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尔去,忍淹留》
正文 第 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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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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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内容简介:
此处不留爷,必有留爷处!
要是都不留爷呢?呃…暂时没想过这个问题。
叹今生谁舍谁收?
凭尔去,忍淹留!
是不是不管爱上什么人
也要天长地久求一个安稳
难道真没有别的剧本
难道真没有别的可能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婉之(小如) ┃ 配角:小玄子,刹,萧奕安,素柔,其他一些重要人等 ┃ 其它:
[花自飘零水自流:第一章:楔子]
与你相遇,
是我最初的奇迹。
[花自飘零水自流:第二章:穿越]
“鸡翅还要等两分钟,要不先吃个腿?”汪汪举起个大大的肯德鸡腿。
“好哇好哇!”我张开口一口咬下。
“死丫头!又给我偷懒!还不快洗!”一肥大的巴掌呼了上来……
睁开朦胧的眼,看见的不是嫩黄油亮的肯德鸡,也不是汪汪乐呵呵的笑脸,而是怒目圆睁脸若猪盘身如猪身,额头前油亮亮一片的李大娘。
“死丫头,啥时洗完啥时吃晚饭!”
“是是是……”我点头如捣蒜。暴力当前,我拼命地搓着衣裳。一大脚盆的衣服,还不能用热水,寒冬腊月,我的手已经又红又肿。
“哗”衣料撕破的声音……我愣住了,这衣服咋这不经搓呢?!
“死丫头,你居然把四姨娘的衣裳洗破了?!我打不死你这兔崽子!”李大娘那肥肥的熊掌作势又呼上来。我的神啊!快跑!!我上次被她呼到脸,一张猪头脸顶了三天才消啊!如今她刚吃完晚饭,力气正大着呢,若不赶紧跑,岂不被她打断腿?!
“还跑,给我站住!”胖子就是胖子,一身肥肉耸动,当然是比不上我这只干瘪猴子。
只是可怜我中饭没吃,晚饭更没吃,跑不了多远就开始头晕眼花,脚底一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跑?!还跑!”李大妈佛山无影脚狠狠地踏了下来,伴随着无数巴掌,“不好好教训你这狗东西,怕是再过个两天你就瞪鼻子上脸了!”
好冷!又湿又冷的地面贴在我瘦弱的背上,一寸一寸的凌迟我布满伤痕的皮肤。
好痛!她一脚又一脚踹在了我背上,腿上。力道之狠,我几乎快要换不过气来……
人生……怎会这样?
不在课堂上沉睡,就在酒桌上买醉……这,才是我应有的人生。
不是像这般,吃不饱,穿不暖,做着永远盼不到尽头的苦力活。
人生啊……
也许是以前的生活太颓靡了,和谐社会不需要一个活到二十岁依然无所事事的废柴来拖共产主义后腿。当我再一次从别人生日宴席上喝得醉醺醺昏昏沉沉睡死在床上后醒来,世界大不同。
二度醒来,诧异的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柴房!浑身上下,布满了或红或紫的肿块。而身体,更是一阵酸麻一阵疼痛。
又黑又冷的空间,仿佛连时间也被冻结。哭着,喊着,求救着,讨饶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等到有人肯放我出去的时候……睁不开。
“小如!”神志不清时,依稀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一脸着的抱紧了我,她那冻的发紫的双唇吐出的字,破碎不堪却也语不成调,“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还好,还好你活着……”
“你,你是谁啊?”用着全身仅余的力气,提出这个疑问,我,我毫不犹豫也是别无选择的,晕了。
……
“这粥难喝。”俯趴在硬冷的木床上,盖着一席薄薄的棉被,舔舔嘴巴皮儿,我抱怨道。
瘦小的女孩,也就是小丫,一脸发愁的说,“厨房里只剩下这个……”
‘难喝’,是我客气的说法。不客气的说,它是馊的!
通过小丫,我才了解到这个身体的主人不小心打碎了六姨娘的玉镯,结果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家丁用板子打了个半死,然后,扔进柴房,关了三天。
“还好你活着!你被关进柴房时,我看到你的脸色白的跟纸一样,怕是活不成了……”小丫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小如你要是走了,我,我一个人在梁府可怎么办啊?”
没有人知道,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十四岁的小如已经被打死了。可怜的弱势群体啊!一朵小花就这么轻易被人揪断了根茎。身体还在,灵魂已逝。如今驻扎在她身体里的也只不过是个酒精中毒呜呼哀哉的一抹游魂。
“别哭了,这不还活着么?说明我福大命大,他们打不死我。”笑着,我安慰她。即使一笑,裂开的嘴角就会抽痛,可我依然对她露出一个最开心最坦诚的笑容,“别哭了,你一哭手就发抖,我还怎么喝粥?”
不哭了,可是她的脸色更愁苦了,“粥,粥没了啊?你还没饱?”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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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 章
靠!!那么一小破碗粥,鸡都不是这么小的食量啊!
摇摇头,我张口,却是说,“不,我饱了……”
“那我先去放碗,一会过来陪你睡?”小丫笑了,露出我自见她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亦是我在这个世界里接收到的第一个笑容。
“好,快去快回。”我点点头。
“等我!”小丫头露出一个很纯真的笑容,随即,步履轻松的往屋外走去,直奔厨房。
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忽然从破窗户中灌进,我打了个寒战,努力往被子里缩。企图用不大的薄被,覆盖住瘦小的全身。
夜,很漫长。心,第一觉得这么苦涩。
汪汪,我想家。
……
被打的日子,是无穷无尽的。尤其有个把“女人偏要为难女人”作为人生第一准则,把“能羞辱人就一定要加倍羞辱人”作为人生第一目标的的李大娘,仗着自己是新宠六姨娘的乳妈,俨然一副奴才大管家自居,对于犯错误的小童工(即是不满十五岁尚未及笄的女孩儿)非打即骂,像我和小丫这种瘦弱且没有自卫能力的底层奴婢,就是她重点监罚的对象。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暴力面前我当然没有保尔咔嚓金的魄力……我忍!
忍吧,忍吧,忍吧……
然而,这一次,熟可忍,孰不可忍!!!
[花自飘零水自流:第三章:出逃]
不知道打了多久,我的脸,背,腿……全身上下每一处皆是火辣辣的疼。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我连移动指末的力气都没有。
地面很凉,身体很凉,心也是冰凉冰凉。
这是个人吃人的社会!
和我的世界不同。在这里没有温情,只有弱肉强食。想起以前高中历史课上,老师沉重的总结古代黎民百姓血泪史。而我,则是在桌上睡得迷迷糊糊。老头儿一拳头砸在讲台,另一只手指着我,沉痛的说了几字:“林婉之!”
“是!”经过长期训练有素的我,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站了起来。
“请用一词概括他们的基本生活情况。”老头儿盯着我,不依不饶。
肚子,不甚尴尬的发出一声闷响,挠挠脑袋,我犹豫的开了口,“饿,饿?”
老头儿,气鼓鼓的,一张脸早已铁青。当我以为他要一粉笔头扔来时,却从他嘴里不甘愿的蹦出两字,“坐下!”
……
是啊,好饿……饿到连灵魂都要前胸贴后背了。在这个社会,大家挣着抢着,就为那一口饭。为了吃口安生饭,强者欺凌弱者。即使今天姓李的不打我,明天,也会有个姓张的来打我。
一股温热的东西从头顶沿着面颊,慢慢滑了下来……
天,顿时有些朦胧……
呵呵,那是晚霞吗?紫红紫红的云彩,好美。
“求求你,不要再打了……如姐姐会被打死的!”
依稀中,我听见了小丫的声音。好可怜的孩子,和小如一样,也被自身难保的父母卖进梁府,吃了不少苦头,受了很多磨难……
其实,你不用替我求情。被打死了也好,死了,说不定我就能反穿回去了。呵呵……
好冷!!!
一桶寒彻骨的冰水当头淋了下来,一瑟缩,麻木的全身似乎又有了知觉与力量。
“接着洗!晚饭不许吃了!!”母夜叉大嗓门一吼,耳膜,又开始刺痛。
围观的家丁们,欣赏完所有的好戏,逐渐散去。
小丫扶起浑身湿冷的我,圆圆的眼睛,已是哭的又红又肿。
“小如姐,你还能走吗?”瘦小的身子想要搀扶我起来,却屡屡失败。
深深的吸了口气,防止软弱的泪滴落,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一字一顿地说:“丫头,我想逃。”
终于,第N度想要扶起我的小丫被这句话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无言的笑了,学着陈满神的口吻,我再问:“你愿意和我一起逃么?”
……
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反抗。
既然决定跑,那就得有逃跑的详细计划。
梁府深宅大院,两个瘦小的丫头绝对没有法子轻易跑出府。要跑,就要趁着人多腿杂的空档,神不知鬼不觉地跑!
小丫是二姨娘身边的丫环,二姨娘嘴馋,时常叫她出府去沈记果脯买些糕点。
机会,不是等来的,是制造出来的。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你拿着这些碎银去城外雇辆马车。”急切的,我对马上要再度出府的小丫细细交代,“收好,千万别丢了!”
我们的命运,就悬在这些钱上了~
“告诉马车夫,明日平旦时分马车停在城门南角,不见不散!”(作者注:平旦,凌晨三点至五点)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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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3 章
“小如姐,我,我还是很怕。跑出去之后,我们靠什么生存?”小丫很是担心。
“别怕,放轻松。”我摸摸小丫的脑袋,笑了,“你姐我自有办法。跟着我,包准你有肉吃。”
“可我还是很担心,怎么有机会出府呢?”
“纵火!!”眯起眼睛,我冷冷的说。
……
子夜,一个小小的身子藉着惨淡的月光,在地面勾划出一道凄冷的身影。
这个猥琐的身影,当然是我。
多亏大学时代对着电脑日操夜也操,才练就了通宵达旦不眠不休的通天本领。不睡觉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然而半夜起事……不能睡觉就是成功的必要条件之一。
之所以选择在平旦动身,是因为凌晨三点是人睡的最死最熟的时间段。二年多的大学通宵经历告诉我,只要熬过凌晨三点,第二天就像是吃了壮阳药般精力充沛可以继续鏖战江湖争霸魔兽。不是一番寒彻骨,哪有梅花扑鼻香?!(作者汗,你这是教导孩子们不学无术沉迷网吧!)
现在,梁府内院正是一片安宁。
细细听,尚能辨认来自西边厢房倒数第三间,夜叉李大妈正打着大呼,做着她的春秋大梦。
“快点,这里也铺上。”我和小丫忙着给地面铺设厚厚的稻草。还好是冬天,厨房里需要大量烧水煮饭生火用的稻草,枯黄枯黄一堆又一堆,爱拿多少拿多少。
“几个重要地方都铺好了?”小丫不放心地问。
“我办事,你放心。”里里外外都被我们铺满了稻草,不怕这大火烧不起来。
犹豫着,小丫胆怯的问,“小如姐,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点?”
哧笑一声,我不以为意的说,“你忘了伤害我们的人?你忘了围观驻足,恣意取笑我们的人?兔子,逼急了也咬人的。今天,我要让他们通通付出代价。”
小丫沉默着,不再说话了。
攥了攥左腰处的菜刀……叹口起,没有办法,我也想要把适合女生用的……可惜没有。
爵爷曾说,钝到极致的刀才更具有致命的功效比如说,锤子!而这把悬在我腰间的菜刀,可是布满了锈,刀口都钝了……没有关系,能用来自卫的刀,就是好刀。
我做好了准备……万一真的没跑成,我就一刀架在小丫脖子上装作挟持她的样子,那这等打断狗腿的事情便能和她撇的一干二净。我不怕,被梁府的人打死了就一了百了,说不定就反穿越了;倘若打不死我,跑的了第一次就继续跑第N次,直到革命成功。
点燃蜡烛,缓缓舒出一口气,下定决心,我把它扔到了稻草上。一眨眼,真的是一眨眼的功夫,火便熊熊燃烧了起来。转眼之间,该烧的地方,不该烧的地方都燃着了。火龙一下子窜到了几间厢房的屋顶,火势,愈发的猛烈,也超出了我的预料。
“来人啊,起火了啊!快来救火啊!”扯着沙哑的嗓子,我开始学崔健怒吼。
宁静的夜晚,一声鬼嚎,显得特别的凄厉,家仆们想不醒都难。
马上,有些房门开了。女丁们探出乱糟糟的头,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也有些反应快的男丁,便厉声催促众人提水。一瞬间,像是锅煮沸的粥,梁府开始喧闹起来。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此刻,院子里面人来人往,一片混乱。
毫不犹豫,我拖着小丫,而小丫拽着两包袱,两个瘦弱的女子急急忙忙往偏院跑去。
“站住,你们两个死丫头要去哪?!”背后是一阵阵呼号的风声,却也夹杂着李大妈凄厉的咒骂声。
这时候站住,我就是傻子!
跑,拼命地跑!
想当年我跑50米用了12.8秒,如今在莫大的求生的渴望下,即便是拽着一丫头,我却依然能跑得箭步如飞。
偏院的尽头并没有门,有的只有狗洞。通过这个狗洞就是外面自在的世界了。我和小丫的目标,就是从狗洞成功钻出去之后然后到达城门南角,就可以算是达到一半胜利了!
“你先爬,我来垫后!”我使劲往前推了小丫一把。此时此刻,后面,母夜叉依然在追。终于,出现了我不想看到,却又不得不狠下心肠去面对的场面了。
“你这死丫头”气喘嘘嘘的,李大妈拉住我后脑勺的头发就往后拖。说时迟,那时快,我右手紧握菜刀,一个回旋转身,对准李大妈当头一劈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李大妈一声哀嚎,拉住我头发的手顿时松开。
我定睛一看……
血,顺着她的左眼流了满脸。估计这一刀下去她的眼珠是废了。看见她捧着脸在地上打着滚翻,像狗一般狼狈,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爽快。
全身颤抖着,冷眼旁观着她痛苦的表情,我却控制不住脸上肌肉,扯出一丝冷笑。
“呵呵……”我的声线,难听又嘶哑,“痛么?这是还给你的!打了我这么多次,怕是你也不记得疼痛是什么滋味了吧?!”
“你这兔崽子,杀千刀的……”她恶毒的咒骂着。
“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我要……”
“扒经抽皮,我绝对比你熟练!”我狠狠地打断她的话,“在你毒打我的每一次,我都幻想着,能有报复你的一天……若不是今天时间不够,我绝对把你当成医学院的标本给解剖了!”
“活该!”吐出几个字,不再多费唇舌,毫不犹豫转过身。
后面是持续不断咒骂,而前面,则是肮脏狭小的狗洞。
我低着头,弯着身子,像条真正的狗,慢慢地爬出了狗洞。
小丫看着一身血污的我,呆了。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色蓦地变白,嘴唇颤抖,指着我,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愣这儿什么?快走!不然被人抓回去做人肉包子了~”稍稍放下心,僵硬的笑着,我拖着已然石化的小丫快步往前跑。不是我心狠。
若是心不狠,死的,便是我……
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还是那么的皎洁。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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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4 章
古人不见今时月,明月曾经照古人
隐忍着的,憋了很久很久的泪,终于落了一滴。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
[花自飘零水自流:第四章:同是沦落人]
凌晨三四点,冬日的夜晚,气温之低,连街道地面都泛起了一层稀薄的白霜。
奋力的往前跑……我和小丫跑的是浑身湿汗,气喘如牛。
终于,当我跑的快要岔气的时候,终于看到了生命一号等候多时的马车!
“丫头!马,马车!”兴奋的,一脚蹦的老高,重新落回地面后,拉着小丫的手,我激动的快要落下泪来,“马车,我们的马车!!”
小丫看着我,也是一脸亢奋的神色,由于干渴,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点头,表达她此刻最强烈的喜悦之情。
顿时有了精神,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前,我拖着丫头,冲向马车。
看见我外衫上的斑斑血迹,马车夫还是明显的吃了一惊。
无奈的笑笑,我最先跃上了马。
听小丫说,我所处的时空是南魏国,康定三年。脑子想破了,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哪位天子的地盘。明明是同样的中国大陆,却出现了一个前所未闻的国家,令人无语……(作者BS你:嘿嘿,架空呗!)但是在这里,民风民俗却和宋朝很是相似。最典型的,就是晚上不宵禁,开封府城在夜里永远是光明一片。叫卖声直至天明,异常热闹。
“走小路,离开开封府城,往兰考县走吧。”扶着小丫上了马车,我对马车夫如是交待。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也只有乡间小路才能让我放心。
“小姑娘,这个时候天还未亮,怕是不安全。”马车夫迟疑了会,善意的提醒我,却也是在置疑。
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浑身是血,却往偏僻乡间走,很难不让人怀疑。
脸色,一下子变的悲凉,带着哭腔,我哀求道,“大叔,我求求你赶紧走吧。我妹妹被登徒子调戏,好不容易才救了出来。求你行个方便,赶紧带我们离开!”
NND,你又不是的哥,怕个屁啊?!我们两个女人,一干一扁,能把你如何?!
“哦,原来如此……”马车大叔这才稍稍放宽心,一扬马鞭,马匹开始加速往前奔去。
我和小丫的心,此刻,终于彻底安定下来。
相视一笑,小丫紧张兮兮地开始帮我检查身体,“如姐姐,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只是胳膊酸。”淡淡的一笑,我伸出手,往后脑勺摸去。
好狠的女人……头发脱落了一大把,而头皮,也肿了好大一块。我真是搞不懂,同样是女人,为何偏偏为难女人?!
咯吱一声想,马车忽然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而我的头,也毫无预警地,直接撞向了身侧的车板。
吃痛一声……完了,后脑勺怕是要更肿了。
忿忿然,拉起车帘,我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去。
寒光一闪,在我来得及反应之前,一把冰冷的利器已是抵在了我的脖子。
“如……”小丫惊呼。
“下车。”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随之传我耳,音量不大,却字字清晰
微微转过头,我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眸子。
挑挑眉,冷笑一声,我豪不退缩的反问:“用剑指着女人,算什么男人?”
“下车。”依然是冰冷的声音,这次,却带着警告。
愤怒,委屈,惊恐,对于恐怕再次被抓回梁府的担忧,导致我愤然挺直背,不顾已经吓的浑身发抖的小丫,不顾已经摔在地上,浑身哆嗦的马车大叔,大声质问了起来:“下车?我凭什么下车?!就凭我是女人,打不赢你,所以我就活该遭人欺负,被人撵下车?!你这个欺负女人的……”
话没说完,剑光再次一闪,我一侧头发,已是被齐齐削断。
“下车!”对方看着我,表情已是不耐烦。
“不下,死也不下!”所有复杂的情绪顿时涌上了心头,很没有用的,我居然鼻子一酸,哭了出来。也许在他看来,我是被吓哭的……但我不管,坚持着,一脸执着不弃的样子,我打死不肯下车。
用手胡乱往脸上抹了一把,擦去眼角泪痕。决然的,我把衣领拉开,露出脖子,愤怒的瞪着他的眼,一字一字地说:“即使是死,我也要死在车上。”
抵在脖子上的剑忽然轻颤了两下,刺痛感,愈发明显。
马车是我和小丫唯一的希望,我不能放弃!
赌,我是在赌,赌自己命不该绝。
没了马车,我和小丫也跑不了多远,被抓回去必然是死路一条。横竖都是死,我就赌这一把,赌这个男人的人性,尚未完全泯灭。
沉默,良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要一剑劈来,了解我的性命时,这个男人突然收回了长剑。
弯下身,他从地上扶起一个已经昏迷的人如果,如果那也可以被形容为人的话……他怀里那人,全身上下,都是血。
千年寒冰,客气的,我在心里暗自称呼他为千年寒冰……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那血人上了马,然后稳稳的坐进厢内,把我和小丫视若空气。
我彻底呆了……
“洛阳方向。”千年寒冰忽然说出几个字。
啊?!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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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5 章
登时,马车夫也突然惊醒,颤抖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驾马。
明明是一触即发的事态,就这么莫名的平复了。而乡间小路又恢复宁静,幽幽的,只听见马蹄踏踏的声音。
很诧异的,我盯着躺在千年寒冰怀里的男人。他看上去,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破旧的衣服包藏不了整个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面布满了鞭痕,还有不少刀伤剑伤,正不时的往外渗血。他那一张脸,惨白的跟纸一样,左颊还肿的可以跟馒头媲美。前额处,赫然一道血痕。
这,这打得也太惨了吧!
倒吸一口气,我很是吃惊。
“如,如姐姐……”一声低唤,我回过神来。
小丫拉拉我的衣角,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眼底,却满是诡异的色彩。
诧异的寻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切,原来是千年寒冰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
略带紧张的,我咽了口口水,赶紧把视线调移。
拽啥啊拽?!看你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还不是也一身的伤。
切,打不过别人,所以就来欺负女人,不,是欺负儿童!
嘴角露出一抹嘲笑,叹息着,我摇摇头。
目光,无奈的落在了窗外。
我忽然觉得,
未来,还真是不可知许……
[花自飘零水自流:第五章:救人]
“咳咳咳……”寒冰怀里的少年郎突然咳了起来,咳的猛烈之际,竟然吐出一口浓血。
“少主,少主……”试探性的,他开始轻唤怀里的少年。很可惜,怀里的那人早已失去知觉,无法做出回应。
刹那间,千年寒冰那对冰冷的眸子上静蒙上了一层浓郁的悲哀,有着关爱,怜惜,还有……强烈的恨!
“那个,”有些不忍,尽量忽视周遭沉闷的气氛,我开口提醒,“那个你,你要是再这么用力抱他……他会被你闷死。”
闻言,寒冰诧异的抬头看向我。
“我是说,你应该让他平躺。”顶着他慑人的寒光,心,还是不由得漏跳半拍,添添干涸的嘴唇,我继续往下说:“他怕是骨折了,或许也伤及到了内脏……你搂的这么紧,断裂的骨头和内脏恐会承受不住。”
大学生活,我虽然活的很废,但是基本的医理还是知道……尽管再怎么不学无术,也是苦熬了大半年,堂堂正正考入湖南医学院,中西医结合专业。
他仔细的打量着我,眼神,满是不可置信。
罢了罢了,不和他计较,在他眼里,我一个十四岁的姑娘能懂什么?
我也并不是想要当活雷锋,强出头,尤其是面对一个方才还想杀我的男人。只是……也罢,就当作是社会主义和谐精神的引导吧……在医者面前,让一个患者撒手而去而无所作为,与我的医德大相违背。
并不多想,我脱下染血的外衫,铺在了车板上,再让千年寒冰把少年郎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平躺。
掳起少年郎的衣袖,我开始为他把脉。果然,如我所猜想的,是很典型的虚脉三部脉举按皆无力,隐隐蠕动于指下。这是虚证之象,主要为气虚或气血两虚证。仔细看着他那张活似大出血过后的脸,不虚才怪。
叹一声,轻轻的放下他的手,我开始解少年郎的衣衫。手,移动至腰间,我准备解下少年的腰带。
“你这是要做什么?!”千年寒冰立刻反扣住我的手,一双眸子,似乎要冒出火来。
“如果你把我的手也扭断了,就真的没人能帮你家少主检查伤口。”我无奈的笑了,面色难堪的陈述事实。
摇摇头,撇撇嘴……古代人就是闷骚,小命都快没了,还在这里装正经。一个爷们,又不是女人,扭扭捏捏的像啥样?再说,男人被看看,又吃不了啥亏咯……当年,在医学院我有啥没看过。
被我一句话堵死,千年寒冰愣住了。
稍稍回过神,他一脸不甘愿的松开我的手,冷冰冰的警告我,“你要是治不好他,我让你跟着偿命。”
“你要再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撒手不管了?!只怕到了洛阳求得名医,你家少主也性命堪忧。”回瞪他,我毫不示弱。
千年寒冰被我的话又是堵得一愣,证证的看着我,他有些失神。
冷淡的扫他一眼,我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想每次都开口喂啊喂的。”
而他,居然也是冷漠的看了我一眼,把头扭开,看向别处。沉默着,当我说话在放屁……
头上,赫然一个#!
罢了,不和你生气,我当你是哑巴!
再次把目光移回到少年郎身上,视线往边上一扫,我看见小丫正一脸好奇的盯着少年的腰际,脸上,满是疑问。
“小丫,闭上你的眼,小孩子看了不好的东西会长针眼。”叹口气,我催促道。
“哦……”乖乖的,丫头闭上了双眼。
轻手轻脚地,我脱光少年郎的衣服。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好狠!全身上下都是伤!
鞭痕,每处锐器创口均超过八厘米,胫骨骨折,缺失2个趾节,外伤性肛裂……这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遭受如此恶毒的对待?!
“把你外衣脱下,再下车给我砍几根树枝,越结实越好。”侧过脸,我对千年寒冰说。乡间小道,杂树丛生,要寻找几根暂时替代夹板的枝条还是很容易。
这一次,寒冰没有回嘴质疑,令我好笑的是,他的脸竟然隐隐发红。
嘿嘿,邪恶的细胞开始作祟,我开始内心暗爽……哟,纯情男嘛~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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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6 章
让吗车夫停了车,他便一个纵身跃出车外,消失在夜幕当中。不一回儿,没让我等多久,他就回来了。手中,多了几根结实的树枝。
我把寒冰的衣服撕成布条,用树枝对胫骨进行固定,再牢牢的用布条缠好。至于其他出血口,我也用布先擦净伤口,再缠好布条防止进一步感染。
帮少年郎穿好衣服,我这才让小丫睁开眼睛。
“进了城,先找个大夫看看,他伤口较多,很怕进一步感染。尤其是……后庭的伤口,还有你要当心些,不要碰到他的断腿……”絮絮叨叨的,对千年寒冰交待完所有的注意事项,我这才发现,夜幕已然褪去。而天,也有些蒙蒙亮了。
呼……缓口气,我觉得好累,伸出手背擦拭前额。那儿,早有了一层薄薄的汗。
“刹……”意外的,寒冰突然说出一个字。
“啊??!”瞪着俩大大的熊猫眼,我一头雾水的看向他。
杀???!傻???
“我叫刹。”调头,把脸转向了窗外,他留给我一个冷淡的侧脸。摆明了,是不想多搭理我。
切!闷骚的男人……问你的时候你不答,不问了你到回答了。
不过,礼尚往来,我还是露出了一张对人畜无害的笑脸,贼贼的说:“婉之,我叫林婉之。”
话罢,一只手,不曾犹豫的伸到了刹的面前。
“?”他微愣。
“诊金啊!”手又晃了晃,我乐滋滋的说,“不多,一两银子就好。”
我的家当,都用去雇了马车。往后,还得和小丫独自谋生计,现在嘛,抓住机遇,能赚一分是一分。
“你……”刹的脸色,有些灰暗。
车厢内,气氛突然变的凝重。小丫,又开始瑟瑟发抖了。
从车厢外,清楚的传来,马车大叔一个响亮的喷嚏声。
而我,依然笑着,一脸期待。……
[花自飘零水自流:第六章:少主1]
“我说……大哥你不给诊金就罢了,干吗还要强留着我们?一个病号就够了,再加上两个弱女子,不是加重你的负担么?!”轻咳一声,不知是第几遍,我又开始絮絮叨叨的碎碎念了。
一记寒光扫来,我立刻闭了嘴~
打不你赢,我忍,我忍!
……
天亮之后,刹给了马车大叔一笔殷实的酬劳,便放他回开封府了。
临走时,大叔脸上笑得那个花枝乱颤啊!他当然开心,虽说马车被留下,但是那锭沉沉的银子也够他再续好几个小老婆了,这一趟,他真是赚翻了……
“为什么不给我们钱?!”气呼呼的,我质问。
“……”淡然的看我一眼,他并不回答。
“好,算你狠,这诊金我不要了,算我送你的!小丫,我们走。”拉着丫头,我立马往前闪。
长臂一挥,拦去了去路,刹冷冷的开口,“不能走。”
“又要干吗?!”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恼怒着,我咬牙切齿的问。
“照顾少主。”冷漠的口气,却是理所应当的语调。
“去死……”脏话,脱口而出,却在那慑人的目光和骇人的银剑的威胁下,硬生生的吞到了肚里。傻傻的一笑,我忙不迭点头,“去,我去。”
心底,却郁闷的狠。
无公害的一笑,我试探性的问:“刹大哥,你带着他去医馆看大夫,岂不更好?!”
又是一记寒光扫来,我马上住嘴。
……
行行行,别再用你那死鱼眼瞪我。我认了,我认了还不成么?!看你们俩这副熊样,估计也是个逃难的,大夫可不能长期带在身边……我和小丫,一个大夫一个丫鬟,你也赚翻了!
内心依然忿忿不平,硬着头皮,为了小丫和我的最大利益,我不顾危险,力争到底,“话先说在前头,我和小丫也不是任你呼来喝去。在自愿的原则下,我和小丫可以给你提供必要的服务,所以你也要包吃包住,当然,我们可是没钱。”
点点头,他一语不发的抱着还陷入昏迷的少年郎,大步往前走去。
“等等啊,你走慢点!”我大声呼唤。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刹信任了我,对我,不再是最初的敌视。
呵呵一笑,我和小丫追了上去,跟在他颀长的身后,我屁颠屁颠的,一走三蹦。
耶~ 吃穿不愁咯!
蛮人就是蛮人。
蛮人就是可以在清晨时分,一脚踢开医馆的大门,揪起还在呼呼大睡的老中医,用可以冻得死人的目光,强迫医者为其诊治。当然,在全部过程中,他还密切监视着老大夫的一举一动……
刹……你的那张冷脸会吓坏医生,当心肛裂被治成子宫癌啊。默叹一声,站在一旁的我,也觉得很寒。
无声的笑笑,这话自己想想就罢了,当然不能说给他听。否则,我项上人头也不保啊。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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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7 章
侧过脸,好奇的看向刹……其实,他也长的有模有样。
刚毅瘦削的脸庞,明亮的眼睛,挺直的鼻子,棱角分明的薄唇,粗黑挺拔的剑眉。比起现代社会什么超男快男,刹的容貌真是太富有男人味了。对少主如此的衷心,想必,也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
少主,提到少主就不能不感叹这孩子发育的也真是好啊!(看看我和小丫那两张吃不饱的瘦脸……)虽然脸被打成猪头,暂时无法评价,但单从他的身材来看……窄腰,翘臀,结实修长的双腿……嘿嘿嘿嘿,估计他的脸也不会差不到哪去。看来,又是个祸害世间纯情女子的风流种。
不过呢,如果少主和刹互生衷情也是个挺不错的搭配。美型男且强攻强受!哈哈哈哈……哎呀,口水要流出来了。
又是一记寒光扫来,我赶紧闭好歪到一旁的嘴。
镇定心思,抬头一看,小丫已经领好药材,刹也抱起少主准备离开医馆。见状,我连忙跟了上去。
“刹大哥……”走近,我善意的提醒他,“你身上也有伤,要不要也让大夫给治治?”
脚步一顿,却又马上继续往前走,刹淡淡的回答,“不必了。”
……
我们不住客栈,吃住都是在马车上完成的。不用问刹我也明白,这就是典型的逃亡生活。可以放心的,就是刹身上有足够的银两,至少不会让我们饿肚子。还有必要的生活资料补给,比如冬衣,比如车厢内新添的棉被……比起我和小丫两人单独逃亡的日子,现阶段的生活质量也是上了一个台阶吧。
现在,刹驾着马车,小丫坐他旁边。我则留在车厢内再度扒光了少年郎的衣服,给他上药。
为什么不是刹来上药?第一,我不会驾马车。再者,已经瞧过一次就不怕看第二次。刹都无所顾忌了,我还会怕长针眼么?嘿嘿……
少年郎一直昏沉沉的睡着,看这惨淡的面色,估计怕是奸人给他下了什么迷药。
不过,睡着了也好。等他醒来,这一身病痛够他受的……
看着那瓶生肌玉红膏,我不由得叹了口气。抹了一些在指头上,便往少年的下体探去……正常男人,都受不了这种奇耻大辱……等他醒了,我和小丫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莫拂了老虎尾巴。
给每个伤口涂好药,重新包扎完毕,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用袖子擦了擦额前的汗,我伸伸懒腰,决定缩在车厢一角,稍稍睡会,养养精神。
想睡,却不能睡着。
睁着双眼,我开始思度……目前,我和小丫都是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以侍从的身份跟随在刹身边。当下虽然还很安全……不过,刹和少主这两人看上去并非善类,也不是长期饭票的最佳人选,有必要另择良木而栖啊。
正暗自思索着,忽然听见了车内一丝微弱的呻吟声。估计。少年郎要醒了。
兴奋的爬起身,我移到少年郎身侧。
“醒了?!感觉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再帮你把个脉?”医生的血液,开始在全身热情的流淌,扶起美少年的手,我开始给他把脉。
诧异的看着我,少年郎还没有回过神来。片刻过后,他突然脸色一变
“滚!”他低吼一声,反手一甩,我登时被他甩开,直接和车壁做了第二次拥抱。
我简直要气的吐血!一个病人力气还这么大,难怪别人要把你迷倒了,再狠狠的奸!
马车顿时停住,刹一脸激动的冲了进来。看到少年郎醒了,他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令我大敢诧异的笑容,“少主,你终于醒了!”
眼前,开始上演一幕‘感人’的主仆情深戏码……
原来,这个少年是前任宰相李明德的独子。
我靠!内心开始忿忿不平。
救了半天,居然是个姓李的?!
头上,赫然一个#……
[花自飘零水自流:第七章:少主2]
夜幕降临,一天的时光,又这么飞速过去了。
乡间古道,空气,变的格外潮湿与阴冷。
少主,依然是舒服舒服地躺在厢内打着盹,小丫则在里头负责照顾他。刹之前烤的山鸡,被他吃了大半,一旁看着的我,口水直流……而我,被李玄琛扔了一次之后就自动“贴”到刹的身边。我宁可在外头被冷风吹死,也不要再像皮球般被人扔来扔去。当个副驾驶,远比丫鬟强多了。
“向一侧拉缰,再用鞭子抽。”淡然的,刹忽然对我开了口。
“嗯?”我不解的看向他。
“像我这样,这就是正确驾驭马车的方法。”刹说着,意图把疆绳递到我手里。
大哥,你不要得寸进尺哦!从私人医生再到附属马车夫,我的身价,贬值的也太快了吧?
本想拒绝,可是犹豫之间却让我看到了刹那两个淡淡的,不是很明显黑眼圈……不知为啥,心,突然一收缩,嘴巴比大脑反应快,很没骨气的,我应了个字:“哦。”
按照他说的方法,我试了一次,不确定的问,“是这样的么?”
“不对,错了。”刹说着,向我的方向靠了过来。他的双手,绕过我的双肩从身后伸了出来,而他那宽厚的胸膛,也不经意间轻轻抵上了我的后背。
全身,蓦地一僵。
不动声色的,我把背挺直,悄悄然拉大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难道是这样?”再试了一次,我才问。
回过头去看刹,这才意识到方才在我专心驾马的空歇,他已是收回手,移开身体,又坐在离我较远的位置。
点点头,他的眼底,有了满意的神色。
舒出一口气,我得意的一笑,“师傅,你的徒儿还是很聪明吧?!”
不待他回答,也估计他不会回答,我把脸转了回去,专心致志的继续驾马。
两人,默契般,又开始彼此沉默。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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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8 章
……
是夜,车厢内两人呼呼大睡,车厢外一人闭目小憩
只有我,正悲凉的驾着马车,而内心,却在哀嚎。
对于未来,我很不安……
在现代,我无所事事却从来不曾悲观彷徨。有爸妈帮我规划人生……初中,高中,大学
“把这几套题做完,入学考试就能进高级班了。”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地理这东西太没市场,还是读理科吧”
“尸体有什么好怕的?习惯就好,医生出来多赚钱啊……”
我没有反抗父母的勇气,也没有自欺欺人逼自己安于现状的耐力。我也曾尝试着去改变什么却总是最后放弃了什么,现实与理想无法平衡,所以我逃了……无所事事也罢,平凡庸俗也罢,没有别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期待,不用逼着自己满足一个又一个无穷无尽的要求。今日有酒今朝醉,轻松自在的活在当下就够了。
未来么,就那样了呗。工作,恋爱,结婚,生子,简单安定的活着……
只是,心灵好空虚,没有寄托的空虚。
来了这里之后,一切都变了。
命运变得飘忽不定,不是可以任由自己掌握。一个连命运都无法自主的人,未来又有什么保障呢?
无所作为只能被他人宰割凌辱,而意欲有所作为我又不知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摆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生活问题,而是生存问题。
唉……
“在想什么?”刹低哑的开了口
“大哥你想吓死我啊!”被他吓的惊魂未定,我瞪了他一眼,“大半夜的在别人耳边说话,你就不怕我手一哆嗦把马车驾到树上?!”
“……”他沉默着,嘴角,却不受控制的微微扬起一丝不可轻易觉察的弧度。
“去睡吧。”片刻,刹再度开了口。
哈哈,可以睡觉喽,再不让我睡我驾着马车都能睡着了。笑嘻嘻的把缰绳递给刹,我拉起车帘赶紧闪入厢内,呼……外面冻死了。
刚刚坐定,正欲躺下,却意外的发现李玄琛把身体斜靠在一边,一双眸子,却直勾勾的盯着我眼底的神色,并非善意
他不开口,我也不说话。闭上眼睛躺下,抓紧时间会周公。
然而,尽管闭上眼,还是感受到那股冰冷的视线在我身上来回扫射。
小屁孩你看什么看?!我内心在愤愤咒骂着,装酷显摆,拽什么拽……前宰相的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被奸人所害,打成猪头打断狗腿。
“你要干吗?”我一骨碌坐了起来,反问。
微微一怔,小伙子居然换了一张诚恳的脸,说道,“多谢……”
“啊??哈哈,不用谢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别人对我客气,我也就对别人温柔。笑笑,我为自己刚才的粗鲁有些不好意思。
“方才,伤着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哎,这孩子,还是很有礼貌的嘛。看着他,我乐滋滋的一笑。
“不过……我实在不知道,南魏王朝民风民俗已如此开化,小小女子竟能不知羞耻地盯着男人身体看。”
脸,顿时绿了。
啥??!敢情我做好事学白求恩,反倒不知羞耻了?!
“呵呵……我要是不帮你检查身体,你后庭到现在都还在流血呢。”冷冷的一笑,我反嘲道,“以大夫的身份建议你,当强奸不能避免时,就张开双腿尽情地享受吧!”和我斗,小子你还嫩了点!!
“你这女人……”臭小子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满是恼怒。
“我困了,你爱睡不睡,别吵我。”打断他的话,我不再理会这个疯小子,“有啥事明天再说,想吵架?我,我和你奉陪到底……”
实在是太困了,一句话还含糊在嘴里,身子往小丫的方向侧躺着,头一偏,我便沉沉睡去。
[花自飘零水自流:第八章:少主3]
“醒醒……”嗡嗡的声音,在我耳边闹个不停。
“汪汪,今天的课我不上了,帮我签个到。”侧侧身,我继续睡。
“小如姐,醒醒啊!”小丫一巴掌轻轻呼了上来,硬生生地把我拍醒。见我睡的口水都流出来的痴呆样,她笑了,不好意思的说,“我陪刹大哥去猎些吃食,你赶紧起来,是时候帮琛哥哥换药了。”
琛哥哥??!这么快就哥哥了?
看他那脸,虽然俊,却是张扑克脸。扑克脸岂能做哥哥?!不屑的哼一声,我摇摇头,这个臭小子,连幼童都吃。嗯,不知廉耻……对,就是不知廉耻。
“知道了。”慢吞吞的,缓缓坐起身来,看看窗外,依然是荒郊野外。
“你路上当心……”拉起车帘,探出个脑袋,对小丫挥挥手,我嘱咐,“别走太远,早去早回。”
看看一脸淡然的刹,我突然坏笑道,“丫头,若是遇上危险,让他垫背,你自己先跑回来!”
果然,刹脸一僵。而小丫,偷笑着,红了脸。
收回脑袋,看着面色不是那么友好的李玄琛,我瞬时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情。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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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9 章
拿起药膏,深呼吸一下,起身坐到了他的面前。
“那个,你,你是自己脱,还是我动手?”犹豫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冷冷瞧我一眼,李玄琛默默褪去上衣。
同学,我让你脱,不是叫你只脱一半……剩下的另一半,难道让我动手?
头上,登时降下三根竖线。
见我面有难色,李玄琛催促着,“怎么还不动手?莫非,现在知道害羞了?”
一惊,我这个人最受不得别人激我。
指指他的腰带,我尽量做到面无表情,声不发抖,“把裤子脱了。”
立刻,李玄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他咬牙切齿的瞪着我,只差没伸手过来直接掐死我。
叹口气,我劝道,“我是大夫,我不介意的。”
话刚出口,他的脸,又是一黑。握成拳的手,颤抖着,似乎随时都准备着要揍我一顿。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我赶紧改口,“你,你不要介意。人生在世,谁没有个难以启齿的隐疾?要不这样,你别把我当女人?把我当男人,成不?”
说完这番话,我一脸坦诚的看着他。
良久,李玄琛沉默了良久……在我快要放弃的关头,他突然意味深长的瞥我一眼,神色黯然的点点头,顺从的说道:“依你……”
话罢,他静静的平躺在了车板上。
鼓励性的一笑,我伸手,探向他的腰际。
解开活结,刚要褪下腰带时,他的大手忽然伸了过来,紧紧扣住了我的手腕。
惊讶的抬头看向李玄琛,却发现此时,他早已红了眼眶。身体,也在微微的颤抖。
“没事,你安静的躺着,一会就好。”笑着,劝慰他,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声线,居然已变的暗哑,和低沉。
盯着我,李玄琛紧紧盯着我,很久……才闭上泛红的双眼。手,也随之松开。
慢慢的,我褪去他的绸裤,暴露出他全部的伤口……
“这些药膏抹上去会有刺痛感,你忍着点,若是受不住……”好心的提醒他,话至此,我也住了嘴。
毕竟,要给他留一点男人的尊严。
其实,这并不是一点点刺痛,而是火辣辣的痛。李玄琛的伤口都比较深,伤口处新长出来的皮肤尚未完全愈合好,连着血肉,被刺激性较强的药膏一抹,会有种钻心似的疼。
抹了一些药膏,由于剧痛,李玄琛已经开始全身抑制不住的发颤。
叹息一声,我继续手上的动作。犹豫了一下,我便往他下体最私密的部位探去……
顿时,一声细小的抽气声传来。一滴清泪,也从李玄琛紧闭的眼角滑落。
“抱歉,我……”不忍心的,我赶紧道歉。
“不疼,一点也不疼。”隐忍着,待到泪痕完全干却,他才开了口,“没关系,我早已感觉不到疼了……”
“你……”没由来的,心,也之感到一阵酸涩。
惨笑着,他却开了口,“你不必同情我。”
一愣,我笑了,撇撇嘴,继续往其他伤口处抹药。
气氛,有些压抑。
“父亲大人死了,所有的人都……”沉默着,臭小子忽然又开了口。只不过这次,他的声音,也变的沙哑,和潮湿。
一愣,我手上动作,又刻意轻缓起来。
“痛……”终于抵制不住疼痛,他轻呼出来。
可是,这一声轻呼,却连带着引发了他内心深处最深沉的悲哀。神色惨淡的,他狠狠握紧了拳头,指甲,也指甲嵌进肉里,“我父亲他一生光明磊落,到后来却……为什么?!为什么?!我很恨,我真的好恨!”
原来,是血海深仇……电视上出镜率最高的桥段,现在发生在我面前。一时,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长叹一声,我伸过右手,一点点抚平他的手掌,“手松开……药膏不多,得省着点用。不要再随意制造伤口。既然活着,就要对自己好点……”
闷闷的,一声沉痛的悲鸣从他喉咙深处发出,李玄琛的眼眶,红的更厉害了。
“我想家!”默默无言的,他看着我,吐露出几个字。
点点头,我俯下身,把他小心翼翼地搂进怀里,带着满腔悲哀与愁思,我低低的说,“我知道……我也想家。”
他的身体,本来还在抗拒,却在我也说出思乡之情的同时,忽然放松,任由我把一滴眼泪滴在了他脸上……
“这样,才像个女孩子……”他低低的说,带着嘲笑。
无奈的摇摇头,我笑着,眼泪却止不住。
缓缓的,他再次合拢了掌,我的小手也被他紧紧的攥在手心里,“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背叛我的人死无葬身之处!”
沉默着,我无言以对。
“而你,”他狠狠地盯住我的眼眸,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若有不轨之心,也叫你身首异处!”
一愣,我倏地放开手,任由他的脑袋狠狠砸在了车板上。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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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0 章
“你……”他揉着脑袋,低呼。
淡然的一笑,收拾好凌乱的心情,我继续给他上药。
忽然觉得,
姓李的都变态,没一个好东西。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
[花自飘零水自流:第九章:劫后余生1]
四个人围在火堆旁……
“喂!那是我的鸡!”刹拿起我刚刚烤好的山鸡,一脸忠诚的递给李玄琛。
而李玄琛这个臭小子,倒也一脸自在的接过。
“如姐姐,琛哥哥伤的很重,不如让他先吃?”虽然是疑问语气,可这动作,却是肯定的。小丫笑着,好心的替臭小子撕开鸡肉,即使是说出伤害我幼小心灵的话语,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珠里却闪烁着感谢的光芒。
丫头,才一个晚上,你的心怎能就向着外人跑了捏?!我内心在哀号……
哼了一声,我带着不满,揶揄的开口,“什么琛哥哥,情哥哥吧?”
扑哧一声,坐在对面的刹,一口水从他嘴里直接喷射而出,我反应不及,淋了一脸,成了落汤鸡。
“哈哈哈哈……”控制不住,李玄琛夸张的放声大笑着。单薄的身子颤抖着,如风中一片落叶般,飘零。
而刹,尴尬的瞧了我一眼,眼底满是对不住的神色。
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看小丫,本该一张羞红的脸此刻也转羞为喜,捂着小嘴,偷偷乐呢。
这样真好,从专属马车夫再度退降级为大众谐星,我的价值,又低了一档,从人名币跳楼成为越南盾。
“很好笑么?不就是洗了把脸……再笑,再笑这兔肉就全被我一个人吃光光!”用衣袖抹干净了脸,愤恨的瞪着他们,我狠狠的咬着兔肉,不再多说话。
时间,仿佛在刹眼里总是不够用。匆匆忙填饱肚子,他又催促我们,抓紧时间赶路。
苦命的叹口气,站起身,拍拍附在衣服上的尘土。
刹刚刚把臭小子抱上车,说时迟那时快,本来还是空旷的草地,突然从四周跳出几个着黑色劲装,蒙着面的彪形大汉。
这是杂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跑得倒挺快,只不过这次你们无路可逃,乖乖受死吧!”为首的头,立刻拔出闪亮闪亮的剑,煞是凶狠的威胁。
“嘿嘿,两男两女,黄泉路上好做伴啊。”打量着我们,另一个则语气猥琐的说道。
此刻,我真想对苍天悲鸣一声……为什么?!我是无辜的路人甲啊!
身子往外侧了侧,打算趁乱逃跑。
意欲转身之际,手臂却被刹紧紧拉住。他低头,快速在我耳边低声嘱咐:“跳上马车赶紧逃,越远越好!”
我一愣,他对主子衷心是一回事,可干嘛还要在这个时刻拖上我?他就不担心我只顾自己逃命么?!
来不及多想,杀手们已经冲了过来,而刹,则是拔剑迎了上去。
身体比大脑反应快,我三步并做两步奔回马车,纵身跃马。
如果体育老师能看见,他必定很感动,我对三级跳还是掌握的很熟练啊。
“坐好了!不要掉出来!”对着车内一声怒吼,我扬起鞭狠狠的抽向马臀。受惊的马一个跃跳,开始往前飞奔。
“小如姐……”奔驰的那一瞬间,我听了小丫惊恐的呼唤。
完蛋了!怎么把她给忘了?!我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而此刻,马已经受惊狂奔,一个剑客也在马车后面拼命追赶,无论如何,我是不可能,也没有办法再回头接小丫。
咬咬嘴唇,狠下心肠,我扬鞭,迫使马儿加速,向前奔驰。
“小丫,你要平安啊!”默默的,我在心中祈祷。
马匹疯狂的向前奔跑,我紧拉缰绳的手也渐渐发麻发酸。马车在不平坦的坡路上左摇右晃,我全身上去的骨头都被颠簸的又麻又痛,快要吃不消,更何况是坐在车厢里那个断骨伤经的李玄琛。
后面像鬼魅般如影随行的杀手仍在不弃不舍的追赶……
我靠!他难不成是飞毛腿?!追了这么长段路还能追?!
马啊马,快快跑……你要能带领我们冲出险境,赶明儿我就给你找房媳妇。
睁大眼睛看着前方,我的爷爷啊,尿都要吓出来了……那是什么路啊!好端端的一条路道从中央断开,形成一段狭长的裂缝。见此情景,我真要欲哭无泪了,后面是导弹,前面是“东非大裂谷”,老天爷!你玩我吧?!
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那裂宽少说也有十五步!
大刀??跳楼??
记得以前浏览腾讯网,上面介绍了各种死法。从足够hgh的高空坠下,在自由落体过程中人会被急速下降所引起的强风刮晕,也就是说在半空中人就失去知觉了,等到真正撞地时,也感受不了什么痛。
这种死法比起被大刀剁成肉泥还是好很多了……
跳吧!
再赌命一次!危难时刻人从四楼跳下也可以毫发无伤,Nthgspssble!
夹紧马腹,我狠狠地抽起鞭子打在马臀上。嘶叫一声,马更加慌乱的往裂谷驰骋而去。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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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1 章
闭上眼,开始计数
一.屏腹吸气,起跳!
二.身体前倾,腾空飞跃!
三.下降
四.……
嗯??!没有预期的坠落感。
睁开眼
哈哈!马车平稳的落在了断层的这头!
“哈哈哈哈,你追啊!”我得意的扭过头,对呆若木鸡立在另一端的飞毛腿大声吼,“有本事你飞过来追啊!!”
“哈哈哈哈……”我放肆的狂笑着,庆祝这劫后余生。
趁他愣神之际,我猛的再抽鞭子,马车奔腾,扬起一车尘土,带着我和李玄琛继续飞驰前行。
……
[花自飘零水自流:第十章:劫后余生2]
到了一处较为安全的荒凉之地,我赶紧停下马车,火急火燎的冲进厢内。
“你还活着吧??”劈头盖脸的就问。
马儿腾空跃起落回地面时,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连这个健康的人都觉得浑身上下要散架了,何况是一个骨折的病人?
臭小子已经脸色苍白……不,脸色乌青了!
他的牙齿,紧紧咬住嘴唇不放,导致下唇唇肉引起翻开,鲜血淋淋,又红又肿。两只手,依然是牢牢地扣住车窗栏架,指节处泛白,手上青筋暴起,有些指甲已然裂开。
如果不是那对黑漆漆的眸子里还闪烁着一线生命之光,我几乎快要相信,他被晃死了……
看着他这副要死不断气的惨样,我既是心虚又是心疼。
“趁现在暂时安全,我帮你看看伤口吧。”低下头,我讪讪的问。
寂静……耳边没听到一个字。
竖起耳朵再听,他的呼吸声,微弱的几乎不可辨别。怕是由于剧痛,所以说不出话来了。
不再询问,我伸手朝他探去。当务之急,是检查他的小腿有没有再次骨裂。
见我的手朝他下方伸去,李玄琛吃了一惊,想要躲开,身子刚刚一移,他却马上痛的龇牙咧嘴,剧烈的咳嗽着,嘴张开,竟是喷出一口鲜血。
坏了!我心头一惊,该不是脾脏裂了?!脾破裂会导致严重的大出血,是能够致死的腹部急症之一。老天爷你不要吓我!好不容易才和他从鬼门关逃出一命,不要因为这种事情挂了小命啊!
“快平躺,快!”我神色慌张的扶着他的头,慢慢放下,细细交待说:“呆会问你痛不痛,你无须说话回答,痛,便眨眼示意。”
正常情况下的脾脏是无法摸不到,手游移探寻着,我只能在左下腹部,也就是肋骨边缘处一寸一寸的挤压。
“这里痛不痛?”我紧张的问。
还好,他没有眨眼睛。
再慢慢扶着他,改成侧卧。
“现在呢?这儿痛不痛??”在左腹处挤压着,我再问。
臭小子看着我,慢慢的眨了眨眼睛。我心口一紧,脑子像是被电击一般,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脑子瞬时空白,短暂的死机之后又开始飞速运作。
这种破地方怎么动手术?开腹腔,缝裂口,怎么止血?不对,不对,应该是……天啊,我没做过手术!怎么缝?!上课也没认真听……我不会啊!
气血开始往太阳穴涌,抓狂了……我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再转红。
“难得,”低咳一声,李玄琛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渍,缓缓开了口,“难得你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
他长长的睫毛在阳光底下抖动着,眼眸中,竟有了一丝玩味。
“你……没事?”颤抖着,我惊讶的问,惊讶之余,带着莫大的狂喜。
点点头,他说出两字,“还好。”
“那就好,那就好!”谢天谢地,压在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心情也瞬时放松下来。一脸感激的,我朝他一笑。笑着笑着,忽然觉得……不对!臭小子你刚才是耍我??!
你这混球,我出手,一拳揍去。
臭小子躲闪不及,这一拳,便重重落到了他身上。
闷哼一声,他的脸上,尽是痛苦。
“你还好吧??!”心一慌,完了,刚刚下手没注意力道,要是被我打在不该打的地方,把他给打坏了,我,我……
“很痛么?”我紧张的问。
“打在你身上,你看痛不痛……下手还真狠!”李玄琛瞪着我,痛苦,又恼怒。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要不,也给你打一下?”卑躬屈膝的,我一脸谄媚的笑,这事要是被忠心耿耿的刹知道了,我岂不是又要少一边头发。
“那你过来,我要狠狠的罚你。”李玄琛冷冷一笑,面无表情的说。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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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2 章
啊?真打?
叹口气,乖乖的把身子凑近他,低下头,我眼睛紧紧地闭上……打吧打吧,你这打女人的男人,不要脸!小气!!
……
嗯?怎么还没动作?
偷偷的,睁开双眼……却发现李玄琛正一脸认真的,盯着我的脸。
瞥我一眼,他不耐烦的说:“谁让你睁开眼的?闭上。”
好好好,我闭上……现在你最大。
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抚上我的额头,细细摩挲着。
“这里怎么会有伤?”
仔细的想了一会,我才回答,“被人打的……”
“谁打你?”
嗤笑一声,我无奈的说:“打我的人,可多了。”
默默的,我听见一声叹息。
良久,当我以为出于同情,李玄琛会放我一马时,左颊顿时传来一股酸痛。
睁开眼一看,李玄琛用两个指头捏住我瘦瘦的小脸,用力往外拉。他那双扑闪扑闪的眼眸,尽是狡黠的意味。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同情你。”他笑的越是灿烂,指头便捏的越发用力。
混球!这个大混球!
挥起右拳,又要砸去……
瞪我一眼,他笑着看向我。脸上明显写着几个大字:不怕打坏我,你就打!
瞧了瞧他得意的笑容,叹了叹气,我还是把拳放下。
算了吧,一个小破孩,还是病号,我计较啥呢。
而且,难得见他一扫阴霾的情绪……
哎……
简单的帮李玄琛处理一下伤口,看看荒凉的四周,揉揉微酸的胳膊,我不由得第N度在内心悲叹:接下来,路在何方?
“怎么,怕了?”李玄琛瞧我一眼,淡然的开了口。
白他一眼,不做回答。怕不怕又有什么用?扎根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前途灰暗啊。
“你……一个未出阁的闺女,怎可以如此放肆地……是直接地,对着男人瞧着,摸着,却毫不脸红?”犹豫着,臭小子还是问出声。
罢了,古人思想保守,还是解释一下的好。
“以前家境还算好……父母曾让我跟随大夫研习医术。”添了添干燥了嘴唇,我开始编纂故事,“第一堂课,就是让我学习面对尸体……那是一具已经开膛破肚的尸身(对不起啊,实验课的人体标本)内脏全都萎缩干扁了,我差点没吐死……”
“吐了两天……什么都吃不下。”回想起刚进大学那会,我内心泛起一股酸意,“见多了,也就习惯了。到了后来……什么死人活人,在我眼里那就是一堆骨头包着几斤肉,没多少分别。”
“……”
沉默了一会,我决定换个话题,改变这令人不悦的气氛。
“刹是你的侍卫?看他样子,是个高手高高手,如果没有他垫后,我们还不知道被几个人围堵呢。”想必在后方,刹和那几个杀手也是一番激战吧。
“他比我年长三岁……从小就跟随我,也算一个亲人了。”谈到刹,臭小子的面无表情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
“怎么,他不在身边,你怕死了?”他再度开了口,却冲意十足。
我靠!臭小子你翻脸的速度还真是快。我哪里惹你了,这么毒舌!
“是啊,当然怕死。尤其还有一个断腿的拖油瓶,跑也跑不快,我怕的要死!”
“怕死你就滚!”臭小子嗓门大了起来,“我李玄琛不需要一个女人的施舍!”
“你……”深深呼吸一口,“我不是你养的狗,所以不要随意对我说滚!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你管不着。”
“在我眼里,你这种低作的女人连最下贱狗都不如!”李玄琛的眼眸里居然出现了冰冷刺骨的……恨意,不,是杀意!
倒吸一口凉气……算你狠,我走!离你这个雷公菩萨远远的!晴空万里,我才不想被你莫名其妙的怒火劈死。
毫不犹豫跳下马,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花自飘零水自流:第十一章:来来往往1]
憋着一口怒气,我冲出几百米远。
你爷爷的!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用这么恶毒的话来羞辱我?!混蛋,混蛋,大大大混蛋!!
视线,忽然有些模糊。
寒心,真是让人寒心!!大混蛋,我招你惹你了?干嘛如此羞辱我?!
揉揉肿胀的双眼,不再去想他,我迈开大步往前走。
“跳上马车赶紧逃,越远越好。”脑子里,突然忆起刹在最后关头叮嘱我的话。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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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3 章
切!一个死心塌地的奴仆,愚忠,愚忠!!我要是伺候着这么一个雷公主子,老早趁他昏迷之际,把他抛在马路中央,任其被路人踏扁!
不想不想……继续往前走,他的少主,干我何事。
“父亲大人死了,所有的人都……”脑子里,居然想起李玄琛的话。
微红的眼睛,握紧的拳头,伤痕累累的身躯……
晃晃脑袋,我尽力甩开脑子里那些纷扰的念头。林婉之你给我有点骨气!从小到大没有人如此毒辣的羞辱过你!你不欠他,是他叫你走的,是死是活与你无关!
走拉,走拉……
“他浑身都是伤……”内心深处,突然窜出一个很没骨气,很弱小的声音。
“断腿一条,怎么跑?”
“再遇到几个刺客,真的要被剁成肉泥了……”
“一个小屁孩,嘴巴是毒了点,可也不至死……”
“跑吧,这个男人真贱!”
“救啥都不救坏男人……”
“但是,男人不坏,女人不……”我呸,止住,止住!这是什么话?谁爱他了?!
无奈的笑了,我停下脚步。
叹气……
景涛兄!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被你的和谐精神彻底洗脑了??!
我看我是疯了……转身,往回跑。
还好,马车还在原地。
稍稍犹豫,我便翻身上马,扬起鞭子,催促着马儿继续赶路。
“找到刹,把你还给他,我就离开……无论如何,至少我要对得起他的嘱托。”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精练简洁地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管李玄琛会怎么想,我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
一路上,马车慢慢前行。
真希望刹能尽早追上我们……小丫和他在一起,应该安全吧?
“李玄琛……我们现在和刹分开,你有办法和他联系上么?”说完这话,我就想咬自己舌头。联系?你当这里有中国移动?!
“洛阳程府……刹找不到我,会在哪里等我。”
洛阳,大概算了算路途,日夜兼程还要五天。
“那个……你身边有银子么?”我一毛钱都没有,赶路几天吃什么?
“没有。”
“值钱的物品呢?”
“也没有。”
“那我们去洛阳的路上吃什么??!”
“……饿着吧。”
立扑!!
为什么,到了这个世界,我如此倒霉??!
小丫遗留在马车上的包袱,被我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仅仅被我摸出几个铜板,刚够几张烧饼钱。
驾着马车,从小路拐出,我毅然决定走大道。闹市区人海茫茫,杀手们应该没那么快发现我和臭小子的行踪,姑且冒冒危险,让我想想办法赚赚路费吧。饿五天饿到洛阳,只怕我第一个顶不住,死在李玄琛的前头。
“店家,两张葱油烧饼。”我摸出一个铜钱递给食肆的伙计。钱得省着点用,临时工也不是这么好找的。
“听说没有,又有一个骗子郎中被打的半死扔出沈府了!”一张饭桌上坐了几个人在低声谈论。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可真是怪事啊……好端端的一个小姐,怎就变成那副惨状?可惜了啊!”
“现在的赏金已经提高到100两银子……东街揭榜的人还是没几个。”
好机会!有个病患啊!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呆会去看看榜单,我这半调子医生不见得能治好人呢。
翻身上马车,把一张饼递给李玄琛,再撕开另一半饼,也递给他。病号得多吃点。
“你,吃这么点……?”李玄琛看着我,面有犹豫。而我,正忙着把剩下的半张饼往肚里塞。
“够了,我饭量小。快点吃,等会带你去个地方。”
臭小子看我一眼,不再多言语,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咽下葱油饼。饿了一天,他也是一路强撑着……
问过好心的路人,我把马车驾到了东街。果然,那儿有榜单。
一位小厮,坐趴在榜单下的木桌上,打着盹。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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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4 章
“李玄琛,榜单上面写着什么?”
李玄琛很惊讶的看我一眼,有些不可置信,“你懂医术,怎么连字都不识?”
懒的和他解释,古代繁体……我哪能看的懂?
“别问了,快念给我听。”
念了半天,我大致明白,原来当地财主沈府家的小姐得了一种怪病。只要是懂医术的人,不论男女,均可入府为之治疗,治疗好了重重有赏。
嗯……男女不限,我刚好可以试试。
下了马车,我揭下榜单,推了推睡的迷迷糊糊的小厮。
小厮揉着惺忪的眼睛,一见是我,很是惊讶的问:“你是大夫??你懂医术?”
“我自然懂,带我去你家府上吧。”我无奈的笑了。没办法啊,一个十四岁且看上去营养不良的丫头,鬼才相信你不是个文盲。
“那好,请随我来。”小厮带路,我牵着马,往沈府而去。
[花自飘零水自流:第十二章:来来往往2]
小厮领着我进了沈府,我把马车停在外院,只身进了内厅。
“老爷,少爷,又有一个郎中揭榜了!”小厮探着头,朝内吆喝着。
闻讯而至的,是一阵快速踏来的步子,微微的,引起地面共振。
我抬头一看,哇!好帅的一个白衣少年啊!好……好肥的一个老爷!
老爷看看我,眼睛里的希望之火瞬时熄灭。他失望的摇摇头,肥大的手一挥:“赶出去!”
不会吧??!我还没看病呢,不要有年龄歧视啊。
笑眯眯的,我赶紧开口:“小女子虽然年纪尚小,可也是从五岁起饱读医书,老爷何不让晚生后辈试试?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说不定令千金的病就被我给治好了。”
无良医师第一条,不比谁更有本事,只比谁更会吹牛。
“爹,现在都没人敢上门,要不就先让她试试吧。再说妹妹的病,女人家行事更是方便。”白衣少年帮忙说话了。
“也好……”想了想,沈老爷倒也干脆,“带她下去先安顿好,等会就带去给小姐瞧瞧病。”
“不好意思啊……”我咽了口口水,“我还有个白痴表哥,能不能也安顿一下?回乡的路上我得照顾他。”
“一起带下去吧。”沈老爷爽快的同意了。果然,财大气粗的地主就是不担心别人多吃几碗饭。
……
安顿好李玄琛,我便跟随沈老爷,进了沈千金的闺房。
昏暗烛光下,一个女子批头散发,衣衫不整静静的蜷缩在床上。见有人来,她便凄厉的尖叫起来:“不要不要!你们给我滚出去!”
她仰起头,我刚好看清了她的脸。
栗米色的肌肤,淡红色圆形或多角形的扁平丘疹,皮沟皮嵴明显,还有纵横交错特别明显的抓痕及血痂。
我深深地吸一口气……哈哈,天无绝人之路啊!
什么病都没有比神经性皮炎更让我有把握治愈!
大学寝室,我和我对面床位的室友是两极分化。
她天天K书力求年级第一,而我的目标则是不挂科不留级,得过且过。她看不惯我颓废没有追求的生活,我也受不了她像个机器一样沉闷的生活方式。不过这孩子也挺可怜,父母离婚,妈妈一个女人含辛茹苦的抚养她。离异的小孩总是特别懂事,成熟的早,背负的东西太多又爱想的复杂。大一下学期就因为压力过大,情绪不稳定,最终患上了神经性皮炎。一年内,寝室天天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天天闻,日日闻,药汤中含有什么成分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沈小姐抓起身边可以拿到的东西就朝我们扔来。见她情绪不稳定,我赶紧退了出来,可不能白白挨打啊。
“能治吗?”沈老爷忧心忡忡地问。
“能治。”我很肯定地说,“只不过小姐的病比较麻烦,需要内外调理。”
“此话怎讲?”
“此病病因极复杂。情绪,饮食,胃肠道功能障碍,都是此病诱因之一。俗话说:‘三分治疗,七分调理’,方才见小姐情绪波动之大,必定是内心郁结恐有不平之事。后辈晚生可以写张方子给小姐自内调理,但是最重要还是务必使令千金保持心绪平和,内外调理共同做用才能治愈。否则此病将会反复发作,愈演愈烈,恐有性命之忧。”
沈老爷听完,哑然无声。
我默默的离开,在小厮的引领下,回到内厅书写药方。
“苦参一两,生地半两,蝉蜕、荆芥、桂枝、丹皮、当归、川芎各3钱……”
我念,小厮写。
爱情……女人特别容易因为爱情而失去心智。
因为爱,所以前面是万丈深渊,哭着喊着也要跳下去,旁人拦也拦不住。
沈小姐,也是因为有所爱,却又不能爱,心绪不宁内心狂躁才会患上此病吧。
自古红颜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璀璨一时的爱情究竟能维持多久?
怀疑啊……
四天后,白马寺(作者注:这是地名,不是和尚庙哦!)传出大新闻,沈家小姐一身的怪病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治好了。等白马寺全城的大夫想去集体会会这名小神医时,却发现她早已不知去向。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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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5 章
我奋力的挥着鞭,马车在乡间小路快速奔驰。
拿着赏金买了些必需储备,我带着臭小子赶紧离开了沈府。
集体会会??那群老大夫们是想群殴我吧!误打误撞治好了别人的病,见好就收吧。
亡命天涯的生活……
臭小子,要不是我太有良心,真想把你锤晕了扔马路上!嘿嘿嘿,我心中偷着乐,光是想象揍他,就能让我如此愉悦……可见,李玄琛有多么的欠扁!
“我饿了。”臭小子探出头,冷冷的说。
“包袱里有很多东西,爱吃不吃。”头也不回,我继续扬鞭赶路。
“你……”
“什么??”驾着马车,我大声问。
而那头,却没了回复。
这人,莫名其妙啊!
我什么我,离你远点又碍着你了?我还是和你大少爷多保持点距离吧,离雷公菩萨越远越好,免得被雷劈。
“快到洛阳城了。恭喜你,马上就可以远离和低作女人在一起的屈辱生活。”笑笑,我回头,朝车内大喊。
到了程府,你解脱,我也解脱。
车帘马上被拉开,探出李玄琛半个脑袋。
“干吗?”我问。
冷冷瞥我一眼,他又放下车帘,缩了回去。
……
暮色降临之时,我们终于进入了洛阳城。
洛阳,桃李夹岸,杨柳成荫,长桥卧波,一年四季风景如画。真的很美。
没有时间好好欣赏秀丽的风景,我赶紧驱车来到了传说中洛阳城第一大商贾世家程晋南的府邸。
富气逼人的府邸,气派的两尊石狮,朱红的宅门……官官相卫,权钱交易。此时此刻,不用李玄琛提醒,我也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平凡的劳动人民在权贵眼里是多么的低等下贱。
门当户对,古人的经典。
还好,我的朋友是小丫。到时带着她,我们两个平凡的女人游历江湖,赚赚诊金,看看风景,生活也会很轻松愉快吧。
敲敲大门,赶紧把李玄琛扶下马。
门开了,是个男仆。
“小哥,麻烦你通传一下”止住口,我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
“开封李府,有事相求。”李玄琛淡然的开了口。
“哦!是李少爷?!老爷已恭候多日了,快快请进。”男仆打开大门,急忙跑向内厅通传。
。
“进去吧。”依然是李玄琛淡然的声音
“琛哥哥??!”一阵熟悉的女声,我尚未反应过来,一个较小的人影已经扑了过来。
“琛哥哥,我好担心!你没受什么伤吧?”因为激动,小丫涨红了双眼,声音也有些发颤。
“还好。”平静的声音,臭小子摸了摸小丫的头。
“丫头!你也在这?!那天没有受伤吧?”看见小丫毫发无伤,我心中一块大石头登时落了地。
仔细瞧瞧小丫,一段日子不见,养的倒还不错。虽然不是身着华服,但也不是下人的服装。干干净净,人也养的粉嫩多了。恩,很好,很有青春的活力~
“哈哈,有没有想我啊?!”我掐掐她嫩嫩的小脸,笑的很开心。
“如姐姐……”小丫看见我,也笑了。不过,却是很淡很淡的笑容。
“琛哥哥,我们快些进去吧。外面天冷。”小丫从我这接扶过李玄琛,准备往内厅走。
我一愣,尴尬着,却也有些莫名。
抬起头,居然对上了一双明亮清冷的眸子,是刹。
依然瘦削的脸庞,却在右眼角下处多了一条清晰可见的划痕。伤口再长一公分,就要伤及眼球了。
对刹笑笑,扬扬眉,示意说:大哥你还没死啊?!
刹仿佛懂我的心思,不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属下护主不周,导致少主身陷险境,属下甘愿受罚。”倏地,刹低头,跪在了地上。
“起来吧……”李玄琛伸出手,扶起刹,“没有你,我已经活不到现在了。”
“和少主分散后,却遍寻不到少主,属下只好先行一步来到洛阳,希望能在此和少主汇合。这几日属下也是在洛阳周边到处打听您的下落。”
“辛苦了……”李玄琛语气很是真诚。
“好了,大家都进屋说吧,外面很冷。”小丫再次好心的提醒到。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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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6 章
忽然,我那并不傻冒的脑袋,意识到了些什么……
默默无言的,往后挪了挪身子,我悄然退开。
“你不进去?”李玄琛转身,正准备入内时,却又停了下来。
我怎么觉得,来自小丫方向,有道视线紧盯着我??
“当然不,那又不是我家。”我笑笑,依然是无公害的表情。
“那你要去哪?”李玄琛冷冰冰的问。
“游山玩水呗!赏金还剩那么多,我要尽兴的花。”继续嬉皮笑脸,漫不经心的回答他。
仔细扫我一眼,见我真无意入内,李玄琛便不再多言语,转身入内。
小丫搀扶着他,也走进程家大院,可是,却不曾回头看我。
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心,有些枯涩。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我驾着马车带着李玄琛逃跑,却没有回头看小丫的场景。
笑容,快要僵化了了……对着他俩的背影最后微微一笑,我也准备闪人。
“保重!”转身离去的瞬间,突然听见刹低沉的声音。
回头,刹还立在门口,依旧是明亮清冷的眸子。
“拜拜咯!”挥挥手,我笑着离开。破旧不堪的马车,停靠在程府门前。
拍拍马的脑袋,马儿有感应的厮叫了一声。
“不好意思哦,说好了要给你娶房媳妇的,一直忘了。现在程府财大气粗,刹肯定会给你买很多很多老婆回来。你千万不要纵欲过多变成种马哦!”在马的耳边,我贼贼的说。
厮马又叫了一声,仿佛在抗议。
“拜拜,我会很想念你的。”再次拍拍马的脑袋,真的要离开了。
不舍,却也要舍。
……
大踏步,街灯亮如昼的洛阳街,我挺直腰杆,一个人走的八面威武。
有些话,还没说出口,感情已经腐坏。
谁能告诉我?岁月,竟是如此仓促。
……
丫头,我和你,在生命的转弯处岔了路。
罢了……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十三章:狗儿]
往淮海路扔一板砖
砸晕十个人。四个人是总裁,六个人是老外。
而今,天子脚下,皇城。
再操起一板砖往街头砸去,
砸中三人。
第一个王爷,第二个还是王爷,第三个是王爷他儿子。
以上仅为理论。
事实是,当我屁颠屁颠开心开心地游遍了半个南魏来到最热闹的皇城北大街边吃烧鸡边闲晃时,一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乞丐则被我吃剩下的鸡腿骨频频砸中。
“你,干吗总跟着我?”低下头,我护着包有半边烧鸡的纸袋,警觉的问。
九,十岁的小孩儿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鸡腿。
沉默……
“好吧,拿去吃。”我俯下身,把鸡腿递给小孩儿。
小孩接过鸡腿,还看着我,不急着离开。
“行了,不用谢我,快走吧。”拍拍手,站起身。
我的钱袋!!
好小子,居然趁我站起身,没有防备的空档,飞快的扯下系在我腰间的钱袋,撒腿往前奔去。
“站住!!”边追边喊。我所有的家当都在那小小的钱袋里了,被你抢去我还怎么活?!
可怜我一弱女子狂追小偷,路上行人居然没一个帮忙的。奶奶的,这小乞丐跑的倒挺快。
“小混蛋,终于被我逮着了!”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还好还好,总算被我抓着了。呼,真是丢脸,差点连孩子都追不上。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干偷盗之事?!”我敲敲小乞丐的头,力度适中。
“小姐姐我错了,奶奶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小孩儿突然跪在地上,紧紧地拉住我的衣摆,泪眼汪汪,可怜兮兮。
“你……先起来,”不知道我看见小孩哭就心软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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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7 章
“你真好!不怪我了?”小孩儿用衣角擦着眼泪,转涕为喜。
哟,小小年纪就学会得寸进尺??我还没原谅你呢。
“你说你奶奶两天没吃饭?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我没撒谎!奶奶得病躺在床上,我只能出来偷点东西填填肚子……”小乞丐急了,说着说着眼中又有了点点泪花。
“好吧……姑且相信你。不过,把钱袋交出来!”我伸出手。心软归心软,鸡腿送你,钱财来。
“我……”小乞丐犹豫着,不想交出来,小声呢喃着,“奶奶治病的钱……”
晕厥!死小孩你还真是难以满足。
摸摸眉心,我无奈的说:“钱袋给我,我跟你回去,把你奶奶治好总成了吧?”
“真的??姐姐你会治病?!”小乞丐的眼睛刹时闪现出惊喜的光芒。
“会拉……我可是很厉害的哦,带我去你家吧。”这么长段日子我已经习惯吹牛皮了,不然怎能赚些银两,开始美丽的自助旅行?
青洋村,京城郊外的一个村子,小乞丐的家就在那。
昏暗,狭小,脏乱的茅草屋,不堪寒风的凌虐。
苍老,枯瘦的老婆婆蜷缩着,昏睡在床,身上仅仅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单。
摸摸她额头,滚烫的温度,这是患上风寒了吧。穷人啊……没钱看病,只能拖。
“附近可有大夫?带我去抓药。”把完脉,我对小乞丐说。
“有名郎中,不是很远呢。”小乞丐很欣喜
抓完药,细细熬好,小乞丐一口一口地喂着老婆婆。
“姑娘……谢谢你啊!”喝完药,老婆婆开口道谢,却止不住地咳嗽。
“不用不用,要谢就谢你的孙儿吧。要不是他有孝心,怎么会遇上我。”我对小乞丐笑笑。
其实内心在叹息……十两银子减去药材钱再减去给婆孙二人买的吃食费用,还剩八两。
“老婆婆,怎么就你和你孙儿两个人?”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见着其他人。
“哎……”老婆婆叹了口气,苍老的声音吐露出深深悲凉,“如今边关战事吃紧,孩他爹拉去充军……就再也没了消息!”
“孩他娘呢?”
“嫌苦,跑了……”
唉,乱世百姓苦!
天色已晚,起身,准备走人。
“小姐姐不要走!”小乞丐看穿了我的意图,跑过来紧紧拉进我的手。
“狗儿不要调气!姐姐她有自己的事情。”婆婆咳者嗽,低声呵斥道。
狗儿?!不会吧!好土的名字……
“不要不要,我不要姐姐走,姐姐是好人,姐姐不要走……”狗儿哭闹着,就是不放开。
我有点为难,刚站起身,却被狗儿往下拉得奇紧,要直不直的背脊,怪难受。
“小姐姐不要走……”狗儿哭的很大声,涕泗横流。
“为什么不让我走呢?”我低下头,轻声问。
“就是不想让你走……”狗儿呢喃着,手愈发的紧。
脑子一热,居然又想起了小丫走进程家大院的背影。
“好吧,我不走。以后我大把大把地赚钱,你大把大把地数钞票!”摸摸狗儿的头,笑着说出了没有机会对小丫说出口的话。
一个人看风景,也有些乏味呢。
于是,我就在青洋村扎根下来。和郎中老头一起合伙做生意,四六分成,专治疑难杂症。
这一住,就是三年,直到康定六年。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十四章:忽然一日]
“起床了!”身上一凉,被子已被掀开。
“郎中先生让我快些送你过去,医馆今日又有许多病患。”狗儿拉起我一只手,拖着。
不要啊……
暖暖的被窝,蓬松诱人的绣花枕头……
“死远点……”挣扎着,侧过身又倒下去,继续我的美容觉。
啊!!人中穴一阵酸麻,瞌睡虫跑了大半。
“干什么?谋杀啊?!”我噌地坐起来,怒吼。
“先生说了,这一招最能治你。”狗儿得意地笑了。
小混球!教导你习字念书,如今把医术都用到我身上了。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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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8 章
起身,穿好鞋子。
“快走,等的人很多!”狗儿牵着我,飞快地奔出屋外,朝医馆方向。
“我的早饭……???”正饿着呢
“大夫说了,不开工不给饭吃。”
我滴神啊!
“胀气之症,谷芽半两,桔皮四钱,煎熬服下即可。”写完方子,递给对面坐着的老病患。
“下一个。”我示意
一只糜烂的脚丫伸了过来。
妈妈的!香港脚!!
皱着眉心,强忍住心中一团小旺火,提笔快速书写方子:五倍子,研磨成粉状,洗净脚后撒于患处。
“再一个!”边写边唤。
啪!一滴水滴在了处方单上。
嗯??哪来的水??抬头
“嘿嘿……婉之妹妹……”张财主的傻儿子又来了。
呃,头痛……
胖呼呼的手掌伸过来意欲袭脸。
默契地,头向左偏,一只扫把呼拉一声从脖子处擦过,扑向傻子。
“我叫你来,叫你来……”狗儿拿着扫把扑打着张小少,力度很好,不是很重。打坏了赔不起……
未时(下午1点至3点),我饥肠辘辘
“好饿啊……”趴在木桌上,呻吟着。万恶的郎中老头,见没几个人上门,自己先回去吃饭了。
突然,一白胖胖的物体出现在了眼前。
“馒头!”张嘴大咬,真是好吃啊……
“还有两个,慢慢吃。”狗儿把香喷喷的馒头放在桌上,“奶奶怕你饿着,先让我送几个馒头过来。”
“谢谢谢谢,好饿啊!”大口的咬着,快要饿挂了。
“奶奶说了,你今天辛苦,晚上烧几个好菜补补。”奶奶我爱!真懂我心啊!!黄昏,春天的傍晚,暖暖的太阳在乡间田地里投射出一高一矮两个影子。
“太阳下山去哪儿了?”矮的那个影子问。
“回家吃饭呗。”高的影子答
“那月亮不吃饭?”
……
“问那么多干嘛?!”往狗儿脑袋上揍了一拳,“快跑!谁最后回家谁负责洗碗!”哈哈大笑,撒腿开始向前跑去。
“姐姐你赖皮……等等我。”狗儿在后面追着
家……嗯,前方是家,呵呵。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十五章:征召]
“蒋子谦,吃饭啦!!”站在村口,双手叉腰,我大声喊。
实在无法忍受“狗儿”这两个字从我这淑女的口中说出(作者狂呕……),在征求老婆婆长辈大人的同意之后,我便给狗儿取了“子谦”这个学名。愿子多谦虚,好好向学,不要像我那么废。
“蒋子谦,再不回来就没饭吃了!!”第二次怒吼,乌鸦已经乱飞了。
幸亏我能赚些小钱,三个人吃喝拉撒倒也不成问题。
三年里,子谦成长了不少。身体越来越健康,人也越来越机灵,眼睛里经常闪现出狡黠的光芒,小嘴问长问短,我和郎中老头经常要应付他时不时冒出的怪问题。也多亏他问东问西,为了不至于在他跟前颜面尽失,我还是很有骨气地从郎中那借来厚厚的医书,认真研读。三年下来,医了很多人,在附近村子也小有名气。
三年下来,我,终于……也长高啦!哈哈,大呼三声万岁!
按照现代尺寸,起码超过160c。还好,不是矮子。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放肆的笑容,平凡的小脸倒也干干净净,挽着简单发髻的头发反射着健康的黑色,身子也不再像以前营养不良瘦骨嶙峋那般难看,十七岁的我终于发育正常了……哈哈,很好!
“婉之姐姐,我回来拉!好饿!”蒋子谦一身臭汗跑回屋。
“下次再敢玩这么晚,打断你的腿!”我拧住他的耳朵,煞有模样的警告。呵呵,再养他几年,我都快成为半个母亲了。
“今日镇上赶集,很热闹啊!看,我还给你带了只木簪呢。”子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饰品,递给我。
小鬼,算我没白养你,除了玩也知道给我带点东西。笑着接过来,顺手插在头发上。
“我美吗?”嘿嘿嘿,贼笑贼笑。
“姐……你别这样,我要吐了。”子谦欲做呕吐状。
哼!没良心的……夸我几句你会死啊!
“奶奶,一起过来吃饭吧。”学子谦,热情的称呼老婆婆为奶奶,我开始端菜盛饭。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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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9 章
三年下来,真的学会了很多东西。生活技能?OK,熟练!
“慢点吃……”老婆婆慈爱地给十三岁的孙儿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脸关爱。
“姐,镇上张贴皇榜了。”小子谦大口地吃着饭,嘟噜着说。
“嗯??”
“五皇子病重,皇帝下诏全城的医者入宫诊治。”
“哦。”御医那么多,都是吃屎的吗?
“吃慢点,小心噎着。”夹了块鸡肉,放进子谦的碗里。
一家三口正吃着热气腾腾的饭,突然听见阵阵敲门声。
放下碗筷,我去开门。
“林婉之……是你?”见有个年轻的女人前来开门,一个穿的貌似衙役的人问。
“正是民女。”在古代生活了三年,多少有点古代女子该有的正经模样了。
“那且随我走吧。”衙役大哥点点头,示意。
“你们要干什么?!”子谦紧张地扑过来,牢牢抓紧我的手。
“皇上下令征召全城所有的大夫给五皇子殿下治病,你是云桥镇有名的大夫,快随我去吧。”
“可民女乃一介女流……”我有些怀疑
“现在殿下性命都快不保了,还管你什么女不女人。快随我去,耽误了时辰,县太爷不好交待。”衙役大哥不耐烦的挥挥手。
“姐……”子谦还是不放心
“没关系,我去去就回。好生照顾奶奶。”我笑笑,拍拍子谦的肩膀,随衙役而去。
到了县府,又坐上轿子,马不停蹄的赶往皇宫太医院。
第二天大清早,从皇城各县聚集的众多医者,全都等候在太医院大堂外,聆听旨意。
等啊等,一直等……
黑压压的一群人,安安静静的候着,掉根针都能听见了。
太阳好大……皇帝老儿,再不下发命令,我真的要中暑了。火热的汗粘着里层中衣,背后湿漉漉的一大片。
半晌,一人妖,也就是某太监,终于手持着明黄色的圣旨,煞是庄重的行走过来。
太监公公念了一大段废话,其实重点内容就浓缩在几句话里。大意就是皇子告危,尔等当全心全意殚精竭力为皇子治疗,若能治好皇子,必重赏。就为了听这几句白话,等的我腿都站麻了,真是不值得。
皇宫内院,公公带路,一干人等被带往五皇子燕王赵延卓的处所。
默默地跟随大队伍前行,内心暗自哀叹……这种吃力不讨好,一不小心还会掉脑袋的事怎么会找上我??
“给奴家听清楚了,等会一个一个进去,替殿下把脉写方。”公公尖锐的声音刺的我耳膜阵阵发痛。
最前方的大夫第一个走了进去。剩余的人凝神静气,紧张地候着。
气氛很压抑。
一盏茶的时间,第一个大夫惶恐地退了出来,满头大汗,肩膀还在瑟瑟发抖。
看样子,皇子殿下怕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手微微发颤,不禁为自己的小命暗暗捏了把汗。
二个,三个,……很多个,出来的人大都是同一种反应:百思不解,惶恐不安。
吾命休矣!!这是我迈开虚软的双腿,跨进殿门的最后一个反应。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十六章:五皇子1]
被汗浸湿的衣服,还紧紧粘在背上,我恭敬地低着头,弯着身子,随宫女来到五皇子的卧房。
“怎么是个女人?”娇柔的声音,带着不满。
抬着一看,只见一名身着薄如婵翼的淡绿胸衣,腰束葱绿撒花软烟罗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蝉翼纱的女子正嗲声呵斥。
好美!惊鸿一瞥,就已经美的蛊惑人心,让人忘了世间其他万物。可惜啊,美女都非常符合那句名言:越漂亮的女人越像只吃人的老虎。
“大胆,见了皇上和贵妃娘娘还不赶紧跪下!”人妖公公怒斥。
晕,只注意看美女,倒忘记美女旁边还坐着一个穿着黄色绫罗,上面绣着绣龙、翟纹及十二章纹的暮年男子。
扑通一声赶紧跪下,跪的太急,膝盖撞的生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学着古装剧,我毕恭毕敬地喊着,怕出任何差错。
“免了,快为皇儿诊治。”皇上不怒而威的声音,慑人心魄。
“是是是……”赶紧起身,快步走到皇子的卧床旁。
五皇子躺在罗汉床上,一层白纱帐将其与众人隔开。仔细瞧他,身形憔悴,脸色苍白。
离皇子的床,不远处正跪着五个太医,神色严肃,表情凝重。
我正欲上前掀开纱帐为之把脉,一个宫女突然走过来,递给我一根丝线。
什么?悬丝诊脉???!头又一大,这不是增大我工作难度么!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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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0 章
不敢多说,我赶紧把丝线另一头缠绕在手腕处,屏息静气,集中注意力。
脉如细线,软弱少力,应该是湿邪阻滞脉道或是气血虚而不能充盈脉道所致。然仅凭这点……我还是无法确定病患的原因。
“有何见解?”皇帝低沉的声音,下我一大跳。
正要开口……
“皇上,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还是快传召下一位吧。”贵妃娘娘娇声嗲气的声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陛下,民女希望能近身检查。”我诚恳地回答,望闻问切,四位一体嘛。
皇上还没回答,床上突然有了动静。五皇子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夹杂着黄色油状的胃液。
我赶紧冲过去,扶着五皇子,轻拍背,让他保持俯身的状态,一口接一口的吐。
吐胆汁了,看的我好恶心……
此时,我才真正看清楚五皇子的脸。
眼赤且干涩,面色槁黄,嘴唇脱皮。这已经是脱水的症兆了!再细细观察,耳廓红肿,指关节也异常僵直畸形。
“快拿盐水来!”我对一旁的宫女说,“帮皇子灌下,能喝多少喝多少。”
“不知殿下发病已有几日?”我问站在一旁的御医。
“算上今日,已有三天。”首御医道
“有什么病症?越详细越好。”
“口渴,呕吐、腹痛、腹泻,甚至……便血。”
听起来像是中毒……暗杀??暗器上抹点毒,古装戏里常有的桥段。
“五皇子身上有刀口没?”我满心期待的问
“没有……”首御医诧异的看我一眼,似乎是对我不知道皇宫深院警戒有多么森严而感到鄙夷。
希望破碎
“病发那日,五皇子做了些什么?”
“殿下白日里读书习武,晚上出席了贵妃娘娘的宴席,回来喝过药便早早睡下,半夜里却突然发作了。”宫女回答。
“药??皇子还有什么病?”
“前几年患上的……白虎历节!”这次换御医回答了。
“白虎历节?”脑子再次一大……这是什么来着??开始拼命回想,医书上是怎么记载的??嗯……想想,噢!!就是痛风!皇子殿下,大鱼大肉,吃喝嫖赌,难怪要得这种稀有的富贵病。耳廓处,指关节是最先发病处,风吹之处,身体不仁、四肢疼痛。
可是,痛风的症状也仅表现为发热、头痛、口干口苦,关节红肿等热痛症状。并不像目前的病发症兆……真是怪异。
“你问了这么多,到底会不会治?不会治就快点滚出去。”又是一声娇怒的声音冲进耳膜,集中的精力一下子被打散。
皇帝都没说话,美女你居然敢对我发难……仗着自己美就侍宠而骄,我在心底暗暗鄙夷。
“你能治吗?”老皇帝话虽不多,却一字一金。
“不一定能……”刚刚开个头,就看见美女噘起的玉唇和皇帝老儿开始发红充血的双眼,心口一紧,生怕被打个半死立即扔出门外,于是赶紧吐出后半句:“但,民女希望能和御医共同商议,也许能有更好的法子。”
还好还好,闻言,皇上紧握的左拳略微松开了。
“皇上”一个气喘虚虚的小太监突然进入卧房,“昭武将军已班师回朝,现到城门口了!”
“你……看你略有把握的样子,就照你的意思办。倘若治不好,一起跟着陪葬!”老皇帝甩出这句狠话,便大步朝门口走去。
大bss走了,美女也紧随其后,左摇右曳妖娆多姿地离开。
威胁有用的话,还叫医生治什么病?唉,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十七章:五皇子2]
呕吐,腹泻,便血……不管是中了什么毒,当务之急是马上洗胃。
“皇上走了,我们才方便办事……你也听见了,我们治不好就得陪葬。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我们什么法子都姑且拿来试试??”我一番沉重地对首御医说。
老御医也惊出一声冷汗,闻言,频频点头。
“那好……就你留下来,让其他人先离开吧。再多拿些温盐水和浓茶水,对了,再一双筷子。”我如是吩咐。
扶起皇子,尝试着给他灌下浓茶水。没喝几口,全被他吐了出来。
“来,再喝,多喝几口。”我拿着碗,不断的灌,“不想死就多喝几口。”
老御医在一旁看的直哆嗦,这简直是虐待皇室成员,罪及九族。
终于,五皇子喝下了很大一碗浓茶水。
放下碗,我招呼御医过来:“快过来,帮我扶着。”
老御医扶住殿下的身子,我一只手固定住他的头,另一只手则拿根筷子往他嘴里伸去。
“这是干吗??”老御医身子更哆嗦了。
少见多怪……
凭着感觉,筷子慢慢地探到了舌头根部,轻轻按压。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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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1 章
五皇子身子微微一颤,我赶紧把筷子从他口里退了出来,同时放开固定住他头部的手。
又是一大口,五皇子把刚刚喝下的浓茶水又全部吐了出来。
很好,算是洗胃一次。
不敢再折磨他,我赶紧给他喂了几口温盐水,便让宫女把皇子扶躺下了。
“我想看看治疗白虎历节的方子”擦擦汗,我对老御医说。
“这是何太医写的方子,要不传他来询问?”
“不了,我就看看方子。”
方子递上来,我和老御医细细地看:土茯苓七钱,生薏仁半两,慈菇二钱,白芥子三钱,泽兰三钱,车前子、鸡血藤、川牛膝各五钱,威灵仙四钱。
没什么问题啊……
再次偏过头,我问宫女,“殿下参加的是什么宴席?”
“是皇帝陛下为萧贵妃娘娘举办的庆生宴席。”小宫女答道
“参加宴席的其他人有否出状况??”
“没有……”宫女想想,很认真的回答。
晕死!与其让皇帝一刀斩断,我倒真想现在跳出窗外,化为鬼身,重新投胎。
“不好,皇子殿下又便血了!”帮五皇子擦拭身体首御医惊恐的说。
“扒下他的裤子,让我看看。”此话一出,宫女呆了,老太医的脸青了。
耳朵一阵发红……心虚个啥!我又不是窥阴癖,只是想看看血的颜色。
老太医哆嗦着,把五皇子的裤子脱了下来。
黯红混浊便血时有出现,且带有浓性的分泌物。
“殿下有肛肠病史么?”我问老太医
“没有。”很肯定回复。
这就和肠道没有关系了。那,这岂不和肾脏有关了?!肾脏……肾脏开始受损了??!
肾脏,肾脏……,我在心里默念着
突然一激灵
“快!把皇子殿下在宴席上吃过的东西,全写给我!”我对宫女急切的说
由于五皇子有痛风症,所以在饮食上也非常注意。荤菜吃的很少,主要是素食。
拿着菜单,我和老太医一一的检查。我靠!这都是些什么菜名?!
母子相会
“这是什么?”我问
“黄豆炒豆芽!”
火山下雪
“这是什么?”
“西红柿撒白糖!”
猛龙过江
“这又是什么??”
“清汤飘白葱!!”
我晕死!!(作者故意恶搞,嘿嘿嘿……)
君且忘忧
“这是什么?”还是我问
“忘忧草。”宫女回答
“忘忧草是什么??”好一个文雅的名字。
“就是黄花菜。”
装B……我彻底无语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像是心有感应,我和老太医同时转头看着对方。
老太医的脸白了,不过随即又恢复血色:“不对,其他人吃了,也没有事……”他百思不解。
“是没事,可是加上这个就大大的有事了!”我拿过何太医开给五皇子服用的用来治疗痛风症的方子,指着上面一个药材成分给首御医看。
“你家主子和贵妃娘娘关系可实话!”
“主子和贵妃娘娘因为七殿下的原因……实则不和。”宫女紧张的说。
明白,不用多说。了解,宫廷黑幕……电视上演的太泛滥。
转过头,我狠狠地盯着脸色更为惨白的老太医低声警告:“不想死,就不要说实话。”此时此刻,得罪哪一方都会一不小心丢了性命。这趟浑水,能避则避,撇的越干净越好。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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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2 章
鲜黄花菜,富含秋水仙钾的植物。秋水仙碱本身并无毒,但进入人体后被氧化成“氧化二秋水仙碱”,则含有剧毒。
还记得生物课上最常用来改变植物染色体数目的秋水仙素,效果奇猛。
食用的鲜黄花菜用开水焯过,秋水仙碱被水解了大半,仅余微量,服下后对人体并无大碍。
然而,慈菇
是用来治疗痛风的消肿药,也含微量的秋水仙碱。
成年人如果一次食入0.1~0.2毫克的秋水仙碱,就会发生急性中毒,出现咽干、口渴、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症状,严重者还会出现血便、血尿或尿闭等。如果一次食入20毫克的秋水仙碱可致人死亡。
命可真大……暗自佩服五皇子的生命力,拖了三天,居然还不死。
“那……那要怎么对皇上解释?”老御医结结巴巴地问
“就说是受了风寒,引发肛肠疾病……”
谎话说多了,也就成了真。在这纷乱的世界,至少能够明哲保身。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十八章:扑朔迷离]
“只是风寒?”含元殿,坐在大殿中央的皇帝,一脸威仪。
几个朝臣还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显然我和太医求见的不是时候,打断了皇帝与朝臣的议事。
“正是风寒所引发的虚冲之症。”首御医跪在地上,有些轻微的颤抖。
五皇子,二十四岁的燕王赵延卓,他宅心仁厚,礼贤下士,且聪明过人,在朝中赢得了极佳的声誉,是皇帝为数不多的子女中资质最为出色的一个。
而七皇子,萧贵妃之子赵延泽,因为母亲专受恩宠的关系,再加上萧贵妃的父亲萧太师位高权重,只要皇帝活的够久,年仅五岁的他,政治前途也一片光明。
皇上,虽日渐垂暮,却还没有立嫡的心意。
猜不透,想不到,最终谁会入主东宫。
无解的三元方程式,任何一方都不要得罪。我在心里如是想。
“真的只是风寒?”皇帝转向我,沉声问道。
“对,只是风寒。”我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听见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余光微微一瞄,发现跪在斜前方的老太医不住的颤抖,背后湿了一大块。
许久,皇帝都没有说话,直到发出一阵轻轻的笑声。笑声不大,却笑的令人毛骨悚然。
“朕不知道,何时一群天下最富盛名的神医,竟连小小的风寒都诊断不出?”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朝臣均变了脸色,老太医颤抖的更加厉害了。而我,紧张的也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来人拖下去。”皇帝再次开口,冰凉冰凉
“皇上饶命!”老太医惊恐的,开始不停地磕头,“这几日为殿下的病,老臣也寝食难安,只因臣年老体衰无法及时诊治,望皇上赎罪啊!”
“拖下去”只见皇帝手轻轻一挥,殿前武士便走上前来,拖走了早已面无人色的老太医。
老太医凄厉的求饶声,听的我下牙齿磕碰着上牙齿,双腿发软。
“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林婉之。”从嘴里发出的声音已然颤抖走调
“太医年老体衰,你可愿意为五殿下效力?”阴霾的声音刺激着我脆弱的耳膜。
“愿意,民女愿意!”我赶紧磕头,识时务者为俊杰。
“很好,以后你就是五殿下的侍从医官。”皇帝的声音终于不再充满杀意。
从含元殿出来,虚软的双腿踏在石阶上,一个踉跄,我跪倒在地。
我错了!大错特错!!
经验丰富的老太医们真的诊治不出这种小病么?!不是不能治,是不敢治。
萧家势力强大,谁治谁先死。于是,老太医们都只能拖延着。
皇上,也不可能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没有一锅端,是不能端。
对于貌美动人的萧贵妃,年迈的皇上多少也舍不得杀;更重要的是,萧家班在朝中党羽遍及,势力强大,一时也难下手。
如果我今天在大殿上说出皇子的病因,相当于直接挑破萧贵妃与五皇子的敌对形势,其结果就是,马上被拖出殿外咔嚓一声,变成两节。
三天……五皇子还能大难不死,不也是来自皇帝的保护么?
皇上只是在冷静地把握一个机会,杀一儆百的机会。
首御医的死,是对萧家班暗暗的警告。
心里波涛汹涌……恐惧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仗着看了几部古装片,就以为自己比古人聪明几分,靠着点小聪明和变调子功夫就想强出头。实际上,运筹帷幄和谋算人心我根本斗不过这班皇权贵族!今时今日一不小心就引来杀身之祸……
以后不该我说的绝对不说,不该我做的也绝对不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入候门深似海,不然我十条命都不够杀。
双腿虚软,冷汗淋淋,无力起身。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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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3 章
突然间,一只手伸到了面前。
一只修长的手,五指尖尖,指腹处有着淡淡的薄茧,干干净净的手掌脉络清晰可见。
仿佛一根救命稻草……
伸出自己的手,手心微汗,我却能感觉到那只手清凉干燥。
轻轻一托,我便被拉起身来。
抬头,对上了一双即使在暗夜中也会明亮无比的眼眸。
他,一身明光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现着耀眼的光芒。一张沉着大气的脸庞,让人心安神宁。
“程将军,皇上正等着呢,请前行。”站在旁边的公公低声示意。
被惊醒意搬,猛地抽回手,微微低头,我静静地说:“多谢。”
风从耳边划过,脚步声已经远去。
我回头,明亮的铠甲,宽厚的背影,矫健的步姿……
心蓦然一动,转过身,努力镇定心神,我朝着五皇子的处所前行。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十九章:似是故人来1]
“婉之姐姐,抱抱……”小肉球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环住我的小腿。
“主子,我正要给你父亲大人送药去,呆会再陪你玩。”用眼神示意,奶娘赶紧把皇孙殿下拉开,我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汤,朝五皇子的书房而去。
五皇子,一个长相俊美又温文儒雅的男人,有着美貌如花的一妻一妾,膝下早有一个四岁半大的儿子。如此残酷的事实,成功地粉碎了我想凭着并不出众的美貌引他上勾,出演一段山鸡变凤凰的激情戏的打算。
身为侍从医官,我一直负责着五皇子的饮食,汤药,送到殿下的膳食都要在我这做最后一次检验。经过药物的悉心调理,半个月下来,五皇子的病已经好了大半。
因为是皇帝指派,五皇子对我也没太多防备。身子骨硬朗之后,他便从皇宫的处所搬回自己的府邸。随同他出宫,我也来到了燕王府。
他四岁半的儿子,是个很可爱的家伙,燕王妃宠的很。小小的,肉肉的,长的水嫩水嫩特别招人喜欢。见他爱玩,我也做了一些适合小朋友玩的玩具给他。什么竹蜻蜓,小弹弓,小肉球很喜欢,趁我闲着的时候便会叫我陪他玩。
燕王府占地面积庞大,庭院众多,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想起进府时我还常走错路。
来到书房,门掩着,隐约能听到里面发出的交谈声。
叩门,我轻声道:“殿下,是时候喝药了。”
“进来吧。”五皇子的声音传来
推开门,只见五皇子坐在书房的大椅子上。余光微微一瞥,瞧见一个身着白色便服的人也坐在一侧的木椅上。
默默的把端着药碗的盘子放在桌上,我便打算退下。
“她就是救你的女子?”
好一个放肆的人,居然称呼王子为“你”。我抬头朝说话人看去……啊?居然是他?!
依然是沉着大气的脸庞,依然是明亮的双眸,脸上似乎有一抹浅浅的笑容……竟是他!
“父皇交待下来,她便过来跟着我。”五皇子恬淡的笑着,稍稍解释,“婉之,这位便是赫赫有名的程玄佑,大败北秦刚刚班师回朝的昭武大将军。”
是他?!这些天,京城的百姓都在传言,刚从战场上归来的昭武将军是多么的英勇神武,仅用奇兵三万便大破北秦十万敌军。
我猜到他是个武将,却没想到他会是那个鼎鼎大名的昭武大将军……回过神,我赶紧对着他欠身道福。
“先退下吧,晚上的席宴有劳你好生准备。”五皇子温柔和气的声音。对待下人,他并不会像大多数的贵族子弟那样非打即骂,而是很有涵养的对待。
我连忙退了出去,把书房门掩上。
又见到他了……
这些天,晚上躺在陌生的燕王府偏院的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偶然的“牵手”。明亮的眼神,凉爽干燥的手心,还有那一身耀眼的铠甲……
心,有些微微加速。
晚上的席宴是燕王妃为庆贺殿下身体完全康复而设的。今晚,他也会来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期待
夜晚,人来人往,贵客盈门,燕王府特别的热闹。
所有的膳食都要好好检察,生怕出了纰漏。忙完这些,我已经累的一头大汗了。
跑到大厅,只敢远远的瞧,都是身着华服的人,居然没看到那抹白色。
还是罢了,像个花痴一样在这里偷窥,他甚至都不一定记得我。
微微叹口气,我往回廊深处走,这是远离大厅的方向。享受着夏日凉爽的习风,我试着转动胳膊,放松劳累的身体。
走到小湖,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把玩。
宁静的夜空,繁星点点,喧嚣听不见,只有月光在湖面静静流淌的声音。
扑通一声,一块小石子扔进了湖中。平静被打破,水纹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
在这里,好无聊。
虽然只有半个月,我已经开始想念乡间生活了……子谦,奶奶,不知他们可好?
扑通一声,小石子打着水漂来了个三连跳。哈哈,多年不练,技术还不错嘛!在这个感到些许孤寂的夜晚,我一个人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小如”一声低哑的呼唤毫无预知地传来。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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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4 章
谁??!怎么会有人叫我这个名字?!我随即站起身,往四周仔细察看,却没发现一个人。
“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可以如此放肆地盯着男人身体看,尤其对方还是个皇子?”又一声低哑的话语传来。
嗯??这话怎么有点熟悉?不过五皇子后来都不追究,你介意个屁!
“关你屁事!!你是哪条道上的,快点给我滚出来!”我怒吼着。
“怎么还是如此粗鲁……”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声叹息。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闪出来。居然是方才找寻了很久的那一抹白色。
“你??!怎么会是你??!”指着程玄佑,我一脸惊愕。
“小如,已经不记得我了吧?”程玄佑淡淡的笑着,伸出修长的手,往自己脸上轻轻一揭,居然揭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露出另一张脸。
英挺的鼻子,如剑的双眉,一张俊美而略带英冷的脸,此时此刻,嘴角正扬起一抹动人的微笑。那一笑,慑人心魄,如春风和煦般温暖,却又缥缈遥远,顾盼间流露着武将的威峻,却又有文人雅士的风流神采。
“你……”我张大眼睛,目瞪口呆,“你是李……玄琛??!”
太突然了!怎么会是他???
脑子里突然充满了无数个问号,却没注意到脚下石子一滑,我往后栽了去……
“小心……”身影一闪,李玄琛已快速的来到我身边,长臂一拉,原本要往湖里坠的我便落入了他的怀抱。
轻风四起,柳枝飞扬,白衣胜雪的衣裳上有着淡淡清香,一瞬间,万物皆寂籁。
仰起头,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一双瞳仁秋水,明眸善睐……令人沉沦。
那一刻,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
轻推着,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别动,”李玄琛笑了,眼中更是明亮动人的光采,耳边是他低哑的声音:“三年不见,你长大了……让我好好看看。”
温热的鼻息喷扑在脸上,一只手轻轻地抚了上来。他指腹的薄茧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痒痒的,直至心底。脸,募地红了。
回过神,努力推开他,“你怎么会在这?怎么变成程玄佑了?”
他又是一笑,却有些清冷:“还记得洛阳程府么?如今我是程晋南的义子。”
正要继续发问,却听见回廊远处传了来呼唤程玄佑的声音。
飞快地带好人皮,李玄琛扔给我一块腰牌,:“我和殿下提起过你……以后,有空来程府吧。”我还来不及说话,他便离开了。
拿起腰牌细细地看,明明白白轻轻楚楚地刻着:程
真是奇怪,昭武将军怎么会是李玄琛?还有,李玄琛这小子怎么转性了??我还记得以前是个雷公菩萨啊……百思不得其解,我朝他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追上去。“李”募地,我住了口。
李玄琛,不,是程玄佑的身边,站着一个华美的女子。
程玄佑和她,俩人正和燕王夫妻开心地交谈着。
她,二八年华,笑靥如花的脸上有着一抹红晕,身着淡蓝色的拖地云罗裙,外罩白色拖地随风纱,发髻上插着一只高雅贵气的五宝凤钗,美的惊人,美的脱俗,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只是眉宇之间流露出的神情,还能让我忆起,那个恍如隔世,从梁府一起逃出来小女孩。
月夜,这四个人的周围,却好像金光闪闪。
绕了一圈,追逐着自己想要的自由,却如同南柯一梦般,悲凉的发现自己依然困在庭院深深的鸟笼中。
而她,已然有了自己的幸福。
眼圈突然红了,复杂的心酸,默默转身……静悄悄地,我离开。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二十章:似是故人来2]
砰!
茫然回过神,紫砂杯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对不起,对不起……”我蹲下身,赶紧收拾碎片。
“婉之……”五皇子轻声低唤。
啊??抬头,发现书桌上一滩水,打湿了燕王正在认真研读的史籍。
“对不起,对不起……”赶紧用袖子擦拭书桌。
“你最近,时常发呆。”
“哪有???”我反问
“打破三个碗,摔碎四个茶杯,打弹弓时弹到管家的脸上……”
“我……”头上开始一排汗
“你有心事?”
心事??算的上心事么??我只是有些问题想不开吧。
“有什么事趁早解决,堵在心里,难受。”
“哎,我只是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摇摇头,我低声呢喃。
“你且退下吧,放你半天时间,放松心情。”燕王善解人意的说。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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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5 章
放假??!哈哈,可以偷懒咯!
“谢谢殿下,谢谢殿下!”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我一溜烟跑出书房。
踢掉鞋子,摊开双手,往床上倒去,睡我的美容觉……
一盏茶时间,脑子很兴奋
一炷香时间,脑子越来越亢奋
猛的睁开眼,从枕头底下摸处那块腰牌,慢慢摩挲。
李玄琛怎么就变成昭武大将军了呢?
