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恋》 分卷阅读1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1 《安恋》作者:小合鸽鸟子 邵安失忆了,想起自己是霸道总裁,想不起他养了个大美人。 一养还养了五年,从小美人养成大美人。 本想坦诚,可欢爱一场一场又一场后邵安舍不得了,于是装什么都没发生,日子继续过,在要不要放金丝雀自由的问题上屡屡真香,还体验一把自己绿自己。 再说说大美人,大美人还是小美人的时候就是天之骄子,为了爱情迎合攻的占有欲心甘情愿被金屋藏娇。 他并不知道失忆的霸道总裁不仅把他当年学业前途人际关系一切一切都不要的惨烈割让给忘了,还一直(认认真真地)真香来真香去想要不要还他自由。 不搞笑,正剧,又甜又虐。 第一章 邵安醒来是在医院里。 病房采光很好,晨光直直地照射进来。但沐浴在这样柔和的光晕中并没有让邵安觉得舒适。 他的眼睛很疼,努力好久才能睁开。 等他终于能眨动眼睛,他才发现疼的不是眼睛,而是头。 邵安的头,尤其是后脑勺,疼得他什么都记不起来。 这时候他听到开门声,艰难地侧过头。这个病房太大,他看了好几秒才认出远处的是个小护士。 小护士也愣在门口好几秒,反应过来后喜极望外地往外跑。 “医生!邵先生醒了!!!” 邵安醒了,他的病床前围了一堆人,他胀痛的头脑还能勉强工作,向他发出指令。 这个有印象,叫林臻,他旁边穿白大褂的叫邵骢思。 这个也有印象,名字想不起来,下一个。 嗯,这个高大壮也有印象,叫什么,啊,名字又想不起来,下一个。 不过这个人要不要这么酷啊,这天气别人都短袖上身,他还一身黑,兜里还鼓鼓的是放了墨镜盒吗,你以为你是基努李维斯吗??? 等一下,等一下我有点想起来了,他不是基努李维斯,他叫徐少平。 我有一个保镖,叫徐少平。 邵安一个激灵,一激灵脑子更疼,卧槽那我是谁啊,还配保镖。 “邵总。” 邵安一转眼珠子,看向说话的林臻。 “邵总您终于醒了。”也不知是不是太激动,林臻说话声音都是颤的,眼里也闪着光,“你不知道这几天,我们都焦灼成什么样子了。” 他看着林臻深深吐了一口气,又说:“我们就等你早日恢复主持大局。” “臻儿先别慌吧,事情都板上钉钉了,你让邵安再休息休息。”邵骢思说着看向邵安,很隐晦地眨了下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邵安想起来了,林臻是他的贴身秘书,邵骢思是他的挚交,那个他想不起来名字的是他的二秘,专管工作上的事情。基努李维斯不仅是保镖,而且是保镖队长。 虽然好像缺了点什么,但是他邵安确确实实已经在c市最好的私人医院最vip的房间里醒来。 先不管我的头怎么坏掉的,我怎么能住这么贵的病房? 哦,邵安想起来了,我是个总裁—— 我,邵安,邵氏集团二公子,打钱(划掉),有钱。 邵安的记忆在醒后就已经慢慢恢复,他的伤其实不重,头发都没剃更没有手术,但他确确实实睡了两天。 按理说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出事,消息肯定会被封锁,可这两天关于他被绑架的新闻传的风风雨雨,也没有被控评,传到最后都变成邵氏集团继承人危在旦夕,帝国霸业广厦将倾。 好在如今邵安醒了。 股市回春,房价上升。 邵安醒后的下午警察很快就来医院给他做笔录。两天前邵安接到一个电话后单独赴约,结果受到袭击。虽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但是疑犯还未入网,警方希望醒来的邵安能提供宝贵信息。 结果邵安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道对方有几人。警察同志轻声轻语地希望邵总再想想,邵安一摸头发:“我真忘了,改天吧。” 警方只能作罢,根据经验和现实情况推算一番,也能猜到这事逃不开豪门恩怨纠葛,他们对此无能为力,只能不了了之,离开前无用功地提醒邵安想起来了一定要告知。 可邵安没想的那么复杂,他之所以什么都不说,真的是因为,他什么都记不得了。 在医院又休整一日后邵安就起身回集团总部,他还没有完全恢复到被绑架前的状态,但记忆前前后后的追溯,也想起了大半,其他的陆续在恢复。 出院手续是邵骢思给邵安办的,等待的时候他们两人有几分钟独处。邵安记起来邵骢思还有一个身份就是自己的远方表弟,今年刚读完临床硕士回国,至于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是主治医生,答案很简单。 这家私人医院也是邵氏的。 邵骢思凑到邵安耳边说:“哥啊,没想到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我真的服气。” 邵安不知道邵骢思指的是什么,就没有说话。他有四分之一的斯拉夫血统,五官比一般人都要深,眉目间散发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不说话的时候自带气场,让人觉得一切尽在掌控。 邵骢思和邵安很熟,说话也没规矩:“哥啊,这次事件之后,不知道多少人倒戈叛变到你的阵营,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忘了我,我可是五年前你一穷二白的时候就支持你的。”他一挠头,“虽然那时候我也一穷二白。但我精神上一直站在你这边。” 邵安听邵骢思前言不搭后语信息量又巨多,可又出于本能的自保不愿意透露他忘了一部分记忆,也没一部分那么多,现在他确定想不来的只有关于那场袭击。 邵氏集团的总部在c市最市中心的cbd,出于低调,巨大的广告牌挂在隔壁的cbd,夜里的led广告只赞助了三分钟。 对,就是各种游客来看这儿夜景,闪完“我爱c市”后,“邵氏国际”就会闪个几分钟,和广告牌相辉映。 邵安回公司也没什么事,就是从正门进上电梯,慢慢从工作区走到自己办公室。 他平时有专用电梯直接到自己那一层,且只有他和贴身的人有权限。这次从工作区走当然不是为了慰问,而是给上上下下的员工都看看,他邵安还活着,没网上传的那么半身不遂性命堪忧。 他还看到有人拿着手机拍他,邵安没有躲避镜头,拍吧拍吧,记得传网上给更多人品一品,这种偷拍比公关部的通稿跟有信服力。 进办公室后邵安往那一坐,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手里在谈的案子又有哪些。他本想刻不容缓开始工作,就听到有人敲门, 都没经过邵安的同意,林臻就进门,他被某种喜悦击中而逾矩,将一份文件放到邵安面前:“老爷子的股权转让书拟好了。” “五年啊邵总,我们终于熬出头了。” 邵安将文件翻开来看,白纸黑字写着邵禄城将名下股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2 份全部转给自己,就差邵禄城签字。 邵安又想起来了,邵禄城是他爹。 他爹要是同意签字,这份家业就真的是他的了。 可他丝毫没能对林臻的喜极而泣感同身受。 手里的东西应该是他毕生追求之目标,可此刻拿在手里,他的内心并没有多少波澜。 “走吧。”邵安起身,淡淡地说,“去找老爷子。” 第二章 邵安去了邵家老宅,年逾古稀的邵老头子躺在家庭病房的窗上,身上插满管子,行将枯槁。 邵安进屋后照料的佣人和医生都退后,房间里只有父子二人。邵安站在病床边,没有坐,叫了一声:“爸。” 他的声音是那么规矩,像是在例行公事而毫无感情。 邵禄城抬起没有打点滴的手,示意邵安握住。邵安照做,他没用力,但邵禄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攥到让邵安都觉得吃痛。 但他没放开,脸上依旧没有显现出情绪。 然后邵禄城松开手,扒下氧气口罩的手指颤颤巍巍:“儿子你来啦。” “嗯。”邵安拿出文件夹,“您让林臻拟的,您看看有没有问题。” 邵禄城笑,胸膛起伏,说出来的话每个字间隔都拉长:“你这是,寒暄,都不寒暄了?” 邵安一低眉没接话,潜台词明显。 我们之间无旧情可叙,无寒暄可言。 邵禄城招招手,示意邵安把床头的笔递给他,笔尖落在白纸上他一停,然后再一笔一划签上自己的名字。 邵安关上文件夹:“那后续事宜我就交给律师处理。祝您早日康复。” 他一鞠身,转身就要离开,邵禄城在他背后撕心裂肺地一喊:“邵安!” 邵安停住脚步,又回到床头,就这么一片刻,他看到邵禄城的眼布满血丝,机器上显示的心率波动幅度也开始变化。 “邵安啊,人之将死,你听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字我签了,这个家除了你,也没人能抗起来了。只求你一件事。” 他没有直接说,而是等邵安先答应:“我七老八十的人,又是你爹,开口求你,你总不能不留情面。” “那您说吧。” “我就,你和你哥,两个儿子。放你哥一条生路。”眼泪从邵禄城的眼角划过,“佑驹本性不坏,是我把他宠坏了。” 邵安又觉得头疼,他想起邵佑驹了,真说到继承人,他头上还有个哥。不了解的外人一听名字,也肯定觉得邵佑驹才是豪门正统。 事实也正是如此。他母亲的基因太强大,除了血缘他和邵家人一点都不像,谁都看得出来自己不是邵夫人亲生的。 “佑驹不懂事,才会找半岛的马仔来绑架你。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做。”邵禄城哀求着,抓着邵安衣袖,“他到底是你哥,你就算没被人救下,他也肯定不会,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瞬间邵安想起来了两天前的始末了,他被摘下面罩后见到的人确实是邵佑驹,然后就是一闷棍,再醒来又是医院。 他的绑架,是他的好哥哥策划的。 邵安问:“他现在人在哪儿?” 邵禄城不言。 “人如果逃到半岛,我肯定找得到,到时候也顾不上兄弟情义。”邵安这次是真的要离开,“叫他去欧洲,这辈子别回来。您留给他的信托基金,够他挥霍几辈子了。” 出门后邵安听到医疗机器的报警声,他一侧身看着守在门外的医生护士跑进来,眼里没有任何波动。 邵氏集团董事长邵禄城被三下病危通知,脱离危险期后陷入昏迷。好在邵禄城人生最后的清醒时刻签了股权转让协议,至此,邵安成了邵氏最年轻的掌权人。 有一个星期的时间邵安忙得连轴转,每天只在公司睡几个小时或者在飞机上小憩。他已经想起了所以过往,他的家庭,生活和工作,所有的。 唯一让邵安觉得奇怪的是,他会说法语。 他是在和法国分部的负责人连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会突然冒出来几个法语单词,小舌音颤得标准,变格也根本不需要反应。 可他一直没有印象,自己学过法语。 他素未谋面的母亲是半个乌克兰人,他基里尔字母都认不全,他居然会法语。 这个疑惑没有困扰邵安多久,毕竟他说这门语言也没有流利到像说母语或者英语。或许只是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一时兴起,或者是大学时候上过的二外选修课。 这样想想确实有印象,他大二选了公共法语。他大学毕业都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记不得也不是没可能。 等邵安终于闲下来了,他也终于可以不睡公司。按时下班后邵安坐在车后座,听副驾驶座的林臻交代琐碎事宜。 司机问他:“先生,请问现在去哪儿。” 邵安皱着眉看窗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房产那么多,一个钥匙扣都挂不够,他要去哪一处。 倒是林臻帮他回答了:“邵总还能去哪儿,当然是西临公寓啊。” “我本来也这么想。”司机一笑,“就是邵总太久没回家,我以为今天又是有公事。” 邵安一愣。 他不仅仅对自己在西临有套房毫无印象,更对司机的措辞觉得惊愕。 什么叫回家? 笑话,他那个从来都没给过归属感的家里现在只有一个昏迷的老头,他哪里有家。 林臻转过头:“邵总,我给亦心哥打过电话,他应该已经做上饭了。” 邵安嗯了一声,还是看向窗外。 他在脑海里回忆一个叫“易欣歌”的女人,一无所获。 他也想不起来自己的恋爱经历。 就算没掌权前他也好歹是个小少爷,这么多年不可能没谈过恋爱,可那些青春时代不了了之的爱恋,如今想起来,模糊的看不清那个姑娘的脸。 那这个易欣歌是哪儿来的。 他自视在生意场上心狠手辣,但是对待情感和婚姻,一直都是态度保守。 也是讽刺,他那管不住胯下二两肉的爹年轻时万花丛中过,家里相敬如宾供的邵夫人只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等再想开枝散叶,邵夫人的肚子就是不争气,门当户对娶回来的,总不能因为生不出就明面上不合。邵禄城反而有了借口可以找小情,四十好几了还学年轻人去乌克兰开性趴,阴差阳错让一个中乌混血不懂中文的本地人怀上了。 邵禄城在乌克兰没用真身份,给了那女人一笔钱后把孩子带了回来。那女人可能连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会是邵氏的二公子。 虽然是私生子。 邵安问林臻:“她一直在那儿?” “不在那儿能哪儿。”林臻假装吃惊地一咋舌:“他在那儿都快五年了。” 邵安开始意识到事情的诡异和奇怪。 他确实什么都想起来了,但是他把一个养了五年的人忘了。 那这个人是谁,炮友?或者包养?以他的身份,八卦杂志会写他深夜密会佳人,花边小言会写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3 他吹了凉风后让王氏破产,反正身边肯定少不了莺莺燕燕。可他自诩洁身自好,断不会没名分的留一个人五年。 他企图从手机里找到关于这个人的蛛丝马迹,但是原来的旧手机在绑架中不翼而飞,他这一个星期用的一直都是新的。 而这一个星期,也没有一个叫易欣歌的人联系过他。 他被绑架的事闹得那么大,但凡有点交情就会来寒暄一番。 可是这个他养了五年,并且住在别人称之为“他家”的地方的人没有。 虽然疑虑重重又毫无印象,但邵安也开始猜想,易欣歌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对伴侣的家境要求并不高,并不讲究门当户对。但一定要漂亮,要是南方人,说话要够软。 还要温柔体贴,只对自己体贴,他承认自己有点大男子主义,他喜欢一个人就是把人捧在手心里,星星月亮都摘给她,也不舍得她去抛头入面,只要她在家做他一个人的邵太太。偶尔出门和闺蜜朋友打打牌搓麻将,手上他送的鸽子蛋太沉,玩两局就歇一歇, 那即将见到的那个人是不是也这样,不管是炮友还是包养,亦或是自己将来有一天真的娶她,那她也应该是自己的理想型。 西临公寓坐落在市中心寸土寸金闹中取静的地方,不一会儿车就开入小区,曲径通幽后邵安没想到会停在公寓楼门口。 邵安下车,让林臻和司机先走。即使进电梯后他条件反射地选了六楼,看着数字一个一个的跳,还是觉得奇怪。 他是不喜欢公寓的人,觉得隐私性不够好,如果真养了情人,他一定会选一栋别墅金屋藏娇。 好在西临公寓的电梯也是独门独户,单层只有一户人家,他多少也能理解自己为何会选在这儿。 输密码的时候他的手指和按电梯层数一样,像是有肌肉记忆。他不可思议地轻声一笑,然后推开门。 玄关的光是柔白色的,吊灯选的简欧风格,和入眼能看到的陈设色调风格都相近。 他脱下鞋放在鞋柜上,看到上面有五双鞋都自己自己的鞋码,另外三双小一点。 邵安想她应该不矮。 再往里走,邵安就到了客厅。 他第一反应是太小了。 这个屋子目测也有一百五十平,可和邵安其他住处一相比,真的是相形见绌。 而且家具也简单,简约风,东西也少,茶几上摆了个小盆放水果,一大半都是山竹。垃圾桶里的塑料袋是黄色的,看样子是某个超市购物后送的。 再往外看是阳台,此刻窗外微风拂过,吹起挂在衣架上的衣物,旁边的洗衣槽上放着脸盆水桶,提醒邵安一些衣物是手洗的。 邵安原本对那个人有些敌意,毕竟他什么都记不起来,可看到这一切,他突然能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和她在一起五年。 这里确实有家的气息。 他听到厨房的门推开了,有脚步声,还有陶瓷碗碰到餐桌的声音。 邵安回头。 是一个很白净的人。 脸白皙细腻,让人看不出年龄,撸上袖子的半截胳膊也白。如果说邵安的肤色偏白是出于血统,眼前的人更像是长久没有晒过太阳,那种白很润,透着光泽,像被精心把玩过的玉石。 那人的头发有些长了,但没有到肩,两鬓也只是堪堪过耳。 他不用计较声音,光看那双眼睛就知道这一定是个南方人。内敛的双眼皮,双目眨动时眸里像含着古镇的水。 端上来的菜是一盘照烧杏鲍菇,都不用加滤镜就足够色香味俱全。那人的围裙还没摘,摆好餐盘后将手垂在围裙边,站姿挺直又温驯。 那人一笑,对邵安说:“你回来了。” “嗯。”邵安喉结一动,“我回来了。” “还有一个白灼菜心,你再等一下。”那人说完又进了厨房,留邵安一人在客厅。 邵安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他觉得疼。 那是个男人。 货真价实的同性。 这反而不是他疼的原因,他更说不出疼的到底是哪儿,总不能是心吧。心疼是病,是要治的。 可好像,疼的确实是那个部位。 在邵安刚醒的几天里,他的记忆恢复的太迅速,以至于大脑无法一时提供太多讯息,于是就退而求其次的先给出第一判断。 比如邵安还没想起来病房里的人是谁,他还是知道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比如见到自己父亲,往事还未开始追忆,他就知道自己对父亲并无多少情感。再细碎的,比如他看到香菜,没有闻到味,就知道自己是不爱吃。 就像他现在听到那人说白灼菜心,就知道,自己最爱吃的家常菜是白灼菜心。 人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邵安见到那个人的第一反应是疼。 钻心的涨溢的疼。 他绝对不会对一个炮友,或者是包养的情人,有这种刺骨的情感。 这时候他打眼到沙发上有本书,硬封没有磨损,但是里面的纸张颜色陈旧,显然是被主人反复翻阅。 邵安拿过来一看。 是本法语字典。 他翻开第一页,字典的拥有者用黑色字迹的笔工工整整写下自己的名字—— 陈亦心。 第三章 等陈亦心端上最后一道菜,邵安已经坐在入座。陈亦心帮他盛饭,邵安接过,说了句谢谢。 陈亦心坐在他对面,邵安没先开口,他也不做声。他用左手抬筷子的时候邵安的目光落在那修长白净的无名指上。陈亦心夹好菜收回筷子,那目光也跟着移动。 陈亦心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素戒。 “你的我放在卧室。”陈亦心把筷子摆在碗沿,问:“我现在帮你拿?” 邵安想都没想:“好啊。” 陈亦心笑地有些羞涩,像是觉得邵安太着急。他一进一出没花多少时间,再坐在对面的时候伸手递给邵安一枚戒指。 也是素戒,被一根红线穿过,边缘被磨到起细细的毛,很有使用感,也确实太简单了。 邵安将那戒指拿在手里,才见着内圈有刻字,他原本以为是两人的拼音,没想到是三数字和英文字母—— 05.17 and always 他解开红线的扣子,将戒指拿出后往自己的无名指上一戴,不大不小,刚刚好。 陈亦心托着下巴,低着眉看邵安戴戒指的手:“你再不回来,纪念日都得错过了。” 邵安太忙,一分钟都想掰成两分钟过,反而一时想不起今天是几号。他不动声色地往手表上一瞟,显示的日期离五月十七号不到一个月。 “那你,”邵安听出自己声音有些干涩,轻轻咳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陈亦心的眼里闪过一丝困惑:“是你不让我联系的啊。” “十天前,你走的时候,你说你接下来要去做很重要的事,必须一将功成那种。你还让我不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4 管看到什么新闻都不要担心,都是假的,你会好好的。果然没过两天就逆转了。” “其实我也没那么沉得住气,我前几天看到网上你员工发的照片视频,知道你已经回公司了,就打电话给林臻问你近况。林臻说你忙到脚不沾地。我想交接的事情一定很多,一时顾不上我很正常,我也不应该在你焦头烂额的时候打扰你,就也没让林臻和你说。” “我想着,等你忙完,一抽空肯定会来。” 尽管邵安无法辨认陈亦心每一句话的真伪,可听着这样一个人温和地说着话,他也不自觉地心生愧疚,顺着对方的话说:“对不起啊,我来迟了。” “来了就行。”陈亦心身子往前一倾,那个笑纯情而满足,“你现在不就在我面前吗。” 吃过饭后陈亦心收拾餐桌,邵安想帮忙,陈亦心说他献殷情,有这功夫不如先去洗个澡。 “睡衣我给你放床头了,总觉得你这几天会回来,我把你常穿的衣服都洗晒了一遍。” 邵安怕自己的举措和失忆前相差太大让陈亦心生端倪,也不再执意。进卧室后他果然看到床头叠放整齐的睡衣,他拿在手里,能隐隐闻到洗涤过的清香和阳光的味道。 洗过澡后他推开门,就见到陈亦心在门外等,手背在后面,他也看不见拿着的是什么。 两人换了换位置,站在浴室内的陈亦心说:“你等我先洗澡哦。”迅速关上门之前还特意强调,“不许先进来!”。 邵安踱着步子走到床靠窗的那一边坐下,卧室用的落地窗,窗帘被拉到两边。 他看着灯光打在窗上印出自己模糊的影子,浴室里响起花洒声,邵安在想花洒声落后自己该怎么办。 对于陈亦心来说,他今天的归来是小别胜新婚,晚上又有大把时光该,他们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但是邵安还是没能想起和陈亦心的过往,自然也没能想起,这样的夜晚他们之前是怎么度过的。 一个更实际的问题摆在邵安面前,对方毕竟是个同性,他万一硬不起来怎么办。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干脆开诚布公,告诉陈亦心他把他忘了。陈亦心愿意等他慢慢想起来最好,如果想趁着机会离开结束这段关系,他也不反对。 他甚至都希望陈亦心会选择后者,重逢时唤起的情愫让他疼怕了,他从未经历过这种非原发性的痛,痛得他都不敢去追溯,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如果陈亦心要自由,他肯定会答应,陈亦心要什么他都给,他邵安最不缺的就是钱,一次性或者年年给都行,房子也多给几套,包括西临公寓这套也留给他,尽管想到阳台挂着的衣服,他也有一丝一毫的舍不得。 就在邵安一番措辞准备完毕的时候,浴室的门开了。 窗上有一摸模糊的身影晃动,邵安转过头,目光就再也没能挪开。 ——他看见陈亦心穿着一条裙子。 陈亦心本来就白,那身墨绿色的吊带更衬得皮肤通透莹润。肩膀平直,相比于同身高的男性略窄,可又不似女人孱弱,所以那裙子穿在他身上并不突兀。 那细细的吊带在笔直的锁骨上勾出一个弧度,勾得邵安想上前,把那吊带拖到手臂上,看那裙子下面的令人遐想的肉体。 裙摆长到大腿根,邵安不知道陈亦心没有没穿内裤,只看见一双大腿又长又直,手自然垂下,隐隐勾勒出臀部的轮廓。 邵安看着,全然忘了自己一肚子的草稿。 陈亦心一直站在那儿没上前,方才洗澡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按邵安的性子,他说几百遍别进来都会当耳边风,今天是怎么了,还真乖乖在外面等。 他是爱邵安,但穿女人的衣服他也觉得别扭,可架不住邵安喜欢,还总是一件一件往家里带。以前他被邵安软磨硬泡好久才同意穿一次,今天邵安终于回来了,他想着也给邵安一个惊喜。 可邵安的反应不符合他想象的任何一种,陈亦心柱在原地,觉得尴尬,又觉得羞耻,垂着头轻声地说:“你不喜欢啊…那我,我马上换掉。” 他有些慌张地打开衣柜,手还没往里探,就被身后的人搂住了腰。 裙子的面料很薄,两人贴得也紧,陈亦心顿时感受到什么硬物抵住了他的尾椎骨。他的手被抓住手腕引到身后人的睡衣裤裆里,还没等他反应,吹在耳边的热气就让他身子一软。 “这么硬,怎么可能不喜欢。不信你摸摸。” 陈亦心像受了蛊惑,顺从地握住邵安勃起的下体,他被烫的一缩手,邵安就趁机握住他的肩让他转身,两人终于面对面。 邵安从陈亦心的眼里看到毫无保留的顺从和情欲,他一低头,两人的唇碰到了一起。 他的记忆没有恢复,但他的身体记得陈亦心。 他走到陈亦心身边之前就拉好了窗帘,现在他把陈亦心抱到床上,如愿扯到了那有弹性的吊带。他往下一拉,陈亦心左边的乳头就露了出来,他没急着去揉捏或者舔舐,而是就这样看着。 艳红的乳尖比普通男性的要大,又没有女性的那么夸张,凸起在白皙的皮肤上,大小色泽刚刚好。 邵安有些恶劣地在乳头上轻轻一弹,被男人玩过吮过的乳头才会这样。 被谁呢,邵安涌起某种自豪感,夹杂着丝缕异样的征服欲,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陈亦心是第一天相识,现在陈亦心就在他的胯下。 也就是说,身下的人是有记忆的邵安的,是“另一个人”的,可却即将被他拆吃入腹。 在等待里陈亦心的情欲更盛,他略微一挺胸,渴求地看着邵安,都这样了,那眼神还是情迷又纯情。 邵安会意,舌尖在乳晕处打转,陈亦心被刺激地轻哼出来,手抱住邵安的头,企图让对方舔得更用力。 邵安没分开陈亦心的膝盖,他的余光打眼到那双细长笔直的腿在乳头的刺激下下意识地夹紧摩擦,邵安将手往裙摆里伸,那里很干净,光滑没有一丝毛,他摸到陈亦心也硬了,颤着大腿根因为手的抚摸而将膝盖打开。 陈亦心在邀请他。 邵安一倾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果不其然有润滑。冰凉的液体淌过他的指尖,又被送到陈亦心的后穴。 他的手指进入的特别顺利,他能感受出来,陈亦心在浴室给自己扩张过。 此刻陈亦心眉头微蹙,愣愣地看着天花板,邵安就继续舔他的乳头来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适应后穴的插入。邵安很快就找到那一点,用指腹一轻一重地按压,陈亦心被玩弄地整个身子都软掉,手也抬不起来,只有腿不受控制地越掰越大。 邵安的前戏做得很充足,哪怕他知道陈亦心被开发地很好,这具身体也被肏得熟透,他还是怕会伤到陈亦心。 进来的时候他没带套,小别胜新婚,戴什么套。 感受到滚烫而可怖的性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5 器埋入自己的后穴,陈亦心咬着手背,可还是情不自禁地环住邵安的腰,泄出了浪荡的呻吟。邵安已经脱了睡衣,他抱住肩也想把裙子脱了,却被邵安制止。 他略微仰起头,眼睁睁看着邵安将裙摆整个撩起卷在锁骨下方,然后指引自己的手握住两边。 “别脱。”邵安一个挺身,两手捏住陈亦心的凸起,“这样最好看。” 陈亦心照做,自撂衣物的举措和后穴的快感一样刺激着他,都不用刺激前面,那儿就发硬地挺起,没有任何遮蔽。不知过了多久陈亦心觉得自己快了,声音也开始变调,腿也夹得更紧。 也就是这时候,邵安从陈亦心的体内拔出,将陈亦心翻了个身。 知道他要后入,陈亦心配合地跪着,手肘撑着被褥,腰凹陷,臀部挺起,就着这个姿势邵安进入地更深,每一次抽插都磨过前列腺,邵安也加快了速度,在陈亦心抑制不住地哀求里,邵安抱住陈亦心,胸膛紧贴他的后背,深埋的性器一涨一涨地喷射。 与此同时,陈亦心也被肏射了。 事后邵安抱着陈亦心去清洗,然后一起躺在床上温存。 邵安玩弄着陈亦心依旧挺立的奶子,玩了一会就用嘴去嘬,不一时下面又起反应。 他本想提枪再来一炮,可又觉得来日方长,以后陈亦心日日夜夜在怀,不差这一晚的纵欲。 他隐隐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陈亦心留在身边五年,哪怕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他们的身体依旧能契合成这样,好像对方是从自己身上割下来的一块血肉。 陈亦心渐渐有了睡意,枕在邵安的臂膀上,灯光落在睫毛上在鼻梁上留下阴影。邵安最后贪恋地看了一眼陈亦心的睡颜,然后关了灯,帮陈亦心捻好被角。 光亮消失的那一刻邵安心里也明了,不管他能否回忆起过去,他都不可能放陈亦心走。 第四章 邵安做了一个梦,梦里有陈亦心。 那是节全校范围的公共法语课,老师临时有事不能来,叫了个自己的学生来坐班监督自习。 那时候邵安还不知道那个坐在讲台后面,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学生叫陈亦心,只觉得这个人挺冷淡的,偶尔有女生拿着课后题问他,他也只是问什么就答什么,反而让想借着机会旁敲侧击的人连句八卦都问不出口。 反正不上课,邵安就拿出别的课程的书翻看,他不是静不下心的人,相反,他效率很高,大二就已经快快修完大三的课。可那天也不知怎么的,只要教室前面自带的扩音器传出陈亦心的声音,他耳朵里也就只有那个声音。 是在下课的时候,终于有前排的人大着胆子问:“那学长也是法语系的哦?” “嗯,我读研一。” “我想起来了!我就说眼熟,原来是外院的。”坐在邵安后面的女生也开始讨论,“…毕业典礼优秀本科生演讲的也是他…不是去年,是大前年…没错就是两年前,那时候我大一,还有闲工夫跑去看毕业典礼,不过那天很多不是应届生的去会场看他真人,我原本以为见不到了,没想到他又回来读书了!” “那快关键词搜索一下啊,报道上肯定有他的名字……” “咱们学校法语系在全国也排的上名次,他导师还又是穆华,啧啧啧,明明可以靠颜值……” 这时候又有人问:“学长你以后会当翻译官吗?” “官就算了,我就想做个同传。”陈亦心比划个方框,他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脸上也有了些神情,“以后你们看国际会议,那些领导人戴着耳机,连着旁边的小黑屋,说不定里面就有我。” 大家被陈亦心逗乐了,同时也有三五个人趁着课间从后门溜走,陈亦心见了,就也没再聊,从文件夹里取出名单要点名。 “穆老师让我结束的时候点名,这堂课到了的期末肯定不会挂。” 说到这儿陈亦心低着头一笑,很短促,但还是被邵安捕捉到了。 像邵安这样的家世背景,从小到大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得承认,陈亦心笑起来很好看。 那种好看又没有完全失掉方才清冽冷淡的气质,反而又多添了份灵气。 陈亦心正色:“我现在就点了吧,然后你们想走的也可以先走。” 陈亦心开始点名,被念到的就喊一声到,有时候人群会短促地发出一声哄笑,是看到旁边有人变着嗓子帮忙喊到,陈亦心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没戳穿,睁只眼闭只眼地打上勾。 “邵安。” 陈亦心没有得到回应,又叫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环视一圈,“金融基地班邵安在吗?” 邵安没有举手,也没有发出声音,他坐在教室的靠后方,一般不会被注意到。 但他也算是个名人,见过他的人知道他来了,就转过头看他,目光或疑惑或好奇。教室里也很安静,只听见陈亦心又问了一遍:“邵安?” 陈亦心看到邵安了,顺着别人的目光。他其实一早就注意到那个出众的少年,点名单的时候也一直留意想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他问:“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喊到。” 邵安没有马上回答,可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陈亦心,好像就等着陈亦心这么问。 “因为我要你记住我的名字。” 陈亦心还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就听见全班的起哄声。 二十岁出头的人最躁动,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咋咋呼呼个好几天,何况这种对话要是发生在异性之间,就近乎是告白了。 那起哄声太大,几乎要把邵安吵醒,他最后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电子钟,除了时间,右下角后还有一行日期的小数字。 他看得清清楚楚——05.17 他最后看了眼陈亦心,那人一点也不慌张,轻轻一眨的眼里甚至还有一丝得逞的欢悦,好像自己挑起的暧昧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邵安睁开眼,怀里是陈亦心。 第五章 陈亦心是被胸前的酥麻唤醒的。 几年前他吃过一段时间药,所以胸部一直都很敏感,乳尖穿过孔的痕迹也在,都不用拨弄,穿些苎麻贴身的衣服都会因为摩擦被刺激到。 何况是现在,一边被邵安含在嘴里,一边又被他两指捏着。 他的奶子也是被邵安玩弄大的,住进来的第一年,他每天不是吃饭看书就是等邵安回来,然后就是不夜不休的频繁的纵欲。 那段时间是真的淫乱,他毫无羞耻心,阳台上一米二高的洗衣机他都跪上去过,像狗一样撅着屁股,求邵安肏他。 心甘情愿地。 如果不是过于放纵的性爱一时亏空他的身体,他不知道自己会浸淫到什么时候。 “唔——”陈亦心彻底醒过来,呼出的气带着上扬的鼻音,像只舒服伸懒腰打哈欠的猫。 他的脚趾勾着,在邵安的小腿划过,那儿的腿毛很硬,不像陈亦心,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6 浑身上下干干净净,都快三十的人了,皮肤还滑的像浸在牛奶里的丝绸,衣服一脱就知道是个调教好的尤物。 陈亦心挪着身子,整个人趴在邵安胸上,他很喜欢和邵安赤身裸体的相拥,那个胸膛很温暖,可以整个罩住他。 这个姿势让他们的性器隔着内裤碰到一起,都挺着。陈亦心顶端溢出的前列腺液蹭到邵安的小腹,邵安就在他奶子上重重一捏,问:“69?” 陈亦心笑,眼睛眯起来眼角也没有细纹:“好啊。” 他身子一弓掀开被子,然后背对着邵安坐在他胸上,腰整个弯下,头也埋在邵安两腿间。他的手顺着结实的腹肌摸到内裤边缘,然后一拉,滚烫的巨物就打到脸上。 陈亦心握住,熟稔地套弄了几下,一夜过去那上面有淡淡的腥气,他一点也不介意,含住龟头开始口。 这时候邵安将他的臀一托,一只手指在肛口打转,陈亦心觉得痒,下意识地吐出性器一缩腰,就又被邵安控住。 “别动,继续。” 陈亦心听话,伸着舌头舔柱身,他感受到什么伸到他的后穴,直截了当地抵在那一点,就在他要叫出来的时候邵安一挺腰堵住他的喉咙口,他连干呕都发不出声音,何况是呻吟。 陈亦心没少给邵安做这种事,可耐不住邵安太持久,慢慢地他也觉得牙关酸胀。邵安知道陈亦心是想偷懒,插在后穴的手指就又加了一根,全都按着那一处,陈亦心被刺激的浑身酥软,手握着邵安的性器,如同本能一样一直做深喉,没有一声多余的呜咽。 他被邵安指奸到射的时候邵安还没缴械,他就瘫软着身子,任由邵安将他的精液当润滑,在高潮后紧致的后穴里驰骋。 在浴室里冲洗的时候陈亦心提醒在旁洗漱的邵安:“你下次记得戴套哦。” 邵安正在刷牙,吐了口唾沫,含糊地说了声“知道”。 “我说真的,不仅要洗澡,被单也要洗。”陈亦心关了花洒,用浴巾擦拭身上未干的水珠,“刚昨天换上的,又要塞洗衣机。” “那不洗了。”邵安刷完牙,拿面巾的时候一直看镜子里的陈亦心,“扔了买新的。” 陈亦心笑:“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邵安顺着他的话:“老婆也不是用来洗被单的。” 这话说出来邵安就后悔,陈亦心毕竟是男人,他不知道以前自己会不会这么叫他。好在陈亦心没觉得突兀,套了件黑色长袖后就撩起袖子在一旁接水。见邵安一直在看他的衣服,就显摆似地晃了晃身子:“眼熟吧。” 邵安帮他挤好牙膏递过去:“我的?” “我前几天去地下储物室……”陈亦心接过,开始刷牙,话也断断续续,“理出好几件你大学时候的衣服,样子都好好的,也没什么花纹…我觉得堆那儿可惜,比划了一下,我还能穿。” 邵安本想说衣服旧了就别穿了,可眼瞅着自己的衣服穿在陈亦心身上,又觉得满足。看着看着他的手就不安分地往衣摆下面探,陈亦心敏捷地一躲,和他拉开距离,把牙刷当武器一样的指着他:“够了够了,你还要去公司呢。” “今天不去公司。”邵安上前,一把将陈亦心搂在怀里,“今天陪你。” 一夜过去,邵安依旧不露声色,他心想刚做梦回忆起的相遇,认定他和陈亦心的记忆迟早会回来,他完全不需要告诉陈亦心。 再说离纪念日不到一个月,真有什么事,也等五月十七过了再说。 邵安虽然位高权重,但公司也不是没了他就转不动,他让林臻接手,万一有急事,就联系他的私人手机。 说到手机,邵安有些怅然,他记得没丢的那个手机是他大学时候就开始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换。 可能那个原因也和关于陈亦心的记忆一样,得过两天才想起来。 陈亦心反而幸灾乐祸,护着自己的小爪机:“那聊天记录都没有咯。” 邵安眉一挑,知道陈亦心说得是他们两的聊天记录,作势要夺他手里的机子。 那个手机也很老,放在五六年前是最新款,但那么多年更新换代,早没人用了。 陈亦心不给,但屋子就这么大,他又跑不过邵安,最后被压在沙发上。 邵安挠他咯吱窝,陈亦心笑到岔气,还是不松手。邵安对他较真的样子来了兴趣,随口说了一句:“不给我看?不给我看是不是瞒着我和别人聊天。” 他真的就是无心一说,没想到陈亦心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 邵安的手还落在陈亦心的腋下,他又碰了一下,但陈亦心没有笑。 “给你。”陈亦心起身,沉着一张脸,把手机往邵安怀里一抛,然后抬起腿抱住,头侧着枕着膝盖,不看邵安。 邵安想安慰,又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惹到陈亦心了,手机又在手里,他就先按了home键。 没有密码,壁纸都是系统设置的,除了自带的app只有一个社交软件,版本还很老。 邵安以为以后这只是其中一页,可怎么左右滑动,都弹回那一页。 只有那一页。 