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分卷阅读1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作者:微桁 文案: 阮家有女青杳,千娇百宠。提亲者众。 近临定亲之际,阮毅临危受命。征战而归,重病不愈。 阮爹倒下,阮府便塌了大半。 本要下定的亲事遭悔,阮家姑娘的流言层出不穷。 一个成了满京城人笑话谈资的姑娘,谁还要啊? 郑衍:呵呵。朕。有意见? 众人瑟瑟发抖:“没没没没……” 郑衍: 在朕眼里,花花草草瞧来都是一个样,猫猫狗狗看起来也都一样,就连勤政殿养的三笼鸟朕也时常认错,至于女子,好像也……都是一样的。 不过也有例外。 阮青杳: 不是说皇上都会有好多好多妃子么,不是说妃子们之间都会算计暗斗陷害么,不是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么? 唔,可进了宫后她发现,这海还挺浅的啊…… 娇软天然小白花·声颜双控 x 一本正经闷骚·脸盲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郑衍,阮青杳 ┃ 配角: ┃ 其它:琮苓 第1章 “天色灰暗,暴雨倾然而至,绣娘以手遮挡,焦急目寻,见近有荒庙,忙奔躲避入。” “不料荒庙之中竟已有几人先入避雨。绣娘看清几人面孔,霎时惊站不稳。被小厮所围的那男人,不正是她那高中之后,便再也苦盼不回的相公?” 书上字句逐行被阮青杳徐徐念出,她读书的声音不大,听来却分明,柔柔娇娇似糯糍软香,又脆生生字字如珠玉叮咚,轻轻落在人耳里,如莺鸟啼啭那般好听。若不细听内容,只当她是在诵读什么诗经讲义,儒学雅作,引人陶醉神怡,沉浸其中。 而阮青杳一副认真且仔细的神色,好似那手里头捧着的,真是什么诗经讲义。她人如其声,模样生得娇小俏丽,坐在铺绒的矮凳上,一双大而圆的杏眼眨动,水灵如同极北地的雪山贡果,随着檀口启合,玉石一般的贝齿轻轻碰上一下,轻羽长睫便就跟着颤上一颤,像把玲珑小扇。 银白边袄裙将人裹成了一小团,日光暖洋洋地晒下来,在她肩发上粼粼跳跃,远看似一只璀炫灵动的小银狐,又宛如一朵娇娇嫩嫩的小白瓣花儿。 至于她手中所捧,淡褐色的封皮上则是几个大字——《小绣娘寻夫记》。 坐在她身边的中年男子,却是躺坐在一张垫着厚毯的大藤椅上的,如个闲不住的玩闹孩童,前后摇摆摇摆没有一刻得闲。 摇着摇着,他像是听到兴头上,不知被哪一段触动,大喊了声好。阮青杳被打断,读书声戛然一停,捧着话本的手轻垂下去看他。 “爹?” 女儿在叫他,但阮毅依旧没有回应,目光不知落在半空何处,微微翘着嘴角,似很满意今日的话本故事,脑袋左摇右晃,又重新躺下吱呀摇摆。 阮青杳见父亲还是这副样子,鼓了腮帮子叹口气。 父亲自从昏迷中醒后,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像个不知事的孩童,每日除了喂他吃喝时会动嘴外,就是呆坐愣神,一声不吭,与他说话也听不进,像是谁都不认得了。 直到阮青杳无意中发现了父亲能听得进她念话本故事,且听着时会多了不少神采动作,来了兴致还会跟方才那样蹦出一两个字来,于是便每日都来念给他听。 爹最初喜欢听那种江湖英豪的故事,府上差人买了好多本回来,这两月都已陆陆续续念完了。而且爹好似听腻了那一类,转了喜好,喜欢听起关于男女的那些故事了。 阮青杳自己都还几分懵懂不知,但想着爹爱听,只好撩着袖子从那堆话本子里扒拉出来这么一本。前两日念了一半,现在是后一半了。 她见爹躺回去又不作声了,便继续低头看回话本,往下念给他听。 绣娘和她相公已解开了误会,两人久别重逢,正是欢喜的时候。 阮青杳坐得端正挺直,读道:“绣娘唤着夫君,两人紧拥在一起,正在此时,四下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桀桀怪笑,两人看去,只见荒庙里那倒着的破长条凳,眨眼一变,幻化成了一团面目狰狞的青烟小妖……” …… 这故事不是小绣娘千里迢迢去寻当上状元公的夫君么,怎么还冒出妖怪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阮青杳动手往后翻了翻,后面竟全在与一只只妖怪争斗。这些话本都是下人们采买回来的,下人们不识字,去书铺搬时也没做甄选,其中有一些好的,自然也夹杂了这种杂乱难明的话本。 改明儿还是她亲自出去挑吧。 “爹,这故事不好。女儿明日换一本念给你听。” 阮毅未理会,目光仍滞滞盯着半空,摇着摇着停下了。阮青杳见他唇干,起身搁了书,倒了暖茶捧到他嘴边。 碰碰他,阮毅滞了会儿慢慢低头,喂了一口嘴角茶水直往下挂,阮青杳赶紧拿了帕子去擦。 她的大丫头半杏一直候在边上,见姑娘手心也沾上了,忙伸过手来要接过:“姑娘,让奴婢来侍候吧。” 阮青杳摇摇头:“没关系,他是我爹,没有什么脏的。” 半杏只好垂手立在一旁。 世人皆知,老爷天子重臣,那都是用一个个战功换回来的。可这一回他领军作战,最后却是重伤昏迷一路强吊着一口气被送回来的。太医们想尽了法子,老爷却仍然醒不过来。 几次凶险,眼见着后事都要开始筹备了。没想到老爷昏了一月后,竟然醒过来了。 只是老爷醒来后,这两月一直都是如此,也不知究竟何时才会好起来。 “皎皎,今儿的已经读完了?” 阮青杳刚放下茶盏帕子,许氏就亲自端着刚熬好的药汤过来了。 青杳点点头,软软唤了声娘。 许氏腾出手摸了下她的脸颊,被风吹得冰凉凉的,就赶紧催着让她回去歇着。 把女儿催回去了,才在阮毅身边坐下,喊他:“当家的。” 阮毅稍稍抬起头。 许氏无奈摇头,慢慢喂他一口口喝药。 他啊,要像当年刚成亲时那样喊他当家的,才会稍稍搭理她。而且只听着话本时才不会呆滞。他还不要旁人来,一定得听皎皎念的才行,否则就咬牙僵脸,跟要与蛮夷作战一样。 但即便如此,又能说些什么呢。那样重的伤,能醒来活着,就已是不易了。 阮青杳回了房,就把那本一言难尽的寻夫记丢进了小箱匣子里。箱匣子里被话本堆得满当当的,她随手翻了翻,似乎找不出新的来了。 姑娘身子向来娇,外面日头虽暖,但风却冷了些,半杏怕姑娘今日吹久了会着凉,立即去沏了热茶端来,好让她暖暖身子。 她沏好茶回头,却见阮青杳整个人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2 伏在窗前小几上,歪歪地枕着脑袋,没一会儿又摇着歪去了另一侧,额前一缕发丝便也跟着飘晃了过去。 半杏轻轻将茶盏放在阮青杳手边,见姑娘朱唇微抿,被屋内热气熏红的腮颊稍稍鼓起,好似晨叶上头滚圆圆的露珠,秀眉拧着,也不知在闷愁着什么,便问道:“姑娘怎么了?” “妹妹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好像不高兴?”阮泽塘不自觉地也跟着阮青杳皱起了眉头。 “还能是什么,定是因为那事啊!”阮致渊抱臂,话语中怒气不加掩饰,可一转眼目光又柔和下来,“不过话说回来,妹妹就连不开心的样子,怎么都如此可爱俏人。” 真是恨不得过去揉揉她脸。 两人样貌身量年纪极为相似,正远远站在一片树影之下,伏在窗几前的阮青杳是何神情动作,两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阮泽塘看向大哥:“说正经的呢。那事是?”说着他思绪一动,恍然道,“难道是说齐家?”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真是欺人太甚!”阮致渊无处发泄,冲着树干踢了一脚。 阮泽塘则瞧见妹妹忽然叹了口气,想到她正在因此事而难过,心中亦是怒意难平。 妹妹是他们阮家上下都护在手心里的宝,打小被千娇万宠着,几乎不曾受过什么委屈,但凡她有一丝不开心了,全府上下都能急。 所以虽说妹妹已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但搁谁都是一万个舍不得,特别是父亲,一直以来上门来说媒的人家不少,但都被他拒推了,或是先搁放着了。 就这么留了一年,但为了妹妹好,阮家也是不好再留了。爹娘再一番相看下来,最后是与齐家都有了属意。 娘说是以齐家的门第,不算低又不会太过张扬,既不会委屈了妹妹,娘家又好撑得住。至于那齐家嫡子,说是仪表堂堂,清风俊朗,儒雅懂事的。 总之嫁去齐家,皎皎不会受欺负,且那齐家也不敢欺负她。 可哪想他们与齐家刚刚谈妥时,边关突然告急,爹匆忙中出征。离开前两家已说好了,一等爹此战回来,齐家就上门来提亲,商量定亲事宜。 然而此战虽胜,爹却重伤而归,如今成了这样。齐家则未如当初允诺的那般上门来提亲,反而对外否认,说这门亲事当时就并未谈妥,哪来要提亲一说。 还说是高攀不上阮家,他们齐家子无那福气。撇的是干净,可外头谁人心里不知,虽还没定下亲,但齐家这也算是悔婚了。 而皎皎分明未与齐家子定亲,却硬生生被说成是齐家不要了的。望京城高门大户大多势力,谁私心里都不愿低人一头。京中既都笑称阮家姑娘是齐家不要的,他们还捡那齐家不要了的媳妇回来作什么。 平白被齐家压一头,还丢不起那人。 眼下外头还都在传,说阮家自视甚高,当时藏掖着闺女当作稀世珍宝,谁也瞧不上,这下好了,没人要了。 想必定是那些曾被爹推拒过的人家,心有不愉,又见爹病着,阮家倒了靠山,趁此故意浇油散播的。 实在可气! 阮致渊在那踢树干,树干粗壮稳而不动,他自己反踢出了更大的火气,一口气憋在心口下不去,突然一摔袖往外而去。 “大哥你做什么去?”阮泽塘疑道。 “先把齐家那小子拖出来打一顿!”阮致渊一把攥拳。 “不行,你站住,回来。”阮泽塘听了,将脸一凝,冷声冷气地喝道。 阮致渊被喊住,下意识就停了步子,再一想又觉得不对,绷着那团怒气转身疾步回来,站到了阮泽塘面前。 “我说,你冲谁呼喝呢,究竟谁是大哥啊?” “我俩双胎,你也就早了两口喘气的功夫罢了。”阮泽塘揣了揣袖子,淡淡然一句话丢了回去。 阮致渊一口气噎住,半晌憋出话来。 “那也是大哥!” 他正自捍着身为兄长的尊严,忽然屁股上一疼,不知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他回身低头一看,地上躺着一只小短箭,尖锐箭头已经摘掉了,换的是个布包的箭头。 阮致渊龇牙:“阮!麟!” 射出一箭后,八岁的阮麟就一阵风似地嗒嗒嗒奔跑过来,手里抬着把小弩四处比划。 阮致渊去揪他,阮麟泥鳅似地钻过,重新捡起箭支搁弩上,又端起来左右瞄。 “打打打!”阮麟扣动扳机,又往二哥身上射出了一箭。 阮致渊半道一把夺了下来,不甚耐烦:“打什么打,去去,别处玩去。” 弟弟就是吵闹,哪有妹妹乖巧可人。 阮麟见大哥生气了,二哥也看着他不说话,很识相的把玩闹兴头收了起来:“哦……” 阮致渊掂着箭支,想到什么,认真考虑起来:“要么射死他吧!” 阮麟哼哧哼哧把小弩往背上一背,跑去大哥身边仰着脑袋问他:“要射谁啊?” “欺负你姐姐的坏人,一家子都心黑!” 阮麟一听,气鼓鼓皱了小脸,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使劲点头:“不许别人欺负姐姐!打他打他!” 阮泽塘道:“你就这么冲去打齐家小子,你痛快了,害的却是妹妹。嫌现在外头议论皎皎的闲话还太少了是吗?再把全京城人的嘴都堵上?” 阮致渊头一别,不吭声了。 一转过头,目光正好就落向了窗子里的阮青杳。闷声许久,阮致渊重重叹了口气。 阮泽塘也在同时看去,同时落了口气。 阮麟仰着脖子,看看大哥,又看看二哥,闹不大明白,便挠了挠脑袋,也小跑到了二哥身边,与大哥二哥正好成了一字长排。 然后学着两人的样子,也大张着嘴叹了一口气。 阮青杳唉了一声。 “半杏,我是在想,就这两月都已经念掉这么多本了。这万一哪天话本子都念完了要怎么办?” 听说下人们已将附近那间书铺有的话本子全搬来了,下次还需换上一家采买。京里书铺统共也就那么多家,正经的典籍诗文有的是,这种闲书话本可就不多了。而听过一回的爹又不要再听,会闹脾气。 万一哪日爹喜好的再挑买不着了如何是好,难不成要自己写么?她可不会。 半杏听罢心安了安,她还当姑娘是在为齐家的事而闷闷不乐呢,原来竟是因为这事…… “姑娘莫烦扰,奴婢听说书铺隔阵子会有上新的,要是真全念完了,那就让他们出城外头采买去。再说了,没准老爷很快就好了呢!” 阮青杳直坐起身来,支肘撑着下巴,修剪平整的葱玉指尖点了点脸颊,很快平了眉头。说的也是,真等到那时候再烦恼也不迟。 “你说的是,真希望爹能快些好。”阮青杳说着捧过热茶,抿了一口,想到什么问半杏,“茶还没换过么?”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3 爹虽位高,但向来本分踏实为官,府上只靠着他那点俸禄养着。眼下爹病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好,虽然现下药材都太医院供着,枢密院的位子也还留着,但毕竟不比以前。 娘说了,要做好打算,还说了要缩短府上的开支。 半杏知她意思,回道:“好茶不到半两了,用完了便换。” 姑娘一直以来的吃用都是最好的,可老爷病后,却连每日最爱的白玉莲花糕都不吃了。 因为那是聚行楼最贵的糕点之一。 半杏话音刚落下,忽听外头传来喧闹喊声。阮青杳也抬头看去,这才发现院中阴影下站成排的三人。而正在与三人说话的那个,是她外院的丫鬟。 小丫鬟今日刚偷了会小闲,就见府上一小厮神色匆忙地跑来。 听小厮说完,顿时吓了一跳。 她心慌神乱地跑进来,半道被人喊住了,又被树影里悄无声息的三位少爷再吓了一次。 “等等,你那么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呢?”阮致渊问。 丫鬟气也喘不利索,拍着胸脯急急切切断断续续:“前头,来人说,说宫里的,一个什么公公来了。说是,宫里头要宣姑娘进宫!” 第2章 宫里头突然来了人,还是跟在皇上身边的内侍大总管傅公公,管事的半分不敢怠慢,将人请进用茶,一路冲下人们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去告知夫人和姑娘。 傅公公刚喝了口茶,管事的就忙从小厮手里接过茶点端了过去,一面笑着小心陪话:“姑娘已在梳妆换服,马上便来,烦请公公稍候。” 大内侍和颜悦色,笑得眼角皱起几道:“阮姑娘且慢慢来,不着急。” 正说着,许氏匆匆赶来了。她一听说宫里来了人,竟还是来请皎皎进宫的,心里就忐忑难平。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突然间的,让皎皎进宫做什么? 傅公公见许氏来了,便问起她阮大人近来如何,说是皇上挂念。听说身子恢复得当,才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至于那病,太医们尚说不出确切的诊治法子,也就不好去提。 许氏想了想,还是试探着问傅德永:“公公可知,皇上召小女进宫,是?” 傅公公只饮茶道:“无甚要事,夫人不必担心。” 大内侍虽这么说,许氏也安不下几分心。老爷这样了,他们阮家在宫里也没个人,皎皎独自被召进宫,万一有个什么事,他们也顾不住啊…… 郑衍今日早早便处理完了手头政事,正站在御花园浮碧亭前的石桥上喂着鱼。 刚抛完手里最后一把鱼食,便有内侍过来禀话,说傅德永已将阮青杳带来了。 小内侍禀完话,见皇上点头了,就低头碎着步子下去。 不一会,傅德永就挽着拂尘过来了。郑衍掸净手,转过身看向了傅内侍身后跟着的那一小团粉白。 小姑娘髻上斜插一支桃花簪,随着走动而珠穗轻摆,一身粉嫩袄裙,披着银白小斗篷,更显得人娇小。 虽低垂着脑袋,不紧不慢地跟着傅德永,但端在身前的双手指尖却几不可察地搅缠在了一起,透露出掩饰下的紧张。 她就是阮毅那呵护掌心的宝贝女儿,阮青杳了。 郑衍心想,看起来还真是很小只。 阮青杳一路心如擂鼓,低头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鞋尖,生怕走错一步。 感觉走过了漫长的一段路后,余光瞥见傅公公停了,也就赶紧停了下来。 再竖着耳朵听傅公公对着前面喊皇上,说着阮姑娘带来了,就忙跪地伏身行礼,屏息一动不动地等着。 这还都是出门前,娘临阵一再叮嘱过她的。她这是第一回进宫,第一次面圣。阮青杳做梦也想不到她今日会突然被召进宫面圣啊,宫里的规矩礼仪她都不大清楚,也不知道这礼行的有没有差错。 好在她还没来得及忐忑,就听皇上对她说道:“起来吧。” 阮青杳不敢迟疑,小声谢过起身,刚站好时脑子一轴,头一个窜出来的念头,却是皇上的声音竟然这么好听。 再一回神,顿时在心里暗惊了一下。她思绪惯常跳脱,来前娘还提醒过她,说在宫里要打起精神,万事谨慎小心,不能乱看乱说乱想。刚心思怎么又飘了呢?阮青杳下意识摇了下脑袋,想要将那乱糟糟的想法给甩走。 郑衍见她突然间晃起头,疑问道:“嗯?怎么了。” 阮青杳反应过来,心口咯噔了一下,立马垂首摇头道:“回皇上,没有什么。” 小姑娘裹得毛茸茸的,摇起脑袋,倒像只在摆头甩雪的小狐狸。郑衍嘴角忽地弯了一下,挥了挥手,傅德永就带着人全下去了。 “跟朕过来吧。” 郑衍转身进了浮碧亭,在正中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阮青杳见陛下没怪罪,松了口气,跟在后头往里挪步子。 心里想着,同皇上接触果然是件令人紧张之事。爹以前每日上朝,议事,都要面见皇上,真是辛苦啊。 郑衍见阮青杳进了亭子后,隔了老大远就停下了,远远在那傻杵着,额前一缕发丝被风吹拂,飘来摇去,像片柳叶子,不由轻笑了声:“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坐。” “啊?”阮青杳只当自己听岔了,木然一愣抬起头,恰好触及皇上淡淡然看过来的视线。 原来皇上容貌瞧来很年轻,剑眉星目,却又温雅不显凌厉,阮青杳一时怔住,竟忘了自己正在直视天颜。 脑中刚还打着转的‘皇上让她坐?可这是在皇上面前,她真可以坐么?’眨眼就变成了‘那样好听的声音,合该是如此一副清俊不凡的模样’。 阮青杳一直低垂着的小脑袋抬起来了,郑衍便也看清了阮毅一直挂在嘴边上的闺女究竟是何样貌。 目光稍凝,一时间竟忘了移开眼。 郑衍听说过阮家小姑娘的名声,知晓不俗,亲眼见过才知当真如此。很漂亮,是瞧来如羽轻挠痒你心尖的那种好看,不过水水灵灵的小姑娘,此时瞪着一双大圆眼,倒不像小狐狸了,反而跟只迷了途不知所措的呆傻小鹿一样。 郑衍视线一直驻了半晌,这才琢磨出几分奇怪。 其实只有近身的傅公公或是定王等人才知,郑衍其实很不擅认人。特别是女子。 若只认容貌,半刻钟前才刚见的,他转眼功夫就记不明白了。 所以郑衍看女子时,他视线更多的会先落在诸如发饰,衣着,或是些与众不同的特征之上,好便于分辨。可他刚刚看着阮青杳时,目光却是一下就落在了她姣好的容颜上。 不仅不觉得寡淡难辨,反隐隐有几分熟悉之感。只一眼这张小脸就犹如印刻下来一般。 郑衍自己尚不明其中机妙,思忖着微微蹙起了眉。阮青杳刚刚还觉得皇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4 上不甚凌厉的面容,因此突然带上了几分锐利与迫人。 她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忙垂首道:“望陛下恕罪。” 郑衍见小姑娘头又低了回去,双手搅得更厉害了,只好将那想不明白的事先搁在一旁。 今日他是想起了阮毅曾与他说过的一些话,所以才召了阮青杳进宫见一见。 若是把小姑娘给吓到了,就不大好意思了。 郑衍指节在桌上敲了两声,使自己声音听来温和一些,道:“无事。过来坐。” 皇上说了两回让她去坐,阮青杳不敢让他说第三回,忙走过去锦垫上坐下了。 两人隔了张不大不小的石桌,相对而坐。阮青杳觉得压力更大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阮青杳就听皇上问她:“你爹还是认不得人么?” 阮青杳安静点点头,点着想起了娘叮嘱过的话,忙开口回答:“回皇上,是的。” 郑衍见提到阮毅病情,小姑娘双肩明显往下挂了挂,他发现这话题不大适合,掩嘴轻咳了一下。 “多大了?” “回皇上,十五了。” “嗯。” 皇上嗯完之后,阮青杳等了大半天,都没等到他再开口。两人无声对坐,她低着头数石桌上圆形的小石纹,这一排数过去,那一排数过来,数了几个来回,半点都摸不透陛下是什么意思。 郑衍问完两句后,就想不出接着该要怎么说了。阮青杳应是初次进宫,看得出很局促小心,说多了怕她不安。而且小姑娘时刻谨记着低头拿发顶对着他,令他有几分无奈。 她发髻梳得很齐整,乌黑黑,显然是入宫前特地拾掇过的。只是额前那儿的细碎发丝,被风一吹,就飘出了一小缕来。像是个有脾气的,倔强又不服管,不肯被束在发髻里头,撒着欢地摇来拂去。 郑衍一开始便发现了,这会儿静静坐着,阮青杳也离他更近,那晃晃悠悠飘动的一小缕不知觉间就吸引去了郑衍所有的注意。 郑衍盯着盯着,莫名的,心突然有些痒。 浮碧亭中沉寂了良久,忽然间,郑衍鬼使神差般地伸了手去,然后一把抓住。 阮府门前,阮麟坐在石阶上数蚂蚁,阮泽塘目视着皇宫的方向,阮致渊则在不停地走动打着转。 终于,阮致渊走过阮泽塘跟前时,被他忍不住给揪住了:“你别走了,眼都花了。” 阮麟跳了起来:“哇,你踩我蚂蚁啦!” 阮致渊甩开手道:“皎皎进宫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她会不会被人欺负啊?” 阮致渊越想越按耐不住,转身要回府差人备马,说道:“不行,我也要进宫。” “你哪来的本事进宫?”阮泽塘瞥他一眼。 阮致渊脚步一顿,咬着牙扭头回来:“这话说的,你能?” 阮泽塘面无表情,揣了揣手,一副很高深莫测的模样,说道:“不能。” 正在这时,阮麟伸手往前头一指:“大哥二哥别吵了,有车来了!” 阮青杳从宫里回来,下车后谢过送她的小公公,便低了头疾步往府中走。 好似没看见门口杵着的兄长们跟弟弟。 门口三人互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阿姐,是皇上吗?你看到皇上了吗?” “妹妹,皇上为什么让你进宫啊?” “皎皎,发生什么事了么?” 阮青杳丢出一句没什么,脚步却越来越快。 小姑娘像阵风一样,三人随其后一路跟着进了院子,就见她一把推开了房门。 半杏恰好边廊走过,见到她眼一亮,赶紧小跑过来:“姑娘回来了!哎,姑娘?” 只见阮青杳一进屋就啪的一下,在她面前将门给关严实了。 “这……姑娘怎么了?”半杏不解地望向少爷们。 阮泽塘阮致渊显然脸色也不大好。可虽说是妹妹,他们也不好就这么闯门。 想了想,两人同时转身绕去了屋子窗台外头,小矮个的也追着屁股后头跑了过去。 三颗脑袋再次成了排,都伸着脖子往里瞧。 “皎皎坐着呢,好像没有如何啊。”阮泽塘说。 阮麟个矮,阮青杳低头走时他看得清楚。 他拽两兄长衣袖道:“我看到了,姐姐眼睛红红的!” 阮致渊一听,火蹭地就上来了,“你看看,皎皎肯定被人欺负了!” 他冲二弟不满道:“我就说了咱得进宫,或者就不该让妹妹进宫!” 阮泽塘却是少有的神色一变,大喊一声:“不好!” 三人看去,只见阮青杳突然起了身,走去妆奁前,从屉子里拿出了把明晃晃的大剪子。 女儿被请进宫后,许氏就一直心安不下,照顾夫君时都有些心不在焉。眼下一听说女儿被送回来了,就赶紧过来了。 才一进院子,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许氏愣愣:“这是……怎么了?” 房内阮青杳正举着剪子,看着破门而入的三人,也是被惊呆了。 “你们,怎么了?” 第3章 阮青杳离开已经有些时候了,郑衍还在瞅着自己的手心没回神。 他皱了下眉头。 他堂堂大夏国的皇帝,方才是不是,差点弄哭了一个小姑娘? 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就是一瞬间很想那样做试试,于是下意识就那样做了。 阮青杳当时惊惶之下,一脸懵神的模样仿佛还清晰浮在眼前。小脸眨眼涨得通红,像是能窜出热气来,一双极好看的眸子里,明暗潋滟不断打着转,更像是在往外冒着星星。 手足无措,发出咽咽呜呜的声音,跟只被捕获的小动物似的。 说起来他都长了人家姑娘八岁,对着个小姑娘,竟还会忍不住做出这种无礼又幼稚的行径,实在有点想不通。 虽说他是无心的…… 不过做了这种事可不好被旁人知道。郑衍如此一想,便正了正神色,手心握拳默默收了起来。 这时傅德永步伐匆匆而来,对郑衍行过一礼,遂眉开眼笑禀报:“皇上!宣和宫内,听风阁里的花开了!” “哦?”郑衍眉头一挑,亦是十分惊讶,“当真?” 傅公公笑呵呵回道:“是啊陛下。刚宣和宫里宫人来禀,奴婢忙前去察看,确实是开了,贺喜皇上!” 若是普通的花盛开,自然算不得什么值得贺喜之事。但听风阁里放着的那株可不一般。 那还是摄政王,也就是如今的定王,当年从极北边陲之地带回来的,摆置在摄政王府,说是百年难得一株,极为珍贵。 离上一回花开,已然隔了好多年了。正是那回花开之后,久旱不雨的西北府郡忽然天降甘霖,连下了多日雨。那年的大夏国可谓一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各地皆是从未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5 有过的好收成,就说那国库充盈到要满出来也不夸张。 那之后陛下正式亲政,这株花也就从改封后的定王府里移进了宫中,放置在听风阁内。只是这么多年来,都没再开过。 今日那花突然盛开,大夏国必将又迎大喜,国运昌盛,怎能不贺! 得知听风阁内花开,也骤然勾起了郑衍思绪,他稍稍眯起了眼,逐渐忆起了一二。 上一回花开时,他是在摄政王府亲眼目睹过的。 平淡无奇的骨朵,绽放的那一刹那着实惊艳。郑衍正陷回忆,突然脑海里一个提着裙摆,娇小粉嫩的身影猝不及防闯了出来。 郑衍怔了片刻,想起什么,旋即面露恍然。 怪不得他竟会觉得阮家那小姑娘有几分熟悉。 原来是她啊。 …… 阮青杳呆呆地看着眼前围成圈的人,耳中嗡嗡喧吵,觉得头有些晕胀。 “究竟谁欺负你了,告诉大哥,大哥这就去揍他!”大哥如是说。 “皎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哥哥们说。千万别想不开,拿自己开玩笑。”二哥夺走她剪子如是说。 “姐姐!”小弟嘴一瘪,一副要哭的架势。 阮青杳眨眨眼:“……” 谁想不开了啊?他们想什么呢在! 被这阵势吓到的许氏也忙进屋来了,她扫视了一圈,看向三个儿子,问道:“怎么回事?” 一时没人接话。 许氏又去问女儿。 “皎皎,皇上今日让你进宫,究竟所为何事啊?” 阮青杳视线一一落在屏息噤声的兄长小弟身上,最后又向许氏看去,神色无辜又迷茫:“我也不知道啊……” 虽然都说帝王心思难以揣测,她不懂也就罢了,但阮青杳只要一回想当时,就觉得脖子根一股热气直往脑门上涌,叫人又羞又恼! 就算他是皇上,那也不能揪姑娘家的头发呀! 最终阮青杳涨红脸颊赌着气,还是把人全推搡了出去,然后对着铜镜,将额前那小缕发丝干脆利落给剪了! 得知是虚惊一场后,惊闹过后的院子终又恢复往日宁静。 阮青杳自三人闯进之时起,红着的脸就一直未消退过,还渐渐觉着两颊泛起了热。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了夜幕降临。 半杏见室内昏暗下来了,姑娘还坐在桌案前翻书,便去将房中的灯全点上了。等到点亮了阮青杳桌前那盏灯烛时,半杏一抬头,突然惊道:“姑娘,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姑娘的脸色在灯火映照下,看起来十分不寻常,未点灯前半杏竟是没留意到。 阮青杳一听,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咦?好像是有些热。” 冰凉凉的手摸上去,觉着跟小火炉似的。 半杏忙放下手里的,过去贴了贴阮青杳额头,一触就立马收了回来:“好烫啊!” 怪不得姑娘今日连晚膳都只用了一点就撤掉了,原来竟是病了! “烫么?我也不知道……”阮青杳也拿手背碰了碰,温度好像是不太正常,但觉得也没半杏说的那样夸张。 难怪一直觉得身上有些恹恹的,提不起几分力气。她没上心,还当是气的呢。 “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快些给姑娘请大夫来。”半杏说着正转身要出去,却被阮青杳喊住了。 阮青杳抚了抚脸摇头道:“不用不用,天都晚了,我也没怎么要紧。就是有一些累,至于别的,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今天发生那么多事,也害他们担心过一回。若是现在娘跟哥哥们再知道她病了,肯定焦急,折腾一下,他们这一夜也不必睡了。 半杏犹豫着:“可是姑娘……” “这样吧,半杏你去帮我打热水来,我泡一泡,早点歇下睡一觉便好了。” 半杏仔细打量她,见姑娘除了整张脸红扑扑的以外,整个人瞧上去确实还算有精神,想了想便点点头:“那好,奴婢这就去。” 半杏很快打了热水来,阮青杳一泡下去,就舒服地哼叹了一声,眨眼功夫一股莫大的倦意袭来,好似要在热水里睡过去了。 等洗好披上寝衣时,她眼皮都已有些睁不开了。 半杏伺候着姑娘躺下,边替她掖好被角,边说道:“姑娘歇吧,奴婢就在外头,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定要记得喊奴婢啊!” 阮青杳没作声,半杏一看,姑娘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头,竟然已经睡着了。 她只好揣着忧心去吹了烛灯。 好在阮青杳这一夜睡得很深,并没有如半杏担心的那样,夜半时难受到唤她。 于是翌日半杏不欲搅扰姑娘歇息,也没在往常该起床的时辰喊她。 可是等到日头渐高时,她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 姑娘这一觉睡得太久太.安静了些,似乎连个翻身的动静都没有。 念头闪过,半杏心里咯噔一下,忙进了里屋唤她。 唤了几声阮青杳还是面朝着里头没有醒,半杏推着她肩摇了摇,再探手过去碰,竟被烫得一个哆嗦。 “天啊!”半杏吓了一跳,姑娘竟烫得比昨晚还厉害,像烧起来了一样! 被推喊着的阮青杳似是被吵到了,秀眉颦蹙,极艰难地翻过了身。明明想睁眼,却又如有千斤玉石坠在眼皮子上,她面颊异样通红,额间沁着细密汗珠,朱红唇瓣干裂,正张着小口短促呼吸,溢出几声咽咽低吟,犹如离水的鱼一样焦灼。 半杏再不敢迟疑,奔出让人速去告知夫人少爷们。 朝会之后,郑衍一直于勤政殿中看章批文,粗细匀称的指节轻执御笔,端稳而落,笔书不断,一举一动之中尽是雍容帝王气度。 傅德永侍候在旁,中途离去过一刻钟,回来见郑衍左手轻抬起,便赶紧端了暖茶来奉上。 郑衍落了最后一笔勾画,搁笔饮茶,问他:“陈潮盛从阮家回来了?” 傅公公垂首回:“是。” “怎么说的。” “奴婢刚问了,陈太医说阮大人的身体已经完全调养回来了,只是那病症还是尚无确切诊治之法。” 郑衍将茶盏放下:“那可有好转?” 傅公公迟疑一瞬,默叹着摇摇头:“但陈太医今日说是又改了下方子,换了几味药,再试一试。” 郑衍嗯了一声,指尖缓缓敲击着桌面。陈太医的医术最好,他命其定期去阮府诊治阮毅,回来于太医院中商议治方。虽然知道他这疑症,能否治好尚无定数,但阮毅笃实兢业,又有大将之才,如今倒下了他如失一臂。 还是希望能尽快医治恢复啊。 傅公公立在一旁,半阖着眼皮想着什么,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禀道:“皇上。” “陈太医方才还提起一事,不过不是关于阮大人的,而是昨日陛下见过的那个阮家姑娘。”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6 傅德永一提起,郑衍脑海里便立马浮现出小姑娘静立亭中看他时的样子。他竟清楚记住了一个女子的容貌,这种感觉于他来说十分新奇。 想起那娇小一只粉白团,郑衍自己都没觉察到嘴角扬起了几度。 “哦?她怎么了?”郑衍看向傅德永问。 “说是阮姑娘昨儿回去之后,就突然病倒了。陈太医今早刚到阮家,就先被请去给阮姑娘诊治了。” 郑衍闻言眉宇一拧,嘴角也抿平了,纳闷道:“她怎么会突然病了?是何病症?” 傅公公忙回:“陈太医看过后,说只是染了风寒,得要好好休养几日。也已经开过方子了。” 听到说只是沾染了风寒,郑衍一口气稍稍松开些,点了点头。 不过小姑娘看上去一副娇娇嫩嫩的模样,即便是风寒,她这一遭捱下来,定也要受上不少罪。 想到此,郑衍略有担忧,眸色不由凝起几分。他暗自琢磨起,他召阮青杳进宫时,小姑娘看上去似乎并无几分不妥啊。 难不成是在宫里受的凉?可她整个人毛茸茸一小团,都裹的那般严实了。小姑娘的身子骨也太弱了些。 他想着想着,身形蓦地一僵。 思及昨日行径,皇帝陛下有一阵突如其来的心虚。 总不至于是他的缘故吧?郑衍虽疑惑着,底气却在渐渐消失。 傅德永见皇上一言不发神色几番微变,正有些摸不透圣上心思,就听他拳头抵在嘴边咳了一声,道:“傅德永。” 傅公公应声。 “准备下,朕要出宫去趟阮府。”郑衍站起身,“去看看阮卿。” 第4章 郑衍到了阮府时,许氏刚盯着女儿乖乖把药喝完睡下。她正从阮青杳院子出来,突然得知皇上驾到,根本来不及多想,忙要让人去喊少爷们,出来迎驾。 郑衍今日微服而来,本就不欲声张,言道不必又免了礼后,便直接前去了阮毅所在。 阮毅病后不喜拘在屋内,反更喜欢待在院子里。 郑衍到时,就见阮毅背对而坐,好似山石一动不动。 他挥挥手,其余人也就全退出去了。 郑衍绕到阮毅跟前时,只见阮毅挺直而坐,双目无神,只远远目视着一处。 虽病了,但仍收拾的很干净,气色看起来也不差。陈潮盛说他身体已调养恢复,看起来确实如此。 就是不认人,也无反应。郑衍站在他面前,却也毫无所觉。 郑衍不由想起他一身铠装在光辉下熠熠威武的样子。 此前这一战阮毅是临危受命,仓促间赶赴北境。最终也确实不负他重望,斩下了督战的乌古王首级。 只是一战后自己也近乎丧命。 正因为曾做过最坏的打算,所以郑衍眼下看到阮毅这副样子,反倒少去了哀戚心思。阮府上下想必亦是。 郑衍轻叹口气,见阮毅遮盖在双腿上的绒毯滑落拖曳在地,也就俯身捡了起来,重新盖上。 然后撩衣摆坐于一旁。 “朕前几日突然想起,朕曾答应过你一事。” 阮毅战功赫赫,早年时候立过一回大功时,郑衍曾问过他要何赏赐。 阮毅未求赏,却是跟他求了个恩典。 武将出生入死,说是提着脑袋刀尖舔血不为过。阮毅虽不惧却挂怀家人,更是特别提到那时还小的阮青杳。 打小娇养,恐受人欺。 阮毅原市井出身,是郑衍幼时登基那年开的恩科上,中的武举状元。是以阮府凭他一人,不曾结党,背后又无世家之力,祖荫基业。有此担忧也是人之常情。 阮毅当时求恩,道若他有朝沙场无还,只望皇上能保得妻儿无忧。 郑衍答应了。 至于他那爱女,郑衍也允诺过如未成婚,他就御赐一门好亲事。若已嫁人,也绝不会因此而让她夫家轻慢了她。 现在阮毅病中,阮府自是不比之前,京中风语流言也不少,他虽不曾明言,却是看在眼里的。 “你是不知不觉了。”郑衍摇摇头道,“君无戏言,倒是给朕丢了个难题。” 阮毅这病几月不见好转,想来短时日内难以愈治,阮青杳今年十五,亲事还未定。这过完冬又是一年,总不好一再拖着。 郑衍考虑再三,觉着还是得替阮毅把阮青杳的亲事在这个冬天给定下来。 所以昨日才宣人进宫,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姑娘。而阮毅如此在意女儿,此等大事,想必也是希望能顺她自己的心意。 他本打算问问阮青杳自己的想法。结果还没问成,反险将人给弄哭了…… 想到她,郑衍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方才随口问过,得知小姑娘身上的寒症不轻,也不知喝了药有好些没有。 不过听许氏道来,陈潮盛诊看后说,小姑娘是早在进宫前就已受了凉。如此说的话,那就不算是他的缘故。于是郑衍的愧疚感又默默消减了下去。 他掸衣站起:“阮卿你就好生养病。不论是亲事或是体面,都有朕给她撑着。” “还有太尉一职,朕再给你留上一留。” …… 阮青杳喝过药后,就捱不住躺下又睡过去了。 因为病着难受,这觉也睡得极不安稳,时醒时昏的,像坐着一叶小舟,却遇暴雨淘浪,整个人都晕晕乎乎,比昨晚厉害多了。 好在比起今早时候还是舒坦了不少。 那时她连眼皮子都睁不开,迷迷糊糊中就听到她床前围了人,能分辨出是娘亲哥哥们还有小麟的声音。 只是她头疼,没听进几句。心里却极不好意思——还是害得他们担心了。 这会儿阮青杳的脑袋没那么疼了,可仍时不时觉得有两个小球在里头打着转,搅得人迷乱不清。 恍惚中似乎看见床前还坐着一人,也不知是哥哥还是阿娘。她想说自己已经好多了,不用一直守着她的。可使足劲说了两回,那人也不搭理她。 阮青杳还在心里纳闷呢,思来想去,才发现刚刚原是在梦里开的口。 嘴皮子实则重得很,费了劲挪动也只能哼哼出两声。 阮青杳只好堵着气作了罢。 此刻坐在床边的,正是刚看过阮毅的郑衍。他眼见昨儿还水水灵灵的小姑娘,这会儿却整个都蔫蔫的了。脸色也不似昨日那样粉粉嫩嫩,有些苍白,团着病气红晕。 瞧上去可怜兮兮的。 而且就算睡着也不安稳,还皱着眉蹭了蹭枕,哼哼唧唧。郑衍仔细去听也听不出在说什么,倒更像在与自己较劲似的。 正听着,他见阮青杳忽然挪了下脑袋,有几根发丝便滑落被她咬在了唇间。郑衍想了一想,伸手去轻轻撩了出来。 阮青杳有所惊动,眼皮下意识睁开了一条缝。 可是太沉,只一瞬又闭了回去。 半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7 梦半醒之中,隐隐约约好像发现自己刚刚看见了皇上。 看到皇上? 这念头才一冒出就被否决了。怎么可能呀,皇上怎会在这里? “睡着都能梦到陛下,我还真是气坏了……”阮青杳嘟囔着轻轻翻了下身。 郑衍:“……” 这一句倒说得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 郑衍手僵在半空,神色略显复杂。虽说小姑娘病得迷糊了,可被当着面指摘,这种感觉还是有几分奇特。 没想到小姑娘挺记仇的。 不过见她脸颊白中透着病气的红,还发着烫,嘴一张一合的,明显很不舒服。 郑衍垂眸,视线正落在了自己贴身带着的玉佩上。 过了片刻,这块玉佩就贴到了阮青杳红烫的额头上。 玉佩冰冰凉凉的,却又温滑不沾寒意。凉爽之意丝丝沁入,尤如夏日烈阳之下掬了一捧湖水。 阮青杳眉心舒展开了些,仰仰脖子去蹭,极舒服地嘤咛了一声。 郑衍看到小姑娘虚虚攥拳搁在脸侧,缩缩身子,整个人都蜷了起来。 嗯……跟只猫儿似的。 念头一起,郑衍嘴角就不自觉勾了起来。 他怎么总会觉得她相似各种小动物呢? 郑衍摇头失笑,提起玉佩,本只是打算翻个面,可阮青杳觉察到额头上的玉佩消失,却是以为那令人很舒服的凉意要跑走了。 一抬手就握了上去。 郑衍手腕突然被抓,蓦地一震,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毕竟他身为天子,后宫又空置,不曾也并无女子敢这般近身触碰过他。 而一无所知的阮青杳拉着随意扯了扯,感觉到那阵冰凉又回来了,才又满意地松开了。 郑衍好半晌回过神来,只觉得刚刚被碰过的地方一阵空空的。 至于别的。 那就是阮青杳的手,很软…… …… 皇上突来阮府,看过阮毅之后又去看了病中的皎皎。虽说这是圣上对臣子对他们阮家的关切,但府上来的毕竟是皇帝,许氏仍旧心有惶惶。 好在傅公公拉着她与她说明了皇上的意思。 许氏才知自家老爷竟曾跟皇上求过那样一个恩典。想到他独自出入沙场,心里头只惦记着她与儿女,早已接受了如今境况的许氏忍不住眼眶发了红。 而对于皇上竟打算出面给皎皎定下一门好亲事,许氏也很惊讶。 一想到齐家,许氏就气怒直上心头,除了老爷病中这事,皎皎就是她的一块心病了。 在她眼中,样样好的闺女,却被外头流言编排成了那样。那些勋贵们还不是欺她阮家的顶梁弯了,觉得没必要再放在眼里了,所以趁机落井下石! 若女儿真能得皇上御口赐下一门好亲事,就看这望京城里谁还来置喙?即便是皎皎以后的夫家,也绝不敢欺她。 于是等皇上坐了小片刻出来后,许氏就忙去跟前谢了圣恩。 而皇上的态度更是让许氏安下了心。 就在郑衍正要离开时,久不见人影的阮麟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跳了出来,握拳撒腿一口气冲到了郑衍的跟前站定,后头还背着他那把小弩,两手左右一拦,颇有敌意地瞠圆了眼瞪他。 芝麻个头大的小子,使劲仰着脑袋,气势撑得倒很足。 郑衍饶有兴味的低头看他,至于随行的傅公公侍从暗卫等得了皇上示意,也并未上前。 阮麟压根不知道自己差一点要被侍卫拎起来再丢出去,大声道:“就是你欺负姐姐的,不准走!” 正送着皇帝的许氏顿时吓得腿都软了,阮致渊阮泽塘也头皮一阵发麻。 “阮麟!”阮致渊喝了声。 阮泽塘则忙上前去想要将小弟揪回来。 妹妹进宫了一趟,回来就情绪不佳,险将他们吓了个半死。再之后就病倒了。 他们早上瞧见妹妹那模样,又心疼又生气,自将这罪过都甩到了皇帝头上,认定妹妹进宫是受委屈了。 气归气,但他们好歹知道皇上是不能随便惹的,却没料到他们还有一个傻气耿直的小弟。 郑衍看了眼阮麟,又打量了下阮家两兄弟,顿时恍然。怪不得他觉得阮毅这两儿子看他的眼神不大对。 听说阮青杳从小到大,在府中都被视若珍宝,看来确实如此。 难怪是个那般娇娇嫩嫩的粉团子。也难怪阮毅对于她嫁人一事不舍又慎之。 郑衍垂眼看向小子,伸手按在了他头顶,揉了一揉。 然后抵死不认:“朕可没有欺负过你姐姐。” 阮麟好像并没有预料过这种情况,愣住了,眼睛转悠了半天才又问:“皇上没有吗?” 郑衍面不改色:“自然。” “那……哦。”阮麟绷着的小脸顿时一松,视线左右躲闪,一副不大好意思的样子。 郑衍微微笑了。 他想起阮毅以前说过,他爹以前怎么养他,他就怎么养儿子,一点不像那些世家大户,也没多高的祈盼,过得高兴顺心最要紧。 结果养了三个儿子,本事都不如何,感情倒都不错。 这么一看,确实是不像。 阮毅为国为民时是操心了,养儿子时还真的很随意。 郑衍看了看正紧张着的两人,心道兄弟情谊也是很难得的。一瞬间他忆起自己年少时的光景来。这种东西,他是没有的。 他落在阮麟头顶的手轻轻拍了拍,负手离去。 等到皇上走了,阮麟便跑去了两人跟前道:“大哥,二哥,皇上说没有欺负姐姐呀!” 阮致渊嘴角直抽抽,伸手揪住了他胸前背着小弩的系带,几乎能将人给提起来。 “好小子啊,敢拦敢瞪皇上的也就只有你了,我是不是该夸你一下?” 阮麟还真当是在夸他,嘻嘻笑笑身子一缩从弩带里钻了出来:“大哥不要乱扯啦!弄坏了你又不赔我!” 阮致渊被噎得一呛。 许氏被吓飞的半条命才缓过来,就见两个在那追追打打吵吵闹闹。气不打一处来,沉下脸狠狠骂了两句。 两人一下子全安生了。 许氏最后又单独带走了阮麟训教。 阮泽塘则静静站在边上,抱臂看了会热闹,又忽然想起点什么。 真没有?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第5章 “好了好了!”许氏在阮青杳脑门上摸了摸,发现热已经褪下去了,提了一整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因断断续续出过几趟汗,阮青杳披散着的长发都被汗水沾湿了,好几缕的碎发粘在脸颊嘴角。 她动手在脸上拨了拨,好将自己整张脸都露出来,仰着脑袋给许氏瞧,摇着她胳膊道:“是吧,娘,我就说我好了嘛。” 许氏睨她一眼:“亏得陈太医今日在,医术又好,你才两碗药喝下去就不发烫了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8 。要不然你还有的苦头吃。” “这么大了,受了凉风也不晓得注意一点,谁教你的病了还捱着不吭声的?” 阮青杳这么病一下,不仅她自个遭罪,许氏也瞧着心疼啊。 阮青杳睡了整夜又整一日,阮府上灯了,她才刚褪热醒来。眼还没睁一会就被念叨了一顿。 她乖顺地垂着脑袋,绞着里衣的边角揉揉搓搓,很认真地反省:“知道了娘。我本以为没什么的呢,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而且前一日还暖和的跟什么似的,谁想会突然就乍冷风寒。” 还一个人紧紧张张地在宫里走了那么久。 许氏虽还想说两句,可见女儿脸上还存着几分余留的病气,好好的姑娘家瞧上去像瘦了几分似的,衬得汪汪水眸更为显大。现在又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也是再说不下去了。 “行了,病好转了就好。”许氏松口气,在女儿手背拍了拍。 许氏此刻的心已安了不少,不止是因为皎皎褪了病热,还有便是皎皎的亲事这块大石暂且搁下了。 这几月来,整个阮府事无巨细都是她来做主,忙转不停。皎皎的这事也极磨心力,一直以来,女儿只字不提,她也就没有主动与她说起过。 但许氏知道,皎皎虽不说,也一定早就知道他们与齐家的这一门亲,已经结不成了。 许氏想了想,觉得也是时候把这事拿出来说一说了。 对于这事,她其实摸不准女儿是何心思。皎皎虽然没有任何显露与表示,可就怕她是把什么都压在心里了。 若女儿真对那齐家子放了心思,那定然很委屈。即便不忍,也得好好劝一劝她。之前虽没个主意,可现在皇上开了金口,有他撑着腰呢,不怕外头那些流言的。 许氏正色:“皎皎,娘有事问你,你实话跟娘说。” 阮青杳见许氏突然拉着她神情严肃,不知是有什么大事,顿时也紧张了起来,她反握了握许氏的手,小心地问:“娘,怎么了啊?” “你对齐家那小子……可有……” 阮青杳起初还蹙着眉头没能理解,但后来许氏提到这门亲事已经不可能了,她才有些明白过来。 娘是在说原本与齐家商议着定亲的事啊。 阮青杳不常出门,自然也不大清楚外面有些人故意带了头,将她与阮家传得那样难听。 但她也不是什么风声都没听过。她早便知道他们与齐家不会再定亲了。 大夏国的女子在十四便及笄了,惯常也都是及笄没多久后就嫁了人。特别是天子脚下的望京城,勋贵遍地,姻亲也是很重要的一环,十三就定下亲事的比比皆是。 像她这样,十五还没定亲的不多了。不过阮青杳对嫁娶之事男女情谊还都半分懵懂着,其实心里并没觉得她还没着落的终身大事有多要紧。 爹娘舍不得她,她还舍不得爹娘呢。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能一直一直都待在阮府,不嫁人。 阮青杳挽上了许氏胳膊说:“娘,他们不提就不提,这又没什么重要的。” 爹能早日病好才最要紧呢。 “真的?”许氏半信半疑着打量女儿,想要看个透。 虽说亲事都是父母命媒妁言,可他们更在意的是皎皎。为了女儿意愿,他们曾安排两人见过两面的。 阮青杳点点脑袋:“是啊。” 爹娘怕她会不喜欢,所以那个齐公子她是见过两面的。她觉得吧,齐公子性子似乎挺好,长得也挺顺眼的,她不讨厌也就同意了。 现在亲事没了,就像是丢了幅好看的画。 不过画吧,挂在墙上每日可见,确实挺赏心悦目。但墙上空空不挂,也不会影响什么。 除了稍有点可惜,毕竟那齐公子的皮貌确实还是很好的。 许氏听得愣了愣,再瞧瞧女儿神色,才反应过来皎皎这明显就还情窦未开,压根就不懂呢! 还能将人比作画,丢了也就丢了。她当嫁去夫家,只是为了把夫君每日摆在那里看的吗? 许氏好笑地摇摇头,这没心没肺的呆丫头! 她竟然还多想了,担心皎皎在假装隐瞒,却忘了她这女儿,就是个一眼能够看得透透穿穿的。 安下心后的许氏,叮嘱了两句,又让半杏去端了热好的粥来,便先回去照顾阮毅了。 阮青杳睡了太久,这会舒坦了,床上就更坐不住了。 半杏端来了粥,她闻到粥的香气肚子就直打咕噜,忙要披衣下地去吃。 匆匆披整了下,才掀了被子,就瞥见有什么光泽白亮的东西在枕边翻滚了一下,滚到了手边。 她低头一看,竟是一枚质地极好,一看就价值连城的玉佩。 阮青杳纳闷地捡了起来瞧,玉佩触手温润,挺有分量,这东西显然不是她的啊。 那这是谁的东西,怎么会跑到她枕上去? 阮青杳刚要去问半杏,突然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蓦地窜出了一个坐在她床前的人影。 她拧起眉头使劲想了想,那人影就愈发清晰起来。 而且还冒出了那人拿玉佩贴着她额头褪热的模糊片段来。 阮青杳想着想着,眼睛缓缓瞪大,嘴也越张越大。 她都忘了,白日里她好像梦到过皇上啊。 梦到,皇上……阮青杳僵着脖子转动,视线再一次回到手中的玉佩上头,脑子飞转,喉咙咽了咽。 突然间啊了一声。 竟然不是做梦吗! 半杏正在将粥碗放置在桌上,被她突然的喊声给吓了一跳,还当姑娘怎么了,急忙跑来了跟前。 阮青杳抓了她手就问:“半杏,今天皇上来了?” 半杏眨眨眼:“来过啊。” 咦,姑娘不知道么? “哦对了,皇上是来看老爷的,之后过来时姑娘正睡着呢,奴婢就在外间也不敢靠近。” 那可是皇帝啊,她连头都不敢怎么抬。 不过知道皇上来了,姑娘脸色怎么变得古古怪怪的? “姑娘?可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半杏说着伸手又要去探姑娘额头。 阮青杳却是忽然呜了一声,一掀被子把自己给当头罩了进去。 因为她想起来更多了,比如当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比如还去抓了陛下的手不放,不让拿走…… 那有什么说法来着? 以下犯上?蔑视天威?对圣上不敬? 这些个罪名在脑海里排着列队走了一遍。 “天啦!” …… 陈太医的药开了几天的分量,阮青杳好了一些就实在不大想喝,但受不了兄长们会念念叨叨,只好乖乖地用。 如此又养了几日,病气才彻底抽了个干净。 病过一回,阮青杳也就尤为注意,每日裹得都比以前更厚实了些。 只是病虽好了,可她头些天却仍总是提着一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9 颗心,悬吊在半截气都不怎么顺当。就怕一个眨眼,陛下突然从哪里冒出来,抓着她要治她罪。 见几日过去了还安然无恙,才总算把心又放回去了。 不过正因为阮青杳病了,阮毅好些天都没有话本子听。虽说阮毅终日不说也不动,但看起来,还是能感觉得出他心情明显不大好了。 许氏每回喂他用饭,都发觉用得少了。 阮青杳本打算继续给爹念故事听,可那一小匣书都念完了,她又不想读那小绣娘大战一百零八妖,于是趁了这日天气还不错,就带了半杏与两小丫鬟去城东的书铺挑话本。 大夏国民风开放,大多时候也并不拘女子外出走动。 阮青杳收拾好后,便一身穿戴的暖暖和和,坐上了马车。 马车最终在城东的一间书铺前停下。这间并不是这儿最大的书铺,不过她先前差人打听过,这一间卖的话本子是最多的。 书铺有上下两楼,这个时辰里面并没多少人,许是人都去离这儿不远的那间大书铺了。 半杏去前头一问,得知话本子摆置在二层,便随着姑娘上了楼。 楼上与底下一样,木架齐列成排,书簿整齐堆叠其中,只是人更少了,几乎没瞧见几个人影。 最前头的几排是地物山海志之类的书籍,后几排才是阮青杳要挑的话本。 恰好以正中的书架做了分界,前半搁着山水注经,后一半皆是话本,于是她就从这书架上的开始挑起。 阮青杳一次取下几本捧在手臂上,一本本翻看过来,然后将选定的递给后头跟着的半杏,再将余下的放置回去。 神情专注且仔细。 一时间,四下似乎只余书页翻动,与她脚步轻挪的声音。 当她慢慢挪到架子中间时,伸手将那几本取下,竟没想书架对面也有人同时取了书。 原本书籍遮挡之处一下子空了,对面一览无遗。 那人持书愣住了,显然也很吃惊,可看清之后,神情更为惊诧。 “阮,阮姑娘?” 阮青杳视线也穿过架子看了过去。 …… “齐公子啊。” 第6章 两人简单打过个招呼后,阮青杳就继续埋头在话本书海中,仔仔细细寻寻觅觅。 没有再搭理齐家子,就像几步开外并没有这么个人一般。 毕竟算算见过的次数,也只能比出两个指。再数数说过的话,也不满一双手。 谈不上相熟,更连友人也算不上。 然而齐家公子却并非如此。虽然他也依旧是在挑书,可显然遇上阮青杳后,整个人都心不在焉了。 在书架边上走动,始终离着几步,选书翻页间隙,又总是忍不住偷偷拿余光去瞄。 如此偷偷摸摸了几回,阮青杳一门心思扑在话本里没有发现,半杏却觉察到了。 在一次他看过来时,怒狠狠地瞪了回去。 阮府上下没怎么让姑娘知晓外头传言,可半杏是知道的。姑娘浑不在意,她却是憋了一团火气。 齐家害姑娘被笑话,还乐见其成随之任之。今日倒霉遇上了,这人不愧退也就算了,还老跟着,真是不要脸! 阮青杳又选好了几本,回身递给半杏时,见她拉着脸怒气不满,还以为是嫌抱着的书太多太重了。 “抱不动你先一边放着呀,一会让他们上来给搬车上去。” 半杏一愣反应过来,忙摇摇头:“奴婢抱得动!” 虽说已经垒到下巴,要仰起脑袋了。 阮青杳笑她:“还没挑完呢。” 半杏一想,说的也是,就把手里一摞往墙边一放,来来回回还不忘再警告他几眼。 之后齐家子果然安分了一点。 等到阮青杳全部挑完时,地上选好的已经垒了三摞。齐家子掩在书架后头,见阮青杳同身边丫鬟说了几句,就往楼阶口走去,打算下楼了。 他心里转眼间纠结缠拧了百回,眼看着她就要下去了,终于忍不住快步跟了上去。 阮青杳正要往下走,边上就突然冒出了个人,本就狭窄的梯道顿时拥挤。 她抬头见是那齐公子,愣了愣,心里有一丝不满。 是她先准备下楼的,而他刚刚明明也没有在楼道口。这么大人,怎么连下个楼都要跟她抢? 许是有什么急事?阮青杳还是往后退了两步让他先走。 齐家子见她不悦神情一闪而过,并不知道她想的是什么,还当是因齐家未如约上门提亲的事情。 她方才装作不在意,果然还是在意气他的吧。 他缓了口气说:“我看阮姑娘挑选了这么多书,有些为难,不如我帮你搬吧。” 阮青杳目露恍然,原来不是抢着下楼,是要来帮忙的啊?那倒是她错怪人了。 正要拒绝,半杏却抢先插腰往前一站,挡在了姑娘面前,半分好脸色没有,不客气地说:“不必了齐公子,一丁点都不为难。” 说完往下跑了几阶,冲外头喊了两小丫鬟与侍从上来。 几人听到招呼蹬蹬蹬上楼,抱了书就往下走。 半杏抱着几本走过时,故意往齐公子那挤了挤,将人从楼道口挤开,瞪他一眼道:“你让一让啊。” 然后对阮青杳说:“姑娘,咱们回去吧。” 半杏跟着姑娘下楼,话本在前头结过账后,就全被搬上了车。 阮青杳正在书铺前等着他们搬好,忽听身后齐公子又喊了她一声。 可她回头了,他看着她却又不说话,奇奇怪怪的。 他其实是不知从何说起。 他一贯很听话,爹娘告诉他这门亲事不成了时,他虽可惜了一下,但也就过去了。 只是今日碰巧遇上了,看着身姿娉婷面貌娇俏的阮青杳在眼前一举手一投足,却又勾得他躁动难耐。 毕竟以阮姑娘的姿色,在当前这个年纪的姑娘里,望京城中谁也比不过。 男子谁不图美色,他能不喜欢么? 可娶妻一事是父母之命,他又是家中嫡子,不可任性让爹娘失望。他们说原本有消息称,阮大人极有可能做上太尉,可现在人却成了个傻子,再算不得什么了,阮家子又不如何,没落也是转夕之事。 与阮家结亲已经没有好处了,反成负累。 娶一个可能会拖累齐家的女子作正妻是不可能的。他虽然心里都明白,可碰巧遇见了,心里却又有些舍不得如此明艳卓绝的姿色。所以才会眼见阮青杳要走了,一个冲动跑出喊她。 可喊了又不知说什么。 阮青杳见他视线放空,也不懂在想什么。而车上买给爹的话本已全都搬好了,便要转身道:“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等等!”齐家子一急,未作思索便脱口而道:“阮姑娘,你可愿嫁与我为妾?” 阮青杳身影怔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0 住,缓缓转回,一脸疑惑讶异。她愣愣没有反应过来,是一瞬间以为自己听岔了。 半杏在旁却是眼都瞪圆了,气得手都在抖,咬牙上前道:“哎你说什么呢!” 两小丫鬟也回过神,恼怒异常,忿忿上前怒目而视。 竟还说要娶他们姑娘做妾?这不是羞辱人么! 如今变成这样,明明是齐家背信在先,他竟还敢当面对姑娘言语羞辱。 “你!你!”一个小丫鬟气得不知该怎么骂。 “你们齐家可别太过分了!”另一个补道。 那小丫鬟猛点头。 几双敌视的眼神落下来,齐家子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一时嘴快说出了什么。 虽没经脑,但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对于阮青杳,他还是很喜欢的。可要顾及家中,无法娶他为妻,他也很是为难啊。但如果只是娶作侧室的话,他还可以努力与爹娘说通说通。 就算是妾,他也会对她好的。再说如果她嫁进来后,能够温婉孝顺,勤劳踏实,讨得爹娘的喜爱,兴许时日久了,扶正也是有可能的。 他忙冲阮青杳道:“阮姑娘别误会,我是真心想娶你的,并没有别的意思。” “令尊眼下如此,姑娘亲事必然难议。既如此,我会向爹娘争取,也会照样对你好的。” 阮青杳这下确定刚刚自己没有听错了。 要不是上下仔细打量过他的神情,竟然十分的真挚,她真要当他是恶意出言,刻意羞辱了。 可即便如此,她仍是隐隐生了几分怒气。 他竟还说她爹。谁说爹的病治不好了,爹肯定可以好起来的! 阮青杳不欲再搭理他,齐家子却纠缠上了。 并坚信方才在楼道口时,她不快,只是因在意他而生的怨。阮姑娘她只是生了气,而并非是拒绝。 而阮青杳听他言语之意,竟还觉得他肯娶她作妾,已经算是施舍了大恩德了。 这人! 阮青杳恼色窜起,面庞便逐渐微微泛起了红。她皱着眉气鼓鼓瞪他,不作遮掩显露着自己的不满。 可她以前从来顺心,被家中护着也不曾当面遇过这般羞辱,更没怎么骂过人。 她想驳他,可使劲咬着唇,好半晌都没憋出一句。 最后挤出了一声无耻,却也是重重出口,轻飘飘落地,连半分气势都没有。 阮青杳的气顿时往自己头上泼了大半,气急之下,一双眸子也更为水润了。 就在这时,一旁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我还奇怪,今日这么大个日头,可怎么独独这间书铺前一片阴色。原来是有齐家公子的脸皮在这里遮天蔽日。” 这道声音清清朗朗,极为好听,阮青杳听着很熟悉,觉得似乎曾在某处听过。 而落在齐家子耳里,立马便反应过来竟是在骂他,脸上顿时一片火辣。 他着怒皱眉转头看去,只见一人走来,气宇不凡,衣着矜贵,一眼便知不是什么寻常人士。 他再略一打量,微微一怔。只见来人就连身上很不起眼的小坠饰穗丝,都无一不透着奢贵。 虽然奇怪为何京中有如此人物,他却不认得,但对方显然是他得罪不起的。迟疑之下,他拱手道:“公子慎言,莫要多事。” 郑衍走近阮青杳站定,压根没看齐家子,视线落在气呼呼的小姑娘身上,一哂:“齐公子,不在家中温书作学也就罢了,怎么连打马逗蛐都不嬉玩了,却要抢了那媒妁的差事来做,那这算不算多事?” 齐家子又被当面打了一脸,一下子面红耳赤。张了张嘴却觉喉咙梗住,竟一句回驳都说不出来。 更难受的,是因对方浑身上下透着不可招惹的气势,他不知根底,心里下意识就生了瑟缩。 如此僵站了片刻,他最终一拱手,红白着脸灰溜溜离去。 齐家子走后,郑衍看着还低着脑袋的阮青杳道:“真巧,关某出门,竟在这又遇到阮姑娘。” 阮青杳在心里哀呜一声,纠结地抿了抿唇,才慢悠悠转过身来。 皇上的声音好听又特别,她一下子就分辨出来了。可想到了却又惊又不敢置信。 这儿又不是在宫里,怎么可能会是皇上? 但皇上都在同她说话了,不信也不成了。 毕竟连病中梦到的皇上都还能变成真的,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阮青杳提了好多天才放下来的心里,一面小鼓又咚咚咚敲了起来。 “多谢陛,关公子。”阮青杳见他白龙鱼服,定然不愿被认出的,话到嘴边忙改了口。 更希望皇上别再说什么便这么离开吧,就怕他想起来什么事情,一生气要治她的罪。 郑衍见她刚刚生过气的脸上,热红都还未褪,眸子也水盈盈的,像是闭一闭眼,就能被长睫刮下一层水珠子来。 看来病是好全了。 不过他刚远远遇见,看着就觉有几分有趣。 明明挺记仇的一小姑娘,又容易生气,可连骂人都不大会,傻钝着还一副要把自己憋死的模样。 能把在旁看的人急死。 郑衍道:“骂人都不会。” 阮青杳脑子里的罪状还在手拉手转圈,时刻惦记着得讨好皇上,也没多想,顺着溜就夸了下去:“不愧是关公子,连骂人都这么厉害。” 第7章 阮青杳夸完自己先懵了一下。 虽说这句夸赞她是发自肺腑的,可为何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呢? 毕竟应该没有谁,会站在皇帝面前,然后夸皇帝骂人骂得真好吧。 阮青杳默默地有点心虚。 听着皇上情绪不明地呵了一声,不置言辞,也没猜出她夸完后,皇上心情是好还是不好。 她想怪不得都说帝王心思最难猜呢。 这是真的! 等了片刻,又听皇上说:“时辰也不早,既然遇上,就一起用饭吧。” 阮青杳逐渐往下耷的小脑袋跟触到似的一下子抬了起来。 书铺附近最大的酒楼,便是聚行楼。 雅阁间内,阮青杳坐在皇上对面,如同那日在浮碧亭中一样。 手指在桌下暗暗地缠来捏去。前一刻还盼着皇上快些离开,可谁想她都还没弄明白,人都已经跟着皇上来了。 但皇上都说了一起用饭,她总不能再给自己添上一条违抗圣意吧。 皇上出宫的话,最常来的便是聚行楼。宫人做过打点,阁间内两人刚坐下,一道道菜就很快被送了上来。 酒楼店家将菜送来门口,交由傅公公送进雅阁之中。 傅公公绕过小屏进来先端上了几盘菜肴,中间又送进了几碟糕点。 阮青杳已经许久没来吃过聚行楼了,尤其是那最爱的白玉莲花糕。平时不去想还好,可现在身在聚行楼中,那点馋意一下子就被勾了起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1 来。 每每有糕点上时,她眼睛下意识就往碟子上飘。发现不是白玉莲花糕时,又会略有失望地收回来。 如此几番后,小姑娘又掩饰得不好,郑衍也就发觉了。 “你等的是什么?让傅德永去拿。” 阮青杳正在偷瞧新送来的那一碟,闻声漆亮乌黑的眼珠子立马规矩地转了回来,摇摇头道:“没有什么。” 感受到郑衍一直没挪开的视线,阮青杳突然给自己打了下气,禀着钝刀不如快刃的心思说道:“陛下的玉佩贵重,今日未带出门,不知该要如何还与陛下。” 顺带再自己告了通罪。 她是能装作不知,可皇上的玉佩现在还在她那呢!皇上贴身之物,那么烫手的东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郑衍听后一挑眉头,怪不得小姑娘今日见到他,比第一回入宫时候还要局促瑟缩。 都快要蜷成团了。 原来竟是在担心这个。 她那脑袋里,似乎总在想一些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玉佩当时他一动,阮青杳就伸手要来拽回去,他实在无法,也就留给她了。 “玉佩朕改日让人去取,至于别的,你当时病中,恕你无罪。” 阮青杳正竖着耳朵,一听便抬了眼,抿唇小心翼翼问:“真的啊?” 郑衍点了点头,便眼见着小姑娘脸上流露出了欢喜与轻松,圆圆的眸子亮亮。 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小姑娘,确实一看就透。 郑衍不由在心里琢磨起来,这样的小姑娘,该给她配个怎样性子的男子才好。 阮青杳谢过皇帝,瞬间心头的鼓也不敲了,脑子里的列队也不转了。 忽然间觉得原来皇上是个挺亲和也好相处的皇上。 傅公公正又端了几碟糕点进来,阮青杳安下心,看见其中一盘,眼睛顿时变得璨璨亮亮。 白玉莲花糕! 这一碟被放到了正中,阮青杳许久没吃了,馋得厉害,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然后便见那碟白玉莲花糕被推到了她面前。 郑衍提了筷去夹其他的,示意她想吃便吃,不用拘礼。 阮青杳犹豫了小会,最终抵不过糕点太诱惑,轻轻夹了一块,塞进嘴里。 糕点一块四四方方,晶莹如玉一般,里头嵌了片片莲花小瓣,四周裹着层软绵糖粉,瞧着也是赏心悦目的。 一入口便觉得舌尖软软糯糯,一触即化,清香甜蜜又不腻人。 阮青杳满足的攥紧筷子,眼睛都眯了起来。 郑衍光停下看她了,好奇道:“有这么好吃?” 阮青杳连连点头,将宝贝的糕点往前推了下:“皇上也尝尝。” 郑衍夹了一块,正要试试,这时隔间突然有声音隐隐约约飘了过来。 “人都傻了,阮家可不是废了吗!” 郑衍并未特地挑选,这儿也就是寻常雅间。左右都连着别间雅阁,有其他客人在用饭。 这个声音就是从左边的那间里头传过来的。 雅间厚墙作隔,一般来说,旁的声音都是听不见的。所以阮青杳也是喊的皇上不是关公子。 但这声音听来似乎沾了酒气,说起话来嗓门也颇大。郑衍这间大敞着窗子,隔间想必也是。 于是那人大声说的话,就顺着窗溜了出来,打了个转就被送进了郑衍所在的雅间。 听得一清二楚。 阮青杳也听见了,正去夹白玉莲花糕的手一顿,生生僵在了半道。 “李兄,所以我刚说的没错啊,齐家就是见阮家不行了,所以一回头就将亲事给否认了。” 那被唤作李兄的提了酒壶倒两口,然后往桌上一倚,一脸神秘莫测的样子,看着雅间中另两位友人。 “话是如此。可你以为齐家当初为何殷勤的要与阮家定亲?真以为是阮家那小丫头赛若天仙呢?” “是因为过了年关,那阮毅便将位至太尉了!这是偶然听见我爹说的,不会有错。” 另两人一听,显然没料到还有这么一环,很是惊讶。惊讶过后又面露可惜。 “不过现在傻子也做不了太尉了。” “所以齐家脸一翻就把阮家给踢了。说来也挺可怜的。不过要我说,最可怜的还是那阮家姑娘。阮家倒了不说,又有齐家这事在前,再怎样的如花美貌,这时候也没人赶着要娶了。” 之前明明媒人都要将门槛踏破了。 李公子端着酒杯,面红眼迷,闻言皱了皱眉头,将手往上一指,大喊:“胡说!” “完了,王兄你看,李兄喝多了。” “你才喝多了。我与你们说啊,阮家那是,活该!”他将手一扬,打了个嗝,“什么貌美,天仙啊,都是胡传!长得还不如我院子里扫洒的小丫鬟。” 王公子一脸狐疑:“我可不是这么听说的啊。说是望京城里没人及得上呢。” “就是。那钱老头知道不,据说想了很久了,还说不管那么多,想要趁这机会去娶回来当美妾呢。” “是啊,难不成李兄见过?” 李公子扯扯嘴角冷嗤了一声,喊道:“当然!长相普普通通,却又傲慢娇纵无礼。这样的女人,送我都不要。” “是不是啊……哈哈,该不会是李兄你又偷偷去唐突美人,却被赶走了,记恨在心故意这么说的吧!” “哈,对啊这不是李兄一贯的作风?” 姓李的见被拆穿,本就红的脸憋得更红了,双臂挥来打去,喊着让他们闭嘴。 隔间闹闹哄哄越来越响,几人说笑一字不落进了郑衍与阮青杳的耳朵。 郑衍脸色沉沉,傅德永接到皇上眼色便退了出去。 阮青杳一手在桌下紧紧攥着衣角,一手僵硬拨弄着夹到面前的白玉莲花糕。目光怔滞,已没了方才吃到喜爱糕点时的满足与欢欣。 之前外头即便说得再难听,也传不进她的耳中。这还是她头一回亲耳听着关于阮家及她的谈笑与嘲讽。 着实难以入耳。 半杏说外头传言不大好,原来是这种不大好,竟都肆意诋毁,成了伴酒的笑料了么。 其实说她的还不觉如何,但他们说爹爹的话却是刺耳异常。爹爹是在北境与敌殊死作战才会如此,爹只是病了,他都还能听进话本呢,定然能够治好的。可这些人受着庇护,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讥讽诋毁。 阮青杳忍不住咬住了唇。 她似乎想起那个‘李兄’是谁了。 春日时候,一回她与兄长们外出赏花,中途独自时,便有一人突然跳出来拦她,向她示好。 当时她被吓着了,最后人是被仆妇丫头们给打出去的。后来才知是曾来说亲却被爹娘给拒了。 这是记恨在心幸灾乐祸了吧。 “你们再笑,剩下的我都不说了!”李公子挥打几下,酒劲上头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2 犯了晕,重又坐下指指点点。 王杨两人便住了嘴,哄着他继续。 李撑撑脑袋,喝口酒笑道:“你们可知位高权重的阮大人,其实以前家里就是个走镖的?” 王杨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新奇。 不过也就说得通了。阮家独门在京中立根,可不是什么世家,背后也没有牵扯靠山。 王说道:“虽无家世,但也是个武试的状元公啊。” “对,就是这个!”李拍桌子啪啪响,“可那是当今圣上登基时候,开的恩科。放得宽,不本就占了大便宜?” 两人恍然点点头。当今圣上登基时,一改以前重文轻武的状况,有本事的武将个个都得重用。那年武试应考者也少,状元公确实占些便宜的。 “后来他跟着摄政王出去打了一战,获大胜,可那是谢王爷厉害,他也就是运气好跟上了。否则哪有那本事啊!” 李拎酒壶摇头晃脑,说的头头是道,仿佛自己洞察明晰。若换作是他,也能如此。 却忘了阮毅当年初涉朝堂,也就跟了一回,十余年来屡建战功,爬上今日天子近侧,可不是运气一词可概之的。 至于相隔的雅间内,傅德永离开一会已然回来了,他躬身在郑衍耳边低语。 “翰林侍讲杨嵘四子杨启林,国子监祭酒王汉海长子王至,兵部侍郎李弈次子李元成。” 第8章 相隔雅间的那三人不知是喝酣畅了,还是闲话痛快了,特别是嗓门最大的那个,一通胡话闲语之后开始高声唱词。 另两人笑闹不断。 傅德永进来附话之后再次退出去,郑衍起了身走去窗台,将大敞的窗关合闭紧。 窗纸韧厚,将那飘飘忽忽的声音尽数挡在了外头,也就不再能听清了。 郑衍看向阮青杳,小姑娘做不来面不改色,此刻被那些话影响,明显转了情绪。 小巧的肩头微微往下垂,像是肩上压着什么,面前的糕点被她戳了好些个窟窿,拿筷子挑挑沫儿就往嘴里放。 委屈又乖巧的模样。 郑衍瞧着,心中竟生出几分触动,一息而过,再去寻却又了无踪了。 他坐下思索,正欲出言安慰几句。 阮青杳先一步抬起头看着他。 圆圆杏眼中虽似遮蔽了一层,却依旧莹莹亮亮的。此时仿若其中沁了一弯虹泉,点点湿润将悬不悬。 “皇上,我爹他,会好的吧?”阮青杳问完后就紧抿着唇看他,不像先前目光总躲躲闪闪,而是一点不惧地直视于他。 想要从郑衍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可是她握筷的手却紧绷着,筷子深陷糕点中不自知,害怕得到的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郑衍怔了一下,遂即缓缓点了下头:“会。” 他不是大夫,对于病者的答案其实并无意义。太医院到如今尚拿不出个定方,只道尽力而为,意思也就是能否治好,看天命,谁都没有把握。 可是被小姑娘殷切的眼神期盼着,郑衍除了这个字,却是说不出其他。 郑衍话音刚落,阮青杳眸中淡淡阴蔽瞬间一扫而清,语气轻松几分,还隐隐含着几丝欢鹊。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那我爹就一定会好!” 君无戏言啊。 小姑娘的面容转眼亮堂上几分,郑衍忽觉得自己无意中背上了一副担子。看来不论如何,也定要叫阮毅好起来才行了。 因为心里似乎有那么一些,不忍叫她失望。 阮青杳得了个满意答复后,便继续埋头在自己面前的一小碟上,认真品尝,竭力装作没有听到过之前的闲言。 郑衍见她不停地往自己面前夹,可送进嘴里的却寥寥无几,实则已没什么胃口,于是匆匆下了几筷也就停了。 “吃不下就走吧。” 阮青杳应是起身,跟在陛下后头几步,傅公公先一步在外拉开门。 两人前后出了雅阁。方才被隔绝在外的,底下大堂小二远远的招呼声,梯道上上下下送菜的动静,还有廊桥来来往往脚步声就此起彼伏,逐渐都冒了出来。 除此之外的,还有那三个人的声音。 隔间的门也已经被打开了,那三人比郑衍和阮青杳早了几步出来,此时就在跟前的过道里头摇摇晃晃。 玩笑打闹一如之前。 不过没有了阻隔遮挡,而且也不再是过窗传递,这会儿他们说的话,一字字听来都更清楚明白。 阮青杳下意识蹙起了眉头。郑衍面上却不显意外,好像知道他们就在外头。 聚行楼是大酒楼,楼内过道之后迈上廊桥,走过了才有宽大楼阶往下旋绕到达大堂。 沾了酒气的王杨扶着浓浓醉意的李往廊桥上走,李说自己没喝尽兴,大喊着挣脱两人手要往回走。 旁边送菜小二脚步匆匆避让走过去。酒楼嘛,总有这样的,见怪不怪了。只要不闹事,他们也不会管。 王和杨没料他突然就调头回去了,一开始没拉住,后知后觉回身去哄他接着走时,却发现他高抬着的手放下指着前头,像尊石像一样定住了。 眼瞪大,张大的嘴像是能塞进一个酒壶,看得出他很吃惊。 杨王两人正纳闷,就听他神色怪异笑道:“这不是,阮姑娘吗!好,嗝巧。” 小二头也没抬送菜进了边上一雅间。在酒楼遇上相熟的人了嘛,这也是很正常的。 杨王两人却是一听就愣住了,齐齐看去。 阮姑娘?难道就是那个近来被到处谈论,他们刚刚也闲话谈论了半天的那个阮家姑娘? 那这还真是巧了。 王至一眼看到阮青杳后,不止是身子,就连眼珠子也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酒气瞬间醒了大半。 廊桥边上垂挂着珠帘风雅,此时却也挡不住阮姑娘身上的熠熠光辉。他使劲想移也移不开眼,呆滞了一瞬后猛地在心里啐骂。 李兄说的娇不娇纵不知,可这样仙子似的美人儿,哪怕娇纵到天上去那也无妨啊!什么普普通通,李兄果然是在胡说八道! 他还想再看看,视线却突然被遮挡了。 郑衍上前几步,恰好挡掉了阮青杳半身,三人视线这才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们也才察觉到阮青杳竟是与一个男子同行。 男子瞧来气质样貌是不俗,但是有美人在前,男人才不会去在意别的男人如何。 只会因为那男人正站在美人儿的身边而妒怒。 李想起上回他见阮青杳,最终却是被灰头土脸打出去的,丢尽了颜面。可是这个男人,眼下却能跟她站在一块! 他顿时妒火中烧,在盛满了酒的肚子里头噼里啪啦作响。压根忘了前一刻他还将阮家姑娘贬低得一无是处。 凭什么她对他怒目而视,将他打发,却能安安顺顺地站在这个男人的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3 身边。不就是脸白了些? 他心里硌着根刺,不找点事极不痛快,推开两人上前几步道:“阮姑娘还真厉害啊。前脚才被齐家弃了,这么快就又找了个男人。” 说着自个先笑了起来:“还大白日带出来招招摇摇,莫不是哪家的小倌儿吧?” 王杨两人互视一眼,觉得他酒真喝多了,说话没遮没拦过分了一点。但也能够理解,毕竟曾被这样的姑娘拂过脸面推拒过,是谁都很容易心思扭曲的。 至于那男人,显然不是小倌啊。 瞧他这一身上下,穿戴挂饰用的皆是上好的,哪是个小倌用戴得起的? 可他们是爱玩的,京城里头这个年纪,有头有脸的同龄全都知道认识,却从没见过这个人啊。 是外乡人吧? 而且这种时候还不怕被人说道,敢跟在阮姑娘身边的,肯定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世家子弟。 商贾么? 杨心想,这阮家以前不说是走镖的么,生意场往来必定很多。大概是从哪个乡下来的,有钱的商贾吧。 阮青杳起初还愠怒着,再一听清他说的话后就彻底傻住了。 她杏眸圆睁,没听错吧,他竟骂皇上是小倌儿? 阮青杳都顾不上自己着恼了,忙抬头去瞧皇上的脸色。皇上脸色倒是如常,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她又悄悄回头去看傅公公与陛下带出的随从,全大老远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什么也不知道。 那三人不要命她管不了,可若说是因她将皇上扯进来,到时候皇上一个不痛快,生气了,多想了,万一迁怒到她头上怎么办? 阮青杳一想有些急,从郑衍身后探头让他们别说了。 李可不知,笑得更得意了:“哎呀王兄杨兄,你们看看,阮姑娘还在维护她的小情人呢!” 阮青杳一抚额,感觉就连自己的脖子都是凉飕飕的。 廊桥上李的声音响,话语不善,边上附近一些人的视线就看过来了。 送完菜的小二跑出来,经过时正好听见。一直忙不停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斜眼打量几番。 这话说的挺过分的,原来不是相熟是对头吗? 看起来都不好惹啊,这是要吵起来了吗? 果然喝醉酒的就是麻烦,小二放轻了脚步从边上挪过去,然后抱着盛盘匆匆要下楼。 得跟管事的说一声去,万一闹起来呢。 就在他身后,那姑娘身边的男子似乎说了句什么,小二也没听清,边上就呼喊起来。 李挥着拳头就要冲过去。 小二脚步加快,看吧看吧!要打起来了! 李脸上怒红,气得正要冲去,一脚才踏出去,鞋底不知硌到了什么,没站稳身子一歪,突然就直直冲着廊桥边栏倒了过去。 整个人压上了边栏,李撞得晕晕乎乎的,还没站起来,就听有什么咔嚓一声响。 他正撑着的三根边栏一齐断裂! 失了倚靠的人仰头就从高处栽了下去。 隐在阴影里的镇槐门暗卫默默掸掸手,在心里嗤了一声。 很久没遇见过这样的傻子了。 王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李兄撞上边栏整个身子冲了出去,把悬着的珠帘撞得哗啦啦乱摇乱响。 当场傻了眼。 而小二才刚刚跑下来,就眼见着一人从廊桥上飞了出来,然后直直摔进了大堂。 四周顿起惊呼声喊叫声吵吵嚷嚷。 小二背脊一凉,出事了出事了,打架死人了! 他惊声大喊:“杀人啦!” 第9章 阮青杳重回雅间落座了一刻钟,都还没彻底回过神来。 她坐在这儿吃白玉莲花糕的时候,也没想过转眼间会闹出这么大的事啊! 那时只见那李公子跌跌撞撞要冲过来,吓了她一跳。 紧接着皇上突然就抬手遮挡在她眼前,她都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耳边就响起什么碰撞跌落的声音,还有四下的嘈杂惊呼。 也不知谁在大喊说杀人,惊得她一个哆嗦。 他们现在虽坐回雅间了,可外头却早已乱成了一团。 阮青杳方才还瞧见有个聚行楼管事模样的人前来,神色淡定不惊不慌,不像是来问拿的,反而恭敬与傅公公在外请示了什么,才离去了。 她琢磨了下才后知后觉,原来这聚行楼里是有皇上的人的。 而这会的聚行楼大堂内,李元成已被人抬到了地上,请来的老大夫刚到没多久,才检查过,此刻正在拿板夹缚他的两条腿。 聚行楼内廊桥并不算太高,而且他这一摔,还正好跌摔在了桌上。 虽说人当场就摔懵了,性命却是无忧的。 不过两条腿算是断了,一被碰到李就嗷嗷惨叫个不停,酒不醒也醒了。 王杨两人在旁听得心里发颤,都别了头去,没大敢看。 当时桌上客人正在用餐,李拿身子砸碎了几碟几碗,光碎片就扎了一整个后背,瞧上去鲜血淋淋,怪可怖的。 附近请来的老大夫绑缚完后,就掰过了他身子开始处理后背。 楼里的客人当时都受了惊吓,又听谁喊了句杀人,皆乱了心神互相推搡撒腿跑着要逃离。 但酒楼的人却堵了门不让离开。 若真有人行凶,总不能让人给跑了。特别是酒楼总管事的知道今日皇上在此,一听说出事快吓晕过去了,以为是什么贼人行刺来着。 还是前来请示过后,才放了客人们离开。 眼下大堂内只剩了些爱看热闹还不愿走的。 大夫刚拔出了一片瓷碎,聚行楼哗啦啦涌进来一群官兵。 大堂顿时又拥挤起来。 兵马司听说聚行楼这有人斗殴闹事,便立即赶来查问。 指挥使随后而入,看到捆成一团后背血红的李元成就皱起了眉头。 正要招酒楼的人来问话,王杨两人便道是聚行楼未对边栏做好修缮,才害得人坠楼。 李一听,顿时挥着还没折的那只手哇哇大叫,若不是腿断了,都要跳起来了! “你俩有没有脑子?这肯定是那小倌儿搞的鬼!你们愣着干吗?赶紧去把人抓起来啊,看小爷我弄不死他!哎哟轻点啊!” 两人听的脸色古怪。 他们看得清楚,人明明动都没动一下,是李兄自己喝多了站不稳,这也能赖? 而指挥使这才认出躺在地上的竟是兵部侍郎李大人之子。一惊之下赶紧上前问询。李往上头一指,就立即气势腾腾带了一列官兵直往雅间而去。 才没几息的功夫,指挥使又带着一列官兵擦着汗下来了。 李还想着指挥使将人押下来后,是先打一顿,还是绑回去慢慢弄呢,结果仰着脑袋看半天,却什么也没见着。 他冲指挥使喊:“人呢?” 指挥使一改方才客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4 气脸色,在大堂中一站,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瞥他一眼却不作搭理。 这个纨绔子,天天惹事给他们兵马司添麻烦。仗着有一个兵部侍郎的爹,根本就拿他没办法。他们吃过好几次亏了。 至于这一回么,呵! 指挥使上去一趟就没将李兄放在眼里了,王和杨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大对。 还没想明白,聚行楼又进来一行人。 李躺在地上一看见当首之人,就冲他哭喊:“爹!” 李侍郎一听说儿子出事就立即带着人来了。此时见自己最疼爱的儿子一身血,惨状不忍视,躺在地上更是动弹不得,又惊又怒上前。 “儿啊,你,你这是怎么了?”李侍郎瞧得心疼,起身怒目甩袖,冲在场人质问:“究竟是何人害我儿如此!” 指挥使在旁摇摇头说:“自己摔的啊,看不出么李大人?” 区区一个六品小官竟敢语带讥讽,李侍郎气滞:“你!” 李元成去拽他袖子:“爹,是那小倌儿把儿子害成这样,就躲在上头呢,爹你赶紧将他打出来!对了还有阮家那丫头,那是她小情郎,她也脱不开干系!” 李侍郎还在气怒指挥使这等态度,听得是一阵头晕。什么小倌?怎么还扯上阮家了。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这些暂放一边,先将伤了儿子的刁民拿住,替儿好好出了气再说。 “去,把人给我拖出来!” 李侍郎一挥手,带来的人全一拥而上。 指挥使往后退开啧啧摇头,活着不好么。 果然没等多久功夫,楼上走道哀呼声阵起,紧接着一拨人滚着就被打下来了。 当头那个牙崩了两颗,一口血爬来,之前的气势汹汹荡然无存,眼中满是惊惧。 