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斯德哥尔摩》 分卷阅读1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1 1. 香草冰激凌宛如北欧的山脉矗立在小勺中,近在唇边的冷腻甜香缭绕在鼻端。 “吃么,”嘟着粉红的唇,舒薇执意要把冰激凌送进李明正口中。 “小薇,”李明正躲开这甜蜜的诱惑,回头朝警局办公大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别闹了,现在是上班时间。” 灼灼烈日穿过院中梧桐的枝叶筛落在舒薇细瓷般的脸庞上,受伤的表情在她乌溜溜的黑眼睛中闪过。舒薇头一低,急步走到一边的垃圾桶前“啪”地一声把整盒冰激凌都扔了进去,抬眼望着李明正:“李警官,打扰你工作了,再见。”说着扭头就走。 “小薇,”李明正赶上前去抓住她的胳膊:“怎么又生气了?”在门警好奇而促狭的目光中李明正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再等我十分钟,马上就下班了。” 二十分钟以后李明正一身便服走在舒薇的身边,虽然行道树葱翠繁茂的枝叶滤去了大半的骄阳,八月的高温却还是让人躁热不已。路经一家咖啡店李明正停下了脚步:“进去坐坐吧?”他的话仿佛在炎热的空气中蒸发了,舒薇自故自地向前走去,李明正叹了口气跟在她身后。 相识五年、相恋爱三年,李明正很清楚舒薇的脾气,这是个相当倔强的女孩,在她自己把情绪调整过来之前,默默的陪伴是最好的应对。舒薇也有生气的理由,由于连续加班,李明正已经一个月没有同她见面了,警察的工作远比当初想象的要繁重、紧张,而他所担任的职务又相当特殊。 不知不觉间漫步到了江堤,橘红的太阳已悄然西移,江水反射着金红交错的光芒,几只江鸥低低地从头顶掠过,舒薇将胳膊撑在护栏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却渐渐舒缓了起来。李明正的嘴角不觉挂上一抹微笑,虽然舒薇时不时会闹些小脾气,但事后总会主动来向自己低头认错,这次应该也不例外。李明正很清楚舒薇使的那些小性子只是小猫对主人的浅抓轻咬,猫是恋家的动物,自己并没有失去她的危险。感情是一场进退微妙的较量,三年前当舒薇羞怯而急切地向李明正表白时,眼神温和地望着面前的女孩,李明正知道自己的忍耐、故作冷淡果然没有白费,在这奠定两人关系的关键一局中他漂亮而轻巧地赢得了胜利。 猪笼草一样的男人——这是大学时代的一个同窗对李明正下的结论,当初听到这句话李明正只是笑笑,心底却不由一寒,这近乎毒辣的评价精准得让他不得不服。确实面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李明正从来不会贸然出击,神态超然的他拥有猪笼草一样无害的外表和惊人的耐心,最终总能若无其事地把目标物轻巧地收入自己的囊中。无论是爱情、生活还是工作都需要一些技巧,李明正并不介意做一棵成功的猪笼草。 “你爱我吗?”冷不丁舒薇回头问。 李明正微笑:“你知道的。”他不喜欢正面回答这类问题,更何况任何言语说多了都会乏味贬值,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吐露那三个字有点不值。 “果然,”舒薇收回视线,凝望江面:“我就要去瑞典了,下个月走。” 李明正一愣,略略皱起眉头,舒薇的口气并不象在说笑。 舒薇静静地说了下去:“三周前总公司派了一个工程师到我们部门,是个瑞典人,他说他爱我,要我跟他走。” “三周的时间就足够你爱上他了吗?”李明正问。 “也许不够,但我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你又何尝真正爱过我?”舒薇望着李明正的眼睛:“你的事业、你的工作、你的形象哪一样都比我重要,不是吗?跟你在一起让我感到绝望,你永远都不会为别人疯狂。也许在你看来为爱要死要活太天真可笑,但我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我不想一辈子都过得平平淡淡毫无激情,我不想做你客厅里漂亮的花瓶。我要赌一赌,走得远远的,去开始新的人生。” “明正,虽然你不懂得爱,但我确实爱过你。”江风扬起舒薇额前的秀发,她努力地微笑:“我们分手吧。” 暮色染红了舒薇娇美的脸庞,那双含泪的眼眸中有李明正从未见过的坚定和果决,这样的舒薇是陌生的。这是李明正有生已来第一次被甩,居然是被向来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舒薇甩掉,而且还是以这样理直气壮的方式,李明正心中的震惊一时间甚至压过了挫败感。总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终究是棋差一着,李明正发现自己并不懂得舒薇。舒薇不是自己豢养的宠物,高兴时抱抱,忙碌起来就可以抛在一边,而即便是猫也会离开不尽职的主人。但就这样放弃不符合李明正的个性,他默不作声地望着舒薇,心中盘算着恰当而有分量的说辞,必须一击而中,能不能扭转形势就看自己接下来的表现了。 就在李明正要开口的那一刻,他的手机忽地响起,无奈地接起电话,几句话过后李明正的眼中闪现出警觉而明亮的光彩,舒薇知道这一定是来自警局的电话。收起手机,李明正握住舒薇的双肩:“小薇,有突发案件,我必须马上赶去现场。结案以后我会立刻去找你,我们谈过以后你再做决定,好吗?答应我。” 直到舒薇点头,李明正才松开了她的肩膀,在舒薇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他匆匆跑下街沿去拦出租车。钻进车门之前,李明正忽然回头对舒薇微笑:“如果我回不来,小薇,祝你幸福。”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尾,舒薇的眼泪掉了下来。 隔着一条街李明正让司机在警方划定的警戒线外停了车,司机好奇地望着前方荷枪实弹表情严肃的警察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 李明正一边付给他车钱一边笑着说:“老兄,我劝你快点掉头,前面的生意可不好做。” 出示了证件,李明正刚刚越过警戒线一个同样身着便衣的瘦高个就向他迎了上来:“你小子怎么才来?今天老头子亲自坐阵,大家都急得团团转,就差你一个了。” 李明正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同事张克定,他顾不上说笑忙跟着张克定向停在一旁的指挥车走去。张克定口中的老头子是他们所在的市警察局的局长,之所以会叫他“老头子”倒不完全是出于亲切,而是这位王局长发起火总把部下当儿子一样地臭骂,从这个意义上说他跟每家的“老头子”都有相通之处,只是他手中的权利可比任何一家的老头子都大得多,这一方天空下的百姓安乐、黑白平衡都捏在他的手中。 王局长见李明正来了只是点了点头,叫身边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2 的人给李明正详细地讲述一遍案情,自己拈着一支烟在一边听着。 原来一个小时前就在商业银行东美路分行的门口押解着当日营业款的运钞车遭遇了三名持枪匪徒的打劫,双方发生火并,两名押解员被打死,运钞车司机被打成重伤,匪徒方面也有一人死在了现场,另外两个匪徒带着车上74万现金开车逃逸。警方接到报案之后很快锁定目标车辆并将它拦截了下来,但匪徒在抢劫的同时抓了一个小孩做人质,目前正以孩子的生命相要挟与警方僵持不下。 接过同事递来的高倍望远镜,李明正向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红色的面包车望去。现在的时间是17:45,夏天的傍晚天色还很明亮,借着金黄的暮色李明正看到驾驶室的窗子打开着,驾驶座上一个红发墨镜的男子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手中的枪指住孩子的脑袋,孩子似乎已经吓傻了,不哭也不闹。后座的车窗关得严严的,另一个匪徒估计就隐身在那茶色的玻璃之后。李明正掉转望远镜的镜头在同事的指点下在附近建筑物的屋顶平台上找到了狙击手的身影。王局长看着李明正放下望远镜问:“小李,你怎么看?” “现在的形势对我们有利,罪犯已在控制当中,狙击点的位置很好,应该可以击毙驾驶座上的匪徒。但是孩子也在驾驶座上,狙击的话有可能误伤人质,即便能一击而中,这种血腥的场面也会可能给孩子留下心理创伤。更何况还有一个匪徒处隐身在车中,光靠狙击无法迅速地把歹徒全歼。最好能跟罪犯谈判,用和平的方式解救人质。” “他们提出的条件是要我们撤除警戒,让他们带走孩子,直到他们认为安全的时候再放人。那不是开玩笑么?!”李明正身旁的一名警察忿忿地说。 李明正问:“已经交涉过了吗?” 见对方点头,李明正继续问:“怎么交涉的?” “当然是用高音喇叭喽,他们说只要警方进入车子十米半径的距离就要伤害人质。” 李明正望着王局长:“局长,让我去跟他们重新谈判。” 宁静而压抑的空气忽然被高音喇叭搅碎:“我是警方的谈判专家,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为了更好地沟通,我想近距离与你们谈判,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协定,和平地解决问题。现在我过来了。” 驾驶座上的墨镜男子用枪紧紧顶住怀中女孩的太阳穴警惕地向车窗外望去,十米开外一个男子将手中的高音喇叭放在地上。夕阳正沿着地平线慢慢沉落,夏日傍晚的天际铺满了绚烂的火烧云,在那一片姹紫嫣红的天幕下,一个身穿短袖白色衬衣,天蓝牛仔裤的颀长身影高举着双手从容地向面包车靠近。那人在车窗边停住,望着驾驶座上的戴墨镜的男子平静地说:“我叫李明正,二级警督,警方的谈判专家。” 晚风拂起他额前的刘海,暮色中那张架着金丝边眼镜的面庞显得干净而无害。 2. “我可以上车跟你们谈一谈吗?”李明正望着驾驶座上的男人,举了举双手:“我没带枪。” 男人抬起头审视着李明正,虽然被墨镜遮去了三分之一的面孔,李明正依然可以从那刀削般线条凌厉的面庞上读出一丝威胁的气息。趁对方沉默的间隙,李明正努力默记着这人的面部特征。警局的肖像专家的曾多次夸赞李明正的记忆力,他提供的信息总比其他的目击者更为详实,而根据他的描述绘制的模拟肖像也更接近罪犯的真实容貌。对于这样的赞誉李明正总是一笑而过,他的记忆力并无过人之处,只是当别人尚因突发事件而惊魂不定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应对了。输赢有时只差之毫厘,眼光长远的人才能把握这微妙的先机。不过这次恐怕连李明正也无法给肖像专家一个满意的描述了,虽然可以很清楚地看见男人鼻子和嘴巴的线条,但墨镜掩盖了关键的眼部信息,而那一头披肩的红发又模糊了额头和脸颊的轮廓,即便画出了模拟像价值也不会很大。 李明正正盘算着如何找个机会看看他墨镜后的庐山真面目,男人忽然打开了车门,嗓音低沉:“上车。” 看着李明正坐到副驾驶座上,男人一手扣住怀里瑟瑟发抖、抽噎不止的小女孩,另一只手里的枪指住李明正,冷冷地说:“把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 李明正把手机、钱包、钥匙都一件件地放在方向盘边,又把衬衣、牛仔裤的口袋都翻了出来让对方确认:“要不要脱鞋检查?”他和颜悦色地望着对方:“不过我有点汗脚,怕是会污染空气。” 男人哼了一声:“不必了,”说着回过头对车厢中的同伙说:“招呼一下这位警官。” 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紧紧抵住了李明正的后脑。 男人腾出一只手来翻看着李明正的交出的物品,“啪”地打开手机,看到屏幕上舒薇巧笑嫣然的照片扭过头问李明正:“你太太?” “女朋友,叫小薇。” 男人点点头:“很漂亮。” 李明正友好地笑了笑,虽然被枪指住头但目前的气氛却并没有预料中的紧张,这样的局面对于谈判是有利的。 “李警官,你想跟我们谈些什么呢?”男人放下手机,嘴角挂着讥诮的笑容。 李明正刚要开口,忽然抵在他脑后的枪口滑落了下去,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李明正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从反光镜中他看到一个男子脸色煞白地仰倒在后座上,抓着枪的右手无力地垂落在一边,左手紧紧捂住腹部,泊泊的鲜血从指缝间直往外冒。下一个瞬间冰冷的枪口从右侧顶住了李明正的太阳穴,驾驶座上的男子满意地点头:“你很聪明,没有轻举妄动。我希望你一直聪明下去,我一个人就足够招呼你和这个小妹妹了。” 男人手中的女孩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忽然开始大声地哭了起来,抽泣中还夹杂着叫上几声“妈妈”。李明正望着孩子惊慌的圆脸叹了一口气对身旁的男人说:“别难为孩子,她是无辜的。” “我希望你可以放了孩子,相应地警方也会在一定的范围内满足你们的要求。”李明正故意朝反光镜中看了一眼:“你的同伴急需治疗,你们这样是跑不远的,现在向警方投案的话还来得及。” 男人唇边讥诮的味道更浓了:“投案?那不是找死么。李警官,我还是多少知道一点法律的,这种话你还是拿去骗白痴比较好。我们的条件早就说过了,我再重复最后一遍,把你们的人统统撤走,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3 不许跟踪我们,到了适当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了孩子。我也不是杀人狂,沾了血的手洗起来忒麻烦。”天色不觉间已暗了下来,朦胧的暮色中男人的表情看起来叫人不寒而栗。 “妈妈...我饿了...饿...妈妈,”小女孩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入耳中,李明正望着孩子的眼睛柔声问:“你叫什么?” 受到李明正温暖的目光的鼓励女孩子抬起泪光婆娑的眼眸:“青青。” “真乖。青青不要哭,我和大哥哥商量一些事情,商量好了就送你回家吃晚饭,见妈妈,好不好啊?” 青青含住泪,点了点头,果然不吭声了。 “你对小孩子还真有一套。”男人嘴上淡淡地说着指着李明正的枪却丝毫没有松懈。 “我本科学的是儿童心理学,常常跟孩子打交道。” “怎么跑来当警察了?” “这里也有孩子需要我。”李明正转过头去看着男人的脸:“青青太小了,不适合做人质。我想你至少要出了这座城市才会放她下车,你会把她放在哪里?公路边还是农田旁?她连起码的生存、求助能力都没有,就算你真把她毫发无伤地放走了,她也未必能平平安安地回到母亲的身边。何必连累无辜的孩子呢?” “说得真动人,但你不觉得自己是在与虎谋皮吗?” “谈不上与虎谋皮,我们不妨来做一场交易。你放走青青,我替她当人质,同时说服警方答应你们的条件。怎么样?”天边的火烧云早褪去了鲜艳的红妆化作漫天青灰的浮云,最后一缕天光也即将湮没在西方的地平线后,男人打开了车厢里的灯,倾泻而下的灯光中李明正的表情显得异常的坦荡。 “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墨镜后面的眉头扬了一下。 “不,”李明正平静地说:“只是尽职而已,对谈判专家来说人质的生命安全是第一位的。” “那你的命呢?” “警察算不得人,是国家机器。” 李明正第一次在男人的唇边看到一个真正的微笑,没有嘲讽的味道,男人把李明正的手机递了过去:“好吧,国家机器,看看你的上司是不是答应。别耍花样,不然机器也会报废的。” 很快王局长就接起了手机,李明正简单地向王局长讲述了目前的状况和自己的打算,关于劫匪受伤的消息他一个字也没有提。王局长沉吟了一会儿问:“你有把握吗?” “有。” “好吧,自己小心。”这是王局长给李明正的最后批示。 在高音喇叭的指挥下,警戒线放开了,驾驶座上的男子在脚边的旅行袋里摸出一条绳子递给后座上的同伙:“起得来吗?”一直瘫软在后座上的那个人挣扎着坐了起来,接过了绳子。 “李警官,我得开车,我的兄弟又受了伤,都没什么精力照顾你,请配合一下,得把你的两只手捆起来。” 李明正看了看男人怀中的青青:“希望你信守承诺,放了孩子。” “没问题。” 李明正背过双手,质地粗糙的麻绳紧紧地咬住了他的手腕,李明正听到身后的人一边勒紧麻绳一边呼哧呼哧地抽着冷气。虽然自己被捆住了,但这个人已出现了失血过多的征兆,两小时内应该就会陷入昏迷,到那时自己跟开车的家伙就是一对一了。只要成功地营救出小女孩这个案子就可以算结了一半,剩下的是警察与罪犯的较量,这就简单得多了。 驾驶座上的男人显然对李明正手上的束缚和他合作的态度都相当满意,他打开了左手的车门,将青青一把推了下去,女孩发出惊呼的同时,面包车飞速地启动了。李明正扭过头去,在轮胎扬起的烟尘中他看到青青被赶上前来的警察抱了起来,青青哭得很大声,她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面包车穿行在夜晚的街道上,李明正感到困惑不解,一般来说这个时候罪犯会选择走高架急于离开犯案的城市而不是在大街小巷中转悠。驾驶座上的男人不时看看反光镜嘴角露出揶揄的笑容,李明正的心头不由一紧,他很清楚间或闪现在后视镜中的那辆黄色的出租车是警方派出盯梢的,但如此专业的追踪技巧普通人应该无法识别,李明正不由暗暗期盼这只是自己的神经过敏。 男人单手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抓起了李明正的手机按下了重拨键。听到王局长那声“喂”以后,男人轻笑:“你们是不是不想让我旁边的家伙活下去了?再让我看见一次那辆黄色的出租车信不信我马上打爆他的头?没有跟踪?哈哈,要不要我把车牌报给你听?还是你想听子弹穿过谈判专家的脑袋的声音?” 说完这句话不容对方回应,男人掐断了通话。他对着李明正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手机有全球定位功能,是警察局帮你配备的吧,你带着他上车就好比带了一个追踪器。李警官,你的合作根本不到位。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关掉它,是不想浪费了它的功能,怎么着也该给你们局长一个最后的警告。” 男人重重地按下了关机键:“好了,这下你不用再去想什么里应外合的蠢事了,做个配合的人质对谁都好,你也想活着回去见女朋友吧?” 3. “吱——”面包车停在一条小巷当中,车灯在狭窄而幽深的巷子里圈出一片明亮的领地,李明正警觉地向外望去,巷子两边是一排排单层联体仓库,仓库的窗口一片漆黑,显然空无一人。车窗边的一根电线杆引起了李明正的注意,他的视线沿着电线杆往上爬果然看到了一盏不会发光的路灯。由于光线不足,李明正无从分辨这盏路灯是否遭到了人为的破坏,但长长一条巷子沿途近十盏路灯居然全部都坏了,这样的现象实在不能简单地用巧合来解释。 开车的男人转过头来望着李明正一笑,夜色中他那口洁白的牙齿格外地抢眼,李明正不由绷紧了后背。眼前的场景李明正所能联想到的只有“杀人灭口”这四个字。 脸上竭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李明正的手指却快速地寻找着缚住双腕的麻绳的死结。也许是因为受了重伤的缘故,绑他的家伙绳结打得并不到位,只要给李明正五分钟的时间他完全有自信可以解开绳索,但问题是对方会不会给他这宝贵的五分钟?一路上李明正本有机会早早地打开绳结,但为了表现得合作、博取对方的信任,他并没有冒险行事,可照眼下的情形看他无疑做了件蠢事。生死只在一线间,懊悔并不解决问题,手指在死结上急促地摸索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4 着,李明正镇定地望着身边的男人。 冰冷的枪管猛地顶在李明正的太阳穴上,隔着墨镜李明正也可以感觉到镜片后男人的双眼正恶意地玩味着自己的反应。 “这里是市内,听到枪声警察三分钟内就会赶到现场,没有人质你们根本跑不了。”李明正注视前方安静地说。 枪管被移开了,男人笑着把枪递到李明正眼前:“你总认识消音器吧?” 枪管的前端不知什么时候已赫然装上了消音器,李明正的脸不觉也变了色。 下一个瞬间,男人忽地扑了过来,左手紧紧扣住了李明正的咽喉,虽然他并没有使出全力,但咽喉受制也足以让李明正倒在椅背上无法动弹,解着绳结的手也因为受到压迫而不得不停了下来。 狭窄的副驾驶座上,男人近乎于趴在李明正的身上,两人的面孔近得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吐息。男人左手扣着李明正的喉咙,右手的枪狠狠地指住他的脑袋:“李警官,求饶吧,也许我不会杀你。” 李明正与男人对视着没有说话。 如果讨饶可以换来生存的机会,李明正绝对会开口求饶,他绝不是那种为了所谓的尊严而死不低头的人。只有活着才有尊严可言,只有活着才有扭转乾坤的可能,而法律和正义也只有通过活人的手才能得以实现。但李明正知道讨饶示弱并不能让面前的男人满足,这是一个相当聪明自大的罪犯,在他的血管里流动着某种不安的东西,跟这样的犯人相处,适度的对抗也许比全盘妥协更加合适。无论如何,李明正决定赌一赌。 凝望着男人他一言不发。 男人呵呵地笑了,手指扣上扳机:“你是太笨还是太自作聪明?” 忽地太阳穴上冰冷的铁器移开了,背后传来一个惊恐的尖叫:“你干嘛?!” 李明正抬头,借助反光镜他发现男人正用手中的枪指住后座受伤的同伙。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遭到惊吓,那人嘴唇刷白,捂住伤口的手也颤抖不已,瞪大的眼睛显得仓皇失措。 “你说我要干嘛?”男人懒懒地微笑,按在扳机上的手指却丝毫没有松懈。 “你想灭口?想独吞?太狠了你…难怪你不肯接应小四,如果你慢点开车,他不会被打死。”后座上受伤的家伙艰难地向后移动着身子,奈何体力不支,徒劳无用。 “哦,你总算变得聪明一点了。”男人扬起了嘴角。 “你不怕峰哥吗?你敢独吞峰哥绝不会放过你的!!”声嘶力竭的低吼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惧。 “放心,我会给峰哥一个交代,”男人轻笑:“我也给你一个交代,你还记得黎小天吗?” 反光镜中李明正清楚地看见挣扎着后退的伤者忽然怔住了,因惊慌而散大的瞳孔猛然收缩,未等他颤动着嘴唇开口,随着沉闷的枪响一股鲜红粘稠的喷泉从他的额头冒出。李明正慌忙移开了眼睛。 男人用枪身拍了拍李明正的脸颊:“你不想这样吧?” 混合着硝烟、血腥味道的空气令人作呕,灼热的枪筒无疑是最恐怖的告诫。 “你会好好合作的吧?”男人始终扣在李明正喉咙上的左手又多注入了几分力道。 李明正艰难地点了点头。男人笑了:“聪明人才活得长。” 说着男人松开了李明正,坐回驾驶座上,若无其事地把身上穿的短袖t恤脱了下来,车厢昏黄的光线底下,那肌肉强健的身体剽悍得令人目眩。男人低头在脚边的旅行袋中拿出一件黑色的背心套上,伸手调节了一下反光镜,对着镜子取下了墨镜,再抓住自己的头发一拎,那头及肩的红发竟被取了下来,原来那是一顶假发。一甩手把t恤和假发都扔到后座的血泊里,男人转过头来对着李明正一笑:“认识一下,我叫肖海。” 面包车顶灯洒下的柔和光线中李明正看到的是一张年轻而俊朗的面孔。小麦色的肌肤和精心打理过的短发给人以健康明朗的印象,面庞的线条干净流畅到近乎凌厉,五官如果拆开单看的话也许都只是端正,但组合在一起却和谐得让人过目难忘,尤其是那双略含讥诮的眼睛,眼珠的色素比一般人要淡,呈琥珀色,注视的时间一长竟会有晕眩般的感觉。 这样一个男子如果走在街头绝对是少女注目的对象,谁能想到他竟是一个杀人越货的抢劫犯。做警察两年李明正形形色色的犯人也见了不少,但外表如此出色,却又如此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却还是第一次面对。看样子和他和李明正差不多年纪,也不过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但事到如今李明正绝不敢对这个人掉以轻心。这个肖海绝对比他以前遇到过的任何一个犯人都要难缠,而最重要的是,李明正的生死此刻正握在他的手中。 “李警官,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如果你能乖乖配合,我们可以好好相处一段时间,那样我们双方都可得利。假如你肯听话,我就带你走。但如果你继续解背后那根绳子,”望着肖海的笑容李明正的血液都要冻结了:“你就留在这里陪那个家伙,”肖海指着后座:“当然脑袋里会留颗子弹作最后的纪念。” 说完肖海猛地按住李明正的肩膀把他的身子翻了过去解开那个不牢的绳结重新绑过,随着麻绳扣进皮肉的痛楚,李明正听到肖海在他背后压低了声音恨恨地说:“李警官,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吗?你太自作聪明。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你之所以以身涉险上车谈判是为了窥测车上的状况,而你肯用自己交换人质也无非是看到那个废物受了重伤,想等他昏迷以后在跟踪而至的警力配合下一对一制服我当英雄。对不对?啊?”紧紧捆住李明正的双手,肖海把他翻了过来,直视李明正的眼睛,嘲讽般的笑意浮现在他的嘴角:“李警官你够胆色,也够聪明,只可惜有句话叫天外有天。” 李明正坦然地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样。不过,我上车谈判并不只是为了窥探情报,近距离谈判是我的工作原则。人只有在近距离的接触中才可能了解对方、相互体谅理解,也更有可能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谈判成功。如果能在和平的框架内解决问题我也不愿意弄成现在这个局面。此外,我也没什么如意算盘,从踏上这辆车开始我就有下不来的觉悟。” 李明正轻叹一声:“不过,你放心,我还想活下去,所以我会做个配合的人质。” 肖海凝视着李明正的脸,忽然仰靠在驾驶座的椅背上笑了:“你是不是常常让女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5 孩子哭啊?” 想到舒薇,李明正不由一愣。 “你太擅长说谎了,而且说得理直气壮、连自己也深信不疑。”肖海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我们该出发了。”说着他俯过身子推开了李明正身边的车门,用枪顶住李明正的后心口,拿起自己脚边的旅行袋,押着李明正下了车。 走出车门夏夜的微风温柔地拂上脸颊,离开那个充斥着血腥味的车厢李明正心头也略略轻松了一点。肖海一手抓住李明正,一手飞快地打开面包车的后门,从车厢里拎了一出了一个箱子,不用说那里面就装着74万元现金。李明正以为肖海会合上车门,谁知他又探身在后座的那具尸体头上抓了样什么东西下来,李明正仔细一看原来是一顶披肩的黑色假发,看来为了遮盖容貌肖海和他的同伙多多少少都装扮了一番。 “嘭——”地关上面包车的门,肖海押着李明正向小巷深处走去,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小汽车出现在两人面前。肖海拉开车门把携带的东西连同李明正一起塞了进去。打开车灯、发动引擎,肖海望着副驾驶座上的李明正说:“李警官,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共生的关系,我要有什么事,你绝对跑不了。我发誓,你一定会死在我的前面。” 4. 八月的夜晚空气潮湿而闷热,公路上的汽车大多紧紧关上了车窗,用空调来隔绝蒸人的暑气,然而肖海并没有开启车上的空调,反倒把前后车窗都统统打开,夜风拂过他的短发,握着方向盘的他显得惬意而自然。 李明正不算一个太怕热的人,再热的天他都不会松开制服的领口,还曾因此被同事评为警局涵养功夫第一,因而开不开空调他倒是无所谓的。但肖海的行为实在很奇特,一般而言出于心理上的不安全感,犯人即便改换装束逃亡的时候都会尽可能地关上车窗、避免被人看到面目,像肖海这样肆无忌惮的犯人并不多见。 “为什么不开空调?不热吗?”李明正忍不住问。 “想吹吹风,”肖海头也不回地说,望着前方的红绿灯低低地加一句:“我讨厌血腥气。” 路边霓虹的光影映衬下肖海的侧面显得干净而英挺,李明正发现他越来越不能理解面前这个人。肖海讨厌血腥味都到了一定要打开车窗吹散身上的气味的程度,但他在扣动扳机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杀了人之后也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毫无追悔或者不安的表现。李明正不想简单地用洁癖和冷血来解释肖海的行为,他隐约可以感觉到在肖海讥诮的微笑底下藏着某种更加危险的东西。 