邵安点开通讯录,里面的联系人也少的可怜,最后一个电话停留在八天前,联系人是林臻。 再往下翻,全部都是他的号码。 邵安最终没点开那个老版的社交软件,他关了屏,绕到陈亦心侧目的那一面,然后蹲下来,靠的很近的看他。 陈亦心的样子是生气了,努着嘴,邵安看他,他也不躲,眼神直勾勾地,明明白白写着,我生气了。 可是这样对视久了,陈亦心嘴角就开始抖,又碍于面子使劲憋着,直到他看到邵安微微一笑。 “你这人怎么这样。”陈亦心憋不住了,气急败坏地捶邵安的肩,“你不知道……”他笑出了声,“你不知道生气的时候是不能笑的吗。每次都这样,看见你笑我就跟着笑。” 邵安起身,坐在陈亦心旁边,明知故问:“不生气了?” 陈亦心“哼”了一声,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你不是说今天陪我吗,超市去不去?” 邵安刚想答应,就听陈亦心疑虑:“不行啊,你现在是邵总裁了,万一有人认得你拍照片传网上,算了,不去了不去了。” “去。” 陈亦心看他,那眼神和小动物一样,亮亮的,又怯怯的。 邵安低下头,在陈亦心的鼻尖一蹭,又说了一遍:“去。” 第六章 陈亦心说的超市就在小区旁边高端综合商场的地下一层。进门后陈亦心就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走两步后意识到自己今天是和邵安一起来的,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抬起的手摆动的很快,是让邵安快跟上。 而邵安是故意走在后面,看着陈亦心。 陈亦心出门没穿那件黑长袖,而是换了件浅色薄t恤打底,外面套了件浅亚麻色的羊绒毛衣,衬的整个人又素净又纤细。裤子也是布料舒适的那种,垂感很好,邵安从离他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7 三五米远的地方看过去,入眼的就是一双腿又长又直。 然后就是手里的钥匙扣。 西临公寓的门是密码锁,但上电梯需要门禁卡,地下室和车库入口的门需要钥匙。 那两个银色的钥匙和蓝色的门禁卡就挂在那钥匙扣上,被陈亦心勾在食指指节,十分随意。 那钥匙扣上还有颗小菩提装饰,包浆是淡黄色,和他放在车里的钥匙扣上的装饰一模一样。 邵安快步走到陈亦心身旁,手从后面搂住他的肩。他看着陈亦心勾着钥匙扣的手指,在他耳边吹气:“邵太太今天来买什么。” 陈亦心脖子一缩,是被痒到了,他反问:“那要看邵先生想吃什么。” 没等邵安开口陈亦心就打断他:“正经一点,不要说吃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走到进口零食的区域,陈亦心就走马观花地沿着货架走,也不知道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他招呼邵安凑近,拿起一个装着马卡龙的精致小铁盒,标签对着他。 “你知道这个叫什么名字吗?” 标签上的法语单词密密麻麻,邵安没看出个所以然。 陈亦心指着其中一个黑体:“诶呀这个你肯定知道,最常见了。” 这个单词邵安确实认识:“女孩,少女。”他往贴在货架上的中文标签一瞟,“少女的马卡龙?” “non non non(不不不)…”陈亦心摇头,“是少女的酥胸。” 他把马卡龙放回原处,感慨:“要是工作人员知道原名这么色情,不知道还会不会上架。” “我再给你看个好东西!”陈亦心说着,拉着邵安的手往生鲜区快步走,不知是谁先主动,还是心照不宣,握着的手不一时就自然地十指相扣。 邵安以为陈亦心是想带他去看什么奇奇怪怪的象拔蚌之类的海鲜,到了一处小池子边上后他才发现确实稀奇,至少在超市里。 陈亦心拉了拉邵安的衣袖:“是真的鳄鱼,会动的。” 围观的不止他们两个,有挺多路过的人出于好奇驻足,看到一斤肉九十九元的标签又离开。 邵安问:“想尝尝?” “才不要,我又不会烧。再说这个肉肯定也不好吃,没人买也没有回头客,不然这三只鳄鱼早没了。” “万一他有很多只鳄鱼,每天就放三只出来做噱头呢?” “不可能。”陈亦心否定地坚决,“我天天来这儿天天看到的都是它们三个,不可能换过。” 邵安不信,光那三只鳄鱼就几乎一模一样,陈亦心会看法语标签很好解释,但识别鳄鱼…… “就是它们三个啊,你看它们嘴巴和牙齿中间的嫩肉,上面有痣,嗯…可能也不是痣,就是黑点,没个人,阿不,每条鳄鱼都不一样,我每次路过,看那上面黑点的排布,就知道还是它们。”陈亦心抓了把头发,“它们过几天要是还没卖出去,我可能就给他们起名字了。” 陈亦心声音越来越小,原来挺活泼的,说到后面越来越平静。沉默片刻后“诶”了一声,又抿着唇笑,大大方方地勾着邵安的胳膊:“走吧,买菜啦买菜啦。” 他们旁边就有一辆空的购物车,陈亦心一手推着,推了一会就起玩心,两只手都握住把手,一只脚翘着当滑板玩,滑过去又滑回来后他把车推给邵安,然后跑在前面挑些零食。 邵安推着车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蹦蹦跳跳,闲不住地拿起什么东西给自己看又放在,他脸上一直有笑,眼里也很开心,像好久才出来一趟,或者说,好久才有人这么陪他出来一趟,。 这种喜悦反而让邵安心里软软的一疼,他闷着咳了一声清嗓子,然后唤了声眼前的人。 “亦心。” 他们离得并不远,陈亦心正拿着一个古早的童年回忆的塑料葫芦,里面装着单颗包装的糖。听到邵安叫他,他就抱着葫芦,头微微歪着,询问地看着邵安。 “没事。”邵安的声音还是有点哑,“就是想叫叫你。” 陈亦心听了神气的一笑,他真的很爱笑,举着那个葫芦,学着老版西游记里的金角大王:“邵安,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邵安知道这是公共场合,虽然概率很小,但说不定真有见他眼熟的人。可他还是表现出少有的幼稚,假装被那个葫芦吸走,推着车贴到陈亦心身边。 他把那葫芦随手往购物车里一放,捧着陈亦心的脸,唇在他眼角一碰。 没等陈亦心反应过来,邵安字正腔圆的“誒”了一声。 陈亦心被那个吻亲迷糊了,也不管现在是在哪儿,乐呵地又叫了一声:“邵安。” “誒。” “邵安。” “是我。” “邵安…”陈亦心也捧着他的脸,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那双眼微微闪烁:“那你也叫我名字啊,叫全了。” 邵安照做:“陈亦心。” 他连着说了好几遍,“陈亦心陈亦心陈亦心。” 陈亦心满意地点头,眼里的光像是要掉出来。 “那你要记住我的名字哦。” 一时间,邵安想起来了。 还是三月十七号,还是那个教室。 他也看到陈亦心故作正经地点头,笑着说:“那你也要记住我的名字。” 不顾升级的起哄,他说:“我叫陈亦心,恋爱的恋拆开,陈、亦、心。” 那一刻他听不到周围的喧嚣,叫好的掌声和口哨声都与他无关。 那一刻他的心里眼里只有一个不远处的陈亦心,不止是笑连名字都灵动的陈亦心。 就像现在。 他明明已经忘了,只想起个开头,中间空落落了五年甚至更多,但他的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心,心里也如磐石坚定。 那不是一时兴起的蜜语,那是他倾诉衷肠的誓言。 “好,我不会忘。” 第七章 邵安去公司的时间开始不定。 他是生物钟很准的人,能让他迟到的,也只有西临公寓里的陈亦心。 这天到办公室后邵安让林臻汇报了今天的行程,林臻递上几张邀请函给他过目。 邵安粗略一翻,挑出日期订在今晚的那一张:“推掉。” 林臻有些为难,真要说各种请柬,过林臻手上的是现在邵安手上的十倍,而能出现在这个台面上的,又是他细细权衡利弊过,最后筛选出最利益相关的。 也就是说,这几个宴会,确实是有必要去一趟。 “今晚上的推掉。”邵安还是坚持。 “邵总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徐老爷子请过您好几回了,他家千金…嗯,他在c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们也一直有合作,您再不去,我怕徐家有什么疑言。” 邵安这才仔细看请帖的内容,“徐茵茵二十四岁生日……要不这样,你挑份礼物送过去,贵重些。我缺席的理由你想个妥当的。” “邵总你真不去?” “嗯,有约。” 林臻听邵安这语气,是今天也不打算在公司久留,不由八卦起来:“邵总您约谁啊。”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8 问完林臻也觉得有点忐忑,他是最早跟邵安的那批人,虽说五六年过去也算知根知底,可他面对邵安还是会有些发怵。 好在邵安也不打算隐瞒:“和陈亦心。” “卧槽…”听到自己下意识的爆了脏,林臻连忙捂住嘴,又赶忙挪开,往邵安旁边稍稍一靠近,语气还是试探:“邵总你终于舍得把亦心哥带出来了啊。” 他这才注意到邵安的左手无名指的素戒:“邵总,这要被拍到了,那些徐茵茵张茵茵李茵茵们可都得悲伤逆流成河啊。” 邵安不以为意:“我又不是第一天戴。” “是啊,但您以前低调的很,戒指当项链戴,” 邵安一顿,问:“你刚刚说,我舍得把陈亦心带出来了,这话什么意思?” “不不不,邵总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天地良心,您对亦心哥一番真心日月可鉴。”林臻以为邵安不喜欢自己刚才的措辞,忙着圆回来,“您学生时代和亦心哥在一起后,那可是就再没有别人了。后来把人养在西临公寓,这事除了我也没几个人知道了,追风捉影的人更是连亦心哥名字都查不到,只知道您心里有人,不管是男是女,白月光朱砂痣都是他,这辈子都变不成白米粒蚊子血。也就除了徐茵茵这种有家室样貌加持,又年纪轻轻的才想搏一搏。” “其实大少爷一直不成气候,心思更是没放在继承家业上,老爷子也是看您对亦心哥用情太深,怕您香火都不留一个,所以对大少爷还有点期望,股权转让也一拖再拖。” 说到这儿林臻叹了口气,颇有点人比人气死人的沮丧,说得话也开始没规矩:“我要是有点姿色,我也想被您这么金屋藏娇。” 邵安打住:“马屁拍的差不多就行了。” “我说得可是真心话,句句属实。”林臻真不认为这是马屁,“我现在算是知道了,人生赢家就是亦心哥那种。” 林臻说得确实是心里话,放在五年前他还替陈亦心可惜,好端端c大的高材生,研二都没读完就退学跟了当时谁都不看好的邵安。虽说邵安确实是潜力股,但谁能想到他能这么快就坐到这个位置。 他是见过陈亦心的,是真的漂亮,人也温和没什么脾气,要是笑起来,他一个直男心都要化了。这样的人不是被另一个男人养着而是自己拼前程,未来的路也不会差。 可是要前程又有什么用呢,要前程很累的啊,尤其是男人,更难更累,这一点没人比林臻体会更深刻。 “邵总,我前脚陪着您拿下个中等意思,后脚就得去给千金小姐挑生日礼物,还不能直男审美,这和工资没关系,我也不是抱怨工作量,就是人真的越活越明白,就不说我也那么幸运遇到您这样的意中人,那是真可遇不可求。我退而求其次,知足一点,如果现在让我选,让我跟个富婆当小白脸,或者跟着您,我肯定……!” 邵安不言,只是看着林臻,眼神说不出是玩味还是调侃。 “…我肯定跟着您,”林臻眨着眼睛,硬生生把原来的话憋了回去,“我肯定好好工作,实现人生价值,创造个人意义。” “觉悟不错。”邵安将徐茵茵的请帖往林臻面前一推,“礼物好好选。” 见林臻强颜欢笑的活宝样,邵安也觉得好笑,进而有些于心不忍:“去的时候和徐先生说,月底邀他参加邵氏新酒店开业的请帖,我过两天亲自送过去。” “好嘞好嘞。”林臻一琢磨,知道事情好办了,“那我就说您临时出差,知道的时候人都下飞机了。” 林臻说着接过那张请帖,再说了些工作上的事后也退下,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邵安,回味林臻方才的话。 他还记得早上和陈亦心提出去吃,陈亦心脸上的困惑。 陈亦心问:“今天又不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要出去吃啊。你可别是觉得内疚,又是陪我逛超市又是出去吃顿饭,我又没觉得委屈,你不用这么哄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眸间流淌的情和爱浑然天成:“你就、你就平时早点回来就好了,你知道我吃穿很不讲究的,你早点回来,我也有动力琢磨吃什么穿什么。” 如果在这之前,邵安听到林臻说自己为了陈亦心连孩子都不愿意要,他是不信的。 他邵安那么一个擅于权衡左右的人,有捷径能早日夺权,他不信自己不会走。 可当,陈亦心缩在被窝里不肯起,直白地仰视着自己,只求自己早点回来就好的时候,那一刻,不说邵氏家业,星星月亮在那个人面前都黯然失色。 邵安走到办公室采光极佳的巨大落地窗边,入眼的是整个c市的地标建筑,垂下眼只能看到道路上的车辆,无法看清行人,等到日落,从这里又可以看到最繁华的夜景。 这样的驻足邵安以前也有过,在忙于工作的日夜里,陪伴他的从来都是窗外的华灯。 而现在他右手触碰到左手无名指的素戒,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邵安想,占有欲真是两个极端,不是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是你的,就是全世界只有你知道他是你的。 他不知道自己失忆前是哪种,但此时此刻,他是前者。 第八章 邵安车开到小区门口时就给陈亦心打了电话,西临公寓的地下车库也是独门独户,等邵安开入库房,陈亦心已经等在电梯口。 邵安常年穿正装,衣柜里一大半都是西服。陈亦心不一样,他又不出门,从来都是怎么舒服怎么穿。邵安也不认为陈亦心适合正装,西装是男人的盔甲,但陈亦心肩不够宽,撑着不够有气场。 他原本以为陈亦心今天还会穿得像去超市一样随意,远远看到穿着白衬衫藏蓝色西服的陈亦心,他一时还真没认出来。 等陈亦心钻到车里,因着空调的温度脱了西装外套,邵安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他。 “怎么样——”陈亦心说着,将脱下的衣服挂在靠椅上,“哥哥酷不酷。” 邵安不动声色地嘴角一勾:“你刚刚叫自己什么?” “我说错了吗?”陈亦心一扯衬衫领口,“你身份证上比我小三岁,你实际又比身份证上小两岁,我欧洲呆两年后回来读研一那年都二十五岁了,算下来你那时候还没过二十岁生日,我当然你哥哥。” 邵安登记的日期本来就不是真正的生日,再加上自幼早慧,体格发育也比同龄人快,就改了出生年份提早两年上学。这事邵安从没跟别人提过,唯一知道的可能也只有躺在病床上的邵禄城,连邵安自己也因不介意而几近遗忘。 陈亦心可能是想维持住酷的状态,板着脸没有笑,他并不知道自己冰冷冷的面无表情,配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还故意侧着头不正眼看邵安,那样子不是帅不是酷,是禁欲。 禁欲的邵安想肏。 见邵安不说话,陈亦心就开始拨弄衬衫衣袖上的袖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9 扣,那上面镶嵌着色泽纯正的蓝宝石,和西服颜色很搭。 邵安见他和袖扣较真,一时想到陈亦心乳头上的穿孔,想那才是贵重珠宝真正该镶嵌的地方。 他看着陈亦心撩而不自知的样子,下腹一阵燥热,手握着方向盘,身子凑过去:“哥哥,我现在就想办了你,怎么办。” 陈亦心转过头来看他,第一反应是探出手快速在邵安的裆部一摸,得出结论邵安没骗他。 “不行!哥哥要吃幸运鱼,限时供应,过六点就不能点了!”陈亦心抬起一只手,那意思是拒绝。他还是破功地露出一个笑,“还有冰欺凌西柚,我要点两份!” “好好好。”邵安也没真想就地正法,在陈亦心的脸颊上留了个吻,随后启程。 晚餐订在一家叫choix的法式餐厅,邵安听陈亦心这么如数家珍,想来他们以前也去过。 这一路陈亦心也没有前几天那么活跃,可能是没什么机会穿这么正式,今天好不容易武装到袖口,当然要正经些。 可他的一些小动作还是随性自在,不知是不是因为热,陈亦心撩起额前的头发往后压,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眉。 然后陈亦心歪着脑袋靠在窗上,贴着避光车窗纸的玻璃只映出他秀气的鼻尖。邵安每每用余光看右侧的后视镜,就能看到陈亦心半眯着眼沉默地看着前方。陈亦心虽然肩不够宽,但是脸小,那白衬衫又没有那么修身,偏大一点,显得他整个人怏怏的,说不上的冷淡。 邵安开始后悔今天带陈亦心出来,不用等下一个红绿灯就想掉头打道回府。 王尔德说他喜欢有未来的男人,有过去的女人。陈亦心就是那个让人遐想过去和未来的人,气质神秘又疏离,走到哪里都不缺注目,他相信都不用陈亦心招手,只要多对视几秒,就会有人会心的走到他身边。 这样的陈亦心,他舍不得给任何人看。 这个想法让邵安莫名的躁火,差点闯了黄灯,还是陈亦心提醒才停下。 “你不开心吗?”陈亦心问他,“那我不吃幸福鱼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陈亦心好像一点也不介意:“冰箱里还有好多食材,我给你做啊。” “没有。”邵安回答的言简意赅,反而被陈亦心听出猫腻。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样。”陈亦心还是头靠着窗,只是嘴角有了笑意,“这些年就没出去吃过几回,那些礼仪早忘了,我还怕等会餐桌上出丑。” choix是c市最早开设的法式餐厅之一,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名声一直在外,每晚只有八桌,预约也全靠熟客联络。邵安并没有闲情认识choix的主厨,但和其中一位投资人私交不错,也是因此能这么快拿到预定。这时候听陈亦心这么说自己,虽然知道是开玩笑,邵安也想说些话安抚他。 “你就是问他们要筷子,我保证他们一句话都不会说。你要是觉得尴尬,我也陪你用筷子。” 陈亦心笑:“邵先生你别仗着自己包场就胡来。” 邵安心里一紧,原来他以前和陈亦心约会,场面这么正式,他坦诚:“我今天没包场。” 陈亦心“噫”了一声:“不像你作风啊。”旋即他又说:“真说起来,陪我逛超市也不是你的作风。” “喔?”邵安问,“那你说说,我的作风是什么样?” “就是,就是没那些花里胡哨的。”陈亦心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简简单单平平常常,老夫老妻。我是你的金丝雀,你是我的黄金笼。” 陈亦心说这话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妥,让邵安看不出他到底是满意还是妥协。 “你在想什么?”见邵安良久沉默,陈亦心沉不住气地问。 “没什么,再过几分钟就能到choix。”邵安转移话题,“为什么选在那儿?” choix在法语里的意思是“选择”,邵安以为陈亦心会从名字开始讲,没想到陈亦心只是风轻云淡地说,他只想去这家。 “你忘了你就是在那儿跟我告白的?从五月十七号认识开始到告白,中间只有二十天。”陈亦心看着他,“所以每次需要出去吃,我就只选这儿,你知道我这个人口腹之欲看得最轻,吃顿饭少则两三个钟头,不去个有意义的地方,我可坐不住。” “对了,你别今天一时兴起后又让酒店每天给我送餐。”陈亦心皱着眉,神情苦恼,“就算你不在,我想吃什么我会自己做,我不喜欢外食。再说了,我男人是邵安,我会亏待我自己?” 邵安随即答应,面上处变不惊,心绪早被那番“告白”的话勾地汹涌。 因为预订的突然,邵安没能提前确定菜单,所以来的也早,服务生领着他们入座的时候还只有他们两人。 这时候又走过来一个服务生,中国人,很年轻也很俊朗,手里拿着两份菜单,可站在桌侧又短暂地犹豫,看看邵安又看看陈亦心,想往后退转身又踌躇,最后还是尴尬地站在那儿。 邵安眼一瞟那青年的戴的表,就知道这应该是哪家小公子体验生活,还没多少实战经验所以发懵,他于是用眼神稍稍示意对面的陈亦心,提醒青年:“没有价格的那份给他。” “好的!”青年像瞬间回过神,将两本菜单分辨后递给两位客人。陈亦心微笑地接过,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菜单是法英双语,邵安也不看后面跟着的价格,对陈亦心说:“你点吧。” “好啊。”陈亦心翻着餐单,从餐前小吃开始点,他点单速度很快,偶尔让邵安翻到哪一页看喜不喜欢,青年在旁边低头拿着笔记本记,等陈亦心都说到主盘了,他才猛然抬起头。 “等,等一下…” 这时候陈亦心已经点完最后一个菜,阖上菜单看着青年。 “对不起,我突然想到,我应该先问你们有什么喜好禁忌。”他将笔记本往前一翻,嘴微张,“我也…忘了问你们需不需要水。” “对不起,我今天是第一天。”青年知道这不是影响到他们用餐体验的理由,很是懊恼,“我现在去叫另一个服务生,真的很抱歉。” “'est pas grave.(没关系)“陈亦心往那青年的工作牌上一看,“léon?” “oui。”叫léon的青年说了声“是”,眼神里的好奇多了分亲切。方才陈亦心点单一直都是指着图片说“这个”“那个”,他没想到陈亦心会法语。 陈亦心的外套留在车里,所以人看上去没有邵安那么有压迫和攻击感,说话时声音也温柔。 “'inquiète pas(别紧张),léon,谁都有第一次,我对面这位先生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不知道要把没有价格的那一份菜单给我。”陈亦心说着,冲邵安一眨眼睛。 虽然没有清晰的记忆,邵安还是对陈亦心用他们的故事宽慰他人心有膈应,可看陈亦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10 心这么俏皮地小表情,他也没了脾气。 陈亦心随后对léon说了邵安的忌口,然后重新点了一遍。 邵安又听léon核对了一遍,问:“你不是想吃幸福鱼和冰欺凌西柚吗?” “菜单上都没有。”陈亦心说,没觉得多遗憾,“那都是五六年前的菜式了。” 等léon退下后,餐厅里除了他们也开始有别人入座,都是一男一女,还有一桌是一家三口,小女孩是中法混血,大概四五岁,有些调皮地坐不住,又不好意思跑动,就背对着餐桌坐在椅子上,一双蒙奇奇一样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四周,最后落在邵安身上。 是陈亦心先发现的:“你快看,蒙奇奇在看你。” 邵安于是也看那个小姑娘,小姑娘像受了暴击,捂着嘴笑,够不着地面的腿前后摇摆,高兴地像秋千挡到最高处。 那小孩太可爱,陈亦心也喜欢,揶揄地对邵安说:“邵先生不仅男女通吃,小孩也不放过。” “蒙奇奇”像受了鼓舞,她的父母在谈什么事情,一时没顾上她,她就跳下椅子一蹦一蹦地走到邵安面前,仰着头看着他,说了句法语。 陈亦心听了,扶着额头笑。 邵安问:“她说了什么?” “蒙奇奇”见邵安没听懂,就想说中文,表情认真又加上手势,可只能磕磕巴巴地说出“我想…”“你……” 这时候陈亦心微微蹲下身,开始和“蒙奇奇”交流,也不知说了什么,“蒙奇奇”眼里的大火苗瞬间熄灭了,皱起眉来双眼皮都变窄了。 然后陈亦心摸了摸她的头,又说了句什么。“蒙奇奇”才有点开心起来,再看邵安的时候很不舍,但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回到自己那桌。 “蒙奇奇”走前的最后一句话邵安听懂了,是句祝福的话。他看着陈亦心,等着陈亦心翻译而陈亦心也没卖关子。 “蒙奇奇说对你一见钟情,问你如果没结婚,可不可以等她长大。” ———————— 陈亦心和邵安差五岁,前几章有小小的修改,比如第四章讲到陈亦心的毕业演讲和读研差了两年,这两年他在欧洲,更具体的后面会讲到。 第九章 “蒙奇奇说对你一见钟情,问你如果没结婚,可不可以等她长大。” 邵安听了失声一笑,也说不上有多意料之外,只当是童言无忌。但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有这资本,不论是相貌还是举手投足。 邵安问:“那你怎么和她说的。” “我就让她看你的戒指,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这时候陈亦心将没吃完的前菜往旁边一挪,是不想吃了:“她还那么小,这说不定是她人生第一次一见钟情,我又怎么能伤了小萝莉一颗芳心呢。我就告诉她,她的意中人终有一天会踩着七彩祥云来接她,然后她就祝福我们咯。” 这时候窗外夜景的灯光开始变化,是cbd上的led灯开始闪动。陈亦心看夜景看得出神,不由想起邵安的告白。 “你那天约我来choix,也是坐在这儿。我能猜到你有些节目,原本以为是在江边放烟花之类的,没想到……” 邵安问:“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买了大屏广告是投放时间,玫瑰开了一分钟,最后那一朵里是我名字的法语拼音。等我再回过头,你就捧着一束红玫瑰。” “我一直觉得红玫瑰艳俗,多少个小王子都改变不了这个偏见。可那天,见你捧着,我心觉这世上没有更美的花了。” 那应该是美好的回忆,可邵安总觉得陈亦心是伤感的。 或许是韶光易逝容颜易老,都五年了,陈亦心会不会也会担心自己曾经的体贴浪漫不在。 这个猜测也触及邵安,他于是手往前一伸,握住陈亦心放在桌面上的右手。 “干嘛?”陈亦心这么问,但还是配合地摊开手,任邵安抚摸,手指在掌心轻轻打圈的时候他有点痒,下意识地蜷起纤长的手指。 那只手很软很嫩,常年握笔留下的茧也早消了,邵安见过陈亦心尝试不隔层手套端出锅的菜,没一次成功,他就帮忙,那摸着可以接受的热度到陈亦心手里就是烫手。 那是双养尊处优没有留下任何磨炼痕迹的手,白皙又娇嫩,和陈亦心整个人一样。 这时候服务生开始上主盘,他们也没有因为他人的到来而仓促地抬起手臂,陈亦心是见到自己面前有两个盘子,才手指着其中一个,问端盘的léon:“我没有点这个。” “这个是幸福鱼。” léon 其实比看上去还要小,他才十七岁出头,说话的时候那种讨好的喜悦根本藏不住:“主厨说这道菜的鱼很久没有进口,所以用了口感相近的另一种。”他停顿片刻后说,“希望你喜欢。” “谢谢。”陈亦心说着,尝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客套,和léon说味道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léon见陈亦心满意,就退下和其他服务生站在一起,他离陈亦心不过十米,能清楚地看到他如何用餐,他听不清陈亦心和邵安说了什么,但能看到陈亦心脸上洋溢的笑。 可他总觉得那个笑尽管幸福,又缺了什么点睛的精神气,不由让人遐想,围绕他的幸福是否是他真正想要的。 或者说,是不是只是某种近乎完美的替代。 他不知道自己看得太投入,眼神都有些直勾勾了,直到邵安的目光往他的方向一落。 那目光威严而阴郁,像一头猛兽,当有人觊觎他的囊中物,都不用挑衅和威慑,一个眼神就够léon后脊背发凉。 léon知道自己逾矩惹客人不高兴了,有些怂地低下头,之后除了上餐,也不敢再多看陈亦心一眼。 结单的时候léon给邵安那一桌打了个折扣,邵安也没疑意,只是在离开前,又将那笔钱当小费尽数给了léon。 léon当然不敢不要。他最后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出门的时候起风了,那个高个子的男人就把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给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美人披上。léon就痴痴地看着,没来由地沮丧委屈,想自己要是能早生个几年就好了。 回家路上交通顺畅,也不知是不是饭后的倦乏,陈亦心没什么说话的兴致,邵安也是专心开车。等车驶入地下车库,邵安一看时间,已经临近十点。 熄火后林臻发来一条信息,邵安就没有立即下车,等回复后关了屏幕,他才注意到陈亦心也没先下车。 “怎么了?”邵安问,帮陈亦心松了安全带。手正要去板副驾的把手,却被陈亦心握住手腕。 “我吃得有点饱…”陈亦心说着,将那只手引到自己裤兜口袋。 邵安起先有些迟钝,只想着陈亦心一晚上唯一吃完的菜只有那盘幸福鱼,也未必是觉得好吃,只是不想佛了青年的好意。这些邵安都看在眼里,不说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11 吃饱,他只求陈亦心别回家路上就开始饿,他前几天翻冰箱看到冷冻仓有手作的长江刀鱼馄炖。那些家常菜他烧不来,夜宵馄炖他总能给陈亦心煮一顿。 邵安刚问那馄炖还想吃吗,车库的灯突然暗下。 车库的灯是声控的,没有动静的话一分钟就会熄灭,邵安立即按车顶前方的按钮打开内置灯。 那夜视灯的光是幽黄的,落在陈亦心眼里,平添了几分情欲,有什么渴望不言而喻。 邵安摸到了陈亦心口袋里那个方正的塑料薄片,但手离开的时候并没有拿出来,转而捏着陈亦心的下巴,另一只手松开自己的安全带,然后整个身子倾上去吻住陈亦心的唇,津液沾到陈亦心嘴角他才松开,抵着陈亦心的额,贲张的气息全吐到他脸上。 “那我们运动一下?” 陈亦心坐在邵安身上,副驾的空间不算小,但容下两个男人后不免显得拥挤,使得他的腿只能折叠,小腿贴着大腿根。 他的裤子已经脱了,和内裤一起扔在后座。邵安还是衣冠楚楚,除了西裤拉链被陈亦心拉开,挺立的性器被其握在手里上下套弄。 邵安没有把座椅靠背调低,这样陈亦心就被控在他和副驾前的平台之间,根本没有余地换个姿势或者跪到空隙里给邵安口。 陈亦心和他讲道理:“你戴套啊,套上好歹有那么点润滑。” 邵安不依,他伸出两根手指,先是在陈亦心下唇一弹,然后往牙关里伸,夹着那根红艳的舌头捣弄。 手指离开的时候带走足够的津液,还靡乱地连着丝,然后在陈亦心的穴口打转。 陈亦心没被碰多久就受不了地直起身,可不等跪直头就碰到车顶,邵安空着的手就按住陈亦心的肩,让他又坐了回来的时候手指刚好插进来。 陈亦心不受克制地叫出声,趴开的大腿轻微颤栗,他作势要解开衬衣的纽扣,想让邵安也摸摸那儿,邵安却抓着他的手隔着衣服摩擦乳尖。 “隔着衣服,自己摸。” 陈亦心不知道邵安要玩什么花样,但也照做,他的后穴正在被指奸,胸前的奶子又被自己捏着拨弄。他很快就觉得身子越来越热,敏感的乳头被隔着一层布料玩弄,随之而来的是夹杂着疼痛的舒爽,陈亦心原本觉得太放荡,可摸着摸着就停不下来,太舒服了。 邵安的太大,进来的并不顺利。陈亦心就扶着性器,一寸一寸地往里送,磨过前列腺的时候陈亦心腿颤得厉害,没能撑住身体的重量,直直地坐了下去,性器也整根没入。 察觉到陈亦心体力不支时邵安手搂过他的背,两人胸膛紧贴,邵安又是一顶,像是要把囊丸也挤进去。 “太深了——”陈亦心也觉得疼,死死搂着邵安的脖颈和背,眼里是一层泪膜。 片刻后邵安觉得陈亦心颤的没那么厉害,就开始小幅度地抽插,每次都没有拔出来很多,很快陈亦心自己觉得不够,在邵安脖子上轻轻一咬,像是催促。 邵安会意,控住陈亦心的胯,将他举起来又放下,陈亦心开始小声地抽泣,哪怕动的是邵安,他也觉得浪荡求欢的是自己。 “还是,太深了…太大了。”陈亦心开始语无伦次,“受不了……” 邵安没有怜惜,反而更用力地一顶,惹得陈亦心一声惊呼。 那声音也惊动了车库的感应灯,他们四周瞬间亮堂。 邵安解开陈亦心的纽扣脱掉,手罩住半边胸揉捏:“就要这么深,不然你怎么给我生孩子。” 他又重重地一顶,爽的陈亦心说不出完整的话:“我、我生不了。” “怎么生不了,生不了就继续被我肏,肏到生出来。”他两指在奶子上一捏,“等怀上了,这里以后会有奶水。” “不要,不要——”陈亦心的眼泪终于掉下来,邵安的指甲盖在拨他的乳尖,好像真的要找到乳孔。邵安又将他抬起来,性器离开后穴,握着他的大腿将他翻过身。还是跪着,只是两手手肘都抵在控制台上,屁股撅着,方便邵安从后面再次进入。 “灯都被你叫亮了。”邵安捏住陈亦心的下巴,强迫他看右侧的后视镜,“这么骚。” 镜子里的邵安还是看不出凌乱,而他已经赤身裸体,浑身都被情欲浸润的泛着淡淡的粉。 “还有人见过你这样吗?”邵安问,手握住陈亦心的性器套弄,“有吗?” “没有——”陈亦心哀求,现在他身上最敏感的地方都被邵安侵占,只要邵安想,他就能享受到极致的快感。 可邵安在高潮就要来临的时候堵住他的铃口,硬生生把他拽了回来。 “让、让我射啊,求、求求你…” “有还是没有。” “没有……”陈亦心又哭了,鼻音很重,“只有你,只给你肏…” 邵安心满意足,松开抵住铃口的手指,他知道要怎么让陈亦心快活,一手搂过陈亦心的腰,让他的后背贴着自己胸膛,然后舔他肩上的薄汗,另一只手的食指和大拇指大张,把陈亦心的乳头按进皮肤里。 陈亦心又是啜泣又是呻吟,神智也渐渐迷离,射出来的时候他闭着眼紧紧咬住下唇,身子随着精液的喷射而大幅度的抖动,然后跌到邵安的怀里,呼吸轻的像停止。 第十章 陈亦心晕过去的时候邵安还没释放,性器还埋在里面,邵安擦拭掉陈亦心脸上的泪痕,不舍得再折腾他,只能不甘心地抽出来,稍稍整理后用外套将陈亦心裹起来,开车门后将人抱起离开,然后坐电梯上楼。 陈亦心一直眯着眼睛缩在邵安怀里,像是很累很困,但是模模糊糊中看到邵安抱住他往浴室走,他又很抗拒。邵安只能先是把人放在床上,坐在床边用薄毛毯盖住他的身体以免着凉。 良久陈亦心都没有动静,邵安想他或许是睡熟了,也不打算打扰,他的下腹还很涨,就想去冲个冷水澡冷静。 他起身的动作很轻,但陈亦心还是感受到了,抬起头看向邵安。他的眼睛还是睁不太开,嘴微启像是要说什么,邵安就又重新坐下,坐下又觉得还有距离,就干脆坐在地板上,刚好和躺着的陈亦心平视。 陈亦心也慢慢挪动身子,靠近邵安说了句含糊的话,邵安没听清,也没问重复的话,只是更凑近,近到听见陈亦心的呼吸。 “其实我和蒙奇奇说,我是你的coeur。不管你和谁结婚,你的coeur永远在我这儿。” 邵安问他:“‘个~呵 ’是什么。” 陈亦心从毛毯里伸出手,在邵安的胸口一点就缩回。 “心呐。”陈亦心说,“我是你的心。” 那一刻邵安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瞬间的迷朦,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脉搏,是动的,是活的。 陈亦心问:“我这么说,会不会很自作多情啊。” “不会。”邵安的声音很沉,听着让人有安全感,“你说的对,你是我的coeur。”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12 陈亦心听了先是笑,可渐渐的笑意开始褪去,眼里也闪着光,是没掉落的眼泪。 “那你,可不可以不要说那些话?” 房间里本来就静,尤其是话音一落后的沉默,静得像无风的湖海。 “就是问我,别人见没见过我,肏没肏过我之类的话。”陈亦心说着,情绪很激动,“我们以前约法三章过的,我不喜欢…不,我讨厌你说这些试探又怀疑的话,还有你那天说我和别人聊天,我知道你是开玩笑,可真的真的,一点也不好笑。” “一点也不好笑,我听了很伤心。我明明只有你,现在以后也只有你。” 邵安心疼,怕陈亦心眼泪掉下来,连忙答应:“我的错,我以后不会说这些没分寸的话。” “我还和蒙奇奇说,你这么小就能把一见钟情说出口,说明你有爱人的能力,也愿意被爱。那么你终会遇到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一见钟情只是一个开始,你会有不止一个开始,那是你的幸运,但你更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到这儿,陈亦心凑过去,在邵安的唇上留下一个吻。 “就像我在二十五岁的时候选择你。” 陈亦心嘴角是微微扬起的,可眼角还是有什么划落,那滴眼泪像是小美人鱼的,干净地让邵安生出那真会变成珍珠的错觉。 彻底被睡意淹没之前,陈亦心喃喃地说:“我很幸运。” 邵安站在花洒下,任由凉水划过自己的身体。 他胯下的涨热已经冷静,可他的心没有。 他的心里是陈亦心。 他想到那段仅有的恢复的记忆,那一年的五月十八他几岁? 十九,还是二十? 他在那样一个年纪被陈亦心惊艳到,第一句话已经是很克制了,他但凡再冲动不知世事一点,保不准就会像那个四五岁的小萝莉,直截了当地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喜欢你。 邵安原本很介意,他和陈亦心的开始可能是他的强迫和陈亦心的无力反抗,他知道这种可能确实存在。 初恋也好,其他恋情也好,那些邵安此刻已记不得脸的姑娘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分手都是她们提的。 邵安样貌好家世好成绩好,谈起恋爱来更是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错,可人无完人。 他的占有欲很强,强到她们都无法忍受。 而这一性格缺陷邵安心里门清,他自己就是个被抱回来的私生子,从小到大更是见过太多豪门恩怨和貌合神离,以至他很早就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什么炽烈的爱。 直到他被陈亦心的那个笑击中。 那样的陈亦心太耀眼,值得所有人都看到,邵安也舍不得让任何人看到。 现在,二十五岁的邵安设想自己的十九岁,他知道有些事再荒唐再伤害陈亦心,为了彻底得到那个“遇上方知有”的人,他也会做。 如果真是这样,他为那段遗失的过往心生内疚,也能明白自己为何选择忘记,并将这个契机视为某种结束的隐喻。 五年了,他再舍不得,也是时候还陈亦心自由。 但真相未必是他想象的那样。 陈亦心完全不怨他,相反,陈亦心依赖他,需要他,喜欢他。 他看过陈亦心的资料,本科期间就有论文发表在flr,研究方向是德法文学对比,本科毕业后他没有马上读研,而是空出了两年gap year。 那份资料很详细,具体到陈亦心在德国哪个乡村博物馆工作了三个月,又在什么时候买了去雷克雅未克的船票,他那两年的足迹从俄罗斯的西伯利亚到雅典半岛,遍布整个欧洲,哪怕是在那五年的空白之前,陈亦心也在巴黎六大有短暂一个月的交流学习,师从alexa,那是为数不多活着的时候就能被称为哲学家的大师,然后他才中途回国。 