李侍郎顿时怔住了,只当是一个刁民,没想到是一群刁成这样的。怪不得能将儿子害到如此惨状! 他匆匆赶来,带的人手本就不多,此时一扫大堂内聚围的兵马司官兵,怒斥指挥使道:“你辖地光天化日一众刁民闹事,你就站着干看?” 这官职是不想要了吧? 当头那个这会缓过气来了,颤颤道:“老爷!打我们的就,就一个人。” 李侍郎霎时瞠目,被一个人打下来的?一群饭桶! “还,还说要见老爷,请老爷一人进去……” 好大的胆!李侍郎气得一脚将人踹翻。 指挥使这时过来说话了:“李大人,莫动怒啊。眼下看来,大人想抓人,也只能自己去了。” 李侍郎冷眼睨去。让他去他就去?他堂堂正三品朝臣,岂是刁民能够呼呵来去的? “啊,李大人难道是不敢……” “胡说!”李元成叫起来,“爹,我看他是吓破了胆,躲着不敢出来,要见爹你求饶呢!” 李侍郎绷着脸皮,看看指挥使又看看儿子,最后甩袖重重一哼提步拾阶。 去就去,他还真怕了不成?等拿下人,就绑送到刑部好好审问审问,定叫他多认几桩罪名! 李侍郎怒火滔天的走过去,远远看到刁民藏身的雅间门口,立着一个模样并不起眼的侍从。 刚就是这个人打伤他那么多人?被这人冷冷厉厉的视线盯着,李侍郎好似觉得自己成了被鹰蛇盯上的猎物,心里本能的怵了一下。 但为官多年,他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这么个人还不至于让他改色。 直到走近,侍从往一旁站开,李侍郎看清了雅间门外的另一个人,含着怒色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纹。 他猛地呼吸一滞,脑中如同一道闪雷劈过,被一个可怕的想法吓到浑身僵硬如石。 “李大人来了啊。”傅公公依旧眉目和气,笑呵呵道:“我家公子就在里头。请吧。” 皇上身边的大内侍,李侍郎如何认不出? 傅公公服侍的公子…… 李侍郎身体巨颤膝弯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李元成背上的碎片都已挑出来了,大夫处理伤口后往上洒药,一碰他就痛得哇哇大喊:“停停!行了行了,你别上药了!” 这附近匆忙找来的大夫手法一点不好,药也不好,能把人疼死! 正埋怨间,他一抬眼,瞧见父亲脚步沉沉下来了,一喜忙去喊他。 喊完声爹忽然纳闷,这怎么也是独自下来的? 再一挑眉,心想那小倌儿肯定被爹打个半死了,接下来要命人上去拖呢! “爹,那小倌……” 李元成激动撑起上身,话还没说完,李侍郎已到近前,铁青着脸抬手一掌重重就扇了下去。 他瞬间给打懵了,耳中嗡鸣,嘴角血往外喷涌,脸颊眨眼高高肿起。 边上的王和杨受到惊吓,不自觉往后猛退开几步。 李元成被这一巴掌扇傻了:“……爹?” “闭嘴!你个逆子,你真是……”李侍郎气得脸色发白,大汗淋漓,浑身都在抖。 挪挪嘴皮气得说不下去了,难以发泄,抬腿就往儿子绑缚夹板的腿上踹了一脚。 咔咔两声在大堂中听来格外清楚,也不知是夹板断了,还是哪里又断了。 李元成这下痛抽过去,都喊不出声来了。 “逆子!你真是要害死我啊!”李侍郎脚步虚浮,转身跌撞要往聚行楼外走去。 老大夫耳不是很好,听着他们吵吵嚷嚷也没多在意。这会儿被打断了,遂眯了眯眼看他。 迟疑了一下,还是帮他擦擦嘴角血迹,继续给他处理。 为人医者嘛,眼前躺着个伤者还是得治的。老大夫慢悠悠重拆了夹板。 “这新伤的诊金得另算啊。” 为人医者嘛,生计当然也是很重要的。 雅间内,阮青杳乖巧安静坐着,时不时抬眼看看皇上在屏风前头的人影。 郑衍立身屏风前,与傅公公说了些什么,然后便绕过小屏回来。 阮青杳投去的视线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郑衍给抓住了。 小姑娘水光莹亮的眸子里,已经看不到之前的低落与着怒,却透着几丝新奇,轻松,明澈,思量,钦崇。 郑衍心中不禁升起几分满足与柔和,他自己尚未知察,人却已笑着向她走去,冲坐着的她微微轻俯半身,凑近轻声。 “这样,可以了么?” 第10章 姑娘在书铺门前遇到了皇上,之后就与皇上进了聚行楼。半杏等人跟不了,就与一车的话本子候在聚行酒楼后头。 那可是皇上啊!小丫鬟们和侍从不知,半杏她是远远见过认出的。 两小丫鬟一开始还焦急缠问她为什么不阻拦。任由姑娘随了个陌生的公子进酒楼。 半杏垂头叹气,当然是因为那是皇上啊。 一开始半杏见碰上的竟是微服出宫的皇上时,在旁紧张得连话也说不出,脑子僵木也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5 动不了了。还是平复一些后,才意识到姑娘这会被皇上带去了,她可不能光等着,得告知夫人或者少爷们才行! 于是便忙招一侍从来细语说了几句,让他赶紧回去知会府上。 这会该是到府了吧? 半杏他们与车马停在酒楼后头,还不知前面闹了出大事,坐立难安等着姑娘回来。 而那小侍急急往府上赶的时候,半道碰巧在街上遇见了出门的两位少爷。 阮致渊跟阮泽塘一听,俱是一愣,接着抬腿就往聚行楼而去。 两人赶去聚行楼半途中,听到街上周围人都在那谈论聚行楼的事,正觉其中古怪,拦下几人一问,顿时听得心慌神乱的。 有说聚行楼里出什么人命了,还有说酒楼里有人行凶杀人,砍伤好多人,血流遍地的。 皎皎眼下可是正身在聚行楼里!怎就这么巧出了人命了?若是有关,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即便无关,酒楼里死了人,皎皎也定然会被吓坏。 两人无暇多想拔腿就往聚行楼跑。 才跑到就见聚行楼前熙攘拥挤。两人穿过到前头,正好看见兵马司指挥使带了一列官兵从聚行楼里出来,整整队就离开了。 指挥使看上去竟还挺高兴? 两人互视一眼,不对啊…… 这是死人的气氛吗? 阮致渊按着下巴锁眉严肃道:“出了人命这东城指挥使还这么开心,难不成死的是他仇敌?” 阮泽塘没好气白了他一眼,转头去问边上的大娘。 大娘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哪有出人命啊。我刚就里面出来的。” “就是有人喝多了,从那楼上摔下来伤了。也不知道哪个胆小的在那瞎喊,差点没把我吓死咯!” 一听原来如此,阮致渊阮泽塘都齐齐松了口气。 正打算要进去,聚行楼里又出来一行人。 走在前的是李侍郎,外头好些人之前看到他盛怒阔步入内的,也不知怎么出来就变了样,脸上一道红一道白。 有下人追到他身后问:“老爷,那,那少爷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怎么不问问他要怎么办? 皇上让他们滚,哪能不滚。 “让那个逆子滚回去!”李侍郎气道,说完一想,想到逆子这个样子滚是回不去了,“死了没?还没死就抬回去!” 然后很快脸肿得认不出面目,一身衣袍血红,被绑成桩的李元成就唉唉哼哼被抬了出来。 阮致渊目视人被抬走,睁大了眼,觉得十分新奇:“现如今教训儿子都不在府中关起门来,而是在酒楼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了吗?还连脸都打啊?” 他胳膊肘捅捅阮泽塘感叹道:“原来爹以前教训我们已经算很留情了!” 边上大娘纠正道:“什么哦,这就是那个摔下来的。” “只有你,没有们。”阮泽塘低头拍拍方才跑乱的外袍褶皱,抬步迈进了聚行楼。 阮青杳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好似置身在一片广袤清潭,潭水温软淌过全身寸寸。 俊逸无双的天子颜容就在她的眼中越来越近,无限放大。 天子的声音,也悠雅过世上所有的乐器音声。 他询问她话,阮青杳才后知后觉,原来会突然的接连发生这些事情,竟是皇上的意思吗? 皇上这竟是……为了帮她出气吗? 念头一划而过,阮青杳心里才消停了的小鼓,又一下一下敲响起来。 奇怪的,却是与之前每一次的都不太一样。 郑衍话落起身,见阮青杳不说话盯着他,长睫一扇一扇,不由笑意更浓。 这小姑娘有时候言语神态里都藏着一点小机灵,有时候却又如此,瞧着总是一副有些傻兮兮的模样。 只不过瞧不着那一缕飘来荡去的了,有点可惜。 “应该很快有人来接你了。你在此等等,朕便先走了。” 阮青杳都不记得自己有否起身送过陛下了,只知自己坐那出了会神,发了会呆,大哥二哥就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阮致渊阮泽塘两人进来时,看到妹妹安然无恙支着下巴坐在里面,都松了口气。 可没安心多久却又紧张了起来。 因为皎皎看上去不大像往常,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而且目光不移地盯着桌上的一碟菜,连他俩来了都没发现。 阮致渊还是在她眼前招了半天手,她支着的小脑袋才转回来。 “皎皎,你怎么了?脸色有点红啊,该不会又病了吧?”阮泽塘担忧上手去碰了碰。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在这?”阮青杳一脸纳闷,抬手抓了二哥的手放下,摇头摇得珠花脆响,“我没生病啊。” 阮致渊将雅间打量两眼,问她:“皇上走了吗?” 皇上啊…… 阮青杳下意识点了下头,突然间小鼓就敲得更加厉害了。 而且鼓点与她之前担心紧张时的每一回都不同。敲着敲着,就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拉扯着面前二哥衣袖,咬唇委屈巴巴道:“完了……小鼓好像坏掉了!” 阮泽塘:“……” 阮致渊:“啊?什么?” …… 聚行楼的这一闹事情不小,在市井里头谈论的多了,朝臣勋贵之中便也都有所耳闻。 不过即便其中牵扯进了兵部侍郎与他儿子,但管他是打起来还是醉酒摔下来,那都算不得什么事。 起初也并没有什么人去在意。 直到过了两日,李侍郎因办事不力,未尽到职责,而被皇上揪了几处错。御口一句还当再磨砺磨砺,就被连降三等成了个小小的兵部主事。 众官员这才琢磨出几分蹊跷来。 散朝回去后各家都差出人去,查了当日聚行楼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很快,李王杨家三子,在聚行楼中恶语中伤阮家,出言侮辱阮大人,结果被皇上给听见的消息就在私下传了起来。 而且据说当时皇上的身边,跟着的就是那阮家姑娘。李元成讥讽诋毁了阮家几句,结果就祸从口出摔下楼断了腿。 李侍郎转眼被贬了职。 这皇上的意思,就值得众人好好揣摩一番了。 再过了两日,官员中又传,道那杨侍讲与王祭酒得知此事,连夜将儿子送出了京去,丢去老家或外庄,唯恐慢上一步,就与那李侍郎一样受了牵连。 当日之事便更加证实。 于是一夜之间,望京城中先前那些关于阮家,关于阮青杳的流言蜚语瞬间销声匿迹。 而那些曾浇过一把油的皆心有惶惶,争抢着带头去急转京中的恶语风言。 之前皇上未曾言及,而阮大人为国身受重伤,众臣们内心当真惋惜也好,少了竞力暗中窃喜也罢,面上功夫过得去也就成了。 至于那些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6 私底下的儿女闲话,不过玩闹也就随之任之。 但既然现在皇上表了态,那他们自然也得作出姿态来。 于是顷刻间齐家就被推在了火架上烤。 先有攀权附利在前,再有背信弃义在后,绝情无义扒高踩低,更过分的是还恶意污阮家姑娘的名声! 阮姑娘当真可怜呐。 而齐家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最后竟会变成这样…… 所有人都在忙着向阮家示好的时候,傅公公这边则差人张罗着别的事情。 不消几日出了结果,他便抱着册子入了勤政殿。 郑衍仍在忙碌政事,傅公公不敢出声打扰,拿着册子远远侍立在一旁。 这本册子里的,便是皇上吩咐的,替阮姑娘甄选的京中适龄未娶妻的公子画像与家世品行。 陛下重视此事,底下也自然不敢怠慢,能挑在这里头的男子,那都是望京城中家世样貌品性的上乘之选。 大内侍怀里揣着这么一份,又看着龙案后奋笔疾书年轻勤勉的君王,禁不住在心里好一番感慨。 命人筛选,等着要挑看男子而不是秀女的帝王,算起来陛下也是头一位了。 陛下虽还年轻,但也早早便到了可册立后宫的时候。只是如今这后宫依旧空无一人,不仅是他这做内侍的着急,满朝文武也都着急的很。 每过一阵,请求皇上立妃立后的奏书总要上来那么几本。 只是皇上从来没有上过心。 他傅德永自陛下幼时登基时起,便一直随伺在身旁,心底也知皇上在识人之事上,与旁人有些不同。 大抵也就是因为这个,陛下一直无意册立后宫。 但他看着皇上长大,幼时苦学为君之道,亲政后终日为国事民生操心,他到底也心疼陛下身边一直没有一个知冷热的人。 就说今日这事,若陛下后宫有人,这替臣子之女选夫的事自然也是交由后宫嫔妃去办的。 哪用得着陛下百忙之中还来操心此事。 “傅德永?”郑衍已搁了笔,叫了边上大内侍一声,却见傅德永发起呆不知在想什么,便又喊了他一声。 傅德永这才听见,赶紧小步上前躬身:“皇上。” “你会恍神可不常见,在想什么呢。”郑衍合上桌上案卷,随口打趣他道。 傅德永讪讪笑道:“奴婢在想皇上仁德,体恤臣子,还要劳心亲自替臣子选婿。”说着他上前将手中名册呈了过去。 “陛下,望京城中合适的男子都在这了。” 郑衍每日国事不断,这才想起之前他曾命人替那小姑娘核选夫家一事。 他稍稍一想,脑中便不由蹦出了阮青杳一副垂首乖巧的样子。 嘴角不自觉一勾,就动手翻开了名册。 第一个是户部尚书之子,郑衍仔细对着画像瞧了瞧,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长得倒还行,但不知是否是画师的缘故,眉目之中似乎稍显肃厉……阮家那小姑娘胆子不大,这样子的,她会害怕吧? 郑衍摇摇头,连下方的品性述写也没看,就翻去了下一位。 寺丞之子?品位太低了。这一个郑衍就连画像也没看就给否决了。 下一个,这容貌就不行! 再下一个原来是大理寺卿家的,长得……勉强能过。郑衍蹙眉思索着,一边往下看去。 学问……嗯,倒没什么好挑的。至于品行,好像也还不错啊。 傅公公见总算有一个陛下能往下看下去的了,可奇怪的是皇上越往下看,眉头便更拧紧几分,一面还不停地点点头。 他都弄不明白皇上究竟算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了。 终于皇上看到最后一行,眉头舒然一展。傅公公还当这位算是过了,却听皇上摇头翻页判道:“于品酒酿酒一道深有造诣。这不大行,好酒之人容易误事。” 傅公公:“……” 不对吧,没选下陛下您怎么反而比较高兴? 而且擅品酒酿酒不一定就是嗜酒啊! 接下来,傅德永便听着皇上一个接一个的评点过去。 “这个矮了些。” “武艺不俗?不行,手里不知轻重。” “这个……也太文弱了些。” “别的还可以,书画太差。” “脸太长了。” “这个,嗯……没什么毛病,就是不大顺眼。” 傅公公眼见名册都快被陛下翻完了,竟是没一个满意的,心中免不了暗急。 若递上的陛下皆不满意,他也少不得沾一个办事不力。 可名册他都略有翻过,里头所记确实都是京城中十分难得的才俊公子。 至于再好些的,这个年纪也大多都成亲了,就不在这里头。 其实几年前他也曾给陛下呈过一回秀女名册,当时皇上只草草扫过一遍,随意的很。 最后说是看完一个都没记下,这事也就搁着了。 怎么替别人选,却如此严苛。 郑衍越往下翻,心里竟越发烦躁,只觉得里头的一个比一个不顺眼。 翻到底了,也挑不出一个人来。 那生得娇娇嫩嫩的小姑娘,委屈了就噙着泪花杏眸水水汪汪,瞧见喜欢的糕点就毫不掩饰的雀跃欢喜,还有生气时,病着时,小心翼翼同他说话时……这些人一个都配不上。 可她当配何人呢? 郑衍锁眉思忖,过了良久,突然正正色犹如朝会议政时一般严肃,招了傅德永靠近:“你觉得,朕,怎么样?” “……” “……” 傅德永:“嗯……啊?” 第11章 每日清早,阮毅都会定时而起,醒来的时辰比以前没生病时还要精准。 而自阮毅病下后,许氏都会早上他一刻钟醒,待他醒后再替他擦拭穿衣。 给阮毅喂完早饭粥点后,他在房里总是闷不了多久的。所以一整日里大多时候,他都坐在院中那张可以摇摇摆摆的大藤椅上。虽仍旧是不说也不动,但那么多年的枕边人,许氏还是很轻易就能分辨出他的高兴与不悦。 坐上一会,三个儿子也就来问安了。 阮青杳这些日子醒得早,睁眼后任她如何翻来覆去也再无法入睡,就像以前每回有心事时一样。 可她琢磨一圈,也没琢磨出自己有何心事,今日也是,想不明白,最后索性就起来了。 喊了半杏进来穿戴梳妆,她则坐在铜镜前翻动桌上堆着的一本本书册。 上次拉回来的一车话本,在她屋子一角又堆了两个小匣箱。想来一段时间内是够用了。 前几日才刚念完了一本,是一个青梅竹马的故事,那小青梅有着一手好厨艺,什么糕点菜式都会做,阮青杳读完,就光记得那一道道瞧来就极诱人的食点了,害她每顿的饭量都多了小半碗。 这几天念的这本还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7 只过了一小半,是个官家少爷与世家小姐的故事。昨儿念到小姐落水被少爷救起就停了,也不知之后两人又如何了,心里被勾得慌。 阮青杳在桌上翻了翻,很快就将话本找了出来。 她虽然好奇,但想着要与爹爹一起看,昨儿就忍着没先往下翻。 眼下才一收拾妥帖,随意吃了点,她就急急抱着话本子独自往爹娘院子去了。 到时正遇上大哥二哥请过安出来。阮青杳往两人身后瞧,阮麟那个小短腿,还远远落在后头。 别看小家伙平时闲不住的一个,但来跟爹爹问安时候就显得特别规矩。 年纪虽小也知道爹病了,不好再像以前那样了,喧哗不得。所以没出这个院门,阮麟就不敢乱吵乱跑。 小家伙正吃力迈着步子走着想追前头两哥哥呢,一看到阮青杳就眼睛亮起,将两兄长抛开脑后,开心地冲她喊阿姐。 阮青杳过去揉揉他脑袋,就听阮麟戳戳她手中问:“阿姐来念书了吗?” “是啊。”阮青杳一笑,说到念书,忽然想起什么,捏捏他软软小脸蛋问,“小麟有没有忘记念书,阿姐见你这阵子总在玩啊,课业做了没有?” 刚还扒着过来要粘阮青杳的阮麟,顿时支支吾吾傻笑两下,忽然将手往外一指道:“阿姐,大哥二哥他们叫我啦。” 说完两条小腿大迈着出了院子,就转眼从静到动,成了阵风哗啦啦跑没影了。 这小家伙……阮青杳揪不住,只好无奈摇了摇头,回头往里走。 太阳冒着头微微的暖,许氏就坐在阮毅边上,手里在给他制冬衣。 早几年时候她也做,但后来阮毅怕她熬坏眼睛,就都让下人挑了布料来,再送去绣庄制。 但她现在有心给府上节省开支,阮毅的冬衣也就重新自己上手了。 因为近来外头那些关于阮家还有皎皎的恶意传言都消匿无迹了,许氏心中也没了之前的烦闷压抑,轻松愉悦都写在了脸上。 当时她也问过女儿,这事确实是皇上在帮他们阮家,许氏万分感念圣恩。 阮青杳进来喊过爹娘后,也就没打扰娘缝制,坐在一边翻开给爹念话本。 念上两句,阮毅就明显多了些神色,一副仔细聆听津津有味的样子微微摇头晃脑。 好长一段时间,院中都只有轻软悦耳的念书之声,与布料摩挲擦动的细微声响。 书页被阮青杳一页页往下翻,她也不知不觉间被吸引其中,读入了神。 在爹病前她都没看过话本,最开始的江湖英豪也多是打打杀杀,她不甚喜欢。 也是近些时日才发觉到一点话本子的乐趣所在。 很新奇也挺有意思,难怪爹会听得进去。比如这本里的,小姐虽被救起,但却因落水而生了病。小姐被送回府养病了,而家中人又不让那少爷相见,书中他想尽法子求见不得,竟勾得她也不自觉跟着心中焦灼。 直念到小姐病好,同那少爷见上了才跟着松口气。 两人私下相见后,说了许多话,阮青杳逐一往下念,念着念着一贯顺畅的她竟然卡了几次壳。 这……这,这些说的便是情话吧?大整页的,怎说了那么多呀? 上本才不过寥寥几句呢,这怎么还能有如此甜腻的,简直已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书上接着写到那少爷替小姐摘了头上落花,然后凑近在她耳边说话,小姐一颗心瞬间加速急跳。 阮青杳读着读着,整个脑袋都不自觉往话本里头埋,书中写到小姐心中紧张悸动,她也跟着紧张到不行。 突然之间,她念书声戛然一止,盯着书上文字怔怔,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瞬间充满了的竟是皇帝陛下那张凑到她眼前的清俊之容,无端叫她耳边乍响心跳声擂擂不息。 许氏一直在旁认真做着缝制,也没去细听女儿念的是什么,直到感觉耳边安静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今天的念完了么?”许氏问着抬头看去,却发现女儿并没有合上书册,而且模样瞧着不怎么对劲。 整个脑袋都快埋进去了,且耳朵根红得特别厉害。 许氏一下就想到了什么,忙放下手里的,起身从女儿手里拿过话本看。 扫过两眼就明白了。 她一时神色复杂,想笑却又不知该不该笑。 见女儿面绯烧红一副呆呆的模样,便把话本放下,开口转了话:“都是你爹啊,之前锄强扶弱听得挺好的,偏偏腻味了要听别的。” 女儿最初要念这类话本时,许氏也犹豫过一阵。但一想着女儿也这般年纪了,却被他们打小系在身旁护着,许多事都还不太懂,帮着给她稍稍开点窍也不是坏事。 其实刚这几页里的都还算是寻常,没想女儿反应这么大。这倒是提醒她了。皎皎带人出去拉了一车话本回来,里头万一还夹杂着某些太过的,给女儿看到就真不合适了。 还是要把话本全拿来,她先给挑一挑才行。 阮青杳听娘说了,木着点点头,耳根却依旧烫得厉害。说着这就回去让人给娘送来,就起身匆匆离开。 走出院落后,她才逐渐放慢脚步。 “好奇怪啊,为什么会想起皇上啊?为什么会……”阮青杳喃喃伸手按了按胸口,“会这样啊?” 皎皎走后,许氏索性也先放下手里的活,坐到阮毅面前给他喂茶,说话。 “好在有皇上,现在外头没人再敢诋毁皎皎了。你这么多年尽心辅佐危险中来去,皇上他还是念情念功劳的。” 阮毅喉头微动喝进几口,但蹙着的眉头,似乎在表明自己今儿的故事还没听够。 许氏就嗔他:“当家的啊,你真是病了还没个正形。” 未嫁他前她爱听说书,书听不够就去看话本,可家中不富裕,只能偷偷摸去铺子里翻。字是私下偷学的,识的少看得也吃力。 后来他知道了,揣着他也不多的钱买来给她,还总偷偷扒她窗台,在外头念给她听。 后来,也不知他喜欢上看话本是真的,还是哄她的。 许氏想着想着,伸帕子去擦擦他嘴。不说话也不认人了,每天问他话也从不回答,可这些鸡毛蒜皮的习惯和记忆却还惦念着。 许氏眼眶红了一圈:“老爷,你倒是好起来啊……” 阮泽塘一早回来之后,便去书房继续自己昨日画了一半的山水。 阮致渊推门进时就见他正以笔沾墨,手背敲敲门板道:“又画呢?我们家可是武将,别整天弄得跟个酸腐文人一样。” 阮泽塘瞥他一眼,却看见他是一副要出门的打扮,抢先便道:“不出门,不去。” 阮致渊气滞,走进来改敲他桌子:“你就知道我来喊你的?” 好吧确实是。 “你也不先问问我喊你去做什么?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8 ” 阮泽塘摆摆手:“走开点,你挡着我光了。” 阮致渊挪开两步:“近来京城里关于皎皎传言的风向彻底改了,你总知道吧。” 听提到妹妹了,阮泽塘抬了一眼:“然后呢?” 阮致渊一掌击上拳头,撇嘴冷笑两声:“那齐家小子,现在总可以打了吧。” 阮泽塘提起的笔一顿,然后默默搁放在架上,理理袖子面不改色:“那走吧。” …… 两人低声交谈着往大门去时,被不知从哪冒出的小家伙听见了一二,追跑上来一手拽一人的袍子:“大哥二哥,你们去哪,带我去带我去!” 两人头一下就大了。 “出去办正经事,带不了你。” “就是,听话一边玩去!” 阮麟眼睛转动,摇头咧嘴笑:“大哥二哥又在骗我。我听到你们说要去打人的。”绕到两人面前好奇仰头,“打什么人啊,欺负姐姐的人吗?” 两人互视一眼,这小子人小,耳朵怎么这么灵? “没你的事。”阮致渊不耐烦挥挥手。 “我也要去嘛。谁欺负阿姐,我就打谁!”说着皱眉伸胳膊向后取小弩。 阮致渊先一步把他挂在后头包布的箭矢抽了出来。 “大哥二哥小麟。” 正抢闹着,忽听身后传来妹妹的声音,三人动作刹时一停。 阮青杳从爹娘院子出来,才把心口古怪压按平复,打算回自己院子时,就远远看到三人。 她过来疑惑问道:“你们在说,打什么呢?” “没什么。”阮致渊暗中捅捅边上。 “嗯。”阮泽塘附和点头。 阮麟跳了起来,趁机从大哥手里拿回小箭,满面兴致冲冲地跑向阮青杳:“阿姐!大哥二哥说要……” 阮致渊一拎他后领将人提了回来,前襟扯起盖上了嘴,把剩下的都捂了回去。 阮泽塘微微一笑道:“要出门逛逛。妹妹有什么想吃的?二哥回来带给你。” 阮致渊则在暗暗冲着阮麟眼神警告。 阮青杳哦了声,摇头说不要,看着小家伙又想起之前的事来。 “也要带小麟去吗?他课业都没做。” 天转冷书院停了讲学,但小麟这样开春定又要被夫子说。 阮泽塘摇头道:“没有。小麟刚还说了要听你的话,乖乖去念书的。” “快去!”阮致渊松手推了推阮麟的小身板。 阮麟嘟嘴仰头看看两人,最后只好认命一般叹了气,慢慢悠悠走向姐姐。 干吗不让他说。 但也不能惹大哥二哥生气,那样下回就不带他玩了。 阮青杳见小麟提到念书就低垂脑袋,一副蔫儿吧唧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拉住他:“姐姐陪你吧。” 阮麟一听,立马就精神了,抬头拉上阮青杳手摇了摇:“好!我要跟阿姐一起!” 见阮青杳把小子哄走后,两人总算松口气,转身出了门。 就在两人离府后不久,一辆从宫里驶出的马车又一次停在了阮府门前。 侍从打扮的傅德永伸出手,请了车上人下来,再去看眼前府宅门楣上大大的阮府二字。 已是另一番心境。 打今儿起,阮家姑娘,那可是谁也招惹不起的了。 第12章 阮麟是个好动坐不住的,阮青杳陪了他在书房念书,还没过一会就见小子熬不住了,小屁股在凳子上挪来摇去,伏在大书桌上的小身子也歪歪倒倒。 总要她提醒一二才重新坐直了。 可显然小家伙坐不住,也压根没多少心思能放在课业上。 阮青杳想了想,见今日无风,外面日头大晒来也很暖和,不至于会着凉,便让人在院子里支了一张,将砚台笔墨全移到了外头。 小桌支起的高度与阮麟相当,小家伙站着拿笔沾墨,没了定住人的椅子,一个站姿腻了就换一个,低头一笔一划地写,总算慢慢沉下心来。 院子里的下人们见小少爷要温书了,也都退避开免得打扰。 而因为有了阿姐在旁盯着,阮麟念习也是少有的认真。 阮青杳低头瞧着小麟写,顺道帮着磨磨墨。小弟态度虽认真了,可字依旧是歪歪倒倒的,也难怪夫子要生气。 她弯弯唇笑着无奈摇头。 院子中一时无人说话,十分安静。阮青杳搁下墨条时,隐约听见外院有什么轻微动静,再一细听却又没了。 她也没放在心上,但正要去边上坐一坐时,余光忽瞥见有人影入了院子。 人影乍一扫便觉十分熟悉,她一顿又立马在心里否决了。怎么可能呀,这种时候皇上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阮青杳摸了摸耳后,对自己一再会想起陛下的模样而不解疑惑,今天是怎么了? 然而等到她抬头定睛看去,彻底看清了那身形颀长挺拔之人在向她越走越近,不自觉间一双眸子都睁大了。 愈发明晰的轻微脚步声,阳光下于脚下紧随的影子,还有落在她脸上的那道视线。 这皇上……是真的啊! 直等皇上快到跟前了,阮青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两步要拜下。 身子才矮下去一半,郑衍就已擦过身侧,手心在她胳膊下轻轻一抬,阮青杳随着力道就被扶起了身。 耳畔听着他道:“常服浅衣,不必多礼。” 一如之前那般的清泠好听。 不管是相触碰到的,还是他说的话,与他的气息,都表明皇上确实出现在阮家。 可是皇上怎么突然来了?而且也没有人进来说一声。 郑衍今日出宫微服来阮府,也没让府上人声张,傅德永去寻许夫人话聊了,他则直往阮青杳所在。 此时看到好些日子没见的小姑娘立在院中,依旧一副惊诧呆呆的样子看着他,不由心情都变得大好。 自那日他问了傅德永一句话,就连自己都意想不到之后,便觉得每日里好似有了什么大不同。 不管是日复一日的在批复奏章,还是吃用寝起,都好像寡缺了几分味道。 今日他议完朝后,更是没有半点处理奏折的心思,心绪不定地在勤政殿想了一刻最终决定命傅德永安排出宫。 面前的小姑娘今日居宅不外出,只简单梳了发,发间簪了个玉白点青的珠簪。 与一身浅水色袄裳很是相衬,显得肤色更为润泽薄透。 郑衍打量过一眼,见她裹得还是很厚实的,心下才算满意。 在他眼里,阮青杳怎么看都是瘦弱一小只,就怕她不留意下又着了病,像上回那样埋在床褥中很是可怜的样子。 阮麟此时难得认真,就连有人进来了都不知,还是皇上突然出了声才停笔抬起脑袋来。 结果一看院子里多出来的人是皇上,脸上惊讶不比他阿姐少。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9 上次娘关上门来教导了他几个时辰,小家伙是深刻反省过的。娘说皇上不像爹娘兄长,是最尊贵厉害绝不能惹他生气的人。 像上次他那样的行为,就是很危险的。皇上要是不开心了,那他就会让爹娘哥哥们还有姐姐也不开心。 当时他还背了好些条规矩呢。 比如见到皇上是要行礼的。 所以小家伙一见皇上走过来了,就想着他该行礼才对,可又听皇上说了不必多礼,一时不知该听娘的还是听皇上的,皱起小脸十分为难。 郑衍走去见阮麟攥着笔,瞧着他小脸拧巴成一团,样子有几分逗趣,还当他是被书文给难住了,走过去手掌按在他脑袋上揉了揉,便低头去看小家伙所写的。 一看就笑了。阮毅以前说他家小子有能气死夫子的本事,还真不是谦虚。 阮麟被按了脑袋,瞥见皇上笑了,也跟着咧开嘴乐。难题一下丢之脑后,娘说过不能惹怒皇上,但皇上明明看起来就很开心啊! 那就不担心了。 “你在读这个?”郑衍扫了眼,从小家伙手里抽了笔出来,在墨中轻点,“小子不错,但是这里写的不对。” 说着他扯过边上干净宣纸,落笔。 “陛下?”阮青杳惊了下,皇上这竟是在亲自教习小麟么? 能得圣上提写,多少人求之不来,若被旁人知道,怕是个个都要惊呆了去。 小麟明显不知道自己得了多大荣幸,只好奇探了头去看皇上写,逐渐目不转睛,小脸上崇拜的神色真心实意。 “皇上写得真好看,好厉害!”看起来比夫子还要厉害。 郑衍写完搁笔,宣纸上落字龙飞凤舞,他已刻意将字落得端正易辨,且都用的浅白字句,但见小家伙扒着桌沿只顾惊叹,不太对,就问他:“字好看?” 阮麟点点头:“好看!” 郑衍又问:“能懂?” 小麟果然道:“不懂。” 还半点不觉得难为情。 反是一旁的阮青杳竟头回觉得替小麟臊得慌。 郑衍忍不住笑出了声。 阮麟不知皇上在笑什么,但皇上看到他都笑两回了,说明很喜欢他的。娘真是瞎担心。 正此时,一直无风的院落里忽然刮起一阵。郑衍刚写过的宣纸没镇纸压着,一被吹就飘落,翻腾两下飘飘悠悠恰好落在了阮青杳的脚边。 她忙弯腰拾起,展开看了两眼,字确实很漂亮,而且不像几次相处中,皇上瞧来的那般亲和温雅,反笔劲之中处处透着肃威与大气。 毕竟是天子啊。 郑衍说着起风了,拍拍阮麟让他收拾回屋去。 阮麟一听皇上都让他休息不用温书了,立马点头,抱起桌上书册一溜烟就跑进去了。 生怕晚了给阿姐逮住。 郑衍见终于把小的赶走了,这才几步走到了阮青杳的面前。 阮青杳手中捧着纸,眼看着小麟跑开了,而皇上则向她走了过来。 一时间又闪过皇上在酒楼里突然的靠近,心猛一跳,下意识就往后退开几步。 退完才意识到这不妥,抿着唇小心地抬眼皮打量。 郑衍明显因为阮青杳突然的避退而愣了一下,方才的笑意也微滞。微拧着眉头似乎在疑惑,为何小姑娘会对他有这般如临大敌的举动。 阮青杳见他蹙眉沉色,还当是惹他不悦了,转转眸子忙转了话题缓解:“谢陛下指点小麟。” 并将手中纸小心折好朝他递去。 小姑娘的眼神探究心虚,几分小心,还藏有几分灵气的小讨好。郑衍一对上,方才胸中起了一瞬的闷郁倏然便散了。 想来是他多虑了,只是突然间的走近吓到她了吧。 却是没意识到他一个皇帝,还是头一回因个小姑娘的小小举动,而牵动情绪,几多思虑。 郑衍垂眸看了她手中一眼,心思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唇畔这才重新缓缓勾起:“那就放着吧。” 阮青杳听他这么说,又见他神色也缓和了,收回手笑道:“那给小麟留着,多谢陛下。” “朕今日来,是特地来取回朕的玉佩。可还在你这?” 阮青杳闻言恍然,疑惑猜测皆消去。难怪皇上今日突然驾到,原来他是来拿玉佩的。 可一想到玉佩为何会留在她手里,阮青杳便有些窘迫,眼神也立时飘忽起来。 只不过皇上上次还说要差人来取的,怎的竟亲自来了?她一时也没想明白,点着头称是,就说要回去取。但被郑衍拦下了,说让人去取来便可。 皇上不让她去,她就只好出去唤了人,去喊半杏。半杏知道东西放哪,让她取过来便是。 陛下落座院中,阮青杳又让人赶紧去倒了热茶亲自端进来。 半杏正忙着在让人整理话本给夫人抬去,一听赶紧放下手头的,去将锁在柜中的小匣取出来赶去。 约摸小半刻功夫,阮青杳等来半杏,接过小匣后打开见里面躺着的就是那块在她床上打过滚的玉佩,便伸手递到了皇上面前。 与皇上待了一小会,阮青杳最初的震惊紧张又一次在皇上的三言两语中被捋平了。 心防扒拉下了半截,她自在许多,一时好奇就问道:“皇上要亲自来取,想必这玉佩一定很重要吧?” 郑衍取过玉佩看她。 这玉佩不过就是个由头,在此之前,自然也只是一件普通的佩饰而已。至于现在么…… 郑衍指腹摩挲着玉佩上光润嫩滑的雕纹,想起那日阮青杳柔若无骨的手拽着他怎么也不放,而指下抚着的两面,就那样紧密贴合在她如玉似珠的光洁额头上。 他正色点头:“嗯,是的。” 第13章 郑衍说完就把玉佩收在了腰间,见小姑娘在那哦了两声点点头,也不晓得从他这回答里懂了什么。 没了一开始的疏离,多了两分随意。 他算是看明白她了。每每刚见上面时,她要么忐忑不安,要么局促小心一惊一乍,小呆狐似的,总要先顺着她的毛捋捋才行。 他若不先安抚着捋捋顺了,她不管是言语还是态度都能距了他百八千里。 就如这会,她轻松下来,与他说话时身子都会更前倾一些。恐怕小姑娘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 心防低又好拿捏,郑衍一想,就觉得是出去很容易遭人骗的那种。 而且越惶惶时越爱强撑,其实胆子却小。 郑衍不由想起阮毅刚从边境被送回来的时候,不消想,也知她当时肯定是又慌又怕。 只一想到她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笼罩起水雾朦朦,郑衍感觉自己心口都被扯动了一下。 阮青杳见皇上说完玉佩就沉默了,于是拎出了心里一直放着的事,说道:“陛下,之前聚行楼的事……当时没有来得及跟陛下道谢。”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20 包括自那之后,没有人再敢说阮家的坏话,这些事她也都是知道的。 背后都是因为有皇上在帮他们阮家撑腰。 阮青杳真心实意道谢:“谢谢陛下。” 小姑娘一双水灵杏眼瞧过来,娇俏巧巧的小鼻头被几阵风吹得微微泛红,眼中清澈显出欢喜与感激,而并没有夹杂着其他。 郑衍看过的眼睛数不胜数,或男或女或小吏或高位,每一道眼神的背后大多都还隐藏着几道意味,少见有如此干干净净。 郑衍喉间忽然动了几动,却没想到要说什么,最终抿着唇化成了一句听着颇有些高冷的:“嗯。” 阮青杳也没在意,见自己的感激传达到了,便也放下了一件心事。 一时没留意中,被阵风窜进了鼻子,掩嘴小声打了个喷嚏。 从最开始那阵风起,到这会风已有越起越大的趋势。郑衍瞧她脸颊透红,因一个喷嚏眸子更显湿漉漉的,怕再拉着她干坐又得着凉。 而且他临时起意出趟宫,来了也有些时候了。 只好略有不舍起身,言道玉佩已拿回,该是时候回宫了。 许氏得管事告知皇上突然到来时,就急忙放下手头事疾步出来了。 只是皇上没迎到,却是先遇上了傅公公,傅公公只简单一句皇上今日来找阮姑娘带过后,就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 或是关于老爷或是关于儿子们,甚至还有关于天色气候的,从京中轶事家长里短到柴米油盐,许氏还头回知道皇上身边的大内侍竟然如此健谈。 聊话之中,大内侍几次看她的眼神里,还都好似别有深意。并且态度也比之之前都还要更为客气。 不由被带着绕晕了几道后,傅公公终于停下了话头,起身边走边说时辰差不多了,他该请皇上回宫了。 许氏最后也只看到皇上一道出府离去的背影,与府门前遗留的几个马蹄印子。 她脑子里傅公公说的冬日滋养应多食些什么什么还在不停打转,整个人发着懵,不禁按按脑袋转身问女儿去了。 “没什么呀,皇上上次遗落了玉佩在女儿这,所以今日来取回的。”阮青杳如实回答。 许氏更晕了:“皇上亲自出宫一趟,就是来取玉佩?” 阮青杳点点头,她一开始也想不通呢:“因为这玉佩对皇上很重要,所以他亲自来取。” 许氏应了声怔怔还觉得哪不大通,疑道:“对皇上很重要的玉佩,怎么会、落在你这里啊?什么时候的事?” “这……” 阮青杳咬咬下唇,实在说不出口是她上回病中从皇上手里抢夺的,娘知道了肯定要说道她。 “就是,陛下不小心啊——娘,半杏带着人在整理话本呢,我去看看好了就给娘送去。” 皎皎说着边回身往自己院子奔走,身影转眼不见。 许氏:“……?” 话本收好搬给许氏时,已是用午膳的时候了。阮青杳想起兄长们出门了,就差人问了问,得知大哥二哥还没有回来,想来他们大概是在外用了。 也不知两人出门到底做什么去。 因她这些日子都醒得早,所以才用完饭就困意层层上涌,在院中消了下食便睡下小憩。 半杏伺候姑娘歇下后,轻声蹑脚出来。心里却在琢磨着想,自从皇上早间来过之后,姑娘瞧来似乎高兴了许多。 不是明面上展露出的高兴,而是丝丝缕缕一举一动里渗出来的那种。她服侍姑娘那么多年,所以感觉得出来。 胃口好了,连中午的菜碟子用完都是全空的。 姑娘近些日子总反常醒得早,像是有什么心事却不自知。她还担忧着呢,刚刚姑娘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因为什么呢?半杏边在外屋收拾边想,念头闪过某处时整个人都紧张了几分。难道姑娘的心事,竟同皇上有关? 阮青杳小憩了不到两个时辰,便睡足醒来。 就算她再睡下去,半杏也是要喊她起来的,免得晚上时候睡不着。伺候姑娘起来时,半杏告诉她两位少爷刚刚回来。 于是阮青杳穿戴齐整便去了大哥院子。 院前小厮说二哥也在,阮青杳走到屋前时,也确实听到了里头大哥二哥说话的声音。 正要敲门,却听里面的大哥冷声嘶了一下。 “气死我了!李家的那群人是不是不长眼啊?” 阮致渊往桌上药罐里挖出一团黑色药膏,就往上胳膊的青紫部位涂抹,同时不忘埋怨气骂。 阮泽塘坐在边上抱着自己胳膊说:“你自己没看清楚,伸手往人棍子上去撞,还能怨得了别人。说出去不嫌丢人啊。” 阮致渊正瞪眼要反驳,突然门砰得一下被推开,顺着刮进来的除了一阵风,还有一个妹妹。 两人一见皎皎突然进来,都傻了下眼。阮致渊匆忙去穿半褪的袖子,阮泽塘则取过药罐藏身后,一时间手忙脚乱。 紧接着就听妹妹眼神怀疑打量质问:“大哥二哥,你们在做什么呢?” 阮致渊干笑两声,一摆手:“没、没什么!” “皎皎怎么过来了?二哥给你买了点小玩意,走吧去我那拿。” 阮青杳见二哥起身走来,挂着脸往旁挪开两步,嗅了嗅努嘴道:“没什么?满屋子的药味!” “大哥二哥,你们究竟出门干什么了呀?”阮青杳绕过去扯二哥袖子。阮致渊遮掩不及,被皎皎一眼看到了胳膊上的一大团的青紫。 “大哥你?受伤了!” 阮致渊阮泽塘见妹妹被吓了一跳,接着刷的一下眼睛就红了,眼见着聚悬起了水珠要往下掉泪,齐齐都白了脸慌了神,起身围在她身前,好一阵的劝和安抚。 阮青杳听着耳边焦急声嗡嗡,眼中水汽晃动几下总算没有砸下来。她一副不相信的神色问:“真的,不要紧吗?” “真的,你大哥我皮厚着呢,小伤罢了!” “嗯,就跟他脸皮一样厚。” 阮致渊龇龇牙点头认了。 阮青杳泪花莹莹闪烁抿抿唇道:“爹之前回来的时候,胸口上也是这么一大团的青紫。你们也都骗我说不要紧,只是小伤。” 结果却是性命垂危。 两人神色话语顿时一滞,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 阮泽塘睨他一眼:看你干得好事。 阮致渊便将胳膊递给她看,轻声哄道:“在胳膊上,就是小伤。几日就好,皎皎不担心啊。” 阮青杳刚刚也是乍一瞧见,瞬间想起当时见爹重伤时的恐惧无助,一时间乱了神。慢慢稳下心来,也看得出两人没在骗她。 便问是怎么一回事。 这才知道原来两位兄长今日出门,竟是打算去找齐公子算账的! 关于齐家,阮青杳一开始抱着随他去的态度,也是后来在书铺遇上,他竟说要让她做妾时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21 ,才真生了气。 可也没想兄长们竟会跑去揍他替她出气。 至于大哥的伤,结果还是个误伤。当时他们堵到齐公子了,却没想凑巧李家的也带了群人去堵他。 阮致渊刚要动手,李家人就涌上来了。阮致渊一拳头下去才收回来,哪想后头李家一下人持着棍子推拥中上前,势头太猛,两人都没留神,结果眨眼间就撞在了一块。 齐公子最后自然是被揍得不轻。 而李家,小的断了腿在养着,老的还被降了职,境地尴尬想要挽回,此举明显是跟阮家示好,亦是打给皇上看的。不过也算是被齐家坑了回,出私气也未可知。 谁想阴差阳错还把阮家大少爷给打伤了。 阮青杳听完,真是又气又好笑,不知说他们什么好,瞪了阮致渊一眼,推他坐下,拿过药罐帮他上药。 阮致渊得了妹妹心疼,还来亲自帮他上药,竟不由有几分美滋滋,觉得这一下挨得值。直到阮青杳抹上药后使劲地按揉,痛得他连头皮都麻了,才知皎皎在拿着他出气呢。 阮泽塘见他刚还得瑟呢,顿时就看得挺开心:“忍着吧,谁让你自己本事不济。” “你从头到尾边上站着看,还好意思说?” 阮泽塘理所当然:“有人帮着打了,我还上去凑什么热闹。” 听着兄长们在日常的拌嘴,阮青杳总算给大哥上好了药。并整整容要求他们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虽然两人心道打一个文弱小子能算什么危险,但还是闭嘴乖乖受了训。 听皎皎训累了,阮泽塘才倒了茶递去,轻声开口问她:“听管事的说早间皇上又来了?” 阮青杳一顿,点头:“嗯?嗯……皇上就是来拿了点东西。” 阮泽塘见她低头把玩着药罐,心里有什么被拨动了下。取什么东西能让九五之尊暂搁放下政事,也不吩咐宫人,非要亲自耗费一番功夫从皇宫里头出来? 回想起来,似乎只这短短一阵子,皎皎却是同皇上相接触过好些回了。 虽说不上来,可他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呢? …… 阮致渊的伤过了两日就已褪了大半青紫,确实如他所说的皮厚小伤不打紧。 又再过了两日,就只留淡淡痕迹,得仔细瞧才能找出来。 阮致渊怕妹妹还担心着,见淤痕下去了,还特地跑去皎皎面前给她瞧,让她知道哥哥们这回真的没骗人。 阮青杳戳戳捏捏检查了遍,算是安了心。 阮致渊大马金刀坐下端起茶水,笑称道:“说了大哥皮厚就是皮厚,不打诳语!” “以前玩闹被爹爹打出来的吧?”阮青杳轻轻一笑,果断将人拿出来卖了,“是二哥这么说的。” 阮致渊一口茶喷了出来。 两人一个捂嘴笑,一个正忿忿暗恼间,突然被前院匆匆赶来的下人打断。 再一问什么事,却是听得人皱眉疑惑不解。 下人对着阮青杳说,宫里头来了个姑姑,说是前来找她的。 是丽太妃身边的人。 第14章 “丽太妃?是谁啊……” 阮青杳在脑中搜寻了一圈,确定自己不曾认识过这位太妃,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怎么会突然派了身边姑姑来找她? 一头雾水的包括许氏。 然而这位姑姑对于她的疑问也只是笑,说是阮姑娘手边有件物什,丽太妃想要求去看一看。 只要见上阮姑娘一说,姑娘就知道的。 姑姑已有些年纪了,一笑起来眼尾皱起浅浅纹路,更显得亲和。从一进门起,说话举止态度可谓极其客气,一团和气笑意挂在脸上就没摘下来过。 许氏虽弄不明白,但见人显然不是来找麻烦的,也就让人去喊皎皎过来了。 那姑姑一听还连连摆手,说当不得,只要去与姑娘说一声,她再前去见姑娘说话就可。 于是小半刻钟的功夫,阮青杳就见到了这位丽太妃身边派来的姑姑。 这位姑姑见到阮青杳,旁的先不说,客气笑容先是更盛了几分,然后再将人通体夸赞了一番。 阮青杳不是没被人夸过,但还是头一回听人把好话一口气这么往她身上堆的。感觉都快要招架不住了,姑姑这才说明了此行之意。 原是丽太妃不知从何听说了,皇上留了张字在阮姑娘手里,笔墨甚为精妙。丽太妃也是个爱文墨之人,日日惦记着心肝直痒,便想着求来一看,所以才特地来找的姑娘。 阮青杳一听便想起来了。皇上除了那日写给小麟看的,哪还有第二张字在阮家。 可转眼一想,她眉头又蹙了回去。太妃们,不都是能在宫里见到皇上的么,丽太妃想要一张陛下的墨宝,为何还要绕一大圈子来她手里拿? 那毕竟是皇上的字,不是她能随随便便处置的东西,有人来讨她就给了,是不是不太好? 那姑姑见阮青杳面上露出为难神色,忙紧跟着道:“此事太妃娘娘请问过皇上,皇上应允了的。” “啊?”阮青杳眨眨眼,是皇上同意的? 她还奇怪丽太妃怎会知道这张字的存在,想来也是皇上告诉她的吧? 那姑姑忙不迭地继续开口,说丽太妃也并不是想要了这字去,只要姑娘带出来,给她看上一眼便好。 还说过两日就出宫请姑娘前去,阮青杳听着听着讶异非常,这怎么竟连日子地方都定好了? 至于陛下写的那一张她也看过,好是好,可也没瞧出什么特别之处啊,既然皇上点过头,那他为何就不能再写一张?或是她直接交给姑姑带去给太妃过目呢…… 阮青杳疑问条条在脑子里缠绕打转,却一一被那姑姑笑着轻飘飘拂了去。到最后,她觉得自己满眼只剩了她那两瓣上下碰撞不停的嘴皮子。 满面笑容,可像小麟有回从街上带回来糖人做成的喜娃娃。 喜娃娃说道个不停,阮青杳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点了头。 而那姑姑见她点头应了,就继续笑呵呵着告辞离开,脚步生快,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 等人都走了半天,阮青杳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她绕得迷迷晕晕的。 爹以前说过宫里头的个个都是人精,还真是没骗她。可应都应了,对方又是太妃,不好反悔吧?她到时似乎也只能去一趟了。 许氏得知后虽觉得有几分奇怪,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似乎最近他们阮家的事,多多少少都同宫里有些关系。 许氏是个没太多心眼的人,以前也从来不管这些牵扯到宫中朝堂的事情,都是由阮毅省夺做主。 可现在也没办法去问老爷呐。 老爷以前倒是与她提过一二的,说当今圣上登基得早,而圣上的母妃,是早在他登基前就不在人世了的。 圣上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22 登基以后,摄政王就将后宫清理了一遍,先帝的妃子们或处置或遣散或外放。如今后宫里还留着的几个太妃,都是没子嗣又安安生生当年不愿出宫,才得恩准留下的。 她们平素大多日日居在自己宫殿内,也就偶有大典时候,才在人前出来一回。 许氏如此一想,再加上那姑姑客气恭敬的态度,倒是不怎么担心了。 阮青杳当日就去了小麟那寻陛下写的那张纸。 阮麟在院中玩乐被喊回来,一见她就高兴地往她身上扑。缠腻了一会才听阿姐说到正事,仰头却是愣住了。 阮青杳说过让他好好收起来的,看这样子也知是给忘到脑后了,就拉着他去了他小书房找。 记得当时她要出去送陛下,似乎先给小麟夹在哪本书中了……阮青杳拿过桌案上的书册,翻了几下都没找见,正担心该不会被弄丢了时,忽在最底下瞧见了一张被压着的纸。 把上面几本搬开,确实就是这张。可等她拿起一看,却是傻了眼。 只见陛下整张御字的角落里,新落了几笔黑漆漆的墨迹,横横圈圈组成一团。阮青杳一脸诧异地转动着纸张,终于在一个角度,认出了上头画的这几道,组成的是只丑丑陋陋的乌龟…… 阮麟本来踮起脚看阿姐把纸展开,然而一转眼就看到阿姐脸色不对了,顿时心虚。 “你画的?”阮青杳挂着脸问。 “我那时想画,就看到这里塞着纸。”阮麟小手戳戳书册底下,眨巴了下自己的大眼睛,又去扯阮青杳裙子摇晃,声音软软糯糯,“不知道画的是这张,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嘛,阿姐你可从来不凶我的。” 鬼机灵的小家伙,就会撒娇拿捏她。但偏偏她气真就这么被散了一半。阮青杳想了想,事已至此,只好动手把这一角折起撕了下来。 弄坏了一角,总比在皇上御笔边上画王八要好。 处理完后阮青杳心累地叹了口气,刚要折起,却突然瞥见纸张背后竟也有什么黑黑道道的。 她心头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把纸张翻了面,只见陛下的御字背后,竟被小家伙画了一长排蜿蜒曲折,在哼哧哼哧辛勤搬家的小蚂蚁。 阮青杳气得抬头,结果竟发现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没影了。 “阮麟!” “陛下。” 傅公公引了人进殿,跟在他身后的人便垂首远远停下,向帝王跪拜。 若是阮青杳此时在,必然一眼就能认出,这就是那个嘴皮子很厉害的喜糖人啊。 只不过说是丽太妃身边的姑姑,一入宫却并非先去见丽太妃,而是直接来见了皇上。 见皇上问话后,她便恭声一一回禀。 一听到小姑娘点头了,郑衍不仅嘴角上扬,就连眼尾都飘了起来。 再加上女官描述,眼前仿佛浮现出了小姑娘那副木木呆呆的样子,笑意便更浓了些。 不管怎么样,只要届时能将人拐出来便可。 “做的很好,去同丽太妃说一声吧,让她准备后日出趟宫。” 女官应是退下了。 女官退出去后,郑衍起了身,思索着什么于殿内缓缓踱步。 傅公公见他来来回回好些趟,忍不住上前:“陛下?” 郑衍一顿,转身,脸上还是一如往常的正经面孔,吩咐道:“对了,出宫的常服备好了?都拿来朕再挑一挑。” “朕让人准备的你也都盯好。” 傅公公应是。 郑衍说完似乎又想起别的,脚步声重新又响在大殿内。 也不知为何,他发现自己近来想人的间隔愈发的短了。如今巴不得每日都能见上那小姑娘。 可他也不能总往阮家跑。上一回说是取玉佩,就已经有些牵强了。再登门把送出去的字给讨回来,就更说不过去。 但他也没别的东西在小姑娘手里,她又不出门,寻不着理由。最终思来想去,想到了后宫里还放着的人。 郑衍这是头一回放了个姑娘在心里,他发现自己一颗处理政事掌控朝臣井井有条的头脑,碰上小姑娘时便有点不大灵光了。也不知到时候见到他,小姑娘会不会猜到是他故意安排的? 突然之间会吓到她么? 小姑娘是傻气了些,但也不是真笨。 会不会生起气?小姑娘的生气也只会把自己闷到而已。 傅德永等了半晌,见皇上终于停下了。他正欲上前请示,却听皇上抵手唇边轻声喃喃若有所思。 “嗯……反正先顺毛捋捋就行了。” 第15章 当日午膳之后,宫里果然来了辆马车停在阮府门前。 那个脸上总是带笑的姑姑从马车上下来,接她出门的时候,阮青杳内心很是忐忑。因为她实在是没法子把那一串的小蚂蚁给处理掉。 虽说小麟被罚,抄两本鞋底般厚的书册抄的泪花扑朔,可也没法再变出一张来。 而且阮青杳也不知丽太妃究竟是怎样的人,性子是不是和这位姑姑一样好。也不知道临到头了再推脱,和同她解释御字背后的涂画,哪个更容易将人得罪。 脑海中隐隐有着,若是拿去给陛下看,她反而不那么担心的感觉。 阮青杳就这么内心纠结着,被那笑像是定在了脸上的姑姑请着送着扶上了马车。 马车离去之后,驶过的街道口,阮致渊与阮泽塘互视一眼,提步紧跟了上去。 宫里突然出来个太妃,还说要见妹妹,客气归客气,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打了什么主意? 再加上个无知的阮麟,这事娘与他们都放不下,自然得跟着去看着,免得皎皎受了欺负什么的。 而此时此刻,比阮家兄妹还要紧张忐忑的,则是丽太妃。樨桃湖边停着的一精致画舫上,她静静坐着,眼神却在时不时往外瞟,看看人来了没有。 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出过宫了,皇上却突然要她出来,这从宫里一路上到这画舫中,街巷上喧喧嚷嚷,往外瞧哪哪都是人,还真是令人不安又不自在。 先帝当年驾崩,后宫清洗,她还当自己这条命算结了,没想最后却活下来了。这么多年待在宫中侍弄花草,清清净净也挺好,从没想过还有一朝能出得宫来。 丽太妃正想出神着,画舫前头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边上一个小宫女见人来了,忙提醒太妃。 丽太妃心一提,立马扶扶发鬓,端正坐直了。 等看见跟随在女官身后进来那明眸娇俏的小姑娘时,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模样生得真好,小脸水水嫩嫩的,杏眸丹唇,身姿轻盈,跟只灵动的小雪狐似的,叫人一眼就喜欢。难怪皇上这么多年来后宫空置,却独对她上了心。 等到她入了宫后,那就更了不得了。 阮青杳进来时,就察觉到里头端坐着的丽太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23 妃,视线一瞬不瞬地在盯着她瞧。怪不自在的。 她悄悄抬了下眼皮,见丽太妃是个看上去容貌温厚的妇人,稍稍放松了些。只是她薄唇紧抿,看不出神情,分辨不出她可有不快。 丽太妃正紧张的快透不过气呢,就听女官走到她身边道阮姑娘来了。 接着便见阮青杳俯身同她见礼。 丽太妃手一颤,整个人都快从座位上弹起来了! “使……”使不得使不得! 刚蹦出一个字,女官就忙在旁碰了碰她,向她使了个眼色。丽太妃这才坐立不安将话咽了回去。 等小姑娘起身了,才低低咳了声掩饰过,冲她笑着招手:“阮姑娘啊,来啊过来坐。” 面上带笑,内心唏嘘。啊……好想回宫啊,这差事真不容易啊。皇上干吗选她呢,好想回去养花玩叶子戏啊。 阮青杳称是,也就顺从地坐到了太妃对面。坐下后等了半天,也没见丽太妃再说什么。 如此沉默难免引人不安,可阮青杳抬了眸子看去,丽太妃却是笑眯眯地在看着她。视线一触到,笑的眼更弯了。 特别和蔼。 “太妃?”她试问。 丽太妃继续微笑。 阮青杳:“……”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理解不了啊! 好在太妃身边的姑姑适时出声提醒:“娘娘,阮姑娘将陛下的笔墨带来了。” 丽太妃这才一下子反应过来,呵呵笑着忙点头:“啊!对对。皇上的字。” 阮青杳这便把那缺了一口的纸递到太妃面前。 丽太妃接过也没敢多问怎么少个角。多说多错嘛。赏了一遍陛下的字后便表示了几句喜欢与荣幸。 余下的话语则全是夸阮青杳的。 阮青杳没等到预想中的疑问,却莫名得了一波夸赞。正听得晕乎,见她忽然将纸张翻过,心头一紧,想阻止已来不及。只好抿了抿唇打量太妃神色。 结果见她并无异样,还认真的将那一串蚂蚁也夸赞了一通。 阮青杳怔怔,一时间道出实情说道:“太妃娘娘,这、不是皇上画的。是……小弟顽劣。” 丽太妃没料到竟有这一茬,神情僵了僵后,很快又干干笑了两声道:“阮姑娘的弟弟也真是有趣。” 反正夸吧,夸就对了。 于是阮青杳便听太妃夸完小麟又反回来夸她。 小麟涂污御笔这事,罪可大可小。但阮青杳估摸着陛下那么好又明理和善的皇帝,应该不会同个小孩儿计较。 但就怕太妃是个不好惹的,会以此落罪。 结果她不仅没发难,就连这也能赞许到她身上来么? 宫里的人果真都深不可测难以理解捉摸不透…… 就在丽太妃快要词穷时,终于等到了舫舱外候着的一个小宫女进来。 小宫女垂首禀报:“太妃,皇上的画舫正巧也往这边来了,说是让您过去呢。” 阮青杳听见顿时咯噔了一下,心跳竟不受控加快几分。皇上?他为何今日也在这里? 丽太妃则暗中大松了口气,面上撑着继续说道:“哦?这么巧,皇上今日也画舫游湖?” 说话间,一座更为精美敞大的画舫顺水而来,稳稳当当停在了他们这停着的画舫边上。 边沿相接,直连舱内,搭出了一条走道。 阮致渊与阮泽塘正坐在离得不远的小茶坊中,阮致渊正端起茶抿,就见湖那边起了什么动静。 眼见着又来了一条画舫,忙胳膊肘推了推阮泽塘。 “你看,那是什么?” 阮泽塘早就看到了,只见两条画舫之中有人影走动来去。倏地他视线定在走到了新画舫的其中一人上,紧锁眉头道:“那不是皎皎么?” “是啊!他们这是要带皎皎去哪?” 该不是什么人要拐了他妹妹吧?阮致渊一下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过去。 身影刚要闪没却被阮泽塘一把抓住了。 “等等。” 阮泽塘视线已从皎皎移到了画舫二层之中一个男子身上,眉头愈拧愈紧。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他还是认出了那个画舫中人应当是皇上。 为何皇上今日会出现? 刹那间,此前心中的许多疑惑古怪一下子齐齐涌了出来。 阮泽塘脑中有什么在此瞬间霍然一通。 若真如此,“那这件事可就太大了……” 皇上的画舫停下了,阮青杳也随在丽太妃后头走了过去。 哪知丽太妃才刚落下脚,就忽然撑了脑袋说自己乏了犯晕,这湖怕是游不了了。 边上一群丫鬟打扮的宫人一拥而上,眨眼功夫竟又把人给送了回去。 等阮青杳反应过来时,那搭起的过道都已撤了,画舫一动顺流往下。 而丽太妃刚一被扶回去就站稳了,卸下担子,拍拍胸口抹抹眼角,心道她总算能回宫去了。 阮青杳望着湖面还在发懵,眼下这情况,包括丽太妃的态度,从头到尾都令她觉得有些奇怪,直到这会才有暇细想。 可还没想明白,那个糖人般的姑姑就已过来说道:“皇上说太妃既然身子不适,就先回宫去。还得知了姑娘竟也在此,说要请姑娘上去呢。” 阮青杳闻言,这才好似抓住了一丝半缕。 郑衍今日一身白衣华服,绣金丝银边披风,是挑了整一个时辰才挑出来的。其实方才小姑娘的身影才一出现,他就已经看见她了。 几日没见人的燥闷,就在看到她垂头发傻时一扫而空,眼神都不禁柔软了几分。 此时见她提着裙摆上到二层来,向他见礼。郑衍嘴角也随之扬起,示意她坐下,微微笑道:“真是巧。” 然而小姑娘却并不似以往那样巧笑应声,或是毕恭毕敬疏离。 而是眼神探究看着他,慢慢开了口:“不是巧啊陛下……今日丽太妃要见人看字,该不会是,陛下您的意思吧?” “……” 郑衍淡淡然目光落在她发丝间,落在她眉眼处,挺翘的鼻梁,沉默一言不发,脸上也是不动声色。 可内心却截然不同。 这个,怎么办?就知不尽妥当,但也没想到小姑娘竟真的一下子就猜到了啊。可他事先并未预想过此种情况。 这该要他如何接下去说?不过小姑娘瞧上去倒也不是生气的模样。 怎么办。认,还是不认? 阮青杳本已笃定了,可被皇上用这样的视线沉默不语盯了许久,面上一点一点渐渐就有些撑不住了。 心头乍起了一阵心虚,而且欢腾得越来越厉害。 复而窜出的便是懊恼后悔。 唉呀,她刚在说什么呢? 她竟然说皇上故意如此大费周章,又是太妃,又是画舫的,还在湖上假装一番巧遇,就是为了让她出府,并出宫来见她么? 也,也太拿自己当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24 回事了吧。 她不过一介小小臣子之女,这怎么可能呢! 应当真的只是个凑巧罢了。 其实她也没多想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古怪,猜想着一二就直接说出来了。可这话听在陛下耳中定然是另一个意思。 他定是觉得她身为一个姑娘家却没脸没皮,还大胆失礼。 她怎么在皇上面前,说话都不过脑子呢…… 阮青杳想着想着,脑袋沉沉,逐渐往下低垂了去,脸颊轰得一下,就好似烧起来一样烫。 只觉得好生丢人。给爹爹丢人。 郑衍还在琢磨着,一转眼却见她整个脑袋都快埋下去了,脸颊耳根绯红一片,好似他若再不说点什么,小姑娘立即就能将自己烧晕了去。 他道:“是。” 阮青杳还在羞恼不停,皇上突然间出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下一句却听清楚了。 “因为朕想见你。” 第16章 傅德永眼见着阮青杳上了二层舫舱后,就直接让人去将备着的东西取来了。 是早两日就知会过聚行楼订下的整一批白玉莲花糕,几个时辰前刚取来的,放在画舫中特制的温箱里温着。 除此之外还有宫里上等稀贵的香茶贡果,也都一并备了过来。 因为陛下说除了白玉莲花糕,他暂时也不知道阮姑娘还有什么别的喜好。上次见她盯着糕点时的眼都瞪直了,馋得像是很久没吃过一样。今日带足她喜欢的,总是不会出错。 然而等他正将准备好的糕点茶食端上来时,却无意中听到了一句什么。 手一颤,连带着杯子壶盏都晃了一下。 然后远远看了眼相坐的两人,很识相地悄悄避退。 这糕点看来还要再温一会了。 这艘画舫的速度很快,也早已离开岸边往樨桃湖深处而去。 两侧水声绵绵轻柔,有节奏地拍打船身,从画舫中看出去,岸线边迹淡淡若隐若现。岸上景湖中景人之景相交织,赏心悦目。 风虽不间断,却因舫舱设计独特,顺着两道聚拢离散,而并未将冷风灌进内里。 所以里头一直是温温暖暖的。 可阮青杳却觉得不是温暖,而是热。 特别特别热! 她觉得自己大概没有听错,却控制不住怀疑自己耳朵。 想见她是……什么意思? 阮青杳突然想问点什么,却又怕陛下无甚意思,又徒招了笑话。 她当是听懂了,却又像是没懂。但这还不重要,可怕的是陛下话落的那一瞬,她心有鼓点紧密,竟与之微妙合拍,同时突生一念,将自己都给吓了一跳。 她亦想见陛下。 郑衍见小姑娘猛地把低垂的脑袋抬起来了,怔怔盯看着他,目光迷惑,脸颊上的红扑扑不仅没消,反而更加明显了。一言不发,几分憨态傻气,像只烈焰下头要被烤熟还不知隐蔽的呆鹿。 让人想去一把抱走。 但郑衍此刻更多的是担心。他看着阮青杳脸色,终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探上了她脑门。 阮青杳:“……” 鼓好像又坏了…… 手才一碰上,郑衍神色凝起:“为何这么烫?” 虽没到她上回病中的热度,却也很不正常了。 小姑娘身子娇弱得很,该不会是今日天冷出门,又着了寒凉吧? 郑衍的手是温的,而非冰凉,贴在她脑门上时,显得特别大,一个掌心就能将她的额头包进去。因为阮青杳肤嫩,皇上指腹上的茧子磨来,感觉特别明显,痒痒麻麻的。 阮青杳懵了会才后知后觉过来,赶紧一晃脑袋躲开了,身子微微后倾说道:“陛下,可能是今日穿多了,这里也有些闷。” 但心里想的却是——皇上是个好皇上,而且长得好,声音好,学识好,脾气也好。 不怪她几次无礼,还给她撑过腰。 这样的天子,应当只有坏人才会不喜欢。那她想见陛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郑衍不知道她小脑袋里在瞎转着什么,听她说闷,以为真是闷出来的,便起了身,去将最靠近两人的一扇隔窗推开了些。 随着窗被推开的吱呀轻响,听得更清楚的还有被舫身搅动泛波的湖水,寻到机会就往舱里钻的微微凉风。 同时出现的竟还有不远处传来的噗通一声巨响,骤然间打破了平静。 紧接着,湖中央那响声之处,传来了女子惊慌的呼救声,还有水花拍打扑腾的声音。 这一切于瞬息之间突然发生,阮青杳如被勾住了神弦,刷得一下站了起来,赶忙起身往窗边来,停在皇上身后半步探出脑袋循声去看。 只见远处湖中竟真的有一个姑娘在水中挣扎起伏,而她身边不远,一叶小舟倾倒入水,眨眼功夫整个没入了湖底。 这姑娘是泛舟不小心翻了么? 郑衍看着湖中人影,微微眯起了眼。同时画舫上明暗中戒备的禁卫也都齐齐被引去视线,带着冷漠审视与警惕。 皇上今日画舫游湖,护卫自然不敢懈怠,方圆一定距离之内是不会有其他什么人或是船只靠近的。 这种天,这女人独自泛着小舟,不知从哪出现靠近本就十分可疑。还就在离画舫不近不远处落了水。 有可能她真是不小心落水遇险,但天子近卫的眼里没有偶然。 舫上护卫即刻对四周进行查探。 整个画舫上,大概只有一个阮青杳,是真的在替那姑娘焦急得不行。 “怎么办啊?再不救她会死的!” 郑衍视线收回,落在了阮青杳慌急之中无意识揪在他衣角上的手。 然后冲下面点了下头。 画舫立即调转向那落水女子而去,并在近处停下,船上一条长粗绳索被抛了出去。 那姑娘已经湿透了,冬日里的穿着本就厚实,浸过水后更是沉重,如山一般压在她的身上。 她紧抓着绳索,几次失力上不来,脸色苍白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无助模样,只是脸上被湖水打湿看不出她有没有哭。 最后还是一护卫使了内劲拽着绳索,跟钓鱼似的一把将人提上来的。 那女子被一下甩上了画舫,没注意磕到了手肘,原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更白了几分,跪坐着身上湿答答往下滴水,薄唇泛紫,颤着身子显然冻得不轻。 一头黑发沾湿,贴在脸侧,粉黛不施的脸上一双眼睛显得尤其大,眼尾微微上挑,可怜之中透着股子柔魅。 看到向她走来的傅公公时她眸子亮了亮。 听到傅公公的关心之语后,扯出几分笑感激道:“小女子多谢相救。只是本以为今日要命丧此湖,却蒙相救,救命之恩不敢怠。可否让我见一见你家公子,好亲自当面道谢。” 傅公公笑了。 劫后余生,或害怕或庆幸,短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25 短时间内平复心情都来不及,她却一开口就言辞清晰,目标明确,要见舫上主人。 傅公公想他虽年纪大了些,但今儿又不是太监打扮,捯饬捯饬,这身穿着,其实也很像个富贵人家老爷的。 她怎么就认定了他不是救了她的画舫主人? 而且这么冷的天,泡完湖水衣裳湿透厚厚压在身上,寻常弱女子早冻僵了身子脑袋,祛冷换衣才是首要想法。她倒像巴不得再多穿一会。 若不是陛下未指示,而护卫又探过她不是有腿脚功夫的,不然早给绑起来了。 “这么冷的天泡湖水,还不得冻坏了。”阮青杳在上层,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着那姑娘一身湿答答的,好不可怜,瞧上一眼,觉得自己脖子间也变得冷嗖嗖的。 身子跟着本能地打了个哆嗦。 郑衍在看着她,就见她脸不似刚刚那么红了,正缩着脖子颤了颤,连带着小脑袋也抖晃了一下,一时又想起最初在宫里见时,她离的他远远距离,垂着头一声不响,突然就跟小狐狸似地摇摆起脑袋。 他忍不住握拳抵在嘴边。 小姑娘怎么能这么可爱。 阮青杳还在心疼人呢,就听到皇上突然间溢出低低笑声,她转过头,一脸诧异。 “陛下?” 那姑娘瞧上去那么可怜,陛下怎么还能在那笑话人呢? 对上小姑娘惊疑不解的目光,郑衍知她误解,立刻把笑意收敛了。可不能被小姑娘当成是个冷血又会幸灾乐祸的皇上。 正好傅德永向他示意,郑衍点了头,对阮青杳道:“走,下去看看。” 看看这个把小姑娘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全都夺走的人,要玩什么花样。 那姑娘得允许后进了舫舱,因冷而不停发着抖,裙角也拖了一地水迹进来。 一双迷茫且带着得救后存留的惊慌目光,出现在那张清美素面上,令谁瞧过一眼都会驻停目光,并且心生疼惜。 她就以她最勾人最有把握的一面,强压着快要勾起的嘴角,看向面前坐着的皇上。 谢他的救命恩情。 可她尽管卯足了劲施展,谢过后半天,却都没听到皇上的声音。心中疑惑,不由再看去。 却是一股比身上冰冷更甚的寒意,通过皇上看来的视线,如针如刃,一下子刺进了她骨中去。 她猛地一哆嗦,心中退缩畏惧油然而生。 阮青杳没在看郑衍,就见那姑娘突然发抖,身子在颤,声音也颤,两片冻紫了的唇也不断地上下碰撞。眨一下眼,便有水珠顺着发鬓滑过苍白脸颊往下滴,好可怜,她一个姑娘家看得都不忍心了。 阮青杳想过去,但好歹还想起来边上立着尊大佛,迈出的脚停下。大佛还没发话呢,她也不敢擅自跑开去。 “陛……关公子。”阮青杳转头,想说这姑娘冻成这样,再这么下去要得病了!她刚病过还没多久呢,知道有多难受。她得先换换衣服收拾一下啊。 然而话突然停滞嘴边。 皇上听着那姑娘谢他,也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目光神色冷冷淡淡生寒。严肃,威严,冷漠,拒人疏离,高高在上。像极了她以前曾猜想过的帝王模样。 阮青杳心生疑惑,刹那间对他有了几分陌生感。因为这样的皇上,她都没见过。 她见过的皇上,亲和,爱笑,也不冷淡,话虽不多,但是很好说话的。 阮青杳突然转头,郑衍神情未及收敛,就发觉小姑娘愣在那里了。 若真是只小动物,肯定毛都立起来了。 料想兴许是他刚没控制神色吓到了她,忙展颜对她一笑。小姑娘稍对他亲近了些,可不能给吓远了。 阮青杳眼前恍了下,立马转回了头去,偷偷按按胸口。心里在想是不是长得好看,笑得好看的人才能当皇帝。 陛下冲她笑笑,她一时都忘了刚刚在想的是什么事了。又听他允了,心里还记挂着面前的可怜女子,赶紧走了过去。 “没事了别担心。你全都湿透了,不能再捂着了。”阮青杳见她厚厚斗篷积了水,灌饱了像是拉着她人在往下扯,轻声安抚着她,并帮着去解了斗篷系带。 没了撑力,斗篷一下就砸了下去。 而阮青杳看清她里面的穿着,手僵在空中半晌忘了放下来,只见她厚厚斗篷裹着的里面,竟穿得十分单薄。裙裳轻薄丝料绵密,眼下被水泡湿了,薄薄紧贴在她肌肤上,衣料通透里面若隐若现。 阮青杳明明也是个姑娘,她有的她也都有,可还是看着看着,沉默着,微微红了耳朵尖。 其实她也知道,这两年望京城的姑娘们都爱美,不喜欢臃臃肿肿的感觉,喜欢大冬日里也穿得少又单薄。好像为了漂亮,一点都不怕冷似的。 她就不这样,多冷啊,冻坏了又要病划不来。天一冷就给自己从里到外一层层往上裹。 女子肩头一轻,也低头看眼自己。 她是直到阮青杳过来安慰她时才留意到这儿竟然还有一个人。 因为两家没多少走动,两人之前也没见过。她就猜想这大概是皇上身边的侍女吧。不过就连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宫人,竟也都有如此绝丽姿色么。 她打量一眼,竟不由冒出一个比不如她的念头来。 压力顿时更大了。 但斗篷一解,她也想起自己的准备了。 眨眨眼,她立马使自己眼雾水润,羞羞怯怯,一面不动声色舒展身子,半羞还遮,想要避过阮青杳遮挡,去向皇上展露。 她会答应爹,就是因为对自己的容色与身姿极有自信。只要是男子,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不过怎么她稍稍往左微倾,面前的人也侧了过来,往右挪去,又被遮挡在后。 阮青杳见她冻得都站立不稳了,左摇右晃生怕她要摔。更是好心地帮她遮挡。 她一个姑娘家,现在湿透了,而皇上是男子,他不可以看的! 阮青杳一想,就解下自己毛茸茸的大斗篷给她披上,然后仔细帮她系好。 女子瞬间傻眼了。 这怎么还给她裹上了?她不想要啊!盖上了她还怎么让皇上瞧见,怎么使皇上对她动心? 她快哭出来了…… 第17章 这女子此番虽是刻意而为,但落水是真,也确实冻了大半天了。斗篷里还带着阮青杳的温度,一裹上,温温暖暖热意涌出,将她苍白的脸颊都温红几分。 眼中水光也更明显,再加上她一副要哭的表情,可不就像是在哭。 在阮青杳眼里,这就是个险中得生的姑娘,硬撑了很久后还是害怕忍不住哭了。 不过要换作她的话,肯定后怕得比她还要厉害。 这时郑衍起身走了过来。 他将阮青杳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眉眼柔和,唇角带笑。心里也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26 是真的无奈。 如他先前所想,小姑娘真是好骗的,可他一时之间又不舍得打击她。 只好跟着也装了装样子,然后叫了傅德永进来,让他送这女子上岸去。 女子一见傅德永进来,里头还毫无声息凭空冒出个侍卫来,要将她给请出去,顿时心急。 她此番费劲周章,还什么都没做成呢! 她忙朝郑衍走近两步,楚楚可怜虚虚弱弱道:“公子既然救了我的命,不管如何我也定要报答公子!” 傅德永对她笑笑:“我们公子不需报答,姑娘也不必在意。” 若不是今儿阮姑娘在,心思善良,她哪有机会见到皇上还装演一番,早就给丢回水里去了。 “我愿……”她还欲再说什么,却忽然打了个冷噤。也不知是受凉之故,还是因为边上侍卫身上的杀气,剩下的话竟是没法再说出口了。 听说皇上近身的护卫个个都既冷酷又可怕啊。 阮青杳听着却是安静了下来,突然间若有所思。 她想起来,话本里通常都有这么个桥段,在这种时候,接下来就当说救命之恩愿以身相许了。 之前她念的那本话本里,不也是一个少爷救了落水的姑娘,两人才愈发情意绵绵,凑在一处互诉着情话么。 女子最后被带了出去。 郑衍转头要喊阮青杳回去,但是发现小姑娘傻傻站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叫了两声才回神,一面小心向他告了罪,一面紧跟在他后头走。 郑衍在往二层的窄梯上走到一半时,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一肃,停了下来。 背后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的阮青杳没有留意,差点撞上去。 “陛下?”阮青杳奇怪地仰头看他。 然后便见皇帝陛下转过身子来,解下身上厚厚披风披在她身上,将她严严实实裹了起来。 认真专注的围紧了。 “给了别人,也不怕自己冻病了。” 明明娇娇弱弱的一小只。 郑衍做好,说完,若无其事转身继续上去了。 留了受宠若惊大睁着眼的阮青杳在原地满脑子嗡嗡响。 陛下的披风暖暖的,还有浅淡的墨纸香。阮青杳心想,皇上人果然特别温和特别好啊。 正在感慨着,眨眼又想到什么,瞬间回神,肝儿一颤眼一黑,抓紧噔噔噔小跑上去了。 皇上把披风给了她,那万一陛下给冻病了,她可十个脑袋都不够抵的! 阮青杳想将披风解下还给皇上,但郑衍自是不许。到了最后,郑衍一句这是旨意,阮青杳只得乖乖听了话。 郑衍的披风大她许多,将阮青杳一裹,人陷在其中更显小只。但把小姑娘裹厚实了,他很满意。 “刚刚发呆是在想什么?” 阮青杳听他问,便答得耿直:“在想陛下救了那姑娘,按一般情况的话,她好像是要以身相许。” 郑衍一口气噎住,皱眉瞧她,这脑袋里头究竟终日在想什么呢? “在朕这里,没有一般。” 阮青杳点了点头。也对,那些话本里写的都是普通的公子,皇上与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郑衍看着她,忽然心间痒痒,忍不住问道:“若她真要对朕以身相许呢?” 这不好吧。阮青杳登时冒出这么个念头。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总之心里就是这么觉得,而且一瞬间,之前紧锣密鼓的那种感觉又再出现了,还夹杂了两分小小的不舒坦。 不过陛下这话问的好奇怪啊。 那姑娘要许也是想许陛下,又不是许她。皇上怎么反倒来问她呢? “陛下觉得呢?” “……呵。” 长什么样他都不记得。 傅德永将人带出来后,便有人凑上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他已了然,转身见女子还在时不时悄悄回头,道:“李家的三姑娘,听说是会水的啊?” 女子僵住。 耳边如同响雷劈过,整个人打颤发抖得更加厉害。 被揭穿了?那皇上他也知道了?她感觉自己好像一瞬间被彻底剥露在人前。 可仍装着镇定说:“你们,怎么知道我?是……可湖水刺骨,便、便使不上力。” “嗯,那真的是好险。” 对上傅公公视线,她本就苍白的脸色血色尽失。 父亲一个兵部侍郎,因为之前开罪了陛下,竟一天之内被连降三品。整个李家都人人惊危。 父亲虽没明说,但他们心知肚明。就是因为哥哥口无遮拦,将阮家给得罪了,还对皇上恶意出言之故。 没掉脑袋就已经是圣上开恩了。 而皇上对阮大人原来竟有如此看重。 哥哥是落了一辈子病根,可把父亲和李家也连累的够呛。父亲又悔又忧的,人都瘦了一圈,总想着要做些什么挽回在皇上心中的印象。 心思就落在了示好阮家上。 几日前派了人,终于把一直躲起来的齐家公子给堵住了。可谁想恰好遇上了阮家两位少爷,手下人还没个分寸,也不知怎么,会不留神把那阮家大少爷给打伤了! 父亲得知后眼一黑险些昏过去。 上一回,哥哥不过逞了顿口舌,他就被贬成了个小小兵部主事。惹怒了皇上,脑袋都悬在腰上了。 这一次可是动手了,还把阮毅儿子给打伤了。皇上一旦知道,这一下还不要了他的命吗! 就像把悬刀不知何时会落,真是越想越心慌越害怕。 李府气氛凝肃,上下个个哀哀戚戚,都觉得恐怕没几天日子好活了。 她也急啊,父亲病倒在床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就想出此法劝说父亲打算一试,总比等死好。 毕竟她对自己姿色是极有信心的。 而且皇上到如今,后宫还没有一个人,望京城世族女子们,即便有那颗心,也没有机会见皇上。 她觉得这是因为皇上没遇过几个姑娘,也没动心的。而皇上都没见过她,焉知此人就不是她呢?只需要一个机会。 皇上只要一点点有意,那她与父亲就能够不丢性命了。 所以父亲打听到今日皇上会出宫游湖,想尽了办法将她送入,而她假意落水。 她见到了皇上,竭力展露自己,可直到此时才知,原来什么都瞒不过的。 她顿时觉得脖子冰凉的更彻底了,满脑子闪着李府众人被押出处置的画面,这回是真的站不稳。 要晕倒时,边上侍卫一提将人拎了起来。 然后一闪,便从画舫上一起消失。 皇上说了将人送回岸上,但没说是岸上哪里。那近侍直接提着人就去了李府,把人丢在了李府的大院子里。 然后蹲在檐上一角,看着李府瞬间变得嘈嘈杂杂吵吵闹闹。 傅德永办完事后,重新去取了茶点送上去。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27 随着精致茶点被一样样摆上了桌,郑衍便看见阮青杳的眼睛一点一点晶亮起来。 似乎舫舱内都因此亮堂几分。 阮青杳偷偷抿唇舔了舔,白玉莲花糕啊! 而且随着傅公公都摆上来,眼前有一个、二个、三、好多个呢! 肚子一下就饿了。 郑衍见她从糕点里抬起头看向他,眸光明亮殷喜,好像是在……看一个下凡到处挥洒糕点的神仙。 他动手给她夹了个去。 这糕点他后来也尝过一次,觉得太甜了些。 还是更适合用来看。 用来看着她吃,就能觉得一整日心情都无比舒畅。 阮青杳欢喜谢过皇上,动着面前糕点,刚要下口,却发现陛下一直在盯着她。 挪都不挪一下。 皇上为何要看着她吃东西?被这么盯着,他是让她吃还是不让她吃啊。 她都有些下不去口了。 于是阮青杳伸手,也夹起了一个给皇上。 “陛下有尝过么?真的可好吃了。” 小姑娘亲手夹给他的,就算觉得太甜了,他也想吃。 阮青杳见皇上吃着糕点,顾不上看她了,这才夹了一整块塞进嘴里,将腮帮子撑得圆圆鼓鼓的。 胃里心里也都跟腮帮子一样圆满了。 “真好!没想到今天能够吃到白玉莲花糕。” 阮青杳等嘴里莲花糕吃下去了,笑吟吟道。 “不够还有,有很多。”郑衍吃过她夹来的那一个就停下了。 阮青杳听了好奇道:“为何陛下的画舫上,会有这么多白玉莲花糕?” 郑衍闻声抬眸,看着她,将银箸搁下,嘴角微微扬起。 “朕是在讨好你啊。” 第18章 天色渐晚时,郑衍亲自将阮青杳送回了阮府。 自丽太妃派人来将阮青杳接走后,清静了几个时辰的阮府大门前,伴着车马声响,又停下两辆马车。 郑衍在车内,轻轻挑起车窗垂帘,便能看到小姑娘从马车上下来,娇小的身影往门阶上走。 傅德永随后追上几步,笑着将手里提着的一个漆黑大食盒送上。 紧接着郑衍便见小姑娘脸上露出惊讶来,一双原本就大的眼睛更显得圆且明亮。他觉得像极了盈满了酒的琥珀杯,光彩四溢。 傅德永要将食盒替阮青杳送进去,她忙道不敢劳烦摆手推却,谢过后便伸手去要将食盒给接过来。 刚接过时,郑衍明显看到小姑娘整个身子都被那食盒的重量带着晃了一晃。 郑衍心登时一提,好在小姑娘晃了下就又勉强提稳了,这才松口气。 同时察觉到小姑娘自个儿也不动声色地吁口气,想必她并没预料到这食盒竟比想象的要重许多。 好在阮府里的下人们这时都已听到动静,见是他们姑娘回来了,忙迎出,有下人将她手中食盒接过。 阮青杳同傅公公示意后,转身之际,突然察觉到些什么,下意识就回了头看了一眼。 郑衍还没收回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就同她撞在了一起。 两人同时一愣。 还是郑衍先回过神来,嘴角微微弯起,然后就见小姑娘看着他眨了下眼,慌忙中抬手冲他挥了挥。 瞧着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他心里好笑,也抬手朝她挥了下。 打今日皎皎被丽太妃的人接出去后,许氏一颗心就很不安宁。担心地将这事放在心里嚼来磨去,就没个底。以前还有老爷,他总能知道如何做既妥当又不会得罪贵人,可惜她今儿同他说了几回,阮毅也并不能答她。 不过因为有致渊跟泽塘跟着去了,所以心还能稍稍宽一宽。 是以当得知皎皎被送回来时,她一下站起,赶紧就出来了。 赶到大门时,许氏正巧就看到府门前停着的一辆马车上,皇上面容和煦,眼中含笑地冲女儿挥了挥手,然后放下了帘子的一幕。 她心口瞬间毫无征兆地就停了一下。 今日接走女儿的不是丽太妃么,怎么将皎皎送回来的人却是皇上? 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皇上刚刚的神情……许氏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额穴突突直跳个不停。 怀了满腹疑问,她忙过去拉了女儿手,想要问什么时瞧见了阶前站着的傅公公,赶紧又过去唤了人。 傅公公依旧是那张笑呵呵十分和善的脸,同许氏解释说皇上今日游湖碰巧遇上,邀了同游一阵,这才会将人送回来。 等到大门前马车离去了,许氏仍在回味着傅公公的话。明明女儿回来了,可这心里怎么竟比之前更加不踏实。 