这个毛病?” 李适和韩放两人乐得看兄妹吵架,不多时卞凉远就有败下阵来:“只要不再妄图给我娶亲便好。”听完他这话之后李适便笑了:“原来就为了这事,可是你年纪也不小了,连张瑾澜都成家了,你却还拖着?”卞凉远目光在韩放身上游移了一下,被李适看了去,卞雅云却抢先咳了两声。李适又问:“皇后一早来又是为了何事?” “无事” 一顿早膳吃得索然无味。 之后卞凉远依旧在门外守着,卞雅云回了平阳宫。 李适拉过韩放进到里间,冬苓见了李适一脸严肃的样子,回身出门将帘子放了下来,不知皇上又是何事要找他商量了。 36 36、37 ...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37 章 白子墨在家里有些坐立不安,他越发不明白李适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夜探丞相府这等经年不变的招式,却偏偏选了李延煜去。随便谁都可以做,为何一定要选李延煜?再加上魏严上次去查的事,一团乱加在一起,让他已经看不清李适。 有熟悉的脚步闯进屋内,白子墨立刻起身灭了灯问:“瑜之?”李延煜低声道:“墨儿!”白子墨上前开始抓住他想要检查有无伤势,却听他答:“不用,我看相府的人一定追到近前了,你去通知惟清。” 相府 “丞相……”崔相示意跪下的那人起来答话,那人说:“小人一路寻到了……侯爷府。然后失去刺客踪迹。”崔相面色严肃的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旁边有人问:“丞相,皇上显然是动了杀机,可是偏偏今日遣人来,他怎知道今日我等密会之事?” 崔相用舌尖顶着了牙齿尖,微微有些刺痛。沉声说:“他是想要给我安个罪名!”略微顿了顿又道:“追到侯府失去的踪迹,哼,分明就是进了白子墨的门!”捏着玉佩摔到桌上:“有谁会身着夜行衣还带玉佩的!?”一见那块通透的上好碧玉,分刻着一个七字。 “丞相,现在又不宜声张,可是皇上分明就是想要杀您!”崔相听完叹了口气:“你可听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不论真假,我必定是反贼。”“既如此……崔相,拼死一搏!” “搏?如何搏?不出意外,虎珏必定是在七王爷和侯爷手上,都里我只有那两千人马,如何相搏?”“丞相!你如此拖着,也不过是在李适那小儿多混些日子!”“对啊!那昏君忘恩负义,完全不念旧时丞相扶持!”“还有韩放那小子,一肚子坏水。” “好了!”崔相一声大喝,“横竖一死,不如背水一战,可能还有转机!把守边的军队调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囧,今天差点忘了,我记性不是很好……嗯嗯,受到鼓励啦~ ~倒是不用担心半个月一个月的失踪,因为还是那句话,已经写完了的是,重点是自己别忘了贴上来就好。吼吼 37 37、38 ... 殿里传来有人盈盈浅笑的声音,却不是那清风润玉般熟悉的嗓子,卞凉远有些担心不知是不是李适又有何不顺遣了那人去受罚,推开门却看见李适和回颜正在戏耍,韩放静静立在一旁无所谓似的仍旧做着那些繁琐而枯燥的抄写工作。抬头看见他嘴角还是挂着那副从没变过的微笑,心想自己多虑,他原是这样的人,只是不知为何回颜会出现在景德殿里,这样三人的组合有些奇异,却又有种微妙的平衡感。烛光照得通亮,已经很晚了,可是李适似乎没有要放韩放走的意思。 冬苓从卞凉远身边侧了过去,说:“皇上,国舅爷来了。” 李适一听,便严肃了下来,对回颜说:“你先回去,晚些再来找你可好?”回颜点了头起身,李适又问冬苓说:“现在几时?”“亥时已过四刻了” “放,今日也晚了,留下的明日再做吧,我差人送你回去。”“嗯”韩放也不多问,只是放了笔就出了门去,路过卞凉远的时候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招呼,卞凉远回了个礼,就感到边上一阵清风掠过,再回头门已经关上了。 李适皱了眉开门见山地说:“动手时间也太早了!七哥可还安好?”卞凉远这才又回过神来,“王爷无事,已经安排妥当了,现在就看丞相到底作何反应了。”李适捻灭了一根恍惚不定的烛火:“他已经被逼到如此地步,不管他是诚心辅朕,抑或早生反意,他都要反。” “只怕是再往下拖,时间一长就要麻烦些。”卞凉远小心翼翼地说着,似是在询问李适意思,李适顿了顿说:“不长,他已知道朕是要他死,他就不得不死,他已不知朕究竟是小人抑或君子,去年冬天韩放那杯毒酒对他应该还是有些影响,朕连韩放都舍得杀,他现在势力已被你卞家和白家消去大半,声望也不如百战百胜的七哥高涨,就是一时心血来潮要他死,他又怎好不死呢?” 回颜再殿外等着韩放慢慢步了出来。便得意说:“看来他还是不太信你。”韩放苦笑:“你是来嘲笑这个的?”回颜点点头,听韩放又说:“我本就不值得相信,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口口声声说过要杀死……”韩放看了看四周,没在说下去,回颜却懂了。回颜身后有宫女前来扶了她步下楼梯,韩放跟着一步步随在身后,回颜问:“韩放,其实越和你相识,便越发难以厌你,饶是我实在难以接受你们特殊的癖好,我越来越难以恨你。你就如同一口不见底的深潭,看似平静无澜,里面又不知有多少或妖娆或毒辣的陷阱,让人止不住想一探究竟。你这汪水里,究竟是清洁透彻,还是隐藏了无数致命的妖物,你可又能告诉我?” 韩放突然停下来,回颜感觉到身后没了脚步声,回头看他,突然看见韩放朝她行了一个礼:“韩放以前小看了娘娘,这里就陪个不是。”然后又直起身来继续往前走,回颜说:“你和皇后娘娘素来亲密,必定是帮了她不少忙吧?”韩饭答:“是皇后娘娘蕙质兰心。”“也就是说,若我放聪明些,你也愿意帮我?” 韩放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娘娘不需小臣帮忙,已经占有皇上无上宠爱。”回颜回头看着韩放那副非常认真的脸,发觉他脸上的笑竟然真的带着一些祝贺的意思。立刻懂了八分,自己一直未曾放心的事竟然被一个能算做敌人的人证实是自己多虑。其中感慨,不知是自己更多,还是韩放更多。 冬苓随着软轿走到韩放边上:“大人,上轿吧。”“嗯!”回颜微微笑了笑说:“大人慢走。”韩放却一反常态的直白说了:“娘娘这可算与小臣达成和解?”“自然”她答着,看见韩放放下轿帘,然后轿夫抬起他往宫门方向走,冬苓随在一侧。暗绿的颜色很快和黑夜溶在一起,回颜才说:“回去吧。” 次日,李适丞相私谈,得丞相赠予一物,正是李延煜随身玉佩。 二日,李延煜暗指丞相有心谋反。 四日,李适撤换兵部尚书,削丞相枢密使一职。至此崔相只留丞相一职。 二十日,三万边境将士以回都述职为由,驻扎京城外十里。 韩放从李适的眼神中早读出了总在这两三日,必乱。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38 章 38 38、39 ... 李适这天找来君琰,说是多日不见了。韩放被从景德殿召入上阳宫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李适有些担心的迎了上来:“你脸色不好,今年怎么都至深春了还未调理过来?”韩放冲君琰浅浅鞠了一躬算是招呼。又对李适说:“大概是昨日没有睡好。”“那你今晚就干脆不要回去了,朕吩咐冬苓备些温补的东西,免得你半夜回去又睡不了什么时候就要再来。”韩放捉到他眼里些许的异色,没有点破,只是微微应了。韩放替李适开口留了君琰:“四王子也晚些再回去吧?”“这个……”“皇上一向视四王子为知己,如今想秉烛夜话也不行了?”君琰听他语气虽软却明显没有商量的余地,点点头。李适也不顾君琰在场,捏了韩放的手走到床边坐下,对冬苓说:“拿棋盘来,朕和四王子手谈几局。” 日渐西斜,韩放的心越跳越快,他越发肯定必定是在今晚有事。李适却一副完全不知道的放松样子,一起用过晚膳,李适又要和君琰玩那个禅国的游戏。韩放也渐渐稳下心来,就是今日,今晚一过,李适便再无人可胁之。只是越想越心惊,或许能胁迫李适的,不只是崔相,还有那个正在和李适认真游戏的禅国四王子,和自己。 阿九,你终究又动了杀机么? 月近中天,靠子时。 李适差人送君琰回去,见那身影刚出门就开始有些烦躁的踱步,难道自己千算万算竟然算错了?崔相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能沉住气?已经一个多月,再拖下去可怎好?崔相的兵力现在就在城外对着他所在的宫殿,虽说李延煜和白子墨手握虎珏,但是他们究竟是要投靠何方还不太确定,唯有速战速决,只要捏住了崔相,便可 …… 正是越加犹疑的时候,突然殿外锣鼓喧天的响了起来,李适暗暗笑了,大声喊了:“冬苓!还不去看看怎么回事!外面吵些什么!胆大包天了?”回头见了韩放始终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自己,像是就要诀别。狠下心扭头过去,很快闻到焦炭的气味,卞凉远这才冲进殿里说:“皇上!乾坤殿走水!火势很快就要沿袭过来了!!”然后护在李适和韩放身前往外撤离,韩放跟在他身后,李适总觉得那人有些看不清楚的样子。正是行出不远,便有人拦了去路。 韩放像是事不关己似的冷眼看着千年不变却最为有效的逼宫之法。响声震天,分不清是宫内还是宫外,突然白子墨和李延煜的左右副将出现在李适身侧:“皇上!末将救驾来迟!”李适唤了二人起来,又听他们说:“城外三万大军叛变,欲图攻城而入。侯爷和王爷已经前去阻止。”李适早知道禁军必定不安全,没想到崔相的实力还是比他所料要大了。有些后悔自己的草率,在卞凉远几人的随护下往安全地方走。很快君琰带着冬苓过来了,有些看不清人影差点械斗起来,只是韩放似乎嗅出君琰身上常带的香味才开口喊:“四王子!”几人连忙停下了打斗,冬苓有些惊魂未定:“皇上!皇上你可还安好?” 李适答了没事,问过他皇后安危,只说安全,还有回颜跟在身边。君琰将另一把佩剑交给李适,李适谢过。卞凉远看看这么多人便说:“我们人太多,这样太惹人注意了!要分开走!”韩放看看君琰,又看看李适,突然跪下说:“皇上,微臣斗胆,您一身明黄太为鲜艳……”君琰抢了他的话头:“换衣服!快换衣服!”李适一怔,几人对望了一眼,都开始动手脱衣。 …… “快,捉住哪个穿龙袍的!”几人上前围了一身黄袍的人,冬苓在一旁大喊:“大胆!”“公公,不能怪我们多疑,现在刺客未明,连你,必然也是不可信的,我又怎知他是真是假!”然后就要上前,却见那人一个旋身躲过身前的兵器,将冬苓拉到一边,又隔开一人一刺。 很快就撂倒了几人,冬苓连忙行过礼:“多谢国舅相救。”卞凉远拉起他这些啰嗦的礼节,又见有更多叛军冲过来赶快拉着冬苓往另一个方向跑。 另一边,韩放的官服也引起了注意,不管李适是否和韩放对换衣物,抓住他总是好的,当然要截下这个竟敢单独出逃的!刚近身,突然他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剑,众人立知这不是韩放,举朝皆知他弱不胜衣,更不用提武力。正侧身挡过一击的时候来不及躲闪另一边的夹击,侧腰很快传来一阵锐痛,突然有人大喝:“杀了他!杀了他!此人是禅国四王子!”君琰有些脱力,看来自己还真是难活下去,不只李适想杀自己,连崔丞相的人也想杀自己! 韩放穿着君琰的衣服疾步行在宫闱之间,很快也被拦了下来。崔相上前问了:“韩大人这身打扮,是要干什么去啊?”韩放也施施然行了一个礼:“学生来见老师啊。”崔相问:“我听说有刺客行刺,韩大人穿成这样,很奇怪啊,你怎么不叫边上的人抬起头来看看?”身后一直低着头的人始终不愿抬脸。几番口舌争斗下来,崔相吼了一声:“大胆韩放!难道你想私放刺客不成?”韩放只得喊:“蓝将军,你何不抬起头来?” 身边的人抬起头来,正是蓝瑞。崔相神色一凝,原以为决计不会分开的二人,不知今日韩放又如何说服了李适。他冷笑一声:“怕是抓住你也不错!” 随即身后响起一声威严之声:“大胆崔桓!”韩放抬眼望去,正看见白子墨威风立在马上,目光凌厉。 三日后,冬苓正在看着宫女太监们收拾整理那日被弄得狼籍的宫殿。 李适下朝回来,身后跟着卞凉远和白子墨和李延煜。李适看见韩放也在整理就喊:“冬苓!你怎么搞的!”韩放抬头看去,笑了笑:“我怕他们分不清楚这些东西。”冬苓上前行礼,至白子墨的时候,突然李适开了口:“长卿一直未定封号,今日朝堂已经商议妥当,就封安国侯!冬苓还不改口?”韩放也站起身来,似是半开玩笑般地行了礼:“见过安国侯。”白子墨有些被他这一郑重其事搞得红了脸,推了李延煜要他解围。哪知李延煜也哈哈一笑:“小王见过安国侯。” 几人玩笑过后,韩放又问李适:“四王子的伤势还好?”“轻伤,不碍事,多养两日就好。”卞凉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四王子此番亦是有功,陛下看要如何处理呢?”李适慢步行至案前边说:“准他自由出入皇宫!”李延煜又说:“颜嫔娘娘救了太子和皇后。又该如何封赏?”李适坐定,说:“朕已经叫皇后草拟了懿旨,封她为德妃。”伸手拿了一只笔又说:“还有,朕已将那日擒获的崔桓等人交由魏严和刑部审议,你们两个也去。”“臣领旨。” 李适又看向韩放,依旧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经历的样子,在那里整理着书籍。心里便隐隐生出些歉意来,对于君琰,不能混乱中杀了他,伤了他也好,如今竟然试出意外的结果,怎知他竟然宁愿为自己去送死,如今轻伤,万般小心照料着,软禁的范围也不过从皇宫扩大到了京都。禅国现在又还需要自己庇护,不用再担心着了。可是对于韩放,他也不知为何就又生出想除掉他的想法,这都是几次了?最心疼的,居然是韩放次次都像是不知道他的意图一样。明的,暗的,都只道他是迫不得已。 他还记得三天前那个混乱的晚上,君琰说出换衣一计的时候韩放却说:“你们换,他们皆以为我和皇上换衣的可能性最大,我只要单独一人走开。必定引开一大半人的注意。”自己竟然想了想就点头。明知不论韩放是选择身着黄衣,还是身着官服,一样容易招来杀身之祸。耳边似乎还听见卞凉远坚决反对的声音,李适却只盯着韩放,在他正要走开的那一瞬间,又抬头望了自己,还是那种没有说出来的纠葛,在眼底缠绕蔓延。 然后终于,他下意识伸手拉了他:“朕和你一起走!”“不,皇上,正因为我们两人从不分开,今日就更要分开。”韩放拉下了李适并不用力的手掌,浅浅一笑,竟叫:“阿九!”一声缠绵婉转,伴随着所有他能感到的情谊。终于是看不下去的君琰说:“韩大人和我换!”卞凉远看着耽误了太多时间,一听君琰愿意和韩放换衣,突然松了一大口气,指挥着:“皇上,时间不多啊,四王子和子牧换,微臣斗胆,与皇上对换,蓝将军你跟着韩大人,四王子就一个人多保重,冬公公,还是和我一起吧! 至于皇上,就请袁将军多多小心。” 众人这才四散 那日一晚的混乱来得蹊跷,正史上面的记载被人刻意略过。于是这段史实究竟,便成为后世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但却不知何故连宫内流传出来的秘辛野史,也只是只言片语。经过这事,崔相以前所有种种,就都成了谋反的前兆,可是那场大火还是来得荒唐可笑,其中秘密版本不下百种,究竟何为事实已无法辩清。 正史只记:大利七百七十一年,安平十三年,丁亥,三月二十三,崔桓谋反。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39 章 其余不得所寻,只知这天后数名武将文臣受赏,白子墨受封安国侯。想来必定是因为救驾有功了。 39 39、40 ... 夏 李适力清与崔有染或参与策反之人,除奸倭小臣,重用张瑾澜等人,为日后大利又一盛世奠下了基石。也正是他这一次被后世看来有偏于他一贯仁义君子之道的集权行动,使风雨中的大利再次立稳了根基。 安国侯白子墨得女 当秋风瑟瑟而起的时候,大部兵权分摊白、李两家。大利的权利,终于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为此,登基起始苦等八年收心腹重臣几人,再五年时间一点点瓦解崔桓势力建立全新的平衡,总共漫长十三年,他终于对自己有所交代。 崔桓在牢里也不是一副落魄模样,应该是李适交代过了。听到脚步声传来的时候正是在灯下认真读着一本不知何名的书。韩放恭恭敬敬行了礼:“学生韩放,见过老师。”崔桓见狱卒给他打开了门,他塞给狱卒一些银子。便打趣说:“看来韩大人果然是深得皇上喜爱。”韩放并不造次,仍旧是一副恭敬态度,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说:“老师见笑了。”韩放见他头发仍然一丝不苟地束着,身上的囚服并不是常见的一般污浊,崔桓也看了韩放,一如既往脸色苍白,秋风一起便又有些病容,在任何时候都是那般风流自然的态度。他说:“你这是来做什么呢?” 韩放一层层打开盒子将食物摆放出来:“这是贱内亲手做的小食,老师请用。”崔桓便坐了下来拿起筷子,韩放极尽学生之道,又上前斟了酒。然后坐下,崔桓问:“这算是……”他还没说完韩放连忙摇头:“不不不,只是学生自己来看老师的,皇上,没那个意思。” 崔桓心里盘算了一下,没那个意思?没让自己死的意思?那便是流放?看向韩放的眼神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韩放叹了口气,突兀的转变了话题问:“老师刚才在看什么书?”崔相眼睛微微上抬:“韩奎年轻时代的诗歌,奔放大气,毫无心机。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云州人吧?”“是。”“韩奎是你父亲?”“学生……已被逐出韩家。” 他点点头,心知是他狎妓那事了,“你在这上的造诣也不输令尊。”韩放又说:“不敢相比,自知只会无病呻吟,胸无大志。”崔桓哈哈大笑起来:“你胸无大志?那我又何苦呆在这里呢?”“学生得罪。”“哎,不要一口一个学生,毕竟现在我还要尊称一声韩大人!”“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若非老师当日,绝不会有今日子牧,可是……”“呵呵,这么说来倒是我自己送自己上的绝路了?韩放啊……”他把筷子放下,手撑在膝头。 “在”韩放赶紧又站了起来,他示意他坐下,“当日我提携的人不少,就以你和陈小砚为最,你们二人才学相当,最终都为皇上所用,其实我是半忧半喜,毕竟我是看着皇上从小长大的,忧则是,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们会站在绝对相反的两端,有了你二人,再加上张瑾澜出谋划策,七王爷和白子墨的兵权,卞魏两家的声势。多年之前我已知道会落到这个下场。” 韩放点了点头,说:“老师对学生的每一步都计算得精准,却仍旧是甘心以如此激烈的方式交出自己的权利,学生有愧。”“我都如此境地了,你还这么抬高我么?你们两个才是吃死了我每一步的走向,包括我最后被迫的一击,都被他料到了,不是么?”韩放不多说话。 “哎……”他继续说道:“他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如今他已经全然具备了一个帝王应有的一切,他比先皇要优秀太多,确实是我自己将自己逼上绝路的,不是么?”“皇上心底还是……仁慈的。”韩放有些口不对心,崔桓也摇摇头还是笑着:“你不如说他其实还是软弱的,可是那已经不是现在的他了,他已经不知道懦弱二字为何物。下一个,很有可能是你,不是么?”韩放也笑了起来:“老师神算。”给他续了一杯酒又说:“老师可知如今这是为何?” “树大招风,我还是不该企图控制一个帝王,何况我也自知盘根错杂太多,所出的纰漏不是我能照料得到的。这也是我进来后,才慢慢想透的。”韩放渐渐凝起笑容,郑重其事站起来行了大礼:“我记得老师爱竹。”“嗯,是,君子之风。”“而子牧却觉得,竹子腹中空空,随风折腰。” “不如直说吧。”崔桓拉了韩放起来,韩放说:“竹实为草,不是么?却可长得直入云霄的势气,不正是因为它不是树么?”说完再次笼了袖子行礼,“学生告辞。” “韩放!那你是什么?”崔桓叫住他,韩放淡然一笑,答非所问地说着:“如同老师所说,下一个该死的,便是学生。”崔桓见着他离去的样子,秋风灌进了袍里鼓着,就似乘风归去的仙人一般,顿生感慨,韩放啊,你竟然知道李适相让你来逼死我,却心甘情愿顺着他的想法就来了,你既也如此舍得为他而死,我又怎好让崔氏一族同我一起颠沛流离,然后途中为其所杀? 三日后,崔于牢中自尽,李适一续仁慈作风,宽大处理崔氏一族。虽被朝臣劝诫埋下祸患,仍旧不改决定。 有人称韩放曾与三日前探望崔桓,疑其假传圣旨逼死前丞相崔桓,查之无果。 “你怎么能去呢?啊?你怎么能去劝他死呢?”李适要把眼前的人烧成灰烬,“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做的!你什么做不出来,啊?”韩放跪在冰冷地板上任由他责骂着:“你知道不知道朕要背着怎样的名声才能把这件事压下来!?啊?” 韩放点点头,李适泄愤似的一脚踢倒了面前的凳子,冬苓在外面拉住了想冲进去的卞凉远摇摇头,李适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你倒承认了,你每次都如此,你叫朕拿你如何是好!?啊?你这段时间给我好好呆在家里不要再出现了!”“是!” 推门出来的时候李适又想叫住韩放,恐怕他经这一次又病一场,卞凉远上前:“我送你……”“不用了,你可是皇上近卫,哪有近卫都跑了的道理?”韩放对他露出一个笑容,那脸上竟然全是一种怪异的疲惫,再抬头看了李适,似乎有种计谋得逞的笑容,再想看清楚时候却分明是一脸对崔相逝去的哀痛和对于韩放此举的愤怒。 “冬苓?冬苓!”李适喊了几声,冬苓上前答着:“奴才在,皇上。”“快陪朕去看看四王子,不要让这个人又给找事害了!”他特别加重了语气,韩放眼帘微垂,在一旁低身行礼知道李适走远了才抬起来,重重吐了一口气。 卞凉远斥了他:“明知他寻你错,你偏偏往他那儿撞,你不能不为他这么好么?你先紧着自己行不行?”韩放问:“那我问你,皇上在百姓眼里是什么人?”“仁君”“那我呢?”“这……”韩放见他不言语,浅浅一笑表示并不在意,又自己说:“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卞凉远叹了口气:“所以他想什么,你都知道,他还没开口,你偏去做了,不是么?你这有何苦。”“惟清,世上太多事不能任由我一一想透,不如随着自己最直接的想法去做了,他烦的,我替他烦,他恼的我替他恼,饶是他今日要我赔了这条命给崔相,我也不能说个不字,他是君,我是臣。” “你……哎……罢了,我先随他去四王子那里,你小心回吧。” 40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40 章 40、41 ... 韩放收到卞凉远要出使海国的消息的时候,李适还未允许他随意步出家门,这过思得久了些,许是早就把他忘了。韩熹微拿了一套衣服来给他换上,又理了理他腰上的坠子,说:“小心着,早去早回。” 韩放冲她温柔一笑便起身往外城门赶,他猜,卞凉远一定会在外城门口等他的。果然,卞凉远已经候了少时了,韩放急急掀了帘子出来。问:“怎的这么突然?”“也并非突然,君义已经和皇上商讨了很久的人选了。”跨得急了,险些被绊倒,卞凉远伸手扶了他答着。 韩放“那一去是多久?”卞凉远叹了口气:“哎,我也不知,子牧你要记得,千万不要为了……为他把命送去了。”韩放浅浅淡淡一笑:“惟清此去路途遥远,千万保重。”卞凉远知他是不想听自己再说,回身上了马车,“回吧!”“我就在这里送送你,不碍事。” 他如是说着,卞凉远心如潮涌,子牧啊子牧,你既已全心托于皇上,又为何要对我如此上心呢?韩放见卞凉远走了,却也仍旧不上轿,许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李适信步踱了出来:“我叫你在家呆着,你偏跑这里来!”韩放并不恼,打发了轿夫先去,李适吹了个长哨把自己的马招了回来。“你一人出来,连个侍卫都不带么?”韩放假意骂道,李适拍拍坐骑说:“我又不是你还得找人护着才行!不然我会把卞惟清那家伙送到海国去么?” 他说完翻身上马,见韩放咬着唇笑,便把手伸给了他:“还不上来,否则罚你跟在后面跑回去!”韩放便也伸去,还没使力李适边用劲一拉,然后整个人跌入了李适怀里。李适嗅到他身上还是那股韩熹微身上的香味,又混杂了韩放特有的男性麝香味道,这么几年,仍旧是刺得心里酥麻麻的,只好转而取笑韩放被他拉上马成侧坐的样子,“你看你,像不像个被我掳来的绝世美人?”韩放靠进他胸口:“那阿九可要骑好了,我现在可是很容易往下掉啊!”“放心!我掉下去也不会把你掉下去的!”说完便慢慢驱着马朝城里去了。 随着门口传来的吵闹声,小厮惊慌跑来:“夫人夫人!莫非是外面有人寻事?”韩熹微暗自好笑:“寻什么事?都不知道是谁就胡说?还不先去看看!?”“哦!”答应完又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的却是两人,韩熹微听见韩放嘱咐那小厮将李适的马牵到七王府去,又和李适吵了起来。 说吵也不对,声音并不大并不急,却两人都是动了真的火。“叫你呆在家你偏不听,一个卞凉远就让你急急忙忙跑去了,还穿这么招摇的干嘛?”“他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凭什么偏得我不能去送行?”李适的声音越来越冰冷:“你也是近一个月没见我了怎么没见你挂念着!?”“反正是您叫小臣在家闭门思过的。”韩放故意加重了敬谦称谓。李适瞪了前来的韩熹微一眼:“看什么看!?” 韩熹微也不说话跟着韩放两人一路进到卧室,“你进来干嘛?”李适对韩放的反应有些火了,就把气撒到一旁的人身上,她也比韩放更冷静,平静的替韩放换了衣服,然后抱着换下来的衣服往外走,行至门口才转头说:“李公子,这里是我家!” 李适正要发怒,韩放拉了他的手说:“好了!没事儿你干嘛去骂微儿?”韩熹微却见了他那自然而然的动作和眼神,饶是没有任何明显反应,李适却高兴的看见她神色黯淡下去。“我就是不懂,你怎么就不愿意好生听我的呢?”李适叹了口气和他一起往外去,韩放有些无奈:“毕竟是惟清出远门啊!”“好了好了,我也不是真生气了,不然也不会在那里等你!”李适说得倒像其实我是盼着你早些出门的样子,韩放便笑了:“那你又叫我呆在家里?”“这不都在传丞相的死和你有关系么?我也得让你避避风头吧?” 韩放柔顺的点点头,依旧不指出他话里真真假假的究竟掺杂着多少。韩放坐到椅上端起刚上的茶,李适说:“你这么玩儿着够了么?”“嗯?”韩放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看了一眼茶杯里的茶水再递给了李适,听他又说:“玩够了就赶紧的回去了!”“就不兴再闲一下?” 李适又好气又好笑:“去!世子和谦儿谁教去?我找谁?”“咦?都这么大了?”韩放有些惊讶,李适正色道:“不小了!”韩放微微鼓了腮帮:“嗯,也是,也该是时候了。还是等到明年吧,开了春再说。”“依你就是!” 见他应了,李适又于他说了白子墨和李延煜近日又是因为七王妃大吵一架,王妃好歹和卞雅云有远房表亲的关系,卞雅云忙于躲避七王妃和照顾刚满周岁的小太子,又给苏妃逮着机会去回颜处闹了一场,偏偏她也不是省油的灯,泼辣赶了人出来。传到李适耳朵里的时候便已经有了七学阁大学士,共修大利史。 本来李延煜是想直接让李昭去韩府里拜师的,可是李谦同样是要拜韩放为师,自然韩放便是在宫里的。韩放早到了未明宫候着,这李适也是,未明宫本是身处一片低矮蔷薇从里,他不知何时换成了满园的桃花,茸粉连成了一片,春风一起变纷纷扬扬洒落了下来,像是已经种了两三年的样子。 想起他兴奋的告诉他便早是找好了一处偏殿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原来是准备了许久就等着给自己这份礼物,可惜未明宫倒更像是给他住的而非讲学的地方。李延煜刚牵着李昭的手进来正是看见那人站在几片零落的桃花瓣中,猛然想起他去年吟的那首诗,有客白衣端酒来,酒来醉了桃花仙。倒真正像那清风淡情的仙人一般抬头看着那些还未到最盛的桃花。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41 章 李昭是早就认得了韩放的,这下便高兴的扑了过去:“韩小叔叔!”韩放蹲下去迎了说:“说过多少次,是韩叔叔,不是韩小叔叔!”李延煜却轻轻敲了他的脑门:“还不改口叫先生?”李昭撅起了嘴不大情愿的喊:“哦,先生!”说完恭恭敬敬作揖。韩放扑哧笑了出来问:“王爷有什么要交代的么?”李延煜摇头:“没有,交给你比谁都放心!” 李适也步入了院里,其实早已经看了许久,这桃花总算是给他看到了。身后站着一个漂亮的孩子,李适将他从身后拉了出来,指着韩放说:“以后那就是你先生!去!”“先生……”他动作有些怯意,李适过去交代着:“好生跟着先生学,如今举天下而论,可都找不着更好的了!知道么?”“儿臣知道了!” “嗯!”李适和韩放对望一李家两兄弟便被他赶了出来,小的两个便被韩放带进了屋里。他课上得温和随性,想到哪里便讲什么,也不强求两个小孩做些什么,两人倒更是喜欢来上他的课了,早上习武,被师傅惨训一顿,更是爱来韩放这里寻个清静。或者交代两人自己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想问什么便问,更有时候就干脆连人都不见了,第一次还着急不知所措,后来就习惯了,不过半个时辰他便会慢腾腾的出现坐到自己桌前。时而教学,时而只是自己整理些什么,在李昭两人看来就是先生又在写些什么东西了。 桃花怒放而开的时候,祁王李延煜出任军机大臣。而引发争议的则是魏严拜相,年仅三十一岁,成为大利史上最年轻的丞相。 在后世看来李适当时这个极为富有争议的这个决定却正确无比,魏严竟然成为大利史上最为长久而成功的丞相,连佐三代帝王,身后尊封长定王,后世评价其刚直不阿,果敢明断。 李适散了朝便去了文学阁,韩放和陈小砚指挥着誊抄一些东西,每人的桌上都堆叠了很多纸张史料,有史官立在一旁核查着,众人见他来了又是免不了一些行礼,走到韩放身边时候他却恼了,骂着:“你也是,明明知道这里够乱了,你还来不是让他们更加慌忙么?”李适却笑了,下意识伸手扶了他的笔,“软绵绵的捏着干嘛!?握好!”韩放脸都红透了:“人多着呢!”陈小砚低低埋了脸在卷轴堆里看肩膀抽动的样子是在笑,李适喝了一声:“陈小砚!”他这才立马抬起脸来严肃了表情:“臣在!”“敢笑就别躲着!还有你们!”陈小砚点头:“是,臣知道了,臣以后不敢了。” 李适凑近他说:“我在上阳宫等着呢,你快些啊!”韩放点了个头。陈小砚终于见他走远了爆发一阵大笑:“韩大人的字还是这么被皇上看贬啊!”韩放叹了口气说:“他评我的字是脂粉气重。”说完又伸手拿了散落的纸:“快些做吧,现在才刚开了个头而已!” 春天的风其实并不小,只是没了冬日那股逼人的寒气,绵绵吹得人心里软和。撂了韩放的衣摆和散落下来的发丝,他伸手拢了拢却听得李适的声音响了起来:“还不快进来在那里理什么?”韩放同他玩笑:“怕你见了我零乱的样子。”“你怎样我都喜欢!”李适已经嫌他太慢过来拉了上前指着桌上的东西说:“猜!是什么?”韩放摇摇头坦白说:“我可不是神仙,还能一猜一个准儿?”李适就让他帮忙打开铺在地上,韩放顿时便被震住了心魄,“这!这……这是!”李适打趣:“你那嘴再不合上,我就帮你啦?”韩放再被他落个脸红,瞪他一眼:“这江山图是何人所作?”李适说:“这图先皇在世时便已开始,经过了这二十年终于交到了朕的手里!”韩放伸手摸过每一寸,笔法精准细致,每一条河,每一座山,每一方城都清楚标明。这画上是阿九的江山,阿九的天下!李适又笑:“你怎么这么激动的样子?”韩放气都不太顺了:“阿九!这,这真是太精绝了!”李适点头:“对!以后布防打仗,我比谁都清楚明白。”说完拉了韩放起来,唤了冬苓来收。李适有问:“我倒是还没问你,你都给他们讲了些什么呀!” “我能讲什么呀?两个五岁大的孩子!字都没认全呢!”韩放有些好笑,李适挑起眉问:“我不到十岁已经继位,要是有个什么的话,你说他们该不该……”“呸!又说混话!”韩放啐了几口再说:“阿九长命百岁,有的是时间慢慢教。”李适伸手揉了他的头发说:“傻放儿,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教不好!”他也去帮了手小心翼翼将地上铺开的图卷起来,李适跟在他后面转悠:“你又不与我说了,你看你,就是这样,什么都闷在心里!”韩放不理他,李适却看见他嘴角勾起一些笑意。 说没有感叹是绝不可能的,五岁的孩子还该是在父母身前戏耍的年纪,应该也没有确切的记忆吧?李适却早早习武做学,想来必定当时也是不懂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着,从小遍开始。胸口像是有些闷,韩放抬起头来问:“那当时太子少师是……”他问完便见李适脸上表情有些奇怪,立刻悔了,是啊,他是脑子不中用了么,怎么问这么明显的问题。李适却仍旧是答了:“前相,崔桓。”语气却有点诡异,似是尊敬又有些嫉恨,但却又信任着。 韩放连忙岔开了话题说:“阿九,风这么大改日去放纸鸢吗?”李适很快收拾了刚才的神态,神眼柔软落在韩放的脸上说:“好!” 结果本来是两人想单独游玩的,结果又成了好几人的郊游,李适气得不轻,尤其是韩熹微的手被他身后那人不轻不重的握着,同她一起掌控纸鸢,韩放回头见他那样子用眼神指了他身前的人,回颜跑两步停一下,看还是飞不上天的样子就跺了跺脚,李适有些好笑的去帮她很快放了起来。李延煜说是放纸鸢的话就把小昭儿也带上了,这下这孩子正被白子墨抱在怀里掌控着纸鸢非要去绕在李延煜的线上。 “不要和白叔叔玩了!”李昭有些生气就想丢了线轴,白子墨接了高高举起来:“诶!那我也不和你玩!”“你放得没有父王高,就非要去缠在父王线上,你……你卑鄙!”他想了好久想出卑鄙一词来,白子墨伸手拍了他的脑袋:“去!你知道什么叫卑鄙?”“有本事你自己放高了去?”白子墨嘴里说着:“还中了你这个小不点儿的激将法?好,看我放得最高给你看!”说完松了线轴只听见那东西飞快转动带出的声音,然后纸鸢越来越高白子墨突然拽紧了线蹲□来又交给李昭:“小昭儿,现在你可满意了?”李昭笑嘻嘻接过来,白子墨宠溺的在他头上揉了揉。韩熹微在韩放耳边说:“你看这玲珑剔透的孩子,真好。”韩放有些尴尬,帮她牵了一下有些往下坠的鸢:“是啊,挺好。”回颜指着白子墨笑:“皇上你快看,侯爷倒当王爷的儿子是自己的一样!” 李适仔细盯着白子墨和李延煜看了看,又听耳边惊叫:“哎呀!怎么断了?”李适回过神来:“风大你拽太紧了,断了就断了,叫韩放把他那个给你!”韩熹微努力忍着笑将手里的线轴递给回颜,回颜再次看了看她。这两三年来,她倒只是第二次见这个女人,听李适说是比自己年轻许多,眼里沉淀了太多东西。她微微点过头算是给回颜行礼然后转身走开,回颜觉得她真是和韩放绝配,行为举止就像是镜里的影子和镜外的真人。 突然李适指了她说:“回颜你可知道韩放的夫人在未嫁之时足足迷倒了半个京都。”“哦?”回颜是知道她曾是青楼名妓,李适说:“她可是当年称为京都第一舞!”说完又可惜的叹:“朕也只见过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韩熹微被他掀了底却也不恼,走去伏在韩放耳边说了什么,倒把那人逗笑了。回颜看见李适脸色青青紫紫像是在变色一样就伸手推了他一下说:“您去啊!”李适回头看了回颜有些不理解,再看看韩熹微娉婷走了过来像是要和回颜说些什么,李适大步跨了过去:“她又和你说什么?” 韩放低声说:“她说,你堂堂九五至尊,怎么能因她一个小女子闹脾气。”李适又吃了个闷亏,抬头望去两个女人相谈甚欢,李适有些不懂了,怎么韩家这两个人收买人都是一吃一个准呢? 43 43、44 ... 清明开始便进入的绵绵雨季终于收住了,天气开始热起来,未明宫还好,树荫遮了大部分的阳光,春日那繁盛的桃花现在已经长成了满院满树的绿,已经有早醒的知了开始在下午不停叫着,韩放正叫两人写字,突然冬苓出现在门口,朝自己行了一个礼。韩放站起身来问:“公公是有事么?”“是,婕妤娘娘病重,奴才奉皇上之命来领大皇子前去。” 韩放哦了一声就不再多话,冬苓知道他的意思,便领了李谦出门,李昭抬起脸问:“先生,是什么事啊?”韩放静静放下手里的书,慢慢走过去将他手里的笔扶正,又说:“昭儿,叔叔今日便教你一事,你可要牢牢记得,有的事不能问,要自己慢慢看,慢慢悟。就算知道了,也别急着说出来,可知了?”“这是为什么?”李昭还是在问,韩放却笑了,握住他还扶不稳笔的手帮他写下一横不再多说。李昭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有些不理解,却死死记下了。 李昭觉得先生的手微凉而且柔软,捏着自己的手一笔一画写下一些简单的字。李谦好几日都没曾出现过,他却也不再问,韩放那日像是郑重其事的给他说过那句话之后便又恢复了那闲散的样子。 韩放依旧是不强要求他什么,自己大部分时候是伏在案上书写,期间陈小砚来过一次,和韩放商讨了一下就走了。李昭不知他们是在干什么,只是先生这里总有好吃的,每日每日都盼着来见他,李谦再来的时候变得有些沉默寡言,韩放只是告诉他李昭已经开始学一些复杂困难的字,让他自己私下补上。 也不问他是如何了,李昭自然也就不问。 