任何一个人拿到这样一份资料,都会认定陈亦心是个爱自由,汲汲追求于某种类似于活着意义的人,陈亦心就算是鸟雀,也是羽翼丰满的自在高飞谁也关不住的鸟。 而现在,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他的,身子是他调教的,吃穿是他养着的,鱼失了水还能苟延残喘一阵,陈亦心离了他…… ——陈亦心离不开他。 或许就像林臻说的,生活本身是并不如意。陈亦心也正是因为有足够的阅历,所以很早就看得透彻,不愿再承受和面对琐碎的生活,所以选择呆在自己身边一劳永逸。不是所有金丝雀都能碰到他这么个黄金笼,就算他逃不出始乱终弃,陈亦心也能求得余生安稳。 更何况他不会。 哪怕眼前闪过陈亦心提到同传时的精神气和翻烂的字典,邵安还是认为这是目前最说得通的可能。 洗完澡后邵安将浴巾在围住下半身然后出浴室的门。他怕吵到陈亦心,所以是在客厅的洗手间。走到卧室门口,手也已经握住把手,邵安动作一停。 他侧过头,目光看向旁边的书房。 他没有把工作带回家的习惯,所以这么多天一直没进过书房。 这套房子三室一厅,他们没有孩子,那个预留的房间很早就被改成放映室,和书房一样,都是陈亦心的独处空间。 邵安突然很想看看,陈亦心的书房是什么样。 这个人被圈养了五年,安逸到握笔留下的茧都消褪,学生时代的青涩和一股子劲早已荡然无存,阅读和行走沉淀的气质也变成床笫间的风情。 这样一个人离了他,又会做什么,想些什么。 那一刻邵安心里如明镜般透彻,他不知道自己曾经如何,但是那一刻,从书房的门推开一道漆黑的缝隙起,他是那么渴求同那个落下一滴泪的人感同身受。 第十一章 意识从睡梦中苏醒后,邵安的第一反应不是睁开眼,而是下意识地手往身边一揽,想把枕边人搂在怀里,却意料之外的一无所获。 邵安猛然撑起身子,刚睁开的眼皮酸涩而沉,他掀开只盖在自己一人身上的被子,下床后脱鞋都没来得及穿上就箭步冲到浴室。 那里没有陈亦心。 邵安也没觉得惊慌,他才刚醒,情感都还没调动起来,脑子里只有最原始的欲望,那就是陈亦心不在身边,他要去找。 他又去了客厅,从客厅也可以看到阳台厨房里空无一人。他不抱希望地扭开放映室的门,里面更是一片漆黑。 邵安忙不迭地走到书房门前,手掌覆上冰凉的铜制把手时脑子还是一片混沌。 他没有直接将门大敞开,而是缓缓推开半人身的空隙,看到里面有陈亦心后他才彻底将门推开,也没进去,就站在门旁边。 书房在阴面,屋内的灯又只开了房顶四周的一排小灯,邵安觉得不够亮堂,按钮又就在旁边,他就把中间的大灯打开。 灯亮了之后坐在矮桌后面的陈亦心才抬起头,有些愣,好像是察觉到灯光的变化才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13 意识到邵安在旁边,他随后又垂下眼看面前放着的ipad,没被挡住的手臂小幅度地移动,房间里只有键盘敲打的声音。 邵安见陈亦心一言不发忙着什么,也没上前打扰,阖上门后径直去了厨房,打开冰箱冷冻仓后将那盒长江刀鱼馄炖拿出来。 锅里豚骨汤底的边缘开始泛起加热后的泡沫,邵安才意识到,他是在给陈亦心准备早餐。 泡沫开始向中间翻涌,邵安迟疑了片刻后将馄炖倒入锅中,他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一时说不上那是大脑指挥的作用还是肌肉的记忆。 煮好后他把自己那份留在锅里,盛了一份端进书房,陈亦心的姿势根本没有变,还是坐在铺盖了半个房间地板的毛毯上,一条腿弯曲支起。那张桌子的高度刚好到他胸的位置,所以他必须得挺直背才不至于仰着头伤到颈椎。 盛着馄炖的碗冒着热气,刀鱼的鲜美味道也开始蔓延,可陈亦心还是专心致志盯着屏幕打字,好像那才是什么绝美味的食物。 邵安想说再不吃就凉了,可看陈亦心这么投入,也不好打搅。他席地坐在那张桌子的另一角,拿起桌上离自己最近的外文书随意的翻看。邵安原本以为是法语,可法语字母上又是没有两个金鱼眼一样的小点。 他把书阖上,翻到书脊看上面的标签。他昨天晚上就注意到桌上的七八本书全都是借阅来的,每一本翻到第一页,都会看到c大图书馆的盖章。 除了书,陈亦心手边还有几页白纸和小便签,不说外文,中文也写得很凌乱。 邵安放下书,侧目看窗边占了一面墙的书架,那其实不是书架,而是一行行参差不齐的木板,像是有人估摸好间距后直接钉上去的,所以书也不是全部竖着放,有几行空着,有几行的书是直接堆在那儿,朝外的也不全是书脊。 那面墙代表了这整个房间,并不整洁,但肯定算不上凌乱,反而给人一种使用后的陈旧感,像久无人问津,又像朝夕共处过。 那是一种静止的生命力,像一座人造的象牙塔,塔里关着一个陈亦心。 “亦心?”邵安唤他,眼见着馄炖的热气越来越消散,他怕凉太透失了味道又伤肠道,就想让陈亦心先吃点东西。 但是陈亦心还是没有说话,连句“马上就好”都没有。 邵安只能又唤了一声:“陈亦心。” 陈亦心敲键盘的手指一滞,睫毛快速地翕动两下,然后微微侧目看邵安。 见陈亦心这样子邵安算是明白了,陈亦心喜欢自己连名带姓的叫他, 随后邵安坐到陈亦心身边,沉默的对视没有持续几秒,就被他落在陈亦心唇上的吻打破。 邵安又知道了,不能光看陈亦心什么都不说也不做,不然他总忍不住想亲陈亦心。 “写什么呢,再重要也得先吃饭。”邵安把键盘和ipad都收起来放到自己这边,然后将放着碗的盘子整个推到陈亦心面前。 “这些书我今天就得还,有几个地方我还是翻的不达意。”陈亦心拿起勺子,勺起一个馄炖一个接一个往嘴里送,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只求赶快吃完。 “可以续借。”虽然不知道陈亦心为什么能借到c大图书馆的书,邵安还是根据自己读书时候的情况来想办法。 “不行啊,续借就不能在机器上操作了,办理的老师一看到我的卡就知道我早离了校,再追查下去连累到穆穆老师,不行不行。” 陈亦心连说了好几个不行,继续吃馄炖,速度是真的快,让邵安不由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吃出味道。 吃了八九个后陈亦心就说饱了,也没动作要拿回ipad,就只是坐在那儿出神。 邵安问:“你今天几点起?” 陈亦心想了想:“四点吧,实在睡不着了。”他抬头看邵安,眼睛缓缓眨动,看起来很平静,可邵安总觉得陈亦心整个人都是绷着的。 “那我今天送你去还书。”邵安理了理陈亦心没梳过有些蓬乱的头发,“然后你再好好睡一觉。” “不用,c大就在旁边,不比超市远,我自己去就可以了。”陈亦心像是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再说你没有卡,你怎么进图书馆,总不能在外面等我。” “我可以登记。”邵安好歹也是c大毕业的,不可能不知道图书馆的规则。 “真的假的?”陈亦心假装惊讶,“登记是要填纸质真实信息的,所有人没卡都要填,然后有你名字的那一页肯定会被某些忘带校园卡的学弟学妹们看到,指着你的名字面面相觑地问,‘这个邵安是邵氏国际的邵安吗。’”陈亦心侧了个身声音稍稍变化,“不会吧,他怎么可能会来这儿,肯定是同名。” 陈亦心坐正,继续演:“你们看那个邵安的访问理由,来陪邵太太还书?什么情况,保安登记的时候都不核实一下的吗???” 邵安被陈亦心有恃无恐的样子逗得冷峻不惊,端起那碗没吃完的馄炖,勺起一个送到陈亦心嘴边:“那邵太太能否赏脸,再多吃一点。” “我真吃饱了。”陈亦心身子往后一缩。 “我一共就盛了二十个,你十个都没吃下去。”邵安哄他,“再吃一个,就一个。” 陈亦心蹙着眉被邵安喂了一个,也没多嚼几下就咽了下去,好像五千块钱一斤的长江刀鱼在他眼里和五块钱一碗的街边馄炖没什么两样,就差捏着鼻子才能吃下去。 邵安于是再接再厉:“再吃一个,就一个……” 等邵安连哄带骗让陈亦心又喝了两口豚骨汤底,陈亦心是真的吃不下了,他站起身,说是要饭后走动一会儿,端起那个盘子出了书房门。 邵安跟着起身,手撑着矮桌的时候他没留意,手掌离开的时候粘上一张便签。也就是重新放回桌上的功夫,他看到便签上的那句话,很短,最后那个单词他也认识,就是他们昨天吃饭的地方。 choix。 第十二章 邵安的图书馆之旅比想象中要来的顺利,陈亦心先刷卡进去,然后和坐在旁边管理登记的保安说站在外面的邵安是初来乍到的国际交换生,不会说中文不会写中文,校园卡也还没办好。 邵安这天穿的休闲,减弱了几分天性中的攻击性,进图书馆之前陈亦心让邵安抱着书,并交代让他待会没表情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要说 。所以保安见邵安学生打扮,身高肤色和五官也确实是有外国血统,也没多问,手一挥让邵安进去了。 等两人把通向阅览室的楼梯走尽,陈亦心才向邵安比了个“yeah”,邵安两手都握着书,也没法空出一只手来刮陈亦心的鼻尖。 c大的图书馆的借阅系统这几年改动非常大,邵安毕业的时候都还没有自助借阅机,都是借还书的同学把卡和书一并递进窗口,然后老师和学生在里面进行操作,这样的人工服务虽然能让工作人员及时注意到图书的磨损,但效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14 率很低,一到论文季和期末,窗口总能排起一小段队伍。 邵安将书全部放到借阅机上,屏幕上很快读显出编码,陈亦心一点右下角的的“还书”键,然后把书都放到归还图书专用的箱子里。 “走吧。”陈亦心说。 邵安问:“不再借?” “没什么想看的了,而且……”陈亦心眼里有瞬间闪过的消沉,“而且穆老师住院都快半年了,更不可能会看我发过去的译文。” “那就随便走走,时间还早。”邵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执意,他学生时代不住校,图书馆的自习室都很少来,何况是借阅图书的地方。 “也行啊。”陈亦心没有拒绝,“那我再去借两本原版。” 现下是四月底,离c大的考试周还有两个月,自习室座位并不紧张,阅览室里的学生更少,供自习用的桌椅空空荡荡。文学类阅览室又是最大的那一个,外国文学类书籍都摆在尽头,等他们走到相应的书架,四周空无一人。 跟着陈亦心拐进去的时候邵安留意到大书架外侧的牵引牌上写着i516,只觉莫名熟悉,可他能想起的关于自己的借阅记录全都是商科类的专业书,也根本不在同一层。 也就是这时候,邵安看到陈亦心倚在书架旁。 他肩靠着的那一排全是修复过用黄油皮纸包裹封面的旧书,他又背着光,邵安能清楚地看到他身后飘在空气中的细小的微尘。 这样的画面总能让邵安联想到很多细碎的关于陈亦心的记忆,让他不再纠结他们关系中的道义和悖论,他甚至会感谢失忆前的自己,陈亦心此时此刻的安宁是真实的,是他给的。 邵安走近那片光,每一步都给他踩在梦境里的错觉,直到与陈亦心咫尺。 他比陈亦心高了大半个头,靠的很近的时候陈亦心的脖颈总会乖顺地扬起,那双眼在光里是深琥珀色的,望不到尽头。 邵安微微俯首,吻就要落下时,他看到黄油皮纸上的书名。 “怎么了?”陈亦心也感受到变故,顺着邵安的目光看向那一排黑塞的旧书。 “他还挺有名的,年年都再版,再底下一排全是新书,又有插图纸张看着也更舒服,这些有损坏的应该没人借了吧。”陈亦心随手抽出一本,翻到最后的借阅单,最后一个借阅人只写了学生证号码,但日期果不其然停在五六年前。 陈亦心把书放回去,邵安看到封面上的《晚秋漫步》四个字重新被遮挡住。 那种,旧书不近平整的底部和冰冷的金属书架接触时的缄默让邵安心头一闷,几乎是本能的,他握住陈亦心还没离开那本书的手。 肢体的触碰像一把钥匙唤醒纷乱的记忆,邵安对陈亦心说:“翻开看看。” 陈亦心不解:“这本书家里就有……” 不仅有,陈亦心还仔仔细细阅过不下几十遍,gap year的那两年他有三个月是在德国的巴登符腾堡州,那个叫卡尔夫的谷底小城以古朴的半木结构房屋和黑塞故乡闻名。卡尔夫不乏游客往来,但留下的人很少,更别提中国人。陈亦心本也不打算停留,他那天晚上应该是在去瑙姆堡的火车上,那里坐落着另一个巨匠的文献中心。 可他选择留了下来。黑塞主题博物馆馆长酷爱东方文化,所以很乐意陈亦心在馆里见习三个月,他的德语也是在馆内陈设的德文和日常交流中精进的。 后来他还在图宾根市黑塞曾做过学徒的书店收了好几本他的旧书带回国,其中就有《waherbst 》,至于书房里其他的中文译本,他会在空白处写上原文,标注黑塞写每一首诗都是在人生什么时期,然后又重新翻译,他这几年还找到不少国内没有译本的黑塞的诗,其中不乏遗珠,他会整理好发给穆华。他当年的退学结结实实气到了待他亲如子女的导师,邮件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也不足为奇,他能图的只有自己那份心安,想和穆华说自己没有荒废曾经学过的语言。 总之,他对这本诗集太过熟悉,以至于如果有人报诗名,他就能说出是在第几页。 尽管不明所以,他还是照做,一手握住书脊,一手迅速的拨翻书口。 第一遍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心中的困惑也越来越深,而在邵安近乎殷切的注视下,陈亦心还是拨了第二遍。 这一次他拨的比上一次慢一些,从后往前,手指落到扉页后他又一页一页的往后翻。 一边翻,一边抬眼看邵安,等手指停在第48页,陈亦心也直起身,不再靠着书架。 那本诗集不算薄,纸张因为老旧泛黄并不平整,所以陈亦心刚开始并没有发现其中一页夹着同样泛黄的薄薄的便签。 那张四四方方的便签朝上的是空白面,挡住了书上的那首短诗。不知过了多久,陈亦心才把那张便签往下一挪,露出那首他一看名字就能背出来的诗—— 邵安说:“《因为我爱你》。” 他帮陈亦心将那张便签翻过来,让他看上面字迹端正的诗—— 《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日夜里 才莽撞,粗鲁地怀疑你, 为了不让你忘记我, 为了你带走的我的心。 现在那整颗心还都在你这里, 是爱是恨,都是你的; 也不要你归还, 只愿你一辈子都留着。 陈亦心将那张便签移到黑塞原诗旁的空白处,看邵安的眼亮晶晶的:“你这是拾人牙慧。” “我——”邵安一时竟觉得脸烧,他一笑,指着那首自己年少时仿写的诗,“我也就写过这一次。” “而且你也没看见。” 看到那本书的封面时邵安就想起了大概,他看到那是个午后,来还书的人特别多,又只有一个窗口,等轮到他把书递过去,一窗之隔的陈亦心又是不冷不热公事照办的模样。 哪怕是现在,邵安都没对谁低过姿态,可对方是陈亦心,直到后面的同学催促,他才离开。 邵安说:“你没翻。” “你一点提示都没给我啊,话也没有一句就干站在那儿,我怎么知道里面有……”陈亦心把书翻回最后一页的借阅单,入眼的是邵安的学生证号码。他有些说不出话,将书阖上放在空着的书架上,空出来的两手搂住邵安。 邵安也顺势护住陈亦心与自己相比单薄的肩胛。 他问陈亦心:“怎么了。” 邵安没有多言,他其实只想起还书的场景,而前前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还是一无所知。 “那天我真的是和穆宁昭聊出国的事情,手机也是真没电了,原定的餐厅上菜太慢我们才换了另一家,我…是我没和你讲清楚,才让你等那么久。”陈亦心在邵安耳边絮絮地说,“但你说的那些话也太伤人了,我知道巧合是太多一时解释不清,可你也不能这么……” “你说的难听就算了,你还…你脱我裤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15 是穆老师亲孙子,我怎么可能和他有朋友之外的关系……” 邵安握住陈亦心的肩头,让两人之间空出些许距离来看到彼此的脸,他能猜出那次冷战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而他的猜忌又是如何深深伤害过陈亦心。 而陈亦心现在还在自己眼前。 ——他没看到那首夹杂着歉意和爱的诗,但他还是在自己身边。 陈亦心又拿起那张便签细细地看,专注地像重拾什么挚宝,都不忍心折叠,小心翼翼地放到衣服口袋里后还隔着衣服将它贴平。他正想说什么,第一个音节还没出来,就被一声在图书馆里算得上巨响的声音抢先。 那个书掉了一地的青年慌张地蹲下身,把书重新堆叠好后他才抬起头,起身之后一直看着陈亦心和邵安,身子像是被钉在原地。 邵安将陈亦心轻轻一推,两人距离再次拉大,都面对那个不远处的青年,但邵安的手还是护着陈亦心的后背。 邵安认得那个青年,他已经被冒犯过一次,所以对这个冒失年轻人的印象并不算好,如果不是青年同行的人折回来,他很有可能会上前。 “léobsp;qui arrive(怎么了)?” 那人穿着极为讲究,不像老师也不像学生,倒像是会和邵安在生意场上交手的那一类。 看向邵安时那人眉宇间也有些许疑惑,直到目光微微斜下,面上表情不一时变得微妙。 “陈亦心。”那人的语气里带着戏谑,甚至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好久不见。” 陈亦心没应,而是先看了看邵安,好像要从他身上汲取说话的力量。 邵安体会到那种依赖,原本护住陈亦心肩的手往下,握住他贴着自己身子的手。 他感受到陈亦心也握紧,深吸一口气后露出一个礼貌的笑。 “好久不见,穆师兄。” 送上黑塞《因为我爱你》的常见译文 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在夜间 鲁莽地喃喃地来到你这里, 我带走了你的灵魂, 让你永不能把我忘记。 它在我手里,完全属于我, 不管是什么情况, 要摆脱我粗暴热烈的爱情, 天使也帮不了你的忙。 第十三章 巧合就像缘分,该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 就像周逸一从昨晚上后悔到现在,怎么就没鼓起勇气和那个好看的小哥哥说上话,顺便问问联系方式,给不给是一回事,他起码尝试过也不算遗憾。 可他昨晚酝酿来酝酿去,一看到他身边那个混血模样的同伴,想认识认识的念想就乖乖被他咽了回去。 周逸一安慰自己,我还是个孩子,这次算是吸取教训,以后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又遇到,一定不能怂。 可他现在走在穆宁昭和邵安中间,再旁边就是陈亦心,他还是胆战心惊地说不出话,被两个年轻气盛且发轫云程的成年人的气场碾压,只能乖乖抱着自己要借的书。 周逸一今年刚回国,他父母那一代就已经是在法国生在法国长大,所以他对中国少了寻根的执着,反而多了见另一个世界的好奇心,他父母和穆宁昭有生意上的来往,周逸一申请的又是c大,所以就托穆宁昭多照顾。 那时候穆华已经住院,但阿尔兹海默病还没现在严重,周逸一下完课就喜欢去医院看穆华,三天两头能碰到来拜访他的学生,从外交官到外资银行中国区的总经理,身份无一不显赫。 可等穆华进了特护病房,记忆障碍到认不出穆宁昭,他无意识一直念叨的学生也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今天图书馆的人格外少,馆外的台阶和大空地上更是空无一人。出了图书馆后穆宁昭径直下了台阶,也没正眼看陈亦心:“我和léon还有事,客套话不多说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往邵安身上一掠,然后才看向léon,意思是先走。 “穆师兄——”陈亦心从背后叫住他,léon听到后马上停下脚步看穆宁昭,如果他没有停,穆宁昭很有可能就装没听见。 “你喊我什么?”穆宁昭总算转过身看陈亦心。 “…穆先生”陈亦心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想问问,穆老师现在身体可好?” “老师?”穆宁昭嗤笑一声,“原来你还当我爷爷是你老师。” “宁昭哥!”周逸一用没拿书的那只手戳了戳穆宁昭,小声地在他旁边嘀咕,“那是陈亦心啊,陈亦心!” 可周逸一的提醒没能让穆宁昭沉下性子,他像任何一个久经打压而后一朝爆发的人,说出的话大不何体统。 “还是说要在金主面前装装矜持样子,暗示你和他枕边其他人不一样。” 穆宁昭说得是陈亦心,可眼神对上的一直是邵安—— “我说得对不对,巴黎六大的辍学生?” 话都说到这份上,邵安也不能再熟视无睹,他走下台阶的时候陈亦心有拉住他的手臂,但被他不动声色地轻轻挣开。 他走到穆宁昭面前,两人身量旗鼓相当,正面相视时谁也不熟谁。 “穆先生。”邵安尽力克制,还算心平气和,“我只有陈亦心一个。” “那只有陈亦心一个爽不爽?”穆宁昭没打算让步,话也说得越来越刺耳,“听说你们这些世家子明星模特玩厌了,换换口味也找几个大学生,陈亦心这样的找不到第二个了吧,学历高见识广又有那么一张脸,是不是——” 穆宁昭没说完后面的话,腹部就挨了邵安一拳,不算疼,更像是个警告,可穆宁昭本来就一肚子火,邵安先动手后他也不管什么分寸,缓过来后也握紧拳头欲交手。 直到周逸一站到他们两中间。 那个少年张开的双臂不算直,面色慌张,并不镇定,脚边是他刚借的书,两本伏尔泰一本加缪。 周逸一一直站在旁边,能听到穆宁昭方才都说了什么,确实不好听:“你们有话好好说,别、别打架啊。” 陈亦心也跑了下来,站在邵安身侧,不安地看着他眉目间的燥怒,是随时准备挡住邵安。 “monsieur ,不是,嗯…先生——”周岷一也是第一次劝架,脑子短路中文说不利索,“宁昭哥平时说话不这样的…真的!你们有什么矛盾问题,说、说打开,打开说?嗯、别动手啊。” 周逸见过邵安昨天的体贴,眼神也是骗不了人的,两人的关系绝对不是穆宁昭讽刺的那样。 “道歉。”邵安对穆宁昭说,“为你刚才说的话,对陈亦心道歉。” “邵安……”是陈亦心服软地双手握住他的手臂,头很低不看任何人,“算了。” “听到了吗,他自己都不介意别人这么看他。”穆宁昭恨恨地说,说完捞起周逸一的书,“再不走来不及了。” 邵安并不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他欲上前,却被陈亦心挡住,也留意到穆宁昭转身时眼角泛起的血丝。 他们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16 的车都停在图书馆前的空地,只是一辆在左一辆在右,中间三三两两停着学生的自行车。陈亦心上车后情绪低落魂不守舍,安全带都是邵安帮着系上的。 邵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手握着钥匙扣也迟迟没有动作,倒是穆宁昭的车启动的很快,可开到靠近他们这一边的路口,车又突然停下。 那个叫léon的少年下车后匆匆跑过来,路明明不短,他站在副驾窗边时却气喘吁吁。 “léon?” “陈、亦心学长。”周逸一挑了个看不到邵安的角度,“你看《美国队长》吗?” “嗯?”陈亦心应声,“看过。” “我忘了哪一部,反正就是有tony stark也有steve那一部,stark说他父母生前从没有当着他的面夸赞过他,但是经常当着他的面讲steve,次数也不多,thousands罢了。” “我知道这个例子很糟糕。”周逸一尴尬地扯着嘴角,“但是自从穆老师进特护病房后,他每天都叫陈亦心的名字。” “léon!”穆宁昭摇下车窗,大声喊。 & de suite!(马上就来!)”周逸一再次看向陈亦心后眼睛眨得很快,说不上的紧张,“学长,穆老师两天前胸闷,已经进icu了,每天家属探望时间只有一个小时,我,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穆老师如果知道你能来看他,他一定会很开心。” 周逸一说完就要撒腿跑,没两步又折回来,这回他整个身子都弯下来,能看到陈亦心也能看到邵安。 “我中文名字是周逸一,你也可以继续叫我léon。”他太慌了,喉咙也干,有几次字说着说着还会被吃掉,笨拙地像第一次见粉了多年偶像的小迷弟。 “我知道了,léon,谢谢你。”陈亦心说。 那句谢谢太轻,一下子就钻进他的耳朵挠到脊椎骨。周逸一都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什么,逃也似地跑回穆宁昭的车上。 “回家吧。”陈亦心扶着安全带挤出一个笑,“想吃什么,中午我都给你做。” 邵安没有作声,从后视镜里看到周逸一上了车后启火。校园内车辆限速十五码,两辆车一前一后出校门后前车没有提速,后面的也没有超车,到红路灯路口也是不急不徐,像是心照不宣的同路人。 陈亦心说:“这不是回家的路。” 邵安跟着穆宁昭的车右转:“去医院。” “不去,不能去。”陈亦心手都抓住方向盘了,“穆老师不会见我……” “你没去过,怎么知道他不见。”而且穆宁昭车速这么慢,分明是想他跟上。 “五年前他就不见,邵安,我们试过。”陈亦心抽回手,颓然地跌坐回自己的位子,。 他的选择获得的并不全然是祝福,事实上祝福的声音很少,更多的是无法理解,以及失望。 “你忘了他怎么对你说的,‘我就当从没有过个叫陈亦心的学生’。” 他近乎哀求地看着身边的人:“邵安,我们回家吧。” 绿灯了,穆宁昭的车在前慢慢加速,邵安直等到后面有车鸣笛才踩下油门。 “那也得试试。” 第十四章 c市人民医院内车位没有不紧张的时候,邵安跟着穆宁昭,把钥匙交给同一位家住附近靠赚停车费谋生的中年人。那人捧过奔驰g500的钥匙,说了句老板您这车不便宜啊。 进电梯的时候穆宁昭走得快,周逸一一步三回头地眼巴巴看,是让邵安和陈亦心快跟上,他拿着书,进电梯后持续开门键是穆宁昭一直在按。 重症监护病房在十二楼,穆宁昭出电梯门后就径直走向护士中心,去管理探视的护士那儿登记。 “一次只能进去两个人。”护士戴着口罩,也看不清表情,只听着声音冷冰冰的。 “那我不进去了。”周逸一正要把书给陈亦心。 “不,你和陈亦心进去。”穆宁昭头也没抬,在登记册上写下他们两的名字。 周逸一没想到会是这样,指着自己,脖子一伸:“欸?” “对,你和陈亦心。”穆宁昭把登记册归还,“等会大人有事要聊。”随后他问邵安:“去抽根烟?” 邵安点点头,在陈亦心肩上轻轻一抚。 陈亦心被要求脱掉外套,护士说消毒三本书花时间,让周逸一只带一本进去,周逸一就三选一了加缪的《反抗者》。 病房护士从没见过陈亦心,就多提醒了一句进去后控制住情绪,陈亦心刚开始没明白,可进病房后看到躺在床上的穆华,他连从门口往前走的力气都没有。 病床前摆满各种医疗设备,从呼吸机输液泵到吸氧吸痰器一应俱全,那些设备通过粗细长短不一的管子同深陷入白被单的那个生命联结,以保障他的存在。 周逸一已经坐在病床边,他翻开那本《反抗者》,身子前倾凑到离穆华尽可能近又不会干扰到仪器的地方,没留意到底是哪一章就开始念。 “‘……没有一个生命,即使是我们最热爱而他们又最热爱我们,能永远为我们拥有。’”周逸一余光能看到陈亦心站在自己身边,“‘在残酷的大地上,情人们始终不能生聚,因被分开……’” 周逸一眉头一皱,正想跳过那个不认识的成语,他听到陈亦心的声音。 “赍志而殁。” 周逸一抬起头看他,还是不懂。 陈亦心解释:“怀抱着没有实现的梦想死去。” “嗯…‘在残酷的大地上,情人们始终不能生聚,因被分开而赍志而殁。完全拥有一个生命,而人在一生中始终心心相印,忠贞不渝,这种要求是不可能的。……于是,爱就使心爱的人耗尽心血。情人此后了然一生……’” “孑然一身。” “哦哦,‘情人此后孑然一身,他的痛苦完全不是不被任何人所爱,而是知晓另一方可能依然爱他。’” 周逸一念了有将近十分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当他念到“倘若人们为思念而魂牵梦萦,却未曾因竭力去爱而形销骨立,这些人是不会理解反抗的现实及其毁灭的狂热”的时候,他听到陈亦心在旁小声的,近乎背诵的和他一起说给穆华听。 周逸一阖上书,短暂的沉默里他一直摸硬书皮上写着“穆华译”的凹陷:“穆老师以前和我说,如果有一天他什么都记不得,就给他念加缪和伏尔泰,我就去图书馆找他的译本。” “学长你也读过这个译本吗?” “嗯,校对名单里有我,我大四交完论文后挺闲的,就帮着抠字眼。” 陈亦心这么说还是太过谦逊轻巧了,事实上他整个大四都在忙这个事,若不是一直推脱自己太年轻名不见经传,穆华终稿的时候都还把他的名字写在自己的后头。 周逸一说:“怪不得穆老师那么喜欢你。” 陈亦心一愣:“穆老师…还喜欢我?” “对啊,刚开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17 始我也不懂,为什么穆老师每次谈到你都先是很开心——每次他都会从本科教你法语言文学开始,一点一点往后数,说你选择特别多,笔译口译都是翘楚,哪篇文章发核心期刊了他都还记得名字,还有那些带你去参加的会议。研究生你们不是同一届,没有那两年gap year你们还就碰不上了,所以他很开心……可再往后说,他面色就越沉,从来不和我说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后来,再后来他记事情越来越吃力,有一次他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护士和宁昭哥怎么说他都不开,急的他们都要拆门锁了,我敲门对他说,‘老师我是陈亦心。’” “我当时真没报什么希望,可所有人都瞬间安静,穆老师在里面问,‘你来看我啦?’,我就说‘嗯,对不起啊老师,我来迟了。’不一会儿穆老师开了道缝,眼泪直流地对我说‘你怎么这次这么听话,我叫你别来,你就真的现在才来。’” “我这半年就见过穆老师哭过两次,第二次是在夜里,他很清醒,回光返照一般。他和我说他退休前就在写本书,写了很多年,好几个出版社和他谈,实在不行就分册先出写好的部分,他也没答应。他说那本书是对自己的交代,不是给别人看的,可是他没写完,也写不明白。他一个学界泰斗,那天哭得像个孩子,说自己这辈子白活了。” “再后来穆老师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前天抢救了五个小时。宁昭哥父母都在国外赶不回来,我和宁昭哥就在手术室外等了一夜。” “等的时候反而是宁昭哥在安慰我,他之前从不提你,可那天他说穆老师还没见你呢,不会有事的。刚才在车上,也是宁昭停车让我帮他道个歉。” “亦心学长,加缪还说‘生命终将逝去,而我们也在摆脱他们’。我以前不懂,我还那么年轻,每次想到有那么大一个世界等着我去看,我就舍不得死,也从来不会思考死亡,总觉得这个主题离我太远。可直到我亲眼见证一个生命失去活力,而他还有未了的心愿……” 周逸一将那本《反抗者》递给陈亦心:“有时候我也突然会被一种恐惧击中,害怕自己未来有一天觉得不值得,觉得白活了。” 他看着陈亦心,语气透露着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天真:“学长,你也会有这种困惑吗?” 十一楼拐角的抽烟室里,穆宁昭接过邵安的烟。 他现在天天往医院跑,兜里一直没放烟,更别提火机。邵安护着火帮他点上后穆宁昭近乎贪婪地深吸一口,让尼古丁的味道进入肺部又百转回鼻腔。 穆宁昭终于把那第一口烟吐出来:“刚才对不住,等会陈亦心出来,我会和他道歉。” 他们站在窗边,烟灰缸固定在窗沿中间。邵安看向窗外:“你刚刚是想激我?” 穆宁昭摇头:“我明知这很伤人欠稳妥,可你要真问我是不是冲动,我若再回到那个情景,还是会说同样的话。遇到陈亦心,我就说不出好话。” “我气不过。”他抓住自己的衣领以表愤懑,“他是我爷爷最喜欢的学生,没有人,没有人除了陈亦心让他这么耗过心血,他甚至自愧教不了陈亦心,才推荐他去六大,也是他把陈亦心引荐给亚历山大。一个老师,一辈子遇到一个天赋高到教不了的学生。”他把烟重重地掐灭,“然后这个人折你手里了。” “不,不能说折你手里了。”穆宁昭笑得无奈,可又一时说不出更委婉的表达,“这么多年我都没想明白,你给陈亦心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读本科的时候我们就认识,那时候追他的人就不少,有人爱慕他的才情,有人钟情他的样貌,可陈亦心断定情爱索然。用他的话说,‘能和你畅谈经典哲思的未必会看快餐小说,陪你骑行小城旧巷的难于山峦云峰相聚,一见钟情固然妙不可言,可与你相濡一生的终究不是人群中惊鸿一瞥的那一个’,他算的上生性凉薄,没有深交的朋友,也没有人能和他深交,连我都觉得他今天在这儿明天就会离开,我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人动心,也想不出有谁能和他契合般配,让他有一天爱得炙热。后来他和我说他谈恋爱了,就是他研二出国前那次,他不是个话多的人,可那天说到自己的学弟男友还多喝了几杯,我就把他原来那番话调侃地说给他听,他也不反驳,只是说还有后半句。” “他以为情爱索然,是因为他未曾遇到那个人。遇上了,才知什么叫不顾一切。” “再见面已经是在法国,你三五天就飞趟巴黎陪陈亦心,有这么个上心的伴侣,我以为陈亦心会很快乐,课题会完成得更快。那几年正值高校改革,研究生想入职必须干两年行政,我爷爷两年都不舍得浪费,帮陈亦心在院长那儿直接要了教师名额,只等他六大毕业回来,博士可以边工作边读。” “他有很多的选择,很多人看好他,帮他,年少得志说的就是就是那时候的陈亦心,可他那段时间同样前所未有的抑郁——他以前也躁郁,但决不会像在巴黎那样上课也迟到早退,回国前他还旷了一个星期,是去了波兰?还是乌克兰。我还记得他回国的前一天半夜来找我,他的住处是我帮忙找的,他就把钥匙给我,让我转交给房东。” “我问为什么这么赶,第二天最早一班航班就走,学校那边又怎么办,他就说不读了。” “他和我说话的时候一直没进屋,很着急,是真的马上就要走,我邀请了好几次都只是站在门口。我还想问具体的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你走上来。” “老实说,我那时候以为是你威逼利诱强取豪夺,对暗号一样地问陈亦心,那你东西收拾了吗?书不读了?以后干什么?靠什么活?吃什么?” “你猜陈亦心说什么,你当时听见了吗?” 邵安不言。 “他就回了我一个字,爱。”穆宁昭摇着头笑,“这很陈亦心。”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遇见过他,爷爷说陈亦心曾经来拜访,他一直闭门不见,觉得陈亦心的选择是糟蹋自己,他不想见。谁都当爱情是锦上添花,也就陈亦心,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有时候…有时候我也会很恶毒地希望他不幸福,他这几年被你当女人一样藏起来,他怎么就能那么信你一辈子不辜负他,而且两个男人能长久到什么时候,他能给你生孩子?” “可刚才你护着他的眼神,有占有和柔情…眼神骗不了人,和五年前陈亦心说‘爱’时候一模一样。” “可是邵先生,值得吗?”穆宁昭问邵安,“就为了‘爱’?” 第十五章 回到家是傍晚,陈亦心进了厨房:“今天晚上吃面?” 陈亦心挺累的,站在厨台前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去看冰箱,油热到滋出锅他都还没切好姜蒜,最后是邵安把他推搡出去,捣鼓了十多分钟端出两碗面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18 。 浇头是荷包蛋,邵安功夫不到家,自己那个焦了一大半,陈亦心那个还好,咬开还是溏心。 陈亦心吃了小半碗就放下筷子,邵安看着他把蛋吃完,本想再哄几句让他多吃几口,陈亦心像会读心一样先逃遁到客厅,坐在沙发和茶几的空处,拿起山竹自顾自地吃。 有个山竹很硬,前前后后都拨不开,陈亦心就像抱着蚌壳的海豹,把茶几边角当游艇的硬壳一样在上面不抱希望地敲。 敲了几下后山竹被邵安掠了过去,他坐在沙发上,本想不以为意地徒手拨开,试了几次后才发现这个山竹是真的刁钻。 陈亦心看着那个山竹,有点舍不得:“要不不吃了吧。” “等着。”邵安较劲了,去了厨房摆好占板,一手固定住山竹一手握着菜刀。 “别凑那么近。”邵安用手肘抵了抵跟过来的陈亦心,然后刀刃对准山竹底部,如此两三下,还是没有动静。 “要不像拍蒜那样。”陈亦心在后面模拟用菜刀拍蒜的动作,眼睛盯着那个倔强着不任人宰割的山竹,还是很想吃的。 邵安觉得不靠谱,但还是试了试。 当然没有用。 最后是邵安用菜刀尖对准山竹屁股,劈柴一样怼到占板上,才终于撬开了这个顽固分子。 陈亦心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的,深怕邵安伤到手,可等嫩白的果肉被拨出来喂到嘴边,舌头也会吮过那沾着汁水的指尖。 “你别……”邵安也唇舌一燥,只是想吃的不是山竹。 洗过碗筷后陈亦心准备直接回房间休息,见阳台的隔门大敞开,犹豫一阵后还是过去,邵安果不其然在那儿,背对着靠在阳台上抽烟。 他回过头的时候刚把烟雾从鼻腔里释放出来,也不知道陈亦心就在后面,所以眼眨动地漫不经心,唇微启而牙关紧锁,像电影里主人公欲言又止的特写慢镜头。 这场电影里还应该有黑夜,有一根蜡烛和一场细雪,那他欲言又止的就一定是情和爱,而他是求而不得的相思汉。 而等那双深邃的眸再睁开,淌出来的是明送的秋波。 见陈亦心站到自己身边,邵安正准备要把没抽完的半截烟掐掉。他拿烟的右手正要往做旧过的栏杆上摁,陈亦心两指截住那半根烟,送到自己嘴边轻咬滤嘴吸了一口,烟雾吐出来后也没要还给邵安的意思。 邵安不知道陈亦心会抽烟,他之前从未在他身上闻到过一丝一毫的烟草的味道,可眼前动作娴熟的像个老烟枪的人又确实是陈亦心。 细碎的火光越燃越尽时陈亦心不再是夹着烟屁股,而是三指捏着滤嘴深吸最后一口,烟雾从唇舌间吐出后随着平稳的气流缓缓冲上鼻尖,没被复吸的则消散在风中。 这时候其实是有风的,初夏的徐风,带着湿气和潮热袭来,很难让人觉得凉爽, 这时候也有光,夕阳的光落在他们身侧,不知把影子拉长到何处,落在空中还是地上。 天地间唯一的声响不是来自身边,陈亦心往下看,能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拍着篮球,每每失手拍乱节奏,他的父亲都会帮一把,等球又回到小孩的手心,总会伴随一声清脆的笑。 一个孩子,陈亦心想,那是一个很小,什么都不太懂的孩子。 一个懵懂,但是被父母爱着的孩子。 “我和穆宁昭说过你号码这些年都没变,你要想去看穆华,随时都能和他联系。”