她拉着阮青杳一路回到了院子,才问她:“皎皎,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巧会遇上皇上。” 阮青杳抬眼看着娘亲,张了张嘴,然后又想到什么,闭上嘴点了下头:“嗯。” 傅公公既然已经替她解释过了,那应该就是陛下的意思吧。她似乎不好再去拆穿什么。 说皇上是因为…… 阮青杳侧着脑袋想着想着,当时皇上承认的那句话眨眼间就冒了出来。 耳尖顿时起了浅红。 一瞬间,之前那种古古怪怪的感觉又冒出来了,特别奇怪的,是想到陛下之后说的那话,其中就更添了一种很挠人的酥麻之感。 即便阮青杳先前差一点就定下亲了,但在这种事上,也还是懵懵懂懂,眼下就连自己也闹不明白,这番古怪究竟从何而来。 可许氏一眼就瞧出皎皎的不对劲来。 她这是头一回在女儿脸上看到这样子的神情,额穴顿时就跳得更厉害了,心里隐隐生出两分猜想来。 可这猜想才冒出个头就将她吓得一个哆嗦,立刻死死又给按了回去。 不可能不可能。她这女儿,虽然在他们眼里是样样好,但打小养得娇娇的,不过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 两人正在那自己想自己的,半杏已经将食盒接过,提进来了。 “夫人,姑娘,这个食盒?” 半杏看看夫人,又看看姑娘,见两人就像是没瞧见她,便出声问道。 阮青杳才看过来说道:“傅公公说这是皇上送的。” 许氏:陛下心善,体恤臣子,给小丫头送点吃的哄哄罢了。不可能不可能的。 食盒被提进屋子里,阮青杳动手一打开,眼睛就亮了下,眸子里头倒映了满满的白玉莲花糕,而且都还是温热的。 许氏:女儿是特别钟爱这款糕点,但应该只是凑巧而已,不可能不可能。 阮青杳从白玉莲花糕上移开眼了,这才发现这个精致的食盒竟是藏有三层的,怪不得会那样重。 她动手将第一层卸下,没想第二层摆放的竟也全都是白玉莲花糕。 阮青杳又去看第三层,还是白玉莲花糕。 虽然说在画舫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28 上已经吃了不少,但她还是禁不住舔了下唇。以前每回吃莲花糕时,吃几个她都总觉得不够。没想到有一天她能够与这么多的白玉莲花糕面对面。 桌子上三大食盒里的糕点,仿佛无穷无尽一般。阮青杳有些受震撼,此时皇帝陛下在她心里,更像一个下凡派送糕点的天神了。 许氏扶了下头:大概是只有这种糕点了,为图省事全放进去而已,不可能不可能…… 阮青杳高兴过后,意识到这么多白玉莲花糕,她一个人也吃不完。若是搁到明天,即便不坏也没最初的那个味道了。 于是只给自己留下一层,将剩下一些分成三份,说着给娘亲爹爹还有兄长们的,特地只挑了两块小的给小麟,免得他多吃坏了牙。 剩下的一些,让半杏拿去分给小丫鬟们尝。 “谢姑娘!”半杏得知也有份,笑嘻嘻接过,正要拿去分时,视线在阮青杳身上一顿,突然愣住,才发现有哪儿不对。 “姑娘,你今日出门披的斗篷呢?怎么变成了这件?” 今日她亲手伺候的穿戴,显然并不是姑娘身上的这件披风,这不像姑娘的斗篷有那么多柔软的毛毛,而且还大了一些,不管用料剪裁还是纹绣看上去都要贵重不少。 许氏听了也看去,神情僵住。 因为两件的颜色很相近,容易让人一略而过,厚大的披风整个垂挂在阮青杳身上,也瞧不出样式来。况且之前一个光顾着食盒,一个又光顾着心绪不宁了,压根没留意到。 阮青杳被提醒,低头一看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啊糟了,忘记还给陛下了!” 许氏:…… 许氏最后离开时,心情沉沉,只觉得自己脚步都是轻飘飘的。并让人留意,两位少爷若是回来了,就让马上来见她。 她眼下再去回想,先前傅公公说过的话,看过来的眼神,欲言又止的笑容,原本不明白的好像一下全懂了。 还有关于皇上几次的举动与态度,今日的神情,不通也全通了。 而且不管皇上这些举动代表了什么,她的猜测是对是错,她离开前仔细观察了皎皎,确定这丫头明显是已经开了窍,却还不自知呢! 女儿的这一份儿女情怀,搁谁那都好,可那人是皇上啊,不成的。 唉,这要如何是好…… 阮致渊和阮泽塘不久便回来了,得知阿娘找他们,便亦是揣着两副心事重重的面孔直接过去了。 直到夜幕罩下都没离开。 阮青杳因为得了这么多喜欢的白玉莲花糕,就连晚膳都不乐意用了,坐在桌前一口口往嘴里塞,然后满足的眉眼弯弯。 虽然已经分掉了许多,可一层食盒里的分量,还是特别多。她分的时候本想将这层也分掉些,可最后没舍得。等吃起来,才发现太多了。 尽管有点撑了,阮青杳嘴还是没停,谁让她忍不住呢。 又一口在嘴里化掉的时候,她心道,皇上真的是很好的皇上呀。 虽然说之前接触的陛下也很好很和气,但好像今天的陛下,好得与以前不大一样。 时不时会对她笑,又特别随和亲切,还与她开玩笑。 像是…… 阮青杳筷子在食盒中戳了一下,连带着底层食盒稍稍一挪,突然发出了与什么碰撞的声音。 她定睛看去,竟发现食盒边角竟还放有东西。 取出一看,是个小小细长的小盒,因为塞在底下,所以一开始没有发现。 阮青杳打开一看,竟见里头躺着一支样式精致工艺精细的白玉制小哨。 小小巧巧的,特别好看,一下就吸住了她的视线。 不过食盒里,为什么会有支小哨,这也是送她的么? 阮青杳蹙眉疑惑,可皇上怎么会知道她喜欢小哨这种小玩意? 她正摆弄着小哨,忽然在边缘处摸到了一丝不平整。 转过来一看,发现上头还刻着两个小字。她靠近灯去辨认,待看清那是两个什么字后,双手一抖,险些失手将小哨给丢出去。 上头的,是昌德二字。 竟是刻有陛下年号的东西,触手温润的小哨顿时变得如同炭火一样烫手,阮青杳紧张地赶紧将其放了回去。 然后盯着这细长小盒不知要怎么办……上头有圣上年号,当是陛下的东西无误,但怎会遗落在食盒里呢?如此招麻烦的物什,她可不敢留着。 不过、陛下的东西为什么又会到了她手里啊。 念头一闪,阮青杳呆了下。 又? 第19章 是夜,阮青杳对着屋内被恭敬叠置的圣上披风,还有刻有圣上年号的小哨盒子,最后就这么入了睡。 一入梦,就看见梦中那白玉小哨从盒中跳了出来,陛下的披风也如人一般立了起来,拼命追着她跑。 阮青杳被吓得仓皇而逃! 虽然那两件东西没有嘴巴,可也不知从哪里发出的声音,一直让她站住,说她大胆,要治她的罪。 她也不知自己慌乱之中跑去了哪里,只见四周都是陌生景致,她心下不安,脚下没踩稳,突然一个趔趄,一头往前栽了过去。 不过她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被一个人给接住了。 她还闻到了一缕墨纸香,特别喜欢。 从那人怀里钻出脑袋来,阮青杳才发现接住她的人竟然是皇上。 而皇上只不过瞪了下眼,那白玉小哨跟披风就打起了哆嗦,嗷嗷叫着扭头逃没了影,别提多威风了! 解除了危险之后,她便盯着陛下看,有些发傻,还奇怪陛下为何会在这里。 陛下笑着说因为想见她,所以寻着她便来了。 她一听,唇角便不禁扬得高高的,拉着他手,说道她也喜欢陛下,也正好很想见陛下。 还有白玉莲花糕。 也不知这后一句怎么就顺出来了,然后陛下便不见了,天上开始下起糕点雨砸她。 阮青杳从床上一下惊醒过来,坐起身。外头天色灰黑,还蒙着一层薄薄的夜色未退。 阮青杳看了眼垂落胸前的发梢,身上的被褥,知道刚刚只是做了个梦,可依旧神色滞滞,像是没有从中缓回来。 梦了什么她丁点也不记得了,脑中只在不停回旋着一句话。 她说,她也喜欢陛下,想见陛下。 静谧夜中,阮青杳仿佛只能听到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明明冬日寒夜,脸庞却如火一般越烧越烫。 心底最深最软的某处就这么被拨动了一下。 沉滞良久,阮青杳突然发出一声低低呜咽,仰头倒下,一扯被角,把整个脑袋都给盖了进去。 最后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怎么再睡过去的,直到清晨再次醒来,她却已经无暇去想别的了。 半杏听到动静端着水进来,就见姑娘捧着一边腮帮子愁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29 眉苦脸的,刚睡醒,眸子里水汽氤氲要落不落,也不知发生什么了,忙搁下水跑到跟前。 “姑娘,你怎么了啊?” 阮青杳拧眉嘟囔:“我,牙疼……” …… “陛下,宣御医来吧。” 傅德永站立在旁,正替皇上研着墨,见皇上又打了个喷嚏,忍不住停下手近前道。 今儿散了朝会议完政事回来的这小半会,皇上这已经是打的第三个了。 虽然陛下说不碍事,但到底龙体贵重。他又身为近前的大内侍,陛下对自己不上心,他可不能也不重视。 郑衍垂目批奏正忙,头也无暇抬便要道声不必。结果话还没说,倒是又打了个喷嚏。 这一个厉害些,带得他手一颤,落笔的那个驳字都划拉出去了一长条。 郑衍这下才终于停了笔,然后认真想了想,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受凉了。 怪不得从今日晨起,他就隐隐觉得喉间不大舒服,脑袋也比往常沉上一些。 昨儿怕小姑娘着凉,就把披风取下裹她了。心里只想着他身子强健,不似那小姑娘那般娇娇弱弱的,多一件少一件,于他来说也并不碍事。 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真会沾染了寒气。 郑衍轻轻咳了两下。嗯……这怎倒显得他昨日是在逞强似的,说来真有些丢人,可不能叫小姑娘给知道了。 郑衍这会想到的是阮青杳,傅德永也是。不过傅公公想的是,若是后宫能早一些添上人,这种时候也不必由他辛苦来磨着嘴皮子劝陛下了。 这事,女人劝,总比他一个大内侍要管用啊。不过好在眼下已经能看到希望了。 他正想着,忽听皇上问他:“陈潮盛,今天是不是也去阮家诊治了?” 傅公公忙应是。 郑衍便又重提了笔道:“那就让他入宫后来见朕吧。” 傅德永心道大可先宣其他太医,何必非等着陈太医回来,但皇上已重新沉心批阅,也只好再应是。 而等到陈潮盛入宫面圣时,他不仅是人回来了,竟还带回来两样物件。 这是阮家姑娘知他要进宫,托他相带的,说都是皇上的东西,要请他帮着还给皇上。 陈潮盛自是不敢往宫内私带物件,候在宫门外让人给御前传了话,得了傅公公同意才入的宫。 奉到圣上面前的东西自当要先经查验,所以傅公公早一些便知是什么了。 陛下那披风也就罢了,可白玉小哨是陛下刻意命人赶工打制,赠与阮姑娘的,竟然也被退了回来。 这,也不知陛下见了将是何反应。傅公公目色微妙地打量皇帝的脸色。 果然,郑衍瞧见那披风时,还只是笑笑,可一看到被退回来的小哨,眉头就蹙了起来。 郑衍将白玉小哨拿在手中转动,凝眸沉色紧紧盯着,心里则在琢磨着小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小哨,她是不喜欢么?或者,这算是拒绝了他的相赠? 方才的一抹笑意淡了下去。 其实他除了白玉莲花糕,也不知道阮青杳还喜欢些什么。 当日他一思索,突然想起来好几年前的一回,他留了阮毅议事到较晚时辰,却见阮毅一直都神游天外。 这在阮毅身上很是少见。一问,才知原是挂心爱女之故。说是他年前边境回来时,带回了个样式别致的小竹哨,小青杳一眼就喜欢,更是爱不释手,吃饭睡觉都要拿在手心里攥着。 可就这么个小玩意,却不留神给弄丢了。 阮毅说小青杳难过得哭到不行,也将他心疼到不行。他出门前女儿眼睛都还是红肿的,也不知在他入宫后,东西搜寻着没,她还有没有在哭。 也难怪他会觉得阮毅人在魂不在的。当时听,他还没觉得如何,如今一想,那个乖巧的小姑娘若是能哭上一整天,想必也是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坐那不断往下砸豆子的可怜模样。 阮毅心不在焉,他也就放了他回去。第二日下朝后问起,说是后来让人去买了几个小哨回来,她瞧上了,也就渐渐不哭了。 他们才知小青杳喜欢的是小哨这种小玩意,是不是那件丢失的小竹哨倒不大强求。 他那时候还想,这小丫头还真是一个好满足的小哭包。 难怪在浮碧亭时,小哭包那双大圆杏眼里头,一眨眼就能蓄上满满一层水波。 正是想到了阮青杳还喜欢这个,所以郑衍当时才吩咐赶制了这白玉小哨要送她。 傅公公见皇上神色难辨,暗暗忐忑,有意岔断,便忙转头对陈太医道:“皇上今日龙体微恙,陈太医赶紧上来为陛下看看。” 郑衍视线依旧没从小哨上挪开,但已伸手搁放在旁。 陈潮盛一见便赶快躬身上前。 郑衍由着太医把着脉,一只手还在转着小哨沉思,忽然转到一面时他眸色微微动了下。 他看到上头细刻两字昌德。 郑衍略一沉吟,好似明白过来了。这小哨他那时要得急,仓促安排下去,可能被错当成是他自用的了。 而做好之后,东西放在小盒中呈来,他瞧过满意就递给了傅德永,也没仔细看。 这上头刻了他年号,而小姑娘胆子本就小,必是不敢留才给他送回来的。 这么一想过,郑衍心中顿时就舒畅了,想着还需再命人重制一个,接着又看向披风,摇摇头暗自可惜。 他本打算哪日再亲自去找她取回来的呢。借口他都已想好,结果就这么给小姑娘堵了回来。 真不知她是不是猜着了故意的。 陈潮盛已诊过脉,禀道陛下确是受了些寒,不要紧,一副方子就可退祛。 而他退回后,静等到皇上终于从那两件东西上移开眼,问起他阮毅病情时,这才再出声回话。 并说到在阮大人之后,还替阮姑娘也看了诊。 郑衍闻言愣了一下。阮青杳她,牙疼? 陈潮盛接着就说了下去:“臣看过了,是短时间内,用了过多的甜食所致。” 甜食…… 郑衍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该不会是那些白玉莲花糕吧? 他抵拳轻咳了下,面上略显窘色。他见小姑娘喜欢,就给她备了一整个食盒的糕点,却没想反将她害得牙疼。心底一道自责悄悄然就爬了出来。 陈潮盛退下之后,郑衍面色已恢复如常,然后他正肃着脸色说道:“傅德永,糕点备得也太多了。” 傅公公刚一听到阮姑娘吃多了糕点牙疼时,就隐隐觉得不大好了,果然这事还是落到了他的头上。 他在心里默默叹气,那句‘既然她喜欢,就备得越多越好’,可是陛下您亲口说的啊! 在在意阮姑娘之前,皇上您可是个很讲道理的皇上啊。 不过傅德永也只能在心里悄悄申冤。 然后认了错道:“是,奴婢思虑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30 不周了。” 而就在几天之后,折磨了阮青杳几日的牙疼终将结束之际,一件细长小盒便从宫里送到了她的手上。 阮青杳打开看,发现里头的是与上次那支一模一样的小哨。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一支上只刻了一个字。 衍。 第20章 阮青杳吃了太多糕点后,牙就开始疼得厉害,就连吃东西都没了胃口。 虽然有陈太医帮她医治,可从减缓到疼痛彻底消失,仍需花上几日功夫。 虽只有几日,可吃不进多少东西,阮青杳的脸看着都明显小了一圈。 她对白玉莲花糕的那番喜爱,也随着磨人的牙疼荡然了无踪。许是那一日吃的太多了,又许是一想到糕点牙就开始隐隐生疼。 眼下若再将那白玉莲花糕摆在阮青杳眼前,她是一点也不想碰了。 也正是因了牙疼,她压根没多余心力去思考别的。那晚夜半醒来时,萦绕在心尖上的那缕甜甜麻麻酥酥涩涩的感觉,也停滞在夜色里,忘了去启开。 直到她收到了皇上送来的白玉小哨,看着边缘的那一个‘衍’字,那种感觉才再一次翻涌起来。 而且这一次,翻涌剧烈,呼之欲出,并再难消弭。而且就因为这件小小之物,将其中夹杂着的那一点点无措不安都缓缓镇压了下去。 阮青杳摩挲着小哨上的字想,陛下是不是知道了她喜欢这种小东西,所以才送给她的,那陛下又为什么要将刻了他名的小哨送来给她。 她想起话本上有提过的,说这种叫作信物…… 所以陛下他、是真的…… 半杏几次进出,就看到姑娘手里一直握着白玉小哨把玩,坐在窗前时不时抿嘴在傻笑。 几次同她说话也总听不见。 小厨房里药已经煎好,陈太医说过,若是姑娘牙不疼了,那就不必喝了。 所以半杏想问问姑娘今儿还疼不疼,才走过去,就见姑娘一下猛地站了起来,跟没瞧见她似的,趿着鞋跑去了外屋小柜里翻找出她收藏着的各式各样的小哨。 最后从中找出了她最喜欢的那支小竹哨。 这支是后来爹爹找了人,依着最初那支的样子做的,并且底下也刻了字。 虽然阮青杳有那么一点点的舍不得,但她歪着脑袋咬着唇边稍稍想了想,最终还是弯起了嘴角,取走小竹哨,放进了那个小盒里头。 余晖袭地之时,小漆盒几经人手,又重回到了勤政殿。 郑衍再一次看到此件被从阮青杳那退回来时,整个人气息都变得沉静严肃,背脊绷紧,仿佛就连呼吸都被压重了。 她还是不要? 为何?所以说上回是他猜错了。小姑娘并非是胆小不敢收,而是拒绝? 这一次的小哨上,依他的意思落了衍字。他将落名之物,送与那个小姑娘,是何意义不言而喻。 他的这一表示,所蕴含义,应当也已经很清楚了。 所以若是小姑娘退回,她的这个意思也就很明白。 郑衍心头正沉,但转念又想,那小姑娘笨笨的不开窍,会不会是不懂他的意思? 如此一想,郑衍觉得兴许还真有可能。他思索着手上已将小盒掀开,视线一扫,发现没有看见如期的白玉光泽,而是静躺着一支小竹哨时,思绪戛然停止,整个人微微一怔。 郑衍将小竹哨取了出来。小玩意制作简单甚至有些粗糙,上头还显出斑驳旧印,显然是她自己的东西。 这是,她送给他的? 郑衍眉梢一下子扬起,难掩悦色,指尖转动小哨不舍得放下。 摆弄之中,竹哨上刻有的字也落入了眼底。 那是一个皎字。 皎,皎皎月明。 皎皎…… 郑衍唇齿轻轻碰了两下,眼中无尽柔色。 …… 许氏今日出了门,回来时,日头已只在天际残留一线。 府里初上的灯影打来,显得她脸色更暗淡几分,沉重且焦虑。 她一回来,得知了宫里头给女儿送了东西来,这番神色就更明显了。 许氏进到皎皎里屋时,就看到一个支着下巴,挑着烛芯,嘴角挂着甜笑,满面少女怀春模样的女儿。 内心更为复杂了。 直到她拿过小哨,看清了上头刻的衍字时,反应就犹如阮青杳当时在上头看见昌德两字一样,惊吓不小。 皇上竟然送了女儿这个,这代表了什么,她连再想安慰自己都不能够。 而比起皇上,许氏更忧心的,是皎皎显然已深陷其中。 之前她跟阮毅,还无奈女儿一颗脑袋迟迟不开窍,都到嫁人的年纪了,还不懂儿女情思是什么。 可如今终于开了窍,却是那么的不是时候。 在他们心中,他们闺女自然是绝顶好的。他们的皎皎,被谁求慕都不奇怪。 可这人独独不能是皇上啊! 皇家向来薄恩寡情,皇上眼下会喜欢皎皎,那也不过一时兴起。若女儿一朝真入了宫,厚厚宫墙阻隔,不论她如何,阮家也都无能为力。 可这孩子压根就不懂这事意味着什么,还在那儿欢喜,笑得单纯,傻孩子啊。 “娘?”阮青杳见许氏拿了她的小哨后就出神,便叫了她一下,并起身赶紧把小哨拿了回来。 许氏看着一脸不好意思的女儿,叹口气,拉着她到床边坐下,问她:“皎皎,实话和娘说。你是不是喜欢上陛下了?” 阮青杳一愣,接着脸唰得下就红了,一抹绯色漫上,直爬到了耳根。 这话其实许氏早便想问了,只是女儿当时突然间牙疼了。这么大人了,还跟小麟似的,她真是又好笑又想说道她。可见她一张小脸都渐渐消瘦下去,最后就只剩下心疼了。 许氏心里不安,更加觉得此事不妥了。光是吃了皇上给的东西就折腾成这样,要真入了宫,女儿又是个没什么心眼的,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 因为女儿牙疼厉害,连吃东西都没有心思,许氏想着不适合再说什么,也就暂且没提。可毕竟皇上极可能对女儿起了心思。若真干等到旨意下来,她的皎皎就真的只能进宫了。 思来想去,她又见皎皎好些了,今日便熬不住出门,找了往日里交情最好的夫人。 她的次子正适龄,虽学识不大成,但品性还是好的。流言已消,又有交情在,这亲事若定下皎皎将来日子也不会苦。而仓促间,许氏实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可能了。 对方听了一开始也有意,可没想后来问过她家老爷后却拒绝了。 因为关系好,所以也与她道出了实话。 说是京城中的大人们私下传有消息,那回在聚行楼的事情,皇上着怒并非是因李弈儿子顶撞了他,而是因为李家子出言欺辱了她阮家姑娘呢。 皇上可是为了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31 她家姑娘,亲自动手将人打下楼的! 为此,李侍郎被降了一次官阶不说,前几日,还被贬去北城门当守城官去了。 他再降官职,不仅不悲,反而高兴得很。众人都当他这是受刺激疯了。之后打听了才知,他这是在高兴自己保住脑袋了。 因为李家的那个女儿,得知了皇上出宫游湖,便胆大的使了些手段凑去了皇上跟前。见到她家姑娘竟也在时,就起了歹毒心思,差点要把她家闺女推下湖。 李家就是这事开罪皇上的。 说完那夫人便笑得富有意味。眼下暗里都在传,说皇上这后宫里恐怕很快就要添人了。 跟皇上抢人,他们可没那胆量。还道今后需她多多帮衬。 许氏自然不知这传言不符事实,离开后心中百般滋味杂糅,且一阵后怕。她都不知那日竟还有这等事,以为是女儿怕她担心所以不说。 多危险啊,只是与皇上一道游湖便如此了。入了宫,指不定还有谁要害她呢。许氏光想一想,眼都要急红了。 她拉着女儿手揉搓,轻声道:“皎皎,你听娘说。你不可以喜欢皇上。” 许氏的话轻轻落在阮青杳耳里,她笑容一僵,神情瞬间滞住,抬头。 “因为那可是皇上啊。不行的。” 阮青杳里屋紧闭着的窗外,两道人影一左一右依靠在窗子的两边。因此处昏暗,两人的面目隐在暗中也分辨不清。 因为长相本就相似,一眼竟分不出谁是谁。 因碰巧发现两人动作悄悄,所以一路跟着过来的阮麟正踮起脚,扒在窗子边沿上。像是整个人挂上去一样。 他听到了娘跟姐姐在里面说话的声音,然后往左边人看看,挪动嘴皮子无声地喊了他一下:“大哥?” 阮泽塘低下头,脸上淡出暗色瞧着明亮几分。 阮麟动动嘴:“哦,是二哥啊。”然后戳戳里面,“娘她们,说什么呢?” 突然间身体一轻,已被右边的大哥提起来了。阮麟瞪着眼一下捂住了嘴,就这么被提溜了出去。 阮致渊离远了,才把小麟放下。小家伙蹦跶下地,就忙将自己衣裳拍打平整。 “大哥二哥,你们在偷听什么呀?”问完见两人神色凝重一言不发,以为故意不搭理他,“不告诉我,那我就告诉娘阿姐说你们偷听!” 阮致渊没好气道:“皎皎若是进了宫,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阿姐了。” 大哥这根本不是平日里开玩笑的语气。阮麟听了这话一下傻了,年纪小,再被两人情绪感染,小脸一白,立马就慌了急了,拽着他问:“为什么啊?为什么再也见不到阿姐了?阿姐她要去哪?” 大哥不说话就去摇二哥,嘴一瘪绷不住哭起来:“阿姐为什么进宫?我不要阿姐进宫,不要见不到阿姐!” 阮泽塘蹲下按按他脑袋,安慰着,又叹口气:“你跟小麟说这个干什么?” 阮致渊心里闷,说话也没多想,没想到把小的吓唬哭了,更加头疼。 小家伙哭是很少见的。 他只好拉着生硬哄了两句。心里却想,若皇帝真要纳妹妹进宫,可不就相当于再见不上了么。 那是什么地方啊,皇宫啊。 阮泽塘亦紧锁着眉。这事若搁在别家,定是高兴都来不及。可他们只在乎妹妹。他们阮家,本来就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今日一切也都是父亲拼来的。 父亲位高权重,阮家才在望京的高门大户中占有一席。可说到底,背后无根也无势。 父亲一病,就谈不上什么门第,更什么也不是了。 若是以前,皎皎进宫许还能册封个妃位,爹也能顾得住妹妹。可现在的阮家,皎皎入宫,该是连个嫔也排不上。 那可是他们从小护在手心里的妹妹,舍不得啊。 他们能跑去打齐家子,难道皎皎受了委屈,他们也能冲进宫里打皇帝一顿吗。 …… 里屋安静了良久,响起了阮青杳的声音:“娘……” 她看着娘亲,眼中带着疑惑,不安,甚至连嗓子也有些干。脸上的红晕尽数褪去,甚至显得消瘦下去的脸微微发白。 因为她看得出,娘不是在开玩笑,是很认真在告诉她。 不可以。 许氏什么时候见过女儿露出这样的神色,仿佛像是有人要将她与阮毅分开那般,心也跟着揪疼起来。 她看出来女儿真动了情,甚至比她以为的还要更深一些。 她的皎皎头一回尝到情滋味啊,多好的事,可为什么呢。任是其他哪个男子她都不阻拦,可怎么偏偏是皇帝。 皇上若想如何,她就和儿子们再去想法子,多少还有老爷的情分在呢。但皎皎的心思定得先断了。 许氏深吸口气,柔声耐心地,话语轻轻给她解释。 阮青杳安静听着听着,眸中不解疑惑消失,但却压上了一层单薄黑雾。 仿佛将先前的熠熠光彩都给遮掩了。 她刚刚认清了自己心意不久,发现自己原来思慕陛下,而且陛下也对她有意。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明明很挠人,却又令她止不住的泛起甜蜜欢喜。 心口那处,填的满满的,会比任何时候,都跳得快而有力。 但她却从来没想过,他是皇上,这还意味着什么。 娘说陛下若喜欢她,可能会纳她入宫,给一个位分放着。但他是皇上,后宫还会有许许多多别的姑娘。 阮青杳突然便想到了丽太妃。她就是先帝的妃子,与很多很多女人一起,待在后宫之中,一待就是一辈子。 她上次进过一回宫,觉得宫里头又空又大,还有些肃清。进了宫的嫔妃们,就再没什么机会同家人相见。 阮青杳知道自己这脑袋,转不了太多弯。一想到有朝一日,若是被人算计,她觉得自己定没那个本事躲开。 一个拿捏不好,还会连累到家人。 这些她都没有想到过。但现在她想到了,也就明白了娘亲的意思。 可是她不能够喜欢皇上的念头才一出现,就如同蚁噬一样,不再是酥酥麻麻的,而是疼,很疼。胸口更像被砸了块大石头,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但对上满脸忧色的娘亲,阮青杳不想让娘替她担心,也不想将来阮家因她而发生些什么。最后还是安静地,平静地,冷静地点了头,说她明白了。 许氏离开后,阮青杳早已没了拨剪烛芯的兴致,那支不舍得放手的白玉小哨,也转眼间变了意味。 她把它塞进了妆匣底层,对着进来的半杏道要歇了,便随意收拾后上床闭了眼。 吹灭的烛光让房间与人都笼罩在淡淡夜色之中。 夜渐深,夜色也渐浓,慢慢变得如墨般厚重。漆黑一片之中,只有天边月色肆意洒入的点点银辉,透着丝丝缕缕微光。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32 墨黑里,阮青杳侧着身子,盯着床沿不知某处,一双大大的眸子,里头像是暗藏了水与珠玉,比月色还要明亮。 她按住了心口。 直到月光淡去,黑夜也淡去。 她从未有过的,一整夜都没能睡着。 第21章 随着一场雪落,天也变得愈发得冷。 阮泽塘睡不着,早早起了,比往日还多裹了一层,然后便揣着手倚靠在廊柱下,看着下人们在扫雪。 各个院子里没彻底扫干净前,爹也没像平日里那样坐在院子里。所以他们也会迟一些去请安。 阮致渊似乎是出门了,但也可能还赖着床,他俩向来都是互相不管的。 但许是双胎之故,即便没有刻意过,但也总是能被人看到他俩一块。 实则两人打小都是更喜欢同妹妹待在一起。 阮泽塘吁出口气,化作白雾,然后想了想还是去往了皎皎的院子。 上一个冬日,阮家并不是这样的。爹一早去上朝,小麟像个猴一样上蹿下跳搓雪球。等爹值事回来,府上热热闹闹。 至于皎皎,厚厚实实一小团子,跟雪糯糕子一样,围在爹身旁说话欢笑,脸蛋总是笑得红扑扑的。 那晚之后,这么些天,皎皎除了雷打不动给爹念话本外,便只是待在屋子中。 静得如同不在家。 这样的皎皎,就像是爹刚出事的那时候一样。 一整日,吃睡说话做事,都按部就班,正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才不正常。 阮泽塘绕过还在打扫的下人,迈进了屋子里,喊她:“皎皎。” 阮青杳正在里屋中挑今日新的话本,听见声音走了出来。 “二哥?”她疑声。 妹妹收拾得很妥当,只是瞧着明显比她牙疼的时候,还要更消瘦了几分。神色虽没有异常,气色却并不好。 阮泽塘忽然间想,这不是皎皎她该有的模样。一些事情,也应当不是这样的。可若不然,随之任之才是对的么,若结果当真难以承受呢? 他心一下变得很重,头一回觉得四周如此困顿,没有突口。 阮青杳走过来,就见二哥冲她一笑,伸了手过来便要揉揉她脑袋发髻。 她哎一声挥手拍掉走开:“二哥,我又不是小家伙了。” 阮泽塘轻笑跟上:“可个头也没怎么见长。” “那是因为兄长们的个头也在长啊。”阮青杳说着说着,忽然停下,目光迷离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半晌才回神,继续接着自己的话问他:“天太冷,二哥要不要喝热茶?” 好似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方才断隔了小半刻。 阮泽塘看着她目光柔柔无声静默。 …… 郑衍花了小半刻,视线却还在同一行上打转,最后只好把书给放下了。 他发现自己从收到那支小竹哨开始,便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姑娘。 从最初的每日,逐渐变为每个时辰都想要看到她。 但自从那日画舫之后,他就没再见过阮青杳了。 忍不住时想要召她入宫来,阮家却说她小病身子不适。想要出宫相约,也推说身子不适。 郑衍得知,这颗心就放不下去了,可命陈潮盛去瞧瞧,阮家那却说是不打紧的,以身子疲乏为由又给推拒了。 可既然不要紧,又为何这么久了还没好? 郑衍心中担忧愈盛,于是便派了暗卫前去看看情况。 这会儿他刚将书放下,暗卫便回了。 暗卫禀说阮姑娘确实气色不佳,可并未生病。有一点较为奇怪的是,她总是在出神而不自知。 郑衍一听,眉宇顿时拧起。小姑娘原来没有小病? 他神思一转,很快就明白过来。那么说,小姑娘这些天,竟是在故意躲避着他?还是说,是阮家? 傅德永虽候在外,但一直提着心思顾着里头,听到皇上喊他了,便搭着拂尘步入。 “皇上?” 他看得出皇上面色不虞,身子都不由低矮了些,担心陛下要因此而生怒。 阮家竟然如此,胆子也真是不小。真是仗着皇上的顾念,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傅公公腹诽着,却见皇上最后只是摇了摇头,也并未发怒。甚至轻叹着显出几分无奈。 皇上命他立刻准备,现在就要出宫去阮府一趟。 傅德永虽应是,心中却想说,您可是皇上啊,大夏国最为尊贵之人,不过喜欢一个女子,何必要如此小心翼翼。 不过圣上的心思,却不是他能够说道的了。 因为要清扫积雪,阮毅晨起后,坐在院中听话本的时辰也往后稍稍移了移。 等到女儿离开,许氏替阮毅掖好了衣襟,喂饭给他,又喊了他一声当家的,就开始愁眉不展。 皎皎这些天的样子她都看在眼里,可除了干着急就无计可施。她是想让女儿及时止了那番心思,免得越陷越深,可也不希望她变的这般令人忧心。 “当家的,宫里头那种地方,皎皎怎么能去呢。你说对不对?” 阮毅缓缓嚼着饭粒,目视远方。 许氏又仔细给他喂了一口。 “成亲时你说过,会让我过得好。后来你就真当了官,咱们日子也好了。可是你这位子越爬越高,皇上也越来越看重你,同时树敌也越来越多。我这心啊偶尔就不那么安生。” “当家的,你说京城安居不易,富贵不易。这么多年,咱们也一直都小小心心。可这事,我真是没什么主意了。” “看着皎皎这样,我就在想是不是做错了。可我不敢让皎皎去赌啊。” 阮毅张了张嘴。但并没有安慰她,告诉她别担心,而是等着吃下一口饭。 正在此时,院外有下人神色仓忙跑进来,险些被角落堆着的余雪给绊倒。 他喊,皇上来了。 许氏手一抖,勺子咣当砸回了碗里头。 郑衍一进阮府,便一言不发径直向阮青杳的院落走去,眸色几许凝重,步履匆匆。 院门院外的下人们,得见皇上行来,全都齐刷刷跪了一地。 阮青杳一听半杏说皇上来了,心口便开始猛烈地撞击起来,差点把手中茶杯给摔了。 自她决定听娘亲的话后,心口那儿就像是坏了一样,总会在长久的安安静静之中,突然没有征兆地就剧烈跳动几下。 她每每都要按着好一会,才会缓和回去。这种感觉,与之前一想到陛下就会欢喜的跳动不一样,令人感觉很难捱。 她想不明白,但好像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想明白。 可在这一瞬,那儿不仅难捱,还很磨人,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院门动静不小,皇上已经进来了。 阮青杳无暇细究,忙起身走出,出了房门时,一眼就看到了正面向而来的皇上。 她顿了一下,又立马垂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33 落视线。克制着,自己想要悄悄抬头再看两眼的心思。 郑衍在瞧见阮青杳的一刻,便感觉脚下踏实了。 然而下一瞬,却见小姑娘就在门前,端持沉默着,隔了他那么远远的距离,向他行礼。 礼行得比她入宫那次还要好,却也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疏离。 明明在此之前,小姑娘都已经对他亲近了那么多。 郑衍心顿时一沉,加紧了脚步。要她起来的声音,也不由沾染上急促与锐厉。 阮青杳双肩微微缩了下,起来垂着脑袋盯着鞋尖看,心想陛下他是不是生气了? 其实陛下不笑的时候,是有一点点吓人的。 很快,她的视线里就突然出现了陛下的靴子。她本能地小退了半步,然后站稳。 她不动,陛下也不动。而且过了很久,陛下也不说话。 阮青杳察觉到陛下好像在看她,可偏偏就是不说话。她等着,想着,慢慢咬起唇,觉得视线仿佛有重量,脑袋也越来越沉。 但也越来越忍不住,很想要悄悄抬头瞧一眼的心思。 她这般想着,不知怎的就真抬了头,然后视线相触,停住。 陛下确实是在看她,并非生气的,而是用一种很柔和的眼神。 阮青杳也不知道为什么,双眼突然就一热,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鼻头酸酸的,心头揪紧,好像涌出了万般委屈。眼中陛下的模样,都开始变得模模糊糊。 她本来只是想偷偷看一眼皇上的,可等真看了,却发现怎么挪也挪不开了。其实这些天,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总会控制不住地想起陛下来。 他是皇上。她不应该喜欢陛下。 可她明明,就很想陛下…… 郑衍终于等到小姑娘抬了头,见她本就小的脸清瘦了许多,一双眸子水润润湿漉漉的,就更显大了。 小姑娘咬着下唇,直直傻傻地不错眼地盯着他看,眼底泪水也越积越多。 明明被躲着被冷落的是他,她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般。 郑衍心里真是既刺疼,又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为何看着朕,却傻乎乎的不说话?” 郑衍道。 阮青杳像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出声,整个人轻颤了一下,把眼眶中盛得满满的眼泪也给晃了下来。 郑衍无言叹气,上前搂过小姑娘的脑袋,轻轻按进怀里。 再轻拍了拍她后背。 “怎么了,同朕说说。” 第22章 得知皇上驾到, 许氏一时之间紧张非常,惊疑不安地握握夫君的手。可她也无暇多想,揣着心中忐忑收拾一下匆匆走出。 才走出院子,却见傅公公竟就站在院子外头。 傅德永一进阮府,便径直来找了许氏。他刚至, 见许氏恰好出来了, 笑着眉目一弯挤出几道纹路。 “傅公公。”许氏忙上前见过。 傅德永不忘问候过阮大人,之后依旧笑立着, 看向许氏。 显然并未打算让她去前头迎皇上。 许氏很快也觉察到了。而且她发现傅公公虽也是笑得客气, 但却与前几次都有所不同, 笑不达眼底。 这是?许氏不由揣测着, 忽听他道:“夫人, 借一步说话吧。” 傅德永笑意不减。 皇上是中意阮姑娘。但帝王想要一个女子而已,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一道圣旨送进宫的事,本不需多顾虑其他。 但正因皇上从幼时登基时起,他就一直于旁伺候, 所以才了解陛下,知道陛下他不会如此。 否则,不就同当年的先帝一样了么? 但是皇上他如此, 他这个做大内侍的却不行。后宫空置,陛下眼下难得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 这事总要有人做点恶状推一推。 阮家既然想不通,那他就来敲打醒说个明白。 陛下不会做,也不该陛下来做的。他来做便是了。 傅德永想着, 同许氏示意,两人一道往前厅走去。 昨儿刚落了雪,今日就显得格外冷。 可是阮青杳被皇上轻轻搂着,脑袋被埋在他的怀里,只觉得陛下的胸膛,竟比春日间的天地还要暖和。 冻红又哭红的鼻头都觉得温温热热的,她忍不住吸了吸,是比那件披风,更明显的男子气息。 可陛下虽暖,阮青杳的脑子却彻底结了冰。 甚至一时想不起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与陛下,才会一眨眼就变成现在这个情况。 她推推陛下想着要离开,可又因温暖莫名生出几分贪恋来。陛下的力道虽像他对她笑时那样轻轻柔柔的,但十分不容推却。 阮青杳再一想到自己脸上还挂着泪,就更不好意思出来被皇上看到了。不知不觉,头越垂越低,都快要埋进地里去了。 郑衍拥住小姑娘时,才讶异她真如看起来那般的娇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最近消瘦的缘故。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对一个姑娘,心中感觉很特别也很奇怪。姑娘家真的是软软的,与男子不同,好像再多碰一碰,就会像雪一样化了。 郑衍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直到察觉怀里的小姑娘,垂着的脑袋渐渐下滑,快要将自己缩成一团了,才按着她肩膀将人拉了出来。 阮青杳本来就不说话,这会儿更为沉默。郑衍问她话时,她也只是抿着唇摇头。 之前小姑娘虽有些惧他,但他说一句话的功夫,她还是能说个两三句的。而不是如此安静。 这些日子,小姑娘自己偷偷垒了个壳,他若再不紧拉住她,指不定又钻溜回去了。 郑衍顿了顿,突然伸出手握住了阮青杳手腕,转身拉着小姑娘向外走。 阮青杳其实并不是故意不说话,而是她因陛下的举动,整个人都还浑浑噩噩飘飘忽忽的回不来。 她恍惚着想,这许是个梦么,她就没睡醒过呢。 身子跟脑子都一起冻在冬日的积雪里被人扫走了,就连陛下的声音都跟隔了层什么似的遥远。 直到整个人都被陛下拉了一把。 “陛下?”阮青杳蓦然抬头,脚步碎碎不由自主被拉着往前走。 郑衍侧过头看她,见小姑娘一脸茫然,嘴角边还挂着一颗水珠盈亮,瞧着呆呆傻傻的,笑了:“看你快要闷病了。朕带你出去走走。” “哦……”阮青杳愣愣,盯着陛下的侧脸没收回视线,跟在身后走了几步,却突然抖了一下。 手腕在掌心中扭动,她一下停住了步子。 郑衍察觉,也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眼神疑问。 阮青杳面庞缓缓红烫,抓着胳膊轻轻说道:“冷。”然后指指屋内,“出门,要再穿一件……” 皇上突然过来,她出来的急,外头什么也没披。 离了陛下的温暖,风再一刮,就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34 觉得好冷。 郑衍这才注意到小姑娘穿得单薄,暗道自己太疏忽了。她这样就是在外头多站一会,又得要受寒。 他颔首道:“好,朕在这等你。” 阮青杳低头转身一下跑了进去。再出来时,一身浅红斗篷厚厚裹着,毛边粉嫩,映衬着巴掌大的小脸都红润了许多。 面容收拾妥当,只是双眸刚经过刷洗,含着薄薄水雾尤为明亮清彻。 阮青杳方才思绪都僵住了,鬼使神差地也不知怎么就应了陛下意思要去取斗篷。此时念头稍转便不禁迟疑起来。 郑衍见小姑娘脚步越挪越慢,只好走过去牵住了她。 “朕不过来,你都走不动了?” 才不是如此!阮青杳瞠大眼要解释,对上陛下戏谑含笑的眼神,才知陛下是故意的呢。 郑衍拉上小姑娘往外而去,他今日一身浅水色,阮青杳落在他身后半步。远远看去,如同湖水中央开出来的一朵嫣红小花。 阮青杳水眸转动。 陛下的手掌大而有力,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其中,比手炉还要温暖,又很贴心丝毫没握疼她。 阮青杳垂眸看着看着,那一点点迷晕也尽数退去,阵阵暖意通过手心传进了心底里。 嘴角慢悠悠地扬了起来,却是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了。 不是梦中啊…… 姑娘被人带出了府,还是紧紧牵着手带出去的。可因为那个人是皇帝,府门内外个个垂头噤语,虽不知如何是好,但更是不敢相拦。 即便没敢怎么猜测,也看得出来皇上对他们姑娘太不一般了。 不过这么大的事,夫人怎么不知去向了呢? 眼见着两人走了出去,阮泽塘也把拦在阮致渊身前的手收了回来。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阮泽塘蹙起眉头问。 听闻皇上突至,阮致渊急忙赶去,结果眼见着皇帝都要将妹妹带出府了。他想冲出阻止,却被不知从哪个角落阴影里钻出来的阮泽塘给拦住了。 他都还没问话呢,他倒先问起他来了? 阮致渊不耐又心焦,口气自然不好:“你干吗拦着我?他可是把皎皎给带走了!你没胆就窝着,我去把皎皎带回来。” 阮泽塘神情严肃又认真,还带着审度之后的郑重,正色道:“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阮致渊被他这副样子一唬,也不由地冷静下来,当他是想到什么要紧的了,凑上来放低声音询问:“什么道理?” “道理就是。”阮泽塘视线移到了阮致渊身上,一眨眼收起了佯装的一本正经,挑眉白了他一眼,“那可是九五之尊,就你,当能拦得住?” 然后揣揣袖子转身回去:“我可比你年轻,想死也不要拉上我。” 阮致渊瞪眼气结。什么跟什么啊,还有,谁就比谁年轻了? 阮泽塘不理会他,走着走着,嘴角却勾了起来。 天子么,也许,未必就一定不好吧。 阮青杳看着皇上的马车,尚犹豫着,可郑衍却直接将她拉上了车。 厚重车帘垂落,隔绝了外头的冷风。阮青杳想车内定是太暖和了,所以她与陛下相对坐着,才会觉得脸上这般热。 虽然是陛下,可同坐车厢内,她还是略有局促。 阮青杳只好去看别处。皇上私下出宫的车舆外头瞧来平淡无奇,里面却处处彰显奢贵。 毕竟那么贵的白玉莲花糕,她以前都不舍得多吃,陛下却一口气给她送了那么多呢。 不过她现在一想起,只会觉得牙酸酸的。 阮青杳偷偷舔舔牙,忽听见陛下问她:“牙还疼么?” 仿佛是暗中的小动作被抓包,她一下坐正了,摇头道:“不疼了。” 郑衍笑:“肚子饿吗?” 阮青杳也摇摇头。摇着摇着停住,低头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抬起眼皮瞧瞧陛下,又改点了两下头。 这些天,她没什么胃口,就都没怎么吃东西,奇怪的是,也一直不觉得饿。 可今日不知为何,见到陛下了,她就一下子觉得饿了。仿佛藏匿了那么多天的饿劲,都趁此全涌了上来。 陛下不问她还没在意呢,现在越想就越饿得不行。 郑衍笑笑不说话了。 临时起的意,他也没多想要带小姑娘去哪。 不过首要之事。 就是要把她瘦下来的肉都给填回去。 马车在聚行楼后停下。最顶楼的雅间与上次的不同,四周并无外人,宽敞又安静。 郑衍一直不说不问,只看着小姑娘吃。 只是这次,糕点及太甜腻的菜式就免了。 被陛下看着,阮青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扛不住太饿,菜肴又太香,勾人得很。吃了第一口就停不下来了。 等填了几分肚子,才慢了下来,时不时咬着筷子偷偷抬眼皮去看郑衍。 被捉到,又慌忙避开。 郑衍看看桌上:“才这么点,再多吃些。” 阮青杳只好松开咬着的筷子,乖乖听话去夹。 “今日你见到朕时,是在哭什么?” 她才夹起的两片菜叶子全掉了回去。 一股羞意漫起,而当时酸酸涩涩的滋味也一同冒了出来。 而因为后来陛下一连串的举动,都被抛之脑后的,娘亲的句句话语,也都再次翻出。 阮青杳脸色逐渐黯淡下几分。 “回皇上,没什么……”阮青杳把掉了的菜叶子重新夹回碗里,拨弄几下,突然间又没了吃掉的心思。 她盯了陛下一会,微微动了下嘴皮,最后又咬住下唇,一言不发收回视线,继续纠结地拨菜叶子。 两次三番,欲言又止。 菜叶子被戳出了好几个窟窿。 如此明显的不对劲,郑衍觉察到,额穴顿时突突跳得厉害,心头拧起,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小姑娘不知道自己很好看透,想的什么,就明明白白写在眼里。更别说每次看过来的目光里,透露的都是一个意思。 郑衍坐不住了,赶紧抢了先,坚决郑重又不容置疑道:“送到朕手里的东西,你可别想着再要回去!” 第23章 听到陛下的话, 阮青杳明显呆了一下。 心头舌尖反复萦绕几回的话语,就这么被他一句话点了出来。阮青杳险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没留神给说出来了。 她对上陛下认真的脸色,又低头看自己碗里被搅烂的菜叶。 小竹哨原本就是她私己的宝贝啊。到了手的东西,就讨不回了。 有他这样的么? 郑衍见她蔫蔫,一副彻底被拆穿, 又不敢回驳, 暗暗腹诽的模样,一时间都被她给气到了。 她还真是这心思。 自己送出手的信物, 还想着要拿回去, 有她这样的么? 阮青杳感觉到了陛下的一丝不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35 悦, 不解地想, 陛下不准她要回, 她还一句话都没有说呢, 他又为何生气。 心里头一道酸酸胀胀的感觉跟藤似地爬了出来,缠绕勒紧,她脑袋一热便嘟囔道:“反正宫里大, 每个姑娘送的陛下都搁着,也不会嫌占地方。” 小姑娘的声音低低碎碎,可此间安静, 郑衍还是一下就听清楚了。 “什么每个姑娘?”他怔了怔,一下没听明白。可再掰碎了一琢磨, 好似总算追寻到了点什么。 这下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最终他叹出口气,身子前倾几许看着小姑娘一字一顿道:“送朕的,只你一个姑娘。朕收的, 也只你一个姑娘。” 阮青杳发觉自己嘟囔的被陛下听到了,面上已微僵,再听完陛下这一番话就更是愣了愣。 但也就只懵了一会。她心道自古帝王谁不是后宫三千,等今后有其他喜欢的姑娘送了,谁知陛下收不收呢。 郑衍话落便紧锁着小姑娘的面容打量,很快发现她这个反应不对。 书上说女子心思复杂,果然是真的。 年轻的皇帝这是头一回体会,头一回受挫。 不过迂回一圈,也总算是彻底弄明白了,阮家的、还有小姑娘的顾虑为何。 郑衍道:“你就是为这个,躲着朕?” 小姑娘不说话,他站起身,绕过走到了她面前,蹲下身同坐着的她一般高,目光清明直视。 “傻。” “但你傻兮兮的,朕也就只喜欢你。” “这么傻,朕顾你一个都顾不过来,哪有功夫去管什么别的姑娘。” “……朕只你一个就够了。” 陛下说话总是几字一句,言简意赅,阮青杳还是头回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句话。 她瞪大了眼,眸子珍珠般亮亮晶晶,双手因惊诧而不自觉交拧一起,似是不大置信。 陛下竟是在亲口说他,喜欢她…… 陛下的声音极好听,在耳畔回旋着不落。而眼前近在咫尺的,便是陛下的俊逸面容。 阮青杳措手不及,心在胸膛里怦怦乱跳乱响,愈来愈厉害,如何也静不下来。 好半天,只够想起来说一句话:“我哪傻了?” 郑衍顿时失笑,真是服了这姑娘了。 敢情他说了那么多句要紧的,她就只揪住他说她傻这点了。 陛下这般笑起来,十分炫目,何况还离她如此之近。阮青杳满脸渐渐绯红,显得本就娇嫩的肌肤轻盈可透。 她急急恼恼:“陛下还笑!” 哪有人,说喜欢别人,还要先说别人傻的。 哪有人,会把带着嫌弃的话也说的这么好听的。 哪有人,被人用了三个傻字,心里头却还跟呷了蜜一样,甜滋滋到快要喘不过气的…… …… 宫里头出来了人,车舆随行低调,悄无声息地进了阮府。 在不在意的人眼里,这并没有什么特别,也不会管顾那宫里出来的是谁,去阮家是做什么。 但在有心朝臣眼里,出宫的车舆里头坐的是天子一事,却并不是很难知晓。 毕竟也没有刻意做过掩饰。 更何况人进了阮府没多久后,竟还同阮家姑娘一道出来,府门前颇有些动静,而后车马离去,再个把时辰后皇上又将人亲自送了回来。 之前众人心中种种猜测,还都只是放在肚子里琢磨,或是与交好的私下猜疑。 但一双双眼盯着阮家大门,今日这风吹草动的动静大了些,已可谓是证实猜论了。 于是在皇上离去,傍晚时分,就已经有手快的,派出来人,往阮府走动送礼要联络感情了。 皇上登基到如今,众臣们这是第一回预见宫中将有封纳的兆头。阮家还真幸运。 不管如何,等这阮家姑娘进了宫,后宫独她一人,可见一段日子内必当荣宠至极。虽说阮大人病下了,但阮府可依旧会大贵。 而见有人赶在前头了,其余不愿落人一步的,也都赶紧往阮府送礼讨好去了。 天暗下,阮府上灯。 许氏看着推拒不掉送来摆放着的礼心情复杂。 傅公公今日一番话,令她接连打了好几个激灵。才意识到皎皎被皇上看上了,这事要如何,本就轮不到他们的许否。 更不可私自做什么。 若是惹怒了皇上,还不知相比起来哪样结果会更为糟,反更害了女儿。 傅公公今日虽也温和客气,嘴边挂着淡淡笑意,但话里明暗透露的意思却很重。 他并非特意来与她闲话柴米油盐京中闲事的,此番意思也已经很明确。 许氏皱着眉头叹叹气。所以说,她一向就不擅长应付这些宫里官里的条条道道曲曲绕绕,这些人将一件事,从正正反反侧侧角角,都总能掰出个一二三道来。 递来的甜糖里都能藏着刀子。她性子较直,宫里的人惯会这样说话,她不会,当时根本都回不上话。 而傅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内侍,他今日所言,也肯定就是皇上的意思。 皎皎要入宫的事,这下是板上定钉,无可回驳了。 许氏心安不下,便与两儿子商量,最后倒是被泽塘安慰了下来。说这不见得就一定是坏事,再说要相信皎皎是个有福气的。 更重要的是,皎皎这回是真动心了。 皇上今日来过一趟,许氏便见女儿明显恢复了不少。之前那样一餐只吃的进几口饭,沉默寡言不悲不喜的模样,真是看得她焦心愁虑不已。 想到皇上同她所说的,还有女儿今日回来时,看向她的那双眼里,含了些什么意思,就算不说也都明了。许氏也狠不下第二次心。 既然事已至此……许氏又叹口气,开始愁这些礼要怎么处置了。 许氏还不知道的是,第二天一早,阮府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竟然更多了! 头一个就是李家。 阮府门前热热闹闹陆陆续续的,持贴,客气,扛礼,大箱或是小匣。看着小的不一定就不比大的贵重。还有送人来的,说是某某处请来的名医大夫,珍藏名药,给阮大人看诊。 有些是下人管事送来,有些是夫人们前来。 这些礼上都附了名帖,打开瞧瞧,有些许氏识得,有些她也都不知道。 这样的阵势,她心都慌。本想推却的,可无甚效用。来的人挂着笑脸嘴皮子都利索,更有递上放下就走的。若不收,挤在府门前不愿离去,更不成样子。 大家赶来,都是抱着一样心思,既然别人没走,自个也可不走。反正大家都一样。 最后还是阮泽塘定了,说既然别人要送来,那他们就收了也无妨。就当是同僚们晚了些的,送来给爹的慰问。皇上那定是不会在意的。若看过有什么过分不该收之物,再私下单独退回即可。 人就算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36 了,临时送来的,如何能比过宫里太医去。至于当年称说京城里医术独到胜过太医院众的杨轲大夫,不知去向他们也寻不来。 这边派着人往阮府送礼,而朝臣们则天未亮都已候在御街上等候上朝了。 朝议上,皇上心情看着就很好,诸人心里更明澄。 退朝之后,几个重臣老臣要臣都被皇帝给留下了。几人坐于值房中等候时,互视一眼,都露出了了然欣慰的笑容。 皇上这时候留他们一干大臣,要说什么,想想也知道了。充纳后宫,向来就不止是皇上的私事,更是国之要事。 所以空着的后宫,也成了他们一桩梗在心头多年的心事。辅佐皇上这么多年,劝着皇上纳妃,于公于私都操心得很。 只要皇上松了口,这后宫再慢慢充盈,也就不难了。 未等多久,皇上着人来宣,几人便整袍正色步入大殿。 郑衍见人都来了,扫视一眼,不多言,直入主题道:“诸卿此前一直劝说朕之事,近来朕多作考虑,觉得诸卿说的在理。所以今日特意召了诸卿来,尽快拟定其中事宜。” 大臣们嘴角都弯了起来,看着这位年轻的帝王。 要纳妃了。好啊,真好啊,太令人欣慰安心了。 不过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了,可该接的话不能跳过了。 一臣上前启问皇帝,陛下可是意欲封纳后宫? 见陛下微笑点头,诸人的笑意也更浓。 一老臣又恭声问陛下心中可是已有属意合适之女子。 郑衍看了眼握于掌心中的小竹哨,浅浅笑道:“嗯。朕见阮毅之女,温良品淑,蕙心兰质,甚得朕心。” 猜的没错,很好很好。 大臣们互视再点头。不忘争相夸赞了阮青杳一番。有几位曾与阮毅较多往来,那个小姑娘也是曾见过一二的。 确实挺好。 众臣或直言笑赞,或低语嘈嘈谈论,突然一臣出列问。 既如此,皇上欲给阮大人之女封何位分。 殿内瞬间安静,垂目等候。 这一下,郑衍指尖抚过竹哨上头的皎字,浓浓柔和笑意一点点从眼梢荡开来。 “后。” 缓缓郑重声落。众臣笑滞,皆怔住。 第24章 皇上喜欢阮家那小丫头, 喜欢便是了。后宫添人,求之不得。 退几步说,好些与阮毅交情浅淡或者一向不对付的,都各有心思。阮毅如今这副样子,怕是一辈子好不了也不一定。哪怕阮毅之女得宠到能够封上个妃位, 阮家也不成威胁。 但谁也没有想过, 皇上竟说要,封后。 皇后啊。 殿内众人只觉陛下这是抛了座大山过来, 神色凝重复杂, 心中百转, 再不如上一刻的轻松愉悦。 有人震惊, 未多想便出言道此事不可。 话一出, 所有人都只觉大殿中温度凝降, 皇上脸上的笑意也是淡了下去。 一老臣见形势不对,忙出言打圆,道陛下此意, 未有不可。 只是这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封后也是顶顶的国之大事,草率不得。应当再多思多作商榷。 几个大臣忙附和。 同时亦有声音响起, 说封后也并无不妥。 赞同不赞同的,转眼分出了两波, 在殿内较辩起来。 但哪怕是有异议的,言语之中,也颇有些小心翼翼。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 连妃也不想纳,此事直接就不议了。 这后果可不是开玩笑的,担不起啊担不起! 但也不能轻率啊,否则未尽劝谏之责的名头也是担不起。 郑衍静看着他们在大殿中辩争,眼皮微垂把小竹哨收在盒中,闭紧,然后搁在御桌上。 漆盒触碰桌面,发出啪得一声脆响,在大殿中回荡。 年纪轻些的,立马打了个寒颤。 众人垂首噤声。 接着便听皇上声音清冷。 “朕是召你们来办事的,不是让你们来商议的。” 最终众臣走出散去,只是面上都不再轻松。赞成的说对方多生事端,触怒圣颜。嚷着不可,让列举却又说不出不妥在何处。 不赞同的亦执己见。毕竟是立后,兹事体大,哪敢轻允。这头若是点下去,肩上重责。岂是他们这些眼识浅薄之人能懂的。 这话说的,岂不是指要立后的皇上也眼识浅薄了? 众人瞠目,三言两语的又争执起来,最后被拥上劝下,皆甩袖而去。 郑衍今日召来的,不是肱骨也是要臣。为立后一事,到最后相执不下,也辩不出个结果来,等吵到耳朵疼了,就暂让他们都先退下了。 这番情形他也已有预料。特别是老臣们,谨慎固执起来,实在是很麻烦的。 一次将人召齐了,有争有议就让他们先吵个够,吵完了再好好办事情。虽说这会是暂且按下了,但对他来说,也不过多花两日罢了,算不得什么。 想到小姑娘将入宫,郑衍唇畔轻扬,将小漆盒揣好,喊了傅德永,悠悠踱步回去。 皇上想立阮家姑娘为后。大臣们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圣旨未下前出去声张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不管赞不赞成的,消息都捂得严实。 朝臣们回去后冷静下来,也隐有动摇。毕竟要说不好,也说不上来什么。 不管阮家还是那小姑娘,都没什么恶迹。真要说起来,也就是怕难堪大任,够不上坐那个位子。 其中有资历浅些的,越想越捉摸不定,又忐忑今日冲动之举。夜不能寝,翌日早就一道去了国子监。 翰林院大学士文涵,因这两年身子不大好了,得陛下恩准离朝暂休。如今每日都会去国子监教半日书。 若要找他,去国子监即可。 文大学士在学问上的造诣高深,品高德厚十分受人敬仰,先帝之时在朝中与民间的声望就已极高。若有何拿捏不定之事,也惯会问询他的意见。 几个大臣等到文涵授完课后便见上了。相谈半时辰后离去时,神情已很是轻松。 文大学士听后,只问了两问,说了两句。 阮家家世如何?阮家姑娘品性如何? 阮毅当年两手空空进京拿了个金科状元,阮家家世清白干净的很。至于阮姑娘,品性倒也无甚可挑的。 文涵便道,那就没什么不妥的。 大臣们诧异,竟就这么简单?不过说简单也不简单,这个妥字,由他们来说,与文大学士说来,份量截然不同。 何况文涵最后还笑着补了句。有何疑虑,也可去信问问离京游历的定王。 谢王爷当年摄政,行事雷厉风行,众人如今一想起来,还会觉得寒噤噤的。 这两年离京说是各地巡查,其实就是带王妃玩去了。 谁敢去扰他啊?算了算了。疑虑?没有没有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37 。 文涵的话,很快也递到那几个老臣耳中。同僚数十载,都是再了解不过的,这话也就能听得进耳里去。 一细想,文涵说的倒没什么问题。都知道阮毅好起来是不大可能了,而他那三个儿子平平,也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不是世族、没有牵扯,也就不必担心外戚弄权一说。 如此一看,于国于朝也没什么不利。 重点是万一有个什么,反正他文涵开了口,总有他顶着。 听说那文涵还说什么,既有如此大事难定,不如他明日就准备准备也上个朝? 这还是免了!他好不容易养个病离朝。上朝时不再事事有他掺和一脚,多好多清静!还回来做什么? 休养就休养,离朝了好处还能给他捞?想得美他!封后一事,在明日前就得定了。 他们想到这时,又都突然得知消息,其他几位反对的大臣竟都出了门,瞧着像是往宫里去的。 这下不用到明日了,一刻都坐不住了。 于是纷纷赶着要即刻入宫给皇上表态去。 等到了勤政殿前,这才发现其他人也才刚刚赶到,并无消息说的有谁抢先进了宫。 再入殿,见着嘴角眉目含笑微微而视的陛下时。 这群人精瞬间明白自己已经入了套。 还能如何? 开始做事吧。 于是大殿内复起议论,不间断有人领命离去。各部各司一直忙碌到上灯,再彻夜到天明。 翌日。傅公公奉带明黄圣旨,神采奕奕首领一路,声势浩大地往阮府去了。 沿途见这阵势,阮家之女要入宫的消息不胫而走。 自然也先一步传进了阮府中。 平静的阮府顿时乱了。府上人低低言语四下奔走收拾,准备着迎接。许氏等人颇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尽管已心有准备,可真到这刻时,依旧是不安更占上风。 直到傅德永一行步入阮府,宣读了圣旨。 然后看着众人脸上显露难消的震惊之色,和声和气地提醒阮姑娘接旨。 听清旨意后,阮青杳也是傻愣愣的,但好歹比娘亲哥哥们要好些,被喊回神就忙接旨谢过傅公公,并请歇息。 傅德永恭恭敬敬,笑道不敢。从今往后,面前的这位女子,可就是他们大夏国的皇后了啊。他忆起就在阮姑娘进宫的那日,听风阁的花突然盛开,想来便是预示此事。这是大喜,也必将是大夏国的福气。 傅公公一行未做多留便回,皇上那还等着他回话呢。 许氏直到将人送走,都还在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又去圣旨上瞧了两个来回才确定无疑。 竟然是……皇后吗? 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许氏一时心中又怅然又复杂,即便她懂的不多,也知这圣旨份量几何。 这是不是说,原来皇上对皎皎的心思,竟真比她想象的要重上许多。 明黄圣旨如同定心一剂,抚下她焦躁许久之心。只望这份荣宠能够在女儿身上停留的久一点。 阮家两兄弟同样诧异不已。 阮泽塘眉宇轻扬。他琢磨过皎皎进宫最好的境况,却不曾想,皇上竟轻轻易易就许了皎皎皇后之位。皇后,不止是后宫之主,身份尊崇。最重要的,是妻啊。 他面上露出了几许欣慰。 相比之下,阮致渊的脸色就臭多了。 圣旨已下,这事就算敲定了。哪怕对方是皇帝,哪怕是封后,那也改变不了他被人抢走了宝贝妹妹的事实! 皇上又如何了,能有他们待皎皎好? 阮致渊酸溜溜得不行:“依我看,皇后也不见得就多好。那么高的位子,多少双眼睛盯着,还不知多危险呢!” 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皇后之位,在阮致渊嘴里却是一无是处。 阮泽塘见他浑身上下酸气四溢,默不作声往边上一点点挪开来。 “你说是不是?”阮致渊烦躁脚步踏动,转过头,结果见二弟竟离自己一丈远。不禁瞪他一眼。 他难受着呢,怎么二弟却跟没事人一样。所以说得让皎皎知道,到底大哥二哥谁才对她最好! 阮泽塘不想搭理他的,但要回去时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说来,小麟去哪了?” 阮致渊闻言便往四周看看,道:“那小闹精啊,早跑了。可能躲哪哭去了吧。” …… 接了圣旨,阮青杳惊讶并没持续多久。回去后,虽说心口不断有暖暖甜甜的滋味涌出,却也夹杂了几许空落落。 日子定在开春之后,面对即将到来的大婚,她脑子里好像有一大片的茫茫然。 希望她入宫相伴,这话陛下后来说过的。只是他却没有提过,他要她嫁与他,是为后。 如今再去回想,陛下当时的神色,仿佛是一种……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是皇后么? 他竟从一开始,就只想过与她,结作夫妻…… 半杏见姑娘一直发着呆,便给姑娘捧上热茶,问她:“姑娘怎么了?” 阮青杳接过,把手暖得热乎乎了,又搁下去捂了自己的脸蛋,半侧着脑袋对半杏实话道:“半杏你知道么,我心里其实很高兴。可是,也有点慌。” “奴婢知道的。”半杏忙点头,安抚。 虽打心底替姑娘开心,可那毕竟是深宫啊,入了宫,规矩多,且还是皇后,姑娘定不再如闺中这般肆意自在了。 离了夫人老爷少爷们,独自去到那样一个陌生的地方,还不知将会面对些什么。 “只要姑娘不嫌弃,去哪奴婢都陪着姑娘。”半杏蹲在她手边道,生怕姑娘把她丢下了。 阮青杳忙摇头道怎么会。 不过很快她又想起一事。 傅公公说,宫里头明日会派女官来阮府。 例如宫中礼仪,还有诸多事项,都由女官们来告知或相助置办。阮青杳光想想,也知必定事项琐碎。而且宫里头有那么多的规矩礼数司局,在大婚之前,她都要一一学来记下,免不了要费一番心神。也不知是否严苛。 第二天,等见到女官们了,阮青杳才发现她的担心多余了。 尚宫看起来很年轻精干,说话时也软声细语的,像丽太妃身边那姑姑似的,脸上总是挂着温意的笑。其余几位瞧着也都面善。 打跟前一站——像是一排的喜娃娃。 但凡可以不需她做的,女官们一概都赶着包揽,但凡有需告知的事宜,女官们也都既恭敬且有耐心。 遇上复杂难明的,就揉掰碎了仔仔细细地再解释。 她的一日三顿用食,盯得比半杏还要紧。 教学宫廷礼仪时,才没过一小刻,她们就要拥着她去歇息,生怕累着还是怎的。 毕竟皇上点了她们几个后,亲□□代过。若是将皇后给累着吓着委屈着了,她们就不必回来了。 如此几日下来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38 ,阮青杳都怀疑自己莫不也是个娃娃。 瓷做的! 第25章 虽说女官们分毫不敢让阮青杳受累, 但相比之前清清闲闲的日子,她仍旧变得忙忙碌碌起来。 且连心思都被一日近过一日的大婚塞得满满,除了每日清晨雷打不动去给爹念话本外,其余时候,都在围绕着年后大婚及入宫的桩桩件件, 完全没了顾其他事的闲暇。 虽说女官们很留意小心, 不让她有丁点愁累忧烦的可能。但很快就发现,她们这位皇后实在是太勤了些…… 就像是卯了股劲, 她们常劝着歇歇也不怎么听, 着实令她们个个忧心得很。 阮青杳在她们眼里, 俨然就是朵矜贵娇脆的明艳珍花, 怎么小心着都不为过。 毕竟这可是关乎着她们今后还能不能在宫里当差的大事啊! 不过这只是在她们眼里。阮青杳并不觉得自己有娇弱到走动半刻钟就要歇上一个时辰的地步。 她思量着, 该她学该记该知晓的, 都得抓紧了来,不出一丝差错。免得到时候,又要被陛下寻着机会笑话她傻。 哼……她才不要呢! 尚宫劝了几回不顶用, 没别的法子了,就又从宫里叫来了两个司膳,承包了阮青杳院子的小厨房。 好专门为皇后配比膳食, 免得真将身子累坏了。 不得不说,宫里的手艺真是极好, 每样菜式都不重样。自她们来后,阮青杳每顿都能多用下不少。 但她也没让女官们为难,都克制着只七八分饱, 再走动一阵消食。免得贪了嘴,像吃莲花糕那回一样。 这日晚间,阮青杳吃过后,也照例正在小院里走动消食。 绕了两圈后正打算回房时,一直跟在阮麟身边的小厮却焦急跑来。 说是小少爷不见了。 阮麟今晚用饭时,只扒拉了几口就搁下了,然后转眼就没了人影。 下人们察觉后,到处找不到,还以为可能跑她这来了。听说没在,更心慌了。 虽说阮麟爱到处跑动,但跑哪,哪就能传来声音动静。断不会像今日这样,悄无声息没了踪影。 阮青杳知晓后亦是担心,不过阮府大门与几个后门都说没见过,那么人总不会出了府去。 倒不必太紧张。 她想了想,又差半杏去问了那小厮几句,听后略一沉吟,就让半杏将她斗篷取来。 她想她大概知道小家伙在哪里了。 阮青杳没让人跟,独自去了花园。绕过几丛冬日枯柴了的花圃,停在了最边角一座不起眼的假山前。 园子里独这假山最为偏僻,笼在所有之后,只是没被月色遗忘。 阮青杳轻声:“小麟?你在么?” 接着,她就听见里头传出些许细微的窸窣声响。 阮青杳松口气,围着绕了半圈,在处难辨的阴暗角,矮身钻进了里头。 这假山中央有一方小天地。小麟只有特别难过的时候,才会躲在里头。再小些时,他也有躲过,是她给找到的。此处也就成了俩人的小秘密。 阮青杳钻入,眼前霎时通亮。月色当头洒下来,恰好将里面映得亮堂。 那抹小身影就安静坐在眼前的小石块上,正抬起头向她看来。很快头又低了下去,拿手背在脸上一阵抹。 里头空间不大不小,能容挤个三四人,阮青杳两步就到了阮麟身边,蹲下扯斗篷将他也罩了进来。 小家伙外头什么也没披,瞧着就冷。 “小麟。”阮青杳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很能安抚到人。 都怪她这些日子忙晕了头,丝毫没有留意小家伙。下人说,他这些天一直闷闷不乐,他们怎么逗哄都没用。 是自圣旨颁下后就一直如此。 阮麟胡乱抹掉脸上眼泪,不想被阿姐看到,可被温温暖暖的斗篷罩着,鼻头立马又酸了,扑过来小胳膊抱住她说:“阿姐不要进宫……阿姐进宫了,我就再也见不到阿姐了。” 阮青杳一怔。 小家伙难过到躲起来,原来是因为这个么?不过直到小麟说出来,阮青杳似乎也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她嫁的是皇家,本就不同于寻常。进了宫,确实就轻易再出不了宫城。 阮青杳这才突然想到,原来她与家人的相处,就真的只剩下这短短时日了啊。 心里头浓浓不舍顿生,漫的她喉间也是一股子酸涩。 尽管她心有些乱,可也只能再压下先去安抚小弟。 阮青杳拍拍小家伙的背:“怎么会再见不到呢,阿姐还在望京城中,就定会常常记得回来见小麟的。” 阮麟半信半疑:“真的吗?每天吗?” 阮青杳迟疑了下,心道这事是骗不了的,于是说:“不能每天。宫里头离咱家好远呢,每天回阿姐会很累的。但肯定会回来看小麟的。” 话落良久,小家伙靠在她肩上点了头,从鼻子里挤出个还带了哭音的“嗯”。 娘说过皇上是最厉害的,可他现在觉得皇上最讨厌了,抢走了他的阿姐。真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要说这是好事。 “阿姐要当皇后,是不是特别厉害的?阿姐高兴吗?” 阮青杳笑着称是。 小麟闻言破涕,也咧嘴笑起来:“阿姐高兴了,我也高兴!” 最后阮青杳牵着小麟走出来,远远下人们瞧见了拥上,兄长们得知后也来了,大哥一把将小家伙给抱了回去。 小家伙是安抚好了,可阮青杳这心里却不踏实了。她回去后心不在焉的,尚宫以为她是累了想劝她早些歇下,却听阮青杳突然问她:“我以后,可以时常出宫回来吗?” 尚宫面上的笑一僵,露出为难之色来。 她自然是想捡令皇后高兴的话来说,但这事显然是不可能的。就连寻常女子出嫁,那也没有时常回娘家的,更何况是皇后呢。 她斟酌大半天,笑着道:“若是想念,是可以召夫人进宫说说话的。” 说完便见阮青杳皱眉沉默下来,她忙绞着脑汁想还能再说点什么。 阮青杳是才想起一事来。 爹爹每日都要听她念话本的,还非得听她念的才行。她进宫以后,爹爹要怎么办? 他一开始醒来,整日不动不说也吃喝不了多少,像个无知无觉的木人。还是开始听她念话本之后,才渐渐好了许多。 听话本对爹爹的病情是有益的。他能听得进,会高兴,会激动,会多了神色动作,偶尔还能蹦出几个字来。 若是就此断了,也不知病情会不会回去。但肯定对爹爹的康复有着不好的影响。 阮青杳想着想着,觉得头都开始疼了,她揉了揉脑门:“这样我就不能进宫啊……” 尚宫听着浑身一个哆嗦,魂都要吓没了。 阮青杳心里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39 有事记挂,当夜辗转反侧睡不好。 而女官们,则是几乎一夜都没睡着。 她们遇上了到阮府以来,最焦心的事。因为她们的皇后竟起了不想进宫的可怕念头! 事关父亲病情如此重大之事,阮青杳想不出两全之法,一连郁郁了几日无心他事。 女官们则心急如焚。 于是就在一日午后,阮青杳才刚用完午膳,就见大哥阮致渊面色凝沉大步而来,然后径直到她面前,只丢下一句“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就立马转身而去。 那道背影,颇有种壮士断腕的悲壮气息。 直闹得阮青杳一头雾水。 第二日一早,就有大哥身边下人来说,大少爷让她不必去给老爷念话本了,由他去便可。 “?”阮青杳更是满腹莫名。 此刻爹娘的院子中,内里脆生轻软的女子念书之声,时起时落,时明时弱随风就飘了出来。 阮泽塘紧揣双手倚靠在院门边墙,喉间滚动,淡然面容上少有的显出一丝崩裂,还透着几许庄崇。 若不是他探头往里瞧过,亲眼看到父亲身边那个大马金刀坐着,捏着嗓子念话本的人是自己的同孪兄弟,还真要以为是妹妹在里头了。 这声仿的,可真与皎皎有九成相似。 阮致渊何时竟有如此本事?真是……令人……惊叹啊…… 阮致渊今早过来,把娘劝走把下人们也都赶走了,才开始试的。果然,爹对他仿妹妹的声音并没有抵触,依旧当作是皎皎在。 既然此法行得通,阮致渊也放下心来。 小时候他逗妹妹玩时,会学着她说话闹她,渐渐就发现了自己竟能仿得同妹妹一般无二。 后来他藏掖着这事,谁都没说过,也没显露过。 要脸。 最终阮致渊念完后起身,将话本揣进怀里走出,冷不防就撞见了墙边立着的一个人。 两道视线沉默着对上。 并没有打算藏起来的阮泽塘:“……” 想要把自己埋起来的阮致渊:“……” 阮泽塘虽没开口,但阮致渊看着二弟的视线,觉得自己仿佛清清楚楚听到二弟在说话——噫……大哥,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子的大哥。 阮致渊胸闷,正要瞪起眼,阮泽塘却已开口打断他思绪,正正色喊了他一声:“大哥。” 这一次,这一声大哥,喊得特别有份量! 阮致渊感觉出来后,顿时目色复杂。 他大哥的地位,怎么似乎以一种令人不大舒服的方式,就突然巩固了下来? 第26章 “出来。” 皇上说的是出来, 而不是喊来人。 声方落,隐匿暗中的暗卫未有迟疑,瞬间现身膝跪在皇帝面前,等候听令。 这大半夜的,离上朝也就只短短几个时辰了, 可皇上一直未寝。有歇下的动静, 也有再起来的动静,还有窸窸窣窣沉思走动的动静。 然而静待了半晌, 感觉到皇上又踱走了两步, 沉吟几许后, 就听皇上声音低低只道:“没事。” 摆了下手, 暗卫消失, 如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 没有多余疑惑猜问, 人如夜同雕梁檐柱融作一体。 郑衍抿紧唇,摇摇头转身回去要歇下。 他这可真的是…… 如何辗转也睡不着,刚刚竟想着即刻出宫去阮府看一眼阮青杳。 自封诏下后, 他都好阵日子没有见上小姑娘了。只有从阮府传到他耳边的汇禀,才能得知想象着她每日都在做些什么,高兴还是不开心。 在此之前, 他竟不知自己也会有朝一日,在这么件事上失了耐性, 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姑娘。 当时拟定时,其实年前有一个吉日。 但郑衍考虑到大婚繁复辛苦,阮青杳又娇娇瘦瘦的, 天那么冷,晨起艰难,又容易冻累着。所以才刻意选定了开春天气转暖后,离得最近的大吉之日。 现在他……有点后悔。 这日子用笔画勾选是轻轻巧巧的,没想到实实在在等待起来,竟会有如此大的差别。 熬磨人得慌。 可是这大深夜的,让暗卫悄带他出宫去阮府,这不合适,也不像话啊。况且这个时辰小姑娘又睡着,不宜惊扰。 否决掉自己的突发奇想,郑衍只好沉默着忍下,重新收拾收拾心思歇去了。 暗卫虽然不明白皇上的这番举动,但也知皇上喊了人又让退去不是耍着他玩的。 因为皇上的背影,竟然有一种既单薄又可怜还委屈的感觉…… 阮青杳并不知道宫里头某个人想她想的夜不能寐,反而因为渐渐忙碌,每晚一沾枕就能睡着。 自从大哥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后,就睡得更香了。 听到郑衍耳中时,他百般滋味。不知该因她睡得香而安心好,还是要说她没心没肺的好。 旨意下后,阮青杳足不出户,时日一长难免会觉得憋闷。特别这日出了大暖阳,风也不冷,难得的好天气,阮青杳对着外头阳光眯眯眼,就懒懒更提不起劲了。 府上窝不住,阮青杳又想起点什么,便跟尚宫说想要出去逛逛。女官们哪敢锢着她。自然都是笑着连声应好的。 于是马车载着阮青杳从阮府前离开,最先停在了一间大书铺前。 等进了宫,还不知下一次回来见阿爹阿娘是什么时候。阮青杳便想着亲自再给爹挑选几匣话本回去。 有过经验,阮青杳挑书快上了许多。挑着挑着,想到这是她进宫前最后次给爹爹买话本了,心里还是会有股酸酸与不舍。 而就在阮青杳出府后不到半刻,消息就进了宫。 之后,两位打好了腹稿,正候着要同皇上议事的大臣,就这么被皇帝陛下给暂时晾在那了。 阮青杳连去了两间大书铺,然后安排人将挑好的话本先送回了府。在临近酒楼随意用过后,又转去了其他铺子。打算给小麟买点小玩意,也好哄哄小家伙。 她步入间铺子内堂,正思索挑选中,不知不觉间,身边却逐渐安静了下来。 等到阮青杳察觉时,左右一看,竟已没了半个人影。连半杏都不在身边,这也太奇怪了!阮青杳不明状况,心中不由着了慌,转身往外走。 脚步不自觉急了,就一下没踩稳,勾上了铺子里置放东西的长桌边角,顿时一个趔趄。 大冬日的穿着厚重,裹得人都失了灵巧,阮青杳一声低呼,还当自己这下要摔得狠了,不想地没撞上,反而是有人跨步而来,及时将她接入了怀中。 “当心!”郑衍话语急沉,他才一见到小姑娘,就遇上方才那幕,吓得他心跳骤停。 阮青杳惊诧抬头眨眼:“陛陛陛下?” 出乎意料地竟然看见了皇上,阮青杳顿时瞠圆了眼,连舌头都打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40 起磕绊。 郑衍听见紧张淡去,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可算给他找到机会来见小姑娘了,并且娇人儿此刻就在他怀中。郑衍感受着掌心温软,目光呼吸也随之轻柔。 尽管小姑娘穿着暖和,多层衣料之下的腰身还是纤细的不堪一握。被抱着时因为惊讶而发愣,呆呆眨眼一动也不动,特别特别乖的模样。 郑衍瞬间踏实。特别踏实。 什么依制帝后大婚前最好不见,都丢一边去! “怎么一阵子没见,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阮青杳才意识到此时情况,立即抿紧嘴,脸蓦地一下腾起淡粉红晕。 她忙起身退开,今日戴的珠花撞出铃铃铛铛的响。 “陛下又笑话我。”小姑娘蹙起了眉头,朱唇嗫嚅,“还吓唬人。” 人都被赶不见了,想来也不是凑巧…… 不过陛下以前明明是亲切随和好说话,现在却总要笑话她。 “朕哪有?”郑衍颇觉无辜,他上前叹气,语气带着几许幽怨,“朕明明是太想一人。” 阮青杳一下子红到了耳朵尖。 她很想说,陛下你能不能不要靠太近,也不要用这样好听清润的声音说这种话…… 阮青杳耳颊粉粉透透,杏眼润润亮亮,瞧来可人又娇俏。像个糯米果团上,撒了层晶莹的糖霜,碰一碰便嫩嫩弹弹。 郑衍虽然很想试一试,但怕小姑娘要恼,便眸中含笑转而问起:“这些日子累不累?可有什么不开心,受委屈的?” 阮青杳摇摇头,忽想起什么,抬眼身子微微前倾:“陛下可要考我?” 这阵子她可努力了,定然完全不在话下的。 小姑娘显出一副得意骄傲的神色。在郑衍一句不考之后又垂下了嘴角。 她若是有毛茸茸的短尾巴,刚那一瞬肯定也一并耷拉下来了。 可惜小姑娘不是小鹿也不是小狐狸,他没法子揪。郑衍竟莫名因为这古怪的想法而可惜了下。 “形式罢了。朕的皇后,谁敢说你。” 阮青杳垂眸沉默了下,自己也没意识到指尖又开始纠缠。 她舔舔唇,语气变得几分小心:“陛下,那我以后能不能偶尔出个宫呢?”怕郑衍误会,阮青杳忙又紧跟着道,“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不是很寻常的,就是像逢年过节时候,偶尔的,若陛下允许,能够回阮家看看爹娘……” “有何不可?” 阮青杳话没说完呢,便听到了陛下的反问。她噤声一懵,可陛下语气目色很温和,也不像是生气之言。 “真的吗?”小姑娘眼睛瞬时点亮。在他点头后,又靠近一步偏过头与他说:“君无戏言哦。” 郑衍微笑。 他想起他允过阮卿,给阮青杳御赐一门好亲事,更不让夫家轻慢了她。这也是君无戏言啊。 只是阮毅大概从没想到,这最后会是门皇家的亲事。 咳……趁着岳丈病中将人的宝贝闺女给抢走了,有那么点心虚。 就那么一点点。 得了陛下一言,阮青杳心中一块沉重大石便卸下了。半分没有过陛下可能在哄骗她的猜疑。 这般的信任,使郑衍心中暖流涓涓。 此次郑衍按耐不住悄然出宫来见人,不好在宫外久待,虽不舍最后还是放了人回去。 而他也正欲回宫时,则听见了侍从阻拦动静。一问,竟然是阮泽塘。 阮泽塘进来后,见虽是微服仍旧行了大礼。起身之后,浑身少了惯有的疏懒淡然,面容正色且严肃。 郑衍察觉到,看着他问:“你知道朕在,有话对朕说?” “是。”阮泽塘再次拱手垂首,“今日斗胆一言,请皇上恕无礼之罪。” 稍稍一顿,他紧接着道:“阮家上下从小呵护妹妹至今,如今能得皇上垂爱,是皎皎的福气。可如若……如若皇上以后有了新欢,不那么喜欢皎皎了。哪怕不对她好,也请皇上不要欺负伤害她。她单纯没什么心眼,待人也一向掏心。她的性子乖巧更不会去争抢什么的。” 阮泽塘说着,直起了身抬眸目视郑衍,语声轻缓却有力,“否则,哪怕您是皇上,哪怕皎皎身在宫中,我也会去将她带走。” 郑衍挑眉,眼露意外:“你这算是……威胁警告朕么?” “是。” 近旁侍从指骨霎时紧绷,眼中戒备威慑。傅德永则出声斥责。 郑衍却未着怒,思忖着什么,反而浅浅笑起。 说要他恕无礼之罪,还果真是有些无礼啊。不过…… 郑衍此刻在想的,却是小姑娘那副气鼓鼓的样子。 看吧,可不是朕一个人说过你傻。你这二哥话里话外的,不也是这么个意思? 但阮毅二子冒死此举,仍是令他意想不到。郑衍心道阮家个个都这么宠护着小姑娘,他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郑衍迈步离去,经过阮泽塘身边时疑惑道:“朕有她一人足矣,怎还会有什么新欢?” 似是对他这番假设难以理解。 人心是不能分的。 正因他有那样一个父皇,郑衍比谁都清楚明白。 …… 随着冬雪落得越发频繁,大夏国很快迎来了年关。 这种时候,无论大门小户都处于繁忙,阮府也是。往年只窝在暖暖和和的屋内,没多少事可做的阮青杳,今年也没有停歇。 宫里头又来了一批女官宫人们,围着她静声忙活整日,量裁筹备制衣。 关乎她喜好的琐碎事宜,女官亦时不时询问记下。 到了腊月三十这日,宫内赐赏。 傅德永身后跟着两纵列内侍,从宫中出至阮府,阵势之大沿道邻近就是想忽略都不能。 手捧赏赐的内侍鱼贯而入,将阮府前院厅堂堆了个满当,光唱名就花了半个时辰,直叫人眼花缭乱耳木。 其中一些是赐予阮大人的,其余则是赏赐给皇后的。 阵势之大,哪怕在这望京城中也少见。天子脚下见惯种种的百姓们都赶着听瞧热闹。但已见识过皇上对阮姑娘有多上心的朝臣们,都已淡定到不再惊讶了。 倒是当初有开罪过阮家的,或在阮毅病后落井下石踩过一脚的,都悄然闭门低调收敛,生怕再被皇上想起点什么,成了第二个李家。 初一,停雪,日头大好。阮青杳才起没多久,尚宫便来了。道过几句吉利话后,笑呵呵拿出一本册子,塞进了她的手中。 阮青杳见尚宫今日笑容神色有几分异于寻常,并让她定要记得看,心生好奇想要翻动。 手却先一步被她按下了。说收好得空自个看就行。 见皇后点了头,也就抿唇笑着先离开了。 尚宫实在是怪怪的,阮青杳几分纳闷,低头去看手中的,封皮空空平淡无奇。正要翻开看看里头写的什么时,半杏突然间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41 跑了进来,激动欢喜道:“姑娘!