照眼前的局面看肖海是为了私吞赃款而枪杀同伙准备亡命天涯,但他杀人前提到的那个黎小天又是怎么回事?而肖海的幕后老板——峰哥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吧?李明正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趟进的绝不是一般的混水。 想到这里李明正不觉又有一丝兴奋,那个幕后老板峰哥很可能会跟肖海碰面,如果自己可以稳住肖海再伺机而动,说不定就能从肖海的背后把那条大鱼给拖出来,从而一举端掉那个犯罪团伙。李明正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准备和肖海继续虚与委蛇下去。 眼前的国道是离开这座城市的必经之路,由于双手被绑缚在背后,李明正无法去看手表上的时间,但他依据自己的经验判断,此刻距肖海甩掉警方的跟踪应该还不超过40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警方多半还没有发现肖海已杀人换车,可是李明正相信从肖海冲出警戒线的那一刻起各个公路、车站一定都已经收到协查令设卡盘查了。虽然警方没有掌握肖海的确切容貌,但作为人质李明正的照片一定已发放到每一个关卡。肖海会考虑到这一点吗? 车子在国道边缓缓停下。肖海低头从旅行包中拿出一件蓝白两色充满夏威夷风味的短袖衬衣丢在方向盘上。 “李警官,我们马上要出市了,可能会遇到盘查,所以请你换一下衣服。我会帮你松绑,直到过卡之前你的两只手都将是自由的。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说着肖海把李明正的身子扳过来,松开了缚在他手腕上的麻绳。 把绳子塞进包里,肖海抬头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李明正:“换衣服啊,难道还要我帮你不成?” 匆匆地换好衣服,李明正把脱下的白衬衫递给肖海,肖海打量着他点点头:“不错啊。” 将衬衣搁在方向盘前,肖海忽地把脸凑到李明正面前摘掉了他的眼镜。李明正一惊,肖海把眼镜拿过来试了试皱了下眉头:“度数好浅,几度?150还是200?” “左眼100度,右眼150”,李明正揉着鼻梁答道。 “这点度数还带什么眼镜,不觉得麻烦吗?”肖海把李明正的眼镜也搁到了方向盘边。 李明正淡淡一笑:“习惯了。” 不知何时肖海已将一个假发套拿在手中,李明正发现那就是他从死去的同伙头上摘下的假发脸色不由一僵,觉察到李明正的表情,肖海边帮李明正戴假发边说:“将就一下吧,我也不想看到这个东西。”忽然他猛地揪下一撮前额处的假发扔到车窗外面,虽然肖海的动作很快李明正还是清楚地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道。 市区的边界线上果然设置了关卡,过往车辆排着队接受检查,肖海驾驶的车排在队伍的末梢。李明正发现警员们对红色面包车的排查格外仔细,不由暗暗地叹了口气,警局果然还未发现肖海已金蝉脱壳。 肖海左手搁在方向盘上悠然地敲打着,右手自然地垂在椅子上,但李明正很清楚只要自己稍有动作,肖海便会拔枪相向。李明正抬头在反光镜中审视自己的脸,摘掉了眼镜、戴着假发的自己看起来确实有点陌生,然而如果仔细检查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的,肖海的所作所为大胆得有如赤脚踏刀。 时间静静流逝,终于轮到肖海的车子接受检查。肖海面带微笑地跟警员应答着,年轻的警员眼光在两人脸上匆匆扫过,拿着电筒往车中照了一圈便将车子放行了。李明正气得在心中直骂小警员工作态度草率,虽然他不介意再跟肖海多周旋一阵子,但小警员工作中的疏漏还是令他心寒,而肖海嘴角嘲弄的笑意更让李明正窝火。李明正意识到肖海会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大胆,而是他从一开始就算准了警察在非目标车辆的排查上会存在漏洞。绑架、杀人、换车、过关卡,这一切的一切肖海都早有预谋,一步步按着预先设定的计划从容走来。 李明正把目光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6 投向公路两边无尽的夜色,眼中一瞬间闪过凌厉的光芒。肖海把什么事都算准了,但他的逃亡计划中还是出现了一个意外,那就是李明正。 清晨六点半,市警察局三楼几间办公室的灯火一夜未熄,走廊里张克定揉着疲倦的眼睛正依着窗台吸烟,忽然有人从背后轻声地喊他的名字,张克定回过头去只见舒薇站在自己身后。 掐灭烟头张克定把舒薇带到休息室的沙发上,倒了杯水递给她。舒薇捧着水杯顾不上说谢谢便颤声问:“还没找到明正,是吗?” 张克定点了点头,安抚地说:“刚刚收到消息,有个清洁工人在洞平路仓库后的一条巷子里发现了抢匪遗弃的面包车,车上还有一具绑匪的尸体。根据现场的情况看,没有搏斗的痕迹,副驾驶座上也没有血迹,明正应该没事,估计是跟着绑匪和平转移了。” 他在舒薇身边坐下:“明正对付绑匪很有经验,去年、还有今年二月那两次绑架案都处理得非常出色,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舒薇紧紧握住杯子,泪水止不住地落下面颊:“可是他从来没有失踪过啊。” 张克定焦躁地揉了揉头发,半晌挥了挥手说:“说实话,明正失踪大家都很着急,连老头子的脸色都是青的。昨天晚上市里打电话给老头子,当时我就站在旁边,大致的通话都听得在耳中。你知道老头子怎么说?他说‘这件事我负全责’、‘我相信李警督’。” 张克定握紧了拳头又松开:“我也相信明正。你知道的,我跟明正念的是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毕业一起进的警局,两年来又都在一起工作。我很了解明正的工作能力。今年二月的绑架案因为他当场说服绑匪缴械投降实现和平解救而受到媒体的广泛宣传。但是,舒薇,对于去年那起绑架案恐怕你知道得不多吧?”张克定深深地望着舒薇的眼睛。 舒薇摇摇头:“明正很少提工作上的事。” “那起绑架案跟昨天的很像,明正同样是用自己换下了人质,然后他伺机制服了匪徒。”张克定沉吟了一下:“舒薇,这件事在警局不是秘密,虽然谁也不会刻意去提,我不知道明正将来会不会怪我,”他笑一笑,还是说了下去:“当时明正和绑匪搏斗得很厉害,不得已之下明正开了枪,绑匪当场就死了。这件事后来是以绑匪袭警和拒捕结的案,虽然老头子很支持明正,但上头并不喜欢明正的处理。” 张克定叹了口气:“舒薇你没见过明正拿枪的样子吧,我们训练的时候都开玩笑说明正拿了枪就会变身,连苍蝇都不敢飞近。关键的时候他可以非常地狠。所以,我相信明正是会照顾好自己的,如果说绑匪和明正之间只有一个可以活下来,我敢用这条命打赌活下来的绝对是明正。” 舒薇怔怔地看着张克定,半晌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安心,我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完全全地了解过明正。”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杯口划着圈:“明正出事前我跟他提出了分手的要求。” 张克定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舒薇轻咬着下唇:“你知道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他说:‘如果我回不来,小薇,祝你幸福’,他那张微笑的脸看起来仿佛是在跟我告别。”舒薇捧住自己的脸,泪水沿着指缝渗了出来:“我知道自己跟明正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但我不希望他有事,我要他平安。” 5. 阳光透过挡风玻璃落在眼皮上,梦被橘红色的热度驱散,李明正惺忪着睁开眼睛,一抬头便在反光镜中看到肖海似笑非笑的双眼。戴上金丝边眼镜,眼前的景物益发清晰了起来,头脑也随之清醒,十几个小时以前发生的一切潮水般涌入脑海。 昨夜平安地通过了警方的关卡后,肖海自在地把着方向盘对一边正在摘假发的李明正说:“刚才你配合得不错么,我以后不再绑着你了。”轻巧地加上一句:“你也别糟蹋了我的一番好意。” 抚着手腕上麻绳留下的擦伤,望着身边一夜未合眼却仍显得精神奕奕的肖海,李明正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存在所谓完美的罪犯,那肖海可以算一个适当的人选。细致的观察力、超常的冷静、强健的体魄、过人的胆识,手够狠、心够冷,就连警告的话语他都可以用最最轻松的口吻说出,而言语中威胁的意味却并不因此减弱分毫。假如说警察和罪犯算得上是对手话,李明正倒很愿意跟肖海一决高下,尽管照目前的形势看这谈不上是一场公平的对决,然而李明正相信自己最不缺的便是耐心,机会总会出现,就看你是否善于等待和把握。 “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吗?李警官。”肖海勾起嘴角。 李明正收回视线:“我在想你的精力还真是充沛。” 肖海笑了:“我又不是铁打的,今晚一定得好好补一觉。累死了。”话虽这么说,他的神情间却毫无疲态。 “以后请叫我李明正。”李明正忽然说。 肖海从反光镜中看着他。 “对你来说我只是个人质,那么就不要用嘲讽的口气称呼我为‘警官’,这两个字代表了司法和公共秩序,而你并不把这一切放在眼中,所以还是叫我李明正吧,我不喜欢别人嘲笑我的职业,希望你能理解。” “真是个顶真的怪人,”肖海挑了一下眉:“好吧,李明正。” 炽热的烈日下白花花的公路向远方延伸,公路两边是一片片的农田,刚刚插过秧的水田中夏稻的秧苗齐刷刷地探着头,玉米地里却密密匝匝地排满了浓绿,路边人家的篱笆上白的、紫的喇叭花正开得烂漫。 这样的乡间夏景已是久违了,但看得时间长了不免也觉得有些单调,李明正百无聊赖地闭目养神,旁边的肖海却忽然打破了沉默:“哎,你不是学心理的么?怎么会跑去当警察的呢?” 李明正睁开眼,肖海继续问:“当警察是你的理想吗?” 李明正看得出来肖海有点没话找话说的意思,这家伙也耐不住寂寞了,看样子一直闷头开车确实很无聊。这是好现象,无意义的交谈在人际关系中是打破僵局的第一步。 “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一个心理医生,所以学了心理学,但是目前国内这个行业刚刚起步,当警察的话对个人的职业发展会更有利一些,而且我发现自己也蛮适合这个工作的。” 肖海问:“警察局不会仅仅把你当谈判专家养着吧?” “当然不是,”李明正笑了:“绑架案一年有一起就很了不得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7 。我的日常工作很杂,特殊犯人的审讯、嫌疑犯的精神鉴定、警员的心理评估、疏导,这些都是我的工作,可以说局里所有跟心理沾边的事情我都得干。” “听起来很乱啊。” “是很乱,”李明正点头:“我是局里第一批引入的专职心理警务人员,许多事情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无先例可循,但也因此很有成就感,做先驱的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轮得上的。” “难怪你这么拼命。” “谈不上拼命,只是尽职。”李明正淡淡地说。 “哎,你会不会读心术啊?那样的话我不是很惨?”肖海说着笑了起来。 “心理学又不是算命的。”李明正知道肖海不会真的去相信类似读心术的无稽之谈,自己要是会读心术的话又怎么会落得个人质的下场。 “可是我在电影、小说里常常看到心理医生很神的样子,不但会猜心,而且只要一看他的眼睛,马上就会失去意识乖乖地跟着他走。” “那都是在乱盖。”李明正也笑了,他的视线与肖海琥珀色的眸子相遇,假如这世上真的存在能魅惑人心的邪眼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想到这里李明正匆忙地把自己的目光从那双有着奇异吸引力的眼眸上调开。 “我的大学老师曾经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李明正的目光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过往:“说有个孩子去儿童乐园玩,他非常喜欢旋转木马所以就一直赖在上面怎么都不肯下来,他的母亲耐心地劝说了半天也毫无成效,这时有个心理学家看到了,就对这个母亲说:‘让我试一试’。只见那个心理学家走上前附在孩子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孩子马上就乖乖地爬下了木马。周围的人很惊讶,向心理学家请教他到底说了什么。”李明正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心理学家说:‘我告诉他,再不下来我就揍你的小屁股。’” 肖海会心地笑了,李明正也撑着头微笑:“心理学并不神秘,只是在恰当的时机说恰当的话而已。” 落日绚烂的余晖蕴染了整个天际,夕阳下的村庄显得格外的宁静平和,从公路拐入路边这个小村子起肖海便放慢了行驶速度,观察着沿途的人家,终于他在一栋老旧的三层楼房前停下了车来,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房前的水槽中洗衣服,看到肖海停车便向这边望了过来。 “阿姨,我和弟弟出来旅行,附近找不到旅馆,能不能在你们家借宿一晚?照旅馆的价钱给住宿费,可以吗?”肖海脸上热忱坦白的笑容恐怕没有几个人可以拒绝,果然,他们没有被拒绝。 就着门外的天光,肖海、李明正和这家的男女主人一起围坐在一张油腻的木桌前吃饭。饭菜很简单,不见荤腥,但自家地里采摘的时蔬相当新鲜,再加上整整一天除了饼干便没有吃过别的东西,李明正和肖海都吃得十分香甜。 闲聊中李明正得知这家人家只住着一对中年夫妇,他们唯一的儿子在县城一所重点高中就读,明年孩子就要升高三了,所以暑假都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学校参加补习,孩子是这对操劳而勤俭的夫妇最大的希望和骄傲。 “我一看就知道你们是兄弟,长得很像。”女主人望着李明正说道。 李明正只得尴尬地笑笑,喜欢做事后诸葛亮简直是人的天性,眼前这个淳朴的中年妇女也不例外。自己跟肖海哪里有一点相象,身高倒是差不多,但面貌完全不同,硬要说有什么共同点,大概也就是两个人都算得上五官端正,但仅凭这一点便说是兄弟的话,这个世上自己的兄弟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肖海听到这句话却好像很开心,还问女主人:“我比弟弟更帅吧?” 肖海言笑晏晏的样子和昨夜杀人越货的绑匪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如果不是亲眼见识过他扣动扳机时冷酷无情的模样,李明正恐怕也想不到在这张英俊快乐的面目下藏着一个修罗恶鬼。 月亮的清晖从窗口洒入屋中,还不到八点半主人夫妇便已关上门熄灯入睡了。李明正注意到这家人家只有一台很小的电视机,罩布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看来他们很少看电视,而除了客厅别的房间都没有装上电话,肖海之所以选择在这户贫寒的人家借宿也正是出于安全上的考量吧。 女主人本打算为李明正和肖海一人准备一间客房的,但肖海当即笑着说:“我们是亲兄弟,小时候天天睡在一起的,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有一间房间就足够了。”其结果就是李明正今晚不得不与敌同眠。 李明正睁开眼睛望着窗前的明月,耳畔传来肖海均匀的呼吸。接连两天紧张奔波后肖海显然也累了,脑袋一沾上枕头便沉沉地陷入了酣眠。 李明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思绪汹涌。李明正始终揣摩不透肖海的心思,他本以为肖海混出关卡后会取道往南通过海路出逃国外,但肖海却选择了向北方进发。肖海究竟要到哪里去?找个地方暂避风头还是另有他图?肖海背后的峰哥又是何方神圣?这些问题都让李明正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能和警局联系一下就好了,既能让总部掌握肖海的动向,同时也可以对峰哥的情况展开调查。 李明正别过头去看肖海,月色中肖海沉睡的面容异常的安静,总带着几分讥诮的薄唇也放松下来,随着呼吸微微翕动着。李明正伸出一根手指在肖海的脸颊上点了一下,肖海皱了下眉头,很快又沉浸到了全无戒心的睡梦当中。 李明正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见肖海没有反应才光着脚绕到了肖海的枕畔。旅行袋以及那个装着现金的箱子就放在肖海床边的地板上。 李明正跪在地板上,警觉地观察着肖海的反应,轻轻拉开旅行袋的拉链,不一会儿便在袋子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拿着手机快步退到卧室附带的卫生间中,为免挂上插销的声音惊动肖海,李明正只将门虚掩起来。凑近窗口,李明正借着月光按下了开机键。 手机亮了起来,望着屏幕上的文字李明正的面孔不由一僵,背后传来的声音更是让他周身冰凉。 “sim卡在这里。” 李明正深吸一口气回过身去,肖海靠在门边手中拿的正是他的手机卡。 6. 反手关上卫生间的门,肖海走过来冷冷地注视着李明正:“你就这样回报我的信任?” 李明正还来不及开口对方的膝盖已重重撞上了他的腹部,顿时痛得他弯下腰来。 乡间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8 的夏夜除了草窠中蟋蟀的絮语便是一片无边的宁谧,然而此刻安静的空气里却混杂了某种模糊而令人胆寒的声响,那是拳头落在皮肉上的闷响、是压抑着的呻楚、急促的呼吸。 银白的月色沐浴之下,卫生间的一角肖海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朝缩在墙角的李明正狠狠地踢着,李明正既不反抗也不讨饶,竭力用后背承受他的踢打。 重重地踹上最后一脚,肖海蹲下身子拣起从李明正手中滑落的手机,一把揪住李明正的头发迫使他看着自己,用手机拍打着他的面颊:“你胆子不小啊!” 月光下肖海琥珀般的眼眸反射着半透明的寒光,他猛地把李明正按在墙上,双手紧紧地卡住了李明正的喉咙:“你很敬业么,我现在就让你殉职、当英雄,怎么样?” 肖海的双手蓦地收紧,冷冷地看着李明正在自己手中痛苦地挣扎,直到对方脸色发青才略略松手。 “有什么遗言趁早留下!”肖海从牙缝中挤出低声的威胁。 李明正努力调整一下呼吸:“别这样,那对夫妻知道你的长相,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也跑不远。” “我不介意再多杀两个。” “别!”李明正急得身子往前一挣:“别动无辜的人!” “那也是你连累的!” “你要对我怎样我都不会反抗,但不要连累无辜。”李明正静静注视肖海的眼睛。 “说得真漂亮,你又是怎么做的?”肖海扬起手机:“这就是你的合作?” “如果我说我只想看一眼小薇的照片,你会不会相信?” “骗鬼去吧!” 李明正凝望肖海,半晌轻笑:“你从没有爱过吧?” 月亮钻入薄纱般的浮云,清风挟着泥土的芬芳拂过汗湿的皮肤,窒息般的沉默仅维持了短短数秒,但李明正相信肖海眼中那稍纵即逝的惊惶绝不是自己的幻觉,直觉告诉他这句信手拈来的谎言恰恰触及了肖海心中某个不为人知的弱点。有如攥着最后一个筹码的赌徒,李明正决定放手一搏。 “你也许会觉得这样很傻、不可思议,但爱一个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越是害怕、越是不安,就越想看到那个人的笑容,哪怕只看一眼也是莫大的安慰。”撒谎是谈判专家必备的生存技巧,李明正对于自己这方面的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无论语气、眼神他都可以拿捏地相当自然,但决定一条谎言能否奏效的关键并不仅仅在于说谎者的演技,如果对方不肯接受一切也都是枉然。 整整一分钟过去了,李明正无法从肖海玻璃般冰冷的眼眸中读出丝毫的情绪起伏。肖海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李明正的脖子,两个人以古怪的姿势对峙着,汗水沿着他们的脸颊慢慢滑落,蒸闷的空气里时间仿佛也凝固了。 “不想她帮你收尸,就别再做蠢事!” 尽管肚子上又挨了重重的一拳,但李明正知道这一局的赢家是自己。 静静地躺在床上,痛楚如长着利齿的吸血虫慢慢地啃咬着伤处,虽然挨打的时候做了保护动作没有伤及内脏,但皮肉之痛终是难免。李明正紧闭着双眼,然而鼻端缭绕不散的烟味告诉他肖海也没有入睡,应该正靠在床上抽烟。 李明正暗暗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做无谓的抵抗,不然说不定真会连累到无辜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的境地,他不想跟肖海彻底翻脸,在将肖海和他的幕后大哥抓捕归案以前,李明正要求自己演好一个逆来顺受的人质。肖海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难缠,虽说他这一次放过了自己,但并不表示他真的接受自己的借口,经过这件事彼此之间的蒂结恐怕又加深了。 背后响起一阵“哗哗”的声响,肖海好象在旅行袋里翻寻着什么,李明正猜测着肖海举动,忽然他感到背上一凉,上衣被整个往上撩了起来。 李明正惊得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肖海手里拿着一个跌打药的瓶子不耐烦地把他重新推倒在床上:“别动。” 搽着药的手推过背上的伤处带来热辣辣的触觉,疼痛中夹杂着亲昵的温暖,李明正趴在床上,默默地接受了肖海的好意。夏夜的熏风轻轻吹过,混合着跌打药味的空气勾动着回忆,很多年以前,爷爷也是这样一边责骂一边为打架受伤的自己搽药的吧,一阵酸楚的感觉爬上鼻梁,李明正把脸埋在了交叠的臂弯中。 等李明正再度睁开眼来,东方已经透白,肖海正蹲在地上整理行装。 “早。”李明正坐了起来,稍一动弹浑身酸痛。 “动作快点,还要赶路。”肖海站起身冷冷地说,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清晨的阳光在他身上洒下淡淡的光辉。 汽车在乡间公路上奔驰着,从车窗外灌入的晨风吹得人神清气爽。这是一个多云天气,阳光远没有昨日那么灼人,肖海却戴上了一副茶色的太阳镜。李明正发现肖海是个很注重形象的人,衣饰相当得体,时髦而不失简洁,初见面时厚重墨镜、及肩红发倒是他最糟糕的形象了。 昨夜的尴尬还残留在两人之间,这一天他们几乎没做什么交谈,肖海默默开着车,李明正望着沿途的风景暗暗思索着下一步的对策,然而不为什么今天他的思绪格外的散乱,注视着远处淡蓝的山脊常常便会魂游天外。 车子一路向北行去,正午以后开始深入山区腹地,道路两边的农田逐渐为深深的溪涧、陡峭的山体所替代,肖海果然是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躲避风头吗? 傍晚时分随着几阵突如其来的凉风,天边很快堆积起了浓重的雨云,草丛中到处是低飞的蜻蜓,空气里弥漫着暴雨前所独有的土腥气,前后望去寂寂的山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子行驶着。 肖海摘下太阳镜忽然地一笑:“我喜欢在山里开车,尤其是在这种暴风雨的天气。”说着重重踏下油门。 “喜欢刺激?”对于暴雨天在盘山路上飙车的行为,李明正更想称之为找死。 “也许吧,”肖海望着前方:“不过我喜欢的是这种气氛,整座山里看不见一个人,用飞一样的速度在暴风雨的中心劈开一条道路,雨打着车顶、路在车轮下颠簸,世界变成一个小小的车厢。” “孤独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李明正插嘴。 肖海一怔。 “你很寂寞,又找不到可以让你敞开心扉的人,所以只好把自己藏进一个孤独的所在,再用刺激驱赶无尽的寂寞。”望着反光镜中肖海的眼睛李明正淡淡地下了结论。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9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肖海挑起眉来,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 “就事论事而已。” “听起来太像无聊的心理游戏。” “就当是无聊的游戏好了,”李明正微笑:“这跟心理学无关,只是我的臆测。” “那我也来臆测一下,”肖海的手指悠然地敲着方向盘:“你是怎样的一种人呢?”他思索了一会儿:“因为害怕暴雨,你会去造一栋连门窗都没有的城堡,包上厚厚的毯子在里面躲上一辈子,还自以为相当的智慧,尽管为了所谓的安全你连阳光都没有见过。” 反光镜中李明正的视线与肖海琥珀色的眸子相遇,一道银白的闪电“刷”地划过天际,照入两人眼底。 天空仿佛是一条吸满污水的厚重棉絮,随时都可以绞出水来,暴雨马上就要降临了。盘山路边不时出现事故警示标志,肖海放慢了车速。 “路上有人!”李明正惊呼,与此同时肖海踏下了刹车板。 前方的人影向他们的车跑来,原来是一个气喘吁吁的老者。老人急切拍打着车窗,肖海皱了下眉头还是摇下了窗玻璃。 “我孙子病了,能搭我们去县医院吗?” 老人转过身来,他背着的小男孩脸孔通红、嘴唇干裂,看样子正发着高烧。 县城是在南边,也就是说与肖海的目的地恰好方向相反,一来一回的行程恐怕得花上个大半天。李明正看得出孩子的情况确实危急,然而老人无疑拦错了人。逃亡的每一分钟都危机四伏,肖海不可能为他们耗费宝贵的时间。 老人干瘦的手指紧紧把住窗玻璃:“我实在找不到人帮忙,一路就看到你们这一辆车子。行行好吧,孩子烧得很厉害。我就一个孙子啊。”说着他颤抖着手指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车钱我有。” 李明正望着老人心里不觉一酸,随身带着74万的肖海如何会把这点钱放在眼中? 肖海推开老人捏着钱的手:“让开。” 老人不甘心地退后,干涩的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现。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落在呆呆伫立的老人身上。 李明正心有不忍移开目光,却听身旁“嘭”的一声响,他回头一看,肖海推开车门下了车,拉开后门对老人说:“坐进去啊,我又没说不搭你们。你不让开我怎么开车门?” 雨刷不停地摆动着,眼前的世界一阵清晰、一阵模糊,来时的山路在雨也变得陌生起来。李明正望着肖海肩头被雨淋湿的那片水渍,陷入了沉思。 7. 在孩子那叫人揪心的咳嗽声中,颠簸了一路的车子终于停在了县医院的大门口,此时已是深夜,风雨交加的夜晚天黑得跟一口闷锅似的。 “到了。”肖海头也不回地对后座上的老人说。 老人抱着孙子局促地望着车门发愣,从反光镜中看到这样的情景李明正顿时明白过来,久居山区的老者恐怕一辈子都没坐过几次汽车,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车门。在李明正耐心的指点下,老人终于推开了车门,感激地对着两人说了声谢谢,便护着孩子冒雨冲向了医院的门厅。 引擎“突、突”地响着肖海却迟迟没有发动汽车,他的目光落在凝满雨珠的挡风玻璃上不知在想些什么,李明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几句话好让身边的人还魂,却忽然听到有人正“笃、笃”地敲着驾驶座边的窗玻璃。 肖海刚摇下玻璃窗,一只攥着几张钞票的干皱的手便伸了进来。 “这是车钱,”老人的头发被雨淋得紧紧贴在头皮上,愈加显得枯瘦:“刚才一急就忘了,钱不多。谢谢你们啊。” 与老人对视了几秒,肖海一言不发地接过钱来。老人又道了几声谢才转身跑回了医院。 肖海轻笑一声,将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抛在方向盘边,俯身在脚边的旅行袋中摸出枪来、装上消音器,掀起衬衣下摆,把枪别在了腰中。在李明正疑惑的目光中,肖海熟练地将车熄火、上锁,手指勾着车钥匙,肖海望着李明正嘴角带出一个懒懒的微笑:“小孩病得很重,看那老头的样子根本应付不过来,我就送佛送到西吧。” 