邵安说着,握住陈亦心的手把那根燃到滤嘴的烟掐掉。 “想什么呢?”邵安问。 “想你。”陈亦心说着模棱两可的情话,指尖在栏杆上一下一下的点,是还想再抽一根。 他不仅想再来一根烟,他还想到些别的更带劲的。 “想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研二一开始没打算租房子,租出去之前我和非洲来的留学生住一栋——宿舍不够我又联系的迟,所以被安排在联合大学的宿舍楼。那里面什么学校的留学生都有,很吵,黑的尤其多——一个个都特别喜欢开趴,那一层就我和两个韩国人是亚洲人,本来不想起冲突,再说我外面房子也找好了,可那天他们high到半夜。” “我实在受不了,敲了他们门想理论,话一句没说就被拽进去反锁了门,抓着我胳膊的那个老黑一直在笑,问我要不要一起。” “其实我那天很怕,六七个黑人,不是喝高了就是吸大了,有两个神志不清的脱得赤身裸体,留学生是拿不到持枪证的,他们明目张胆拿着弹夹换来换去地玩…一直控住我那个人卷好大麻要往我嘴里塞,我憋住气但还是被烟呛住,我当时以为自己要完了。” “结果门被踹开——” 陈亦心摇着头笑:“韩国人不敢敲门,但在外头闻着味道不对,早报警了。” “那天警察没留我录口供,韩国人关键时刻还算靠谱,和警察说不关我事。但我还是被迫吸了两口,反应很大,没觉得爽反而烧了两天,两天后体温降了下来,你也飞过来了。” “我没和你讲过这事,我其实很想和你说当时的恐惧,可我一想到,你听到我说里面有六七个磕了药的黑人,你一定会先问一句,那你和他们上床了?” 那个笑声清脆的男孩已经和父亲回了家,重归的静谧偶尔会被飞过的鸟雀打破。 邵安哑着嗓子:“你当时…应该告诉我。” “告诉你了,你真会送我两盒s。我们当时关系已经很紧张了,我不想再让你有蛛丝马迹可以疑心,我舍不得,更受不了。” 邵安不知道“送s”又是以前自己什么瞎了眼的骚操作,直觉那是陈亦心心里扎得最深的那根刺:“那是以前。” “那是因为我五年都在这儿。”陈亦心往事重提的意图显山露水,“邵安,一群素不相识肤色都不同的人都会让你生疑,你现在让我主动联系穆宁昭?”他莞尔一笑,“你是怎么想的?” 陈亦心无疑是爱笑的,高兴会笑,神游时候会笑,邵安惹他不开心了他也会忍不住笑,现在他也笑,不同的是现在的笑里多了分悲怆的情绪。 只见他沐浴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整个人都染上一层金,漂亮的不真实。那模样怎么说呢,说是认命吧,又真的一点也不绝望,眼里更是一点戏弄都没有,全是实实在在的坦诚相待。 这时候有只鸟飞到屋檐右边角落,陈亦心原本没留意,谁会没事留意只斑鸠飞停在哪儿呢,直到邵安拍他的肩,让他抬头看—— 屋檐下的瓷砖很早就有个不大的钻孔,原本是要用来通客厅空调的管道,但改装一体式中央空调后就没用了,陈亦心原本用张白木纸板贴住,嵌在白色的瓷砖间并不显眼。 而现在,原本应该遮挡住钻孔的木纸板被戳出一个洞,洞口散落着几根枯松树枝,本应该怕生飞走的斑鸠缩在洞口里刚刚好遮住整个身子。 陈亦心尽可能的往后退,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19 想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造好的巢穴,可他退到阳台角落也只能看到缩着头的花斑鸠,不一时,斑鸠妈妈就振翅飞走,从陈亦心的角度终于能看到里面的鸟巢模样。 “这什么时候的事?”陈亦心问邵安,邵安也是一摊手。 他见陈亦心那么感兴趣,就蹲下身抱住他的腿,这样的抱姿挺像儿子和爸爸,如果陈亦心再小一点。 邵安怕陈亦心还是看不见:“要不坐肩上?” “能看见!”他拍了好几下邵安的肩,“有五个蛋!” “你摸摸?” “不行啊,万一串上人的味道,鸟妈妈不认怎么办?” “摸摸怎么了。”邵安继续怂恿他,“我都没说要端了它的窝下饭,还是说你没掏过鸟窝?” “呵,邵先生您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我怀疑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斑鸠都能认成鸽子,还掏鸟窝。”陈亦心埋汰归埋汰,还是没忍住用手指戳了两下那几个蛋。 “好热乎啊。”他凑近看,“和超市里卖的鹌鹑蛋一毛一样。” 邵安头仰好一阵了,一直在看陈亦心,听他稀奇的方言腔调都出来了,不由一笑。 等陈亦心再拍他的肩,是示意邵安把他放下来。 邵安会意,陈亦心脚着地后他的手顺着大腿盈盈握住他的腰。,陈亦心就大大方方搂上他的脖子,踮起脚的动作幅度故意做的很大,在邵安脸颊上亲了一口。 “谢谢爸爸把我举高高,让我看得到小斑鸠。” 邵安手在陈亦心的臀瓣上一捏:“那你怎么谢爸爸。” 他手上力道不重,是陈亦心自己贴过来的:“不知道欸。” “那——”邵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爸爸教你。” ———————— 其实吧,我是想写鸽子的,但谁让鸽子那么大钻不进去呢,欸。 第十六章 “那——”邵安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那爸爸教你。” 陈亦心歪着头,眨了眨眼睛:“好啊。” 那纯良的眼神让邵安想到穆宁昭说过的话,那个问题他想原原本本地问陈亦心,你给我灌了什么迷魂药。 他们好歹进了客厅才开始脱衣服,窗帘没拉全,但谁也顾不上会不会被看见。陈亦心躺在沙发上后伸腿往茶几下的收纳盒一勾,然后伸长手去够里面的润滑。 “别急。”邵安接过,但没拧开瓶盖,而是继续亲吻,他很用力,像要把陈亦心拆吃入腹,陈亦心如往常一样配合,松开牙关任由邵安侵占,他的双腿被邵安的膝盖顶开,陈亦心就摸他的皮带,三下五除二解开后隔着他的内裤摸。 邵安被勾得不行,边亲边捏陈亦心的屁股,那两瓣肉和他身上其他地方都不一样,平时穿宽松衣服看不出,脱了之后就是又翘又紧致,每回后入邵安都会爱不释手地捏打,拍的时候不疼,但声音响印子也明显,陈亦心就会塌腰挺臀,更方便他进入。 通常这时候邵安还会抓着陈亦心两手腕背到脊椎骨的地方,陈亦心就没了支撑点只能胸部贴着被褥,邵安另一只手要是伸过去揉捏胸前,陈亦心也只能任他拿捏。 今天前戏特别长,陈亦心就又在那个收纳盒里摸,摸索两下后掏出什么东西往邵安手里送。 邵安本因为是安全套,到手的触感却全然不同。 那皮革很有韧劲,色泽乌黑,戴在那个位置刚好可以用来称陈亦心的头发。 不用比划,邵安就知道项圈大小和陈亦心并不匹配。 “也是储物室里翻出来的。”陈亦心微微抬起下颚,脖颈的弧度流畅,皮肤更是光滑紧致,邵安差点就被蛊惑地把那项圈覆上去。 他没有。 他喘着粗气,胯下依旧涨立,但注视着手里的项圈,眼里的情欲被硬生生地压制。 “怎么了……”陈亦心夹住他的膝盖,抓住他手腕往自己脖子上摸,“会很舒服的。” “不行。”邵安将项圈扔到一旁,“你会伤到。” “不会啊,又不是没试过。那要不换别的,还有一些小道具……”陈亦心懒洋洋地笑,“邵安你在我身上什么没玩过,你总不能全忘了?” “我以前……”邵安如鲠在喉,他现在进退两难,既不能说自己失忆了,也不能松开弦上的箭,矢头上写着做爱。 他应该和陈亦心做爱,最直接的肉体关系会证明他们只属于彼此,然后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会翻页,谁也不会提。 ——陈亦心不会提。 这样多好。邵安说服自己,这种生活是陈亦心自己选的,是他出于自由意志选的。 你没有胁迫他,是他自己选的,前途和追求是他自己牺牲的。只需要一场爱,一夜性,从此他还是你的金丝雀,你是他的黄金笼。 把项圈扼在他的脖子上,他要的是窒息的快感,不是那些对他失望甚至唾弃的声音,这是他选的。 可是邵安没有。 没有用项圈,也没有继续前戏。 他把膝盖挪开,坐在躺着的陈亦心外侧。 空气里还弥漫着情欲的气息,而他们却如同床异梦,陈亦心很重地吐了口气,然后一拢衣服侧过身,解开的纽扣也没有重新扣上。 “邵安,我不会问穆宁昭都和你说了什么。我们这样过了五年,难道穆宁昭的几句话就让你对我生了厌?” “怎么会。”邵安想都没想。 “那就和我做啊。”陈亦心从未有过地急躁,他跨坐在邵安腿上,“由爱而生的占有是天性,你的占有控制欲只是比别人更强,但我能承受。” 陈亦心有些不耐烦了,可又强忍着不发作,还要说安慰的话:“你没有错邵安,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选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神情严肃而信誓旦旦:“我属于你。我爱你,我也能永远的,完完全全被你拥有。” 一般用到“永远”作为修饰,要么是情到深处,要么就是敷衍了事。陈亦心说永远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手贴着邵安摸着他脸颊的手背,五指稍稍嵌入他指间的空隙里。 “我是你的陈亦心。” 他问邵安,颇有点各取所需的意味:“这样不好吗?” 他指着邵安心脏的地方:“在我这儿。‘一辈子我都留着。’” 邵安指着陈亦心同样的地方:“那你的呢?” 陈亦心笑,将邵安的手引到自己腰际,那里的皮肉细腻而紧实:“爸爸,你以前更在意这个。” 他仰起头,在邵安唇角一啄,鼻音重得像发嗲:“你现在贪心了。” 你以前只要我安安心心在你身边,被你一个人爱,一个人享有。错综复杂的精神世界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内,你只要我在你身边。 “你别问我要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他的这句话太含糊,邵安根本没听清,可没等他问,陈亦心就已经直着身子爬下沙发跪坐在他面前,他的皮带本来就松垮着没系好,陈亦心手一勾就又松开,然后隔着内裤舔。 “陈亦心,别这样。”邵安手扶住他的肩,没推开。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20 陈亦心听到了,仰起头,咬着红艳艳的下唇:“爸爸不是说要教我吗?” 身份的错位让邵安放弃了思考,他撤下内裤,粗大的性器被他抵在陈亦心嘴边,陈亦心口活很好,但还是装出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牙齿轻轻在龟头刮过,时不时小心翼翼地抬眼像是在问爸爸舒不舒服。邵安就手把手教他,扶着他的手握住自己性器撸,让陈亦心把牙齿包住后嘬下面的两颗,陈亦心“学”得很快,把邵安舔爽后主动扒开腿坐到邵安腿上,邵安把润滑涂到他手上,又握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伸进去扩张。 这场性异常缠绵温柔,陈亦心还是很放得开,但难得地久不做声,唯一的情不自禁是弓着背蜷着脚趾高潮时一直喊邵安爸爸,射的时候邵安整个拔出来又顶进去,如此好几下来延长陈亦心的快感。 不管身体被调教的多成熟,高潮过后身体对疼痛都会极端敏感。陈亦心能清楚地感受到埋在后穴里性器的形状,这时候如果有动作,润滑再多都会有强烈的摩擦感带来的疼。 邵安见陈亦心皱着眉,可腿还是环着他的腰,就知道他还想要,于是揉着他的乳珠,胯下抽插的慢而缓。 陈亦心腿根开始颤,没力气抬起的腿大敞开,像玩坏的漂亮娃娃。 “去洗手间…”他垂着头看自己一览无余挺翘的性器,面色的潮红是害羞也是情欲。 “爸爸……”见邵安不动,陈亦心急了,“去洗手间好不好…想尿…” “就尿爸爸这儿。”邵安控住陈亦心的腰身,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陈亦心害臊地把头埋在邵安怀里,闭着眼不敢看液体像精液一股一股被肏尿出来。 最后一次是在浴室,陈亦心想速战速决地来一次,邵安就他抱到梳妆台上,炙热的肉体就贴着冰凉的大理石。他的腿原本是m型大开,方便邵安的手指插进来,随着后穴淫乱的水声,他看着天花板撸自己的性器,最后像女人一样侧躺缩着身子,腿根紧紧夹住邵安的手臂射了出来。 高潮后的空白里他听到邵安说了什么,陈亦心大着眼睛沉浸在余韵里,什么都没听清就应了声“好”。 第十七章 陈亦心说:“不好。” 邵安:“你那天答应了。” “那种时候你就是说要和别人结婚我也好好好。”陈亦心呛他,都是男人,床笫欢爱后的断片都体验过,不会不懂。 邵安是特意来接陈亦心,顺便换身衣服,他手边那一套是专门给陈亦心准备的。 陈亦心正在帮邵安打领带,手上动作也没停:“我不去。” “今天晚上有个慈善晚会,你不陪我去,我到时候多喝了几杯,怎么推脱,而且徐茵茵也在。” 陈亦心不上当:“你还搞不定一个徐茵茵?我这些年就没陪你去过这些场合,还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你以前人洗好在屋里好生等着,你都能全身而退,今晚上那些大家闺秀难不成还给你下药?” 陈亦心这么一说邵安想起来了,大概是两三年前,他接手邵氏娱乐,出差后在酒局上陪着几个刚签约的,有一个长得好看人也干净,邵安多看了几眼,晚上一刷房卡进屋,就见到那人坐在床沿。 那少年怎么说来着…说自己是第一次,也心甘情愿,人确实清秀白净,神色的慌张也不是装的。按理说都到这份上了,他邵安当次一夜情也无伤大雅。 可他还是让人在房间里休息一晚,自己走了。 过了小一个月再遇到,那人在给另一个三线演员做助理,邵安从不是施舍怜悯的人,可那天还就见不得那张脸被刁难,一问才知道是经纪人以为他不满意,娱乐公司从不缺漂亮好看的新人,就把少年给雪藏了。邵安知晓来龙去脉后亲自给他经纪人打了个电话,口头给他安排了一部戏,随后离开。 从头到尾,邵安连那人名字都记不得。 现在想起来,那个少年和陈亦心,还真有七分相像。 “邵太太。”邵安只能拿出杀手锏。 “你都喊我邵太太了,邵太太怎么能抛头露面。”陈亦心对打好的温莎结非常满意,“我乖乖等你回家啊。” 邵安依旧不放弃:“心心啊。” 陈亦心从来没被邵安这么叫过,他倏地将手臂缩到胸前,做出寒冷发抖的动作,太肉麻了。 “那你怎么介绍我?你怎么和他们说我是谁?”他问邵安,“我是男人,这个相处模式也是我选的。但你要把我推出去,你又如何和他们解释,说我是‘家庭主妇’?” 邵安握住陈亦心的肩:“说我是你爱人。” 陈亦心唇微启,是还有话要说,却只短促吸了口气。 “我现在搞不懂你了。“陈亦心看了眼邵安给他准备的正装,“我们这些年一直这么相处,我每天都是在这里,和你吃饭,睡觉,起床。可那十几天没回来后,我现在越想越觉得你变了一个人。” 陈亦心一停顿,又觉得话不能这么说,哪怕有些变化,但邵安确实还是那个邵安。 邵安却像就等陈亦心说这句话,手抚上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因为我觉得我以前不够好。” 陈亦心笑了一声:“邵先生你这是变相夸自己吗,我但凡嘚瑟一点,就去小黄网上日更‘被总裁包养的日日夜夜’。”他补充,“还要论坛体,互动多细节更真实。名字我都想好百八十个了。” 他当然只是在说笑,倒是邵安听得认真:“那我给你砸钱上榜。” 陈亦心:“……” 如此再僵持几回后陈亦心还是跟邵安去了,因为邵安意志坚决,陈亦心不去他也就不去了。 路上陈亦心还在挣扎:“你就让我活在传闻里不行吗,我今天跟你露了面,不就暴露了嘛。” 邵安求之不得,面上还是风轻云淡:“那不正好,给大家都看看邵太太到底是谁。” 坐在副驾的林臻也煽风点火:“对啊亦心哥,说一百遍不如见一回,你往那儿一站,保证那些想靠近邵总的都会自惭形愧退避三舍,以前他们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就把你传的神乎其神,这回见了真人,各个圈子里还不传个遍,邵总身边以后也清静啊。” 陈亦心想了想:“要不这样,老百姓对两个男的在一起的接受程度没那高的,我们进大厅后就分开走,你去social我就去旁边吃吃好吃的,然后慈善晚会开始后我们再坐到一起好不好?” 陈亦心说着,戒指也被他取到无名指指节的地方,正欲要拿下来,又被邵安推了回去。 今天晚上的慈善晚会其实是邵氏娱乐借了耀骅酒店开业的东风,到场还有不少艺人,所以免不了通稿。 “今天晚上任何通稿都会先让我过目,有提到你就毙掉,你不喜欢,我让他们不要拍你。不对,拍你还是要拍,但是照片发给我后就删。” 邵安说着,把戒指又推了推,任性又恣意地像训小孩子,而自己也未必大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21 几岁:“戒指不许摘。” 陈亦心在大孩子脸颊一戳:“邵先生我送你个表情包。”他说着掏出手机,在微信上给邵安发了个“有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动图。 等两人进了会场的时候晚宴还未开始,但该来的也都已经聚在侧厅,个个锦衣华服,三三两两围成自己的圈子从好久不见开始谈天说地,聊得火热乐在其中,可等邵安同陈亦心跟着两名侍从进场,身后原本形影不离的黑衣保镖站到大门两侧,不止是来客,连四面八方的水晶灯都像只打在他们身上。 而除了晚宴的主人公邵安,所有人的目光还落在他身边的人。 和邵佑驹的高调不同,邵安是进入邵氏高层后才被人认出原来这也是邵家的小公子,可见邵安并不混各种二代和世家子的圈子。而随着邵佑驹展现的平庸,邵安很快从陪衬到潜力股再到板上钉钉的唯一继承人。不少名门闺秀也想和邵安有所交集,可邵安每每都是君子之交点到为止,几年来也没见他身边有过女友。 但谨慎如邵安,也无法做到私生活完全隐秘,他拒绝那个小演员的事很快就引起轰动,用底下人的话说,邵先生什么时候对他人这么主动过。再联系到一直活在传闻里的神秘恋人,那小演员和同性恋人有几分相像引得邵先生我见犹怜的版本也传开了。后来那个演员拿了影帝提名,听说也是有贵人相助才拿的资源。 如今邵安是邵氏说一不二的话权人,真有什么相濡以沫的恋人,无论性别,也都是时候公布。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是在这一场合。 陈亦心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了,超市除外,所以难免有些不适应。而他也没有掩藏这种格格不入。同和邵安独处时的亲密不同,于人前的陈亦心沉默而冷淡,可气质中的柔和又是被保护和被爱过才会有。他五官原本就精致,不笑的时候旁人见了都会觉得那张脸冷艳,完全有妖媚惑主嚣张跋扈的资本,可他又不是全乎没有礼貌,该握手握手,该点头点头,反而会让人觉得没有什么能入的了他眼。 而他眼里唯一一丝笑意,是邵安遇到徐老携爱女徐茵茵时搂住他的肩,先发制人地介绍这是我爱人。然后他就看着徐老尴笑了好一会儿,倒是徐茵茵一点也不恼,看他的眼神也没有其他人的试探和玩味。 不过这样一来,知道的不知道的人全都心知肚明,这就是货真价实的传闻里邵安藏了那么多年的人了。 见过几个重要长辈后邵安有要事要谈,便顺带把陈亦心送到楼上房间休息,正穿过大厅有一个少年推着餐车正要往他们来时的路走,见到陈亦心,车也不要了三两步跑到他面前。 “léon?!你怎么在这儿?”陈亦心瞬时绽开笑容,好像如果邵安不在旁边,他们的见面还会有更多亲密的动作。 “啊…我在后厨帮大léon。” 周逸一退了两步把放着精致西式糕点的车推了过来,“你要尝尝吗?” “我不爱吃甜。”陈亦心问邵安,“你要尝尝吗?” 邵安没回答也没看餐桌上的摆盘,反倒是细细打量没有穿帮厨服饰的周逸一。就差直截了当问一句“怎么那儿都有你。” 周逸一被他看得发怵,低头也意识到自己未经允许进后厨不合规矩,特别怕邵安一开口就要赶他走:“先生我就是想看大léoeau(栗子蛋糕)和ma(马卡龙)可有名了,不然您的酒店也不会聘他,我没偷师!我就是,就是去看看。而且我有请帖的,我父母也在那里面。” 周逸一手往侧厅一指,眼角耷拉下来“别赶我走好不好。” 邵安不和一个小孩一般见识,吩咐旁边的服务生:“帮周小少爷推进去。” 被邵安这么一叫,周逸一登时觉得受宠若惊:“那,那我也先进去了。”周逸一脚步很慢,老半天没挪到陈亦心身后,陈亦心就问他:“那我和你一起去?” “好啊好啊。”周逸一点头,才发现邵安沉下脸不悦,以为邵安会二话不说替陈亦心拒绝,也不敢争论。。 “那我过会儿就来找你。”邵安说,像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看了看身边的林臻,也没有说让林臻陪着陈亦心的话,只又说了句有什么事就给他打电话。 周逸一也没想到会这样,兢兢业业站在原地直到邵安进的电梯门阖上,他才卸下重担般非常夸张地驼下背。 陈亦心揶揄:“欸,他有那么吓人吗?” “还不够吓人吗???”周逸一反问,和陈亦心一同往侧厅走,“气场绝杀!不说二十七八,就是六十七八我成不了这气候。” “他其实才二十五。” “嗯?”周逸一没听清。 “没事。”陈亦心含糊过去。他们已经回到侧厅,周逸一眼尖很快看到他的几个同龄朋友,想给陈亦心介绍。 那几个朋友也没想到陈亦心和周逸一一起,见周逸一走过来,便用朋友之间的调侃:“周大厨回来了!” 周逸一只能在心里炫耀,虽然我还不是大厨,但我带个(别人的)美人回来了! 而等他们都见到陈亦心,原本畅聊的年轻人也短暂的面面厮觑,不知该说什么。倒是徐茵茵不怕生地看陈亦心,陈亦心也看着她,彼此都像是在确认对方到底是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是陈亦心先问:“solena?” 听到陈亦心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徐茵茵也顾不得自己穿着极为贴身的晚礼服和小高跟,小幅度地开心地跳了一下:“我一见就知道是你,可不敢认。” 周逸一懵逼:“你们认识?” 徐茵茵长长地“嗯”了一声:“不算认识,在卡尔夫的一面之缘都有六七年了,得亏我十五六岁颜值巅峰到现在,让你还能认出我。” 徐茵茵的朋友都知道她很小就在外求学,那些关于陈亦心的传闻里,样貌已经坐实了,还差个学霸标签,听徐茵茵这么一说,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应该是去黑塞主题博物馆的中国人太少,你才记得住我吧。” 陈亦心确实印象深刻:“那是我在卡尔夫的几个月里,中文说的最多的一天。” “后来我回瑙姆堡,想去尼采文献中心实习,他们说以前从没有华人申请过,所以要考虑考虑,我就提到在卡尔夫有个中国年轻人,他多能干认真我也会有多能干认真。于是——”徐茵茵显然省略掉另一些过程,“我就成功说服他们了。” 周逸一问:“那你今天要捐赠拍卖的尼采铜像是那个文献中心的藏品?” “如果是我才不舍得拿出来,不过那个铜像我收回来也花了好多钱的好不好…今天拍卖所得善款不是用来建乡村学校嘛,我想这个拿出手,还是很应景 。” “建学校?”又有人来了兴趣,“这不是茵茵你‘老本行’嘛,我们以为你回国是被逼着相亲结婚,没想到,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22 跑到西北支教去了……” “这么说起来周逸一也是个不‘正经’的,别人都是直接投资个餐厅饭馆,周小少爷可是一心一意只想当个大厨……”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年轻人很快又聊了起来,他们都受过顶尖的精英式教育,交流时中文词不达意时会用其他语言,陈亦心就静静地在旁听,听他们讲学习,讲旅途,讲婚姻爱情观,讲投资和第一桶金,讲世俗的前途和自身的理想,他们都那么年轻,未来的日程被希望排的满当。 渐渐地陈亦心听着失了兴趣,他当然也会想到自己在他们的年纪在做什么,在哪辆火车哪个国家,在哪个车站读哪本书,他当然没有忘记过去,那些少年谈论的现在和未来于他而言也曾唾手可得。 可他并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后悔,当他回首往事,那些出走途中的风景如同书籍的文字是黑白的,唯有邵安,唯有那些关于邵安的回忆,是有色彩而灵动的。 就在这个时候,陈亦心察觉到自己坐着的沙发旁边一凹陷,他以为是邵安回来了,余光一瞥,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那人也算得上年轻,可不知是不是轻浮惯了,看上去略显油腻。 那人下巴指了指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人:“长得和你很像吧。” 第十八章 坊间传闻邵禄城的两个异母生的儿子向来不合,在父亲病危时也在争得你死我活。邵安夺权后邵佑驹就被调派到欧洲分部,更是坐实了兄弟阋墙的传闻。 陈亦心别的没有发言权,但关于这个传闻,他还是可以辟个谣。邵安和邵佑驹亲情单薄是真,但远远还没到要成王败寇的地步。陈亦心一直没来得及问邵安,前段时间的绑架是不是他和邵佑驹演的一出戏,造成事态不可控的假象逼迫邵禄城转让股份。不然别说策划绑架,就邵佑驹那及时行乐的二世祖性子,邵氏的事能撒手,换来几辈子花不完的信托基金,他何乐而不为。 这不,邵佑驹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春光满面,显然是没受什么苦。 陈亦心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神游时一直看着一个角落,而那个角落里只坐着一个人,看久了就会发现他面前摆着的餐盘一直没动过,显然那人毫无食欲,只是坐在那儿打发时间。 “你别看祝萧拿过影帝提名,要不是一直传言说像你,谁会给他资源。” “像我?”陈亦心看着祝萧的侧颜,有些对比只能旁观者来做,他并不能看出祝萧和自己像在哪里。 这时候有人问:“所以那些传闻是真的咯?” 邵佑驹耸肩:“我又不认识他,我怎么会清楚。” “邵佑驹你会不知道自己公司旗下艺人的事?诶不对,祝萧为了拿下上一个剧本,不是已经换了个公司嘛,怎么今天还会出现在这?” 邵佑驹一嗤笑:“那还能怎么解释,他金主赏脸呗。” “暴露了暴露了,”有人催他,“快讲讲都是怎么一回事……” 邵佑驹还是不说话,但那样子一看就是扮猪吃老虎,肯定知道些什么,又犹抱琵琶半遮面,连周逸一都凑了过来想听八卦。 “那我说了哦。”邵佑驹看看陈亦心,那意思是你不介意,我也就讲了。陈亦心也权当听个故事,他记得邵安很早和自己提过有个小艺人和自己有几分像,邵安不想看那么一张脸在眼前受欺辱,所以才举手之劳帮了他一次,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祝萧了。 “几年前祝萧签的是邵氏娱乐的短期合同,邵先生又亲自发话,公司当然给了祝萧一个主角演,但那部剧不温不火,邵氏也没有捧他的意思,如此又消沉一段时间,他又需要钱,就破罐子破摔上了别人的床。”邵佑驹像说书一般抑扬顿挫,“别家娱乐公司的床。” 他看着不远处的祝萧,神色鄙夷,“当初是我弟弟拉了他一把,后来他爬别人的床,耳边风吹得是他像我弟弟的人。” “还真是这样啊,我看他演的都是冰清玉洁的人物,别人和我说他上赶着被人潜我还不信。” “他这样靠上位拿资源成不了气候,”说话的是个二代,玩票性质的演了几部戏,“公主命不知道有没有,反正肯定是丫鬟身。这次帮他拿提名的剧本已经是他能接到最好的,演艺生涯巅峰已经过去,为了这部戏还和新公司签了十年约,现在看着风光,其实已经自由前程全葬送了。” “听你这意思,他现在的公司也是不打算捧他了?” “la&é& le choix(自由即选择)。”有人摊了摊手,玩味地看着祝萧,“他自己选的。” “而且选的糟糕,选什么不好,选当替代品。以前大家是不知道邵先生的人到底如何,今天见着了,恐怕他是谁的床都爬不上了。” 那些话也不知是发自肺腑还是恭维:“他怎么能和陈先生比……” 他们谈论的声音不大,祝萧只能听到几句,他日常面对镜头,不可能感受不到他们的落目,也知道那些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在讽刺的是自己。他听过更难听的,那些话也不足以让他坐立不安,这些年的浸淫更是早让他学会忍受,如果人群里没有陈亦心。 像不入流的赝品碰上真货,他本来就应该做好被羞辱的准备。 他羞怯,低着头不看任何人,认命般等陈亦心将他仅存的一点尊严撕碎。 可陈亦心没有对他说,而是问周逸一:“你想当厨师?” “oui!”周逸一点头,“我已经会做幸福鱼了。” “那你要说服父母吗?” “不用啊。他们只希望我开心,活得自在点。”周逸一如实道,不解这和刚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陈亦心又问邵佑驹:“你刚刚说他缺钱?” “挺缺的,他父母的赌债……但那能算什么理由,都是成年人……”邵佑驹还想再说,就看到邵安走过来,他识趣地闭上嘴。 邵安不知道前景提要,路过时更是没打眼过旁边的祝萧,见到邵佑驹也只是疏离地一点头示意。陈亦心看样子是还有话要讲,他就体贴地站在旁边。 “如果自由即选择,那就根本没有自由,从出生开始,父母就不是自己选的。大家都是投得好胎的人,把另一个人的不幸、自由和选择做谈资,高谈阔论la&é& le choix(自由即选择),挺何不食肉糜的。毕竟我们都不能选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 陈亦心起身,垂眼看着还坐着的人,心平气和:“如果给我祝先生的父母,我不可能坐在这儿。” 邵佑驹被陈亦心说得哑口无言,陈亦心见他也没和邵安多聊的意思,跟着邵安去了晚宴会场。 他们坐在最中间那一桌,能最近距离看到台上一件件展品被一锤定音。陈亦心没什么兴趣,等徐茵茵的尼采铜像拍出个好价钱后终于坐不住,在邵安耳边低语一声后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23 起身离开。 他一路没有回头,只有在进洗手间的拐角才余光瞥到身后的邵安,不由勾着嘴角一笑。 他们进了同一个隔间,陈亦心搂着邵安脖子亲吻,一吻过后邵安捧着他的脸,轻声道:“别闹。” “那我不出声。”陈亦心吐着气息没用声带,声音吹到邵安耳边酥酥的,“你快一点就好了。” 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邵安不可能不心动,但还是克制着,觉得在这里做太荒唐。 “你不觉得刺激吗?”陈亦心继续在他耳边说,手指在他包裹着腹肌的衬衣上流连,“机不可失。” 邵安拒绝不了已经跪在马桶盖上,弯着腰要松他皮带的陈亦心,就在他手指轻轻抓住陈亦心柔软的发根时,他听到隔壁有撞击的声响。 肉体撞上大理石隔板的沉闷的声响,以及一声不受控制地闷哼。 ——隔壁有人。 “别管。”陈亦心听到了,但不为所动,他已经握住邵安下面,正要俯身含住,他听到隔壁一声呵斥。 “叫啊!” 陈亦心想这个人是真的缺德,虽说现在不会有人来洗手间,但是这玩得只是个情趣,这样一个地方逼着身下的人叫出声,渣男。 陈亦心被隔壁弄得没了心情,坐在马桶盖上等他们完事。邵安慢吞吞地整理好,然后也跟着听墙角。 本来是图个乐,那个上面的像说单口相声一般自顾自地辱骂,程度远超dirty talk,陈亦心听不下去要离开,朝邵安比了个嘴型,说隔壁的人没品。 但没品归没品,总不能道貌岸然去打扰,坏了人家好事。陈亦心也只想换个洗手间。 走到门口遇到单纯想来解手的周逸一,陈亦心又一本正经逗他,里面有大人办事,不要进去。 就在这时,只听见隔间里一声嗤之以鼻的轻笑—— “他那么帮你说话,是不是给自己留条后路,怕有一天变成你这样的玩物,打了自己的脸。” 陈亦心听了眼睛一眯,挽过邵安的胳膊,还是打算走。周逸一有点踌躇,但也听陈亦心的话,不打算进去。 如果没有那声惨叫,他们也早已离开。 如果那声惨叫没那么凄冽,在被堵住嘴后依旧绝望地泄出来,周逸一也不会去敲门。 如果那个施暴者没有被激怒后说“你怎么就不能和那个陈亦心比”,邵安也不会瞬间暴戾到踹门。 而门后那个陈亦心并不认识的人也没想到门后的会是邵安,意识到那些话也可能被听到后吓得一下子就软了,哆嗦着说不出话,徒劳地挡住倒在脚边浑身痉挛,下体泥泞不堪混着白浊和血的人。 是周逸一把外衣脱下来裹住祝萧, 将人整个抱起,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 “去楼上客房。”邵安将房卡给陈亦心,“让林臻打电话给邵骢思,他会有办法。” 然后他睥睨地看着隔间里的那个人:“这里交给我。” 医院的车来的很快,二十分钟后周逸一把祝萧抱到酒店后门,将人放上担架后目送救护车离开。 酒店内的慈善晚会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体面而优雅,没有其他人会知道这个插曲。 周逸一还算冷静,但陈亦心能看出他被吓到了,揉揉少年的肩膀说了句“人各有命”。 周逸一的沉默让陈亦心涂生某种责任感,他比周逸一几乎大一轮,很适合长辈或是人生导师的身份,正盘算要怎么给周逸一灌鸡汤,人心美好人性本善之类的,周逸一开了口。 “他和你真的很像。” 他们已经回到了房间,是间套房,陈亦心给周逸一倒了杯水,然后坐到他对面。 “我是说脸,他真的挺像你的。虽然给人的感觉并不一样,但光看脸,像的。”周逸一揉着手心,好像那里还有祝萧的温度,耳边有语音在循环播放——你怎么就不能和那个陈亦心比。 ——你好歹还有点演技,他有什么?还不都是玩物。 周逸一鼓着腮帮子,将那杯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全喝完,杯子往桌上一拍,那气魄好像喝的是酒不是水。 “学长你跟我走吧!” “走?” “对!回巴黎。” “léon,家才用‘回’。有留恋的地方才是家。” “我有能力的,我能说服我父母,这次去了巴黎,邵先生不会像五年前把你带走!”他像个初出茅庐地骑士,对公主说出拯救的话,“我会保护你。” 陈亦心眉头微皱:“穆宁昭和你说的?” “那不是爱,全盘占有不是爱。” “他在改……”陈亦心语气宠溺地像哄一个婴儿,都像是邵安该不该其实都无所谓,“不然他今天不会执意要我来。” “但是他让你耽误了那么多年,五年!他又要用多少年改,你又有多少年继续没有自由没有选择 的生活?没有自由没有选择,那不是爱!” “那你谈过恋爱吗?” “我——”周逸一没说完,房门一响,进门的是邵安。 “你有对一个人,见一眼就爱上吗?”陈亦心问。 他像是没意识到邵安的到来,可那些话是问周逸一,也是在问邵安。 甚至是他自己。 “你有被告过白吗?有做过牺牲吗?有为了磨合而改变自己性情吗?” “那也不能把整个自己都搭进去。”周逸一站起身,破釜沉舟般看着眼前的人,“la&é& le choix(自由即选择)在你身上也是悖论,你选了邵先生,你没了邵先生以外的生活,也没有liberté(自由)!我知道爱情有很多种,但是没有自由的爱?” “为什么做那么大牺牲的是你!”他脱口而出:“这不公平!” 陈亦心仰着头看他,没有受周逸一情绪波动,依旧维持冷静:“你替我不值?” 陈亦心问:“你觉得我选错了?” 周逸一看向邵安,僵着脖子点头。 “‘你替我……’‘你觉得我……’”陈亦心喃喃,“谢谢你关心我。” 他拿起手边的以后,起身走近邵安,两人手牵上后他在邵安耳边说:“我们回家吧。” “陈亦心!”周逸一在后面喊了一声,“你的人生不应该这样!” “那应该怎么样?”这话像戳中陈亦心的痛楚,整个晚上他第一次露出痛苦的神色,对,痛苦,他问周逸一,像迫切地一定要知道那个答案,“那你说说,应该怎样?” 周逸一给不出答案:“肯定不是……” “肯定不是逃避世俗,躲到一个安全区里。”他正视陈亦心,“活着就是要面对生活,没有永远的安全区。” 周逸一觉得自己讲地很有道理,陈亦心却摇头。 他还笑,轻飘飘地笑。 “你说没有永远的安全区?”陈亦心问他,“那你有没有被命都不要地爱过。” 他松开了和邵安碰到一起的手,是要和周逸一长谈。 “隔了六大一个区有一条dlema aven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24 ue,那里有一家咖啡馆叫de flotre。”他问周逸一,“你去过吗?” “嗯。”周逸一知道不合时宜,所以只在心里数那家店的特色。 “五年前我和邵安也去过,那天晚上我刚从波兰回来,邵安是从乌克兰。我们坐在de flotre里,除了我们只有一桌土库曼人。” “我们坐在那儿,我们在谈分手。” 第十九章 陈亦心不是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念头,他当然也会思忖。从出生到死亡来临,只要还人还活着,怎么活的拷问就会一直存在。 陈亦心也想过很多活法。他开慧早,对语言的天赋在少年时期就已经展现。那时候他还在酒泉,父母都是火箭研发的科研人员,朝九晚九后也往家里带大量的外文资料研究。那些资料他的父亲会在床头给他念——别人家的父母哄小孩入睡会有摇篮曲和童话,陈亦心从小听的是synsynbsp;orbit(太阳同步轨道)和pogo os(纵向耦合震动)。 陈亦心当然听不懂,但是他有感觉。听多了之后他也能念,哪怕什么意思都不明白,他能不借助音标光凭语感读出来。 这种能力同样适用于他之后其他语言的学习。陈亦心对语言有天然的亲切,如同儿时听父亲念科研文献,本应该涌上睡意,他却越来越津津有味。听着听着他问父亲为什么大洋彼岸会有人不说中文。陈父给他讲了巴别塔的故事。 圣经上说人类为了通往天堂,建造了巴别塔,上帝为了不让人类得逞,就创造不同的语言使得人类无法交流沟通,巴别塔的建造也半途而废。 陈亦心觉得这个故事和现实还是有出入:“那爸爸为什么会看得懂英文?” 陈父说:“因为我们有翻译,有了媒介,我们可以通晓世界上活着的死去的所有语言。” 陈亦心问:“那我们为什么没有继续建造巴别塔?” 陈父笑,帮小陈亦心捻好被角:“因为沟通真正的障碍并不是语言。” 那个年纪的陈亦心还不能理解父亲的话,他还那么小,只觉得自己长大后做个媒介也不错。他读《麦田里的守望者》的原文,又把施咸荣和孙仲旭的译本对照来看。他想象有一座建造中的巴别塔,在不同语言之间架桥的是施咸荣也是孙仲旭。 