老爷刚刚摔了个茶壶!” “什么?爹他?”阮青杳震惊一下站起,衣裳都忘了披就匆匆跑出。 小册被她随手搁放桌边,大半悬空没搁稳,两头起伏摇摇摆摆了几下,终是撑不住哗啦啦翻动一下砸落。 册脊不偏不倚敲在椅子边缘,啪得一下蹦跳,给弹进了边上小柜的底下。 听说阮毅砸摔了茶壶,阮青杳一路急急地就跑来了。 爹病着,总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连吃用都要人伺候,更别提动手拿什么东西,做什么事了。 这样的他,竟然摔了茶壶么?这可是大事啊! 她赶到时,院子里已有不少人。娘亲兄长小麟管事们都在,大哥手里还攥着册话本。 这些日子都是大哥一早来给爹念话本的。 至于爹还是那个老样子,坐立一旁目视远方。 阮青杳走近,就发现大哥脸色黑黑的,挥动手中话本嗓音不由拔高:“我不是说了啊!是我刚在念话本,爹听到兴起,摇动藤椅时不小心撞上旁边了。茶壶就搁在小桌边缘才被撞下去,不是爹动手摔的!” 阮泽塘发现她来了,一身单薄,便脱了外袍给她披上。 “所以不是爹爹摔的茶壶?”阮青杳听明白大哥所说了,目色不免黯然。 小阮麟挠着头说:“可那也算是阿爹撞下去的吧。” 阮泽塘沉吟了下,一脸正经点头:“这还是爹病后第一回砸了茶壶。大哥的功劳啊。” “哈?”阮致渊一脸懵。 现如今阮致渊仿声念话本一事阮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么一说,倒又能令人高兴起来几分。毕竟病的事急不来。摇摆藤椅的动静幅度变大了也是种好迹象。 “是啊是啊。” “初一就砸了茶壶,是好预兆呢!” “太医院一直在诊治,用药,老爷病情是有在好转的。” “今年肯定能好!” 管事下人们纷纷笑着附和。 小麟拉拽他袍子:“大哥念书真厉害!” 许氏抿嘴笑着转身给阮毅擦拭脸庞。 阮泽塘:“早知道这差事就早些交给大哥了。” 阮青杳也笑了:“看来爹更喜欢大哥给念的话本呀。” 阮致渊哑然瞪眼:“……”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没完了还? 第27章 初一之后, 望京城又接连下过了三场大雪,随着冬气逐步散去,丝丝暖意隐隐显现,帝后大婚的吉日也在慢慢临近。 上元节望京城中花灯如瀑延绵了数条街巷,如星河璀璨, 阮青杳虽忙也没落下, 在阮府与爹娘一同用饭赏灯过后,便拉着小麟出门玩赏。 阮致渊与阮泽塘也一道出的门, 可还没过半个时辰呢, 小家伙就从妹妹手中, 被挪到了他俩这。 至于妹妹, 竟是一个不留意, 又被悄然出宫的皇上不知拐到何处去了。 若说之前几回他俩还能跟随上, 这次就是连影都没了,想必是皇上刻意为之。 虽然皎皎同皇上在一起不必担心安危,且皇上在意皎皎也是好事, 但少不得让两人吃着味又磨了一通牙。 花灯节上,那是阮青杳大婚前最后一次见到皇上。日子越临近,郑衍诸事繁忙越抽不开身。 阮青杳倒闲适了下来。只是每每掰指数数, 心内就各番滋味陈杂,还增添了一丝丝的紧张。 封后旨意下后, 阮府就多了好些她知道不知道的夫人姑娘们要上门,不过都被娘给挡住了。最终阮青杳也只见了几位以前要好的。 时日如驹,如此一转眼, 竟已是大婚前三日。 尚宫前来与阮青杳最后提道一些事宜之时,忽想起什么停下问她:“对了,初一那日的画册姑娘可有看了吧?” 阮青杳闻言微愣,霎时在脑海中好一番搜寻,才忆了一星半点。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都过去好些时日了,她心里又日日被大婚的事给占据满当,尚宫不提,她可谓是忘了个干净。 原来那本是画册么?阮青杳没翻开过,自然不知道。当天因为突然得知爹爹摔壶,赶去后一直待了大半日。虽说其实是误传了,可等回来时早已大意将册子忘在脑后了。 眼下一回想,阮青杳顿时面色讪讪。她下意识抿起了唇,眨巴了两下眼,长睫轻轻扫过眼睑,眼下肌肤通透,一时间隐约泛起红来。 她打一开始,就铁了心要将诸事都记清做好,好以在陛下跟前正自己的“不傻”之名的。 直到今日,这还是她出的第一个纰漏呢。 阮青杳这般想着,就更觉得不好意思了。她迟疑着还没开口,尚宫打量着她的神情,却禁不住先掩嘴笑了。 皇后面庞娇嫩,脸颊一泛红,便好似整个人都浴着一团火簇,明明亮亮的。经过这段时日的接触,她是打心里头喜欢。皇后性子温和纯粹,声音甜脆又娇丽可人,比她见过的姑娘都要好看。瞧瞧,就连这害羞的模样,都是这般的柔人心肠。 她不过一提,就羞成了这样,显然是已经看过了。 于是尚宫很贴心的打住了,最后又很贴心补了一句:“只需看过一眼便可以了。” 初看这些也确实为难了些。 “嗯……”阮青杳最终目光闪躲着轻轻点了下头。 既然都这么说了,便先装作看过吧。一会她找出来补上便是了。 然而尚宫走后,那本册子,阮青杳却如何也翻找不出来了。喊了半杏与几个丫鬟一块,把屋子里装话本的箱匣都翻过底了,也没找见。 阮青杳心觉纳闷,可纠结整日整晚也想不出册子当时被自己随手丢去哪了。 直到困倦袭来,阮青杳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如墨长发垂肩,脑袋低着一点一点的,撑着精神迷迷糊糊地在回想。 想来想去想不出,倒是人犯着困栽倒几回。最后眼皮寸寸耷拉,一脚都快踏进梦乡时,忽然闪过一念。 但凡是什么要紧事宜,女官们都是亲口一点点与她说的。只有次要些的,才会记于书籍册子上给她。而她也只消随便翻阅翻阅便好。 并且尚宫也说了,看过一眼便可,又只是图册,想来也是同之前那些书册一样不甚重要的。 既然如此,那没看应该也不打紧吧! 念头如卵石,在阮青杳脑中的溪河面上轻轻弹跳滑过,打了个漂亮的旋后没入。 于是阮青杳眼皮彻底一阖,安安心心地放自己入梦了。 …… 帝后大婚当日,伺候梳妆着服的宫人早早便候在阮府,而阮青杳亦是天未亮便要起。 前一晚,阮青杳心内起伏难平,好不容易才睡着,只觉得自己才眯了眯眼,就又被喊起,然后被宫人丫鬟们齐齐拥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42 着去沐浴净面了。 直到重被拥回镜前开始梳妆时,才褪去困意起了精神。 宫人侍女们皆环绕身旁,屋内便显得拥攘许多。众人片刻不停,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多余声响。 随着金钗发饰不断往她发间叠加,脑袋也越发沉重了。等到礼服层层叠叠再往身上加时,阮青杳寻空稍稍伸展手臂摇了摇头,只感觉自己的小身板都在咯吱响。 也不知是筋骨在叫还是衣料发出来的,她立马定住不敢再乱动了。 不知过去多久,天色也由昏暗转明亮。阮青杳梳妆穿戴到差不多时,却是被人拥扶着,步步缓慢先去了爹娘的院子。 阮毅依旧定时才起身,对自己的宝贝闺女今日将要出嫁入中宫没有半分知察。 阮青杳到后,丫鬟们小心扶着她在阮毅身旁坐下,再都远远退去。 “爹。”阮青杳握了握他的手唤他。 阮毅目色呆滞,无动于衷。 阮青杳叹了口气,复又轻轻笑了起来。她原本清丽的面容,因今日妆容明艳,而添了几分截然不同的神采。眼尾挑起,涂了大红口脂的双唇晶莹润泽,不同往日,颇具气势。 她抹唇轻笑起来,雍容华贵,仿佛将刚刚崭亮的天色都比下去了。 她慢慢低头,脸颊蹭蹭阮毅手背:“爹,您看到了么……女儿今日出嫁了啊。” 许氏眼一酸忍不住背过了身去。 阮毅木然而坐,视线远远停留院前枝头所在,不动不言。 …… 到了时辰,宫廷仪仗从皇宫到阮府,一路绵延,不见首尾。 仪仗,祭礼,册立,奉迎。 凤舆之上,阮青杳听着外头的鼓喧乐闹之音,礼乐声声虽相隔重重,却依旧穿透一切,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她的心口上。 而她心里的那面小鼓,也在一下,一下,有力不断地撞击。 阮青杳轻轻伸手按了上去,感受到那里头跳跃得飞快。有忐忑有不安,但更多的,却是紧张与欢喜。 凤舆迎皇后入宫,再依程制一顶软轿将阮青杳送入了中宫。 等到阮青杳被扶着在喜床上坐下时,只觉得背都僵了,从头到脚好似都不是自己的。 听着骨子里冒出点点细微声响,她终于认定在咯吱叫的不是服料,就是她快被压垮的小身板。 她不着痕迹地摆动了一下脖子,一口紧绷整日的气松了下来。 还好,没有出过错。 虽然阮青杳摇摆的幅度小,但还是被身边的宫女发现了。 宛菱轻声恭敬问道:“娘娘可是累了?” 阮青杳闻言一下又坐端正了。 紧接着便听这宫女又轻轻说:“皇上吩咐过,娘娘若是觉着累了,可以先倚靠着歇息一下。” 阮青杳心中微暖,轻轻嗯了一下,也就将身子稍稍放松了一些。倚靠就罢了,不成样子。 虽说她觉着累,可陛下在前头有道道礼祭,宴赐,肯定更加辛苦。 她当要好好坐等着他才是。 不过想想,也知还要等好久啊…… 阮青杳干等着枯味,只好静静四处打量起来。上次入宫她没进过宫殿内,眼下粗略一看,喉间不由咽了咽。 宫里头就是不一样…… 不过此刻,奢华富丽的殿内皆是喜庆之色。 床前垂着道百字帐。 织锦红罗,帐幔绣龙凤,衾枕绣喜字。 掌丸大的明珠缀帘,若细细去瞧,好似莹亮能反出她的人影来。 就在阮青杳大致挨个都打量了个遍时,殿外突然有了动静。皇上来了! 竟是比想象中要快上好些。 随着外头接连响起的行礼声细语声,再听见了脚步声由远渐近,阮青杳才稳下不久的心又开始跳得飞快,垂首双手无意识搁在膝上不断纠缠搅动。 直到皇上的龙靴停在了她的眼前。 郑衍俯身温厚宽大掌心覆在了她的手背上,轻轻握住,制止了她继续的缠拧。 出言声若温玉润泽,亦如渺音清泠磁性,沉沉轻缓,柔意含笑,令阮青杳香脂点妆下的面颊骤然滚烫。 “皇后,久等了。” 第28章 帝后大婚, 景安宫内女官宫人有条不紊。 郑衍稳稳扶着阮青杳行祭礼合卺礼等等各项大小礼节。 繁复礼毕后,加上殿内明亮喜烛摇摇曳曳,阮青杳只觉眼都开始花了。 何况今日她原本就没有多少进食。 郑衍察觉到了,凑近轻声道:“皇后再忍一下,御膳一会就备上了。” 阮青杳闻言眸子一下亮亮, 眨动看他一眼, 又垂下抿唇轻点了下头。一动头上的凤冠珠帘便摇摇晃晃。 郑衍起身示意,宫人们上前拥着皇后到镜前坐下。 很快凤冠珠饰金钗细钿, 都从阮青杳发上一一卸了下来。她脖子酸了整日, 拆净后脑袋一轻, 别提多舒服了。 在阮青杳被伺候着下妆易服时, 郑衍也去换了身回来。宫人们将道道御膳餐点摆上来后, 便都退了出去。 只余帝后二人。 阮青杳闻着一桌的香气, 就更觉得饿了,下意识伸手捂了捂肚子。 小姑娘今日大妆,郑衍第一眼看到时也怔了神心内惊叹。极巧精致的浓厚美艳, 如同一幅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眉眼寸寸,甚至是那根根纤细睫毛, 都细致清晰的落在他眼底。 这么一身小姑娘撑得起,而且撑得很好看。 不过这般大改了妆扮, 他却还能一眼认出熟悉面孔的姑娘,也就她阮青杳一个了。 这会钗饰卸下了,黑如墨色的长发乖巧披在她圆润的肩膀上, 脸上清雅白净,变回了印象中柔柔顺顺娇娇小小的模样。 郑衍觉得她还是这样瞧着更舒服些。 阮青杳越捂越觉得自己肚皮瘪下去了,坐下后提了筷子便朝一块红肉夹去,夹起时才突然想到皇上还坐在她边上呢,伸出去的手一下就顿住了。 红肉香浓油亮的甜汁晃晃悠悠坠落,拉出细细长丝。 她真是饿得慌了,竟忘了陛下都还坐着没有动筷呢。哪有陛下还没用她却先吃上的道理。 阮青杳咬着唇偷偷瞄着陛下想,她今日出嫁了,这儿又是深宫,今后她也不能像在家中那般随意了。 于是她思绪瞬间一转,筷子也随着一道转了个弯。 夹着的红肉落入了皇上的碗内。 “陛下请用,这是我……妾特意给陛下夹的。” 小姑娘显然不习惯,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还显得气弱。大概是要把本想塞进自己嘴里的肉说成特意夹给他的,没什么底气。 郑衍见她夹完后就收回手眼巴巴看着他了,面庞点点酡红,不知是灯映的还是有些没好意思。 不过以她眼神中所泄露的来看,更可能的是在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43 等着他吃掉,也好自己开动。 但这毕竟是他们大婚后,皇后亲手夹给他的第一块肉。郑衍还是觉得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心里满足的像是放起了烟火。 他夹起用了,然后便动手不停往阮青杳面前夹菜,很快将碗盛了个满当:“我不饿。皇后快些吃吧,别饿坏了。” 阮青杳这才舔舔唇瓣,埋首认认真真吃了起来。 郑衍只给她夹菜,然后便看着她吃。小姑娘吃东西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光是看着就很能使人愉悦。 她用食时很安静,腮帮子微微鼓起,小巧唇瓣一启一合,嘴上还沾着汤汁,神情认真且专注。 郑衍本来不饿的,也不知怎么看着看着就有些馋了。视线落在她唇间,渐渐觉得有些热,心想那里的汤汁,定是比碟子里的要香浓可口。 就在阮青杳将肚子填了七八分饱时,忽然一抬头,看到了陛下推到她面前的白玉莲花糕。 “知道你喜欢,就让宫里的厨子去学了。今后你什么时候想吃了,吩咐他们去做就是。” 于是阮青杳便看着眼前的白玉莲花糕,默默地,艰难地咽了咽…… 这个糕点,她如今已是半点,都不想再去碰了。 就是因为上回没节制,吃得太多了,她还犯了几天牙疼,自那之后,她光是一想到白玉莲花糕,就觉得嘴里泛甜腻,半分食欲都没有。 以前最爱的糕点,就这么被她在食谱中,划了个叉。 郑衍见她停住了,疑惑道:“怎么?”又猜想到了什么,解释说,“别担心。我试过,味道并无差别。” 陛下特意为她将白玉莲花糕搬到宫里来,还事先尝试,心意不可辜负,再对上陛下的目光,阮青杳只好硬着头皮用筷子,戳下了一小点,再慢慢咬了一小口。 熟悉的味道落在舌尖,牙根都好似隐隐作疼起来。 小姑娘秀眉轻轻蹙起,神色也与以前的那副满足不同,郑衍这才察觉到了不对。 “嗯?他们做的不好?” 阮青杳忙摇头,也发现自己确实咽不下,便承认道:“是白玉莲花糕的味道没错,只是妾……”她说着对上郑衍一下凝起的目光,下意识就将口改了回来,“我已经不爱吃这个了。” 说完她眨着眼打量陛下。不过陛下没有不悦,只惊讶了一下,就伸手过来将糕点端开了:“既然不喜欢那就不吃了。” 并继续将别的菜夹到她的碗中。 而在小姑娘重新动筷之后,郑衍则陷入思考。 书上都说女子是容易喜新厌旧的,这么看来并未欺他,确实是如此的。 当初爱成那样的白玉莲花糕,她现在竟然连碰都不想碰了。 郑衍心内刹那间生出几分危机来。 那他可得努力一些,不能成为一个旧了的陛下,以免将来被他的娇娇皇后打入“冷宫” 啊。 郑衍看着白玉莲花糕目含同情。 用膳完毕后,郑衍召了宫人来撤下。阮青杳则被宫女们拥去了沐浴。 等到她穿着寝衣回来,见陛下还未好,觉着有些冷便先钻上了床。 柔柔软软的衾枕似有极大的力量,阮青杳原本想坐着等陛下的,眨眼功夫就慢慢滑落整个人钻进了被中,只露出了一颗脑袋。 昨儿她就没睡过几个时辰,又大婚整日折腾下来,现在吃饱喝足了,再被热水一熏,浓浓困意立马就跑出来了。 郑衍回来,在被窝里头找见小姑娘时,她正半阖着眼,眼帘在一寸一寸地往下盖,再挪几寸就要彻底闭上了。 郑衍失笑。他今日大婚,没想皇后却一副要撇下他自个先睡了的架势。 他掀被钻入,快要睡着的阮青杳被他身上淡薄的水汽一激,皱起眉头吸吸鼻子睁开了眼。看清钻她被窝的人是皇上后,才又清醒过来几分。 “陛下。”她唤了声,然后略有不情愿的翻动,往里面挪了下。 她这一声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困倦之下柔柔软软轻轻的语调,尾音还娇滴滴颤了两下。郑衍身子蓦地就僵住了。 阮青杳不察,以为皇上不动了,是嫌她让的地方小,便又往里挪了下。 她睡觉习惯了独占着一床,要她让出一半来,其实是不大舍得的。不过她也明白,她既然已经成亲了,那就跟以前在家时不一样了。 而且她喜欢陛下,所以分享一半床给陛下还是愿意的。就像爹跟娘,都是睡一床的。好在这床也够大。 郑衍才刚面对着阮青杳躺下,就见她眼帘又重新开始寸寸下落,似乎下一瞬就要睡去了。 可见小姑娘确实困累了。不过今日可是他们的大婚之夜啊,她若真睡着了,他可就要一夜难眠了。 “皇后。”郑衍伸手在阮青杳肩上轻轻推了下。 “嗯?”阮青杳抬手揉了揉惺忪双眼,看向郑衍,含含糊糊问,“陛下怎么了?” 还因为陛下近在咫尺的面颜实在太好了,与困意相搏略胜一筹,阮青杳眼皮掀起,双眼很捧场的整个睁了开来。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正睡着一张床,陛下离她也不过几个拳头的距离后,阮青杳面颊被被窝里的热气熏得粉嫩嫩。 郑衍搭着她温软肩头的手未放下,眸色微深,声音低沉:“皇后,我们该歇了。” 阮青杳闻言眨了眨眼睛,点点头附和:“对呀该睡觉了,陛下也累了。请陛下早些歇息啊。” 郑衍:“……” 他一瞬间觉得,这……好像哪里……不太对啊? “皇后呢?”郑衍看着她,又道。 阮青杳纳闷:“也要睡了呀。” 陛下推醒她,就为了告诉她该歇了。陛下真是奇奇怪怪的。 对上阮青杳一双清澈纯净如水的眸子,郑衍终于发现哪不对了。小姑娘撑着的眼皮底下,双目还透着倦意和疑惑,却并没有显出几分该有的羞涩。 他的皇后是真的打算要睡觉! 同往常一样的睡觉。 今日大婚的皇帝陛下从没有预想过这种情况…… 他沉默了下来,然后细细琢磨片刻,想到什么突然问她:“女官们应当会记得给过你一本画册,皇后此前可有看过?” 阮青杳又慢慢眨巴了下眼。陛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女官们告诉她的,她都全牢牢记下来了。给她的册本,她也都好好看过了……啊。 “啊!”阮青杳骤然一声低呼,一个起身就坐了起来,那抹困意也瞬间被一扫而飞。 她想起来有一本画册她是并没看过的,只那一本。 郑衍也坐起了身。 阮青杳没大敢瞧陛下。她都打定主意不给陛下笑话她的机会了,难不成最后会栽在这个错漏上么? 她稳稳心神然后理直气壮道:“就就就,就都看过了,嗯!” 可惜舌头打绊并不怎么配合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44 。 原是如此,郑衍默叹。 阮青杳见陛下一副了然之态,盯着她一言不发,瞬间就心虚了。 画册她没看过,也不知上头是何内容。是关于大婚的么?她是不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做错什么了? 她知道宫里的规矩特别得多。比起可能在大事上出了错,被陛下笑话就只是小事了。 “好像有一本,尚宫塞给我的。然后有些意外,最后,丢了没找见……”阮青杳越说声音越小,忐忐忑忑着咬起了唇。 “陛下,那个原来很重要么?”阮青杳问着抬眼瞧瞧陛下脸色,心道完了肯定很重要。 她轻轻抓了下手边陛下的袖子,小心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坏了什么规矩了?陛下别生气,拿来画册我现在就看!” 袖子被一扯一扯的,小姑娘低声小心,如羽轻挠,郑衍的心也跟着被一扯一扯,瞬间扯散化作一滩。 再听到她说的什么,禁不住头一疼抚额。 这傻乎乎的小姑娘。 哪有大婚之夜,两人一起看那种册子的…… 罢了,这其实并不要紧。皇后既然不知不懂,他慢慢地亲自教她知懂便是。 阮青杳还在说着,忽地手腕一紧,被攥入陛下掌中。然后只觉眼前一花,幔帐倏地旋转,再一回神她竟已倒回了床榻。 宽大温暖的被子掀起落下,彻底裹入了两人。 陛下另一手撑在她耳旁,整个人都压在她上方。目与目对视,身子与身子相贴极近,陛下的男子气息直逼而来。 “陛下!”阮青杳脑中嗡嗡,彻底懵了,声儿颤了颤,一颗心陡然间怦怦直跳,像是要窜出来一样,安静中听来甚是清楚。 陛下如铁壁将她从头到脚笼罩住,她挣不开,而且她仿佛,还听见了陛下的阵阵心跳…… 郑衍深吸口气,嗅着小姑娘身上清甜淡香,在她耳边轻柔着声音道:“别怕。我没有生气。你没做错,没坏规矩。那个画册也不重要。” 阮青杳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大气不敢出,一动不敢动。 惊疑不定问:“那陛下,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郑衍眸间一片柔色,在她唇上轻落一吻:“与你成婚。” …… 半晌之后,殿内响起动静不断。 “唔,陛下你撞到我牙了。” “陛下!!你怎么可以扒我衣服呢?别扯。不要丢,呀,我的衣带!” “哈哈哈,好痒好痒,陛下不要按那里呀……” 郑衍:“……” 心好累,宫里的女官明起换一批吧。 第29章 翌日天光微亮, 郑衍早便醒来了。 他侧躺支肘静静看着熟睡中的小姑娘,嘴角眉梢挑起都显露着帝王以往未曾有过的好心情。 昨儿他虽已很克制,但到底小姑娘身子娇,又直到后半夜才得以睡去,显然还是给累着了。这会埋着脑袋紧闭着眼, 窝在枕被里还睡得很深。 长发如水铺撒交织在脸庞, 面向着他微微侧卧,依旧是虚攥着个拳头搁在脸侧, 睫毛间或颤动, 呼吸均匀。一副乖乖静静的样子。 全然不似昨儿的眼梢含俏娇娇嗔嗔, 一声声唤得他心颤。 虽说是帝王, 可到郑衍这年纪还未纳过妃的皇帝, 大夏朝从头数起, 估摸着也就他一个。 昨儿大婚他也与她一样是头一回,在此之前,他不曾想过姑娘家原来是如此娇软的, 如绸如水,轻不忍重不得。 也不知是否是觉察到边上人的视线,阮青杳忽地皱了皱眉头, 将身子又蜷起了些,蹭蹭枕又找了个舒服些的位置才停下。 脸庞微仰, 却是离方才又近了几寸。光滑细嫩的脖颈露出被角,点点红痕未退,甚至白天瞧来还更显著。 郑衍呼吸顿时一重, 赶紧将视线移回到了小姑娘的眉眼上。 还陷在睡梦里的阮青杳全然不察,呼吸安稳,胸脯轻缓起伏,还挪动了下嘴角。 透着睡晕的腮帮微微一鼓又落回去了。 郑衍默默盯着,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在她软软的脸颊上戳了一下。 小姑娘不大舒服地低哼了声,吸了吸鼻子。 郑衍便又在她圆润小巧的鼻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然后紧张收手打量,见皇后没醒,唇角不由勾起。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趣味,又跟孩童得了个心爱的宝贝似的,停不下手地在阮青杳的脸上这儿捏捏那儿揉戳,爱不释手。 就在他正戳着她水润饱满的下唇时,阮青杳被碰醒了。 她喉间溢出声低哼后,睁开惺忪睡眼,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因刚睡醒,还水雾朦朦的,像被清晨雨露洗净的漆亮珍珠。 但很快,陌生的床与陛下极好的那张脸将她从睡梦里拉扯了出来。阮青杳清醒几分,还感觉到唇上留有一丝温温的。 她看着一下缩回手的郑衍,纳闷问:“陛下?你在干吗呢?” 一说话,却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声音竟是干干哑哑的,还含了一丝鼻音与娇妩。 昨儿从出阮府,入宫,大婚,到睡着前的记忆撒着欢地全蹦了出来。 阮青杳立马咬住了唇,面颊腾起羞涩红晕,往里缩了半个脑袋,眼眸里尽含恼色跟委屈。 瞪他! 入宫前,不知是谁咬着耳朵说会待她好呢。她才嫁他第一天,他却……却就这么欺负她! 郑衍见小姑娘一醒来,便红着脸往被里头钻,没再追问他的举动。于是也就装作方才什么都没发生,眉眼弯弯笑道:“皇后醒了?” 陛下一轻声说话,嗓音便温柔低低的,而且一点也不沉闷,清泠如笛。阮青杳一下子就想起,他将她抱在怀里时,一出声胸膛便微微震动,相贴着传了过来,直让人骨子都麻了。 她忙清清嗓道:“陛下不要说话了!” 阮青杳声音闷在被子里,露在外头看向他的双眼频频眨动,卷细长长的睫毛扇动一下又一下。 跟挠在郑衍心尖似的,他勉力克制着,才没动手去将人捞过来。 他凑近了些,明知故问:“皎皎为何不让我说话?” “陛下!”阮青杳一急,支起身来要去捂他的嘴。 昨儿晚上,陛下压着她欺负时,便是用他这好听的声音不断喊着她小名。 可奇怪的是,偏他这样声声句句一次又一次地唤她皎皎。她就跟陷了迷晕似的,他说什么都点了头,什么都听他的了。 阮青杳伸出手后,瞧见自己光洁的胳膊时,才意识到什么,赶紧半道又重新钻了回去,把自己捂更严实了。 这一动,牵扯到身上,感觉哪哪都冒着酸疼,乏力得很。陛下还扬着嘴角在笑她,半点不遮掩,阮青杳更委屈了:“陛下在欺负人。”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45 郑衍笑着点点头:“就只欺负你。” 语气柔柔含蜜似的,阮青杳愣愣一下接不上话了。 昨儿的陛下,和她以前见着的陛下一点都不一样。跟最初面圣时的那个严肃正经的陛下,就更加不一样了。 咬着她耳朵,情话一句接着一句,好像说也说不完。 郑衍侧卧,握拳抵在脸旁,又小声笑道:“皎皎明明说了喜欢的。” 阮青杳一听,脸上快要冒烟了。 她想起那时的感觉,浑身酥酥麻麻的,是她从未感受经历过的。说不明也道不清,明明难捱却又想亲近。既讨厌又叫人心底生有一丝丝的喜欢。 特别是她从不知道,自己竟还能发出那样的声音,宛若不是自己的嗓子一样,直想将耳朵捂上不忍听。 皎皎把自己埋得跟小乌龟似的,直惹得人想逗她。可郑衍也知不好过了,把刚抱回窝的皇后给恼着了。 他想将人给提出来,又怕这种时候,他碰到她身子,反苦到自己。这时他突然察觉阮青杳半露出的脑门上,额前一小缕发丝飘出,随着她脑袋蹭动而独自晃晃悠悠的。 像是上回召她进宫时被风吹散出来的那小缕。 郑衍这一回想,才发现似乎自那回他揪过之后,期间都没再瞧见过了。他当是小姑娘梳发髻时梳服帖了,不过这会看来,瞧着像是短了一些。 郑衍指着叫了声皇后,问这是怎么回事。 阮青杳抬头,眨巴了下眼,然后磨磨蹭蹭地探出来只胳膊,伸手在额头上摸了摸,然后将其抚去了一边。这事不说还好,一说她肚子里就有小火团。 她一下钻出了脑袋声讨:“还不是因为陛下欺负人,揪我头发。我回去就给剪掉了。” 郑衍:“……” 皇后的脾气这么大的啊…… 阮青杳没留意这么快又长长了,她想了想,琢磨着起床时再给剪了。 反正她头发又多又浓浓密密的,剪掉几丝也瞧不出来。 “哪有欺负。”郑衍对上皇后眸中的不快,有些冤枉。 只是手欠而已。 “就有。”阮青杳想到什么,连脖子也伸出来,正色又说,“还有,陛下若是睡觉时也再欺负我,我就……” 阮青杳想说她就不把宝贵的床分享一半给陛下了。可话要出口时,突然想起来这是皇上的地盘。 陛下赐她的宫殿陛下赐她的床…… 阮青杳憋闷半晌,弱气地嘟哝着道:“我就睡小榻去了。” 郑衍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被气笑,眉头轻挑,心道这事是绝无可能了。 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额前,又撩起她散在枕边的柔顺长发握了握:“那几丝不服管的,发丝似乎要硬一些。” 阮青杳缩了缩脖子:“是呀,从小就这样的。”说着把发梢从陛下手里抽了回来。 痒死了。 郑衍点头:“也对。” 他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记忆。 要算起来,其实他真正第一次见到阮毅女儿时,她才刚过百日。小小一只被奶娘抱在胳膊弯里,哭闹不停。 因为实在是有些久远了,只余零星印象。后来打定了主意要将小姑娘拐到身边后,这记忆才慢慢变得清晰。 那时候他瞧上了小姑娘的绒帽,就给摘来玩了。他将她抱坐起靠在大枕上时,她还只知道傻乐呢。 当初摘下绒帽后,她额前一小簇被帽子压乱了的头发,就是直翘起来的,他按了几下都没按下去。 阮青杳没懂陛下这个‘也对’是什么意思,纳闷地看着他。 但郑衍并没解释。 私心里,他并不想说这段。 怎么说?在你百日的时候我就抱过你了? 显得他很老似的! …… 郑衍念着他昨夜将阮青杳折腾到那么晚,她睡着时累得就连眼皮都挪不动,所以有心让皎皎多窝着休息休息。而帝后大婚,郑衍又休朝三日。所以两人起来时,巳时都快过了。 召了宫人洗漱更衣后,御膳很快也都摆了上来。 阮青杳早就饿了。要早知道会如此累人,她昨晚就应该再多吃一些。 陛下的母妃早逝,昨已依流程拜过,宫里头也就没有她需要去请安的人。而那些个太妃们,郑衍也说了不必去管。 不然她真不知自己这虚虚软软的腿脚要怎么走出景安宫。 阮青杳浑身都不得劲,更衣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竟到处都是红痕,顿时羞恼的就想重新埋回床上去。 于是坐下后,这次她不等陛下先动筷,就直接动手夹了块八宝鸭,咬了一口,使劲嚼动。 但边上毕竟坐了尊帝王。阮青杳虽气恼着越矩了,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 于是她边吃着,边偷摸着打量皇上的脸色。见皇上没有为此不悦生气,才安了心继续吃她自己的。 皇帝眼巴巴等着,但皇后今天没有给他夹肉吃…… 郑衍只好认命自己给自己夹了。谁让他确实是罪魁祸首呢。 不过很快,他还是捕捉到了皇后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心内无奈好笑,嘴角不禁上扬。 还真是个小机灵…… 郑衍用膳时不喜人伺候着布菜,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原来,从今往后,都有人陪着用饭,是这样一种感觉啊。 真好。 第30章 虽说帝后大婚, 郑衍可休朝三日陪着阮青杳,但也不代表就能完全不用处理政事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虽不上朝,大朝会却是依旧的。大小事宜自有国公大臣牵头出列,众臣们商议, 最后整理成折呈到他的勤政殿去让他过目。 若是真有什么太过要紧, 拿捏不定的,还会等候在偏殿请见。 早晨的时候傅德永来禀, 正是有这样一桩请他决断的。但那时阮青杳未醒, 郑衍不愿动身吵醒她, 更不想她大婚第二日, 一醒来就面对空空床榻, 便挥挥手让他们先候一候了。 现在起了, 也用完饭了,他就先赶去了勤政殿处理一二。 恭送皇上离开后,派给皇后近身侍奉的宫女们便步入殿内。 跟在近前的人, 阮青杳自然要先认一认。 半杏是随着她一起入宫的,自是要跟在她身边。余下的还有三人。 大宫女宛菱,另还有红榴、冬芙。 之后, 阮青杳便在她今后要住的这宫殿里四下走动,到处瞧瞧看看, 也就当作消食了。挪出了自己的小窝,换成这么个大又宽敞的地方,阮青杳其实不大习惯。 可四处打量了没一会后, 她就发现这种不习惯的感觉已淡去了大半。阮青杳有些纳闷,琢磨了会才发现这是因为槿兰殿中的摆置,物件等等,都与她的闺房有很多相似之处。 而且她还发现了不少她喜欢的小物什,装扮修饰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46 与色彩,都能在宫殿中找见。 宛菱就离了她几步跟在后头,笑着说道:“娘娘,这些都是皇上特地命宫人们,按照娘娘的喜好来摆放安置的。” 阮青杳想起来,当时女官们仔细问了她好多的喜好,原来是陛下的意思么? 陛下他身为帝王,日理万机的,没想在这种小事上,还会这般细心。 想到了女官,阮青杳忽然停下了,冲宛菱招招手,等她上前了,便凑近了轻声问她:“我有点事,可以叫尚宫来吗?” 她不过就是没看那画册,陛下就欺负了她一晚上。她可得找来补上了,看看里头,到底是记画了多要紧的内容! 宛菱起初一愣,但见皇后眨着清眸杏眼,疑惑地瞧着她,才赶紧低头回话:“自然能的。娘娘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下令吩咐便是。” 皇后招她靠近,却不是命令吩咐,而是用着征求询问的语气。宛菱入宫早,在宫里头伺候了多年主子,还从没遇过这样的,所以才愣了一瞬。 她想娘娘是因为刚进宫,还没习惯自己身份。不过方才被皇后看着时,娘娘眸光扑闪,睫毛颤动,还有刻意放低的气声,以及她掩嘴的小动作。 真的是灵气又动人啊。 更别提娘娘只轻施粉黛便有的仙姿玉色了。 别说她是宫女面前吩咐的人是皇后娘娘了。哪怕只是普通身份,对上这样的举止眼神,就连她一个女子,心都瞬间跳跃的厉害。 想为她将世间一切都寻来奉上。 皇后这么好,也难怪会得皇上如此眷宠。 尚宫得皇后娘娘召见,当是有要事吩咐,匆匆赶来。然后便听皇后问她,上回的那本画册她手上还有没有,给她取一本来…… 于是阮青杳没等多久,一本画册就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把画册抱在怀里,将人都屏退了,然后便跑进内殿在软榻上坐下,好奇地翻开第一页。 再翻了一页。 虽说是画册,第一页却是字。阮青杳看着看着,一双眼瞠大,脸上神情几番变化。 再翻到后头…… 很快,随着安静中册页的翻动声,阮青杳脑袋越埋越低。心口那咚咚的响声仿佛响彻在整个殿内。 册本后,阮青杳视线随着图案转动,头顶都像在往上冒着热气。 原来这画册,是……是这样的吗?她翻着翻着,又想起了什么,翻回了第一页的文字去看。 画册上所绘的……陛下缠了她大半夜,现在不懂也懂了。而前头写的,却是一条条伺候皇上时该守的规矩。 阮青杳舔舔唇,抿住,然后拿起手指一条条指过去,过一条就在心里默默叉掉一条。 看完了,再一数,罪状累累…… 画册一下捂在了脸上。 别说昨儿她压根就没有伺候陛下,反是陛下在…… 阮青杳正胡乱的在想着,突然听见外头给陛下行礼之声。她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动作慌张,画册一时也没拿稳,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听着陛下脚步声临近,阮青杳紧张之下便朝画册踢了一脚,将其踢到紫檀漆凤多宝柜的底下。 还因太使劲了,险些绊着自己。 “皎皎!”郑衍才一走进,就见阮青杳身形摇摇晃晃的,差点要摔了,赶紧大步上前扶住。 阮青杳站稳了后,便转过身,眨眨眼仰头冲郑衍绽开甜甜一笑:“陛下回来了啊。” 心里却长长吁出了口气。 还好来得及。虽然她也没闹明白自己这是在慌什么。 但总不能被陛下捉到她在看那本画册吧?她可不要! 郑衍却笑不出来,因为皇后整张小脸都看上去红红的,很不正常。 “脸怎么这么红?可有什么不舒服?”郑衍伸手轻轻摸了摸,很烫。 可他离开也没多久,走之前瞧着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这样了? 难不成是病了?郑衍眉宇紧皱。她刚刚还头晕站不稳呢,若不是他恰好在,还不知要怎么摔伤。 阮青杳将陛下的手抓下来,连连摇头,笑着说道:“没有,我挺好的。许是闷的吧。” 郑衍已经转身要去宣太医了。 “哎陛下,我真的没事。”阮青杳知他是误会了,快步跟上想要阻止。她好好的呢,何必要劳师动众的宣太医。 可跟得急了,却忘了自己腿脚还虚得厉害。才拉住陛下胳膊,脚下便一软趔趄了下。 郑衍给吓了个哆嗦,回身就将人给横抱了起来。 “陛下!”阮青杳身子悬空,一声惊呼,愣愣地盯着陛下俊逸凝重的侧脸。 脸庞不知觉间更红了几分。 落在郑衍眼里,就是一副病了还在逞强的模样。 心想着,小姑娘身子娇弱,怕是一早就不大舒服了,却不吭声一直捱着。 顿时更为焦心了。 阮青杳被陛下一路抱去了床上,然后整个塞进了被子里,掖好。 郑衍沉声去宣太医,平静的槿兰宫内外乱作一团。 阮青杳则呆呆望着帐幔头疼,没弄明白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误会大了…… 太医很快赶来,给皇后娘娘看脉。 郑衍直到听太医说皇后身子无碍,这眉头才松下来。 阮青杳躺在床内对郑衍点头如捣蒜。看吧,她都说了她没事。 郑衍让她继续歇着,与太医走出后,问道:“皇后既然无碍,那为何会有之前的症状?” “这……”太医躬身,斟酌了下回道,“娘娘毕竟是女子,身子骨不比男子,可能是较容易累着。” 郑衍闻言默然,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头上。他思忖着,他虽已那样克制了,却仍是过了些么? “娘娘还有些微血虚。臣猜想,许是因为阮大人的事,娘娘之前心绪有过大起大落,却不知也没在意。当时未及时调养得当,所以有些影响。臣这就开个方子,为娘娘调养凤体。” 郑衍敛眸沉思,然后点了下头让他下去开方了。 回来时,阮青杳已经起身。 一瞧见他,就生怕他再给她摁回床上似的,忙说:“陛下,太医都说了我没生病哦。” 两人起的本就晚,这么一闹,天色都要暗了。郑衍命人将一摞奏折移到景安宫来,本打算批阅的,现在也没了心思。 他走去,将皇后的小身板轻轻揽住,在她纤细腰身上按按捏捏,心道确实是有点瘦。 他可得将皇后的身子好好补起来。 “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陛下揽着她的腰身,手乱动有点痒,阮青杳忙给按住了,又揉揉肚子点了下头:“有点。” 郑衍便命人将御膳摆上来。 席间郑衍不停地往她碗里夹菜,自己没用多少。就光顾着紧盯她吃了。 直到阮青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47 杳用饱了,饭菜撤下,眼前摆上了一碗汤药时,她才傻眼了。 “啊,还要吃药啊?我又没生病。”阮青杳皱着眉头抗议。 郑衍哄着说:“嗯,太医说你气血较虚,这是调养身子的。皎皎乖,把药喝了。” 阮青杳颇有一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想哭。 可她不愿喝,陛下就一副不罢休的架势,磨不过最后只好乖乖喝了药。喝完,郑衍往她嘴里塞了颗蜜饯,小脸才算舒缓过来。 将皇后喂饱了,药也喝了,郑衍心满意足。并命人再温一碗羹汤。 睡前时给皇后端过来。 于是临睡前,阮青杳的肚子又填饱了一回。 到该歇下时,阮青杳先沐浴完,带着一身薄薄水汽才爬上床,脑子里就开始遏制不住地飘荡起那一页页的画册来。 今晚是不是也?阮青杳一颗心不禁又提了起来。 顿时就连陛下特地给她加羹汤的行为,都变成了有心之举。 特别是那些画册纸页都如脱了缰一般,满脑子飘飘荡荡不停,最后却定格在了第一页上。行行楷字无比清晰。 于是郑衍换一身寝衣回来时,便看到小姑娘端端正正坐在床上,一头乌黑明亮的长发服帖的披散在肩上,同人一样的乖巧。 听见声响,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就看了过来,亮盈盈的。然后盯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梗着脖子轻声颤颤道:“妾身请陛下安…安置。” 第31章 郑衍大概连做梦都梦不到会有眼前这一幕, 当场就震愣住了。 这感觉,大概就像是上朝时,所有朝臣一齐劝他不要纳妃一样的不可思议。 小姑娘显然知晓自己此言此举何意,面上瞧着也还算从容。 如果她的双手没有搁在膝上交拧这种习惯性的小动作的话。 郑衍走了过去。 “皇后不睡小榻了?” 阮青杳耳根一烫。陛下这是在打趣她早上的话了。她默默抬眼皮觑他一眼,然后视线收回落在自己鼻尖上, 摇了摇脑袋。 郑衍一笑, 他心道小姑娘脾气大的时候,仿佛暗藏了一口小尖牙, 咬来虽不见血, 却也挺疼的那种。可她乖起来的时候, 却有着将人心肝软得一塌糊涂的本事。 让人想要掏心窝子的待她好。 今日宣太医时, 他问过宫人中间发生过什么。才知他离开后皎皎召过尚宫, 也知道了尚宫送来了什么。 这是补上课业了? 瞧见陛下也上了床, 阮青杳身子明显紧绷了些。 一用力,身上这这那那的,各种还没消退下去的酸疼就争相冒了出来, 顿时更为紧张了。 她有些晕乎乎的竟在想,嫁人,真是一件辛苦的事啊…… 郑衍整整被子, 怕阮青杳这么干坐着会受凉,掀起替她兜了大半。 再默默心中一声叹。难得皎皎这般主动, 他却是不敢胡来了。小姑娘昨晚确实累得不轻,哪怕没有宣过太医,他今晚本来也没那个打算。 心里头疼着, 也舍不得。 阮青杳看着陛下,想起来按照上头写的规矩,她得要先自己褪尽衣裳,然后再去替陛下解的。 于是郑衍刚想说什么时,便看见皎皎慢慢伸手搭在了自己衣领上,胸口起伏,如遇大敌,双眼频频眨动,手还颤颤。 郑衍瞧的是额穴频频跳动不已。 这明明是他祭告过天地宗亲,册典凤印昭告天下亲自娶回来的皇后。怎么倒像是他霸行强抢回来的一样! 郑衍一时间不知自己该气好还是该笑好,真是败给她了。 他长臂一捞,直接将人拥进了怀中躺下。 阮青杳一惊,可过了好一会,却发现皇上只是轻轻抱着她而已,并没有什么别的举动,僵着的身子才微微松缓下来。 她抬起头:“陛下?” 陛下闭着眼睛。 就在她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郑衍忽然低低嗯了一声,胸膛微震。 然后将软软香香的人儿在怀中调整到了一个合适舒服的位置。 只是依旧没有睁眼。怕是再看着她这么磨磨蹭蹭下去,他就要先克制不住了。 “皇后不困?不睡要不要起来做些别的?”郑衍故意吓唬。 阮青杳一听赶紧闭上了眼:“啊睡了睡了!好累好困哦。” 一颗心也瞬间安稳了下来。 她本来是有点慌怕,陛下要是再欺负她一回,总觉得自己这小身板指不定就要散架了。 陛下定是瞧出来了。 阮青杳紧闭双眼,嘴角却在一点点上扬。 陛下果真是个既温和又体贴的夫君。 而且陛下的怀抱还特别温暖,这个她昨儿就发现了。 郑衍一直等到她睡深,呼吸均匀绵长后,才泛起了困意。 之前还乖乖待在他怀里的小姑娘,一睡熟后就不安分了,在睡梦中挪挪动动,似是嫌他硌了,硬要推推搡搡将他手拨开,然后半点不留恋地翻了个身,蜷起,只拿屁股朝着他。 需求温暖时就贴着他,用不着他了就推开,翻个身还卷走了他一大半的被子。 多无情的皇后。 郑衍无法,只好撑起身子,将她伸出露在外头的胳膊给塞回去,再替她掖严实了,才重新躺下睡了。 …… 阮青杳这一夜安稳,睡得十分餍足,第二日醒得也比陛下早些。 睁开眼眨了眨迷朦湿意后,便转过头来想瞧瞧陛下醒了没有。 这一眼看去,瞬间就打了个哆嗦。 只见陛下睡在外侧,厚厚的被子只有一点点不情不愿的搭在身上,大半身子全露在外头。阮青杳再低头瞧自己,卷了一大圈不算,还往里拽了半截。 唔……谁呀,把陛下的被子全抢走了。过分,真是过分。 这人肯定不是她!阮青杳默默假装着不知道,然后轻手轻脚的掀过替陛下盖上。想着趁陛下还没有发现,先一步毁灭证据。 可拉着被角才伸过去,郑衍就醒了。 “皇后醒了。”郑衍睁眼,看着支起了大半个身子,正艰难越过他在替他掖被角的小姑娘道。 阮青杳手微微一顿,接着面不改色收回,笑容特别真挚体贴:“陛下睡着把被子弄开了,我怕陛下会着凉。” 一副贴心示好的神情,却不知已经被自己闪躲的目光给出卖了。 郑衍轻笑,伸手将人重新抱躺下来,一脸累倦的沉沉吐出一口气。 小姑娘晚上时不时就翻个身,郑衍还要挂心着她将手或腿伸出去,会着了凉。 来来回回的,一夜就没合过几次眼。 小姑娘还是累点好,睡得踏实。郑衍默默地想。 两人温存了片刻,很快便起了。 用过早膳后,又一碗汤药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48 被端了上来。阮青杳完全忘了这一茬,呆呆望着黑漆漆的药汁,还没喝就感觉舌根发起苦。 眼见陛下手里端着的药碗离她越来越近,她身子也越往后仰,最后干脆将嘴捂上了。 “陛下,我可不可以不喝……”皇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郑衍当下心便要一软,可想起太医的话,想着皎皎的身子需要调养一阵,只好坚忍住,不让步。 “一定要。皎皎听话,这药对你身子好。” 话落,皇后眼睛就更显湿润了几分。 郑衍便努力绷着脸色,好使自己看起来严肃强硬一些。 阮青杳与陛下僵持半天。可陛下不松口,没办法只好接了过来。 苦大仇深地瞪着那浓浓药汁。 小脸皱巴巴苦兮兮的,一口都还没用,就已一咏三叹。 “唉,之前就喝了好多药,喝得我害怕。” 郑衍疑道:“喝什么药了?” “上一回风寒的时候。还有,主要是那一回牙疼的时候,那药可苦了,我喝了好些天。” “因为吃了陛下送我的白玉莲花糕,才会牙疼的。” 郑衍:“……” “陛下送了我好多好多的白玉莲花糕。若吃不完,搁到第二天就坏了。可是陛下赐的,坏了丢了我都不敢呀。只好一个不剩都吃完了。” 阮青杳硬生生把自己的贪吃,给推到了郑衍的头上,然后说着还一手端碗,一手在脸颊上比比划划:“陛下牙疼过么?可折磨人了。睡不着也吃不下,那时候瘦了有这……么多呢。” “这药比那药还苦多了。” 郑衍:“……” 阮青杳最后深深叹了口气,眼神哀怨地看了郑衍一眼,抬碗仰头,颇有种慷然赴义的悲戚。 仿佛郑衍是在逼着她喝什么毒.药似的。 被她这么看着,郑衍觉得自己像是成了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来不及细想,手下意识已伸去夺了回来,郑衍看了眼碗中的浓浓褐色,无奈妥协道:“不想喝就不喝吧。” 改明让太医改成调养的药膳。 “谢陛下!”阮青杳面上闷色转眼即散,冲他笑得眉眼弯弯。 而郑衍忽然发现,这个傻乎乎又曾经小心谨慎的小姑娘,似乎在拿捏他这一件事上,有着很高的天赋…… 傅德永与小内侍们将待批阅的奏章送进殿内后,郑衍便坐在案前处理政事。 因念着要尽快去陪皇后,连下笔都快了许多。 正批写着时,他隐约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他趁着换取奏折的间隙,偷偷看了眼。 只见皇后就坐在不远的矮长小几旁,一手支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可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皇后在看着他啊! 郑衍腰背顿时更为挺直,垂目立笔,向她摆出了自己面庞最满意的一侧。以便皇后好好的欣赏。 阮青杳确实是在看郑衍。她发现陛下处理起政事的时候,不苟言笑,间或皱起眉头,再舒展开,正经严肃且又清冷,就是她第一眼见到陛下时的那副样子。是有一种很温和的淡然疏离的气息。 若不是见过私底下的样子,谁能知道皇上原来是这样子的一个皇上呀。 一点儿也不正经。 阮青杳这般胡乱想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陛下抱着她,在她耳畔低低喃喃时的撩人情话来。 她顿时跟烫着似的别开眼。可念头钻出,就一发不可收拾。一同跑出来的还有那画册。 阮青杳摇了摇脑袋。画册上图样绘的清晰,太刺激人了,扫过一回就跟印刻上一般。她试着赶跑几次都无果,忽然想到个法子,站了起来,然后没打扰到陛下,悄悄然退了出去。 郑衍这边才凝神批驳完一折重要国事,一抬起头,竟没留意小姑娘何时没了踪影。 他蹙眉正想寻人时,阮青杳的身影又重新闯入视线。 她进了内殿,怀里还捧了几幅画卷和几本画册,下巴抵着,裙服摆荡,也没瞧他,碎着步子径直回了那小几旁坐下,便将画卷图册一一展开了。 阮青杳想着若能多看看别的画,指不定就将那些羞人的给忘了。她跑出去问,宛菱说景安宫中有,也很快给她取来了。 展开后一看,原来画卷是山水,画册则是一幅幅的美人图。 美人图作画精致,纸上女子一颦一笑举手投足,神.韵相似又各有不同,极为捉人。阮青杳感叹这画工很精妙细致,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郑衍发现皇后回来之后,就不知埋着脑袋在做什么,也不看他了,顿时有些吃味失落。 就连批折都没了心思。他坐不住起身绕过向皇后走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比他还要好看,皇后竟看得这般有滋味。 站到阮青杳身后一瞥,才知原来是美人图。 阮青杳一页页翻动,津津有味,连陛下站在身后都没发现。 然而这些女子绘像落在郑衍眼中,却只有寡淡,瞧来与苍白纸张无二,难以分辨。 郑衍纳闷,这有什么好看的? 很快再转念一想,也就宽慰了几分。 总比皎皎在看美男图要好。 郑衍正出起神,阮青杳一个扭头,总算发现了他。 “陛下?” 郑衍看去,阮青杳半侧着身,歪了脑袋仰起向他看来。光洁细长的脖颈绷直显露,衬的下巴尖更明显。 这个看他的姿势,脖子很受累的。于是郑衍就在她身旁坐下,顺势搂住了人。 这个动作,他做起来是越来越顺手了。 “陛下政事处理完了?”阮青杳也逐渐习惯了陛下的亲近,挪了挪还往他那靠近了些问。 “嗯,差不多。皇后在看什么?” “美人图呢。”阮青杳说着,将手中图册翻去了一页,指着上头一个葱指轻点含笑生盼的美人绘像,有些兴奋的说,“陛下你看看这个,画的美人真漂亮啊。” 郑衍垂眸看看她手指着的,再抬头看眼自个的皇后,道:“不怎么样。” 阮青杳兴致冲冲,满怀着分享之心邀陛下同赏,结果得了这么冷冷淡淡的一句评价。不由睨了他一眼。 纸页翻动,又指了一个:“那陛下看看这个呢,我觉得是这里头最美的一幅女子画。” 这些美人图并非依照真人所绘,所以动作神态也都大同小异。落在郑衍眼里,就压根没什么区别。 他扫过后道:“平平无奇。” 他的皇后,何止是比这些纸片人美上千千万。小姑娘竟还对着画纸在赞叹,他没看错的话,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小羡慕? 难道对自己的容姿就没点自觉的吗? 再说了,尽挑着各种美人画像给皇帝看,还想听夸赞之语的皇后,也没第二个了。 阮青杳见陛下总不捧场,就不大想搭理他了。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49 她将这画册合上了,然后推到了陛下面前:“我选的陛下不喜欢,那陛下来挑挑,你觉得哪个最好?” 郑衍:“……” 就算是画出来的女子,他也一样认辩不清。能觉得有什么好? 但挨不过皎皎的催促,郑衍沉默了下,还是伸手翻开了。 随便翻动几页后,停下,指向其中一个:“这个吧,还不错。” 阮青杳探头去看了看,诧异地蹙起眉头,又侧过身对着陛下仔细瞧了瞧,面上露出了狐疑之色:“这个,陛下刚刚不是还说,不怎么样么?” “……”郑衍心里咯噔一下。 不是吧?这么凑巧就点到了皎皎问他的第一张吗? 那现在……怎么办? 第32章 陛下的反应实在是有些怪, 阮青杳就是想忽略都不能。 她忍不住又挑问了陛下几幅,于是……心里的疑惑就跟滚雪球一样越变越大。 就在阮青杳拣了另一本要翻开时,郑衍骤然伸出手,一下给合了回去。 “不要看了。”郑衍无奈中略显几分窘迫,把阮青杳手里的抽走, “我确实辨认不了。” 然后面对着皇后瞪得滚圆的眼睛, 和因为惊讶没有合上的嘴,将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 这事他本就没想瞒她, 只是也没遇上适合独拎出来说的时候。 “陛下, 不是开玩笑?”阮青杳听罢迟疑着问。 认不出女子面容什么的, 听起来也太奇怪了。阮青杳体会不到, 也就不大能信。可打量陛下的神情, 却不像是在逗她玩。 于是她将手头这几本美人图全都翻开, 考问陛下。或是盯着一两幅重复询问,或是选出极相似的几幅让陛下参看。 结论是……陛下确实看什么都觉得没多大区别。 倒是有些她总挑问到的,陛下看过几回后, 参照着妆饰动作上的细微不同之处,可以分辨出一些。 一圈下来,阮青杳其实已经信了。 但她寻思着, 这些只是图册,毕竟不是人呀。于是作势起身, 欲将景安宫的宫女们全召来,站成排来问问陛下。 郑衍在她突然起身跃跃欲试时,眼角就猛地一跳, 问她做什么去。 闻言后立即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阮青杳还没站稳,就被郑衍一拉,整个人瞬间向着他倒去。不过因为郑衍恰时扶住了她的腰身,所以最后只是被揽着倚进了陛下的怀里。 “皇后……朕,毕竟是皇帝。”郑衍道。 言下之意,这件事于帝王来说该是件隐秘,不能闹得让谁都知道了。 阮青杳愣了下,也很快明白了过来。发热的脑袋凉下,惊异与新奇也缓缓退去了,面有讪讪:“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着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猛地抬起头,一瞬不瞬盯着郑衍。 若是如此,那陛下岂不是也记不得她的样貌? 想到这,阮青杳心里有一处忽地揪了起来。陛下要是连她的样子都记不住分辨不清,那又如何会说喜欢她呢? 要是陛下身侧现在就换了个姑娘,陛下岂不是也不知道? 这皇后也换作哪个女子都行。有朝一日她即便淹在人海里,陛下也寻不出来她…… 郑衍被皎皎的这眼神盯得心里发毛,甚是莫名,还没琢磨出一二,就见小姑娘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了下去。 像是明亮熠熠的珠子一下子蒙了尘。 她不着痕迹往外退出几分,轻轻试探着问:“那陛下,是靠什么辨认我的?” 发式钗妆?她都有变换过的,或者说是身量么? 郑衍恍然,知她是多想了。不禁笑起,手臂一紧就将马上要跑出去的人提溜了回来,坐在了他腿上。 “皎皎不一样。我认得出,清清楚楚,连一根头发丝都记得住。”郑衍凑在她耳畔悄声咬字。 陛下气息撩得人发痒,阮青杳本能缩了下脖子,很快又懵住了。这话完全在预料之外,把阮青杳拼凑起的思绪全给推翻了。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她眼底眸光就跟点烛灯似的,摇摇曳曳了一阵嚯地亮堂起来。她朝陛下转过头问:“真的?为什么?” 郑衍只笑不语。 他的皇后究竟是如何,在高兴与不高兴间,变幻得如此容易的。 陛下不说话,只看着她笑,偏偏几寸之外的脸唇角弯弯时男色.诱人,阮青杳还没从陛下口中挖出些什么,反倒自己心里开始敲锣打鼓起来了。 她不自在地按按心口,想到什么又问:“那,陛下是因为能辨出我的容貌,所以才……”选了她,纳她进宫吗? 郑衍嘴边饶有兴致的笑容僵了僵。 本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危险。 其实以事实来说,这两者之间确实有所关联。可他若说是……那不就显得他对皎皎的喜爱不那么纯粹了? 这可就冤了。 “自然不是!”郑衍摇头,“就是见有一个姑娘如此傻傻呆呆的,若是被别人娶去了,不知珍惜,还不知会受什么欺负跟委屈。思来想去,还是自己娶回来才能安心。” “陛下!我才不傻呢。”这呆傻指谁想想便知,阮青杳脸红嘟囔着,心里却一不留神又被陛下灌了口蜜。真想让满朝文武都瞧瞧,他们那位行事决断又正经持重的陛下,实际上是个怎样的。 郑衍笑笑又说回来:“除你之外,像是皇姐的容貌,我也是能认得出的。” “昭明长公主?” 都说昭明长公主与皇上的关系甚好,但这还是陛下第一回向她提起。阮青杳听说昭明长公主几乎都不在人前露面。她入了宫,陛下却也没提让她去见皇姐,她原本还有些奇怪呢。 不过她也没问。进宫前娘就同她说过,宫里不比家里头,水深又复杂,许多事也不要随意探听,免得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虽然她对宫里头水深这说法还一知半解,但也听进去了。 郑衍解释道:“皇姐她身子打小就不好,即便一个小小的风寒都能比常人凶险许多。所以冬日天若太冷,便会南下去行宫暂住,直到望京春暖气候适宜了才回。她得知你我大婚时,还执意要赶回来呢,被我劝下了。等到她回来了,我再带你去见她。” “嗯。”阮青杳听话地点点头,水眸转动,似乎一下想明白了点什么。身子前倾,伸着玉哨般的手指指自己问,“那我这般年纪的女子,陛下是只记得清我么?” 见陛下应了,了然地哦了一声。 这就说得通了。 “怪不得陛下都这么大年纪了,却连一个妃子都没有纳过。” 这么大……年纪……? 郑衍心口宛如被插了一箭,一陷到底,还带着倒刺,一撕扯就鲜血淋漓。 皎皎竟然在嫌他老! 虽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50 说他确实是长了皇后八岁,可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而已。这很大吗?很老吗? 年轻的帝王心内憋闷,欲哭无泪。 …… 郑衍休朝三日。在最后一天,整日都陪着皇后,出了景安宫随处走走。 在知晓了陛下这事后,阮青杳心里头的疑问就不间断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冒。 总想知道,陛下他还认不清什么? 比如在御花园里,她摘了两朵长得相似的花给陛下瞧,但背手在身后时,藏起一朵,把偷偷摘的第三朵掺在了里头,陛下竟都没有看出来。 于是阮青杳在心里默默记上,陛下分不清花花草草。 又比如遇上一个躲在角落偷懒的小内侍,在逗两只狸花猫。小内侍一转头看见陛下跟娘娘过来时,险些没被吓死。 阮青杳指着两只猫儿给陛下看过后,心里便又记了一笔,陛下连猫猫也很难分清。 而面对着太液池时,阮青杳指着水里游动蹦跶欢快的锦鲤……算了,这个她也分不清。 郑衍一时不知她这是玩兴上来了,还是真想要对他更加了解。但只要皇后有问,他都一一回答,极富耐心。 阮青杳还时刻谨记着,这是陛下的要秘,不好随意泄漏的。所以在问陛下话的时候,就扯扯郑衍的龙袍宽袖,踮起脚尖让他身子低下来些,然后贴着他耳朵轻声细问。 皎皎吐气如兰,低声说话时伴着气音,入耳软软绵绵的。仿佛能将人柔化了,直穿透到心底里去。 郑衍特别受用满足,面上的温和笑意从始至终都不曾消失过。 宫人们远远见着皇上与皇后如此亲昵,都垂首默默在心中感叹。 陛下如此宠爱娘娘,想来一段时日内,这后宫该是进不了第二个人了。 …… 郑衍自登基时起,就一直是个勤勉克己的帝王,早朝更是从未落下过。哪怕偶尔病中,大庆殿里也缺不了陛下的身影。 若不是宫里头多了个皎皎,他也实难多出这略显清闲的三日。 其实就算陛下要多休上两日,朝臣们也都会很体谅的。 毕竟对大夏国来说,皇后早日诞下子嗣也是很重要的啊。 今日天还未亮便起了身的郑衍,其实心底里也确实有了不大想上朝的苗头。 但小嫩苗才摇摇摆摆探出头,就被他无情的给拔了。 皇后入主中宫,皇上便无心朝政,难免有耽于享乐之嫌。说道的自然会是皇后的不是。 虽说他耽于皇后确实是事实…… 帝王晨起上朝,本该是皇后伺候着更衣的。但郑衍不想把小姑娘吵醒,起身的动静也就放得极轻。 而阮青杳睡的香甜,从陛下起身到他离开,都毫无察觉,就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直到天色大亮睡足了精神才醒来。迷迷糊糊中朝陛下的方向伸了手,摸到边上床榻冰凉凉的,才彻底清醒过来。 “陛下?” 阮青杳猛地一下坐起。眼前空荡荡的,她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愣了半晌,才想起来陛下今日要上朝了。 她竟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之前醒来时,身旁都是暖乎乎的,现在却冰冷的让人不大舒服。阮青杳皱皱眉头,她才同陛下同床共枕了几夜而已,醒来见不着陛下,竟都有些不习惯了…… 宛菱半杏她们候在外头,听见娘娘醒了,请示后入内替她洗漱更衣。 收拾妥当后,阮青杳便有些百无聊赖了。殿内忽然少了个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等到午膳都备好时,跟在傅公公边上的小内侍突然前来传话,说陛下今日政事繁忙抽不开身,就在勤政殿用了。 阮青杳只好神色闷闷地咬着筷子,独自用了午膳。 午后,阮青杳胸口依旧有些堵堵的,她拣了本书倚着安静翻看,心思却有一半不在上头,目光总时不时往外飘,看看陛下回来没有。 半杏正想劝她午歇一下时,忽听啪得一声,是阮青杳将书合上了。 然后便见自家娘娘似是想到了什么,眸色变得亮堂起来,还让她把槿兰殿内的宫女们全都喊过来。 半杏应是,很快宫女们就都到了皇后面前,齐齐跪下行礼。 个个心里都猜测着,皇后娘娘刚入宫,今日突然把她们都叫到跟前,应当是有规矩要给她们立。 可她们正等着听训呢,娘娘却只让她们起来,然后上前一个个从头到脚打量过去。 能被派来留在皇后宫里伺候的,也都不是头一天入宫了,顿时了然。如今的景安宫,无疑是最容易接近陛下的地方。难道娘娘是防着她们,想挑了不顺眼的赶出去么? 可宫女们低头屏气敛声紧张了半天,娘娘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就只点了冬芙留下,让其余人退下了。 这下她们就都一头雾水了。 阮青杳挑下了身形个头与她最相似的冬芙后,就招了冬芙靠近,同她轻声说了些什么。 秀眉颦挑,杏眼弯弯,嘴角噙着笑玩心大起,兴致勃勃地说完,问:“听明白了?” 冬芙惶恐一下脸都白了。 第33章 夜幕降下, 景安宫的宫灯如长蛇如绢绸依次点亮,绵延而去。 并随着夜色变得浓稠,而更显明亮。 郑衍离开勤政殿时,望望天色,忍不住抵手揉了揉眉头。 他也没想到, 今日政事繁杂, 竟会抽不出身回来陪皇后用午膳。就连晚膳,也是担心皎皎会饿着, 传话让她不必等他。 虽说以前下了朝议完政后, 他除了看书批折斟酌国事外也没别的事好做, 那么多年了都不觉得如何。但现在因为有个小姑娘放在心里头惦记着, 习惯了的事竟都有些难捱。 等都到了景安宫, 郑衍还在挂心皇后有没有听话好好用过饭了, 特定命人送来的药膳有没有挑剔不吃。 不过再一想到小姑娘吃东西时那没心肺的样,指不定就没打算过等他呢。 郑衍褶皱了整日的眉心舒展开,笑着摇摇头进了槿兰殿。 殿内安静, 郑衍步入时,就只看到皇后背对着他坐着。他来时殿前有内侍通报,皎皎不会不知道。 他还满心等着见到皎皎欢喜出来迎他的笑颜, 却没想到她一没起身二没回头的,竟连他走近了也不搭理。 郑衍不由忐忑, 难道是生气了? 同样忐忑的,还有混在几个宫女之中笔直站着,一身宫女装的阮青杳。 她今儿怕是闲得长毛了, 才会突发奇想,弄出这么一桩来。 若说陛下在身旁时,她心里不过是给小人腾出块地方。可陛下人不在,那个代表陛下的小人挤巴挤巴就变大把心口填满当了,连脑子里转悠的也都是与陛下有关的。 包括陛下有过的举动,神态,说过的话。 她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51 忽然间想起陛下说他记得她的样子,就忍不住好奇,陛下到底有没有在骗她。 可这会她换上了宫女服,好不容易等到陛下回来。眼见着陛下朝冬芙走去,心里却突然不安了起来。 阮青杳才发现,自己压根没想过要是陛下真的没察觉出来,该怎么办? 他万一真把冬芙错当成她,温和打趣,搂搂抱抱,那她要怎么办? 阮青杳正胡思乱想着,殿内骤然发出木凳翻到的响声。 然后便是冬芙跪地战兢告罪的声音。 郑衍在看清那竟不是皎皎时,头都开始隐隐作痛,他疑惑不明,冷面沉声问:“皇后呢?” 阮青杳蓦地一抬眼,便看见了陛下薄怒的神色,不怒自威。陛下面对她时不曾露过这般威仪,阮青杳没见过,不自觉就打了个寒噤。 一见陛下发怒,殿内宫女们都立即跪倒了,包括站在阮青杳左右的。她尚有些愣,下意识也被左右人的举动带着一起软了腿。太突然,没留意力道,膝盖一下磕上了硬梆梆的地。 而郑衍扫视殿内时,很快就找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脸色这才一松。 小姑娘假扮成了个小宫女,就混在她们之中。郑衍又看了眼冬芙,一下豁然,猜到几分后顿时既气又想笑话她。 阮青杳正偷摸摸地想伸手去揉揉膝盖呢,便瞥见陛下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然后陛下温和的声音就从头顶上轻飘飘落下:“皇后这是在玩什么?” 阮青杳脖子霎时一僵,然后一点点挪动缓慢抬起头,对上陛下的视线,眨眨眼甜甜笑道:“陛下回来了啊。” “你们都下去。”郑衍道。 宫女们闻言都退了出去,冬芙更是大松口气。陪着帝后两人玩闹情趣,一次就能去掉人半条命! 伺候娘娘的差事不容易啊。 内殿只剩阮青杳与郑衍两人后,郑衍蹲下:“皇后今日试探,但朕认出皇后了,皇后可还满意?” 阮青杳像是被陛下揪住了尾巴,眼神闪闪烁烁,面有讪讪。陛下生气了吗?绝对是有些生气了。而且陛下的笑里,似乎还有一丝丝古怪的危险在里头。 阮青杳没看明白,但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一面连连点头,一边贴着地想偷偷往后躲去,口中道:“呃,呵呵,那个……嗯!陛下当然不会骗人了!” 郑衍胳膊轻轻一捞,就将人提溜了回来。 阮青杳一脸苦兮兮认错:“还不是因为陛下整日都不在,我才会忍不住胡思乱想。陛下你别生气……” 郑衍自己都不知,听到这话的同时,眉梢扬到了一个舒心的弧度。 所以说皎皎是很想他的。 “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 阮青杳借坡下驴:“是呀是呀。一醒来就见不着陛下了,午膳等不到陛下,晚膳也等不到陛下……” 郑衍:“……”他还想着自己得绷住了,正经说道她一回的,可这话没法接了。 “内侍说陛下忙不回来了,我又不能去打扰陛下,一碗饭都只吃下这么多。”阮青杳拿手比划着继续说道,“以为陛下午后会回来的,也没午歇等着陛下呢。可晚膳的时辰都过了,内侍说陛下传话让我自己用。我都没吃两口,不过陛下让我喝的药膳,都乖乖喝完了。” “我换了这身时,还怕陛下连晚上也不回来了呢。” 郑衍已经彻底没脾气了。 他忽然发现一件很无奈的事,可能这辈子,他对上皇后都赢不了了。 明知道小姑娘见他生气,故意这么说讨他心软,但还是心甘情愿入了套。这机灵劲怎么就如此信手拈来。 “让皇后久等了,是我不对。”郑衍叹口气,站起身想将她拉起来,“地上太凉了,先起来。” 阮青杳膝盖刚用力磕着了,突然起身扯到,疼得冷嘶了声,眉头整个皱了起来。 郑衍看出来不对劲,忙问:“怎么了?” 再听她支支吾吾说了一通,才消散的气又窜起来了,咬咬牙根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刚还觉得怪聪明讨喜的小姑娘,怎么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时,却这么傻乎乎的呢。 阮青杳被陛下抱去床上放下,裤脚掀起一看,两个膝头都红红的。 她缩了下脖子,忙推手要掀回去:“不要紧的陛下,一会儿就不疼了。” 郑衍不由分说给按住了,然后转身去取了药来,小心轻柔替她抹上。 皎皎的肌肤,同她这小名一样,白润如暖玉一般。一对比,膝盖上的红肿看起来就更觉得刺眼了。 郑衍坐在床边,将她双腿搁在自己膝上,一言不发替她上了药后轻揉,阮青杳也不敢哼哼。 因为褪了鞋袜,郑衍按揉的手一重,那小巧圆润如珠玉的指头就微微蜷缩起来。 郑衍看着看着,揉按的动作渐慢,连眸色都幽暗起来。 待阮青杳发觉陛下的不对劲时,他已一手揉着膝盖,一手掌心滚烫揽上了她的腰身。 “陛下!”阮青杳惊呼一声,被陛下搂住仰倒在床,匆匆梳起的头髻一撞散了大半,乌发如瀑披散在脸侧。 她大睁着眼看着郑衍,呼吸急促胸口起伏。而陛下贴着她气息沉沉,双眼深黯像是要将她拆解入腹。 “皎皎没有午歇,一定累了,早些歇息吧。” 话没问题,可陛下嗓音低哑,贴着她的胸膛微震,又磨人又撩人。听得阮青杳身子酥软,心口蹦跳得快要窜出来了。 而阮青杳的这一身,落在郑衍眼里,也忽然间绽开了别样的色彩。郑衍想,不愧是他的皇后,还能把宫女的衣裳都穿得这般清丽脱俗。 于是很快,抵挡不住陛下攻势的阮青杳,就连唤陛下的声音,都从清亮变得喑哑惑人。 乍起骤落之下猫儿似的哭哭唧唧。 到最后累到睡去时迷迷糊糊的想,她今儿脑袋里到底是想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呢?害得自己现在腰酸背痛又腿软,连膝盖都还在隐隐疼着。 何苦啊…… …… 第二日,陛下醒时精神奕奕,收拾好后在熟睡的皎皎唇上亲了下,才恋恋不舍上朝去了。 阮青杳昨日就没被吵醒,这会还没睡几个时辰呢,自然更醒不过来了。 不过等到她睡足时,还是一睁眼就看见了郑衍。 看到陛下就坐在床边,她先是迷懵了一阵,以为自己是看花了,滑进被窝揉了揉双眼,再探出头看,才疑惑吱声道:“陛下今日没去上朝吗?” “已经上完朝议完事了,刚回来。” 郑衍擦了擦她眼角睡出的泪印子说。 阮青杳这才看看天色,发现自己睡得这么迟。不过这是陛下的问题,可不关她的事! 最后她是被陛下从被窝里捞出来,亲自帮她穿衣的。郑衍将人抱坐在腿上,见她膝盖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52 上头的红肿已经消褪了,也就放了心。 阮青杳见陛下在查看她的双膝,忽然晃了下腿坐直,伸指头戳了戳他的胸膛。等陛下看过来了,便撩开衣角领子,把自己胸口腰间脖子胳膊上数不清的红红点点指出来给他瞧,眼含控诉,嘟着朱唇不吭声。 仿佛在说,陛下有空看我膝盖,怎么不看看这些地方呢? 郑衍默默别开眼。 嗯?什么?朕什么都不知道…… 第34章 郑衍除了第一日忙得抽不开身以外, 之后接连几日都是事一议完,就赶回来与阮青杳共用午膳。午后若有得闲,还会带着皇后四处走一走。 这日郑衍因还有事要处理,盯着阮青杳将她该吃的饭量用完,药膳也吃得连渣都不剩后, 就又回了勤政殿。 留了阮青杳在槿兰殿揉着肚子发愁。陛下总是那么严格地盯着她吃东西, 再这么下去,也不知道要胖上几圈。 半杏在旁听着她嘀咕便偷偷笑。当然是因为皇上关心娘娘的身体, 才会将什么好的都给娘娘吃用。而且娘娘的气色瞧来确实是比以前还要好了。 至于长胖, 当然是没有的。娘娘以前就是太瘦了些。 冬芙也忙附和着。 阮青杳听着哀哀叹叹地捧了茶喝。这意思, 就说明她还是长肉了。 可明明肚子鼓鼓了, 阮青杳喝了口茶, 辨着嘴里的味, 也不知为何突然又想喝那甜醇的花露茶了。 还有小梨花瓣羹,都是半杏拿手的小点。她还没入宫的时候,隔上小半月就会想起来, 想尝半杏的手艺。 半杏一听,连忙应下了。姑娘成娘娘了,却还喜欢她做的茶点, 高兴都来不及。 退出去时,正巧殿外碰见了红榴, 半杏忙上前问:“红榴姐姐,我想去摘些各式新开的花来,给娘娘做花露茶和花瓣羹。你知道这近处的能去哪摘吗?” 红榴想了想, 点点头说:“有啊。出景安宫往东面不远就有一处园子,百花说不上,但似乎种类挺繁多的。你可以看看去。” 至于摘了做茶点,这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给娘娘用的东西,还有什么能不能的。 刚督促完宫人们的宛菱回来,正瞧见了半杏走远消失的身影,喊住了红榴,走近好奇问:“半杏这是要去哪?” 红榴便将这事说了。 “半杏说不需帮忙,便自个去了。” 宛菱听完嗯了声,要入殿内时却又忽然皱起了眉头:“那儿不是春荷池附近吗?” 春荷池有此名,正是因它里头的荷每年都比寻常的早上几月盛开。 但池子叫什么名不要紧,而是她一下想起来,听说宁太妃好像时常会往那边走动啊。 都说宁太妃脾气不好,应该不会遇上吧? 春荷池内,如今还只能瞧见零星的几个朵儿尖,尽管如此,在这个月份里,也已经是难得的观景了。 比起春荷池内的不成景,园子的其他地方,叶茂蕊纤,春花争妍而放,看去各富生机却不凌乱,就赏心悦目多了。 “这花儿全都开了啊。” 宁太妃身边的老姑姑扶着她慢慢逛到这,听太妃娘娘感叹,接了话道:“是啊全开了。知道娘娘喜欢,它们这都是为娘娘而开的。” 毕竟跟了那么多年,老姑姑知道宁太妃喜欢听什么,也就说什么。但也正因为跟了太多年,久到龙椅上都换了个人,皇帝也早从小儿长大了,这话说起来也就很例行公事,语气敷衍。 但宁太妃听了,还是很舒心,一笑起来,就加深了眼尾的皱痕。 “是,当然是为我。”她抬头看着身边一桃枝,指向了上头开得最美最大的那一朵桃花,“你看啊,这朵开得这么好,也是因为知道我来看它们,才会如此。” “是的。”无论太妃说什么,她顺着应就是了。 一行人慢慢走过,绕到了春荷池边上。宁太妃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眼里突然变得迷离起来。 像是脱离了当下,陷入在追忆之中。她紧紧抓上了老宫女的胳膊说:“当初能怀我儿啊,就是因为我在这跳了支舞,遇上陛下得了一夜荣宠。你记得不?” 老姑姑被抓疼不耐烦,看看她神色,知道是又陷在过去里了,用力推推她。 “娘娘,太久远了。” 宁太妃闻言脸色慢慢变化,最后收起笑,似是从过去抽离回来了。 她撇开了手去池边看:“都有荷尖了啊。想当年刚进宫时,这的荷花开得还没那么早。因为我呢。” 老宫女心想,年纪大了这是又糊涂了吧。宫里这处一直以来都是叫的春荷池。 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宁太妃虽说隔几日总想要出来走走,但反正也就是看看花看看鱼就回去,她们也懒得阻拦。 现在看过了,可以回去了。 “娘娘累了,回去吧娘娘。” 宁太妃点点头。 一行人沿着原路往回时,半杏胳膊弯上挎了个小篮,正踮着脚在摘花。刚到没多久,篮子里还只丢了几朵,挑得认真也没察觉到宁太妃她们远远的悄无声息的走近。 于是宁太妃走来时,便看到一个小宫女,正在摘那朵特地为她而盛开的,满园最大的桃花。 宁太妃只觉这幕针锥般刺眼,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骤然而起。原本步伐缓缓,说话也不大有气的人,转眼像是换了张脸,变得凌厉而凶狠,她提着嗓子怒喝道:“这是哪来的大胆贱婢?给我拖过来!” 跟在宁太妃后头两宫女听见,立即走去,左右按压着半杏就给拖到了太妃面前。 半杏本来还在挑看下一朵呢,突然就听到了呵斥声,然后两个老宫女不由分说过来押住她,拖去死死按倒在地上。 小篮被扯坏掉落,撒了一地花瓣。 半杏才入宫短短时日,哪遇过这种事情,当下已经有些吓傻了。 发怒的看着像个贵人,可半杏不知她是谁,也不知她为何发怒。 宫里规矩多又复杂,半杏担心自己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人。 正慌疑间,宁太妃走近抬起她下巴,手劲太大瞬间在脸上掐出几道红印。半杏愣住,脸颊红印处火辣辣得疼。 宁太妃看着地上的花,咬着牙道:“我的,是我的!你,为何要抢走我的花?一个个的,都要来抢走我的。” 边上老宫女见她出过气了,而且听这话,指不定是又陷入过去,就劝道:“太妃娘娘息怒。” 是个太妃?半杏虽被打懵,但这话还是听见了。她一时想起入宫时宛菱跟她说过的话。说后宫里头她家娘娘最大,别的例如什么太妃之流的,压根不必理会。 宁太妃显然还不痛快,想了想起身一指,道:“把她投池子里去。” 半杏一听给吓着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53 了。 但按着半杏的两个宫女互看了眼,却没动,心想太妃又糊涂了。她打骂一个小宫女算不得什么,闹出人命可是不行的。 她以为先帝还在吗? 不过宁太妃生了气特别难缠,假装一下,拖到园子里头放了吧。两宫女正琢磨着,忽听半杏出了声,说是景安宫的人,花也是替皇后娘娘摘的。 两人瞬间傻了眼,一个哆嗦松了手。 就这么个小宫女,看着就像刚进宫的,她们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皇后宫里的人啊!原本她们帮太妃惩治个小宫女不算什么,毕竟太妃气要是出不完,最后会全撒她们头上的。 可若动的是皇后的人就不一样了。谁不知皇后娘娘现在被陛下宠到天上去了。 几个宫女惶惶看向太妃边上的老姑姑。她也皱了眉头,正打算先将太妃拉回来。 宁太妃猛地甩开,力气竟大的让人难以置信!老姑姑也没想到,一下被推摔在地上。 边上几个宫女忙冲过去扶。 而宁太妃神色恍惚一阵,忽然变得有些阴沉:“你说,皇后?” “她都已经害死了我的儿!现在连为我而开的花都不放过了吗?” 宁太妃突然冲上去抓起半杏就走:“她在哪?在那儿对不对?花能给她,可我要去讨还我儿!” 老宫女见宁太妃这是要往皇后那去了,哪还顾得上疼,忙费力爬起来要去追。 虽然宁太妃这两年是变得容易神志不清,但最多也就是乱发一阵脾气,怎么这次反应会这么大? 因为听到,皇后吗? 也不知宁太妃突然哪来的力气,几个宫女追着直到景安宫才快追上。 宁太妃出现的突然,二话不说就往里冲。后宫一向安稳,她又一身太妃宫服,力气还极大,习惯了平和后宫的景安宫内侍们一下没反应过来。待要阻拦时,发现她手里竟抓着半杏在推挡,又迟疑了一瞬。 这眨眼的功夫,就让她硬给闯了进去,直到殿前才被围住拦下。紧随而来的宫女们也都被押下。 阮青杳听见吵闹动静走出时,一眼就看见了脸上红印被紧抓不放的半杏,愣了下顿时气上心头。 宛菱见状也吓了一跳,上前道:“大胆,竟敢擅闯景安宫!” 宁太妃阴冷视线落在阮青杳脸上时,又转为了迷茫:“你是谁?” 边上有宫人呵斥。 宁太妃愣了下,皇后?好像这时才想起来,那些都已是过去了。皇上已经不是那个皇上,皇后也不是。当年小皇帝一登基,那个恶毒的女人就已被赶去凉荒之地了。 追太妃来的宫女们已经快吓晕过去了。 宁太妃认清现实,阴沉神色渐渐褪去,打量了下面前的小丫头皇后,忽然问见了她为何不行礼呢。 那个女人若是不在了,那这后宫应当就会是她的吧。 宛菱气极。不过是当年那一批得了恩准,侥幸能够留在宫里终老的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哪来的自信要娘娘给她行礼? 宁太妃整个人都透着古怪,阮青杳被她盯的浑身发毛,不自觉有些害怕。她一开始的冷鸷这会变成了傲视,可没过片刻,脸上竟又显出疯魔之色,眼中浊浊,像是锁进了自己的回忆里。 她状似疯癫,咬牙切齿喊道:“就是你,你害死的我儿啊!他才那么点大,还在我的肚子里,你竟都下了手。好狠好狠啊!皇上他为什么不信我?……是你这个贱人!皇上明明说过,他那么喜欢我,可为什么,就不信我呐?” 喊声凄厉又尖锐,听进耳里刺疼。阮青杳心口瞬间狂跳不止,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受了惊,脊背发凉。 这人是,疯了吗? 宁太妃怒骂嘶喊着,突然一下推开半杏内侍们猛扑了上来,动作之快谁也没反应过来,细长的尖指寒意森森冲着阮青杳的脸就要抓下去。 郑衍赶到时,正看见宁太妃朝阮青杳扑去的一幕,吓得心神大震,来不及多想什么,摸到腰间迅速扯下一物就抬手掷去。 物件脱手,灌力如离弦之矢夹风破空而去。 第35章 宁太妃扑过来的时候, 她那双磨得尖利的指甲抓向的是阮青杳的脸与眼睛。 阮青杳只觉得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凝住了。追扑阻拦还有想要挡在她身前的宫人们,都像极了一片静止的潭水。直到整个人被郑衍抱进怀里的时候,一切才又重新鲜活起来。 一阵后怕,冷汗涔涔顺着她鬓发往下滑。回想从小到大, 好似都没遇过这么惊险的事。 宁太妃伸来的手被什么打中, 捂住疼得喊叫。宫人们已趁机冲上去将她死死压倒在地上。 发髻杂乱,钗饰打落在地, 她口中却还在喊着吾儿与陛下, 眼神异常又痴狂。 内侍吓得赶紧将她嘴给堵住了。 宁太妃看着气弱, 挣扎起来力气却极大。阮青杳被郑衍揽抱在胸口, 余光瞥见她闹了一会后, 似乎看清了身着龙袍之人, 并不是她以为的先帝,才又重新清醒过来。 瞬间散尽了气力,面容悲怆, 目色空洞,被人一路给拖了出去。 阮青杳惶惶地想,这是经历过怎样的事情, 才会在一点点的年月中把一个人这样的逼疯。 娘之前跟她说皇宫水深,宫墙高隔, 各妃会争宠相斗。这些话她听进耳里,也只浮于话语之中。直到今日直面亲见了,才意识到娘说的那些, 里头究竟还意味着什么。 宁太妃是怎样的人她不知道,可阮青杳看着砖石上宁太妃抓出的几道血印,脑中还回荡着她凄厉的话语,心想原来深宫中竟真的会有这般血淋淋又残酷的命运。 景安宫已经跪了一地的人,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虽事出突然,可若娘娘真的出点什么事,他们的脑袋都别想保住了。 随陛下而来的傅德永也是一身虚汗,娘娘若伤到一星半点,宫里还不翻了天去。如今陛下的后宫只有娘娘一人,自是一派平和,谁也想不到会突然疯了一个太妃啊,还在眼皮底下发生这种事! 郑衍叫了阮青杳几声,可她都没有反应,顿时心慌得更厉害了。 “皎皎?”他一面小心翼翼拍着她后背,一面又轻轻地一声声唤她。 直到她恍惚的目光里出现了他的影子,紧绷的脸色才放松一二。 “陛下,我没事。”阮青杳对上郑衍的视线,里头是真真切切的关心和担忧,她扯出一个笑摇摇头说道。 小姑娘受了惊,脸色还发着白,一笑起来更叫人心疼了。 郑衍心里直抽抽,放心下来发现自己手脚都有些乏力。 “没事就好,是我的疏忽。”郑衍拥紧了人,神色缓和吐出一口气。 然而视线瞥见滚落在边上的那只小竹哨时,心里一咯噔,头皮阵阵发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54 麻,险些要背过气去。 刚刚事出突然,他往腰上随手一拽,想也没想就给掷出去了。直到这会才发现他扔出去的,竟然是皎皎送他的定情之物。 惊吓程度与方才不相上下! 好在他出手的那刻,隐匿中暗卫的动作更快,早一步打中了宁太妃。竹哨最后只滚落在地,否则这脆弱的竹哨肯定撑不住他力道,非断即散。 郑衍心虚的想,这绝对不能被皎皎看到了。 于是傅德永就突然瞧见陛下在给他使眼色。他顺着陛下视线看见了竹哨,毕竟跟在皇上身边那么多年了,立即领会,偷偷挪去边上拾进了笼袖里。 要想做大内侍,除了需替陛下分忧解难,还要能替陛下毁尸灭迹。 