想起以前的样子,他肿成个猪头脸,还凶巴巴的,怎么转性了?
小丫,很美……和他成亲了?
妈妈的,李玄琛你这个贱男人!!!成亲了还敢摸老娘的脸!老娘要剁了你……
攥紧手里的腰牌,我蹭的坐了起来。与其在这里想破脑袋还不知道结果,还不如勇敢地奔出去追寻答案。跳下床,我准备出府。
走过几条街,再左转右转,我来到了昭武将军府。
轻叩大门,不多久,有个小厮来应门。
“我是来找你家主子的。”晃晃手中的腰牌
“主子去黄将军府上议事,还未回来。”小厮回答
“不在??”我愕然,随即反应到,“没关系,我进去等。”
进入程府,我在里头慢慢地转悠。
程府也很大,布局也很美观,虽没有燕王府那么盛气凌人的豪华建筑,但一草一木,一庭一院都井然有序,主次分明,含有武将特有的严谨精神。
转至后院,突然看到了一棵很是高大的木棉树。雄壮魁梧,枝干舒展,花红如血,硕大如杯,远观好似一团团在枝头尽情燃烧的火苗,极有气势。
木棉,代表着英雄。
暗自在心中发笑。没想到,李玄琛是个如此有远大抱负的男人,很符合昭武将军的形象嘛。
突然,马的一声嘶叫,我定睛看,瞧见了树下一道似曾相识的背影。
与火红的木棉成强烈的对比。
黑色的袍身被吹起,宽大的袖口随风飞扬,他一只手拍拍马匹的脑袋,身子微微一低,好像在低声对马匹耳语什么。
慢慢地,他转过身,牵马,前行。
他且前行,他且站定。
我清楚地看见了他右眼角处的那道划痕,也清楚地看见了他一双清澈的眼眸里闪现出惊讶的光芒。
嘴唇有点干,再次相逢,我惊喜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慢慢的,他镇定神情,露出一丝笑容,如三年前那般淡定。
“刹!!”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快跑几步,奔到他面前,踮起脚狠狠地往他肩上一拍:“大哥,你果然还活着啊!”
预料到我会这么说,刹微微一笑,却问:“少主说你在燕王府……这几年都好么?”
“嗯……”头上一排汗,我很不好意思地说:“就是以前是给自己打工,现在是给别人打工。”
刹眼睛里蒙上一层不解的意思。算了,我懒的解释。
“你家少主夫人呢?”我也很想见见小丫,虽然看见了会自卑。
“少主夫人??”刹更加不懂了,“什么少主夫人?”
“就是小丫啊!!”我提醒。
“小丫??你是说素柔小姐?她只是少主的妹妹。”
“妹妹??”我又想不通了,小丫什么时候成李玄琛的妹妹?
“对了,你们怎么会来到京城的?而且,李玄琛怎么变成程玄佑了??”
“这个说来话长……”
“没关系,我有一下午的时间。”
“……”刹无奈了
“你下午有事?”
“没有……”
“那好,我们边骑马边聊。好久没骑马了,在徒儿面前你还能指点指点。”我笑笑,再次拍拍刹的肩膀。
突然,马又叫了一声。
“咦?这马听的懂人话?”我一脸诧异。
“忘了?这是你留在洛阳程府的马。”
“啊??!原来是救我命的乖马啊!来,亲一个。”作势,我往马的脸贴了去。
似乎,马的脸红了。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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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6 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二十一章:死于三年前的故事]
策马而奔,我和刹来到了京城西郊。
在草地上,我盘腿而坐,招呼着刹,笑嘻嘻的说:“快来。现在是刹人刹语时间。”
刹坐定,缓缓地开了口:
“少主的父亲,也就是前相李明德,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我很早就进了府,并作为侍从跟随在少主左右,同他一起研习武艺。前相虽有众多妻妾,但除了少主一人,其余生下来的皆是女儿。所以,少主从小就尽得父爱,性格难免有些跋扈。”
了解……雷公性格原来是这么养成的。
“前相的长女曾是当今皇上的贤妃娘娘,恩宠一时。前相官至宰相,难免会有人攀爬附会,虽然前相一直为官廉洁,但李氏其他宗亲子弟却不知收敛,愈发专横跋扈。虽然李家富贵一时,却也得罪不少人,也因此埋下祸根。”
“朝堂上,前相和萧太师时常意见相左,但都因为两派实力相当,所以尚能维持表面平和。直到六年前,萧兰儿入宫。她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升到了贵妃的品阶,并为皇上诞下龙儿,也就是七皇子赵延泽。延泽……这个名字表明皇帝有多喜爱这个孩儿。”
“由于皇上专宠贵妃,贤妃开始被冷落。然贤妃娘娘入宫虽久,并没生下一男半女。”
“李氏宗亲子弟虽地位显赫,然而真正有实力的人却少之又少。出征打战,李氏将领带兵却屡战屡败。慢慢的,朝中有了谣言,说李家与北秦勾结,意欲通敌卖国。”
“前相渐渐的被皇帝疏远,加上贤妃的失宠,兵权的旁落,李家一时危机四起。”
“四年前,也就是康定二年,为求一门的平安,前相毅然决定辞官,决定在垂暮之年远离政治的纷争。”
“然而在康定三年春,却发生了一件事……”
“萧贵妃意外小产……宫中流言四起,矛头直指贤妃。贤妃一时心中郁结,竟得了场大病,在宫中久治不愈。贤妃以为自己大限将至,又思念辞官还乡远在开封的父亲,便请求省亲回河南一趟,皇上也同意了。”
“贤妃到了开封没多久,宫里便有流言,说贤妃娘娘回到开封之后竟开坛设法诅咒贵妃娘娘,同时,萧太师从北秦俘军那得到了李家通敌卖国的书信。皇上雷霆大怒,直接调兵压入开封。”
天啊……那个皇帝,下手也太快太狠了吧。萧太师明显是栽赃嫁祸嘛!
“前相从贤妃回乡之后便一直感觉会有大事发生。程晋南是前相早年好友,所以前相将所有家产全转移到了洛阳程府,只求程府能在危难时刻收留少主。”
“军队包围李府的时候,李家上下措手不急。正是因为富贵之时得罪了不少人,朝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暗自通风传告。更多的朝臣,更是惧怕萧太师,所以隔岸观火斗。”
“前相让家丁换上少爷的衣服,而少主则换上平民的衣服,由我先行一步带离。”
“李家一门悉数被灭,我和少主则连夜逃跑……没想到,除了皇帝派遣的军队,萧太师竟然也派人领了一小部分私人兵马在后追杀。少爷不幸被捉,私藏在开封府尹的地牢,然后遭受到了最屈辱的对待。”
我记得……当时的伤有多惨重。骨折,趾节缺失,还有……肛裂。
“我杀入地牢,好不容易才救得少主……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到了程府,程老爷为少主准备了人皮面具,并为少主提供了足够的钱财让他到京城与五皇子汇合。”
嗯???怎么会扯上五皇子?
“五皇子的母妃,虽不受宠,倒也和皇上相敬如宾。贵妃进宫之后,皇上也彻底冷落她,到最后,郁郁寡欢而死。当然,也有传言说是被贵妃毒死……由于萧太师势力日渐坐大,而燕王的能力也逐渐丰实。在朝中,也只有燕王最有实力与之抗衡。”
“少主以程晋南义子程玄佑的身份进入燕王幕僚,因为较为近似的生活背景,所以二人关系很好,宛如兄弟。这三年来,通过燕王的举荐,少主不断努力,倒也拼出一番成就。”
火一样的木棉,李玄琛的伤脚……想他一路走来,必定异常艰险。
小丫呢??小丫怎么变成李玄琛的妹妹了?
“少主见她温婉可爱,便和她结为义兄妹,并为她取名程素柔。所以,她现在也算是程晋南的义女。”
但是,李玄琛性格也转变的太怪了。血海深仇不会让一个人变成温柔大少吧?
“其实……少主曾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刑部侍郎之女,名为上官紫儿。紫儿和少主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少主虽有些骄纵跋扈却独独对她温柔体贴,连前相也认为这是门极好的亲事。本来打算在康定二年成亲,但由于前相突然辞官,婚期延后,少主只好先行回到开封老家。”
“逃难之后,少主与紫儿姑娘彻底失去联系。”
“少主以程玄佑的身份回到京城,第一件是就是命我找到上官小姐。终于有一天,被我打探到上官小姐要去相国寺礼佛,少主便早早的等候在那……可是,看到的,不是为李家祈福的紫儿小姐,而是梳着已婚女子才能盘的发髻,为夫君萧奕轩求签的萧夫人。”
“少主看着萧夫人离去的背影,默默地站了很久……”
说到这,刹住了嘴。
坐在草地上,良久,我不想起身。
漫长而悲哀的故事……听了这么长时间,不知不觉,太阳西沉,残阳如血。
“走吧,”我起身,拍拍衣服上粘着的杂草,“得快些回去,我还要检查殿下的膳食。”
刹牵过马,我们跃身上马,往回走。
一路上,竟默默无语。
“对了,”我突然开口,“有时间代我去青洋镇蒋家看看好么?帮我报个平安。”
“嗯,好。”刹点点头,回答。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二十二章:中元鬼节1]
雨,沿着屋檐,一滴一滴的垂落,落在地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今天,是中元节。
燕王本是皇族成员,协同妻眷,去皇宫参加祭祀大典了。
得到燕王的允许,下人们也早早出府,各自回家拜祭祖宗。
已经混熟的女丁,都会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问:“林医官,还不回家?不然赶不上家宴祭祖了。”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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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7 章
“不急吧。”我笑笑
拜谁呢?外公外婆?在这个时代他们还没出生呢;拜林家列祖列宗?那更是混乱了。我现在比他们还老。
等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府里剩下的人已没多少,连空气也变得冷冷清清。
似乎,我又变成了这个世界多余出来的人。
心烦意乱,撑着油纸伞,我走出府。
万树凉生霜气清,中元月上九衢明。
小儿竞把青荷叶,万点银花散火城。
农历七月十五日,年年今天,家家祭祀祖先,有些还要举行家宴,供奉时行礼如仪。按照礼仪,酹酒三巡,表示祖先宴毕,合家再团坐,共进节日晚餐。断黑之后,携带炮竹、纸钱、香烛,找一块僻静的河畔或塘边平地,用石灰撒一圆圈,表示禁区。再在圈内泼些水饭,烧些纸钱,鸣放鞭炮,恭送祖先上路,回转“阴曹地府”。
此时,城内所有的河流,处处可见用木板加五色纸做成各色彩灯。灯中间燃着蜡烛,缓缓向下漂流。两岸带着雨滴的风,吹的烛火忽明忽暗。
记得在现代,每年暑假的最后几天总能迎来中元鬼节。爸妈总会带上我,来到湘江边上,点着香,烧着烛,一脸虔诚地烧着寄往阴间给祖宗们的纸钱。暮色时分的湘江沿岸,长长的堤岸,一时间竟烟雾袅袅,星光点点,浓郁而微微刺鼻的香烛烧灼的味道,刺激着现世人对往生者的思念,刺激着心绪,也刺激着泪腺。
燃完所有的东西,即使是平日里凶猛无比的刘女士,此时此刻也会在眼底里闪烁着若有若无的泪光,一手牵老公,一手拉着我,嘴里念念叨叨:“快走吧……莫回头,免得他们挂念。”
来到这里后,每次鬼节,奶奶会带着子谦酹酒三巡,祭祀祖先。每每这个时刻,我便会离开蒋家在医馆呆上一天。没有老郎中,没有病患上门,没有午时子谦送来的馒头,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呆着,想着父母。想着今时今日,他们会不会除了给祖宗先辈们燃烛之外,再给我点上一柱香?想到这里,泪便控制不住的,一滴一滴落下,从默默抽泣变成泪如泉涌,从泪如泉涌再变成嚎啕大哭。
哭累了,天黑了,再回到蒋家小屋。
见我眼睛红肿,奶奶和子谦从来不多问。我知道,他们以为我是去哭坟了。
吹灭蜡烛,倒头就睡。蒙着头,把自己裹的紧紧地。
在那一刻,觉得自己是活在黑暗尽头,被众人遗忘。
潮湿阴冷的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用手一摸,才惊觉自己泪流满面。
收了伞,闭着眼,站在细雨中,慢慢让雨水打湿,好像这样做,心底最深处就能恢复干爽。
“这样会得风寒”打在脸上的雨滴没了,意外的声音传来。
睁开眼,是程玄佑。平静的脸庞,竟有着被压抑的淡淡苦楚。
“谢谢。”撑开自己的伞,挪开,和他保持距离。
“没想到你也会害羞。”淡淡的,他笑了,只是眼睛里的苦楚仍然分明。
“不是害羞,是怕打雷,尤其还是下雨天。”我答的很快,没有一丝犹豫。
“……”他沉默着,良久,撑伞,擦身而过。
虽然撑着伞,白色的长袍,却淋湿了大半。青丝被雨浇湿,一缕一缕的贴在背后。那个曾让我惊鸿一瞥的矫健背影,步履竟有些紊乱。
“喂你去哪?”喊出这句话,我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
声音的余波显然传递不到那抹白色,那抹白色没有反应,渐行渐远。
觉得自己像是多管闲事,转过身,我决定回府。
“你要去么?”清晰的话语,却字字透背。
跟随着程玄佑,拐过几条繁华的闹市街,终于走到了他的目的地。
陈旧的大门,朱漆已完全剥落,封条上的墨迹随着时间的流逝已全然褪色,屋檐上的瓦片残缺不全,任雨侵刷。
“这里门庭若是,曾是达官贵人最频繁出入的府邸。”程玄佑淡淡的说着,“然而现在,却是人人避之的凶宅。”
“敢进去么?”
“有何不敢?!”怕什么,我原本就是进驻到别人身体里的孤魂,即便真闹鬼,就当作拜会好兄弟吧。
话音刚落,觉得身子一轻,我已经落到了程玄佑的怀抱。他纵身一跃,翻过高大的围墙,等我回过神时,却稳稳站回地上。
“这儿……便是曾经的李府。”说罢,程玄佑揭去了脸上的面皮,露出了真正的面目。
空旷的宅院正厅,居然还悬挂着白色幔布,阴风四起,幔布飞扬,分外凄冷肃杀。
湿衣服粘在身上,被风一吹,冷的不行。我努力克制着,不让声音颤抖:“怎么……怎么会想起来这儿?”
“有人说,李相一族死的太冤。所以,每年中元,李家所有的孤鬼冤魂便会聚集在这里,哭喊呼嚎,甚是凄惨。”冷淡的声音,慢慢的陈述。
“父亲大人生平最后一个寿诞,这里还是一片亮丽的颜色……”这次,李玄琛的声音不再平淡,而是充满悲哀。
“直到现在才发现,那是我穷尽一生,却再也无法企及的色彩。”凄凉地笑着,他转头看向我。
“已经失去……就不要想了罢。”我犹豫着,开了口。
“我也不想再想啊……”苦笑着,李玄琛黯然的回答:“然而,即使是闭上眼睛,却依然清晰可见!”
“闭上眼睛,就能想起爹叫我离开的声音,就能看见大姐悬在屋梁上瘦弱无力的身躯,就能看见包围着开封李府的无数明亮刺眼的火把,就能……”
“够了,别说了。”不忍心,我打断李玄琛,不再让他说下去。
住了嘴,黯淡无光的眼眸里尽是苦楚。
“回去吧。”我拉拉李玄琛的衣袖。他穿着潮湿的衣服,被风一吹,恐生风寒。
“你先”话说了一半,他突然止住了嘴,脸上竟有了惊讶的神色。
甩开我的手,他朝内堂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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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8 章
“李玄琛??”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消失在我视线中。
湿冷的风刮在身上,我打了个寒颤。全身一激灵,居然真的听见了若有若无断断续续似哭诉似哀嚎的声音。
“不会是真的有鬼吧?找替身??!”我双腿顿时一软,也赶紧朝内堂奔去。
“李玄琛你快出来啊!”我边跑边喊。
穿越内堂,冒着雨,走过回廊,我寻遍一个又一个,大小不一的房间。
“李玄琛,你到底在哪里啊?”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湿冷的衣服裹着身体更是难过。
“李玄琛!你他妈再不出来,老娘任你被鬼吃了哦!!”停下脚步,双手围在嘴边,我用最大力量怒吼。
“李玄琛!我求求你回答一声,不要吓我啊!”我本来是不信鬼神,但发生了穿越这趟鬼事之后,我不得不信。
“李玄琛!你这个大混蛋!!”怒吼着,我又迈开脚步,一个一个房间搜寻。
分不清方向,脚底一滑摔倒好几次之后,我终于看见了一个虚掩着门的房间。
火在心中烧,一脚踹开门,果然被我看见跪在地上发呆的李玄琛。
“大混蛋,你他妈这样耍人很好玩吗??!”我一把扯住他的衣领,逼着他抬头看我。
两行热泪竟从眼角滑落,他神色悲伧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每年来,爹都不肯见我?”
拽着他衣领的手一下失去力气,那一刻,觉得他才是活在黑暗世界,被众人遗忘的孩子。
松开衣领,沉默良久,我低声说:“回去吧。”
流尽那滴泪,李玄琛缓缓地起身,随我走出那间本是宗祠的屋子。
雨越下越大,我和李玄琛只能快步小跑,绕过回廊,回到正厅。
再次,脚底一滑,眼看着我又要和地面做N+1次拥抱。
长臂一拉,瞬时落入了某个人的怀抱。
抬头刚想说谢谢,一张俊俏的脸放大般的出现在面前,突如其来的美色,刺激得我鼻子一痒,我赶紧低头打了个喷嚏。
用湿湿的衣袖擦着脸,不好意思地,我咧嘴傻笑。
傻笑之际,俊俏的容颜又凑了上来。
“我才发现,你嘴唇已经冻紫了。”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么?那当然啦,我多怕冷啊!
“抱歉……”这是我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而后,世界万籁无声。
因为,他软软的,湿热的唇,贴了上来。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二十三章:中元鬼节2]
温热的唇瓣轻轻吸吮着我的嘴唇,我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忘记呼吸。
“怎么,傻了?”
回过神,眼中映入的尽是李玄琛淡然的笑意,在我看来,竟是那么的恣意妄为。
抬起手,狠狠地朝他脸呼过去。伴随着清脆的声响,他苍白的脸上赫然多了五道指痕。
笑意散去,他脸上换上一丝愠怒。
突然,我笑的甚是灿烂。
“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接吻吗?”
话音刚落,一只手猛地拽过他的衣襟往下拉,另一只手则勾住他的脖子,颠起脚,把唇送了上去。
我冰冷的唇猛然印上了他温热的唇瓣,李玄琛一时惊讶,脚步不禁往后挪开,察觉他的意图,我更是狠狠拉住衣襟不让他后退。强行分开他的唇瓣,侵入舌尖,濡湿的舌灵巧地回旋翻动,我用着从各种情色电影里学来的技巧,全力以赴地挑逗他的热情,直到他开始沉溺其中并企图用舌头与我相互纠缠时,我狠狠用力,一把推开他。
他猝不及防,往后退了好几步,苍白的脸终于有了激动的红晕。
“大少爷,以后多学着点。这样才有色诱的功效。”平顺着呼吸,我冷冷的讽刺。
转身,毫不犹豫地往厅外走去。
没走几步,停下身来,扭头朝后看去。果然,李玄琛一脸呆相,还立在原地。
“怎么,傻了啊?”我用他之前的话回敬他。
呆相很快褪去,李玄琛的脸上尽是愠怒的神色。
嘿嘿,内心在暗爽。小样,谁勾引谁还是未知数呢!终于被我扳回一局。耶!
迈着轻盈的步子,我飞快往前走。出了李家旧府,隐约感到背后射来可以杀得死的人的目光,我拔腿往前跑。
没跑几步,手腕便被紧紧扣住,耳边是李玄琛阴冷的声音:“跑哪去?”“怎么,堂堂燕王的侍从医官想去哪儿也要经过你允许?”盯着已经换上面皮的他,我不允许自己气短。
“我没资格管,但……”他玩味的笑笑,“送送总可以吧。”
“不需要。”毫不犹豫回绝,我离你越远越好
“你怕我?”
“怕个屁!”嘴巴再次反映比大脑快…….我那个后悔啊,无奈,只得同行。一路走着,竟也默默无语。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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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9 章
“你见过刹了?”李玄琛突然开口
“嗯。”答的越简单,出错越少。一时间,彼此又开始沉默起来。“当初为什么不进去?”李玄琛再次开口,抛出一个前后文不相关的问题。
“啊???”这个什么鬼问题?!
“为什么…….离开程府?”
心脏猛然一收缩,我又想起了那个不曾回头的背影。
“素柔很牵挂你。”淡淡的,他又说。
“承蒙程小姐挂念,倘若得空,必定前去拜访。”我恭敬地回答。
“你……何必如此生疏?”李玄琛有些讶异。
“平民该遵循的礼数,奴家不能忘。”我平静地回复。
嗤的一声,他笑了:“方才你对在下做的事情,也可以称为‘礼数’?”
“嫖人者,人亦嫖之。”瞪他一眼,我缓缓说出口。天色暗沉,那一瞬间,我还以为李玄琛脸红了。
人,总会变的。
堂堂程大将军的妹妹,姿色出众,又艳名远扬,怎能忍受被人指出当年曾是开封梁府里最低等的女仆呢?
倘若连这个都看不穿,待在古代的日子真是白混了。
她挂念我,又怎会不来见我呢?
但是,我从不怪她。两人各自转身离开的刹那,也许就注定了命运的不同。
这样很好,免得尴尬,至少免得我尴尬。
想起那句名言,女人的友谊总是脆弱的。
暗自发笑,我默默地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又是令人讨厌的李玄琛的声音。
“我在想……”抬头忽然见着燕王府的牌匾,我嫣然一笑,“我到府了,你快走吧。”
不理会李玄琛的神情,我小跑至大门,以手叩门。
门开了,大总管见是我,连忙侧身让路。
“哟!是程大将军,王爷在要找你呢,快请进!”大总管见着程玄佑,赶紧招呼。
回头,我愤然地瞪他一眼。而程玄佑,无辜地笑了。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番外: 如梦尘烟]
有人在三更半夜寂寞中等待中
有人在光天化日玩乐中荒淫中
有人在末日无趣游戏中快乐中有人在妥协岁月得到中低调中
有人在患得患失求学中尝试中
有人在花季年龄穿越中高潮中
巨变开始之前……
京城李相府邸
“琛哥哥,到了开封,等所有事情都打点好后,你要早点来看我。”紫儿眼睛红红的,樱桃小嘴因为觉得委屈而微微撅着,拉着比她高出一头男孩的手,絮絮说着。
“我知道……安顿好,一定会尽快迎你过门。”李家唯一的公子,一脸柔情,诚恳地说。
脸一红,紫儿一粉券,轻轻地捶在李玄琛胸膛:“讨厌,又不是急着要嫁你。”
“不嫁我,你还能嫁谁?”李公子一脸坏笑。
“你去大街上随便拉人来问问,有谁不想娶上官家的千金?”紫儿抬起下巴,颇有些自豪。
“是啊是啊,大家都喜欢你。”李玄琛叹了口气,轻轻地,环住紫儿,一把搂在怀里,“正是如此,才更担心别人会趁我不在,把你给拐了。”
“那你更要早些回来,不然,让我等急了,我真跟别人跑了。”紫儿撒着娇,嗔笑着说。
“少主……都收拾妥当了,就等着你上路。”穿着一身黑色衣袍的男人,大煞风景的插嘴道。
“不要,我不要你走。”说罢,紫儿搂住李玄琛的腰。
“真的要走了,父亲大人等了好长时间……”少年郎低声劝道。
“不要,不要,我就是不要你走。”女孩失声哭了出来,搂的更紧了。
“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你别哭嘛。”李玄琛温柔地替紫儿擦去泪滴,同样是不舍。
小脸埋在少年的胸膛里,默默抽泣。良久,抬起头来,紫儿的眼角还留有未干的泪痕。
“你走吧。再等下去,你爹真的要等急了。”
“那我走了……”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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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30 章
“快走吧……”紫儿的声音又有些微微发颤,“再不走,真不让你走了。”
“等我,我马上就回来。”李玄琛虽然万分不舍,但还是骑上黑衣男子牵过来的马,无奈地向前行去。
朝着少年离开的方向,紫儿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喊出来:“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回来晚了就真不等你了!”
开封梁府
“衣服洗不完,就不要吃饭了。”一个身形臃肿的妇人指着墙角几大堆柴薪,蛮横地对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女孩说。
“是……”头深深地低着,小女孩可怜兮兮的回答。
待夫人离开,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快速跑到正在费力搓揉着衣服的女孩身边,很是热心的说:“小如,我帮你吧。”
“不了,不了……”揉着大件衣裳的小女孩连忙拒绝,一抬头,露出红肿的左脸。
“还是算了,被李大娘看到,要连着你一块罚了。”小如淡淡的摇头,拒绝。
“可是,我被罚的时候,你不也偷偷帮着我。”一双非常可爱的圆眼睛正闪烁着认真的光芒,女孩儿仗义地说。
“那是因为你年纪我比小。”小如善良的笑了。刚刚一笑,肿胀的脸却感到莫大的抽痛。
“我也只比你小一岁嘛。”女孩儿不再多说,也拿起衣服,蹲在另一侧仔细的搓洗。
“今天出门替二姨娘买零嘴,大街上可热闹呐……”洗着衣服,小女孩又喃喃地开了口,“队伍很是壮观,旁人都纷纷让路呢。肯定又是非富即贵!”
“噢。”小如很认真地洗着一件又一件衣服。
“哎,怎么人和人,差别就那么大呢?”圆圆的眼睛里尽是不解,小女孩用手拖着腮帮,陷入思考。
“小丫,再不洗完……午饭时间就要过了。”小如指着剩余的一大堆衣服,努力唤回正神游天外的女孩儿。
“啊??”女孩儿回过神,看着手中洗了一半的衣服,又赶紧继续忙活。
“谢谢你……”小如满是感激。
“谢什么,我们是朋友嘛。”小丫笑了,更加卖力的洗着盆中衣物。
某大学某课堂
“请远视的同学,把你们的视线收回来;请斜视的同学,把你们的视线正回来。”顶着一个乌龟头,带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老师扶扶镜框,一字一句,不温不火,慢慢说着。
台下,被惊觉的同学们纷纷集中精神,视线均集中到黑板方向。
除了一个人,因为昨夜通宵打魔兽,而今正死在桌上,呼呼大睡。
“咳!咳咳!!”后座的女孩赶紧咳嗽示意。
死在桌上的同学仍呼呼大睡,微张的小嘴就快要流出水来……
老师头上赫然一个,眼神变的深远,语气也变的阴霾起来。
“好,下面请同学回答几个问题……林婉之”
仿佛经过训练一般,刚刚还死在桌上的某女大学生如今却奋然站起身来,保留眼睛未睁开地状态,条件反射性地回答:“不知道。”
哄的一声,全班同学差点没笑岔气。
这一笑,倒把正在神游天外的女大学生真正吵醒了。她茫然地睁开眼睛,不知所措。
老师头上赫然出现第二个……
“我还没说问题,你怎么就不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老师请说,请说。”女大学生点头哈腰,一脸求饶样。
“中医的“五迟”,“五软”具体指的是什么?”
开动脑精想了又想,眼珠子转了360度又再转了个720度……最后,该女大学生非常心虚地回答:“我,我不记得了……”
“你,你……”乌龟老师大怒。
“即使你不学第四章……”开始絮叨
“即使你不学第三章……”继续絮叨
“即使你不学第二章……”老师啊,你还让不让人坐下??!女大学生心中开始不爽
“即使你不学第一章……”我靠!还真没完了!
“即使你仅仅只学导论……”还在继续絮叨
“这种问题你也不可能答错!!”终于结束了
乌龟老师痛心疾首,一脸误人子弟的表情……错了,是遇人不淑的表情。
老老实实站着,直到老师训导完毕,该女大学生才得以坐下。
刚坐定,后面的女生扔来一张小纸条。女大学生展开一看:
婉婉:晚上教主生日请吃饭,去不拉?字条末尾署着名:汪汪
提笔,马上回复:“去,当然去!有酒喝怎能不去。”
看看手机,离下课还有15分钟,女大学生呵呵一笑,偷着乐了。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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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31 章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二十五章:世事难料1]
进入王府,我注意到议事厅正灯火通明。
常常过府议事的几个谋臣也到了,其间还有几张我不熟悉的脸孔。程玄佑朝他们走了过去,一同进厅。
察觉到事态有些异常,我赶紧退到自己的房间,老老实实地呆着。
沐浴完,待头发完全干透,已经深夜了。困的要死,爬上床,头一挨枕头,我便立马会周公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稍作梳洗,我便往厨房走去。按照平日的惯例,早上给燕王送些粥食。
刚到厨房,才发现大总管也在那里。
“林医官,今天膳食就直接送到议事厅去吧。众人方才散去,殿下仍在那。”大总管解释
“明白了……”心中暗自惊讶,燕王居然议了一整宿的事。
来到议事厅门外,我看见一夜没睡的燕王仍坐在大椅上,面色凝重,神情也有些憔悴。
轻轻叩门示意,踏入议事厅,我把粥食拿出来,一一放在燕王面前的大桌上。
“我吃不下。”燕王挥挥手,示意我拿下去。
“那……要不要换上其他的点心?”我小心翼翼地问着。
“不必了。你下去收拾一下,随我一起进宫。”
“啊??!”手一颤,拿在手里的杯盖差点没飞出去,赶紧应答:“是……,我马上去准备。”
虽然心中有许多疑问,但是秉持着不该问的问题绝不问的原则,我快速收拾好行囊,在燕王的允许下,坐上他的车辇,随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入皇城,回到燕王成年之前在皇宫住的殿阁重华馆。
刚到重华馆,人都没站稳,又被燕王唤去,随他一同到了三清殿。
殿内,老皇帝卧躺在床,旁边一位身着艳丽衣裙的女人正一勺一勺地喂他服下汤药。
“儿臣拜见父皇。”见燕王双膝着地,我也赶忙低头跪下。
“起来吧。”老皇帝的声音有些虚弱。
起身,尚未站定,又听见燕王的声音。
“儿臣这次回宫特地带上了林医官,也请父皇允许,让她为您诊治。”
“放肆!”本该喂药的女人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却让我瞥见了她已然凸起的小腹。
“宫中太医能者何其多,怎能让陛下纾尊降贵地接受一名小小女官的医治?”熟悉的娇怒声音,马上让我明白了,此位美艳妇人正是老皇帝身边最最受宠的萧贵妃。
“太医有没有用,本王上次已切身体会过。正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才派放心的人过来诊治。”燕王毫不示弱,一针见血。
“你!……”萧贵妃顿时哑口无言。
“行了,不要再争了。”老皇帝突然开了口,脸色有些不悦,“兰儿你伺候朕一整天也累了,先行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萧贵妃隐忍着,还是优雅地挤出一丝笑容,福身退下。
“你也退下吧。”老皇帝也对我说。
“是。”得到特赦令,我内心大喜,赶紧离开这间让我觉得无比尴尬的屋子。
不能走远,我站在离大殿门口不远的地方,静静候着。
夏末秋初的凉风吹在身上,颇有些凉意。加上穿的单薄,没过多久,便觉得有些发冷。不知怎的,皇宫总能给我一种阴冷的不祥之感。记得当年游览故宫,别人眼中全是美丽的风景,而我的脑中闪现的全是死在那座深宫里的无数孤魂。
过了很久,夜已深,三清殿的大门才打开,燕王走了出来,月光下,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更是苍白。
燕王步履有些迟缓,迈过殿门时,被高大的门槛绊了一下,身形一晃,几欲摔倒。
我赶紧迎了上去,正想扶住燕王。
忽然,一个卷轴从燕王宽大的袖子里滑了出来,不偏不倚,就恰好摊落在我脚下。
鬼使神差的低头,却看到了让我毛骨悚然,背脊发凉的四个字:
程玄佑,斩!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二十六章:世事难料2]
“捡起来吧。”站稳身子,燕王轻声开口。
颤抖着,捡起那道手谕,递交给燕王。不敢多言语,我迈着小步,紧跟在燕王身后。
返回重华馆的路上,一路遇到的太监宫女纷纷朝五皇子行宫礼。
回到重华馆内厅,燕王坐到大椅上,以手揉着太阳穴,满脸倦意。
我赶紧倒了杯热茶,递给燕王。
“把大门关上……”燕王茗了一口茶,吩咐道。
依言,我把房门关紧,再静静地走回到燕王身边,等待接下来该发生的一切。
“昨日进行祭天大典,父皇突然晕厥了。”再喝一口茶,燕王开口。
“父皇的病是陈年旧疾,只是这次发病,来势汹汹,比以往更加严重。”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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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32 章
“此次回宫,也是父皇的意思。有些事情,他想早作安排……”忽然,燕王打住。
“殿下……皇上有意立你为太子?”实在忍不住,我插嘴发问。
“正是。”燕王微微点头,继续说:“只是,父皇还让我答应两件事情。”
“哪两件?”冷汗又冒了出来,我舔舔微干的嘴唇,问道。
“善待七弟,送萧贵妃出家。”
“另一件呢?”心脏要蹦到嗓子眼了。
“灭萧氏一族,再赐死程玄佑。”
“为什么?!”我得声音有些激动,却控制不住。
“父皇认为,程玄佑太过机灵,不易掌控……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所以,才会留那道手谕。他日程玄佑若不肯解除兵权,定斩不赦!”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那殿下的意思是……?”我小心翼翼地问。
“第一件事,我当然能办到,延泽毕竟是我的弟弟。至于第二件事,多少有些于心不忍……”燕王眉心紧皱,脸上露出犹豫之色,“玄佑跟着我这几年,为人正直且忠心耿耿,我和他更是私交甚好……然而,父皇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在军事上,他是个难得的奇才,毫无缘由就让他解除兵权,只怕他心有不甘……”
“如果,真有杀他的一天……我希望,能让他走的轻松。”话至此,燕王转头看向我,“你,明白么?”
赶紧跪下,我说:“民女愚钝,请殿下明示。”
“你已经看到那份遗诏了……他日鸿门宴上,免去刀剑之苦,毒酒一杯,留他一个全尸。”此时,燕王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是……”心,好疼,撕裂的疼。
“先下去吧……今日之事,绝不可对外人提及。”
“民女明白。”说罢,我转身退出内厅。
回到自己在重华馆的居室,任凭身子陷入蓬松的大床,却翻来覆去,一夜无眠。
第二天,起床之后我便赶往御膳厨房。因为燕王对吃食有特殊要求,我必须去御膳厨房亲自打理。
昨夜几乎没睡,现在被习风一吹,脑子不但没清醒反而更浑沌。
晃晃脑袋,努力睁开不断往下掉的眼皮,迈着不稳的步子,我快步向前走去。
突然,从转弯处拐出一人,来不及停下脚步,我整个人便撞了上去。
那人端的汤药眼睁睁被我撞翻,碗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眼睛瞎了,贵妃娘娘的东西也敢撞!”一个年轻女子,宫女打扮,怒气冲冲对我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半的药汁洒在身上,烫的厉害。用手帕擦着污渍,我赶紧道歉。
“笨东西!”盛怒中的宫女狠狠赏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耳光重重地抽在脸上,左颊一阵酸麻,连左耳也凑热闹似的奏着耳鸣交响曲,浑沌的大脑一下子变的清醒,而又麻木。
“狗仗人势,人仗店势!”看着宫女飞扬跋扈转身离去的背影,我愤然,却更多无奈。
交待好燕王的食谱,从御膳厨房出来,我赶着往回走。
回到重华馆,燕王不在。问过小太监,才知道是皇上病情加重,燕王又赶去三清殿请安了。
这时,门外突然来报,昭武将军求见。
我心中一惊,宫中规矩,皇子不得私会朝臣。他来这里做什么?
跑到门口,看见程玄佑一身明光铠甲,正往厅门走来。
“燕王呢?”跨入内厅,程玄佑诧异地问我。
“王爷去三清殿了,正为皇上的病烦着。将军你怎么到这来了?”在宫内,我恭敬地回话。
“你脸怎么回事?”程玄佑抛出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啊??没,没什么,不小心撞的。”用手摸摸脸,果然肿了。
“怎么可能撞出五道血痕?”程玄佑走上前,盯着我的脸,仔细地看,“是谁打你?”
“没,真的是我撞伤的。”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轻声叹了叹,“如今宫中情势复杂,尽量小心些,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嗯,我明白。”点头,小声致谢。
“记得告诉燕王,必要时刻,玄佑愿以死保燕王。”他一脸严肃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大惊。
“现在,皇上立嫡的心意朝野上下都清楚。然而,萧太师党羽手中握有很大部分兵权,包括禁军……万一皇上走的急,只怕燕王不能顺利的登基。”
“你的意思是,萧太师要逼宫?”
“那到未必……”他摇摇头,“你还是别知道的太多,免得害怕。”
“我……”
“好了,我得走了,你好好保重。”程玄佑笑笑,摸摸我的头,转身往外走。
“程将军!”下意识,我叫住他。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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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33 章
程玄佑侧过脸,静静地看着我。
“请,请多保重……”强行压下意欲脱口而出的话,我挤出几个言不由衷的字。
笑笑,他露出一排非常整齐漂亮的牙齿,随即又往外走。
“程将军!”不舍,我又喊住他。
“怎么了?”程玄佑站定,疑惑地看着我。
“我……我替殿下谢谢程将军的忠心。”再次挤出言不由衷的字,内心深处,我已经有了扇自己耳光的念头。
再次笑了笑,他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
“程将军!”忍不住,我又喊出口。这次,我已经有了咬断舌头的想法。
“怎么,一天不见,你就舍不得我了?”停住,程玄佑看着我,正经的脸上居然露出一抹坏笑。
头上赫然一个,我这简直是自作自受嘛!脸一红,竟哑口无言。
“放心吧,宫中虽险恶,我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又恢复成肃穆,“玄佑定当保林医官平安无事。”
“谢谢……”有些意外,有些震惊,更有些感动。
鼻子有点发酸,轻轻挥手示意,目送着,看着程玄佑离开,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
罢了,因你这话,我便为你多争取些时日。
这一次,就让我为你的将来伏笔。
而将来,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二十七章:世事难料3]
过了半个时辰,燕王才从三清殿回来,神情凝重。
“殿下,皇上病情……?”伺候燕王入座,我奉上杯茶,细声询问。
“先是昏迷,清醒之后又睡下了。”叹息着,燕王语气甚是沉重。
“程将军来过……他说,愿以死保殿下。”我轻声说
闻言,燕王的神情有些动容。
“殿下,皇上得的可是眩晕之症?”听小太监对皇上病情的描述,我多少猜到了一些。
“正是。”
“那么……”庄重的跪下,我俯首,“恳请殿下让我为皇帝治疗。”
“你??”燕王有些惊讶。
“恳请殿下,趁皇上目前神智尚且清醒,派我到皇上身边。”
“什么意思?”
“殿下,御林军统领不在您的掌控之中吧?”皇子不能统帅亲兵,而此前程玄佑曾提及萧太师握有禁军兵权。
“是如此。”
“如果等到皇帝神智不清,生命垂危之际,只怕御林军已控制了整个宫廷。程将军麾下的兵马毕竟是在宫外,远水救不了近火。”舔舔发干的嘴唇,我继续说,“而那时,萧贵妃就是待在皇上身边最后的人。即使留有皇帝遗诏,也相当于没有。”
“所以,当下,皇帝绝对不能出事,至少在皇帝向天下百姓宣布您是继任者之前,绝对不可以出事。只有我作为皇上的医官,殿下您才可以掌握情势,化被动为主动。”
“你为什么愿意做这些?”燕王反问。
“因为……民女也怕死,与其待在重华馆任人宰割,不如先出击。”我很诚恳地回答。御林军封锁宫廷,首当其冲的是重华馆,不知道萧贵妃会不会心一横先对五皇子下毒手,等程玄佑搬着救兵杀进皇宫,恐怕为时已晚。
“父皇的病,你有多少把握?”
“没把握。”老老实实答复。
“什么??!”燕王有些动怒了
“我的确没把握治愈皇上,但我有办法让殿下您是第一个知道皇上大限的人。万不得已,采取先发制人,这才是关键。”
听罢,燕王沉思良久,起身说:“那你现在就随我去三清殿。”
“殿下,先别急。”站起身来,我补充道,“您必须找个萧贵妃无法拒绝的理由,我才进的了三清殿。”
“什么理由?”
“神祗的名义,或是祖宗的名义。不管是什么,越庄重越好。”
“那,就说是先后恭仁皇后托梦于……”燕王思索一会,正欲答复。
“殿下!”门外小太监忽然来报,一头冷汗,“三清殿那儿眼线回报,皇上的病情加重了!”
“快!随我来。”燕王下命,我跟随其后,朝三清殿方向赶去。
到了三清殿,果然,殿门紧闭,门外已经有了御林军把守。
“让开,我要进去!”燕王怒斥着拦在他面前的两个侍卫。
“皇上正在接受太医们的集体会诊,王爷又何必清扰。”门开了,走出来一个挺着小腹的娇艳美人,正是萧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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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34 章
“让开,我要见父皇!”燕王执意入内。
“皇上正昏迷中,理当接受治疗。莫非燕王想延误治愈时机,别有所图?”萧贵妃不再嗲言嗲语,而是颇有威仪地训斥,堵的燕王一愣。
拉拉燕王衣袖,我示意。
“父皇的病,林医官有把握治愈。”拉着我的手,燕王把我推到了萧贵妃面前。
鄙夷的打量了我一眼,眼中尽是不屑,萧贵妃缓缓开口:“一个女子,能有多大能耐。王爷还是和兰儿在殿外等着,静候太医们的佳音吧。”
“先后恭仁皇后昨夜托梦于我,说,说林医官才能治好父皇。”情急之下,燕王脱口而出。
神啊……燕王你这谎也撒的太直白了吧!萧兰儿就是人头猪脑也不会信呀!我无语……
此时,殿门恰好打开,太医们走了出来。
“皇上,他是不是面红目赤,肢麻震颤?”把握时机,我朝着太医怒吼。
“是……”为首的太医被我吼的一愣,下意识答道。
“是不是痰浊中阻?”我继续问
“是。”
“脉象弦滑,舌苔白腻?”
“是,正是!”
“半夏、白术、天麻、橘红、茯苓各三钱,生姜一钱、大枣、甘草各两钱,能祛痰健脾,祛淤生新。”我赶紧把方子背了出来。
“好方,好方!”回味一下,太医激动地说。
“我能治好皇上!”转过身,我兴奋地对萧贵妃说。
事实胜于雄辩,我没为皇上诊过脉,却能说出脉象和方子,连贵妃也不得不信我有奇才。当着燕王和众太医的面,无法再推脱,她只好放我进三清殿。
“治不好皇上,惟你狗头示问!”恶狠狠的,萧贵妃警告我。
不多理会她,我跨进殿内。
记得以前病例分析时,老师以唐高宗的眩晕之症为例并作详细分析。古书上记载,为了治愈高宗,御医曾对“百会”和“脑户”施以针灸。老师认为只扎二穴,仅仅是治愈一时。所以一个月后,高宗就翘了辫子。
百会,神门,耳门,合谷,申脉……内关,还是下关??当初考卷是怎么答的?我开始回想,记忆有些模糊不清……
进入内殿,看到了正陷入昏迷的老皇帝,面容憔悴。人老了,很容易因为小叶小结部长肿瘤和小脑后下动脉形成血栓而突发眩晕。现代中医则认为:汤药,施针,再对某些穴位进行放血,重复几个疗程,也许就能痊愈。
叹了口气,我暗自苦笑。程玄佑啊程玄佑,不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在燕王面前强出头。帮你制造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把完脉,和太医商量了很久,确定了几个方子,我对站在身边的何太医说,“准备银针吧。而且,我还要一个碗,越大越好。”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二十八章:世事难料4]
深呼吸一次,镇定心绪,我走出殿外,对等候多时的燕王和萧贵妃说:“恭喜两位主子,皇上暂时无大碍,只不过……”
“不过什么?”燕王紧张地问。
“给皇帝用下的药材比较特殊,为了使药材能在皇上体内达到最佳疗效,须以人肉,人血为药引。”板起脸孔,我很认真的说。这种土法,古时早有流传。
“有这种治法?”萧贵妃一脸怀疑。
“白术、石决明、蔓荆、牛膝……这些都是不易被人体吸收的食材。”纯属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必多说,就用我的血肉吧。”燕王说着,开始掳袖。
“先请娘娘召集所有大臣到三清殿。除了以人血人肉为药引,最好能为皇上向苍天祈求。祈求的人越多,神灵越会庇护皇上。”我对萧贵妃说。
“这,要是治不好……”伸出手,她紧紧地环住我手臂,镏金指甲套的尖端深陷其中。
“娘娘,民女以人头担保,必定成功!”忍着痛,我很肯定地回复,一脸严肃。
“那好,宣所有二品以上的朝臣,觐见三清殿。”萧贵妃一脸阴鸷。
夜晚,三清殿灯火通明,殿内殿外燃着无数明亮的宫灯。殿下台阶处连接着前庭,此时已聚满了官阶二品以上的大臣,各个表情凝重,且疑惑。
“皇上需要人肉作为药引,有哪位忠臣愿为皇上效劳?”简单明了,我直接发问。
宁静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大臣们议论纷纷,很快,就有几个人自告奋勇地站出来。甚至,还有几个老头儿也跃跃欲试,不想放过这个卖肉求荣的好机会。
“我只需要一个人的血肉……”淡淡的笑着,我命宫女把太医为我准备的碗拿出来,在众人面前展示。
本是一壶快要沸腾的热水,瞬时又变得沉寂。大家的视线全集中在那个碗上如果那也能称为碗。
嗯……牛碗,用这个词形容,会比较贴切。我大概目测了一下,内容量至少800CC。刚好是成年人血液总量的五分之一或六分之一。
“愿意为皇上效劳的人,请上来吧。”我依然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本来想冲在最前头,已经与旁人起了争执的老头儿,已经默默地退回队伍。而那几个自告奋勇正值壮年的朝臣,也悄然归队。
向燕王方向看去,五皇子的脸有些铁青。
“萧太师,您是皇上最为信任的重臣,要不您来?”虽不知道究竟谁才是萧太师,但并不影响我隔岸空喊。
“我,我……”就是刚刚冲在最前列又缩回去的老头儿,此刻正面色尴尬,摆着手,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用回头,我能肯定,背后那道杀人的视线正是来自萧兰儿方向。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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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35 章
“我来!”
一声宏亮的声音,一袭熟悉的明光铠甲,他,迈着大步,走上台阶。
拿起我放置在殿前桌台上的匕首,程玄佑微微一笑,“我身强力壮,应当为皇上,为殿下解忧排难。”
“玄佑……”燕王突然轻声唤出口。
“殿下,无妨。”沉静大气的脸庞露出一丝肯定的笑容,程玄佑立即拿起刀,往手臂上割去。
“将军!”我赶紧叫住他,“还是我来吧……”
让宫女端出一碗汤药,是用草乌,洋金花,天南星等药材熬炖,有麻醉作用。我可不希望在流完血之前,他就先失血过多而晕了。
端着碗,程玄佑一饮而尽。
不再直视他明亮的眼睛,我低下头,避开的尺动脉和桡动脉,深深地划出一条刀口,用牛碗,开始接血。
对不起,程大将军……不下剂猛药,燕王不会记得你的好。今日流些小血,将来才可避免大出血。你一定要体谅我……默念着,我在心中祷告。
计算着心跳次数,乘以血液流速,我推算着牛碗中盛有的血液毫升数。
约摸着估计有300毫升了,我拿起匕首,再深深切开另一条刀口。顿时,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更浓烈的血腥味。萧贵妃已经用丝帕捂住口鼻,躲的远远的。
“你再忍忍……”拿起匕首,再划开一条刀口,我准备取肉了。
小心翼翼地,我把臂肉的一端用刀刃挑起,立刻,血大量涌出,空气里全是浑浊的,令人不堪忍受的血味,扩散到很远。
耳边传来呕吐的声音……是萧贵妃,终于承受不住,开始吐了。而台阶下,议论声四起。
啪一滴热泪毫无预兆的跌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不理睬这颗小水珠,我继续专心致志地对着伤口施刀。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一串的小水珠都落到了手背上。视线,居然变的模糊……
“不要哭……”耳边传来程玄佑低哑的声音,强忍着痛苦,却是安慰的话语。
点点头,用手抹去眼角的泪水,我赶紧进行最后一步。
飞快地挑取出臂肉,放在另一个干净的碗里。撒些创伤药和止血药在伤口处,拿起布条,我绕着伤处仔细包扎。
我计算的很保守,血流量不超过600CC,不会造成永久性贫血伤害。
“好了,请程将军好好休息……”抬起头,才发现他的脸,他的唇,都是惨白,面无人色。
脚步不稳,程玄佑一个踉跄,正要往后倒去。
燕王赶紧闪到他身旁,牢牢地接住,才避免了他与地面的直接碰撞。
“把程将军送到重华馆,叫太医好生治疗!”燕王急切地对宫女太监们吩咐。
“无妨,我休息会就好。”程玄佑摇摇头,挥退正欲上前扶他的宫女。
这一幕,对燕王应该有很大的触动吧……
程玄佑,不舍得你死也好,还你那句人情也罢。能为你做的,都做了。谋算人心,我自认为没那个本事,这辈子就干一次吧。将来,愿你命里多福。
你方唱罢我登场,接下来的,才是最大的考验。
端起放置牛碗和人肉药引的托盘,我对燕王轻轻一笑,语气之坚决:“请燕王在此静候,两个时辰后,民女必将保圣上康复。”
转身,迈入殿内。这一辈子,我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冷静,这般从容。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二十九章:世事难料5]
以前常听别人念叨,事不过三。
就像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我已经赌过两次命了。一次是逃避刺客追杀,一次是冒着风险给五皇子治病,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再拥有好运气?
只是,这一次,是最不想死的一次。
因为,有些人有些事,忽然间,就放不下了……
把托盘转交给宫女,吩咐她:“就着方才写下的药方,一起炖药,等皇上醒了,再给他喝。”
“是。”宫女端着托盘,退下。
挥挥手,挥退所有的人,只留下看上去最老实的何太医。
深呼吸一口,用冰凉的手拍拍僵硬的脸,默默地给自己打气,我走到内室,来到龙榻前。
“何太医,皇上怎样?”我问在床边诊治的太医。
“恐怕……”何太医轻轻摇头,一声长叹。
“那就开始吧。”良久,我才轻声说。
何太医是老中医,对于穴位的位置自然比我把握的更加精确。所以,前半部分先由他来。
“合谷穴。”我念
何太医摸索着,轻轻地往老皇上手上扎去。此穴有麻醉功效,免得待会我给皇上放血时他疼。
“百会,施以温和灸,一炷香时间。”沉下心思,我开始默背。
稳稳地,一根银针扎入了老皇上的头顶。真该庆幸,萧贵妃不在这。否则,往皇帝脑门上扎针,我死十次都不够。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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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36 章
“神门,温和灸,半炷香时间。”
手腕处,缓缓再扎入一根银针,此穴有治疗头晕头痛的功效。
“耳门,雀啄灸,两炷香时间。”拿起方巾,给何太医擦擦额头上的汗,我也稍微缓口气。此穴,有治疗耳鸣的功效,
“申脉,回旋灸,一炷香时间。”这一针,是给老皇帝补阳益气。
还有最后一个穴位,犹豫了一下,我说道:“内关。”
眼看着何太医就要往皇上小臂上扎去,我赶紧喝住:“不对,是下关。”
何太医拿着银针往下关穴扎去,我又止住他:“不对,好像不是下关……”
“姑娘,你要确定啊!穴位虽相近,却也不能乱来!”何太医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颇有些怨言。
穴位相近,不该扎的扎了,虽不会引起大毛病,却也毫无疗效。
苦笑一下,我对何太医说:“就内关吧……下关这个名字,听着就不吉利。”
“姑娘,确定?”何太医拿着针,施针前再问一次。
“内关,回旋灸,一炷香时间。”坚持自己的选择,不后悔。
慎重的,何太医把最后一根银针扎下去了,前半部分完整结束。接下来,得靠自己了。
用手帕擦擦手心的汗,我和何太医交换位置,坐到了床榻边。
扶起皇帝,稳住他的头部,我开始帮他的耳背按摩。
拿起银针,在火苗上烤烤,消消毒,我便往皇帝耳垂刺去。
“姑娘……”突然,何太医出言喊停。
“怎么?哪里错了吗?”我有些诧异,步骤应该没错吧?
“这,帮皇上放血……行的通吗?”何太医很紧张,但更是担忧。
“行不通也要行,总比直接拖出去砍掉脑袋好。”我揶揄道。毕竟,到了这一步,紧张也于事无补。
拿着银针,往两侧的耳垂刺去,再轻轻按压出血部位。过会,手同时松开,让两侧缓缓放血。约摸一炷香时间,我再用棉布按着伤处,直到血止。
站起身,招呼何太医扶稳皇上,我在其头部开始寻找四神聪穴。
距百会穴中心约摸一寸长,前后左右共四个穴,合称四神聪穴。在这块分布区,有枕大神经、耳颞神经及眶上神经的分支,现代中医常用这个穴来治疗眩晕症。因为要在四个穴上快速的点刺放血,所以颇有些难度。
一只手扶住皇帝的脑袋,另一只手执针,快速的在前穴上点刺。用手指挤压轻揉着出血点,让血液缓缓流出。
换个方位,再在左穴上点刺,轻揉着,看着这个血慢慢地从针眼涌出。
还剩两个穴,秉住呼吸,我朝前穴用力扎去。还好,血液也正常的流出。
只剩下最后一个穴了……手心有些微汗,微微蹲下身子,我快速地朝后穴点刺。
忽然,扶着皇帝的何太医手一抖,老皇帝身子一偏,头的方向也歪了。手上的针来不及换方向,直接扎向了皇帝的脑门!
“啊!”老皇上一声闷哼,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守在殿外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皇上??皇上,你怎么了??!”紧接着,就传来萧贵妃着急地询问声。
看看香,还有些没燃尽。现在还未到两个时辰!
不管了,单手扶住皇帝的脑袋,朝着后穴,我用力刺去。
“你在干什么??!”耳膜被尖锐的声音刺激着,听的我头皮发麻。下意识,我赶紧把银针拔出,用指腹轻揉着针点出血。
“你这个妖女!竟敢用银针谋刺皇上!”萧贵妃最先冲进来,狠狠地甩了我一耳光,指甲套刮在颊上,一股温热的感觉袭来。
“来人!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萧贵妃挺着肚子,却大声呵斥着。
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被架出三清殿,按倒在冰凉的地面。
下身一凉,惊觉有人在解我的腰带,似乎是要脱掉我的裤子。拼命挣扎,我双手护着腰带。
“娘娘,皇上还没醒,请稍候再做定夺。”慌乱中,似乎听到了程玄佑的声音。
“把将军拖开,给我狠狠地打!”
恍惚中,看到了高高举起的刑棍。视线随着它一同落下……闷哼一声,我听到了骨头开裂的声音。
吸进的冷空气还没来得及吐出,又是一阵剧痛传来,我再次听到了脊骨发出的悲鸣。
一次又一次,以为自己已魂飞魄散,一阵剧痛传来,却把我拉回现实,随后又将我打入了更深的一层地狱。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脑子里全是一个念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之中,似乎听到有人嚷着皇帝醒了。
眼前,白雾雾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依稀之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在醉酒前被最后一堂课的老师羞辱的场景。
醉生梦死,也许,就是天意吧。
吐出一口血,我彻底陷入黑暗。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三十章:知道不知道1]
好痛……
黑暗中,觉得全身上下犹如撕裂般痛苦难耐。而某一处,更像是被熊熊烈火炙烤着,火辣辣的痛。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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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37 章
一丝凉意传来,稍稍减轻了全身被火烧的燥热。我正想缓口气,不料,一股更锥心刺骨的痛随即袭来。不但痛,而且痒!奇痒难耐!像千万只蚂蚁,一口一口噬着肉,一寸一寸咬着骨。
我,这是怎么了?……
努力着,想挪动四肢,却是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剧痛交织着奇痒,一波一波向我侵袭。无形中,像有一条鞭子,不断抽打在身上,追魂索命,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挣扎着,想往前移动身躯,躲避那条鞭子……
努力着,突然,手指能活动了!紧接着,全身上下也一阵轻松,眼睛也能睁开,直道看见一片光明。
哈哈!我奋地站起身来,剧痛和奇痒一瞬间全离我而去。爽YY啊!
仔细打量四周:白墙,红柱,典雅的木桌木椅……在前方,还有一个人,跺着小步走来走去。
记忆一下子填满空白的大脑。想起来了,那不就是五皇子,燕王殿下么?
刚想开口打招呼,燕王猛地抬头,看向我这边。
他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惊慌的神情,眼眸也不再像往日那般富有神采,而是闪现着黯淡光泽。
怎么了??我讶异。
然而马上,燕王踏着大步,朝我所处的方位,快速走来。
“殿下……”我福身,正欲行礼。而燕王,却像一阵风,从我身旁擦过,疾驰而去。
头上赫然一个……我莫名其妙地笑笑,随即回头,向燕王的方向看去。
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一时间,像是被强电流通过全身,震颤不已!
我分明看到另一个我,不,是另一个,和小如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散着青丝,面色惨淡,嘴唇泛白,像张薄纸,俯卧在床。
分明看见,有太医,有宫女,有燕王,他们全围在床榻前……燕王,正焦急地说些什么。
而我,明明近在咫尺,一字一言,却全听不见。
“殿下,殿下,我在这里啊!”快步走过去,伸出手,我试图拉住燕王的衣袖。
而手,那只苍白的手,却从衣袖中穿透出去!
瑟缩着,惊恐地,缩回自己的手,我不敢相信刚刚看到的一切。
扭头,看向床榻另一边的老太医。颤抖着,我再次伸出手。
而这一次,手却穿过了太医的胸膛。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站在人群中央,我愤怒的吼着。而他们,仿佛没听见,毫无反应。
“因为你已经魂魄出窍了。”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阵令我背脊发凉的声音。
转身往回看,不知何时,已站着两个手执法器的男人,表情肃穆,左边的一个一身黑衣,右边的一个一身雪白。
看这装束,我心中已然明了,他们正是摄魂使者黑白无常。
“你大限已至,快跟我们走吧。”黑无常说着,同时,拿出勾魂链。
“我会跟你们走的。这东西,就免了吧。”冷冷一笑。原来,我还是被萧贵妃杖责至死了。
蓦然回头,再次看看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已然气息微弱。
轻叹一声,我迈出步子,往门口走去。
刚刚走至门口,又是一阵疾风快速的从我身边闪过,朝内而去。
不解的回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景。他一习淡青色的便衣,左臂伤口虽已包扎好,却仍隐约渗透着血迹。
看着他,奔向内室,搂起床榻上的女子,紧紧抱在怀中,用右手拍着她的小脸,仿佛是想唤醒她。
没由来的,一阵心酸。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女子已无人色的脸庞,摩挲着,轻轻抚摸她脸上的刮痕。
看着他,端着汤药,细心吹凉,给女子慢慢灌下。而汤药,却丝毫并不曾入口,沿着女子嘴角,全洒了出来。
看着他,用丝帕替女子擦去汤汁。再拿起药碗,给女子灌下,而汤药,又洒了出来……
“走吧,时间到了。”终于,白无常低声催促。
不忍,让我再多看一眼吧……
看着她,看着她的手,无力垂落;看着他,看着他的手,轻微颤抖。
摸摸自己的脸,此刻已冰凉一片。
擦干泪痕,换成轻松的语气,我对黑白无常说:“走,上路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阎王殿
“殿下所跪何人?报上姓名?”判官发问。
“林婉之。”我大声报出姓名。心想之前的小如已经死了,还是报上自己的本名更为妥当。
“林婉之?”判官翻着生死簿,重复着我的名字,只是声音有点疑惑。
终于,翻到了我的那一页,判官仔细地查看着。突然,他好像很吃惊,一拍大腿赶紧站起身,把生死簿递给阎王,用手指着某一行,轻声在他耳边低语。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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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38 章
又怎么了??虽然我不学无术且好吃懒做,可千万不要罚我变猪啊!我在心中暗自祈祷。
“林婉之,你阳寿未尽,现立刻让你还阳!”阎王一拍惊堂木,一声令下。
“等等,还阳??”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立刻转为惊喜,略微思索,又觉得不对劲,“阎王大老爷,我是还那边的阳啊?”菩萨保佑我,让我回现代吧!
“天机不可泄漏……带下去!”阎王一挥手,牛头马面上前,把我拖离了生死殿。
“跳下去吧。”牛头对我说。
“大哥,你确定这是通向人间的阶梯,不是跌往地狱的入口?”我指着那万丈高崖,惊魂未甫地说。
“少废话,下去吧!”牛头伸出一脚,狠狠地踹在我屁股上。纵身,我摔下高崖。
“你爷爷的……踢这么重!老娘发誓,还阳后我只吃牛肉!!”闭上眼,怒吼着,身体急速下降,我的声音完全被疾风吞没。
“啊!!”一阵刺痛传来,我就知道那牛头定是在骗我,我肯定是跌到崖底了。
用力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预期中的崖底,而是预料之外的一只手。
苍老的手,正往我的人中穴上猛掐。
张嘴,正欲破口大骂。声音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微弱的呻吟。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兴奋地说。
恍惚中,感觉到有很多人立刻围了上来,黑压压的影子似乎全罩在头顶。
下意识地,转动眼眸,看向左边。
一习淡青色的衣裳,大气英俊的脸庞,他,正露着一抹淡定的笑容。
嘴角上扬,那唇形,分明是在说:“我知道……你,不会离开。”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三十一章:知道不知道2]
抹着药膏,下半身又疼又痒,我尴尬地卧趴在床,一副要死不断气的熊样。
“再这么趴下去,A罩杯就要压成搓衣板了!”喃喃自语,我抱怨着。
那日,当我被打的不成人形快要断气的时候,皇帝居然醒了。幸亏他老人家感觉耳聪目明且大脑清醒,萧贵妃才让人住了手。不然,我直接可以当门神了假如黑白无常愿意让我看守大门。
不过,当时情势也真够微妙。我被庭杖着,而燕王,马上就要被萧贵妃以逆谋的罪名拿下……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还好没拖累燕王一家子,不然,真是做鬼都不放心投胎。
但是,我现在像狗一样天天窝着,何日才是尽头?!
无聊之极,伸出手,我拿着葡萄一粒一粒往嘴送。噗的一声,再把核吐在地上。毫无形象,也不要形象。
“林医官,该喝药了。”宫女甲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虽是中医,我也明白中药喝起来有多么的不堪忍受。无奈,小心撑起上半身,,接过碗,我大口大口地灌下。
“林医官,昭武将军很关心你哦。”见四下无人,宫女甲开始和我八卦。
“噗”没有预警,汤药差点喷口而出,我赶紧含住。
“你不知道,那天昭武将军有多么的紧张你……”宫女甲开始滔滔不绝地闲话家常。
那天,就是我死而复生的那天,距离杖责已有五天时间了。一直高烧不退,昏迷不醒。在我生命垂危,气息已尽的关头,是他,是程玄佑,在太医和燕王都放弃治疗的时刻,仍坚持喂我汤药……
“我觉得啊,昭武将军喜欢你。”嘿嘿一笑,宫女甲贼贼地说。
“不可胡说!”我面色一变,警觉地止住她:“我既是燕王的侍从医官,这一生都将是燕王的人。切莫胡说。”这话要传到燕王耳里,我为程玄佑所做的岂不全白费了。
“这话,本王很受用……”门口,传来了燕王宏亮的话语声,略带笑意。
“殿下??”宫女甲赶紧起身行礼,我也努力撑起上半身。
“无妨,你躺着就好。”挥退宫女,燕王迈着步子,走到床榻前,轻轻坐下。
忽然间,直觉告诉我,今晚气氛有些异常。
“婉之,你感觉怎样?伤口还很疼么?”燕王轻声询问。
“多谢殿下关心,已经好很多了。”趴着,我有点尴尬地回答。
“是么?我看看。”说着,手便朝着覆在我身上的丝被伸去。
“殿,殿下……”勉强挪开屁股,忍着疼痛,我用手挡在被上,不好意思地开口:“女孩家的……屁股……”
一愣,燕王立刻明白过来。缩回手,用轻松的语气说:“你不是自己都说,你是我的人了么?”
“我?!我……”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呵呵一笑,燕王转了话题:“这一次,真的要谢谢你。”
“殿下别这么说……我差点就拖累您了。”有些心虚,我讪讪地开口。
“这也是放手一搏,我能理解。”
“殿下!你真是好人啊!难怪大家都说你宅心仁厚!”激动不已,话脱口而出。
“我不知道,你也会拍马屁。”燕王大笑。
看着燕王灿烂的笑容,我在心中默默的流着口水……这男人,本身就够帅了,笑起来还真是个大发电机啊!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我又要到黑白无常那儿打报告。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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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3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39 章
“婉之,你意下如何?”
“嗯?什么??”盯着燕王俊美的笑脸发呆,我耳朵处于死机状态。
“你如果愿意,就跟随我吧。毕竟,你一个女孩家,吃了这么大的苦……这,也是王妃的意思。”
“殿下,我不是已经跟随你了么?”我一头雾水。
“傻丫头,是嫁进府……你一个聪明人,怎么这会儿倒犯了傻?”
啊??!神啊,我没听错吧?!又帅又多金且位高权重的燕王,还是下任皇帝,在向我求婚?!!哈哈哈哈,自信心正以超光速急剧膨胀中……
“你,意下如何?”俯身,燕王在我耳边问道。
“不行!”回过神,镇定心思,我快速回复。抬头忽见燕王的表情有些尴尬,我赶紧补充:“殿下,我本是天煞孤星命,克夫克子,不易婚配。”
“胡说,这一次就是你帮的本王,哪会克夫?”燕王满脸不信。
“是真的,我乃阴历七月初七生,算命先生说我命太硬,所以取名‘婉之’,谐音‘惋之’,就是留住性命的意思。”一口气说完,暗自佩服自己圆谎的能力。
“这……”见我说的煞有介事,燕王也有了犹豫之色。
“殿下,请您放心。婉之一定会终身服侍您。”我继续补充。那是当然,不出意外,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的终身饭票嘛!
“丫头,你也不想嫁吧?”伸手,燕王轻轻在我头上敲了敲。
“殿下,我……”
“不知为何,觉得婉之你更像一位妹妹。”摸摸被敲的地方,燕王温和的说。
“殿下……我也觉得,有时你更像一位兄长。”抬头,见燕王又要往我头上敲,我赶紧说出下半句:“是真的,不是拍马屁。”
无言,燕王轻轻拍拍我的肩膀。
“皇上……经过这一次,决定册立我为太子,下月初八便是册封大典。”
“真的?太好了!”这样一来,小肉球就是嫡长孙了!
“很可惜,你不能来观礼。”燕王有些惋惜的说。
没办法啊,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只能窝在床上听宫女实况转述了。
“没关系,我能想象,南魏国最圣明的未来天子诞生了。”笑着,我已经开始幻想了。
“南魏国最圣明的天子?”
“是的,殿下您一定会是南魏国最圣明的天子。”伸出手,不顾礼仪,握住燕王的大手。
“对,一定会的!”肯定地,重复了一次,燕王握紧了我的手。
“夜深了,你早点休息吧。”帮我拉紧丝被,燕王站起身,往外走。
走至门口,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又转回身来:“你知道么?我曾经也有个妹妹,很是鬼灵精怪。只不过,三岁的时候得场重病,死了。”
胸口一闷,我无奈地对燕王笑了笑。我不也病着么?燕王你千万别咒我……
看着燕王离去的背影,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您,宅心仁厚,真的适合权术之争?
您,狠下心肠,又能否放过程玄佑?
阖上眼,默叹。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三十二章:知道不知道3]
漫漫长夜,竟无心入睡。
拿起被子,蒙住头,努力摒除脑中杂念,开始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十五只羊……”嗯?我怎么听见门被人轻轻推开而发出的响声?
小心翼翼地,从丝被里钻出来,我盯着门口,紧张的观望。
门的缝宽,一点一点,越来越大……紧接着,一个人闪了进来。
“啊”刚想大声呼喊,嘴,便被一只温热的手堵住。
“嘘,是我。”耳边是熟悉的声音。
点点头,示意他我懂了。
拿开手,他低语:“怎么样?伤口感觉好些了么?”
“李玄琛,你疯了啊?!”我瞪大眼睛,低声警告:“大半夜的你不睡,溜进皇宫,你不要命了?!还不带人皮面具,你等着萧太师领人来捉你是不是?”
不屑地一笑,他往我身边一躺。
“以我的功夫,不是任何人想捉就能捉的。”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直接杀了萧太师?”情急,话一下子脱口而出。
他的神情兀地变为凝重,很快,又恢复成轻松自若的神态。
“光杀他一个人,不够……”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手推推他,我好心劝着:“趁现在没人发现,赶紧走。”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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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40 章
不言语,突然,他伸出双臂环住我,往怀里搂去。
“你干吗呢?”挣扎着,我往回缩。
“不要动,那天……你浑身冰凉。”轻声说着,他越发抱紧了我。
算了,就当你是巨型抱枕,ejyyself吧。
静静地,上半身窝在他怀里。头,靠着他宽阔的肩,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对不起……”哑哑的声音,他说。
“嗯??”
“我说过,要保你平安无事的……”
微微一笑,忽然有种窝心的温暖。出手,往他胸膛上小揍一拳,我贼贼地说:“已经受伤了,你怎么赔偿我?”
半晌,他竟不回答。
哼!你这个贱人,就嘴巴甜,要让你拿出些实际行动,就啥都没有了!我开始冒火……
“你啊你!只会说漂亮话,让你拿出些实际行动来,就没有了吧?!难怪有人说,男人靠的住,母猪都能爬上树!!”撑起头看向他,我愤然地指责。
李玄琛一脸苦笑,无奈地回答:“我的大小姐,我不正想着么?!你挨打了,我又不不能帮你打回来……”
“就是让你给我打回来!”我故意蛮横地说:“萧贵妃打不了,打我的太监你总该记住了?就打他们。”
“我当时忙着给你求情,哪有空去看小太监的脸?”
“不管,你不是武功过人吗?把皇宫翻了也得给我找出来,否则我咽不下这口气。”内心已笑翻天,我继续板着脸,逗弄他。
“好好好,我给你找出来。”苦笑着,他点头答应。
“哈哈,这才乖嘛!”掐掐他那张比女人肤质还好的脸,我得意的笑了。
黑夜中,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正盯着我,看的格外认真。
“干吗?我脸上有脏东西?”被他看的有些发毛……
“没想到,几年前的丑丫头,居然也变美。”手指在我的肩头摩挲着,他缓缓开口。
“什么??!”一团火在心中熊熊燃烧,我不甘示弱的还击:“当年,是谁断着端蹄,还顶着猪头脸?!”
“我说的是事实,你当时不也是鼻青脸肿?”李玄琛一脸诚实。
哑然无语……没错,当年我也被李大娘打的忒惨,走到路上,也会吓倒行人吧。
“你!为什么总要和我过不去?!”
“我什么时候和你过不去?”
“你……”
不再和他耍嘴皮,气呼呼地,我把头埋回他胸膛,不再说话。
两人均不再开口。一时间,听着他和我的心跳声,慢慢的,竟然频率一致。
“你,你干什么?”感到腰间一凉,我紧张地开口。
“帮你看看骨头的位置有没有长正。”摸索着,他解释道。
“你快拿开手……”忍着痛,我挪动下半身,不想让他的手靠近我的敏感区。
“别动,你要继续动,我可不担保出点别的事。”一脸坏笑,他揶揄的开口。
这个贱人!!不过,我还真怕他激动……算了算了,你摸吧!反正你还被我看过呢!
从腰以下,一直到股沟的脊头,全被他探索了遍。
“好了,”他抽回手,很肯定的说:“骨头位置都对,无须担心将来会有什么遗症。”
“哦……谢谢。”下意识地回答。脸,好烫。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的。”忽然,他很阴沉的说。
“你回去吧,我要睡了……”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推推他,想让他走。
“你先睡,我再陪陪你。”他紧紧的搂着,没有松手的意思。
打着哈欠,我嘟喃着:“李玄琛,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像两个人呢?”
“嗯??”
“让人捉摸不定……”瞌睡虫作祟,眼皮正缓缓地闭上。
“一会儿让我心烦,一会儿又让我心……动……”不行了,大脑已经晕了。
“对不起……让你浪费了那么多血。”
终于,我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日上三竿了。
宽大的床,另一头整整齐齐,被单上竟没有一道睡痕。
露出一丝嘲笑,伸手,我仔细抚摸着那侧床单。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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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41 章
你知道么?
爱情,和你很像。
来的时候,毫无预料;而走的时候,却静悄悄。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三十三章:那人却在1]
康定七年秋,五皇子赵延卓被册封为当朝太子,着即迁住东宫。同月,天子宣布,自正月初一起,改年号为庆历元年。
而我,在太子的引荐下,被老皇帝提擢为方丞。
丞,助手是也,正七品的小官。太医院设太医令1人,掌诸医。另有药丞、方丞各1人,药丞主药,方丞主药方。
然而,说穿了,我就只是给太子管药方,等同于燕王府下的侍从医官。只不过换了个官名,外加涨点工资。
令人失望之余也还有点惊喜。就是,我能以方丞的名义出宫搜罗民间偏方。对我来说,这可是个天大的喜讯。
“无聊,真是无聊……”卧在床上,我发出悲鸣。太子老板给我的法定假期是100天,如今我已然卧倒40又8天,再这么卧下去,真要变化石了。
不管了!掀开丝被,轻轻下床,快速穿戴好,拿起令牌我就往门口溜。
刚走几步,摸摸头顶,忘了样很重要的东西。于是我又折身返回床榻,伸手摸索。
“咦,木簪呢?”我弯着腰,挪去枕头,翻开被单,细细寻找。
“你这是做什么?”从背后发出一个声音。
“啊!”吓了一跳,我赶紧回头。晕!居然是太子殿下。
“殿下……是你啊。我在找我的木簪呢。”要命,要来不来,你偏偏这时候来。
“木簪?不是赏过你一些首饰么?”太子颇有些不解。
“那些金的银的有些份量,插在头上也不舒服,我还是喜欢那根木质的发簪。”我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摸索着。终于,在床板之间的边缝里,发现了子谦送给我的,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礼物。
拿起铜镜,仔细插在发髻上,再换个姿势照照……嗯,镜中的那个女子,让我很顺眼。
透过铜镜,余光瞄到太子正打量着我。
赶紧放下铜镜,照宫中礼仪,露出一个淑女笑容,我问道:“殿下,您有何事?”
“很多天不曾来,不知你近况如何。”殿下说话还是那么和气。
“好的很!”忍着小痛,我尝试着,在原地转了个圈。
“殿下,我求求您,就让我出宫一趟把。天天躺床上,我真的要闷坏了。”见太子今天心情不错,我赶紧上前求情。
“不行……已是秋天,天凉风大,吹了风恐对你身体无益。”太子一口回绝。
“那我就多穿点!殿下,求求您,让我出宫嘛。医书上说,适度运动有利于骨头的愈合。”厚着脸皮,我像个无赖。
“好吧……不可久待。”太子拗不过我,终于同意了,“不过,你得当心……”
“我知道,我一定会很小心,不会为您惹上麻烦的。”很认真地,我许诺。
温和的笑笑,太子一挥手:“去吧,早去早回。”
听到这句话,我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不顾臀腰间的酸楚,我三步并做两步,往宫门奔去。
“这么大的人,却像个猴子……”没跑几步,还听见太子带着笑意的话语。
未到深秋,阳光普照着大地,还能让我感受到一些暖意。我已经很久不曾站在街道中央,带着兴奋的心情,看着整条街,车如流水马如龙。
买些糕点,再雇了辆马车,我让车夫直奔城外青洋村。
坐在车厢内,我又是欣喜,又有些不安。近一年不见,不知奶奶和子谦是否还好?他俩一老一小,生活没有倚靠,子谦会不会又重操旧业干起偷盗?越想越不安,我让车夫以最快速度赶往目的地。
到了村口,把钱付给车夫,我撑着已经疲软的身体,迈着小步,慢慢走向蒋家。
刚刚靠进篱笆栏,就听见子谦很急促的声音:“再来!再来!!”
放眼望去,看见子谦正朝着一个身材比他高出许多,也壮硕许多的男人冲过去。
打架斗殴??!有流氓地痞到蒋家寻衅闹事?!
见那男人手一挥,我尚未看清招式,子谦就像根葱,一头扎倒在地。
他奶奶的!竟敢欺负我弟弟!怎么办?看看四周,我寻找着可以揍人的木桩。
“还好吧?摔疼没?”关切的话语,潜入我耳。
惊讶的,看着那个背对我的男子,把子谦扶起,帮他拍掉身上粘着的尘土,替他揉着微红的手腕。
这,这是怎么回事??!
嘶不远处,有匹马发出兴奋的鸣叫。
听到声响,高大魁梧的男子慢慢转身,望向我这边。这一回头,让我清晰地瞧见了他左脸处的划痕。
“刹??!”我激动地睁大眼睛,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姐姐!是你?!”
回过神,看着子谦一脸激动地奔向我,紧紧搂住。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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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42 章
“姐姐,我好想你!”子谦扑进我怀里,双手环住我的腰,哽咽地说。
刚从震惊中回复过来,立即,我听到从腰部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子谦……你,你搂轻点。”我的娘啊,他什么时候变这么大力了?!我的腰啊……不会是闪了吧?
“子谦,快松手。你姐姐要喘不过气来了。”走上前,刹善解人意地说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金色光辉下,第一次发现,刹的笑容,也能富有渲染力。
此刻,虽秋意凉凉,
却像太阳般,温暖我心。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三十四章:那人却在2]
“来来来,多吃点,怎么到了太子府人却更瘦了?”奶奶夹了一个大大的鸡腿,放到我碗里。四口人正围着一桌子菜,吃着午饭。
端碗接过腿,我同时感激地朝刹报以一笑。
没想到我当时随口一句请求,他竟然记在了心上。近一年来,只要有空,刹都会到青洋村来。有时以我的名义拿些银子给奶奶和子谦,有时又捎带生活必需品,有时,还教教子谦武功。
也很感谢刹,没有把我被萧贵妃打得半死的事情告诉他们。
“刹,你也多吃点。”夹了一筷子菜,我放到刹碗里。
“谢谢。”低头吃饭,刹又是话不多的样子。
“哎,仔细瞧瞧,这两人还真是般配。”奶奶停下箸,细细打量刹,又转头瞧瞧我,突然发出这么一声感慨。
“噗”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抬头看刹,他也差点被菜哽住。
“奶奶!我年纪尚小……”有些尴尬,我出声圆场。
“不小了,你都快十八了。”奶奶笑着说,忽然,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真希望能看到你和谦儿两人都成家立室,开花散枝的一天。”
“奶奶……”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你才刚回来,我怎么说这个……”奶奶摇摇头,自己也笑了:“恩人,你请自便。”
“叫我名字就好,无须客气。”刹笑笑,对奶奶露出少见的,温柔的表情。
肚子在咕咕叫,想起来连早饭都没吃。不再客气,我拿起鸡腿大口大口啃起来。
“姐姐,太子府……不让人吃饱饭吗?”子谦看着我凶猛的吃相,话犹豫了再三,还是说出口。
“嗯??”
“那……你吃相怎如此难看?”
“臭小子,你居然敢嫌弃我?!”放下筷子,伸手往子谦头上一敲。
“师傅,难道我说的不对?”子谦转而求助刹。
“刹,我难看?”谄媚地笑笑,我柔声询问。
“你是弟弟,无论怎样,都要对姐姐有礼。”摸摸子谦的头,刹温和的说。
哟!这个男人……对付小孩还挺有一套嘛。放缓吃饭的速度,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吃完饭,想去医馆看看,子谦要帮着奶奶做家务,于是我便和刹同行。
“刹,谢谢你……”悠闲地走在田间小路上,我对刹感激的说。
刹笑笑,并不多言。
两人默默并肩走,也有种宁静,安详之感。
“子谦很聪明,有着超越他年龄的智慧。”蓦地,刹淡淡的开了口。
“当然,我弟弟是可造之才。”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他很有志向。”刹脸上闪过一些迟疑的表情,“只是……”
“只是什么?”扭头看向他,却没注意到脚下的碎石子一滑,我便整个人往后栽去。
神啊!我不怕摔,但我的腰可不能再承受一次的冲击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双孔武有力地双臂伸来,将我紧紧地搂住。
“你还好吧?”声音很近,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喷扑在脸上,微痒。
抬起头,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我视野中。刚毅瘦削的脸庞,明亮的双眸,挺直的鼻子,还有……性感的薄唇。
停!我在想些什么?!止住,止住
“还好,还好……我没事。”赶紧回答。
“那,可以站起来么?”耳边是关怀的话语。
“可以,可以……”这姿势有些暧昧,还是站起来的好。
刹缓缓放开双臂,尝试着扶我站起身。
刚站起来的瞬间,我听到腰间又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停!我,我站不起来了……”莫大的痛楚,从腰部传来,我赶紧叫停。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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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43 章
“怎么了?”刹也很紧张。
“我,我闪到腰……”欲哭无泪,这次是真闪到了。
刹先是紧张的看向我,而后,表情变的有些尴尬。
“对不起,是我方才力道太大……”
“不关你事,是我自己的错。”脸微红,我也觉得超尴尬。
“到了医馆,让郎中给你看看。”小心翼翼将我抱起,刹低声道:“对不起,不得已要轻薄你了。”
“啊??!”闻之语塞。这个时候,我只好像名古代女子,保持矜持,沉默不语。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三十五章:那人却在3]
“丫头,你伤的不轻呐!”老郎中隔着襦衫,帮我矫正骨头。
“哎哟我的娘啊!你轻点,慢点……”痛的我泪花直往外飙。
“得好生疗养,不然真会留下遗症……”郎中老头慢慢说着,手却猛然一扭。
“哎哟!”我发出杀猪般的叫声。离我不远处,刹双肩一抖,显然被我的惊啸声吓到。
“好了,接好了。”老头儿收回手,开始书写药方。
耶??微微扭动腰身,感觉好多了。
“这偏方你带回去,不见得比太医开出的方子差。”得意的笑着,老头递过一张纸。
“谢谢谢谢,很久不见,您老人家还是这么善良。”谄媚的笑着,接过。
“不谢。”说罢,老头儿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不会吧??我们好歹还同过事诶!”
“小本经营,恕不赊欠。”面不改色地回答,枯老的五根手指头还晃着。
“给你。”我还想再说些什么,刹已然掏出锭碎银,递过去。
“这才对嘛!年轻人做事,就应该干脆。”笑呵呵,老头接过银子,“丫头,记得好生休息!”
“来,回去吧。”刹小心把我抱起,往门口走去。
“未到时候,未到时候啊!”老头儿冒出一句话。
“嗯??老头儿,你说啥呢?”偏过头,我伸长脖子,视线才得以越过刹宽阔的胸膛。
哂哂一笑,老头儿不再言语,只是挥挥手,示意我们可以离开。“还是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走的……”觉得不好意思,我对刹说。
“你要再出什么事情……还是我抱着吧。”犹豫了一下,刹回答。
“我很重……”
“不会,你很轻。”刹笑了,好像懂得我的心思。仔细看我一眼,他又说:“和上次相比,你憔悴了许多……”
“在宫中,诸事都要小心。”
“谢谢!”我感激地笑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你,不会怪我伤到你家少主了吧?”我还清楚的记得,当年某个人可是为了他家主子,对我喊打喊杀。
“少主……他,不怪你。”出乎我的预料,刹竟回答了这样一句话。
不知怎的,两个人又变的沉默起来。
“快到家门口,我再放你下来……”默默无语之时,刹又开口。
“好的。”笑笑,心想,这男人也够细腻。“这么快就回来了?”奶奶有些惊讶。
“嗯,宫中有事,必须早点回去。”我解释。
“不要,我不要姐姐走!”子谦扑过来,作势又要冲过来抱住我。
“你姐姐她下次再来看你,不急于这一时。”刹出手,牢牢拉住子谦,温和地说。
暗自庆幸,免去了一难,我赶紧点头说:“正月十五不是你生辰么?姐姐一定出宫陪你庆生。而且是过个大大的生日哦!”
“真的?”子谦有些犹豫。
“她何时骗过你?”笑着,刹拍拍子谦的肩膀。
“好吧,那我等你……你一定要来啊!”子谦点头答应,眼圈有些发红。
“师傅也要来……”突然,子谦又提出要求。
“你师傅他忙,不见得能抽出空。”我赶紧止住子谦,毕竟刹是上骑都尉,四品军官,怎能随意走动?
“若能抽空,我一定陪你。”淡淡的,刹许诺。由于我不能骑马,刹只好把马匹先留在蒋家,同我一道乘马车回去。
到了村口,马车夫还等着。
小心抱我上车后,刹起身,坐到了车厢外。
“外面风大,你进厢内吧。”我对刹说。
“无妨。”淡淡的拒绝,连头都没回,刹留给我一个宽厚的背影。
感觉,像是踢到了铁板。无奈地笑笑,我卧躺在车厢内,开始闭目养神。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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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44 章
不知过了多久,睡的迷迷糊糊之际,耳边响起了刹的话语:“婉之,到宫门了。”
“哦……”揉揉惺忪的双眼,我赶紧坐起。
“小心点,慢慢来。”说着,刹轻轻把我抱起,稳妥地下了马车。
“进去吧……在宫里,务必多当心。”刹细细交待。
我笑笑,点点头:“知道啦。放心,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告别式的挥挥手,转身进了宫门。
回到东宫偏殿,刚刚坐到床榻上,还没来得及躺下,就听见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报:“萧贵妃到!”
太子不在,她来做什么?我颇有些不悦。
“听宫侍说,方丞今日能下床活动了,所以特来看看,林医官的病是不是好了?”远远的,就听见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被一群狗腿子簇拥着,雍容华贵的萧贵妃迈着优雅的步子跨进屋来。
“看这气色,医官怕是好了许多?”娇声笑着,嘲笑之情不溢言表。
“托萧贵妃福,好的很……”忍住怒火,抗住腰疼,我慢慢福身,行宫礼。
“这张小脸,伤倒是好的挺快……”萧兰儿冷笑着,缓缓说:“只是,这臀间伤势又如何?让本宫好好瞧瞧,若是不好,还可再唤太医。”
你娘的!要我当着你身后这群人妖面前脱裤子??!去死吧!
见我不动,萧兰儿又是冷冷一笑:“林医官不方便,你们帮她动手。”
说罢,几个太监便要上前。
“慢着……”好汉不知眼前亏,打断牙齿往肚里吞,我忍!
缓缓地,我趴到床榻上,脱下裤子,露出一截腰和大半个屁股。
萧兰儿肆无忌惮的笑了。她这一笑,那群狗腿也跟着发出嘲笑声,不大,我却听的清清楚楚。
“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和林医官慢慢说……”摒退众奴才,萧兰儿缓缓走上前。
“好可惜,白嫩的肌肤上,添满了如此丑陋的疤痕……”说着,萧兰儿的手指沿着疤痕缓缓往下滑。
被你打的皮开肉绽,外加今日被你羞辱……你给我记住!我在心中咒骂着。
收回手,她面色一变,阴鸷地说:“知道和我作对的下场么?!别以为你主子现在是太子,我萧兰儿总有一天会把他拉下马!”
忽然,她又娇媚的一笑:“不过呢,你要是愿意和本宫合作……”
“娘娘,奉劝你一句: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抬起头,正视她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脱口而出。
“你??!”萧兰儿一下子变了脸色,伸出一只爱德华剪刀手,便要掌掴我。
悲哀地闭上眼,暗骂自己太冲动,我无奈地等待那即将到来的疼痛。
疼痛没等到,却听见萧兰儿发出细细的抽气声。
睁开眼,看见萧兰儿缩着手,脸上略有疼痛之色。
“小贱人,你凭什么教训本宫?!”见我睁开眼并以一副痴呆状看向她,萧兰儿更是火起,伸出魔爪便要拉扯我的头发。
“呀!”还没碰到我,萧兰儿又发出惊痛声,再度缩回手。
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这妖女……”萧兰儿指着我,面色有些惶恐。
我妖女??你还仙女呢?!我更迷惑了。
然而很快,我便明了。我看见一个很小的石子,以极快的速度打在她脸上。
尖叫一声,捂住右脸,萧兰儿倒退好几步,和我保持距离。
内心贼贼一笑,不知道是谁帮我,但我决定先吓吓这个祸水。
“你知道……为什么我已经断了气,却又活过来?”阴森森的一笑,我憋着嗓子,发出凄惨的声音。
萧兰儿的瓜子脸,唰的变惨白。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动手,你却感受到疼?”憋着,这嗓音和公鸭有得一拼了。
这下,花容月貌已然扭曲变形。
“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活人……”
还没说完,萧兰儿吓的尖叫一声,冲出门外。
切!真不好玩!后面的台词我还没说完呢。撇撇嘴,撑起上半身,我对着四周大声吼:“是哪位恩公?快现身吧!”
没多久,影子一晃,一个人便站在我床前。
“你没事吧?”好熟悉的声音。
看清楚了对方的脸,我甚是惊喜:“刹??!你没走啊?”
“怕你再出意外,所以我偷偷跟在后面。”说着,刹的脸上尽是温柔之色。蓦地,他脸色一变,竟扭过脸。
怎么了??我惊讶的看着他,发现他脸红脖子粗。
坏了!!我才惊觉下半身已是一片冰凉,我现在可是光着屁股啊!!!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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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45 章
欲哭无泪了……赶紧拉起丝被,裹在身上,傻傻一笑,我开始没话找话:“哈哈哈,谢谢你啊,哈哈哈……”
“不谢……”丢下这句话,刹红着脸,赶紧往门口走去。
走至门口,忽又想起什么,他转回身,双眼焦距不知道对着哪个点,面色泛红地说:“十五,我会带着子谦在宫外等你的。”
不等我回答,他一阵旋风似的离开,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回糗大了……拿起丝被蒙住头,我哀嚎。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三十六章:生查子]
耐着性子,在床上保养了50又2天之后,我的伤势终于好了大半。
休完假,我接着上岗。宫中日子也颇无聊。几个月下来,就是给东宫的人看看病,写写方子。没人生病吧,就偶尔出出宫,到民间搜些秘方回来编册成书。
简简单单地生活,虽枯燥但也太平。
时间蹉跎着,一天一天,日子从深秋变成岁末,再从岁末变成年初,最后到了正月。也就是庆历元年。
进入正月,皇宫内的气氛都是一片祥和喜气洋洋。尤其是今天,正月十五,也就是元宵节,宫内到处悬挂着大红灯笼,还有高大的灯楼和灯树,耀眼无比。
衣服穿厚实些,再稍稍打理下,未到傍晚,我便出宫了。
出了兴安门,就见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在不远处等着。
三步并作两半跑上前,紧紧搂住那个矮的,重重往他脸上嘬了一口:“怎么样,想姐姐没?”几个月没见,我太兴奋了。
“你怎么亲我?!”子谦红着脸,很不好意思。
“哟!小屁孩今天长尾巴,倒还害起羞来了?”往他脑袋上拍拍,我毫不在乎地说:“几年前,你要再小点,我都可以帮你洗屁股咯。”
“你,你……”子谦结巴了,“怎么如此粗鲁?!将来肯定是嫁不掉……”
嘿嘿一笑,我转身朝高的谢道:“谢谢你,不会耽误你吧?”
“不会。”刹摇头,温和的语气。
“饿不饿?要不先去吃东西?”我又问子谦。
“好啊好啊,我要吃汤圆。”他兴奋的说,“吃完之后还要看花灯。”
“行!都依你,今天你最大。”笑笑,牵起这个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的小弟弟,三个人一起朝朱雀大街而行。
“吃饱没?”坐在迎宾楼靠里的位置,我帮子谦擦着嘴角的汤渍,关切的问。
“饱了!”扭过头,子谦朝对面坐着的刹咧嘴一笑:“谢谢师傅!这儿的汤圆真好吃。”
“还要吃别的么?”刹笑着问。
摸摸圆滚的肚皮,小屁孩露出开心的笑容:“不了,暂时不用。”
“姐姐,我要猜灯谜!”说着,子谦兴奋地冲下楼,往大街跑去。
“哎,你慢点,当心摔着。”笑着,心想15岁的孩子不分现代古代,玩心都一样大。
站起身,我说:“我们也走吧,别让他等急了。”刚刚吃了碗白白胖胖的汤圆,不知怎的,竟想到了自己被看光的屁股……颇有些不自然。
“好。”点点头,刹也站起身。
出了酒楼,两人并肩往外走。我开始找话题:“刹,你怎么只有一个字?你的姓呢?”
一愣,刹的眼神有些黯淡:“我……是孤儿,是教我武功的师傅帮我取的。”
“啊?!对不起,我……”糟了,问了个很破坏气氛的问题。
摇摇头,刹善意的笑笑。
“呃,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么?”赶紧换话题。
“记得。”
“你那时还想杀我呢!”说这话时瞥眼看刹,发现刹的表情又是一僵。
“哈哈哈哈……”干笑着,我觉得乌鸦已经满天飞了。笨死了!怎么今晚我专说些破坏气氛的话?!
“姐姐,快来啊!”子谦在前方呼唤我。
“来啦!”解除尴尬的好机会!拉起刹的袖子,我带着他快步往前走。
“姐姐,连续猜对五个灯谜,就能得到那块玉。”子谦很激动,指着奖赏品说。
“好好好,我们来猜猜。”赢了就送给子谦,还颇有纪念意义呢。
“出题吧!”我对着出题者说,一个中年男子。
“听好,第一道题:‘十有四五皆倒戈’,猜一离合字。”
“我知道,是‘叛’!”我还思索着问题,子谦已说出答案。
“为什么啊?”不解的问。
“‘半’,‘反’嘛!”子谦很有把握的说。
“这位少年不错啊!”中年男子赞许的点点头,“来听第二题:‘洞房花烛夜’,说出一中药名。”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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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46 章
这个我知道,赶紧回答:“是桔梗!”背药材的时候,这些谜题不要记太多哦。
“姑娘答对了。”笑笑,出题者继续发问:“第三题:嘴上称衰,猜一成语。”
“我知道我知道,是‘口是心非’!”子谦又最先说出答案。
看我又是一脸不解的神色,子谦解释道:“‘衰’要还是减少、削弱的意思,‘口是心非’,是因为‘扣口是悲’。”
“快说第四题吧。”子谦催促着出题者,甚是兴奋。
中年男人已经面色可忧了,稍微停顿,他又说出第四题:“欲破曹公,宜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说出一词牌。”
“这个简单,是‘满江红’!”没有多想,子谦脱口而出。
哇!这小孩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聪明了?!令人刮目相看啊。
“最后一题……”抹抹头上的汗,中年男子继续发问:“‘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请说出一句谚语。”
“英雄难过美人关。”淡淡地,一语不发的刹,忽然开了口。
惊讶地转身,我对上刹那一双清亮的眸子。明亮的眼睛里流动着不常有的光彩,有我费解的神情。
“姐姐,你看,我们赢的!”子谦举起那块玉佩,很是高兴。
“哦……挺,挺好看的。”回转头看着这个机灵的小鬼,我也开心的笑着。
“咦??那是什么?”看着前方簇拥的人群,子谦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一溜烟地跑去瞧了。
“这个孩子!”我有些好笑,看到好玩的东西,管都管他不住。
再次回头看刹,他的眼眸里,又是往常淡定的神情了。
突然,我看到对街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在现代,这也是我的最爱。
兴奋着,我像个孩子,快要流出口水,傻傻地要求:“我要吃糖葫芦!”
微微一怔,刹很快回答:“好,我去给你买。”
蓦地,我笑了,对着刹离去的背影,我很有感触地大声喊:“刹,你觉不觉得,我们仨很像一家人?”
停住脚步,刹的背影有些僵硬。转过头,还是那抹淡然的笑容,却有了一份柔情:“你……不要走远。”
“好!”点点头,我笑的更开心了。
晃着脑袋四处看,周围的人都是三三两两,其乐融融的样子。其实,古代的生活也不赖嘛!没有电脑,少了些便捷,却让人与人之间互动更多,更有温情。
“佑哥哥,你看前面好热闹啊!”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我看到了一个女子,一个宛若人间仙子的美人。
精致的五官,笑靥如花的脸蛋儿,高雅的气质,华贵的服饰……这,这不就是我曾在燕王府惊鸿一瞥并为之感慨的女子么?!曾经的她……
“你??”见到我,女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褪,转为惊讶的神情。
“婉之,你怎么在这儿?”又是一声更熟悉的声音。
偏头,才发现,素柔身边还有个男子,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正是程玄佑。
他,也略微吃惊。
“婉之,你的糖葫芦……”脚步声,朝我这个方向,越来越近。
蓦地,脚步声停了。
我想,此时,刹也很惊讶吧。
人生何处不相逢。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三十七章:叨叨令]
“刹??!”素柔小声惊呼。
挑挑眉,程玄佑露出一抹玩味的笑:“难怪,你今日早早从兵部离开……”
“少主,小姐……”刹也一时语塞。
“这么快?谢谢!”小跑至刹身边,尽量远离雷区。
接过糖葫芦,咬下一口,我拉起刹的手臂就往前走:“快,子谦等急了可不好。”
“素柔,见到小如怎么不打声招呼?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背后,传来程玄佑的笑语。
回过神,素柔赶紧说道:“如姐姐……这几年,可好?”
“好,很好!看我生龙活虎的样子!”转身笑笑,我露出顽皮的表情。
“看起来,气色也很好。”说罢,素柔别有深意地瞥向刹,莞尔一笑。
晕!她好像误会了……
“我们有事就先行一步了……程大将军,现在是私人时间,你不会要占用下属吧?”礼貌性的一笑,我问程玄佑。
还是挑挑眉,他的神色未有反对之意。
转身,拉着有些微呆的刹,往前走。
“既然遇见,就一道同行吧。素柔也难得和你一聚。”梅开二度,魔音穿脑。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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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47 章
“是啊,如姐姐,我们很久没见了。”素柔温婉地笑着。
“人多,也热闹。刹,你说呢?”梅开三度。
“是,少主……”沉默会,刹答道。
这个猪头!!我在心里把刹骂了个狗血喷头。
就这样,四个人一字排开,走在朱雀大道上。顺序分别为:程玄佑,程素柔,刹,我。前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有话没话的闲聊着。而我,则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省去了搭话的麻烦。
渐渐地,我就觉得不对了。
从身旁经过的行人,注目的视线越来越明显。
看那四人……
第一个,长身玉立,白衣翩翩,气度非凡。
第二个,云髻峨峨,瑰姿艳逸,国色天香。
第三个,剑眉星目,神明爽朗,望之俨然。
再看第四个,虽衣着不差,非小户人家打扮,但那吃相真是不堪忍受,和前三者站一块,颇有暴殄天物之嫌。
路上行人一脸叹息的神情……
看什么看?!没看过别人在大街上吃东西啊?!瞪向那些看见我就摇头的路人,奋奋然,我咬下一大口糖葫芦。
盯着路上行人,左顾右盼,我试图在人群之中找寻子谦的身影。
嗯……这个人,鞋很好看,就是鞋和衣服的颜色不搭,有些土气。
咦……胖小子,他爸妈给他喂什么了?肥的跟座山似的!
呃……此人,瘦的像根柴棍,还要对着素柔抛媚眼,就不担心自己精尽人亡么?
哇……那个少妇,头上的珍珠簪真漂亮!小巧玲珑,大大方方。真有眼光!
“如姐姐,你说是么?”娇声笑着,素柔问我。
“啊??!”嚼着嘴里的东西,呆呆地回应。
轻声一笑,素柔递过来一方丝帕,柔软的质地,还附有淡淡清香。
“如姐姐,瞧你,嘴角都是。”
接过丝帕,赶紧往嘴角和衣襟擦了擦。本打算直接递过去,想想,我还是说:“等我洗干净了,再欢给你吧。“
“没关系,这东西多的是。”笑着,她摇头。
好汗……转而一想,也许是我太敏感了。
突然,不远处发出巨响,紧接着就看见黑暗的天空里有了一些闪烁的亮光。这些烟火虽不能和现代的相比,倒也小具规模,让古代的老百姓看了,很是兴奋。
人群顿时变的激动,后面的人潮加快步伐往前走,想要近距离观赏烟花。人潮一挤,我们四个便被分散开。
“佑哥哥……”混乱当中,我听到了素柔的声音。
人潮拥挤,我也是左躲右闪,就怕一不小心被某佛山脚给踩踏了。
“刹??刹你在哪里?”举目四望,努力寻找走散的那个高大的身影。
突然,一只大手扣住了我的手腕。是刹?扭头一笑,我冲他大声说:“还好你在这儿……”
笑容僵在脸上,是谁不好,偏偏是最不想见的程玄佑。
“放手!”冷冷地,我开口。
“跟我走,这里太拥挤。”仿佛没听见我说的话,他拉着我,把我带向人少的地方。
用力挣扎,无奈,他的手就像镣铐一样牢牢地扣在腕上,只好随他前行。
“我叫你放手,你没听见啊?!”见自己被程玄佑带到一条巷道,我开始吼了。
终于,他停住脚步。
“你看你,嘴角都是糖渍。”低下头,他用衣袖轻轻擦拭我的嘴角。
两个人挨的很近,近的都能听清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别碰我!”一阵心慌,我奋力推开他。
“今天……火气这么大?”程玄佑一脸不解。
还好意思问我?!半夜是谁潜进我的房间,抱了我一晚上,第二天拍拍屁股就溜了,还溜的一干二净?!
几个月没见,再见的时候居然是被我撞见你和美娇娘约会?!
不管自己是醋意中烧还是怒意狂烧,不再看他,我扭头就往外走。
没走两步,手腕又被他扣住,还没回过神,人就被他搂在怀里。
“怎么了?为什么生气?”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生着闷气,我不想说。因为,即使我不说,你这王八蛋也该有自知之明!
沉默良久,彼此都没说话。
轻轻叹口气,程玄佑又问:“你……怎么和刹在一起?”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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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48 章
不加思索,我反问:“你又为什么和素柔在一起?”
一声低笑,嘴角扬起弯弯的弧度,他淡淡地回答:“傻丫头,大家闺秀平常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等到元宵灯会才可以出来瞧瞧热闹。”
“那,为什么是你陪她出来?”火气消了一点,我嘟喃着。
“她是我妹妹,程家的小姐,怎能放心她一个人出来?”程玄佑笑着解释,理应如此的样子。
怒了!这次是彻底飙了!!
狠狠推开他,我朝他右腿重重一踹:“不要和我说什么哥哥妹妹!暧昧的把戏,老娘不吃这套!”
随即,程玄佑蹲下身,抚着右腿,露出痛苦的神色。
冷冷一笑,我再次开了口:“暧昧的关系,我是没办法让你和别人断干净,但我绝对有办法让自己和你断干净!”
毫不犹豫,冲出巷口。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三十八章:菩萨蛮]
奔出巷口,我朝朱雀大街跑去。
“婉儿……”背后,程玄佑在追。
跑了几步,便被他追上,紧紧拉住手。
“婉儿,你听我说……”程玄佑急着解释。
“放手,我不想听。而且,林婉之是东宫的人,请程将军放尊重些。”沉着脸,我冷漠地看向他。
“你”怔住,他为之语塞。
就在我俩僵持不下的时刻,听见一个女人惊讶的声音:“你们??”
扭头,看见素柔一脸惊讶的表情。
猛地抽回手,我硬挤出一丝笑:“素柔啊?我刚刚还在找你呢!”
“是么?结果……还是我先找到了你们。”褪去惊讶的表情,素柔又换上甜甜的笑容。
“佑哥哥,你的腿怎么了?”走上前,素柔扶着有些微跛的程玄佑,关切地问:“是不是腿疾又犯了?”
笑笑,程玄佑平静地回答:“没什么,不小心撞到。”
“姐姐,你跑去哪儿了?我找你好久。”子谦站在刹的身边,抱怨着,却问出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啊?!刹找到你了?!”快步走上前,从刹手里牵过子谦,我拖着他就往前走:“玩累了吧?我们回家!”
“不要,我还想玩呢。”子谦不肯走,撒着娇。
“听话!”瞪了他一眼,第一次,我不再和颜悦色。
“回去晚了,奶奶要着急。”刹轻轻牵起子谦另一只手,温和地劝着:“灯会还有三天,你要想玩,师傅明天再带你来。”
“我先送子谦回去。你……要当心。”刹对我点点头,算是告别。
“路上当心。”脑子已进了水,处于短路状态。不多想,我任由刹先把子谦送回去。
“素柔,天色已晚,我先回宫了……你路上也多当心。”没力气再应付她,我决定立先行闪人。
“如姐姐,今日难得一聚,何必急着走。”素柔拉住我的手,轻声说道。
“天色已晚……”
“如姐姐,我们姐妹俩还有很多话要说,别急着回去,先过府一聚吧。”笑笑,素柔又问程玄佑:“佑哥哥,你说好不好?”
“林医官得空,自然是好。”程玄佑赶紧点头。
还想再推辞,素柔却紧紧攥着我的手,低声说:“去吧,总是要好好聊聊。”
今夜,从手心至手腕,都被捏的生疼。
“来,如姐姐多吃点。”素柔夹了一些山鸡肉,放到我碗里。
“佑哥哥,你也多吃。”盛了一碗牛腩煲汤,她递给程玄佑。
“谢谢。”他,顺手接过,很习惯的样子。
刚进程府,素柔就命下人备了一桌子菜,很热情地招待我。
逛了那么久的街,又闹腾了一阵子,这会的确有些饿了。不再多言,我低头吃饭。这回,第一次注意自己的形象……只因,不想在素柔面前太丢脸。
“将军,兵部侍郎刚派人过来。”还没吃上几口,就有家丁来报。
放下筷子,程玄佑站起身,和气地对我和素柔说:“你们先慢慢吃,我处理好事情,一会就过来。”
莞尔一笑,素柔娇声说:“去吧,如姐姐在这,我还怠慢她不成。”
程玄佑点点头,对我微微一笑,才离开。
“姐姐,你多吃点。”素柔又夹了些菜,放到我碗里。
“你别客气了,我自己来。”怕她麻烦,我赶紧说。
一满桌的菜:怀山牛腩煲;怀菊带鱼;玫瑰怀菊露,怀山百合莲子汤;参药煨乳鸽;五香牛肉;花生米大枣烧猪蹄……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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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4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49 章
感到诧意,停下筷子,我问:“这一桌子的菜都好滋补……”全是补血的!
脸上的笑容一下褪去,她有些担忧的说:“之前佑哥哥流了很多血,怕他伤身,我就让大厨多烧几个菜给他补补。”
头上赫然一个,我很不好意思:“啊……这个,多吃吃也好。”
素柔笑笑,深深看我一眼:“姐姐,你下手,很狠……”
手一抖,碗差点要掉地,赶紧解释:“我……”
“没关系,我帮佑哥哥多补补就好。”淡然地说着,她喝下一小口汤,姿态优雅。
愣住,我怎么觉得话里有话?
“他回府的那天,还流了很多血……”说着,她又顺手帮我夹了一片牛肉。
“后来,听说姐姐昏迷不醒,他可是连夜进宫呢。”深深看我一眼,素柔笑了。
是程玄佑帮我喂药那天??
“回来的时候,伤口又裂开了。”再夹一块鱼片放进我碗里,她笑问:“姐姐,怎么不吃了?”
“啊?!哦,谢谢。”低头,赶紧吃菜。
“所以呢,我只好吩咐厨房,每顿都要补血补气的膳食。”娇笑着,她继续说:“这段日子,我费尽心思给他调养……你说,佑哥哥要是再不娶亲,我是不是都要变成半个女主人了?”
喉咙一哽,我终于明白素柔的话意。
“姐姐,吃菜呀。”
“谢谢,我吃饱了。”真想马上走……
停下筷子,素柔又问:“如姐姐,你根本没有找我吧?”