施咸荣说,一个不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英勇地死去,一个成熟男子的标志是他愿意为某种事业卑贱地活着。 孙仲旭说,老先生,有些词句我和您见解不同,您听听我这么翻——一个不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轰轰烈烈地死去,而一个成熟的人的标志是他愿意为了某个理由而谦恭地活下去。 陈亦心听他们文邹邹地争辩,只得在书边的空白处写下原文: the mark of the immature man is that he ;to die nobly for a bsp;while the mark of&ure main is that he ;to live humbly for one. 他写了又划掉,划掉又写,直到那页纸上没有任何空白。那天晚上他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头看了一夜,尽头是像无尽沙漠的黄土坡,不像记忆里的家乡,尽头是海。 后来在课堂上,老师让同学们上台念自己的读书笔记,有人看的是余华的《活着》,那人的结束语念的像朗诵—— 啊,不论命运让我经历苦难还是幸福,我都要像富贵一样《活着》。 陈亦心在学校里不是话多积极的人,但游离于集体之外的陈亦心听到那句结束语,第一次有反驳的冲动。 他当然没有,但他的心里有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 ——如果命运给什么都全盘接受而不是反抗,那活着有什么意义? 自由即选择,正是因为人能独立做出判断和思考,所以在选择中掌握生活的主动性。一味的接受只是肉体活着,而不是自由。 陈亦心相信他有主动性,他有接受也有反抗,于是他开始出走。从酒泉到青海,到川藏和北疆,然后回到江南。再后来他在欧洲,技术移民后的父母和他通电话说太空旅行的可行性,陈亦心的有生之年肯定能从飞船上看到整个地球。 陈亦心说好啊,挂了电话,看着越洋号码沉默,他没有说他对太空旅行没有兴趣。这几年下来,他对欧洲,对曾经去过的地方,都没了兴趣。 陈亦心重新去看《黑客帝国》,基努李维斯演的neo吞下他注定会选择的红药丸成为救世主。还有《西部世界》,黑衣人在游戏里一次次重启,企图逃脱因果循环带来的命中注定的选择,然后一次次失败。 如果说自由即选择,此刻的选择又是由过往的经验和上一次选择推衍而来,人生这场不能重启后退的游戏追根溯源到生命的诞生,第一个选择——你的出生——决定权不在于你。 如此一来,接受和反抗都是一种注定,如此再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论调,也能读出一种宿命感。 他又想到富贵的故事,以前他看不起富贵的随波逐流,接受时代和时间给他的命运,现在他在自己手臂和肩上摸索,想找找有没有牵着自己的木偶线。 他其实羡慕富贵,甚至觉得他是英雄。罗曼罗兰说英雄主义是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旧热爱生活。他羡慕富贵明知自己没得选,还努力活着。 你以为你的选择出自自由意志,事实上所有的选择都是因果循环,而第一个因是你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之后的接受和反抗都是结下的果,直到死亡来临。 陈亦心觉得自己可笑。人是思维不透明的生物,所以造成了选择的偶然性和主动性的假象。他汲汲追求生活的真相、活着的意义,是为了从偶然中找到必然,现在看来不用找了,一切皆是必然。 人性复杂是一回事,但再复杂也有理由,有解释,有因果。 人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确定。 陈亦心想到自杀,死亡对于他而言不是什么缄口的话题,他唯一能想到靠近自由的选择是自我结束生命,并不是因为这个选择违背因果循环,而是它能终结因果循环。就像电影里经常会出现的台词,我没有赢,但我也没有输。 他同样开始躁郁,抵挡自杀的诱惑让他开始失眠和抑郁。他用未来来宽慰自己,只要活着,你可以做出贡献,同传,老师,笔译……你会留下一些影像,文字和记录,会有人记住你,你来过。 可陈亦心渐渐也无法用这些说服自己,他没有办法为了这些理由活着,他宁可跳入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25 一片海,他选择结束,他轰轰烈烈为自己死。 当死亡在脑海中千千万万遍预演,他遇到邵安。 他一进教室就注意到那个人,混血,帅,白。 傲。 陈亦心想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不止是名字。陈亦心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瞥过,心却像开出一朵花。 他知道那个人也在看自己。 陈亦心从没对任何人动过心,关于自由和选择的辩证耗费他全部的精力,爱情于他而言并没有“价更高”,以至于没有人入过他的眼,而头一回有了感觉,他也是迟钝地反应过来,哦,这是不是一见钟情啊。 然后陈亦心拿出名单,垂眼一笑。 笑给那个人看。 陈亦心不爱笑,但他知道自己笑起来,就是春风和山洪。 然后他听到那个少年说,我要你记住我的名字。 好啊。陈亦心说。 然后他胸口流淌着从未有过的炽烈。 柳暗花明般,他体验到从未有过的主动性。 是假象,陈亦心对自己说,可出口的却不是这一句。 好啊,他说,那你也要记住我的名字。 陈亦心眨着眼,他还是笑,从未有过的心满意足地笑,他眼前有看过的书,走过的路,拨开那些选择,他眼前是邵安。 不死了,陈亦心想,如果和邵安的相遇也是因果中的一环,那活着就是值得的。 他对邵安说,恋爱的恋拆开,陈、亦、心。 两人的交集是教科书般的命中注定,邵安通过陈亦心的好友添加后,第一天的聊天内容还留在那个旧手机里。 是陈亦心问邵安,你单身吗? 邵安说,嗯。 陈亦心说,那我追你哦。 邵安没让陈亦心久追,他也主动,到第二十天,他用很邵家小公子的方式告白。在那前后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邵安让陈亦心变成一个孩子,他的温柔体贴和爱让陈亦心对他产生缠绵的依赖和羁绊。陈亦心还很少女怀春地问邵安要承诺,你不许和我提分手。 邵安答应,他之前的分手确实也都是前女友提的。 陈亦心对这个承诺很满意,他知道邵安一诺千金,说不会,就真的不会。这段关系里他掌握了主动权,他也能保证自己不会离开。 他去六大的交流是遇到邵安之前就申请的,五月份介绍信都寄到了,都不等陈亦心纠结,邵安就让他安心去,他每个星期飞巴黎陪他。 陈亦心想恋人真好,几天后穆宁昭回国,他们原本就挺聊得来,那天又讲到邵安,他不免兴致上头多贪了几杯,没注意到手机没电。确定关系后他就住在邵安那儿,穆宁昭把他送到西临公寓的门口,陈亦心慢慢悠悠上了六楼,脸因为酒意和高兴有些红扑扑地,他跑着从电梯里出来,开了门喊邵安。 但陈亦心都没来得及开灯,就被什么人按在墙边,一只手粗暴地往他后面伸。 “邵安——”陈亦心头一回发慌,“你别急啊。” 陈亦心并不排斥做爱,但他还初尝云雨,身子也不够敏感,每次疼痛都要比快感剧烈,如果对方不是邵安,他根本都硬不起来。邵安每回也都极尽温柔不伤着他,他忍不住喊疼,邵安都会及时拔出来,也不舍得让他口。 而他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直接过。手指在穴口按压,不像前戏,倒像是检查。 然后邵安抽回手,没有亲吻和拥抱。陈亦心开了灯,看见邵安背着他要往卧室走。 “邵安你什么意思?!”陈亦心心思通透,“你是怀疑我?” 他一脸不可思议,像大梦乍醒,邵安则没有应声。陈亦心觉得受了侮辱,可等手机插上电,邵安一条一条短信和未接来电挑出来,又消了几分底气。 他和邵安道歉,邵安也和他坦言自己的占有欲。本以为事情翻篇了,陈亦心也注意着不和别人有太多接触,他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这点对他并不难。 但是他是要出国的。 他们要异地恋了。 起先陈亦心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邵安有钱,想什么时候飞过来就飞过来,他规划了很多路线,满心欢喜地想和邵安去他见习过的博物馆,他坐过的火车,上过的游轮,或者是其他没有去过的地方,以前只有他一个,现在是他和邵安。 他的畅想是在一次留学安全报告会后被打破的,邵安陪他也在场,讲防身术的是从维和部队退役的,所以联系了些国外真实案列,讲着讲绕不过女性的自我保护,那人说真遇上劫财后图谋不轨的人,打不过就抠喉咙,吐点东西出来恶心他,如果那人还有企图,就把吐出来的东西再吃回去。 坐在陈亦心旁边的女生听了做了个干呕的动作:“我自己都被恶心到了,这么做还不如被强奸。太恶心了。” 报告结束后陈亦心和邵安往校外走,路上有关心支持艾滋病人的条幅,陈亦心还没被邵安内射过,明明性经验就是和邵安不成功的那几次,他还装风尘地挑逗邵安,我很干净的,没有病。 邵安看着那条幅,神色有些冷淡:“那你出去前我给你买两盒s,你随身带着,真遇到有人图谋不轨我又不在身边,也好保护自己。” 这话听着别扭,但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如果邵安没有加上一句:“或许你想约个炮——” 邵安没说完,因为陈亦心给了他一巴掌。 陈亦心问邵安;“你是不是想分手?” “你答应我自己不主动提,所以你用这种怀疑来恶心我,是不是?”陈亦心问,“穆宁昭的事你难道要记一辈子?!” “对。”邵安说。他也痛苦,他有多爱陈亦心,占有欲就有多可怕。 他们僵持了许久,陈亦心也没说分手。只是从那天起他从西临公寓搬了出来,也不主动联系邵安。邵安来找他,当面道歉也好,短信电话也好,他都不为所动,他这回是真的被伤到,一时半会哄不回来。他开始把邵安从自己的未来剔除,他会一个人去巴黎,旅途中还是一个人。他没把航班信息告诉邵安,是真的打算一走了之。他去意那么决绝,可过安检时还是不争气地回头一直看,想会不会跑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 他往前走,走向那个没有邵安的未来,那里什么都没有。 陈亦心开始掉眼泪,像滴了整瓶眼药水,就那样无声地啪哒啪哒一直掉。有好心人问他怎么了,安慰他不要沉浸在离别的痛苦里。陈亦心就一直低着头,谢谢都没力气说出,只能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振作。 可又一遍一遍克制不住地想邵安的名字。 他想起以前问邵安名字的寓意,邵安说邵禄城给的,就是希望他安安稳稳。后来遇到陈亦心了,这个名字就是安安稳稳和陈亦心谈恋爱的意思。 陈亦心笑,抹了把脸,又继续掉眼泪。 他还爱邵安,他知道邵安也爱,如果真的就是干干脆脆的分手也就罢了,但他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26 还有藕断丝连的爱。 他又开始想到结束生命,那是遇到邵安后他第一次有了自杀的念头。可那些画面就像从未被遗忘一样鲜活地播放,每一帧都在叫嚣结束了!解脱了!陈亦心不喜欢用冲动这两个字,他很清醒,抑郁的情绪确实像泥沼让他深陷其中无法抽身,但自杀依旧是他的选择而不是冲动,他此时此刻没有迈出这一步是因为他手里没有刀片,安眠药和奥氮平片也都放在托运的行李里——他遇到邵安后药也停了,但现在剂量都加了一倍。 这样一来自救的本能勉强占了上风,陈亦心想先熬到上飞机,他的眼泪还在淌,直到他进了机舱,往前看就入眼已经入座的一人。 过道狭窄,他只能顺着人流往前走,走到那人旁边,对了好几遍自己的登机牌,才入座。 是邵安搂过他。陈亦心挣扎开保持距离,邵安没没强求,用指腹抹陈亦心的眼泪,他的眼里也有闪烁,只是强忍着没掉出来。 “对不起。”邵安说,“我怕你知道我也来,会改签。” 陈亦心埋在邵安怀里,嚎啕大哭。 邵安拍他的后背安慰:“我们去头等舱哭好不好,我让空乘升舱了两个。” 下飞机后邵安送陈亦心去了宿舍楼,行李放好后又去了邵安订的四季酒店,进屋后他们就开始亲吻和脱衣服,衣物从门口散落到床上,陈亦心扶着邵安的性器直接坐上去。 当然没成功,龟头刚进去陈亦心就疼到倒吸一口冷气,邵安退出来,起身将陈亦心控在身下,用床头的玫瑰香油很慢地扩张。乳头不是陈亦心的敏感带,邵安再怎么舔也只是小小地突起来,不刺激又马上缩回去,不会给他带来多少快感。那天陈亦心献祭一般打定主意要和邵安做到底,自己扯乳尖,挺羞耻的,反而让他忽略了疼。 加上前戏,他们做了能有两个小时,陈亦心到最后疼到前面怎么撸都硬不起来,他也忍着不喊,背过身让邵安后入,他咬着被单让疼痛更像呻吟地泄出来。 做完之后邵安去洗澡,陈亦心看邵安手机还黑屏,就自作主张开了机,没想到开机后消息跳不停。 “组长你在哪儿???” “邵安你准备那么长时间,不来吗???” “邵安你真不来吗???” “不来副组必须顶上你组长的名字哇,不然我们怎么后续介绍???” “大佬,再不来你名字就真的只能委屈到组员里啦!!” 紧接着,国内的电话夺命连环call一样一个接一个不停,陈亦心软着步子把手机递给浴室里的邵安,听他在里面“嗯”“哦”“知道了”“就回来”。 他以为是家里人催,邵安说不是,是有个项目他是组长,本来今天招标他应该到场。 “那…成功了吗?” 邵安将发过来的会场照片给陈亦心看,有几个兴高采烈地人陈亦心也有印象,是邵安同院的。 “那你快回去啊。”陈亦心说,“还能赶上庆功会。” 邵安摇头:“陪你更重要。” 陈亦心又问:“那个项目你准备了多久啊?” “第一次没经验,准备地久。”邵安含糊,“就几个月……”他想说没事,陈亦心就抱住他。 陈亦心说:“我们以后好好的。” “好。”邵安也回抱,脸颊蹭陈亦心的头发。 陈亦心说:“不许怀疑我!你再说那样的话我心挖出来给你看信不信!” “好好好。”邵安将人抱回床上,“是我离不开你,我保证,我再揣测怀疑你,小邵就变小!” 陈亦心咯咯咯地笑:“这个誓好毒啊。” “要真能变小也不是坏事啊,你老说大,疼……” 陈亦心捂住邵安的嘴,将人拽回床上,娇嗔地打闹起来…… 第二天邵安回国,陈亦心也开始准备入学,他原本没有再出国留学的打算,如果导师不是亚历山大?杜邦。而没有穆华的引荐,他也不可能师从龚古尔文学奖的获得者,所以这次机会他格外珍惜,以前的团队任务他从不做出头鸟,但现在也会去争取做发言的那一个。那一年对邵安而言也是一个分水岭,他学分修够,虽没有提前毕业但已经进入邵氏,邵禄城本想把他往高层安排,邵安说自己年纪轻轻缺少磨炼,空降的话难以服众,所以请缨从基层做起。这样一来工作量也不大,他每个星期都能在巴黎呆上三天甚至更多。 只要邵安在,陈亦心就会陪他。研究生的作业不是讨论就是大小论文,邵安都放下工作来陪他了,陈亦心当然不肯冷落邵安。等送邵安上飞机后才忙不迭去约好的地方谈第二天讨论要怎么展示。通常都是约在咖啡馆,巴黎最多的就是各具特色的咖啡馆。 有一次邵安想给陈亦心个惊喜,比约定的时间早一晚上来,去了租住的地方后发现灯关着,邵安没说自己已经来了,发信息给陈亦心,单纯问他现在在哪儿,陈亦心就说了个咖啡馆的名字。 邵安找过去,在门口看到坐在里面的陈亦心。 和他的同学。 有男也有女,邵安听不见他们都在谈论什么,每次轮到陈亦心讲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看着他,那些目光或钦佩或欣赏,而有一些,则是邵安再熟悉不过的。 他熟悉,因为他看陈亦心的时候,那样的眼神也藏不住。 现在他站在那儿,好似自己是个局外人,而他的局外人和陈亦心的又不一样,陈亦心能从l&#er(加缪同名小说)讲到西哲东渐,那些深入浅出邵安不是没听过,可陈亦心领悟到的美和触动,他很少感同身受十分之一二,更何况是共鸣。 他只是和陈亦心认识几个月不到的恋人,他还没有、甚至永远都走不进理解不了陈亦心瑰丽的精神世界。他的怀疑真的并非全无道理,陈亦心就像一把锁,他打不开,并不意味着别人不可以。 这种感觉邵安不是第一次有,他和陈亦心也是心知肚明,他们的爱情就真的是靠爱情撑起来的。抛开如今炙热不减情和爱,他们一个改不了占有和偏执,一个钟情出走和自由,谁都不是谁的船和港湾。 矛盾一直都在,邵安的霸占欲是对陈亦心的爱的附属品,而陈亦心有一天还要推开门,他就不可能不接触其他人。 那一晚邵安在外面住了一夜,第二天又起大早回机场,装作刚来的样子。他告诫自己不要多想,毕竟陈亦心那么好,不是只有他会心动和沦陷。 爱不是极端占有欲的借口,要改。 可他改得艰难,也改得太慢,就算他不说,情绪和行动还是会出卖他的真实想法,陈亦心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他学籍已经转到六大,不可能退学同邵安回去。 陈亦心原本以为邵安能忍住不说,就肯定能自己调节好。后来他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正是因为没了语言的宣泄,他连和和邵安理论的籍口都没有。 表面的和谐维持了一个月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27 后,陈亦心再也无法忍受。 他出走了。 他买了从法国到乌克兰的机票,他知道邵安能查到他的任何信息,所以又买了张去波兰的车票。他想一个人静一静,邵安二选一找到他了,也就找到了吧。 他最终去了波兰华沙城堡里的卡廷惨案纪念馆。上个世纪的苏联为了巩固对波兰的统治,更是为了让战后的波兰复国无望,于1940年前后杀害波兰精英阶层两万余名。讲解员的讲解词不知道重复了多少年多少遍,可说到那些死于集权统治的医生教师和将领,还是会用愤怒的控诉的口吻。 陈亦心听着讲解员用俄语控诉前苏联。起初他以为是波兰语,毕竟两种语言都是印欧语系斯拉夫语族,语调发音上的差别就像普通话和刁钻的方言,但他越听越觉得那就是俄语。 恍惚间他想起小时候的巴别塔,他的父亲帮他捻好被角,告诉他沟通的障碍并不是语言。 他站在卡廷森林的遗址前,幡然醒悟他和邵安为何会有怀疑和隔阂。 他们说着同样的语言,同样的我爱你。 可我爱你被说出来,就已经和内心的我爱你不一样了。 就如同他无法用语言,用说,让邵安明白他的痛苦和绝望,那些书籍和行走的感受也无法如数据没有损耗地传递给邵安,就像他同样无法感同身受邵安由爱而生的猜忌,感同身受邵安的痛苦,进而无法真正安抚。 那都是无法表达的,你只知道那些情感在那儿,可你连离自己距离最近的人都无法传达。 没有抵达天堂的巴别塔,更没有连通他和邵安的巴别塔。 陈亦心想,要是心真的能挖出来看一看就好了。 一个星期后他坐同一趟火车回巴黎,从华沙到巴黎距离一千公里,不算近,但比心与心的距离近多了,至少它有一个数字。 下火车后陈亦心才开机——之前的一个星期他手机都是关机。也不算意料之外,邵安只打了七个电话,每天一个。 陈亦心回了一个,响了五六声后接通,陈亦心问邵安,要不要聊聊。 他们约在de flotre,等邵安从乌克兰飞回来,街上都已经没了行人,他们坐在de flotre里,除了他们只有一桌土库曼人。de flotre的消费不算便宜,尽管他们穿着还算得体,但还是能看出是初来乍到的中东难民,只是那天谁也没有心思多留意几眼。 邵安整个人都显尽疲态,像是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和睡眠。他坐在陈亦心对面,沉默良久后先开口:“分手吧。” “我答应过你不先提分手,但是,再这样下去……”邵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会伤害你,陈亦心。” “我会把你强行带回去,关在西临公寓,当只金丝雀一样关在那里!我会这么做。”他眼里血丝密布更甚,“只让你见我一个人,和我一个人说话,被我一个人肏。我绝对会这么做!你的未来和前程都会被我毁掉,那些没有在猜忌中被消磨掉的感情会在囚禁中磨光,你也不会再爱我,你会恨我。” “我们必须分手。”他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你答应,我马上就走。” 他们没有更体面的道别方式,但陈亦心还是没办法直截了当说个“好”字,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就是舍不得。 “你记不记得五月十七号,你站在讲台上,你还没有点到我的名字,你低着头笑了一下。台下那么多人,可我就是知道你是笑给我看的,我知道。” “五月十七,五月十七……”邵安笑着,嘴角抖得厉害,他念了好几遍这个日期,“那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追到你。” “那一天有那么多种可能,老师没出差,代课的不是你,我没有来上课,或者已经早退,你没有笑,我也只是喊了声‘到’。那么多种可能,我们在 这一种里。我以为那一天是爱的开始,但其实那一天就是爱。”邵安掩面,“我真的很爱你。” 陈亦心说:“我也是,还爱你。” “对不起,全部、一切是我不好。”邵安站起身,生怕自己多说一句就会后悔,不回头地出了咖啡馆的门。 陈亦心还坐在那儿,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久到谁都没有碰的两杯咖啡都没了热气。 他想自己此时此刻要是在旧金山就好了,他要去金门大桥,从那里跳下去撞击水面如同时速七十千米的汽车撞上电线杆,因撞击而破碎的遗体也无法打捞,当真是死得干干净净。他也不需要赶来的警察和心理咨询师劝解,他想起以前看过的纪录片,那是个医生,站在桅杆外,旁边的咨询师和他聊了两个多小时。 最后那人还是松开了手,面色平静,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thanks,but i&o go. 陈亦心此刻也很平静,他已经没了什么理由可以在清晨睁开眼,又在难眠的夜将多倒的安眠药放回去。 他没有注意到窗外下起的雨,他还在想金门大桥,他拿出手机开始看机票,从巴黎到旧金山有红眼航班,他可以现在就去。 就在这时,那一桌土库曼人走向前台,唯一的那个服务生见了掏出的枪,只短暂地惊叫一声,就被消音的子弹打中眉心后倒地,三个土库曼人抢过收银台里放钱的框格开始装钱。 陈亦心坐在那儿,听着他们生硬的法语,突然觉得也不用去旧金山。他离门很近,但没有离开逃走,等着其中一个持刀的人过来,操着中东口音让他站起来,把钱包拿出来。 陈亦心没有站起来,更没有掏口袋。 那人上前,一把揪起陈亦心的衣领,陈亦心开始奋力挣扎,和他们说他会记得你们几个长什么样。 带头的人听陈亦心这么一说,抓着钱袋子也走了过来,枪口抵在陈亦心的太阳穴上。陈亦心放慢语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他成功激怒了那个人,那人用枪柄砸陈亦心的后颈,陈亦心一阵晕眩倒地,强忍着晕厥的恶心感给他们科普这个街区的监控系统——de frotre确实是在盲区,但他只要活着,他就会告诉警方。 那人重新将陈亦心从地上拽起来,枪再次抵上他的命门,同伴制止他说这是个中国人,陈亦心捕捉到他们的犹豫,求死般不甘示弱。 也就在这时候,又有人推开了门。 邵安手里拿着把新伞,刚收起的伞带着雨水。持枪的土库曼人先是将枪指向邵安, 见又是个中国人,懊恼地又收回,用法语让邵安站在那里不要动。 如果要杀,就是两颗子弹两个中国人,土库曼人用自己的语言商量,陈亦心还被他们控制。 “放他走!”邵安说的是英语,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懂,“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你们需要钱。”他将钱包掏出来,并慢慢往前移动步子,现金,卡,一张一张从地上划过去,“我给你们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28 写密码。”他举起双手,看着他们装抢来钱的袋子,“里面有很多钱,比这些多得多。” “放他走,求你们。” 土库曼人应该是被说动了,其中一个去捡邵安的钱包,另一个从前台拿来纸笔,正要走过去让邵安写,一个红点瞄准在他身上。 他们耽误了太长时间,又不知是谁报了警,五六个红点照进咖啡馆内,两个在陈亦心身上。 “不不不——”邵安喊,他要上前,躲在陈亦心身后的土库曼人的枪又重重抵住陈亦心。 “不、不——”邵安抓着自己头发,看了看门外赶来的警察,冲持枪的人吼:“放他走!” “或者换我!”他指着自己,“我来换他!操!陈亦心翻译给他听啊!用你换我(take me),我做人质!” 陈亦心唇张合,没有说话。 “操!翻译给他听!” 陈亦心看着眼前因情绪激烈到额头青筋暴起的爱人,他反而是最平静那一个,安宁到能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渐渐邵安的国骂声开始变大,还有“换我”,“take me”,“不要伤害他”。 那他伤害你了怎么办,陈亦心想,他听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这才开始恐慌,他又看到那座未建成的巴别塔,塔里有他和邵安。 “take me。”邵安的声音平稳而有回音,他依旧指着自己,指尖触碰到胸口像鼓棒落在鼓面激起上面的细尘,一下一下,被光打照的细尘也跳跃起来,“不要伤害他。” 陈亦心站在那里翻译,原本要说ébsp;moi bsp;lui.(拿我换他),到嘴边的是il m’aime。 陈亦心开始不配合地挣扎。 咖啡馆外的法国警察也开始用大喇叭喊,那两个被红点控制的已经举起手毫无缚鸡之力,持枪的人带着陈亦心慢慢往后退,是想躲到狙击盲点,红点射入的窗口就那么点大,但他拿枪的手已经开始抖,再加上陈亦心的抵抗,移动很困难。 就在他回头看路的那个瞬间,邵安冲了过来。 陈亦心弯下腰,将身后的人暴露出来。 先是枪上膛的声音,然后是玻璃的破碎声,陈亦心条件反射地想回头,却被邵安捂住眼。 “别看,别看——”邵安抱着他,颤抖的声音很轻,“没事了。” “我不想录口供。”陈亦心死命往他怀里钻,“不去警局。” 警察也冲了进来将另外两人制服,反倒没顾上坐在地上的他们。 “好,不去。”邵安把他抱的更紧,他会有办法。 “我想回家。” 邵安拍他的后背:“好,我送你回租的地方。” “不是那儿。”陈亦心说,“回西临公寓,我们以前就住在那儿。” 邵安以为陈亦心是吓到了,什么都说好,什么都答应。他将人扶起离开案发现场,巴黎的雨已经停了,但风还是冷的,吹一吹,陈亦心会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的陈亦心说:“去穆宁昭那儿,我把钥匙给他。” 现在换邵安惊愕了。 “你才读了一个月……陈亦心,你听我说…你回去睡一觉,然后你就会后悔刚才说的话。” “我不会。” 陈亦心很清明,很冷静,“我选的,我不会。” 陈亦心说:“你刚才说的生活,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邵安没能说完,后面的话被陈亦心的吻堵住。 一吻过后陈亦心说:“我心甘情愿的话,就不是伤害。” 他想起方才那个凶神恶煞要囚禁自己的邵安,要分手的邵安,从雨里走来拿着把新伞的邵安。 说“我要你记住我的名字”的邵安,说“take me”的邵安。 巴黎的夜,空无一人的街道,陈亦心拥抱他去而复返的爱人,呼出的气息在路灯下和空气中的潮湿融合在一起,浑然难分。 陈亦心对邵安说:“take me。” il m’aime是“他爱我”。 第二十章 那一晚邵安也在旁听陈亦心讲五年前的那一夜,文字自动转换成影像出现在他脑海里,邵安想那应该就是真实发生的一切,除了自己在乌克兰的那一个星期,他想起了一切,从五月十七到和陈亦心自愿回国的一切。 那种体验很独一无二,他明明是亲身经历者,可又是一个旁观者。他能保证那些回忆都是真的,因为画面会有配套的感受,痛苦的,快乐的,全部都是关于陈亦心的。 但那些感受又没有让他强烈地触景生情,那更像是时过境迁后的旁白,原原本本地交代发生的一切,却已经没了身临其境的震撼。 那一晚过后,陈亦心和邵安的生活又回到原来的节奏,那五年的节奏。陈亦心除了去超市逛逛在生鲜区买菜也不再去c大的图书馆,他本来就去的少,借的也都是些特别生僻版本绝迹的书,晚宴过后徐茵茵托邵安给陈亦心送了份尼采文献中心的内部文件,有手稿的扫描文件也有已经整理好的印刷版本,但这些文件都还没有中文译本,陈亦心看了几天后觉得挺有意思的,打算通读后尝试翻一下。 光印刷版本就有八百多页,陈亦心想他未来好几年都安排地稳稳当当。这些年来他越发懒散,而刚住进来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不适应,他会连着好几天睡不着或者早起,蹲在书房里把那些芜杂又灵光乍现的文字记下来,什么语言都有,像是别人借他手写下来一样。陈亦心一直很抗拒药物服用,所以他的双向情感障碍没有连贯的病史记录,邵安察觉到陈亦心的情绪波动也无从查起,只能多陪伴。 但很快陈亦心就找到解决方法——和邵安做、爱。后来爱做多了,那些折磨他的灵感也安分了。 邵安也和往常一样,除了实在推不了的应酬和出差,晚饭前肯定能回来,决不会让陈亦心多等。吃完饭后他们会在放映室一起看个电影,或者聊聊邵安的公事,而陈亦心从不会主动讲他的一天。他的一天乏善可陈,总不能给邵安读字典,他们做爱的次数不少,但更多的是亲吻交颈和相拥。 有一天陈亦心和邵安说,超市里的鳄鱼不见了。 他已经给那三条鳄鱼取好名字了,每天都去看看,今天没见到,确实是有点失落。 “可能就是因为像我这种只看不买的人多了,所以摊主生计难以维持了。” “你要是想,我过两天给你带两条小鳄鱼,蛋也行。”邵安不是开玩笑的,“养在阳台。” “那不行!他们会把斑鸠一家吃掉的!”陈亦心拒绝,说着就抓了一把米三两步跑到阳台上,把米洒在栏杆上后站在小凳板上看鸟窝,他查过斑鸠蛋孵化指南,算了下日子破壳就是这几天。 “邵安——” 邵安闻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29 声,也走到阳台:“怎么了?” “少了个蛋。”陈亦心从板凳上跳下来,“就只剩四个了。” 阳台没多少东西,如果有落物的话一眼就能看见,但地面上很干净,并没有破碎的鸟蛋。 “可能那个蛋有问题,鸟妈妈扔掉了。”邵安顿了顿,“止损。” 这时候两只鸟都飞了回来。刚开始看到有人在旁他们还会盘旋好一阵子,渐渐也感知到陈亦心不会伤害它们,便每每都直接回巢。一只蹲在只容得下一鸟的巢中,另一只蹲在鸟巢旁,更像是守护。 陈亦心问:“你说它们晚上睡觉会不会也是这样?”他一笑, “那鸟爸爸好可怜,没有床可以睡。” 邵安看着陈亦心柔和的侧脸,也看着他的眼神慢慢失焦,他发现陈亦心绝不是偶尔会这样神游,或许说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这样。思维涣散开来后他要是不弄出个声响,陈亦心能就这么神游小半天,而一回过神来又和那个朝气灵动的模样无缝衔接,问他都在想什么,陈亦心也会把还记得的告诉他,但那些思绪实在太散乱,陈亦心自己回过神来后都抓不住,邵安更是每个字都认得,组合起来就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但是邵安还是会契而不舍地问:“刚才想什么呢。” “你记不记得青鸾舞镜的故事?”陈亦心看着那两只缩着头蹲坐的斑鸠,“你陪我看过电影的。” 邵安记得那部电影,那天他坐在放映室的大沙发上,陈亦心则是侧躺在上面,头枕在他大腿上。他原本以为是什么武侠片,看了十几分钟山山水水后没忍住问陈亦心具体剧情,陈亦心也说不上来,就说那你就当是看舒淇好了。 但这部片子意境讲究,连向来艳丽的舒淇在镜头下都素的能看清脸上的雀斑。片中唯一一段算得上长的台词就是从京师嫁到魏博的公主抚琴后给小聂隐娘讲青鸾舞镜的故事—— 罽宾国国王得一青鸾,三年不鸣,有人谓,鸾见同类则鸣,何不悬镜照之,青鸾见影悲鸣,对镜终宵舞镜而死。 那天是邵安第一次看《刺客聂隐娘》,而陈亦心绝不是。他应该是感受到邵安的心不在焉,所以用脸蹭邵安的裆部。再后来他们就在沙发上做了一次,结束后陈亦心光着身子被邵安抱在怀里。屏幕中的长大的聂隐娘谈及娘娘教她抚琴,说青鸾舞镜,娘娘就是青鸾。 陈亦心索吻,侧过头不看光源,手往自己后面摸,是还想再来。聂隐娘也继续说,娘娘从京师嫁到魏博,没有同类。 一个人,没有同类。 “陈亦心——” “嗯?”陈亦心看着他,应了一声。 “你现在又在想什么?” 陈亦心还是笑:“我在想要是我睡床上你只能睡地板…是不是和它们很像。” 邵安“啧”了一声:“你又不是斑鸠。” 陈亦心也没顺着问那自己是什么,余晖和沉默里他扭过头往阳台下面看,又是那个在父亲的陪伴下拍打篮球的孩子,笑得清脆响亮。陈亦心将整个身子都转过来,上半身微微向外倾,看着那对父子一路进自己的那一栋。他的衣服都宽松,这件洗了太多遍后又失掉了弹性,下摆随着动作而不再贴身,白皙如凝脂的腰际和平坦的小腹就若隐若现。 邵安看不够,就走到陈亦心身侧,手从后面揽过他的腰,陈亦心挺怕痒的,邵安在他锁骨上面吹口气他都会缩脖子,何况是有痒痒肉的腰身。邵安也不捉弄他,只是把手掌覆在他小腹上,但紧致的薄薄一层肌肉和肉体的温度实在是让人心猿马意,邵安还是没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按压,在床上他被邵安控在身下大腿折叠到胸前,小腹都不会有一丝浮起的赘肉,何况是现在直着身子。 陈亦心隔着衣服摸邵安的手,问他:“摸什么呢?” “摸儿子。” “那要是女儿怎么办?” “女儿也喜欢。” “欸,要真是女儿,肯定还要生,你们邵家是真的要有皇位继承的。”陈亦心握起的拳头放在自己胸口,痛心疾首,“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我要是生不出儿子,我就是邵家的罪人!” 邵安演不下去了,指腹在陈亦心肚子上一按,陈亦心一个激灵弓起身子往后一退,哈着腰笑了好久。 等他再倚着阳台的栏杆,手托着下巴垂眼,那对父子也已经回了自己的家。陈亦心像想起了什么,问邵安:“那天你和穆宁昭单独聊的时候,他和你提过孩子的事情吗?” 邵安眉头一皱,又马上舒展开。 “让我猜猜,他肯定会怼你一句,陈亦心能给你生孩子嘛。”看邵安的神色陈亦心也明白了十之八九,“果然有。” “我以前看过一场辩论,说女博士做家庭主妇相夫教子是不是资源浪费,现在想来他们好歹是男女搭配,一加一大于二构建一个传统家庭,有了后代以后,婚姻关系也会更加牢固,而我们两个——”陈亦心指了指自己,“一加一就是等于二。” “等于二就够了。”邵安从后面搂住他,“我们之间不需要孩子来维持。” “我知道,这事我们还是挺达成共识的。以前你父亲逼得紧,我们还会聊聊代孕,后来你和我直说不想要小孩,我也说我不喜欢,不了了之后你说等我们其中一个想法变了再提。” 邵安现在想法也没变:“我现在也不想要,就想要你。” 陈亦心扭过头在邵安脸颊啄了一下:“我也还是不喜欢。” “但我还挺能理解他们的想法的,所有人的。虽然说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但到底是两个男人,哪怕是穆师兄和léon未雨绸缪,也都是从自己的经验和角度。他们至少会说出来,而又有多少人心里的腹诽是听不见的。”陈亦心转过身,搂着邵安的脖子,“你越把我往外推,越不能改变他们的偏见。而我,不管任何人有任何想法,我也只要你。” 陈亦心的画外音再明显不过,邵安也不再执意护着他重拾人际关系,一切有条不紊地恢复寻常,直到五月的一天,陈亦心接到一通电话。 那还是邵安失忆后第一次听过陈亦心的手机响起,陈亦心也避着他,简短地说了几句后就和电话那头的人定了个时间,挂断后陈亦心问邵安那天有没有空,邵安当然说有。 “那陪我回趟w市。”陈亦心说,“我父母回来了。” ——————————————————————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30 —— 一个人没有同类这句话是侯孝贤《刺客聂隐娘》里的,不是我原创。推荐大家听龚琳娜的《一个人没有同类》,是那一年电影的推广曲。朴树的《在木星》也超推荐,同样是电影推广曲。 第二十一章 陈亦心的老家在江浙一带的小城镇,高二那年他才随调职到高校的父母从酒泉回来,等陈亦心高考完,父母也技术移民去了美国,每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邵安在恢复的画面里搜刮了好几遍都没有任何陈亦心谈及自己父母的场景,万般无奈之下邵总裁只能活用搜索引擎、知网、智库以及sci,并在关键词查找完毕后陷入从未有过的沉思和警戒状态。 连陈亦心的恩师,亲近的朋友和仰慕者都不看好他们的关系,何况是把陈亦心养大并且观念传统的高知父母。 于是邵安想到要给陈亦心父母带礼物,要贵,但又要雅致。给陈父准备的是有市无价的母树大红袍,陈母则是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宝石,陈母要是喜欢,做戒指做项链都很贵气。 但总裁的鸽子蛋和茶叶还是没送出去,陈亦心知道他特意准备后还调侃打趣:“诶呦就是去吃顿午饭,怎么和去提亲一样。” 两个城市的距离车程只需两个小时,邵安就自己开车,一路差不多都是高速,他们上午出发,到陈亦心家真好是午饭时分。 邵安还是觉得不能空着手去,就提了一箱c市特产的大闸蟹,陈亦心觉得量多了:“吃顿饭是真的就吃顿饭,他们傍晚的飞机回酒泉。” “这么赶?”邵安也觉得诧异,他原本还想时间宽裕的话,还要领二老回c市住上两天。 “他们朋友什么的都不在这儿,见完我就回去了…你今天怎么这么紧张?和第一次一样。” 当然紧张。邵安在心里思忖,这么推算下来他第一次见陈亦心父母都是在陈亦心回国后了,他当时怎么解释的,父母又是什么态度。 想着想着车也下了高速,邵安听着导航往临海的一处村子里开,陈亦心看起来不比他更熟悉这里的环境,也像个异乡人。