白日里这事过去后,郑衍就一直守在阮青杳身边。因为半杏被掐伤了,阮青杳执意要先看过,放心之后才随他回了内殿。一直到了晚上,她也都像往常一样,似乎没有将这一段放在心上。 可郑衍却隐隐觉得她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傅德永偷偷将竹哨还与陛下后,就一直忙着清整景安宫与宁太妃那边。 直到郑衍将阮青杳哄睡之后,才走出喊他到近前。 父皇后宫佳丽三千,多的他自己都数不清楚。其中甚至有些是一时兴起纳进了宫,却给忘了的。可能直到他驾崩了都没再见上他的面。 当年他刚登基时,摄政王从外廷清到内廷,就已处置或放出去过一批。剩下一些安分无子的,没有过什么恶行,亦无娘家或其余势力牵扯的,可以恩准留在宫中终老。 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没理会过。不过这也是他纰漏了,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哪怕当年那些安分的,经过长久的年月,释然的往事会再发酵,隐埋看淡的仇恨也可能翻涌出来再度侵蚀心智。 就像发疯的宁太妃。 那人当年遗留的孽与阴暗,不该让纯粹不染的皎皎触碰到。今日这种事,也绝不会有第二次。 傅德永领命退去。这一夜的宫城内,许多人都彻夜不眠。 阮青杳虽没有不眠,却也睡得很不踏实。 郑衍散了朝后,未留偏殿再议事,立马就赶了回来。一进内殿,见皎皎竟没睡着都起来了。心里那根不安的苗子瞬间又窜高了三尺。 可她一整日都好好吃饭,好好说笑,神色如常,自然随意中带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 一直到晚上两人同榻而眠,郑衍都没寻思明白她的不对劲在哪里。 听着皇后睡着时绵长的呼吸声,他也只好闭眼睡了。 长夜过去了个把时辰之后,阮青杳轻轻地翻了个身,眨了下没有半分困意的眼睛,在微弱亮光之中,以视线一寸寸描着陛下的轮廓。 她一开始就没睡着。只要一闭眼,就会有被害又发疯的宁太妃跑出来,觉得有点可怜,也有点吓人。 阮青杳描着描着,忽然慢慢挪动,往陛下那边靠近了一点点,伸出手迟疑着想去搂陛下的腰。 陛下性子温和,瞧着虽是温雅文气,但阮青杳摸过他衣裳下面,知道陛下的身体可结实了,没有半分是多余的。 搂着温暖又舒服,还踏实。 但最后她还是轻轻叹了一下,把手收回,想要翻身回去。 才转过头,突然腰上一紧。郑衍睁眼一把将小姑娘搂进了怀里。 阮青杳惊愕,瞬间瞪大了眼,愣愣与陛下对着视线。 郑衍往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低着嗓子问:“不是打算抱吗?怎么又不抱了?” 阮青杳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获的窘迫,喃喃道:“怕吵醒陛下。” “这么巧,我睡不着,皎皎也睡不着。”郑衍道。 阮青杳有些意外,她还当陛下睡熟了呢。这么说,她看了他大半天,他岂不是都知道? “陛下为何睡不着?”阮青杳垂着躲开视线。 “因为在想皎皎。” 虽然有夜色遮掩,阮青杳耳朵还是一下就红了。 “那皎皎为何睡不着?”郑衍问,可等了许久,小姑娘也没答她。 就在郑衍想着算了时,阮青杳的手突然从被窝里头伸了过来,有些依恋地回抱住了他。 小姑娘吸了口气抬眼看着他:“我有话想对陛下说。” 虽然她不乐意陛下说她傻,可这两天,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了自己的脑袋不太灵光。一件事情闷在心里,想完一,冒出二,想完二,又否定了一。 最后头都疼了,还是想不出个什么来。刚给自己定下的心,也眨个眼又再推翻。 她本来就不是能藏事的性子,也没有过这么困难的问题让她去分析抉择。 她憋的难受,憋不住了,趁着夜色掩护,就壮胆直说了。 “陛下……以后是不是会有别的妃子啊?” 郑衍一愣。 阮青杳一句话才问出口,眼眶就瞬间变得滚烫滚烫的,反将自己都吓了一跳。 明明在决定要问陛下之前,她很平静也很淡定的啊。 阮青杳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停。怕一停下来就不敢再说了。 她抿抿唇一口气说了下去:“我知道陛下喜欢我,陛下也说过只喜欢我。但我知道那都是陛下哄我高兴的。哪有皇帝的后宫真只有一个女子的,大臣们也不会同意啊。好的姑娘那么多,有比我好看的,有比我聪明的,也有比我厉害能耐的。指不准将来有个别的姑娘,陛下多看几眼,也能被陛下记住容貌。” 阮青杳吸了下鼻子。 “我起初会怕陛下,话也不敢多说,可现在却一点都不怕,我知道是因为陛下宽厚有意如此。陛下待我的好,我都知道的……陛下这么好,有别的姑娘会喜欢陛下,这也很正常。” 郑衍默不作声,听得却是心惊肉跳。特别是小姑娘的声音里,还慢慢染上了一点点哽咽鼻音,令他心都给揪起来了。 “我就想,陛下将来纳了别的妃子,我看到陛下是不是还能跟现在一样高高兴兴的。” 阮青杳咬了下唇:“结论是,一点也不能。” 郑衍一颗心七上八下被她悬着。皎皎要敢说她还能高高兴兴的,那他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我没法子高高兴兴的,苦着脸陛下看到肯定也不开心。那我就只能躲开一些,但我又想,要是别的妃子也不高兴,嫌我碍眼想弄走我。我这样的,肯定只有提防不了的时候。” 阮青杳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这时突然停下来了。然后郑衍便听她哽了下,一副酸溜溜认命的样子。 “我要是被害死了,爹和娘,大哥二哥还有小麟,也不知道会多难过……” 郑衍立马呸了声,在说什么呢。小姑娘这脑子里念头稀奇古怪的,到底都怎么冒出来的? 都可以编一出戏来看了。 郑衍怕她还要再说出点什么刺激他,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55 忙一个抬手就将她嘴给捂上了。掌心下是她短促呼出的气,手掌边缘却触到了一片温热湿湿的。 郑衍心瞬间一沉,手上烫得他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他低下头,拿额头碰了碰小姑娘的脑门,亲了下她眼角,想气却又无奈:“我怎么有个呆成这样的皇后啊。” 阮青杳没说话,况且嘴被陛下捂上了,也说不出话来。 陛下吻下来,她微微缩了下,眨着眼睫毛一刮,又刮下一层水珠落到了陛下的手背上。 耳边响起陛下潺醇如泉的低声。 “我有你这么一个操心就够了。不会再有什么妃子,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只喜欢你的话,是在哄你,但也是实话。皇帝的后宫要有几个人,我是皇上,由我说了算。好的姑娘并不多,天底下也就独特的一个你。” “这唯一的一个,被我娶走了,我何其有幸。” 第36章 陛下说一个字, 阮青杳眼睫就颤一颤,听到最后,瞠大了眼心跳擂擂。只觉得陛下在不断往她心里点着火,烧得又旺又亮,却不灼人, 而是温和又暖人心脾。 盘踞着的宁太妃声音与模样, 未知的恐慌与害怕,犹如恶魇, 眨眼就都被吞噬一净, 消弭无踪。 郑衍见她不动了, 轻着手替将她脸上擦拭干净, 心情有些复杂。敢情小姑娘心里头闷了两日, 是在胡思乱想这个。 是他疏忽, 以为当日的惊吓过去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皎皎面上不显,实则却受惊不小。还在心里埋下这么大一个阴影。 他叹气:“哪有人自己吓唬自己,还把自己吓哭的。” 陛下的话听在耳中, 才被陛下好不容易哄好了的阮青杳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方才想到什么嘴里就跑出什么,眼下回想着那些蠢兮兮的话,尴尬的想将脸捂上。 自己也觉得自己思虑重。可一想, 她若没有问,也就听不到陛下的这番话。有些事憋着, 指不定哪日就长成了刺。 她也没想到,憋闷了两日的天大难题,以为将要拧成死结了, 却被陛下三言两语就这么轻轻松松给摘去了。 心口那块沉沉的石头碎散,阮青杳从郑衍怀里抬起头,还覆着水汽的眼睛眨动:“陛下,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 就算陛下刚刚的那番话是编来骗她的,她也已经决定深信不疑了。 郑衍嘴角微弯:“嗯。” 确实很好骗,但也很容易哄。郑衍庆幸,还好她是在他的身边。若是他晚上一步,小姑娘遇上别的那些坏男人了,还不知道要被骗成什么样。 郑衍将人揽得更紧了些:“可要说好不好骗,那还得看对方信是不信。” “信。”阮青杳没多想脱口道,说完才后知后觉脸上发臊,脑袋抵住陛下胸膛,遮闷下的声音传出:“我相信陛下。” 暖乎乎软娇娇的小姑娘,贴着郑衍的心口说出这句话,直达心底。 郑衍想,小姑娘心里有了桎梏,升了道警戒的栅,都还能这么坦率的,把心摊开来同他说。 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 待皎皎彻底平复下来之后,郑衍想到一事说起:“皎皎这次受惊了。我已挑了两个女暗卫随护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必再怕。” 阮青杳点了两下脑袋,也想起什么,好奇道:“我都不知道,原来陛下还会功夫呢。” 当时虽然凶险,但她还是看见了宁太妃身后,陛下为救她而出过手。 “定王一身惊世武艺,小时候教过我一二。强身护己的粗浅几招而已,算不得什么。” “那,我送陛下的小竹哨,是不是给摔坏了啊?” 郑衍呛了一下:“……” 她怎么知道?小姑娘当时受惊之下,眼睛还能这么尖的吗? 他顿了顿,决定先诚挚解释一番,以争取减轻险些将定情之物损毁的罪行。 “没有!一点损伤都没有。那时候情况紧急,我随手拽下也没留意是什么,还以为是腰坠。这可是皎皎赠与我的最为贵重之物,我自是万分重视。” 他真是庆幸那脆弱的小竹哨“大难不死”。 阮青杳想的却不是这个,她问:“那个,陛下难道一直都挂在腰间?” 小竹哨丁点大,她没特地留意过,一点也没发现。 见陛下点头,她咬咬唇瓣低声支吾着说:“陛下你都不同我说。那我也要将陛下送的挂在腰间……” 似为了弥补这两日对陛下的不大信任,阮青杳说着就要爬起来。 还是被郑衍制止了捞回去才作罢。 小姑娘既然没生气,郑衍心安下后,就腾出了心思好奇起来:“皎皎平日都放在哪了?”他似乎都没瞧见过。 阮青杳一开始不肯说,磨了半天才告知塞在她一个小香囊里头。 那个香囊隔两日就会更换香料与花,一直以来她都随身带着。揣在最最贴身的那层里头。 郑衍听后连眉梢都扬起来了,低沉又爽利的笑声半点没带遮掩的。 阮青杳觉得自己把小哨藏的这么小心,好像显得她很宝贝似的,说出口后本来就害羞得不行。 陛下竟还笑个没停。阮青杳羞得更厉害,恼着推开了陛下的手翻过身去:“陛下还笑,不要跟你说话了!” 得意忘形的郑衍,满满的怀里突然一空,顿感失落,很识相的适可而止了。 但见小姑娘仍旧背着他一副好困该睡了,所以没空搭理他的模样,意味深长地缓缓道:“本打算过两日带你一同回趟阮府的,不过皎皎似乎不敢兴趣?” “真的?”阮青杳瞬间卷着被子就翻滚了回来。 “何时骗过你。” 郑衍其实原本的打算是在七日后。但考虑皎皎定然很想念家中,便把日子再往前挪了一挪。 他就是想哄她,满足她,看到她更欢喜,更高兴。郑衍正想着,突然间嘴角一热。阮青杳仰起脑袋,飞速凑上来亲了一下,再急急退开。 然后掩在被窝里头声如蚊蚁,却又掩饰不住的兴奋。 “谢陛下,陛下真好!” 皇后是不是头一回这么主动的来亲他?虽说只是轻点了下嘴角。 郑衍热血上涌,心中一方田地里百花摇曳,大片大片绽开。 …… 皇上这次陪同皇后回来,阮府邻里少不得又热闹了一回。 明里暗中凑出脑袋的,抛出目光的,惊叹的羡慕的诧异的谈论的皆有。看着陛下与娘娘的御驾往阮府门前一停,后头刷啦啦跟着一车接一车,一箱接一箱,颇具阵势。 不过说起来,自阮家姑娘入了陛下的眼之后,阮府门口哪回的阵仗不大了? 自古以来,宫妃多少不易才能盼得出一回宫。 只是皇后这才入宫几个日头啊,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56 陛下便有此恩许,并且还亲自陪同。皇后究竟有多得荣宠,众人之前若都是靠听传的,此刻亲眼见着,才觉艳羡呐。 阮青杳回来,第一个扑上来的就是阮麟。还是被阮致渊揪着,好不容易才从妹妹身上撕下来的。 两人此行,随同的还有陈潮盛等几名太医。 各行过君礼家礼之后,郑衍知皎皎与家人定有不少话要说,很贴心的带着太医们去看阮卿了。 阮泽塘只打量过一眼,就知道妹妹在宫里头过得很好。这种好,并不单纯只是面容上展现出来的,而是浸透在骨子里,眼神里。 陛下既然待她好,阮泽塘心中也就安定了。与妹妹说过几句话后,便离开陪同陛下去了。 阮麟好不容易见到阿姐,紧紧抱住阮青杳的腰就不松手。阮致渊撕下来,他又粘上去,如此环复,气得他牙疼。 还该死的很羡慕! 最后两人围着说了好一阵话,许氏才将一大一小都给撵走,拉着女儿的手回了她的房内坐下。 女儿的院落都还留着,每日下人清扫打理一尘不染。 阮青杳见她的院子屋子摆设都跟她出嫁前一样,一点没有动过,鼻头就有些酸酸的。 许氏更为感慨。之前还有一肚子的疑问,想着见到女儿时问问她,可刚陛下不拘身份向她行家礼,就已吓了她一跳,何况眼下见女儿眼梢都拂春含娇的,还被陛下养得脸颊红润,就知道不必问了。 女儿若有什么不快都会写在脸上,作不得假的。 阮青杳问过爹娘身子,又谈起一些日常琐碎之事。虽都已出嫁,还是当了皇后的人了,却仍跟个小丫头似的,说到兴起时黏着摇晃撒娇。 聊着说着,不知觉间就谈到了两位兄长的亲事。 提起这个许氏就愁。以前全府上下,一门心思都在女儿的身上。女儿亲事未定,压根就轮不到操心那两个小子。 但现在不同了,皎皎嫁给了皇上,他们阮家是皇戚,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 家里头这两个早到了娶妻年纪,还整日吊儿郎当到处晃悠的,自然也就成了香喷喷招人眼馋的大香饽跟二香饽。 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来呀咬我呀的诱人气息。 许氏如今每天都得应付几个上门来的夫人媒人,光帖子就叠了高高一摞。甚至还有那家里头姑娘太小的,竟要来跟阮麟定孩儿亲。 自己的事,两个儿子倒半点不操心。前来说亲的又那么多,许氏眼都花了,也拿不下主意。 阮青杳想了想道:“若大哥二哥要娶妻,那也是好事啊。” 许氏想话是如此,但要她一人拿捏,又不大安心。其实这种事,武人神经粗,老爷他也不擅长。否则当初也不会挑挑选选,最后却定了个齐家。 “这样吧,娘先选着,回头我再问问陛下。” 许氏连说不用,这种事怎么好惊动皇上呢。 阮青杳便道:“没关系的娘。而且也免得阮家结了不适合的亲家,陛下会不高兴。” 虽说他兴许不会在乎,可阮家毕竟有她这一层在,什么都得谨慎一些。该避的关系,不宜结交的世族,留心些总不会错。尽管他会护着她,可也不想被人把住口舌,给陛下惹麻烦。 许氏一言被点醒,连连点头。连看着女儿的目光都惊讶欣慰许多。 女儿嫁了人,就是不一样。像是跟在身边的小丫头长大了,连考虑的事都多了。 之后,许氏又挑了几个印象深的,给皎皎说了说。这边母女俩埋着头聊的颇有兴致,那边两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喷嚏。 直到最后妹妹来看过爹后,要跟皇上回宫时,两人听她说起了一二,才知娘把妹妹抢走了大半天的,竟全在说这等事。 阮致渊与阮泽塘互视一眼,同时撑手揉眉,脑袋隐隐作痛。相像的举动就像照了面镜子似的。 两人齐叹——这世间有一可怕的规律,但凡已经成了亲的人,就是会变得爱操心别人的嫁娶。 原来妹妹也不能免俗。 第37章 阮家回来以后, 郑衍单独召了陈潮盛。 陈太医面色有些凝重,如实相告。太医们再次商议过后,直言以目前的太医院众之力,要医治好阮大人,实难。能想到的法子都想了, 能试的方子也都试了。 针对阮毅的病情, 太医院已经诊治了许久。之前说的是尽力而为,改动方子, 或用珍稀药物再试试。 这是陈潮盛第一回直言为难。想来太医们是当真没几分头绪了。 “臣等, 无能。”陈潮盛长揖, 打量着陛下, 忽又说道, “但臣忽然想起一人, 就是那近些年不见踪影的杨轲。臣想,他或许会有不同的诊治之法,对阮大人的病情有所助益。” “杨轲?”郑衍微微蹙眉, 但很快便想起来。 是长随定王身边的医士,据说医术高深,年纪轻轻时就已能解太医之不能解。 既如此, 寻一寻此人吧,郑衍点了头。 不过陈潮盛的这番话, 郑衍怕阮青杳得知后会太过忧心,就决定暂不与她细说。 阮青杳回宫后,就同郑衍稍稍提及了两位兄长的亲事。郑衍心道他自己都好不容易娶到皇后, 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娶妻。 他们相谈他们的,等到了时候,他自会把关对方的家世品行。至于阮青杳所担忧的,也只道了放宽心。 现在他不怕小姑娘呆,就怕她稀里糊涂想多了。 翌日暖和舒适,天气大好,郑衍处理完手头的事后早早便回了景安宫。 见小姑娘一身穿着轻便,发髻高挽,一丝一缕都没允许飘落垂肩,还只当她是今儿暖和,做了寻常的衣物加减。但很快,郑衍就察觉到阮青杳有些古怪了。 从见到他时起,就一直紧随他身后半步不离,他不过只咳了一下,就端来暖茶请用,刚一坐下,就敲着小拳头替他捶肩。 笑脸盈盈,眼眸璀璨,特别殷勤。 就差把有事相求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皎皎的手又纤细又小,他轻轻松松就能整个包裹在手掌心。就她的这点力道,郑衍若往肩上再垫两层布,恐怕都不再能感觉得到。 他伸手裹住落下的小拳头,轻轻一带,就将人揽到了腿上抱住,问:“皎皎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阮青杳也知自己意图表现的太明显,讪讪地先夸了一句:“陛下真聪明。” 然后将身子坐直了,使自己神色看起来更认真些,道:“我想要陛下教我功夫,好不好?” 见郑衍愣了下,忙接着说:“陛下就教我一些简单的武学防身就好。这样以后若再遇上什么危险,我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郑衍听了,以为她还在因上次的事而担心,遂宽慰道:“有暗卫护着你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57 ,出行有禁卫伴驾。这个皎皎根本不用担心。” “这不一样!”阮青杳摇摇头,眼里透着羡慕,“阮家是武将,爹爹本事大,也是从小就教习兄长们。小时候看着大哥二哥习练,好威风的样子。可不管我怎么说,爹爹他就是不教我……” “不仅是爹爹,我跑去找大哥跟二哥,他们也不肯教我。” 阮青杳撇了撇嘴。旁的事,他们都答应得很痛快,可就这事,她说几回都不顶用。 郑衍有些懂了。原来皎皎并非是想要什么防身,这只是她一个未曾达成过的愿望啊。 阮毅的功夫硬,都是最直接的上阵杀敌的招式,确实不适合皎皎。 让一个娇娇可人的小粉团子,光看着她跑动都会忍不住操心她会不会跌倒的小小姑娘,去学那枯燥乏味又狠劲的一招一式,举枪提刀,指不定还会伤到自己。磕了摔了,腿脚酸疼,还辛苦的脑门上都是汗,这景象光想想就很令人心疼。 郑衍在心里默默附议。理解,万分理解! 甚至在阮青杳提起此事之前,他都没想过,阮家的女儿不会武有什么问题。 他的小姑娘合该被娇养宠护着,学什么功夫啊。 郑衍果断摇头否决:“这不好,太辛苦太累了。” 见陛下不答应,阮青杳急得凑上来道:“不会的!又不是真要学出什么明堂来,我就是很想试一试嘛。觉得累了就休息,好不好?” 皎皎的小脸凑到了他眼前,闪着双期盼的眼睛,还因焦急乱了几分气息,轻轻飘飘打在他身上。 郑衍目视远方,稳住,摇头。 “陛下……”见此,阮青杳有些失落,指尖小心翼翼地揪着郑衍的衣襟边角,轻轻一扯,又一扯。 可见陛下绷着面庞看也不看她,半刻钟后,阮青杳只好松手放弃了。陛下那么忙,她也不好总缠着陛下让他为难。他大概是与爹爹兄长一样,觉得她不该碰那些吧。 小姑娘突然把手收回去了,郑衍却反而觉得心口痒痒的,极不自在。再余光瞥见她一幅认命放弃的样子,下意识就妥协出口问:“只是试一试?” 说完,便不禁在心里默默嫌弃自己,他真是个没有出息的陛下。 不过想到竟有人能抵抗皎皎的请求,郑衍就暗暗称叹,阮毅父子是勇士啊…… 郑衍很快命人将殿前空地清理出来。 小姑娘不过是想试一试,就且当玩乐了。不过要教什么呢?郑衍仔细思考起来。 其实就他的那点功夫,也仅是涉猎皮毛而已。 拳脚易枯燥酸累,不好。刀剑太锋利,也不好。鞭棍枪戟,就皎皎那个小胳膊,太容易打到自己了。 逐一否定之后,郑衍最后决定教她,射箭。 见陛下同意后,阮青杳就忙不迭把自己两袖给扎紧了。这会正围着他,摸摸看看他手中的一柄轻弓,神色抑制不住的兴奋。 宫里的弓箭,都跟以前家中见过的不一样。陛下命人拿来的这把弓,银白.粉饰,跟摆件似的特别漂亮。从陛下手里接过来,比了比,大小轻重也很适合她。 空地上很快立起了宽方的靶子,瞧上去比寻常的瞄靶要大上一些。 郑衍仔细教授要点,阮青杳这个学生也听得仔细,按他所说的抬弓搭箭,摆出了架势。 毕竟打小耳濡目染,虽有不足,竟也有那么几分味道。 只是不知道她是兴奋还是紧张,持着弓箭的双手微微在抖,就没稳住过。郑衍便绕到她身后,身躯紧贴,掌心牢牢托着她的小臂到合适的位置。 另一只手,则轻轻握上她手背,拉动弓弦。 郑衍感受着怀中的娇软香躯,嗅着发间淡淡花香,嘴角不自觉上扬,心情瞬间变得极好。 看来今日似乎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最后因为陛下心猿意马,皇后又抖得太厉害,傅德永眼见着箭矢射出,去势偏移,只落在了靶子边角。 阮青杳看到箭矢入靶后,瞠大双眼,情不自禁一声惊叹,激动难抑摇着郑衍道:“哇中了,射中了!” 郑衍露出一抹微笑:“嗯……”哪怕射歪了,但也要装作没有的样子。 阮青杳又取了支箭,跃跃欲试。郑衍上前手才搭上她腰,就听她道:“哎陛下走开些,我自己试试看。” 不仅没领会到陛下的心思,甚至连头也没回。 于是郑衍耷着脸不情不愿地被赶去一边了。 宛菱等人正远远站在外圈,看着皇上教娘娘射箭。她们就站在陛下跟娘娘的正后方,宛菱晒太阳晒得舒服,才眯了眯眼睛,就突然瞧见眼前有什么光芒一闪。 冬芙就在边上,是眼睁睁看着箭矢从宛菱头顶上方飞过去的,吓得一个激灵。 她看了看落地的矢,又扭头看了看截然相反方向的瞄靶,怀疑自己花了眼。 “咦?去哪了?”阮青杳射出一箭后,就探着脑袋去看靶子,竟是空空如也。 而且往边上瞧瞧,也没找见。 只好纳闷着搭了第二箭。 然而接连射了几箭都没沾上靶子后,阮青杳就显得有些沮丧了。 于是看不下去的郑衍下了令,眨眼工夫,空地上又立起几个靶子,在他们面前弧状摆开。 傅公公在旁看得眼皮直抽抽。哪有人箭射不准,就去挑靶子毛病的?一个靶子不够,就恨不得将靶连成一片? 陛下您对娘娘的宠爱也稍加克制一点啊! 傅德永正感慨着,突然听到了嗖的一声,同时腰间衣袍像是被什么掀扯了一下,还传来一丝奇怪的寒意。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支箭矢穿透了他腰侧间的衣料,挂在他的内侍服上微微晃荡。 离他的腰部,撑死也就几指的距离。 看清楚的傅德永瞬间出了一头虚汗,生出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哎哟喂,年纪大了啊!经不起这样的惊吓了! “陛下,你看到我射中哪个靶子了吗?” 娘娘还在那找寻,傅德永脑门上的汗更多了。靶子,在这呢…… 他正想出声,突然背脊上一阵凉,抬头就见陛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抛了过来。 傅德永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拔出了箭矢,去插到了离他最近的靶子中央。动作飞快一气呵成。 高喊:“这呢娘娘,娘娘箭法高明!” 阮青杳扭头看来,将漂亮小弓抱在怀里,一脸兴奋地跑过去。虽然不是她打算射的那个靶子,可这也是正中了靶心啊。 可等她跑近了,才瞧见箭矢钉在靶上,箭头上还带着几根勾拉出来的布料丝线,颜色各异在半空中随风飘动。 “唔,这是?”阮青杳疑惑地探着脑袋看了看,还上手拉了下。 丝线一路飘晃,尽头是傅公公双手捂住的腰间破洞。 身后响起哧的一声。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58 没憋住的郑衍立即抬手捂上嘴,端正表情,假装自己没有笑。 第38章 阮青杳暂且放弃射箭之后, 还跟着陛下简单学了一些别的,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陛下一开始还很顾及她的感受,后来他大概实在是憋不住了,索性都不遮掩了。景安宫里满是他的疏朗笑声,和皇后的嗔恼。 虽然陛下很不给面子的笑话她, 但阮青杳最终还是认清了自己在武学上没有一丁点天赋的事实。 忽然有些庆幸爹跟大哥二哥都一直坚持不教她。否则当年幼小的心灵还不知要受怎样的打击。 不像现在, 这么令人沮丧的事实,有陛下搂着她睡上一觉也就过去了。若过不去, 那就睡上个两三觉。 说起来虽遗憾, 但也有令人高兴的事。因为陛下若要教她, 定会先示范上几遍。阮青杳一直都喜欢陛下又俊又好看的模样, 却也没想过陛下舞刀弄剑比划招式时, 举手投足间竟能够好看成这样。 与爹完全不一样, 就算是其中最显优雅的二哥,跟陛下放在一起也不够看。 阮青杳沉醉在陛下的美色中不可自拔。 于是抱着陛下睡了一夜后,什么武学什么射箭, 就全被她抛之脑后了。 将皎皎学功夫这一茬翻过篇后,郑衍早已命人把当初搬来的各式武器箭靶,又都给收了起来。 不过见皎皎特别喜欢那柄弓, 就给她挂在了槿兰殿里头。 姑娘家果然都是对漂亮的物件情有独钟。郑衍这几日忙完回来,都看见皎皎在那把玩, 或是在数她那一柜子的小哨。 皎皎入宫后,郑衍就依照她的喜好,命人或搜集或制作各种造型精巧别致的小哨。皎皎虽都爱不释手, 但她最珍视的还是特意挂在腰间,刻上了衍字的那一支。郑衍光想想,心里就很美。 可这日回来,郑衍却没有看到小姑娘的身影。纳闷问了宫人,才知皎皎是去丽太妃那了。 郑衍这才想起皎皎前头有跟他提过一回,说是这两天在跟丽太妃和惠太妃学玩叶子戏呢。 正抱着叶子牌玩得兴起的阮青杳,压根没留意自己今日玩过了时辰。跟前小碟里放着一堆金豆子跟银豆子,都是她刚刚赢来的。 这不,又赢了。 丽太妃跟惠太妃悄悄互看一眼,脸色复杂又苦兮兮的去掏金豆子给她。 皇后从一窍不通到碾压她俩,就只花了两天而已,这也太聪明了!小碟里的豆子就是前两天她们赢过来的,个把时辰的功夫,就又全给送回去了。 阮青杳晃动碟子将豆子撞出哗哗响,眉飞色舞,直想打开自己的小荷包全部装进去。要是郑衍看到,定要说她没出息。她一个皇后,想要什么有什么,还抱着几颗金银豆子高兴成这样。 阮青杳之前还因自己没有习武的天份郁闷过一阵,现在才知,原来她的天赋全搁在这个上头了。她笑眯眯瞅了瞅两位太妃手边的豆子,决定今儿都赢回来。 半杏是被拎来凑数的,也是跟着自家娘娘一道学会的。娘娘说她俩的都记在一块,但她没有玩这个的天赋,好在运气还算不错,来来去去没给娘娘输掉多少。 因为有宁太妃的事在前,一开始见到两位太妃时,半杏还心有悸悸的,恨不得随时挡在娘娘身前,可没想到两位跟预想的截然不同。 丽太妃愁眉苦脸的,一张脸像是皱成了包子褶,都几回了见到娘娘似乎还有些紧张。至于惠太妃,嘴里叼着个木签串成的糖球,偶尔咬一口还喀啦啦响,举止在这宫里是罕见的轻松自在。 这会丽太妃瞄着手里的叶子牌,思索不定,不自觉看了看阮青杳,见她一门心思扑在里头,就一阵感叹。 皇后什么的,果然还是分人的。想当年她才刚进宫,就被当时的皇后吓得够呛。皇后性子不和善,一个眼神看过来,仿佛跟能要了人命似的。哪怕她现在回想起来,心肝儿还会打颤。 而面前的这位小皇后……往小臂上挽了半截袖子,因为一直在赢,脸上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口中还哼哼着什么宫里没听过的曲调,歪摆着脑袋微微摇晃,可真是不一样呢。 惠太妃磕完糖球,把木签子往边上一丢,就发现丽太妃在出神,忍不住在底下踢了她一脚。 还发呆呢,再输下去,没面子事小,万一将平日里攒的那点积蓄也搭进去,心多疼啊。 两人遂打起精神应付阮青杳,然后毫无意外的又输了。 “不玩了。”惠太妃把叶子牌一丢,决定及时止损。以前跟丽太妃玩还有来有往,跟皇后那是得血本无归了。 丽太妃忙去看阮青杳,见她没有不悦才安了安心。 阮青杳虽然还在兴头上,也知道要适可而止,不然两位太妃下回真不跟她玩了。 惠太妃跟丽太妃手边就放着吃的,惠太妃丢开叶子牌后就提筷夹了一个。 阮青杳发现她这嘴里就没闲过,不是在吃,就是在说话。光是玩叶子戏这几日,就不知不觉听完了她的前半生。 阮青杳也是听惠太妃说起,才知道之前后宫剩的太妃们被郑衍又遣出宫了一批,现在统共只有七八人了。 她当年是与几个妃子一起被纳进宫的,结果却被先帝给忘了,直到最后连面都没见上过。先帝不记得她,自然也没人来陷害她,她就关起门来每日研究美食。这么多年宫里待惯了,一点也不打算离开。 惠太妃夹起的那个油酥小包就是她自己做的。色泽金黄闻之香脆,看上去就很好吃。可她只推了推丽太妃让她用,一点都没打算让阮青杳尝尝。 皎皎忍半天了没忍住,舔舔嘴伸手戳了戳问:“我可以尝一个吗?” 两人同时愣了下。 阮青杳以为她们是不舍得,就捞了把金豆子到惠太妃面前:“这个换可不可以?” “不敢不敢。”丽太妃赶紧又将金豆子给捧了回去。 惠太妃则指指油酥小包诧异道:“皇后娘娘要吃,这个?”见小皇后连连点头,一副眼巴巴嘴馋的样子,不是在玩笑,不由看了丽太妃一眼。 这不是她们小气,也不是故意惹阮青杳眼馋。只是想着皇后娘娘金贵着呢,哪里会吃她们这种自己做的粗食小点。 而且都以为她们这儿的吃食,就算摆到皇后娘娘面前,皇后应该也不会动的。 以前这后宫里都是这样的。但凡有点心眼的,都不会轻易吃用别人宫里的东西。哪怕是自个宫里的吃用都小心着呢,谁知道吃进去的会不会掺了点什么要命的东西。 “可以吗?”阮青杳又问了一句。今天这个闻起来实在太香了。 丽太妃对上小皇后垂涎的汪汪杏眼,还有馋得不行又在加以克制的神情,顿时心都软成水了。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59 惠太妃也招架不住,赶紧点头推到她的面前。仿佛觉得自己之前做了多残忍的事情。 而且这两天她们吃东西也没给小皇后分过,她难不成都馋着却不好意思说?啧啧想想就心酸。 然后两人便看着皇后瞬间展露笑颜道谢,像是娇美花骨朵儿在面前徐徐绽开惊艳,眼睛比那金豆子还亮,同时生出感慨,难怪皇上会那么宠爱她呢。 换作她们,也不舍得让这张脸露出难过的表情。 阮青杳刚想动手,眼前突然闪出一个身影,抢先将油酥小包及酱都试过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又瞬间消失。从头到尾不过眨眼的功夫。 这还是阮青杳第一次看到身边的暗卫出现,只不过连人影都没瞧清楚。 她再次夹起要尝,又被惠太妃喊住了,说要先往酱碟里滚一滚才好吃。 两个酱碟被推得近了些,阮青杳见一个是调制的香梨醋,里头还撒了葱花跟香油,另一个是红油辣子。 于是两位太妃便见皇后沾了醋一口咬下,满足地眯弯了眼,腮帮微鼓,掩着嘴不吝夸赞。 她俩也跟着抿起了嘴,露出了一种十分欣慰又慈善的笑容。 喜欢酸口的好啊,等将来怀了,定是个小皇子! 阮青杳直到回景安宫时,都没弄懂两个太妃后来为啥笑得那么奇怪。而此时的阮府,阮致渊头痛欲裂,步伐匆匆推开了阮泽塘书房大门,门板被撞的噼里啪啦响。 阮泽塘不满地皱眉,就见大哥走到他面前,两手撑着桌案,神情凝重:“出大事了,你还有闲心在这画画!” 阮泽塘一惊,要落的笔顿住急问:“皎皎怎么了?” “啊?什么皎皎啊,不是。是我,我出大事了!”阮致渊痛苦地拍拍胸口。 阮泽塘险些被他乍乍惊惊的吓出病来,白他一眼道:“是你那就出着吧。”继续落笔在画上做最后的黛色点缀。 阮致渊气滞,要去夺他笔:“我说,我究竟是不是大哥啊?”弟弟真是一点都不贴心。若是皎皎,肯定已经着急问他怎么了。 “当然是了。”阮泽塘任他夺去,又新取了笔沾黑墨,在右下角落款。 这幅春鸟图花费了他小半月的时间才完成,阮泽塘一眼扫过,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这才问:“那么大哥你出什么事了?” 阮致渊走去坐下,将娘这些日子在忙着给他们挑定亲事的事说了。她目前暂对柳家的三姑娘颇为中意,刚叫他过去,说要他过两日去相看。 “这可是好事啊。恭喜大哥了。”阮泽塘真心道。 阮致渊闷闷:“好事怎么不让你去。” “谁让你是大哥。这种事二弟怎好抢了先。”阮泽塘边说边低头将画幅卷好,系带。 阮致渊闻言突然沉默,半晌后才找回声音,很严肃的跟他探讨:“你说,当年稳婆会不会搞错了。其实你才是先出来的那个?” “我觉得你认命会轻松一些。若那柳姑娘真的不错,我也不介意很快有个嫂子。” 阮致渊呸了声,柳家自诩书香,从上到下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人。而且听说不大看得起武人。 怎么这会就看得起了。 阮泽塘走去将画放进了他专搁画作的漆柜上层,一面啧啧称赞着自己刚完成的画作,一面往书房外走。这是没打算助他逃避此事了。 对上二弟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阮致渊只觉胸口更憋闷了。真是毫无兄弟同难之情。 见人走远,阮致渊撇撇嘴起身时,突然脚尖一转,心有不忿地去将他那幅画给抽了出来。打开仔细看了两眼,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一片林几只鸟而已:“画的什么乱七八糟,这有什么好看的?” 再看到右下落款悦漓公子,更是受不了,哆嗦两下立起一身寒毛。 知道二弟爱画,没想起名还这么酸,跟那群文人有一拼。既是孪生兄弟,自然也要共患难。阮致渊嘁声将其收起,然后偷偷夹在胳膊下带了出去。 都说柳家自诩书画最是厉害,眼高于顶。二弟既如此冷漠,那他就将其画的拿给柳家姑娘看一看。若得一顿批贬就回来一字不落写了贴他柜门上。就算没有明说,柳家人在这一途上心气高,他再一番自吹,指不定就嫌弃不打阮家主意了。 二弟的画若遭了柳家鄙弃,自然就站回到他这边。想想他得知后的臭脸,阮致渊心情都好上许多。 两日后,阮致渊在定下的厢间内见到了持着团扇遮面的柳家三姑娘。 柳姑娘乍一见阮致渊时,对他的容貌还算满意,可等看到他大马金刀的坐姿后,眉头就皱了皱。 再一开口,谈吐说话都粗豪了一些,虽然他有注意着,可嗓门也还是有点大,一点也不知书儒雅。 家里兄长们都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她没见过这种,当下眼里就露出了点嫌弃之色,还将团扇往上再移了移。 目光再往下,就见他一双手也粗砺,上面还有老旧的刀伤痕迹之类的留着。她也没见过这样的手,更觉得有点吓人。 阮致渊瞧见,心想他就知道。 气氛尴尬,两人简单说着几句一来一往。说到喜好时,阮致渊笑道自己喜欢书画,今日还特意带了幅来。说着就将画展开铺在了柳家姑娘面前。 柳姑娘好奇,武人还能作画?画刀还是枪?然而等她低头看去,却刹时间傻住了,端详片刻再猛地抬头:“这真是你画的?” 阮致渊点头:“对。”并故意自得道,“我觉得我的画极好。当世少有人可及。” 啪嗒一声,是柳姑娘手中的团扇掉落砸在地上。她看着画突然以手掩面。 然后阮致渊就眼睁睁看着她双眼沁出滚圆水珠,滑落面颊。他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吧,丑哭哭哭……哭了?! 竟烂到这种地步? 第39章 落款悦漓公子的画, 最后被柳家姑娘给借走了。 当时那柳姑娘不过看了两眼画就哭了,阮致渊一时六神无主。他还没遇过不相熟的姑娘在他面前落泪的,除了傻眼还是傻眼。 他以为是二弟的画将人给吓哭了,忙要去收起来,结果却被柳姑娘牢牢按住不放。 她收拾了许久的情绪, 才言明是这副画太过精妙, 一时惊叹触动心情难以抑制,才会失态。 还希望能够借回几日, 让家中亲长也一睹这技绝丹青。 阮致渊当时觉得自己可能就没睡醒, 还梦着呢。可柳姑娘对二弟的画评价如此之高, 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竟然是好到哭, 而不是拙劣到哭?阮致渊只觉得认知里有什么被颠覆了。而柳姑娘想借, 他也只能点头, 生怕说个不,对方就要掩面大泣,到时候他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晕晕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60 乎乎回了阮家, 阮致渊立马有些心虚了。二弟的画技原来这么高超的吗?他真是一丁点没看出来。原来自己对书画的鉴赏之力,说有一分都嫌多了。 可这画是当日闹着偷带出来的,二弟还不知道。要不, 先别告诉他吧,等到柳姑娘还回来后, 再偷偷给他塞回去。 阮致渊默默打定了主意。 阮泽塘的画到了柳家,柳家的灯火亮了彻夜。柳三姑娘一开始取出来时,还只是传阅。后来怕损坏画幅, 就悬在了正堂,柳家上下都围着看。 众人看过后,除了说好还是说好。用笔用色之灵绝,构图之精妙,实在让人称奇称叹。 兄长们少不得要揶揄三妹一番,说这亲事可得赶紧定下。未出嫁的其他姐妹则瞧着眼红。 一开始知道阮家子是武人粗人,个个都瞧不上,硬推了三姑娘出来。这会却都说阮家长子如此才情,三姑娘可配不上。全都生了心思想将这门亲事抢到自己头上。 柳家的姑娘多,唧唧喳喳你一言我一句,一开始还话里藏话,几句之后就索性挑明了说。 好好的赏画,最后竟闹得争吵讥讽起来。最后被气急的柳家老爷全骂走了。 到清晨时,赏过一夜画的众人抵不住困都陆续散去,或是先去用早膳。柳二少爷天性胆大虚荣,趁着四下没人动了心思,将画一卷暗揣着就偷偷出了门。 最后拐进了一间小酒肆。 酒肆以前只是普通酒肆,但因得巧常有群文人画客聚在这里,小饮一二赏诗鉴字论画,所以为招揽住这批客人,精明的店家将整个二层都改成了迎合他们口味的,浓墨书香的样式。 甚至连酒肆名都改了个文绉绉的。 自那之后,前来友聚的文人变得越来越多,生意自然也更好了。 酒肆逐渐成了京城东圈同好交流鉴赏的场所,甚至隔些时候还会举办一些活动与比试。 但凡谁有什么好的诗作书画,第一时间,也都是会来这,摆出相邀同赏。 柳二公子也是常客。又因他总能寻来稀有绝妙的作品,自己的本事也不俗,在圈子里头无人不识,很有地位。 所以他才一迈进酒肆,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眼尖的还看见他揣着的画卷。 “柳才子今日又带了什么好书画来给我们饱饱眼福?”一青袍男子围上来问。 “是画啊。自己作的还是寻来的?”边上一人问。 柳二公子高深莫测一笑,也不言语就直往二层去。他看到这画第一眼,就想要带出来了。因为他知道这画一旦挂出来,必能震惊众人。而今日带画来的他,沾着光也必得一番吹捧。这种众人夸捧的滋味真是百尝不厌啊。 几人一看他这副神色,就知道今天带来的画了不得,紧随跟上。 半晌过后,因今天清闲,坐那打盹的店家被二楼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喧吵声给吓清醒了。 一个没坐稳从小凳上摔了下去,他赶紧站起来问:“怎么了怎么了!” 吵架了吗?这些文人虽然爱把礼道挂嘴边,但有时候也会因为点小事吵得脸红脖子粗,很不斯文。 这时在二楼忙活的两个堂倌跑了下来,神情激动,跑到店家面前道:“东家,今天这画厉害了,咱们要请人了!” “真的?”店家眼睛都亮了。 这些文人们虽时常会来,但也不能终日待在酒肆中。所以都会跟店家打过招呼,一旦遇上有什么惊世之作,定要第一时间传信给他们。 而店家不懂这类文绉绉的东西,判断是不是惊世之作,一是看众人评价反应,二则看有没有人邀赏。 今日是那柳二公子说的邀赏啊。 店家赶紧拿出一份名单,将所有伙计都催了出去,眼都笑弯了,仿佛已经听见了钱袋子在哗啦啦响。 传信出去后不久,酒肆门口陆续有人步入,撞见相识的还笑谈一二,像受邀来赴什么盛大会事似的。 很快,大堂二楼都变得熙攘又拥挤。 有路过不明所以的人,见这酒肆里头竟这么热闹,好奇询问左右。 被询问的路人探头瞧瞧:“不知道啊,难不成今日酒菜减价?” “里头那酒倌跑动,好像在吆喝茶酒什么的,可能是里面点菜送酒?” “进去瞧瞧,人都往二楼去呢。” 于是本就拥挤的酒肆,又陆续进了一波看热闹,想讨便宜的路人。 店家见涌进酒肆的人越来越多,眼都笑成了一条缝。那些上了二楼的文人墨客们,就没有舍得再下来的。上一次有这种情况的那天,他光一日就进了平时两个月的银子。 所以得知还有不少被热闹吸引而来询问的客人,就索性趁机减价以作招揽。 看着座无虚席的大堂,店家睡觉都能笑醒。也不知今日这画是谁作的。若能找此人买一幅来常年挂着,没多久他这酒肆又可以翻新扩建了。 店家正乐呵呵,突然从二楼传来一声巨响。他吓了一跳,冲上头伙计喊:“怎么了?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别打扰公子们赏画啊!” 他的喊声淹没在一阵乍响的碎裂声,和一片惊叫喧闹中。文人们赏画议论,虽人多嘈嘈但大体还算安静,眼下如往平静潭水里扔了块大石头。 “出什么事了?”底下只顾着喝酒的人受惊也全往二楼看去。 “小心别踩到!划伤都流血了。”里头隐约有人高喊,听得人心惶惶。 不算小的楼梯已经挤满了。外圈不明所以的人冲撞着要往下推挤,也有人好奇着往上走。堵成一团。 “有人晕倒了!” “都让一让,先抬下来!”有人围聚又推搡着,“不要踩。” “等一等,过不去啊!后面的不要推!” 一伙计艰难挤下来,帽子都挤丢了,喘着气跟店家说:“有个老先生,好像是看画看的太受刺激了,晕倒把咱墙边的大青白瓷瓶撞碎了!边上都是碎片!” 店家头一阵晕,像是掉下个锤子往心上砸,腿都软了。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看幅画也能晕? 酒肆门口围起一圈人,还有人在往里走,大堂里好多人站起,有要去前面凑热闹的,有心思不正趁乱逃单的。推搡拥挤中碰翻酒壶,踩踏咒骂哀叫。 店家看着一派混乱的酒肆。 完了。 …… 郑衍处理完今日繁复政事,揉揉拧皱的眉心回了景安宫,得知皇后又不在,才揉开的眉头又聚了回去。 “又玩叶子戏去了?”他淡淡问。 冬芙忙低头称是。虽然陛下问话的语气听来很正常,但仔细分辨,里头似乎还夹杂了点失落。 冬芙刚瞥见了一点陛下的神色,仿佛还有一丝丝委屈? 若搁在以前,她肯定认为自己花了眼,因为这可是肃然又威严的皇上啊。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61 但自娘娘入宫后,不管陛下会有什么神态,她们都不再惊讶了。 郑衍最后还是随意拣了本书,边打发时间边等皎皎回来。 可书只停在了某一页,大半天都没再被翻动过。郑衍盯着字,想的却是皎皎今天什么时候会回来。 只要听见殿外有一点细微的动静,他就会克制不住分出心思。郑衍想到,平日里他忙的时候,皎皎独自一人等着他,是不是也是这般的心境? 是不是不管在做什么,都总会惦记着他何时回来? 傅德永见陛下发了半天呆了,都忍不住问要不要命人去请娘娘一声。 却被郑衍制止了。 皎皎远离家人进了宫,待在他身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出去逛街游玩,也难再有姑娘间的走动。 想一想,也确实会容易闷。这几天他离开操忙政事时,有人陪着她玩乐,也挺好的。 然而又过了半个时辰后,郑衍察觉到一件事,总见不到皎皎的他也是要闷坏的。 皇后一天比一天晚,那叶子戏真这么有趣?竟连他都比过了?郑衍思忖了片刻,觉得他也要学一学,这样皎皎就不会去找别人玩了。 他招了招傅德永问:“那个什么叶子戏,你会不会?教朕一下?” 傅德永沉默着心情复杂地看了眼陛下,然后点了下头。 然而以为学会了就万无一失的陛下,却发现皇后并没有太多的兴致同他玩。 每日早早忙完手头的赶回来,却依旧过着“苦守空房望眼欲穿”的日子。皎皎有时到晚膳才回,有时还让人捎话回来说让他自个吃。终于沉不住气的他前去捞人,最后还被小姑娘推着哄着赶回来了。 郑衍的心很痛。 当日大婚时,他就知道了姑娘家都是很喜新厌旧的。 他很忧伤的觉得,不再有什么新鲜感的自己,可能已经被皇后厌弃了…… 第40章 景安宫的宫人们一天比一天心慌。 历来哪个皇后竟然让皇上等着她啊, 这根本是无法想象之事。可她们娘娘不仅是让陛下等了,还数日如此,甚至一天晚过一天。 哪怕离得皇上远远的,都好似能感觉到皇上的一股不悦。 日前皇上还亲自前去接娘娘,哪知最后却又独自而归。当时她们瞧见皇上离开景安宫时好像神色不虞, 当晚也是帝后大婚以来, 陛下第一次不是因抽不开身,而没在景安宫用膳。 虽说到了寝时, 陛下他还是来了, 众人竖耳留心, 整晚也没听见两人争执吵闹的声音, 可整个景安宫的宫人们还是担心的夜不能寐。 自那日后, 皇上就不再早早的往景安宫来了, 而是整日都在勤政殿忙到寝时才回。 如此反常,任谁都觉察到不对劲了。 宫人们每天等皇上等的提心吊胆的,生怕等到内侍, 传来陛下不宿在景安宫的消息。 虽说这件担忧的事情还未成真过,但她们也难以宽心多少,白日里做事, 就连出气都不自觉放轻缓。陛下跟娘娘之间,似乎是真出什么事了。 宫城之内, 关于帝后感情不合的猜测,如攀附生长的藤蔓一样悄然蔓延了开来。 “大人大人!” “嚷嚷什么啊嚷嚷?”京兆尹瞪了瞪他豆子般大的小眼,看向一路冲入气都喘不顺的手下, 甚感烦躁,本来就疼的头更加胀了。 京兆尹手里正拿着一间酒肆的案子,理了半天还没理顺。当日这酒肆引发了极大的骚乱,将他都给惊动了。 本以为是醉酒闹事,结果竟然是因为赏画。这年头酒肆里挂上一幅画,都能聚集起那么多人?算一算都能将那小酒肆塞满实了,这都什么事! 要说“罪魁祸首”是那幅画,可罪又不能往画的头上定。所幸是没有出人命,但伤员可不少。被画刺激晕的,碰撞推挤的,划伤踩伤跌落的,最重的断了三根肋骨。一核查,个个都还有或大或小的名头,不乏名士大儒。且画竟还是那柳家带来的。 牵扯之广,才使此事更为复杂。 那东家已带走,酒肆也暂且被封了,现在经过,还能看到被挤塌了的半边大门。可见惨烈。 来人被斥,只好敛了声凑到边上说:“大人,查到了!” “查到什么了?”京兆尹甩甩袖子往椅边走。 来人跟上去:“查那个悦漓公子是何人啊。” 京兆尹一愣,忙问:“是何人?” 那画落款悦漓公子,在场之人都说此前从未听闻。柳家还拒不开口。他有猜疑,若对方是提前知晓画会引发骚乱,刻意为之的,就有故意扰乱京治之嫌! 所以还得查实清楚。 “说是……”来人咽了咽,小声道,“阮致渊。” “谁?”京兆尹一双小眼挤到了一块,这阮致渊是何人,没听说过,“先将人押来问问话。” “这……”手下神色为难,再走近了说,“是阮。阮家啊大人!阮家的大公子,阮致渊。” 要坐下的京兆尹脚一软,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国舅爷啊! …… 那幅惹出了祸事的画,出自悦漓公子之手。 而这位悦漓公子,其实就是阮家长子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 阮家,皇戚啊,明暗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虽说阮大公子只不过画了幅春鸟图而已,可当日酒肆种种冲突混乱,文士百姓受伤,毕竟都是因此画而起。 这事传起来,也就多出了两分别的意思。 虽然众人都震惊于阮毅一个武将,儿子竟在画道一途上有如此不凡的造诣,引来许多画客名士想要上门拜访,更有位画了一辈子花鸟林的名家声称要封笔。 但其中也夹杂了些恶意之言。 将当日踩踏受伤都往阮家头上记了一笔的有,就连说阮家仗势倨傲,扰乱京治的声音也有。 若往前推上几日,这种欲加之罪的言辞定不敢往阮家头上乱丢。可这会儿,帝后之间传有不合的消息隐隐流出。 帝王的荣宠一贯都难以长盛。皇后之前得了那般宠幸,盛极易衰嘛。再加上画这一事,一些人也就趁机动上了点心思。 皇上以前没有纳妃的念头,他们缕缕劝谏到最后也毫无办法。可现在皇上枕边有了人,自然慢慢就知道女人的好处了。 现在再来劝陛下选秀充盈后宫,想来就容易许多。 动起这念头的,除了藏有私心的臣子,亦有心中只怀江山大义的朝臣。毕竟劝皇上选纳妃嫔,也是为了社之大稷。 于是很快,几封奏请皇上大选纳妃的折子,就这么到了郑衍的手里。 觉察到皇上的不悦,勤政殿内外的内侍们将头垂得更低。 皇上已经冷肃寡言好些天了。虽然认真说起来,其实跟皇后娘娘进宫前的陛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62 下,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也看不出不好的情绪。但自娘娘进宫后,大家都习惯了总是眼中含笑,心情愉悦的陛下,这突然又回去了,就总感觉有那么点惶恐。 就在这时,突然啪的一声,在殿内听来异常清晰。奏本落地,殿中也跪了一地。 傅德永抬头打量了眼,见陛下砸了奏折,面寒薄怒,赶紧挥手让人都退了出去。上前给皇上奉茶道:“皇上息怒。” 郑衍接过又放下,撑手揉揉脑门平复心情。知道他们必不会消停,可皎皎入宫才多久,他们这就迫不及待了? 请他纳妃的折子今日一道上来几封,看的他一肚子火气。这些家伙们是商量好的吧。 郑衍吐气缓了缓,面上怒色才淡去,他搁下手里的问了下时辰。 傅公公答后,又照例问道:“皇上可是要去景安宫用膳?” “不了,这用吧。”郑衍摇头道。 小姑娘这几日总是忙忙碌碌的,估摸着还没忙完她的那点小事,回去她应该也不在。 既然不是同她一起,那他在哪里用膳也就没有区别。 郑衍看了眼被他砸去地上奏折,想到皎皎,心情好上一些。同时心里也越发好奇,所以小姑娘到底瞒着他在忙什么呢? 起初他当皎皎只是沉迷叶子戏,才会乐不思蜀,更有了自己已经被厌旧的危机感,心有忧虑。但后来却发现似乎并非如此。 他说要陪她玩叶子戏时,小姑娘也不拒绝,但眉目中却隐隐带着恹恹的倦意。且第二日也照旧会去找丽惠太妃。 而那之后,他一问及,小姑娘就闪烁其词,喋喋不休说着叶子戏的乐趣,强行装作一副沉迷极深的模样,显然在想着要遮掩些什么。 但不得不说,小姑娘做这种事,真的不擅长,一眼就能看透。只不过任他如何试探,皎皎这次都没上勾。哪怕背着手在搅动指尖,下意识舔起唇角,都能忍住了不让眼神飘闪,而且还捋顺了舌头。 看的他都想为小姑娘的进步夸赞两句。 不过见她隐瞒得如此努力,郑衍突然就不忍心拆穿她了。只要不是什么伤己的事,就随着她便是。等小姑娘瞒着他忙完了,自然也就会让他知道了。 想着皎皎不在景安宫,他白日里索性也就不往回赶了。不仅要苦等还要自己吃饭,总感觉有种莫名的凄凉感…… 可话虽如此,这大整日的总见不上人的日子,总归不大愉悦,他也快要熬不下去了。 明明没遇上皎皎前,他就是如此日复一日过下来的,现在却会觉得无味又寡淡。皎皎怕不是一剂烈毒吧,郑衍自嘲又满足认命地摇摇头。 勤政殿外,一个提着食盒的小内侍匆匆赶来时,正遇上陛下发怒,眼见着殿中公公们跪退了出来,他立马就怂了胆子,怎么也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可他看看食盒,又不能就这么掉头回去。一时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举止古怪的小太监很快引起注意,殿外一瘦高内侍上前喝问后,神情讶异。 “你说这个是皇后娘娘命你送来给皇上的?” “是是!”他连点头。 内侍迟疑着看了殿内一眼,拿不定主意。暗中都在猜测皇上与娘娘近来有不快,这会皇上正是在气头上,那娘娘的东西是送还是不送啊? 过了会傅公公走出来,正打算命人将御膳备上时,才得知了皇后娘娘差人给陛下送来了食盒。 “还愣着呢?赶紧拿来啊!”他忙招了招手,接过食盒后又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几人,“长点脑子啊。凡是与皇后娘娘有关的事,全都得搁在第一位,记住了!” 几人挨训称是,小内侍缩着脖子看着傅公公将食盒提进殿内了,终于松了口气。殿外候了片刻突然腰板一直,想起了什么。 “啊对了,那食盒里的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 刚讨了傅大内侍一顿骂的瘦高内侍听了,直想过去踹他一脚。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早说! 郑衍亲手打开食盒时,有点傻眼。 当得知了小姑娘亲自为他做了膳食时,郑衍一时间又惊又喜。不知皎皎手艺如何,他心里也已做了几番准备,可没想到一打开,竟然会是如此的……好。 诱人香气,鲜亮色泽,而且碟碗盛满菜肴足足摆满了两层。 每样的底下还都夹了纸张,娟秀小字写着菜名。郑衍一一取出看过,抵手唇边笑意越来越深。 油酥小包、炸白果卷儿、芙蓉豆腐虾、酱爆红肘、四素糜肉粥……是跟宫里御厨截然不同的做法与菜式。 没想到小姑娘这几日偷瞒着他,是在鼓捣着学做这些,真是一份大惊喜。哪怕郑衍已猜到她在暗中遮掩着什么,都没将他此刻心中的欢喜削弱半分。 傅德永在一旁,就见皇上一会笑弯眉眼,一会挑着眉梢将碗碟一一向他推过来,他还没看清又给收了回去,一会又指着其中一份问他看起来如何。 傅公公一开始没明白,几次后终于懂了,陛下这是在得瑟,在炫耀,在显摆…… 郑衍自顾自在那美滋滋了老半天,才夹起油酥小包尝了一个,觉得模样朴朴实实的食点比过世间任何山珍海味。 最后又珍视又不舍地将其一扫而空,又得知皎皎已回了景安宫,就即刻摆了驾。 一路从勤政殿到了槿兰殿,哪怕宫人们俯首隔了大老远,都能感觉到皇上的心情绝佳。景安宫众悬着的心也总算安下。 而想着趁机劝陛下大选纳妃的几人,就如同亲眼见着好不容易要生起的火,才刚滋出一点小火苗,就被兜头哗啦泼了一盆水。脸颊都整日在隐隐作痛着。 他们今日才将请陛下纳妃的折子递上去,竟然转眼功夫,就传出了帝后和好的消息。 不得不感叹。 皇后娘娘……实在是好心机!好手段呐! 第41章 耗掉了大半力气的阮青杳一回槿兰殿, 就往床上一扑,伸展腰身瘫成一团。 宛菱跟半杏在边上替她揉捏肩膀胳膊。 宛菱边替娘娘轻轻按着,一边忍不住怨半杏早不与她说。半杏忙道这事可不由她。娘娘说若提早泄露了,就算不上是惊喜了。 阮青杳蹭着丝褥点了点头。不过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怕自己最后学不成。若早早在陛下面前放出了话, 却又做不好, 她岂不是又要被陛下笑话。 话说回来,惠太妃多年如一日的钻研着最简单的吃食, 做出的东西是真的独到又特别好吃, 与以前尝过的都不大一样。 那天她尝了一口油酥小包, 第一个念头, 就是想带回来给陛下也尝一尝。包括后来惠太妃特地去做给她吃的几样, 都一个比一个香。 陛下待她那么好,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想着她,作为一个有心有肺的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63 好皇后,阮青杳遇上什么好的, 自然也是惦记着陛下的。 只是惠太妃一听,拼命摇头,如何都不肯。说这些都是她自己捣腾出来的粗食, 跟宫里头的御厨没法比。皇上金贵之躯,如何也不敢把这些往跟前送。 阮青杳不过提了一提, 她就吓得像是马上要被赶出宫似的。 于是她突然一想,就打算亲自学做试一试。 她以前没怎么下过厨,初一上手磕磕绊绊的, 还总是能做出一团意义不明的可怕之物。她信不过,下了番苦功夫,才有所起色。这些天她一门心思都放在跟惠太妃学,和怎样才能瞒住陛下两件大事上,压根没心力留意到别的。 宛菱半杏刚捶了会,就听见皇上来了,忙起身退了出去。 阮青杳一见陛下回来了,也一个骨碌坐了起来,随意趿上鞋蹦跳着就朝陛下走了过去。 郑衍瞧见忙加快几步,过去接住人道:“不是说过了,要好好穿。不小心绊倒了怎么办?” “唔。”阮青杳抿了下唇,扶着郑衍先乖乖穿好了,心里却想着,陛下似乎变得越来越爱念人了,跟娘亲似的。 好在郑衍听不见小姑娘在心里偷偷嘀咕什么,否则定一番内伤。 “陛下今日的事忙完了?”阮青杳问,见郑衍点了头,然后就眯起眼,搭着郑衍胳膊踮起脚,伸指擦了下他嘴角还沾着的一点点红油,笑道,“嗯……看来我送去的陛下已经吃了。” 还知道了陛下吃的是油碟。 皎皎软软的指腹在唇边一触而逝,只留下温温的触感,郑衍却感觉双唇在渐渐发烫。他还没说什么,小姑娘又迫不及待仰着脑袋问,“别看就那么点,花了我好大力气呢。陛下惊不惊喜,好不好吃啊?” 郑衍见她询问评价时看起来一点不紧张,眼里闪着光亮,还带有一点小骄傲的表情,显然是对自己的成果很有自信,在等着求表扬求夸奖。 于是郑衍继续装作没有早早看穿,还很配合的,恰到好处的显露了惊讶与意外:“嗯确实没想到。很是惊喜。” “皇后亲手做的,比任何都要好。辛苦了。” 阮青杳听后笑容更深,忙活这么久,果然还是要得一句夸赞才圆满。 “啊对了,所以我其实没有沉迷玩叶子戏哦。”阮青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她并没有耽于玩乐这一件事。 或者说因为她总赢,太妃们都已经不大乐意跟她玩了。 郑衍牵着她去边上坐下,让她以后别再如此了。瞧这累的,跟心疼比起来,口腹之欲压根就不算什么。 最主要的,还是不想总见不着人。 阮青杳听郑衍问她用膳了没有,便揉了揉肚皮点头。今日那些做丑了的,做多了的,最后都进了她的肚子。 郑衍听了拧拧眉头问:“那药膳是不是就没吃?”不知是否错觉,他再仔细一打量,觉得小姑娘似乎瘦了一小圈。 虽然只是一小圈,但那也是他努力一点一点才养起来的。郑衍当下就不乐意了,命人端来滋补药膳。 阮青杳看着那一大盅有些不大情愿,虽然药膳味道做的不错,可她肚子撑着呢。 “陛下一半我一半,好不好?”她同郑衍商量道。 郑衍想了想点头,特别正经好说话的样子。可等阮青杳勺子舀动开始喝时,才发现并不是如此。 只有等她先喝了一口,陛下他才会喝上一口,而且还要她来喂,陛下才肯张嘴。 真的是很不要脸面了…… …… 阮致渊走在街上,还要时不时留心着周围。酒肆的事是过去了,可那什么悦漓公子的名头却越发响亮。 而且是安在他头上的。 没想到柳家会将画拿出去赏看,更没想一幅画还能引发血案。 每日都有一拨人,不是想来求画的,就是来求指点求结识的,而剩下的则是有意要将女儿嫁给他的。 因为二弟的画,他都好些天没能出得了门。早知如此,当时就不瞎说了。阮致渊肠子都悔青了。 可谁知二弟那家伙还有这等天赋啊?画堆了满柜也从不展露人前,还名曰自乐。 偷画的事暴露后,那家伙冲他笑起来,竟有那么点阴阴恻恻的。 当时他怎么说来着,‘大哥闹出来的,当然大哥你兜着了’。 阮致渊抱臂叹气。兜就兜着吧,他阮致渊也不是闹出事就把自己摘干净的人。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若不兜着,让求画的说媒的全跑去骚扰二弟,他铁定一转头就把自己擅仿女子声的事宣扬的满城皆知。 光想想就后背发冷。 “咦,那个不是阮大公子么?”街边铺子里一人正往外走,便瞧见阮致渊从眼前走了过去。 “你确定?那个让陈夫子激动到晕过去的春鸟图吗?” “啊!黎先生还因此封了笔。” “就是他,我曾见过。” “哪呢哪呢?” 后头同伴一听,忙跑上来一言一语。 阮致渊走着走着,就觉察到后头有人跟着,往后看了眼,顿时头大,脚下生风。 “唉,阮公子!留步啊!”后方的几人见了,忙追着喊。 阮致渊恨不得去将他们嘴捂上。被堵在府上多日,今天他多难得才能溜出门透透气,这也能被撞见? 留步?绝不! 阮致渊脚步加快,后头紧追着的也快,没一会前后就都跑了起来。他毕竟打小习武,寻常的文人想追上他实在不易。 街上追跑,嚷嚷的声音传开,几位正在胭脂铺子里挑选的闺秀听见,都探出头瞧。下人们秉着请个姑爷回来的心思,也各自追了上去,生怕落了人后。 满心以为轻易就能将人甩掉的阮致渊,回看一眼,竟震惊的发现身后的人不少反多。 他暗啐了声,这孽造的,今日就不宜出门。 想要拦下阮大公子的,除了有心求教切磋的文人画师,想请回人当姑爷的下人随从,更有许多凑热闹的路人百姓。 这样的景象街上可不常见。路人们拦住人问一问,哪怕不知悦漓公子是何人,但一说酒肆之事就都知道了。 原来那画就是最前头那位公子画的啊? 路人们也都想跟随上去瞧瞧,可见人越离越远了,下意识就嚷起来:“啊,别跑啊!” 有人高喊了声:“站住!” 一文士跑过听见,狠狠瞪了他一眼:“无礼!”然后继续喊着请公子留步就追了上去。 路人莫名,难道这么追着跑就不辱斯文了? 见到一群人嚷喊着从面前街巷跑过,经过的几辆马车立即停了下来。车外护卫戒备,坐在车辕上的飞昀也警惕地握紧佩剑,直到人群远离,发现没什么危险才放松下来。 “怎么了?”昭明将车帘掀开了一点问。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64 “殿下放心,没事。”飞昀回道。 长公主殿下一贯低调不喜张扬,此次回京也是简行。 “那前头那么多人在跑,是发生什么了?”昭明好奇地问。 飞昀回想了一下刚刚听到的叫喊声,皱了皱眉头:“像是在抓贼。” 接着便听殿下在车厢内轻声道:“贼人啊……飞昀你去看一看吧。” 劳动这么多人追的贼人,想来是个厉害的,可别伤到百姓了。 “是。”话落飞昀轻盈一跃,直往人群前头掠去。 阮致渊无奈被追了大半条街,最后趁着拐角遮掩,攀附着墙面翻跃,落在相邻的小巷,听着墙那一头杂乱的脚步声,擦擦一头虚汗。 作为一个凡事能动手解决,就绝不多话的人来说,阮致渊从没想象过自己有一日还会这样逃躲。 正憋闷烦躁着,突然眉头一跳,他猛地转身,就见几步外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姑娘,束着发抱着剑,一脸冷漠地在看着他。 看清贼人时,飞昀还有点诧异。这人长的,看起来还挺人模人样的,相貌也不差,没想到会去做这种勾当。 飞昀正惋惜着,又突然打量过他这一身,觉得似乎不大像个贼。 不是贼,难道是什么恶歹犯事之人? 指尖在剑格上一弹,长剑轻鸣出鞘,然而她还没先恐吓威慑一番,就听这恶徒先开了口。 用的很不耐烦,很气燥,还很纳闷无奈的语气。 “我说这位姑娘,你也想嫁我?” 第42章 昭明吩咐过等飞昀回来再走, 之后便往车厢里的大枕上倚靠过去。 虽然考虑到她的身体,一路从行宫回京,路途缓慢多有停留。可坐久了,也还是会有一点累。 何况这回她有些心急,便让他们将行程加快了一些。毕竟她离开的这段日子, 阿衍都成亲了, 有皇后了,她却到现在都还没能见上人呢。 这时边上一只小狗起身走来, 乖乖地蹲在她旁边, 还把脑袋搁在了她腿上, 一双豆大的眼睛盯着她瞧, 像是在担心。 昭明笑着伸手摸了摸, 小狗就高兴地摇摇尾巴。突然狗狗觉察到什么, 抬起了脑袋往外看。 昭明也听见了飞昀回来的动静。 飞昀的脸色实在不好。 她从小习武,得机缘选入宫中禁卫不久便被调至长公主身边,长这么大, 还没被人这么当着面调戏过。什么人啊! 哦,阮大人的大公子。 飞昀不悦地将剑搁下,深呼吸几回才驱散开一点腹中的闷气。 一开始她当他是被追捕的贼人, 这事是她误会了。后来她与他才交手了两招,动静太大就将一路追着的众人引来了, 听他们这个一言那个一语的,才总算理清了前因后果。 其中曲折惊奇堪比说书。 阮致渊在众人追来时就趁机跑了。可是看他逃走那样子,实在说不上轻盈。 在飞昀看来, 腿脚不仅慢,行动也很笨重,最后在视线中消失时的姿势还有些狼狈,轻功也太差了。包括与她简单交手的两招,也实在很不怎么样。 阮大人明明那么厉害又了不起的人,儿子的本事怎么如此不济? 还会被这么群普通人追到满街跑,可惜了有阮大人那般本事的父亲。 飞昀正嫌弃的想着,听见殿下出声问,忙向内回了话。一面让车马继续前行,一面将刚刚听到的事情解释给殿下听。 …… 阮青杳听说昭明长公主回来了,紧张的将正在抿的茶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吓得郑衍忙去检查她烫着没有。 阮青杳按住他胳膊摇摇头,又忙召宫人们进来,对郑衍道:“陛下你等我一会啊,我这就马上收拾一下!” 郑衍让她不必着急,慢慢来便是。 阿姐刚回宫,按例先召了太医诊脉。其实应当歇息了明日再说的,但无奈她不肯,非要他带皎皎去见她,不然就要自个来了。 阮青杳收拾好后随郑衍去了昶明宫,虽然郑衍说不必紧张,皇姐是个很随和的人,但直到见上人,阮青杳才发现确实如此。 皇姐说话轻声细语的很温柔,可嗓子又天生清甜,阮青杳一听就陷进去了。而且她一身纯白宽袖长裳,披发不挽,像个出尘仙子似的。 阮青杳看看皇姐,又扭头看看陛下,还真是瞧不出来她比陛下大那么多。 皎皎眼神直白,郑衍一看就懂,顿时蹙眉。他在一旁心道,那是因为皇姐她容貌如同停驻,可不是他老。 昭明第一眼看见皎皎这个弟媳妇就喜欢,欢喜地拉着她手,上下打量,一双眼弯成了月牙似的。 好水灵,好乖的姑娘啊,目光又亮又干净。她看了看皎皎,又去看阿衍。 两人一块,当真是很般配。 昭明又拉着皎皎坐下说话,一边说一边又去看看她这小弟,越看越觉得他能有这么个皇后,真是讨了大便宜了。 接收到视线的郑衍:“……”这里待不下去了。 不过很快,郑衍便发现,他哪怕在,也如同不在。 两个女人几句之后,转眼就聊熟了。看得出来皇姐对皎皎很有好感,皎皎也很喜欢皇姐。 两人埋着头唧唧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间或夹杂着笑声,像殿中养了几笼金丝雀。 郑衍静坐一旁喝茶,竖着耳朵去辨听,忽然好像听见提及到了他。 又看两人抿着嘴乐,总感觉在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啊对了,知道阿衍大婚时,也不知该送你点什么,见行宫附近有许多望京城没有的玩意,就挑着带回来了。你瞧瞧,别嫌弃啊。”昭明转身,“飞昀,你让她们都搬过来。” 虽说不知道皇后是怎样的人,她也备了寻常的贵重之礼,但见过皎皎后,昭明就知道她会更喜欢她带回来的一整车的小玩意。 飞昀道是,又再暗暗看了眼皇后走开,心想皇后娘娘看起来,还真不像是那个言语无礼之人的妹妹。 很快,宫女们就一一捧着大箱小匣上来了。数量之多阮青杳都有些吓到。 同时感觉心里像烘着暖暖的火。其实初次见面,长公主若要送她东西,随便取几样首饰珍宝便是。 只有揣着真心,才会这么费心去搜罗各式各样的,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回来。阮青杳谢过皇姐,忍不住转过头去瞅陛下。 郑衍感觉到视线,也第一时间回视过去,然后便见小姑娘咬着唇在那傻兮兮地乐。 真是呆得要命。郑衍忍不住的想,却不知自己见她这么高兴,也早已满面笑意。 昭明一直拉着阮青杳聊了许久的话,她真是太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面庞渐渐泛起微红,突然间掩住嘴咳嗽起来。 殿内人都吓了一跳,郑衍皱眉几步过去帮她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65 顺气,宫人们也将温好的药端了上来。 好在她咳了几下就停了。昭明见皎皎一脸担心,有些不好意思。 阮青杳看着她喝药,都不敢让她再多说话了。陛下之前同她说过,昭明长公主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虽得过神医调养,但病根却是祛不掉的。长久以来,她大多也都只居在殿中,几乎从不露面。 方才聊的太开心,她都给忘了。见面前她也不知长公主竟真如此随和,又聊得来。 昭明喝过药,忍不住嫌了声苦。她如今多是用的药膳,只是此次赶了路受累,太医才开了副方子。 提到药膳,阮青杳深有体会。陛下每日都盯着她吃,虽有变换,但两顿是雷打不动的。于是两个同病相怜的人一起默默叹了口气。 郑衍:“……” 行了!他回头减掉一碗还不成吗? 不知自己已经被“赦免”了一碗药膳的阮青杳叹完气,想着也该让皇姐休息,不能再打扰了。正要起身时,忽然视线余光中闯进了什么,她顿时转头看去,眼睛一下子亮了。 “咦,有小狗狗!” 小狗睡醒了,才趁着宫人不注意偷溜出来找昭明,就见一个人突然跑了过来,顿时吓到不敢动。 “豆子,过来。”昭明一招手,狗狗警惕地绕着阮青杳跑了大半圈,去钻进了昭明的怀里。 昭明伸手抚了抚,问她:“皎皎喜欢小狗?” 阮青杳点点头,跑去前头蹲下抱着膝盖瞧:“它叫豆子吗?好乖啊,我能摸摸吗?” 昭明笑着点点头。豆子看看主子,然后便乖乖任阮青杳摸了摸,还在她手心蹭了蹭。 阮青杳瞬间被可爱到,高兴满足的两颊都飘起红晕来。 “你很喜欢?”郑衍见状开口。 皎皎以前从没提过,郑衍并不知道小姑娘原来喜欢狗。只不过看她蹲在那里两眼闪光,小心翼翼摸豆子的样子,他突然就有些忍不住,很想过去揉揉她的发顶。 皎皎这幅模样也太讨人喜爱了。 “喜欢!小时候有养过一只,比豆子大上一点点。抱起来有……这么大吧。”阮青杳点头,伸出双手,仔细比划着给郑衍瞧,“毛毛也不是豆子这种短短的,大概有这么长,看起来很干净,摸起来软软的。” 阮青杳又伸指头比划出了毛毛的长度:“也很乖很听话的。” 昭明便道因为她身子原因,只有豆子这样的,才不会引得她咳嗽。 郑衍想起他几次去阮府,并没见过什么狗,奇道:“那小狗呢?” 刚还精神奕奕的阮青杳,闻言瞬间就蔫了。仿佛像朵花转眼枯干了下去,将郑衍给吓懵住了。 “一回下人没看住,跑丢了。找了很久都没找回来。”阮青杳咬咬唇叹气站了起来。 郑衍滞住,还见皇姐瞪了他一眼。 好在小姑娘只沮丧了一下就又恢复了情绪。 毕竟过去很多年了,当时也已收拾过心情,并坚信小狗找到了别的好人家。只是她后来都没再敢养了。 最后两人又与昭明说了会话才离开。郑衍见皎皎心情很不错,也很宽慰。之前她虽然跟太妃们玩叶子戏,但到底比不上与皇姐能聊得来。 “陛下,我有空还能来找皇姐吗?在不打扰她休息的时候。”阮青杳落后郑衍两步走着,背着手脚步轻快,从他身侧探出头来问。 “自然。”郑衍点头,又说道,“另外,我命傅德永让人去挑两只听话的小狗回来吧,你不是喜欢吗?有我在,绝不会丢。” 阮青杳闻言脚步停顿了片刻,然后蹦跳着几步追上来,抱着郑衍胳膊,语气又惊又喜:“真的吗?陛下要送我小狗?” “不要?” 阮青杳连连点头:“要啊要啊!陛下,你真好!” “特别特别好。” 得了皇后夸奖的陛下抑制不住笑意,然后便觉拉扯他胳膊的力道突然一重,郑衍疑惑着转过头,便见天地间一片光亮都被什么遮挡,瞬间一暗。一阵清甜花香飘来,小姑娘温热柔软的唇也覆了上来。 还调皮地啄了一下。 郑衍整个人蓦地僵住。 好不容易才将飞离的意识给找回来。 他是不知道皎皎这么喜欢小狗,要是早知道的话…… 那他还等到今天? 第43章 景安宫宫人们见帝后没坐步辇, 而是紧牵着手走回来时,都抿嘴笑着垂了头去。 而且自回来后,皇上就心情极佳,娘娘也是。 到了晚膳时候,阮青杳嘴里塞得满满嚼动, 忽然想到什么, 忙掩着嘴将饭菜吞下。 虽然那缓慢矜持一口一停的用膳规矩,阮青杳在入宫前跟着女官们学得好好的, 但郑衍看着不习惯, 又被他给哄回去了。 阮青杳咽下后, 便问郑衍道:“大哥的事, 陛下怎么没有跟我说过呢。” 长公主今日把回京时, 遇上大哥被人追的事情也告诉她了, 包括听来的前因后果。她听得惊讶,都不知道外头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郑衍一想便知她指的是什么了。这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当时想提来着,但后来被那几封要他纳妃的奏章给气到, 之后就给忘了。 不过大臣们请他纳妃一事他可不能说与皎皎知道,免得小姑娘又开始胡思乱想。 郑衍给她夹了菜,道:“赏画中推搡受伤, 查为意外,说来与你大哥无关, 也就没提。” “真是危险,还好没有人伤重。”阮青杳说着突然搁下筷子,往陛下那挪了过去, 招招手告诉他,“还有,其实不是的,他们弄错了。” “嗯?” “大哥不会画画的,他性子急,最烦这些了。那幅画应该是我二哥的。只有二哥才平时有事没事就喜欢作画。我以前不小心瞧见过,只觉得二哥画得很好,但也不知道竟然会是这么厉害。”阮青杳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小骄傲。 那可是她的兄长呢。 原来如此。他也觉得看起来不大像。郑衍夹了块肉塞进她口中:“再厉害,你也先好好吃完,别说话了。” “哦,知道了,爱念叨我的陛下。”阮青杳嚼着含糊不清道。 用过之后不久,皎皎去沐浴,郑衍便出来叫了傅德永近前,安排给他挑狗之事。 傅德永看了皇上一眼,问:“陛下,娘娘可有说喜欢哪种小狗?” 郑衍回忆了一下,比划说道:“就找这么大的,毛要长长的。看清楚了,就这么长。” 傅德永点头。 “摸起来要软,看起来得干净。干净……应该是白毛吧。还要乖,要听话的。” “是,奴婢知道了。” “去吧。”郑衍将人挥退,眼见傅德永要退下,突然又想起什么,“等等。” “陛下?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66 ” 郑衍抵着唇边想,皎皎养小狗,定会摸摸又抱抱。 “不要公的。” 傅德永:“……” 自从陛下答应了送她狗狗,阮青杳就满心期待着。傅公公办事也利索,不过两日,就挑选出了两只合陛下意思的,温顺的小狗,送到了郑衍面前。 两只狗狗很乖很干净,毛毛被内侍们打理过,蓬松柔软。郑衍对着比了比,是皎皎形容的那种大小,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这两只,坐着不动时,就像两团小毛球。郑衍看看左边的,又看看右边的,觉得好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实难分辨。问了问傅德永,还真是一胎所生。 就是不知道像不像皎皎当初养的那一只。 阮青杳瞧见郑衍带了两只小狗回来时,兴奋得一下将手里的话本子丢在一边,小步跑上前,围着郑衍打转转。 郑衍将左右抱着的毛团子放在地上,便见皎皎立马跑到跟前蹲下,摸摸这只,又揉揉那只。 嘴里发出欢喜的声音,显然是很喜欢。 两只小狗从一个陌生之处,又被带到另一个陌生之处,看起来都有些害怕,两双水亮亮的眼睛四处偷偷瞧,但都很乖没有乱跑乱叫。 被阮青杳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没有感觉到危险与恶意后,才慢慢放松地摇起尾巴来。 “啊陛下你看!好可爱啊。”阮青杳高兴地转过头来对他说。 晶亮的眸子在闪烁着光芒。 郑衍也随她扬起嘴角。 不过看着眼前的这番景象,他心里还有种说不明白的感觉。 就像是……养的小动物养起了小动物。 阮青杳抱起了一只瞧上去呆一些的,便见另一只立马就站了起来,眼巴巴望着她,小声呜呜的,围着她焦急走动。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生怕被抱起的那只受欺负。 原来两只狗狗感情还很好啊,阮青杳又瞧瞧手里这只,却还在傻乎乎地到处瞅。 “陛下,我能都留下吗?”阮青杳问,便见郑衍点头,又听他问说像不像她曾经那只。 “不像啊。”阮青杳摇头道,“这两个小家伙是白白的毛,我以前的那只是盈亮的大黄毛呢。” 郑衍听后愣了下,竟然是黄毛吗?当时他听皎皎描述时,下意识就以为是只白狗了。 以为还能得到皇后的嘉奖,结果却弄错了毛色的郑衍郁闷心想,傅德永怎么就不挑只黄毛的狗回来? 殿外的傅公公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道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累。年纪大了啊。 “唔,那你就叫大白白。”阮青杳已经在那起名了,她指着机灵点的那只说,又把呆一些的放下点点它脑袋,“你就是小白白了。” 郑衍思绪被阮青杳起的名字给拉了回来,他在皎皎身旁蹲下,疑问:“……就这么叫?” “对啊,不好么?”陛下会对这个有质疑,这让阮青杳有点不解纳闷。 郑衍对上她视线,心头有什么一闪,突然问:“你原来那只叫什么?” “大黄黄呀。又好听又好记。” 郑衍:“……” 他瞬间在心里下了个十分严肃坚决的决定。 他俩今后的孩子,取名时坚决不能听她的…… 然而很快,郑衍发现令他有些崩溃的还在后头。毕竟除了女子,植株,这种小动物他也很不擅长分辨,何况两只还近乎一模一样。 于是总把大小白白叫错的皇帝陛下,没少被皇后打趣。 郑衍实在难以理解,皎皎究竟是怎么分清这两只小东西的。说是一只眼睛大一些,可他怎么看,都是一样的小豆子。 她还说两只的脸长得也不同。可都被白毛毛给遮挡了的脸,究竟不同在何处? 努力了几回仍旧毫无进展的陛下不禁想,傅德永当时为何就不能挑两只差异性大些的来? 同时连打了三个喷嚏的傅公公皱皱眉头,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要不得空了去太医院找点药吧。 于是就在几日后,想出了一个法子的陛下,趁着皇后午歇睡熟了的时候,一手一只偷偷将狗狗夹在胳膊弯里抱了出来。 两只狗狗已经习惯了景安宫中的环境,胆子也大了很多,突然被抱起来,也只歪着脑袋,一左一右去瞧郑衍,眨着眼好奇要被抱去哪。 小白白还抽空舔了舔爪子上的毛毛。 “傅德永。” “奴婢在。”傅公公见陛下走出,忙躬身上前。 郑衍将两只狗狗往前递了递,问他:“你来替朕看看,能否分清?” 傅德永便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指了下左边的那只道:“陛下,这只是大白白。” 说完便见陛下沉默着,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嗯了一下转身回了殿内。 傅公公觉得方才某一瞬,他好似看到陛下露出了一脸‘凭什么你也能分得清’的不悦神色。 可再一回想,又觉得是自己看岔了。 陛下明明什么也没说。 眼见陛下回去了,便退候在殿外的傅德永整了整拂尘,突然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他赶紧掩嘴盖住声音。边上的一个年轻内侍见了,忙凑过去关心:“傅公公,您哪不舒服吗?” “没什么。”傅德永摆摆手,还不忘教导一番:“要记着,咱们当差的,也得把自己的身体顾好,这样才有心力能伺候好陛下跟娘娘呐。” 那内侍点头:“公公说的是。” 明白了原来只有他才分不清的郑衍,抱着狗狗回来后,便在小白白脖颈处的厚厚白毛中剪掉了一小撮毛。 如此不仔细瞧便瞧不出,但一摸就能感觉出来。 并不知陛下给小白白上了“标记”的阮青杳,在接着的几天中,竟惊奇地发现陛下再没认错过两只狗狗。 面对着皎皎的诧异,郑衍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微笑。 目睹了所有的大白白,左歪着脑袋看看阮青杳,又右转过脑袋看看郑衍,再看了看一被放下,就跑去小垫子上安静玩玩具的小白白,打了个大哈欠。又觉得有点热,趴下肚皮贴上了冰凉凉的地。 宫中这几日的天气,已撇开春末开始逐渐转热。郑衍见皎皎待在槿兰殿中似乎也有些气闷,便在用了晚膳,走动消食之后,让人收拾好景安宫小花园的凉亭,带着皎皎过去坐坐。 宫人们有条不紊收拾铺垫,还在亭内摆上了些娘娘喜欢的零嘴食果后,便全退下了。 夜间的风轻缓阵阵,很沁人舒适,迎面拂来明显比在殿内时舒服许多。月又大又亮,银辉也将亭子映得亮堂。 阮青杳瞧着宫女内侍们都退去了不见人影,总觉得有哪里少了点什么。 她支着手肘,双手轻捧着脸颊左思右想,忽然问向正在斟酒的郑衍:“咦陛下,傅公公呢?” 郑衍提杯闻了下,觉得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67 太浓,便又倒出另一壶果酒,见没什么酒气才递到她跟前道:“病倒,歇假了。” 第44章 阮青杳听到郑衍说傅公公病了时, 很是惊讶。 傅公公是陛下身边最得力的大内侍,在她眼里,傅公公就像是个无所不能之人。 每每见到,傅公公也总是眉目带笑,很是精神。 没想到他竟然也会生病。 “这样啊, 病了就要好好休息呢。”阮青杳点点头, 想着明天让宛菱挑选些东西给傅公公送去,以表关心。 郑衍已将斟好的酒杯推到她的面前, 阮青杳便撩开耳旁发丝凑过去闻了下, 有种香香甜甜的味道。 “好香啊, 陛下这是什么?” “果子酒, 由几十种香果共同酿制, 别担心, 没什么酒气的。”郑衍说着端起自己的抿了一口。 风疏月朗,亭间闲坐,正是适合小酌的气氛。 阮青杳见酒杯中盛着盈盈浅红, 加上有明亮月色洒落在里头,好看的就像在发光。 而且拿起转动到一个方位,正好能将月影整个捞进来, 酒杯里就有了浅红浅红的明月。 郑衍见小姑娘在那一边玩,一边喝, 似乎很有趣味。于是也像她那样,将自己的酒杯倾斜,看着倒在酒中的月影。 嗯……他还是觉得看着皎皎更有意思一些。 不过一酒一月, 都能玩得如此自得其乐的皇后,算一算也就只有她了。