暑气开始重了起来,偶尔一场暴雨便让人顿觉心旷神怡。长久没了卞凉远的消息,韩放是有些念着了,却又不敢问李适生怕他又闹了脾气,魏严和张瑾澜在跟李适说解一些事情,白子墨自然也是在的,韩放还将手里冰凉的雪耳羹调匀,然后递给李适。那人便抬头看他然后微微一笑。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42 章 几年前仿佛也是这么风雨大作的一天,几人就是在这个亭里商议了缴崔的第一步,如今还是这个桌,韩放依旧软软调着甜汤递给李适,商议的事情却已轻松了大半,只是卞凉远换成了曹岳,想到这里韩放便叹了口气出来。李适挑眉看着他,魏严咳了两声提醒李适。 李适转过头问:“曹岳你是礼部尚书,你觉得今年谁任主考?”曹岳行了礼答:“臣以为,还是张大人或者陈大人为好。”魏严微微点了个头又说:“张瑾澜如今为吏部尚书,崔桓一死,到如今有大批空缺,正好方便他直接任用。”李适踢了韩放一脚,让他说,他才慢吞吞开口:“让那些老臣们让点儿位置出来,也好方便大量启用新人,谁知会不会找到下一个魏严呢?”说完有些不高兴:“皇上您怎么懒得连嘴都不想动了!” 魏严认真思考了一下问:“可是陈小砚……”曹岳也有些无奈:“他是不愿意揽这事儿,可是我觉得,也只能他了吧……”魏严压了眉头做出很无奈的样子:“难不成还让子牧这等妖物去惑乱考场不成?”李适一下把雪耳喷了出来,张瑾澜认真的点着头深表同意的样子,又见了白子墨有些走神,推了他一把问:“安国侯,怎么当了侯爷变沉默了?”白子墨长叹了一口气,“哎……” 李适问李延煜:“七哥这是……”李延煜连忙摇头说:“不知道,几天了!”白子墨颇为痛苦的趴到了栏杆上,李延煜将他拉了回来:“还有人伸去淋雨的!?”白子墨叹:“皇上,您还是收回我的左符吧!”李适看了韩放见他也是不太理解的样子就问:“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想把事情丢给朕了?”白子墨苦着脸:“刺羽军太厉害,现在服我的,不服我的,自己都快掐起来了!” “当日是谁给朕保证十日的?”白子墨听他这么问,更加苦恼了:“哎呀皇上,臣只是保证十日不反,可没保证他们会臣服于我啊?我可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再加上左符是军令,他们要服从,可是崔桓早已和他们生出了感情,你说我得怎么办?这下可把我自己给搭进去了!”韩放突然想起那时看见白子墨出现的时候,身后确实不是重骑,而是手持弓羽的破风。 李适浅浅笑了,听他说:“那你爱怎么处理我怎么管得了呢?长卿,你是将军,他们可是你的兵。”白子墨便也会心笑了,韩放听他语气自然得如同本就该如此一样,眼里却不是那般澄澈无比的样子,已经不想再管他在想什么了。 44 44、45 ... 李昭被王府的人先接走后,只剩下韩放陪着李谦在院里,两人一大一小,各在一方站着也不说话,韩放靠在柱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李谦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缓步挪了过去:“先生。”“嗯?大皇子何事?”韩放应了一声,韩放待他同李昭不同,许是真的和李昭相熟,韩放从不叫他世子,而是唤了他的名字。李谦小小的心里似乎觉得自己是有那么多的不同的,他不知后续该如何开口,韩放也不逼他,拉着他坐到梯上。 李谦抿了嘴唇,鼓起勇气问:“先生,母妃去之前说母后是个坏人,抢走了父皇,抢走了我。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韩放问:“大皇子觉得皇后对你好么?”李谦想了想,然后使劲点头:“嗯!”“是怎么好呢?” “我……我说不上,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母后就是我的母后……我做对事她便称赞的,我做错了事她便罚我……可是……可是他们说真正的娘亲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高兴的……我……”韩放难得对他笑了笑:“她想你好才这样,真正的娘亲才是这样的。”“真的?可是她为何又对母妃做那样的事?” 韩放点头:“大皇子,皇后本可以不管你,但是她却愿意抚育你,你还小,本来有些事不该让你知道,可是你身在皇家,你就要知道在皇宫里,不论你母后做什么,总有人窥觑着她的位子,小臣并不知道她是否真有害过你母妃,但是她却随时要提防各方陷害。这便是皇家,她本可以不把你这个敌人的儿子带在身边,却视你同小太子一般严格管教。” “那母后还是好人?”他问,韩放笑:“她是你的母后。”李谦郑重其事的点了个头。 两人再梯上坐了许久,李适这才和冬苓一起出现,看见他坐在梯上阳光铺在他的脸上,发上,官服上,还有托身边孩童站起来的那双手上,便是愈加想将他锁进屋里此生都不放出来。李谦朝他行了礼,李适爱怜的摸了他的头说:“跟着公公回宫去!”“儿臣知道!”韩放也站了起来,有些急了差点又摔回地上,赶紧伸手揽回来:“你对他说了什么,怎么这么高兴的样子?”韩放揉了揉太阳穴说:“秘密!” 李适舔了韩放的唇说:“那朕就让爱卿从实招来!” 李适最喜欢此时韩放的样子,脱下了所有的冷静,淡然,疏离和眼底那些大小心计。总是带着一种羞涩,却又丝毫不扭捏的迎接着。所有隐忍过的喘息和抑制不住而发出的轻咛,他都毫无保留的呈现给自己。云雨过后李适侧躺在他身后挽着他的发一点点卷着,韩放问他:“你这未明宫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李适低低笑了:“关你的。”韩放瞪了他一眼,“早知道你不安好心!”李适低头含住他的肩膀,“啊!痛!”韩放伸手推了他,“哈哈哈哈……” 突然而来的风灌进了屋里,韩放撑起身子说:“下雨了!”“哎,这雨怎么说来就来的。”李适将韩放又抱进怀里:“算了算了,今天不要回了!”韩放的笑声传进了耳里:“那便不回。”然后盯着外面开始阴阴黑下来的天出神。 李适这宫,怕真的是用来关韩放的,过了不多时韩放躺了下来呆在他怀里说:“今儿又是这风,真好。”“那你冷不冷?”“你呆了?大夏天的问我冷不冷?”李适嘻嘻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气,嗅到雨泼到土里溅到石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冰冷清冽,冲散了刚刚一室糜乱气息,他说:“这雨以来啊就黑压压的,让人慌得很,你偏是极喜欢的。” 韩放也笑了,两人都是懒散不愿起身,直到一个宫婢闯了进来,韩放有些惊慌不知该将头埋进李适脖间更深还是起来穿带。他修长瘦削的绝美身子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宫婢面前,同样,李适也未着寸缕。迅速扯了身后的被覆在韩放身上,伸手便打落了帘子,不过眨眼功夫已经隔断了塌上的一片旖旎。 还未等他发火,先听见咚的一声膝盖重重撞击到的地上的声音,稚气慌张地音调:“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李适便骂:“你在搞些什么名堂!朕在你都敢乱闯,朕要是不在怕是你倒成主了!?”“奴婢真……真的……真的不是……故……故……故意的!”“怎么?朕怎么你了?你倒先做出委屈的样子了?话都说不清了?”李适的语调其实是轻软的,却带着一股天生的威严冷厉,韩放低声说:“算了,大概是新入宫不久被稍大点儿的宫婢们作弄了。” “你进来干嘛的?”“已经酉时三刻了,奴婢是被人差来问膳的。”“问膳?问什么膳?还不快滚!?”“是……”抬脚刚走了几步帘子里又是李适的声音传了出来:“回来,你多大了?进宫多久了?”“十四……进宫三,三个月。” “嗯……”李适略问沉吟了一下:“你可知你今日做错了什么?”“奴,奴婢……不,不知道。”帘里传来一人低低的笑,李适语气变得愈发地冷:“进宫都三个月了!错了什么都不知道!?去大总管那儿把他给我找来!”“那奴婢……”她还没说完,帘里那笑声的主人插了话:“还不快滚?还想再错下去?”连答应都没有已经听见脚步声跑了出去,李适瞪了韩放一眼:“你就帮吧,反正也不算到你头上。那些脑子还听得懂你话里的意思?还以为……”“还以为放恃宠而骄呢!”他抢过他的话要起身来,李适问:“你说冬苓倒这里需要多久?”“还是要一下吧?”李适便拉了他进怀里舔上他精巧的下巴,“那便让他给我等着!” 冬苓看见那小宫女跑来的时候便有些头痛,“大总管,皇上要我来找您去……”见她有些泪痕未干惊魂未定的样子便问:“你怎么了?莫不是冒犯了圣上?”她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冬苓不知自己又要被如何惩罚了,还是安慰她说:“你今日大错特错!算了,也不怪你,是谁叫你去的?”宫女说了名字,冬苓心里记下,站起身边走边说:“第一,你不该直接就闯进去,皇上并不熟悉你,你哪怕是站在门外请示都可能会惹怒他,你竟然还闯了进去?皇上叫你进去了?第二,闯进去就算了,你竟然还盯着皇上的身子看,那是你能看的?还有皇上怀里的人,那你更不能看了!再者,你去问什么?不会先安排了?皇上最讨厌的,便是无能的人,在他看来这等小事你都做不好,你还留下来干什么?还有,你还要继续问皇上你错在哪里?你还问什么?今天若不是那人帮你求情你该被罚成何种光景?” 小宫女想起那人那种生硬的声音,实在不理解他这也叫求情,嘴里却仍是说着:“奴婢知错了,大总管要罚便罚吧……”冬苓听她一句话,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罚你做何?可别再犯了,下次你可没这么好运气了。”“是……” 冬苓站在未明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抬脚往里走去,门里细细传来混乱的呼吸声和一些压制过的呻吟,有些面红心跳,突然痛恨自己的好耳力,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要是主子交代什么自己没听到,还能怪主子声音小了?这下却被努力克制过的低喘搅乱了心神,明明韩放的声音,是非常微弱的,自己却怎么就听了个明白呢?他心知李适是要好好整治他一下,只得恭恭敬敬站在门口,耐心等着李适放他进去,幸得早差了人去御膳房。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43 章 里面一切早都平息了下来,只是李适却任然没有要放他进去的意思,他猜可能是韩放睡过去了,仍旧是保持着谦恭的姿态站在门口。雨仍不见小,飘到身上那丝丝凉凉的触感,檐下拉出的一道道丝线,因为天气的缘故夜间提早来了,冬苓丝毫不敢抬头,等到腿有些酸了,李适像掐准了时间一样轻声喊了:“还不进来?”“奴才在……”冬苓躬身进去,眼睛盯着自己脚下的那一小方地,李适冷冷哼笑着:“大总管是故意不管教下人好让朕觉得你最有本事么?”“奴才不敢!”“还不过来!?等着朕替你穿衣服?”这抬了头,这才发现韩放根本没睡着,扑哧笑了出来。冬苓这才放心大胆过去牵起李适的里衣:“皇上,你怎么这么吓奴才啊!?” 李适嗤笑:“不收拾收拾你你就给我把那帮人给我养得越来越大胆了!”“奴才知道错了,还以为皇上不要奴才了呢!”韩放打了呵欠,饶有兴趣的看他主仆二人说话,李适问:“晚膳是些什么!?” “百珍鱼,珍珠玉丸,怕您和韩大人吃太腻了,还做了些清淡的,还有寺庵菜呢。”“嗯嗯嗯”李适点了头:“今儿主厨的人好好赏赏。”“知道了!”见韩放有些厌恶的抓起自己的衣服套上,立刻翻了一些轻便干净的新衣:“大人……”随手捡了最外件的轻袍披上,并不扣,下床时竟然有些趔趄,李适有些好笑,冬苓赶忙伸手扶了,韩放他瞪了一眼,他连忙上前接了:“我来我来!冬苓去把东西收拾了。” “是,皇上!” 45 45、46 ... 白子墨的女儿就在盛夏的时候满了周岁,安国侯郡主周岁,必然引来了很多人道贺,却被李瑶以身体不适赶出了门,实则宴请好友。陈小砚依旧是那副不愿意但仍考官的样子,张瑾澜磨蹭了过去,陈小砚突然发了火:“少游!你们一个个的,够了啊!”李瑶闻声出来,只推了一把李延煜喊道:“七哥!”李延煜这才从棋局里回了神,抬头看见白子墨不见了,原是跑去陈小砚那儿看热闹,赶紧把人拎了回来,魏严落下一子,说:“怎么搞的还吵起来了?”李适在边上观望,“长卿你去凑什么热闹,曹岳都被陈小砚骂了。是吧?”他捅了捅在一旁抱着一卷史料看的人,韩放抬了头,胡乱嗯嗯了两声,看是抬脚朝那两人那边走去。 李适把两人棋局喊了个停:“快看,有人过去了!”几人都盯着事态发展,哪知张瑾澜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甩了甩袖子折了过来,陈小砚偏是不恼韩放,两人对着卷宗像在讨论什么,李适一拍掌:“奇了,朕他是不敢恼,偏得你们都被骂过了,怎么就放儿一人呢?”张瑾澜拈起一子搅乱了棋局,魏严无奈让开来说:“那是因为子牧根本就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 “这考官一事会什么呢?他怎么就是不愿呢?”白子墨也推开李延煜,局换了人对弈,韩放也慢慢走了过来,陈小砚和曹岳开始交谈,不似刚刚剑拔弩张。魏严想了想:“嗯,可能还是因为怕学生之间结党引发争端吧。”“想这么远,朕都不担心,他担心个什么!?” 白子墨望了望李延煜,眼里像是在说:就是因为您不担心,他才担心。李延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假意骂道:“到你了,怎么还举棋不定的?” “咦?你是说了什么!?”等韩放走到近前,李适有些奇怪的问他:“你说了什么就把人劝好了?”“哦,我说你明知等皇令一下,反正都是要接的,又闹什么脾气。”李适夺了他手里的东西:“好了,你这连着这么久日日都在看这些史料,怎么,又和史官吵起来了?”韩放淡淡一笑并不答话。听张瑾澜咕哝一句:“和那些个史官吵,简直太稀松平常了。” 正说着门又开了,来人着了一身青衣,微微低着头,李延煜唤了:“平之,怎么才来啊?”韩放见他像是有些乏了样子,便对李适说:“估计是御医馆那些个老匹夫又阴阳怪气了。”徐平之抬头瞥了一眼韩放,皱着眉转开,李适扶了额:“这可真是,自己没本事还要压着年轻有才的人了?” 徐平之淡然笑了:“皇上多虑了。”“平之总是这么拘谨啊?”白子墨胜了张瑾澜,高兴的抬头感叹着徐平之的礼节。韩放微微叹了口气:“这些年,如敛然君义者也圆滑处事,如长卿者亦退去棱角,唯不变有二,一者广德,刚正如初,一则平之,终如山风爽洌。”徐平之心下一热,韩放总会在他对他聚集了快要喷薄而出的鄙夷不满的时候,一句句戳到他心里,然后又对他有彻底的改观。李瑶听他话说得有意思,便问:“那七哥呢?” “愈发沉稳老练。”“我呢?”张瑾澜慢慢讲棋子捡净,韩放难得严肃:“如我如惟清一般,始终不是清净的人。”李适哈哈笑了:“朕呢?” 韩放微微牵了一丝唇角,轻轻摇了摇头。李适却好像听懂他的意思一般,气氛正是尴尬,徐平之吱了声:“侯爷,微臣很饿,能吃饭了么?” 韩放和李适一前一后随着人往厅里走,突然李适袖口被他捏住了,抬起眼来正对上韩放那双眸子:“阿九!我……”李适反手抓了他的腕,摩挲着因为长年写字结起的茧:“放儿,我懂。”韩放长久没了言语,李适拉了他:“走啊,愣着!去看看白子墨那女儿有没有我的女儿漂亮!?” 这一年的夏季似乎被延了日子,秋天拖拖沓沓而来的时候,韩放那懒散松适的教法竟然让两个五岁大的孩童识得大部分字。 又是秋闱,三天考试。韩放被李适抓了去观殿试,之后又是惯例的大宴群臣,魏严和李延煜分李适最近的两旁,韩放坐好,下意识抬头往武官那边看去,只见了白子墨身旁坐了一个新近的武将,他亦是一脸不适应的感觉,这才浅叹,惟清已去快一年了,李适明明接到过往商船带回的消息,却硬是不透给任何人。什么时候回呢?许是要耽误个两三年了。 韩放掐了日子,秋试总是临着中秋啊,可惜李适一向宴请重臣近臣,不知今年新进进士又有哪个能被荣列在册?倒是中秋真的到了那日,李适却并没强留他,他也就早早回了家。 沐浴过后和韩熹微一起在院里摆放东西,下人也遣了回去过节,酉时刚过便有人叩门,韩放一打开,竟然是徐平之怀里抱了一个油纸包提了一壶酒扔给韩放,韩放让他进屋,一边关门一边问:“你是御医馆唯一列在名目里的人,跑我这儿来作何?”“你也知道不过做些样子看看,我又何苦真的去了,半天吃不到东西?不如到你这儿来,有琴听有舞看的。” 韩放笑着摇了摇头,喊:“微儿,添摆餐具!”韩熹微端了碗碟出来:“知道了,等我去给你换双新箸。”徐平之径自坐了,问:“倒是你,怎么被放回来了?”“哎,专门为徐大人抚琴。”徐平之嗤笑一下,捡了一个橘子剥开:“我是来蹭饭的,你们家的饭倒比哪儿都好吃!”韩熹微端了些凉菜出来,“这是自然!我的手艺没人敢说不好的。” 等到慢慢将各色美食摆上桌,竟也已经过了一个时辰,韩熹微举了箸递给韩放,又递对徐平之说:“早些吃了再顿顿,怕到时你吃胀了又捡了那么多医理来教训。”徐平之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教训便是,横竖一年到头就这几次放肆,我再说些混话不是扰了你们兴致?”韩放哈哈一笑:“倒说得像是我们小气了。” 夜里晴好,得一轮莹白的圆盘挂在深蓝的空中,淡而薄少的云遮了半脸,暗了树影,不多时又轻飘飘晃了出来。韩放近来甚少动琴,李适也问过为何,偏偏只有张瑾澜懂了,说他现在斋戒沐浴焚香一样不落,甚是觉得当年过于不羁,想来有些傲慢嵌了进去,年少时候少不得的狂妄。 如今倒是恭敬了,却少了几分当年的灵气,多了几分刻意,被人笑了他近而带了几分庸俗,于徐平之听得却也无差,反倒觉得某些处更妙了。韩熹微是甚少唱曲的,徐平之捏了一只筷敲到晚沿,金属击到瓷的声音也有些好听,这些韩熹微便开了口,唱的是韩放的词:“玉冠少年宝镜出,赠我青云履,同登彩云间,邀我琼楼坐,共赏嫦娥舞。千古婵娟今未变,移恨西王母,长泪夜夜化天河,身亦难渡、心亦难渡。” 偏偏韩放不停,抬头朝她笑了,要她往下接,有些恼,却仍旧是接了:“冷露腮边何处隐,着我红罗裾,自下寒石阶,携影栏前倚,静听古木语。月树刚才桂子涂,十里秋风扑,金玉人间落星辰,花也成土、叶也成土。” 虽说韩熹微的歌声不是顶好的,却仍旧一点点钻进了徐平之的心里。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44 章 回颜打了个呵欠,和卞雅云小声咕哝了一句:“去年就看她扭来扭去,今年还来?”卞雅云轻轻咳了一声:“习惯便好,几乎每年如此,除了一年意外。”回颜顿时便来了精神:“哦?怎么回事?”“见过韩大人的夫人吧?”“嗯,见过两次。”“便是她了!”卞雅云也懒得看丽妃每年同样的把戏,端了身前的茶浅呷了一口,回颜再往她身边靠了靠:“听皇上说过,曾经是京都第一舞?”“对,你是没见过,我身为女人都快被迷住了,她的舞也不失柔软,却总带了一股子倔强和刚烈在里面,只见过一次就刻进了心里。”“我见她一次就把她的脸刻进了心里。”回颜说完和卞雅云同时笑了起来,李适微微皱了眉侧过头假意骂到:“好啊,你们两个倒学人当了长舌妇!”回颜眨眨眼:“皇上,也不是说韩夫人模样生得多么绝色,却是自带了一股风流,媚态尽显却又毫不做作。” 李适略微抬了眉,语气就有些酸:“哦?倒是少听你这么夸人的。”卞雅云揪了不是一颗葡萄缓慢放入嘴里,也不帮回颜收拾,她瞪了李适一眼:“皇上,天下第一美人,非韩大人莫属!”底下已经拜服在李适阶下的人早已看清了三人窃窃私语,她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空献殷勤。李适这才反映过来底下有位美人伏着,懒懒举了手假意拍了掌,卞雅云和回颜也随便应付了两巴掌,“贤妃风采不减当年啊!”卞雅云一副由衷赞叹的样子,话却没那么好听了。苏妃咬了咬牙,生生挤出一个笑来,李适抢先开了口:“苏儿还是那么漂亮啊,好!朕有赏!” “谢皇上。” 冬苓凑近李适身前:“去请过四王子了,人不在怡然院。”“哦?”李适倒挺无所谓,“不见就不见了。”“皇上……”李适对他绽开一个笑来:“冬苓,四王子有腿的。”“是!”冬苓见他那了然于胸的样子,必定是知道了人的去处。 “有人敲门!”韩放断了琴音,徐平之喝得有点多了,脱了平日里那副谦逊恭敬,嘻嘻哈哈站起身:“我去开门!”韩熹微按了他的肩:“坐下,我去。” “咦?”韩熹微微微搜寻了一下记忆力的人物,突然对上了号,赶紧让开:“四王子里面请……”韩放见了君琰哈哈笑起来:“今天我这屋子可是招人,连四王子都跑来了。”徐平之行了礼,君琰倒有些不好意思:“诶,就叫君琰便好,是我唐突了,什么也没带……” 韩熹微去取碗筷,韩放捏了酒壶先就着多出来的杯子斟上:“说这些,四王子,哦……”他看了君琰又要出言提醒,连忙改了口:“君琰来就一起过节!听说禅国的中秋循古叫追月节?”“嗯!也是一个大节,家家户户都要点灯拜月的。”韩放举了杯饮下,又说:“所以这么晚才来,是因为随皇上祭了月了?” 徐平之站起来时有些微微晃动了身形,几下站定:“我去看看她怎么还不出来!”“有劳了!”韩放略略点了个头,目送徐平之朝厨房走去。 韩熹微抬头见是他,就说:“也晚了,做不了什么吃的了,我看四王子应该还没吃饭,只好拿月饼充饥了。”徐平之过去帮她将月饼一个个摆成精致的塔型,伸手去拿的时候无疑间碰到了一起。 四目相望 韩熹微也说不清自己心里对徐平之有多少歉疚多少欢喜,飞快躲开。徐平之有些感慨,想是当年山上那一刻,若是自己没有迟疑那么一下,如今又是何种光景呢?“呃……”徐平之张了张嘴,半天又才说:“你拿碟,我端吧。” 徐平之晃晃悠悠端着月饼出来的时候,被君琰嘲笑:“哈哈,徐大人喝醉了。”韩放上前接过他手里的盘子:“平之摔了可不要紧,莫把这站月饼给丢到了地上。”君琰低低笑了,韩放把盘子摆上桌又拉过徐平之坐正对他说:“平之酒量本浅。” 韩熹微将碟放下,说:“我去把琴音也续上……”然后福了福身朝不远处的那具琴走去。 众臣散去后,就成了家宴,手脚麻利的宫人们换了一张桌,撤去了佳肴换上月饼等点心,不远处的皇子公主们这才围了过来,卞雅云往李适身边挪了一点,伸手拍拍身旁的位置,李谦过去坐了,卞雅云摸摸他的头问:“今儿怎么蔫儿了?又和世子干了什么好事?”李谦嘻嘻一笑,李适凑过脸来问:“这几日没是又给你先生添什么乱子吧?” 其余嫔妃都看了看身边的孩子,贤妃身侧亦是两个皇子,抬头正好撞见春儿抱着太子前来,卞雅云问:“怎么搞的?”“娘娘,小太子一直要找您和大皇子。”李谦伸手便将那个软绵绵的东西接到自己手里,李适见他接了李亨之后李亨竟然也就没再闹了,便和卞雅云换了位置:“来,怎么先叫了哥哥不叫父皇啊?”回颜本是坐李适在另一侧的,李适换了位置之后她又和卞雅云坐到一起了,两人不知耳语些什么,看得其余嫔妃异常不满,终于有人说了话:“皇上,听说大皇子的先生是韩大人!?”李适怎么会不知都他们想说什么,却仍旧是傻应了:“对啊!” 卞雅云示意回颜先不要说话,对李适说:“皇上,现在二皇子也差不多该到了可以学字念书的时候了……”李适一拍脑袋:“哎呀,倒是朕真真快忘了,谁让谦儿和七哥的小世子比较大了些呢?可怎么好呢……”他拖长了声调,卞雅云顺着他的意思接下去:“都是该有自己的老师了的,皇上也好尽快安排着。”“嗯,明日就叫礼部的人好生选选!” 一句话堵得死死的,却不诺是谁。回颜安静只吃自己的,她还没有这份担心,可是诞下皇子的人就不一样了,谁不希望一朝母凭子贵?这深宫大院的,谁都希望自己儿子身旁有一位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人,更重要则是为自己的孩子避风挡雨出谋划策。谋略胆色都要一等一的,手段算计更是高明,其中翘楚自然就集中到了韩放等人身上。 李适必定定好了这几人将来都会教导太子,偏偏李谦就得了他当先生,这肯定让人心生闷气,回颜这才发现,他非常喜欢李谦这个儿子,正是因为是第一个孩子,李适初为人父的喜悦宠爱就全数倾倒在了他的身上。本来一直克制得很好,生怕将这个儿子带入一场争宠的斗争中,却在这件事上出了岔子, 45、46 ... 果然,苏妃问:“真想要是韩大人那样的才学,哪怕有一丝丝被这些个孩子学去了也好。” 突然变得有些安静的场面,卞雅云迎头和贤妃两人对望,那凌厉且轻蔑的眼神将要把贤妃当做一个笑话一般,李适不小心碰倒了茶杯,冬苓赶紧上前:“皇上!”然后迅速收拾了又续上,李适挥手让他退下,这下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他才慢悠悠开口:“可惜韩爱卿一向身体不好,稍微累些就病得不行,现在又在修史,真不知什么时候才闲些呢!” 回颜忍了笑,心想:他闲不闲还不是你在定?李适这话说得在理,而且一副体恤臣子的样子,但是又明显不想再提这件事。众人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和乐融融的样子,谈天说事,赏月吃饼。卞雅云叹了一口气,韩放的厉害之处,怕是只有他们这些深宫里的人才看得出来,外人皆以为他是弄臣,哪知李适若是少了他,怎可翻云覆雨?不单是他的那颗七窍玲珑心,更是因为他近乎痴傻的情,太重,便脱不开,只为李适一人。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45 章 冬 大雪遮天蔽日而来,等到放晴时候积了一层白,不知为何却照得人心里有些慌 一片晶莹盖住红墙上的琉璃之时,未明宫是豢养韩放的宫殿一事已经传得满朝皆是,李适躲在文学阁殿门外看韩放和陈小砚与史官的争吵,说是争吵也不对,那两人微微皱着眉,声音一贯平和却字字珠玑,史官毕竟是记录事实的,嘴皮子上的功夫不如这些文官,到最后已经偏离了正题,转而攻击韩放为官做人的大逆之处。 文学阁的人早有不耐烦的却被陈小砚瞪了,赶忙低头下去奋笔疾书不再抬头。 韩放拦了陈小砚,意思是叫陈小砚不要太激动,自己含着那副笑,眉眼间不知为何有些悔恨的意思,终于史官是说了什么,大概意思就是韩放和他家夫人都是一路货色,卖身求富。冬苓看见李适的眉倒竖了起来,猛力推开了门,断喝一声:“好大的胆子!” 一干人这下跪了下去,史官持了理,有些愤愤然,李适拍了桌,吼着:“敢在背后议论起朕了?”韩放一件李适来了,立刻一改刚才的面目,抢了他的话头,有些嚣张地说:“你不过一个小小史官,本官做人处事不用你来教导,再者,你要谏言又何不当着皇上的面?现在皇上就在这里,说啊!”李适看他的跋扈和比人来得也不同,仿若带着天生高傲,就是看不起现下被他骂的那人。 史官嘴拙:“你……你!你……”“我怎么?词穷?回去多读两年书再回来吧!”李适这才稳了自己的情绪:“韩放,不要以为你就了不得了!怎么?你有才,你多说两个词啊!”韩放有些颤抖的咬了自己的嘴唇,李适威严地吐出一个字:“说!” 韩放眼里含了一些些微光,就是不开口,李适冷哼一声:“你也滚回去好生读两年书吧!”然后掉头往外,小官们抬头看见陈小砚揪起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李适见后面没人跟上来提了提语调:“哦?韩大人连自己两个学生都看不起了?不想去教了!?”他怔了一下,今日好像没课啊?缓慢拾步跟了去。 等史官也出了门,小官们开始议论着些什么,大抵说些韩放今天的样子有些奇怪,陈小砚哄散了那些杂音:“你们懂个什么?还不快做?要等人来罚么!?” 李适捏了韩放的手,韩放轻轻扯了一丝嘴角,抬眼对上李适星目,长久不言语。李适又是叹了一口气,耳鬓厮磨。 心里早已乱成一团麻,总是被他牵引情绪,每每失态,恨得想杀了他一了百了,却又在他每次把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揽过肩后心痛得快要窒息。韩放别过脸不理他眼里那一瞬而过的精光,出了声:“哈,看来这一年日子过得有些平静,我皮痒了。” 46 46、47 ... 白子墨递上消息,李适看了,然后如同往常一样撕成了一些碎片丢到香炉里,看着那些火在纸片身上疯狂蔓延,迅速只剩灰黑色的碎屑,盯着火星忽明忽暗,李适沉声问:“怎么!?” 白子墨叩了叩桌面:“大概贺兰君琰也差不多该知道了。”李适点点头:“禅国主现在还不立储,就是因为贺兰君琰太优秀,可是他这二哥也是个人物,玩权弄术他哪里比得上他二哥呢?”“所以皇上才叫我带他回来的?”李适在椅上稍挪了一下位置:“现在二王子逼急了,开始有异动,要是有个什么意外的话……只好借借你的刺羽了。”白子墨俯□:“是!” 李适缓慢的眨了眼镜,抬起手示意白子墨出去:“冬苓!送侯爷回府!”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李适目送白子墨出门,开始在心里谋记着,他这么千辛万苦非要讨一个最得宠的最有潜力的人过来做人质,一则是因为贺兰君琰作为质子的牵制作用。不杀他,可以留着慢慢从禅国抠协议,抠物资,抠兵力,一点点也能挖出一个大洞来,杀他,无疑是除了一个带兵好手,为白子墨兴兵平南扫去一个大碍,至于借口这类事,还不是随手一捏一个? 二则便是,他不熟悉朝堂,领军打仗排兵布阵是好手,却不擅长于勾心斗角阴谋算计。留他在禅国,死于兄弟之争与他一点用也没有!贺兰君琰是个君子,有大气节大情操,那去当就是,他愿意出兵相助,不管是从情感还是从家国大事考虑,君琰都会非常顺从感激,何况他并没有想到,贺兰君琰连自己都赔上了。 他不是李适,江山在他眼中就是江山,而李适眼中,不只是李家的天下,更是责任,是自己挑起来的担子,是梦想,亦是爱人。李适驾驭着这里,然后成为了这个皇朝的奴隶。贺兰君琰会是安乐世的好皇帝,而李适则是真正的一代帝王。 …… “皇上?”李适听到冬苓的声音抬起眼问:“怎么?”“该用膳了。”李适点点头:“嗯……”“传到这里!?”李适想了想:“传到颜妃那儿去,走吧。” 韩放走在廊上,抬头往了回廊外又开始飘雪的天,从文学阁走到未明宫的这段路,一向鲜有人走,又低下头来一个人默默的往前行,有风吹过飘了一些雪花贴上面颊,反倒生出一丝暖意来,抬手擦了擦被溶了的雪水,再整理了那些被风吹散的额前鬓脚碎发。往前走两步便停了,身前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韩放抬了头冲他喊:“阿九!”李适是一个人,先急急忙忙说了起来:“我猜你可能再这里,就在这儿守着,哪知道你这么慢!” 韩放见他脸冻得有些白,眉头轻轻凑到一起然后很快又拆开,“怎么不多拿个手炉?你就这么一个人在这儿?”李适抬手将他将掉不掉的头发拉了下来,自以为是的顺了顺才满意地说:“也不是,我就往前走,老远就看见你了,哪知放儿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我似的。”韩放被他说得无奈:“你找我不会又是因为没事吧!?” 自从崔桓一死,李适清闲了不少,虽仍旧是大大小小的事情,心里却轻松得多。便三不五时说自己很闲要找同样很闲的韩放。李适正色:“不,这回是朕有事找爱卿相商呢!”韩放白了他一眼,李适得了个没趣儿又说:“哎,我是找你和我一起去看曹岳定的人。”“什么人?” 李适点点头解释说:“哎,还不是中秋那日,说皇子公主们都长大了,该学字了,这不头些时候冬至摆宴那天又提了一下,我看这拖不下去了,赶紧找曹岳把人给定了去!”韩放心觉好笑:“你怎么能拖这么久!?”李适挥手叫他转身,说:“我这还真是不小心忘了,天可怜见啊!” 韩放被他推转了身子,往前栽了两步,又说:“诶!不对,我还得去……”“真是反了,哪有先生等学生的?让他们等着!”然后自己先走上前,韩放叹了口气跟上,一前一后到了景德殿,韩放是好久都不曾来过了,他的桌子却没撤走过。曹岳已经到了,见两人来了就行过礼。李适抬手:“起来吧,说说都选了些什么人!?” 李适心里早打好了算盘,他本来就偏心李谦,李谦又从小生得聪敏,就先给韩放教着,那剩下这些位皇子就要造就成第二个第三个李延煜。韩放看见李适一边听一边点头,知道他是满意的,曹岳点选的这些都是不错的人选,李适最终定下两个,差了冬苓送人回去,韩放也说要走,李适站起身来:“我同你一起过去!”从桌后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一本折子,韩放蹲□要把散开的东西捡起来,瞟到两行,猛然拉开,当下就黑了脸,李适问:“怎么了?”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46 章 他迅速把折子一合,“没什么。”规正放好后问:“你又压了多少下去啊?”李适嘻嘻一笑:“压到你到现在才知道呗!”韩放眼里似乎有些责怪,又收了回去没在说话只往殿外走。李适慢慢抹了笑,韩放似乎在他面前连一分怒气都未曾出现过。 就如今日,李适有些忍不住了,追上去问:“你就从不问究竟是谁?”韩放摇摇头:“知道了又怎样?”顿了一下没有得到李适的回应,又说:“阿九,我被骂惯了,可是却不能有人质疑你。”感觉到李适似乎还是跟了来,韩放停下:“我一个人去就好,又不是三岁孩童,还能迷路不成?”李适停了步子,看见他一个人疾步行走,然后越过一个墙角,不见身影。想起韩放说这一年过得清闲,那还能清闲多久!? 47 47、48 ... 那日过后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李昭李谦两人也已经不再光光认字了,韩放还是松适,天气一变他就又有些不好,更是不愿紧盯着两个孩子不放。翻过了年关,第一支燕子叫起来的时候,未明宫外的桃花有些嫩黄绿的芽冲破未消的雪立在上头,心里隐隐有些不平静。立春那日李适祭礼一完就着了便装,拉着回颜再街上逛的时候,撞见韩放两人也在凑热闹,韩放夫妻朝李适两人微微行过一个礼,然后错身走开。 李适有那么一些不高兴,但见回颜看什么都有些新奇,这里瞧瞧哪里摸摸,很快脸色就亮了起来。再隔个几天,朝堂之上他差点掀了面前的桌子,全要弹劾韩放,却都举不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来,横竖不过说他过于宠信这个太过漂亮的人,魏严几人据理力争,也只是表面压住,更大的不满还在慢慢的积聚等待着爆发。 手指连续不断敲击着木质桌面发出的声音传进耳里,李适赶走了所有的人,只有白子墨和李延煜两人再,长久沉默之后终于李适开口:“现在怎样了?”“只说是陈秦两国有些骚动,我看禅国就要出乱子了。”白子墨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慢慢说着,李延煜叹了口气:“这禅国二王子可真是够狠的,准备弑父夺位还做得光明正大,邀了陈秦两国,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适冷笑一下:“贺兰君熠这个草包,就没想过以他那两手三脚猫的功夫,他决算篡位成功,之后又哪里斗得过端木霁霁和漆雕璮两个老奸巨猾的?他两人要撤兵出了禅国,朕就把”白子墨坐正了身子又说:“这端木和漆雕两家本就是一脉,这种时候当然是先把他几家不挨的贺兰氏先除掉。”李延煜点点头,又道:“禅国是三国最富饶的,当然不能让那两老贼占了去。” 白子墨咬了咬唇,“我看贺兰庆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就想熬到最后一刻而已,荷兰君琰那支亲兵反正是只听贺兰君琰的,把贺兰君琰给送回去凑个热闹,这下那两个老狐狸巴不得看贺兰自家闹乱子,坐收渔翁之利,还用动什么兵呢?”说完指了指突然起身凑了过去,指了李适挂着的那幅地图,“当然也不能让他们离得太近,分些兵力牵制一下,我就不信刺羽几十部长弓指着,他们还敢乱动?他们俩那德性,断是不会将自己的部队赔进去的,何况边境上咱还驻着一批呢。君琰一回去,他自己的部队就够可以收拾他二哥了,我们就看着,等着他万一不行了帮个忙好了。”李适点点头:“嗯,对了,刺羽现在还是不服你的多吧?” 李延煜听到他问白子墨,就抬起头,问:“皇上,臣有个问题。”“说吧!”“一匹分外难求的好马,可是软硬不吃非不可驯服,该怎么办呢?”李适摇摇头,白子墨灿烂一笑,显得理所应当的说:“那留着一匹可能伤到自己的马干什么呢?自然,一刀宰了便好。”李适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问:“你要派谁去?”白子墨想了想:“蓝瑞,稳些。”李适点点头,不再说话,心里盘算着该什么时候送他走。 仲春,本是桃李纷飞最好的季节,哪知气候变得太快,柳絮一飞韩放便彻底病了,把韩熹微累了一回,惹得他捉着那人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李适倒是久没见了,以致他这一病有被张瑾澜带头嘲笑了一番,却偏就是李适毫不知情。 君琰也真是急了,却又不好逼李适,如今禅可是内忧外患,比李适刚登基那会儿好不了多少,如今自己老父的命在哪儿悬着,就是不知二哥会安然不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他已是风烛残年,怎就不愿多给些时日呢?愈加勤快的往李适哪里跑,过了大概十日,李适也把该磨到的协议承诺给拿到了手,估摸着该送回去了,贺兰庆现在还活着,贺兰君熠大概一狠不下心,二也不敢妄动。 