等他将车停到一处三层住宅旁,陈亦心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到家了。 陈亦心有钥匙,但一直都是放在邵安那儿,所以开门锁的也是邵安,陈亦心跟在他后面进门,走到楼梯口冲二楼喊了一句:“妈,我回来了。” 没人来迎,两人就换好楼梯口的脱鞋上楼,二楼左侧是厨房,陈亦心没进去,而是继续往三楼走。 邵安没跟上,他进了厨房,吃饭的桌椅也在那个房间,靠窗那一侧是餐具橱柜,吃饭和做饭就这样被两扇玻璃门隔开。邵安走近,透过玻璃门上繁杂的白色花纹,看到里面有个围着围裙的人在忙活。 而等到邵安手掌贴上玻璃门,别说推,他突然连敲下门的力气都没有。等门被推开一人身的宽度,他听到真实的油烟机的轰隆声,油在热锅里的跳动声,以及火焰的吸吸声。 他还看到天花板上的灯,白色的,光很冷,还有没端出来的冒着热气的菜,是照烧杏鲍菇和白灼菜心。 以及一个母亲的笑。 邵安眨了好几下眼,呼吸都急促起来了,陈母握住他的手。 “怎么还带东西来了。”陈母将那盒子提上橱柜,然后背对着邵安,弯腰打开橱柜找蒸炉,“邵安你清蒸吃得伐。” “啊,我都吃。”邵安自己都听出声音里的沙哑。 “一年不见还害羞了。”陈母说着,将蒸炉放到煤气灶的另一个灶口上,她要把盒子里的大闸蟹作处理,邵安也进了那扇玻璃门,是想帮忙。 “不用不用。哪有让你帮忙的道理,你就等着吃好了。” “可是——” “没有可是。”陈母口音很软,根本凶不起来,就只能把邵安往外面推,“我们一年就回来一次,以后可能都不回来了,你就让妈妈给你烧一桌好伐。” 随后陈母没关上门,继续忙活。 邵安就站在那一人身的空隙外,眼睛实在酸了才眨一下,眨得也快,好像下一次闭上眼再睁开,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诶呦,我做饭有什么好看的。”陈母正在水槽里洗大闸蟹,也没回头,“亦心爸爸在楼上,他们两肯定凑在一起的,你要不要也上去?” “…好啊。”邵安喃喃应了一声,犹豫了好久,还是很轻地做了个“妈妈”的口型。 多年以后邵安被问及家庭,他当然会说他的爱人,他们的孩子,而每每进入下一个话题前,他其实都会想起那顿饭。 他记得那个烟火气息的厨房的每个细节,以及那个掌勺的母亲。后来在餐桌上,母亲特意拿出压箱底的蟹八件,炫技一样给他剥了一只完完整整的大闸蟹。 他反而不记得那顿饭他们都聊了什么,但他一直都记得蟹肉入口的味道,以及饭足后,母亲指使他的儿子和丈夫收拾残局,然后领着他往三楼走。 “我们明年不回来了,我想着你把一些相册带回去。”陈母进了三楼一侧的书房,从书架上取出一本落灰的厚相册。她抽了张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封面,然后递给邵安。 “除了这个,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你们带回去了。我们在这住得时间太短,一楼连个沙发都没有,没必要买。”陈母笑了一下,“你别看陈亦心学的不是理工科,和他爸一个样,我说买张沙发放那看看不行咩,他们说不行,又不久住,浪费,占地方。” 陈亦心长得和陈母很像,邵安见陈母详装抱怨的样子,一下子就想到陈亦心会有的那些小表情。 邵安有点想避开陈母的目光,他把相册放到桌上随意翻看。绝大部分是陈亦心小时候的照片,白白嫩嫩小脸尖尖的,一双杏眼从小就大。而大约十岁开始,关于陈亦心的照片就只有几张全家福。 “亦心很酷的,不喜欢拍照也不喜欢别人拍他,所以长大以后的照片就很少了。照片就这一本,我们早几年就扫描备份过了,原物留给你们呀。” “好。”邵安正要将相册合起,他将封底往前翻,这样一来也看到了最后一页的照片。 邵安没将封底扣上,他重新展开相册摊平,看着最后那张照片。 那是“长大以后”的陈亦心。 他在一片海里。那应该是海,浪潮汹涌浪尖泛着白沫,可海那一头叠起的弧度又确确实实是山峦。天空是墨色的蓝,没有光源,衬得海水也暗的深不见底。 陈亦心站在那片海里,海水过膝,身上穿的t恤也已经被海水打湿贴着身体,他是在往前走的,可能是有人叫了他一声,所以侧过上半身。快门也在他回过头的那一瞬被摄影者按下,不知是什么闪光灯或者滤镜,陈亦心整个人在暗蓝的背景下是柔和的白,他自然垂下的手里有火星的光,是根还没抽完的烟。 “那照片是他搭车去青海,路上遇到个藏族小伙同行了十多天,那个藏族人拍的。亦心没给他留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31 联系方式,小伙子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他父亲的邮箱,把照片发了过来。” 邵安问:“不是海?” 陈母摇头:“是青海的苏干湖,后面的轮廓是黄土坡。他以前真的超级酷,不爱说话,也不爱笑。有一天他坐在我面前,很认真地和我说,妈妈我想自杀。” “我当时就哭了,他也掉眼泪,说对不起养育之恩。我问他会后悔吗,他说有点。我说你现在死,对不起的不是父母,而是自己——你得先活明白了,你才能没有遗憾不后悔地面对死亡。” “后来他应该是找到答案了,我们也每天都做好他明天就会离开的准备。如果他觉得活着毫无意义到无法用未来补偿,我们会尊重他的选择。可后来有一天他给我电话,我们时差隔的太多,短信都很少发,何况是电话。我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结果他只是问我,他学菜谱做白灼菜心,时间也掐得准,为什么菜心根入口又绵又软不脆。我就说,那要不试试蒜末和蚝油汁这两步不要分开。过了两三天后他又给我打电话,这回是学杏鲍菇。他也没瞒着我,和我说他谈恋爱了,那个男孩子很喜欢这两道菜。” “所以你第一次,应该是四年前,你第一次来见我们,桌上也有那两道菜,不是随便准备的,是记得陈亦心提过。我是他母亲,可我也从没见过他在我们身边的时候,像那一天,笑得那么开心。” “邵安。”陈母叫他的名字,“谢谢你。” 邵安觉得自己担不起这句“谢谢”:“您别这么说。我、我也有很多做得不好的……” “已经够好了,你能让他,现在站在我们面前,已经够好了。” “孩子是期望,是延续,没有一个父母不希望孩子走他们规划的路,但孩子不是物件,是礼物。陈亦心也是一个礼物,他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们只是负责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教会他遵守最基本的道德,然后他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人生。” 陈母看着那张照片,“而我的儿子,不止一次在继续往前走和回过头来徘徊。”陈母用手指在眼角一按,轻轻笑了一声,“所以我们作为父母,真的很谢谢你,邵安。” 小憩过后,邵安送陈亦心父母去了机场,连别离都是那么顺利,没有眼泪和多说的话。之后两人就回了c市,洗完澡后陈亦心穿着邵安的旧衣服擦着头发出来,就看到邵安枕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张照片看了很久。 陈亦心把毛巾放到床头柜上,跳上床后将那张照片夺了过来。邵安也没抢,顺势将陈亦心搂了过来,然后把吹风机插上电,给陈亦心吹头发。 陈亦心拿着自己十五六岁那张照片,又翻到泛黄的背面看了看。他耳边已经响起吹风机工作的声音,邵安的手指穿过他的发梢,偶尔会问陈亦心一句“烫不烫”。 邵安关掉吹风机,放在一边后用手捋了捋干燥后略微鼓起的头发。陈亦心背对着坐在他怀里,两人贴得很近,邵安能闻到浴后的体香。 按往常他的手早就去摸陈亦心衣服里面了,可现在他下巴轻轻靠在陈亦心肩上,握着陈亦心拿照片的手,问:“这是什么时候?” “初二…初三?”陈亦心也记不太清了,“我一个人去的,但是后来遇到同行的,照片也是他拍的。” “然后呢?” “然后?邵醋王你要听然后?”陈亦心侧过头看着他,“那个藏族少年开辆越野,他是本地人,别人家的牧场也敢开过去,我就搭他的车搭了十多天,但帐篷就一个。好了醋王先生,虽说我那时候还没遇到你,但现在讲讲也不太合适吧。” “没事,我不吃醋,我想听。” “你是假装不吃醋,等我说完然后马上订去西宁的机票把那个人找出来吧。”陈亦心不信,“还是说你真的转性了。” “我真不吃醋。”邵安保证,“你也说了你那时候还没遇到我,我听了之后肯定不会去找人家,我会……” “我会去投资时光机。”邵安一笑,“我回头把那几个科技类的项目带回来给你看看,时光机都是脑洞小的。” “但是真没什么好说的,都十几年了,早都记不起了。就记得苏干湖很漂亮,很像海,我就很想走过去看一看,看一看我也就打算回来了。” “没了?” “没了。” “那我还要投资时光机,穿越回那一天。”邵安环住陈亦心腰的手臂更紧,“我要在那一天就遇到你,我决不会让你往前走。” “我没往前走啊。”陈亦心笑,“那个人叫我,我就回来了。”他在邵安的喉结上一舔,声音也暧昧起来,“我们不要在床上讲别人欸……” 他们侧躺着开始亲吻,邵安捧着陈亦心的脸,看着那双染上情欲的眼:“你是自己回来的吗?” “唔?那当然啊,总不能他跑过来把我扛回去。”陈亦心没想到邵安还在想那件事,有些愠气了,手在他下面一捏,是要教训一下,然后他听到邵安叫他的名字。 陈亦心看着他,他们的距离那么近,拥抱在一起,肢体缠绵,难舍难分地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陈亦心。”邵安说,“我不会让你往前走。” “那就抓住我啊。”陈亦心轻声说道,“不要离开我哦。” “嗯,我不会离开你。” 他们又开始亲吻,起先是唇,然后是唇角,鼻尖,眉心。邵安亲他的眼角,那里有溢出的眼泪,也被邵安带走。 之后陈亦心的眼泪也多,他不是第一次被邵安肏到涌出生理泪水,但那一次特别多,那些眼泪随着姿势的变换落入鬓角,从下巴尖的地方掉下来,划过鼻梁落下来,或者是在亲吻里被邵安吃掉。结束之后陈亦心直接睡了过去,弓腰缩腿,像未出生的婴儿一样手臂交叉抱着自己。他的后背贴着邵安的胸膛,邵安没强迫他改变姿势,就那样抱着他。 邵安睡得很浅,夜里陈亦心起身他就已经醒了。陈亦心不着寸缕,也没有穿拖鞋,脚步和动作都很轻,开门关门都没有声音, 邵安眯着眼看着那扇阖上的门,他是在数秒,五分钟后陈亦心要是还不回来他就去找。可他越数越快,也没能数到五分钟,往床头抓了件衣服就套上,还拿了件外套在手里。 陈亦心没让邵安找很久。这个房子就这么大,对面书房空无一人,邵安就到了客厅。 他慢慢地,没有声响地走近阳台,那里有陈亦心。 陈亦心没站在那张小凳子上,他仰着头,目光专注地像个蹲地观察草木的孩子。邵安走到他面前了,他都没有意识到。 邵安转过身站在他身侧,和他一起看着墙上的斑鸠。窝里的是斑鸠妈妈,守在鸟巢旁的是斑鸠爸爸,它们都缩着脖子,显得羽毛蓬松而温暖。 邵安想把外套给陈亦心披上,手臂刚抬起来,他听到陈亦心鼻腔里哼出来的声音。 断断续续地,像是在哼唱,又说不出是什么调子,他的手指也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32 张开随意舞动,是左手,无名指上的素戒在月光下微微反光。不一时他的声音越来越抖,鼻音也越来越重,抬起的手像是在外力的作用下被硬生生压下来。哼唱声也被一声啜泣替代。 陈亦心抓住那件随即披到自己身上的外套,他背靠着栏杆,垂着头失力地要跌坐在地。 邵安没来得及护住他,两个人就都坐到了地上。陈亦心嗯哼地要把眼泪止住,没成功,嘴唇一直张阖,却没有声音。 邵安抵着他的额头,一遍一遍看那个嘴型,是同一句话。 可他看不出来,他焦灼地想让陈亦心说慢一点,或者是说出声音,那是陈亦心依旧逃避不了的诱惑,他必须去正视。 他必须去正视。 他靠的那么近,他一遍一遍地看,一遍一遍捕捉那个气息。渐渐地气息里终于有了颗粒,吐字变得有一点点明显。 ——邵安。 邵安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吸了吸鼻子,对陈亦心小声地说。 ——誒。 ——邵安。 ——是我。 陈亦心噙满泪的双眼有了弧度,他艰难地抬起头,颤颤巍巍地在邵安脸上落了一个吻,然后钻到他的怀里。 邵安,他说,别让我往前走。 陈亦心没能听到邵安的回应,他睡过去了,醒来后那会变成一场记不住的梦,唯一不变地是他睁开眼,他是在邵安怀里。 邵安比他醒的早:“早上好。” 陈亦心笑,睡眼惺惺:“早上好。” 邵安说:“我这两天要出差。” 陈亦心揉揉眼睛:“这么突然吗?” 邵安亲他的头发:“顺利的话明后天就回来。” “去哪里啊。” “欧洲分部。” “哦…” 邵安又问,问之前清了清嗓子:“你想要我给你带点什么吗?” 陈亦心摇摇头,数着手指,数到五月十七,还有一个星期左右:“你那时候总能回来了吧。” “嗯。” 陈亦心满意地一点头:“那你就再早一点回来啊。” 邵安看着他,那么眷恋。 “好。” 第二十二章 邵安的工作并没有那么顺利,明天变成今天,后天变成今天,邵安还是没回来。 陈亦心和他通电话,一天一个,都是邵安打过来的,他让陈亦心再等一等,他已经订好回来的机票,五月十六。 陈亦心想那这生意应该是个大意思,能把邵安拖那么久。聊着聊着他们会视频,他给邵安看阳台的鸟窝。邵安走的那天晚上他听到细细的鸟叫声,打着手电筒照看,是四个蛋全孵出来了。 “这个成长是肉眼可见的!刚生出来真的好丑,这才三天,嗯…反正毛长出来顺眼很多了。”陈亦心对视频那边的邵安说,“等你回来,说不定就可以飞了。” “那还早…我是说它们飞走还早,我明天就回来了。” “那我乖乖等你呀。” 陈亦心挂了电话,继续看那一窝雏鸟。四只全都仰着头,张大嘴巴等待投喂,眼睛也都睁开了。他没夸张,刚破壳时候是真的丑,鸟皮皱巴巴的,只有头顶和脊椎有两撮毛,眼皮很薄,能看到眼皮底下的大黑眼珠。而就一个晚上的功夫,它们就迅速大了一圈,肢干上也长了肉,眼睛还是没睁开,但已经会本能地张嘴讨食,并且一直叫唤,像嗷嗷待哺哭闹的婴儿。 陈亦心嘴上嫌弃颜值,但每天还是会去看那窝鸟,他会看很久,看斑鸠爸妈累死累活地飞来飞去往小斑鸠嘴里扔吃食,它们不会用旁边的米粒投喂雏鸟,只能一次次去外面觅食,这样的往返通常持续到晚上,小鸟一天天长大占领了整个鹊巢,斑鸠妈妈也没了床铺,挨着斑鸠爸爸睡地板。 有时候陈亦心会问,它们会记得你吗。 这世界上那么多斑鸠,每只都长得一模一样,你们能认出哪一些是你们的父母,哪一些又是你们的孩子吗。 最要命的是你们还说鸟语,人类那么聪明,创造那么多种语言都无法真正的沟通,你们呢,除了本能的繁衍和生存,你们也会有爱吗。 有时候陈亦心也会往楼下看,不管有没有听到那个小男孩拍篮球的声音,好几次他踮起脚倾着身子想让视线更广一点,他就会想到邵安。 然后他的脚跟就会着地。他不喜欢穿鞋,脚掌落在大理石面上,冰凉凉的。 等小斑鸠从鸟蛋迅速长到正常斑鸠的大小和模样,邵安回来了。 邵安敲了两下门,也没按门铃,直接敲门。陈亦心想他明明可以自己输密码,想从猫眼里看到底什么情况,猫眼又被人为的堵住。 “是我。”声音又确实是邵安的。 陈亦心不服气地看着那个被堵住的猫眼:“你谁啊。” “你老公。” “我老公知道密码,你才不是我老公!” “邵太太——”邵安反而来软的,“那你开开门,好好看看我到底是不是。” 没磨蹭多久,陈亦心还是开了门,他都做好上下打量的架势了,门一开发现没必要。 邵安只能靠门锁落下的声音判断陈亦心开了门,他的视线被完全挡住——他是故意把花束举高遮住自己的脸。 “邵太太要不要先拿着花,然后看看我是不是。” 陈亦心看着挡住邵安的那一大束红玫瑰,笑:“好俗啊!”他还是接过,那捧花到他手里就真的有些笨拙了,陈亦心双手握住被包裹的花茎,不觉得有什么花瓶能插入那么多支玫瑰。 他将花平躺着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转过身去捏邵安的脸,像是验收查货。他收回了手,长长地“嗯——”了一声。 邵安问他,嗯什么? “嗯,是我老公。”陈亦心笑着,“你回来了。” “嗯。”邵安说,“我回来了。” 陈亦心听着熟悉,好像这样的场景不久前出现过,对了,他想到消失十几天后邵安再回来,也是这样回应他,他回来了。 邵安今天还带回一个公文包,他从来不会把工作带回家,陈亦心想到他前几天提到的投资提案,说不定里面有时光机。他挺好奇的,但邵安没让他打开,他也就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 那天晚上邵安说想看陈亦心穿裙子,墨绿色吊带那条。陈亦心不答应,邵安就软磨硬泡,只要遇上陈亦心,他就没有一点商场厮杀的决绝冷酷,他的身份就是爱人,作为爱人他是近乎完美挑不出错的,那些私密的情趣陈亦心觉得害臊,推搡了几个回合也还是会同意。 而不止五月十六的那个晚上,五月十七也和记忆里的第二天些许重合。他们一起去了超市,在进口货架上拿了一盒马卡龙,还有童年回忆的葫芦。葫芦上次就买过,谁也不爱吃糖,就一直闲置在永远放不满的零食储物箱里。让陈亦心没想到的是,那个鳄鱼肉摊又回来了,陈亦心走过去看,还是那三条鳄鱼,他问老板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33 怎么回来了,老板说不知道是谁帮他交了一年的租金,这是天上掉馅饼,他当然回来了。陈亦心就教邵安分辨那三只鳄鱼,主要还是看嘴巴和牙齿中间那块嫩肉上的黑点分部,黑点最多那个叫“点点”,黑点都长到鼻子周边的叫“北北”,剩下一只叫“短短”,他数过这三只鳄鱼尾巴各自的节数,叫“短短”的比“点点”少七节,比“北北”少八节。 陈亦心介绍完毕就想走,毕竟他们不买,在摊位前站太久会耽误人生意,邵安却真的挺认真的看着那三条鳄鱼,把它们的名字复述一遍后说他都记住了。 他们回到家,陈亦心把买来的山竹放了一部分进冰箱,剩下七八个是打算立刻过嘴瘾。这次他没碰到刁钻的需要上菜刀的山竹,每一个都很容易就能剥开,每一个都肥美多汁,陈亦心本想剥一个小的放阳台,观察一下斑鸠吃不吃,结果他连一瓣都没能留出来,只得抓了把米,反正斑鸠肯定会吃米。 他把米洒在鸟窝旁边时邵安也在阳台,今天的小斑鸠们已经是他们父母的大小了,四个鸟头在巢中攒动,比蜗居都还要拥挤。 “你看我说得多准,你回来了,它们确实也可以飞了。鸟妈妈都不投喂它们了,是要逼它们离开呢。” 邵安问:“那它们会回来吗?” 陈亦心信誓旦旦地,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有把握:“我们把巢留着,来年鸟妈妈还会回来下蛋。” 邵安看着他,轻轻一笑:“那就好。” 他们中午吃得简便,肚子留给晚饭。纪念日总要有个仪式,陈亦心专门多学了几个难度系数高的菜,摆上桌花里胡哨挺好看的,但他的绝学还是照烧杏鲍菇和白灼菜心,那么多年味道都没变过,只要吃过——当然也就自己和邵安吃过——都会一生难忘从而百吃不厌。 至于那束九十九朵红玫瑰,陈亦心翻出几个大小不一的玻璃花瓶灌上水,把玫瑰分散开插入,一瓶放在入口玄关的鞋柜上,一瓶放在客厅,一瓶放在餐桌上,一瓶放在卧室,一瓶放在书房。虽然昨天说俗,但陈亦心的玫瑰偏见症早五年前就被邵安治好了,摆弄的时候他想到《小王子》,想到小王子站在千万朵玫瑰面前说他的玫瑰是独一无二的,因为他的玫瑰耗费了他的时间和精力。他又想到狐狸教小王子什么是驯服,驯服就是当我看到风吹麦浪,就会忆起你金色的头发。 想到这儿陈亦心就看邵安,邵安就在眼前和自己一起修理玫瑰的枝叶,低着头一丝不苟。 邵安的头发是天然的棕褐色,但远没到白种人的金色。陈亦心本想没来由地说句“要是你的头发也是金色就好了”,可他还是没说。邵安见他剪刀停了,就抬起头,问陈亦心怎么了,想什么呢。 “想你啊!”陈亦心说得理直气壮的,“怎么,邵先生不给想吗?” 邵安一笑,将手里的花插入花瓶:“给,我也会很想你。” 明明是情话,陈亦心听着还是隐隐不安,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他的记忆开始往回追溯,时间一直往前推倒邵安上个月回来,他猜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定改变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 他开始想一些可能,比如邵氏的运营出现问题,年轻的总裁焦头烂额。比如年轻的总裁积劳成疾,得了一些病症,那个公文包里的文件就是手术相关事宜,陈亦心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小说电视剧里都这么写这么演的,也不能完全排除。再比如邵安有了新欢,或者有联姻对象,当然这种猜测他就真的是猜一猜的,可能性为零都是高了,可能性是负! 直到他们开始享用晚餐,陈亦心都想不明白,虽说纪念日开开心心最重要,但陈亦心还是觉得应该问一问,要是有什么心结,他或许也能帮忙打开。 但是邵安是不配合的,每当陈亦心想切入重点,他都是顾左右而旁他,可他又不是心不在焉的,相反,他一直在陈亦心,余光也好注视也好,他一直在看,迫切地像看一眼少一眼。陈亦心默默叹了口气,要是真的天妒英才,邵安生了什么病,他肯定会不离不弃的。 正想着,邵安拿过那个公文包,手在拉链上停顿了许久,才缓缓拉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 陈亦心脑补了一下那是治疗的风险报告,邵安又神色严肃,他想缓和一下气氛,开玩笑地问:“礼物?” 邵安瞬时一抬眼,两人四目相视。 邵安说:“是,礼物。” “那我看看。”陈亦心主动要拿过来,却发现邵安手劲很大,拽着另一角不放。 陈亦心露出一个笑,安抚邵安也是安抚他自己:“你不想给我吗?” 邵安没说话,而是红了眼眶,然后松了手。陈亦心心疼了,腹稿都润色过了,不管是得什么病,他都和邵安一起。 此刻两人的椅子紧挨,邵安就坐在陈亦心身侧,他们可以一起看那份文件,他们可以一起面对。 也就是这个时候,陈亦心感受到裤兜里手机的震动。邵安就在旁边,那这个电话只可能是通讯公司打来的,可能是提醒他话费余额,也可能是介绍新套餐。陈亦心从一数到十,第十下结束后电话那头会听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第十下结束后,陈亦心翻开了文件夹的封面。 他低着头,所以邵安看不见他的表情,更不会发现他翻完页后还是闭着眼。他淘气地先睁开右眼,视线里的白纸黑色并不是中文。 他看到自己名字的拼音。 nom?de?naissan, nom?d’epouse那一栏是yixin。 陈亦心往后翻,有存款证明,欧盟保险凭单,居住证明,入学通知……每一份文件上都是他的名字,房间里只有纸张翻动的粗糙的声音。 陈亦心没再往后翻,他还有一些没看完。翻回到第一页后他指着那张ofii(法国移民局申请)表,问邵安:“礼物?” 邵安握住陈亦心的手,挪开后他把文件夹翻到最后一页。 是封介绍信原件,标题是巴黎六大。 陈亦心看着右下角的落款,哼着笑了几声。 他早该想到的,邵安出差那么些天,又是在欧洲,不是为了工作,是去要杜邦的介绍信。 可他又怎么能想得到。 气力随着那几声笑被抽走,陈亦心弓着后背,又问了一遍邵安:“礼物?” 邵安的声音也很轻:“面签约在三天后…材料都准备好了,只要——” “只要什么?!”陈亦心猛然站起身,身下的椅子往后退和地板划出一声响。他将文件夹摔到邵安腿上,瞪着眼睛看他,像重新认识眼前的人。 邵安也站了起来,他把文件夹放在桌上,然后小心翼翼靠近面对他的陈亦心。可他每走近一步,陈亦心也会往后退一步。 “陈亦心你听我说,这没什么难的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34 ,我会陪你,一直陪你。拿到签证后由你决定,直接去还是等到注册时去都没关系,我都会陪你,直到你适应心的环境,你会有自己的朋友,有新的课题,你还可以去很多地方,我当然也想和你一起去,但是你想独自一个人,和别人、朋友,也没关系。” 陈亦心算是听出来了,邵安是在就准备好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你说实话。” “那天和穆宁昭聊完后,学校那边的联系他也有帮忙。但我不是因为他说了什么,也不是因为别人说了什么才决定这样,我不在乎任何人说任何话。”邵安一字一句,“我是真心希望你能继续学业,从这里走出去。” 陈亦心裤兜里的手机又震动了,锲而不舍。但他现在还顾不上手机,他都已经退到阳台了,背贴着栏杆,仰着下巴,很倔强地对邵安说:“我不。” “你必须去!” 陈亦心愣住了。 邵安从没有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过话,从来没有。 那声嘶吼般的命令同样震住了一旁的斑鸠,像是感受到危险,其中一只挣开翅膀飞出鸟窝。刚开始越飞越低不着门道,它就拼命扇打翅膀,扑腾扑腾落了好几根羽毛,它的羽翼未必丰满,但它是鸟,就是生来要飞翔的。 它成功了,越飞越高,飞到六楼,飞过六楼,飞向远方,不回来了,不见了。 陈亦心撑着背后的栏杆不让自己跌倒。邵安正在阳台门前,他的手是往前送的,但是陈亦心不让他过来。 “我刚刚…我没有想凶你,我怎么舍得凶你……” “那你就舍得让我离开?” 陈亦心的语气太委屈了,邵安也变得语无伦次,他想过陈亦心会拒绝,会情绪激烈,会难过会伤心,他准备过应对一切可能的措辞,他现在全忘了。 “我不明白啊!…”陈亦心几近控诉,“为什么要我离开?离开就没了!我就没了!!” “那不是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在你身边。我不会怀疑你,我信你陈亦心,完完全全信你。我不会患得患失,我长大了,陈亦心我长大了。” 陈亦心,邵安说,我长大了。 陈亦心没哭,也没有掉眼泪,他的眼眶很干涩,脖颈的线条绷得僵直,像呼吸不顺畅的病人,屏气带来的轻微缺氧让他产生幻觉,但那又不是幻觉,那是记忆,是曾经发生过的。 他看到自己往那片海一样汹涌的湖里走,有人喊他,他回了个头,错愕片刻后还是继续往前走,等岸上的人追过来,湖水已经没过他的胸膛。 他看到自己在寂静无人的黑暗里,一个人。他会往前走,跳下去,坠下去,那埋藏在心底的渴望、自戕的隐患从未消失过,此刻被挖出来,叫嚣着结束了,解脱了,一劳永逸,总有一天他会抵挡不住那诱惑,那宁静是永恒的,那片海一直存在,总有一天会将他淹没。 他看到邵安。 邵安,陈亦心说,别让给我往前走。 陈亦心求他,别让我离开,别让我往前走。 邵安答应了,他说他会抓住陈亦心,不会让陈亦心消失,不会让陈亦心往前走。 可邵安也好担心害怕,他问陈亦心,要是他也抓不住拦不成,怎么办。 人生那么多变数,死别都是圆满的,邵安怕生离,怕下一秒,下一分钟下一刻,怕未来的某一天,白天和黑夜里的一个瞬间,陈亦心没能战胜结束生命的诱惑。 他怕到那时候,自己就在他身边,也没办法救回陈亦心。 陈亦心说:“所以你更不能让我离开你。” 邵安说:“那不是离开,那是你必须去。” 你在这里呆多久,就逃避了多久,有一天逃不过了就是死胡同,到时候就算我在你身边,我也不足以让你为了我活下去。 “我会陪着你。”一遍遍地,邵安重复那句话,“陪着你面对。” 而不是把你藏起来,和你一起逃避。 “陈亦心,我想做你永远的安全区,想一直、永远保护好你。”邵安闭上眼,双手手掌根在眼眶上一按,像个弄脏手后又想揉眼的孩子。“可是……”他的声音染上哭腔,“可是真的没有永远的安全区。” 陈亦心,没有永远的安全区。 你得走出去,你得为了自己。 陈亦心听到铃声,是邵安的手机。从他裤兜的震动停止后邵安的手机就一直在响。 陈亦心垂着眼,喃喃地说了句,先接电话吧。 邵安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看清来电显示后,先是看了眼陈亦心,才接起。 通话时间很短,邵安都来不及变脸色,挂断后好一会儿他才明白穆宁昭在那头吼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也意识到时间紧迫刻不容缓。 “我们得去医院。” 陈亦心没有动,站在那儿魂不守舍的,他像是猜到什么,木讷地将自己的手机也拿出来,满屏幕都是穆宁昭的短信和未接来电,最新的那条短信只有四个字。 ——不用来了。 陈亦心和邵安来了,c市人民医院十二楼,穆华的病房门前。 陈亦心跑在前面,跑到离坐在外面候椅上的穆宁昭和周逸一五六米远时他开始走,然后停下了脚步。 先站起来的是周逸一,他哭过,眼里都是血丝,走到陈亦心面前后他颤着声音问:“你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邵安怕他情绪太激动误伤到陈亦心,上前挡住周逸一推过来的手,有了阻挡后周逸一再也无法维持冷静,极力想推开邵安,咬牙切齿地是要和陈亦心对峙。 这时候有护士走过来,提醒他们在走廊上保持安静。 周逸一就吸鼻子,咬着牙掉着眼泪:“他是清醒的。”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啊?你知不知道他闭上眼之前,是清醒的。” 陈亦心听到了,身子晃了晃,走到病房前的那几步也是浮的。他去敲icu的门,当然不可能敲开。穆宁昭没起身,有气无力地说还在抢救,他那几个字太轻描淡写了,是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过了十分钟左右,那扇门开了。陈亦心就站在门外,医生摘下口罩,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陈亦心很平静,人在经历大起大落后反而会很冷静,他问:“那我能进去看看吗?” 那医生侧过身给陈亦心让路,陈亦心就走进去。那个房间里的仪器比他上次来时多了不少,只是再也没有报备的滴滴声,显示屏上的线条也不再起伏。 穆华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可他还是迟钝地没有意识到,远远地唤了一声:“穆老师?” “穆老师,陈亦心来了。” 没有人回应他。 迟来的剧烈的悲痛就是在那一刻击中了陈亦心,他眼前一黑,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他还是站不稳,往后仰的时候有人扶住了他。 陷入昏迷前陈亦心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而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35 他也在呼唤别人。 ——穆老师。 陈亦心在黑暗中看到穆华,五六年前宝刀未老的精神样,他走在前面,转过身对陈亦心招招手,是要他追上来。 陈亦心追了上去,可他越追,那个人就离他更远,他追累了,弯下身扶着膝盖休息,掉下来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 等他再抬起头,整装待发,那片黑暗里只剩他一个人,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自己。 他问那个不见五指的前方,为什么离开的是穆华,不是他陈亦心。 第二十三章 “普通发烧,再加上精神紧张,所以产生短暂晕厥。”邵骢思给躺在病床上眉头紧锁的陈亦心换了瓶点滴,“这瓶挂完再吃两天退烧药就成。” 邵安问:“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按理说,他应该也是睡过去了。你别那么紧张啊,就当他是在休息。”邵骢思吊儿郎当地和邵安贫,邵安让他声音小点。 “行行行,这么宝贝就别让他有住院的机会啊。”邵骢思看了看腕上的表,“我还以为什么要紧事这么晚把我叫过来,没想到就是个发烧,和以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啊。” “以前?”邵安示意邵骢思和他一起去病房外谈。 “嗯,这才过去几年,你总不能忘了吧。也是大晚上的,别人你都不放心,把他带到我这儿看。”邵骢思嘿嘿笑了一声,“哥…这是你们的私事,我这么提你肯定就有印象了,我总不能说得太直接吧。” 可谁知邵安让他继续说。 邵骢思眼睛都瞪直了:“哥你总不能把这事给忘了吧,这事你要忘了你就是渣男!” 邵安:“……” “那我给你调陈亦心病例?”邵骢思还是挺不好意思地,“你自己看吧,我就不说了。” 邵骢思把邵安带到隔壁房间,在电脑上翻出陈亦心的治疗记录,邵骢思跳过那些感冒发烧的小毛病,直接拉到最早的那一页。 “我不学医都不知道空孕催乳剂这玩意儿…”邵骢思抱拳,“哥啊,你们以前是真会玩……” “他为什么会吃这个?”邵安心里凉了一截,“我强迫的?” 邵骢思一脸不可思议:“你是装的还是真忘了?他瞒着你吃了能有一个月,要不是你发现他有时候会心律不齐,你到现在都蒙在鼓里。” “他自愿的?”现在轮到邵安愕然,“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你失忆了?把陈亦心忘了?!”邵骢思更是一脸懵逼,“不可能吧,一点点都看不出来啊!你连个失忆的契机都没有啊,怎么可能——” 邵骢思突然噎住,咳了一声:“邵佑驹那一棍把你闷失忆了?” 诡异而短暂的沉默之后,邵安问:“如果一个人选择性的把一个人,以及关于他的一切,这在病理上怎么解释?” 邵骢思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想想又觉得都说不通:“没道理啊。”他皱着眉,“那你还忘了什么?” “除了关于他的都记得。” “那你记不记得你是怎么被绑架的?” 邵安一愣。 “你把这个也忘了?”邵骢思给自己擦了把汗,“这么刺激的吗……” “你知道?”邵安说得是肯定句,“那你说来听听。” “就是你和邵佑驹各取所需。你都已经大权在握就差邵禄城签个字走个过场了,他对他嫡出的儿子还是不死心,能熬一天是一天,就是不转让股权。邵佑驹有自知之明多了,你让他演出绑架你的戏,条件是一部分信托基金,他可乐意了。不过邵佑驹是真的怂啊,都不知道邵禄城看上他哪一点,我听你保镖吐槽,说那段你们都露脸后,他给你一棍子的录像,嗯,那段录像是专门用来给邵禄城看的,还有个保镖演反水,找邵禄城讹钱其实是为了给他看录像。我看了看花絮,就是前两条,他下手轻的你都不耐烦了,让他再重点。”邵骢思一支吾,“然后他可能也被你吓到了,下手就真的有点点重,你就躺了两天。” 邵骢思回忆完,往邵安的方向伸了伸脖子:“你对这事有印象吗?” “你说完有了。” 邵骢思:“……” “这没道理啊,你把陈亦心忘了,把你哥也忘了,可你跟陈亦心还好好在一起,那天晚宴你也没难为邵佑驹……”邵骢思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选择性失忆,你也应该会慢慢想起来,你有想起什么吗?” “想起他和我回国之前的,但空孕催乳剂是回国之后的。你还是说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说不定我能想起来。” “啊!真要我说啊。”邵骢思干咳了一声,“就…就是你们两对自个儿,都挺狠的。” 陈亦心从黑暗中睁开眼,他看到自己拆开一个快递包裹,里面有两个瓶子,晚上邵安回来问他买了什么,陈亦心只给他看了其中一个。 “coochie膏?” “就是用来刮下面的时候…”陈亦心摸了摸邵安下巴上冒出来的一点点胡渣,“然后涂上去,像刮胡子一样。” “你买这个干什么?” “用啊。” “别闹。” “我认真的。”陈亦心拉着邵安去了浴室,“你帮帮我啊。” 邵安觉得没必要这样,进浴室后才发现陈亦心什么都准备好,修毛器和刀片都放在洗漱台上。陈亦心脱了裤子坐在马桶盖上,两手撑在身子后面,衣摆并不能遮住下体。 他低着头,微微分开大腿。陈亦心的脚裸很明显,紧张时绷紧的弧度很好看。他体毛其实很少,小腿光洁,私处的也是软软的并不浓密,真要剃掉,自己动手也没什么难的。 那盒coochie膏还在邵安手里,他两手一直把盖子扭开又阖紧,像是在犹豫,他走到陈亦心面前半蹲下, 仰起头看他,问陈亦心为什么要这样。 “小电影里都这么演的啊。”陈亦心笑,“好吧好吧,我就觉得这算是个仪式吧。” “仪式?” “对啊。”陈亦心说,“我们一起做过这么私密的事情,我们之间的羁绊就会更深一些。我是属于你的。” 后来邵安将热毛巾敷在陈亦心干干净净的私处上,那里被热气浸的半硬起来,邵安挺想做的,陈亦心也配合,转过身扶住水箱跪着,邵安用台面上的乳液做润滑。但进去后陈亦心还是和以前一样喊疼,不是邵安技术问题,是他身体对于性、爱太迟钝了,敏感带都没几个。邵安硬着退出来,也有点失落,陈亦心就还是跪在那儿帮邵安边撸边口。 但是口、交的快感和插、入是完全不同的,是个男人都更喜欢后者。陈亦心在西临公寓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每天他们都会做尝试,但是好不容易成功内射一次,陈亦心的身体至少要缓一个星期。 邵安不强求,每次都是他在安慰陈亦心,多试试就好了,他前戏花的时间和花样越来越多,但是见效甚微,他惟一一次动怒是陈亦心很气馁,觉得总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36 不能一直这么柏拉图下去,就说邵安要不要去找别人,他不介意。邵安非常生气,和陈亦心说他介意。 也是那次之后陈亦心去网上搜些旁门左道,邵安绝对不会让他碰rush之类的助兴剂,涂抹的犀牛之类的g点液比rush更容易伤身体和成瘾,陈亦心再想不到有什么别的药物,直到他看到一些药娘服用空孕催乳剂后的记录,再一搜发现这一类并不是管制类的药物,安全系数也稍微有点保证。陈亦心就抱着试试的态度,为了不被邵安发现在同一家店又买了瓶coochie膏。 那玩意儿是真的有用,吃了十多天后陈亦心就觉得胸部有点涨,乳尖和乳晕也比以前大了一些,那里不是他的敏感带,但邵安玩的也不少,所以没被发现吃药前邵安一直以为那是被玩大的,再过了几天后有一次陈亦心后面受刺激后流了一些水,不再那么干涩,邵安在括约肌那一圈按摩的时候里面的嫩肉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地要把手指吸住,他吮陈亦心的乳头,陈亦心的下面也会挺立着溢出透明的液体。 