心思简单,愉悦也得来的简单。 郑衍身子微微倾倚,拳头抵着脑袋,看皎皎一面同他说着话,一面尝着果子酒,还总伸舌头舔舔嘴角边沾着的酒滴。 他眸中笑意越来越深,心里头的满足愉悦也是止不住的。 光是看着小姑娘他便能如此。原来有皎皎在身边后,他也能够变得简单一些。 “对了陛下,你是怎么就能够认出大白白跟小白白了呢?”阮青杳晃晃空杯,又伸直胳膊去够酒壶,拿来给自己倒上。 郑衍没料到她突然问起这个,可他总不能坦白是给小白白做了记号吧。 见皎皎咬着杯沿眨着眼,好奇看着他,郑衍随口就现编了一个。 “多看眼睛。” “哦对!这确实很有不同。”阮青杳附和着点点头,点着点着,似乎觉得脑袋有些太沉了,点着费劲,便支起手撑着下巴,一手转动着再次空掉的酒杯说,“眼睛都是独一无二的呢。” 郑衍淡淡嗯了声,举起酒杯喝着,用袖子恰好遮挡了自己半张脸,暗暗却拧着眉在纳闷。 那两双黑漆漆的豆子,究竟哪里有区别了? “啊……”阮青杳突然想到什么坐直身子,没搁好的酒杯一栽,翻滚了好几圈,“如果是这样的话,陛下以后是不是多看看,也能够靠眼睛来辨人了?” 郑衍正要说什么时,才察觉到皎皎面色红扑扑的,眼神也有点飘飘忽忽,刚刚才坐直的身子仿佛撑了一下就没劲了,软软的要往另一边倒。 郑衍心口一紧,忙一把扶住了人。要往另一头倒去的阮青杳被拉了回来,接在一个温暖的怀里。她抬头眯起眼瞧了瞧陛下,又抬手对着陛下的胸口拍了拍。 发现很结实,便放心的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靠了上去。 “皎皎?”郑衍眉头皱起瞧了瞧她神色,发现确实不对,不由看向了翻倒的酒杯。 不会吧,醉了?就这么一整壶还抵不上他一杯的果子酒,却将皎皎给喝醉了? 小姑娘这酒量,浅的让人意想不到。要早知道,他定不许她喝这么多了。 “陛下还没回我话呢。”阮青杳仰着头不满道。 郑衍叹气:“你醉了。我先带你回去。” “不要。”阮青杳含糊哼哼着,忽然顿了下,好似在努力想着什么,过了会才笑了起来,重重点了下头:“嗯,我醉啦!” 郑衍还是头回见到,竟然有喝醉的人,会承认自己醉了的。 阮青杳觉得脑袋变得胀胀的,脸上也烫烫的,可这会心里头想的什么却特别清楚。 她指了指眼角,又戳戳陛下胸口说:“陛下以后,不可以随便看姑娘家的眼睛,知道了没有?” 小姑娘装作盛气凌人的样子,可唇瓣微微嘟起,脸颊鼓鼓的盯着他看,娇俏灵动,将这番聚集起来的气势给泄了个底。 郑衍看着她一双汪汪的大眼中倒着自己的影子,心变得不可思议的柔软,他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不想要陛下,记下了别的姑娘啊。”阮青杳很认真的说。 阮青杳醉了以后,竟变得十分坦率。说这样的话,都一点不带害羞的。 郑衍抱着人,明明心里在乐,却又生了玩心,突然想要逗逗她,于是故意敛起笑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皇后善妒?” “才不是呢!”阮青杳忙摇头,她想起后宫规矩里有,皇后是不能善妒的。 “我这是在为陛下着想。”阮青杳看起来很正经,“陛下你想,万一你又记住了其他的姑娘。然后觉得她,唔,可能比皎皎好上那么一点点,也好看一点点。” “可陛下又觉得不能对我食言,会对不起皎皎。这样陛下就会陷入煎熬为难之中。” 小姑娘秀眉颦蹙说得煞有介事,目光紧盯着他,还一副觉得自己很体贴的模样。 郑衍:“……”实在难以理解她这种匪夷所思的结论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想出来的。 “敢情在皎皎眼里,我记得一个便会喜欢一个?” “也不是。”阮青杳很设身处地的去替陛下思考,“因为在想,如果是我的话,若是看到一个比陛下还要好看的男子。”看到了,然后呢?阮青杳按了按心口在那认真思索。 “阿哟!”阮青杳还没想出个结论来,就突然被陛下弹了个脑门。她坐起捂住额头道,“陛下!你怎么能打人呢?” 郑衍泛了一肚子酸气,这种问题,她竟然还需要想?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姑娘。 阮青杳揉着额头,吸了吸鼻子看郑衍。见陛下打了人还没表示,顿时闹起脾气转过头去:“陛下欺负人,我不要跟陛下好了。” 郑衍无言,这喝醉后闹起脾气的方式,怎么像小孩子似的。 不过听皎皎鼻音浓重,转过去前看来的目光也十分哀怨,一双本就润的眸子更是水汪汪的。郑衍不免紧张起来,真弄疼了? 他几乎就没有用上力道。 然而担心的将她身子扳回,拿开她手一看,额头上明明就连个红印都没有。 小姑娘醉眼朦胧的,再抬手甚至捂错了地方,还在那可劲的娇,哼哼唧唧了好一会,才觉着累了。打了个嗝停下,目光在桌上一番寻找,停在了盛着果子酒的酒壶上。 她舔舔下唇扑在桌上,伸着白嫩细长的胳膊去够,因眼睛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68 有些花,空抓了两下才碰到。还没拿稳呢,就被陛下给劫走了。 “我先的,陛下怎么能抢呢?”阮青杳不满道,贴着他一手揪着他衣襟,一手伸直了倾着身子去够。 郑衍将酒壶远远拿开,又紧紧搂住她腰免得摔倒,说道:“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再喝一点点好不好?”皎皎眼巴巴望着。 郑衍态度很坚决。特别是拿过酒壶晃了晃,发现被皎皎不知道什么时候喝的只剩下一点了。 “已经没有了。”郑衍道。 “明明有的,陛下不要骗人!”阮青杳不信,然而却见陛下突然倾倒酒壶,将剩下的果子酒全给喝了。她眼一下子瞪大,拍拍陛下,“啊!留一点留一点……” 最后看着抢回来的空酒壶,小姑娘脸都垮了,瘪瘪嘴道:“陛下你欺负我。打了我不说,还抢我的果子酒喝!我要回家去告诉爹爹。” 一阵风过,郑衍莫名打了个哆嗦。天地良心呐,他什么时候打她了?岳丈若病好知道,也定是会站在他这边的。 阮青杳哀叹着她的果子酒,不悦的看向陛下时,视线却倏地在陛下嘴角边停了下来。刚喝完果子酒的陛下,嘴上湿湿的,还留有果子酒的浅红亮泽,嘴角那也有一滴。 于是又馋又渴的阮青杳丢开了酒壶,双臂攀着陛下脖子凑上去,在陛下嘴角舔了一下。 唔,确实是甜甜的果子酒。 皎皎这举动太过突然,郑衍脑中乍然轰鸣,仿佛方才喝的那些都瞬间化作烈酒,再一下被引燃,挟着一股炽热直冲上了头顶。 阮青杳还毫无所觉,舔舔唇啧了下,又眨了下眼,紧盯着陛下嘀咕:“里面是不是也还有。” 于是皇帝陛下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阮青杳已紧搂着他整个人都贴了上来……讨酒喝。 片刻后,阮青杳搜刮完了果子酒离开,瞬间心满意足。 然后丝毫不关心被自己点起了火的陛下,拍拍屁股扭头就趴在郑衍胸口睡着了。 郑衍似乎仍陷在那温软香甜之中,眼神幽深,呼吸沉缓,酒劲夹着燥火焚得浑身滚烫,那处更是难耐。怀中抱着的小姑娘微微动一下,便脊背僵直。 煎熬折磨人偏又无可奈何。小姑娘面庞恬静安然,酒醉睡着,郑衍实在没法对她再做什么。 郑衍幽怨。管点不管灭,到底谁欺负谁啊?! 第45章 郑衍将阮青杳抱回去时, 从暗处步入到明亮灯火之下,皎皎脸颊上的浅浅酡红瞧来更为明显。 虽紧闭着双眼,却似乎不大舒服,在他怀里时不时动来蹭去,像找不见一个舒服的姿势。 果子酒酸甜易入口, 小姑娘不察喝起来没了节制, 大概也没想到过自己最后会醉。不过她这么不安分的挪来动去,郑衍却最是辛苦, 抱着人到床边时, 就已是一头的汗。 郑衍命人打热水过来, 而后想将皎皎放下。可阮青杳虽醉睡着, 感觉到身子下一空时, 就下意识不愿放开, 反将郑衍搂得更紧了些。 郑衍扒了几次扒不下来,只好无奈抱起她坐下,拧湿帕子替她擦拭。 小姑娘醉酒后, 身体比心思还要坦率,很是依赖地窝在他怀中。郑衍满足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亲,想着要放她好好去睡, 便开始动手帮她解去外裳。 才轻手轻脚地脱下丢开来,他再低头时, 却见皎皎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缓慢眨动着,正直直不错地看着他。 汪汪杏眼里像含了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珠子, 里头倒着他的模样。正在一件件脱去她衣裳的郑衍,瞬间有点怔忪。 眼下这番景象,宛如是在做什么坏事,却被抓了个当场。 但很快,郑衍发现小姑娘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她眼底仍有醉态,并未清醒。 “皎皎?”郑衍试着唤了她一声。 阮青杳眨了下眼,用着极轻又含糊不明的声音在那对他轻声嘀咕,郑衍得整个贴过去,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 “刚刚的假设……我想好了。” “就算瞧见了比陛下还好看的男子,我也只喜欢陛下。从嫁与陛下,到将来很久很久,皎皎就喜欢陛下一人。” 待断断续续慢慢悠悠说完了,她似乎是安心自己给好了交代,满足地又阖上眼帘,呼吸匀长,不乱动也不再闹。这下是真的睡沉了。 独留郑衍心内澎湃起伏,一片灼烫。没想到皎皎说起这种话时,竟也能如此让人招架不住。 最后因皎皎紧抱着他腰不松开,郑衍拉不开她没法子安置下人,索性便直接掀被替她盖好,搂着人躺下了。 只是先被撩拨,又有娇人在怀,毕竟很是磨人。郑衍还生怕她要睡不舒服了,或是被碰醒,动都不怎么敢动。 于是当了一整夜床枕的皇帝陛下,直到天亮也没合过几次眼。 翌日傅德永病歇完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眼睑青黛浓浓,脸色也不是很好的陛下。 他不由心生纳闷,陛下不过就准他休养了一二日,没在近前伺候,怎么陛下就成这么副样子了? 那几个小太监究竟是怎么伺候的? 这两日顶差的内侍对上傅公公责问的眼神,个个一脸无辜。 傅德永在眼看着陛下停下,揉了第三回额头时,趁机奉了热茶过去,想着要劝陛下歇一歇。可还没开口,却听陛下先同他道:“朕见你病过一场,脸色都差了些。要多留意。” “是。奴婢谢皇上体恤。”傅德永躬身道。暗想陛下可知他今日脸色欠佳,说这番话其实没有什么说服力? 正想着,傅公公忽然瞥见陛下竟在用左手执笔。 傅德永:“……”总觉得他少当的不是两日差,而是个把月。 而郑衍搁了笔,先是不动声色地甩了下垂在桌案底下的手,才接茶来饮。 胳膊被小姑娘压了整夜,麻到了现在,才总算有几分知觉。 总觉得不要回点补偿,有点对不起自己,郑衍抿着茶水默默地想。 等郑衍全程左手处理完政事后,胳膊的麻意也总算褪尽了。回景安宫时,眼见着几位女官们才刚退下离去,问了问殿前红榴,便没让通报进了殿内。 小姑娘正伏在桌前低着头,提笔在那勾勾画画,神情专注且认真。因天气微热,换了轻薄金丝绣凤裙裳,更显得身姿玲珑娇小,宽大的长袖大半铺在桌案上,随着手腕动作而滑动。 宛菱半杏见皇上与娘娘有话说,各抱了在那安静玩耍的狗狗退下了。 而阮青杳写的太入神,直到陛下到她身侧了才发现。 “陛下?”她正想站起来,郑衍已俯身揽住了她,下巴轻轻往她肩上一靠,去看她涂写的东西。 皎皎适应了在宫里的日子,近来已逐步着手管理起后宫了。别看小姑娘在他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69 面前总显得迷糊傻气,处起事来却颇有后宫主母的风范。思绪清点子也活络,与学武时那个找不着北的她截然不同。 仿若是错生在了一个武将之家。 阮青杳见陛下看来,便指着同他解释。偌大的后宫各种事项繁复,好在女官们很能干,都各自打理的清楚。但她初上手时,仍少不得晕了一阵子。之后想出法子,将那些易混淆或难于顺理的,都拎出来一一作简略图绘,就一目了然许多。 虽然她与陛下之间相处如同寻常夫妻,可那是陛下待她好。她既是皇后,那就得做个好皇后,不能让陛下丢了脸。 得了陛下几句夸后,阮青杳正美滋滋的,忽扭头瞧见陛下一脸困累的模样,顿时想起什么一阵心虚。 早上起时,陛下照例已去上朝了。毕竟只是果子酒,阮青杳一夜醒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不过起身想了一会,昨夜酒醉后的零星记忆也全跑了出来。 做了什么说过什么是记不大清了,但似乎最后是被陛下给抱回来的。而且还粘在陛下怀中舒舒服服睡了一整夜。不用想,也知陛下肯定是因为她才没睡好。 阮青杳跟被扎了下似得立马起身,笑得特别殷勤:“陛下累不累,要不要歇歇?” 郑衍见她这幅愧疚神色,就知道她记得了。他眸色深深望着皎皎,还有几分昨夜没尝到甜处的幽怨,道:“皇后可要一同歇息?” 阮青杳看着陛下,隐约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危险性,硬生生把要点下的头半道拐了方向,摇得凤钗晃晃摇摇。 “那个,白日睡多了似乎也不好。”阮青杳忙拉着郑衍胳膊让他坐下,将指尖放在他额间轻轻按捏,“我还是帮陛下揉揉吧!” 阮青杳也心疼陛下照顾她而没睡好,还要处理诸多政事,手下力道放得很温柔小心。看来以后哪怕是果子酒,以她这酒量也不能贪杯了。 皎皎的指腹像是软糯糕点一样,一搭上来,郑衍只觉得满身疲倦都消散了,舒服地慢慢闭了眼。 过了半刻,怕皎皎再按下去手酸,才重新睁眼抓了小姑娘的手,将人拉到腿上抱着。 阮青杳面朝着陛下,伸指在他眼下点了点问:“陛下还累不累?” 郑衍摇摇头,替她将几根飘散出的发丝挽到耳后,想着什么转而说起了桩正事:“有一事,今日想着回来和你说的。” “乌古王派来的使者,过一阵子会到望京城。” 阮青杳闻言怔了一下:“来使?” 自古后宫不得议政,她也谨记着从不会管问到外廷的事,所以陛下突然跟她提起这个朝议上的事时,才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想了想,问:“陛下是说,新的乌古王?” 阮青杳记得爹伤重的那一战,就是在北境与乌古国作战时受的。听兄长们说,乌古王当时前线督战,悍猛无比。爹最后虽然受了重伤,但那乌古王可是被爹当场斩落的。 现在的,自然就是新的乌古王了。 “嗯。”郑衍点点头。 乌古小国,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大夏国的臣属,更是需每三年一回向大夏国纳贡。直到上一任乌古王夺位,野心奇大,弹丸之地也妄想侵占大夏国疆土。 与大夏国交恶之后,几年来更是屡犯边境。 实话说,那乌古王确实也有些能耐,三番五次搞出动作,北境深受其扰。 而阮毅将其斩杀之后,其兄弟也就顺势拿回了自己的王位,成了现在的乌古王。 当年乌古国内政变,上任乌古王夺位后,费尽心思都没能将他找到斩除,可见这位新王别的不好说,但审度形势跟逃躲藏匿的本事却是一流。 他取回王位后,自然也不会再与国力强盛的大夏国为敌。更不用说阮毅替他斩杀了前乌古王,他对大夏国可谓万般感激,当下便重新归附。 此回是乌古第一次入京献见,乌古王十分重视,派出其长子为使前来,一行人不日前刚刚入关。 属国来使,大夏自先是以礼相待。对方若有无礼之处,让其再滚回去便是。 阮青杳听后稍稍一想,便明白陛下是何意思了。她抓着陛下的手翻动把玩着,心里像温着盏小火炉。 陛下特地同她这一番说明,想来是怕等乌古的使者入京后,她再听到关于乌古的宴请或其余什么,心里会不舒服。 毕竟爹是在与乌古一战中身受重伤的。 “陛下,我分得清。”阮青杳朝陛下抿唇眨了下眼。 乌古归附,北境的百姓将士们免于战苦,是好事也是爹奋战拼得的结果。 “就是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才会好。”想起这,阮青杳不禁叹口气。她想爹爹病愈,好让他知道她嫁了个多么好的夫君。 “会好的。”郑衍揉揉她发髻道。 …… 过了月余,因赏着大夏国沿途景致,而总忘记了自己还在赶路的乌古国使者一行终于入了城。 鸿胪寺卿接到人后便引他们先去入住。 坐上马车的年轻乌古国王子一路都掀着帘子在东看看西瞧瞧,只觉得眼花缭乱。他用着带些口音的汉话赞叹道:“哇!这儿就是大夏国的都城吗?真的是太热闹了!” 比一路而来的任何一处地方跟城镇都要热闹。 同行的一名乌古国女子听见了,眨着一双浅琥珀色的眼也往外看了看,颈上耳垂腕间的数只暗金环饰随风相碰,叮叮当当。 第46章 引乌古国王子一行人到了鸿胪寺馆驿后, 鸿胪寺卿脸上挂着客气又不失大国风范的笑容,对诸人住所做了介绍安排。 乌古王子自进京时起就一直惊叹连连,这会睁大了眼四处打量,眼中也全是新奇,不过他也没忘了对鸿胪寺卿拱拱手, 先道了声:“谢谢!” 鸿胪寺卿微笑颔首, 心道他汉话说的还挺好,就是这拱手姿态有点不伦不类的。 乌古王子惦记着从本国带来的纳贡, 听到随从说大人们带着运去安置好了, 才放宽了心。扭过头来见鸿胪寺卿正在看着他, 便扬起了个大大的微笑。 父王说了, 此次出使对乌古国非常之重要, 万一大夏国皇帝不高兴了, 他们可真挡不住大夏国的铁蹄。汉话说过这叫,靠棵大树好乘凉。 所以他得多笑笑。 鸿胪寺卿见他一直笑容明亮,还是很引人好感, 不过他可不是一个单纯又稚嫩的鸿胪寺卿,区区一个笑脸可无法干扰他的心绪。 他依旧客气又用着公事公办的口吻道:“那,王子殿下与诸位长途劳顿, 就先不打扰各位好好休息。若有什么需要,直说便可。” “不会顿不会顿!”望京城官员说话果然文绉绉的, 跟路上遇见的阿伯阿嬤们不一样,阿淇卜只听明白了一半,忙摆摆手, 也不懂这句中暗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70 含了不再多说的含义,还在缠着喋喋不休赞美着大夏风光。 “大夏国可美了,我们一路,看到好多地方,都很漂亮!” “隔几个城镇,就有大不一样。” “但比一比,还是都城最热闹。而且比我们乌古的都城要大。” 乌古国使者前来,入境给了关碟放行,但一路上还是以护送为名监盯着的。即使如此这行人都能玩得这么尽兴,碰见感兴趣的就流连停驻,把正事给忘了。 心这么大,也难怪一家子当初连王位都被人轻而易举给夺了。 不过身为大夏子民,听见如此夸奖,心里还是很舒服的。鸿胪寺卿呵呵笑道:“王子的汉话说得真好。” 阿淇卜被夸,有点不大好意思,搓掌解释说:“我从小就仰慕大夏国,所以有学习。在我们乌古国,许多人都会说汉话。” 鸿胪寺卿点头。也是,册籍上记载,乌古国曾经附属我国时,就几乎人人会点汉话。 不过他还要将安置好使者一事拟折上奏禀明陛下,无暇跟他继续闲聊下去。 鸿胪寺卿这回说的直白,阿淇卜总算听懂他还有事要忙。目送鸿胪寺卿离开后,他跟着前头引路的官员走着,东看西瞧,突然忍不住问他:“一会我可以去城里逛逛吗?都城好大!好热闹!” 王子满心期待,结果得到了委婉的否决,顿时有点恹恹。木素在他后头轻慢脚步跟着,见状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因为晃动了上身环饰又发出一阵清脆响声。 引路的官员不自觉看了她一眼,走到哪声音到哪的女子,面纱虽遮去了面容,但无疑是个美人。装束跟后头的婢女随从不一样,应是个舞姬。官员又将视线移往另一边,是一个块头极为壮实的大汉子,然而面相憨厚,自进来后就目不斜视。只是看着那比他大腿还要粗的小臂,官员暗暗收回了视线。 看起来很唬人,不奇怪乌古王子要带上他作护卫。不过,这些蛮人都吃什么长的? “这可不能吃,会坏肚子!一会让宛菱给你们拿大肉骨好不好?”阮青杳一手端着碗高举,一手点了点小白白嗅动的鼻子。 天有些热,槿兰殿的茶点也每日做了更换。玲珑晶透的小碗里,盛着的是冰过的凉奶糕,凝成冻状淋了层香甜的蜜。 阮青杳捧过碗的手,很冰,小白白立马甩着脑袋收回了直立起搭上来的前爪,冲大白白跑去。大白白见了,起来挪了挪让出了半张小垫子。 来讨要的小东西跑开了,阮青杳总算能安心地开始吃茶点,奶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是这几日中最合她心意的了。 她想了想招来宫人,让去长公主宫里问一声,皇姐的身子能否吃这种凉点,若可以就送一份去。 宫人应是,退出时正见到陛下来了,退一旁垂首行礼后再离去。 “陛下。”阮青杳才吃掉小半碗,见到陛下便端着碗就迎了上来。她见陛下鬓间似有薄汗,踮起脚将冰碗壁在陛下脸上贴了下,问,“陛下热不热?” 小姑娘穿着轻薄,走动绸裳如水般晃荡,遮掩处若隐若现,一抬起碗,宽袖更是贴着手臂滑下了大半截,露出比奶糕还白嫩的细胳膊,郑衍道:“本来不热,看到了皎皎,便有一些。” 阮青杳愣了下才听懂,顿时瞪了陛下一眼,抱着碗背过身整理了下袖子,然后两大口就将剩下的凉点吃完了。 “陛下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美味的食点,才不能分享给不正经的人。 小姑娘背着他好像气鼓鼓的,耳背却一片红,郑衍眼中笑意更深。大小白白被这边动静吸引,两颗脑袋抬得高高好奇着要过来瞧。宛菱招呼宫人们,忙将两只抱下去吃肉骨头了。 郑衍上前揽住人,想到什么问她:“今天也去过皇姐那了?” “嗯。”阮青杳点点头,尽管陛下不正经,她作为一个正经的皇后,是不会使小性子不搭理陛下的。她将碗搁在陛下的大掌中,说道,“皇姐她精神很好,陛下不要担心。” “今儿还把大白白跟小白白也带去了。两只小东西毛毛长,没敢离皇姐太近,就让它们跟豆子玩。”可没想豆子胆子比大小白白还要怂,看到两只毛毛膨胀的狗狗就光知道躲。最后钻进长公主怀里呜呜叫就再不肯出来了。 郑衍听她兴致勃勃地在那说着,说到好笑之处便掩着嘴眉梢飞舞,满满的活力与灵动,他别提多踏实安心了。 就是这样,皎皎喜欢的,她便能有,不需要去羡慕什么。 当初怕小姑娘进了宫会觉得被梏着,不自在,失了灵气与笑靥。但看起来是无需担心了。 这朵花开得正娇艳,亦是他辛勤浇灌的功劳。不过看着皎皎谈论狗狗时的模样,郑衍忽然有些好奇地将视线移到了她纤瘦的腰身上。 这里的浇灌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不过就皎皎这小身板,郑衍也觉得此事尚早。 根本不必着急。 …… 阮青杳怕会打扰皇姐休息,所以也并不常往那边跑,一般都隔上个几日。这日,也因陛下接见了乌古使者,晚上宫中会有设宴,所以没抽出身来,依旧只派人去问了皇姐安。 槿兰殿内,宫人们团团围着,伺候她披着凤服,挽凤髻施描浓妆。 阮青杳端着一动不动任她们忙活大半天,一面对着镜中的自己瞧,越发觉得里头那人不是自己。 好在她抿了下嘴,镜中人也学着她动作,蹙蹙眉头,里头的也皱了眉头,表明不是旁人。 这妆就似当日大婚时一般,不过好像比那个更吓人一些。不是妆容画得吓人,而是若她看向别人时,别人会怕,特别有威慑之力。 一如陛下对着旁人不苟言笑时那样。 阮青杳忍不住轻碰了碰眼角,对着那斜挑的眼尾比划了下。相比起来,大婚那时候画得还更显温婉柔和一些。 她是不是从没比此刻的样子更像一个皇后。 阮青杳正默默地想,忽见镜中照出了陛下的身影。 “陛下?”阮青杳想回头,但郑衍轻搭上她肩头制止。他看着镜中明艳不可方物的他的皇后,柔了眉眼,移不开视线。 阮青杳见陛下镜中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瞧,有点不自在,抿着唇舔掉了一半口脂,问他:“陛下,会不会太凌厉了?” “不会。”郑衍摇头,取过眉笔微弯了弯腰,凑在皎皎脸庞咬耳朵,“但是太美了,不舍得被别人看见。” 阮青杳脸颊一烧,正想嗔怪几句,却发现宫人们不知什么时候都已经退出去了。 于是便暗暗接下了陛下的称赞,心里美滋滋的。 眼见着陛下在她眉间,轻轻落了笔细细描绘,她忙道:“陛下不要把我画得太凶了。” 郑衍停笔思索:“皎皎太凶的样子?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71 那还真想见识一下。” “陛下!”阮青杳眉头蹙了下。陛下怎么能笑话她?其实她也是可以很凶的! “皇后再乱动,画歪了我可不管。”郑衍弯起唇角。 阮青杳被威吓到,立马乖乖坐好不敢再说话了。 不过她又悄悄地想,觉得妆容威严一些也好。否则看上去软软诺诺好欺负的小姑娘,会泄了陛下的气势龙威。特别有乌古王子在,可不能叫人看轻了。 无人说话,殿内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郑衍画得很慢,很仔细,很专注,阮青杳则看着陛下亲手为她画眉,看得很仔细,很专注。 最后,陛下为她画的眉,很适合她。不过分锋锐,也不过于秀气,似兰竹柔韧,恰到好处。 “陛下会为我画多久的眉?”阮青杳怔怔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向陛下。 “到垂垂老矣。到白鬓苍苍。” 第47章 宫中晚上设宴, 临近时辰众人已陆续到来偏殿等候。 殿前一年轻侍卫转了个身,便见到一副熟悉的面孔,愣了下:“左副统领?” 飞昀统领自调去了昶明宫后,就一直在长公主身边护卫,显少露面, 今日怎会在? 飞昀同边上人吩咐了几句后, 正巧走过来,颔首道:“刘统腿脚那点老毛病又犯了, 我便来帮忙。” 年轻侍卫见其过来, 忙站直了。作为宫廷禁卫中唯一的女子, 自然有着令人敬畏之处。听飞昀问他是否有异状, 也忙摇头回话。 “嗯。不可懈怠。”飞昀随口说道, 一边往四下看了看, 忽有一道身影跃入视线。 边上还有几位大人上前说话。 阮致渊才到,看见他的各位大人就围聚了上来,他只好打起精神笑着一一还礼应对。他身为长子, 今日自是代爹而来。 如今的乌古王将爹视为助其夺回王位的大恩人,说是那乌古国王子几番表示,坚持定要来当面致谢。 爹是为大夏子民作战, 至于乌古国内后来种种形势变幻,可与爹无关。说到底爹更是伤在乌古人手里, 怎么可能让那乌古国人上门前来打扰。 而爹又病着不便,因而此宴便由他替爹来了。 阮致渊应对眼下这番场面实在很不习惯,来前还有点心慌慌的, 从头到脚检查了数遍。 但心中谨记着不能丢阮家颜面,拿捏着不急不慌的要诀,将说话声放低放缓,使面上带笑,以晚辈之姿客气又不失礼数,还是很不卑不亢像模像样的。 几位此前不曾见过他的大臣心里想着,据说阮毅的长子性子莽?看起来可不像。挺稳重一孩子,也难怪,有一手丹青妙技,性子当是静的。 阮致渊好不容易从人堆里出来,一抬头便见不远处一个侍卫装扮的姑娘在盯着他看。 这鼻梁这眼睛,还有这种冷着脸的不屑神情,很是眼熟啊。 “啊,是你!”阮致渊才想起来是谁,便见那女子没好气瞥了他一眼,扭头就走了。 飞昀转身去他处巡卫,暗暗道——哼,还挺会装模作样的。 等到殿内众人落坐,不久后内侍传唱。一听帝后驾到,众人皆起身恭迎。 阮青杳走入时一眼就瞧见了大哥,坐在该是爹爹的位置上。虽说多日前她才回过一趟阮家,可瞧见大哥仍旧高兴。趁着转身落座众人不注意时冲大哥眨了下眼。 阮致渊看到,笑了下又绷回去了。 不过今日的妹妹,他都差点有些认不出来。他一个大男人虽不懂妆容的精妙,可瞧她那一身,那眼神气势,跟那个甩着他袖子撒娇的小丫头简直是两个人。 同时暗惊的还有众朝臣们。他们的皇后娘娘大气端庄,凤仪确实无可挑剔。更有见过阮青杳小时候的,悄悄打量几眼不免心生感慨。有几位之前上过折请陛下纳妃的,见娘娘端坐着眼神锐利扫看而来,更是莫名起了阵心虚。 生怕被皇后瞧见记起。 阮青杳梗着脖子不便转动脑袋,只好转着视线四处随便看看,结果发现她看去哪处,哪处的人都垂首避过。她就说吧,别人会怕。 不过话本里写的还真是没错,人要靠“衣妆”。 但很快她发现了还有脖子伸得老长的人。殿内安静,身旁陛下说着话,那坐得挺直伸长脖子的人便站了出来拜见。话里夹杂着有些奇怪的口音,五官也有些微不同,十分深刻。 阮青杳才知原来他就是如今那乌古王的大王子。 阿淇卜笑容满面,先将大夏国皇上皇后顺着夸了一遍,等到陛下请坐回开宴后,便探头往鱼贯入殿的宫女内侍们手中瞧。 等矮案上摆满后,他舔舔唇眼中满是期待,对坐在右侧的木素说:“这些天吃的大夏国饭食,真好吃!宫里的肯定更好吃!” 殿下一转过来,木素便抬头一眨不眨地看他,见他很高兴,就附和他点头,只是没说什么。 阿淇卜举杯敬过皇上皇后,见众人动了筷,也迫不及待品尝。 阮致渊代爹而来,爹的位置在上首,正与他相邻。于是便听到耳边时不时传来他咋咋呼呼的惊叹夸赞声。 乌古人真的有点吵,打扰他看妹妹。 阮致渊正想着,忽然见乌古王子举着酒杯就凑了过来。眼睛亮亮看着他,笑对他拱拱手,道:“你就是阮大将军的公子!我敬你一杯。” 见到恩人一家,向其致谢,是此行父王在他肩头赋予的重任。好不容易见上恩人的公子,不增进下关系实在心难安呐。 阮致渊心想着不必,但手里还是给面子的举起了酒杯。哪想喝完后阿淇卜并没有结束,而是继续抓着他喋喋地说个不停。 阿淇卜不忘替他倒上酒。听说在大夏国,友人们也喜欢边喝酒边聊天,就跟乌古一样。恩人之子同他喝酒,他们就是朋友了。只是这儿的酒实在不太烈。 “阮大将军真厉害,我听说当时他一下子冲进去,就把阿涅图给掀了下来。” “你都不知道,我跟父王当初被他追杀得有多惨。什么脏的破的地方都藏过。就像过街的耗子……”阿淇卜委屈嘟着嘴。 阮致渊想好心提醒他一句,这句在大夏国可不算是什么好话。不过他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 “说真的,阿涅图聪明,本事也好。我们都放弃夺回王位,打算躲躲藏藏过日子得了。没想到最后阮大将军杀了他,阮家是我们的大恩人。”阿淇卜一脸真心的崇拜。 阮致渊听说这捡了便宜的父子几人别的本事没有,逃命本事一流。眼下看来野心血气也没多少,难怪会被轻而易举抢走王位。就这样,前乌古王搜捕他们多年总也抓不到,会被气吐血也不奇怪。 若说长处,那就是心宽心大安于现状。 “你们若有一日来乌古,就是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72 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阮致渊见他一脸真挚,神色郑重,扯出了个客气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阿淇卜笑着继续倒酒,问到阮大将军病情,得知依旧没好,脸顿时一变,骂着阿涅图神情愤慨,仿佛阮家如今那个病着的是他的爹似的。 真是……自来熟的可以。 “父王说是阿涅图做多了坏事,才会有这下场。我们没做过恶事,所以才夺回了王位。阮大将军是好人,也很快会好的。”阿淇卜自认替对方出过气后,酒杯相碰,再安慰了两句,想到什么又问,“有这么厉害的阿爹,阮大公子肯定也很厉害吧?” 阮致渊有点忍不下去了。 天啊!好吵,好烦人,好聒噪,怎么会有人如此啰嗦?可不可以揍他? 话说,平日里他与二弟说话时,二弟是否也是此般心情? 阮致渊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他愣了下,又摇摇脑袋把这莫名其妙的想法给丢了出去。 怎么会,他跟这小子可不一样。 二弟心里可是敬爱他的! 他态度疏离冷淡许多道:“爹武艺高强,我资质不成,只能学到他的皮毛。”他与二弟被爹从小嫌弃贬低到大,不知赞赏为何物,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最初还会有点不服气,但总是不行,打击受多了后,也就随之任之了。 “啊?怎么会!公子不要妄自飞剥嘛。”阿淇卜不信。 阮致渊傻了半晌才听懂,正难受的想纠正,却见他突然搁下酒杯,眼睛蹭得明明亮亮:“公子肯定很厉害的,可以让我见识一下吗?父王说此次来大夏要多学习,不能只顾玩乐和吃喝。用汉话说,就叫切磋,求指教。” 阮致渊:“……” 他身为皇后的长兄,谋个私把他装麻袋丢护城河里去,应该不会引起战乱,皇上也不会生气吧? 乌古王子一直在与阮致渊低低切切说着什么,引得殿上诸人竖着耳朵留意着那边,不过殿内奏着丝竹管乐,实在听不清。因为阮致渊被烦得脸都绷紧了,年轻人看起来更显沉稳。 等到丝竹声停时,那边说话的阿淇卜也停了。按照拟定的安排,这时候该是木素献舞。献舞要紧,切磋的事情稍后再谈也来得及。 阮青杳正默默在跟一条鱼的刺较劲,连陛下夹给她的肉都没空吃。不知这鱼被做成菜肴有多么不甘,骨刺又多又细小,挑起来特别费劲。她想将鱼肉挑出来给陛下用来着,但努力了半天也只挖出一点点。 只不过妆容限制了表情的她,安静地提着筷子,慢条斯理在一个盘中挑挑拌拌大半天的举动,远远落在众人眼中,却显得有点高深莫测。皇后娘娘的情绪,似乎比陛下的还难以揣测。 阮青杳手都要夹酸了时,听见了乌古王子说乌古的第一美人要献飞天之舞一曲,顿时好奇抬头。 顺道把筷子也放下了。挑刺好累哦,先看个舞乐休息一下。 木素起身行过礼。随着乐律声一起,之前静坐一旁没几分动静的女子,瞬间迸发出熠熠明亮的光彩。掌腕游转,腰肢摇摆,身上佩饰随着她的舞动,配合乐律发出了动听又富有韵律的脆响,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乌古国的舞蹈,跟大夏国的完全不一样,瞧来很是新奇。郑衍见皎皎看得入神,兴起时还偷偷在底下拽拽他。若不是顾着在人前,恐怕要发出连连惊叹了。 阮青杳见舞姬举手投足赏心悦目,身段是极致的妩媚柔软,有些不可思议。就是乌古国的舞服看起来实在有些纤薄,再加上舞步,尽展身姿。 她看着看着觉得有几分不对,在底下将拽改成了推。美人旋舞她可以欣赏,陛下看个意境就好了。 不要瞧得太仔细。 等到最后一个音止,美人转着足尖上前跪地,行了一礼,然后抬头将面纱揭开。 阿淇卜满意地抚过掌,露着灿烂笑容从案后起身行礼道:“陛下!乌古国第一美人木素,献给皇帝陛下。” 第48章 阿淇卜话落, 宴上瞬间寂静。 紧接着众人都各自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情。 郑衍不动声色微蹙了下眉头,看了眼底下跪着的女子,又看向年轻的乌古王子。感觉到皎皎在底下推他的手要收回去时,下意识就反手紧紧握住了。 乌古没事找事突然搞了这一出,若皎皎多想着恼了怎么办?郑衍紧张。 阮青杳在听清后也愣了下, 看向那摘去了面纱的舞姬。五官深刻精致, 像上好的工匠用玉石雕琢出来的一样,虽不同于大夏国女子的容貌, 但却很轻易就叫人一眼陷入。阮青杳虽没有见过其他乌古国的女子, 可下意识便觉得她能当起乌古第一美人的头衔。 不过乌古王子说献美人给陛下?所以, 是那个意思么? 阮青杳悄悄看了陛下一眼, 结果察觉到的陛下拽她的手更紧了些, 似是安抚。她不自觉抿了抿唇, 想说她没有担心。送美人是他们的事,她自是信任陛下的。 不过意识到众人此刻都停箸噤声看着呢,又觉得这会笑不合适, 微微扯动的嘴角在半道就给收了回去。 所有人视线看来,一见陛下脸色,就知陛下不悦着呢, 就差没当场翻脸了。再去看娘娘,神色始终如常, 听见乌古要将美人送到皇上枕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些许意外。 如此看起来, 皇后娘娘实在很端庄大度,极有国.母之风。 所以,其实并非是皇后霸宠令陛下无意纳妃,而是他们的陛下不争气? 阿淇卜见宴上突然变得安安静静,皇上也没说话,有点奇怪。正要说什么时,却听陛下开口了。 语气淡淡夸了乌古的舞很好,至于人则只字未提,并让他勿再多说,坐下饮美酒尝佳肴。 陛下说的委婉,阿淇卜一下子还没理顺,就见木素遮面起身退回来了。 感觉到气氛沉闷尴尬的众人,便忙重新举杯低语。 木素退回,见殿下还想要说什么,伸手扯了扯他坐下。大夏国皇上刚刚的脸色很冷,王子殿下再多说可能会惹怒他的。 王子总是不擅看眼色。 阿淇卜才坐回纳闷着,边上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拽拖过去。案上酒壶被撞到一阵摇晃。木素吓到也霎时瞪大了眼。 阮致渊脸特别臭,一肚子的火压也压不下去。这小子聒噪也就算了,竟还敢给他妹妹找不痛快!来使如何,乌古王子又如何,沉护城河都便宜他了! “恩人的公子?你这是做什么。”阿淇卜惊了下,见是阮致渊,不忘扬起友好的笑容问。 不过恩人公子的力气好大啊!一下拽过来的时候,他都来不及招架抵抗。他看了看阮致渊快要把他拎起来的手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73 ,眼忽然唰得一亮! 献舞前正好刚说到想见识恩人公子的本事呢,所以这是在与他切磋吗? “阮公子是同意与我们切磋了吗?太好了!不过现在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阿淇卜有些为难道,“大家还在用饭,皇帝陛下看着呢。” 阮致渊一把将人拖过去时,数道视线就已看过来了。 再看他黑炭一样的脸色,想到阮家兄妹情深,似乎就理解了。不过对阮毅长子稳重不莽的印象,也眨眼功夫就彻底飞散而去。到底还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做事也不看场合。皇上都没有说什么呢,怎能在御前逞凶? 御史正欲起身斥之,郑衍先出声问了何事。 阿淇卜兴致冲冲,拍拍阮致渊手让他先松开,后拱手道:“皇帝陛下,是恩人公子要切磋呢,就是现在好像不方便。” 他转向阮致渊道:“恩公子,咱们改日怎么样呢?” 阮致渊这会已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厌烦得很,何况若不揍他一顿心痒手痒,能将人憋死。也没多想当即起身应了。 阮青杳见大哥气冲冲的,怕他冲动行事想出声时,郑衍忽拍了下她手背。 然后敛眸想到什么,眉梢轻挑,看着两人。他道既是要切磋比武,也是一番趣事,那不如就定在三日后皇宫内的演武场中。 阮青杳一愣,真打啊? 郑衍心里想着,若两人真私下缠斗起来,结果难以预料也不可控。还是在眼皮底下,公开比试更为放心。正好他也有心一探阿淇卜的底子。至于大舅兄,比得过算是帮他也出了口气,毕竟这会他看阿淇卜也很不顺眼。若是比不过,他宫里的能人又岂会少了?再继续切磋就是。 “好啊!” 阿淇卜抚掌,很欢喜。 以前似乎在一本汉书上看过,友好切磋能够增进感情。父王说了,他要跟恩人一家攀好关系呢,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鸿胪寺卿看看陛下神色,又看看欢天喜地的乌古王子,默默低头喝了口茶水。他总觉得乌古王子似乎理解错了某些意思,想法与认知也有点偏差。之前还夸过他汉话好,不知道他会不会当真。做人,有时候是不是不能瞎客套? 宴后阮青杳一回去就卸了钗饰净面,沐浴后随便松松垮垮套了一身,觉得气都喘得匀当许多。 她对着镜瞧瞧自己,觉得还是这样看着舒服。大妆一上脸,平白长了六七岁。 郑衍一回来就问过皎皎,见她是真没放在心上,才松口气。不过小姑娘还是有所要求的,要他谨记着不许看眼睛这一条。这是当真以为他能凭眼睛记人了。 皎皎这会一头黑发柔顺垂在身后,看起来又乖又可人,梳顺了头发后起身问他:“陛下,为什么要同意大哥打架呢?” 她出嫁以前,可都是管着大哥这档子行为的,偏到陛下口中就允了,还舍得在宫里辟出一块地来满足他。 郑衍微微笑了笑,好奇的则是别的。他牵过皎皎去坐下,问她两位兄长实际的本事如何,可有把握? 阮青杳将自己与陛下的发丝打起活结又松开,手里玩着没停,嘴却撇着摇摇头。 “虽然我也不大懂,但应该不如何吧……我记得他们跟着爹爹学武习练的时候,就总是挨训挨揍的。”她都不记得在爹爹面前救过他们几回了。 “我就没听爹夸过他们,说是大哥二哥资质一般,看他们习武的时候似乎也懒懒散散的。”阮青杳如实道,反正是一点没想过在陛下面前给两人留面子了。 阿淇卜一行回到宿住的馆驿时,他才想起献美人那桩事来。在木素要进屋时,他在门前喊住人,换回自己习惯的语言安慰道:“今天,你跳得很好看。” 木素安静看着他,似乎没明白他要说的意思。 阿淇卜夸完有些苦恼,挠挠头:“就是不知道陛下不满意在何处。可能是不喜欢乌古的舞,你不是也会大夏国的舞吗?下回在陛下面前再多多努力吧。” 不过皇上也有可能是不满他只送来了一位美人。可是他们刚把王位拣回来,父王说太多事要忙要整管了,真的一时间挑不出那么多的美人献给皇帝。 若挑来的不那么美,又怕陛下觉得他们乌古心不诚。但是木素已经是乌古最美的女子了,代表着乌古的诚意。 木素听着听着,觉得殿下可能理解错大夏国皇帝的意思了。 “木素觉得,好像不是这个原因。”她开口说道,轻轻摆了下脑袋,耳佩相撞,“皇上不满的,应该是王子将我献给陛下这件事。” “怎么会呢!”阿淇卜道。他们父子几人,对于出使来大夏国这事,可是十分重视的,还找出王族祖辈史记要籍都翻遍了。曾经乌古向大夏纳贡时,每回都有随同许多的美人。而且上头写的很详细,大夏国的皇帝对于乌古国的貌美女子很是喜欢。有些留作舞姬侍婢,有些入后宫,曾有最高的一位还被封过婕妤。 博大夏国皇帝高兴的美人,木素的容貌,无论如何都是满足的。 阿淇卜认真想了想,觉得木素说的绝不可能。可木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他忽然疑惑问她:“是你不愿了吗?” 木素一怔,旋即摇头:“殿下当时来问,木素就说过,是愿意的。” 她看着他。王子殿下是王族,还是个过得很不容易的王族。初见当时他自身难保还有暇从泥沼里拉她一把。那时起她就是殿下的人了。可王要送她来大夏,他竟还亲自来征询过她的意愿。 报答王子,便是她的意愿。 她心中定了定,点头道:“殿下放心。木素会为了王跟殿下,努力获得皇上的喜爱。” 木素说完便低头进去了。阿淇卜安慰完木素往回,边走边数着此趟父王交给他的任务。贡礼已经献给陛下,皇帝陛下应当能感受到乌古归附的诚意。边境和平少了战乱,能够助父王稳定局势,与大夏国交好,反对觊觎之人也能收敛。 他奋力握握拳想。 此外,他也已与恩人公子结交上了。给恩人备的礼也得找机会送去。 侍童翘首半天,等来了王子的人影。他小跑上前,也不知道殿下在想什么,掰着手嘀嘀咕咕的。 “殿下回了。殿下要休息了吗?”他追在后头不停问。 阮致渊回去时将前因后果一说,便先一步摆出手,将长兄的气势撑得足足的,让二弟不必多说什么。总之这次,他没揍到人,他是不会罢休的。 然而却没想到二弟并未持反对意见,反而还挺感兴趣,言道届时定要同去,名曰,他若反栽在对方手里时,还能出来打个圆场挽回点阮家脸面。 于是三日后,演武场众人围聚。等陛下跟娘娘到后高台落坐,众人行过礼,便起身等着瞧好戏热闹。 “恩人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74 的三位公子!”阿淇卜没想到今日能见到三人,激动不已,忍不住想要凑到跟前来。 只是陛下已经示意过,切磋比试将要开始。他现在就只能再等等了。 阮致渊看到那小子瞪着双亮亮的眼睛看过来时,就宛如再次听到了他在耳边吵吵喳喳的烦人,手痒得厉害。 他转了转双腕已走到正中方台上,目光看向了阿淇卜。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却竟然退了几步。 阿淇卜身旁,一个约有一人半高的大块头翻上了台子。 阿淇卜扬着笑冲阮致渊道:“恩人公子!他是我们乌古的第一勇士,鄂尤。”恩人能打死阿涅图,恩人的公子自然不会差。要与恩人切磋,当然得让最厉害的人上去,这是为尊重。不能让恩人觉得他们轻慢,瞧不起人啊。 鄂尤走近,阮致渊感觉到面前光亮一暗,他微微仰头,没看全,又再仰起一些,看到了对方圆圆的脑袋。 鄂尤低头咧嘴,笑得有些憨。 阮致渊暗暗啐了一声。 什么情况,怎么就第一勇士了?这个小人!又是第一美人,又是第一勇士的,乌古的第一是不是很泛滥不值钱? 还想好好的名正言顺揍他一顿,他直接派了个石头一样的大块头出来做什么? 乌古人,是不是对切磋一词有什么误解? 第49章 阮青杳不知大哥二哥还带了小麟来, 坐下时瞧见小闹精仰头踮足地朝她这边张望,见她看过来就咧嘴笑,便也偷偷冲他眨眨眼。 只是她与陛下所在离得太远了些,不知小麟有没有瞧清楚。 她正想着,就见大哥站上了方台。想起爹爹说的, 下意识便有些替他紧张起来。直到大块头上来占据了所有的视线。 她默默盯着那大块头脑袋看了会, 花了点力气,才把这人那么大一只, 为什么脑袋却又小又圆如此不重要的想法赶出脑海。她拍拍郑衍胳膊:“陛下, 这个人, 看起来好凶悍啊。” 郑衍伸手搭在她手背上, 自然地攥在手心揉搓。紧要时可令人阻止, 倒是不必担心什么。不过他对这所谓第一勇士的能耐, 也有几分好奇。 近距离看到鄂尤样貌的阮致渊,并没有感觉到半分凶悍气息,如果只是看脸而忽略他高大的身材的话。 听阿淇卜所说, 他派的便是这勇士来与他切磋。虽然阮致渊想挥舞拳头的对象是那小子,但这大块头现在就站在他跟前,若是他拒绝与其比试, 放着这壮实如山的第一勇士不碰,去挑阿淇卜那瘦胳膊瘦腿的来打, 岂不是显得他怯缩了,连对方一个手下都不敢应战,白遭了人笑话? 就算赢了也不痛快。 阮致渊脑中少见的瞬间就转过了好几道, 在众人疑惑视线中道:“既然是乌古第一勇士,那我就先领教一下。” 鄂尤一开始站出来时,就已引起过骚动,这一下惊诧声窃语声更大了。 这阮家长子是说真的?怎么看,这大块头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拳头碗般大,一想到若往自己身上落下,就背脊一阵寒。不是说阮家之子甚是平庸吗?这会出事的吧。更有甚者担心的是伤到他作画的手。 阮泽塘脸色有些凝重,本想阻止,但大哥在对方气势之下就先乱了,嘴皮子太快了些。知晓根底的他,无疑对自家兄弟不带半分期望。他欲抚额,抬起的手却突然一顿。 其实,也不全是。这得看两人比试中较量的是什么。 飞昀今日于御前护卫,正好站于演武场外圈边沿,能将方台上看得一清二楚。看着鄂尤虬起的肌肉青筋,她眼前闪过的,却是阮致渊当日被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追逐一路,最后脚步沉重狼狈逃走的样子。 她丝毫不怀疑鄂尤一拳就能直接将他重伤在地。 飞昀看着阮致渊不赞同地皱眉,脸色微微变换,这人是不是个傻子? 听了阮致渊的话,又回头看到王子点头,大块头深吸口气将身子沉了下来,后退半步隐隐开始摆出架势。 而阮致渊话虽一上脑就说出去了,不过脖子却仍有点僵。后知后觉才想到,他要是一巴掌就被拍飞,这场面也很难看的啊! 退缩的苗子才露了个尖,眼前骤然一阵凛风平地起,一只硕大的拳头宛如从天而降,一路夹带着劈山裂石之势而来!阮致渊眼瞪大,眼看着那拳头要直冲脸而来,瞬间低头堪堪擦过了鄂尤的拳风。 明明高悬的日头明亮炽热,阮致渊却感觉到这阵刮来的风冷飕飕的,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想到自己险些就要真的没脸见人了,阮致渊舔舔干裂的唇,暗自庆幸,同时肚子里那点火哗啦一下如被浇了油,窜起十丈高。 什么人啊?招呼也不打一下,说来就来?还一上来就打脸?蛮人就是蛮人,一点礼数都没有! 若是这番腹诽被鄂尤听到,定能在他那张圆圆的脸上瞧见无辜的神情。他明明已经很有礼貌的招呼过一声了,只是阮致渊自己想得出神没留意到。 正因鄂尤听不见,所以见一拳落空之时,他未有停顿,转过了他庞大的身躯,挟断川分海之力,往阮致渊胸前直直落下了第二拳。 脸上神情也与之前的憨厚截然不同,紧绷如弦,不知是不是杀死阿涅图的将军之子,这个头衔在乌古人心中太过光耀了,鄂尤对这场比试极为认真谨慎,一上来就全力而为,俨然是……太看得起阮致渊了。 今日在场的亦有不少武将,自鄂尤一出手时就皆神色一凛。鄂尤出招不快,可每一动却又极具威胁。在不懂的人眼里,兴许会觉得大块头攻击单调无趣,但他们一瞧便知,鄂尤拳风简洁无丝毫无用的花哨,不中则以,然若是只有些许擦碰到,那这场比试可能也就结束了。 即便只在一旁看着,众人都感觉到压力甚大,替阮致渊大大捏了一把汗。 更是不自觉在心中比较,若换作自己,能否挡住鄂尤的进攻?能否找到突破之处?念头才只一起,无人有自信敢给予肯定。 乌古第一勇士吗,确实不是徒有其表啊。虽只有简单一个迈步,挥动,却已悄然将四下封锁,难寻破绽。一旦彻底封死,难以避闪,就只能以硬碰硬,以力抗力。 只是,众人看着那大木桩子一样的大胳膊大拳头,喉间咽了咽。 阮致渊还在心里忿忿不满着,一转头眼前又是一个大拳头,明明只是一个拳头,却好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将他从头到脚都给罩了进去。 虽然大块头的动作并不十分灵活,速度也不快,却给人一种层层推进眨眼便至之感。电光石火之际,阮致渊已本能屈双臂护于胸前。 手才架起,拳头已含雷霆之力,砰得一声,一下,结结实实,重重击打了下来!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75 一切都太快,而交手画面却如在众人脑中一格一定缓缓。 “大哥!”阮泽塘最先回神,一声惊呼。众人也被拉回神,怔怔。胆小的文臣直接不敢看,年轻人瘦胳膊瘦腿的,这下不断也得残吧?还能作画吗? 飞昀在一瞬间已猛地将剑握紧,心悬在半空梗住,弹动的剑格起了半寸又回落。她张了张嘴,慢了一步啊……虽然这人话说得讨人厌,但因此受重伤也…… 正替其暗急着,忽然她察觉什么,眼微微睁大,看着方台正中,有些难以置信。 阮致渊扛住了鄂尤的拳头,被压得单膝跪地,但没有见血惨叫,胳膊也还好好的,只是承受着力道而微抖。他竟然架住了! 飞昀心中虽震惊不明,但立马先收敛了心神,给四周侍卫使了眼色。边围的侍卫默默往内几步,提防乌古的这个大块头会突然暴起伤了他人。 而陛下身旁的近侍也一脸戒备。 郑衍刚也被吓了一下,但方台近处的暗卫没出手,就说明阮致渊应当无事。可武学不通的阮青杳就看不大懂了,只远远见那大块头摇摇晃晃,左挥了一下,右挥了一下,然后大哥就给挡住了。 她正想问问陛下,大哥现在是不是处于弱势,便听那边砰的一下,又是一声巨响。 阮致渊已闪开一旁,姿势不太好看,起来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而鄂尤的拳头因没收住力,直接冲去了地面。 拳头落地,巨响,碎裂,凹陷,碎石乍然蹦起。鄂尤抬手起身,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大锅般的大坑! 众人瞠目结舌。刚刚这力道,能砸出这么大一个坑?而阮致渊,拿双臂,给挡住了? 这一下能躲过,运气也太好了。 文臣边心想着,边琢磨这个乌古第一勇士,该不该放他回去。擅武的官员却无人觉得这是运气,看向阮致渊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阮致渊跳起猛地甩了两下手,若不是想到爹说当着外人面要谨记言行,怕是直接开口骂出来了。 这愣头愣脑的家伙,吃什么长的?这牛力气也太大了! 俨然不知自己刚挡下了怎样的一击。 “好厉害!我就说恩人公子能与鄂尤切磋。”阿淇卜看得激动,随手揪着身旁的侍童就一顿夸。 阮泽塘则盯着大坑陷入思索。他是知道大哥天生力气极大。但若说同常人比较,大到一个怎样的程度,其实他也不得而知。 大概是因为,从未有机会能看到极限吧。 阮泽塘看向了在那揉捏手腕的大哥,料定他自己应该也不知道。 阮致渊还在那抡胳膊甩得咔咔响,一抬眼见那大块头又冲过来了。许是刚刚交过一次手,觉得鄂尤并没有他的个头看起来那样唬人,心定了一些,又因方才几下劣势而胸中憋闷,他没多想,猛一攥拳,前倾,冲其迎头而上。 远远只见方台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相对冲撞,拳与拳重重相碰,击声沉闷,宛有火花迸闪,而后一切归于安静。 片刻过去,方台上的两人依旧一动不动,如石如雕。阮麟摸不着头脑,疑惑地拉了拉二哥。 不过二哥没理他,一眨不眨看着台中两人,从侧脸看起来似乎有点紧张。 此刻如此的人,不止阮泽塘一个。 武将们屏息而待,而看不明白的大人们则向左右低声询问,听明白后面色惊恍。 原来两人虽然如同静止,却并非静止,而是实打实在以力拼力,紧紧胶着在一起。此时两道巨力相抵,但凡谁先支撑不住退避一分,就会受到自己与对方巨大力道的反侵。仔细看,阮致渊与鄂尤额上的汗珠从一开始寥寥无几,已到密密麻麻。 不过众人看了眼大块头,再看了眼对比之下的阮致渊,心头震惊亦是久久难平。 地上的大坑还在,而造成大坑的拳头,却被阮致渊挡住了,甚至不相上下。这种时候,自然不愿自己人输给乌古。 可不是说阮毅的儿子,平庸无能?文不成武不就吗? 谁传的? 谁传的这会反正是找不到了,也没法去问阮大人。不少人腹议着,同时还揣着对阮致渊的几分担心焦虑,下意识就往陛下跟娘娘那看了过去。 结果竟发现他们的皇后娘娘坐在陛下身侧,远远瞧着似乎一脸镇定,神色轻松淡然地在看着场上。 短短时间内,连受惊吓意外惊叹,此时看着娘娘如此态度,自然更加疑惑不解。阮家兄妹关系甚好,这无人不知。可兄长此刻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娘娘为何还能这般安心? 丝毫不担心,难不成是心有计较断定了兄长不会有事?想到此,众人似有几分恍然。所以说娘娘其实早已看出什么了? 毕竟是一家人啊,对自己兄长的实力再了解不过了。而且阮家的人,多少是通晓武艺的吧。 皇后娘娘会不会是已猜想到了结果,才这般放心的。不知觉间,看到娘娘这样,仿若撑起了根主心骨,众人面上也稍稍放松下来。 阮青杳端着姿态,安静坐那看大半天了,许久眨下眼,觉得眼睛都开始有点发酸了。 可是兄长跟那大块头为什么突然停了这么久? 从她这边,正好瞧见的是大哥的背影,离得些许远,拳头也被身子遮挡,只看到两人立着,面面相对大半天也不动。 之前大块头只挥了两下,就把地砸坏了,有点吓人,接着他们便这样停下来了。 这是半道休息还是如何啊? 不过会不会有点太久了?她渐渐有些坐不住,便悄悄拍了陛下一下。 郑衍以为她在紧张担心,捏捏她手,附耳过去。 便听皎皎掩嘴凑在他耳边,小声问:“陛下,大哥跟大块头都停下老半天了,他们还要继续打吗?” 第50章 阮青杳悄悄问陛下, 然而却见陛下眼神有一点古怪。 郑衍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看着皎皎唇畔微弯,遂低声精简跟她解释了一二。 原本纳闷着的阮青杳这才知道两人比试竟从没停过。 且眼下正在关键时刻。 她神色一变,忙抬头再往方台上看去。 众人都暗暗留意着帝后那边。此时见自对峙开始后,一直都淡定无波的皇后娘娘头一回显出了些许不同的神情, 也皆面色一凛。 怎么了怎么了?娘娘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一众视线随着娘娘抬眸, 刷地转向了方台中央的二人。几乎在同一瞬间,阮致渊蓦地沉膝大喝一声, 臂上青筋暴起, 直接将大块头逼得节节后退。 鄂尤头一回遇上能与他有相较之力的人, 而且使劲了全身力气, 也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本就心头大乱了。随着力气渐渐流逝, 手都有些控制不住,在微微颤抖。 他见恩人公子也是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76 满头大汗,还以为他与他一样近乎力竭, 没想到他会突然暴起。不仅被往后推开,一股大力还顺着小臂筋骨爬到了肩头,痛得他眼睛都红了。 他一个没站稳, 哐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自己拳头嗷嗷低呼。那么大一个个头, 嗷嗷叫起来跟受了委屈欺负似的。 阮致渊一拳揍倒了人,因耗了太多力气,胸膛剧烈起伏。缓缓长出了一口气后, 冷嘶一声也蹲那抱着拳头使劲揉搓。不过揉两下就忍住又站起来了。 要顾及男人的脸面! 不过这乌古第一勇士果然是牛吧。痛死了! 从鄂尤被推倒那一刹,四周已禁不住响起哗啦啦低语低叹或震惊欢喜的声音。 阮泽塘按住了小麟脑袋,免得他蹦跶得太欢。 飞昀瞠大眼一脸不可思议,因为比拼太精彩紧张,松懈下来发现握剑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她一意识到,就忙抱臂压了压,稳住激动的心绪。 好强…… 没想到这人腿脚功夫如此差劲,却有如此异于常人的力道,硬功实在了得。飞昀很自然就忘掉了自己看走眼的事,看着阮致渊点头暗赞。 这才是阮大人之子。 众人才震惊过阮毅的庸才儿子,将鄂尤打得像个可怜孩子,又倏地反应过来了什么,心中更加震荡难平。 娘娘在那一瞬间的神色变换,原来是因为看出场上形势的变动了。 皇后娘娘最初的镇定,竟不是因为预料与猜想出阮致渊无事,而是她看出来的啊! 与皇上低语的几句,应当也是为了让陛下安心所以告知。 想明白这个,武将们都心思微妙。他们好些人,在那一瞬间,都没有第一时间看出两人已经分出胜负了。 怎么也没想到,最先看出来的人,竟然是皇后娘娘。 看懂对招形势容易,可精准把握每一分毫的差别,在刹那间洞悉,这可不是对武道有些许造诣,就能够做到的啊! 谁不知在对敌中,掌握先机有多重要。 了然的人沉默互视着,一面觉得这似乎理所应当,毕竟那一位是阮大人的女儿;一面又觉得不可思议,娘娘也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啊。 怎么以前,他们像是都给忘了,阮大人之女,又岂是寻常的娇弱女子? 别说娘娘她深藏不露了,就说这阮致渊……一个个心中翻搅,看着方台上,因为实在看不下去,而过去把大块头一把拎起来的那人。 阮青杳并不知道,因凑了个巧,才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她就从一个深受帝宠的皇后娘娘,变成了一个武艺高强,低调莫测的皇后娘娘。 她只看到鄂尤倒了。鄂尤个头壮,一屁股坐下去动静那么大,她肯定不会看错。 大哥赢了啊,真是太好了!阮青杳由衷地开心。一开始真是白害她担心了一下。 不过白长那么大的个,却连大哥都赢不了,还说是乌古第一勇士呢?这个第一,就不像那个美人一样名副其实了。 阮青杳皱了皱眉头想,乌古王子真的不是在逗他们么? 场上被阮致渊拽起来的鄂尤终于缓过来了,这时候忽略他的身材,只看那圆圆憨憨的脑袋,反而会不那么别扭。 因为与他此时的表情比较相配。 鄂尤谢了将他扶起的阮致渊,退回到阿淇卜身边,抱了胳膊一直揉,好大一块像是缩成了一团,瞧上去还怪可怜的。 长那么大,还没这么疼过呢。 “没事没事,与恩人公子切磋输了,是很正常的。好好反思,今后再努力啊。”阿淇卜似是早知会如此,一点不意外。 鄂尤听话点点头。 侍童在旁也缩了缩脖子。鄂尤勇士那么厉害,都两下就输了,大夏国果然到处都是厉害的人。他就说王子要多带几个护卫吧,在大夏国要真有人对王子不利,鄂尤他才护卫不住呢。 阮致渊退回时双手已无不适了,但还是顺手甩了两下胳膊。边上有文臣见了担心地围上来,得知他手没事才放心。 那可是要作画的手啊!年纪轻轻此等造诣今后无可限量,打坏了是整个大夏国的损失。 不过阮致渊可没功夫想这个,虽然还没空想为什么,反正最后没输没丢爹的脸,可他今日揍阿淇卜的目的还未达成呢! 那个就知道躲在后面的小人! 丢个大块头出来唬唬人就想了事? 阮致渊想到这个,火气又蹭蹭冒出来,他击击拳头,正要上前喊阿淇卜出来,才要迈出的脚步被边上一只拦过来的手给制止了。 “干什么?”阮致渊扭头看他。 阮泽塘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大哥累了,先休息一下。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说完他整整衣袍上前,冲乌古王子的所在方向微微一笑。 “王子。在下阮泽塘。” “啊,是恩人的二公子!”阿淇卜一下站起,跳上方台拱手行礼。 待走近了,仔细瞧瞧眼前人,又探头看了看阮致渊,果然两位很相像啊。 阮致渊见其看过来,立马瞪了回去。阿淇卜揉揉鼻子想,大公子就是腼腆不太爱笑。 阮泽塘温和笑着点头回应。心中却尚在想着方才一战。大哥虽天生大力,但若非今日,凑巧与鄂尤交过手,恐怕依旧不知自己力劲到何程度。 毕竟以前没人在意过这种小事,大哥也没特意去试过自己极限在哪。此番遇强则强,就将其给逼出来了。 不过如果他不知,大哥也不知。那爹呢? 他虽然挨得揍不如大哥多,但在习练方面,也是打小被爹指说愚钝的。不过他也不纠结于此,又不是人人都像爹那样天赋异禀的。 于是正常习练之外,闲暇之余便渐渐喜欢上了作画。 可眼下,习武时总慢他一步的大哥,都能有如此,他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一下,他也有什么惊人之处,可认知上却有偏差的。 就如他闲时用来自乐的画,要不是大哥闹了那么一出,他都不知竟这么入得了那些文儒的眼。 正巧,就拿给妹妹找不痛快的乌古王子试一下手吧。 “王子可愿与我比试一番?” 阿淇卜闻言一喜:“是切磋吗?” “是。我与王子你,而不是与其余的什么人。”阮泽塘把话说明白。 竟然是恩人公子主动提起,阿淇卜有些激动,想也不想便应了。 “好。”阮泽塘笑容和善,转身将此事,朝御座上的郑衍禀明问询。 发现阮致渊有意上台继续时,郑衍也正想出声制止。都快把人家第一勇士打哭了,一转头又要抓着人家王子比试,太像单方面欺负人了,实在不太好看。 不过见二舅兄已先一步拦下,也就暂未发话。 此时见两人都有意,阿淇卜还很跃跃欲试,思索一阵也就没反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77 对。 他此时心情,大概微妙的与阮致渊有些许相近。 阿淇卜谢过陛下,转而问起阮泽塘要切磋什么。 他有点困窘地笑笑:“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本事。” “王子过谦了。”阮泽塘认真问,“王子可有什么擅长的?” 阿淇卜想了想:“骑马算吗?我骑马还是很稳很快的。” 闻言边上不少人忍不住掩嘴低笑。这算是逃命练出来的本事吗? “哦?御马啊。那就以王子之擅长来比试如何?” 阿淇卜点点头又摇头:“可是挑我擅长的,这不太公平吧?” 阮泽塘笑道:“那么公平起见,就在此之上,再比试我所擅长的。画。” 众人纳闷,这是个什么比法。画?什么画,御马中作画?这意思,除了阮致渊,连阮泽塘也擅长作画? 什么跟什么啊,阮家能不能好好当个武将门第了? 阿淇卜听后面上也略显难色:“我画画不太好,但我会很做木雕!” 逃命的时候丢过钱财,他靠着做木雕卖,撑过好一阵子。 “那我们就以雕画作比试。王子擅长,我也擅长,这就很公平。”阮泽塘想也不想道。 阿淇卜认真思考了一下,没什么毛病,确实很公平。 于是一场在御马中,作雕画以试的,奇奇怪怪闻所未闻的切磋,就这么定了下来。 侍童的汉话不是很好,等王子殿下走回说起,才知道王子半个时辰后竟要比试雕画。 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提醒了阿淇卜。 这事怎么就没什么毛病了。 王子殿下明明最擅马,最后却压根不比御马,只比刻雕与作画。他们王子是不是又被人骗了? 阿淇卜一听,觉得是有点奇怪。可远远向阮泽塘看去时,有所察觉的恩人二公子回视向他,笑容又友善又温和。 恩人的公子怎么会骗人呢。他摆手:“没事,切磋嘛,输赢不重要。” 侍童:“……” “不过作画呀,大夏国的水墨特别美,也不知道恩人公子会画出什么来。”阿淇卜竟然还有点期待,“肯定特别好吧。” 侍童想了想,摇头说:“没听说过,但是据说阮大公子画画特别厉害。”馆驿里的人有天在议论,他好奇凑上去问过,听到了不少阮致渊,也就是悦漓公子的事。 还好与王子比画的不是悦漓公子。侍童庆幸地想。 第51章 摄政王当年教导皇上骑射时, 为方便皇上能每日习练,又不耽误政事的学习,曾特地在演武场中,辟出了一条长长的跑马道。 能够在皇上御用的跑马道上比试,光这事就不知多少人羡慕得直挠心口。 郑衍命人挑选来几匹好马后, 便让两人随意选择合各自心意的。阿淇卜谢过, 到跟前看看这几匹,又摸摸那几匹, 再与阮泽塘互相客气了两个来回。 好在两人看上了不同的马, 避免了再推让客气两个来回。 阿淇卜摸了摸挑中的大黑马, 心想皇帝陛下给的马, 确实都是好马。不过他们乌古国的马, 匹匹精良, 两相比较也丝毫不惧。 乌古人从小就在马上驰骋。乌古土地上的马,是能令乌古人引以为傲的。 阮泽塘随意挑了只特别好看的马,之后去向边上的小侍卫讨来把剑, 将用以雕刻的方木,切成了三块拳头大的,不成形的小木块, 然后往怀里一揣便上了马。 阿淇卜也翻身上马,动作很是利落。不过因为手里还拿着块大方木, 硌了手一下,刚拉住了缰绳又险些滑开。 他哇了一声,忙一把抱紧了方木, 一边紧紧拽住了缰绳,大黑马有些不满地甩着脑袋喷了喷鼻息。 阿淇卜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刻刀刻木,大概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御马,这感觉还真是不怎么习惯啊。 在等待着的时候,阮青杳已经从陛下口中,得知了大哥与鄂尤那场比试的厉害之处。 阮青杳很意外。听了陛下耐心解释,她才明白原来那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几下,里面竟然还含了那么多的门道。 那个刚还遭过她嫌弃的大块头,竟然不只是看起来唬人啊? 还没来得及替大哥捏一把迟来的汗,她就已陷入对大哥的诧异之中。 “我可没有骗陛下!”阮青杳对郑衍说道。 郑衍自然知道的,不过眼下,他更好奇接下来二人的比马。他问向皎皎,可皎皎却只迟疑着摇摇头。 若在之前,她肯定按着她所知的照实说,不过这会连她自己也不确定了。 “大哥二哥最初跟着爹爹出去学骑马时,我就一点点大,只能跟娘亲待在家中。”不过就算后来大了,她也很少跟着的。 “唔,爹爹他倒有带我骑过几回。”阮青杳撑着下巴边回忆边道,“大哥二哥也有想过偷偷带我出去,跑马玩的,不过……” 郑衍看着她示意继续。 “后来他们就被爹揍了一顿。” “……” 他真的无意知晓这段悲伤的过往。 郑衍将这段抛开,整整容色道:“皎皎若是感兴趣的话,有机会我来教你吧。” 阮青杳眼一亮,冲着那边问:“好呀。陛下,就在那个跑马道吗?” 郑衍一笑,这条被定王设计了遍地障碍陷阱的跑马道多无趣啊。 “等到秋猎的时候,我带你去猎场,给你抓小鹿小狐狸。” 阮青杳点点头,一脸期待。不过她疑惑着问:“为什么是抓小鹿小狐狸?陛下不是应该去抓大老虎吗?” 郑衍但笑不语。 自然是抓来跟皎皎比一比,看皎皎到底更像小鹿还是小狐狸了。 阮青杳不知郑衍在想什么,转头看了会场上,又偷偷在底下去勾陛下的小指:“陛下不许食言哦。” 郑衍眉目温柔:“好。” 陛下跟娘娘看着似乎很开心,有说有笑的较之前轻松许多,围看的众臣也不由放松了下来。 也对,不过只是御马而已,怎么着也不会比之前那场更紧张了。何况比试的还不是御马,而是木刻。在马上还要分心做雕画,怕是慢慢悠悠别掉下来就很好了。 不过众人以前都只听过骑射,还从没听说过将什么骑雕骑画搁在一块的,难免些许好奇。 围看着的都一边留意着两人准备,一边坐着低语攀谈。一位正与边上谈笑什么,说到兴起时,忽听那边几声马鸣,还未反应过来,两匹健马刹那间已动如骤风,风驰电掣绝尘而去。 他张张嘴,忘了自己刚想说什么。 阿淇卜与阮泽塘如同两支离弦之箭,一前一后互相紧咬不放,风声,马蹄声,将轻松的气氛一下撕扯绷紧。 众人愣怔,不是吧。 这么刺激的吗?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78 阿淇卜策马急驰。不知是在马上这种熟悉的感觉太好,还是逃亡时的习惯使然,他只要一开始纵马飞奔就不再放慢马速。只是很快他就发现,马上刻画真是很不方便。 想了想,他索性收了马鞭,一手勾着缰绳拿着方木,一手捏着刻刀。姿势怪是怪了些,但却并不影响马速。然而正要划刻下时,阿淇卜竟瞥见前方不远处横拉着条粗长的绳绊! 他几乎来不及想什么,便拉缰跃过,等跑过去了才反应过来。 这马道竟然还设有阻障吗? 他又接连绕过避开了几处陷阱后,发现这些障碍都十分简单显眼,跟阿涅图追捕他们时的相比,不知有多友善。 阮泽塘与他始终保持着一匹马身的距离,见他轻轻松松躲避之下,速度竟还越来越快。 还真的是马术精湛啊。 阿淇卜也发现了阮泽塘一直紧追在后,刻画之时还有余力回头,冲他露出张笑脸。 阮泽塘亦朝他微微一笑。 得到回应的阿淇卜很高兴,恩人二公子果然比大公子要爱笑许多。 阮泽塘勒动缰绳又避开一处脚绊,而后夹紧马腹双手一松,从怀中掏出一块揣着的木块,握着木块刻刀的手腕飞速翻动,木屑随风四散开来,不过眨眼完毕又收了起来。 马蹄飞扬,只是依旧落后了一个马身的距离。 众人见他一直紧追却始终落在后头,心也随之提起。跟乌古人比御马,果然大不易啊。因为太紧张入神,甚至忘了两人并非在比马。 阿淇卜看清阮泽塘是如何雕刻之后,眼睛一亮,也学着松了缰。上身后仰倚躺马背,捧着方木快速挥动着刻刀。 即便如此,也依旧稳坐马上久久不落。 “王子,要小心啊。”阮泽塘在一旁道。 阿淇卜正要回应,一扭头竟见自己快要被超过了,顿时有些心急。节奏一乱,又要赶在下一处陷阱前起身避让,没掌控好被大黑马狠狠颠了一颠,险些就要滑下去。 他赶忙扒住夹紧,千钧一发之际避过,长出口气道:“哇,吓死了!” 阮泽塘唇角微弯,不慌不忙刻第二块木块去了。 然而在片刻之后,阿淇卜总算发现哪里不太对了。几乎总是在临近障碍之时,阮泽塘的马匹就会一点一点逼近,不徐不疾却能给人极大的压力。 好几回都将他逼得手忙脚乱,仓促中被颠得头昏脑胀。 而在其余时候,他就不远不近只一个马身的距离。阿淇卜有心去甩也甩不开。 所以,其实并不是跑不过他,而是刻意如此来扰乱的吗? 恩人的二公子,也很厉害啊!以前阿涅图的铁军都追不上他呢。 众人转着脑袋,只看着两匹马一前一后,在跑马道上绕了大两圈了,比起最初只快不慢。 别提竟还有松手刻木此等危险的举动了。 这两人! 阮泽塘见阿淇卜手中的方木快要刻画完成,驾马上来并行问道:“王子刻了什么?” “一个我啊。”阿淇卜比得正畅快,顿时将刻刀一叼,便翻动方木给他瞧。 阮泽塘看了眼,不吝夸赞了两句,然后唇盼笑意加深,策动马匹一越而过,直接超出了阿淇卜一个马身,拐道而去。 阿淇卜因为阮泽塘过来搭话,压根没留意前方有拐道,又被其突然超前的身影遮挡了拐口上方斜立出来的大木桩。 等看到……为时已晚。 光亮亮的大脑门很热情地往大木桩上,撞出了一声闷响,若不是他紧要之时勒紧马顺势后仰,此刻定然已被撞飞下去了。 阮泽塘听见了后头传来的声音,眯了眯眼。啧,真疼。 阿淇卜痛得直揉脑门,抱着马脖子眼冒金星,觉得里头有什么在嗡嗡乱响。放下手一看,掌心还有红红的几点。 撞破皮了都! 阿淇卜哭丧脸:“恩人的二公子啊……”怎么能欺负人呢? 因为这一撞,阮泽塘已远超出阿淇卜一大截。他穿过窄道后勒动马头调转,将第三块飞速刻完收起,看向正面朝着疾奔而来的阿淇卜淡淡一笑。 指尖夹着的刻刀在阳光下闪烁起寒凛银光。 阿淇卜才将脑中嗡嗡响声赶跑,一抬头,就见前方不远的阮泽塘抬起了手。 灌满了力的小小刻刀,蕴含着森冷杀气,如箭如矢,朝他直面飞来。 第52章 刻刀飞来的时候, 阿淇卜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但在此以前,他也有过许多次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但最后都福大命大逃躲过去了。 所以现在……躲啊! 阿淇卜使劲将马一勒,大黑马受惊,躁动生怒, 马蹄乱踏, 马速骤然降下。 飞来的刻刀并没有如阿淇卜以为的那样,飞向他的脑门, 而是斜飞向了他的头顶上方。 跑马道此处边上葱郁又肆意伸出挡道的粗长树杈被平整削去, 受震荡的松散树叶哗啦啦大片飞落, 将减慢了速度正好经过底下的阿淇卜盖了满头满脸。 成了一个绿油油的乌古王子。 “没事吧?这枝杈挡得刁钻, 我怕王子你再撞上, 要是落了马就危险了。”阮泽塘下马过来, 神情言语关切。 懵了会的阿淇卜回过神,猛抖了抖,拍去满身落叶, 只头顶上还插着几片不知,翘起随风摇摆。 “吓死我了!还以为恩人公子要杀我呢。” 阮泽塘一哂:“怎么会。” 吓吓而已。 因这段跑马道离得远,方才那一瞬间大多人都没怎么看清。都只当阿淇卜是避让不及才撞了脑袋, 最后牵动了什么陷阱才落得满身树叶。 两人走回时,只见乌古王子脑门上一个红肿破皮大包, 发冠上立着好几片叶子,身上也还沾着少许几片,实在是有些狼狈…… 骑个马而已, 怎么像是摔在草堆里翻滚才爬出来的一样? 不过笑归笑,可没人忘了阿淇卜马术的精湛。刚刚的那一些,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最后是被阮泽塘越过了,才会慌乱中出了错吧。 可是阮泽塘啊……众人看去,衣冠齐整,连袍子都没有卷起一角。 看上去赢得很轻松。 有几位看清全程的眼中更显露深意。 好一个阮毅啊,两个儿子非等闲啊。 四下的目光,以及方才与乌古人的比马,更证实阮泽塘心中所疑。 他腹议着,父亲到底是以怎样的要求来教导他们的?从小开始,他们对自身以及武学的认知,是不是一直有什么问题? 阮泽塘赢,阮青杳也替二哥开心了一把。但她怕自己弄错又闹笑话,还是先问过陛下后,才放心的替二哥小小得意了一下。 直到郑衍发话,让两人拿出雕木众人评看时,才忆起这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79 不是比马,还没分输赢呢。 阮致渊看到阿淇卜这副样子,已经浑身舒坦了,并不在意什么雕画。 可看到二弟拿出那三块不过刻出了几根长短不一,弯曲绕转的线条图样木块时,还是摸不着头脑。 这都什么玩意啊?二弟既然做不了雕画,为何不直接作画呢? 看看人家刻的,有鼻子有眼的,一看就惹人厌,简直就是另一个阿淇卜! 阿淇卜在方木上雕刻出了一个自己。马上刻画不易,所以挑自己最熟悉的来。 方木放置正中被一一看过,只见上头的阿淇卜五官雕画精巧,很是绝妙,最重要的是,这是他在那样的疾驰之中所刻出的。 这原本听来像个玩笑的切磋,没想到乌古王子还真能交出成果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雕画比起他人来说,真是要好看太多了。果然人都是有爱美私心的,乌古人也是如此。 可等再看到阮泽塘的那三块被切的木块时,就看不太明白了。难不成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认真? 一直到阮泽塘请陛下赐纸赐墨,在场中铺开取刻有线条的木块沾墨时,大家才有了一二猜测。 要作画吗? 确实一开始两人商定下的比试,阿淇卜是雕刻,他是作画。 阮泽塘的三个木块上线条阳刻,皆不相同,此时沾取的墨色亦不相同。 只见他一手撩袖,取来不同木块,在纸上落印。竟是做的刻印么? 阮泽塘动作很快不失文雅,手腕提起下落不断,边上瞧过去,隐隐可见纸上不同颜色的线条在不断相接绵延,很快就如水般铺展倾泻开来。 有懂画的大人起初疑惑皱起的眉头,也随之渐渐舒展,甚至双目惊异睁大,想走近探头去看。 阮泽塘并未花费多久就全印刻完,最后提笔取墨简单勾画点缀,犹如点睛之笔,所到之处纸上如同辉亮,也不知是色彩使然,还是日光映照的缘故。到收笔之时,一幅大夏瑰丽山川图赫然呈现。 阿淇卜凑在边上看完全程时就已心服口服,惊叹之余连脑门都好像不那么疼了。 这是大夏国的千里江山啊,阿淇卜眼里有着对大国的羡慕。特别是恩人公子所画的,让人只一眼,就如同身临貌美河川之境一般。 他挠挠脑袋,几片叶子簌簌往下掉,摇头道:“我输了。” 雕木与画幅呈给皇上过目后,郑衍见他们都好奇心痒,又送给众人传看。 大家走近细看之,好画啊!若阮泽塘只是画了大夏江山,却草草无奇,那也不过是讨了个便宜。毕竟谁敢说大夏山川比不过一个小国王子? 可这一幅,俨然已不是精妙一词可概括的了。几位曾看过春鸟图的,一眼便看出笔法勾绘与阮家长子的一模一样。怎么?现如今的兄弟不仅是样貌相似,就连作画也是了么? 就这一幅,若数当朝的山河图,怕能与年逾古稀的吴夫子当年所绘那幅一较。 正惊叹时,一人视线扫向落款,隐隐觉得有点眼熟。画哪怕再相似,怎会连落款也无二致? 他指着再细看去,认出上头四字,悦漓公子。 …… 因为阿淇卜脑门上的肿包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从头到脚看起来实在有些惨,所以比试后送回馆驿便找人医治了。 山川图被卷走带回,方台上的大坑已命人收拾。只是比起简单的修缮整理,得知了阮家长子奇力,和阮家二子才是绘春鸟图之人的心情就显得复杂多了。 皇后娘娘是个深藏不露的,阮家那个小孩还不知道怎么能呢。阮家几人平庸无奇的传闻是怎么来的? 简直胡说八道! 有与阮毅交好的,想起他曾经谈及儿子时,那如假包换的嫌弃。心道阮大人比起对待女儿,是不是对自己儿子要求太高,过于严厉了? 打压太过不可取啊,瞧这两孩子变得多懒散多不讲究。 但更多的人,却是对阮家更为忌惮。这么多年,谁知阮毅是否刻意隐瞒,安有异心。就连陛下封后,这会都觉得许是阮家有意谋算。 阮致渊擤了擤鼻子,还是被呛到咳了两声。宫里给的这药也太臭了,他还是换回自己的吧。 他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疼的拳头,去取了自己的乌黑药膏回来。那个鄂尤吃什么长的,他不过对了一拳,手骨能酸疼好些天不散,真是烦死了。 若他知道鄂尤回去后就将胳膊捆扎成了一个大桩子,那么大一只眼泪都流了一小碗,大概就不会抱怨了。 不过好在甩掉了悦漓公子这个名衔后,阮府总算是清静了。 明知弄错了要结亲的对象,还能当作不知依旧上门,转而提与二弟说亲这种事情,是需要极厚的脸皮才行的。望京城里的高门大户们毕竟还是重脸面的。 之前想将家中的姑娘嫁与他的,眼下都各自大门一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样子。只剩对画艺仍一心想求教探讨的还会递帖了。 阮致渊上着药,想到这事心情就十分轻松。所以说二弟还是敬爱他的,不忍见他日日被扰。正想着他取药的手忽然一顿。不对啊,所有烦扰都他挡了,二弟才公开承认,他是不是被二弟卖了一遭? 阮泽塘坐在院中,已经盯着爹看了很久了。那日之后,他仔细观察了爹好些天,确定爹是真病倒了。 也是,否则不会看到皎皎被宫里的男人拐跑了,还能无动于衷。 也难怪他心里不踏实。就因为他们是臭儿子而不是香闺女,从小到大遭爹嫌弃,不服又如何都比不过爹,时日长久,本能就觉得自己是归于差劲那一列的。 自小的时候跟定王儿子打了一架后,又被爹勒令禁止在外与他人动手。他俩又不喜跟望京圈子里的纨绔们往来,深交友人不过一二,是以从来不知自己原来本事并不赖。 阮泽塘又看了看爹。 坑儿啊…… 郑衍这日上朝前,刚刚收到定王谢卿送来的信,得知了两件大喜事,刚一下朝,又听傅德永说听风阁的那株花开了,喜上加喜。 花开难得,他想着要带皎皎去听风阁看看,便立马赶回了景安宫。 陛下又命人新送来了一箱话本,阮青杳挑了本,正翻看的津津有味,便听见陛下回来了。 她又想去看陛下,又不舍得把眼睛从话本上挪开,捧着话本一目十行想先看完这页时,陛下已经走近了。 “皎皎。”郑衍看到小姑娘话本子看得入神,笑起喊她,刚要说什么时,就见皎皎抬头,忙竖手指嘘了一声。 郑衍正奇怪着,就见她慢慢将话本放下了,长袖垂落,露出了刚刚被遮挡的狗狗。 阮青杳伸手轻轻摸了摸。 小白白正趴在阮青杳的膝头,蜷成一团,闭眼睡得正香。脚边趴着的大白白也睡得很熟。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80 阮青杳嘘声是怕陛下吵到好不容易睡着的两只,可郑衍死死盯着趴在皎皎膝上睡的那只,立马就想过去拎起丢开。 凭什么这只狗都能有如此待遇,可他想枕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嫉妒使皇帝变得丑陋。 第53章 郑衍并没有让内心的丑陋, 影响到皎皎所喜欢的这张容颜。 在阮青杳捋了捋小白白的白毛毛后抬头看来时,他微微笑着,将自己摆到了最好的一处角度。 果然皎皎略有贪恋的盯着他看了两眼后,就朝宛菱冬芙招了招手。 两人便上来轻手轻脚抱起两只,将大小白白挪去了它们的小窝。 两只狗狗吃得多, 比刚来景安宫时胖了不少, 抱起来都觉得有些重了。宛菱低头与惊醒的大白白对视了一眼,突然发觉近来她都是在帮娘娘看管狗狗。跟最初调来景安宫时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不过这也是因为她们的娘娘随和, 不苛责宫人。小事上大多时候不怎么需要她们伺候, 处理宫里各事中公正不偏袒。 这景安宫的日子, 过得真有点舒服啊。 在看不见两只狗后, 郑衍的心情又恢复了晴亮, 见皎皎走来便伸手牵住她, 丝毫不觉得自己沦落到以美色争宠的地步有什么不对。 “陛下今天好像很开心?”阮青杳晃晃手问道。 盖一条被子的人,心情愉悦的时候,就算是一根头发丝都能瞧出来。 郑衍点头:“嗯, 带你去一个地方。” 阮青杳随陛下坐上御辇,才得知陛下原来是要带她去看一株花。 “那花有何奇特之处么?”阮青杳好奇。 “今日花开了。”郑衍看着她,也不知道小姑娘是否还记得, “正因为此花花开随性,毫无规律, 所以极难一见。” “哦?例如百年一回?”这听来确实新奇,阮青杳认真思考了一下问。 话本里头,对于一些奇特的事物, 就总喜欢用这样夸大其词的称缀。 例如,百年难得一见的,相貌俊美的陛下。 唔,不过这句属于事实。 郑衍见皎皎支着下巴盯着他傻乐,也不知道脑袋里头又在想什么了,指背敲敲她脑门说:“那倒不是。其实近年内就刚开过一回。” “什么时候?” “在当初召你进宫的那一日。”