心一慌,一时词穷。
“我就在想呢,当年刺客追杀的时候,姐姐都不曾回头。怎么今儿倒会寻起我来了?”冷冷地,素柔说。
汗都冒出来了,我赶紧解释:“我当年不是故意……”
“无妨。”手一挥,素柔又小抿一口汤:“都是过去的事了。”
“对不起,我……”讪讪地,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已是过去的事,姐姐就不要放在心上。”冷冷地笑着,她开口:“既然今时不同往事,就请姐姐记住自己的身份,已是东宫太子的人,就不要做出些令佑哥哥为难的事。”
霎时,我感到有无数板砖狠狠砸下。几年不见,小丫的口才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利索了?!
“小姐,前几日您看中的首饰已经送来了。”又有家丁来报,打断了谈话。
“拿过来吧。”慵懒的口气。
打开首饰盒,是一支做工精细的花穗钗。
“姐姐,你戴戴看?”说罢,素柔便要往我头上插。
“不用,不用。我不习惯。”赶紧推辞。
仔细看我一眼,素柔又笑了:“也对。这首饰也是看人来搭配的。比如说,姐姐更适合木簪……”
闻言,立刻站起身,我尽量平静地说:“聊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我先告辞罢。”
走出几步,我又回头:“你说的很对,今时不同往日。以后,没有小丫,没有小如,只有程素柔,只有林婉之。”
“再见。”点点头,笑着离开。
冲出程府,用尽我所有力气,一直往前奔。
我没有埋怨,我真的没有埋怨,
蹉跎的,只是一些时间……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三十九章:意难忘]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东宫的。
一路上,踢倒两条狗,踩脏三个摆地摊百姓的摊布,撞到四对情侣……总之,是鼻青脸肿,跌跌撞撞地回了宫。
婉之因为打击过大而病倒了?
绝对不可能!
“记住!北夏枯草熬汤喝,每天两次,保证能治愈你的痔疮!”快速写下方子,递给小太监。
把有限的感情投入到无限的工作中,赚取大把大把的银子吧!我数着碎银,脸上乐开了花。哈哈,又赚外快了!
“日照香炉升紫烟,李白来到烤鸭店,口水直流三千尺,一摸兜里没有钱。”哼着小淫诗,摇头晃脑,我屁颠屁颠地跨进自己的小房间。这年头啥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钱。
把碎银收拾好,准备脱衣洗澡,累了一天,得泡个花瓣澡好好爽爽,保养保养。
“下次宽衣前,得看看屋里有没有别人。”一声叹息,一个人影晃到我面前。
瞪大眼睛看着他……三天不见,却恍如隔世。
张大嘴巴,准备喊人。
一只手即刻堵住我的嘴。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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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50 章
“你喊人做什么?”脱下人皮面具后的李玄琛,满是不解。
不做任何回应,我瞪大眼睛看向他,保持静止状态。
李玄琛见我没反应,便松开手,问道:“这几天,还好吗?”
再度张大嘴巴,意欲喊人。
“大小姐!我特意过来看你,还没说上一句话,你就撵我走?”李玄琛有些急了。
我还是不做任何回应,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维持脱机状态。
“这一次,我松开手,你若再喊人,堵住你嘴的可就不是我的手了。”半是警告半是玩笑,李玄琛犹豫着,缓缓松开手。
我快速张开嘴,大声喊
温热而湿润的东西,快速覆上了我的唇……唇瓣温柔的游走着,滑舌肆意的入侵着,带着张扬,恣意的索取。
冷漠的,任他为所欲为。直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停了下来。
“怎么了?”额头相抵,他担心地问。
看准时机,扬手,一耳光狠狠地抽上去。他脸上立刻浮现鲜红的五指印。
愣住,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
再扬手,一耳光,继续抽在他微肿的左脸。
清亮的响声,和他倒吸气的声音,都在告诉我,我的力道,很重。
再扬手,又要一耳光。
这次他反应敏捷了,牢牢扣住我的手腕,语调急促:“婉儿,你怎么了?”
“走不走?不走我就叫人,这里是东宫,由不得你胡来。”面无表情,我冷漠的开口。
“你……”眯起双到忍耐极限了。
“走不走?”冷冷的,不含一丝感情,我再问。
耐人寻味地看我一眼,他放开我的手腕,缓缓说:“好吧,我先离开……以后,再来看你。”
李玄琛刚离开,我脚一软,立刻跪倒在地上。
对自己心软,更是一种折磨。无力地阖上眼,脑中一片空白。
半夜,睡的不是很踏实,迷迷糊糊,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靠近……靠近?!蹭的一下,我赶紧坐起身。
嘴立刻被一只手堵住,熟悉的声音传来:“不管你愿不愿意听,我都要解释。”
“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但是,你一定要知道,我和素柔之间,是清白的。”李玄琛看着我,一口气说完。
闭上眼,开始在心中默背大悲咒,我要用佛语来渡化这些魔音。
“是真的,你要相信我!”见我闭眼,李玄琛急了,赶紧说:“这几年,我都没碰过别的女人。”
噗口水差点没飙出来!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睁开眼,望向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略微迟疑,他继续解释:“除了你和素柔,我没再碰过别的女人……”
噗这回是要飙血了!搞了半天,原来你还是劈了腿!继续闭上眼,念我的大悲咒。
“不是你想的那样!”更急了,李玄琛脱口而出:“我的意思是,这几年,我接触过的女人就你和素柔。”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佛啊,请您显灵,将这人间妖孽渡化去吧。
“你听我说……”
“够了!”猛然睁开双眼,我愤怒的朝他大吼,第一次,没有风度,没有气量的,也不管会不会引来太子殿下,像个泼妇骂街般怒吼,“滚出去,给我滚出去,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你那些乱七八糟,暧昧不清,风流快活的过往情史!我不要听,我不爱听,我不想听!!你爱跟谁好跟谁好,我求求你,不要来招惹我,不要来烦我!”
一口气吼完,气息还未平喘,眼泪,却隐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看着我失控的模样,李玄琛呆了,好半天,他才讪讪的说:“婉……”
快要濒临瘫痪的大脑,此刻,因为他那一声呼唤,彻底点燃引爆的阀门。
“好!你不走,我走!”泪流满面的,狠狠瞪着他一眼,跳下床,我扔下这句话,转身便朝外走。
“婉儿,你去哪?”见我真的是往外冲,李玄琛急了,大手一拉,牢牢扣住我的手腕,把我紧紧的箍在怀中,不准我再挪一步。
一个即将沸腾的水壶,你把所有的封口都给堵死,会有怎样的结果?
内爆。
张开嘴,我狠狠的咬在了李玄琛的肩头。
闷哼一声,李玄琛紧紧搂住我,仍然不肯松手。
“我恨你,我恨你!”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却依然泪如雨下,“如果不是你,不是为了救你,我和丫头不会分开!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对我莫名其妙,似有似无的暧昧,丫头她,她不会……”
哽咽着,把头埋进李玄琛的怀里,终于,如撕心裂肺般,我痛哭出声。
叹息着,李玄琛沉默许久,突然说出一句话,“婉儿,如果没有爱……哪来恨?”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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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51 章
一愣,我顿时呆住了。
片刻,我却哭的更凶了,“我不爱你,我不恨你……我不爱李玄琛,我不恨李玄琛!”
“乖,不哭……”轻抚着我的后背,李玄琛劝道。
“我要哭,我就要哭……”像个耍无赖的孩子般,我哭的愈发惨烈。
“好好好,你哭……”他的语气,很是无奈。
“我讨厌你,你是个王八蛋!”
“是,我是王八蛋!”
……
叹口气,李玄琛哀求道,“大小姐,不哭了好不好?再哭下去,我担心你明天开不了口,发不出声。”
痛哭一场后,似乎所受的委屈,顿时间消了大半。把头埋在李玄琛怀里,渐渐的,止住了哭泣,只是默默的,发呆,愣神。
良久,见我安静的近乎有些皈依,李玄琛又讪讪的问:“婉儿,你累不累?”
茫然的,我点点头。
“去床上坐会,好不好?”
再次,点点头。
牢牢箍着我,像是怕我再次逃跑般,李玄琛小心翼翼也是紧张兮兮的把我轻放在床上。接着,他傻傻的瞅我一眼,见我没任何反应,竟也一脸紧张的,缓缓躺在了我身侧。
“我和素柔并无私情,她真的只是我的义妹。而你,是我这几年来,唯一……轻薄过的女子。”两人默默无言的,他忽然开了口。
心中,顿时愕然。但是,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静静的,我接着往下听。
“傻丫头,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意么?”脸有些微红,李玄琛伸出双臂,把我搂进怀中。
眼泪,又静静的流下一滴。
“为什么?”终于,我问出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叹口气,他反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我点点头。
怎么可能忘记呢?那时,他还骂我是贱狗来着。
“对不起,我当时说了很过分的话……”把我搂的更紧,他在我耳边低语:“那你是否还记得,你之前说了些什么?”
摇摇头,完全不记得了。
“你说你怕死,尤其还带着一个断腿的拖油瓶,跑不快。”淡淡的语调,脸上,却有着悲哀的笑容。笑着,他重复我的话。
我说过这么过分的话?
看着我的眼睛,他缓缓道来:“我还记得,你说那话时,眼睛里尽是不屑,同情,和可怜的神情。”
“第一次见面,当时的我,境遇很惨……虽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所救,但她是如此不情愿,还一脸讨厌我的表情……我那卑微而又可怜的自尊心作祟,所以,我出口伤了你。”
“对不起,我当时也在逃命,我不是故意要……”轻声,我开口解释。
“我知道,后来听素柔说了。”笑笑,他继续说:“我以为,那个女孩肯定是离开了……没想到,她居然又回来,红红的眼睛还强忍着泪花……我当时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你,不同日于别人……但是碍于面子,我无法开口向你道歉。”
“对不起……”一脸歉意的看着他,我忽然觉得很内疚。
“我还记得,我和小女孩仅剩几个铜板,她买了两张葱油饼,自己只吃半张,剩下的全给了我。”
脸,蓦地红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在洛阳没留你?”他轻声问。
“为什么?”
“去洛阳的最后几天,我好几次都想开口留住你。可是,从你的眼神中,我看到的,只有你对我越来越厌恶的神情,和对自由越来越渴望……”
“而且,在程府门前,你自己亲口说,那不是你家,你不要进去。”
“敢情,我说的话你都记得?”忽然笑了,我问出口。
爽朗的一笑,李玄琛在我脸颊上小嘬一口,有些得意:“那当然!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不留住你……也是因为,我前途未定,不想拖累你。”淡淡地,他又说。
“素柔是自愿留下的……她对我的感情,我又怎能不懂?”停顿一下,他小心说出这个名字,“我对她,没有儿女私情。只是,刚来京城的三年,她和我一起奔波,吃了不少苦。我想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对她多照顾些,再给她找个好婆家……”
“这几个月,我很想再来看你。但兵部事务繁杂,北秦蠢蠢欲动,边关战事又将起,不得已,耽误了许多日子……”
静静地,我听他一一道来。
“十五那天,我刚从兵部回来。素柔兴致很高,很想出门看看,我只得陪同……没想到,却被你误会了。”
“你要想信我,我真的和她……”
“好吧,我信你。”叹口气,我无力的点点头。
轻抚着我的脸,近乎于哀求,李玄琛一脸不舍的说,“婉儿,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见我沉默着,不予回答,他忽然捧起我的脸,一个接一个的,重重的吻了下来,“婉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别这样……”闪躲着,我心里也是乱如麻。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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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52 章
“婉儿,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别人。”一脸严肃的,李玄琛郑重的发誓。紧紧的盯着我,他问,“那么你呢?”
看着他,看着他在黑夜里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所散发出来的光芒,犹如夏日烟火般,那样动人……
心弦,蓦然动了。
汪汪,虽然你常说,无法控制别人,但却可以控制自己。
然而这一次,我想我是恋爱了。
……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四十章:惜奴娇]
“婉儿,我喜欢的人是你,不是别人。”一脸严肃的,李玄琛郑重的发誓。紧紧的盯着我,他问,“那么你呢?”
叹息一声,我伸手掐掐他的脸,嗔骂道,“笨蛋!”
一愣,但又马上转为惊喜,李玄琛笑了,笑的很是开心,“婉儿,婉儿,你答应我了?”
呵呵一笑,我默而不答。
“我,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紧紧搂着我。李玄琛有些语无伦次。
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关切的问道:“那天踢到你……腿还疼么?”记得,我下手很重。
“疼!你踢到我的伤腿了。”
“伤腿??”
“就是我曾经断过的腿。”
“快,给我看看。”我有些心急,军人的腿还要打仗,可不能被我踢坏啊。
慢慢地,他脱去鞋袜,露出右腿。
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一酸……
他的右脚掌,赫然缺损了两个趾节。记忆一下鲜明起来,我清楚地回忆起他当年的伤势有多重!
“对不起……”诚恳地道歉,我开始给他的小腿按摩。
想想,有些迟疑,我还是问了:“李玄琛,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摸摸我脑袋,他充满爱意地说:“不知道……反正我总会想起那个明明讨厌我,却只吃半张饼的女孩。等我从北秦战场归来,在含元殿的石阶处发现她时,我就不想放开她了。”
脸红,我赶紧低头,继续给他按摩。
“哦,对了,这个要送给你。”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珍珠簪,正是十五那天我颇为欣赏的一支簪。
“我派人找了好久……”笑着,他给我插上。
“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很惊讶,更是惊喜。
有些不高兴,他抱怨道:“那天,我一直盯着你看,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我脸颊上再嘬了一口,他笑道:“盯了你那么久,只发现你对这簪子笑了一下。”
笑了,很幸福地笑着,我轻轻一拳砸上他胸膛:“你啊,总是让我心烦。不过呢,却总能做出一些事,让我怦然心动。”
第一次,主动的,我抱住了他。
……
静静相拥着,感受着两个人难得的安宁气氛。
“对了,你还没明确告诉我你的心意。”坏坏的笑着,李玄琛明知故问。
脸一红,有些难为情。
“不说??好,看我怎么罚你……”说罢,手臂松开,李玄琛伸出魔爪,往我腋下探去。
“哈哈哈……”不敢放声大笑,怕把其他人招惹过来,我努力躲闪着,“别这样,哈哈哈……”
手没停,他继续戏弄我,再问:“快说。”
闪躲着,怕痒的身体毫无章法地扭动着,一不小心,他的魔爪触碰到了我……胸前的敏感部位。
动作一下子全停了,屋内也变得格外安静。
李玄琛双手护脸,做好被我掌掴的准备。
咬牙切齿,我嗔骂:“下流!”
听罢,他竟又笑嘻嘻地靠近:“不下流你,还下流谁?”
脑子里,想起刹以前告知的往事,酸酸地,我说:“你曾经下流过的人,不要太多!”
笑容僵在脸上,李玄琛怔住,没有马上言语。
晕死,明明自己也不想提,但是我还是提了他最不愿回想的往事。
女人啊,就是这样,心里明明一千个,一万个,不想知道自己男友昔日的风流韵事,嘴上却还要一千遍,一万遍,拼命地挖。
“怎么?你还想着她?”带着醋意,我问。
叹息一声,他搂住我,把下巴抵在我的肩头,低声说:“会,偶尔还是会想起她。”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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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53 章
“想起最后离别的时刻,她哭着说,要我早点回来。”说这话,李玄琛的声音有些沙哑。
沉默片刻,他露出很无奈的笑:“她也说过,回来晚了……就不再等我!”
“在相国寺再见到她的时候,居然……”住了嘴,他把脸深深地埋进我的怀里,身体竟有些微颤。
我错了!真的不该问的!现在我是又吃醋又心痛……
“我的心,很痛……”良久,他缓缓开口。
轻轻抚着他的背,我劝道:“好了,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也要到忍耐的极限了!
“可是,你知道么,”忽然抬起头,他直视我的双眼,用我从来不曾听到过的严肃语气,认真地说:“当你说,你要和我断的一干二净时……我的心也很痛!那种痛,不亚于紫儿离开我的痛……”
那一刻,我内心的宁静海,就被他这块小石子,彻底扰乱了波心。
捧起我的脸,他靠近,柔声问:“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好不好?”
“好……好!”点着头,我的眼睛开始泛红。
“不要哭了……不希望,你跟我在一起,总是泪眼汪汪。”爱怜地,他帮我拭去眼角泪滴,紧紧搂住。
吸吸鼻子,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我赶紧附和:“以后我们再也不斗嘴了,要好好在一起。”
李玄琛笑了,随之低下头来,温柔地印上我的唇,轻轻一吻,算是以此为诺。床榻上,我和他相拥而卧。蜷缩在他宽厚的胸膛里,用手指缠绕着他的一缕头发,我慢慢把玩。
“还要告诉你件事。”李玄琛又开口。
“说。”漫不经心地回应。
“我把你义弟接进程府了。”
很惊讶,我撑起身看向他:“你怎么把子谦……”
“那天的事情,我问过刹了。到青洋村路途远,怕你麻烦,我干脆把他接进府来,你出宫也方便探望。”他笑着,捏捏我的鼻子,“你也真是,宁愿找刹帮忙也不肯来找我。”
刚想说明,他又说:“他是你的义弟,自然也是我义弟。你放心,程府不会亏待他的。再说,子谦如此聪明,我也挺喜欢他。”
“可是,奶奶一个人……”我还是不放心。
“这个,你自然不用操心。如果她不愿意住到程府,我便派几个人去照顾她。可好?”
“哇!你人还真好!”笑着,我又缩回他的怀抱,“之前那种雷公菩萨性格,还真是不讨人喜欢。”
“雷公菩萨??”他愕然。
解气似的掐着他脸,我解释:“你以前给我的感觉就是个打雷的!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就怕一不小心,就被你一道闪电劈死。”
“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你死??!”他委屈地申辩。
贼贼一笑,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说,我怎么称呼你?”有些苦恼,我询问他。
“嗯??什么意思?”
“你一会儿程玄佑,一会儿李玄琛,我要是在外人面前叫错名字就糟了。”嗯,的确是个麻烦。
“那,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笑笑,他不以为然。
“取个固定称呼吧,让我想想……”蹙着眉,我思索着。忽然,有了主意:“干脆,我叫你小玄子?!”
他苦笑,面色尴尬:“这名字,很像太监……”
“这名字好!无论你身份怎么变,都适合。哈哈,就小玄子!”得意地笑了,我觉得这名字真好听。
他不肯,坚持要换:“这是太监的名字啊!换一个!”
“小玄子,小玄子……”不理会他,我故意多叫两声。
李玄琛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又露出一抹坏笑:“既然这样,就让你试试,我究竟是不是太监。”
反身,他压了上来,顿时变成男上女下的体位。
有些心慌,我赶紧开口:“干什么?你,快下来……”
话还没说完,他湿濡的唇瓣旋即堵住我的唇,吸吮着,舌头又灵巧地钻了进来。
“晤……”想挥手推开他,双手却被他固定在头的两侧。
不可否认,他的技巧很好……在他的带动下,他的舌向左,我的舌往右,两个人,竟开始甜蜜地纠缠。
热吻相互纠缠着,被他榨干,快要呼吸不过来之际,他离开我的唇,缓缓向下亲吻……
湿吻一个又一个密密地落下,衣襟慢慢地被他拉开,灼热的吻,沿着脖子,到了锁骨,再往下……
“李玄琛……”呼唤着,想让他停下。声音传到自己的耳里,听见的,却是暖昧的呻吟。
终于,当他微凉的手指从腰间探入中衣,想要往上游走时,我彻底清醒。
“姓李的,给我住手!”低声怒吼。
一怔,他停下来,抬起头,愣神看着我,眼眸里尽是情欲的色彩。
看见我怒视着他,他随即反应过来,赶紧帮我拉好衣襟。
“对不起……我,我先走了。”有些仓促,他慌忙穿上鞋,跳下床,“我,我会再来看你的。”
身影往外闪,立刻消失在门口。我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撞在柱子上,而发出的声响。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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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54 章
哑然失笑,拉紧被子盖住自己,我做好了一个决定。
这个大少,应该再憋他几年!哼哼……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四十一章:渔家傲]
“熟地黄二两,万年青四钱,桑椹一钱,怀山药……”停下,我努力回忆药方。
思索未果,搁下笔,我开始在书案上翻找《中医药酒疗法》。
“月荷,你有没有看见我从宫外带回来的《中医药酒疗法》?”侧过身,我询问着正在帮我整理屋子的宫女甲也就是月荷。
“我给您放在案头了。”月荷擦着器皿,思索一会,才答。
再翻翻,还是没找到。我这人最喜欢随处乱放东西,这下倒好,肯定是被我塞到别处了。书到用时就恨找不到啊……
“算了,我出宫一趟,再买一本便是。”没办法,太医令要我把集成册的药方给他,有些药材我记不清,卡在这儿。
拿好令牌,换身打扮,我便出宫。
出宫,从朱雀大街转永宁街,再走过几个店铺,便可到达京城最大的书局丰兴籍种类繁多,也最为齐全。
“药酒疗法,药酒疗法……”默念着,我盯着籍一一细看,恐怕错过。
“有了!”终于被我找到一本,我兴奋地踮起脚,把手伸向书架。
可惜,手不够长,书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弯腰,刚要去捡,书却被另一个只手拿走。
“哟,刚好是这本!”一个女人的声音。
抬起头,看见一个长的美艳也穿戴不俗的女子,年纪大概二十三四,正一手拿着《中医药酒疗法》,另一只手抱着其他几本书,眉宇之间颇是喜悦。
转身,她朝掌柜所在方向而行,看样子是要付账了。
“哎”我赶紧走上前,叫住她:“不好意思,这本书是我先看到的。”
微微一笑,她扬扬书:“然而,却是我先拿到的。”
“哎,等等。”再次叫住她,我努力露出一个很有亲和力的笑容:“这位大姐,我乃宫中女官,需这本书急用,能否行个方便?”
这次,她却冷冷一笑,不客气地回答:“怎么?用宫里的身份压我?你急用,就不许老百姓急用?”
笑容僵在脸上,我一愣,只能很没种地说:“那好吧……你先请。”
得意地一笑,她转身便去付账。
悲叹自己遇强就变孬的丑陋性格,我只好再度仰头,瞪着两个鱼泡眼,在书架上进行二度遍历。
正在痛苦的找寻时,身后传来一名女子略带笑意地声音,“姑娘,你要不介意,我请你喝酒,算是补偿?”
回头,正是那位美艳女子。
“来,这是上等梅子酒,口感极佳,姑娘家喝多了也不会醉。”瑾娘招呼着,先饮下了一杯。
想到自己曾经因为酒精中毒而瘁死在床,本打算拒绝,但看瑾娘一脸豪爽,不同于这个世界里的其他女子那种扭扭捏捏的个性,一点头,我便答应了下来。
瑾娘,也是君且留酒楼的老板娘。她只说自己是鳏居,其他也没透露,我便不好多问。不过,真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豪爽大气的女子。
“方才见到妹妹,看面相,就知道你也是个性情中人。来,喝!”互碰酒杯,瑾娘又饮下一杯。
“姐姐,你一个人经营这家酒楼?”我充满了佩服之情。
嘴角一扬,一脸自得的神情,瑾娘慢慢说来:“当年,我用光所有的银子,开了这家酒楼。没想到,也给自己找了个安身之所。”
再一笑,她又说:“这样挺好,逍遥自在。”
我环顾四周,发现酒楼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姐姐,你这里生意可真好!”不由得赞叹,古代女子,真是难得。
“那当然!”得意地笑着,瑾娘说:“我这里的酒,种类最多,黄酒,露酒,果酒,药酒,一一俱全。不是我夸,我这里的酒质极佳,不论是江湖上混的,还是军营里的人,都爱来这。”
“这么说来,岂不是环境很复杂?”有些担忧,我小声问:“会不会有人闹场?姐姐你得当心啊。”
愣住,瑾娘有些出神,随即却哈哈一笑,颇有些放肆。
“妹妹放心,姐姐自然有办法应付。”
放下酒杯,瑾娘轻声问:“妹妹,还未经人事?”
“咳咳咳……”喝着梅子酒,听到她这话,我差点没呛死。
大声笑着,她指着我说:“我老早就看出来了,妹妹果然是个纯真之人。”
把头凑过来,她小声问:“宫女能成亲吗?”
“我不是宫女,我是医官。不过到了一定年龄,都能出宫自选夫婿。”我解释。
“那就好。等妹妹出宫了,姐姐交你几招,如何套个好男人。”瑾娘说着,豪不害臊,一脸坦荡的神情。
笑了,真没想到居然遇着个如此不羁的人,我举起酒杯,连声谢道:“那,婉之就先谢过姐姐。”
看看天色,我放下酒杯,起身告辞:“姐姐,我得先走了,改日再聚吧。”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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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55 章
“你且走好。”见我有事,瑾娘也不多留,只是拿出那本《中医药酒疗法》递给我,“妹妹急用,就先拿去吧。我之前也是逗弄妹妹,你不要介意。”
“不会,不会!“赶紧摇头,我欣喜地接过书。
忽然想起,小玄子是兵部的人,旗下爱喝酒的喽喽们肯定很多,我又很肯定地对她说:“姐姐放心,我会给你带生意的。”
笑着,瑾娘点点头:“那好,我等着妹妹。等你们来了,必定用最上等的酒款待。”
下楼,我走出“君且留”。
心想,能交这么一位朋友,真是缘分。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四十二章:古调笑]
庆历元年,南魏发生了几件大事
二月,北秦屯兵十万,调于边界。
三月,北秦突袭南魏边境小镇,南魏守军奋起还击,两国事态终于演变为实质性对抗。
四月,在萧太师力保下,萧奕轩镇远大将军领兵出征。同月,萧贵妃诞下皇女,皇上下诏,册封为乐平公主。
五月,边关战事告急。
六月,……
深宫不识人间愁。
虽然边关形势不太乐观,但宫廷之中,还是一片祥和的气氛。
太子经常到皇帝那儿商量国策,太子妃则碍于人情世故,外加拉拢关系,也时不时前去探望萧贵妃和新公主。东宫上下本来大事不多,小事很少。
而我,要做的事本来就不多,现在就更无聊了。
“亲爱的小玄子,今天是我们恋爱的第一百六十五天。今天天气虽好,可是,我很无聊啊……”唉叹,我在剪裁好的小纸条上快速书写着。
自从小玄子送了我珍珠簪之后,我就一直想着给他回礼。可是,回什么好呢?
时下最流行的香囊?根据挫手第一定律,还没开始绣,只怕已被我拗断了N根绣花针。
想来想去,想破脑袋也不知道送什么好。要是在现代,再不济,我也能送个ZIPPO的打火机……
忽然,忆起大一,那年汪汪折了1000个幸运星送给她男朋友。计上心来,我决定每天写张小纸条,折成幸运星,日积月累,等交往到一周年时再送给他……嘿嘿,这主意真好!我暗自赞叹。
写完,把纸条折成幸运星,再把它放入锦囊里。
忽地,我听见门外有动静。暗号??!小玄子来了?
喜滋滋地跑出门,却发现空无一人。我站在石阶上左瞧右看,连个鬼影子都没发现。
默叹,低着头,又跨回屋。
刚刚进门,就听见哗啦一声响,两扇门倏地关紧,我随即被压在门板上。而后,却陷入了一个人的怀抱。
“这些天,有没有想我?”等待了好久的声音。
噘起嘴巴,我略带埋怨:“你呢,好多天都不来看我……”
“乖,你也知道,最近兵部事情繁多。”亲亲我的脸,李玄琛叹息道:“我也很想来,可抽不开身。”
两人静静地依偎着,感受彼此的心跳慢慢变成一致。
“我觉得,这样见面也很麻烦……”李玄琛眉头微蹙,有些苦恼,“要不,我和殿下求情,把你要来?”
心中一惊,忽然想起那道圣旨,我赶紧回答:“不行!”
“怎么?你不愿意?”小玄子马上变成一脸严肃。
“当然不是拉……”解释着,脑子飞速旋转,开始编藉口,“你也知道,我是皇上指给殿下的医官,就是为了确保殿下平安无事。要不,等殿下登基后,你再和他提?”
略微思索,小玄子一笑:“也好。新皇心情愉悦,秉明实情后,他说不定还能赐我们一个大婚。”
心中蓦地一凉。
勉强笑笑,我试探道:“小玄子,你有没有想过,未来会怎样?”
“想,一直都在想,要为李家报仇。”他一脸阴沉。
头上一排汗,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再继续试探:“你有没有想过,报完仇之后呢?”
这次,他答的挺快:“还真没想过……”
笑了,我开始哄他:“那,等你报完仇,弃甲归田如何?我想和你过平凡的生活……”
见他脸色无异,我继续诱哄:“为官之道太复杂,深陷其中一不小心就掉了脑袋……我们两人,开开心心过着下半辈子,再生一群可爱的小小玄子,岂不很好?”
他沉默着,就在我担心他要翻脸时,谁知竟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冲着一群可爱的小小玄子,我愿意。”
有些感动,我踮起脚,在他唇上轻点一下。
忽然,他又变成坏坏的笑:“婉儿,能不能为了小小玄子,现在就开始做准备?”
扫他一眼,一拳揍上去。
叹息一声,他无奈了:“怎么办?!真想把你放进我的衣袖,天天带着跑。”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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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56 章
哟!这个大少,讲出来的话,都能和现代人比浪漫。
甜甜一笑,我也马上回答:“我也想用条链子把你拴牢,天天挂在脖子上。”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搂的更紧。
忽然,他问:“你明天能出宫么?”
“我最近,天天都很闲……”
“很好,我明日得空,刚好能带你出去逛逛。”他的语气略有歉意,“在一起这么久,我都没能陪你在京城尽情地玩……。”
“好哇,好哇!”快速点头。
“明日一早我在静安寺等你,不见不散。”他笑着说。
不解,我问他:“为什么要选在和尚庙约会?”
他英俊的笑脸顿时变为菜色,“婉之……你,去了就知道。”
再次亲亲我,他说:“我还有事,得先离开。明天你不要睡太晚……”
“等等!”我叫住他,想起一个问题:“明天你打算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嗯??”
傻笑着,我建议:“一起穿白色?”完美约会第一步,情侣装!再说白色多适合我家小玄子啊……
“好,听你的。”笑笑,他点头。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换上一套白色衫裙,再戴上他送给我的珍珠簪,兴高采烈地出宫了。
可是,我都走了半个时辰,却连一块静安寺的砖头都没瞧见。
待我气喘如牛时,终于看到了寺庙。远远的,一抹白色就在那儿等着。
“快来!”看见我,李玄琛拖着我就往庙里跑。
“别急啊……我要不行了。”我的双腿早就酸软,使不出力气了。
无奈的笑笑,李玄琛蹲下身,让我趴在他背上,背起我就往里跑。
跑了没多远,我就看见一棵大树下,聚满了人。
小玄子掏出一个木牌,木牌上写着字,还系着很多丝带。
“快抛!越高越好。”他提醒我。
哦……原来是祈愿!
我用尽全力往上抛……运气真好,居然是挂在最高处。
得意的大笑,我兴奋地喊:“小玄子,我们是最高的!”
这一喊,倒把别人的注意力给吸过来了。
身旁的人都非常惊讶地看着我一个姑娘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趴在一男人背上,还放肆的笑着……
“放我下来吧。”觉得不好意思,我低下头,小声说。
小玄子把我放下,爱怜地掏出手帕,认真地擦去我脸上的薄汗。
“我,我自己来吧……”那些视线都仿佛在告诉我,我很不知检点。
“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开心就好。”小玄子笑着,并没停下动作。
“怎么想到带我来这?”我好奇地问。
“今天是赶庙会,最适合许愿。”
“那你许的是什么愿?”
拉起我的手,李玄琛牵着我,慢慢走出寺庙。
突然,这个男人回眸一笑,很是得意:“当然是祈求早生小小玄子呗!”
胸口一闷!
笑着,任由他牵着,心脏似乎被幸福塞的很满。
这种感觉,真好。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四十三章:陌上郎]
“小玄子,你觉得哪个更可爱?”一手拿一个瓷娃娃,我问李玄琛。
左看看,右瞧瞧,他也很纳闷:“婉儿……这两个,不是长的一模一样么?”
晕死!男人都没有童趣。
放下娃娃,我沿着街道一边的铺子,边走边看。
“怎么,你不要了?”追上来,小玄子一脸纳闷,“不是很喜欢的么?”
摇摇头。女孩子逛街,哪能见什么就买什么。大部分时间都是以看为主,视觉享受就好。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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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57 章
扭头低声问:“小玄子,你不带人皮面具,不怕被认出来?”
摸摸我的头,他无所谓的笑笑:“无妨,经历了这几年,认得我这张脸的人早已不多。再说,难得和你出来,我不想还带着面具。”
忽然,又被我瞧见有人在卖糖葫芦。
兴奋的拉拉小玄子的衣袖,我撒娇说:“我要吃糖葫芦。”
“好,马上给你买。”小玄子赶紧掏钱。
“记得,是两串。”我贼贼地说,内心在暗爽。
不一会儿,两根糖葫芦买回来。我接过一根,喜滋滋的咬下,“呐,你也吃吧。”
小玄子大惊:“我,我吃?”
“买了两串,当然是你一根,我也一根。”
“可我一个大男人,还风流潇洒……”李玄琛不肯,叨唠着辩解。
撇他一眼,对方乖乖闭嘴,主动咬了一口糖葫芦。
这才对嘛……完美约会第二步,穿同样的衣服,在大街上吃同样的食物。
笑嘻嘻地挽过他的手,两个人乐滋滋的往前行。
当然,逼他吃糖葫芦的代价就是吃完之后,被他拐到一个没有人的小路口,强行和他左亲亲,右舔舔,直到把嘴角的糖渍都消灭干净。
“婉儿,你真甜。”心满意足,他露出感慨的笑。
被你吃了那么久的豆腐……我的脸,通红通红。
牵起我的手,他说:“走,再带你去个地方。”
走过几条街,到了京城最繁华也是富贵人家最喜欢聚集的朝阳街,李玄琛领着我,走进家玉器店。
“小玄子,怎么来这个地方?”他已经送过我珍珠簪了,再说我也不需要这些东西。
拉着我,李玄琛说:“先进去看看。”
不看则已,一看惊人。弯着腰,我一一细看,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里面的玉佩,玉镯,玉指环……各个式样精美,富贵华丽,当然也价格不菲。
“喜欢哪个?”小玄子俯下身,在我耳边低声问。
“这个……挺不错。”指着一个小玉环,我赞叹。
扁平的小圆环,白玉质地,在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且贵气逼人的玉饰品中,唯独它吸引了我的眼球。
李玄琛二话不说,掏出银票买了下来。
“来,我给你戴上。”把我的长发拨弄至前,他帮我系上玉环。
“这样,我就被拴牢了,天天被你挂在脖子上。”背后,他轻声笑着,微凉的手指滑过我的肌肤,带给我一种从心底发出的震撼。
笑着回转身,此刻也顾不得周围人的眼光和看法了,环住他的脖子,我在小玄子的脸上重重嘬了一口。
此时,听见店铺老板娘笑的花枝乱颤的声音:“萧夫人您来了?!这里有刚从蓝田运来的上等玉镯,您要不要看看?”
侧脸瞧去,竟是一个很优雅的妇人。
我承认,最近遇见美女的频率,的确很高。
看过了素柔惊为天仙的容貌,瞧见了瑾娘咄咄逼人的艳姿,再看这位妇人,却是另一种美。
她,美的很恬淡,美的很宁静。
有的人,即使大声吵闹卖弄风情,人群之中,你总是能够自动将其过滤。
有的人,即使往最偏僻的角落一坐,不发一言,不苟一笑,却仍可以让人目不转睛。
她,就属于后者。
眉宇之间流露着祥和安宁的神情,举止之间透露着淡定自若的情绪,一颦一笑之间早已没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家那份娇情,剩下的,是成熟女人的平和。
她的眼神,似乎看透一切,却又目空一切。
默默地牵起我的手,李玄琛淡淡地说:“婉儿,我们走吧。”
刚巧,那位妇人朝我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而后,平和不再。
“你??!你……”她指着我们,眼神中又是恐惧,却又有惊喜。
李玄琛拉着我,面无表情的,往店门口走去。
她的眼神有些痴,有些傻,有些哀,又有些怨。
“你是……琛哥哥?”声音有些哽咽,她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万里晴空劈下一道惊雷!我彻底被雷中!!
搞了半天,对面的美女居然是我男朋友的原配?!
这次换我主动,拖着小玄子,我快步朝店门奔。
“你不要走!”她只身挡在店门,身形微颤。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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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58 章
玉器店里,所有的人,除了我们仨,那一瞬间均已石化。
“夫人,在下并不认识你。”淡淡地,李玄琛开了口。
“不会……我不会记错。这,这声音是琛哥哥才有的声音。”说罢,一滴泪,竟从她眼角滑落。
完了……我在心中悲叹。见此情景,两人怕是要唱一曲相见欢。而我,则要改唱独角戏了。
“夫人,请自重。”冷漠的声音,李玄琛二度开口。
她闻言,愕然地睁大双眼,声音都在抖:“你,你说什么?”
这回,李玄琛的脸色已经变得不耐烦,口气更是淡漠,“夫人,请自重。也请你让开。”
不死心,她再度询问:“你……真的不认识我是谁?”
“夫人,你说这话,会我家娘子误会。”冷冷一笑,李玄琛抚上我的肩,“我家娘子醋意极大,让她误会,我又要被她罚了。”
还是冰凉的手指,这一瞬间,却让我有些寒栗。
终于,她的情绪不再激动。
落寞的侧开身,她的神情,很是悲凉。
李玄琛拉着我,毫不犹豫地从她身边擦身而过。
“对不起。”离去的瞬间,她黯然地说出三个字。
而同时,拉着我的那只大手,明显一颤。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四十四章:怨三三]
小玄子拖着我,走的健步如飞。
忍了很久……终于,我停下脚步。
“怎么不走了?”李玄琛回头,语气依然是冰冰冷。
“你自己看看我的手!”憋着火,我狠狠白他一眼。
我的小手,被他紧紧地攥着。他的力道之大,五根指头被卡的生疼,现在是又红又麻。
“对不起,我帮我你揉揉。”说罢,李玄琛轻轻地揉着我的手。
“你混蛋……这么久都没发现。”我很委屈,从出店铺一直走到现在,他都没有发现自己用了那么大的力气。
“是是是,我混蛋。”小心的帮我揉着,他一脸歉意。
“你就是混蛋!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你一直都在想她……”我更委屈了。
李玄琛的脸一下子变的苍白,赶紧解释:“我不是在想她,我是在想……”话至此,却又卡了壳。
“是在想什么?”
叹口气,小玄子抱住我,无奈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往事对我而言,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因为她的出现,我回忆起了那些不该回首的往事。”
“我家娘子是最大度的人,不要和过去的事情计较……”哄着我,他柔声说。
“屁!你刚才还说我醋意极大!!”我反驳。
“我要不那么说,恐怕现在还被她纠缠。”他苦笑,“你就不要生气了……”
“可是,我现在还很生气。”
“那,你要怎么罚我?”李玄琛护着脸,怕了。
看着他那副妻管严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我累了,就罚你背我。”
“我就知道我家娘子舍不得罚我。”笑嘻嘻的,他蹲下身来,让我趴上去。
趴在他的背上,想了又想,还是决定问出口:“小玄子,你还喜欢她么?”
一怔,他愣愣神,过了一会才答:“我曾经很喜欢她……然而,明明刚才还见过面,现在却回忆不起她的容貌。可能,我对她的感情,已经随着记忆,一起变的模糊了吧……”
沉默着,我无话可说。
果然,最好不要问男朋友关于他前任女友的问题,无论他回答的多么无懈可击,总不是你想要听的完美答案。
而完美答案是
“婉儿,我现在喜欢的是你,不是她。”慢慢的,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
幸福地笑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我撒娇说:“以后,还只能喜欢我一个!”
“那当然!不然谁给我生小小玄子?”他点头如捣蒜。
两人的气氛又变的良好起来,笑嘻嘻地往前走。
“婉儿,可能……我要出征了。”犹豫了很久,小玄子说出这么一句。
心里咯噔一下,很难过。就像在现代社会,你若爱上了一个人民子弟兵,他要去灾区抗洪抢险,你能不让么?
“边关战势不容乐观,皇上打算换将领,这一次,可能就是我领兵了。不知为何,从战事一开始,太子就向皇上推荐我,想让我继续领兵,可到最后,却还是下旨让镇远将军出征。”
“肯定是萧贵妃在皇帝身边念叨,老皇帝才改变主意的。”提起萧家班的人,我就非常不爽。
“你才干再高又有什么用?太子再能说会道又有什么用?那个皇帝,就是耳根子软!女人在床边花言巧语几句,人头都变猪脑了!”我忿忿不平地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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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59 章
李玄琛面色一僵,赶紧说:“你可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这话,被人听到你骂皇帝猪脑……”
嘿嘿一笑,我马上应和:“那当然,我只敢和你说,我还是很怕死的。”
“看来,我和太子以后还得要多多防备。”小玄子叹息一声。
“太子待你如何?”不放心,我问出这个问题。
笑笑,他说:“我和殿下感情一向不错。”
那就好……我心里的一块石头可以暂时放下了。
“先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你接下来还想去哪儿玩?”小玄子问我。
“还没想好。不过,我现在觉得饿了。”
“不如你跟我回程府?子谦也在,他也挺想你。”
“好好好,就这样。”我这个当姐姐的都好几个月没见着他了。
刚进程府,万恶的兵部侍郎又派人过来,小玄子只好先去解决他的事情。
在下人的引领下,我到了后院,果然,远远就看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子谦!”我大声呼唤。
一回头,子谦一看是我,高兴的跑了过来。然而,却只是站在我面前,呵呵傻笑,不再像以前那般搂住我。
“怎么了,看到姐姐不高兴?”
“不是……是子谦长大了,不能再随便抱姐姐。”子谦傻笑着,手却不知道往哪儿放。
“小屁孩!”往他脑门上一敲,我觉得莫名其妙,“你才十五岁,哪是什么大人?”
“我,我都是兵营里的人了,怎么不是大人?!”子谦结巴着,断断续续地解释。
眯起眼,我刚刚听见啥了?
“说!你怎么了?”我有些怒了,伸手想要去扭他的耳朵。他难道不记得自己的父亲就是被拉去征兵,结果一去不复返了么?!
子谦轻轻一闪,就躲到了离我很远的地方。
“我练武练的太渴了,去喝水……”干笑着,他跑开。
“南魏的男子自十五岁起,便可参军。这,是子谦自己要求的。”身后,刹淡淡地解释。
怒火自脚底开始往上窜……他参军了,奶奶怎么办?!一回身,刚想说刹几句,却意外地看到他一脸微汗。
把手帕递给他(自元宵节糖葫芦事件后,免得再被别人羞辱,我就常备手帕了),我按捺着怒火:“先把汗擦擦吧。”
刹一怔,很认真地看着我的发髻。
我一愣,伸手便去摸自己的头发。还好,并没有乱。
“你出了很多汗,先擦擦吧。”我再次提醒他。
刹默默地接过手帕,轻轻拭汗。
“子谦,他希望能为父亲报仇……所以,坚持要参军。”刹二度开口。
“他年纪那么小,上阵杀敌岂是易事?他当是杀鸡宰羊,往脖子上割一刀就能解决的么?”我知道自己此时的语气有些急躁,可听到这种消息真的很难保持平静。
稍微缓一缓,我又说:“你个做师傅的,怎么也不劝劝他?”
良久,刹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叹口气,我有些无奈:“我并不是怪你……”
“男儿志在远方,这也是好事。你放心,他在我的步兵营,我会好好保护他……”刹淡淡的解释。
“姐姐,你不要怪师傅!我求了师傅老半天,师傅才答应的。”突然,子谦在背后辩解。
“小破孩!”这次我出其不意,一下就扭住了子谦的耳朵,“你不知道现在边关形势危急,你一参军就有可能被派上战场么?”
“我就是想上战场沙杀敌立功……”
可恶,再扭住他另一只耳朵,“你就不怕死?!”
“师傅也要上战场,姐姐怎么不担心他会不会死?”子谦辩解着。
一愣,双手顿时松开。扭头去看刹,而刹却在接触到我视线的同时,先转移了视线。
“我当然也担心他!但是师傅比你年纪大,能力也比你强,你怎能和他比?”这鬼小子明明就是强词夺理。
“你放心……我会担保他无事的。”刹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却很认真的做出承诺。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由不得我……
无奈的点点头,我只好随子谦的意愿了。
“姐姐,你对我这几年的恩情……子谦一定会报答你。”忽然,子谦说出一句很认真的话。
我刚想发问,背后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如姐姐……”
刚送走弼马温,又来了天蓬元帅。我忘了,这程府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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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60 章
程素柔。
跟着素柔,我到了她的闺房。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很干脆地,我开口。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素柔再像上次那样拐弯抹角,变相的羞辱我,我就决定该出手时就出手。反正二女争夫,斗来斗去总归要打上一架。晚打不如早打,我就不信,当着我的面,小玄子还敢帮你的忙!
暗想着,藏在衣袖里的拳头握紧了又放开。万事俱备,只差临门一脚。
“你知道我为何会讨厌你?”冷冷的声音,素柔阴鸷地问。
保持沉默,先静观其变……
缓缓地,素柔拉起衣袖,露出手臂。
定睛一看,我发现她的手臂上有一条淡淡的,狭长的疤痕。
“这就是我开始恨你的原因……”
侧过脸,素柔露出一抹柔和的笑。
“记不记得我们在梁府的日子?”
点点头,李大娘烧成灰我都记得。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挨了打,你会偷偷过来帮我?”她说着,眼圈开始微红。
“记得,我也记得……我被扔进柴房,只有你来偷偷看我。”蓦地,我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们那时,感情真的很好。”素柔感叹着。
“可是,为什么……刺客追杀的时候,你会丢下我?”她盯着我,眼睛通红,“我以为,好不容易逃出梁府,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相互遗弃的朋友。”
“如姐姐,你知不知道,你连头都不回,我当时感到多么悲凉……”说着,素柔露出嘲笑的神色,“你,就带着一个男子,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男子先跑了。而我,和你相依为命过了好几年的朋友,却在为生存的希望苦苦挣扎……”
“不是的!那是因为我会骑马,所以刹让我先带着李玄琛先行离开。我从来没想过要单独逃命!”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泪珠,我赶紧解释。
“真的?”素柔露出惊讶的表情。
“真的,我绝对没有骗你!我现在就把刹叫进来,让他告诉你实情。”急了,打算去找刹。
“你真的不是因为怕死而先逃?”素柔再问。
“我承认我怕死,但是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逃。”
她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恨你。刹以一敌五,眼睛都差点被刺瞎,我也受了伤,当时真的好怕……”
心酸的搂住她,我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我很恨你……我以为,既然你能狠心,那我也无须留情。所以,我故意在洛阳程府不理你。”哽咽着,素柔断断续续地说。
拍着她的背,我低声抚慰:“没事,我不怪你,真的。”
“那日……我故意气你,你是不是很生气?”素柔用手绢擦去眼泪,哽咽着问。
点点头,我的确蛮伤心……
紧紧抓住我的手臂,素柔赶紧解释:“你一定要原谅我,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出身低,若不在人前摆出架子,他人自然会欺凌我……对于你,我当时的确是气坏了,刚刚见面就发觉,佑哥哥居然对你动了心。”
头上一排汗,终于到了实质性问题……
“你也喜欢佑哥哥,对不对?”盯着我的眼睛,她认真地问。
即使千钧压顶,这个时候我也要对得起自己的爱心……冒着被素柔目光杀死的危险,我寒颤着,点点头。
“把他让给我,好不好?”她的眼睛里,有着可以把万年寒冰都融化的柔情。
沉默着,这头绝对不能点。
素柔的手伸了过来……惨了!我要被她掌掴了。
谁知,那手,竟轻轻的抚上我的脸,她柔声说:“这几年,你吃了很多苦吧?”
笑笑,我点点头。
“我是程玄佑的妹妹,这是外人都知道的事……我纵使再喜欢他,也绝对无法嫁给他。”哀怨的表情,素柔缓缓地说:“再者,佑哥哥也和我明确的提过了,他喜欢的是你……”
“我虽出生低贱,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说罢,素柔垂下了眼睛。
我有些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事态会如何发展,现在的情形已经完全超过了之前的设想。
“如姐姐,我们以后,还会是好姐妹么?”低着头,素柔轻声问。
狂喜,我赶紧拉着她的手,点头:“自然,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永远都是你的如姐姐!”
素柔笑了,笑容很亲切,宛如还是当年梁府里我最熟悉的小丫。
两只分别已经的手,终于,又再牢牢的握紧。
不容易啊!我在内心感慨。
蓦地,忽然瞥见素柔脖颈处有一两处红色斑痕。
“咦?素柔,你这是怎么了?”我关切的问。
素柔摸摸小红斑,很是烦恼的说:“夏日到了,天热,我老是出汗,就长出了些疹子。”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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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61 章
“那我给你开张药方,多喝些犀角地黄汤,保证清热解暑。”这些小病,我现在可是不放在眼里。
素柔笑笑,点点头:“那就多麻烦如姐姐了。”
突然,我的肚子不适事宜地发出咕咕的声音。
哈哈一笑,素柔笑的很开朗。站起身来,她说:“走吧,一起进膳。”
第一次觉得,这应该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吃的最安生的一顿饭。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第四十五章:尉迟杯]
小玄子看见我和素柔红着眼,颇有些纳闷:“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笑笑,并不打算解释。
忽然,心中有了一个点子:“小玄子,今天是个好日子,要不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庆祝一下?”
小玄子更是一脸莫名其妙:“什么好日子?”
“走啦,跟我走便是。”我拉着素柔,不忘交待李玄琛,“把刹和子谦也叫上。哦,对了,你多带点银子。”
我带着他们四个,直接杀到了“君且留”。
站在酒楼门口,我得意的笑着:“呐,就是这!”
“这不是喝酒的地方么?”小玄子感到惊讶。
“对啊!”我点点头,“既然是庆祝,怎能不喝酒?”
素柔有些迟疑:“我,我还是不进去了吧……”
而子谦,则是很兴奋:“有酒喝咯,我要喝酒!”
“进去,通通给我进去。”拽着素柔,我带着剩下的三个男人,气势汹汹地进了酒楼。
“叫你的老板娘出来,我给她做生意来了。”走到柜台前,我对掌柜说。
不一会儿,瑾娘便走了出来,看见来人是我,她很是高兴。
“来来来,上二楼,那儿位置更好。”瑾娘招呼着我们五个。她还是那么漂亮,夏天到了,因为穿的较为清凉,所以更显的她千娇百媚。
待我们坐定,瑾娘便问:“几位想喝什么酒?”
小玄子淡淡一笑,说:“竹叶青就好。刹,你呢?”
刹思索一会,才答:“来坛女儿红。”
“哟,酒量还真不小!”瑾娘打量了一下刹,笑着问:“想必是军老爷吧?”
“你还真猜对了,他们都是军里的。所以,待会上来的酒不要太烈,我们只是稍微喝喝。”我插言,生怕这两个大男人喝高。
“我也要喝女儿红!”子谦的眼睛里正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瞪他一眼,我对素柔说:“这里的梅子酒很不错,也不会醉,你要不试试?”
素柔这才放心。温婉的一笑,她说:“那就照如姐姐的安排。”
“子谦,你也喝梅子酒。”不顾他眼中的委屈,我如是交待。
“我再帮你们布置些好菜。”瑾娘说罢,便去厨房交待。
没等多久,好酒好菜就全上来了。
万字麻辣肚丝,罗汉大虾,如意卷,什香菜,酱鸭……看的我口水直流。
瑾娘笑着,“你们慢慢享用……”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泼辣的怒吼:“你们这儿的老板娘是谁?快给我滚出来!”
是一个女人声音,音量之大,震的我头皮发麻。
抬头一见,是一个梳着少妇头的女人。她怒目圆睁,双手叉腰,正大声嚷嚷。
回转身,瑾娘冷静的回答:“我就是。”
“是你?!”该女一见答话者是个漂亮的妞,更是喊的比山响,远在太平洋都能听见,“你这个小贱人居然敢勾引我家相公!”
喧闹的酒楼一下子诡异的安静……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引你家相公了?”嫣然一笑,瑾娘的口气很轻松。
“我相公经常往你的酒楼跑!”该女气势也不弱。
一声嗤笑,瑾娘神色自若:“常来我酒楼喝酒的男人一抓一大把,难不成每个都是我勾引来的?”
“你,你……”该女一下词穷,随即口气更加凶猛:“你这个狐狸精,没有男人就发痒!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千人进,万人出的茅坑!”
“千人进也好,万人出也罢,都只能说明我瑾娘深受天下人的宠爱,你家相公喜欢天天往这跑,我拦也拦不住。不像你,投怀送抱,男人却根本不想要。”瑾娘娇媚的笑着,冷言嘲讽。
该女受不了这残酷的打激,跑上前便意欲扭打瑾娘。
我倒吸一口气,刚想让小玄子出去解围,一个人影却先闪了出去。
“夫人请回吧。”刹扣住了该女的手腕,淡淡地劝解。
该女一愣,随即脸上更是不屑的神色:“原来,又是个姘夫。”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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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62 章
换作羞辱的人是我,我老早拉住她的头发,往死里拽了。(作者:小如,你果然很野蛮。)
而刹,只是缓缓放开手,冰冷的眼眸紧紧盯住那个无礼的女人。那种眼神我很熟悉,正像当年他要杀我时,透露出的彻骨寒意。
该女本来还不依不饶,但在刹这块千年寒冰的注视下,不由得一心虚,骂骂咧咧了几句便早早离开。
“不好意思,惊扰到了大家,请各位客官继续。”陪着笑,瑾娘打着招呼。
还好,酒楼马上就恢复正常,喧闹声四起。
“小女子谢过大哥。”瑾娘朝刹灿烂的一笑,表达感激之意。
“不客气。”刹淡然回复,坐了回来。
瑾娘赶紧说:“吃菜吧,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把已经掉到地上的下巴捡回来,我忙不迭地附和:“来来来,大家吃饭。”
刚伸出筷子,小玄子就夹了一块鱼放到我碗里,关切的说:“饿了就多吃。”
觉得有些害羞,悄悄地,我瞟向素柔……果然,她脸色有些微白。
夹了一块野鸭肉,我放到素柔碗里,笑着说:“素柔也多吃。”
“谢谢。”素柔轻声说着,优雅的进食。
再看看刹,正一脸爱意的往子谦碗里夹菜……嗯,真是个居家的好男人,我不由得感叹。
再看看小玄子,正细细品酒……嗯,他将来也会是个居家的好男人。嘿嘿一笑,我偷着乐。
“这位大哥,还没请教尊姓大名?”瑾娘说着,坐到了刹身旁的空位。
于是,一张桌子,两边各三人。
这一边:小玄子,我,素柔。
对面一边:瑾娘,刹,子谦。
“刹。”喝着酒,刹的语气依然平淡。
“敢问刹大哥可有妻儿?”笑嘻嘻的,瑾娘单刀直入。
“咳咳咳……”刹呛了出来,面色尴尬。
暗自忍住笑,我瑟瑟发抖……有预感,后面的问题将会越来越恐怖。
看着刹的神情,瑾娘懂了。略微停顿,她又问:“可有婚配?”
摇摇头,刹的面色正常了许多。
瑾娘贼贼一笑,“奇怪了,那你怎么解决自己的需要?”
凡是喝酒的,全呛了出来;凡是吃菜的,差点没哽死。
而刹,脸全红了。
忍着笑,我觉得自己快要得内伤了……
看着刹的神情,瑾娘更奇怪了,“难不成,你还是个雏的?”
“哈哈哈哈……”李玄琛最先笑出声,身体抖的那个夸张啊。
可怜的刹,面色红的堪比关公。
子谦似懂非懂地看向我们……而素柔,也在用手绢掩着嘴,偷着笑。
不忍心刹继续被瑾娘戏弄,我决定帮他解围。
冷眼瞥向小玄子,我缓缓开口:“笑的这么开心……难道你已经破雏了?”
本来还在狂笑的李玄琛一下子闭了嘴,非常惊讶的看向我,眼眸里全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哈哈……”这次是素柔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姑娘笑的这么开心,难不成你已历经人事?”学着我的话,瑾娘反问素柔。
笑容僵住,素柔顿时羞的满面通红。
“好啦,不要彼此嘲笑了,大家多吃点。”看她那副娇羞的小女儿神色,怎经的起瑾娘的调侃,我赶紧打圆场。
“子谦,来,你得多吃点肉,上了战场才有力气。”夹了个大鸡腿,我放到他碗里。
“谢谢,姐姐对我真好。”子谦笑着,第一次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吃饭,他觉得很新鲜。
笑笑,瑾娘又转向刹:“刹大哥,这儿的酒好喝么?”
“好喝。”刹点着头,耳朵还很红。
“以后,常来这喝酒吧?”瑾娘甜甜的询问。
刹并不回答,继续埋头吃菜……
一桌人,就在轻松愉悦的气氛下,吃光了所有的菜。
离开“君且留”,刹带着子谦,护送素柔先行回程府。
小玄子则和我,往回宫的方向走。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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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63 章
两个人手拉着手,默默的,并肩走。
“我背你走吧。”小玄子忽然开了口。
“为什么啊?”我感到很诧异。
“因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背你……”低哑的声音,饱含了离别的愁绪。
心一酸,要掉下来。
小玄子帮我擦擦泪,慢慢蹲下身,我便趴在了他宽厚的背上。
挤出一个笑,我故作轻松地说:“你千万不要吃个败仗回来,我可丢不起那脸。”
苦笑,他马上回答:“当然不会!我还是很威武的。”
“你也不要逞能,只顾着往前冲……”心酸酸的,我交待他。
“娘子放心,我一定会平安的归来。”
“嗯。”点点头,我从心底里相信这话。
“帮我照顾好子谦,别让他乱来。”继续唠叨,继续交待。
“好,我会提醒刹。”
忽然,小玄子的语气变的很沉重,“婉儿,出发的那天,你就不要来送我了。”
“为什么??!”
叹口气,他很认真的说:“我不喜欢离别……所以,相聚的那天,你再来接我吧。”
“好……”虽然不愿意,但我还是决定尊重他的意见。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不知不觉,宫门就在不远处。
把我放下,小玄子爱怜地抚摸着我的脸,低声说:“进去吧。”
“哦……”低着头,忍着泪,我快步往前走……不然,真怕自己哭出声来。
走了好几步,却听见小玄子在后面喊:“娘子,娘子……”
我回头,
小玄子一脸埋怨:“婉儿你走的好无情,头都不曾回一下……”
再也忍不住,我快步跑回去,紧紧的搂住他,哭出声来。
“不要哭,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了还要泪眼汪汪。”小玄子抚着我的背,轻声安慰。
“我会争取早点结束战争,早日归来。”
“嗯!”我点头,拼命的点头,“我等你!不管你回来多晚,我都会等你。”
“傻孩子……”李玄琛一声叹息。
“走吧,进去吧。”他提醒我。
抬起头,我讪讪地说:“那,我真的进去了。”
小玄子笑笑,眼眸里全是不舍的情意。
转身,我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宫门……最后时刻,微微偏头,小玄子似乎还在原地。庆历元年七月,昭武将军奉皇上谕,领兵二十万,奔赴边关……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四十六章:一封家书]
亲爱的小玄子:
首先,我要重重的啵你一口!我想死你了!
今天,终于从素柔那儿接到了你的来信,我太开心了,以至于当我边走路边看信时,一头撞在了柱子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痛?呜,很大一个包呢!
你知道么?这么久没见到你,我六神无主只想自杀:我尝试过用面条上吊,用豆腐砸头,用棉条割脉,用米酒做毒药,结果都没有死成。
哈哈,和你开玩笑呢!不要担心,我一切都不错,照样生龙活虎危害人间。
告诉你件事,你肯定会很惊讶。还记不记得沈府?就是我赚了第一捅金100两银子的豪宅。你走了之后,我去“君且留”把书还给瑾娘,深谈之后,我才得知她就是当年那个病的忒厉害的沈小姐!
瑾娘告诉我,她原名沈冰盈。当年不顾一切爱上了一个书生,可是她老爹却要把她嫁给别户人家。冰盈为了维护自己的爱情,一度和家里闹的很凶,以致于得了那种怪病。等她病痊愈,她爹也同意她嫁给此书生,冰盈去找这个男人时,却意外的发现这个贱男人在和别的女人苟合!那个贱男人分明就是个骗财骗色的下流坯子!真为瑾娘抱不平。
后来,冰盈嫁给了别人,她夫君对她很好,可惜的是身体孱弱,不出两年便一命呜呼。夫家觉得是冰盈克夫,便把她遣回娘家。这件事丢了沈家的面子,瑾娘在沈府的日子也不好过。最后,瑾娘很有志气的离开沈府,到了京城,用光所有的积蓄才办起了这家酒楼。
这么说来,我们和她很有缘。我现在超佩服瑾娘,这种独立自主的女人真是不多见。等你回来之后,我们帮她做个媒?嗯,一定要给她相个好男人。
我现在深深的感受到,家里面没有一个男人,是件多么不安全的事。自你走后,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三教九流乱七八糟下三滥的破落户,都爱到程府下拜贴。有一次,一个小流氓非要见素柔,结果还是我几棍子把他打跑的。果然,把太子殿下的名号搬出来,还真是天下无敌!哈哈哈哈。
前几日,我陪素柔到去庙里求签,一时兴起我也抽了支签。签语是: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我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懂,不过算了,我也不大相信这事。要是算命都算的很准,他们怎么算不出自己何日归西?嘿嘿,偷笑一下。
中元节又快到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打点的。虽然我没有功夫,无法飞越那道高墙,但我会偷偷的在大门口洒酒……(会不会觉得我很猥琐?)
刹和子谦怎么样?你帮我问候一下。尤其告诫子谦,绝对绝对不要给我乱来,英雄学不成反类狗熊,回来我就揍他屁股!
哦,突然想起件事。今天,我听月荷说,军中是有军妓的??!小玄子我告诉你,你绝对不可以乱搞,否则我一定废了你的子孙根!所以,你一定要给我“完璧归赵”的回来啊……
现在是子时,超困,我想睡了。来,再来个睡前之吻,啵~
又P.S:你的右腿还好么?白天打仗,晚上还要在我的梦里里跑来跑去,会不会很累?一定要注意休息!等你回来了我再帮你做腿部按摩,我现在是天天研究中医推拿,嗯,进步神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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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64 章
盼归!
婉儿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四十七章:耍孩儿]
庆历元年八月,镇川堡一役,南魏挽回颓势。
九月,北秦突袭峡口,并迅速占领黄泽关,南魏军退守武阳山。
十月,南魏血战定边城,奠定了两军对峙的局面。
十一月,南魏出奇兵,占永兴堡,烧北秦粮草。
十二月,……
“婉之,婉之……”
手一抖,酒杯里的黄酒全洒了出来,湿了一桌。
“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拿了块干净的抹布擦着水渍,瑾娘问道:“你在担心程将军?”
笑笑,我摇头,“那倒不是,现在战势良好,我并不担心。”
“只是……”喝着热气腾腾的黄酒,我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瑾娘一脸关怀。
心情有些沉重,叹口气,我说:“是奶奶的病,入秋以来总不见好。我试了好几张方子,可收效甚微……”
“你别太担心,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好。”瑾娘露出一个充满鼓舞性质的笑容,“再说,你可是宫里的神医,皇帝都被你就救好了,还有什么是你治不好的?”
提到皇上那病,我一肚子的怨气又上来了,“我哪是什么神医?我只知道自己是南魏王朝第一个,脱了裤子当着所有二品以上官员的面,被狠狠地揍了顿屁股的女人。”
哈哈一声笑,瑾娘被我逗乐了,“那是,历朝历代的后宫中,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般丢脸的女人了。”
头上一个……不过想想自己若能因此而被载入史册,我又解气了。
载入历史的女人不多,但我林婉之就是其中一个,多牛!(多年不曾出现的作者跳了出来:小如,你脸皮也太厚了……)
喝下一口酒,瑾娘接着说:“婉之啊,这仗,也快打完了吧?”
想了一想,我点点头。
“大概何时能班师回朝?”瑾娘追问。
“小玄子来信说,现在形势良好,若不出意外,年前便可回京。”
“那,待他们凯旋而归,你再带他们来这儿喝酒吧?”瑾娘喜滋滋地说。
“好呀!再把手下的喽喽兵也带来,人多够热闹!”我也乐了,“以后,你这‘君且留’就是昭武将军在长安城的专用酒楼,专门承包盛筵,让你大票大票的赚银子。”
提到赚钱,瑾娘心情更好了,“那我就先谢过你!”
“不谢不谢,我大冬天白喝了你这么多酒,你都没让我付钱呢。”我笑着,敬了她一杯。
喝完酒,我起身准备告辞,今天还得去青洋镇一趟。
“等等。”瑾娘叫住我,递过来一个已经封好口的小汤罐。
“这是参贝汤,给奶奶捎去吧,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我太惊讶了!开心的接过来,趁瑾娘不备,在她花容月貌的鹅蛋脸上揩油一把,“美娇娘,谢谢啦!”
说罢,我一溜烟的跑下楼。
“这个登徒子!”背后,是瑾娘嗔笑的声音。
到了蒋家,把汤罐放到火上小火熬着,待热了,我再盛了一碗端给奶奶。
“来,当心烫。”拿着勺,我一口一口地喂奶奶。
蒋奶奶神情憔悴,面色枯槁,没喝几口便说自己没胃口,不愿再喝。
“奶奶,再多喝几口罢,对身体有好处。”我耐心的劝着。
摇摇头,奶奶神情有些凄凉,“我知道,年岁大了,只怕是不行了……”
手一抖,汤几乎要洒出。我赶紧放下碗,镇定地说:“您老别这么说,有我在,保您长命百岁!”
“你就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的状况……”叹一口气,奶奶神色更是悲恸,“我只想,死之前能看到孙儿,就心满意足了。”
心一慌,紧紧握住奶奶的手,我赶紧说:“别说这话,奶奶你绝对不会死的!”
“傻丫头,人总有一死……”黯然地说着,奶奶的眼圈红了,“我只是不放心子谦和你。”
“子谦是我弟弟,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我笑着,声音也有些不自然,“倒是奶奶你,先好好养病。”
“我真的,好想子谦……”悲凉的感慨,一滴老泪从奶奶的眼角滑落。
“奶奶别哭……”用手帕替奶奶擦去泪痕,我忍住悲伤,笑着说,“昭武将军说,月底就可以班师回朝,到时你一定能见到子谦。”
“那就好,我等着他。”说着,奶奶黯淡的面色有了一抹笑意。
“您啊,就别再乱想了,先躺下睡会。”扶着奶奶慢慢躺下,替她盖好棉被,我端着汤碗,走回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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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65 章
小玄子!你一定要快些回来!!红着眼,望着远方,我在心中默默祈祷。
可是,到了十二月底,小玄子都没能回京。
直到一月中旬,宫中才有消息,昭武将军率胜利之师即将凯旋。
而奶奶的病,愈发的重了,已病入膏肓。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四十八章:江城子慢]
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了昭武将军还朝的日子。
奶奶急着想见子谦,所以,我在小玄子回来之前特地写信交待,还朝当日,叫子谦先行在程府门前等我,我出宫后就马上带他回青洋镇。
这么一来,我也没办法随同太子在东城门恭迎昭武将军。
出发前,太子殿下见我很是担忧奶奶的病情,因为打了胜仗他心情特别愉悦,便放我几天假,让我和奶奶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出了宫门,我一路小跑,颇是兴奋。就快见到子谦了,就快见到他了……奶奶一定很开心!
快到程府,远远就看见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袍的男人站在程府门前,这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刹还是谁?!
“刹!”还隔了一大段距离,我已经按捺不住兴奋大声叫唤。
刹转身瞧见是我,也是一脸的惊喜。
仔细看他,半年不见,全身上下更是散发着成熟男子才有的稳重感和安全感。
“刹,你还好么?”快步跑到他面前,我笑着问。
“很好……”他也笑了。
“子谦呢?快带我去见他!”顾不得男女有别,拉起刹的手,我就往程府冲。
“等等……”刹叫住我,依然立在原地。
“怎么了?快带我去见子谦,奶奶正急着呢。”我催促着,有些急躁。
刹的表情变的很严肃,稍稍沉默,他才开口:“子谦,不在了……”
“不在了??”我急了,“他不在这儿,那他跑去哪儿了?”
“他,死了……”刹低下头,轻轻地说。
“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一紧张,我两只手牢牢地扣住刹的手腕,觉得不可思议。
刹沉默着,不再回话。
那一刻,我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全身的血液迅速变的冰冷,一时间竟天旋地转……
“我不信,你在寻我开心是不是?”我摇摇头,笑了,“子谦肯定在里面,我要去找他。”
刹一语不发,只是牢牢拉住我,不让我移动半步。
“真的死了?”一下子,泪如雨下。
点点头,刹还是沉默着。
“那,他的尸身呢?”声音发颤,我快要站不稳了……
一下子,刹抬起头,铮铮男儿竟也红了眼眶:“对不起,没能找到……”
挥手,用我最大的力气狠狠抽了上去。刹的脸,顿时红肿。
“什么叫没找到?!”怒吼着,我彻底疯狂,“你当初是怎么保证的?!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交给你,结果你带回来了什么?!”
“说话啊?!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紧紧攥着刹的衣服,我尖声逼问。
而刹,还是沉默。
冷笑一声,放开手,我彻底寒了心,“我知道,除了少主,你谁都不上心。是我傻,傻到去相信一个杀手的承诺!”
听到这话,刹的脸色一下子变的惨白,一张脸写满了悲恸。
转身离开,这生,我再也不愿见到此人。
“你去哪?”刹追上前,扣住我的手腕,声音变的激动。
不回答,挣脱开他手,我继续往前走。
“我送你……”刹再次拉住我,声音充满了痛苦。
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掌控,而刹却紧紧的扣住我的手臂,一用力,我的衣袖哗啦一声便从肩膀处撕裂。
手臂,全暴露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刹急忙解释,脱了外衫便给我披上。
“他是怎么死的?”那一刻,泪流满面,我忍着悲痛,无力地问。
刹一僵,过了好半天,才低声回答:“血战定边城的时候……”
腿一软,我虚弱的跪倒在地上。
“那么早……”我闭上眼,一脸痛苦,“那么早!你和李玄琛都在瞒我?!”
刹慢慢把我扶起,声音充满自责,“婉之,是我对不起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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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66 章
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此刻,道歉又有什么用?我该如何去面对奶奶,去面对她殷盼的眼神?
“送我回青洋镇……”过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刹点点头,抱我上马。
“待会奶奶问起,你就说子谦立了军功,正在殿前接受封赏。”停在蒋家门口,我在马上如是交待刹,“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拖了。”
“好。”刹答应着,跃下马,紧接着便想扶我下马。
“我自己来。”冷冷地,我拒绝,不去看刹的脸色变的有多么难堪,只顾自己跳下马。
“小心!”见我步履不稳,几欲摔倒,刹赶紧出手相扶。
站定,冷冷的道了声多谢,我便迈开步子往屋内走。
“是谦儿么?”听到脚步声,还躺在内屋的奶奶就激动的问出声。
刹和我同时愣住。
回过神,我笑着回答:“奶奶,子谦还在宫里受封呢。刹大哥先过来看你。”
“哦”奶奶的声音一下变的虚弱。
进了内屋,刹对奶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婆婆,我来看您了。”
我扶着奶奶,让她慢慢坐起,变成半卧。
“恩公啊,怎么子谦还不回来?”奶奶的眼里尽是期盼的神情。
刹淡淡地笑着,回答说:“子谦他立了军功,正和昭武将军在殿前接受封赏。”
“哦……”奶奶有些欣喜,随后又问:“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刹语塞,我也一时顿住。
“申时,大概要到申时。”我赶紧回答。
“真的??”奶奶的面色终于有些红润了。
刹点点头,很肯定的说:“申时便可见了。”
沉默一会,她又问:“子谦是立了什么功?”
这回我是真傻了眼,倒是刹反应快,先回答:“他献了一条妙计,被程将军采纳后,大败敌军。”
奶奶很激动的笑了,“那真好……咱们蒋家有望了!”
一句话,说的我鼻意泛酸,心又开始痛了。
“好好好……”她笑着,不停念叨着,“我等他,我等着他……”
“奶奶,你要不要再躺下休息会?”看着她脸色枯槁,我问道。
见奶奶并不反对,我便扶着她缓缓躺下。
躺下来,奶奶的脸上还带着笑意:“恩公,谢谢你……多亏有你当谦儿的师傅,他才可以光耀门楣。”
刹一僵,面色有些难看。
伸出手,她握住刹的手说:“以后,谦儿就拜托你了。”
“我会的,您不要担心。”说罢,刹紧紧的握住奶奶的手。
“婉之……也要托你多多照顾了。”奶奶交待着。
心头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我赶紧打断她的话,“奶奶你怎么了?不要说这种话……”
“婉之是个单纯的孩子,有时虽脾气冲,但也请恩公你多多担待。”奶奶笑着,继续叮嘱。
“我会的。”刹点着头,神色越来越凝重。
“奶奶……”心中那种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再次出声。
奶奶挥挥手,静静的笑了,“出去吧,我困了,等子谦来了再叫我……”
我还想再和奶奶说点什么,刹先把我从内屋拉了出来。
他紧紧地拉住我的手,声音都在颤,“婉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你奶奶她要走了……”
瞪大眼睛看向刹,我脑子一片空白……
良久,推开刹,我冲进内屋。
奶奶,睁大眼睛,嘴角还带着笑意,早已平静地离开人世。
庆历二年正月,家家户户还沉浸在新年和胜仗的喜悦中,而我,已失去了在这个世上惟一的两位亲人。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四十九章:祝英台近]
蒋家大屋,停放着两具棺材。
一具,放置着奶奶的遗骸;另一具,放置着子谦生平最爱穿的衣物。
我,静静的坐着,守在两具棺材旁。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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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67 章
直到刚才清理遗物时,我才发现,在蒋家停留的三年里,我所用的所穿的,奶奶都帮我保留了下来。她可能还在盼着,我们一家三口团聚的那一天。
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流了多少泪,又有多少泪可以流。
忽然,一条热毛巾递了过来。
“擦擦眼睛吧……你的眼睛已经很肿了。”
声波,好像尚未进入外耳就直接被反弹出去。我听不见任何声音,也不想听任何声音。谁都不要来打扰我……我,我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直到脸上一股温热传来,我才惊觉。
“你干什么?”恼怒着,我条件反射性的往后闪。
而头,却被刹的一只大手固定住。
“你不能再哭了……再哭,眼睛会坏掉。”刹低声说,拿着热毛巾贴向我的眼。
本来很肿痛的双眼,却因为热毛巾的暖意,降低了痛感。
“你一天没吃东西,想吃点什么?我帮你买……”闭着眼睛,耳边又是刹的声音。
“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点!”歇斯底里的,我脱口而出。
声音顿住。
我的世界,又变成死寂。
毛巾热了又冷,冷了又热……刹,也不说话,就一直帮我敷着眼睛。
良久,大脑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弛,我虚弱无力地对刹说:“天黑了,你先回程府吧。”
沉默着,那人不说话。
我知道,他不放心我……算了,由他去吧,我实在没有力气再赶走他。
不知过了多久,自己突然被抱起。
“你又是干什么?”大脑中的弦又开始紧绷,我变的咄咄逼人。
“头七,死者魂魄会返家。如果让婆婆看见你,她会舍不得投胎……”低低的声音,慢慢解释。
弦又松弛下来,无力的,我任由刹把我抱回了曾经居住了三年的小屋。
刹把我轻轻的放在床榻上,而自己,却在地上铺了一条棉被,和衣而躺。
默默的脱了外衫,背对那人躺下,我吹灭蜡烛,室内一下子变的黑暗无比,除了墙壁上有着月亮反射的冷冷寒光,才让室内有了一点亮度。
蜷缩着,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却依然觉得寒冷。叹了一口气,侧过身,我对刹说:“上来吧,地上凉。”
那边,保持沉默。
“上来吧……你的为人,我还是很明白。”又再说了一次。
这次,刹终于起身,睡到床上来。
两个人又互相沉默,背对着,陷入各自的沉思。
像放电影一样,三年来的一幕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我才知道,原来幸福真的很短暂。当年我还在抱怨自己不能睡懒床,要辛辛苦苦大清早爬起来去医馆工作,蓦然回首,我却连再过这种平淡生活的资格都没有了。
夜,静的可怕。而我的心,就在这漆黑的夜里沉沦。
忽然,我听见外屋里传来了细微的声响。
竖起耳朵听,像是某物体在移动时而发出的声音。
咔咔咔咔……仔细辨认,好像是木头移动着而发出的摩擦声。
木头移动……棺木??!
我一个哆嗦,刚想翻身下床,下一秒却被刹紧紧搂在了怀里。
“不要怕!”刹在我耳边,很镇定的说。
我慢慢侧身,对上了刹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
“会不会……是奶奶的魂魄?”我轻声问。
刹不回答,只是把我搂得更紧。
声响忽然停了,我正想缓口气,却又听见了另一种声音。那种声音,仿佛是有人踩着碎碎的步子,和地面发出的摩擦声。
全身上下顿时变的僵硬,我大气都不敢出。
不由自主地搂紧刹,我瑟瑟地说:“会不会……因为我骗了奶奶,所以她生气了?”
“不会,不会。”刹安慰着我,抚着我的后背,沉着的说:“别怕,有我在。”
细微的脚步声慢慢走近,也越来越清晰。
声响越来越近……忽然,却在我的房门口停了下来,嘎然而止。
下牙齿碰着上牙齿,我紧张的问:“她可能真的在怪我?!”
“不会,你是为她好。”刹很镇定的回答,“你不要乱想。”
突然,外面打了一道闪电,漆黑的室内一下子变的明亮。在这一瞬间的光亮里,我分明看见奶奶苍白着脸,站在门口,口微张,仿佛想说着什么。
“啊”一声尖叫,我彻底崩溃。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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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68 章
“她在怪我,怪我骗了她!”
刹抱紧我,不断的安慰:“不会,她真的不会怪你。”
“她就在门口,她是在怪我!”尖叫着,我开始胡言乱语,“她是死不瞑目,她在怪我,她一定在怪我!”
“婉之,你冷静下来!”刹努力按住我因为激动而乱动的四肢,尽量劝说,“门口没人啊!”
“不,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尖叫着,我的声音已经完全走调,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藉着尖叫来发泄内心的恐惧和心慌,来发泄自己深深的悲哀和快要被溺毙的痛苦。
突然,一个吻轻轻的落了下来,刹温柔的吸吮我的唇瓣,像是怜惜,又像是安慰。一瞬间,我仿佛是抓到救命稻草,我奋力的用舌头敲开他的牙齿,不由自主地伸入他的嘴里,疯狂的侵袭着,扫荡着。没多久,刹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喘息,我更是贪婪地吸吮着,好像只有这样,我才是活着的,我才不是孤单着的。
翻身,跨坐到了刹的身上,我开始撕扯他的衣服。弯下身,吻着他的面颊,他的下颚,他的颈间跳动的脉处……刹咬紧牙关,不发一声。我冰凉的手掌按上他的身躯,慢慢抚摸着他的胸膛,他的敏感点,用吻反复逗弄着,直到他开始微微发抖。吻渐渐往下……我拉开腰带,脱去他的下衣……直到我吻上他炙热的亢奋时,他闷哼一声,狠狠地推开我。
“你是少主的女人。”喘息着,刹的声音还因为情欲而显得激动。
那一瞬间,叫嚣着的,亢奋着的血液,突然变的冰凉。
仿佛,我从地狱又回到了人间。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五十章:卖花声煞(上)]
黑暗之中,我和刹都保持沉默,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一言不发地,我从刹的身上下来,坐在了床的另一头。
静静的,听见衣料摩挲的声音……是刹,在整理衣衫。
屋内,很安静,慑人心魄的脚步声不再响起。
一个激灵,我点燃蜡烛,赶紧跳下床,顾不得披上外衫,拿起蜡烛就往外屋走。
“你要去哪?”刹的声音还有些干涩。
不说话,我快步走到了外屋。举起蜡烛细细观察,所有的陈设,包括棺木,并没有任何异状。
把烛台放在木桌上,我尝试着推开放置着奶奶遗骨的棺木。
棺盖有些沉,我费了很大劲才把它推开。
棺材里,奶奶静静的躺着,与当初放进去时相比,并无异常。
刹走过来,默默地把棺盖阖上,再拉着我往回走,“好了,不要再看了。让她安心的去吧……”
突然回忆起了一些东西,停下脚步,瞪着刹,我有些激动:“刹,你当初是怎么放置奶奶的?”
刹疑惑的看着我,不懂我这话的用意。
“现在奶奶的头是朝着南方,”我紧张地问:“可是,你最初把她放进去的时候,她的头是朝北的对不对?”
刹摇摇头,困惑地说:“我,不大记得了……”
“肯定是这样!”声音又因为激动开始变调,“刚才我的确没看错,是奶奶还魂,她是想和我说些什么!”
一只大手紧紧捂住了我的嘴,刹有些心痛地说:“婉之,你冷静一点!再这样下去,崩溃的人会是你……”
我瞪大眼睛看着刹,而刹,也用明亮而深沉的眼眸盯着我。
终于,我不再尖声嚷嚷,顷刻间,又潸然泪下。
叹息一声,刹把我抱回小屋。怕我再起疑心,他特地把门拴牢。
这一次,我还是睡在床上,刹,又睡到了地下。
稍稍平静,才发现我的嗓子有多么的痛。舔舔发干的嘴唇,我的声音变的极其沙哑难听。
“刹,告诉我,子谦真的死了么?”
刹沉默着,良久才答:“战争很惨烈,二万军队,最后只剩下三千人……我尝试着去找他,可是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根本分不清……”
“别说了……”缩在棉被里,我全身都在打着寒颤。
片刻,刹低低地说:“对不起,是我……”
“不,那是子谦自己选择的,半点不由人……”默默的说着,泪滑到嘴角,好苦。
朝刹的方向慢慢把身体蹭过去,伸出手,我哽咽地说:“还好,你回来了……”
须臾,一只温热的大手也紧紧握住了我冰凉的小手。
“方才,是我的不对。”回忆起那场激起戏,我有些愧疚,“请你不要介怀……”
那人,沉默着。
“我们还会是朋友么?”轻轻的,我又问。
“嗯。”大手稍稍用力,表示肯定。
“那就好。”我淡淡的笑了。
缓解气氛,我又轻轻地说道:“倘若有空,带上你的部下去‘君且留’喝酒吧,瑾娘都问过好几次了。”
良久,刹幽幽地回答:“哦。”
这一夜,我和刹都静静的躺着。
我静静的等,却再也没听到任何响动。
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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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69 章
第二天,我和刹都起了个大早。
匆匆进了点食,我便在屋内做最后的清理工作。由于我不能在宫外停留太长时间,所以,今天便要下葬。
刹昨天雇佣的送葬队伍,已到齐,只要等到吉时,便可出殡。
此时,神智还有些恍惚。
静静的等待着,忽然听见屋外有马蹄声,跑出屋外,我看见了一辆马车。瞪大眼睛看着,从马车上下来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程玄佑。
“婉儿……”小玄子急急的跑过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对不起,我来晚了。昨天要进宫面圣所以抽不开身,到晚上才收到刹派人递送的信,耽误到现在才赶过来。”
“没关系。”我淡淡的说,嗓子依然疼痛,声音依然沙哑。
“你的嗓子怎么了?”小玄子惊讶的问。
“没事,休息会就好了。”我笑笑,示意他不要担心。
“如姐姐,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便……”素柔走上前,拉着我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慰,“你自己要多保重身体。”
“婉之,我给子谦带了坛女儿红……”一向都是笑容满面的瑾娘此刻也笑不出来了,脸上也是哀愁的神情。
“谢谢……”我又哽咽了。
还是瑾娘心细,记得在“君且留”,子谦想喝女儿红,却被我制止了。等到现在可以让他喝的时候,人却不在了……
“快到吉时了,送他们上路吧。”擦去眼角泪痕,下定决心,我开口说。
接着,便有人过来抬棺木。
抬起奶奶的棺,再抬起子谦的棺……
“等等!”我出口阻止。
从头上拔下木簪,我用它狠狠地刺破自己的指尖,再把血滴在了木簪上。
“你这是干什么?!”小玄子吸吮着我指尖处的伤口,很是责怪。
命人把棺盖推开,我把木簪和衣服放在了一起。
凄凉的一笑,我开口解释:“记得第一次到青洋村,子谦还哭着抱住我,希望我不要走。这根簪是他送给我的,我想让它代替我,永远陪在他身边。”
“这又是何苦……”小玄子叹息着,挥挥手,继续让众人抬动棺木。
……
众人抬着棺木,缓缓前行,走到蒋家那片祖坟。
把棺木放下,他们一铲,一铲的往棺木上盖黄土。
看着黄土洒在棺木上,越积越厚,等到尘土全部湮没棺木之际,轻轻地,我念出声:
请不要站在坟前为我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不会睡去。
我已化为万千呼啸的风,翱翔自在永不停息。
我已化为柔和细腻的雨,细洒在田间的谷粒。
我是清幽安静的晨雾,
我是威武雄壮的钟鼓,
我是温暖闪耀的繁星。
请不要站在坟前为我哭泣,
我不曾驻留,
我从未离去。
……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五十一章:卖花声煞(下)]
“婉之,等会在宴席上,你帮殿下多注意一些。该挡的挡,切莫再发生萧兰儿庆生宴上的事。”太子妃细心交待着。
真是头晕……又不是婚宴,再说我又不是太子的伴郎,就算我有心想给太子挡下那些繁复的敬酒和不必要的劝菜,你当那些二品大员们是吃素的?鬼才会给我这个七品芝麻官面子。
不容多想,太子已穿戴妥当,准备出发。
今天晚上,是老皇帝为昭武将军凯旋归来而设下了“庆功宴”。宫廷宴席,无非就是老皇帝先发表治国有方的思想感悟,再和满朝文武坐在一起你吃我喝,接着看看宫女们跳跳不露点的脱衣舞,最后和隔壁二座的宾客们装装愤青聊聊民间疾苦,待到夜深再各自散伙回家。
说穿了,就是聚众淫秽,集体放浪。
小玄子,要是让我看到你左拥右抱,吃女人的豆腐回头我就让你变成东方不败!我头上赫然一个……
到了紫宸殿,待太子殿下坐定,我便老老实实退到后方,默默站着。
小玄子的座位就在太子的对面。今天他是主角嘛,所以地理位置很不错。此刻,他正略带笑意的看向我,挺高兴的,我也对他点点头。
当然,他的旁边,还坐着美若天仙的程素柔。
不一会儿,就听见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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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70 章
大殿内,所有的人全跪了下来。我也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直到老皇帝说了句众卿平身,所有的人才该坐的坐,该站着的继续站着。
偷偷瞥向萧贵妃,还是那么美,从眉宇间流露出的那份神情,依然心高气傲,依然张扬跋扈。
不一会儿,老皇帝便开始发表胜利宣言。
老皇帝说了很久的废话。我站在太子殿下的后面,时不时的东看看,西盼盼。至于他在讲些什么我完全没在意,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实在太无聊,便开始背诵大悲咒。等我翻来覆去背完5遍的时候,老皇帝也结束了演讲,并拿起酒杯向众臣敬酒。
我看向小玄子,不,应该是程玄佑大将军,一杯又一杯地饮下素柔给他倒的酒。他的气色很好,神采飞扬,双眸里尽是喜悦之情。而素柔,也时不时地在小玄子耳边低语,偶尔,也用手帕捂住樱桃小嘴,莞尔一笑,顾盼生辉。
“婉之,婉之……”太子轻声呼唤。
回过神,才发现太子的酒杯已经空了,我赶紧再臻上一杯,倒的满满的。
没多久,就到了宫廷舞蹈秀的时间。说实在话,我对这种舞蹈颇不感冒,看惯了现代社会快节奏的舞蹈,对于这种慢吞吞的水袖舞我还真是适应不过来。碍于事在大场合,还得配合众朝臣,时不时地挤出笑容拍着巴掌露出赞赏之意。
神啊!快来解救我吧!我在悲叹……
又看向程玄佑,他正在和隔座某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交谈着。
谈着谈着,他又举起了酒杯。这一回,小玄子酒杯没拿稳,酒水便洒了出来,弄湿了衣袖。而素柔,赶紧拿起手绢给他细心的擦拭……小玄子低头朝她说了句什么,素柔,居然笑的面若桃红。
狠狠的盯住程玄佑,我就不信他现在感受不到我充满愤怒的杀意!
果然,程玄佑抬头望向太子这边,笑了。
他终于看到我了……内心窃喜
不对!他居然举起酒杯,稍稍示意,再恭敬地喝尽。
靠!隔了那么远还在给太子殿下敬酒?!
见太子的酒杯空了,我再臻上,并轻轻叮嘱:“殿下,不宜再多喝了……”
“好。”殿下笑着,随口问,“你累不累?”
“累!”我哭丧着脸,“腿很酸……”
太子笑意更浓了,“再多站会,就不觉得酸了。”
我晕倒爬起来再晕!
再次抬头,终于发现小玄子在看着我,但是他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又看看殿门。
门??!
我用手指指门,也用眼神示意:我?门??
小玄子点点头。
懂了!我赶紧低下身,轻声询问太子:“殿下,我内急……”
“快去吧。”太子点点头。
地站起身,迈着小步兴匆匆地往门口走去,出了殿门,我往左拐,那儿是御花园的假山,加上密密从从的树影,有很好的遮掩效果。
不一会儿,小玄子也过来了。
“婉儿?”他轻声呼唤着。
“在这儿呢。”幽幽的答着,我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小玄子笑笑,长臂一拉,便把我搂进怀里,“我看了你好久,你怎么一直苦着脸?”
“我也看了你好久,发现你根本没在看我。”瞪他,我开始埋怨。
“小傻瓜,那是因为我看着你的时候你没有注意我,等到我没有注意你的时候你却在看我。”小玄子在我的小鼻上轻轻一刮。
“你,和素柔走的很近,两个人有说有笑……”犹豫着,我还是说出这句话。
一声轻笑,小玄子在我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笨蛋,我是在帮她挑夫婿呢!难得满朝英才齐聚于此,我正询问她的意见。”
“哦!”听到这话,心中醋意消失了一大半,笑笑,我说,“快进去吧,好好给她挑一个。我也不能让太子等太久。”
“好,那我就先进去了。”
“对了,你晚上有空没?到我那儿去一趟吧。”交往一周年了,我的幸运星可是积累了满满一袋,就只等着送给你了。
小玄子迟疑一下,随后又点头:“好,你等着我。”
笑着,目送小玄子离开,我再逗留了一会,刻意拉开时间段,才重返大殿。
站好,就听见萧贵妃嗲声说:“皇上,难得今天高兴,不如由臣妾奏一曲以助兴?”
老皇帝点点头,萧贵妃便从高座上走下来,坐在大殿中央,准备抚琴。
一时间,殿内安静下来,所有男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这个美人身上,静静等待她即将带来的表演。
萧贵妃妩媚的一笑,抬手,开始抚琴。
忽然,哗了嗒一声响,一个物体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众人的视线都朝着声音来源处转移。
原来是酒盅掉在了地上,金属物品和地面撞击而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大殿内显得特别嘈杂。
素柔一脸不安的捡起酒杯,赶紧朝皇帝谢罪:“皇上赎罪,奴家……”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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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71 章
“无妨……”老皇帝说着,惊讶的上下打量着素柔。
素柔抬起头,朝皇帝嫣然一笑:“谢陛下。”
那一笑,笑的是娇柔可爱,如琬似花。
细细观察,我才发现今晚的素柔的更是美丽动人。
发如墨染,唇如含丹,眉若细柳,肤如凝脂……
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我赶紧转头看向萧贵妃,果然,她的脸色不好。
“你是??”老皇帝很困惑。
“哦,她是臣的妹妹,闺名素柔。”程玄佑赶紧站起来回话。
“哦,你还有一个妹妹……程爱卿请坐吧。”老皇帝点点头,随后,又挥挥手,示意萧贵妃开始奏琴。
萧贵妃再次妩媚的一笑,旋而抚琴。
再看看素柔,面色正常,正一脸认真的聆听琴音。
筵席散去,我默默的跟在太子身后,往东宫而行。
“你觉得素柔怎样?”蓦地,太子发话。
“啊??”愕然,我赶紧回话,“她很美……”
“除了美呢?”太子再问。
“我想,这么美的一个人,妇德也不错吧。”想了又想,再如是回答。
这次,太子淡淡的笑着,不再问话。
回到自己的寝居,沐浴完毕,我便早早地抱着锦囊坐在床上,静静等待小玄子的到来。
1颗,2颗……369颗,400颗,这么多的幸运星把本来就不小的锦囊撑的更大了。
小玄子,你快点来啊……默念着,我期盼着门外传来熟悉的声响。
怎么还不来??打着哈欠,我有些心急。
快点来啊……神智开始恍惚了
第二天,我一身酸痛的醒来,发现自己竟坐在床上,睡了一夜。
暗号声始终没来。而抱在怀里的幸运星,已洒落一地。
……
等了三天,小玄子也没来。
后来,月荷打听到了消息,老皇帝居然在昭武将军府连住了两宿。
没多久,帝下诏:
念军功浩大,擢昭武将军为骠骑大将军,官从一品。
而素柔,因性情温婉慧质兰心,晋封淑妃,五日后入宫。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五十二章:刹番外]
那年我十一岁。
又有人骂我是野种了。
看着被撞翻在地,本应该带回去给师傅吃的馒头,第一次,我没再隐忍,而是动了手,狠狠的揍了那人。
听见那人在哀嚎,可我已经不想住手,一拳又一拳地挥上去。
突然,自己被几个大人给架开。
“小娃儿,你怎能仗着自己有武功就欺负他人?”一个颇有些威仪的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俯下身低声询问。
“是他先骂我!”我理直气壮。
“骂你什么了?”这男人和蔼地问。
“他骂我是野种!”口气依然强硬,而眼圈,却红了。
叹息一声,男人摸摸我的头,淡然地说:“你就是你,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而是什么。”
沉默着,我仔细回味这句话。
轻轻一笑,男人再次开了口:“我家也有一个比你小几岁的娃儿,你可愿意与他作伴?”
不曾多考虑,下意识的,我点点头。
……
见到少主的时候,他八岁,正和几个姐姐玩的满头大汗。
歪着小脑袋,他瞪着一双机灵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你就是爹爹派来和我玩的人?”稚气未脱的声音,却有着与生俱来的自豪。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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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72 章
我点点头。
“太好了!”他笑着,圆乎乎的脸上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终于有人可以陪我打弹弓了。”
说罢,一只干净的小手伸了过来。
不安地,把手往身后藏。我的手,还很脏。
“快来啊,我们现在就玩!”小手牵起我的脏手,少主一脸兴奋地拉着我就往后院跑去。
这两父子似乎并不坏,我心想。
……
李相辞官了。
隐隐约约,我觉得有灾难要发生。
可是,不曾料到,灾难竟降临的如此迅速。
“刹!你带着琛儿先行离开。”第一次,我从李相沉静的脸上看到了慌乱的神情。
年迈的李相,只求保全他唯一的儿子。
这个愿望,即使拼上性命,我也要为他办到。
带着少主,我和他从小路逃。
尽管十分小心,我们的行踪还是暴露了。追杀的队伍把我和少主隔开,待我杀出重围时,少主已被人掳走。
我发疯一样的寻找,内心很恐惧,很不安。
终于,在开封府尹的地牢里,我发现了少主……
他浑身是伤,受到了最屈辱的对待。
悲愤,油然而生。
我暗暗起誓:绝对不会再让少主受到一丝伤害。
夜晚,我带着昏迷不醒的少主在漆黑的小道上前行……
马车!我需要马车!没有马车,哪怕有匹马也行!我得快点找到大夫给少主治病!
终于,我听到了马蹄的声音。
拔剑的一霎那,我已有了杀意。
意外的是,探出头的,居然是个女孩。
她死活不肯下车,叫叫嚷嚷的,声音越来越大。
怎么会有死到临头还如此聒噪的女人?
毫不犹豫的,我斩断她的发丝作为警告,我以为,她会闭上嘴乖乖下车。
她一脸绝然,尽管这样,她却依然不肯下车。
很是吃惊,细细看她,我才发现她的外衫,竟也是一身血。
也是逃难的吧……
或许,我可以相信她。
马车上,她时不时地看向我,眼神中既有害怕,又有不屑,意外的,还有一抹同情。
更意外的是,这么小女孩居然会治病。
她毫不羞涩的拉开少主的腰带,没有一丝女儿家该有的羞涩。
“把你外衣脱下,再下车给我砍几根树枝,越结实越好。”她居然开始吩咐我。
有些窘迫,我赶紧下车避免那尴尬的一幕。
下了车,忽然一惊。
她难道忘了,方才我还想要取她性命?
她果然是忘了……因为,给少主诊治完毕,她居然伸出手,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向我讨要诊金。
她,令人匪夷所思。
她很认真很细心的照顾着少主。
心中有了一丝庆幸,还好没有杀她。
开始观察她……
她开口说话时,总是精神奕奕;而沉默时,表情却变的暗淡,偶然还出现担忧的神情。
到了洛阳……到了洛阳,我就放她走。我是这么打算。
再次遇上刺客。
我让她带着少主先行离开……不知为何,那一刻,我选择相信她。
这一别,别了数日。
我开始担忧,开始懊悔,开始害怕。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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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73 章
我害怕,害怕她背叛我的信任,害怕她出卖少主。
没想到,娇小的她,一脸疲惫的,带着少主,风尘仆仆的出现在了程府。
她没有进程府,只是笑笑,挥挥手,和我道声再见。
又见她低头,对马儿诉说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离去的背影,既潇洒,又绝然。
忽然很想知道,她走的时候,对马说了些什么。
奇怪的女孩……我感慨。
……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长大了许多,也更加清秀了。
但她给我的感觉还是没变,一如往昔。
“大哥,你果然还活着啊!”往我肩上重重一拍,她笑着说。
只有她会这么放肆的说话,放肆的大笑。
她的笑容,永远是不掺任何杂质,单纯透明。
这抹笑容,令人怀念。
她托我代为照顾奶奶和子谦。
到了青洋村,我看到了一位慈祥的老者和一个聪明可爱的男孩。
放心的一笑,想必,离开的三年,她过的也还不错。
她没有选择留在程府,却选择待在这僻静的山村。
……
我成了子谦的师傅。
子谦总是会拉着我的手,不住地问:“姐姐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我怎能告诉他,她正躺在东宫,昏迷不醒。
少主告诉我,她被打的很重,下半身血肉模糊。
那一刻,心脏漏跳一拍。
……
我没想到,这个傻丫头居然会拖着病体悄悄跑出来。
一个意外,我差点害她再次腰折。
第一次,我埋怨自己有那么好的内力。
抱起她,缓缓往医馆走去。
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心,怦然一动……真好,她还活着!
看着她撑着腰,步履艰难地往回东宫的路上行走,我终究放心不下,远远跟随。
果然,萧贵妃还是找上门来。
出手,轻轻教训了萧兰儿。
而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居然憋着嗓子吓她。
忍住笑,我躲在后面偷看。
她大声嚷嚷着,是哪位恩公救了她。
从柱子后面闪出,我本想再问候她,却意外的看见了不该看的……
脸一红,赶紧离开。
心脏,跳的异常的快。
……
元宵节,她蹦蹦跳跳的跑出来,一脸兴奋。
她常常板起脸训诫子谦,却不知自己也像个孩子。
大胆的言词,不节制的狂笑,不修边幅的吃相……明明是很多缺点,凑在一起,却变成一个让人怜爱的女子。
怜爱??!
我一惊,然而,却无法肯定。
爱,离我有多么遥远……
罢了,我不想深究。
她说,她想吃糖葫芦,一脸傻傻的表情,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我跑去给她买。
回来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她遇到了少主和素柔。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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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74 章
四个人一起前行……她的话语,却明显变很少。
我不懂,她是怎么了?
暗暗观察她,她左顾右盼,一脸顽皮。
一会儿皱皱眉头,一会儿撇撇嘴,一会儿又露出惊讶的表情……真不知道,她怎会有如此多的表情。也很想知道,她的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忽然,她嫣然一笑,笑容很是甜美。
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竟是支漂亮的珍珠簪。
帮她也买一支罢,我有了这种打算。
寻遍京城多家首饰店,终于看到了她喜欢的那支。
买下,转身走的那一瞬,我还听见店铺老板娘在喜滋滋地说:“这簪,一天就卖了两支。”
想找个机会送给她。
却意外的看现,她的发髻上已然插上了一支。
是少主送给她的。
默默的,我把簪收起来。
有些事,既然不能开始,就不如让它结束。我是这么认为。
……
子谦要上战场了,她很不放心。
我向她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她弟弟。
因为,她说过,我们仨是一家人。
她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
而我错了,我没能做到。
我在战场上疯狂的寻找,那种恐惧感比当年找寻少主时还要来得强烈。
终究,我没能找到子谦。
我无颜面对她。
她惨白着一张脸,绝然地转身离开。
她不会知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越来越小,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我去拉她,而她,却第一次甩开了我的手。
……
她一直哭,不出声的哭,泪流满面。
抱着她回房,她的神情让我觉得心痛。
对不起,我只能说对不起。
晚上,蒋家外屋有了一些响动。她开始惊慌失措。
“奶奶在怪我?!她一定是死不瞑目!”她开始尖叫,眼神开始涣散。
我试着去安抚她,可她的情绪却越来越不稳定。
她尖叫着,没有章法的扭动着身躯
想要安抚她,情不自禁的,我吻了她。
我没想到,她居然会回吻我。
很开心。
黑暗中,努力去看她的脸,我才发现,她的表情,根本不是爱,而是发泄。
心一凉。
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吻而开始发热。
在彻底失控前,我狠狠地推开她,天知道我有多么贪恋她的肌肤,贪恋她的温度。
“你是少主的女人。”想让她冷静,也想让自己冷静。
果然,她恢复冷静,坐的远远的。
后来,她和我说,希望我不要介怀。
我无言以对。
笑着,她说:“倘若有空,带上你的部下去‘君且留’喝酒吧,瑾娘都问过好几次了。”
我才知道,推开她,这一生都不再有拥抱她的机会了。
她,对我并无他意。
这样也好,让我以属下的身份,默默守护她,奉献忠诚。
站在坟前,她一脸悲恸,却淡然地念着: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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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75 章
请不要站在坟前为我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不会睡去。
少主轻轻的搂住她,一脸关怀。
我就站在她的背后,
这么近的距离,却咫尺天涯。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五十三章:虞美人令]
一脚踹开大门,我气喘嘘嘘地用手撑住门栏,大口大口喘气。
坐在大椅上,拿着青花小瓷蛊正在品着茉莉花茶的素柔,被我吓了一大跳。她一口茶呛住嗓子,双手一抖,茶水便喷了出来。
“是不是狗皇帝强迫你?”抚着胸口,我努力平顺呼吸。
素柔拿着丝绢擦拭水渍,过了老半天,才不急不慢不温不火地回答:“不是。”
“你自愿的?!”音调陡然提高,我心中一惊。
手一抖,她随即停下擦拭的动作。
“我……能不愿意么?”看着我,素柔的眼眶慢慢红了。
站在门口,我深呼吸一口,再道出:“你可以选择不进宫。”
苦涩的一笑,素柔低下头。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滴在被她捏在手心中的丝绢上,蕴湿一团。
“我没得选择。”缓缓的,素柔再抬起头,泪痕已干。
“什么意思?”跨过门槛,我走到素柔身旁,坐下。
“被皇上看中的女子,还能说不愿意么?”素柔苦涩的一笑,再给自己把茶杯满上。
“可以的,只要你愿意!太子就曾经……”我赶紧开口,试着说服她。
手忽然被牢牢握紧,素柔盯着我,语气轻缓却有些阴鸷:“小如,你不要这么天真!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逃出梁府好几年了,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痛……”我出声低唤。
她仿佛没听见,仍紧紧抓住我的手,神色却变得恍惚,“已经没得选择了……”
“素柔,很痛!”忍不住,我提高音量。
她回过神,随即放手。
“如姐姐,我不是故意的……”素柔低声开口,脸上尽是落寞的神色。
“你逃吧!”握起她的双手,我很肯定的说,“不愿意进宫就逃吧,我可以帮你!”
“逃?”素柔笑了,语气变的嘲讽,“逃?!我真逃了,琛哥哥怎么办?”
一语,说的我一愣。
“我逃了,琛哥哥怎么跟皇帝交待?”她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外人又会怎么想?他们肯定以为大将军的妹妹和情郎私奔……皇上若听见此种传闻,又会怎么惩处琛哥哥?”
淡然一笑,素柔轻轻地说:“其实进宫也没什么不好……本来琛哥哥就是打算给我寻婆家,现在能嫁个万人之上的君主,也是我的荣幸。”
心一慌,摸摸她的额头,我很紧张地问:“小丫,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烧坏了?”
她拉下我的手,淡淡的说:“没有。”
“如姐姐……”素柔依然笑着,声音却开始颤抖,“素柔福薄,不但嫁不了自己心爱的人,相反,心爱的人还张罗着,想把素柔早点嫁出去。”
哑然,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我并不是怪你……而是,既然不能嫁给最爱的人,那么嫁不嫁,或者嫁给何人,对我而言并无区别。”素柔认真地看着我,眼眸里有了点点星光。
“素柔!”我赶紧止住,“你又何苦如此执著?!李玄琛在你心中固然好,但你又怎能肯定他是你命中唯一之人呢?”
“我肯定。”回答之迅速,语气之坚决。
头上一个,我实在无语了……
“我若进宫,你和琛哥哥就不会因为我而起争执,岂不更好?”素柔笑着,轻抚我的手。
心一虚,嘴上赶紧解释,“不是,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那天我都看见了,你一直瞪着琛哥哥,眼中尽是杀意。”她笑了起来,低声说,“我是女人,怎会不懂你的心思?”
这下,是彻底被三味真火烧出原形了。
再次抚抚我的手,素柔一脸善意,“你和琛哥哥若因为我而有了芥蒂,我可是最大的罪人了。”
“你别这样……”说不出话来,心,却更加愧疚。
“皇上在我这留了两夜,想必也是对我有心……将来,你就不必为我担心。”话至此,素柔语气变的轻松,“所以,加上我的份,你们俩更要好好在一起。”
“我对不住你……”哑哑的开口,心情沉重。
忽然想起一个人,我握紧她的手,有些担心,“萧贵妃她……”
“放心,”素柔笑笑,“不必怕她。”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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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76 章
我沉默着,素柔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为她的未来感到担忧。
“如姐姐,我们俩真的很有缘,无论怎么分隔,到最后总是能凑到一起。”她握紧我的手,淡淡的笑着,“以后在宫里,彼此多多照顾。”
“这是当然!”我赶紧点头。
素柔笑着,不多言语。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逃出梁府,我们的生活会是怎样?”忽然,我开口问她。
“没想过。”她缓缓答道。
“你素来聪明伶俐,挨打也是最少,说不定到了这般年纪,也就被某个少爷看上纳入偏房了。”我笑着,开始遐想,“而我,老早被打死了。”
良久,素柔不说话,最后才开口:“我这个人,从不曾回忆过去,也从不曾幻想将来。我,只想把握当下,活的最好,才是最重要的。”
“……”
“真的要进宫么?”不死心,我再问。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笑着,眼眸里有了种憧憬的神色。
“姐姐,说了这么久的话,我累了,想躺会儿。琛哥哥在书房,你去找他吧……”素柔揉着眉心,缓缓开口。
赶紧起身,我说:“那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走至门口,素柔又突然出声叫住我。
“姐姐……宫中再见了。”她笑着,笑靥如花。
“嗯。”我点点头,悄声退了出去。如果,我不曾把你从梁府带出……
你的未来会是怎样?
叹一口气,脚步变得更踌躇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五十四章:应时明近]
我迈着小步,往程府后院而行。小玄子的书房,究竟是哪间啊?
远远的,居然被我瞧见有人在舞剑是刹!