在医院的收费窗口前肖海和李明正果然找到了焦急地跟收费员打着商量的老人,直到肖海的手拍上肩头,茫然地转过身来老人注意到站立在他身后的两个人。 “怎么回事?”肖海开门见山的问话把老人的惊讶堵在了喉中。 “大夫说孩子是急性肺炎,马上得手术、住院,要先交钱、后治病。我钱没带够他们说就不管了。哪有这种事啊?医院哪能不救命?人命不比天大么?”老人的话语中还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李明正不由苦笑,虽然号称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但在这个商业社会中医院也不过是一个特殊的商店,同样遵循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原则,只是它所贩卖的商品比较特别,有时是健康、有时是人命,然而在金钱的操纵下一切也不过如此。谁说穿白衣服的就一定是天使? “一共多少钱?”肖海打断了老人忿忿不平的诉说。 “手术先预付1000,住院预付1200。我身边带了280元,还差...”老人还在喃喃地计算着,肖海拿出钱包,抽出一叠钱递给老人:“付钱去。” 老人怔怔地望着肖海仿佛他手中那叠花花绿绿的票子会咬手一样迟迟不肯去接。 “拿着,孩子的病耽误不起。”肖海拉过老人的手把钱拍他掌中。 老人低下头紧紧地攥住肖海的两只手,半天才说出一声:“谢谢。”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李明正把面包和热奶茶递到老人的手里,幸好这家小县城的医院也有自动贩卖机,不然话这么晚了上哪找吃的去,他身旁的肖海一声不吭地吃完面包便靠着椅背闭上了双眼,然而李明正也不能确定他是否已真的入睡,肖海显然比一般的人要警觉得多。 李明正看得出老人一点胃口都没有,要不是为了不辜负他们的好意他根本不会塞下那个面包。望着焦急地搓着双手的老人,李明正不由出声安慰:“您也别太担心了,大夫会有办法的。” 老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絮絮地说:“真不知该怎么谢谢你们,不但借医药费给我、帮我买晚饭、教我签手术合同,还在这里陪我,你们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 肖海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真是莫大的讽刺。然而在这个暴雨倾盆的夜里真正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10 拯救了孩子生命的确实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白衣天使而是那个集抢劫、杀人、绑架三项重罪于一身的逃犯。如果眼前淳朴的老人知道了真相又会怎么想呢?这世上有些事果然应该永远作为一个秘密存在下去,这样人才不会对生活太过绝望。 “没有啦,外面雨这么大,找旅馆也很麻烦,在这里靠着睡一个晚上也很好。”李明正笑着说道。 “你们是两兄弟吧?还没问你们的名字呢。”老人忽然问。 两兄弟?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么说,自己跟肖海真有这么象?李明正心中直嘀咕,嘴上却说:“嗯,我哥叫肖海,我叫肖明。” “我也不识字,不过能不能把地址、电话留给我,我一时没那么多钱,如果你们先急着走的话,我凑足了再寄来行吗?” 李明正笑笑:“我身边也没纸笔,等明天我哥醒了让他写给您吧。” 老人点了点头:“明天一早我就给孩子他妈打电话,跟她借借看,她是做生意的应该有钱。” “您孙子的医药费本来就该您媳妇出啊?还说什么借?”李明正不解地问。 “我儿子三年前就死了,她早改嫁了,她那个新男人不肯要这孩子,所以一直把孩子扔在我这里。不过这样也好,我孙子很懂事,有他在我也很开心。但是——”老人抱住了花白的头:“下个月孩子就要离开我了。” “哎?” “我媳妇的那个男人查出来有不育症,所以他们又想要孩子了,还闹到法院,我也不懂这事是怎么算的,反正孩子判给了他妈。法院的人说最迟月底一定要执行。”老人继续喃喃地说道:“无论如何,孩子是我带的,我得平平安安地把他交给她妈,不是么?” 望着老人佝偻的身影,李明正长叹一声,所谓公正不过是人的追求,对弱者而言法律的天平未必就是平衡的。这位含辛茹苦的老人奔波一场到头来又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呢?李明正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爷爷,是爷爷在父母离异后收留了象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的自己,用微薄的退休金将他从6岁抚养到16岁。儿时的李明正是一个非常勤奋的学生,他要做一个让爷爷骄傲的孩子,然而在他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前一天爷爷却突发脑溢血辞世了。多年来李明正以为自己心头的这条伤痕早已平复,此刻他才明白有些遗憾终其一生都无法淡忘,悔恨如蛰伏的蝎子趴在记忆的深处,伺机而动、啃噬心灵。但愿眼前的这对祖孙可以多享受一些幸福,虽然看起来也是相当的困难。 李明正扭过头去看另一边的肖海,肖海的头垂在椅背上,英挺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在脸上透下柔和的阴影,睡眠把他的表情过滤得纯净透明。李明正不禁问自己肖海到底有多少个侧面?冷酷地扣动扳机的是他、谈笑风声的是他、无私助人的是他、对自己拳脚相加的是他、之后帮自己搽药的还是他,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又或者他本就是一个天使与魔鬼的混合体。 几根刘海落在肖海的眼皮上,李明正替他心痒,不觉伸出手来帮他拂开,指尖触及肖海额头光洁温热的皮肤,心脏忽然没有来由地一阵猛跳,与此同时肖海的睫毛仿佛也微微翕动了一下。李明正急忙缩回手去,暗骂自己一定是熬夜熬出毛病了才会做出这样无意义的举动,见肖海再没有其他动静,他才渐渐放下心来,半小时后李明正也瞌上了眼帘。 等李明正再度睁开眼来阳光已从窗外射入了医院的走廊,然而唤醒他的不是晨曦而是激烈的争吵。不远处一个年青女子正指着昨天的那位老人劈头盖脸地谩骂着,周围的医生护士劝也劝不住,肖海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望着这一幕,脸色铁青。 李明正拨开人丛走了上去:“大姐,有话好好说,别骂人!” “你算哪根葱,要你管闲事?”女人眼眉一立冲着李明正开火。 “别,这是孩子的恩人啊,就是他借的医药费。”老人赶忙护住李明正。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今天我跟你说清楚了,这钱你别找我要,老不死的欠了债就该自己还钱!” 李明正透过镜片冷冷地注视着女人:“孩子已经判给你抚养了吧?” “是啊。” “那么从法律上来说你必须负担他的一切开销,其中包括医疗费用。既然你知道上法院去讨孩子的抚养权,那也别忘了承担相应的责任!” 周围的人听了议论纷纷,女人脸一红干脆耍起泼来:“什么法不法的,要你管我的家务事?”她转而相老人发难:“都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想害死我儿子,坑我的钱,是不是?我还不知道你存的那点黑心?” 老人怯怯地分辩着,女人更来劲了,一甩手便煽了老人一个巴掌。 “打了你还嫌脏手呢,”女人说着便要扬长而去。 “啪——”重重的耳光打得她脚下一个趔趄。 女人捂住脸,难以置信地盯着一脸斯文样的李明正:“你打我?你打女人?” “错!我从不打女人!你根本就不算个人!” 女人挣扎着要扑上来,有人从一旁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女人一抬头迎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适可而止吧,聪明人才活得长。”男人嘴角挂着讥诮的微笑,女人正待反驳,被他捏住的胳膊上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巨痛,冷汗涔涔而下,女人吓得噤了声。 并肩向着医院门口走去,肖海看了李明正一眼:“你也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啊,不过那一耳光实在精彩。” 李明正没有作声,走了两步忽然说:“那个老人让我想起我的爷爷,我是由爷爷带大的。” “是吗?”肖海扬起头来,医院门外晴空万里。 “肖海!肖明!”听到身后的喊声两人停下步子,老人急匆匆地赶上前来,手里还拿着纸笔。 “怎么走了呢?还没留地址呢,这叫我怎么还钱啊?”老人边说边把笔递给了肖海。 肖海一笑接过纸笔:“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孩子没事。”老人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肖海点点头,刷刷写下几行字把纸条叠起来交给老人。 望着连声称谢而去的老人,李明正好奇地问:“你写了什么?” 肖海不答反问:“你什么时候改叫肖明了?” 李明正耸了耸肩:“你不是说我是你弟弟么,当然跟你的姓啦。” 肖海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11 扬眉:“这是哪门子歪理?”半晌轻笑:“算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是爷爷带大的。” 李明正一愣,两人的视线碰触在一起,彼此会心一笑。 医院的走廊里老人拦住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大夫,请你帮我念念这个地址。” 医生拿过纸条:“这哪里是地址啊?” “啊?那写着什么?” “善有善报、福寿双全。” 经过一夜大雨的洗礼,停车场边的低矮的灌木也显得格外的水灵,雨水仿佛可以冲去一切污秽、不洁的东西,留下一个清新自然的世界。肖海和李明正穿过医院的停车场向他们的车子走去。 听到李明正的惊呼,肖海赶忙抬头,只见十米开外他们那辆黑色的汽车正在缓缓启动,两人对视一下,同时向着车子发足飞奔,但人怎能追得上汽车,急速前行车子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外。 谁说行善者必有福报?他们的车子被盗了! 8. 知了在树梢不知疲倦地鸣叫着,阳光透过树叶在两人身上落下班驳的光斑。李明正看了眼手表,现在是早上8:30,车子被窃后的这半个小时中肖海一直默默坐在街心花园的长凳上发呆。一个逃犯突然间失去了逃亡所必须的交通工具,而且连豁出命抢来的74万现金也同时泡汤了,其沮丧绝望可想而知。肖海已走入绝境,照这个情况看三两天内他的心理防线就会崩溃,到时候再加以恰当的劝诱说不定就能说服他投案自首,李明正心里这样盘算着,脸上却不动声色。 肖海茫然的侧面看在眼里时间长了居然有点揪心,李明正在心里拼命骂自己滥施同情、努力摆脱这样的想法。两年的警察生涯他看过各式各样的犯人,其中也不乏一些罪不可恕但情有可原者,可法律自有其规则,善行并不能抵消罪恶,所谓赎罪只是宗教名词,在法制的世界里没有它的容身之地。即便肖海是因为帮助那位老人才落到现在这个田地又如何呢?他所付出的那两千多块钱就能抵消他抢劫、杀人、绑架的恶行了吗?李明正反复告诫着自己,眼前这个眼神迷茫得宛如孩子的人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 “如果你忘了女朋友的生日,她会怎么样?”肖海低着头忽然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哎,小薇吗?” 肖海点头。 “她啊,她会非常生气,会甩电话、会扔东西,”李明正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然后她会原谅我。” “还是会原谅你?”肖海认真地问。 “是啊,因为她爱我么。”李明正相信即便是在提分手的时候舒薇都深深爱着自己。 肖海沉吟了一下忽地站起身来,李明正惊讶地仰望着他,肖海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走,去把车找回来。” “你知道要怎么找?”李明正问。 “不要小看我,毕竟我也混过两年。”肖海自信地说:“各地销赃的渠道都大同小异。” 李明正沮丧地发现肖海刚才显然不是为了车子的事情在担心,眼前自信满满的肖海看起来简直让人牙痒,更可恨的是似乎是自己的哪句话让他恢复了元气。李明正像一只被自己咬到了尾巴的猫,心里一阵阵发毛。 靠在汽配店的玻璃柜台上看着身旁的肖海跟老板熟络地聊着二手车的行情,李明正也不由暗暗点头,肖海这样找车无疑是走对了门道,窃贼偷车无非是为了卖几个钱花,而那些大大小小的汽配店往往是重装、转手、销赃的中转站,在这些店里的确可以搜集到不少有用的情报,警局调查窃车案一般也都是这样做的。 走出那家汽配店,李明正瞄了一眼肖海手中的纸条:“这么多家店,一家家跑啊?” “是啊,这都是老板介绍的弄得到二手车的好地方。” 李明正摇摇头:“万一他们把车开到外地去销赃了呢?” 肖海蹙了一下眉:“我量他不敢开着偷来的车跑那么远,真要那样的话,”他嘴角泛起一个冷笑:“也不会没有办法。” 看着肖海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样子李明正一时不说话来,肖海却忽地轻笑:“我也大意了,没想到国内小城市的治安会这么差。” “国内?你是从国外回来的?”李明正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是啊,”肖海毫不在意地接过了话题:“两年前才回的国,回来以后一直在大城市混,这种小地方还真不熟悉。”看着李明正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扬了下眉:“我不像在国外呆过的样子吗?” 李明正摇摇头:“没想到。” “我在瑞典可是拿了酒店管理学位的。” 李明正无法从肖海悠然的神情间分辩这句话的真假。如果肖海是在说谎,李明正看不出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如果他没有撒谎那李明正更想不透是什么力量驱使一个拥有大好前程的年轻人走上了杀人越货的不归路。 “走吧。”肖海用简单的两个字结束了谈话,困惑却盘踞在李明正心头久久不散。肖海若无其事的面目下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华灯初上,看到两个衣着整齐的年轻男子走进来,汽车修理场的老板卢韬推开饭碗,大手在沾满机油的衣襟上抹了两把,站起身来。 “我是东新的胡老板介绍过来的,听说你这里有我要的车型。”透着一身锐气的年轻人说话间眼光已在修理场中扫了一圈。 “要什么样的?” 卢韬一边问,一边示意身边的伙计端凳子过来。 三人在坐定,锐气的年轻男子跟卢韬大致说了一下对车型、性能的要求。卢韬一边听着一边打量着对方,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看上去确实是有钱的主,尤其是说话的这个,他的衣着一望而知都是名牌,神情间也透着养尊处优惯了的悠闲劲儿。对汽车性能、产地、成色的要求也提得很详尽,象是存心要买车的样子,但让卢韬觉得蹊跷的是他们要的似乎正是今天早上刚刚收进来的一辆车,这未免太过巧合,而且听口音这两个男子都不是本地人,卢韬不免起了戒心。 “两位不象是本地人啊?” 卢韬呷了口茶,闲闲地问道。 “是啊,特地过来弄车的,我们那边找二手车太麻烦,警察盯得忒紧。”年轻人淡淡地说。 “这一型的车现在可不好找,你们要什么颜色的?我可以帮着留意一下。” 卢韬放下茶杯。 一脸斯文的眼镜男子抢先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12 开了口:“要红的。”他笑一笑:“今年我哥本命年,家里老太太吩咐过要买红车,压邪。” “据我所知这款车没红的,只有黑的、蓝的、白的。” 卢韬答道。 “啊?那怎么行?”戴眼镜的转头对身边的人说:“妈那儿交代不过去啊,要不换一款?” “不行,我就看中这款了,我才不理那套呢。” 戴眼镜的男子让步了:“好吧,就算不买红的也不能要什么黑的、白的,太晦气了,买蓝的吧。” “蓝的就蓝的吧,”锐气的男子点头:“我对颜色无所谓,老板,什么时候可以弄到?” “这个难说,得看什么时候收得进来,你们留个电话,等有了货我再叫你们吧。” 锐气男子忽地冷笑一声:“卢老板,买二手车图的就是干净、方便。买的不问车哪来,卖的也别问开着干什么去。要留什么电话?!你要没车,我跟吃饱了撑的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会找上门来自然是有人指点,知道有东西才跟你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亮了亮:“这车照市面上的价8万绝对可以搞定,我急着要一口价9万,多一分免谈。你要诚心做这单生意,现在就带我去看货,明早银行一开门我们马上银货两讫。你要不想做这笔买卖,自有别人来赚这个钱!” 卢韬望着男子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男子一甩手转身就走,戴眼镜的也跟着站起身来,眼看两人就要迈出修理长的大门,卢韬追了过去:“兄弟,回来,咱们再谈谈,车倒是有,黑的,行不?” 背对着卢韬,肖海和李明正相视一笑。 “吱——”汽车在一个僻静的仓库门口停下,卢韬打开卷帘门,带着肖海、李明正走了进去,伙计在三人身后关好卷帘门才走过去与卢韬合力掀开了油布。肖海眼睛一亮,面前赫然便是自己早上被盗走的那辆车。 “明早以前玻璃一定配上。”卢韬望着驾驶座边破了一个大洞的窗玻璃说,李明正不禁暗自摇头,这个地方的治安也太差了,如此拙劣的偷车手法居然都可以得逞。 肖海对着卢韬说:“我上去试下手。” 卢韬点头,肖海打开车门走进驾驶室摸弄了一番下来说:“可以,就这辆了。” “行,”卢韬一面跟伙计一起往车上盖油布一面说:“明早八点在我的修理厂碰头。” “不,现在我就要提车。”卢韬一怔猛回头黑乎乎的枪管顶上了他的额头。 另一边的伙计正要呼救,脖子里忽然挨了一掌,顿时失去了知觉。 肖海望着伙计身后的李明正不由微笑:“好身手。” 卢韬张惶地望着持枪的肖海:“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失主啊,”肖海冷笑:“这车是我的,你明白了吗?” “我就是个收车的,不关我的事,这车我也是花钱买的。” 肖海用枪口猛戳了一下卢韬的额头:“车上的东西呢?旅行袋还有箱子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啊,”卢韬翻了下白眼:“我真不知道。” 李明正在一边看了不觉好笑,这个人嘴不老实,表情却不会骗人,一望而知是在撒谎,他抬头向肖海递一个眼色,肖海立刻会意。 “你最好给我说实话,”肖海一把将卢韬推在地上,蹲下身子俯视着他:“别以为我不懂规矩,你们可不光收车,车上的东西也一起收了吧。” 卢韬拼命摇头,肖海笑了:“你看不起这家伙是吧?”他晃了晃手中的枪:“你觉得它是假的?”说着他抓起卢韬的右手:“还是觉得我在吓唬你?” 伴随着一声闷响,卢韬浑身一颤,惨叫被压制在肖海的左手中。卢韬眼睁睁看着子弹穿过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淋漓。肖海漫不经心地用枪管在卢韬血肉模糊的手掌中一戳,卢韬如一尾垂死的鱼般又是一阵激跳。 “现在知道了吗?再不知道,这个脑袋也没什么用了!”肖海说着用沾满血污的枪口狠狠地顶上了卢韬的太阳穴。卢韬面白如纸,死命点头,肖海移开了捂住他嘴巴的左手。 “里间有个保险柜,密码071106241231。东西都在里面。”卢韬喘着粗气。 肖海提着枪向里屋走去,回过头吩咐呆立一旁的李明正:“帮我看着这个家伙,别让他乱喊、乱动。我去拿东西。” 卢韬痛得不断在地上扭动身体,忌于肖海的威胁他只敢低低地发出几丝呻吟。李明正叹了口气,抓过他的右臂,从地上检起一根麻绳紧紧绑在他的前臂上。意识到李明正在帮自己止血卢韬不由愣了一下,喃喃地说了声:“谢谢。” 李明正摇了摇头:“何必呢,为一点钱财把自己弄成这样?” 卢韬望着李明正的脸,双眼忽然放光:“你是警察?你是协查令上的那个警察!” 9. 李明正一惊,卢韬用左手费力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昨天发到修理厂的。” 李明正接过匆匆扫了一眼,果然是市局下发给邻近县市的协查令,除了简单的案情描述外还配发了人质李明正的照片。 “趁他在里面开保险柜,我们快逃吧!”卢韬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卷帘门的钥匙在我裤子口袋里。你先去开门,再扶我出去。对面有一家小店,我认识店主,可以暂避一下...” “然后再打电话报警对吗?”听到身后那冰冷的声音,卢韬顿时浑身僵硬。 肖海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卢韬的头发把他拖到自己身边,右手的枪指住卢韬的脑袋。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卢韬吓得昏了过去。肖海冷笑一声,手指按上了扳机。 “别——”李明正扑上去紧紧抓住肖海的胳膊:“别开枪!” “放开!”肖海怒视他,李明正反倒抓得更紧了,两人的目光死死地纠缠着。 “你不是讨厌血腥气么?别再弄脏自己的手了!”李明正激动地低吼。 “放手!再不放手我连你一起崩!” “何必说得这么恶毒?你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别自作聪明!”肖海手肘一使力重重撞上李明正的胸肋,李明正倒吸一口冷气滑坐在地上。 肖海一脚踢开昏迷的卢韬,转身拎起李明正的领口:“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花,肖海灼热的呼吸喷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13 在李明正的脸上:“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划脚?你算什么东西?别忘了你的命捏在我的手里,毙了你也不过多用一颗子弹!”说着肖海猛地把枪口顶在李明正的额头。 李明正捉住肖海拿着枪的右手,拇指按住他扣着扳机的手指,抬头直视肖海的双眸:“如果杀了我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那么,开枪啊!” “你以为我不敢?!”枪筒戳得李明正的脑袋直往后仰。 “不是不敢,”李明正盯住面前这张因激动而扭曲着的脸:“而是不会,你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我不知道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我认识的肖海是一个会不计回报地帮助弱者的人,他有同情心、也有责任感,就凭这一点,我相信你不会无原无故地对我开枪!我要真是看错了,这条命你尽管拿去!” 直到坚定地吐出最后一个字李明正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这番话竟然完全没有经过理性的权衡便如泉水一般从他的胸中直接喷涌而出。自己疯了吗?竟然去用生死去赌这个人的良知!望着肖海阴晴不定的脸李明正不由暗自心惊。 肖海轻叹一声垂下手中的枪,琥珀色的眸子里浮现出某种李明正从未见过表情。 “笨蛋!”低低地吐出这两个字,肖海忽地一把把李明正揽进了怀里。 李明正惊讶得忘记了挣扎。肖海的衬衣上传来混合着汗味和烟草味的男性气息,与女性柔软馨香的怀抱不同,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坚硬胸膛、灼热体温传递过来的与其说是温柔不如说是霸道。紧紧抱住李明正的背脊,肖海闭上眼把脑袋埋进了李明正的颈窝。 此刻肖海的神情让李明正想起心理咨询室中那些接受治疗的孩子们,当孩子陷入伤心的记忆难以自拔时往往会扑进信任的人的怀中寻求庇护,拥抱有时确实是最好的慰籍,眼前的肖海是不是也如孩子一般需要些温暖呢?他激烈的情绪起伏之下又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伤痛?想到这里李明正伸手环住了肖海的后背,一如他在咨询室中抚慰那些悲伤的孩子,只是李明正很清楚抱着孩子的他从未象此时这样心跳不已。 半晌肖海轻轻推开李明正,转身从屋角的一堆杂物中翻几卷封箱带来。拖过昏死的卢韬,肖海用封箱带把卢韬的嘴巴、眼睛、双手、双脚都捆了个结实,抬头望着李明正,肖海冲仓库另一边地上倒着的伙计努了努嘴:“把他也捆了。”说着手一扬抛过一卷封箱带来。 肖海和李明正把捆好了的卢韬跟伙计搬到里间,锁上房门肖海冷笑:“没崩了他,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什么时候被人发现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李明正拿着从卢韬裤子口袋里找出的卷帘门钥匙没有吭声,卢韬一夜不归明天他的家人一定会找到这里,卢韬和伙计的性命应该无虞,不过这也表示最迟明天中午警方就会得知肖海和李明正的行踪,李明正相信肖海肯定也料到了这些,不知道肖海下一步会有怎样的举动,他绝对不是那种束手待毙的人。 把钱箱和旅行袋拎到车上,驾驶座上的肖海对站在车边的李明正说:“你去开卷帘门,我先把车开出去,你锁了门再到车上来。” 李明正点点头,走过去打开卷帘门,肖海发动引擎,汽车开出仓库在对面的街角停下。李明正把仓库里的电灯都关了,出了门来,拉下卷帘门,用脚踩着,低下头给门上锁。 刚刚锁上门拔出钥匙,眼前只听一阵杂沓的脚步响,李明正抬起头来刚好和两个途经这里的小巡警对上了脸。李明正心中一惊、脸上声色不动,迈步就往街对面走。 “哎,站住,说你呢!”身后那个高个巡警将李明正叫住。 李明正转身微笑:“有事吗?” 高个的巡警打量着李明正的脸,小声对身边的同事说:“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是不是通缉犯?” 矮个的巡警仔细观察了李明正一会儿轻轻嘀咕:“长得有点昨天那个协查令上的人质。” “叫什么名字?证件拿来看一下。”矮个巡警对李明正说。 “我叫王滔,天热,衣服没口袋,证件就没带在身边。对不起啊。”李明正客客气气地说道。 “名字不对啊,”矮个巡警对高个说:“哪有这么逍遥的人质,应该不是吧。” 高个困惑地看了李明正一会儿,一挥手:“走吧,下次出来记得带上证件。” 李明正连声称是,等两个巡警走远了他才转身朝对面的街角望去。路灯昏黄的光影下,黑色的汽车就停在那里,驾驶座上的肖海指间夹着一支烟正默默注视着他。李明正一溜小跑来到车边,肖海从里面打车门,说了声:“上车。” 车子在茫茫的夜色中驶出了县城,不一会儿便开上了盘山公路。山区寂静的夜晚除了黯淡的月色只有车灯打出的两道光柱划破黑暗在前面领航。蛙鸣、虫声、林鸟的哀啼在耳旁和成一曲诡异的夜歌。路边断崖上葱茏的树影在夜色中摇曳婆娑宛如鬼魅。李明正望着神秘的大山不由出了神。 肖海在反光镜中看了李明正一眼:“第一次晚上进山?” “不是,但半夜坐车上盘山路这还是头一次。” 肖海一笑:“你们当警察的不是常常要进山逮犯人的么?” “我是心理专家,不是刑警。” “在我看你可比一般的刑警还要拼命,”看着李明正的眼睛肖海嗓音低沉:“刚才你明明可以向那两个巡警求救,为什么你不跑?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究竟想要什么?” 李明正一愣,他当初之所以愿意跟肖海虚与委蛇当然是因为想要放长线吊大鱼,等待机会查清案件的原委,抓出肖海的幕后老板,一举端掉整个犯罪团伙。然而刚刚在街口面对那两个巡警时他却没有去想这些,当他发现肖海没有溜走而是在原地等候自己时胸中居然有几分久违的欣喜。李明正不禁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你呢?”李明正反问:“你看到警察和我说话为什么没有走?你不怕我带他们抓你吗?” 肖海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尴尬的沉默在狭窄的车厢中弥漫。 “知道吗?”