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弢隐》 分卷阅读1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1 《弢隐》作者:瘦骨禁秋 文案 我不过一介琴侍,却得公子温待,我没有家,从此以往,公子便是我的家。 遇过天蝎遇过蛊,最不堪忍受五年离别。之后再遇,我终于不是卑微琴侍,你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将军……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江湖恩怨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琼,弢君 ┃ 配角: ┃ 其它: 第一卷:朝堂 第1章 第一章 一个国家的繁荣都会在首都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这个国家亦是如此。在长安的街道,哪怕是炎炎夏日,行人也是络绎不绝的。在色彩鲜艳的华衣薄裳里,一个白衣飘然的少年尤为显眼,男子的容貌也是清艳精致的,只是眼中寒意太甚,那些飞过来的视线都会在看到男子的眼睛后纷纷离去。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也会有如此眼神? 少年径直进了凌霄楼,路人纷纷侧目,一阵唏嘘。凌霄楼是什么地方?是长安最奢华的青楼,里面的假山阁楼,桌几鼎琴,窗棂布局无不精美,里面的女子仙资卓然,貌可羞月,这凌霄楼就如同是凌驾于九霄之上的仙人楼居一般,你若进去,定会乐不思蜀。 在离长安二百七十多里远的地方,有一山岭,其中有一山峰最是高耸,此山自山脚起至山顶皆是绵延的茶树,茶香如同雾气一般笼罩着这座山。半山腰的雾气晨起而午消,建有一山庄,山庄名曰“悬香茶庄”。 今日颇为平静的茶庄里发生了一件热闹的事,山庄的庄主齐渊齐大人,以前的大将军邀多方挚友前来品茗小聚,置办五十寿辰。宾客往来不绝,杯盏交错。齐渊的幺子齐琼和齐琼的发小,御史大夫之子罗巍平打马来到山顶,山顶有一断崖,崖边建了一个木亭,名曰览山亭。亭出崖三尺,半在崖上半悬空中,颇为惊险。齐琼二人便在亭内饮茶观景,体会前人所言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滋味,这“览山亭”的名字也是取自这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是齐渊齐大人亲自落笔命名的,且不看字迹虽然歪歪扭扭,但是名字还算是应景。 这时的齐琼不过十七岁,罗巍平也只是十八岁。两人都是桀骜不驯,性子纨绔。 罗巍平倚在亭内栏边,他一低头就是云雾腾飞,断崖直下的场景,他不敢再望,端着小巧的青瓷茶杯回到另一边坐好,漫不经心道:“你说你们跑这么远,山下的城楼又不甚繁华,你是怎么住上三年的?” 齐琼笑倚在他对面,扭头看着青山远黛:“我爹要来我能有何办法?避迹山居也不是我的本愿。” 罗巍平沉默一会儿,忽然笑道:“琴倚那丫头也已经十四了啊。” 齐琼一噎,饮尽杯里的茶,瞪着他:“躲闲就躲闲,提她作甚?” “怎么,你不高兴?” “换了你你高兴吗?”齐琼伸出手,一旁的仆从立马接过空杯子,添上新茶。 “高兴啊。”罗巍平看热闹不嫌事大,“琴倚多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单纯有趣。关键是她的身份,你娶了她你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 琴倚是公主,在琴倚的母妃怀上琴倚的时候正是大战告捷朝廷设宴款待之时,皇上赞赏齐渊智勇,就高兴道,若是贵妃生的是女儿,就将这个女儿赐婚给齐渊的儿子,后来贵妃果然生了女儿,封为琴倚公主,赐婚齐琼。齐琼最小的哥哥大他十岁,大琴倚公主十三岁,公主自然不会嫁给他哥哥,所以齐琼在他三岁进宫会宴,庆贺琴倚公主满月,抓了一个宫女的裙摆要她给自己摘荷叶纳凉的时候,他就有了他未过门的妻子。 齐琼无奈地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喝了,他的仆从便把刚倒好的茶放下,静立在一旁。 “大将军之子这个身份还不够吗?我已经满足了。” “是前大将军。”罗巍平纠正,“现在你只是一个平民。” “……” “哦不,现在你是个茶商。”罗巍平继续,“以后你就只能靠卖茶度日了。” “不。”齐琼盯着他,不怀好意,“以后我要赖到你家去吃你的喝你的。” 罗巍平摆摆手:“我可养不起你。你整日踏马游玩,不思功业,我以后就算做了官,也养不活你。” 齐琼失笑道:“听说长安最近两年有个凌霄楼最是好玩。” “那凌霄楼啊奢华至极,大官们有时也会三两小聚去那里放松放松。不过我爹拘着我不让我去。” 齐琼笑道:“你会乖乖不去吗?” “不会啊。”罗巍平开始讲道理,“我爹迂腐,他都去过几次了凭什么不让我去?哎,我偷偷去过一次。”他压低声音,好像这空空荡荡的山顶有人会听到一样,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美人聚在一起,其中最美的是老鸨的义女,梨悴姑娘。芳年十四,生得闭月羞花,弹得一手好琴。” 齐琼来了兴趣,探头过去低声问道:“有多好?” “你是说琴还是人?” “自然是琴啊。” “唉~”罗巍平无趣地靠在栏杆上,“比你家琴侍要高一筹。我还以为你问那姑娘有多好呢。” “我不问你自然也会说。” “唉~”罗巍平更无奈了,“那姑娘佩戴头纱,掩了口鼻,我只见身材窈窕,双目清亮。” 齐琼失笑:“我家琴侍已是长安名师长徒,比我家琴侍还要高一筹,真想去凌霄楼听听她的琴声。” 罗巍平放下杯子,嫌弃:“没追求,琴声有什么好听的。” 齐琼笑而不语,抬手拿起茶杯轻啜一口。 待到暮□□起,夕阳西下时,两人才回了茶庄。这时的茶庄已不复午日热闹,山腰的喧嚣已经褪去。齐琼阔步走在青石板路上,路两旁是这一季节的花景,各个胖瘦不同的花盆托着或雅或俗的花朵。 罗巍平摘下一朵小巧可爱的白花,轻笑:“我还以为你们这里都是这样高洁的花,哪曾想在隐世茶庄之中也有百花争妍。” 齐琼斜睨他一眼,亦是笑道:“身在俗世哪有全然脱离的道理?若无百花争妍哪能显得这花洁润?” 齐琼取过这朵玲珑小巧的白花,“这花倒是符合二哥的喜好。”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2 “你二哥许久不曾归家,此番也可多聊多听。你近年不在长安,这长安啊每日都在上演各类精彩纷呈的好戏。” 齐琼不屑:“我家就有各类好戏,何必舍近求远去听天子脚下的八卦。” “哦?那你在家也不无聊。” “那里无聊得起来。”齐琼叹息一声,“我日日寻那九霄环佩的踪影,却都是扑空,我这心里啊,也是郁闷。” 罗巍平偏头低笑一声。两人谈笑间已经走进内院,齐琼忽然停身拦住他:“你听。” 罗巍平侧耳细听,除去微风吹过花枝摇曳,叶声簌簌,没有别的。 “听什么?” 齐琼低声道:“有琴音。” “……”罗巍平无奈地顿一顿,饶过齐琼向前走去。 齐琼听了一会儿,跟上罗巍平:“真的。此次我没有听岔,的确有人在弹弄琴声。” “……”罗巍平不语,每一次他都是这么说的,可是每次他们打马去寻皆无寻处。 齐琼不再做解释,叫住过路的管家,询问道:“齐管家,晚宴已毕?” “是呀,公子。老爷说他要与几位旧友畅谈一夜,叫公子不要去打扰。” “……” “老爷还说,今日姝妃娘娘送来一个琴侍,公子喜欢听琴这个琴侍便给公子了。” “……”他看起来有些不高兴,“我改日再去谢谢爹,现在你先给我与罗兄布食吧。” “是。” “等等。” “公子还有何事?” “那个琴侍现在在弹琴吗?” “是啊。”管家赞叹道,“公子好耳力。” 齐琼得意地回头看着罗巍平。 管家走远,罗巍平才啧了一声,不提琴声的事:“姝妃娘娘怎么会给你们琴侍。” 齐琼无奈,带着他走到自己的院子:“想也不用想是谁的主意,我那三姐怎么会给我琴侍,我明明托了她给我寻琴的。” 当今的姝妃娘娘便是齐家三小姐,齐琼的姐姐,齐姝月。 “明天再查那个琴侍吧,若是他琴艺不精,可就别怪我派他去替我护理茶树。”齐琼露出一口白牙,不怀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多多支持(#^.^#) 第2章 第二章 第二日大早,齐琼候在厅内,略备薄酒。 铁梨木桌上有一碟精巧的豆色点心。 大开的门外有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走进来,斜抱着一把三尺六左右的琴。走在少年之前的是他的侍从,沐引。(这里的尺用现在的换算关系,一尺约为三十三厘米)门外一片绿意盎然,少年白衣如舞,墨发轻扬。齐琼喜欢听琴也喜欢奏琴之人身上那种似是宠辱不惊、不卑不亢的气质。 远看少年翩翩如玉,近看少年也是容貌精绝的。齐琼抿一口酒,趣味勃勃地看着少年。这个少年就是他的三姐,姝妃娘娘给予的,送来祝寿,然后又被他爹爹抛到这里。想也不用想,这个少年是皇家的探子。本来自从齐渊解甲归隐之后齐家就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了,无奈齐渊做将军时功绩太高,以致震主。皇帝疑心齐家谋逆,三年来明里暗里给齐家送来不少探子,明里暗里的监视着齐家的一举一动。不过现在这个琴侍还是第一个这么柔弱不堪的探子。 少年抱着琴向他行礼,沐引走到齐琼身边给他倒满酒。 “你唤何名?”齐琼笑道,一副和蔼可亲,体谅下人的表情。 “孟修,公子叫我弢君亦可。”少年不卑不亢,语音清泠。 “哦?弢君,不知是哪一个弢?” 少年微微低头,谦逊道:“弢迹匿光的弢。” 齐琼趣味更浓:“那倒希望弢君弢匿琴艺了,莫让我失望啊。” “早闻公子喜琴,愿为公子弹奏一曲,若幸得公子品评也不枉我来此。” 少年提出的正合他意,他低笑一声,吩咐沐引道:“去流风轩摆好琴桌,布下薄酒瓜果,再去寻罗兄来。” 沐引走后,他转头向弢君解释道:“流风轩上风景独好,和着琴声也是一绝,弢君可否去那里弹奏?” 弢君此时只是一介琴侍,说白了也只是一个下人,怎能拒绝自己的主人?遂点点头,跟着齐琼往外走去。 流风轩上惠风和畅。 齐琼到的时候罗巍平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主人要请人听琴却叫宾客等候,这主人真是好大的气派啊。” 他自小爱取笑齐琼,这次也免不了开口。 齐琼理亏,施施然坐下,身后的弢君却道:“公子是见我体弱又抱着琴,便走得慢了,倒叫客人久候了,这是我的不是。” 罗巍平这才注意到他,对着齐琼笑道:“这是那家的公子?一口伶牙我也说不上了。” 齐琼:“这是姝妃娘娘送来那个琴侍弢君,今日无事就请他来弹奏一曲,让你洗洗耳朵。” 弢君不再插话,拜了礼在一旁坐好,摆正琴身。 罗巍平细细看着他的动作,虽然说是从宫里来,但拜礼也没有宫廷强烈的仪式感,就像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一般,他接着道:“我哪里需要洗耳?” “整日沉迷于青楼妓馆的软声软语,也该洗洗了。” 罗巍平耻然,眼珠一转,笑道:“你不常去不知道那些软声软语有多悦耳,就如你所痴爱的琴音一般。”他盯着弢君, “这个琴侍倒是容貌昳丽。眉仿峰延,目如星耀,面若琼玉,唇似赤珠。放在凌霄楼也是少见的。” 凌霄楼是什么地方?那里就算打造得再精美,也终究是个青楼妓馆。罗巍平在弢君面前这样说未免言辞放浪了些。弢君耳根一红,清冷道:“还请这位公子莫要取笑。” 齐琼拿起酒杯,一旁站立的沐引立即往杯子添酒。齐琼悠悠笑道:“罗兄就别拿青楼那套夸人的说辞来逗弄我家琴侍了,我记得三年前你就有了这般说辞。” 罗巍平嘻嘻饮下一杯酒,抓了一把瓜子嗑着,“他昨日才来你就护上了?可怜我与你相识十几年也不抵旁人一夜……”齐琼见他越说越没谱,斜睨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3 着他。他与齐琼对视一眼,改口道:“看起来年岁还小,不知弢君齿龄几何?” 弢君答了:“虚岁十六。” “哦~”罗巍平拉长声音,迷魅不清道,“才十五啊,年华正好。” 齐琼听懂他所说的年华正好所指何意,饶是自己也不禁脸上发烫,忙道:“弢君,《梅花三弄》可会?” 罗巍平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亲自给罗巍平倒了一杯酒,低声斥到:“吃你的瓜子!” “会。”弢君答。 齐琼坐回去:“可否弹一曲《梅花三弄》?” “是。” 片刻后,琴声泠泠而起,令人飘飘欲仙。 罗巍平原本嗑着瓜子,现在瓜子也不敢嗑了,怕为这琴音添加嘈杂。齐琼闭目细听,说起来,这琴侍的琴艺倒是比自家的好上几分。想到昨日罗巍平说,那凌霄楼的梨悴姑娘弹的琴就比自家的好,现在这个宫里来的也比自己琴侍好,难道自己的琴侍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叹口气。这首曲若用九霄环佩弹来效果自是更妙,可他寻了九霄环佩几月了都是无果。 一曲毕,弢君询问道:“可是我琴曲有误?” 齐琼道:“没有,为何这样问?” “我听公子叹气,必是我琴艺不精了。” “我叹气是想起了寻踪几月未果的名琴,九霄环佩。无关弢君,弢君的琴艺自是精良的,否则姝妃娘娘也不会送你来。不曾想你小小年纪却有这等技艺。” 弢君低头一笑:“公子谬赞了。” 此时罗巍平也叹口气,齐琼好奇询问:“罗兄又为何叹气?” “我原本想着这琴侍容貌极好,想要了去。”罗巍平一副恹恹寡欢的样子,“现在看来,你是不会给的。” “……” 弢君淡去的耳根又红起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琴,别人看着是娇羞的样子。他的眼里露出一抹厌恶,又快速隐下。 齐琼举起酒杯:“且不说他的琴艺精绝,就算他的琴艺不精,他也是姝妃娘娘送来的,我若转头就赠予你,她就要怪罪我不识好歹了。” “也是。”罗巍平坦然一笑,拿起酒杯示意共饮,两人相视一笑,杯酒皆尽。一旁的沐引心道有一个可怜人,琴艺那般好,在宫里也算是多人敬拜的,可才来一天,就要遭受这等调笑。若是心思敏感些、想不通些也够幽哀几日了。 “沐引。”齐琼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弢君现在居住那里?” 沐引不知这位公子又想要做什么,忙答:“居于烨院。” 烨院是齐家歌姬乐侍统一居住的地方。 齐琼吩咐:“将他迁至琨泉院。” 琨泉院是齐琼居住的院子。 “这?”沐引迟疑,“琴侍需要每日练琴,公子的居所怎可让一个琴侍打扰……” “无妨。” “是。”沐引停下,等到齐琼走出几尺远才转身去办这件事。 既然皇帝能光明正大地送一个探子来,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把这个探子放在眼皮子底下。三年了,每一个探子都无法查出什么,也没有什么好查的,皇帝还不放心吗?还是这次他爹五十大寿,宴请旧部又挑起了皇帝的疑心? 是的,前大将军寿辰宴请宾客没什么,可是这个齐渊前大将军在皇帝本来就疑心的情况下还大张旗鼓宴请了一堆旧部,寿辰那天的宾客里十之七八都是旧部,还是执掌军权的旧部,这如何使皇帝不多想。所以皇帝又借口弢君琴艺卓绝将他送来这里,齐渊的幺子喜琴,人尽皆知,让姝妃这个做姐姐的送来也是合理。 弢君听到沐引的传令吃了一惊,推脱道:“我每日练琴,恐会打扰公子清净。” “公子说无妨你便不用顾忌,快些收拾东西去吧。”沐引补充,“公子最讨厌犹犹豫豫之人,你去公子身边要利落些,别让公子不高兴了。” 后面的话是提点他的,弢君略顿,点头应了,回内屋抱起琴,道:“庄内路径曲折,我只去过一次公子的居所,实在不记得路,还请引路。” “那是自然。” 沐引便带着弢君又来到琨泉院。他早上才来过一次,现在又来,不免看着院门上挂着的梨木牌匾感叹,此次是难以离去了。 “琨泉院?这是公子亲自命名的吗?” “是。”沐引笑着应了,齐琼让他来这里居住自然是极其喜爱他的琴声的,他现在也才十五岁,年轻得很,以后也许会有他难以企及的殊荣,他不敢怠慢。 弢君喃喃:“我今日见到公子皆是酒不离身,又以琨泉命名居所,他必定极爱品酒吧。” “是。”沐引又应了,继续带着弢君进去,找了院里一座独立的双层小楼给他住了,回去复命。这小楼说不上朴素也说不上精致,就像是院里空旷才在这里随意建了一栋小楼。不过楼内器具皆有,弢君最为满意的是二楼屋室外面有一个四面回廊,垂了薄纱,可观风景。这栋小楼与齐琼居住的楼阁隔了一个池塘,池塘内还有荷叶,只是夏季已过,荷花已无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注:琨泉是一种白酒名。) 第3章 第三章 齐渊寿宴那天和一众旧部饮酒到天明才醉倒去睡了,庄里的的厨房伙夫是一个探子,两年前来此,这日他以生病为由离开了厨房,然后蹲在齐渊宴请旧部的屋外偷听,记录下齐渊与旧部的言辞,无非是一些家常和行军时的旧事。大早,他看着自己记录的谁说我家的儿子成婚了,谁问你家女儿可以成婚了吗?嫁给我儿子如何,谁回答想得美,早有婆家,他郁闷至极。这种东西拿给皇上看是要解闷吗?一个探子得来的消息却只能解闷这是一个探子的耻辱。万一皇上嫌他办事不力他就卷被子回家乡种地去吧。 皇上看到这本小册子后果然抽了抽嘴角,吩咐身边的公公:“先让他安分几天,免得引起怀疑。” 齐渊睡到午时末才起床,沐浴更衣一番,齐夫人唤人备好晚饭,昨晚大多旧部都醉卧厅房,现在还没醒,齐渊清楚他们的脾性,不睡则已,一睡惊人。他也曾经是这个样子,不过将养三年,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4 他与往日也无法比较。昨晚齐渊与他们畅聊一晚,晚宴没陪一众家眷,今日就算是补昨日那一顿了。 今日的家宴颇为热闹,齐家人丁也算兴旺,齐渊有三子一女,长子齐旌又有一子一女,妻李氏,为正六品昭武校尉,戍守边疆,已有十年未归,现在携了妻儿来祝寿,也不能多住几日,再一日也得回去边疆。二子齐隼也有一子,年二十七,妻江氏,现在宫内守卫皇宫。三女齐姝月入宫为妃,有一子四岁,就是十七皇子了。现在齐家就剩齐琼一人未婚,可他也已有了未婚妻,琴倚作为齐家未来的四媳也来拜访齐渊,今晚的家宴她也是出席的。至于罗巍平,自小与齐家关系匪浅,他又不避讳这些,也不管这是不是家宴,在流风轩齐琼被叫来之后他也跟着来了。 齐家的厨房做菜别有风味,不似他常吃的山珍海味,清淡有之,辛辣有之,涩咸有之,酸甜亦有之。 齐琼和罗巍平是最后来到大厅的,大厅此时已经坐满了他的家人,上到齐渊,下到他的侄儿侄女。他一进来,一直观望着门口、与齐夫人心不在焉聊天的琴倚就走过来,似是生气道:“齐琼哥哥是不是在躲着琴倚?” “不是啊。”齐琼抱手微微弯腰,“我哪敢躲着公主殿下。” “可是我昨天去寻你你不在,今早去寻你你又不在,你院里的人都说不知你去了何方,你不是躲着我是什么?!” “……”齐琼偏头瞪一眼光明正大笑着的罗巍平,还有一众看热闹的哥哥姐姐,很快又惶恐道,“我大多是随性所去,院里的人怎会知道我的行踪。” 齐夫人瞧着最爱的四子与得她欢心的未来儿媳欣慰:“好了,琴倚,吃完饭再慢慢收拾他吧。” “嗯!”琴倚面上笑容蕴含着阴谋,挽起齐夫人,跟着齐渊去了饭桌。 齐琼颇为无奈,娘,你亲儿子在这儿。 他二哥齐隼与他关系最好,笑着揶揄了一句,齐琼摸摸齐燿的脑袋,并不理他二哥:“燿儿,还记得我吗?”齐燿挽上他的胳膊喜道:“记得记得,不记得我爹了也不能不记得你啊。” 齐琼就势把他抱起:“说得好!”爹说的话儿子怼回去。 齐隼一巴掌拍上齐燿的屁股:“臭小子!今年不想要压岁钱了?” 齐燿委屈巴巴地看着齐琼,齐琼豪气一笑:“今年四叔给你包一个大的。” “还是四叔好!” 十四个人围坐在大圆桌旁,旁边还站着几个奴婢布菜,看着就是热闹温情的。家宴没有那么拘束,家里的人好不容易才聚齐一次,也就不再顾忌“食不言”。众人聊着家常,聊到小时候,齐夫人笑道:“齐琼小时候可顽劣了。” 琴倚放下筷子:“哦?我还不知道齐琼哥哥小时候的事呢。” “他三岁的时候,在你刚满月的那日,他耐不住天气炎热非要一片荷叶纳凉……” 齐琼淡定地吃着自己身前的那一盘菜,忽视罗巍平对他挤眉弄眼。 “他拦了一个宫女去摘,宫女忙着布宴,不肯。他无奈,亲自去摘……” “娘,这个好吃。”齐琼夹了一块肉放在小白瓷碟里,一旁的婢女端起送到对面的齐夫人面前。 齐夫人噗嗤笑开,夹起那块肉继续道:“然后啊他就落下去了,我赶到的时候他呛了几口水,已经被救了上来,正抱着一片破败的荷叶哭呢。” 齐琼:“……” 众人皆是低声笑着,几个女眷还用袖子掩唇而笑,只有罗巍平一人笑得放肆,同时还拍着齐琼的背:“罗兄,想不到你以前那么笨啊。” 齐琼:“……” 琴倚听了,笑容散去,一脸严肃道:“不许你打齐琼哥哥!” “好好,不打,不打。”罗巍平立刻正襟危坐,“殿下,你什么时候嫁给齐琼好好管管他呀?他现在老是往外跑。” 琴倚脸颊一红:“你管我,我想什么时候嫁就什么时候嫁!” 众人心照不宣地看着齐琼,微微一笑。 齐琼也一笑,不过他的是苦笑。若是成了亲他肯定不能再往外跑,他的自由肯定受到限制,且按着琴倚的性子,他每天能把琴倚哄开心了就是好的。皇帝偏爱琴倚,所以琴倚自小娇纵,性子也少了几分女孩子家的敏感内敛。也正是这样,自知此事起齐琼对她避之不及。 “十姐姐,嫁了是不是就可以天天在这里?”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是十七皇子。 “是啊。”罗巍平逗他,“嫁了便可天天在这里,吃这里的饭食。” “那我也要嫁!”十七皇子欣喜,“我也要天天在这里。” 众人又是一笑。 齐琼笑道:“你喜欢这里吗?” 十七皇子:“喜欢!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清香,而且不用天天去听课。” 姝妃:“冀儿不喜欢天天上课吗?” 十七皇子皱着眉头,像个大人一般:“不喜欢。” 晚宴在阵阵嬉笑里度过,晚宴过后,一家人又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从长安聊到边疆,从齐渊的事迹聊到齐琼的劣迹,好不快活。琴倚在场,齐琼不好询问弢君的来历,之后的几天,琴倚一直缠着齐琼,齐琼愈发问不了,只好作罢。 在罗巍平未走的几日里,两人每日必要弢君奏琴,弢君琴毕罗巍平必要调笑一番,多是罗巍平调笑弢君面容姣好,可在宫里被什么人瞧上过。弢君每逢此问苦不堪言,他否定了他不信,非要编排着说些没有的事儿,说得有模有样。弢君生过不少气,却也无可奈何。一个琴侍能怎么办?生死只在主人一念之下。 三天的时间里,齐琼送走了罗巍平,和他爹送走他爹的旧部,送走了自己的哥哥姐姐,侄儿侄女,也终于送走了琴倚,茶庄又平静下来。他继续以前的生活,四处搜寻着九霄环佩的踪影,附近有一点消息他就下山去查看,稍远一些的就派人去看。 到弢君到琨泉院的第七日,齐琼又见到了弢君。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齐琼突然兴起,想去看看茶树的长势,换了薄衫,命沐引拿上一壶清酒就要去茶园,出院门的时候见到弢君正从外面进来,就随口问了句去向。弢君答道:“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5 有人寻我就出去见了见。” “哦?是何人寻?弢君在这山腰也有熟人?”弢君初来乍到,在这山中就像浮萍一般怎么可能会有熟人。出去见人是在通报消息吗? “是烨院的巧婧姑娘。” 巧婧是家生子,他放心,来寻可能是为了探讨琴艺,是他多疑了。他忽地笑道:“说起来,巧婧也快及笄了。” 齐琼扬长而去,弢君却在脑海里思索着他的意思,分析自己有没有露出破绽。 当天,暮色四合之时,屋内剪烛。齐琼唤弢君来弹奏。他刚刚得到消息,他派去洛阳寻找九霄环佩的人已经确认九霄环佩不在那里。又有一个地方无果,他的心情更是抑郁。 他还是小酌清酒,吩咐道:“弹个欢快的。” 久久没有声响,他看向弢君:“怎么?不想?” “不是。”弢君拨遍七弦,“公子若是想听欢快的乐调何不唤筝来弹?筝有二十一弦,声音更为活泼变通。”这是弢君微弱的反抗,为这几天来无理的取笑。 齐琼摇摇头:“我不喜筝,筝太过笨重,看着便是沉重。罢了,你弹一首你最常弹的便好。” 弢君低头,拨弦三两声,而后琴音绵延响起。这首曲倒也节奏活泼轻快,旋律清新流畅。齐琼闭上眼,酒樽举到唇边迟迟未落。已然陶醉其中。 一曲毕,片刻之后他才睁开眼,目光灼灼:“酒不醉人琴醉人。” 弢君恭谨:“公子抬爱了。” “继续弹下去吧,就这首《阳春白雪》。” “是。” 琴声继续漂浮在空中,轻快的节奏一扫他之前的郁郁寡欢。 弹琴的人神情专注,坐姿肃雅,手指有些粗糙却是灵活。齐琼想起罗巍平所说的“眉仿峰延,目如星耀,面若琼玉,唇似赤珠”,也不是不适用于弢君。他越看越觉得欣喜。 待到半截蜡烛烧去,齐琼倒满一杯酒走到弢君身前。这一曲毕,弢君仰头:“公子可是乏了?” “不,弢君之琴自是难得,怎会疲乏。只是感念弢君之手必是乏累,歇上一歇,饮杯酒如何?” 弢君双手颤抖,接过酒樽,他实非激动,只是弹了那么久双手必是累的。 “谢公子赏。”弢君饮尽。 齐琼一笑:“弢君年岁尚小,不曾婚配吧?” “是。” “家中还有何人?” 弢君一顿,谨慎道:“只余一妹。” “弢君不必紧张,我只是问问。” “嗯,公子还想知道什么?必然相告。” “弢君之妹现在何处?” “犹在乡野。” “哦。你觉得巧婧这丫头如何?”齐琼随意坐到弢君身前的地板上。 “……甚好。” “做妻子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已有十万存稿,请放心入坑吧?(?ω?)? 第4章 第四章 弢君:“……那也是好的。” “做你的妻子如何?”齐琼想得很简单,把巧婧许配给弢君,就有一人监视着弢君了,约束着他,他无论如何也翻不了浪。就算他找到什么强行列为谋逆的证据也要想想他的妻子,若是巧婧争气,嫁过去便生下一子更好。 “……” “你若喜欢我便为你们做主,择个良日你们便可成婚。到时候把你妹妹接进庄里来,你们兄妹团聚也是极好的。” “……公子,我实非良人,配不上巧婧姑娘。” “你打宫里来哪有配不上的道理,照你这样说,放眼望去,巧婧岂不是找不到良人了。” “我年岁尚小,不可成婚。” “罗兄十五岁时已经纳了一妾,你年岁也不算小了。”齐琼紧逼。 “……公子。”弢君无可奈何,“我已有心上人。” “……哦?是哪家姑娘有此荣幸?”齐琼惊讶,想不到一个探子也早有心上人。 弢君低头,双手叠合高抬,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脸:“说出来怕公子笑话。” “无妨,我定不会笑你。” “是凌霄楼的一位姑娘。” “……”嗯?□□?齐琼感到了深深的欺骗。一个深宫之人怎么会知道一个□□。 弢君不安地看一眼齐琼,又低头埋下自己的脸:“小人所言非虚,小人所喜欢的正是楼里的梨悴姑娘。我偶然听过梨悴姑娘一曲,自此难忘。” “罗兄也喜欢她,应该说,整个长安或是整个国家,喜欢她的不在少数,名流贵胄,富甲商客,你能争得过他们?”齐琼俯近,眼里尽是讥笑。 “不敢托大,只求在梨悴姑娘未嫁之年守身如玉。” “唉!”齐琼起身,无奈,“看来庄里一众丫头是没有机会了。” “公子莫要调笑了。”弢君红了耳根,一副羞愧难当。 齐琼看他面有羞色,不再说了,让他下去歇息。待弢君抱着琴走后,他看着一旁拘谨的沐引:“你觉得他所言是真是假?” 沐引:“属下不知,只是心有疑虑,弢君是深宫之人,怎么会与宫外的妓馆有牵连。” “是啊,八成是推脱之言。” 配婚这条路走不通,他得想想另一条路。他叹口气,每次宫里派人过来,他爹总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丢来他这里,他也很忙啊,他爹顾着和他娘弥补之前的岁月,还要他来处理后事…… 茶庄少事,齐琼每日甚是无聊,只得自己找找事情做。这日,他来到自家设立在山脚下的茶铺,悬香茶铺,查了账,坐了会儿。茶铺的掌柜就来禀告。掌柜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精瘦男子,穿着茶色衣衫,留着山羊胡,过来行了一礼,道:“四公子,近日得到消息,说是有一人携了九霄环佩去我们设在长安的茶馆弹奏了一曲,说是奏的是《广陵散》。” “《广陵散》不是失传了吗?”齐琼抿一口酒。 “是啊,怕是哗众取宠之人。” “确定那是九霄环佩吗?” “不确定,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6 他说完就走,我们派去跟踪的人被他甩开了。” 齐家的人不敢夸大,客观来说,那也是长安里比拟军队的人物。能甩开齐家的人,还带着一把琴,想必那人的功力不低。 齐琼饮尽杯中酒:“近日茶铺可还安稳?” “一切如故。” “好。”齐琼摩挲着杯壁,“我要去长安寻那九霄环佩,庄里的事你注意着点儿。” “是。公子此去几日?可用告知罗公子一声?” “大概五日。不用说了,才把他送走,我要清净几日。” “……是。” 午日的阳光有些刺眼,齐琼从山下的茶铺回来,眯着眼走进琨泉院,就听见一片修竹之中传来一阵琴音,意境深远,曲意绵长。他叫住一个前来行礼的扫洒小厮,问道:“弢君一上午都在这里弹琴吗?” 小厮弯腰恭敬道:“是的,公子,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琨泉院的西边,院门的左手边有一片修竹,修竹长势极好,高出院墙几尺,叶子茂盛,其中乘凉最佳。竹中修有一个窄亭,亭内并无椅凳,只有一个一尺多高的矮长桌,想来正是合适放琴的。 他倒是会找地方。齐琼一笑,走进小亭。琴音明显清晰了许多,没有刚才的若有若无。从弢君身后看,弢君一身白衣跪坐于地,像一个仙人一样。尤其他还弹着意境深远的琴曲,衬着一片绿意,超凡脱俗一般。自己一身青衣倒是有些俗气了。 “公子回来了。”弢君停下抚琴,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齐琼虚扶一把,“这首曲是否还未结束?” “是。”弢君比齐琼矮了一个头,“是我学艺不精,忘了琴谱。” “弢君熟于《梅花三弄》、《阳春白雪》这等名曲,已是琴艺精湛。刚刚听了半晌,我竟也听不出弢君所弹是何曲?” “这是梨悴姑娘自创的,其名就为《梨悴》。” “哦?”齐琼打开折扇扇上一扇,“没想到梨悴姑娘身在凌霄楼且年岁尚小也能作出这等意境深远的曲调,我倒是愈发想见一见这位梨悴姑娘了。”他仔细盯着弢君。 “公子见了也会喜欢梨悴姑娘的。” “那你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手?” 弢君淡笑:“无妨,多公子一人不多,少公子一人亦是不少。” “哈哈哈。”齐琼收好折扇,转身离去,“你这琴侍倒也有趣。” 弢君:“……” “不防跟着我去长安吧,你也有机会去一去凌霄楼。” 弢君忙抱了琴跟上:“你要去长安?” “是啊。”齐琼斜睨他一眼,“很奇怪吗?” “不是。”弢君放松一点,“去长安干嘛?” “长安有人想让我去。” “……” “弢君,你去是不去?” “去!”弢君看着齐琼一脸笑意,仿佛正中他下怀,补充道,“错过这一次不知下次何时能再见到梨悴姑娘。” “弢君对梨悴姑娘真是情深,若是我对梨悴姑娘也一见如故却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公子不必顾及我,想来公子对梨悴姑娘也会是极好的。” 齐琼以袖掩口,笑着走了几步。弢君嘴角的笑意未免僵硬。果然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啊,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齐琼想这个的时候也没注意到自己也不过十几岁,比起弢君大了两岁而已。 九月末的太阳还是很辣。 齐琼掀开车帘看一眼天上的太阳。随时随地都可以动身是他一贯的风格,所以在得知长安有九霄环佩的消息之后的第二日他就动身了。马车还是他最常坐的马车。车内宽阔,宽五尺、长六尺的车厢内布置了一个矮桌,放有时鲜水果,还有一个冰鼎。冰鼎内有冰,马车在路过较大的饭馆是需要停下换冰以使车厢内寒气不绝的。弢君抱着琴缩在一角,齐琼喝酒时问他喝不喝,吃水果时问他吃不吃,问他饮不饮水,他都是摇头。齐琼只当他是羞涩,并未多想。 途中下车吃饭,他也只吃了小半碗,喝了小半碗汤。齐琼在饭桌上已经吃了两碗,看见弢君慢悠悠吃着,颇为无奈,特意(这里的特意请重读)夹了一块肥肉给他,笑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可少吃啊。” 弢君盯着肥肉掩嘴欲吐,齐琼惊讶道:“原来你是晕车啊,来来来,喝口酒就不会晕了。” 他把酒壶递过去,弢君稍有疑虑地看着他,他瞪眼道:“每次坐车我都会喝酒,也没见哪一次晕过。” 弢君接过,喝了一口便皱着眉。 “这酒辛辣?” 弢君点头。 “这酒不算辛辣,定是你太弱了。” “……”弢君试着又喝了一口,然后在齐琼笑意盈盈的目光中喝完了剩下的半壶酒。 弢君从没这么喝过酒,不胜酒力,身体也不舒服,在众人整装上车时他扶着路旁的一颗柳树,吐了。他怕是从来没有这么失仪过,一张脸通红。白衣沾上少许他的呕吐物,齐琼过来叫他时嫌弃地看着他,然后捏着他的手臂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不曾言语,开始解他的腰带。 “公子,公子这是何意?”弢君背靠着墙,软软按住自己腰上的手,惊恐地看着他。 齐琼挡开他的手:“你的衣服脏了,脱了外衫吧。” “可若是脱了我……” “难道你想穿着这脏衣服上我的马车?” 弢君一顿:“我可以坐在车外。” 齐琼手下动作不停:“我已经让沐引去取一件我的外衫,放心。” 说沐引沐引就到。沐引递过青色外衫,弢君自己慢吞吞穿了,几人这才上车。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一更哦,啾咪~~ 第5章 第五章 下午的马车速度倒是慢了许多,弢君饮酒不少,上了马车后伏在矮桌上缓缓睡去。齐琼的外衫对于他来说大了些,松松垮垮的。处于熟睡之中他的眉头亦是微皱,齐琼好奇地替他抚平,未有半刻,又皱上了。 齐琼轻笑,又替他抚平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7 ,数到一百零七时,他的眉头又皱上。 弢君容貌倒是极好,肤如脂凝,面如玉琢。若是个女子,在这时运里也算是红颜,日后免不了薄命。年纪轻轻就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庄园里探取消息,也只是送到他们的茶庄,若是被送到罗巍平家里,他那罗兄必会看上他。罗巍平的“闺中之乐”他是不敢恭维的。纵使他是男儿身,以后也怕是免不了为色所困。 齐琼轻叹一声,在角落里抽出本书研读起来。 长安繁华,商铺榷立,人声鼎沸。夜晚亥时初,齐琼的马车驶入长安。 灯火明亮,犹如白昼。齐琼挑起车帘,街道上人来人往,比起庄里不知热闹了多少倍。喧闹的声音里,弢君悠悠转醒。双眼迷朦,弢君的脸颊右侧被压出一道红印子,颇为明显。 齐琼放下车帘,言道:“城内人多,车行缓慢。再过一刻便可到歇处了。” 弢君直起身子,脑袋低垂,抱了一旁放着的琴坐好。齐琼笑道:“弢君不必拘束,我们也并非去往客栈。我们是去自家的茶馆歇息。” 弢君点点头:“公子,弢君可否多嘴询问一事?” “问便是。” “公子所说,有人想公子来这,可为何不拜请帖?” 齐琼意味深长,稍有不悦道:“这为私事,不便告知。” 弢君头垂得更低:“是小人唐突了。” 齐琼更是不悦:“弢君不必菲薄,众生平等,何来小人之说。你且放宽心,去看看梨悴姑娘便好。” “是。”弢君苦笑。 马车停下,齐琼利落下了,在车辕旁又扶弢君抱琴下了,走入茶馆。这里是茶馆的后门,茶馆名为悬香茶馆,是自家产业。齐渊祖业便是卖茶,只是到了齐渊这一辈,齐渊投戎,做了将军,之后引帝王猜忌又辞官重操旧业。三年来客源倒是源源不断。 也是,打着前大将军的招牌,客源哪里会差。 一天舟车劳顿,洗漱一番后夜已深。齐琼吩咐众人去歇了,自己也摸上床去睡。可也奇怪,以往他沾床就可昏睡,今夜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索性起身点了蜡烛,抽出下午看的书继续研读。看了几页,忽然听闻一阵虚无缥缈的歌声,他想起小时他娘哄他睡觉说的鬼新娘,抖了抖身子,走至窗边打开窗子。 今夜月明星繁,远处有一方灯火通明,在楼阁掩映下愈发神秘起来。那里是长安中心,那里有座楼叫凌霄楼,楼里住着一个年少的姑娘,名唤梨悴。 窗子打开,歌声也清晰起来。歌声不高,一阵风吹去似乎就能吹散。是从楼下传来的。齐琼现下所住的是茶馆后院里一个僻静的楼阁,他住二楼,楼下便是弢君。歌声传出的地方好像就是弢君的屋子。 弢君会唱歌?这倒是个有趣的发现。 齐琼曲起手指敲一敲窗沿,寂静的夜里恍若惊雷,歌声骤停。半晌,楼下的屋子打开窗,弢君的声音传出:“可是打扰公子睡眠了?” “并无。只是弢君为何夜半放歌?我听歌调凄婉,是想家了?” 弢君沉默半晌:“我没有家。” 探子大多是无根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好为主人卖命。 齐琼自知失言,歉意道:“我竟不知……” “无妨。”弢君声音平淡,“我不知有家的乐趣,亦不知无家的悲苦。” “……你是怎么进宫做了琴侍的?” “小时乡中来了一个琴师,弹奏一曲我即能哼出曲调,琴师便带我走了。想不到琴师竟是宫里人,我便也进了宫。” “你的师父可是宫里的首席琴师,风箐辰?” “正是。” “说起来,我家有一琴侍是风箐辰长徒,可他的琴艺还不如你这师弟。” “公子言过了,我不可与师父长徒并论。” 齐琼轻笑:“子时将过,睡去吧。” “是。”弢君关上窗子,齐琼站立许久也没有歌声再传来,也关了窗躺到床上。 天气多变,夜里还是晴朗的天片刻就变了脸。早上齐琼醒来,大雨就下着了。豆大的雨点落在房檐瓦面上,如同泉水击石,煞是好听。 洗漱好,走过长廊来到茶馆会客的厅堂,他突然听到熟悉的琴音,转头一看,奏台上赫然是弢君在弹奏琴曲。琴曲清泠,与雨声应和着。 台下坐着稀稀疏疏前来躲雨的两三人,掌柜过来,弯腰行礼道:“公子醒了,可有想吃的?” “厨房有什么?” “有粥和面点,还有面条。” “粥吧。” “是。”掌柜唤了一个小二去拿,递给齐琼一张纸条,又禀告道:“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今日或是明日就有结果。” “嗯。”齐琼接过,看着高台上的弢君,“他什么时候跑到上面去的?” “辰时店里开张就来了,说是闲着无趣不如上去奏琴几曲,娱乐茶客。”掌柜很欣慰,他做了掌柜这么久,就喜欢这些主动的。 “叫他下来。” “……” 齐琼看向掌柜。 “是。”掌柜无奈。 弢君抱着琴下来,站在齐琼面前,疑惑道:“为何不可奏琴?” “不是不可,生活不易,你抢那说书的饭碗作甚。” “客人不多,先生不说书的。” “客人不多你弹它作甚?” “在房内练琴是练,在这里练琴亦是练。屋内没有一个人,这里还有三两人听着。” “……”好像有道理,齐琼捏了一个小笼包:“为何不去凌霄楼看你那梨悴?” 弢君掩口一笑:“这样的下雨天,梨悴姑娘还未起呢。” 齐琼看他一眼:“你倒是熟悉的很。” 弢君一凛,齐琼接着道:“来,坐下。” 弢君坐在他对面。 “可吃过早点?”齐琼问道,一副好友的样子。 “吃了。” “那来说说你与梨悴姑娘的故事吧。” “……” 齐琼笑意盈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8 盈,弢君却无端地觉得有诈。 齐琼吃了一个小笼包,喝口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弢君盯着他,眼神晦涩不明。他不傻,看齐琼的样子,他大概猜到了几分,齐琼这个样子怕是拿到了对他不利的证据。他也不怕齐琼知道,他来自皇家,齐琼不会对他如何,顶多是以后幽闭,被人看守,只是现在他要想他该怎么回答。 齐琼声音响起:“有一个山村里生活着一对兄妹,父母皆亡,寄于舅家。一日,男孩出去寻柴,偶遇一琴师奏琴,即能哼颂曲调,琴师惊喜,收为徒。男孩不舍其妹,琴师不舍其徒,遂给舅家一些银钱,带走这对兄妹。可这个男孩的妹妹天赋也是奇高,在琴界里颇有造诣。”齐琼亦是盯着弢君,可弢君太平静了,好像弢君坐下之后就是这个样子。“弢君,你的妹妹不在乡野吧?” “是。想不到公子这么快就查到了,果然是将门之后。”弢君坦然。 齐琼惊异于他的平静,笑道:“这多亏了罗兄。罗兄对梨悴姑娘心慕已久,自然是早早查了梨悴姑娘的身世。只是他不知道你姓孟,叫孟修。他还以为梨悴的哥哥孟修现在皇宫学琴呢。” 这个小桌子是茶馆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弢君看了看周围,道:“公子说众生平等,可众生终究是不平等的。公子生来就是将军之子,万千宠爱。我生来便在乡野,自小无父无母。天下百姓多的是孤苦无依,饥肠辘辘,可你看这长安城里,人人醉生梦死,就连皇帝,也不例外。” 齐琼震惊:“皇帝岂是你我能说的!” 弢君一笑,眼里俱是冷意:“是啊,皇帝你我说不得,可至祸。” 齐琼起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人莫非天子之民。弢君勿要多言。”齐琼看他悲戚的笑容不知如何回应,遂离去。 弢君沉默良久,拿起桌上一个白瓷杯。杯下压着的是刚刚掌柜递给齐琼的纸条,纸条上粗略写了梨悴的身世。 梨悴,原名孟云,孟修之妹。自小父母皆亡,寄于舅家。得琴师风箐辰眷顾寻柴之孟修,带兄妹二人回长安学琴,凌霄楼老鸨认孟云为义女,孟修进宫学琴。 后面还有一句,“这下齐兄可欠了我一情”。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天08:00更新哦,啾咪~ 由于要审核,所以大家可以晚一点看,我也不太清楚什么时候能审核完,随缘吧,啾咪~ 第6章 第六章 大雨下了半日才悠悠转晴,太阳探出半张脸来,长安城内一片金光。齐琼出来,茶馆里多了许多人,说书先生已经在台上讲起故事。无非是痴男怨女、爱恨嗔痴。 台下坐着的人里,弢君一身白衣胜雪,坐在角落也不算突兀。他吩咐掌柜看好弢君,有人来寻就请去雅间等候,之后便带着沐引出去了。这次他来就是为了“九霄环佩”,这次他出去自然也是为了“九霄环佩”。 他在密立的楼宇间穿梭,依着三年前的记忆来到他们设立在长安城内的第二家茶馆。这第二家茶馆设在街角小巷,不仔细找并找不到。这茶馆隐秘,也离长安中央远。进去之后,院落里别有洞天。在这个宽阔的院落里,很多男子正在操练。他们□□着上身,汗流浃背。(这里是chiluo。) 茶馆掌柜指着一个强壮的男子,笑嘻嘻道:“这就是跟踪携琴之人的那个,名叫林三。” 掌柜招招手,林三过来。一双眼锐利地盯着齐琼。 掌柜喝道:“这是四公子。” 林三立马恭敬起来:“公子所寻何事?” 齐琼:“那日携琴之人相貌如何?” “五尺半高,背膀宽阔,相貌也算是英俊。皮肤偏白,走起路来宛若带风,是个练家子。”林三惭愧,“可惜转个街头人就不见了。我寻了多时也不见人影。”(注:一尺是33厘米,五尺半大概一米八。) “无妨。”齐琼轻笑,“也是件有趣的事。” 他昨日便让掌柜散发出消息,他人已经到了长安。那个人既然是故意让他来,知道他来的消息自会去找他。 长安街道上人流拥挤。道路两旁酒楼、饭馆诸多。 齐琼雇了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沐引与车夫坐在车厢前,沐引凝思半晌,道:“公子,我来齐家已有六年,也不知还有第二家茶馆。” 车厢里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沐引眸光一沉,失望道:“齐家之事众多,属下不知也有道理。” “你若多听、多看,必会发现不少。就比如那弢君,他来数日,你看出多少?” 沐引侧身:“一个琴侍,性子平和,说是与世无争却喜欢凌霄楼的梨悴姑娘;说是喜欢,却来了近一日,他也未有什么行动。有些捉摸不透。” 是啊,说是皇家探子,却在今早说了皇帝。 车厢内寂静无声,半晌,沐引以为自己说错,太过愚笨,公子不想搭理之时,齐琼又轻声道:“给你几日时间,盯着他,我们回去之后给我你的观察结果。” “是。”沐引抱拳应了。 “这祝英台与梁山伯竟双双化蝶,缠绵飞去。” 茶馆里客人颇多,齐琼回来之时,说书先生的故事恰好结束。在人群的边缘,茶馆角落里,弢君啜着一杯茶,与齐琼对视一眼,然后放下茶杯下来。一个小二过来低语:“公子,有人找,已在雅间等候。” “好。”齐琼看着弢君过来,问道:“那白衣少年可曾离开过?” “没有。” “去忙吧。” “是。”小二离去,穿梭在客人间。 弢君过来,脸上布了歉意。 “公子,对不起。” 齐琼面带笑意:“弢君为何道歉?” 弢君低头:“为我今早所言。我不该讨论……” “好了。”茶馆里人多耳杂,“与我上去吧。”皇家是他们不可议论的,况且在这天子脚下。 二楼一雅间内,一人早已等候于此。 齐琼推门进来,他一喜,起身迎道:“齐兄!” 齐琼推门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9 的手一顿:“罗兄?” 罗巍平作出拥抱模样的身子一僵:“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齐琼僵笑道:“不,我这是高兴极了,表情不协调。” “……”罗巍平僵硬地维持着姿势抱了抱齐琼,“别高兴傻了。” 弢君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齐琼看他一眼:“进来。” 弢君进去了,关好门后给罗巍平行了一礼,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 齐琼坐好,倒一杯茶:“罗兄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罗巍平得意道:“几日前听闻这里九霄环佩的消息就知道你会来。那个人故意来此弹奏琴曲,你的人又跟丢了,明显这是为了引诱你来设下的。之后我就一直关注着这里,昨晚你什么到的、什么时候睡的我都知道。” 齐琼无奈:“那罗兄可查到一些消息?” “没有。” “……”所以他只查了一些没用的消息? “自己要的东西自己查。” “论探听消息我可比不上罗兄。”齐琼倒杯茶水递给他。 “你这是在请我帮忙吗?”罗巍平一脸笑意接过,眼里皆是算计。 齐琼忙道:“不敢请罗兄帮忙,我自己来就好。” “……”罗巍平失望,“我帮你岂不是更快。” 齐琼捧着茶杯警惕道:“你想要什么?” 罗巍平不语,只可意会地看看低头的弢君。 弢君的容貌不可多得,他看着心里痒痒。 以前的某一日,览山亭。齐琼随口问过:“你那十五岁纳的妾呢?” 罗巍平答:“身子太过娇弱,夜半时常昏睡过去,冷落了。” “不可!”齐琼大声道,吓了罗巍平一跳,弢君亦是抬头惊讶地看着他。 齐琼:“这事还是我自己办吧。” 罗巍平无奈:“我来我来,给我两袋茶就行,我爹念叨着你家的茶呢。” 罗巍平的人脉极广,他自纳妾以来一直攻于消息来源,本来是为了得知何方的姑娘漂亮,哪里的青楼美女众多,哪一地的女子貌似西施,后来竟慢慢发展成了一个情报网络。这个情报网比起江湖中的专门的情报组织也是不遑多让。 齐琼举起杯子过去与罗巍平的一碰,笑道:“多谢罗兄。” 罗巍平无奈:“想要好处却不想付出,世间哪有你这样的生意人。” 后一日有人来寻时,齐琼犹在茶馆。请了那人去二楼雅间,带着弢君进去会客。 这一人便是那日弹奏琴曲之人,生得高大精壮。背上的琴看起来竟似横剑一般轻巧。不像弢君,抱着琴便更显瘦弱。那人放下琴坐下,琴被一个木盒所容,看不见,所以也就无法辨知是否是九霄环佩。那人名叫武岩,说是为琴寻其主,听闻齐琼爱琴便来了此地。 沐引给几人到了茶,退到一边。齐琼与他客气几句,然后道:“武先生为何不去茶庄寻我?” 武岩笑道:“在下来长安还有要事,叫公子亲自来此麻烦了。” “无妨。”齐琼与他对饮一杯,“为了九霄环佩这等名琴这些小事何足挂齿。不知先生愿开什么条件出售此琴?” “公子不先检验此琴真假?” “不必,看先生相貌堂堂,想必不是那等弄虚作假之人。” 武岩倒是没有预想中的欣喜,反而愧疚道:“前些日子我来这里走时便有一人跟踪,我行出半里才甩开了。今日不敢再招摇,遂将此琴放置城郊一木楼内,还请公子随我前去取来。” 齐琼沉默一会,轻笑道:“也可,不过我今日还有要事,不如先生在此歇息一夜,明日我便随先生前去。先生看,这样可好?” 武岩迟疑半晌,最终还是点点头:“公子信我,我必不负公子重望。” 齐琼轻笑,喝口茶。一个看着正义凛然之人,内心会是如何?他不敢妄下定论,只好观察。只是他花上心思让自己来这里,只是为了取琴?明日怕是有阴谋。他需要一个茶商作甚?也许他想要的前大将军之子这一个身份。之前曾有团伙叛逆,找上齐琼,想鼓动齐家一起,扳倒皇家,自立为王。在江湖眼中,齐渊一家为皇帝行军打仗,末了,却只能困守一方庄园,凄苦养老。可他们竟不愿相信,这是齐渊自己提出的。结果嘛,自然是团伙领头被杀,死时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是被谁杀的。这个团伙自此解散。 安顿了武岩,齐琼继续坐在雅间里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今日讲的是龙王之女与人间男子的爱情故事。弢君支着脑袋亦是听得入迷。 “公子所说,来此是为私事,可为何桩桩件件不避着我?” 弢君突然开口,原来他不是听得入迷,只是想得入迷。齐琼又笑:“我想了想,我齐家之人我为何要避?弢君,不论你之前如何,现在你来了齐家你就是齐家的人。” 弢君沉吟:“齐家?” “嗯,齐家。” 齐琼目光灼灼,弢君却是一笑:“公子抬爱了。” 齐琼也一笑,不过颇为勉强。为皇帝做事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收服。末了齐琼又提议道:“今晚去看看梨悴姑娘如何?我至今还未见过梨悴姑娘。” “依公子所言。” “你这几日为何不去?” “我怕公子的人要在茶馆做诸多事宜,又要看着我,分身乏术。”弢君讽刺,他也知道茶馆里会有视线时不时看过来,确认他在不在。 齐琼闻言大笑。弢君也不愚笨。 作者有话要说: 弢隐小剧场: 齐琼:“我喜欢九霄环佩,就要找到九霄环佩。” 弢君:“找了那么久为什么不放弃?” 齐琼:“我等了你那么久也没放弃啊。。。” 瘦骨:“好的,今天的小剧场结束了。” 齐琼:“为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弢君:“因为你剧透了。” 齐琼:“没有啊。” 瘦骨:“好的,结束了,谢谢观看。” 齐琼:“那我什么时候能再来露露脸?” 瘦骨:“下下章!” 第7章 第七章 凌霄楼是什么地方?是长安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10 最奢华的青楼,里面的假山阁楼,桌几鼎琴,窗棂布局无不精美,里面的女子仙资卓然,貌可羞月,这凌霄楼就如同是凌驾于九霄之上的仙人楼居一般,齐琼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穷奢极欲,声色犬马。 梨悴姑娘年方十四,尚不接客,只是隔上一天两天的出场弹奏一曲。虽然风箐辰最先看上的是弢君,可是梨悴的天赋比弢君更上一层楼,琴艺更是卓绝。在烟花之地弹奏清泠琴曲,未免突兀,可梨悴姑娘偏偏能弹奏出青山绿水的背景,所以很多人慕名而来,只为梨悴姑娘一曲。 齐琼爱琴成痴,这等女子他自是期待。找人打听了梨悴奏琴的日子,就在今晚,他才携了弢君前来。包了间二楼分间,只等梨悴姑娘高台上奏琴。周围靡靡之音他全当耳聋。也不知弢君是如何心思,之前调笑一两句耳根都会红的人现在竟然神色自若,齐琼好奇,一直盯着他瞧。弢君坐于席上喝着清茶,姿态倒是如在山间一般。 是了,这便是风箐辰的弟子,继承了风箐辰的仙风道骨。齐家的那个琴侍,风箐辰的长徒,也是如此,只是他明显领悟不透,奏琴时而出尘,时而乡野。 他截住鸨娘,问梨悴何时奏曲,鸨娘不耐烦地挥挥香粉手绢,随口答了句稍等就要走,弢君忙站起来挡住齐琼,笑道:“芝婶。” “哟,是弢君啊。来了也不说一声。”她热情地说着,探探头看一眼弢君身后正在打喷嚏的齐琼,“这是你朋友?” “这是我家公子。” “哦?就是齐家的四公子?”鸨娘看向齐琼的目光瞬间柔和了很多。 “正是。” 鸨娘悄声道:“可要梨悴来看?” “再好不过了。” 鸨娘便去叫梨悴去了。弢君转头笑道:“公子可还不舒服?” 齐琼坐回席上,喝下一口清酒,抱怨:“那老鸨手绢上是什么东西?那么呛人。” “天热多蚊蝇,只是加了些驱蚊的细粉,第一次闻是不习惯些,之后便好了。”弢君为他倒满酒。 “你与那老鸨关系不错,为何我们还要来这里等候?想来直接去找也是可以的。” 弢君坐下,掩嘴笑道:“我怕公子别扭。公子身份高贵,却还要我一个琴侍引见,想来心里是不痛快的。” 齐琼举着酒杯也笑:“一介茶商哪来的高贵,能有后门可走哪来别扭一说。”再说,如果要别扭,刚刚老鸨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就够他别扭的了。 弢君收敛情绪,声音低下来道:“是弢君失言了。” 齐琼却是疑惑:“何来失言一说?” “齐家以前是赫赫有名的将军之家,身份自是高贵的……” “只是现在不是了。”齐琼叹道,“现在我家只是茶商,并无高贵之地。你不用谨言慎行,事实罢了。” 这时厢门滑开,一个蒙面女子走进,老鸨在她身后进来关了门。女子身姿窈窕,双目低垂,一身的黛色衣裙,与旁的女子大为不同。齐琼更是好奇了。 女子匆匆对他行了一个礼,就快速走到弢君身旁坐下,一双眼看着弢君。 齐琼:“……” 梨悴软声道:“哥哥……” 弢君添了几分柔情:“近来可好?” 梨悴:“嗯,一切安好。倒是哥哥去了别地,相见也是不易了。” 弢君:“无妨,写信也是好的。” “嗯。”梨悴双手柔柔缠上弢君的左手臂,迟疑着看一眼齐琼,“齐家待你可还好?” 齐琼:“……”我在这里呢,我就是齐家的人。 弢君歉意地看向齐琼,真诚道:“齐家待我是极好的。” 齐琼满意的点点头,他自问无愧于心,不管是对弢君,还是之前来到齐家的每一个探子。 弢君继续:“只是我在公子的居所,练琴稍有拘束,心情不快罢了。” 难怪弢君来的几日里除了罗兄提起,他几乎要忘记他了,原来弢君一直憋着没练琴。想必那天是看他走了,溜出来练会琴吧。只是,这样当着他的面在妹妹前数落真的好? 梨悴看向齐琼,目含秋水:“还请公子以后让哥哥远离人居吧,我哥哥这人最怕打扰到他人,以前日日练琴,若有一日不碰琴了是心情不快的。奏琴之人最忌心浮气躁了。” 梨悴眼神清凉又秋波盈盈,声音娇软,齐琼不禁笑眯眯点头,答应:“我家山庄之后有个清幽僻静的地方,以后就让你哥哥住那里吧。”这样的女子他那罗兄怎么禁受得住?连他也会不禁满足她的要求。 “如此,便先谢过公子。”梨悴起身盈盈一拜。 “不必不必。”齐琼见与梨悴说上话了,忙请求道:“不知今日有没有机会听梨悴姑娘奏琴一曲?” 梨悴眼睛一弯,声音带了喜意道:“那是自然,献丑了。”没有人会反感别人喜欢自己擅长且引以为豪的技艺。 梨悴与弢君聊了会儿,退出去准备登台演奏。齐琼随口问弢君:“梨悴姑娘为何见你也不摘下面纱?我还以为能有幸见姑娘芳容呢。” 弢君一笑:“女孩子家是害羞些,见有外人便不好意思了。” “果真?那梨悴姑娘倒也天真烂漫。”能在这个地方还能保持羞涩,可见她被保护得有多好。 “果真。” 外面传来清泠空旷的琴音,闭上眼,仿佛置身山水间,面对着高山与流水,夕阳与云晕。梨悴的琴艺是比弢君略高一筹,齐琼闭上眼陶醉着。弢君亦是。 一曲毕,齐琼睁眼,入目是奢华的雕门华桌,还未从琴中山水抽身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一种时空错乱的凌乱感。齐琼又闭上眼,饮尽杯中酒。 许久,齐琼起身,打开门走出这个奢华无比的地方。梨悴,不适合待在这里,待在这种俗世之地。她也无奈吧,一身清灵却得日日面对那些俗客,她琴曲中的忧愁与无争,孤独与寂寞,那些听客是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出来?她的义母是听出来了还是没听出来?都道梨悴姑娘琴艺无双,爱慕者无数,可谁会关心她心情好不好,难不难过? 这便是身在俗世的无奈,他们兄妹若是没被风箐辰带回,恐怕犹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11 在乡野。以弢君的容貌来看,梨悴也是绝色吧。只是他们在乡野要怎么生存?被一方恶霸看上,日子更是凄苦。相比之下,现在这种情况倒是好多了。 “公子心情不好?”在马车上,弢君看着齐琼走出凌霄楼便一直情绪不佳,有时还会盯着自己瞧。 齐琼回过神来,轻笑道:“不能日日听到梨悴姑娘奏琴,稍有郁闷。” “我说过,公子见了梨悴也会喜欢的。” “是啊,梨悴姑娘的琴艺无双,性子柔和,谁人不喜。” 弢君有些自豪:“梨悴的天赋比我好多了,若是能在公子茶庄那样清幽的地方生活,想必琴艺更是精进。” “你是想我把她赎回去?”齐琼眼珠一斜。茶庄是比凌霄楼寂静,也更适合梨悴居住。 “不。”弢君低头,“说说罢了。” 齐琼叹口气,自嘲道:“弢君,现在的齐家连一个凌霄楼的女子也赎不起。齐家……已经败落了。” 弢君面带急色:“不是的,公子。以前齐家风光无比,守卫国家,保护黎民,乃是国之枭雄……” “你也说那是以前了。” “齐家一定会恢复往日荣光的。” 齐琼静静看着他,他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齐琼笑着:“弢君,你还真是……有趣。”应该说是奇怪。一个皇家探子却骂了皇上,为齐家争辩,还对齐家有着他都不敢有的信心。齐家自三年前齐渊请辞归隐之时就算是败落了,彼时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从大将军之子风光无限,到茶商之子,平凡无比,天知道他有多难过。 弢君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报以一笑,偏头撩起帘子看向街道。长安的夜色撩人,灯火通明。一国之都自是繁华无比。齐琼顺着撩开的帘子往外看去,只见弢君纤细的脖颈与粉润的耳垂。墨发半披半挽,真如仙人一般。风箐辰也是这般气质,如若山间仙子一般,不问俗世的淡然。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 第8章 第八章 一夜过后,天气清朗,适宜出门。 齐琼叫了马车,武岩坐在车厢前为车夫指路。车厢里,只有齐琼与弢君。武岩觉得疑惑,齐琼起疑不假,但若是带一个侍从,理应带上那个沐引,怎么会带这个柔弱的琴侍。他想不通,弢君亦是想不通。 于是弢君询问:“你为何带着我去?” 齐琼盯着车帘,朗声道:“九霄环佩这等名琴自然要立即听听琴音。倒时还请弢君弹奏一曲。”然后凑到他的耳边,低声:“你是皇上的探子吧?” 弢君身子一僵。 “我带着你只是希望你将你所看到的情景客观描述给皇上。” 齐琼靠上车厢壁,朗声:“弢君可愿?” 弢君:“弢君听命。”外面的武岩只是听到齐琼询问弢君可愿弹奏一曲,弢君回答愿意。他一笑,意味深长。爱琴本是一件雅事,可是爱到……这件事成为软肋就不好了。 齐琼拿出袖袋里的一袋茶,打开。茶香浓郁而来。他漫不经心抓着一把茶,一点一点丢在窗外。弢君开始时不解,齐琼也不解释,一路以来都在向外抛着茶叶。一袋茶空,马车也就停了。 下车之后,马车候在一边,齐琼带着弢君跟着武岩走进这座破败的小楼。小楼附近人烟稀少,荒草丛丛。树木众多,小楼内倒是干净敞亮。 齐琼走进去寻了一圈,问道:“武先生,琴在何处?” 武岩不屑再装,右手握拳抵在左手手掌,双手置于胸前,严肃道:“不妨与公子开诚布公,把话题摆到桌上。这九霄环佩只是我引诱你来的一个诱饵罢了,真实意图想必公子这么聪明,已经细想得到。” 齐琼抚一抚衣摆,坐在凳子上,嬉笑:“我不知。” 弢君站在他身旁。联系齐琼在车上说的话,他细想,大概知道武岩要做什么了。不管一个国家怎么繁荣昌盛,叛逆之人是断绝不了的,毕竟有那么多的人想要权力。正常的途径觉得太慢,或是不满足,那就只有谋逆这一条异想天开的路了。齐家又是那样的背景,世人想来齐家有谋逆之心也是情有可原,想要联合齐家的不在少数。只是武岩为何要带他们来这个荒僻之地? 武岩朗声道:“之前有一个青山帮找过齐家,然后其帮主就被暗杀,多是认为他死于仇杀,可我清楚,暗杀之人是齐家的人吧?” 齐琼点头,同意:“的确。” “所以此次我们便要谨慎一些,也不是说这样做不好,毕竟当时齐家要是同意了,现在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了。”武岩微微一笑,“劳累公子了。” 武岩从胸前摸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展开放到桌上:“请公子在上面按个手印。” 齐琼与弢君看着纸,弢君询问:“这是何物?” 武岩解释:“只要公子在上面按个手印,我保证,公子即刻可以离开。” 齐琼讥笑:“那齐家就是真的与你们共进退、共存亡了。” 纸上写着的是合约,简洁说就是齐家联合民星门,为百姓谋福祉,共同讨伐当代皇族,至死方休。 武岩鼓鼓掌,齐琼以为他要来一句你真聪明时,五个黑衣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齐琼:“……” 武岩:“我知道公子一定留了记号,公子的随从待会儿就带着人来,万幸我这里的人还算高手,留住公子一时半会,等公子按了手印签了字也不是难事。” 齐琼忽地叫道:“这里没有九霄环佩,那日你弹奏的琴可在?” 武岩:“……”重点还是琴吗? 武岩:“在。” “可否一观?” 武岩无奈:“公子若是靠此拖延时间那是徒劳的。”说罢转身出了房间,一会儿抱来一把琴。 五个黑衣人:“……” 齐琼忙接了琴摆到桌上,细细看了一番,叹道:“也算是一把好琴。弢君,你来弹奏弹奏,看音色可好?” 弢君上前,拨遍七弦,音色也是好的,只是还是比不过自己那把,于是老实回答:“没有我的好。” 