他得把贺兰君琰送回去,这么一激,人要慌了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暗自掐算了一下时间,一路回去拖拖拉拉大概是两个月,君琰回禅的消息应该比他人先到个这么半月多,该做的做了该收拾的却还未收拾,等他大军往禅一驻,赶了端木和漆雕两人出去,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刺羽嘛,白子墨说得对,兵能练,一只不合手的军队,不如没有。 韩放出现在怡然院的时候还带着一些病容未消,君琰在一旁看着宫人们收拾东西,他走过去冲他一笑问:“什么时候出发?”君琰让他坐下,“也就这一两日的事,等皇上做了宴就该走了。”隔不多时又问:“你怎么脸色不好,好像又病了?”韩放有些不好意思:“头两天受了凉,倒让你笑了去。”有宫婢奉上一盏茶,韩放掀开看了一眼便推到一旁,君琰想叫人换换却见他摆摆手:“不用了,我又不是专门来吃茶的。”君琰放下手,突然没了言语。 看着来来往往的忙碌,想起君琰来时被白子墨恶整的惨样,如今,这算是什么?质子回国,竟然给了这么大脸面,韩放却知道李适这算盘打得精妙,也许君琰在半路就会收到不好的消息,作为护送,遣派白子墨右将蓝瑞和李延煜左将袁凌昊领刺羽随护,这分明是出征的阵势。君琰的托词是贺兰庆身体不好,对于李适这样的安排却也丝毫没有反对。 他和李适几番深谈,愈发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的无力,望向韩放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就问了:“你们为何都不怕我倒戈相向?”韩放抬起眸,望入他眼底,缓缓说:“因为你不会。”“人心难测,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你是君子,真正的君子,禅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君子。”韩放平静说着,君琰就笑了。 其中含义,不讲自明。 48 48、49 ... 李适就是要君琰回禅的消息传出去,自然送行就显得声势浩大。一路车马渐行渐远,李适的先是放了下去,又猛地提了起来。韩放见他眉头浅浅结在一起,有些无奈,不知他又要烦多久了。韩放知道朝堂上弹劾他的人不少,魏严几人也有些力不从心,张瑾澜调动了几个官员的职位让这件事暂时是表面平静了不少,可惜现在除了陈小砚他几乎见不到谁。干脆躲了起来,除了修史,和史官争执,就是在未明宫里教导两个小孩读书,那日李适靠在门外,听他解释着:绿兮绿衣,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少见地露出了为难颜色,要怎么和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解释这首悼念亡妻的诗歌?到最后又回复了从容:“你们还太小,不能理解也是自然,等到以后你们知情识爱之后,再来读它,自然有了自己的体会,”李适见盯了他那有些微涩的笑脸,轻轻吟道:“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其实念得倒极小声,只是韩放却听到了,顺着抬头看见他靠在门外,身后飘着这一时节的细雨,才惊觉已经两月未见了,李谦两人同时行礼:“父皇”“皇叔”李适点了点头,做出噤声的动作,韩放拍拍李昭的头说:“去玩儿吧!” 李适将李谦的衣服理了一下说:“冬公公在外面,去吧。”等两个孩子走远了,李适走到床前坐下颇有些疲累的样子,韩放不知从哪儿端来的茶水,李适掀开,心里只叹只有他这么费心记着,和韩放呆久了,李适也开始习惯一些味道比较淡的东西,听他问:“你怎么了?”李适浅品了一口,“心里有些慌。” “你都算计好了,慌什么呢?”他说着也坐了下来,李适一下下用茶盖分着什么都没有的茶水,“我都算计了什么?怎么你就比我还明白似的?”韩放犹疑了一下,竟然照实说了:“你要是慌那帮皇子的话,三位皇女们只需定一个老师,五个皇子里面,大皇子是我在教,你不就担心贤妃那儿有两个儿子么?”李适抬眼看了看他:“我谁不担心?要是个个都精得跟张瑾澜和你似的又不知道要掀了多少腥风血雨!?曹岳定得挺好,我不担心。”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47 章 “那便是四王子了?”李适手上重复着无意义的动作,韩放叹了口气:“担心他反复?”“自然的,我是不够信他。” 韩放轻声笑了:“禅现在两难,只有大利能护佑他太平,与其三国联盟同大利兵戎相见,不如归顺大利,尽快安定……”李适眼神一亮,他见了,还是没有把话全说出来。李适微咳一下,喊:“放儿” “嗯?” 李适那笑容藏了太多东西,韩放心里有些不安生,却听得他说:“久没听你弹琴了,怪念着的。”韩放努力想从他眼里瞧出一些什么,李适眼神却淡了下去,只得作罢,心下嘲了自己这些年有些痴了。他这样子看起来如同平静无波,实则在心里暗筹,才不见了一年,竟有些不熟悉了。 张瑾澜连日来出入斜栏苑的次数过多,引得人颇为不满,进而牵扯上李适用人不当,魏严辅佐不力。私下有人议论,说当年崔桓力挽狂澜,如今不易才有此安定之邦,又不知李适要把大利毁至如何。不出三天就传到了李适耳里,当下就怒了,沉心殿里站了两排人,都说李适从没发过这样大的火,生生把自己面前的桌案劈了一道裂痕,偏偏来说这件事的人是魏严,仿佛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见了李适龙颜大怒也只是立在一旁,李适喝退了众官,魏严也准备走,听到身后一声暴怒之音道:“你走个什么?当丞相当傻了!?”然后又对冬苓说:“你把张瑾澜给我抓回来!”魏严才沉沉稳稳地开口:“皇上息怒,这事恐怕您出面也没什么用。” 他这又叫住冬苓:“别去了!去找人把桌子给朕换了!”魏严等他静下气来,又说:“张瑾澜少年老成,一向处事分寸拿捏极当,现今突然一反常态,必定遇到郁结于心无法排解的事情。”李适伸手扶了脑袋,两指揉了揉自己太阳穴,“继续说。”“现在只有一人得近其身。”李适一只眉挑了起来:“你是嫌朕的脸丢得不够么?”魏严微微伏□:“不敢,臣想,韩放韩大人断然不会有损皇威。毕竟少年之事,还是要让给他们自己解决。”李适听完,缓缓点了个头。魏严略微皱了眉,不知道他又在盘算些什么了。 “斜倚翠栏闲看花?好名字,怪不得少游会来了。”张瑾澜听到这一声音下意识回头一看,伸手便提了桌上酒壶倾出一杯,“你倒进得来。”韩放两手一摊:“我只说是张大人邀我来的,竟然就让我进来了,要是有人对少游你不利的话怎么安好?”张瑾澜招手让他坐下:“那便无法。”韩放抬杯饮尽,张瑾澜又问:“皇上叫你来的?” 韩放无话,张瑾澜摒退了拨弄琵琶咿呀唱着的歌姬,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也不用说,等我想通了便好。” “究竟是出了何事?”张瑾澜听他语气随兴,毫无质问之意,把玩着手中精致玲珑的杯子说:“我也就只好对你讲,绯衣怀孕了。”“绯衣?” 张瑾澜自嘲地说:“看我,竟然一直忘了,你们都没有见过她。”韩放一下明白了过来:“你是说你夫人怀孕了?”张瑾澜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愧疚,韩放站起身:“少游,我今日并不是来当说客的,我只是奉了某人的命来抓你回去。”张瑾澜抬头,见韩放已经出门,也慢腾腾起身追上去。到了韩放家门口,他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张瑾澜也不推却进了门,韩放领他进了书斋,径自关门走了。然后对上那双翦水双瞳,卞雅云站起身来投进他怀里,张瑾澜收了臂,抱着她显得有些尴尬。 “啊……嗯?小云儿?你……嗨,竟然又被韩子牧给耍了。”有些无奈,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坐下说吧!” 待两人坐定,卞雅云急急问:“皇上气得不轻,本来也觉得你自有分寸,可是已经有人开始议论皇上,你……”她突然停下来,对面那人似乎没有在听她说话,沉下语气:“你这是,怎么了?” 卧室 韩放帮韩熹微描眉,那妙人却紧紧蹙着眉毛,韩放伸手扶上她的眉心要抹平:“你这又是在烦个什么了?”她紧紧闭了眼,咽下一口气去才舒展了那川字:“大人,我担心。”“我都不担心,你慌什么呢?没关系,现在除了她就没人能解开这个心结了。” 韩熹微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颤抖着吐了出来:“你明知他设计,这又是何必呢?”韩放不答,温柔笑着搁置了手中眉笔:“来,自己看看,为夫这手艺如何?” 书房内 已是两年没有如此见面的两人长谈一番,总算是牵扯清楚这次之事,卞雅云双目含着怨:“你再说一次?”“小云儿,我怕以后,就真是再也不见了。”“就因为你夫人有孕,与我何干?”“小云儿!我本就已误了她,我怎么能一错再错!?” 卞雅云的眼神突然变成了一股怒气,“张瑾澜!你何故骗我?若是你直说倒好了,偏得要找个理由哄了我!”张瑾澜有些讶异:“我怎么骗你了?”卞雅云缓缓问:“你欢喜她,不是么?何苦骗了自己再来骗我呢?”一句话呛得人再不敢吱声,卞雅云自嘲地笑了:“我这是何必?呵呵,张大人自己多保重,本宫先回了。” 张瑾澜楞楞坐在椅上,卞雅云推开门的那刻有春末的风吹到面上,只觉悲凉。 韩放在不远的卧室里听到书斋的响动,赶紧推门出去,卞雅云朝他凄婉一笑,“连累大人了。”韩放两人行了礼目送她往大门方向走,不多时就转身进了书房,张瑾澜颓然抬起头来:“呵,她说得对!”叹了一口气:“她说得对,我这是何苦来哉呢?” 魏严去找韩放的时候他正在专心校对誊录的书稿,抬起头来就见到一张隐隐含着责怪担忧的脸,魏严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还是不知死活呢?我千万叮嘱你不能让少游两人见面,你……”韩放低下头继续仔细核查,嘴里却说:“现在少游没事了,我早就说过只有她才能解开这个心结。”“你!说你不听,你这不是给他扇了一巴掌过去么?” 韩放轻轻摇了摇头:“你也不用安慰我,他最近很烦,给他出气就是!”魏严扯开他案上摊开的稿骂道:“你就是太清楚他的心思!他要怎么才能不怕你!?”韩放又伸手移了回来:“让他惧怕一下也好啊,总比我一个人提心吊胆强。”魏严咬紧了牙根,韩放性格一向来得怪癖,如今可算见识了陈小砚所说的看看韩放就知何为玉石俱焚。又想说什么,却被那人一挥手赶了出去:“现在没人,快走吧,你知道他一向涉及左右,总不好把你也牵扯进来。”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48 章 其实李适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狠下心的理由,无论多小都行,他想暂时逃开韩放的影响。这次契机实在是上天送来的,不出三日就趁着还未后悔赶忙把韩放小惩一番。 约是天气最为炎热的时候,李适收到的最好消息莫过于禅国势态良好,贺兰君琰王位稳固,只是李适有些不放心他仅仅软禁了包括贺兰君熠在内的五个兄弟,另有人送来君琰盖过禅国玺的契约。李适脸上有丝蔑笑,被回颜看了去,问:“你在想什么?”李适拦了她的腰说:“我在想,一纸契约,哪有数部长弓好用?”回颜嘻嘻一笑:“我既入了你的宫殿,就遵循你们的规矩,决不参政。” 李适郑重其事的点了头:“嗯,还是回颜最听话!来,朕把自己赏赐于你一天。”她接过宫婢递上来的饵食,一点点掐碎丢到湖里:“可别,您这话说得是无心,要是传到某些人耳里,不知道又给我找多少麻烦!”李适装出求饶的样子:“我的好回颜,你别闹了,我不是把贤妃给你降成昭仪了,她要找你麻烦你自己还不能解决?” 回颜干脆将手里的一大块饵料投入湖里发出“噗通”的声音,李适只好好言劝了:“好了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知道你闷得慌,等天气凉一些,带你去围猎如何?”“真的!?”李适见她顿时眉飞色舞的样子,连连点头:“朕一言九鼎!” 49 49、50 ... 入秋很快就凉了下来,李适按照约定领了一干人去围猎,年满六岁的皇子公主们也可参加,李昭骑着小马神气活现地走在李谦背后,问,“小谦,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出来玩儿多好啊?”李谦想起李亨哭哭啼啼的喊着:“带我去带我去!哥哥带我去!”的样子有些担心,并不答他,李昭讨了没趣儿吐了吐舌头。 韩放乐得在家清闲着,说是清闲,实际却捧着一轴书看,过几天拖拖拉拉去办公的路上,所有人都投来莫名其妙的眼光,同情的,叹息的,幸灾乐祸的……把他搞得一头雾水,抬脚跨进殿门,陈小砚已经在了,韩放就问:“陈大人可否给下官解释一下,为何一路而来总是有人投以怪异目光呢?”陈小砚抬了头叹了口气颇有些扼腕叹息之感,带着一丝劝慰地说:“子牧,天恩难测,你莫要心伤。”韩放更难以理解了,皱着眉问:“到底怎么了?我一路过来遇到的人,上至王爷下至宫人,还有你,怎么都奇奇怪怪的?”陈小砚有些不感相信:“你真的不知道!?”韩放登时怒了:“说不说?拐弯抹角我韩子牧常做,可不是你陈小砚的风格!” 陈小砚思肘了一下,对他说:“皇上两日前围猎回宫,带了一个受伤的少年,整个皇宫乌烟瘴气的你都不知道?韩大人呐!下官才是佩服!”他如此说着,韩放脸色是不太好看,很快又恢复过来,问:“怎么回事?”陈小砚摇头:“具体的也不知,平之肯定晓得多些,礼部可能知道得也不少,回头我帮你问问阿义事情始末。” 韩放谢过又说:“算了,你也别再来趟这潭浑水了,到时候君义捏着我不放我又要头疼了。”陈小砚呵呵笑着,递给他一堆厚厚的史料,韩放立马拉下脸色来:“他们什么意思?”陈小砚无奈地说:“韩大人,我们彻底把那帮史官得罪了!” “这又怎么说?”“今早送过来的,说还会慢慢往这边搬,他们说了,既然我们觉得自己天上有地下无,自己编好了。”“我们只是主持编撰和整理编档存录都已经忙不过来了,他们又挑什么事儿?”陈小砚长叹一声:“直书其事,不掩其瑕,君举必书!他们是史官啊子牧,你以为他们是写什么的?”韩放瞳孔微缩,面色冷硬:“我们不过略加润色,剔除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们就要示威了?那我们真要有大动作的时候,不还到我家门口撒泼去!?”听他从鼻息沉重,又说:“收!送多少收多少!还不差人去谢!?” 许是知道韩放今日来颇不得宠,弹劾的声音便更大了些,直至迁任编修才消停。 未明宫本来就选得偏僻,到这个季节显得分外清冷,有些感慨,不自觉就念出了声:“十月凉风萧瑟瑟,一场秋雨一场寒呐!”收拾了东西走到宫门口,有回颜的宫女上前:“韩大人,娘娘请您过去一趟。”韩放略微皱了皱眉想了一下,点点头示意她领路。 韩放行了礼,回颜立马笑了:“还和我装这些干什么?”韩放径自起身甩了甩衣袖:“礼还是要做足的,就不知颜妃娘娘找我来是为何事?”回颜放下笑脸,难得严肃地说:“我总觉得皇上带回来那个人有问题。” “何解?” “我不知道,反正觉得有问题。”韩放坐到椅子上,满不在乎地说:“我听说了,是个小随从,哪有这么巧就刚好救了大皇子然后受伤?当然是有人早就安排好了要送给皇上的,不过寻了个契机而已。”“你不恼?”回颜有些暗恨他还能如此冷静,韩放两手一摊像是去捕风一样:“娘娘,可见了?微臣现在连清风都抓不住,我已经被贬了可不止八级!您还指望我怎样?”“你倒是好,本宫就等你见了此人还能不能这么冷静!” 韩放挑起眉眼:“怎么?娘娘又吃醋了?”回颜压了眉脚:“是,又怎样?我今天把话直给你说了,这个人留不得。”韩放理了理自己刚才弄乱了衣袖,漫不经心地说:“留不得不留,他应该属后宫管吧?你还治不了他?” 回颜瞪了韩放一眼:“韩大人,我可是好意提醒你最好去见见这个人,你既不去,可别怪本宫没有提醒过你。”韩放再次行了礼:“谢娘娘提点,该见的时候,一定会见到的。” 其实皇宫这么大,要真心躲开一个人并不是件难事,要真心寻一个人,却也不是件难事,比如今日韩放将李谦交给春儿之后,就有人气势汹汹找上门来。 白衣白袍,还是散发少年,精致秀气,却瞧不出其他特点来。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说自己一定不能保持冷静,少年眨巴了眼,咬着下唇认真问:“你就是韩放?” 那一瞬间所投射出来的光华,他才理解原来回颜说的是这个。这个少年美在于动,说话间那几个小小的表情让人不自觉的想去怜惜。韩放神色沉了下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救人受伤?“问你话呀!”明明是逼迫质问的语气,却又带着那么无辜可怜的哀求。 韩放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慢慢回话:“本官正是韩放,倒是你是何人?”“你不知道我吧?我可知道你,他们说你是天下第一美人,我不信,我来看看。”韩放转过脸对着他问:“现在,看清了?” 那少年却上前抓住他的肩,“我可是找了你这么久,就不能让我好好看看啊?”韩放目光冰冷投入他眼中:“强为之,非礼也!”他讪讪放了韩放的肩,韩放继续说:“未告知以名,非礼也!” 他皱了眉有些不高兴地嘟着嘴:“一张石头雕刻,再漂亮有什么用?”韩放笼了袖微微一福:“多谢称赞。”正要发火的时候,李适的声音在外喊:“阿青!叫你不准跑到这边来的,你怎么就是要过来?”韩放见面前的少年得意地冲他笑了,三两步跨了出去喊:“阿九阿九!我在这里!”李适上前捉了他的肩,对着他的额头轻轻一敲:“就是不记我说过什么!”抬眼便见韩放扶了桌子有些不太稳当的样子,“捏痛了!”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49 章 “痛了?是碰着伤口了?怎么都一个多月了还不见好啊?”李适那关切的样子,像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韩放上前行过礼:“微臣参见皇上。”“嗯,起来吧。”说完像逃跑一样急急忙忙拉着阿青走了,冬苓没有来得及跟上去,伸手扶了脚步踉跄的人有些担心地问:“大人,还好吧?” 韩放扶了柱子淡淡一笑:“换季了,下官这丢人样子又给公公看去了!”冬苓回礼:“大人说笑了,身体要紧着些……”见他答应的样子,才掉头离开,心里却不太好受,这两人,这般又是何苦?韩放见冬苓一走,立马整顿了精神,快步朝平阳宫去。 却见卞雅云也是一脸头疼的样子,正等回颜来的当口,便问:“你这又是怎么了?”卞雅云摇摇头:“安国侯给本宫找的好事!”韩放又是全然不知的样子,心下自嘲自己有些脱节。理清了来龙去脉,原来是白子墨不知何故与祁王妃发生争执,王妃一状告到了卞雅云这里来。还未说如何处理,就听见有人来通报:“娘娘,徐大人到了。” 徐平之一进门朝卞雅云行过礼,就开始叮咛韩放:“你最近自己注意些,我们御医馆好不容易安生了一点,你不要又来掀些惊风骇浪。”卞雅云掩着嘴忍着笑,韩放挥挥手:“哎,徐大人说笑,下官现在可没这么大本事。”才两句话功夫,回颜也进来了,卞雅云挥退众人,问:“你今日急急忙忙是怎么回事?”韩放对徐平之说:“先不答这个,倒是想问问平之,皇上带回来的少年……”徐平之迅速摇头,嘴上说:“只听说是堕马,其余的就不知道了。”“这么说伤得挺厉害?”“应该还挺厉害的。”回颜打岔:“就是这一摔,本来三日围猎,第二天就给回来了!” 韩放一脸精心布置什么的表情,徐平之很自觉地站了起来:“若是没有什么事,微臣就先告退了。”“嗯,麻烦大人了。” 安静了很久,回颜终于忍不住先问:“你见到了?”韩放点点头:“嗯,见到了,你说得对,此人不能留。”卞雅云呵呵一笑:“连你都这么说?”韩放长出一口气:“此人必定是谁送给他的,想用来压我,现在也威胁到了颜妃这一地位,最重要的是,他如若不是真的如此干净单纯,就必定是戏中高手,这种危险,绝对不能有。” “皇上!八百里加急送到。”冬苓进宫通传的时候,李适正教阿青写字。神色一亮,对冬苓说:“立刻把七王爷和安国侯和丞相找来!”转头又对那丢了笔一脸不悦的人说:“你先下去好吗?”阿青鼓着腮帮:“又让我下去!每次都这样。”李适出言劝慰:“你先下去,朕改日陪你,你想玩什么都行,怎样?”阿青这才不甘愿地出了景德殿的门,李适看着那张已经被阿青闲时无聊用来练字的花梨木案子,心下猛地一抽。 放儿,以往你总先寻了各种理由出去,我竟害怕你猜心的能力,是我将你远远支开,如今却怎么又如此呢难过? 50 50、51 ... 陈秦两国出兵欲灭禅,君琰请援 李适让白子墨开春先领着破风前去,左厉率军随后。那日他就发觉白子墨和李延煜似乎又吵闹过,想起卞雅云说的那件事来,心里生起一种奇怪的想法,自己和韩放不好过,至少有李延煜和白子墨作陪。却没想到才隔七日,事态就发展得不可收拾,直接上升到了卞家和白家的对峙。卞凉远不在,卞家自然是卞老夫人说了算。这一下就趴出了崔桓的事,卞雅云直接端出皇后的身份都无法将这事压下去,李适插手,准备拿祁王妃问话。 韩放下手也快,卞雅云这边通传了李适打算的时间,回颜就已经开始在慢慢找阿青的麻烦,知道磨得那人也开始歇斯底里,正好到了李适在沉心殿,白子墨也被传了去的这天。韩放半逼半诱的将人带出了翠竹宫。长长两道浅辙中间夹着一些马蹄印,周围的雪干干净净没有人走过,韩放坐在车里舒展着,手指轻轻叩击自己的腿,这就生出一些压抑别人的气氛来,不知是过了多久,总觉得也许出了皇宫到了远郊了,阿青问:“ 你到底是要带我去哪里?”韩放停下了手指上的动作,缓缓抬眼看他,诡秘一笑:“装不下去了?”“装什么啊?”阿青反问,韩放掀开窗帘子看了看窗外:“这里人可真是够少的。”说完几乎是愤怒地摔下帘子:“你演得可真够彻底的,你既然愿意单独跟我出来,就干脆放下那些乌七八糟的玩意儿。”“你……你说什么啊?是你说带我去玩的,现在又……”“我以为,我那两句话,就算傻子也知道有问题。”“你想干什么?”韩放从袖里掏出一把精致小刀来:“啧啧啧,我还没有查出来你是谁派来的,不过我很佩服你,既然如此,自己解决吧。” “你没法向阿九交代……”他话没说完,韩放一巴掌扇到了他脸上,他一向力道不大,这一掌却下足了全力,“阿九也是你配叫的?”来得气势汹涌,阿青本是习过武,却也没能躲过,脸上就起了些指印。 韩放见着他那双水亮的眸子立刻就起了雾气,“委屈了?忍着吧。你若不想被如此侮辱折磨,就最好手快一些。” 阿青使劲眨了眨眼,有些痒痒的快要滴下来,对上韩放冰冷的眼问:“你怕他从此遗忘了你,所以你才这么做的,不是么?”韩放并不见慌乱,只是心里有阵钝痛:“你倒是聪明,是,我正是怕他忘了我,你明明知道,何故还去招惹他?” 他浅浅一笑又说:“你还真是胆大包天,敢欺到我头上来。”“怪不得阿九越来越讨厌你,你这么阴谋算计……”“啪!”又是一巴掌呼到他脸上,甩了甩有些疼痛的手掌:“啧啧,你习武之人还躲不过我的手?这苦肉计真是厉害,就怕你来不及回去使了。如果你今日能活下来,最好记住,我韩放就是个阴险小人,你那些小心思我根本没放在眼里!我就是阴暗扭曲,见不得人比我好!和你废话这么多,你也该动手了吧?” 沉心殿内,白子墨一脸无愧的样子,祁王妃一身都是酸涩委屈,李适却恨不得杀了这个女人解气,卞家和白家本来好好的关系被她搞得如此僵硬,无论如何,都要得罪一方,要不然就是白子墨,一时气愤之下很有可能私自领兵出征,若是卞凉远在也好啊。 怎么这个女人偏偏和卞家有亲戚关系呢? 正是恼火之时,卞雅云怒斥道:“大胆赵筝!你竟敢诽谤安国侯,蓄意几族挑起纷争……”李适看了卞雅云一眼,有些感谢,他便不发话,等着卞雅云说,时不时用眼神提醒着该轻还是该重。最终决定,削其命妇身份,贬为庶民,从此就与卞家毫无干系。李适咳了两声,又说:“长卿也是,跑到王府惹是生非!罚你官降一级!退下退下,这几个月不要让朕见到你们,烦心!” 一见李适出门,冬苓拦住的小太监就跑了过去,他还来不及抓住那人就跪到了李适面前,“皇上,阿青公子被人带走了。”李适大惊,问:“谁带走的?” “是……是……韩,韩大人!”李适问:“可是韩放韩大人?”“嗯!”冬苓呵斥:“狗奴才!你可知诋毁朝廷命官……”他还没说完,李适拉起那小太监:“往哪儿走的?”说完又对皱着眉头的冬苓说:“你把回颜给我找过来!”然后转头对着行礼要退下的卞雅云:“好你们三个,又算计到朕头上来了!?今天要是找不到人,你们就给朕滚!他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没你们的命!” “我怎么可能知道。”回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懒散坐在椅上,卞雅云倒是正正经经端坐着,却一副不理任何人的样子,回颜把玩着自己手上的镯子:“皇上,您倒是别怪错人啊,您是看见美人就带了回来,哪管我们死活啊。”李适吃了个鳖,突然灵光一闪,“冬苓!冬苓!还不赶快给朕进来!?”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50 章 车子似乎停下了,韩放无可奈何的冲阿青一笑:“看来你命不该绝,恭喜了。”说完打了帘子,下了车恭敬行礼:“微臣参见皇上。”李适冷笑一声让他就这么跪在雪地里,掀了帘看向里面的人,一见他来了就簌簌掉泪,李适上了车:“韩大人好本事!回上阳宫!”说完从窗子伸了个头出来:“你也过来!” 徐平之进殿的时候看见韩放跪在中央,心下摇了头,正想过去询问,听见回颜轻轻咳了两声,这才发现卞雅云和回颜也在,上前朝三人行了礼,李适说:“你进去看看吧。” 等到徐平之出来确定里面那人没事,反倒是韩放让人有些不太放心,却也没说什么退下了。回颜讥笑问韩放:“看见没有,徐大人也已经开始给那人看病了。”李适听见韩放低低的小声笑,卞雅云站起身来:“如若无事,臣妾先退下了,亨儿会由着性子捉弄谦儿的。”李适沉吟一下,“去去去!” 回颜再次冷笑:“韩大人,你看你,皇上可真是了解你,知道你不会出宫,只是在僻静的地方绕了许久把他给弄晕了而已,这不,被抓到了吧。”韩放抬起头,朝李适说:“皇上,这事和娘娘没有关系。”回颜剜了他一眼:“有关系,怎么没关系?”韩放侧过脸微微摇了摇头,回颜知道他在告诫不要为了这事断送了自己不容易才握实的位置。 李适沉重地呼吸了几下,然后对回颜说:“那好,你先下去,最近少给朕惹麻烦!”脚步声在门口迟疑了一下,然后一点点远了。李适上前蹲跪着捏起韩放的下巴:“你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你绝对不会漏了人给我通风报信的,你究竟什么意思。”“只是吓吓而已,没想到微臣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把他治得死死的”“你不就是想知道他是谁么?好,朕告诉你,他叫翟天青,兵部尚书送来的人,你满意了?”韩放点点头:“皇上既然都查清了,早说不就免得微臣这么担心了?还出此下策惊了这柔弱少年。”李适听他故意加重柔弱两字,坐回了椅上解释:“他连地上一只蚂蚁都不愿意踩死,怎么会还手?不过你打了他多少下,他日后若讨你还,你就受着,好好给朕受着!朕现在做什么都要你们点头同意才行了?就是怕了你们……”他还没说完,听见跪在地上的人连连大笑,堵得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韩放笑得连溢出来,好容易才止住,不等李适唤他起来就站直了身子,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边问:“您倒是见一个爱一个,可管过我们这些人?白白担心着您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这个抱着何种目的?那个是不是想害您?” 李适冷冷问:“他要如何害我?”“自然,既然是兵部尚书送来的,也不过就是先放在您身边,等到日后犯了事好说两句软的,微臣无话可说。”“放,你不要由着你自己性子任意妄为,朕给你压了多少事情下去?以后也不要去回颜哪里搬弄是非挑起事端。她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找阿青麻烦不是一两天了?” “微臣谢主隆恩!微臣就是浑身上下哪天不被抽一下皮痒!微臣就是意欲仰仗恩宠好左右朝纲,这都没关系,您想贬到哪儿去,知会一声,只要俸银过得去,微臣即可可以起身!可是皇上,颜妃娘娘可是曦蒙大汗的女儿,她要找人麻烦会是无缘无故么?你好歹也考虑一下吧?就算她真是无故生事,妃子娈童,孰轻孰重?曦蒙铁骑,您可忌惮?” 顿了许久,得不到回答,他才颤抖着又说:“臣先告退了。”李适看着他走到门口,突然唤住:“放!”“嗯?”“白子墨平南,你……也去吧!西南三省总督,这个俸银你满意吗?” 韩放愣了一下,旋即一笑,躬身行礼:“臣,遵旨。”揪着眉头坐在椅上许久,韩放,你怎么就是横生出这么多心眼呢?一个无事人也会被你看祸害,怎么就这么能耐呢? 内里轻飘飘传来轻喊,连忙进去,点的凝神静气的香还没燃完,人却醒了。李适轻柔的挨上翟天青的额:“被吵醒了?今日吓坏了?” 韩放的轿一停到门口,韩熹微就冲了出来,她已经心绪不宁了好几日,今天尤为厉害,韩放伸出手打开帘子,韩熹微伸手要扶他,韩放含了三分怒:“你当我是谁?没这么弱!进屋去!”韩熹微打发了轿夫,也气得不轻,跟着进了屋骂:“你是哪里又吃了不快回来冲我发火?你倒好,什么也不理,偏偏我还在家里忧心不已!” 韩放怔了一下,猛然想起自己对李适说的那番话,这才眨眼的功夫便有人对自己重复了一次。转身将已经盈着泪的人收紧了怀里,嘴里呢喃:“是我不好,让你受累了。” 韩熹微隐忍已久的情绪在这一瞬间溃坝而出,放声痛哭起来,胡乱无章的叙说着自己心里的委屈,等到阿平伸了个脑袋来瞧热闹,韩放哈哈笑了起来,擦了她的眼泪:“人家说哭起来的人不好看,看看我夫人,哭起来也是国色天香。”“去!”韩熹微给羞红了脸,打开韩放的手揩了脸,韩放还没止住笑:“好了好了,怎么听你说得嫁于我倒成了最大的冤屈,为夫再不济,至少皮相还是生得好的嘛!” 韩熹微扑哧笑了出来问:“少唬我,你今日想吃什么?”“哎呀,只要是夫人做的,都是佳肴。” 51 51、52 ... 许是头日受了凉,隔天韩放就发了烧。于是溜了上午的事情,下午才去未明宫。这么拖了两三日,韩熹微觉得他有些奇怪,不准自己去找徐平之来看看,只吃些寻常治风寒的药。这天他一起身就差点摔了,那样子着实吓人,迷糊间还是拽着韩熹微的手,带着一些祈求地说着:“不准去,找平之,不准!”韩熹微点点头:“好,不去!我去给你请大夫。” 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身子底本来不好,染了风寒还又不停受凉,这才加重病情。晚上他彻底转醒过来,韩熹微扶了他靠在塌上,韩放捏着她的手不轻不重的握了一下,声音有些嘶哑:“微儿,我带你离开京都怎样?” “你说什么?你……”韩放摇头制止了她的猜想:“不是,我没有辞官,皇上要我出任西南三省总督,开春与安国侯同行。”韩熹微不多问什么,只是嗯了一声,韩放又说:“我先过去,安顿好了,差人来接你如何?”“好!” 他却不能不去未明宫,真正拖好这病的时候已经过年。 本是欢喜的春节,韩府却过得有些惨淡,遣散了为数不多的下人,却都不愿意离开。阿平抱着韩放的腿哭:“呜呜呜呜……老爷,你不要赶我走!呜呜……我一直就是跟着你的!”“夫人夫人,你帮阿平说说话好不好?呜呜呜……”韩放摸了他的头:“阿平,我不是要赶你走,是我要走了,我找人将你送到张瑾澜大人府里,他会照看好你的,怎样?”“不!老爷,你不要丢下我,我是你养大的,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韩放有些难过,这孩子是他刚来京城置办这个宅子的时候躲在门外的乞儿,韩放见他四肢健全却来行乞就颇为不屑,谁知见他被人欺凌又心下不忍,把十一岁的人领了回来。阿平这话也不错,算起来真是他养大的。 韩熹微皱了眉,突然开口:“算了,到时候过去也得留个亲近的人,阿平就带过去吧。”韩放沉默了一会儿,才终于点了头,阿平抹抹眼泪鼻涕,傻傻笑:“谢谢夫人!”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51 章 白子墨和韩放并行,见他骑的那匹马十分听他话,嘻嘻一笑:“这种马烈得,你居然还能制住他?这么听你话,送你了!”韩放也不谦虚:“好啊!白得长卿一匹好马。”“我们这么赶路,不会把你拖病了吧?”“诶!你损人怎么越来越厉害了?放心,决不拖慢你白将军的速度。”白子墨挠挠脑袋:“真是,看你这话说得!哎……你去也好,西南那边早就该换人了,呸!每次去都乌烟瘴气的,可是他怎么就舍得发你去呢?”韩放听他突然转了话题,还没想好怎么答,竟然把实话说了出来:“这不修为不够,被翟天青拈了个空子,把我一脚踢到边陲之地了么?” 白子墨爆发一阵大笑,韩放也跟着一起,看样子对自己的回答很觉得赞赏,慢慢白子墨却没了声音,韩放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你怎么了?”白子墨心里一阵发凉,说:“李家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啊。”韩放也不知该怎样劝他,卞雅云这一下罚得有些厉害,毕竟她还是李亨亲娘,也许也是李延煜真心喜欢她,跑去找李适求情,王妃还是继续当着,却被责打一番。白子墨被李延煜大骂一顿,兴许还打了一架。他一气之下奏请李适,称西南问题要尽早解决。隔了三日便领兵出发了。 如此日夜兼程,已经行至崇州境内。 白子墨突然有些乏了,说:“今日干脆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韩放点点头:“嗯!”这几日和韩放相处下来,破风军皆有些奇怪他为何会声名狼藉到如此地步。听过安国侯说他身体极差,却跟着他们一帮武夫如此行军,为人风趣,博古通今。听他说个什么都仿佛身临其境。现在正在帮忙扎帐,夜里哨岗他也不例外,说自己反正没什么本事,站站这个也能让他们这些有用的多休息一下,末了还做出很无奈的样子说,虽然也就能换一个人。 上阳宫 韩放走了几日,李适便几日神不守舍。“阿青,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出去吧。”“可是阿九……”“朕说了!让朕一个人!”李适捏着眉心把人赶了出去,翟天青有些咬了下唇盯着他,李适又放软了语气:“好了,你出去吧,听话。”李适看着那人不甘愿又委屈地站在那里,突然又来了气:“好好好,你不走,我走!”踱步到了回颜殿里,又得了个冷嘲:“哟,皇上想起臣妾来啦?” “你就不能让朕静一会儿吗?”回颜睁大了眼:“哎呀,那把臣妾也送走好了!臣妾巴不得回草原去呢!”“朕不是来找你吵的,已经够烦了!”回颜行过礼:“那皇上慢走。”李适摇摇头正要发火,回颜又冷笑一声:“呵呵,这可是您自己找的,您要把他丢到西南那混乱之地去,就自己好生心疼着,我是不恼,正高兴着呢!皇上,我与他能互相忍下来,不代表还能忍下第三个第四个!现在好了,他走了,空出来一个位置,我也不闹了。” 李适被打乱了呼吸的节奏,有些慌张无措的样子,回颜叹了一口气:“才走四天,现在追还来得及。”李适摇了摇头,像是在问回颜,又像是在问自己:“他走了不是正好么?” 是夜 梦魇 李适惊醒,冬苓候于一旁,还未上前,就见他下了塌,嘴里喊着:“备马!立刻给朕备马!”冬苓连忙喊了:“去去,皇上说了备马!愣着干嘛!”看他起来走得惊慌,自己都要被自己绊倒的样子又赶紧扶了:“您 小心……” 他还没说完,却见李适眼里深深透着恐惧,紧紧拽着冬苓,像是一根救命的绳索一样:“冬苓,我……我梦见他不见了,我梦见他不见了!”“皇上,你在说谁啊?”“我梦见,我再也无法见到他了!”冬苓听他有些语无伦次,却知道他在说韩放,立刻朝外间大喊:“马呢?快啊!”然后去给他找轻便又保暖的衣服,李适一边自己往袖子里塞了自己手臂一边说:“你明天悄悄通知皇后,让他这两天多担着些,问起来你知道的,就说朕病了。还有阿青,你看着,别让他……” “奴才知道了,您自己才是,多加小心。” 行军速度再快,也快不过一个人策马狂奔而行。人可以不休息,马却不行,李适把自己快要支持不住的坐骑暂存到了路过的驿站,换马前行,片刻不停。终于在三日后中午赶上他们。 破风是他李家专门培养的,没人不认得他,最开始有些不确认这个灰头土脸散发污衣的人是李适,等到看清了他,又被那凶狠的眼神吓得立马从最后一个开始停了下来,要下马行礼,李适喊了一声:“都给朕让开!” 自动散出一条道来,韩放两人觉得有些不对,后面好像停了下来,回头一看见着一个满身污浊的人朝他们过来。韩放有些呆住了,白子墨立刻生出些又嫉妒又高兴的感觉来,赶快推了他一把:“还傻着?”韩放翻身下马,试探着喊了一声:“阿九?”李适磕磕绊绊慌张下了马,跌了一下还没站稳,就几乎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把他禁锢入怀:“放儿放儿放儿,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阿九,你这是……”“我做了个梦,好怕,好怕你就这么不见了!跟我回去,立刻!马上!”“可是……”“没有可是!即刻起身返都!”