李明正眼望窗外黑黢黢的群山忽然开口:“心理学上有一种病症称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叫人质综合症,指的是在绑架案中人质对绑架者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绑匪犯案的现象。病症得名于1973年在斯德哥尔摩发生的一起银行抢劫案,当时有两名犯人在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14 抢劫银行失败后挟持了四个银行职员,与警方对峙了六天,最终警方虽然成功地营救了人质,但人质们不但不感激警方反而处处维护绑匪,他们拒绝对罪犯提出指控,甚至还为犯人筹措法律辩护的资金。更为惊人的是其中一名遭到挟持的女性居然爱上了一名绑匪,并在他服刑期间与他订了婚。” “你想说明什么?”肖海注视着前方:“你想说你这个警方的心理专家居然得了心理疾病?” “医生就不会生病了吗?”李明正仰靠在椅背上望着车顶灯出神: “你不觉得那个案子和眼下的情况有点象吗?” “算了吧,同样的开头未必有一样的结局。你会为我辩护?还是会爱上我?”看着李明正一瞬间变得僵硬的面孔,肖海眼中闪过戏谑的笑:“你不是那些人质,我也不是那两个笨蛋,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这次的游戏最后赢家只会是我!” 10. 东方的天际微微透出点蟹青色,林木间弥漫着淡淡的晨雾,黑色的汽车拐上了盘山路边的一条小岔道,又向前开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了一个群山环抱中的小村落。所谓世外桃源指的大概就是这种地方,李明正望着车窗外安静的村庄这样想道,然而与桃花源不同的是这里简直安静到了不自然的程度,既没有鸡鸣也没有犬吠,路边人家屋顶的烟囱里也看不到炊烟,车子驶过几间门洞大开的空屋以后李明正才终于反应过来,这竟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废弃的村落。 注意到李明正诧异的眼神,肖海解释道:“村里的人上个月就全部迁走了,这里很快要建一个水库,半个月以后上游就会放水,到时候整个村子都会被淹掉。” 李明正环顾着四野不禁暗叹这果然是个避风头的好地方。 车子停在村中的一棵老槐树下,李明正跟在肖海身后下了车,晨曦从密密匝匝的米白色槐花间洒落,淡淡的甜香缭绕在鼻端,肖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对李明正说:“欢迎到你到我家做客。” 眼前这个院落显然荒废了很久,墙角那一溜里花盆中已是杂草丛生,一边堆着的工具也是锈迹斑斑。院中一排平房门窗倒还齐全,但玻璃上雾蒙蒙地落满了灰尘。进了屋李明正一边开窗换气一边皱着眉直咳:“这房子多久没住过人了呀?” 肖海挥手赶着面前的灰:“两年。” 肖海从屋里找出一把勉强还能用的扫帚、又拿了两块硬得几乎石化的毛巾在打来的井水里浸湿了当抹布,两个人开始洒扫房间,但李明正很快发现肖海根本不会做这些事情,他扫地的时候居然都不知道要先洒水,把灰扬得满屋子都是呛得李明正不停地咳嗽。李明正上前从肖海的手中一把抽过扫帚:“算了,我来吧,你到旁边坐着就好。” “你很会做家务。”肖海看着里里外外忙碌着的李明正悠然地说。 “我可不是少爷命,”李明正没好气地答道:“我家就爷爷跟我两个人,他身体一直不好,我小学一年级就会生炉子做饭了。” “我也是跟爷爷长大的,老人家很宠孙子,什么事都不让我动手。”肖海托着下巴,眼神难得地流露出几分孩子气来。 “所以说你是少爷。”扫视了一圈大致洒扫一清的房间,李明正对肖海说:“再去打一桶水,桌子还得再抹一遍。” “喂,你是人质啊,哪有人质命令绑匪做事的道理?” “人质也没有主动帮绑匪做家务的道理吧?” 两个人都笑了,在他们之间“人质”和“绑匪”本应是两个尴尬而忌讳的名词,然而此刻这融洽的气氛却让原有的紧张、对抗消散于无形。肖海摇摇头提起水桶到井边打水去了。 李明正站在窗前,院子里肖海在井边熟练地转动轱辘打起一桶水来,简单的一串动作却显得意外的矫健流畅。望着阳光下肖海那强韧的小麦色肌肤李明正不由想起了在美洲丛林中出没的豹子,两者都是危险、神秘、令人目眩的生灵。李明正把眼光从院子里那个会发光的目标物上移开,回过身打量眼前的房间。这一排平房总共有四间,然而肖海只打扫了这一间卧室,他这样做显然是为了限定两人的活动范围,即便在这个无人的村落中肖海也不会容许李明正走出他的视线之外。眼前的房间并不大,陈设朴素到了简陋的地步,一张不大的双人床、一口笨头笨脑的柜子、两把椅子、再加上窗边这张老旧的写字台便是这屋里所有的家具了。虽然肖海说这是他的家,但要把一身名牌、怎么看都不像过过苦日子的肖海和这个家联系起来还真是困难,而且据肖海说他曾经到瑞典学习过酒店管理,李明正知道那需要一笔不小的学费,绝不是一般的家庭可以负担的。 “咚——”水桶重重放在地上的声音唤醒了思考中的李明正,他向门口望去只见肖海正在水桶里搓着抹布,见李明正看着自己肖海一甩手把抹布抛了过去:“快擦桌子!” 李明正一抬手稳稳地接住了抹布,肖海望着低头擦着桌子的李明正说:“你身手不错。” “接条抹布而已,人人都会。”李明正头也不抬。 “算了,装什么蒜啊,昨晚我在仓库就看出来了,你那一劈又狠又准、干净利落,绝对不是外行。” “刚进警察局的时候学过一些搏击技巧,不过总的来说,我的工作文职的内容更多一些,所以只学了点皮毛。”李明正淡淡接口。 肖海走到床沿坐了下来,默默地看着李明正的背影:“都说叫的狗不咬、咬的狗不叫。你总是装孙子,总这么藏着、掖着,还真让人不安。”忽地轻笑一声:“不过,蛮有意思的,猜不透的谜才好玩。” 李明正不为所动,专心地擦着桌子。抹去厚厚的浮灰,可以清楚地看到桌子表面布满了圆珠笔和小刀的划痕,这显然是一张孩子用过的写字台,很多小孩在某个年龄阶段都有在桌子上乱涂乱画的习惯。正中央一道重重的刻痕将整张桌子一分为二,在这条刻痕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刀片划下的歪歪扭扭的名字,左边那个是“肖海”,右边的三个字相当模糊,李明正仔细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看出那是“黎小天”。黎小天?李明正清楚地记得肖海在枪杀同伙之前曾提起过这个名字,死者中枪前那惊恐失措的表情再次浮现在眼前,李明正伸出手来轻轻抚摸那个名字。 中午时分肖海从旅行袋里抱出一堆泡面和罐头食品放在桌上,李明正看着那堆含有大量防腐剂的东西忍不住叹息:“就这些?” 肖海把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15 旅行袋的袋口张给李明正看:“全在了。不要那么挑剔,那个罐头金枪鱼味道很不错的,难道你从来不吃方便食品?” “我自己会做饭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李明正说的是实话,与一般生活散漫的年轻人不同,他向来注重饮食营养,即便是在警局连夜审案子、加班他也会叫外卖的新鲜食品,不像张克定整天吃泡面,都快吃成木乃伊了。 “这里没米给你做饭。”肖海冷哼。 “好,好,我就是说说还不行吗?”李明正投降,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哎,你什么家务都不会,在瑞典那几年可怎么过的呀?” “我跟家人住在一起。”肖海淡然答道。 李明正真想问他你到底有几个家,但终于没有问。当一个珍珠蚌因为习惯了你的存在而慢慢张开蚌壳,一点点露出它白嫩的蚌肉时,暂时克制好奇心是非常必要的,不然它也许会永远合上,而人心从某种意义上说远比蚌肉更为敏感。 晚风送来阵阵槐花的清香,井水淋在身上清凉无比,李明正边在井边冲凉边想着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很显然这里就是肖海所选中的落脚点,但让李明正感到困惑的是肖海准备的方便食品数量并不多,照目前情况看只够两个人吃上三四天的样子。肖海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三、四天以后他又将何去何从?是继续逃亡吗?如果是那样的话,肖海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盘桓数日?这可不是在度假。还有桌上刻着的“黎小天”,这个黎小天和肖海究竟是什么关系?现在身处何方?他和这起案件又有怎样的牵连呢?一大堆问题如纵横交错的麻绳一样盘结在李明正脑中,理不出头绪,李明正不由重重地叹出一口气来。 擦干身子,穿起衣服,李明正拢了拢湿发,向屋中走去。村子里的电早已被拉掉,所以没有电灯可用,幸而今夜明月当空,虽然因为洗澡的关系李明正摘掉了眼镜,但他度数本来不深,借着银白的月光眼前的景物还是看得相当清楚。 走进屋里李明正下意识地朝窗边望去,他以为肖海一定会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但意外的是窗前居然没有人。正当李明正感到困惑的时候,忽然他闻到背后有一股烟味,猛一回头只见肖海正背靠着墙悠然地抽烟。肖海的全身都隐没在黑暗之中,只有唇边跳荡的橘红火星以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提醒着李明正他的存在。 “干嘛啊?吓我一跳。”李明正试图用言语去化解莫明的诡异气氛。 肖海掐灭了烟头,李明正可以看见的只有他那忽闪着的明亮眼睛了,琥珀色的眼眸即使在暗处都散发着神秘的光彩,令人止不住地晕眩。李明正转身要走,肖海一把握住他的胳膊,重重将他拖到了自己胸前,李明正惊异地抬头,带着烟味的嘴唇立刻盖住了他的呼吸。后颈被紧紧地托住,肖海的舌头滑过齿列果断地探入,卷住他的舌头两相纠缠。惊骇、刺激、征服与被征服的双重快感汇合成一股电流瞬间麻痹了神经。 吐出濡湿的耳垂,肖海一路沿着李明正的脖子盖下细碎的亲吻。夏夜的风悠悠地撩动李明正已敞开大半的衬衣为汗湿的火热肌肤带去一丝凉意,李明正从烟花般绚烂的激情中睁开眼来,凝视着一地霜华般的月色,他问埋首自己颈边的肖海:“肖海,你是同志吗?” 肖海的吻停了一下:“不是。”说完火热的吻再度继续。 “我也不是。” 肖海抬起头来,看着李明正清醒而平静的目光,嘴角轻扬:“冷得好快啊。” ———————————————————————————————————————— 恶搞一下: 话说叶子写完第十章,正自鸣得意中,肖海和李明正一起拿着剧本找上门来。 李明正:叶子,最近的戏好象有点怪怪的... 肖海:是啊,上一场有拥抱,这一场居然叫我们接吻。 叶子冷笑: 你们仔细瞧瞧,这是耽美,不是警匪,拥抱、kiss才是你们的主业,偶开的不是清水衙门,既然进了这个门,就什么都得演! (指住李明正)小明!你演的是人质哎,又不是弗洛伊德,你还真把自己当心理学家啦? (再瞪肖海)还有小海,怎么亲到脖子就不继续了捏?人家小明又米反抗,就算他反抗你不会用强什么的吗?你是绑匪哎,拿出点绑匪的职业精神好不好? 肖海和李明正相视一笑,撸胳膊挽袖子向叶子逼近。 叶子:啊 啊啊~~ 偶知道两位身手都很好,会安排打斗戏给你们表现滴...这个...那个...我要写文...先走一步(光速逃串~~~) 11. 蚊香的烟雾熏得嗓子生疼,李明正忍住咳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尽管闭着眼睛,也没有听到辗转反侧的声响,然而李明正知道自己身旁的肖海同样没有睡着。 半小时以前在门边发生的一切宛如电影的闪回镜头不断地袭上脑海,那灌注着热力的手指、充满欲望的吮吸如此促不急防地在身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记,快感所引发的火焰虽然被理智及时地扑灭,但那些混合着酥麻、颤栗的感觉依然潜伏在皮肤下面,如星星余烬,危险而又撩人。 李明正有过深吻的经验,不过他和舒薇间的吻更多地表达的是亲昵而不是肉欲,虽然他也曾抚摸过舒薇柔软的胸脯,但终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探索,在没有婚姻的承诺之前,他既不想让舒薇后悔也不想让自己冒险。李明正不介意别人嘲笑他的循规蹈矩,道德和秩序听起来固然乏味但却也意味着安全,当然有时他也会去踩踏规则的底线,但却绝对不会越界,他没有触及规则反面的世界的勇气。 在李明正看来肖海简直就是一个游走于秩序之外的幽灵,生死、正邪,甚至连性取向的界线他都可以轻易穿越,这样的肖海让李明正琢磨不透、眼花缭乱。李明正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同性恋,男人的身体从未激发过他的性幻想,但对于肖海那个充斥着欲念的吻他却毫无反感,身体甚至有了最最诚实的反应,从生理的角度来说在那短短的几分钟内他确实接纳了这个男人。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李明正不会自欺到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肖海的强势,毕竟自己也沉浸于激情之中。有性未必就是有爱,但毫不排斥的接纳和吸引分明告诫着李明正他和肖海已接近了危险的暧昧边缘。 喉咙被蚊香熏得刺痒难当,李明正终于忍耐不住一阵猛咳,凡事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16 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咳嗽也是一样,一旦开始就仿佛没有了尽头。 “怎么了?”黑暗中传来肖海的声音。 “蚊香熏的。”李明正忍住咳嗽:“我从小对蚊香过敏。” “你是蚊子变的?”肖海不耐烦地说着,一翻身下了床把蚊香给熄灭了。 咳嗽声是停住了,但不一会儿耳旁便响起了小型轰炸机一般的鸣响。李明正一边想着山里的蚊子果然马力强劲跟城市里的那些同类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一边暗自疑惑,这些蚊子怎么光打雷不下雨,叫了半天都没有在自己身上咬上一口?睁开眼一看却发现身边的肖海正被蚊子骚扰得不行。 “怎么了?”李明正问。 肖海干脆坐了起来:“没看出来吗?我招蚊子啊。”说着抓起衬衣走出了房间。 李明正静静躺在黑暗中,肖海一直没有回来,虽然蚊子们卖力地在耳边哼着催眠曲但李明正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踏着一地薄霜般的月色,李明正穿过院子,终于在院门外花影婆娑的老槐树下找到了正闷着头抽烟的肖海。听到李明正的脚步声肖海并没有回头,只是将手中还剩大半截的烟按在槐树上熄灭了。 “抱歉。”除了这两个字李明正想不出别的开场白。 “喔,没必要,”肖海眼光中闪着讥诮:“谁叫我人见人爱,树见花开,蚊子瞧见也会扑上来。” 李明正苦笑着摇头。 肖海靠着老槐树一屁股坐了下来,仰望远处夜色中的山脊:“睡不着吗?陪我坐一会儿。” 李明正借着月光找了一片比较干净平整的地方席地而坐。两人都沉默着,草丛里的蟋蟀在他们四周奏着细碎的夜曲。 “喂,你几岁啊?”肖海忽然问。 “二十四。” “哦,我还真可以做你哥,我二十五岁。” “那么想要弟弟?”李明正打趣。 肖海沉默了一下,说:“是啊。” 夜风轻轻拂过老槐树的树梢,那些成熟的米白花朵间或从枝头坠下落在两人身边的泥地上,而两人的对话也像这落花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着。李明正觉得他们完全是在为了说话而说话,谈话的内容早已无关紧要。肖海的话并不多,只是间或提上几个问题,倒是李明正显出了他健谈的一面,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如果把当晚李明正所说的话全部搜集整理出来几乎可以为他的前半生作一部传记,即便够不上传记也可以作为一本逸闻录,是的,那些话题堆砌起的是一个简历上见不到的李明正,那些成长中不为人知的艰辛岁月、好学生的外皮下隐藏的顽劣、谨言慎行背后的愤世嫉俗,所有这些长久已来埋在记忆深处几乎都要被遗忘了的点滴过往在这一刻尽情吐露。事后回想起那次夜谈,李明正也惊讶于自己的罗嗦,但当时他却毫无知觉。他们像两个在火车上偶遇的陌生人,谈天说地打发旅途的寂寞孤单,现实的利害争斗被暂时地隔绝在奔驰的列车之外,但这融洽的气氛也无比脆弱,随着终点站的到来旅客们自会各奔东西,相忘于江湖,而对于这两个人来说,真要到了告别的时候彼此恐怕连一个平静的微笑都负担不起,但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此刻只须记得星光月色、槐香如酒。 李明正不知道他那一夜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醒来身旁的肖海正靠在槐树上出神,指间拈着香烟。 “早,”李明正说着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挣扎着站了起来,在地上坐了一夜腿都有点发麻。抬头望,东方的天际透着淡淡的鱼肚白,太阳躲在云层中不见踪影,看来今天会是一个多云天气。 “你没有睡过吗?”李明正疑惑地看着肖海。 “睡过。” “你睡得真少,”李明正由衷地说:“反正我醒着的时候你都醒着。这几天你都没好好睡过,精神居然还一直这么好,绝对是特殊体质。” 肖海掐灭烟头,也站起身来:“我睡眠比较浅而已,稍有动静就会惊醒。” “那是有睡眠问题了,从小一直这样吗?” “不,就这两年。”肖海转身向院子里走去:“去吃早饭吧。” 等两人烧好开水、泡了面,吃过那顿所谓的早饭太阳已从云中透出了半个脸来,肖海望了望外面的大山问李明正:“想散步吗?” 十分钟以后两人并肩走在村间的小路上,婉转的鸟语和着鼓噪的蝉声响彻耳畔,这无人的山区倒也并不显得寂寞。肖海没有说要到哪里去,李明正也就跟着他信步往前走着,不知不觉两人拐出了村子,渐渐进入青山的环抱。时值盛夏,植物都很繁茂,而那些山间小径往往又掩映在林木深处,看着肖海引着自己轻松地在一条条看似已很久无人光顾的羊肠小道上穿行,李明正开始相信肖海确实曾在这个地方呆过相当长的时间。 脚下的草叶散发着好闻的清香,远处的群山层峦叠嶂、满目葱翠,淙淙的溪涧在深谷间流过,从高处望下去细如白练,这一切都让李明正连日来紧张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大自然确实是人类最好的忘忧散。 在半山腰的一块大石头上肖海坐了下来:“歇一会儿吧。”李明正点了点头也在肖海身旁坐下,毕竟久居都市,走了这半天山路李明正确实也累了。 山风从脚底的深谷吹来带来一丝难得的清凉,肖海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 “这两天抽得很凶么,”李明正望着对面的群山说:“可你又不像是经常抽烟的人。” 肖海叼着烟停顿了一下,笑笑:“一般是不碰,心烦的时候才抽。” 肖海如此坦白,李明正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到底该怎样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同性恋?”肖海忽然这样问道。 被乍然问到这样的问题,李明正不由一惊,昨晚迷乱的片段一瞬间涌到眼前,不免有些尴尬:“这个问题很复杂,学术界也没有明确的定论,不过简单地说,同性恋是以同性为性欲对象的,这是和异性恋最大的区别。” 肖海轻笑一声:“不要说得那么学究气,这样说吧,你觉得我算是同性恋吗?” “不知道,即使有同性性行为也很难说一定就是同性恋。你跟异性交往过吗?” “当然,”肖海悠然吐出一口烟:“跟我上过床的女人光用两只手根本数不过来。” 李明正愣了一下,点点头:“那你跟男性...”他发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17 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恰当的措辞。 “跟你是做得最深的。”肖海气定神闲。 李明正觉得自己脑袋都发涨了:“那就是没有过实质性的接触了。那么你对男性产生过欲望吗?” 肖海点头。 “你是双性恋。”李明正下了结论。 肖海叼着烟,琥珀色的眼珠仿佛蒙着一层迷雾:“我去过gay酒吧,十分钟以后逃了出来。我还找过mb,他一碰到我的嘴唇我就反胃,结果什么都没做,付打发他走人。” “那你原本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尝试呢?觉得新鲜、刺激?出于好奇?” 肖海摇头,半晌悠悠地说:“我只对一个男人有过欲望。” “你爱上了一个同性恋?所以想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李明正试探着问,同时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假设漏洞百出,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要找别的男人呢?跟自己喜欢的人做不就可以了吗? 肖海回过头来,望着李明正嘴角划出一个略带讥讽的微笑:“那个让我有欲望的人是你。” 12. 李明正抬头静静审视着肖海的脸。虽然嘴角恶意地上扬着,但肖海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玩笑或者戏谑的表情,李明正知道他没有说谎。 一阵浓云遮蔽了头顶的太阳,肖海扭过头去凝望远山默默抽烟。 最初的震惊渐渐消退,李明正在脑中整理着肖海刚才说过的话,撇开那句明显具有挑逗意味的话不谈,李明正可以感觉到肖海正试图告诉自己一些事情,只是现在他显然还在犹豫、权衡之中。 李明正把视线从肖海的脸上调开,此刻的肖海需要安静和时间,只要投下足够的耐心,李明正相信自己一定可以从肖海口中获取一些什么。这两天来肖海有意无意间吐露的话语像一连串的谜面,直觉告诉李明正肖海即将说出的这件事将是整个谜题的关键所在。珍珠蚌正缓缓地张开了它的蚌壳,已经隐隐可以瞥见蚌肉间珍珠的润丽光彩了,只差那么一点,是的,只要再等上一分钟也许它就会完全打开。 “还记得我提到过的峰哥吗?”肖海望着自己捏在手中的烟忽然问。 “你们的老大?”李明正淡淡点头,他的脸色显得镇定从容。 “明天他会来。”肖海重重掐熄了手中的烟,回头玩味着李明正的表情,忽地笑了:“很期待吧?”但他双琥珀色的眼珠却如冰冷的玻璃,毫无笑意。 山风从身后的林木间穿过,树叶发出哗哗的鸣响,肖海站起身来,望着漫天的云朵皱了下眉头:“起风了,回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完全被阴云阻断,阴霾的天气影响到了心情,回程的路上肖海显得格外沉默。李明正一边走着一边暗自分析着眼前的形势。肖海准备的食品只有三天的分量,从这点上来看,这个村子确实只是他暂时的落脚点,他很可能事先就跟峰哥商议好了在这里接头。但肖海明明杀了同伙,为什么他不带着钱远走高飞反而自找死路地来见峰哥呢?肖海在杀人前曾经说过他会给峰哥一个交代,照眼下的情形看这并不是一句空话,可他又会给峰哥一个怎样的交代呢?还有那个神秘的黎小天到底是谁?虽然得到了一条重要情报,但李明正心中的疑云反倒更为浓重了。解开这一连串谜题的关键还深深藏在肖海的心中,贸然提问只会打草惊蛇,将之前的努力都化为泡影,李明正现在所能做的只有静静等待。 肖海在村口的小路边停下了步子问身旁的李明正:“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李明正点了点,他的方向感一向很好。 “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待会儿再回来。”肖海说着点燃了一支烟。 独自回到屋中,李明正迅速从床下拖出了旅行袋翻寻自己的手机。虽然手机的sim卡可能被卸掉了,但即使没有sim卡手机还是可以拨打匪警、火警之类的应急电话,要通过这些公共服务系统报案当然没有直接联系局里方便,但眼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李明正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激烈地跃动着,他知道眼前的情况相当地蹊跷,肖海简直是有意给了自己一个通风报讯的机会,这太像一个陷阱,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跳。与其事后追悔不已,李明正宁愿豁出命来放手一博,更何况肖海如果真想杀自己根本不需要找什么借口,李明正看不出他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李明正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但他大失所望地发现,不但sim卡不见了,连手机的电池板也被卸掉了。把旅行袋照原来的样子塞到床下,李明正在床沿坐定,忽然他的目光被床上扔着的衣服吸引住了,这是肖海今早换下的衬衣,衬衣的口袋隆起着,好像装着什么东西。李明正把衣兜里的东西掏出来一看,竟是一款漂亮的手机。肖海居然把手机忘在这里了?! 手心禁不住沁出了冷汗,李明正望着窗外寂寂无人的庭院,拨通了王局长的手机。在一阵令人心烦意躁的盲音之后,相隔四天李明正终于再次听到了王局长那低沉的嗓音。简单地报告了事情的经过、自己现在所在的方位以及明天肖海和峰哥即将接头的消息后李明正匆匆挂断了电话。删除着刚才那条通话记录,李明正不由皱紧了眉头,一切都太过巧合了,这绝不是幸运两个字可以解释的,虽然在心底他也希望事情真的就是这么简单。李明正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饿得快要死掉的老鼠,明明知道眼前的奶酪是不怀好意的诱饵也只得一口吞下,很多事情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从大局来看,这一着棋绝对有利于缉捕罪犯,嫌犯即将到齐,网收得正是时候,至于自己会不会成为被牺牲掉的卒子,眼下李明正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远处的山脊被灰色的雨云遮没了,混杂着土腥气的风摇晃着老槐树结满了花蕊的树冠,雷阵雨在云端即将孕育成型,然而肖海还是没有回来。李明正开始在手机中搜寻更多的信息,结果发现这个手机的通讯录是空的,通话记录也只有一条,显然这是肖海为了此次行动特地准备的。李明正打开那唯一的一条通话记录,记录显示通话的时间是昨晚7:15,迅速背下那个号码,李明正将号码写在短消息中发给了王局长。 窗外的天空愈加阴沉,将手机放回衣袋,李明正靠在床上,空落落的屋子暗得让人胸闷,焦虑和紧张过后,莫名的无力感爬上了心头。无论如何明天警方会包围这个山区,以警方的武力优势来看,不出意外的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18 话肖海和峰哥都会落网,案子就此了结,自己的履历上成功解决绑架案件的经历将由一次变为两次,也许还有升职和嘉奖等待着自己。回去后,张克定会对着自己痛骂“不要命的笨蛋”,老头子大概还是像上次一样重重地在自己肩头拍上一把,得跟小薇好好谈谈,也许会和好如初也许不会,但即便分手生活也还会继续下去。独住的安静的公寓、一成不变的办公桌、形形色色的犯罪嫌疑人、无穷无尽的加班夜审,所以这一切不断重复,便构成了自己整个的人生。这四天中发生的一切会慢慢模糊,就像以前遇到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案子一样,时间的水一遍遍的洗过,再鲜明的回忆也会苍白最终归于遗忘。自己有天会忘记那个曾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四天的对手,所有的勾心斗角、进退权衡会连同那人讥诮的微笑、琥珀色的眼眸一起湮没于岁月的滚滚尘烟。 耳边隐约滚动着隆隆的雷声,雨点落在脸上,一滴、又是一滴。下雨了吗?李明正费力地睁开眼来却蓦然惊觉面前是肖海因贴得极近而放大的脸,而所谓的雨点是从他头发上滴下的水珠。李明正摇了摇头:“我睡着了。”回头看窗外山中正是风雨飘摇。 头脑渐渐清醒,李明正发现肖海的全身都湿透了,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俯身凝视自己的他面无表情,眼光中却跳荡两簇的火焰。不等李明正反应过来灼热的嘴唇已压了上来,肖海双手紧紧固定住李明正的头部,掠夺般地辗转索取,急切的动作粗暴得近乎撕咬。李明正伸手去推他的胸膛,肖海干脆把整个人都压在了他的身上,腾出手来捉住李明正的两只胳膊死死按在身体两侧。 “你疯了?!”李明正瞪着自己身上的肖海。 “哈,腰板变硬了么?警察还没到呢!他们要明天早上再来吧,”舔咬着李明正的耳廓肖海低声道:“你们不会打草惊蛇的,对吗?” 这一切果然是肖海的有意安排!李明正的不由变了脸色,肖海望着他笑了:“你扮人质很出色,演技精彩只可惜没有坚持到底。” “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那天你没有跟警察报案是因为觉得时机不成熟,你等着放长线吊我身后的大鱼,不是吗?”说着肖海咬住李明正衬衣的领口狠狠一撕,随着“嚓”的裂帛声,纽扣纷纷迸落,掉在地上发出一阵零落的轻响。一道银白的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李明正赤裸的胸膛和俯首于他胸前的肖海。 “身体比本人诚实多了,”肖海一口吸住眼前迅速变得坚硬的红点,李明正顿时绷紧了身子。肖海身上的衣服还在不停着滴下冰冷的雨水,然而即便隔着湿衣李明正依然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烧灼般的热度。灵巧而霸道的舌头在身上划下濡湿印记,混杂着湿冷、躁热、耻辱、刺激的体验如旋涡一般侵蚀着神志。 肖海抬起身来,忽地用膝盖抵在李明正的两腿之间:“真有精神!你也是双性恋吧?” 李明正默默望着他,猛地弯起腿来对准肖海的胯间就是一脚,正中要害,肖海低吼一声,不由松开了他。李明正刚刚翻身坐起,肖海却又扑了上来再次把他推倒,李明正挥起拳头对着肖海的下巴就是重重一击。窗外暴雨如注,床上的两个人激烈地喘息扭打着,打到最后都忘了自我保护,却也不见得真是要置对方于死地,李明正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真切地触及过另一个人的情绪,在撕打中肖海的暴躁、焦虑、痛苦仿佛八爪章鱼一样伸出一条条触角真真切切地将李明正包裹、卷入其中。 也不知道这样纠缠了多久,李明正终于喘息不已地压住肖海,手指紧紧地扣住他的咽喉,仿佛忽然脱了力,肖海放松四肢躺在床上静静望着李明正,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孩子般的单纯。 13. 狂风和暴雨在山林间肆虐,灰色的湿气越过窗棂直逼到屋子里面,两人气咻咻的呼吸、擂鼓般的心跳随着汗液的冷却也渐渐平复了下来。肖海闭上了眼,暗微的光线中他那密布着汗水的面容意外的平和自然,望着好似沉浸在深眠之中的肖海,李明正放开了卡在他喉咙上的手,转身在床铺的一角找到刚才在撕打中掉落的眼镜,把被压歪的镜脚掰正过来,李明正重新将眼镜架上了鼻梁,虽然撕裂的衬衣、胸膛上啃噬、扭打而留下的红痕让他显得有几分狼狈,但镜片后的目光已重拾平日里的镇定、从容。 “你想干什么?”李明正坐在床沿厉声问。 “看不出来吗?”肖海头枕双手仰望屋顶嘴角上扬:“我想跟你做爱,”瞥见李明正阴沉的面色他的笑意更深了:“我想看看剥掉所有伪装以后的你是怎样的。我喜欢藏着毒牙的你,不过撬开你的嘴摸到毒牙我会更加兴奋。” 李明正直视眼中流露着恶意揶揄的肖海:“明天峰哥是不是真的会来跟你见面?” “当然,虽然你很不合作,我却从没骗过你。”肖海坐起身来,从衬衣的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香烟,烟已被水浸透,他骂骂咧咧地将那盒湿烟扔到床下,对李明正说:“帮我拿包烟,旅行袋里有,你翻包的时候应该看到过。” 接过李明正取来的香烟,肖海拆开封口拿出一支,“啪”地点燃,深吸一口悠悠吐出,回头问李明正:“要不要?” 李明正想了一下点点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叼在嘴里。肖海凑近过来,李明正以为他要用打火机帮自己点烟,但肖海却将嘴里叼着的烟对了上来,橘红的火星在对接的两支烟之间蔓延,一支引燃了另一支,相携共赴焚身的宿命。 李明正夹着烟沉吟半晌:“你是想用警方对付峰哥吧?所以才设了这个局。你自己报案的话有会诸多不便,由我打这个电话不但免去了这些麻烦,还能得到警方的绝对重视。” 肖海淡淡一笑,李明正问:“你和峰哥有过结?” 肖海仰头将还剩大半截的烟猛地按在墙上熄灭,一松手被压得扭作几段的烟直直跌落,望着白墙上那摊焦黑的印记,肖海琥珀色的眼眸闪过一道寒光:“我要他死!”抓过烟盒,又点上一支,狠狠地吸了几口,肖海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他叫杜峰,我会亲手杀了他,警察只是用来防备万一。” “那你自己呢?警察来了你又怎么办?” 肖海笑了:“你是在关心我呢,还是在套我的话?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赢。”他轻弹烟灰的动作显得优雅而从容:“退一万步说我还有你这个人质在手中呢。当然我也知道,”他回头看着李明正嘴角一勾:“事实上你是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19 最靠不住的。” “是为了黎小天吧?”李明正抬起头来:“你杀同伙的时候曾经问过他:‘你还记得黎小天吗?’,如果我没猜错,你和峰哥是为了这个人结的怨。” “你还真是喜欢自作聪明。”吐出的烟雾模糊了肖海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香烟已化作长长一截烟灰,李明正掐灭烟,默默坐在那里。肖海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安静的屋子里弥漫着腾腾烟雾,床头的地上横七竖八落满了烟头,肖海忽地冷笑:“你一直在等我开口,对吗?你觉得有一天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可是凭什么我得告诉你?!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耐心到了恐怖的程度,简直像只恶心的毒蜘蛛!” “没有,”李明正目光温和而坚定:“不过有人曾说我是猪笼草一样的男人。” “哈哈,真是形象,植物一样温和的外表和岿然不动的耐心后面藏着阴险的陷阱,这人说得真好。” 李明正坦然迎接肖海的恶语攻击:“是啊,我和你一样不坦白、一样有自信、有手段。你会告诉我的,不是因为我的耐心有多好,而是因为你需要一个人分享秘密,不然沉重的心事早晚会压得你发疯。我们都是魔鬼,只有魔鬼才会了解魔鬼,你的秘密也只有我才可以分享。” 肖海冷笑一声,他撑住脑袋,瞧着指间的烟半晌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个魔鬼。黎小天是我的弟弟。” 当香烟烧到手指,肖海只是茫然地抛掉烟头继续着他的陈述,他没有再点烟,甚至也没有改变坐姿。和着风声、雨声,望着肖海翕动的嘴唇和时时蹙起的眉头,李明正仿佛在这间昏暗的房间中央看到了一片雪白的大幕,凝神细看,幕布上隐隐出现一些活动的人影和变幻着的景物,李明正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电影投影,这张大幕上放映的是肖海的真实人生。 九岁的夏天肖海第一次来到乡下的爷爷家,从父亲的轿车中下来,一抬头他便看见了院门外缀满了米白花蕊的老槐树以及树下那个有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小男孩,父亲告诉肖海那就小天。多年后肖海依然清楚地记得望见父亲的那一刻小天眼中闪现的戒备和冷漠,很难想象那样的神情竟会出现在一个六岁的孩子脸上。几乎就在父亲迈步上前的瞬间小天逃进了院子里,直到爷爷闻声出来肖海才再次见到了紧紧抱住爷爷大腿的小天。 虽然不喜欢这个乖僻的弟弟,肖海却不得不留在乡下和爷爷、小天一起生活。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本原因用肖海的父亲黎业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是一个无力组建家庭的人”,说这个话的时候他已经经历了三次失败的婚姻,虽然之后他确实没有再度踏入婚姻的围城,而是以三个月到半年不等的间隔替换着各式各样的情人,但是曾经的婚姻生活留给他的两个儿子作为无法改变的错误却不得不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在下去。 肖海的母亲和黎小天的母亲都是在孩子一岁大的时候因为不能容忍丈夫无休止的花心和黎业祖离的婚,有所不同的是,黎小天的母亲把孩子丢给了黎业祖,从此不再出现,而肖海的母亲争取了儿子的抚养权,将孩子带走了。黎业祖不会带孩子,他的新太太和情人们同样懒得应付小孩,没有人知道小天四岁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是当实在看不下去的爷爷将小天接到乡下养育时,小天的脸上已没有了儿童应有的天真笑容,见到父亲以及他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们他会不自觉地浑身颤抖。 肖海比小天幸运得多,他的母亲尽心尽责地将他养到了九岁,但当一个男人闯入她的生活,要求她跟他一起去北欧开始新的人生时母亲终于在爱情和儿子之间选择了自己的幸福。肖海被推给了父亲,仅仅在父亲那栋漂亮的小洋楼中过了一夜,他便被转送到了山中的爷爷家。 肖海相信如果不是为了孙子们爷爷也许永远都不想同自己那个富甲一方的儿子见面,肖海并不认为父亲是一个坏人,他只是比较贪图快乐、没有责任心而已,但是在爷爷看来父亲对小天造成的伤害是无法被原谅的,因此爷爷拒绝了父亲一切的金钱、物质援助,独立抚养着两个孙子,爷爷常抱着孙子们说:“你们是是爷爷的孩子、爷爷的宝贝。” 虽然在爷爷眼中肖海和黎小天确实都是他的珍宝,但这两个宝贝最初的相处却很不愉快。小天用一种饱含敌意的漠视来表达他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哥哥的不满,他不跟肖海说话,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同时小天又极端不能容忍肖海分享爷爷的爱意,仅仅因为爷爷抚摩了一下肖海的脑袋他就曾跑出去整整一天,等爷爷将他从深山中寻回时已是半夜,趴在爷爷背上的小天用两只小手死死地抱住爷爷的脖子,而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分明在宣告:“爷爷是我一个人的!” 爷爷费了很大的的功夫才终于说服小天同意肖海搬进他的房间,肖海倒是宁愿一个人住,但爷爷认为既然他们是兄弟,那就应该接纳对方、爱护对方,他要孙子们学会彼此分享,不管是床铺、写字台、还是爷爷的爱。听罢爷爷一番言辞恳切的话语,小天进屋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拿出刀片在写字台的正中划下了一道深深的三八线,他在桌子的右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啪”地把刀片扔过楚河汉界,冷冷地望着窗外一语不发。肖海一咬牙,拿过刀片,刷刷几下在左面的桌面上刻上了“肖海”。两人处于同一屋檐下的兄弟关系便是以这样的形式开了头。 14. 暑意渐渐消退、槐花凋落的某个清晨,爷爷一手拉着一个孙子去了村中的小学,小天念一年级,肖海是四年级。虽然在同一个学校读书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两兄弟姓氏、外貌、性格脾气都毫无共通点,他们从来不找对方说话,放学路上也是各走各的,即便在学校的走廊相遇彼此也会默契地调开视线。 肖海很快适应了新环境,乐观开朗的他走到哪里身边都会围着一圈朋友,但小天的人缘却差到了极点。肖海下课时路过小天的教室常常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眼光淡漠地望向前方,全然独立于周遭的喧嚣笑闹之外。成年以后肖海终于明白小天的冷淡只是幼小的他借以保护自己的铠甲,除了爷爷的爱护他不敢奢望从这个世界得到其他的温暖,他只想守住自己眼前的一方小小天地,那里有他、有爷爷、有属于他的半间房间、半张桌子、半张床,但在当时和所有的孩子一样肖海也认为小天是个目中无人的怪人。 孤僻的小天很快成为了问题学生欺负的目标,他们取笑他是哑巴,用粉笔在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20 他的课桌上乱涂乱画,在放学的路上拦截、推搡他,小天从未理会这些挑衅也没有将事情告诉师长,他的隐忍被看作了软弱可欺,而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欺凌也变得越发的变本加厉。肖海隐约知道小天在学校中过得并不如意,但既然小天没跟家里哭诉,他也就没有太在意,直到这年春天他在校园外的酸枣树旁目睹了那一幕。 那是一个薄寒的黄昏,肖海回家之后才发现课本忘在了教室,于是匆匆赶回学校去取。暮色中的校园一片冷清,学生们都已经走光了,取完东西出来肖海被一阵笑闹引到了院墙外的一棵老酸枣树边。两个男生围在树下嘻嘻哈哈地抬头仰望,还不时吹上个口哨,肖海认出这两人都是学校里有名的捣蛋分子,心想这次不知又有谁遭殃了,他顺着那些人的视线看过去,却赫然发现小天正爬在树上,紧咬着薄唇,眼光死死地盯住最高处的枝桠间挂着的一个书包。小天几次试着探身去抓书包都没有成功,他的个头太小,根本无法够到。看着脚下一个劲打滑的小天,肖海不由心惊,这棵酸枣树足有十米高,摔下来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危险,呆着别动!”肖海抢上前去对着树上的小天大吼,小天一愣倒真的停止了惊险的尝试。 肖海转身一把抓住身后的一个男生,他跟这个家伙有过一面之缘知道这人像猴子一样擅长爬树,书包多半就是他放上去的:“这是你干的好事吧?” 对方也认出了肖海:“关你什么事?” 肖海用拳头代替了回答,那人的同伙冲过来帮忙,得到了相同的礼遇。把两个男生都胖揍了一通,肖海拽着那个猴子似的家伙来到树下:“把书包给我拿下来,不然有你好看!”说着在他的屁股上重重加上了一脚。肖海满意地看着那小子边吸鼻子边爬树,却蓦然发现小天不知何时已颤巍巍地踏上了那根挂着书包的树枝,细细的枝条承受不住他的体重向下弯折着几乎就要断掉。 “小心!”肖海大叫:“你先下来,书包他会帮你拿的!” 小天望了肖海一眼,目光中满是冷冷的拒绝,探出身去,终于将书包抓在了手里。就在小天退离那根枝桠的瞬间,随着一声“啪”的脆响,树枝从中间折断,直坠地面。 自始至终小天都没有对肖海说过一声谢谢,看着他独自转身离去,肖海觉得自己还真是多管闲事。尽管如此,从那天起他开始自觉不自觉地尾随小天。两天后当一群顽劣的学生在放学的归途堵住小天时,肖海再次站了出来,但小天却冷冷地推开了他的胳膊说:“不要你管!”团团围住他们的那几个男生顿时来了劲,冲着肖海嚷嚷:“听到吗?走开!走开!轮不到你来管!” 肖海把书包狠狠甩在地下:“我是他哥!这事我管定了!” “什么?哥?他姓黎你姓肖,怎么可能?别骗人了!” 肖海没有解释,他用更直接的方式证明了自己对弟弟的维护。肖海说那是他这辈子打得最惨的一架,他怎么都回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跟几个人动了手,肖海还说打架一定要用脑子,像那样顺着怒意的指使一味拼力气,结果只能是遍体鳞伤,但他也从未后悔过,就是在那天晚上小天第一次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哥”。 打那以后再没人敢找小天的麻烦了,但肖海的人缘也一落千丈,打架本身未必会给一个男孩子减分,可随着小天和肖海同父异母兄弟关系的曝光,各式各样的嘲笑、歧视纷纷落到了他们俩头上。对于那些缺乏同情心、理解力的孩子们来说,像离异、再婚、无父无母这些词所引发的只是模糊的好奇以及深深的鄙夷。肖海后来对李明正说自己大概就是在那时学会了用拳头说话,跟那些冥顽不灵的人讲道理纯粹是浪费唇舌,武力反而是更适合的沟通方式。 被众人孤立的日子并没有想象当中的可怕,反倒能享受一份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乐趣,看着小天脸上一天比一天增多的笑容,肖海坚信自己得到的远比失去更多。写字台上的刻痕渐渐变成遥远的回忆,肖海完全走入了小天的世界,他们一起去深山探险、溪涧垂钓、碧潭翔泳,爷爷常欣慰地说他们是世上最融洽的兄弟。单纯而幸福的日子一直延续到肖海16岁,随着他考入县重点高中,暂别山林的时候到了。 肖海很喜欢高中的那段日子,虽说学习紧张忙碌,但没有人在他的背后说长道短,更不需要时时拔出拳头维护自己和家人的尊严,肖海像一尾游鱼尽情享受着那片开明、自由的水域。寒暑假的时候肖海总会回到山中,和爷爷、小天团聚。小天已升上了初中,个头窜得很快,肖海打量着纤细而白皙的弟弟说:“小天越来越帅了,就要赶过我了么。”小天扭过头去,微微飞红了脸。 早在高二的时候便肖海和爷爷商量选定了要考的大学,高三填报志愿之前他向父亲电话通报了一番,父亲当然是一万个说好,还说会负担他所有的学费、生活费,挂下电话肖海不由苦笑,父亲接到电话时的茫然和震惊告诉他父亲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今年要考大学了。当天晚上肖海接到宿舍管理员的电话说楼下有名访客。肖海以为是父亲,匆匆下了楼却发现那是一个陌生而富于魅力的中年女子,女人望着肖海顿时泪眼婆娑,哽咽一声:“小海,我是妈妈啊!” 学校边的咖啡店里,母亲执着手绢,不时擦拭一下眼角,絮絮地诉说别后光景,她早与当年带她去丹麦的男人分了手,照她的话说她恨不能当时就飞回来找肖海,但又不甘心白跑一趟欧洲,于是她吃尽辛苦留了下去,几年前她嫁给了一个在斯德哥尔摩开中餐馆的瑞典籍中国男子,母亲说那个男人比她大十几岁,为人和善、膝下无子。母亲望着一脸平静的儿子问:“小海,你今年要考大学了吧? 跟妈妈去瑞典吧,我们会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我和他商量过了,如果合适的话,餐馆将由你来继承。” 肖海笑了:“我会考上最好的大学,在这里我同样可以接受很好的教育。至于餐馆经营,对此我毫无兴趣。” 母亲扬了一下眉,沉默半晌,握住了肖海搁在桌面上的手:“考虑一下,不要急于回答,小海,没人可以预知未来。”她抽回手去,一张印有联系电话的名片留在了肖海手心。 高考一如意料中的顺利,考完最后一门课程肖海便乘长途汽车赶回了山里,等他披着漫天星光回到槐花飘香的院子时,小天正站在树下翘首等待,见到肖海黑幽幽的眼睛瞬时微笑漫溢。 回忆起那个暑假的点点滴滴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21 ,肖海的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微笑,李明正觉得他的微笑里藏着一丝伤感,那清澈的幸福被时间酿成了甜酒般的芬芳,通过肖海的口述穿越时空如丝如缕地将听故事的李明正也轻轻地卷入其间。 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于暑假的末梢寄到了家中,爷爷欢天喜地地帮肖海整理着行装,小天却一天天地沉默下去,似乎藏着什么心事。临行前的一天,小天敲响了肖海卧室的门,自从肖海小学毕业以后爷爷就给他们分别准备了卧房,反正家里有的是空屋,而他们也早学会了互相友爱,没必要再整天窝在一起了。 “哥,今晚我能跟你一起睡吗?”小天轻声地问。 肖海笑了,把他让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这两天肖海都忙着准备行囊,确实也累了,不一会儿便陷入了酣眠。半夜里肖海在一阵细微的抽噎声中醒来,背上温热一片,有人正从身后紧紧地拥抱着自己,肩膀处已完全湿透了,那是咸涩的眼泪。肖海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意识逐渐清晰,莫明的恐惧抓住了他的心脏,他可以感觉到身后那人隔着衣物紧贴着自己臀部的灼热和坚硬,身为男性的他相当清楚这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一连串轻吻落在耳旁、脖颈、肩背,肖海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终于身后的人哭得倦了、沉沉睡去,但肖海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僵硬地躺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直到天色微明才在潮水般蔓延而来的疲惫中合上了眼帘。 15. 肖海说他这一生再没有这么狼狈过,虽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第二天当爷爷和小天将他送上火车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回望小天的眼睛,列车启动的那一刻肖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噩梦虽未结束至少也被他暂时抛在了身后。 大学生活对于肖海来说简直是一场幻灭,进入学生会工作的他亲眼目睹了斯文之下的种种丑恶勾当,而无聊沉闷的基础课在他眼里也无疑是对生命的浪费,也许因为当初的期望太高,所谓名校留给肖海的是深深的失望。唯一值得纪念的是他的初恋,那女孩是他们系里的系花,比肖海高一级,骄傲而又美丽。一见面肖海就对她发动了狂热的追求,两个月以后便滚上了床。肖海向李明正坦承当年之所以那样疯狂,除了受到青春情欲的蛊惑外,他更想证明自己是一个正常的男性,可以吸引女人,也完全有能力拥抱女人。对于那女孩的身体肖海从未失去兴趣,但女孩反复无常的娇纵脾气却令他生厌,火热的爱情很快便熄灭了,一如点燃时那样迅速。 大一寒假前某天深夜肖海意外地接到了小天的电话,小天此时已考入肖海当年的高中就读,电话就是从学校打来的,肖海很清楚在那个管理严格的寄宿制高中这么晚打电话会招来多大的麻烦。小天的电话相当简短,确认过肖海的归期后,他沉默了半晌,低低叫了声“哥”,肖海的心不由一紧,话筒中传来轻声的叹息:“哥,等回了家,我有话跟你说。” 挂上电话,肖海在宿舍的走廊里独自站了一夜,他料得到回去后小天会跟自己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小天是一个水晶玻璃般的孩子,倔强、敏感而又脆弱,对他而言肖海和爷爷是支撑着他的两根支柱,抽去任何一根他那小小的世界都会失衡,肖海无法责备、拒绝这样的小天,但他更不可能去触犯近亲乱伦、同性相恋的双重禁忌。 凌晨四点,捏着一张已经有些揉皱了的名片,肖海拨通了斯德哥尔摩的长途电话。一周后他已置身于那座北欧名城,他走得如此突然,没有跟任何人道别,直到在母亲家中安顿下来,肖海才用电话向爷爷和父亲通报了自己的行踪。 肖海再次见到小天是在一年之后,爷爷的葬礼上一身缟素的小天苍白着脸跪在灵堂前答礼,黑漆漆的眼中没有泪水。望着小天瘦削的双肩肖海一瞬间真有将他揽入怀中的冲动,但还是克制住了,目光与肖海相遇,小天终于潸然泪下。肖海告诉小天他当天就要乘飞机赶回斯德哥尔摩,小天怔了怔,点点头:“给我二十分钟,好吗?” 肖海跟着小天来到了后山,在半山腰的一块大石头前小天停下了步子,转身凝望肖海:“哥,我喜欢你。”小天的眼眸如春潭般清澈,肖海一时没了言语。少年柔软的嘴唇轻轻覆盖上来,肖海惊得连连后退,险些跌倒。 “你去斯德哥尔摩是为了躲我,对吗?”小天想忍住眼泪,却失败了,他捂住脸低声地叫:“哥、哥、哥…,如果你讨厌这样,我不会缠着你,可是,如果你不讨厌该多好…该多好…”肖海很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肖海反反复复地回想着当天的每一幕,他自嘲地说匆匆飞回瑞典的自己是落荒而逃,他问李明正:“到底怎样做才是正确的?逃跑是不是最差的解决方式?” 李明正静静望着他的眼睛:“逃跑不解决任何问题。”肖海苦笑。 肖海回到斯德哥尔摩,时间一晃便是三年,三年间他只从父亲那里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关于小天的消息。爷爷死后成绩优异的小天忽然退了学,还因为打架被警察扣留过,父亲把他接到城里,租了一间小公寓将他安顿下来。几个月后小天找到了一份固定的工作,他拒绝了父亲的经济援助,还把房租还了回去,18岁的小天就这样在陌生的都市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肖海最初也觉得小天放弃学业太过可惜,但他知道骄傲的小天绝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对他而言经济的独立便意味着尊严。 “如果我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绝对会赶回来阻止!”肖海抱住脑袋,低低地叹息一声:“不过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如果’这回事。” 他抬头苦笑,继续讲述那三年间在小天身上发生的故事,这些事当时的肖海一无所知。 小天找的那份工作是在一家射击俱乐部当侍者,清俊、勤快又不失沉稳的他颇受上司和客人的赏识,杜峰便是那些人中的一个。杜峰是这家俱乐部的常客,每次来身边都前呼后拥着一帮兄弟,很多人在背后传说他有黑社会背景,警方也曾对他立案调查,但从未掌握他犯罪的证据。认识小天以后杜峰常常邀请他一起出去吃饭、玩乐,对于这些邀约小天一开始尚加以婉拒,但渐渐地他和杜峰越走越近,一年后他辞去了俱乐部的工作,当上了杜峰的特别助理,俨然便是杜峰的亲信。杜峰看上的也许是小天的聪明和忠诚,而小天之所以甘愿跟着杜峰则是因为他和肖海有几分相像,尤其是打架斗狠时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在杜峰身旁小天偷偷汲取着哥哥永远都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22 不会再给予他的温暖。 杜峰的身边女人不断,小天并不奢望他接受自己,但当杜峰遭人寻仇时,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为他挡下了一刀。小天受伤的那些日子,杜峰几乎天天到医院去看他,水果、鲜花更是堆了一屋。杜峰的兄弟们不由开玩笑说:“老大该不是改了口味,想收小天做偏房吧?”杜峰笑笑,不以为意,大家闹得更凶了。小天不禁红了脸,杜峰这才挥了挥手:“少胡说!” 经过这件事杜峰对小天更加信任了,他让小天参与到组织内部事务的管理中去。小天惊讶地发现杜峰的组织之严密简直令人叹为观止,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警方始终无法抓住杜峰的把柄,那是因为杜峰本人从不参与任何违法买卖,所有的勾当都交予信得过的手下去传达、办理,即便被警察逮住那些人也会一肩扛下所有罪责,杜峰就是有这样的御人之术。 两年后小天成了杜峰最信赖的副手,杜峰对小天的关怀、照顾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弟兄,他发脾气的时候也只有小天才能把他劝住,道上很多人开始传说杜峰和小天的关系并不单纯,出去谈判的时候小天可以明显地觉察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淫邪、探究的眼光,小天很少理会这些,人在江湖很多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恶运却并不因此而放他过门。 那天东幸的陈老大显然对谈判的结果很不满意,但当着另外几派做见证的大哥们自知理亏的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谈完事情陈老大没有离去,而是继续留下来闲聊,小天隐隐感觉气氛不对,果然他一屁股挪到了小天坐着的长沙发上,一只手肆无忌惮地抚上小天的大腿:“小黎越长越水灵啦,峰哥很懂得调养你么。” 这个陈老大素以无赖著称,小天不愿与他纠缠,便若无其事地拿开他的手:“陈哥说笑了。” 陈老大一把将小天推倒在沙发上,重重压在身下:“假撇清个什么劲?你不就是个兔子么?” 众人不由都是一愣,杜峰沉着脸:“陈哥,玩笑不要开得太过!” 陈老大哈哈一笑:“峰哥,你不知道他背着你做的好事吧?”