齐琼顿时失望。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12 武岩一个眼神,五个黑衣人立即出剑,对着两人。武岩大声道:“公子还是快快按了手印吧。” 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能听的出来这里被人包围了。想也不用想,齐琼的人已经到了。沐引快速赶到门口,看到屋内的这一切不敢轻举妄动。到了又怎么样呢?武岩与五个黑衣人逼人更近,一柄柄冰冷的剑指在两人的脖颈两侧。只要两人一动,鲜血立即流出。 齐琼瞪大了眼,颤声道:“小心,别、别手滑……” 弢君:“……” 武岩:“……公子快些按手印吧。” “好好!”齐琼看一眼弢君,“你先把他放了,他只是一个琴侍别吓着他。琴艺减退就不好了。” 一个柔弱的琴侍也没什么好抓的,重要的是齐琼。武岩示意可以放,弢君就被一个黑衣人一掌推向门口。弢君担忧地回头看着齐琼。一身白衣飘拂,眉宇间存有忧愁,齐琼一时望得怔了,呐呐道:“我没事,你先出去。” 于是弢君利落地出去了。 齐琼:“……”嗯?这个情况下不是应该说,公子不走我也不走吗? 武岩不经意笑出声来,边笑边道:“公子快些。” 齐琼拿着那张纸,这个民星门倒是比上次那个青山帮聪明了不少,懂得留一些把柄。他委屈地把手按到印泥上,正要往上印时,谁也不料,他的手一斜,这一斜就斜到了武岩脸上。武岩大怒:“你一个小毛孩敢消遣我?” 他抓起齐琼的手使劲按到那张纸上,可是这时,变故又生,那张纸被齐琼一掌拍碎了……碎了…… “这……”武岩惊骇,“你……” 齐琼歉意道:“抱歉,手劲大了些……” 正常人手劲再大能把纸拍碎?这肯定也是有些内力的。武岩当机立断,袖中滑出一柄匕首向齐琼胸口刺去,正对齐琼心口。练武之人自是清楚一个人的命门,自是清楚该用多大的力道才能致一个人于死地。噗嗤一声,鲜血喷溅。 武岩睁大眼睛瞪着握着一个黑衣人的手的齐琼,在他匕首刺去的那个瞬间,齐琼向后一躲,抓住身后人的手往前一刺,也是正中命门。 被他抓住手的黑衣人反应过来,挣脱开,挥手一劈,直往齐琼的脑袋,沐引看情势危急,带人进来加入乱战。几个黑衣人算是高手,齐家的人也不弱且人数众多,很快就将几个人制服,五个黑衣人里杀了三个,一个重伤,一个轻伤,齐家的人把两个活口带走审问,剩下死了的四个人就地挖坑埋了,走的时候,齐琼看了看那把琴,琴上沾染了几滴血,样式还是精致的,于是他看着一室血色,吩咐道:“把那把琴带走,卖了。”总不能白来一趟。 门外,弢君站在一株歪脖子树前发呆,听到脚步声回头,他还是一身白衣未染,眉宇间尚存忧愁。齐琼走过去,似是不经意问道:“事情已经解决,为何还眉头不舒?” “公子太将这种事作为儿戏了!下次可不能这样将自己置于险地。”弢君道。 齐琼轻笑:“弢君既然不放心,那为何还要先走?” 弢君偏头道:“我自知留下只是累赘,公子是齐家之子,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齐琼:“你对齐家总是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啊。” 弢君偏头一笑:“公子已经知道我是探子,我也不再隐瞒。我的确是皇上派来监视齐家的,确切说,是监视公子。” “哦?我一个纨绔子弟,有什么好监视的?” “齐家若是谋逆,你一定是其中重要的连线人。齐渊齐大将军不可能那么招摇,总要避嫌。” “是前大将军。”齐琼纠正。 弢君眼神坚定道:“齐家是万万不会谋逆的。” 齐琼惊讶:“齐家于你有恩还是你崇拜我爹?” “是齐渊齐大将军报了我父母血仇。” 齐琼再问下去,弢君却不肯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弢隐小剧场: 齐琼:“爷能拍碎纸,厉害吧?” 弢君:“纸质非佳罢了。” 齐琼:“哎,你,去给我拿一叠质量上乘的纸来。” 瘦骨举着手机拍摄:“我?” 齐琼:“嗯。” 瘦骨:“没有。卫生纸要不要?” 齐琼:“不要,你怎么什么都没有?” 瘦骨:“我穷啊,穷二代了解一下。” 齐琼:“那我怎么证明自己能拍碎纸张?” 瘦骨(怂):“要不我把拍碎那段改了?改成撕碎?” 齐琼(嫌弃):“不用了,撕碎多粗鲁,我不证明了。” 瘦骨:“要不还是改改?只总觉得不符合逻辑啊。” 齐琼(慌):“你改了怎么能突出我能力强悍?小心我拍碎你哦!” 弢君:“别吓他,他是个伪汉子。” 齐琼:“好哒,听你哒。” 瘦骨:“。。。” 第9章 第九章 这次行动无功无果、徒劳乏味是齐琼的总结。几月来寻那九霄环佩多次无踪,他已经习惯了,可三年来第一次进入长安城没做成什么他又有些惆怅。他来是想做什么呢?想寻九霄环佩,可是他明知那样显眼的引诱是绝不会有九霄环佩的。想来看罗兄口中艳绝的梨悴?可已经见过他毫无波澜。哦,对了。自他爹退职以来,朝廷训兵不严,管戒不严,倒不是说离了他爹朝廷就不行了,只是近来安稳,官员说着居安思危可极少人能做到。官兵松散,贪腐成性。齐家训有数千兵卫,在各个不同的地方城池,朝廷却没有发现。别误会,他家蓄养兵卫不是如传闻中一般计划谋逆,只是他爹忠心,想为皇家留条后路。他来这里有两件事要查探清楚,一是确认国都长安的管理是否如所想的那般松懈,经过他两天的观察,不可抱有希望,真正谋逆之人混入长安,朝廷竟然不管不问。二是他来勘察齐家的训练情况,齐家也暴露了一个问题,是不是三年的安定以来,齐家的人也跟着松懈了?一个携琴男子也会跟丢。 齐琼翻身上马,伸出一只手去:“我带你。” 弢君递上手,手臂受力,身体一转,也骑到了马背上。 马鞭一扬,骏马疾去。四周景物飞速后退,清爽的风迎面而来,弢君闭着眼享受着,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肆意过了。忽视背后的人,日子仿佛回到从前,他还未被皇上传唤的时候。那个时候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13 ,他常与师父策马奔去,肆意山间。 回到茶庄,齐琼唤了掌柜来,吩咐他把两个活□□给罗巍平。罗巍平消息来源广,审问自有一套,交与他,他放心。罗巍平自会审问出什么然后让他们伏法。 此时尚在正午,还早。事情既已解决,也该回去了,而夜路是他最不愿走的,所以歇息一晚又启程。他看着弢君,又对掌柜吩咐:“找个机灵的跟着他。” 掌柜应了,离去。齐琼走到□□,弢君自然也跟到□□。 齐琼停身:“明日启程,今日你有时间去找梨悴。” 弢君谢了,笑意深深,离去。 齐琼在他身后补充:“辰时必须回来。” 弢君停下,转身,笑着应了:“是,公子。” 瞧着别人开心,他的笑意也挂在嘴角,唤了沐引出门。他们要去的,是齐家设立在长安的第二家茶馆,那个街角小巷。那个茶馆就叫茶馆,他爹为它想了一时半刻名字,随意道:“就叫茶馆了,朴实无华,低调内涵。” 内涵他看不出,朴实倒是真的。就像一个入不敷出的破败茶馆,里面有几条汉子,做着苦力以维持生计。齐琼看着冷冷清清的茶馆,停留一会后进去。 这次掌柜不在,是林三接待的。林三恭恭敬敬的:“掌柜有事出去了,公子可是有事?”按着齐琼的要求去了二楼一个窗户正对庭院的隔间,林三询问。 齐琼看着楼下的几条汉子,有几个做着木活,有几个练着动作,他还看到一个□□着上身的人,一双粗壮有力的手在择菜,绿色的菜叶在他手里穿梭,手指灵活。 齐琼:“……”齐家养的人竟然去择菜? 齐琼指着择菜的那人,气愤道:“为何让他择菜?” 林三依旧恭恭敬敬如实答:“茶馆入不敷出,请不起人来做。” “不会与我说吗?” 林三面有羞色:“掌柜说这是他的职责,羞于启齿。”他们掌柜一直认为,让几个人不能安心操练是他的责任,他不愿与主馆说,他更愿意自己来解决。此次他不在就是为了几人的生计奔波。 齐琼无奈,难怪会让一个携物之人轻易逃脱。他让林三取了纸笔,留书一封,纸上压着自己的玉佩。 之后掌柜回来看完这封书信,面色羞愧,拿着玉佩更是手足无措。齐琼让他当了玉佩先过一段时间,之后的他自己想办法,下次来若是再见到一个汉子择菜别怪他赶他走。之后还写了一些,掌柜恭恭敬敬地折好,当了玉佩。第二天,一个专做饭食的炊妇便来报到。之后的日子里,林三等人叫苦不迭,因为训练强度增加了将近一倍。 言归正传,齐琼带着沐引出了茶馆后,也不坐马车,带着沐引大街小巷的转,恰好捉了个十一二岁正在行窃的小贼,□□一番,骗他去茶馆报到了,继续闲逛。一直到天□□黑,才向悬香茶馆走去。长安城内的夜色撩人,高楼酒馆里的高谈阔论、花街柳巷的嬉笑□□、商店林立的街道,他走过,漫不经心的,就像散步一样的。可是沐引知道他不仅是散步,在找了酒楼吃饭之前或者之后,他都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人群和布景。 某时,齐琼开口:“你观察出什么了吗?” 沐引没反应过来,齐琼解释:“关于弢君,你看出什么了?” 是了,齐琼说过这几日让他观察弢君,回去后给出自己的结果。沐引低头:“行事谨慎,没有疑点可寻。属下无能……” 若不是齐琼一开始就把弢君归为探子,他也没有办法找出证据。要不是弢君自己承认,他也无法断定。 齐琼展开折扇:“我所说回去后再给我结果自然是回去后再说,你再观察一日吧。” “是。” 说是观察一日,可是回去便要歇下,来日一早便要坐上马车回去,沐引坐在车厢前欲哭无泪,除了吃饭时他能看到弢君,剩下的时间弢君都是窝在车厢里,能观察什么?他看着马蹄踏下后扬起的灰尘,仔细听着车厢里的动静,可是,车厢里毫无动静。 沐引:“……” 车厢里,齐琼仍然在看书,弢君缩在一角抱着自己的琴一言不发。齐琼以前也是晕的,只是后来习惯了就不会晕了。他第一次坐马车走那么远是十四岁那一年,他爹突然脱下官服寄回长安退职,到他们现在居住的那个茶庄重操旧业,林婉姝也就是他娘带着他坐了一夜的马车赶到山庄,他吐得几近昏厥。从此,他有事没事就坐着马车去一些远的地方,现在倒也不晕了。只是,他都会避开夜晚,不想在夜晚坐马车赶路,因为一到晚上,人的各种情绪就会奔涌而上,十四岁那一晚的记忆会无比清晰地浮现上来。他讨厌那个时候的感觉,那种从云端忽然降落进入深渊的感觉。 他到了一杯水递过去,弢君抬眸接了,小口小口喝着。 “以后多去几个地方,你也就不会晕了。” 弢君勉强一笑:“小时我与妹妹从远处来到长安,那时我记得我是不晕的。” “那便怪我了。”齐琼叹气,“可是我的长相太过丑陋,令人作呕?” “……”弢君忍不住笑开,“公子说笑了,公子气宇轩昂,相貌自是不凡。” 齐琼拿起桌上的酒壶笑道:“可要与我一饮?” “不了。”弢君想到上次出丑,不敢再碰,忙拒绝了,怕齐琼不肯放,接着道:“公子寻找九霄环佩多时,可我听闻九霄环佩在洛阳,公子可找过了?” 齐琼自饮自酌:“找过了,无果。” 弢君不再多言,沉默。车厢里又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的内容有些幼稚,emmmmm 后面就好了,应该。。。。 接下来是愉快的弢隐小剧场: 瘦骨:“请问今天一起骑马感觉如何?” 齐琼:“弢君很安静,感觉不错。” 弢君:“还是师父骑得比较好。” 齐琼:“风箐辰?他会骑马?” 弢君:“是啊,师父以前会带我出宫,教我骑马,带我游玩。” 齐琼:“那我以后也带你去骑马,带你去玩。” 弢君:“你出去除了找九霄环佩还会什么?我才不与你一起出去玩。” 齐琼:“。。。。。。。” 瘦骨:“好了,我和你去吧。” 齐琼(嫌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14 弃):“不要你,你又不会奏琴。” 瘦骨(微笑);“你信不信我下一章就把你写死?” 齐琼:“死的是我的肉体,我的灵魂永生!” 瘦骨:“。。。你们回去吧,今天的小剧场就到这里。” 齐琼:“可是。。。” 弢君(打断齐琼说话):“我们回去吧,他现在受了内伤,需要休息。” 第10章 第十章 到达山庄下的悬香茶铺已是黑夜,给山庄传了消息,几人在这里歇息一夜才又上山。 第二天一早,齐琼又带着弢君坐上马车,这次沐引赶马,弢君说什么也不肯坐进车厢,与沐引一同坐在车厢外,看着朝暾之下的美景。山路虽然已经宽阔,可仍是曲折,车行缓慢。行至半路,齐琼掀开车帘,看着弢君欣喜的看着路边的景色,便也出来坐在车厢之前,又嫌三人太挤,把沐引赶进去了。沐引哪里敢进去公子的车厢,却也不敢违抗命令,于是战战兢兢地进去,仿佛这车是水晶做的,动也不敢动。 齐琼与弢君倒是在外面舒心得很,也不交谈,就看着路边的景色。晨露未消的绿叶,还有不知名的、竟然在九月里还会开着的小野花,齐琼从来没注意过这些。弢君靠着身后的木柱,嘴角含笑。 这一路甚是喜悦。 可是回到山庄就没有那么喜悦了。齐琼爹娘早知他今日回来,早早等候在厅堂。齐琼一回来就被传唤到此。齐渊与林婉姝从来不会轻易找他,此次怕是出事了。可是他想想最近他也没干什么事儿啊?莫非是他在长安涉险,有人传到山庄,惹他们心疼了,故此他们才叫他来好好告诫一番。 可事实证明,他所想非实。他到厅堂拜了父母,刚坐下,齐渊便开口:“你何时迎娶琴倚?” 彼时齐琼正车马劳顿,口渴喝着一杯茶,想象中的关切没有来临,齐渊又提到这个他最不愿提及的话题,一口茶含在口中,欲喷之时与注重礼节的娘亲对视一眼,强行忍住了吐回杯内。他已是极力控制住,再忍不下咽下去。 林婉姝嫌弃道:“你看你成天什么样子?不是出去玩闹就是访寻名琴,那等名琴岂是你说找就能找到。自小我如何教你的?一点将门虎子的模样都没有!” 齐渊点点头:“也该成亲了,让琴倚管着点儿,我们也可心安。” 林婉姝继续道:“此次你出去竟去了长安,还以身涉险,越来越胡闹,我和你父亲在家徒增担忧。我和你爹商量着,先把你和琴倚的婚期定了,上请皇上,也好有个人名正言顺地管管你。” 齐渊点点头:“反正你本来就是要和琴倚成亲的,早一点晚一点的区别而已。” 齐琼:“……”担忧他看不出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他悄无声息地去与青山帮帮主谈判,再找机会杀了他时也不见两人多担忧,只是在齐琼回来后褒奖了两句。这次怎么可能会担忧。 齐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如就明年七月吧,那个时候琴倚刚刚及笄,找个良辰吉日把琴倚娶过来。” 林婉姝点点头:“也好。” “娘……”齐琼弱弱开口,“我还未及冠……” “那时你已经十八了!未及冠又如何?你爹十八岁时已有了你大哥。”林婉姝恨铁不成钢,“你看看罗巍平,十五就有姬妾,你呢?十七了还没有一个……” 齐琼羞涩,这等私事拿到台面上说还是不太好意思的,特别是事实的情况下。 齐渊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夫人,不说这些了。” 林婉姝反应过来,捂着嘴笑道:“看我,一时心急竟是口不择言了。” “娘……”齐琼索性摊开,“我不想娶琴倚……” “什么?”林婉姝与齐渊同时反问,然后同时回绝。“皇帝之命,可由不得你。” 林婉姝:“何况琴倚那么好的一个女孩,你为何不想娶?” 齐琼挺直腰板:“我不喜欢她。” 齐渊教训:“那个少儿郎不想找一生挚爱而后成亲过一辈子,可你所爱不一定能娶到手。倒不如找个好女孩好好过一辈子。” 林婉姝眼睛一斜,瞪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不是你少时挚爱?” 齐渊忙捧茶献去:“不是,那时我对你已是芳心暗许……” 齐琼:“……” 林婉姝接过茶,娇羞道:“讨厌,不会用词就别瞎用。” 齐渊思想不通,煞是疑惑,问齐琼:“我用错词了?” 齐琼摇摇头。 “跑题了。”齐渊继续,“你打算什么时候娶琴倚?” “我不想娶她。我不喜欢她娶来也是害了她。”齐琼无奈回绝。 “皇帝亲赐的婚姻岂容你拒绝?”齐渊面有怒色,怎么与他讲了三年就是想不通? 齐琼有些发怒,起身:“皇帝怎会无理至此?当初为何不考虑若是我不愿……” “你闭嘴!皇帝是你我能非议的?” 皇帝岂是你我能说的! 是啊,皇帝你我说不得,可至祸。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人莫非天子之民。勿要多言。 明明之前还这样说过弢君,怎的自己便犯了。 那个少年不叛逆?那个少年愿娶不喜欢的女孩?况且琴倚真的是个好女孩儿,这一点他不否认,小时他一直将她当妹妹对待。他是齐家幺子,哥哥姐姐都是关爱他的,他便把这份关爱分给琴倚一点,他也试着去关爱人,虽然琴倚得的宠爱更多。 他一直觉得自己对琴倚是认真负责的,所以他万万不能害了琴倚一辈子。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自己一辈子被管着啊,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他被爹娘罚跪祠堂的时候仍然这样想,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对了,为什么爹娘就非要让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呢?说是违抗皇命株连九族,可是皇帝那么疼爱琴倚,舍得将琴倚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吗? 他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他让沐引把茶壶拿来灌了半壶茶,肚子才不响了。他已经跪在这里半天了,可除了肚子饿些没有旁的感觉,因为他经常在祠堂里罚跪。说来丢人,他性子顽劣,林婉姝教训不下便会让他跪祠堂,面对列祖列宗。他每次来到祠堂都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15 会依次打一遍招呼,笑道:“我又来了。”然后扑通跪下。 齐琼想来无事,开口:“沐引,你的观察如何?” 他问的自然是之前的那个问题,对弢君的观察如何。 沐引抱拳:“依属下观察,他很会隐匿自己的情绪。” “哦?如何得知?” “他几天来一直是平淡的,就如那次在城郊,他遇到叛者也好像丝毫不意外。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果喜欢一个人是定会立刻前去见面的,万万不会闲在屋里的,如果他真的喜欢就一定会去找。如果他不喜欢,果真是推脱之言,那他至少也要做做样子……” 齐琼若有所思:“就像刚刚你不在一定是去寻找巧婧一样。” 沐引头垂得更低,羞赧道:“公子,我……” “好了。”齐琼放过他,“天色将黑,你回去吧。” “可公子一人……” “你如果想留下,就去给我找些吃的来。” “属下告退!”沐引利落的转身出去。 齐琼:“……”罢了,上回沐引就是给他找了吃的,被他爹发现后他就在悬崖上,那个览山亭下挂了一个时辰。他定是不敢了。 祠堂内烛光烨烨,明亮如白昼。齐琼想着天色已黑,他的爹娘已不可能再来就揉揉膝盖坐下,靠着供奉吃食的桌子。那些吃的他不敢碰,否则他爹发现了只会更严厉。还记得十四岁那一年,他来山庄的路上呕吐几近昏厥,到了山庄休息一日恢复过来便开始耍小性子,整日闹着要回去。他爹哄不好便让他跪在祠堂。几个时辰在那时对他来说已不是难事,他难以忍受的是饥饿,于是抓了供奉的糕点来吃。齐渊发现,摆了一桌精美菜肴供奉桌上,齐渊盯着他不让他吃,不过齐渊会允许他喝水。桌上菜肴常常更换,香味飘散。一桌热食摆上来变得冰冷又换上热食,好不容易挨了两天,那个时候瘫在太师椅上的齐渊对他说,他此举是要告诉他,齐家人要有气节,既然答应了不食就要做到。他一个半百之人尚且能做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还不如一个半百之人不成?齐渊也两日未食。 那是齐琼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好好看他的父亲,以前皆是匆匆一瞥齐渊又要离去。他明白了,他小时引以为傲的父亲并没有随着官职不再而离去,他的父亲仍然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的嘴角挂起笑意,夜风吹进来,一阵凉爽。屋外的黑暗就像一个张着嘴的巨兽,祠堂的门框就是巨兽的血盆大口。风声带来的不只是茶叶的清香,还有,一阵琴音。 此刻已晚,还有谁会奏琴? 听琴声泠泠,略含悲意,是弢君无疑了。只是祠堂离琨泉院那么远,他怎还会听到琴音?莫非是耳力愈发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 第11章 第十一章 琴音响了一个时辰才息去,齐琼靠着供桌渐渐入睡了。虽是九月,天气犹热,凌晨也有些凉气侵入。大约到了寅时,齐琼转醒,不可抑制的打了个喷嚏。 近来是否安逸太过?身子这般脆弱了。 齐家的黑夜极其安静,齐琼起了尿意,行至祠堂外,屋外看守的人已经靠在门框上睡去。天气清朗,月色铺了一地。草丛里的蛐蛐仍然在嘶鸣。祠堂的小院里种了一棵梨树,树已苍天,高过祠堂院墙一丈多,所结之梨并不甜馨,只是花开时繁密,一树白花飘落,煞是好看。现下梨树正是枝繁叶茂之时,若仰头便会看到一轮圆月升在梨树之巅,犹如明珠一般。齐琼解决了生理之事,不想错过月色柔美的景致,便拂了拂衣袖打开祠堂院门走了出去。 月色清明,宛如为静谧的山庄铺了一层白纱。走了半刻,他转了个弯,拐进一条小道。这是去祠堂的背面。祠堂背面挖了一个小湖,湖心有一个小亭。此刻月光洒在湖面上,若有水波,水波反射着月光,这样的情景想来也是极美的。 小湖四周种了梅树,现在不是梅花开的季节,所以四周并没有可驻留的美景,唯有小湖,水里藻荇交横,偶有一尾鱼游出,偶有一群小鱼结伴游去。在白月光下,小湖里的场景变得空灵起来。走过湖面上的曲廊,他看到了亭子里的一团白色。 齐琼自然而然想到了小时娘亲讲的白衣女鬼。 可是那一团白色分毫不动,他凑近了看,那分明是一个人,弢君。 齐琼疑惑,弢君怎会在此,想来入夜后听到的琴音就是这里发出的了。亭内摆放着琴桌,弢君跪坐在席上趴在琴桌上睡着了,他的琴完好的摆在桌上,而他自己只是靠着琴桌的丝毫位置。 现在弢君倒是没再皱着眉头,之前许是马车颠簸,他睡不安稳吧。 齐琼褪下外衫给弢君披了,复又起身,望着一湖波光轻柔。微风拂过,带起他的发丝,他毫不应景地打了一个喷嚏。 弢君眼眸眯起,已是醒来。他看到齐琼的背影一愣,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衫忙站起来褪下衣衫披给齐琼。齐琼回神,又脱了披给弢君,道:“秋色渐浓,别着凉了。” 弢君欲脱被齐琼按住了手,弢君于是惶恐道:“小人不足以公子如此。” 齐琼威严道:“我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不成?” “不敢。”弢君不安地看了一眼齐琼,齐琼不禁一笑,靠在栏杆上问道:“可还记得罗兄?” 那个取笑弢君很多次的人,弢君自是记得,老实答了,齐琼又问道:“你知道他对你是什么心思吗?” 罗巍平对弢君的心思毫不避讳,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弢君自然也知道,老实点点头。齐琼继续问道:“若是你自己来定,跟着他可好?” 弢君生活在长安已有八年,罗巍平的喜好他大抵了解些,罗巍平常常是达贵平民的笑谈,弢君自是不肯跟着他的,忙摇了摇头,直视齐琼双眼道:“小人身份低微,不敢肖想御史大夫之子。” 齐琼笑意深深,忽然揽过弢君的肩头,犹如兄弟一般对他道:“那跟着我如何?我的身份便不高贵了。” 齐琼在罗巍平身边浸淫多年,多少也学了些暧昧的语调,此时一用,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弢君微微抬头,眼里俱是惊讶,然后很快恢复平静,淡淡道:“公子莫要取笑了。”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16 齐琼失望道:“看来庄里一众丫鬟没戏,我也没戏了。只能送给罗兄让他管教一下。” 弢君:“……” 齐琼半晌笑道:“开个玩笑。” 随后一阵风吹来,齐琼再次打起喷嚏,按住弢君又要脱下衣衫的手,让他快些回去,自己也忙回去祠堂掩好门呆着了。 他不在琨泉院,弢君想要练琴可以毫无顾忌的练,可是弢君为什么非要来祠堂后面的小亭上练?是给他听的?他刚刚在亭上就是想着这个问题。之前弢君说过,齐渊于他有恩,报了他的父母血仇,那弢君是来报恩的吗?报在自己身上? 齐琼不否认自己对于弢君还是有些好感的。明明有那样独绝的相貌,若是旁人早用此谋求利益了,可是他偏偏不会,御史大夫之子权力也不小,能给予他的也不会少,可是他还是宁愿待在这里弹奏琴乐,这是其一,弢君给他的感觉就像风箐辰给他的感觉一样空灵,就不似凡人一般。其二是弢君承着齐家的恩,对齐家抱有希望。他也是对齐家抱有希望的,齐家虽然不是世家大族,可也不是小门小户,齐渊能以一己之力坐到大将军的位置上自然是能力强大的,而他,想要光复齐家。不靠入朝为仕靠别的方式去光复齐家。其三嘛,他不否认弢君的容貌就算是他也想占在身边,不止是罗巍平心里痒痒,他心里也痒痒。明明弢君自赐给了齐家之后就完全是齐家的人了,可是弢君脸上的平淡就像是随时会离去一般,这样似是欲拒还迎的姿态令人难耐。 夜色撤去,阳光落洒。 齐琼穿着一大早沐引送来的外衫继续跪在齐家祖先的灵牌之前,齐渊吃了早饭来到这里,不顾形象打了个饱嗝绕着齐琼走了一圈,问道:“你想好了没有?” 齐琼嫌弃的偏过头,道:“想好了想好了。你一定是故意吃了饭来的,一大股烧鸡鱼肉的气息,一点也不符合隐世之人的清淡。” 齐渊乐了,蹲下面对着齐琼,口腔里的气息更是一股一股窜出来:“那你怎么想的?” 齐琼往后挪一膝盖:“我娶还不行吗?” 齐渊又喷出一大股气息:“算你识相!” 齐琼抱怨:“我若是不娶,还指不定跪到那天呢。” 不怪齐琼轻易屈服,齐渊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昨天他惹齐渊生气了,齐渊就说过要他一直跪到他同意为止,从亭子回来他慢慢想通了,就算不娶琴倚以后也是要娶别人的,取悦别人还不如取悦琴倚来的容易。他为何还要白白跪上许久然后屈服?反正还有一年时间他再想想办法也不迟。 齐渊捏捏他的肩让他起来了,然后皱眉道:“这几日你的身子怎么这般弱了?” “嗯?有吗?”齐琼后退几步,伸伸胳膊活动活动腿脚,“没有啊,肯定没有。” 齐渊上前几步还想细看,齐琼却歪着脚跑出去了,一边跑一边喊道:“爹我饿了先走了啊……” 齐渊扶着门框:“臭小子!肯定弱了,明天开始给我来山后!” “哦。”齐琼脚下一顿,应了一声不再跑了,一瘸一拐地走出祠堂院门,那模样看起来甚是可怜。 回到琨泉院酒足饭饱,齐琼唤了弢君,学着齐渊压迫的样子绕着弢君慢慢走了一圈,问道:“你可想好了?” 弢君莫名其妙:“想好什么?” “可愿跟了我?” 弢君:“……”这个问题不是回答过了吗? 齐琼见他不答,低着头似是没听到一般抚弄着琴,颇为无奈,蹲下身与弢君平视:“弢君,可愿?” 弢君淡淡道:“公子喝醉了。” 齐琼摆摆手:“这点酒还不会醉。”随后起身,“罢了,今后你搬去独幽阁住吧。” 弢君停下琴音,抬头不解道:“公子是在赶我?” 齐琼笑道:“在长安曾答应梨悴让你去庄后一处清幽僻静的地方,独幽阁就是了。” 弢君点点头,起身行礼谢过,要继续奏琴时齐琼按住他的手:“就现在吧,我带你去看看。” 弢君点点头,抽出手又起身。齐琼一笑,转身走了出去。他身后弢君走在最末尾,沐引故意落后几步,对弢君悄声道:“还记得我第一日与你说过些什么吗?” “公子最讨厌犹犹豫豫之人。” “那弢君就别犹豫了。” “……”他没有犹豫啊。 “弢君应该想想,若是不跟着公子又能跟着谁?以后你若是被权贵看中公子也保不下你。若是你偏爱权贵全当我没说。” 他自是不爱权贵的,如此被人污蔑弢君心下一凉,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偏偏沐引又继续道:“你若跟了公子想要什么不容易,就算是要他的命也轻而易举。” 弢君脸色发白:“我不想要他的命……” 沐引颇有深意地一笑:“也许会用得到呢?” 弢君脸色更白:“不是的,我来这里不是要他的命……” 沐引看着前面浅青色的背影幽幽道:“这世道如果你能拥有什么就不要推出去了,万一以后就成了你的依仗。” 弢君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那个浅青色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路走去,芳草萋萋,阳光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啾咪·~ 齐琼:“我的小剧场呢?” 瘦骨:“我这几天想去旅游,在想旅游的事儿呢。” 齐琼:“想去就去啊。” 瘦骨:“可是我没有钱。” 齐琼:“那快睡吧,睡着了什么都有。” 瘦骨:“。。。。。。” 第12章 第十二章 独幽阁位于悬香茶庄最高的地方,是最接近于山顶的地方。里面只有一小座楼阁,清幽雅致,楼阁周围种了血梅,共一十七颗,这些血梅是齐琼两年前从隔壁山头的少林“借”来的,到花开时节,也有几个名人雅士慕名而来,提诗作画。 这独幽阁是齐琼的心头宝,送给弢君也只为博他一笑,无奈现在梅树还挂着几片破败的叶子,独幽阁他许久未来也许久没有人打扫,有些脏乱,就像是他被拒后心里不平故意让弢君来这个荒僻的地方生活一样。 他走进梅林才恍然想起,他还未叫人整理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17 楼阁,于是有些心虚地带着弢君饶了一圈回去了。 第二日,一个丫头带着两个小厮来到弢君住的小楼,丫头说她叫巧菱,是公子派来伺候他的,独幽阁已经收拾好,前来带他去独幽阁。两个小厮是来帮忙搬东西的,无奈弢君东西甚少,只有两三套衣物和一把琴,弢君自己抱了琴,巧菱替他拿了衣物便也没有了,两个小厮只得跟着他们走了一路。 今早齐琼是想亲自来的,无奈他得早早去到山后,且他天亮就起身赶往山后时他爹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他预感不好,乖巧地与他爹交谈起来:“爹,你好早啊。” 他爹眼光一瞥:“你怎么那么慢?太阳都要出来了。” 齐琼擦擦汗,道:“我来时你还未来,我已经绕着山头跑了一圈了。” 齐渊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你跑了一圈还会这么轻松?” 齐琼讪笑道:“我身体又没弱到那个地步……” “那今早你再跑个……三圈吧。” 齐琼:“……”他不该那样说的。以前也就跑个两圈,他一年没跑了,突然跑个三圈还不得累死。 齐渊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一年前是你说你可以自己练的,可是后来呢?你看看你的皮肤越来越滑,身子越来越弱,我齐渊的儿子哪一个如你一般?不求你精壮如牛,可你也别像个大家闺秀啊。” “爹……”齐琼辩解,“我不像大家闺秀,大家闺秀那有我这么高的。” 齐渊:“跑步去。” 齐琼:“……” 待齐琼跑完步回到这里,已是气喘吁吁,汗流如注。他扶着一颗大石头连连摆手:“今天再跑下去会死人的……” 齐渊啃着一个苹果看着一本《花释》,随口道:“你才跑了两圈呢。算了算了,你先歇会儿吧。” 齐琼喘着气道:“爹,你还有苹果吗?” “没有,想吃下次自己带。” “……” 齐渊把书一合,起身道:“我得回去了,要不你娘不开饭。你歇会儿后跑完第三圈,洗个澡也回去吧。” 齐琼:“……” 山后有一流水,一年四季不干涸,齐渊命人挖了一个水坑,流水在这个小坑里聚合一潭又继续流下山去。时维十月,早上流水虽然不冷却也不热。齐琼褪尽衣衫,用脚试了试水温,颤抖一下,然后像豁出性命一般一跃而下。 整个身子泡在水里,他打了个喷嚏,然后等身体渐渐适应了水温,一个猛子扎了下去。他好久没有洗过溪水了,现在看来,还是溪水水质清澈,如同水晶一般。他还在溪水里看到一尾红鲤鱼,他换了口气去捉,可鲤鱼小而狡猾,钻到临岸生长的水草里去了。齐琼这才作罢,浮出水面揉去眼睛周围的水。 他睁开眼时,看到自己的衣物正被一个小女孩抱在怀里正要悄悄离去。 齐琼:“……” 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破烂,手里还捏着几个野果,一双眼睛倒是极大,极为无辜。小女孩看他出来了,心虚道:“叔叔要吃野果吗?” 齐琼摇摇头,指了指她手里的衣服柔和道:“把衣服还给我好不好?” 小女孩继续看着齐琼。 齐琼:“我给你买糖吃,你把衣服还给我好不好?” 小女孩蹲下,把衣服放在地上,就在齐琼以为她同意了的时候,小女孩把野果也都放在地上,抱起衣服就跑,一边跑一边道:“叔叔我把野果都给你,你把衣服给我吧。” 齐琼大惊,跳出水面,一阵风吹来他打了个喷嚏,女孩已经无影无踪了。他看着几个野果欲哭无泪,他要这样回去?等会儿吧,说不定待会儿沐引就来找他了。 沐引找到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齐琼咬着野果一脸忧伤地泡在水里,看着山庄的方向,齐琼看到沐引来眼睛一亮,看得沐引头皮发麻。 结果证明,他还是有一点了解齐琼的。齐琼抢了他的衣袍,兀自穿着,不理会哀怨的沐引,道:“这里离山庄的独幽阁最近,弢君已经搬去那里了吧?” “是的。” “我们先回独幽阁吧。” “是。” 于是弢君坐在楼外练琴时就看到横斜穿插的梅枝间,一身黑衣的齐琼和白色里衣的沐引走出来。弢君起身走上前去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齐琼应景地打个喷嚏,道:“衣服丢了,你找一套你的给我。” 弢君比他矮一个头他就没指望弢君的衣服能适合他,可也比只穿着一件外衫好。弢君领他进去,找了自己的一套衣服给他,却出乎意料地合适。齐琼看着自己一身黛色,颇有些好奇道:“从没见你穿过这件,我还以为你只穿白衣呢。” 弢君为他系好腰封,回道:“这是梨悴缝制的,与那日她穿那件是同一块布料。让我以后穿的,倒是先让公子穿了。”弢君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后的衣服自然要做大一些。 齐琼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弢君问道:“山里怎么还会有小孩子?” “看她手里的野果可能是为了上山摘果子吧。” 然后可能就看到了他的衣服,想着能卖几个钱就抱走了。这小孩也是个识货的,知道一套衣服可比几个野果值钱多了。 “巧菱呢?” 弢君领他去了正厅:“她去取饭食了。” “哦。” “公子可吃过了?” “没有。” “……” 于是巧菱回来看着楼阁前跪坐在地的齐琼以及在他身后为他束发的弢君,还有站在一旁一身黑衣的沐引愣了愣,感受到齐琼与沐引两眼放光地盯着食盒,自觉地再去领了一份。 饭毕,齐琼坐回楼前的软席上,等弢君也吃完了,唤道:“弢君,过来。” 弢君走过去,拿起矮桌上的木梳继续为齐琼束发。 一连十日,都是这般情景。倒不是齐琼每日都会遇到小女孩遗失衣物,只是齐琼每日在山泉里沐浴好都会披着湿发来找弢君,让弢君为他束发。山庄里渐渐有了传言,说是弢君已侍身于齐琼。巧菱出去取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18 饭时,还会有人问她,她于是笑眯眯应了,并不否认,还一脸兴奋,绘声绘色地说起齐琼如何待弢君好,如何在下山一趟之后给弢君带回来了珍玩古物,面对弢君时脸上如何笑。听得大家仿佛都不认识齐琼了,他们从来没见过齐琼会对一个人这样。 然而,这些也只是传言,齐琼除了让弢君束发外就没有什么进展了,至于珍玩古物,他是给弢君带过,可是弢君淡淡接受了,随意摆在楼阁一个角落里。那些话若是讲给弢君听,弢君也会觉得他好像不认识齐琼了,因为他也没见过齐琼那个样子。 不过这些话传到林婉姝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了,她思虑半天,下山找了一个身家清白的姑娘,自己做主给齐琼纳了妾。那个姑娘名叫挽洛,姓秦,是山下城里一个首饰店家的小女儿,年十五。 挽洛身着水红衣服抬进山庄的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会是什么。坊间传闻,齐家四公子性子纨绔,偏爱琴音,整日不务正业,四处游玩。若不是他姓齐,是齐渊的儿子,她是必定不会嫁过去还做一个妾的。不过将来与公主共侍一夫听起来还好,一个公主见惯了皇帝三千后宫佳丽,应该是能容忍一个妾的吧。可是她太不了解琴倚了,琴倚自小被惯得无法无天,从小便容忍不了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 齐琼坐在门槛上,等着挽洛被抬进来。他一脸不喜,在罗巍平身边多年,他自是知道妾与冷落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如果他以后一定要娶琴倚,那按着琴倚的性子,这个妾也到了冷落的边缘。他不想让一个年华正好的女孩子就此枯萎,可他也不能违背他娘的意思。娶就娶了吧,山庄也不差一碗饭。 作者有话要说: 弢隐小剧场: 瘦骨:“挽洛小姐姐第一次进入山庄有什么想法?” 挽洛:“我比你小多了,不用叫我小姐姐。” 瘦骨:“。。。” 挽洛(看了一眼瘦骨不好的脸色):“第一次进入山庄我是坐在轿子里的,我没看到山庄里的东西。不过有人说这就是山庄了,然后走了好久他们才发下轿子,所以我对山庄的感觉就是大。” 齐琼:“那是,我们家可大了。” 弢君:“低调。” 齐琼:“好,我们家也不是很大,就是瘦骨家的一百倍吧。” 瘦骨:“。。。。。。很好,下一章主角死了,全文终。” 第13章 第十三章 挽洛的轿子停在琨泉院门口,齐琼亲自去接了挽洛下来,送到齐琼居处的对面小楼,也就是之前弢君居住的小楼。这小楼被重新修饰过一番,自然是以前无法比拟的。然后挽洛似乎有些害怕,像是木头一样坐在床上。齐琼本来就没兴趣,看着她这个样子也只是吩咐早点休息就走了。留下一脸呆愣的挽洛静静坐在床上,侍奉她的巧婳摇摇头,扶她卸妆歇了。 夜晚的月色还是一样的好,齐琼提了一壶酒走在路上,他本来只是随意走走,不曾想顺着这条路走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这条路是去独幽阁的路。他索性一直顺着这条路走下去。过一会儿,枝丫横斜的梅树就出现在了视线里,然后是宁静的小楼。他径直走上楼梯,行至二楼,敲响了弢君屋子的门。 半晌,弢君披着外衫来开门,见是齐琼一愣,侧身道:“今日公子大喜,怎么来了?” 齐琼抬脚进去:“怎么?不可以?” “这里是公子的地方,公子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 齐琼坐到桌边,拿起两个杯子:“陪我喝酒。” 弢君并未关门,多点了几支蜡烛,坐下道:“我不喝酒。” 齐琼也不勉强,自饮自酌了几杯,觉得没意思。停下动作看着弢君,指了指门道:“有风,去把门关了吧。” 弢君起身去关门。 待弢君回来时,齐琼拉过他的手,把酒壶递给他,道:“喝酒。” 弢君把酒壶放在桌上,扶起齐琼:“公子醉了,我扶公子去歇了吧。” “我没醉。”齐琼拿起白瓷酒壶,又递给他:“喝完。” 弢君无奈,小口小口喝完时,大脑已是一片空白。酒这东西,愁时喝只会愈发愁,无聊时喝愈发无聊,拿来助兴倒是正好。只是不明不白喝了,酒醒时也是稀里糊涂的。 弢君第二天醒来时,他与齐琼正衣衫不整地共同躺在他狭小的床上。 窗外传来鸟鸣声,天色微亮。弢君翻身而起,震惊地看着衣衫同样不整的齐琼,再看看地上散落的外衫,虽然里衣还在,可是他蓦然看到齐琼露出的胸膛上一点紫红。他吓得逃下床去,捡起外衫穿了,整理了一遍自己的穿着,连忙出门去了。而他刚出去关了门,床上的齐琼便睁开眼,笑意盈盈地穿了外衫,披散着头发出门去。 楼下,巧菱扫着路上的梅叶,看到弢君走下来,打招呼道:“小公子为何不多睡会儿?”自从那日齐琼来到独幽让弢君束发开始,巧菱就改了口,叫小公子,山庄里偶尔遇到他的人也会叫一声小公子。弢君并不愚笨,自然知道是何意,可他与齐琼提过,齐琼只是一笑置之:“他们叫你什么我那里管得了?”弢君哑口无言。 弢君心神不宁地应了,惹得巧菱又问:“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弢君摇摇头,忽地背后传来声音:“怕还是在不高兴呢。” 弢君回头,齐琼正站在二楼栏杆披散着一头墨发,身着红衣,笑意深深。 巧菱一想也是,笑着应了,给二人取了早点,伺候二人吃了。齐琼偏叫弢君束了发,这才离去。 巧菱收拾完碗筷,走到楼外正坐在软席上发呆的弢君旁,轻声开口道:“小公子可是不开心?” 弢君只是有些郁闷,闻言摇了摇头。 巧菱也坐下,细细开解道:“小公子大可不必难过,公子昨日虽然新纳了妾,可洞房花烛之夜却舍了美妾来陪小公子,可见小公子在公子心中的地位是不一般的。公子乃人中龙凤,日后这样的事必定少不了,以后公主嫁过来,小公子若还是这般敏感,吃苦的就是小公子了。” 弢君却偏头,面红耳赤道:“我不是……” 他不是因为这些,他是觉得自己一个少年郎,做了琴侍还好,做了探子也无妨,只是不清不楚地就当了男宠,他如何与师父交代?如何与梨悴解释?更何况这些是子虚乌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19 有的事,山庄里却也传遍了,近日也无心奏琴,这些都是那个不做澄清的齐琼害的。还有昨晚,他已不记得他与齐琼做过些什么,如此,愈发说不清了。弢君叹口气,不做解释。解释了巧菱可能还会觉得奇怪,一个琴侍怎会放着奢宠不要。 一人忧时一人正欢喜。齐琼回到琨泉院,接了挽洛去拜见他的娘亲,林婉姝。儿林婉姝也早知两人会来,备下早食等候着了。两人一进来,先给林婉姝端了茶拜了礼,再移步至偏厅共进早食,挽洛寡言少语,性子内敛,林婉姝细细叮嘱了几句也就让两人回去了,倒是饭间齐琼几次笑出声来,惹得林婉姝频频看向挽洛,挽洛头垂得愈发低,几乎要埋进碗里去。林婉姝只当两人新婚燕尔,甜蜜羞涩。两人告退后,林婉姝才打开巧婳奉上的白帕,白帕上一抹艳红刺眼。林婉姝满意地笑了笑,将白帕交予一旁的下人。 出了门,齐琼见回琨泉院有些远,便问挽洛道:“可需要坐轿?” 挽洛低垂着头,面有羞色:“不必了,饭后散散步也是好的。” 齐琼点点头,放慢了脚步与挽洛悠悠走着。 “你父亲是山下城里秦老?”齐琼摘了朵花,悠悠开口。 “是的。”说起她父亲,她笑起来,“他这个人呀,就是死脑筋。” “哦?怎么说?” “他……”挽洛收了笑意,忧伤道:“店里都入不敷出了,还死撑着。” 齐琼看她悲戚的双眼,想着,好人果真是永远做不完的。他把手里的小花插进挽洛的发髻中,笑道:“那我可得帮帮忙了,你说,想我怎么帮忙?” 挽洛一顿,带着期待道:“公子愿意帮忙?” 说出来不就是为了寻求帮忙吗。“当然。”齐琼抬起她的下巴,“美人不高兴我得让美人高兴。” 挽洛脸一红:“我……还请公子帮帮我爹。” “秦老是做首饰的吧,近来生意不好无非是别的店里有了更新的样式,更低的成本。沐引。” “在。” “送去一些银两给他,再找几个会做新样式的匠人送去。” “是。” 挽洛看着黑衣的沐引远去,喜悦道:“多谢公子。” 齐琼好笑地看着她,这个样子可与昨晚木讷的模样不像啊。“不必,你打算如何谢我?” 挽洛一呆,似是想不到齐琼还需要别人的谢意,呐呐道:“谢?”然后行了一礼道:“公子大恩大德,挽洛来生做牛做马一定报答。” “来生啊。”齐琼抚着玉扇,“来生未定,不如就现在吧。” 挽洛身子僵住了,一字一字道:“公子需要挽洛如何帮忙?” 齐琼示意巧婳扶起她,也一字一字道:“你与民星门如何联系?” 此话一出,挽洛惊惧地抬头望向齐琼:“公子所言何意?民星门这样的门派我们小门小户可扯不上联系。” 齐琼也只是一笑:“这样最好。巧婳,扶秦美人回去。” 挽洛后退一步道:“公子先回去吧,初来山庄我想走走。”无奈巧婳已经紧紧“扶”住她,笑道:“秦美人,山腰风大,奴婢送你回房吧。” 看着挽洛离去,沐引不知何时已经回到齐琼身后,齐琼并未回头。低声道:“都办好了?” “是。”沐引恭敬答道,“秦家首饰铺已经搜过,有一条暗道运送物资,通向城外小坎井。对方还未发觉我已查过,也没有惊动夫人。” “做得很好。”齐琼冷笑一声,“一个缺资少粮、靠美人计维系的小门派也敢谋逆,这世道还真是……单纯得可怕。罗兄那边有消息了吗?” 谈话间两人走到祠堂背面的小湖心厅,沐引回道:“这几日罗公子的人马已到洛阳搜寻,再几日便会有结果。” 齐琼点点头,饶有兴致地拿起桌上的鱼食投到小湖里,很快便聚上来一群小鱼,金黄的、艳红的、墨绿的、斑点的、黑色的。 “你如何看?” 沐引站立一旁,也看着那些争食的鱼儿:“之前有青山帮,现在又来了一个民星门,是不是日子安逸,酒足饭饱了,所以开始思□□?像这些鱼儿,欲多分一杯羹?” 齐琼抓起一点鱼食抛向更远,鱼儿涌到那里。“也不尽然。天下百姓谁不想安稳度日?只是几年前的国家内忧外患,国库已虚空。内外忧患皆定后,赋税却不减反增,说是充盈国库,以备后患。百姓不堪其苦,自有一批蠢蠢欲动。” 沐引抬手一拜:“受教了。” 齐琼放下鱼食器皿,看向沐引:“你也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敢说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弢隐小剧场: 瘦骨:“挽洛小……妹妹,你真的是民星门的判党吗?” 挽洛:“我像吗?” 瘦骨:“……不像。” 挽洛:“嗯,所以我是。” 瘦骨:“……” 齐琼:“这世道还真是……单纯得可怕。” 弢君:“不用说了,你说过了。” 齐琼:“是吗?我觉得在这里我总结得很到位。” 弢君:“……差不多吧。” 瘦骨:“好了,现在他们都回去了,只留下巧婳一个人。巧婳,请问齐母得到的那张喜帕怎么会有一点红?我们都知道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 巧婳(低声):“这是公子吩咐的。上面是猪血。” 瘦骨:“……”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这天天气晴好,山色青翠。齐琼正欲出门,却有了弢君的来访。弢君自入山庄一月来安分守己,呆在独幽阁外出甚少。他也从来没有主动来访过琨泉院。齐琼好奇,传到莲溏边的曲廊里,看着弢君一副欲言又止,煞是有趣。莲溏便是那个齐琼所住的楼阁与之前弢君所住的小楼之间的那个池塘。只是现在与齐琼隔塘相望的是秦挽洛。秦挽洛也安分,对此齐琼甚是满意。 弢君一袭白衣,轻风吹拂之下,如踩烟雾,欲飞离去。齐琼忍不住问道:“你从未主动来此,今日所来是为何事?” 弢君低头道:“再过一月,便是梨悴的生日,我想与公子请求下山,为她挑选礼物。” 齐琼若有所思,半晌笑道:“可以。反正今日我也要下山,你便与我一起吧。”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20 “谢公子。” 齐琼吩咐弢君身后的巧菱回去了,才带着弢君坐上马车一同下山。说是山庄在山腰,其实不然,山庄下去也不过用时一个时辰,距离真正的山腰可得两个时辰。只过了短短一月,路边的草地已有些枯萎,树叶也开始发黄纷纷扬扬落下,路边的小野花已经看不到了,倒是可以偶尔看到几株硕大的菊花,花叶肥厚,就像是这些菊花吸走了遍地的营养一般。 秋色已是那样明显,再过一月,叶子也该落尽了。 山下的城里很是热闹,估摸着是秋季收成不错。马车停到孔仪楼前,齐琼下了,扶弢君下了,马车才拐个弯进了孔仪楼的后院马房。吃了饭,齐琼吩咐沐引跟着弢君去挑选礼物,自己便要走。弢君看着沐引一副焦忧不愿的样子,叫住他,说道:“我一个人去也可。” 齐琼温和道:“这霓城看似平静,却也混乱,让他跟着你吧。” “不用了,我一人亦可。” 齐琼拍拍他的肩:“他跟着你我才放心。可惜我得去办别的事,不能与你一起。你替我也买一份礼物,届时一并送去吧。” “是。” 见弢君应了,他才带着一个小厮走了出去。 昨晚挽洛说,他们的门主想与齐琼商谈一番,据挽洛的口吻,他们并未清楚在长安他们的人是齐琼灭口的,只是听闻御史大夫之子罗巍平发现了他们,四死两伤。而此次商谈自然是为了“未完成的合约”。挽洛终究是承认了的,齐琼已查清她的身份,再不承认便不好了。承认之后齐琼对她仍是同以往一样,她愈加放心,从此,她便是民星门与齐琼的联络人。 商谈的地点正是小坎井。小坎井是一口井,井旁有一处破庙,齐琼到的时候,破庙里一个人都没有,他无奈的坐下,看着面前的木桌一片灰蒙蒙的,吹一口气,桌上的灰尘便漫天飞扬。他忙掩住口鼻,站起身,往后一看,长木凳上一个印子显而易见。他嫌弃地拍了拍屁股,让小厮擦了凳子才又坐下。 霓城内,弢君走进一家店里,货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品,磨得光滑的铜镜,白瓷胆瓶,金打的罍樽,玉雕的生肖等等,这是几家店里最为精致的一家了。弢君饶有兴趣地拿起一只一寸大小的玉兔生肖,玉兔的眼睛处镶嵌了血红的宝石,小巧可爱。弢君看到铜镜里沐引一副不耐的样子,就道:“你去找公子吧。” 沐引看向他:“那你?” “我无妨。待买了这个我便去孔仪楼等你们。” “嗯。”沐引对他抱了抱拳,快速离去了。 店里的掌柜走过来,笑问道:“这位公子是想买来送给女子吗?” 弢君:“是。” 掌柜:“是心上人吗?” 弢君:“不是,是家妹。” “哦。”掌柜点点头,“公子没挑到顺心的礼物吗?” 弢君低头看看手里的玉雕兔子,摇摇头:“就要这个吧。” 掌柜:“小店二楼还有一些东西,公子不防上去看看?” 弢君迟疑半晌,轻声道:“还请掌柜引路。” 掌柜笑眯眯带弢君上楼去了。二楼掌了灯火,物品倒是寥寥无几。掌柜拿出一个盒子,盒子八角都扣上了金角,染了红漆,正方形。打开玉扣,里面是一把精美的匕首,柄上镶嵌着浅蓝色的宝石,匕首锋利,闪着寒芒,正适合女子防身。 掌柜笑眯眯道:“看公子模样,妹妹也必定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吧。这般容貌说是幸运可也容易遇到危险。不若给她买一把匕首防身也好。” 弢君眸色一沉,盯着掌柜。掌柜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赔罪道:“是我说错了。小姐养在深闺怎么会遇到危险,买回去让小姐玩弄几日,用来削个水果也是它的福分。” 弢君眼神更冷,拿出匕首,再拿出刀鞘合上:“多少?” 掌柜放下盒子搓了搓手:“五十金。” “五十金?”弢君抬眸,“十金足矣。” 掌柜讪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把匕首是铸剑大师乌有前辈所制,刀刃锋利非常,五十金已是低价。” 弢君不再多言,拿钱付了,如此利落,到让同在二楼的几位客人侧目。 把匕首收好,弢君走出店,买了一份还有齐琼的一份。他拐过一个街角时,忽闻一阵异香,脑子晕眩,他忙扶着墙稳住身形。一个老者见到便过来询问:“怎么了?” 弢君掩住口鼻:“你可闻到一阵异香?” “异香?”老者吸吸鼻子,“没有啊。” 弢君还想再说,却思维不清,倒地不起。 小坎井旁的破庙。 民星门的人来了八个,除去一个门主,一个写字的,还有六个打手。而齐琼这边就比较吃亏了。只有一个小厮。 事情也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民星门欲联合齐家共同讨伐皇家,自己称王为帝,自己做天下主宰。可这些,谈何容易? 门主坐在齐琼对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齐大将军刚刚平定北乱,皇上便撤了他的职位,让将军空守一座茶山,由此可知,皇上不是可以服侍的。” 齐琼冷笑道:“那谁可以服侍?你吗?” 门主见他言语不善,脸色阴沉下来:“若大事可成,我定不会让齐家委屈至此。到时,你想做一方之王也可,让齐将军成为宰相亦可。” 齐琼:“我爹我还不知道,上战场可以,做宰相可就难为他了。我嘛,只想游山玩水。” 门主皱眉道:“公子这是不同意?” 齐琼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不同意,只是我在齐家最为无用,人微言轻,左右不了我爹的主意。” “无妨。”门主拿出一张纸,纸上赫然是与之前一样的内容,“只要你签字画押,我自有办法说服齐将军。” “威胁我爹吗?”齐琼接过那张纸,“可我这个人最讨厌威胁。” 一直好言相劝,齐琼却还是这幅样子。门主的耐心磨尽,拍桌子怒道:“你也不看看你算什么?若不是敬重齐大将军你早就死了。你还是快快签字,也不用受此屈辱。” 民星门还真是一样的脾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21 气,一样的蠢法。 齐琼受惊似的起身迅速跑了出去,几个打手很快围了上来,所围的区域越来越小,直到把齐琼逼到井边。此时,变故突生。井里跳出来几个侍卫,把齐琼牢牢护在中心。民星门门主见此却大笑了一声:“原来你们早有埋伏。” “这倒要谢谢你们的暗道了。”齐琼也笑,打开折扇扇着,一副风流模样。 门主慢慢后退,几个打手也慢慢后退。看样子是要撤了。齐琼哪里会放,命几个侍卫追上,围了几人。就要抓住几人之时,一个老者坐在马车上伴着黄烟赶来,他身前是一个白衣的少年,少年昏迷不醒。他身后还有两辆马车。老者拿着一把匕首横在少年脖颈上,大声道:“放了他们。” 这少年自然是刚刚晕倒的弢君,齐琼回头一顿,看到侍卫里略显不安的沐引便明白了,眼看着那把匕首就要划破弢君的脖颈,他挥手让侍卫们散了,民星门几人立刻坐上马车绝尘而去。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半日的伏守功亏一篑。 沐引上前跪道:“公子,属下知罪!” “知罪?”齐琼收好折扇,“你以为我这里离了你就不行了不成?回去领罚!” “是。”沐引头低垂,痛心疾首道,“公子为这事谋划半月,区区一个琴侍我不懂为何要顾及他?” 齐琼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目光深沉:“琴侍。我若是连一个琴侍也保不住谈何光复齐家。” 作者有话要说: 弢隐小剧场: 掌柜:“我从未骗过人,真的!” 齐琼:“一把匕首要卖五十金,是金子做的吗?” 掌柜:“不是,不过那把匕首当真是削铁如泥,锋利得很。” 齐琼:“这把匕首谁做的?” 掌柜:“铸剑大师乌有前辈。” 齐琼:“嗯?” 掌柜:“城西打铁匠二牛。” 齐琼:“你这不就是骗人吗?” 掌柜:“我不想骗人,是他激发了我骗人的心思。” 齐琼:“那还怪弢君咯?” 掌柜(点头又摇头):“不不不,只能怪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瘦骨:“骗人你还有理了?” 掌柜:“不是骗人,他只要再说一次十金我就卖了,可是他那么爽快也不怪我。” 齐琼(笑):“算了,反正我有钱。” 瘦骨:“。。。。。。” 齐琼(看着瘦骨):“你这是来自穷人的凝视吗?” 瘦骨:“呸,你迟早会穷的,让你嘚瑟。” 齐琼:“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弢君:“低调。” 齐琼:“好。我也不是很有钱,也就是能养瘦骨这样能吃的人几千个而已。” 瘦骨:“。。。。。。。你完了,我跟你说。” 齐琼:“你前面还说这章写死我呢,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瘦骨:“开玩笑,后面的几万字哪能说废就废。” 齐琼(大笑):“所以我可以肆无忌惮的说。” 瘦骨(默默写日记):今天齐琼又怼我了,后面我要写死他。 第15章 第 十五 章 弢君醒来之时,正身处柴房。柴房简陋破败,一股潮湿的霉气弥漫在空中。房外有两人守着。他坐起来,看了看周围。他现在毫发无损,只是衣服脏乱,白色的底色上沾满灰尘和污渍,头发披散着,有些不堪。他摸了摸自己的袖袋,匕首已经不在了,那只兔子倒是还在,可是也无用。他细细想来,从他说要下山购买礼物时他就已经中计了,这计针对的是齐琼。 前一天下午,日光温暖,秋风高爽。齐琼新纳的妾秦挽洛秦美人似是在山庄内迷了路,走到独幽阁。弢君一见,秦美人长得也算小家碧玉,清秀干净。秦美人见了弢君也是惊喜,笑嘻嘻问了路,与弢君谈笑起来。 她问了弢君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日后我也好谢你。” 弢君平淡道:“琴侍弢君。谢便不用了,应尽之职。” 挽洛掩口惊讶道:“原来你就是山庄里传的公子最喜爱的……的琴侍啊。” 弢君紧握双手:“庄里谬传了。” 挽洛自顾自坐下:“怎么会?连我刚来那日公子都是来的这里,可见你在公子心里的地位。”挽洛抬头看了看弢君的表情,接着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敌对于你。” 弢君点点头,也坐下。 挽洛笑嘻嘻道:“听闻你是从长安来?” “正是。” “那你可否给我讲讲长安的事?我一辈子住在霓城,从未外出过。听闻长安繁华,我也想去见一见呢。”挽洛的话半真半假,笑意掩映,弢君不好拒绝,只好与她讲了些长安的事迹。挽洛都认真听着,弢君话并不多,讲的也少,他以为他说得差不多了其实只说了冰山一角。 挽洛听完笑道:“还听说长安有一个凌霄楼,穷奢极欲,可是真的?” “真的。” “凌霄楼里还有一个叫梨悴的姑娘,美若仙子,可是真的?” “真的。” “你长得也好看,她比你还好看吗?” 弢君认真道:“嗯。梨悴姑娘是最好看的人。” 挽洛看他认真得近乎神圣的模样,动容道:“难道你也喜欢她不成?可是你已是……” 见她欲言又止,弢君苦笑道:“喜欢不喜欢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啊。若是你真的喜欢她,一个月后听闻是梨悴姑娘的生辰,你可以买份礼物带回去,也好让姑娘念着你的好。” 弢君本来打算日后慢慢置备的,挽洛又道:“明日公子说他要下山,你不防跟他一起。城里混乱,你与公子一起也好保证安全。” 弢君一想,也是。他跟着齐琼,齐琼便不用再防着他是否是去通报消息。待挽洛走了多时,巧菱也回来了,巧菱还抱怨:“取个月薪还要等那么久,我腿都站麻了。” 弢君起身拍拍衣袖,头发披散着他有些不适应,遂把玉兔上栓着的红绳取下,扎了头发。 挽洛让他今日来,就是为了抓他要挟齐琼,可他能换什么呢?在外人看来齐琼迷于他的声色,难道还与长安里的民星门有关不成。 他轻拍门框,门外的人很快就打开门,讥笑道:“哟,小公子醒了?还以为小公子身体娇弱,要明早才醒呢。” 另一个人笑起来,等他们笑完了弢君才淡淡道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22 :“有水吗?我要洗脸。” “哟,做了男宠就是不一样。”刚刚那人笑道,“待会儿你家公子来看你蓬头垢面万一失了兴趣可就不好了。” 弢君关上门,把两人隔绝在外面,半晌门外的笑声才低下去了。弢君握紧手,一拳头砸上墙壁,闷响一声。他却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放下手。是不是有些可笑?明明是齐琼害得他受此屈辱,他还要等着齐琼来救才能脱身。不止门外人取笑,他自己也有些看不过去。堂堂男儿,却要承欢得宠,他虽是年少,可也不短气节。 现在在他右手边就有一条长绳,他低头拿起,看看房梁,这绳的长度倒是正好。 齐琼的人很快就赶到这里,包围。门主站在门外,似是等着齐琼。齐琼出来,摇着折扇,唇角微微一勾道:“你们跑了一天,马也乏了,人也累了。不如把我那琴侍叫出来给你们奏一曲琴音如何?” 门主大笑几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只要你签了字我立马交出你的人。”他拿出那张纸,一旁的属下立即拿了过来交给齐琼。齐琼又细细看了那张纸两遍,才取过笔在上面勾画几笔,递过来。这张纸,若是落到皇帝手里,齐家谋逆的事就是事实了。 这张轻飘飘的纸又回到门主手中,沐引死死盯着那张纸,低声道:“公子,何必要拿齐家去换一个琴侍?现在夺过还来得及!” 齐琼一笑,大声道:“现在可以放了他了吧?” 门主呵呵一笑:“那是自然。早听闻公子重情,果然是啊。杨某佩服。” 他脸上半点没有佩服之色,只有讥诮,话锋一转:“不过杨某担忧放了他后公子再灭杀我们,毁了这份合约,所以在几里外的蛟城城门,公子自会接到你想要的人。” 齐琼退后几步:“不用了。沐引,上吧,把那张纸夺过毁了。这里的人,全灭。” 门主抽出大刀震惊道:“你!你不想要那个琴侍了?” “一个琴侍罢了。”齐琼说得轻描淡写,“突然不想要了。” 门主:“……” 结果自是不言而喻,这里所有民星门的人反抗不过,皆是惨败。门主和其他人都死了。一个民星门便从此从江湖上消失。 这个院落不大,只有几间小屋,一堵围墙。齐琼看着侍卫片刻就搜完了房屋,沐引上前,抱拳道:“公子,没有人了……连小公子……也不见踪影。” 沐引以为他会惊讶,没想到齐琼听罢一笑,仰头冲着柴房房顶:“你还不下来?” 原来弢君早已跑到房顶上去,而刚刚齐琼也是见到了弢君已至房顶才下令剿灭的。半晌没有动静,侍卫们纷纷低头,装作寻找遗漏的人。 齐琼:“……”真的。 “你不下来我就修书一封,送给梨悴姑娘,说要提亲,迎娶你。” 房顶上探出一个脑袋,正是弢君。他笔直地站在屋顶边缘,虽然衣裳已脏乱,可那神色没有半分不适,依旧平淡。齐琼在下面喊道:“跳下来,我接着你。” 弢君看他已经伸开双手,一跃而下,跳到了一旁的草垛上,再跳到地面,斜睨一眼仍然伸展双手的齐琼,不置一词,走了。 齐琼:“……” 一众侍卫:“……” “没有遗漏了吧?” “没有了。” “确定?” “……我们再找一遍吧。” “好!” 此次算是有惊无险。齐琼坐上马车,弢君非要坐在车厢外,齐琼让他进来,他以衣服脏乱会弄脏齐琼的车厢挡回去了。齐琼见他执意不肯进来,也随他,自己坐回去了。 若是回去山庄或是霓城,必定要赶夜路,而这是齐琼最不愿的。所以几人先去几里开外的蛟城,先住一晚再回去。 天色慢慢沉下来,蛟城在夕阳下显得孤寂。蛟城地势偏高,周围并没有别的城池,离蛟城最近的是霓城。而悬香茶庄是处于两城之间,靠近霓城。 到了蛟城,找了一家客栈,入住。