李适语气坚决,像是怕他说不一般,干脆不给他机会说下去,又对白子墨说:“你先去,朕自会寻人代替。”白子墨笑呵呵地看着两人,语气虽然尖酸却仍旧是高兴的:“哎哎,这才是奇了怪了,怎么说要就要说丢就丢啊?您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韩放忍着笑,李适瞪了他一眼:“你敢抗旨不可?” 他牵着马走到两人跟前,眼珠一转问:“偷跑出来的吧?”李适被问傻了,白子墨一拍掌:“哎呀,皇上不是在宫里吗?何来抗旨一说啊?”李适抓着韩放怕他跑掉似的:“白子墨!你就先得意着,别让我治你!”他却哈哈一笑:“行了行了,子牧还你,好好养着,我和李延煜算是恩断义绝了,至少还能看看你们不是?” 说着将手里的缰绳教给韩放:“我既说送你,这马就是你的了,你养不了,叫他帮你养着。”韩放感激万分,“长卿,你真是……”“得了,别废话,走吧!” 你们知不知道这被践踏得残破,黑泥白雪相混的地方,你们两如此紧密相拥,有多么刺眼? 李适看着他,还想说什么,白子墨恭敬行过礼,然后上马一呼:“今日有人可曾见过哪位贵人?”底下人议论了一下,终于有人露出费解的样子:“见过谁啊侯爷?今日我们,什么人也没遇上啊?”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52 章 韩放放慢了速度,李适坐在前面有些慢慢往下滑的趋势,韩放想起他满眼血丝那种担心慌张惊恐,见到自己那些兴奋,心里高兴得滋滋冒泡,轻声问:“困了?”李适点点头:“嗯,我都三日没睡了。”“那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好吧?”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不多时便到了最近的镇上,找了家干净的客栈要了房,李适没来得及嫌弃诸物就扑向塌上,很快睡沉了。这一觉睡得安稳舒服,突觉腰下横了一什么,手去抓了,竟是一截冰凉的手臂,吓得他“啊”的一声大叫。下意识要往塌下滚,突然背后传来轻微的声音:“你,你你别动它……我的手被压麻了。”李适这才放心坐起身,笑着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慢慢揉推他的手,韩放觉得手臂上酸酸麻麻又似无数小蚂蚁在咬他这么刺痛着,皱了眉嗔怪:“你轻点儿!别动吧,让它这么慢慢就好了。”李适忍不住就笑出了声:“怎么这么傻!” 韩放闪烁了一下言辞,终于还是说:“我……怕你是假的。”他直勾勾的盯着李适,让人心里闪过万千念头,最后只留下一个,栽的又何止他一个人呢? 等缓过劲儿来,李适才问:“这都什么时候了啊?”“你睡了两天了。”他站到桌前四周厌恶地看了起来,韩放哈哈一笑:“你还嫌弃人家,你看你蓬头垢面的样子!”李适瞪他一眼,韩放滑下塌开了门,去找人抬水。他一点点帮李适洗去尘土:“你就先忍着吧,这可不比你那浴池。”“放啊,我也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咱慢慢回去?免得整天被吵得我心都烦了。”“慢点儿?你那儿折子不都积成山了?魏丞相不得急得火烧火燎的?”“那咱不回了?” 韩放盯着他看了看,骂道:“你这么甩手跑了,丢下一堆事,你以为你是谁啊?”李适扁扁嘴,韩放又嫌弃着:“你会做什么?你连火都不会生,我们饿死去?”“我就不信了,我连这个国家都治得好,还会把你给饿死?”韩放暗笑他仿若回到少时,非要争那口气,心里有暗自想了一下,这盘豪赌是他赢了,下一盘呢?两人的游戏已经斗得他精疲力尽,如今凭空生出一个不知能否结成同盟的翟天青,一抿唇放软了音调:“好,慢些回去。” 52 52、53 ... 这么一路慢悠悠这里逛逛那里看看的,等回到京都已经是半月后,等到李适领回了自己的马才加快了行程。韩熹微是又惊又喜的看着人回来了,听他解释了缘由,心理却希望能离开这里远远的,可是又不知道韩放离了那人会成何种光景。算了,世事难得完满,赶紧忙活着沐浴更衣做饭。韩放见她和阿平两人,询问是否把下人都招回来,韩熹微难得坚决:“喊回来做什么?再多一个也养不起了,我又不是不能做!”如此便不再提起。 倒是李亨两人在未明宫又见到他的时候高兴得上跳下窜,他回京后又咳了两日,很快压了下去,官复原职,续修大利史。 李适回宫可没这么舒坦了,压了十数天的公文要处理,被卞雅云和魏严轮番骂了一顿,宽慰了担心不已的翟天青,被回颜冷嘲两句,他又招了魏严来说明此次路上顺道探访的民情,要他安排吏部和户部工作。一大堆事情忙下来,雪已经全化光。等想起卞雅云说卞凉远已经回来的时候,柳枝抽出的新芽都已经由黄变绿。这才赶忙宴请卞凉远,赏赐卞家。 大利史中专门为他撰写记传,此去近三年时间,他沟通恢复了中断二百余年的海上贸易,与海国签订协议,带回一位水军大将帮助共同剿杀海贼,他带去的三船大利货品换成满满的异国奇物归来,于李适来说,这些东西就是重新充盈的国库。 西南还是要有文官去,礼教制度,诸多方面白子墨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何况他重点心力要放在军队之上,同魏严反复思量商讨,定下曹岳为首三人,随左厉前往。 陈府 陈小砚有些不太放心,问他是否一定要去,曹岳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宽慰他说:“哎呀,最多也就一两年功夫,等那边安定了,我再向请求回京……”“阿义,我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如不去了,就说你病了?”曹岳伸手掐了他的脸:“哎哟,怎么还这么小孩子气啊?”陈小砚一把捏了他的手:“不去吧不去吧,两年也是很长的时间啊!”顺势一带将他拉进了怀里,曹岳也有些不舍,陈小砚惯常是不做太过亲密的动作,今天这样,他也不好受,嘴里却慢慢说着:“我也不想和你分开,但是你看,子牧那里断是不会放人了,这次他去也去得奇怪,他和少游,广德三人是已经暗定好的太师少师,你又在修史,也寻不出人来替你户部尚书一职。还是说又把惟清派去?” “好了好了,说不过你!”陈小砚其实也知道,这等事虽然不必做的如此隆重,李适却给足了面子,他也是早想撤了西南那处相互牵连毫无作为的官员。可是这事儿也经不起太过仔细的琢磨。曹岳见他半天没反应,以为他生气了:“小砚?”“嗯?”两片温热的柔软贴到了自己唇上,陈小砚伸手搂住他,抵上他的额头:“真是拿你没办法!” 逢吉日,出 李适装作不知道,让几人送到城外,陈小砚不停叮嘱着琐碎的事情,张瑾澜对韩放说:“看看,敛然也有这么罗嗦的时候。”卞凉远见韩放脸色不太好看,就问:“你怎么了?我一回来就见你两次……”韩放撇嘴:“没什么,倒是听说你带回一位海国美女?还没见过呢,舍不得?”张瑾澜瞪了卞凉远一眼,那边陈小砚也叨唠完了,启程上路。卞凉远回来之后,又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每个人都透着那么些怪。 陈小砚站了很久还是没有准备动的意思,韩放也不劝他一人先走了,最后是张瑾澜开口说动了那人,卞凉远赶紧跟上。 很多年后,陈小砚在想,若那时真的狠命留下来,或者自己跟上去,也许不会遗恨终身。亏得他们走得早,还未及七日,京都突爆疫症,李适还在床上就接到消息。慌忙推开枕边的人,“冬苓!快去把韩放给我接近宫来!快去!摆驾回上阳宫!”翟天青咬了下唇有些哀戚的看着李适,却没说什么让他走了。 “不陪你的美人,在我这儿来干嘛?”韩放头两天还没爬起床呢,韩熹微还以为他又犯了什么事情被李适抓去,之后才听人去详述原因。一回京翟天青这根刺就凸现出来,两人刚进城门就大吵一架,这口气还没咽下呢,又给他添了一把火,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脸色给他。 李适也不在乎,反倒皱了眉盯着他面前那堆史料:“你这儿怎么回事?”韩放收拾了一下,“史官那边气没咽下呢,这不给我们送来了。”李适坐上床:“嘿嘿,你不是我的史官么?你比他们知道得多了吧?”韩放嗤笑一下,“我就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都写上,写你后宫共收美人三百有余,荒淫无道……”“我荒淫无道也是你害的。”说着放松着身子,又说:“得了,别担心你家里那位了,就冲你这么念着,我就真是巴不得染了病死了算了!” 韩放眨眼:“嗯,那我必定殉情而去。”“早知道你这么说,给你差了个人去看着了!”李适突然有些不耐烦,“我不是怕你底子不好才给你接来的吗?你倒好,这都几天了,一点儿好脸色没有!”瞬间沉默下来的气氛,长久没人挑破僵局。李适招手,韩放没动,说:“阿九,其实我只是害怕。”李适抬起眼想问他为什么的样子,韩放叹:“我怕终于有一天,你会待我如他人无异。”我知道你恐六部之中唯户礼二部牵绊太深,所以先支走曹岳。我怕你有一天我再也不会被你追回。 李适深吸一口气,半天才吐出来:“我也怕。”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53 章 依旧是白衣白袍,散发出现在未明宫里。神色没了当时那眉飞色舞的快乐,桃花正灿,韩放却在和两个小子讲课,翟天青不知道他是怎么开始的,只听他博论古今,心里滋味千万。韩放偏头看了他,冷冷一笑,继续对两人说:“衣有其源,白袍为丧,不可乱着,日后成年,发正其冠方可见客,否则非礼。”李谦点点头,偏偏李昭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韩放理了自己的衣服:“君子修身,内修其心,外正其容,先修其身,后才齐家治国,乃平天下。”翟天青并不恼他出言相讽。 却听他继续说,“任何小事如果认真处理,以后必有大成。”李谦睁了眼镜,鼓着腮帮小声说:“可是先生您也挺随性的,上课经常不来……”韩放被李谦逗笑了,却佯装生气:“小孩子懂个什么,先生这是在求大悟!” 见门外那人要走,韩放赶紧说:“自己好好看书,我出去一趟。”李亨哈哈一笑:“先生可是要去求得大悟?”韩放又好气又好笑,追出门去问:“公子既来寻我,无果而归是何意思?” 翟天青眨巴了那双眼睛:“你为何就对着我说话这么生分?”韩放眼波流转:“想必公子忘了两掌之痛?你不记得,我可记得清楚,手还肿了三日才散,您大度,我可还记恨着呢。”翟天青无辜可怜地样子看得韩放心里没来由一紧,他问:“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你也这样,阿九也爱理不理的呢?”韩放恶狠狠的瞪着他:“若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两个字,找人撕了你的嘴。” 翟天青却笑了:“我以为妃子才说出这样的话,你一个大学士也这么说?”韩放无甚波澜:“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我乐得找人争执,如何?”“那我也就愿意叫,你能叫,我为何不能叫?”韩放沉吟一下,上前拉着他走到后院,翟天青不耐烦地挣开:“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吧?”“阿九是皇上乳名,你在人前叫他,成何体统?”“他也没有说不许,你管?” 翟天青看见韩放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然后摔袖而去。 京都疫情严重,李适下令封城,京都在疫症消散前,只能进不能出。百姓与守门士兵冲突不断,卞凉远领重病守城,任何欲图出城者,杀无赦。饶是如此任由其他地方进来送货物粮食的人千方百计逃出,李适寝食难安,这要是在全国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韩放也发现宫里人人自危,已经有下等宫人染病被送出宫外,兴许是再也不能回来了。李适愁得真可谓茶饭不思,任谁都没有办法,最后只得是韩放扔下狠话,以绝食挟制,才逼得他不得不注意了一些。徐平之也头疼,李适为了巩固他在御医馆的位置,这次疫病由他担重任,还真是把他看成神仙下凡吧?亏得李适想得出来,这些年下来搞得他医术精进不凡,可是这回真是要命,连李适重病那次他都没觉得项上这颗人头如此危悬。 这个春天人人过得劳累不已,徐平之终于保住了自己这颗脑袋。初夏,疫症被控制下来,渐渐消散,治疗之法立刻传开,李适高兴,酒宴三日。徐平之任御医馆院判。 韩放第一件事就是跑回家,李适发现人不见了自然一通火发到别人身上。翟天青自然是不高兴的,究竟凭什么,韩放再的时候李适根本懒得管他,不在的时候就宠爱非常。 这天一进殿的时候就看见李适揪住来者铠甲,压得过低的声音泛出嘶哑:“怎么搞的?”就算是他不懂规矩,也知道能进到景德殿来的,必是急奏。李适眼神凶戾:“你们怎么搞的?白子墨呢?人呢?烧成灰也得给朕带回来啊!”翟天青听得不真切,李适转头看向他,问:“你进来干什么?出去!”翟天青气得骂了一句:“分明是你叫我来的!”然后跺脚走开了。下台阶的时候撞上张瑾澜等人疾步往里赶,韩放见到他,略微停顿了一下问:“怎么一个人?”“我就一个人!怎么着?”韩放眉毛轻瞥,“宫里这么大,一个人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我可不想再给他撒气!”说着换来一个小太监叮嘱:“跟好了!” 张瑾澜及时止住了两人争吵:“好了!快进去吧!留点儿功夫自有时间吵架。”一行人匆忙行了礼,但见李适一手扶额,沉默半晌也没找到合适的开头,只干瘪的说了四个字:“曹岳死了。”语调平静,却如一道惊雷炸响在各人脑里。 53 53、54 ... 就是巧舌如簧舌绽莲花的韩放,也只能叙述着最简单的事实。 到了西南之后,几次交战,各有胜负,大利大军刚至,还未修整得当,如此下来自然要吃些亏,但是毕竟两国国小,大利又有禅国盟党,君琰与白子墨坐镇,好歹不落下风。陈禅两国提出议和,白子墨心觉有诈,但是又不能拒绝,本来是不让曹岳去的,哪知同李适千算万算,竟然遗漏了随他而去的几人本就是胆小之辈。 君琰亲自护送至约定地点,和谈无果,两国所提条件极为苛刻,本无诚意,在回营途中突遇一路奇兵堵截伏击。曹岳不幸受重伤,又对西南气候极不适应,不出十日,发高热而亡。 韩放说完,盯着陈小砚看,陈小砚也盯着韩放,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韩放见他两眼呆滞,想伸手扶他:“敛然!”陈小砚胸中仿佛有千虫噬心,喉咙酸痛无比,哑着嗓子退了一步,却问:“人呢?”韩放收紧了拳又放开,有些支支唔唔,陈小砚又问:“我问你人呢!?”“敛然,你听我说,夏季太过炎热,等到送回来必然……必然……已经腐烂,长卿已将人安葬了……敛然!”韩放突然拔高了声调,伸手去扶了陈小砚颓然倒下的身体,喊着:“来人!来人啊!大人晕倒了!快去请大夫!” 陈小砚赶韩放走,对一脸愧疚的人说:“行了,也不是你的错,但是子牧算我求你,你走吧,我……”韩放眼帘低垂,慢慢转身将房门给他关上。我也知道与你韩放无关,可是你要是去了,那阿义就还好好的,还能坐在这儿,与我争执历史对错,讨论诗文之美,我不是圣人,所以我真的不想看见你还好端端的活着。他在想,是否现在李适会有种庆幸的表情,庆幸之余他会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呢?还是说他让韩放来告知此事的目的,就是让他不致过于悲愤? 夜开始慢慢凉了下来,秋天要到了吧?阿义,我竟连你最后一面都不知道是何样子,我竟连你头七,都毫不知情,你也竟然狠心至此,连梦里,都不曾相见。你可还是清秀微笑一如往昔?又或被热病折磨得不成人形? 阿义,他们曾说你我二人乃最为幸运,少游两人相互避而不见,王爷侯爷总在争斗,子牧与皇上更是隔着千重山河,平静下隐藏着汹涌波澜。呵呵,可是如今你我天人永隔,此竟为幸? “老爷?老爷?您怎么跑这儿来睡了?老爷?”“嗯?”陈小砚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曹岳的塌上竟然已经过了一夜,“老爷,要上朝了……”陈小砚翻身脸朝里面:“不去!病了!”拉过被子蒙了头。哎,阿义,想你父母早逝,我曾信誓旦旦保证与你相守一生,怎知,天、意、弄、人。 如此凄凄惨惨一个秋过去,礼部尚书换了新人,卞凉远出任兵部尚书,都察院左副都御使、通政司通政史。翟天青进宫一年,韩放去告诉回颜兵部尚书换人的时候,翟天青正在找李适,韩放对着他冷笑一声道:“总是没能起到什么作用。”他终于积聚已久的怨恨委屈全部爆发,正是想冲上前去,却忽略了回颜是常年习武的好手,三两下拧了他的手:“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少在本宫面前丢人现眼!”韩放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笑得灿烂,对着回颜说:“如此一年才发觉,他确实是单纯至斯!难怪皇上喜欢得紧。”慢慢掀开茶碗又说,“你不用找了,我看他正躲你,等个两三天你没反应,他自然就见你了。”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54 章 回颜捏起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问韩放:“你可觉得他像谁?”韩放眼都不抬地说:“第一眼就发觉了,有那么一点儿像姜婕妤。”见他眼里透着不解,又说:“尤其是这眼神,一样无知。”回颜放开了他说:“让你逍遥了一年,人贵有自知之明,若非我性子古怪,韩放体弱多病,怎有你恃宠而骄?” 翟天青揉揉自己的手腕,勾出一抹媚笑来:“那还请你们继续如此下去。”还真被他说中了,不隔几日韩放就病了。徐平之看过之后就安慰了韩熹微:“放心吧,只是心里郁结已久,一直压着,现在病出来倒好了,最近也没见皇上怎么他,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韩熹微添了茶说:“怕还是曹岳一事心中有愧吧。” 徐平之叹了口气:“哎,这也是没办法,倒是你要多加小心,不要把他照顾好了,你又病了。”“我哪是体弱的人?”徐平之听她这么说也笑了,“倒是,可是也总是小心些好。”李适努力想平衡这三人的关系,被卞雅云嘲笑了一番,毫不客气的点明:“皇上,你可要知道,韩大人于回颜可算是互利又无冲突,一个妃一个臣,可是翟天青是个男人,又归属后宫管,生得还这么动人,一下把两人都得罪了,你要怎么平衡?”李适不知如何回答,干脆不答。召了李谦来询问近日功课,李谦身后跟着那个依旧有些胖嘟嘟的小太子,两人不知是为了什么好像有些争执,李亨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哥哥,我错了,哥哥,不要不理我嘛!” 卞雅云吓得不轻,赶忙揪过李谦要训,李适哈哈一笑说:“无妨无妨,都说亨儿性格不同常人,倒有人能治住他!哈哈哈哈……”卞雅云微微皱了眉,幸好李适一向疼爱李谦,换一个人若是太子如此低声下气道歉还换来一张冷脸,不知该如何责罚了。 54 54、55 ... 总算挨过了年,却没给人休息的时间,就又传来噩耗。 夏王后,长公主李瑟,殁 李适遣人吊唁,兄弟二人竟以母礼待李瑟,服孝。李适听说李瑟一开始也很受宠,如今突然病故,其中必有蹊跷,疑是夏主逼死,悲愤之余苦无证据。 上阳宫的夜里,翟天青被李适紧紧搂着,却不说话,光像抱着什么救命的东西一般,突然冬苓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韩大人来了。”李适一个激灵:“他怎么进得来?”又喃喃自语:“是了是了,以他的才智,若是进不来才奇怪。” 复而对着冬苓喊:“愣着干嘛?接进来啊!吹病了怎么办?”冬苓又说:“韩大人在殿外开了开,说想必陛下正有人相伴,他只是来问问陛下是否安好,既然安好这便回了。”李适跳了起来直奔而去,翟天青在后面喊着:“皇上!鞋!”然后也追了上去。 正见李适伏倒在韩放肩上,韩放伸手搂着他,翟天青闭了眼不想去看,暗恨宫里如此灯火通明,又想着李适光脚站在冰冷石阶上,终究是不忍心走了过去,行礼:“见过韩大人。”听到李适的哭声,感觉到他说话之后那人生生止住,立起身来瞥眉看着他,胡乱抹了脸上的水痕问:“你……”翟天青将鞋一推塞进韩放怀里,转身就走,却不是朝着上阳宫的方向。 李适赶紧开口:“阿青!很……很夜了,你进上阳宫里去。”韩放的微笑显得异常刺眼,翟天青分明不想看,却还是执拗盯着韩放蹲□去抬起李适的脚套上鞋,耳里听见他轻声的责怪:“这么大人了,没穿鞋到处跑!” 李适双眼一闭就又滚出两行泪来,哽咽道:“放,怎么会这样?我当初就说封一个宫女为公主就好,为什么我不坚持下来?”韩放捏了他的手说:“你也是考虑德才样貌家世的般配,阿九……”“曹岳,我已经有些歉意,可是我又那么庆幸我把你追了回来,可是,我竟然没有把皇姐姐追回来,放……我好难受。”李适箍紧了韩放,相拥而立。 远处不放心来看的冬苓又喜又悲,慢慢又退了回去。 拉起他的手穿过殿宇,进到景德殿里关上了门。韩放坐在床上,李适则蜷在他身侧,头枕在他腿上。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大抵是李瑟如何养他长大,小时候的事情一股脑全倒了出来,说到有趣儿本该大笑的地方,竟然更是泪下潸然。韩放看着他那样子,仿佛被人扎了一刀进心里,眼角有些痒,忽而听见水滴到他衣上的微弱声音。 一声长叹,起身披了袍点灯,斜靠在塌上读书,不恼,不气,更不自怨自艾的哀愁着写些幽怨的词,心早已经被磨得累了乏了,只还跟着那人跳着,今天他辗转难眠,自己竟是开口:“那就去看。”韩放像是等了这么久就等她首肯,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这么快就招来了轿,怕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哎,算了,一开始就是自己贪心不足,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承认,李适赢了,或许这么说,他从一开始就没败过。韩熹微有些小小的邪念生出来,那么韩放与他的战争,又会谁输谁赢? 冬苓的声音响在门外:“皇上?”“什么时辰了?”“该准备上朝了。”李适坐起身来,吩咐:“去准备吧。”韩放拉了他的衣袖:“阿九,你一夜没睡……”“我一夜没睡的时候多了去了。”看见韩放眼神里还有一些担心,就宽慰着:“好了,别瞎想!”韩放摇摇头:“我可不是在想着你,我只是想着颜妃,与长公主经历何其……”他停了一下,李适的目光有如两道冰凌,他有些发颤着把最后两个字吐了出来:“相似!” 李适冷哼一声:“呵,倒没发现你韩放这么忧心他人。”韩放凄惨一笑,哪是关心,有时不过因为同有切肤之痛,才心里生出不忍来。 55 55、56 ... 韩放的话还是起了作用,李适与回颜关系日日回暖,翟天青突然没什么事可以干,发现自己逛得最多的地方竟然是未明宫,每次都躲在门外偷看,也挺有意思。看得多了韩放讲课,发现这人还真是天马行空,一点章法也没有,这天又是拈了大学里面的一段在讲着,太投入而完全忽视了旁人,“……诗云‘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教国人。就是说先始家庭和睦才能推及国家……”他见他懒懒散散站了起来,踱了两步又被把题岔开:“桃之夭夭,其叶蓁蓁是出自诗中周南,桃夭,原诗是如此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李昭在对李谦说着什么,李谦嘻嘻一笑,韩放停了下来问:“怎么了?”李谦努力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出声,李昭戳了他的一下,两人就喷发出大笑声音,韩放有些不懂:“咦?难道是我讲错了?”李昭有些接不上气:“不是,不是先生……哎哟,哈哈哈哈……”李谦看着韩放愈发迷茫的眼神才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是,先……哈哈哈,先生,您已经岔开过很多次了,他在猜你下面肯定要说:‘何谓蕡呢?’” 韩放过去用书打了李昭的脑袋:“偏得你这个小子知道我要讲什么,好吧,那你来说,何谓蕡?”李昭想了想,“嗯……啊……嗯,蕡,嗯……草,草呗……”“啪!”“哎呦!”韩放再拍了他脑袋一下,“真是白教你们学这么久的字了!”李谦朝他吐着舌头,韩放眼尖,一下看到了,转过身来咳了一声:“君子不以他灾乐!这么高兴,你说。” “蕡,杂艸香也,从艸,贲声。”“嗯,蓁呢?”“蓁,艸盛皃。从艸,秦声。”韩放点点头,又要去敲李昭,被他躲开,逗得人哭笑不得问他:“全诗怎么解?”李昭一下脸色亮堂了:“先生我记得我记得!……就是说,外表美是不够的,还需内心修养亦美。” 韩放听完他解诗,明明是高兴的,却微微皱了眉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好吧,不打你了,蕡本意为杂草的香味,诗中则做果实累累的意思。”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55 章 “阿青!?”翟天青被身后出现的人吓了一条,李适问他:“看了多久了?”回头冲他一笑,指指里面说着:“刚一会儿,韩大人已经讲了三本书了。”李适也笑了:“这算少的,有一次他岔了七本,最后是说自己易学修养不够方才作罢。”“七本?他都讲了七本了还说自己易学修养不够?”翟天青有些惊讶,李适反倒觉得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他真要想说,十七本都不是问题,至于他那个易学修为嘛,实在差强人意。”翟天青撇撇嘴:“和您比自然是不行了。”李适一脸认真的说:“哎呀,这可真是实话,不然他怎么可能只中探花呢?” 翟天青心里暗叹:还只是探花,有人穷一生之力也不能考中进士。他都是殿试第三名,竟然还用了个“只”字,这话要是被那些头发都熬白了的学子听到,不知气成何种模样。李适盯着韩放看了许久,又问翟天青:“想不想跟他学?”翟天青心下一动,说不想那是假的,自己显然不如此人博学,可是两人心中都有嫌隙,这分明不是个好主意。李适笃定说着:“朕知道你想和他比,如此,你便跟他学,什么时候小有所成,朕让你出京任职。从县令做起,如何?” 他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说:“好!” 李适便冲里面又岔到庄子的人喊:“放儿!”韩放脸腾的一红,转过身来又羞又恼,两步跨出门问:“干嘛?”李适捏了他的鼻子:“哟,生气了?”见那人不想理他转身要走就赶忙说:“等等等等!好了,我就开个玩笑嘛,不要生气了。”说着推了一把翟天青:“喏!给你送个学生来,若你能在半年之内教好他,我就允你一个要求。” 韩放先是皱着眉头瞪着李适,眉眼中是一丝恼怒,翟天青有些紧张的看着他,谁知韩放恶狠狠的对着李适骂:“你又不信我,教他,三个月足够了!”转而见李适低低笑着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李适对着翟天青说:“阿青,他是你老师了。” 他行了个礼,韩放美目现出一些懊恼来,翟天青有些不懂,韩放如此精明的人,为何对着李适就便得痴傻,如此低劣的激将法他也会上钩。多年之后他才明白,第一课其实是李适教的,只是当时,如同云端之仙遥不可视。 李适三月孝期一满,卞雅云就来为人求媒赐婚了。 这下倒好,他偏要去看看那个海国美人,韩放也兴致高涨,直骂卞凉远厉害,藏人能藏一年。真真是个别样美人。异常温婉娇小,个头比大利人矮了不少,身着海国传统服饰,银线流云纹精美落在衣襟之上,肤白胜雪,一双圆圆的眼睛缀在脸上,小而挺翘的鼻子和一点点大的樱唇。是同卞凉远一起归来的那位将军胞妹,早是在海国就定了亲,卞凉远一回京就一拖再拖,这才想起应该由李适赐婚方显出天作之合来。 于初夏择吉日完婚 隔十日,夏国主毁契,李适两兄弟愤怒,更加确信是夏主阴谋害死李瑟,想趁着西南之战占些便宜,李延煜率军出征,与夏交战,不出一月,白子墨上书怒斥此行。 好容易和史官关系改善了一些,陈小砚却一天到晚不见人,韩放知道他心里始终有芥蒂,故意避开了他们,端午那日说去看龙舟,冲冲这一年来的晦气,讨个好运,他却怎么也不愿出来。韩放知道曹岳忌日将近,他心里烦闷异常,便也没再催。可是有些事情必然是要与他商讨的,只好腆着脸到他家去找人。 等过了他最难挨的那天韩放才去到陈府,循例问了下人他这段时间可还安好,下人抽了一张笺出来,他一看差点魂都吓掉一半。字迹不稳,有些被晕开的痕迹,只是随手挥就而成,更像心里早想说的话,认得有些困难: 今日河上赛龙舟,恍觉时又至端午……去年颜色依旧在,耳畔君仍语不休。提线揭衣巧剥粽子,独食甘香泪自流。深悔当初未登车……一去生死两相隔。夜半有时悲中醒,怎恨从不入梦中。也知自古战场酷,一朝功成踏万骨……??孤身葬他乡,新魂一缕可曾哭?我欲随君同归去,日夜笑驭云上风…… 接下来的字完全看不清了,被人涂得乱七八糟,整张纸上的沟壑看起来像是被揉成一团然后又展开。韩放沉沉出了一口气说:“多谢了,现在大人在?”“还是在西苑呢!韩大人且等等,我去传……”“不用了!” 韩放将这张皱巴的纸揣进怀里,“我去。” 唉,敛然,我二人既对你不起,你不能怨他,总能寻我出气,却偏偏选了最残酷的方法,看似一人受着,却连带拖上了所有人一同承受剜心之痛。 韩放进入西苑,陈小砚从一年前曹岳去后,整日就窝在这里,除了上朝之时清明如昔,其余时候浑浑噩噩,早觉他心无生念,如今看了他那笺不得不顶着他冷眼冷面的煎熬进来探上一探,伸手推开房门。陈小砚本来蜷蹲在角落像是等待着些什么,觉得外间有些响动,明明知道是自己胡思乱想,却仍旧冲口而出:“阿义?”音未落下心就凉了,入鼻是韩放身上沾的韩熹微的特别香气,听得门口那人有些僵硬地答:“不是”陈小砚站起身来拍拍自己的脑袋:“啊,子牧啊,看我这傻了,子牧万别见怪。” 蹲得久了,这下突而站起来,两句话功夫便双目一黑,韩放上前搀了他也找不到说什么好,陈小砚问:“可是有事要与我商量?”“嗯。”“请说。”韩放暗叹,何时说话简洁至斯绝不多费一词,陈小砚也缓了过来,脱开韩放的手,两人就这么别扭的站着不挪步,共同商讨了两个多时辰,大抵是些近日来的错误等,以及接下来要如何继续。完时才顿觉四肢酸痛,韩放踌躅一下,终于是掏出那首诗,陈小砚脸色大变:“韩大人,莫不是任职还不够多,还有闲时管起我的事来了!?”韩放急忙解释:“不,敛然,你听我说,我只是忧心。”“不劳韩大人费心!” “敛然,我知道你心里其实诸多怨恨,隐忍了许久,你倒是发出来也好啊……”“住口!韩放你住口!”陈小砚遮了脸,音调已经颤抖:“住口,你倒轻巧一句发出来便好,却哪里知道我心里恨的本不是你们,子牧啊子牧,你何苦非要认定我是痛恨你二人来减轻你心里负罪?我早说过你本无错,你却始终捆缚自己做出这个样子,更让人心头万般苦楚,我是恨我自己!”他放下手直直望如韩放眼里:“你偏要来于我面前做出那副愧疚样子,让我生生厌烦!横竖不过是怕我恨他!我恨他作何?你们二人肚里那九曲十八弯的肠子,我会不知道吗?哈,原来你韩放也不过庸人一个!” 韩放脸上红白相间,分明是被他点中了心事,干脆大方承认,“敛然,这次我是有些下作,可是忧心却也不假!你这萎靡了一年之久,非要让人时时挂着?去的人已经去了,你还不带他好好活着?就算你不在乎,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岂是能随意毁伤!?有母不养,你,你大不孝!” 他被说得心里一阵钝痛,是,他还有母健在,韩放一双眼睁得精亮,他叹了口气开口:“韩大人请回吧!”韩放气得浑身发抖,转身抬脚跨了两步,突然听见陈小砚声音从后传来:“至于那首诗……不要放在心上,我有些夸大,不得当真。” 56 56、57 ... 再说翟天青,他是识字的,也已背了不少诗书,原以为韩放要认真仔细教他,却不料他说:“皇上与我三月为限要教一个官出来,诗啊书啊经啊史啊,我是来不及教你了,但是你天性聪颖,自有机会学成大家,便日日跟在我身后,专学为官之道。” 自此便常在身侧,他留神看着,隔几日韩放便早些遣了李谦两人,询问他见了什么,之觉得自己该解释的地方就随意解释两句,言词极简,不若他教那两小孩,能一讲两个时辰不带重样。翟天青却心生感激,道可道,非常道也,反而让他自己想通透了才好。顿觉以前那些干干无味的字句瞬间被揉捏到了一起活起来。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56 章 间或让他跟着冬苓,这才发现这大总管真是厉害,早该想到以李适这样的明德君主,必然身边的人不会无才。却仍旧觉得韩放尊他尊得有些厉害了,见了他在多人之间游刃有余,处事变通圆滑却坚决守着自己底线,该强硬的时候毫不手软,而平常时候又亲和恭顺,难怪这么多宫人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转眼三月之约到期,李适叫了陈小砚、魏严、卞凉远、张瑾澜等十二人在沉心殿考试,这些个人,状元榜眼探花一堂聚齐了,重臣新贵也凑做一屋,都是些人物,翟天青心下不是不紧张的,韩放见他有些微颤,打趣说:“平素见你对我也不怵,骂我作阎罗,反倒是对着这些个和颜悦色的神仙们怕了不成?” 整整一个下午,翟天青终于见到韩放凝重的脸上绽出一个笑,行礼道:“皇上,可别忘了臣的赏!”卞凉远说:“果然,韩大人挑弟子都是顶顶聪明的。”张瑾澜对着魏严唏嘘:“丞相,可叹你我十年寒窗,输给同样苦读的这些人不丢人,怎的一个三月所学堪比我们十数年,真是丢人。”陈小砚还是不怎么说话,他也知道叫他来更多的是为了给他开解心胸。 也不好在李适面前失礼,大家都在夸,陈小砚便也夸了一句:“嗯,是个百年的一遇奇才。”李适高兴,就问:“这样,再过一个月就是秋试,朕想特准你参加此次秋闱……”翟天青吓得不轻,却又想试试自己究竟有多少墨水,韩放眼神阴戾盯着一脸奸笑的张瑾澜和卞凉远,两人就是故意的!李适也觉得似乎有冰柱冻住自己全身,赶忙改口:“不过,张瑾澜!”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人上前:“臣在。”“你上次是不是说青安有职空缺许久?”张瑾澜连忙点头称是,见李适那样子显然是在责他玩笑开得大了,安排妥当之后李适才满意的点了头:“嗯,翟天青,朕命你即日启程前往青安,三年后回京述职。” “放啊,哎哟,放啊!放儿!”李适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明明一两个字被他转了几个音调,煞是可怜。冬苓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被李适赶了出去,转头又喊:“你不要气了啊,我送你这天赋凌然的学生,你怎么还生气呢?”韩放皱眉斥:“会试不比其他,艺经史,他所学不扎实,你究竟是想留下他还是遣他走?”李适抿唇一笑:“我听出来了,你吃味呢。”韩放面上一红,被他将这心里微酸的小勾当点破,嘴就难免结巴:“谁……谁吃……你胡说!” 腕上一热被拉进怀里,李适在他耳后轻轻麻麻的咬了一下,说:“你那些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不收拾你你以为我好骗!” “诶!来了!阿平?臭小子,又跟着玩儿去了!”韩熹微一边骂着一边打开了门,韩放捏了一把小锹出来,跟出来问:“谁啊?”韩熹微一边让开一边说:“不认识,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学生?” 韩放一愣,看见正是翟天青出现在自家门口,赶忙唤了一脸土的阿平出来,将手里的物件递给他,吩咐说:“微儿,去,煮茶。”翟天青先微微一躬身,韩放回礼,两人共去坐了。韩熹微端了茶来,又取一方湿巾皱着眉将他手里的土灰擦净。翟天青是来拜师的,那日不曾行过大礼,今天来补,心里是有些担心的,韩放心性随意,不受也是正常,既煮了茶想必决定接受。果然他奉茶上来,韩放接了喝下一口,翟天青连忙高兴喊了:“老师!”又对韩熹微行礼唤:“师娘!”韩放拉了他起来让他坐下问:“要走了?挺快。”“是,老师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学业不可荒废,做人不可贪婪,不可自满,亦不可软弱。”说完将腰上的一小枚玉拆了下来:“玉有五德,温良恭俭让,老话又提了,你别不耐烦,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多,多则惑。此去一路小心。”“学生记下了,可还有?” 韩放浅浅一笑:“三年后可别空手回来。” 57 57、58 ... 景德殿里站了几个人,李适表情阴郁,没人敢开口说个什么,“礼部刚刚换人,今年科考就出舞弊事件!真是一天都不让人歇息!”会试结束后,礼部尚书收到匿名信,指称此次科举有人贿买考官,果然略微一查就发现有问题,赶紧上报。 依旧无人开口,“朕白养你们了?你礼部尚书刚上任就给我撤走了原来曹尚书提拔的侍郎,哼,我倒没管你,原来就为了这遭?”