郑衍笑。那时候的小姑娘胆子可小的很,缩成一团生怕他吃了她似的。 不过等真吃了之后,反总大着胆子来撩点他的火,还常不自知。 阮青杳一想,那日她回去就病了,实在无法分享陛下的愉快。不过见陛下那么高兴,肯定不止是因为能看到一朵不常开的花而已。 一问,才知道原来那花开能够带来福昌运德。国运昌盛啊,那还真的是一个好兆头。 “我今日也正巧收到了定王的来信。”郑衍道。 他封后大婚之时,谢卿当时派人送回了贺信简礼。说他这大婚成的太快太无征兆,一时之间无法赶回,也来不及仔细筹备,只好先欠着大礼。 郑衍嘴角勾起,今日送来的便是那大婚之礼了。 南方气候怡人,城镇大多富庶,但也仍有穷贫之地。那处十余山镇,只以水道与外界往来,进出极其不便,偏弛汜两河隔着的山口凶险狭窄,走水道也很是不易。他曾前往过一次,不忍见百姓贫苦。而当地气候使然,产粮极丰富,也是碍于水道难以粮运。 一直以来,他与谢卿都想要打通河道,使弛汜两河贯通。但那一带山势河道情况复杂,这难题放着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去年冬日,定王再途径那处时,终于寻见方法。眼下更是已打通河道,今早传来的喜讯便是此事。 这么件大婚之礼,怎么会不高兴呢。 步辇入了宣和宫,郑衍紧拉着阮青杳的手爬上了听风阁。那朵花就被放置在最上层,日夜由宫人们看守管护着。 陛下说平日里不开的时候,不过一个小小的骨朵,平淡无奇。但当阮青杳看到眼前绽开的这朵花时,却觉得有些难以想象它平淡无奇的样子。 “好漂亮啊……陛下它是会发光么?”面前正中开放的花朵实在太瞩目,只一眼皎皎的目光就被吸引去了。 她松开陛下手走到花前,背手弯腰,歪着脑袋左边看看,右边瞧瞧,不自觉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纤细茎叶上,花瓣白净无尘,玉石般的纯澈,一片片薄薄的,可瞧上去一点都不脆弱。 走近了,她才发现那不是花在发光,而是窗口阳光落入其中,四散闪耀着,就像是珍珠宝石一样。 阮青杳不知的是,正在看花的她,眼中也是闪闪耀耀的。那围在前头,看得专注,感叹着又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将郑衍的记忆拉回到了当年在摄政王府的时候。 那个小小的皎皎,也是这样小心地围在前头看着。 谢卿当年回京时带回了此花。他听说之后有些好奇,一回便出宫去了摄政王府。 当日摄政王府也来了好些人,小姑娘是跟着阮毅来的。桌案上放着的花骨朵被众人围看,她小小一只挤不进前头,后来阮毅抱起她远远看了眼,也就离开了。 之后他也独自盯着瞧了一会,但不开花的骨朵普普通通的,多看几眼也就没了意思。就在他进了内间休息时,这个小姑娘不知怎的,趁人不注意竟又偷偷摸了进来,跑到前头踮脚扒着桌沿看。 他听见外头有女孩子悄悄说话的声音,遂起身在内间偷偷看了半天。 看着她那小小个头,小心翼翼的模样,他总有种如果出声会把人吓哭的预感。 现在回想一二,当时大概还想看看那傻兮兮的小姑娘,可以独自对着一朵花说多久的话。 小姑娘说想要看一眼花开的样子,便扒着桌角在跟那花骨朵打商量。 好声好气,软软糯糯的,还抛出了好吃好玩的,还有她宝贝的小玩意做诱惑,可惜那花骨朵都无动于衷。 听到后来他都快忍不住笑意,阮毅那样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单纯傻气的姑娘。 等到小姑娘说累了,花花倔强,还是怎么哄也没有用。她似乎有些脾气了,鼓着腮帮朝花花吹了口气,可骨朵儿却依旧不给面子,连颤都没颤一下。最后放弃了的小姑娘一脸失望地转身走了。 可就在她转身跑开之际,他亲眼看到了那花一颤,徐徐绽放开来…… 许是花开一瞬太过惊艳,以至于那个小姑娘的模样,也与花一同烙在了他的脑海中。 阮青杳在听陛下说起往事的时候,一开始还有些吃味,想着陛下原来那么多年以前,还将其他的一个姑娘记得牢牢的。 因为陛下说起时没有点明,阮青杳也不知陛下口中那个傻里傻气的小姑娘是自己。 还是听到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81 后来,才觉出一点不对劲来。陛下说的这一段,好像在她记忆力,有那么点浅浅的熟悉的印象。 再见陛下看着她笑意深深的样子,脑中有什么霍然一亮,她惊讶地指了指自己鼻子。 “我吗?” “会傻乎乎跟花谈交易的,难道还有别人吗?”郑衍没忍住笑出声了。 阮青杳似乎想起了,可她竟不知道当时的举动被陛下全看去了。原来在那么多年前,他就开始笑话她了。 那点小酸味瞬间淡去,她绷了会脸没绷住,忍不住也同陛下笑在一块。 “我小时候怎么这样,还真是傻透了。”她摇摇头围着花走动,原来那时候花真的开了啊。 郑衍想说她现在也挺傻的,小姑娘已跑回他跟前了。 “这么漂亮的花花,绽放就有好兆头,肯定灵性十足的。说不准就是被我打动的呢?我说动了它,却没看到,反而便宜了陛下,真亏。” 阮青杳嘴上说着亏,双眼却弯如皎月。虽然隔这么多年,但还是看到了,满足了。 郑衍将人揽住眉目柔和。上次花开,包括皎皎入宫以后,至今的一切事情都进展的特别顺利。连那些朝臣们都顺眼牢靠许多。就除了请他纳妃那回,害他生过一次气。 在此次,又接连传来了好消息。 而这花每回绽开,又总与皎皎有所关联。 他的皎皎,真是个福星。 郑衍看着花,抚了抚她肩头道:“还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等一阵子,将有位神医入京。”他给谢卿去信,没想杨轲虽没找见,却找到了他拜的师父,申神医。 真是个意外的大惊喜。 当年就是那位替皇姐诊治调理的,有他替岳丈医治,那病情定能够好转。 谢卿信上说,他再筹备的贺礼,会由谢靖带着沿着打通的河道往望京城一路而来,而神医也会与阿靖一道入京。 阮青杳听后傻了大半天,才迟疑地抱着陛下胳膊问:“真的吗?那么说,爹他能好了?” “这位神医医毒双绝,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这已是目前最大的可能性与希望了。 阮青杳抓郑衍的手使了很大的劲,看着陛下点头,又重重点点头。 眼眶一下子因激动欣喜变得红红润润的。 “希望爹爹能早些好……” “嗯。”郑衍抱紧人。 而寻到了神医,他也终于有空去想别的很重要的事了。 例如,等岳丈好后,他第一句话要说什么? 第54章 因为得知了这么大一个好消息, 阮青杳一时间兴奋激动难以自抑,还跑去围着花花,双手合十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谢完花花又不忘谢了一通各路神明,还有找见神医的定王爷。 郑衍看着花瓣上倒映的亮光落在她好看的瞳仁里,一跳一跳的闪亮, 心中的欢悦比她只多不少。 阮青杳回头见陛下站在原处看着她, 怕他以为她把他给忘了要不高兴,足下轻快碎着步子回来搂住他脖子道:“谢谢陛下!” 郑衍顺手搭稳她腰身, 觉得他的皎皎比花还香。 可惜香香的皎皎只搂了他一下就从他怀里跑开了。 “啊陛下, 我得快些去找皇姐。”阮青杳想起什么就匆匆要跑下阁楼。 知道好消息后, 整个人都像是静停不下来了。 郑衍有些疑惑地拉住就要从身边跑开的皎皎。 “这花太漂亮了!没看到多可惜啊, 我想让皇姐也过来看。”阮青杳解释说。 没有女子会不喜欢漂亮的东西。看到心情好了, 对身子也有益处。 郑衍听了, 道可以找人传话,皎皎却一定要亲自去。 以皇姐的习惯,若是宫人们去说, 皇姐可能就不愿意出来了。 皎皎丢下这句话,就拽着裙角蹬蹬往下小跑,郑衍担心她要摔, 忙提醒着要跟上时,小姑娘忽转回头道:“陛下就别去了, 在这多看一会。万一过会就不开了呢。” 既然是好不容易开一次,可不要浪费了。 郑衍:“……” 小姑娘很快不见人影,留下郑衍一道孤独的身影。这下轮到郑衍有些吃味了。 郑衍郁郁的想, 皎皎她心里头重要的人太多了,如今连皇姐都能跟他抢人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陛下,从窗中看到皎皎出了听风阁,然后突然停下仰头,瞧见陛下在看她,就朝他喊。 “陛下等我哦。” 郑衍一下忘了刚在想什么,下意识点头,瞬间如同被一道甘霖治愈。 嗯……可在皎皎心里,他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阮青杳赶去,想拉昭明到听风阁看花,昭明一开始果然不愿。不过在她磨了两下后也就点头了。 阮青杳坐在一旁,边吃鲜果子边等皇姐收拾,不忘问问她感觉身子如何。 与皇姐相处熟悉后,她发现皇姐本身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性子也并非天生的沉静。 只是身体状况不许,所以才渐渐习惯了独自待在殿内。 “这两日挺好的,也不怎么累。”昭明让宫人简单整理一下便好,然后从镜中看着皎皎啃果子,两条腿晃呀晃。 “那后日等皇姐睡醒了我就来。啊,皇姐没忘了吧?” 因为皇姐整日闷在殿中,她总担心皇姐会闷坏了,便想着怎样让皇姐能够散散心高兴一些。 半月前她就跟陛下商量,想在宫外办宴请皇姐去。 再怎么说,宫里头也不比宫外自在随意一些。宫中设宴,就算请有名的戏班子进宫,也觉得会有种气氛冷清的感觉。请再多夫人们来,也会拘束不够热闹,没那么有意思。 她问陛下时,他想也不想就应允了,还命人在宫外离得近,四周又较清净之处,给她挑了处空置着的府邸,花了些日子做了布置收拾。 当日宴请的帖子她都已派人给京中的夫人姑娘们递了,还请了望京城里几个有名的戏班子。有几个以前爹也带着她看过,有意思又有气氛,热热闹闹的,皇姐肯定会高兴。 还有京中的舞坊,说是舞乐的风格,与宫里的教坊司也不大一样。 阮青杳想着以她们的身份,到时候与皇姐就不露面为好,也免得影响了大家看戏看舞。 届时坐在小阁中吃着零嘴看,外头有热闹的戏班子舞乐,欢呼道彩声,想想就很有趣。 阮青杳将吃出的果核摆好,擦干净了手后捧着脸看昭明。 “后日,没忘呢。”昭明笑道。说真的,都不知多久没有出宫,凑过这样的宴席热闹了,她竟有些期待。 因不知那花能开多久,怕去迟了错过,昭明只一小会就收拾好了。她走到皎皎面前,见她今儿从来时起,就看上去特别开心,这会坐那捧着脸哼哼,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82 脑袋左摇右晃的,就问她遇上什么好事了。 阮青杳便将神医将要来诊治爹爹的事说了。 “对了,那位神医是个怎样的人啊?”阮青杳想起皇姐是见过的,忙起身问道。 她要给神医多备一些礼,就是不知他喜欢什么。 是说那位吗?昭明想了想,其实也是十多年前了。当时蒙他出手为她调理,令她至今好过了不少。 但要讲起来,也只说过几句话罢了。 “他,脾气挺独特的,但是本事真的很好。他既然肯医治,那阮大人就一定能好。”昭明由衷地替皎皎高兴。 阮青杳先从陛下口中知道了这事,又得了皇姐这句话,当晚睡觉时连嘴角都是上扬着的。 …… “都赶紧的!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一个面相瞧来甚是严厉的女子,施着浓妆,步伐急匆匆在堂屋中走进走出,手里抱着一摞绸带,推了推落后的几个姑娘,“是不要命了吧,还磨磨蹭蹭的呢!” 今日这场,可是宫里头的人请他们来跳的。虽然她们也不知是宫里哪位贵人办宴,可这并不重要。 只要知道跳好了赏赐丰厚,跳的不好,指不定惹怒了哪个贵人要遭祸就是! 而且看看这外头的,都是望京城有权有势大人们的女眷。高门大户的随便一个她们都得罪不起。 都着装好舞服的姑娘们被赶着往外,你一言我一语的,各自催着推着抱怨着,叽叽喳喳的。 “别挤在这啊,那么多人呢。” “哎!你踩我裙子了,我这跟你的不一样,很贵的。” “姐,还没到咱们呢,你也太着急了。” 那女子听她们嘻嘻笑,反更催促了。真是一群不知轻重缓急的。她转过头,看见一姑娘腰间系带有点松垮,直接过去上手整理了一下。 那姑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只是来帮忙系带。 而那女子系好了要催她走时,一抬头才发现这姑娘很面生啊。 虽然舞纱遮挡了大半张脸,可那浅琥珀色的眼睛却很明显。舞坊里有这样的姑娘吗? “你……” “啊,小兰病了,让我来帮忙的。”木素眨眨眼,“管事的知道的。” 女子哦了声点点头,但仍疑惑地指着她:“你这眼……” 木素一把按住她手,嘘了声悄悄说:“这是最近流行的新妆。好多人还不知道的,改明我教姐姐。” 女子听后看她一眼,慢慢严厉的脸上浮现笑,也放低声音点点头:“好。” 等把人都催出去了,她吁口气也准备走时,才有空想起什么,皱眉纳闷。她是不是听错了?最近的妆,已经连眼睛都能上了? 阮青杳坐在正对场子的后方小阁楼上,看眼下这出戏看得津津有味。 因为怕昭明会受风侵,小阁只开了正对着的那扇大窗。从大窗看出去,连台子上的边边角角都一清二楚,是个绝佳的位置。 外头的气氛正好,交谈声道好声不断,显然请来的女眷们看得也很尽兴。 而这样的热闹,昭明真的许久没有过了。 阮青杳见皇姐今天这么高兴,连脸色看着都红润许多,还吃进去了不少小点,心里很是满足。 今天这个主意她是想对了,皇姐不那么闷了她也没白忙活。 “皇姐,不玩了吧?”她理了理小桌上的叶子牌。 因为她总赢,后来找太妃们玩时,她们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 于是她就跟陛下,研究出了两人就能玩的叶子戏。 皇姐很厉害,教了下就会了。看戏之余,两人就玩了两把。 昭明闻言点点头,玩这个还挺容易累的。边上宫人见状,取了大枕给殿下倚靠。 昭明看着戏班子退下后,视线中出现了一群女子,问:“那是什么?” “是民间舞坊的。”阮青杳凑到大窗前头去了。 远远看去,姑娘们瞧着个个貌美,身段也好,真是赏心悦目的。长得好看或者漂亮的人,她都是很喜欢的。 一开始她听说了几个舞坊还有男子擅舞的,可惜陛下不让。 阮青杳正看得很有兴致,突然却被其中一人吸引住了视线。明明只站在角落,可她不自觉地就会一直盯着看。 虽然离得远看不清容貌,可阮青杳总觉得此人的身影有些熟悉。那起舞的身姿,柔软的腰身,还有转腕的幅度。 让她想起不久前看的一场很美妙的舞。 这女子举手投足每个角度,真的……好像木素啊。 对于美人,特别是在某些方面,有着强烈特征的美人,辨认起来其实并不困难。 可若真是木素,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阮青杳想了想,出去招了暗卫去前头瞧瞧。没过一会,暗卫回禀,竟真的是木素。 今日在娘娘的宴上,混进来了一个本不该在此的人,还是乌古人,这显然不是件小事。 皇后娘娘跟长公主殿下若是出点什么意外…… 今日掌管着此处守卫的人汗都下了三层,当即命人暗中彻查。 而因着娘娘的意思,他们最终并没有打断这场舞。等到舞坊的人都退回来后,她让半杏去独将木素喊了出来。 舞坊的人见木素被叫走,还觉得奇怪呢,难道是跳得好贵人有赏?可等看见一群腰间挂剑的侍卫冲进来时,个个魂都吓没了。 木素见到阮青杳时,还有点懵。她打听到皇后今天在宫外办宴,而等到快结束时,皇上会出宫来接。 这是她能靠近见到皇上最好的机会。 她瞒着王子,好不容易跟着舞坊混进来了。 可这与她预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皇上还没来,她却先被皇后发现了。她摸了摸脸上的遮挡,看了看身上大夏国的舞服,还不知是自己独特的舞艺出卖了她。 可她现在已经被发现了,就没办法按原本的打算,再暗中接近皇上了。怎么办呢? 木素看着面前的皇后,沉默了一会,然后很平静地说:“皇后娘娘,是皇上让人把我送进来的。皇上让我在这等他。” 阮青杳哦了声,笑道:“正好,我也等陛下。那不如我们一起等吧。”说着她转身迈进跟前的屋子里,“进来坐着等吧。对了,干等无趣,你会玩叶子戏吗?” 第55章 阮青杳进屋坐下后, 见木素仍看着她站在一旁,就拍拍桌子让她去对面坐。 木素眼中终于有了丝疑惑,不过她定定看了阮青杳一会,还是过去坐下了。 因为神医的事情,阮青杳这两天心情很好, 特别特别的好。 眼下这皇后娘娘, 也是极好说话的。就算有人当着面冒犯,她怕是还能笑呵呵。 何况她怎么可能不信陛下, 去相信一个才见没几面的女人。就算陛下真有此意, 也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83 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所以听了木素的话, 阮青杳没有怎么介意, 更不会觉得不快。 而且有暗卫在, 也不担心木素会突然伤害她。虽说木素看起来也不像那样的人。 那次献舞时, 木素离得远,不像此时,与她面对着面, 近在眼前。 阮青杳盯着她,发现木素是真得很美,一分一毫都像是讲究过的。除去男女不同外, 她是算上陛下,她见过第二好看的了。 阮青杳暗暗排着名, 丝毫没想过,陛下他同不同意拿他做这番比较。 不过一个美人,还是没什么威胁的美人, 是很适合赏悦的。阮青杳心情好,又因她美貌而心有好感,正撑着下巴对她说:“原来你的汉话说的这么好。” 不像那乌古王子,有着浓浓的口音。没想到木素说起汉话,就像是大夏国人。 木素与她视线对上,明白了自己的疑惑在何处。皇后在此处看到她,没有质问,也没有不悦不喜。 听到她所说的,也没有恼怒。对她更是没有警惕防备,如此轻松与随意。 这不是没猜到不懂不知,而是因为有底气。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她学舞的时候,如果能将每一个舞步都牢记在心,那在再多的人面前,也是有底气的。 皇后的底气呢?是觉得她的容貌不如她?或是她危害不到她,也不觉得她会给她带来任何的不便。 皇后就如此确定,皇上不会喜爱她留下她么。 面对这样的皇后,木素本来定下的心,忽然又有了些动摇。她沉默了半天,见皇后还在看着她,才意识到阮青杳是在等她说话。 在一个样貌不弱于她,地位又高于她的人面前,木素渐渐有了些压力。她挺了挺后背:“我祖母曾几次来过大夏国。祖母的汉话很好,我从小跟着祖母学讲,舞也是跟着她学的。” 阮青杳嗯了声点点头。这时半杏将她之前在玩的叶子牌送进来了。 还替娘娘冷冷瞥了眼木素才退下。 “今日还没玩尽兴,可皇姐却累了。这个你祖母可会?” 木素看着摇了摇头,但却更猜不透皇后想做什么了。真是想要等着皇上来,所以打发时间吗?然后在皇上面前,拆穿她临时编撰的有些拙劣的谎言? 皇后知不知道,对于有所图的女子,有时候需要的仅是男子看她一眼的机会。其余的并不重要。 阮青杳并不知道,也不像她想过这么多。她确实是想玩,但也不尽然。 “不会那可以教你。但是玩叶子戏呢有输有赢,有输赢便有赌注。” “博弈。”木素道。 果然木素汉话很好。她就像一个大夏国人一样好沟通,与她说的话她能懂能领会。不像那个乌古王子,陛下说的话,就只能捡出字面的意思来。 “可这个皇后娘娘精通,木素才学会肯定生疏。这样论输赢,皇后娘娘不觉得在欺负人么?” 阮青杳愣了一下。说话直这点,乌古人倒是如出一辙。还以为能学一回二哥呢,还没开始就被戳穿,果然阮家的脑袋是分三六九等的。 “说的也是。那乌古可有类似的把戏?你来教,用你们的来。” “那就变成我欺负皇后娘娘了。” “博弈,也很靠运气。你不先说说看,怎知道是不是欺负?”阮青杳支着脑袋笑道。 木素眼神更加疑惑了。一个不遵循常理的皇后真是难以揣测,无法应对。但她还是依了阮青杳的意思。屋子外头被重重守着,她也只能陪皇后娘娘打发时间。 阮青杳听过一遍,发现乌古的玩法与叶子戏有些许相似,叶子牌也能套用。 再与木素试了两回,就摸清了门道。 木素见阮青杳眨眼功夫就上了手,睁大了琥珀色的双眼。大夏国,真的人人都如此厉害吗。 她还没从惊讶中恢复,就听皇后说比一回。谁赢,便听谁的。 “什么都可以?”木素看着她,绝美的面容上都没有神色变换,“那可与皇后娘娘赌,入宫伴圣?” “咳,赢了再说。”阮青杳险些呛住。乌古人,对于自己的目的会不会直白过头了?当着她的面说要夺走陛下,就没考虑下合不合适么。 她是自信不会输,可若被陛下得知她以此作赌,怕是晚上要不得安生了。 “好。”木素点头。既然是一个机会,那她就要去握住。她无意皇上,但只要留在大夏能对乌古有益处,对王子有益处,那她会试。 然而玩到半途,木素就发觉了这条路的机会很渺茫。为什么她竟赢不过一个刚学会的人? 木素看向阮青杳,皇后娘娘玩得很专心,且兴致十足。 “皇后娘娘为什么不想留我?”木素忽然问道,“木素不会妨碍娘娘。” 阮青杳闻言抬起眼,想到陛下曾在她耳畔说的那些话,又双眸弯弯:“陛下是皇上,也是我夫君。” “我知道你们大夏国的规矩,与我们乌古相似。皇后,是要替皇上主张纳妃的事情的,否则会遭讦责。” “难道娘娘觉得,皇上能够一直都不纳妃?” “赢了。”阮青杳忽打断,放下手中的笑呵呵道,“依之前说的,谁赢听谁的。” 她指指面前美人:“本宫要你这个人,那现在,你就是本宫的了。” 阿淇卜一发现木素偷溜进了皇后娘娘办宴的府邸,冠帽都没带正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了。这种地方戒备森严,她又是乌古人,这样私下潜入若被发现,以有异心的罪名当场被诛杀都有可能! 木素的胆子也太大了! 阿淇卜赶到时,看着被大夏禁军围成铁网的地方,正因如何入内而愁地揪头发。 就在他揪掉十余根的时候,一转头竟见陛下的御驾来了。 阿淇卜上前行礼,可皇帝陛下就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步伐沉沉身影匆匆,脸色看起来还很不好。 “难道是木素被发现了?”阿淇卜被吓得后背凉凉的,忙紧随在后。好在禁军们没有来拦他。 阮青杳听见外头响起人声切切,还有好些脚步声时,便猜到是陛下来了。 她才站起,门就被推开,郑衍踏入,大步径直到阮青杳跟前。 “陛下。”阮青杳一看见郑衍眼就明明亮亮。 郑衍上前揽住了人,一颗心才踏实,忙问她:“皎皎,有受惊?” 侍卫禀报时,他并不在意那是木素还是何人,只知有人私下混入,许会对皎皎不利。 在郑衍身后,阿淇卜一跟进来,就急急忙忙到了木素面前,问她有没有事。 木素心中又暖又愧疚,低头道:“木素辜负殿下期望了。” 当她留意到,皇上从进来开始,就丝毫没注意到此间还有她这第二个人时,就一下清楚明白了皇后的话。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84 皇上不会留她的。 郑衍这时才发现还有人,朝其看了眼,因木素换的是身大夏国女子的装扮,若不是她出声,压根都没认出。 可他才看了眼,就被皎皎戳了下腰间,悄拽着拉了回来。木素的眼睛这么独特,陛下多看两眼就能记住了。 感受到的郑衍立马就听话的收回视线了,掌心裹住了她拉拽的手。 阿淇卜已上前跟陛下行礼告罪。之前看起来乐呵呵大咧咧的人,因知晓着事情的严重性,整个人都显得严肃许多。 看起来还真有些不一样。 木素也是见他这样,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思虑不周全。她只想到自己要想办法留下,却忽略了这事可大可小,甚至会连累到王子与此次出使。 她要上前却被阿淇卜挡下。 郑衍此时已对他们没什么耐性,正要开口时,阮青杳喊了他一声,指尖在他掌心轻挠,还眨了眨眼。 郑衍疑惑看着她,不知皎皎这是想打算做什么,但也沉沉气停了下来。 “刚刚与木素作赌,她已经将自己输给我了,她现在是我的了。”阮青杳对陛下道,又看了看阿淇卜与木素。 她才发现阿淇卜其实对木素甚为关心,甚至有些不太寻常。而且木素从阿淇卜出现后,便无意识地一直看着她的王子。 乌古人真奇怪,为何要将关心之人送去他国呢? 正因为她见木素像是个直爽的人,便想着还是由她来用简单直接些的法子处理最合适。也免得阿淇卜追着陛下,陛下生气恼怒了。 乌古臣属大夏,此行又是示好,虽然乌古王子脑中像是只有一根筋,可弄僵了总是不好看。 在听到阮青杳说木素已输给她时,几人都不解地看过来,就见阮青杳勾唇抬抬下巴,学着阿淇卜当日的口吻口音,说道。 “这位本宫身边的第一美人,就献给乌古王子了。” 第56章 听清阮青杳的话后, 木素很惊讶。可当她异色的瞳仁中映着皇上与皇后时,却又有一种将沉沉的担子卸下来的感觉。 皇后娘娘说要与她赌一赌时,她既点了头,就不会觉得这赌局太过草率。也不会觉得娘娘在赢后,才提出这样大的赌注, 有何过分之处。 因为若是她赢, 她所说的将会更加过分。 木素本以为皇后是不喜她,留她也只为嘲辱, 却没想到她会这样做。 阿淇卜起初不解。都听得懂的字, 合在一起就不大明白了。还是再听陛下面色冷冷丢来了几句, 仔细琢磨过, 才总算意识到了这件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陛下确实不喜欢他的送人之举, 并且早就因为他的此番行为而恼怒了。 一想到此次出使险些被搞砸, 阿淇卜脑袋上还没消退干净的青肿就又开始隐隐生疼。 最终带着木素离开后,他暗暗拍拍胸膛压下起伏心绪。那些翻看的王族典籍险些就闯大祸了…… 看来祖宗也不是完全可信的。如今的大夏天子也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在阿淇卜等人离开时,宴也早散了。皇姐已被郑衍派人送回宫, 其余夫人女眷也已坐各府马车离开。 阮青杳同陛下也打算回宫时,经过戏台,忽然发现底下竟还坐了一位夫人。 夫人只安静坐着, 面容恬静,她身旁还乖乖坐着个小姑娘, 低头玩着自己裙上的小花。 因离得远,夫人跟小姑娘也没发现他们。 “咦,陛下?”阮青杳好奇拉住了郑衍, 正想问什么时,又有一男子进入视线,正朝那两人而去。 小姑娘看见人,喊着爹爹就扑去了。 “是纪大人的妻女。无论他夫人去哪,他都会亲自去接的。”郑衍与她解释道。 阮青杳闻言细看,也隐隐认出人了。原来是定王妃的长兄,她记得小时候还给她塞过糖的。 纪夫人看见了来人,站起微微笑着。人越走近,笑容越深,抬起手在身前打起了手势。 见皎皎疑惑看来,郑衍点头道:“嗯,他夫人不会说话。” 阮青杳惊讶地瞪大了眼。听说纪大人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她都不知道原来他的夫人不能说话。她看着那夫人,心中很是可惜。 但这可惜只停留了一瞬,很快便被两人之间的亲密举动冲散了。纪大人伸手轻轻替她理了下耳旁碎发,她就羞涩脸微微泛红低了头。又因晚上起风偏凉,他脱下自己外衫仔细给她披上后,又去攥住了手。很是温情。 阮青杳离了那么远,都能感觉到两人间涌动的柔情蜜意,随着风,都飘荡到他们跟前来了。 还有那小姑娘看着爹娘,掩嘴笑着蹦蹦跳跳往外。 两人间珍视相惜的感情,丝毫不因说不了话而有所阻碍。 珍惜么…… 阮青杳伸手抚了抚脸,像是猝不及防咬了口蜜,连牙都是甘甘甜甜的。一如当年塞来的那颗糖。 “他们真好。”阮青杳感叹道。 郑衍在旁,看看远处,又看看身边的人,却不由地拧起眉头来。 皎皎这一脸羡慕是怎么回事? 皇帝陛下并不知道姑娘家的羡慕有时候就是很单纯的,并没有掺杂些其他什么意思。 他见皎皎都要去羡慕别人了,紧张地默默自省了一下,是大婚后至今,他做的不够了,还是眼神不够深情了? 阮青杳并不知自己无心流露的一个神态,在陛下心里打了个小结。何况还有木素的事情在前,郑衍在离开将人扶上御驾时,都还在琢磨此事。 正在一心想着要做点什么时,晚风将车帘吹动,灌进了丝丝凉风。今晚的夜风确实有些太凉,皎皎穿得又不多,被风刮入脖子,就不自觉往他身边缩了缩。 郑衍面上淡淡,坐了一会,便动手去解自己腰带襟扣,打算脱下来给皎皎披上。 阮青杳察觉边上动静,一转头,就看见陛下在动手解衣带。 阮青杳:“……” 郑衍才脱到一半,就发现皎皎在用一种古怪警惕的眼神瞪着他。见他一看过来,瞬间就往边上挪开一点,再挪开一点。 仿佛他有多危险似的。 对上这副眼神,郑衍正脱着的手突然僵在半空,意识到皎皎想岔了。 “陛下……这里,不太合适吧。”阮青杳低低说着,人都缩到角落了。 傅公公他们都在外头呢。 小姑娘浑身上下仿佛都在表明着‘陛下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冤情重大的郑衍:“……”这种时候,他是应该先解释,还是先穿回去? 最后得知是她误会,阮青杳面有讪讪,可想起陛下方才浑身僵住的模样,又忍不住笑话了陛下一路。 毕竟总被陛下笑话的她,多难得才有机会去笑话一下陛下。 可等回了槿兰殿,她就后悔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85 这一路太得瑟了,以至于直接将误会笑成了真的。 …… 阿淇卜一行人最后又在望京城待了一阵子,才整顿准备离开回乌古国。 离京前,郑衍见他自那之后都安安分分的,终于满足了阿淇卜逛逛热闹望京城的心愿。 健壮高大的鄂尤跟在后头,王子买一件他扛一件,大大的包裹往他胳膊肩背上一挂,没多久功夫就一身花花绿绿的了。 虽说是块头很大的乌古人,但天子脚下一贯安和,百姓们胆子也就大,都渐渐围着看个新奇,最后也不知道是阿淇卜一行在看望京城的热闹,还是望京城在看他们的热闹了。 离京这日,鸿胪寺卿送了他们一段。他看了眼乌古王子此行要带回去的小山丘似的大小包裹,觉得他们回乌古这一路应该也挺不容易的。 在得到了鸿胪寺卿不要沿途逗留错过行程的友善提醒后,阿淇卜拱手告别,一行人离开了望京城。 他趴在窗边回看望京城的高大城门,看天际斑斓云彩,想到什么,对木素道:“没想到竟是一块回去。” “本来我想着,你既愿意留大夏,人又机灵,在大夏国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看看皇上治理下的大夏国山河这么美,经过的大城小镇都这么繁荣。 热闹的都城里更是什么都有。好些玩意他们此前都没见过。这样的大夏国,也不知道现在的乌古,花上十余年的时间,能不能追得上。 望京城的百姓们脸上都带着笑,真希望乌古也能如此。 “但是皇上不要我,强留下来,也是过不上好日子的。”木素顺着他视线往外看了眼,又落回他身上。 阿淇卜回头看看她,笑道,“也对。那就回去吧。回去也能让你过好日子。” 就在阿淇卜一行人离开之时,一艘大船在运河上起伏轻摆,顺风顺流一路朝着望京城而来。 船头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正在远眺着前方,纸扇在手中不停地打开又收起。一笑起来,一双凤眸愈加显得深邃。 忽然,他啪的一下将手中的纸扇合起,敲敲船沿感慨道:“还是望京城好。算算我这次都多久没回来了。” “小王爷,马上就要进城了!” 这时有人跑上来说,脚步声在甲板上嗒嗒响起。 “好。”谢靖伸臂舒展了下身子,揉了揉掌心道,“被爹催的,这一路赶的累死人了。爹那是讨不来什么了,回头我可要找皇帝陛下多讨点辛劳好处。” “对了,申爷爷从吃完起就睡到现在了,睡醒了没?” 下人迟疑了一下摇头。那位神医的房间一直没动静,应该是没醒吧。 谢靖闻言啧了声,手上纸扇拿着打转不停。 申爷爷真懒。 而且若换作他怠惰一下,申爷爷就在耳边嘀嘀咕咕数落个没完。不是说他这样不益体健会得病,就说他年纪轻轻没出息四体不勤。 明明他自己才最是贪懒,整日吃完就睡睡完就吃。还硬要说自己是晕船。 有没有弄错,他是不是神医啊?就算自己晕船他能没有法子么?当他还是以前的小娃娃好哄骗呢。 要是杨轲叔叔在,他才不要跟申爷爷一道回京。杨叔叔也真是,带着一家子要四方游历求什么心中医道,影子都找不见,依他看,就是拜申爷爷为师后被哄骗忽悠的。 谢靖同情地摇摇头,冲来人道:“你去喊申爷爷起来吧,就说望京城要到了。” “啊?”下人傻了一下,见小王爷看过来,又急忙应是点点头。只是腿脚却像是被甲板死死咬住了,一脸苦恼半天挪不动一寸。 “唉算了算了,我去喊吧。”谢靖见他这样,叹口气撇撇嘴,将纸扇高高一抛往里走,“瞧你,申爷爷又不会吃人。” 下人听了,一脸高兴地接住纸扇,呵呵笑着跟在小王爷后头。 神医是不会吃人,可是脾气太怪,吵醒他睡觉,还不得劈头盖脸挨一通骂。 神医脾气这么暴,连王爷都让着面子客气,也只有小王爷不惧他。 “你跟着我干吗?去清点一下,此行带回的那些东西可要看好,上岸时别遗漏出错了。”事关运河粮木一大堆都是爹塞给他的案册,他都要进宫呈给皇上的。 “是。”下人点头赶紧下去了。 “申爷爷!”谢靖下到舱内梆梆敲门大喊,结果敲了半天里面还是静悄悄。 谢靖手下可一点没留劲,搁平时申一早气恼的跳起来骂他了。他敲着忽然手一停,觉得有些不对一把推了门进去。 里头床铺被子散乱,就是没有人影。 谢靖气极,抱着胳膊大步往外:“申爷爷又跑不见了!都要到望京城了,还来?” 他才想吃人了! 第57章 因船身有着定王府的记号, 谢靖的船沿岸直入城中,无人敢阻。而谢小王爷入城的消息也直接送到了郑衍的手中。 谢靖小小地气过一阵后,就将申爷爷抛到脑后不管了。他先命人将船上的东西都送去定王府,之后便独自在望京城的大街小巷里逛了起来。 很久没回望京城了,他发现街巷上好些铺子都有变换。但只要看到有什么新奇有趣的, 或是最新的布料钗饰, 他都会一一买下。爹娘跟妹妹在外没回来,这些就都先堆着。等下回娘跟妹妹回府看见了, 准高兴的夸他。 于是一两个时辰逛下来, 定王府门前又陆续送来了一堆东西。 小王爷一回来就先闲逛了大半天, 回府时恰好陛下让他进宫的口谕也到了。 谢靖收拾过后进了宫, 不过神色就不如在船上时那样富有兴致了。毕竟申爷爷不见了, 从皇上那可能暂时讨不来什么好处了。 就算申爷爷驻颜之术出神入化, 模样看上去比他还小,可本质上也算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同小孩子一般心性。 谢靖一想起来,就忍不住要嫌弃他。 申爷爷也不是第一次跑不见了, 每到要紧时候,他就总爱搞这种把戏,找起来很是费劲。 还就喜欢他到处找人又找不见他的样子。 谢靖见过皇上后, 将带来的那些案册都呈给了皇上,也没忘了送上爹备给陛下的大婚之礼。如此爹交待的事就完成了大半。只是皇上最后问到神医时, 他用扇骨抵了抵下巴,只得笑笑如实说道:“皇帝陛下,申爷爷跟我来了。可他一回来就跑了, 我得找一找才能找回来。” 郑衍想请神医一见,问问何时方便看诊的下半句话,一口气就给噎了回去。 “跑了?”郑衍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不过能称得起神医的,一般脾气也都怪。 郑衍虽有准备,但最怕的就是他又不愿诊治了,想到皎皎这段日子欢喜的样子,他实在不忍见她再失望。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86 谢靖猜到陛下在想什么,忙摆摆手说:“皇上别担心,申爷爷他欠我的输我的多着呢。他既然答应来了,就一定会治好阮伯伯的,只是这得让申爷爷先出现。” 闻言郑衍宽心许多,点点头说道:“那便好。阿靖,此事还得谢谢你。不过你看眼下该怎么找到神医?” 他一令之下,在望京城内全力搜找,找一个人倒也不是太难。就怕此举会惹恼了神医。 “我就离京了一段日子,陛下对我这么客气啊。”谢靖玩笑着端茶喝了口。因为爹多年辅佐摄政的缘故,他从小到大与陛下较多往来,关系亲近,对他而言陛下也是亦君亦兄。 “找申爷爷这事呢,就交给我。不过陛下,这次回京真的是又赶又累。您也知道我爹那人待我有多小气,使唤我跑腿也只是丢来一句话。哎,就是不知找到了申爷爷后……” 这小子。郑衍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早就明白了:“又想要什么,直说就是。” 谢靖凤眸弯弯:“自然是陛下赏我点什么,我就拿着什么。” 反正皇上私库中的好东西可不要太多。不过说起来,他离京这么久,阮伯伯受了那么重的伤,他都是隔了好久才知道。 其实小时候他本也不认得阮伯伯。只是年纪小不知轻重,与阮家两位少爷打过一回架,将两人都打伤在床。后来被爹押着去道了歉。 当时他还因为玩蛇,不小心把阮家姑娘给吓哭了。 小时候脾气急又不懂事,可谁想只是过个冬的功夫,阮姑娘竟嫁给皇帝陛下成皇后了! 得知此事的一刹那他心情复杂。幼时虽然无意,可也算是把如今当朝皇后吓哭过了。 不过这等小事,阮皇后应该也不记得了吧? 正想着,外头传来内侍尖细高声。 阮青杳只知今日陛下退朝之后还有诸多政事要议,不知何时会回。还是郑衍忽然派傅公公前来请她时,才知道谢小王爷入宫了。 这么说,那位神医也已经来了? 她当下就坐不住了,匆匆收拾赶来。一入内就见谢靖坐在一旁,看见她后起身行礼。 她小一些的时候,爹抱着她往来摄政王府的次数不少,不过等大了些后,就几乎不怎么去了。 此时瞧来小王爷容貌也没多大的变化。 “陛下。”阮青杳到了郑衍身旁,迫不及待地想问问神医在哪。给神医的见面礼,她都精心备了许多。 “先别急。”郑衍拉着人坐下,一时也不知道神医跑了这状况该是怎么个说法。 还是谢靖再作了番解释。 不过他见两人一个忧心一个宽慰,自皇后来后,他仿佛就被一面无形架起的屏障阻挡在外了。那个温声细语的人简直不是他所认识的皇上。 最后待不下去的谢靖说着要去找申爷爷,就赶紧出宫去了。 以前是爹娘整日在眼前如此,回京了连皇上皇后都如此,这世间真是没有一方净土了。 郑衍揽着阮青杳回到景安宫时,发现她依旧有些忧心忡忡的。 阮青杳在软榻边坐下,似乎因为这个小小的变数,而意识到先前的自己有些过于乐观。 她不免多想,万一找到了神医,却连他也医治不好爹爹该怎么办。 大小白白在看见阮青杳回来时就站起围了过来,两只仰起脑袋看着她,似乎也看出她有心事,便靠近黏着她想安慰她。 然而郑衍先一步到了她身边。 一人两狗干瞪了会眼,两只狗狗就摇摇尾巴走掉了。 反正只要皇上每次过来,它们就都会被抱走赶走。狗生要学会习惯。 “陛下我没事。”阮青杳知道陛下要说什么,拉住他的手先一步道。 陛下的手掌宽大温暖,让人渐渐踏实。她其实能明白,在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去时,这种多想是没有必要的。 “就是不知小王爷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神医。” “阿靖既然拍着胸膛这么说了,那他一定很快就能找到人的。”郑衍有意转移她的心思,便转而问起,“王府与阮府也算常有往来,皎皎也是识得阿靖的吧。” “嗯。”阮青杳随口道,“小时候被他吓哭过,大病了一场。” 因为是第一次遇上,大哥二哥还打架受了伤,这记忆实在太过深刻了。 郑衍闻言皱眉,还有此等事? 皎皎的身子这么娇瘦,竟还被吓得大病,郑衍一下就心疼了。 于是他将本要打算给那小子的重赏,默默削减成了二两新茶。 “按照申爷爷的性子,他现在肯定在望京城里。”谢靖回府之后,便在偌大的王府中踱着步子转悠,猜想申爷爷这回又会往哪去藏匿。 搁以前他都得费番心思才找得到人,可现在皇帝陛下紧盯着呢,他又才做了保证,实在没耐心陪申爷爷耗。 其实只要申爷爷别动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粉毒粉,抓住他也不难。偏他一把年纪了还狡猾。 大院里洒扫的小厮已经是第三次看到小王爷从后堂重新转悠回来了。 正好奇小王爷到底在做什么,就见谢靖突然扬眉击掌,大声喊道:“都来人都来人,过来过来。” 他方才忽地有了番计较。反正申爷爷定是躲在什么地方,也能看得到他。既然这样,那他还找什么人,只要让申爷爷自己出来便可。 府上下人们闻声围来,听了小王爷一番吩咐,又各自忙活去了。 等过了个把时辰,天色也黯下时,他想要的也都已经备好了。 小厮们往大院正中搬来了一条长桌,很快从望京各处酒楼带回来的美酒佳肴也都一一摆在了上头。 不过,虽然酒确实是好酒,可这些他们前去各酒楼,提了诸多要求让酒楼名厨烹制的特定菜式,就有些一言难尽了。若不是银子给的足,怕是要被醉心厨道的几位酒楼大厨们举着菜刀追赶。 谢靖走到摆好的长桌前凑近闻了闻,这些菜肴气味不算很友善,尝了口,怪就对了。申爷爷口味刁钻,辛辣酸涩越重他偏越喜欢。这么一桌,就不怕他不流口水。 谢靖又让人提来了申爷爷留在船上的大箱子。打开将他里面的宝贝一个个搬上桌。什么只此一件的针刀,不清楚灌着些什么的瓶瓶罐罐,还有各种稀世罕见的药草药引。 摆完后他掸掸手道:“生火吧。” 于是长桌的前头,眨眼功夫就起了个火堆。 “申爷爷,这些可都是你喜欢的,没了就没了啊!”谢靖推了推手边的盘子,又数了数他那些宝贝,最后停在药材前。 里头好几样他很眼熟,都是他无意中撞见摘下,后来送给申爷爷的。一些长的像破杂草一样,申爷爷瞧见了还激动的猛拍他肩。 申爷爷说他运气实在太好,随随便便就能碰见稀罕药材,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87 可他总怀疑申爷爷口中的百年难得千年一遇莫不是瞎诌的。 嗯……看来这事也能顺道检验一下。 谢靖一挥手,让下人们上来取了桌上东西就往火堆里丢。他自己也拿了根竹签子一样的枯草根,毫不迟疑要往里抛去,就像在丢张废纸。 “等等等等!都给老夫住手!”下人们正忙碌着,突然不知从哪响起了喝停声,接着便见一个黑发披肩,身着洁净银白裳,面容小巧,像是小姑娘又像是小公子的人翻墙急急恼恼跳了进来。 第58章 “你小子还真扔啊!”申一冲上去, 一把夺过谢靖手中能肉白骨的稀世药株。刚揣好一回头,就见一下人愣愣看来,手里拿的一大盘猪蹄都要倾倒进去了。 还有他那双特制的筷子!若是毁了,一时无法接受其他筷子的他若是饿死了怎么办? 他一代神医的威名。 “都给老夫放下!”神医甩袖道,语气傲然。只是光看身量样貌, 实在不符他的语气与自称。 这就是那一手驻颜术出神入化的神医啊。若安静不言, 实在看不出是位老者。 把一众宝贝佳肴都挽救回来后,神医冲着谢靖就一顿数落:“你个臭小子, 什么东西都能乱扔?知道你差点毁了的是什么宝贝?你个败家小子。” 看的出来, 谢靖是真不在意。他若不跳出来, 药材这会就在火里噼里啪啦当干柴了。 “申爷爷, 这个是我挖出来的, 怎么不能扔了?”成功逼出人的谢靖笑笑摆手, 四周下人们看见轰然消失地一干二净。 神医看起来真是太凶了。 “给了老夫,就是老夫的。”神医忙跑去将东西重新收回他的大箱子里,来来回回忙忙碌碌, 宽袖摇晃摆动,就怕谢靖再过来祸害了。 “仗着自己运气好也不能这样。”收拾中半道还停下来瞪谢靖一眼。 想他堂堂一代神医,当初这臭小子他爹看见他都要客气恭敬着。要知在他这, 世人皆有求于他的,哪个不将他高高供着。 而且只要一个眼神, 就有人殷勤动手,也不需要他像这会这样,自己弯腰起身的收拾。 偏就被这小子拿捏死死的。 不过谢靖也实在是天生的好运道, 医毒界的宝贝都像是在他后院里栽的,总能无意中捡到宝。为此他不知欠了这小子多少。所以说拿人的手短,连这次要他上京替人诊治都不好意思拒绝。 可答应归答应,却也休想这么轻易。他好歹人称一声神医,要走要留,行踪不定,去哪要做什么,也从来都是依他自己的意思。 可现在因为这小子,让治谁就治谁,巴巴一路坐船,摇摇晃晃往望京城赶,很没面子,很憋屈,不高兴! 于是神医就想着自己先四处玩一圈,让他们先候一候等一等。 谢靖见申爷爷既然回来了,就笑着凑上想帮他一道收拾。结果手刚伸去就挨了一巴掌,再听防备甚重的申爷爷碎碎叨叨的,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谢靖便蹲在神医身边说:“申爷爷胡说。连皇帝陛下跟皇后娘娘都在宫里眼巴巴求着等着你呢。今天听说你不见了,急得人都傻了,这还能叫没面子呢?天底下就你最了不得了。” 虽然一开始他也以为申爷爷是个高深莫测的怪人。但事实证明,高深莫测是件衣裳,其实内里只是脾气别扭罢了。哄申爷爷这种事他最在行了。 被哄一哄确实舒坦满意了的神医表示,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那他就积善德明日就去看看病人吧。 申爷爷的这个意思,谢靖当晚就让人往宫里送了。阮青杳又从陛下的口中得知。 郑衍见皎皎虽然高兴,但却不如之前那般欢快,知道她是在害怕神医诊治过后却是坏消息。不过成不成,总归明日便知。哪怕神医都无能为力,他既答应过的事也不会放弃。 第二日,阮府的下人们早起刚做好了洒扫,府上就来了人。夫人少爷们才将人迎进去没多久,皇上的御驾又停在府门前了。 等人全进了老爷的院子后,各个低着头的下人们才敢抬头朝院子里张望,互相对看低着声咬耳说话。 “最先进来的那位就是神医吗?” “不是,小王爷你都不认识啊?” “原来是小王爷,那神医不就是?”小王爷身边那位? 下人们实在有些意想不到。因为神医的身影看上去年纪轻轻,又披发不理一身宽服随性像是小姑娘。 有神医要来给老爷医治的消息,早些时候就在府上传起来了,下人们私下也都听说知道。不过还以为神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呢。 “不是说神医年纪很大了吗。” “你懂什么,这好像叫驻颜术,不然能叫神医么?” 在说的在听的都似懂非懂点点头。 不过这反正不重要,重要的是请来了神医医治,老爷他说不定就要好了! 外面的议论跟高兴,都被隔起的院墙阻挡。院内阮毅坐在他那张大藤椅上,脸色冷漠安安静静。 院中人不少,郑衍等人此时都围在边上,院内间或响动着细细杂杂的小声呼吸及说话声音。 神医围着人看了两圈后,就已坐下在把脉。他神情眼色淡淡,使人难测难辨,边上人光看着就感觉到心被提起揪住。只见他一只手抓了阮毅手腕在把脉,另一只推开他衣襟往胸口伤印处查看了下,又探在他脑后摸索了一阵。 紧接着就端了茶边喝边把着脉。 边上唯一轻松的,也就是看惯了的谢靖。申爷爷在诊治时总是要显得自己很高深莫测,他说医只是本事,而神则是体现在姿态上的。他撕开这一层后打量,见申爷爷没有为难,那就是成竹在胸了。 于是没事做的谢靖就去找边上的阮泽塘说话。 许氏在边上屏气盯着,唇抿得紧紧,视线在神医跟老爷之间来来回回。院内下人见她太过紧张了,都担心着,轻声劝着她去一边坐下宽心。 小麟难得特别乖,安静在边上坐着等。 谢靖与阮泽塘小声交谈了几句,又转头去找边上的阮致渊说话。 小时候也算不打不相识,他又离京好久了,总有些话可以说。 簌簌碎碎吵吵,吵吵吵!神医不管怎么去赶,耳边都有谢靖的声音在往里钻。他在这诊看,常人都是忐忑难安,就小子在那嘀嘀咕咕叽叽喳喳的,又吵又烦人。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跳起来跟他吹胡子瞪眼,很没身份。 忐忑难安的常人郑衍在看着神医诊断时,发现皎皎握他的手越来越紧。 他转头看去,见皎皎紧张的唇干,不自觉去咬的下唇都留下几个印子了,便将人拉近了小声安抚她。 才说一句话,神医忽将手中茶盏放回小桌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88 ,因落的重发出了瓷器磕碰的声音。 院内碎小的声音戛然。 许氏最先反应过来,神医定是嫌他们太吵不悦了,忙冲儿子们使了眼色让离开。 谢靖揉揉耳朵,知道这是敲给他听的。申爷爷真是,话都不让说。他自己啰啰嗦嗦的时候也不少。 阮青杳也忙冲陛下比了噤声的手势,抓着陛下手腕往外退出去。都是陛下跟她说话,惹神医生气了,影响了神医诊断多不好。 十分无辜又百口莫辩的郑衍:“……” 一群人又在院外等了小半刻后,才终于看到神医出来了。 被围住问的神医甩甩袖子整理了下,说道:“老夫是何人?老夫出手当然能治好。” 众人再次忽略了神医以这般形象自称老夫的怪异,治好两字如同久旱未雨大地上坠下的甘霖,所有人微微一怔,旋即心中欢喜大喜狂喜。 “太好了陛下。”阮青杳忙回头看向郑衍,得了神医这句话,也不必再压抑心中期待喜悦。 “不知神医何时能开始为父亲医治?”阮泽塘问道,“若有何需要神医尽管吩咐。” 申一负手道:“他非病是伤,不过之前调理的不错,只要老夫再一点通,他要恢复神知不难。你们把花拿来随时就能开始。” 所有人闻言一愣:“花?” “花啊,濯露花。”神医看着一头雾水的众人,皱皱眉头去拎谢靖出来,“就是你爹从老夫手上抢走的那株,他说现在放在皇宫里。医治得要濯露花作引啊,没有老夫就不治了啊。” 谢靖一听想起来了,转身对郑衍道:“陛下,申爷爷说的是听风阁的那株。” 说完又回头去跟申爷爷理论:“什么叫我爹抢走的。爹当年都不知这花叫什么。不就是申爷爷你晚了几天去找,结果被我爹碰巧先取走了吗?要不是上个月说起,你还不知道当年是被我爹摘走了呢。” 这也能算抢,申爷爷太无理取闹了。 “那朵漂亮的花花?”阮青杳惊讶拉拉陛下手,“陛下,原来那朵叫濯露花啊。” 郑衍没想到那花有名,竟还有医药之效。不过需要的药引就在手中,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了,他看着皎皎说道:“我命人去取出送来。” 阮青杳点头,忽想到什么又猛地摇头,将他手拉更紧了些,秀眉蹙在了一块:“可这样会不会不好?” 若只是普通的花也就罢了……可那花不寻常,花开好运,是能给大夏带来繁昌的吉祥之物。若是拿来作药,坏了大夏的福运怎么办? 虽然神医说此花是药,可福运之事玄妙谁也说不清。事关国之运兆,这真的不是小事。 郑衍见皎皎一脸郑重,眼神缓缓轻柔。此事他方才一瞬间也想过,但他既为君,治国以仁以德,以选贤任能,以生存百姓。他不觉得繁盛的大夏国,凭一朵花就能将之倾覆。 摆在听风阁时,它是个福兆,是锦上添花。可既然现在它能用于实途,治一名良臣勇将。这就没什么好权衡的。 阮青杳听陛下说完,安静咬了咬唇,仍是看着他摇摇头。虽然她比谁都想要爹爹好,可也不能拿大夏国的气运玩笑。 自古以来,也没有哪个皇室会不看重气运。 阮青杳见神医还在跟谢靖拌嘴争执,忙走上前打断问:“神医神医,如果不动那花的话,可以有别的方法医治我爹吗?” “那花似乎能为大夏百姓带来福运。” “濯露花蕴天地灵气而生,知者少见者寡,是有花开好运的说法。”神医看着她整整容色。 不过这会近看,他才留意到了小皇后清秀绝好的娇丽容姿。他单纯喜欢世间一切赏心悦目的人景物,自然也包括赏心悦目的小姑娘。 看到少有的如此合心意的漂亮姑娘,神医连耐心都长了许多,刚与谢靖拌嘴气到的面容也变得很温和友善。 其实没有濯露花也行,就是治起来会很慢。太慢了,他哪有那个功夫。当时他就是得知了宫里竟有濯露花,才没多想一口答应的。若不然在来望京城前他就溜了。 神医被漂亮的小姑娘用一双漂亮的大大杏眼望着,内心的充实满足在不断增涨。可他在心中的浪涛里奋力挣扎了良久,最后还是惰性占了上风。 “皇后娘娘,没有花,老夫就不治。” 第59章 神医盯着皎皎实在是看了太久, 郑衍脸色沉沉默不作声上前,不露痕迹的将皎皎拉到了身后。 就算盯着皎皎看的是个年纪一大把的老神医也不行,就算老神医用着驻颜之法,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姑娘也不行。就算岳丈伤愈的可能就掌握在他的手里也不行。 总盯着别人看,是一种很无礼的行径。 被暗暗称老的神医也将离近的皇上容貌仔细看了看。 确实皇上长的也很赏心悦目, 只是板着张脸, 将这种美妙的赏心悦目破坏了许多。 还是小皇后更讨人喜欢。 “申爷爷你行不行啊?申爷爷你该不会是没本事,医人只能靠珍稀药材才行吧?”谢靖适时出来说了一句。 一是见陛下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怕陛下跟申爷爷一个身份尊贵一个内心尊傲的人要闹不愉快。 二是看不过去阮青杳期望又眼巴巴地央求。让他想起小时候弄哭人的不好回忆。 所以说人理亏的事情不能做, 要还很久的。 神医一听就瞪起眼来了, 年轻人就是不好, 真是不会说话。 见神医与谢靖又要争执拌嘴, 边上许氏跟阮家兄弟忙上前缓和。 一时间院门前响起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 下人们吓得都低了头往远处躲去。 过了大半天,从一来一往的话语中,神医总算是明白他们在顾忌什么了。 他白了臭小子一眼又咳了两声打断道:“老夫要濯露花, 只需剪一小块就行了。谁说要把整株花拿来了?” 虽然他是很想要。 但他又不是不知轻重的年轻人。坏了国运的后果什么的,才不想牵扯这么大.麻烦。 皎皎几人闻言顿住看着他。啊? 得知不必取走整株花,只需沿瓣剪上一小角, 神医就能以此作引调制秘方后,此事也就不存在什么疑议了。 因濯露花放在宫里, 神医便进宫亲自去取剪,顺道瞧一瞧这株当年差点进他大锦箱的小花。 而且宫中药材甚多,方便随意取用。神医在调制好药前, 也就暂时留在了宫内。 先前期望之中存有的不确定,到此刻总算是吞下了颗定心丸。想到爹爹从伤重恐不治,到慢慢撑过来养好伤,再到即将痊愈,阮青杳反倒平静了下来。 她一回景安宫,就命人将备好的礼都给神医送去了,第二天更是睡不着,起的与陛下上朝一样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89 早,跑去看看神医的药调制的如何。 可等到了安排给神医的住殿,才想起时辰尚早,怕会打搅了神医歇息。于是又只好拐去御花园走了几圈。 神医晨起用着早膳时,便见那讨喜的小皇后来了。 皎皎见神医正在用膳,脚步轻快步入,摆手道不必起便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一桌的膳点问:“神医神医,这些膳食还用的惯吗?” 神医看了眼夹起的一块小菜。 说实话,虽然已在努力按他的喜好来做,可仍旧很难吃。还是谢靖懂他的口味啊,申一发觉那小子除了运气好外,还是有些长处的。 按他的脾气,这时早该是皱眉瞪眼抱怨,不耐烦与不满,可一抬头看见阮青杳支肘坐在面前,水灵灵的杏眼看着他眨啊眨的,忽然就摒弃了自己那点臭脾气,还睁着眼胡扯:“还行,老夫怎会在这种小事上挑拣!” 上了年纪后,果然脾气都收敛许多了。而且皇后看着太赏心悦目了,多看上两眼心里真是熨贴又舒服。 “是,神医可是做大事的人。”阮青杳点头附和着。 后来她偷偷问过谢靖,他说神医爷爷的脾气很好懂的,哄着惯着供着敬着就行。 果然这话说完就见神医嘴角微微弯,连夹起的小菜都多了一些,显然很受用。 阮青杳觉得她可能跟在陛下身边久了,潜移默化学到了陛下嘴上抹蜜的那一点点皮毛。眼下哄起人来,竟也顺顺当当,不似曾经那样嘴笨了。 不过回头还得让御厨们做的更合神医口味一些。神医都说出挑拣了,就表明还是不大满意的。她想着神医爷爷高兴了,爹爹也会好的更快一些。 神医最后只随意用了点停筷,宫人们上来撤下。 阮青杳见神医要起身,忙凑上来问:“神医要去调制药物了吗?” 神医看着她,掸了掸袖子摇头:“先走动休息一下。” 阮青杳也不急,点头跟在他身旁走。她方才看着神医的正脸,现在则盯着他侧脸在看。神医的驻颜之法真厉害啊,一点也不像名老者。她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又去比对神医的,有些羡慕。 “皇后娘娘为何看着老夫?”神医突然间出声。 “因为好看啊。神医医术真厉害。”她对长相好看的人总是带有好感的。不过实话说神医的声音就不太好听了,她还是喜欢听陛下说话。 神医顿时了然。原来小皇后跟他一样,同样喜好着世间一切美与悦目的人物。 因为在这一点上有着近乎一致的理解,一老一少瞬间就显得亲近了许多。 郑衍回到景安宫时,得知皎皎不在,便去了神医那找人。然而才一迈入,就见两个人凑在一处,交头接耳絮絮说着话。 “神医神医,那您说要头发乌黑盈亮,该怎么养?”阮青杳上手扯了扯神医的黑发。 “别动老夫头发。”神医伸手夺回来,“皇后娘娘年轻,不需养就很好了。若要更好一些,可以这么做……” 阮青杳附耳听着,认真记下,连连点头。 郑衍:“……” 傅德永看看陛下,又看看娘娘,皇上驾到四字在舌尖溜达了一圈,决定还是咽回去,安静退了出去。 郑衍等着两个没有发现他的人说停了,便上前:“皎……” “那神医神医,您看看我这里。”阮青杳抬手指了指眼角一处,指尖还拉动了一下,问他,“看见了没,我前几天才发现的,怎么办呀?” 那天照镜子的时候,她竟然发现眼角有了一条很短小的纹路。 “这么一点又不要紧。”神医瞅了半天才找见,不耐烦地想说她小题大做,可对上皎皎求知崇敬的漂亮杏眼,说出的话与心中所想截然不同。 “老夫这里有锁颜膏,保管比什么都好用。送你一盒吧。还有一瓶玉肤露,根本不是你们宫里那些能比的,也给你吧。” “真的吗?谢谢神医!”阮青杳扯扯神医爷爷垂落袖角,一脸欢喜道谢,不过她低头看了看,又打量了下神医,好奇问,“神医,您为什么喜欢这样的穿着呢?像个……” 姑娘家。 神医抬了抬袖,侧头问她:“不好看吗?” 阮青杳忙道:“好看啊。” “那不就成了。”怎样的人该有怎样的衣着打扮,不过是世人固有认知。他高兴了,还分什么男女,好看才最要紧。 依旧没被发现的郑衍:“……”他的皎皎似乎在离他远去。 “长公主殿下?” 这时外头响起傅德永的声音,随后昭明走入。看到傅德永时,她有些惊讶郑衍竟在,这会又看到皎皎在与神医说话,没想都今日人都聚在一处了。 “皇姐怎么来了?”郑衍扶了她一下。 “陛下。”阮青杳总算看见了郑衍,一下起身笑着迎了上去。 神医起身,而昭明则先向神医走了过去。 神医见有外人来了,又收敛面容摆回了姿态,自己还压根没意识到,不过短短一小会,阮青杳在他心里就已不算外人了。 昭明走近,看到神医模样与记忆中的重合,只有些许变化,隐隐感叹。她又向神医行了一礼:“多年前得了神医相助,才能安稳无恙至今。昭明一直都想向神医道谢,只是不知神医踪迹。今日得知神医入宫,所以才来打扰致谢。” 神医才想起来,淡淡嗯了声:“当时老夫说可以养无法治。殿下肯听信老夫,这么多年注重休养得当,殿下谢自己就可以了。” 昭明笑着应了。不过见神医不愿多说了,怕多留打扰正欲离开。 “神医,您再帮皇姐看看吧。”阮青杳这时凑了上来,“都那么多年了,指不定有所变化呢。” 神医刚要皱眉,看向阮青杳,半晌后,伸出手道:“脉。” 谁让小皇后比那烦人的臭小子讨喜。顺着她来,他高兴。 阮青杳见神医爷爷答应了,忙推了皇姐上前。等神医一诊后,发现确实有所变化。 至于将这娘胎带出的体弱根子拔尽,如今似乎也不是不能…… 听神医这么说,三人都既意外又惊喜。阮青杳忙拿纸笔让神医新写方子,昭明看着皎皎忙碌,知道神医这是看了皎皎的面子。自皎皎入宫之后,就像是添入了一道福气。阿衍更精神了,宫里也变得更热闹了。 殿内乱过一阵后,阮青杳将方子塞到皇姐手中。再一听神医说要制药了,不敢打扰忙拉着陛下与皇姐离开了。 神医制好药,统共用了两个半天。阮青杳因怕搅扰,第二日还纠结着要不要过去时,就听宫人来报说药备好了。 神医当晚就去了阮家,替阮毅施针用药。之后再接连施了三日药针,用了几方煎药。 神医每日前往的时辰不定,但只要神医出宫,阮青杳就会一道去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90 阮府。陛下有时在操忙政事,若是忙完得知也会出宫赶来。 如此过了三日后,神医在阮毅手边留下了几副药,一帖方,又拍拍屁股跑了…… 只是这一次,谢靖得知后就不急了。他进宫同陛下娘娘解释,按照申爷爷的脾气来说,既然他施过针,也将药都留下了才跑的,就说明申爷爷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余下的,喂药照顾等着,不用多久,阮伯伯就定能好过来的。 谢靖等再出宫时,淡定面容一改,皱眉撇嘴,回府就命人收拾起来准备离开了。 这一声招呼不打就消失的坏毛病,申爷爷究竟是怎么养成的?爹说京中事了了,还让他请神医再回去的,他可得给人找回来。 三日后,谢小王爷带上了陛下给地方官员的关于河道粮运的旨意,还有从陛下那赏来挑来的各种好东西心满意足地离开。 陛下最开始只塞给他二两新茶时,他都傻眼了。好在不过虚惊一场。 娶了妻之后的陛下竟都会捉弄人了。 这日天气闷热,连阮府棵棵大树上的叶子看起来都蔫蔫的。绿绿的叶在枝头垂挂,风吹来一摇一荡落下好几片。 阮致渊一早照例去给父亲念读话本。习惯二字的可怕之处,在于当初羞于去做的事情,如今已能自在随意面不改色了。 如今阮致渊自己念自己的,也不在意娘在一旁忙活,下人在院中洒扫。 只是等念完了,现在还要帮着娘给爹喂药上药,再看看爹状况如何,然后再离开。 阮致渊忙完出来,遇上二弟过来问起,便说了爹的情况。爹这些天,感觉确实跟以往不太一样。 听他念话本时,给的反应变少了,也不那么激动了,最明显的就是大藤椅的摇摆幅度都变小了。 若在以前,爹如此肯定算不得好事。但现在是神医诊治过,又在用着药,所有的转变都该是令人期待的。 院内许氏就坐在旁边给阮毅扇扇子,藤椅摆在树下,被大大的树影遮蔽,罩下一处阴凉。 阮毅鬓边的发碎被扇子扇起又缓缓落下。 他脸色依旧沉滞,眼神木木越过院墙,长久停在一根伸进院内的枝叶上。 忽然一阵微风,树枝上一片蔫蔫的叶子飞落。 阮毅看着树叶的眼睛眨了一下。 第60章 “爹好了吗?”院子里, 这些日子变得特别乖的阮麟跟在二哥身后进来,看了看正被娘喂着水的爹,又仰头去问二哥。 之前神医来给爹治病了,但是后来却又走了。大哥二哥说是因为神医已经治好了爹的伤,现在只要等着爹慢慢恢复就行了。 可是都好几天了, 爹还没好吗? 阮泽塘对上小家伙疑问的眼神, 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没有,但爹很快就会好的, 别着急。” “哦。”阮麟点点头, 既然二哥这么说, 那他就不着急。 阮泽塘让阮麟去一边坐着休息, 然后去找娘说话。两人谈论着阮毅情况, 又聊了几句皎皎, 再说了些日常琐事。 除了因惦记着爹状况,阮泽塘多留了一会,说久了些, 看起来倒跟平常一样。 阮毅视线远远停在那根掉光了叶子的树枝上,妻儿闲谈的声音像是离得很近,又仿佛隔了层什么, 听起来很不真切。 所以他是怎么了呢? 从昨儿开始就这样了,院子里总有人来来去去, 偶尔安静偶尔热闹。这些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明明都是他认识的,亲近的人, 但他心里却又有一种古怪的陌生感。 可尽管他觉得很奇怪,也没法做什么问什么。昨天他就发现了,就算他想要动一动,身子也僵硬着,四肢完全不听使唤,就连个表情都做不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阮毅一时还想不大明白。他的上一个记忆,还停留在自己一身戎甲的时候。 他将阿涅图斩落马下,自己也受了重伤,支撑不住最后昏迷。再之后他好像睡了很长一觉,做了很长一个梦。醒过来看到的,就是昨儿那片掉落的叶子了。 他不在北境,而在望京城啊?是不知什么时候被送回来医好伤了吗? 阮毅猜测着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可却又迷惑茫然,除却自己还不能动,妻儿在说的话他也都听不太懂。不仅这院子儿子妻子,就连耳目听看到的一切都既陌生又遥远。 醒来后,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 如此又过了两日,阮毅的身体四肢依旧不听话。可他仔细回味了下这几日所听到看到的,觉得自己先前的猜测错了。 他可能并没有“醒”,还在做着一个很长的梦。不过这梦真的太长了,而且连每时每刻的细节都这般清楚。 被喂的药能苦得他舌根发麻,却连想要皱眉都不行,咽慢了有时会从嘴角流下,还要许氏帮他擦去。 他怎么可能形容如此不良呢?所以这肯定是梦!明白了这个,阮毅也就理解了之前的古怪陌生。 在梦里嘛,所以爱惹事吵闹的儿子们都乖了不少。梦境荒诞,所以皎皎似乎总不在府上,昨儿来看他时,还衣着华贵,穿得像个皇后似的。 他的女儿怎么会不住在阮府呢?而且这个皎皎,看起来还稳重许多,一点不像那个爱粘在他身边撒娇的小丫头。 不过仔细回想……梦里的皎皎似乎还真是皇后啊。跟着她的半杏还喊她娘娘,在他旁边坐了半天还说要先回宫。 是因为他太忧心不舍闺女了,所以才会梦到皎皎嫁人了吧? 不过那丫头嫁给皇上……真是的,这种事情他可从未想过,梦境还真是飘忽啊。若是能够做出神情来,阮毅此时定是哂然一笑。 于是在各种自以为的不合理中,阮毅的梦境又延续了一日。 一大早阮致渊抱着话本过来,在旁坐下开始翻念。口中传出的依旧是神似皎皎的声音。在这个梦中,人高马大的致渊每日都会来念话本给他听。 他第一次听到时,甚至产生了自己还活着吗,这里真是大夏国吗,他重伤后是否还活在人世的怀疑与动摇。 哪怕现在知道这是个梦了,阮毅依旧觉得这太可怕了。 还好只是个梦。 而等到这个梦境中的日月又升落了两回,阮毅从原来感觉身体像是别人的,到逐渐有了一丝四肢重回掌控的感觉。 有些时候,还能够眨一下眼。 但阮毅根本不在意这等小事。没有比他这几日,终于,意识到这一切不是一场梦,而是真实的更震惊的大事了! 每日他都能从妻儿,前来的皎皎,有时一同来的皇上,下人们的交谈,对话举止中,一点点知晓到很多事。慢慢串起了他从重伤昏迷到醒来中间的那段空白。 阮毅也总算知道了,自己当初是真的险些丧命,以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91 及他们有多不容易,才将他从阎王爷手中抢回,到慢慢调养,再到找来神医医治。 想到自己令他们担心受惊,还差点将他们抛下,想到许氏独自撑着阮府,儿子们都懂事了,阮毅心中就涌起浓浓的负疚之感,觉得对他们不住。 只是除却这些,女儿究竟何时嫁的皇上,怎么入的宫,他从谈聊中知道的就不详尽了。 皇上知道那丫头在他心中有多重,皇上此举何意啊?如此重要的时候他病着,皎皎可有受委屈。不过若皇上对皎皎不好,应当也不会封予后位吧。 阮毅脑中上演着大戏,想问,又说不出话,憋在心中犹如一块巨石。他沉默着望着另一根鲜嫩的枝条,心口像被风吹得凉凉。 “娘,神医当时说要用的药都用完了?”阮青杳今日与陛下又一道来了,她蹲在爹面前打量了下爹爹的脸色,起身问许氏,“可爹还是这样啊。娘,爹这几日有什么别的异样与不同吗?” 许氏道没大的反常,就是听话本的时候,感觉没有以前那般开心了。而且现在到时辰不睡,到点也不起。比起之前更不会动,她都要喊儿子来,才能将人扶到外头来。 皎皎闻言弯着腰在爹眼前摇了摇手,回头看看陛下又看看许氏:“是好事呢娘。虽然与病着时不一样,但也说明爹越来越正常了。” 就在她回头的时候阮毅微微眨了下眼,阮麟正坐在一旁的小椅上,似乎看到又以为看错,忙抬手揉了揉眼。 阮毅坐着一动不动,视线里则满满都是凑上来摆手的女儿。他看着皎皎感慨,女儿嫁人之后,确实跟以前有许多不同了,就像是跟在身后的孩子长大了,竟还很有皇后的样子。 实话说,皎皎这么穿还真好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隔了太久再见到人,以前的她怎么吃都太瘦,现在就恰到好处了,脸色也红红润润。 看来在宫里是吃好睡好,没受欺负的。 郑衍听皎皎说着,也点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忽见她起身后退时,快要撞到边上,忙上前拉了她一下。 看着女儿被紧紧牵住的手,若是能动,阮毅恐怕已经跳起来了。 唉唉干什么呢?摸半天了,松开啊!被当着面一刺激,阮毅似乎瞬间忘了那人是皇上,还是女儿的夫君。郑衍在他眼里俨然成了个混小子。 “谢陛下。”阮青杳不明地回头看了眼,发现自己差点撞上才明白过来,冲陛下笑道。 “小心些。”郑衍顺势轻轻揽住人,手习惯地搭在腰际。小姑娘在自个家中都迷迷糊糊的。 阮毅:“……”手往哪放呢?他的大刀长.枪呢? 皇上又如何?孩子她娘你没看见吗,你不管管吗? 阮毅视线中的许氏正从他眼前走过去,取了点什么又从他眼前走回来。然而阮毅头也转不动,眼也转不动,只一双眼在努力中稍稍睁大了些。 阮麟看着歪了歪脑袋。 “药用完,爹这两日也该好了吧?”阮青杳又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郑衍。神医离开前也没细说,会不会还要照着方子继续配药? 郑衍摇头,药与方子他也已问过太医了,无需再配。他搂着人又安慰着,两人脑袋凑近低低说着话。 阮毅面上无动于衷,内心如同战场厮杀,刀光剑影。 阮青杳说着忽然停下,仔细看了看爹,又疑惑收回视线。刚怎么感觉爹眼神动了下,是光影的缘故吗? 郑衍也忽然咳了声,感觉后背似乎突然有一阵阴冷。今天的风有点凉啊,得让皎皎早些回去。 他帮着拉了拉皎皎往上滑动的袖子。 忽然他停住,总感觉好像有道视线在这边游离。可他皱眉看了看岳丈,又往四周看了看,没什么异样,错觉吧。 不过他今日一来,就感觉有些阴阴凉凉的,让人不甚舒服。郑衍又看看天色,远处隐有黑云沉沉在往这来。 难怪,看来是将要大雨了。 郑衍见天色如此,便将阮青杳先催了回去。 一无所知的皇帝陛下这一次当着面又把皎皎拐走了。 阮毅看着人离开消失哀怨。他宝贝的捧在手心里娇养长大的女儿啊。 闺女啊…… “咦?爹爹哭了。”阮麟忽然喊道。 许氏等人一愣,惊得冲到跟前。刚看到阮毅眼角下有一滴水珠时,另一侧也落上了一滴。 原来是雨滴落到脸上了啊。 “下雨了!”下人喊。 夏雨说下就下,院内忙打起伞扶着人回屋,一时间手忙脚乱。 第61章 毕竟是见过风浪, 又是面对过刀枪生死之人,阮毅虽然心情复杂,怨气浓重,但到了最后也渐渐趋于平静。 等到入夜歇下,丝毫没睡着的阮毅忽在漆黑中睁开了眼。他看着眼前影影绰绰的床帐, 闭上眼再睁开, 再皱了皱眉头。意识到自己脸开始听使唤了后,他想着抬起手看看, 于是胳膊也听话的抬了起来。 啊, 他能动了啊! 第二日阮致渊将手上这本话本念到了结尾, 离开时看着依旧没好的爹, 默默叹了口气。神医离开也好些天了, 药也用完了, 爹究竟何时才好呢? 反正爹好的那天,他肯定不来念话本,并且还要勒令全府上下严守此事。这种要命的事情必须被掩埋, 绝不能让爹得知! 长子走后,阮毅趁没人注意,悄悄挺了挺僵了的背。 啊……他其实也没想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但也正是因为没想明白, 今早下意识就遵照着之前的自己来做了。 至于他还没想明白的事,那就太多了, 他想了一夜没睡着。一些要事还摇摆不定难以决断,他甚至都不敢轻易好起来。思索一事远比真刀真枪来的难。 阮致渊念完话本离开后,泽塘跟小麟同往常一样过来。仍需要时间缓和的阮毅, 默默在院墙上找了一片叶子盯住。 最后阮泽塘离开时,他揣着手想着什么,脚步都越来越慢。他总觉得爹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 这种古怪的感觉一连跟了他几日。爹停了药,却依旧是老样子。大家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都在暗暗焦虑着。 偏这种时候,难得乖巧了一阵的阮麟却又在玩起了他的小弓.弩。 在小麟几次哒哒跑过阮泽塘面前时,他终于忍不住将人揪住。一问,才知小家伙一点不焦急,是因为他打心底不怀疑爹会好了。 他有看到过爹眨眼,还有转眼珠子。爹都能动眼睛,不像以前那样呆滞了,肯定不用多久就能恢复神知。 阮泽塘闻言气滞,这么要紧的事这小子现在才说! 他再一细细琢磨,似乎就明白了古怪感出在何处。 阮毅这会用完饭后,坐着有些为难。他还没将各事都捋清,可也不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92 能一直这么下去。正在想着他看到泽塘来了。 不过二儿子今天似乎有点怪,来了就搬张小凳坐他前面,看着他也不说话。阮毅被这眼神盯的有些紧张,鬓边汗都流了好几滴。 就在阮泽塘盯了他一炷香后,他忽听儿子说:“爹,你是不是已经好了?” “……”阮毅心头一跳,反应过来时已转动眼睛去看他,于是对视一眼后,又默默把视线转了回来。 好了仍装病一事,不仅被儿子发现了,还被当面戳穿,这实在是件有点丢人的事情。 阮毅堪堪找了个借口才圆过去,又因为他的痊愈,全府上下一片喜色,忙着庆贺,所以就更没人去在意这种小事了。 自阮毅好后,他身边就被许氏大哥等人围得紧紧的,府上管事下人们又抹着把泪,都往前凑着去道喜。阮泽塘等了一整日,才终于找到机会与爹单独说话。 夜晚风吹来凉爽,两人房门前长廊口坐着,阮泽塘给爹倒了茶,才坐下问:“爹是因为皎皎吧?” 阮毅伸手去捧了茶,温热的茶水顺着盏壁传到了手心。对他来说,这种感觉不陌生,相隔的也并不久,只是睡过一觉再醒来而已。 但对于亲近之人来说,这不只是一个夜,而是漫长与煎熬的许多个日日夜夜。 这一整日他已经重新适应了受伤前的自己,此时面对儿子,也依旧是那个神情有些严肃的父亲。只是这面庞中还存有了几许愧意:“这些日子,害你们担心了。” 阮泽塘看爹一眼,故意用着不解的语气说:“爹都能装病,还会怕我们担心?” 阮毅呛的咳了两声,瞠目看回去,小子现在都会打趣顶嘴了?但瞪了会又移开视线叹了口气,内心感觉又失落又空荡荡的。 “皎皎都嫁人了啊……”阮毅这些天已经从震惊到接受,慢慢消化掉了女儿嫁人的心情,可依旧感慨万分。 阮泽塘拍拍他肩很理解,当初他们哪一个不是挣扎纠结良久才舍得的。 阮毅发现他伤病一场后,儿子都与他随意许多了。有一种多年树立的威严一朝矮塌的感觉。他放下茶道:“说说吧。” 于是阮泽塘便将爹还不知的,皇上如何识得,喜爱皎皎,到最后皎皎喜欢上皇上,皇上做了什么他们如何同意,宣旨册封大婚,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讲给爹听。 听完所有的阮毅,不知觉间一颗心竟就暂且安稳了下来。原来如此啊,皎皎竟如此喜欢……她喜欢便好。 而且皇上到目前为止,待皎皎的所行所为也足够能令人安心。阮毅很清楚,在那种情况下,陛下还能将皎皎封后,悉心宠护,当有几分帝王真心。 虽说帝王真心太过缥缈可笑,可他不接受又能如何,难不成提着刀枪冲进宫中说皇后不当了人我带走了? “爹,皎皎她很好,不要担心。”阮泽塘拢拢袖子往廊柱上靠去,“也别难过,皎皎总归要嫁人的。” 他当初给定的那个齐家就不提了,免得爹脸上不好看。 阮毅点了下头,话是如此……可是闺女出嫁的那一刻,他却没有看到啊!啊,果然还是意不平! “说完皎皎,说说别的吧。”阮泽塘打断他怨气继续滋长,指了指自己问,“我们,怎么回事啊爹?” 阮毅斜他一眼,身体前倾支肘在膝上,拉着脸含含糊糊骂:“为父还没问呢,你俩臭小子怎么回事。”趁他病着,翻天了。 他对儿子们的教导,一向是不许出外与人动手,要出去打齐家小子的事就不说了,竟还跟乌古一行动上了手。 这些事前前后后,在他醒来至今从他们交谈里,基本都听明白了。 阮泽塘盯着爹的神色边打量边问:“爹,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们兄弟不凡,但是故意从小打压……” 这是怕他们自满自傲了,还是怕别的什么。不过从小受着打击,得亏他们心性坚韧,没混成纨绔。 阮毅听不下去,嘁了声打断:“别想多了。赢了几个乌古人就当自己天下第一?与我相比,你们天资本来就差,也确实没有本事。”没见识过真刀真枪人命如芥的毛头小子啊,出了点风头变得沾沾自喜了。 阮泽塘看到爹被说中打断是真的,眼中的嫌弃也是真的。他笑笑起了身:“爹说的是。” “知道爹好了,皎皎肯定最开心。”儿子说着便走了。阮毅摸了摸凉了的茶盏,长吁出一口气。面容在皎亮月影下,变得严肃郑重深刻,如同战场对敌绷紧,眼神也在迷茫中趋于坚定。 能做上高位的武将,本就不仅仅是能够带军杀敌,就可以的。 先前他不敢病好,是还没考虑周全。 但之前还没想清楚的,还在摇摆斟酌的,与儿子一席话后,现在他心里也终于有了计较。 皇上对皎皎是真心,这很好。可这是眼前的真心。 人心是会变的。 哪怕意志不变,也会受到漫长年月诸多俗事利害的侵害。 皎皎是皇后,不只是皇后两个字而已。 他病了,与好了,情况是差很多的。 他的儿子们是不是废物,也是差很多的。 女儿现在过的安稳平静,而他希望她永远如此。 …… 阮毅好了,阮府上下都太过高兴,又因一直围着他忙碌打转,观察他状况,诸多琐事,直等到天色快暗时,才想起来给宫里头传信。 郑衍将此事告诉皎皎,皎皎激动之下差点撞翻了桌上灯烛茶盏。她当下便想要出宫去,可是被郑衍拦了拦。 “已经太晚了,明早再出宫吧。放心,好了便是好了,阮家传进来的信总不会是骗你的。”郑衍看着皎皎说道。 皎皎因喜悦激动而面颊绯红,双眼晶亮如同星辰。这是郑衍极期盼见到的一幕。 其实这会要出去也不是不能,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就是……这个时辰去阮家,他总不能放她一个人回去。而他陪同去,就有点,迈不动腿。 阮青杳闻言也渐渐冷静下来。也对,宫门都关了,这太不合规矩。而且这么晚,她去岂不是会打扰了爹休息。 “好,那就明日一早再去。” “嗯……你先去。我明日退朝处理完政事便来。”郑衍解释道。 阮青杳点点头,朝事更重要。心情平缓下来后,她忽地发现陛下抓着她的手有点重。 陛下平静的面容下,似乎还有点紧张,不自在? 阮青杳正疑惑想询问,突然脑中有什么闪过,她咦了声,好像猜到了点什么。 “陛下,你是不是……” 阮青杳正要戳穿,便立刻被陛下打断了。 “不是,没有。不要多想。”郑衍整整容色淡定道。 她什么都还没说呢! 阮青杳掩嘴笑。那陛下怎么不看她呢? 郑衍不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93 搭理她,说着去沐浴便转身走了。那个傻兮兮的皎皎,怎么在这些地方,变得这么精了? 第二日大早,阮青杳刚进了阮府大门,后脚阮家三兄弟就被人请了出来。 三人在酒楼中落坐不久,便见皇上出现在眼前。 郑衍目光诚挚,此番的意思也很简单直白,希望他们能在岳丈面前多说说好话。 阮麟扒在桌上吃着好吃的,也不知懂没懂就拼命点头。 阮致渊心不在焉。自从得知爹已恢复意识多日,而他想要掩埋在沙土里的事,爹也已体会感受了多日后,就一直是这副样子。 好在见爹时,两人心照不宣,丝毫不提起。 阮泽塘笑笑接着话,只是小事罢了。 不过妹夫看起来,好像有点慌? 第62章 阮青杳这一次看到阮毅, 不是在院中,也没有那张大藤椅。爹爹并非坐在那儿发呆,而是手持长.枪挥舞。银枪挥动生风,舞动如龙。日光下银亮枪头闪着熠熠冷芒。等到收枪停下,鬓边有薄汗滑落。 习练的爹很英武, 她以前虽没少见, 但也很久没见了。 “爹!”阮青杳等爹将长.枪丢去一旁,便喊着冲他跑去。 阮毅刚还因舞枪绷紧的面容, 一看到女儿便彻底舒展开来。他露出笑容温和灿烂, 朝皎皎走了过去。 顺便不动声色地往她身后瞥了眼, 嗯, 没有看到皇上。 也是, 这个时辰, 当是刚退朝议事的时候。 “爹。”阮青杳跑到了阮毅面前,抓住了他的胳膊,笑容满面刚要说什么时, 忽然停下,指指自己问,“爹你看看, 我是谁?” 这丫头,当他受了伤后会不认人了吗?若是那几个臭小子, 阮毅肯定抬手敲过去了。 但此时他只笑弯了眼,答道:“皎皎。” 阮青杳闻言放心下来,拍拍胸口, 然后挽上来道:“太好了爹,你总算好了。” 神医爷爷果然是神医啊。 阮毅看着她粘上来说话,一会怨他当时伤重害她担心了,一边说着她就知道他会好的。阮毅抬手拍了拍她手背,听她清脆的声音响个不停。 还像个没出嫁的小姑娘似的。 许氏在边上看着两人心里很是满足,笑着摇摇头走开让父女俩单独说话。 阮青杳拉着爹去一旁坐下,问他:“爹,你还有没有不舒服啊?” “没有。”阮毅道。 “那就好。不过陛下说还是得让太医再看看。”阮青杳点着下巴思索着道。话落才反应过来什么,看着阮毅眨了眨眼,“爹,我……” “爹知道。皎皎是皇后了。”阮毅道,看起来很淡定的样子,“皇上他待你如何?” 也是,娘亲他们肯定早告诉爹了。阮青杳笑起,眼中显出柔色羞色:“陛下他待我很好。” “真的,皎皎不骗爹的。” “嗯。”皎皎不会骗,她眼里的光彩也不会骗。 阮毅痊愈,父女俩有着说不完的话,一点没察觉到日头在高升。 最后还是许氏来催用午膳才停下。 到了饭点,先前不知跑哪去的儿子们也全出现了。一家子难得围聚一桌用饭,其乐融融。 不过这一家人,算起来还缺个皇上。 阮泽塘最先提起,几句话中,总会夹杂一两句提到陛下,不着痕迹地时不时夸赞着。 既然妹夫都那么说了,还是要帮一帮的。 阮麟夹着菜,专注自己的饭碗,但二哥说一句他就应一句。 许是久违的用饭氛围太好,阮致渊安静沉默了会后,忽然想通了。爹知道就知道吧,也不差一个。 顺便也附和了二弟一声。 阮毅动着筷子抬眼皮一个一个看过去。 这些臭小子们,是收了多少好处? 就在阮毅等人用过午膳后不久,郑衍的御驾也到了阮府。 阮大人病愈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虽还没亲眼得见,但不少得知的官员们也已一早派人往府上送着礼。 而今日皇后皇上又是接连赶到了阮府。 消息散进各户各府,大臣小吏们都意外又心情复杂。人看来是真好了啊,真是有些难以置信。 起初几乎人人都当阮毅病愈无望了。可惜也好淡漠也好,事实如此也是没办法的事。 之后因为阮家姑娘的亲事,不需要再去重视的阮家因流言被嘲被讽,也没什么人将其放在心上。 没了阮毅撑着,阮府落败不过早晚之事。只是没人能想到,阮家姑娘会入了宫。 而当初陛下要封后,众臣也是斟酌过这一点的。 可现在阮大人好了,定然是会重回朝堂。是要做太尉了吗?毕竟当初私下就是这么传的,而杜太尉也快要致仕了。 先前各家攀着阮家结亲不过小打小闹,但是阮毅不同。要臣归朝,如今局面又将一番变动。 又是重臣,又是皇戚,还有阮毅那几个并非庸才的儿子。阮家啊,过盛了啊。 阮青杳正在跟爹谈论着在宫里的日子时,便听见陛下来了。 爹当时与乌古一战后便昏迷被送回,不管公事还是私事,他与陛下两人定有很多话要说。 所以爹让她去找娘时,便乖乖先离开陪着娘说话去了。 皎皎离开之后,院内仅剩郑衍与阮毅。 郑衍想起皎皎当初进宫后回来风寒,他前来阮府,也是在此与阮卿二人。不过眼下那大藤椅都已经被收起来了。 