这个时候大多客栈已满客,找到了这家已是耽误多时。黑夜已经降临了,星光月色混合在一起洒下来,格外空荡。齐琼所住二楼,这次弢君住在他隔壁。他再迟钝也察觉出弢君这是生气了,拿了伤药敲开弢君的门,弢君已经收拾好,湿发披散着,换了齐琼的衣衫。这衣衫是青色的,齐琼有一种面对十五岁时的自己的错觉。他笑嘻嘻走进,闲聊了两句,抱歉道:“此事是我考虑不周,牵扯到你连累你受伤了。” 弢君平淡道:“无妨。” 齐琼拉过他的手,他的右手背关节处点点青红,有的地方还破了皮。“这是他们弄的?” “这是我自己弄的。”弢君抽了抽,没抽出,索性就不动了。 齐琼拿出伤药,替他细细抹好。药是乳白色的膏体,不粘稠,抹上之后清清凉凉,味道也不重,散发出一股清淡的茶香。齐琼边抹边道:“这药抹了不会留疤,以后每日都抹一点。” 弢君终于抽回手:“小伤罢了,留疤也无妨。” 齐琼:“可你若是因为这事留下伤疤,我于心不忍……” “你若真于心不忍就不该任由蜚语流窜!” 作者有话要说: 弢隐小剧场: 弢君:“你以为我要上吊?不可能的。” 齐琼:“就是,哪能说死就死。” 瘦骨:“今天弢君生气了呢。” 齐琼:“我可以哄。” 弢君:“不用你哄。” 齐琼:“我哄你嘛。” 弢君:“不用。” 齐琼:“用。” 弢君:“不用。” 齐琼:“用。” 瘦骨:“停,这酸臭味。” 齐琼:“一个单身狗好意思说吗?” 瘦骨:“单身狗怎么了?各凭本事!” 齐琼:“呵。” 弢君:“低调。” 齐琼:“好。其实吧单身狗也没什么,恋爱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你还小,也就比我大个几岁,没事儿。” 瘦骨:“。。。。。。” 第16章 第十六章 齐琼有些惊讶地看着弢君,此时弢君眼里怒色重重,又恨又冷。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弢君,他亦是不会想到,平日里都是平淡,少有情绪变化的弢君会这样看着他。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23 也是,一个少年被这样的流言围绕,隐忍半月已是不易,这次,怕是真的刺激到了。他设身处地想了想,若是他在十五岁的时候被当作男宠,被别人说三道四,他恐怕会杀了那个始作俑者。想到这,他看着弢君眼里的冷意有些胆战,小声道:“那你会不会杀了我?” 弢君恢复以往的神色,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公子多想了,只求公子澄清事实。” 齐琼舒口气,把药摆到桌上,有些忧伤道:“跟了我就这般不堪吗?” “不是。”弢君给他倒杯茶,“公子甚好,只是我们从小漂泊,梨悴去了凌霄楼已是无奈,若是我以身侍人,我愧对黄泉之下的父母。” “可这世道,你要如何存活?你有没有想过,今后也许会有别人念着你,就比如我那罗兄,他的为人我最清楚,他想得到的就得努力得到。你能拒绝他?你娶了妻你能保护好她?” 弢君没想到更远的地方,此时听了不免沉思,齐琼顿了顿继续道:“不防跟了我……” “你做梦!” “……我是说名义上,待你找到了喜欢的女子,我找一个近乎与世隔绝的地方送你们去住。” “不必了。”弢君毫不迟疑,“谢公子善心,弢君之事弢君自会打算。” 齐琼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走了。 蛟城的夜晚没有长安那般热闹,街道上行人甚少。齐琼觉得夜晚郁闷,遂唤了沐引出游。月色戚戚,道路两旁的弱柳扶风,气候倒是凉爽。忽然一旁的拐角窜出一个衣着破旧的小孩,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小厮边追边喊道:“抓小偷啊……快,抓住他。” 小孩跑过两人时沐引手一动便拉住了小孩,小孩狠狠道:“放开我!我没偷东西。” 小厮跑到两人面前喘着气,抱拳道了谢就要抓过小孩,齐琼压住他的手:“慢着,敢问这小孩偷了何物?” 小厮见他气质非比一般,嬉笑道:“他偷了我家公子十金。” 小孩气愤地抖抖空空如也的袖子:“你胡说!我身无分文哪里是偷了十金的样子?” 小厮抓抓脑袋:“可是明明你撞过我家公子后我家公子便丢了十金……” 小孩骂道:“那我若是遇到一具尸体也要说是我杀的不成?你家公子怕是早被偷了。” 小厮愈发疑惑,齐琼笑道:“我也觉得你怕是抓错人了,你看这小孩,袖袋空空如也那里是偷了十金的样子。你还是快回去想想有什么可疑的人吧。” 小厮讪笑一下,回去了。 齐琼拉过小孩,扯开小孩背后的衣服,取出一个钱袋。钱袋上绣了兰草,用料精良,明显不是这个小孩用得起的。原来小孩脖颈后面的也有一个衣袋,若不是那里鼓鼓囊囊的齐琼还真发现不了。 小孩伸手去够,可惜身高不够,于是气呼呼地站在那里。齐琼轻笑一声:“小小年纪就偷取钱财,长大你还想偷什么?偷窃国库不成?” 小孩瞪着他,双眼清亮:“你也是帮凶。现在你就维护小偷,你长大还想维护卖国贼不成?” “啧啧啧。”齐琼绕着他走了一圈,“你小子倒是伶牙俐齿。” 小孩得意道:“再说长大了我才不会偷取国库。” “哦?那你偷什么?” “我……”小孩抬眼一笑,“我偷心。”这一笑倒是媚人,只是一张脸蜡黄,发色焦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一笑就有些逗了,齐琼丝毫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小孩看沐引也在笑,跳起来夺过钱袋,取出一半拍到齐琼手里,气愤道:“我从来不欠人东西的,我们一人一半,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齐琼挡住他的去路,笑道:“原来你是一个女孩啊。” 小孩收好钱袋:“不然呢?叔叔,你是不是眼神不好?” 叔叔?他看起来很老吗? 小孩又拿出钱袋,取出两金继续道:“我之前拿了你的衣服,这两金算是补偿你的。” “是你啊?”齐琼接过两金,反正不要白不要,“你……那里人烟稀少,你怎么会在那里?” 小女孩哼道:“我和你们这些富家子弟不一样,要自己找吃的。那山上野果众多,不吃浪费了。” 齐琼认同地点点头,笑道:“我请你吃顿饭,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可好?” 小女孩斜睨他一眼:“我要吃蛟城最大酒楼里的三鲜面。” “可以。你吃山珍海味都没问题。” “我就吃三鲜面,一根面条一碗的那种。今天是我的生辰。” 齐琼哦了一声,让沐引踹醒了酒楼里的掌柜,花了比小女孩给他更多的银钱给女孩做了碗长寿面,加足了料。小女孩很开心地吃完了,再要了一碗,第二碗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了,放了筷子道:“你想听什么?” 齐琼看她吃了一鼻子汗,给她递了手帕:“你讲讲你的小时候的故事就好。” 小女孩拿过手帕径直放进了自己的怀里收好:“我小时候啊,出生在一个贫民窟里,本来日子就举步维艰,可是不幸,县里得了瘟疫,越来越多的人感染上,一个县便这样没了。” 齐琼心情沉重起来:“可是五年前的事?” “是。”女孩眼里透出悲凉,“所幸,当时我还未染疾,我爹秘密送我出去,他自己便死在那里了。” “你娘呢?” “生我时难产,早西去了。” 齐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是叹口气:“这五年来你也过得不易。” 小女孩却笑起来:“谢谢你的面,我该走了。晚了找不到地方去住。” 齐琼留她道:“不若你跟着我吧?我家也不缺你一碗饭。” 小女孩眼珠一转,笑道:“好啊。” 于是小女孩跟着齐琼回到客栈,途中,齐琼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却先问了齐琼叫什么名字,齐琼回答了她才一笑,随意道:“齐琼?那我便叫阙朱好了。” 若有选择余地,自是希望一生妙楼宫阙,朱色漆门,香衣罗带,婢仆成群。谁会愿意自小成长在穷苦环境,破衣败服,吃穿发愁?可若是重来,阙朱还是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24 会选择回到原来的地方,无非是因为她爹实在可敬。取此无姓之名只是听了齐琼的名字后有感而发,其间玄妙,只可意会。 经过一夜修整,齐家的马又该出发了。没有一丝杂色的两匹马儿拉着车,今日的车厢内除了齐琼、弢君又多了一人,这人自然是昨晚的阙朱。换了新衣,洗净脸庞,收理了头发,她看起来清秀不少,只是头发尚有些发黄,皮肤有些黄黑。一双大眼朝窗外看着,不时啃着一个苹果。 小女孩本来上车时是叽叽喳喳的,与弢君聊了几句混熟了后,发觉弢君喜静,便不再说话了,一路看着窗外。有时也会与窗外骑马的沐引聊上几句。 到了下午,马车到了山庄,阙朱坐了一天早已不耐,马车还未进去她就跳了下去,齐琼无奈,只好也下了车,让弢君先回去,他陪阙朱走一走。 弢君撩开车帘,小声道:“小心那个秦美人。” 齐琼会意点点头,看着车马进去。 阙朱看着高大的木门上一块刻着“悬香茶庄”的匾,轻声道:“斗余味兮轻醍醐,斗余香兮薄兰芷。” “嗯?”齐琼听不清。 “没什么。”阙朱笑道,“叔叔,这里就是你家吗?” 齐琼:“是啊。” “你家好大,你家是干什么的?” “卖茶的。” 阙朱听了耸耸肩道:“我才不信,卖茶的怎么会住得起这个房子。” 齐琼低头笑道:“真的,这个山庄是靠皇帝赏赐才得以建起的。” 阙朱抬头,眼里波光粼粼:“是吗?我也听闻齐家的一些消息,齐家现在难道就靠着皇帝赏赐存活下去吗?” 齐琼一时语塞,阙朱继续道:“我看你的样子,怎么会甘心呢?” 齐琼万万想不到小丫头识人如此厉害,无法把她和稚儿联系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展颜一笑:“叔叔可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哦,我过了昨日已经十三岁了。” 只是饮食不调,她看起来一副十岁、十一岁的样子。 齐琼蹲下与她平视好笑道:“那我要把你看作什么?你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 阙朱歪着脑袋想了想,取了一朵路边的白菊放到齐琼手里:“这样吧,我们是平等的交易关系。你养我到十五岁,在这期间,我帮你做事。” 齐琼不知该不该笑,若是笑了阙朱又要恼,可阙朱这幅样子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于是他脸上严肃,眼里却满是笑意道:“你一个小孩子能替我做什么?” “扫洒浣衣,折花理室,做得。” 齐琼噗一声笑出来,阙朱依旧严肃道:“杀人放火,嫁祸灭口,亦是做得。” 齐琼的笑容僵在脸上,瞧着阙朱眼里的确是有一丝杀意,又快速隐下,天真无邪地与他对视,他的脊背一凉,他莫不是捡了条毒蛇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弢隐小剧场: 瘦骨:“又一角色登场!” 阙朱:“我是主角,谢谢。” 齐琼:“主角只有两个人,我和弢君。” 阙朱:“不,主角只有一个,我!” 瘦骨(忙站在两人之间):“你们都是主角。” 阙朱:“叔叔你怎么还和我争?” 齐琼:“一个小屁孩也敢和我争?” 阙朱:“你!” 瘦骨:“我们来聊一聊你们的名字吧。阙朱,这不是你的本名,你为什么说你叫阙朱呢?” 阙朱(直视镜头,一个标准的微笑):“因为叔叔说他叫齐琼,那我就叫阙朱咯。” 瘦骨:“有什么含义吗?” 阙朱:“齐琼倒过来是穷奇,阙朱倒过来就是朱雀啊。” 瘦骨(假装惊喜):“都是上古神兽呢。” 阙朱:“不过我是正义的一方,穷奇是恶兽,所谓邪不压正,所以我才是主角!” 齐琼:“谁说我邪恶了?我在文中可是善良的一方!” 阙朱:“哦,上战场杀人是善良哦?” 齐琼(无奈):“迫不得已嘛。” 瘦骨:“好的,今日小剧场到此结束。” 齐琼:“为什么又结束了?” 弢君:“因为你们剧透了。” 齐琼:“那我是不是下下章才能出来?” 弢君:“是的。” 瘦骨:“没有啦,下下下章吧。” 第17章 第十七章 已经晨跑了半月,齐渊命他不必跑了,还是在原来的那块地方,他还是啃着一个苹果,对站在面前的齐琼道:“让我看看你的刀法退步得如何了?” 齐琼看了看周围,捡了一根树枝,横挥纵砍,直刺斜劈,把齐家的刀法练了一遍。体力他不敢说,可这刀法自六岁来他二哥教了他后他可是天天在练,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从不间断,动作已是浑然一体,对此他爹满意地掏出一个苹果扔了过去,齐琼笑嘻嘻接了坐到他爹身边。 齐渊开口道:“听闻几日前你剿灭了民星门?” 齐琼一口苹果咬下去,混糊不清道:“是罗巍平剿灭的。” 齐渊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我还不知道你俩。说说,那弢君是怎么回事儿?” 齐琼胡乱说道:“能怎么回事儿?民星门抓住他威胁我呗。” “那你就乖乖被威胁了?”齐渊一巴掌又拍下去,“这也能被威胁?” 齐琼挪到几米远处:“如果弢君死在那里我们就会牵扯进去,到时候说也说不清了。皇上肯定知道我们蓄养兵卫。” 齐琼一巴掌拍空,不悦道:“下次计划到万无一失再做。” 齐琼扔了果核,嫌弃道:“你若是也做到了万无一失,我们家就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你是不是想每天继续跑步?” “不是不是,爹没事了吧?没事我先回去了啊。” “嗯。”齐渊把果核扔过去,齐琼躲过了,“过几天琴倚要来,你把你那个妾解释好。” “哦,她来干嘛?” “说是你给她的菊花开了抱过来让你看看。” “……”一盆菊花有什么好看的。 齐渊笑意深深,看起来,齐琼有时发笑倒是与他如出一辙:“小丫头这是想你了。” 说来齐琼七八岁的时候和琴倚见过,然后琴倚便经常跑出来找他玩。那时他、琴倚、罗巍平倒是玩的好好的。一直到琴倚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25 十岁,他十三岁那年,琴倚得知以后要嫁给他便不似以前那般好玩了,添了几分娇羞,添了几分讨好,本来琴倚对他和对罗巍平是一样的,后来琴倚对罗巍平没有对他那般好了,罗巍平心里不悦他心里也不好受,有时候会觉得烦,可无奈他不能违抗公主。 自在蛟城弢君明确拒绝之后齐琼便不好再去找弢君束发,他在溪中洗了澡径直回了琨泉院。院中,一个身形纤巧的女子在等着他,见他回来了忙上前行礼,柔声道:“公子回来了,可要布食?” 齐琼疑惑地看她一眼:“嗯,布食。” 挽洛亲自传唤布了食,舀了碗粥递过去,齐琼接过:“你有什么事吗?” 挽洛恭敬道:“这理应是妾分内之事,之前不懂规矩,怠慢了。” 之前那里是他不懂规矩,之前是齐琼每日腻在独幽阁,她没有机会罢了。 齐琼问道:“你可吃了?” “还未吃过。” “坐下一起吃了吧。” “是。” 挽洛坐下,也端起一碗粥,齐琼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放下碗道:“是不是想问我与民星门谈得如何?” 挽洛放下碗低头应了,然后解释道:“昨日我就一直无法与门内取得联系,公子昨晚回来以累早早歇了,今早又外出,所以我只能在这里等着。” 齐琼笑道:“都洽谈好了,只是尚需低调,你暂时别与民星门联系了,免得被发现。” 挽洛顿时紧张道:“好。那可有说何时开始行动?” 齐琼拿起粥喝了一口:“先按兵不动。” “哦。”挽洛似乎格外高兴,齐琼不禁询问:“你是如何加入民星门的?” 挽洛笑吟吟道:“幼时爹爹便带我加入了,爹爹说,加入了之后我家有了些许盼头,日子也不似以前那般苦了。” “你们以前的日子……很苦吗?” “也说不上很苦,只是赋税繁重,连年清贫。” 齐琼看着她,还真是单纯。一个单纯的门派,一个单纯的女孩。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啊?”挽洛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 也是,若是有可能也不会甘愿被民星门送来这里。她的爹爹,所有与民星门有关联的人昨天都被罗巍平的人肃清了,而她在齐家,倒也免过牢狱。 这件事就先这样吧,知道真相也好,不知道也罢,都得过完这一生。与其难过不如未知,活在当下。秦挽洛,这个年方十六的女子,这个容貌清秀的女孩,这个懵懵懂懂,未知一切的齐琼的妾,便这样在山庄扎根下来,她不知道她的未来,她渐渐不再回想过去,她开始习惯为齐琼布食,开始习惯给齐母请安,开始,学着计算山庄里的开支与婢仆月薪的发放。而齐琼,齐家幺子,在每天早上他爹换着花样的锻炼下,身子愈发精壮。 十一月了,山庄里的菊花开得甚好。洁白、粉白、金黄、晶紫等等各色皆有,霜色愈浓,菊花愈肥。独幽阁里的血梅树看着愈发瘦弱,弢君横琴坐在楼外,看着一树树枝丫,叹道:“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 “哥哥说错了,应该是‘秋侵树影瘦,霜染菊花肥’。”阙朱走进独幽阁,笑嘻嘻地说。 弢君一笑:“今日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 阙朱坐上一尺多高的木板,坐到弢君旁边,一点也不客气拿了一旁矮桌上的一块糕点:“今日琴倚公主来,叔叔去接她去了,我没有玩伴。” “前几天他在时你不也常常来这偷懒。” 阙朱对他吐吐舌头:“谁让他老是让我替他算账,说是锻炼我的能力,其实他就是不想自己弄。” “这账本也能反映很多东西。”弢君淡淡的。 阙朱不置可否,吃完后拍拍手:“哥哥每日都待在这里不无聊吗?” “不无聊。”弢君看着那些横斜的树枝,“居于一隅甚是平静。” “那多无聊啊。”阙朱起身,“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阙朱拉起他:“去了就知道了。” 琴倚抱着一盆菊花下了马车,齐琼早已在山庄门口等候着她。 那盆菊花已经开了,花瓣是雪白的底色,上面有有几丝红色的纹路。琴倚把花小心翼翼地交给一旁的宫女,然后跑了几步越过齐渊和林婉姝,抱住正微微弯着腰向她行礼的齐琼。 齐琼一愣,抽身道:“公主已是执掌一方宫院的人了,这般冒冒失失,不妥。” 琴倚撅了撅嘴,转身和齐渊、林婉姝打了招呼,几人回到大厅聊了会儿,林婉姝就命齐琼带着琴倚去花园赏那新开的菊花,谁都知道这是给两人找机会独处,所以也没有人跟随,就两人走进了花园。 “齐琼哥哥这几日在干什么?给你书信你也不回我。”琴倚有些气愤道:“可是新纳了妾就不知天南地北了?” 齐琼带了些羞涩道:“公主取笑了,挽洛新来难免不太适应,我就陪陪她多走走。” “齐琼哥哥初知人事难免溺于其中,还听说前几天宠了一个琴侍?”琴倚目光定定,看着齐琼的眼睛。语气成熟倒令人惊讶,只是想想琴倚自小生活在宫中,比挽洛成熟倒也情有可原。 齐琼心下不耐,却也不能表现出来,笑道:“山庄谬传罢了,我只是喜欢他奏的琴曲,所以常去。” “可一般的琴侍哪有自己住一个阁院的?”琴倚不高兴地摘一朵金黄的菊花,“风师傅的长徒也不见你这般对待。” 齐琼不好意思道:“这是答应了梨悴姑娘的。” “嗯?”琴倚瞪圆眼睛,“你还去过凌霄楼?” 齐琼点头,看着琴倚的裙摆。琴倚气道:“是不是跟着罗巍平去的?肯定是!” 齐琼赔笑道:“是是是,我也不知道要去的是凌霄楼,进去之后我才知道的。” “这罗巍平,自己去就罢了,还带坏了你,回去看我不告诉父皇,让父皇取回他的职位!” 之前罗巍平剿灭民星门有功,赐了职。 齐琼听了忙拉住她:“别,我去了也没干什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26 么,就与梨悴姑娘聊了几句。” “真的?” “真的。” “行,这次看在齐琼哥哥的面子上,我放过他。可若还有下次,我一定要惩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 第18章 第十八章 同一时刻,在花园的另一个地方,弢君一身白衣似雪,站立在花丛中,就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他望着树上坐着的阙朱,不解:“来这里干什么?” 阙朱神秘道:“听说公主已经来了,花园这么漂亮,叔叔一定会带她来这里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公主呢。哥哥你见过吗?” 弢君虽然在宫里多年,可也没有见过公主,于是他摇摇头。 阙朱笑道:“那我们就看看公主是什么样子。哥哥,我拉你上来。” 阙朱伸出一只手去,可是弢君再次摇摇头:“我不上去。” “……”阙朱收回手,看他一身白衣也不勉强,看一眼远处道:“他们过来了,别说我在树上啊。” 语罢齐琼与琴倚的交谈声就传了过来,他们自然也注意到站在花中的弢君,齐琼大声道:“弢君?” 弢君给他们拜了礼,齐琼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已经走到弢君身前,琴倚打量着他:“你就是琴侍弢君?” 弢君应了是,才回道:“今日阳光晴好便出来走走。” “哦~”齐琼点点头,抬头道:“阙朱,你不算账跑到树上干嘛?” 阙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半晌跳下来,对琴倚弯腰行了一礼,看着齐琼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树上?” 齐琼抬头再看一眼近乎光秃秃的树,再看一眼阙朱身上显眼的鹅黄色,之前所说的杀人灭口是说着玩儿的吗?就这个智商,没被反杀就不错了。 阙朱也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嫌弃道:“就说这个衣服不好,你还非要我穿这个颜色。” 琴倚看着突然出现的小姑娘:“她又是谁?” 齐琼:“从山下捡来的。” 阙朱哼道:“我们现在是在交易。” 琴倚瞬间来了兴趣:“你们有什么交易?” 阙朱神秘地笑笑:“秘密。虽然姐姐你这么好看,可是也不能告诉你。” 琴倚掩口一笑,想着只是小孩子的游戏,不再追问了,又看向弢君,柔声道:“这个琴侍倒是生得好。” 她斜睨一眼齐琼:“罗巍平就没向你要了去?” 齐琼无奈:“三姐给的人我不敢随意给出去。” 弢君与两人既不是发小又不是知己,无话可聊,告退了,阙朱也一并告退,与弢君一起走了。留下齐琼与琴倚继续在花园逛着。 阙朱抬头看一眼弢君的脸色,弢君没有不高兴,也没有高兴,平平淡淡的。阙朱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哥哥,公主好好看啊。” “嗯。” “哥哥你不开心吗?” “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因为……”阙朱走快一步,转身,“因为她比你好看啊。” 弢君唇角微微扯起:“她是公主,自然比我好看。” “可是叔叔就一直陪着她了,我们两个就只能互相陪伴,互相安慰了。” “……” “不过不怕,我陪着你。” “你去算你的账吧。” “不算了,见色忘……友的人,让他自己算去。” 丹州地处边陲,连年战乱。三年前齐渊齐大将军平定边疆之后安分了几年,近月来,突厥人又蠢蠢欲动,滋生事端。 几月来丹州皆是关闭城门。想来时至九月,大雪将至,突厥产出不多,需要猎食粮草以度隆冬。突厥人狡猾,围困丹州,消息无法送出,粮草未能进入。齐琼的大哥齐旌受命带兵前去支援丹州。现在正在路上,他安排了妻女,带上兵甲前去。 突厥人自小生活在草原,自是凶猛。他此去,也不敢保证事成凯旋。 琴倚来的第二日,齐琼从山腰回来,刚进了院子便看到一个鹅黄的身影,还有一个绿衣女子跪在地上。绿衣女子是日日清早等着他的挽洛,琴倚低声说着什么,挽洛在哀求着,甚至拉上琴倚的袖子,琴倚甩开了。这么快就要收拾挽洛了?齐琼气从心来,过去拉起挽洛质问琴倚:“你这是干什么?” 琴倚委屈道:“明明是她……” “你是公主,身份高贵,挽洛能对你怎么样?” 琴倚瞪着她:“齐琼哥哥是说我无理取闹?可早上我来找你时,台阶下有一颗石头把我跘倒了,肯定是她放的。” 齐琼心里更是气愤,声音不免又大了些:“你跌了就说是她放的石头?公主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 “好好的路怎么会有石头?而且是在琨泉院进来的台阶。齐家的人也不至于放颗石头吧?以前都没有,她一来我就遇到了,哪有这么巧的事?”台阶下本就是一个盲点,谁也料想不到那里会有石头,一时踩上身体不平衡倒也说得通。 “可能是齐家的人一时遗忘了,就算路上有石头,你走路都不会看路的吗?” “我是急着来找你!”琴倚委屈道,“我跌倒了你也不在,她还笑我。” 琴倚本来就不喜挽洛,当她正好面朝挽洛跌下去时,挽洛忍不住笑了出来,边笑便过来扶起她,琴倚更是不爽,拿出身份让挽洛跪了会儿。她正想让她起来,齐琼就回来了。 “再说了。”琴倚继续道,“以后我嫁过来我就是正室,让一个妾跪一会儿怎么了。” 齐琼见她还是这副样子,从小就是这副人人都必须让着她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她无法贤德,如果真的娶了她,自己以后不知道会有多累。他扶起挽洛进去了,没有理她。 琴倚心一凉,转身看着齐琼扶着刚刚还跪在地上哀求的人,大声道:“齐琼哥哥!” “齐琼哥哥,她根本就不用扶,她只是跪了一会儿!”琴倚上前,齐琼还是没有理她,径直进去了,留下琴倚一个人站在外面。 她为了见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27 他磨了她父皇几日,找了一个兄弟姐妹都会笑话的理由来见他,车马奔波一日多,想着见到他就好了,她不介意他纳了妾,不介意他会找一个男宠,只要他与她说他们都没有她重要。可是呢?她来这里见到的是他为了维护那个男宠,在她还没说什么的时候迅速同意了弢君告退,是生怕她会发难?他为了维护他的妾在她来了还不到一日就与她置气不理她。以前的齐琼哥哥不是这样的。她想想愈发委屈,走出琨泉院,掏出手帕细细擦了泪水。想来时光易逝,隔阂渐生,以前无忧无虑,打打闹闹的日子也已经回不去了。 “石头是你放的?” 挽洛一顿,把粥放到齐琼面前:“是,我只是想试探一下公主的深浅。公主如此大意又沉不住气,想来皇家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皆是仗势欺人罢了。我倒是越来越期待我们的以后了。” 齐琼淡淡道:“她沉不住气,你也得沉住气。你先暂时不要动手,我们自有计划。” 挽洛搅着粥,思索半晌:“好。” 到了下午,往常山庄内的厨房为了晚饭而奔忙的时候。今日的厨房却为了琴倚而奔忙。公主要亲自下厨,这是大事。巧菱去取饭时,看到半个厨房的人都围着琴倚转,琴倚亲自择菜、切菜、炒菜,在第三次抄的时候终于没有焦糊,于是她满意地起锅,试了试。 咸的。她喝了杯水,又继续第四次。 巧菱自然取不到饭食,拿着空篮子回去了。她对弢君抱怨:“今日得多饿会儿。” 弢君坐在枯草上,梅树下,白衣铺了一地。他只是淡淡道:“无妨。” 琴倚终于做好了一盘不咸的菜,叫身边的宫女拿着别的菜食,捧着自己做的芹菜炒肉去到琨泉院。琨泉院离厨房不远不近,不消一刻便到了。琴倚规规矩矩地把菜放到桌上,看着齐琼道:“齐琼哥哥,我来向你道歉。” 齐琼看着他面前的炒肉:“你应该向挽洛道歉。” 挽洛此时正站在一旁,听到此看见琴倚不甘愿的模样道:“不必了,妾一介平民,受不起。” 琴倚收了脸上的不愿,面向挽洛委屈道:“对不起,挽洛。此后我必定不会了。” 挽洛受宠若惊:“公主这是何必?挽洛不敢。” 齐琼瞥一眼,又盯着眼前的炒肉。琴倚坐到他旁边:“齐琼哥哥,我也道歉了,你不要生气了。这是我亲自炒的,你尝尝。” 琴倚夹了一块他面前的炒肉放到他碗里,齐琼心里苦道,果然是这一盘。 在琴倚殷切的目光下,他缓缓拿起筷子夹起它,缓缓放到嘴里,缓缓咬了几下,然后咽下。 琴倚眼里放光:“怎么样?” 齐琼淡淡笑道:“不错,你第一次下厨就能炒出这样的菜,天赋必定极好。” 琴倚继续问道:“味道怎么样?” “油……而不腻,淡……而不腥,有嚼劲。” 公主亲自做的他不敢说不好吃,否则山庄可就热闹了。照着琴倚的性子,她争强好胜,那里肯让自己的手艺有诟病,肯定会日日练习,那山庄的晚饭就得日日推后。 琴倚笑眯眯的:“我也觉得这个好吃,来,你多吃点。” 谁会嫌弃自己做的菜难吃?齐琼看着琴倚把那一盘放到自己前面,把其他菜推远,开始了反思。他是不是做错了?以后还要偏着琴倚才好。 琴倚:“齐琼哥哥喜欢吗?” “……喜欢。” “那我便日日做给你吃。” “……” 作者有话要说: 弢隐小剧场: 瘦骨:“请问齐琼,为什么要冤枉琴倚?” 齐琼:“就想让她知道我不是好人。” 琴倚:“不是好人我也喜欢。” 挽洛:“深情是深情,就是太笨,连石头这么低劣的把戏也中了。” 琴倚:“哼,还不是要……” 瘦骨:“好的,今天的小剧场结束,谢谢观看。” 琴倚:“……”(我做错了什么?刚出来话都没说完就强制结束。) 其实瘦骨也是为了不剧透嘛,啾咪~ 第19章 第十九章 新年将至,宫中事物繁多,琴倚不好多留。在山庄里给齐琼做了四五天的饭食后就得离去了。离去那日,天气寒冷,琴倚披了狐裘,与齐家告了别,留了菊花离去。 齐渊、林婉姝、齐琼、秦挽洛、弢君、巧菱、巧婳、巧婧、沐引以及山庄里的大半婢仆都来恭送。山庄门口很是热闹。公主的马车渐行渐远,齐家的人心态各异。公主一走,最高兴的不是齐琼,而是厨房的一众仆婢,他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会因为做饭太晚而被主子责骂了。 待回了琨泉院,想来已有四五日未听到弢君奏琴,齐琼唤了弢君去到莲溏边的曲廊,巧菱抱来了弢君的琴。莲溏没有了夏日的蓁蓁向荣,现在就似一潭死水。可就是这潭死水令人压抑,看久了心里不由得悲悲切切。伤春悲秋大抵如此了。 齐琼屏退不相干的人,独留了弢君奏琴。琴音丝丝缕缕传来,在空荡的莲溏上方旋转、坠落,没入塘中,波纹渐生。除去两旁的楼阁与院墙,入目是暗色的山脊。天上有丝丝缕缕的云,绕着青天白日。迷茫,怕是谁都会感受到的。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还有波涛暗涌,在这看似平静的世道之下也必会有暗潮涌动。确如弢君所言,众生终究是不平等的。有的人生来就得万千宠爱。有的人生来便在乡野,自小无父无母。天下百姓多的是孤苦无依,饥肠辘辘,可在长安城里,人人醉生梦死。 两人各有心事,沉默。在琴音里,齐琼心里的迷茫似乎得到了引导。一点一点,他看向远方的眼神变得坚定。 世已如此,只求本心未变。 环境似是凄凉,而唯独弢君独白。就像是出淤泥未染的莲荷,濯清涟而未妖的青叶。岁月不善,只求不忘初心。世道不易,只求本性不改。是谁说的,人之初,性本善。若真如此,只要人人本性不改,这便是一个善世。可这不是善世,是本性改变了还是人之初本就不为善?若是本性改变了,是什么改变的?人于乱世起浮,本性渐生不善,而乱世又非由善人所造,此如鸡与蛋,难争先后。既然难争先后那便不争,保持善心就是最好的选择。 又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28 过了十几日,齐琼也似弢君一般坐在枯草之上,梅树之下。经过十几天的相处,齐琼已把弢君看成朋友一般。齐琼爱来独幽阁找他,弢君性子平静,他看着他心情似也会平静下来。 某时,他看着远处山巅的一丝云霞,轻声道:“明早该下雪了。” 弢君望向那一丝云霞,天空晴好,丝毫没有下雪的征兆,不由得一笑,取过身旁矮桌上的白瓷杯,杯里摇曳着淡青色的茶水。 “再过几日便是梨悴姑娘的生辰,公子可挑好礼物了?”那日的匕首又回到弢君手中,白玉兔子倒是遗失了。 齐琼应了一声:“嗯,明日我们去长安吧,长安的元宵节颇为热闹。你也可以亲自把礼物送给她。” “公子不在山庄过新年?” “我爹要和我娘去青浦游玩,不打算带我。一个人在山庄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去长安,热闹。” “好。”弢君慢慢喝下茶水,呢喃道,“那便去长安,师父也该回来了。” 第二日果然下起雪来。一夜昏睡过后,开了窗,入目便是洁白的雪。此时的雪还在下着,纷纷扬扬如轻羽一般。一碰到脸就化为水珠流淌下去了。弢君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雪水,看向那些血梅。梅树精瘦的枝干承着雪,黑白相间。他走进去,梅树枝头已经有了小小的花苞,比雪花还小,却已透出微小的血红色,细细麻麻,不难想象,花开那日有多娇艳。 一颗石头弹来,正好砸中弢君头上方的枝丫,枝干上的雪便扑扑簌簌落下来,落了他一身。齐琼大笑着走过来,弹了弹弢君头上的雪:“怎么出来也不多穿点。” 于是脱下自己的狐裘披给他。弢君并不拒绝,他的脸埋在狐裘的软毛中,也不说话,继续看着梅枝上的花苞。 齐琼顺着他的目光:“可是生气了?” “弢君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生气了便是生气了。” “我没有。只是看着梅花欲盛,我们却要走了。” 齐琼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似是斥道:“怎么十五六岁的说话就像五六十岁一样。过了元宵我们便回来,那时梅花正开呢。” 弢君淡淡一笑,在纷纷扬扬的雪里。 以后的很多年,齐琼都忘不了这个笑容,忘不了在漫天雪花里,如白雪一般纯净的弢君。以后的很多年里,他也不敢忘记他曾经在雪里树下为一个人脱下狐裘。 缘分、缘分,有了缘还得分来凑。齐琼自视看透人世,可怎么就看不透人心。 齐琼带着弢君坐上马车,行驶在一片白雪里。也许是冬日昏沉,齐琼竟然睡了一路,枕着弢君。弢君半边肩膀发麻,可也不敢活动,看着窗外撑着。齐琼的眼睫毛很长,皮肤很好。弢君一低头就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第一次,他心下一软,移开视线。 长安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即使是在白雪覆盖下也冻不住它的热闹。 齐琼的马车驶进御史大夫的府邸,罗巍平亲自来接。齐琼下了马车,扶弢君下了,一起走进大厅。拜了御史大夫,再与罗巍平去了罗巍平所住的院子,吃了饭。弢君头晕告退去歇了,齐琼与罗巍平饮着酒,闲聊。 “你大哥被派去丹州了。”彼时罗巍平与齐琼正在屋子里,生了火炉,温着酒。 齐琼一顿,担忧道:“可是突厥又犯?” “是啊,迹阁的人不敢深入探查,只是得到消息说,突厥又有大旱,生存不易。” “也就只能打打邻国的主意。”齐琼接道,“他们这次实力如何?” “突厥生性凶猛,实力不弱。这次你大哥明显是被摆了一道,派去的军马甚少,恐怕凶多吉少。”罗巍平语气一松,“不过你放心,迹阁的人已经在他身边了,一旦遇难,自会带他离开。” “嗯。”齐琼喝一杯酒,“想来我爹征战二十几年也只讨得三年安稳。” “世事难料,谁敢断定?三年已是不易,这二十几年来,突厥夺了匈奴政权,可见其勇猛。”罗巍平给他添满酒,话题一变,道,“今日我看你对弢君关照,莫非……” 齐琼坦然一笑:“并无,他拒绝了我。” 罗巍平昧昧一笑:“这可不似你的风格啊,你以前可是不思男女之事。” “你十一二岁也不思男女之事,时候未到罢了。” 罗巍平低笑了几声:“你之前让我留意的那个茶馆,在短短两个月来已经发展起来了,虽然不抵在长安的悬香茶楼,可是它已经做到了茶楼的三分之一。” 两个月就能抵上两年茶楼的三分之一,这倒是不简单。 “那个掌柜执掌一年多也做不到,恐怕是那个我骗去的小贼吧?” 罗巍平笑笑:“的确。那个小贼看着十四五的样子,出手倒是大胆狠厉。若他不是你的人,我就挖过来了。” “如此商才,你用之作甚?对于我可是大有用处。”齐琼摩挲着杯沿,“他来得正是时候啊,我正愁无人可用。” “你打算……” “对,也该发展起来了。” 罗巍平却皱眉:“此时已临外患,合适吗?” “再合适不过了。”齐琼笑露出牙,“有了外患才不会过多的引人注目。” 天有天道,人有人道。齐琼想要光复齐家自有自己的道。这一条道,便是商道。不入朝为仕,不欺凌百姓,不取不义之财,不夺君子所好。这一条道在两年前齐家开茶楼、茶馆、茶铺时他就渐渐有了雏形,两年的发展,已经渐渐站稳了脚跟,只是齐琼一直压着,万事低调,不为人所知。现在时机正好, “他的底细……”齐琼盯着罗巍平,罗巍平不屑道:“我自会摸清。” 齐琼满意地笑笑,与他碰一碰杯,饮尽。 “说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齐琼到了酒:“你想要什么?” 罗巍平无奈道:“本来是想与你要弢君的,现在他成了你的人我也不敢再要了。过几日便是梨悴的生辰,凌霄楼要在她生辰那日拍卖,你借我些钱。”拍卖什么已是心知肚明。梨悴姑娘生辰一过,便已及笄。 齐琼盯着他:“这件事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29 不要在弢君面前说起。” “为何?” “弢君即是孟修,梨悴是他妹妹。” “原来如此,难怪二人的眉眼有些相像。”罗巍平调笑:“你不帮他解救家人吗?” “如何救?我能救一次,还能救一辈子不成?” “你赎了她不就行了。” 齐琼冷笑一声:“凌霄楼的人哪是说赎就赎的。” “也是,凌霄楼里的人用处大着呢。那你借不借?” “借!” 罗巍平大笑,与他碰杯。此一饮时至半夜。 暂时停了的大雪在凌晨又开始下了。这次下得汹涌,伴随着疾风怒吼。雪地上飘起了歌声,声音低微,似是一阵风就能吹了去。可是现在的风那样大,这歌声仍然飘旋在雪地上,飘荡在雪白的屋顶。歌调凄婉,齐琼在梦中似也听到了,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也是一片无垠的雪地,有一个白衣的人站在他面前,长发披散,衣摆飘扬。他问,你是谁家的姑娘?前面的人不语,他走近,那个人比他矮了差不多一个脑袋,发丝飘到他的脸上,他捏住被风吹动的发丝,又问,你是哪家的姑娘?那个人还是不说话,他再问,是你在唱歌吗?沉默半晌,他说,歌调凄婉,可是想家了?他问出后突然觉得一阵熟悉,他以前也问过这样的话。可以前那个人说,我没有家,我不知有家的乐趣,亦不知无家的悲苦。齐琼心里蓦然一疼。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 第20章 第二十章 说是瞒着弢君,可不过两日,弢君就知道了。现在风箐辰还未回来,弢君呆坐半晌,只得求助齐琼。 这天夜晚,屋内剪烛。齐琼拿了一本书在烛光下看,弢君一身白衣带着屋外的冷风进来。齐琼疑惑,换了个姿势看向他,轻声道:“怎么了?” 弢君不语,缓缓跪坐到齐琼面前,为他添满清酒,低声道:“公子之前所问可愿之事,我应了。” 齐琼只问过两次,一次是在长安,马车上问他可愿将所看到的情景客观描述给皇上,一次是问他可愿跟了自己。他现在所说应了之事绝对不是前面那个,那就是后面的问题。可是弢君在蛟城是明确表示过自己不愿的,为何现在就愿了?现在看弢君的神色,他平平淡淡的,与说我可以奏琴一曲毫无差异。 齐琼不语,弢君继续道:“弢君只有一事相求。” 齐琼眼眸一深,放下书,缓缓握住他的手。弢君一僵,却也没有抽离。齐琼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只是取过桌上的清酒放到弢君的手心里,一如他纳妾那日:“饮尽。” 弢君接过,一口一口喝下。喝了一半时,齐琼道:“其实那日我们也没有什么。你喝醉了,我要扶你去床上歇息,你说热要脱衣服,要我也脱,我便脱了外衫。” 弢君继续喝着,似是充耳不闻。 “我胸口上的青紫是你说太热,不想让我离你太近推了我一把,恰巧撞到了桌角。” 一壶酒尽,弢君双眼变得迷朦,就像一个两三岁的孩童。齐琼扶起他:“现在天这么冷,你不会再感到热了吧?” 他扶他到床上躺下,脱了鞋袜,盖好被子:“那便睡吧。” 然后齐琼回到软席上坐好,拿起那本书继续看。若要保护一些东西就必然要失去一些东西。这个世界倒也公平。只是对于弢君来说,是否也有些残忍? 只是,为何一定要如此?就没有办法两全吗?这件事也不难想,弢君说有一事相求时他便知是梨悴之事了,只是他确能救一天,却救不了一辈子。凌霄楼的女子不是说赎就可以赎的,且不说那些女子天价,有些女子是老鸨不让赎的,也有些是连鸨娘也无法做决定的,比如,梨悴。 屋外风雪依旧,这个城市已经披了厚厚一层雪被。话说瑞雪兆丰年,长安城里的人都很高兴,来年收成必定甚好。可在百里开外,就有一户人家,墙破窗漏,风雪灌入。屋里的一家三口窝在床上瑟瑟发抖,一张薄被不足以抵抗严寒。有人喜欢雪,而他们,是不敢喜欢雪。 在丹州边境的城防楼墙之上,齐旌一身戎甲,遥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丹州的雪更大,铺天盖地卷着风而来,落了厚厚一层。城墙上淋了水,一层冰覆盖在上面,光滑寒冷,一如这寒冷的天气,冻结的心情。 弢君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屋外只有朦朦胧胧的光。脑袋疼痛,他皱着眉起身,看了自己完好的衣着。他赤脚走出隔间,看到的便是齐琼裹着一床厚重的被子坐在桌旁,火炉已经熄灭,齐琼闭着眼靠在墙上。像粽子一样。齐琼一只手垂在被子上,手下的软席上有一本书。弢君也不知是何心情,捡起书放在桌上。 “你不穿鞋吗?”齐琼已经醒来,笑看着他。 弢君眼里波澜不惊的,仍然皱着眉:“不冷。” 齐琼松了松被子:“过来。” 弢君走到软席旁。 “坐下。” 弢君跪坐在软席上。 齐琼把被子披到他身上:“从此你便是我的人,我的人就得听话。” 弢君点点头,没有不喜,没有厌恶。可就是这样,让齐琼心里发赌堵。他小时候是承受了什么,才会这么听话?把所有心事埋在深处。齐琼知道他是极为厌恶的,那晚在蛟城,他明明那么恨、那么冷地看着自己。 齐琼说:“那你听着,第一件事,便是表达自己的喜怒。” 弢君不解地看向他,对视半晌后点点头。 “你是如何得知的?” “无意听到了罗公子的姬妾们谈话。” 齐琼叹口气,眸色深深:“值得吗?” 以一身换一身,用信仰换一夜,值得吗?所有的骄傲给了别人踩在脚下,徒留的清高粉碎在风雪里,值得吗?几年来见面寥寥无几的家人,留在青楼妓馆里不知其性的亲人,值得吗?未来不知好坏的公子,也许只是一时兴起的子弟,值得吗? “值得。” 人世间哪来那么多值不值得?解了燃眉之急便是值得。 不知有一句话你有没有听过,没有值不值得,愿不愿意罢了。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30 弢君愿意,他只有一个妹妹,只剩一个亲人。 人生一世,了无依靠,不就是要凭着丝丝缕缕的血缘来相互帮衬吗? 梨悴生辰这一日引来众多富贾贵胄,官家士族,凌霄楼里一向热闹,今晚的热闹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楼里皆是客,你不小心撞到一个人也许他就是朝廷大官可以轻易判你死刑,也许他就是国家首富,可以轻易压你。所以凌霄楼里的人们都小心翼翼,婢仆小厮们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地走路,生怕冲撞了哪位贵人。 凌霄楼里有一个三尺多高的平台,这一日被细细扫了上面的积雪,围了浅红色的纱幔,简简单单的样子,可周围楼上楼下的来客都不时看一眼这个简单的石台。再过一会儿,梨悴姑娘会来这里献舞,然后,拍卖。 梨悴在凌霄楼多年,从未跳过舞,只是奏琴。在一个以身侍人的地方,她奏了二三年的琴不由提足了胃口,引足了新奇。女人有虚荣心,男人也有。若是得了这三年第一夜,不知有多风流,也可彰显家族财力。所以来这里的人要么带足了筹码,要么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看这凌霄楼第一女子能卖什么价钱。一个女子,再怎么贞烈,在凌霄楼这个地方也无济于事。 齐琼此时正坐于凌霄楼二楼的一个雅间,他身前坐着的是一身白衣的弢君。弢君看着那个台兀自发呆。齐琼并没有与罗巍平一起,罗巍平先来,现在在齐琼所在雅间的对面。台子周围都是大大小小的雅间,面向平台,有一轻纱作为门帘,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人。每个雅间外都有一个小厮守着。 齐琼雅间外的小厮低声道:“公子,还有一刻。” 他说的是离梨悴上台还有一刻。齐琼嗯了一身,楼里传来的丝竹声和戏笑声慢慢减小,直到平静。 每个雅间外的小厮都这样说过一遍,每个雅间里的人都安静下来。 弢君走了出去,梨悴一舞,他作为兄长,自该送琴一曲。 很快,弢君的琴声就响了起来,丝丝悦耳,意境深远,不似这俗地该有的声音。 齐琼记得的,这是《梨悴》。 此时梨悴一身红衣上台,红色面纱轻挽,长发大半披着,只在头顶挽一髻,除了一枝红梅,什么饰物也没有。她觉得不时探头探脑的人群甚是可笑,所以露出的眼里就泛着点点笑意。 今日,最可笑的还是她啊。 她扬起水袖,身姿曼妙。 别人及笄是带着亲人的祝福,而她及笄,是带着旁人的污秽想法。 台上的她旋转,似是一朵红梅飞舞。台子周围还有未扫尽的雪,台子下方铺了一个软席,弢君一身白衣似与白雪融为一体。若不是那把琴,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这把琴,也有名字,叫弢兮,是他师父风箐辰所起。弢,他知道,是他。可兮,他不明白。梨悴的琴叫梨兮,梨,是梨悴。原本他以为兮只是一个助词,后来他无意间听到他师父深夜庭院独语:“兮儿,你在天有灵你可满意?” 是情人吧。他想。 琴声毕,舞亦毕。周围响起掌声,梨悴弯腰鞠躬,两个人走上台来,一个是凌霄楼的鸨娘,一个是小厮。两人上台,鸨娘给衣着单薄的梨悴披了狐裘,示意那个小厮开始。台上的小厮开口道:“大家都知道梨悴姑娘风华绝代,琴貌双绝。今日这舞可是梨悴姑娘练了整整四个月才有如此情景,这四月来姑娘吃了不少苦头……”周围的人渐渐不耐,催促他别废话。他看了看鸨娘,鸨娘点点头,他便道:“那此刻便开始吧,请大家开始加价。” “一金。” 大家哄笑起来,梨悴忍不住颤抖,鸨娘握住她的手,轻声道:“那么多人看着呢。” 梨悴的眼里有泪水流出,不过没有人看到,因为一流出便被面纱吸收了:“我怕。” 鸨娘轻声道:“别怕,楼里哪一个女子不经历这一刻?过了……便好了。” 鸨娘的声音在加价声中传到梨悴耳里:“皆是为人做事,身不由己。” 作者有话要说: 皆是为人做事,身不由己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价格已经到了五百金,还在各个守在雅间外的小厮口中上升。南来北往,声调高昂,这情景,凌霄楼自建立以来闻所未闻。某时到了七百金,罗巍平雅间外的小厮叫道:“八百金。” 一时无人加价,台上的小厮大声道:“八百金。” 齐琼轻声道:“九百。” 齐琼雅间外的小厮从来没喊过一句,此时忙扯着嗓子道:“九百金。”那神情就如扬眉吐气一般。 “九百五十金。” “一千金。” 此时只有他与罗巍平叫价,其他人要么加不起,要么衡量利弊,不愿加了。一千金一夜?笑话,一千金足以购买几个美人的一辈子。 “一千零五十金。” “一千二百金。” 罗巍平捂着心口,颤声道:“一千二百五十金。” 他帘外的小厮大叫道:“一千二百五十金。” 齐琼帘外的小厮又高叫道:“一千五百金。” 罗巍平低声问他的随从:“我们带了多少?” 随从低低道:“一千六百金。” 罗巍平:“一千六百金。” 齐琼知道罗巍平的财力,却想不到他肯全部花在梨悴身上,悠悠叹了一口气:“一千六百零一金。” 帘外小厮一顿,随即高喊道:“一千六百零一金。” 加了一金?众人哈哈大笑,可谁也不肯再加一金。一千六百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算。罗巍平气极,把手里的白瓷杯摔在地上,哐一声。 石台上的小厮高声道:“一千六百零一金。” 再喊了两次,没人出声,这便是定下了。鸨娘领着梨悴款款退下,四面的楼阁里丝竹声又响起,莺声燕语起起伏伏。 人们的谈资从今晚的梨悴高价到御史大夫之子的气极离开,神态悠闲,一如之前。刚刚的事似是发生了也似是没发生。也是,在这个地方,事情接踵而来,哪一件事能留得长久?哪一个人能长久地成为人们口中的话题?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31 没有一件事,也没有一个人。 雅间外的小厮们一一退去,齐琼看向进来的弢君笑道:“你可满意?” 弢君为他倒上清酒:“交易罢了,满意至极。” 齐琼笑意一僵,不自然地起身走到帘边隔着一层薄纱看向外面,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在对面的楼上跑过。 小蝶跑进厨房,又从厨房跑出来,手里拿着一壶酒。她打开壶盖,闻了闻,酒香扑鼻。她满意地点点头,盖上送进三楼的一个隔间里。这个大隔间里,共有五个人,一个四十几岁的男子,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另外三个是凌霄楼的女子,两个陪着四十几岁的男子,另一个陪着三十几岁的男子。 小蝶跑到门口便停下,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淡定从容地撩开帘子走了进去。五个人看向她,她走到桌旁,优雅地倒出一小杯清酒,自己喝了。站了半晌,无恙,五个人便不再理她。小蝶开始给他们斟酒,优雅从容的样子。半长的手指甲里有点点□□落下,落入酒杯里瞬间融化,消失于酒。 四十几岁的男子将酒凑到唇边,就要喝了,小蝶紧盯着他,可是他眼珠一转,抬头笑道:“你斟酒也辛苦了,这杯便赐给你吧。” 小蝶受宠若惊:“小蝶不敢。” 他把酒举过来:“喝了。” 一旁的男子不悦道:“大人让你喝你便喝。” 小蝶颤抖着手接过,分几口喝了,拜谢后退下。 在她身后,三十几岁的男子道:“柳大人,这鹤州的盐……” “给你做吧。” “谢大人。”三十几岁的男子躬身,脸上皆是谄媚。 走到楼下的小蝶愤愤地拿出腰间的一个瓷瓶,取出一粒药丸吃了。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个青衣男子站在她面前,摇了摇扇子,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一般笑道:“阙朱,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蝶正是本该待在山庄算账本的阙朱。 阙朱偏头道:“你来这里玩不带我我自己来还不行了?” 齐琼拍拍她的脑袋但被她躲开了,讪讪道:“我不带你是因为……” “是因为隐阁账本太多、太杂,所以自己不想算就推给我。” 齐琼吃了一惊:“你知道了?” 阙朱得意道:“当然,还能瞒住我?” 隐阁是齐琼一手创立的,他的道便要用隐阁来实现。隐阁事务众多繁杂,他有时也会觉得烦躁,正好阙朱学东西学得快,三两天便会,他就以锻炼她为由让她替他计算。没想到,他做得这么隐蔽阙朱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还是知道了。阙朱的底细他也大概清楚,所以被她知道他并不急,蹲下与她平视循循善诱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阙朱跳上一旁的台阶,齐琼不得不起身平视她。她神秘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说出去。” 齐琼点点头,阙朱继续道:“逼问出来的。” 齐琼:“……”嗯? 阙朱接着道:“就问那个送账本来那个老头子,给他吃了点药,他忍不住就说了。” “什么药?” “就……就药啊,你管那么多干嘛?反正就是拉肚子的。” “……□□吧?”(这里是duyao,不知道为什么连这个词也要屏蔽。) “□□不是药啊?放心他没事。”阙朱走下台阶,来到他的背后一跳跳上去:“背我回去,这里老是要跑来跑去的,累死了。” 齐琼无奈背好她:“你来这里干嘛?” “听说有漂亮姐姐看。” “梨悴姑娘吗?” “好像是叫这个名,可是我好不容易混进来,老是倒茶送水的,一眼也没看到。” 齐琼往回走去:“我带你去见如何?。” “真的?” “真的。” “叔叔真好!”阙朱扑下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我十五岁以后还帮你一件事。” 齐琼失笑:“行。” 做事,他不奢求,只要别惹事就行。 既然阙朱已经知道了隐阁的事,那可就别怪他劳役童工了。 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子在齐琼离去后闯进他的雅间,只见弢君一人,遂问道:“刚刚是你喊的价?不对,你是刚刚在下面奏琴的人?” 弢君点点头算是应了,继续坐着。 那个男子有些肥胖,油光满面。他一脸□□道:“这里的是哪家公子?收了一个肤白琴侍不说,还得了梨悴姑娘。” 弢君也不恼,淡淡道:“我家公子出去了。” “你家公子?”男子靠近,气息将要喷到弢君脸上,“莫非今晚你就被赎身了?那你家公子倒是财力雄厚。” 弢君远离一些,冷道:“请公子自重。” “呵,一个凌霄楼的侍人也敢让客人自重?”男子愈发贴近,“不若跟我一晚如何?我给你体验什么叫穷奢极欲。” “不必了。我的人还用不到你来教穷奢极欲。”齐琼撩开帘子,一脸戾气。他才出去多久就有这样的人来困扰? 阙朱跑进来护在弢君面前,不屑地看着男子。 男子自小便没有多少人违背他的意愿,此时脸一垮,转身看到齐琼,讥笑道:“哟,这不是齐家四公子吗,怎么不在山上呆着?” 齐琼:“原来是张左相之子,怎么,不背你的四书五经来这里逍遥快活。” 张程明:“我不比齐家事务悠少,但是出来放松也无碍。倒是齐公子,你私自来了长安皇上知道吗?公主知道吗?” “此事不劳张公子费心,倒是不知我家琴侍可否得罪了公子?你要来此为难。”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是哪家公子如此大手笔,能如此挥洒金银。齐家退居山庄已有三年,财力却是如此雄厚,倒叫某刮目相看,不知皇上知道了是何想法。” “齐家之事还是齐家自己解决的好。张公子在年末来了凌霄楼还招惹别人家的琴侍,不知这让一向爱护名声的张大人知道了又是何想法。” 张亭张丞相是和齐渊一辈的人,一向爱护名声,严于律己。他对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32 于子女的管教也是出了名的严厉。张程明自小虽是被娘亲娇惯,可最怕他的父亲。 张程明冷笑一声:“不劳齐公子挂心,张某还有事,告辞。” 齐琼拱手:“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一点也不重要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梨悴屋里多是浅黛色的垂纱。 阙朱摸着那些轻纱,不禁道:“这些纱轻若无物,皆是上品。” 梨悴坐在齐琼、弢君对面的软席上,笑道:“小姑娘喜欢?” 阙朱回头笑道:“喜欢。” 梨悴便起身从内间拿出一套同色衣服,蹲下与阙朱平视:“这套衣服是我刚做的,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吧。过两年你长大了,这些花样也许没过时,还能穿。” 阙朱一点不客气接过:“谢谢姐姐。姐姐我能看看你的脸吗?他们都说姐姐倾国倾城,我好想看看。” 梨悴咬唇看向弢君,弢君轻声道:“公子人好,无妨的。” 梨悴看一眼含笑的齐琼,低头取下面纱。 长安城里都说,梨悴容貌倾城,貌比嫦娥。长安城里大多富甲商旅都想一观梨悴姑娘的容貌。可是齐琼此刻见到了却感到沉重。难怪初来凌霄楼时,梨悴见弢君不摘下面纱,后来他们见面齐琼不知道她有没有摘下,反正他第一次见时梨悴就是这个样子,一直戴着面纱。长安也有人想一睹芳容,夜半会躲过守卫爬上梨悴姑娘的窗,可屋里层层纱垂,好不容易见到了也是她戴着面纱的样子。有人说,梨悴姑娘睡觉也是戴着面纱的,怕被妖鬼看到嫉妒,导致面容毁去。第一次见面,弢君说她是害羞,现在齐琼知道了,这样一个女子,毫不介意男子进入闺阁的女子怎么会害羞?在凌霄楼生活了三年的女子怎么还会害羞? 阙朱惊讶片刻,放下衣服替梨悴又戴好面纱。她拉着梨悴的手,轻声道:“姐姐,没事的。” 梨悴摸摸她的头发:“你还小,你不懂。” 齐琼垂眸,他有千言万语,无从说起。最后只是轻叹一声,也道:“没事的。” 梨悴眼里笑意点点:“公子不必同情,梨悴早已接受。今日便谢谢公子了。” 齐琼看一眼弢君:“不必言谢,你的兄长已经替你付出了代价。” “什么代价?”梨悴坐回软席,“我这里还有一些银钱,我可以还公子银钱,只是……要宽限几日。” 齐琼:“不是银钱之事。” 弢君淡淡道:“你便别问了,为兄自有打算。” 梨悴一双眼望着他,迫切道:“可哥哥不说,我心下难安。” 齐琼:“为我奏琴五年,不得推脱。” 梨悴难以相信:“只是如此?”一千六百金只是如此? 齐琼:“不止如此。”他的身旁,弢君忙扯一扯他的衣袖,矮桌挡着,梨悴看不见。他继续道:“日后我打算游山玩水,去各个地方。他也得跟随,你与他在几年里怕是不能再见了。” 梨悴不舍道:“几年时日里我们本就见面极少,再几年不见……” 弢君心下一松,柔声道:“无妨,总归还是能见到的。过几日师父便回来了,有他照顾着,你应该也无碍。” 梨悴点点头:“嗯,谁能料到他们会在师父不在的时候……” 弢君眼神一凛,梨悴忙噤声,抬起酒杯掩饰道:“公子,梨悴敬你一杯。” 齐琼似是没听见他们的对话,抬起酒杯与梨悴饮了,见夜色已深,便告辞回去。在马车颠簸里,齐琼闭目养神,阙朱抓一个矮桌上的梅花糕吃着,看看齐琼又看看弢君:“你们两个气氛不对。” 弢君抬眸:“有何不对?” 阙朱收到齐琼警告的眼神,吐吐舌头:“就是不对。” 齐琼闭着眼道:“梅花糕不好吃吗?” 阙朱:“好吃啊。” 齐琼:“那还不认真吃你的梅花糕?” 阙朱:“……”又不用脑子吃。 齐琼回去的时候就想到了罗巍平会来质问他。他让罗巍平先走,之后去了凌霄楼却又不去见他,罗巍平要么质问他为何不去找他,支撑财力,要么质问他为何与他抢梨悴,明明应过帮他买下梨悴的。 齐琼猜想,是后一种。罗巍平不笨,细想片刻便能得到结果。他之前才说过弢君是梨悴兄长,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他也不是干不出,只不过这里的美人是指弢君罢了。还在今晚再三拖延,让他先去。罗巍平知道,平时他是必定要去凑这热闹的。 可是他猜错了,不是后一种,也不是第一种。罗巍平无声无息的,齐琼回去时问起,罗巍平身旁的小厮回道:“公子回来便饮酒昏醉了。” 齐琼皱眉,饮酒?是为梨悴?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罗巍平饮酒直到醉到了。 今夜的雪已停,一地的白雪反射着清冷的光线,月浅灯深。 齐琼房里光线明亮,他从刚刚听闻罗巍平醉酒皱眉,这眉头在进了自己的房间后又皱上了。他眼里意味不明,坐到软席上,看着前面只着里衣的弢君正在拨弄着一旁的烛火。 “弢君这是何意?” 弢君一笑:“完成交易。” 齐琼舒开眉头,轻笑:“我就只是为了你的身体?” 弢君眼里聚起不解,半晌恢复平淡道:“我所剩的只有身体。” □□而来,现在所剩的也只有身体。 “你一直强调这是交易,是自我安慰,还是自我安抚?” 弢君眼神一冷:“此时便与公子无关。” 齐琼:“你不觉得愧对父母了?” “但若是平白承了公子一个人情,我愧对于心。” “你是真的愿意,还是……逢场作戏?” 弢君直视他:“真心实意也好,逢场作戏也罢,未来的事谁也料不准,谁也无法保证今晚我遇难时还能得到公子救助。趁我……还有最后一样东西可以报答公子时便报答了吧。” 弢君所言之事是张程明之事,若是齐琼不来,他无力自保。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33 齐琼轻笑一声,起身走至床榻前,面色微冷:“既如此,那便过来宽衣。” 弢君起身,缓慢地走到齐琼身侧,替他解了腰封,脱下衣衫。衣服一件件滑落,弢君只是平淡的将衣服搭在衣架上。齐琼摸摸他披散的墨发,眼眸渐深,俯身下来,弢君垂眸。有一个清浅的吻落在弢君眉头,随后离开。齐琼自顾自躺在床榻里侧,闭眼道:“睡吧。” 弢君站在床榻前,一时不知所措。见齐琼呼吸愈来愈稳,才吹熄烛火,轻轻躺在床榻外侧。屋外的雪色一如既往的洁白,踩在上面窸窸窣窣的响。阙朱不再穿她鹅黄的衣服,而是换上了梨悴给她的黛色衣衫,长长的裙摆拖在雪地上,她的手从长长的衣袖里伸出来拉起裙摆在原地旋转一圈,嬉笑着看着天上的月亮。再过两年,她就可以长大了。 第二日直到中午,罗巍平都安安静静,仿佛外出一般。齐琼在屋内等着罗巍平来质问,可书一页一页翻过都看不到罗巍平的身影,他渐渐慌起来,放下书去找,罗巍平面前的小厮道:“公子宿醉,还未起。” 为了梨悴?罗巍平从未如此放纵过,也从未为了一个女孩这般醉过。想来是动了真情,齐琼望了那紧闭的门扉半晌,神色复杂地转身,此时,门却开了。罗巍平抵着门框,头发散乱,脸色铁青,大雪冷天只身着里衣,赤着脚。齐琼哪里见过他这般模样,罗巍平比他年长一岁,从来都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齐琼上前扶道:“罗兄这是……” 罗巍平推开他,双眼布满血丝,如鹰一般看向他:“昨晚是不是你与我竞价?” 齐琼艰难地点头,罗巍平一笑,笑得凄苦:“那我便满意了。” “罗兄……” “不必解释,我了解你。既然是你,那我便放心了。” 罗巍平关上门,把齐琼阻隔在门外,又过了半晌,房门打开。这次的罗巍平已经是衣着光鲜,发丝齐整,鞋袜齐全。几个侍女伺候他洗漱净面,事毕,又是那个纨绔子弟,御史大夫之子。 齐琼心虚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喝粥,想着得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罗巍平喝完粥笑道:“齐兄这是怎么了?” 