礼部尚书连忙跪下:“皇上,皇上,这次微臣实在不知啊!”“不知?”李适缓缓动了一□子,“你不要以为捏了一封匿报信来朕就真当你清白,今年科考出了事,你最好撇得干干净净。”前后纠缠了一个时辰,李适恨恨遣了众人,对旁边冬苓说:“把韩放找来!” 不多时就听见那熟悉声音问安,李适摒退众人,直接问:“你知道了吧?”“你是说今次舞弊一事?”“嗯!”韩放重重出了一口气:“是,听说了。”李适低沉道:“放,你去查,我现在只信你了。”韩放点头应允:“好!” 三天便很快帮卞、魏两家撇清关系,再两天,曾屡次任考官的张瑾澜、陈小砚无事,李适这才放心让卞凉远帮忙,一条牵连着一条,令人有些胆寒,贿买卖题目事小,更大一事有考生买通关节,企图钻誊录空子。最严重的那人,说是会试一结束就连声高呼自己必中,定进殿试。寻来问话时候,这人为表清白,竟要以死为证,被人眼疾暂且救下,他死无所谓,背后那些躲在云中雾里的人可要如何查?如今是半死不活的在牢里,也没人审得出个什么,偏偏他的卷子,就是出了问题。 韩放心里滋味百般,这人他知道啊,少时曾寄居家中随父亲学习,一身傲骨气志天高。自己父亲教出来的得意弟子,舞弊一事他需要吗!? 韩放偷带了徐平之去探,塞了银两给狱卒又一番大道理乱说一通,这就得以开了牢门。驱走众人,连忙扑到近前,“秦奕!秦奕!”昏沉沉的人似乎听到有人焦急的喊着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似是陌生,却又熟悉。还是那个人,不知休地唤:“秦奕!奕哥!哥!哥!”突然换了一个声音,不客气地骂着:“你别吵!让我看,你们两个怎么一个德性,烦不烦?” “怎样了?”“哎呀,你们两个真烦,我懂得再多也非全才,你们两把我当神仙使的吗?”“是是是,我的不是。”是突然恭敬下去的调子。“不好!本来就受了刑,又弄了个头破血流的,这里面环境太差……”不紧不慢地解释着,突然被那声焦急打断:“好了好了,我只问你还有救吗?”又有些恼怒地声音骂:“有!先把人弄干净!” 两人清理了秦奕,一张原本英挺俊俏的脸已经被折磨的有些憔悴,还是看得出原来的英武来,韩放将他头发重新梳理束好,徐平之飞快的将伤口包扎妥当,“外伤倒还是小事,现在是人还昏着,醒了就省心多了。”正说着韩放就大呼:“醒了!醒了醒了!”徐平之低声吼:“闭嘴!我看得见!”韩放凑上前:“秦奕大哥,你可还识得我?”秦奕看清了眼前那张熟悉的脸,有气无力冷笑一声:“呵,这不是韩放韩大人吗?”徐平之听他那语气登时就怒了:“你这人有病吗?他冒险来看你救你一命,你还……”“平之!你先出去吧,既然犯人醒了,本官有话要问。” “韩大人何必救我呢?草民贱命一条,不过给你们这些高官玩弄罢了。”韩放看他那如针的眼神急急道:“哥,我知道你是清白的……”谁知秦奕眉毛一竖:“呸!我道是十年苦读换得一朝功名!那知你们官字两个口,一张用来颠倒是非,一张用来瞒天过海!你们官官相卫不明是非,权钱交易欺上瞒下!真正有问题的人不抓,抓了我等交差,你辱没你韩氏门楣!”韩放听完面色陡然变得苍白,秦奕哼笑一声:“哈,我倒忘了,你不孝子韩放已被韩家除籍。看看你自己,我秦奕不用你救!你也别叫我!”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57 章 韩放更加着急:“好,我不叫你便是,可是你老实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些什么。”秦奕双眼微闭冷冷说:“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不是你韩大人妙笔文章一挥而就,我签字画押就成?我偏不!我让你看着我死,看你 们这些狗官猖獗到几时!”韩放心里飞快的盘计了一下,心知他无辜到平白被人摆了一道,奈何他这两日都要对人讲孝经,真是,唉……上前就是两掌打得秦奕眼冒金星:“住口,生死天定,你怎好自尽?身体发肤,父母予之,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要死,你死了是干净,平白替人去做那枉死鬼,此后你秦家永无抬头之日!你想清楚!”“呵,哈哈哈,你也配提父母?永无抬头之日,好,我就不信这世道永远污浊,总有一天,我会洗清冤屈,哪怕是死,也值。”韩放头痛,几欲晕倒:“你别傻了,你真以为以当今天子智谋,十年前哪位官员因何事如何调职他都一清二楚,这么大的事可能瞒过他?你可知你的卷子正是最有问题的?” 秦奕双目大睁:“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韩放长叹一声:“你把近日来见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说过什么话,都好好想想,我明日会再来给你送药的。秦奕,兵强则灭,木强则折,你就是太傲气,明明是能好好说清楚的事情,现今弄到这个地步,你就给我好好活着认清究竟是谁害你!” 58 58、59 ... “夫人!夫人夫人!”阿平急急忙忙冲入书房去,韩熹微果然坐在里面捏着一本书瞪他:“叫你好好看书写字,你又疯哪儿去了?”阿平声音是有些担心而慌张的:“夫人不得了了,老爷怕是回不来了!” “瞎说什么?”阿平被骂了一遭,撅起嘴认真地说:“是嘛,门口被一大群人堵了,要老爷出门去跟他们理论,可是老爷还没回家呢,要是在门口就被他们逮了怎么好?”韩熹微脸上蒙了一层火,对阿平说,“随我出去看看,端把椅子来。” 开了门,明明是一群读者圣贤书的人突然变成了豺虎模样,有人讥讽:“莫不是韩放兔儿当多了,连个女人都不如?” “哈哈哈哈……”正巧阿平端了一张椅出来听到这话就要冲上去揍他,韩熹微揪了他的后领:“老爷平时怎么教你的?你与一帮蛮人动粗,你忘了?”“老爷还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要说鬼话!”“放肆,回去!”韩熹微往门里推了他一下:“回去!” 她这下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吵着要见韩放的声音更大,韩熹微无奈地说着:“我家大人真的出去了!”“你一届女流之辈我们不和你谈,难怪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韩熹微眼神凌厉,却施施然坐下,故意放缓了动作,体态风流,她一身媚骨看呆了不少人,不管是厌是恼是怒是喜,总之静了,她便好说话。“说得好,原来你亲娘十月怀胎生下你,含辛茹苦至少二十载养育,就为了让你来说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若是我没记错,你们口中难养的女子,好像曾在大利开国之初开疆拓土,好像曾有人留下离兰香这部长歌,好像有人曾登上皇位,好像我们这些难养的女子为大利造了不少辉煌。” “哼,你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想凭借古时女中英杰抬高身价?”韩熹微听了,眼皮轻挑一股轻鄙的笑:“那还真是对不住了,想我这么低微,怎么敢欺瞒众位呢?还劳烦各位费心记着别人家长里短,自己念的书却都念给狗听了。” “哼!同你们二人讲什么理,他质疑我们作弊,就是侮辱圣贤,还差点逼死秦奕,他的书又读到哪里去了?” “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无辜,我一届女流之辈怎么知道呢?若是不服,大可去京都府尹那里告状,大学士户部尚书陈小砚陈大人的家也在附近,仗义如卞国舅者分明可以救你们,何况你们质疑官员问题,就去找吏部尚书、光明寺少卿、都察院都御史张瑾澜……” “你说的这些人谁不知道是韩放好友?你……”“哈哈!”韩熹微抢了话头大笑起来:“这么说你认为当今天子昏庸无能朝纲混乱了?卞家世代忠良,国舅去年自海国返还立下奇功,陈小砚乃安平八年状元,屡次治水救灾,张瑾澜为安平五年状元,天下文章数他最好,这些人,可是无才无德之辈?” 她说得大义凛然,确实唬住了这帮人,瞬便撂下最后一句:“我说了,我家大人不在!”“好,那我们就在此等!”“请便,不过需要什么说一声,免得到时候传出去说我韩家不仁不义。” 韩放惊讶看着自家门口坐了不少人,围观的更多,有好心的老伯上前说:“大人,你家门口有人闹事,我看您还是走后门吧,这些人好像不讲理呐!韩夫人已经和他们吵过了。”韩放越过人头看见门前一绝色佳人气定神闲端坐着,场面甚是诡异,唉,不就送个药的功夫吗?怎么就发生这么大事?安慰了老伯:“没事,学生来看老师的。” 有人似乎听到后面的声音,一回头就高呼:“啊!韩放!”韩放被悉悉索索站起来的人盯住,十分尴尬地顶着这些目光艰难行至门前,执起韩熹微的手:“阿平,你怎么搞的,来端凳子。”又对门外说:“众位不就想要个说法么,但是也得遵循一下律例吧?于我宅前示威又有何意义?我韩放在这里发誓,若查出来此次事件却不属实,我一定给各位道歉。” “你还有信吗?”韩放一怔,想了想说:“那好,我以圣贤为誓。” 说完也不管后面如何嘈杂声讨怒骂,赶紧溜进门里。“你那位皇上把这么一烫手山芋塞给你是个什么意思?”韩放不回答,只是神色有些不耐烦,韩熹微怒气又上来了,问:“你倒说话啊!你知道不知道,今天这堆人都差点冲进家里来了,这么大事他会不知道?连个人都不遣来解释一下!?让你傻背这骂名!?” “找人来有什么用!?”韩放也不客气的吼着:“找人来干嘛?在这么多人面前证明他任人唯亲?证明我确实是靠身子的!?”“哟,你们两做都做了怕人说啊?前天还有人在门口议论呢,你去堵他的嘴去啊,你冲我发什么火!?”“你!你不可理喻!这事情要是他再遣人来,还有查清的时候吗?”两人吵得厉害,阿平却欢天喜地地蹦跳进来:“老爷老爷!人散了,国舅爷来把人遣散啦!”“子牧!”卞凉远一进门就直奔而来焦急喊着,韩熹微愤而离去,卞凉远又说:“哎呦,你可娶了个好夫人!”韩放无奈笑了一笑,旋即又皱起眉头:“你来是……?” “我这不听说你家被围了么,过来看看热闹,和当年那次比真是更厉害,你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动不动就围着别人房子干嘛?”韩放懒得理他这嬉皮笑脸的模样直接问:“好了好了,这么晚才来可是查出什么了?”卞凉远点点头:“煽动学生闹事的人和刑部有些牵扯,你上次叫我去查京都所有的赌馆酒楼,果然有问题,好几个都和朝中重臣扯上了关系。” 韩放咧嘴一笑:“那就对了!”“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用会试排名开局赌钱呢?”韩放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突然发现两人都还站在院里:“啊呀,看我,进屋进屋!阿平啊,拿茶水来啊!”卞凉远一边喝水解渴一边听他说:“我听到路上有人说,买秦奕买亏了,早知该买苏明阳。就觉得这是个赌局,这事儿以前在苏南非常流行,屡禁不止,每年春闱必定有人偷偷设下,可以赌谁人中举不中,也可赌排名。” “嗯,秦奕买的人是最多的,另外几个也不错,但是赔率更大,好像他是被人看好稳重头名得入殿试。”韩放狠戾拍了桌子,阴□:“哼,想不到今年竟然敢做出这么大一个案子来!”说着像自言自语一般阴森絮叨:“谁让阿九难受,我就让他生不如死。一个都不放过,绝不!” “你在说什么?”“啊!没有!”韩放撇清,卞凉远一拍脑门儿:“对了!我还有一事,你最近小心一点儿,你认识秦奕。”“嗯……认识。”韩放心里有些不安起来,果然,卞凉远说:“你去探他和送药的事,皇上虽然睁一只闭一只眼,却不太高兴,我听宫女们闲谈说的,他发了几天火了,估计就要直接来找你了,你自己小心些,别老和他呛。” 上阳宫有东西摔到地上的声音,接着传来李适的怒斥:“你还敢进宫!?还敢来朕面前!?”韩放好脾气的说:“别把臣的脸砸坏了,到时候皇上你就没得看了。”李适明明在气头上,被他一句话消了火,手挡了脸笑了一阵又假装严肃起来:“呸,收起你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朕可不听你辩解。”韩放摇头:“臣没有要辩解什么呀?臣根本不知道皇上生什么气。” “不知道?那朕问你,你可是认识考生秦奕?”“嗯!认识。”李适气又不打一处来了:“你又是干干脆脆承认了,你是不是给他送药?单独探望过他!?朕这么信你,你怎么搞的?”韩放自己动手挥退了众人,抓着自己的耳朵跪下:“阿九,我错了,可是他真的是无辜的,再说了刑上得太狠了,他又刚烈,总不能让他死了,什么都查不到吧?”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58 章 李适叫他起来,“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有理!”韩放说:“不起来!”“嘿!你又怎么了?”韩放愁眉苦脸地说:“阿九,你扔的是你最喜欢的杯子……” 李适狠狠瞪了他:“好你个韩放!你自认为自己不如杯子就别起来了。”韩放一骨碌爬了起来坐到他旁边腻上去:“阿九不生气了?”“被你这么弄习惯了!” “说吧,你来是干嘛的?”李适之间绕着他碎落下来未束紧的发,韩放咬了他的袍子被他扯了出来:“嘶……你怎么跟猫儿似的?张嘴就咬呢?”韩放这才说:“我来翻卷子的。” “嗯?你先把这些天的事情都说说。”“说什么,什么事是你不知道到的?”“放,听话,说,你说的最清楚明白准确。” 秦奕,周不思,苏明阳,唐冼,刘陌,楚原山,刘成非 此头榜七人,秦奕苏明阳确实是两个才子有中会元潜力,周不思楚原山也不错,就这刘陌过于平实不出奇。李适听完韩放所说,口中念叨不停:“苏明阳,苏明阳,我怎么就觉得这个名字熟悉得不行?真是苏明阳?”“是,苏,日月明……”“暗之反为阳?”“就是那个阳了。” 李适脸上腾的就是重重杀气:“好啊,乌烟瘴气搞到后宫来了!你别管了!让卞凉远去查!我怕你再下去连命都丢了!” 59 59、60 ... 卞凉远觉得自己手中薄纸似有千斤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事情越挖越深就越繁杂。 这根本是一潭看起来平静的深潭,某天冒了一根小草尖儿出来,一提才发现下面盘曲错杂丝丝缕缕纷乱不堪,剪都剪不断的牵扯。从主考,巡查,到考生,官员,甚至连后妃都涉其中。赌局本就是朝中重臣,本来分配得当无论此七人谁拔得头筹都稳赚不赔,可惜突然某天知道了,苏明阳是后宫一位妃子亲弟。 苏明阳苏明阳,怎么可能不熟悉呢?苏妃闺名苏明月,明阳明月,如此当然苏明阳更好。 这招好阴险,表面推了最清高刚直的秦奕出去,活该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当了这替罪之人,买卖题目之时就出现了一点问题,早料到有人要去告密。如此只当他是舞弊处理,哪怕贿考一事曝光,死的不过是些虾兵蟹将,赌博一事还好好的藏着,真正操纵这次考试的人就得以安全退去。最最寒心是早从春闱就开始精心安排了数月之久,他们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多巧妙的局,什么都赚了,以为李适对外三方都要开战无暇顾及可以浑水摸鱼?哪知这李适韩放两人才是真正的设局高手。 安平十七年,辛卯年秋试舞弊一案,贿买考官,泄露题目,赌榜,陷害其他考生,真是让人胆寒不已,此弥天大案共涉中书令、侍中、御史台、礼部侍郎、刑部尚书、各省州知府等等大小官员共一百二十六人,考生刘陌为首三人,后妃一人。 皇上仁德,从轻发落,重者死罪可免,削官发配充军,不得入关,轻者削官,永不录用,考生除其举人身份,永不准科考,所有人等一世不得执笔从事教育等事业。苏明阳和秦奕虽为不知情,但是实际仍旧是不得采用成绩,鉴于周不思为首的考生上表。皇恩浩荡,重举会试,定于次年春,趁此恢复古制,秋闱乡试,逢子、卯、午、酉年八月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举行,春闱会试,于秋闱次年春,即逢丑、辰、未、戌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举行,殿试于一月后,即三月十五举行。 自此肃宗摒弃了大利三百年前突然混乱的科举制度,沿用古礼并有一定改革,秋试考官各省之间官员不可负责本省,春闱考官增加一倍,部分从地方调用官员,主考增至三人,亲王不定时巡考,考官于考生同日入场,未放榜不得出场、不得会见宾客。 卞凉远因此事调任刑部尚书 60 60、61 ... 等这一事彻底忙完,楼檐上又是冬雪薄妆了。韩放理了一间干净屋子出来将秦奕接到家里,说是方便他安心复习,第一天不停说对不住,反倒把秦奕脸逼得通红。后来他就甚少回家,模糊中听见过两人吵架,大抵是些“你就为了…………和他又约了什么事……”之类云云,也不好问,不隔多久就能见到韩熹微又已经娇俏依在他怀里,恶狠狠拔着他的头发,或者咬他肩膀。 唉,少年夫妻,羡煞旁人。 韩放的与李适确实达成协定,他重举会试,改革科考,韩放留在他身边直到小年夜方可回家。衾被里伸出一截手臂,李适拉了被子给他盖好拥住:“小心着凉呐你!”韩放伸手缠住了他脖子:“那就过给你!”堵了他的嘴:“我自己来!” “咳咳……”冬苓在外清嗓的声音传进两人耳朵里,韩放叹了口气放开他说:“上朝吧陛下!”“你一天不损我你是过不了吗?”李适揪了他的鼻子,弄得那人哼哼唧唧讨饶才放开。“睡吧,你只要记得下午得去未明宫就好,其他的谁管你。”等李适把被子给他严严实实捂好,冬苓才带着一众人来替李适穿戴梳洗。 等到他回来韩放才懒懒散散起身吃早饭,饭后李适说与他一些朝上新事,两人共同合计,有时候是想了些小花招来作弄旁人,下午就去未明宫。若李适同回颜一起,他就窝在景德殿或未明宫看书,或者跑到藏经史古籍的那间阁里去翻些有趣儿的玩意儿来打发时间,日子看似平淡的划过,唯一出的一件事就是有人对颜妃下药。卞雅云怒火不小,回颜刚有身孕,就被人下药导致小产。韩放懒得去看热闹,李适在那儿呆了三天,回颜倒没怎么显虚弱的样子,还兴致勃勃的去找到底是谁害她。事情再简单不过了,不过是冷宫里的苏妃气得疯了,与几个早就看不惯她嚣张跋扈的失宠妃子合计了一下,回颜宫里的宫女偷梁换柱,给她的食物里面掺了不少红花。 卞雅云装作不知道她动用私刑泄愤,李适差了人去说别弄死了,还得留命给卞雅云处置,回颜封为元妃。韩放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一下下抽疼,李适问他:“你怎么了?”韩放挤出一个笑来:“没有啊。”“又骗我!”“我只是觉得这样罚得太重了。”“好,以后不罚这么重不就好了。”韩放白他一眼:“你还有机会吗?你现在后宫只有皇后和元妃两人,其他的你不是都遣出去了吗?只留着你那堆王子公主在宫里,谁知道以后还惹出什么事端来。”李适哈哈笑:“你可真是,越来越心软了。” 李适看见韩放眉头浅浅结了起来,眼里好像有些水光,听他缓缓说:“阿九,我越来越怕你……”李适突然没了和他聊下去的兴致:“真烦,朕真是做什么你都不喜欢!”将改革科举一事联系在一起,心里突然乱成一团,凭什么,究竟是凭什么朕九五之尊,要听你号令?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59 章 这次提议是好,下次呢?下次我是否还能抵挡住你,万一你再次因为想庇护谁人引发一些混乱,我是否能处理好呢? 韩放突然放下手中的笔,跪伏在地上:“皇上,臣与您约定之日就快到了,已在宫中呆了三月,可否恩准臣明日回家?”李适忙乱点了头,落荒而逃。 二月,春闱 三月殿试结束,状元周不思春风得意,秦奕为榜眼,苏明阳探花。 最是高兴,听说白子墨割下陈主端木霁霁人头悬于城上,秦主漆雕璮被重创,昏迷一月有余殁,秦国公主漆雕离降。听说白子墨回都连马都没下直接冲到了自家门口,抱起女儿宠爱全现,听说白子墨…… 韩放打着呵欠听阿平叽叽咕咕说着,韩熹微拎着他的耳朵骂:“一天就只知道去街上玩,你那几帖字可写了?”韩放看了看已经开始败的桃花,心里叹,今年的春天可真是短啊!嘴上说:“让他说吧,我都不知道呢。” 他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西南三国收复,禅至君琰身后便也会成为新郡,秦国一分为二,一半归陈管一半归禅管,降书已经递交李适。秦国公主漆雕离也是一位特别女子,坚决主和,又对君琰暗生情愫,白子墨乐得充当热心人联络二人感情,李适更是高兴,赶快送去大批彩礼,当作两人婚礼不能前往的补偿。陈小砚请旨出任郡官,就为此事韩放今日还和他吵了一架。 “冬苓,你说,朕错了吗?”李适脸上哪里看有得意,神色惨淡地问身边的人,“皇上,你们这些大事,奴才哪儿懂啊?”李适唏嘘一下又说:“朕问你,朕不听他的,错了吗?”“您是皇上啊,好的就听,不好的就不听啊。” “可是为什么我看见他那样心里觉得自己错大了呢?”冬苓呵呵一笑说:“小的可不知道,丞相来了,丞相肯定知道。奴才先退下了。”“去吧!”魏严行过礼,看李适脸上那样子就知道必定又是和韩放争执过了,“魏严,朕就直问了,你觉得陈小砚去是否合适?”“依微臣只见,陈小砚熟悉田赋税簿……” 冬苓在外间看了两人神色凝重的讨论,轻轻掩上了门。 三月末,陈小砚启程往陈郡 李适恐惧韩放对他的左右,刻意疏远,却在他见到自己恭敬行礼然后擦身离开时候快要窒息。张瑾澜封大学士,续修大利史,韩放辅助左右。 未明宫 两个半大孩子问论语里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一篇,韩放懒懒散散胡乱解释了一通说大概是在讨论自己理想云云。两人听得似懂非懂,“那先生又是怎样想法?”李昭笑嘻嘻的问,韩放想了想,眨眨眼:“吾与点也!” 李昭一本正经地说:“我就要和父王一样,当大将军!你呢?”他问的是李谦,两人熟稔干脆了省了那套虚礼,李谦摇摇头,然后又像很认真似地说:“我想和先生一样。”韩放手指突然抓紧了书,然后缓缓松开,用手指悄悄桌子说:“再往下,念!”李亨又招呼李谦附耳过来说:“你猜先生在看什么书?”“呃……不知道!”“我猜定在看诗。”韩放耳尖,点点头道:“是在读诗,留着你那聪明劲儿把中庸被全了,不懂来问。”有些无奈地笑容逸出唇边,这还用猜么?他最能静下心来看的,恐怕现在只剩下诗经了。 诗经?国风?邶风?击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韩放抬了眼,似乎看见外面一道明黄身影,又觉眼花,自嘲笑着呢喃:“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活我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谁又能真正履行生死契阔呢? 他却没有看错,李适确实是站在门外的,还有卞雅云和冬苓跟在身后,一手拉了五岁的李亨,冬苓还未通报,他却先喊了起来:“哥哥!”李谦一回头,就看见一人扑进自己怀里。李适冷着脸进门来,卞后和冬苓跟上。 谦恭行礼:“微臣见过皇上,娘娘。”李适生硬的拉了李亨回去命道:“这是你先生,还不快行礼。”韩放有些惊慌,李适又说了:“做学问先做人,亨儿,好好跟着先生学。懂了?”“是,父皇。”卞雅云一直沉默,知道最后才嘱咐了:“不许吵着哥哥,记住了吗?”李亨点了个头。冬苓才引路走了。只是韩放一位自己错觉,李适的眼光仿佛想在他身上戳出个窟窿来似的,暗叹:这又是怎么呢?是你要离我远些,我难道死命还贴上去吗? 鼻子嗅到一股暑气,下意识的捏了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呵,还真是什么都抓不住呢。 61 61、62 ... 天气热得人像要被融入泥土一般,李适点选了几人前往避暑。韩放就没想通,他明明不想见我,为何又要我随去?一直到了行宫都觉得人少得心惊,不见卞后,更见不到元妃,连个随护的人好像都没有。李适分明是换了一种方法来折磨他,即不主动来,也不叫他去。如此天天吃着过于豪华的珍馐,愈发觉得韩熹微一手清淡好菜让人唇齿留香,心里开始浮想。唉,不知道张瑾澜讲课讲到如何了?必定是比自己好很多了!难道李适只是不想我继续荼毒皇室血脉? 也不嫌闷得慌!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60 章 不过这地方还真是凉爽多了,湖边的这座楼精巧异常。与皇宫的繁复华丽不同,轻巧典雅,又有种朴拙的感觉。倚坐在栏上看有些不清晰的远山,外面的雨下了好久,似乎一天都没停过,从最开始到后来渐渐变大,现在已经是如同砸在湖面上,激出一道道涟漪,恍如湖里没被莲叶遮住的地方织成一匹匹最柔软轻薄的纱罗。 这雨,越观心里越烦,如同被猫爪挠着,手指便毫无节奏的敲击着栏杆。 浑然不觉门外站了一个人,阴狠恼怒地盯着自己。 李适气得快要呕血,韩放的狠是绵长的,却伤人最深。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强大处下,柔弱处上。若是自己不来见他,他一定能就这么每天发呆,读书,看莲叶铺盖了水里的天空,露出婀娜多姿的芳华来。李适甚至怀疑他是在每天观察是否这朵花又挪了地方,那边又新长出来一朵。他就是真记得,自己也是不觉得奇怪的。 桌上放了一张花笺,风吹得它在桌上扑棱,终于飞到自己脚下。李适捡了起来飘入屋中的雨有些化开了他那柔软无力的字: 临湖观雨 黑云千里夹怒来,四海龙王砚台翻。危楼垂头风乱入,白雨跳珠鸣玉盘。 韩放正好站起身回头,对上李适那双如同被人放了星辰在其中的眼眸。缓慢开口:“阿九?”不知为何一见他的诗他的字他的人,再大的怒火都消弭不见,留下的只是怨,是恨,是责。李适嗯了一声,突然看见他长出了一口气,再此唤:“阿九。”“嗯!”“你还是来找我了,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什么?我说不想见你,你就真的不出现?你就躲着,你就看见我亦是不多说一句,就连我把你带到这个地方来,你依旧是对我避之不及!我是要吃了你吗!?我是要把你生吞活剥了吗!?”他一步步逼近,韩放被他骇人的表情吓到,下意识往后退,跌坐到栏上,“不是,我只是……我……”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语,一见着李适,韩放的舌头好像就不是自己的,只能望着他,然后默了声。李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我就这么可怕?我就让你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我是青面獠牙还是黑白无常!?你!”李适伸手将他拉进怀里,突然变得幽怨:“唉,你真是,让我拿你怎么是好?” 发现他的衣服已经被雨淋湿了大半,还有雨珠挂在的脸上,眉梢,头发也湿了。想将他拖回屋里,却被人双手捧住了脸,唇上贴着冰凉却如同火灼。 不知怎么退到屋里的,碰翻了凳子小桌一片,满屋声响,纸铺了一地,笔滚落到不知何处,真真翻了砚台污了被褪到一半的衣服。 额上、鼻尖、耳垂、脖后、锁骨、胸口、细腰、小腹…… 一路细碎的吻烙在身上,韩放伸手同样解了他的衣,两人同时被对方拆了发簪,相视一笑,都喜欢披发的样子。一手狠命的捏了他的身子,换来肩上一阵酥麻的痒痛。 进入、欢好、取悦、亲吻、舔舐、贴近、喘息、薄汗…… 目含春光,双颊酡红,雨声浅吟交织成曲。二人似都要把这许久来的隐忍发泄出来,紧紧相拥,狠狠撷取,恨不得把对方碾碎。 真想,囚禁你! 一季荼蘼 两人又仿若长到了一起,李适写字,韩放研墨;韩放看书,李适哺茶哺果;李适批折,韩放吹干朱笔墨迹然后整齐放到一旁,同食同寝同出同进。 半梦半醒之间觉得有人紧紧贴着自己,李适睁眼,韩放靠在心口。“睡不着?”“有一点。”李适怀抱了他,下巴搁在他的头顶。问:“我猜,你在想能不能就这么呆下去。”怀里的人不出声,李适又说:“回京还早呢,还有些天,快睡了!”“嗯”韩放再往他身上腻了一下,穿过他的指缝而十指交握,“实在睡不着?”“嗯……”“那你想说什么呢?”“你想听什么呢?” …… 其实李适何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两人默契的不去触碰,虽然一早就各自明了,但不到实在无法往下撑的那天绝不摊牌,越早摆上台面,他们的相处就越痛苦越艰难。韩放的不安他无法排解,因为他亦不安。猛然觉得近在咫尺的人,却远在云端,似乎握不住了,看他慢慢走远。如同一个惊雷响彻云霄——他要走!“不要!”李适坐起身来,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慢慢平稳了呼吸擦擦额上的汗,惊觉身边空荡荡的,连忙爬起来喊:“放儿!放儿!来人啊!韩放人呢!?放……” 韩放慌忙推开门问:“我在!”看了他一副噩梦中醒来的样子趋身上前递了茶,李适一口太急被呛到,连声咳嗽,韩放有些担心地顺了背皱着眉骂:“小心点儿!”“我觉得你要离开我。”李适顺过气赶忙说出心中所忧,韩放略微愣了一下,说:“你在说什么啊!?”“我就这么觉得!”“我走去哪儿?”韩放反问,放了茶杯吻上他的额间:“这么大人了,做梦还当真呐?”过去拿了他的衣服,“伸手,我帮你穿衣服。”李适依言抬了手臂问:“你这么早就起来去哪儿了?”韩放牵其另外的衣袖给他套上,直到全部穿好,再整理一番才说:“有点闷,就出去转了转,本来想叫你的,你又还在睡。” “你不会走对吧?”韩放开始替他梳头,有些无奈:“你怎么还在想这个啊?”“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李适看着镜中认真为自己梳理头发的人,十分肯定地说。韩放脸上表情却滞缓了,梳子几乎有些捏不稳快掉到地上,李适突然袭来怒火,沉着眼角的厉光:“说!”镜中他的倒影,那两片粉唇微微开合,断断续续出了几口气,李适拔高了声调:“说!” “微儿有了身孕了。”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61 章 腾地站起来,李适感觉到韩放退开两步,夺过他手里的梳子气愤折断,“最开始不说,都瞒了这么久了,我问你的时候你干嘛不继续瞒下去!?”“你能有后嗣,凭什么我不我有?你能见一个爱一个,我不过就韩熹微一个人,你还有什么不满的?那是我的骨血!你少想些歪狠主意!”韩放也瞪着他,眼里有些疑惑不解,更多的却深深刺伤了李适,他要韩熹微,从一开始,两人就不被放在同一等阶上。 自己狠辣阴翳喜怒无常,几次三番妄图至他于死地,而且还不知何时会再迸发这样的想法,捉摸不定,猜测不得,就是因为韩放太吃得透,才更让他想除掉他。总是处在被动之位的韩放让自己忘了,他是一个男人,而且,是万里挑一人中之龙。 我怎比得上韩熹微呢?哼,什么命都是自己的,这种话他都视若珍宝,仔细一想,普天之下,有什么不是他李适的?原来他一早就撇得明白,是自己痴狂,怎么就想不透呢? 君要臣死,臣安能不死? 韩放盯着他,眼里满是疲累:“你一早知道我有事瞒你,都装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要问呢?”“呵,不问?等到你都当爹了我才知道吗!?哼哼,你还真是心狠啊,你家里一个女人不方便,你怎么还跟着我出来过得这么逍遥的。”他看见韩放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原本淡色的嘴变得如同滴血般殷红。 阿九啊,如此亲密再冷淡再亲密再冷淡,你不腻吗?你是至高无上的帝王,而我不过是你的臣子,自从数年前扳倒崔相,我已经于你一无所用了。 一进城门就有人来报,白子墨已经跑了,李适勃然大怒:“怎么早不说?去哪儿啊!?”韩放坐在车里,轻轻说:“铁定是找王爷去了。”“他带了兵走?”李适问来报的人:“侯爷一个人都没带走,连两位将军都是过了几天才发现的。” “皇上!”韩放将他拖来坐下,沉闷说:“让他去吧,又不是什么大事。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了。”李适放下帘子,转头看了看靠在一角有些不太精神的韩放,也无力的往后靠去。 阿平惊叫了一声:“夫人夫人,老爷回来啦!”韩放进门说:“去烧点水来,我……”抬眼看见怒目而视的徐平之,没了声,“哦,平之啊!”“韩放,你……你真是……真是枉为人夫!枉为臣子,丧尽天良……”韩放从不与他争辩,自己本就理亏不是吗?韩熹微有些不太方便地挪了出来,迎上前去:“回来了?先洗洗干净吧,也累了这么久了,要不要先躺一下!?”韩放自然而然伸手扶了她:“这段日子我不在,是该被骂了。” 韩熹微冲徐平之一笑:“这段时间多谢了,我们夫妻好久没见,想说说话,招呼不周平之别见怪。”她总是这么一丝毫的余地都不留,自己像个插入他们生活中的小丑,人家夫妻间的事,与他何干呢?徐平之颓然别过头去,淡淡说:“那我走了。” 白子墨到达的时候,秋意已经浓了,已经快到最后之战,越是如此就越是焦灼。他被人引至帐中,看见李延煜趴在桌上睡着了,白子墨朝领路的人行了礼,见他躬身退下。这才上前抱了李延煜,轻了不少的样子,让他现在能轻松举起。 轻巧放在榻上,真是睡得太沉,连这样都没醒来,白子墨有些想笑,真是的,这人什么时候警惕性差到如此地步。要是现在有人偷袭,他不是完蛋了?心里却生出绵密的痛来,小心翼翼解了衣服靴袜,牵过被子盖好。李延煜眼皮动了一下,双眉微微结起,白子墨知道自己还是吵醒了他,躲都躲不及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缓缓睁开眼喊:“墨儿?” “醒了?再睡会儿,要问什么醒了再问。”白子墨说完蹬掉靴子也挤了上去,“好累啊,睡觉!”李延煜死死拽了三年多没见的人的手,这次再不放开了,饶是被人痛骂耻笑责备轻鄙,也绝不放开。 李延煜大胜而归,李昭早以经迫不及待的等候在外城门口,一见他来了就兴奋得手舞足蹈。李延煜看见了,有些感叹,都已经长成一个少年了。过不几天便是端午,韩放家里送来韩熹微亲手包的粽子,李昭上前叫了先生,又问那小弟弟怎么样了,韩放将熟粽递于他:“好得很,你拿进去吧。”“先生不多留一会儿?”李延煜闻声赶了出来,身后跟着仍然耍赖地白子墨,突然尴尬。 韩放看向两人的眼睛里,艳羡,淡漠,妒忌都有,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地悲伤。李昭提着栓粽的线,白子墨立刻找到了转移视线的契机,一手揪了李昭的头发:“快把粽子给我!”“白叔叔,您羞不羞?对谁都耍赖!” 白子墨伸手便要去夺,李昭灵巧躲开,一手提着得意洋洋的笑:“嘿嘿!抢不到,抢不到!”“你个黄口小儿,看我今天不教你几招,你真以为你爹武功天下第一。” 韩放失声笑了出来,李延煜留他:“不如你也留下来?”韩放摇摇头,那表情又像笑又宠溺:“不了,家里还有个小的,忙不过来呢。” “小的!?” “王爷回来就顾着和侯爷相好了,哪管得了小臣啊!?呵呵。”白子墨一腔惊怪:“瑜之你怎么这么笨,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韩放生了个小鬼,听说精灵得跟他一模一样。哼,长大之后又是个祸害。” “侯爷,您还是管好自己的粽子吧!”韩放回了一句,对着有些发愣的李延煜行过礼:“告辞了。” 62 62、63 ...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62 章 韩放和李适的关系还是时松时紧,看得旁人直叹,这真是为个什么呢?也罢,虽然每天心上都被针扎千万遍,日子还是能过的。 冬去春来,时间这么一晃,冬雪又绽。 韩放乐得一年多在家无事,挂了个空名的大学士,什么都不用干。修史一事他只隔个几日去宫里看看,倒是卞凉远不满意他被无端弹劾,几次上书无果,韩放牵着儿子学走路,一边对不解的阿平解释:“现在每天不用做事儿还能拿俸,不比累死累活要好?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你去回告诉他,说别烦了,我正乐得清闲呢!” “哦!”阿平赶紧掉头跑了。韩放看他那莽莽撞撞又跑回来的样子问:“这回又是……”“老爷,外面有人要见你呐!”“哦?”韩放抱起咿呀不停的孩子问:“夫人呢?”“还在沐浴。”“行,那你叫人进来啊!老让人在外面候着的吗?”人未见着,声音已经传来了:“老师!”韩放抱着儿子冲他一笑:“回来了?”“咦?这是小师弟?”“嗯!”“真好玩!”他自顾说着:“我听人说您老在家呆着,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被我逮到了。” “见过皇上了?”韩放问得有那么一点儿不自然,翟天青亦是神情一缓:“嗯,还,还没有。”韩放怀里的小人打了个喷嚏,他赶紧唤了:“阿平!快带少爷进去,是不是要加件衣服啊?” 翟天青有些好笑他一副迷茫之像,原来他也有不懂的时候啊。 韩放将热茶推给他说:“这次回来,兴许就不走了吧?”“谁知道呢。”韩放心口一紧,他还真是自觉犯贱,既然想为李适另扶一个能干事的人出来,为什么又这么放不开呢?夜里,韩放看着蜡烛火光跳跃晃动,突然没来由地问:“微儿,你说我辞官可好?”“这次又是为什么?你不嫌烦吗?我已经烦了,要辞就辞!罗哩罗嗦的算个什么劲儿?”