他一直以为是陈亦心被慢慢肏开了。那段时间陈亦心也很主动,他很需要性,很需要被邵安抱着填满,好像这样沉浸下去就再无烦恼。邵安没多想,他也是食髓知味,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和陈亦心腻在一起。那段时间他们什么都玩,鞭打,穿孔,窒息……怎么刺激快感怎么强烈怎么来,直到邵安不止一次听到陈亦心心脏会空跳。陈亦心没有心脏病史,他自己也说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但是邵安一直留意,有一次他心脏空跳到出了冷汗,那是晚上,邵安就抱着人去了医院。 那时候邵骢思也还只是在实习,给陈亦心做了两天心脏检查后发现一切都正常,反而是常轨血检中有激素分泌紊乱,陈亦心换下病号服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没忍住瞅了一眼,他也是猜测,问邵安有没有给陈亦心吃些激素方面的药。 邵安说没有,但回到家后越想越不对劲,最终在放零食的储物箱里翻出那瓶见底的空孕催乳剂。他看了看说明书,再算算日子,显然陈亦心是急于求成了。而就算停了药,陈亦心的身体也已经熟透了。 陈亦心在梦里看自己的五年前,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很傻,万一真吃出什么毛病怎么办,可让他回到那个时间点,他总觉得自己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真的很需要性,亲吻拥抱和触碰都不能满足他,他需要被填满,被占有,被拥有,从而把什么涨溢的精神上的酸痛赶走。邵安说他离不开自己,自己又何尝离得开这个人。他还是那么绝望,日子于他而言是多活一天是一天,有邵安在,他总能多活一天。 这个人是他还活着的全部理由,全部。 而现在他要自己离开。 那个弯陈亦心还是转不过来,他觉得那就是离开,难道还有什么关系比他永远呆在西临别墅更牢靠吗,他们的羁绊还能比他的归属更深入吗,又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西临公寓更安全吗。 邵安说没有永远的安全区,可出了那个封闭的空间,就算邵安再怎么陪在他身边,也不可能再如从前那般面面俱到。 可邵安还是要把自己往外推。或许正如他所说的,他长大了。 陈亦心也很骄傲啊,他爱的人长大了,能放下偏执和占有欲,他爱得更纯粹和有担当,而不是自私和据为己有。 其他道理他也懂,不能把活下去的希望全盘压在另一个身上,要为自己而活。可是他做不到,他要是做得到,也不会五年前跟邵安回去。 他觉得自己没救了,梦境的色调也来越淡,线条被剥离,到最后又是一片黑暗。 但这次是有光的,有人拿着蜡烛在给他引路,邵安跑过去和那个人面对面。 柔和的光晕里,那个人是穆华。 陈亦心说,老师,也带我走吧。 穆华摇头,将蜡烛交于陈亦心。 陈亦心问,老师,为什么离开的人是你。 穆华说,为了让生者珍惜。 陈亦心又问,珍惜什么。 穆华笑着,慢慢退出蜡烛微弱的光圈,陈亦心想去追,步子一移动,那小小的火焰也随之变形,眼看着就要灭了,又重新舞动起来。 陈亦心看着那一点光,他睁开眼。 他眼前是邵安。 第二十四章 穆华去世的第二个七天,陈亦心签证出签。 他的机票订在学校注册前的一个月,寝室分配是不受控制的,他又被调剂到联合大学的宿舍楼。陈亦心对那个地方还是有阴影,想早点去好在外面租房子。这样一来,他在c市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头个半月,他和穆宁昭一起料理穆华的后事。陈亦心不是亲属,没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就天天去打理c大外国语学院的明音楼下,学生为了悼念穆教授自发献上的蜡烛和画圈。周逸一偶尔也会来,或者是路过,起先见到陈亦心在他会躲着离开,后来几天,也不会特意避开了。 二七过后,陈亦心也没什么能为穆华做的,他回了西临公寓的家。 之前他一直住在外面,他不想回去,邵安也是,两人就一直住在酒店的套房里,房间有两个,选择权在陈亦心,陈亦心十多天都选另一个。 第十五天,陈亦心主动来敲邵安的门。 他们一起回了西临公寓,陈亦心是时候准备出发的行李了。 进屋后陈亦心先去了阳台,那窝斑鸠都飞走不见了,他站上小板凳,要把鸟巢取下来。 邵安不让。陈亦心就让他看鸟巢周围的污渍:“再过几天虫子都爬起来了,现在不扔以后更麻烦。” 邵安很固执:“可你说过它们会回来。” 陈亦心是这么说过,可他现在摇了摇头:“斑鸠是不会回巢的” 邵安看着陈亦心毫无留恋地把杂乱的鸟窝扔到垃圾桶里,将内圈的污渍稍作擦拭后用胶布贴着堵住,然后提醒邵安记得找人把这块瓷砖彻底补上。 陈亦心开始收拾衣服,他是真的认认真真挑选过,四季的衣物装满一个行李箱,睡衣装不下后他就塞了两件邵安的薄旧衣,就是他平时喜欢套身上的那些。 整理完之后陈亦心把行李箱推倒客厅,又像是想起什么,他去厨房打开冰箱的门,将里面好几斤重的山竹拿出来。 他直接坐在厨房的地上,腿盘起,面前就是垃圾桶。他开始剥放了两个多星期后熟透的山竹,有些坏了,他也没仔细挑,和好的一起往嘴里送。 他一个接一个剥开然后吃掉,不仅手上满是汁水,嘴角也蹭上一些。吃了十几个后邵安也蹲下,握住他的手臂让他别吃了。 陈亦心往袋里一看,还有二十多个,他确实吃不完,就把手里那个递给邵安:“那你一起来吃啊。” 邵安接过,拿在手里,没吃。陈亦心是除了山竹不爱吃任何甜的,他是不爱吃任何甜的包括山竹。 “不吃就浪费坏掉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37 了。”陈亦心又剥了一个,“我今天走了,你还会来这儿?” 不会。 “不会那就这些都吃完。邵太太持家的,绝对不浪费。”陈亦心取出其中一瓣,喂到邵安嘴边,“你尝一尝嘛。” 在注视中邵安迟疑了一两秒,他张开嘴,先感受到甜的是舌尖,随后那种有点点糜烂的甜酸就在口腔蔓延开来。邵安挺不适应的,但还是咽了下去,回味了一下后觉得那甜也没那么腻,就坐到陈亦心旁边,很慢地将手里那个山竹吃掉。 他吃一个的速度陈亦心吃了五个,还是已经半饱打了折扣的战斗力。但陈亦心手上剥山竹的动作还是没慢下来,来不及吃就塞给邵安,邵安也陪着吃,速度也快起来,到最后山竹只剩一个,陈亦心剥开,给了邵安一半,自己吃了另一半。 吃完后陈亦心用手背擦拭嘴角的山竹汁水,但他手上本来也就不干净,越擦反而越黏糊,邵安也是帮倒忙,也想用手帮他擦,结果两人都在厨房的水槽洗了把脸。 陈亦心抹了把脸,甩甩手后将垃圾桶里的塑料袋拽出来,连同客厅那个扔进鸟巢的塑料袋,如果没有另一只手边的行李箱,他就像是只是出个门扔个垃圾,很快就会回来做顿饭。 “花……”陈亦心看着桌上还未完全枯萎的玫瑰,“我没手了,花你记得收拾。” 出门后邵安问他:“你还回来吗?” 陈亦心只是笑,给不出肯定的答案。 他们又在原来的酒店套房住了几天,陈亦心连看了好几天自己的论文——他这些年发到穆华邮件里的翻译和论文穆华都看过,还帮他投了合适的期刊。亚历山大也给他发过邮件,说有几个主题完全可以有更多方向,等他来学校了他们再细聊。 那几天邵安也是如往常去公司,回来后和陈亦心一起吃晚饭,只是晚饭都不是陈亦心做的,是楼下酒店送上来的。 餐桌上谁的话都不多,邵安每次想挑个话题,或者逗陈亦心,陈亦心会回答,也会笑一下,但从来不会延伸开来讲,吃完饭后他们又不在同一个房间,更是没有交流。 但是陈亦心的态度是明确的,他会去学校,会像邵安期望的那样走出去面对生活。但他好像不是那么需要邵安陪着,好几次邵安想提需要不需要他一起去,当然他机票已经订过,和陈亦心同一班次。但每次话到嘴边他都说不出口,他告诉自己再等等吧,再等等吧,好像陈亦心关于这个问题会给出什么洪水猛兽的答案,再等等吧,再等等。 等到离别的前一天,陈亦心主动来敲邵安的门。 也只有陈亦心会来敲门,邵安站在那扇门面前,紧张到手心冒汗,他按下门把手,门外的人也没问什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径直地走进来,坐到床沿上。 他开始脱衣服,睡袍被他解到胯部,遮得住私、处遮不住上半身和弯曲的大腿。他微微歪着头,看邵安的眼神有些许失焦,他咬了咬下唇,见邵安不过来,他就自己走上去,走到邵安面前,手搭上他的肩膀,是要帮邵安减轻衣着的负担。 邵安握着了他的手腕,陈亦心轻轻一笑笑:“还是你想穿着衣服来。” “也行啊…”他那没被控住的另一只手往下,“我明天就走,总得有个分手炮。” “陈亦心!”邵安被“分手炮”那三个字刺到了,“我说过我会陪着你——” “我知道,我说得不是我们两个分手的意思……”陈亦心解释,“我是说马上要异国了,也算是‘分开’了,我就只有这个意思。” “那你需要不需要我也去?” 陈亦心说:“你想来的话,就来啊。” 这个答案比拒绝更伤人,想来就来。邵安想如果想来就来,那他算什么? “邵安,最后一个晚上了。”陈亦心的手开始解邵安的皮带,“过了今晚……” 邵安打断他,直截了当地问:“你硬的起来吗?” 陈亦心手上的动作一滞。 他骚弄陈亦心暴露在空气中的乳尖,软软的,要拨弄才能立起来。陈亦心闷哼了一声,背微微弓起想躲,邵安就搂过他的肩将人抱到床上,他套弄陈亦心的性、器,硬起来了,但没有渗水,陈亦心夹着腿,邵安手指突破括约肌的时候他没忍住痛呼了一声。 被情爱浸润了五年的身体是可能一朝一夕就迟钝掉的。 邵安停止了试探,他将陈亦心的睡袍彻底脱下,包括自己身上穿着的,他从后面搂住陈亦心,盖上被子后他说:“那就陪我睡一觉。” 陈亦心能感受到脊椎骨的地方是被硬物抵着的:“要不我帮你口出来。” “不用!”说完,邵安抱得更紧。 陈亦心觉得他很可爱,忍不住笑,握住他搂在自己胸前的左手,他在摸那枚戒指,戒指内环写着no;always。 ——此刻和永远。 他听到身后的邵安问:“我们这样是爱吗?我是说从一开始,我们两个在一起,这是爱吗?” “是。”陈亦心转了个身,他们的距离近的能数清彼此的睫毛,“从一开始,五月十七号就是。” “那我做得对吗,把你带回来,现在又让你从那里走出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孩才分对错。”陈亦心摸他的鼻尖,“你这是长大了。” “可你对我真的不一样了,以后也会这样吗?”邵安委屈,尽管他知道陈亦心骨子里是凉薄的,曾经那些依赖也只是对他的,但一切转变的太快了。 “不是不一样了,是你也可能没那么需要我了。”陈亦心说,“邵安,你确实长大了。长大是会疼,是要割舍的。” 第二天陈亦心是和邵安一起走的,在酒店倒完时差后陈亦心开始找房子。陈亦心找的房子离六大隔了两个街区,他和邵安一起选的,四十平米一厨一卫一室,邵安要来住也不会挤。搬进去之后的几天他们都睡在一张床上,性生活止于晨勃时互相帮忙解决,但抛开这一点,他们就像是换了个地方逛超市,陈亦心会和邵安在巴黎的大街小巷走,或者上一辆公交车后没有目的地地走马观花看外面的风景。陈亦心会和邵安说,这里五年前是什么样,这么五年了也都没变,他们也去了delema avere的咖啡馆也还在,他们坐在同样的位置,靠门,点了同样的咖啡,他们坐了一个下午,把五年前没有喝过的咖啡喝完。 喝完后陈亦心说他明天不能陪邵安了,他找了个兼职,在六大的预科学校教中国学生。邵安给他的存款,那个数字就算是人民币也足够可观,何况是欧元。但陈亦心还是挺想找个事情来做的,不是写文章或者出走旅行,就是找个像工作一样的事情来做。 邵安当然支持:“那我过几天也准备回国。” “好。”陈亦心说,“下次来记得提前告诉我。” 邵安回国了,他们每天都有联系,电话或者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38 是信息。信息多一点,陈亦心遇到什么有趣好玩的也会主动和邵安说。比如他也会吐槽预科里的一些来混张文凭不好好学习的中国学生,陈亦心说最听不得他们炫富,今天买跑车明天泡个妞,有个预科成绩极低但走后门入学的让他代写随堂论文,陈亦心问他多少钱,那人说千字一百欧。 “他要求可低了,18分满分,他10分就满足了,上12分还给我追加五十。五十??我当时反手就想甩张富豪榜给他,我缺这五十?!” 陈亦心说得声情并茂,是真的把在预科助教的那段时间当快乐源泉。邵安很替他高兴,因为这样的陈亦心才算是有烟火气息,但他又是很不舍的,他可以一直在巴黎的,他甚至愿意从这个位置上退下去。 但陈亦心不需要他这样做。 他们都清楚,既然走出去了,那陈亦心的路也只能他自己走。 邵安只能把精力投入到从未涉及的一些领域来分散注意力,比如说希望工程。公益活动邵氏一直在做,每年的捐款都数额可观,包括前段时间的慈善晚宴,那晚拍卖所得也全都用于学校的建设。这一块邵氏专门有个部门管理,员工会定期去邵氏资助的学校举办活动拍照留念,和孩子们也都是其乐融融的。有一天邵安问林臻,邵氏资助捐建的希望小学有几所,林臻掐指一算,说没五十也得有三十。 “大部分都在哪里?” “西北最多,而且有一所正在建呢,是真的在大山里面,挑地址的时候把负责人都给挑哭了,说不管选哪里一个学校都不够,还是会有小孩子要走十多公里山路来。” “那为什么不建两所?” “两所的话师资完全不够啊。本来一所学校里的老师就已经很紧张了,那个地方那么多年能出来的初中生全都是靠流水的支教老师教出来的,根本没有人愿意入那里的编制当老师,那所小学建成后,预计调过来的老师也都是隔壁县城的,负责人和县城领导商量,各种补贴和加工资,才有那么十来个愿意。” 林臻问:“邵总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您想去看看吗。” 邵安看了看日历,摇了摇头,他明天就要飞巴黎了,他和陈亦心提前有约。 但是陈亦心放了他鸽子,陈亦心晚上打来电话,说他明天要去波罗的海。 “不等我一起去?” “我想一个人去。” “好啊。”邵安干巴巴地答应,是他说陈亦心以后想去哪里,想和谁去都没关系的。 他要尊重陈亦心的选择,既然自己无法感同身受陈亦心的内心世界,那他至少不能自以为为他好地去干涉。陈亦心需要他的陪伴,他会像那五年一样义不容辞守护在他身边,但陈亦心如果还不需要,那他就要尊重陈亦心的独立性。 他挂完电话,呆坐在办公室隔壁那个休息间里,陈亦心走后他晚上一直都睡在这里。 他今天挺累的,衣服也没脱,窗帘也没拉严实,他关了床头的控灯按钮就躺下,被子也没有盖,呆愣的看着月光泄进来留在天花板上的一道光影。 这个休息室也是四十平,和陈亦心在巴黎租的房间大小差不多。邵安躺在床上,床头的闹钟显示是晚上九点,这意味着法国现在是下午一点,陈亦心很有可能已经上路。 他忘了问是波罗的海哪个国家,立陶宛,爱沙尼亚还是拉脱维亚?他不希望是拉脱维亚,那个地方中国人最少,陈亦心要是突遇什么紧急情况,找个同胞都难。 或许陈亦心还没有出发,他还在房间里整理行李。邵安侧过头,看着前方空白雪亮的墙壁,好像看到一些家具,是衣橱柜,陈亦心从里面拿出几件衣服,他没用行李箱,半跪着将衣服塞进放在地上的一个大背包。他还掏出一件黑t恤,在身上比划了一下后闻了闻领口,然后笑着把那件衣服也塞了进去。 陈亦心收拾好了,他站起身,站在门边看了看房间内的陈设,像是在思忖还有什么没带的,邵安一个激灵坐起身,对陈亦心喊,带上我。但是他喊出来是没有声音的,陈亦心听不见,站了一会儿后就转过身。邵安要去追,刚踩上地板,陈亦心推开了门,同时关上了灯。 邵安站在整个房间里唯一的一道光里,那道月光泄进来的柔和的白,邵安站在那道光缝中间,一个人。 夜晚的寂静中,邵安尝试着喊一个人的名字—— “陈亦心。” 他的手背在后面,右手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陈亦心。”邵安的心脏跳动地剧烈,像是要跳出来,“陈亦心,我很想你。” 多日被压抑的思念和情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邵安三两步推开那扇门往电梯跑过去,他要去追那个人。 他还是开那辆奔驰g500,他在去机场的路上,每个红绿灯停下后他都会看副驾,总觉得那里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佩蓝宝石袖扣的白衬衫,刘海长了,他用手把碎发往后撩,然后倚靠在窗边。邵安叫他的名字,那人会先从鼻腔“嗯”一声,再侧过头,询问地看着他。 “陈亦心。”邵安问他,“我们回去好不好。” 陈亦心收回视线,他目视前方的车辆和各种灯光,嘴角带着笑。 后面有喇叭催促了,邵安踩下油门,车缓缓开过机场一个又一个进站口,他没有停下。 他一直往前开下了机场高速,又是一个红绿灯,邵安停下,副驾的人窜过来搂住他的脖子,说我回来了。 “我去了拉脱维亚。”陈亦心从包里掏出几块手工皂给邵安看,“特产还有鲱鱼罐头,你不爱吃鲱鱼我就不买了,买来也浪费。肥皂肯定都要用的,放在家里也不会坏……对了,我出海了,很漂亮,和蓝。” “然后我回来了。” 邵安再一次踩下油门,这次前进的方向是西临公寓,他对副驾也露出一个笑,他对副驾说,欢迎回来。 第二十五章 邵安上了六楼,开了密码锁后陈亦心先从他手臂下面钻了进去,邵安开灯,玄关的灯还是那么柔和,没等邵安换好鞋,陈亦心就已经到了客厅,他坐在地板上,面前的茶几上有装满山竹的瓜果盘。 “你什么时候买的?你又不知道我会不会跟你回来,你买山竹放家里干什么?你自己又不吃。” “因为我时刻准备着你会回来。” 陈亦心笑,他对山竹这种水果没有任何抵抗力,就是喜欢吃。他剥开第一个要递给邵安,邵安摇头。陈亦心就缩回手:“那我不和你客气的,我等下就全吃光的,不会问你吃不吃的。” 邵安站在玄关处,看着客厅的“自己”和陈亦心。 那是他丢失的,那五年的“自己”和陈亦心。 陈亦心说:“我以后就住这儿。” “其实我是这么想的。要不我们把学籍再转回c大,我们先把研究生读完……” “你不是要关我一辈子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39 的吗?”陈亦心问他,“你有个金主的样子好的伐,你是24k黄金笼,里面关着娇滴滴的金丝雀。”陈亦心拍了两下自己的左胸,“也就是本人。” 邵安试探地问:“你真的能接受?” “我在飞机上也睡过一觉了啊,我想的很清楚的,当金丝雀有什么不好的。”陈亦心一边吃山竹一边说,“而且我心态放得很平的,什么人老珠黄糟糠之妻从‘小甜甜’变成‘牛夫人’,我自己反正不担心的。” “不,你不是牛夫人!”二十岁的邵安非常笃定,“你永远都是邵太太。” 陈亦心笑:“弟弟,你还有个亲哥,我再怎么说也只能是邵二太太。” “你会是邵太太的,我会比我哥强,比他好。过不了几年,邵太太就是你。” 画面最后停留在陈亦心露出的笑容,扬着嘴角不露齿,手里拿着的山竹递向邵安,好像又要客气一下,他看邵安的眼神温柔而宠溺,像是刚才对方给的承诺能不能实现都没关系。 依旧站在玄关处的邵安听到门锁落下的声音,他回过头,看见自己推门而入,也看到鞋柜上那瓶枯萎的玫瑰。 邵安一恍惚,好像一下就被那玫瑰拉回了现实。可他还不想离开,他还想看,就跟着方才进门的更年轻邵安往里走。 那个邵安已经是混迹生意场的精英模样,眉宇间年龄的青涩被五官原本的深邃掩盖,从玄关走到客厅,他留下一丝暧昧到不可闻的女香。 邵安站在沙发背面,弯下腰去摸蜷缩在沙发上睡过去的陈亦心。陈亦心睡得浅,一被碰触就掀开了毛毯,手撑着沙发支起上半身,然后伸了个懒腰。 “不是说不用等我了吗?” 陈亦心眯着眼摇了摇头:“我想给你泡杯醒酒的……”他夸张地深吸一口气,“哈,什么味道,好香啊。” “你是不是在宴会上,英雄救美了哪家千金?就是电视剧里演的,美艳的富家小姐和年轻的总裁擦肩而过,富家小姐鞋跟太高不甚崴脚,然后年轻的总裁绅士地将人扶住。但是这种桥段十个有八个是年轻的总裁和富家小姐一起摔倒了,然后……” “邵太太,你脑洞不要这么大。”邵安扶额,哭笑不得。陈亦心就趁机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 邵安没绕到前面,而是之前从沙发后面跨过去,坐在陈亦心旁边,陈亦心还把毛毯一角盖到邵安腿上。 “我想推脱的,可是今天邵禄城也在,一直盯着,一定要我坐在那个姑娘旁边。我没办法在那样一个场合忤逆他,坐了几个小时,难免蹭上了。” “这样哒。”陈亦心点点头,“我觉得你爹这段时间很热衷于给你物色女朋友啊,我觉得他是在看好你呢,不然不会那么殷勤。” 邵安垂眼嗤笑一声:“他能看好我?” “今晚上他私下和我说,我是私生子,还想往上走,就必须找个门当户对的撑场面。私生子的门当户对?他就是觉得我能力不够,比不上邵佑驹。” “你别和邵佑驹比啊,和他比你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完胜好的伐。他自己都是自暴自弃就想着老爹什么时候死他好继承遗产去又玩又浪的……” “可是他一直有邵禄城护着。”邵安语气里有鲜少的沮丧,“为什么邵禄城会那么护他?” “陈亦心。”邵安问,“都是同个父亲,为什么他一点都不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行?” 邵安此刻就站在他们旁边,一手紧紧抓住沙发靠背不让自己跌到,另一只手摸到自己脸上的水痕。 他那么多年那么努力,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位置,他从未和任何人说过,他这样奋不顾身,也是想得到父亲的认可。 他以为自己足够优秀,他从小残缺的亲情会日渐弥补,而直到邵禄城清醒的最后一刻,他最担心的还是另一个孩子。 父亲和亲情,那是他内心最脆弱和柔软的地方,他原来早就对陈亦心坦诚过。 陈亦心勾着食指,猝不及防地在邵安头上敲了一记。邵安一下子就从酝酿好的情绪里出来,摸着并不痛的脑门,错愕地看着陈亦心。 “什么哪里不行!男人说行的时候就得行!”陈亦心还踹了他一下,“你哪里都行,是你爹眼瞎了!” “你要是不行,那我怎么办?”陈亦心绷住不笑,“我可是一辈子都看好邵先生,并且等着有一天做邵太太的。” “在我眼里,还有心里,邵安就是最好的那一个,只要你想去争取,去努力,你就能完全靠自己取得成就,你靠自己就完全可以。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父亲的想法,但是在我这里,你就像——”陈亦心眨了眨眼,“就像最大最亮的鸽子蛋!” “邵禄城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在我这里,没有人比得上你。” 邵安破涕为笑,手背擦了擦酸胀的鼻子,他还想再看,可是发生在客厅里的一切都已谢幕,瓜果盘是空的,最后一次离开时还未完全枯萎的玫瑰此刻是枯败的褐色。 陈亦心—— 邵安叫那个名字,他还想再看,很焦虑,心也跳得很快。他走到餐厅,那里还有烹饪的烟火味,他和陈亦心面对面坐着,桌上有照烧杏鲍菇和白灼菜心。 “这次是脆的!”陈亦心献宝一样,“我特意找我妈学的。” 邵安也想再尝尝,可他一走进,餐桌上就又只剩下一瓶枯萎的玫瑰。 不不不—— 邵安往后退,喊陈亦心的名字,餐厅没有,客厅没有,玄关没有。他跑到卧室门前,握住门把手的手掌都是汗,他用力好几次后才推开门,然后抖着手臂摸索到开关。 灯亮了,陈亦心整个身子和半张脸都埋在被窝里,他睡得太安稳,邵安就一直站在床边不忍叫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亦心从被窝里伸出手在眼角揉了揉,看到床边的邵安了,他问,是做梦还是你出差提前回来了。 邵安说:“是提前回来。” “那你怎么证明不是做梦?我看到《盗梦空间》的。”陈亦心刚睡醒,说话很不正经,“我不会告诉你我老公保险箱密码是我生日的,你套不出来的。” “那我送你个‘图腾’,你自己来验证一下是不是在梦里。” 陈亦心问:“陀螺吗?” 邵安轻轻一笑,单膝跪下,他的双手一直都背在后面,此刻放到胸前,一只手托着红色的小绒盒,一手打开。 陈亦心还是躺着,他在笑,笑到眼泪淌出来。 “陈亦心。”邵安将那枚戒指拿出来,“嫁给我好不好。” 陈亦心点头,他从被窝里坐起来,背坐直了,直直地把手伸过去。 邵安把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陈亦心看了看,觉得还是太突然。 “我本来还想自己动手做,可是手太拙了。但是设计稿是我画的,我画了很多个,最满意这个,然后交给欧洲那边。昨天他们做好了,我本来也想再等等,毕竟还有些细节没谈妥,日子也要挑一挑……”邵安还是有些懊恼,“但是我真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40 的忍不住。想立刻,马上给你戴上。” 陈亦心问:“那你的呢?” 邵安从衣领里捞出一根红线,他也想戴在无名指上,但他在邵氏的工作和职务已经重要到会有一定曝光度,他还不能太张扬,还需要韬光养晦,不然很有可能牵扯到陈亦心,所以他把戒指放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陈亦心握住充当吊坠的那枚戒指,看内圈的日期和字母。 邵安摘下无名指的戒指,看内圈的日期和字母—— 05.17 no;always 时间不会宽待任何人,亿万个日月里,亿万个人中,他在五月十七号遇到陈亦心,那一刻就是永恒,那一刻就是爱本身。 邵安将戒指重新套到无名指上,一抬眼,床边空无一人,只有床头柜一瓶玫瑰,枯萎的。 他就像在冰天雪地中饮鸩止渴般划动火柴的小女孩,他来到了书房。 他开灯,陈亦心和邵安都席地坐着,陈亦心在看一份文件,邵安在看陈亦心。 “等一下等一下!”陈亦心像是发现了什么很不合理的地方,“为什么代孕合同上的名字是我的?” “嗯?我以为我们讲好了,我说希望孩子父亲是你。我以为你就明白是用你的。” 陈亦心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哇,原来我们这些天讲的都不在同一个频率上。” “我们把事情经过再捋一下。”陈亦心说,“邵禄城说你不结婚可以,想要股权可以,但如果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必须要有孩子。然后你回来和我商量,你说如果一定要有个孩子,你希望我是父亲。我原本以为你这么强调一下,是让孩子叫你爸爸叫我父亲。邵禄城要你的孩子,不是我的,我当然想不到你那一层。” “但孩子肯定是我们两个一起养,血缘上是谁的都一样。” “但如果是我的,邵禄城会认?他要的是流着他血的孙子,他要邵安的。” 沉默片刻后邵安将那合同一盖:“那算了,这个孩子不要了,我本来也不想要。” “邵安你想清楚,我觉得这是邵禄城底线了,他不可能再让步了。” “不要了,我本来也不想要小孩。”邵安有些苦涩,“我对自己也挺没信心的。”他想到自己没有母亲、父爱又缺失的前二十年,“没人教过我,我也没有感受过长期的亲情和呵护,我不确定我会是个好父亲。” 陈亦心听了,不免也坦然:“其实我也不想要的。” “我一想到,我要对另一个生命负起责任,我就觉得恐惧。我也会为他规划好未来的每一步路,因为我知道那会少走很多弯路,并且是安全的。但孩子的白纸不应该由他的父母来图画,而是他自己。他舔过的蜜不会比蜜下的刀口少,而我一想到他也会被一些问题拷问,受折磨,受诱惑,痛苦却无法解脱,我会内疚和后悔,自己有什么权力未经允许,就将这个生命带上这个世界上。” “所以我们达成共识了。”邵安说,“孩子我们不要了。” 陈亦心问:“那邵禄城那边怎么办?” 邵安说:“会有办法的。死磕起来,肯定我活得比他久。” “别说得那么沉重嘛,我觉得邵先生前途一片光明!”陈亦心随手抽了本书,“我给你念个故事啊,开心一下!” 他拿的是本电影的拍摄侧录:“欸,这个电影我是喜欢的。”他取出三个分册中的剧本,给邵安念了一段—— 白牡丹盛开似千堆雪,公主娘娘就在轩堂前教她抚琴,说了青鸾舞镜的故事。公主娘娘云:“罽宾国国王得一青鸾,三年不鸣,有人谓,鸾见同类则鸣,何不悬镜照之,青鸾见影悲鸣,对镜终宵舞镜而死。” 邵安听完点点头,不得其解地问:“这个故事什么意思?” “就是从前有只青鸾,他很孤独,一个人没有同类。事实上‘没有同类’这种现象是非常常见每个人都有的,毕竟人与人之间都会有距离,无法百分百的感同身受。但是那只青鸾的孤独太深了,可他唱歌又很好听,跳舞也好看,但在遇到同类之前,他拒绝唱歌和跳舞。圈养他的国王就听了别人的荐言,在青鸾面前放了面镜子。青鸾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同类,他唱歌了,他跳舞了,他没有遗憾地死去了。” “嗯……”邵安表情有点纠结,“你不是说要给我讲个故事开心一下吗,这个故事……开心吗?” “见到同类当然开心啊!”陈亦心叹了口气,站起了身,“算了,我去给你做饭了。” 邵安看着陈亦心朝自己走过来,他是欣喜的,甚至是羞涩,可是陈亦心没有注意到他,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在了拐角,邵安再往书房里看,只有玫瑰。 邵安拖着步子走进去,瘫坐在那个低矮的小书桌前,他拨弄着干枯的玫瑰花瓣,将它们捏碎在手心。他知道没有玫瑰花了,没有陈亦心了。 他翻开面前的文件夹,里面也不再是一两年前的代孕合同,而是ofii表,存款证明,欧盟保险单……整个文件夹都是陈亦心材料的复印件,他翻到最后一页,介绍信的落款是亚历山大?杜邦。 他的手指在那个签名上停留又抚过,如果橡皮擦一般将那个墨蓝色钢笔字迹抹去,他成功了,他抬起头,对面坐着亚历山大?杜邦 杜邦说,坐,will。 邵安坐定,杜邦微笑着:“或许我应该叫你邵先生,但是我看到你,我就会想到陈亦心叫你的名字。你们中国人的名字太复杂,所以每次亦心谈起你,都会说你的英文名。” 邵安有些愕然:“陈亦心…谈起过我?” “那是当然,我现在都还记得他第一次说起你。” “他说,‘he’s name’s will。well,he is also my will。’”亚历山大笑得和蔼,“这真是个好名字。” “谢谢。”邵安开门见山,“我这次来是来谈陈亦心学籍。” “他的学籍我们一直留着,事实上……”亚历山大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我一直给他留着一份介绍信。”他将文件翻转后递给邵安过目,“只差我的签字和日期。” 邵安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惊愕了片刻后说:“谢谢。” “但是will,在我签字之前,我想问问你几个问题。” “请。” “亦心并不知道介绍信的事情,对吧?”亚历山大问,“你这次来,是你一个人的决定。” 邵安坦然:“是。” 亚历山大又说:“而且你心里也清楚,当这封信摆在亦心面前,他会拒绝。” “是。”邵安喉咙一紧,“但是他必须接受,走出去,去找什么……他得去,不然他会永远受折磨…他现在,就在受折磨(he’s n)。” 亚历山大微微点头,抬起的手掌微微朝下,是示意邵安先控制住起伏的情绪。 亚市山大问:“那他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41 为什么会拒绝你呢,will?而我为什么要求一定要见你,当面、亲自给你介绍信呢?” “will,我从他离开就开始等,我不知道亦心会不会回来,但我一直在等。他确实是很有天赋的学生,尽管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他都被那份天赋痛苦着,就像你说的,受折磨。” “而他不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有天赋的学生,事实上不止是学生,我的一生,我的每一天都在每一个人眼中看到转瞬即逝的天赋,他们每一个人,哪怕不识字没有受过一天的教育,我们每个人都在某一瞬能体会到尼采,加缪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痛苦和快乐,人生如此漫长,一瞬的体验并不稀奇。” “每个人,我说的是每个人,都有天赋和潜能。但只有一小部分人愿意去承担风险,将这份天赋当作命运的馈赠,也有一部分人能听到那个诱人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在耳边萦绕,‘你此时此刻为了什么而活’‘你的此时此刻值不值得活’。但是他们很快就扼住发出声音的咽喉——这很简单,那里是那么脆弱——他们也能感悟到自己的天赋,那些灵感的迸发和出走的冲动,但于他们而言,那是徒劳无益的,甚至是毒药。” “如你所见,这是一个筛选的过程,而陈亦心就是那个留到最后,直视‘值不值得活’的那一个。” “但是我同样也目睹太多汲汲追求活着的意义而不幸福的人,那些质疑他们所追求为何物的声音根本无法左右他们的心智,因为有更可怖的苦难在折磨着他们。多少人放弃审视自己的人生而简单幸福没有负担的活到长河尽头,而又有多少人,追求生命的价值而不得,饱受精神上的煎熬——他们找不到那个答案,他们又要承受那个答案的拷问。躁郁和对自杀的渴望终将会如浪潮袭来,湮没他们的希望。” “但那个答案并不是真正难找的。当那个关于‘值不值得’的答案最终浮现,并让你无法反驳活着本身的无意义,你同样拥有选择。最典型的选择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老卡拉马佐夫,做一个大彻大悟的小丑,寻欢作乐游戏人间,当你接受了活着本身的无意义,连凌辱和欺凌都不会对你造成伤害。但还有一些人,比如陈亦心,他还怀着一丝希望,企图去寻找‘不值得’中的值得,‘无意义’中的意义。他们希望能找到人存在的‘尊严’,从而获得重生的可能,脱离灵魂喧嚣的宁静和活着的念想。” “所以,死亡于陈亦心,不仅仅是诱惑,那是圆满。如果一个人能够战胜‘无意义’,那么他将没有遗憾,没有遗憾,便可以坦然接受死亡,坦然离开。” “这也是真正的自由,摆脱了因果循环的决定性,体验到独一无二的独立性。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朝闻道夕死可矣’,当一个人体验到真正的自由,他就可以没有遗憾的做出最后一个选择,离开。” 亚历山大说:“to be free is to chose。” 邵安说:“la&é& le choix.(自由是选择) ” “所以,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如果陈亦心真的能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死亡于他而言不再是诱惑,而是圆满,他可以没有遗憾得死,这是否也意味着,他可以没有遗憾得活。因为您刚刚提到,找到那个答案也意味着找到活着的‘尊严’。” 邵安焦头烂额:“对不起,我一直在努力,我很希望和他感同身受,但是我真的不懂。如果是我,我找不到这个答案,可以说我也从来都没找过,我还是可以很好地活,就像绝大多数活着的人一样,我没有被那么深刻地拷问过,但是陈亦心不行。只要他有一天没找到,就会有那么一天,我也将不足以宽慰他。” “所以你现在坐在我面前,因为你发现五年前的选择暴露出了弊端,你主动寻求改变。另外,陈亦心找到了那个答案,或者说他找到了一部分。” “是吗?”邵安眼睛一亮,“是什么?” “你。”杜邦说,“他选择了你,选择了 will。” 邵安问:“我?” “没错,你给他的爱,就是活着尊严的一部分答案,所以五年前,他选择了你,他多活了五年。” 邵安毫不怀疑自己对陈亦心的付出和爱意,可显然对这个回答很困惑:“可是他还是得不到内心的宁静。他还是痛苦。”邵安舔了舔嘴角,“我爱他,我给了他最好的物质和全身心的陪伴,我一生都会对他忠贞不渝。我爱他,可当我给的爱到达极限,我还是知道,我知道总会有一天,他还是会往前走。他的世界里依旧有一片海,他想走过去,他一直受诱惑,那里要么是永恒,要么是死亡。他总有一天会经受不住海妖的歌声,他会往前走,而我的爱、我,在那个时刻,是无法阻止他的。” “而我的诉求,作为他的爱人,我的诉求只有一个。”邵安按住自己的胸口,“我真的不懂什么答案,我希望陈亦心能找到答案,我会在那一路上陪着他,不是为了什么活着的尊严,这些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我希望他找到,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受诱惑地活,他能活着。我唯一的诉求,就是陈亦心,活着。” 邵安一个字一个字:“我希望陈亦心,活着。” “所以你出于对他的爱,现在坐在了这里。”杜邦笑着,“爱是没有极限的。他没有选错人,你确实是他的will。” 亚历山大在介绍信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递给邵安:“现在轮到你来选择。” 邵安接过,亚历山大起身,走过去在他的肩膀上一拍,然后准备出办公室的门。 “alexa——”邵安还是坐在那儿,转过身看向即将离开的亚历山大,“你的答案是什么?” “于每个人而言,答案都是不同的,” “那您是找到了吗?您的答案、关于活着的‘尊严’,您的答案是什么?” “每个人的答案都需要自己去找,而关于我的,那会是个很长的故事……”亚历山大说,“你今天多大了?” 邵安一停顿:“二十五。” 亚历山大很惊讶:“你还是个孩子,”他微微仰起头,像是在思索和计算,“二十五岁,比我最年轻的孩子都小。” “我有三个孩子,”亚历山大比出三根手指,脸上洋溢着对于他这个年纪无比童真的笑,“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不论是诞生的第一天还是我闭眼的最后一刻,在我的眼里,他们永远是天使。” 亚历山大说完了,走开了。邵安回过头,还是原来的坐姿,介绍信上有蓝色钢笔留下的字迹。 他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了,让陈亦心从安全区里走出去,这个选择需要他来做。 