齐琼担忧道:“昨晚……” 罗巍平打断他:“我已猜出事情原委,无妨了。” “那你……” “我只是昨晚回来忧心那人不是你,你又迟迟不归不得确认,有些心急便喝了些酒。” “你……是真心的吗?你对梨悴姑娘是动了真心吗?” 罗巍平淡淡一笑:“那是自然。” “因为梨悴姑娘容貌精绝?”齐琼问得有些急切,问出口他也意识到了,遂垂眸。 “不是。”罗巍平轻叹一声,“我好美妾,可从未见过梨悴姑娘真容。我喜欢她不是因为长安盛传她容貌精绝,只是因为她的琴声过于悲凉,超脱世俗。我知道她不喜欢那里,所以想带她离开罢了。十八年来,也只有她能让我产生这般思想。”除了床笫之欢外的思想。 “可是你带不走她的,她在那个地方,那人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可以想办法,我会想办法。” 齐琼看向他眼里的坚定,也坚定道:“我会帮你。” “嗯。”罗巍平一笑,“那你来解释一下昨晚为何不让我知晓你的计划?” 齐琼也笑:“谁让你不管好你的姬妾,说错了话。” “原是我的姬妾多嘴。”罗巍平似是恍然大悟,“却要让我受此苦情。” “由此可见,姬妾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齐琼二哥齐隼在长安城内守卫宫中,三十除夕那晚才得假回家。之前的几日齐琼不好前去拜访,只有嫂子一人与他的稚儿齐燿在家,总要避嫌。 于是除夕这天,齐琼才命沐引提着年货前去过节。至于弢君,他放他去找梨悴了。 齐隼家在长安一条小街巷的深处,邻居淳朴,家虽是不大,却也不小。齐琼悠悠扣响了门,一个侍女笑着福了福,沐引便得齐琼示意,递去一个红色布囊,布囊里是一点银钱,算是压岁。侍女红着脸道了谢,去通报了。 齐琼神态自若地走向厨房,齐隼一家三口果然在亲自包着饺子。每年他们都会亲自包饺子,一边笑谈一边包着,温情无比。齐琼来时,齐燿已经听了侍女通报,洗了手等在门口。见到齐琼立即叫一声叔叔,跳到他怀里。齐琼抱着他,笑道:“你们饺子包完了?” 齐隼出来道:“包完了。每年你不都踩着我们刚包完的点来吃第一波饺子。” 齐琼讪讪一笑,江氏出来,也笑道:“去大厅吧,待会儿就可以吃了。” 几人移步大厅,坐下。齐燿窝在齐琼怀里不下来,抱着他的脖颈问道:“叔叔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去买烟花啊。”齐琼拿起桌上的盒子,“你看,这些都是。” “哇!”小孩子叫起来,齐琼低声叹道:“本来还有一个姐姐来陪你玩的,可是她说她还有事情要做。” 齐燿数着那些烟花,没有注意齐琼说的话,随口应了一声,齐琼发笑:“今晚守岁你可别睡着啊。” “我不睡!”齐燿拍着胸口保证,“我今年一定不睡了。” 齐隼:“哪一年不是这样说?” 齐燿:“……” 几人聊了会儿,饺子端上桌,几人边吃边继续聊。沐引下去了,和这里的侍仆一起也吃着饺子。 齐隼咽下一口:“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像爹过生日一样,全家聚在一起吃顿年夜饭。” 齐琼:“大哥远在边境,也无法回来,爹娘去了青浦,或许还会觉得我们烦呢。” 江氏笑道:“爹娘倒是恩爱,只希望老来我们也能如此。” 齐隼握住她的手:“我们一定会的。”江氏瞥一眼齐琼,羞涩地抽出手。 齐琼给齐燿夹一个饺子,习惯了他们的恩爱,道:“我想把隐阁发展起来。” 隐阁之事,齐隼也是知道的,此时一顿,道:“会不会引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34 皇上猜疑?” “几天前我在凌霄楼的消息恐怕足以引起猜疑了,不如趁现在就把隐阁发展起来。” 江氏低呼一声:“之前在凌霄楼听说以一千六百金博梨悴姑娘一笑的就是你啊,你若要发展隐阁可少不了银钱周转,怎么还那么大手笔?” 齐琼笑道:“无妨,我自有打算。” 齐隼犹豫道:“那梨悴姑娘……” “梨悴姑娘是罗兄看上的人。”齐琼笑嘻嘻道,“由于一些因素我就与他开了个玩笑。” “哦。”齐隼笑骂道,“有你这样开玩笑的吗?” 齐琼笑道:“一千六百金的玩笑是大了些,不过也无妨。” 几人再聊了些旁的,天色昏黑之后,也吃完了这一顿饭。 除夕夜晚倒是没有元宵之夜来得有趣,在元宵这一天,元宵之夜,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人们赏灯,猜灯谜,吃元宵,观烟火。长安城内皆是人流,道路两旁挂满了红色灯笼,家家户户出游,驻足元宵铺子、灯谜店家,南来北往,不亦乐乎。 齐琼带着弢君也出来游玩,沐引跟在身后。元宵佳节,两人皆是兴趣勃勃,一路走来一路猜着灯谜。某时驻足于一个灯笼前,齐琼读了灯谜道:“有风不动无风动,不动无风动有风。弢君,你猜这是何物?” 弢君一身白衣,细细看着这个灯谜,想了想,看着齐琼手里的白扇道:“是扇子。” 店家喜庆着应了,取下灯笼递给他:“公子猜对了。” 弢君提了道了谢,齐琼又指着另一个灯笼道:“脚着暖底靴,口边山胡须。夜里当巡捕,日夜把眼眯” 弢君笑道:“猫。” 齐琼大笑:“果然是,你还真是聪明。” “公子谬赞了。” “那那个呢?黄昏。” 这个灯谜简简单单,只有两字,黄昏。 弢君细细想了,半晌笑道:“公子你说呢?” 齐琼展扇一笑:“我猜是一个地方。” “洛阳。”两人同时出声,相视一笑。 两人继续走在街道上,人流拥挤,齐琼一直拽着弢君的手臂。突然间,齐琼像是看到了洪水猛兽般拉着弢君奔跑起来,弢君不明所以,跟着齐琼拐弯再拐弯,跑到一座无人的桥上方才停下,两人喘着气,弢君笑问道:“为何要跑?” 齐琼靠着桥栏:“我似乎见到了琴倚。” 弢君凭栏望着下方的流水:“公主是公子的未婚妻,为何不打声招呼?” “不想。”齐琼直白回了,道:“弢君希望我去陪她?” 弢君:“……有何不好?能有一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却只为你洗手作羹汤,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事。” 齐琼苦笑道:“可我不愿,你也是如此之求吗?” 弢君望着远方,淡淡道:“是啊,我一直希望有一人为我洗手作羹汤,隐居山林。” 可这只是一个奢求罢了,现在以他的身份地位,谁会愿意嫁与他。 “那你想脱离现在的生活吗?脱离现在的身份。” 这话来得突兀,弢君一震,看向齐琼,齐琼仍然温和地笑道:“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 “条件呢?” 齐琼失笑:“你怎么什么都讲条件?” 弢君涩道:“因为除了师父没有人无条件帮助过我们。” 齐琼的手指一点一点击打着栏杆:“条件啊,我还没想好。” 在这三四个月的时间里,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密切,已经不是琴侍与公子之间的关系了,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齐琼也说不上来,只是当他再次梦到那个白衣背影时,他坦然地问出口,你是弢君吗?白衣人影不答,他也不恼,坐在一地白雪上,说道,我知道你是。 元宵这一晚,罗巍平邀了梨悴逛花灯,虽然梨悴平平淡淡不卑不亢的样子,他还是倾其所有逗她开心。就算在这样热闹的夜晚,在这样繁华的长安城里,也是有人不开心的。阙朱就是一个。 阙朱躺在一户人家的瓦顶,看着天空上的明月。发了一宿的呆,然后在天色渐明间,轻声叹道:“爹,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的。” 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过这一生,好好的,在这尘世间游走。 反正,一生也不是很长。 作者有话要说: 主角出来了,啾咪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元宵过去,因为新年的到来,整个长安城都充满了喜气,家家户户大门口都挂着一对红灯笼,从街头看向街尾,煞是壮观。 这一天,罗巍平邀了齐琼一同出城游玩,齐琼应了,带着阙朱和弢君。罗巍平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梨悴也带上了。几个人驾着两辆马车出了城。城外积雪,马蹄踏在上面印出一个个蹄印,接下来,是车轮的印记。 现下雪花飘飘,能看的景物也不多,冬日盛名的无非是梅花,各式各样、大片大片的梅花。长安外有一个梅丘,种了一丘梅树,是几十年前种下的了,所以现在那里的梅树都已长成,高高大大的。不少人慕名而来,比独幽阁的血梅盛名多了。毕竟三载时光怎么能与几十年相提并论。 几个人下了马车赏梅。赏梅的不在少数,走一会儿可能还会遇到熟人,就算没有遇到熟人,相互作礼,交谈一番,便也认识了。这里大多是文人墨客,游子骚人,除此而外,引人注目的就是一个道长,鹤发童颜,冰天雪地里,一袭道袍也不觉寒冷,悠然自得的样子。很多人都去拜会,齐琼与一个刚认识的文人聊到他,那个文人说:“他是罗虚派的现任掌门,虚尘子。” 罗虚派是天下第一派,深得皇室信任,祭天观星,都是罗虚派的人来做。齐琼点点头,再去看时虚尘子已经不知所踪了。 这里的梅花盛开繁多,枝丫迥劲,有的人撑开画板,随侍的童子撑着伞抵挡风雪,以便伞下的画纸不被雪水浸透。有的小姐少妇摘了一枝梅簪在发髻间,犹为灵动。齐琼心念一动,也摘下一枝簪给阙朱,阙朱跑闹间也不知落在何方了。 罗巍平与梨悴不见踪影,也不知到那里去逛,弢君倒是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35 安安静静的,盯着一枝上唯一一朵粉梅发呆。 “想什么呢?”齐琼站到弢君身旁。 弢君淡淡道:“没什么。” 齐琼自觉无趣,也看着眼前枝丫上唯一一朵梅花,笑道:“这梅花倒是霸道,一朵就要独占一枝。” 弢君却道:“我倒是觉得这梅花坚毅。枝上一朵没有可见其营养供给不足,可它还是开放了,丝毫不比其它梅花开得瘦弱。” 齐琼:“环境再艰难,也总有活的方法。” 弢君同意地点点头,看向齐琼:“之前公子所说,如果我想,可以帮我,现在可还作数?” 齐琼回视他:“作数的。” “那公子准备如何帮我?” “你想脱离到什么地步?” 弢君偏头看向那一朵梅花:“就这个程度。” 齐琼有些不解:“这个程度?脱离其他,兀自生活吗?” 弢君嘴角挂起笑意:“是与其他人平等,丝毫不比其他来得卑微。” 齐琼惊讶道:“你不是说你想隐居山林吗?” 弢君笑意更甚:“我改主意了,若是没有别人不敢质疑的能力无法全身而退。” 齐琼会意一笑:“也是。” 当初他爹,齐渊,也正是因为有大将军之位,才可在战消后退居山庄,极少有人嘲笑,大多是惋惜,战争平定等着他的是荣华富贵,可是他偏偏退居山林,不肯站立朝堂。朝堂之上已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齐渊一介武将,不愿面对这些纷争,而且那时他兵权过大,皇帝又多疑,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保全家人的办法了。 本来一切事宜都是好好的,赏梅、就地熬饮一碗梅花粥,然后启程回城。可马车在进城之后却被一个年轻道人拦住,道人说话也不大声,可就是能让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道人道:“贫道失礼了。” 沐引坐在车厢前,问道:“道长有事?” 道人道:“贫道了尘,是罗虚派的弟子。”此话一出,四下哗然。罗虚派的人低调,不高声宣传自己的名号,可是它一直稳坐天下第一派的位置,里面的弟子出来被人知道了是罗虚派的人旁人就会礼让三分,尊敬有加。 了尘不等众人谈论声低下去,继续道:“我派夜观天象,发现突生妖星,其光芒直指丹州,丹州将有战乱之苦,此事突发,我派疑心有妖祸国。” 众人虽是谈论,却也听得清楚,此时又是一惊,谈论声又大了些。齐琼撩开车帘出来,皱眉道:“有妖祸国?那道长为何拦我车架?” 了尘站姿不变,浅笑道:“我本随师父游历,却无意间看到一股妖气冲天。” “哦?”罗巍平跳下马车,“在何方?” “就在此地。” 围观民众一听,忙问道:“敢问道长,是何人?” 了尘一指齐琼:“妖气出处就在此。” 齐琼:“……” 罗巍平骂道:“虽然你是罗虚派的人也不可胡说八道!齐兄一身正气,哪来的妖气冲天?” 了尘轻叹一声:“确实如此。” 阙朱也跳下马车,大声道:“你这个人怎可胡说八道?” 齐琼自小生活在长安,有不少人认识,围观人中有一人认出他,大声道:“这不是齐家四公子吗?” 有人附和:“是啊,齐家为保国土付出了不少气力,齐家的人怎么可能是妖?” 也有人说:“可罗虚派的人怎么会胡说?你我心知肚明,罗虚派的预言哪一次作了假?也许……也许是齐家四公子被妖附身了呢。” 大家疑惑起来,谁也不能坚定立场。 齐琼冷笑一声,弢君这时扯了扯他的衣摆:“多言无用。” 齐琼便对阙朱道:“阙朱,上来吧。罗兄,我们回去。” 罗巍平一甩袖,上了马车。阙朱也跳上去,站在车厢外眯着眼看那个道长。了尘也不阻拦,退到一边给马车让路。此事发生的过程不到短短一刻,可在夜间就传遍了长安城,一来是因为罗虚派这个名声,二来是因为齐家这个姓氏,三来是因为战争这个词,这个词对人们的打击太大了。 坐在马车上,齐琼问正在思索的弢君:“你信吗?” 弢君疑惑:“信什么?” “我是妖。” 弢君轻笑一声:“无稽之谈罢了,世间哪来的妖。” 齐琼笑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此事不过短短一天,便被皇上知晓,皇上直接召见了齐琼,在后花园里。 齐琼跟着内官绕过曲折的道路来到后花园的湖心亭上。整个湖已经结冰,湖面上有些残枝断叶,挂在冰面上。按理来说皇家是不会有此情景的,可这是琴倚好奇,想观察荷花荷叶的自然状态。 齐琼跪拜了皇上和公主,琴倚忙扶起他道:“齐琼哥哥为何来了长安也不来找我?” 齐琼应道:“适逢新年,公主刚刚执掌一方宫殿,就不来添麻烦了。” 琴倚眯着眼道:“所以就去了凌霄楼?” 皇上揶揄道:“正值少年,正常。” 琴倚毫不客气道:“他和父皇不一样!父皇以前是太子,佳丽众多无可厚非。可他是我未来的夫婿,他已经有了一个姬妾我便不说了,一个姬妾我也不是容不下。可是我不允许他去青楼妓馆沾花惹草。” 齐琼站在一旁甚是尴尬,又不好再皇帝面前反驳,于是盯着地面,希望自己能被无视,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皇上赐了座,他与皇上、公主坐在一起,倍感压力。 皇上大笑几声,算是对琴倚的回应,问齐琼道:“琴倚性子直率,叫你笑话了。” 齐琼哪敢同意,讪讪道:“哪里,公主天真烂漫,不可多得。” 琴倚笑嘻嘻看着他们,皇上道:“前日街上之事可对你可有所困扰?” “并无多大困扰。” 有还是有的,只是现在还不大。等到以后可就不好说了。丹州战起是事实,罗虚派预言有妖祸国也是事实,罗虚派弟子指认齐琼是事实,这是众多人们看到的。这样一来,人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36 们就算开始时不信这个指认,可到了后面战事一扩大,人们一受牵连,假的便也是真的。无关其他,在灾祸中总要转移自己的一腔愤恨。恨老天?他们做不到也觉得无用,若是把恨意牵连到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上便好办多了。 皇上笑道:“我已有解决之法。” 齐琼看着皇上一派镇定的样子,恭谦道:“还请皇上明示。” “找一个最近亲近之人,祸水东引便可。” 齐琼心下震惊,面上似是沉思。最近亲近之人?是指弢君,还是挽洛,还是阙朱?弢君一个琴侍并无威胁,挽洛、阙朱一介女子也并无威胁,可若是非要想他们得罪了什么人,只有挽洛,琴倚对她不喜,而皇上,也许不屑于这些小把戏,可为了公主,他也许会这样做。 把祸水引至挽洛身上,处死挽洛。一来可以安抚民心,激励士气,祸国之妖已死,何愁国家不胜?二来可以为琴倚除去一个眼中钉。若是后面皇上让齐家出战破除此言,此举还可推进齐家再次披甲战场,自家的事自家解决最好。皇上不愧是皇上,一刻也不到便结束的事也可得到那么多好处。 不过一瞬,齐琼似是听不懂再次请求道:“还请皇上明示。” 皇上眼里闪过失望,笑道:“那个妾吧,挽洛是吗?朕会布一个局,说你的妖气是染上挽洛的,到时挽洛收押,齐家再胜一场战,街上之言也可不攻自破。”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齐琼似是恍然大悟,惊喜道:“皇上圣明。” 琴倚眯了眼:“齐琼哥哥同意了?” 齐琼笑道:“此方法再好不过了。只是……” 琴倚忙道:“只是什么?” 齐琼:“只是我爹已过半百,几年前征战沙场落下疾病,我怕他休养三年适应不了北方寒苦了,可否由我代父出征,保家卫国?” 琴倚急道:“沙场危险怎么能……” 皇上打断她:“不错,不愧是齐家将门之后,孝义双全。” “父皇!” “好,便那么定了。待你凯旋之日,朕便赐婚与你。” 齐琼起身跪下,上半身匍匐到地面:“谢皇上。草民还有一事请求。” 作者有话要说: 战场生活即将开始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何事?” “草民一向痴迷于琴,几月前得姝妃所赐,得琴侍弢君。草民可否带他前去?虽然带他离去他便与这里断绝了一切联系,失去所有身份,可草民怕沙场荒寂,失了本心。” 皇上双眼锐利,弢君已是齐家的人,齐琼带谁也无妨,可齐琼却刻意提出,他如何听不出齐琼口中的“断绝一切联系,失去所有关系”是何意,断绝一切联系,弢君便与他失联,失去所有身份,弢君就不再是一个探子了。从此,弢君就是弢君,再与皇家无关。 齐琼跪地良久,一颗冷汗滑落下来,半晌皇上笑道:“朕准。” “谢皇上。” “今日开始你便为正六品昭武校尉,赐印。十日后立即前往丹州,与你大哥一起守卫丹州。你可愿?” “臣不胜感激。” “好!免礼吧,果然是齐家人,果断决绝。” 齐琼心里苦笑,进宫一趟倒是成了官员,不知他爹知道了是何心情。 齐琼走后,琴倚撒娇道:“父皇,战场危险……” 皇上摸摸她的脑袋:“琴倚,先看看他的能力。若是他能力太弱,那他也就没有资格娶你。你娘亲早逝,父皇得为你找一个良婿。” “可我喜欢他,没有能力也无妨。” “可是朕不忍心你守一个无能之人过一辈子。” 齐琼回了御史大夫的府邸,罗巍平在正厅等他,他料想是事态紧急,否则罗巍平从来不会正襟危坐在大厅等他。他忙进了大厅,问道:“罗兄,可是出了事?” 罗巍平神色急急,上前道:“叔父已经入宫了。” 他说的叔父是指齐渊。 “什么?我才出宫来,如果是皇上召见我爹,我不可能不知道,而且我爹不是在青浦吗?” 罗巍平道:“具体情况并不清楚,只是刚刚迹阁传来消息,叔父神色匆匆入了宫。” “我爹他……”齐琼思索道,“他也不可能这么快知道了我要去丹州……” “你要去丹州?”罗巍平叫起来,“丹州不是正值战乱吗?” “是啊,皇上已命我去丹州助大哥守城。” 外面大雪飘飞,在另一间屋内,弢君透过木窗看向外面广阔的天地,思绪涌现。阙朱坐在一旁,也看向外面,喃喃道:“这些雪真好看啊。” 洁白、轻盈,满足了所有的纯粹,可以覆盖所有的污秽。只是,雪也会化去,到时候,雪下那些肮脏不堪的东西又会迎着日月疯长。 “你替我照拂着隐阁。”齐琼盯着坐在对面的罗巍平道。 罗巍平也坚定地看着他:“必定。” “茶馆里那个小贼把他调去隐阁,多历练几月也可为隐阁尽一份力。” “好。” “此后隐阁的发展便交给你吧,我也不知何时回来。” “好。” “我明日便回去,现在我得去宫门等着我爹,否则我不放心。” “好,马车随时可以走。” 齐琼转头看一眼外面的风雪:“你说皇上这次是何意?” “大抵是试探齐家吧。” “若有谋逆之心,我家早就反了,何苦等到现在?” 罗巍平也想不通,苦笑道:“叔父征战多年,经验颇多,也许是想让齐家早早结束战乱吧。” 齐琼无奈苦笑一声,起身驾着马车去了宫门等候。等了半个时辰,他爹才冒着风雪出来,齐琼忙迎上去,给他撑了伞。齐渊见是齐琼,低叹一声,与齐琼上了马车。马车又行驶在道路上,风雪呼啸,马车走得格外缓慢。 “爹,出什么事了?” 齐渊愁道:“丹州战乱已起,然兵马不足。” “那大哥可就危急了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37 。” “旧部送来消息,询问策略,书信不知所踪。”齐渊接着道,“我怀疑是皇上安插的探子拿的,所以我才急急入宫,赶在书信送达皇宫之前请罪。” 一个退职的将军仍然参与国家大事,甚至得旧部书信,掌控兵事,哪个皇帝能心大至此,放任不管?且皇帝向来多疑,此番看到定会处以惩戒,以往皇帝对齐家有多大的畏戒,此刻就会给齐家降下多大的罪名。 果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齐琼问道:“事态如何?” 齐渊:“还好,赶到了。我与皇上请了罪,自请去丹州防守。” “皇上同意了?”明明之前皇上还与他说要他去丹州的。 “没有。” 齐琼舒了一口气,齐渊继续道:“皇上派我去南方征兵,操练后送到北方。” 南方?齐琼说齐渊在沙场征战多年,落下疾病,所以就派去南方?齐琼忽然想通了,齐渊练兵一绝,广得兵心,这个从齐渊辞官三年旧部遇事却还书信询问就可见其用兵之利。派齐渊练兵,再合适不过了,而远在北方的他和大哥就是牵制齐渊的棋子,有他们在北方苦战,齐渊不会不尽心。还有,若是需要征兵,那齐家蓄养的兵卫必定首当其冲,留练三年却也只是为皇家做了嫁衣,原来皇帝一直是知道的,知道他们蓄养兵卫,所以在战乱时才出手,无形间便把齐家兵卫变成了国家兵卫。齐琼背脊一阵发凉,既然都能知道这些,那一定也知道朝廷众多贪官污吏,为什么还要任由他们加重赋税,使百姓困苦。皇帝的思想,他想不通。 “还有一件事。”齐渊忧伤道:“你大哥……已经战亡。” “什么?!” 难怪皇上召他入宫便赐六品军衔,难怪如此急切让他赶往丹州,原来大哥已亡,他就是唯一的那颗棋子。 可是,不是说一旦危机,迹阁的人会带走他大哥吗?这件事迹阁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难道迹阁留在齐旌身边的人也已经阵亡? “娘娘,你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喝口水吧。”此刻,在皇帝宫殿外,姝妃娘娘跪在清扫了雪的石板大路上,一旁的宫女撑着纸伞挡着细雪,柔声说道。 自从知道了齐渊会去南边,齐琼要去北方,她便来这里跪着了。 姝妃娘娘低声道:“太后娘娘肯见你吗?” 宫女不安道:“太后说是在殿庙祈福国祚民安,并不见人。” “皇后娘娘呢?” 宫女咬了唇,愁道:“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说,后宫不可干政。” 姝妃娘娘苦笑一声:“她也算是仁至义尽。” 可一个是她爹,一个是她弟弟,她如何放得下?如何不去过问? 皇帝身边的內侍终于走过来,笑道:“这么大的风雪娘娘千金之体跪在这里又是何苦呢?” 姝妃娘娘殷切道:“皇上肯见我吗?” “皇上有请。” 一旁的宫女立即扶起姝妃娘娘,她跪了那么久,膝盖已经淤青,此时若不是宫女匡扶,她也走不了路。行至内殿,她向坐在案后的皇上跪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爹爹年事已高,弟弟尚是年幼,如何能担此大任?” 皇上也不免礼,抬眸道:“齐渊训兵自有一套,现在国家危难怎能不为国尽忠?齐琼已经十七,朕十七之时已是太子,处理政事。他不算年幼。” “皇上,能人众多为何只选爹爹一人?爹爹一生所愿不过是居于山间,与娘亲偕老。” “战情危急,怎有时间细选能人?朕意已决,爱妃回去吧。” “皇上!大哥已经为国而死,二哥又守卫长安久不归家,爹爹多年征战,臣妾也已来宫里,如今爹爹又要走,四弟也要离去,臣妾娘亲一人难道再要苦守齐家空门几年吗?” 皇上略一沉吟,道:“此事是朕思虑不周,朕会接齐夫人来长安生活。” “从爹爹到大哥,从大哥到二哥,再到我,皆是侍奉于皇上,能否……”姝妃娘娘抬头,“能否为齐家留一后?” “你二哥尚在长安,性命无虞,这不算?且齐琼的性子,不防去战场磨炼几年。” “四弟性子我自是清楚,他自小贪玩哪能完成皇上寄托?” “所以说去战场历练几年。” 姝妃娘娘索性直接道:“皇上可还记得皇上登基之时内忧外患,是张亭张左相助皇上平定内忧,爹爹齐渊齐将军助皇上解决外患?” 皇上动容道:“记得。朕一直感激二位。” “爹爹希望四弟能自由选择自己所愿,妾恳请皇上能让他自己选择。” “这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可皇上明知他别无选择……” “大胆!”皇上还是怒了。 姝妃豁出去道:“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大怒,斥回了姝妃,当晚,姝妃因为跪在雪地过久,染疾。皇上听闻犹豫许久,最终还是踩着月色来到姝妃寝宫,看望姝妃。姝妃悠悠转醒,皇上坐在她的床侧握住她的手:“你这又是何苦?” 姝妃娘娘低声道:“臣妾一生困在宫中,不希望四弟再受人摆布。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变了脸色:“听爱妃之意,进宫侍奉朕是迫不得已?” 姝妃娘娘慌道:“臣妾绝无此意。” 皇上大怒而回,次日,圣旨便下来了,姝妃身体染疾,长安不适休养,听闻东南水土丰润,最是养人,遂封十七皇子为东南王,即日携母赶赴东南府邸。 在赶赴东南的马车上,姝妃摸着东南王的脑袋,颤声道:“冀儿,是娘亲害了你。” 害你早早退出太子人选之列。 东南王只有四岁,却大人一般道:“无妨,冀儿以后会保护你。” 姝妃抱住他,不禁悲泣。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公子,公子?” “嗯?”齐琼回神,在马车颠簸里,看向弢君。 “自昨日公子入宫回来心情便一直不好,可是出事了?” 齐琼把要去丹州之事与弢君说了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38 ,然后道:“皇上已经应允,现在你是自由之身。待几日后我们行出七八百里你便可以走了。” 弢君却道:“我已经承了公子诸多恩情,怎能轻易便走?北方孤寂,让我随公子一起去吧。” 齐琼靠着木壁:“随你,你想什么时候走告诉我一声便好。” “那我怎么办?”阙朱问道。 齐琼:“你?你留下隐阁帮忙吧。” 阙朱:“……” 回到齐家,山庄已经挂满了白布,齐家之人皆是白衣。这是为齐旌服丧,齐琼自知道他大哥已死就一直穿着白衣。白衣飘然,与弢君一起,倒像是两个白衣道人。 皇上说到做到,让虚尘子来山庄拜祭,趁机“看”到妖气,寻至琨泉院,找出“妖女”挽洛,欲带挽洛回长安处决,可挽洛反抗,恐怕回到长安会伤到长安民众,无奈,只好就地火化。 与虚尘子一起来的,是公主琴倚和琴师风箐辰,御史大夫之子罗巍平。 在山上一片空地上,有一场大火高架。那是火化妖女的柴火。而在离火焰不远的一条被树枝掩饰的山路上,齐琼一身白衣,他对面是白衣的挽洛。挽洛没有死,火里不过是一些衣物。齐琼吩咐她道:“你下山后拿着我给你的玉佩去找一家店铺,这家店铺牌匾的左下方有隐阁二字。你把玉佩拿给掌柜,掌柜自然就知道了。” 挽洛点点头,齐琼又道:“你先别去找民星门的人,他们已经撤出霓城了,你爹也一起撤出了。你先到隐阁待着,日后我会去寻你。”挽洛点点头,拜谢后离去。 一旁白衣的罗巍平看着挽洛的背影,幽幽道:“你总是想救每一个人,可世间苦难者千千万万,你救得过来吗?” 齐琼叹道:“遇到就救了吧,总归是一条性命。” 罗巍平无奈地摇摇头,弢君默不作声,三人看着挽洛的背影消失在路上才回去了。不想,挽洛走了一半,就遇到等候的琴倚。琴倚亦是白衣,发饰精简,冷笑着道:“齐琼哥哥果然不舍得杀你。” 挽洛一惊,转身欲跑,她身后却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侍卫。她只得与琴倚对视,手里紧紧捏着齐琼给她的玉佩,强制镇定道:“公主这是何意?” 琴倚走近她:“我能有何意?不想你活着罢了。” 挽洛颤声道:“我……公子说日后来寻我……他如果找不到我定会知道是你……” “我若做得悄无声息,毫无证据,他能奈我何?”琴倚说话故意慢悠悠的,观察着挽洛的神情,挽洛又惊又惧的样子激起了她的捉弄心思,她接着道:“把她绑了。” 几个侍卫上前,挽洛反抗不成,瞬间被绑倒在地,琴倚笑道:“怎么样?前几日我做的饭食可还好吃?” 挽洛看着掉落在地的玉佩,绝望道:“若杀便杀。” 琴倚转身,不再看她,轻飘飘道:“埋了吧。” 几个侍卫利落地将挽洛以及她的行李,加上那块玉佩都扔进挖好的深坑里,填土活埋了,再细心盖上雪,直到与周围无异。 琴倚盯着眼前的大树,笑道:“来年这颗大树必定长势极好。”因为它今年有了极好的养分。 山庄落满白雪,山庄内的人都是身着白衣,整体看起来犹为轻旷空灵。齐琼带着弢君回到琨泉院,却见风箐辰和虚尘子站在院内等候,齐琼不明其意,请二人入室坐了。 风箐辰与虚尘子是好友,两人一起外出游历半年,几日前方才回到长安,却带回了妖星祸国的预言。齐琼也不知这是皇上的计谋还是果真有此天象。 风箐辰坐在软席上,笑道:“我看这楼背后有一个曲廊,幽静自然,我想与我那徒儿去走走,不知公子可否应允?” 齐琼点点头,让弢君去了。于是这厅里,只剩下他与虚尘子,他命人添了茶,问道:“道长,不知妖星祸国之事是真是假?” 虚尘子自小生活在道派,气质卓然,又看透世事,双眼清澈却有着出尘的光芒。他应道:“是真,再过几日,丹州失守的军报便会到达长安。” 齐琼:“观天象果真能观出一国运势?” 虚尘子:“的确,天象缜密,若细细推演,必能预查事件。” 齐琼好奇道:“那天象能否预查一人运势?” “一人运势是看气。” “气?” “对,我观公子气晕灼灼,想必此去定能赢回丹州。” 齐琼大笑:“借道长吉言了。” 虚尘子会心一笑:“公子的名字不知是何人所起?” 齐琼喝口茶,道:“我爹。” “不知齐大人怎么会单取一字琼?” “我爹说是有神女托梦,说取一字琼最好。玉命荣华。” 虚尘子笑得颇有深意:“是个好名字。” 莲溏曲廊。 风箐辰与弢君一路走着,一路聊着天。 风箐辰虽是宫内首席琴师,可是一向喜欢游历,与同好的虚尘子一起更是游历诸地。几年前,他去到一个村落,即兴演奏了一曲琴,就听到抱柴回来的弢君哼了出来,一音不差。他很是惊喜,带他和他妹妹来到长安。若说弢君对于这些事物是记性极好,那梨悴便是真的天赋极佳,可怜梨悴却要流落风尘。 “你近来可好?”风箐辰出声问道。 弢君:“很好,公子待我很好。师父,我要随公子前往丹州,以后梨悴就拜托您了。” “嗯。”风箐辰惋惜道,“梨悴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日后我会护着她。” 弢君笑笑:“那我便放心了。” “你去丹州……一定要小心。” “我自会小心。”弢君笑着应了。 “你……”风箐辰迟疑道,“果真如传言那般成了……” 弢君一顿,羞赧道:“我……不是……” 风箐辰何其了解他,见他支支吾吾便大概了解了几分,叹气道:“我护不了梨悴,竟然也护不下你。” 弢君动容:“师父,不是你的责任,是我自愿的。” “唉!你……你让我如何说你?你可是遇到难事了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39 ,莫非就是梨悴生辰那次?” “是。” 风箐辰扶着他的肩,郑重其事道:“弢君,你的身份绝不比别人低,你不用把自己放在如此卑微的境地。” 弢君微微仰头,情绪有些激动:“师父知道我们的身份吗?为何师父从来不说?能不能告诉我?” 风箐辰放下手,背着手走道:“你虽然长在乡野,可是这世间人人平等,你即是你,不用迎合别人。” “不是的。”弢君跟上他,“我们与那些所谓的舅舅叔叔们长得一点也不像,我从小就知道我们与他们绝不是一家人。听师父刚刚所言,师父是知道的。” 风箐辰不欲多言,搪塞道:“我只是带你们回来,并不知道你们的具体身份。至于你说的你们与他们长得不相像便不知道了。有的人长得就是和家里人不一样。” 风箐辰不肯说弢君便也不再问了,走尽了曲廊再折回来,风箐辰告辞,虚尘子也一并告辞。齐琼与弢君送二人至琨泉院门口,看着二人离去,齐琼笑道:“你与梨悴果然是风琴师养大的。” 弢君抬眸:“怎么说?” 齐琼笑道:“你不觉得你们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吗?” 弢君一愣,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些,那…… “想什么呢?”齐琼拍拍他的肩,弢君回神道:“没什么。独幽阁的梅花开了,公子要去看看吗?” “好啊。” 血梅点点开放,就似雪地上溅了血点一般。置身于其中,白色的雪,黑色的枝,红色的梅,颜色纯粹,弢君压一枝梅花轻嗅,白色的衣,黑色的发,血一般妖艳的梅恰好在唇间,齐琼遥遥看着,他承认,他已被这美色迷住。他缓缓走过去,靠近弢君道:“我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吧。” 在危难之时也许能自保,在沙场危险中,也许可以逃脱。 弢君点点头,于是在漫天的血梅之中,齐琼言传身教,折一枝梅,将齐家的刀法教给他。本来刚劲的刀被一枝开了梅花的梅代替,犀利的刀法便成了这世间最轻柔的动作。这边风景独好,那边风景可就不同了。 第二卷:沙场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阙朱追打着了尘,从前厅一直到后花园。路上遇到了才琨泉院回来的虚尘子和风箐辰。了尘忙躲在他师父身后,阙朱站定,不屑道:“有本事你就别躲啊!” “了尘,你招惹一个姑娘作甚?” 了尘惨道:“师父,不是我招惹她,我一进来这山庄,遇到她她就要赶我走。” 虚尘子挥了挥白须拂尘,谦谦道:“姑娘,不知我家徒儿如何招惹你了?” 阙朱瞪道:“你们就是一伙的,设计要叔叔去北方蛮荒之地,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虚尘子丝毫没有恼怒,笑道:“姑娘误会了,了尘只是实话实说,至于后来挽洛姑娘之事就不在我们的计划内了,我们只是受人之托。后来,我们不也放走了她。” “呸!”阙朱道,“你们就是要叔叔离开。” 了尘一生最是敬佩师父,此时他师父被人呸了一声,忘了脑海里不与女斗的思想,站到前面,大声道:“你凭什么骂我师父?” 这模样全然没了在长安街头镇定自若的清高。 阙朱插腰:“就骂了怎么着?你师父和你一样是坏蛋,你是小坏蛋,你师父是大坏蛋!” 了尘已经二十,已是及冠,此时与一个小女孩喧哗,吸引了过路仆婢的目光,虚尘子用拂尘拍打一下了尘的头:“为师如何教你的?在别人家里大声喧哗,与一个女孩叫骂,成何体统!” 了尘瞬间弱了气势,乖乖跟在虚尘子身后走了,阙朱也不拦,虚尘子看透一切的眼神让她极为忌惮。虚尘子走出几步,回头叫了阙朱一声:“小姑娘。” “你才小!我不小了。”阙朱回头,面色不善道。 “好。”虚尘子一笑,“你的名字是叫阙朱吗?” “是。” “阙朱姑娘,与人为善,不计过往,方才一生安乐。” 阙朱觉得他意有所指,气道:“要你管。” 虚尘子一向得人尊敬,现在这般竟也不恼,仍然笑得清灵脱俗:“贫道多言了,不过是真心希望姑娘一生安乐。” “我必定一生安乐。”阙朱挑衅道,“不论与人为恶还是计较往事。” 了尘低声嘟囔:“对牛弹琴。” “你说什么呢?”阙朱又要追上去,虚尘子斥了他一声,几人这才走了。 阙朱与他们背道而驰,一直来到琨泉院,听琨泉院伺候的小厮说齐琼不在,又往独幽阁走去,看到满地梅花花瓣,两人皆是白衣在雪地取梅起舞,不欲打扰,折回自己的屋子。 什么时候她才长大啊,长大了是不是就不会在乎是否是一个人? 时光飞逝,离去总是免不了的。在离去的前一天,琴倚来找他。彼时齐琼坐在曲廊上听弢君奏琴。这些天夜晚为大哥守灵,白日里处理隐阁之事和齐家的店铺,他累得团团转,今日他大哥已经入土为安,他也在离去前处理完事情,得了空闲。 琴倚进了院子,没让婢仆禀报径直循着琴声走去。待她看到白衣的弢君背影,齐琼面对着弢君,一脸沉醉。她目光深沉看了弢君半晌才抬脚走到齐琼边。弢君停手跪拜,齐琼拱手道:“公主怎么来了?” 琴倚笑道:“来找你啊。”随后她才免礼,看着弢君起身道:“你是叫弢君吧?” “是。”弢君老老实实应了。 琴倚又道:“之前齐琼哥哥说要带你去时我还觉得疑惑,今日仔细看了才知道。”琴倚离弢君不过两步远,缓缓道,“若是我身边有一个容貌冠绝的人我到哪里也是想带着的。” “……”弢君不知如何回答,琴倚接着道:“你跟着齐琼哥哥一定要照顾好他。” “是。”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和齐琼哥哥有话要说。” 弢君抱琴退下了,齐琼靠着木柱,审视着她,琴倚回头他立即微微一笑,像是始终如此和善的模样。 琴倚也笑,道:“齐琼哥哥你去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40 了沙场一定要小心,那些打仗攻军的事你交给下面的人来做就好,你一定要安安全全地回来。” 齐琼点点头:“你放心吧。” 琴倚拉着他的手,不舍道:“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伯母。” 齐琼此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的娘亲,林婉姝。林婉姝自嫁给齐渊,二三十年间与齐渊相处的时光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年,去除最后齐渊辞官的三年,就只有两年了。每一次皆是匆匆一聚齐渊又要奔赴北方。有几次,齐渊连盔甲都没有时间脱下,匆匆见她一面又得走了。齐琼从小在林婉姝身边长大,深知林婉姝的孤寂痛苦。 此时琴倚一提,他不免感动。现在连他也得离林婉姝而去。齐琼突然跪下,附身道:“如此便请公主多来看望娘亲,令娘亲不至于一人悲戚。” 琴倚忙扶起他:“齐琼哥哥何必跪我?伯母以后也是我的娘亲。” 齐琼没有接话,琴倚与他聊了些别的,天色昏黑下来才离去。 再过一夜,他便启程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一场十七年的宴席终于也要散了。聚散便是这样无理,大多数时候它都不随人愿,明明你想要散的,可是它偏偏把你与他人聚在一起,明明你想要聚的,可是它偏偏要把你与那个人分散。 也不知这一次的分散要经历几次春秋。 齐琼翻身上马,看着为他送别的一众家眷和朋友。他的娘亲似乎在短短几天内就老去十几二十岁,白发已经爬上了发髻,眉头上的皱纹好像再也下不去了。他鼻子一酸,下马给林婉姝磕了三个头,额头青红一片,再度翻身上马,不忍心再留,打马离去。跟着他一同离去的是林三几个人,还有皇上派来的几个兵士在山下等着他们。 林婉姝已是习惯这样的离别,没有泣不成声,眼泪都不曾留下,只是眼里的精光不在。只是过了一个新年,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长子亡去,二子仍然留在长安,三女去了东南,不知归期,四子去了北方,而丈夫,去了南方。在这山庄里,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座孤寂的山上,只留下她一个老妇。 罗巍平身边站着的是阙朱,待马蹄扬起的灰尘落下,他低头对阙朱道:“走吧,长安还有一个人需要去隐阁,你们便一起吧。” 琴倚挽着林婉姝,轻声道:“伯母,别难过,齐琼哥哥还会回来的。” 林婉姝点点头,转身缓慢地回了山庄,却在唇齿间道出一句话:“也不知我死前还能不能见到儿女。” 琴倚一惊,心慌道:“别乱说,伯母身体还好,再活个二三十年没有问题。” 林婉姝一笑:“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他爹的身子我也清楚。” 齐琼带着弢君、林三一行人下了山,山下皇上派遣的兵士已经在等着了。他们这一次要做的不仅是送齐琼去北地战场,还要护送粮食去到那里。这么多人在行走,齐琼不再骑马,躲进马车里与弢君一起,风雪严寒,马车不透四壁,自然温暖。 皇宫内,皇帝批阅这奏折,一旁的公公接过小太监奉上的信,打开看了,看后见皇帝看向这边,遂笑道:“皇上,齐家四公子已经启程了,在计划之中。” “嗯。”皇帝遥望着前方,“说到底是朕亏欠他们。可齐旌已死,若是不送他去北方,齐渊就不会用心给我练兵。” 公公点点头:“还有齐家四公子在启程之前肃清了我们曾派去山庄的探子,只留下了那个人。” 皇上一笑:“看来他也不是传言中那么无能,不过那个人他留下是刻意,还是不知?” 公公低头谦笑道:“这老奴便不知了。” “齐隼是在长安任职吧?” “是。” “升为射声校尉,守卫城门。给颗甜枣。” “这无故升官……” “这‘故’你去找。” 公公低头应道:“是。”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马车已经走了十天,走了路程的一半。现在停在一个村子里,附近没有驿馆,他们便征用了村里最大的一座房屋。这是一座寺庙,里面的不过十个沙弥,一个方丈,最小的沙弥只有七岁,最大的是方丈,白胡子,皱纹横生,六十有三。 队伍里并无女子,所以大家都是挤着过夜,夜里又冷,这样也可互相取暖。齐琼找了一个靠墙的地方躺下,弢君睡在他与墙之间,身下是厚厚的枯草,身上是白日披着的狐裘。前几日都是歇在驿馆,齐琼从小养尊处优,第一次和那么多人挤在一起,睡在庙里,难免有些睡不着,弢君倒是很快入睡了,也许是近日车马劳顿,累着了。齐琼闭眼听着细雪的声音,听着听着,就在他意识模糊快要睡过去时,听到滋一声,然后是冰雪消融的声音,他又醒了,清晰地听到一个士兵回来躺在他们中间。 细雪洋洋洒洒落了好久,明早的路也许更难走。齐琼虽然不走路但是他清楚,有很多士兵脚上都生了冻疮,又痒又痛,却还要坚持行路。齐琼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意识又要迷糊过去时听到了一个人打呼噜,然后这个人的呼噜勾起了很多人的呼噜。他只得又醒过来,看一眼一旁的弢君,果然,弢君皱起了眉头。 清早,大家吃了几个沙弥煮的饭食又起身上路。齐琼昨晚只睡了一个多时辰,上马车困得很,于是在马车上睡了一路。弢君靠着窗,如同以往一般凝视着窗外,十天,他差不多习惯了,他可以在这里坐上一天,看上一天的风景。雪是越来越厚了,有的地方是绵延的山脉,有的地方是舒坦的平原。 又是一天。这天夜晚他们到达一个驿站,他们得以好好洗一个热水澡然后睡在床上。驿馆房间也是有限,齐琼与弢君是一间房的。两人洗漱好坐在屋子里,这个驿馆条件并不好,房间狭小,桌子两步远的地方就是床,坐在床上还可以拿到桌上的杯子。齐琼躺到床上,弢君仍然坐在桌旁。 齐琼拉过一床被子放在外面,自己拿剩下那张裹了,弢君还是坐在桌边,于是他问道:“弢君,你还不睡吗?” 弢君点了点头:“公子先睡吧。” “那你给我唱首歌吧。” 弢君:“……”唱歌? “我突然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41 想听你唱的歌,以前在长安听到的那一首。” 弢君喝完一杯清水,齐琼以为他不愿快要睡过去时弢君低声唱了起来,一如那日在长安的歌调,凄婉悲伤,空旷无奈。也一如那个梦中的歌调,齐琼仿佛看到了那个白衣背影。 我不知有家的乐趣,亦不知无家的悲苦。 齐琼忽然坐起来,吓得弢君断了低唱。齐琼说:“从此以往,我便是你的家。” 弢君愣愣地看着他,忘了反应。齐琼砰一声倒在床上,闭上眼。刚刚一切就像是梦游一般。可是他闭着眼他清楚,清楚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一旁的弢君不知为何齐琼突然这样说,可他心里确实一暖。家,他不知道家是什么,也不知道有家的人是怎么样的,更不知道一个人竟然也可以成为另一个人的家。 他们没有到达丹州,因为丹州已经失守了,就如虚尘子所言。 齐琼本来就是没有实权的官,他来这里的任务只不过是督促齐渊练兵,再把练好的兵送来这里。他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尊重,在战乱的地方是以实力说话的。他与弢君被分配在郊州一个不起眼的城市,负责粮草的接待。这是一份闲职,在没有粮草运送来时他有无休止的休息时间。安排这个的是齐渊的一个旧部,现在在战场一线厮杀。其实在战场上决定成败的只是那么几场战役,可是这几场战役需要长时间的相持和攻守,需要长时间的刺探敌情。 突厥人大多凶悍,战斗力不俗,而本国的人崇尚舞文弄墨,战斗力不强。若非郊州易守难攻,只怕突厥就可以直捣长安,夺取政权了。 此时,齐琼正坐在一个山坡上遥望战场一线的城墙,但是看不真切。弢君抱着琴坐在他身边,他们已经来了一月了,这一月里,除了粮草到来时需要监督、记录、入库,其余时间一概休息,一个月来,他们闲了二十多天,这是齐琼在过年时也不曾有的待遇。所以他觉得他快要成为一块石头,风化在这里。 弢君奏起琴,以往齐琼眼里还有些精光,现在这一丝一毫的精光也没有了,他最爱的琴音也唤不回他的心思。 齐琼猛地起身,看着弢君道:“我们得找点儿事情做。” 弢君点点头,于是齐琼开始漫山遍野地跑,去寻找军医书籍上描述的药草。现在仍是雪天,药草都埋在雪里,所以他们大多无功而返。在晴天,积雪开始消融,化为涓涓细流。 到了三月,积雪都融化了,在一个山坡上,齐琼举起一株枯萎的草,叫远处的弢君:“弢君,你看这是那个……那个什么吗?” 弢君仍然是白衣,只是这白衣有些旧了。弢君过来,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这是流桖草,可以麻痹身体,少量可以止疼,误食会身体乏力。” 齐琼把草扔进沐引背着的背篓里:“你都记得啊?” 弢君笑笑:“也不能说都记得,记得七八成吧。” 齐琼感叹:“记性真好。” 弢君:“公子谬赞了。” 齐琼蹲下,道:“你看看这里还有没有用得到的。” 弢君也蹲下,拨拉一下那丛草:“还有几棵流桖草,流桖草一般是丛生,找到一颗周围就可能有很多。” 他们又把几棵草都慢慢□□,洗去泥,齐琼看到弢君一头的汗,道:“我们回去吧。” 弢君却摇摇头,指着另一个山丘道:“前几日我似乎在那里看到了子木藤,不过那时雪还没消融看不真切,现在积雪融化了,我们也走到了这里便过去看看吧。” 齐琼只好跟着他走过去:“我们之前来过这里?” “来过。” “弢君,你走过的路、看过的书,你都记得吗?” “没有,很多事我都记不起来。” “比如呢?” “我四岁以前的事我都没有印象了。” 齐琼:“……”我十四岁以前的事我基本没印象。 不过片刻,两人走到弢君所说的那个山丘,弢君蹲下身去看,地面山匍匐着一些细弱的藤,黑灰色,偶尔能看到一点点绿叶,叶子如指甲盖一般大小。弢君开始收集那些藤条,齐琼也蹲下身帮忙。两人收了大半后弢君阻止了他继续,解释道:“现在不是采子木藤的最好季节,只是军医那里子木藤没有了才要我们取一些。子木藤生长快速,待到采摘季节也可以藤叶茂盛了,到时再取。” 齐琼点点头:“子木藤有什么作用?” “子木藤是止血的,捣烂之后敷在伤处可以止血。” 两人回到住处已是傍晚,找人给军医送去他们采到的药草,吃完晚饭,却听到一个兵士在外面大声呼唤:“谁是负责粮草的齐校尉?” 齐琼忙放下碗出去,看着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道:“我是。” 那个汉子拱手道:“齐校尉,魏将军有事相商。” 魏将军就是把他安排在这里远离危险的旧部。 齐琼抬头看看被黑幕笼罩的天空,入目是繁星点点。这么晚了,是有急事吗?齐琼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是不是有急事?” 那个汉子只是道:“校尉去了便知道了。” 他实在不想赶夜路,可是看那个汉子有些焦急,便也不再推脱,回房加了一件衣服,弢君看着他披上狐裘,问道:“何事?” 齐琼拍拍他的肩:“我得去前线。” 弢君担忧道:“可是出事了?” “目前还不知,你在这里等我,我必定早些回来。” “好。”弢君送他们出了门,齐琼翻身上马,回头凝望一眼,弢君一身白衣稍显单薄,可面容还是一如初见般。他说:“我等你。” 声音几乎听不见,可是齐琼看懂了他的口型,点点头,离去。又是离别,齐琼孤身一人了。他在马背上跟着前来唤他的汉子驰骋在官道上,雪水留在路上,马蹄经过,一片泥泞。寂静的夜里只有马蹄声,夜晚寒冷的空气像刀一样刮在齐琼的脸上,生疼。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魏将军三十多岁,是他爹以前一手提拔的。齐渊回去退职之后,他就代替齐渊守在北方,守着国土。三年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42 了,他一直在边关。 他听闻齐琼纨绔,曾一掷千金只为美人一笑,他推断齐琼来此绝不会用兵打仗,于是让他接管粮草,好在快两个月他也没出什么差错。 马蹄在齐琼耳边响了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到达边城,那个前线之城。魏将军已经在门口等候,齐琼上前抱拳行礼,那个汉子就拉着两匹马儿走了。魏将军领齐琼进入内室,面色凝重,在这份神色戚戚下齐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深想。直到魏将军把一封书信交到他手上他才惊觉,他已是一额头汗珠。他打开那封书信: 齐渊齐大将军,旧疾复发,二月初九已西去,葬身江南。 寥寥几字,却刺人心肺。齐琼身子一软,忙撑着桌子。 那个他从小引以为豪的男人,那个他从小见不了几次面却依旧想念的男人,那个传授他齐家刀法的男人,那个身体壮硕、声音浑厚的男人,果真只余一纸便西去了吗? “来源……可靠吗?” 魏将军背对他看着窗外,闻言低叹一声:“是迹阁送来的消息,可靠。” 迹阁?齐琼此时忘了想为什么迹阁会给魏将军送消息,他只是觉得,如果是迹阁的消息那便准确无疑了。 魏将军转过身来:“齐将军练的兵也快到了,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上请皇上……”既然齐渊已死,那么齐琼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了吧。 “为什么要葬在江南?” “……” “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死了还要葬在江南?”齐琼歇斯底里,拿着书信的手开始颤抖,“让我娘怎么办?我娘会如何想?” 魏将军答不上来,等齐琼平静了一些才幽幽道:“我不知道将军为什么不回去,不过我以前做小兵时听他说过一次,他想,若是有来生,他一定要生在江南水乡,终日行走在绿山绿水间,在一个充满诗意的地方偶遇你的娘亲,可以陪你娘遨游山水。” 齐琼半靠在桌上,魏将军继续道:“你不知道吧,你娘是江南的。也许你爹是想死后在你娘从小生活的地方多看一看。” “我娘……为什么从来不说?” “有些事情,越不说代表着越在乎。” 林婉姝嫁给齐渊后一直在长安等候,她思念家乡却从来不说,只是日日望着南方。南方是家里大门的方向,齐琼一直以为她是在期待爹爹回来,原来那些哀伤的眼神不全是等不到爹爹。 “我上请皇上,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齐琼眼中泪光闪闪却直视着魏将军,“我爹一生戎马,我如何可以逃脱?我大哥死于战场,我如何可以畏惧?国家有难,我如何可以离去?” 齐琼跪到地上,依然直视魏将军:“请魏将军看在我爹的份上,明日便让我上战场吧。” 魏将军大为惊骇,更多的是欣慰。他看着齐琼:“你可想清楚了?战场无情,你随时可能会死。” “我想清楚了,我爹给齐家拼出的名声不能败在我这里。” “好!”魏将军扶起他,“从此你便是名正言顺的昭武校尉,与我一起共抗突厥!” 如此,齐琼的官职才不算是虚职,可是他的权力并不大,手下只有百余人。并不是魏将军故意为难,而是这里的规矩便是如此,立了功就可以多些部众,不立功谁会甘愿臣服。这里的每一个军职都是上战场厮杀得来的。 在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军中的致果校尉,纪珂,正七品,可号令千人,他初来时是从最低阶的小兵做起的,上了诸多战场才赢得这一职位。对于齐琼一来便可号令百人很是不爽,而且齐琼官职还比他高。所以在齐琼还没见到过他时,这一梁子便已经结下了。 之后的几日齐琼仔细勘察了周围的坏境,看了地势。彼时纪珂正在值守城门,看着城下齐琼从这边走到那边,不以为意。齐琼手下几个兵士正是林三几人加上他不知道的几十人。魏将军待他不薄,把林三几人给了他。而他爹……他爹……算了,逝者已矣。 齐琼坐在城旁一个山丘上,看着丹州那个方向。 “丹州已经失守了,你还看它作甚?” 齐琼回头,他身后站的正是纪珂。齐琼继续看着丹州,道:“你认识我大哥吗?” 大哥齐旌。 “认识。”纪珂坐下来,“他很勇猛,不像你一样软弱。” 齐琼轻笑一声:“我软弱吗?” “软弱。” “为什么这么认为。” 纪珂似是当面数落心情颇好,折一片草叶,道:“来了几日看到的只有你整日在这里跑来跑去,有何用?接管粮草是没什么差错,可是粮草还能出什么差错?” “我跑来跑去是在勘察地形,你可听过‘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而且粮秣是军队最为重要的补给,兵未动粮草尚且先行,这样的道理纪校尉不会不懂。” 纪珂脸上一沉:“那听齐校尉所言对行军打仗是了如指掌了?” 齐琼笑道:“不敢不敢,只是熟读兵书而已。” 纪珂冷笑一声:“兵书是好,可是我从小没读过什么书不也靠着自己到了现在的地位。” 齐琼:“这一点我很佩服。” 纪珂见他脸上没有一丁点敷衍之意,反而神情认真,便对之前自己的态度有些抱歉,半晌,道:“你问起你大哥是想知道你大哥的事吗?” 齐琼点点头:“可否告知一二?” 纪珂换一个舒服的姿势,悠悠道:“你大哥骁勇,面对众敌毫不退却。那日突厥攻进城来,他让我带领部下先走,他一个人却被突厥几十人围困,身首分离。我们……我们没能救他。” “是不能救他还是不敢救他?”齐琼偏头看着他,目光深沉。 纪珂脸色又是一沉:“我承认,我们是不敢。那时败局已定,不撤退也只是送死。” 既然是送死又何必上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样的道理齐琼也懂。齐琼深吸一口气:“抱歉,那当时大哥身边有没有什么人想带他走?” 纪珂面色还是生冷,道:“有。当时我身边窜出来两个兵士,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43 武功不低可是我却一直没发现。两人上去也斗不过几十人,败下阵来被突厥弯刀刺死了。” 那两个人应该是迹阁的人。齐琼心里有些愧疚,对迹阁的愧疚。迹阁本来是探取情报的,不是保护人的,是因为他,那两个人才被派来保护他大哥,才会死于突厥弯刀。此时他才突然想到,之前魏将军说,是迹阁的人送来的消息,迹阁的人为什么会给魏将军送消息?第一个送消息的人不是应该是他吗?对了,弢君! 齐琼:“你知道怎样才能接一个人来这里吗?” 纪珂嗤笑道:“就是你那个……男宠?齐公子不愧是齐公子,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你有的比较多而已。” 齐琼:“……他不是男宠。” “哦~一个连带兵打仗都要带着的人,一个身体柔弱还会奏琴取乐的人,不是男宠是什么?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你?你知不知道你坏了齐家的名声?” 齐琼无言以对,他仰头倒下身子,看着那些守城的将士,有些惆怅:“他们……都笑话我?” “自然,除了你还真的没有谁会打仗带个男宠。” “他不是!”齐琼起身,怒气冲冲,“他不是,你再说别怪我不客气。” “行。”纪珂也起身,不屑道,“齐校尉,希望你收敛点,别给你大哥丢脸。” “干你何事?” 纪珂只是冷笑一声:“我只是劝解一番,我敬佩你大哥可不代表我会照顾你。” “不用你照顾。”齐琼转身离去。 你败坏了齐家的名声。 别给你大哥丢脸。 多出一个人而已,少一口粮而已,那么重要吗?齐琼走进城门,看到守门的兵卫,猛地抓住一个人的铠甲:“你是不是也在笑我?” 这个人可怜地摇摇头:“齐校尉,末将不敢。”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说什么敢不敢的。” “末将没有。” 齐琼这才放过他,一人走进城门。而他身后的纪珂摇摇头,轻语:“真不像是一家人。” 齐琼回到住处,林三上前来询问道:“公子,马儿已经喂饱,马车也已经备好,要现在去接小公子吗?” “不了。”齐琼这样回答他。 现在他已经成了笑柄,不能再接弢君过来。 至少,要等到他立了功,他们注意他的功绩多过注意弢君。他这辈子也忘不了,在初来时那些孤寂的时光,是弢君陪他一起度过。他遥望远方,弢君就在一旁陪坐,在一旁奏琴;他说得找点儿事情做,弢君就去借了药书,看着药书与他一起去找。在他最低落的那段时光,是弢君陪他一起度过的,本来可以远走高飞,恢复自由的弢君。 第30章 第三十章 家人,家人。 家人是不是应该努力在一起,共同面对危难? 弢君在这里守了几日,不见齐琼回来。有人说,齐琼已经在那里任职,已经有新的接管粮草的人上任了。他还是依旧去寻找药草,只是董军医常常抱怨,怎么找回来了这么多杂草。弢君知道,他这是乱了心。大概是因为,他第一次有了家人,所以才这么挂心吧。 董军医说,前方战乱已起,突厥又攻,他得赶赴前方援助。平日里,那里也有军医,只是现下战乱起,军医不够。弢君自请前去帮忙,董军医看着背篓里不时有些草叶,迟疑道:“这……” 弢君看向沐引刚刚背来的药草,他今天一天采的药草。齐琼离去时把沐引留下照顾他了。他羞赧道:“这……去战场是为战士们包扎,又不是去那里采药。” 董军医抚着山羊胡子,笑道:“你真要去?” “真的。” “这是为何?” 弢君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董军医又道:“是不是为了你家公子?” 弢君双眼瞪大,看着董军医,董军医道:“我一生见过多少人,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只是啊,你们这样的例子倒也是第一次。” 弢君:“……” 董军医:“好,你便随我前去吧。只是你一定要听话,别乱跑。” 弢君点点头。 董军医看着他一身白衣,道:“换成黑衣吧。” “啊?” “换成黑衣吧。你一身白衣去那里,片刻就能被鲜血染红。黑色就看不出来了,战士们看着心里也没那么沉重。” “好。” 这是齐琼第一次面对厮杀,第一次面对突厥。他心里有些激动,他站在高墙之上,看着突厥大军渐渐靠近,原来是这样啊,他大哥,他爹面对突厥原来是这种感受啊。 “弓箭手准备!”纪珂抬着手臂,号令高墙之上举着弓箭的一排又一排兵士,兵士们都举起弓箭,箭在弦上,只等纪珂一声令下。 齐琼听候命令释放高墙之上的巨石,还有火油。 “放!”纪珂手一挥,弓箭便如骤雨一般落下,突厥拿了盾举在头顶,可还是有不少人被击中,身体对穿。拿着盾牌的已经过来,离城门不远,魏将军大声道:“放巨石。” 齐琼便与其他兵士一起把巨石推下去,砸中的人瞬间成了肉泥。而突厥果然凶猛,剩下的人还在继续冲。“淋火油。” 齐琼拿起身后摆放的瓦罐,用力抛了出去。瓦罐砸到突厥人时、砸到地面时碎裂,里面的火油立即流淌出来。 纪珂再次命令放箭,这一次的箭头裹着浸了油的布条,若打到人根本没有杀伤力。这一次的箭也不指望它有杀伤力,它的任务只是带着火苗落到火油上。 突厥兵死伤三分之一,剩下的在百米开外,探城的几乎死伤,失去战斗力。在百米开外突厥簇拥的是特勤阿鲁耶纳。阿鲁耶纳算是突厥将军,几年前,突厥战败匈奴阿鲁耶纳是主要因素,他是下一届可汗,这是突厥人们认定的事实。阿鲁耶纳并不年迈,相反,作为拥有这么大功绩的人他过分年轻了,今年尚且二十七。 齐琼望向阿鲁耶纳的方向,阿鲁耶纳年轻、魁梧,双眼锐利,直视这边。齐琼背脊一凉,那是杀了上百人才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44 有的冰冷。 巧守技巧用尽,接下来便是开城门,直接对抗。突厥死伤三分之一,这给出城对抗的将士不少鼓舞,出城的兵士气势轩昂,高举大刀前去,与突厥人正面厮杀。齐琼自然也去了,他只见漫天的血飞溅,残肢断臂横落。他又好像什么也看不到,只是在人影过来时挥刀砍下。好像有人在叫他,“公子,公子!”,又好像这只是幻觉,血腥气令人作呕,他压着胃里翻腾的酸浪,再次挥刀向目之所及的人影砍去。 又有人在叫他,“公子。”,是弢君。可是弢君怎么会在这里? 他把刀抵在地上,撑着身子,眼前清晰起来,林三几人伤痕累累站在他面前,担忧地看着他,他问道:“结束了?” “不。”林三指一指远处,那里的厮杀还在继续,“公子,我们的衣服和突厥的是不一样的。” “啊?” 一人抱怨道:“齐校尉,你是突厥的奸细吧?不对,你是来捣乱的吧?两边的人你都砍啊。” “啊……”他刚刚好像看不清楚,只要是人影都砍下去,“对不起啊。” “没事没事,意识回来了就行。”林三拍拍那个人的肩,“公子第一次上战场嘛。” 然后几个人又往那边冲去,齐琼愣愣的,看一眼阿鲁耶纳的方向,阿鲁耶纳也正在揶揄地看着他,然后弯刀一偏,挡住魏将军的攻击,与魏将军打斗起来。 齐琼躲过一个突厥兵的攻击,弯腰再也忍不住吐出来,他脑袋一抬,看到不远处双眼大睁,死不瞑目的一个头颅。 齐琼:“……” 林三解决了那个偷袭的突厥兵,过来扶起他:“公子没事吧?” 他胡乱用手擦了擦嘴角:“没事。” 这场战事最终以突厥逃走而告终,伤痕累累的士兵扶着更伤痕累累的士兵走进城门,到城内一个广场,几位军医脚不沾地地为兵士们清洗伤口,包扎伤口。齐琼闭着眼倒在地上,他太累了,以前他讨厌太阳,现在他对阳光也没那么抗拒了,直接在阳光下昏睡。大多将士也都昏睡过去。军医不停地拿药水清洗伤口,再包扎。一个又一个。 齐琼感觉自己的衣物被人掀开,很轻柔。