说完又翻了一个身面朝里面,听见韩放衣服窸窸窣窣地声音把他的话蒙上一层影子:“他准就好了,就回云州去,不回也行,什么都不会做,当个教书先生还是可以的吧?” 韩熹微听他如是说着,有些心驰神往,“过了年再说吧,过了年,你试试。” 上阳宫里又传来乒乓作响的声音,回颜闻讯赶来,皱着眉不高兴地问:“哟,这又是怎么了?”冬苓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李适怒气滔天:“辞官?他就想辞官一走了之?他把朕当什么了?”回颜听了个大概,又想到去年冬天翟天青回京的事。 招了冬苓过去说:“快去去去,把韩大人找来!”李适听到,立马说:“对!绑也给我绑来!”“我说你们俩能不能有天消停一会儿?我整天这么跑来跑去的,累不累啊?”“你别管不就行了?谁让你来的?”“成,我自作多情不结了,真是!”她讨了个没趣,白眼走了。 李适坐在椅上,看着地下那人行了礼却迟了许久才叫他起身。直直问:“你是什么意思?”“臣自知粗鄙,承蒙皇上多年错爱,如今又有病缠身,实在不适宜……”“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你在试我吗?”李适有些哽咽,翟天青一回来,他就要走,这分明是不信他。 “微臣不敢。”韩放冷着语调答,李适冲了过去捏着他的肩膀:“你不信我,这么十几年来,我除了让你怕,你可有信过我?”“我……”韩放哑然,是,没信过。纠缠十数年间,谁又彻底信过谁?可是不信,不代表不能爱。只是提心吊胆心惊胆战,夜不安寝食难下咽,如此磨人,却仍旧是放不开。 “放……我,我……”韩放看见他两池微光不再粘于眼中,心仿佛被人从胸口里摘了出来,不,不是那种痛,亦不是千刀万剐。而是如同把李适的心掏了出来,在他面前一刀一刀狠狠划着,比剁碎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更加难受。 什么时候,李适已经超越了他的生命,入骨入髓。“阿九……我知道,我知道了阿九。”他伸手拭了李适脸上薄雾,浑然不知自己早已经泪痕交错,哽咽断续地说着:“好,不走,阿九,从此我只是你的韩放。”“真的?”李适小声问,突然堵上韩放的唇,不需要回答,不管真心假意,你不再做官,你是韩放,我一个人的韩放。掐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若敢再骗我一次,我杀了你。” 韩放脸色微红:“我甘愿当你……你的……你……你还要什么?”李适放声大笑,几乎快要跳起舞来,突然假装恶声恶气地说:“都是你,害得我又哭又笑,丑死了!”韩放理理他刚刚弄得混乱的衣服:“丑也是阿九。” 看来本要掀起大浪的一件事,竟然就这么过了,韩熹微虽然知道他定是走不成,知道他留在宫里的时候还是恨了,银牙一咬,对前来通报的人说了句:“那好,烦请告诉他一声,以后就别回来了。” 传话的刚说完就想退下,李适看见韩放听了这话之后一怔,手里本捏着新送的玉都快被捏碎,却淡淡说着:“那便不回,倒得了她来对我使什么性子!”知道他这时又有些悔了,抿紧唇问:“你若是怕她……”却见韩放瞪了自己一眼,“怕她?我爱怎样怎样,怎的她来做主?”李适挥退还跪在地上的人再问他:“真的?”“你烦不烦?”韩放有些恼了,微微提了声量,复又平静下来:“好了,下午不去了?” 李适坐到床上舒服靠好,“懒得去,我真是对他们佩服至极!闹春荒闹春荒,这是我能管的吗?我能叫老天爷不往那儿下下雨吗?我能怎么办?这旱的旱涝的涝,这不前两天皇后减了各宫用度,我怕是干脆连我也去吃糠算了!户部不提提怎么赈灾,倒是把礼部高兴坏了,这么久没个典礼的,给朕提出来要祭天!这个魏严,还是闷不吭声,这烂德性还就是改不了了!” 韩放又仔细看着手里的玉,头也懒得抬一下,嘴里说着:“又关魏严什么事?你心里本身就有了主意的,还怕了不成?”“你是不去朝堂就变呆了么?我有了主意又怎样?他丞相就不复议一下啊!”“他敢吗?”韩放略微抬了眼,换回李适一个有些恼怒的神情,才嘻嘻笑了放下手里的玩意儿:“工部老不作为,农田水利什么的都不管管?”“好了好了,让他们吵去吧,张瑾澜和魏严两人还收拾不住?你看你看,桃花都开了!” “开了,怎样?”李适嘻嘻一笑:“我们俩过会儿去白云观玩,好吧?”韩放斜了他一眼:“又想偷懒!”正想解释两句,就听见他又接了:“那你可别又让白子墨那多事儿的发现了!”“呵呵,放心啦,他要敢来,我就把七哥支到西北去几个月。” 63 63、64 ... “韩大人……”“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已经不是什么韩大人了!公公你这还改不改了?”宫人有些尴尬问:“大人,那我也不敢叫您公子呀?皇上说了,哪怕就是不做官了,您也还是韩大人。”韩放忍不住笑,又捏起笔随意写些什么,他又问了:“大人,您每天就都在这儿,看书写字的,不闷吗?”韩放反问:“你觉得呢?”“嘿嘿……”小太监有些不好意思,韩放就帮他说了:“我看必定是闷了,不然也不敢来问我这些。” “可是大人,您不去娘娘她们那儿去倒也不是什么,为什么颜妃娘娘都到了门口您把人赶回去了呢?”韩放睨了他一眼,“懒得看她风风火火的……” “我还以为你不无聊呢,居然抓着小孩儿陪你聊个不停?”李适跨入门内挥退了其他人,冬苓上前去取一些舒适的衣服来给他换上,李适伸着手臂让韩放解扣,嘴里还不消停:“你可真是谁都能聊个半晌!”韩放剜了他一眼:“比不得您朝事繁忙,我也只好找个人随便讲讲,不然也一天到晚盯着桃花看啊?”李适哼了一声,瞥了瞥窗外正是繁茂的烟云:“我使了这么大劲儿给你种了满院的桃花,倒成了错了?”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63 章 “好了,当着冬苓的面你又发什么怪脾气!”这么责骂了一句,手上却是不停又要给他穿上,李适打了个呵欠拉住他的:“反正他是从我小时候看过来的,什么怪的没见过,诶,你也别穿了,累死我了,先让我再睡会儿。” “嗯!”韩放应了,他便倒在床上找了舒服的姿势卧好,“冬苓,把矮几移开,再拿条被子来。”“是!”就这一会儿功夫李适已经睡着了,韩放看冬苓给他搭好被,压低了声音问:“今天怎么回事,回来得这么晚,都给累成这样了!”冬苓微微叹了口气:“今日在沉心殿和魏丞相有些争执,两个人都是镪得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德性,但是皇上这次有些……”冬苓不敢再往下说,韩放却了然于心,想想又自顾笑了起来,惹得冬苓问:“大人您这是笑些什么?”“我可笑他,魏严不表态,他骂魏严,魏严表态,他骂魏严,结果骂不过人家。倒把自己弄得个憋闷,笑死我了。” 冬苓也跟着附和了两声,一边听韩放骂着李适不去榻上非来这间补眠,一边跟在他后面走了出来,“大人,您这一天也怪清静的,皇上今儿特意和张大人提了一下,张大人也挺想让您过去帮帮手。”“这个张瑾澜,又是自己偷懒让我干?”“皇上还让我留心问问你,如果实在太闷,让你再去教大皇子也成。”韩放只是保持着微笑不言语,冬苓眉头微凑:“您也别怪我多话,不是您我也敢不说不是?”韩放略点了头答:“我当然知道你是好心,可是你也知道他说这些是为个什么,我要真应了,保不准他又哪儿不舒服了。”“大人,不是我说您,您就偏是最该糊涂的时候太明白。”“哈哈,你也知道我一天就是闲得喜欢折磨自己了。” 李适还睡着,李亨一路骂了人过来,韩放听见外面有些吵,冬苓近前了说:“太子不知道怎么在发脾气,一路训了人过来。”耳边听见李适有些恼怒的声音问:“谁弄得外面鸡飞狗跳的?”韩放拿了衣服上前给他批上说:“太子殿下倒像你。”“你这是什么话,我儿子不像我像谁?叫他进来吧?” 李亨韩放两人相互行过礼,李适也不计较他这颠三倒四的礼节就问,“怎么在外面这么胡闹?”“父皇,没您这样的!你怎么能放个孩子在母后那儿啊?”“你这是对朕说话的态度么?放了又怎样?他不好吗?”“您还能用好来形容?连谦哥哥都已经快被逼疯了!儿臣斗胆,恳请父皇赶快抱走吧!” “谦儿究竟是被逼疯还是你被逼疯?依朕看来,必定是谦儿喜欢那个小娃娃不搭理你,你自己气不过来找的吧?”“儿臣句句属实!难道父皇要看着谦哥哥受一个小娃娃欺负么?”李适又好气又好笑,“好吧,朕也不和你计较,我想你也把人给带过来了吧?” 李亨连忙点头,兴高采烈地跑去外面叫人。李适对韩放说:“一个屁大点儿的小孩儿吃醋还怪到别人头上!”“那太子说的孩子是谁啊?”“哦,是我儿子啊。”“你……你究竟……”“呐!父皇别再往母后那儿送了,儿臣告退。”李亨一口气说完也不等李适答应,一溜烟领着人跑了。韩放还恨恨盯着李适,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清不楚地喊:“爹……爹……”他有些惊讶,转头看见自家孩子,一个箭步冲过去搂进怀里,左看看右看看的,李适见他那模样也过去伸了一个手逗着。 韩放有些薄怒却又高兴得不行。李适听他一边问着孩子一些平常问题一边骂自己,最后只顾着和怀里那个漂亮的小子讲话,说是讲话也不对,才一岁多点儿的孩子,根本什么都不会,几乎都是韩放自己问然后自己答,也像模像样把怀里的肉球逗得笑个不停。 李适这才说了:“我知道你想他,就接来了,说到这儿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呢!”“这个怪叔叔问你叫什么呀?”韩放认真地问,李适有些无奈,全天下也只有这人有胆子说他堂堂九五之尊是怪叔叔吧?韩放又说了:“哦!不告诉啊?好,不告诉,才不要告诉这个奇怪的叔叔我们叫韩广,对不对啊?”“哦,原来叫韩广啊!”李适伸手想去接过来玩一下,谁知韩放扭过身子:“走开走开!我还没说不生气呢!”“你怎么越来越像个女人!还耍起脾气来了!”李适提高了声音夹带着不悦,韩放有些傻了,转过身贴上去,放软了音调:“不高兴啊?算了吧,你知道我就臭脾气。你还能跟我一般见识啊?”然后捏了韩广的软绵绵的手去戳李适的脸:“不要气啦!不要生我爹爹的气啦,阿九呀……阿九叔叔!” 李适冷哼一声:“叔叔?这可好笑了,朕什么时候被人叫过叔叔的?”韩放才不理他那一套,坚持不懈的戳着,一边问:“那么要叫什么呢?那要叫什么呢?”李适嘻嘻一笑:“这也是我儿子,当然叫爹!”“这可不行!”韩放连忙摇头,李适见他突然严肃起来,伸了一个指头给韩广捏着,说:“不是父皇!是爹,放儿你懂么?”“不行不行,纵是你想让他当你儿子,日后却说不定惹什么乱子。” “好了,就你想得多,在他眼里我又不是皇上,能出什么乱?放,你就不想想,他叫我爹,我还能害他不成?”李适懒得再纠缠这个问题,干脆自顾决定了:“不谈了,以后也别谈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冬苓传膳!” 韩广在韩放身边呆了不到十天就给送回家了,韩放又开始有些恹恹地样子,正值春夏相交时节,李适真是生怕他病了。谁都不放心,只得叫冬苓不必再跟在他前后,专心盯着韩放。时不时接了韩广来打发时间,或者白子墨来闹腾一场,再不然李谦来请安时候多留些时候,不留神就已经端午。 韩放叼着个粽子坐在亭里含糊不清的哼小调,远远的白子墨就开始喊:“你又在这儿哼什么呐?”韩放两口吃了干净,慢条斯理地说:“绿莲调。”白子墨听他说得犹如叮当坠落的雨水,却没心情欣赏,皱了眉头问:“你说的是什么啊?”韩放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待他走近了才:“用京话说就是绿莲调!” 李适又塞了个粽子给他,打开白子墨不知死活伸过来的手说:“他刚刚那叽叽咕咕说的是云州方言。”“怎么能叫叽叽咕咕呢?”韩放微蹙起眉头瞪了李适一眼,他慌忙改口:“好啦好啦,像唱歌一样好吗?”白子墨躲开那一巴掌又去拿了个果子:“您又怎么听得懂的?”李适抬了抬眉梢一脸得意样子,正巧李延煜也到了:“那有人会说,自然有人有心听着啊!”白子墨做出大悟的样子,还不及说什么,就听见张瑾澜和卞凉远的声音抢在自己前面:“七王爷真是,下官在后面都叫过了,哪知道,唉……”“就是,唉,毕竟是王爷,哪里理得我们这些人了。”白子墨接着问:“小昭呢?不是说要一起来的吗?”李适替他答了:“亨儿说也要做个宴,现在大概也玩开了!” 张瑾澜连连叹气,装出扭捏的腔调说:“哎哟,又不见魏丞相啊!”“魏老尚书年纪大了,这两年得多陪着,大过节的总不好硬啦他来。”韩放听完有些不自在,白子墨听到卞凉远这么解释也不高兴了,“就他们两人无趣,非拉我们来作陪,今天端阳赛龙舟,不知道多热闹!”“你就知道热闹,你可知到热了?放这两天才好些了,要是给暑气冲到,你看我不治你!”正说着来了冬苓引来一个人,行礼之后显得拘束,张瑾澜和卞凉远两人许久未在一起下棋,赶忙去拦了冬苓要他打理,韩放一见翟天青,立刻被水呛了,李适慌忙顺了背,一面想解释什么,白子墨已经开口了:“快找地儿坐了,就别管那么多礼数了!”韩放还有些咳,脸因为这样被弄得有些红,哑着嗓子说:“天青你快坐了吧,你这么规矩倒让我有些不适应了,这里要是还管那么多,皇上反而要不高兴的。你我二人也是好久没见过了,正好说说最近如何。” 李延煜和李适两人在谈论什么,被张瑾澜请到一边,卞凉远招呼着:“什么家国大事的都留到过了说,现在我要和少游先来一局!”“真是笨啊!笨!”白子墨依旧是不遗余力地找机会骂卞凉远,后者也恼了,“怎么着,就七王爷棋艺好,输给他就是英雄?那少游也不差,怎么就不能输了?”这一说李适来了兴致,“来来来,让朕和七个杀一局,看看这些年棋艺有没有被放搅得不成样子!”众人沉心看了许久,两人棋路颇像,都是大气持重的态度,所以更加有针锋相对之事态,好不精彩!总观大局,却又紧密细致,攻守自如。 最终是李延煜拱手道:“皇上好棋!臣佩服。”李适笑了,说:“七哥又未尽全力吧,长卿都看出来了想骂你,也就朕到最后才发现。”韩放想了想,有些犹疑:“许真是你赢的,王爷沉稳正直,不像你使些招微损了点。”李适争执:“那也是你带的!” “行行行,我带的!”“放,弹一曲吧!”“对对对!赶紧的,好久没听过了!”张瑾澜也来了劲,连声劝到,又坐在李延煜对面说:“我不敢叨扰皇上,来向王爷讨教几招好了!”白子墨嘻嘻一笑:“自从敛然走了之后,他就没再找到对手,如今有人要与他对弈,岂不便宜了他?”冬苓领着人捧来琴架好,取了水来让韩放洗手,韩放慢腾腾坐下,略显难色:“好久不碰了,生疏了可别吓得把棋盘撞倒。” 韩放先试着拨了一下弦,然后深吸一口气,沉心而奏,掀开一曲悠扬。如同从远山遥遥飘渺而来的声音,虽然空灵,却略显平淡,白子墨和卞凉远还在观棋争执,这琴声显然没有棋局来得精彩,略略大起来的琴声如同走近一般,又很快渐行渐远。众人正是意兴阑珊,以为就这么结束之时,琴声又响了起来,这回宛如烈风一般复而又逐渐平静,在余音之中缓慢而隐隐蓄势的声音再次回来,渐渐显示出力度,像是瀑布撞击着岩石然后崩碎四散,卞凉远也不知道何时抽了自己的笛出来,一个绝妙的转音一冲而上如同鸟儿要直飞云霄一般,琴声此时也随之高昂,蓦地,又温柔起来,竹林深处点点水珠还集结梢上,风沙沙而过响成一片,水滴也滴答叩击到下一片叶子上。一片安静祥和里面传来鸟儿叽叽喳喳吵开的活泼,刚才那只冲上蓝天的小鸟儿又欢愉起来,似乎在引领着道路,指向另一个地方,深绿尽头,似乎有一个人,却未有打搅到这样的和美,小鸟叽喳吵闹,分明是在怂恿他往前去,而他犹豫,却又压不下心里那快要奔腾而出的恋慕,笛声停了,只留下琴声踯躅,是不是看见那人向自己伸出了手呢? 正是屏气凝神想要听个结果出来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发聩之声炸裂开来,迷醉之人无不惊醒,耳朵里还有那最后的激烈之音快要震裂头颅,当张瑾澜和李延煜下意识和大家一起掩住耳朵时候才发现,早已经不知道何时一子未曾落过了。 翟天气在徘徊的绝响渐渐淡去的时候才大大出了一口气,韩放收了手说:“惟清的技艺愈发精纯了。”卞凉远有些哀伤凝结在眼中,原来自己和他是能心意想通的,偏偏这通得看透了他心里只有现下眼皮紧闭的李适。 宁愿,一开始就什么都不知道。 韩放见李适抖了抖眼帘,终于撩开,竟是湿润了,他把一切收入眼底,对着李适微微笑了。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64 章 64 64、65 ... 夏末最后一季的荷花败了满池,张瑾澜再次和卞雅云碰上,仍旧是那年初遇的观景廊上,卞雅云抬头看见张瑾澜以及礼部尚书在和李适说什么,掐算了一下日子,应该是秋季的祭奠快到了,只是不知道张瑾澜在说什么,李适面色有些阴郁,众人见她来了都行过礼,她亦是朝李适曲了曲身子,李适露出些许不太耐烦的神色,手一挥说:“都先下去吧!” 错身而过的时候,张瑾澜一干人再次行了礼,卞雅云亦无甚表情地免了,如此疏远节制,就像从来没亲近过一样。李适看着他们走远了,站起身来俯到盆景前接过冬苓递来的剪刀一下下修着,有些阴沉。卞雅云知道他这些年对于太子一事颇有犹疑,愈发偏袒着李谦去了,前些天听见说李亨在课上的骄横跋扈着又一次惹怒了李适,被罚得狠了些,导致李谦更加受难。她还在想怎么说李适先开口了:“若是为了前些天太子的事情就算了吧,不给他些教训他真以为自己多不得了,谦儿又不是给他撒气用的!”语气里的亲疏有些分明,听得她心里一紧,自己也不知道训过李亨多少次了,偏偏又硬不下心让李谦一起陪罚。 “这我亦是教训他多次了,你也知道谦儿的脾气,亨儿是粘着他长大的,自然是自己委屈都行,但是皇上,您这一罚,亨儿不又把气撒到谦儿身上了?”李适更加烦闷,想了想说:“你这两天让我来治治,课业一结束就送过来!让他跟着我,谦儿若要是吵着,你就说他吵一次就多打太子一次,应该就消停了。” 李谦闹了一场,果真李亨就被再打了一次,如此一来他是先冷静了,偏偏李亨又闹了几场,每日和韩放大眼瞪小眼也就被磨得没了脾气。其实李适并不是天天宿在韩放的未明宫,李适偏偏放了李亨在这里,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倒是李昭和李谦二人听完,本来想都消停了的又吵起来,说也要去,张瑾澜有点郁闷,还是李昭说了:“因为先生没有韩先生这么懒散,您太厉害了。”呛得他哭笑不得,真是想赶去给韩子牧,自己还一堆事呢,奈何这实在是给他找麻烦,只得作罢。 李亨却素来和韩放不熟悉,又没有了李谦护着他,现在他要犯事那一定是被狠狠的收拾一通,倒也不是说皮肉上的痛苦,而是不让李谦和李昭两人踏进这宫里一步,也不准他出去,未明宫里什么好玩的都没有,宫人婢女也只两个,还每日换人轮班。李适来的时候,韩放就活络一些,李适不来,韩放就弄琴看书。礼节周到无可挑剔让人觉得他是个机械,从不生气,也好像从不高兴。 唉!无聊! 他投了一颗石头去砸那败落桃枝儿上仍未离去的鸟,已经是小半个月过去了,有些想念母后生气时候的脸和李谦害怕他受罚的眼神。昨日有人去把韩广接了来,李亨才知道原来他也是有这般慈爱的眼神的,因为甚是无趣他开始逗弄这个小孩儿,比他父亲有意思多了,才多学了几个词,李亨就不停让他重复再重复,似乎是李亨的举动消去了韩放的冷淡,今天明显多了些人情的意味。跟他处久了,连自己都要有些郁郁了,除了父皇,还真没人能拿他如何。 韩放看着李亨,慢慢露出一些满意的微光,似乎收敛了一点点脾性,李适过来的时候怀里抱着韩广,轻声问:“这两天怎样了?”“克制一些了。” 韩放转过头去,伸手掐了掐韩广的脸,幼儿的叫唤吸引了盯着只是空颤枝头的李亨的注意,回身看见李适冷淡看了一步走过来躬身行礼:“父皇。”“嗯”“儿臣进去了。”“去吧。” “你就一定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吗?”韩放虽是问句,却丝毫没有提问的意思。李适并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看了伸手揪住自己衣服的孩子,伸手蒙住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吧,爹在哪儿啊?看不见看不见!哦!看见啦!”韩放好笑他能同一个稚儿玩得如此高兴,韩广很快哈哈笑起来,头压进李适胸口,然后又抬起来。 菊花在不知不觉之间放开,李亨也渐渐不再那么惧怕韩放,习惯了读他放在案上未读完的书,习惯了李适来的时候带着自己一起练字,学琴似乎也成为一种新的乐趣,没有人跟着更是自在舒适,只是李谦来的次数少了让他有些微焦躁。中秋过后,天气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凉了下来。白昼变短了,早早就点了灯,韩放靠在回廊上不知道看些什么,有些走神,手里捏着一张纸笺,李亨见他从下午看过那薄纸之后就有些神不守舍,自己便早早唤人收拾过睡了。 他目光有些涣散,连李适靠近都未曾发现,知道有些温热的气息酥麻搔在脖间,“想什么呢?”韩放下意识哼了一声,转头笑:“没有啊!”手里慢慢攥紧了被迅速捏成坨的纸团,“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李适露出白牙:“嘻嘻,听平之说这几日你有些不好,我自然要过来看看。”“他总是希望我不好就对了,熹微那事他始终记恨着呢。”“我亦是记恨的。”李适缓缓地说,语气不见得凶狠确是非常认真的,韩放转过身的同时将手里有些濡湿的纸团丢了出去,伸手端上李适的脸:“我人都在这里了,你还要怎样?”“心呢?” 李适伸手点到他的胸口,韩放却如同被雷击中一样浑身颤栗,有些迷乱地盖上李适的唇瓣,长吻之后牵出一点共同的湿润气息,韩放眼里开始有些迷茫,半是委屈半是兴奋地答:“你始终收着,我没能偷回来过。” 一霎那间,意乱情迷 两人多时不曾亲热过了,这时刻如同点燃了烈火迅速焚烧着意志,拖沓迷醉的步子中踏入了房门,衣带渐除勾得人的腿有些不灵活,混乱中撞翻了烛台,噗噗两下灭了,滚烫烛泪在地上游走了不就很快停下了,凝结成一层小小的蜡,韩放的高热的唇绵密落下,灼烫了皮肤。 本就未睡着的李亨被那细小的动静吸引了起来,偷偷步到未曾关严的房前,往内偷偷一瞄,正是看见两具美好的身躯交缠甚深,昏暗的烛光下他们的身体都泛出一种令人炫目的美态来,一如神祗和妖精的结合,正在张嘴惊讶时候对上韩放虚软半睁的眼,那一汪弄得化不开得□媚态中,偏偏一点清亮的纯洁不灭。 却在这时,李适抓起榻上的枕砸去,“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65 65、66 ... 李亨被李谦一句你变了给弄得不知道高兴或是生气,想不到和韩放呆久了,连脾气都懒得发了。偏是众位皇子一起上的武艺课上又惹了事,李谦自是由于生母的关系被嘲笑,久了也就惯了,李亨最开始也是愤愤的,后来也就耻笑他们只会嘴上功夫,自己的母亲现在亦不是冷宫就是空挂名头,尤其李昭李谦二人文武俱佳,实际并未吃亏过,李谦一直不能理解为何亲兄弟之间反而更加疏远,李亨脾气乖戾跋扈,早就隐隐有人说他坐不稳储君之位,转而在李谦和四皇子之间,但是李谦毕竟身份特殊而怪异了些,于是又有了人说其实二皇子亦是不错的。 长久积累下来不满在奇怪的说道韩放狐媚的时候爆发了,李谦和李昭自然是大怒,扭打一团,李亨最开始是犹疑的,他忘不了那双眼睛,时时梦到原来清冷卓绝的深潭被激荡出涟漪的时候,那么美得令人陶醉。这样的群架,虽然李昭二人厉害,也是难敌同样愤怒的众人,很快闷哼出来,李亨火了,谁都不能动李谦,除了他! “都给我住手!!”他突然爆发的一声,确实吓了吓人,瞬即被抛之不理,“听到没有!都住手!给本宫住手!”依旧没人听从,李亨发了狠,拿了一根棍,上前抽到将李谦推在地上的几人身上,又用尽全力拉开趴在李昭身上的人,一棍棍迅速果断的敲到他们最吃痛的部位,情势很快逆转过来。 三人将其余的孩子揍了一顿,李亨还有些余怒未消,叫了两个小太监来,说:“抽他们,狠狠地抽!”这令下得丝毫不容怀疑反对,却又不敢真的执行,李亨丢了手上的棍子,推开发抖的两人,狠狠一巴掌扇到了挑头的四皇子脸上:“这样都不会吗!?”四皇子亦是恼了:“你敢打我!”两人又纠缠一起,更是吓得一群小孩儿定在原地,李昭二人赶紧上前一人架了一个。 “胡闹!”李适威严而怒气十足的声音夹带着不容辩驳的气势直逼面门而来,“什么叫兄友弟恭!?你们竟然连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都不如!你们的手足情谊呢?啊?我看是盼着朕早点死了,你们好大乱一场是吧?孝悌之道尚不尊,哼,你们有什么资格惦记着这把椅?统统跪下!各打五十大板,回去禁闭,把你们最早诵习的三字经弟子规什么的,通通给朕抄五十遍!不抄完不准出来!” 各人领了罚,李延煜阴冷着一张脸把疼得呲牙咧嘴的李昭带回王府关禁闭,唯有李谦和李亨二人被带到了景德殿,李适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似乎看出垂头跪着的李亨仍是执拗不认错,李谦也在一旁不吭声,似乎想要陪同受罚,李适和他们对峙,这样无声的坚持他是最习惯的,在静到他的一举一动发出声响都似乎被无限放大的沉默中,李谦先开口:“父皇,今天的事是儿臣的错,太子不过是……”“不对!父皇,是儿臣的错,皇兄不过是害怕我挨打才乱说的!”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65 章 他说得一脸坚毅,李适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不知道是喜是怒,今日议事一半,就有人上前来报,说是众皇子打成一团,有人还受了伤,他急急忙忙赶到正是看见令他无奈的一幕。李适重呼出一口气,慢启金口:“太子,朕不想听你说,让大皇子把今天的事情重头理一遍,你再多说一句,他就再打五十板多抄一部佛经。”李亨闭了嘴,倔强的将头偏向一边,卞雅云差人来说了句该罚,并不求情,反而是韩放,皱眉走了进来:“都站起来!”李适瞪向他,他也不甘示弱,终究是拗不过他,转而狠狠看向冬苓,冬苓被吓得垂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韩放上前拉起不敢起身的二人,说:“有什么站着说!” 他又骂李适:“你这是为人父的样子吗?要是寒气入骨怎么办?孩子一辈子的事情,你再生气怎么能不管不顾呢?”李适有些无奈,放软了腔调正要说话,看见韩放肩头有些细碎的雪花,问:“下雪了?”“是!你还关心这个?反正你都让他们跪在地上了,又担心什么天气冷不冷呢?” 李适不太高兴,这白脸他还没开唱,那边韩放的红脸已经迫不及待地出场了,强忍心里的不快:“好了好了,站着说吧!真拿你没办法!” 这时韩放却携着冬苓退下了,临出门还说:“现在你怎么罚我都管不得了。” 李亨堵了几天的气,李适也未见得多高兴,那天韩放多少是拂了他的面子,他便把这气撒到去请韩放过来的人身上,冬苓被罚点灯,饶是不是整个皇宫,这一个个的点过去也不是件好受的事情。他揉着有些酸麻的手臂赶回来,见到韩放还斜靠在柱上,接着有些暗淡的光在看着书信一类的东西,太过认真连自己的靠近都没有觉察,外头很冷,他又只批了一件袍,冬苓便问:“大人,怎么这样站在外面?”韩放微微皱了眉,压了声:“嘘!公公这些天也受累了,我就先伺候皇上睡了,您也快去休息吧。”“大人,夜了,冬天您是受不得寒的,我服侍您歇息了吧?”韩放摇摇头有些好笑:“公公别忙了,我连皇上都能伺候了,轮到自己还不会吗?您快去歇着吧!过不几时又要起来呢,我也进屋了,免得你又在他面前说我。” 冬苓无奈,两人相互行过礼各自回屋。 第二天起来,韩放果然是有些病了,哪知李亨不起床,去看的时候发现也是恹恹的样子,韩放问他:“太子是在我这里呆久了沾染了一些秽气?”李亨翻过身去不理他,继续昏昏沉沉了半天,下午着人来看过,韩放并不碍,倒是李亨严重了。卞雅云后脚就来接李亨回去,说是两个男人照顾孩子难免疏漏粗心,外加韩放本身还是个病人。李适允了,又交代各人小心候着不可差错。待韩放稍微转好,便领着回颜打猎去了。 白子墨告病不去打猎,卞凉远和李延煜二人跟着去了,把李昭放到他家,他每天闲在侯府里偷懒。这天又路过书房,伸头发现李昭气鼓鼓的在抄书。笑嘻嘻地问:“哟,小昭,被罚了吧?还差多少遍啊?不如我帮你抄吧?”李昭狠狠剜了他一眼不说话,白子墨却径自入内。李昭抄了半天不开腔,白子墨就绕到背后去看,字写得歪七扭八,生气夺了笔严厉地骂:“不用心又有什么用?这样干脆不要写了!”李昭也赌气似的把桌上物件一推:“不写就不写!” 这下白子墨是真的有些气了,问:“你屁股好了?还没等伤疤好,就忘了痛了?你都十三岁了!再过两年都到了你父王上战场的年纪,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有勇无谋,有力无策!你活该被罚!你学没学到你父王一星半点儿的智谋?”白子墨见他喷出火来,却还是继续说:“本来前日里的事是有别法可解决的,连阿音都知道智取,你自己说你都学了什么?” 说完在书桌上翻了一下,抽出一本兵书硬要塞进李昭怀里:“你给我好好看看这些!”李昭别扭的不接,连连往后退缩,推动椅子发出嘎吱刮地的响声,比之更尖利的是李昭的眼神,他沉声说:“我要去看母妃!”白子墨没听太清,问:“你说什么?”李昭大声嚷着:“我要去看母妃!”说完就绕过桌子冲了出去,白子墨伸手揪住他的臂,被李昭使足劲儿咬了一口,有些哭腔地指责:“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母妃,我要去看母妃!” 他神色一滞,手下便松了,有些模糊地听到阿音在喊:“昭哥哥!昭哥哥等等我!”这才猛地回神,朝四周有些傻掉的人喊:“愣着干嘛!追啊!出了事怎么办!?”脚步有些怯懦的也跟过去,远远见到阿音追到李昭,却被他一推:“回去回去!讨厌,烦死了!”这一下用了力,把小姑娘推跌在地上,李瑶慌忙拨开白子墨过去抱起痛哭不止的女儿:“好了好了,阿音乖,昭哥哥回家了,过几天就回来,不哭了啊,不哭了!打爹去,都是爹的错!打他去!” 白子墨看着这一幕发生,没来由觉得头很痛,也不管多冷,无力地坐到了地上。 66 66、67 ... 韩放在自家门口徘徊许久,终于是张瑾澜看不下去了,上前扣了门又退到一边。阿平一打门便看见一脸神色奇怪的人杵在门口,忙将门拉开一边喊:“快进来啊老爷!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韩熹微抱着儿子急步走出来,眼神复杂地盯着韩放看了许久,有些颤抖地说:“把门关上。”“夫人!”张瑾澜和阿平都同时出声想劝,韩广伸手出来喊着:“爹!”韩放也伸手想抱住他,韩熹微将他的手往下拉,又退了两步,仍是说:“他既已不要这个家,又回来做甚?关上!我见不得他!”一边说着一边腾出一只手来推门。 张瑾澜张口欲言,被韩放拦住,便冷下脸骂:“说两句好话陪个不是你是如何?”韩放叹了口气,定定看着已然合拢的大门:“算了,她是恨透我了,就是想知道她是否辛苦。”“韩子牧!我如今才知道你原是如此没有担当的人,她若真是狠透你,又为何托我或平之将乃父书信转与你?”韩放跟他下阶,想辩解两句却怎么也法启口。张瑾澜愤然掀了轿帘坐了上去,韩放也钻进另外一顶,无力地唤:“起轿。” 阿平傻傻站在门里看见韩熹微靠在墙上慢慢往前挪了几步,又再迈不开步子了。门外的话不甚清晰地听了个大概,韩广伸手擦她脸上的泪痕,她钱了那柔软的手,却哭得更凶了。 再见到的李亨的时候,李适早已经回来了,韩放因为前日里韩熹微的事有些郁气不散,自觉自己确是无甚担当,李亨伸个头进来正式他服了药强撑着眼皮在看书,卞雅云也随后而至,先是瞪了李亨一眼像警告他不守规矩,又免了韩放的礼:“你也快起来吧!”韩放谢过她说:“皇后驾临,小人自然是不胜荣幸。”“快别 在那里心不在焉地做这些了,亨儿心性乖张,又被宠坏了,也只你捏得了他软,前日里叨扰了。”“哪里的话,皇上让他在我这里,我也不敢慢待了。”卞雅云柔柔一把推李亨上前:“你也该这到,照规矩本宫不该私自到你这里来,今日过来,就为亲自得你一句话,亨儿我就交给你了,虽说太师所教是极好的,你却也明白他的为人,何况……”“何况我这里,皇上还是稍微来得勤快一些。”韩放浅浅一笑,结果她的话说,“我这里虽然不能教太子什么,带个孩子总还是会的。” 卞雅云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真是想亲自对他道一句谢,她母子二人,此生都是该谢他的,可这心里想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卡在喉咙里,酸胀不已。见了皇后离开,韩放到书桌前开始研墨,问:“太子殿下书没抄完吧?”“嗯?”李亨抬眼看他,又肯定地“嗯”了一声,上前接过他递来的笔,强迫自己耐下性子来,耳边听到韩放轻言解释:“皇上喜欢罚人抄书,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则他精通书法,可从一个人的字中一窥究竟,性子先磨平了,字才写得好。二则,书多抄抄,也多记得一些他想说又懒得多说的话。”他听过,却仍不能太专心,韩放依旧缓慢的做手上的事,一边说:“正如那日的事,太子若是愿意忍上一忍,说不定也能找到其他的法子呢?为什么就挑了那最直接最对自己无益的?”李亨果然还对那事记恨在心,这下听完,双目一抬,对上韩放若有所思的样子,又低下头去深吸了一口气,稳稳当当的落下一笔。 “好些了?”李亨进门的时候正巧看见有人端走药碗,见他气色好多了便如此问到。韩放见他还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往香炉里丢几片香,“你想问什么快问吧!憋了小半个月,你不急我都急了!”李适一脸被看穿的尴尬:“唉,我不是见你头两天不太好吗!”韩放看了看他,慢慢眨了几下眼睛,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了,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趁你不再回了一趟家。是,我回了。结果如你所愿,我连门槛都没能跨过去。”“唉,又怎么是如我所愿了?你去了便去了,我有说过不准吗?” 韩放“啪”的一声盖了香炉盖子,“你把秦逸留在都内,就一定知道他替我传递书信,你反正都装傻这么久了,今日又是怎样?我再不孝,就不能知道父亲近况了?”“哎呀!行了行了!这又是哪门子邪火撒到我身上?我怎么知道中间还经了韩熹微一道手啊?他托谁不好托你家夫人啊?”“你既然还知道她是我夫人,那秦逸不送到我家送到哪里?未明宫吗!?”他说得很急切,中途停了一下又如连珠一般道:“你与回颜约过,每年上山围猎五日,这五日,只做她的皇上,那时你既不是阿九,你管我做甚?”李适突然嘻嘻笑了起来,而且声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你还真是,哈哈,每次这醋都是后劲比较大。”一双眼波光流转望着韩放,后者被看得红了脸:“笑什么?你自己看看你这,哪里有而立之年的样子!” 李适照旧不理会他生硬的转移话题,继续问:“你不是一向夸耀自己最是不在乎这些的么?怎么一年匀个五日就不干了?”“我……唉!”韩放气恼不已,干错推开香炉骂:“我怎么就是不会弄这个香呢?”李适还在笑个不停,伏在矮几上直不起身,好容易才消停一些,眼泪还沾在睫毛上就开始劝慰韩放:“行了,你又不会育香,这胡乱丢几把香片什么的进去能有什么好结果?去,让我看看太子这两日有无进步。”韩放一句话再未多说,伸手取了卷轴展开,心里却不似表面这般平淡:唉,阿九啊,我哪是一年之中匀出五日来呢?你身份众多,阿九不过是其中最细末的一粒尘,我亦是过着一年之中你匀出来的几日,虽和她相比是多了些,却也是不够啊,哪里又来的五日出让给他人?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66 章 想到这儿韩放咬住自己的下唇想清醒一下脑袋,从前数月不说一句话也抵死不低头,相互算计着利用着,而今相处时日变多了,也真的交托了自己的一腔真情,便开始奢求一些看似无谓的小事了。 随着韩放堆在桌上的史书古籍增多,一年也快走到头了,李亨聪颖,就是年岁还小,初时还需点拨一二,很快便随心而阅,愈发如鱼得水,轻易领悟史书所记,还看出许多蹊跷之处来,也只会心一笑翻过不究。日子也不再无聊,或与韩放谈论那些有幸被记下的历史,或是与李谦谈谈今世,一话古今风流人物。李昭亦是在白子墨私藏的兵书中翻出不少乐趣,三人现下共谈,倒比以前更加尽兴。 除夕,李适也不可能独独跟他韩放在一起,韩放也干脆回家,这次韩熹微没再赶他出去,也像料到他要来似的,一点没惊没喜,只让他抱着韩广又邀他:“去去去,一边儿带孩子去,别在这里挡着我!” 韩放乐颠颠儿抱着儿子玩去了,阿平和韩熹微两人忙前忙后的,也有那么一丝节日的气氛。三十的火,十五的灯。一顿饭因为韩广的闹腾,鞭炮的噼啪响声吃得是热热闹闹。也就没再深究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情,等到天黑透的时候,开始陆陆续续有滋梨花竞相成群开在天空里。 韩放转头正看见韩熹微仰头凝视着那很快衰败的花,隐隐觉得她哭了,盯了好一阵,还是转过头去,蹲着身子问韩广:“好看么?喜欢吧?这一朵?哦,那一朵也喜欢!” 不多时,韩广先在韩放怀里睡着了,两人轻手轻脚把安置在榻上后。韩放看着韩熹微掖掖被子,两人一起走出来,她问:“你不回宫了吧?”韩放点点头,韩熹微又说,“我看他也不是日日紧贴着你。”