说着起身打了个响指,门外立刻走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子,望着那人小天顿时勃然变色。 “这是我的一个小兄弟,来,见过各位大哥,”陈老大瞥着杜峰:“尤其是峰哥,人家可很照顾你的小黎呢。峰哥听得糊涂了吧?来,来,快把见面礼拿出来给各位大哥过过目。” 年轻人拿出一叠相片铺在桌上,画面上全是两个男子赤裸纠缠的影像,照片中的主人公赫然便是这个年轻人和黎小天。小天知道自己着了别人的道,养了半年的mb居然是东幸设下的饵。年轻人笑了:“峰哥不要怪罪小黎,我们也不是常常见面,不过峰哥是大忙人,小黎总难免有寂寞的时候。” 小天站起身来,“唰”给了这人一个耳光:“不要把峰哥扯进来!”他坦然环视众人:“我是一个gay,但我跟峰哥之间什么也没有!” “峰哥都没否认,你急什么?”陈老大拈起一张照片:“不就在外面养个小情人么,峰哥这么宠你,不会见怪的。小猫偷个腥也算不得什么,谁叫自个儿喂不饱它呢?哈哈!” 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杜峰一言不发地盯着小天,幽暗的光线中他的表情显得神秘莫测,小天很清楚这一次他让杜峰当众失了面子,而杜峰这个人最爱的便是面子。 那天杜峰上车的时候保镖拦住了想要跟上车去的小天,小天咬住嘴唇对着车中的杜峰低下了头:“峰哥,对不起。”但直到车子启动杜峰都没有回头看小天一眼。 寂静的午夜小天独自回到了公寓,他不知道这件事会怎样收场,黑道从来不是一个讲事实的地方,眼前的一切便是真理,脸面更是大过天去,杜峰到底会怎么做呢?小天想到了被踢出组织的可能性,就在这时他的头被麻袋套住了,脑后的重击让他失去了意识,之后发生的一切向小天展示了一个真正的杜峰,他心目中的杜峰一直重叠着哥哥温柔的身影,但事实并非如此。 16. 哥哥 多想和你纯净地相爱 在那遥远的斯德哥尔摩 搁下父亲的电话,半小时后肖海便搭上了最近的航班从瑞典直飞国内。 望着风尘仆仆的长子,父亲握着门把手沉吟了一下:“小海,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肖海点点头,父亲推开门,引着肖海来到床前。晴日的和风轻轻拂动纱帘,阳光从帘外透入在床边花瓶中的一束百合上落下明媚的光影。洁白无暇的百合旁有人正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安睡。 肖海不由倒退了一步,他知道床上的人是小天,但他居然认不出来。眼前这头发稀疏班驳、鼻子只剩下两个黑洞、没有嘴唇、耳朵残缺萎缩的奇怪肉球怎么可能是他的小天?!他的小天是多么漂亮的一个男孩,五官精致得女孩子都有所不及,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鼻梁俊秀英挺,淡红的薄唇透着倔强,怎么会变成这样?就算是被泼了硫酸也不应该变成这样!这不是小天!不是!! 直到走出卧室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肖海仍沉浸在巨大的惊骇之中。父亲叹了口气:“医生也说这样严重的硫酸灼伤实在是太罕见了,绝对不是普通的事故。但不管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出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是不断地重复:‘别告诉哥,不然我就去死。’所以我也一直没敢通知你。”父亲焦躁地搓了搓手:“两周前他刚接受了第五次整形植皮手术,情况基本算是稳定了,已经好很多了,之前还要惨。” 肖海捂住了脸:“你在电话里说小天自杀未遂,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自从被救醒以后,他就没有断过自杀的念头,我们当然都不会让他照镜子,但他会摸啊,而且他那么聪明又那么敏感,看周围人的表情也就都猜到了吧。他偷偷吃过两回安眠药,还把电线皮剥了想电死自己,虽然都被及时地救下来了,可长此以往总不是办法。”父亲苦笑一声:“你也知道他从来都没把我当爸爸看过,我劝他什么他也都听不进去。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听你的,如果这世上还有谁可以劝他活下去,那就是你了。” 肖海抬起头来,严肃地望着父亲:“如果医生同意,请让我带他走。” 肖海带着小天回到山区的那天正值清明。淅淅沥沥的小雨在车窗上划下丝丝斜线,车厢里流泻着舒缓的轻音乐,肖海向身边望去,副驾驶座上小天蜷缩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23 在一条柔软的毛毯中正紧闭着双眼。肖海知道小天没有睡着,他是在以这样的方式表示他不想跟肖海说话,也不想看外面的世界。 尽管如此,在肖海看来小天已有了长足的进步,在父亲家第一眼看到肖海,小天在短暂的震惊过后立刻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他一边用被子紧紧包住自己的头,一边抓起身边一切可以摸到的东西没头没脸地朝肖海砸过去,嘴里惊叫着:“滚开!滚!我不要看到你!!”踏着散落脚边的枕头、花瓶的碎片肖海走到小天面前,一把将小天连同被子一起裹入怀里。小天踢他、抓他、咬他,他都没有放手,怎么可能放手?他反复告诫自己要镇定,但当他看见小天露在被子外的那双因烧灼而扭曲的手时,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一周后小天渐渐平静了下来,而等他淡漠地答应肖海回到乡间时已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肖海知道小天之所以肯跟他走,是因为他不想待在父亲家里,爷爷的家是他唯一认定的归所。为了这次行程,肖海特地去买了一辆黑色的小汽车,黑色是小天最喜欢的颜色,而自己开车回去也可以免除小天在旅途中被人窥视、议论的尴尬。 不知道是因为山间清新的空气确实有利于放松心情,还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老家,小天虽然仍不说话,没有表情,但他的情绪却渐渐平复了下来,眼神也不再那么空洞。而肖海也再次适应了山居的生活,小天的起居他还可以勉强照顾,至于饮食方面,他雇了村中一位大嫂每天将三餐送到院门外。肖海以小天病了要静养为由拒绝了一切的探访,慢慢地大家也就对这深居简出的两兄弟见怪不怪了。 初夏的时节天气转暖,夜里溪涧边开始有点点萤火舞动,踏着月色肖海一路把小天背到了寂寂无人的山谷。月光下眼前的瀑布透着梦幻般的宁谧之美,瀑布下的深潭隐没在夜色中,只有那间或闪动的银白水波才提示着它的存在,静坐在儿时常常戏耍的水潭边小天一言不发。回去的路上背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润,肖海的眼眶也红了。 这天肖海特地让做饭的大嫂煮了面条,早餐的时候和着窗外盛夏热闹的蝉鸣,肖海把那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端到了小天面前:“生日快乐!” 小天伸出手来“啪”地把碗打翻了,碗砸在地上碎了,面和汤流了一地。 肖海扬了扬眉毛,终于什么也没说,蹲在地上把碎瓷和面都收拾了。 当天晚上肖海没让大嫂来送饭,而是跟她要了些材料,自己在厨房里忙了半天。把一碗看着就不怎么样的面条放在小天面前,肖海按住他的双肩:“以前爷爷都是自己煮面给你的,让人代劳是我的不是。这是我煮的,味道估计好不到哪里去,要砸你尽管砸,不过先吃一口再说,好吗?这样我煮下一锅的时候才能有改进。” 小天望着他迟迟没有说话,肖海坐下来:“爷爷说过,生日一定得吃长生面。” 终于小天拿起了筷子,尝了一口,他站起身来,扭过头去不看肖海:“算了,我来下面。” 靠在厨房的墙上看着小天用伤残的双手艰难地下面的样子,肖海心里一阵刺痛,但无论如何小天愿意主动做一些事情,肯开口说话了,这是好事。 小天下的面条居然相当地好吃,安静地吃罢一餐饭,肖海去洗碗,小天一个人静静坐在床沿,见肖海回来,他抬起了头:“哥,我有话问你。”拖过一把椅子,肖海在小天对面坐下。 “你什么时候回瑞典?”小天的眼神平静无波。 “等你愿意跟我回去的时候,”肖海笑了:“那里医疗条件很好,气候虽冷了一点,但空气很清新,斯德哥尔摩的海湾很美,我想你会喜欢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肖海不解。 “什么时候再抛下我呢?”小天低下头,忽地轻笑:“你温柔的时候让人无法拒绝,可一旦要走却也毫不留情。哥,你从来不知道被人遗弃是什么样的味道!” 肖海把小天挣扎着的双手握在掌心:“我知道我错了。但这一次,我绝不放手!我从没骗过你,现在更不会。瑞典的法律和这里不同,同性恋者享有合法的婚姻权,我们可以一辈子呆在一起。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过去、我们的关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小天怔了怔,泪水迅速地从他眼中划落,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哈哈大笑:“哥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四年前你可以因为躲我逃到斯德哥尔摩去,今天倒反而爱上一张鬼脸了吗?” “小天!” 小天一扬手:“太晚了,那个喜欢你的黎小天早就死了!三年前就死了!”他注视肖海的眼睛:“你知道这三年中我是怎么过的?我亲手砍过人,买凶杀过人,我干的那些脏事恐怕你这辈子想都没想过!我前前后后包过三个男娼,我喜欢被人上!什么样的体位、姿势、道具我没用过?!”小天双手抓着自己的脸冷笑:“我现在是表里如一,你知道吗?里面早烂透了,配这张脸正合适!现在你认清了吧?滚吧!滚啊,滚回你的北欧去!!” 肖海冲过去紧紧搂住他:“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他妈就是个没用的懦夫!害怕了就跑,我不是人!小天,你是最干净的,永远是最干净的!如果你有罪那也全是我的罪!小天,你是我的小天啊,永远都是,哥哥对不起你。是哥哥不好,哥哥再也不离开你了,哥哥陪着你,一辈子陪着你!你真要下地狱了,哥哥也抱着你一起去!” 紧贴在一起的肌肤传递着彼此的体温,与其说肖海在追悔过去,不如说他在交托生命,从那一刻起他整个的人生都与小天的系在了一起,小天的呼吸就是他的呼吸,小天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小天的罪就是他的罪! 终于小天在他的臂弯里像孩子一样号啕大哭了起来,泪水浸湿了肖海胸前的衬衣,一片滚烫。 半晌小天仰起头来,轻声问:“哥,你爱我吗?” 小天单纯的眼神让肖海一瞬间又记起了回忆里那个倔强而漂亮的男孩,他郑重地点头:“爱。”说着低下头去,深深地吻住了小天已没有嘴唇的嘴唇。 泪珠顺着小天的眼角滑落,直坠地面,砸得粉碎。 晚上躺在床上,肖海把小天揽在胸前,小天一桩桩地述说着三年间发生的事情,包括他被人毁容的可怖夜晚。 “为什么不告他?”肖海掰过小天的脸。 “没用的。杜峰做事从不留证据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24 。我当时被蒙着头什么也看不见,那两个人的声音也很陌生,他显然是找我不认识的人下的手。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这件事黑道上谁都会知道是他下的手,但是却毫无把柄。” “他为什么对你下那样的狠手?那毕竟是你的私事。” 小天苦笑:“杜峰做事从来不考虑会对别人造成怎样的后果,只图自己的方便。他也可以澄清我跟他的关系,但在他看这样做太麻烦,效果也未必好。毁了我,干净、利落,又能震慑人心。对他来说,我的生死、痛苦根本算不得什么。” “真是个疯子!” “不,一直把他当作你的我才是疯子。”小天依偎在肖海的胸膛:“不要去想这个了,哥,忘记这一切,我们去斯德哥尔摩。” 月光凉匝匝地从窗外流入,床上的小天和肖海拥在一起平静地沉入了酣眠,他们的拥抱是那样的幸福又是那样的纯洁,跟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在啾啾的鸟鸣中肖海睁开眼来,曙光洒了一室,小天不知何时已滑出了他的怀抱,背对着他侧卧着,手伸到床铺外,肖海不由笑了,小天从小便睡姿不雅,没想到这么多年也没改过来。探出胳膊将小天搂进怀中,肖海的笑容忽然冻结了,炎炎夏日,怀里的身子却是僵硬冰冷的,肖海急忙把小天翻过来,终于他看见了,小天伸在床铺外的手腕早被利刃割开,掀开的皮肉中鲜血已凝结成一片暗色的血痂,地上的血泊中赫然有一片瓷器的碎片,肖海认得那是昨天早上用来盛生日面的碗。 小天割腕的时候也许还没过午夜,在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天,命运终于结束了对小天的折磨,放过了这个无辜的孩子。 肖海后来在床边发现了一张纸条,纸上的字迹端正而又清晰: 哥哥: 能得到你的爱我很幸福,但那不是爱情。 哥哥,你还没有爱过吧?愿你能找到真爱,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快乐。 请原谅我的自私,我想让幸福的感觉停住,哪怕是自欺,我不想从这个梦中醒来。 对不起。 小天 17.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窗外那方天空在浓灰中透出些微白光,肖海紧紧捂住自己的脸,说不下去了,屋子里刹时陷入了令人惶恐的寂静之中。肖海颤抖的双肩一度让李明正认为他在哭泣,但很快他就抬起了头来,虽然紧咬着嘴唇但他的脸上并没有泪痕。肖海抓过烟盒,取了支烟叼上,李明正拿起床上的打火机帮他将烟点燃。细长的烟在青色的火苗中颤动着,咬住烟的嘴唇也在震颤,肖海浑身上下都细细地抖动着,李明正知道肖海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奈何悲哀的力量太过强大,恐怕他自己也始料未及。 深深地将烟吸到肺中再悠悠吐出,肖海颓然靠坐在床上,半晌轻笑:“说出来会舒服吗?一点也不,简直是又经历了一遍噩梦。” 李明正静静望着肖海,屋子里光线黯淡,肖海的大半张脸都笼在阴影之中,然而李明正却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清了他,让这个男人如此疯狂又如此矛盾痛苦的原来是这样一段尘封的过往。四天间肖海神秘莫测的言行构成了许多纷杂无序的谜面,而它们最终的答案却都是三个字“黎小天”。李明正回想起来当肖海因为自己偷拿手机而震怒的时候,自己信手拈来的一句问话却将他镇住,李明正当时问的是:“你从来没有爱过吧?”,这是小天遗书上的话,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肖海将小天的影像与自己重合了,所有那些狂乱的亲吻、不经意的温柔也都是基于相同的原因吗? “还想听下去吗?”肖海拿着烟的手指已渐渐稳定了下来。 “如果你想说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肖海掐灭了烟头:“就像老套的黑帮电影,背负着仇恨的主角隐姓埋名接近仇人,投下时间谋取了老大的信任,然后开始毫无悬念的复仇计划。比起电影的主人公,我少了隐姓埋名的麻烦,小天从没跟人提过他的家世背景,我和他从外貌、姓名上也看不出有任何关系,所以第一步走得相当顺利。至于以后么,”肖海一笑:“这世上真没有什么事比堕落更容易的了。唯一麻烦的是跟俗套的电影不同,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结局到底会是怎样。” “你不是一直都很自信的么?” “谁又能预知未来呢?”肖海琥珀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疲惫,但很快又换作了傲然的笑意:“我会赢,问题是怎么赢。” “跟警方合作吧!”李明正严肃地望着肖海:“只要你投案自首,我们可以在警力的配合下联手抓捕杜峰,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由你指证杜峰,不但能把他的团伙连根拔起,还可以为你弟弟讨回公道。你辛苦设局不也就是为了这个么?” 肖海冷笑:“你给我听好了,我是利用警察,不是让警察来利用我。还有,我说过他得死在我手里!我可不是那种天真地相信法律正义的笨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也跑不了。”李明正平静地凝视肖海的眼睛。 肖海笑了:“果然露出毒牙来才更加可爱。你胆子很大啊,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又或者,你知道我舍不得下手。”他握住李明正的下颚,李明正一挥胳膊拍掉他的手,转身要下床,肖海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气咻咻的呼吸贴在他的耳边:“我怎么就对你动了情呢?嗯?你既虚伪、又冷酷,心机还重,如果我跟你的位置互换一下,你对我可不会留情的吧?”李明正甩开他的怀抱,转身瞪视他:“你清醒一下吧!” 肖海伸手摘下了李明正的眼镜:“不清醒、不坦白的人是你。我抱你、吻你,你没感觉吗?到明天这个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你也至少诚实一次吧!”说着一扬手,“啪”地将眼镜扔到了地上。 李明正起身要去检眼镜,肖海握住他的双肩将他重重地压在了身下。 “刚才没打够啊?”李明正对准肖海的面门就是一拳,却被肖海接住了,李明正叹了口气:“肖海,我不是黎小天,我是李明正,你想清楚自己到底在干什么。”顿了一顿他直视肖海的眼睛:“小天是死在这张床上的吧?你想跟我在这里做吗?” 肖海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僵硬,琥珀色的眼睛阴晴不定,他咬着恨声道:“别刺激我!别用这个来刺激我!我知道我在干什么,我也知道你不是他!你是笨蛋吗?我就是对你来劲了,你懂吗?”他抓住李明正的一只手放到自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25 己两腿之间:“我够恨我自己的了!我怎么就单单为你兴奋了呢?” 隔着湿漉漉的衣物,接触的瞬间李明正清楚地感觉到那坚硬而灼热的部分在自己手中一阵激跳。肖海扣住李明正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去,就像即将溺毙的人需索空气一般,肖海近乎狂热地索取着李明正的唇舌,一但吸紧就不肯再放开,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弥漫在两人的口中,李明正不知道这是谁的血,但他却可以从这个吻中感觉到肖海的痛苦与绝望,与此同时一股麻痹般的欣快感如电流似的沿着脊椎贯穿了身体。 肖海抬起身来,一边抚着李明正的脸颊,一边将李明正的那只手移到他的胯间:“感觉一下最诚实的自己,你太爱用脑子了,有时候也相信一下本能。”李明正当然知道自己的反应,但亲手触碰到自己激情勃发的部位,不由也是一阵心惊。肖海将自己的额头与李明正的贴合在一起:“答应我,什么都不要想,给我三十分钟,对我诚实也对你自己诚实。”掩住李明正的唇,肖海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不要拒绝。很快就会结束,宝贝,你以后会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敞开的衬衣被剥下来扔到了地上,肖海细细地吻过李明正的颈项、肘弯、胸肋,热切的亲吻仿佛在皮肤上点燃了一簇簇妖冶的玫瑰,情欲的枝蔓深植入骨。感觉到裤子被解开的时候,李明正伸手挡了一下,肖海将他的手指抓过来含入口中,毫不犹豫地褪下了他下身的束缚。濡湿的手指被吐了出来,下一刻,李明正惊得弓起了身子,最敏感的部分被一个温热的世界包围了,一波一波的欲望铺天盖地翻卷而来。对他来说,这是第一次,真实的世界消失了,眼前幻化出无穷无尽的五色焰火,海浪在耳边咆哮,将他越推越高、越推越高,终于冲上太阳,热烫的火花激荡而出。 释放后的虚脱让李明正几乎失去了意识,等他睁开双眼却发现俯在自己身上的肖海不知何时已褪去了所有的衣物,幽暗的天光中那一身小麦色的肌肤散发着强悍的魅力,背部的曲线完美得令人目眩。忽然肖海的舌头由一个让他感到无比羞辱的部位钻入了体内,李明正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真的事到临头,那种彷徨无助却还是远远超出了想象。舌头之后,便是手指,异物的不适感混杂了新奇而刺激的体验,而被肖海热切的目光注视更加重了羞耻的感觉,但就是在这样的窘境下李明正发现自己无可抑制地兴奋了起来,理性被情欲吞噬殆尽。 当肖海推进的那一刻,尖锐的痛楚让李明正紧紧抓住了身上那人的脊背,肖海轻吻着他的耳垂,温柔地抚摩着他的后颈,终于将自己完全没入了身下那个紧绷着的柔韧身躯。随着一声压抑着的低吼,肖海迷乱地注视着李明正,热切的吻雨点般地落下,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急切地摆起腰来。李明正无法承受地仰起后颈,闭上了双眼,然而身体的感觉却益发清晰了,强烈的律动将战栗扩散到四肢百骸,而厮磨着的肌肤所传达出的焦灼更是将灵魂都焚成了灰烬。 “你让我受不了...我放不开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这个人是你?”肖海一边动着一边嘶哑着追问。 “既然...我会为你疯狂...为什么...为什么对他就不行?....如果早一点这样...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李明正无法回答他的问话,肖海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只要他承受、只要他包容、只要他在自己身下重重地喘息。 李明正忽然觉得自己体内那颤栗着、耸动着的不安物体事实上就是肖海多年来无法示人的痛苦,此刻这个男人在自己身上彻底抛弃了他的骄傲和尊严,将他的脆弱、敏感、懊悔、伤痛全都赤裸裸地铺陈在了自己面前,与其说肖海是在征服不如说他是在示弱、求援。李明正不知道性是不是通往爱的捷径,然而这一刻他却经由两人楔和的部分清楚地触摸到了肖海的内心。 伸出双臂环住肖海,李明正睁开眼凝望着肖海那纯净的琥珀色眼眸,无须语言,一瞬间相交的四目传递出深深的理解。 当最后的欢愉到来的时候,俯在李明正的身上,肖海终于痛哭失声,李明正知道这一定是他两年来第一次落泪。 18.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慢慢适应了黑暗,意识也逐渐清晰起来,情事过后的酸痛提醒李明正几小时之前的疯狂并非是一场荒诞不经的乱梦,在床上摸到烟盒和打火机,他坐起身来,叼上一支烟,“啪”地点燃。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稀疏的星子零落在藏青色的夜空中,借助那清冷的微光李明正望向枕畔的肖海,这几天他们日夜都呆在一起,肖海睡觉时的模样对李明正而言并不陌生,但今夜的他却有所不同,李明正仔细想了一下发现是在嘴唇,以前肖海睡觉时总是闭着嘴的,然而此刻他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了一线雪白的牙齿,神情间透出几分孩子气来。伸手抚过那湿润的唇瓣,肖海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李明正以为自己吵醒了他,然而均匀鼻息很快再次响起。 指间香烟橘红的微光更衬出了夜色的深沉,李明正看了一眼表,现在是凌晨两点半,几个小时后便要天亮了,根据王局长在电话中的部署,从附近抽调过来的警力会在7:00左右到达,这起案件很快就会见分晓。对于未来李明正并不担心,他几乎可以断定无论是杜峰还是肖海都不可能逃出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出山的大路小路加在一起也不过只有七、八条,一旦封山,他们还能插翅飞了不成?即便他们躲到山里也不可能逃过警方地毯式的搜捕,这些人的归案只是早晚的问题。但是李明正不相信肖海会料不到这一点,他既然有胆子通知警方上山,那么也必然准备好了相应的对策,肖海到底会怎么做呢?李明正百思不得其解。 肖海忽然翻过身来,昏睡中的他下意识地抱住了身旁的李明正,赤裸的肌肤乍然相触,熟悉的体温勾起了狂乱的记忆,李明正不觉也是一怔,必须承认在那情欲翻涌的几十分钟里他的确体验到了与另一个人融为一体的欢愉,从来没有人像这样让他情不自禁,肖海那压抑的神情、嘶哑的嗓音甚至比性欲本身更令他沉迷,也许在登顶的刹那他们确实是相爱的。但爱又是什么呢?爱情的本质不过是一组狂热的情绪,而情绪是易于变化、无法捉摸的东西,李明正告诫自己绝不能为了这稍纵既逝的情绪模糊了立场。掐灭了烟头,李明正揉着鼻梁叹了口气,睁开眼却发现肖海已经醒了过来,正仰望着自己。 “几点了?”肖海问,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26 听到李明正报出的时间,他一翻身也坐了起来,摇了摇脑袋:“你什么时候醒的?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你还说自己容易惊醒。” “是啊,”肖海点了支烟:“小天死后我就再没睡踏实过,”吐出一口烟雾,他望着李明正:“你是我的药。”忽地一笑:“但愿不是毒药。” 李明正不理他,弯腰从床下拖出了旅行袋,拿出两套衣服,一套扔给肖海,另一套自己穿了起来。 “穿什么衣服?哪儿我没看过呀。”肖海笑得有些恶意。 “是人就得穿衣服。”李明正下了床从地上检起了自己的眼镜,幸好当初配的是树脂片,没有摔坏。 “你就是这么虚伪,下了床就变脸,跟女朋友在一起也这样吗?”说着肖海满不在乎地抛掉烟头,抓起t恤往头上就套,从t恤里探出头来,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的技术还不错吧?比跟女朋友上床更带劲吧?” 李明正透过镜片冷冷地看着他:“别再提这件事!” “喔,”肖海穿好裤子在床沿坐下:“李警官现在清醒了,觉得对不起女朋友了?还是觉得跟我上床有违你的职业准则?”嘴角挂起一丝讥嘲:“没关系,你可以跟大家好好解释,就说你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我不想跟你吵架!”李明正恨声道:“做过的事我不后悔,但一切到此为止。你我也只是荒唐一场!” 肖海的眸子变得冰冷,他严肃地审视着李明正,半晌轻笑:“是啊,荒唐。”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蚊子在耳边的鸣叫让人一阵阵心烦。终于肖海站起身来:“饿了吧?去弄点东西吃。” 厨房里肖海笨手笨脚地生炉子,看得出来他是真有些生气了,宁可一个人忙得狼狈也不要李明正帮忙。静下心来李明正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口气冲了点,于是装好一壶水走上前去:“我来吧。” “算了,差不多了。”肖海接过水壶放到炉子上。直到壶中的水沸腾,两人还是没有打开僵局,默默吃完那顿不知该算是晚餐还是早餐的饭,李明正才想起这很可能是他和肖海最后一次在一块儿吃东西了。 饭后肖海抽了半天的烟,忽地抬头:“我想让你见见小天。” 李明正疑惑地望着他,肖海笑了:“放心,只是去他的墓上走走,时间还早,去转一圈吧。” 看到肖海提着钱箱从屋里出来,李明正不由一愣,肖海也不跟他解释。出村沿着杂草丛生的崎岖小径步行了十几分钟,他带着李明正来到了一片坟岗,在一座不起眼的坟头前肖海停住了步子。籍着淡淡的星光李明正发现墓碑还很新,碑上嵌着一副小小的陶瓷画像。肖海蹲下身来轻轻抚摩着画像,柔声说:“小天,哥来看你了。”李明正走到他身旁,肖海问:“我弟弟很帅吧?” 眼前是一副根据照片翻制的瓷像,虽然很小、又是黑白的,却难掩画中人的神采,画像中的男孩有着一双清澈而倔强的眼睛,漂亮得令人过目难忘。 “很帅。” 肖海点点头,在坟前跪了下来:“小天,前天是你的生日,哥在路上遇到点麻烦,没能赶过来看你,是哥的不是。现在哥给你补过生日。”说着他打开了钱箱,将满满一箱大额钞票倒在坟前。