然后是凉丝丝的药水,散发着药香,然后是药敷在伤口上,包上布条。齐琼之前看过军医为人包扎,动作并不轻柔,因为那么多人等着,军医不能慢,而动作一快,轻柔就算不上了。可这次为他包扎的人动作轻柔得让他不愿意醒来,他勉强睁开眼,看到猛烈的阳光和一人一身黑衣,身形削瘦。 齐琼轻声道:“谢谢。” 弢君一顿,继续手里的动作。然后,是下一个士兵。 齐琼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带着一身的伤躺在床上,不能洗澡,一身粘腻。幸好有个人一直照顾着他,在他发高烧的时候,在他出汗的时候,一直拿湿毛巾擦洗着他的身体,让他不再那么难受。可等他昏沉两日醒来的时候,纪珂说,别的地方过来的军医都已经回去了,因为药草不足,他们得回去找。 齐琼看着一次战役下来几乎毫发无损的纪珂:“你怎么没受伤?” 纪珂听他失望的样子面色一沉:“我受伤了的,不过都不外露,也不像你一样严重。我知道在战场上怎么保护自己。”后一句话他是嘲讽着说的。 齐琼讪讪低头,然后问道:“你知道照顾我那个人是谁吗?我想当面谢谢他。” 纪珂摆摆手,作势要走:“不知道,跟着董军医来的。” 董军医? 齐琼支起身子:“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吗?” “不是。” 不是啊。齐琼垂眸。 纪珂走到门口道:“是个姑娘。” “军队里怎么会有姑娘?” “可能是人手不够来帮忙的吧。”纪珂说完已经不见身影,齐琼看着门口,无奈地叹口气。 现在弢君在哪里?会不会怨他?是他自己说,让弢君等他,是他说,不久就可以回来,是他说,他……他一定会带弢君回家。 纪珂站在魏将军屋子里,一脸不情愿道:“将军我已经去看他了。” 魏将军皱眉:“才去了多久?” “他伤得重,需要休息。” 魏将军坐下,端起一杯水:“军队里需要和睦,现在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你们不能起内讧。” 纪珂略有些不耐烦,不过碍着魏将军没有太明显:“我知道,我这不是听你的话去看他了吗?” 魏将军瞪眼道:“我不了解他还不了解你?我知道你心里憋着气儿呢,可是人家第一次上战场表现得就比你好吧?你第一次上去的时候……” 纪珂连忙打断他:“我知道了,以后我不针对他便是。” “那你把守在他门口的兵撤了,让人家照顾他的进去。” 纪珂不情愿地嗯了一声,退出去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一次战役过后,双方都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虽然苦战损失惨重,但是可以换来片刻的宁静。所以大战过后的几日士兵们放心休养着,不过仍然有身体无损的士兵巡逻。 弢君几次想进去齐琼的屋子都被门口的两个士兵拦了,这一日他也不抱希望,拿着伤药和干净的纱布交给门口守卫准备走时守卫叫住他:“哎,兄弟,即日起你可以自己进去了。” “为什么?” “哪来的为什么?”另一个守卫回道,“我们哥俩明日起要去城墙头上巡逻。” 去城墙巡逻比在这里守门威武多了。 弢君点点头,道声:“恭喜。” 于是他接过药推门进去。此时齐琼还未醒,正是早上,太阳还没出来。弢君洗净帕子替他擦了脸,又轻轻掀开他的被子给他换药。齐琼伤得很重,能捡回来一条命已是上天待他不薄。他的双腿都被砍到过,不过董军医说养好了不影响以后行走;他的背脊、胸膛、手臂都有大大小小的伤,不过这些不碍事,皆是轻伤,连药都不需要敷。他最重的伤就是腿上了。 由于只是腿上换药,弢君只是掀了他下半截被子,动作轻柔地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45 解开昨日的纱布,抬起他的右腿,把纱布解下。齐琼觉得腿有异样,醒来一看,眼前的被子上面露出半个脑袋。他感觉腿上凉丝丝的,他的大脑也凉丝丝的,这……什么情况?还在做梦吗? 弢君解下纱布起身,看到齐琼在盯着他瞧,笑道:“公子醒了?饿吗?” 齐琼闭上眼,绝对是梦。 “公子,公子?” 声音一点点靠近,他只得再睁开眼:“弢君?” 弢君点点头:“嗯?” “你怎么在这里?” 弢君放下刚刚解下的纱布,拿起洁白的新纱布:“董军医带我来的。” “是你一直在照顾我?” “嗯,虽然手法生疏,但是在经过几十个士兵的包扎后已经达到董军医的要求了。” (那几十个士兵:“……”) 齐琼还是有些发愣,坐起身看着弢君替他敷药、包扎,动作娴熟:“不是说是个姑娘吗?” 弢君眼神一暗:“军中没有姑娘。” “纪珂还说是来帮忙的……”齐琼感受到弢君越来越用力,忙止住话题,半晌笑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弢君系好纱布,抬头疑惑道:“吃醋是什么?” 齐琼解释道:“就是不高兴。” 弢君了解地点点头:“那我是吃醋了。” 齐琼本来是逗他,现在他这么认真答了,自己便尴尬起来,弢君继续道:“我照顾你几日,你一醒来就提姑娘,我是有点不高兴。” 齐琼问道:“如果你照顾梨悴几日梨悴醒来便与你提别人,你会不高兴吗?” “会。”弢君认真道,“好歹要先与我道一声辛苦。” 齐琼:“……辛苦了!” 齐琼:“那你这个不是吃醋啊。” “可是我的确不高兴。” “不高兴和吃醋是有区别的。” “你刚刚说的吃醋就是不高兴。” “我……好吧,差不多差不多。”齐琼妥协,“董军医怎么会带你来这里?这里环境不好。”他怕他与那些兵士接触,会听到不好的话,毕竟现在他还没有做到能够用实力使他们屈服的地步。 弢君走到桌边收拾着东西,道:“我自己要来的,想来看看你。” 想来看看你。只是为了看看你。齐琼一怔,望向弢君,弢君脸上很是平静,就像说的不过是我有一个妹妹,叫梨悴这样的话。可是正因为这是事实才能无所顾忌的说出,才能有这样的眼神。 “我……我还是没能回去。”齐琼有些惭愧。 “无妨的。”弢君坐下看着他,“你不能回去那我来也是一样的。家人不就应该是这样,互相帮衬,共度患难吗?” “家人?是啊。家人就应该这样。可是若是我当初没有说我就是你的家,你……”他欲言又止,半晌还是继续道,“你还会来吗?” 弢君微微一笑:“会的,因为公子予我诸多恩情,我一定会待在公子身边。” 这一瞬间齐琼说不上是有些失落还是感动。他继续追问:“如果没有那些恩情呢?” “没有的话……”弢君皱起眉头,“我可能受皇上命令去往别的地方,继续做探子。” 不过还好,有这些的。从九月到现在的三月,他们已经相伴半年,半年里发生的事足以改变两个人的命运。一个只是皇宫探子,琴侍弢君,一个只是将军之子,纨绔齐琼。半年后,一个已经脱离探子这样危险的身份,一个可以光明正大上战场厮杀,做六品校尉。虽然两人身在战场,不知性命几何,不过他们都不后悔。他们都找到了新的方向。 在洛阳城内有一条繁华的街道,街道上商铺榷立,餐鼎、摆饰、桌椅、纸伞、发饰、布料、鲜衣、美食、骏马、华灯、烟火、梨园、鼓吹、古董、花鸟等一应俱全。过了新年后崛起了一个门派,隐阁,一个商派。隐阁主营鲜衣、美食,它的店铺皆换了牌匾,原来的牌匾上隐阁二字只是小小的在左下角,现在二字光明正大地出现在牌匾正左边。自齐琼走后,罗巍平带着阙朱回了长安,再带着阙朱和穆市观来到洛阳。穆市观便是那日齐琼骗回去的小贼。洛阳是隐阁主部,这里有齐琼千辛万苦找到的一个人,余老,余老做生意是一把好手,无奈被人诬陷,锒铛入狱,老来无子五女,孑然一身。齐琼特地拜访,应聘。 穆市观此来主要是与余老学习商道,然后与余老一起发扬隐阁。两个多月来穆市观学到了不少,阙朱在一旁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可是阙朱并不喜欢这些,整日里得空就往外跑,不时拿着许多药草回来,晾晒、磨碎、配成药剂。历时两个多月,隐阁也发展了不少。之前隐阁一直处于发展期,只是齐琼不愿引起过多注意,他想慢慢来,只是现在他不得不快速发展了,不得不多发展一条路。 这日,穆市观跟着余老查账回来,阙朱正在院子里曝晒药草。药草并不多,只有一小把。他很是好奇,这个与他一起来洛阳的小女孩是什么来头?是医师吗? 他捏起一条晒成黑褐色的似是草叶一般的东西,问道:“阙朱,这是什么?” 阙朱从小巧的石磨上移开目光,看到他手里的药草,道:“断肠草。” 穆市观一愣,道:“断肠草是悬崖峭壁上才有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得到。” 阙朱笑道:“我爬上去拿的。” 穆市观并不相信,又道:“你爹是大夫吗?你怎么知道药草知识。” 阙朱盯着他半晌,道:“不是,我也不懂医药知识。” 穆市观看着那些药草:“那这些?” “我师父教我的。” “你师父?你还有师父?” “嗯。”阙朱不想多谈,低头继续磨着。 穆市观走近她看着她的手一动一动的:“那你师父呢?” 阙朱瞪他一眼:“死了,你烦不烦啊?” 穆市观:“……” 穆市观弱弱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阙朱起身,把碾子递给他,无邪笑道:“你替我磨,我就继续给你讲。”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46 穆市观:“……” 阙朱:“你如果不磨,我就告诉余爷爷你欺负我。” 阙朱嘴甜,余老一生又无儿女,对阙朱宠爱有加,阙朱也仗着这个,时常欺负穆市观,像这次一样让他给自己些什么东西或是让他帮忙做什么,她已经熟能生巧。刚开始,她与穆市观并不熟,她也就不好意思请他帮忙,可是两个月,足以她与身边的人混熟。 穆市观:“……” 阙朱把碾子塞给他,坐在一旁,开始道:“我九岁的时候,去到海宁,遇到一个老者,他竟然是暗器名派九机门的长老,被陷害流落海宁,一代长老竟然因为饭食发愁,我就给了他两个包子,他非要认我做徒弟,教我一生所学。” 穆市观坐到她刚刚坐的地方,缓缓磨着前面的药草,疑问道:“暗器名派不是应该教你制作暗器和使用暗器吗?” “笨蛋,暗器要淬毒啊,而这些毒就是靠我师父。” 穆市观皱眉道:“暗器本就阴险,再淬毒……” 阙朱悠悠道:“我知道这更不光彩。之后他坚持要回去九机门,斗不过别人,就死了。我与他在那里呆了三年,亲眼看到他是怎么斗败的。他死后我逃了出来,遇到了叔叔。” 穆市观安慰道:“以后你不用再逃了,你已经有落脚的地方。” 阙朱知道他说的是隐阁,可是她却摇摇头:“不,我师父是九机门的,我便也是九机门的。终有一日,我还是要回去。” 穆市观加快手速:“回去干什么?那里阴暗得很,你一个姑娘难免不能适应。这里无忧无虑,不好吗?” 阙朱不答,沉吟半晌,问道:“那你呢?你是怎么遇到叔叔的?” 穆市观停下动作,拍拍手,倒出粉末,道:“我偷东西的时候被他发现,然后他也不骂我,也不带我去官府,只是拿了我偷的钱袋还给那个人,给了我一金让我去一条街找一个茶馆。” 阙朱惊喜地笑道:“我遇到叔叔时也是偷了钱袋。”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阙朱笑出了眼泪:“没想到你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还会偷东西啊。” 穆市观在笑声里插话道:“没办法,再不偷就活不下去了。” 笑声慢慢弱下,阙朱望着他拿了一些药草放进石磨里继续磨着,又问道:“你为什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人?” 穆市观放下碾子,眼睛里的光芒暗下来。他道:“父母死了自然就只有我一个人。” “你……”阙朱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半晌叹道,“没事的,现在不也好好的。他们肯定希望我们好好活下去。” “嗯。”穆市观点点头,起身道:“快要吃饭了,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两个月后,齐琼腿伤养好,设计夺了突厥的补给,立功。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突厥运送补给的那一条路是官道,齐琼早早探查过地形,设下埋伏,截了补给。突厥不防他们会绕城截运粮草,没有准备,自然敌不过。齐琼带着部众押运粮草回去,走的路却不是宽路,而是翻过一座山回去,突厥怎么也想不通他们带着那么多粮草怎么会翻山回去,路上准备守株待兔的兵士什么也没等到。齐琼自然不会带着粮草翻山越岭,他只是把粮草藏了再轻装回去。阿鲁耶纳听闻大为愤怒,这不只是粮草的问题,还关乎他的名声。而阿鲁耶纳是一个龇牙必报的人,这一点魏将军很清楚,所以当之前齐琼提出这个劫粮草的计划时他道:“恐怕阿鲁耶纳之后也会想尽办法劫走我们的粮草。” 若是阿鲁耶纳反劫,并且成功地运回去,那这不就说明他的手段比较高明,不仅反劫,还不用像齐琼一般躲躲藏藏。 齐琼这样回答:“粮不三载,取用于敌。至于之后阿鲁耶纳的反劫,我们定要加强守卫。魏将军不用担忧,我带着一百人前去足矣。” 现在齐琼带着完好无损的一百人回来了,比预期还要快。在离城墙几百米时他就看到了墙头上站着的没有穿盔甲的人。风胡乱吹起他的墨发,黑衣在风中飘扬。他扶着墙眺望着这边,齐琼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步伐更快,脸上笑意扬起。 后面的士兵道:“这不是孟军医吗?” 弢君并没有随董军医回去,而是留在这里继续为士兵包扎、看伤,来来往往为大家清洗伤口,这是有目共睹的。虽然他不给大家配制口服的药,不过大家还是尊称他一声孟军医。 “孟军医是在等我们,看我们有没有受伤吗?” “应该是吧。” 他们只知道齐琼带着一个男宠,不知道就是弢君。而且他们跟着齐琼也一直没看到所谓的男宠。索性就不管了,别人的生活与他们无关,他们只知道,这个人带他们立了功。 城门一开一关,几人快步进入城内,弢君下来,问了众人有没有受伤,众人摇摇头,日夜奔波很是劳累,他们散去歇息了。弢君看着齐琼,问道:“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齐琼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伸出手向他展示手背上一条结痂的血痕,可怜道:“我这里疼。” 弢君:“……” 这道血痕是在翻山是不小心被树上的刺勾了一下,齐琼想了半晌,只想到这个。 齐琼与魏将军禀报了过程,然后回房去歇着了。他亦是奔波日夜,劳累不堪。他这一觉一直睡到次日中午,醒来时弢君正坐在桌子旁看着一本书。他躺在床上看了弢君半晌,脖子酸硬才坐起来,弢君放下书笑道:“不继续看了?” 齐琼尴尬地点点头,一边穿鞋一边道:“你好像黑了。” 弢君:“……” 来这里几月,风吹日晒,那有谁不会黑的。就连齐琼也黑了,虽然没有魏将军黑。 齐琼穿上衣衫:“有什么消息吗?” 弢君给他倒杯茶,道:“听说阿鲁耶纳大怒,把几个运送粮草的吊了半日。” “如果是我我也怒。”齐琼笑呵呵地拿起杯子,“再过三日我们也需要押运粮草了吧?” “是。” “到时候我们得加强防备。”齐琼目光深沉,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47 放下杯子。 三日倏忽而过,而他们押运粮草时果然遇到了突厥伏兵。他们早早做好了准备,增加了以往三倍的兵力来押送粮草,两方相持良久,阿鲁耶纳竟然派了身边的得力要将亲自来劫,打败押运粮草的士兵扬长而去,并且运回了粮草。这些粮草比他们丢失的还多出一倍。阿鲁耶纳大喜,命今晚以这些粮食庆贺,每人皆可吃饱喝足,但是不得饮酒。 阿鲁耶纳喜好美人,他的得力要将卢奇那升还顺道劫了一个,送予他。 消息上来的时候,齐琼正在和魏将军一众人等商量御敌方法,大家听闻此消息,不约而同看向魏将军,他们的上司。魏将军却盯着齐琼,严肃的脸上眼光锐利:“你有何良策?” 齐琼笑道:“我们劫了他们的,他们劫了我们的,两清了。” 纪珂骂道:“我们还没有得到他们的,他们已经在吃我们的了,哪里来的两清?” 齐琼不为所动,继续笑道:“他们吃就让他们吃呗。” 纪珂:“你!” 大家不满起来,自己粮草都还不足,哪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魏将军抬抬手,大家都不说话了,房间里安静下来。魏将军道:“你是不是有了应对之策?” 齐琼道:“没错。我在新鲜的蔬菜里掺了大量的流桖草。” 有人问到:“流桖草?那是何物?” 齐琼解释道:“流桖草可以麻痹身体,少量可以止疼,误食会身体乏力。粮草里有大量的流桖草,人畜吃了都会力气不足,到时我们直接领兵前往丹州,攻入即可。” 突厥夺了丹州,现在正在丹州休养生息。到时他们吃了流桖草,这边便攻入,就可如入无人之地。所以,从齐琼带兵去劫粮开始,到阿鲁耶纳自负,让兵士庆贺,这些都在计划之内。为免突厥疑心,齐琼还安排了三倍的兵力去押运粮草。流桖草就混在新鲜蔬菜里,若是蔬菜不及时食用就会腐烂。所以齐琼想,他们一定会在今晚吃那些蔬菜。 报信的人是林三,他报完信却站在屋内听着他们谈话,齐琼说完看到他还在,便问道:“林三,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林三呐呐道:“还有小公子……” 魏将军等人都不知道小公子是谁,可齐琼一听,心猛地一跳,等着林三继续说。 “他被卢奇那升一并带走了。” “如何带走的?”齐琼慌道,声音有些颤抖,引得纪珂斜看他一眼,然后无声一笑,讥讽又不屑。 “小公子……”林三见大家都面露疑惑,遂改口道,“孟军医去寻找药材,到了粮道不远的地方,被卢奇那升看到,就带走了。” 齐琼起身,轻声道:“他不是都知道吗?他为什么还要去那里?” 林三看他一眼,低下头:“公子……齐校尉昨晚不是说让押运粮草的推迟两个时辰吗,可能孟军医不知道推迟的事。” 是,齐琼是让粮草推迟两个时辰出来,他是想,既然突厥已经埋伏,就让他们多等两个时辰。弢君昨晚回董军医那里拿药材了,所以他不知道。 齐琼站立半晌,突然转身,向魏将军道:“还请将军允许我先带人去往丹州,我先去救人,你们随后再来。” 魏将军沉淀阅历的双眼看着他,确认他非去不可后点点头:“去吧。” “谢将军。” 纪珂起身,道:“我随你一起。”他是看不惯齐琼刚刚听闻孟军医被劫便一副悲痛难当的样子,可是齐琼能在短短时间内作出决定,他似乎看到了齐旌的影子。齐旌于他就像齐渊于魏将军,是自己的楷模,是心里的英雄。 魏将军叫住他:“人多易打草惊蛇,你与我一起吧。” 纪珂不敢违抗,又坐下了。 而齐琼不敢耽搁,连忙集结部下,赶往丹州。战火又将升起,在饱经沧桑的丹州城内。突厥并没有屠城,而是把丹州百姓当作奴隶,家家户户,都是奴隶。五月了,这里一片艳阳天,丹州内却有一个老人,站在自己早已洗劫一空的房前,苍老的声音响起:“什么时候,这冬天才会过去。”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长,什么时候,这苦难的日子才会过去。 弢君被打昏了,在卢奇那升一看到他的时候。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张床上,衣服完好。他不信被抓还有这么好的待遇,于是起身,走出隔屏,见到的是一个孔武精壮的男子背对他进食。男子听到声音,转头笑道:“醒了?来吃饭吧。” 弢君站定,看着他:“你是谁?” 男子双眼如鹰,看得弢君不自在。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响起:“阿鲁耶纳。” 阿鲁耶纳,原来他就是阿鲁耶纳。弢君早闻阿鲁耶纳战名,是阿鲁耶纳打败了匈奴,。匈奴恐怖如斯,阿鲁耶纳将其打败可见其能力。最恐怖的是,阿鲁耶纳尚且年轻,而且看到了这片土地的繁华,不过两月便夺走了丹州这块土地。 阿鲁耶纳把头转回去,看着一桌菜肴:“过来吃饭,我可不喜欢喂别人。” 弢君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让他拒绝的理由都没有。于是他慢慢走过去,到阿鲁耶纳对面坐下。弢君面前有一副碗筷,明显是为他准备的。他拿起饭碗,看着前面的菜,夹起一盘菜里的一片翠叶。 阿鲁耶纳突然道:“你们的食物果真美味,这小小的青菜也能这么好吃。” 弢君不答,把翠叶夹到碗里吃了一口白米饭。 饭毕,饭桌撤走,阿鲁耶纳唤了几个女子来舞蹈。这几个女子原本是丹州的,所以属于本国的舞蹈在突厥人面前毫无保留也不敢有所保留地展示时弢君气上心头,愤怒地盯着阿鲁耶纳。阿鲁耶纳并未将这么一个柔弱的人看在眼里,弢君的眼神对他来说毫无杀伤力。他抓着弢君的手臂,话说得狠厉:“我一向容不下别人这么看着我,可你知道我忍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呢?弢君自己心里也明白,可是他更觉愤怒。他说:“我是一个男人。” 阿鲁耶纳笑道:“有什么区别?” 这个时候男女有什么区别?都是即将取悦他罢了,不管是自愿还是被强迫。 作者有话要说: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48 最近忙着写稿,没有时间写小剧场。不过应该也没有人看吧,不写了不写了。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齐琼翻身下马,在离丹州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他命几个兵士留下看马,自己带着其余人循着较为隐蔽的道路摸了过去。到丹州城门时,一个兵士引诱守城人开了城门出来抓他,齐琼趁机杀了这些人,摸进去,在这座城门值守的人立刻换成了齐琼的人。他们穿着突厥的盔甲,守在城门上,除了守城的人换了,这里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齐琼走进原刺史府邸,有守卫拦道:“这里是阿鲁耶纳特勤的地方,去别处巡逻。” 此时齐琼身着突厥盔甲,道:“我有要事禀告特勤。” 守卫见他神色慌张就放他进去了。齐琼也没想到,这里竟然这么好糊弄,大概他们是想不到会有人混入吧。他循着丝竹声走到一个房间外,顺着门缝往里看,地上正是弢君的衣服。一件黑衣被随手扔在地上,就像是迫不及待。他突然感到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如果进去看到不好的场面他怕他会失控。 那个在莲溏一身白衣犹如仙人的弢君,那个在梅雪下微微一笑的少年,那个在阳光下身形削瘦、为他包扎的军医,那个在石桌上细看医书的人,还有那个在山坡上奏琴的背影,原来他早就将弢君记在脑海了……齐琼推开房门,屋内的舞蹈还在继续,阿鲁耶纳按住弢君的双手,抬起头,阴笑道:“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在战场上两方不认的校尉。” 齐琼望着阿鲁耶纳身下,是弢君,衣裳半敛,露出肩头,双眼赤红,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是屋内用来削水果的。而阿鲁耶纳的右手有鲜血流下,滴在弢君黑衣上,瞬间消失不见。齐琼无法想象,阿鲁耶纳是怎样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要继续,还要让歌舞继续。那些歌舞在看到鲜血时不休,在看到他闯入时不休,丝竹声是悦耳的,舞蹈是悦目的,这一切赏心悦神的情景面前,却是如此不堪,如此恶劣的一幕。 齐琼冲过去提起刀砍下,阿鲁耶纳身子一翻,躲开了。阿鲁耶纳快速起身抽出挂在墙上的大刀,与齐琼打斗起来,一众舞姬连忙夺门出去。这里安静了,没有丝竹声,没有鼓吹声,没有舞蹈声,有的,只是纯粹的刀柄相击的声音,阿鲁耶纳力气渐渐不足,他挡了一下齐琼的进攻,竟然扶着一旁的柱子,杵着弯刀。齐琼看这样子知道流桖草药效发作了,于是折回去扶起弢君,这时弢君已经拉好了衣物。 齐琼皱眉道:“没事吧?” 弢君:“没事。” 齐琼眼里满是杀气,斜睨着阿鲁耶纳,道:“他碰了你哪里?他用那只手碰的你?” 弢君抬眸:“右手。” 于是齐琼冲过去砍下一刀,阿鲁耶纳身子绵软,这一刀他若是不躲,被砍下的就不是右手了,而是头颅。他忙闪到一边,可还是慢了,他的左手臂掉到地上,鲜血喷溅。 他看着齐琼,眼神还是如鹰一般,笑道:“不愧是齐渊之子。”那个模样,就像是掉落在地的手臂不是他的一般。 他离门近,话落就撑着弯刀费力地跑出去,齐琼也不再追,捡起弢君掉落的外衫递给他,低声道:“穿上吧。” “嗯。”弢君点点头,松开匕首,接过衣衫穿上。弢君脸上也不知是平静还是没反应过来,穿外衫的手一直在颤抖。 不防齐琼一把抱住他,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他看到弢君双眼赤红的那一刻,突然很害怕,他会失去他,会失去弢君。 弢君点点头,也道:“没事了,公子。” 齐琼手臂紧紧将他圈在怀里,半晌,道:“弢君,待我们回去,我铺十里红妆,迎你如何?” 弢君一怔,齐琼继续说着,仿佛再不说便没有机会说一般:“以后就我们两个人,我谁也不娶了。” “那公主呢?”弢君问道。 “琴倚?我会退婚。” 皇家的婚哪是那么好退的。这句话弢君没有说出口,只是回抱住他,轻声道:“好。” 他从小所遇之人,除了他师父和梨悴,没有人对他好,没有人像齐琼一般对他好,没有人会说,从此以往,我便是你的家。 魏将军带着军马而来,林三看着那浩浩荡荡的军队,大开城门,军队势如破竹,攻入丹州,成功占领,赶走突厥兵马。阿鲁耶纳作战十几年,经验丰富,遇此事竟然能冷静带一部分兵士逃脱,骑在马背上逃出丹州。 此事,齐琼是首功,可在外人看来此事最大的功劳是魏将军的,的确,若不是魏将军率领兵马赶到,齐琼再善战也不能把突厥赶出丹州。所以皇帝册封的旨意下来,魏将军是首功,其次才是齐琼。 突厥大败,此后几月,突厥安分了许多,丹州城也慢慢恢复往日之景。很多次,齐琼与弢君一起走上丹州的街道,看着人们恢复家业生活,恢复生产娱乐,齐琼心中总是有些骄傲与自豪。而弢君,时常带琴弹奏一曲,在酒楼,在茶楼,在书馆,在私塾,在戏台。丹州人家都知道,救丹州于水火的齐渊之子齐琼有一个很是宠爱的人,这个人虽然是男子,却比女子还要惊艳,精通琴律,又晓医药,只道是齐琼风流,不觉齐琼软弱。 陪伴总是平淡却兴致勃勃,没有人不喜欢陪伴,没有人会讨厌喜爱之人的陪伴。这几月来齐琼算是过得安逸而满足,不用理会长安那些人的评判,只要现在突厥不扰,他便可一直安逸下去,与弢君。 对了,那些藏着的粮草自然被运回来,分与士兵。这些士兵是齐渊生前最后训练的,这也是为什么齐琼宁愿视察丹州百姓,也不愿去看那些士兵操练一眼的原因。太像了,他能从那些动作里看到齐渊的影子,看到他小时齐渊如何教导他,如何纠正他的动作。 到九月底,丹州已经下起雪来,目之所及皆是白雪,弢君穿上崭新的白衣,这一天齐琼让厨房做了很多菜,因为这一天是弢君的生辰。前一年的这个时候弢君虽然在山庄,可那时他可不会关注一个琴侍的生辰。 这一次办得隆重,当然,是在丹州这个地方,在军队这种氛围里来说。齐琼大宴宾客,只要有空,只要想来,他都欢迎。他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笑话他,也许不会了吧,弢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49 君已经是孟军医了,经过七个多月的学习,他也能试着给一些常见病症配置药方。也许不会了,他也已经立了功,助魏将军夺回丹州。 这一天可谓热闹,虽然比不上那天齐渊五十岁生辰。齐渊那天生辰齐琼因为宾客来往,络绎不绝,没了往日的宁静便躲了起来,如今回头去看,那竟然是齐渊过的最后一个生辰。说来人这种生物古怪得很,有时不珍惜,总想着还有机会,可命运偏不眷顾,又想要珍惜,却无能为力。总是笑命运无情,可命运一介运势哪会有情有义起来? 长安派人送来了信,是梨悴道喜。现在的梨悴亦非往日可比。她已经嫁给了罗巍平,在五月时送来了订婚的消息,现在他们已成婚两月。这样一来,齐琼不用问便知道为什么迹阁是先给魏将军消息而不是他了。他想过以下几种可能:一,魏将军是迹阁的人。可是魏将军是他爹旧部,服从还未及冠的罗巍平可能性很小。二,罗巍平怕他接受不了,所以托魏将军告诉他。三,迹阁已经招安,服从朝廷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迹阁与朝廷合作。按罗巍平的性子,除非是皇上许他什么好处,否则不可能与朝廷合作,就算合作也没有理由不先告诉他。而招安,罗巍平可是不想进入朝廷的。 后来联系到梨悴,齐琼便懂了。在短短的时间里,迹阁已经属于朝廷了,等回到长安,他一定要仔细问问罗巍平,六七年的心血说给就给了。 宾客散去,只余下齐琼和弢君。两人送完最后一波客人回来,已累得精疲力尽。来做菜的厨子是丹州最好的酒楼请过来的。前丹州刺史早已亡去,在丹州夺回之后,来的新刺史齐琼见过,看着倒是两袖清风,公正廉洁的模样,后来也的确如此,丹州已恢复往昔。 齐琼累得撑在桌上,捧着一杯茶。 弢君给他添满一杯,问道:“你予我何物?” 齐琼失笑:“以往你可不敢理直气壮与我索要礼物。” 弢君笑道:“以往为以往,今日是今日。” 今非昔比。 齐琼故作停顿,弢君却丝毫没有心急的样子。他又道:“我已备好,只是不知合不合你心意。” 弢君抬眸:“公子送的我不敢不合心意。” 齐琼一顿:“我。” 弢君等了半晌,齐琼却没了下文,他不可置信道:“你?” “嗯……我。”齐琼笑望着他,“我想了好久,什么也比不上我珍贵。” 贵脸呢? 齐琼继续道:“不如趁着这个好日子,我们先把关系给定了?”这样轻佻的语气谁都知道这个关系要怎么定。 弢君:“公子不用送了。” 齐琼:“……” 齐琼:“其实是我自己酿的酒,就在门外。沐引。” 沐引立即进来,手里抱着一大坛酒,他把酒坛放在桌上就出去了,弢君以为沐引是去门口等候,没想到沐引一直走出大门去,头也不回。 齐琼揭开坛封,酒香溢出四散。他取过一旁的酒勺舀出两杯:“来,你试试。” 弢君接过:“这是你自己酿的?” 齐琼:“是啊。” 弢君肯定道:“不可能。” 齐琼:“……为什么?” 弢君:“我们来的时候你并没有带酒,来到这里不过短短七八月,酿不出这么浓烈的酒。” 齐琼笑道:“你还是什么都要亲自想,什么也不肯尽信啊。” 弢君:“这个与你所说的无关,这么拙劣的谎言也亏你说得出来。” 齐琼饮尽杯中酒,添满道:“这虽然不是我酿的,可是的确是我抢来珍藏的。” “突厥的酒?” “是啊。” 弢君悠悠道:“突厥的酒浓烈,饮少辄醉。” 齐琼不在乎道:“魏将军来我都不拿出来,好不容易开封了不多喝些怎么行?来,再喝一杯。” 弢君又喝了一杯,也许是酒气太浓,他很快就是微醺,双眼渐渐迷蒙,齐琼却不放过,仍然与他再一次碰杯。 弢君喝完第三杯酒,放下瓷杯道:“我不喝了。” 齐琼给他添满:“最后一杯。” “不喝了。” “最后一杯。” 弢君抬眸,语气微冷道:“你是不是想灌醉我?” 齐琼立即摆手道:“没有。” 他答得太快,弢君愈发不信,道:“我是个男人。” 他拒绝的意味这样明显,齐琼有些不知所措,他茫然道:“可是之前……”之前我说我铺十里红妆迎你,你是答应了的。 弢君起身,站在那里看着他,眼里一片迷雾,什么也没有,或者说他眼里内容太多,齐琼读不出来。 也许,是送客了吧。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齐琼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受,有一点尴尬,就像贪恋美色,□□熏心的臭男人。有一点愧疚,难道他之前是会错意了?可是十里红妆这个词不应该会错意才是。还有一些丢脸以及,突然的失落。也或许他没有会错意,只是那时弢君处于那样的情况,或许弢君也不知道他答应了什么,也或许在这些日子里,弢君反悔了。他感觉他站起来用了很长很长时间,但好像也没那么长,好像须臾弹指间也就起身了。他转身往外走去,略略僵硬道:“我有点累,先回去……” 话未说完,弢君又道:“我是个男人。” 齐琼没回头道:“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他感觉手臂上有人拉着,不得不停下。他回头看着弢君,弢君皱着眉,他便道:“我没事,我不应该强人所难。” 弢君走近他,弢君已经有他高了,与他直视着。他看不出弢君眼里是纠结还是犹豫,可是他不希望弢君会以他对他有恩就勉强同意。他对于弢君是单纯的感情,他希望弢君对他也是如此。 弢君再一次低声道:“我是个男人。” 齐琼忽然想到之前在蛟城,弢君说,梨悴已是如此,若是他再以身侍人,他愧对九泉之下的父母。 齐琼拍拍他的手背:“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50 我知道。”他想走了,这个屋子有些压抑,他想走出这里,可是弢君一直不放手,半晌,弢君又道:“我是个……” “我知道!”齐琼大声吼道,“我也没强迫你,既然你不愿意那你之前答应作甚?” 弢君一愣,呐呐道:“我……” 齐琼甩开他的手:“我回去了。” 没走出两步,弢君又拉住他的手臂,他猛地回头,猝不及防嘴唇一阵湿软,鼻腔里尽是酒气。 弢君轻声道:“我是个男人,这种事该由我来。” 魏将军住处。 魏将军正听着纪柯汇报军情,纪柯道:“……阿鲁耶纳一直训练的部队已经向这边行进了。”阿鲁耶纳战败逃去后不肯死心,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根基牢固,一年之内就可以再次攻打丹州。前次是他大意了,这一次,他没那么好糊弄。 魏将军扶额:“知道了。” 门外守卫禀报道:“将军,沐引求见。” “他来干嘛?”魏将军道,“让他进来吧。” 沐引推门进来,把抱着的坛子发到桌上才抱拳道:“魏将军,纪校尉。这是齐校尉送来的酒,说是突厥落败时遗留的,他特地藏了两坛,请魏将军笑纳。” 酒封尚在,可是酒香已经钻进两人的鼻子里,魏将军吸了吸鼻子,大笑道:“是突厥的酒!这小子竟然敢私藏!” 沐引:“属下告退。” 魏将军点了点头,寻来两个碗倒了满满两碗,笑道:“今日你有口福,突厥这酒可是想喝也喝不到的。他们的酒浓烈,喝起来煞是暖身。” 纪柯迟疑道:“那阿鲁耶纳……” 魏将军:“管他呢,到时再说。现在干着急也没用,我们又不能打进突厥内部杀了他。” 纪柯一想也是,便坐下与魏将军畅饮。 阿鲁耶纳很快到达丹州境外,扎营落脚。战争的气氛又覆盖上丹州的天空,本来就飘雪阴郁的天更是愁云笼罩。魏将军虽然一声不吭,可已经在吩咐手下的将领们带着兵士收集物资,准备防卫之物。突厥生性勇猛,正面硬打不可能打胜,而且丹州不同于郊州易守难攻,因为地势以及一些其他因素,丹州的防守要比郊州更为困难。 丹州内人们喜乐的现象也渐渐褪去了,现在人人自危,每日关注着情况,饱受战乱之苦的、有条件走的、对这里毫无留恋的走了,留下的是一些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的,没有条件走的人们,但是只要还有一个人在,这里的士兵就不会轻易撤走,就不会轻易让突厥攻进糟蹋这里。 齐琼也排上了日期,与纪珂和其他校尉、都尉轮流值守,一有异况立即禀报随时作战的魏将军,那么战争也是可以立即开始的。可突厥这次学聪明了很多,他们在五里开外扎好营,过上了野炊打野味的日子,这一把可能随时下坠的悬在脑袋上的利剑令士兵摸不着头脑以及感到,恐惧。如头顶上低垂的乌云一般,令人恐惧。 时间越久,就越是无端的恐惧。 周围的军医也已经带着药草来到丹州,做好救死扶伤的准备。弢君也开始了忙碌,忙着碾药,忙着配制药剂,忙着看医书,忙着问董军医一些问题。齐琼也忙,忙着值守,忙着安抚百姓,忙着与魏将军一众人等商量对策,忙着观察突厥动静,忙着仔细勘察地形。 策之而知得失之计,候之而知动静之理,形之而知死生之地,角之而知有余不足之处。(翻译:通过仔细分析可以判断敌人作战计划的优劣得失;通过挑动敌人,可以了解敌方的活动规律;通过“示形”,可以弄清地形是否对敌有利;通过试探性进攻,可以探明敌方兵力布置的强弱多寡。) 对方计策最有可能的计划是心理施压,然后利用武力差一举歼灭,重得丹州;通过挑动敌人,来了解敌方的活动规律这个方案没有人肯做,因为那在突厥面前极有可能是一去不回,纪珂原话是这样的:“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齐琼你的人多啊?我们本来兵士就不足还给他们送几个练手,我回去立马叫厨房把今晚所有的猪心都给你吃,缺什么补什么。” 齐琼:“……” 至于地形,他们已经了解了九成,剩下的就是探明敌方兵力布置了,可这和挑动敌人一样,没有人肯去,大家都很珍惜来之不易、一次次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生命。 齐琼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想法,在了解了周围地形前提下,请求魏将军派自己前去探明敌情,这时他突然想起琴倚在送他离开前一天和他说过,那些打仗攻军的事交给下面的人来做就好,一定要安安全全地回来。 可是他现在想尽快打败突厥回去。 因为,有一个人还在等他,有一个人会挂念他。 他想带这个人回山庄,给他娘仔仔细细看过,然后光明正大请功退婚,再铺上十里红妆,然后就去江南,给他爹也看看。然后就把他娘接去江南居住,在诗意绵绵里看雨色温润,看江南青黛,看水秀山峻。 在他带着一百兵士被卢奇那升发现、追赶时,想着这些心里温软一片,他明明知道现在情况危急,不可分心。 这里的地形齐琼知道,他带着这一百个士兵进入一个四面都是山丘的腹地,卢奇那升徘徊在入口,阿鲁耶纳骑马赶来的时候,问他“为何不进去?” 卢奇那升抱拳:“特勤,这个地方只有入口出口都是这里,万一我们进去他们封锁这里……” 阿鲁耶纳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空,道:“敌方有几人?” “一百左右。” “敢只领一百就来窥探我们的情况的人恐怕是那个初生牛犊的人吧。” 卢奇那升看着入口,齐琼等人早跑的不见踪影:“是,就是那个齐琼,齐渊之子。” 阿鲁耶纳大笑起来:“几年前我致力于攻打匈奴,不得机会面对这位将军,听说这位将军智勇双全。我打死了他的一个儿子,那个倒是勇气可嘉。现在是第二个,这个谋略过人,我们来看看拆开齐渊的智勇,我们能不能胜。” 说着阿鲁耶纳就一夹马腹,先行进入,他右手拿着五环弯刀,左臂的位置被冷风灌着。左臂的失去影响不了他的威风,他已经适应了没有左臂的日子,可若是没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51 有右臂,这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可不是左撇子。所以在那天,他立即反应过来,用左臂来换取自己的性命。不得不说,阿鲁耶纳混迹战场十几年将近二十年,他的反应力没有多少人能比得上。 卢奇那升只好一挥手,领着部下跟随。 行进一百多米,这里毫无异样,这里的山丘还是一样的形状,这里的草还是一样的从雪里钻出来,这里的一切是那么自然,就像从来没有人破坏过这里的宁静,如果雪地上没有那几个还来不及被细雪覆盖的马蹄印的话。 阿鲁耶纳循着马蹄印,走到内部,前面地势突然陡峭,也是山丘了。再顺着马蹄印往上望,果不其然,可以看到抱手而立的齐琼。兽面盔甲上细雪点点,盔甲下的衫摆随风起伏,头盔下的脸平淡地看着阿鲁耶纳。他牵着马,敌不动我不动。 阿鲁耶纳停下,仰头望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浑厚:“我想养兵蓄锐几日,怎么?你就耐不住这么快来还我的手臂了?” 失去的手臂怎么还?只能拿命还。 齐琼身边那一百个兵士左右排开,看着下方人数是他们几倍的突厥兵,并没有害怕,像是……有恃无恐。 阿鲁耶纳环视一周,他跨下的马儿也跟着转了一周。 “果然有埋伏啊。”阿鲁耶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战场我不太熟悉,这些伎俩如果拙劣,,,emmmmm,,,我尽力了,我以后会写得更好的。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阿鲁耶纳脸上没有一丝慌乱,提着五环弯刀看向齐琼:“这次你又唱的什么戏?” 齐琼就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尊雕塑,保持着姿势,可是在突厥周围,山丘画出的那条线上,稀稀落落冒出几个人影,后来是一条人线。士兵一字排开,士兵脚下不时有一只狼,眼神寒冷。齐琼脚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一只狼,这只狼体格健壮,毛色发亮、光滑。突厥是信奉狼的,以狼为图腾。现在看到这么多狼,突厥士兵不免骚动起来。 这么多狼都站在齐琼那边。 连狼都在帮齐琼。 这齐琼莫非是突厥的克星。 难道突厥是惹了事,连天神都不帮他们了。 狼在突厥这里就是天神的使者。 他们是不是做错了,他们是不是不应该来攻打这个国家。 …… 阿鲁耶纳大喝:“闭嘴!这不过是敌方的计谋。” 突厥立即安静下来,可脸上不安的神色还是令齐琼很满意,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得来这些狼的。能祸乱敌方军心再好不过了。 齐琼道:“你们还要反抗吗?你们的天神派使者告诉我,他对你们这种行为很失望,特别是你,阿鲁耶纳。” 阿鲁耶纳嗤笑:“我?我们的天神为何要告诉你?他可以告诉我。” 齐琼接着道:“就是因为对你失望才要我转告你。他说,他见不得匈奴压榨其他部族才给予你破军之势消灭匈奴,现在你却像匈奴一样攻占他国,丹州的失去、手臂的失去就是对你的惩戒,可若是你不思这因果,仍然来战,他便要收回你的天赋。” 突厥又是一片骚乱,阿鲁耶纳是突厥的战神,人人尊敬,是他带领突厥消灭匈奴,不受欺压。可若是他天赋被收回,难免又有下一个“突厥”来消灭他们。 阿鲁耶纳又是一声大喝:“安静!” 突厥又重归宁静。 阿鲁耶纳神色阴沉起来,道:“一个汉人也敢说天神托梦,无稽之谈!” 齐琼轻笑道:“若不是这样,这些狼怎么会站在我们这边?” 阿鲁耶纳转了马头,面对着自己的部下,指着齐琼道:“这个汉人必定用了什么卑劣的手法,冲上去一探究竟。” 部下不动,看着那些狼,迟疑。 “冲上去!”阿鲁耶纳大吼道,然后自己冲上去弯刀一砍,直砍齐琼。齐琼提刀拦下,后退两步,两人厮杀起来。那些狼一动不动,阿鲁耶纳不小心踢到一只,那只狼王竟然直直倒下,原来它早已死去,被雪冻得僵硬,保持那个姿势。 阿鲁耶纳出手更为狠厉,大声道:“这些狼都被他杀死了,他竟敢杀死我们天神的使者!” 突厥人都一怔,然后是愤怒。他们在阿鲁耶纳下令冲上去时有多犹豫就有多愤怒。狼是他们的图腾,是他们的信仰。有时候,信仰比生命更重要。 齐琼在与阿鲁耶纳打斗时,沐引在一旁挥一下手臂,在山丘上一子排开的士兵滚下巨大的雪球,雪球落在往上的突厥兵上裹着突厥兵继续下落,继续裹下一个士兵。很快,多数突厥兵就被困在雪堆里,有些甚至在雪下窒息而死。 士兵在与士兵对抗,沐引忙提着刀去助齐琼,两人对抗阿鲁耶纳竟也不是他的对手,齐琼很快负伤,是左臂,没断,就是伤口有些深。血往下流去,沾红雪地。阿鲁耶纳趁着沐引去扶齐琼向下看了看,他自己的部下死伤大半,剩下的还在被雪球包裹,下落。 他大怒再次向齐琼砍去,齐琼却与沐引一躲,他们身后立即有一个巨大的雪球滚下来,阿鲁耶纳一惊,忙向一旁躲去,这样一来,他与齐琼之间就隔开了一大段距离,他不再恋战,下令撤退。他们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也被能走的尽力带着走了,留下的是一些死去的人还有半死的人,那个出口齐琼没有设伏,所以他们可以一直逃出去。齐琼捂着手臂,没有去追。 沐引急道:“为什么不一举杀了阿鲁耶纳?” 齐琼望着倒地的狼王,望着阿鲁耶纳走的方向:“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两人打他一个他并没有受伤,反而是我,我伤了左臂。我为什么伤的是左臂,不是脖子?” 沐引一愣:“属下不知。” 齐琼神色复杂:“他在玩弄我们,在这种处于劣势的时候,他却还有心玩弄我们。” 沐引不可置信道:“怎么会?他明明稍加不慎就会死在这里……” 齐琼道:“这就是他的恐怖之处,你看到他们撤走的时候的样子了吗?” 沐引点点头,齐琼继续道:“丝毫不慌乱,秩序井然,该走的走,无法走的也毫不留恋。”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52 下方的雪里还埋着一些突厥士兵,他们却已经把自己当做死人一般继续埋在雪里,也不挣扎。 “他是有多大的能力才让这些人甘心赴死?如果是我把你留在这种境地里,你愿意不做反抗地留下吗?” 齐琼盯着沐引,沐引只觉背脊发冷,僵硬地摇头。如果齐琼放弃他,让他留在这里等死,他绝对不会不做反抗。 齐琼转身道:“回去吧。” 沐引看着下方的突厥士兵:“那这些人?” “留下吧,让他们回去。” “这……” 齐琼回头道:“若是我们杀了他们便要贻笑大方了。” 别人放一些死士给你,你就屁颠屁颠去杀,未免有些无能。齐琼现在才真正意识到阿鲁耶纳的恐怖之处,不到一年就可以再次集结兵士来攻,难怪不过两月就可以攻下丹州。他自诩做不到这个程度,这是一种无论读多少书都做不到的天赋。 齐琼垂眸坐在院内的石凳上,□□上身,董军医拿了药替他包扎。以往这个时候不是弢君来吗? “弢君呢?”齐琼问道。 董军医替他洗净伤口,敷上药:“出去找药材了。” “我出去作战他都是在城墙之上等我的,怎么今天……” 董军医拿了白布开始包扎:“今早突然发现流桖草用尽,怕你会疼便去找了。” 齐琼心里稍安,这几日他总是感觉弢君在疏离自己,自从生辰过后,可是那日生辰明明是自己该觉得别扭才是,怎么弢君倒是疏远了。可是这几日两人各忙各的,见不了几次面,他便也没问。 董军医走之前道:“伤口别碰水,动作幅度别太大。” 齐琼点点头,送到门口,董军医走后有一个小兵送来一封信,说是长安送来的。是他二哥齐隼写的,齐琼一笑,打开。内里白纸上只有一列字:娘病危,速归。 齐琼一愣,病危?信里也没写清楚病到什么程度,可是他能感觉到齐隼写这封信时的颤抖。这些字的笔锋都是颤抖歪斜的,他心里猛然疼痛起来,他才失去父亲,怎的娘亲又病危了?他站在原地,直到手臂上的疼痛将他唤醒,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站了好久,久到信封落在地上,被雪浸湿大半。他忙捡起信封,走回屋内。 齐琼穿好衣服,欲到魏将军处请假回家一趟。到了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 魏将军:“消息确切吗?” 纪珂:“确切,阿鲁耶纳已经带着兵马往这边过来了。” 魏将军:“齐琼知道吗?” 纪珂:“他手臂负伤回来,现在还不知道。” 魏将军:“让他养伤,这次别来掺和了。” 纪珂:“是。” “我只是手受伤,又不是脑子受伤。”齐琼推门进去,“我怎么能让将士们面对突厥,自己躲在一边?每一次战斗都是突厥凶猛,只要是正面攻战,吃亏的都是我们。” 哪怕攻战前期他们做了准备,消灭了大批突厥兵士,在正面打斗时他们也占不了上风,一场战役下来,双方死伤人数基本持平,或者是突厥的较少。 齐琼继续道:“只是这次打退突厥之后,恳请将军允许我回家一趟,我娘病危我……” 魏将军看着他:“若想回去现在就回去吧。” 齐琼却摇摇头:“先把突厥打退吧,凯旋而归我娘也能开心些。” 他不想做一个逃兵,他想光明正大地回去。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这一场一打便是七天,齐琼连忙带着弢君赶回去时,山庄已经挂起了白布,山庄内已是一片白色覆盖,从山庄大门一直到大厅都是白色的帷幔。 齐琼衣衫单薄,回来的路上又得了风寒,看着大厅前方不过十几阶石梯,他竟然有些喘不过气,面色发白。弢君扶着他一步一步走上去,管家早已通报了齐隼,所以齐琼走完最后一阶石梯便看到屋前站着的齐旌妻子儿女三人,齐隼和江氏,齐燿,管家,琴倚,罗巍平,虚尘子竟然也在,还有阙朱和穆市观,虚尘子的徒弟了尘等众人。 齐琼透过几人之间的缝隙看向大厅,那里棺材竖躺,棺材前的灵牌上黑墨刻着“齐渊之妻林氏”。 到底还是来晚了,到底是错过了。齐琼离开时林婉姝就说过,怕是再见不到了,没想到一语成谶,最后一面竟是离别之时。齐琼还记得离别时林婉姝眼里的泪水,嘴角却是微笑,发丝里也含着白线,他娘今年只是四十六,还不到五十,怎么毫无预兆就…… 齐琼膝盖发沉,直接坠到地面上,弢君也无力扶起的沉重。他透过前面的人跪向生他养他的、躺在棺材里的林婉姝。齐隼面无表情,走近也不扶只是轻轻抬起手,重重一巴掌打下去:“我三十三天前就写信过去,最多十五日便可到达丹州,你回来也最多十五日,剩下这三天你哪里去了?” 齐琼脑袋微动,然后剧烈咳嗽起来,接过弢君手里的丝帕捂着嘴,半晌,只是道:“对不起。” 他以为没这么严重的,他以为没事的,他以为只是风寒之类的小病……齐琼闭上眼:“对不起。”逃兵又如何?功成名就又如何?阿鲁耶纳又如何? 琴倚推开齐隼,扶齐琼道:“你敢打我齐琼哥哥?退下!” 齐隼甩手回去,径直走进大厅跪下。 可是琴倚扶不起齐琼,她看向弢君:“与我一起扶。” 齐琼推开琴倚的手,自己站了起来,缓缓走进大厅,也跪下,跪在齐隼身边:“娘……是什么时候……” “昨日清晨。”齐隼道。 若是齐琼再早两日,便可以见到林婉姝最后一面。 齐隼道:“她一直念叨着你和三妹。” “三姐呢?” “她在东南,迹阁不肯传送消息。” 现在迹阁背后是朝廷,是皇上。皇上为什么不肯将消息传给她? 他现在无法思考,更无法得出结论,他看着那个灵牌大脑一片空白。而方才站在门口的几人也回到大厅,守灵的守灵,作法的作法,阙朱与穆市观便帮着虚尘子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53 作法。让罗虚派的人来为亡人作法,这是皇上给予的最大的礼葬了。 弢君不是林婉姝血亲,不必守灵。夜晚他回到独幽,那里早有一人等候。虽然身着素缟,可是气质还是尊贵无比。弢君跪下行礼道:“见过公主。” 琴倚转身,俯视弢君:“你就是琴侍弢君?” 弢君已经好久好久没听过别人称呼他琴侍弢君了,听到时一愣,随后应道:“是。” 琴倚接过一旁宫女手里的罗扇,轻轻挑起弢君的下巴:“果然一如初见。” 弢君不语,琴倚道:“你这么好的容貌必定有很多女子愿嫁,为什么要待在齐琼哥哥身边?” 弢君轻声道:“我是公子的琴侍,自然要待在公子身边。” 琴倚轻笑一声,收回罗扇:“现在你自由了。” 弢君垂眸:“我听不明白。” 琴倚一字一字道:“从现在开始,你不是琴侍弢君了。” 琴倚继续道:“我给你银钱你离开齐琼哥哥。” 银钱?他若要银钱有千百机会偷取,怎会留到现在。 琴倚绕到他身后,斜睨道:“怎么?不愿?” 弢君默不作声,琴倚也不急,悠悠道:“你知道罗巍平为什么能娶梨悴吗?” 弢君一怔,梨悴?是啊,他在这里还有亲人,还有梨悴。他可以不顾自己安危,可不能不顾梨悴安危。他曾经说过,四岁以前的事他都记不真切了,在他记忆的伊始,便是他四岁时发生的那场火灾,周围是灼热的火舌,梨悴把昏昏沉沉的他推出屋外,随后房屋便倒塌了。他陷入昏迷之前是梨悴在对他笑。若是没有梨悴,受伤的就是他,或者说,若是没有梨悴,他会死在火里。 琴倚悠悠道:“他用迹阁换了梨悴。你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能平安生活吗?” 琴倚又站在弢君身前,笑道:“因为我在等你的答案。” 一个皇帝宠爱的公主不让两个人好过,容易至极。 弢君不答,琴倚并不急,慢慢等着,直到弢君道:“我会离开这里。” “你发誓。” “我弢君发誓,若是我……” 琴倚打断道:“若是你违背誓言,梨悴便不得好死。” 弢君抬眸深深看着她,琴倚丝毫不显弱势,坚定决绝。弢君眼里满是愤恨,又冷又恨。他道:“我弢君对天发誓,若是我不离开这里,梨悴便不得好死。” 琴倚瞬间换了一副笑脸,笑嘻嘻把一个木盒递给他,道:“里面有一处房子和一些银钱,你娶妻生子也好,纳妾寻欢也罢,总该够了。” 弢君不接:“不必了。” 琴倚的东西从来没有人说不,也没人敢说不。她笑意一僵,收回木盒:“也行,明日一大早我会派人送你。” 是看着他走吧。弢君苦笑一声,余光里琴倚离去,他起身弹了弹衣衫上的泥土,这里还没有下雪。眼前的血梅又快要开了,他却又要走了。以前有个人会斥他,怎么十五六岁像五六十岁一样。现在,他只是折一枝梅在雪地里砍、劈、刺、切。这枝梅没有梅花朵朵开,连花苞都瘦小若无物,他拿着这枝梅就像拿着一根枯树枝。 “这梅花倒是霸道,一朵就要独占一枝。” “我倒是觉得这梅花坚毅。枝上一朵没有可见其营养供给不足,可它还是开放了,丝毫不比其它梅花开得瘦弱。” “环境再艰难,也总有活的方法。” “那公子准备如何帮我?” “你想脱离到什么地步?” “就这个程度。” “这个程度?脱离其他,兀自生活吗?” “是与其他人平等,丝毫不比其他来得卑微。” “你不是说你想隐居山林吗?” “我改主意了,若是没有别人不敢质疑的能力无法全身而退。”(第二十四章) 环境再艰难也总有活的方法,一个人未必就不能做到与他人平等。 总有一天,他会回来,不再是琴侍的身份。 他眼前闪过张程明的脸,阿鲁耶纳的脸,闪过初见时罗巍平的话,张程明的话,阿鲁耶纳的语气神色。 不再是可以玩弄的对象。 他想起齐琼,他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 不再是,被保护的那一方。 没有白雪皑皑的背景,只有枯叶遗落的萧索。梅树下,一个白衣人影蹁跹跃动。好像在漫天孤寂里只有一人守着这几十棵梅树。 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 第二日清早,巧菱急急忙忙送来一封信,齐琼守灵一夜疲惫不堪,半睁着眼打开信封,打开折好的纸条,纸上是他熟悉的字体,弢君记录药方时他见过无数次:公子曾说,我想走时说一声就行。今日我便走了,公子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对于公子之恩,不胜感激。之后之事,夜半回梦,也不过一笑置之。公子勿念,保重。 一笑置之?如何一笑置之?人已经刻在骨髓,要忘也得经刮骨之痛,一笑置之?齐琼轻笑一声,猛地咳嗽起来,他捂着嘴咳了半晌,拿开手时白纸上已是血迹点点。巧菱急道:“公子……” “无妨,备马。” 弢君来到山脚时琴倚已经等候在那里了,他现在不过一个琴侍也能得公主亲送,他只能苦笑。 琴倚上前,道:“我已经安排好马车送你。” 弢君平淡地看着她,琴倚示意一旁的宫女上前,解释道:“这是送别酒,我替齐琼哥哥给你。” 宫女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托盘上有一个玉杯,玉杯里是白色透明的酒。酒香扑鼻而来,酒液在玉杯里摇曳,阳光一照,烨烨生辉。 弢君并不接,琴倚从来不喜欢别人对她爱搭不理,弢君几次三番她忍不下,怒道:“你不过一个娈童也敢违抗本公主的命令?” 弢君一愣,娈童?琴倚接着道:“你放心,我答应过风师傅不杀你,那你就不会死在我手里。” 琴倚递过玉杯:“在我送你的路上,你都会很安全。” 弢君只得接过:“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54 你要把我送到哪里?” “鹤州。昨日那个木盒就在马车里,木盒里的房子就在鹤州。” 弢君喝下酒,把玉杯放在托盘上,绕过琴倚走了,在琴倚目光下上了马车,车夫赶着马儿,车厢内弢君忙挖着舌根,可是吐不出来了,他只能抓着脖子忍着脖子内的剧痛。 酒,还是有毒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快要放开了,我就说天下哪有。。。emmmmm,我什么都没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齐琼打马赶到,只见一个白衣人影站在那里,他下马走进看着白衣背影,一如梦中的墨发披散,一如梦中白衣飘然。他轻声道:“你是弢君吗?” 他再走近,白衣人影一如梦中比他矮了一个头。 “我知道……” 你是。这两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琴倚已经转身,笑着看向他,道:“齐琼哥哥,是我,我是琴倚。” 齐琼看着灰尘已经落下的道路,问道:“弢君呢?” 琴倚道:“他已经走了。” 齐琼后退两步:“是你逼他走的,对吗?” 琴倚摇头:“不是我。” “是便是,否认有何用?”齐琼又是一阵咳嗽,半晌终于停歇,低声道:“若他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走?” 琴倚落下眼泪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容不下每一个人?”齐琼眼里没有丝毫疑问,只是笃定。 “对,是我。”琴倚冷笑道,“是我在他生辰那日就夹着纸条与梨悴的信一起送去,是我在那个时候就让他离开了!” 难怪,难怪弢君从那日之后便开始疏离他,他还以为是他的错觉。 齐琼抬起手掌,定定地看着琴倚,琴倚质问道:“你要打我?为了一个琴侍、一个娈童?” 齐琼握拳,放下手,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我不打你,也请公主以后另择良夫,齐琼……不配。” 琴倚慌道:“齐琼哥哥?” 齐琼道:“告辞。”遂转身离去。 “齐琼哥哥!” 齐琼一直不回头,跨上马,打马离去。 马儿走了两步,齐琼却一头栽下来,倒到路旁的枯草里。 “齐琼哥哥!” 琴倚忙上去扶他,一旁的宫女也跟上前来扶。琴倚怒叱道:“快去找人!” 齐琼在屋内醒来时,已是傍晚,守在床旁的是琴倚。 琴倚并不知道齐琼已醒,因为齐琼睁开眼又闭上了。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大哥走了,三姐去了东南,爹走了,接着娘亲就走了,然后是弢君,弢君也离开了。他身边还有谁?二哥?沐引?好像也就两个了。 阙朱走进来,看了一眼齐琼,对琴倚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琴倚挺直背脊:“说吧。” “出去说。”阙朱走出去,在门口等她。 琴倚看一眼安静闭眼的齐琼,走到门口:“说吧。” 阙朱低声问道:“弢君去了何地?” 琴倚轻笑道:“我如何知道。” 阙朱凑近她的耳朵:“你可知人埋在地下和动物埋在地下散发出的气味是不一样吗?”一不一样阙朱也不知道。只是她在赌。挽洛自下山就没了半点消息,虽说可能是她知道了民星门已灭,而且其中有齐琼推波助澜,所以不想听从齐琼安排去隐阁,自己离去了。阙朱知道挽洛走的时候琴倚不在,在山庄内藏一个人只能埋在地下。问出口后看到琴倚眼里的慌乱她便知道她赌对了。 琴倚斜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原来不经意间,阙朱也已经与琴倚一般高了。 阙朱低声道:“挽洛姐姐的事叔叔还不知道吧?” 琴倚冷道:“你威胁我?” 阙朱笑道:“哎呀,被你看出来了。” 阙朱继续道:“做个交易吧,你告诉我弢君去了何处,我便不告诉叔叔挽洛去了何地。” “好。”琴倚倒是毫不迟疑道,“鹤州。” 阙朱起身,笑道:“若是我去了鹤州发现……他不在那里,就别怪我了。” 琴倚也笑:“你是第一个威胁我的人。” “不会是最后一个。”阙朱走进屋子,“叔叔醒了?” 琴倚一喜,回头走进屋子,却见齐琼仍然躺在床上,阙朱看着她笑意盈盈。琴倚哼一声,走出去了。在为林婉姝守灵的日子里,她不可能光明正大治阙朱的罪,只能等林婉姝之事告一段落。 阙朱拍拍齐琼的脸:“人都走了,还不醒?” 齐琼睁开眼,坐在床上。 阙朱给他倒杯水:“你可听到什么?” 齐琼接过饮尽:“并没有,你们说话比蚊子声还小。” 阙朱拎着茶壶又添一杯:“没听到也好。” 齐琼又饮尽:“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对了我今天来是来和你告别的,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 齐琼一愣:“你也要走?” 阙朱笑道:“不是走,是暂时离开。” 很多人不是离开就再也看不到了,他们只是暂时离开,这些都是暂时的。阙朱与齐琼不一样,她还有事情去做,她还有许多事情要一件一件完成。 阙朱何其聪明,自然能听出齐琼话语里的无助。她坐在床沿上笑道:“独幽阁里弢君留下了他的琴。之前我听他说过他的琴唤作弢兮,是风箐辰起的名。” 琴?齐琼闭眼,低声道:“人已离去,留琴何用?” 阙朱取过齐琼手里的杯子:“你可知风箐辰还有一个妹妹?” 齐琼:“知道。”他不明白阙朱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抬眸看着她。 阙朱继续道:“风箐辰的妹妹唤作风箐兮。” 这是以前的传闻了,在齐琼出生之前就流传着的一个传闻。风箐辰那时是齐琼这个年纪,风流倜傥,一曲琴音已是天下闻名。他有一个妹妹风箐兮,小他两岁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55 ,风情多娇,性子好动。她喜欢跟随风箐辰四处游走。风箐辰四处游走是为了四时美景,而风箐兮跟着是为了吃喝玩乐。可风箐辰对这个妹妹一向宠溺,向来依着她。可是后来风箐兮不知做错了什么从家族除名,赶出风家。 兮,是想念,是在乎。 弢君现在把这把寄托了思念与在乎的琴留下,把伴他从小到大的琴留下,其含义不问自知。齐琼脸上恢复一些笑意,他道:“等我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我便去找他。” 阙朱点点头,放好茶壶杯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送别,这一天里第二次送别。这次送的是阙朱。她一身劲衣,利落干脆。背着很小一个包袱。送她的人不可能是齐琼,因为齐琼还躺在床上。夜幕低垂,穆市观站在山下的路口,望着阙朱道:“非得走吗?