韩放不见什么异常,只说:“他不能时时见我,也不需时时见我。”韩熹微冷笑:“你倒是得了他无上荣光,犯不着在我这儿现。” 韩放紧锁着眉,语气有点不太高兴:“凭何我就能相安无事的和回颜处着,你二人就是要无理取闹?”韩熹微眼神游弋了一下,叹一口气:“唉,这怎是无理取闹?我自不是那高贵人上人,也不用担着那些责任,没有这些担子压着,我又为何要耐下性子来寻出和他相处之道?我霸着我丈夫不对吗?天底下有这种法理吗?”他听完,眉头靠得更近了,被骂到心里,一阵阵愧疚痛楚。 “你去睡吧!”韩熹微苦笑一下,“已经收拾好了,我在这儿和小宝睡。”“还是我看着他,他晚上踢被子,你也劳累了诸多日子,就好生去睡觉吧。”说着就不等韩熹微答应便拉开房门,又压低声再说了一次:“去睡吧!”韩熹微见门慢慢合上,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就这么过了几天,至初九的时候,李适先耐不住了。韩广包得跟个棉球一样一歪一歪地跑过去扯了他的衣脚:“爹!爹,小宝在这里!”李适呵呵一笑一把捞他起来:“哎哟爹抱抱,唉,你怎么又长胖了?”韩放往后瞧了瞧问:“你怎么来了?冬苓呢?就你一个人来?”“我这还不是看你高兴得都不知道回宫怎么走了,这不赶紧的来了吗?”边说边熟门熟路往里走,还不忘叫唤说又渴又冷,刚坐下又装作酸溜溜地问:“你家夫人呢?”韩放有些无奈:“这不你来了,她就躲了吗?你先把小宝放下。”“我不!”李适摇头拒绝,韩广坐在他膝上扭来动去,哼着奇怪的调,李适又说:“他抱着又软又暖和。”“那你又叫我弄这些?”李适揪了韩广的手跟着他的调子胡乱挥舞着,“快,叫你爹喂我!”韩广小鼻子皱成一坨使劲摇头。 “你要不要去大房子里过元宵?嗯?”李适再问韩广,他干脆连嘴巴也撅起来摇头,韩放叫阿平去叫韩熹微出来,蹲下对韩广说:“那我和阿九爹爹十五带你逛灯会去好不好?给你买大灯笼,好大,金鱼的,好不好?”“好!”韩广连连点头答应,伸出短短的小指头和韩放打了一次勾,又郑重认真地伸到李适面前:“阿九爹爹说话最不能信,打勾勾!”韩放听他话得严肃,忍不住噗哧笑出来,李适颇为无奈,一边和他打勾勾一边说:“你倒是说,我怎么不能信了?全天下没人比我更可信了。”韩广又是那副皱脸的表情,韩放捏了小鬼的脸要他松些:“爹教你一句话,叫宁负我一人,不负天下人。”还未等李适脸色缓和,就听见韩熹微声音在身后森森道:“那你呢?你是否也是,宁负天下人,不负他一人呢?” 这下轮到韩放脸色惨白,李适立马不高兴了,韩广爬下他的腿往韩熹微身边跑,韩熹微一把将他遮到身后,小小的韩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愤突然变得很沉重。韩放慢慢站起来,幽幽地说:“好了!都不要再起争执了,其实错尽在我,你们只管拿刀劈我成两半,各自拿去吧!”韩熹微恨恨说:“我是出身卑贱,却也容不得你一次次这般。”韩放看着两边的人,不知道如何才好,李适温柔伸了手出来,韩熹微闭眼滚下两行眼泪:“罢了,你随他去吧,我宁愿你在他身边偶尔想起我,也不想见你在我这儿,无时不念他。” 韩放早递了手过去,与李适十指交缠,几步出去回头看着,李适也就在一旁候着,等他回过身又拉他往前走,突然又停下两人同时伸出手想去整理对方的襟子,却撞到一起,一起笑了。相携上了车,这些情况如同一根根刺,慢慢往不知为何跟出来的韩熹微心上缓缓扎去。 韩放见李适根本没有回宫的意思,坐在车上有一下没一下捏他的手,就问:“你这是要去哪儿?”李适答:“哎,前些日子不是小昭在长卿府上闹了一出么,现下和七哥二人还没讲和呢,正巧初三那天瞧见人家少游千金,一颗心都搭进去了,白溪音你知道吧?长卿女儿,现在不干了,谦儿和太子一听就看去了,我瞅着热闹,也拖你一起去。”韩放有些无奈,假意骂:“你怎么还这么少年心性?”李适神秘一笑:“我早是听说白溪音是个奇才,可惜他和七哥捂得严实,我也不好恬不知耻的去烦他不是?反正今日逮着这个机会我也去看看,若真真厉害,我讨来做个太子妃不好吗?” “你就这么怕他二人结成姻亲?”李适变得有一点严肃,想了一下说:“是,又不全是。要是真有这个缘分,那是最好的。唉,别问了,我们今天就去看看。” 韩广又送进宫里来了,一见李适就鼓着嘴巴,“你怎么了,见到我怎么这副表情?”李适颇为不解地问,韩广气嘟嘟地说:“就说阿九爹爹说话不算话了!”“哦!”李适恍然大悟他在说元宵节,轻轻捏了他的鼻子:“小鬼头,都这么久了还记着呢?好了,我错了好不好?”“哼,不理你!”说完屁股一扭,就朝外跑一边喊:“爹!爹!” “唉!怎么了?”韩放听到声音拉开门,李亨抬了一下眼皮,正笑看见李适跟在后面,正要出来行礼李适已经扬了手,“太傅要你做的论题可做完了?”“嗯!”“朕看看。” 韩放觉得自己有些碍眼,遂牵了韩广出去,回身关上门。李适接过李亨递来的帖子,李亨见着他那一脸阴晴不定的表情就有些忐忑,惴惴不安才等到他问:“就这些?”“嗯?”李亨有些傻眼,李适叹了一口气,说:“你再不必去张瑾澜那儿了,朕明日就指派丞相为太傅。这几日你就闲着吧,也难得有玩耍机会。”见他走出去,李亨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李适看见韩放站在廊里看着韩广一个人忙活着玩雪,及至近了,他像有感应似的转过头来看着自己问:“怎么?”李适摇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张瑾澜虽狡黠,近些年却越发的温软 66、67 ... 了,没想太子竟学了去,大气不足,文章虽也不错,只是没点儿狠劲儿,少了魏严那股子刚硬,难以统观大局。”韩放挪动了一下站得微麻的双脚,说:“总得慢慢来。”又抬头看了看天,似乎有放晴的意思,就喊:“小宝,快回来了,要出太阳了,不好呆在雪地里,听见了吗!?” 正值化雪时候,冷得狠了,拥衾抱着孩子坐在床上,矮几上摆了纸笔。韩广还捏不稳笔,韩放握了他的手正一笔一划认真地写着自己的名字。听到门外有人道:“徐大人求见。”韩放慌忙套上靴,一边再帮韩广整理一边说:“还不快让大人进来!”徐平之背着药匣子站在外面,才刚停住一会儿便冻得脸都白了,被引至门外,对那太监道过谢,门就“呼啦”一下打开,一个小胖子扑到他腿上喊:“徐叔叔!”他步进房里关上门,韩放递了手炉过去问:“怎么想着过来呢?那帮小太监也是的,看见你来了还通传个什么,咦?怎么还背着药匣?”徐平之谢过,放了那累赘说:“刚从元妃娘娘那儿过来。” “哦!”韩放应声,和他一同坐下又问:“病了?”他嘴有些打结:“你,你也知道,她嘛,娘娘呢……”“你也不必在意我,她确确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不然也不会命你去了。病得可还厉害?”“啊……不是,其实也不是病了,哦!你看我这记性!”韩放好笑他移开话题还是这么生硬,见他打开匣子从里面掏了个手套出来:“竟然忘了这要紧的,前日里浮晓做了这两个暖手套子,说这几日最是天寒,小心莫让小宝冻着,本来是顺道也做了一个给你,又想到你也不喜欢,遂没给我。”“她这又是忙什么,宫里也不缺这个。”徐平之又举了一双小靴出来:“再多再精致,也比不上母亲做的合适称心,小宝拿去,你叨念了许久的,去试试!”“哦!”韩广接过,有些兴奋地跑开,这才递了一封信过去。韩放也不避他就飞快拆了,父亲熟悉的字显得不若曾经有力,他皱眉往下看,最后渐渐是有了一点舒展样子,仍旧是有些伤感。徐平之不是不尴尬的,硬着头皮问了:“可是令尊身体好些了?”韩放抬起头来冲他微微一笑:“对,好多了,信里叨念了我几句,唉,我果然是在韩家抹了一把黑。” 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而出:“看我,竟然对你说了这些,想必平之是不爱听的。”徐平之拿了手枕出来说:“这个是小宝上回见了也想要一个,我就弄了一个来,他倒是颇有天赋,不过三岁孩童,已认得十数种药材。”韩放突然两眼光亮,有些不可思议:“哦?我竟不知道!”正巧韩广穿了冲出来:“爹!看,小宝有靴子!”徐平之见他脸上是慈父一般的光华,招他过来抱到膝上,问:“怎么爹都不知道你认得药材了?不要是徐叔叔说来唬人的吧?”韩广一脸藏不住的骄傲:“就是认得!”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67 章 徐平之笑了,捡了一片药匣里常带着的问:“这是什么?” 67 67、68 ... 各色花儿繁繁开了,惹得人还没从冬日的倦意当中醒来,又犯了春困,恨不得在这暖融融的春光里睡去,那才是惬意。不觉又是春意盎然时节,李延煜和白子墨算是哄好了李昭,携了白溪音四人一同去白云山放纸鸢,出城的时候看见卞凉远亦是带着自家夫人玩耍去,聊了两句才晓,海国春日是惯例要放纸鸢的,也算得上是一个节日。 哪知道竟然在山上风光最好的位置,遇见一男一女看桃花,白子墨伸手挡了要冲过去的李亨说:“这里风小,我们去其他地方!”就扯着他的手臂拖他往回去,卞凉远还扶着葵慢慢朝上爬,就看见四人急急忙忙折返回来,连忙怎么了,李延煜只顾扮作高深莫测的样子笑,白子墨望天想要怎么解释呢?李亨已经急急说了:“先生和师母正在上面呐!” 卞凉远张了嘴,眉间浅浅凝出一个印子,他这又是干什么呢?竟做如此下作之事。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葵慢慢开口,说了一串令人费解的海国古语。白溪音听她说话好听,拉着白子墨的袖子:“爹!我也要学,她说话好听!”“没规矩,这要算来你得唤作婶娘。” 他们是听不懂的,卞凉远却脸色煞白。 樱粉灼灼未谢时,陈小砚回来了,算算日子,他早该回京述职,不知为何拖到现在。在驿馆呆了几日,没想到迎来圣驾。正屈膝要跪,李适摆摆手说:“行了,这里也是人多眼杂的,你这一咋呼还得了?”陈小砚这才作罢,李适随意坐了招呼:“快坐吧,几年不见你还生分了,倒是放,吵着要见你,这下又叫朕亲自来接你进宫去。”他加重了亲自,倒也未必是韩放要求了,只是他愿意“亲自”帮韩放做一些事情,那也就随他怎么说吧。但是要自己进宫却是怪了,他为何又端了架子不愿来?难道还怕自己要把他赶出去?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他若还是耽于悲伤中,日子还过不过了! 再说他韩放,那些事情若说他要不知道也不可能,毕竟万人所指,骂他魅主欺君,祸国倒没人敢骂,只因李适确实不是那昏庸无能的人。早年的糊涂被看清,原是个躲在人后的明主,便也无人计较,甚至是说他那是韬光养晦。其实那时候年少,真还是有那么几分荒诞。 见他那有些呆傻整理思路的样子,李适突然不可遏制的大笑起来,也不顾着什么了,上气不接下气,眼里还笑出泪花:“敛然,你一定要去看看,可笑死朕了!你别多想,他也不是什么……噗,哈哈哈哈哈!骗朕吧,就是没有好下场!” 陈小砚还是疑惑不解,又连忙说:“皇上,还有一人,碰巧出去了,要不,等等?”“哦?什么人竟得让你做此要求?”陈小砚嘴边勾着笑意:“反正不是坏人。”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听见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塌来,李适抬眼见门开了,那人翩然立于阳春之中,繁花似锦的时节,见他有些微颤抖的嘴唇,突然牙关一咬,屈膝跪下:“禅国主,贺兰君琰,叩见陛下。”李适只是一霎那的吃惊,瞬即便笑开了,上前扶了他起来:“君琰啊,不是宫中,不必行此大礼,再说了,你也该是免了这礼的。”君琰急急道:“我刚出门,说是四下看看,没想到错过圣驾,君琰该死,刚被告知,这就赶回来了。” “回宫说,放儿还在等着呢,过不久该发脾气了。”李适很想努力忍住笑声,却还是断断续续地漏了出来。君琰不解,看想陈小砚,他却说:“走吧,我亦是稀里糊涂的。” 等到看见韩放那个样子,两人算知道李适为什么忍不住笑了,实在是,和记忆里那绝色挂不上。只见他整个脸又红又肿,还起了不少疹子。只剩原本曜黑双目勉强可辨似曾相识,这下狠狠瞪着李适骂:“叫你再缓两天,你就是,挨个请人来看了一遍!现在倒好,连敛然千里迢迢的,也来见了我这鬼样子!”还是那副骂人亦是不疾不徐,浅浅淡淡的语调。陈小砚这才确定,真是韩放。 “子牧何故如此狼狈!?”他大惊,亦是有些想笑,韩放骂过也就算了,慢悠悠说:“你叫皇上添油加醋给你解释一番,保管精彩纷呈,街边说书的都比不上他会编故事!”君琰却是被吓住了,大气都没出过。韩放这下发现了他,真是有些气急败坏,又下来行礼:“小人韩放,见过国主。” 他这才说话:“韩大人这是?”李适神情得意,唤来冬苓多上一些点心,又说:“下次再让你瞒着我跑出去见你家夫人!我都给你种了这满园,你却就是要去白云山看桃花?这下好了吧,谁知道搞得这个样子,我看挺好,比你平常可要好多了。” 谈至月上中天,才不得已散了,李适脸瞬间就冷了下来,韩放打了呵欠:“好啦!还说我想得多,我看君琰也不过是思念你而已,你看你,怎么就这么担心?莫不是还挂着?”李适伸手环了他的腰:“你看你脸肿成 这样嘴巴还不消停?改明儿叫人把嘴给你缝上!”韩放正是不高兴:“好啊好啊!缝上好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哈哈,怎么你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偏是要来对我使些小性子。”“因为你是阿九啊?”韩放干脆靠上他的肩,“好累,睡了。”“好吧,让我也来伺候你一次。” 再隔几日,李延煜府中私宴时,韩放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留右脸还有一些红。众人皆是拿他打趣,回颜不顾自己有孕在身执意要来,一到便和君琰两人躲到亭子里去一叙多年未见的思念之情。李谦李亨也自是要寻着机会来和李昭玩耍,这下可好,整个王府热闹非凡,连久未见面的魏严也来了。 等到送走陈小砚的时候,又是萋萋别离之感,李适却是巴不得他快些回去,毕竟一来一往大半年耽误。他这么想,就让韩放每日端了冷脸来送他,李亨从魏严那儿下学依旧是到未明宫来。这天一进门就皱着眉头,那阴郁气愤的表情就如同李适一样。韩放停了手中的笔,问:“这又是怎么了?” 李亨微眯着眼,缓缓从其他地方挪到他身上,那样子也更像李适了,看得韩放直笑:“小祖宗,莫不是你又听到了什么?”“我听说,二哥有些不安生。”“不安生?那,您又要怎么办呢?”李亨舔了舔嘴唇,刚想开口又咽了下去,韩放继续抄着说:“不作为便是最好的作为,再者,想做什么,也得找最好的时机,殿下,你可知道,皇上最要紧的孩子就两个,一个是你,一个,当然是大皇子了。”“你说这是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只是在想……”他说着把笔支到自己下巴上做出一副认真样子,又道:“以二皇子那点儿智谋,如果他不安生,必定会冲着你们二人来,可是你们二人现在都还好好的,放心吧,也就是下头官员胡乱说的而已。”“哦?”李亨眉毛微微抬起来,轻轻一笑:“那本宫叫人好好查查,撕了下面乱传话的嘴巴,让他再嘴碎。” “唉,别动!”韩放伸手扳正了李适的脑袋,李适瞪着他:“行了,被人看见像什么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输了就让我画啊!” “那是我不忍心再赢下去了。”李适伸手夺过他手里的笔,韩放就放了手让他拿去,“那好吧。算是这样!”“越老越像姑娘,你活回去了!”韩放听完瞪了他一眼,瞬即哈哈笑开了,抢了笔戳到李适脸上:“烦死了你!” “好你个韩放!”李适将他推开,假意骂道:“你在未明宫放肆也就罢了,竟撒到上阳宫里来了!”韩放见他脸上花着还佯装生气,就笑得伏在几上,唤:“冬苓,快来收拾了,端水来。”“是!”外面有人答到,却是个女声。韩放正奇怪着,不多时就见尚义带着一个太监端了水进来。韩放盯她看了半天,瞪了李适一眼:“你倒又得个美人,不知遣冬苓去了哪里,我说怎么今日下辇时不见他呢。”尚义不看了李适一下,瞬即不敢再抬眼,听得李适说:“这丫头是皇后才选的,说是让我先用两天,太子搬了新殿,又死活不让我把谦儿弄出宫去,说要住一块儿,这不心情不错,懒得管他,差了冬苓去压压他,顺便调教一下他宫里那群人。”韩放叹了口气,从伏在地上不敢动作的人手里接过帕子将他脸弄干净,李适问他:“倒是你,一下来就莫名其妙的,你是今日听说了什么?我好些日子没见过你那样子了。”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68 章 韩放过去在盆里轻轻揉了帕子不说话,又过去将一些顽固不去的墨渍再擦一遍,李适又说了:“你可切莫诓我,你那样子准没好事。”“唉呀,你真是的,我今儿动过什么你都一清二楚,还有什么好瞒你的?”“那可不准,你若想瞒,我也未必晓得,你只要记得,若是再诓我,我说的话可都不是唬你的……” “好了好了!我还不想死呢!”韩放“啪”地将帕丢进水盆里:“愣着干嘛!找你来是好看的?”尚义有些无奈,赶忙伸手去绞帕,李适突然骂:“滚!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没个端水的太监机灵,你明日给朕去掌事那儿领罚,回头给朕做你的宫女去,你!”他指指端水的太监,“小奴在。”“从明日起升为知事,都给朕下去!”尚义宫女眼里突然射出两道冰凌被韩放瞪了回去,咬了樱唇慢慢跪安。 韩放坐到床上,李适听到门“吱呀”一声关上,靠到韩放身边:“行了,真生气了?”他摇摇头,脸色却不曾好些,纠在一起的眉头抓得更加的紧,李适笑嘻嘻又蹭近了些:“你看我都帮你罚了那不管事儿的,你还要怎么办。”韩放被他逼得叹了一口气:“你罚她也不过再在我身上添了一笔冤孽。”“那行,待会儿差人告诉她不过是吓吓她,给她一些教训。” “你怎么这么反复!”韩放一丝丝拔着本来好好的玉穗儿,李适正要发作被他腻上:“好饿啊,昨儿吃的那豆腐不错!”李适见他勾起嘴角笑,也再不能把这严肃的脸装下去了。 68 68、69 ... 李亨搬到太和宫去之后,非要吵闹同李谦同住,一面庆幸李适还未封王,一面又奇怪着李适竟然毫无封王的念想。不过从韩放说完那番似是而非的话之后,他又安心了一些,他倒不怕李适易储,二哥太冲,四哥太纯,就是朝里有些老匹夫暗地里动作,可是谁知道李适迟迟不将这些人打发出去是为个什么,难道说……? 李亨深吸了一口气,生生把自己这个念头压下去,可是越压就越压不住,李谦,他的谦哥,文武双全宽厚仁德,正是父皇最最宠爱的孩子。 他记起韩放难得一席长话:“立储,臣乱,不立,国乱。殿下如今是众矢之的,人人恨不得殿下死,就是皇上,也不见得就是安定了心的,您是储君,必然就惦念着他的皇位,弑父的事从古至今也不曾缺过。再者,新生的卞氏势力已在朝中成形,日后会是什么状况也不得所知,倒不如只是皇后娘娘养大的大皇子清爽。可小人答应皇后也并非因为皇后,是小人觉得,大皇子太仁厚,明君一词若在太平盛世是用的上。可是大利,毕竟被掏了百余年,虽经皇上整治,却仍旧内忧外患,近些年的平静不过是些表象,殿下同皇上最像,也正因为如此,皇上也未曾易储。可是皇上内里还有宽容仁慈,甚至是有些懦弱,殿下不同,切莫成为独裁暴君。” 罢,只是谦哥那性格,真要成了太子,不定怎么被二哥欺负。他既不安份,我亦有心替你除了这个祸患,也免朝中各人心思不纯。 “咦?”李元棋俯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东西,原来是个玉蝉,雕工精细美轮美奂。连翅上脉络都清晰无比,玉里渗了一些红丝,如同血脉一般,“殿下!?”身旁的大太监出声唤,“殿下!”李元棋捏了捏这玉,有些阴寒了,翻过来看似有青气蕴结其中。 “殿下在看什么啊?”身旁的随侍宫女凑过去问,李元棋把东西往怀里一揣,“没什么。一个玉蝉”“殿下莫不是拿了什么不干净的玩意儿吧?”“混说,殿下鸿福,怎么可能拿到那些玩意儿。”那年轻姑娘突然瞪圆了眼睛斥:“你懂什么,玉蝉、蟾蜍哪些物件儿,最是美好的东西,代表了重生,哎呀!”她突然捂住了嘴巴:“莫不是上天让您捡到,预示着什么?”“哎呀我的小姑奶奶,您轻点儿声,就是真是什么,您这么大声咋呼还得了?”“怕什么!”“说不定是哪宫丢的,您这么嚷嚷,万一错怪了殿下可怎生是好!?”“哼,我早说殿下有贤妃娘娘护着,必然不是一般人物,今日这东西,就是示意着殿下今后必定……” “谁在那儿!?”大太监恍惚看见一阙衣脚,赶紧大声问,“你吓喊什么?没人!”随侍宫女抬眼什么都没看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李元棋突然火了:“吵什么,本宫就没见你二人歇过,还不快走,迟了不定那太子阴阳怪气说什么呢!” “是!”两人惊得齐齐垂头称道。 今日李亨无事,想着又要端午了,便相邀兄弟出来作乐,一见李元棋到了就赶忙迎上去。亲昵拉了他,弄得他有些不太舒服,哪知李亨不以为意地说着:“二哥果然赏脸来了,我还一位您就如四哥一般不打算原谅弟弟了,这都是大半年的事儿了,各家都被罚得狠了。最是悲惨就是我了,却仍旧没给个机会让弟弟好生认错!” 李赓站了起来匆忙行了个礼,又坐下去继续鼓捣罐子,李亨解释说:“别管他,前日里送去两只蛐蛐儿,他正玩得高兴,昨儿偷跑了出去斗,赢了正高兴。”李元棋对李谦:“大哥。”“二弟多礼了……”话没说完就推了一子往前,李昭顾不上招呼了,大呼一声:“将军!哈哈哈哈!”他手一摊说:“拿来拿来,今日不把你那豆子赢走,我头些日子就白输给你了。” 李亨热情招呼他坐下,李元棋颇不习惯,又见一双手推了一叠儿点心过来,“快常常,我从元妃娘娘哪儿带出来的,父皇现下正担心着她,赐了好些东西,这是海国来的,这个这个,是禅国带来的,还有这个,是从殷来的。她又不想吃,就全便宜了我!”说完还得意的拍手笑,李元棋心想,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却又皱眉盯着他看了看,这个人今天好生奇怪,李亨眼神境界的盯上他,似笑非笑地往后一靠,问:“谦哥,你可要吃个什么?”李谦又和李昭摆好了棋子,说:“那个乳片还是乳贝的?我挺喜欢,你别吵,我正输着呢!”李昭也急忙说:“可否劳烦太子殿下送点儿酥糕啊?” 李元棋看着他端了两盘东西过去,李昭看都没看就拿了一块,李谦咬着拇指关节处思索,被李亨打掉:“多大的人了还改不了这动作,喏!”他递了一片过去,李谦只是下意识的张嘴伸头。李亨起了玩心慢慢向后退,他就一点点朝前伸着,终于是气了,李亨大笑塞进他嘴里,回来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咦?二哥不喜欢么?那试试这个,是咸味的。” 他不经为自己那怀疑的心态有些羞愧,想也是,这么多人,就算他要害自己也必定不会当着这些人的面儿的。李赓盖了泥罐子,叫来自己的随侍端着。也伸手拈了一块淡粉色的糕饼往嘴里送,含糊不清的问:“这个是什么?真香,上次你送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错,你老不告诉我,今日总该说了吧?” 李亨相貌像极了李适,又有一股自小娇惯出来,压都压不住的嚣张气焰,却并不让李赓讨厌。也只他,素和李谦李亨无甚嫌隙,平日里也有些来往,李元棋听李亨说:“好像是加了什么果子在里边儿,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喜欢就再带回去,反正我是不喜欢吃甜的。” 李赓啧了一声,“带回去也轮不到我吃,被人先给拿光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李谦喊:“相!”然后又慌张的开口:“对,这些太监婢女的,手脚一点儿不干净,我今日里还丢了个玉坠子,谁知道被弄哪儿去了。”李元棋突然觉得怀里冰凉的玉有些烫,赶紧掏了出来说:“奇了,我今日就在来的路上捡了一个!” “是吗?真是巧了巧了。我看看?”李亨赶紧接了过来:“是个玉蝉!”他喊,李谦“哦”了一声有些遗憾:“可惜不是我那个。”他又把玩了一阵儿说:“真好看,这么细致,要不二哥送我吧!?”李赓笑他:“堂堂太子殿下,竟然不知羞的讨二皇子捡到的宝贝。”李亨有些不高兴地说:“那我二人换就是!”随着就要取身上的环佩。李元棋赶紧推脱:“不必不必,既是亲兄弟,也就不在乎这些,太子喜欢拿去就是,我也不缺这个。” 李亨嘻嘻一笑:“谢谢二哥!”说着就把玉蝉挂到了身上。 韩放回到未明宫,先是闲散地坐在椅上看了看那一沓纸笺,随即抽了一张出来写了些什么,封到信封里点燃了蜡烛在封口处滴了蜡油,素来不带印章,只好忙慌取了上回李适送他的玉往上一压,唤:“来人!”一个小太监进来问他何事,他将信递给那小太监说:“你把这个东西送到徐大人手上去,小心些。”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69 章 “咳咳咳咳……”李亨压了自己的咳嗽声,清了清嗓子:“咳……”魏严抬眼看了看他,停下正在讲的内容问:“太子,您这样已经好些日子了……”李亨赶紧忍住问:“是打扰了太傅么?咳咳,咳咳”“这倒不是,只是太子要多保重自己身子。”“有劳太傅费心,也差了太医来看过,根本没病,就是不知道为何咳嗽得厉害,头也疼得凶。” 魏严盯着他冷冽的看了许久,突然写了挥笔写了什么,叠好说:“还烦太子交给韩放。今日既然太子抱恙在身,课就不用上了吧。”李亨着急地说:“不用不用!这样父皇会责罚的。”魏严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太子切勿担心,臣自会像皇上解释。” 李亨谢别了魏严,微微挂起一丝冷笑,抽出魏严给自己的条子,只有几个苍劲有力的字:子牧自重。他皱了皱眉,这个魏严,什么都看穿了,却不出声,看样子他亦是觉得父皇有些拖拉。想想又不对,反正自己是从没看清这个人了,“咳咳”他掩住口又咳了两声,揣好,上了肩舆吩咐:“未明宫。” 韩放见他一进门就调笑:“你倒是总被人盯着呢。”韩放冷冷看了他一眼,结果他递来的那张纸,看过之后揉成一团有些不解:“我又怎么了。”李亨浅浅咳了两声,笑:“本宫不知!”韩放上下大量了他一圈,叹了口气:“自己的身子自己紧着!”然后又似自言自语一般碎碎念叨:“和皇上一个德性,真狠得下心。” 李亨这莫名其妙的病时好时坏,断断续续地到入了秋,剩了一池残荷,韩放坐在亭子里和卞雅云二人默默的坐着,像是刚刚进行过什么不太愉快的谈话,韩放突然起身站起来,太急袖子带到茶碗,赶紧退了两步,有人欲上来整理被他挥开,盯着茶水一滴滴到地上溅开,再一滴下来,很快连成一条线,韩放皱了皱眉头:“太子还是太急进,你现在来找我又有何用,他做了什么我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一直觉得他病得奇怪,皇上也上心得很,平之那里只是瞪我,又像是我的邪念,您知道得比我清楚多了,就任由他这么糟践自己身子?”“我自然不可能放任他这么下去!”卞雅云辩解着,她也是气得不轻,原以为韩放是知情的,谁知道他也是只探了个大概的样子。“这段时间好了,我叫知会了从小带他的典侍照看着,早训了他又顶什么用,我原是指望着你出个主意……” “哈,哈!”韩放冷笑,连连摇头大笑着:“哈哈哈哈!皇后娘娘,您也不过是想逼死我而已,为了皇上,或者是卞家,你都留我不得。韩放自知绊了皇上手脚,也早没打算好过,不想您竟然这么快就下了狠心。算我当年没看错人!”卞雅云美眸一瞪:“哼,你可莫要来污了本宫的名声!”韩放有些自嘲,还是挂着那副笑容,只是有写惨淡,俯□去恭敬拜了一拜:“娘娘,你我还用这样么?只是韩放有一事相求。”卞雅云喉咙有些酸涩,强行克制了自己的不忍, “说!” “韩放就得一子,皇上……只是玩笑,他必不会对谁构成威胁,只望娘娘千万千万放过他。”卞雅云有些犹豫,韩放脸色突然就白了,“娘娘,我知道你仁慈,此事一过,只怕连皇上再不会有什么念想,您又还担心什么呢?”半晌,卞雅云沉吟一声:“我自会护他周全。” 韩放站起身来,面色恢复如初,人却好像不是怎么清醒,凄然转身走了。 阿九,我半生伴你,也终是绊住了你。你不说我亦知晓,你生压了多少非难。只是我恨,恨自己还揣着一点庆幸,没早替你除了自己,还等到卞雅云来提点。终是有这么一件事,经了他人之手。 你去了一个好皇后啊纵然无情爱享受,却有责任相系。何况还有回颜相伴。回颜,回颜,你可知,这二字在曦蒙语里是太阳的意思啊?你看,你把草原上的太阳都带回来了。 你曾说我面如桃花,我其实是命如桃花吧?注定只一季荼蘼。 见他一步步还似往常一样离开,仿佛有人掏了自己的心捧在面前问:“你的善良呢?” “小云儿,你的良心呢?” “云儿,你真的越发狠辣决绝了。” “皇后,算小人当初没看错人。” “云儿……”“皇后!你真是帮了朕大忙啊!”“娘娘……” “小云儿……”张瑾澜什么都没说,只是那样看着自己,张瑾澜转身走开,自己却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突然耳边冷笑一声,是张瑾澜,递了一把刀过来交予自己。“终于也该轮到我了吧?”自己竟然没有办法动作,只能看着他捏着自己的手将那把刀狠狠插进腹中,再拔出,再捅入。 “少游!”她猛然从塌上惊起,心在扑通狂跳不止,连连喘着粗气,司寝的宫女正偷偷打着瞌睡,这下被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卞雅云气不打一处来,就骂:“本宫没见着的时候,你们就是这个样子的么?滚!把春儿找来!” 春儿很快踏着碎步赶到,卞雅云已经披了一件衫坐靠在塌上。她赶忙递了温水过去,又绞了帕子轻柔的擦拭她额上的汗,一边骂着:“该死的下贱胚子们,娘娘惊着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去!平日里手脚不感情偷懒耍滑娘娘都没责备你们,现下都反了不成!?” 卞雅云捏着春儿的腕子说:“行了,让他们都下去!” “春儿……”“娘娘,不过是个噩梦,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春儿放了杯子又近前去,卞雅云叹了一口气,还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春儿皱了皱眉:“娘娘,不是着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卞雅云狠狠瞪着她:“你还信这个了?”春儿低垂着眼,复而又抬起来:“娘娘,现在还能不信么?太子病了这么多时日,前些天听见他好了奴婢还高兴呢,哪知道大皇子又病了,您这又每每晚上做噩梦的。” “谦儿病了,怎么本宫都不知道?”卞雅云声调不自觉扬了起来,春儿安慰她说:“看您最近这么心烦的样子,也本来就是小染风寒,就没有说了。” 69 69、70 ...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70 章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李适翻了个身把玩着韩放的头发,那一枕青丝随意捏了一把起来,冰冷滑顺。韩放翻了个身笑:“我怎么知道,不是着了道吧?”“呵,你啊!你都要开始怪力乱神的说了么?” “呵呵,反正不是大利曾经有过这些东西么?”李适继续卷着他的头发说:“是有,后来中宗皇帝给废了。”“是仁孝皇后的缘故吧?”韩放一双眼晶亮的看着他,李适捏了他的鼻尖:“大利史你倒背如流,问我作甚?”“毕竟你是皇族,皇室里那些说不得的东西,你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我知道的和史书上记得一样,仁孝皇后迷恋术法一类,因此亡故,中宗一气之下就废了这些东西。我亦是觉得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该废。” 韩放弯起眉眼:“那年桃花冬绽过后,我还真就一点儿不信这个了。”“这么说你以前信的?”“半信半疑,你别这么盯着我,这些不都是半信半疑的么?”李适撑起身子:“你这么说来,不是想告诉我你知道什么吧?”韩放神色一滞,白了李适一眼骂:“我知道个什么?” 李适将信将疑地又躺下说:“不说了,睡吧。” 李适赶到的时候,李谦已经在说胡话了,伸手试了温度,烧得吓人。卞雅云在一旁忧心忡忡,太医在一旁被骂得厉害。徐平之来了也只是说同样的话:“没什么,只是着了风寒发烧而已。”李亨在一旁哭,一边说着:“混说,病了这么些天了不见好,一日日严重下去,每个人都说是发烧发烧!谦哥现这不醒人事的,还在胡乱说着什么,你们都是骗子!骗子!” 卞雅云招呼了人带他下去,听见徐平之对李适说:“大皇子真的只是风寒发烧,这虽是常见的小病,也不是不可能变得严重,药也是日日近着,怎么一点都没有起色呢?”卞雅云现在脑子里面很乱,突然想到每个人都在说是太子那宫被人作了法,先是应在太子身上,后来就由大皇子挡了去。这些人,究竟是在提醒她什么呢? “皇上,不会真的是……”“胡言乱语!”李适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心里略微盘算了一下,韩放果然是知道什么,看来这回这事儿也必定和此有关系了。连忙叫来随侍太子的几人问了一下,一位宫女略略想想说:“奴婢想起来了,有一回替太子更衣的时候多了一块玉蝉,殿下喜欢得不行,一直佩在身上。”“玉蝉?”卞雅云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问:“太子这些东西多了去了,怎么偏偏你对这玉蝉记得清晰?” “不只奴婢一人见过,有天弄不见了,还被狠狠责罚了一番,所以也就记得清楚了。”“说起来……”另外一位宫女说:“奴婢也见着了,正是这些日子来大皇子在佩戴。” 李适叫人取来,冬苓接过,端到李适面前,卞雅云攥紧了拳头,当下就想把李亨狠狠抽一顿。李适也是变了脸色,问:“从何而来?”“奴婢不知。”“把太子叫来。” 李亨脸上焦急,只挂着内里仍旧高烧不退的人,李适问他:“你这玉蝉从何而来?”“玉蝉?”李亨重复了一次,有些鼻音哼哼回答:“是二哥送的。” 李适反复翻看了这雕工精美的玉蝉,浸了尸气青黑青黑的结在玉里,还有几丝红痕。 递予卞雅云,卞雅云亦是大骇:“这真是从二皇子哪儿得来的?你可莫要胡说!” 李亨啪嗒掉了一滴眼泪下来:“儿臣知道了,是这块玉惹的对吗?”他盯着李适的眼,发现李适亦在盯着他,他又说:“是这块玉,对吗?”李适不说话,转过脸来狠狠瞪了卞雅云,卞雅云叫他退下,李亨再次重复:“母后,你告诉儿臣,是这块玉惹的对吗?”卞雅云点点头,李亨气极败坏地冲上前就夺了卞雅云手里的玉蝉摔到地上:“就是这劳什子害的!我说他怎么这么好心就愿意送我!好东西捂得好好的,就把这索命的玩意儿交给我了!” 李适断喝一声:“胡闹!大皇子还在里面病得厉害,你就在外面这么胡闹?”转而又对冬苓说:“把二皇子给朕找来!摆驾!”卞雅云跟上前去,又交代春儿先在此好生守着,转头的时候看见李亨坐在那里浑身发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捡起那块敛尸玉,死死拽在手里。嘴角浮现出一个狠戾奇妙的笑意,然后立马又咬了下唇,眉头死死揪起来。 李适看着心慌意乱的二皇子回宫去了,卞雅云往下交代不许乱传,李适说:“知道你心里紧着,不去看着你是不会放心的,去吧。”顿了一下,看见卞雅云走了,又说:“冬苓,把韩放叫来。” 韩放拖拖拉拉进门,有些咳嗽,问:“怎么了?”李适冷冷说:“我捡了个好东西。”“什么?”韩放浅浅一笑要上前去,李适摊了那玉蝉在手心里,说:“喜欢么?”韩放皱了眉拿起来:“什么啊,一块上好的敛尸玉!”然后作势要丢到一边:“快拿远些,沾了秽气。” “送你。”李适冷冷吐出两个字,眼睛紧紧合起来,不想再看他演戏。韩放听他的语气立马也就不再笑了:“阿九,你什么意思,送我这个,是嫌我命长了么?”李适再次抬眼,“或者应该说,还你?”“你以为这是我做的?” “够了!”李适倒抽一口凉气,“韩放,再装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呵……”韩放冷笑:“继续装下去,不正是顺了你的意思么?”李适眼眶微红,有些脱力地喊:“冬苓,把韩放带回宫去,不准他再出来。” “是。”冬苓俯身,“唉、啊、韩……”他几番斟酌,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称呼韩放,只是低声道:“请吧。” 行至门口,李适突然沉闷地说:“韩放,若是谦儿有何不测,朕要拿韩广的命!” 韩放愣愣看着他走远,将玉蝉包好,唤来一个宫女:“把这个还给太子殿下。” “哥!”李亨看见塌上的人动了动睫毛,突然扑上去唤了一声,李谦缓缓睁开眼睛:“亨儿?咳咳咳咳……”李亨手忙脚乱喂他喝了水:“哥,你先别说话,你睡了几天了,先喝点儿水润润嗓子。”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71 章 李谦虚弱地笑了笑,全身酸疼得很,李亨抱着他哭起来,一边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哥……对不起!”李谦使了全力抬气软绵绵的手,一把捂了他的嘴,等到李亨慢慢平复,压低声音道:“没事,只要你不再为难自己就好了。”