自青洋村一别,已多日不见他了。
身影,还是那么魁梧,还是那么英姿勃发。
刹使剑的招式,千变万化,随心所欲,既不受剑法拘束,也不在常规之内。他随手一挥,似乎不使半点力气,却又给人一股凌厉的杀气,在无限变化之中神不知鬼不觉取走对方的性命。
“谁?!”被我细碎的脚步声一惊,刹一转身,手上的剑就直直的朝我飞来。
银光一闪,剑从脖颈处呼啸而过,硬生生地插在了我背后的柱子中。
“是我,我,我……”我傻了。
刹见到来人是我,寒冰脸闪过慌张的神色,他大步向我跑来,急急地问:“你还好么?有没有受伤?”
本人尚未从死亡的阴影中走出……茫然的点点头,又茫然的摇摇头。
“抱歉,刚刚太投入……”刹从柱子里拔出剑,一脸歉意。
我还来不及回话,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正顺着脖颈往下流,滴在白色的衣襟上……鲜红一片!
刹的脸白了。
我的脸绿了。
“刹!”颤抖着,我拉住刹的大手,赶紧交待后事,“我死了之后,千万不要土葬,记得给我火葬……还有,我老家是长沙府,记得把我的骨灰洒入湘江……”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落入了刹的怀抱。刹抱起我,急急忙忙往厢房跑去。
用脚踢开一间屋子的房门,刹再把我轻轻放在椅子上。
打开一个木匣子,他从里面拿出几瓶药膏。
血还在汨汨地流,我在心里哀叹: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大限将至,早知道就不应该看热闹!这回是一抹脖子死的干净了……
衣领被拉开,刹拿了块干净的棉布替我清洁伤口。
忽然,灼热感从伤口处传来。
“你干吗?!”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委屈感顿时涌上心头,“嫌我升天的速度还不够快啊??!”
刹一惊,旋而解释:“这是最好的止血药……”
“哦??”我也愣了,随即乖乖坐回椅子上,任他帮我上药。
良久,我有些紧张地问:“我……会不会死?”
轻声一笑,刹的面部表情些许放松,“只是划伤,又怎能取你性命?”
“那就好,那就好!”我点头,内心一乐,“我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死。”
“你啊!武功太强了!一不小心就被你灭了……”我笑着,调侃他。
那头沉默着,不言语,上药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乖乖闭嘴,不吵他。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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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77 章
灼热感消失,一抹清凉感传来。
“嗯??这又是什么药?”我小声问。
“你是女子,免得留下疤痕……”刹的声音就在耳畔,字字清晰。
“嘿嘿,你人真细心,谢谢啦。”会心的一笑,扭过头去道谢。
一回头,就看见了一张高清等离子俊脸。
他有一双剑眉。面相上说,剑眉男子,英气十足,往往能独挡一面……呃,很正确。
他的鼻子很挺。忘了是谁说,鼻子挺直的人非常周到贴心,善于察颜观色……嗯,非常正确。
他的睫毛并不是很长,长到可以赛过那些粘假睫毛的女人,但也不短,还微微往上翘……嘿嘿,加分加分!
他的唇线很长,而且嘴型绷得格外清晰,再看那下唇,饱满又富弹性……咦,我怎么变的好色了?
脸有些发红,我把头调回来。
“好了……”刹低语着,伸出一只大手帮我扣好衣领。
“我自己来吧。”有些慌张,连忙站起身来,自己打理。
收回手,刹的脸色竟也一红。
“呵呵,谢谢啦。那,我先走了。”陪着笑脸,我往外走。
嗯……怎么觉得屋内的温度有些升高?脸好像更热了。
低着头,赶紧往门口闪。
砰的一声,我的膝盖不凑巧地撞到了桌脚,疼的我嘴角一咧,整个人立刻往前扑倒。
完了,狗吃屎……为什么在刹的面前我总是如此丢脸?
绝望的,我闭上双眼。
“走路不要急,怎么老是不当心?”他无奈的叹息。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箍的牢牢的,免去了一场祸事。
“嘿嘿,谢谢……”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赶紧直起身。
这一动,就感觉有个地方怪怪的。不是脖颈,不是膝盖,好像是……胸??
胸??!
低头,一双从后方伸过来圈住我的手臂,正有只手,不偏不倚覆在我胸口。
而他,竟毫无察觉!
难道是因为胸太平了,以至于当刹摸到,他都以为只是我的后背?
我要哭了……神啊,你怎么可以如此待我?!
脸通红,我低低地唤出声:“刹,你的手……”
“嗯??”刹的声音在耳后回旋。
尴尬着,我试图把字句说的尽可能清晰。
“你……摸到我的胸了。”
一,二,三……三秒过去了,世界还很和平。
第四秒,身后的人猛然一惊,手臂随之缩回,我来不及做出反应,整个人立扑。
膝盖与地面碰撞时发出一声闷响,双腿一麻,那个锥心刺骨的痛啊……
“你还好吧?”这回,刹从背后绕至我的前方,扶着我的双肩把我抱起,又放回椅子。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还OK。
“我帮你揉揉?“刹低声询问,面色赤红,也是一脸的不好意思。
点点头,刚刚那一撞,我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
蹲下身,刹一双大手抚上我的膝关节,力道适中的,有节奏的揉捏着疼处。
疼痛感缓慢消失,麻痹感也渐渐褪去。
可是,却有一种感动,慢慢袭上心头。
“好了,我感觉好多了。”笑着,我拍拍刹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停手。
站起身时,刹的脸色也恢复正常了。
蓦地,一句话脱口而出:“能嫁给你的女人,肯定很幸福。”
“嗯??”刹看着我,一脸不解。
我笑着解释:“你人这么好,将来肯定是位好夫君!”
“你若喜欢,怎么不嫁给他?”
一个冰冷的声音,岔了出来。
回头,程玄佑一脸阴霾的站在门口。
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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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78 章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五十五章:朱奴儿犯]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刹的房间?”冷冷的,程玄佑继续追问。
“我……”刚要解释,忽然想到自己是因为受伤才被刹抱到这儿来的。我若说了实话,他这个菩萨会不会又要打雷?
一时间,话哽在喉咙,说不出来。
见我不回答,他的脸上更是罩了一层霜。
“把这封信送到兵部。”硬邦邦的出声,程玄佑意欲把刹支开。
“少主…… ”刹开口,想解释。
“你先下去,这里没你的事。”程玄佑咬着牙,冷冷的说。
刹一愣,站在原地,竟不动。
“没听见么?”压抑的声音,程玄佑快要到忍耐极限了。
我对刹使着眼色,叫他先行离开。
刹的身姿有些僵硬,从程玄佑手中接过信,停顿会,他才转身离去,消失在门口。
“还在看??!”程玄佑的脸色越发阴霾,口气更是冰冷,“怎么,舍不得了?”
倒吸一口凉气,我的牛脾气也上来了,“你说对了,我还真是舍不得。”
空气,一下子冻结。
程玄佑惊讶的瞪着我,充满怒意的眼眸闪过一丝寒光。
“很好。”意外的,他淡然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心,一下子纠结。
“小玄子!”我赶紧追了出去,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地说:“我…… ”
他拂袖,甩开我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
再次追上去,我改拉住他的大手,心急如焚地解释:“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待我说完,他再次甩开我的手,依然大步朝前。
“姓李的!”我火了,停下追逐他的脚步并开始怒吼:“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彻底和你玩完。”
他一顿,步伐停住。
还好,他要转身了……
谁知,他只是回头。
他的眼眸闪着寒意,淡淡一笑,他的语气依然冰冷:“我这个人,从来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再次转身,他毫不犹豫地走了。
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背影,越来越小,一拐弯,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心,一下子乱成散沙。
双腿无力再支撑自己,我颓然地坐在地上,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
眼泪,一下子汹涌而出。
不断深呼吸,企图平复内心的波动。可是泪,却流的更加凶猛。
很快,泪水打湿了衣袖。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超级大混蛋!”痛哭着,我骂出了声。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继续痛哭,继续痛骂。
天昏地暗的哭,天昏地暗的骂。哭哭骂骂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我累的筋疲力尽,这才止了哭,也住了嘴。
慢慢的昂起头,用湿湿的衣袖把脸上的泪痕抹干,再以双手支撑着酸麻的身体,慢慢站起来。
挺直背,我迈开步子,一步一步朝前走。
第一步…… 姓李的,不要我是你的损失。
第二步…… 不对,不是你不要我,是我不要你。
第三步…… 外面的男人又多又好,我才不稀罕你!
第四步…… 眼泪又流了出来。
停下脚步,擦干泪痕,缓缓舒一口气,我继续往前走。
只要走到回廊尽头,离程府大门就不远了…… 老娘发誓,死都不要再来这个地方!
走至尽头,一拐弯,一个人影突然闪了出来。
吓了一跳,我往后退了好几步。
定睛一看,正是李贱人!
第 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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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7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79 章
不理他,我从他身旁擦身而过。
“刚才…… ”他低低的开口。
竖起耳朵听,内心竟是一股子期待。
“你哭的还真是难听……”略顿一下,他把余下的话说完整。
胸口一紧,我差点没气的背过去…… 神啊,我得赶紧离开这地儿,不然真的要阿噗一口血飙出来。
深呼吸,继续往前走。
“喂…… 真要走,得把东西留下。”他又发话了,声音低沉。
回头,我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看我一眼,程玄佑淡淡的说:“你脖子上的东西…… 留下。”
赫然大怒,我愤然的拉开衣领,去解那红绳。
他脸色一凛,语气也变得愕然:“你当真…… ”
忽然,他瞥见了我脖颈处的伤痕,语气顿时变为急促:“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把玉环往他手里一塞,不多言语,我转身离开。
“你站住!”程玄佑伸出手,紧紧扣住了我的手腕。
火气兀地窜上来,我抬起手臂,奋力往后一甩。
他就站在我的身后,距离很近。不凑巧的,一记响亮的耳光就抽在了他脸上。
他愣了,面色变的铁青。
我愣了,面色变的惨白。
完了完了,我怎么打了他一耳光??!
这回是不想分手也得分手了!
(作者注:某人正在内心哀嚎……。)
短短十天,事态是可以出现乾坤大挪移的效果。
还是紫宸殿,还是满朝文武齐聚一堂,我也还是站在太子殿下的背后。
不同的是……
皇帝身边坐着的,是新宠程淑妃。
素柔她身着霞帔,头上插着花钗和金饰,青黛眉,点绛唇,殿内灯火的映衬下,更显得她婀娜多娇。
至于老皇帝,得此美娇娘,早已是满面荣光了。
大殿内一片艳红,到处是流光溢彩。每位官员的脸上都是喜庆的神色,他们的眼眸里都有着一丝惊讶的神色 对新妃容貌的惊叹。
宫女们正在群舞着,和上次的舞蹈不同,这次是《十六天仙舞》。舞蹈节奏明快,动作华丽优美,连乐班的配曲也是行云流水,轻快欢畅,乃是宫廷舞蹈里精品中的精品。
身处这么喜庆的环境,我的心情还是很低落。
上次给了某某人一耳光后,两个人就不欢而散,他也再没来找过我……
哎…… 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怎么无精打采?”太子侧过身,轻声问。
“只是累了。”我俯身,低声回答。
太子点点头,又转回身继续欣赏舞蹈。
“你若累了,就先回去罢。”良久,太子的话语又传来,“这里也并无他事……”
还是太子殿下好啊!我好感动!我对殿下你的感情真是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站直身体,忽然又感受到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朝着视线望去…… 果然,是程玄佑那冻死人不偿命的眼神。
哎,我今天精神不佳,没有力气和你玩“点对点”游戏……
我还是早些溜吧!
打定主意,往后退了几步,趁着太监总管没空注意我,侧侧身,我赶紧往外溜。
“皇上,今晚臣妾很尽兴…… 只不过,还有个小小的遗憾。”忽然,听到了素柔的声音。
站回原处,只见素柔一脸娇羞着,面若桃红,正对老皇帝撒娇。
胃,突然有点不舒服。
“爱妃但说无妨。”老皇帝伸手搂过素柔,一脸喜气。
“臣妾数日前在大殿上曾有幸听到贵妃姐姐弹奏了一曲,觉得是琴音袅袅,韵美情幽。不知今天能不能再次欣赏到姐姐美妙的琴音?”素柔温柔的笑着,一脸期待的神情。
“好,就依你!来人,传萧贵妃。”老皇帝心情很好,对着太监总管大手一挥。
那一刻,我明显看见萧太师的笑脸僵住。
第 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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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80 章
没过多久,萧兰儿迈着优雅的步子徐徐走上殿。这一次,她不再像上次那么趾高气扬,即使是化着浓妆,脸蛋儿也掩盖不住郁闷的神色。
“有劳姐姐了。”素柔甜甜的笑着。
“这是臣妾的荣幸……”萧兰儿隐忍着,拿着琴的酥手都在隐约颤抖。
“那就请姐姐弹奏一曲凤求凰吧。”素柔语速加快,依然笑着。
回头,她娇羞地询问老皇帝:“陛下觉得呢?”
老皇帝点点头,说到:“大喜的日子,正适合听这首曲子。”
“是……”萧兰儿美意的脸蛋因为竭力隐忍而变的扭曲。而萧太师,早已绷着一张扑克脸了。
忽然,发现太子殿下的肩膀在轻轻颤抖,原来他已经乐开怀了?!
我偷偷扫视大殿,有很多人都在忍笑。那些不笑的,估计就是萧家班犬马……
坐定,萧兰儿边弹边唱: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她的嗓音很优美,唱的也很动情,唱到情深处,脸上还出现了一丝情动的神色……
哎,我摇摇头,有些感慨。从女人的角度,她的心情,我懂。
一曲唱毕,满堂喝彩。
萧兰儿站起,稍稍福身,正欲退下。
“没想到姐姐的不但曲弹的好,连歌也唱的如此动听,要是有舞蹈相伴,岂不更好?”素柔嗲声道,仍被老皇帝搂在怀里。
“爱妃的意思是?”
“姐姐伴奏,我为陛下舞一曲如何?”素柔甜甜的回答。
“爱妃会跳舞??”皇上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色,又有些玩味,“你要跳哪只舞?”
“《婆罗门曲》”素柔脸微红,慢慢回答。
“前朝杨贵妃所跳的名舞??!那朕可要拭目以待了。”老皇帝龙颜大悦,挥手准奏。
闻言,素柔款款移着莲花步,走下殿来。
“请姐姐奏琴……”素柔笑着。
这一晚上,她都是笑着的。
萧兰儿脸都气白了,憋着一口气,她又坐下,开始奏琴。
只见素柔轻步慢回,舞姿妙曼,回旋如雪,斜曳裙时如云之初生。当琴音奏到前序时,她的舞袖低昂,似仙人的从容静态,也似懒倦一样飘浮不动。进入中序,旋律刚一奏响,她的动作陡然加快,整个气氛像秋天里竹子炸裂,春天里冰块折断一样震人心魄。中序以后引入曲破,她的舞蹈动作变得更快,气氛变得急管、繁弦、摧拍颇紧。最后,在热烈的琴音中,舞蹈达到高潮。
舞完了,素柔还维持着最后一个动作,静静的跪在地上。她低声娇喘着,香汗淋漓却更显娇柔。
大殿很安静,众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着,在内心默叹着,惊为天人。
“爱妃好舞姿!”老皇帝最先回过神,走下殿,他扶起素柔,得意的笑着,“朕可是遇到个宝贝啊!”
安静被打破,喧闹声四起,百官们都在祝贺着,祝贺皇帝,祝贺新妃。
胃,实在是受不了了……
悄无声息,我挪着小步,退出大殿。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五十六章:汉宫春来]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处所,往床上一躺,我连脱鞋的力气都没有了。
长吁一口气,踢踢脚,把鞋子甩出去,再抬腿缩到床上,被子一盖,睡我的大头觉。
“哎……”一声长叹,从一个角落发出。
心一惊,同时也明了。
不动声色,继续躺在床上装死。
彼此沉默着,过了很久,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应该快接近床榻了吧?
门开的声音……
门闭的声音……
屋内再次安静。
第 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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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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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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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82 章
“你是不是喜欢他??”他低声询问着,湿热的吻移至颈间跳动的脉处,轻咬着。
身体一僵,我努力闪躲,同时赶紧澄清:“你脑子坏了啊?我怎么会喜欢他?!”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敏感的脖颈处,引得我一阵轻颤。
“别,别这样……”感觉好怪
“刹,肯定是喜欢你……”轻喃着,他忽然重重一咬,留下个齿印。
“痛!”我轻呼。
“给你打上烙印,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低笑着,他的手突然向上游移,探入衣襟。
“小玄子,不要这样。”挣扎着,我预感大事不妙。
“刹……除了碰触你的腿,还碰了哪?”大手隔着中衣慢慢的游移,他不急不慢地开口。
“没有,没有了!”心虚,赶紧回答。
“说谎……你的心,怎么跳的如此厉害?”李玄琛低低的说着,一只大手竟抚上左胸口,轻轻揉捏着,隔着衣料戏弄着顶端的小珍珠。
脸蓦地红了。
“你的色胚!快点给我放开……”
话还没说完,他的唇就堵了上来,封住了我所有的抗议。
吻,火热而狂恣。他吸吮着我的唇瓣,热烈纠缠着我的舌,恣意挑逗。
“等等……”好不容易侧开脸,躲过他的热吻,我连忙喊停。
“不用等……”贴着我的唇,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愣神之间,他已将我压倒在床,整个人扑了上来。
玩了!红孩儿变成大灰狼了!
李玄琛张嘴,再次深深吻住了我。舌头又探了进来,寻找着,和我的舌一起纠缠,点燃激情。
腰间一凉,我才惊觉衣衫竟被他轻轻抽去。
“唔……”抗议着,声音全被他堵在嘴里,只能发出闷哼声。
舌头纠缠的都痛了,快要窒息之际,他才放开我的唇,继续往下探索。
大口大口的呼吸,全身开始发热发烫,在我眼里,世间万物似乎都在天旋地转。
侧头,他吻咬着我的脖颈,并小心的,用麽指轻轻擦过胸前顶端的小小蓓蕾。
尖锐的抽气,我绷直了身子,微喘着:“别…… ”
“你是我的……”他低语着,大手向下轻抚,并温柔的,用略带薄茧的指腹来回摩挲着我越来越烫的肌肤。
火烫湿热的吻向下,细肩,锁骨,来到胸前,来到那粉红色的蓓蕾时,他毫不犹豫的张口含住,吸吮。
酥麻的刺激感一下子席卷全身,忍不住,我轻声尖叫,身体都在剧烈的颤抖。
“不行,真的不行……”还剩最后一丝理智,我呻吟着。
“我想要你…… ”喘息着,他用大掌托住我的臀,按向了他一直隐藏的男性部位,并缓缓磨蹭。
全身像触电一般,整个人也跟着清醒起来。颤抖着,我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这里是东宫!”
李玄琛身体一僵,
所有的动作,也随之停下来。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五十七章:月照梨花]
叹息一声,李玄琛放开我,静静地躺在我身旁。
长臂一拉,他用丝被盖住我几近赤裸的躯体。
我也有些尴尬,斜眼看去,这厮那儿还诡异的高耸着…… 把头摆正,我呆呆地,盯着帐顶猛看。
双方沉默……
良久,他伸出双臂,连着丝被和我,一起搂进怀里。
“抱歉…… ”心中,有些愧疚。
他笑笑,没有回答,稍稍用力抱紧我。
“那天,我不该故意气你。”伸出手,轻抚他俊美的脸庞,我慢慢道来:“我以后再也不了……”
李玄琛拉过我的手,放在唇边一嘬,随即笑了:“我也不该说过分的话。”
我笑笑,用手指往他脑门重重一戳,“你啊,真是脑子进水了!怎么会怀疑我和刹?!”
拉回我的手,继续在唇边摩挲着,李玄琛沉默不语。
“你爱我么?”李玄琛忽然开口,抛出一个严肃的问题。
啊??!怎么问的如此赤裸裸,古人不是含蓄么?!
“快说……”他催促着,把俊脸凑了过来。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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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83 章
有些羞,又有些恼。我瞪他一眼,不好意思地回答:“要是不爱,你怎能躺在这里?”
李玄琛发出愉悦的笑声,低下头,又在我唇上偷袭了一口。
美色当前,头绝不能晕,我赶紧问出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你的技术这么好?”
他愣住,随即又露出坏坏的笑,还颇有些自豪,“男人嘛,在这方面自然比女人懂。”
屁类!我才不信!
算了,我还是不要追问…… 万一被我问出当年他曾经淫乱了3个通房丫头或是别的风流韵事,我岂不要气死?
正闷闷的想着,忽又听见小玄子的声音,“素柔进宫了,以后你若能帮忙,就尽量多照顾她一点吧。”
不提起她还好,提起她我还真是一肚子疑问了。
用手肘撑着身体,另一只手压着丝被,我撑起身,直视李玄琛:“素柔她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厉害了?”
“嗯??”小玄子不解。
“她什么时候学会跳舞的?”难以想象,当年梁府里的丫头会是现在的淑妃。
贼贼一笑,小玄子把手枕在脑后,带着玩笑的口吻说:“怎么,你嫉妒了?”
胸口一闷,头上一个大……不理会这玩笑,我继续说:“她会跳舞也就罢了,今日何必在萧兰儿面前抛头露脸一番,你又不是不知道,得罪萧兰儿的人都……”
“进了宫的女人,总是会争风吃醋。”叹一口气,小玄子的神色也有些无奈。
愣住,这话有道理……
“太子…… 对素柔进宫的事有何看法?”小玄子轻声问。
“殿下的意思是,老皇帝反正也是要选妃的,与其萧家的人再进宫,倒不如让素柔封妃。”笑笑,我又继续说:“太子妃也说了,倘若淑妃不相信宫中御医,便可传唤我去。”
“辛苦你了。”小玄子笑笑,在我额前轻吻一下。
再次躺下,我有些郁闷地问:“那日你怎么不来?”
“哪日?”
“就是老皇帝给你办盛宴庆祝的那天,我还在殿外交代过你……”
小玄子思索了一会儿,才记起,“啊!抱歉,我忘了……”
“忘了??!”怒气又要上来,我戳着他脑门问,“你这脑袋是用来干吗的呀?”
傻傻一笑,小玄子搂紧我,“不要生气……那天打算是要来的,散宴后皇上却突然说想去程府看看,程府上下忙的人仰马翻,我一忙,也就忘了。”
“皇帝都走了,你怎么还不来?”我继续追问。
“忙着军中的事……”小玄子脸色一沉。
“都胜仗了,军里还会有什么事?”
眉头紧锁,小玄子缓缓开口:“我在暗查,有关萧家私扣军饷的事……”
“萧家不但私扣军饷,而且,还大发死人财!”愤恨地说着,小玄子的脸色更加凝重。
我侧过身瞧向他,不解地问:“什么是死人财?”
手指摩挲着我的背,小玄子再度开口:“每个营死了多少兵,如果不上报,可以继续按原定人数向朝廷申报军饷。实际上,镇远将军出征时,他手上的兵力并不到二十万。”
我一惊,低声询问:“这多余的钱,都流到萧太师那儿了?”
小玄子点点头。
握紧小玄子的手,我忽然觉得很害怕,“你要小心,这种事情得从长计议。”
小玄子皱着眉心,颇有些心烦气躁,“尚书官也是萧家的人,就算我查的清清楚楚,往上递了折子也送不到皇帝手里!”
“笨啊!你送到皇帝手里干吗?”我再戳了一次小玄子的脑门,“你忘了还有个萧贵妃?就算你把折子递到了含元殿,殿外的太监说不定就收去直接交给萧兰儿。”
“那你的意思是?”小玄子看着我,眼眸里有了一丝期待。
“皇帝老了,咱们不做他的指望……咱们的指望啊,是太子殿下。”我把嘴凑到小玄子耳边,轻声说:“老皇帝身体不好,总有一天会将部分政务先交予太子处理。到那时呢,你让太子开辟一个后门,专管告密事务,太子身边并无萧家党羽,我就不信群臣告不死萧家班。”
敢问莘莘学子,从小到大,有谁没有遭遇过被他人打小报告,然后被班主任提着耳朵臭骂这档子挫事??!本人就是最大受害者!
小玄子惊讶的看着我,喃喃开口:“你怎么能咒皇帝死呢?”
敲了下他头,我接着说:“你别看皇帝今天容光满面一脸高兴劲儿,他要再这么纵欲过度,难保他不精尽人亡,死在女人身上。”
噗嗤一声,小玄子自己先笑出来。
摇摇头,他换上一个无奈的笑容,“要不是我方才探过,知道你还是个黄花闺女。不然,说你是老鸨我都信。”
一拳揍上去,我嗔骂着:“你胡说什么?!”
小玄子嬉笑着,俊脸凑上来,又偷香一口,“我开玩笑,娘子不要生气!”
不放心,我又交待:“这事情绝对不能急,小玄子你……”
“放心,我不急,已经等了好几年,不怕再多等会。”小玄子搂紧我,淡然的笑着。
十指相扣,心,才稍微安宁。
“小玄子,等你报完仇,我们就归隐田园好么?”我认真地看着李玄琛,头一次这么迫切的想离开皇宫。
“好,”拍拍我的背,小玄子笑着说,“然后再生一大堆小小玄子。”
第 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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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84 章
脸,一下子红了。
想起自己准备的礼物,我撑着坐起身,用丝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再赤脚踩下床。
“你做什么?”小玄子疑问。
猫着腰,裹紧丝被防止自己走光,我在柜子里仔细摸索着。
拿出锦囊袋,我再迈着小步,小心走回床榻。
把锦囊递给小玄子,我乐滋滋地说:“这是我给你的爱心礼物!”
小玄子把玩着幸运星,更是一脸诧异,“这究竟是什么啊??”
“幸运星呗!10颗幸运星代表健康,50颗代表祝愿,100颗代表爱情,155颗代表美好。这里有400颗,代表了我对你的浓浓爱意和对你一生的祝福!”红着脸,一口气把肉麻的台词说完。
“怎么还黑乎乎的?”小玄子举着一颗星星看了老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吐血啊……永远不要期待男人会在你做完一件浪漫的事后,说出一句同等浪漫的话。
“我写了很多话在上面……不行,现在不能拆,回去你再慢慢看!”一边说,一边出手阻止小玄子的破坏行径。
这手是伸出去了,这丝被也滑下来了。
真是尴尬…… 我赶紧把被子重新裹好。
再次抬头,发觉小玄子的眼眸里又有着不同寻常的色彩了。
“娘子……”他低低地唤着,我连人带被一起被他抱上床。
他欺身,把我压在身下。
不会吧??又要来一次妖精打架?!
“你冷静一点,这里是东宫。”吸取教训,我赶紧打预防针。
一声长叹,他只是静静的搂着我。
“不急,我们将来有的是时间。”双手从丝被里溜出来,我紧紧地拥着他。
只要你辞官,我相信太子是不会加害你的…… 嗯,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他把头埋进我的颈窝,不言语,默默点着头。
良久,传来闷闷的声音:“婉儿,永远不要离开我。”
内心嘿嘿一笑,我摸摸他头,笑着说:“当然不会!”
两个人静静依偎着…… 呵呵,感觉真好。
过了好久,小玄子才抬起头,依依不舍地说:“天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要回府了。”
“哦…… ”松开双臂,我也是一脸不舍。
站起身,整理好衣服,拿过锦囊袋,小玄子在我脸上最后轻轻一吻。
“我会常来看你。”
“嗯,等你。”笑着,我回答。
目送着,看小玄子静静离开……
此刻,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些飘飘然的心情,正开始慢慢沉淀。
屋内,又变回一个人的味道。
哎…… 月夜漫长。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五十八章:越女镜心]
“美丽的老板娘,有没有想我呀?”蹦蹦跳跳地上了‘君且留’二楼,瞧见坐在靠窗位置的瑾娘,我笑着和她打招呼。
“哟,你终于想起我拉?”摇着小团扇,瑾娘有些无精打采。
算一算,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嘿嘿一笑,坐到她对面,我轻声问:“怎么了?”
樱桃小嘴一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马上阖住。
我笑道,“怎么?你也有害羞的时候?”
白我一眼,瑾娘默不作声。
这倒真让我觉得有问题了。贼贼一笑,我调侃她:“难不成思春了?!”
瑾娘被我问得措手不及,竟羞了一张小脸。
居然被我猜中了?!哈哈一声笑,我趴在桌上笑到直不起腰。
一扇拍过来,瑾娘嗔笑着说:“我可是年轻的很!难道只许你那儿闺房春色无边,不允许我这儿红纱高挂?”
呃……什么叫春色无边?我无语了。
端正态度,我认真地问:“姐姐看上哪家公子?我兴许可以帮你做媒。”
嫣然一笑,瑾娘立刻来了精神,“做媒?也许你是能帮我做做媒……”
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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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85 章
“你看中的是谁?”把脑袋伸出去,低声问,八卦细胞开始复活。
“刹……”娇羞着,瑾娘小声回答。
“刹??!”一时激动,嗓门一大,被我喊了出来。
又一扇扑过来,她白我一眼,“你那么激动干吗??”
“老板娘,你确定你看中的是刹??!”我大呼诡异,“刹……他又冷又闷!”
甜甜一笑,她娇羞地说:“我口味变了,现在就是喜欢又冷又闷的男人。这种男人呀,才是骨子里的好男人。”
“他是好男人没错,但你确定他那种性格适合你的脾气?”头上出现一排竖线,我赶紧追问。
“我的脾气怎么了?我这种如火如荼的脾气才适合融化他那块千年寒冰……”笑着,她眼眸里尽是灿烂星光。
“是是是…… ”我点头如捣蒜,你自己喜欢就好。
“那你打算如何搞定他?”再次凑过脑袋,我低声询问。
眸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良久,瑾娘坏坏一笑,“要不,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噗&p;t; 口水飙出来了!
“他武功超强,你压不倒他……”
“没关系,下点春药就好。”
“你哪来的春药?”
“宫中秘药那么多,你偷偷捎带些给我?”
噗 血飙出来了!
擦擦头上的汗,我无奈地说:“你不会吧?”
一只酥手伸来,紧紧握住我的手,瑾娘莞尔一笑:“妹妹,对付不同的男人,要用不同的手段。这点,好好和我学学吧……”
恶寒…… 赶紧缩回手。
她把头调向户外,无奈的叹了口气,“哎,我就是想下药,也得他人来才行。他不来,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可以去程府嘛……”
忽然,瑾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她很兴奋地站起身大喊:“刹?!刹大哥!刹大哥!”
咦?说曹操,曹操真到了?
探出头,往窗外望去。果然,大街上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姿不正是刹么?!
“刹大哥,来这儿坐坐!”瑾娘挥着手,兴奋地大喊。
刹一愣,抬头往上看。看到是我和瑾娘,他也一脸惊讶。
“愣着干吗??上来呀!”瑾娘招招手,有些急了。
刹淡然一笑,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君且留’。
“来,坐这儿。”瑾娘让开,让刹坐到了她方才坐着的位子,“还没吃过午膳吧?我去帮你准备准备。”
我晕……现在离午饭时间还早嘛!
“不用麻烦。”刹淡淡一笑,出声示意。
“不麻烦,一会儿就好!你们先慢慢聊。”瑾娘正乐着,往厨房小跑而去。
她走了,气氛却一下子变的尴尬起来。
“近日可好?”笑笑,我先打破沉默。
刹点点头,反问:“你过的怎样?”
“很好。”我也点点头。
双方,又开始沉默。
“上次”
“上次”
两人忽然同时开口。
“上次不怪你,再说,误会也解决拉。”笑着,我先说完。
“那就好……”说罢,刹又开始沉默。
呃……瑾娘,你要搞定这个闷包,任重而道远呀。
“来来来,随便几个菜,刹大哥你慢慢享用。”端着菜,瑾娘笑着打招呼。
“老板娘,你太客气了。”刹看着一桌的菜,很是吃惊。
甜甜一笑,瑾娘坐到了刹的身边,“老板娘叫的多生疏,好歹我们也是朋友,换个称呼?”
“朋友?”刹更是莫名其妙了。
“你是婉之的朋友,我也是她的朋友。所以,我们也算是朋友。”笑着,瑾娘给刹倒满一杯酒。
刹点点头,明白了。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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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86 章
“那你以后叫我什么?”柔声问着,瑾娘往刹的身边靠的更近一些。
刹挪挪身,不动声色地问:“瑾娘??”
“这就对了!”她笑的更开心了,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刹碗里,“以后常来这吃饭吧?朋友一场,我不收你的钱。”
刹一愣,直直地看向瑾娘,好像领悟到了话中蕴藏的深意。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这个大灯泡已经是锃亮锃亮的了。
站起身,我笑笑,和这二人告别:“那,我先回宫了。”
“没坐多久怎么就急着走呢?”瑾娘笑着看向我,眸子里是赞许的光芒。
而刹,有些惊诧。
看着刹,我解释说:“太子妃要巴结一下新宠,让我给素柔送些滋补的药材。我就不多留了。”
“去吧去吧,下次再来。“喜滋滋地,瑾娘挥手告别。
“再见。”对着刹笑笑,我转身离开。
……
从东宫出发,要走一大段路,绕好几个回廊,才能到素柔所居的处所。
“这些日,淑妃娘娘身体可好?”到了永和宫,也就是淑妃娘娘的寝殿,我福着身,恭敬地问候。
“托太子妃的福,一切都还好…… 这儿没事,你们都先下去吧。”素柔一脸和气,挥退所有下人。
待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走了,素柔脸部表情开始放松,我的肢体也开始放松。
素柔走过来,轻轻拉住我的手,柔声问:“姐姐最近可好?”
“一切都好!倒是你,皇帝对你还不错吧?”我低声问。
淡然一笑,素柔不答反说,“来,陪我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又名宫后苑,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是数百年的植物,整个花园是郁郁葱葱,情趣盎然。
一路上,宫女太监们看到淑妃均施以宫礼,而素柔,则是笑着,和颜悦色的,一一点头回应。
“皇帝对你可好?”有些担忧,我再次低声问。
“陛下对我很好,你就不用担心了。”素柔温柔的笑着,“只怕,有些人就不那么开心。”
心,咯噔一下。
“素柔……”拉紧她的手,我轻声说,“萧贵妃毕竟长年得宠,某些方面,你能忍则忍。”
用上等丝绢轻轻抚去跌落在肩头的花瓣,素柔淡淡地问:“姐姐可知当年贤妃为何失宠?”
“为何?”
“得宠越久的女人,越是以为自己只配获得皇上恩宠。”冷笑着,素柔缓缓开口:“渐渐的,她们就会越来越飞扬跋扈,越来越目中无人。一个美丽而又获得恩宠的女人,往往容易因为皇帝的冷淡而被嫉妒冲昏头脑,犯下大错……”
“这后宫之中,下至宫女太监,上至贵人常在,有谁不怨恨贵妃骄横无礼?”
冷笑着,素柔又继续说:“不过呢,就算她不犯下大错,我也自有办法……”
“素柔!”我低声警告,“你可千万不要……”
“如姐姐,除去萧家,对太子,对琛哥哥,对我,都有好处。”素柔紧握着我的手,语气依然柔和,“你认为呢?”
“我??”心一惊,声音也开始变调。
莞尔一笑,素柔不急不慢地说:“如姐姐,我的幸福就是得牢牢抓紧皇帝…… 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不会连一个小忙都不帮我吧?”
倒吸一口凉气,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到时候,我只希望姐姐动动嘴皮子,为我说一,两句话便可。”笑着,素柔松开我的手,“妹妹不逼你,姐姐先回去好生考虑。”
下意识的,我扭身就想往东宫跑。
“姐姐,”素柔叫住我,一脸正色的说:“不是萧兰儿死,就是我死。若不除去她,我也没有办法在后宫中生存。你要体谅我的难处…… ”
我点点头,喉咙有些干涩,勉强回答:“我明白……”
“林医官面色不大好,还是早生退下吧,也要多注意身子才是。”素柔温婉的笑着,与我话别。
“谢淑妃……”说罢,我转身就走。
无法忽视,背后,还是有一股寒意射来……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五十九章:公莫渡河]
刚刚走回东宫,一身冷汗还没完全停住,我就被月荷拦在了正殿门口。
“婉之,你先替我把这碗莲子红枣银耳羹给太子爷送去……我,我内急。”混熟了之后,月荷便不再用官名称呼我,此时,她正捂着肚子,满脸尽是痛苦的神色。
“哦,好的,你先下去吧。”接过托盘,定定心神,我再朝太子殿下的书房走去。
刚刚迈进书房,就看见太子一脸愤怒的,重重一掌击在书桌上,发出很大声响。
“殿,殿下……”我有些瞠目结舌,什么事情把太子惹恼了?
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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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87 章
看都不看我一眼,太子站起身,背对着我,陷入深深的思索。
把托盘放到木桌上,大气也不敢出,我小心翼翼的劝解:“殿下您消消火,不要气坏身子……”
沉默着,良久,太子终于爆发了。
“御史大夫魏相的家奴与萧家家奴因驾车争夺道路而起了争执,萧家奴仆竟闯进御史府,态度之嚣张,行为之猖狂连侍御史都无法阻挡,谩骂一通后这群家仆才大摇大摆的离去!御史府(即国家最高监察署)是何等重要的地方?!萧家的奴才都敢随意乱闯??!”
“左曹官,黄门侍郎各参奏一本,谁知竟被萧太师反将一军。左曹官,黄门侍郎因坐赃的罪名而被刑部拿下,如今正押在大牢中。”
蓦地,太子转回身,用力抓紧我的胳膊,连声高问:“你说,他们眼中还有我这个太子吗?!他们眼中还有国家王法吗?!”
胳膊被抓的生疼,忍耐着,我连声劝道:“殿下,请您冷静……”
意识到自己力气过大,太子放开我,又一个人背对我而站,生着闷气。
揉揉胳膊,我轻声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殿下,这个时候您更是要克制,千万不要被萧太师揪出什么纰漏……”
叹一口气,太子的声音有些暗哑,“我也明白……”
“殿下您先坐,喝完银耳羹消消气。”把他拉回椅子坐好,我递上银耳羹。
“先放在桌上吧。”太子揉揉眉心,有些疲倦,“这几日,萧太师都在提议让骠骑大将军担当和亲专使……”
手一抖,差点把银耳羹洒出来。
平复心情,我不露声色地问:“和亲?”
“北秦欲和南魏修好,特派专使向父皇求亲,父皇倒也允了。所以,萧太师一直提议着,让程将军担当送亲大使。”
“为什么要派程将军去?”心乱了,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按萧太师的说法,程将军是赢了仗的大将军,让他去送公主,更能代表我南魏的诚意。”太子隐忍着,还是掩藏不住怒气。
“程将军正在暗查军饷一事,我看他分明就是想把玄佑调走,趁机掩盖罪责!”太子脸色一变,语气更是严厉。
试探性的,我轻声问:“能不能换别人去呢?”
“皇上本来还在犹豫,后来……又改变心意,准奏了。”
妈妈的,我要割了萧兰儿的舌头!
“殿下……你是不是在担心另出意外?”
“皇上封了新妃又升了玄佑的官职,我总感觉,萧家人不会如此甘愿屈居人下……”太子揉揉眉心,挥挥手,“你先下去……我再想想,怎么打消父皇的念头。”
拿着空托盘,我赶紧退出书房。
我得去找小玄子,让他找替身也好,装病也罢,总之,他这趟绝对不能走!
顾不得没吃午膳,我急匆匆地跑到程府,一下一下重重的敲着程家大门。
过了老半天,才有人来开门。
“程将军在不在?”我急忙问。
开门的是个年轻小厮,他思索了会,才答道:“将军他去了兵部,还没回来。”
都过了午时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那,刹大哥在不在?”我再问。
哂哂一笑,小厮又答:“也不在。”
我晕!难不成瑾娘还缠着刹??!
不多想,提起碍事的裙角,我接着往‘君且留’方向狂奔。
午时三刻,三月末的太阳虽不似骄阳似火,却也能晒的我一身燥热。大步向前跑着,我跑出了一身汗。
跨过‘君且留’的门槛,上气不接下气的爬上二楼,果然,瑾娘拉着刹的衣袖,说的正欢。
“刹!”上气不接下气,奋力喊出一个字,我就没有力气接着喊下一个字了。
他们的谈话被我打断,两人扭过头来,一见是我,都有些惊讶。
“怎么了?”刹轻轻抬手,从瑾娘手里不动声色的抽出衣袖,站起身来。
大口呼吸着,我实在说不话来,只能拉过刹的大手就往外跑。
“哎,干吗走啊?”瑾娘也站起身,伸手拉住刹的衣袖,“这不聊的好好的么?”
瑾娘在拼命瞪我,眼眸里的意思是:小样儿,好端端的你干吗给我搅局?
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喘息着,我艰难的开口:“快,跟……我……走!”
拽着刹衣袖,瑾娘也急了,“婉之,你究竟想干吗啊?”
继续艰难的开口,我说:“要出大事了……”
瑾娘见我神色慌张,一愣,手便松开。
见她松手,我拉着刹,紧紧忙忙下楼。
背后,传来瑾娘担忧的话语:“你们当心啊!刹,记得再来这儿喝酒!”
被我拖着,刹也是莫名其妙,“出什么事了?”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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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88 章
“带我去兵部!”我急忙回答。
如果小玄子告病假,现在还来得及换人。
刹不再多言语,而是领着我,一起往兵部的方向快步走去。
……
刚刚到了兵部,走进去没几步,我就看见了从里面徐徐走出的小玄子。
“小玄子!”甩开刹的手,我喊出声,快步跑向前,不顾他人诧异的目光,我扑进了他的怀里。
接住我,程玄佑一脸惊愕,替我擦去额头上的汗,他轻声问:“怎么了?瞧你,跑的满头大汗。”
我紧紧抱住他,恐惧的说:“你去跟皇帝告假,就说你腿疾犯了,绝对绝对不要去送什么和亲公主。”
低声一笑,小玄子摸摸我的头说:“傻丫头,这事情皇帝都定下来了,怎能更改?”
“不能改也要改!”我抬起头,惊恐地看着程玄佑,语气变的阴鸷,“我担心,我担心这一趟萧太师会让你有去无回……”
话还没说完,他的大手就捂住了我的嘴。
小玄子看着我,无比认真的说:“这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就不许再改。再说,皇上之所以会委屈我,派我去干这等差事,多半也是想试探我的忠心。我若不去,萧太师更能用藐视圣恩的罪名参我一本,到时,皇上又会怎么想?”
一惊,猛然想起那道手谕,我更是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淡然的一笑,他宽慰着我,“你放心,只是送送公主,绝对不会出事的。”
“不要,我还是不想让你去……”抱紧小玄子,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我就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叹一口气,小玄子无奈的说:“刹,你先送婉儿回去。”
抬起头,我惊讶的看向他,呆呆地问:“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小玄子掐掐我的脸,苦笑着解释,“是身不由己……你先回宫罢,我还有些事要办。”
放开我,小玄子竟先行离开。
看着小玄子里去的背影,心,不由得酸楚起来。
小玄子,你不能走啊!不能走啊!!
公莫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当奈公何?
我衷心地祈求着,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六十章:减字木兰花之安公子]
庆历二年四月,南魏皇帝册封皇族宗室之女为宁国公主。
同年四月下旬,南魏皇帝御赐骠骑大将军为和亲特使,护送宁国公主出境。
老皇帝赏赐宁国公主的嫁妆非常丰厚,送亲队伍也很庞大。但毕竟是送亲而不是出征打仗,小玄子连名武将都不可以带,于是,他一个人领着近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长安出发,往雁门关而行。
出了雁门关,再行至边境到封平小镇,即可遇到北秦迎亲队伍,再等公主一切安置妥当,小玄子便可按原路返回。
按小玄子的性格,他不喜欢离别,所以我也没去送。不送,只是担忧;送了,更是难过。
这一走,已然十天。
十天的时间里,我一直留意着萧家一举一动,倒也奇怪,萧家班并没任何大的动作。相反,今天晚上,是萧老头六十大寿,一家人只是热热闹闹的庆祝诞辰。
而萧贵妃,也并没出宫祝贺,只是规规矩矩的呆在宫内。
怪了……平静且诡异的月夜。
“殿下,您的茶。”轻轻的把槐蕾香茶搁在书桌上,我退到了一边,静静站着。
太子正在研读《三国策》,看的很是仔细,到了动容之处,他还时不时的点点头,露出会心的微笑。
看了老半天,太子终于有了一丝倦意。放下书,他揉揉肩,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唉,好累。”
为什么结了婚的大男人还能露出孩童般纯真的笑容捏?我口水都要滴出来了……
“给我揉揉肩。”太子喝着口茶,轻声吩咐。
“哦!”赶紧伸出爪子,力道适中的给殿下进行按摩运动。
殿下闭目养神,享受这片刻清闲。
小心翼翼的,我低声问:“殿下,最近萧太师没再给您添乱子了吧?”
“没有……”太子享受着,懒洋洋的,过了良久才回答。
忽然,他睁开双眼,打量了我一番而又淡淡的问:“你最近很关心萧家……”
“我是怕您因烦心事而生闷气,这夏日渐近,本就容易上火。”谄媚的笑着,我赶紧扯谎。
微微一笑,太子闭上眼,不再多言语。
“你读过三国策么?”片刻,太子再度发问。
“读过一点。”事实上,几个著名的人物我是听过,而那三个黑帮老大如何争夺地盘的,我是一概不知。
“知道司马懿么?”
我点点头。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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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8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89 章
“如果……曹爽直接杀了司马懿,历史将会变的怎样?”良久,太子缓缓开口。
心,咯噔一下。
惴惴不安的,我轻声说:“殿下,您是不是担心骠骑将军?”
点点头,太子睁开双眼,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的神色,“玄佑已是一品大员,他日除去萧氏一门,他便是朝中拥有重兵的人……”
“程将军一直对太子您忠心耿耿,您找个巧妙的借口解除他的兵权,也许不会…… ”试探性的,我再说。
太子沉默着,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心意。
突然,门口小太监跑了进来,急匆匆的报:“殿下,有密客拜访。”
“密客?”太子一惊,“快传!”
不一会儿,走进来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她见着太子便赶紧跪下。
“殿下,求求您救救我哥吧。”此女双腿下跪,泣不成声。
殿下走上前,扶起那女子。借着灯光我才看清,这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程素柔。
“淑妃?!”太子愕然,“你何故如此装扮?”
眼睛通红,素柔低声说:“殿下,臣妾也是不得已……我安插在萧贵妃那边的眼线方才跑来告知,萧家将对我哥不利。”
“你有何证据?”太子也急了。
素柔递过来一张纸,轻声说:“这是萧贵妃叫她心腹传话时,她所念的一首诗,我把它抄了下来。”
我凑过去,细细看那张纸,竟是一首诗:
朝珠渐去孤云散,
舞袖春风惊煞仙,
当啼不辞闲雅久,
煞是玲珑念华年。
好一个藏头诗!“朝”,“舞”,“当”,“煞”连起来就是“昭武当杀”!
一惊,心全乱了。
太子皱着眉,思索了良久,才说:“光凭这封信,还不足以说明萧太师有不良用心,这件事还是先莫对外声张。我料想萧家也只敢等送亲队伍出关后再下毒手……婉之,你先去通知程大将军的副将,让他一个人先行追上送亲队伍,让他传话给玄佑,到了孤山堡,不要走雁门关,改走黄崖关,再绕行封平镇。”
“为什么是黄崖关??”咬着牙,我声音都在发颤了。
“黄崖关隶属涿郡,郡太守是我的人,”太子说着,摘下他随身携带的玉佩,“你把这块玉交给副将,让他转交给玄佑。郡太守见此佩定会尽心保玄佑平安。”
拿过一张地图,太子塞给我,低声吩咐:“凡是赤色标记的,就是这次送亲队伍的必经之地,你把这个交给程将军的副将,叫他速去速归。切记,小心行事,莫被萧家的人发现!”
点点头,收好玉佩,揣着地图我就连夜奔出宫。
我不知道程玄佑的副将是谁,但这时,我唯一能相信的人就只有刹!
冒着冷汗,跑到程府找人,刹刚好没有外出。
把地图和玉佩交给刹,他二话不说,马上开始收拾包袱。
“刹,要不,你带我走吧!”不曾过多犹豫,我开口求刹。
“你?不行!”刹惊讶的看我一眼,随即摇头拒绝。
我急了,赶紧恳求:“我求求你,也带我去吧。此时此刻,我怎么可能还在宫里傻傻的干等? ”
“这一路上,萧家的人可能随时派人追杀,我不能让你冒险。”打好包袱,刹准备去牵马。
我拉住刹的衣袖,苦苦哀求:“我不怕!我求求你,带我走,我怕小玄子会像子谦一样一去不回……”
刹一怔,停住脚步,愣神看向我。
“我会乖乖的,不给你添麻烦。好不好?”鼻子一酸,泪似乎要夺眶而出。
沉默良久,叹口气,刹十分不情愿地说:“那好吧…… 我去帮你牵马。”
“没关系,我和你共驾一匹。这样速度更快!”感激的一笑,我总算安下心。
让刹去牵马,我先在刹的房间里找出上次的药木匣,拿出几瓶必备的创伤药,再跑到素柔的闺房,捡出几件素色的衣裳,稍稍整理便全塞进另一个小包袱。
小玄子,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六十一章:减字木兰花之青哥儿]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宜阳县,抄近道往蒲城方向走,再行一段路便可抵达下寺湾镇……嗯,这也是小玄子他们必经的地点。”骑着马,坐在刹的后方,我拿着地图仔细研究,找出了一条最省时的行走路线。
被我每亲一次就脸红一次的马儿,正缓缓向前行。
“你确定??”刹拿着马鞭,再次问我。
拿起地图再认真的研究了一遍,我很肯定,这应该是最短路径了。
“那你坐稳,趁天还没黑,我们加快速度尽量赶到蒲城。”刹猛的一抽鞭子,马儿嘶叫一声,随即快速往前奔去。
“哦!”双手圈住刹的腰,脑袋一缩,用刹宽大的后背来遮盖自己大半个身子,以此挡住迎面扑来的疾风。马儿奔跑的速度很快,看着两旁树木不断往后退去,心里的安定感,也在一点一点增加。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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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90 章
我和刹已经赶了三天的路。心里暗暗猜度了一下送亲队伍的行进速度,照马儿现在的速度跑下去,我可以确定,一定能在孤山堡之前拦住小玄子。
蓦地,一股疾风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未到夏至日,这大风连续不断的刮在身上,实在是凉沁。
“你……”感觉到了我的颤抖,刹忽然开了口。
“啊??你说什么?”风声在耳边呼啸,我分辨不清他那低沉的话语。
“若冷,再取件衣衫披上。”驾着马,刹提高音量。
“不碍事,不碍事。”我也提高音量,大声回话。
一路上,刹话语不多却很会照顾人。什么时候我冷了,饿了,或是累了,不用多说,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再默默给予我关怀。
“刹,谢谢你!”感情之情涌上心头,很诚恳的,我对他道谢。
刹扭头看向我,不解的问:“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刹一直都这样,不是那种会期待别人对他感恩图报的人。璀然一笑,我换个话题,“肚子有些饿了,到了蒲城,我们俩找个客栈好好吃顿晚膳吧?我不想再啃干粮了。”
“好。”刹点头,嘴角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
刹……小玄子,你应该感激上苍,老天有眼,在你经历家破人散之后仍有一个待你如此忠心的……朋友。
任由伙计把马先牵进曝露在外的马厩,我和刹走进客栈。
刚刚坐定,就有店小二跑过来询问:“客官,您想吃些啥?我们天下居可有远近闻名的……”
“随意一些,上几个招牌菜就好。”我笑笑,止住了他的推销。
“好嘞,马上给你上菜!”店小二吆喝着,跑到掌柜那儿去交待了。
“你脸色不好,要不今晚就在此处歇息一晚?”刹拿起木桌上放置的茶壶,倒了杯茶,递给我。
这几日一直忙于赶路,的确没怎么好好休息。看看刹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喝下一大口茶,我点头应允,“也好,先养精蓄锐。不然等会吃饭,吃着吃着就能睡着了。”
等了半会,小二就把菜端上来了。
“饿了就多吃。”说罢,刹夹起一块牛肉放到我碗里。
“谢谢!”咧嘴一笑,我也夹了一块更大的牛肉放到他碗里,“大英雄更要多吃。”
刹温柔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吃着热腾腾的饭菜,一下子来了精神,话匣子也打开,我随口开起了玩笑,“你知道么,我师傅当年传授我医术,除了我,还有几个师兄和师姐,其中一个师兄可是对三国人物做了详尽分析。”
“嗯??”刹吃下一口饭,侧耳倾听。
“孙尚香知道吧?”贼贼一笑,我问他。
刹点头。
“师兄说,他是个虐待狂或是个被虐待狂。”
面露疑惑,他轻声问:“何有此种说法?”
哈哈一声笑,我得意的说:“谁叫他洞房花烛时都在房间内放满了兵器!”
噗的一声,是对面桌的男人,喷了一口酒。
刹更不明白了,疑惑的问:“和兵器有什么关系?”
噗的一声,对面桌的男人再次喷了一口酒。
头上赫然一个……完了,我这是遇到天字号第一纯情男了!算了算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免得被我带坏。
尴尬一笑,我又换个笑话,“你猜我师兄怎么评价祢衡?”
“如何?”
“先天性狂躁加过度肥胖!”
“你师兄不曾见过祢衡,何以找出这些病因?”刹依然不解。
“三国策上不是记载着,他怕热、还喜欢裸体么!”说出答案,我乐的直不起腰来了。
对面桌的男人干脆换了个位置,离我远些。
刹一愣,随即无奈的摇摇头,颇有些羞涩,“你啊,一个女子……”
“我怎么了?”爽歪歪,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大笑过了。
正恣意的笑着,刹忽然伸过一只手,抚上我的唇角,温柔地说:“你啊,嘴角都是饭粒,完全不似别家姑娘,永远这么大大咧咧。”
那一刻,看着刹一脸柔情的俊美脸庞,我竟然呆住了。
“怎么了?”刹低声问。
“真想让人犯罪!”张嘴,吐出这么一句话。
他的手很温暖,那种令人镇定心神的温度不知不觉渗透到肌肤,连着我的脸,一块儿温热起来。
怔住,刹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回过神,惊觉自己说错话,我嘿嘿一笑,赶紧打哈哈:“这菜真好吃,多吃点多吃点。”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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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91 章
收回手,刹也不多问,继续进食。
吃着,我偷偷瞄向他,内心止不住的开始遐想。
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还没有婚配?!对了,他连S都不懂,肯定是没有XX经历了!嗯…… 那他怎么解决?用哪只手?
瞄瞄他左手,再瞧瞧他有臂,看不出来哪只手更粗……
林婉之!你好龌龊!你怎么可以如此下流?!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圣洁的天使。
毫不犹豫,将天使击倒在地。
我哪下流了??每个男人应该都会有那方面冲动的吧?! 可是,如果真有,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怎么没看出他对那方面的事情感兴趣或是对某个女人动了心思?
除非,除非…… 除非刹是gy?!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砰的一下把碗重重搁在桌上,眼睛直愣愣的看向刹。
响声过大,刹抬起头,一脸莫名的神色,“怎么了?”
“你……”
话还没说完全,就被一个粗犷的男中音中断。
“上骑都尉!”
我和刹均是一惊,同时扭头,向店门口方向看去。
我的妈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不偏不倚正朝我这方向飞来!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六十二章:减字木兰花之捣练子]
银光一卷,只听见当啷一声响,再看那把追魂夺命刀,已然插进我身后的木柱里,刀身还在不住的颤抖,反射着凄冷的白光。
此刻,我仍坐在条凳上,并没挪动半分。而死神,又一次擦肩而过。
“快走!”刹低声警告。
快速反应过来,刚站起身,我已被刹搂在怀里。几束银光再次一闪而过,瞪大眼睛看去四,五把大刀正同时向我劈来。
“不要怕。”刹低沉冷静的声音传入我耳。动作迅速的,他左手搂着我,右手则持着软剑不断抵挡着前来进犯的刺客。
“这个女人是他的累赘!”头目发现了刹的防御弱点,于是,5个人集中力量同时朝刹的左侧发起来势凶猛的攻击。刹奋力抵挡着,一边搂着我努力往门口撤。无奈,寡不敌众,再加上我这个累赘,一阵刀光袭来,哗啦一声,刹的衣袖被划开一个大口,手臂也开始往外渗血。
“小心!”我惊呼,心像是被扯紧的弓弦勒了一道般,隐隐作痛。
情急之下,灵光一闪,我抬起头,把嘴凑到刹的耳边,低声说:“用你的剑去攻击他们的死穴,我念方位,你照做!”
不多犹豫,回忆起‘杀手’歌诀,趁杀手们正集中力量朝刹砍去时,我突然扯开嗓门大声喊:“第一个,体前正中线,两乳中间!”
‘
刹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他的软剑,最大的特点就是使用灵活,来去自如,且宜攻不宜守。
他出手之灵活,第一个可怜虫还不明白我为什么念出如此猥琐的字眼,转眼之间就被击中而倒在地上,陷入神志不清的状态。
其他四人见这名刺客卧倒在地,更是面露凶光,所用的刀法越发毒辣。
你们这么狠,就别怪我无情,我接着往下念:“第二个,体前正中线,脐上六寸处!”
软剑轻巧一刺,第二个可怜虫也颓然倒地,提早见上帝去了。巨阙穴,凡被击中后,人体将因为肝、胆、心脏受到震颤而致死。
乘胜追机,我兴奋的大喊:“第三个,……”
才刚刚开口,其他三个人已同时用一只手护住腹部正前方,另一只手仍然持着大刀凶狠的砍杀过来。
我靠,你当姑奶奶是吃素长大的?!
“刹,攻击肩部最高处!”杀手们抬起臂膀,恰恰暴露出了肩部最高点,也就是肩井穴。击中此穴后,人体将半身麻木。
刹果断的出剑,第三个也只能乖乖倒地,昏死过去。
一眨眼功夫,形势来了个大逆转。本来还是面露凶光,杀气逼人,紧咬着不放的刺客群体,现在已然三个倒在地上,另外两个见局势不利,身子一闪便也退到了门口,收了剑,拔腿便跑。
“刹,不能放他们走!”急了,这不是放虎归山么?!我对刹急切的说:“打他们的尾闾穴!在尾端骨下侧!”
刹再次出剑,这次轻易的便击中了他们。这两人丹田之气一下子提不上来,立马颓然倒地,爬也爬不起来。
“说,是不是萧太师派你们来的?”依然被刹紧搂在怀里,防止从他身上滑下去,我伸出双手勾住他脖子,像个得胜的小公主般,颇是骄傲。
“是是是……”那两人点头如捣蒜,面如土色,不断哀求:“求大姐你大人大量,放了小的一命吧!”
“放了你们??!你们刚才怎么不放过我们?!”怒了,真当老娘是吃素的?!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那两人嘴唇惨白,神情惶恐。
“你们回去吧。”刹,突然开了口,“回去之后,不要再为萧家卖命……不值得。”
听到放他们走,那两个刺客马上面露喜色,不住的磕头:“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刹不再言语,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抛给老早躲在一张木桌下,已然呆若木鸡的掌柜。他抱着我,转身走到马厩,取过马,先把我抱上马,接着他自己也跃上马,这才一抽鞭子,驾着马儿继续往前行。
“干吗放过他们?”双手环着刹的腰,我闷闷不乐的问。
“那两人还很年轻……得饶人处且饶人。”刹挥着马鞭,不急不慢的答。
“他们想杀我们!我们这是放虎归山……”噘着嘴,我心里的怒火还在烧。
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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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92 章
低声一笑,刹回过头看向我,淡淡的问:“我以前也动过杀你的念头……你是不是也想杀我?”
白他一眼,我嗔怒说:“你和他们不同!”
“哪里不同?”刹追问。
哪儿不同??
贼贼一笑,我调侃他:“你长的比他们帅!”
他一愣,随即把头转了回去,尽管他想掩饰,可还是被我看到了微微发红的耳廓。
算啦,我知道你心肠不像你外表看起来那么硬,你想放,那就放吧!我也摇摇头,无奈的笑了。双臂环紧他,想起他受了伤,我又问道:“你手臂上的伤要不要紧?我帮你包扎一下吧?”
“小伤,不碍事……我们还是再赶一段路,”刹扬起马鞭,重重的抽在马臀上,马儿嘶叫一声,再次加快奔跑的速度。
“哪有不碍事的?!”咕噜着,我大声说:“等会你一定要让我处理伤口!”
“好……”刹说着,回头看我一眼,露出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
呃,千年寒冰不笑则已,一笑,还真是动人……
“来,把手伸出来。”坐在草地上,拿出创伤药和干净的布条,等刹生好篝火,我便招呼着,让他把伤口露出来。
伸过手臂,刹淡淡的说:“只是一点小伤……”
白他一眼,我很认真地说:“小伤也是伤,怎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低下头,仔细的在伤口处上好药,再用布条缠着伤口,一圈一圈的固定……
沉默一会,他有些愧疚的说:“方才,让你受惊了。”
“要不是我拖累你,你也不会受伤。”抬头看向刹,我一脸歉意,“如果我不缠着要跟你来,单凭你一人之力肯定能打退那些刺客……是我给你添了麻烦,应该是我和你说对不起。”
吃惊的看着我,刹笑了,摸摸我的头,他换上轻松的语气说:“哪有麻烦,方才是你表现神勇!”
被他一夸,我一下子变的得意起来,“没办法,医书上记载了,我刚好背过。”
刹沉默着,嘴角却依然带着笑意,不寻常的,正一脸柔情的看着我。
呃,这个笑容太电人了,我顿时变的结巴,“其实,你,你是因为保护我才会分心……如果你,你一个人,也应该记得起这些死穴的位置,我,我……”
刹的双眸顿时流露出好奇的神色,仿佛在期待着,等我往下继续说。
“我,我……我也就是班门弄斧,哈哈哈!”傻笑着,我的脸,开始诡异的升高温度。
我这是怎么了?自从饭桌上他那不经意的一抚,脑子整个就变得不大对劲了?
此刻,刹嘴角浮现出的笑意更浓了,依然不多言语,他再次摸了摸我的脑袋,一脸溺爱的神色。
溺爱??!林婉之你发花痴了吧!哪是溺爱,明明是无奈的表情!嗯,是无奈的表情!摊上我这么个拖油瓶,他一定觉得很无奈。
忽然,肩膀一沉,一件衣衫披在了我的身上。
“夜晚露气重……委屈你,又要过一夜了。”刹低声说着,把火稍稍拨大些。
“我并不觉得委屈……”看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冰凉的四肢也越来越温暖。扭过头,看向刹,我笑着说:“我也时常困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要么惹麻烦,要么出大糗,可是,我从来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
话,突然顿住。
草丛中传来一丝诡异的声音,虽然很轻,但还是被我听到了。我瞪大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一时间,全身的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
良久,那头并没有动静……但是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挥之不去。
突然,一个东西以惊人的速度的窜了出来!
仔细一看……我的妈呀!是我的夙敌蛇啊!还是翠绿翠绿的神啊!
无法克制,发出鬼魅般的尖叫,我扑进刹的怀里,紧紧抱住他,语无伦次,眼泪都几乎要夺眶而出:“是蛇!快,快,快杀了它!”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六十三章:减字木兰花之此心苦]
“不怕,不怕。”温柔的话语在耳畔响起,带着微微热度的手轻盈地从我的发梢抚过,几乎是同时,软剑迅速出鞘,眨眼间的功夫,草丛那头本来还有细细簌簌的声音,现在,却一片寂静。
“死了?”胆战心惊着,语调仍然不平。
“死了,别怕。”刹轻轻拍抚着我的后背,话语温柔。
这才稍稍安定心神,一时惊恐而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也在慢慢消褪。不过,我仍然不敢回头,闭着眼睛大声嚷嚷:“你,你把尸体弄走。”
“嗯……”
然而良久,并未感觉到他有任何动作。
奇怪了,我问他:“怎么不去?”
“你,你先放开我罢……”语气里明显有一丝尴尬和无奈。
一惊,随即睁开眼睛,这才发觉自己竟像个八爪鱼,紧紧的抱着他。更尴尬的是,我居然还整个人窝在他怀里。
赶紧松手,起身退开。我的脸,顿时羞的通红,低着头,硬着头皮硬巴巴挤出几个字:“不好意思。”
刹并没回答,只是起身拿过剑,默默走到了草丛那端。
片刻,刹才走了回来。手中握着的银剑,雪白的剑身一部分已被蛇血染红。见到此状况,我才彻底安下心来。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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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93 章
拿起一小方块布,刹仔仔细细的擦拭着剑,而我,也老老实实地坐着篝火旁,因为尴尬而保持沉默,因为羞赧而继续让火焰温暖全身,温暖脸颊。
“反而觉得什么?”双方彼此沉默了良久,刹忽然开了口。
“啊??什么觉得什么?”我愕然。
“你方才没有说完……”低哑的嗓音,好像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啊??哦……我方才说到哪儿了?”被蛇一吓,大脑顿时当机,还真不记得自己说道哪儿了。
刹有些无奈,提醒道:“你刚刚说,你并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
经他一提点,这才忆起自己被打断的话。傻傻一笑,我补充说:“我啊,和你在一起,常常有种很安定很窝心的感觉。虽然状况百出,但……”
忽然,无形之中一股压力向我逼来,瞬间,阴冷的剑光一闪,草丛中窜出两名刺客,直接举刀向我劈来。
“小心!”刹长臂一拉,把他拉至他身后,软剑倒转,剑身直取杀在最前方那人的眉心处要害。
那两人一惊,随即同时改变刀向,一人抵挡着软剑的攻势,另一人则挥刀向刹劈去。
因为护着我,刹躲闪不急,才包扎好的手臂又被划开一条伤口,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你们这两个混蛋!不知好歹居然还恩将仇报?!”火气顿时冒了上来,我破口大骂,“黄河又没有加盖,想送死怎么不去投河?!”
站在左方的那名刺客,冷冷一笑,语气颇是阴鸷,“今晚,彻底送你们两人上西天!”
我还想破口大骂,银剑一挥,刹的软剑直指这两人,全身上下蓦地透露着一股凛然的杀意,声音也变得冰冷:“既然这么想死……那我就送你们一程。”
话毕,银光一卷,本来还是杀气腾腾,满脸怒容的两人,神情顿时变的错愕起来。
“你……”站在左方那人,眼神中流露着惊讶与恐惧,诧异于自己不知何时竟被割开咽喉,深深的切口,正汨汨的流着鲜血。
“你……”瞪着眼睛看向刹,他脸上的血色迅速消失殆尽,身子颓然的往后一仰,倒在地上,顿时断了气。
而另一个,也就是站在右方的刺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齐腰处被切开一条又长又深的大口,温热的血液喷洒着,四周的青草被染的鲜红。
“你,你……”双腿一软,他跪倒在地上。
“我们走。”刹拉着我,往马匹方向走去。此刻的他,眼眸中依然蕴藏着彻骨的杀意,即使是被他温热的大手牵引着,我还是被他周身所散发出的杀意深深震慑,并为之惊恐。
“他们两次企图伤害你,死不足惜。”冰冷的语气,冰冷的话语。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是真正顶级的杀手!杀人于无形,杀人于一瞬。够冰冷,够绝情!
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名刺客,他还在痛苦的喘息着,却依然红着一双眼,紧盯着我们离去的方向,双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不祥之感顿时涌上心头,挣脱开刹的大手,我跑到刺客面前,克制着轻微的颤抖,用干涩的声音低声问他:“你想说什么?”
“他中毒了,他也活不了!”刺客忍着剧痛,憋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中毒?!”心蓦地一紧,心脏似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我疾声问:“中了什么毒?解药呢?!”
“哈哈哈…… ”刺客狂肆的笑着,笑的凄厉,笑的令人胆战心惊,令人不寒而栗。忽然,他表情一僵,眼眸中的光芒渐渐变得黯淡……
他,断气了。
“不!不要!”顾不得鲜血会沾染到自己的衣衫上,我拼命在渐渐变得冰凉的尸身上摸索着。
“婉之,你这是做什么?”刹伸出手,紧扣住我的手腕。
“你中毒了!你中毒了!”语调已经失控,我又是尖叫又是低吼,“他肯定是在剑上抹了毒!你中毒了!!”
摸索了半天,从尸身上掏出一个蓝色小瓶。我满是欢欣的倒出来,却失望的发现,里面并不是解药,而是粉末状的结晶。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毒药。
拉过刹受伤的手臂,我吸吮着他的伤口,试图把毒血吸来。
“不可!”刹厉声阻止,用力挣脱,把手臂收了回去。
“笨蛋!我现在是尽量把毒素给你吸出来,减少流到身体里的分量。”不由分说,我再次拉过他的手臂,吸吮着伤口,吸出脏血,吐出,再吸出,再吐出……
“你现在感觉如何?”紧张的问,我一身冷汗。
刹淡淡的一笑,轻声说:“并没觉得任何异常,想必,他是故意吓你。”
“真的??!你没感觉不对劲?”心漏跳了一节拍,不确定的,我再次重复问题。
“真的没事。”摸摸我的脑袋,刹笑意更浓了,“要是真中毒,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说罢,他牵起我的手,继续向马儿走去。
还是不放心,我不安的说:“还是我来驾驭马匹,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在后面,一旦觉得不舒服,你要赶紧告诉我,我会随时停下。”
刹点头,算是答应。
让刹先上马,我再翻身骑上马。
“坐稳了!”回头,对他交待。一扬鞭子,马儿开始快速奔驰。
“现在感觉如何?”驾着马,我大声问。
“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刹低笑着,有些无奈。
我沉默着,心情总是惴惴不安。
“折腾了一晚上,你也没怎么休息,还是我来驾马吧?”刹又开了口,语气十足的温柔。
“给我乖乖的坐好!”扭头,瞪他一眼,凶了他一句。
末了,我再添上一语,“刹,你要累了,就先睡会吧。这几天,你也没怎么休息。”
“不碍事,我很好……”淡淡的回答,他语气转而变得轻松,“照我们这速度,很快能赶上少主。”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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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94 章
“嗯……”我低声应合。一时间,两人均变得沉默,不再多言语。
良久,刹忽然轻声问:“我有些累,能不能靠在你背上休息会?”
“好!”
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缓缓收紧我的腰,刹,把头轻轻的靠在我肩膀,胸膛,也慢慢地贴上了我的后背。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
心弦,为之一动。
叹了口气,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婉之,你好瘦……”
哈哈一笑,我也非常的无奈,“没办法啊,这身体好像不怎么长肉。”
环在腰间的双臂,毫无前兆的忽然一颤抖,我的心,也随之紧绷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刹又笑出声来,依然是淡淡的语气,他解释道:“没有,你不要大惊小怪。”
环在腰间的手臂稍稍用力,刹的声音变的有些暗哑:“婉之…… ”
“嗯??”
“要好好照顾自己……”低沉的话语,却十分温柔。
叹一口气,我更无奈了,抱怨着,我喃喃说道:“有些事情能够省省心,我自然会心宽体胖。”
“你在说什么?”提高音量,刹不解的问。
笑笑,我答道:“好的,我会努力把自己养的跟猪一样肥!”
低声一笑,环着我的双臂也同时颤动了一小下。
“困不困?困的话就不要说话,好好睡觉。”我瞪着眼睛,努力在月色朦胧的乡间看清楚路况。
“再和你说会话罢……”声音低低的,竟有些不舍。
“想说什么?”我问。
“什么都好……”双臂再次环紧我的腰,刹低低的开口。
“和你说我小时侯的事吧!”精神一振,找到了话题,我开始碎碎念,“大概是8岁那年,娘带着我回娘家省亲,我外婆那个高兴劲儿啊!有一天,她带着娘,娘带着我,三个女人兴高采烈的去赶集。集市真是热闹!新鲜的东西也特别多,我东摸摸,西看看,什么都觉得好玩……结果乐急生悲,我看的不亦乐乎之际,却猛然间发现外婆和娘都不见了!我当场就吓懵了,在集市上一边找她们,一边猛哭……”
“然后呢?”声音低低的,刹仿佛快要进入梦乡。
“我哭的好惨,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她们,完全看不见她们的踪影……”
“不要哭,有我在……”刹环紧我的腰,提高音量,安慰着。
听到这话,心下觉得有些好笑,我打趣道:“你在哪呀?怎么没看见你?”
沉默着,那头没了话。
觉得奇怪,我轻声问:“刹,睡着了?”
“没……”声音还是很低沉,语气却一下子变的悲凉,“是啊,没看见你……”
“嗯??”
“看不见你……”音量越来越小,声音也有些虚弱。
察觉到了异常,紧张着,我不安的问:“刹,你怎么了??是不是感觉不舒服?”
“我看不见你…… ”语气悲凉着,刹低低的重复这句话。
一声叹息,传入耳畔的话语让我的心也为之一凉。
“婉之,你在哪里?我看不见你……”
蓦然,本是交缠着的双臂竟无力的垂下,腰间登时一松,背后的温度也随之远逝。
刹,跌落下马。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六十四章:减字木兰花之钟离春]
“刹!”一声惊呼,我赶紧勒住缰绳,迫使马儿停止前行。
火急火燎的跳下马,我跪在刹的身旁,惊恐着,语不成调,“刹,你摔伤了没有?”
“婉之……你在哪里?”刹低声呼唤着,茫然的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住。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紧紧握住刹的手,我这才发现,他本该是温暖的大手,已经变的冰凉。
清澈明亮的双眸,如今却闪烁着迷离的光芒。刹,睁着黯淡无神的双眼寻找着,神色恍惚而又悲凉,“你在哪?我看不清楚……”
心一凉,因为这句话,而潸然泪下。
握紧刹的手,因为哽咽而抑制不住的颤抖,我连不迭地说:“刹,我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眼神越来越涣散,嘴角扬起一丝苦楚的笑意,刹低沉而又哀伤的说:“婉之,我若……”
“混蛋!你不可以死!”我咬紧牙根,大声警告他,“你得给我撑着!绝对不可以死!”
“来,我们回客栈!”用尽全身的力气,我扶着刹,让他慢慢站起。
“我不会让你死,相信我!你得为我撑着!好不好?”恐慌着,哽咽着,哀求着,撕心裂肺的痛着。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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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95 章
无力的,他点点头,缓缓说出一个字:“好……”
靠着顽强的毅力,刹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努力的,爬上了马背。
从包袱里翻出两条腰带,把它们打好结,我才翻身上马。
坐定,用腰带把我和刹牢牢缠住,让他稳稳的倚靠在我的背部。一扬马鞭,我狠狠的抽在马臀上,调转方向,开始往回赶。
马啊马,你要快点跑,你的主人……我在心里默念着,祈求着。
马儿也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心思,长嘶一声,它加快速度,更是卖力的往前行进。
“婉儿……”喘息着,刹幽幽的开了口,声音更是虚弱。
“你给我闭嘴!”回吼他,眼泪水却克制不住倾盆而下,我深深呼吸一口,恶狠狠的说:“我不要听你临终前的告解,更不要听你什么生死遗言,我要你活着!等你完全康复了再告诉我你想说的。”
那头,沉默着,不再言语。我却能感受,他在默默颤抖。
晓月当空,马蹄声碎,多亏之前并没走的太远,狂奔疾驰了近半个时辰,我们终于回到了客栈。已是深夜,客栈早已闭着大门,四周寂静一片。
解开腰带,我跳下马,抽出刹的软剑,快步走到木门边,急切的敲打着门板。
“店家,有人住店,请快开门!”不断叩敲着门扉,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努力克制着内心深处的,那快要把我吞噬的恐惧感。
老半天,门开了,掌柜的探出半个脑袋。
一见是我,他大惊失色,手一抖便要关门。
料想到他会是这反应,的,剑身抵在了他的脖颈,我低声警告:“还想不想活?”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掌柜颤抖着,连声告饶。
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抛给他,我低声警告:“不要对外人泄露我的行踪,再给我一间上房!”
“是是是!”见我并无心伤他,拿着一大锭银子,掌柜的神色也放松下来,赶紧说:“马上给您准备上房!”
“找个小厮来,我需要帮忙!”收回剑,我再次吩咐。
“是是是,马上。”掌柜点着头,侧过头去,往内室高呼:“王小二,快点给我出来,招待贵客!”
没多久,一个睡眼惺忪的小伙计走了出来,年纪大约十房四宝也摆在了屋内的木桌上。
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刹所中的毒,并不是见血封喉,马上毙命的剧毒。否则,他也撑不到现在。这毒虽然发作缓慢,但是,越浪费时间,他越会随时丢掉性命。
小玄子在前方是命悬一线,刹现在却是生命垂危……老天爷,你还真是会整人。
苦涩的笑着,看着正在给刹擦拭冷汗的店小二,我思绪全乱。
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
“姑娘,你,你不用担心……这个大哥,一定,一定吉人自有天相。”小二哥见我神色悲怆,虽然是个结巴,却出言安慰。
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感到悲凉,眼泪又流了出来。
“姑娘,你,你不要哭……”小二哥慌了,也更结巴了。
擦干眼泪,狠下心,我从包袱里掏出了玉佩和地图,递过去给小二哥看了看。
小二哥一脸惊讶的看着东西,粗略看过,再把它们递还给我。
“小二哥,我见你是好人,能不能求你办件事?”把东西收好,万般无奈之下,我跪在了他面前。
店小二一看这架势,也慌了,他扶起我,结结巴巴地说:“姑娘,你,你说!我,我……”
“我是当朝太子殿下的人,受重托前去孤山堡拦截和亲使节骠骑大将军的队伍。如果,如果我死了……能不能麻烦小二哥你替我前去孤山堡拦截大将军?请你并将玉佩交给大将军,并告诉他改道走黄崖关,涿郡太守会保他们一行人的安全。”看着店小二,我一字一句,慢慢诉说。
店小二的神情,由惊讶变成了凝重。
“姑,姑娘放心,我……”点点头,他很肯定的回答。
“谢谢你!”时间紧迫,由不得我多想,一把握紧小二哥的手,表达我的感激之意。
“等你见到大将军,他一定会让你感谢你,保你荣华富贵……”笑笑,我拍拍小二哥的肩膀。
“我,我并不是……”小二哥脸一红,结巴着解释道。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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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96 章
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我笑着,嘱咐他:“小二哥,麻烦你用热水为这位大哥擦拭身体,等会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出声,不要吵我……可好?”
“嗯!”他点点头。
绝然的一笑,再次看了看躺在床榻上已是昏迷状态的刹,我转身,坐到了圆木桌旁的椅子上。
缓缓拿出那个蓝色小瓶,仔细的看了看,闻了又闻,这种毒药,是种白色粉末,也并没有特殊气味。
打开瓶盖,用小指末端沾粘了少许粉末,放入口中。这种药,有些味苦,但入口即化。
忽然很想知道,神农氏尝毒草,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人生能这么彪悍一次,真觉得自己够牛,够带种!
自嘲的笑笑,再倒出少量粉末,张开嘴一把吞食下去。静静的,自己给自己把着脉,数着心跳,独自等待毒发的那一刻。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身体慢慢有了异样的感觉。
提起笔,我开始记下毒发特征:头晕,目眩,耳微鸣。
心下一诧异,怎么会是此种病症?!莫非……
打开瓶盖,再吞下少量毒药,我等待着,等待更大痛苦的到来。
头痛加剧,一只手给自己按摩太阳穴,我拿着笔,快速的记下:眩晕加剧,耳鸣加重。
没过多久,眼睛一晃,周遭的物体竟一下子变得天旋地转……手心冒着冷汗,微微颤抖着,几乎快要握不住毛笔。
拔下头上的发簪,在左手臂上重重划了一下,刺痛着,血液开始慢慢渗出……臂上的痛,让因为眩晕而感到麻痹的大脑清醒过来,握好笔,我在纸上快速写道:
四肢略麻,体温下降。脉象:轻按不得,重按乃得,乃是脏腑虚弱,阳虚气陷。
“你……” 见我自残,王小二惊讶的唤出声。
对他笑笑,我用眼神示意他没事。
片刻功夫,他有惊慌失措的唤出声:“姑娘,大,大哥他……”
侧脸,向刹看去,他吐出一口血,唇边全是触目惊心的血渍。
心,一下子纠结,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掐住心脏,心律顿时变的不齐,连呼吸都异常困难。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头痛欲裂,视野也越来越模糊,我拿过发簪,再次狠狠的划开一条伤口,企图让混沌的大脑再次恢复清醒。
温热的血液缓缓流出,冰冷的左手因为血液的热度,而稍稍减轻麻痹。心跳,也顿时放缓,一时间,我居然觉得苦楚正慢慢减褪。
“你输了,再喝一杯!”恍惚之间,居然看到生日宴席的场景,教主正举杯向我灌酒。
“婉儿,你怎么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唤,教主不见了,却是小玄子在对我微笑。
晃晃脑袋,低头看向白纸,纸上的墨字忽近忽远,变得模糊不清,无法辨认。
不行……我绝对不可以晕厥!我若先倒了,刹怎么办?!
颤抖着,拿过发簪,再次在手臂上划开一条长口,血一下子喷薄而出……好痛!
大脑似乎又变得清醒,我提笔,接着在纸上写下:幻听幻视,气郁,吐血……
剧烈的头痛袭来,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我赶紧在纸上写下:
头晕目眩,耳鸣……用杜仲、川断,芡实,茜根,栀子,再加一味生地黄。
四肢麻痹,胸闷气短……用枳壳,木通,郁李仁,朴硝,地榆。
出,出血……白纸上的字又看不清楚了,视线又变的模糊,似乎,连屋内的光线也变得暗淡起来,几乎让我以为是蜡烛即将燃烧殆尽……
张开嘴,狠狠地咬在左臂伤口处,巨大的疼痛顿时传来,大脑这才稍微恢复清醒。而光线,又变得明亮许多。
提笔,快速写着:
出血……用党参,炒白术,茯苓,黄芪,血余炭,炒地榆,再添白及和炙甘草。
评论性幻听幻视……用,用蒲黄,紫珠草。
确定好所需药材,颤抖着,努力在纸上写完三张药方,我递给王小二,无力的嘱咐他:“赶紧去熬药,记得先给那位大哥服下……”
舔舔干涩的嘴角,我轻声交待:“倘若他要是没有任何好转,你也不必给我服下……”
小二哥一脸惶恐着,点点头,拿过方子赶紧跑出屋子找掌柜去了。
头晕目眩着,一点一点努力向床榻移动脚步,一个步子不稳,我狠狠的摔到在地上。
无力的倒在地上,喘息着,喉咙深处突然觉得一股血腥,张开嘴,竟也吐出一口鲜血。
努力着,撑起麻木的身体,我用尽力气站起身来,再次缓缓移动步伐,像是历经一个光年般,好久好久,才走到床榻。
脱了鞋,钻进棉被,我紧紧抱住刹。
“冷不冷?”侧身面向他躺下,努力支撑着不断合拢的眼皮,我低声问。
刹没有反应,依然是静静的躺着。
“我觉得好冷……”抱紧他,让两个人尽可能的贴近彼此。
“你好傻,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笑着,诉说着,一滴泪不期而至的滑落,滴在了他的衣襟处,我无力的叹息着:“居然忍了那么久……很痛吧?!”
“你知不知道,我讨厌你,最讨厌你!”笑着,泪不断的从面颊滑落,一滴又一滴,接连不断,喘息着,我骂他:“你要是死了,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面对自己?!”
伸出手,努力擦拭着从他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血不断的流出,弄脏了我一手,也染红了他胸前一片。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所以,你不要再流血了好不好?”泪不断的滴落,我不断伸用手去擦拭那艳红的液体。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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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97 章
“你……”猛然,我也开始咳嗽,用衣袖掩着口鼻,剧烈的咳着,喉咙深处又是一股血腥味,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袖上也是鲜红一片。
叹笑一声,泪流满面。
头痛加剧,视野也变的越来越模糊,屋内的光线正一点一点,渐渐变得昏暗,直到所有的东西都看不清,陷入完全的黑暗。
笑着,剧烈的咳嗽着,温热的液体不断流出,不知道是刹的血,还是我的血,抑或是我的眼泪?
抱紧他,凭着身体感觉,摸索着,把唇凑了上去,我在他脸上轻轻的吻了一口。
“老早就想对你非礼了……死之前,也算是完成个心愿吧。”笑着,闭着眼睛,蜷缩着身体,把头轻轻的靠在他肩窝处。
“我在集市上不断的哭,哭着找妈妈……”轻抚着他,感受着他缓慢的心跳,我开始絮絮叨叨,“刹,那种感觉好可怕…… 周围的小朋友们都有爸妈带着,而自己却被妈妈遗弃了。找累了,我哭累了,只好待在原地不再乱动。倒后来,是我妈,这个马大哈发现把我给丢了,竟然也一路找着哭着,最后才发现我……”
……
喃喃着,陷入昏迷前,我说出最后一句话:“这样也好,毕竟是死在一起。”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六十五章:恶搞版结局]
网友:自费我忽然觉得他俩就这么挂了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嗯嗯!!
花花忽然也觉得,这的确可以算一个结局...哈哈
好玩,虐一下~~
不多久,王小二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汤药,推开房门。
屋内,一片寂静。
蜡烛,早已悄无声息的燃烧殆尽。
手一抖,碗摔在了地上,汤药洒了一地。
床上紧紧拥抱着的,只是两个毫无气息的血人。
王小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一滴清泪,滑落在地,悄无声息。
……
从此之后,乱葬岗上新添了一座坟。令人好奇的是,墓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三字:长相守
……
庆历二年六月,骠骑大将军重返长安,太子出城迎接。
庆历三年,皇帝驾崩,太子即位,年号弘武。
弘武元年,新皇在廷尉府新增四名复判官,并下诏:无论大官和小民,均可呈递“亲启密奏”(封事),直达皇帝面前,不必通过宫廷秘),萧家权力遂被架空。
……
弘武二年,皇帝诛灭萧氏九族,并罢黜贵太妃封号,移送静安寺,并命其带发修行。
弘武三年,皇帝念淑太妃无先帝子嗣且念其宫中生活寂寞无依,特准其出宫安,享余生。
同年同月,骠骑大将军因腿疾向皇帝辞官,准奏。
……
弘武四年
“婉之,你好狠心,这些年来,怎么不曾托梦于我?”李玄琛叹息着,将一炷香插在了香炉上。
案头,是一个牌位。
“琛哥哥,晚膳好了……”一名美艳女子走了进来,娇好的面容并未因岁月的流逝而有所改变。
叹息一声,李玄琛走进内屋。
对着牌位,冷笑一声,素柔缓缓道来:“如姐姐,安生投胎去吧。兜了一大圈子,琛哥哥还是属于我的。”
话罢,美艳女子转身离开,轻轻的,关上祠堂的木门。
祠堂内,牌位轰然倒塌……
某小孩托着腮帮,愁苦的问:结局竟是这样?
说书先生摇摇头,叹息一声:半年后,骠骑将军郁郁寡欢,气血郁结,不久便别离人世。而素柔,因为难产,母子均不保啊……
画外音:所有的人都死了……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六十六章:减字木兰花之钗头凤]
叮铃铃刺耳的声音嘈杂着,经久不衰。
我操!哪儿来的噪音?!催命呐?
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觉得白光射来,眼皮一阵刺痛,紧接着身上一凉。
“洗脸漱口,时间来不及了!”一个霸道男声。
嗯??!怎么回事?!
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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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98 章
蜷缩着身体,揉揉眼睛,艰难的睁开双眼,看见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
“快点起来,不然要迟到了!”说罢,他转身走出卧室。
困惑的看看四周,米黄色的墙壁,白枫木色的家具,居然给我一种莫明其妙的熟悉感?!侧过头,发现床头柜上正散乱放置着几件衣服。
迷迷糊糊的,下床,把衣服往身上一套,仿佛很熟悉这个房间的布局,我居然找到了盥洗室的正确地点。进去一看,牙膏是挤好的,杯子里也盛满了水。惊讶的照照镜子,还是一张熟悉的小脸,就是头发变短了,乱蓬蓬的竖起来,显得很邋遢。
习惯性的,拿起牙刷,杯子,开始认真的刷牙,再拿起挂在一边的毛巾,用清水搓搓脸,再用放置在旁边的梳子,细心梳理好一头短毛。
“动作还真慢!”陌生的男人又开始催了。
肩膀一沉,低头一看,这个男人给我挎上了一个单肩包。
大手伸来,揽着我,把我往门口推去,男人神色有些着急,却还在叮嘱,“快走快走,老地方见!”
啥??!这个大哥,你说啥呢啊?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推出门外,大门哐珰一声,紧紧闭上,仅仅留给我一阵寒风。
莫名其妙……但是,却不讨厌。
晃晃脑袋,神志依然有些不清醒,看准阶梯慢慢下楼,我拉开包包。里面有我一个笔袋,几本书,还有一个面包,一瓶‘酸酸甜甜就是我’蒙牛酸酸乳??!
我靠!老娘从来不喝学龄前儿童才喝的东西!
快步下楼,出了这栋楼,面对着偌大一个住宅区纵横交错的道路,我开始茫然……
我要去哪??我又要走哪条路?
无谓的晃悠着,经过一个垃圾桶,我顺手就把酸酸乳扔了进去。
继续往前走……
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退回几步,手伸进垃圾桶,把酸酸乳捡了回来。
抬头,清洁大妈正诧异的看着我,一脸同情的神色。
讪讪一笑,镇定的拿起酸酸乳,转身走人。
不知道走在了哪条道上,一辆黑色St突然从转弯处驶了出来,我躲闪不及,脚步一歪直接摔倒在地,眼睁睁的看着这匹黑马就要压过来……
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心一抖,预期中的痛楚并未传来。
睁开眼,发现小黑在距离我一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双锃亮的皮鞋跨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弯身,钻出车门。
火,一下子从脚底窜到丹田,在丹田处孕育着,升级成三味真火后,继续往脑门窜。
“你赶着去投胎啊?!”破口大骂,我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这里是住宅区!你钱多,何不修条私人大道?!”
愤恨的骂完,站起身,我扬长而去。
“你……”愤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紧接着,手腕一阵酸麻,自己被他牢牢扣住。
回过头,狠狠瞪那男人一眼,这时,才看清楚他的五官。
触电一般,记忆突然复苏,我诧异道:“你,你……”
话还没说完,忽然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女人的惊呼声。仰头望去,如果我没看错,那加速下降的不明物体是花卉盆么?
配合的,发出凄厉的惨叫,我,理所应当的晕了过去。
“好痛!”不堪忍受苦楚,我惊呼一声。
“婉之,你醒了?!”欣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遥远,但却熟悉。
呻吟着,缓缓睁开眼,竟然是刹。
破天荒的,身着白袍的他,一脸喜悦的神色。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刹笑着,伸出双臂紧紧把我拥入怀中,俯头,他在我耳际默默低语,“我好担心!”
“痛……”身体的知觉开始复苏,我清楚的感觉到手臂上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赶紧松开我,刹仔细检查着伤口,解释道:“方才我在帮你换药,因为药膏的关系,所以你会觉得更痛。”
“这是怎么了?”脑子里一片混沌,我一脸困惑的看着刹。
“你忘了?我们都中了毒,是你,救了我……”刹笑着,爱怜的替我挟紧被角。
躺在床上,环视着四周的摆设,记忆开始一点一点恢复,我回忆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有些激动,伸出右手去掐自己的脸,我疑惑的问:“我们没死??还活着?”
刹点点头,温柔的说:“是你的药方救活了我们……”
“我们活了?!活了?!”再掐掐自己的脸,好痛!真的不是在做梦。
看着刹,气色很好,是真的脱离了险境!笑着,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伟大。
把我的左手轻轻放下,刹一声叹息,低柔的说:“你好傻,怎么可以如此伤害自己?”
笑容蓦地一僵,渐渐从我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容。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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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9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99 章
“怎么了?”刹不解的问。
对他勾勾手,示意他把身子凑近。
扬起右拳,我一拳又一拳揍在了他胸膛。恼火着,心痛着,埋怨着,发泄着,“我是傻!居然救了你这个混蛋!我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居然敢骗我?!我恨你,我恨你……”
右手被刹紧紧握住,低下头,他充满歉意的说:“婉之,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鼻子一酸,眼眶也红了,我骂出声,“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干吗要逞英雄!你以为你死了,李玄琛就会给你立块大牌坊,千秋万世的记住你?”
“对不起,对不起……”握住我的手,刹不断的安慰我。
“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有多担心,有多害怕?!”苦涩的眼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哽咽着,对他哭诉,“我好怕,真的好怕……”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低着头,看不清楚刹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线变的暗哑,似乎也在微微发颤。
“下次不会了……”良久,刹低低的回答,声音也变的明朗。
再抬头,眼眸一片清澈,他轻声问:“饿不饿?”
刚刚折腾了一下,这才觉得自己肚皮扁扁的,但并不觉得饿,恐怕是气饱了。
摇摇头,我问他:“我昏睡多久了?”
“两天。”
“两天?”有些诧异,看着刹,更是觉得奇怪,“你也中了毒,怎么跟没事一样?”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刹摸摸我脑袋,解释道:“傻丫头,我是男人。”
噘起嘴巴,我瞪了他一眼。
白衣胜雪,雄伟的身躯更是如崇山峻岭般挺拔,一身英气逼人的他,更是神明爽朗。
“干吗一直看着我?”顶着直勾勾的视线,刹被我瞧的颇有些尴尬。
“我才发现,你穿素色的衣服也这么好看。”笑着,我诚实的表白心迹。
一愣,刹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愉悦的说:“那以后,我多穿便是。”
话一出,两个人都怔住。
心跳,顿时加速,用右手撑起身,变成半卧,鼓足勇气,我一字一句的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口干舌燥,心跳更是加快,低下头,我静静等待他的答复。
片刻,只是传来淡淡的话语,“你多虑了。”
“哦!”嘴比大脑反应快,我闷哼一声,立扑,侧过身去,背对着刹,闭上眼,开始蒙头大睡。
气氛变的很尴尬,脸,火烧一般,烫的惊人。
沉默良久,那头又低低的出声,“婉之……”
“累了,让我再睡会。”打断他的话,我用被子蒙住头,拒绝听到任何话语。
泪,悄然落下。心,好痛。
用手背擦去泪痕,我轻声抽泣,唯恐惊动他。
被子,却在这一刻,被他悄然掀开。床头一沉,刹轻轻坐在了榻上。
“别哭……”俯下身子,扳过我的脸,刹轻轻的为我擦拭泪痕,语气很是无奈。
他声音越是温柔,眼泪流的越是更多,哽咽着,我故作坚强的说:“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这么好。”
苦笑着,慢慢把我扶坐起,刹低下头,轻轻吻去我脸上,睫毛上的泪珠。
“我怎会不喜欢你…… 只是,我不想让你为难。”叹息着,刹把我搂进怀中。
“为什么?!在我想沉沦的时刻你总要泼我一瓢冷水?”看着他,我愤恨的控诉。
抚着我的脸,刹淡淡的说:“与其梦醒时分感到悲凉,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做这个梦……”
“你怎么知道这只是个梦呢?”看着他的双眸,我认真的问:“你为什么不要求?为什么不争取?”
淡淡一笑,刹无奈的叹息说:“那样,你岂不为难?”
一句话,说的我心底一凉。
双臂环紧他,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着,我哀求他:“刹,你带我离开吧!我们两个人走的远远的,不去管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好不好?”
真的,我好累! 李玄琛的复仇大计,太子要除去李玄琛,素柔和萧贵妃明争暗斗…… 我不想,我真的不想过这些打打杀杀,你死我活的日子。我只想懒懒散散的,轻轻松松的,吃吃小米饭,赚赚小碎银,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在青洋村的日子,才是真正属于我的幸福。
“我想带你走,真的好想带你走…… ”叹息着,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无奈。
抱紧我,他在我耳边低问:“真的能走么?若是离开,你真能放下所有的事情,不去挂念?不去担心? 婉之……我做不到,我放不下李相大人临死之前对我的交待。可是,你又能么?你真的能放下李玄琛?” 第一次,他不再用‘少主’,而是直呼小玄子的姓名。
身子一抖,心也为之纠结,不断抽痛着。
“刹,我……”默默唤着他的名字,泪流满面。
温热的大手不断为我拭去泪水,刹淡淡的开口:“别哭,我也不想让你难过……”
稍稍停顿,他再次轻声问:“还记不记得,元宵节那日,你曾说过,我们很像一家人?”
点点头,记忆依然鲜明。
“我们就当一家人罢。”轻叹一声,他缓缓说出口,“婉之,你就是我最怜惜的妹妹。”
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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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00 章
惊讶于他的冷静,我抬起头,对上了一双平静的眸子。
眼眸深处,没有不舍,只有绝然。
喉咙深处一紧,心脏猛的一收缩,不可置信的,我问:“你确定?”
明亮的眼眸紧盯着我,全是认真的神色。
苦笑一下,抚上刹的面庞,我幽幽的说:“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
明亮的速闪过一丝痛苦,却又马上恢复平静,他无奈的开口:“婉之,我……”。
“我明白,我明白!”点着头,心如刀割,而泪,却再也流不出一滴。
笑着,我缓缓退出他的怀抱,挺直背,语气很是肯定,“谢谢你,谢谢你能如此为我考虑。”
“不过……”话语一转,平静的,一字一句说出此刻内心的想法,“我从来不会去结拜什么哥哥妹妹,在我看来,那就是暧昧关系的延续。所以现阶段,我以为,林婉之和你最恰当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他,沉默着,静静聆听我的话语。
“既然我是你家少主的女人……”泪,忽然又垂落一滴,舒口气,我接着往下说,“从今晚往后,我自然会克制自己的行为,遵守礼教。而你,也无须表示出不必要的关心。”
沉默,他依然是沉默。
“我错了,我不该跟着来的。”克制着,不让眼泪继续滑落,维持淡淡的语气,我笑着说:“明天,我就回宫……你,独自上路吧。”
一声细微的抽气声,刹诧异的开口:“婉之……”
“你真以为事到如今我还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强作欢颜的去面对你?去面对李玄琛?! 我需要冷静一段时间,小玄子,毕竟不能辜负。”狠狠的,咬紧牙关,我一口气说完。
良久,他低声吐露一个字:“好……”
泪痕已干,笑笑,我平静的说:“你说的很对,有些事情,既然无法逃避,不如勇敢的去面对。”
“我累了,你先出去,让我睡会……”话罢,我侧身躺下,背对着刹。“婉之…… ”刹伸出手,轻轻抚上我的脸,语气甚是悲凉。
“督尉大人,请您自重。”淡淡的,我出言提醒,“做出选择并不容易,但是一旦定下了,务必坚持您自己的抉择。”
手一僵,良久,缓缓挪开。
床头顿时一轻,刹起身,慢慢向门口走去。
冷冷一笑,我再次开了腔,语气却变的幽然,“帮我带句话给小玄子:剃人头者,人亦剃其头。萧家欠我们的,他日必当通通讨回!”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六十七章:玉树后庭花之解语花]
“瞧瞧,我这身男子装扮如何?”伸开双臂,在原地绕了一圈,我对王小二问。
“不,不错……”结巴着,老实巴交的小二哥一脸诚恳。
照照铜镜,一身男装,显得我英姿飒爽,这样一来,回长安的路上应该不会被萧家班的犬马认出来。
仔细检查了行囊,把蓝色小瓶收好,再掏出两锭银子塞给他,我笑着对他说:“小二哥你收好,一点小钱,不成敬意。”
王小二结巴着,一脸老实样,就是不肯收,推推阻阻的。
“你是好人,如果不是你的照顾,我们恐怕早就死了。只剩下这点银子,你也别嫌弃,拿去做做小本生意吧。”笑着,我硬塞给了他。
推辞不过,王小二一脸感激,结巴着说:“姑,姑娘,路上小心……”
点点头,拿好包袱,下了阶梯,我走出客栈。
刹正在马厩处等着我,见我出来,他便牵来一匹事先准备好的马。
“谢谢。”客气的笑着,我骑上马,整整肩后的包袱,再次对他细细交待:“行程已经耽搁了好几天,只好麻烦督尉大人尽力追赶大将军。而婉之,就先行回宫……保重。”
倔强的抬起头,我不去看他的表情,一鞭子狠狠抽在马臀上,夹紧马肚,马儿快速向前奔驰。
人在奔驰,而心,却始终不平静。等待着什么,却有失落着什么……
跑出几里远,突然听见背后传来踏踏的马蹄声,心下一惊,我立刻勒紧马缰,停了下来。
调转马头,看着不远处驾着马匹飞驰而来的,正是刹。
吁的一声停下马,刹看着我,低低的唤了一句,“婉之,何必如此离开……”
心蓦地一酸,我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酸溜溜的说:“都尉大人还想怎样?”
一愣,刹顿时语塞。
话出口,我也立即后悔,思绪万千着,却不敢再开口。
双方僵持着,各自一语不发。
叹息一声,我跳下马,静静的,走到他面前。
见我下马,刹也跟随着,翻身下马。
没有预兆的,我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把唇送了上去,轻轻一吻,旋而离开。
身子一抖,刹低低的说:“你……”
拉过他的大手,我快速写下几个字。写罢,看着他一脸惊讶的神色,我轻轻的笑了,淡然一声,“珍重!”
话罢,转身跑回自己的马匹,跃上马,不再留恋的,我驾着马儿快速往前驶去。
有位作家曾说过……
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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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01 章
爱情和情歌一样,最高境界是余音袅袅。
最凄美的不是报仇雪恨,而是遗憾。
最好的爱情,必然有遗憾。那遗憾化作余音袅袅,长留心上。
最凄美的爱,不必呼天抢地,只是相顾无言。
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因为有所期待,才会失望。
遗憾,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还有令你遗憾的事情。
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
回到长安,已是四日后。这一来一去,竟也耽误了半个多月。
回了宫,给自己洗去一身风尘,我这才迈进书房,跪在太子面前,请他赎罪。
太子愠怒着,不曾多看我一眼,直接一挥手,对旁边的太监吩咐:“拉下去。”
镇定心思,不慌不忙的,我娓娓道来:“殿下,婉之有要事相报。”
冷冷的看我一眼,太子说:“你是不是想撇清你和程玄佑的关系?”
摇摇头,我淡淡一笑,冷静的说:“殿下,兹事体大,请你先退下所有的下人。”
太子一愣,用一种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良久,他一挥手,屋子内的太监,宫女便纷纷退下。
“说吧。”语气少了一分愤怒。
缓缓站起身,掏出那蓝色的小瓶,递给太子。
“这是什么?”太子打开瓶盖,闻了一下,不解的问。
“毒药,抑或是解药。”语气一凛,我的表情开始凝重。
太子一惊,赶紧把瓶盖盖好,把它搁在木桌上。
凑过身,我在太子耳边低语几句。
太子脸色一变,低声训斥,“你好大胆子,怎可以……”
“殿下,您真的以为皇上只是突发昏眩症?!萧贵妃之歹毒,有什么做不出来?”加重语气,我冷冷的诉说。
皱着眉,太子陷入深深的思索。
“殿下,婉之差点就回不来了……”眼睛一红,我语气也变的哀怨。
话毕,我掳起衣袖,露出左臂上那几条深深的伤口。
太子一怔,惊呼道:“这是?”
“到了蒲镇,我和都尉大人遇到了刺客,他们在剑上抹了毒,想要致我们于死地……”平静的述说着,眼眶却不能控制的发红,“误打误撞,婉之找到了解毒的药方,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伤好后,这才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向殿下您告知萧太师的险恶用心……”
本是光洁的手臂,如今已纵横交错着几条深深的血痕,格外扎眼。
太子叹息一声,话语也变的感慨,“辛苦你了……”
“一定要用这个法子?”太子看我一眼,眼中闪烁着不确定和不忍的光芒。
点点头,我回答:“这个法子最好,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好的效果。”
“只不过……”叹口气,他抚抚眉心,不放心的说:“淑妃几日前才历经小产,现在身子正虚。这事,恐怕得缓缓。”
心一惊,随即,大脑立刻反应过来,笑笑,我更有把握了,“殿下放心,若是如此,更是一举两得。”
一愣,他惊愕的看向我。
“我不懂,你何苦这么做?”沉默良久,太子问我,“这本不关你的事……”
笑笑,我提醒她:“殿下忘了,正是因为您的病,我才被卷进这个旋涡;正是因为夺嫡阴谋,我更是险些丢命,无论如何,我都逃不掉了。婉之是个女子,更是个小女人,为了保命,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太子静静的听着,脸上恢复平静的神色,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停顿一下,我再说:“婉之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一件事。”
“但说无妨……”
“等殿下荣登大宝,希望您能放我出宫。”笑笑,我很诚恳的解释:“婉之非常怕死,只想平平安安,万事无忧的活着。宫内太复杂,我一不小心就会掉了脑袋。只有在宫外,生活简单朴实且无忧无虑,才比较适合我……”
点点头,太子默默的笑了:“好吧……随你。”
“谢谢殿下!”大喜,我赶紧磕头。
扶起我,太子轻吐出一句:“现在,我才相信,你和程将军的确没有关系……”
心一惊,好险……
夜幕降临,拿着太子妃带给素柔的大包小包各种齐全的补品,我来到了永和宫。
把东西交给宫女,我迈着细小的步子,静静的走进内室寝殿。
素柔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脸倦容,也更消瘦了。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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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02 章
见到是我,她努力着,撑坐起来。
赶紧挪步,我坐到床榻上,握住她的手,感慨的说:“你这又是何苦……”
摇摇头,话还没说出口,却已是泪留满面,哽咽着,她悲哀的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想过要利用孩子!真的,我怎么会去利用孩子……”
心一酸,不忍,拿起手帕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滴,我轻声问:“怎么会小产?”
“你走了之后没多久,我便被太医诊出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我已经很小心了,真的,是很小心保住孩子。不曾想到,夏日渐至,天气日趋炎热,我常常感到心悸,咽喉肿痛,喝了太医开出的甘草汤之后,便……”素柔眼睛里全是血丝,哑着嗓子,仍然不断的啜泣。
“我好恨!我真的好恨!”素柔摇着我,有些歇斯底里,“是不是汤药有问题?”
细细一想,甘草汤似乎并无问题。
轻抚她的手,试图让她冷静,我再问:“你还吃过别的,或是闻过什么?”
愣了一会,她缓缓叙述:“半月前,我常常觉得干呕气短,一直服用十枣汤,倒也没察觉什么问题……”
话顿住,一惊,素柔脸色更是惨白,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臂,低声问:“莫非……”
点点头,我说:“十枣汤里含有芫花,和甘草相冲,对孕妇不利。”
“不!!”她惊声尖叫着,表情之悔恨,声音之沙哑,语气之悲凉,“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素柔,冷静点,孩子还可以再生。”轻抚着她,我柔声安慰。
“不一样,不一样!我只有这一个孩子啊!”哭着,一使力,素柔的指甲深深陷着我的胳膊,她悲凉的,不断重复着说:“我的孩子……”
“我可怜的孩子……”泪流满面,她歇斯底里的痛哭着,有些疯狂。
紧紧搂住她,我在她耳边低语:“想不想复仇?”
身子一颤,因激动而陷入疯狂的她,却突然变的平静。
侧过脸,她诧异的看着我,一脸不可置信。
淡淡一笑,我拍拍她的背,笑道:“所以,我们要合作……”
张大嘴巴,素柔诧异的说不出话来。马上,她快速领悟过来,神色一变,憔悴的面容也有了一丝光彩。她反握住我的说,点点头,语气之狠毒,“好!”
“我们应该……”低下头,我在她耳边轻轻低语几句。
速闪过一丝阴冷的神色,素柔冷冷一笑,阴鸷的说:“就按你的意思……”
笑笑,扶她躺下,我安慰道:“你先好好休息,尽快养好身体。”
“嗯……”轻声应答,缓缓的,她闭上美目。
徐徐起身,我迈着小步,往外走去。
“如姐姐……谢谢你。”素柔忽然低低唤出声,声音暗哑,却轻柔。
不曾转身,我自嘲的一笑,摇摇头,走出大殿。五天后,有流言传出,淑妃娘娘因痛失皇子,一时想不开,竟得了失心疯。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六十八章:玉树后庭花之陌上花]
后宫这个战场,一旦参与了,便无法全身而退,就算想退,别人也不想放过你。不成刀俎,便为鱼肉。
报复,没有道理非得我来现身……应该利用素柔,她漂亮,她乖巧,不但受到皇帝的宠爱更深得其信任,更重要的一点,宫女太监们都很喜爱这位心地善良的新妃。我和她合作,如虎添翼般,必定斗垮萧贵妃。永和宫
“怎么还是这样?!”双眉紧蹙,老皇帝重重一掌拍在床榻上,雷霆大怒。
吓的一颤,素柔怯怯的,把单薄的身子朝床角缩去,双手紧紧拉扯着被角,一脸懵懂的神色。
见自己吓到她了,老皇帝温柔的搂住素柔,轻声安抚她。
素柔情绪稍稍安定了,老皇帝又转过头,对着跪在地上的太医们和我低声喝道:“这么多天了,怎么淑妃的病还不见好转?!”