你要去哪里?九机门?”声音是无限留恋。 阙朱笑道:“我留下也没什么用,我不去九机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她避过第二个问题,穆市观也知道她不想透露。月光如练,铺了一地。地上站着这个女孩笑意盈盈,在山色掩映间愈发显得神秘起来。 他低下头,轻声道:“可以……不走吗?” 阙朱叹道:“我没有不走的理由。” 穆市观道:“有,有隐阁,有余爷爷,还有院子里你来不及收的药草,还有……我。” 穆市观抬起头直视她:“阙朱,我一直喜欢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阙朱有些愣神,随后拍一下他的肩大笑道:“穆市观你又打什么主意?” 穆市观眼里失落,面上笑意却愈浮愈甚:“没打什么主意,怕你在路上饿死了。” “好了。”阙朱拍拍自己的包袱,“饿不死的,我准备了很多银钱。我走了啊。” “嗯。” 阙朱转身,走向弯月:“对了,我自己的不够拿了你的点儿。” “嗯。”穆市观看着她的背影,没有看的人也不必强颜欢笑,他眼里有化不开的不舍,他忍着,不让自己追上去。他知道这个姑娘一直有自己的想法,一直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规划,有自己的未来。而他,也许只是一个过客,像雁过无声,过水无痕。 月色清明,星星繁多。阙朱为什么非要在夜晚走?因为在夜晚她可以看到与白天不一样的一面,她喜欢这种不一样,不一样得坦诚而真实。草、树、花、鸟、虫、鱼都与白日里不一样,人也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之前说的十万字就到这里了,但是,没有结局哦,这篇大概写到六十几章吧。来,对一下时间,我是在七月二十八号晚九点半放入存稿箱,现在我已经写到六十一章了,快写完了哦。然后,我已经想到了另一个故事,今晚突然想到的(捂脸),但是,这篇不会烂尾的,因为我已经想好了结局,之后几天写了就好。嗯,,,就是这样。对了,另一篇是现代文,是我一向的风格,一篇古言然后就是一篇现言,也是耽美的。 没有六十几章了,总共五十九章,有些情节不好我给删了(笑哭) 第三卷:鹤州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若问这乱世之中依仗何物生存,答案恐怕会令人失望。依仗何物?天地?日月?星辰?大海?山峰?花鸟虫鱼?亲人朋友?都不是,只有自己。 说来,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动物,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生物。虽是群居却又孤独。这样的孤独才算是孤独吧,周遭热闹与自己无关,周遭变化亦与自己无关。一己之力无法撼动大山河流,无法制造星辰轨迹,可是有的时候啊,人的力量又是那么强大,强大到天地为之失色,妖鬼为之震撼,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际遇,是仇恨,是杀戮,还是为爱?浮生若梦,弹指一挥间而已,死何其容易,而生又何其难?人活着是为了什么?为了活着而活着,为了亲朋而活着,为了自己而活着,为了信仰而活着? 若是问弢君,他为什么要活着,他可能会回答,为了不枉此生。 呵,此生,谁会记得?一个琴侍可会记入史册,可会留下传说,可会成为英雄?不会。再问,他为什么要活着?他这一次回答,为了不枉此生。 此生,此生,此生过得可快了,也许梅花再一次开放时便结束了。有时候,死去比活着要容易得多。 而弢君,刚满十七岁的男子,白衣污迹点点,面色疲惫,眼窝深陷,发色没了以往的光滑柔亮,他坐在精美的马车里,愈发显得格格不入。已经五天了,他在这马车里几乎没有出去过,没有人给他热水梳洗,没有人唤他吃饭,没有人给他衣服换下,只有两个车夫轮流赶着马车。 这个时候,死了就比活着容易多了。第三次问,他为什么要活着。 他说:“为了不枉此生。” 又是不枉此生。 人亦只有一个一生,哪能轻易辜负。 是,可是辜负起来特别舒服,觉得特别有活力,觉得这就是青春,这就是年少啊。就像染了毒瘾一般,辜负起来就停不下了。 所以就不辜负,一开始便不辜负,至少,从现在起不辜负了。 哪有人能自制如斯? 我。 你?你可以吗? 可以。 那么就等着看咯。 嗯,等着吧。 鹤州在江南以西,值得一提的是,也许是因为鹤州已是国家边境,那里混杂着不知多少个门派,每天都有新的门派在这里诞生,每天都有旧门派在这里解散。有的门派甚至成立不到半天就宣布解散。有的门派坐拥大院高楼,有的门派只有一间破庙。这些门派中商派占多数,与邻国往来交通,互通有无,竞争也最大。而富贵繁荣的一般是商派,一天之内成立有解散的一般也是商派。 其次是武打派系。说白了就是打架的。因为派系众多,有许多地域需要划分,一言不合自然开打,这些武打派系只要付钱任凭差遣。有些商派足够有钱,自己也养一些武夫。 然后是盗门。商派众多,眼红的不少。他们不想自己赚就行窃,美其名曰,劫富济贫,其实盗得的大部分银钱还是进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最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56 少的要数刺客,杀手。不过这一派怎么也不会消失,因为这里仇恨太多了,也许有的人因为你插队先打了面他就要杀你,这个时候,这一派就出现了。可是这一派不好做,因为你既然可以杀了他为什么不偷点东西?杀人还要背负官府压力,虽说偷盗也想要背负官府通缉,不过偷盗的太多了,官府管不过来。杀人的也太多了,但官府总不至于等到尸体开始腐烂才来调查。有的刺客杀的人多了,官府一看尸体就知道是谁杀的,就在他的通缉令上把悬赏金额提高,金额提高了其余刺客、杀手就眼红了。所以这里的刺客、杀手最得意的不是通缉令上的悬赏金额,而是在这一个悬赏金额下能完好无损,这才是真正的实力。所以他们最常说的是:“看到悬赏榜上的xxx了吗?悬赏多少多少金呢。”在悬赏榜上就说明他没死而且在一年内还接过一个单子。若是一年之内安安分分,那他就下榜了,悬赏榜也不可能那么大能放下那么多通缉令。 其余当街抢劫的、拐卖儿童的、买卖女人的、窥春癖的、恋尸癖的、还有其余癖好的就不一一赘述。 总之,这里鱼龙混杂,没有人能分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也没有谁在这里会是纯粹的好人或者纯粹的坏人。其实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是纯粹的好人或者纯粹的坏人呢?这里只是放大了这些好坏罢了。 弢君要来的就是这个地方,就像把一尾鲤鱼放到大鱼繁多的浑水里,处在食物链下端。琴倚答应过不杀他她就不会杀他,作为皇室她最会说到做到。可是她要把他送到这个她父皇都头疼的地方自生自灭,是生是死,就看天意了。 弢君到的这一天,下着小雨。两个车夫把他放在门口便走了,嘴里嘟囔着,也不给点赏钱,非要受这些苦干嘛。 原来,是想要赏钱,可是他们不说,弢君并不知道,还以为是琴倚吩咐这样做的。弢君站在门口看着对面大开的房门里有很多人坐着喝酒吃肉,男人、女人,互相打趣,说着粗俗不堪的话。他吞咽一口口水,他想起中午吃的窝窝头,嘴里发干。他在这边的房檐下躲雨,这边是一个小庄园,贴着封条。 那边有个男人注意到他,大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 弢君只能转开脑袋。 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一个捕快晃晃悠悠地撑着伞走过来,他走到弢君面前,喝道:“哪里来的乞丐?这里也是你站的?” 弢君冷声道:“这里可是公主的地方?” 捕快努力睁开绿豆眼:“你就是那个什么公主派来的琴师?” “琴师?” “是啊,我是来给你开门的。”捕快揭了封条,掏出钥匙开着门,“上面下来命令,说派一个琴师来提高本地思想境界。” 弢君跟着他进了门。琴师,来到这里也不许他忘记他是一个琴侍吗? 庄园内有一亭,四房。看着不大,但也不小。 捕快自来熟地推开厅房,坐下又起身,嫌弃地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指画道:“厨房在那边,茅厕在那边,那个房间是卧房,旁边那个差不多的也是卧房,你挑一间住就行了。对了,今天已经晚了,明天我过来与你一起打扫一下,便也可以住了,今晚你将就一下。” 弢君低声道:“谢谢。” 捕快看一眼他怀里那个盒子:“不用谢,我先走了,明儿我再过来。” 弢君点点头,送他走出大门,对面有一个男人大喊:“刘捕头,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刘捕头大笑道:“公务公务。” “进来喝点儿?” “不了,下次吧。” 男人和颜悦色道:“下次刘捕头一定得赏脸啊。” 刘捕头撑开伞:“一定。” 随后他又走进雨里,男人看了一眼弢君,笑道:“原来你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啊。” 弢君点点头,关了门。 “切。”男人喝下一碗酒,与周围人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从大地方过来的就看不起小地方的。” 弢君回去看着除了桌椅床榻什么都没有的屋子,厨房里也是什么都没有。他看着也就亭子四面透风不留灰尘,他静静在亭子里坐了会儿,雨霁云消,露出一弯银月。他正好可以斜斜看着那弯银月。 “粉香看又别,空剩当时月。”一个人影从亭顶落下:“唉,月也异当时,凄清照鬓丝。”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此处谢谢纳兰性德大大的诗。)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阙朱?”弢君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阙朱披着黑披风走进亭子,在月光下显得神秘。阙朱掏出一根蜡烛,拿出火折子点上,瞬间,亭子里一片光明。“我上亭顶那么大动静你也听不到?”阙朱道,“还好我跟来了,要不然你一个人打算在这里过夜啊?” 在这个地方看到熟人是一件很激动的事,打个比方,就像你去一层一层地狱受苦,突然在第十六层看到一个你的朋友,你微笑着说:“你也在这里啊?”虽然这个比喻不太好,哪有人在地狱里还笑得出来,只是内心那种欣喜是一样的。就算遇到朋友也可能没什么用,可是有一个人陪着受苦总要好过一个人。 弢君起身笑道:“我想烧点水,可是厨房没有壶具。你怎么会来?” 阙朱疑惑:“你的嗓子怎么了?” “没什么。” “若是真的没什么,怎么会哑成这个样子?”弢君的嗓音就像锯子锯木一般,暗哑难听,不仔细听都听不清他在说话。 弢君迟疑道:“喝了一杯酒之后就这样了。” 阙朱气道:“是不是琴倚给你喝的?” 弢君不答,算是默认。阙朱继续道:“那杯酒肯定有毒!你喝了有什么症状?” “初时疼痛,一个时辰后也就好了。只是嗓子愈来愈哑。” 阙朱:“疼的时候是不是就像有针在扎?” 弢君点点头。阙朱笃定道:“那肯定是天蝎毒,中了嗓子就会愈来愈哑,大概再过十天,就完全说不出话了。” 弢君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因为他也感觉到了,按这个趋势,十天半月之后他就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57 会变成一个哑巴。 阙朱无奈,走向厨房,道:“我先去看看这里有什么,等明天医馆开门我去抓药给你,你放心,医救别人我不敢说,可是下毒解毒我是一等一的。” “谢谢。”弢君跟着,半晌,道:“公子……如何了?” 他看着阙朱的背影,那个背影毫不停留,没有丝毫反应。阙朱道:“就那样。哎。”阙朱回头,“可不是叔叔让我来的,我是自己来的,这个人情可不能算在他头上。” 弢君一顿:“你为什么要来?” 阙朱转身面对着他,严肃道:“我和你做一个交易吧,还记得我在长安与你说的故事吗?” 那天是元宵节之后齐琼被传进宫,阙朱来与弢君聊天,阙朱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一个县半数人都得了疫病,上面却吩咐封县放火。有一个小姑娘在她爹偷偷送了出来,那个姑娘就是阙朱。那个下令封县的人就是当朝柳右相。弢君那天还道:“原来你来是要杀柳右相的。” “是,可是失败了。”阙朱看着窗外雪色。 “记得。”弢君道,“你若是想杀他,这里岂不是更不可能。” 阙朱气定神闲道:“杀他是迟早的事,多一个人助我胜算大些。我们做一个交易吧,我助你安度在这里的日子,你助我报仇。” 弢君不答,阙朱道:“你可以考虑一下,明日、或者明年,给我答复都可以。” 将就睡了一夜,阙朱打了井水洗了脸,也不问弢君考虑得如何,说了一声出门去了,回来时领着两个人。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弢君开门见到,疑惑道:“这是?”他洗了脸,草草洗了澡,现在湿发披散,衣服还是脏乱。 阙朱进门道:“刚刚和牙婆买的,看起来精明能干。” 弢君一顿,他不知道还有买人这一回事儿。 阙朱打趣道:“你还想自己动手打扫屋子啊?我可不想。” 弢君摇摇头,两个奴仆站好,谄媚道:“公子好。”女人道:“我叫翠柳。”男人道:“我叫铁虎,她是我妹妹。” 弢君点点头,他从来没被人叫过公子,现在有些心虚。阙朱拍拍他的肩,对那两人道:“去打扫一下屋子,然后你们再去买些用具,什么都要买。” “是。”两人应了一声麻溜地去干活了。而阙朱给弢君一个包袱后再次出门。包袱里是一身黑衣,阙朱说,这里不适合白衣。 那这里适合什么呢?适合黑衣,染血不自知,还是夜行不显眼? 他也厌倦了这一身白衣,就像厌倦过往。 他换上这套衣服,看着翠柳、铁虎忙上忙下,有些迷惘。以前他可以练琴,在战场也可以看医书,看药材,现在这些都没有,他还能干什么?他折一枝枯枝,原地飞舞。这是齐家的刀法,是他唯一会的。黑衣猎猎作响,他知道,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他的弢兮,他的梨悴,他的……公子,都没有了,就像是泡沫一般消去,就像是朝露一般蒸发。以后再没有琴侍弢君,以后有的是什么呢?他站住脚,看着手里的枯枝,以后他要做什么才能再回去? 这时刘捕头敲门进来,笑道:“在呢?换了一身衣裳都认不出来了。” 弢君点点头,领他去大厅坐。大厅已经收拾好,翠柳和铁虎去买锅碗瓢盆、壶杯勺筷了,现在没有茶水招待。他低声道:“捕头所来何事?” 刘捕头笑道:“本来是说与你一起打扫的。” 弢君看看偏西的太阳,不语。 刘捕头继续道:“可是公务有些繁忙,赶不及了,见怪。” 弢君摇摇头,客气道:“那里。” 刘捕头翘起二郎腿道:“这里家家户户都会交税银,既然这个地方有人住了,那你们以后也得交税银,这个是上头的规定,小兄弟见谅。” 弢君表示理解,问道:“要交多少?” 刘捕头道:“二十金一年。” 二十金?如果前面匕首镶了那么多饰物卖十金店家还赚了,那么这里的二十金一年,交上五六年也就可以买这座院子了。 弢君哑声道:“请问税银是交给谁?” 刘捕头道:“交给我便好。” “你又交给谁?” 刘捕头不假思索道:“那当然是上面,上面又要交给上面的上面,上面的上面又要交给上上上面,一直交到国库里去。” 弢君问道:“国库可是皇家?” 刘捕头:“自然是。” 弢君:“皇家会为宫殿交税吗?” 刘捕头大笑:“小兄弟你开什么玩笑,皇家的宫殿不用交税。” 弢君追问:“为什么?” 刘捕头道:“因为宫殿是皇家的,国库也算是皇家的,不用交税。” “那公主的东西也是皇家的?” “公主是皇家的,公主的东西自然也是皇家的。” 弢君脸上浮起笑意,道:“这房子是公主的,也是皇家的,那为什么还要交税?” 这一下就把刘捕头问住了,可是他也只是怔楞一下,然后哈哈大笑道:“我与你开个玩笑。” 弢君也笑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他道:“昨晚你淋了雨回去,这个就请你喝一顿酒暖暖身子。这里暂时还没有酒招待,是我们考虑不周。” 刘捕头掂量一下钱袋,收进袖里笑道:“哪里哪里,以后有事你都可以来找我刘捕头。别的我不敢说,这条街是我刘捕头说了算。” 弢君作揖道:“多谢。” 刘捕头还礼后随意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弢君道:“弢君。” 刘捕头恍然大悟道:“原来那个字念tao啊。” 弢君一听忙道:“你知道?” 刘捕头扶着袖,笑道:“上面给了你的信息,说让我好好照顾你。” 上面说的好好照顾自然不是字面意思,不过他万幸这刘捕头读成字面意思。 刘捕头道:“我走了,我去别家看看他们安不安分。”弢君一路送他出去,他一路道:“他们要敢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58 来打扰你你就来告诉我,我一定帮你出气。” “好。”弢君应了。 刘捕头:“你这声音怎么回事儿?从小就这样吗?” “嗯。”弢君不欲多言。 刘捕头:“我们这里有一个偏方,专治这种从肚子里带来的疾病,百试百灵。” 已经到门口了,可是刘捕头意犹未尽,跨过门槛站着道:“你找一个处女,沐浴斋戒三天,再喝三天她的血,第七天让她喝一碗你的血,七天都别说话,第八天就好了。” 第40章 第四十章 弢君关上门,看着翻墙进来的阙朱正坐在亭顶看他,笑意盈盈。 阙朱跳下来道:“处女,这里就有一个,你要试试吗?” 弢君无奈:“别闹,我这是中毒。” 阙朱笑道:“我去买了药材,今晚就熬一份解药试试。” 弢君点点头,阙朱继续道:“以我的记忆你保证药到病除!到时你要怎么谢我?” 弢君思索半晌,两人进了大厅坐下。“到时你说什么都行。”弢君道,“来之前就听说鹤州阁派众多,我们要在这里生存就要有自保的能力。我们带的银钱很快也会用完,我们还得找一条生财的道路……” 阙朱托着腮:“那你负责银钱,我负责保护你。” 弢君苦笑:“其实你完全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阙朱瞪道:“我若不来你就做一辈子哑巴吧!行了,别说这个了,你这么说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弢君点点头:“我答应你。” “嗯?” “我答应你的交易。” 阙朱点点头,仿佛意料之中:“交易什么时候结束由我定。” “好。”弢君开始讲他的计划,“我们先熟悉一下这里,了解情况才好做打算。不过不管在那个地方杀手都是吃得开的……” 阙朱惊讶道:“你想做杀手?你敢杀人吗?” 弢君停顿一下,道:“学吧,什么都是要学的。你不是想杀柳右相吗,有一个杀手的背景也方便。” 阙朱点点头,她无所谓做什么,她只要把弢君带出这个虎狼之地便可以了。 翠柳二人回来,铺了床,收拾了厨房,把一些家具从牛车上卸下来放到它应该在的位置。这些弄好,也已是吃晚饭的时候了。翠柳做了晚饭,弢君二人吃了,阙朱才端着一碗药进来,递给弢君道:“这就是解药,先喝着,万一剂量不够,明天再喝一次也就好了。” 弢君点点头:“你这些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阙朱坐上椅子:“你管我,有人教的呗。” 弢君不问了,慢悠悠吹着药。阙朱凑过来笑嘻嘻道:“你想学啊?” 弢君点点头,阙朱却得意地起身,道:“不教你,除非你拜我为师。” 弢君怎么可能拜她为师,且不说她的年龄比他小了三岁,就是她的性子弢君就不可能拜她为师,再说,弢君已经有师父了,有了就不想再拜一个,这是对风箐辰的不尊重。 第二天一大早,阙朱急急唤起弢君,迫切道:“你说句话。” 弢君疑惑:“说什么?”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倒不是因为弢君嗓子好了,若是弢君嗓子好转阙朱会忍不住地笑,而现在阙朱却是目瞪口呆,仿佛看到弢君口里爬出来一只虫子一样。他的声音更哑了,是那种嘶哑,说话就像是骷髅一般,带着骨头撕磨声,像透风一般空洞。若是骷髅能够说话那就是他这种声音。 “怎么会这样?”阙朱喃喃道,“不可能啊,我不可能配错,那些药是我在医馆亲自选的,亲自称量,亲自熬的,每一步都不假他人,怎么会……” 弢君扶着她的肩,安慰道:“没事,你昨天不是说如果剂量不够今天再喝一次就可以吗?” “不是。”阙朱抬头,“如果是剂量不够你的声音至少会有好转,而现在你的声音哑得更快了。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阙朱猛地抓起他的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样,道:“把衣服脱了。” “什么?” “把衣服脱了!” 翠柳正好经过,听到这话忙遮着脸跑过去了。现在的小姑娘怎么变成这样了? 弢君:“……” 阙朱把他推进去关好门,再吩咐道:“快脱了。” 她脸上满是严肃,弢君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在她灼灼的目光下褪下外衫,阙朱却等不了,一手拽开他的上衣,露出肩头。这样的感觉令弢君想起了阿鲁耶纳,他猛地拉好衣服推开阙朱道:“你干什么?” 阙朱被推到门上抵着门,呐呐道:“果然如此。” 弢君自觉失态,低声道:“什么果然如此?” 阙朱咬唇道:“恐怕那杯酒里不只有天蝎毒,还有蛊。” “蛊?” “是。”阙朱道,“我不会解蛊,昨晚那碗药下去你的天蝎毒应该已经好了,现在这样只是因为你身体里有蛊,在你的脖颈右侧之下两寸。应该先解蛊再解天蝎毒,只是现在天蝎毒先解了,你的声音便只能这样了,解了蛊也许会好,也许不会。” 阙朱上前两步:“对不起,哥哥,是我没有了解清楚。” 弢君拍拍她的肩:“无妨,解了天蝎毒,我不用成为一个哑巴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 阙朱笑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一个公主下了毒已经够了,她在深宫可想不到蛊这种东西。那这件事背后还会有谁?谁能通过一个公主给弢君下蛊?弢君有什么价值呢? 鹤州最不乏的就是热闹。梨园戏曲,楼宇鼓吹应有尽有。这里的商市繁华,物品众多,又是地处边境,邻国物件皆有。女人不论多少岁都是喜欢逛街的,阙朱也不例外。她在这里一条一条街逛过去,一月来不知买了多少东西。而弢君,阙朱因为解药一事甚是愧疚,便把师父给她的毒书借他,里面搜罗了各种□□的制作方法和解毒方法。这可谓是厚重,在弢君挑灯夜读一月后便还给了她。阙朱大为惊讶,抱着书道:“你全都记住了?”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59 弢君点点头:“怕记不牢靠我多读了一遍。” “里面那些药材你都知道?”阙朱当时可是与师父学了三年才有这般成就。 弢君道:“大部分我在丹州看过,有些我没见过,只是依着医书里的描述想象。” 阙朱:“……” 阙朱收好书道:“这些制作过程你都记得了我们便买一些药材你试着做一下。” 弢君点点头,这时刘捕头进来了。刘捕头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说是看看他们过得怎么样,留下吃顿饭,剔着牙离开。所以刘捕头进来他们一点也不惊讶。刘捕头提着刀笑道:“今日你妹妹也在?” 弢君点点头,说阙朱是他妹妹比较方便,总不会败坏她的名声。虽然阙朱不在意这些,可是弢君觉得不好。 刘捕头坐下道:“琴师,你的琴已经做好了,等过了年就可以开始了。” 弢君来这里的理由是为了提高本地思想境界,可是没有琴。官府便替他打造一把,吩咐过年后开始为这里的人弹奏,在一个酒楼里。琴倚要他记住,一日琴侍终生琴伴,过往哪是那么容易丢弃的,除非死亡。 弢君点点头,眼神晦涩不明,阙朱笑道:“听说最近官府在大力抓捕刺客暗灵?” 刘捕头点点头:“是啊,这一月里暗灵又杀了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是商派的,资产较多,结交较广,突然被杀,还有很多交易放在那里没人打理,对官府的损失也很大。” (注:这里的商派是经商各个派系的统称。) 阙朱:“可抓到了?” 刘捕头:“还没有,他狡猾得很,不过也快了。” 阙朱:“是有办法了吗?” 刘捕头以食指抵唇,笑道:“不可说。” 阙朱也笑:“我只是好奇官府要怎么下套。” 没说几句,翠柳就来唤吃饭了,刘捕头吃了饭说有公务便也走了。阙朱看着他身宽体胖的背影,呸道:“老来这里蹭饭,还不定时。” 弢君淡然道:“也就添一副碗筷。” 阙朱靠着门框:“他来的时候我几乎吃不上肉。” 弢君一笑,喝一口茶道:“无妨,明日让翠柳多做些荤菜。” 阙朱走进来坐下,笑道:“来这里一个月,你倒是养得差不多了,皮肤也恢复了。” 阙朱有一种自己养的猪白白胖胖的自豪感,继续道:“就是你一说话,看着有些不协调。哥哥,你真的要做杀手?” 弢君点点头,阙朱皱眉道:“那你得戴个面具,要不然人家见了你都不怕。你戴个面具,你一说话,对方肯定心里就先败了。” 阙朱只是一提,弢君想想却觉得有理。不被人识出也是好的,这样戴上面具他就是杀手,放下面具他就是……弢君。弢君,他不想做弢君。 阙朱继续道:“只是你……你不会轻功,怎么进去别人的房屋里?更别说杀了。” 弢君放下杯子道:“这个我也想过,可又不是非要进房屋才能杀人。只要能接触到他我就可以用毒。” “接触不到呢?” 弢君一笑:“没有接触不到的人。” 阙朱:“……只是一般这个要怎么接?找上门来委托吗?这样官府也可以来啊。” 弢君皱眉道:“你在外面游走一月可了解到这里的杀手一般要怎么找?” 阙朱道:“就说那个暗灵吧,要找他可以在寅时点上五根蜡烛,摆成梅花形放在院内开阔的地方。” 一般寅时人们在睡觉,这个时候官府也在歇息。若是官府有埋伏他来看后可以转身就走。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弢君点点头,阙朱有些兴奋道:“其实找别的杀手也是一样,这是鹤州约定俗成的规矩,只是要找暗灵就一定要点五根再摆成梅花形。哪家有人在寅时点蜡杀手们都是要去看看的,若是梅花形就不下去自取其辱。所以我们到了寅时也可以出去看看,看是哪家委托。” 弢君点点头,阙朱继续道:“那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配置一些常用的药。” 弢君再点点头,道:“等过了年我们便去试试。” “好。”阙朱问道,“找暗灵就说要找暗灵,如果以后我们有了名气,总不能说找弢君吧,这样人人都知道就是我们了。我们取个名字如何?为我们的组合。” 弢君回问道:“你想起个什么名字?” 阙朱托腮道:“既然你原名为修,我们便叫修殿如何?” “修殿?” “是啊,叫殿听起来还是一个派系,听起来背景强大。” 弢君:“……” 阙朱兴奋道:“等以后我们便可以一起行侠仗义,杀天下恶人。” 弢君:“……” 阙朱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像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弢君注视着她兴奋的样子,半晌,还是点点头。 随她吧,什么都无所谓。 这时两人听到隔壁开窗的声音,阙朱一愣,细听之下是有人开了窗又关上了。阙朱示意弢君不要轻举妄动,悄声道:“我前两天就看到翠柳两人可疑得很,可能是他们,我出去看看。” 弢君点点头,阙朱便出去看了,隔壁是弢君的屋子,阙朱从外面锁了窗推门进去,恍惚间一个黑影迎面上前就要夺门而出,阙朱忙一挥袖,袖里□□洒出,黑影猝不及防咳嗽起来,只好站在原地。阙朱笑道:“这可是软筋散,如果不想药效更快发作就别用内力。” 弢君提灯进来,可这个黑影既不是翠柳也不是铁虎,是一个陌生人。 阙朱惊讶道:“你是谁?” “我知道他是谁。”弢君低声说道,只有压低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才不会可怕,“他是悬赏榜上五个月来一直居于榜首的暗灵。” 暗灵捂着口鼻以防阙朱再一次洒药粉,道:“你怎么知道?” 通缉令上可没有他的画像。 弢君道:“通缉令上有你的匕首。” 暗灵手里正是一把匕首,样式精巧,泛着冷光。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60 外面传来了哄闹声,像是有一群人过街。暗灵一步步退后,悲戚道:“天要亡我。” 阙朱笑道:“不一定呢。外面那些人是是官府的吧,他们是来抓你的对不对?可是我们可以帮你躲过。” 暗灵很快反应过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而且看阙朱的脸色,他出口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阙朱毫不委婉道:“从此以后你就是修殿的人,可愿?” 暗灵:“……” 弢君:“……” 暗灵小心翼翼道:“修殿?为何我从来没听过?” 阙朱神色自若道:“因为它今晚才刚刚成立,你是知道的第三个人。” 屋外声音更近,官府的人快到了。暗灵额头冒出汗珠,把匕首横在身前,细细思索一番,而后道:“不愿,大不了一死。” 阙朱走进屋子:“你为何要寻死?活着不好吗?” 暗灵坚定道:“我崇尚的是自由,绝不为他人所用。” 弢君似乎看到了自己,以前的自己,可是他没有暗灵的气魄和决绝。他拍拍阙朱的肩:“放他走吧。” 阙朱回头瞪道:“他可是暗灵,说是鹤州第一杀手也无人争议。” 弢君点点头表示知道,还是道:“放他走吧。” 阙朱转头看着暗灵:“就算不为我所用,也可以移交官府领取赏金。”她一向讲究价值利用,既然做不了自己人,移交官府也可以为他们日益减少的银钱做些填补。 院门响了起来,然后是刘捕头的声音:“弢琴师,开开门。” 弢君把灯交予阙朱:“你去开门,剩下的我来处理。” 阙朱不情愿地走了几步,回头认真道:“暗灵现在中了软筋散,跑不了了。如果被官府发现我们私藏要犯我们也得被治罪。” 弢君点点头:“我会处理好的。” 阙朱无奈去开门,刘捕头笑道:“是阙朱啊,你哥哥在吗?” 阙朱点点头:“哥哥已经歇了。” 刘捕头笑道:“天才黑就歇了,歇得好早。我们在追一个要犯,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阙朱摇摇头,刘捕头继续道:“那我们也得进去搜一搜,别家的都搜了你们的不搜他们该抱怨了。再说这要犯可能躲进你们屋里了,你们也不安全。” 阙朱侧身让刘捕头一群人进来,跟着刘捕头到了大厅、厨房、卧室逐一查看。到了弢君卧房,弢君披衣开门,头发散乱像是刚醒。刘捕头笑道:“打扰了。” 弢君侧身让他们进入:“无妨,官府之事,理应配合。” 刘捕头带的人在屋子里巡视一周,还跪下看了看床底,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没有找到。 刘捕头告辞道:“我们去别家看看,你们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知我。” 弢君点点头,送他们到院门外,关上门。 在回卧室的路上阙朱好奇道:“你把他藏到哪里了?” 弢君推开门,道:“你看上面。” 屋子横梁上,一个黑衣团缩,不仔细看倒看不出那是一个人。阙朱疑惑道:“他不是中了软筋散吗?怎么能到上面?” 暗灵起身,坐在房梁上道:“他给我解药了。” “你有解药?”阙朱更是不可置信。 弢君道:“前几日配出的,只是不知效果如何,还没来得及给你看看。” 阙朱招呼道:“你下来。” 暗灵右手一撑房梁却从上面掉落下来,摔在地上,惊道:“不是解了吗?” 阙朱扶道:“软筋散的解药最不好配,就算步骤没错、剂量适中,它还对投放药材的间隔时间有要求。师父在书里没有写明,这样的解药不能全解毒性。” 暗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阙朱拿出解药递给弢君道:“这是真的解药,你看看与你的有何不同。” 弢君接过:“色泽不同,你这个比较圆润。” 阙朱点点头,看向暗灵道:“若是解药不对就会像他一样,只是暂时解毒。” 暗灵问道:“那晚一点吃解药有没有什么影响?” 阙朱回答:“当然有,越晚吃恢复体力就越慢。” 暗灵:“那能不能先给我吃了解药你再继续教他?” 弢君忙把解药给他吃了,阙朱讪讪道:“忘了你还中着毒……你为什么会被官府的找到?” 暗灵叹道:“世事无常,今天天黑之后我去找我的相好,就是两条街外那个怡春楼里的啊荷姑娘,谁知道官府会找到她那里去,等着抓我。然后我就跑了,跑到这里。” 暗灵戴着面罩,可是听声音绝对不大,阙朱不禁问道:“你几岁了?” “十九。” 弢君抬眸,十九就可以连续五月在悬赏榜榜首,足见其能力。 暗灵继续道:“其实官府才不管你杀了多少人呢,只是这次我杀了两个官府的大财主,官府才这般卖力抓我。” 阙朱不语,弢君亦是沉默,暗灵只好继续道:“刚刚听你们说修殿,我是第三个知道的,那么修殿现在就只有你们两个人咯?” 阙朱:“嗯。” 暗灵不禁笑起来:“两个毛孩子。” 阙朱瞪道:“你说什么?” 暗灵改口道:“我说,年轻就是好,可以想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就你们两个人怎么撑起一个门派?” 阙朱有些不高兴,任谁说自己的东西不好也会不高兴的。她道:“这就不劳你费心。” 暗灵的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便起身道:“我才不想管。走了啊,最近有单生意。我差你们一个人情,如果以后有事可以在寅时用蜡烛摆一个梅花形唤我。” 阙朱好奇道:“是哪个倒霉鬼?”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暗灵随意道:“莫岳明” 阙朱低声呢喃:“莫岳明……” “你认识?”暗灵停住脚步,回头道,“你若是认识,我便悔了这单,算是还你们的人情。”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61 “不用。”阙朱笑道,“可能带着我们?” 暗灵无奈道:“带你们作甚?杀人可不是好玩的。” 弢君亦是不明白其中缘由,只当阙朱好奇心盛,低声道:“莫要添乱了。” 阙朱神色颇为不满,似是不喜两人把自己当作孩童:“我自有道理。哥哥,你可知道他是谁?” “谁?” 阙朱一笑,诡秘暗生:“是柳右相亲提的鹤州盐商。” 暗灵不明所以,弢君却是瞬间明了阙朱为何非要同去。 柳右相亲提的人自然会对他多加关注,而若是莫岳明死在鹤州,柳右相必会寻问缘由,这个时候他们就可以在这个缘由上做手脚,至于这个手脚如何做,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一个故事了,长安关于风家的另一个故事:当柳右相还不是右相的时候,他有一个兄长。在一次宴会上风箐辰献琴一曲,他的兄长向来不喜欢风箐辰的清高做派便出言讥讽,风箐辰恍若听闻狗吠,皱眉再奏一曲,这一曲可谓刺耳磨心,却未过半刻又复悦耳动听。当晚,柳右相的兄长七窍流血而亡。也许,是有别的意外,可是在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下,柳右相足够有理由怀疑宴席之上风箐辰的琴曲,只是苦于毫无证据。因此,柳右相对风箐辰抑或是风家的人都感到厌恶,以及恐惧。以琴杀人,虽然玄邪,可是足够令人恐惧,这种常理无法解释、随时可能发生的恐惧才更直击人心。事情已经发生了十余年,可那日宴席之上的恐惧已埋入人心,稍加打探便可尽得。影响最大的无疑是柳右相,毕竟是他的兄长,是他第一个发现了他兄长的尸体。那么,以相同死法死去的莫岳明便足够勾起柳右相的心底记忆。 弢君笑不出来,因为他要参与的是一条生命的消失,可是他不反对,他没有后退的资格。阙朱眯眼笑道:“你会不会那首琴曲?” 弢君点点头,暗灵一头雾水,盐商和琴曲有什么关系?他是个想说就说的性子,于是他道:“把事情解释一遍给我听吧。” 阙朱眯着眼:“听了你便是修殿的人。” 暗灵拉拉面上的黑罩,颇为无奈:“算了,快换好衣服我们走吧。” 长安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齐琼坐在马车里打量着外面的街道。经过一个被封的宫殿时疑惑道:“这不是太子的居所吗?怎么被封了?” 一同坐在车厢里的罗巍平笑道:“两个月前太子逼宫了,可是没有成功,被贬到沅州去了。” 罗巍平望向那座宫殿,叹道:“听说他挟持了几个皇子,有一个不堪此辱自杀了。” 这是大罪了。齐琼轻轻摇摇头,惋惜道:“那个皇子倒是可惜了。” “是啊。”罗巍平应道,“还好姝妃娘娘走了,她的寝宫都已经被烧了一半。” 还好,还好。齐琼突然一凛,吩咐马车快些。 罗巍平疑惑道:“怎么了?” 齐琼道:“我有很多问题想问皇上,太子逼宫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皇上太聪明了,比我们所想的还要聪慧。而太子的性子你我也清楚几分,皇上不可能不清楚。也许他封冀儿为东南王,让三姐去东南是为了保护他们。” “可是皇上怎么会为一个嫔妃做到如此?” 齐琼皱着眉:“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太子逼宫这等事头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想到一个并不宠爱的嫔妃,所以我要去问清楚。” 罗巍平点点头:“我就在宫门外等你。” “嗯。” 马车停下,齐琼在內侍带领下进去,罗巍平在风雪里等了好久,差不多一个时辰齐琼才又上了马车。马车再次行驶在长安街道,罗巍平问道:“如何?” 齐琼靠着车厢木壁,道:“这些都是我爹计划好的,原来他早就计划了。” 齐琼不禁热泪盈眶:“他去南方之前就与皇上说好了,让我去丹州历练,让三姐去东南免受逼宫牵连。而娘亲,把骨灰送去江南与他合葬,他早就知道他会死在那里。” 江南水乡,才子佳人。他们以后会在那里吧,两个魂魄一同走在江南街道上,船纺上,也许会像青年才俊一般演上一场初遇、情动。这也不失为一种活法。他们在土地上死去,在江河弯弯里又苏醒过来。 齐琼以前抱怨齐渊,你若是也做到了万无一失,我们家就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了。可若不是齐渊,齐家早就败落了。齐渊是没有做到万无一失,可是他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努力保全他的儿女们,努力让他的儿女们得到成长。所以,他利用自己最后一点剩余的价值与皇上谈判,让皇上安排好他的儿女。齐琼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坦然,是什么让他丝毫不畏惧自己的死亡。但是他现在也知道了,是什么支撑着齐渊这样做,是他们,从小没见过齐渊几次但是被齐渊深深爱着的齐渊的儿女们。齐琼闭上眼,泪水滑落下来,但是他还在笑,他笑着说:“这个老混蛋,死了也要安排别人。” 罗巍平不语,眸色深深。半晌,齐琼平静下来,他问道:“那你以后去往何处?” 齐琼仍然闭着眼,道:“过完年回丹州,等我打败了阿鲁耶纳就向皇上请求去往江南,老混蛋不是喜欢清静吗?那我就在他的墓旁建一个房子,请一个戏班天天来唱。” 半晌,齐琼又问:“鹤州如何了?” 罗巍平笑道:“你是想问弢君吧?放心,他很好,还是日日看书,一坐就是一天。” “嗯。”齐琼没了声音。 罗巍平继续问道:“那弢君以后怎么办?” 半晌,齐琼轻声道:“我到了江南便去接他,我们一起,守着爹娘的墓。” “你果真想好了?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不管世人看法?” “想好了,琴倚赶他走他留下弢兮,我在送娘亲的骨灰去往江南那几天便想好了。” 罗巍平看他疲累的样子也不再多言,安安静静坐在车厢里。想好了就行,他于梨悴也算有了交代。他默默苦笑,这对兄妹算是套牢了他们。为了梨悴,他拿出了迹阁,为了娶她,他拒绝了父亲介绍的姑娘,与父亲断绝关系却还要在皇帝手下任职,在朝堂之上遭受父亲冷眼。齐琼为了弢君拒绝琴倚,无法呆在长安,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62 还要关注着琴倚动作,以防琴倚气极做出什么。本来,他们是纨绔子弟,现在已生生逼成了痴情男人。想想,心里觉得无奈却又带着甜馨气儿,真是奇怪。 这果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特别是弢君不会轻功,使得暗灵打算半个时辰便可以完成的计划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暗灵心里烦躁,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坐在房顶上看着一轮皎洁白月,关注着下方阙朱想尽办法买通守门人进去。 阙朱拿出银钱打点,道:“小妹倾慕莫岳明莫老爷,想进去献一舞蹈,还请两位通融。” 守卫似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有多少姑娘愿意往莫府扑谋取富贵,他收了钱也就放两人进去了。接下来是琴房,暗灵带着两人到了琴房,找一把琴又赶往莫岳明居住的院子。一路,自是小心翼翼躲开巡卫。到了莫岳明居住的院子,小心进入,迷倒了守夜下人,弢君站在院内看着暗灵与阙朱在房顶上揭瓦探看。不会轻功的确麻烦了些,不过想些办法也是可以,还有很多办法比今日这个要高明,只是暂时没想到,或者实施起来不方便。 阙朱跳下来,轻声道:“他在算账。” 弢君把琴摆在一旁的桌上,道:“不如先引他出来。” 阙朱点点头,暗灵就坐在屋脊上看着下面的两人,算着现在的时刻。现在,啊荷该敷脸睡去了。 琴音起,在寂静的夜里空灵游荡,寂寞哀伤。阙朱一笑,解了束袖的布带,轻袖在风中鼓起又瘪去。房内的莫岳明一惊,收好账本推门而出,入目便是月光下一只起舞的黑蝶,空灵忧伤,寂寞又惆怅。莫岳明走近,四周的下人全都不见踪影。他道:“姑娘深夜拜访,有何事?” 琴音一转,清灵活泼,阙朱的动作也快了起来,像是春日蝴蝶。阙朱喘着气停下,一笑媚人:“听闻莫老爷收集美人,不知我这样的可算?” 莫岳明眼中一亮,眯眼笑道:“算,算!只是……”他眼神一冷,“姑娘遣散了我的下人是何用意?” 阙朱仍然笑着:“看着碍眼罢了。” 莫岳明竟也不恼,不屑道:“我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想要对柳右相如何,在此我也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妄想能伤了柳右相。” 暗灵有些惊讶,从阙朱说出柳右相时起他便开始疑心,虽然不知为何要大费周章杀这个人,可是他直觉这件事与柳右相脱不了联系,可不是说莫岳明并无多少头脑吗?为什么这么快便想得出。 莫岳明继续道:“姑娘来此展示风采想必也清楚我收集美人是为了给柳右相,能知道这一点想必你的能力不弱。不管你是想去谋求富贵也好,权力也罢,千万不要对柳右相的安全作出威胁,否则柳右相的手段不是你可以消受的。” 阙朱一笑,款款行礼道:“多谢老爷相告,小女子自当献舞一曲作为报答。”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莫岳明点点头,看着庭院上阙朱起舞,琴音起却是刺耳无比,莫岳明喊道:“停!” 可是琴音不停,舞曲不停。暗灵捂着耳看向院墙之外,巡逻的守卫已经往这边来了。而片刻后,琴音又恢复悦耳动听,莫岳明走至两人近处,见琴音恢复便也不再管,又继续看着阙朱。看得出来,这舞还未结束,可是阙朱却停下了,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莫岳明,笑道:“老爷,我这个是修罗舞,只有将见修罗的人才会一见。” 莫岳明一愣:“你这是何意?” 阙朱:“就是……” 噗一声,暗灵的匕首已经贯穿他的胸膛,门外守卫只听一声尖叫,忙进来一看,却也只能见到莫岳明张大口鼻,死不瞑目的样子。为首的人忙叫了一个喽啰去报官,自己带着人搜查。 而阙朱、弢君、暗灵去哪里了呢?他们在一条密道里,莫岳明房下的密道。 暗灵点着灯走在前面,阙朱走在中间,弢君走在最后。阙朱轻声道:“原来这里还有一条密道啊。” 暗灵回道:“嗯,这个房子在建立之初便有这条密道了。” 弢君:“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密道?看这条密道的样子已经多年未用了。” 暗灵平淡道:“因为这条密道是我爹修建的。” 以前皇家修建什么不肯示人的东西,比如墓穴,比如暗道,便会在修建完成后杀了修建的人,这只是一个巨头,所以不只皇家如此,一些富贵人家也会,修建一些密道暗间,堆放财物也不是没有,然后为了保密就会杀了修建密道暗间的工匠,有时候会杀工匠一家人。 弢君迟疑道:“那你爹……” 暗灵回头,透过阙朱打量着弢君:“这是他为了逃命修建的。” 弢君困惑道:“可是这密道修建完好,做工并不粗糙,不会是私密修建逃命的。”若是私密修建用于逃命,不会修建得这么好,在威胁面前,就算是强迫症也不会如此精工细做。 暗灵回头继续走着:“水性好吗?” “啊?”阙朱一愣,“为什么这样问?” 不等暗灵回答,他们便听到前方若有若无的水流声,暗灵解释道:“前方有一条暗河。” 所以他爹便可以当作不小心挖到暗河,然后再继续建。而这一条半途而废的密道也就成了他的逃生之道。 关于他爹,他不想回忆太多,无非就是一家人被追杀,然后他再杀了那些人,自此,便一战成名,他已孑然一身索性便做了刺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那时,他只有十三岁。 几人湿漉漉从出口上来,现在是十二月,寒风一来,不约而同一起打了个喷嚏,几人又互相笑着,一同回去。却不想,这一回去又撞出风波。他们正好撞见翠柳与铁虎鬼鬼祟祟拿着包袱出去,一开门就见到阙朱一身湿衣冷眼看着他们,弢君打了一个喷嚏,两人意识归位,翠柳忙道:“小姐,公子,哥哥突然生了病,我们正要去找大夫。” 弢君看他们护住包袱,道:“我也会一点医术,不如我先看看。” 铁虎退后道:“不敢劳烦公子。” 暗灵抱着手靠在门柱,阙朱冷笑道:“你们两夫妻在打什么主意?” 翠柳忙道:“没有,没有……”她突然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夫妻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63 ?” 阙朱夺过包袱,解开,哗啦一声,地上银钱散落,还有几张银票:“果然不出意外,我说怎么你们那么大的年纪还被牙婆子卖出来,而夫妻,你们的眼神就足够得出结论了。” 铁虎气极,拿出一把刀把翠柳护在身后:“你想如何?” 阙朱笑道:“我不会报官,也不会赶你们走。” 阙朱与弢君对视一眼,继续道:“还会继续用你们,新年将至,还会给你们提高工钱。” 铁虎身后的翠柳骂道:“你是想先拖住我们再报官吧。” 阙朱:“我为什么要拖住你们?” 翠柳:“因为你们打不过我们。” 他们久做粗活,自然力大,铁虎又长的壮大。阙朱笑指那边的暗灵:“你知道他是谁吗?” 翠柳眼一斜:“谁?” 弢君:“你看看他手里的匕首。” 翠柳惊叫道:“‘夜煞’暗灵?” 暗灵作揖道:“正是暗灵,不敢担此‘夜煞’名号。” 阙朱道:“你们若是再敢偷我的东西或者肖想我的东西,不论天涯海角,‘夜煞’必会追杀至死。” 暗灵:“……” 翠柳,铁虎:“……” 阙朱走进去继续道:“反正我没时间再去找新的,你们大可放心。” 翠柳低声道:“若是要送官府现在便去了。” 二人只好跟着阙朱又回去。暗灵对这个姑娘可谓佩服,从开始便会想着怎样做使利益最大化,果断决绝,都是按着最少时间来计划,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那么注重时间?她还那么小,她的时间那么多。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弢君。沉默寡言,心思良善,眼神幽深,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比他还小,但是,攻于心计,这一点在后来一场大火中他才觉得,这一点隐藏得很深,他自认一眼就能基本看清一个人的脾性,相处几日便能彻底总结出一个人的脾气性格,可是,弢君,他看不透,见了几面也看不透。 第二日,莫岳明死亡的消息令整个鹤州震惊。莫岳明接管鹤州盐权一年,甚是暴利,还经常收集美人,但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些美人都去了哪里,但是很多家庭深受其苦。官府派人来查案,那个守卫首领是第一证人,首领说,他带人巡逻到这边,听见琴音,先是刺耳,然后悦耳,后来听见一声尖叫,连忙进来看,莫岳明已经死亡,那边石桌放着一把琴。 这一件事自然也传到了柳右相耳中,他听此一惊,眼底满是恐惧,低声道:“他还恨着我,他还是恨我。” 新年便在红色灯笼与红色对联里喜气洋洋地到了,除夕,元宵,都是热闹的。阙朱喜欢热闹,整日在外闲逛,弢君仍然是待在屋子里,他们购买了一些药材,他正尝试着配制药丸、药粉。书中的东西他都记得,只差实践。翠柳两人自那晚过后一直安分守己,若是他们一直这样也就罢了,可是后来他在清点银钱时发现少了不少,他也没说什么,每日皆是自顾自拨弄药材。 新年又如何?除夕又如何?吃完晚饭弢君坐在椅子上看着刚刚刘捕头派人送来的琴,这把琴不算精美,可以说是粗制滥造,他拨遍七弦,声音不纯,不清脆,用这把琴弹再好的曲子也无法入耳。其实并非无法入耳,只是他的弢兮虽然算不上名琴,可声音纯粹,灵动优美。听惯了弢兮的声音便听不下这些杂音了。让他每日用这把琴弹奏就如同让富贵出身的罗巍平每日粗茶淡饭,从此以往谁能忍受? 琴师,琴侍,终究还是一段过往,逃不开,划不掉,只要人还活着,这一段过往就会如影随形。只要还活着……弢君皱眉,他讨厌那段过往,可是他不想枉此生。 夜半子时,烟花盛放。阙朱看完烟花回来,弢君还坐在厅堂。她好奇,进入坐在一边问道:“怎么还不睡?” 在烛火明灭里弢君抬起头,眼里皆是迷茫:“我在想一些事。” 阙朱抬起杯盏,笑道:“我去查了查翠柳两人的过往,听说有多人家都被下人盗取过银钱逃跑,听他们的描述想来是这两个人无疑了,那个牙婆是他们的娘,所以才一次一次把他们卖出去。过了年我们把他们送去官府吧。” 官府对于偷盗之人一向严厉,大概是他们抓不到吧,所以一旦抓到了必定严惩。像翠柳两人多起作案,一定会处以死刑。 弢君点点头,两人作恶,与他们无关。 “我先去睡了。”阙朱起身回房,弢君还是坐在那里。 这里的冬天没有雪,比北方暖和。所以他在院子里一遍一遍舞着动作。有人说过,这是齐家的刀法,变化万千,在武林之中也有一点名声。 枯枝划过烛焰,火焰像一尾鲤鱼依附在枝尾,这一尾焰火在漫天的烟火下发着亮光。蜡烛在地面上闪着光,恰好五支,摆成梅形。一直到了寅时,弢君还在梅芯中,他坐在地上,眼里是夜晚时的迷茫。自从琴送来之后他就是这个眼神,迷茫又无助。一个人影从房顶飞下,正是暗灵。暗灵靠着亭柱,大声道:“怎么还不睡?” 弢君回过神,看着暗灵道:“我还以为元宵佳节你不会出来。” 暗灵笑道:“我这里只有杀人放火日和不必杀人日,没有节日。” 弢君低头看着眼前一根蜡烛上的火焰,暗灵察觉到他状态不太对,疑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我欠你们的人情可在那天还了啊。” 弢君低头道:“你是杀手,我找你是为了杀一个人,报酬是屋里那些银钱。” 可没有听说弢君与人结怨,而且弢君几乎不出门,也无法与他人结怨。暗灵看着坐在地上的黑衣弢君,问道:“谁?” 弢君抬眸,眼里却是暗流汹涌,就像什么东西就要冲破瞳孔,飞天而上。这一刻,烛光竟然比不过他眼里的神采。他语气淡淡道:“我。”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五年后。 一年叠一年的时光竟然也就这样过去了。阔别五年,回到这座城时这座城已是另一番景象。这五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就算是坐在几乎与五年前相同的马车里,马车行驶在五年前的道路上,这些事情也不可能被磨灭了。现在是七月,荷花正好的季节。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64 齐琼已经二十四了,他坐在马车上看着与五年前相同却又不同的街道景物,罗巍平一身官服坐在他的身旁。这五年带给他们的是更多的成熟,令人惊奇的是,罗巍平自从娶了梨悴便遣散了一众妾侍,至今未纳一妾,可谓深情。而他,齐琼轻笑一声,他还是以往的样子。车厢外传来百姓低语声。 “听说齐将军回来了。” “是啊,听说齐将军杀死了阿鲁耶纳,突厥求和。” “这位将军也姓齐?与之前的齐大将军是同姓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位将军是齐大将军的儿子。” “哦~齐家还真是能人辈出……” “是啊……” “听闻齐将军至今未娶?” “嘘~”那人压低声音,“听说这齐将军有龙阳之好。” “是吗?” “听说在丹州有一个男宠,如今还带回来了。” “啊?” 齐琼:“……” 罗巍平笑道:“齐将军,你可出名了。” 百姓的声音渐渐弱下去,齐琼靠着木壁,毫不在意道:“事实罢了,说说也没什么。” 今日进宫是为了向皇上禀报战况。五年里,魏将军功劳算是最大,然后是他,而他在一众百姓中声名远播也是因为他杀了阿鲁耶纳,突厥最强大的、最有带兵能力的特勤。否则,这第二个功劳还轮不到他。 “今日……”罗巍平低下声音,“你真的要请求去往江南吗?” “嗯。”齐琼应道,“皇上应该会应允,毕竟我的价值已经没有了。戍守边疆魏将军就足够,我也达到了我爹的期望,完成这一番历练。如今迹阁属于朝廷,可隐阁还未归属,我正好有时间亲自发展隐阁。” 罗巍平有些抱歉道:“我把迹阁给了朝廷你会不会怪我?” “不,我很感谢你。”齐琼真诚道,“我知道你为了梨悴才把迹阁交换给皇上,而你为了隐阁一直在朝廷之上忍受别人的冷眼,一直密切关注着隐阁,一直小心翼翼不让隐阁被发现。我很感谢你。” 凌霄楼是皇上秘密建立的,为的就是套取大臣富商的消息、近况、黑账,建立凌霄楼时,御史大夫参与了,所以罗巍平才知道这个,梨悴是凌霄楼里的人,要她自然要与皇上要,而皇上怎么可能给你免费的午餐。迹阁是收集消息的一把好手,用迹阁来换,再好不过了。 罗巍平不习惯这般煽情,不再说了。片刻,马车便到了宫门口,一如五年前那天,罗巍平送他下了马车,笑道:“我在这里等你。” “嗯。” 齐琼到了殿堂之上,魏将军已经基本禀报结束。齐琼行了礼,皇上还是一样的威严,虽然多了几条皱纹,胡子已白,可是精神还是很好,声音还是很威严。 皇上大笑道:“回来便好,三日后宫中设宴,爱卿先别回山庄。在这里住上几日,过了宴会再回去。” “是。”齐琼道:“臣还有一事请求。” “爱卿直说便好。” “臣请退职。” 皇上皱眉:“爱卿功成名就回来却要退职,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这是为何?” 齐琼跪下道:“臣从小放荡,极少归家,多是惹娘亲不快。现在子欲养而亲不待,臣便想去江南看看,为父母守墓,寻访江南美景。” 龙椅旁的屏风里窜出来一个女子,明眸皓齿,眼含秋水,正是琴倚。琴倚在五年里早已长成,她这五年不嫁他人也是为了等着齐琼。现在齐琼回来了,却要去往江南,她忍不住出来,询问道:“齐琼哥哥,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齐琼脸色一变,低头道:“公主殿下,我以为在五年前我们便说清楚了。” 琴倚哀哀闭上眼:“齐琼哥哥,我……” 五年前,在得知元宵佳节,弢君居住的屋子却失火,里面两具焦尸,一男一女。仵作判断是弢君和阙朱。琴倚说什么齐琼都认为这是琴倚故意的,毕竟当初可是琴倚送弢君去往鹤州,住的也是琴倚的房子。 皇上沉声道:“够了。” 琴倚停止言语,魏将军识相地告退了。皇上道:“琴倚是你指腹为婚的妻子。” 齐琼拱手道:“臣已耽误公主多年,不敢再耽误一生。” “你这是要抗旨不尊?”皇上威严尽显。 齐琼伏地急道:“微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在丹州侍养男宠,不听军令擅自带兵出动,现在还敢公然抗旨!” 皇上怒道:“抗旨不尊是为不忠,娘亲病危延时不回是为不孝,在将士之中公然侍养男宠不许将士多言是为不仁,自己离开导致纪珂校尉失去一条手臂是为不义,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若不是手刃阿鲁耶纳留你何用!” 五年前皇上可不是这样说的,那个时候,他因为守护丹州赶不及见他娘亲最后一面,皇上还安慰他说,无妨,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齐琼叩首道:“微臣甘愿以死谢罪。” “你!”皇上手指颤抖指着他,“真不知道琴倚喜欢你什么!” 琴倚虽然深受皇上宠爱,可这般怒气她也是不敢承受的,只得木讷地站在一旁。 半晌,皇上怒气过了才叫一旁的琴倚,道:“琴倚,你自己定夺。你若还想嫁他,朕即刻赐婚。” “不必了。”琴倚悲戚道,“这件事本来五年前我们便说清楚了,是我一厢情愿,以为等着他他便会回心转意。如今看来,事已成定数,我再强求也无法得到了。” 皇上心疼道:“琴倚……” “父皇。”琴倚虽然是与皇上说话,可眼睛一直看着齐琼,“突厥不是要求亲吗?你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吧?不如便让我去吧。”她以为齐琼一直心善,听此必会怜惜于她,不愿让她嫁去突厥,会娶她,可是齐琼没有任何动作,仍然跪伏在地。她多年的等待就像是一个笑话,自作多情的笑话。这一刻她才终于相信,五年前弢君葬身火海,齐琼所说恩断义绝不是气话,是真的与她断绝所有。那五年来她的孤独,所忍受的流言算什么?她算什么? “琴倚,朕已经选好了人,你不必去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65 那等蛮荒之地……” 琴倚苦笑道:“你选的无非是十四妹,可是她才十二岁,哪里能和亲。” 皇上起身迅速走至琴倚身边:“朕还可以认一大臣之女为义女……” “来不及了。”琴倚道,“突厥使团已经进入长安住下,来不及认义女了。” 琴倚再看向齐琼:“这就算是我报答父皇多年来不离不弃,疼爱至极的恩情,就让我为父皇分一点忧。让……齐将军送我最后一程吧。” 皇上不语,齐琼低着头也不出声。 半晌,皇上叹一口气,凄然道:“你娘亲早亡,朕却不能给你找到一个良婿。” “无妨的。”琴倚抬头看着鬓发斑白的皇上,“能得到父皇二十年的宠爱,琴倚此生足矣。” “齐……将军送我去往突厥之后,便让他去江南吧。” 皇上看着低伏在地,未置一词的齐琼,气道:“随你。” 琴倚转身,不再看齐琼,恢复公主的威严,道:“你滚吧。” 齐琼便小心起身出去了。虽然只是短短一时,他的额头也已布满汗珠。算了,能得到结果就好。只是……琴倚,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便是琴倚,可若要他娶她才能免去琴倚突厥之行他却也不愿,他知道琴倚是在逼他,可他又何尝不在逼着自己?他知道五年对于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可是他也早就说过,不必等候,恩断义绝。和亲也好,另嫁也罢,没有一个人会像他一样令她伤心,正是负责,才去辜负。 罢了,只能寄以来生,望来生是他苦求她而不得。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三日里,每当梨悴抚琴之时,罗巍平皆是痴迷醉眼,世间情爱最好不过如此。罗巍平因为娶了梨悴,与家里闹翻,独自在长安买了府院,与梨悴同居。两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到底是罗巍平转了性子,不再拈花惹草。府院清净别致,绿植众多,若不是墙外就是喧嚣的长安街,这里恐怕便是隐居田园。 今日是第三日,夜晚宫中宴席,明日齐琼就要护送琴倚去往突厥。齐琼早已换好衣服,等着时刻将近就去往宫殿。现在齐琼回来,可以掌管隐阁,罗巍平已经没有继续留在朝廷的理由,也辞去职务,待齐琼一走就协同梨悴去游山玩水。这是梨悴一直想过的生活。梨悴害怕房事他就忍着,梨悴不喜朝廷他就带她远离朝廷。只是这五年来他要留在朝廷关注着朝廷对江湖阁派的态度,关注着隐阁的发展,若是朝廷对隐阁不利,他也好从中斡旋。所辛,梨悴毫不介意。梨悴也常常感到幸运,有一人不顾她身份,关注她平生所愿,带给她快乐,甚至不惜离家,带她远离泥沼。一生得遇此一人,还有何求。 齐琼跨上马车时,梨悴递给他一把匕首,齐琼一愣,“这是?” “这是哥哥给我的。”梨悴的笑容羞怯又安然,“送给你吧,一路平安。” “嗯。”齐琼点点头,握着匕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你们也一路平安。” “嗯。”罗巍平搂上梨悴的肩,“等我们到了江南再去找你。”现在梨悴已经取下面纱,平淡地面对自己的脸。她的右边脸颊有半个巴掌大的疤,是大火留下的。可遮去这一块疤,她也是风华绝代,与弢君有五分相似。 齐琼点点头,终是放下帘子。马车行驶,下午太阳正是炎热,车厢内更是闷热。齐琼看着手中的匕首,匕首寒冷,顺着手臂一路冷到心里。五年了,这刮骨之痛也已过去,却还是不能一笑置之,夜半回想,总是觉得孤寂。他很后悔,明明知道弢君在鹤州,为什么不早些接他回来。