“哥还会再送你一份大礼,现在先给你放个焰火,”说着他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堆纸钞,夏夜的微风助长了火势,74万现金顿时幻化成一片橘红的火海。 李明正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这疯狂的祭奠,肖海回过头来:“你不阻止吗?” “我不做无用功。”李明正蹲下身来,检了跟树枝帮着把一堆没点燃的钞票拨到了火中:“你要送小天东西,我怎么拦得住?” “这次你们可追不回赃款了。” “匪徒不是也没机会携款潜逃了吗?”李明正望着肖海的眼睛微微一笑:“我没带什么东西,帮着拨个火,也算份心意。”肖海凝视着他长叹一声。 钞票上精美工细的花纹很快在艳丽的火苗中湮没成一片焦黑,这些能令人为之奔忙、疯狂乃至丧命的钱钞一旦经过火的洗礼所还原出的也不过是一堆毫无特色的灰烬。寂静的山谷之夜,这一簇小小的篝火显得朴素而又美丽,肖海说得对,这不是74万现金,这只是一场毫无奢华之处的焰火。李明正抬头去看面前的肖海,火光映照之下汗水正沿着他线条俊朗的面庞滴落,他竟也浑然不觉。 “报仇之后你有什么打算?”李明正问,肖海没有回答。 “肖海,现在我放下警察的身份,你当我是个朋友也好,觉得我多管闲事也行,无论如何,请听我说几句话,”李明正看着肖海:“我知道你一直在为小天的事难过、自责,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小天确实是个好孩子,他的遭遇谁听了都会难受。但是,肖海,你把自己逼得太狠了,你说过小天的罪就是你的罪,事实上你也这么做了,这两年你干了什么?不就是把小天走过的弯路统统都走一遍么?你明明是个异性恋,为什么要尝试同性性行为,不也是为了体会小天的感觉,和他一样么?但是,即便你把所有这一切都做了又如何呢?小天不会回来,只是平白让你自己变脏。罪恶不能抵消罪恶,只能加重痛苦。肖海,你是聪明人,我知道你只是从感情上一时转不过这个弯来。但是,你该醒醒了,你已经把自己逼到绝路了!” 李明正轻抚墓碑:“小天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你。” “别替他说话,你知道什么?”肖海猛地站起身来。 李明正跟着起身:“我看了都难受他不是更心疼了么?”他拉住肖海:“别以为你是在为小天报仇,其实你都是为了自己!逼你走上这条路的是你的自责和自罪!小天那么爱你,他早就原谅了你。现在是你自己不肯放过自己!你去杀人、你去放火,你自我麻醉,自甘堕落,最后还把这一切都推到小天头上,全部说成是为小天报仇,你算什么哥哥?!你真为他想过吗?” 肖海的目光中简直要喷出火来,李明正紧紧握住他的双肩正视他的眼睛:“肖海,为了小天放过你自己,你没有错!即便有错,你这两年的痛苦也足够赎罪了!回头吧!小天如果在这里一定会求你回头的!我替他求你!哥,放过你自己!回来吧!”李明正看到肖海眼中的愤怒渐渐变作深深的痛楚,他知道肖海快扛不住了,他猛地抱住了肖海:“放过你自己!肖海,我替小天求你!哥,回来!!”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27 肖海一直僵硬着身子,但听到最后那声“哥”,他忽然紧紧地拥住了李明正,仿佛从胸腔最深处发出一声嘶吼:“小天!”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慢慢地李明正感到肖海抱着自己的双臂越来越放松也越来越温柔,他抬起头来看住肖海的眼睛:“肖海,回头吧。” 肖海淡然一笑:“宝贝,我已经无法回头。” 19. 肖海放开李明正,转身检起地上的空箱子,背对着他说:“不说这两年间我干过什么,单是这起案子,我手头就有三条人命,除了车上那个家伙,两个保安也都是我打死的。哎,运钞车的司机后来怎么样了?我记得他中枪后好象还动了动。” 夏夜山中的空气湿润而又温暖,但肖海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却让李明正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李明正知道肖海的手沾着血,但不知道居然沾了这么多,而且还是无辜的人的鲜血。真的是不知道吗?不,也许只是自欺地不敢面对。 此刻的肖海相当坦白,坦白得近乎残酷。 肖海扭过脸来说:“走吧,天快亮了。” 东方的天际透出蒙蒙的曙色,现在大概是凌晨四、五点钟的光景,早起的鸟儿已在枝头鸣唱,即将苏醒的山野蕴藏着勃勃生机,李明正的心中却涌起一阵疲惫,他朝身旁的肖海望去,肖海不知在想什么心事,眉头微微蹙起,严肃的侧面散发着动人心魄的魅力。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男子,李明正不由得猜测起他剃光头发、带着镣铐站在刑场上的模样,如果被缉捕归案,这将是肖海唯一的下场,他杀人太多、案情又相当恶劣,无论怎样辩护都难逃死刑。但是李明正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想象那样的情景。 回到屋里,肖海将旅行袋里的物品全都倒在了地上,看着肖海往枪膛里上子弹,李明正问:“现在就去见杜峰?” 肖海抬起头凝视着李明正,晨曦中那琥珀色的眼眸异常的清澈,忽地他放下枪,大步走了过来,捧住李明正的头便深深地吻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吻一时间让李明正没了反应,但几秒以后他开始拼命地推打肖海,肖海一手握住他的下颚,一手牢牢托住他的后颈,不论他怎样抵抗都没有移开自己的嘴唇。 等到肖海终于放手,李明正捂着自己的嘴,脸都白了:“那是什么?!”原来肖海借接吻的机会将一颗类似药丸的东西硬生生地喂入了李明正的口中,逼他吞咽了下去。 “毒药。”肖海淡淡地说。 李明正渐渐镇定下来,他强忍住怒意喝问:“到底是什么?!” “不相信吗?”肖海扬了下眉:“算了,实话告诉你,是安眠药,这种药起效快、作用时间短。十五分钟以后你就可以做个好梦,两小时后清醒。”将李明正按在一张椅子上,肖海俯身看着他的眼睛:“知道吗?从劫运钞车到绑架,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计划内,相当完美,唯一的意外就是你,原本是打算把你跟那个家伙一起在车里崩了的,天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下手。”肖海轻笑:“我还想过要让你给我跟杜峰的对决作个见证,毕竟你是警察,有了你的证言杜峰肯定跑不了。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他轻抚李明正的面颊:“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肖海看了看手表:“快5:00了,我得走了。对了,还记得昨天我带你去的后山吗?就是我们坐着说话的地方。我跟杜峰约在那里见面,等警察赶到这里你差不多也该醒了,到时候带着他们去给杜峰收尸吧。” 不知道是药物真的起效了还是心理作用,李明正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他咬住嘴唇努力保持清醒:“你到底要干什么?” “傻问题,我当然是要赢。”肖海忽地笑了:“你该不是舍不得我吧?我也舍不得你啊,宝贝,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你我还是各走各的。” 肖海背对着李明正蹲在地上忙碌着,李明正无法看清他到底在干些什么,耳畔似乎有翻箱倒柜的声响,视线一点点模糊起来。 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肖海站起身,他回头最后向屋中望了一眼,窗边的椅子里李明正已经合上了眼帘,淡淡的晨光中那张斯文的面庞温和得让人心酸。 清晨寂静的盘山路上,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飞驰而过。车子里一共坐着三个人,开车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肤色黝黑、体格彪悍,与其说是个司机倒更像是名保镖,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看上去比他年长很多,身材魁梧到近乎发胖的地步,两个人都沉默着,时不时抬头向后视镜中看上一眼。杜峰知道他们是在观察自己的表情,虽然微闭着双目但小五和阿强的一举一动都无不落在他的眼中,杜峰睁开眼来:“小五,第一次开车上这样的盘山路吧?感觉如何?” 开车的年轻人连忙坐正了身子答道:“还好。” “对了,我听说你以前和肖海处得不错。”杜峰眯起了眼。 小五顿时红了眼圈:“还是我表哥介绍我认识他的呢,真没想到他这么狠,独吞了钱不算,还杀了我表哥。” 杜峰点点头:“嗯,这次我也走了眼。” 副驾驶座上的阿强接上话头:“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这两年峰哥多信任他,尤其是最近半年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他筹划,这小子居然恩将仇报!”阿强忿忿地一拍腿:“现在他知道条子查得严、跑不掉了,这才想到低头啊。呸,低头就低头了,还说什么谈判,他是什么东西,配跟峰哥谈判?!我早说了,峰哥都不必跑这一趟,我跟小五两个人过来收拾了他,把钱拎回来不就得了么。” 杜峰微微一笑,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绝对的忠诚往往同愚蠢相伴,阿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不过狗虽然没有狼来得强壮,可至少它不会咬自己的主人,蠢人也有蠢人的存在价值。 “肖海可不简单。”杜峰悠悠说道,他很清楚阿强他们根本不是肖海的对手,但这次他之所以会亲自出马却是因为肖海在电话中声称已掌握了重要的罪证,如果杜峰不来同他谈判并安排他跑路的话,一旦他被警方抓获就会把杜峰给供出来。杜峰常自诩行事谨慎,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什么把柄落在肖海手中,但肖海的狠辣和心机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说不定还真找出什么纰漏来了也未可知,这样的人留着总是个祸害,倒不如借此机会干净利落地作个了断。 阿强骂骂咧咧地在前面开道,无非是说肖海人刁挑的山也刁,车子都开不上来,还要走路之类的。杜峰默默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28 地走着,一边留心观察两边的地形,肖海果然挑了个谈判的好地方,万一自己向他发难的话,他随便往哪个山洞里一躲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他。 早晨5:00杜峰一行三人准时到达了指定地点,却不见肖海的踪影,阿强探头向底下的深谷望了一眼,缩了缩脖子:“这么高,掉下去肯定没命了。”杜峰和小五都没搭理他,阿强回头一看,只见有人沿着小径自山下走来,仔细一瞧正是肖海。 在距三人二十米开外的地方肖海站定了步子,将钱箱搁在脚边,迎风而立。 杜峰不由想起第一次在射击俱乐部见到肖海的情景,当时肖海刚放下枪,淡定自若地站在那里,虽然没有看到他打靶的过程,可杜峰立刻就判断出这人是一把好手。时间验证了他的预想,肖海确实精明能干,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漏算了一着。 阿强对着肖海直吼:“你小子还有脸来见峰哥?还敢让峰哥等?你他妈什么东西?!” 肖海并不理会他,对着杜峰点点头:“峰哥,路上有些耽搁。” 杜峰眯眼微笑:“没关系,小肖,我来了,有什么话尽管说。” “我电话里都说过了,条子查得紧,我的车被盯上了,峰哥如果不计前嫌给我留一条生路,这箱钱按原先说定的,我留四分之一,剩下的原数奉还。”肖海指了指脚下的箱子:“我那份已经拿掉了,余下的全在箱子里。” 杜峰点头:“好说,”他示意小五拿过一个公文包:“跑路用的假证件都在这里,专门帮你定做的。给你的车就停在山下,钥匙在包里,我帮你联系了水路的朋友,接应的方式笔记本里都写着,到时候你把车开过去交给他,他会放你上船走人。”杜峰将包交还小五,双手闲闲地插在长裤口袋中:“除了钱,你不是还有东西要还我么?” “是啊,不过,峰哥,我现在怎么敢把东西给你呢?我要把证据给了你,还能活着下山吗?”肖海眼中闪现出讥嘲的笑意:“东西我已托付给了一个朋友,我跟他说好了,一周后要是我还没跟他联络,他就会把东西直接寄给警察。如果峰哥肯照顾我顺顺利利地走路呢,我一到安全的地方立刻打电话让他把东西给你寄去。这样比较公平吧?” “肖海,你还讨价还价呢!你个背信弃义的东西!你杀了阿彪,要不是因为你小四也不会死。你现在还敢跟峰哥这么说话?!”阿强脸涨得通红,小五也紧紧咬住了嘴唇。 杜峰一挥手:“小肖,话说回来,你这事确实做得太不仗义了。告诉我,为什么?峰哥亏待过你吗?” 凝望着他肖海微微一笑:“钱这东西没人嫌少,”他顿了一顿,隐去了笑容:“你待我不薄,但欠我的更多!” 杜峰叹了口气:“人心不足啊,”他点点头:“不过峰哥可以理解。好,就按你说的办。你把钱拿过来,我们把包送过去。” 肖海和小五拿着东西各自向前走了十来米,将钱箱和公文包分别搁在了地上,肖海检起包退回原来站立的位置,而小五也匆匆提着钱箱走到了杜峰身边。 打开包肖海仔细检点着里面的证件,想到了什么似的抬头说:“箱子没设密码,直接就可以开。” 小五将箱子递到杜峰面前:“峰哥,给您。” 杜峰笑了:“我还不放心你吗?你来查,一样的。” 小五腼腆地点了点头,伸手去掀盒盖,奈何盖子太紧,于是他蹲了下来,用力一掰。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个火球在小五眼前炸开了花,那是他这一生最初也是最后看见的绚烂。 20. 在呛人的硝烟味和尘土气中,杜峰睁开了眼,胸口憋得厉害,他抬头一瞧原来阿强正俯在他的身上。阿强紧闭着双眼,额头上鲜血直流,显然是被爆炸中飞溅的残片击晕了。杜峰不由庆幸,要不是阿强及时将自己扑倒,受伤的人就是他杜峰了。 刚要撑起身来,冷硬的铁器抵上了杜峰的太阳穴,他一抬眼便迎上了肖海冰冷的眼眸。肖海一脚把杜峰身上的阿强远远踹开,狠狠地扯住杜峰的脖领子将他揪离了地面,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没我的话水路上的人不会放你上船!肖海,你胃口不要大得没边!给自己留条后路。”即便在如此恶劣的形势下杜峰也没有失去他的冷静。 肖海哈哈一笑:“后路?那种东西我根本就没想过。我问你,你当初毁了黎小天的时候替他想过后路吗?!” 杜峰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你是为了他?” “对!”肖海一把将杜峰推到地上,后脑乍然砸到坚硬的地面,杜峰险些被痛晕过去,喉咙口窒息的感觉又逼得他清醒过来,肖海卡住他的脖子,把脸凑到他的面前:“好好看着,我是黎小天的亲哥,我要你给他偿命!” “他是自杀的!”杜峰急忙分辩,忽然他发现肖海的身后的地上阿强已经醒转,正挣扎着起身,他提高了声音:“你杀我的话就错了!小天的事情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肖海冷笑着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会信你的鬼话?只是单吃一颗枪子,不是太便宜你了么?!”枪托猛地击上杜峰的脸颊,鲜血顿时沿着他的嘴角直滴下来。 杜峰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眼角的余光却扫向正持枪瞄准肖海后背的阿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肖海到底还是百密一疏,而这一疏便足以致命。 “砰——”地一声枪响,子弹从肖海头顶飞过,若是再低个几寸只怕他已脑袋开花。肖海猛回头不由惊呆了,在他身后的地上,阿强正跟一个人扭作一团,定睛一看,那个死死抱住阿强持枪的双手的人正是李明正。 没等肖海作出反应,枪声再度响起。肖海看不清那扭在一起的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中枪的是李明正,他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卡住阿强的脖子将他从李明正的身上拖开。肖海刚拉起地上的李明正,“嗖、嗖”子弹破空之声便在两人耳畔响起,肖海一边举枪向杜峰、阿强还击,一边拽着李明正转入林间小道,朝后山跑去。 终于甩掉了身后的追兵,肖海带着李明正躲进了一个山洞。直到扶着李明正背靠石壁坐定,肖海才发现李明正的衬衣下摆已被血浸得一片通红,掀起衬衣查看了一番,肖海蹙紧的眉头渐渐放松了下来,子弹并没有打入李明正的身体,而是擦伤了腰部,虽然鲜血直涌,但到底不是重伤。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29 “我没事。”李明正对肖海笑笑。 看着冷汗淋漓却仍笑得一脸平静的李明正,肖海不觉语塞,忽地想到了什么,肖海眼中浮现出困惑的神情:“你明明把药吃下去了,怎么没起效?” “怎么没起效?好容易捱到你走,我当时差点就真睡着了,”李明正伸出左臂给肖海看:“幸好我还有办法让自己保持清醒。” 肖海望着李明正胳膊上那道深深的划伤皱紧了眉毛:“你这是自残。哪来的刀?” “刚见面的时候我让你过搜身,还记得吗?当时有个地方你没搜到,” 李明正笑了:“对了,你没检查我的鞋,其实我的鞋垫底下藏着把刀片,很小,但也够用了。” “你那药还真猛,”李明正脱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就算划了一刀,有疼痛刺激着,我还是直犯晕。”他把眼镜架上:“不过现在可好了,这一枪倒真把我打醒了。” “你这又是何苦。”肖海叹息。 “我不能让嫌犯走出自己的视线。”李明正淡淡地说。 “是吗?”肖海审视他:“那也没必要救我吧。” “谈判专家的宗旨是保全生命,不但要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在可能的情况下甚至也要保护嫌犯的生命,只有法律才能审判一个人,在上庭之前谁都无权剥夺他人的生命。”李明正严肃地望着肖海:“我只是尽职而已。” “你还真是尽职。”肖海嘴角上扬,划出一个讥嘲的弧度。他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你留在这里别动。尽职也罢什么也好,我的事你不要再插手,留着这条命才能尽职。” 肖海撩起衬衣的下摆,露出腰间别着的两把枪,拔下一把递到李明正手中,最后看了他一眼:“自己照顾自己。” 说罢肖海头也不回地朝洞外走去。忽然洞口闪出一条人影,李明正和肖海都是一惊。晨曦从背后勾勒出那人的轮廓,李明正终于看清那是一名身着制服的警员,看来自己留在桌子上的字条起了作用,警方终于找到这里了。 “什么人?不许动!”警员举起了枪,警惕地向洞中走来,山洞很暗,站在他那个位置只能看见洞里有人,但看不清具体的状况。 李明正不由暗自叹息,一望而知这是一个经验尚浅的小警察,遇到这种情况根本就不该孤身涉险,应该先通知搜捕小组的其他成员。敌明我暗,贸然出击实在是太危险了,此处幸好只有自己和肖海两个人,若是有一群匪徒,这小子恐怕就要命丧于此,贪功冒进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们是来旅行的,”肖海朗声答道。 “砰——”随着一声闷响,小警员应声倒地,李明正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只见肖海若无其事地收起了手枪,大踏步向前走去。 “站住!”李明正举起枪来,发出一声嘶吼:“再走一步我就开枪!” 肖海回过头来冷冷看着他:“你想干嘛?我也有枪,对决的话你未必能赢我,我的枪法可不弱。” “是吗?”李明正瞄准了肖海的心脏:“你问过我度数这么浅为什么还要戴眼镜,现在我可以回答你,因为我要保证自己的枪法万无一失。我是全市警察系统射击比赛的第一名。不信的话,你就试试。” “好厉害啊。”肖海发出的显然不是什么由衷的赞美,忽地他转身急步走到李明正的面前蹲了下来,抓着李明正手中的枪顶住了自己的额头:“开枪啊!现在够万无一失了吧。”玩味着李明正脸上的表情,他轻笑一声:“你还是下不了手吧,你再不开枪,我可要走了” 李明正恨声道:“别逼我!” 二人静静对视着,昏暗的光线中肖海的眼珠如宝石一般闪现出幽幽的光彩,李明正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吐息,甚至听得到他的心跳声,这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几个小时以前在那夜色浸润的房间里,在肢体纠缠、情欲涌动的时刻,包裹着自己便是这样的气息和心跳,而那双始终狂热地凝视着自己的眼眸也丝毫未变,然而此刻在他们之间却隔着冰冷的枪筒。 “我不会让你走!”李明正深深看入肖海的眼睛:“你太疯狂了!除了复仇你还能看见什么?!那是人命,你知道吗?他的身上承担着梦想,背后有一个家庭,有父母、有妻儿、有爱他的人!” “那又如何?我说过我要赢!”肖海的眼眸冰一样的寒冷。 “那你就不顾一切了?!”李明正加重了握枪的力度,透过镜片注视着眼前这个眼神冷酷却依然帅气逼人的男子,他猛地扣下了扳机! 枪栓被死死地压住了,尽管李明正扣下了扳机,但撞针没有顶上弹尾,子弹还是无法出膛。 虽然及时地压住了枪栓,肖海也惊出了一头冷汗,怒火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烧,他狠狠地卡住了李明正的脖子,咬着牙,扭曲了表情:“好狠啊!你居然真对我开枪!” “你是疯子!留着你只会害人!” “你呢?你又是什么?!”肖海逼视李明正:“我再疯至少没对你下过手!你和我滚在床上都是假的吗?我在你里面的时候你就没动过情?我要是疯子,你就是傻子!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吗?你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吗?你做人做得也忒假、忒麻木了,你就为那些狗屁原则活着吗?我他妈的告诉你,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感觉才是真的!做疯子也比做假圣人要强!” “我不是圣人,我也杀过人。”李明正长叹一声:“那是我处理的第一起绑架案,那个嫌犯有点神经质,他明明已经说愿意投降了,又突然反抗起来,当时我经验还浅,自己也很紧张,我看到他把右手伸进怀里,以为他要掏枪,就先扣了下扳机。但事后我才知道他衣袋里只装着一把水果刀。如果不是我判断失误,他未必会死。”抬眼望着肖海,李明正的眼神充满了悲哀:“后来我在局里见到了他的妻子,那个乡下女人很胆小,见了警官恨不能缩到地下去,可她还是来拿丈夫的遗物了。她不知道我就是开枪打死她丈夫的人,我倒杯水给她,她谢了半天,还跟我讲了很多家里的情况,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无非是她老公有多老实、家里又有多穷之类的。但就是那番话让我认识到在我手中断送的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所以现在人命对我来说很重、很重!我不允许有无辜的人在我眼前送命!你懂吗?” “如果杀了你可以救更多的人,我一定会开枪。再来一次,也是这样。”李明正声音中的郑重不容置疑。 21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30 . 在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中,肖海和李明正默默对峙着,怒火渐渐从肖海的眼中退去,他放开了李明正,蹙起眉头:“你这个人,明明那么虚伪,却还真有几分可爱,我该拿你怎么办?” 李明正刚要开口说话,忽然他的目光落到了洞口,杜峰和阿强正举枪走来,李明正惊呼“小心!”,猛地将肖海扑倒在地上,枪声在洞中回荡,几发子弹在他们身后的石壁上溅出了火花。 几乎就在倒地的瞬间,肖海拔出枪来朝子弹的来源回击。李明正也迅速爬起身来,跟着肖海闪身到石柱之后,背靠着背持枪警戒,肖海低低地问:“好了吗?”随着李明正的那声“是。”两人同时闪出朝来人射击。 “哎呦!”阿强右肩一阵灼痛,手枪不由脱了手,杜峰忙将他拖到石壁后躲藏。 趁着这个机会,肖海和李明正赶忙向洞内跑去,跑不多远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如同十字路一般的岔道,肖海说了声“前头”便带着李明正笔直朝前跑去,奔了两步又想起了什么,他一把拉住李明正,摘下了他的眼镜扔在地上。李明正一惊,随即会意。以杜峰的狡诈应该猜得出眼镜是肖海故意留下的障眼法,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肖海竟如此大胆,眼镜所指的就是正确方向。 向前又跑了一段,肖海引着李明正转入一条小岔道,他站定下来,抓住李明正的胳膊:“听。” 侧耳倾听,远处杂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行渐远,肖海微微一笑,轻声说:“中计了,他们往右边的岔路跑了。” 李明正不由暗叹肖海果然有备而来,在这熟悉的山中他占尽了地利,不但能把杜峰耍得团团转,今后警方想要搜捕他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想什么呢?”肖海的问话打断了李明正的沉思。 “我在想不知我的眼镜怎么样了。”李明正知道肖海根本不会相信自己的回答,但他应该也不会计较,果然肖海轻扬眉头,什么也没说。 “接下去怎么办?”李明正问肖海。 肖海看了他一眼,指着蜿蜒无尽的前路说:“沿着这条路往前走,40分钟之后就可以找到通往半山腰的出口,我带你走过一次,你应该记得回村子的路,等你和警察汇合以后再怎么做就用不着我说了吧。”肖海眼中闪现出一丝讥诮,随即又变得严肃:“记住千万别走到岔道上去,一旦迷路的话,死在这里都有可能。” “你呢?”李明正盯着他的脸。 “废话,我当然得把杜峰解决了。” “我跟你一起去!”李明正目光坚定。 “你去干什么?是给我添乱还是等着把我缉捕归案?”肖海冷笑:“别跟我上演什么生离死别的戏码,宝贝,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还没蠢到带着一个会对我开枪的人满世界跑。” “别叫我‘宝贝’,留着叫你那些女人去!” 发现到李明正真生气了,肖海愣了一下,嘴角泛起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我可是第一次这样叫一个男人。”双手撑在李明正肩膀边的石壁上,肖海凝望着李明正,没有了镜片的阻隔,李明正的眸子显得又黑又亮,看着那双黑幽幽的眼睛,肖海心中忽地涌起一股莫明的酸楚:“好了,你听我说。不管我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又发生过什么,走到今天,这缘分肯定是到头了。出了这个山洞,你就自由了,又是一个警察了,这几天经历过的事你就权当是做了一场乱梦。我们以后不会再见面。”他闭上眼睛,轻声叹息:“这两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我烦了,也累了。所幸小天的仇报得差不多了,还记得我在车里打死的那个家伙吗?我查过了,他就是当初毁小天容的人,另一个残害小天的混蛋半年前就被我找机会干掉了。所以,现在只差杜峰一个了。”肖海又贴近了点,两人的鼻尖亲昵地相触:“我知道,你想跟我去也是怕我再杀人,对吧?我答应你,再不会随便杀人了。相信我。” 两片温热轻轻覆上李明正的嘴唇,这是一个无关齿舌的吻,甚至不带情欲的意味,肖海紧闭着双眼沉溺于那温柔的接触之中,半晌他睁开眼帘:“你走吧,别来找我。这山洞岔路太多,很容易迷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站直身子,放开李明正:“我看着你走。” 李明正一咬牙,转身向前走去,忽地停下了步子,回头对肖海说:“别做傻事。” 肖海冲他点点头。目送李明正的身影消失在溶洞深处,肖海低下头,轻声自语:“再见,宝贝。” 已经第三次转到同一块石头面前了,阿强不由擦了把额头上的热汗,嗫嚅着:“峰哥,我们好象迷路了。” 