郑衍看着阮毅,先一步行了一个晚辈之礼。 阮毅感慨着自己竟有一日能受一个君王的晚辈之礼,但终是坦然受之。 郑衍顺利行完礼后,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阮毅这是接受他作为皎皎的夫君了。 而阮毅深吸口气,再看向郑衍时,眼前就只是一位年轻仁德的君王。 “臣阮毅,参见皇上。”他面向郑衍大行君臣之礼。 郑衍在见他行的是大礼时,就眉头一跳,隐隐觉得有何不对。沉下的心又随之微微悬起。 果然阮毅行礼后接道:“臣多年征战,遗留下大小伤病。此前与乌古一战重伤损及根本。此副病躯,实难再回应陛下之期望。臣,向陛下辞去官职,望陛下恩准!” 院外游廊树影下,阮致渊与阮泽塘相邻坐着,时刻留意着里头的动静。 “大哥二哥,你们在看什么啊?”两人中间突然探出阮麟的小脑袋。他好奇地看了看两人问,“是看爹吗?可隔着墙,这么远也看不到啊。” 阮致渊嫌吵抬手将他脑袋给按了下去。阮麟躲过又凑去了二哥边上。 阮致渊抱着胳膊迟疑道:“爹会不会太冲动啊?虽说是在病中拐跑了皎皎,可那毕竟是皇上呢。” 阮泽塘斜看他一眼。当初得知皎皎可能入宫时,可没见你把皇上二字放在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94 眼里。 “应该不会,爹又不是你。”阮泽塘道。 “我怎么?爹刚病好,万一情绪容易激动。”阮致渊不禁摇头,“我们要不还是离远一些?” 还没听懂的阮麟问:“爹爹为什么要冲动,爹要冲动做什么?” 阮致渊一把将乱动的小子拎起来,让他好好坐下:“因为皇上拐走了你阿姐。” 阮麟纠正:“不是拐,是封皇后!而且皇上挺好的。”他并没有抢走阿姐不还他,他还能常常见到阿姐呢。 两道视线一同落了下来,无言。当初不知道躲起来哭鼻子的家伙是谁? 院内自阮毅请辞已过去良久,郑衍扶住阮卿,只是看着他沉默着不知该如何说。 神医诊治过,太医也看过,阮毅身体当然没病也已治好了伤。但他心里也很清楚,他为何会有此举。 “阮卿如同朕之臂膀,你其实不必……” 阮毅出声打断,神色坚定:“臣意已决,请陛下应允。” 郑衍:“……” 看着阮卿坚决的眼神,知这已是他深思之后的决定,难以动摇。郑衍又思忖良久,最后无奈一叹:“准。” “阮卿就先暂且休养,待休养好了,随时可再回朝堂。” “若国之有需,蛮夷侵犯,臣等病躯也仍献与大夏。”阮毅躬身,“臣,谢陛下。” 心头一直揣着的要事了了,阮毅也瞬间放松了许多。 此刻再看郑衍时,心里头埋着的那点点别扭也就默默滋长了些出来。虽然说已经接受了,可拐跑女儿的人就站在眼前时,再优秀之人看起来,果然也总能挑出种种的毛病。 怎么瞧都不是很顺眼。 郑衍在岳丈如此的视线下,眉头又跳了两下,他心中忽有警觉,保持着淡然面色慢慢转身,边朝院门迈动脚步,边道:“阮卿还是多歇息,晚些陈太医会来替你再看看脉象。” 阮毅见状下意识也迈动脚步,紧跟在后道:“皇上,小女……” “皎皎一早就出宫,也在此打扰了好些时辰了,今日小婿就先带她回宫了。”郑衍见其追来,一边说着脚步又不自觉加快。 阮毅一噎,打什么扰?他的闺女,回自己家有什么打扰的。他脚步也随之加快:“我才伤愈,皎皎这孩子最是担心我了。我看皎皎今日还是留……这几日都留下来吧。” 岳丈这是要霸着皎皎不放了,皎皎若不回宫那他岂不煎熬? “泰山大人,话不能这么说的。” 两道人影一言一语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外头三人正说着话,就见院前有了动静。随后看到陛下走出,脚步快得像是在被什么人追赶一样。 紧接着,追赶着陛下的父亲也走出来了。 阮致渊看了眼暗想,两人在跑什么呢,看上去也没打起来啊。 “爹跟皇上在干吗?”阮麟刚伸长了脖子看去,两道人影刷刷就从眼前过去了。 “朕当初答应过你,会给皎皎赐一门好亲事。也算是没有食言了。”郑衍脚步虽快,面上仍旧淡定微笑。 阮毅也笑着说道:“可也太快了,皎皎她还小。” “皎皎早及笄了。” “在爹娘眼中,女儿永远是小的。皇上可知养大个闺女多不容易。” 很容易就被养大了的三个儿子:“……” “泰山大人放心,我此生珍之惜之,定会永远待皎皎好的。不过皎皎今日还是要随我回宫的。” “宫中太大,皎皎胆子小。” “景安宫不大。而且皎皎现在没我在旁,也睡不安稳。” 阮毅笑僵,终是耐不住气道:“反正今天我不让皎皎回去!” “这还得问问皎皎的意思。”郑衍道。 两人脚步飞快如同疾奔,眨眼就在三人眼前远去消失,惊落一地边角带黄的叶子,只从远处隐隐还有声音传来。 “当时我要是没病着,才不舍得让皎皎入宫。深宫高墙的有什么好。” “有什么不好,后位尊贵,再说小婿我又不纳妃。” “现在不纳,谁知道以后。” “以后也不纳。朕是帝王,君无戏言的。”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说的是今天的事。” 两人一路所到之处,半空中仿佛在噼里啪啦冒着火花。 第63章 虽说郑衍今日秉着一颗尽力讨好岳丈的心而来, 但在如此重要的大事上,他是坚决不会作让步的! 可谁知最后都成功将皇后带上回宫的御驾了,却在回宫的车舆刚过了一条街的时候,被阮府的下人们惊慌失措地追赶上。 皎皎一听爹爹突然心口发疼倒下,吓得立即赶回了阮府。回去了才得知, 爹是在她刚走时就突然不适了, 站都站不稳被众人扶去了床上。 阮毅一看见女儿回来,就捂着心口哀哀哼哼的。也不让叫大夫叫太医, 只说自己歇歇便好。 阮家三兄弟挤在房中默默无言。还心口疼?那之前那个走的比飞还要快的人是谁? 因为阮毅突然身体不适, 阮青杳焦心惦记着围在床边都不敢再离开。最后考虑了一番, 她拉着陛下去外头商量, 希望陛下许她暂且留在阮府照顾爹。 皎皎忧心忡忡的眼神一看过来, 郑衍除了点头, 也只能点头。 阮毅看着闺女出去,怕又被拐走了,故意又大声哀呼, 等见女儿匆匆入内说不回宫了才终于满意。 等皇上回宫后,阮毅身子就立马好很多了。阮青杳见爹躺了会后,舒服许多都能够坐起时, 才安下心。 因为阮青杳不回宫,父女俩便坐在一块说话, 不知不觉直到夜深。阮青杳得知爹竟向陛下辞了官时,很是惊讶。 虽然爹说因为他伤病过一场,身体不如以前了, 需要休养,但她从爹的眼神中,好似多少猜出了一些。 许是因为她的缘故吧……但一想到爹以前几次涉险,撑着阮府每日很是辛苦,便觉得好好休养也没什么不好的。 郑衍独自回了宫,想到皎皎不在,便连景安宫也不去了。今日出宫前,他可从没想过自己竟会独自而归。 郑衍面对着空荡荡的宫殿,仿佛殿内随处都在飘荡着孤寂二字。 泰山大人,技高一筹啊…… 而等到歇下时,郑衍辗转反侧了几个时辰后,才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不在身旁,皎皎她睡得着睡不着,他不得而知。 反正他是睡不着了。 陛下今日回宫时脸色郁郁,不过宫人们在得知了娘娘今儿不回来后也就明白了。 陛下不快,傅德永不放心那几个小内侍,便亲自在殿外守夜。 然而他发现都月上中天了,殿内的动静还是没停过。 郑衍翻来翻去,翻来又翻去后,最终决定放弃入睡。他起身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95 唤人进来上灯,然后便坐着翻书看。 傅德永上好了灯,本想侍候在殿内,然而一对上陛下哀怨的眼神,便觉得自己闭嘴退下才是明智之举。 寝殿内灯烛亮了一夜,郑衍也一整夜未睡。在翌日上朝前,他第一件要事就是先命陈潮盛去了阮府。 陈太医去了一趟阮府后,前来向陛下回禀道:“阮大人并无大碍。至于心口不舒服,许是久病刚愈,可能……多少还遗留一些不适吧。” “可能?”郑衍眼神怨气浓重。 陈潮盛立马改口:“阮大人无碍。” 有了陈潮盛这话,郑衍当下便笑容满面去阮府将皎皎接回了宫。 阮青杳才回宫不久,阮府又传急信来,说阮毅忽然开始头疼,甚至犯恶吃不下东西。 阮青杳得知后焦急不已,却又隐隐琢磨出点什么心有纳闷。她离开时,爹看起来明明挺好的,怎又突然不舒服了? 虽然阮青杳有着怀疑。但仍因放不下心,再一次出宫去了阮府。 这一夜独守空殿,依旧辗转难眠的皇帝陛下,连书也看不进去了。最后他忍不住去了景安宫。 大小白白抵着脑袋,睡得正香着,突然就被人抱起来打搅了好梦。 郑衍看着两只小狗睡眼惺忪睁开眼看他了,便将两只放到了地上。大小白白困着,一沾地就往下趴。然而趴下一半,又被皇上给拎了起来。 郑衍本想着来槿兰殿歇息的,可一来,就看到殿内角落铺的小毯上两只狗睡的哼哧响。 他顿时就不大痛快了。 看不到皎皎,他都无法入睡。可这两只平时占尽好处的小东西,却在睡得打鼾? 反正睡不着的郑衍当下就拿了两只狗的竹编小球,在殿内抛丢着逼它们去捡。 大白白还耷着眼皮配合的捡了几回,小白白却是一动不动,要被郑衍推着才勉强往前挪挪。 可不管挪到哪,皇上都要来戳醒它。 最后不高兴的小白白叼着球远远跑开,找了个角落要睡。谁想才趴下没一会,又被郑衍给抓了回来。 槿兰殿宫人们都默默侍立在边上。不敢抬头去看这位要把自己跟狗狗比较,还要拿狗狗撒气的陛下。 最后大小白白被皇上折腾了大半夜,还是累到怎么都晃不醒了才被放过。 然而郑衍发现,自己仍旧睡不着。 傅德永一会被陛下叫进来,一会又说没什么挥挥手让他退下。因皇上在景安宫中,又丝毫没有要歇的迹象,景安宫宫人们个个都提着颗心听候吩咐。 皇后娘娘再不回宫,这日子没法过了! 阮青杳一早醒来,便见跟着傅公公的小内侍前来阮府。一听说陛下这两日因政事繁重,身子受累突然咳得很厉害,便立即赶回宫去了。 目送女儿一离开,阮毅就望天重重哼了声。学他这招,真是没有新意。 而得知皎皎回宫的郑衍,早早就去了景安宫等着。阮青杳看到陛下时,就见他时不时抵手咳几下,眼下有青色浓重,面容也有些憔悴,一副累极的模样。 不过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两只狗看起来也这么累? …… 阮大人向皇上辞官一事,不消几日众人便都知道了。惊讶可惜者有,心安心喜者有。原本因阮毅伤愈而对阮家心生忌惮警视的,也都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阮家如今地位特殊,难免会惹人多想。而自古就有皇戚权盛左右朝政之事,也逼得人不得不去多想。 过盛的权势积聚在一个人身上,哪怕是忠臣良将也当再审视。更别提其子知文能武,其女也武艺高深高居后位,太灼眼了。 而阮大人辞去官职,管他是因病还是因何之故。对许多人来说,都不是坏事。 有此大事在前,至于皇后宿留阮府几日不回宫什么的,那都成算不得什么的小事了。这种时候,也没人上赶着跳出来有意见。 毕竟阮大人都说自己身体差到要辞官了啊,还不许女儿跟在身边尽尽孝道? 大夏国可是重孝的。 较精明的朝臣们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朝会时脸色黑沉的陛下,也只当作毫不知情。 这时候较真往那浑水里搅,回头哪边都讨不着好。家事罢了。 于是皇后终日出宫不回如此闻所未闻的事,偏就这样轻轻松松被接受了。 而一回宫便会听说爹不舒服,一出宫就得知陛下身子不适的阮青杳,在几次之后终于明白陛下跟爹这是在较什么劲了。 一直以来性子娇软又好说话的她,这回是真生了气。 两人加起来都多大年纪了?竟还做出这种孩儿般的行径。一个是她父亲一个还是九五之尊呢,却拿这种事情来骗人,害得她一人在那担心焦急。 爹也是,就算是普通女子,也哪有总留住娘家的。 一见皎皎生气,三兄弟便如同消失。这种时候,明哲保身就可以了。 虽说皎皎平素偶有些小脾气,但如此正儿八经地发脾气还是头一次。 挨了训的两人当下都变得乖乖的,再不敢闹了。 郑衍虽说挨训了,但皎皎也不再出宫往阮府跑。他不仅有种莫名的得胜感,还能够睡个安稳觉。 皇帝陛下内心十分满足。 只是近段日子他面对皎皎时,都只能小心翼翼地哄着,话不敢多说,大气都悠着出。 皎皎这次气生得特别久。那张娇娇俏俏的小脸板起来,特别凶! 郑衍不怕被她凶,就怕她总如此会气坏身子。 于是这些日子上朝时,大臣们看到的,便是因为哄不好皇后而忧心的眉头紧锁的陛下。 陛下心情不佳,众臣们自然也都小心着说话。但也总有几位不大精明的,见哪里的水浑就往哪踩,此时做什么最不讨好,就硬要闷头而上。 阮大人病愈,眼下虽说暂辞官休养,谁知以后呢。而陛下后宫之中,亦不能再只有皇后一人呐! 一听说帝后间有不快,几位便趁此,耿直地为了请陛下纳妃,而坚持不懈地做着努力。 郑衍在看到这么几封奏折时,这回是真气得头疼。 而这一次奏请他纳妃,也换了新的说法,道皎皎她入宫已久,却始终不见子嗣。字里行间暗含之意,是在怀疑皎皎身子有异,难以有孕。 此事他尚不急,他们倒是急不可待了? 傅公公见陛下脸色铁青将奏折高高举起,正想着陛下又要气到砸折子了,便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 然而等了一会,折子却没落地。陛下突然拧眉不知思索起了什么,举起的手也下意识缓缓落下。 郑衍虽私心里觉得子嗣一事还尚早,但心想着顺应自然,也未刻意做什么。 此前他不在意,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过。但眼下突然被这几封折子提醒,才意识到此事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96 确实有些奇怪。 算一算皎皎入宫的时日是不短了,他与皎皎又常有温存。若按常理来说,是不是的确该有些许动静了? 郑衍想到一个严峻的问题,他丢开折子,握拳抵在手边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难道他有什么问题? 第64章 李太医今日忙中偷闲, 可才埋在药堆里面发了会呆,就突然被皇上召去了。 往常时候陛下若有召,一般都是陈潮盛陈太医去的。但陈太医这些天被陛下遣去阮家了,说是要留下给阮大人调理,没让回来。 李太医不知陛下此刻突然急召, 是龙体有何不适, 丝毫不敢耽搁,急急忙忙整了整衣冠, 提着药箱就随内侍去了。 然而见过陛下后, 被陛下招手喊近的李太医刚听完陛下所问, 就傻了一下, 随后回过神来打了个寒颤。 陛下刚刚问的……是那事吗?他是不是听听听错了? 李太医受到惊吓的小心脏还来不及平复, 陛下的手已经伸过来了。 “嗯?”郑衍见太医愣着不动, 催了一声。 李太医立即埋下头,应是伸手朝陛下腕脉探去。他暗暗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控制住了不停发着抖的手。 难怪陛下今日看起来满面忧色……可他们以前给陛下请脉时, 从没见诊出过什么问题啊! 陛下突然问起这个,难道是近来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了吗? 李太医默默猜想,却又不敢明着去问陛下。他甚至连脉都不敢去探, 生怕这一诊下去,发现陛下真的有点什么。 那他是说还是不说?又该怎么说啊?这可是国之大事啊。他一开口, 大夏国的传续就断在他嘴里了。 李太医沉重的手挪动了半天才慢慢搁上去。他额间沁汗细细诊看着,片刻后,神情也慢慢由紧张忐忑转为轻松心安。 他忙收回手道:“陛下龙体康健, 并无任何问题。” “真的?”郑衍追问了一句,见李太医就差对天发誓了,想到什么神色更凝重,蹙着的眉头也拧得更紧了些。 见状李太医将快要弯起的嘴角又收了回去。陛下得知自己没问题了,怎么反而脸色更不好了? 知道自己没问题却不高兴,难道得知自己有问题才高兴?皇上总不会是希望自己出问题吧。李太医神思一动,就吓得连忙把这大逆不道的想法赶了出去。 郑衍自然不希望自己有问题,但既然他的身体康健,为何他与皎皎会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呢。 难道是皎皎? 郑衍想到此,就心情沉沉。 李太医又听陛下问起,这才明白,原是陛下是在疑惑此事。既然不是陛下的缘故,难不成是娘娘?李太医又不敢想了。 “可会是皇后的原因?”郑衍直问道。 李太医不自觉缩了下脖子,他不敢想的事,陛下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吗? 但他自然不敢真的如此附和,他思索解释着,每人体质有异,不可一概而论。而陛下大婚至今,其实也并不算太久,大可不必太过心急。 郑衍听后也没宽心多少。 他是真的在担心皎皎,怕她身子有什么问题。早先太医就说皎皎气血有亏,但其余未提,也不知于这是否有影响。皎皎一直有在用着药膳调理,气色看上去是比以前好多了。 可若万一皎皎真有点什么,郑衍怕她会受不了。想到这种状况,心都要揪起来了。 但也不能因为怕,就将问题避而不视。若真有不对,尽早想法子才是正理。 郑衍思定,起身道:“你随朕去景安宫,替皇后看看。” 李太医只想把自己埋起来,今天为何不是他休假? 皇上这是在怀疑娘娘了啊。万一是娘娘之故,不能怀有子嗣,也不知皇上会是何态度。 子嗣对寻常人家都重要,何况是皇家。若娘娘荣宠到此为止,后宫必然纳新,这宫里天都要变了吧。 李太医就这样拖着沉重的脚步随着陛下去了景安宫。 郑衍入槿兰殿时,见殿内安静,一问才知道皎皎还在睡。 半杏说娘娘起过,只是起来用过早膳后没多久,又犯了困意。 “娘娘说自己太困了,才又重新歇下的。”半杏回禀着,连忙去打起帘子入内,想要进去叫娘娘,却被陛下挥挥手制止了。 皎皎这些天睡得早,但郑衍只当她是气没消彻底,所以不高兴搭理他。 但白天还会如此犯困,是不是皎皎她晚上睡得不好?已有担忧在前,郑衍顿时更不放心了。 阮青杳没有睡深,有人一到床边她就感觉到了。她抬手揉揉眼,见是陛下回来,便撑着坐了起来。 刚想说什么时,阮青杳隔着幔帐竟看见殿内还有别人。 再看看身上的官服,和提着的药箱,是太医啊。 她一脸疑惑去看陛下,有太医在这,是陛下哪不舒服么? 再听到陛下说是来给她请脉,就更觉得奇怪了。 “陛下,我又没生病。”阮青杳皱了皱眉,刚睡醒,说话还带着一丝鼻音。 “平安脉而已。”郑衍扶住人轻声道,他怕皎皎会多想误会,也不敢直说。皎皎没什么最好,若真有什么,也免得她得知了会伤心。 阮青杳闻言眨眨眼,看看陛下,又看向了太医。不知为何,她觉得太医看起来有点怪怪的,陛下看起来也怪怪的。 这些天的阮青杳好似变得愈发敏感了。 她心里本有些不大乐意。可稍稍一想,自己也没明白为何要不乐意。请个平安脉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于是寻不到根源的阮青杳,只好把这种感觉,又归结在了因为生陛下跟爹的气,还没消干净上。 郑衍见皎皎点了点头后,便看了李太医一眼。 李太医忙将药箱放在一旁,躬身上前,在忐忐忑忑中隔着丝帕给娘娘看脉。 然而他指尖才在娘娘腕上点了点,整个人就愣了一下。本来略有惶惶的神色也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指腹再按了按,感觉着娘娘的脉象,忽然抬头看了眼皇上,又垂首埋头。 这脉象明明已很是明显了,可因为来前被陛下接连吓到,李太医反倒不敢贸然下结论了。这若说错怕是会要了命的。 “陛下娘娘稍后,容臣再看看。”李太医感觉到陛下视线灼灼落下,头更低了。 郑衍见他脸色急转,还以为真诊出什么不好的来,一颗心顿时悬在了半空。 而李太医又仔细诊了诊,终于确认无误后,突然起身退后几步,跪地大声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郑衍将这话一字一字掰开琢磨过去后,顿时傻住。 阮青杳还没反应过来,她脑中似有什么嗡嗡作响,疑惑着问:“你说什么?” “娘娘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97 您有孕了!从脉象上看,您有身孕已小半月有余。贺喜陛下娘娘。” 李太医一身轻松,面上含笑。还好今日他没有休假。诊出帝后的第一位皇嗣,他回去可跟弟子同僚们炫耀好一阵子了。 快要僵成石雕的郑衍总算回神了。他跟太医再三确认后,回头看着坐在床上呆呆的皎皎,紧张的手脚不知往哪安放。 此前那番慎重的担忧猜测都显得可笑了。没想皎皎都有孕这么多日子了,他却丝毫不知。 难怪她近来困乏早睡,情绪反常,眼下都有了原因。 同样根本不知道的阮青杳,有点被吓到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平的小腹,实在难以想象里头已经藏了个小家伙。 她竟然,有身孕了啊…… “陛下。”阮青杳抬头,前一刻还含着困意的眼睛一下放的明亮。 等陛下在床边坐下,她便紧握住陛下的手,拉到腹间轻轻落下,扇着纤长的睫毛小声道:“陛下,原来我有宝宝啦。” 好像生怕会吵到肚子里的小家伙似的。 郑衍感受着掌心下的柔软温热,一颗心柔得不可思议。 谨慎起见,郑衍又另召了名太医来,最后亦是同样的结论。郑衍又仔细询问了两人皎皎的身子状况,以及一些应当注意留心的事项。 娘娘有孕的事,眨眼功夫就在景安宫中传遍了。一贯平静的景安宫里如同炸了锅,宫人们个个面含喜色,来来回回脚步匆忙,混而不乱。领了命的宫人内侍们,都小跑出了景安宫,向宫内宫外各处四散开去。 娘娘有了身孕,这可是如今宫里最为重大之事了。宛菱几人忙得足不沾地,安排着要为娘娘近身伺候的宫女,以及安排将要挑选进景安宫的女官医女们的住处等诸多事项。 不仅是景安宫中伺候皇后的人手将增,阮青杳每日的菜式也要全做变换。而且槿兰殿中容易磕碰的摆饰,不适合的花卉也都要全部移走。 皎皎从怀胎到生子的日子还很漫长,各方面每时每刻都少不了人。正因景安宫将新添不少人,在核查挑选方面,才更要谨慎小心。 郑衍下了严令绝不允许有丝毫差错,并往景安宫内内外外增添了不少暗卫。 阮青杳才消化掉自己有孕的消息,就坐那看着宫人们身影忙碌,轻声轻脚搬移抬动,陛下则殿内殿外的走动安排吩咐着。 好不容易等到陛下停下来,以为他要过来时,忽然见他脚尖一转,不知又新想到什么事,转身出去招来了傅公公。 郑衍旨意一个接一个的下,还生怕自己漏掉些什么。本来以为都吩咐的差不多了,又突然想起来差点忘了还有一件要紧事。 他对傅德永道:“传信给阮府。” 第65章 等到该搬该换的都处理干净后, 内殿宫人退尽。阮青杳看着变得有些空空旷旷的大殿有点不习惯。 “陛下太小心了。”阮青杳见吩咐完傅公公的陛下回来了,便起身向他走去。 郑衍上前扶住她,问她近来的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难受之处。 太医说皎皎怀上有些日子了,但因为不知, 对于她的膳食也都没留过意。他甚至还没节制过几回, 想想都心惊肉跳。 太医在退下前,还着重点明了不宜再行房。之前压根没意识到这档子事的郑衍, 闻言后懵了半晌。 阮青杳听陛下问, 侧着头想了想, 轻轻摇摇头。 之前她记挂着爹的状况, 也没有多少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即便是现在去回想, 也不清楚自己在怀上孩子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而且她暂且也没什么厌食与恶心的状况。 倒是这几日,她身子明显有了些变化,好似怎么睡也睡不够。另外, 便是心里像闷了股气一般。阮青杳自己也明白情绪有些古怪。 “陛下你是怎么猜到的?”阮青杳被陛下扶着坐下后,好奇问起。 她以为陛下是觉察到她可能怀了身孕,所以才会召太医来给她看脉。不然怎么会如此突然, 而且神色都有点奇奇怪怪的呢。 郑衍知她误解,但若实话说, 还不知要被皎皎笑话多久。 他顺势默认,想了想道:“嗯……大概是因为皎皎最近对我特别凶。” “有么?”阮青杳愣了下,再一回想反省, 好像……是有一点。 陛下与爹轮着假装自己身体不舒服,这事虽然做得不对,但仔细想想,也确实不值得自己生这么久的气。 原来是有了宝宝的缘故啊。 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后,阮青杳还沉浸在将作娘亲的喜悦中,连带着心情也明亮了许多。再听陛下一副像是受了委屈的哀怨,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抿着下唇,轻轻伸指去勾了勾陛下的手问:“很凶吗?” 皎皎温温软软的指在掌心抚过,如同挠在人心尖上似的。郑衍反手将她的手攥紧,声音却轻轻柔柔,似生怕将心口挠动的羽翼挥走了。 “皎皎就算凶,也是最讨人喜欢的样子。” 一想到皎皎怀着身孕,还如此宫里宫外得跑,郑衍就想敲自己一顿。幸好肚子里的是个安分的,没给她娘添累。 这事,皎皎就算出再大的气,他都得甘心受着。 陛下的话一落在耳里,皎皎的嘴角就扬起来了,但她仍忍不住斜了陛下一眼道:“陛下又在瞎说了。” 不管是谁,都总是笑比生气要好看的。阮青杳现在不敢再随意动气了,她心情愉悦了,对孩子也有好处。 她向陛下挪近了些,钻进陛下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道:“陛下,怎么突然就有了呢?我都还没准备好。” 前一刻还在爹爹跟前撒过娇,一转眼自己就要当娘亲了。这种感觉实在很独特。属于她与陛下的孩子啊,也不知将来像谁多一些。 不过陛下模样清俊不凡,若像他的话,将来不管是小子还是姑娘,肯定都很可爱漂亮。 郑衍面上淡定安抚着皎皎,心中却在得知皎皎身孕后就翻腾如江浪没一刻平静。他也没准备好啊…… 他搂住人,比任何时候都更觉得怀中的姑娘太过娇小了。光是听太医说,都有诸多事项繁杂需留意,怀着孩儿的皎皎也不知要多辛苦。 皎皎有喜,此事很快就传到了阮府。未过多久后,皇后有孕一事便在望京城中也传遍了。 这可是众臣心心念念的皇嗣,从他们谏言陛下充纳后宫时起,都不知盼过了多少春秋了。 要换作以往的哪一位陛下,如今皇子公主都不知有多少绕膝了。 得知皎皎怀了身孕,许氏乐得眉开眼笑,到处走动着坐也坐不住。 这事她虽然不曾说过,可心里头一直惦记着呢。皎皎进宫时日也不短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肚子却都不曾传出过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98 消息。她一颗心就踏实不下来。 但毕竟涉及皇家子嗣,她也不好问及。只是见皎皎与陛下两人感情甚好,才以此安慰着。这下好了! 许氏欢喜得合不拢嘴,收拾着要去拜拜菩萨,好保佑女儿能一切都顺顺利利的。至于别的,宫中有陛下在,既不会有妃嫔作乱,又什么都不缺,根本无需担心。 她口中念念有词说着祝佑,见老爷堵在门前半天了,忍不住摆摆手将他往边上赶。 阮毅在得知此事之后,也不知是难以置信,还是过于震惊,呆成石雕的状况与郑衍并无二致。被许氏推了推,他才回过神来,嚷着转身要去取他的银枪。 提上了明晃晃的银枪后,他往胳膊下一夹就要往外冲,说是要立马进宫。 “行了,当家的你就别添乱了。”许氏忙着呢,没空搭理他,将他挤开一边就收拾着要出门了。 “娘,听说皎皎有身孕了,可是真的?”阮泽塘正神采奕奕匆匆赶来,看到许氏便问。 不过看娘这神色,不等她答也知道了。 阮致渊跟小麟后脚也到了,加上下人们将此事传开,阮府变得热闹如同过年。 阮麟追在许氏身后问:“阿姐有小宝宝了吗?我能教他射弓箭吗?我还可以教他识字!” “就你那扭成蛇一样的字?”阮致渊揪住小子道。 阮麟想想也是,那就只教射箭吧。 “那皇上教,皇上的字好看!”他正仰头道,忽见爹提着银枪出来了。 “爹要去哪?” 阮毅头也不回:“进宫。” 找臭小子算账! 阮泽塘笑笑过来说:“爹打算这么冲进宫?皎皎怀着孩子呢,别又被爹吓到气到。” 阮毅脚步一滞,想起自己才被闺女训过。 吓到妹妹?这可不行。阮致渊反应过来时,已下意识伸手趁机把银枪夺过来了。 不过愣了下神,竟被自己不成器的儿子抢走兵器的阮毅:“……” 颜面无存! 阮毅瞪起眼怒视过去,从小没少受武力训教的阮致渊本能就往后躲开了些。他看了眼手里的银枪,又默默递了回去。 他不是故意的。 “爹你刚好,还是别动这些刀啊枪啊的。” 许氏听着后头父子们吵闹,临出门前又盯了他一句:“老爷别闹了,折腾这么些天还不够呢?”传话的公公说了,这几日她能进宫去看看皎皎。 回头就跟女儿告状去。 阮麟煞有介事背起手,垂着脑袋点了点,小声道:“爹爹真不懂事。” 阮毅看了看三个儿子,最后银枪也不接,一甩手闷声回去了。 女儿有身孕,更加不方便出宫,他才想出的点子又废了。不过等到他慢慢冷静下来后,才总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这是将要有外孙外孙女了? 于是又忍不住坐那嘿嘿地乐。 没过几日,许氏入宫了一回。阮青杳见到娘,别的话没说上什么,光怀子期间大大小小需注意的事就被叮嘱了一堆。 她想说什么也插不上话,只好认真地听。好些事项,调来景安宫的医女宫女姑姑们就早已反反复复在她耳边说过了。 哪怕记性再差的人都该记住了。何况她记性又不……差吧? 阮青杳捧着脸盯着娘亲的嘴皮子动啊动,稍稍沮丧了一下。因为她发现自己记性确实差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嗜睡之故,脑袋木木什么都不愿想。她才怀上宝宝,甚至肚皮都还摸不出个小馒头,就已经如此了。 阮青杳越发担心自己真的会变傻。以前陛下说她傻时,她还不乐意陛下笑话人。如今不必等陛下嫌,她自己就先嫌自己迟钝了。 倒是陛下,每天操心着那么多政事,竟还能将这些大大小小的琐碎之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往往在她想到之前,陛下就已提醒她或吩咐宫人们去了。 等到娘离开后不久,殿外传来陛下回来的动静。本想躺下稍歇的阮青杳闻声又坐了起来。 不过现在不必陛下说,她也不敢再趿着鞋就跑动了。 郑衍不欲打扰两人说话,是以待岳母离开时才回,一入内见皎皎披散着柔顺的长发,一双眼雾朦地看过来,心就如一潭汪泉淌淌。 他走去弯腰,忍不住摸了摸她脑袋问:“怎么,又困了想睡?” 阮青杳揉揉眼,朝郑衍笑起摇头:“只是想躺躺,不过看到陛下就不困了。” 正说着,她又不自觉去抚了抚肚子。见陛下疑惑地看过来,便舔着唇角不大好意思地说:“就是,好像有点饿。” 总是嗜睡不说,她还变得特别容易饿。阮青杳觉得肚子里的孩儿肯定是个贪吃鬼。 郑衍忙命人端食点上来。 他在旁夹菜,一面叮嘱着她小心慢点吃。皎皎吃着吃着,忽然就停下了,然后咬着筷子深深叹口气。 “怎么了?”郑衍忙问。 他想到太医说女子孕期容易心绪不定,若思虑太重,情绪低沉,对自身对龙子都很不好。 皎皎本就容易胡思乱想,是以郑衍对此事尤为上心。 阮青杳放下筷子,一副很在意的样子:“陛下,我觉得我不仅变笨了,还变得很贪吃。” “女子怀胎十月,等到最后,我是不是会变得更笨更能吃,还爱睡。”阮青杳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在数,“笨,能吃,还能睡。跟小猪有什么区别?” 皎皎一本正经烦恼的样子太可爱,郑衍忍不住想笑,但还是憋下,端着一张比她更正经的神色道:“胡说,我的皎皎最聪明了。皎皎易饿,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儿饿。要说像小猪,那也是他。” 皎皎情绪多变,以前郑衍还会溺笑她傻,可现在是一个字都不敢提。什么话好听哄人就捡什么话说。 肚子里不知道是皇子还是公主的小包子还小,否则若听到被自个的天子爹爹说成小猪,不知多委屈。 阮青杳闻言释然了一下,但仔细一想又皱起眉头。 孩儿像小猪,那她这个做娘亲的,好似也没什么区别。哪有陛下这样的,做爹爹的说自己孩儿是小猪…… 阮青杳转头看向陛下,正想说什么时,突然生出一种很难受不适的感觉。 胃中骤然一阵恶心,翻腾搅动,似是有什么冲上了嗓子眼。 她压根没来得及说话,就忍不住扭头掩嘴吐了。 第66章 阮府飘落在地的叶子逐渐从边角黄到了内里时, 每夜被风刮下的落叶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多。 一大早天际还泛着灰白,下人们就已拿着扫帚在府上各处清扫着积叶。 负责阮府大门内外的下人们,才刚将大道上的一地枯黄扫去边角,就见里头有小厮跑出牵马来。 马蹄踏着几片碎叶,安静地喷了喷鼻息, 很快又见阮致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99 渊大步而来, 到门前翻身上马。 “大少爷早。” “大少爷要出门了。” 下人们笑着跟少爷招呼,阮致渊回应一声, 望望天色, 叹口气策动马匹往城外而去。 若是在府上习练, 他还能再多睡半刻钟呢。 等到积叶都扫干净了, 天色也已亮堂许多。守门的下人们看见二少爷推着睡眼朦胧的小少爷一道过来了, 就忙去开了门。 等人走远了, 府门又在下人们的小声笑谈中关上了。 自从老爷好后,府上气氛一直都很好,老爷虽然跟陛下辞了官, 但府上重归热闹,欢声笑语日日不断。如今大少爷还每日去京营谋职,二少爷则去学堂教授画艺, 听说慕名前去的人能在外排出一条街。 当然这都是下人们看到的。只有阮致渊与阮泽塘知道,他们当然是被逼的。 阮毅睡足后起身, 去院中出了身汗,再与许氏一同用膳,随后或四处走动或闲坐喝茶或去擦拭兵器。 自从年轻时入京以来, 忙累这么多年直到如今,他都从未如此清闲过。不似当初为了温饱四处奔波,也不必像以前那般劳心伤神了。 如果皎皎还留在阮府,那就更好了。 然而皎皎嫁人了不在,还已有身孕,阮府只有三个臭小子,每日上蹿下跳,在眼前晃来晃去的。 阮毅看着就来气。 皎皎在深宫,只有许氏入宫看过女儿,若说三兄弟对此都很羡慕,阮毅则是在羡慕之余,看到三个小子更嫌烦人了。 于是他便想着法子将三人赶出去,好使自己能眼耳清净。 阮致渊被爹赶去了京营,每天过着苦兮兮早出晚归的日子。唯一的好处,就是在京营不会再被爹拘着不许与人动手。终日有人能一同切磋比试,倒也是桩乐趣。 阮泽塘对此没兴致,便去了小麟的学堂当夫子,好躲躲爹这阵子的脾气。有他每天再顺道盯着阮麟乖乖念书,原本总被小麟惹气的夫子都轻松了不少。 只不过阮麟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半点大的小人每日眉头上坠了千斤。 小家伙一回还煞有介事地写过一封告状求救信,学着以前听爹说过的战中密信传递,想尽办法避过二哥送到了阮青杳手中。 将她笑得前仰后合。 不过她见小麟有二哥盯着后,连信上的字都端正了不少,觉得如此甚好,便命人将这信又转交到了二哥手里。 阮青杳如今害喜害得很厉害,一整日有大半的时间会犯恶心。今日刚用的早膳也又吐了,她只好放弃再吃什么,坐窗前翻翻书册转移心思。 窗外飘落的几片枯叶,忽被一阵风吹动,打着旋列着队落在她的书页上。 阮青杳正抬起头,边上已罩下一道阴影。郑衍伸手闭了窗道:“风大了,小心着凉。” “陛下什么时候回来的?”郑衍悄无声息到身边了都没发现,她刚刚原来看得这么入神。 郑衍得知了皎皎早上又吐了,一脸愁色。皎皎害喜后吃不进多少,小脸似乎都变尖了,看得他心疼,恨不能以身替之。 他坐下轻轻将人抱在怀里,还把书拿开了些道:“少看会,太熬神。” 阮青杳撇撇嘴。陛下现在比以前更爱念叨了。一会不许她这样,一会不让她那样。或是这个不能动,那个一定要吃。 好在陛下的声音太好听,不管怎么听他念都不会嫌烦。否则她肯定揉两团纸将自己耳朵塞上。 “宫人们说你早上吐了,现在饿不饿?我已让他们再备你喜欢的来。”郑衍打算哄着皎皎再吃上一些,“怎么好像比前几日又瘦了。” 他瞧了眼皎皎如今已鼓鼓的肚皮,直怨他孩儿太过闹腾。 “哪有。我倒觉得自己又肿了。”阮青杳哀哀叹着捏捏自己脸颊跟腰上的肉肉。吐掉那么多,照镜子时却还觉得自己变胖变丑了呢。 她都快不想瞧自己,也不想让陛下看她了。 “瞎说。这就已美得人移不动眼,皎皎还要如何?”郑衍笑道。 虽知陛下在哄她,阮青杳听得还是心情舒畅。她忽低头摸了摸肚子,自肚子鼓起一个小馒头之后,就大得越来越快了。 现在就像是里头装了好多小馒头。 “陛下,你说他一会饿了,一会又不让我吃东西,会是个姑娘还是小子?”阮青杳想了想说,“娘说她怀我的时候,我闹得也很厉害。所以我猜有可能是小公主。” “不过若真是小公主怎么办?” 郑衍见她一脸苦恼,不由疑惑纳闷。难道皎皎不喜欢女儿么? “当然不是。只是陛下你。”阮青杳哼了声戳戳他,“万一到时候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得,那她多可怜啊。” 郑衍一噎,良久才想起反驳:“当然不会。” “皎皎的孩子,肯定跟娘亲一样既聪明又漂亮。”郑衍道,“怎么可能认不出。” 自之前有过一次小猪之争后,郑衍就学聪明了。哄人夸人得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块。 不过皎皎这话,他此前倒从未想过。毕竟自己的公主,总不会认不得吧,郑衍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而且这么闹,他倒觉得是个儿子。 “皎皎就没想过许是个小皇子?” 阮青杳看看肚子,又去看看郑衍,眼睛里突然像是闪烁起了光芒。 若是儿子,应当会长得很像陛下吧?也不知陛下小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陛下长得这么好看,再来一个小小的糯团子般的小陛下,两人往跟前一块站着,想想就万分满足。 阮青杳立刻拿手拍了拍肚子。她现在不想要女儿了,满心满眼都只想要一个小皇子。 郑衍看着兴致冲冲的皎皎,默默怀疑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也不知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儿也如此认同,之后郑衍命人端上的食点,阮青杳一一用完,都没有再犯不适。 她最后小口小口抿着汤时,蓦地想起什么,问向陛下:“对了陛下,是不是离秋猎没几日了?” 郑衍点点头,怕她拿不稳烫着,忙将汤碗接了过来。 此次秋猎,他之前定下的时候,皎皎还没有身孕。眼下他考虑着皎皎的状况,担心出宫她身子太受累,本欲将秋猎取消。 留皎皎一人在宫中,他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的。 不过最后还是皎皎不答应。虽说有孕了,没法再跟陛下学骑马,但她也是心心念念了许久。 谨慎起见,郑衍去问过太医。听太医说出行无碍,且皎皎心情愉悦对母子皆有好处,才宽了心。 皎皎见陛下点头,一脸期待地对孩儿道:“父皇说了,到时候要抓大老虎的。” 郑衍:“……” 谁答应了?明明是小狐狸跟小呆鹿。 …… 几日后,帝后的御驾出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00 行,从宫中前往皇家猎场。此次随行之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因皇后怀着龙子,随行调派的营军护卫自是多了不少。亦有伺候皇后孕事的宫人姑姑们,以及负责皇后膳食的御厨,和身担重任的太医院众。 且此回,身体调养得一日好过一日的昭明长公主也难得前去。自然随同又是一大队人马。 飞昀护卫在长公主一旁,一道出城前往猎场。依她的性子,无论何时,哪怕护卫再多,沿路看起来再太平,都从来不会掉以轻心。她正警惕戒备着,突然察觉前方护队中,有一人一马行迹怪异。 许是背影有几分熟悉,她不自觉就留意着一二,然而这人此时已不着痕迹从队后逐渐移到了队前,离陛下娘娘的御驾也越来越近。 难道有什么居心叵测之人混入? 觉察到对方意图,飞昀当即夹马前行逼近。 然而等她神情戒备悄悄靠近对方,手也搭上佩剑时,对方勒着缰绳微微转过,也露出了清清楚楚的一张侧脸。 飞昀愣了愣,紧握的手也稍稍放松。原来是他吗?难怪了……她就说,负责陛下娘娘的护卫怎会如此松懈。 阮致渊骑在高头大马上,随着帝后御驾前往猎场,扬着嘴角心情极佳。 没想到混在京营里,竟还能有这等好处。阮致渊此刻很庆幸爹当时赶他去京营了。 特别是回想起,今日出行前,父亲跟弟弟们那一双双羡慕的眼神,别提心里多得意了。 他们见不上妹妹,但他却可以啊! 阮致渊心里美美的,可起初仍嫌自己离御驾远了点,便一路上催马靠近,有机会还能与妹妹说上话。 但不知妹妹知不知道他今日随行? 他正想着,忽然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人靠近,甚至还有一道有些熟悉的杀气。 于是阮致渊一转头,就看到身旁的飞昀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如之前那样按在剑柄上,眨着一双清澈却不冷漠的眼在看他。 阮致渊乍然间看过来,刚发觉自己误会了的飞昀顿时怔了怔。又见他惊诧疑惑地看向自己按着剑的手,就连忙一松,顺便撤尽身上的戒备杀气。 然后朝阮大公子露出了一个十分友善的微笑。 阮致渊:“?” 第67章 一入猎场, 郑衍就先扶着皎皎入帐。原本在马车上还眼皮耷拉像是要睡过去的皎皎,一下来就变得精神奕奕。 一路上东看看西瞧瞧,连在帐外都停了脚步四处打量了好几眼,像是看不够。 “先歇歇,不忙看。”郑衍轻拍了拍她脑门, 笑道, “又不是就不让你看了。” 阮青杳缩了下脖子,笑笑扶着陛下入了内, 坐下后解了披风道:“这儿真大, 可惜我现在不能骑马跑个遍了。” 以前每日看的都是景安宫里的景色, 最多也就出个宫回一下阮府, 她还是头一回参加秋猎, 感觉很是新鲜。 御马是不行了, 但带皎皎四处走走还是可以的。郑衍笑着揉了揉她的手,见温温的一点不凉,放下了心。 “也没人会将这儿跑个遍, 就不怕被猛虎野兽给捉走?” “看到这么俊美的陛下,就算是猛虎野兽也都羞走了。”阮青杳拽了拽陛下的手抿嘴道。 郑衍失笑。皎皎这阵子害喜害的,已很久没有精力打趣玩笑了。 看到她现在状态好上不少, 郑衍便觉带她来散散心的决定是对了。 狩猎明日才将开始,因时辰不早, 郑衍也不去他处,陪着皎皎在帐中。晚上看着皎皎吃进去不少东西,反应也没有太大, 一直愁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感觉甚是欣慰。 阮青杳用完膳后,见外头月色极亮,便披着斗篷出帐,在附近走动消食。 中途大哥来了,兄妹俩还说了好一会的话。 大哥竟然会来,阮青杳也很意外。这事还是半道上陛下告诉她的。皎皎想着小麟的信中只写了自己与二哥,倒是根本没提大哥被爹赶去了京营。 不过阮致渊并未久留。 毕竟爹打着要他历练的名头,他现在只是军中小卒,晚间还要去四处巡视。他见妹妹精神很好,又跟肚子里的小家伙打过招呼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他可是家中第一个跟小家伙打过招呼的,将来出世了定然跟他最亲。 大舅兄走后,郑衍便扶着皎皎慢慢走动。阮青杳看着不远处的山头,被倾洒下来的月光笼成了迷迷蒙蒙的状态。那些银辉照不见之处,山丛林影中像是潜伏着什么,时静时动。 不知道是不是陛下说的那些猛虎野兽。不过有陛下在身旁,她就一点也不怕。 她抬头望见明月皎皎,指着同郑衍道:“陛下,听说娘生我的时候,就是在晚上。爹抱着我见那晚月光特别皎洁,便起了皎皎这个闺名。” 郑衍也随之看月,想象着当年一轮明月下,皎皎出生啼哭该是何情形,目光声音也随之变得温柔:“皎皎,很好听。” 阮青杳点头,抬手点了点下巴认真思索着:“不知道我生皇儿的时候,会是哪个时辰?不若到时候我瞧见什么,也取什么作小名吧。” 郑衍闻言想起了皎皎取名的本事,以及自己曾经暗下的决心,上一刻的温柔就这么被无声打碎了。 “这事还早,皎皎就先别操心了。”郑衍忙咳了声道。 阮青杳嗯了声。她摸了摸肚子,想起医女说她的这个月份,肚子已比寻常大了好些。 心道小子指不定熬不住,一到时候便想要出来了。 阮青杳由郑衍扶着又走动了会,觉得风变大也有些累了,便道要回去歇息。 想到什么,又舔舔唇冲郑衍眨了下眼:“陛下也早点歇息。” 郑衍对上她调皮的眼色,哀怨无言。 皎皎自从知道她有了身孕自己不能动她后,就总是特别得意与得瑟。 可谁让是自己种的因果,郑衍也只得自己默默吞下苦水。 …… 阮致渊离开后,一面走一面想着回去以后,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在爹跟二弟小弟面前提起,他不仅碰到了小家伙还跟小家伙说过话。 飞昀正在附近吩咐着手下打起精神时,不经意就看见了不远处低着头走过的阮致渊。 “阮大公子?” 阮致渊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如此叫他,还以为自己听岔了,然而一抬头,便见飞昀向他走了过来。 阮致渊看清是飞昀时,有些惊讶。之前出城时这位左副统带着一身杀气而来,随后笑了一下又退回去了,弄得他是一头云雾。 之后他默默猜测了下,怀疑她一身杀气,是因为他初见时一句无礼之言,还心有愠气。 不过笑笑又离开是为什么?因为被他发现了? 正想着,飞昀已到面前,她仔细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01 打量了下阮致渊装束,笑道:“阮大公子,好巧。” 阮致渊静静地沉默地看了她两眼,决定话不多说,先道个歉。 何况他现在被丢在京营,就是个小兵卒,人家可是宫中禁卫统领。 当日他被人追到糊涂了,好不容易将后头甩干净,又见一女子拦在面前,急躁下才会说出那种孟浪之言。 家中自小对此类言行管教甚严。这事若给爹知道,指不定要怎么罚他,就连妹妹也会嫌他的。 不过就是自那之后,他一直都找不到机会道歉。 再说,他一个堂堂大男子,哪能言语欺辱了人姑娘家,还当作没事人的。 飞昀才说了一句话,就听阮致渊神情诚恳地抢先向她道了歉,有些傻住。她惊讶地睁了睁眼睛,看着他说完一副不自在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弯了眼。 她摇摇头道:“公子客气,飞昀早就已知阮大公子是无心的。” 之前的事,也是她有偏见在先,以为阮大公子是个轻浮又无礼的纨绔。特别是还觉得丢了阮大人的脸面。 之后知晓了阮家两位公子那件事情的真相经过,设身处地想想,也能理解他当时焦头烂额,苦恼头疼,才会误会失言。 既是无心,也并非故意轻浪调戏,自然一笑便可置之。 倒是她当时不问缘由,上来不由分说就要动手,还将人当作歹人恶贼,屡次冷眼以待,倒是真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飞昀也出言道了歉。 阮致渊以往跟其他姑娘说话都少之又少,哪还遇过这种情形,摆手说着不必。平素大大咧咧性子又急的一人,当下都有些手足无措。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一个道不必,一个说客气。如此就折腾了几个来回。 最后说无可说,同时沉默了下来,相看无言。 边上几名侍卫互看了眼,默默往远处退开,装作不知,认真去值自己的职。这两位之间,气氛尴尬到他们光站在边上看着都要待不下去了! 阮致渊与飞昀也发现了此刻有些尴尬。 还是飞昀先出声打断,问道:“阮大公子今夜可是要巡值?” 阮致渊点了下头。 “我也是。既然都要巡视,不如一道吧。” 阮致渊又点了下头,点完了才反应过来。一起? 随后两人一同走了一段,阮致渊脑子都还有些迷晕。他从未有过与女子如此肩并肩地行走。他目视着远方山影,忽然听见飞昀似在抿嘴笑。 他疑惑地看去。 飞昀指指他:“阮大公子可是练过什么独特的功夫?” 阮致渊不解低头,怔了怔后反应过来,顿时想找块地钻下去。 他竟然一路走来都是同手同脚! 阮致渊少有的脸庞发热,好在天色暗,看不明显。他梗梗脖子决定垂死挽回下自己的男子尊严:“嗯,最近练腿脚,练习惯了。” 飞昀也不拆穿。不过闹这么一出,两人间气氛顿时也轻松许多。 因这有趣的举动,她觉得他看上去也不似起初印象里,那个有些粗鲁之人了。 “上次公子与鄂尤的对战,实在太过精彩了!公子力道是天生如此吗?可有学过武技?”飞昀想起那战,眼里闪烁起了亮光,透着好奇与敬崇。 “跟着家父学过。”阮致渊想也不想道。与姑娘家单独走动说话后,就连他的大嗓门都不自觉放轻了。只是他自己却没留意到。 “果然是跟阮大人学的吗?”飞昀稍显兴奋。在她心里,最敬佩之人便是阮大人了。不仅本事功夫厉害又屡屡保卫大夏边境。是位很了不起的大将军。 “不过我上回见过公子的腿脚轻功,似乎,有些……” 阮致渊也不否认,直言应道:“爹说我的脾气,就算学好了轻功,在对敌之时也用不上?” 飞昀纳闷:“为何?” “他说我的脾气一旦上来,就是只冲不撤。对敌之时就算拖都拖不走,更别说撤离或逃走了。”阮致渊不自觉学着爹当时那嫌弃的语气道。 这个说法太新鲜,飞昀更好奇了,她想了想又问:“既然如此,那还可以追敌啊?” “他说追不上更好,就不会追着与人相斗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觉得,爹只是嫌他在这方面资质太差,不耐教他,所以为自己懒得管他而找的借口罢了。 他正回想着,却听一旁的飞昀忍不住笑了。 飞昀见他看过来,忙捂了嘴打住;“对不住。飞昀不是在笑话公子。只是没想到那位一身戎甲威风凛凛的阮大将军,私底下还会打趣说笑。” 接着阮致渊便听她夸爹又有能耐,又多了不起,战无不胜,且性子又有多好多有趣,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他不禁怀疑她说的真是他的父亲吗?她是不是对爹有什么奇怪的误解? 他想说爹在家里全然不是这样一人。首先脾气耐性不好……不过只是对他们三个儿子。 且在家中,爹一点不如在外稳重。特别是病好之后,还很幼稚很无理取闹。 不过他见飞昀一脸崇拜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拆穿,动了动的嘴又闭了回去。 “不过阮大公子也很厉害,不愧是阮大人的公子。”飞昀忽然又侧过头看向他,眼中依旧带着那道没散去的光彩。 这是除妹妹外,到如今离得他最近的一个姑娘了。特别月色明亮,远处夜色又浓重,不过几拳距离的脸庞上映着月光树影,仿佛令他的视线之中只剩了这么一张容颜。 这是一个眼里在认真看着他欣赏他的女子,而不是在看他背后的阮府及其余名衔。阮致渊很莫名的,一瞬间心漏了一下。 飞昀眨眼看着阮致渊,实则心思视线却控制不住在他肩臂胳膊腰身游走。 些微扎起的袖子,露出了结实的小臂,令她想起当日比拼时那虬起肌肉。 啊……还从未遇过天生有着如此极致力道之人呢。 好想打一架试试啊。 不知道她以轻剑相对,能够拨动这力道几分?如此迫切的想法才钻出,又被她一巴掌按了回去。 不行,她虽是名好武者,但同时也是个姑娘。 要矜持。 第二日,阮青杳虽然睡得久,但醒的还是要比平时早上一些。虽说许是因为今日要看陛下与将臣们狩猎,兴致高涨,但更多的则是被帐外的狗叫声吵醒。 她听见了大白白跟小白白的叫声,还当是怎么了。出来一瞧,才见远处两只小东西是在与一只半人高的大猎狗较劲。距离虽远,声倒洪亮都传进帐里来了。 大概是出了深宫高墙,这里又地势广大,更难得遇上了其他的狗,长得还与自己特别不一样,大小白白精神头都特别足,左右围着不停叫嚣。 大猎狗被一名兵士牵着,盯着两只蹦跶的小东西看。看烦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02 了就吼一声,大小白白就会吓得滚远,试探半天见其不过来又重新回来挑衅。 也是很不知天高地厚了。 牵狗经过结果被堵的兵士很是头疼。这是娘娘的狗,他连呵斥都不敢,更不敢去抓了。 可这两只闹的,连娘娘身边的几名宫女想抓都抓不住。 昨夜他虽未值夜,可也没睡好。半夜也不知是不是做梦,好似听到外头有什么人在打斗的声音。拳风声剑劈声不断,害他在梦里也跟人打了一整夜的架。 小兵士有些乏累,又被吵得脑袋疼,手不自觉就放松了一下。大猎狗感觉到缰绳一松,便一下蹦起朝大小白白冲去。 将两只狗吓得满场乱跑后才满意地回来坐下。 两只感受了生死一刻后,立马就乖了,耷着耳朵跑回了宫女脚边。小白白忘性大,转头看见地上有蚂蚱又跑去扑楞。 阮青杳远远看着两只傻狗狗,笑得闪出泪花,扶着半杏险要站不稳。 半杏问起,她便摇摇头,道任它们玩去吧,一面又问及陛下现在人在何处。 她醒来时,陛下就早已不在帐内了。 半杏刚要摇头,就见红榴从远处一路小跑了回来。 她跑近说道:“娘娘,皇上回来了。” “皇上还给娘娘捉回了两只小动物呢!” 第68章 郑衍如愿捉回了一只小鹿跟一只小狐狸。抓回的小狐狸跟小鹿看起来都很漂亮, 然而他此时却看着这两只,有些无言。 虽是说好了要给皎皎抓上两只,但郑衍私心里还是想比对比对,看看皎皎傻呆呆的时候与同他耍机灵的时候,是否真的像极了这两种小动物。 毕竟他对皎皎最初的几面印象, 便是如此了。 可是眼前的这两只, 性子似乎跟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阮青杳走近被围住的小鹿瞧了瞧。她一靠近,小鹿偏往其他方向的脑袋就转了回来, 瞬间对上了她的, 盯着一动不动。 阮青杳觉得这只鹿的眼睛实在太明亮了, 好似能说话一般, 看上一眼就能让人想与它说说话。只不过小鹿眼神里好似还有种莫名的, 高傲? 她正想着, 小鹿忽然往她这边冲了一下。虽鹿被围着,但侍候在边上的人还是被吓了一跳,急忙围上去或挡或拦。然而小鹿却又突然停住了, 接着顿时扭头往人少的地方跑。 阮青杳:“……”这是声东击西,要逃? 只不过小鹿的逃亡计划最终还是被边上的守卫扼杀。被赶回来的小鹿明显上了脾气,撇着脑袋谁也不搭理。 大小白白好奇围上来看, 就被它暴躁地甩蹄子。不管人还是狗狗,只要有什么要靠近, 就算动了一点点也会被察觉。 实在是一只桀骜难驯聪明狡猾的小鹿。 至于那只小狐狸,阮青杳瞧半天都没瞧清楚长什么模样。被抓回来起,自始至终就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毛球。 她好奇上手戳一戳, 就能抖成筛糠,胆子实在是很怂…… 被小鹿凶完的小白白扭头去找小狐狸时,只是贴近了嗅嗅,又呆又怂的小狐狸就仿佛觉得自己就要被吃掉一般,哀声叫唤个不停。 郑衍对上皎皎疑惑不解看来的眼神,别过身揉了揉脑门。 说好的懵懵傻傻的呆鹿呢? 说好的机灵狡猾的狐狸呢? 此地猎场中的山川灵气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因为小鹿实在有些凶悍,怕会突然冲撞伤到娘娘,所以先被拉走了。而阮青杳在那摸了会胆怂的小狐狸,见其抖得越来越厉害,好像马上就要被吓晕似的,也只好让人给带下去了。 等到要回帐时,她拽着郑衍袖子道:“陛下今日什么时候起的?动作好快啊,不过一时半刻,竟真抓到鹿跟狐狸了。” 不过陛下好像特别执着于这两种小动物,为什么呢?阮青杳抚着耳后思索起来。 郑衍微微笑。 为什么,谁知道呢? 而皎皎疑惑着什么已经指了指自己在问:“陛下总想捉来,该不会是觉得它们同我相像吧?” “自然不是。”郑衍矢口否认。 此事不如就这么揭过吧。 呵,他的皎皎,哪能以这些小动物以喻之? 一旁跟随着的傅公公:“……” 陛下当初您刚对娘娘上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曾经那个还会为送什么讨人欢心而苦恼的陛下,现在已经能不眨眼皮子扯谎了。 看着陛下扶娘娘进了帐,曾经都会跟随入内的傅公公也默默收起腹议,很识趣地退下了。 …… 因为皇后娘娘有着身孕,皇上不便离开她身侧太久,所以接下来的几天狩猎里,陛下大多时候也都是同娘娘待在一块的。 陛下还会每日扶着皇后娘娘在猎场四处走动。若是某一刻在某处,能看到四下有一大队的禁卫,或是感觉到暗卫无处不在,那便是皇上陪着娘娘又在前头散步呢。 阮青杳若是走累瞧累了,便会在一旁歇着看陛下骑马,弯弓。陛下驰骋之姿实在太过英武飒然,哪怕已是每日睡在枕边的人,阮青杳的心都能被激得怦怦跳个不停。 而皇帝陛下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用男色.诱惑着皇后有什么不好的,并且十分享受皇后迷恋的目光。 而皎皎这些天不仅看到了陛下捉来的狐狸与小鹿,还看到了各种野兽猛禽。 包括她一直念叨着的老虎。 但是陛下说老虎凶猛,所以就只捉了小老虎给她看。 最后离开时,郑衍念着要为皎皎与肚子里的孩子积福运,便下令将这些小鹿老虎们全都放回了。 听说那只小鹿最后离开时,还撞翻了一个小兵士以示不满。 阮青杳听陛下讲起这事时,正在回京的途中。她只要一想起那鹿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个不停。 等笑累了,说来就来的困意便又重新袭来。 尽管车厢内已为她垫了一层层厚厚的柔软锦垫,阮青杳还是怎么躺也不舒服,最后只有靠在陛下身上,才能睡着。 无论在何处,只要陛下抱着她,她就特别特别安心。 此一趟,阮青杳随郑衍前去秋猎的心愿得以满足了。回宫以后,便在景安宫中安安稳稳养着胎。 随着秋意渐入尾声,阮青杳的肚子也变得越来越大。 皎皎怀孕中期反应甚大,而且入夜常起,睡得也不好,郑衍见她如此辛苦,急得整日催着太医。 太医院众看着陛下每日沉沉的脸色,也个个忧急焦心,最后费尽了心思,才使娘娘的不适减缓了许多。 不过根据娘娘的情况,及一次次诊查的脉象来看,太医们一致确认,娘娘极有可能怀上了双胎。 阮青杳得知以后,感觉到心情一下变得奇特又复杂。心中有点惊讶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03 又很欢喜,还有一丝丝的紧张,与成倍增长的期待。 怪不得他们都说她的肚子比正常的要大上一圈呢,原来里头藏了两个宝宝。 此后她肚子里一旦闹腾起来,她就怀疑是两个小家伙又在里头打闹。 倒是这消息,往郑衍忧虑的心口上又浇了一把火。 尤其天气转冷后,外头降起霜雪,殿内烧起了地龙。皎皎这身子也越发的不便辛苦,将郑衍给心疼坏了。 他从未像此时这样,觉得皎皎年纪还太小了。 他以往抱着都怕自己太用力的小身板,竟还怀了双胎。郑衍有些后悔当初不该随之。 陛下每次有此等意思,太医们都不敢多说话。皇后娘娘啊,实则也不小了,民间像皇后娘娘这么大的,大都早当娘亲了呢。 但身怀双胎确实不是件容易之事,且生产之时也会较寻常凶险许多。 太医们也只能先宽着陛下的心,并竭尽所能保障娘娘届时能够顺利生产。 否则以陛下对娘娘的重视,整个大夏国都得变天了。 …… 随着望京的天那张刻板的脸一日日变得冷酷,冬雪也从一整夜只积起一层,逐渐变成了一夜就能够积起一层又一层。 阮青杳肚里的两个孩儿,大抵也是感觉到了母后的辛苦之处,在年底如此的冷寒之中,总算是变乖了没再终日闹腾。 等到了这年的尾巴尖,帝后二人依制相携一早祭祖祭天。 皎皎月份已大,郑衍怕她辛苦,从始至终相扶着一刻未曾松过手。等一切结束,又亲自将人送回殿内歇息一步不离。 自入宫以来,她早已从受宠若惊,到习惯了他的小心翼翼。不仅是之前吃用及小事上的叮嘱留意,还有她怀孕以来的谨慎与相伴。 但今日不管是难得的早起还是繁复祭礼,都耗掉了阮青杳太多的力气,她一回来便撑不住歇了。 郑衍守在床边,紧握着皎皎的手。一旦见她蹙眉难受,便轻轻助她换到能够舒适的姿势。 他看着她的睡颜也是既心疼又无奈。他原本不欲让她同去,然而皎皎神色认真地说她既是皇后,是他之妻,祭告天地宗亲如此重大之时又怎能不站在他的身侧。 何况她还要带着腹中孩儿一起的。 皎皎对自己在大事大矩上的要求总是不会松懈。 宫里的这一个年,过得也与往年一样,各宫各司都按部就班地在进行着。但因为今年宫里头多了一位皇后娘娘,一切又显得很不一样。 过往时候,即便是年关,宫里与外头相比也是显得冷清又不热闹。 但这次陛下放宽了宫人们的玩乐,增加了分发的赏赐,也准许了不少往年不曾放宽过的规矩。 哪怕是个小小内侍,都能将自己住处收拾张贴得很喜庆。 景安宫内的赏赐最多,宫人们个个高兴得收不拢笑。 而得了陛下娘娘准允,原本要玩乐的小烟火也都早早备好了,就等入夜了一同玩闹。 只是娘娘一直歇着,宫人们顾着娘娘凤体,依旧小声细语不敢惊扰。直到天色暗下,槿兰殿内传出陛下传膳的声音,宫人们便知娘娘已歇足起来了。 阮青杳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醒来发现陛下一直没离开,还小心护着她肚子,便觉得既不好意思心里又甜滋滋的。 她今日的胃口也很好,将端上来的膳食都差不多用完了。郑衍见她脸色红润也没有犯恶不适,便笑对着皎皎的肚子夸了两句。 许是今日过年之故,阮青杳歇好后,精神也是难得的好。她由陛下陪同着慢慢用了膳,便裹得厚厚实实,将自己交给陛下于宫内走动。 医女们说她这时候,就该多动动,这样到生时小家伙们出来也会顺当一些。阮青杳希望两个孩儿到时候也能跟今日一样乖,拍拍肚子就能听话地跑出来。 两人走过一阵后,阮青杳发现宫人们都还不远不近地候着,便摆摆手让他们只管自己玩乐去。 而她见气氛热闹,也想看他们玩烟火,便拉着陛下,想跟以前在阮府时一样,往槿兰殿的阶前底下坐。 今夜无雪,郑衍便依着她,让人往阶上铺了厚厚的毯垫,才扶她坐下。 铺好的毯垫很厚很柔软,阮青杳觉得自己跟坐在软榻上似的,再轻轻往陛下身上一靠,看着宛菱他们笑闹玩乐,火花闪烁,别提多舒服了。 郑衍怕她会渴,还命人在脚边上温了个小火炉。阮青杳端来尝了一口,有些惊讶地看向陛下。 “这不是我之前喝的果子酒么?”阮青杳抿了抿,又摇头,“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上回看你喜欢,就让御厨依照果子酒的味改制的果子浆。你有孕,哪能碰酒。”郑衍笑道。 阮青杳舔舔唇,又忍不住喝了口。心想就算没身孕,她好像也不大能碰酒…… 靠着陛下一连喝了几杯,眼前烟火映照欢声笑语,阮青杳一双眼也渐渐迷离起来,脸庞被果子浆的热气熏得红彤彤,就像是喝了酒似的。她忽然转过头去,看着陛下那令她着迷几近完美的侧脸,坐了起来。 郑衍疑惑看去,见皎皎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拔下了一支。然后沾了沾杯中果浆,微微前倾伸手往面前的地上画起了什么。 郑衍艰难辨认了一下后,用着十分不确信的口吻问:“皎皎在画,人?” 阮青杳以簪代笔,简单勾勾画画,很快就已经画到第三个了。她点了点头道:“是呀。”然后指了指前方在玩烟火的说,“这个是宛菱,这个呢是半杏。这是傅公公。” 郑衍:“……” 皎皎画的小人都长一个模样,她究竟是怎么区分的? 看的出来,皎皎真是没学到她二哥的半点本事。 心里虽觉得有几分好笑,但郑衍还是很给面子地看皎皎继续在画。但是她画了几个人后,好像是开始画起什么物件来了。 郑衍等她侧着身一路都画到他脚边了,伸手扶稳她,忍不住问:“那这些是什么?” 第一个画得方方正正,这总不能是人了吧? “在画陛下曾经落在我这的东西呢。”阮青杳抱着肚子停下,一手指点着给陛下解释,“这个是陛下的玉佩。” 郑衍看着那块横方做不出表情,只好默默点头附和了一下。 “这个是留字的纸张,还有白玉莲花糕,小玉哨……” 郑衍只能与一串大小不一的方块干瞪眼。 阮青杳解释过后又继续刚刚画了一半的人。郑衍见这个小人要比之前的几个精细一些,甚至还有了眼睛鼻子和神情。 但除此以外,倒也并无其余区别。 “这个是陛下……”皎皎道。 郑衍打心底里是拒绝接受这个又丑又满脸不愉快的小人的。 “这是我?为什么我看起来如此严肃不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04 高兴?” 皎皎捏着簪子撇了撇嘴,当然是因为她没有画好啊。 她原本只是想画一个威武严肃的陛下的,可是最后看起来,好像确实显得不悦。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忽略掉自己的画技问题。 “因为第一次见陛下的时候,陛下很威严,就是这样的。”阮青杳伸手指道。 郑衍:“……”他才不是! 他与皎皎画的自己对望了两眼,还是忍不过握住了皎皎的手,从她手中接过簪子。 阮青杳好奇地看着陛下手腕转动,抹去她画的那个后,又在旁重新勾勒了一个自己出来。 虽然只是拿果浆在地上随意涂画的几下,却与陛下十分神似,几下便将神态气韵都显现了出来。 郑衍在皎皎的赞好声中,又在边上画了一个漂亮的姑娘。郑衍画起皎皎显然要用心许多,落簪也慢了些许。他脑海中闪过皎皎的一颦一笑,与手下画的人儿叠在一处,嘴角也不禁高高扬起。 “这是我呀,陛下好厉害!”阮青杳挽住陛下,伸着脖子看他画他们二人。陛下风姿英俊,她裙袂翩翩。像是那些画卷上的神仙眷侣。 她都不好意思再去看自己瞎涂的了。 不过想到陛下文韬武略,阮青杳很快也就不去在意了。她支着下巴瞧了瞧,忽道:“这里还有缺。” “缺什么了?”郑衍好奇看了眼所画的二人,手里簪子已经被皎皎重新拿去了。 紧接着,郑衍就看到她在两人旁边,画了一串的小人,隔远些看,就像是一排的小点。 “这是什么,蚂蚁吗?”郑衍捉摸不透。 “什么蚂蚁呀!”阮青杳被气笑,拿簪头顶了他一下,“这都是咱们孩儿呢。” 都?这么多?郑衍愣了一下。 阮青杳看着发起怔的陛下,觉得好笑,拽着他凑近在他脸颊上轻轻点了一下。明明是自己主动亲的,脸却一下子变得更红了。 “我要给陛下生很多很多的孩儿的。” 皎皎温温软软的唇落在脸上时,郑衍就已僵住了,又听皎皎用着一副既得意又羞涩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好半晌才回神。 “太多了。”郑衍摇头皱眉。 生那么多孩儿,出来与他抢皎皎吗?何况见过皎皎这一胎孕怀得如此辛苦,他已经彻底没有了让皎皎再怀的心思。 阮青杳笑道:“陛下是皇帝嘛,自然得有很多皇子公主。”她往郑衍肩上靠去,眨着明明亮亮的眼看着他说,“这样,陛下就不用去羡慕了。” 有哪一个皇上,不是子嗣众多的呢?那么她的陛下,当然也不能委屈了。毕竟,陛下这么可怜,就只有她一个皇后了。除了她,也没别人能努力给陛下生孩儿了呀。 郑衍终于听懂他的意思,不知是该笑她傻还是呆。他朝她低下头去,两额相抵,努力憋了一会,最终还是没憋住,说出了自她有孕后都刻意避开的字眼。 郑衍笑叹:“傻皎皎……” 皎皎佯装不满,微微嘟起唇:“是聪明的皎皎。” 半杏等人正玩在兴头上,看见傅公公拢着袖子站在一旁看,便想要去拉他一块。 傅公公连忙摆手,笑呵呵拒绝了好意。身上的骨头一年老过一年了,玩不动这些了。 如今天冷的时候,随便动一动身骨都会咔咔响了啊。傅德永看着在玩闹的年轻宫女太监们,不禁想起了很久以前。 那时候皇上都还小呢,可看看现在,皇上都快要做父皇了。傅德永暗暗感慨着,不由往皇上娘娘的所在看去。 然而看到什么的他,只一眼就立马别过了脸去,望望天色笑意渐深。 陛下跟娘娘的感情真好啊。 很快觉察到傅公公举动的宫人们,也都瞧见了陛下跟娘娘。宛菱几人羞红着脸,轻声朝在玩乐的宫人们打着手势。 宫人们一边掩着嘴笑,一边悄无声息地都退下消失了。 偌大的景安宫中,似乎只剩下了大殿阶前在拥吻着的二人。 月上梢,风摇影。 天地静谧无声。 (正文完) 第69章 番外 寝殿内安静, 刚刚睡醒的阮青杳轻轻侧过身,支肘坐起时也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躺在她身旁,睡得正香甜的两个娃。 就这两个小家伙,出世那日将她好一番折腾, 出来后又不管不顾地哭, 哭累了睡,睡醒了再哭。巴掌点大的两个小团子,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 两个一块哭时, 仿佛能将槿兰殿的顶都给掀了。 倒是这几天, 两个小家伙总算习惯了娘亲肚子的外头, 只要能睡够吃饱, 便不再动不动就张嘴嚎哭了。 这会尽管睡熟了,小嘴却还时不时在努动的是皇子哥哥,边上睡着一动不动像幅画一样的是公主妹妹。 阮青杳看看这个, 又瞧瞧那个,无论哪个都喜爱的不得了,好似怎么看也看不够。 不过这两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 模样真的很相似。刚生出来时,奶娘们抱过来给她瞧, 她一时也分不清哥哥跟妹妹。 但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一番艰难生下的孩儿,作为娘亲, 阮青杳现在早已认清了。 两个孩儿的眉眼棱角,与陛下和她都有着许多相像之处。但仔细瞧的话,哥哥会更偏像陛下一些,而妹妹则会多像她两分。 并且哭嚎的时候,哥哥的嗓门也更大。阮青杳觉着以前总在她肚子里闹的,肯定就是哥哥了。妹妹光个头都比他小了一圈,在里头肯定还受了不少欺负。 想来以后哥哥的性子也会闹一些,不如小公主这般乖乖巧巧的。 并不知道母后在想什么的小皇子,大概是梦见什么开心的了,忽然摆动了下脑袋,又吧唧动了动小嘴巴。 阮青杳觉得好笑,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 妹妹太乖太安静了,她实在不舍得去碰,便轻轻戳了下哥哥的小脸蛋。 小家伙的脸蛋特别软,特别好戳。而她戳一下,小家伙就会努一下嘴,可好玩了。 郑衍撩动帐帘进来时,本以为皎皎跟孩子都还在睡,只打算悄悄看一眼她睡得是否安稳。结果他看到皎皎已经醒了,还在那玩孩子。 郑衍:“……”仿佛看到了趁着皎皎睡觉时,戳她脸蛋玩的自己。 阮青杳听见声响抬头,见是陛下来了,忙竖手做了嘘声的动作。 但在她抬手的同时,哥哥也醒了过来。 小家伙没睡饱,就被自己母后戳醒了,不舒服大张了嘴就哭。 哥哥的大嗓门一下哭起来,妹妹也被吓醒了,也一脸委屈地哭了起来。 阮青杳忙拍着哄着两个哭闹的小家伙,丝毫没意识到哥哥是被自己戳醒的,直怨着陛下脚步太重了。 这种时候,明智的男人绝不争执,认了便是。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05 郑衍快步到了床边,也想哄娃,但手悬了半天却不知道往哪放往哪拍。 虽然在一群奶娘宫人们围聚着指点下,他也手忙脚乱地抱过两个孩儿几次,但对于这种事,他仍是很不擅长。 出生没多久的孩儿,怎么可以这么小只呢?仿佛呼吸重了,都能惊吓伤害到他们。 而偏就这么两小只,当时却苦熬了皎皎七八个时辰。 即便是现在,郑衍只要一想起当时刚生产完,脸色苍白的仿佛一碰就碎的皎皎,心都还止不住地揪疼着。 “陛下你抱抱小公主哄哄呀。”阮青杳见两个娃都哭噎了,陛下还在发呆呢,便伸手扯了扯陛下道。 “嗯……”郑衍下意识点了下头,但看着两个在哭的娃手却更僵了。 小公主小……公主。闺女是哪一个? 皇帝陛下看着自己两个好似一模一样的孩子,内心是绝望的。 两个娃刚诞下时,他看着小小皱皱的两团,就丝毫分不清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 他觉得此事很匪夷所思。若他只难以辨认女孩也就罢了,可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女儿,他竟然也分不清。 察觉到这事后,郑衍心里就如同压上了一副重担。 刚刚做上父皇的,无知的皇帝陛下,并不清楚刚出生的孩子,尤其是一胎所出的两个娃,最初有些难以分辨也是件寻常之事。 皱皱巴巴的小团子,眉眼样貌隔一天就长开一些,也是很正常的。 但当自己不正常的郑衍,却将此种状况看得很严重。可他又不敢让皎皎知道,只能装出自己分得很清的样子。 当了爹之后,似乎连某些奇怪的自尊心都变强了。 就在郑衍纠结的时候,阮青杳已经抱过了哇哇大哭的哥哥在轻摇,而候在外听见小皇子小公主哭声的奶娘姑姑们也都赶忙进来了。 将孩子交给她们哄着抱去偏殿后,郑衍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在床沿坐下,伸手替皎皎整了整快要滑下肩头的宽松寝衣,又将她睡缠在一处的青丝轻轻顺开。做完这些,他发现皎皎侧头抿着唇不知在琢磨着什么,还没回神呢。 “皎皎?”郑衍唤了她一声。难道是刚醒饿了? 阮青杳眨了眨眸子,忽然确认了什么般点了下头,视线看向他,一下起了精神。 她抓着陛下手道:“陛下!我刚深思熟虑之后,已经想好孩子的小名了。” 两个孩子的名,他是绝对不会交到皎皎手里的。于是皎皎便热衷于给两娃取小名上。 虽说小名而已,且他也答应了皎皎,但郑衍还是希望孩子她娘能对孩子们好一点。 “陛下还没听呢,怎么就一副要嫌弃的样子。”阮青杳撇了撇嘴。 闻言,郑衍便立即控制好了自己的神情,问道:“哪有。皎皎说说看,取的什么?” 阮青杳坐直了,凑近陛下认真道:“哥哥叫馒头,妹妹叫花糕。” 郑衍:“……” 反正,比什么大小白白跟大小黄黄要好。皎皎确实努力过了! 不过郑衍仍是好奇:“为什么要叫馒头跟花糕?” 阮青杳舔了下嘴,笑道:“方才睡醒的那一刻,不知为何突然间很想吃白玉莲花糕。” 明明以前腻到不想碰了,眼下却突然有些嘴馋。脑海里闪过白玉莲花糕后,她蓦地发觉以此取个小名也挺好的。 “其实本来想要叫白白,玉玉,花花什么的。”阮青杳数着手指道。不过槿兰殿已经有两只白白了,到时候她喊一声白白,一娃两狗都应了,多奇怪。至于其他的,好似也没有花糕好听。 至于馒头……她想起吃的,自然便想到了当初怀身子的时候,总觉得肚子里像塞着馒头鼓鼓。现在肚子里的小馒头出来了,那便让哥哥叫馒头吧。 阮青杳眨眨眼看着陛下,等着听陛下的同意。 郑衍回味了一下她刚提到的那些玉玉花花连连高高…… “我觉得馒头跟花糕就挺好的。就这样吧。” 皎皎一抚掌,笑弯了眼:“嗯!我也这么觉得。” 郑衍又喂着皎皎喝了一碗补汤,再等她重新歇好之后,便转去了偏殿,看一看刚得到赐名的两个娃。 两个孩子已经不哭了,但也没在睡,一左一右躺在小榻上哼哼嗯嗯的。 郑衍挥挥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后,便走近看着两个小团子揉了揉额头。 馒头,花糕?郑衍指了指左边的,又看了看右边的。两个小团子还太小,自顾自的,压根不理会他们苦恼着的父皇。 要知道,馒头与花糕在成为小皇子跟小公主的小名之前,并不是什么难以分辨的食物。 郑衍忽然抿紧了唇,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往左右四下再看了一眼。 确定偏殿没人之后,伸手去挑了一个襁褓解开,然后将力道放到最轻,握住了团子的两条小短腿微微提起。 再把刚刚换上的尿布解了开来。 郑衍探头去垂眸看了一眼。 嗯……这个是儿子,是馒头。 那边上这个就是小公主花糕了。 就在郑衍要向女儿看去时,不喜欢这个姿势的馒头扭了一下,然后照着自己父皇的脸,放了一个响亮的屁。 自这日之后,不管两个孩儿一日日,一月月的,长得多快,变化有多大,郑衍都再没有辨认不清过。 只要瞧一眼,奶香奶香能软了人心肝的那个就是他的小公主。 至于在那摇头摆手,一看就有些讨人嫌的,当是儿子无误了。 第70章 番外 勤政殿外值差的内侍们, 看到两个大臣从里头退出离去后,便抬眼看了看天色。 按陛下的习惯,议事后若无要事处理,接着便是要往景安宫去了。 想当年,自娘娘刚入宫起, 陛下就一直如此。当时不知多少人暗想着娘娘不过一时荣宠而已, 但没想多年来后宫当真没再充纳一妃,陛下跟娘娘的感情, 也依旧好得令世人羡慕。 一内侍正想得出神, 忽见不远处冒出了一个慢慢走来的小小身影。如今这宫里能见到的小身影, 也就是两位小殿下了。 不过太子殿下怎么会往这来? 跟在小太子殿下身后的宫人道着殿下小心, 却又不敢太靠近。 他们忧心忡忡的, 实在是因为小殿下近来确实不太对劲。听说在小殿下的这个年纪, 就是时常会有着各式各样的想法。 近来不知是想到什么了,独自时,他就总绷着脸一副很愁很苦恼的样子。 人儿小小, 却心事重重,又什么也不多说。方才好像是终于下了什么决心,突然便说要来找父皇。到勤政殿后, 还不许他们跟着,也不让他们抱。 不过小殿下还小, 他们又哪敢不紧跟着。 勤政殿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陛下的一朵小娇花 作者:微桁 分卷阅读106 外的内侍们见小殿下过来,连忙行礼,又听说他要来找父皇, 便入内通报。 郑衍手上忙着最后几笔批注,等着快些结束去找皎皎,听到馒头来时,有些许诧异。 皎皎总说他平时有些太严厉了,所以馒头在他面前一向规规矩矩的,也不如何亲近,更别说主动找他了。 小殿下进来后,先行礼见过了父皇,明明还是小小一只,这做起来却无甚可挑的。 小家伙起来看着郑衍又直直站在那,手在身旁不自觉揪着坠穗,欲言又止的。 郑衍看了他两眼,心中暗忖,真如皎皎所说,他待他太严厉了?其实他倒也没刻意为之,只是比照着当年对自己的要求,一样地要求他而已。 郑衍又看了看跟前不说话的小可怜,冲他招招手:“过来。” 小馒头愣了下,然后道声是往父皇走去。郑衍等他一走近,就将儿子抱起坐到了自己腿上。 小馒头明显震惊了一下,这个位置父皇一般都是给妹妹的。父皇说他是太子,还往父皇腿上坐,会惹人笑话。 但此时见父皇稳稳抱着他,也没有让他下去的意思,一直绷着的小脸终于松了松,开心地笑了一下。 不过没一会脸又垮回去了。 “这是怎么了?不开心?”郑衍回忆了下皎皎待孩子们的时候,放缓了语气,使自己说话听起来不那么严厉。 小馒头点了下头,又忙摇了摇:“没有不开心。” “就是有事想不明白,但不敢去问母后。”小家伙见父皇今天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胆子也大了些。 他便将困扰了他几日的问题问了出来:“父皇,为什么母后给我起的小名叫馒头?” 郑衍:“……” 皇帝陛下大概从没想过,竟有一日会面对这样神奇的问题。 他看着皱眉头的小家伙问:“为什么问这个。叫馒头,不好吗?” 小家伙迟疑了下,再重重点了下头:“不太好。馒头不太好吃,又太普通,太随便了。还不如妹妹的花糕好看好吃。” 他偷偷问过人,说馒头拿一团面揉巴揉巴就可以了,花糕多精致,还要认真烹制什么的。 郑衍无言。就这么两个小名都能比出个高下? “父皇,母后叫我馒头,是不是觉得我很不重要?但是我又不敢这样去问母后,怕母后会生气。” “不是。”郑衍不多想立马否决道。 孩子,你都不知道你母后当时有多努力。 不过他对上儿子既疑惑又期待又害怕伤害的小眼神,便觉得接下来的话他得谨慎说。 他总不能直言,因为母后当时觉得怀着你们时,肚子鼓鼓像馒头? 他斟酌再三后,慢慢道:“你们母后,只是不擅长。” 于是他将皎皎当时原本想到的一串名儿报给了儿子听。他相信儿子听完后,会觉得馒头是个好名字。 小馒头听着惊讶地张大了嘴,然后低头掰着手指一个个比较。 还有白白啊?差一点就跟那两只毛茸茸的大白狗一样了呢。 小家伙一下觉得馒头这名字好像也不那么普通了。这么想了想,来前心里的阴霾瞬间扫空了大半。 郑衍又清了清嗓子,语气郑重认真:“孩儿啊,而且馒头……很重要!” “你母后叫你馒头,并非随意,而是看重。她对你寄予了厚望,你当理解,不要辜负了她。” 郑衍深吸口气,望了望殿顶雕梁:“馒头虽然看起来简单,朴实,却是百姓们赖以生存的,最重要的食粮。” “民以食为本,国以民为基。” “为君者,当心怀天下万民。太子,你要终生谨记。” 殿外内侍们伸着脖子等着,等到小太子殿下出来时,发现他小脸上的愁闷已一扫而空,目光清亮昂首挺胸,就连小步子都迈得分外坚定。 宫人们皆宽了心。 虽然不知道陛下跟小殿下说了什么,但显然已没事了。毕竟是父子嘛,还是陛下最厉害了! 殿内很厉害的陛下,默默抬手,擦了擦刚刚额头上冒出来的一层薄汗。 教孩子,真不是件容易之事啊。 解了心结的小馒头,往回走的时候,还在回想着父皇说的话。父皇跟他说了很多话,还写写画画了许多东西给他看。父皇说他现在还小,可能很多还听不懂看不明白,但只要将这些牢牢记在心里,终有一日他就能懂的。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了母后果然是很爱他的! 小太子正在握拳,坚定着自己要努力的心时,忽听身后宫人看着前面凑上来说:“小殿下您看,那不是小公主殿下吗?” 小太子一抬头,就看到小花糕提着小花裙冲着他跑了过来。 “太子哥哥!”小花糕冲他挥着手,使足力气向他跑去。 今天她在母后那的时候,听到有人跟母后说,太子哥哥好像不开心,然后突然跑去找父皇了。 虽然母后说太子哥哥既然是去找父皇的,那就不用担心。但她还是忍不住偷偷跑出来了。 听从娘娘吩咐,在后面偷偷跟着小公主殿下的宫人们,见小殿下突然跑了起来,小身子一摇一晃的,都吓坏了。 生怕她跌了伤到哪。 小馒头也慌了下冲妹妹跑过去。花糕脚下差点要绊的时候,就被迎面冲过来的太子哥哥给抱住了。 两个小小团抱在一起。小太子松口气,想问她脚有没有扭到。 小花糕已经抱着哥哥,咯咯笑起来,然后像个小大人一样,拍拍他安慰:“太子哥哥,不要不开心,不要不高兴哦!” 小馒头傻了下,才反应过来妹妹是担心他才特地跑出来找他的。 他觉得这一刻他就是个刚蒸出来,热气腾腾很温暖的馒头。他想说什么,但被妹妹的笑声感染,一张嘴也忍不住先笑起来。 一双眼都好像眯成了缝。 他不仅要做个好太子,还要做个好太子哥哥,永远保护好花糕! 两个小殿下没伤着,反而笑作一团,爽朗清脆又稚嫩无邪的笑声宛若回荡在整个皇宫内。两边的宫人们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太子哥哥开心了,那我们就去找母后吧!”小花糕突然退开来,还双手掩住嘴放小声音,“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好。”小太子点点头,朝妹妹伸出小手掌,“把手给我。我拉着你走,就不会摔了。” 分卷阅读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