他那时是想着先把事情处理好,先把琴倚的事情处理好,到时接弢君回来之后就没有人再赶他走。可是他没想到琴倚下手那么快,连一个新年也不给他过完。 宫中丝竹也与他无关了,他漠然地看着台上各个女子,有一个女子一身白衣纯洁,只有一簪束发,她上去弹奏的是琵琶,轻拢慢捻,隔绝尘世的样子有几分弢君的神采,齐琼不禁看得痴了,女子下去许久他还回味着。被一直关注这边的琴倚见到,那个女子竟然被鞭打,这边华衣贵人推杯换盏,巧笑倩兮,那边白衣女子满身伤痕,哭声切切。 别人的悲苦永远阻止不了一些人继续寻欢作乐,哪怕别人的悲苦是这些人造成的。 日子过得很快,齐琼已经护送琴倚走了一半的路程,已是八月了,天气仍然炎热。在一处水流旁,琴倚一身红衣,凤冠霞帔,脸色苍白坐在水边。齐琼一身铠甲走近,抱拳道:“公主,该启程了。” 琴倚望着水流,道:“齐琼哥哥你带我走吧。” 齐琼大惊:“这……不可。” 和亲公主出逃这是多大的事,弄不好还要引起两国战火。琴倚凄笑道:“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琴是因为我名字里有琴。” 齐琼道:“这只是巧合罢了。” “嗯,巧合罢了,执念罢了。”琴倚笑着,充满了凄艳。她起身,又钻进马车里,马车行驶在宽阔的道路上,此生,她的命数已定,若有来生,她定要潇洒活一场。 琴倚之事告一段落,齐琼回到长安时是九月份了。九月份,是他与弢君初遇的月份。 他的马车刚刚驶进长安,便听闻柳右相遇刺一事,所幸有惊无险,柳右相只是受了一点伤。齐琼去了皇宫交还军印,便也要启程去往江南了。此后一生,是他自己的主宰,他不用再依附何人,也不用……为何人提心吊胆。他去看了他二哥齐隼,齐隼现在是长安守城校尉,前途无限,齐燿也已经是一个少年郎,见到他也不再搂着脖子往上蹭。有时候想想,真是命运无常,分离之后又是分离。从齐隼家出来,他径直回了山庄,他大哥的墓设在那里。扫墓祭拜过后,他看着独幽阁前的梅树,坐在梅下,此处竟是野草萋萋,他问管家为什么不打扫这里,管家说这里闹鬼,没有人敢来打扫。 闹鬼,是弢君的魂魄回来了吗?齐琼倒是希望如此,他坐在梅树之下,观望着天空上的繁星,沐引站在一旁陪着他。他忽然道:“沐引,你来齐家几年了?” 沐引恭敬道:“十年有余了。” “十年有余……你今后有何打算?” 沐引听出驱赶之意,忙跪下道:“沐引愿陪侍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66 公子左右。” 齐琼取过一旁矮桌上的清酒,浅酌,道:“不必了,你回去吧。” 沐引急道:“属下早已没有家室,若不是公子带回不知往何处去,如今公子要让我去哪里?” 齐琼声音变冷:“当然是回皇宫,等着皇帝给你下一个任务。” 沐引一愣:“公子这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齐琼靠着嶙峋的梅干,“你来齐家十一年我未曾亏待过你,你将我的情况事无巨细报告皇上我也不怪你,如今我已无甚价值再去窥探,你便走吧。你在我身边也应该知道我一直讨厌别人盯着我,留你只是为了堵住下一个前来窥探人的路。” 沐引无话可说,思索半晌然后道:“公子是如何发觉我的。” “那次下霓城埋伏民星门,派你守着弢君你却非要跑来我身边。那时我身边有那么多兵士,若是你不来计划也不可能失败,可是你还是来了,除了监视我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公子……今后该当如何?” 齐琼饮尽一杯清酒,看着远处梅枝掩映间似乎有一个白衣人影,道:“依着茶铺收盈也可了此一生。” 沐引也看到那边的白影愈来愈近,道:“可你更适合在战场上厮杀。” “现在两国和平,不用厮杀。皇上也已降低税收,百姓也不必那么苦。”齐琼对那个白影笑道:“你怎么来了?”温柔又无奈,带着宠溺。 “你退下吧。”齐琼低声对沐引说,沐引叩首,向白衣人影道:“小公子。”这才退下了。 白衣人影从梅树间出来,是一个少年,容貌精美,墨发轻束。他一笑生花:“公子怎么来了这么久?” 齐琼伸手,他顺势握住他的手坐在齐琼身旁,齐琼笑道:“不是说这里闹鬼不敢来吗?” 白衣少年道:“可是你刚从长安回来便来了这里,久久不归。” 齐琼调笑道:“你想我了?” 少年偏过头:“没有,想来看看这个就算闹鬼你也要来的地方。” 齐琼给他倒上一杯清酒:“这个地方到了冬天,血梅开放的时候,甚是壮观。” 少年接过清酒,叹道:“冬天将至,梅花欲盛,我们却要走了。” 齐琼一愣,随后拍一下他的脑袋,似是斥道:“怎么十五六岁的说话就像五六十岁一样。过了元宵我们便回来,那时梅花正开呢。” 少年不明所以,他不是十五六岁,而且齐琼说过他们去了江南也许就不回来了。他疑问道:“公子所言何意?” 齐琼拥住他,低声道:“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只要你想看我们就回来看。” “可是生气了?” “弢君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生气了便是生气了。” “我没有。只是看着梅花欲盛,我们却要走了。” “怎么十五六岁的说话就像五六十岁一样。过了元宵我们便回来,那时梅花正开呢。” 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弢君一世,瞬息浮生,竟是薄命如斯。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同一夜晚,在柳右相府邸。柳右相府邸奢华无比,古物珍玩不可计数,雕梁画栋,小桥流水,样式精巧。柳右相府里的人却乱作一团,一个丫头拦住一个面色急切的小厮,询问道:“这位大哥,我刚来府上,不知道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人人如此慌急?” 小厮见她眼睛灵动,似有一潭秋水,便停住解释道:“今早发现柳大人死于房中。” 丫头一惊:“柳大人是朝廷右相,怎么会突然死亡?” 小厮看了看周围,丫头识相的凑过来,小厮悄声道:“听说前几日柳大人参加了一个宴会,听了一曲琴曲便慌急回来,路上遭到刺客偷袭,中了一个飞镖,飞镖上竟然涂毒,今日是毒发了。” 丫头掩口惊讶道:“是谁敢袭击当朝右相?” 小厮:“听说是九机门的暗器,这件事自有人审问,不用你我担忧。快去前厅吧,夫人召唤所有人前去。” “好。”丫头点点头,等到小厮远去她却还是停在原地,笑意盈盈。后方的假山里出来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丫头回头道:“殿主,事情如计划发展。” 男子点点头,丫头又道:“原来柳右相果真害怕那首琴曲,竟然一听就跑了回来。” 男子抬眸,丫头继续道:“可是有一点疑问,为什么他中镖时说的却是对不起?” 男子摇摇头,示意丫头快走,丫头脱去外衫,里面是一身黑衣。两人踩着假山、踩着墙头房檐走了。尽管相府混乱,巡逻又严谨,他们还是躲开守卫出了相府。 此后九机门便在朝廷悬赏之列,九机门对这飞来横祸大为无奈,却也只能低调行事,很多九机门部众都要脱离九机门。与朝廷为敌,与国家为敌,甚至为了赏银很多门派都在追杀他们,他们实在无力承受,九机门遭此大劫之后一败不起,他们不知道究竟是何人陷害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与谁结仇竟让那人不惜杀害朝廷命官也要嫁祸给他们。九机门门主和门内十位长老开了大会,无法分析出因果,只好往南方躲去。 回到齐琼这边,齐琼在山庄内歇息了几日,要走的前面,他终于候到了独幽阁里的鬼。那时他在屋外走廊里坐着,忽然听到独幽阁内传来声响,他把灯交予一旁的白衣少年,低声道:“你在这里等我。” 随后他轻轻走进去,在月色迷朦里,他看到一个黑影卧在弢君以前的睡塌上,黑影听到声响立即翻窗走了,他刚想去追,身后又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半晌后白衣少年抬着灯喘着气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臂道:“我看到了,我看到那个鬼影了。” 齐琼询问道:“可看清他的脸?” 少年道:“他来到我身后盯着我,我不敢回头,不过一瞬他就消失了。” 还以为是弢君的魂魄,原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也许是这里僻静,吓走人后可以居住吧。齐琼苦笑,就算是弢君的魂魄见到他带着一个白衣少年也不肯出来见他吧。齐琼转身,任由少年拉着自己的手臂,轻声道:“我们走吧,温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67 灸。” 海浪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人生亦是如此。所留的皆不过是些念想,留着作何用呢?只是为了缅怀过去吗?有人说,自你走后我爱上的人都有你的模样,你的眉眼,你的口鼻,你的背影,你的,一袭白衣。 齐琼透过车窗看向外面的景色,现在他们正赶往江南苏州,他的爹娘就埋在那里。白衣少年也看向窗外,洁白的额头映衬着窗外的美景,齐琼轻声道:“我带你去看看我爹。” 白衣少年回头笑道:“好。” 齐琼继续道:“我爹一直想见一见你,可惜没机会站在他面前把你光明正大的介绍给他。你不是崇拜他吗?我带你去见他。” 齐大将军谁不崇拜?少年点点头,齐琼接着道:“以前在战场你没机会学琴,现在去了苏州我给你找一个琴师,教你学琴,你再弹给我听可好?” 少年亦是点头:“听说公子一直喜欢琴音,不知公子最喜哪一首?” “《梨悴》。”看着少年一愣,齐琼忽然笑开,“梨悴所弹我最喜欢的便是《梅花三弄》,你嘛,你弹什么我都欢喜。” 少年一笑,倒一杯清酒给他,道:“公子莫要取笑了。” 新的生活便要开始了,从此以后,他就要告别他的过往,离开长安,离开山庄。齐琼说不清楚为什么非要离开那里,也许是因为他真的想陪父母,想去江南领略娘亲的家乡美景,想去看寻江南美人,尝遍江南美食,抑或是离开有弢君的地方。逃避也好,开始新生活也罢,总归是要离开的。他看着少年的侧脸发呆,靠着木壁独饮。 瞬息浮生,竟是薄命如斯。 忽听琴音泠泠,齐琼一怔,立马让马夫停下马车,挑帘去看,原是路边一个破旧的茶馆里,一个搭的随意的棚子,四面皆空,一个黑衣之人坐在那里抚琴,戴着黑纱斗笠。齐琼下了马车,又扶少年下了,找一个空位坐下,静静听着黑衣之人奏琴。一曲琴毕,周围的人都拍手鼓掌,黑衣之人似是没听到,收了琴就要走,齐琼连忙拦住他,请过来喝一口茶,黑衣之人确也来了,坐在齐琼对面,抬起头。齐琼似感受到他的疑惑,看一眼站着的少年,道:“他怕白衣受污,让公子笑话了。” 黑衣之人低声道:“无妨。”声音竟是低哑无比,像是百岁老人一般。听到之人都有些吃惊,毕竟看黑衣之人身形是少年无疑,可声音却透着沧桑与年老。 齐琼只对他的琴音有兴趣,毫不在意他的声音,道:“公子如何称呼?” 苍老的声音又响起:“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罢了,知不知又有何妨?若是我与你有缘,下次得见,必会告与公子。” 他不想说,齐琼也不勉强,笑道:“我姓齐单名一个琼字,你直接叫我齐琼便好……”齐琼看向少年,黑衣之人也透过黑纱看向少年,“他是温灸。” 黑衣之人拿起茶杯,示意知道了,两人对饮,一杯茶尽。齐琼又道:“公子奏琴煞是好听,不知师出何人?” 黑衣之人道:“家师姓风。” “风家?”齐琼笑道,“风家的琴艺可谓一绝,特别是风箐辰风师父,一曲便是绕梁三日。” 黑衣之人应道:“是啊,风师父琴艺卓绝,无人能比。只是我无幸再做风师父的徒弟。” 齐琼一顿,以为他拜的是风家别人作师,笑道:“无妨,风家个个都是琴艺高手。” 黑衣之人点点头,齐琼继续道:“这条路是去往苏州,不知公子是去往苏州还是离开苏州?” “去往苏州。”黑衣之人道,“去寻访一位故人。” 齐琼点点头,问道:“既然是同路,不如一起吧。” 黑衣之人道:“罢了,若是有缘,自会在苏州相遇。” 齐琼便先告辞,坐上马车离去。一个女子牵了两匹马过来,女子眼眸似是秋水,脉脉含情。女子走到黑衣男子身边,低声道:“殿主,我们该走了。” 黑衣之人点点头,背着琴骑上马,两人扬长而去。行至夜间,到了苏州,两人翻身下马,走进一座楼阁,这座楼阁虽然地处闹市,可隔音良好,内里极为安静。黑衣之人脱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的脸,与五年前传闻在元宵那日被大火烧死的弢君一模一样。可这个世界上两个人一模一样的概率极其微小,更何况那女子与阙朱也是一模一样。原来,五年前鹤州那场大火只是对他死亡的掩饰,他请暗灵假杀,然后放火。如此,他才能与过去脱离,如此,他才可以用新的身份再回到长安,再回到齐琼身边。其实早在长安,他恳求齐琼救下梨悴,愿以身相抵,齐琼却只是轻吻他的额头,沉沉睡去时,他心里,便起波澜。有的人,一旦激起波澜就再也消不下去了。 第四卷:江湖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苏州可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想来齐渊要求葬在此地是因为苏州有着“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的美称。苏州绿化的确非他城可比,小桥众多,五步一登,十步一跨,数不清一条路上究竟经过了多少桥。自齐琼把娘亲的骨灰送来这里与齐渊合葬之后,隐阁主阁便迁来了这里。隐阁虽然隶属商派,可是主阁看起来与商派无关,只是一处住宅,稍大而已,以姓氏命名,名为齐府。齐府内花树交映,树大多出墙而去,由于齐琼的嘱咐,齐府内有四园,各植春花、夏荷、秋菊、冬梅,春夏秋冬也可一一而赏。齐琼来时,菊花正盛,他便把少年安排在了秋苑,每日赏看菊花,自己则去了冬苑。穆市观住在夏苑,与余老一起,也可探讨商术。至于春苑,便充当了客房。 初回隐阁,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账本,观测隐阁收利。穆市观与余老的能力毋庸置疑,这几年隐阁大为发展,收利进账自然不少,隐阁已经分布了半个国家,一切井井有条。穆市观也已到了娶妻之龄,却一直未娶,齐琼问他他便回答,隐阁还在发展,等隐阁稳定了他再娶妻。齐琼只好笑道,无妨,现在他回来了,穆市观尽管娶妻生子。 苏州水多,花船也多,来了是一定要去见识一下的。齐琼看了几天账本,眼胀目酸,便带着温灸一同去了,上了一个名为百花纺的花船。百花纺里有众多歌姬、舞姬,你坐在一旁,若是她们歇了你招一招手,她们便浅笑盈盈过来了。这个百花纺最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68 负盛名的姑娘是流歌,性子直爽。齐琼找一个地方坐了,与温灸笑意盈盈地谈论这些,齐琼道:“你看台上那个姑娘。” 温灸笑答:“怎么了?” 齐琼道:“身段窈窕,眼波流转似能魅惑人心。” 温灸知道男人都花心,他也是男人,他看过去也觉得那个姑娘的确如此。虽然长相并不出众,但是那双眼睛,犹如猫眼一般。当然,这样说不是因为她的眼睛颜色像猫眼,而是说,她的眼睛很吸引人。一颦一笑间,似乎能夺人心魄。 温灸认同地点点头:“不知可是流歌姑娘。” 待那个姑娘歇息了,齐琼招招手,那个姑娘过来,却不是笑意盈盈,径直坐下,道:“何事?” 齐琼细细看她半晌,道:“姑娘有些面熟。” 那位姑娘道:“很多男人都与我说过这句话,可很多男人我见都没见过。” 齐琼一顿,笑道:“或许我也没见过姑娘,是姑娘像我一位故人。” 姑娘微微一笑:“很多人也说我像他们的故人,有说是娘亲的,是姐姐的,是表妹的,你呢?我像你的表姐还是妹妹?” 温灸皱眉,这姑娘未免有些无礼,齐琼仍然笑道:“像侄女。” 姑娘眉头一挑:“这一差就差了一个辈分,公子真是会占便宜。” 姑娘看向温灸,眼波流转:“这位公子为何不说话?” 齐琼道:“他不常来这种地方,有些不适应。” 姑娘笑道:“我叫鬼阙,若是这位公子不常来便回去吧。” 温灸有些恼怒,不常来不代表不能来,回道:“别的姑娘都叫流歌、青禾,为何你就取鬼阙这般瘆人的名字。” 鬼阙噗嗤一笑:“我对你可没有恶意,我是看你柔弱,受不了血腥。”她神秘道,“今晚这个地方可是要死人的。” “哦?”齐琼问道,“可否细说?” 鬼阙径直抓起一个苹果,咬一口道:“认识那边那个男人吗?” 她说的是对面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正搂着一个船纺里的女孩,女孩依偎在他怀里小口一开一合,是在唱歌。 “他搂着的是流歌,今晚死的就是他。” 齐琼五年都在战场,当然不知道他是谁,问道:“他是谁?” “连他都不知道啊。”鬼阙鄙夷道,“知道九机门吗?” 九机门是国内大派,之前杀死柳右相之后被朝廷通缉,这齐琼还是知道的,于是他点点头。 鬼阙望着温灸,道:“他是九机门七长老。” 温灸一愣:“朝廷……不管吗?” 鬼阙笑道:“朝廷管不到这里,这条船上你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吗?” 温灸摇摇头,鬼阙道:“今晚这条船上都是些饿狼。” 鬼阙很享受别人期待她的话语,顿一下才道:“朝廷给出的赏银丰厚,可有不少人心动。一些大派自然是不屑,可我们这些小派可是稀罕得很。” 齐琼惊讶道:“江湖之中不是不屑于与朝廷有瓜葛吗?” 阙朱道:“那些所谓武林正派自然洁身自好,我们这些小派可不顾这些。” 齐琼道:“所以你也是来杀人的?” “是。”鬼阙似乎有些得意,眼眸里光芒四散。 “你说你们小派,你是何派?” “怎么?”鬼阙看向他,“你想抓我们啊?” 齐琼摇摇头:“怎么会,好奇罢了。” 鬼阙放下半个苹果,眼波又流转到温灸那里:“你们也真是奇怪,两个大男人来到花船谁也不叫,一起喝闷酒吗?” 齐琼笑道:“我有温灸便已足够。” “哦,龙阳啊。”鬼阙拍拍手上的汁水,“我们要开始了,你们快走吧。” 齐琼挑衅道:“不走又如何?” 鬼阙起身:“不走便不走,我还能咬你不成。” 鬼阙说完便走了,过了一会儿,她再出来时端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有一杯酒。她浅笑盈盈过去递给九机门七长老,说了几句七长老就往齐琼这边看过来,还拿起酒悬空与他示意碰杯。齐琼暗道不好,皮笑肉不笑与他一碰,一杯酒尽,鬼阙收好杯子,七长老立即捂着肚子挂在流歌上,脸色发青,显然是中了毒。七长老身旁有一个男子,见此立即一枚飞镖向齐琼投来,齐琼一偏,飞镖钉入他身后的木柱。男子已在瞬间到他身前,手指之间露出几枚小巧利器,厉声道:“拿解药来!” “啊!”忽然一声尖叫,男子回头望去,是七长老已经吐血身亡,流歌一身血色,吓得花容失色,要夺路而走,男子手一挥,流歌背部中了三镖,倒在地上立即脸色发青,一口黑血吐出,死不瞑目。男子未回头又是一挥手,三支镖向齐琼而来,却有一个黑影落在他们身前,长剑几个回落,三支镖便落在地上。黑衣男子回头,他头上的斗笠遮了他的脸,他低声道:“鬼修。”声音低哑,犹如枯骨。 这是他们在茶馆遇到的黑衣之人,他说,再一次遇到便说自己的名字。 花船里的人大半跑光,留下的跃跃欲试,拿出藏好的兵器,一人站出来大声道:“你怎能不问青红皂白便出手伤人?” 周围人附和道:“是啊,流歌姑娘正值芳年,你怎可随手伤人?” 男子道:“那又如何?” 周围人大为气愤,还想再说时,男子已经被一剑封喉。鬼修后退几步,温灸一身白衣染上几点血红,睁大眼看着齐琼,齐琼拍拍他的肩:“无妨的。”温柔又宠溺。 一个手提大刀的人道:“不知阁下何人?” 鬼修不语,鬼阙走上前,笑道:“我们是修殿的人。” “修殿?”一个手拿皮鞭的女子道,“可是鹤州的修殿?” “正是。” “鹤州修殿怎么会跑到这里?” 鬼阙道:“自然是因为九机门在这里,去与朝廷拿取赏银。” 一些人道:“你怎么证明这七长老是你杀的?” 鬼阙盯着那些人:“毒是我下的,人是我看着死的。” 手拿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69 皮鞭的女子冷笑:“可朝廷只认脑袋。”说着便皮鞭一卷,要把七长老拉过来,另外几人也立刻去夺,果然是一船饿狼。一船饿狼在打斗,鬼阙竟然还有心思拿起那半个苹果,坐在桌上啃道:“殿主,交予你了。” 鬼修跨过男子的尸体,长剑一挥,皮鞭立即断开,女子后退几步,眼睛一瞪,半截皮鞭又缠上来,直鞭他的斗笠。鬼修用剑挡开,皮鞭缠绕了他的剑,把他的剑甩在一边的柱子上,女子冷笑道:“剑也握不紧,你再去练几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友文《比邻而居》请各位小可爱收藏一下呢(#^.^#)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这时,手提大刀的男子已经割下七长老的头颅,正要离开,鬼修抓住女子的鞭子,一拉一甩,女子向大刀男子而去,大刀男子大惊,大刀直砍女子的脖颈,鬼修放开皮鞭,女子立即一鞭挥向大刀男子,先一步缠上他的脖颈,弯腰躲过大刀,一脚踹上大刀男子的手,七长老与大刀男子的头颅一齐飞起,此时鬼修飞身抓起一颗头颅,拔了剑立即回到鬼阙身边,女子皮鞭一卷,剩下那颗便到了她的手里,她转过脸一看,她手里的是大刀男子的头颅。那些人却以为她拿了七长老的头颅,涌去抢,女子瞪眼道:“你们要吧。”又把头颅抛回空中,来抢鬼修手里那颗。鬼修飞身上了二楼,女子也不傻,知道鬼阙和鬼修是一伙的,半截鞭子便往鬼阙挥来,鬼阙忙起身躲开,齐琼拉着温灸也躲开,他一直拉着温灸出了船上房屋,到外面宽阔的船板上,不多时,几个人也打到了外面。 齐琼:“……” 齐琼护住温灸,靠在船角,鬼修提着血淋淋的脑袋站在楼顶,那些人伸长了脖子等着他下来,女子却不愿等,在鞭子挥落间她也到了楼顶,又与鬼修打作一团,鬼修一手应敌有些吃力,马上斗笠便被打落,他看着下落的斗笠,再看看女子闪过来的鞭子,提着脑袋便跳下了水。几个沉浮间也不见了踪影,那些人有的跳下水去追,有的坐上船去追,手拿半截鞭子的女子却不追了,跳到船板上,笑道:“原以为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是个小白脸。” 鬼阙扔下果核,也笑道:“怎么不追了?” 女子道:“追不上了。”她转而向鬼阙道,“我是董三娘。” 鬼阙也抱拳道:“原来是‘银钩蛇尾洛阳花’董三娘,我是鬼阙。”银钩蛇尾是说她的鞭子,皮鞭一侧嵌了细密的银钩,若是这一侧卷上脖子就像刚刚那提刀男子一般,身首分家,她的鞭子使得灵活,所以称为蛇尾,而洛阳花则是因为她是洛阳人,长相貌美,江湖便称她为‘银钩蛇尾洛阳花’。 董三娘道:“修殿鬼阙,我猜到了。修殿鬼修与鬼阙都是一同行动的。” 董三娘看向齐琼与温灸:“不知这两位可是修殿的人?” 董三娘怀疑两人自有道理,毕竟在楼内,鬼阙先与二人交谈,然后七长老再与齐琼饮酒是人人皆见的。鬼阙替他答道:“是。” 齐琼:“……” 董三娘打量着两人:“可从未听说过修殿还有第三个人。” 鬼阙道:“世间事物变化万千,修殿多了两个人又有什么奇怪的。这里风大,现在你也不追了,不如进去坐会儿?” “好。”董三娘应了,转身进去,鬼阙也对齐琼二人道,“进去坐会儿?” 齐琼摆手道:“罢了,我们回去了,只是我们二人并不是你修殿的人。” 鬼阙一笑,眼波千转:“你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不一起分赏银吗?” 齐琼道:“不了。” 鬼阙道:“既然如此,后会有期。” 齐琼道一声后会有期,带着温灸走了。鬼阙进去与董三娘聊了半个时辰,鬼修一身湿衣回来,手中不见了头颅。董三娘戏谑道:“这么快就换了赏银?” 鬼修并不答,径直坐下。鬼阙寻了炉火过来,看着似有些生气的董三娘道:“殿主不说话也是为了你好。” 董三娘气道:“我知道,听说没人听过修殿殿主的声音,要么听了就死了,要么,他就是个哑巴。” 鬼修只能低声道:“你不觉得害怕便好。” 声音像枯骨摩擦,空洞又嘶哑。董三娘如预料之中一惊,然后道:“你还是不要说话了。”然后又道:“你一身衣裳都湿透了,怎么还戴着那个湿哒哒的斗笠?” 鬼阙道:“你让殿主不说话,却又要问他问题,你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董三娘笑道:“你说吧。” 鬼修道:“习惯罢了。” 董三娘伸手要替他脱去,他躲过,董三娘又坐回去,道:“我已经见到你的脸了,怎么,还害臊不成?” “不是。”鬼修起身,“习惯罢了。” 鬼阙也起身,欲走,董三娘忙道:“怎么,你的剑割断了我的鞭子,也不说声抱歉?” 鬼修道:“抱歉。” “你!”董三娘起身挡在他面前,“把你的剑借我一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剑能割断我的鞭子。” 鬼修拿出剑,递给她,董三娘却携剑飞身到二楼,大声道:“借我看个三两日,三日后城西桥头,亥时我再归还于你。”说罢她便从楼顶走了,鬼阙要追,鬼修拦道:“现在拿着那把剑太显眼,日后再拿回来吧。” 鬼阙点点头,两人也离去。 这个花船安静下来,一直到次日清晨,官府来看。 再说那晚齐琼带着温灸回到府上,温灸洗了澡又换上一身白衣,又是那副白衣翩翩的模样。齐琼等他出来,给他披了一件披风,月色微明,秋苑里菊花开放,花香袭人。齐琼与他走在路径上,温灸是在战场见惯鲜血,可是这么鲜活的生命消失他还没见过。齐琼一直搂着他,柔声纾解。忽然身后有破风声,齐琼立刻回头去看,不远处的假山上有一个黑影,斗笠显眼,确是鬼修无疑。 齐琼转身向鬼修走近,道:“修殿鬼修,失敬。” 温灸跟着他,打量着鬼修。鬼修已换了湿衣,随意坐下道:“齐大将军之子齐琼,亦是失敬。” 齐琼问道:“深夜来访不知何事?” 鬼修飞身下来,拿出一个包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70 袱道:“这是你的份。” 齐琼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有不少的银钱,他又递回去道:“赏银吗?不必了。” “我知道你并不缺这些,可是我不喜欢欠别人的。”鬼修叹道,“欠的太多便无法还清了。” 齐琼还是塞回去,道:“我无意帮忙,而且你替我挡了飞镖已经还清了。” 于是鬼修又拿着那个包袱,像是不知所措,半晌道:“还清了吗?” 齐琼点点头,鬼修几步上了假山,道:“既然你不要银钱,那我明日送来一个小物件,算是分红。我知道就算我不替你挡,你也能躲过。” 齐琼正要拒绝,鬼修已走了,几个呼吸间便不见踪影。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齐琼望着他的背影消失的方向,然后低声道,“也许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温灸,你困了吗?” 温灸摇头,齐琼笑道:“可是我困了,我们回去吧。” 第二日齐琼吃完早饭,就有一个小厮跑进来,拿着一把琴道:“阁主,有人送来一把琴,说是分红。” 齐琼接过,揭开琴布一看,那把琴精美绝伦,雕刻了流云,琴弦精悍,试拨一声,声音直冲九霄。“这是……”齐琼惊讶道,“九霄环佩!”他以前寻访将近一年无果的琴,时隔多年,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细细一想,修殿不算大派,可怎么一出手便是九霄环佩,一百个七长老的头颅也不值这九霄环佩,可看这质感、这声音,是真的无疑。一把名琴随随便便便送来,这鬼修是不知其价值还是蠢。齐琼更偏向于前者,九霄环佩虽然天下皆知可还是要有赏识的伯乐才行。 温灸听闻上前来看,摸一遍道:“公子只是举杯饮酒,怎么就送来了九霄环佩?” 齐琼道:“我亦不知,可这礼是要还的。” 什么礼能与九霄环佩平齐?他久在战场,不懂这些,便叫来穆市观询问,穆市观久做生意,懂的比他多。穆市观听了问题,看着九霄环佩皱眉,思索半晌,道:“听闻武林之中有一把至尊宝剑,名为无双,取天下无双之意,坚利非常。” 齐琼:“……” 齐琼:“剑在哪里?” 穆市观:“听说在鹤州,被剑侠荆斩化所藏。” 剑侠是不可能拿出宝剑的,就像他绝不会再归还九霄环佩一般。他只好再问:“别的呢?” 穆市观又思索半晌,道:“武林秘籍我们拿不出来,宝物器材我们也没有,灵丹妙药也没有,阁主,我们只有钱。” 齐琼:“……”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花船的事情过去了三日,这一日夜晚,亥时初,鬼修已早早等候在城西桥头,河畔有一孤舟,漂泊在水面上。鬼修抱手倚靠在桥栏上,亥时一刻,那边的街道上才悠悠走过来一个身影,是董三娘。董三娘没有拿剑,过来看着鬼修如同雕像一般,晃了晃手。鬼修放下手,示意他知道她来了。董三娘冷哼一声,靠在另一边的桥栏,道:“我拿剑那天你可没说过会有人抢。” 鬼修低声道:“我正要说你却已经离开了。”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蛇一般摸索过来,如沙沙的枯骨扭动。 董三娘搓搓胳膊:“我可不信,你别说话了。你的剑被抢了,就在昨天夜里,我住客栈时。哎,这可怪不得我,我还差点失身了。” 鬼修也不急,转身道:“我知道了。” 董三娘见他如此淡定,不禁好奇:“你为何不急?” “你的鞭子断了也不急,我的剑完好我为什么要急?” 董三娘笑道:“我的鞭子很好恢复,可你的剑,我知道是上品,丢了你也不急?” “不急。” “为什么?”董三娘靠近,盯着他的斗笠,“难道这本来就在你的计划之中?可哪有人计划着自己的东西被抢的?” 鬼修离远些,并不答话,董三娘却像发现了新奇的物件,又靠近道:“为何你如此抗拒女人?” 鬼修下了半截桥,董三娘再靠近道:“还是你只是抗拒我?” 鬼修便不再躲,低声道:“董三娘!” “嗯?”董三娘笑道,“为什么你知道你的剑被抢了还是来这里赴约?你……是不是喜欢我?”说着董三娘便去揭鬼修的斗笠,鬼修不防,斗笠被揭,露出一张清秀至极带着妖邪之气的脸,董三娘一愣,鬼修亦是一愣,忙夺回斗笠后退几步戴好。 董三娘笑道:“那晚只是看你白净,想不到你这么好看。你为什么不露出脸?” 鬼修不答,转身要走,董三娘忙怒道:“昨晚我差点失身,你就这么走了?” 鬼修停下,道:“你想如何?” 董三娘慢慢走近,轻声道:“你娶了我吧。” 鬼修一愣,而后转身面对她,自己拿下斗笠,一个杀伐之人一双眼睛却带着纯洁,认真道:“我已有所爱,你该另觅良人。” 董三娘噗嗤笑道:“是谁?” 鬼修不答了,董三娘道:“怕我杀了她不成?” 鬼修看她在笑,便也一笑,久不见阳光有些苍白的脸在微弱的月光下好像散发着光芒,董三娘痴痴看着,鬼修的声音却像流沙一般灌进她耳里:“齐琼。” 齐琼是谁?董三娘不知道,她只看到鬼修眼里的柔情,她知道这份柔情不是对她,却还是微微一颤,看着鬼修露出脖颈,脖颈处似有红色的印记,鬼修指着那个印记哑声道:“这便是过往的证据。” 董三娘似懂非懂,点点头,看着鬼修戴上斗笠飞身上了房檐,几步远去,回过神来。过往?什么过往?现在她还是不清楚为什么鬼修不急于找回自己的剑,甚至她什么都没打听出来,唯一所得便是鬼修所爱名为齐琼。她跺一下脚,道:“我非找到这个齐琼不可。” 之后又有一日,在一家酒楼,这家酒楼是隐阁的分点,齐琼与温灸一同来到这家酒楼,说是视察,其实也就打发时间。他们坐在二楼,却不想三楼有一个隔间,正好能看到他们。这个隔间里坐着两个人,一个一身黑衣,进了楼内却还戴着黑纱斗笠,一个紫衣,眼眸流转间媚心夺魄。正是鬼修与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71 鬼阙了。 鬼阙坐在鬼修对面,看着二楼处齐琼亲自布菜,悠悠道:“找了三年才找到的琴就这样拱手让人了,好不容易得的宝剑也被抢去。” 鬼修低声道:“有人比我更懂那把琴,有人比我更爱那把剑。” 鬼阙叹道:“琴我倒是不知道,只是这剑,你怎么确定他比你更爱?” “他为了这把剑从鹤州追到苏州,也可看出他的喜爱了。” “也许是为了夺回去呢?”鬼阙倒一杯茶水,“毕竟我们也是从他手里抢来的。” 鬼修的声音接近于无:“是赌,他赌输了。” 鬼阙同意地点点头:“可是你为了这把剑豁出命去,你更爱它才是。” 鬼修低笑一声,若是别人听到了必定会毛骨悚然,鬼阙却充耳不闻。鬼修道:“如今我为了什么不豁出命去?不是喜爱,只是除了命拿不出别的了。” 鬼阙点点头,平静道:“你还有很多。” 半晌,鬼阙又道:“这一次竟然也遇到他们了,要告诉他们先走吗?” “不用,我们等他出去再动手。这里是隐阁,齐琼的地方。”其意是等要找的那个人出去他们再出去,这里是齐琼的地方,不能捣乱。 鬼阙点点头,直到一楼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带了三男一女离开,鬼修才翻身从窗子离开,而鬼阙慢悠悠下楼,跟着那个男子。 男子一直走到僻静处,回身道:“姑娘跟了我那么久,不知是何意?” 鬼阙站住脚,笑道:“你知道的。” 男子是九机门的八长老,看着年轻但出手狠厉。男子道:“想拿赏银可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我找了一个帮手。”鬼阙倚靠着墙,话落便有一道鞭子挥向八长老的脑袋,八长老躲开,鞭子改变方向,杀死了他身后的一个男子,男子头颅滚落在地,董三娘站在一旁的墙上,问道:“这颗头颅值多少钱?” 鬼阙笑道:“也许十金吧。” “才十金。”董三娘遗憾道,“那第一个男人的呢?” 鬼阙道:“八长老的头颅可就值一百金了。” “那大长老的呢?” “大长老的是八百金,门主的是九百金。” 董三娘跳下来,对八长老笑道:“你带我们去找门主,我们便不杀你。” “也得看你们能不能杀了我。”八长老衣袖一甩,几十枚暗器飞出,鬼阙忙跳上墙头躲开,董三娘挥舞鞭子,打下暗器,道:“你的暗器比七长老身边那个弱多了。”她这话自然是激他,有的人经不起激,一气,气息一乱,便有机可乘。 “小心。”鬼阙喊道,然后打出一个布袋,董三娘刚要回头,却觉得耳边寒风一过,是八长老的暗器从她耳边飞过,然后击中小巧的布袋,布袋里的粉末迅速迎风散开,立即覆盖了所有人。董三娘掩住口鼻,却还是吸入了几口,瞬间无力起来。她腰间被人搂起,被带着飞身上了屋顶,董三娘抬眸看去,笑道:“鬼修,我就知道有鬼阙的地方一定有你。” “谁让你来的?”鬼修低声道。 董三娘不管下面情势如何,仍然笑道:“是我要跟着鬼阙来的,我加入你的修殿好不好?” 鬼修放开她的腰,给她一粒药丸道:“解药。” 董三娘吃了,又问道:“我加入你的修殿吧。” 鬼修道:“不可。” 董三娘道:“为什么?” 鬼修:“修殿不是你能待的。” 董三娘道:“听闻修殿亦正亦邪,只要有银钱,杀谁都可以,你是不想我过得如此危险?” 鬼阙在墙头喊道:“你们聊完了没?聊完了该去拿赏银了。” 下面几人中了软筋散,已经脱力匍匐在地,董三娘恢复内力,长鞭一挥,犹如镰刀割草一般,几颗头颅滚落。董三娘道:“现在你还觉得我不能待在修殿吗?” 鬼修不语,转身就要离去,董三娘拦住道:“你答不答应?” 鬼修叹道:“你来修殿干什么呢?” 董三娘道:“我喜欢你啊。” 鬼修道:“可我喜欢男人。” 董三娘一愣:“断袖?” 鬼修没有反驳,默认下来。董三娘哼一声,长鞭卷起八长老的头颅,几个起落间便了无踪影了。 鬼阙一笑,道:“你若是不戴这斗笠,不知会引多少女子癫狂。” 鬼修不答,也飞身离去了。鬼阙看看那几个价值不高的头颅,拍拍手走了,这便便宜了丐帮的朋友。 第50章 第五十章 失恋的人要喝醉之后才能从失败的恋情中跳出来,这也许是约定俗成,就像过年要拿压岁钱,新的一年才会欢喜一样,可是过年不一定非要拿压岁钱,失恋也不一定要喝醉。只是喝醉了会有些心理安慰。所以董三娘便来买醉,说来也巧,董三娘来的这家酒楼正是隐阁所开。苏州大半酒楼会所、买卖商铺都是隐阁所开设的。 董三娘喝醉了酒,脾气一上来就开始耍鞭,酒楼里的客人唯恐受到波及,纷纷逃离,不消片刻,酒楼里除了董三娘就还有几个小二和一个掌柜,掌柜哪遇过这般情景,忙叫人去通知穆市观,穆市观赶到时,恰好董三娘一鞭挥过来,他是一个商人,没有半分武力,来不及躲开,他的衣袖划破,皮开肉绽,顿时鲜血直流,浅色的衣袖上暗红一片。董三娘一惊,酒醒了一半,知道闯祸了,忙收好鞭子过来道:“你要不要紧?” 穆市观扫视一圈,一地的碎碗瓷片、筷子倒凳,捂着伤口道:“无妨,只是这……” 董三娘低头看一眼道:“我自会赔。”说着便在腰间摸索,摸了半晌叫道:“我的钱袋!我的钱袋不见了。”她恶狠狠道,“肯定是刚才有人趁我喝酒偷去了。” 开酒楼、饭馆的,难免遇到过吃霸王餐的人,这些人要么吃完就走,要么就是这个样子。 穆市观接过一旁掌柜拿来的白布,随手缠在手臂上,董三娘哀道:“一百金我还没捂热呢。小哥,我能不能先赊着?” 穆市观唤人打扫楼层,道:“可以做工来抵。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72 ” “我不想做工!”董三娘踢起一旁倒下的凳子,坐下道,“你给我三日,我必定拿出钱来。” “这些杯盏碗碟都是瓷中上品,加上逃跑的客人的食费,加上我们酒楼今日的间接损失,再加上……” “停!”董三娘听得目瞪口呆,“你直接说要赔多少?” “一百五十金。” 董三娘跳起来道:“你抢钱啊!” 穆市观紧紧握着伤口,道:“杯盏碗碟共二十三副,每副三金,共六十九金。客人点的菜食有九桌,每桌大概三金,共二十七金。酒楼间接损失算你三十金,我的医药费就算二十四金,给你凑个整。总共一百五十金。” 董三娘气道:“什么叫间接损失?你是金子做的啊?医药费还要二十四金!一百金,我只赔一百金!” 穆市观皱眉,又道:“不议价,你是做工还是找人来付?我可以叫人替你去找你亲戚朋友。” 董三娘在苏州没有亲戚朋友,认识的也只有鬼修和鬼阙,她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可其他的,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替她付钱。于是董三娘大声道:“就一百金!要不然我直接走人。” 董三娘直接走人,穆市观和几个小二是拦不住的,穆市观只好让步道:“那便一百金。” 董三娘从小便没有替人做过工,此时颇为不爽,却还是问道:“做工是做什么?” 穆市观瞧她心情不好,也找了一个凳子坐下,道:“洗菜、洗碗、端盘子。” 董三娘道:“要做多久?” 穆市观道:“一般一月十金,不过不包吃住。如果你要包吃住,可能得做一年。” 二十金吃一年,董三娘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好吃的,一年不吃好吃的,洗一年盘子,她看看她修长的手指,一年之后便会又短又粗。她果断道:“我找朋友来送。” 穆市观道:“谁?” 董三娘凑过来道:“你知道齐琼吗?” 穆市观一愣,点点头。董三娘便笑道:“你去找他,就说他有一个朋友需要帮助,他付了一百金我日后自会还他,他若是不付,别怪我去打杀他的情郎。” 董三娘所说的情郎自然是鬼修,她想着,鬼修能露出如此温柔的眼神,必是两情相悦的,可穆市观哪里知道她心中所想,一开始听她说齐琼或许是想攀关系赖账,齐琼断袖之事长安也是人尽皆知,所谓家丑传天下,天下稍加打探也能知道。可看董三娘不似作假的眼神他心里便开始起疑,万一阁主认识她呢? 穆市观试探道:“既然是阁主的朋友,可否与阁主一聚?阁主多日未见,甚是想念。” “阁主?他还是隐阁阁主?”董三娘大吃一惊,原以为鬼修已是厉害,没想到他所喜欢的人已是隐阁阁主。隐阁在江湖之中也是大有名气,它可以说是第一商派,横贯南北。 穆市观点点头,董三娘道:“那走吧。”她很像看看隐阁阁主,鬼修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此时穆市观已经完全相信董三娘是齐琼好友,恭恭敬敬带路回了齐府。而齐琼早已在大厅等候,有人早通传了有一好友前来拜访。可是他听着通报之人描述的特征,女的,穷到赊账的,他并没有这样的朋友。可是她都要来拜访,估计是认识的人只是他一时想不起来。 待董三娘到了大厅,看到齐琼,鬼修的话信了九分,修殿的人都在这里了,估计鬼修说的不是诓骗她。她问身后的穆市观道:“你们阁主呢?” 齐琼:“……我就是。” 董三娘回头惊讶道:“你是?你不是修殿的人吗?” 穆市观见她并不认识齐琼,正要赶她出去,被齐琼制止,齐琼道:“我不是修殿的人,那晚是鬼阙姑娘与你开个玩笑。” 董三娘点头,表示了解了,又道:“我是鬼修的朋友,隐阁又是你的产业,一百金便免了吧。” 齐琼疑问道:“你是鬼修的朋友和我免你的一百金有何关系?” 董三娘坐下,道:“你不是与鬼修……等等,你那晚还带着一个人,你!你背叛鬼修!” 齐琼头大:“什么背叛?” 董三娘瞪眼道:“枉费鬼修对你一片痴情,你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找别人,那晚鬼修分明还救了你!有钱了不起?”董三娘起身,继续道:“有钱你便为所欲为,不把别人的真心当真心……” 齐琼连忙打断她,道:“你怕是误会了,我与鬼修只有两面之缘。” 董三娘瞬间错愕:“两面?那他说他喜欢你?” 齐琼也是惊讶,道:“他说他喜欢我?” “是啊。”董三娘确定道,“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的人叫齐琼。” 齐琼释然道:“或许是同名,只有两面如何谈喜欢。”可他心里却有些打鼓,哪有人只见了两面就送九霄环佩的。 董三娘认同,道:“嗯,他怎么会喜欢你这个不懂情调的人。也许,他是骗我的所以随便说了一个名字,怕我找上门去。” 董三娘拿起刚上的茶,吹一口气,道:“你真与鬼修只见了两面?” 齐琼道:“嗯。第一次是路边茶馆,第二次便是花船上了。那一次,你也在。” 董三娘扫视一圈大厅,穆市观已经退下了,她道:“你那个小情人呢?” 齐琼停顿半晌,道:“他叫温灸,在看书呢。” 董三娘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怎么找鬼修吗?” 齐琼道:“不知道。” 董三娘接着问道:“你知道……” 齐琼:“不知道。” 董三娘:“……” 董三娘皱眉道:“我还没问呢。” 齐琼盯着她道:“关于鬼修的事我只知道他是修殿殿主,别的我一概不知。” 董三娘只好转移话题,笑道:“你那一百金宽限我几日,我董三娘一定会还的。你若不信……”她想了想自身还有的物件,拿出鞭子,道,“我没有什么可抵押的,这鞭子我若离了我就没有办法给你找来一百金。” 齐琼问道:“你打算如何去找这一百金?”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73 董三娘不好意思道:“听说九机门三长老也在苏州,我去找他。” 三长老的头颅值六百金,赏金提高的同时难度也在增强,打杀七长老时齐琼便看出,如果不是鬼修鬼阙在,董三娘的鞭子在那么多人之中施展不开,她便斗不过那些人,而鬼修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力,那些武林人士不会注意董三娘。他有些无奈道:“不如你就在酒楼坐着,若有人来吃霸王餐,你就教训他。等你觉得一百金偿还得差不多了你便可以走了。” 董三娘对比了一下这个和洗盘子,不情不愿地点点头,此后,隐阁酒楼就多了一个凶神,坐在掌柜桌上,拿着鞭子,若是谁敢闹事,她便一鞭把他卷过来,若是情节严重的,她一鞭下去定会外衫尽碎,有时还会受伤。有人问起她为何在这里,她总会叹道:“皆是年少轻狂,感情误事。”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又过了几日,一个道人来到苏州,径直打听了齐琼的住处,前来拜访。那时余老正在院内晒太阳,齐琼与温灸不在,出去了。余老接待了道人,道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见到余老恭敬地打了招呼,道:“贫道了尘,前来拜访齐琼齐将军。” 余老摆手道:“前将军了。” 了尘道:“若是他不在,我晚上再来。还请老爷爷告诉他一声,就说我是来道歉的。” 当年若不是了尘拦住齐琼的马车,说有妖气冲天,齐琼便不会去往丹州,遭受那些苦难。如今事情平息,他也该来道个歉。 余老并不知事情经过,留了尘道:“阁主也将回来,不如道长便在这里歇息等候?” “如此再好不过了。”了尘忙躬身。 一直到了傍晚,霞光凄艳之时,齐琼才带着温灸回来,跟着他们回来的还有一个老者,白发白须,却有一身出尘气质,比起了尘这个道人也不遑多让。 当是时,了尘正坐在大厅,见齐琼回来起身不卑不亢道:“齐将军。” 了尘与几年前容貌无异,齐琼一眼便认出来,笑道:“前将军了。了尘道长,不知虚尘子道长可是一同前来?” 了尘在齐琼坐下后才又坐下,道:“师父他老人家来了,可有些事需要他去办,他便先让我来拜访。” 齐琼点点头:“不知你所来是为何事?” 了尘复又起身,拱手道:“贫道是来道歉的,还请将军……” 齐琼打断道:“前将军了。” 了尘继续道:“还请阁主原谅我之前拦了车驾。” 若不是他拦下车马,说了那一番无迹可寻的话语,齐琼也许不用去往丹州,也许齐渊也不用来江南,他的娘亲或许就不用积郁成疾,失去最后相见的机会。可是他不能怪他,因为他不是始作俑者,他也是按吩咐做事。但毕竟他是第一个环节,说不恨也不可能。于是齐琼沉吟良久,了尘也保持那个姿势良久。 齐琼道:“过去之事便不提了。” 了尘抬头道:“可是阁主记恨于我?” 齐琼道:“不是。” 了尘亦知其中缘由,只呐呐道:“如此便打扰了。” 齐琼见他失魂落魄,心中不忍,道:“留下吃个饭吧,道长现在出去想必也难寻住所,不如先在府中留宿一夜?” 了尘道:“多谢阁主好意,不过不用了。” 齐琼又道:“其实我是想请你留下帮个忙,道长便行行好,留下吧。” 了尘不好拒绝,点头应下。 今晚与齐琼一同回来的老者姓吴,是齐琼请回来教温灸琴艺的琴师。这位吴琴师听说是苏州最好的琴师了。待吃过晚饭,齐琼取出九霄环佩请了尘鉴定,其实他自己便可认出真假,那里需要了尘来看,只是天色已晚,了尘又是孤身一人,总归是不好的。齐琼总觉得自己不该把怒气指向一个受命道人。 晚上齐琼与温灸在花园中散步,不想遇到了尘在观天象,齐琼不欲打扰,绕道而行,了尘却突然回头,唤道:“阁主,我夜观天象,不知有一话当不当讲。” 齐琼便走近了尘,道:“道长直说便是。” 只是这次他不会再信了。 了尘沉吟,严肃道:“近日阁主会有血光之灾。” 齐琼未当回事儿,只是道:“已是亥时,道长回去歇了吧。” 了尘知他不信,无奈叹口气,只得告辞。 温灸看着道人背影,问道:“公子与他可是有什么渊源?” 齐琼道:“以前就是因他所言,我去了战场杀敌,难以陪伴娘亲。” 温灸拉起他的手,笑道:“可若不是你去了战场,我又那里遇得到你。” “是啊。”齐琼一笑,回握道,“若不是身赴战场,哪里会有后面的事。” 若不去战场,那里会有那么长久的陪伴,那里会有那么清闲的时候,那里会有一人在城墙之上守他回来。齐琼的目光愈发柔和,望着温灸道:“哪里会得一人心。” “听说了吗?无双剑竟然要在我们这里拍卖了。” “什么?无双不是在鹤州剑侠荆斩化那里吗?” “听说前些日子被一个女子携带,然后在我们这个地界弄丢了。” “什么?无双那等宝贝也会弄丢?是谁丢的?”说话的人愤愤不平,就像丢了他的无双剑一样。 另一人答:“是一个使鞭的女子,住客栈时没带走,被别人领了去,几经转手,便到了罗陈手里,他就要在明晚拍卖出去。” “他也真是舍得,无双竟也拍卖出去。” “这你便不知了,罗陈这人听说是商人,不会武功,得了这等名剑也无用武之地。” 这两人是在隐阁的酒楼谈论的,恰好是董三娘所在的那个酒楼,其名为“衔环之楼”,是穆市观所提,取结草衔环之意。董三娘自幼练武,耳力了得,听了二人对话一跃上了二楼,对两人大声问道:“二位刚刚所说的可是真的?” 那两人也算半个练家子,见董三娘一瞬间出现眼前,也不奇怪,一人道:“真的,罗陈还邀请了许多人物前去。” 另一人见她手持鞭子,惊疑道:“莫非你就是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74 弄丢无双剑的女子?” 董三娘默不作声,想否认可没有理由否认,想承认可她也不知道那把剑是不是无双剑,那把无双剑明明是有人抢走的,她怎么会那么蠢,弄丢宝剑。她气愤地一甩鞭子,抽到一人凳子上,并未打到那人分毫。她语气不善道:“酒楼打烊了,你们走吧。” 一人道:“以前可没那么早打烊。” 董三娘瞪道:“今日早些。” 二人常来这酒楼吃饭,知道董三娘功力,他们打斗不过,便起身准备掏银子走人。董三娘冲下面大声道:“小二,打包!” 此时穆市观进来查账,恰好听见董三娘要赶人打包,便回道:“还不到打烊的时候。” 董三娘见是他,一跃跳下来,拍拍他的肩,道:“你来得正好,我有点事儿,你看着啊。” 穆市观后退一步,董三娘却已出了酒楼,几个呼吸间就了无踪影。 穆市观对那两人道:“二位慢用。” 那两人又坐下,与穆市观道了多谢,才又坐下聊天。 再说那董三娘一路去了齐府,那时齐琼还在书房看着书,她翻窗进去了,齐琼倒也已习惯,当作没听见继续看着书。董三娘到齐琼桌前,大声道:“齐琼,我方才在酒楼……” 齐琼靠向后面,轻声道:“我不聋。” 董三娘不好意思地笑笑,收敛了音量,道:“我方才在酒楼听见明晚有一场拍卖。你猜他们卖的是什么?” 齐琼抬头看着董三娘发亮的眼眸,道:“不知道。” 董三娘笑道:“是无双。” 齐琼惊讶道:“名剑无双?” “正是。”董三娘的鞭子已经缠在腰间,她双手撑着桌子,“我们去看看吧。” 董三娘想看看自己被抢去的是不是无双剑,虽然鬼修得知丢失了剑并无急色,但是剑毕竟是她这里丢失的,该由她找回来。可是现在她身无分文,她认识的大金主只有齐琼一人。至于穆市观,她可不信穆市观会心善帮她,说不定她这一辈子都要赔去做工。 齐琼听后也猜想得出自己到时只是负责付钱,摇摇头道:“于我又无好处。” 董三娘急道:“去见见世面啊。” 齐琼笑道:“那我们便去见见世面。” 董三娘喜道:“好!明晚我们一起去。” 齐琼又道:“嗯,拍卖这等事容易有贼,银钱便不带了,免得被贼惦记。” 董三娘笑容凝固下来,循循善诱道:“别啊,万一碰到想买的东西呢。” 齐琼眼珠子一转,笑道:“带也行,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董三娘痛快道:“你说。” 齐琼道:“若那真是无双宝剑,谁买了那把宝剑你都不许抢。” 他已打定主意,若那真是无双宝剑他便买来,作为九霄环佩的回礼。若那是假的,董三娘还去抢来岂不丢了他隐阁的面子。 董三娘略一沉吟,她只是去看看那把无双是不是她被抢那把,她也没钱买下来,可谁看到好东西不想要,若那是真的,她不抢也行,偷也可以。于是她应道:“行。” 齐琼便道:“回去睡吧。” 董三娘住在酒楼,现在又要回去,难免困乏,道:“你这里的客房先让我住一晚,酒楼太远了。” 齐琼道:“有一间客房有人了,你去时小心点儿,别跑错了。” “知道了。”董三娘转身要走,却又回头道,“是谁?” 齐琼拿书道:“一个道人,名为了尘。” 董三娘点点头:“道人无趣,我才不会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友文《寒浆匕》了解一下(笑哭),在此先谢过了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夜半董三娘起夜,开了门便见一个人影站立院内,她素日里睡觉皆是不离鞭子,此时忙抽出鞭子挥道:“何人?” 人影被吓到,退出几步远才道:“贫道了尘,不知这里还有姑娘居住,失礼。” 这不怪董三娘,董三娘为了避开齐琼所谓客人,特地选了最远的小院居住,只是她不喜走门,翻窗进去便躺下了,了尘却也不想打扰到别人,也选了最远的小院居住,这小院又有两间卧房,两人一左一右倒也相安无事,若不是夜半相遇,二人还不知这小院还住了别人。董三娘气道:“这么多小院你却挑最远的住?” 了尘无言辩驳,只是低头道:“失礼了。” 董三娘又道:“你半夜不睡觉站在那里干什么?我还以为有贼人。” 了尘道:“贫道夜观天象……” “呸!”董三娘喝道,“半夜不去会周公观什么天象?你们这些道人皆是胡言乱语,成天恐吓别人。” 了尘涨红脸,只是夜色下看不清楚。了尘道:“我派所言皆是有根有据。” 董三娘道:“依何根据?” 了尘认真道:“天象。” 董三娘走过他,跃上墙头,留了一句“神经病”便去了别的院子。了尘低叹道:“姑娘近日也有血光之灾。” 第二日,董三娘去了酒楼,心神不宁待了半日,有一个人吃了霸王餐她只是甩了一鞭警告,那人装着掏钱却趁董三娘不注意跑了,以往董三娘必要追去打他个皮开肉绽,今日满脑子无双剑,也不追了,继续坐在掌柜桌上沉思。到了午饭之时,她匆匆吃了午饭,与掌柜说了声回了齐府,催着齐琼快走。 齐琼无奈,只好带着学了半日琴的温灸去了。罗陈这人他从来没听说过,连穆市观也不曾听过,应该是一个无名小卒,侥幸得了无双剑。拍卖地点也是偏僻,已快到了城外。他们坐马车坐了一个时辰,下了马车又找了半个时辰才找到。 齐琼三人来时阳光正烈,他们找了一个茶馆喝着茶,渐渐地,阳光柔暗下来,这里的人也渐渐多了。拍卖地点就是这个茶馆,想想真有些替无双不值,明明是绝世宝剑,却被一个无名小卒在这等地方拍卖,实在有违它的名气。 日落之时,茶馆已被围得水泄不通,皆是被无双的名气吸引。齐琼唤了饭菜,只是茶馆之中的饭菜也好不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75 了多少,董三娘去视察情况回来,坐下道:“来的人太多了,不过很少看到服侍华贵之人,大概多数人是想直接抢的。” 齐琼点点头,放下筷子,见温灸几乎未动饭菜,道:“这附近还有什么吃的吗?” 温灸的胃已经养刁了,吃不下粗制的食物。 董三娘道:“没有。哎,你看对面。” 这个茶馆是露天的,连顶棚都没有。四周的人皆是看得清清楚楚。在烛火之下,对面有一个黑衣之人特别显眼,戴着黑纱斗笠。他身旁有一个紫衣女子,正是鬼阙。鬼阙身边还有一个高瘦的男子,背着一把剑,剑上裹了布。 董三娘道:“他就是抢了我剑的人!他们竟然站在一起,他们是一伙的。哼!被他们耍了。” 齐琼不明所以,董三娘详细解释道:“那晚我拿了鬼修的剑,过了两天那人便来抢走了,我很是愧疚,以为是我弄丢了,没想到是他们在演戏。” 齐琼又看向对面三人,鬼阙和那名男子皆是低头,像是在交谈。而鬼修戴着斗笠,齐琼一时看不出他在看哪里。 董三娘道:“我要过去问清楚。”说着她又起身,往鬼修那边走去。可看她,哪里有半点质问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看到了耗子的猫一般。 齐琼无奈,对温灸柔声道:“待拍卖结束了我们便去找个酒楼。” 温灸点点头,对他一笑。齐琼摸摸他的头,道:“饿吗?” 温灸道:“不饿。在马车上喝了些酒,吃了些东西,现在还不饿。” 齐琼点点头,又看向对面,董三娘不知与他们在说些什么,一点没有质问的意思,反倒笑意盈盈,与那个高瘦男子相谈甚欢。齐琼就知道会如此,董三娘虽然爱生气,可气消得也快,与谁都可以聊起来,人有没有坏心眼,什么态度都表现在脸上、态度上。 这一场拍卖在他们不经意间便开始了,在叫价时,齐琼还看到了了尘也在,只是了尘安安静静的,与齐琼对视一眼还付之一笑。齐琼也一笑,移开视线,董三娘去了便不会回来,无双已经在拍卖了她还在那边,见齐琼看过来,她大声道:“齐琼,买下来啊。” 齐琼低下头,装作没听见。 拍卖开始得快,结束的也快,齐琼才叫了一次价便结束了,一点没有他在凌霄楼的紧张之感。一把宝剑这么随意?齐琼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周围人慢慢散去,有些不甘心的埋伏在路边等着齐琼,这把宝剑正是齐琼所得。 有的人还想留下看看传说中的无双,可齐琼交了银钱,拍卖小厮却道:“为了无双的安全,明早才会送到。大爷若是不放心,明早再拿银钱也行。今晚劳请大爷们先住这里。” 齐琼皱眉道:“既然如此我便明早派人来拿,今晚我们先回去。” 小厮拦道:“既然大爷慌着回去,还请大爷与我去拿。” 这小厮一会儿说剑要明早才送到,一会儿说现在就可以拿,齐琼难免起疑,与小厮僵持一会儿,董三娘过来道:“剑呢?” 齐琼道:“问他。” 董三娘看向小厮,这时鬼修几人也走过来,小厮顿时慌了,道:“其实我们并没有无双剑,引诸位过来是想收些银钱……。”茶馆里可以收些银钱,但是不多,拍卖剑后倒是可以得到一些,可是现在拍卖的银钱都没到手便说出目的更是匪夷所思。 周围人一听,大骂离去,可一部分还是觉得疑惑,不走。了尘、鬼修几人便是这部分人之中。齐琼逼问道:“既然是假消息,可你们毫不作为未免有些可疑。” 小厮无法回答,后退两步见左侧无人便从左侧迅速钻出去跑了,一直跑进茶馆沏茶的小屋里。几人再迟钝也察觉出来有诈,就要离去,却忽然从四面八方窜出来几十人,个个黑衣黑帽,把齐琼几人围得严严实实,有些留下看热闹的要走,那些人却也不放过,挥剑杀死。 来者不善,围在里面的人立即与那些黑衣人打斗起来。黑衣人功力深厚,齐琼没有武器又要护着温灸,招架不住,董三娘只好又护着他们,鬼修鬼阙自有默契,毒粉、钢剑使得天衣无缝。高瘦男子去了剑布,抽出一把锐利无比的剑,他使剑动作极快,只见重重剑花,他的对手便身中几剑。了尘虽然是道人,可掌法了得,黑衣人也近身不得。剩下的人大部分是孑然一身,功力有高有低,良莠不齐,半晌之后,只剩齐琼、温灸、董三娘、鬼修、鬼阙、高瘦男子、了尘和另外三人。几人就算功力高出一筹,也招架不住黑衣人重重攻击,这几十人黑衣人倒下,又有上百黑衣人出来。几人都有负伤,齐琼回头看到那间沏茶小屋也在黑衣人包围之列,而且窗门大开,里面一览无余,但是刚刚跑进去的小厮已无踪影,想着里面定是有一暗道,便呼唤几人道:“屋内有一条暗道,进去看看。” 鬼修、鬼阙留下断后,几人进去后,屋内地面果然有一入口,二尺长宽,一人一人进了,鬼修挥剑砍断了追击进来的黑衣人的头颅,也进入了。进入之时,还听到后来的黑衣人喊道:“交出无双,饶你们不死。” 暗道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另外三人中是一个女子和两名男子,女子骂道:“我们连无双也没见到,与我们要作甚!” 无人回应她,这暗道太窄,只允许一人一人排列走过,了尘走在最后还要不时堤防后面黑衣人赶来,可几人快走了一刻,也没有黑衣人追上来,恰好又走到一个宽阔的地方,几人打斗多时又逃了一刻累得气喘如牛。 齐琼走在最前开路,等在开阔的地方,几人齐了便道:“先歇一歇吧。” 于是几人便先停步,暗道里漆黑无比,那女子掏出火折子点上,却惊叫一声,众人看去,这宽阔的地方竟是白骨累累。女子手中的火折子落在地上很快熄灭,鬼阙也拿出火折子点上了,递给受了惊吓却没叫出声的董三娘,道:“我去看看他们追来没有,你们先歇会儿。”了尘叫住她,道:“我去吧。”鬼阙也不推辞,点点头让他去了。 女子紧紧搂住旁边一男子的手臂,那男子脸色微红却强制镇定,半晌,几人才从这白骨累累中回过神,齐琼拉住温灸,轻声道:“害怕吗?” 温灸点点头,闭上眼。 另一个男子道:“他们这么多人肯定是得了确切消息,不然不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76 会派出这么多死士。可那小厮已经逃走了,他并没有给我们无双剑。他是不是制造出无双已经拍卖给这位小兄弟的假象,让黑衣人来抢,而他便可了断后顾之忧,使用无双剑。” 乍一听,这番说辞也算合理,可是黑衣人幕后主使既然可以探听得到无双拍卖,为何会探听不到无双不在齐琼手中。 这时,那个与鬼修、鬼阙一起的高瘦男子开口道:“无双在我手里。”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离了尘离开已有一刻,高瘦男子继续道:“其实无双一直在我这里,只是今晚听闻有人拍卖,我便过来查看,看他们如何收场。” 手里有了宝贝的人,有些喜欢藏着掖着,不让别人知道来抢;有些喜欢昭告天下,得意于人前。不过无论是那种,一旦听闻别人手里有自己得到的宝贝,总想去戳破别人的谎言。老了的人或许不会再计较,可高瘦男子看得出来不过二十五岁,年轻气盛总是有的。那这场拍卖的意义就在于引真正的无双剑前来。 被女子拉住手臂的男子问道:“不知兄弟姓甚名谁?” 高瘦男子道:“姓荆名玉展。” 那男子不禁呼道:“‘疾影断风’荆玉展?” 高瘦男子道:“不过是大家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才给的名号。” 荆玉展其父正是剑侠荆斩化,荆玉展自幼习剑,天赋又好,使的剑极快,常常不见剑身只见剑影,利可断风,故名号“疾影断风”。 那男子道:“在下孙缪。” 抱住孙缪手臂的女子不再害怕,放开孙缪手臂,脸红道:“在下顾思。” 三人中另一个男子道:“在下田沽。” 齐琼便也道:“我是齐琼,我身边这个名叫温灸。” 接下来董三娘、鬼修、鬼阙也分别告知了自己的姓名,几人算是初步认识。这时,后方响起脚步声,是了尘,他走到几人身前,道:“我刚刚走了一半路便断了。” 可明明那条路是几人刚刚走过来的,走过来时一片漆黑,几人几乎是摸着两侧墙壁走的,并没有摸到机关。顾思抱胸害怕道:“不会是遇上鬼打墙了吧。” 了尘坦然道:“也不是,应该是触到了什么机关,从上面降下一块石壁挡住了。我伏在石壁上听到石壁外有人交谈,说一路不见人,出口也没有踪影。他们走后我试着以内力打动石壁,可石壁毫无瑕疵。” 出口离这里是极近的,只是现在困于石墙之中,走不出去。 了尘继续道:“我刚刚在那里查看了半晌,没有找到出去的机关,那个石壁应该是外面打开的,我们得另寻出口。” 那便只有一路往里走。这里已是白骨累累,里面还会有什么?鬼修取过火折子蹲下身仔细看,顾思道:“你在看什么?都是骨头有什么好看的。” 鬼修低声道:“这里有这么多白骨必定有很多人死亡。”他声音嘶哑,就像是周围的白骨开口说话一般。饶是之前听他介绍姓名时听过,此时也难免心里发憷。 董三娘也蹲下,点点头。鬼修继续道:“为什么他们要在这里死而不是在里面死。” 齐琼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接道:“要么是这里有至毒的机关,要么是里面有什么让他们忌惮的东西。” 董三娘道:“我们在这里呆了那么久一点事儿也没有,那极可能是里面有什么东西。” 顾思不禁吓道:“他们宁愿在这里等死也不进去,里面是一个墓道,住着活尸吗?” 