杜峰眯紧了眼:“慌什么,肖海要报仇就肯定会现身,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应该是被他绑架的警察,他们的心不齐。我们未必会输,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阿强正要点头,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阿强惊问:“他们内杠了?” 杜峰并不答话,两人循着声音的来源寻去,绕过一根石柱,杜峰伸手拦住了身后的阿强,阿强定睛一看,肖海正靠坐在前面不远处的石壁上,看样子好象是受了伤。杜峰正要举枪,肖海忽然扶着石壁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拐入了旁边的岔道。杜峰和阿强赶忙跟上,阿强性急举枪便射,子弹擦着肖海的衣服过去了,发现被追踪了,肖海越跑越快。杜峰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然而此时除了追上肖海也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脱离困境。杜峰并不后悔追进了这诡异的山洞,肖海既然处心积虑地来找自己的麻烦,那么躲是躲不过的,倒不如现在就干净利落地将他解决,也免得夜长梦多。 山洞越来越狭窄,有些地方得低着头才能过得去,路也越来越曲折,没跑上两步就得拐个弯,阿强毕竟受了伤,开始喘上了。又绕了几绕,杜峰和阿强突然发现他们把肖海给跟丢了。 “砰——”,阿强应声跪倒在地上,他左腿中了枪,鲜血正泊泊地涌出,阿强回头惊骇地瞪视着身后的肖海,怎么可能?肖海刚才明明跑在他们的前面。阿强当然不知道,此处地形复杂,溶洞个个相通,构成连环,所以肖海才可以从前方消失,又自背后出现。 杜峰还来不及举枪,又是一声闷响,子弹穿过了他的右臂,手枪顿时掉落在地上,杜峰扭头发足狂奔,肖海也不追他,而是走到阿强的面前,用枪管抬起了他的下颚:“看清你的老大了吗?你舍命救他,他却根本不管你的死活。”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31 阿强冷哼一声。 肖海用枪指住他的脑袋:“你还跟他?” 阿强干脆闭上了眼,肖海冷笑:“是条汉子,可惜太蠢,而我向来讨厌蠢人。” 感到太阳穴上的压迫忽地消失了,阿强惊异地抬头,眼前那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现出某种阿强所无法理解的神情,似乎是微笑又似乎是感伤,肖海嘴角轻扬:“再贱也是一条人命。”说着扔下困惑的阿强,转身离去。 身后紧紧跟随的脚步声逼得杜峰不得不没命地奔跑。嗓子眼泛出淡淡的血腥味,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过这样生死一线的滋味了,总将别人逼入绝境的杜峰没有想到有天这一切也会轮到他自己的头上。肖海的冷酷、执着都让杜峰不由地心生寒意,这个人居然会以自己为饵、花费整整两年时间设局报复,实在是太疯狂了!肖海说他是在为黎小天报仇,杜峰记得黎小天,那是个忠诚得近乎愚蠢的漂亮小伙子,如果黎小天没有让他当众失了面子,也许杜峰会一直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反正有的是钱,杜峰不介意多养几条狗,不过狗总是狗,惹了麻烦的话就该拖出去剥皮。杜峰并没有刻意对黎小天残酷,对他而言每一个手下都只是唾手可得的工具,而毁掉工具谁都无须皱眉。 转过一道弯,杜峰心中不由大喜,眼前赫然便是山洞的出口,金色的阳光直射地面,他一直生恐跑进死胡同被肖海来个瓮中捉鳖,这下可好了,出了洞以后只要往树林里一钻,肖海可就没那么容易逮住自己了。杜峰加紧了步子冲到洞口却一下子愣住了,豆大的汗珠子沿着他的脸颊滴落下来。洞外竟是悬崖,数十丈高的绝壁之下碧潭幽深,不知吞噬过多少条人命。 杜峰急转回身,正迎上黑洞洞的枪口。肖海举枪冷笑:“跑啊!怎么不跑了?” “小肖,冷静点。”杜峰眯紧了眼,显出几分愁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说着他朝着肖海缓步走去。 “小天是好样的,我一直很看重他,”杜峰又走近了一点,他摊开双手,无奈地长叹:“我也是不得已…”正说着他忽地扑了上来,双手扳住肖海握枪的手,将肖海撞向石壁。肖海抬起膝盖猛地踢上他的小腹,杜峰忍着疼拼死去夺肖海手中的枪,肖海抬起手肘对准他右臂的创口就是一击,杜峰吃痛,手上不由一松,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工夫,肖海却已占了先机,他抽出持枪的右手对准杜峰的鼻子就是一拳,直入心肺的酸痛登时让杜峰的整张脸都陷入了麻木。 等杜峰再次睁开眼来,他已被肖海按在了地上,身体躺在洞里,脑袋则腾在半空当中,风自山谷下翻卷而上,杜峰可以清楚地嗅出自己脸上的血腥味。 肖海咬紧牙关瞪视着他:“你知道被泼了硫酸后的脸是怎样的吗?”枪托重重砸上杜峰的鼻梁,鼻骨彻底断裂了,“我告诉你,鼻子整个烂掉,只有两个孔,你知道吗?” “嘴呢?你知道嘴又是怎样的?”冷硬的铁器猛捣杜峰的嘴唇、软组织撕裂的声响诡异而可怖:“没有嘴唇!就是这样!!” 肖海狂怒地掐住了满面鲜血、几乎不成人形的杜峰:“毁容是什么?就是把人变成个鬼!不想照镜子!不想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什么都不想看!恨不能去死!!”他呵呵地笑了:“是啊,什么都不想看,我成全你!”说着他高高地举起枪筒对准杜峰的左眼窝狠狠戳去。 “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杜峰昏死了过去。 “小天,”肖海凝望洞外层峦叠嶂的群山:“哥给你的生日礼物来了,”说着将枪口对准了杜峰的脑袋。 还未等他扣下扳机,枪响自身后传来,肖海赶忙伏下身子,子弹打空了。随着一声怒吼,有人猛地冲了过来,将他从杜峰身上推开。肖海一拳直击来人的下颚,闷哼一声阿强翻倒在了地上,但他随即又扑了过来,与肖海扭做一团。撕扯之中,两人的枪都脱了手。阿强虽说枪法平平,却孔武有力,豁出了性命的他也绝对不是好对付的,但他到底受了伤、体力多少有些不济,很快肖海便看准形势占据了先机,阿强知道大势已去,忽然他猛地拉住肖海一个翻身,竟双双向悬崖滚去! 就在千钧一发的瞬间,肖海推开了阿强,随着一声惊呼,阿强笨重的身躯向着数十丈之下的深潭直直坠落!而肖海也被扯得失去了平衡,掉了下去,慌乱之中他的双手抓住崖壁了上的枯藤,终于定住了身形。 从最初的惊骇之中恢复过来,肖海一手握紧藤蔓,另一只手努力去攀崖边,奈何就是差了那么二十来公分,怎么也够不到。耳边纤维撕裂的不祥声响令肖海一阵心惊,他定睛一看,原来枯藤承受不住他的体重,眼看就要断裂。 “肖海!”头顶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肖海猛一抬头正迎上李明正焦急的眼睛。 “快抓住我!”李明正单腿跪在崖边,弯下身子,向他伸出手来。 “砰——”地一声枪响,从背后射来的子弹打穿了李明正的右肩,鲜血直滴到肖海脸上。 在李明正身后,杜峰踉跄起身,颤抖着双手又一次扣下了扳机,但子弹居然打光了,他向不远处的地上散落的两把枪爬去,将枪支抓在手中,杜峰再度举枪瞄准。 子弹近乎贴着脸颊过去了,要不是杜峰瞎了一只眼又受了重伤,只怕李明正早死于非命了。“砰、砰”的枪声在耳边乱响,李明正不是不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但看到肖海随时会坠落悬崖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整个人都趴跪在地上,他毫无保留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肖海!快!” 肖海看着他微微一笑,忽地双手一松,顿时坠下断崖。 在生死一线的时刻,肖海替李明正做出了选择,他宁死也不要李明正为他冒险。 杜峰模糊间看见背对着自己的李明正忽地全身一僵,仅仅怔了一秒,他扭转了身体,拔枪指住了杜峰。 杜峰被那凌厉的气势镇住了,他停止了近乎神经质的射击,嘶哑着问:“你是警察?” “是。” “我投降。”杜峰嘴上这样说,却并没有放下枪来:“我投案了,你可不能对我开枪,这是违法的。” 李明正看着眼前这张血肉模糊、卑怯可憎的脸,心头涌起一股深深的厌恶,他不明白小天为什么会觉得肖海和杜峰相似,也许他们都有冷酷的一面,但在李明正看来这两个人的完全不同,杜峰的灵魂散发着浓浓的腐臭,这个人早该下地狱了,但以警察的职业道德来说,他却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32 不能对这个人渣动手。 李明正轻笑一声,举枪对准了杜峰的心脏:“对不起,我等不及法律裁判你!” 杜峰唯一的瞳孔急剧收缩:“你不能那么做!” 李明正扣下了扳机,一股浓绸的血水自杜峰的心口喷薄而出。 枪声在青山翠谷间回荡,李明正很清楚这声音分别来自两把手枪,就在他开枪的同时,杜峰也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而此刻这颗小小的钢弹正停留在自己的体内。鲜血正泊泊地外流,疼痛渐渐变得涣漫,倒地的瞬间李明正脸上泛起一个微笑:他替他做到了,他没有输。 八月的晴空蔚蓝高远,太阳金光刺目,一只山鹰掠过天际。 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22. 下午两点正是医院的探视时间,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提着篮水果匆匆地走进了住院部的大门,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蹙紧了眉头,对照着手中的小纸条,在一间单人加护病房前他停住了步子。 敲了几下门,听到屋里那声“请进”,他推开房门探头进去:“是我。” 把水果篮放在病人的床头柜上他随手拖了把椅子坐下:“一闻到消毒水味我就头晕,还好老王给我写了病房号,不然我还真不一定摸得过来。” “不是上周才跟老头子他们一起来过么。没方向感就是没方向感,别往消毒水头上推。”背靠枕头坐着的病人脸上露出淡淡的笑。 “哎呀,李明正,你这院可没白住,不但养伤还养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得理不饶人了?” 听到张克定的这么说,李明正不由愣了一下。张克定丝毫没注意到他细小的表情变化,高兴地说了下去:“不过你恢复得真快。那天在医院看到你满脸插着管子的样子,我都吓死了,还以为你这次真的以身殉职了呢。舒薇当时就昏过去了。”他感慨地摇了摇头。 “对了,谢谢你前天替我送小薇去机场。”李明正微笑着岔开了话题。 张克定冷哼一声:“我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其实根本没必要,你在这里躺着,她倒跑去瑞典见男朋友,还要我替你去送她,这算什么事儿,我回想起来都郁闷。”张克定说着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苹果用水果刀恨恨地削着:“别看我们学了那么多年心理学,这女人的心我却从来没看明白过。你失踪的时候她多着急啊,病危通知一出来她哭得跟你已经死了一样,嘿,谁能想到你一醒她居然就跟你分手。女人这个东西怎么就变得这么快呢。” “是我提的分手,”李明正目光平静:“不怪小薇。” 张克定愣了愣,把削好的苹果递了过去,李明正摇了摇头:“你自己吃吧。” 张克定咬了口苹果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呦”了一声,边在随身背着的包里翻寻着什么边说:“差点忘了,今天我是给你送东西来的,鉴识科的人昨天交给我的。”说着他掏出一个塑料袋放在李明正的被子上。 李明正打开袋口,把里面的物品一件件地取了出来,钱包、钥匙、手机、电池板、sim卡,都是被绑架的时候李明正交给肖海的东西。 “在哪儿找到的?”李明正检点着钱包问。 “哦,刑侦科的人说那个绑匪简直比耗子还能藏东西,电池板和sim卡是在墙洞里搜到的。”张克定拿过手机看了看:“哎,没弄坏啊。” “没坏你这么遗憾?”李明正从他手中抽回手机。 “我是替你可惜,”张克定一扬眉:“你不知道吧,局里新进了一批机子,那才叫先进、漂亮。你这个虽说也带摄像头功能,但比那个可差远了。我都恨不能砸了自己手机快点换一个呢。” 李明正无奈地笑了,拿起sim卡往手机里插。张克定叹了口气:“不过东西换不换都好说,人能平安就好。对了,大家都说这次的事情虽然闹得很大,不过兄弟们的命还真都够硬,你就不要说了,不过有个人命比你还大。” “谁?”李明正抬起头来。 “当地搜捕组的一个毛头小子,在山洞里被发现的,你说巧不巧,那子弹居然是擦着他太阳穴过去的,只受了点轻伤,这要差个一寸、两寸的就得去见阎罗啊。” 李明正插卡的动作不由顿了一顿。张克定把苹果核抛到脚边的垃圾桶中拍了拍手:“一下子破了这么大的案子照说是很顺利,但仔细想想这个案子还真是奇怪,搜查组把那座山都翻遍了也没找出74万现金的下落,还有那个绑匪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说怪不怪?按理说掉到那么深的潭子里肯定是活不了了,可沿着河上下十里都捞遍了也找不到尸首。老头子为这事特地到当地蹲了一个礼拜的点,屁用没有。” 对于张克定的牢骚李明正没发表任何看法。安好sim卡后他又将电池板装了上去,按下开机键,屏幕亮了起来。看着李明正熟练地键入开机密码,张克定拿起一个香蕉低头剥了起来,边剥边问:“嘿,坏了没有?坏了赶快上报,换新的哦。” 半晌都没有听到回应,张克定狐疑地抬起头来,只见李明正脸色苍白,目光直直地落在手机上。 “喂,你怎么了?”张克定凑过去想看屏幕,李明正“啪”地合上了手机,神色迅速地调整了过来:“突然有点头晕。” 张克定三口两口解决了香蕉:“要不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李明正冲他点了点头。 直到张克定的身影消失在房门之外,李明正才再度打开了手机,他闭了闭眼睛,向屏幕望去,手机桌面上舒薇那张巧笑嫣然的照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肖海略带讥嘲的笑容。 张克定说得对,这款机子的摄像功能很一般,照片好象是阴天拍的,画面很暗,图象也不是很清晰,然而肖海眼中那混杂着一丝戏谑的温情却历历在目。 一瞬间短短几日相处中的点滴小事纷纷涌上心头,李明正记起来了,他曾在情急之下信口对肖海扯谎说:在最危险的时候,自己会从爱人的照片上寻找勇气。肖海的小小恶作剧便是源于自己的这句戏言吗? 肖海算自己的爱人吗?怎么可能?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一切怎么会是爱?如果说自己曾经动摇过、曾经迷乱过,那也只是所谓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傍晚小护士进来送药的时候,她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李明正的面孔:“眼睛怎么有点肿?睡多了也不好啊。”说着她轻快地笑了。李明正没有笑。 投影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33 仪上的幻灯片放到最后一张,李明正结束了他的演讲,潮水般的掌声中,大会主持者拿起了话筒:“感谢李明正警官为本届‘全球犯罪心理学’年会所作的精彩学术讲演,现在是自由提问时间,大家可以跟李警官广泛地交换意见。” 一名金发男子站起身来:“李警官,我是一名来自法国的警员。我听说两年前您曾经作为人质被一个暴徒劫持了5天,而他丝毫都没有伤害您,作为同行,我想向您请教一下,在跟绑架犯的相处过程中,我们该如何保护自己呢?” “把自己当一个人,同时也把对方当一个人。”李明正接着解释:“如果牢牢地认定了自己是受害者,对方是加害者,那么彼此间的气氛肯定是敌对的。只有抛开这些标签,将自己和对方都视作普通的、有感情、有同情心的人才可能和谐相处,在我看这就是最好的保命之道。” 李明正刚回答完毕,另一个男子马上举起了手来:“我是一个来自德国的犯罪心理学研究者,听了您刚才的演讲我觉得您的视角很新鲜,尤其对斯德哥尔摩现象作了非常独特的阐释,但说实话,我并不认同。您认为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一组在应激状态下绑架者与人质间的互动,但您有没有想过在绑架案中主导者是绑匪,因而与其说这是一种互动,倒还不如说这是一个人质被洗脑的过程。您真的相信绑匪也会受到人质的影响而改变他的行为吗?” 李明正微微一笑:“谢谢你提出自己的看法。今天的大会在斯德哥尔摩举行,我想您一定对1973年发生在这里的那起绑架案非常熟悉,”见对方点头,李明正继续说:“那起绑架案中的一名女人质后来与其中的一个绑架者订了婚,并等待他出狱。一般会认为人质被洗脑了才会爱上罪犯,但是,爱情本身就是一个互动的过程,那个绑架者也在短短几天内爱上了他的人质,从这个意义上说他的情感生活也发生了重大的改变,不是吗?” “谁都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一种心理病态,您不承认吗?您似乎正试图将它和爱情混淆。” 李明正坦然望者提问者:“很多时候我们不也把爱看作心理疾病吗?我们太习惯于将那些炽热的、违背常规的情感贴上病症的标签。如果说爱是一种病,那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就是病态。” “您说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是什么?”德国男人瞪大了眼睛。 “爱。”李明正的吐字异常清晰。 会议室中的讨论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激进的女权主义者跟传统犯罪心理学理论的维护者就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男女发病比例问题争辩不休。李明正默默地望着他们,他知道眼前都是各国的饱学之士,他们的手中掌握着成百上千的调查数据,不少人还提出了自己的理论模型,然而这些人中却没有一个真正体会过生死边缘的爱恨纠缠。 悄悄退出会议室,穿过漂亮的长廊,李明正走出了酒店,斯德哥尔摩冬天的风雪迎面扑来。李明正紧了紧大衣的领口,沿着老城石块砌就的坡道向前走去。蓝灰色的苍穹映衬之下大教堂的尖顶显得格外美丽,正如昨天在咖啡店见面时舒薇说过的那样,斯德哥尔摩是心灵的港湾。 昨天下午的会面是两年来李明正和舒薇的首度重逢,学术会议的日程安排得相当紧凑,两人只简单地聊了半个小时。舒薇已经和那个瑞典男人分手了,但她显然很满意目前的生活。用银匙轻搅咖啡,舒薇抬眼微笑:“明正,你变得不一样了。” “哦?”李明正看着她。 “是不是爱上谁了?”舒薇轻叹一声:“你变得温和了,以前的你也温柔,但那时的你只把温柔当作一种工具,现在的你才真正具备一种柔和宜人的气质。这样的你,曾是我久久期盼的。”凝视着李明正,舒薇的眼波水一样轻柔:“不过我知道能改变你的人不会是我,”潇洒地摊一摊手,舒薇笑了:“明正,知道我在瑞典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我真的放下了。我用了两年终于学会了一件事——不爱你。” 雪花沾在黑色的大衣上愈加显得晶莹纯净,斯德哥尔摩的雪似乎都比别处的纯粹。李明正喜欢这个四面围海的北欧小城,喜欢教堂的尖顶、喜欢老街的建筑、喜欢那些露天的咖啡店,但他不会像舒薇一样留在这里。人不该为城市停留,人只能为最宝贵的东西停下脚步。 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毕竟用了两三年机壳已有些磨损,打开翻盖,屏幕上的照片却和两年前一模一样,岁月流转有些东西却始终不会褪色。 两个扮作圣诞老人的老者拉着手风琴迎面走来,友好地对李明正笑笑,还说了句什么,李明正听不懂瑞典语,但他想那一定是新年快乐。是的,又是新年。他对着手机上的人微微一笑,合上了翻盖。 很多事情当时我们不曾明白,等到明白已远隔关山。然而地球是一个圆,只要向前走,不停地走,说不定哪天便会遇见。 穿行在老城蜿蜒的坡道,李明正转过了一个又一个街角,也许就在下一个街角他会遇到那个眼含讥诮的男子,抽着烟对他微笑。 当然,也许永远不会。 但生命中的这道印记我不会忘怀、你也不会,无论在天国还是人间。 ——[全文完]—— 平坑闲言: 叶子平坑了,恭喜坑中的各位亲亲终于可以解脱了(笑)。 很多亲亲要求偶给故事一个happy ending,呵呵,现在大家都看到了,叶子是个厚道人,没赚大家的眼泪吧?《爱在斯德哥尔摩》是个发现爱、寻找爱的故事,当他们都找到了自己以为不会找到的东西,我就认为他们两个都得到了成全。 呵呵,文已完结,在此感谢所有一路陪伴的朋友,因为你们叶子才不寂寞,才可以走到终点。 叶子需要阳光也需要雨水,鼓励和批评我都同样喜欢。欢迎各位多多留言、多多投票、多提意见。 我知道肯定有人会有怨念,请尽情地宣泄吧! 鞠躬谢幕的叶子上 叶子在鲜的专栏——红砖阁: ./gb/literature/li_homo/100051577/index.asp 我心已足──《爱在斯德哥尔摩》番外 下午三点,食客陆续散去,服务生们麻利地收拾著碗盘,“叮、叮”的响声融进欢快的广东音乐里,帐台後的老板娘闭上双眼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34 ,揉捏著鼻梁,只要不关门,中餐馆里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夫人。今晚我想请假。” “弗里斯克,”老板娘抬起头来,望著服务生,蹙紧了细眉:“怎麽不提前通知我?” 在中餐馆打了一年的工,对於这个中国女人的精明,弗里斯克早有领教,他抓了抓脑袋,喃喃开口:“我刚接到女朋友的电话,她到斯德哥尔摩来了,说要跟我一起过圣诞……” “你也知道今晚是圣诞夜,你走了,谁能帮你顶班?”老板娘说罢,“啪、啪”按著计算器,自顾自地算起帐来。 弗里斯克呆立在原地,镜片後的蓝眼睛里盛满了不安。忽地,他觉得肩上一沈,有人搭住了他的肩膀:“弗里斯克,你走吧,我来顶班。” 望著弗里斯克身後的男人,老板娘无奈地叹了口气。 男人揉了揉弗里斯克的黄毛:“还不快走?再不走,我反悔了。” “已经第三次了,这孩子总是突然请假,你惯坏他了。” 看著弗里斯克欢天喜地的背影,老板娘忿忿地推开了帐本:“干嘛老帮他?” “大概,我喜欢戴眼镜的人吧。”玩笑似地一语带过,男人冲著老板娘笑了:“别生气了,我可是在替你赚钱。” 老板娘横他一眼:“小海,圣诞节你也不出去走走,呆在餐馆里,不闷吗?” “妈,我陪陪你还不行吗?” 老板娘想瞪他,心底的欢喜却藏不住,一不留神,弯起了嘴。她再精明、再强干,说到底,不过是个普通的母亲,有什麽事,比看著儿子更高兴的呢?更何况,她曾饱受失去的痛苦。 两年前,当她从国内的报纸上读到肖海坠崖失踪的消息时,心都凉了。她为他做了法事,建了衣冠冢,本以为自此天人永隔,哪知命运还有宽柔的一面,三个月後,肖海回到了斯德哥尔摩──虽然遍体鳞伤,虽然右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疤──他到底活著回来了。 两年过去了,对於肖海如何死里逃生,如何跨越半个地球回到瑞典,她一个字都不敢问,她把他的归来看作神迹,她相信,这是她和神之间的一个秘密。 “我脸上沾了什麽东西?” 肖海摸摸自己的脸。 老板娘收回视线:“快换衣服!干活!” 托著下颌,老板娘凝视著忙碌的儿子,肖海已经换上了餐馆的制服,同样一件滚著金边的大红中装,外国人穿了总有些滑稽,可穿在肖海身上,却说不出的妥帖,喜气洋洋,老板娘欣慰地笑了。她早就发现了,从中国回来之後,肖海变了,他不再桀骜,不再淡漠,他变得温和,肯为他人著想,一年前他从继父手里接下了一家西餐厅,还常常到中餐馆来帮忙。 老板娘知道,儿子身上一定发生过什麽,这样发自内心的温柔、善意绝不仅仅是赎罪,她试图从当年的报道中寻找蛛丝马迹,然而她看到的只是一个罪恶的故事,她找不到那个悄然间改变了他的人。 两年来,老板娘看著形形色色的美女在肖海身边穿梭,可美女门派出的丘比特无不折羽而返,爱神的金箭钉在了厚厚的门板上,肖海关上了心房。老板娘常常会想,能让肖海如此念念不释的女孩,一定非常美丽,非常可爱。可是,那个女孩子现在在哪儿呢?老板娘暗暗盼望著,有朝一日,儿子能牵著她的手,将她领到自己的面前。 窗外飘起了莹白的雪花,天色一点一点暗淡了下来,老板娘离开帐台,背靠大门,指点著服务生将餐厅中的大红灯笼悉数点起,营造出热闹的节日气氛。 “吱呀”,身後的大门被退开了一线,老板娘回过头去,迎上一张年轻的脸庞。 “请问,开始营业了吗?”年轻人说的是一口流利的英语,看到老板娘身上的织锦旗袍,他笑了,换成中文:“你是中国人吧?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快请进来。”老板娘将他迎了进来,面前的男子身量颀长,白皙的脸上架著一副金丝边眼镜,温和而又斯文,叫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夜市还没开始吧,不好意思,我来得太早了……”年轻人一边说著,一边打量餐厅,忽然,他站住了,惊愕如一道闪电,狠狠地击中了他。 老板娘顺著他的视线看过去,肖海从梯子跳了下来,大红灯笼滚在脚边,他理都不理,大步朝门口走来。 “你们认识?”老板娘笑著问肖海。 “是啊,这位是李明正,二级警督,” 儿子勾了勾嘴角,划出一个讥嘲的弧度:“两年不见,又升迁了吧?” 年轻人淡然一笑:“还是警督,一级警督李明正。” “啊!”老板娘惊叫一声,从最初的惊骇中清醒了过来。李明正!她在报纸上读到过这个名字,他是儿子绑架过的警员!他是儿子的对头! 李明正若无其事地抖去肩上的雪粒,右手拂到胸口,探进了大衣。 枪!老板娘猛地跳了起来,伸开双臂,将肖海护到身後:“不要开枪!这里是瑞典!你无权拘捕他!” 肖海笑了,扶住母亲的肩膀:“妈妈,李警官怎麽会开枪?他只想让你看一下他的警官证,证明身份。”说著,肖海走到李明正面前,握住了他的右手,轻轻地将那只手拉出了大衣口袋,果然,李明正的手中捏著一本警官证。 “我会向瑞典方面提出申请,将你引渡回国。” 李明正望著肖海,神情严峻。 “哦?” 肖海挑了挑眉毛,“可今天是圣诞节,政府不办公。”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你得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是啊,欠下的总得还,” 肖海低语著,逼视眼前的男子,两年不见,这张脸依旧那麽平静,那麽虚张声势,只有镜片後的眼睛藏著犹豫,偷偷地出卖了它们的主人:“李警官,我们之间的帐目,先交割清楚吧。” 不等李明正反应过来,肖海扣住他的後颈,深深地吻了下去。 餐厅里的人全都惊呆了,老板娘拼命掐著自己的胳膊,才没昏厥过去。 好半天,肖海放开了李明正,朝著那个几乎石化的可怜人微笑:“我是圣诞老人给送给你的礼物。李警官,不要辜负他的好意。”说著,他扬起头来,望著呆立一旁的母亲:“妈妈,给我们一份圣诞情侣套餐。” 夜暮四合,中餐馆里红灯盈盈,菜香四溢,老板娘亲自调了两杯咖啡,放进圣诞情侣套餐的托盘。 临窗的座位上,两个男子相对而坐,一个冷著脸,拼命擦拭镜片,另一个饶有兴致地望著他,满脸看好戏的表情,然而那目光,却是那麽的温柔。 老板娘叹了口气,她没有想到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爱在斯德哥尔摩 作者:红の叶 分卷阅读35 ,儿子带到自己面前的竟然是这麽一个人,自己的想象全部落空,那人竟是男的,是一个警察,而且还是个一心想把儿子缉拿归案的警察。怎麽会是这样呢?他们的矛盾该如何调和?他们的未来又在哪里? “夫人,咖啡怎麽那麽黑?你加过奶了吗?”接过托盘,服务生小声地提醒她。 “哦,忘了。”老板娘取过奶罐,将洁白的牛奶倾入咖啡,随著银匙的搅动,白色与黑色在杯中拥抱缱绻,渐渐水乳交融,汇成温暖的深棕。 黑和白之间,还有棕色,不是麽?所谓不可调和,也不过是方法不对,再或者努力不够,假如有足够的智慧、足够的坚持,也许一切皆有可能。 “肖海,我是一个警察。” “知道,你是我的宝贝。” “你看到警察,应该转身就跑。” “会的,我会拉著你跑。” “你的运气不会一直都那麽好。” “明白,不过,能再见到你,我心已足。” ──[完]── 分卷阅读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