众太医语塞,也不知该做何解释。
淑妃的病,群医们一开始都认定是失心疯,汤药服了数日,也未见好转。心急如焚之下,皇上把我也召了过来,命我和太医们一起,好生为淑妃诊治。
“林方丞,淑妃到底是什么病?”皇帝把头偏向我,怒气未消。
“婉之以为……”跪的太久,腿已然发麻,听见皇上发问,我赶紧回话。
“陛下,您不必心烦气躁……”萧贵妃放下手中的茉莉花茶,从红木椅上慢慢站起身,轻言细语的,缓缓说道:“妹妹的病,本是因为心情郁结才会一时想不开,加以时日慢慢调理,必然会见疗效。皇上您啊,也别太着急,这病是急不来的。”
“贵妃娘娘所言甚是。”我抬起头,看着皇帝,一脸老实的模样,“淑妃娘娘的病,需从内外慢慢同时调理,时日一长,必见疗效。”
“时日一长?究竟是多长?!”老皇帝脸色一变,更是阴沉。
“娘娘坚持服用汤药,再由我施以针灸……”算了算时日,我才认真的答复,“婉之保证,不出五日,淑妃娘娘的病,自然痊愈。”
“果真??!”一丝惊喜从皇帝的双眸中快速闪过。
“是……”我点点头。
“五日?!你真能治好?”萧兰儿神色一僵,语气颇是不悦。
“她是我南魏朝的神医,朕信!”略微一思索,皇上抚着胡须,忽然笑了,“那好,等淑妃康复痊愈之前,你就暂住永和宫。素柔的病,全部由你来负责。”
赶紧磕头,接受皇帝下达的圣恩。
抬起头,再次直起身时,如预期般的,萧兰儿愤恨的瞪我一眼。
莞尔一笑,萧兰儿娇滴滴的对皇上道:“陛下您放心,臣妾有空,也会时常探望妹妹,劝解妹妹。”
“辛苦爱妃了……”皇帝看着素柔那一脸呆傻的表情,不由得一声叹息。
第 1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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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03 章
“林方丞留下,你们都先下去。”老皇帝不耐烦的挥挥手,跪在地上的太医们才褪去一脸惶恐的神色,赶紧站起身,退出殿外。
“娘娘,该喝药了。”这时,一名宫女端着托盘,迈着小步,徐徐走上殿来,我赶紧接过药碗,舀了一小勺,小心翼翼递送到素柔嘴边。
她表情木讷的,张开小嘴,任我一勺一勺灌下。
“朕来吧……”老皇帝表情有些不忍,接过汤碗,非常细心的,一勺一勺喂着素柔。
萧兰儿欲言又止,看着皇帝对素柔如此关心,她更是吃醋了,美丽的脸蛋也因此变的扭曲。
“臣妾也先告退了。”萧兰儿躬下身,一福礼,咬着嘴唇隐忍着,转身离开。
用丝帕擦着素柔唇边滑落的汤渍,皇帝默默吩咐:“传下去,朕今天在永和宫留用午膳。”
“是。”站在旁边的宫女一听,赶紧下去吩咐。
乖巧的,喝了几口药,素柔忽然脸色一变,痴痴的问:“我的孩子呢?”
老皇帝手一抖,神色跟着变的悲凉,顿时说不出话来。
“我的孩子呢?”默默低声念叨着,眼神却开始飘忽不定。
四处打量了很久,她的声音忽然变的凄凉,“我的孩子呢?他在哪?!”
一把推开药碗,她跳下床,开始四处寻找,“孩子呢?孩子呢?!”
没有预料的,滚烫的汤药淋了皇帝一手,忍住灼痛感,他长手一拦,刚好攥住素柔的手腕。
“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素柔尖叫着,变的歇斯底里,张开嘴,她狠狠的在皇帝手腕上咬了一口。皇帝一惊,因为痛而赶紧松开。
发出骇人的尖叫,素柔光着脚,开始往外跑。
“给我拦住她!!”皇帝惊呼。
我赶紧冲了出去,紧追在她后面,边跑边呼唤:“淑妃娘娘,你停下……”
素柔惨白着一张脸,到处左瞧右看,没有见着她的孩子,她就一直往前奔跑,疯狂的寻找着。
加快步伐,我终于赶上了她,伸出双臂,从后面紧紧抱住。
“放开我!”凄厉的尖叫着,素柔回转身,狠狠的刮了我一耳光。长长的指甲从我脸上划过,立刻显出五道血痕。
痛,深深的刺痛。
一股温热的液体慢慢流了下来……我,愣住了。
而素柔,本因为癫狂而流露着慌乱神色的眸子,突然变的清澈。
稍稍一顿,她突然又开始往前奔跑。
用手背擦着脸上缓缓流出的血液,看着那刺眼的殷红,我一时怔住。
这时,几个太监也追了上来。几个人飞快的跑了上去。牢牢扣住了素柔。
“不要,不要拦着我!我要我的孩子,孩子!”素柔尖叫着,拼命挣扎。
几个人围着她,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抬回了永和宫。
苦着闹着,无论皇帝怎么劝,素柔都无法平静情绪。
最后,是喊哑了嗓子,哭累了眼睛,素柔才絮絮叨叨着,慢慢昏睡过去。
看着她在睡梦中紧锁着黛眉,老皇帝更是一声叹息。
赶紧递过一杯龙井茶,我轻声说:“皇上,您先解解渴,压压惊。”
皇帝接过茶,默默喝下一口,忽然脸色一变,狠狠把杯子砸向地面。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病的如此厉害?!”怒吼着,皇帝头上青筋暴起。
我一惊,赶紧跪在地上。
“起来吧……你也尽力了。”看着我一脸诚惶诚恐,老皇帝摇摇头,语气颇是无奈。
“婉之,婉之不敢起来……”颤抖着,胆战心惊的,我挤出几个字。
一愣,皇帝神色一变,厉声呵斥:“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皇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落在地面,因为害怕,呼吸也变的急促,胆怯着,语调也变的不平,我惶恐的说:“淑妃娘娘的病……不单单只是失心疯。”
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皇帝沉着嗓音,语气有些骇人,“那是如何?”
我刚想回话,忽然听见素柔厉声呼唤的声音,“陛下,陛下救我!”
皇帝一惊,赶紧起身冲到内室。素柔躺在大床上,不安的扭动着身体,脸色也越见发白,浑身直冒冷汗。
“爱妃,你怎么了?”老皇帝抱起素柔,慌张的问。
“陛下……我,我头好痛!”素柔睁开眼,眼神一片迷离,勉强的,她说出一句破碎的话。
“皇上,救救我!”因为痛,连嘴唇都被素柔咬破,缓缓渗着血丝,素柔哑着声音,断断续续的说出几个字。
一声凄厉的尖叫,素柔似乎痛的很严重了,她拉紧皇上的大手,惊呼:“皇上,我好痛!到处都痛!”
皇帝脸色也随之变的惊恐,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脸慌张:“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在床上痛苦的翻着身,素柔痛的已经说不出话来。忽然,忽然全身一软,她竟然痛昏过去。
事出突然,皇帝已经惊出一身冷汗,心情七上八下的,他低声念叨着:“怎会这样……”
第 1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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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04 章
见此情景,一慌,我扑通一声赶紧跪了下来。
“皇上,淑妃娘娘并不只是失心疯,而是,而是中了巫蛊之术!”
“什么?!”惊恐的眼睛大睁,皇帝站了起来,指着我,他一脸的怀疑,“大胆!你……”
皇上刚想斥责我几句,却突然身体一软,无力的坐到了床榻。
一紧张,不顾礼仪,我赶紧站了起来,走上前,担心的问道:“皇上,你怎么了?”
“朕的头,好痛……”身体不支,他往后一仰,倒在了榻上。
“皇上,皇上!”身体一抖,语气也变的尖锐起来,“皇上,您到底怎么了?”
“朕,朕……”皇上无力的诉说着,不料,头一偏,彻底晕了过去。
旁边站着伺候的宫女,太监,早已被此场景吓出一身冷汗,各个脸色发白,嘴唇发青。
顿住,我最先反应过来,看向一旁的太监,我怒喊:“愣着干嘛?!还不快去通传太子殿下!”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六十九章:玉树后庭花之灼灼花(上)]
把皇上扶下躺好,我再对余下几个的太监说:“去,把殿门给我关上。太子殿下到来之前,谁都不许进来。”
太监们领了命,随即慌慌张张的跑出殿外,把大门闭好,守在了外面。
我,站在离床榻不远处,紧张而又耐心的等待着。
因为阵痛,老皇帝的脸色愈渐难看,时有时无的呻吟声,也断断续续的敲打在我的心门。心,期待着,而怦怦直跳……
深呼吸,吐气,再次深呼吸…… 安静的等待着,事态,会马上发展到下一步。
两炷香时间…… 终于,从殿门处传来太监颤抖着,由于招架不住而大声宣报的声音, “萧,萧贵妃驾到!”
淡淡一笑,我站起身,往殿外走去。
走进门口,就听见萧兰儿正尖声斥责太监, “狗奴才!居然敢拦本宫的路,你们好大胆子……”
打开门,我走了出去,迎着那张飞扬跋扈的瓜子脸,我不急不慢的问:“娘娘,刚离去一会儿,怎么又来了?”
瞪我一眼,萧兰儿踩着莲花步,肆无忌惮的就往殿内冲。
“娘娘!”我侧身,挡在了她的前方,语气也随之变的毫不客气,“这里是永和宫,不是娘娘你想来就能来的地方。”
头一转,她愤恨的瞪我一眼,咬牙切齿的骂着,“狗奴才!不要以为皇上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可以在本宫面前开起染房!快让开!”
双方正争执着,皇上突然呻吟起来,声音不大,从内室隐隐约约传来。
一使劲,她突然一推,把我推倒在一旁。她跨过门槛,奔进了内室,直接扑向床榻。
见到皇上一脸苍白,正虚弱的躺在床上呻吟,萧兰儿脸色除了惊讶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变化,语气突然放缓,她扑倒在床侧,嗲声嗲气的轻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老皇上当然无法回答,断断续续的呻吟着,额头上的冷汗也越冒越多。
这时,淑妃也开始痛苦的低喊,脸色越发难看,不断念叨着:“好痛!好痛……”
直起身,看向我,萧兰儿厉声责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缓缓一笑,慢慢回答:“婉之觉得,皇上与淑妃娘娘,怕是中了巫蛊!”
“巫蛊??!”尖锐的女声响起,冷笑着,她步步逼近,阴冷的说:“林方丞恐怕也是得了失心疯!来人,把她拖下去。”
“且慢…… ”不慌不忙的,我笑着反问:“贵妃娘娘,那你认为是什么病?”
“本宫不知道是什么病,本宫只知道不能任由你这个妖女在此胡说!”萧兰儿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娘娘,”我淡淡的提醒她,“几年前,贤妃还因为巫蛊之事而自缢而死…… 这事,难道您忘了?”
瞪大眼睛看着我,她有些惊讶,随即,语气也有些惊慌失措:“你,你……”
“娘娘,您走了之后,淑妃和皇上就相继病发。”冷冷一笑,我继续提醒她,“而您,又来的如此迅速,怕是想要验证‘什么成果’……”
“放肆!”萧兰儿眼冒火光,漂亮的脸蛋儿因为怒火而变的扭曲,“来人!把这个疯言疯语的妖女给本宫拖下去!”
“来人??!”脸色一变,毫不示弱的,我反问一句:“娘娘,请问是所来何人?您是不是又想调遣萧统领手下的御林军?”
“你……”萧兰儿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婉之如果没猜错的话……太子殿下的近卫亲军,现在正由太子舍人率领,持皇帝的纯赤色符节,早就守在了大明宫的各个宫门。”缓缓一笑,神色也变的得意起来,我嘲讽着说:“只怕,您的‘御林大军’,已被堵在了宫城北门。”
“你!你们……”萧兰儿面色一变,因为惊讶,她的嘴唇剧烈颤抖着,却说不出任何话。
缓缓舒一口气,转身一拂袖子,萧兰儿作势就往殿外走。
牢牢扣住她的手腕,我冷冷的开口:“娘娘,这是永和宫,不是您想来就来,更不是您想走就可以走的地方!”
“放开!给我本宫放开!”萧兰儿尖锐的骂着,扬手,一耳光狠狠的抽在我脸上。
被素柔刮伤而略微浮肿的左颊,更是犹如火烧般的疼痛。
“贵妃,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低沉的男声忽然传了进来,太子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进殿内。盯着萧兰儿,他的语气更是不和善:“你打林婉之,就等于打我赵延卓!”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萧兰儿扬起头看向太子,不屑的说:“一个小小的奴才,别说是打她,本宫就是杀了她,皇上也不会怪罪。”
沉着脸,太子低声说:“我看你是死到临头,都不自知!”
“林方丞,皇上和淑妃得的是什么病?”太子转向我,大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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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05 章
“中了巫蛊。”事已至此,大BSS就站在面前,我也无须演戏,会心的一笑,我简单明了回复:“怕是后宫之人因为嫉妒淑妃娘娘,而设下蛊术毒害皇上与淑妃。”
“给我搜!”毫不犹豫的,太子点头,低沉的声音透露着巨大的威慑力,“所有宫殿,即使给我翻过来,也要搜出下蛊之人!”
话毕,站在门口早已吓的瑟瑟发抖的太监们,领了命,赶紧跑了出去。
“这完全是胡说八道!”萧兰儿一脸怒容,却控制不住的,眼眸中流露出惊恐。
“娘娘,皇上和淑妃本来都是好好的,怎么你一走,马上就出了事情?”善解人意的,我提醒她。
“你们…… ”萧兰儿神色一僵,一直紧捏在手中的,绣着兰花的丝帕悄然落地,颤抖着,她与不成调,“你们,想陷害我?”。
“殿下怎敢陷害贵妃娘娘?!”冷冷一笑,我缓缓说道:“还是静静的等待结果……”
太子也笑了,脸上是温柔的笑,却暗藏着十足的杀意,“贵妃,你还是安心在这等吧!”
脸上的血色迅速消失,双腿一软,无力的,萧兰儿跪倒在地。
没等多久,门外就有人来报:在容贵人起居处所的花园地下,挖出了两个铜人。
我和太子相视一笑,静观其变。
再等了一炷香时间,门外再报:禧嫔的殿阁西南角处,再次挖出两个铜人。
不多久,又有人来报……
门外不断的有人来报……萧兰儿的脸色,从毫无血色也渐渐变成死人般的灰白。
既然是做戏,何不做大点?才更具有舞台效果!我是这么以为……
最后,太监再次来报:在萧贵妃床榻下,也搜出了两个铜人。附带的,从书房内,搜出一封书信。
信上详尽的描述了萧兰儿自己对皇帝另结新欢的怨恨,并且联系了后宫若干位妃子贵人,共同诅咒皇帝和新宠淑妃……
听罢……萧兰儿仍是呆呆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着,像是一尊失去了灵魂的芭比娃娃。
太子淡然一笑,随即下令:“拔下萧兰儿的簪环,褪去宫装,将其打入死牢。”
领了命,几个太监缓缓走进萧兰儿……
“我自己来!”忽然之间,她变的平静,淡淡一笑,她静静的脱下华丽的宫装,慢慢的散开头发……朝着床榻上的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她重重的跪下,用力的磕了一个响头:“陛下,兰儿,兰儿以后就不能再伺候你了……”
一滴泪,顺着她姣好的容颜,静静的低落在地。
心口,蓦然一紧。
站起身,脸上的泪痕尚未干去,挺直背,她静静的看着我,却用着一种莫不关己的口吻,缓缓道来:“林婉之……我会有今天,他日,你也将得到报应!”
纠结的心因为这句话又忽然变的豁然,嘲讽的一笑,我马上还击:“婉之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报应,但是婉之能确定,娘娘你的报应,今天就来了!”
一愣,萧兰儿怔在原地,凄凉的一笑,轻轻的,语气甚是落寞,“报应,报应……”
忽然住了嘴,萧兰儿静静的,转过身子,她迈着不稳的步子,缓缓的,向殿门口走去……背影,让我觉得有些悲凉,却依然符合她的性格,落魄着,却仍然走得一身傲骨。
心口再次一紧,我扭过头,把视线转移,目光,却意外的落在了床榻上。
床榻上,本该昏迷中的素柔,嘴角正扬起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叹一口气,淡淡的,我又笑了。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不是不挨刀,只是时未到。
柏杨曾说……
中国宫廷斗争不外两项目标,一是“夺床”,一是“夺嫡”。有时候合而为一,有时候分而为二,像赵飞燕女士,是纯属“夺床”,而戚姬女士,则纯属“夺嫡”。不管哪一类,最后都是血腥收场。胜利一方的美女,站在失败一方美女的尸体上,用纤手举起玉杯,高唱凯歌。深宫中生活的女人,其生活的核心内容是永无休止地“夺床斗争”,“夺床”的本质又不外一个权字。她们不是漂亮和不漂亮的差别,而是漂亮和更漂亮的差别,每一个如花似玉的对手都是另一个如花似玉。这些美女被投入蛇蝎宫廷,她自己也就变成了蛇蝎,而最终的命运还难免被另外的蛇蝎咬死。
我并没有错,错的,只是这个时局。
也许,那另一件事,一开始,我就是对的。
……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七十章:玉树后庭花之灼灼花(下)]
灾难,开始得如此突然,而结束得,却又如此迅速。
萧兰儿连同犯案的妃嫔贵人一干众人被打入狱时,皇上与淑妃的病,也不治而愈了。
那杯递给皇帝的龙井茶,事先已被我下了毒。毒药的来源,正是那个蓝色的小瓶。有了切身体会,我往茶水里添加了微量的毒素,所以,一时半会,并不能取其性命。
等萧贵妃押入大牢后,我就给老皇帝服下了解毒的汤药。
巫蛊事件,牵涉到的后宫嫔妃数目之多,涉案人员之广泛,让老皇帝怒发冲冠。盛怒之下,他竟然再次病倒了。
也许是人已垂暮,离上帝召唤之日不远,抑或是和萧兰儿毕竟同睡了一张床这么多年…… 这一次,出乎我意料之外,老皇帝并没有心怀杀意,而是把所有戴罪之妇,悉数全打进了冷宫。
……“娘娘,您的汤药煎好了。”宫女随心端着热气腾腾的碗药,恭恭敬敬的捧着,慢慢走到榻前。
“交给我吧,你先下去。”接过汤碗,我轻轻舀起一小勺,放到嘴边吹凉,再小心翼翼的递到素柔面前,善意提醒道:“娘娘,当心烫。”
温婉的一笑,素柔她自己接过汤勺和药碗,和声和气的说:“我自己来就好了。在外人面前,我们姐妹两人做做戏也就罢了。私底下,还请如姐姐不必如此拘束。”
微微一笑,我但默不语。
喝下一口汤药,素柔侧脸看向我,甜甜的一笑,“如姐姐,这次…… 真是多亏了你。”
我摇摇头,这个功,我可不敢居。
“往后,妹妹在宫中,只能信任姐姐你一人了!”素柔笑着,翘着兰花指,轻轻搅动汤勺,再喝下一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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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06 章
盯着她手中的汤药,我不禁哑然失笑。
“如姐姐,怎么了?”疑惑的看着我,素柔甚是不解。
傻傻一笑,我岔开话题,“刚刚还在想,素柔你怎么不打赏我些值钱的东西?别的我不爱,最爱的可是金银财宝!”话罢,心情却被自己的耍宝逗弄的更加阴郁了。
抿嘴一笑,素柔把空空的药碗递给我,淡淡的说:“赏赐?那好…… 妹妹这就带姐姐去见识些‘赏赐’。”
本来还算是平和的气氛,却因为这句话而变的压抑低沉。
欠人家的,是时候还了……
可是自己,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冷宫
“姐姐,多日不见,你可是清减了不少!”摇着团扇,不紧不慢的,素柔娓娓道来。
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把玩着自己散乱的长发,萧兰儿并不曾多看素柔一眼。
冷冷的笑着,素柔又说:“看来,姐姐在冷宫也能得自娱自乐…… 只不过,没了皇帝在身边,是不是孤枕难眠呢?”
萧兰儿还是不理她,自顾自的,沉浸在一片安宁的世界中。
脸色一变,素柔快步走上前,狠狠扯住萧兰儿的头发,阴鸷问:“说话!”
曾经是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眸,如今却直视着前方,空洞而了无生气的眼神似乎是若有所思,又似乎是看破一切。
“你的伶牙俐齿呢?!”扯紧她的发丝,素柔尖着嗓子,厉声责问:“说话呀!怎么不说了?事到如今才知道怕了?!”
被拉住头发,萧兰儿被迫抬起头,看向我,她忽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轻声吐出几个字:“不过是狐假虎威,何以为惧?”
素柔一愣,随即,一耳光狠狠抽了上去。
白皙的脸上顿显出鲜红的五指印…… 血,正顺着萧兰儿的嘴角,一滴一滴流了下来,殷红殷红,看的让我刺目
“再打呀!”侧过脸,萧兰儿毫不示弱,“有本事的,你今天就打死我!否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一声狂妄的大笑,素柔放开了手,语气却放缓,“姐姐啊姐姐,你的声音,还是这么悦耳动听!”
站直身子,素柔轻声唤到:“随心,把握带给姐姐的礼物奉上!”
心跳,在此刻突然加速。并不是可怜萧兰儿,而是怕节外生枝。低声,我开口劝道:“素柔……”
“如姐姐,你看着便是。”口气里有着不容更改的决绝。
“依然记得,素柔大婚的日子,姐姐一曲《凤求凰》唱的让满座宾朋如痴如醉!”阴冷的笑着,端起宫女递过来的汤碗,素柔俯下身子,低语道,“素柔很担心,姐姐你要是没了这悦耳动听的嗓音,还怎么媚惑皇上?”
“你!!”萧兰儿瞪大了眼睛,双眸里折射出不甘的光芒。
“给我喝!”再次狠狠扯住她的发丝,素柔拿稳药碗,狠狠的给她灌下。
“我不喝!我不喝!”萧兰儿挣扎着,汤药淋了一身。
“素柔,别这样……”低低喊出口,声音之干涩,让我都有些惊讶。
抬起头,素柔瞪了我一眼,她的面容,尽是得意与享受的神色,“如姐姐,何必可怜这个贱妇?!难道你忘了琛哥哥,忘了我,忘了自己所经历的磨难?!”
“随心,随意,还不快过来帮忙!”素柔一声召唤,站在我身后的两个宫女赶紧跑到她身边,开始帮忙。
随心努力打开萧兰儿的嘴,随意则压制着她不断挣扎的双手,而素柔,轻轻松松的,把剩下的汤药全部灌进了萧兰儿的肚里。
放肆的大笑着,轻轻一松手,碗从素柔手中滑落,砸了个粉碎。
“唱呀,姐姐你再唱呀!我看你再怎么魅惑皇上?”素柔尖锐的笑声在冷宫里回荡着,更是刺耳。
终于,有一天,她的声音也变的和萧兰儿当年一般,让我生厌。“和我争宠?!你根本没资格!”抬起脚,素柔重重的踹向萧兰儿,直中她的腹部。
萧兰儿无力的趴在地上,剧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再一脚,却是狠狠的踏在了她的一只手,素柔沉着脸,阴鸷的说:“没有了纤纤玉手,我看你如何蛊惑皇上?!”
完美的手,此刻却变的血肉模糊,温热的血液,汨汨的流着,素柔的脚下,很快鲜红一片。 那种红,让人触目惊心。
喉咙深处一紧,忽然,我很想呕吐。
“摆驾,回永和宫!”用丝帕轻轻擦拭自己身上的污渍,一扭身,仪态万千的,素柔朝殿门走去。那方丝帕,悄无声息的,被扔在了地上,像落叶飘零般,给我一种嗜血后的悲凉。
叹息一声,我无言,默默的走在了最后。
背后,是萧兰儿哑着嗓子,却仍在尽力狂喊,诅咒着,怒骂着,一声又一声,重重的敲在了我的心头。
背脊有些发凉,转过头,我看见,萧兰儿她正在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殷红的血液染红了胸前白色的素服。
不甘心的,死死的盯住我的双眼,她一字一句,轻轻的,却声声入耳:“兰儿若有遗灵在,必看仇家灭满门!”
身子,猛然一抖。
“娘娘,请快些离开此地,不要让污秽的语言脏了您的耳。”随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惊觉,我回转头,看见随心正扶着素柔,小心翼翼的走下石阶。
心,没由来的感到一股深沉的悲哀。
“淑妃娘娘,要是没别的事,婉之就先行回东宫向太子殿下回复了。”走出冷宫没几步,我躬身福礼,轻言问道。
“如姐姐,时间还早呢,不如随我一道儿回永和宫,再叙叙旧?”素柔恬淡的笑着,又是那张熟悉的笑脸。
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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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07 章
“娘娘你身体不适,宜需静养,婉之就不打扰了。”我摇摇头,声音平淡,不带任何感情。
“那好,你先回去复命吧。”笑笑,她点头示意,末了,却又补充一句,“如姐姐,我会报答你的!”
弯着身子,低着头,恭敬般,我低声回答:“娘娘,您太客气了……”
感谢??
在心里,我淡淡的笑了。
后宫里闲来无事,斗,只怕是你素柔的擅长……
[此情无计可消除:第七十一章:玉树后庭花之蝶恋花]
回到东宫,太子正待在书房,皱着浓眉,细细阅读着谋臣呈上来的书信。
轻叩门扉,我轻声道:“殿下,婉之回来了。”
闻言,太子抬起头,略带诧异的看着我,良久,竟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赶紧起身,挪开椅子,他大步走到我面前,声言,还是那么洪亮,“你终于回来了!”
笑着,我点头,“是,婉之终于从永和宫回来了.。”
仔细的端详了我一番,太子带着笑意说:“面色还有点憔悴……既然回来了,就好生休养一阵。”
“婉之谢过殿下。”刚想弯腰福礼,却被太子拦住。
“不必如此多礼。”笑着,他的声音格外浑厚动听。
“殿下,您今天…… 心情似乎特别的好?”看见他爽朗的笑容,我阴郁的心情也一扫而空,瞬时间,也变的清爽。
“大学士来信说,萧太师听到爱女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一气之下,就中风瘫卧在床了!”太子笑着,心情大好。
真是天助我也!灵感一闪而过,脑子里又有了想法,我对他说:“殿下,请您送我进萧府吧!”
太子一愣,不能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狡黠的一笑,我随即解释:“殿下,萧家欺上瞒下,触发南魏律法肯定不只是一两条。您去恳求皇帝,以安抚重臣的名义,把我送进萧府为太师治病。当然,我肯定不会把他治好,但是,我会想办法,尽量拖住萧太师的病情,寻求更多的时间,好在萧府寻找他们犯案的罪证…… 您看如何?”
听罢,太子摇摇头,面露担忧之色,“你这方法确实也行得通…… 但是,把你送进萧府,不是羊入虎口么?!”
“怎么会是羊呢?婉之明明就是披着羊皮的狼!”我笑了,反过来宽慰他,“我是皇上派去的人,萧家班再如何狂妄,也绝对不敢对我怎样。”
他摇头,还是不肯答应。
“殿下!答应我嘛!”拉着他的衣襟,我急切的恳求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臭皮蛋难得露出条缝,就让我这个苍蝇去叮叮吧。”
被我念叨的有些心烦意乱,无奈之下,他只好点头应允。
“你啊!”太子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往我脑门上轻轻一点,“一个女孩子,哪来这么多怪点子!”
嘿嘿一笑,我谄媚道,“我,也不是为殿下着想么?盼望太子爷你能早登大宝呀!”
这个马屁还是拍对了。听罢,太子也轻声笑了。
“婉之,今年多大了?”看着我,太子正色道。
一纳闷,还是张嘴便答:“快二十了。”
“二十…… ”低声叹口气,太子往我肩上一拍,轻轻的说:“倘若是别家女子,早已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我狂晕!大哥啊,我一点也不想早婚。话说起来,即使按现代年龄,我也才将近26,仍然年轻。
“将来你出宫后,有何打算?”太子又问。
笑笑,我快速回答:“婉之可能开个医馆,自食其力,然后赚很多很多钱!”
“一个女孩子,还是要为自己的终生大事着想。将来,我帮你许门亲事,让你不用赚钱,就有一生花不完的钱,可好?”太子笑盈盈的问。
“好好好!”乐了,点头如捣蒜。
忽然,觉得不对劲……面色一变,我赶紧改口:“不!我,我不能嫁人……”
“事已至此,把你的谎言收起来罢。”温温柔柔的,太子笑了,眼中闪烁着对亲人般的那种怜爱的光芒,“我知道你不愿意入宫……将来,我就给你作主,找个好婆家,嫁了吧。”
心,蓦然一动,BSS!你对我真好!不但管吃管住,连终身大事也为我承包!这么好的企业,我上哪儿找?
感激的一笑,我开始和太子讨价还价,“殿下,夫婿能不能我自己挑?”
“只要你看中的,我都给你作主!”拍拍我的肩,他很认真的说:“即使是王侯将相,只要你喜欢,我便允你嫁过门。”
更乐了,我那个眉开眼笑啊,赶紧提醒他,“殿下,口说无凭,须有字为据!”
“行!”太子一点头,转身走到书桌旁,提起笔,他在宣纸上写下两行诗: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细细一看,我有些迷惑,“殿下,这不是《长恨歌》里的诗句么?”
写罢,放下毛笔,太子殿下用自己的玉印在诗上重重的印下一个鲜红的大图章。
把纸撕成两半,太子递给我,笑着解释:“这半张,你先自己留着。将来,若看中哪家公子,就将另一半赠与他,只要他愿意,我便为你指婚。”
兴奋的火焰一下子被浇熄…… 闷声接过纸,低着头,我无奈的控诉:“搞了半天,殿下您还是怕我对别的男人逼婚!”
他笑着,颇有些得意。
叹一口气……算了,老娘已经有了保底的金饭碗,不愁自己嫁不出去。只要搞定萧老头,我和小玄子的大婚之日就真的不远了。
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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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08 章
这么一想,心情又重新变的兴奋起来。哂哂一笑,我接过字条。却一不小心,手肘碰了一下书桌案头上的卷轴,将它撞翻在地。
蹲下身,捡起一看,居然是张美女图。
乐了,我得意的看向太子,贼贼的一笑,“殿下,您想纳妃了?”
白我一眼,他接过画,把它打开,轻轻摆放在书桌上,淡淡的解释:“淑妃近日正向父皇请求为程将军赐婚,这位便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她送画像过来,也是想问问我的意见……”
“陈将军?哪位陈将军?”不解,我问出口。
“还有哪个程将军?”他仔细的看着画中人,慢慢说道:“玄佑他也二十三了,是该娶亲了……”
那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抬头看向窗外,晴空万里,并没打雷嘛。
我笑着,再次问道:“是程玄佑大将军?”
不再出声,只是点点头,他正仔细端详着画中人,并没察觉到我情绪上的的变化。
耳朵嗡的一下,乱七八糟的声音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吵吵闹闹的,让我的耳朵隐隐作痛。心,在一刻,却意外的麻木了。
“她是乔尚书的二千金,闺名楚楚……”太子思索着,忽然开口询问我的意见,“你觉得,她美吗?”
“美,很美!”点点头,终于,视线开始模糊,哑着嗓子,我黯然的说道:“人如其名,果然是楚楚动人……”
轻声一笑,太子也连声称赞:“淑妃的眼光果然很好…… 乔二千金和玄佑站在一起,犹如周郎和小乔一般,甚是般配。”
周郎与小乔?!这是什么狗屁搭配!不配,他们一点也不配!
心,暗自呐喊着,胸口一阵刺痛,我捂着痛处,脸色开始发白…… 稍稍低下头,泪,却不由自主的,一滴接一滴滑落。
“殿下,婉之内急……”低着头,我努力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平静的说道。
挥挥手,太子示意我退下。
努力站直身体,用两条虚软的双腿,一步一步,装作很镇定,缓缓走出书房。
乔楚楚?!
皇上赐婚??!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什么理智,什么礼仪,全然不顾了。身体自发的,加快步伐,往永和宫跑去。
喘着粗气,跑到永和宫时,素柔正高坐在殿内,优雅的喝着飘着清香的菊花茶。
抬头,一见是我,她又是一张温婉的笑脸,细声问道:“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为什么向皇帝请求赐婚?”全身冰冷的,我几乎快要站不稳。
素柔有些惊讶,笑容褪去了一半,随即,又露出了一个更大的笑容,茗了一口香茶,她缓缓说道:“姐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
放下茶杯,她走到我面前,伸出纤纤玉手,轻抚上我左颊,低声说道:“乔楚楚,无论是身份还是相貌,比起姐姐,更是良好,也更适合琛哥哥……”
收回手,冷冷一笑,她又说:“下次,林方丞不经通传再次擅闯永和宫,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呵呵一声冷笑,理智忽然又恢复了,我平静的问道:“淑妃是想学越王勾践,狡兔死,走狗烹么?可惜啊,你机关算尽,却还是一失……”
“本来是不打算说的……”看着这个蛇蝎美人,我加重语气,口吻也变的幸灾乐祸,“既然淑妃你这么不喜欢过安生的日子,我也不妨告诉你……”
紧盯着她的眼睛,我再次冷冷开口:“你以为,事发当日,你服下的药丸是什么?”
演戏,讲究的就是效果!素柔你要痛,就得痛出的一身冷汗。
素柔面色一僵,怔在原地。
“是薏苡仁!你随便召个太医问问,它对小产之后的妇女会有什么功效!”嘴角扬起一抹报复性的微笑,我阴冷的笑着,继续提醒她,“淑妃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些天你天天喝下的汤药不会掺杂别的东西吧?我可是加了大量的麝香、高丽参、鹿茸!你放心,有生之年,此药之毒会经久滞留在任督二脉,令你终生不孕!”
终于,我全部说了出来,内心,全是报复后的快感!
“你以为我会放任你,让你成为后宫的独大?! 告诉你,你不会有孩子,这一辈子,你都不会再有孩子!富贵荣宠,只不过短短几年,你的一生,注定孤老囚死在皇宫!”奋力的喊了出来,过度激动,声音开始嘶哑难听。
“你,你竟然……”素柔看着我,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素柔!充其量,你也只不过是个有胸无脑的废物!你错就错在,把我林婉之玩弄于股掌之上!”大脑又开始狂热,什么也不顾了,我厉声指责,“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林婉之会傻到单方面相信你的谎言么?萧贵妃都败在我手里!而你,不过是个新宠,又凭什么和我斗?”
是!我一开始就不打算让素柔再生孩子!
除掉萧贵妃,毫无疑问,素柔将会是后宫最得宠的妃子!难保,她不会成为第二个萧兰儿。
更重要的是,一旦素柔诞下皇儿,程玄佑的身份也会跟着提高,这样一来,太子对小玄子的杀意更加浓郁,为了保全小玄子,让他心甘情愿的放下尊贵的身份,和我归隐田园,我不得不痛下杀手,狠毒一次。
对,我下毒了,对素柔下毒了!
她那一耳光,更是坚定了我下毒的决心……
所有的药材放下去…… 她这一生,就将孤苦无依了。
我曾自责,我曾恐惧,我曾懊恼,我深深的觉得自己对不起素柔,深深的害怕小玄子知道后会指责我……
但是,不曾料到,会像今天般,竟然觉得自己是做对了?!!
冷笑着,我看着素柔,阴鸷的说:“你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许别人得到。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在这世界上,只有我不要的东西,凡是我要的东西,除了看看,你连抢的机会都没有!”
倒吸一口气,素柔被我刺激的说不出话来。深呼吸一口,她扬起手,欲掌掴我。
,我紧紧扣住了她的左手,再一挥手,一耳光重重的还击给她。
美丽的脸蛋儿,一下子变的红肿。
第 10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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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0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09 章
“你最好不要再惹我!否则,我敢打包票,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把她狠狠往前一推,素柔无力的,倒在了前来救驾的随心怀里。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惨笑着,我阴鸷的开口:“我告诉你!你的余生,不但得不到心爱男人的爱,甚至,也不能帮深爱你的男人留下一个子嗣!妹妹你说说看,这场女人之间的争斗,到底是你赢了,还是姐姐赢了?”
素柔的脸变的惨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惊吓的说不出话来。
冷冷看她一眼,转身,我永远的走出永和宫。
走出永和宫,跑了很远,终于,所有的力气全部用尽。
无力的,我跪倒在石板路上,坐在湿冷的地面上,把头深深地埋进臂弯,失声痛哭……
这场女人之间的争斗,究竟谁输谁赢?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七十二章:转调两相期(上)]
时间,就在我惴惴不安天天计数的同时,一日又一日的流逝。等到炎炎夏日,满池荷花盛开之际,骠骑大将军也终于回到了长安。
今天,太子也着朝服打扮,带着一行人出宫迎接。
我焦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乱如麻。
要怎么做,才能让皇帝收回赐婚的心意?
怎么办?怎么办?!
脑子里乱成浆糊……依素柔的个性,她肯定在皇帝面前美言了很久。说不定小玄子一回朝,老皇帝就马上颁下圣旨了。
焦急着,脑火着,我郁闷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原地打圈。
忽然,脑子里有了一个主意。小玄子面圣之前,我先拦住他,让他想个办法拖延回奏的时间,到时我再想个法子,破坏赐婚……
打定主意,我便抓紧时间往重玄门赶去。重玄门,是花最短时间到含元殿所途经的宫门,在那儿,不但可以避开太子,还能等到小玄子。
加快步伐,奋力向宫门跑去……我一定要凭自己的力量,挽救我和小玄子的爱情。
意外的是,等我一头大汗的赶到重玄门,站在那里干等苦等,却什么也没等到。
坏了!难不成小玄子从别的宫门绕行了?
头上一个大……气息未平的,我又匆匆忙赶到含元殿,在那里焦急的等待。
苦苦守候着,良久,我终于看见,程玄佑身着明光铠甲,在太监总管的引领下,气宇轩昂的迈着步子。
多日不见,他瘦了,面色也有些憔悴。
走上前,一福礼,我大声喊道:“奴婢见过大将军。”
脚步停下,小玄子讶异的看着我。
“大将军,淑妃娘娘托奴婢带几句话给您。”太监总管在旁边站着,说话不能太放肆。
程玄佑看着我,淡然的说:“请讲。”
“娘娘说,愿,愿大将军您身体安康。”太监总管在旁边默默站着,我更是着急,说出口的,也全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知道了,多谢淑妃娘娘惦记。”他点头。
“娘娘还说,说……”一头的汗,又慢慢的冒了出来。千言万语,真正想说的,只有那么一句:小玄子,不要进去啊!
“程将军,皇上正等着……”一旁的徐公公,等着了,出声提示。
一急,什么也顾不得了,我大声喊出来:“淑妃娘娘,给您订了门亲事!”
神色自若程玄佑,听到这句话,神色马上变成不可置信,一脸惊讶的看向我。
“她?她……”呆在原地,他默念道。
鼻子一酸,满腹委屈又开始涌上心头。
此时,徐公公又开始催促了,“程将军,不要让皇上久等……”
一句话惊醒了他,他回过神,不再迟疑的,迈开步子,擦身而过。
他竟然没有为我留下只字片语……
心,霎那间,变的冰凉。
我回头,像是第一次见到他那般,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熟悉的明亮铠甲,熟悉的宽厚背影,熟悉的矫健步姿……
终于,他一级一级的,走上台阶,跨过门槛,走进含元殿。
愣在原地,茫然间,我不知所措。
猛然回过神,我提起群摆,不甘心的走上石阶,朝含元殿跑去。
台阶一级又一级,真是一条漫长却又看不见头的路……
走至一半,忽然听见大殿内传出徐公公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尚书乔淳璬之次女,公辅之门,清白流庆,诞锺粹美,含章秀出……特赐婚于骠骑大将军程玄佑……钦此!”
头,仿佛被人重重一锤,我扶着石栏,才避免了从石阶上摔下去。
良久,还是听见了程玄佑低沉却洪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晰,“臣领旨……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滴泪,无声的滑落。
我深爱的人啊……
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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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10 章
在殿内叩谢皇恩的人,还是那个曾经说过要和我生许许多多小小玄子的人么?
哆嗦着,一股恶寒从心中窜起,直达脑门。
静静的转身,静静的走下台阶,静静的,一步一步往前迈进。
嘴角,还扬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我很坚强,我没有哭,我只是视线有些模糊……
恍惚中,自己好像摔倒了,茫然的站起身,继续往前走……视线,越来越模糊,一路上,撞倒了什么,踢翻了什么,全然不知晓了。
如果所有的悲哀、痛苦、失败都是假的,那该多好?
可惜,世上有很多假情假义,自己的痛苦、失败、悲哀,却偏偏总是真的。
……
把一袋银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扔,我低声说:“给我拿最上等的女儿红来!”
“干什么呀你?到我这儿买醉了?”瑾娘诧异的看着我,语气略带调侃。
“拿上来吧……”哑着嗓子重复一遍,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见我没有预兆的闷声痛哭,瑾娘慌了,一张快嘴也变的结巴,“你,你……”
侧过脸,我问她:“你还做不做生意?若不愿意,我大可去别家。”
“好好好,你等着……”瑾娘点着头,赶紧应答,“我马上叫人备酒。”
“记得,我不要杯子,我要大碗。”表情仍然很平静,我不忘交待。
一会儿,伙计就拿上来一坛好酒。就着大碗,我一口接一口的干下。觉得不过瘾,干脆放下碗,直接抱起酒坛,大口大口灌下。
“哪有你这种喝法!”实在看不下去了,瑾娘用力从我手中抢过酒坛,重重的放在木桌上。
无所谓的一笑,抱起酒坛,我再次大口大口的灌下。
“别喝了!”从我手中抢过坛子,瑾娘把它狠狠摔在地上。一声巨响,也惊吓到了酒楼里其他宾客。
众人皆回头,带着看好戏的眼神,各个都是一脸玩味的看着我。
沉默着,我站起身,往外走去。
一把拉住我,瑾娘急了,“你想去哪?”
“既然不让人安生喝酒,那我改去别家!”看向瑾娘,语气,落寞而又酸楚。
“你!!”被我气的七窍生烟,仔仔细细的打量我一番,咬着牙,她狠狠的说道:“既然你想喝,那好,今晚就让你不醉不归!”
很快,新的一坛酒,又放在了桌上。
揭去封条,我开始大口大口的灌下。酒顺着下颚不断流在衣襟上,湿了一片。
直到自己再也喝不下,我放下酒坛,无力的趴在桌上。
泪,终于不再流了……而大脑,却仍然清醒,残忍的清醒。
“婉之,究竟是出什么事了?你说来听听,我也好帮你想想办法。”坐在我身旁,帮我擦着酒渍,瑾娘低声叹息。
摇摇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知该如何说……
“你快说呀!”瑾娘催促着,更是心急。
心痛着,却突然微笑了,我狡黠的问她:“你会唱戏么?”
一愣,她呆住。
轻轻嗓子,我放开喉咙,肆无忌惮的唱了出来:“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著紅袍,帽插宮花好新鲜……”
鼻子一酸,接着往下唱:“我中状元不为做高官,我中状元不为把名显,为了多情李公子,……”
泪,悄无声息的,潸然而下。
“为了多情李公子,夫妻,夫妻恩爱好团圆……”凄凉的一笑,抱起酒坛,我再次灌下一大口。
手腕,却忽然被一只大手用力扣住。
“刹大哥?!”耳边,是瑾娘略带惊喜的声音。
抬起头,视线却变的有些迷离,瞪大眼睛,努力看向来人……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我送你回宫。”他的声音有着淡淡的恼意,一使劲,我被他拖起身。
挣脱着,我乖张的大喊:“不要!我不要回宫!放开我,我不回去!”
沉着一张脸,刹并不解释,只是强行拖着我,大步往外走。
“我不走,我不走!”用另一只手不断捶打着他,我倔强的蹲下身,一屁股赖在地上,就是不肯走。
无奈的看我一眼,刹伸出双臂,把我扛在了他肩上。
“婉之今晚给你添麻烦了,我先送她回去。”淡淡的,却一脸理所当然的,刹对站在一旁,已然呆若木鸡的瑾娘解释。
“瑾娘,快救我!我不要回去!”被扛在肩头,他硬硬的骨头咯的我难受,我哭喊着,向瑾娘呼救。
而瑾娘,只是呆呆的看着我们,石化了。
刹把我扛稳,一语不发的,他走下楼梯,走出‘君且留’,往回宫的方向走去。
第 1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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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11 章
“你这个混蛋,放我下来!我不要回宫!”像条疯狗一样怒骂着,我厮打着他。
保持着让我大为光火的沉默,他大踏步的,不受影响的往前走。
胸闷,怒火中烧,张开嘴,我狠狠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身形一僵,他的脚步顿时止住。淡淡的扫我一眼,他还是大踏步的往前走。
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我彻底焉了,松开嘴,我实在没法子了。
这个人,明明就是鬼见愁嘛!
他背他的,我骂我的,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懵了。
浑身酒气的我,不方便从宫门进出,刹只好施展轻功,偷偷的把我抱回东宫处所。
轻轻把我放在床上,刹转身,就欲离去。
“你这个懦夫!”借着酒劲,愤恨的,我大声咒骂。
脸色一沉,刹的面色越发难看。
“什么狗屁少主?!那全是你用来掩饰的借口!你是在害怕,你怕喜欢上我后,破坏了你忠义的名节!你就是个懦夫!胆小鬼!”心中无处发泄的怒火,一股脑儿的,全对他爆发了。
立在一旁,刹沉着脸,却不说话。
“胆小鬼!”低声骂着,大力一拉,迫使刹低下身,迅速勾住他脖子,我任性的咬住他的下唇,用力吸吮。
愣住,随即,刹马上推开我,眼睛躲闪着,却不再看向我,面色微窘,“你醉了……”
痴痴的看着他,良久,我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胆小鬼!”
叹息一声,抚着我被酒精烧的通红的双颊,他轻轻的说:“婉之,我……”
“明明就是不敢,还要装什么英雄呢?”轻蔑的一笑,报复性的,我问他:“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只是,你敢玩吗?”
盯着我,刹有些出神,黑黑的眸子闪烁着让我猜不透的光芒,良久,却没有逾礼的举动。
嗤声一笑,大脑也愈发的混混沉了,我嘲讽的吐出两个字:“懦夫!”
话音刚落,刹突然沉下身把我压在他身下,一只大手随即往衣襟探去,一声闷响,襦衫就被他用力撕破。
“你……”惊讶于他没有预兆的爆发,我呆了。
他俯下头,一个火热的吻重重落在我唇上,他用一种生涩的方式,蠕动着,吸吮着,挑逗着我,一起纠缠。
离开我的唇,侧头,他吻咬住我的脖颈,而大手,却不停歇的探向中衣,摸索着解开衣带,粗糙的双掌顺着曲线,灵活的探入肚兜内,轻柔的,爱抚着,用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着我发烫的肌肤。
回过神来,我有些慌了,“刹,我,我们……”
他的动作虽生涩,却开始变的强迫,张口封住我抗议的同时,一只大手捉住我的双腕按向头顶,而另一只手却不闲着,轻轻拉开肚兜的带子,揭开我身上最后一层银白色的布料。
“好美……”一声沙哑的叹息,缓缓俯下身,火热而湿烫的吻,慢慢的沿着脖颈向下移去,细肩,锁骨……
“等,等一下……”我低呼,坏了,再不停止,真的要出事情了!
嘴唇再次被他封住,紧紧抱住我,他用他自己将我全部覆盖。
“小婉……”刹在我耳边轻喃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敏感的耳畔,引起我一阵阵的颤抖,“我,我好想你……”
心,蓦然一动。惊讶的看向他,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眼眸深处,除了情欲,还有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柔情……
“刹,我,我……”心一动,自发的,伸出双臂环上他的脖子,我轻声呼唤。
刚想诉讼些什么,从喉咙深处,却涌起一股陌生的异味。
坏了!真的要出事了!
苦着脸,大力推开压在我身上的刹,我赶紧把头伸出床榻,时间把握的刚刚好,胃里的东西一下子全被我吐了出来。
吃了一惊,半裸着身子,他赶紧下了床,急切的说:“我去帮你倒杯水。”
吐完胃里的东西,身子一下子变的虚软,无力的趴伏在床榻边,缓缓抬起头,却意外的面对着床头前的大铜镜。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时间,竟失了神。
铜镜里,那名女子的脖颈,有好几处红色斑痕,细细小小,却非常明显。
酒顿时醒了大半,猛的坐起身,对着铜镜,我伸出手,轻抚着那几处吻痕。
心,仿佛沉入海底,很冷很冷。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七十三章:转调两相期(下)]
“婉之,喝些水,润润喉。”刹端了杯茶过来,递给我。
把茶水一饮而尽,看着我他,我有些呆了。
“怎么了?”刹帮我抚着背,温柔的问。
声音暗哑着,我问他:“李玄琛和素柔到底是什么关系?”
刹被我问的措手不及,一脸错愕。
“我怎么会这么傻!”赶紧下床,赤着脚走到衣橱,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给自己换上。
“婉之,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看我一脸怒容,刹随即反应过来,马上解释。
第 1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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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12 章
“误会?”系着腰带,我愤怒的大吼:“我误会个屁!我和你相处了多久?他俩又相处了多久?!一男一女独处这么些年,怎会不出事?”
愤怒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把刹和自己一快儿跟着骂了。刹被我吼的面色一窘,只好沉默。
理智,冷静,通通没有了……我现在需要知道的,只是一个谜底。也许知道了这个谜底,会让我疯狂。
把零乱的头发快速梳理好,打开门,我撒腿就往永和宫跑去。
到了永和宫,不顾宫女的阻拦,我一脚踢开紧闭的正殿大门。不是冤家不聚头,要找的两个人,恰恰都在里面。此时,素柔正坐在高椅上,红着眼睛,哭的是梨花带雨。而程玄佑,坐在一侧的椅子上,面色凝重。
两人一惊,均转过头看向我。素柔有些惊讶,而程玄佑脸上的表情,却是波澜不惊。
冷笑着,我一步一步走近他们,带着酸意说:“哟,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嘛。”
站起身,程玄佑开了口,有些急切,“婉之,我刚想找你……”
“素柔,”打断他的话,我停下脚步,改看向那个漂亮的女子,“去年夏天,你根本就没出疹子,对么?”
她一愣,随挑挑黛眉,反问:“不是疹子,姐姐以为是什么?”
“吻痕!”我咬牙切齿的说。
“够了,林婉之!”尖着嗓子,她拍案而起,“这里是皇宫内院,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否则修怪我对你不客气!”
“客气?你什么时候对我真心实意客气过?”觉得好笑,我嘲讽着问:“还是说,在你情哥哥面前,你才会变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一往情深,痴心不悔的可人儿?”
“婉儿,不要胡闹!”程玄佑阻止我再继续说下去,语气中,已是愠怒。
冷笑着,我侧脸看向他,“怎么,你心疼了?”
沉着脸,他拉着我就往外走,“和我出去说……”
“不要碰我!”甩开他的手,我愤怒的问:“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玄佑看着我,一脸的莫名其妙,“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么?”
“我要你当着她的面,再说一次!”
严肃的看着我,他一字一句,平静的重复:“她只是我义妹。”
因为这句话,素柔的脸色明显变的难堪。
“妹妹?”嗤笑着,转而看向她,“他说你只是他义妹,你以为呢?”
咬着发白的嘴唇,脸色僵硬,良久,她才幽怨的答:“程玄佑……是我大哥。”
疯了!这两个人的回答简直要逼疯我。
走上前,我紧紧拉住素柔的手,阴鸷的问:“那明明就是吻痕!你难道和他没有肌肤之亲?你们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是非比寻常,你又何必帮他隐瞒?”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从她眼角滑落,哀怨的,她看着我,语气颇是悲凉,“琛哥哥根本就不爱我,又何必拿这番恼人的话来挖苦我?你已经让我不能生孩子了!为什么还要羞辱我?”
心一惊,手顿时松开。
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
侧脸看向程玄佑,他一脸坦荡荡,似乎并无隐瞒。
一时间,我哑口无言。
“婉儿……”程玄佑走上前,把我拉回他的身边,轻声说道,“有件事得和你解释……”
濒临虚脱的我又开始暴走:“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你打算娶乔尚书的二千金?”
程玄佑一愣,呆呆的,点点头却又马上摇头,“不是,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傻傻的笑了,眼眶开始微红,“你想告诉我,皇命难违,你只是不得已才娶乔二小姐?等你报完仇,还是会和我在一起?”
叹息一声,我后退几步,离他远远的,“我林婉之凭什么非要委屈自己来迁就你?你有你的烦恼,难道我就没有我的苦楚么?好累,和你在一起之后觉得越来越累……如果不为你,我也不会遭杖刑,不会寒冬腊月,腰酸背痛差点下不了床;如果不为你,我根本不需要千里迢迢追至蒲镇,还差点丢了小命;如果不为你,我也无需算计人心,慢慢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蛇蝎女人……因为爱,我相信可以排除万难,只是,万难之后,又有万难,我们的未来,究竟在哪儿呢?”
脸一下变的惨白,摇着头,他喃喃的说:“婉儿,我,我……”
轻轻拭去眼角泪花,我再问他:“曾经有位上官紫儿……除去素柔不说,还要来个乔楚楚,你的生命里究竟要容纳多少个女人?你难道还要用爱的名义让我在背后一直体谅你,理解你?那谁又来体谅我,理解我?我非得要爱的如此卑微,如此贱作么?”
“不是,不是……”程玄佑嘴唇微颤着,情绪激动,却说不出话来。
叹息一声,我低唤:“刹,闹剧你也该看够了,出来吧。”
良久,从殿门背后慢慢走出一个人,脸色很是凝重。
看着刹,我缓缓说道:“太子殿下曾和我提起,只要是我林婉之看上的男人,如果他也愿意娶我,太子便会为我指婚。我现在问你……”
“不行!”声音蓦的变阴鸷,牢牢扣着我的手,程玄佑蛮横的打断,“婉儿,你不能离开我,你是我的!”
淡然的一笑,我对他说:“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毫无预料,程玄佑突然跪了下来。
“琛哥哥!”素柔一声惊呼。
我也觉得惊讶,更多的是窘迫,“别这样,你快起来。”
双腿跪地,他拉着我的双手,一双眸子闪烁着严肃而认真的光芒,“婉儿,我知道你很委屈,我也从未想过要害你承受如此多的委屈,是我不好!但是,我真的很爱你,除了你,我也没想过要娶别的女人。皇上的圣旨,我根本无法违抗,但是,我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我会去找个替身代我成亲,你放心,我根本不会去碰什么二千金!我求求你!你再为我忍耐一次好么?我答应你,只要报了仇,我就马上辞官,一切都听你的,好不好?”
“你先起来吧……”心绪,被他这一跪,搅的乱如麻。
“我求求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只要报完仇,我们马上走!我求求你,求求你!”程玄佑急切的恳求着,紧紧攥住我的双手。
“琛哥哥,你何苦糟蹋自己?!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求她。”素柔一脸着急的走过来,试图扶他起来。
第 1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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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13 章
“放开我……”挣扎着,我收回自己的双手。而程玄佑,却环住我的一条腿,紧紧抱着。
“刹,还不快来扶你家少主!”挣脱不开,我大声呼唤刹。
刹也是一脸尴尬,帮忙不是,不帮忙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
“你好歹是个大将军,先起来好不好?”有些心软,语气也不由的放缓。
“我不放开!若放开了,婉儿你就再也不回来了……”他竟像个孩子般,死死抱住我的腿,就是不肯松手。
“琛哥哥,你放手吧!”素柔急了,便用力去扳他手指。
“素柔,你不要管我!”冷冷的,他对素柔说,仍然继续哀求,“婉儿,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叹一口气,我劝他:“分开之后,我们还会是朋友……”
“不!我不会和你分开!除非我死,此生都不会和你分开!”他立即反驳,语气之坚定,让我冰冷的心也随之升温。
“鱼和熊掌岂能兼得……”幽幽的,我低声诉说:“萧兰儿已经被打入冷宫,萧太师也已中风在床。萧家树敌太多,除去你,想对付他们的人多的是,萧氏一族气数将近,你又何苦亲自手刃他们?”
沉默着,程玄佑不出声,只是紧紧的抱着我的腿。
无奈的苦笑,我轻唤:“刹……”
“刹!”恶狠狠的,程玄佑阴鸷的开了口,眼眸中尽是浓烈的杀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可以给你!但是,只有婉儿不行!倘若你非要和我抢,别怪我不顾情谊……”
一席话,令在场三人均愣住。
“婉儿……迎娶乔二千金的黄道吉日是八月二十九,我向你保证,成婚之前的这一个多月,我一定会报仇雪恨!”思索一会儿,程玄佑突然指天发誓,“若是辜负林婉之,我李玄琛必遭天谴!”
“琛哥哥……”素柔低呼,声音里满是酸楚与心痛。
抬头看看我,他苦苦哀求,“我求求你,再等我一个月,好不好?”
看着他那双满是期待的双眸,我一时语塞。
“我……”看着一脸失落的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好乱。
“林姑娘,请你答应少主吧!”忽然,刹作势也要跪下来。
“你敢跪!”怒了,我止住他,“你要是敢跪,我便马上离开,从你们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的爱,怎可如此卑微?
看着一脸为难的刹,我忽然下定决心,“刹!你也是个男人,当着程玄佑的面,你说,你爱不爱我?”
只要你说爱,我就……
程玄佑死死的盯着刹,我也死死的盯着刹。
良久,刹看着我,表情忽然变的平静,声音却是轻柔,“我对你……从来没有爱。”
心,一下子沉沦……原来有一种痛,是可以痛到脊髓,深入灵魂,哪怕是轻轻呼吸一口,也为之绞痛!
“你……”声音变的颤抖起来,方才,我还和他……虽然是我故意勾引他,多少也是心甘情愿,但他,他……
冷静,冷静,我不能哭,不能哭!
“婉儿……”拉着我的手,程玄佑忽然开口,“你还记不记得,你曾说过,我们要好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低下头,我错愕的看着他。
“你还记得……我们在静安寺的情景么?我背着你,你抛着木牌,木牌高高的悬挂在最顶处……”程玄佑嘴唇颤抖着,眼眶,慢慢的红了。
“你说过,我们要生很多很多小玄子的……”一滴清泪,居然从这个高大的男人眼角滑落,温热了我的手背。
冰冷的心,暖了。
沉默着,良久,点点头,对着那双期待的双眸,我哽咽的说:“好吧,我等你最后一次。”
他高兴的站起身,将我紧紧的锁在怀里,在我耳边低喃着:“婉儿,谢谢你,谢谢你!我好爱你……”
视线,又开始模糊。
刹,那张英俊的脸,渐渐变的朦胧,直至完全看不清楚。
你的言语,我不爱听,却懂得;你的沉默,我不愿见,却明白。
有些人,一辈子等待着别人,而另一些人,注定一辈子被别人等待。
花花不是后妈_
我知道,已经有人举着四四方方的大砖意欲蒙上来...
总有一天,大人们会理解花花用心良苦的... &p;gt;_&p;lt; ~~~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七十四章:初入萧府]
感情令人神伤的同时,萧太师的病,也越来越重,朝野上下,一时议论纷纷。
两日之后,老皇帝终于准了太子的奏,晋封我为特命御医,前去萧府,为其诊治。
思度了一番,我决定带上月荷,让她做我的帮手,万一有意想不到的状况,她也能先行回宫向太子回奏。
“到了萧府,万事都得小心,无论怎样,都不必急于这一时,自己的性命最要紧。”出发前,太子非常好心的嘱咐。
“婉之明白!”傻傻的笑笑,我说:“不能丢了小命,但是会尽最大努力完成任务。”
第 1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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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14 章
终于,我也成了地下党……要像阿扁哥哥那样,坚毅不拔忍辱负重永远活动在战斗第一线,以扰乱萧家班秩序为首要己任。
太子拍拍我的肩,语重心长的说:“快上马车吧……多多保重。”
点点头,拎过包袱,和月荷一起走出承乾殿……殿外,马车已等候多时。
“诸事小心!”太子一脸的不放心。
“殿下,你也多保重……”对着像犹如兄长般的太子会心一笑,我放下车帘,催促车夫起驾。
蹄声踏踏,马车缓缓向宫门驶去。
“婉之,你怕不怕?”月荷小声问我。
“怕啥?”
月荷不做声,比了个杀头的姿势。
轻声一笑,我敲了下她脑袋,“我们是皇帝派去的,相当于钦差大臣,他们敢?!”
月荷笑笑,这才安下心。
“我好兴奋……”月荷开心的笑着,“入宫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出皇宫!”
笑笑,沉下心思,我开始盘算萧家的每一个重要角色。
太子殿下说,年逾六十的萧老头,育有五子。
长子萧奕楠,已经病逝好几年了;次子萧奕璋,年近三十五,官拜一品光禄大夫(特级国务官),据说心思极为缜密;三子萧奕铨,不到三十,官拜二品,任禁军殿前司,性格急噪,是个莽夫;四子萧奕轩,从二品镇远大将军,也才二十五,虽然不久前吃了个败仗,但一直是个颇有威望的武将;五子萧奕安,二十二岁,从三品盐运副使司,头脑非常灵活,为人狡黠……
至于萧太师已经出嫁的女儿们,各个都嫁的很好,不是宗亲,就是权贵。
抚抚眉心,我开始发愁,这些人,各个都不简单!哎……李玄琛,要怪你爹得罪了送子观音!李家香火如果更旺盛些,南魏的历史怕是要改写了。
发呆之际,月荷用手肘推推我,示意我该下车了。
掀开车帘,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一脚踏在一个下人的背上,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扶着月荷下了马,回身一看,萧府宅大院深,宽广莫测,甚至比曾经的燕王府更显富贵!
朱漆大门前,早已聚齐了一大群人,他们静静的候着,所有人的眼睛都齐刷刷的看来,如果每一束视线都是一道风驰电掣的利箭,我恐怕早已变成刺猬。
挑挑眉,对他们温婉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臣,恭迎特命御医林大人,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中,一位年纪最长的男子沉声说道,面色非常不善,语气里,有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敌意。
“大人客气了……”躬身福礼,算是回敬。
这位,想必应是萧奕璋。
“来福,快迎林大人过府!”沉着语气,他阴霾的脸上却有了一丝笑意。
“是!”
立刻,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估计是管家,端了一个火盆过来,放在地下,大声对我说:“请林大人过府!”
这,这是干什么?我吃惊的看着火盆。
“这是去除晦气,从此一火两断。”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一位年轻男子突然插言,“请林大人体谅,快些进府吧。”
这位帅哥,大热天的你让我跨火盆,还说是去晦气?
卯上了!
“过火盆的方式有很多种,抱,抬,背,跨……”痴笑着,我问:“方才,萧大人还说恭迎婉之过府,那么请问,大人是想用何种方式请我入府呢?”
萧奕璋一愣。
“见萧大人正直壮年,身体强壮,体格健硕,除去一脸英气不说,想必更是有一身的好力气,就请萧大人抬我过府吧。”噼哩叭啦,像放鞭炮般,把话说完。
“你……”回过神,他面色一窘。
“怎么,难不成萧大人您外强中干,气虚体弱,抬不动小女子?”嘲笑着,我又问:“要不要婉之顺道开些补肾的药方给您?”
一席话,说的他恼羞成怒,面色铁青。
华山论“贱”之要义:你不要脸?我比你更贱!
现场,气氛很僵。
“奕安更是年轻力壮,就让我为您效劳吧。”年青男子忽然开了口,打破了僵局。
刚想出口拒绝,他已经走到我面前,双臂一揽,将我抱了起来。
长腿一迈,轻轻松松跨过火盆。
微微笑着,帅哥把我放下地来,手臂,却若有若无的,从胸前擦过。
登徒子!我狠狠的瞪他一眼。
萧奕安静静的看着我,暗自得意。
愤怒的再瞪,我说:“大人,你还忘了一个人。”
他一脸不解。
用眼神示意他,那边,还站着一个面对突发事件有些搞不清状况的月荷。
哑然一笑,他只好再走回去,抱起月荷,重新来过。
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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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15 章
这回,我得意的对他一扬眉。
“萧大人,带我去见家父吧。”转过头,对着额头上青筋抱起的萧奕璋说。
哼的一声,萧奕璋一甩袖子,低声道:“随我来。”
一大群人前前后后簇拥着,像是押解犯人般,把我押到萧太师的卧室。
病榻上,萧太师枯瘦了许多,昏睡着,却是口角歪斜。
顶着背后的敌意和寒光,走上前,坐在榻边,扶过一只手,沉下心,感受脉搏的跳动。
良久,我问:“这些日子,太师是不是常常觉得恶寒却又时常发热?”
“是。”站在另一旁的婢女低着头,轻声回答。
思索一下,我再问:“是经常朦胧思睡还是昏愦无知?”
“家父他总是昏睡,不得清醒。”萧奕璋答。
撑开眼皮,我仔细的查看了他瞳孔的形状,又问:“可有二便失禁?”
摇摇头,婢女答:“还不曾……”
“是否……”
“你问题还真多!”粗犷的声音忽然打断我,一个比萧奕璋稍显年轻的男子,面色颇不耐烦,“你到底会不会治?不会治就趁早走人。”
“三哥,耐些心思罢。”另一个男人劝说道,英气的脸庞,表情很平和。
如果没猜错,打断我的人就是萧奕铨,而颇有大将风度的人,则是镇远大将军萧奕轩。
“四哥说的没错,父亲的病,比普通小病都要麻烦,还是仔细些好。”萧奕安开了口,带着笑意,却有些嘲讽,“三清殿上大显神威的神医,怎会治不好父亲?”
头上赫然一个!
冷着一张脸,我再问:“太师大人是半身不遂,还是偏身麻木?”
婢女仔细回忆了一会,才说:“老爷他是偏身麻木。”
点点头,走到桌旁,我开始写着药方,同时交待:“太师大人的病,只是伤在经络,并未累及脏腑。除了每天服用这大秦艽汤,我会从明儿开始,对他施以针灸,早晚各一次。”
犹豫了会,沉的脸,萧奕璋低声问:“家父的病,林大人真有把握?”
笑笑,停下笔,我抬头看向他:“一个月之内,必有起色。”
拿过方子,萧奕璋细细看过。
阴沉的之色漫漫减褪,片刻,他道:“萧某,就先代家父谢过林大人。”
“大人不必客气……”我笑了,只是说有起色,并没说治好。
“林大人一进府就急着为家父诊治,现在怕也觉得累了……”萧奕安笑着,再次插嘴,“二哥,不如我先带林大人下去,稍作休整,一会儿再用晚膳?”
萧奕璋点点头。
“不用麻烦……”话没说完,一只手就被萧奕安拽着,往外拖去。
“你……”低声,示意我的不满。
“小丫头,你也跟着罢。”侧过脸,他一脸和煦的对月荷打着招呼,转过头,语气却忽然变的阴沉,“在萧府,把你的小聪明通通给我收起来!否则,怕是令你有来无回……”
错愕的,我看向他。我是花花的分割线
进入大高潮后,接二连三虐了好几人,不但花花痛苦,也令大家心力交瘁……
猛然忆起自己是轻松路线的正剧呢……自PIA一个~
所以,会加一些温情和幽默*^_^*
(当然,虐不是目的,而是手段。不经历阵痛,怎能爽YY呢?花花悄然爬下……明儿面试~)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七十五章:色不迷人(上)]
看着他,良久,嗤声一笑,我忽然转变话题:“婉之出宫之前,太子殿下曾向我提起过,太师府的布局与别处格外不同。萧府的正中心,才是太师大人的宅邸,环绕着中心,东南西北各有四处别院,四位公子则分别入住。”
盯着我,萧奕安不太懂我话中的用意。
沉默片刻,我再说:“这样的布局,太师大人还真是用心良苦。”
沉着脸,萧奕安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淡然一笑,我问:“太师是自诩自己为守护天帝的众神之首‘帝释天’么?至于四位公子,也是自比四大天王吧?”
他的闪过一丝冷冽,又马上恢复原状。
看着他的双眸,我继续说:“太师大人怕是有所不知,八部天龙中,帝释天是最早出现‘天人五衰’而消逝神祇……”
一惊,他的表情变的阴鸷。
(作者注:天龙八部都是“非人”,包括八种神道怪物,因为“天众”及“龙众”最为重要,所以称为“天龙八部”。八部者,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
天人五衰:天神临死之前的五种征状。)
“安公子,你是个聪明人,纵使萧家再如何风光,面对太子派来的人,还是把你们的威胁统统收起来!”并不示弱,我沉声警告他:“你以为婉之是吓大的?如果我在萧府出了什么意外,太子殿下定会感谢你们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第 1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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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16 章
“你……”他的脸色越发难堪。
“我什么我?我是宫中派来的医官,也是殿下的女人。”不耐烦的,我提醒他,“太子的女人你都敢染指?还不快松手?!”
“你……”萧奕安更是语塞了,铁着脸,他只好放开手。
抬起下巴,我笑了,“大人愣着干嘛?快带路吧,婉之真的累了。”
隐忍着,默不出声,萧奕安转身继续往前,我和月荷则跟在其后。
四处环顾,庭院深深,杨柳堆烟,细看这庭院楼阁,处处张显着贵气。
“我不要,就是不要!”一个小男孩突然从拐角处跑了出来,见是萧奕安,便赶紧躲在他背后,奶声奶气的说:“五叔叔救我!”
“昭临,快出来!”一个衣着华美的妇人也随后追了出来,语气焦急着,表情却满是慈爱。
这位妇人,怎么有些面熟?
忽然一惊,我赶紧把头低下,心中暗呼,她不就是上官紫儿吗?
“叔叔,药好苦,我不要喝。”粉嫩粉嫩的小孩,红着一张小脸,哀求着萧奕安。
“临儿乖,你生病了,吃了药才能好。”他蹲下身,抚着孩子的脑袋,和蔼的劝说。
“我,我已经好了!”辩解着,却又开始不争气的咳嗽。
“乖,吃药,等病好了,叔叔再带你出府玩。”哄着他,萧奕安表情变的柔和。
眼睛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小孩子变的很兴奋:“叔叔,你可不能骗临儿。”
说罢,小屁孩才乖乖地回到他母亲身边。
“你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抱起孩子,上官紫儿往他肥嘟嘟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娘,临儿疼……”噘着嘴,小屁孩一脸委屈。
“五弟,谢谢你。”笑着,看向萧奕安,却忽然瞥见我,她的表情顿时有些迷惑,“这位姑娘是……”
“四嫂,她是皇宫派来的医官,刚到。”萧奕安解释。
紫儿上下打量着我,黛眉一皱,“姑娘有些面熟……”
干笑着,我说:“我是太子殿下的侍从医官,常常伴随殿下左右,如果诰命夫人曾入朝谒见,也许遇到过婉之。”
思索一会,点点头,上官紫儿才说:“五弟,你们有事就请先行吧。”
“好……”萧奕安回过头看向我,表情又变的僵硬,“随我来,不远了。”绕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回廊,终于,到了我和月荷的居所。
“这是北院最好的厢房,请林大人好生休息。”皮笑肉不笑的,他说。
“谢了,大人也累了,请回吧。”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马上给自己和月荷倒了两杯茶。
一杯给月荷,一杯自己喝。
“林大人,奕安还有句话……”观察了我片刻,他再度开口。
“说!”
他并不急着说,却是静静的看向月荷。
“月荷,麻烦你帮我取些热水来,我想洗把脸。”出声,我支开月荷。
“好的。”放下杯子,月荷会意的点点头,马上走出屋子。
继续喝着茶,我挑眉,“说吧。”
慢慢走过来,俯下身,他在我耳畔低语:“你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奕安的确不能碰……然而,骠骑大将军就能碰?”
一口水呛在喉咙里,咳嗽着,我惊讶的看着他。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皮笑肉不笑着,他伸出手,紧紧地钳制住我的下巴,低哑的说:“如果你们的情事让太子殿下知道了……只怕,不仅仅是过火盆,而是要浸猪笼了!”
“你……”他的力道之大,捏的我生疼。
“林大人,您现在的表情还真是丰富多彩!”低笑着,他的表情很是得意,“奕安也曾读过佛经……八部者,帝释天出现‘天人五衰’后,乾达婆也随之消逝……林大人,你得当心!萧府若真有什么不测,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损俱损!”
冷冷一笑,他放开我,“晚膳会叫下人送来。林大人,先好好享受一个安宁的夜晚吧!”
说罢,他转身,走出屋子,重重的关上了门。
……愣在原地,呆了老半天,忽然,我站起身,把手上的茶杯狠狠往房门砸去。
“混蛋!”怒吼着,血液开始升温。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七十六章:色不迷人(中)]
匆匆用过晚膳,越想越不对劲。
镇定下心神,我快速提笔写下两封信,把它藏在衣袖里,快步走出厢房。
看看四周,好像没有什么人监视我……就算有人监视,也不会让我发现==|||
不管了,我得通知小玄子,让他多长个心眼,提防一下萧家的人。
一个人,加快步伐,走出萧府,直奔‘君且留’。
第 1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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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17 章
“瑾娘,帮我送封信!”上了二楼,瑾娘还是坐在靠窗的位子,走过去,我急切的对她说。
瑾娘并没接信,只是盯着我,一脸沮丧。
“怎么了?”摸摸自己的脸,傻傻的问。
“刹……喜欢你。”缓缓的,瑾娘吐出几个字。
突如其来的几个字,却像几把利箭,深深刺入心脏,一阵绞痛。
我无言的摇摇头。
“还不承认?我都看出来了。”瑾娘激动的站起身来,指着我说,“那天他扛你走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看他什么时候对别的女人在意过?他……”
“好了,别说了。”头上赫然一个,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叹口气,瑾娘拍拍我的肩膀,却笑了:“既然刹喜欢你,而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把他让给你。换作是别人……”
“瑾娘,这话就此打住,让小玄子听到了可不好!”正色,我一脸严肃的对她说。
笑容僵住,瑾娘有些尴尬。
无奈的一笑,把信递给她,我低声交待:“替我把信送去程府,一定要交给程玄佑他本人。”
瑾娘点头,应声说:“我一会就亲自送去。”
“刹……他还常来这儿么?”犹豫了一下,我还是问出口。
“他并不常来。来了,也只是闷着喝酒,话依然不多。”瑾娘说着,表情有些落寞。
心口一紧,我黯然的低下头。
“如果他来了,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良久,我从衣袖里掏出另一封信。
“好的……”瑾娘欲接过。
“算了,还是我自己亲手交给他吧。”心意一转,我又收了回去。
“那,我先走了……”黯然的,我和瑾娘告别。
“等等。”瑾娘叫住我,像个大姐姐般,语重心长,“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忙乎些什么,但日见你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如果有什么事想不通,可以来找我。女人嘛,更能理解彼此。”
感激的一笑,我点点头,转而下了楼。
一个人走在热闹喧哗的大街上,茫然的看着身边三三两两,成双成对的路人,不知道为何,心情一片冰凉。
“林大人,这么晚了还不回萧府?”低沉的男声传来。
不用侧脸看,我就知道,阴魂不散监视着我的人,正是萧奕安。
叹息一声,继续往前走。
眼睛瞟来瞟去,环顾四周,忽然,视线定格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是刹么?!
仔细的看着,那身形,那走姿,真的很像他。
下意识的跟着,随着他一起,左拐右转,竟到了一条极为热闹的主道。
犹豫了一下,那人迈开长腿,走进一家店铺。
加快步子,我跟了上去,是一家极为热闹的楼台,抬头一看牌匾:怡春楼
怡春楼?!
仔细看着人来人往不断进出的客人,有年迈的糟老头子,也有十几岁的祖国花朵,这些男人们的脸上都是不言自明的暧昧神色,有的人一身酒气,带着满足走了出来,有的人则是搂着美娇娘,浪笑着跨入门去。
妓院?!
心猛然一沉!
不可能,不可能!刹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我肯定是看错人了……
敲着自己的脑袋,我笑着安慰自己。
心,扑通扑通跳的越来越快,笑容止住,迈开步子,带着杀气,我冲了进去。
老鸨一见有女人闯了进来,赶紧出来阻拦,瞥见我身后,却眉开眼笑:“安公子,您来了?!老身这就去叫明珠……”
茫然的看着四周,厅里处处是薰人醉的脂粉香味,抬头往楼上看去,到处都是男人与女人的身影,或搂着,或抱着,或亲吻着,放荡的动作,淫浪的言语,无数漂亮女人在男人堆里穿梭着,出卖着青春年华。
搜寻着,却找不到那个身影。
视线定格,我看到了一片宽阔的楼梯,直达上层。
毫不犹豫的,跑上楼梯,心神大乱,只是由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闯入华丽精美的隔间。
推开第一间门,空的,
推开第二间门,一个老头正在做着活塞运动,被我一吓,他差点没从女人身上摔下来。
血,直冲脑门。
咬着牙,我一路走,一路推着。
所到之处,皆是春色一片。
神啊!你一定要保佑是我看错了!
……
第 1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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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18 章
到了第六间房门口,我再次重重推开。
室内,一名女子正缓缓弹着琴,她粉面桃腮,柳眉蜂腰,高髻如云,长的很美。
琴音嘎然而止,女子惊讶的看着我;而同时,一个男人也惊愕的回头。
是刹!
他的速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变的沉寂。
别发火!冷静一下!
深呼吸一口,我仔细打量着他俩,各自的衣服,都还整齐,再看床榻,也很干净。
心,稍稍镇定。走上前,拉起刹,我轻声说:“和我回去。”
“大人,你才刚来……”吃吃一笑,女子的一只酥手紧紧缠上刹的胳膊,不舍的说。
“放手,他今天不做你生意。”转头,我瞪她一眼。
“我偏不放手。”她望着刹,嗲声撒娇,“大人,你才刚来。”
“我叫你放手!”提高音量,我大声警告她:“别以为你穿的少,我就不敢揍你!”
嗤声一笑,伸出另一只酥手,缓缓在刹的身上游移着,她把头靠向刹,“大人,你叫明月放手,明月才放手。”
不要脸的女人!
“刹,跟我走。”用力握紧他的大手,语气肯定着,我看向他。
静静的,他的大手,从我手中缓缓抽开。
心,一瞬间停止跳动。
女人掩口,得意的一笑。
“为什么?”不可置信的,我盯着刹,声音却开始不争气的颤抖。
双眸看着我,却是一片平静,轻轻的,他说:“婉之,你先回去吧……”
泪,一下子滑落。
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搂着女子,他慢慢走回房间,坐下。
琴音重新开始。
“为什么?!”激动着,我大声问,眼泪却不住的流淌:“不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总能明白你的苦衷,了解你最真实的想法!可是这一次,我实在猜不透,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刹,安静的欣赏着琴音,置若罔闻。
“你告诉我啊!”愤怒的,我大喊。
“林姑娘,请先回吧……”不曾回头看头,语气平淡着,他的目光锁定在美娇娘神上,嘴角却扬起一抹欣赏的微笑。
大脑,因为这句话,而一片空白。
“罢了罢了……”我悲凉的笑了,眼泪水终于止住:“是我高估了你…… 原来,你也不过是人世间一名庸俗的男子!”
黯然的,我转身。
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成为动物园里的大猩猩。里三层,外三层的,无数看热闹的红男绿女紧紧盯着我,眼神中有着惊讶,鄙视,嘲笑,不屑…… 。
艰难的挤出人群,顺着楼梯,慢慢往下走,腿却不争气的一软。
被一个人及时的扶稳,抬起头,我发现,居然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萧奕安。
站稳身子,我甩开他拉着我胳膊的手,轻声一笑,解释道:“这楼梯,太滑了……”
萧奕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泪,忽然如泉涌。
低下头,我快步冲出怡春楼。徐徐夏风,轻轻吹拂在脸上,慢慢风干泪痕。
从衣袖里掏出那封信,我静静的把它展开。
信的内容,蒲镇上写在他手心里的字,是一模一样:君心似我心,天涯若比邻。
我曾以为,爱情虽已不在,千言万语,仍可互相安抚。
无奈的笑着,把信纸一点点的撕碎……
原来,
有些话,即使说出口,蝴蝶也依然飞不过沧海。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七十七章:色不迷人(下)]
走一步,跟在我身后的人也走一步;停下来,背后的脚步声也噶然而止。
回头,我愤恨的瞪他一眼,“你干吗老跟着我?!”
并不回答,他沉默着,俊美的脸上此时正印着三个大字:监视你!
恼怒着,加快步伐,我飞也似的奔回萧府。
回到萧府,一个人站在庭院里,面对分叉口,我傻了眼。
第 1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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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1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19 章
四条修筑得一模一样的回廊……
走哪条?!
为什么?!为什么有钱人就喜欢把庭院修的跟迷宫似的,连路标都一模一样?!
我狂晕!
算了,随便挑一条走吧。反正,条条道路通罗马。
义无反顾的迈开步子……
半个时辰后,我又回到了原地,如鬼打墙般,令人直呼诡异。
无奈之下,只好哭丧着脸,拉着一名路过的婢女,在她的引导下,才回到了北院。
无精打采的推开门,一屁股坐下。
“婉之,你去哪儿了?”月荷问。
“随便逛逛……”揉揉酸痛的小腿,我抱怨道:“神啊!这萧府建的跟迷宫似的,外人随随便便闯进来,准迷路!”
使劲摇着扇子,稍稍凉快一点,我才提议:“月荷,我们一起去提桶水,好好洗个花瓣澡,滋养一下吧?”
“好好好!”月荷兴奋的点着头,转身走出去,一会儿,提了个大木桶进来。我便和她一起,取了热水,往桶里注满,再从包袱里取出备用的花瓣,洒进去,一时间,芳香四溢。
兴匆匆的脱下外衫,只准备洗了。
却意外的,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声,声音越来越大。
“月荷,快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惊讶之余,我赶紧穿回外衫。
“好的。”她系好衣带,便跑出屋,出去打听了。
穿好衣服,我打开屋门,走了出去。这才看到,好几个侍卫步履匆匆的经过,神色不妙。
心中顿感不妙,默默的走回屋子,房门忽然被关上,接着人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是我!”
“小玄子?”抬头,我惊讶的看向李玄琛,“你怎么来了?!”
“收到你的信……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李玄琛咬着牙,脸色很难堪,“萧府的别院怎么都修的一模一样,若不是方才你走出屋子,我还找不到你!”
呃,小玄子,是人,都有走错路的时候……
双臂紧紧环绕,身子贴紧我,小玄子着急的问:“今天,萧家人有没有为难你?”
刚想回话,忽然感到背后的衣裳变的湿热,黏着在背部。伸手一摸,竟是一手的血。
“小玄子,你受伤了?!”我惊呼,赶紧挣脱开他的怀抱,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围堵的人太多,躲闪不急,手臂便被划了一刀。不碍事……”见我一脸着急,小玄子安轻轻的笑了,语气里尽是安慰。
手臂上,明明是一条很深的刀口!
青筋暴起,从包袱里取出药,再拿着干净的棉布,我给他细细包扎,“萧府太危险,以后,你就不要来了!”
嘻嘻一笑,小玄子说:“可是,我想娘子啊!”
胸口一闷,缠绕布条的手劲忽然加大,小玄子低呼:“娘子,痛!”
“对不起……”我低着头,闷声道歉,“是我不好……”
“不怪婉儿……”小玄子在我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低语。
“每间屋子都给我搜!即使是苍蝇,也不许飞出去!”屋外,是萧奕安低沉而阴鸷的嗓音。
我抬头,惊惶的看向李玄琛,“快,你快躲起来!”
砰的一声,屋门被人意外的踢开。门口,站在一大批人。萧奕轩连同萧奕安,一脸阴霾,他们身后还有一大帮子带刀侍卫。
“你们这是干什么?”把身子往水里沉,缩在木桶里,仅仅露出脖子,我错愕的问。
见我正在沐浴,萧奕轩脸色一僵,顿时变得尴尬。侧过脸,他咳了一声,“我,我们只是想问问,林大人有没有见到一名陌生男子闯进来?”
“陌生男子?!”先是觉得奇怪,随后更感恼怒,“大半夜的我在洗澡,你居然问我有没有看见男人?!四公子,萧家是不是存心毁我名节?!”
萧奕轩一愣,目光转向我,有些不知所措。
“还要看多久?!”红着一张脸,我恼怒的问。
“不好意思……”萧奕轩拉着一脸阴沉的萧奕安,退了出去,顺带把门也关上。
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是泡在水里,因为紧张,我早已惊出一身冷汗了。
惊魂未定着,良久,刚想起身穿回衣服,屋门,又被人一脚踹开。
这次,是萧奕安一个人,提着把明晃晃的银剑闯了进来,一脸跋扈。
“站起来!”冰冷的声音,带着胁迫。
牙齿差点没咬到舌头,羞恼着,我结结巴巴,“你,你……”
步步逼近,他站在木桶前,冷冷的问:“好一个调虎离山!你今晚故意出府,转移众人的视线,就是为了引人进来,是不是?!”
“不是……”因为他居高临下的站姿,我尴尬着,尽量把身体缩成一团。
“站起来!”霸道的开口,语气很是不耐烦。
第 1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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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20 章
“不……”
话还没说完,胳膊被攥住,整个人就被他从木桶里拎了出来,桶里的水花四溅,也湿了他一身。
神情自若的,像是观察动物般,他扫视了一遍我赤裸的身体。最后,目光停留在右手臂上的守宫砂上,他轻蔑的笑了,带着轻浮的口气,低声问:“怎么,骠骑大将军还没碰过你?”
脸上一片潮红,羞赧而又恼怒着,我语不成句,“你……”
“想来也是,逗你玩玩就罢了,程大将军身边美女多的是,怎会喜欢你这副干扁的身材!”他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语气尽是戏谑,“吃了这么些年的饭,肉都长哪儿去了?”
话语刚结束,一耳光,我狠狠的抽在他脸上。
“下流!龌龊!你混蛋!”声音颤抖着,因为愤怒,身子也不住的发抖。
目光收回,面无表情的,他把银剑狠狠的插入木桶,搅动。
天啊!他以为我把李玄琛藏在木桶里?!晕……我又不是在演倩女幽魂!
李玄琛当然不在木桶里,他,他在房梁上……
我之所以会躲进木桶,就是想借着‘男女授受不亲’的名义止退前来搜寻的人,这样,他们才不会进屋搜查。方才,萧奕轩等一干众人的视线都只停留在我身上,如果,他们多个心眼往上看,就会发现小玄子……
最危险的地方,恰恰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此时,房梁上的小玄子探出半个脑袋,一脸阴霾,双眸之中冒着熊熊火光,如果萧奕安能被烧死,怕是往生好几回了。
萧奕安搅动了几下,并未发现异常。收回剑,放开我,他转而走到木桌,挑开垂及地面的上等绸布,微微弯腰,往桌底看去什么也没有
再走至衣柜,一剑劈开柜门,里面依然是空空如也。
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他搜了个遍。
萧奕安的神色,变的有些急躁,不耐烦的,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忽然,他缓缓抬头,望房梁上看去。
忍不住了,我脱口而出:“萧奕安,能搜的地方,你都搜了!不该搜的地方,你也搜了!你还想怎样?”
萧奕安朝我瞥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淡淡的说:“把衣服穿上。”
“穿上?你现在知道避嫌了?!”血气上涌,我愤怒的吼着:“刚才呢?你那股子下流劲儿怎么不拿出来?!”
“我不管,既然你什么都没搜到,你就得给我个交待!不然,我马上回宫!林婉之到萧府来,不是受你们欺辱的!”
嗤笑一声,瞥我一眼,一脸无所谓的神色,萧奕安抬头环顾,视线又开始在房梁上搜寻。
“你……”情急之下,我伸出一只脚,从桶中跨出来,慌乱之下,另一只还在水里的脚,却脚底一滑,硬生生的从桶里摔了出来,木桶被翻了,水流了一地。
重重的摔在地上,和地面来了个全方位接触,我痛苦趴在地上,呻吟着。
萧奕安见此情景,依旧没过来扶我,只是站在一旁,低声嘲笑:“林大人,何必如此急着投怀送抱?”
头上一,被他气的胸闷无比,却无力的,趴伏在地上。
“你还好吧?”良久,见我始终没站起来,萧奕安也觉得怪了。
好个屁!我内脏都快压出来了!
双腿虚软,想要试图撑起身,却屡试屡败。
萧奕安这才走了过来,蹲下身,一脸诧异,“你怎么了?”
“我的腰,好像又扭伤了!”闷哼着,我吐出几个破碎的字。
吃了一惊,脸色一变,萧奕安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我身上,“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大夫!”
“你还嫌我不够丢人么?!”轻握住他一只手,脸色绯红,我虚弱无力的说:“先把我抱到床上……我的包袱里,有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
萧奕安点点头,轻轻把我抱起,搂在怀里,往内室走去。
把头枕在他肩上,我看向房梁上的小玄子,他的脸色变的铁青,青光中透着骇人的绿意。
我用眼神失意他:抓准时机,快逃!
走进内室,萧奕安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床上。
“好痛……”躺在床上,我低呼。
“是不是错了骨?”他低下头,询问。
嫣然一笑,我伸出双臂,用最大的力气,紧紧缠绕着他的脖颈。
萧奕安一愣,随即出声警告:“你这是干嘛?放手!”
“萧大人,我不是提醒过你么……太子殿下的女人,常人怎可随意碰触?”轻声一笑,我在他耳边低语。
他身形一僵。
看着他讶异的神情,我搂的更紧了,随即,放开嗓门大声喊:“救命!月荷救我!”
萧奕安一愣,随即回过神,挣脱着。
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
月荷,还有萧府的一些下人,听到我的呼喊而匆匆赶来时,恰好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外屋,木桶被踢翻,花瓣洒了一地。
而内屋,特命御医全身赤裸着,躺在床上,眼角还带着泪花;而萧奕安,仅着中衣,站在床边,气息微喘着,外袍散落在地。
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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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21 章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七十八章:番外 众生芸芸]
片段一康定三年逃难之旅 马车上
“你……还疼不疼?”犹豫着,小丫怯生生的问,带着关怀的口吻。
李玄琛朝她瞥去一眼,面无表情的,只是摇摇头。
“你……还饿不饿?”良久,小丫再次出声询问。
还是摇摇头,李玄琛却问:“这里…… 和京城相隔多远?”
圆圆的眼睛扑闪扑闪了好几次,她才说:“很远很远…… ”
沉默着,李玄琛闭上眼,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你要急着去京城?”小丫好奇的问。因为她记得,刹大哥说的是,赶往洛阳方向……
李玄琛,并不回答。
良久,他突然睁开双眸,低声问:“你们是……?”
“我们是梁府里的丫头,”低着头,小丫有些不安,“逃出来的。”
“逃出来的?!”他愕然,“你们两个女子……?”
“是如姐姐带我逃出来的。”傻傻的一笑,小丫的脸上略微潮红。
打量着衣衫破旧的小丫,他叹息道,“想必,你们也受了许多苦……”
点点头,小丫好奇心又被勾了出来,“你也是逃出来的?”
李玄琛的脸色,一下子阴沉。
闭紧嘴巴,小丫一脸尴尬。
此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了很粗鲁一句:“大哥你想吓死我啊!大半夜的在别人耳边说话,你就不怕我手一哆嗦把马车驾到树上?!”
眉头一皱,李玄琛低语:“好古怪丫头。”
“如姐姐她……”欲言又止,思索会,小丫才答:“她被打过一次,可能是伤了脑子。性格,就忽然变了……”
“姑娘家,总该遵守些礼仪……”声音低沉着,轻轻瞄了小丫一眼,李玄琛淡淡的笑了:“夜深了,你快些休息吧。”
惊讶于一个突如其来的笑靥,傻傻的点点头,她侧过身子,默默躺下。
而眼睛,却睁着大大的,盯着车壁。
片断二庆历元年 元宵节
“那不是程小姐么?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美艳不可方物啊!”啧啧一叹,抚着下巴,萧奕铨眼底里闪烁着赤裸裸的迷恋。
往正前方看去,朱雀大道上一字排开的四个人,格外引人注目。而第二个女子,清风轻摇拂玉袖,湘裙斜曳显金莲,最最吸引人的目光。
“的确,她长的很美。”点点头,身着紫色华服的萧奕安,神色淡然。
“传说程小姐的眼光极高,众人踏破门槛,却没有一个是她看上的!”看向自己的亲弟弟,萧奕铨调侃道,“五弟,你刚满二十,尚未娶妻,要不要……”
“三哥,你少拖我下水!娶妻?我还想再多玩几年!”摇摇头,萧奕安戏谑,“我可不想变成某人,成亲以后,就永远乖乖的守在家里。”
“也是,自从娶你三嫂后,我都很少去怡春楼了!”萧奕铨自嘲的笑着,“她那个脾气啊,我还真是招架不住……”
无奈的笑了,萧奕安再问:“三哥,真的不随我去?”
“不了!还是早点回去陪娘子,她快临盆了,我得多陪陪她。”萧奕铨摆摆手,先行告辞,“我先回府,五弟你继续尽兴!”
点点头,萧奕安转身,朝一条更为热闹的大街走去。
……
“你是怎么回事?!走路不带眼睛?!”一名美艳的女子扶着微醉的萧奕安,对着另一名神情恍惚的女子大声喝斥。
“对不起……”恍惚着,弯腰一鞠躬,林婉之喃喃的吐出三字。
“安公子,你醉了,要不今晚就留在怡春楼,让明珠好好伺候你?”低头,在萧奕安耳际温柔的低语着,她娇笑着,语气暧昧。
酒精上脑,睁着有些朦胧的双眼,看着步履不稳,踉跄前行的女子再次撞向一对男女,萧奕安忍俊不禁,侧过脸,轻轻吻上依偎他在胸前的女子,“好……”
片段三庆历二年 紫宸殿
“太子背后站着的那个,便是她。”萧奕璋低语。
视线锁定目标,一名瘦削的女子,正无奈的晃着脑袋,伸出爪子掩着口,一脸无聊的,打着哈欠。
和设定的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皱着眉,有些倒胃口,萧奕安惊讶的问:“二哥,你确定?”
“我看的清清楚楚,三清殿前的女医官,正是她。”看着林婉之一脸萎样,萧奕璋撇撇嘴,喝下一口酒。
摇摇头,萧奕安不再言语。
静静的品着酒,欣赏着水袖舞,目光,却不经意的再次对上了太子。
晃着酒杯,他开始静静观察。
第 1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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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22 章
那名女子,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看过来,一会瞧过去,脸上的表情也丰富多彩,很难揣度她内心的想法。
拿着酒壶,萧奕安再给自己满上一杯。
她,瞪着眼睛,神情有些烦躁,又有些愠怒。
抿着酒,他的目光也随之转去。
程家小姐?她在嫉妒?! 萧奕安觉得好笑。
忽然,只见她宛然一笑,快速点点头。
随即,俯身,对太子低语几句,她悄然转身,迈着小步,出了殿门。
紧盯着,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萧奕安也越来越疑惑。
困惑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晃,也出了殿门。
萧奕安心中一惊…… 那人,正是骠骑将军!
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尚未喝完的酒,顿时泼洒出来。
萧奕安,一脸怒气。
“五弟,你怎么了?”萧奕璋低声问。
“二哥,三清殿前所发生的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语气平淡着,萧奕安缓缓开口,嘴角,却泛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片段四庆历三年 ‘君且留’门前
“你这个混蛋,放我下来!我不要回宫!”大声怒骂着,一名女子奋力锤打着另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
而男子,却毫不为之所扰,扶稳她的身子,扛着,继续大踏步前行。
“好凶的女子……”马车上,明珠拉开窗帘,一脸惊讶的看向车外。
车内,萧奕安也好奇的朝外看去。
张开嘴,该名女子狠狠的咬住了男人的脖颈。
“好凶悍的姑娘!”明珠惊呼。
脸色一沉,眉头一皱,萧奕安低语:“她……”
放下车帘,明珠柔声问:“公子,今晚还留宿怡春楼么?”
微微一笑,萧奕安搂过美娇娘,吻上了她的樱桃小嘴。
“大人,你好讨厌……”美娇娘轻轻一捶敲在他心口,却是莞尔一笑。
放开红唇,抚着美人的鹅蛋脸,他轻声道:“不了…… 今日,太子又拿家父的病向皇上进言了。看来,萧家要早做准备……”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七十九章:恶搞版结局2]
无奈的看林婉之一眼,刹伸出双臂,把她扛在了他肩上。
“婉之今晚给你添麻烦了,我先送她回去。”淡淡的,却一脸理所当然的,刹对站在一旁,已然呆若木鸡的瑾娘解释。
“瑾娘,快救我!我不要回去!”被扛在肩头,他硬硬的骨头咯的林婉之异常难受,她哭喊着,向瑾娘呼救。
而瑾娘,只是呆呆的看着刹和婉之,石化了。
……
良久,看这他们远去的背影,瑾娘一拍脑门,直呼:“完蛋了!第二坛酒是为刹精心准备的‘壮阳酒’!我花了好多钱才买到的密药呀!!”
泪奔ING,瑾娘把头探出窗外,大声喊:“刹,快回来……”
听闻呼喊,刹回头,笑着招手,“不必目送了,好好照看生意吧!”
东宫
“你这个……”借着酒劲,愤恨的,之之大声咒骂着,“这个……”
“嗯?”刹站在床边,一脸好奇。
“你,你……”之之睁着朦胧的双眼,口齿开始不清,转而变成呆痴状,“你,你好帅。”
脸一红,宛若红富士,刹呆呆的说:“你醉了……”
“我,我要吃苹果!”流着口水,之之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双手大力一拉,迫使刹低下身。迅速勾住他脖子,之之开始任性的咬住他的下唇,用力吸吮。
受不了之之的诱惑,刹终于心动了,突然沉下身,把她压在他身下,一只大手随即往她衣襟探去,一声闷响,襦衫就被他用力撕破。
于是乎,男上女下,春宵一刻值千金。
“啊……嗯……嗯……”之之呻吟着。
“错了,不是后面!”忽然,之之低喊。
刹宝宝一脸尴尬.
“错了,也不是前面!”脸越发的通红,之之惊呼。
“啊!”一声惨叫,紧接着,刹宝宝被踹翻在地。
第 1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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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23 章
“你到底会不会啊?!”娇喘着,之之因为欲求不满而开始恼怒。
傻傻的,刹宝宝摇摇头。
“上来……”痴痴一笑,之之对刹宝宝勾勾手。
于是乎,刹二度上床,体位顿时男上女下。
跨坐,俯身,低头,之之朝刹宝宝的重点部位袭击。
“唔……”刹宝宝开始气息不稳。
“你,你……”刹宝宝眼神变的迷离,因为激情,全身的皮肤开始泛红。
“啊!”一声低呼,紧接着,之之被踹翻在地。
“你的牙齿刮到我了!”闷哼着,刹一脸痛苦。
之之一脸无奈。
三度,翻身上床…… 恢复男上女下的体位。
“我开始了……”刹宝宝问。
“嗯……”之之点头,一脸慷慨就义。
于是乎,劲腰一沉,直捣黄龙,痛不欲生……
第二天
“我们做了?!”之之看着刹,一脸震惊。
“嗯……”刹点头,表情开始凝重。
之之一拳重重砸在床板上,叹息:“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记得了?!为什么不在我清醒的时候做?!”
刹宝宝愕然的看向之之,凝重的脸色开始褪去。
嘴角扬起一丝笑,刹难得的,一脸得意的说:“我们,现在,可以……”
于是乎,上映第二场妖精打架……
“李玄琛怎么办?”喘息着,刹宝宝忽然开口。
之之差点摔下床。
扶稳床头,之之冷静的分析了一下当前局势:“他赐婚在前,我爬墙在后,而太子……”
“如果你愿意,我们逃吧……”刹宝宝握住之之的双手,诚恳的说:“不能让你浸猪笼!”
犹豫了一下,之之反握住紧刹宝宝的大手,“好……”
刹宝宝的脸,又红了,“我会用一生对你负责……”
之之,娇笑着,脸也红了。忽然,她脸色一变,“为什么你技术这么好?”
刹宝宝一愣,欲言又止。
不行,是男人,打死也不能把昨晚的糗事说出来……
庆历三年七月,东宫御医林婉之暴毙身亡。死前,全身皮肤溃烂,无法辨别。
庆历三年八月,骠骑大将军伤心过度,重病在床。
庆历三年九月,上骑都尉暴毙身亡。死前,全身皮肤溃烂,无法辨别。
紧接着,南魏国先后出现多起疑似病例……一时间,人心惶惶,全国人民陷入一片恐慌。
庆历三年十月,北魏出奇兵,占领南魏边关重镇。
庆历三年十一月,骠骑大将军临危受命,领兵三十万苦战沙场,全国人民众志成城,异常团结。
庆历三年十二月,皇帝驾崩,太子即位,改年号弘武。南魏国降半旗致哀,长安城家家点白烛,深深缅怀这位老一代革命先烈,资产阶级先锋,权贵的好代表……
弘武元年四月,新皇在廷尉府新增四名复判官,并下诏:无论大官和小民,均可呈递“亲启密奏”(封事),直达皇帝面前,不必通过宫廷秘),萧家权力遂被架空。
弘武元年六月,边关传来喜讯,骠骑大将军大败北魏军,签订《南北互不侵犯条约》,这一不平等条约,极大的损害了北魏国的利益。导致此后二十余年内,北魏国国君卧薪尝胆,力求发奋图强。
弘武二年,针对骠骑大将军的暗杀,刺杀,毒杀,猎杀事件,大大小小,前前后后,加起来超过366件。算起来,平均一天一起。终于,骠骑大将军下定决心,毅然辞官。
于是,这位战神,永远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弘武三年秋末,皇帝诛灭萧氏九族。
弘武四年春初,皇帝念淑太妃无先帝子嗣且念其宫中生活寂寞无依,特准其出宫安,享余生。
淑太妃默默的回到程府,一个人生活着,富贵荣华,平平安安,直至辞世……享年,八十九岁。
弘武六年某乡村小道
“小朋友,能否向你讨口水喝?”年约三十的中年男子出声问,一脸风尘仆仆,眼神中流露着既是绝望,又是希望的色彩。
“我妈妈说,陌生人讨水喝时,要说没有。”年约六岁的小破孩坐在门槛上,晃着脑袋,奶声奶气的回答。
“你妈妈?”中年男子愕然。
第 1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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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24 章
“我师父向你讨水,你拿来便是。”站在中年男子身旁的一名妙龄少女,年约十四,颇有些不耐烦。
“惋芝,不可无礼!”中年男子低声呵斥,随即一笑,摸摸小破孩的脑袋,“打扰了,那,告辞……”
少女跟随着师傅,慢慢远去。
小破孩以手撑着脑袋,噘着嘴,喃喃自语:“她和妈妈的名字好像哦!”
咕噜咕噜,肚子突然发出一声闷叫。
“爸爸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小破孩探着脑袋,伸长脖子,往远方望去,眼底,尽是期待。
……
PS:二十年后,当北魏兵卷土重来时,南魏边关的战场上,又有了另一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八十章:恶搞版结局3]
含元殿
猛然回过神,我提起群摆,不甘心的走上石阶,朝含元殿跑去。
台阶一级又一级,真是一条漫长却又看不见头的路……
走至一半,忽然听见大殿内传出徐公公的声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尚书乔淳璬之次女,公辅之门,清白流庆,诞锺粹美,含章秀出……特赐婚于骠骑大将军程玄佑……钦此!”
头,仿佛被人重重一锤,我扶着石栏,才避免了从石阶上摔下去。
良久,听见了程玄佑低沉却洪亮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晰,一如继往的淡定,“臣……”
心口,一下提到嗓子眼。
“臣,不能接受皇恩。因为,玄佑已经有钟情的女子了……”
心,因为这句话,而飞到了天上!
“大将军!皇上说的话,岂可收回?你还是领旨谢恩吧!”片刻,略带怒气的女声传来,是素柔的声音。
“臣……”
“谢恩吧!”还是素柔的声音,带着胁迫,带着勉强。
犹豫了半天,听见了程玄佑的声音,“臣领旨,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下吧。”这次,是老皇帝发话了,“朕,等着喝你的喜酒。”
温热的心,又变的冰冰凉。
落寞的,我转身,静静走下台阶,静静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东宫
我呆坐在床榻上,面无表情。
门,忽然轻轻开了,人影一晃,小玄子已经走了我跟前。
“婉儿……”一声叹息,小玄子拥我入怀,在耳际低语。
“我们该怎么办?”把头枕在我肩膀,他语气颇是悲凉。
“逃吧?”失神的看着窗外,我默默的开口。
把头深埋在我肩颈,小玄子沉默不语。
“我知道,大仇未报,你放不下……”泪,悄然滑落,我抬手,轻轻拭去泪痕,“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一句话么?”
小玄子抬头,双眸里一片痛苦,“不,我不要和你分开……”
笑笑,我摇摇头,冷冷的说:“你要记住,当强奸不能避免时,不但要张开双腿,更重要的,是转受为攻,争取上位!”
从衣袖拿出那个蓝色的小瓶,我把玩着,一脸冷然。
小玄子讶异的看着我,随即,领悟了。
庆历三年八月二十九
“婉之,等会在宴席上,你帮殿下多注意一些。该挡的挡,吃什么,喝什么,总该忌口。”太子妃细心的交代着。
“嗯。”我点点头,一脸严肃。
“走吧!”太子整理好腰际的环佩,和气的说。
我默默的跟随在他后面,上了马车,出宫,往程府而行。
“一定要这样么?”马车上,太子亲切的表情不再,而是脸色沉重。
“殿下,这是速战速决的好法子。”笑着,我拍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也是最快稳定你政权的妙计。”
“……”
和平,要靠必要的流血来换取……不是么?
第 1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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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25 章
程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隐忍着心中巨大的悲痛,看着那对身穿大红礼服的新人,我握紧手中的酒杯,指节泛白。
“如姐姐,你面色很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素柔踩着细碎的步子,慢慢走来,一脸得意,。
冷冷的瞥她一眼,我并不回答。
“酒宴要开始了,如姐姐不去向新郎官敬酒?”笑的花枝乱颤,素柔嗲声问。
“我累了……还是劳烦素柔你替我多喝些吧。”淡淡的,我说。
掩口一笑,素柔转身,离开,“姐姐强撑了一天,的确累了。”
冷眼看她离开,我松开手,任手中的酒杯自由落地,化为碎片。
尘归尘,土归土。
冷眼旁观着,看着酒宴上俱欢颜的众人,估算着时间,我默默等候。
良久,刹走至身旁,静静的看着我,一语不发。
“都安排好了?”我问。
他点点头。
“那就开始吧……”一声叹息,我下定决心。
站在程府院墙外,看看里三层,外三层环绕包围府邸的太子近卫亲军,我冷笑着,出示太子殿下的环佩,递与太子舍人。
太子舍人接过,收好,稍稍犹豫,便一狠心,下令,“放火!”
顷刻间,千万只吐着火舌的铜箭,密密麻麻的飞向程府,所到之处,皆是列焰腾空,浓烟滚滚。不一会儿,程府已葬身火海。
哆嗦着,太子舍人一脸惊慌,瑟瑟而不安地说,“皇上,皇上还在里面……”
“里面没有皇上!皇上今晚戌时已在三清殿暴毙身亡!而淑妃娘娘悲痛欲绝,遂自缢以谢皇恩!”侧过脸,我低声警告他,“给我一字一句记好了!”