了尘看她一眼,道:“尸体是人死后所成,哪有诈尸的道理。” 顾思不再说话,孙缪道:“别怕,现在什么都还没有。” 顾思泣道:“本来只是看看无双的模样,不想还要丢了性命。” 鬼阙拍拍她的肩:“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顾思听了哭声更大。鬼阙烦躁道:“闭嘴!” 顾思看她眼里有杀气,不再出声了,只是眼泪仍然往下落。荆玉展把剑递过去,柔声道:“这便是无双,若姑娘不嫌弃便看吧。”顾思接过,擦了擦泪水,感激地点点头。 鬼阙去看了看周围,剩下的人也跟着查找线索,希望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找到开口。齐琼拉着温灸看那些石壁。石壁上有一些花纹,很特殊的花纹。 鬼阙回头道:“殿主。” 鬼修起身看向她,鬼阙继续道:“这些花纹我们是不是见过?” 鬼修细细看了墙壁,他戴着斗笠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表情,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带着恐惧道:“是,在五年前。” 荆玉展忙道:“师弟,快说清楚。” 原来鬼修还是荆玉展的师弟,那么剑侠荆斩化便是鬼修的师父,难怪鬼修的剑法也是变化万千。鬼阙道:“五年前我们与暗灵一起去了莫岳明的府上,就逃到了他房下的一条暗道里。那个暗道里也有这样的花纹。” 鬼修接着道:“同样的花纹出现在这里必定不是巧合,也许是同一人所造。那时暗灵说,那条暗道是用于隐藏银钱,可是哪有人为了隐藏银钱建造那么多、那么大的暗道。修建所费太过庞大了。” 鬼修先行进入入口,同时继续道:“我记得那时他带我们进入,如果两个暗道的建造图纸相同,那这里算是莫岳明房下的位置,那么走上八十丈左右这条路便会分为三叉。” 齐琼带着温灸进入,呆在这里等死不是他的风格。顾思犹豫一下,一人留在这里还是恐怖,便走在孙缪之前跟着前面的齐琼、温灸二人进入了。其后是余下众人。 确实走了片刻,这条路便分为三叉。鬼修道:“那时他带我们走的是最右侧这条路。”他说完便走进了最右侧的路。几人又走了大概一百二十丈远,听到了水流声。 “果然。”鬼修快步,未过片刻便到了出口,从出口往外望去,所见是水流汹涌,出口犹如一个断崖,其下五尺便是水面。水流拍击着岩石,水滴飞溅,鬼修衣摆已湿,便退后让几人看了,又道:“那时暗灵知道如何出去,可这里无人知道路线,而且附近并没有听说过地下泉或是地下河,顺着河道怕是要走上许久。” 齐琼看着鬼修,不禁佩服起来,在这种情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77 况下还能思绪清明,着实不易。他不知,这是鬼修五六年来经历诸多事件才养出的习惯。 齐琼带兵多年,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分析利弊,接道:“还有两条路,我们可以分成两拨去查看。不过这里地势未知,也许还会有机关,我们不如一起两条路一条一条走一遭,若是遇到了什么也好一起抵抗。若是两条路皆没有出口,我们便只好沿着这条地下河道走出去。” 董三娘、鬼阙、温灸、了尘自然没有异议,顾思与孙缪也不拒绝,田沽道:“那些人宁愿死在那里也不愿进去,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是那里有毒气,现在毒气用完了呢。”鬼阙不以为然,先向来时方向走道,“畏首畏尾作甚?快一时找到出口也好快一时出去。这里没有食物,我们撑不了多久。” 几人又跟着出去了,到了分叉路口,几人一同进了中间那一条。 只是中间这条道路险象环生,不知几人从里面出来时还会剩几人活命。 这世间事态变化万千,所遇之事用两字机缘即可概括。几人误进暗道,相识相依,不过机缘罢了。 第二条路进去花纹渐渐减少,走了数百丈,墙壁上便是一片光滑。道路也渐渐宽阔,又走了数百丈,忽然袭来一阵腥风,火焰熄灭,顿时一片漆黑。温灸紧紧抓着齐琼,齐琼柔声道:“别怕,我在这里呢。” 静谧的暗道里声音温柔,却突然有一只手捂住了他余下的话,于是温灸只听到“别怕,我在这里呢,任何……” 温灸急道:“公子你怎……” 温灸的话也中断了,因为他也被人捂住了口。剩下的人一慌,齐琼二人就像是突然消失一般。顾思想起鬼打墙,抓住前面的人的手臂,想着,不会真的有鬼吧。所有人都不敢说话,怕像齐琼、温灸一般话都说不完便说不下去了。 再细听一会儿,暗道里有破风声渐行渐远,一道火光又出现在暗道里,是董三娘吹燃了火折子。顾思一看她抓住的人,那里是什么人,明明只是一截手臂。可是她记得她前面的人是孙缪。“啊!”顾思丢下血淋淋的手臂惊叫起来,靠在墙壁上。 众人忙回头看,却一惊,不知何时,顾思走在了最后,而现在她身后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如果孙缪在突然之间只剩下手臂,消失了身体,那么现在顾思背后的人是谁?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捂住齐琼、温灸的人正是两人身前的鬼修,火光熄灭之时他便仔细听着声音的变动和方向,齐琼二人说话会扰了他听音辨位,而且,他也算是有一点私心,他不想听见那么温柔的声音。 董三娘吹燃火折子之后,齐琼、温灸、鬼修、鬼阙、荆玉展、董三娘、顾思、田沽与了尘都在,唯独不在了孙缪。前方有血迹,新鲜的血,无疑是刚刚孙缪的。但是顾思抓紧了孙缪的手臂,却不知觉孙缪只剩手臂,这件事便有些玄妙了。 再说那顾思惊叫一声,众人回头去看,却看见顾思背后还站着一人,董三娘现在不敢轻举妄动。鬼阙却不怕,她走惯了夜路,黑暗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于是鬼阙取过火折子往顾思那边偏去,顾思觉察到众人眼光,知道她背后有什么东西,大气也不敢出,除了一颗心砰砰作跳,她的身体便如同僵硬了一般。 她背后那人是孙缪,已经气绝,左、右臂齐齐断去,滴着血,他脸露惊骇,双眼瞪大,似要掉出来一般。刚刚顾思拿的是他的右臂,而左臂已经不见,想必顺着鲜血的痕迹就可以找到他的左臂了,那破风声想来是凶手过去发出的。 顾思顺着火光回头一看。瞬间哭出声来,泣道:“在这里担惊受怕还不如顺着河道出去呢。” 田沽本来便有这般心思,现在听她一说,便道:“我们一起沿着河道出去吧。” 顾思泪眼婆娑抬头看他,点点头。二人去意已决,众人不好留他们,只得看着二人接过荆玉展拿出的火折子一路出去了。低沉的气氛笼罩在暗道里,半晌,鬼阙大声道:“河道里也是危机重重,且不知要走多久,没有食物的话很难走出去。若想继续往里的便走吧,去看看到底是何人敢暗算我们。” 鬼阙继续走,顺着血迹。剩余的人跟着。温灸悄声道:“公子,我们……” 齐琼知道他害怕,也想跟着顾思二人沿着河道出去,不过凶手既然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轻易杀了一人,难保凶手会折路回去杀了他们。不过凶手应该是向里了,但是齐琼不愿这么离去,行兵打仗时他也绝对没有抛下兵士自己先走的道理,他这一生就做过一次先走的行为,那一次,他害纪珂失了一只手臂。他再不想先走了,虽然这些人不是他的战友,可是鬼修给他送来了九霄环佩,董三娘也算是他朋友,他不能就此离去。 鬼修听到温灸所说,明了他的意思,停住低声道:“你们若要走便走吧。”此时他心里是说不出的郁堵。五年来等的人好不容易等到他从战场回来,却也等到了他带着另一人卿卿我我。 也许是情况危急,不自禁便想到了自己未得之物感到惋惜吧。鬼修苦笑,紧接着又上前走去,追赶上鬼阙。 齐琼却也带着温灸追上他们,低声道:“我们必定一起出去。” 暗道里又安静下来,他们沿着血迹走了数十丈,前面的鬼阙停住了,低声道:“他的左臂在这里了。” 荆玉展上前来看,孙缪的手臂静静躺在地面上,五指并拢伸直了指着前方。 “凶手是想让我们一直走进去吗?”荆玉展皱眉道,“我们会进去,可是为什么他一定要我们进去?” 鬼阙继续走道:“我倒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几人又继续前行,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不可能是顾思的,因为这声音明显是一个男人的,也不可能是田沽的,因为他们已经折返。 几人加快速度,行走了半刻,来到一个宽阔的地方,这个地方四面皆有灯盏,可以看得见这里的每一个物体。所以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宽阔的地方中央有一个石台,石台之上堆积着溃烂的尸体,而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男人正睁大眼看着这些溃烂的尸体,这个男子正是那个小厮。 齐琼走近拍拍他的肩,他没有丝毫反应,齐琼便给了他两嘴巴,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78 小厮终于清醒,看到齐琼忙厉声道:“大爷,大爷。” 齐琼退后:“我还没死。” 小厮忙深吸几口气,试着平静道:“大爷,我看到他……”小厮指着他前面一个尸体道,“我看到他笑了。” 齐琼看去,那个尸体的脸上有几处溃烂,而他的嘴角勾起,诡异无比。 齐琼转身挡住温灸的视线,道:“尸体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鬼修上前几步,绕着石台走了一圈,低声道:“这里的每一个尸体皆是这般笑容。” 若是这么多尸体放在这里他们不会觉得可怕,可怕的是这些尸体都是笑着的,而且是在阴笑,像在酝酿阴谋诡计。小厮从未听到过鬼修说话,现在突然一听,几乎吓破了胆。跳到齐琼身边又急道:“大爷,大爷。” 鬼阙道:“闭嘴!” 小厮见她面色不善,不敢再叫了,站在齐琼身边。 “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人进来?”齐琼问道,“或者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小厮摇头道:“没有。” 鬼阙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小厮有了几人作伴,也没那么怕了,便道:“我之前来过一次这个密道,可是那时我一路直走,便可出去。今日我进来,摸着墙走了半晌,又直走了好久都没有出去,一时慌了,想折回去,但是又听到你们的声音,怕你们是来杀我的,便又继续走。然后就到了这里,之后就见到你们了。” 小厮是先进来的,按小厮所说,那这个暗道从茶馆小屋入口进来便至少有两条路,一条通向外面,一条通向这里。今晚开启的便是这条,黑衣人没有追来,那说明他们进来之后暗道便开启了通向外面那一条。若是除了他们没有人来,而他们听到的破风声又的确是这边,那么这个密道也许有别的机关暗道。这个石台之上那么多人,苏州这几年来也未听到过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消失,这里的一切都透着诡异与阴谋,齐琼不禁想,背后主谋果真是为了无双吗? 石台并不是这条路的尽头,石台之后还有路。几人一商议,还是继续向前走去,绕过石台抑或是说,绕过石台之上的尸体时,所有人都是背脊发凉。这里就是一个尸坑。 再进去,又是遇到几个类似的尸坑,路的方位也有不同,东南西北皆有。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几人越走越是无望。终于又到一个尸坑时,鬼阙停下道:“大家歇息一会儿吧。” 小厮看惯了尸体,听到可以歇息便一屁股坐下,他们走得不快,可是这些尸坑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 “把这一辈子遇到的尸体都看完了。”董三娘也坐下,捶着腿。她不需要捶腿,可是她想转移注意力。 鬼修蹲下,拿着火折子用尾端在地上写写画画。了尘凑近道:“你在画什么?” 鬼修不理他,兀自画完了才道:“我在画我们走过的路。” 了尘惊异道:“你走过的路你都记得吗?” 齐琼抬头看去,鬼修道:“记得。我走过的路、读过的书我都记得。” 鬼修画的的确是他们走过的路,线是路线,点是尸坑。齐琼看了会儿,他们几乎是在兜圈子,可是要走分叉的第三条路就还要兜回去。了尘忽然大声道:“这个图看着很是眼熟。” 所有人等着他继续说,他想了半晌,继续道:“我曾经在一本书上见过这个,这是一个阵法的轨线,只是你画出的是它的一部分。” 董三娘道:“你是说这里的路都是按着一个阵法修建的?” 鬼阙忽然又想到鹤州的那个暗道,若是这个暗道是阵法,那个暗道恐怕也是阵法。那么修建密道的人就不会是想要隐藏珠宝,或许暗灵一家被追杀也不是因为他爹知道了珠宝的位置,而是知道了别的什么事。现在他们所遭遇的肯定与这件事有关。等她出去,再去问问暗灵罢。 荆玉展道:“你可还记得这个阵法有何用处?” 了尘道:“这便不记得了。” 鬼修道:“可否把这个补充完整?” 了尘蹲下,接过火折子,在鬼修原有的图上补充上几笔。这个图看似简单,可是线路玄妙,左折右曲,竟然也可以绕出一个圆。而看这个图,他们若是从第三条路进入,与这些尸坑可以完全避开,可是中间那个大的圆点又代表什么。 鬼修指着一个小圆点道:“我们现在在这里……” 了尘一个道人,最注重礼节,此时却突然打断道:“不好!” 温灸问道:“怎么了?” 了尘凝重道:“这里的尸体不对劲。”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了尘话音刚落,众人皆看向石台上的尸体,尸体并无异样。董三娘与荆玉展自幼习武,耳力过人,仔细一听便听到尸堆里发出衣料摩擦的声响,渐渐地,这声响愈来愈大,连不曾习武的温灸也听到了。不多时,那些尸体竟然能动,有些已经坐了起来,脸面对他们,挂着诡异的笑容。 温灸脸色一白,齐琼拉他起身护在身后,鬼修回头,似乎看了他们一眼又很快转回去。了尘道:“这些尸体有古怪。” 董三娘问道:“是诈尸吗?” “不。”了尘道,“这里没有条件诈尸。” 鬼修低声道:“先进暗道。” 这里的尸体太多,先避开再说。然后鬼修便率先进入了暗道,他已记得那个阵法,他知道路,现在得先出去。刚开始他们进来时,分叉路之前的那个骨洞,里面的人应该就是遇到了这些东西,所以才会在那里。他们是坐着的,没有打斗的痕迹,也就是说,他们是自愿等死,已接受死亡。那么这里面的东西应该不会去到那里,既然这是一个阵法,或许分叉路之外,里面的东西便会受阻,出不去了。依据刚刚了尘所画的阵法图,这个地下密道有四个分叉的入口,分别是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四个分叉中间的路线相通,四个分叉左侧的路又是相互连通。按理说这样的布局两叉路所连的暗道一定会相互连接,可这个阵法里的道路妙就妙在它分为上下两层,中间分叉是上层,左侧分叉是下层。至于右侧分叉,估计只有他们初来时那个入口有,连通地下暗河,现在是冬季,若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79 到了夏季河水一涨,这里便被淹没。可这里这么多尸体,怎么不会被河水冲走? 他们匆匆出了这个尸坑,他们身后的尸体已经一个个站了起来,一开始是缓慢地跟着他们,到了后面,他们几乎是跑着来追他们,许是他们很久没有遇过活人了,脸上的笑容又诡异三分。 董三娘骂道:“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 现在他们几人不得不跑,几人跑过一个尸坑,了尘跑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后面跟着的……”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跑动的尸体,一顿,然后道,“……活尸越来越多了。” 可不是,几人每跑过一个尸坑,这个尸坑里的尸体便会与后来的尸体一起追赶,这一条路上每隔一段距离一定会遇到一个尸坑,每个尸坑里的尸体被追赶他们的活尸碰到后就如同苏醒一般,也加入追赶大队。 若是这些活尸会抛掷水果,那现在这个情况就如同潘安出门一般,有掷果盈车之效。可这里逃命的人都不会想要活尸抛掷的水果。 鬼修上气不接下气道:“再过一个尸坑便可以到最近的分叉路口。” 董三娘道:“我跑不动了。”同时她停下来,气喘如牛。她身后的齐琼、温灸、了尘和小厮也只能停下来,小厮急道:“快跑,他们要来了。” 前面的荆玉展、鬼阙、鬼修也停下,抓紧时间喘几口气。 “我和他们拼了!”董三娘深吸一口气,大声骂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了尘扶着墙,现在漆黑的暗道里没有一点光,前面倒是有一个光点,那个光点自然就是鬼修所说的最后一个尸坑。 董三娘吹燃火折子,身后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那些活尸快要赶上他们了。三个呼吸间,那些活尸便到了了尘近前,了尘一掌打出,前面的活尸向后倒去,一排活尸竟然就这么到了,一路到到后面的尸坑。后面尸坑里挤着的活尸从倒下的活尸上踩着过来,一脚又一脚,地面上铺着的活尸脑浆迸出,手却一直在空中乱抓。腐败的气味弥漫,令人作呕。道路窄小,只能容一人通过,所以齐琼几人也是一个一个排列在暗道里。了尘这边与活尸打斗,鬼修这边竟也打斗起来,原来鬼修这边也有活尸过来了。 他们若要离开只能打倒鬼修这边的活尸之后再踩着活尸的碎肉脑浆过去。 鬼阙道:“毒粉对他们没有作用。”她擅长的只有下毒。 董三娘见了尘体力不支,将火折子递给韫灸,道:“都蹲下。” 了尘、小厮、齐琼、韫灸便依言蹲下,董三娘抽出鞭子跳到最后,一鞭挥去,几个活尸的脑袋同时被割断落下。可是没有脑袋的活尸还能动。董三娘再挥一鞭,几个活尸拦腰变成两截,这才不动了。鬼修这边也渐渐力竭,荆玉展让他蹲下从他身上跳过去拦着那边的活尸。 小厮瑟瑟发抖,在一点微弱的火焰下,这个场景尤其可怖。董三娘也支撑不了多久,而后面的活尸无穷竭,董三娘大声道:“荆玉展,那边好了没有?我这边快撑不住了。” 荆玉展来不及回答,挥剑过去,一个活尸倒下。这些活尸倒下后竟然慢慢融化,最后只留下一些网状血管,连骨头都没有。 齐琼安抚着温灸,柔声道:“别怕。”可是这情景他见了也觉得可怕,与战场之上的情景不遑多让。董三娘一鞭挥去,这一次没有活尸断裂,齐琼知道她是力竭了,便从袖里掏出一把匕首,对董三娘道:“我替你一会儿。” 温灸担忧道:“公子小心。” 齐琼点点头,董三娘回头看一眼,立即回头,一鞭过去打倒一个活尸,道:“你来送死吗?那么短的匕首拿出来作甚。” 若这些是活人还可一拼,可这些是活尸,头颅不在依旧可以活动的活尸。 了尘起身道:“我来。” 齐琼那肯受人保护,起身就要出去,却被人拉住,他回头,是鬼修。鬼修跨过蹲下的鬼阙,低声道:“我来。” “可是你……”齐琼想说鬼修也是力竭,可是鬼修打断道:“刚刚歇息了一会儿,无妨。” 鬼修压下齐琼的身子,跳出去一剑穿过董三娘前面的活尸,再向一侧划去,活尸立即变成两截,再融化,只剩下血管网。董三娘顺着石壁滑坐在地上,喘着气。鬼修与荆玉展一前一后与活尸打斗着。 鬼阙拿出一个白瓷瓶,倒出几粒药丸给几人吃了,荆玉展与鬼修也一并给去让他们吃了,众人不明所以,却想着鬼阙在这性命攸关的情形下也不会害人性命,便没有犹豫。鬼阙自己也服下一粒,在鬼修与荆玉展打斗时向两边散出毒粉,烟粉漫天而起,很是清香。 董三娘道:“怎么这点味道都受不了。” 她以为鬼阙是受不了尸体融化的味道才给他们解药再洒下毒粉的。其实不然,鬼阙回头道:“你看地上。” 地上皆是还未融化的碎肉和血管网。董三娘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齐琼却仔细看了,然后惊道:“这些红色的丝状网会动,向我们移动过来了。” 鬼阙道:“对。我还奇怪为什么死人还会动,原来是因为这个。我刚刚试了一下,这毒粉对这个东西有一点作用。”红色丝状物遇到毒粉也开始融化,原来开始时毒粉无用是因为毒粉没有直接接触到它。 小厮颤抖道:“这是什么?” 鬼阙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是蛊。” 了尘接道:“世间确实有一种蛊,寄生尸体,可保尸体不腐。可……可这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鬼阙道:“这蛊是以活人气息唤醒,那便说明我们之前有人来过这里。我们在那个尸坑待的时间最长,所以那个尸坑里的尸蛊最先醒,寄生的蛊能控制尸体追击我们。” 齐琼继续道:“可之后我们便再无停歇。” “也许……蛊与蛊之间也有催醒的作用。”鬼阙看向荆玉展那边,那边的蛊尸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了。 董三娘又站起来,跳过齐琼几人,对荆玉展道:“我来。” 荆玉展终于得到机会休息,忙靠着墙稍作歇息。鬼修那边蛊尸不绝,齐琼先对温灸道:“你在这里别动。”然后忙过去帮忙。可他手中的匕首太过短小,刺进蛊尸体内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80 毫无用处。 鬼修撑着剑,喘着气低头看着自己腰侧的手臂,这是齐琼的,齐琼握着匕首刺进鬼修身前那个蛊尸体内。齐琼的声音响在他耳边:“我来抵挡一会儿。” 鬼修却是苦笑一声,坐下让齐琼跨过自己,又递过自己的剑,心里道:这把匕首怎么在他这里。他原本不打算过来的,可是他看到齐琼掏出这把匕首,不忍心让这把匕首沾染血迹。这把匕首是他给了梨悴的。 齐琼在战场上使惯了刀,现在换剑也能使出齐家的刀法,只是刀换成剑,力量打了折扣。鬼修闭上眼,他听着风声便能听出齐琼到了哪一个动作。 过了半晌,荆玉展那边道:“这边没有了,快走!” 所有人忙起身,跟着董三娘快步奔去。齐琼挥出去一剑,也转身跑向前去。地上都是粘腻的液体和丝状的蛊,踩着软乎乎的,像踩在湿透的棉花上。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最后一个尸坑自然没了尸体,所以可以看清石台的模样。那个石台上有斑斑红褐色,凑近了能闻到铁锈味。 荆玉展向前直去,现在他们个个疲惫,只求能快点跑出这里,躲开蛊尸的追击。几人一直跑到了另一个分叉路口,站了半晌,后面没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蛊尸没再追来。 其实到了有花纹的那一段路,蛊尸便受干扰一般,不再前行。前面的蛊尸受后面来的蛊尸推挤,进入花纹路段,竟然像被火烧一般抽搐起来,只得急急调转方向,推着原本是后面的蛊尸回去。然后他们又会缓慢地回到自己的那个尸坑,停下,露出笑容,睡去。 这里既然是一个阵法,那么有蛊尸也有理由。这个阵法可能是为了保护什么,而这个东西在鹤州也有,要么是为了镇压什么,鹤州恰好也需要镇压。 最左侧的道路有一个向下的阶梯,毕竟在这一层之下。他们刚进来时有一个三叉路口,现在这个却只有两叉,也就是说这个分叉路口没有通往暗河的那一条路。几人见蛊尸没有跟来歇息多时,恢复了气力才又起身,按着阵法图,这里也应该有一处骨坑。几人向那个方向走去,的确有一个骨坑在他们前面,他们进去之后,再顺着路走,可是走了一刻,这条路前面便有一个石壁阻拦。无双剑锐利非常,荆玉展挥出一剑,这石壁竟然只是有一个细长的划痕。 几人回到那个骨坑,点燃了坑壁上的油灯,骨坑里顿时一片明亮。各人各自查看伤势,温灸一直被护着,安然无恙。齐琼伤了手臂,鲜血流下,是刚刚与蛊尸打斗时受的伤。董三娘伤了手掌,脸上也被自己打伤。那条暗道太窄,她施展不开。小厮扭伤了脚,荆玉展伤了腿,鬼阙与鬼修看不出伤了那里,了尘一双手被蛊尸的指甲划得鲜血淋漓,有一条伤口深可见骨。温灸撕了衣袖,先替齐琼包扎了,此时他纯白的衣衫已经变得秽迹斑驳,比较干净的便是他的上半身。齐琼手臂上的血流到他的衣襟上,他有些担忧道:“公子,手指还能动吗?” 齐琼试着动了动手指,道:“能。” 温灸点点头,放下他的手臂,又去替董三娘包扎,董三娘摆摆手道:“你先替了尘止住血。” 温灸撕下布条,了尘伸出手让他止血,鬼修看着温灸这边包扎,低声道:“我们来理一理这件事,你们都说一遍自己的想法。” 小厮是最先来的,小厮最先道:“我几日前来过,那时从茶馆下来走上一刻也能到出口。” 鬼修道:“你把茶馆为何要拍卖无双的事说一遍。” 小厮看一眼荆玉展,无双的主人,道:“我本是茶馆打杂的,那天茶馆来了一个人,告诉我他能让我赚大钱,提出借用茶馆,然后拍卖无双骗钱,所得的钱一人一半,那时我也可以带着钱远走,我一开始是不答应的,来买无双的都是些武林人士,若是事情败露我哪有命在。可是他说这个茶馆有条暗道,可以直接离开,说着他便带我走了一遍。若是那些人要来打我,可以从这里离开,我就接受了他的提议,散布消息说无双出现,将要拍卖。又听说几日前一个姑娘丢失了一把剑,气得用鞭子毁了客栈桌椅,我就结合了这件事,说那个姑娘丢失的就是无双剑,这样一来这件事就多了几分可信度。” 他说的姑娘就是董三娘,董三娘瞪他一眼,掏出一块布帕擦着自己的鞭子。小厮没想到董三娘丢失的的的确确是无双宝剑。只是这剑不是被多人辗转卖出,而是被荆玉展夺了去。荆玉展自小最渴望的便是他爹荆斩化的无双剑,后来他爹看他天赋极好又勤于练剑便给了他。无奈一次打赌之后输给了鬼修,不舍无双便跟着鬼修来了这里。剑被董三娘拿走后他也一直跟着董三娘,跟了两日了解了董三娘的功力,便在一天晚上抢了回去。 齐琼发现小厮说辞中的一个漏洞,便问道:“既然你们是为财,那何我未付银钱你便逃跑?” 小厮笑得谄媚,道:“大爷,当时你们步步紧逼,人又多,我哪敢再继续骗下去。” 小厮继续道:“之后我进来就到了这条密道里,我走了一刻发现不对劲,想回去但是听到了你们的声音我不敢,就继续往里走。我走过那个骨坑,吓了一跳,一直进去,再到那个尸坑时,我吓得跌坐在地,腿软得很。脑子翁一声便什么也想不到了。” 齐琼道:“我们是与董三娘一起来的。” 董三娘瞪他一眼,现在所遭遇的这些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她脾气本就暴躁,现在谁要是搭理她她便没完了。她大声道:“我只是想来看看无双。” 荆玉展笑道:“想来看看无双的不在少数,今日来的恐怕也全是为了开开眼界。我来是因为无双已经在我手里,我倒要看看是谁敢造假。鬼修与鬼阙也是与我一起来看热闹的。” 现在只剩下了尘没有说,温灸已经给他包完了手,现在又去给荆玉展包扎大腿。 了尘见众人都看向他,便道:“我……有愧于齐阁主,之前看出他有血光之灾我便一直守在阁主府门,今日阁主出行我便跟着来了。我来是想为阁主破解这血光之灾,作为道歉。” 了尘说话有些低哑,自从进了这密道一直都是这样,齐琼问道:“你嗓子怎么了?” 了尘道:“无妨,近日得了风寒,还未好。”有时候嗓子不舒服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81 之时压着嗓子说话可以舒服些。 齐琼道:“现在这里很安全,只是我们要在这里等死吗?像这里的枯骨一般?” 鬼修又在地上画出那个阵法,问了尘道:“道长,你四处云游,见多识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逃离这里?” 了尘细细思索片刻,道:“如今我们只能试试这左侧的路,看这圆点究竟是什么,也许到了这圆点我们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左侧的路未知,也许比刚刚他们走过的路还要危险,可是现在他们只有三条路,一,在这里等死。二,原路返回,然后顺着河道出去。三,走这左侧的路试一试。 在这里等死,毫不作为都不是他们的风格,可若是原路返回,还要再遇一遇那些蛊尸,少不了一场打斗。那么,剩下的便只有第三条路。 几人低头各自分析一番利弊,只是这个时候恐怕只有弊,没有利了。 半晌,齐琼道:“好,那便去看这左侧又有什么鬼怪。” 鬼修抬头,低声道:“可以有一部分人先在这里等候,待我们下去找到了路再来接。” 这样不是说节省消耗,这样是为了下去的人若遇到什么麻烦不用分心保护这些人。温灸自知自己是累赘,小声道:“我下去没什么用……我……在这里等你们。” 齐琼拍拍他的肩,轻声道:“好,你在这里歇息,我很快就上来接你。” “嗯。”温灸点点头。 小厮缩着身体,也道:“我在这里。” 鬼修起身,齐琼跟着起身,鬼修道:“荆玉展受了伤,不便走动,在这里等我们,董三娘也在这里等我们。了尘、鬼阙,与我们一起去。” 了尘点点头,起身,鬼阙起身道:“你手臂受了伤要不你也在这里等着我们吧。” 她是对齐琼说的,可是现在能活动的人不多,齐琼才不会接受被动,于是摇摇头。荆玉展递出自己的无双剑,道:“拿着吧,也许有用。”鬼阙接过了,她除了毒粉没有别的武器。董三娘皱眉道:“为什么不让我一起?”之后又笑道:“你舍不得我受伤?” 鬼修不答,径自去了。董三娘在他们身后笑嘻嘻道:“还不承认。”可是鬼修只是想少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他也可以自己一人下去,但鬼阙一定会跟着,齐琼也是,他熟悉齐琼的为人,齐琼必定不会坐以待毙。而了尘,他一定要带着,至于董三娘和荆玉展,他们完全可以呆在这里,等着消息。此去,是破釜沉舟,生死由天注定。鬼修在走进左侧路口时竟然萌生出一丝喜悦,如此也好,葬在一起也好。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左侧的路进去,也是花纹渐渐减少。若是这些花纹对里面的东西有阻挡作用的话,恐怕这里面也会有些超乎常理的东西。 若说刚刚他们走过的尸坑位于第一层,那现在他们走的暗道就需要下阶梯,是第一层下面,他们要去的是第二层。这第二层一下去,气温降低。第二层的路线与第一层的路线叠加便是那个阵法。阵法是用来干什么的,他们不知道,也许破了阵法便可以出去。 说来他们到底是为何到了这般境地,若是他们与那几个黑衣人再拼杀一会儿说不定也可以从地面上逃脱。那些黑衣人喊着要无双,也许他们进来这里然后暗道关闭只是一个巧合,也许。 鬼修走在前头,道:“我们会经过一个点才会到达中心,那个点便不知是什么了。” 鬼阙紧握着无双剑,走在第二,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再说吧。我们要走多久?” 鬼修答道:“一刻便到。” 齐琼笑道:“鬼修,你的能力到底是怎么磨炼出来的?我去了六年战场也好像不及你的思考速度。” 鬼修沉默半晌,低声道:“经历过一些事,遇到过一些人便也磨炼出来了。” 他语气里有明显的哀愁,齐琼一顿,安慰道:“还好这些事、这些人已经过去了。” 鬼修轻道:“嗯。” 他们继续走在暗道里,他们不知道在这里度过了多久,外面是什么时候了。这个暗道里压抑而安静,他们有一刻的时间让自己做好准备,迎接新的困难。暗道再长也有尽头。他们看到前方那个光点时,却松了一口气。有时候面对比等待轻松多了。 这个点代表一个宽阔的平台,石板组成一个大大的圆,庄重而神秘。石壁上立着一圈木柱,木柱掏空。其实这些掏空的木柱有一个名字,叫作棺材。鬼阙数了一下,有九九八十一个,阵法上有四个类似的圆点,所以这第二层的棺材应该有四乘八十一个。 了尘道:“这棺材里有什么?” 鬼阙向一个棺材挥剑,木头遇到无双变得像豆腐一样,立即齐整断开。 里面是一个人,皮肤紧致、脸颊红润、呼吸都还在的一个大活人。可是棺材里怎么还会呼吸? 了尘上前探了探,目瞪口呆道:“活人。” 他们口中的这个活人立即睁开了眼,眼里没有眼珠,红色的血丝爬满了眼球。鬼阙后退几步,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那个“人”巧笑倩兮:“谢谢你们。” 是一个女人,声音好听,模样也是二八年华。除了眼睛和出现在这个诡异的地方,她再正常不过了。 齐琼也大为惊骇,后退一步道:“你……是谁?” 那女子回答道:“我本来是大户家族的女儿,住在陵县,可是后来县里得了瘟疫,被柳大人封锁了,不许出入。后来县里的人渐渐染上瘟疫,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你现在是人是鬼?”鬼阙道。 女子回答:“我还是人,我还有呼吸。”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后来县里不知怎么竟然进来了一个道士,说有办法治大家的瘟疫。还没有死的人就集合了起来,那道士却一个一个查看,把人分为两拨。一拨直接杀死了,我在另一拨里,大家都很愤怒,可是道士说他只有三百二十四颗救命药丸,所以只能救我们三百二十四个人。那些人病得太重,救不活了。大家这时就对他感恩戴德起来,感谢他救了自己。我们吃了药丸,便睡过去。醒来时我已经在这里了。”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82 鬼修道:“走吧,找到出路再来详问。” 女子哀求道:“求求你们多陪我说一会儿话,我已经几年没见过人了。” 鬼阙质问道:“几年里你待在这个地方如何存活?” 女子低下头,楚楚可怜的样子,猛然抬起头向鬼阙扑去,大笑道:“那道士每年会给我们送来活人,我们饿不着。” 鬼阙情急之间挥手砍去了女子的一双手,血液喷溅,却不是鲜红色而是暗红色。女子收回手,呜呜哭道:“好疼,好疼。” 鬼阙后退几步,道:“你可知陵县县令在何处。” 女子道:“在的,县令就在这里。”说着,女子又扑上来要咬鬼阙,鬼阙这次直接砍去了她的头颅,女子倒下不动了。 这些活人要比蛊尸好对付,只是这些人毕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对付起来极为不忍。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也想生活在地面上,他们也渴望阳光。 鬼修别过头,不再看那个女子。对付蛊尸可以,毕竟那些已经死了,可若要让他来对付这些无辜的人,他下不去手。齐琼亦是,他可以杀敌,可以直砍蛊尸,可是这些是无辜的百姓,他如何下得去手。 周围的棺材开始发出声响,了尘道:“不好,他们要破棺而出了。” 鬼修揪住他的衣襟,怒道:“让他们停下!” 了尘呐呐道:“鬼修,我怎么有办法……” “放屁!”鬼修从来温文尔雅,此时是真的动怒,“你要我一一列举出来理由吗?你就是那个引我们进来的人。” 齐琼惊讶,他以为了尘是真的觉得抱歉才跟来的…… 鬼修继续道:“好,你不承认我便一一告诉你。一,我们进来时你走在最后。” 了尘讽刺道:“那又如何?” 鬼修道:“那小厮说他几日前来暗道还是通向外面,而我们一来就改道了,我们进来后又恢复了,你也说暗道是从外面控制的。你走在最后完全可以控制暗道的通向。二,你回去探路,若有石壁阻拦你来去一刻便够了,可是你去了两刻,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了尘这时才有些惊慌,道:“我听外面的人在说什么。这些又能说明什么?” “好,就算这些没有什么,可是后来孙缪死前你还在最后,孙缪死后顾思就成了最后,道路那么窄小,你怎么过来的?” 了尘答不上了,鬼修继续道:“四,你画阵法图时明明熟练得很,可是一个人若是清楚的记得一个阵法,他就不可能忘记这个阵法的用途。” 鬼阙把无双抵在他的脖颈上,威胁道:“让他们停下。” 了尘却一掌推出,鬼阙避开时了尘也迅速离开原地,鬼修不防被他逃脱,了尘迅速拍了一下石壁,一块石板移开,露出里面的一条小道。了尘进去石板瞬间关上了。鬼修拍打了尘刚刚拍的地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齐琼拍拍他的肩,惧道:“他们……出来了。” 鬼修回头一看,那些棺材里的男女老少都出来了,都是没有眼珠,血丝爬上眼球。他们嘿嘿笑道:“今年的食物来了。”“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可是怎么才三个人?”“嘿嘿,老规矩,先到先得。”“……” 那些男女老少扑过来,可是他们都是大活人,散发着热气,有着呼吸,鬼修与齐琼不肯打死他们,只是打伤,让他们行动缓慢。鬼阙斩杀一人,脸上都是暗红色的血迹。鬼阙道:“他们都不是原来的人了。现在他们眼里只有食物,你们想想,一年才吃一次食物还算是人吗?” “怎么不算?”一个中年男人回答了她,然后打开自己的棺材。鬼阙一愣,停顿下来。 在打斗间,鬼修的斗笠掉落,露出清秀至极的脸,他大骇,忙过去捡起,可是有一个“人”要趁机下手,齐琼忙过去抵挡。于是鬼修捡起斗笠抬头时,一眼便看到齐琼怔楞的脸,知道此时再戴斗笠也无用了,便回视于他。 半晌,齐琼才愣愣道:“弢君,是你……”你可知道,在我失去娘亲至悲之时,你也离开了我。我打算快点结束战争回来接你时,又听闻你死去。你可知道,我有多难过?夜里刮骨有多痛?我抱着一个白衣翩翩的人,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你,我还是会拼命告诉自己,那就是你,那就是你,只是你遇到大火,有些迟钝。只是你我相遇之时你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与我相认? 弢君举起剑,一剑打向他的肩上方,正好打在他身后一个“人”的头颅。 弢君低声道:“反应过来了吗?现在不是怔楞的时候。”声音低哑,像是鬼魅。 齐琼点点头,转身去斗那些“人”。先把这里解决好,再细细询问吧。 齐琼偏头一看,忽然看到鬼阙被一“人”咬住了手臂,齐琼忙过去推开那“人”,关切道:“阙朱,你没事吧?”鬼修是弢君,鬼阙自然就是阙朱,只是再叫出阙朱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阙朱小时所在的县便是陵县,这些人是她的老乡……刚刚她询问县令的事,那县令是她的亲人吗?恐怕是了,几年前陵县被封时听闻县令之女不过八岁,阙朱的年龄也正好对的上,在父亲面前大开杀戒,确实不好。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只是他们没有害人的心思,这些“人”却要吃了他们,如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些“人”又集中在对面那个入口之前,他们得打败这些过去,进入圆心的位置。这了尘诱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做这些“人”的吃食吗?这个阵法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一定要破了这个阵法。 那个回答阙朱“怎么不算?”的中年男子已经走到阙朱面前,举起手正要拍下,却听见阙朱低吟道:“爹……” 中年男子大笑一声,手势未收,道:“既然你叫我一声爹,那便祭祭我的五脏庙吧。” 弢君过去手一挥,中年男子的手肿起来被拍到一边,气道:“你也敢打我?” 弢君对阙朱道:“你也说了,他们不再是原来的人了。” 阙朱眼神一冷,道:“是,他们不是原来的人了。” 然后阙朱手一抬,无双剑便刺进了中年男子的腹部,血流不止。弢君一骇,他没想到阙朱这么果断决绝。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83 阙朱冷声道:“叔叔,哥哥,我对生命没有敬畏。所以,我来为你们开路。”她的声音虽然很冷,但是语气里还是透露出迷茫。 她上前去,无双锐利至极,遇到骨肉像切豆腐一般,她就这样一路杀去,血流蜿蜒,她的脸上、身上也是血渍,就像修罗一般。 对生命的敬畏,大抵是如同齐琼这般,知道生命不易所以不忍心破坏,大抵是如弢君这般,知道死比活着容易,却还要坚持活着。而阙朱呢?活着就是活着,死了便是死了,活着和死了好像也没有区别。她从八岁之后便是凉薄,别人爱她也好,恨她也好,她不在乎。为陵县报仇也好,为师父报仇也罢,成功与不成功她也不在乎,反正那些人总要死去。 现在她的世界只剩下杀戮,抬手间便是一条生命,她也不在乎,这些早就不是“人”了。她的动作太快,弢君与齐琼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杀了十多人,然后在几个呼吸间,一条路上满是尸体,尸体断处,慢慢挪动出一些红色的丝状网,与上一层无异的生物。 这些“人”也是被种了蛊,成了蛊人。 齐琼被这个情景震撼了,在战场上也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一幕。虽然他不忍心下手,可是情势他也知道,若是阙朱不动手,到了后面他们也可能要动手。弢君拉着齐琼跑到对面入口,齐琼回头看去,看见的是阙朱跪在血上,面朝中年男子,眼神迷茫又无助。齐琼一时觉得她可怜,大声道:“阙朱,这不是你的错。” 阙朱听了,抬头看向他,嘴角一勾,道:“你们先进去,我想……静静。” 弢君点点头,转身拉着齐琼进去。按着阵法图,他们这一走又需要走上一刻,刚刚体力消耗,他们走得极慢。两人无言走了半晌,这段时间里齐琼脑海里千回百转,他有很多很多问题要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五年前就死了吗?以后你打算去哪里?跟我回去好不好?…… 可是他问出口的却是:“你受伤了吗?” 弢君摇摇头,可是在一片漆黑的暗道里他摇头齐琼也看不见,于是他道:“没有。” 齐琼问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找了,也找到你了。在长安我就见过你。”弢君回答,那时是在山庄里,齐琼在独幽阁外,他在独幽阁内,齐琼带着一白衣人,他可以看到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他可以看到阁楼下闪烁的火光,而那个时候的他啊,除了一弯银月,一无所有。后来他要离去时不小心发出声响,齐琼听见上来,他还是没有勇气问声好,然后装作无所谓地问起那个与齐琼亲昵的白衣人是谁。 齐琼停住脚步,惊讶道:“独幽阁里的鬼是你?” 弢君道:“是。” 弢君步伐不停,齐琼站了一会儿弢君的脚步声远去,他又快步跟上弢君,问道:“你为什么不与我相认?” 这次弢君停住了,齐琼也停下。弢君叹道:“不认如何,认了又如何?你已有一人作陪,我又何必强求。” “可是……”齐琼可是不出来,若是弢君相认了,他要怎么与温灸解释?温灸虽然温顺,可是若他知道自己一直是一个影子,他会如何做? 暗道里又归于沉默,弢君变化很大,他长得很高,比他都高了。弢君完全变成了一个男人的样子,有好的武功,是殿主,是剑侠的徒弟,是武林里的新血液,五年,足以改变很多,他不确定弢君对他是恨还是别的什么,弢君会恨他吗?他在弢君最好的年华间接毁去他的良顺,导致他的苦难,必须要诈死才得以安心…… 齐琼还是忍不住问道:“以后你要去哪里?” 弢君道:“天地之大,都是去处。” “能不能……留下?” 弢君却轻笑一声,真诚道:“公子……” 齐琼有五年没听到弢君唤他公子了,一时思绪恍惚。 弢君继续道:“有一人作陪已是幸运至极,公子又何必强求两人?就算我留下,公子也不会赶走温灸,公子会觉得对不起他,可是你也的确对不起他,若是我留下了你也对不起我,我所求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逍遥山水间,你给不了我。” 齐琼呐呐道:“是啊,我现在……已经,给不了你什么了,反倒是你,给我弢兮,给我匕首,给我九霄环佩。” 弢君迈出脚步,继续走在暗道里,道:“所以,出去之后便一别两宽吧。” 一别两宽?一笑置之?这段感情究竟是他多情,还是弢君无情?为何每一次分离,无所谓的都是弢君? 齐琼呐呐道:“你可知我一直忘不了你?五年来,午夜梦回,我做不到一笑置之。” 弢君没回头,又走在暗道里:“可你总归是有了伴侣。” 齐琼道:“我一人你可知有多孤寂?我看到阿鲁耶纳想的都是你红了眼眸,忍着痛苦的模样。” 弢君道:“你也并非孤身一人。” “是!”齐琼握住弢君的手臂,“我找了温灸,我知道你怪我,可那些日子若不是温灸作陪,我如何度过?我这一生不可能等着一个死了的你!” 弢君只是轻轻的拂开齐琼的手:“罢了,公子,我不是怪你,只是……我一直在争求命里没有的东西,我累了。” 齐琼无话可说,若是弢君留下他不知如何与温灸解释,若是弢君不留下,他又宁愿与温灸解释然后留下弢君。既然弢君说累了,他便等,等弢君修养好,总会有不累的一天。 弢君道:“马上便到中心了,这个阵法以活人养之,以尸气镇之,恐怕会有什么超乎想象的东西,你做好准备。” “嗯。”齐琼握紧匕首。 很快,暗道便到了尽头,他们能感觉到周围没有了墙壁。只是这里一片漆黑,他们看不清楚,也没带火折子,所以齐琼只能拉着弢君的手臂,一起向中间走去。 可是忽然,四周亮起了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好像是趴在石壁上的虫,这些光点从圆形的底部开始,一直延伸到上方,他们上方就像一个井壁,他们就像在井底一样。这个场景是浪漫绚丽的,只是现在两个人没有注意这个情景的绚丽,只是在想,这光点是何物?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不是真如井一般直通地面。若是直通地面,他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84 们便可以直接往上出去。 光点不再延伸时,他们前面升起了一簇焰火,也是蓝色的,却如同水晶一样凝固下来,大小如拳,散发着光芒。而这光芒的前面,有四个人影,一左一右,剩下两个人影一站一跪,在前面。 最前站着的人影道:“你们来得未免有些慢。” 是了尘的声音。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焰火的光芒渐盛,这“井”内的情景也清晰起来。 了尘前面跪着的,竟然是温灸。了尘提前退出战场,他们怎么想不到了尘会回去。那些花纹阻隔的是蛊尸蛊人,阻隔不了了尘。 齐琼已经放开了弢君,上前一步:“你把温灸放了。”他本来就愧对温灸,现在怎么能让温灸丧命于此? 了尘一身道服,左右两人也是道服,明显是罗虚派的。齐琼不知道虚尘子有没有参与,如果参与了那就糟糕了,虚尘子深得皇帝信任,如果虚尘子会做出这些害人的事,虚尘子在皇帝身边,若是给皇帝提出什么不好的建议,受苦的还是天下人。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弢君、温灸这样无父无母的孩子。 了尘掐着温灸的脖子,温灸说不出话。 了尘道:“他暂时还有用,我可不会放。这不是五年前的琴侍弢君吗?” 弢君握紧剑,看着他:“你使计带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喂养蛊人那么简单吧?” 了尘大笑一声:“当然,筹谋多年当然不会只是养着几个蛊人。” 齐琼问道:“那是为何?” 了尘右边的道人道:“师弟,与他费什么话,早点办完我们早点出去。” 了尘点点头,对齐琼道:“看到你前面那个石台了吗?” 齐琼前面,也就是齐琼与了尘中间有一个石台,半人高,上面刻着花纹,石台之间有一个莲花一样的晶状物。 了尘继续道:“划破你的手腕,把血滴在那朵莲花上。” 弢君道:“我来。” 了尘轻笑一声:“你的血可不行。” 温灸这时突然脑袋后仰,重重打在了尘跨间,了尘吃痛,手一松,温灸忙起身,了尘右边的道人过来拉住他,一把剑横在温灸面前,了尘忍着疼痛,抽出一把剑直指温灸,温灸却不理,对齐琼道:“公子,不必管我,你们走吧。” 齐琼怎么可能弃他而去,不说他是温灸,就算是那个小厮被要挟,齐琼也不会走。 了尘回头道:“还不动手?”他的剑前进两寸,抵在温灸胸口。 齐琼抬起匕首,划破手臂。那把匕首是弢君送给梨悴的,六年间染的最多的便是齐琼的血,弢君不忍再看,别过头去。 鲜血流下,流到那朵莲花上。莲花渐渐焕发出生机,变得鲜红无比。之后,莲花开始长大,了尘三人都贪婪地看着它。 温灸痛心道:“公子,别划了,再流下去你会死的。” 齐琼却似充耳不闻。死?他终于可以死了,虽然不明不白。五年沙场他没有死,父母逝去他没有死,面对阿鲁耶纳,他没有死,在那次阿鲁耶纳已经围困住他们,他也没有死,还逃出去孤身一人带来援兵,解救了纪珂一干人等,在出逃过程中,他最对不起的就是纪珂失去了一条手臂。 弢君过来握紧他的伤口,阻止鲜血继续流:“够了!” 了尘道:“不够,还远远不够!我要你所有的血,我还要阙朱的血!” “谁敢要我的血?”阙朱人未到先出声,声音传到几人耳里,阙朱的人也出现在几人面前。 了尘大笑:“你来得正好!” 阙朱正要拿着无双过去,齐琼便道:“站住。” 阙朱道:“为何?” 了尘的剑又往里一寸:“因为他的心爱之人在我这里。” 了尘说出心爱之人时,弢君不知作何表情。明明早就告诉过自己不需要留恋的,可是他听到心爱之人时心里还是一痛。是啊,齐琼心爱之人应该是温灸。世间都传闻,齐琼在沙场护着一个人,不许任何人非议,不许任何人攻击,不许任何人多看。 温灸盯着齐琼,齐琼盯着那把剑,所以齐琼看不到温灸的眼神,眷恋又不舍,不到一瞬,温灸便自己往剑上撞去,自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温灸微声道:“公子,望来生……早遇。” 谁也没有听见他最后的话,齐琼大喊道:“温灸!” 三个人没了顾忌,拿着剑冲上来,与了尘三人厮杀在一起,齐琼放了很多血,弢君一直在他左右,阙朱一剑砍死了一个道人,来砍了尘,了尘却疾跑几步,拿了石台那朵刚刚被齐琼鲜血浇灌的莲花,一个跃升,竟然直接跳出去了。剩下的道人一急,却一手难敌三人,被阙朱一剑贯穿时,不敢置信道:“师弟,你……”三个道人终究是逃了一个。 齐琼一步一步走向温灸,温灸已经断了气儿,回天乏力。 齐琼抱起温灸的尸体,却起不来,他失血过多,身体疲乏。于是齐琼与温灸一起躺在地上,他觉得自己的鲜血还在往外流去,他的生命也一起流出去了,他好像还看到了黑白无常,白无常问他:“你想活着吗?” 他道:“想。”弢君还是孤身一人。 白无常问他:“你为什么要活着?” 他道:“我不想死去。” 白无常噗嗤一笑:“曾经有个人说他活着是为了不枉此生,你呢?” 齐琼道:“我也不想枉此一生。” 白无常道:“可是你和他不一样,你必须死去。” 弢君只当齐琼太累,或是太伤心才躺在温灸尸体旁。他唤阙朱:“你来看。” 阙朱过来,那个石台上的花纹正在淡去,等花纹完全看不到了,石台突然沉下,只留下一个洞,弢君伸手探了探,洞里有一把匕首,精致得很。 弢君拿出来,试了试,那把匕首太过锋利了,竟然削铁如泥,甚至连无双都无多大作用的石壁,用这把匕首也能轻易削开。弢君大为惊喜,忙去叫齐琼,却怎么也叫不醒。他探了齐琼的鼻息,早已不在,他才知,齐琼已经死去。 弢君绝望地看着手里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85 的匕首,又看看齐琼,浅浅一笑,没用多少力就割断了他的喉咙,他也倒下,在齐琼尸体旁。从相识到终生相许,我与你用了一年。最苦莫过相思,最远莫过阴阳,我与你从最苦到最远竟只用了短短一月。我们相处的时间何其短暂,公子,你听到这个会不会也如我一般感到惋惜?可莫惋惜,我去阴间守你可好? 阙朱看着这些情景,骂道:“都是笨蛋。” 世间的人都是笨蛋,哪有那么多为情所困?若是不顾情谊,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么多悲惨的事。“若是不顾情谊。”阙朱看着那三条尸体,呢喃道,“是不是就像我一样,像我一样游走在世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的人会看到另一个人便会笑,便会开心;不知道那些人的朋友为什么两肋插刀;不知道有的人看到生命消散会难过,为什么有的人会伤春悲秋;不知道有的人为什么害怕,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充满了力量;不知道为什么一己之力无法撼动大山河流,无法制造星辰轨迹,可是有的时候却强大到天地为之失色,妖鬼为之震撼……” 这把匕首比无双还要锋利,就是太短,不然一旦出世肯定会让整个武林震动。了尘没有带走它是不知道它的存在还是知道有它但是不带走,若是后者就说明了尘带走的那一朵莲花比这把匕首有价值多了。 这个阵法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鹤州也有一个这样的阵法?别的地方还有吗?如果别的地方也有,那需要多少人才能满足这些阵法? 罗虚派又是怎样的一个门派?说是一群道人,可是这群道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道人不是应该救济难世吗?了尘带走的莲花究竟有何功效?为什么只有齐琼和阙朱的血有用? 柳右相死前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柳右相为什么会那么怕那一曲琴曲?真的只是因为他哥死前恰好听过吗? 还有风箐辰在院内的倾诉真的是对着情人吗?他口中的兮儿真的只是情人吗?还有弢君的身世,风箐辰说弢君绝不会是那么卑微的身份,他知道弢君的身世吗?弢君体内的蛊又有什么作用 这些的答案,齐琼与弢君都不可能知道了,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们也不必知道了。 本书完!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 完结撒花! 第60章 番外一 我叫温灸,丹州一户穷苦人家的孩子。我娘听说以前是名动丹州的美妓,只是后来怀孕了,生下我,不知道我爹是谁,也许是一个风流才子,也许是一个商贾,也许是守门的小厮,呵,也许是毁容被赶出后到的那户农家的庄稼汉。 从小我就被欺负,说我是野孩子,不是不难过,只是后面就习惯了。习惯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什么都能习惯。 后来我娘辗转找了一个军医,把我托付给军医,用身体。那一晚我在外面,那个军医说我娘虽然脸毁了,可是身段还不错。那一晚的星星好多,可是没有一颗的光芒能够照耀到我。我才十二岁,听着里面的声音,我却什么都懂。 后来我被那个军医带走,带到军队里,他让我背医书,我背得想吐,可我还是要背,背不出来就要挨打,就要挨饿。他让我去找药材,找不到也要挨打挨饿。过了两年,军医对我渐渐好起来,吃的也好了,但是我还是背着医书,找着药材。后来军医竟然对我起了别的心思,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男的不只可以睡女的,还可以睡男的。我反抗过,可是没用。之后的之后,军医还经常让我去陪哪一个校尉或是哪一个士兵,军医会收钱,所以他们都是往半死折腾。后来丹州失守,我跟着那个军医迁到后方的州县,过了不久就来了一个人,听说是他带着魏将军打走了突厥。可是这些于我无关,我还是要替将士们包扎伤口,还是要背医书,还是要外出找药材。 后来听说突厥的将军又来了,我们这边也出来了一个齐将军,听说带着魏将军打跑突厥的就是他。 有一次,齐将军打仗回来,受了重伤,他们说这是齐将军回家来后的第一仗,完全是拼命。那一仗受伤的人很多,人手不够。军医想着那个齐将军快死了就让我去医治,我便去了。他的伤很重,但是看到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硬是挺过来了,活得好好的。 齐将军养伤的时候让我换药服侍,所以我的生活好了很多。之后他的伤好后也把我留在身边,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之后,他的名声愈发大起来,他说我可以住在他这里,他说他已经办好了我的事,我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想走的时候说一声就行。可是我在他的身边过得这么好我那里会走?我便一直留在他身边,他说我对于他来说不一样,所以我叫他公子就行,我也一直叫他公子。 我知道一个将军留一个男人在身边肯定会有很多非议,我的过往也会让他不光彩,可是我从来没听到过什么,也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当着我的面表现出鄙视,我知道都是他在压着,我很感动。 一个人受惯了苦难,只要别人对他稍微好一些,他都可以以命相报,更何况公子对我这么好,简直不敢想象。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过关于我的过往或是流言,公子从来不碰我,最多只是拉一下手臂,我不是期待着他对我干什么,只是我很惊讶,别人对我要么不屑一顾,要么就有一些想法。可是公子对我太好了,就像……家人一样。 阿鲁耶纳死后,突厥请求和亲,两国安稳下来,我和公子回去,我先回了山庄,公子去长安述职,之后公子送公主去和亲。 公子回来之后与我说,他不再是将军了,他要去苏州,问我要不要跟着,我要是想走也可以,他会给我银钱。可是我不想走,公子对我很好,不论生老病死,我都愿意跟着。 在山庄独幽阁外,那片梅林下,公子说:“怎么十五六岁的说话就像五六十岁一样。过了元宵我们便回来,那时梅花正开呢。”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公子心里是思念着另一个人,我开始时还奇怪,为什么公子那么喜欢给我白衣,他所思念的人恐怕也是一身白衣吧。 到了苏州才知道,他原来是隐阁阁主,有无数财富。他也没有嫌弃我,养着我。他要查看账本,我不能打扰,他怕我无聊,给我找了很多医书让我解闷,可是我看够医书,不想再看。那些医书是公子跑了很多地方找来的,说是给我的惊喜,我一点也不惊喜,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弢隐 作者:瘦骨禁秋 分卷阅读86 可是我不忍心说出来。他心里的那个人应该很喜欢看医书吧,也许我与公子的相遇也是曾经公子与他的相处。 公子说,我的手长得好看,适合奏琴,所以他把九霄环佩拿给我,给我找了一个琴师,教我学琴。我知道他的书房有一个暗格,暗格里摆着一把琴,不论是什么琴,绝对没有九霄环佩好,那么那一把琴就是公子心爱之物,也许是心爱之人的物件。 那我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影子,公子对影子都这样好,对那个人会到什么地步?我突然很羡慕那个人,公子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之后就是你们看到的情景了,和公子一起被困在暗道里。我坐在骨坑里等着公子,公子和那个殿主走的时候我也很羡慕他,如果我有他那般能力我就不用在这里枯等了。 过了很久,了尘突然回来,说他们遇难了,让我们快去帮忙,我就跟着他走出去,走到暗道里,他突然把我打晕,我听见他对董三娘说,我突然晕倒,然后是董三娘倒下的声音,然后是荆玉展倒下的声音。我听见了尘对那个小厮说,照顾好他们。 他们没事儿就好。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脖子就被捏在了尘手里,前面就是公子。公子好像变化很大,眼神里散发出来的东西不一样了,我看到殿主没有了斗笠,露出脸,那张脸很精致,很好看,我终于知道我是谁的影子了。我觉得很好,所以我对死没有畏惧。 公子,我很幸运能够遇到你,如果没有遇到你,我也许是死在哪个人床上,死在这里比死在床上好。 公子啊,希望来生我可以早一点遇到你,比那个人还要早。 第61章 番外二 当年柳右相还不是柳右相的时候和风箐辰是很好的兄弟。他们两人都是少年,还未入仕。风箐辰有一个妹妹风箐兮,可以说是长安第一美人,可是风箐兮却看上一个小小的都尉,要嫁与他,风家何等风光,怎么会同意。风箐兮便与那个都尉私奔了,成为风家的污点。本来这件事大家还不知道,可是那时柳右相与风箐辰一起争取朝廷的一个职位,风箐辰的可能性大些,柳右相便偷偷散布了这个消息,风箐辰因为家风失去资格,最终柳右相得以步入仕朝,两人的关系也从此破裂。 当风箐辰奏琴一曲之后,柳右相的哥哥死去,他便想起了这件不光彩的事,本来在他这个位子上的应该是风箐辰。 再次听闻一曲之后莫岳明死亡,柳右相便知道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有人会杀他。如果不是他,风箐兮也许不用一定死,成为一定要被风家抹去的污点。也许这事是风箐辰计划的,他突然很怕,加紧戒备,可还是在那晚被杀了,他想对风箐辰说对不起,那些杀手会传达给风箐辰吧。 风家放火烧死风箐兮和那个都尉的时候,风箐辰知道,风箐辰就算筹谋再久也斗不过风家,只救出了风箐兮的两个孩子,小的还被烧坏了脸。 风箐辰先把他们送到一个村子里,找了户人家养着。隔了几年才装作周游各地,去到那个地方带回来了两个孩子,一个取名弢君,取弢隐的君子之意,一个取名梨悴,取梨花憔悴,优美伤怀之意。他把他们带回宫里,又过了三两年,风箐辰与虚尘子外出游玩时,两个人都被皇帝安排了去处,为避免风家起疑,风箐辰只好不动声色。 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便不再赘述。 我最后一章的问题还没有完全回答清楚,剩下的问题可以自行想象。本来是想做个甜尾的,但是要把朝廷到战场,到江湖,还要转到玄幻,怕你们接受不了。还有有些问题是要到玄幻部分解释的,可是现在玄幻部分没有了,那些问题只好不作解释了,如果你们想知道,可以评论,如果想看的人多我就加一个番外,如果想看的人没有我就不加了。 无论你是不是直接点的这一个番外,都谢谢你看到这里。 分卷阅读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