他想起自己对陈亦心说,那是因为自己长大了,也想起陈亦心认可地说,邵安你长大了。这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42 么多天的思念里他也是用这两个字来宽慰自己,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长大了,他爱得更成熟。 …… 狗屁! 邵安愤怒地将那张介绍信的复印件撕碎,毫无章法,越撕越细碎。 他被骗了!被什么答案,尊严,活着,他被骗了! 对,他一定是被骗了!被所有人!他一个一个数过去,周逸一,穆宁昭,穆华,杜邦……他一个一个回忆起相遇的片段,怎么就会那么巧,怎么就都是在他失忆之后!他们一个个都是为了把陈亦心从他身边夺走。 他没有长大,他不要长大,他要继续做那个占有欲爆棚偏执的邵安,他改不了,他就是自私,就是要把陈亦心当金丝雀一样豢养起来。可他能不自私吗,那是陈亦心!他的生命,他的希望他的光,他活着,唯一爱他的,鼓励他,看好他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陈亦心!他不要做圣人,不要付出什么无私成熟的爱,他要和陈亦心做爱,身体契合到浑然难分。陈亦心会活下去的,他们会有孩子,孩子会羁绊住陈亦心,像那窝斑鸠,孩子!对,如果自己不能让陈亦心不再往前走,孩子可以,陈亦心会为了孩子活着! 邵安想到解决方法了,孩子一定也必须可以宽慰陈亦心找不到的答案。他瞬间充满了斗志,他要去波罗的海,拉脱维亚或者是立陶宛,他要去把陈亦心带回来!他踉跄地站了起来,手里的纸碎如散花般掉落,落到地板上,落到文件夹上,落到书桌上其他叠放的书上。 落到那本《拜访刺客 唐传奇》上。 他记得那个封面,陈亦心单手握住书脊,给他讲了一个并不开心的故事。 他拿起了那本书,他无法抗拒有陈亦心印记的一切,他拿起了那本书,他翻到那个故事中的故事,才发现那不是剧本,而如果他看过剧本,就会知道陈亦心当初脱口而出的片段在剧本里的位置是19a,而他手里的只是一本画册和中英双语的故事梗概,那里面也有青鸾舞镜—— 国王养了一只美丽的青鸾,视他为神鸟, 然后豢养了三年,却始终不曾听闻过它的啼叫声。 夫人建议悬挂一面镜子在青鸾面前, 好让它以为见到同类,或许会发出叫声。 国王于是照做,只见青鸾一看到镜中的同类, 立即兴奋地展翅舞动,高声呜啼,终宵奋舞、不肯停歇, 在唱出最凄厉绝美的音色后,气绝而亡。 他听到自己问陈亦心,这个故事开心吗。 他听到陈亦心说,见到同类,当然开心啊。 他抱着那本书,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抱着那本书,他冲进了放映室,满箱子的蓝光碟片被他推倒散落在地板上,包括那本书,被他随手扔到了碟片堆里。他明明没找多久,可时间多流逝一秒他都觉得无法忍受,他又想快,又怕自己看漏了,他咿咿呀呀地发出了一些声音,像是召唤,好像那张碟片会听见,然后自己出现。 他终于找到了,还好包装是抽拉式的,不然他很有可能会弄坏,他将那张褐色的如同枯败的玫瑰的光碟送进影碟机,他看到屏幕亮起来了。 他坐在屏幕前,很近,距离可能都没有一米,太近了,以至于屏幕布满了他整个的视线,占据了所有余光,系统挑出提示,是否从上一次暂停处继续播放。 邵安坐在那里,他倾了个身在影碟机上操作,按了“yes”。 他看到白牡丹盛开似千堆雪,从京师嫁到魏博的公主娘娘就坐在那片牡丹前,她在教小聂隐娘抚琴,她在给聂隐娘讲青鸾舞镜。 他听到了声音,肉体碰撞的钝浊声。他知道自己和陈亦心在后面的沙发做、爱,他们亲吻,交颈相拥,他们做最亲密的事,他们是最契合的伴侣。 可是陈亦心在掉眼泪。 他一直忽略掉,或者说是在想方设法自欺欺人,他忽略掉了,那一天的陈亦心在掉眼泪,根本没有往常的投入,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心疼啊,他最看不得陈亦心哭了,他回过头。 沙发上只有陈亦心一人,蜷缩着抱住膝盖,听公主娘娘讲青鸾舞镜,捂着口鼻哭泣。 从始至终,他也只有一个人。 哦。邵安想,原来陈亦心真的不是金丝雀。 更不是斑鸠,他的羽毛那么美,他是青鸾。 他爱的人是一只青鸾,那个答案就是他的同类,他见到了,就愿意为之啼血而死。 不,不是同类,关于那个答案。邵安将那本画册重新翻开,在第三十三页的故事之后还有一张图,那张图占据了整整两页,右侧艳丽的青鸾在左页斑驳的铜镜前歌唱。 那镜子里没有青鸾的倒影,是青鸾的心如同明镜。 那镜子里不是同类,那就是他自己。青鸾舞镜不是为了同类,不是为了终于遇到一个懂他的人,而是因为看到了自己。 青鸾舞镜,是见自己。 陈亦心,也想见自己。 他也可能选错,海水深处没有他想要的答案,所以他求邵安别让他往前走,不是因为前面是死亡,离开尽管诱人,但带着遗憾的离开是不划算的。 但他又必须往前走,因为真正的了无遗憾也在那里——他自己能懂自己。 能弥补孤独,战胜“无意义”并获得尊严的,也只有他自己。 那他邵安又是什么角色,这么多年,他们的爱。 邵安按住那张,夹在青鸾和铜镜之间的便签。那张薄纸没有被折叠过,背面朝上。 他知道的,不用翻过来,他就知道那上面的字迹端正,那首自己年少时仿写的诗,那首《因为我爱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想要永远的拥有你。 因为我爱你,所以放下了偏执和占有。 他的眼前是五年来的一切,从五月十七的第一眼开始,他的每一个选择和陈亦心的每一个选择,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五月十七开始,所有的选择都指向了今天。 从一开始,那就是爱。此刻为止,那都是爱。 他心中涌动从未有过的全新的骄傲,他为陈亦心骄傲,陈亦心往前走了,他看到了,他会回来。 他也为自己骄傲,他做出了那个选择,他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邵安是被手机的铃声震醒的。他在放映室里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睡到天昏地暗,懵醒时刻正好接到陈亦心的电话,说他已经入住订好的酒店,就要休息了。 邵安问他,是在哪个国家。 陈亦心说拉脱维亚。 邵安叮嘱,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陈亦心笑,说他不是一个人。 “我请了个导游,是拉大的学生。”陈亦心简短地讲了下他出机场后是如何被接机的学生误认为是拉大孔子学院的志愿者,那个来接机的很年轻,笑起来很有朝气,人也热情不怕生,聊了几句后就把自己联系方式给了陈亦心,说在拉脱维亚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他。陈亦心想了想,就问他赚不赚外快,给他当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43 几天导游。 “那我就放心了,有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安全。” 陈亦心问他:“那你这几天什么安排?” “我可能去西北。”邵安想了想,“去看看学校建的怎么样。对了,你刚刚说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我没听清。” “邵先生最近是不是太想我了,所以别人名字听不进去。”陈亦心的语气欢快,“他叫宋渠,是拉脱维亚大学的交换生。” ———————— 宋渠出现在以前写过的很短的故事《美好生活》里,他有自己的bsp;的。 以及,这个故事还有比较粗长的两章就要结束了呢,真的非常感谢每一条留言评论,让我有动力写到现在,谢谢啦。 第二十六章 菠萝的海 陈亦心去拉脱维亚的日子很巧,他就碰上一个“节日”。 他起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外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但那又不是队伍,两路人面对面交错着站在那儿。陈亦心住在酒店的六楼,视线极佳,当他还站在六楼的窗前的时候,他能看到人流在桥上,在马路上,穿过一处校园,他看不到终点和尽头。 是宋渠拉着他融汇进面对面的人群里,陈亦心问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活动,宋渠就站在他对面,那个少年笑起来眼睛也会弯起来,他说再等等,马上就知道了。 陈亦心就站在那儿等,当一本书从他所能看到的尽头,通过一双双手传递到他的手里,他没有等很久。 然后是第二本,第三本,接二连三从每个人的手中传递过去。空闲的时候陈亦心转过头,那是队伍真正的尽头,在新建的图书馆三楼,最后的那个人将书一本一本填满原本空无一物的书架。 后来他看新闻,知道那一天是拉脱维亚国家图书馆搬家,市民们不想动用卡车,就自发排成长长的队伍人链传书,那一天参与的有一万五千人,过手的书也有一万五千本。 作为一万五千人中的一个,陈亦心还记得那天的场景,站在他对面的除了宋渠还有一个拉脱维亚小姑娘,很小也很漂亮,像那日在choix遇到的蒙奇奇,她的父母就在一旁传书,蒙奇奇抬眼伸出双手摆动,是也想加入,她的父亲就蹲下身,给了她一本,那本书不厚,但在她的手里就显得很重,对面的人也蹲下身去接,蒙奇奇就抱着那本书走过去,递上之前在书的封面亲了一口。 那本被亲吻过的书也传到陈亦心手里,他又递给宋渠,宋渠再传给后面的里加本地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们站的尤为紧密,肩贴着彼此的肩,不像是人链更像是人墙,每一个人都是双手接过,她们还会对书说话,宋渠学的不是拉脱维亚语,所以没办法翻译。陈亦心就看着那些老人近乎虔诚地接过每一本书,传递每一本书。她们也会亲吻,面带微笑地祝福每一本书,陈亦心听不懂,但他知道,那会是祝福的话。 那一幕后来宋渠拍下来了,他一直举着手机,所以陈亦心能看见他把照片和短视频发给同一个人,发完之后那一边并没有立刻回复,宋渠就把聊天界面往上翻,看他们前几天的对话。 宋渠会笑,眨着眼睛,他的睫毛很好看,眨起来像落着雪花。 在那之后陈亦心和宋渠讲出海的事宜,问他有什么建议的游轮。宋渠说那并不划算,也不好玩,如果他只是想出海,他更建议是租辆小游艇。宋渠还是学生,考虑问题也是从学生的角度,他想帮陈亦心省钱,就推荐他过几天和他的几个原本就打算出海的朋友一起。用宋渠的话说,他们几个都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陈亦心在船上教他们几句中文,他们会很乐意捎陈亦心一程。 陈亦心问宋渠,那你会去吗?波罗的海。 宋渠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陈亦心又要和他谈导游费,宋渠连忙摆手,他说陈亦心这几天已经让他赚了很多外快了,这次陪他免费。 他们是在下午上的一艘游艇海景船,三室一厅,除了他们两还有一对情侣,也就是宋渠之前介绍的朋友,他们真的很好客,船开到近海处后大家坐在甲板上看海上的日落,在波光粼粼的海天交接处,夕阳的光瑰丽而神秘。暗蓝的天际不再有光后他们席地坐在甲板上,四个人就是四个角。他们聊自己的国家,聊中文学习聊爱情。像绝大多数拉脱维亚的年轻人,他们说英语要比俄语更好,但那对情侣更喜欢中文,他们在孔子学院和宋渠学,会讲的不多,语音语调也不准,但是一点也不害羞。学语言最怕的就是害羞不敢说了,他们不会。 不知道聊了多久,陈亦心看到远处开来有一艘游艇,原本以为只是路过,但那艘游艇就在他们旁边停下。那艘游艇更大,船上的人也多,七八个有男有女,甲板上很多酒水,是在开趴。其中几个和那对情侣认识,就邀请他们过来一起玩。 情侣想去,就把两艘游艇连上,陈亦心和宋渠没打算过去,但实在是盛情难却。这个国家的亚洲面孔太少了,今天晚上有两个,他们当然不愿意放过。 陈亦心话少,给人感觉也生人勿进,上船后也一直站在游艇栏杆那边围观,是不打算加入的意思。 而如果说陈亦心是冷的,宋渠就是热的,他在人群里笑,说话,推脱着摇头不接过酒杯。他连酒都不喝,何况是卷好的不是烟的东西,他摆手,没说什么这不健康,这会成瘾,他只说自己是传统的中国人,不碰这些。 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这么说,情侣揭穿他,说宋渠是个传统的中国人,要对他的pineapple负责,怎么能碰这些东西。 等宋渠站在自己旁边,和陈亦心一起吹着海风,陈亦心问他,为什么是pineapple。 宋渠摸了摸后脑勺的头发,笑得有些无奈:“我手机里给我爱人的备注就是这个。” 他还很不习惯用爱人这个词,一说完脸噌的就红了,像那杯酒下肚。 陈亦心问:“男人?” 宋渠捂着脸笑,他点头。 “挣钱是想他来拉脱维亚?” 宋渠又点了点头:“他以后很有可能从事军工方面的,出国会很困难。我就挺希望他现在能来的,他在国内也有兼职,星期六天在机构里教高中物理。” “那很好啊。” “是啊。”宋渠握着栏杆,声音稍稍有点抖。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带着试探,宋渠问陈亦心,你的pineapple呢。 陈亦心看着眼前的海:“他也是个很好的人。” 陈亦心问,那为什么叫pineapple,为什么你的男朋友叫菠萝。 “有一回他看地图找波罗的海,找到跟我说‘你看,波罗的(de)海!’,我因为这个笑了他好久,在他面前每次说到也用de而不是di。久而久之,久而久之我就编了个故事,跟他说确实是波罗的(de)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44 海。” 陈亦心说:“菠萝的海?” “对,我告诉他,我编故事很厉害的,他每次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我告诉他欧洲各民族在发展的时候消失同化了很多,比如波罗的民族如今只剩下立陶宛人和拉脱维亚人,其他波罗的人要么消失像物种一样灭绝,要么被其他民族同化,说到同化和消失课本上会提到十七世纪的约特文基人,但是在传说里,时间长河往回追溯,最早消失的波罗的民族是公元前的菠萝人。” “菠萝人原本不是一个单独分支,他们和其他波罗的人一起生活没有什么不同,但一千个波罗的人里总会出一个菠萝人,可能是一出生,也可能是垂死之时,他就如同觉醒般大喊‘菠萝’。当然‘菠萝’是个音译来的,他们喊的两个音节和‘菠萝’很像,所以我前面说,他们叫菠萝人。” “我讲到这里的时候,他真的信了。”宋渠说着,微微抬起双手,“他说他想象的出来的,就和那些游戏玩迷进去的人一样,也会突然在大街上喊一句‘德玛西亚’。” 陈亦心说:“他确实是很好的人,他信你,尝试去理解你。” 宋渠含蓄地一笑,他继续讲菠萝人的故事:“而那些生命进度条还撑得住的菠萝人就开始寻找‘菠萝’,按他们的话说,‘菠萝’是世界上最美最真最好的东西,值得人一生去寻找。菠萝人要是生在地中海,还能和希腊人聊聊‘菠萝’,但很不幸,他们向后是从未踏涉的其他民族的领土,向前就是一望无际的海,公元前大家都穷,日子也就比茹毛饮血好点,你自己不干活只想着找菠萝,别人也不可能一辈子养你,况且菠萝人年年有,菠萝年年没人找到。我们现在知道菠萝是热带水果,公元前的欧洲肯定没有,就像他们一直寻找的‘菠萝’,也是无法在这片土地上找到的。并且在你找到菠萝之前,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在寻找耗费的精力是徒劳,你和你想要寻找的菠萝都不会被人理解,这个看不见摸不着存不存在都不知道的菠萝能有那么重要?有口腹之欲重要?有生存重要?所以很多菠萝人为了生活又变回了波罗的人,世俗压力这种东西公元前也有。” “但还有不少菠萝人义无反顾地造船驶离陆地,他们无法在陆地上找到菠萝,就寄希望于海的那边。他们中没一个回来的,可能是死在海上了,也可能在哪里找到菠萝了。后来菠萝人越来越少,渐渐就消失了,沿岸的人说到那片一望无际葬送了无数菠萝人异类的海,渐渐将之称之为菠萝的海。” “但是我很幸运。”宋渠的眼里有光,“我找到我的菠萝了,我的菠萝是林源。” 林源,那应该就是他爱人的名字。陈亦心想他们确实般配,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陈亦心问:“那菠萝的海又是什么时候变成波罗的海的。” 宋渠笑笑:“我瞎编的,有头无尾,圆不回来。” “不,你知道的。你那么聪明,你是知道这个故事结局的。”陈亦心说:“那我说说我瞎编的,那些菠萝人其实回来了,不是全部,但总有一些回来了,变回波罗的人。” “他们空手而归,故人问菠萝在哪里,他们指了指头上空掉的枷锁。”陈亦心也敲了敲自己太阳穴上面的位置,“他们可以心甘情愿泯然众人。” 陈亦心说:“我瞎编的,不知道和你编的一不一样。” 他们没有再继续菠萝的话题,而是非常自然而然开始别的讨论。他们聊到电影,关于《黑天鹅》的最后一幕,娜塔丽波特曼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perfect。还有一些书,这是陈亦心在拉脱维亚的第四天,他们终于聊到了书,意料之中的,这一块他们的重合度更高,就像是一个人。 一切是从王小波开始的,宋渠提到《绿毛水怪》,陈亦心提到里面收录的那篇《我在荒岛上迎接黎明》。这个故事和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很像,在海上,再过几个小时他们也能迎接黎明,他们也有从源泉中迸发出的诗,菠萝的海是第一首。他们还讲到阿城的《棋王》,他们原本是在讲斯特里特兰德和拉里,那是毛姆最广为人知的两个人物,陈亦心说他除了小波没有特别喜欢的国产小说,宋渠反驳他,说你肯定看过《棋王》,你肯定喜欢棋王。 陈亦心真的看过,在宋渠那个年纪的时候。 “我还很喜欢毕飞宇,《青衣》和《推拿》。他在《推拿》里写小马在黑暗里的幻想,像是在爬楼梯,爬上去又爬下来。那一段绝了,小马爬下来后浑身是汗,我看完后也浑身是汗。我那时候就想,哦,原来小说还可以这么写。” 陈亦心反而摇了摇头:“我不喜欢看比喻。” 这句话出来之后他就想到另一个故事,很好的一个故事,比喻也精妙,作者会把一个人尴尬的脸色比作烧烤店门口任人拿取的清口薄荷糖。 但是他不喜欢比喻,为什么要比喻呢,比喻是逃避,是失真,为什么比喻是最常见的修辞呢。他还记得那本书里的另一个比喻,没有用像,但那依旧是比喻,不然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人是“思想上的双胞胎,精神的双胞胎,灵魂的双胞胎”,两个人怎么可能完全一样,除非是同一个人。 除非是同一个人。 陈亦心看着宋渠,他问:“那是唯一不是比喻的比喻句,对吗?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 宋渠回答这个问题,宋渠说,我二十一岁。 宋渠问陈亦心,难道爱还不够吗? “那是一堂马原课,我和林源坐在最后一排,我在看弗吉尼亚的《到灯塔去》,里面提到一个问题——自我是否有可能逃避流逝不息的时间的魔掌,不顾死亡的威胁而长存不朽。那本书给的答案是爱,爱战胜了死。林源也看到了,他努着嘴点头逗我开心,然后拿起笔,在爱前面画了个添加号。” 陈亦心说:“他加上了自己的名字。” “对。”宋渠笑着,眼里是湿的。 “林源的爱战胜了死。” “我二十一岁,我觉得林源就是我的答案。”宋渠说得异常坚定,他看着比他大好几岁的陈亦心,像是在看另一个自己,他没有动摇,但他还是想问,难道爱不够吗? 陈亦心说,我现在觉得够了。 对,就是这一刻,看到了宋渠,像是看到另一个自己。 宋渠说:“我前几天一直不敢问你,怕你误会。我很想问你,你会不会有一点不喜欢我。” “怎么会。”陈亦心说,“我爱你。” 宋渠知道那句“我爱你”不是对他说的。他隐隐能懂陈亦心想表达的,但有些答案,还是需要他自己去找。 他问自己能不能对陈亦心说出爱,可以。宋渠就对陈亦心说:“我也爱你。” 陈亦心笑了,很浅地一个笑:“我觉得我能活下去了。” 他回过头,甲板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45 上的趴已经结束,有几个累了直接睡在地上。 陈亦心突然很想邵安。 他平时也想,他们也一直有联系。邵安这几天去了甘肃一个乡村,那里有一个在建的希望小学。 但现在他特别想。他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他发现他想到邵安,身体有了反应。 “我明天就走。” 宋渠问:“回巴黎吗?” “不。”陈亦心的视线从甲板重新投回波罗的海。 “回家。” 陈亦心回到原来的海景游轮,他进了自己房间然后躺下,算了下时差,在犹豫要不要给那边还在睡觉的邵安打个电话。他能听到海浪拍打船舱的声音,但是床舱内纹丝不动地像是在陆地。陈亦心最终还是没有把电话拨过去,他不打算通报一声,这样明天见了邵安,他会很高兴的。 这个念头让陈亦心笃定自己会做个好梦,直到他听到一声震动。。 陈亦心从里加起飞莫斯科转机,到北京后又直接飞仁川机场。 接机的是邵佑驹,神魂未定,见到陈亦心来了,面上才有强挤出来的笑容。他喊了声弟妹,是想缓和下气氛的,但陈亦心没和他客套,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十五个小时前那通电话什么意思。 邵佑驹哭丧着脸,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们已经坐上车,三个小时后会抵达目的地的小山村。周转的疲惫就写在陈亦心脸上,他只是抹了把脸,没有任何睡意。 他看着窗外一路延绵不尽的黄土坡,高紫外线的光照在他身上,可他的爱人不会在三个小时后等他。 他的爱人被绑架了。 第二十七章 三个小时后,等待陈亦心的是徐茵茵。 她穿着很普通的衬衫和黑色长裤,帆布鞋上的黄泥还没洗掉,打扮的和这个学校里其他的乡村老师没什么两样。她也没有化妆,脸是苍白的,脸颊有一些摔倒后的擦伤,眼圈红着,是哭过,并且还在哭。 哪怕是这样,徐茵茵还是漂亮的。这样又年轻又漂亮的支教老师几年都不会来一个,徐茵茵教了三个月,以至消息闭塞的山村里,很多人不知道希望小学的名字叫什么,但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美女老师。 四天前邵安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故人。另一个更偏远的学校正在建设,建好后的师资会从这个不那么偏远的学校调过来,邵安就顺到也来这个学校看看,没想到碰到徐茵茵。 这不是徐茵茵第一次来西部支教,但却是最不顺心的一次。除了环境本身,这里的民风并不尽如人意,对学习感兴趣的孩子也少。这里的村庄还保留着以往的祠堂风俗,非常古板且落后。徐茵茵没来之前就听过别人劝她,说那地方曾经出过大学生失踪的案子,女生。 徐茵茵还是去了,和她同去的其他两个同伴都是在一个月后离开的,她还想再坚持,至少把半年的任期当满。她这三个月就见过太多因为路途遥远所以经常缺课的学生,所以新学校在建的时候她一直帮忙做其他老师以及一些家长的思想工作,这就涉及到家访,一般徐茵茵会和另一个编制内的男老师一起去,那人四十岁出头,很壮,这样一来徐茵茵有时候往返十来公里也不会特别怕。但这两天男老师去县城里看病了,家访只能徐茵茵一个人去,她就不敢再去一些很远的人户。也就是这几天,有个成绩不错的男孩突然不来了,他家很远,需要翻过两个山头,徐茵茵越纠结越想去看看,没人愿意和她一起也要去。邵安也是怕她遇到危险,所以提议陪同。 “我们回来的时候并不晚,天还很亮,但是突然起了风沙,天瞬间就暗了。等我们走到那个砖块厂的时候,突然就跳出来两个蒙面的。我们去的时候就路过那个砖块厂,旁边路上蹲着好几个人抽烟,就那样看我。”徐茵茵现在想到都觉得毛骨悚然,“然后邵安让我先跑。再然后,他就没回来了。” 陈亦心问:“你们去那个砖块厂看过了吗?” “看过了。”徐茵茵摇头,“但是没有那几个面孔。厂里的人也说不认识,不清楚。” “然后今天我们接到一通电话,用得邵总的手机。”说话的是林臻,“他们挂断之后就把卡取了,挺谨慎的,其实他就是不取卡这种地方也根本无法定位……他们让我们不要报警,三天后带着现金到这个站台,他们拿到钱就放人。” 陈亦心问他们要多少,林臻说了个数字。陈亦心听到那个要求的数字,很诧异:“一千万?” 邵安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漆黑,后脑勺的痛感和他几个月前经历过的很像,彼时他是在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但现在他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视觉没有问题,是双眼被黑布带蒙住了。 他被缚在后背的双手紧握,指甲嵌入皮肉来保持镇定,他不希望自己发出源自恐惧的惊呼,没有人会救他,他的求救也会被贴在嘴上的胶带阻挡。 他猜这应该是个煤矿。他一醒来就闻到刺鼻的煤炭的味道,空气中也有很浓重的颗粒。除了头部他身上也疼,还有脸上,鼻梁上应该是有伤口,邵安每次嗅嗅鼻子的时候都会扯到。 他回想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起先以为那伙人是想劫色,所以让徐茵茵先跑,但围着自己之后那伙人下手很重,一度让他怀疑他们到底是冲谁来的。可如果目标真的是自己,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他是谁的。 这时候邵安听到一声吱呀,像是脚踩在木梯上。他继续保持昏迷未醒的姿势,哪怕是在黑暗中,他也能感受到有人在看他。 “你们到底靠不靠谱啊,这个人真的是什么?啊,那个邵什么?” 这声音是从前方三四米远传来的,方言腔很重。 “肯定是!啧啧,我不是给你看过那什么视频了吗,就是他!”这个声音的普通话相比较而言更标准一点。 邵安想起来了,他上次被绑架后在公司露脸,当时有很多员工拍了视频和照片传网上,那起绑架闹的有多纷纷扬扬,视频的点击率就有多高。 没想到,他这次真的被绑架了。 普通话说:“把手机给我,我和他们谈赎金。” 方言腔很得意:“我已经谈过了。” 普通话显然是没想到,骂了一句:“你要了多少?” “一千万。” “一千万?”普通话应该是和方言腔起了肢体碰撞,“这掉脑袋的事情,你就要一千万?!” “一千万已经很多啦,一千万,儿啊你可以在村子里盖三层的房子,媳妇也不用买,别人家的彩礼我们出的起……儿啊,一千万我们几辈子都花不完。” 邵安也没想到,他们的关系是父子。 普通话又骂,骂的又难听又脏,骂他爹钱要少了,骂他没眼力见,骂他气量小,骂他眼光短浅,有了钱他们还回来干什么。骂着骂着就又有了另一个声音,女人的声音,新登场就是哭,一边哭也一边骂,骂两个男人干犯法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46 杀头的勾当。 “法?都要饿死了,法给你饭吃吗?!” 普通话附和,他和方言腔在对待女人的态度上达成共识:“没钱怎么养那个小败家娘们,你都几岁了,还能生,生个女娃没奶水,老天爷都不喜欢她,就是要饿死她,养不活她!” 女人言辞激烈:“你怎么能这么咒你妹妹。” “妹妹能给我做媳妇?又不是我媳妇,我说两句怎么了!” 他们的争论不是无休止的,很有可能也是注意到邵安可能是醒的。伴随着咿呀的木板声那两个男人骂骂咧咧的离开,只剩下那个女人还在哭。之后的几天,一天,或者是两天,女人会隔一段时间来给他喂水和几块很干的馕。第五次喂水后邵安叫住了她。他直觉这个女人是有可能帮他的。 “没有用的,你的朋友就是报警了也没有用的。要是这里的警察有用,我二十年前就逃出去了。”女人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她给邵安多喂了几口水会,然后起身离开。 邵安嘴上的胶带已经被扯下来了,但还是被蒙着眼,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抬起头朝着他判断的方向:“你偷偷放我走,我能帮你。” “不行,从这里出山要走一天一夜,而且你要是不见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女人犹豫了一下,“而且我女儿也在这儿。” 邵安又听到咿呀的木板声,他对着眼前的黑暗提高了些许音量:“你的女儿不应该在这儿。” 没有人回应他,黑暗中又只剩下邵安。那两个男人已经有两次喂水的时候没来看过了,邵安想他们会不会已经出发去拿赎金。他们的绑架那么蹩脚,他那们拿赎金的时候会不会被抓。林臻肯定来了,邵佑驹也可能来,他应该是现在最着急的那个,毕竟他的弟弟要是出了事,他的潇洒日子就到头了。 邵安想他们应该没有报警,就像那个女人说的,这里的生存法则就是治安部门和村镇勾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把案子报到上一级,薄弱的警力只可能打草惊蛇增加风险。最好的办法只有一边准备好赎金,一边动用自己人在山里找,可如果真的如女人所说,这里到县城要走一天一夜,那他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但他至少现在是安全的,邵安并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他比较担心陈亦心。 他希望陈亦心知道,又不希望他知道。他希望陈亦心来,又不希望陈亦心来。 还是别知道别来了吧,邵安叹了口气,又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挺好笑的,都什么时候了,不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被撕票,反而是怕陈亦心担心。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是又一个饭点,他听到女人的声音,原本以为又是水和馕,他却被摘下了裹住眼睛的黑布带。 他的眼睛在黑暗里呆了太久,一睁眼看到煤油灯的光就掉眼泪,他还没被松绑,只能低头闭上眼。那女人把灯放下,忙不迭地扯绑在他手腕上的麻绳。邵安终于获得了自由,抹了把脸,他可到煤油灯光下的那个人。 她也在掉眼泪,她把原本应该只放着水和馕的篮子递给邵安,尽量屏住抽泣,她有话要说。 “我救你,放你走。”她把篮子里的包裹抱起来,要交到邵安手里,“你救救我的孩子。” 那是个很寻常的农村妇女,身材因为过度劳累而发福,皮肤粗糙手指皲裂,邵安没伸手,她就把孩子抱在怀里。 “你等一下上去就知道了,这个矿井是废弃的,平时绝对不会有人来。他们父子两的意思是拿到赎金就不管你死活。我是真的救了你。” 邵安问:“他们拿到赎金了。” 女人摇头:“他爹去了。” “你答应把我女儿也带上,我就告诉你去县城的路。”女人实在忍不住,继续哭,“我求求你,她发烧了,已经烧到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哥哥让我把她扔了,我怎么舍得,我求求你,你把她也带上,然后给她治病,她现在很安静的,绝对不会哭,她就只剩一口气 ,我求求你……” “好好好…”邵安慌忙接过那个孩子,他问那个母亲,“你不跟我一起走?” “我不回去,他们肯定会知道你逃了,到时候一个都活不了,我得回去。”女人说,“所以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 他们从废弃的矿井里爬了出来,外面已经是天黑,女人给邵安指了个方向,说顺着那条小路,一直走就能到县城。如果白天看到有车开过来或者开过去,千万要躲起来,更不能搭车。村子里的消息会很灵通,车辆见到路上有陌生的人,回村后肯定会问,万一被她儿子听见,很有可能会追过来。 “你快走吧。”女人最后说,“一定要救我女儿。” 邵安应了一声,然后开始跑。他忘了问女人现在是几点,是半夜还是接近凌晨。他体力不是很够,但是他依旧跑了起来。婴儿很安静,双目紧闭,在邵安怀里那么颠簸都没有发出声音,如果不是体温异常的高,邵安都怀疑她是否还活着。跑不动了他开始走,他这时候已经走在了女人说的通往县城的路,那路没有浇水泥,就是踩实了的黄土,还有一些车辙印,夜里没有车,邵安就走在这条路的正中央,路两边也没有灯,他唯一的光源是头顶的星空。 邵安抬头,今天还有月亮,圆月,很大很亮。邵安低下头,顿时口干舌燥,他兜里有女人塞的馕,但是没有水,他想喝水,想休息,他走到路边上,坐在一团荆棘丛旁。 邵安没见过荆棘丛,他以为带刺叶子小小的都是荆棘,但那其实不是,那是枸杞树,又黑有大的黑枸杞是这边的特产。邵安不认得,就更不知道那些黑色的果子是可以吃顺便解渴的。 他只是坐着,很累。怀里的婴儿还是没动静,他也怕耽误治疗,可他真的走不动了。他抱着那个孩子,想到的却是那个母亲。 母亲。 邵安一时也想到自己的母亲,他应该逃命,可他又一次陷入记忆的深渊。他还有一些事情没记起来,不是关于陈亦心,不是关于邵佑驹,是关于他的母亲。 他在乌克兰见到了谁? 好像也是有这么一幕,他的怀里有个婴儿,或许不是在他的怀里,别人的,在另一个母亲怀里。 邵安站了起来,他继续走,像是在逃避一个梦魇,又像是在接近一抔希望。 陈亦心还在那个县城,和他一起的只有少数的调过来的保镖。其他所有人都去了约定的月台,林臻站在月台上等,其他穿成便衣伺机在交货时抓住那个人。 他们原本以为那个人会在一辆火车上,然后让林臻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把钱放在某节车厢后离开,所以每辆火车停靠后都会有两个便衣先上车。一个晚上下来便衣越来越少,绑匪的电话却迟迟没来。 直到开过来一辆运输煤炭的火车。 “他让我上了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安恋 作者:小合鸽鸟子 分卷阅读47 月台二楼,然后把钱扔到煤炭的车厢上面。”林臻说得气急败坏,“操!那个人没根本不在月台,是在那辆运煤火车沿路守着,这种火车速度很慢,他可以扒车。” “那邵安呢?” “不知道……” 挂完电话后陈亦心问徐茵茵,这附近有没有矿厂。 徐茵茵说有一个,特别远,而且生意很多年都不景气了,也挖不出来矿,很多矿井都废弃了。 陈亦心说邵安很有可能在那儿,他要去找。邵佑驹拦着他,说太晚了,这里的路况太差,又只能开小车,万一中途抛锚或者看不清路况—— 陈亦心说,那你来开? 邵佑驹闭上了嘴。 陈亦心拿起车钥匙往外面走。邵佑驹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先一步坐到驾驶室的位置。 陈亦心怕他会中途掉头,想赶邵佑驹下车。邵佑驹不依,和陈亦心说那是我弟弟。 邵佑驹说:“我也要去救我弟弟。” 他们启程了,路就那一条,他们在夜里两点钟出发,一路颠簸向前,邵佑驹觉得疲惫了就换陈亦心来开,在副驾眯了会眼又继续开。轮流好几趟后他们都没交流一句话,直到邵佑驹说,邵禄城其实也是喜欢邵安的。 陈亦心说,哪有做父母的一点都不爱孩子的。邵禄城只是爱你比爱邵安多很多罢了。 “他哪里爱我了,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他正室生的,他爱的是名正言顺,是他的体面。” “你至少有母亲,你母亲是邵夫人。”陈亦心说,“而邵安什么都没有。” 说得明明不是自己,陈亦心却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停下车让邵佑驹来开,他现在没办法冷静,方向盘都握不住。 他倏然知道五年前,邵安在乌克兰见到了谁。邵安什么都不会瞒他的,唯独这段经历,他从未提起,好像不值一提地连他自己都忘掉了。 邵安当然没有忘,哪怕他一直想忘却。 他在乌克兰见到了自己的母亲。 那也是邵安醒过来后对陈亦心说的第一句话,他见到了母亲。 他躺在市医院里,床边坐着陈亦心,他憔悴的脸因为邵安的苏醒而有了精神气。他们拥抱,邵安还躺在床上,陈亦心俯身抱住他的肩膀,眷恋的像凌晨时分在那条路上遇到彼此。那时候的邵安没躲开,他看不见车上的是谁,但是他还是没躲开。他如同压上性命的赌徒站在路中间,车前灯照在他身上,有人从副驾下来,逆着灯光朝他跑过来。 “她成了别人的母亲。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又有了一个孩子,被她抱在怀里安抚。她还有两个孩子,最大的那个和我差不多,和我长得也像。”邵安说,“他们是一家人,我看到了,我就离开了。离开的路上我就知道我一定会伤害你,只有你爱过我,我会怕有一天面对你,也会像面对自己母亲时候一样被排除在外,我怕会这样,所以才会有那些自私和占有。” “但是现在,你把这种恐惧在你身上斩断了。”陈亦心笑着,握住邵安的手,“我的邵安弟弟长大了。 ” 邵安让陈亦心也躺倒床上,他真的很累,几天几夜没休息,一沾到枕头眼皮就耷拉下来了,再加上身边是邵安,他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睡一觉。 邵安问,那个女孩呢。 陈亦心垂着眼,要睡,慢慢吞吞地说已经退烧了,还在住院。 邵安还想问一些事情,也知道有些问题等着他去处理,但他现在只想陪陈亦心睡一觉,并且问最后一个问题。 他问陈亦心,等回去后,我们要个孩子吗? 陈亦心闭上眼了,往邵安怀里钻了钻,他说好啊,我们一起养。 邵安听了就笑,嘴角扬起来就扯到鼻子上的伤口,可他还是笑。他抱着陈亦心,将人搂在怀里后也闭上了眼。 他们都会有一个安逸的好梦,一切未来,等梦醒再说。 分卷阅读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