“是是是……”脸上流淌着汗,太子舍人语不成调。
火势越来越大,隐隐约约,从里面传了惊呼声,求救声,咒骂声…… 不绝于耳。
“你姓什么?”笑笑,换成轻松的语气,我问他。
“微臣姓李……”太子舍人答。
“太子殿下早已从密道先行脱身,细细算来,已经回到东宫,想必,在为登基做最后的准备了…… ”拍拍他的肩,我鼓励他,“好好为殿下做事。新皇即位后,你的未来,将是一片光明。”
“谢林大人……”擦擦额头上的汗,他脸色有了一丝笑容。
“里面的人都中了毒,身体虚软,跑不太远…… 你在这儿给我守好了!凡是从里面逃出来的人,格杀勿论!”恢复一脸肃穆,我冷冷的说。
“请林大人放心!”双手作揖,他脸色变的阴鸷,“萧太师,光禄大夫,镇远大将军…… 凡是和萧家有牵连的人,臣,一个都不会放过!”
点点头,我得意的一笑,转身,对站在我身后默不出声,一语不发的刹说:“我们走吧。”
今夜,南魏国发生了两件大事。
戍时,皇帝驾崩,太子即位。
亥时,骠骑大将军府邸突发火灾,所有庆贺人等,全部葬身火海。
……
素柔,有句话忘了告诉你。
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甜。
长安城外 一辆静候的马车
我焦急的走来走去。
良久……
“婉儿,让你久等了……”换上平民服饰的小玄子,独自骑着匹马,急匆匆的赶来。
“快,上马车!”看见小玄子,狂乱的心终于稳定下来,我开心的笑了。
跳下马,小玄子拉着我的手,往马车走去,边走边问,“素柔呢?怎么没看见素柔。”
脚步一顿,我挑眉,看向小玄子,嘲笑道,“怎么,还想着美娇娘?”
“不是不是!”他一脸尴尬,马上解释,“方才,我没在密道里看见她,不知她逃出来了没有。”
笑笑,我催促他上马。
“她比你先一步从密道逃出,如今,已是回到永和宫了。”扶着小玄子上马,我缓缓开口,转头,面对站在一旁的刹,我笑着求证,“刹,是么?”
刹一愣,须臾,飞快的点头,“是……”
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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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26 章
“婉儿,辛苦你了!”小玄子放心的一笑,伸出双臂,再把我抱上马车。
坐定,我朝刹望去,他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上车的意向。
“刹,怎么了?”小玄子出声问。
蓦然,刹突然单腿跪下,头一低,轻声说:“刹向少主从此拜别。”
一声低呼,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 打算离开我?”小玄子看着刹,眼底有着强烈的不舍。
“是。”不曾犹豫,刹用力点点头。
叹息一声,小玄子问:“若你真的下定决心离开……那么,你走吧。”
“小玄子……”我出声阻拦。
“随他去吧。”小玄子看着我,释然的一笑,“跟了我这么多年,也该还刹自由了。”
扭过头,小玄子朝刹点点头,眼底虽是不舍,但语气却很干脆,“再会……”
“再会!”刹笑了,清澈的眼睛里有着晶莹的东西。
小玄子一扬马鞭,马儿轻快的叫了一声,如破竹般,朝前奔去。
我回头,盯着刹,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的变小,直至在朦胧的月夜里,完全模糊。
“停车!给我停车!”我大喊。
小玄子一惊,拉紧缰绳,迫使马儿停下来。
“给我十分钟!”扔下这句话,不顾小玄子有多么惊讶,我跳下马,往回头路狂奔。
……
气喘吁吁的跑回原地,刹,依然立在原地。
“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刹静静的看着我,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泪,奔流而出,我扑进他的怀抱,紧紧搂住他,急切的说:“和我走!”
“傻丫头……”低低的笑着,他摸摸我的脑袋。
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我哀求,“和我走,好不好?”
从怀里掏出方帕,他笑着,脸上表情是那么悲凉,却还温柔地替我拭去眼泪。
“好不好?”哀求着。
“还记得这块方帕么?”他拥着我,轻声问。
看了方帕一眼,我摇摇头。
“子谦从军之前,你到了程府,见我一头汗,便随手把它递予我……”他温热的鼻息喷扑在我颈间,抱紧我,他声音黯然,“婉之,如果我能早一点遇见你,该有多好?”
“不晚不晚!”我惊惶失措的抬头,紧张的看向他,紧紧握住他的大手,“和我回去,我们三人……”
话语,突然止住。心底,一片冰凉。
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他默默地抽回手,哑着声音说:“走吧……”
“不!我不要!我不要留你一个人在这!”哭喊着,我再次紧紧拉住他的手。
无声的笑了,他轻抚着我的脸,清澈的双眸里竟有了晶莹的泪花,“傻丫头,走吧……”
“我不走!”倔强的,我语气绝然,“你若不走,我也不走!”
一声叹息,他收回手,静静的走到小玄子遗留的马前,翻身跃上。
我愕然,赶紧追了上去,“刹,你……”
“保重……”背对着我,看不见刹的表情,他低声说。
扬起鞭子抽在马臀上,他和马儿一起,飞快的向前奔离。
“刹!”回过神,我紧追在马儿后面,苦苦奔跑,“你这个混蛋!怎么可以……”
他,只是再抽一鞭,加快马匹奔跑的速度,留给我一个孤独而又刚毅的背影……
“混蛋!你这个混蛋!”我朝着他离去的方向,怒吼着。
泪,已是满面。
五年后青洋村
“妈妈,他为什么躺着里面?”小小玄子指着墓碑,好奇的问。
“因为天神哥哥觉得子谦叔叔工作得太辛苦,便放他一个长假……”笑着,我拍拍孩子的屁股,“思君,你怎么越来越肥了?妈妈快抱不动了!”
“我来吧……”小玄子接过孩子,哄着他,“爹爹带你去吃棉花糖,让你娘亲独自待会儿。”
“妈妈拜拜,啵啵……”思君挥着肥肥的小手,嘴角流着口水。
“小玄子,给他少买点!当心长蛀牙!”望着两爷俩的背影,我大声叮嘱。
第 1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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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27 章
回过身,细细看着坟头,坟前青草郁郁葱葱,并不杂乱。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替蒋家打理的?
“奶奶,子谦,你们在天国过得好么?”看着坟头,内心颇有感触。
“思君四岁了,长的和小玄子很像,也很机灵。他啊……”我笑着,开始絮絮叨叨。
……
“婉之走了…… 以后,会再来看你们的。”讲完所有的趣事,缓缓舒口气,我带着满足,转身离开。
……
“妈妈,你看!”思君举着一个泥塑的老虎娃娃,兴奋的说。
我看了一眼,做工还算精细,涂了色彩,更加栩栩动人。
“多少钱?”我白了小玄子一眼,又乱买玩具给孩子了。
“送的!叔叔说不要钱!”孩子一脸兴奋,很是开心。
再白了小玄子一眼,我训斥他,“你怎么能带坏孩子,占卖家便宜呢?”
小玄子抱着孩子,痴痴一笑,搂过我肩,淡淡的说:“泥塑娃娃只剩最后一个,见思君喜欢,卖家便送给了孩子。”
“哦……”我点点头,问思君,“BB,你有没有谢过叔叔?”
“我说了!”小肥崽扬起脸,认真的说,“叔叔还说我很有礼貌,和爸爸长的一样帅呢!”
头上一个#,我瞥向小玄子,“是么?”。
“当然!你夫君可是天下第一帅……”小玄子搂着我,往客栈方向走去,“至于你儿子嘛,则是天下第二帅!”
“不要脸……”我嗔笑。
把嘴凑过来,小玄子贼贼一笑,低语,“娘子,等会儿,我还想更不要脸……”
我的脸,蓦地红了。
……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八十一章:恶搞版结局4]
本章很雷,不喜慎入。纯属YY……
叹息一声,之之低唤:“刹刹,闹剧你也该看够了,出来吧。”
良久,从殿门背后慢慢走出一个人,脸色很是凝重。
看着刹刹,之之缓缓说道:“太子殿下曾和之之提起,只要是我看上的男人,如果他也愿意娶我,太子便会为我指婚。我现在问你……”
“不行!”声音蓦的变阴鸷,牢牢扣着我的手,小玄子蛮横的打断,“之之,你不能离开我,你是我的!”
淡然一笑,之之继续被中断的话:“刹刹,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还是说假话,一切都随你了……你,愿不愿意娶我?”
刹刹身形一顿,惊讶的看向之之。
良久,刹刹点点头,语气坚决,“我愿意!”
毫无预料的,小玄子突然跪下来,“之之,不要离开我,你若真要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
晴空万里,突然响起了一声闷雷!
“CUT!”
一群人从角落窜出,一记者最先跳起,高举话筒,飞奔到之之面前,“之之你好,我是俄罗斯电台,晚九点‘不八卦不舒服斯基’栏目当红女主持。这部情感大戏自开播以来,受到了天雷教无数教徒的热烈追捧!我想请问,你此刻的心情如何?”
之之笑靥如花,连连点头,“谢谢!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我会继续加油,给大家献上一幕‘没有最雷,只有更雷’的NP床戏!”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片场外传来声声尖叫,“之之……”
该记者回头,只见一个黑漆漆,圆滚滚,尾巴拖着火舌的不明物体飞然而至,正落头顶。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可怜的她,顿时化为焦炭……
之之娇笑着,对着片场外热情如火的fs激动的挥舞双手,“筒子,我爱你们!让天雷来的更多,更猛烈些吧!”
……
“休息时间已结束,休息时间已结束!”导演带着太阳帽,戴着黑色大墨镜,拿着大喇叭喊。因为距离太近,喇叭还不时发出尖啸声,“各就各位,马上就要开拍了!”
“刹,把你手中的二锅头放下!”拿着喇叭,导演对其大呼,“第一场床戏就是你!快,快去酝酿感情!别让女主等太久。”
第一天……
之之拿着手中的铜钱往天上一抛……落地,乃是背面。
刹刹脸一红,小玄子脸一绿,之之脸一白。
刹刹默默站起,脸通红,拉着半僵的之之,进房办事
初夜,乃是地狱。
第二天……
铜钱再抛……落地,乃是正面。
刹刹一跺脚,小玄子一抚掌,之之一掩口。
小玄子着急的站起,满脸荣光,抱着虚软的之之,入室操练
第 1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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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28 章
次夜,乃是天堂。
N年之后……
‘地狱’里孕育出的孩子,取名林傻蛋(撒旦);‘天堂’里孕育出的孩子,取名李周四(宙斯)。
至此,一家五口,其乐融融,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
“CUT!”导演拿着扩音喇叭,一挥手,表情甚是满意,“各位辛苦了!现在休息五分钟……下一场,傻蛋和周四的床戏,请两位提早做准备,涂好润滑剂……”
轰隆轰隆,无数天雷飞来……
后记:
记者:“花先生你好,我是‘想放就放,放屁响亮’梦想中国的资深记者,你的小说《若爷去,谁敢留?》自问世以来,受到了无数天雷教教徒的追捧,红遍了大江南北。对于三场床戏里的最后一场,观众们更是津津乐道,那么,你又是如何看待的?”
轻咳,钟花花一声长叹,“写了这么多年的言情,到最后才发现,还是耽美最有市场…… 曾经的自己,真是好傻,好天真!”
无数言情工作者眼含热泪,集体起立,鼓掌……
我不会再写恶搞版了~~~
花花和恋耽美签约了...呵呵,不会VIP*^_^*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八十二章:女人如花]
萧府正厅内,光禄大夫萧奕璋板着脸,一脸阴霾。
我坐在一侧的木椅上,低着头,默默垂泪。
而萧奕安,连同他另外两个哥哥,均是僵着脸,面色不善的站在另一侧。
“林大人……”思度了半会,萧奕璋压抑着怒火,才开口,“奕安有他失分寸地方,但毕竟没有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罢。”
“算了?!”我愕然,猛的抬头,“兹事体大,关系到我的名誉……大人你上嘴巴皮儿碰碰下嘴巴皮儿,吐出两个字,轻轻松松就算了?!”
“你大可放心……”萧奕璋黑着脸,很干脆的一挥手,口气不容反驳,“萧某绝不会让他们泄漏半个字!”
低下头,我又开始垂泪,“婉之要是不肯算了呢?”
“你想如何……”闻言,萧奕璋眯起双眸,盯着我,眼光灼人。
我拭着泪,低声啜泣,并不回答。
良久,他轻轻嗓子,略微提高音量,“林大人,若是真的不肯通融,只怕你……”
抬头,我看向萧奕璋,一肚子的委屈,“大人,不是我不肯通融,而是……”
“而是?”
“大人……婉之毕竟也只是个女儿家,叫我如何通融大度?”红着脸,我低声抗议,“吃亏的人是我,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略顿,萧奕璋再问,“林大人的意思是?”
“五公子看的看,摸的摸……如今之际,婉之也别无他法,惟有委身下嫁……”支支吾吾地说完,脸已经似大红灯笼了。
话毕,周遭一片安静……
在场的兄弟四人,瞪着我的八只眼球,欲夺眶而出!
“不!我才不要娶她!”萧奕安最先回过神,跺着脚,几乎要蹦到房梁上,大声反对着。
头上赫然一个……你以为我想嫁?
萧奕璋脸色稍微缓和,似乎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但是语气仍然不客气,“林大人,按宫规……”
一脸羞涩的看着萧奕安,我开口解释,“大人……第一,婉之不是宫女,身为御医,仍可婚配;第二,太子殿下曾许诺过,婉之若有心仪的对象,殿下便会为我指婚……”
说罢,再次顾作娇羞地看了一眼五公子。
“不要,我绝对不会娶她!”脸色微白,萧奕安的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
“五公子,你若如此讨厌婉之,方才又何必……”眼含热泪的看着他,我一脸哀怨。
“我,我没有……”
“既然五公子如此讨厌我……”眼泪哗啦哗啦倾盆而出,我毅然站起身,拉着呆立在一旁,已成石膏状的月荷往门口奔去,“那婉之就先行回宫,让殿下换个更好的御医过来……”
我的目的,不是击倒一个人,而是干掉一群人。
我再傻,也绝不会傻到鸡蛋碰石头,单挑箫奕安(貌似,他背后还有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
萧府的兴衰荣辱,靠的是一群男人。而女人,只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我只想成为一朵花,一朵爬墙的红杏花。
有哪种身份会比成为五公子的未婚妻,更方便,更自由地在萧府任意走动,查探地形呢?
等我摸楚清地形,搞明白暗阁密道,再加上小玄子的轻功,偷出一些密信重证,应该不是难题。
“等,等一下……”萧奕璋见我去意已决,赶紧出声示意,命下人拦住我。
此时,一直闷不吭声的萧奕铨突然插言:“五弟他,他已经有中意的女子了!”
第 1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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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2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29 章
萧奕安立刻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
娇羞的看了五公子一眼,我脸红的更厉害了,“婉之自知身份低微,所以,我并不介意做小!”
萧奕安绝倒。
华山论‘贱’要义之二:人至贱,则天下无敌!
萧奕安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由青转黑,他死死地瞪着我,恼羞成怒,“林婉之!你明明喜欢的是……”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你若不愿意,为何方才要趁婉之沐浴之际对我上下其手?!”一时情急,振声一吼,我喊了出来。
室内,诡异般的安静下来。众人均是诧异的看着我,脸色尴尬……
我双手叉腰,面红耳赤,若泼妇状。
“你……”良久,萧奕安低低一声笑,表情忽然变的玩味。
慢慢走过来,他突然拉住我一只手,紧紧握紧,冷声说到:“好吧,我娶你!”
“你……”
“五弟……”
“奕安……”
三个男人齐声惊呼,一脸不甘。
我也吃了一惊,看着他,内心动荡不已……他怎么改变主意?
拉着我,转过头,看向几位兄长,萧奕安痛下决心,“明日早朝,还请二哥代弟向吾皇请求赐婚。”
“这……”至此,萧奕璋也犹豫起来。
气氛诡异之际,忽然来了个小厮,急切的禀报:“二爷,骠骑大将军来见!”
萧奕璋一惊,连声说:“快请!”
低声一笑,萧奕安紧紧攥着我的手,哑着声音轻唤:“婉儿……我们可以省一份喜帖了。”
声音不大,却异常冰冷。看着他铁青的脸色,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没等多久,程玄佑一身淡青色的便服,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身姿俨俨,迈着长步,他走进正厅。
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光禄大夫站起身,一脸和气的说:“程将军,快请上座。”
脚步稍稍一顿,程玄佑不留痕迹地扫视了一遍厅内站立着的众人……视线,忽然停在了萧奕安和我交缠相握的双掌上。
剑眉一皱……
我惊醒,欲抽回手,而萧奕安,却握的更用力了。
目光,悄然的移开。
一语不发的,程玄佑坐在了高椅上。脸上,毫无表情,目光,却炯炯有神。
一蛊上等的铁观音呈了上来,程玄佑默默接过,喝下。
“程将军来的真是时候,萧府刚刚出了件喜事……”轻声一笑,萧奕安打破僵局,最先开口,“方才,奕安已和婉儿互定终身……”
扑哧一声,程玄佑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小玄子,我,我……此时此刻,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程玄佑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着我,眼神犀利,极为骇人。
一只手轻轻抚上我肩头,微微搂紧,萧奕安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等赐婚的旨意下来,萧府办喜事之际,也喜欢将军能过来一聚,凑个热闹……”
“是么?!”剑眉一挑,程玄佑毫不示弱,“林婉之是太子身边的红人……殿下他岂会轻易放人?”
笑嘻嘻地,忽然在我脸上轻吻一口,萧奕安看看我,温柔的笑着,“婉之会劝说殿下的……”
右拳猛的一收紧,血脉贲张,我仿佛看见小玄子头上青烟袅袅。
嫌恶的擦擦脸颊上的口水,我真想一巴掌将萧奕安PIA飞!
“将,将军……”震慑于小玄子毒辣辣的目光,我不由得结巴起来,“请转告殿下,婉之,如今已找到个好归宿……他,他可以放心了。”
握紧是双拳,随而释开,视线移开看向别处,程玄佑沉声道:“好……”
抚在肩头上的手忽然重重一捏,我吃痛的差点叫出来。
侧脸看向萧奕安,神色很是得意。
轻咳一声,程玄佑再次开口,“深夜忽然拜访,一来,只因皇上非常关心太师的病情……”
“陛下不必过虑,太师的病,婉之定能治好。”我赶紧回复。
点头,小玄子又交代:“二来,太子殿下他……”
“奕轩!”一个女声突然岔出来,扭头瞧去,竟是上官紫儿。她一脸焦急的走入正厅,屏蔽了其他外人,直奔萧奕轩,低呼:“孩子又发烧了!”
心,略感不详。再次看向小玄子,依然明亮的眼神,可是眸子深处,竟有了一丝复杂的颜色。
紫儿紧紧拉住夫君的双手,不安地问:“要不,让林医官给孩子瞧瞧?”
萧奕轩一愣,随即转过头,以一种询问的眼神看向我。
第 1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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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30 章
“好啊……”我赶紧点头。
如被人忽视般,再次轻咳一声,程玄佑从椅子上站起,低声说:“林医官有事,我也不必久待。太子殿下曾托付臣,代为转交一件东西。”
以眼神示意,一个侍童随即走上前来,递过一个玉枕。
见状,月荷赶紧伸手接过。
看着它,我有些莫名其妙。
“殿下知道你认床……换了地方,怕是不易入睡。所以特让我转交这个玉枕给你,助你安眠……”程玄佑轻声解释着,语气里蕴含着一丝我所熟悉的温柔。
“谢殿下……谢将军!”我赶紧屈身福礼。
抬起头,四目相对,目光激烈的交织……
“婉儿,你要是不易入睡,今晚,就睡我的床!”笑嘻嘻的,萧奕安一脸关怀。
小玄子面色一僵。
我混身一冷……
看向萧奕安,程玄佑一个头两个大,隐忍着,“林医官是太子殿下最信赖的医官……萧使司若三剩有幸求得婚配……要,要好生珍惜。”
点头,萧奕安说,“将军大可放心,奕安会比任何人都疼爱婉儿。”
身形一颤,小玄子的右拳又开始握紧。
“程某先行告辞!”话罢,沉着脸,大踏步的,小玄子往厅外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感慨……
却预料中的,
经过上官紫儿身边时,他刻意放缓了脚步……
而她,看也不曾看他一眼,仍沉浸在烦恼中,低声和萧奕轩诉说着什么。
“这玉枕,不是什么吉祥物!”冰冷的声音忽然穿透耳膜,令人嫌恶。
我转头,诧异地看向萧奕安。
嘴角略微弯起一个弧度,萧奕安似笑非笑,“前朝高阳公主,曾以玉枕赠与情郎辨机……”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耐烦了。
“正是因为玉枕,才导致奸情败露。而和尚辨机,也被太宗皇帝处以腰斩……”在我耳际轻吹一口气,挑衅的笑着,他低唤,“婉儿,你说说,程将军他会不会……”
“你动他试试?!”神色凛然,我打断他的话,低声警告:“我若是高阳公主,你就是跟着陪葬的房遗爱!”
萧奕安的脸色,一下变的难堪。
转身,我朝上官紫儿走去,轻轻的,撂下一句他听不懂的话语:“恐吓是没有用的,要拿出实力来!没有实力,再牛B的人,都是傻B!”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八十三章:花却似梦(1)]
“照这方子,把药煎好。”伏在桌上,写好药方,我笑着递给上官紫儿。
“昭临他……”接过方子,紫儿她仍是一脸担忧。
摇摇头,我解释,“夫人不必担心,小少爷他并无大碍。只因夏天已至,小少爷他才会有闷热,汗出不畅的感觉,务必保持门户畅通,多喝些消暑凉茶,就无大碍。”
闻言,她担忧的神色才稍稍缓解。
“娘,药苦,临儿不要喝……”床榻上,额上枕着一条湿帕,萧昭临红着一张圆脸,撒着娇。
撤下湿巾,我笑着问:“小少爷,可曾吃过姜糖片?”
小孩儿摇摇头,不过,眼眸深处已是一片好奇。
哪个屁娃不爱吃?!
得意的笑着,我走回桌前,写下姜糖片的做法(翻译成现代语言):
选用鲜姜洗净去皮后,切成三至五毫米的薄片。按生姜200份,白糖128份,白糖粉16份,食用酸(古代应该没有柠檬酸吧?)1份,先配制与姜片等重的食用酸溶液,同姜片一起加热至沸,捞出姜片漂洗干净,滤除杂质后放入姜片再煮,煮至糖液浓厚,滴液成珠时即可停火,把生姜片捞出。捞出姜片后,撒上白糖粉拌匀,摊晒一二天或置烘烤炉中,在热火下烘煮两个时辰即可干燥成白姜糖片。
食谱递上,我补充道:“这是甜品,服完药,再吃些少许,便可祛除口中苦味。”
紫儿拿着,细细看过,才舒了口气,眉宇间也多了份安定,“谢过林医官……”
“如果没事,我便退下了……”
“下去吧。”她顺口答道,不再吩咐些什么,只是走到床榻上,一脸慈爱的看着小屁娃。
这就是我讨厌萧家人的地方。
养尊处优惯了,比起一般富豪权贵之家,他们那种自视高人一等的感觉,更是与生俱来。不多说一句话,不多露一个表情,仅仅是淡然的语调,他们就能够让你完全明白萧氏宗族的高贵,凡人是永远也攀比不上的。
有用的时候,呼之即来;没用的时候,挥之即去?
没有来的一声暗笑,我晃晃脑袋,这是怎么了?
默默退出房门,就看见萧奕安铁着张脸,站在西院庭院之中。
正所谓,是祸躲不过。迎着他可以杀人的目光,我挺直背,鼓足勇气走上前。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他开口。
第 1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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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31 章
“既然你这么想待在萧府,我给你个机会!”他咬牙切齿的说,一股子愤恨,似乎恨不得立刻就能拔我的皮,啃我的骨。
我站在原地,沉默不语。
走进,他冷眼看着我,忽然笑了:“你真是笨!没想到你看上去就笨,实际上更笨!”
“你……”我被他骂的莫名其妙。
“我们的婚事,我会早做安排,你就等着嫁进府吧!”盯着我,他越来越放诞的笑容令我一阵阵莫名的心慌,“这几天,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招!否则,有你好受的……”冷冷警告着,说完,他转身离开。
“等……”我尚未开口,他已大步离去。
看着四面漆黑的回廊……心中一紧,我一个人要怎么走出这座迷宫似的宅院啊??!
叹口气,晃晃脑袋,开始迈步……
同样的,走了老半天,自己都不知道走到哪儿了。
我靠!!鬼打墙啊??!
东南西北中,老娘不信,我就找不到个出口!
郁闷着,忽然瞧见,不远处的一座别院,依然灯火通明。心中大喜,敲了门便直接闯进去。没办法,得找个下人给我带带路,不然,真要困死在这儿了。
走进院子,我才看见,一个稍稍比萧奕安年长的青年男子,正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抬着头,盯着皎洁的明月。
那是怎样一张脸啊!细长的眉眼,光洁的额头,尖尖的下巴,挺拔的鼻梁,虽说不上英俊,但却精致。侧着脸,在月光的辉映下,勾画着一个优美的面部曲线。
听闻响动,他回过头来,表情依然淡然。
轻咳一声,我尴尬的笑着,对他解释:“不好意思,我迷路了……”
他看着我,不动声色。
笑笑,尽量露出一个无公害的表情,我再说:“你能不能帮忙叫个丫鬟,带我出去?”
他依然看着我,还是不动声色。
等待着,大眼瞪小眼……
算了,求萧家的人,不如求已。我自己找!
转身,刚欲离开,后脑勺毫无预料的挨了一记小石子。
“干吗啊?!”揉摸着脑,我愤怒的转身。累了一晚上,找不到回北院的路,你不告诉我就微罢了,居然还砸我?
忽然,他笑了,也是一个无公害的表情。伸出干净的手指,招招,他示意我过去。
诧异着,还是挪动步子,向他靠近。
刚走近,却被他拉过一只手。我吃了一惊,欲收回时,他却飞快的在我手心上写着字:“想去哪儿?”
我一惊,原来是个哑巴!
觉得不好意思,我声音变的柔和,“我想回北院,可是不认得路。”
点点头,他又在我手心上写:“摘根枝条。”
枝条??!我有些不解,但还是走到旁边的大树,摘了根枝条,再递到他手里。
拿着枝条,他快速在地上写着。
我凑过头去看,竟是几行符号:
一,一,一
一,一,
一,,一
,一,一
,,一
,一,一
一,,
,,
头上三根竖线降下…… 大哥,这是火星语么?
一脸困惑的盯着地面,再抬头困惑的看着他,脑子懵了。
他,静静的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自己把它弄懂。
再瞅瞅,猛的一拍脑门,我明白了!
当年读《黄帝内经》时,书中曾提及阴阳五行。由阴阳五行学说往上追溯,便是周易的后天八卦。如果以代表0,以一代表1,换算成空间立体坐标,应该是……
思及,我拿起数枝,在旁边快速写道:
乾:x=1,y=1,z=1(西北)
巽:x=1,y=1,z=0(东南)
离:x=1,y=0,z=1(正南)
第 1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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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32 章
兑:x=0,y=1,z=1(正西)
震:x=0,y=0,z=1(正东)
坎:x=0,y=1,z=0(正北)
艮:x=1,y=0,z=0(东北)
坤:x=0,y=0,z=0(西南)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哪?”我问。
“东院,南轩。”他在我手心写下。
妈的!难怪我累的半死不断气,居然从西院走到东院来了!
“谢谢,我知道怎么回去了!”我说。搞定方位,这下就不愁怎么回去了。
盘根错节,回廊套回廊,难怪会把我这个路痴转迷糊。
他一脸温和的笑了。
“有空,我再来看你。”我笑笑,学他,在他的手心里写下几个字,转身离开。
忽然有了斗志,也不急着回北院了。而是充满信心的,一个人把萧府兜了个遍。
最后回到北院居所时,已接近天亮。
打着哈欠,我拿着笔,认认真真地把萧府布局图画在纸上,再细心的,标志好各个方位。这么一来,小玄子派人潜入萧府,也更加方便。
画完图,写下一封信,再封好。
起身走至床榻,拍拍月荷,我把她唤醒。
月荷翻了个身,蹭了一两下,才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看着我。
“天一亮,你就回宫,把这信送给太子。”我低声交代。
“哦!一定要赶早么?”睡得迷糊,月荷晃晃脑袋,老半天才回答。
笑笑,我拍拍她肩膀,“辛苦你了,你再继续睡会吧。我也睡会,困死了。”
放松身体,躺在床上,把自己深陷在松松软软的丝被里。
出宫之前,我曾把毒药留在了太子那里,并告诉他,务必给皇帝长期服用。如此,等皇上卧病之际,也就是太子代为掌权之时。而我曾经提过的“告密门”事件,也将轰轰列列的展开。萧府,必然会四面楚歌。
不过,萧家班根基稳固,一时间也难铲除啊……
叹息一声,想到自己真的为了证据而要嫁进萧家,我的情绪又开始波动。
是不是走错棋了?这么一来,我像是给自己下了个很纠结的套??
怎么办?似乎也没别的好法子。
翻来覆去,迷迷糊糊的,我终于进入梦乡……
小玄子,为什么……听到我和别人成亲的消息,你还要转身离开?
梦里,似乎有人在低诉。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八十四章:花却似梦(2)]
爱的感觉,总是在一开始觉得很甜蜜。总觉得多一个人陪、多一个人帮你分担,你终于不再孤单了,至少有一个人想着你、恋着你,不论做什么事情,只要能一起,就是好的。但是慢慢的,随着彼此的认识愈深,你开始发现了对方的缺点,于是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发生,你开始烦、累,甚至想要逃避。有人说爱情就像在捡石头,总想捡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但是你又如何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捡到呢?
又有人说,爱情不是捡来的,而是磨来的。
与其去捡未知的石头,不如一点一点的磨平现在所能把握的石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点一点,梅花香自苦寒来,磨去棱角,磨去杂质,总有一天,能点石成金。
可是,岁月悠悠过,等到铁杵磨成针,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我,我又能如何,留住曾经最爱的你?
“婉之?婉之?!”
一声又一声呼唤在耳畔响起,神游太虚中,我猛然回过神,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一脸不解的瑾娘。
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我笑问:“怎么了?”
“我实在想不通,就算是为小玄子报仇,凭什么要你嫁入萧府?!”瑾娘忿忿不平地控诉。
“我是自愿的。再说,圣旨已经下来好几天。明儿,我就要从东宫声势浩荡的嫁出去了,现在也不可能反悔。”轻声笑了,似乎,脸上的笑容越开怀,心底,却越是空虚,发慌。
“你是怎么想的?!嫁进去了,还不有你好受的!再说,万一萧奕安他……”
“不会,他不会碰我。”抚上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柔声宽慰着,“萧奕安很讨厌我,应该不会动我。再说,他想乱来,我自有方法,让他数月不举。”
轻声一笑,瑾娘无奈的摇摇头,“也只有你在这个时候,还能看的开……程玄佑他也真是,怎么不劝劝你?”
笑容僵在脸上。
“这是我能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答应过我,完成这件事,我们就离开。”依然笑着,手,却开始不能自主的发颤。
其实,我很希望……
希望他放下所有的包袱,不顾一切的随我走。
我和他之间,似乎总隔着数不清,道不完的障碍。不是越解越烦琐的难题,就是放不下的夙愿。人生在世,总是有许许多多放不下的东西,活在世上,不过短短几十年光阴,不好好把握现在,又怎能有未来呢?
罢了,罢了……只剩下这最后一回。
第 1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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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33 章
往后,应该会平安无忧。
“你要成亲了,我也没什么好送的……”瑾娘说着,递上来两个方形的锦盒。
“哈哈!礼物哦!”笑嘻嘻地接过,打开第一个盒子,里面躺着一块罕见的半月形勾玉。
“好精致……”我低呼,翡翠玉石质地,色泽纯净,摸上去细腻温润。细细一瞧,玉器上还刻着一个隽美的“和”字。抬起头,我兴奋地对瑾娘说,“我好喜欢!这个礼物真是漂亮!你花了不少心思才买到吧?”
一撇嘴,她笑的有些诡异,“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是刹送你的……”
“啪”的一声,我关上锦盒,把它推回到她面前,喃喃一句,“我不要。”
“怎么了?”
“东西太昂贵了,我不要……”找个借口,推辞。
“你这人……送你的你就收吧!”她蹙了双眉,不耐烦地把锦盒塞到我怀里,“我想要,还没人送呢!”
被她堵的语塞,我只好默默接过。
“怎么不戴上试试?”
“我脖子上有了……”
“再戴一个也无妨!”她干脆站起身,走到我身边,从盒里取过勾玉,为我戴上。
“哪有人又戴环佩又戴勾玉的?”我无奈的笑着,伸手便去摘。
伸手阻止我,瑾娘取笑道,“证明你富有嘛!”
犹疑了会,我轻声问:“刹,还常来你这儿么?”
“前些日子把东西放下,他就走了……我找了他好几天,他会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始终没找到。”提及刹,她也是一肚子闷气,“这个闷瓜,不知跑哪去了!”
刹……我就是要嫁了,也仍然见不到他一面。
胸口,越是发慌,掩饰性的一笑,我打开第二个锦盒里面是一只白玉手镯,做工很精巧,雕琢的花纹也很罕见。
“希望你平安,幸福,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瑾娘轻声说道。
“谢谢……”垂下眼,我低声说。
吸吸鼻子,抑制着泪花不让它流出,声音也变的暗哑:“我再敬你一杯酒罢……单身前的最后一杯女儿红。”
“好……”瑾娘的眼圈也开始泛红。
端起酒杯,相碰,我一饮而尽。
忽然玩心大起,我扯开喉咙,放声高歌:“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哎呀,别唱了!”瑾娘拉拉扯扯的,想要堵住我的嘴,“我的客人都被你吓跑了。”
不管了,结婚前的最后一个单身prty,我要尽情玩乐!很豪迈地站到桌子上,拿着酒壶,一边屁颠颠地扭着臀,一边摇头晃脑,像嗑了摇头丸似的卖力大唱:“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姑娘……”不远处的一桌,一个胖客人拿着筷子敲打着酒碗,大声嚷嚷着,“你就不能安静点?!”
哈哈一声笑,换了一首歌,我唱的更夸张了:“如果我是一只翱翔的小鸟,我还是会飞到你的身旁。在你遍体鳞伤的背后,默默献出我的翅膀……”
曾经记得,在这里,也是这张桌,有六个人在一起吃饭。
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下了两个人?
……
“月荷,快,把宝花拿来!”太子妃帮我绾着发髻,转头吩咐。
望着铜镜里一脸呆相的自己,我有些苦笑不得。
“娘娘,东西戴太多,沉……”我出声抗议。
“沉也得戴,一生就这一回,得庄重些!”太子妃接过宝花,一脸认真的,插上。
仔细盯着铜镜瞧了一会,左看看,右摸摸,她才露出满意的神色:“婉之你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镜中的女子,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一身明亮的大红嫁衣,更显得她是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
算了,我还是不要学古人对自己用这些形容词,免得自己吐了……
我点点头,轻笑道:“谢谢太子妃。今晚,婉之很美……”
“吉时到了,赶紧上花轿吧!”太子妃莞尔一笑了,赶紧提醒,“月荷,快去把盖头拿来!”
顶着沉重的头饰,再加上一层厚重的红盖头,我脖子都要折了。
“婉之,小心……”月荷牵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引领着,跨过门槛。
花轿就停在东宫宫外……
“我来吧!”忽然传来低沉的男音,出神之际,太子已经轻轻牵起我的手。
“殿……”我低呼。
“我送你出宫吧……”
低低一声,太子娓娓道来:“父皇昨日已经和淑妃一起去温泉宫静养了……我也已经代为掌朝了。”
我静静的听着,小心移动着步子。
第 1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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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34 章
稍稍停顿,他再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早日归来。”
“婉之,谢谢殿下……”片刻,我吐出两字,语调很平,没有起伏。
“上轿吧……”太子缓缓放开我的手,示意。
我透过盖头的空隙注意着着脚下,徐徐迈着步子,慢慢走进轿内,这才坐定。
“起轿吧!”太子传唤。
心中那股恐慌的感觉,忽然来的更加强烈。我猛的掀开盖头,拉起轿帘,看向外面:“殿下……”
“不要怕!”细雨之中,太子一脸坚定的看着我,眼神里满是鼓励,“萧家要是敢伤你半分,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我定定的看着太子,话有三千,却说不出一句。
“傻丫头,拜天地之前是不能随意揭去盖头的。”太子温柔的笑了,提醒着,“还不快盖好……”
此时,月荷也走进轿,轻轻坐在我身旁。
默默无言的,我放下轿帘,屏蔽了外界所有。
泪,突然其来,却仿佛期待已久,终于流出一滴。
“婉之,大喜日子不要哭……”月荷赶紧掏出手帕。
“我好想他……”任由她给我拭泪,我轻声自语。
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苦着你的苦。
所以……
放心着你的沉默,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拜过天地,入了洞房,我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花床上等待着。
唇上,我抹了迷药……怀里,也揣好了明晃晃的短刀。萧奕安要是敢乱来,我今晚就让他变成吴应熊!
等了老半天,待到深夜之际,房门突然被人一脚重重踢开。
盖头猛地一揭,一身酒气的萧奕安把脸凑了过来,恣意的打量着我,他笑了,“想不到你打扮起来,也挺好看。”
我瞪他一眼,默不作声。
“怎么了?不是你自己想要嫁给我的么?怎么闷着张脸?让人看的怪心疼的……”他笑了,露出一口阴森森的白牙。
我把头别过去,不去看他。
“怎么,想着你的大将军?你成亲的时候,他去了哪里?”伸手紧紧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头强行扭回来,他的表情变了,阴着张脸,全身也散发着恼与恨,“说你笨,你还真是笨!笨到为一个男人出卖身体……”
“滚出去!”艰难的,我吐出几个字。
冷冷一笑,他凑的更近了,几乎是唇与唇相贴,“我会出去,不过,也要等好戏演完了再出去。婉儿,你不是最爱演戏的么?今晚上,就让你好好唱一出‘巫山神女见襄王’!”
说罢,他一松手,把我推倒在床榻。而他自己,却退开几步,站到了一侧。
“只要不把她弄死,随便你们怎么玩!”他一脸玩味的,把身子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说出口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
话音刚落,从门口迅速走进来五六个身行魁梧的带刀侍卫。
“萧奕安,你……”我站起身,惊骇的几乎要尖叫出来。
“我活到这么大,最恨女人在我面前耍心计……你不是想留在萧府么?好!我就让你留!今晚,洞房花烛夜就是为夫送给你的大礼!”他灿烂的笑了,表情,却仍是一脸阴霾。
“你无耻,你……”
“我是无耻,你也不见得高明到哪儿去!”头一偏,萧奕安吩咐道,“还不快动手?”
闻言,几个男人一齐围了过来。
“不要过来!”我尖叫着,拿出藏好的匕首,朝第一个伸出手来捉我的男人挥去。
前面站着的侍卫轻松地避开。而后方的人,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钳制了我执刀的手,稍稍用劲,我的右臂倍感酸麻。吃痛着,手松开,而匕首,则令人绝望地落到了对方手里。
一阵布料撕碎的声音,我慌乱的查看着身上的衣裳,才发现褥群已被扯破,露出一截小腿。
“你们不准过来!我是太子殿下的……”恐惧之下,我搬出太子殿下的名号,希望能震住他们。
果然,几个男人有了犹豫之色。
“一群废物!”站在一旁的萧奕安忽然重重的哼了一声,语气里更是不耐烦。
本来还面带顾忌的侍卫们,一下子全都放下心。步步逼近,他们再次围攻上来。
又是一阵清脆的声响,上衣已经被撕开。
“不,不要……”我慌乱的叫着,挥手阻挡着,却突然被人重重一推,头顺势往后一仰,直接砸在了床柱上。
闷哼着,一时间,天旋地转。
接紧着,虚弱无力的自己好像被人拎了起来,然后甩到了床榻上。
恍惚之中,似乎有一个人压了上来。
“不……”明明很想尖叫,很想挣扎,却使不上任何力。喉咙深处,努力着,脱口而出的也只是破碎不堪的语句。
双手,被人并拢着,牢牢固定在头顶之上,衣料破碎的声音一阵又一阵不绝于耳,趴在我身上的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是如何一寸又一寸尽情凌虐着我,侮辱着我。
小玄子你在哪?快来救我啊!尤记得当年,是你说过,无论怎样,都会保我平安无事……为什么你不在?你在哪?!为什么不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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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35 章
颈间一股抽痛,瞥眼看区,混乱之中,脖子上的两块玉佩已被人扯下,悄无声息地从颈间滑落,被抛至地面,碰装着,发出一声清澈的悲鸣。
“不要!”终于,我找回到自己的声音。而那只不过,是垂死前,无力的哀嚎。
……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八十五章:花却似梦(3)]
“不要……放开我!不要……”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感深深攫住我,不顾全身疼痛,我奋力扭动着身躯,踢打着压在我身上的男人。衣裳碎裂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碎布如雪片般,散落在织罗锦缎铺饰的床上。狂乱之中,我感到一只手正恣意地抚摸着我的下半身,尽力并拢的双腿也被人用膝盖顶开……张开的胯股间不断被灌入空气……大腿根处,一个硬热的物体正磨蹭着,试图入侵……
“不……”我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惊恐,悲哀,不可置信地看着压在我身上的男人。
“等会!”站在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萧奕安突然出声阻止。
压在我身上的男人一惊,钳制着我的双手顿时松开,他快速撑起身体,走下床榻。
“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大步走上前,萧奕安拿着勾玉,沉声问道。
身上令人窒息的压力忽然消失,睁着盈满泪水的双眼,我茫然地盯着头顶正上方,身子不自主的颤抖着,而大脑,却一片空白。
“快说,你怎么会有这块玉佩?!”冲击耳膜的责问声在耳际回荡着。
“我,我不知道……”茫然的,我喃喃自答。别人问什么,自己回答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的神呢?他在哪里?他怎么不来救我??!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试图碰触我。
“不要,不要!”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我奋力撕打着,抗争着,哑着嗓子尖叫着:“李玄琛!李玄琛!你在哪里?!救救我……”
依稀感觉到,有人试图控制我胡乱挥舞的双臂。
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一片混乱之中,我忽然看见了自己的右手腕被一只大手死死扣住,无尽的恨意涌上心头,如浪潮滔滔,不肯断绝。嘴角浮出一个既惨烈又狰狞的笑容,我尽力伸长脖子,偏过头去,张开嘴,狠狠咬在对方的手腕上。
鲜血,汨汨的流出。刺眼的殷红越发鼓舞了斗志,我更是卖力的啃咬着,恨不得能吸干他全身的鲜血,陪我一起下地狱。
一声抽气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头皮一阵酸麻,我被一个人拎住头发,被迫抬起头,随之而来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左颊火辣辣的疼,大脑顿时发懵,不由得松了口。
无力的枕在一边,天地也开始旋转……看着一脸痛楚的萧奕安,我笑的更是狰狞了,“哈哈哈哈……”
“出去,通通给我出去!”他捂着伤口,皱起双眉,大发雷霆的怒吼着,表情更是阴森。
不敢多发一言,几个侍卫赶紧退下,顺带的,把门栓牢。
“哈哈哈哈……”用手擦去嘴角沾染的鲜血,我惨白着脸,哑着嗓子放肆地大笑,笑容扭曲着,声音也难听至极。
“你……”他眼冒火光,愤怒的扑了上来,双手紧紧圈住我脖子,稍稍用力卡紧。
嗤笑一声,我静静地闭上双眼。当死亡不再是一件可怕的事,而是一件渴望的事,又何必抗拒呢?
等待着……良久,脖子处停留着的双手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娘子,为夫差点忘了,你不怕死……”低低一声笑,脖子上的手忽然放开。我睁开眼,看着一脸笑意的萧奕安,心中的不安又渐渐强烈起来。
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脸,游移着,并缓缓地,沿着面部曲线逐渐下移,““娘子……你只怕受辱,对不对?”
话毕,他大力撕开我身上最后一层破碎不堪的衣裳。
“不……”
他俯下头,恶狠狠地吻上我的右肩锁骨处,用力啃咬着,厮磨着,鲜血,也缓缓流了出来。登时,伤口处变的又红又肿。
我挣扎着,挥舞着尚且自由的双手,用力捶打着他,双腿也开始乱踢乱动。
“林婉之!”一声低吼,他抬起头,冷冷的盯着我,随之而来的,一双有力的手臂牢牢圈绕住我。他板起脸,低声警告,“你要是继续又哭又闹,我就把他们再叫进来!”
我瞪大了被泪水糊了视线的双眼,努力看清他,慌乱的点着头,“好好好……”
他紧紧抱住我,低声哄道:“冷静点……”
泪水,流的更多更猛烈了,我握紧拳头,一拳又一拳重重捶打在背上……手好痛,好痛,可是再痛,也比不上哀恸欲绝的心痛,“混蛋!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杀了我啊!……”
一声又一声闷响,从他背上发出。握紧的双拳,指甲深深陷进了手心,血不断涌出,我却没有丝毫的疼痛……
萧奕安铁了张脸,纹丝不动的,默默承受着我一次又一次的发泄。
“我恨你,我狠你……”我捶打着,愤怒的诅咒着,“总有一天,我要抽你的经,扒你的皮,喝你的血,噬你的骨!”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累了。停了双手,大口大口喘息着,我浑身疲软,虚弱无力的躺在他怀里。
泪痕,终于干了。
他静静的拥着我,良久,就在我快要虚脱而神智涣散之际,忽然问出声:“你为什么有一块勾玉?”
我瞥了他一眼,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疼着,似乎张张口,都会因为牵扯着声带而感受到一阵阵刺痛。
“萧家的男子,出生后都会随身佩带一块祈福的勾玉。勾玉上面刻着的,就是自己的名字。”他不急不慢的,娓娓道来。
收回一只缠绕着我的手,他拉开衣襟,从自己中衣里掏出一块勾玉。和刹送给我的那块相比,无论是质地,还是花纹,均是神似。
“这……”倒吸了一口气,力气一下子全都复苏,我腾的一下坐起身。把脸凑过去,细细审视着他脖子上的那块玉。
勾玉上,清清楚楚,刻着一个“安”字。
“你的勾玉上,刻着‘和’字。”萧奕安说着,摊开手心,露出那块刹送给我的勾玉,他看着,一字一句,慢慢诉说:“而父亲大人,全名萧启和……”
我掩住因为震惊而要惊呼的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第 1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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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36 章
刹,刹,他难道是……
心神,瞬间全混乱了。
“你怎么会有这块勾玉?”收拢掌心,萧奕安看着我,不动声色的,却在暗暗审视我脸上的表情。
“我,我,我不知道……”大脑正混乱着,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自小就带着它……”
眯起双眸,他一语不发,看了我很久很久。
“随我去见父亲大人。”终于,他再次开口,神色凝重。
病床上,萧太师枯黄着一张脸,病泱泱的,尚在昏睡之中。
“父亲,父亲……”萧奕安走上前,俯身低唤。
他伸出手,轻轻的推动了一下老人。
老半天,萧启和才慢慢睁开双眼,无神的眼光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从眼皮逢中挤出似的,嘴角微斜着,一脸呆滞。
萧奕安静静递上刹送给我的勾玉。
老人不经意的一瞥,随之神情变的激动起来,嘴角抽动着,黯淡的眸子也开始放出惊喜的亮光。
“这,这,苏默……”嘴唇嚅动着,因为中风而导致口齿不清,我困难的辨别着他的语句。
伸出枯老的手,他紧紧抓住我,急迫的,“你,你,苏,苏默……”
心思一动,我不答反问:“你认识我娘?”
眼珠转了转,萧启和艰难的扭转头,颤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指头,指向对面。
站在旁边服饰的丫鬟懂了心意,她赶紧走过去,打开最下层,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副卷轴。
接过卷轴,我缓缓展开,这是一位女子的画像。画中少女,约十八九岁的模样,容貌甜美,浅笑着的面容看上去那么天真无邪,纯真活泼。似乎,她还处在一个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岁月。再细细观察,她的容貌与刹有几分相似……
胸口猛然一紧!
“你,你……”萧启和紧紧拉着我的手,艰难的,想要诉说着什么。
摇摇头,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喃喃低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你怎么会是……”
天呐!刹居然是萧太师的孩子!
他怎么会是萧太师的孩子呢?!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弄了半天,至亲的人其实就在身边……
这么一来,萧贵妃也是刹的姐姐?!
倒吸了一口凉气,天啊……我居然对刹的亲姐姐下了毒手??!
我还要帮着小玄子对付刹的家人……
天呐……怎么会这样?!!!
所有的事情像潮水一般涌进大脑,脑子里顿时全都混乱不堪。
拼命的摇着头,压抑着几乎要冲破喉咙而出的尖叫声,我慌乱的说:“不,不可能!你绝对不是……”
手被捏的更紧了,盯着我,萧太师的表情也很复杂,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他只是低喃着,眼眸深处散发出来的热度高的可以灼伤我,“默,默……”
“你……”我一愣,看着一脸病容的萧太师,心,更加纷乱了。
“夜深了,父亲,你先好好休息。”站在一旁的萧奕安忽然出声,把我的手从太师手心里缓缓抽出,“妹妹她累了,我先带她下去,明天再来看你……”
扶着老人躺下,萧奕安拉着我退出门外,轻轻关上门的那一刻,我清楚的看见一滴清泪,从老人的面颊悄然滑下,没落无声。
父亲……他真的是刹的父亲?!
握紧拳,胸口刺痛着,一阵一阵,越来越凶猛,快要让我不能呼吸……
扶着我不稳的身子,萧奕安轻声问:“你还好吧?”
抚抚胸口,努力平复着心神,待到呼吸舒畅之际,我毫不犹豫地甩开扶着我的手臂,离他远些。
两人,默默无语,往北院走去。
一路上,只有踩在地面发出的细碎声。忽然,他再次发问:“你娘她……”
“我对她没印象……”多说多错,我赶紧接口,略微停顿会,我再解释:“我是个孤儿,无依无靠,是师父收留了我。”
“你又怎会姓林?”
心,咯噔一下。
若无其事的看了他一眼,我淡然的说:“师父赐姓林……”
刹,怎么会是萧家的人呢??!
我哭笑不得,怎么会这样?!蒲镇那日,想让刹带我走,就是累了,倦了,不想卷入一场血雨腥风。却又是他,不但不带我走,还给了我痛下决心的勇气,毅然朝萧家挥刀……可是,等我挥了刀,却无意的发现,伤害了他这一生中最最缺失的家人……
神啊!怎么会这样??!
沉默着,萧奕安又开了口:“真不敢相信……你会是我妹妹!”
“你放心,无论怎样,你永远不会是我兄长!”方才的经历仍然深烙在心头,我惨淡的笑了,语气颇是无奈,“我,我没有一个禽兽不如的大哥!”
“我……”闻言,他顿时语塞。
第 1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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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37 章
“我曾以为,你纵然再恶俗下流,也不会……”摇摇头,从他身旁经过,淡然的,我看向前方,径直往前走,“是我错了,高估了你。”
“婉……”低低一声唤,却噶然而止,无声无息的,隐匿在了默默无言的夏风中。
抬头看看天,月色朦胧着。
心,却一片冰凉。
我究竟要怎么努力,才能让没心没肺,无喜无悲的年华回溯?
终究,没有岁月可回头……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八十六章:梦过无痕(上)]
独自一人回到新房,极不塌实的睡下去,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
床头放置着一套整齐的衣裳,穿戴好,走出屋子,门口已候着一名婢女。
“月荷呢?”
“回夫人,五公子派她去厨房了,以后就由海棠伺候夫人你的生活起居。”
“哦……”点点头,我并没有太多惊讶,只要月荷平安无事就好。“帮我打盆冷水来吧……我想出门。”
帕子浸湿,敷在自己因为哭泣而浮肿的双眼上。待到消肿,再给自己随意的收拾一番,我一个人,悄悄出了萧府。
走到骠骑将军府,我屈着手指,用力叩敲着门扉,片刻,门才开,探出一个小厮。
“程将军在不在?”
“大人他昨晚去了乔尚书府,还未回来。”
吃了一惊,我问:“什么事情这么紧急,程将军居然会一宿不归?”
摇摇头,小厮也不知情。
“那么,刹在不在?”我再问。
“都尉大人他已经出府多日了。”
“多日?!他去了哪里?”
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小厮回答:“小的也不知道……”
“哦……”叹口气,无比失望的,我转身离开。
一路上,思绪有些混乱不堪,神情恍惚着,竟不知不觉地走到朝阳街也就是当年,小玄子和我初次约会的富人街。
迈着步子,我左右环顾着,试图寻找那间玉器铺。
视线游移着,稍不留神,我撞到了某个人身上,“啊!抱歉……”
“娘子,你没事吧?!”旁边的男人着急的扶助被我撞的有些不稳的女子,一脸关怀的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不碍事。”女子笑了,年纪和我相仿,一脸娇羞。
“你走路怎么不留神?我娘子她有孕在身,不是可以随意撞的!”男人瞪了我一眼,有些生气。
“相公,真的不碍事。”女子红着脸,却是一脸幸福的神色,拉着男人的袖子,她催促着,“快走吧,玩了就……”
手牵着手,男人尽力把妻子把怀里带,而妻子的脸上则洋溢着暖人的微笑,渐行渐远。
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我舒口气,默笑了。
……
走进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玉器行,里面的陈设,还是一模一样,富丽堂皇,贵气逼人。淡淡扫去一眼,种类又添了不少。
“夫人,可有中意的?”店铺老板娘走过来,美丽又精致的脸蛋上,是商业性质的笑容。
“我想请问,这里还有没有玉环?小小的,扁平状,白玉质地……”我比划着,尽可能详尽的描述出来。昨天晚上,玉环被摔在地上,多了条裂痕。
小玄子见了,怕会不高兴……
老板娘还没听完,就笑着打断我:“夫人,你说的这种玉饰,我们店已经很久不卖了。要不,您再看看别的?我们还有更好……”
“算了,不必麻烦了……”摇摇头,我一脸失望。
走出店铺,茫然地站在街头。
微笑着的人们,来来往往,和我擦身而过,却看似接近……
心,真的好空虚。
忽然,两个女子一脸兴奋的从我面前经过,唧唧喳喳的交谈着:“今天是静安寺的庙会,快去求个签,还可以……”
看着她俩的背影,有些恍惚,有些失神。
静安寺……
我和小玄子也曾经去过。
不由自主的,迈开步子,追随着她们……
“麻烦你帮我刻首诗……”身后是长长的队伍,等了好久,才终于轮到我。我对坐在木椅上,负责在祈福牌上刻字的僧侣说:“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第 1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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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38 章
“好诗……”闻言,一位老和尚走了过来,圆圆的脸,银灰色的胡子,慈眉善目,。
“诗虽好,却是下下签。”我淡淡的笑着,轻声回复。
兜兜转转,终于,我领悟了这两句诗的含义。
“女施主何出此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轻声,念出整句诗。
心,不空虚了,却开始痛了。摇摇头,想把纷乱的思绪摇散,我黯然的解释,“这是前朝诗人元稹在爱妻过逝之后,所写的惋诗。前两句,道尽了夫妻间恩爱之情,至于后两句,他想说的是……除了亡妻,他不会对别的女子动心了。”
双眼,又开始微微酸胀,吸一口气,我笑着说:“把后两句诗做为签语……它所暗藏的寓意应该是:心动,而后心息。”
接过僧侣递过来的木牌,惨白着一张脸,我落寞的离开。
走到祈愿树下,树还是如当年般,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而往事,仍历历在目。
“小玄子,你有没有想过,未来会怎样?”
“想,一直都在想,要为李家报仇。”
……
“为官之道太复杂,深陷其中一不小心就掉了脑袋……我们两人,开开心心过着下半辈子,再生一群可爱的小小玄子,岂不很好?”
“婉儿,能不能为了小小玄子,现在就开始做准备?”
……
“不要生气……那天打算是要来的,散宴后皇上却突然说想去程府看看,程府上下忙的人仰马翻,我一忙,也就忘了。”
小玄子,为什么你不来呢?!
……
“我求求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只要报完仇,我们马上走!我求求你,求求你!”
“你还记得……我们在静安寺的情景么?我背着你,你抛着木牌,木牌高高的悬挂在最顶处……”
我现在就在静安寺,可是,小玄子你呢?你又在哪里?
……
“臣领旨……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医官是太子殿下最信赖的医官……萧使司若三生有幸求得婚配,要,要好生珍惜。”
小玄子,我当时有多么的希望,你能不顾一切,带我走……而不是,转身离去,把我留在原地。
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泪,忽然流下一滴。
“不要哭,我不希望你和我在一起了还要泪眼汪汪。”
“婉儿,你走的好无情,头都不曾回一下。”
……
吸吸鼻子,克制着不让泪掉落。我扬起手,用力往上抛期待中的,木牌上缠绕的丝带被树枝挂住……
嘴角刚刚扬起一个弧度,还没来得及开怀一笑。树枝却啪的一声,应声折断。而木牌,也瞬间落地,沾满泥土。
我走过去,不甘心的捡起木牌,再次往上抛。
一次又一次,木牌跌落下来……终于,摔成两半。
身子一僵……
良久,我慢慢走过去,捡起裂开的木牌,紧紧握住。
泪,潸然而下。
“女施主……”年迈的声音在从身后传来。
“和尚,如果你是想告诉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还是请回吧。”泪,一滴一滴洒落在木牌上,蕴化开去。
“多年之前,有位年轻女子去庙会散心,於万千拥挤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年轻男子。”苍老的声音并未远离去,他低低一声笑,说出一个故事:“惊鸿一瞥,让女子动心不已。她每天都向佛祖祈祷,希望能再见那男子一眼。她的诚心,终于打动了佛祖,佛祖显灵了。”
佛祖问她:“你必须修炼五百年,才能见他一面。难道不后悔?”
“那女子决心很大,见她点点头,佛祖便让她变成了荒郊野外的一块石头。岁月幽幽过,终于,到了五百年的最后一年,顽石被用来修建石桥的护栏。桥建成的那一天,她看见了苦苦等候了五百年的男子。他神色匆匆,很快,从桥上消失……”
“后来呢?”我出声问。
“女子不甘心,她再次请求佛祖,请求碰触一次心上人。”
“佛祖同意了,不过,女子还得修炼五百年……”
“她变成了一棵大树,立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官道上。每天,都会有很多人经过,她每天都在近处观望,无数次满怀希望的看见一个人走来,又无数次希望破灭。又过了一个五百年,最后一天,女子知道,他会来了……只不过,她的心中,竟然不再激动。”
“终于,男子来了。他还是穿著他最喜欢的白色长衫,脸依然是那么俊美。女子痴痴地望著他。这一次,他没有急匆匆的走过,因为,天太热了。他注意到路边有一棵大树,那浓密的树荫很诱人,休息一下吧,他这样想。他走到大树脚下,靠著树根,微微的闭上了双眼,慢慢入眠……”
“女子摸到他了,但是,却无法告诉他这千年的相思……她只有尽力把树荫聚集起来,为他挡住毒辣的阳光。男子只是小睡了一刻,因为他还有事要办,他站起身来,拍拍长衫上的灰尘,在动身的前一刻,他回头看了看这棵大树,又微微地抚摸了一下树干,大概是为了感谢大树为他带来清凉吧。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再然后呢?”不知何时,温热的泪,已然冷却。
第 1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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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3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39 章
“就在他消失在她的视线的那一刻,佛祖又出现了。
佛祖问:“你是不是还想做他的妻子?那你还得修炼。”
女子平静地打断了佛祖的话:“我是很想,但是不必了。”
佛祖微微惊讶。
女子说:“这样已经很好了,爱他,并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
佛祖轻轻地点头。
女子又问:“他现在的妻子也像我这样受过苦吗?”
佛祖再次,微微点头。
女孩微微一笑:“我也能做到的,但是不必了。”
就在这一刻,女孩发现佛祖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或者是说,佛祖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女孩有几分诧异:“佛祖也有心事?”
佛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因为这样很好,有个男子可以少等一千年了,他为了能够看你一眼,已经修炼了两千年。”
……
听罢这个故事,我默默无言。
“女施主,缘分不是能强求的。千丝万缕,当断则断……”身后,老和尚缓缓劝解着,坦言我心中所思,“柳暗花明,实则峰回路转。”
“万丈情丝寸寸碎,尚有何言对故人,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轻轻地,老和尚念出另外一整句诗,“女施主,您的签,乃是上上签。”
闻言愕然,保持着沉默,我细细品味这四句诗。
灵光一闪,我忽然问道,“敢问大师,谁才是我的良人?”
转头,这才发现,背后已是空无一人。
四下搜寻着,早没了老和尚的踪影。
呆立在原地,我细细揣摩着他的话语……
心一动,必落三千法丈。
所有的所有,到后来,都只是爱到荼蘼。(作者注:爱到荼靡,意蕴生命中最灿烂、最繁华或最刻骨铭心的爱即将失去。)
转身,迈着细碎的步子,我走至树下,把两块断裂的木牌分别系在不同的数枝上。
莞尔一笑,我悄然离开。
……
山角下,我拍拍正在低头打瞌睡的马车夫。
“师傅,麻烦你载我去个地方……”
“好嘞,夫人您请上马。”车夫醒了,赶紧拿出脚凳,助我上马。
从头上缓缓取下那支珍珠簪,我笑着,递上前,“师傅,我身上的银子没有带够,能不能用它作为替代?”
……
我和他的爱情,还是这般,
来的时候,毫无预料;而走的时候,却静悄悄。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八十七章:梦过无痕(中)]
人的一生有许多难以取舍,
困惑不已的琐事所纠缠着,
这时所需的就是断然的舍弃与明智的抉择,
第 1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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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40 章
唯一会限制我们的,
是我们自己的决心。
逃避不一定躲的过,
面对不一定最难过,
孤单不一定不快乐,
得到不一定能长久,
失去不一定不再拥有。
你可能因为某个原因而伤心难过,
但你却能找个理由让自己快乐。
一步一步的,脚下是踩在泥土上而发出的寂寞空响,我笑着,走向青洋村,走向蒋家祖坟……期待着,盼望着,直到一个身着深蓝色衣袍,依然高大伟岸的背影出现在我的视野时,急躁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脸上,也有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我想了好久,如果你不在这儿,我就真是白认识你一场了。”缓缓吐出口气,我轻轻地开了口,语气里是难以掩藏的调侃。
高大的身子猛的一颤,随即,他转过身来。
黯然的双眸,因为看见了我,所有的忧戚便一扫而空。
他一脸惊讶,而后,又满是欣喜。
稍稍犹豫,他迈着大步,走了过来,长臂一伸,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无声的笑了,我抚上他的背,轻拍着,低语道:“刹,一些时日不见,怎么憔悴了许多?”
他没有回答,只是把头紧紧埋在我肩窝处,胸膛起伏着,温热的鼻息,喷扑在颈边,有种令我熟悉却又陌生的暖意。
到底有多久……我和他没有如此贴近彼此了?!
用力,紧紧圈住他,我把下颚轻轻倚靠在他肩上。
“是不是很想我?”笑了,我淡淡地问。
他依然不回答,只是更用力的抱紧我。两人的胸膛互相贴近着,隔着衣衫,我能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膛,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感受到他充满逐渐升高的体温。
“我很想你……”轻轻的,我在他耳边低诉。
他的呼吸,开始浑浊而急促;无言的,他的唇,在我颈边缓缓厮磨。
良久,刹忽然抬起头,眼睛紧盯着我,一脸痛苦的神色,“为什么要和萧奕安成亲?”
一愣,我伸出手,往他脸上一掐,旋而问道:“为什么要去怡春楼?”
身子一抖,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苦,手缓缓松开,他低下了头,支吾着说:“我,我,我……”
“因为,你想让我死心,故意演场戏给我看……是不是?”笑着,我点破。
“因为你知道,李玄琛他这辈子最恨的,是背叛……所以在永和宫,你才没选择与我在一起,你怕李玄琛会因爱生恨,反而对我不利,是不是?”
“所以,当你发现我跟在你身后……你才会进怡春楼,演一场绝情戏码给我看,是不是?”我摇摇头,叹息道:“何苦呢?”
“婉之……”脸色变得愧疚,双手抚上我的脸,轻柔的摩挲着,他低喃着:“对不起,我……”
“都过去了……”再次摇摇头,迎着他不解的目光,坦荡荡的,却又十分轻松的说:“无所谓,现在,我一点也不介意。”
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刹温和的笑了,松了口气。
“都过去了,不要介意……师傅!”笑着,我拍拍他的肩。
笑容快速消失,脸色也随之有些惨白,他很惊讶,赶紧解释,“婉之,我错了,我并不是成心伤害你……”
“师傅,真的无须解释。”淡淡的,我打断他的话,平静的说:“婉之这次来,是来和师傅辞行的……”
“不要叫我师傅!”他的声音忽然变大,变的激动,“我不是你的师傅!”
“今时不同往日,婉之的身份也不同了……今日一别,恐怕很难再聚,所以特地来向师傅你告别。”视线焦距幽幽地透过他的肩膀,看向远方,我继续说着。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抱住我,刹的脸色也很受伤,语气里满是懊悔,“我以为,李玄琛能带给你最大的幸福……所以,所以我退出了!我也以为,只要你还在他身边一天,我就能默默的看着你一天。”
“我,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嫁给别人?!”他盯着我,双手缓缓抚摸着我的脸,倾诉着,“这么一来,我却连看你的机会都没有了……”
轻轻的,我移开他的手,善意的笑了,打断道:“不早了,我得回府……就此告别吧。”
转身,欲离开。
“不!你不要走!”他紧紧攥着我的左腕,把我拉回身,再次紧紧抱住。
“放开我!”火气一下子窜了出来,我用力推开他。
“现在知道让我不要走了?!曾经呢?我求着你的时候呢?你不是说放不下么?怎么,现在又能放下,又可以留我在身边了?”
刹惨白着一张脸,无言相对。
拂拂被风吹乱的发丝,缓口气,我接着说:“你知道缅怀死者,那么活着的人呢?!你非要等到失去,才知道挽留?!”
“你一次都不曾用心争取,就把我对你的感情通通抹杀了!”一时间,火气全冒了出来,本不打算说穿的话,全吐露出来,“你明明知道李玄琛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你就应该明了他的个性,他是绝不会甘心归隐田园,你什么都知道,也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却还要把我往他那儿推……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等到你孓然一身,孤独终老时,我和李玄琛还要发块烈士纪念匾给你?”
“懦夫,真是一个懦夫!”愤怒的吼着,我的情绪有些失控。
“我,我……”刹哑口无言。
第 1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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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41 章
“不对,你不是懦夫,你只是一个缺心少肺的铮铮男人……”摇摇头,我的神情有些悲凉,“遇上你们两个,才是我人生最大的劫数!”
“到现在,我才明白萧奕安的那句话……是,我的确很笨!”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我看着他,心痛不已,“我硬着头皮,出着馊点子,把自己往火坑里送时,我深爱的两个男人,在我差点被人凌辱之际……一个,跑到了尚书家,商议什么狗屁军事,而另一个,却跑到乡村,祭奠什么亡灵!”
“笨啊,我真是笨!”摇着头,我哑然失笑,“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怎会舍得我去做如此危险的事?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又怎会眼睁睁地看我出嫁,去侍奉别的男人?!”
“到头来,不过是虚幻一场,竟是为他人做嫁!”残酷的说完,我冷冷的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等一等,你听我说……”刹追了上来,拉住我胳膊,急切的解释。
“放手吧……”我叹了口气,低声说。
刹不再多言语,只是紧紧的拉扯着我的胳膊,一脸痛苦。
“刹,你要明白,女人是种微妙的动物。”笑着,我抚上他的手,缓缓开口,“她很冲动,也很情绪化。有时,明明知道是条死胡同,也会为了爱而奋不顾身,横冲直撞。她会如此简单,只缘于她真的很深爱那个男人。可是爱,是需要相应回报的,当她发现自己的爱没了,勇气也用光了,她便会选择离开……所以,你要记住了,女人是也最经不起试探的动物,她要的时候,给她便是,错过了时机,再给她,她也不见得会要了。”
“所以……”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扳开他的手指,我笑着说:“我们错过了。”
“不……”声音缠抖着,暗藏着莫大的苦楚与无奈。
“放手吧……”眼睛一酸,视线开始模糊。
“婉之,不要哭……”毫不容易,扳开他的手,另一只却伸过来,紧紧纠缠。
“我没哭。”笑笑,我晃晃脑袋,轻松的说,“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看着我,眼眸深处是深刻的悲哀,“婉之……我错了,我一直都在后悔,其实,我想……”
“我家娘子都说放手了,你怎么还不放开?”低低一声笑,一个男人的声音岔了进来。
叹口气,我回头一看,果然是萧奕安。
他一脸笑意,缓缓走近,“娘子,你还真是不简单,所到之处都有与你纠缠不清的男人……未出阁之前,我是管不着;可是成亲了,作为萧家的媳妇,我就不得不管了。”
“刹,放手,我得回去了。”回过头,我小声对刹说。
刹朝萧奕安冷冷瞥去一眼,不发一言,却依然执拗着不肯松手。
“怎么,又想让为夫抱你回去么?”似笑非笑着,他步步逼近,不经意的看了刹一眼,他的脸色蓦然一变,话锋一转:“你不是苏……”
“相公!”打断他的话,我低喊出声,“我马上随你回去。”
“刹,让我走吧……”压低声音,我劝说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错过了的人,又何必苦苦留恋呢?”
手一抖,刹不可置信的盯着我,脸上流露着深刻而无奈的悲哀……良久,他缓缓低下头,渐渐松开因为隐忍,而指节泛白的大手。
“还不快过来?”萧奕安轻唤一声,带着笑意,故意戏谑道:“你还真是喜欢到处乱跑,看都看不住。”
快步走上前,刻意忽视背后灼热的目光,我跟随着萧奕安身后,往村口走去……村口,停着一辆又大又漂亮的马车。
拉起车帘,我往外看去终于,再也看不到那个令人挂念的身影了。
默叹一声,这样也好……
回过头,萧奕安正盯着我,眼眸里流露着慑人的寒意。
把目光移开,看向别处,我淡淡的说:“我知道你会跟来……昨晚,我并不是有意欺骗,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并不想多生意外。如今,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他正是苏默的孩子。”
下颚被轻轻捏住,萧奕安把我的头扭转过来,看着我,他冷冷的说:“我警告过你,我不喜欢玩弄心计的女人,同样,也讨厌说谎的女人……”
“太子殿下,连同程玄佑,一直对萧家虎视眈眈,如今,萧兰儿已是打入冷宫,而程素柔则稳坐后妃之首,当下,萧太师已卧病在床,朝臣之中,对萧家恨之如骨的人大有人在,人人都想落井下石,趁乱踩上一脚……你以为,单凭萧家一家之力,能强撑多久?”
眯起双眼,他加大手上的力气,阴鸷的说:“萧家的问题,不需要你来担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萧府?”皱起眉头,我提醒萧奕安,“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这样很不好说话。”
萧奕安低哼了一声,这才放开手。
“因为他曾经答应我,报完仇后,会和我归隐田园。我林婉之并不是傻子,经过了这么多事,包括昨晚……”揉着酸痛的下颚,我瞥了萧奕安一眼,继续解释,“我能肯定,按他的性格,即使报完仇,也不会归隐田园,去过什么平淡的生活。”
萧奕安笑了,嘲笑着说:“所以,你要报复他?”
自动屏蔽他的嘲笑,我接着说:“我的确认为,进入萧家,最好能成为少夫人,是偷取情报最快最好的方法,因为成为少夫人,自由活动空间更大,也更能广泛接触到你们萧家经常往来的政治阶层,所以,我才会陷害你,将计就计嫁给你。”
“你不要告诉我你藏东西藏的很安全,凡是有人藏的东西,就一定会有人偷。而且,一定会能偷的到。”我看着萧奕安,无声的笑了,“再说,我是医官,我若真把心一横,做出一些杀人放火,下毒陷害之事,你完全防不甚防。”
“你当然可以把我关在房里,一刻也不准我出来……你之所以没有监禁我,也是因为顾虑着太子,对么?”
“以你的聪明才智,加上我略施小计,我相信,萧家不但不会败,反而更能延续福泽,永承皇恩……”淡淡一笑,我说,“关键看你,愿不愿意与我合作?”
“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有些好笑,颇不以为然。
“照目前的形势分析,不但不需要斗的你死我活,相反,萧家,程大将军,太子殿下,你们三者,既能同时共存,又能彼此制约。”
“此话何解?”
“聪明的朝臣,总是知道在握有重权后,为自己造出一个敌手,从而转移最高阶层的视线,为自己换取生存的空间。”看着萧奕安,我很认真的说:“所以现在,你不但不能急于除去程玄佑,反而更要提升程玄佑在朝政中的影响力。”
听罢我一席话,萧奕安面色一沉,只差没把我挥下马车。
忽视他眼中杀人的目光,我继续说:“太子手上握有皇帝的手诏……如果除去萧家,他若不肯解除兵权,定斩不赦!”
闻言,萧奕安很是吃惊。
无言的笑了,我淡淡的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在三清殿上演上一出割肉救主的戏?我只是希望通过这一场戏,能提高太子对李玄琛的印象分……但愿太子能能心慈手软,放他一条生路。”
“太子殿下的谋臣,我不是很了解……但我很肯定,必然会有很多派系。有支持程玄佑,也肯定有防备程玄佑。”我想了想,如是说道:“凭我对程玄佑的了解,他对你们萧家恨之入骨,凡是姓萧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第 1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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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42 章
“你进萧府,不就是想……”萧奕安岔言。
“我现在不想了!”摇摇头,我解释,“萧家是刹的血肉至亲……刹,他一直渴望有个家,所以,我不能……”
“所以,我选择帮助你,帮助你们萧家,重掌权力。”一脸严肃的,我看向萧奕安,“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哪两个?”
“第一,萧家终生不得与刹相认!”
“为什么?”
“我说过,程玄佑对萧家恨之入骨,如果让他知道身边有一个萧氏血脉,纵然是最亲信最为依靠的人,他也一样不会放过!”苦笑着,我舔舔发干的嘴唇,“我绝对,不能让刹冒这个险……”
“第二个呢?”
“半年,最多半年……我会用半年的时间帮助你,使你们萧家重新处于一个稳定的政治形态。所以再那之后,你要负责给我一笔钱,助我离开!”
嗤声一笑,萧奕安抬起我的下巴,轻声问:“你说的话,听起来是有些道理。可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凭我对太子的了解,他虽然话语不多,看似温和,可心中所藏之事甚多,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程妃入宫一事,别看他表面上没说什么,实际上,他心里也十分反感。”笑着,我补充说道:“你大概不知道……程妃永远不能怀孕了吧?当我说出这个计谋时,太子也是同意的!”
冷冷瞥我一眼,萧奕安面色一沉,“我还没和你算贵妃娘娘的旧帐,你倒自己先提出来……”再次忽略他的敌意,我往下说,“所以,你要找机会,让程玄佑坐大;同时也要找准时机,离间太子和他的关系……惟有你们萧家和他二者相互制衡,就算太子登基,为避免一方独大,他也不会贸然对萧家下手,那时,你们三者都可相安无事,各自保留最大的利益。”
“那要如何离间太子和程玄佑的关系?”
想了想,我说,“眼下,程玄佑和兵部尚书家的二千金不是要联姻么?太子现在是把所有心意全对准了你们萧家,所以对于这桩亲事,也没怎么反对。依我看,不如……”说着,我在他耳边低语。
“暂时就这样,我也只是大概的想了一下,以后的,按照时局,慢慢运筹帷幄吧!”抚抚眉心,我叹口气,只能先这样了。
思索着,良久,萧奕安忽然问:“你做这些,没有别的目的?”
“我说过,是因为多出个刹,我才会竭尽所能,保你和程玄佑两者的周全。”有些不耐烦了,说了这么多,他怎么还不开窍呢?
低笑一声,萧奕安抚掌又说,“你的点子,听起来似乎有用。可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用连环计,引我下套呢?”
翻翻白眼,我问他:“我说了这么多,告诉了你这么多的秘密……你要不信,那就算了。”
笑着,他抬起我的下巴,戏谑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诚服于我?”
头上降下三根竖线,,我是真的无奈了……
“身体诚服,心却不一定诚服;若想使心诚服,必须先令身体诚服……”戏谑的说着,他伸出手,沿着我的脖颈向下,缓缓游移着,直到探至胸前,向衣内伸去。
……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八十八章:梦过无痕(下)]
,我按住他不安分的大手,瞪他一眼,恼怒的说,“你明明就……”
“我的确不喜欢你,可是,我需要一个诚意……”他灿烂的笑着,一脸戏弄的神情。
“你……”
“你骗我在先,不拿出点诚意,我如何相信你,与你合作?”他笑着,有种打了胜仗之后的洋洋自得。
沉默,我陷入思索……良久,我点点头,淡然一笑,“可以,就按你的意思!”
他的手继续往里探时,我突然出声:“记得给开苞费!”
“你……”他诧异的瞥我一眼,有些恼怒,“你是我明媒正娶的……”
“卖才不卖色,卖色不卖才……”不耐烦的提醒着,没有好脸色,“我林婉之不做亏本的生意,不会免费帮你出生入死,还免费陪吃陪睡。”
“你考虑一下……若想霸王硬上弓,就等着为我收尸吧!那时,只怕太子下手更快!”我撇撇嘴,一脸的不在意。
良久,他收回手,嘴角扬起一抹嘲笑,如遇到猎物般,玩味的说:“好吧,就依你!”
一脚踢开门,萧奕安走在前头,我走在后面,一路无言,默默跟随着,进了内室。
“脱吧。”他懒洋洋的看着我。
“先拿钱来!”
两张银票扔来。
我赶紧拿过来,细细查看银票上的数字……
“不用看了,是两百两,怡春楼头牌都没有你贵……”他淡淡的说着,脸上尽是不屑的神色。
耸耸肩,我开始解外衫。
“不用了,你直接把裤子脱下就好。”扫我一眼胸部,他一脸失望的神情,“反正上面也瞧过了,没多大用途。”
笑笑,我朝他下半身看一眼,“那我可是很期待,期待着你下面‘大大’的用途……”
他的脸,蓦地一僵。
把发钗取下,散开长发,拉下长群,再把亵裤褪下,调整好姿势,我往后仰躺,睡在床上。
林婉之,没有关系……一夜情多的是,你活了26岁,也该享受一下鱼水之欢了!反正你现在是单身,谁也管不着……无所谓,无所谓。
瞥我一眼,萧奕安慢慢走近……缓缓的,他解下腰带,除去裤子,俯身压了过来。
第 1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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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43 章
“等一下。”忽然想到什么,我赶紧用手拦住他。
“怎么?”他稍稍抬起身,疑惑的问我。
“出了一身汗,要不要先洗个澡?”
“不用,我不介意。”
“是我,是我介意!”硬着头皮,我把话说完。
哼了一声,他再次欺身压下。
“等等!”我惊呼。
“恩??”
“你不会有花柳病吧?怡春楼的姑娘到底干不干净?要不,你还是用药酒泡泡澡,我可不想被你传染……”
“没有!”重重的哼了一声,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不再多说,他再次俯下身,开始动作……
“等一下!”
“又怎么了?!”他抬头看我,已经很不耐烦了。
“你不要射在里面……”
“你这个女人,怎么说话都毫无遮拦,没有顾忌的?!”说这句话时,他嘴角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抽搐,面色很是铁青。
“你记得就是!反正,不许射在里面!”我抚抚胸口,有些担心,“我可不想喝苦死人的避孕汤药……”
他无言的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看我一眼,再次低下头。
“等一下!”
“你是不是怕了?”他噌的坐起身,作势要下床,“既然你没诚意,那就到此结束吧。”
“你,你轻点……”支支吾吾的,我终于把这句话说完。
轻声一笑,却是分外得意的笑,“放心,我不会让你太疼的。”
话罢,他一个吻落了下来。头,下意识的一偏,湿热的吻,落在了脸上。
捏着我的下巴,他把我的头扳正,戏谑道:“怡春楼的姑娘,可不是这么伺候人的。”
静静的看着他,良久,我忽然笑了,“你还真把自己当嫖客啊?!哈哈……”
笑了一半,他冰冷嘴唇随之堵了下来。
重重的吸吮着,而后又轻轻的舔弄,然后再次用力的啃咬着,我吃痛一声,随即张了嘴,而他的舌头却灵活的闯了进来……吻,凶猛又激烈,激烈又粗鲁,似乎要把我整个人吞进去一样用里吸吮着,自己的舌头,也不由自主地被卷到他的口中,和他一起相互纠缠。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我也不甘示弱的瞪着他,彼此眼眸深处都是对方的身影,不是情人,是仇人,是为了共同利益而纠结在一起的仇人!
“晤……”舌头很痛,嘴唇也开始发麻,我尝试着往后移动身子,想要避开他……这个吻,怎么还不结束?
察觉到了我的退缩,他更是紧紧的压住我,滑舌依然扫荡着,而一只手,却开始不安分的游移着。
双腿,被强悍地分开到最大,灵活的大掌,一点一点的慢慢往下滑,滑入我最羞涩的私密,当修长的手指拨弄着从来没被人侵犯的一点时,心头,并没有涌现出‘传统小说’里写的那种莫大的欢愉,而是,而是一种强烈的反胃感袭了上来,让我猛然绷紧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几乎无法呼吸。
灼热的呼吸渐渐移至耳边,咬着我的耳珠细细吮咬,伴随着沙哑的低语,却是咬牙切齿:“林婉之,你这个妖女……”
身体,被他强健的身躯抵压着,仿佛快要抽空一般,虚软,无力。
迷迷糊糊之中,他的手指撩起的异样感觉又再度席卷而来。忽快忽慢的挑逗着,忽轻忽重的戏弄着,渐渐的,修长的手指,却危险的顶住更下方的湿热缝隙,往里缓缓挤入。
陌生异物的侵入,不但增添不了快乐,反而带来了细微的疼痛和更强烈的抗拒感。直觉的很厌恶,下意识的收缩内部的肌理,想把那东西挤出去。
“不许抗拒……”男性低喃的声音,他忽然快速撤出手指,我稍稍感到庆幸时,却在下一秒,一股可怕的力量直接贯穿入身体!
“啊……”撕裂的痛让我尖叫起来,全身更是僵硬。细细颤着,缓慢恢复知觉的察觉到满满埋入我最深处的那条巨龙,又硬又烫又粗大,让我别无选择的密密包裹着,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得到那表面贲张经脉的撞击。
“你这个混蛋!”忍受着莫大的痛,眼泪水不有自主的夺眶,我控诉着:“你到底会不会做?!哪有你这么乱来的……”
“第一次都会这样,你忍着点。”萧奕安低语道,随即,一双大章向下有力的托起我的臀,开始缓慢的抽动着藏在我身体里的长物……
“等等……”我赶紧出声阻止。声音,却因为他的动作而变的破碎不堪,“痛……”
他的动作,逐渐的由缓慢变的越来越剧烈。浅浅的撤出,再重重的撞入……神啊!这哪是‘传统小说’中所描述的美好性爱?!一下又一下,不断重复着的凶猛撞击,丝毫不能带给我快慰,只有无穷无尽的折磨。强烈的痛楚从身下直达脑门,整个人,几乎要痛不欲生。
“痛……”呻吟着,我的大脑开始昏沉……不能再继续下去,这个小子完全就是把我往死里整!慌乱之中,我伸出手,往他手臂上的天井穴重重一掐!
“啊!”低呼一声,他那急促而沉重的冲撞停了下来,随之而来的,一股滚烫的热液洒入身体。
喘息着,他的表情有些恍惚,眉宇间流露着茫然,失神的,盯着我。
“哈哈哈……”知道这时应该克制,可我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我还以为安少有多么威猛能干,搞了半天,不过是个早泄!”
推开依然木讷的他,尝试着移动满是酸楚的身体,我准备下床。
“等等……”他终于缓过神来,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却又马上变成愠怒,他拉住我,重新把我压回身下,“再,再来一次。”
“不用了……”我有些不耐烦,“你的滋味就那样,我没兴趣了。”
“你……”他的面色更暗沉了,二话不说,把我死死的压住,他抬高我的腿,试图再来一回合。
“等等……”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我又一身酸痛,断然斗不过他。叹口气,我伸出手,淡淡的说道:“再来一次也可以,拿银票来吧!”
“不是已经给了你二百两么?!”他大为恼火。
“说了是一次……”我笑着,提醒他,“射一次就算一次。而且,你刚刚射在里面了,还得加上一部分违约金。”
第 1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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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44 章
“看不出,你如此爱财……”他盯着我,头上青筋暴起。
“我得为自己后半身的生计考虑……活在世上,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笑着,我晃晃五指,“想要做,你就拿钱来吧!”
无言的看了看我,他再次掏出三张银票,扔了过来。
“帮我脱衣服!”这一回,他冷冷的说道。恼怒着,脸色有些暗沉,双眸里满是忿愤。
“行,安少你只要给钱,在正当范围内,一切都好说。”笑着,我三下五除二,动作粗鲁的,拔光了他上半身的衣物。
我正准备给自己脱衣服时,他的双手忽然伸过来,代替了我自己,开始帮我解除衣衫。不一会儿,我和他就彻底赤裸相对了。
良久,他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盯着我,嘴角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而冰冷的目光,则上下打量着,满是嘲弄。
“快点吧,不然的话,我要睡着了……”打了个哈欠,我揉揉眼睛,一脸倦意。
嘴角的笑意顿时全消,脸色也变的阴鸷起来。
“这次,我们换个姿势!”他冷冷的说道。紧接着,身子被他粗鲁的拉起,迫使我翻了个身,这样一来,我整个臀背便陷入他宽厚的胸膛。
缓缓的,大手向下,沿着脊椎曲线不急不慢的游移着,从背部,腰间,胯部,再缓缓下向,直至私密……
“你……”倒吸了一口气,我又因为那种异样的感觉,开始恶心,开始全身颤抖。
低笑一声,手,又开始往上回溯,轻柔的爱抚着,惹得我一阵阵轻颤。出乎意料般,却又像是期待中,他的双手从背后伸出圈住我的身体,两只手分别托起我的双乳,缓缓的揉捏着,时不时的,轻扯那对因为激动而耸立的蓓蕾。
电流一下子窜到脑子里,我的呼吸也乱了,“萧奕安……”
“乖,叫我的名字……”他低喃着,湿热的吻,开始密密麻麻的布下,一个又一个,不断往下游移。而他手上的动作,也并未停歇,大掌包裹着,暧昧的揉捏着,还不时地用么指按住蓓蕾,轻轻旋转。
颤颤的吸口气,我回转过头,他的吻又贴了上来。张开嘴,任由他将舌头喂进来,舞动缠绵着,甜美的滋味与胸口的快意交缠着,令我不由自主的靠近他。
结实坚硬的大腿自后插入我胯间,逼我张开双腿,大手向下,轻快的滑入我双腿的交接处,长长的手指挤入我体内反复滑动着,恣意挑逗那敏感的核心。我剧烈的颤抖了,下意识的,想闪躲那迅速涌起的的狂热,却被他牢牢控制着下半身,无法逃离。
“萧奕安……”呻吟之间,光滑而又滚烫巨大的圆润硬物亲昵的抵上了我湿润的入口,或轻或重的摩擦又试探,全身一激灵,那种异样的排斥感似乎又回来了。
“放松,不要怕……”他吮咬着我的耳,舌头挑逗的描绘着我的耳廓,沙哑道:“这一次不会痛了……”
不是痛不痛的问题,而是……
我扭动着身子,挣扎着,想要逃脱。
“你逃不掉的……”轻声一笑,他低喃着,双手紧紧钳制着我的腹部,劲腰一挺,重重的撞上柔软至嫩的内蕊。
“不……”那一瞬间,灵魂都要被撞飞!泪水不知怎的,顿时全流了出来,我哭喊着,想往前躲,却被他按着我的手与小腹,强迫往后迎合的冲击。一下子抽出,再一下的深撞,沈重的摩擦引发了不同却汹涌的快感,让我不断的摇头轻叫,“不要,放开我……”
他紧贴在我背上移动,嘎哑的声音满是情欲与挑逗的蕴意,“婉儿,婉儿……”每撞击一次,他就喊一声我的名字,令我的心跳,越发的狂乱。
不知何时,双手已经是紧紧揪住身下的床单,我无力的撑起上半身,几乎要瘫软。紧箍在腰腹的大掌手心汗湿,却牢固强壮的捧着我的下半身,欲流澎湃焚烧,快慰尖锐的无法抗拒,我弓着腰,已经能自发的在被顶入的时候,向后迎接。“恩……轻,轻一点……”夺目而又绚丽的烟火在黑暗的视线中爆发,野蛮的抽搐让我全身都绷紧了,只能迎接那一波波高涨的,极端的快感。
神智一片空白,只有肉体的极度快乐反复徘徊不去。
“婉儿,叫我的名字……”身后,一个粗嘎而沙哑的声音在呼唤着。
名字?什么名字??
恍惚之间,我的视线,像是被一层厚厚的白雾所弥漫,睁大眼睛,试图看清些什么,却茫然不得。
“婉之,不要走!”令人心痛的声音传入耳际,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渐渐在脑海里勾画的越来越清晰。
“刹……”欣喜的,我低唤出声。
背后,正在冲刺的人,动作忽然一僵,一个重重的撞击,他停留在我身体的最深处,霸占着,不肯离去。
“你说了什么?”萧奕安冰冷的声音,像是一兜冷水倾盆而下。
大脑,顿时清醒。
我把脸深深陷入床单里,娇喘着,呻吟着,“傻,傻瓜才会叫你的名字……”
略微一顿,身后的冲击顶撞开始失控的凶悍粗野,我在持续不断的剧烈欢愉中哭喊着,苦苦哀求着,不知道是哀求他停止还是哀求他更残虐,一切都超脱了我的想象,美妙的几近痛苦的的快乐让我完全放弃,只能跟随着肉体的快慰而痉挛。
低低的咆哮声短暂扬起,萧奕安用力的一咬,深深烙在我的后颈上,随着最后一次挺入,幽密处的火热快速撤出,正失神之际,一股炙热的液体洒在了我的背上。
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我急促的喘息着,说不出任何话,喉咙深处,只有火辣辣的疼。
背后的人也在粗重的呼吸着,灼热的鼻息喷扑在背上,令我微痒……良久,萧奕安也平躺在了床上,额头上蒙着一层薄汗,他平复着呼吸,侧过脸,不带表情的看向我。
“这回如何?”片刻后,他忽然问道。
俯卧在床上,如虚脱般,我点点头。
嘴角抽搐一下,终于,他低笑出来,笑的沙哑,“我原以为,你是什么三贞九烈的贤达女子……看来,也不过是个淫荡娇娃。”
“呵呵……”我也无力的笑了,舔舔发干的唇角,一脸坦然,“婊子无情。在你床上,我就是收了钱的婊子。不然,你以为我会有怎样的表现?”
低低一声笑,他把脸转过去,收回目光,改为盯着头顶上方的纱帐。
“海棠……”一声呼唤,低低的声线满是情欲过后的低哑慵懒。
“夫人……”站在外室的婢女应声回答。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是。”
拉过丝被,覆在满是红痕的身体上,忍受着双腿间莫大的酸楚,忽视着背后若有若无的目光,以手撑起身体,我缓缓下床。
“沐浴后,我要好好睡一觉,晚膳之前,记得不要吵我。”对萧奕安交待完,直起身,我迈着小步,往屏风后走去。
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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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45 章
忘了,是谁告诉我,
女人,因为有爱,才会守身如玉。
……
“婉婉,究竟怎样,才是最凄美的爱情?”
“凄美?”咬咬笔头,我笑着反问汪汪:“从一个平面投影下去,两者是相交直线,而实际上,却是空间异面直线,距离最近却也是最远……如何?”
“老瓜三啊你!”
“哈哈……”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干净,却也干燥。
不会哭,真的不会哭了。即使想哭,却也流不出任何泪。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八十九章:莫问一生]
“我希望有栋房子!”
“房子?!还想要车子,老公,和孩子吧?”
“物质~”
“是是是,我物质……就你精神~”
“我希望有栋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汪汪,我雷倒后爬起来再被雷一次……”
……
“夫人,夫人……”连续不断的低唤声,迫使我从梦境里醒来。
睁开迷离的双眼,海棠的脸,立刻映入眼帘。
大脑,混沌的大脑,有些麻木。翻个身,侧脸看向窗外天,还是明亮。
“该用晚膳了?”我疑惑不解的问。
“不是,是五公子请夫人去一趟古月轩。”
慵懒的躺在床上,老半天,我才回过神,撑着坐起身,我点点头,“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到。”
坐到铜镜前,拿起木梳,我为自己梳理长发。无声的看向铜镜,镜子里的女人,没了往日乐呵呵傻乎乎的表情,相反,紧盯着自己的眸子,流露着深刻的冷漠。
放下梳子,站起身来,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我向古月轩走去。
“安少,我不是交代过,晚膳之前不要来打搅我么?!”身体,仿佛被车碾过般难受。果然,纵欲是要付出代价的……走进正堂,我一脸不耐烦,没好气的问。
萧奕安笑嘻嘻的,那张笑脸令我瘆的慌,立即,我察觉到他不怀好意。
果然,他开口,“娘子,骠骑将军特地来问候你。”
啊?!!
转过头去,这才看见程玄佑。他一语不发的,站在不远处。
“将军……”低呼一声,我颇有些尴尬。
“萧夫人……”程玄佑点点头,表情无异。
“娘子,你先替为夫好生招待一下将军。我还有些事,去去就来。”萧奕安走近,刻意的,在我肩头拍了两下,才笑着离开。
我笑着,赶紧点头。心,怦怦直跳……我不能肯定,萧奕安会不会故意说出一些刺激程玄佑的话?
“婉儿,”见萧奕安走远了,程玄佑脸色终于不复平静,有些担心,又有些不悦,急切的,他问:“萧奕安他昨晚有没有……”
心头一惊,随之又缓了口气,可是接着,我又觉得好笑。
淡淡的笑着,轻摇头,拉着程玄佑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我轻快的说:“你放心,他并没……昨晚,我们是分房睡。”
呵呵……你问的是昨晚,可不是今天。所以,我并没有撒谎。
欲言又之了半天,,程玄佑才问:“为什么……你要嫁给他?”
心,蓦地一酸。
“我还记得,你曾提过萧家私扣军饷……”目光如水,瞥向他,我缓缓开口:“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证据偷出来。
“只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笑着,把视线收回,看着别处,“我现在还不能接近萧府最机密的阁楼。再说,萧奕安对我依然防备……所以,你得耐些性子,多等等了。”
“我能等,倒是苦了你。”程玄佑说着,脸上还是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拿起我的手,放到他嘴边,他亲亲一吻。
笑着,把手抽回,我提醒他:“在这里,我是萧夫人,要收敛一下……”
笑容一僵,他的面色变的暗沉。
“你本不该为他穿上嫁衣……”他低喃着,声线里蔓延着无尽的压抑。
仔细打量着他,因为劳累,他并不像平常那般,显的精神奕奕。相反,长长的睫毛下,有着清晰可见的黑眼圈。
“你看起来好象很累……是不是过于操劳了?”
摇摇头,他笑着安慰道:“没什么,只是一些烦琐小事,你无须担心。”
我,无言的笑了。一宿不归,会是小事么?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他连我也是防备着的。
第 1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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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46 章
“婉儿,相信我,一个月内,我会亲手把你这接出去……”忽然,他开了口,语气里满是坚定。
静静的看着他,良久,我问出那句心里话:“小玄子,此报非报不可么?”
“我……”
“不用多说了,我知道你的难处。”笑着,打断他的话,我实在不想再听一次无论我怎么问,始终都是重复的答案。
舒口气,我问出一个很想求证的问题:“如果可以,对于萧府的人,你能不能网开一面?”
不曾犹豫,他一脸肃穆的看着我,一字一句说道:“斩草除根,一个也不能留!”
“毕竟,还是有很多无辜的人……”
“无辜?我怎么知道哪些人才是真正的无辜?再说,李家曾经也有很多无罪无辜的人……”提及过去,他的脸色,立刻变的阴鸷;连口吻,也变为不容置喙,“为了防止死灰复燃,一个都不能留!”
轻轻的,我问:“报完仇,你不是答应过和我一同离开的么……至于会不会死灰复燃,都只是过眼烟云,与你我无关。为什么,不能……”
沉默着,他久久不答。
“好罢,一切都依你。”叹口气,我首先打破沉寂。心,却再一次失望。
无言的笑了,一脸爱意的,他伸过手,轻抚我的头。
脸色蓦地一变,他惊讶的问:“你的头,怎么肿了?”。
“嫁衣的下摆太长,一不小心,跌了个四脚朝天。”低低的,我笑出声来,脸上满是对自己的嘲弄。
他没再说什么,而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怎么了?”我问。
“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他答道。
“哦,好……”点点头,看着他缓缓站起身,话,一下子脱口而出:“小玄子,能做的,我都会帮你做。假如,假如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你要体谅我……好不好?”
笑着,他掐掐我的脸,“对于婉儿,我怎会不体谅?!倒是你,一直在体谅我……”
“无论做什么,我都绝不会伤害你,明白么?”很认真的,我说出心声。
“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他笑着,以手轻抚我的脸颊。
叹一声,我站起身,低语:“那,我就不送你了。”
“好……”说罢,深情的看我一眼,他再次交代:“在萧府,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点点头,我垂下眼。
忽然,他伸出长臂,用力拥紧我,却随即放开,“我走了……”
“路上当心。”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迈开长腿,走了。
他的身影,还是那般修长挺拔,只是,添了份落寞和孤独。
或许,是我的错觉?暗自叹口气,目光收回,我一个人,坐回了椅子。
此刻,我才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的那般了解他。
无言的笑着,我静静坐着,陷入深深的思考。
……
不知过了多久,透过窗缝穿射而出的光线,越来越微弱。
慢慢的,屋内也逐渐失去光明,变的漆黑。
突兀的,一个脚步声,却渐渐逼近。
仍然低着头,蓦自,我淡淡的开了口:“我很庆幸,你没有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诚意’,你已经拿去了……”抬起头,我看着萧奕安,语气突然加重:“但是,如果让我发现,你若敢过河拆桥或是节外生枝,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我担保,绝对不会放过你!”
笑嘻嘻的,他不以为意,踱着步子,他走至我面前,停下脚步,痞痞地问:“若真是那样,娘子,你又要如何?”
笑了,挑挑眉,我问他:“一个男人,如果长的太高,会有什么坏处?”
他怔住,一脸不解。
倏地站起身,拿捏好力道,我屈膝,向他跨间猛然顶去。
吃痛一声,他捂着下半身,瞬时半跪倒在地上。俊美的脸,顿时涨的通红,呻吟着,满脸的痛苦。
哈哈大笑,我得意的说:“对于花花公子,最折磨人的方法,就是让他览尽无数美女,却终身不举!”
“你……”
闷哼着,他瞪大眼睛,大为恼怒。
“今儿下午,你不是也弄疼了我?!要痛,大家就一起痛。”恣意的笑着,我转过身,心满意足的往屋外走去。
走了几步,回头,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萧奕安,我乐滋滋地问:“安少,还不快来带路?!我要饿死了!”
“妖女……”他低吼,向我扑来。
嗯?!怎么恢复得如此之快?看来,下次要加大力气。
强忍着双腿间的痛意,我迈开步子,往前跑去。
……
第 1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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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47 章
那个梦,曾真实的发生过。
“婉婉,你的憧憬呢?”
“我?!拜托,现在还在剥削爹妈,过一天,就是一天……”
“你好没追求……”
“我一直都没追求。嘿嘿,我也有过设想……将来呢,随便赚点钱好了,然后和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帅又不丑的男人结婚……对了,要生两个孩子。第一个是男孩,第二个是女孩,等长子结婚,女儿也能够不用我事事操心时,我就工作退休。之后,每天过着悠闲生活,打打牌溜溜狗,没事再拌拌嘴啊什么的,最后,比自己的老公早老死……嗯,我就是想过这种生活!”
……
顿下脚步,抬头,看着刚刚升起的一轮明月,我无声的笑了。
谁说不管爱上什么人,
也要天长地久求一个安稳?
谁说爱人就该爱他的灵魂,
否则听起来让人觉得不诚恳?
我不要隐忍,我不要牺牲。
别期望我会爱到满身伤痕!
我不怕沉沦,
一切随兴,能不能……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第九十章:上部完结(感想)]
咳一声,我不是后妈。
,都有人骂;再烂的文,都有人追。我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把中庸精神发挥到及至……拉拉拉,飘走~
下部,沿着此坑......接着来~
[应念我,终日凝眸:第九十一章:遥远的回忆]
楔子
继续爱你,
是我最后的奇迹。
……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
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第 1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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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48 章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我也以为,我只是心血来潮,到现在才发现,不仅仅是心血来潮,却是锲而不舍,甘之如饴!”
一个人,终其一生可以遇到很多次幸福,但只能对其中一桩幸福付出承诺。可惜,我的幸福,不是你……
“晚了,一切都晚了。”
“不晚,还不晚!”
“疯子!你这个疯子!”
“是,我是疯子!多年前我就已经疯了!我曾向神明起誓,终有一天,失去了的东西,不但要拿回来,而且是连本带利通通拿回来!”
“错了,你完全错了……你现在不但拿不回失去的东西,连曾经拥有的,也都失去了。”
“不,至少我能重获自由!”
“自由?你确定你真的自由了?”
“我知道!一遍又一遍,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不是委屈,而是爱情,是我对他的爱情!”
“他们或许是猜错了故事的结局,而我,却连故事的开头,都猜错了。”
“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我想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你会记得,总有这么一个人。”
“谁若再敢伤你……我不但有杀他的决心,还有杀他的能力!”
“还记不记得那年你曾对我所说过的一席话?”
“记得……”
“为什么,连你都要骗我?”
“我没杀他!相信我,我没打算要杀他。”
“等等,我要先听那句话!”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快乐么?”
“不快乐。”
“为什么?”
“因为我快乐。”
“讨厌……为什么总是我问你答?”
“因为我喜欢在回答中让你了解我的心。”
“你知道你对于我,意味着什么吗?你是我一生中最动人的一段记忆。”
“可是,你却选择背叛了这段动人的记忆。”
“背叛?不,我没背叛。先要有忠诚,才谈得上背叛。我对你,早已没了忠诚……”
“不要哭,你看你哭的多难看……我们团圆了!所以,不要哭!”
[应念我,终日凝眸:第九十二章:乍暖还寒(上)]
“不!”一声低喊,我从梦中惊醒。
冷汗,布满额头,甚至是背后的衣衫,也早已湿透。
又是这个梦!梦境中,好像有很多人,也发生了很多事。这些事情,似乎与我有关,又仿佛与我无关。
拍拍双颊,不由得一声叹息。
这几天,根本没睡塌实过,迷迷糊糊一直在做梦。可是,睁开眼,却连只字片语都记不清楚。
依稀,有一个很是悲凉的声音,不断的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要欺骗我?!”
声线很熟悉,却又有点陌生。无论我怎么冥思苦想,却始终不能确定问话者究竟是谁。
坐在床上,托着下巴,我又开始苦恼了。
白天,不得安宁;夜里,依旧不能清净。我是不是也要请个道士做做法,驱驱邪?
“夫人,您起来了么?”门外,海棠如同整点新闻般准时,又开始播报着我的行程。
“起来了。”我应答。
“那奴婢去为您准备一盆热水,一会儿,该给老爷请脉了。”她提醒。
“好……”点点头,甩开脑子里的胡思杂念,我自嘲的笑了。
“如何?”病榻一头,站着一脸严肃的萧奕璋。
“父亲大人的病,已经稳定下来。”取回银针,擦着额头上的汗,我如是回复,“药石辅以调理,自然会恢复到病前的三四分。”
“三四分?才三四分?!”萧奕璋脸一板,带着责备的语气斥责道,“你是怎么回是?!治了这么久,才……”
“二,二郎……”萧太师的身体还很虚弱,嘴巴一张一合,勉强了半天,才说出两个字。
虽然只是两个字,萧奕璋却立刻住了嘴,只是看着我的目光,依然犀利。
第 1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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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4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49 章
萧启和侧侧身子,看向了我。一双外凸且微微涨大的双眼,正紧紧盯着我上下打量,无神的眼珠转了转,更加显现出周围网状的血丝。慢慢的,他低唤出两个字:“婉……安……”
“弟妹,怎么不见奕安?”此刻,萧奕璋忽然插言。
凡是我为萧太师诊治的时间,萧家的几个兄弟都会轮流守在一旁,密切‘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前几次,不论轮到谁,萧奕安总是在一旁‘陪同’。
我的脸色,一下子变的尴尬。
你问我,我又问谁?
见我默而不答,萧奕璋转而问向一旁老老实实站着的海棠,“海棠,五爷呢?”
“他,他……”海棠支支吾吾。
“快说!”萧奕璋的脸色也有些暗沉。
“五爷去了怡春楼,尚未回来……”
“又去怡春楼了?!”明显,萧奕璋吃了一惊。
“这些天,都是如此……”头埋的愈发的低,而海棠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是怎么做夫人的?!”我尚未回过神,围剿式的指责已经铺天盖地迎了上来。萧奕璋看着我,一张因愠怒而有些涨红的脸,尽是不满和嫌弃,“过门没几天,自己的夫君就天天往外跑。你……”
“腿长在他身上,他爱去哪便去哪。难不成,我还绑了他?”真是莫名其妙,不耐烦的,我顶了回去。
“你倒是伶牙俐齿,有功夫耍嘴皮子,怎么不多花些心思放在奕安身上?”
“我……”
萧奕璋头一转,不再针对我,而是望向萧启和,“父亲大人,看来,五弟他还是对那名烟花女子放心不下……”
此时,萧启和半卧着,脸色十分复杂。
“父亲……”萧奕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强烈的咳嗽声打断。
萧太师痛苦的咳嗽着,一边平抚着胸口,一边挥挥手,示意萧奕璋退下。
见状,萧奕璋也不好多留,只好离开。
待他退下,咳嗽声也随之停止。努力着,萧启和伸出一根手指,颤抖着,在我手心处写下几字:“你果真是苏默的孩子?”
不动声色的,我点点头。
“她过的好不好?”不曾犹豫,他快速写下。
“不好……”轻轻的,我吐出两个字。
有些话,点到即止。
他的神色,忽然变的很忧伤。犹豫着,他再次写下:“你的父亲是谁?”
“不知道……”轻轻的摇头,带着哀伤的情绪,我淡淡的说:“记忆中,娘总是一张泪脸。”
小心看着萧启和,仔细揣摩着他的情绪。此时,他的双眸深处,犹如死寂的湖水起了片片波纹,隐隐约约,全是悲凉。
良久,两个人都静默不语。
轻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替他掖好被角,我低声道:“您先好好休息,婉之退下了。”
手,再次被攥住,他急切的写下:“他待你好不好?”
内心暗暗的嘲笑,却淡然的,嘴角牵扯出一抹笑意,我点头:“奕安他待我,很是周全。”
一点一点的,我抽回手,转身离开。
身后,这个老人,苍老而又寂寞……
走了几步,忽然兴起,停下脚步,我向身后的人打趣道:“你原先是萧奕安房里的?”
海棠被我的突如其来弄的一愣,呆在了原地。
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点头称赞:“不错,模样生的挺标致。”
脸一红,海棠试图解释:“奴,奴婢……”
“方才,你直接称呼萧奕安为‘他’,我就觉得诧异了,哪有如此称呼自家主子的‘奴婢’?!”哧笑着,我笑她的放肆,也笑自己的小聪明。
语气,却依然轻松,我继续八卦:“你是他的通房丫头,对吧?”
红着脸,被看破般,她只好点头承认。
“我想也是……他怎会随便派个丫头过来。”低喃着,顿了顿,我再问:“今年多大了?”
“回夫人,十四。”
“十四?!”这次,倒是真的吓了我一跳。
想当年,我刚刚穿越的时候,也才十四……可是那副干扁身材,怎能和眼前的海棠相比?!
惋惜着,我轻声问道:“海棠,想不想再回到他身边?”
一愣,她赶紧摇头,慢吞吞的却异常坚定地回答:“奴婢不敢有非份之想……少爷派奴婢去哪儿,海棠就去哪儿。”
嗤声一笑,冷然的,我转过身,继续往北院走去。
刚迈进北院,却意外的看见萧奕安。他正坐在厅内,一手端着茶,幽闲的品着。几天不见,精神还是那么‘好’……
“娘子,回来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嘻嘻的,他问。
第 1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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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50 章
懒的陪他演戏,甚至是懒的多瞧他一眼,我径直从他身边经过,往内室走去。
忽然,一条长腿伸出来,堵在了我面前。
“腿酸。”慵懒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散漫。
背对着他,我冷冷的吩咐:“主子累了,海棠你还愣着?”