李亨因为抽噎,变得断断续续的声音又带着鼻腔:“呃、哥、哥哥、我、已经、已、已经、把、玉、送、送、送回去了。” “你真的要做到这样么?”李谦眼里突然染上了悲戚的色彩,伸手抚摸了李亨的头,李亨只是点了两下头,又说:“现在都没有人,他们都睡着了,母后在外面歪着,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了。” 因为是秋天,气候反复,李谦的病也就好得慢了些,李适差人在韩放家外日夜守着,韩放听说后只是冷冷一笑,又咳了两声。昨夜里下了一场雨,今日坐在廊上就看见满地都是被雨打落的黄叶。 阿九,我只是送了一个玉蝉,确保它被二皇子捡了起来,仅此而已。你常说太子像你,可不是,谁都舍得,我知道你什么都清楚了,却碍于种种只把这事压了下来。他们说你二皇子一走你就召见了我,然后把我禁足宫中,所以这事儿必定和我脱不了干系。 你看,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他们,真是世上顶顶聪明的人呢。 “咳咳……”韩放咳着,徐平之默默出现在身后,开腔骂他:“你还坐这里吹冷风干嘛!?”韩放转头望着他,浅浅一笑,唇色苍白,却因为牙咬出血珠而在中间有一点红。不知怎么就生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美来,又忍了几下咳嗽,跟着徐平之进屋,听他一边放了药匣一边数落:“要咳就别忍着!”韩放苦笑一下,是啊,咳出来也没人听到,整个宫里的人都被李适清走了,只留下宫门被把守得异常严实。 韩放挥挥手说:“不用了,我还死不了,反正也习惯了,这每年秋冬时节就这样。”末了又说:“说不定他正盼着我死,这回真真是惹到他最在乎的人了。”徐平之明明是想骂他,却在这时出言宽慰了:“子牧,你也无需这样,你、你看,他差了我来看看你,可见还是在意你的。” “不必劝了,这几日去看过小宝了吧?可还安好?” “嗯!”徐平之点了点头,就看见韩放动手将他拿出来的东西又全部装回去:“那你走吧!走吧!你以为他又放心你么?” 徐平之讪讪离开,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大皇子,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呵……”韩放低下头去:“与我何干?” 这一日日的挨着过,回颜诞下了一位小公主,李谦的病还是好得不利落,初冬的风吹得人直哆嗦,李亨一边骂了身边的人不知道仔细着他的衣物,一边又骂了李谦自己不小心。李谦哈哈笑着打了个喷嚏说:“亨儿,好像我才是兄长。” 李适每天都在回颜宫里,被那小丫头抓着手就笑,像是自言自语:“若是人人都如同你这样,不知道有多么好!”回颜听了不客气地说:“行了,你喜欢的不就是他算计人的样子么?现如今怎么了?我是这些日子来不太方便,也不代表我不知道。反正你是小题大做,怎么过了这月余了,还不见好呢?听说李谦最危险那几日你还差人封了城门?现在还有人在韩放家守着吧?你自己不会觉得……” “回颜,你现在说得轻松,那我问你,若是他害的是她。”他怀里抱起女儿,继续问:“你该怎么做?”“杀了他!”回颜回答得斩钉截铁咬牙切齿。李适笑了:“这便是了,他竟然算到朕的孩子头上,朕也就留他不得。” “皇上,这就是你在说笑了,他当年威胁你要杀了太子,你莫不是还当真着?你又装什么,你明明晓得是太子,又何苦……”“哼,回颜,你怎么就不懂,我把太子交给他的时候怎么知道,他把身上最恶毒腐坏的东西教给太子了?”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我看不是,你大概是想让他教会太子怎样把自己的脾气收敛一些,然后更加暗的算计别人。”回颜说完这些有些乏了,掩面打了个呵欠:“臣妾失礼了。”“你最近还是累?”她点点头:“是啊,尤其头晕得厉害。” 冬苓在门外报:“皇上,二皇子殿前总管,黎公公求见。” “宣!” “狗奴才!”李适勃然大怒,看着进进出出的太医提脚就踹到跪着瑟瑟发抖的人身上,这叫什么,半年之内,三位皇子染疾,“都伺候的些什么?二皇子若今日未曾吐血晕厥,你们还准备瞒朕多久?” 同样是一个皇子在榻前哭哭啼啼,四皇子哭得鼻涕眼泪混在一处,李适心烦,揪了一个跑腿的太监问:“到底怎么样了!?” 70 70、71 ... 李适有些在冬苓的搀扶下下了辇,宫门紧紧闭着,只有外面有人守着,见他来了就跪下。李适慢慢朝里面走着,放开了冬苓说:“你们都先下去吧,伞你拿走吧。” 冬雪霏霏落在他的肩头,冬苓答:“是。”招呼人往外。 韩放慢慢抬眼对上他泛红的眼睛,惨淡放下手中的笔,听李适道:“怪不得你不承认,原来是还未完满,现下你才满意了对吧?”韩放不说话,缓慢沉重地点头。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72 章 “一个玉蝉,被你东赠西送,放,你好狠……”韩放又偏了目光落在砚台上:“你不也拿小宝来威胁我么?”“哈,哈哈!”李适连退两步,凄然道:“你明知我做不到,对于韩广,我是真真视若己出,而你……”“阿九”韩放唤,千回百转,李适闭了眼不想去看,甚至想捂着耳朵不再听下去。 却做不到,韩放一字字扣进他心里:“其实你我各自盘算,你怕封王之后各皇子在封底盘踞势力,最后胁迫到李亨……”“别说了!” “不想听我说出口?我却偏要说,你把李亨送到我这儿来那天,不就已经料到了一些么?自古帝王登位,哪有平平静静兵不血刃的?哪有安安稳稳就众人伏到三呼万岁的?”“你现在是反来质问我了?放,你尚不舍得韩广,我又怎可能舍得我的骨血?我是偏爱谦儿和亨儿,但不代表我就不上心其他人!” 韩放一声冷笑:“你问我是否把你的儿子视如己出,我有,仅仅限于李亨一人,你心怀广大我管不住,可是我总要留着自己的一点点心吧?李适,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爱子女,可是你最爱的,是整个大利……” “够了!”李适又退数步,颓然开口,了无生趣:“放,我原是以为你不会这么狠绝,他就是不是我的儿子,亦是一条人命啊,正是年少最好的时光,就这么生生,被你掐灭了。” “呵呵,李适,你不高兴么?至少你用尽一切办法培养的太子学有所成了不是?这次虽然拙劣稚嫩,但是他会用了不是?他沉得下心静得下气来慢慢磨了这么些日子不是?你当年不就说他不够像你么?现在像了,一个模子刻的,你又有什么不满意呢?” 李适听他说完,突然再也忍不下去,慌忙朝外走,一边唤着:“冬苓!冬苓!” 韩放有些脱力,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直至快要窒息。 李适几乎是逃回宫中的,韩放,你早早就把韩广藏了起来,这么两月来我从未曾见过他从家门里出来,你早早开演我却始终没有跟上,信任已经换成你拿来欺瞒的道具。这次是皇子,下次又是什么呢?我背负着如此沉重替你压挡非议,你明知道这些年朝堂上人人恨不得你死,说你媚主欺君,你装作不知道,享受着我为你辟出的清静。我亦是乐得看你高兴,哪怕被人说成靠着魏严支撑我亦无所惧,但是你这回,为什么偏偏要害死一个皇子呢? 情、理、不、容 还是你真的只是想离开了?不惜用如此低烂的方式,你究竟是助自己,还是在助我呢? 呵呵、呵呵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韩放,你当真从未信过我啊,始终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阻碍,挡住了我,成为我的污点。你竟然自己动手,要替我除掉自己,放,我一生被你洗得干净辉煌,你偷偷烧了那年崔桓一案牵连的所有史料,又精心织补了一个天大的谎言。你知道我通通知晓却不言语,终于累积成了对我终年的疑心。 那好,既然你替我设局,焉能弃之不用? 安平二十二年,丙申年,庚子月。 景帝二子李元棋急病,不治而亡。奏称因后宫污秽致,有祸星影响帝王血脉。众王子封王,年后往封地。 卞凉远在未明宫外不得进入,门外的守卫也颇为无奈,出言劝到:“国舅爷,您回去吧,前日里侯爷和张大人也来看过了,皇上下了令不准人进去,何况这里面……也确实不是什么干净地方,您也听说了吧?” “混账!”卞凉远立眉横目,骂:“谁准你在次污言秽语?”另一个守卫连忙开口:“国舅也,怪小人们嘴笨,可是昨日侯爷大闹一场,您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拦得住他,但是里面的人说了,谁也不想见。” 他恋恋走了,又有些气,却也懒得再纠缠,还是先把正经做完才好。 约七日,星象所指,祸在西,上奏称实为韩放,恳请诛杀。张瑾澜卞凉远等人据理力争,称无实据,不得全信,恐错杀触怒上神。 遂罢,责令其前往浅觉寺,终身礼佛不得离开,洗净自身冤孽。 韩放颤抖接了旨,冬苓想上前被他生硬拒绝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到底是牵进了太多,也只好将此事描写为妖星作祟。卞凉远神色忧虑的接他出宫,一路上一人一轿并无多言,替他打了帘起来,却换来冰冷一句:“你们又多什么事!”卞凉远气急骂了:“我同少游,冒了犯上之险为你换来一丝生机,你怎如此不爱惜?非要死了才好?”韩放咳了两声,大约也是觉得自己颇不识趣,艰难扯出一个笑来,却有些森然。 韩熹微早是守在门口双眼红肿,阿平被韩放过去扯了出来推给卞凉远:“把他给我带走。”“老……”“你别叫我,我也不与你说那些假的,一则我真是一无所有,你跟着国舅才有活路,二则我此去必是再无返还之期,你跟去也不过是拖着我心烦,三则你别不识好歹要死要活跟着我,非要让我终身愧疚才好的?你滚吧!”他怯懦想说什么,被卞凉远瞧见他那一脸不耐烦又有些担心的神色,一把牵了阿平走了。 进了门,韩放脱开韩熹微的手说:“你也去平之那里将小宝接走,即刻启程返还云州。我早修书与大哥……”还为说完,韩熹微一巴掌呼到他脸上,突然哭出来:“韩放!你我二人夫妻虽无他二人尊贵,无甚责任在身,却也曾情投意合,更当福祸同担,你如今把阿平支走我无话可说,凭何来丢开我?” 韩放长叹一口气:“微儿,我此生最对不起的一人就是你,我韩放今生何德何能娶你为妻,最可笑是还负了你,可是我从未想把你丢下。咳咳……”“放……”韩放听她叫自己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从未想过竟是如此动听,只淡淡一笑:“微儿,你听着,我担心皇后会对小宝不利,她虽答应了会护小宝周全,我却不信,毕竟除了皇上,她更担心卞家。你带着小宝回云州,苏南苏北,是三皇子的封地,韩家又在云州根深难撼,小宝才会安全。”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73 章 “放,你不用想些借口了,我也担心小宝,但是平之一定会护着他,何况我去韩家,也不一定能进你韩家大门,我托平之送他去,行吗?你让我跟着你,至少让我看你安安稳稳到那儿!” “你我二人已欠平之太多,毕生难以偿还,小宝你带走,阿九可能还就算了,让平之送,不是让平之送命吗!”“那我带着小宝跟你走,放!我求你,不要让我去,我经不起你一再的抛弃,至少在这一程,我陪你!” “……”韩放张嘴,却无言以对,她那一双眼眸红肿,这时候闪着坚决的目光。阿九你看,我的夫人,亦是这样一位用情至深的女子。只她牢牢记着我那早已成空的海誓山盟,贻误多年。 “你把小宝带上还了得?天寒地冻的!” “我心里不安定,我怕,我觉得……” “呵呵,好了,别怕,他不可能再逼死我了,路上一定安全的,你把小宝带会云州,这样他以后才会安定,对他以后也是好的,若是问起我来,你若不想照实说,就随便编吧。” 韩放毕竟不是真正的犯人,只是一个被人唾弃的“祸星”,也算不用动用囚车。李适坐在轿里,远远掀了帘子看,虽说没有手脚铐链,也必定没有软轿马车。哪怕有白子墨三人里外打点,能糊弄过去一些,也不过是不为难他而已,这世道,落井下石多,雪中送炭少。何况,韩放并不是一个人人尊爱的人,他呵出一口白气,冬苓在轿旁问:“陛下,可是要回了?这天怪冷的。” “回宫。”李适放下帘子,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又想起他竟对自己儿子下如此狠手,立刻咬紧了牙根,这是为何,他都这样心狠手辣,自己为何还要念着他的好,这么挂心。 逼近年关,天气稍微转暖,李适的心情也好了些,各宫颤抖的婢子太监们也松了口气,冬苓知道他前些日子惦记着韩放走时的风寒,现下天好些了,病也应该好很多。 其实韩放一出京便上了一辆车,是卞凉远安排好的,押送的两人收了好处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天高皇帝远的,蒙混一下并不碍事。长途赶路,虽未披星戴月的,但也是隆冬,无疑给韩放添了一层冰霜。 驾着车感叹真真是天威难测,里面的人,前脸还是得宠,恨不得摘星掏月只博他一笑。后脸就失了宠,被这什么混账理由打发到那些奇怪的地方去了,年纪轻轻的被逼去蒲山当和尚?还是说他真的如同流言所说,害死了皇子?旁边出来一人哈了口气说:“换我来吧,你也进去暖和一下?” “诶!行!”躬身进去,“咳咳咳咳、咳咳”韩放见他进来,压了一下自己的咳嗽,冲他一笑,看得他心里一阵紧张,略微挣扎了一下便问:“你可还好?需要些水喝?还是下个村镇的找个大夫看看?”韩放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出来:“不用了。”“那可需要放慢些?”韩放还是朝他微微笑着:“真的不用了,您只管赶路,快些也不打紧,快过年了,这慢慢走也不好,蒲山也不是很远,快些的话,说不定还能赶回去团年呢。” …… 71 71、72 ... 冬去春来,未明宫里虽无人,但桃花却灼灼燃了一季。等到花开始谢的时候,李适又发了疯似的,命人想办法不准桃花败去,谁若有法子,他便重赏。没来由地觉得心慌意乱,各伺候的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不轻,魏严劝谏两次,他收敛了几日,过了又故态复萌。终于是回颜受不了了,求卞雅云赶快想个法子出来制止他,她已经被女儿弄得心烦,又要对着每天跑来的李适,突然多了这么大一个儿子,还净给人找麻烦,她真的恨不得也拿下人来出出气。卞雅云也头疼不已,李谦已经前往封地,李亨日日无精打采,也是想法设法为难这些宫女太监,一个皇宫乌烟瘴气的。 张瑾澜对着愁眉苦脸的卞雅云一笑,说:“你叫人做假的桃花弄到树上不就好了?都乱了阵脚,如此简单还需磨蹭这些日子都想不出来。”卞雅云赶忙找人做好,李适看着整园的假花,也不闹了,却整日冷笑。不过十日,一场初夏的暴雨倾盆而至,依旧把那些“开”过了花期的娇柔打落一地,众人惶恐,冬苓却淡然宽他们的心道:“放心吧,皇上不会再闹了。” 果然,李适看着啊红黑相间的泥,一地凄惨状貌,只是浅浅出了口气,当日,封了未明宫。 自那日之后,整天整天的大雨像是停不下来,李适夜里睡不安稳,水里掺了凝神的药,浑浑噩噩睡了。好像觉得门窗被大风吹开,有一双凉透了的手轻柔的抚着自己的脸,吃力睁开眼,突然笑开了,竟是韩放,努力板着脸问:“你、你竟然违抗我,偷偷跑回来了?”坐起身来,韩放也坐在榻上不说话,两人离得很近,只是韩放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自己先呵呵笑了:“没关系没关系,我不知道你来过,这么大雨,你有没有淋湿?要是病了……” “我是不该回来的。”韩放抬起脸来虚弱的笑,李适发现他脸色很苍白,想过去问问是不是冻坏了,手也很冰的样子,“你……”李适伸手摸了他的头发,韩放笑着说:“方丈说我尘缘未了,只准带发修行。” “所以他放你回来了?”“阿九。”韩放不理他的玩笑,微撇着眉头唤,从未见过的担心,他说:“你这些日子折腾了不少人吧?对不起,李元棋天资不高,却不安于现状,现下看起来是宁静的,可是谁一挑拨便不可收拾,又极容易被人控制,他不死,日后大利便少了数十年安宁。”“其实我知道。”“是,所以我才心怀愧疚,那毕竟是你儿子,如同小宝,再是不挤,我亦怀抱希望想护他周全。” “放……” “你听我说完,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你让我说完罢!你在西夏花的心力有些过多了,我知道你是为李亨留着让他收拾,可是也拖得太久了,赶快解决了可好?” “嗯!知道!”李适听他絮絮叨叨交代了不少事,觉得好笑,皆点头称自己记下了,突然韩放问:“阿九,你说,如果我不是个男人,我二人会不会好些?”李适摇头:“不会,如果你不是男人,你必不会参加科举,也就,遇不上我了。幸好啊!”李适将今天特别奇怪的人搂进怀里:“幸好啊,你是个男人,我遇上了你,放,你莫怪我。你不会怪的吧?” “傻子,我从没怪过。那日说的话重了,我知道,江山对于你来说是硬生生塞给你的,是推脱不掉重比天大的责任。也是你一直担着这担子,我才会钟情于你,否则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而已。”李适笑,韩放突然面色痛苦不舍:“阿九,我要走了。”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74 章 “不准!” “阿九,你已经留不得我了,虽然我有好多话没给你说完……阿九,你听好,我要你每年都替我看桃花。” “那也得等雨停了再走。” 韩放听完无声笑了,李适这才发现他身上根本没有雨滴,干且冰凉。他有些心慌,却见怀里的人突然消失不见。 “放!!”冬苓听得他这一声,整个宫殿都绕着这音不散。如同鬼魅一般有些渗人。 他连忙赶进去,看见李适窝在榻上,早已泣不成声。 整个夏天,官员们人人自危,李适已经揪了十数个当时最上书最积极的人进牢里,第二日就审了个死案出来。统统秋后问斩,每日朝上越发阴霾,动不动就发火,魏严一气之和他对骂起来。李适躲进封闭了的未明宫,整日不出。 李延煜讨了个没趣,被白子墨讥笑:“呵,你不是叫我不要去惹他吗?如今好了,他要疯便疯,我看也不错!”“墨儿!乱说话!” “李延煜!你李家的人真真都不是好东西,我知道你不让我去趟这浑水,是怕我触怒李适自找麻烦,可是你想没想过子牧?你可想过他?他何其好受?他走的时候,天气尚恶,带着病上路,他是经得起那样折腾的人吗?你好狠的心,你九弟好狠的心,他既能如此对韩放,你呢?会不会又有天如此对我!?” “墨儿!”李延煜抱了已经接近崩溃的白子墨在怀里,紧紧不松手,慢慢拍着他的背说:“我不会的,我宁愿杀了自己也不会的,他们两不一样,和我们没法比的,所以你不要再添乱了……”“我知道,可是瑜之,我心里难受啊。” 一个个都被赶了出来,张瑾澜默默带了一个素服女子出现在未明宫外,她道了谢,听见里面又是一阵桌椅翻乱,骂:“滚出去!朕说过不准进来!还进来干嘛?” “我看皇上中气十足,倒是我来错了。” “韩熹微!?”李适瞪了眼,一把抓着她,“你告诉我,误传,对不对?谣言而已,梦境不过是我自己惊吓自己!”他突然笑起来,慢慢拍手:“哈哈哈哈,对,是我自己吓自己的,这么久了都每个准信不是?” “皇上,他真的去了。” 韩熹微平静的吐出这句话,李适冲过去死死捂了她的嘴:“胡说!你诓我呢,欺君之罪,你担当得起吗?朕杀了你,杀了你!啊!”“他走了!”韩熹微咬了他的手挣脱开来,慌忙退到门边,紧紧护着手里的盒子,“你看看你这邋遢样子,原来他韩放一生,竟是白白替你丢了命,你哪里配得上?” “配不上?哈哈哈哈!”李适又一个箭步跨到前面捏住她的脖子:“那你呢?你又配得上了?”韩熹微美艳的脸被涨得通红,李适突然放了她,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连连退去:“我在干什么!我在干什么,我……”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你二人心意相连,早已溶成一体,你骗了自己多日又是为何呢?”韩熹微举给他:“你还记不记得他曾说过,分他成两半,然后让我二人一人一半拿去么?” 李适一把捧了过去蹲□来再也不动,听韩熹微继续说:“其实我一直跟着他……” 韩放知道韩熹微一路跟着自己,气,却无法。 一路进了浅觉寺,方丈与他坐谈数日,只说:“你尘缘未了,落发不过是个形式,你当知道,三千烦恼,皆有心生。”“我只是王命在身,终身不得出寺而已。” 他话语轻佻,却并非讥笑,方丈会心一笑:“你有慧根,却无佛缘。本该成为一代圣贤,可惜……” “可惜空惹了一身脏乱,自身难保,谈何大成。”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75 章 “可惜,你亦命数将近。” “哦?”韩放盯着这年长的智者长久无语,慢慢吐了一口气:“其实我知道,倒是头几日风寒倒是累了您了。这病根一直就在身上,生来就带着,怨不得谁,能活过这些时日才发出来,尝遍人生,我已经心满意足。” “依老衲看来,施主并未满足。” 韩放被他惹得笑出来,有听他道:“寺外的女施主,似乎也还不满足。” 韩放慢慢收起笑,方丈站起身来默默走开。 夜里,听见有人推开房门,韩放轻轻点燃了蜡烛问:“你怎么就这么倔?”韩熹微不说话,韩放又问:“小宝呢,我知道你带他来了,一路上折腾的,可还安好?” “嗯。” “唉……”“咳嗽好些了?”“早是好透了。”韩放将蜡烛放在桌边坐在椅上,韩熹微问他:“那精神还是不是很好,我找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了。” 相对无言,韩广高兴,再不偷偷躲着看他,每日等他坐禅完毕,便缠他央求教他习字,韩放知道他小小的心里有些疑问和不安,却不说出来,只是纠缠自己学这些他不喜欢的,对韩熹微只是一味礼节,再无其他。 身体随着雪化天冻一日日的衰败下去。 熬过最难的春天,他精神突然变好了,只是眼里不似往日清凉,一片浑浊。那日扯了韩广过去问:“小宝,告诉爹,是不是喜欢医道?”韩广想起韩熹微告诫自己不准提这事,却在韩放慈爱的目光下怯懦点点头,韩放浅浅笑了,说:“把你娘找来。”韩熹微一路骂着韩广到了,韩放出声阻止:“好了,也别骂了,他喜欢,就让他去学吧。我另有一事要跟你说。” 韩熹微听他说着就哭了起来,韩放也不再碍于佛寺之中,伸手擦了她的泪痕,“别哭了,若是难,你就放弃,不能累了自己,可知道?” “我不去,你自己为什么不做,偏把这烂摊子丢给我,韩放,你总是这么不负责,你不像个男人!” “微儿……唉,罢了,那你走吧,我有些累了。” “我不走!” “你莫在闹了,我能托的人还有几个呢?走吧,出去!” 韩熹微被他赶走,却只是守在外面,蹲坐着不愿起身。直到太阳西斜时候,韩广不知道又从哪里拿了一数桃花枝来,上面已经有毛桃结着了,满枝都是油绿的颜色,还有一两片残破的桃花挂在上面。 “娘娘!你看,娘!”韩熹微抬头,无力的拦了他,他献宝似的递给韩熹微:“娘,你看,小宝找到了一个桃花枝,你喜欢,爹也喜欢,我拿给爹看好不好?” “爹!”他不等韩熹微回答已经跑开,冲进里面去找韩放,原本清静的寺院,他一个孩子的声音犹未的突出,却没人特意管他,只道儿童天性使然,自该如此可爱。 韩广伸手拉了榻上眠卧的人的衣服,赶忙把桃花藏到背后。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又伸手拉了一下,还是没有动静,他有些害怕而且慌张,边哭边喊:“爹你起来了,吃饭了,爹!爹,不要不理小宝!呜呜呜呜……”韩熹微听到里面的声音,只抱着腿坐在门口,泪过满腮没一点声响。好半天才缓过麻木的全身,几乎连滚带爬的进去,搂了嚎啕大哭的孩子:“小宝听话,爹累了,在睡觉。” “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不理小宝了!啊啊啊啊!以前、爹睡、觉小宝去、叫、他都、都会、醒的。” “因为爹这次很累很累了,要睡好久。” “真、真的?那是、那是、多、多、多久?”他一边还顺不上气一边问,韩熹微伸手擦了他脸上的鼻涕,“睡到小宝长大了。”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76 章 门外,是那宽仁的方丈拦了一众人,“阿弥陀佛,此时莫去扰了。” 尾 “他跟你说的什么?托你把他交给我?”李适腿有些麻,干脆坐到地上,还是紧紧抱着那盒不肯松手,韩熹微摇摇头:“不是,与你无关,他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李适便不再问,韩熹微伏到:“皇上万岁,再别让他这么记挂着了,一世不够,身后还不得安宁吗?” 李适闭了眼不去看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天黑了又亮,冬苓担忧的又来问他:“皇上,用膳了?”李适缓缓的点了个头,冬苓大喜,差人赶快准备下去,李适又说:“把太子叫来。”烦躁的挥了手让他下去,看他带了李亨过来,也不待他说话就先命令了:“今日起,同朕一起上朝!” 李适将牢里那些心惊胆战了两个多月的人放出来的时候,桂子涂了满树。 安平二十三年,丁酉年,秋 景帝在位最后一场肃清朝堂,莫名而起,无声而收,十七人涉其中,后查坐实者仅九人,轻者贬,重者遣回原籍。 可用不了了之形容。 同时,长贞太子临朝。 李适翻着那几乎没有“韩放”二字的史籍,冷冷问张瑾澜,“你为何又拿来给我看了?”张瑾澜俯身:“当年子牧亲自删节,又恳请微臣续修时候尽量不要提他,碍于种种,微臣答应了,可如今想请皇上定夺。”李适惨笑,他就这么担心会污浊了我吗?我早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人物,也不得让他身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还随着流言一起辱骂他!李适咬着牙根吐出一个字:“写!” 张瑾澜感激点头,李适又说:“写!点点滴滴,一字不落,全都照实写!对错自有后世评断!朕就是要让他的名字,生生世世,不论生死的和朕缠在一起!” 安平二十四年,戊戌年春,长贞太子上谏变法,出使夏郡,和谈 秋,归,重定契约,夏国复国,大利出兵替夏平定内乱。至此,当年景帝一气之,使得西边境纷乱,大利直面殷人强兵的不利局面扭转。长贞太子德行品质,才学能力,再无人敢非议。 冬,景帝禅位长贞太子。 己亥年,隆庆元年,大利升平,迎来最后一个盛世之初 秋,肃宗出游,无归。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正文完 72 72、番外 ... 那年初见的年岁,我尚是有些懵懂。不知道该干什么,父亲问过,我仗着最是年幼大胆狂言:“只是想寻求心中至宝而已。”父亲先是笑,然后摇摇头便说:“你自上京去罢。”我心想算了,不过隐隐一个奇怪的念头,想想也就罢难道还真去寻了?这便懒懒散散上京考试,也没奢想过进了殿试,甚觉那一路走神的皇帝好笑得紧,没听他发过话,竟是被点成探花。琼林宴上我自品尝面前难见的珍馐,突听他点了我,便随意客套了回去。谁知他玩兴竟是极大,第二日仍拉了去。我因为身体不适,有些恹。又被他点名,其实是有些不太高兴,张口就糊弄了过去,未免显得卖弄。正对上他最后说我有趣的眼神,并不是那般昏昏然的样子,心下一惊,这皇帝才是个深藏不露的主。我竟昏了头没认出来。 初几年接触下来却发现其实有趣的人才是他,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决断的时候六亲不认连自己都能搭进去,温柔起来却是把人融化成一池春水。莫名其妙就想逃开他,怕自己成扑火飞蛾,却又舍不得迈开步子。我一直以来都毫无上进的想法,却因得他说了一句不想丢给后世一个乌烟瘴气的大利。他自觉大利天命未尽,不舍人为毁伤,何况战事流年苦难的绝对只是百姓。他外表是温软如玉,其实内里包裹了一肚子阴谋诡计,决计不是表象上那么谦谦君子,君子一词是绝对不能放在帝王身上的,然而你真要探究他内心,其实还是善良的,可以说到了一点懦弱的地步。所以他总是不断怀疑自己,怀疑别人,担惊受怕。看得我心里发疼。 可等到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早已深陷。他那高贵身份各种试探往那儿一放,我便怕了,本是喜好偷懒耍滑的人,这麻烦,我还是不要趟的好。正是这般时候,遇上了微儿。彼时她似乎十五六岁,名叫浮晓,她那摇曳身姿踏着莲步闯入我心扉之中。到后来,几度送了她出去,兴致来时又招了她回来,这女子毫无怨言。端的一副我让她死她也会欣然赴死,真真一副真挚性情,看起来污秽,堪堪藏了一副如水心肠。善良,刚烈,把一腔真情交付予我,原来我还真的给寻到了,寻到了心里最真最美的化身。 一头扎了进去,以为总算守得三生求来的姻缘。 这些年细数下来,似乎总是平淡的,最凶险不过那晚,才终于在和微儿成亲之后再见他那般真挚的神情。哪怕是他让我唤他阿九时候,也不如此番。知道他因为微儿一直心生嫌隙,其实当时半是真心,另一大半,只是我在气他又恋上回颜。这时的眼神哪还能让我有其他心思?到后来又是翟天青,实在恨得他这德性。可惜这人真是胡闹,追出来那样子又勾了人一身魂回去,这才知道何为一生一世。微儿是我塑在心里的印子,不过是自己幻想化身的实体,不是不爱的。 只是真实的情爱哪有先描画出来的道理?阿九才是那般蚀骨爱恋,若真要问我何时迷途其中,怕是自己都想不起来了,或许早在第一次对上他眼中那点点精光的时候我就输了。可笑我误了大半辈子也就算了,还耽误了微儿一世。 “咳,小宝你又在这儿干什么?”我蹲□去看他在地上画圈圈,这孩子认真地答:“我在画圈圈。”我真是好气又好笑,便问他:“那你娘呢?”“不知道!”“这孩子,过来!”“哦!”小宝似乎还很舍不得地上的圆环,拍拍手站起来被我抱到怀里,“哎哟,你一天都吃些什么长这么胖!”“嗯,娘说了,才不要都像爹一样什么都吃不一下然后长得这么瘦。”“什么时候叫你来训我的啊?嗯?你这些天没过来,都跟着你娘都学了些什么啊?”“娘说你这两天不舒服,叫我不要来吵你,学了好多东西!都不记得了!”我被他一句话逗得又是想笑又想揍他,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他小脚晃荡着,一点点柔软地砸在我腿上。罢了,明明记得却怕我往下问,全部都说不记得。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像谁。 “冷不冷?”我搓了搓他红通通的手,胸口被一个小脑袋摩挲了几下,生怕我不懂还开口说:“不冷,娘说过了这几天就暖和了,爹,娘说要送小宝去看爷爷,谁是爷爷?”“就是爹的爹。”“那爷爷长什么样子?”“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嗯,还有两个耳朵,两道眉毛。除了爷爷,你还有大伯,还有二伯,姑姑……”“哦!好多人啊!”“是啊,你秦伯父就是爷爷的学生。”“什么是学生?”“呃,就是,阿青叔叔就是我的学生。”“那爹是谁的学生?”我被他问得无言,只好答:“我也不知道。”“小宝不想去!”“那就先别去。”“以后也不去!”“一定要去。”我真是有些言词匮乏了,竟和他在此用耍赖一般的语句争论。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子牧 作者:ival 第 77 章 这些日子以来,身体越发差了,被他丢到这地方也好,省得他看见我如此枯槁容貌。可是我也真是舍不得,不甘心,桃花已经开了,寺里只有两三株桃花,却成为我日常流连之所。微儿捏了衣服给我披上,又骂:“你自己不着急着这身子,可别让别人心烦。”我浅笑,“你也知道反正是治不好,又何必多拖些日子?”“韩放!你真是无耻到极致了,每每说这些话为了让我难受吗?”“微儿,我只是在和你说一个事实,你偏偏是要避开,我自己倒是挺想多活几年,我走之前平之给我看过,他那样子我还看不出名堂来?” “你那死死记挂着的人倒舍得把你丢到这里来?他不是……”“他根本不知道,哪怕知道他也饶不得我,好比是他若杀了小宝,我也不会放了他。”微儿脸色变了,双眉凑起来,怯懦说着:“你竟是怕他知道你病了心软,叫平之不说的吗?”我顿了一下,点点头。“你、你真是,何必要去帮那太子呢,若平之在你断不会如此的。你这叫人,唉……”我伸手抚上她的发,说:“平之在自然好,我可以多拖拖。可是我不帮太子,天下日后少不了因为兄弟之争引发的动乱。”“你到底还是只为他,我却竟然没资格骂你,我何尝不是痴傻着的?” “唉,可是我还是心里不安稳,不知道这太子日后会如何。”“你都到这儿了!还紧着这些干什么!”她厉声训斥了过来,然后又觉得自己失态了,几度呼气,最后憋了一句:“水冷了,我去给你换点温热的来,书给我,不许再看了!”我乖乖递上去,对她解释:“是琴谱。”被她瞪了一眼不敢再惹。嘻嘻笑过去,这人还真是,没了以前那模样越发一板一眼起来。 哪怕是再努力的想撑过去,但是气候变幻的春天还是加重了我的病情,我本来是不甚紧张的,只是微儿装得轻松的样子反倒让我担心起她来,气得她数度骂我做人太傻,该糊涂时不糊涂,该清醒时又糊涂无比。我却无法不分神去宽慰她,我想起往蒲山来的路上,半夜总是有人提我牵了被子盖好,就是到了寺里,她也小心躲着我做了许多。本来就想这么装做不知道下去,却被慧慈大师点破,两人干脆大方承认不再闪避。她如斯看不开,我又何尝放下?看来此生,我是无法成为少时憧憬的样子了。越是在此呆下去越是想见他,可是我如今哪里还有他喜欢的半点样子? 镜子里是一脸病容,脸色蜡黄还透着死气的灰白,眼眶深陷,骨瘦如柴。一气之下折了所有能照到脸的物件,连水中模糊景象都不敢细看,呵呵,我何时成为如此在乎容颜的人呢?阿九,还好你不用看见我这般模样!天气转暖了,初夏的光华和我正是相反。小宝见了我越发多言,我知道他心里隐隐约约害怕着什么,却也不知如何办,每次只紧紧抱了他,只祈求他长大忘了最好,反正我这个父亲也是失败的。 自昏睡中醒来,我也不知自己是睡了多久,难得又有了长久不见的清明,今天精神似乎格外好。趿着鞋披了外袍往外走,小宝又在看蚂蚁排着队爬过眼前,我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晃得有些难受。有些费力地抱起小宝,听到他嘻嘻哈哈的笑声,我捏了捏他的脸问:“小宝,告诉爹,是不是喜欢医道?”我看他有些怕,又有些向往,然后热切地点头。又和他说了几句,无非是日后好生学习,什么都不能荒废之类,然后差他去把微儿叫来。 微儿是有些慌乱的,我却忽略,自顾说着要她把小宝送到云州,“……父亲嘴上说着不想再见我,哪里舍得。可惜我不孝,让他担心了半辈子,最后还先他而去,他没嘴上说得这么严苛,他早在信里问起了小宝,不会为难你的。”“你这是什么意思?交代的这些我知道了,我会送他去的,你别担心……”“微儿,你别和我打岔!”“你要是敢撇下我,我就死缠着你也不放!” “胡闹!咳咳、咳咳咳。”我被气得不轻,本来就中气不足这下还把自己激得咳嗽起来,她上前被我不耐烦地打开,“你就这么不懂事?小宝还这么小,你好歹顾着他吧?”“你父亲问起他又未曾问起我,他能进你韩家大门,我可不是你父亲认可的人,他自有韩家养着护着……”“啪!”我真是糊涂了,看她脸偏过去,半脸红红,虽然我气力不足这巴掌也是下了狠劲的,“韩熹微,你怎么就不懂,你是他母亲,韩家再是好,也不若你清楚!”“我!”“唉,微儿,你何苦执意如此呢?我哪来的福气活着不放过你,死了还拉你作陪?” 她长久不说话,只是流眼泪,“小宝想学医,让他学吧。”“嗯。”“也不必告诉父亲始末,只说此生不孝,愿下世不再折腾他。”“嗯。”“不要恨我。”“嗯。”“还有阿九,微儿,对不起,可是、可是、可是我,罢了,不说了。那天你拿走的琴谱还记得吗?”“嗯。”“我自有愿编录,可是现在不行了,你可以帮我去吗?” 微儿哭得更加厉害,我有些慌乱,伸手擦了她的泪痕,“别哭了,若是难,你就放弃,不能累了自己,可知道?”“我不去!”她撇眉任性说着,“你自己为什么不做,偏把这烂摊子丢给我,韩放,你总是这么不负责,你不像个男人!”“微儿,我……唉,那你走吧,我有些累了。”我转身想离开,真是有些乏了。哪知道她这时候又别扭起来:“我不走!”心里一痛,她怕了,在怕我真是快要离她而去,狠下心骂:“你莫在闹了,我能托的人还有几个呢?走吧,出去!” 慢慢回了房间,桌上还有一些散乱的纸张,我也不知哪儿着魔似的,提笔只想到阿九,没来由的怨恨滋滋而生,重重写了两句,又哑然失笑,揉成一团丢在一边。怨恨什么,我只还是不甘心,我还是挂着他,不知道这些日子来他又闹成什么样子了?可是还没放过自己? 靠在榻上眼皮有些重,我从来是不信神明的,可现下住在寺庙之中,又想起他说过大利之前有的那些玄门术法,神明啊,如果你真的存在,我只是想再次见他一面难道不行吗?哪怕下世、下下世、再下下世要付出什么都无所谓,只是今生,让我再看他一眼,说几句未曾出口的话吧! 73 73、完了也~ ... 其实这篇文章写好很久了,本来想大改一次 后来乱七八糟就算了 就这样吧 把原本的样子放出来 不是好的,但是总是自己喜欢的样子 后来番外写了一篇,然后就被其他事儿耽误了 就先完结了吧 如果之后有番外就另开||| 多谢捧场 恋耽美.[]【奸商】整理 第 77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