“她笨,还是劳烦娘子。”背后,传来一声低笑。
“别和我发疯,没空陪你玩,滚一边去!”转过身,看着他一脸琢磨不透的笑意,我更加不耐烦,直接把话挑明。
“林婉之,你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白用,那一项不是靠我花费?!至今,我都没找你收过银子,你是不是也该做些事情,弥补弥补?”晃晃长腿,萧奕安不急不慢的道来,“即便是养条狗,也知道围着主人绕上三圈。”
闻言,我冷冷的看着他。而他,玩味的看着我,笑的更欢了。
冷冷的,我挪着步子,走回他身边,蹲下。
距离拉近,若有若无的闻到,他身上有着一抹沐浴过后的清香。
“好生揉揉。”说完,他闭上眼,舒舒服服的把身子陷入大椅内。
忍耐着,双手抚上他的右腿,我开始推拿。
狗腿狗腿,这是狗腿……心里,忿恨不平地默念着。
“轻点……”一柱香的时间,他忽然开了口。
顿了一下,抬头,视线中,是他一脸享受的表情……无奈的翻翻白眼,我减轻了手上的力道。
“再重一点……”片刻之后,他又如是吩咐。
有些火大,抬头看看他那表情,倒还真是一副享受的模样,不像是故意刁难。
压下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我又渐渐增加大了力气。
“轻点,轻一点……”
怒火中烧!我不干了!!
一只手轻轻揉捏着,另一只手却不动声色,悄然放开,然后快速向他的膝腱叩去
“啊!”一声低呼,他的小腿自发的向前踢去。
当下,立刻睁开眼,他有些恼怒,“你这是做什么?!”
“和我无关,是你自己踢开的。”一脸得意,我挑挑眉,笑道。
膝跳反射!地球人都知道呗。
看看自己,又看看我,他冷笑着说:“你还真是不老实!”
毫不示弱的还击回去,我提醒他,“是你自己忘了,即使是狗,也会咬主人。”
笑容立刻从他脸上褪去,换上的,是一张冰冷的脸,不多一言,他瞪着我。
半晌,萧奕安再次开了口,却是另外一个话题,“几日不见,娘子你气色不大好啊。”
“几日不见,相公你气色也不大好,要不要我开个药方给你补补?”说完,我别有居心的朝他坏笑。
沉默着,他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难堪。
一甩衣袖,他忽然站起身,冷然道:“没有妇道!”
随即,长腿便往屋外迈去。没走几步,他却回转身,对我说道:“还不快过来!”
“干吗?”保持着姿势,蹲在原地,我一脸茫然。
嘻嘻一笑,神色又变的滑头。萧奕安走过来,拉着我站起身,不经意的搂住肩头,却很淡然的说:“娘子,为夫带你去个地方。”
[应念我,终日凝眸:第九十三章:乍暖还寒(中)]
“不去!”抗议的话,脱口而出。
无视我的反对,大手一拉,萧奕安牵着我便大步往外走。
“说了不去,就是不去!”我开始怒了。
美目淡然一扫,有着几分灵动的韵致,他打趣的问道:“怎么,怕我把你给卖了?”
“对,就是怕你把我给卖了。虽然我身上没几两‘猪肉’,但筒子骨倒也能卖很多斤!”睁大眼,瞪他,我也‘调侃’。
他的嘴角,忽然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萧奕安的表情,登时变的有些愉悦。低下头,他在我耳边低语:“听话,等会有糖葫芦吃。”
头上赫然一个……他怎么知道我爱吃糖葫芦?还有,他似乎把我当成了弱智??
“你,你……”我结结巴巴的反驳。
笑嘻嘻的,他又问:“难道,娘子想让为夫抱你出去?”
脸,诡异的涨红了。
白他一眼,我迈开步子,先一步走上前。
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我哭笑不得。
第 1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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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51 章
出了萧府,刚坐上马车,下人还真的递上来一串看上去就极其酸甜香脆的糖葫芦。
“娘子,不喜欢么?”萧奕安笑咪咪的问。
头上三根竖线降下,我觉得好寒。
不吃白不吃!忿忿然,我一口咬下,开始进食……
于是,一路上,摇摇晃晃的两个人,默契地维持着沉默。
“你……”
“你……”
糖葫芦吃完后没多久,片刻,两人忽然同时开腔。
“你先说。”我再次开口。
轻咳一声,萧奕安娓娓道来:“当下,皇上正龙体欠安。而太子则代为掌朝,手中握有了很大一部分权利……”
眉头一皱,我催促他:“说重点!”
修长的手指抚着下颚,思索着,他再问:“你认为,中央集权下的众多朝臣中,萧家最先倚靠的人,会是谁?”
想了又想,我不确定的问:“我还记得,程玄佑曾提起过尚书官…… 他,他不早就是你们萧家的犬腿了?”
“没错。奏事官,负责执行皇帝的旨意;而门下侍中,则负责下发皇帝的旨意。这二人加起来,的确可以隔绝很多对萧府不利的折子,从而保证萧府的平安。但,那毕竟是在皇帝亲政时期……现在,太子代为辅政,很多皇命根本不需要通过门下,尚书二省,也可直接执行。”阐述着如此严重的问题,但他的语气,依然淡然。
我懂,这就是我当初劝太子设立“告密门”机构的初衷。
“那么,你的打算是……”我继续询问。
“太子,虽然可以越过门下,尚书二省。”深思着,萧奕安很肯定的说,“但是……”
“但是,却越不过中书省。所以,你想拉拢中书舍人?”恍然大悟,我立刻明白过来,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无论太子一党怎么越俎代庖,却一定要通过中书省起草皇命。因此,你想借助中书舍人这层关系,先一步知道太子的用意?”
“聪明!看来,我家娘子还是带了脑子出门。”笑咪咪的,他看着我。
切,这是什么话?!
“中书舍人薛济的夫人,是乔家大小姐,也就是现任兵部尚书之女乔梦然。”话语,突然一顿,萧奕安意味深长的瞧了我一眼,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语气也随之变的玩味,“乔梦然,也是程大将军未过门的妻子乔楚楚的异母姐姐。”
心,被重重捶了一下!
虽然安慰自己要提的起,放的下。可是突然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一时间,心头竟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面部表情顿时僵住,咬着下唇,我无话可说。
“娘子,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凑近脸,萧奕安慢慢的朝向我靠了过来。
挪动身子,拉开和他的距离,我没好口气的说:“少打岔,讲正事要紧!”
瞥我一眼,脸上还挂着令我觉得莫名其妙的笑容,他坐直身体,接着往下讲:“而乔梦然,数月前已是身染异病,直到现在,经过药石调理,身体也依然不见好转。前几日,她回到娘家养病……”
“难道,你想让我给乔梦然诊治,帮你向薛济套交情?”这次,我是彻彻底底的懂了。
“当然!”他一脸坦然。
“治病,找个不错的大夫瞧瞧就好。何必让我去做这种细琐的差事?”
“堂堂萧府五夫人亲自出诊,才能体现我们萧家对他的一番情意。”他敲我脑门一下,继续补充:“再说,我也已经告诉薛济,听闻病讯,你一直都在担心薛夫人的病。”
虚伪啊!!
冷笑一声,我说:“乔梦然不是萧家人……要我去也行,拿诊金来吧。”
“不是给过你了么?”他波澜不惊的答。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啥时付过钱了?
见我一脸愤怒,他又轻轻的笑了,提醒着,“那串被你吃进肚里的糖葫芦……”
“少来!那串糖葫芦再贵也不超过一两银子。你别告诉我,我这个闻名京城的名医,出诊费只值一两银子!”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用吼的。
不急不慢的,他开始口若悬河,“那串糖葫芦,所需食材极其昂贵。首先是红果,是从北魏边境,八百里加急送到萧府的;而砂糖,是从南方富饶之地,先转水运,再两百里加急运送至长安,我花高价为你搜罗而来。至于你方才随手扔出车窗外的‘木’棍,实际是象牙质地……”
“什么?!象牙??!”顿时傻了眼,大脑开始变的空白……象牙,象牙?!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点点头,表情镇定,“而且,我是特地请宫中御厨过府为你烹调的……这么算来,所有的花费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是……”
他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我心慌的问。
“错!是一千两!”重重地敲了下我的脑门,他一脸得意。
“你疯了!一千两做串糖葫芦,你当银子是自己家里铸出来的?!”大脑,彻底当机。白花花的银子啊……我心痛的要死!
“不需要铸,银子自然会哗啦啦,连续不断的流进来。”他的语气,颇不在意。
对哦!我差点忘了,这小子就是掌管京城盐运的,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搞了半天,那串糖葫芦是你用来收买我的?”我气呼呼说。
“废话,你以为我闲来无事故意讨好你?”一脸坏笑的,他反问。
这话,真是气死人啊!
低哼一声,我坐直,不再多言语。
“话又说回来……”一只大手,忽然搭在我肩上,萧奕安看着我,戏谑的说,“欢好那日,就花费了五百两。而娘子喜欢吃的东西,为夫又怎会小气?”
第 1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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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52 章
脸色一沉,把他搭在我肩头的手挥开,我低低的说:“一千两吃下肚,我也吐不出来,将当作诊金吧。至于乔梦然,我会负责把她的病医好……”
他的手,如水蛇般,又缠了上来。
双臂收拢,他把我牢牢的圈进怀里,轻佻的问:“娘子,你的脸色怎么又不大好了?”
“放开!”我也不反抗,只是冷冷的对他说。
有一种男人,你越反抗,他捉弄你的兴致越高,而萧奕安,就是这种贱胚的极大成者!
“娘子,你还记不记得,那日,你是如何在我身下……”他笑了,却是冰冷的微笑。低下头,在我耳畔厮磨着,他不断说出一些下流字眼,“如果程大将军知道,他所钟情的女子在床上,呻吟着,哭喊着,求我给予她更多……你说,他会不会气得发疯?”
“奇怪……”打断他的话,我的表情变的疑惑,惊讶的问:“你明明就已经沐浴更衣,怎么身上还有一股怪味?”
“嗯?”他看着我,一时怔住。
“骚味,好臭一股骚味!”冷笑着,我开了口。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我继续刻薄的说:“有个词,形容你方才的行为,真是再也适合不过叫春!”
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抽了上来。
左颊,顿时火烧火燎的灼痛。
萧奕安死死的盯着我,双眸里尽是骇人的寒意。
轻抚了一下左脸,我笑的更是灿烂了,“打女人的男人,有个词形容他,更是贴切”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伸出大手,堵住了我的唇。
喉结急速的翻动几下,一脸隐忍,他克制着,语调冰冷,“闭嘴!”
心底,淡然的笑了。一脸不怕死的表情,我伸出右手,向前伸展着,在他好看的左脸上,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孬种
右手,立刻被他另一手死死攥住,那一瞬间,我却看见,他的眼底,有过一丝失神。
片刻之后,压在唇上的手掌,似乎更是用力了。
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
我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
良久,当车内安静的只剩下彼此低沉而压抑的呼吸声时,他终于松开两手,放我自由。
背,抵在车壁上,我平复着过于快速的心跳,惨淡的笑了,“打啊!怎么不打了?”
一张俊脸,还是板着。意外的,他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递了过来,冷冷的说:“擦擦脸。”
嗤笑一声,我接过丝帕。
这是一块质地上层的丝帕。华美的滚边,细致的纹理,再加上细腻精湛的织工,更特别的是,上面还绣着几行娟秀的字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好奇的,我念出来声来。
一道黑影罩过来,手中的丝帕被快速的抽了回去。有些窘迫的,萧奕安把丝帕放回怀中,却从衣袖里,掏出另一块看上去较为普通的方帕,抛给我。
笑着,我问道:“这是……怡春楼里的姑娘送的?”这个时代,敢写出‘日日与君好’的女子,多半也不是受过封建礼仪教导的名门闺秀。
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他,不曾回话。
心思一动,忽然有了捉弄他的念头,低低一声笑,我开口说:“你知不知道,这首诗还有下半阙。”
他过回头,惊讶的看着我。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拿起方帕,轻揉着自己微肿的左脸,稍稍停顿,带着嘲笑,我接着往下念:“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你……”一张俊脸,果然恼怒。
马车,却忽然一停,一个声音岔了进来,“五爷,乔府到了!”
恼怒的表情立刻收起,萧奕安换上一张笑嘻嘻的脸,向我使使眼色:“娘子,该你演戏了。”
冷着脸,我点点头。
兵部尚书乔晟,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老奸巨滑。
乔府大门,一直到迎客厅,这个老头一直在努力,努力给人一种慈祥亲切的感觉,却失败的,总让我觉得虚伪。他脸上带着商业性质的笑容,不增一分,不减一毫,光看那法令纹张开的弧度,如同朝韩三八线,分外不差,严谨的令人赞叹。
“萧夫人,有牢你挂念了,老夫替小女感激不尽……”坐在高椅上,乔晟和气的笑着,语气里满是谢意。
“哪里。”萧奕安代我回答,同样,也是一脸平易近人的笑容。
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虽年龄差距大,可看上去,却颇为投机。
“怎么还不上茶?”闲聊的空当,乔晟话语一转。皱起眉头。
“来了。”一声娇滴滴的应答,随后,一个亭亭玉立,玉貌朱颜的少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仔细打量着,见她花颜月貌,含娇细语,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奇怪,怎么美女都有些面善?我在记忆的深海里,开始搜索。
“大人,乔府果然是不乏奇才,连使唤丫头都长的如此灵秀动人。”笑着,我不由得点头赞叹。
呵呵一笑,乔晟抚着胡须,带着得意,赶紧解释:“让二位见笑了,她就是我那性格乖张的二女,闺名楚楚。”
乔楚楚?!心一惊,难怪这么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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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53 章
小心的,把两杯茶放在木桌上,乔楚楚带着微笑,轻声说:“请慢用。”
“多谢。”萧奕安点点头,美人当前,依然是坦然的表情。
而此刻,乔楚楚却稍稍抬头,不经意间,对上萧奕安的俊脸时……她的鹅蛋脸,登时红了。
哈哈……在心中,我暗自发笑,又是一个春心萌动的豆蔻少女。
笑着,却蓦然一惊。
回过头,我仔细打量着萧奕安,心底,开始暗暗叫苦。
进萧府的第一天,由于彼此对立的敌人关系,我就自动把他的相貌给过滤掉了。
实话实说,他的相貌,和李玄琛相比,有得一拼。
可惜的是,李玄琛如今正顶着一张平凡的人皮面具,如何与俊美的萧奕安相抗衡?
难不成……借着探病是假,色诱乔楚楚是真?!
手一抖,我赶紧用手指戳戳坐在身旁的萧奕安,低声问:“难道,你打算勾引乔二小姐?”
[应念我,终日凝眸:第九十四章:乍暖还寒(下)]
一愣,萧奕安错愕的看着我。
眨眼功夫,他的脸上马上变成了不屑的表情,冷淡的说:“我堂堂萧家五少,还需要勾引别人?!怕是别人诱惑我……”
胸口一闷,头上顿时一排汗。
这个男人,说话还真是一石二鸟,顺带也击中了我……好,好自大,好自恋!
“父亲,这二位是?”乔楚楚把托盘搁置在了桌上,走回到乔晟身旁,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羞,好奇的问。
“这位萧府五公子,而她,便是萧夫人。”乔晟解释道。
乔二小姐,听闻之后更是用一种充满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萧奕安。
反观萧奕安,却是一脸平静。
轻咳一声,我开了口:“乔尚书,如果方便的话,可否现在就替薛夫人诊治?”
“有劳夫人……”乔晟站起身,躬身指引,“请随老夫来。”
于是,加上自行跟随在乔晟身边的二小姐,我们四个人,一边交谈着,一边走到了乔家大小姐的卧房。
进了闺房,只见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正卧坐在床上,时不时按揉着肩颈。而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父亲?”见两个外人走了进来,她面露疑色。
“这二位是萧府的五公子及他的夫人。萧夫人,她便是我的已出阁的闺女,如今在娘家养病的乔梦然。”乔晟两边介绍着。
“萧大人……”乔梦然侧侧身子,几欲行礼。而轻轻一动,她的脸上却露出痛苦的神色。
“薛夫人别动,躺着便好。”我赶紧走上前,在床沿上坐下,关切的问:“看你的面色,怕是病的不轻……”
“已是数月,虽日日汤药,终不得好转。”乔梦然轻声诉说着,神色有些怨天尤人,“恐怕是,大限将至……”
“夫人不必如此感伤,我倒觉得,你的病啊,一定能根治。”我笑着,宽慰她。
叹息一声,她缓缓开口,“这病,刚开始也有很多大夫说能根治。银子花了不少,到最后……”末了,又是一声抱怨的叹息。
“梦然,萧夫人以前是太子殿下的侍从医官,你大可放宽心,没有她治不好的病。”乔晟走近些,脸上带着积极乐观的笑容,宽慰她。
“薛夫人,你且随意,就让拙荆为你把把脉,可好?”萧奕安提议。
果然,乔梦然脸上出现了心动的神色。见此,我便对乔晟说:“大人,麻烦你和我夫君先在门外等候,我们妇道人家,行事会比较方便……”
“那是,那是。”乔晟点头,和萧奕安一起走到屋外。
看着站在旁边满是好奇的乔楚楚,我笑着问:“乔二小姐,是不是想留下来帮忙?”
“啊?不不不!”回过神来,她赶紧摇头,“我还是先出去吧,不打扰萧夫人替姐姐治病。”
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她也退了门外。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丫鬟,我便对乔梦然说,“夫人,请把手伸出来。”
乔梦然行动有些不方便,却也忍着痛,把酥手伸了出来。
细细的号脉,听着脉动的声音…… 良久,我又说,“夫人,麻烦你把舌头伸出来。”
“恩……”她轻声回答,把舌头伸了出来,让我仔细的查看。
过了片刻,我笑着说:“夫人请,恕婉之冒昧。”
话罢,我把手伸进了她的衣襟,往肩颈处探去。
“这是??”乔梦然有些惊讶,随着我的动作,她黛眉一皱,低呼出声,“痛!”
“夫人,这里痛不痛?”手,从她衣襟里退出,转向后胸肩狎骨处按压着,我轻声问。
点点头,乔梦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那这儿?”往周围延伸开去,我揉压着,再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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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54 章
这会,她倒是摇摇头。
收回手,轻叹一声,我缓缓开口,“夫人的病,怕是初期治疗不当,才会导致当下病情加重。”
想想,我欲言又止,“不过……”
“不过什么?”乔梦然一脸紧张。
笑笑,我宽慰她,“治,是一定能治好。但若是祛除病根,恐怕得花上些时日。”
放心的一笑,乔梦然肯定的说:“若能治愈,奴家必当……”
“夫人不必客气,只是……”我有些踌躇。
“萧夫人直说无妨。”
“我为你开的方子,药引比较特殊,乃是南方边陲之地才产的白茅根,珍贵又奇缺,不好寻找……”
闻言,她也面露难色。
“也无妨,我先替你写两张方子,助你减轻病症所带来的痛苦。至于最后一道方子,才是彻底根除病根。不如,薛夫人先试着用用前两道方子,若觉得效果好,我再托我夫君,为您找寻药引……您觉得如何?”
乔梦然点点头,感激的说:“若是如此,真是太谢谢萧夫人您了。”
“夫人,”一把握住她是柔荑,我一脸关怀的说,“何必客气?!人生在世,谁没有一两个难迈的坎?往后,婉之若有个难处,岂不也要麻烦姐姐照应?”
她点点头,笑着说:“自然,自然!”
我也笑了,转头,对站在一旁的丫鬟吩咐:“笔墨伺候。”写完两道方子,我递给丫鬟,细心交代,“第一副方子,用白酒为引,水煎服,每日两次,膳后服用;而第二副方子,七天后再用水煎服,依然是每日两次,膳后服用。”
“是。”丫鬟屈身行礼,退出屋外,先一步去厨房交代。
见门打开了,在外头一直等候着的乔晟和萧奕安也走进屋来。
“怎样?”萧奕安低声问。
我点点头,一脸肯定。
问候完自己的大女儿,乔晟的脸色终于变的轻松起来,感激的说:“萧夫人,真是多谢了。”
“等薛夫人康复了,再谢我也不迟。”我笑着,客气的回答。
“时辰还有些早,不如,两位就留在这儿用午膳?”乔晟问。
摇摇头,萧奕安淡淡的推辞,“不了,自家府上还有些事,就不多打搅了。”
哟!真是来套交情的……
我偷偷瞥向站在一旁的乔楚楚,小姑娘脸上还真有那么一丝失望的神色。
“我们先告辞,尚书大人就不必远送。”客套的笑着,萧奕安拉起我的手,往他身边带。
“那老夫就送二位出府。”乔晟抚着胡须,笑呵呵的上前带路。
坐在马车上,我又开始沉默。
“乔梦然得的是什么病?”半晌,萧奕安忽然开口问。
“肩凝症。”眼皮都懒的抬一下,我冷淡的回答。
见我一脸冰冷的表情,他也不多问,干脆住了嘴。
此时,平稳行进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由于惯性力作用,眼睁睁却无可奈何的,我的脑门直接撞向了车壁。
“怎么回事?!”揉着疼痛不已的后脑勺,我愤怒的拉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何德,你是怎么驾车的?!”
“夫人,我们的马车和骠骑大将军的车辆相堵。”何德赶紧解释。
骠骑大将军?程玄佑?!
我惊讶的向前看去,恰好,瞧到程玄佑正从马车里探出身子。
尴尬的一笑,我打招呼:“大,大将军。”
一见是我,程玄佑轻轻一笑,神色,也变的轻松。
“程将军,我们还真是有缘,又见面了。”低沉的一笑,一只爪子攀上我的肩,萧奕安半搂着我,笑眯眯的问。
小玄子的表情,明显由晴转阴。
“看程大将军你行色匆匆……”萧奕安瞥我一眼,视线随即转移,看向别处,“想必有要事在身?”
程玄佑淡淡地扫视他一眼,不屑于回答。
瞪了萧奕安一眼,看着脸色不善的程玄佑,我赶紧陪笑,“将军大人,你且先行。”
摇摇头,他却说:“还是请夫人先行。”
“程将军,你对我的夫人,素来都是如此客气?”搂着我的肩,萧奕安带着敌意说,“莫非,你对……”
“相公,早些回府吧,我饿了。”我刻意出声,打断萧奕安的话。
东窗事发前,还是不要惹得雷公菩萨动怒。
美目淡然的白了我一眼,萧奕安接着往下说:“莫非,你对萧某很有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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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55 章
绷紧的脸色突然变的缓和,程玄佑一笑,不在意的说:“萧大人,你多虑了。”
打量了程玄佑几眼,萧奕安再次发难,“那是萧某多心了?我还以为程大人战功赫赫,且又位列权职,怕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俗人庸材。”
“程某惶恐,”小玄子清清嗓子,回复道:“你我同朝为官,都是尽心尽力为皇上效命,身份相同,何来瞧得上瞧不上之说?再说,玄佑从来不敢居功自傲。”
“面对皇上,你自然是不敢越礼,可是面对我,你却敢觊觎人妻?!”忽然,萧奕安话锋一转。
“你……”程玄佑一时语塞。
“怎么,不承认?”萧奕安冷冷的问,“从方才见到婉儿的第一眼,你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如果不是觊觎我的夫人,那又是什么?!”
“难不成,你对我的夫人……”萧奕安步步紧逼。
“萧奕安!”程玄佑低声喝道,一张脸,已经拉的老长,用着冰冷的语调,警告着,“你诋毁我程玄佑也就罢了,切莫伤害了自己夫人的名声……你还是好自为之!”
话罢,程玄佑冷声对车夫道:“驾车!”
见小玄子马车越行越远,我冷冷的看着萧奕安,责备道:“耍嘴皮子很愉快?!你要是把程玄佑惹火了,当心他……”
“如果让太子知道,程玄佑和萧家的马车在路上相执,最后,却是萧家让其道……你说,太子会有何感想?”笑着,萧奕安反问我。
这话,把我说愣了。
难怪,小玄子让萧家马车先行,并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是故意气走他的?”我问。
笑笑,他点点头。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得意的笑着,说出八个字,“按照你的提议,就是要加深太子对程玄佑的不满……”
“你就是有一些小聪明!”话还没说完,萧奕安脸色一凛,突然伸手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往车角闪去。
一根冷箭,从车窗射了进来,擦过我的耳际,深深嵌在了对面的车壁内。
“有没有受伤?”待到没有冷箭再次放出,萧奕安略微松开手,在我耳边低声问。
“没有,你呢?”我惊魂未定的说。
“大难不死。”他轻蔑的一笑。
从萧奕安怀抱里挣脱,我惊讶的看着壁上的箭。
“肯定是程玄佑!”啪的一声,萧奕安取下箭,折断为两截。
“不可能!”我下意识的回答。
“怎么不可能?!”萧奕安一脸怒容的看着我,语气里满是忿恨,“那日,他甚至愿意把你嫁进府做为棋子,今时今日,又如何不肯让你变成寡妇?”
“什,什么意思?”我瞠目结舌。
“你成了寡妇,在萧府岂不更是自由的出入?他肯定是方才见我随行所带人少,才会出此下策……”
“不会,他不是这种人!”我反驳道,“你真的是多虑了。”
“怎么不是,那你以为他又会正大光明到哪儿去?!”
“你先冷静,说不定真不是他。”叹一声,我劝他。
两人,一下子都沉默了。
思索了半天,实在是真的觉得不对劲,我才开了口:“不会,真的不会,他不是一个坐不住的人。要动手,第一个人也不会是你……”
“那是谁?”萧奕安警觉的问。
“你四哥!”话,脱口而出。
大脑,登时觉悟,我立刻反应过来,直呼后悔!
“你,你诈我的话?!”我懊悔的问。
冷冷一笑,挑挑眉,他并不反对。
“卑鄙!我说过会帮助你,你又何必……”
“不再试探一次,我又如何确定,萧府真正危难之际,你会不会袖手旁观?”萧奕安漫不经心的说。
“你,你……”胸口,特别窝火,气的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出来,我停顿一会儿,决然的说,“好!既然你不相信我,那就算了。我也不打算再留在萧府,你们几个爱怎么斗就怎么斗,和我无关。我林婉之何必吃饱了饭,闲来无事替你们这群人卖命。”
说完,我便要下车。
长臂一拉,萧奕安把我拉进他怀中,冷冷的说:“这趟混水,你已经趟了,就没有不走完的道理。”
见我愤恨的盯着他,他笑了,邪恶的笑了,“当初,你若不是设计于我,所有的烦恼,又岂会和你有所牵连?”
妈的,老娘肠子都悔青了!想出那么一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闹剧!
一只手,忽然轻轻抚上我的脸,他带着疼惜的说:“娘子,你一脸气呼呼的表情,真是惹人怜爱。看着你的脸,我就会忍不住,真想常常惹你生气……”
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我咬牙切齿的骂:“神经病!”
低低一声笑,他忽然放开我,往后一靠,懒懒的倚在车壁上,吩咐道:“明天,我要迎娶怡春楼的明珠。娘子,这婚嫁大事所需的准备,就由你来操办。”
娶,娶妾?!
我呆了,结结巴巴的问:“什么?明天?!”
脸上的神色忽然变的严肃,他坐直身体,正色道:“娘子怕是心急?那好,就改在今晚!今天晚上,我要用八抬大轿,迎娶她成为我萧奕安堂堂正正的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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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56 章
[应念我,终日凝眸:第九十五章:彼岸灯火]
萧奕安的突发奇想,引起了整个家族的偌大劝阻,而二哥萧奕璋更是极力反对。从他的角度,维护家族名誉是至高无尚,不容更改的事情。自然,他绝对不允许光鲜亮丽的萧家人去讨一个花娘添充二房。
这件事,从午膳时就开始争论不休,一直闹到了萧启和的病榻前。
萧启和默许的态度,令旁人大为不解。这位封建的老人,居然没有极力反对,只是颤抖的,写下两个字:“随意……”
于是,一场看来颇是荒诞的婚嫁,匆匆忙忙拉开了序幕。
萧太师虽然不多言语,我却猜出了一两分。也许,萧太师曾和苏默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的露水姻缘……在他看来,我若真是苏默的孩子,万一也果真不幸延续了他萧启和的血脉,那么我和萧奕安的婚姻,将会是这个家族最大的丑闻。
萧启和的想法,与其萧奕安身边有一个暂时不能‘碰’的地雷,不如由着他的性子,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二房娶了进来。这,恐怕也是老人出于内疚而做出的退让吧。
少爷放浪不羁,老爷也听之任之……只是,苦了下人。
照萧奕安的要求,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这个六礼是一个都不能缺。短短一个下午,萧府上上下下忙着一团,慌乱的场景,一个词形容急飞狗跳。
站在北院院落,我掩着嘴,有些好笑。萧奕安,居然也像个孩子,闹腾起来令周围的人各个吃不消。看着到处是因为布置新房,急着下彩礼的家丁们,看着他们因为忙乱而撞翻在一起,或是因为事宜而发生争执,我有些感慨。
半缘修道半缘君……
想起签语,不由得感慨。我的郎君,究竟在哪?
“夫人,吉时到了。”海棠走过来,轻声提醒。
我点点头。
虚假的正夫人,此时,还是避避闲吧!
“五爷的意思是,夫人您得出府……亲迎。”这话,海棠说的有些压抑。
惊讶的回头,看着眉宇间有些惶恐不安的她,我笑了,不在意的说:“好吧,亲迎就亲迎,我又掉不下一块肉。”
转身,往回廊走去。
“夫人……”海棠怯生生的叫住我,神色愈发不安。
“你放心,我又不是去砸场子。”我笑了,笑她的多虑。
“再说,真正想闹场子的人……”眼眸一转,我提醒她,“大有人在!”
海棠看着我,一脸讶意。
远远的,就看见正门口,早有一群人在那簇拥着,等待着。
我不急不慢的走上前,细细看过一圈……原来,萧奕璋,萧奕铨,萧奕轩都在那儿候着大花轿。
“弟妹,你也来了?”见到我,萧奕轩惊愕的问。
我用一个淡淡的微笑,做为回应。
萧奕璋正跨着张长脸,看见我来了,紧抿的双唇一张,冷冷的,吐出几个字:“不像话!”
“二哥……这回,就由着五弟吧。”萧奕铨劝解着,不经意的侧过脸看看我,眼神之中,全是不屑。
众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众人看不穿。
萧奕安纳妾,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第一,新婚,他当然会多花心思在小妾身上,‘看守’我的时间,自然大大降低。
第二,我虽然长的比较安全,可毕竟也是个女人。避免擦枪走火意外出轨,屋里头有第二个女人,对我而言,总是安全的。
第三,只有我不要的,没有不要我的……经过这么多事,我依然如此‘自信’。
笑笑,我站在门口,不和他们多费唇舌。
没等多久,吹奏着喜庆音乐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来了。
夜幕下,骑在五花高马上的萧奕安一身红色喜服,显得更是高大伟岸。他那张俊脸上,平日里时不时对我露出嘲讽之色,如今,也是流露着自然而爽朗的笑容。
花轿,在正门口停下。
按照规矩,妾,是不能从正门进。而萧奕安,强行更改了这个规矩。
轿帘拉开,一个美娇娘探出半个身子。动作迅速的,下人们在她脚边铺下一条毡席。
她就是明珠?我好奇的打量着她。
她身着龙凤呈祥,鸳鸯戏水的大红嫁衣,披着精致华美的盖头,由一名丫鬟搀扶着,小心翼翼踩在上面,她挪着莲花步,慢慢往外走。
毡席辗转相传,这就是所谓的“代代相传”。直至正门口,当新娘抬起一只脚正要往前再跨一步时,默不言语的萧奕璋突然出声阻止:“等等!”
无声的一笑,我就知道,以萧奕璋的个性,不在他弟弟面前扳回一些脸面,他是绝不会甘心的。
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次,我成了个看戏的。
闻言,美人身形一僵,只好站在原地。
萧奕安脸色一沉,双眸紧紧盯着他二哥,流露着不满的色彩。
“你在怡春楼待了几年?”萧奕璋抛出了一个令在场之人无不尴尬的问题。
“二哥!”萧奕安大声警告。
轻风,轻轻拂过,也吹起了大红盖头的一角,露出了半张绞好的面容。
第 1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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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57 章
“四年。”新娘子轻声回答,声音,很是悦耳动听。
“来福,伺候新夫人过府!”萧奕璋吩咐道。
转眼之间,四个火盆已经依次放在了新娘子的脚边。
“跨过去,就当作与以前不三不四的生活彻底绝别。”萧奕璋的语气,坚定而强硬,更是跋扈。
周围,一下子死寂。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倍感尴尬,萧奕轩最先打圆场,“二哥……”
“跨过去!”全然不顾萧奕安此时脸色已经有多么难看,萧奕璋依然顽固的坚持。
美人的身子,在清风中,微微发颤。
片刻之后,仿佛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她缓缓的抬起脚,跨过第一个火盆,稍稍停顿,再越过第二个,然后,再……
直到走完四个火盆,她的身子,颤抖的越发明显了。
“接下去的路,我背你!”萧奕安很肯定的说,口气,带着一丝疼惜。
长臂一揽,打横抱起美娇娘,他迈开步子,往府内走去。
冷眼旁观完这一切,淡然一笑,我悄然转身。
“夫人,该去酒宴了。二夫人待会儿要敬你酒。”身后,海棠及时出声提醒。
“是她敬我酒,还是我敬她?”笑着,看向这个心思缜密,神色难辩的小丫头,我不以为意的摇摇头,轻声道,“不去,我不去。”
“可是……”
“可是什么?”贼贼的一笑,我转而问道,“主子又要添房了,你这心里头就不难受?”
惊慌的抬头,对上我的双眼时,海棠明显一愣。
挑挑眉,脸色的笑容蓦然隐去,我随即离开。
……
推开自己寝居的房门,屋内,一团漆黑。
犹如我的心境,此刻,也尽是湮末在了无边无境的黑暗。
摸索着,在黑暗中找寻着,为自己燃上一盏灯。
烛光一燃,室内,顿时亮堂了许多。
彼岸,没有灯塔。
莫名其妙的,居然想起了这么一句歌词。
不曾守侯,所以不会燃灯……
无奈的笑了,呼出一口气,我把手上燃着的烛台吹熄。
今夜,就让我不需要光明。
放下烛台,回转身,却意外的撞上了一堵厚实的人墙。
“啊!”下意识的,我出声尖叫。
嘴唇,立刻被堵上。一个低沉的声音,说出了令我怦然心动的两字:“是我。”
“刹!”我睁大了双眼,惊讶,不,应该是惊喜的低呼。
神啊!站在自己面前,这么一个高大挺拔,身形却有些瘦削的男人,会是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见到的男人么?
“婉之……”他一声低唤,而我,却因为这一度不可企及的呼唤而感动得几乎快要掉下眼泪。
扑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搂住他,我不可置信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偷偷混进来……担心你。”他的声音,好低沉,却性感的厉害。
他的双臂,不知何时,也紧紧的缠着我的腰,把我紧紧搂住。
“你变瘦了……怎么身体变的单薄了许多?”把脸埋在他胸膛里,我心疼的问。
刹还是老样子,不多言语,只是紧紧拥着我。
“说啊,你快说!”我抬起头,紧紧盯着他,一脸急切的关怀。
无声的一笑,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黑暗中,虽看不见刹的脸,可依偎在他怀里,却让我听见了从他胸膛传来的一声声沉闷有力的心跳。
“刹,你是不是挂念我了?”认真的看着他,不知怎的,明明此刻相拥,心,却更加酸楚。带着浓浓感伤之情,我低喃道。
良久,刹依然没有给予回答。
终于,当惊喜逐渐转为平静,当因激动而亢奋的血液缓缓冷却,当心头又袭上了浓郁的失落感时,伴随着一声叹息,刹的脸,轻轻俯了下来。
[应念我,终日凝眸:第九十六章:华之乱(上)]
他的吻,轻轻的落在了我的唇上。如蜻蜓点水般,暖暖的,带着丝丝温馨,却又似乎暗藏了苦涩的味道,只是稍稍逗留,却又马上离去。
第 1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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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58 章
“怎么了?”回过神来,我有些诧异,诧异于他罕见的主动。
“随我走吧!”竟是一声低叹。
“等等,”惊讶于他异于平日的行为,我不解的问:“刹,你究竟……”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技……你能不能为了我,花开二度?”刹拥着我,轻声问。
脸,顿时羞的通红。我又惊又喜,“你,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低下头,轻轻的靠在我的肩上,他闷闷的问,“如果能够重来,你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我没有听错吧?”这一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因憔悴而苍白的脸上,立刻浮现一丝笑意,“不好么?”
“好!”惊喜着,我点点头,随即,却又摇头:“可是,我若随你离去……你是程玄佑的副将,倘若萧奕安拿着这件事,诋毁程玄佑……”
“只为自己……好不好?”他认真的问,语气,却有着隐约的无奈。
“只为自己……”我无奈的笑了,“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带我走?”
他一怔,完全没有预料我会如此回话。
“一定是出事了。而且,这件事肯定与我有关,对不对?”我笑着问,笑的有些苦涩,“不然,你不会突然想带我走。”
抱紧我,刹低低的说:“婉之,你多虑了。没出事,是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些天,我一直都在反复思索,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的局面?!最让我疑惑不解的是,在整个事件过程中,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走错?”
“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也放不下……”
“放下!你一定要放下!”刹看着我,紧张的说。
见我默而不答,刹急切的说:“婉之,你一定要放下,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一定要放下!”
看着刹,看着他认真而迫切的神态,我释怀的一笑,点点头,下定决心,“好!”
欣喜的一笑,他牵起我的手,拉着我,打开屋门,一同走了出去。
门口,却站着一个人。
本该在拜堂的萧奕安,居然堵在了屋门口,低沉的脸色,与一袭晃眼的大红喜服分外不配。
“不去正厅……原来,是躲在这里偷会情郎?”萧奕安冷冷的问。
扫视了一眼,我和刹相握的十指,萧奕安嗤声一笑,嘲笑的说:“萧家不需要一个会红杏出墙的媳妇……还不松开?”
“我们走。”拉着我,刹不多一言的往前走去。
“娘子,你真是不长记性!为夫早就告诉过你,这趟混水,你已经趟了,就没有不走完的道理!”背后,萧奕安冷冷的说。
脚步一顿,我摇摇头,接着往前走。
“来人!”随着萧奕安一声令下,登时,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群带刀侍卫,各个面色不善。
“我曾以为,藉由此次婚嫁,程玄佑若是疼惜你,必定前来偷约相会……”萧奕安看着我,似笑非笑,“看来,是我高估了他对你的情意。”
我回转身,惊讶的看着萧奕安。
冷冷一笑,我说道:“成婚之日,他都不曾前来。萧奕安,是你太笨了!”
“笨??”玩味的一笑,萧奕安向刹瞥眼一敲,“这不,来了个程玄佑的副将。抓住你的新相好,一样能狠狠打击程玄佑!”
“萧奕安,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我愤怒的低吼。
“比起你的提议,我倒以为,速战速绝,才是更好的法子。”萧奕安得意的笑着,“布下这一计,才是最快打击到程玄佑的方法!你说,要是太子殿下知道你和程大将军有染,他的脸色,是红还是绿呢?”
“无妨!”手一挥,萧奕安正色道,“来了个副将,一样能达到我的目的。”
咬咬牙,我忿怒的说:“刹,我们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看着刹,萧奕安一脸的惋惜,戏谑道:“一个早已失去贞洁的女人,你还要?”
闻言,刹惊讶的转头看向我,一脸的震惊。
“刹,我,我……”声音,陡然颤抖着,也已语不成调。我不安的看着刹,内心纵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半分。
静静的,握着我手的大掌悄然滑落。
已经不会哭了,却突如其来的湿了眼眶。
讪讪的,我收回手,歉意的一笑,“抱,抱歉。”
稍稍回过神,刹再次伸出大手,紧紧握住了我冰凉的手,一声叹息,“你受委屈了!”
我错愕的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可视线,早已模糊。
“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刹叹息着,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滴。
“够了,萧府不是由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任性胡来的地方!”萧奕安脸一沉,低吼道,“来人,给我捉活的!”
话音落下,前方的侍卫们已经提刀冲了过来。
剑毛一挑,刹快速抽剑,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便斩下了第一个前来袭击的侍卫的头颅。
狰狞的头颅一直滚出好远,而失去头颅的尸身,喷射了好一阵子鲜血才轰然倒下。
断颈处,粘稠的血液还在汨汨的流着。
第 1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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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59 章
刹拉着我,低声说:“别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
我惊骇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再看向全身散发着一身戾气的刹……全身,忍不住的颤抖。
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事态,似乎正沿着一条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刹身上沾满了鲜血,却更添了杀意,牵着我,他一步一步朝前走。
本应该是围攻的侍卫,此刻间却胆怯了,步步后退。
连续退了好几步,呆若木鸡的侍卫再次团团围了上来,这次刹出手更快更狠,银剑扬起,寒光闪过,干净利落的,两颗大好的头颅顺地滚出。血如减了压的水泵,喷出老高,似乎将漆黑的夜也要染红。
现在,我才知道,如果刹有意致人于死地,那些人根本躲不过死的命运。一会儿功夫,围攻上来的人,不是断手,便是断脚,全倒在了地上,哀号声一片。
北院,血流声,哭叫声,兵刃碰撞而发出的撞击声……仿佛,我置身于修罗道场。
“萧大人,若不让开,下一个死的便是你。”收回银剑,刹冰冷的开了口。
阴森的一笑,萧奕安淡淡的说:“娘子,你是走不了的。”
再一次,另一批侍卫重新堵了上来,团团围住我和刹。
侍卫犹豫着,不敢轻易冲上前来;而刹,寒光扫视一遍,冷冷的盯着他们。
“我本来,只想对付程玄佑,没想到……”死死的盯着我,良久,萧奕安再度开了口,“林婉之,你若自己走过来,我便留他一命。否则,就凭他是程玄佑副将的身份,擅闯萧府,同样是难逃一死……”
“她不会过去。”刹闪身,挡在我身前,语气肯定。
我看着刹,又看看萧奕安,犹豫的说:“刹……”
“婉之,如果可以,你愿不愿意和我死在一起?”刹忽然问到。
我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
“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除非,是你先松手。”刹侧过脸,一脸肃穆。
无言的笑了,我点点头,眼睛,又有些湿润,“好,我们一起,同生共死!”
刹低声一笑,一手抱起我,将我拥入怀中。他右手执剑,面无表情的,杀开一条血路。
人群,不断的涌上,又不断的溃散。
……
刹的武功,远远高于那些侍卫。可是袭击的人数愈发的多,我和刹,虽然一步一步退到了萧府正门,而他,也逐渐出现了体力不支的神色。
“林婉之!”萧奕安再次开口,语气已经变的急躁,“你是萧家的人,还不快过来?!”
“五弟,你还犹豫什么?赶快把弓箭队叫出来,让这对野鸳鸯插翅难飞!”匆匆赶到的萧奕铨,气急败坏的说。
“三哥,她毕竟是太子的人……”萧奕安犹疑着。
“杀了她,太子又能如何?!”萧奕铨低吼,转身对一旁的人下令道:“快去,把弓箭手叫来!”
“不要怕,我一定会带你出去!”刹用身体护着我,很肯定的说。
点点头,眼泪不断的流下,我哽咽的说:“我不怕,我不怕。”
他的身上,全是刀痕剑伤。沾染的,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鲜血。黑色的外袍,早已变为刺眼的鲜红。
借着刹掩护我的空挡,我赶紧跑上前,先行一步把大门打开。
萧府正门外,我却意外的看见另一批人,不,是另一批军队!
程玄佑,程大将军正一脸阴鸷的守在萧府门外,而他身后,站着无数手举熊熊燃烧的火把,全身上下皆是戍服,一脸威武的将士。
此时,刹杀退最后几个侍卫,急急的寻了出来,牵着我正欲前行时,却意外的看见程玄佑,他也是一怔。
“放……”身后,是萧奕铨的声音。
“等等!”萧奕安出声阻止,口气变的凶横,“程大将军,你带着军队守在萧府门前,是何用意?”
程玄佑那对炯炯有神的眼眸,不住的打量着刹,最后,当视线停留在刹与我交缠相握的十指时,他的目光,变的更是寒洌。
“大将军,你的部下夜闯萧府,你做何解释?”萧奕安再次发难。
半晌,程玄佑勉强开了口,挤出几个字,“刹,和我回府!”
“人,不是你想带就能带走的!”萧奕铨气呼呼的说。
“刹,还不过来?!”程玄佑并不理会萧奕铨,径直对刹说,“我向皇上请命,他已经晋封你为安北都督,明日起即刻前往边境,负责督军。天色晚了,快些和我回府。”
而刹,却一脸冷漠,看着程玄佑,他一字一句,极其平静的说:“我要带婉之离开。”
“混帐东西!”程玄佑盯着刹,表情出奇的愤怒。
“我要带婉之离开!”
眯起双眸,程玄佑冷笑,带着警告的意味说:“这就是你的回答?”
刹,用力的点点头。而手中的剑,却再次挥扬起来。
“好,很好!”程玄佑大声笑着,笑的令人不寒而栗,视线转向我,他沉着脸,问道:“萧夫人,你也打算和他离开?”
“我……”
“萧夫人,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程玄佑盯着我,警告着。
萧夫人,你居然称呼我为萧夫人?看着程玄佑,我无声的笑了。
第 1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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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60 章
“我愿意……”我缓缓开口,说道。
“娘子,”一声低唤,萧奕安语气忽然变的轻松,“只要你自己走回来,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我们萧家,既往不咎!”
我错愕的回身,不可置信的看着萧奕安。
“这一次,我绝不骗你!否则……”萧奕安正色道,取过身旁弓箭手箭筒里的一只箭,用力折成两段,狠狠的摔在地上,“否则,有如此箭!”
我无言的收回视线,看着刹,而刹,也紧紧盯着我。
“除非,是你先松手……“默默的,刹再次说出这句话。
哑然失笑,我握紧刹温热的大掌,看看程玄佑身后站着的无数兵士,大脑,麻木而又空白。
为什么,事态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究竟,是我错了,还是别人错了?
想了好久,今晚,我终于恍然大悟。
从那一步开始,所有的一切,就已经一错再错……
不,或许更早……
无言的,环顾虎视眈眈的众人。泪水,克制不住的滑落一滴,洒在了刹的手背上。
他们,只是猜错了故事的结局;而我,却连故事的开头,都理解错误。
……
[应念我,终日凝眸:第九十七章:华之乱(下)]
“除非,是你先松手……“默默的,刹再次说出这句话。
一滴泪,轻轻落在了刹的手背上。泪眼婆娑着,却依然笑着,我摇摇头,义无反顾的说:“我不会松开你的手。”
拭去泪痕,轻轻舒出一口气,我看向一脸阴霾的程玄佑,开口询问:“大将军,我若坚持要离开,你能否放行?”
“萧夫人是走是留,程某不便于阻拦。只是安北都尉,程某今晚一定要带走!”沉着脸,他决然的说道,低沉压抑的口气之中,却令我察觉到一丝跋扈与专断。
“来人,请都尉大人回府!”
随着程玄佑一声令下,身后的将士竟然一齐抽出军刀。在火光的照射下,银晃晃的刀面上反射着刺骨的寒光与冰冷的杀意。
倒吸一口冷气,我诧异的看着程玄佑,“你……”
“刹,你是自己走过来,还是让我请你回来?”冷冷的,程玄佑再次问。
“想把人带走?没那么容易!在萧府门前舞刀弄剑,你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萧奕铨随之一声令下,怒喝道:“弓箭手,把他们全部给我围住。”
紧接着,一大批弓箭手冲上前来。各个手执弯弓,搭箭于弦上,对准了程玄佑及其身后的将士。
低哼一声,萧奕铨蛮横的怒吼:“倘若上前一步,老子就让你们通通变成刺猬!”
形势,变得一触即发。
两方的人,一时间都凝神屏气,犹疑着,不敢轻举妄动一步。
气氛,压抑的可怕。
双方沉默着,很久很久,久到连弓箭手额头上的一滴冷汗都滑落面孔时,程玄佑忽然开了口:“萧大人,请不要为难程某。”
“放屁,摆明了是你先为难我们!现在,不想为难也为难了!!你的手下,甚至企图给我五弟带绿帽子!现在说不要为难?晚了!”萧奕铨气呼呼的骂着,脸色完全是不容商量,“总之,人,我们是要定了!你别想带走。”
一席话,说的程玄佑脸色变的更加难看。
片刻过后,低低的一声笑,程玄佑很突然的笑了,“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我的心,猛然一沉!
“既然如此……”程玄佑面无表情的说,“他是我的部将,那我就为你们萧府代为惩罚!赞军校尉,我以骠骑大将军的身份命令你,将刹就地拿下!”
“是!”接到军令,为首的一批兵士立刻站出列。
“你这是……”此时,就连萧奕铨也不懂程玄佑的用意了。
“抗旨不遵,以下犯上,清扰太师府,给我就地拿下!”程玄佑的语气,令我打了个寒战。
我侧过脸,惊恐的看向刹。
“婉之,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幸福。”用力的握紧我手,他却露出一个淡定的微笑。
心,此时此刻,全乱了。
死……
死?我不怕。
我怕的是,让你如此卑微如此痛苦的死去……
“等等!”我出声阻止。
“婉之!”剑眉一蹙,刹大声喝止。
“刹,我们要活着,即使苟且偷生,也要活着!”看着刹,前所未有的,我满是急切,“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我们才可以真正的幸福!”
第 1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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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61 章
“我不怕死……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让你跟着我一起白白送死!”泪,轻轻的从眼角滑落……我坚定的看着他,痛下决心。
“我不在乎……“刹无声的笑了。
摇摇头,我带着心痛,带着无奈,却带着满是希望的口吻说:“活着,彼此相爱好好的活着,才是对企图拆散我们的人最大的报复……”
“君心似我心,天涯若比邻……”缓缓的,我念出曾经写给他的两句诗。
握紧刹的手,看着他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我加重语气,“一次,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为什么?”良久,刹的神色,既是不解又是痛苦,“我宁愿和你死在一块。”
“我也想和你死在一块!”悲凉的笑着,憧憬着未来,我的声调开始发抖,“你刚刚带着我杀出重围时,我就已经有了和你死在一起的觉悟……不过,我更想和你一起老死,死的时候,身旁还儿女成群,子孙满堂……不是现在,像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识时务者为俊杰……就这一次,答应我,好不好?”我心急如焚。
良久,刹无言的点点头。
“我,我答应你……”他无奈的点头,握着我的手,也在轻颤。
心,因为他的回答,有一丝放心的喜悦,却又,陷入更深的悲恸……
转过身,我看向萧奕安,问道:“是你说的,我若回来,今天的事,你一概既往不咎?”
“当然!”萧奕安答道。
“那你三哥的意思是?”我再问。
“他同我一样,自然也是不会追究。”
“好!”我点头,看着神色漠然的程玄佑,再度询问,“大将军,你倒是说说,刹凭什么和你回程府?”
一愣,程玄佑很快反应过来,“他是我的部下……”
“错!他已经晋封为安北都尉,乃是三品大员,怎会是你部下?再按南魏律法,凡四品以上官员,皆由朝廷赐予宅第,安北都尉他即便是没有落脚的府院,又何必回骠骑将军府?再者,他并不姓程,自然,也无须回‘程’家府邸!”我笑着,提出疑问。
“那萧夫人的意思,安北都尉该如何安置?”程玄佑怔住,良久,才面色铁青的询问。
“驿馆!”
看向刹,我提出请求,“请都尉大人委屈一晚上,今天在驿馆入住一宿。明天,再从兵部起程,前往北境。”
刹看着我,稍稍思索,便毫不犹豫的点头,“好……”
“程大人,安北都尉都不介意了,你为何还带着兵堵在萧府门前?”回过头,看着一脸不悦的程玄佑,我冷笑道。
沉默着,程玄佑神色莫测的看向萧奕安,咬着牙,挤出几个字,“萧大人,告辞!”
话罢,他领着所有的将士,一脸怒容的走了。
“怪啊,他还真是怪!”萧奕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同样是不解。
“刹,”握紧他的手,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送你去驿馆。”
“娘子……”身后,是萧奕安愠怒的声音。
回身,我面无表情,却语气凶狠,“今晚,拦我者,死!”
[应念我,终日凝眸:第九十八章:鸳鸯蝴蝶]
驿馆
“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李玄琛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带着怒气,又带着忧虑,我不安的问道,“他带着那么多兵,根本不是救你,摆明了是来押你,或是……或是杀了你!”
“婉之,你多虑了。”
“我哪里多虑了?!你要是被他带走,说不定就……”话至此,我却不敢再往下说。方才的情景,仍历历在目……程玄佑那双愤怒的眼神,明显透露着杀意。
刹沉默着,良久,却摇摇头,“不会……”
“不会你个头!你……”
“大人,热水送来了。”屋外,侍女敲着门,出声示意。
谈话被中断,我只好改口:“送进来吧!”
一个大木桶,满满装了一桶热水,送了进来。
看着刹满是血污的衣衫,我叹息道,“你先洗洗,这浑身上下,都是……”
如果不是我,他又何苦受这些皮肉之伤?终究,还是我拖累了他。
察觉到了我的心思,刹轻轻一笑,抚上我的脸,“婉之,我没事。”
我笑笑,伸出手,便想帮他褪下衣衫。
大手伸来,他止住了我的动作。
“怎么了?”我不解的问。
“你还在?”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的神色。
稍顿,下意识的,话却脱口而出,“今晚,我都在。”
刹怔住,我也愣住了。
……
第 1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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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62 章
“水会不会太烫?”我关切的问。
木桶里的那个人,正背对着。而我,完全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
无奈的摇摇头,厚着脸皮,继续帮他擦洗后背。
“还好。”默默的,一声回答。
我轻声笑了,仔细的看看他……此时此刻,他的耳朵,脖子,全都红了。
笑着,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带着些许埋怨说,“我明白,你不想说的事,无论我怎么追问,你都不会说……”
即使他不说,我也能体会到他的用意……与其令我担忧,不如让我什么都不知道,放宽心。
“婉之……”刹慢慢的转过身子来,盯着我,表情很是忧愁,“无论怎样,你都要好好保护自己。”
一愣,我反问道:“怎么了?难道,有人对我不利?”
无言的摇摇头,刹苦笑道,“没人伤害你……”
看着刹,我更糊涂了,“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气氛,又陷入到一个尴尬的境地。
有一种男人,他不想说的话,即便强行把嘴撬开,他也吐不出半个字。刹,就是这种男人的典型!
沉默良久,刹忽然提醒,“水有些冷了。”
叹息一声,我拿起浴巾,继续给刹擦拭身体。
手,刚刚触上他的胸膛,而他的身子,却微微的一颤。
不解的抬头,我这才惊觉,面对着的,是刹半裸的身子。
而我,居然还,还‘摸’了他……
古代,男女授受不亲……尤其,是他这么保守的男人。头上,顿时出现一排汗。
“你先出去,我自己来。”见我窘迫,刹再次开了口。
“我,我……”结结巴巴的,我试图辩解,“这,这个,也没什么啊……其实,你也可以摸摸我。”
神啊,我讲的是什么鬼话?!当下,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低着头,不敢看他。而那头,正诡异的沉默着。
完蛋了,刹是古人,肯定很重视贞洁礼仪啥的……完了完了,我给他造成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印象!
这次真完了……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肠子,都要悔青了。
正在沮丧之际,忽然察觉到,刹的呼吸声,变的不再平稳。而是,混浊之中,隐藏着压抑
咋地了??
还没回过神,刹却突然从木桶中站起身来,随着他的动作,飞溅而出的水花顿时淋了我一身。
“你……”我一片愕然。
唇,忽然被堵住。
紧接着,身体突然被抱起。
再紧接着,我落到了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床!
注视着我,良久,刹缓缓俯下身子。
脸,顿时羞红了;视线,胆怯的瞥了一眼他壮实的身躯,而又马上收回;心,却是欢欣雀跃的。
刹极其轻缓的靠近……而后,用他宽阔的身子,覆盖了全部的我。
攀上刹那宽阔的肩背,感受那强大的甚至是滚烫的温暖,我叹息着,幸福而又心痛的低唤着,“刹……”
头,轻轻的抵在我额上。刹专注的凝视着我,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正闪烁着动人而又真诚的光采,他在我耳际低语着,“婉之,我想你……这些天,一直好想你!”
“我也是,我也好想你……”心头,一阵酸楚泛来。
刹认真的看着我,黑眸里的炽热,仿佛要将我融化。
无声的笑了,我主动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吻着刹的薄唇,我开始轻轻磨动,舔咬,吸吮,而刹,身子则明显的一颤。
“婉……”沙哑的一声低唤,他的眼眸里,有着情动,有着渴望,又有着问询。
鼓励性的一笑,我再度吻上了他。本是嬉闹的吻,却逐渐变质……当我张开嘴,把吻伸入他口中时,我们的吻,变的热情而又激烈。双手,缓缓插入他脑中披散的长发,而刹,也将我紧紧抱住,衣衫,不知不觉,悄然滑落……
分开,只因两人都差点无法呼吸。
急促的喘息着,我忽然不安的问道:“刹,你会不会介意……”
“不会!”刹摇摇头,满脸爱怜的,语气十分肯定,“真的不会。”
叹息的笑了,我再度紧紧拥着他,用一种暗哑却又湿润的声线,低低的开了口,“女人,除了身体上的第一次,还有心灵上的第一次……对我而言,你才是我林婉之的第一个男人,你才是我林婉之愿意托付终身的男人。我,我虽然无法把最纯真的自己交给你,但是,我能把最完整的自己交给你,这,这样的我,你……”
“你会是我一生的唯一!”刹神色庄重的,如誓言般,说出几个重如泰山的字句。
眼泪,终于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
第 1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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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63 章
“婉之,不哭……”他叹息着,替我拭去不断涌出的泪水。
“刹,我……“哽咽着,内心的情绪如波涛汹涌般翻滚,却不能用任何字眼来形容。
“是我的错,是我让你受委屈了。”刹自责的长叹,炙热的吻,代替了他温热的手,一个又一个,轻轻落在我的面颊上,吻去泪水,吻干泪痕……
“我爱你……”一声叹息,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终于,我终于说出这三个如千斤重的字了。
“我知道,我也一直……”刹庄重的承诺着,眼眸深处,有着万千柔情。伸出手,他缓慢的取下我的发钗,一头青丝,瞬时垂落下来。
“我也一直爱慕着你……”
缓缓的解开我颈后的丝线,轻轻拉下……身上,最后一件鹅黄色的肚兜也被他悄然褪去。
我和他,终于坦诚相待了。只是这一天,来的好漫长。
“我,我在花轿里,想的都是你……”我诉说着,泪流满面。
“婉……”
刹低下头,再次深深的吻住了我。不再有任何顾忌的,他的大手,缓缓游移着,爱抚着我的全身……一点一点向下游走,从因为渴望而变的沉重的胸,到微微弓起的细腰;从圆翘的臀,再到修长的双腿……
随着他一起,我也伸出双手,在他灼热的胸膛上摸索着,感受着他和我一样浅促的呼吸,分享着他同样的热情。
炽热的吻,最终来到已经微微挺立的蓓蕾时,他轻轻的张开了嘴,吮吸着我那脆弱的一点,生涩的逗弄着。
“刹……”一声叹息,低唤着,无法自己的轻叫出声,一阵又一阵酥麻的刺激席卷着全身……我,我忍不住,开始颤抖。
俯下身子,刹缓缓贴近我。同样的,张开双手,我摩挲着他厚实的肩,肌肉贲起的后背,他的一切,我全都喜欢……
慢慢的,双腿被他拉开。一点一点,刹把他自己火热的亢奋缓缓推进我的体内……
“啊!”我轻呼出声。
顿了一下,刹停下所有的动作,关切的问:“怎么?我弄疼你了?”
“不……”摇摇头,抱紧他,双腿自发的环上他的腰,我娇笑着,“你所有的一切,通通都给我……”
“婉之……”他爱怜的吻住我,再次开始了所有的动作,略微停顿,随着一记有力的冲刺,他进入到我身体的最深处,亦是灵魂的最深处。
“痛……”尽量隐忍着,虽然不是初次,可是仍能感受到的,犹如撕裂般的疼痛感与被撑到极限的不适感,让我克制不住,尖叫出声。
“抱歉……”刹也努力克制着,一动不动静静沈在我体内,难耐的低喃。
睁开有些朦胧的泪眼,看着刹,发现他的表情是痛苦的;身体,也绷的好紧;额头,正不断的冒出薄汗。
“还疼么?”他喘息着,呼吸不平稳的问。
“不,不疼了。”我揽紧他。
低喘着,他紧紧拥着我,如珍宝般。
“刹,”心疼于他一脸的忍耐,手指缓缓摩挲着他宽厚的背,我低笑着,“好好爱我……”
一声低低的抽气声,他缓慢的向后撤退,然后重新向前撑开我,再收回,再进入,一次又一次……
我合上眼,颤抖的微张开唇,细细的呻吟无法自己的从喉咙深处传出。他的动作,慢慢加快,加重……每一回合,都似乎更深入一些,更深入我的灵魂。
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可是掌下,只有他炙热的皮肤。浅浅的呼息着,我可以感受到他沉重的冲撞在我体内最深处最敏感的一处,莫名的,一股巨大的力量席卷而来,仿佛要把我推向不知明的地方。
“刹,刹……”迷茫的,我唤出声。
“我在这里……”耳边,是他沙哑的安抚。
信任他,拥紧他,跟随着他的冲刺扭动身体,迎接他每次的进入,迎接他每次在我心灵最深处的撞击……身体,随着他愈发狂野的动作而难以忍受的弓起,颤抖着,然后一僵,被那野蛮的快感彻底击中,陷入狂喜般,我剧烈抖动着。
“婉之,婉之……”一声声低吼在我耳畔响起,随着两人最亲密的交合,肉体摩擦的声响开始弥漫了整个房间,淡淡的情欲香味也变的浓郁起来……自发的,双腿缠紧了他的劲腰,感觉着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撞击,不知道冲撞了多少下,终于,当一股灼热的暖流袭入身体时,我再一次的强烈颤抖了……
“刹……”心,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塞的满满,娇喘着,我唤出他的名字。
他的心和他的爱,给了我天堂。
……
“刹……”被他拥在怀里,我依偎在他的肩头,慵懒的唤出声。
“嗯??”激情过后,他的声线,竟有着一股蛊惑人的性感。
“你的家人呢?”
刹的身体,明显一僵。
“怎么了?”我抬起头,好奇的问。
“我,对他们没有印象……”刹,轻抚着我裸露在外的肩头。虽然尽力装作不在意,可眼底,却有着明显的痛苦。
“能和我说说么?”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压抑着,良久,他憋出一句话。口气中,有着强烈的愤恨。
“好好好,我不问了。”抚摩着他宽阔厚实的胸膛,我闭了口,不敢再问。
歉意的一笑,刹拥紧我,“我不是生你的气……而是,我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对不起……”我心疼的说。
“即便是我的生母,我对她也没什么印象……师傅告诉我,我出生那年的冬天,她在破庙生下我,然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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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64 章
“对不起……”我垂下眼,心底,一片黯然。
叹息着,刹紧紧的搂着我。
“刹,你的师傅怎么会想到给你取这个名字?”转移话题,避免陷入到尴尬的沉默中,我好奇的问。
思索了一会,他才回答,“我记得,他说我五行缺木,所以……”
“什么?他说你五行缺木?!”我更惊讶了。
他点点头。
嘻嘻一笑,我伸出手,掐掐他的脸,调皮的问,“你知道你师傅为什么取名‘刹’么?”
“为什么?”他一脸不解。
贼贼的笑了,我心中暗想:明明就是个大木头,怎么还缺木?
“为什么?答案就在你眼前呗!”我乐滋滋的说。
“眼前?”刹还是不解。
“笨啊!我姓林,‘林’,两个木头嘛。而‘刹’,你看左边,X下一棵木……意思就是,怀中抱着一棵木头。而立刀旁呢,倒过来看则是一张床……说明呀,你在床上,正抱着我!”笑呵呵的,我意味深长说。
低低一声笑,刹的双眸,也满是惊喜。
嘿嘿,这个孩子,真是可爱,真好唬弄……
往他脸上偷袭一口,我又笑了,“你师傅还真是聪明,预料到了你会讨我做老婆……”
“老婆是什么?”
贼贼的一笑,眼乌珠转了两轮又三圈,我神秘的说,“老婆啊,就是……”
轻声诉说着,我极其缓慢的抬起腿,跨上他的腰,俯下身子……整个人,没有先兆的贴到了他身上。
“老婆,乃可以对你为所欲为的女人是也。”
话毕,我伸出舌头,学着他的方式品尝着他,从他的耳垂到粗颈,喉咙,肩膀,胸膛……
闷哼一声,他的身体,变的有些绷紧。
抬起头,对刹浅浅一笑,我埋头下去,继续亲吻他。这个男人的身体好像比较硬,用牙齿轻咬下去,每一处都是硬硬的。好玩的是,每当我吻上他身体的某一处,他那一处的肌肉就会反应直接的绷紧,让我咬不下去。
轻咬着,我不断的往下搜寻,直到寻到他胸口处那两粒小点时,戏弄的将它纳入口中……
“婉……”一声低唤,刹的语气,变的有些急促。
不去理会他的话语,我好玩的用舌头去舔,去吮,用牙齿轻细的咬着……直到惊喜的发现,他变硬了……舌尖硬硬的触感,明显的提示我,他有感觉了!
欣喜的抬头看向他,而刹,脸上早没了镇定的表情,黑眸炽热的仿佛要把我一口吞下……
莞尔一笑,低头,用舌头刷过他硬实的凸起……掌心下,他的心跳,和我的一样剧烈。默默无声的笑了,我忽然觉得,光是抚摩他,我就好象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爱抚着他的身体,温热的吻,不断往下移……当我亲吻着他平坦的腹部,并企图再次往下游移时,刹突然伸手抓住了我。
“不行!”急促的喘息着,他的胸膛,不断的上下起伏,而语气,也有着莫大的压抑。
“我想……”脸,滚烫发红着,带着所有的热情与渴望,我直视他,小声道,“我想要所有的你……”
……
双手捏成拳,坠落身体两侧,刹盯着我,一眨也不眨的顶着我。
微微一笑,我也看着他,目光紧紧纠缠的同时,我缓慢的低下头,握住他硕大的硬挺,张开嘴,轻轻含住。
他的喉咙深处,立刻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伴随着令我心跳加速的呻吟声,他的身体,开始无法克制的轻颤起来。
“够了!”喘息着,几乎是咬着牙蹦出的几个字。
“不够……”我低诉着,重新,用唇将他紧紧的包裹住,用舌去围绕,去吸吮。
低吼一声,他的大手抓住我的肩头,强迫我放开他。而下一瞬间,我却发现自己已经仰躺在了被褥上。
“刹……”抗议的声音,被他急切的薄唇堵住。他的吻,带着即将失控的狂暴,他的大手,甚至不甚温柔的推开我的双腿,紧接着,抬高我的腰,他结结实实有力的冲入了我体内。
呜咽一声,我紧紧攀住他的肩,眉心皱起,有些不太能承受他所带来的狂喜。
缓缓撤出再猛然冲入,他喘息着,在我耳边沙哑的控诉,“婉之,你逼疯我了!”
酥麻和强烈的快感交错冲唰着,快感一波又一波的令我无法抗拒的瘫软在床上任由他抬高我的臀,一次又一次重重顶入。每一次猛力的撞击,都深深顶入最敏感的花蕊深处那一点,我能感觉到,下体那处的肌肉不断的紧缩又放开,再紧缩,直至痉挛。
“刹,刹,我爱你!”我颤抖着,呻吟着,呼唤着。如潮水般涌上来快慰间,我竟然还能清晰无比的感受到他那几近野蛮的顶撞,一下又一下,又快又狠力。
“我也爱你……”他粗哑的诉说着,稍稍退出之后便是越发的使劲,每一次,都是不断的深入,似乎还有更往里的趋势。
仰起头,任由他在飞快冲击的间歇啃咬自己的脖颈,任由在他胸前吮出一个又一个爱的痕迹,伴随着微微的疼痛,伴随着袭击全身的阵阵电击,跟随着他强悍的动作,我喘息着,尖叫着,颤抖着……
重重的一次顶入,他停在了我体内的最深处而未退出,粗嘎的低息着,他紧紧搂住我,绷直了身体,无法克制的剧烈颤抖起来,直到在我体内,释放出所有的激情……
……
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感受着他虚弱却仍巨大的男性停留在自己体内,那种感觉,有着说不出的满足。
俯在我身上,揽住我的腰,把头枕在我湿汗的肩颈处,刹低低一声叹息,“婉之,我不想和你分开。”
泪,忽然流了出来,落在嘴里,很苦涩。
环紧他,我一声叹息,“我也是……如果能离开,该有多好?”……
[应念我,终日凝眸:第九十九章:短歌]
第 1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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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65 章
第二日兵部
“到了北方边境,记得给我写信报平安。”抬起头,看着坐在马上一身戎装的刹,我细细交待。
“嗯,会的。”刹点头,认真的应允。
顽皮的一笑,我暧昧的眨眨眼睛,娇嗲道,“要记得想我~”
脸一红,面对着一大批随行护送的部将,刹有些不好意思。
“边境,应该常常有北魏的女子出没……”幽幽的,我忽然问,“她们美么?”
淡淡的一笑,刹满是宠爱的回答:“她们再美,也没有你好看。”
满意的点点头,我幸福的笑了……不错,一个晚上的调教,进步神速。
以后有空,再多琢磨琢磨,保证是支绩优股。
以后……哎。
叹息着,我拍拍马儿,低语着:“走吧,莫耽误了时辰。”
这匹马儿,还是我从梁府出逃时带出来的马。这几年,它一直跟随着刹,东奔西战,居然也成了兵部里人人赞誉的,赫赫有名的,神马。
“马儿,好好护着你主人!”凑过去,我在它耳边轻诉。
兴奋的嘶叫一声,马儿似乎听懂了我的话。
俯下身子,伸出手,刹紧紧握着我冰凉的小手,不放心的交待,“好好保重……”
“你也是!”看着他,我更是不放心。
马儿,此时又兴奋的叫了一声。
哟?!果然是神马,还真懂我的心思。
“半年,最迟不超过半年……倘若那时你还没从边境归来,我就先在青洋村等你,好不好?”不舍的,我问。
“好……”刹郑重承诺着,而语调,也有些发颤。
“启程吧!”我一声叹息。
两只手,却还紧紧交缠着。
他舍不得,我更是不舍得……
“你先放手。”良久,他默默开了口。
“不,你先松开。”我摇头。
“你先……”
“好吧,那就我先……”一寸一寸的,我慢慢抽回手。手心处,那温热的触感,正一点一点逐渐远离……直到最后,留给我的,全是冰凉的空气。
心,也随之渐渐失去应有的热度。
笑着,仔仔细细看着刹,想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刻入脑海,我一字一顿的说:“我会等你,林婉之会一直等你……我想让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你要记得,总有这么一个人。”
“婉……”刹爱怜的低唤。
挥挥手,害怕此刻的眼泪会倾盆而落,强撑着,我挤出最后一丝笑容,“走吧,快走吧……快去快回。”
点点头,刹再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掉转马头,他一扬马鞭,整个人,轻快的向前驰骋而去。在他身后,追随着沿路护行的两百士兵,也一齐,浩浩荡荡的离开。
刹走了,留给我的,是一个越来越小的黑影。
直至最后,黑影消失,完全看不见……
隐忍多时的眼泪,终于不受禁锢,一滴一滴,连绵不断的落了下来。
起初,只是默默抽泣……而后,终于发展成,号啕大哭。
不要担心,不要担心,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一定会回来!
……
“夫人不要难过,你家相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兵部正门外,一个站岗的小喽喽兵,好心的安慰我。
泪眼婆娑的看过去,我朝他感激的一笑,点点头,“小哥,谢谢你,愿托你吉言。”
而他,竟有些不好意思。
擦擦眼泪,我欲转身离开。
“婉儿……”一声轻叹,一个人走了上来,停在我面前。
脚步稍稍放缓,却在下一瞬加快了速度,冷淡的往前走,目不斜视。
身形一侧,他挡在了我面前。
漠然的瞥他一眼,我转了方向,改从他身旁经过,径直往前。
“婉之……”程玄佑伸出手,试图拉着我。
“程大将军!”快速的挪开身子,我一脸恼怒的看向他,“我不知道安北都尉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你会对他起了杀念!以他的为人,他是断然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倘若……”话及此,我的心又开始揪结,痛楚,一阵阵袭了上来。颤抖着,我语不成调,“倘若此行,他要是有去无回,你最好事先告诉乔楚楚,让她做好准备,等着为你收尸!”
一脸震惊的看着我,程玄佑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婉儿,你,你居然咒我死?”
第 1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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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66 章
“你,你居然为了他咒我死?!”程玄佑苦笑着,盯着我,再次发问。
“错,不是咒你死,是亲手杀了你!”咬牙切齿的,从我嘴里蹦出几个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不可以没了奶奶,没了子谦,再没了刹!
“你……”
“不要当我是傻子!你这种人,为了报仇,什么事做不出来?!你要是拿着刹去当炮灰,我林婉之就敢对天发誓,这辈子就是变的鬼,也要世世绕其背,生生扼其喉!”泪,因为情绪的波动,又不断涌出,一滴又一滴,惨烈般的滴落在地面上。看着一脸惨白的程玄佑,我忿忿的警告,“程大将军,不要以为只有你想复仇,我也会!”
震惊的看着我,失神的摇摇头,他哑然失笑,“不,你不是……”
“你自己不能给我幸福……居然,居然在我下定决心追求自己的幸福之际,还毁了我的幸福!”恼怒的看着他,泪,不断的流淌,而心,也在默默的流着血。
杀了多少人,沾满了多少血,费了多大劲,我和刹才逃出萧府?
最后的关头……为什么,却是被你给堵住?!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
“婉儿,我有我的苦衷!”程玄佑试图解释。
“你曾经幸福,也曾历经痛苦……那就更该明白,毁了别人的幸福,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有多么的残忍,与无耻!”歇斯底里的,我控诉。
“记住,你欠我一个幸福……你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悉数讨回!”死死的盯着他,如同立下誓言般,我一脸肃穆,也是一脸漠然,扔下这最后一句话,我转身离开。
“林婉之……”身后,程玄佑再次叫住了我。
我停下脚步,并不曾回头。
“你,你和萧奕安……是怎么一回事?”低低的,他说出一句破碎的话。
嗤笑着,我回头向他瞥去一眼,“大将军忘了,你昨晚是怎么称呼我的?”
他的脸,立刻变的惨白……程玄佑看着我,哑口无言。
“是‘萧夫人’!记住,你昨晚一直称我为‘萧夫人’!”我低沉的开了口,“我和他是什么关系?自然是你看到的关系!”
冷冷的调回视线,不去理会他此刻的神情有多么的狼狈,面色有多么的落寞……深呼吸一口,我快步离开。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会后悔……没能让刹带我离开。
……
刚刚拐出一个街口,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远远的,从前方驾了过来,停在我身侧。
拉开车帘,探出半个身子,萧奕安冷冷的说,“上车!”
冷冷一笑,我开了口,“萧大人,恭喜恭喜啊。”
萧奕安一怔。
“‘只要你自己走回来,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我们萧家,既往不咎!’”重复着,念了一遍萧奕安昨晚当着众人所说的这句话,我面无表情的问,“你这话,是故意说给程玄佑听,好离间我和他的吧?!”
萧奕安轻轻一笑,并不反驳。
“你怕我暗渡陈沧,毁了之间定好的计划……所以,你故意加上这么一句,是想彻底断了我投奔程玄佑的机会,对么?”我再问。
“聪明!”萧奕安点头,神色,满是得意。
走近几步,踮起脚,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沐浴之后若有若无的幽香,我无声的笑了,“安少,北院的茶,好喝么?”
他的脸色,因为这句话,蓦然一变。
“你难道不觉得,茶水所散发出来的香味,有些似曾相识?”缓缓的开口,我不急不慢的道来,“和你欢好之后,我便借着打胎的名义,买了许多麝香草……我把它放进茶水里,一起熬煮,再偷偷灌到所有的茶壶里……”
“你们有钱人,都喜欢把麝香放入香囊内,挂在身上……久而久之,自然,也就闻不出茶水里那淡淡的麝香味。”冷笑着,我继续说,“不过呢,我手一软,放下的麝香草分量比较足……一杯茶下去,可能感觉不到什么,可是量多了,自然就会有些不适的症状……从昨天早上到今天,你自己想想,喝了多少杯?”
“你……”萧奕安一脸惊讶。
“当然,这些天,我也一直在喝这些毒水……我若不喝这些东西,怎能骗过你安插在我身边的海棠呢?不过你大可放心,我自然知道怎么给自己解毒。”笑着,我打断他的话。
“太子曾告诉我,四个兄弟里,只有你最狡诈。嫁给你,接近你,从你身上找到萧家的弱点,才是击跨萧太师的最快方法!”迎着他眼底慑人的寒光,我淡然的阐述着,“我林婉之从小到大,只相信一句话: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之所以会嫁给你,也是基于这一点。不过呢,我千算万算,没有料到你会送我一个如此丰厚的新婚大礼……不过,也多亏你这个大礼,也让我想通了一件事:凡大事者,一定要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三千,决不放过一个!”
挑挑眉,我再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没有实力的人,再怎么牛B,都只能是傻B!我若没几份实力,哪敢自告奋勇跑到萧家与你叫板?当然,今天之所以会告诉你这些话,无非是想用些事实来证明我的实力……倘若你心怀不轨,过河拆桥,我自然有杀了你的能力!”
萧奕安的脸色,顿时变的铁青。
“我若不装乖点,你们怎么放松警惕呢?”掩口,我带着嘲笑问。
“哦,提醒你一句。”忽然想起什么,我再度补充,“从古月轩为界,北院的整个东边,就是我的地盘;你和你的小老婆,就住在西边吧。没事,不要来我这儿走动,免得被我养的毒虫毒草给蛰了,我可赔不起……”
轻声一笑,我转身离开。
“林婉之!”身后,萧奕安突然爆出一声怒吼。
停下脚步,我一脸玩味的看向他,莞尔以笑:“昨晚,我和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同房了。现在呢,我要去买些补气凝神的草药……对了,回去之后你先去厨房知会一声,午膳记得做些好吃的给我补补。万一我肚子里真有孩子了……”
停顿一下,我笑的更开怀了,“若真有孩子,他可是你们萧家的种,萧家的种!”
预料中的,萧奕安的脸色,由铁青转为乌黑。
大声一笑,眯着眼睛看着他,我打趣道,“哎呀,怎么你头上,有一顶锃光瓦亮的绿帽子啊?”
“你……”
“早点回去吧!找个好点的大夫,趁早解毒!”我笑着,朝他挥挥手。
第 1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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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67 章
走了几步,再次转身,看着萧奕安,我收起笑容,沉下脸,狠狠的警告,“把你脑子里头的鬼主意通通给我收起来!从今天开始,到葵水来临的下一个月内,最好不要动我一根毫毛。否则,若是我的身体出了意外,我林婉之敢对天发誓,我要你们萧家绝子绝孙,各个替别人养孩子!”
话罢,我大步离去。
……
哼着小曲,迈着小步,三步一停的,我边走边看。欣喜的,好奇的,左顾右盼着,看着宁静的长安城,随着旭日东升,而逐渐变的喧闹。忽然之间,忆起一首年代久远的歌,歌词好象是这样的:
看着窗外飞扬的尘埃
点燃起一支蜡烛,诉说我的情怀。
我要向一位曾经存在过的英雄
唱这一首短歌,表达我的深爱。
我曾经年少,也曾经徘徊
把那无知的疯狂,当做偶像崇拜。
但事到如今,那些偶像都已破灭
只有你的名字,依然在我心田。
当我闭上双眼,仿佛看见你在眼前
你那对恐惧黑暗不屈服的容颜……
当我闭上双眼,仿佛听见你对我耳语
你说你是多么眷恋你曾深爱的世界……
那依旧彷徨,依旧不公平的世界
何时才能,才能看见幸福和平与温暖的明天?
让我再一次倾听着你的歌声
让我再次回味你曾说过的那些话
让我燃起火炬,继续踩着你的足印
走上那条永远,永远也走不完的道路……
你曾经唱过的漫长而逶迤的路
何时才能走到,幸福和平与温暖的终点?
……
回忆着,默默哼唱着这首老歌。
低低的,我突然笑出声来,笑的有些坦然。
我想,我能幸福,而且,一定会幸福!
与其天下人负我,不如我负天下人。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斗,就让你们斗的更混乱……
[惜武陵人远,烟锁重楼:第一百章:众里寻他(上)]
“你成亲以后,就一直没能见着你。难得,你今天能到我这儿来。”瑾娘笑着,递上一壶八卦鸳鸯酒。
凑上去,仔细闻闻,清香扑鼻啊!赶紧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我一声感叹,“真香!”
“怎么突然想到要喝这补血气的药酒?莫非,你行经不畅?”瑾娘关切的问。
“那倒不是……”淡淡一笑,我转了话题,“瑾娘,想和你说件事。”
“嗯??”睁大双眼,瑾娘一脸好奇。
顿了顿,带着些许不安,我再次开口,“我和刹,在一起了。”
明明是很喧闹的酒楼,在那一刻,随着我话语尾音的结束,却突然变的无比寂静。
夏日里,令人倍感燥热的空气,也似乎连降了好几度。
完了……瑾娘不会是怪我吧?!内心,开始惶恐不安。
“瑾娘,我……”见她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我赶紧出声解释。
“少来,别跟我说些有的没的,我可不想你的废话。”团扇扑来,轻轻拍打在了我身上,瑾娘莞尔一笑,止住了我接下去要说的话。
点点头,我对她抱以感激的一笑。
“不过……”玉手伸来,用力掐着我的左脸,略带怒意,她诧异的问:“你死个丫头,两人什么时候好上的?连我都不告诉?!”
脸颊,顿时感到一阵酸痛,我赶紧讨饶,“就昨天……”
“哦??!是谁曾经告诉我,说和他不可能?”
“……”
“昨天……”叹息一声,瑾娘随即松了手,愣神了半天,却又变成一脸坏笑,“怎样,他好不好?”
快速点头,我说:“他一向待我很好。”
“谁问你这个!我是问,昨晚上,他……嗯??”
第 1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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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68 章
脸一红,我尴尬的坐在椅子上,支支吾吾的,半天,终于从嘴巴皮里挤出一句合适的话,“他什么都好……”
“瞧瞧,这心思全向着他了。”一脸坏笑着,瑾娘开始调侃我,语气有些酸溜溜。
羞赧的一笑,我赶紧说另一件正事,“哎,你有没有听说过痛灵酒?”
她摇摇头。
“生川乌、生草马各1两,田三七、马钱子各半两,人参1两,白术3两,白茯苓2两,粉草2两。用糯米酒熬煮,这便是痛灵酒。”把药方念出来,我笑着告诉她,“以后这种酒,会给你带来大把大把的银子。”
“何以见得?”
“这酒有散风活血,舒筋活络的疗效,你先替我送一坛到兵部尚书乔府。不出半月,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客主慕名而来,求取此酒。”
“是么?!那真是多谢你了。”瑾娘一听有钱赚,两只眼睛即刻笑成了一条缝。
“客气啥?!不过,能不能多送几坛八卦鸳鸯酒给我?出来的急,忘了带银子,嘿嘿……”
“……”
在君且留停留的时间较长,我回到萧府时,已是过了午膳。
进了正门,一路走到回廊,我才发现,昨天厮杀之后留下的痕迹,全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如果不是自己曾亲临那一场血腥的厮杀,我自己都会怀疑,昨晚,和刹的一切,是不是迷幻的南柯一梦?
自嘲的笑笑,正欲往北院走去时,一个小人儿突然从拐弯处跑了出来。他一见是我,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神色,大喊一句,“小婶婶!”
登时,愣在原地。仔细瞧瞧,这粉嫩粉嫩甚是可爱的小男孩,不就是萧朝临么?!
蹲下身,歪着脑袋打量他,我好笑的问,“谁是你小婶婶啊?”
“娘亲告诉我,你就是给我做姜糖片的小婶婶。”晃晃脑袋,一脸认真的,小朝临回答的有板有眼。
哎哟,好可爱的孩子。
伸出双手,朝他示意,“来,到小婶婶这儿来。”
他屁颠屁颠的走了过来,扑进我怀里。我抱着朝临,慢慢站起身……恩,似乎有那么点沉。
“临儿,过了午时,怎么没有歇息?”我关切的问。
摇摇脑袋,小男孩带着委屈说,“临儿睡不着,临儿也不想睡。”
这句话,倒是让我想起了自己可悲的幼稚园生活。每每到了中午,明明很有精神,很想玩玩具,却被生活老师强行没收了所有的东西,被逼上床……
午睡,对未成年儿童而言,明明就是一种酷刑嘛。
轻笑着,我问,“你娘亲呢?”
“娘亲睡着了,临儿偷偷溜出来……”小人儿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声音越来越小。
叹口气,摸摸他圆乎乎的脑袋,我说,“要不要小婶婶陪你玩?”
“好哇,好哇!”朝临乐了,顿时,眉开眼笑。
“小少爷……”站在一旁默不出声的丫鬟,却突然开了口。
她不动声色的瞟了我一眼,那一眼,却夹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那情绪,包含了对我这个倍受攻讦的五夫人的好奇,又暗藏了如同见到瘟神般的嫌弃,更多的,却像是看到死神流露着莫大的恐惧。
看来,经过昨晚一役,我的名声,又更加败坏了。
淡然一笑,我问她,“什么事?”
“没有,没有。”她赶紧摇头,诚惶诚恐。
释然的一笑,我低下头,再次问朝临,“临儿想玩些什么?”
想了半天,他忽然嘴一咧,兴奋的说:“捉迷藏!”
“天热,不如换别的?”
“不要,不要,就这个。”在我怀里蹦跳着,神气十足的他坚持要玩。
抱了这么久,手臂也有些酸麻,我只好把他放了下来,应和道:“好吧,小婶婶就依你。”
回头,对站在一旁的丫鬟交待,“多叫几个人过来,再替我搬把藤椅。别忘了,准备一壶凉茶。”
……
躲在一处树荫底下,避开烈日,我摇着团扇,对临儿嘱咐着,“不可以跑的太远。记得,是一炷香时间,如果他们都没能找到你,你得自己乖乖回来。否则,小婶婶以后再也不陪你玩了……”
“是,临儿记住了。”此刻,小人儿正心头痒痒的,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赶紧点头答应。
爱怜的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我笑着说,“好吧,那你先躲起来。一会儿,他们再来找你。”
话音刚落,这小鬼头一溜烟的,已经跑了很远。
心中暗自好笑,男孩子,和女生就是不同,从小就这么好动。
约莫估算好时间,我对站立在一旁,等候着的四五个小丫鬟说:“你们去吧,把小少爷找回来。”
“是……”得到吩咐,这群年纪尚轻的丫头,便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
……
没多久,一炷香的时间,便很快过去。
第 1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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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6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69 章
朝临一脸兴奋的跑了回来,远远的,他一边蹦跳着,一边大声欢呼,“小婶婶,他们都没能找到我!”
接过方帕,替他擦去额头上的薄汗,再让他喝下一大口凉茶,我笑着问:“还玩么?”
“要,要!”说着,他又跑远了。
笑眯眯的,见他离开,我又悠闲的摇着团扇,懒洋洋的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
一来一去,几个回合下来,朝临的情绪,由最初的亢奋,变成了最后的沮丧。“怎么了?”我疑惑的问。
“讨厌,他们都找不到我。”噘着小嘴,他抱怨着。
一愣,我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思。也难怪,萧府太大了,不是那么好找。
侧过脸,对下人吩咐道:“再传一些人过来。”
一会儿,又来了四五个家丁,全都是13,14岁的男孩。
“临儿,这回我们改改规矩。”再次替他擦去一头热汗,我说:“你和这些年纪稍长的哥哥们,等会儿先躲起来,姐姐们再过来找你们。反是被捉到的,就归到找人的那队,一起找寻其他躲起来的人,直到所有的人全部被找到为止,不过,所费时间不能超过半个时辰,时间一到,凡是找到的,没找到的,通通都要回到我这儿。如此,你觉得可好?”
“好,好!”他兴奋的,只差没拍巴掌欢呼了。
拍拍他背,我示意,“快躲起来吧。”
“跑啊!”兴奋的呼喊着,朝临连同那几个孩子,撒开腿,跑的飞快,生怕立刻被人追住似的。
见他们都离开,我也乐的无事,舒舒服服的再次躺下,接着打盹。
……
一觉睡醒,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用手背擦拭着嘴角,却意外的看见自己面前跪了一地人。
“怎么了?”含糊的问着,尚未睡醒,脑子还有些发晕。
跪在最前列的一个男仆,哆哆嗦嗦的,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小少爷,他,他找不到了……”
“什么?”迷糊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我愤怒的斥责道,“你们跪在这儿干吗?还不派人去找!”
“找,正在找,还没找到……”
“其他的人,都找到了?”
“回五夫人,还差一个,怕是跟小少爷处在一起。”
稍稍镇定了心神,我再问:“那么,最后一个人是躲在哪儿?”
“东,东院的花园。”
思度了片刻,我站起身,对那几个下人说道,“随我来。”
“你们动作轻点,切莫惊扰了其他夫人的歇息。”到了东院,我对那几个随行的家丁仔细叮嘱,“我先去这边找,你们去那儿找找看,一个时辰后,若是还没找到……就,就叫更多的人来搜。”
话罢,无奈的转身离开,我苦笑不得。
我早该想到,一群男孩子凑到一起,肯定是玩得昏天暗地,怎么还会有时间概念?!现在,临儿肯定是躲在某处,偷着乐吧?
叹口气,我开始往偏僻的地方寻去。
“朝临,你在哪?”小声呼喊着,惟恐吵醒了东院的太太小姐们。不然,又是一顿责骂。
在问题败露之前,还是努力让我解决它!否则,想做了我的,除了萧奕安,再添一个上官紫儿。
死小鬼……心底,我暗暗骂着,下次绝对不陪你玩了。
四下搜寻着,我急切的喊:“朝临,你快出来!”
悲凉的,只有夏风拂过脸庞,外加几声知了的鸣叫……
路,越走越偏僻,转眼间,我来到一个小别院。
犹豫了一下,我推开门,而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周遭,很是简单的陈设……莫非,这是废弃的院落?
目光,上下左右,仔细搜寻着,忽然,我看到了一道虚掩着的门。
走上前,毫不客气的一脚踹开,如我预料,屋子里头也尽是简单的陈设,稍稍破旧的木头家俱,还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朝临,小婶婶来了,还不快给我出来?!”一步一步,慢慢移动着,我呼唤他。
依然,没有反应……
死小鬼,到底躲哪儿去了?!这大夏天的,我都急出一身臭汗了。
正郁闷着,忽然从内室传来了很细小的响动声。
嘿嘿,死娃儿,终于被我找到了!
乐滋滋的走了进去,推开阻挡在面前的一道木门,我得意的笑道:“临儿,你真不乖……”
话,还没说完,却被我硬生生的吞进肚子。
哪有什么临儿,
在我面前,明明就是个成年男子!
第 1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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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70 章
而且,还正沐浴……
[惜武陵人远,烟锁重楼:第一百零一章:众里寻他(中)]
怎么是他?!
上一秒,还在愣神发呆;下一秒,却回到令人尴尬的现实。
“抱歉,抱歉,你继续!”目瞪口呆惊慌失措抱头鼠窜的道歉,一边赶紧往后退,我忙不迭的对他解释,“我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正准备夺路而逃杀出屋外时,忽然从外头传来一声苍老的呼喊:“少爷,您要的温水老奴给您提来了……”
伴随而来的,是渐渐逼近且沉重的脚步声。
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里头的人正裸着,我要这样不清不楚的跑了出去被外人瞧见,岂不被误以为是一对奸夫淫妇?!
来不及多犹豫,我三步并做两步的再度跑回内屋,对着一脸愕然仍然在水里泡着的年轻男子急速的说,“抱歉,你先让我躲一躲!”
环顾四周,几乎没有能藏人的地方,除了仅有的木柜和一席木床。
无奈之下,我赶紧把自己塞到了小时候捉迷藏一定会躲藏起来的地方床底!
像缩头乌龟般笨手笨脚的挤进床底,我就听见咯吱一声响一个人,提着木桶,走了进来。
“少爷,让你久等了,这就给你满上。”
顾不得邋遢,我蜷缩着身体,屁股小心翼翼的翘起,四肢全趴俯在地上,我探长了脖子,偷偷的,从床底缝隙往外窥去。
只见一位年迈的老者,他提着木桶,表情略是吃力的往浴桶里注水,并不时的问:“少爷,这水温您还满意么?”
而那位男子,则是轻轻点头。
注完水,放下木桶,老者接过男子手中的浴巾,一脸慈爱的说:“少爷,让老奴替你擦背吧!”
我的神啊!怎么还要洗??!
外头,不急不慢的,洗着爽身澡;而床底,又闷又热的,蒸着桑拿浴。
因为憋闷,豆大般的热汗一滴又一滴顺着额头,面颊缓缓滴落。不出一炷香时间,我都感觉,贴身里衣,已经完全湿透。
小屁孩,兔崽子,坏昭临,要是让我捉到你,非PIA烂你的小屁屁!忿忿不平的,我在内心抱怨着……
跪到双腿发麻,两肢发酸之际,忽然又听见老者说话了。
“少爷,八月十五又快到了,您的生辰……”
偷偷向外瞥去……这次,却看见老者的脸色,变的很是尴尬。而年轻男子,也沉默着,神色莫辩。
口口声声,听见老者叫唤了好几声‘少爷’,我也不由得纳闷了……奇怪,如果真是萧府少爷,怎么住在这么个偏僻的院落,生活的如此朴素,以至于是清贫?
诧异之际,不知道男子在老者手心处写下什么,但见老者赶紧回话,一脸的唯唯诺诺,“是,是,老奴知道了。”
年轻男子淡然的一笑,旋而用手撑着浴桶的边缘,缓缓站起身。
起身?心头一惊,脸色蓦的一红,我赶紧把身体往里缩,头也瞬时低下。
大气也不敢出,静静的,听见衣料摩挲的声音。
……
着好衣衫,老者扶着那位男子,慢慢朝床榻这边走来。
余光瞧去,我这才惊讶的发现,那位男子居然腿脚不灵便,走起路来,是一瘸一拐的。
“少爷,老奴替你绾发。”头顶上方,再次传来他们的声音。
我正内心暗自可惜之际,一把木梳,却不偏不倚,刚巧掉落在离床缘处不远的地儿。
不好!下意识的,我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些声响,引起怀疑。
老者屈下身子,正欲弯腰之际,而另一手修长的大手,却先一步捡起梳子。
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放松下来。
好险……
缓缓舒一口气,用手背擦擦额前如雨似的大汗,心情,真是复杂无比。
再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了期待已久的话语。
“少爷,那老奴就先退下了,您好生休息。”
老者,终于退出屋内。走之前,他顺带的把门也栓好。
待他走了,我依然不敢轻举妄动。静静的,等了很久很久,不见再有人前来打扰,我便极其委琐的,以一个极其尴尬的姿势,从床底钻了出来。
顶着一身灰,我朝床榻上坐着的年轻男子傻傻一笑,羞赧的说了一句,“抱歉……”
年轻男子听了,温和的一笑,一脸的善意。
站起身子,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我惊喜的问:“你,你是不是上次我迷路遇见的那位……”
轻点下颚,顺手,他体贴的递过来一方干净的手帕。
愣神,我赶紧接过,拿着它就往脸上擦去。汗水混和着尘土,黑黑的污渍使白色的方巾一下子变的肮脏。
第 1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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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71 章
头上,三根竖线降下。我羞愧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不好意思……”尴尬的不敢去看他,我支支吾吾的说,“我把它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沉默着……他沉默,是因为他不能说话;而我沉默,是我因为不敢说话。
怎么会有一种没有洗手就伸手抓饭,却被家长当场捉住的尴尬之感?
正郁闷着,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勾勾手指,示意我靠近他。
嗯??迟疑着,把身子凑了过去。
无声的一笑,他快速抽走我手中的方帕,在我愕然的空档,却拿起方帕一脸细心的为我擦拭颧骨一侧的汗渍。
瞬时,愣在原地。
发愣之际,他把方帕又重新放回我手中,快速写下:“脸,不脏了。”
晕死!
羞愧!羞愧的我想要拿块豆腐撞死,却还要硬撑着,满是‘感激’之情,一字一顿的说:“谢,谢,你!”
他一脸好奇的,在我手心处写着:“你是谁?”
“我是北院的……”
他打量着我,看到我梳的成婚女子才能梳的发髻时,他的眼底,流露出了然之色。
“那你又是谁?”满是疑问与不解,我也问他。
怔住,随即,在我手心处写下三字萧昭煜
我一惊,话脱口而出,“你是萧奕璋的……”
话一出口,却又觉得不对劲。第一,很明显的,萧昭煜与萧奕璋的年龄对不上;第二,若真是萧奕璋之子,又怎会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摇摇头,他不以为意的笑笑,却不再作进一步解释。
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这其中,必然有不能对外人道的秘密。
“方才,你在找人?”他写下几字。
一拍脑门,这才忆起了正事,我急切的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大约六,七岁的男孩?或是从这附近经过?”
他摇摇头。
叹口气,我的心底,满是失望。
“不要急。”
笑笑,我对他点点头。
上上下下查看一翻,稍做整理之后后,我轻轻的说:“那,我就先走了……”
他静静的笑了,眼眸深处,却有了一丝失望的神色。
“不好意思,方才我……”
他只是摇头,一脸的坦然。
“有空,我再来看你。”笑笑,我对他说。
点点头,眼底,却还是那抹失望……或是说失落的神色。
怎么了?
无意再久留,对他莞尔一笑,我打开屋门,悄俏然,走了出去。
好平和的一个人……在心底,我诧异不已。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没有心思再往东院找寻,我只好垂头丧气的往回处走。走到中院时,忽然遇到几个行路匆忙的家丁,我拉住一个便问:“你们这是去哪?”
“回五夫人的话,昭临少爷不见了,四夫人正在怪罪……”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焦急。
坏了,上官紫儿醒了?!这么一来,又要被炮轰了。
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找。
叹口气,无奈的一笑,我登时改变了主意。
与其费神费力帮忙找人,还要挨前任情敌一顿痛骂,不如自己先行回到北院,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再睡上一觉。
反正么,人总是会找到的。
贼贼的一笑,正准备溜人,此时,却突然从背后传来一个阴森森,咬牙切齿的声音。
“娘子,你终于知道回来了?为夫等了你好些时候。”
……
[惜武陵人远,烟锁重楼:第一百零二章:众里寻他(下)]
背脊一凉,我顿时呆立在原地。
“娘子,怎么不回头见见为夫?”冷冰冰的声音从背后飘忽而至,语调之阴冷,即使在这酷暑夏日,也让我不由得寒颤一下。
第 1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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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72 章
缓缓的,我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向萧奕安,冷淡的与他打着招呼:“安大少爷,你也回来了?”
低哼一声,萧奕安的脸上写满了厌恶。
等了片刻,见他许久不吱声,我又说:“没事情的话,我就先去歇息了。”
“没事情,怎么没事情?!”神色复杂的看了我良久,突然,他低低一声笑,即刻走上前来,伸出手,轻佻的捏着我的下颚,漫不经意的问道,“娘子,这大半天的光景可是去哪儿玩耍了?”
胸口一闷,我就知道,上官紫儿怕是飙了。
莞尔一笑,故意的,我吐出四个字:“嫖娼去了。”
“你……”俊美的脸瞬时变的黑沉,大手瞬时收回,冷冷的看着我,他扔下三个字,“不象话!”
无所谓的一笑,刚想闪人却又被他制住手腕。
“四嫂那边急的已是一团乱了……你还不快随我去西院?!”瞪我一眼,萧奕安警告着,“回头,有空再收拾你!”
收拾我?谁怕谁!
暗自咒骂着,不情愿的跟着他,一道儿往西院去了。
……
远远的,就看见西院已经人进人出,乱成一团。而上官紫儿,也站在西院门口,时不时的张望着,一张美丽的鹅蛋脸,布满了忧虑。
心虚的走上前,我傻傻一笑,乖乖的和她打招呼,“四嫂……”
“弟妹,昭临究竟跑哪去了?”一见是我,紫儿快速的走到我跟前,紧张的问。
“抱歉,方才我一直在找,可惜没能……”硬着头皮,顶着她满是渴望的目光,我愈发的心虚。
“是么……”低语着,沉默了半晌,她的脸色顿时变的很难看,紧咬着下唇,良久,她的语气忽然一变,“林婉之,你有认真的找过么?!”
烈日当头,被晒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我,此刻间也不禁气血上涌大脑一热,话脱口而出,质问道,“四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注视着我,见我毫不退缩的盯着她,上官紫儿才把目光收回,视线随即转向他处,不经意的,她淡然的说:“弟妹是聪明人,自己合该明白。”
“按四嫂的理解,昭临是被我藏起来了?”冷笑着,我把话挑明。
“姑且不论是不是被你藏起来,如今孩子不见了是不争的事实,他的失踪无论如何与你脱不了干系!”紧紧盯着我,强行压抑着所有的怒气与埋怨,她不耐烦的说,“我不管你是谁,如果太阳下山之前仍未找到……”
淡然一笑,我不以为意的反问:“怎么,让你身为刑部侍郎的父亲前来萧府捉人?”
眼神蓦然一变,目光也随之变的凌厉起来,她冷冷的说:“别以为你进了萧家的门……”
轻声一笑,嘴巴再次比大脑反应快,嘲笑的,我再次反问:“上官紫儿,你又是干干净净一身清白的进了萧家大门?”
一怔,她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张开樱桃小嘴,正欲往下说时,萧奕安却忽然开了口打断她的话,“四嫂,你先别慌,我和婉儿再去别处找找……如果太阳下山前仍未找到,就让各院各房的人都分别行动起来在自己的处所附近搜寻吧!你暂且放宽心,临儿就藏在萧府,不会跑很远。”
顿了顿,紫儿别扭的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万分无奈的说,“去吧,我也只能在这等着。”
“四嫂,抱歉了,我们这就去找。”
一把拉过我,萧奕安催促着,“婉儿,还不快跟来?”
撇撇嘴,一语不发的,我只好随行。
……
“安少,你确定昭临会往这个方向跑?”跟在萧奕安身后,我不确定的问。
“临儿爱和下人们玩捉迷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以前,我也经常陪他玩。所以说,他会藏哪儿我应该比你更清楚。”
“哦……”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不好再置疑。默默的,我步步紧随其后,和他一起,走在这偏僻的林荫小径,开始了地毯式的搜寻。
左顾右盼的,我瞪大眼睛,不敢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
……
走了许久,两眼又酸又涩,我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喂,我们这是到了哪儿?”
“听雨轩。”
“听雨轩??”
“西南二院的交汇处。不过听雨轩早些年就已废弃不用,附近也长满了高木矮丛,临儿曾经最爱来这里躲藏……”
无奈的叹口起,随即停下步子,用手撑着一棵大树,我弯下腰,轻揉着已经酸麻的小腿,喃喃抱怨着:“真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是什么想法……闲来无事,何必把庭院修的这么大?现在倒好,找个人都要这么费力……”
见我停下不走,萧奕安也不再继续向前。回过身,他静静的看着我,目光来回扫视着,直到视线突然停在某一处时,本是淡然的表情却忽然变得暗沉。
诧异的,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瞥去……意外的发现,因为弯腰动作而导致衣衫微敞,不幸的露出了脖颈至锁骨处一大块肌肤。
低呼一声,我赶紧站直身体。不为别的,只因胸前布满了昨晚我和刹欢爱的痕迹……
神色莫测的注视了我良久,忽然脸色转为鄙夷,萧奕安冷笑着,阴森森的说道:“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
咯噔一下,心底,像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白他一眼,实在不想在这大酷暑天费神费力的与他斗嘴,不屑的一笑,用手背拭去额前的热汗,我一语不发的继续向前走。
“林婉之,你……”他追了上来,不依不饶。
第 1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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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73 章
“下次想诱程出洞,光靠我一个人是断然不行的……”淡然的一笑,我回头对他说。
登时,他怔在原地,没料到我会转移话题。
“除了我,至少还需要一人……”挑挑眉,我继续说。
“是谁?”他的双眸,突然流露出期待的光芒。
嗤笑一声,旋而转身,我轻轻的说道:“等相公你什么时候表现良好,婉儿再说也不迟。”
“你……”
眯起双眼,抬头看看稍稍西沉的太阳,我笑着,再次回头对后面呼喊,“相公,还不快跟上?”
一愣,萧奕安赶紧追了过来。
……
“安少,上官紫儿似乎特别宝贝她儿子?”两人并肩走着,我又开了口。
“四嫂当年还怀着临儿的时候,因为跌了一跤所以引发了早产……临儿出生以来,身体一直比较孱弱,多亏最近两年她经心调理,临儿的身体状况才日渐好转。”轻描淡写的,萧奕安一语带过。
“怪不得,我怎么一直感觉她把儿子看的比自家相公还重?”摇摇头,我低笑道。
愣住,萧奕安瞥我一眼,不赞同的说:“等你自己生了孩子……”
话说了一半,他却突然止住,神色突然变的复杂起来。
等我自己有了孩子……
对哦,昨晚是我的危险期,也不知能不能怀上?不过,倘若真有了孩子,又该给他取什么名字?
刹没有姓氏,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姓萧吧?不如跟我姓林?
嗯,对,就姓林!如果是男孩,不如叫林……
“在想什么?”一张俊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萧奕安沉声道。
贼贼的一笑,我摇摇头,“我在想,临儿究竟会躲在哪儿?”
脸移开,萧奕安别过眼,淡然的说,“再走段路,前面不远处就有座废弃的楼阁,我们去哪儿瞧瞧。”
“哦……”
“之前,你是去哪儿找了?”
这一问,倒让我想起了那个神秘男子,看向萧奕安,我坦然告之,“我去了东院……”
“以后没事,不要往那儿走。”冷冷的,他如此回答。
看着他的脸色变的不善,我不解的问:“为什么?”
“没为什么,你听我的便是。”
头上顿时降下三根竖线……叹,我林婉之什么时候听过你的话了?
不死心,我再问:“东院的南轩,是不是住着……”
错愕的看着我,萧奕安惊讶的问:“你去了那儿?”
点点头,我解释道:“刚来萧府那会儿,我迷了路,误闯进去……”
“不要再去那里了……以后,离萧昭煜远点。”
“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在这萧府里,只有想远离我的人;今天,倒出来一个我要远离的人?
犹豫了一下,萧奕安才说,“他的腿,是被父亲大人打瘸的……”
低呼一声,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怎会……”
“他诱惑了父亲的九夫人……”
“不会吧?!”我摇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是不是弄错了?!他看上去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看着我,他一脸冷漠,“会不会做并不关键。重要的,是谁做了这件事……自从大哥过世之后,萧昭煜才是萧府正统的长子嫡孙。”
一脸震惊的,我本能的压低声音问道:“有人害他?!”
他轻点下颚。
“那,是谁害了他?”
轻声一笑,他的口气,又变的不以为意,“每个人,都有可能害他。”
见我一头雾水,萧奕安侧过脸,淡然的解释道:“我们四个,并不是正妻所生。”
原来是这样!立刻,我恍然大悟。
“你们四兄弟,也不是一个娘亲所生?”试探性的,再我问。
再次点点头,而萧奕安的脸色,却愈来愈暗沉。
“他……应该是四姨娘所生。”沉默了良久,萧奕安忽然开了口。
他?莫非是刹?!
第 1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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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74 章
“父亲这一生,娶了很多偏房夫人。然而他最钟爱的,却是四姨娘。我曾听闻,四姨娘也是位烟花女子。”缓缓的说着,萧奕安的脸色变的复杂起来,“据说,她是犯了些错,而被正夫人撵出家门……”
心,蓦然一惊。
“二哥是三姨娘所生,四哥是五姨娘所生,而三哥与我则是七姨娘所生。”
“所以……”怒火蹭的冒了上来,我质问道,“也就是说,你父亲一开始就怀疑我不是苏默的女儿?昨晚的局,也是你父亲设下的?”
得意的一笑,他无言的看向我。
老狐狸,老狐狸!!!
他妈的,亏我还念他年迈体衰,念他是刹的父亲而放松警觉尽心为他医治……
我真他妈的笨!
深呼吸一口,我再问,“那你父亲有没有怀疑刹……”
“这件事,答应了你,我自然不会说。”他一脸坦然。
低哼一声,脸上带着嘲笑,我但默不语。
“我的娘亲,生下我之后就因难产而……”顿了顿,萧奕安紧紧盯着我,语气突然变的阴鸷,“你现在总该明白,我为什么憎恶喜欢玩弄心计的女人!”
看着他,我莞尔一笑,不耐烦的问,“你已经报复过我了,还想怎样?”
无言的看着我,良久,萧奕安忽然背过身,一甩袖子,“快走……”
随即,我加快步伐,再度跟上。
……
“你去那边找找,我在另一头搜寻。”上了楼阁的第二层,萧奕安如是吩咐说。
“知道了。”
废弃的楼阁,到处是厚重的尘土,破旧不堪的幔布被风肆虐的吹着,飞舞张扬着,更显的室内是凌乱不堪,也平添了淡淡的凄凉。
小心翼翼的走着,我开始四周扫视。
走到一个桃木圆桌前,我用力揭开桌布,往桌底看去
空空如也。
摇摇头,刚想转身,直觉的,总认为某些地方不大对劲。
沿着木桌,来来回回的走动着,那种感觉愈发的明显。
这是怎么了我?
愣神的期间,却突然听见萧奕安的声音,“林婉之,找到昭临了!”
一怔,我随即往回走。
“小婶婶……”此刻,昭临正被萧奕安抱在怀里,睡眼惺忪的,他揉着眼睛问,“小婶婶,你们怎么才来啊?”
没好气的,快步走上前,我顺手把他从萧奕安怀里拎了出来,一巴掌随之呼上他肥肥的屁股,恼怒的问:“我怎么跟你说的?一个时辰!你自己说说已经过了多久?!”
害怕的看着我……片刻过后,哇的一声,他突然哭了出来。眼泪水,瞬时哗啦拉的往下流,鼻子也变的通红通红,带着哭腔,他委屈的说,“临儿,临儿睡着了……”
“你……”
“他是个孩子,你和他闹什么脾气?”萧奕安轻抚着临儿,抬头,瞪了我一眼。
呃,我又不是怪他,我只是一时心急嘛……
“五夫人……”一声低低的呼唤,引起了我的注意。低头看去,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男孩正跪在地上,不住的发抖,胆怯的说:“小的错了,是小的带着少爷躲在柜子里,没想到时间一长,居然睡着了……请,请五夫人责罚。”
“算了,你起来吧。先回去向四夫人复命,就说是找到小少爷了。告诉她,我们随后就到。”不待我回答,萧奕安先一步吩咐他。
“是是是,小的谢过五爷……”他不住的道谢,赶紧起身离开。
“临儿乖,不哭了……”一脸爱怜的哄着昭临,萧奕安抱着他,随即准备下楼。
刚走几步,他忽然停下步子,回头问道,“怎么,你还不走?”
“哦,来了。”晃晃脑袋,我跟了上去。
……
“小婶婶……”
“干吗?”
“临,临儿错了……”
“现在才知道错了?!”
“临儿乖,无须理会她。”
“不理我,难道理你?”
“我是他小叔。”
“我是他小婶!”
闻言,萧奕安侧过脸,看着我良久,他忽然叹了叹气,一脸嫌弃的说道,“林小婉,你刚刚说了些什么?”
第 1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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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75 章
“……”
[惜武陵人远,烟锁重楼:第一百零三章:世事难料]
哗啦一声水响,我突然从水底窜了出来,缓缓吐出一口气,坐直身体,悠闲的把背倚在木桶壁上,我尽情的享受这难得的放松。
找到了昭临,我也没有心情再和萧奕安去西院见一次上官紫儿,于是,我一个人便先行溜回北院。此刻,舒舒服服洗着爽身澡,所有的疲劳也一扫而空。被烈日晒了许久的大脑,也变的清醒。玩弄着水中漂浮的花瓣,我笑嘻嘻的,低声哼唱起来,“醉,怎么会喝醉;美,因为你的美;爱匆匆一瞥不过点缀……”
合拢掌心里的花瓣,再一把往上飘洒,我哈哈一笑,心情更是愉悦。
“夫人……”海棠轻叩门扉,出声道,“奴婢把衣裳给您送来了。”
“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踩着细碎的步子,海棠走进屋内。把几件干净的衣衫放置在离我不远处的矮凳上,她低着头,不曾多瞧我一眼,只是淡淡的询问着,“夫人,奴婢帮您更衣?”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摇摇头,我笑道。洗衣服的事,还是你去;穿衣服的事,我自个来。
莞尔一笑,挥挥手,我示意她退下。
待海棠离开,我又喜滋滋的洗起了花瓣澡。
“当时空成为拥有你唯一条件,我又醉……”一边哼唱着,一边左搓搓,右刷刷。
正不亦乐乎之,忽然听见咯吱一声轻响。门,又被人悄然推开。
眉头一皱,我快速向矮凳探出手。
而那人却快速而至,先我一步把衣裳抢走。
“拿来!”我没想到,他回来的这么快。
萧奕安静静的看着我,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玩味的微笑。眯起双眸,他一语不发的上下扫视着。
赶紧用浴巾覆盖着胸口,我冷冷的说:“把衣服拿来!”
轻佻的一笑,萧奕安走近几步,掂掂手里不轻不重的衣料,他不急不慢的说道,“林小婉,信不信为夫让你光着身子出去捡衣裳?”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说的出就做的到的表情,我叹了口气,嘴巴张了张,蹦出几个字:“把衣服还给我。”
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萧奕安仍然一动不动。
撇撇嘴,我只好硬着头皮说:“请你把衣服还给我。”
话音刚落,他伸长手,把衣服递了过来。
“怎么,不要了?”见我良久没有伸手接过,他淡然的问道。
闻言,我以手护着胸,另一只手则向他伸了过去。就在快要触及衣料的瞬间,他的手,出人意料的一倾斜……顿时,所有的衣物全擦着我的指尖一一滑过都落了地!
“你!”头上,赫然一个。
轻声一笑,他一脸的歉意,“手滑。”
见我火冒三丈的盯着他,萧奕安又开了口,“娘子别生气,为夫帮你捡起就是。”
跌落在地的衣衫,全被他一一捡起,笑着,他再次递了过来。
“你放在矮凳上,先出去。”我不动声色的说。
目光扫视着,来来回回从上到下看了好几轮,片刻过后,他才轻佻的开了口,“小婉儿,为夫摸都摸过了,你还介意什么?”
“混球!”一声低吼,我右手用力的拍向水面,水花顷刻间飞溅了出来,淋湿了他一身。
看看自己,萧奕安忽然一声叹息,“木桶很大……娘子你若是想为夫陪你洗鸳鸯浴,直说便是。又何必如此粗鲁?”
“你,你,你……”又羞又恼的,我瞪了他一眼,低吼道,“还不快滚出去。”
嘻嘻一笑,萧奕安把手里的布料扔在地上,再次走进一步,他开始动手给自己宽衣。
惊讶的瞪大双眼,我一脸的不可思议,“萧奕安,你发什么疯?!快点给我出去!”
嬉笑着看向我,他一件一件的,把自己所穿的衣衫褪除脱下,顺手,全扔在了地上。
“萧奕安,你怕是热昏头了!”咒骂一句,我用浴巾护着身体,赶紧从木桶里站起,“要洗你自己洗,我……”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重重往下一拉,我整个人又被拖入水中……不,是拖入他的怀抱。
“放开我!”我挣扎着,脸,忽然变的又红又烫。
“婉儿,你要是再乱动,”低低一声笑,他更是搂紧了我,出声警告,“信不信……”
闻言,我赶紧不动了,生怕不不小心点燃了什么不该燃的欲望之火。乖乖的,我不再乱动,埋头于他的胸膛,我万分无辜的说,“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这样子,我很难受。”
低笑一声,他缓缓放开紧箍在我腰际的双臂。
察觉到他的松动,小心翼翼的,我往后方靠去,尽最大所能,拉开我和他的距离。
双方,倚靠在木桶壁上,各自神色莫测的,诡异的僵直不下。
短暂的沉默过后……
“小婉儿……”一声轻唤,萧奕安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了我裸露在水面之外的肩头。
身子,顿时一僵。
目光在我胸口处扫视了又扫视,终于,他再次开了口,带着调戏,他的语气甚是轻佻,“看你这满脸倦容,怕是昨晚累着了?”
第 1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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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76 章
头上三根竖线降下,我在狂风中凌乱……
尴尬的一笑,把视线别开,我一语不发的,只是摇摇头。
大手,从肩膀处移开,转而抬起我的下颚,嬉笑着,萧奕安再问:“怎么了,你在怕我?”
“没有,没有……”赶紧摇头,赶紧赔笑。
陆上,我可不怕你;可如今在水里,我还是先顺着你……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
手收回,他的表情,忽然变的严肃起来,“昨晚的事,太子会怎么看?”
一愣,我顿时陷入沉思。半天,都没有开口。
良久,我忽然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萧奕安,警觉的问:“你是不是打听到了些什么?”
“尚无……”摇摇头,萧奕安淡然一笑,缓缓道来,“昨晚程玄佑带兵包围程府,我并不认为太子殿下事先知情。”
点点头,我同意他的看法。
关于这一点,我也猜不透。
太子,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他绝对不会轻易允许程玄佑带兵包围萧府。而程玄佑,表面看上去是为了刹,而实际上……哎,想不通,也猜不透。
“不过……”叹息一声,我又说,“昨晚的事情传到东宫,太子必然心存他虑……对么?”
淡然一笑,萧奕安接口道,“他不请求皇命就直接包围太师府,你以为太子不会防备如此大胆跋扈之徒?”
哧声一笑,细细看向他,我赞叹着,“安少,你的反间计,倒是用的活灵活现。”
“功高震主……”不以为然的一笑,他轻描淡写的说,“婉儿,那日在马车上,是你清清楚楚告诉我,什么才是软肋。”
无声的一笑,我才开了口,“无论怎样,我都要恭喜安少你了。昨晚的一场戏,怎么算来,你都是最大的赢家。”
“有了你这颗棋子,我萧奕安更不可能输。”他看着我,满是得意的神色。撇撇嘴,默不做声的,我把视线移开。
“想些什么?”
“没什么……”转回头,我漫不经心的回答。
“小婉儿……”萧奕安渐渐的凑近身子,盯着我,他一脸嘻笑,“你似乎……很防备我?”
“水冷了,我要出去。”自动屏蔽掉那句话,我打算站起身。
“为夫不觉得冷……”低低一声笑,他的双臂,忽然暧昧的缠上了我的腰。
“萧奕安!”恼怒的瞪着他,我略带紧张的问,“你想干嘛?!”
坏笑着,他的双臂愈发箍紧了我,戏谑的,他轻声问,“娘子,你倒是说说,此时此刻,为夫想做些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戏弄,一时情急,我更是用力扳着他的手臂。
萧奕安忽然一使劲,我整个人便被他抱了起来,一点也不给我反抗的时间,他俯下身子,把我紧紧地抵在了桶壁上。
“萧奕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你先放开我,有什么话,咱们好生商量。”碍于劣势,我开始好言好语的劝道。
“林小婉……”笑眯眯的看着我,他忽然将额头抵在了我的,神色莫测的问,“你想商量什么?”
话语间,他的一只大手却紧紧扣着我的两只手腕。而那另一只大手,却不停歇的在腰际游走着,三番五次的,暧昧的擦过我胸线的下缘。
身子,蓦然一僵。强忍着莫大的排斥感,我柔声细语道,“安少,你先放开我……”
“嗯?婉儿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他轻声笑了,温热的大掌,却在同时抚上了我一侧的胸乳。隔着单薄的浴巾,带着刻意的挑逗性,他轻轻揉捏着,时不时恣意挤压着顶端因为刺激而渐渐翘立的珍珠。
全身一个激灵,寒毛都竖了起来。我一把推开他,冷声道,“我把海棠给你叫进来。”
再次,他缓缓凑近身子,把全身的力量都紧紧抵在了我身上。带着一脸的嘲笑,他诧异的问道,“怎么,婊子要立贞洁牌坊了?”
“你……”
“五百两一次……够不够?”他恣意的笑着,眼底,流露着不屑与嘲讽。
“你去死!”又羞又恼,我咬牙切齿的骂道。
“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虽然,你没有牡丹花的资质,不过……”他冰冷的笑着,却忽然住了嘴。而大掌,却突然紧握着我的左侧胸乳,毫不怜惜的大力搓揉着。
屈辱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我徒劳的挣扎着,被却他牢牢钳制,动弹不得。
“婉儿,你哭什么?”他笑嘻嘻的问着,而语气,确是十足的寒彻骨,“怎么,嫌为夫不够体贴?”
“放开我!”奋力推挡着,我恼怒的低吼。
“一千两……如何?”笑着,他的一只手,忽然滑到了我的臀上,稍稍用力,把我紧紧按压在了硬挺的勃发上,“你和别人一晚上,都卖不到我这个价钱。”
冷冷一笑,我忽然镇定下来,“对,我是婊子,可婊子也是看人做买卖!有些人,我白送给他;有些人,倒贴我都不要!”
他的笑容,顿时隐去;脸色,却更是阴霾。
“婉儿,你真是不乖!”他的嗓音,忽然变的暗哑。牢牢禁锢着我,他贴近身子,强迫性的用分开我的双腿,开始缓慢而用力撞击着我身体最柔软的地方,或轻或重的,坚实的臀不断向上反复顶弄着。
泪水,似乎快要夺眶而出,我捶打着他,咒骂道,“萧奕安,放开我!”
忽然,他停下所有的动作。
“对于男人,你都是欲拒还迎么?”阴鸷的开了口,他轻佻的抬起我的下巴,似笑非笑的盯着我。
“你对于女人,都只会用强?!”瞪着他,我反问道。
“错了。”无所谓的一笑,他缓缓开口,在我耳际低喃着,“不知为何,我喜欢见到你受屈辱徒劳挣扎时的摸样……真是让我控制不住,想彻底毁了你!”
第 1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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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77 章
话罢,他忽然俯下头,重重咬在了我脖颈,粗鲁的吮吸着。
拼命闪躲着,不断在狭小的空间扭动着被禁锢的身子,我惊声尖叫起来,“萧奕安,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话,中断于双腿被他强悍的分开,一个粗大的硬物直接抵上了我身体的最私密处。
“林婉之,我早就警告过你,萧家不需要一个败坏门风的儿媳。”冷冷的瞥我一眼,他警告我,“你活该受辱!”
“萧奕安,你要是这么做,你一定会遭报应,你一定会遭报应!”强忍着欲汹涌而出的泪滴,紧咬着下唇,我诅咒着。
“报应?小婉儿,你要时刻记住,我就是你最大的报应。”不屑的一笑,他再次把上半身凑近,密密实实的贴着我,不留任何空隙,“林婉之,你不是想要孩子么?好,我给你!”
话罢,他抬高我的臀,叫嚣着的火热亢奋以一种可怕的力量顶了进来。不容抗拒的扩张,不可抵挡的强大压力,不可思议的深度,以一种完全野蛮而强悍的方式撞上了深处那娇弱的内蕊!
“不!萧奕安我求求你,不要这么对我。”强烈的无助,屈辱与恐惧感全袭上心头,声泪俱下的,我尖叫着,不断的发出哀求。
“求我?”霸占着我的身体,他并不急于下一步动作。轻含着我的耳垂,吮吸着,他阴邪的笑道,“婉儿,今天早上,你不是还挺硬气的么?”
“我错了,是我错了……”泪水,此刻正不断的沿着面颊滑落,我哭喊着,只求他能稍稍心软,“求求你,我求求你快出去……”
“放过你?婉儿,我怎么舍得放过你?”低低一声笑,他更是用力的将我的腿往外顶开,结实的臀往后稍稍一撤,再用力向前猛的一撞。
“不……”闷叫一声,眼泪,无法克制的汹涌而出。
正在此时,突然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伴随着的,是海棠急切的呼唤声,“五爷,五爷!”
“没规矩!”
萧奕安眉头紧皱,咒骂一声,却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疯狂的顶撞,快速而猛烈。
“五爷,快开门!”敲门声不断响起,海棠急切的呼唤着。
“滚出去!”萧奕安一声怒吼,双臂却愈发搂紧,将我用力的像是要按入他体内一般,一下又一下,不断贯穿我。
“五爷,三爷出事了!”不断重复入侵动作的身体顿时一僵,所有的移动也瞬时停了下来,萧奕安一脸惊讶看向我,紧箍着我的双臂也立刻松开。
凄凉的一笑,我无力的倚在木桶壁上,哑着嗓子,幽幽地说:“安少……报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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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霸王文的给我站出来!!!花花恼了……
[惜武陵人远,烟锁重楼:第一百零四章:番外 如梦尘烟2]
康定二年
“味道如何?”李玄琛双手靠在桌边上,探长脖子笑眯眯的问,“你偏好素食,这家店的什锦馅是全长安最出名的了……觉得如何?”
上官紫儿用汤勺舀起一个饺耳(作者注:饺子的古代名称)放进小碗里,再用筷子夹起,张开樱桃小嘴,细细的咬上一口。
“怎样?”李玄琛一脸期待。
摇摇头,带着失望,她回答道,“徒有虚名。”
笑容褪去,李玄琛不由得叹口气,“紫儿,你的嘴还真是刁……”
“谁叫你打赌输了?所以,该罚!”莞尔一笑,眼眸里尽是顽皮的意味,上官紫儿轻笑着说,“下次,你要带我去哪家?”
“凡长安城稍有名气的店面我都带你走了一遭,还能哪儿?”苦笑着,李玄琛无可奈何的反问。
“不是味道不好,就是饺耳的形状不佳,要不然,就是觉得店内装潢不雅致……”
撇撇嘴,上官紫儿忽然没了笑容,一语不发的站起身,她往店外走去。
话音立刻止住。
的,李玄琛快步走上前从后面揽住了紫儿,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屈着身子,他把下颚轻轻的抵在了她的肩头,在她耳畔呵笑着说,“你不就是挂念我么?直说便是,何必变着法子……”
“谁挂念你了?”她的脸,顿时羞的通红。
轻轻出手,往她脑门上一敲,李玄琛无奈笑了,低声哄着,“是我挂念你了。”
掩口一笑,紫儿随即转过身来,面对李玄琛,质问道,“你自己说说,有多少天没有来探望我了?”
“傻丫头!”爱怜的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着,李玄琛缓缓开口解释,“父亲大人交待了些事情,李府上下这几日也是忙做一团……今日得空,我不就赶来见你了么?”
“可是,你却嫌弃我。”她噘起了嘴。
“我嫌弃你什么了?”
“你嫌弃我嘴刁……”紫儿控诉着,有些‘泪眼汪汪’。
呵呵一笑,摸摸她脑袋,李玄琛一脸自大的表情,得意的说道,“你要感激,本少爷根本不给别人嘴刁的机会。”
顿时,‘泪眼汪汪’变成了‘小溪潺潺’,再从‘小溪潺潺’变成了‘汪洋大海’。
“我……我……受……罚……”没多久,李玄琛已是满头黑线。
“琛哥哥,是这支花钗好看,还是这支白玉簪更适合我?”比较了许久未果,上官紫儿黛眉微皱,带着困惑,低声询问李玄琛。
“花钗好。”细细审视,李玄琛才开了口,“这钗衬你,更胜出水芙蓉。”
“嘴甜!”莞尔一笑,紫儿瞥向店铺老板,“两支加起来,一共是多少银两?”
“刚好三百两。”
话音刚落,一张银票立刻递了出去,李玄琛很自然的接了口,“送到上官府邸。”
第 1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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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78 章
“那是当然,当然!”老板接过银票,脸上,已经乐开了花。
调过头来,看向紫儿,他笑着问:“还想去哪儿?”
“琛哥哥,说好了是你亲自送东西回上官府的……”她不满意的抗议道。
“东西多了就拿着麻烦,手也不得空,能偷懒就先偷偷懒罢。”顺口回答,他牵起她的手,步出了店铺。
没走几步,紫儿忽然又有了主意,“琛哥哥,你很久都没有带我去放纸鸢了……”
脚步顿住,李玄琛看向她。
“而且,上次你送我的纸鸢,居然挂破了……”闷闷不乐的,她低喃。
李玄琛伸手掐掐她水嫩嫩的脸蛋儿,提议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买些上等的宣纸,我再做一个送你。”
闻言,她这才会心的笑了。“生宣,生宣……”默念着,紫儿在纸堆中搜寻,一一认真瞧过。
“轩少爷,您要的玉板宣在这儿。”
闻言,紫儿好奇的放眼瞥去,瞧见一位身形颀长的男子,正拿着一卷极其名贵的纸张细细翻看。
带着诧异,她忍不住插言,“玉板宣乃合桑制成,虽质地最优却过于吸墨……”
男子转过身,面露惊讶之色,开口道,“姑娘也懂得这辩纸之道?”
点点头,紫儿嫣然一笑,“若是想用弱吸墨纸,我觉得这澄心堂纸倒是上品。纸面光滑,且墨浮于表面,不易慢开,色彩也更为艳丽……”
“紫儿……”这时,忽然传来了李玄琛的声音。
“哎呀,把他给忘了!”一怔,她这才想起了某个人还在老板那儿等着付银子呢。顺手拿起一刀蜀牋,她赶忙离开。
淡然的笑了,男子收回视线,轻轻转过头,他对身旁的仆从吩咐道,“那就澄心堂纸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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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武陵人远,烟锁重楼:第一百零五章:番外 如梦尘烟3]
康定四年
“女儿,女儿!”
紫儿一愣,随即从沉思中回过神。
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自己的母亲,紫儿转过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池塘中嬉戏的鱼儿。
“紫儿……”衣着华美的妇人再次出声道。
“我说过,我不嫁!”冷冷的,上官紫儿再次开了口,语气完全不容商量,“要嫁,我只嫁琛哥哥!他很快就会回来的,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
“你一个姑娘家本就应当遵守父母之命……”
“母亲!”紫儿猛的回转身,情绪忽然变的激动,长长的睫毛上也有了些许晶莹的泪花,“如今李相一家尸骨未寒,你就急着把自己的女儿送到萧家那群虎狼之口?!你忘了李大人曾经对父亲的提擢之恩?你忘了自己的女儿早已是李家未过门的媳妇?你忘了……”
一声清亮的耳光声响起,上官夫人的脸色已是变一阵青,一阵白,“你……”
左脸已经又红又肿,却仍然倔强的抬起脸,不甘示弱的瞪着自己的母亲,紫儿再度冷冷的开口,“不嫁,就是不嫁,我不会成为你巴结别人的……”
“紫儿!李玄琛已经死了,已经死了!”杏眼一瞪,上官夫人语气顿时变的严厉。
被击中要害般,紫儿的嘴唇一下子失去血色,变的苍白,摇着头,她的眼眶顿时红了,“没有,琛哥哥没有死,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的……”
叹息一声,上官夫人走上前来,拉住女儿此刻间已经冰凉的双手。
“娘,他说过要回来娶我的……”泪,潸然而下,紫儿已经是泣不成声,“娘,我求求你,不要让我嫁。我要等琛哥哥,我要等他!”
轻轻拍抚着女儿的后背,上官夫人缓缓低语道,“女儿,为何那孩子独独令你中意?”
“琛哥哥他对我很好……”
“傻孩子,将来也会有其他人对你好。”
“不一样,不一样!”
“有何不同?”
红着眼圈,紫儿哽咽的说,“他会为了我,找寻天底下一模一样两片树叶;他会为了我,给祈福树悬挂上所有的黄色丝带,他会为了我……”
嗤笑一声,上官夫人不以为意的打断了她的话,“傻孩子,你说的这些,不是他为你做的,而是他手中的权势与财富为你办到的。”
“娘……”
“如果他不是李相之子,而是个普通的平民老百姓……你说,他有能力与精力为了做到这么些?”笑着,上官夫人精致姣好的面容满是冷漠,“如若不能,你又如何独独喜欢他?”
“女儿,你现在大了,为娘的也就把话与你说明白……”稍稍顿一下,上官夫人继续往下说道,“你爹曾是李相的交好,现在满朝文武各个人心惶惶,惟恐一不小心就受了牵连掉了脑袋……多亏祖上积德,在这个节骨眼上,萧奕轩与你的亲事,正能为你爹免除后顾之忧。若不嫁,可知后果如何?”
泣不成声的,紫儿把脸俯在母亲的肩上,声泪俱下的哀求着,“娘,我不要嫁,不要嫁。”
“女儿,你看这池塘成群嬉戏游玩的鱼儿,若有一天池水枯竭,你说它们是相呴以湿,还是各自散去另寻他处?”淡然一笑,上官夫人缓缓开口,“老庄有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娘,我不要忘记,我不会忘记琛哥哥!”
第 17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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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7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79 章
“傻孩子,你总有一天会忘记的……人的一生,会有很多次幸福,关键看你愿不愿意把握。曾经李玄琛能为你做的,萧家四少爷也可以为你办到。”叹息着,上官夫人说道,“现在,你有三条路可以走。一则自己入花轿,二则你父亲绑你入花轿,三则……三则,大可一了百了。”
“娘……”
用丝绢给紫儿拭去脸上泪痕,上官夫人轻笑着,“女儿,你自己好生考虑。为娘的只是希望,无论怎样你都别忘了自己还姓‘上官’。”
“我……”
“孩子,人死如灯灭。人这一生,从来没有长明灯。”
……
泪痕,终于干了。
而紫儿眼眸深处的柔情,却渐渐冷淡了。
“按四嫂的理解,昭临是被我藏起来了?”冷笑着,林婉之把话挑明。
“姑且不论是不是被你藏起来,如今孩子不见了是不争的事实,他的失踪无论如何与你脱不了干系!”紧紧盯着我,强行压抑着所有的怒气与埋怨,她不耐烦的说,“我不管你是谁,如果太阳下山之前仍未找到……”
淡然一笑,林婉之不以为意的反问:“怎么,让你身为刑部侍郎的父亲前来萧府捉人?”
眼神蓦然一变,目光也随之变的凌厉起来,紫儿冷冷的说:“别以为你进了萧家的门……”
轻声一笑,嘴巴再次比大脑反应快,嘲笑的,林婉之再次反问:“上官紫儿,你又是干干净净一身清白的进了萧家大门?”
一怔,紫儿的脸色顿时变的惨白,张开樱桃小嘴,正欲往下说时,萧奕安却忽然开了口打断她的话,“四嫂,你先别慌,我和婉儿再去别处找找……如果太阳下山前仍未找到,就让各院各房的人都分别行动起来在自己的处所附近搜寻吧!你暂且放宽心,临儿就藏在萧府,不会跑很远。”
顿了顿,紫儿别扭的转过身去,万分无奈的说,“去吧,我也只能在这等着。”
“四嫂,抱歉了,我们这就去找。”
……
“夫人,您切莫生气。”站在紫儿身后的贴身丫鬟忽然开了口,“五夫人她口无遮拦,一时说错了话……”
“我,我只是担心临儿。”脸色依然苍白着,紫儿此时的神色已是不可捉摸。
“梅兰,自从我嫁过来,你跟了我身边多久了?”忽然,紫儿问道。
“回夫人话,六年了。”
“六年,快六年了……”低喃着,紫儿突然轻笑出声,长长的睫毛此刻间竟然沾染了点点泪花,而满是冷淡色彩的眼眸深处,却忽然有了柔情,“若他还在……”
“夫人,您在说什么?”梅兰好奇的开了口,方才风起,并没有听清四夫人的吩咐。
摇摇头,笑容渐渐隐去,她的神色又变的淡漠起来,“没什么。”
风停了,
而被风扰乱的思绪,却渐渐平复了。
[惜武陵人远,烟锁重楼:第一百零六章:人在身旁(上)]
倚靠在门楣处,我盯着守在门前动也不动面无表情一脸平静的海棠。
“我要出府!”沉默片刻,我开了口,“你给我让开!”
“五爷交待了,这些天请夫人静养。”
“我、要、出、府!”一字一句说着,我狠狠瞪着她。
温婉的笑了,海棠盯着我的眼眸,也一字一句的重复,“夫人,请、静、养。”
“你……”倒吸一口凉气,我点点头,冷笑道,“好,很好!”
重重的,我摔上房门,一屁股坐回到床榻,往后仰躺着,把自己深深陷入了柔软的丝被里。
五天了,我被萧奕安困在屋内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已经整整五天了!这些天里,只能吃,只能睡,要么就只能在北院原地打圈圈!
吃,从来没安生过;睡,从来没安稳过。
头痛欲裂心绪不宁……连身子,也跟着犯折腾。
疯了,再把我憋在这儿我真的要发疯了!
不行,我不能像个傀儡娃娃般任人操控!既然海棠你三番四次阻挠我,就别怪我狠毒无情!
冷冷一笑,我再次步回至门口,把房门拉开。
“屋内闷,我要纳凉。”
静静的看着我,海棠一语不发。
“怎么,还怕我跑了不成?!”冷笑着,我把语调压低,“这大热天,我要真给憋坏了……”
“奴婢,”犹豫着,海棠艰难的开了口,“奴婢这就去为夫人沏壶消暑茶。”
凉亭
“扇快一点。”斜倚在华美精致的席榻上,我对站在身侧手执团扇的海棠频频吩咐道。顺手,从搁置在正前方的檀木圆桌上拿起一杯金银花茶。
默默的,海棠加快了扇风的频率。凉风袭袭,更加明显了,瞬时感觉清爽不已。
把玩着茶杯,我抿嘴,饮下一小口。
“烫!”眉头一皱,把手中的茶杯突然往地上摔去,我瞥了一眼海棠,趾高气扬的吩咐,“换一壶来。”
第 1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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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80 章
看着地面的碎片,视线逡巡了良久,海棠喏喏道,“是……”
她小心翼翼的拾起碎片,一一放入托盘内,然后顶着炎炎烈日,往厨房步去。
大约一炷香时间,她端了一壶新茶回来。这一去一回,也晒得她脸上红晕初现,前额也出现薄薄的一层细汗。
“夫人,请喝茶。”她走上前,高举托盘。
面无表情的端起茶蛊,我品下一小口。
“你刚刚沏茶的时候有用脑子么?”脸色一沉,把杯子里剩余的茶水全泼洒在了她脸上。重重的,把茶杯往托盘里一放,我十分不满意的说,“枸杞的份量少了,再换。”
“夫人,你……”
淡然的扫她一眼,我呵斥道,“还不快去?笨手笨脚的丫头!”
被茶水泼湿的脸蛋,此刻已布上了不平之色。隐忍着,她正欲退下,我又唤住了她,“再叫几个手脚灵活的丫头过来。这天热,一把扇子不够。”
“是……”她唯诺着,只是那双眸子,却掩饰不了她对我的忿恨。
没等多久,几个丫鬟也到了凉亭,站在席榻的两端,每人均手执团扇为我扇风。再过了一炷香时间,被折腾的满头大汗的海棠再次端了一壶花茶,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恭敬的递上,“夫人,茶来了。”
嗤笑一声,这一次我连戏都懒的演,明了的告诉她,“香味不对,给我换。”
高举着托盘的手,忽然开始轻微颤抖。
“夫人,请不要为难奴婢。”隐忍了良久,海棠忽然抬起头,愠怒的盯着我。
“为难?”嘴角返起一丝阴鸷的笑意,我忽然伸出手,打翻托盘,任茶水泼溅了她一身。
“我就是为难你,如何?”
海棠直勾勾的盯着我,一双美目充满了明显的恨意。
“看着我干吗?”懒洋洋的,从席榻上坐直身体,我勾起她的下巴,冷冷的说:“实话告诉你,我今天不但要为难你,更要罚你!”
“夫人!五爷曾许诺过奴婢,永不受罚。”海棠看着我,毫不示弱的回答。
“永不受罚?那我更要试试能不能罚罚你这贱骨头!”转过头,我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跟我摘根藤条来!”
“夫,夫人……”丫鬟们胆战心惊的摇摇头。
从衣袖里掏出萧奕安曾经‘赏’我的那五百两银票,我顺手扔在了地上,“谁去摘,这些银子就归谁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就不信没一个爱钱的!
不出所料,犹豫了半天,果然有一个小丫头站了出来,从附近的树丛中摘取了根藤条呈了上来。
“很好,这银票你收好了。”笑着,站起身来走近海棠,俯下身子,我阴鸷的开了口,“和萧奕安睡过的女人多了,你以为他真会把每个女人都挂在心上?”
海棠的身子,猛的一颤。抬起头,她惊愕地看向我。
“他现在不在萧府,我倒要看看他如何保你不受罚!”
轻声一笑,扬起手中的藤条,优美的弧线在空中划过。顿时,海棠那漂亮的脸蛋儿立刻留下了一条鲜红的伤痕。
“疼么?”我笑着问。
倔强的,她摇摇头。而眼眶,却蓦地红了。
“你男人呢?你的大靠山呢?!”我再问。
“海棠只是奴婢,海棠没有靠山。”语调颤抖着,她回答道。
“别以为你为他卖命,他就会在你最痛苦的时候跑来救你!”阴骘的说出这句话,心却猛然间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抽痛,不曾犹豫,也不再留情的,我往她身上再狠狠地抽打了一次。
吃痛一声,豆大的眼泪立刻从她眼角滑落。
“啧啧,哭的还真是梨花带雨啊……”我笑着,再一次在她背上留下了狭长细小的血痕。
“怎么不求饶?”住了手,我问。
默默流着泪,她把头埋的低低的,就是不肯开口。
“哟,硬骨头嘛!”缓缓舒出一口气,把藤条扔在地上,我重新坐回了席榻上,冷然的说,“你可知道,如果是你家主子,会用什么法子罚你?”
四周,寂静一片,站在床榻两侧的丫鬟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去,给我叫几个最下等的男仆来。”我面无表情的吩咐。
在我面前站着的,是几个年龄大小不一、身高不等的壮硕男丁。
半倚在榻上,慵懒的打量着他们,我开口问道,“你们几个,可曾娶了媳妇儿?”
几个男人们互相看了几眼,都不敢吱声。
“没娶媳妇儿的,上前一步吧。”我漫不经心的说
犹豫了一下,两个男人走上前来。
看着他们,我不由得哑然失笑。一个年纪约莫三十好几;另一个则年纪大概四十朝上。瞧那外表,均是老实巴交的模样。
用手指着海棠,我轻声问,“觉得她美么?”
两人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点点头。
“许给你们做小妾了!”我冷笑道。
“不!”海棠尖叫着,厉声阻止,“我,我已经是……”
第 1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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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81 章
“他没给你任何名分。说到底,你还是个使唤丫头!”冰冷的笑着,我继续问那两人,“一年十二个月,每人六个月,你们谁愿意上半年?”
“不,夫人,我求求你……”海棠哭喊着爬了过来,跪在了我榻前。
淡然的瞥她一眼,我再问,“快说,你们谁愿意上半年?”那两人胆怯的看着我,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
“夫,夫人……”站在身旁的一名丫鬟看不下去了,忽然开口求情。
“谁要是求情,谁就代海棠嫁了。”我冷笑道。
这句话,令在场所有想求情的人均住了口。
“既然你们如此谦虚,那本夫人就替你们做主。”思度了片刻,我忽然有了主意,“就根据你们阳具的大小来确定谁先谁后。”
“夫,夫人……”那两人一惊,赶忙跪了下来,忙不迭的磕头,“请夫人饶了小的们,切莫折煞了奴才。”
“跪着干吗?站起来,给我脱!”面无表情的,我回转头看向海棠,好心的交待道,“仔细看好了,这可是关系你终身性福的大事。”
“不,不要……”海棠慌了,脸色顿时变的惨白,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着响头,她哀求道,“夫人,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你不是不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么?现在何必对我行如此大礼?!”不以为然的笑了,我继续吩咐,“你们两个……迟迟不肯动手,是不是要本夫人亲自替你们宽衣解带?”
话音一落,我立刻从席榻上起身,走上前去。
“夫人,切莫为难小的!”这二人哆嗦着,也是不停的磕头。
“害臊?那我就帮你们脱。”笑着蹲下身,我伸手往其中一人腰际探去。
“林婉之!你在干什么?!”愤怒的一声低吼,一刹那间功夫,我就被拎着强迫性的站了起来。
该来的,终于来了!
莞尔一笑,我看向那人,嗲声道,“相公,你终于回来拉?近日可好?”
冷着一张脸,萧奕安恼怒的问,“你在干什么?”
“你说我在干什么?”抬起下颚,我笑靥如花。
冷眼扫视着跪在地面上的瑟瑟发抖的两个男仆,再瞥向一身伤痕的海棠,萧奕安吃了一惊,诧异的问道,“你……”
“我什么我?怎么,打伤了你的通房丫头,你心疼了?”冷冷一笑,我反问。
眉头一皱,萧奕安低声喝道,“胡闹!给我回房待着去!”
轻蔑的笑了,我看向海棠,好心提点她,“听到你家主子的回答没?这就是你委身于斯的男人。”
那一瞬间,我清楚的看见她那对眸子里闪过一丝浓郁的悲哀。
低头,瞥向跪在地上的那两人,我再次戏谑的问,“怎么还没动手?难道真等本夫人替你们脱?!”
“林婉之,我警告你不要胡闹……”神色一僵,萧奕安提高了音量。
“我就是胡闹,你又能把我如何?!”
“你……”
“萧奕安我告诉你,上了床,我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娼妓;下了地,我还是全天下人的老鸨!我林婉之不但有能力给你带绿帽子,更有本事把你整个北院变成长安城里最著名的勾栏院!”
“你……”脸色蓦的一沉,萧奕安随之扬起了手。
“打啊,尽管打!”胸膛一挺,漫不经心的用手指着下腹,我冷然道,“安少,朝这儿打!你那天不是嫖娼嫖的很卖力么?!说不定已经怀上了你的孽种,你尽管打,用力的打,算是为我省去一桩麻烦!”
喉结上下翻滚了几下,欲说还休般,萧奕安缓缓放下手。
钳制着我的手腕,他用力往前拖拽,“和我回房!”
“何必回房?只要你给银票,我不介意在这户外与你苟合!”我冷冷的回答。
“你!”头上,顿时青筋暴起,他愤怒的瞪着我,冰冷的警告着,“林婉之,不要试图挑衅我对你的容忍力。”
“萧奕安,你也不要试图挑衅我的容忍力。否则……”眉毛一挑,我笑的亦是邪恶,“否则,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
钳制着我手腕的力道猛然加重,他阴鸷的开了口,“疯女人!”
“对!我就是疯了!”情绪,在这一刻突然失控。我突然无法自己的朝他怒喊起来,“这几天,我在梦里都想着要一刀一刀凌迟你!你这个下流的贱胚,你这个……”
“林婉之!你要再敢胡说一句,信不信我掐死你?!”他的双手,突兀的圈绕上了我的脖颈子,瞪着我的一对眸子,满是刻骨的寒意。
“在你面前,我什么时候怕过死?”阴冷的笑着,我问。
“你……”他为之气结。
“萧奕安,你彻头彻尾就是个下流种,你这个衣冠禽兽,你……”
话语,忽然打住。
下腹,正隐隐传来的一阵强烈的剧痛,令我冷汗顿出。
“林婉之,你怎么了?”察觉到我神色不对,萧奕安诧异的问。
“你……”双腿一软,我无力再站直身体,一个踉跄,跌入了萧奕安的怀抱。
“林婉之,你究竟怎么了?”他不安的问。
下腹绞痛着,视线也随之天旋地转。茫然的伸出手,往自己的下体探去……我摸到了一股温热而又粘稠的液体。
缓缓摊开手……血,我竟然看到了一手的鲜血。
萧奕安的神色,顿时变的紧张,紧紧搂住我,他在我耳际安慰道,“婉儿你别怕,我马上给你找大夫……”
第 1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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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82 章
混乱的脚步声,从耳畔刮过的风声……声音,越来越细微;视野,也越来越模糊,下腹和四肢,也越来越冰凉……
终于,承受不住那莫名的疼痛,我彻底失去了知觉。
……
“夫人乃阴虚,因寒凝胞宫而导致气不统血行经不畅。除了药石调理,也务必夫人保持思绪宁静,心态平和。”大夫把完脉之后,一边书写着方子,一边如是交待,“惟有如此……”
一脸漠然的坐在床头,我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夫人这几天的膳食,应以清淡健脾胃为主……”大夫絮絮叨叨着,声音飘忽近忽远到在房间里飘荡着,我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良久,待到挠人的声音终于平息,我却被轻轻拥入了一个怀抱。
“以前,也疼得这般厉害?”他轻声问。
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别哭……”萧奕安低语着,掏出丝帕为我拭去脸上的泪痕,连声劝慰道,“待会等药熬好,你喝下去就不会疼了。”
扭过头,愤怒的瞪着萧奕安,用尽全身力气捶打着他,我无法控制的大哭起来,“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冷静点,冷静点。”紧紧把我搂住,他轻轻拍抚着我的后背,失笑道,“大夫说了,你要放宽心。不要动不动就闹脾气,使性子。”
“我为什么会闹脾气?!你以为我吃饱了没事找气受?!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大混蛋!”痛哭着,我用力捶打着他。
这半个月以来,我若不是被你气的内分泌失调,怎会连危险期和安全期都错乱了?!怎会因为葵水来临而痛的晕厥?!
“别哭,别哭!一哭就更痛了……”哑然失笑,他无奈的摇着头,只好轻按着我的肩头,示意我躺下,“你先睡会,等药煎好了我再叫你。”
“滚,你给我滚!”我朝他怒吼。
一脸无奈的,他扶着我躺下,却也随之解下外衫,躺在了我身边。
“萧奕安,你耳朵聋了么,你听不懂我说的人话?!”怒火中烧着,我挣扎着要撑起身,却被他强行按下。
“冷静点,冷静点。”紧紧抱住我,他不断的拍抚着我的后背,低语道,“大夫说了,你身子孱弱,要多补补。”
“谁稀罕你……”
说话间,他一只大手却突然从我衣襟下摆处探进,没有预兆的覆盖在下腹部,轻轻按揉起来。
笑着,他解释道,“揉一揉,就没那么痛了。”
“把你的猪蹄拿开,我自己可以……”
“你现在浑身冰凉,还是我帮你的好。”一脸笑嘻嘻的,他恬不知耻的回答,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止。
“你……”我为之气结。
“你嗓子都哑了,省点力气罢。”失笑一声,他哄道。
此时此刻,下腹正剧烈的绞痛着,四肢也变的麻木冰凉,大脑混沌不堪,没有体力更没有精力和他纠缠……虚弱无力的,我白了他一眼,蓦然闭上眼。
他的大手,密实地贴着我的小腹。动作,轻缓而又柔和,冰凉的小腹,似乎也被他掌心的热度所感染,渐渐温暖起来。
“婉儿……”沉默着,良久,他忽然轻唤我名。
鬼叫鬼叫,真他妈烦!
紧闭双眼,我默不作答。
缓缓的,我感觉到缠绕在腰间的臂力逐渐变弱。似乎,他正慢慢放开我……
心中暗自欣喜一番,本以为他要下床离开,却意外的察觉到,有种莫名的力量越来越靠近,而喷扑在脸上他那温热的鼻息,也似乎愈发明显。
心,咯噔一下。
猛然,我睁开双眼,一张放大的俊脸也随之映入眼帘。
“你要干吗?”戒备的,我问。
[惜武陵人远,烟锁重楼:第一百零七章:人在身旁(下)]
冷冷的瞪着萧奕安,我一脸戒备的问:“你要干吗?”
按揉在腹部的手缓缓抽离,他两手撑在我头顶两侧,俯下身子,笑嘻嘻的说:“婉儿,没睡着?”
瞪他一眼,我不作回答。
“怎么不说话?”嬉皮笑脸的,他一脸玩味的表情。
心底,幽幽的叹息一声,面无表情的,我说道,“萧奕安,你还真是烦!”
长长的睫毛眨了几下,萧奕安忽然低下头,顿时,他的薄唇距我的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条件反射的,身子马上往后缩,我恼怒的低吼:“干吗?!”
“小婉儿,别紧张。”戏谑的打量着我,萧奕安忽然极其暧昧的在我耳际低诉道,“今天我就是想如何……也不能把你怎样。”
面部肌肉抽搐几下,正待要发作时,他忽然一把将我重新搂进怀里,一并侧躺着,淡然叹息道,“你那冲动好事的脾气,要改改了。”
“把话说清楚,究竟是我冲动,还是你喜欢好事?”反应迅速的,我反驳。
“是谁一时冲动污辱了我?到底是谁?!”愤怒的,我一拳揍了上去,立刻,从他胸口处传来了一声令我神清气爽的闷响。
吃痛一声,萧奕安皱起眉头,抱怨道,“婉儿,你谋杀亲夫……”
“我呸!”话音刚落,正欲再一拳挥舞过去,却被他制住了手腕。
第 1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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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83 章
“小婉儿,怎么病了还有如此大的力气?”他诧异的问。
“一看见你……”瞪着他,我愤怒的低吼,“我浑身上下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好了好了,别闹了!”钳制着手腕,被他紧紧圈在怀里,他好言相劝道,“静养,你要静养。否则,待会儿又要疼的哭鼻子了……”
“你少在我面前装好人!”不屑的一笑,我冷然嘲讽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怎么如此多疑呢?”笑嘻嘻的,他满是不以为然。
冷冷瞥他一眼,我提醒道,“你三哥出事了。”
轻松玩味的笑容立刻隐去,他的表情,瞬时变的凝重起来。
“有事钟无艳……怎么,这会儿想到要用我,就知道卖乖讨起巧来了?”哧笑出声,我继续讽刺他,“安少啊安少,你进步了嘛。也知道刚柔并济,筑起温柔乡了……”
他的脸色,被我嘲弄的一阵青,一阵白。
用力箍紧我,无奈的摇摇头,他惆怅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却已经连珠放炮讲了一气。你究竟是想证明你的聪慧,还是想告诉我,你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小人,你……”
嘻嘻一笑,他打断我的话。
“小婉儿,你真像一头猪,獾猪。”
猪?!我一愣。
“像獾猪般,性格凶猛,动不动就爱用那些坚硬的刺去扎人。”
摇摇头,无声的笑了,我补充道,“萧奕安,你也像一条龙,变色龙。”
“嗯??”
“变色龙是一种树栖类爬行动物……它的皮肤会随着事态、温度以及情绪的变化而变化。”冷笑着,我告诉他,“就如同你这般,外表看似八面玲珑,其实质却不过两个字虚伪!”
萧奕安的神情,蓦然一僵。
“当然,你和它还有一个最接近的共同点……”笑嘻嘻的,我再次开了口,“变色龙喜欢吃虫子,奇怪的是,多数变色龙会对单一食物产生厌食,有时会拒绝进食直至死亡。”
“而你呢,最大的爱好就是玩弄女人,闲来无事,就喜欢在花丛中流连采撷……”顿了顿,盯着他眼底闪烁不定的光芒,我戏谑道,“可三日不食,却不可一日无妇!”
眯起双眸,他神色莫测的盯着我,反问,“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知我时常在花丛中流连采撷?”
冷然一笑,我提醒他,“就凭你在床上那股臊劲儿……”
话语,蓦然止住。
完了,下意识的察觉到,我似乎骂错话了。
挑挑眉,本是气势于我之下的他,此时此刻却变的神采飞扬起来,凑近脸,在我耳际厮磨着,萧奕安得意的问,“娘子,你这是在间接的赞赏为夫么?”
脸一红,说话也不再利索,我羞恼的瞪他,“你,你……”
“林小婉,你怎么脸红了?”春风得意的,他轻轻勾起我的下颚,戏谑道。
“萧奕安,你……”
低低一声笑,他愈发的凑近,嘲弄道,“林小婉,怎么害臊了?”
“谁害臊了?!谁……”
他的俊脸,猛然贴近。
“有事钟无艳的下一句是什么?”
他的声线,诡异般的居然变得暗哑;一对美目,静悄悄直勾勾的盯着我;温热而匀长的鼻息喷吐在脖颈处,唇齿的开合间,略带熏香味道的气息荡漾开来,同他人一般,此时此刻,居然有了一股蛊惑人的压迫感与……窒息。
头,微微后仰。不动声色的,想远离他。
“小婉儿……”一声低哑的呼唤,他笑着,伸出手在我脸上摩挲着,轻问道,“下一句是什么?”
“你……”下腹处,阵痛猛然袭来,令我不由得蹙眉低呼。
“又疼了?”魅惑人心的笑容顿时隐去,神色转为一脸关切,下一秒,温热的大掌立刻贴上了我的小腹,动作轻缓的按揉着。
心底,暗暗吐着舌头。
“疼……”硬憋着,挤出几滴泪,“我不舒服,你却还要故意戏弄我!”
一怔,他只好无奈的哄着,“好好好,我不逗你了。”
“你说,你是不是乌龟王八蛋?!”我眼泪汪汪的问。
“不是,我不是。”他赶紧摇头。
“不,你就是!”眼角,一滴泪猛然滑落。我红着鼻子一脸委屈的瞪着他。
无奈的回瞪我老半天,终于捱不过我的苦情攻势,他长叹一声,苦笑着在我手心处写下几字:“是,我是乌龟王八蛋。”
“这还差不多!”笑着,我欣慰的说道。
心底,正暗暗窃喜。
传说中以柔克刚方法,对待这个贱胚,居然有神奇般的效果?!
想不通……难道正如前人所说,眼泪,是女人对付男人最后亦是最有效的一招工具?
“我们不吵架的时候,倒也挺和睦。”叹一声,他搂着我,低喃道,“林小婉,你要乖乖听话,少给我惹些破事出来……”
第 18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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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84 章
除非是脑子被门板夹成猪头了,我才会乖乖听你话!
撇撇嘴,我默而不答。
“在想什么?”他轻轻的在我后背拍了一下,问道。
收回游离的思绪,我摇摇头,冷淡的回答,“没想什么。”
不动声色的盯着我,良久,萧奕安忽然苦笑道,“三哥他……因为酒醉而在内廷骑马,现在被太子扣了下来。这几天,都关在天牢。”
“然后呢?”我轻声问。
“这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关键得看皇帝的意思……”神色凝重的,萧奕安陷入沉思。(作者注:根据大明朝律法,皇宫内廷,凡骑马奔腾者,可斩。花花小小地剽窃了历史一把……哈哈)
叹息着,萧奕安再度开了口,“所以,我希望你能……”
“安少,你方才不是还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么?”冷笑着,我讽刺道,“你污辱我的那天,我是怎么告诉你的?!活该!这是报应,报应!”
无语的看着我,良久,萧奕安收回紧盯着我的目光,淡然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瓜田李下,自避嫌疑。不要让我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我发现你和程玄佑有任何来往。”
“否则,今天海棠的今日,就是你林婉之的将来!”冷冷的,他警告我。
一时间,气氛变的剑拔弩张起来。刚才那平静祥和的氛围,转眼间,已是烟消云散。曾经真切却又如此虚幻,也不过,是两人互相欺骗的产物。
互相欺骗……
这,就是我和萧奕安最适当的关系。
沉默着,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没有预料的,他抚上我的额际,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解的,我也随之摸上额头。
“这儿……”牵引着我冰凉的手,他温热的手指在我左侧额骨与发际交汇处慢慢轻揉着,询问道,“怎么会有条疤痕?”
一愣,我默默的抽回手指,回答,“忘了。”
这个疤,怕是李大娘打我时所伤。
明明只过了六年,却恍如隔世般,那些沉重的记忆,却不再鲜明。
细细一回想,我当初曾经恨之入骨的头号仇人如今,却连她的相貌也记不大清了。
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悲凉。
收回手,萧奕安似笑非笑的,再度开了口,“程府,近日很是热闹……”
意犹未尽的,他瞥我一眼。
“似乎,在忙着筹备喜事。”阴冷的笑着,万分得意的,他挑挑眉。
“不可能!”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
“赐婚的旨意都下来了,还有什么不可能?”冷漠的的话语,给了我猝不及防的一击。沉重的,亦是要命的。
脸,蓦然发白。咬紧下唇,努力克制着不去理会那太阳穴处一阵阵翻腾而上汹涌的痛楚,努力克制着不去理会那内心深处近乎于悲怆的呼号;努力克制着……
全身,虚软、无力、且麻痹。
冷笑着,萧奕安故意错问,“小婉儿,是不是腹部又疼了?”
摇摇头,我默默的阖了双眼。若再迟一步,只怕又要没有骨气的当着他面,流泪了。
“怎么了?”耳边,是萧奕安带着嘲笑的话语。
“没什么。”
我的声线,居然变的低哑潮湿。
“婉儿,你……”
“我累了……”闭着眼,我轻声回答道,“让我好好休息吧。”
良久,搂着我的双臂渐渐放开,紧贴肌肤的温暖胸膛也缓缓远离。
终于,他悄然下床,静静离开。
冰凉的四肢,没有了温暖的怀抱,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重逢,是从夏天开始的。
别离,却也在夏天结束的。
同样的时节,却可以让人感觉,冰火二重天。
我才知道。
悄无声息的推开屋门,我一个人,静静的走了进去。
木床上,卧躺着一个人,正昏昏入睡。
一语不发的,轻轻坐在床榻上,我仔细打量着她,打量着这个才十四岁孩子。
手,抚上她的脸,却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
手指,沿着细小狭长的血痕,轻轻摩挲着。
第 1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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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85 章
“抱歉……”叹息着,艰难的开了口,我低语道,“我不是故意的……”
眼眶,顿时红了。
“我不是故意想伤害你,我真的不是故意……”摇着头,眼泪无法克制的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打湿了手背。
是对她,亦是对自己,我喃喃低语道,“抱歉……你要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
心疼的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也依然紧蹙双眉,一脸不安的模样,我愈发哽咽了,“你才十四岁,才十四岁!还什么都不懂……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如果可以重来,林婉之你还会选择从梁府出逃么?
早知相聚分离,我宁可从未碰头。
我曾以为,爱情可以克服一切,谁知道它有时竟毫无力量。我也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阴晴圆缺,在一段爱情中不断重演。即使是换一个人,都不会天色常蓝。
“对不起,对不起……”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的滑落,没有尽头。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看着熟睡的海棠,内心深处掩藏已久的痛楚,愈发明显,愈发痛彻心扉。
神色迷糊的,海棠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一见是我,她惊的赶忙坐起,又是诧异又是慌张的问,“夫,夫人?”
“海棠,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紧紧搂住她,泪眼婆娑的,我忙不迭的哭诉道,“你要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
“夫人……”海棠一脸惊慌的唤着。
“海棠,你原谅我好不好?”语调颤抖着,紧拉着她的手,我急切的问,“求求你,你一定要原谅我!”
海棠迷茫而又慌乱的看着我,错愕的问:“夫,夫人,你怎么了?”
……如果我不再爱你,我就不会依然思念你;
如果我不再爱你,我就不会变的不像我自己;
如果我能够不那么爱你……
即使把整个太平洋的水倒出,也浇不熄我对你爱情的火。
整个太平洋的水全部倒得出吗?不行。
所以,我并不爱你。
即使把整个浴缸的水倒出,也浇不熄我对你爱情的火。
整个浴缸的水全部倒得出吗?可以。
所以,是的。我爱你。================================================================================
PS:我码字的速度慢,修文的速度更慢......日更5000...莫不是要了花花的小命?*^_^*
引用了&p;lt;第一次亲密接触&p;gt;里的两段话,藉以形容此是之之和花花复杂的思绪......待到日后,想到更为贴切的语句,我再补上~
[惜武陵人远,烟锁重楼:第一百零八章:追梦人(上)]
时常问自己,
若是再苦再难,
我还能靠近理想么?
已经疲于去否定些什么,
仿佛,就要迷失了自我……
“我的心,闷的慌。”
“我想不明白,若是注定要被上天收回,又何必让我曾经拥有?即使不让我拥有,却为何还要将做梦的权利都剥夺?”
“我不想伤害无辜的人,我只是走了一条我认为应该坚持走下去的道路,毫无选择地来到了目前的境遇。我总是一忍再忍地撑着,坚持着再坚持着……”
“可是,我发觉我似乎再也不能容忍下去,我也承受不了了……”
“我所坚持的信仰呢?我所坚信的光明呢?似乎,它们离我越来越远……我望不到尽头,也看不到彼岸。究竟是我一开始就看错了人选错了路,还是我后来做了太多错事?”
“我伤害了一个当年的小如,变成了一个曾经最为憎恨的恶妇。纵使内心百般不情愿,我却还是让它发生了。”
“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根本睡不着。昼思夜想,我才发现……和六年前相比,我依然什么都没有。没有奶奶,没有子谦,没有自由,甚至,连刹都不在我身边……”
“萧兰儿曾经诅咒过我会遭报应……你说,报应是不是真的应验了?”
“我很难过……浑身上下,四面环绕的都是一层厚厚的雾。不,不是雾,是墙,灰白色的墙!”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逃么?要不我逃吧……”
“婉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瑾娘一脸担心的说,“别慌别慌,你只是把自己逼急了。”
“急?我怎能不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开心,真的不开心……以前的我,吃吃睡睡随便赚点银子花花,我就会乐的一天合不拢嘴。可是现在呢?我很少笑,即使是笑,也不是发自内心的笑!”
“别这样,你冷静点……”瑾娘拍抚着我的后背,连声安慰道。
摇摇头,失声哑笑着,我满脸困惑的问:“他要成亲了!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他不会成亲,那他如今又为何出尔反尔?”
“别想了,你也别问了……”
“瑾娘,我心寒……”眼眶蓦然红了,声音也变的沙哑湿润起来,“要是当年我没遇见他,是不是就不会牵扯出这么多恼心事?”
第 1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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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86 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若真觉得委屈,就拿出你的气势去找他当面对质!”瑾娘着急的劝道,语气也陡然加重,“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像个弃妇。”
弃妇??
“你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哪里不像个弃妇?!”瑾娘一脸愤慨的教训着我,音量也不能自己的逐渐加大,惹的酒楼里一些喝酒的主顾们频频回头,“林婉之我告诉你,是女人就要学着自己给自己争气!无毒不女人!他伤你一分,你就要还他十分!不要以为我们女人是好欺负的……”
眼角正欲滑落的一滴泪,硬生生的被她吓到干涸。
“你若是看得开,大可放手走人;若是看不开,就闹的他没好日子过!凭什么你在这里伤心欲绝,他却在那儿风流快活?!”瑾娘一粉拳砸在木桌上,一对美目都似乎要喷出火来,“老娘不信,我和你二人联手,他程玄佑的婚事就搅不黄!”
一瞬间,整个二楼全安静了下来。
画面,顿时定格。
呆呆的看着瑾娘,良久,我忽然傻笑出声。
“笑什么?”她愣愣的问。
肆无忌惮的笑着,阴霾的心情似乎有些轻松,我羞赧的缠上瑾娘,一把抱住她的细腰,嗲声道,“瑾娘,你若是男儿,那该有多好?”
一记板栗狠狠敲在了我脑门上,瑾娘白我一眼,“少来这套甜言蜜语,不如给我介绍个好男人来的实在。”
傻傻一笑,我忙不迭的点头。
“还难过么?”叹息一声,她问。
我摇摇头,坦然的说道,“他不值得我难过。”
“这就对了!婉之,既然已经选择,就不要再回头。”神色肃穆的盯着我,她教训道,“人生也是这般,走过了这一村,何须挂念那家店!”
“我只是……”
“不要怀疑,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瑾娘十分认真的,一字一顿的告诫我,“身为女人,你一定要经得起谎言、受得了敷衍、忍得住欺骗、忘得了诺言。只有这样,才可以所向披靡,才可以无坚不摧,才可以绝处再逢生!”
“瑾娘你……”
“一个女人,最亲最近的是什么?”看着我,她忽然问出一个问题,“是金钱?是爱情?抑或是酒?都不是,是痛苦!”
“从女人爱上男人的那一天开始,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痛苦。这种痛苦,是无法消除且难以避免的。”叹息着,瑾娘无声的笑了,“所以,女人也就有了流不完的泪。”“然而,越是想哭,你就越要笑!男人们大多不懂珍惜,信奉得不到才是最美丽、失去的才最有诗意。你一定要笑,笑到让他以为是他失去你……”恶狠狠的说着,瑾娘喝下一杯桌上放置的桂花佳酿,“惟有如此,比起让他以为是你失去他,你才更有优势。”
“你才更有优势……”冷冷的,她嗤笑一声,吐出两字,“还击!”
被瑾娘的话完全震慑住,沉默着,思索了良久,我才出声,“他有他的难处……”
“婉之,你看我这酒楼人来人往,几年下来,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更是比你深有体会。从你第一次带程玄佑来‘君且留’,我就觉得他本人的内心远远比他的外表更为复杂、更深不可测!”犹豫良久,瑾娘才开了口,“事已至此,我也不怕把话给你挑明。无论如何,你得防备他……”
“你的意思是……”
“在这个世上,有人想一脚两船、左右逢源;有人想不问是非、抽身事外。”冷笑着,瑾娘继续往下说道,“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只有立场坚定的人,才能活得更长久。所以,你一定要定下心神,排除杂念。无论是对是错,最不能辜负的,是你自己。”
点点头,我神色肃然。
莞尔一笑,瑾娘的语气忽然变的轻松起来,“和你说了平日里不曾说过的话,傻丫头你莫不会被我吓着了?”
笑笑,我摇头,“不会……相反,我很感激你。”
“感激?”
“惟有朋友,才会和我说这些掏心掏肺的话。”感慨着,摇摇头,我的语气变的沉重起来,“我了解他的个性,只怕……”
“只怕什么?”瑾娘不解的问。
淡然一笑,我改口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啊……”
“现在啊……”吐吐舌,我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我得回萧府了,目前情况特殊,安大少爷他只给了我半天时间出来溜达。”
“就走?现在还早着呢。”瑾娘满是诧异的问,“你不陪我用午膳了?!”
摇摇头,我笑着说,“不了,就不在你这儿吃白食了。萧府家大业大,浪费他们的粮食,我更加心安理得。”
说罢,我站起身来。
“你啊,也别老胡思乱想,多多放宽心。”叹息一声,瑾娘心疼的说,“你看你的气色,越来越差。”
无奈的一笑,我点头道,“你也别挂念我,我是大夫,会好好给自己调理身体的。”
“若真如你所说,自然是最好。下次来我这儿,给我养的白白胖胖一点。”上下打量我,瑾娘撇撇嘴,摇头道,“不然,我还以为从骊山跑下来了一只瘦猴子。”
头上,赫然一个。
……
有些人,是一辈子也等不来的。
所以,蓦然回首灯火阑珊的尽头,才会泪眼婆娑。
或许,人生就是如此难以释怀。
既然这样,又何须在意应不应该?
有生之年,
相遇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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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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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87 章
[惜武陵人远,烟锁重楼:第一百零九章:追梦人(下)]
“有个男人,天生一股特殊的文人气质,不知迷死了多少女人。”
“STOP!汪汪,你换个有品位的故事吧……”
“闭嘴,你先听我讲完。某一天,一位女子找到了他。她说,让我作你的妻子吧!错过我,你将再也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女人了!”
“男人也很中意,却依然清高的回答她,让我考虑考虑!”
“事后,这个男人思索了很久,将结婚和不结婚的好、坏所在,分别条列下来,他惊讶的发现,好坏均等,却不知该如何抉择。于是,他陷入了长期的苦恼之中,无论他又找出了什么新的理由,都只是徒增选择的困难。”
“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人若在面临抉择而无法取舍的时候,应该选择自己尚未经验过的那一个。不结婚的处境他是清楚的,但结婚会是个怎样的情况,他却不知道对。所以,他决定答应那个女子的央求。”
“男人来到女子的家中,问女子的父亲说:你的女儿呢?请你告诉她,我考虑清楚了,我决定娶她为妻!”
“女人的父亲冷漠回答:你来晚了两年,我女儿现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娘了。”
“男人听了,整个人几乎崩溃。他万万没有想到,向来自以为傲的聪慧才智,到最后换来的竟然是一场悔恨。”
“尔后二年,他抑郁成疾,临死前,将自己所有的著作丢入火堆,只留下一段对人生的批注——如果,将人生一分为二……”
“小婶婶!”沉思,被一声清亮的童音打断。
抬头望去惊讶的发现,街对面站着的是上官紫儿,她手上还牵着昭临。
“弟妹……”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紫儿缓缓步近。
“四嫂?!”想起日前发生的一些摩擦,面部表情有些僵硬,尴尬的笑着,我走上前,“四嫂今天也有空出府?”
“中秋快到了,特地出来为西院添置一些东西。弟妹也是?”
“不……闲来无事,特地出来逛逛。”笑嘻嘻的,我客气亦是客套的问,“四嫂,有没有婉之可以帮得上忙的事儿?”
“弟妹若是得空,不如陪我走一趟绸缎庄?庄里来了一批上等的新布料,弟妹也好瞧瞧,裁几件衣裳。”
思索会,我点头道,“也好。”
……
在长安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上慢行,一手牵着临儿,我和紫儿时不时的交谈几句。
“听弟妹的口音,不像是长安人?”
“不是,我是南方人。”
“与南方之地比起来,长安的夏日更是酷暑难耐,弟妹可曾习惯?”
笑笑,我点头道,“嫂子放心,我一切安好。”
“娘,临儿累了。”拉拉紫儿的手,昭临奶生奶气的撒娇道,“临儿腿疼……”
紫儿宠溺的笑了,随即弯下腰,抱起昭临。
眯着眼睛,临儿看着我,好奇的问:“小婶婶,你什么时候再给临儿做姜糖片?”
眉头一皱,我戏弄道,“小胖子,你还吃?”
小嘴顿时委屈的噘起,临儿摇头道,“临儿不是小胖子。”
“可是,只有小胖子才走不动路。”笑着,我反问,“你不是小胖子,那是什么?大胖子?”
沉默着,临儿不说话了。
好半天,他才低着头,闷闷的说,“娘,临儿不累了。”
朝我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紫儿把昭临放了下来,牵着他,继续小步慢行。
“临耳真乖,小婶婶回去就给你做比姜糖片更好吃的零嘴。”笑嘻嘻,我赶紧送上表扬。
一扫方才郁闷的神色,临儿兴奋的看着我,忙不迭的点头。
“弟妹……”看着我,紫儿迟疑的开了口,“那日,我一时情急说了些重话,你切莫与我计较。”
“不会不会。”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连忙解释,“我性子急,也顶撞了四嫂。嫂子你……”
摇摇头,紫儿淡然的笑道,“不会,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释怀的一笑,算是消除了我俩的隔阂。
“弟妹……”笑过之后,紫儿的面色又转为犹豫。
“嫂子但说无妨。”
拉着临儿,紫儿淡然的笑着,视线却是凝视着前方,不经意的说,“我总觉得弟妹有些面善,是不是以前在别处见过?”
“怎么可能?!”下意识的,话脱口而出。
转头看向我,紫儿迷惑的问,“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肯定的,我回答她,“除非,是在东宫。”
“噢……”失望的,紫儿点点头。
“四嫂你……”
“萧夫人?!”一道甜甜的女音突然岔了进来,打断了我的问话。闻声,我和紫儿同时回头望去,只见从一辆装饰华丽精致的轿子里走出一名年轻女子。
笑靥如花的,乔楚楚举止优雅地慢慢走近,随着她的细步,发间斜斜插着的两根金步摇也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格外惹眼。
第 1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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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88 章
“萧夫人,多日不见,您可安好?”她温婉的笑道,“我姐姐她一直都念记着你,待到她身体再养好些,一定亲自去萧府拜访。”
看见站在我身旁的上官紫儿,她好奇的问,“这位是?”
“她是镇远将军夫人,萧四夫人。而我,则是五夫人。”
吐吐舌头,乔楚楚甜甜的一笑,“两位夫人好。”
“嫂子,这位是乔姑娘,兵部尚书家的二千金。”
恍然大悟,紫儿连声祝贺道,“听闻乔姑娘喜事将近,先恭喜了。”
娇羞的笑着,乔楚楚的脸上有了一抹淡淡的粉红。打量着我们,她再问:“两位夫人,这是去哪?
“中秋将近,我想去趟丰祥绸缎庄,裁些衣裳。”紫儿答道。
惊喜的看着我们,乔楚楚开怀的笑道,“真巧,我也要去绸缎庄选些布料!顺道儿,两位夫人也可以给我些意见……”
“乔姑娘可是为婚嫁做准备?”紫儿柔和的笑着,打趣道,“那你可真是遇对人了。”
羞赧的点点头,乔楚楚随即侧过身子,向轿内呼唤,“玄佑,你快过来……”
此刻,我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
“两位夫人,你们觉得哪块布料更好?”乔楚楚左挑右选,最后捡出了几种不同颜色的丝绸。
“玄佑,你觉得呢?”扬扬手中的布,她再问站在身旁,一语不发的程玄佑。
漫不经心的瞥了两眼,程玄佑开口道,“我觉得都好。”
“选一个,不然我没法决定……”
“这款比较好……”指着一块红色的布料,紫儿细心说道,“你看它顺滑而不起镜面,光泽幽雅柔和,手感也极为柔和飘逸。”
“另外……”拿起面料,紫儿轻轻地摩擦起来,“听这‘丝鸣’声,清脆明净,是其他织物所无法比的。”
惊讶的看向上官紫儿,乔楚楚不由得赞叹,“四夫人,你懂的可真多。”
“出嫁时,是母亲带着我来挑选嫁裳的布料。虽隔了好几年,却一直对这款布料上心。”莞尔一笑,紫儿出声解释。
“夫人……”神色莫测的,程玄佑忽然开了口,“真是好眼光。”
淡然一笑,紫儿转过身去,自顾自的挑选起布匹来。
偏头看向我,乔楚楚再问,“五夫人,你的嫁衣是用的是何种布料?”
愣住,思索了良久,我讪讪的开了口,“婚嫁的事宜,都是太子殿下与奕安替我打点的。我忘了……”
“五夫人,你还真是不上心。”闻言,乔楚楚惊愕的叹息道,“传言,你的嫁衣是长安城里最昂贵最华丽的!”
“有么?!”被她这么一唬,我彻底懵了。
“五夫人真是有福气……”笑着,乔楚楚挑眉对我示意,“嫁了一位好郎君。”
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我赶紧摇头,“哪有……”
“怎么不是?”紫儿忽然轻笑出声,岔言道,“弟妹手上带着的玉镯,也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镯子。听闻,是前朝独孤皇后所有。”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死人的东西??!”
这个镯子……是萧奕安见我平日里穿戴太朴素,丢了他脸面,才硬塞给我的。而我也是一时心动,见它色泽感极佳,忍不住诱惑带在了手上。
越解释越混乱,硬着头皮,我干笑道,“呵呵,这么说来,奕安是对我挺好……”
回去,回去我就把它给取了!
余光瞥去,一语不发的程玄佑,脸色竟然微微发白。
失笑一声,乔楚楚满脸的羡慕,“五夫人居然说这是死人的东西?有多少人想要都要不了……”
头上,顿时一排汗。
一脸羡慕的,乔楚楚再次开了口,“五夫人成亲的那日,你可知长安城里有多少待字闺中女儿家失望、伤心?”
闻言,我惊讶的看向乔楚楚,就连向来神色自若的上官紫儿也面露错愕之色。
察觉自己失言,乔楚楚吐吐舌头,笑了,“我的意思是,五夫人很有福气。”
硬着头皮,点头谦虚道,“婉之三生有幸……”
嗤声一笑,紫儿也乐了,她揶揄的开了口,“乔姑娘,难道嫁给骠骑大将军就没有福气?”
脸蛋蓦然红了,娇笑着,乔楚楚不好意思的支吾着,“没,没有……”
“程大将军,恭喜了……”紫儿看向程玄佑,真诚的祝福道,“我曾听奕轩提及你是如何的骁勇善战、气度非凡。今日一见,你和乔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的脸色,愈发泛白了。
“多谢……”他的声线,因为压抑而变的低哑暗沉。
“程大将军,你可真有福气!迎娶的,是长安城里最漂亮的新娘。”笑着,我也开了口,“你可知你们大婚之日,将有多少青年才俊为之叹息?”
话罢,我意犹未尽的瞥向羞的满脸通红的乔楚楚。
“我……”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程玄佑欲说还休。
“乔姑娘,你的喜酒,我可是算着日子等哦。”尽情的笑着,我揶揄道。
第 1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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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8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89 章
羞赧的点头,她轻轻地拉过程玄佑的手……二人,相视一笑。
心,蓦然一抖。
扬扬手中的布料,她再问:“玄佑,你觉得四夫人说的如何?”
淡然的笑着,程玄佑说,“只要你喜欢就好。”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昭临,忽然可怜兮兮的拉拉紫儿的手,委屈的提醒道,“娘,临儿饿了。”
“你……叫临儿?”程玄佑诧异的问。
笑着,紫儿解释道,“我夫君期盼了很久,才迎来了他的出世。夫君的意思,也是希望他德盛昭临。”
我没错过,程玄佑眼底一闪而逝的,是深深的失望与苦楚。
“好名字……”乔楚楚摸摸孩子的头,赞叹着,“临儿,你长的真漂亮。”
“娘,临儿饿……”临儿眼巴巴的看着紫儿,喃喃的说着。
“既然孩子饿了,不如一起用膳?”乔楚楚提议。
“不了……”
“不了……”
我和紫儿同时出声。
摇摇头,紫儿解释道,“夫君今日难得有空,还在府里等着我和孩子。”
尴尬的一笑,我说,“奕安……他也让我早些回去。”
乔楚楚诧异的看着我和紫儿,沉默了半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两位夫人,还真是……”
“若是如此,那就不多打扰了……”乔楚楚点头道,随即以商量的口气问着,“玄佑,不如我们送二位夫人一程?”
“不了,二位的布料还没挑好。还是请自便。”莞尔一笑,紫儿婉转的开口拒绝。
“二位夫人,也请随意……”他的声线,还是那么低沉,却压抑着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
淡然的笑着,牵起临儿温热的小手,我转身离开。
……
“小婶婶,我还要吃姜糖片。”
“行,除了姜糖片,还有山楂糕。”
“弟妹,奕轩也觉得这姜糖片甜而不腻,甚是可口。”
“四哥也喜欢?那我回府,多做一些送过去。”
“夫君他最喜欢的就是甜食……对了,奕安他似乎也是偏好甜味。”
“……”
时常问自己,
若是再苦再难,
我还能靠近理想么?
“婉婉,这个男人终于悟出了这样一番刻骨铭心的道理……”
“什么道理?”
“如果,将人生一分为二……”
“前半生,不犹豫。”
“后半生,不后悔。”
若是,曾经不被人所爱;
当下,则更应珍惜爱我的那人。
[惜武陵人远,烟锁重楼:第一百一十章:关于某些情节设定的说明]
综合几个HLLXLL的问题,花花回答如下:
1女主究竟爱谁?
对于这个问题,花花想选择性失明。
从静安寺下来,把珍珠簪当成路费送给马车夫,之之就已经不爱玄了。
之之会跑到海棠房里痛哭……这个桥段的原型,是周芷若。
记得周芷若也是跑到蛛儿的房里,看着浑身是伤昏昏沉睡的蛛儿,哭了很久。
周芷若的流泪,在我看来……与爱情无关。
之之一边哭一边对海棠说对不起,这件事本身,同样与爱情无关。更多的,是之之对自己处事方式的一种否定。
之之曾经被李大娘打的很惨,所以之之更能明白欺凌弱者的人是多么的可憎。
如果当初玄不曾跪下来求她,不曾许诺她一个月的誓言,她也不会猴急的进了萧府,之之也更不会一时激怒做出了当年她最为不耻的事——暴打下人。
第 1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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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90 章
不能因为穿越了,就忘了自己是现代人,欺负起弱势群体……这,是之之的本性。
我曾说过,咬人的狗不叫,之之就是一条咬死的卷毛狗。
卷毛狗,平常看上去很温顺,一旦被激怒,是很容易在冲动的情况下做出令人无法预测的事。之之的性格,大抵如此。
一时暴走,她拿了海棠出气……打海棠的那会儿,说不定之之还觉得自己做的对,认为自己是在惩罚安少的犬腿。
而后,听到玄结婚的消息,之之的内心很复杂。
就像一句古诗形容:“妾将拟身嫁与,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对之之而言,你程玄佑可以不爱我,但是绝对不能欺骗我。
如果不曾遇见玄,没有下跪请求,没有一月之约,之之又何必进萧府,遭遇轮奸未遂事件?又迁怒于一个无辜的下人,做出了自己当年最不耻的事情?
现在的之之,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之之。
再开朗,再有坚定信念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也不由得会怀疑,会否定自我……
之之哭着对海棠说:“你还小,你才十四岁,什么都不懂……”
这句话,应该是她对自己生活的总结。
如同她自己所说,回顾着,六年后依然一无所有……镜花水月,一切虚无。之之开始迷茫,与爱情无关了,是对自己的人生迷茫。
之之对玄的感情,不是爱。那是什么?是困惑,是对玄前后变化突然的一种困惑。
也正是因为这种困惑,日后,之之的反击,才有了心理铺垫。
这种反击,不是因爱生恨,不是恶意报复。
是自卫。
2.瑾娘比之之更像穿越过去的人
这句话,HLLXLL的雷到了花花。
从心动到心息,再从心息到心定。光靠之之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因此,才需要朋友的帮助。
(之之不是万能女主,不是永远发光发热不需要能量补充的‘太阳’。)
穿越,本身就很雷人。
是个人,穿越过去就比古人聪明,我们这群现代人又是如何进化的?这事儿,更雷。
瑾娘的人生,从初恋破裂,到相公过世,再到自己一个人经营酒楼,她的人生经历,比之之更丰富;意识形态,也比之之更成熟。
她经历了之之不曾经历的打击,她经历了之之不曾面对过的考验,所以,她才能说出一些掏心掏肺的话语。
有个桥段,是写某个女子到‘君且留’大骂瑾娘。我的用意,是想通过这件事,说明古代女子独立生活的艰辛。
寡妇门前是非多,尤其还是个漂亮的寡妇。相对而言,瑾娘遇到的男人们,比之之,比素柔遇到的都多。
酒客们是什么心态,瑾娘也许一眼就瞥出了七八分。
(所以,上部某些个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桥段……嘿嘿,我不多说了。)
瑾娘的人生经历,决定了她世故,成熟后的世故。所以,当她对刹示好而被拒绝时,瑾娘的反应,与素柔相比,截然不同。
之之年轻,冲动,她喜欢瑾娘的坦率,
瑾娘圆滑,稳重,她喜欢之之的不虚伪。
正是这样,性格互补的两个女人,才能成为好朋友……
瑾娘的智慧,在于她这么多年的苦难生活,磨砺而来。
这一点,是之之比不上的。
3.换一个男主
一句话总结:好男人,是调教出来的,不是换出来的。_
……
PS:一时手痒,忍不住写了以上的废话。那位好心的大人披个马甲上阵帮我复制粘贴,再加个标题,就是长评了?!(PIA飞花花……)
天下流年(1)
“弟妹……”
“嗯?”
不解的,紫儿轻声问道,“你何事紧锁眉头,叹声连连?”
愣愣神,我却反问,“有么?”
“有,弟妹此刻的神情告诉我你有心事。”神色虽然淡然,她的语气,却是肯定。
失声哑笑,我只好点头承认,“我只是,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弟妹看上去是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也会有纠结烦闷的时候?”
第 1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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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91 章
“表里不一,才是人的天性。”一手牵着临儿,我淡然的笑了,“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闻言,她满是吃惊的看向我。
“嫂子,你有没有听说过‘生如夏花’?”我问道。
“夏天的花和春花不同,夏天的花有浓烈的生命之力。如果说,春花开放是因为风的温慰,那么夏天的花就是由于太阳的光芒而激发了。生如夏花,正是因为夏花具有绚丽繁荣的生命,它们在阳光最饱满的季节绽放,如奔驰、跳跃、飞翔着的生命的精灵,以此来诠释生命的辉煌灿烂。”
感慨着,我继续往下说,“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言谈间,扭转回头,对上的,却是一对充满迷惑的双眸。
顿时,头上一滴汗,默默滑下。
轻轻嗓子,我笑道,“四哥可安好?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他最近比较忙,难得,今天能提早回府。”脸上洋溢着柔和的笑意,她如是回答。
“四哥他……”试探性的,我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在兵部都忙些什么?”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得这些。再说,奕轩他也很少对我提及。”
“哦……”点点头,我也不便多问。
一路上,和她时不时闲聊几句,很快,我们便走回了萧家府宅。
大老远的,就瞧见管家来福打开府门,神色慌张的迎了上来,“五夫人,您可回来了!五爷正吩咐老奴派人去寻你。”
“怎么了?”我不解的问。
“方才宫里来了人……”
“方才宫里来了人,你现在马上随我进宫一趟。”此刻,萧奕安也正好了走了出来,神色漠然的对我说。
“宫里?东宫??”愣了片刻,脑子才反应过来。
“太子妃身体微恙,你的老主顾正急着召你回去。”冷笑一声,萧奕安神色低沉的吩咐道,“轿子已经备好了,随我来吧。”
“哦……”回过头,摸摸昭临,我笑着解释,“临儿,小婶婶现在有些急事,晚上再给你做山楂糕,好不好?”
“嗯……”粉嫩嫩的小孩儿虽是满脸委屈,却还是点点头,喃喃的回答道。
缓缓舒口气,和这可爱的孩子告别,我快步走上前,默默跟随在萧奕安身后。忽然之间,心底竟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预感。
毕竟,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坐在轿子里,萧奕安铁青着一张脸,一语不发的盯着我,视线之寒冷,盯得我背脊发凉,寒毛倒竖。
迟疑了半天,我还是开了口,反问,“盯着我干吗?我身上又掉不下一块肉。”
嘴角抽搐几下,神情极度不悦的,他依然干瞪着我。
撇撇嘴,我干脆抬头,看向轿底,彻底忽视此时此刻环绕在周身那明显亦是彻骨的敌意。
“你……“片刻之后,他终于开了腔,语气不善的‘嘱咐’着,“见了太子,好生说话。”
嘻嘻一笑,调回视线,我揶揄道,“我要是不好生说话呢?”
双眸微微眯起,他阴冷的笑了,“林小婉,你……”
“好生说话,也要看是说哪方面的话。”晃晃脑袋,我一脸得意,“敢问安大少爷,你想让我对太子说哪些好话?”
顿时怔住,他的神色,变的复杂起来。
“曾经约定过的事,我自然会照办。”嗤笑一声,我轻轻嗓子,漫不经心的往下说,“至于其他的事儿,我不会多半句言!”
一只手,忽然毫无预料的轻轻搭在了我肩头,压低嗓子,萧奕安耳语道,“小婉儿……”
嫣然一笑,我嘲讽道,“大少爷,现在知道求我拉?我说过,这是报应!虽然这次是你三哥,下一次保不准就是你。”
神色一僵,扣在肩头上的大手,也稍稍有力起来。
笑嘻嘻的,我毫无畏惧的迎向他那冰冷的目光。此时此刻,我的脑门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刻了几个大字:黄世仁是不必畏惧的,杨白劳才是最委琐的!
“朝堂之上,没有人愿意帮三哥……”犹豫了良久,他的手劲忽然减轻,神色不甘的,萧奕安开了口,“我,我……”
挑挑眉,我期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那件事,是我的错……”
“所以,我希望你能……”
“古书上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呢……”摇摇头,我一脸可惜的说,“可是知错能改也要恰逢正确的时机,良机已逝,大少爷又何必……”
“林婉之你……”他的神色,颇是恼怒。
“所以我说吧,你活该!” 冷笑着,心中那股怨气不知不觉已消散了许多。神色一正,我抓紧时间,肃然的说道,“安少,你还记得你曾经和我提及过的高阳公主典故么?”
萧奕安一怔。
“高宗朝时,高阳公主与驸马房遗爱的谋逆事件,是被长子房遗直揭发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房遗直的揭发,他虽日后除名为庶人,却也总算保得不死。”
“行了,你别再往下说……”他的神色,变的愈发难堪。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你这个做弟弟的,也应该有一个最坏的打算。”顿了顿,我叹息道,“这个典故…… 我也只是提醒你,必要时刻,能断则断,才不受其害。”
第 1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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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92 章
紧扣在肩头的手,忽然又加大力气,他神色一变,恶狠狠的反问,“你不是说过,要保萧家平安的么?!”
“我说了,这是最坏的打算!”吃痛一声,我敛声屏息道。
怔了怔,片刻过后,他才神色复杂的放开手。
皱皱眉头,我嫌恶的说,“你三哥的确是自己活该!哪有人喝醉酒……”
一道寒光射来,我蓦地闭了嘴。
“无论怎样…… 只要不掉脑袋,都好。”沉默了半晌,他低哑的说道。
“你们萧家本来就位高权重,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求神拜佛地盼着你们出错?这下好了,不用太子找麻烦,你三哥倒自己送上门了!”揉揉肩,我讪讪的抱怨着,音量,却越来越低,“真是吃饱了没事,自己找抽……”
“现在说这些也是枉然。当务之急,是希望皇上能念在父亲大人往昔日……”
“萧兰儿都进冷宫了,你以为皇上还会念旧情?”冷冷的,我提醒他。
蓦然,他神色一僵,随即住了口。
沉默了片刻,我再次问道,“如果可以选择,钱与权,你选哪样?”
低低一声笑,脸上是自嘲的神色,他无奈的摇摇头,“时至今日,我们萧家还有选择么?!”
“有,当然有!”
“你……”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厌恶萧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但是……”
“但是什么?”他的语气,变的急迫起来。
冷冷一笑,我忽然转移了话题,“你在盐司,污了不少银两吧?”
面部肌肉顿时僵住,萧奕安错愕的看着我。良久,他低笑出声,神色莫测的,他阴鸷的问道,“林婉之,你问这个做什么?”
见他那神情,我也明白了七八分。笑笑,我提醒他,“太子不信任萧家,所以说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解除你三哥、四哥手中握有的兵权。然而……”
顿了顿,我娓娓道来,“然而,太子却有可能信任你。”
神色一变,他诧异的问,“什么意思?”
“从康定六年至今,边疆战事不断…… 国库的银子,也消耗了不少吧?”
“的确。”他点点头。
莞尔一笑,我顿时放了心,“太子虽不喜欢对他皇位造成威胁的萧家,但是,他一定会喜欢能为国库源源不断创造丰厚财力的萧奕安。”
“我林婉之敢肯定,你在盐司的这几年肯定大发了不少横财。倘若,你把这些聪明才智都用到国家政事上,使国库之丰实,使百姓之富足…… 试问,太子又如何舍得毁了一棵摇钱树?”
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良久,萧奕安忽然开了口,“所以,你才问我是选择权,还是钱?”
“正是!”点点头,我肯定的说道,“古语有云,‘狡吏不畏刑,贪官不避脏’。原因就在于狡吏和贪官的胆大妄为都是对下不对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才是最高的统治者,只要获得了皇帝的信任,凡事皇帝都不追究,狡吏和贪官们就没有什么可怕的。”笑笑,我继续补充,“至于其他大臣的弹劾攻击,根本无所谓。只要以皇帝的是非善恶为是非善恶,只要紧紧抱住了皇帝的粗腿,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看着萧奕安,我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为平静,“主福不主贵,你觉得如何?”
冷冷的盯着我,他阴沉的问道,“那么我三哥他……”
“你三哥和其他人,也只能位高,不可权重!”
垂下眼,萧奕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当然…… 自古以来,钱权色是不分家的。萧贵妃是倒了,时至仅日,还是需要有人给你吹吹枕边风。”看看手腕上的戴着的玉镯子,我笑了。
不解的,萧奕安问,“林婉之,你不会是打算贿赂太子妃吧?!”
“错!”摇摇头,漫不经心的看看镯子,我撇撇嘴,叹息一声,“太子当年还是燕王时,身边就有了一妻一妾。太子妃的娘家是何等尊贵,又岂会看得上这区区一镯子。再者,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要送,自然是送给太子身边最宠爱的宠妾——也就是现在的王良娣。”(作者注:太子妃嫔分两级。正房,太子妃;偏房,统称良娣。)
“早在东宫时,我就有所耳闻,王良娣喜欢搜罗一些珍奇古玩。这镯子,不但价值连城,更重要的,它是前朝孤独皇后所有,代表的意义……”偏过头,看向萧奕安,我再问道,“你以为,王良娣见到这个镯子时,会有怎样的心思?”
冷冷一笑,他不以为意的说,“我萧奕安还不需要靠外人替我吹枕边风。”
摇摇头,我戏谑的反问,“难道我不是外人?难道我现在不是在替你吹风,而是在对你放屁?”
脸色蓦然僵住,他瞪我一眼,冷然回应道,“现在不算,你没躺我的床上。”
呃……
真想一板砖,把他PIA到南极去。
看了看镯子,又看了看我,他冷然嘲讽道,“想不到你林婉之也懂得借花献佛,投机取巧。”
“又错了!”撇撇嘴,我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不是投机,我是在为你创造机会。机会,不是等来的。我只是比某些人更深深地懂得把握时机,伺机而动。”
低声一笑,他不再多言语。
“安少,你书读的比我多,你应该记得高宗一朝,是谁审的高阳公主的谋逆案?” 无声的笑了,移开视线,我淡然的问。
“长孙无忌。” 轻轻的,他吐出四个字。
点点头,淡然的笑着,我又问,“你又可知,这位三朝元老的下场?”
神色复杂的,萧奕安瞥我一眼,“你……”
“五爷,宫门到了。”轿夫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
内心深处,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第 1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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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93 章
站起身,我正准备下轿时,衣袖,却被某个人轻轻拽住。
“你……”低低的,萧奕安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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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的意思,是月底才入V。所以,5.1之前,我会尽量抽空多发几章的。
PS:谢谢各位大人的关心,吃了药打了针,我好很多了...谢谢...
天下流年(2)
“你……”无言的看了我良久,他忽然低声的交待道,“虽然你说的那一席话不无道理,但毕竟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思难以揣测…… ”
顿了顿,萧奕安再次叮嘱,“你当心些,切莫言多反失。”
“我明白。”
“若是……”
“若是太子对我起了疑虑,回头我们再重长计议。”这次,是我笑着提议。
神色复杂的,他点点头。
“那……”我拉拉衣袖,示意他放手,“那我就进宫了。”
默然的,他缓缓放开。
无声的笑了,自手腕取下玉镯子放入衣衫内,我步出四人抬的轿子,缓缓迈向前。
长久以来,做一名与世无争的平凡女子的愿望,已经离我渐行渐远了。讽刺的是,却身不由已越来越像个政客。活在这个世界上,正因为自己内心深处的胆怯与懦弱,所以才更要在骨子里否认自己是女人。如果身旁有一个可以像大树般供我栖身倚靠的男人固然好,倘若没有,就要学会自己生根,牢牢站稳……
刹……
作为女人,独自守望爱情是万分痛苦却又如此美好。我深深的明白,最切肤的悲痛,莫过于你所爱的人并不是真心爱你。但是,一个人如果老是回忆着过去,那他在这个世界上也不回走太远。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我要努力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把所有的灾难都当成荣幸!惟有如此,才可在不断的磨砺中争取获得自由的权力。
你看,那广袤无边的宫殿,金碧辉煌正是我此刻的心情;那条条康庄大道,巍峨壮阔正预示着我和你的前程;我们的爱情,将像南魏国的运道一样长久不衰!
“萧夫人,奴才已恭候多时了。” 宫门口,一名老太监手持太子符令,徐徐步上前来,“请随老奴来。”
“有劳公公。”淡定的笑着,我轻点下颚。
失身于萧奕安之前我一直在考虑,为何不抽身离开却选择了如此一条令自己左右为难的道路?风起风止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我意识到,那是一种对世事冷酷无常而作出的绝望回应;那是一种对人情冷暖莫测而作出的无声抗议。从心动到心息,再从心息到心定,我不会…… 再也不会为了一张令人心动的脸,为了一句令人心动的话语,而倾其所有。
阴谋,不论是谁先开始,就没有不继续下去的道理。
“萧夫人,太子殿下就在殿内,快些进去罢。” 行至东宫承乾殿,老太监停下步子,对我如是说道。
深深舒出一口气,我无声的笑了。
“奴婢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双膝下跪,重重的,我磕着响头。
太子赵延卓从高椅上站了起来,快步走上前,他低低的笑道,“许多日子没见,你怎么也改口自称‘奴’了?起来吧。”
“奴婢有罪,不敢起来!”
“你这是……”
“奴婢林婉之未能保全自己的贞洁……”语气,饱含着悲伤。我低下头垂敛着双眼,泪水已抑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一滴又一滴, “奴婢不但令自己蒙羞,更是丢了东宫太子殿下的颜面,奴婢……”
倒吸一口气,眼眶红肿着,我已是泪流满面。
空旷开阔的承乾殿,气氛瞬时变的沉闷与压抑起来。寂静无声的,只有我因为默默垂泪而时不时发出的难以抑制地一丝丝哽咽声。
沉默了半晌之后,低低一声叹息,他再次开了口,“婉之,你先起来。”
“奴婢不起来……”跪在地上,我无助的哭泣着,却也是满腹委屈的不断摇着头。
缓缓靠近,他扶着我站起身来,带我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是你受委屈了!我,我不怪你。”
“殿下,”哽咽着,双肩也无法自己的因为痛哭而抽搐,我低诉道,“婉之心里难过,很难过……”
轻缓的拍抚着我的背,顺手,他递过来一方丝帕,“这段日子,你受委屈了。”
“殿下,你怎么不早些宣婉之进宫?”擦拭着泪水,我的语调,还是在微微颤抖。
“近来政事繁忙,也就耽搁了。”神色莫测的,太子瞥我一眼。而他此刻的表情,泄露了一部分心事。
不动声色的,我试探性的转移话题,“殿下,您可是为了萧奕铨的事情而烦恼?”
“的确……”点点头,面露为难之色,他开口道,“他的事情,前朝有过先例。但是否刀下留人,杀与不杀,颇为棘手。”
话语顿了顿,他看向我,“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满脸错愕的,我摇摇头,“奴婢愚钝,若是于私,自然是恨不得能杀之而后快。但倘若于公……”
“于公,又如何?”
不甘愿的,我咬牙切齿地说,“于公,自然是最好不杀。”
闻言,太子饶有兴趣的看向我,脸上的神色,满是期待。
微微一笑,我压低声音,悄然问道,“殿下,您对于骠骑大将军与乔二千金的婚事,究竟是如何看待?”
诧异的打量了我几眼,太子笑了,“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殿下您若是太早除去萧家,不但不能稳定目前的局势,反而有使局势趋于更混乱的危险。”眉头紧蹙着,我艰涩的开了口,“程乔联手,难保不成为第二个萧府。”
第 1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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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94 章
神色肃然的,太子点点头,“的确,我也有这方面的顾虑……”
“乔晟乃兵部尚书,他的两个女婿,一个是中书舍人,一个是一品骠骑大将军,无论从议政,还是从参政,对太子您而言都是潜在的威胁。”淡然的笑着,我继续往下说,“同样的,萧家也是对皇权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倘若,让这二者相争……”
“借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淡定的,太子笑了,“婉之,你与我不谋而合。”
“而且……”思索着,太子的右拳,不动声色地慢慢握紧。
莞尔一笑,我接了口,“而且,七皇子毕竟是殿下您的亲弟弟。若是现在出手,过于压打萧氏一族,等同于当着皇上的面驳了七皇子的身份……恐怕到时,皇上他必然龙颜有所不悦,难免心存他虑。”
轻笑出声,太子定定的看着我,感慨道,“婉之,你果然懂我心思!”
心头,一块大石头猛然落地。连心情,也放松了一半。
镇定的,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意,我再问,“殿下,你有没有一个折中的法子?”
“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奴婢愚钝……”
“在我面前,这奴婢的自称就免了罢。”
莞尔一笑,我点点头,“殿下,您可曾听说过,江湖上取人性命者所流传下来的‘三杀’口令?”
“这是……”
“一杀剑;二杀技;三杀气。这克敌制胜的道理,正如最后一招所言,毁了他们的心志,才能使其真正归顺。”
冷笑着,我继续往下说,“所谓功高震主,且防人之心不可无。 倘若现在完全彻底打压萧家,在殿下您的亲信尚未培植起来之前,没有人可以牵制程玄佑的兵权……”
“除了令程萧二者相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殿下你该不动声色地逐步培养一批你所信任的臣子。一品大将军必然是少数,但是五品以下的兵官多都是,殿下您应该着重笼络这些中低层将士…… 惟有如此,不论是程玄佑也好,萧奕轩和萧奕铨也罢,他们的兵权,才会逐步地被削弱,被架空。”
“待到二者斗得纠结不堪气势均弱时,太子你可以此时出手予以重击,从而……”
“你说的不无道理。”打断了我的话,思索着,他转头看向我,神色莫测的点点头,“既然都等了这么久了,不如再耐心思等等罢。”
“只是,我和程玄佑认识已久,于情于理,我都不会相信他有一天会有反我之心。”淡定的笑着,太子的很肯定的说。
“乱世,才需要良将。若是天下大同的盛世,又何需猛虎呢?殿下你是心怀仁慈,不忍心杀之。但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待到时局稳定天下安康之时,程将军若是不肯交出兵权,您大可借由他的腿疾,而将其圈禁。”
“腿疾?”太子疑惑的看向我。
心一惊,我赶紧解释道,“婉之日前在萧府,曾听镇远大将军提及过,似乎程将军早年患有腿疾。”
“原来如此……”
思索着,忽然轻笑出来,太子揶揄道,“婉之,你若是男儿……”
闻言,我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不才,倘若真是男儿身,婉之愿成为殿下身旁最忠心耿耿的小林子。”
“小林子?这名儿取得还挺像内侍。” 低低一声笑,他再次把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呆呆的傻笑着,我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所有人之中,你算是最懂得我的心思的人。”感叹的拍拍我的肩膀,他说道,“你说的法子,是有道理。可是,又如何拔擢我自己最为信任的下级将士呢?”
“殿下,你还记得前朝则天皇后的做法么?”
“你的意思是……”
“太子您可以重新编一本《姓氏录》,虽是勋格志,但实质则是表明了你对于启用广大寒门才子的决心。凡有志青年,经过科举武举的考核,再经过您亲自筛选,就可任派官位,进入载入姓氏录。如此一来,令天下士庶合流…… 殿下意下如何?”
思索着,太子一脸欣喜的说道,“不错!就照你的意思办,再重新编《姓氏录》!”
傻傻的,我一脸窃笑。
上下打量着我,太子和颜悦色道,“婉之,如果你真是男儿身,就能替我办事了。”
吐吐舌头,我笑道,“婉之现在不是在帮殿下您办事?!”
您乃是我的终极BOSS,我得罪谁也不敢得罪您啊…… 长期饭票,怎可随意撕毁?
“殿下……”吞吞吐吐的,我硬着头皮开了口,“婉之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有朝一日,婉之希望能亲手阉了萧奕安!”眯起双眸,我的语气,颇是冰冷。
愣住,半刻之后,他回过神来低笑道,“好,随你。”
心情,又变的轻松起来。笑嘻嘻的,我再次问:“殿下,太子妃近来如何?许久不见,我也挺想念她。”
“她身体略有不适,前两日移到了清思殿…… 多日不见,她也时常在我跟前念叨你。”拍拍我的肩,他示意道,“现在时候还早,你去见见她罢。”
“是……”乐呵呵的笑着,我点点头。
转身,我朝殿外走出去的那一瞬间,脸上那和煦开怀的笑容,顿时完全隐没。
信念,正因为有了这个必需的精神支柱,人才会活的不茫然。不论现实有多么无奈和残酷,夜阑人静的时候,追忆一个不甚完美的人,怀念一段不甚美丽的故事,低吟一首不甚凄婉的曲调…… 或哭或笑、或喜或悲,都只是—— 对生命的诠释。
任何发动阴谋的人,
在阴谋启动的一刹那,就早已沦为另一场阴谋的猎物。
“刹……”低低的,我又默念出声。
你看,那广袤无边的宫殿,金碧辉煌正是我此刻的心情;你看,那条条康庄大道,巍峨壮阔正预示着我和你的前程;你知道么?我们的爱情,将会像南魏帝国的运道一样……
长久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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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95 章
天下流年(3)
清思殿
“娘娘,这夏日炎热,多喝些这夏枯草泡制的消暑茶,自然能散风清热平肝明目。”轻笑着,顺手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杯我方才吩咐沏下的凉茶,我递给太子妃。
“这天气热,殿内也更是令人觉得沉闷,性子也不由得变得急燥起来。”王良娣摇着团扇,娇声抱怨道,“等熬过这几日,希望能下场雨缓解缓解。”
从承乾殿出来,正好遇见了同样是去谒见太子妃的王良娣,我心中一喜,便与她在同来的道上时不时的攀谈起来。约莫一两炷香的时间,倒也渐渐和她混了个熟脸。
瞥向王良娣因为怀有身孕而突显出来的小腹,我善意的提醒道,“娘娘,你这有了身孕,更是得忌口。这天热,您不妨多喝喝绿豆汤,除了能祛暑更能消解胎毒。”
“林医官所言及是。妹妹你身子不适,就无须顶着烈日还来我这儿走动。”神色淡然的喝下一口茶,太子妃不经意的开了口。语调,并无太大起伏,却略显压抑。
闻言,王良娣甜甜的笑了。仔细的打量着太子妃,良久,她再次问道,“姐姐,您发髻上的簪环可真漂亮!”
顺手摸去,太子妃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淡然回答说,“首饰多了,也就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今日我且随意些,任梳头的宫女随意给我戴上的。”
“姐姐您真是人比花美,无论怎样随性的打扮,都还是如此漂亮。”脸上维持着最从容不迫最优雅自得的笑容,摇扇的动作也依然不急不缓,王良娣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林医官,这多日不见,你倒也改变了许多。”转头看向我,王良娣乐呵呵的上下打量着,忽然感慨道,“看你这气色,是养得越来越好。一笑一颦一举手一投足,都如似脱胎换骨,整个人瞧上去都更添了几分神韵。”
脸顿时红了,我随即羞赧地低下头,“快别笑话我。”
轻笑一声,太子妃也开口赞同道,“婉之,你的确变了,变得更漂亮更动人了。”
傻傻的站起身,我满脸的不好意思,“眼见天色不早,婉之也该离宫了。往后再进宫谒见二位娘娘。”
“哟,你还真是害羞了。”掩口一笑,王良娣随即也站起身,向太子妃道别,“姐姐,妹妹也不多多打扰您休养了,先行告退。”
点点头,太子妃神色淡然的开了口,“我这身体也的确不适,就不多留你们了。”
弯腰,福身给太子妃行礼,我和王良娣便一起离开了清思殿。刚走远没几步,她就拉着我兴奋的闲聊起来,从林家祖宗三代开始一直到萧家祖宗五代结束,她全部细细盘问了遍,而我,小心翼翼应答着,也时不时地恭维王家列祖列宗几句。
“娘娘,婉之恭喜你了!”往她高耸的腹部瞧了几眼,我笑着,由衷的恭喜道,“你这往后在宫中的日子,可更是富贵无忧,步步高升!”
开怀的笑着,她脸上的神色满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忽然间,却又止不住默默一声叹息。
“娘娘,这是天大的喜事,您何以叹气?”不解的,我问。
“想来,我伺候殿下也有三四年的光景了。虽承蒙厚爱却也一直没能为殿下生下一儿半女,现在终于有了身孕,却也不知究竟能否母凭子贵。”无奈的叹息一声,她神色淡漠的述说着,“而且,我入宫以来,父兄叔侄也一直没能有所照应……”
莞尔一笑,轻轻拉起她的酥手,细细地看她那掌中手纹,良久我才开了口,“娘娘,您的手相乃是大富大贵的人才有的手相。您啊,无须扰心,只要好好安心养胎。至于那些琐碎的闲杂事等,我们这群做奴才的自然会为您打点妥当。”
从怀里掏出玉镯子,恭敬的奉上前,我笑着解释道,“记得主子您喜欢珍奇古玩,出宫后婉之一直惦念着,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只适合娘娘你高贵身份的镯子。”
“这是……”顺手接过去,仔细打量着镯子,她的表情,又惊又喜。
“希望娘娘您不要嫌弃,此乃前朝独孤皇后最珍爱的一只镯子……”
话还没说完,王良娣惊讶的低呼道,“这就是赫赫有名的云烟玉翠镯?!传说在民间流失已久…… 婉之,你这是怎么寻到的?”
原来这个叫云烟玉翠镯?好怪的名字! 心底在暗暗惊叹,脸上却维持着谄媚的笑容,我更是不动声色拍着她的马屁,“这是我夫君奕安特地为娘娘您搜罗的。娘娘,您不会嫌弃……”
“怎么会嫌弃?!”兴奋也是欣喜的笑着,她看着我,更是一声感慨,“婉之,你可真有福气,嫁了一位好夫君。”
“娘娘,您又笑话婉之了。”扶着她慢慢在石板路上行走着,我不急不慢的说着,语调,平缓却不平淡,“婉之虽是从东宫嫁出去的,但这一辈子都仍会是殿下,是娘娘您的奴才。所以啊,往后娘娘你若是有所吩咐,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为您办周全。”
略微一怔,她随即反应过来。嫣然一笑,她握紧了我的手,娇声笑道,“什么奴不奴才,婉之你在我面前就无须自贬身份了。昔日在东宫殿所,你我只是混个脸熟。今日有缘,才惊觉婉之你与我性格如此相似,令我不由得将你当亲生妹妹来怜惜……”
“娘娘,您这是折煞了婉之……”一惊,我瞬时就决定赶紧跪下,却被她稳稳扶住。
“丫头,何必行如此大礼。姐姐我在东宫也是一人无倚无靠,这往后啊,时间还长呢,更需要你林医官有所照料担待……”话罢,她温婉的笑着,却不动声色地再度握紧了我的手。
心底冷冷一笑,表面上却仍是装做意欲肝脑涂地的表情,我忙不迭的点头道,“婉之只是奴才,娘娘您能有用得到的地方,自然……”
言及此,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个女人,如果生得美若天仙,就要时刻准备为此付出代价。它可以成为你最大的财富,但同时也可以成为一切灾难的源泉。身为女人,若是想要更顺畅更无障碍地往前走,最关键的不是瞻前顾后,而是时刻洞悉你周遭的情况。我不漂亮,也不聪明,但我唯一深有体会的,是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就要学着试图放手一搏。只要尽力,尽全力,就一定能办成功!
和王良娣辞别,宫灯也点燃了,夜幕也已是慢慢降临。饿着肚子,从东宫殿所出来急急忙忙往兴安门走,这一路上,时间又是耗去不少。
步履匆匆的,刚刚行至最后一道内宫门时,不知从哪蹦出来的一颗石子忽然毫无预兆地重重敲在了我的左肩。吃痛一声,我随即停下脚步,面色恼怒地看向四周。
“妖妇!”一声稚嫩的童音不但低哑而且略微潮湿,又似乎暗藏着满腔愤怒与深刻的仇恨,传入我的耳朵。
错愕的,我朝声源方向望了过去。
一个年约八九岁的孩子正眼含泪水,神色愤恨的瞪向我。借着宫灯,我才看清了他的模样。年纪尚小,却依然俊秀的面容,提示着我他曾经有一位多么漂亮的母亲;稚嫩的脸上,赤裸裸地刻满了与他年龄极度不符的敌意,警告着我他对我满腔的仇恨;华美而精致的衣裳,更是告诫着我他的身份极其高贵。
“你是……”淡然的笑着,我开口问道。
“妖妇!你还我母妃,你还我母妃!”濒临于愤怒边缘的他居然哭喊出声,作势就要冲上前来,却被匆忙赶来的宫女紧紧拉扯住,不得近我身。
“放手,你给我放手!”狂怒之下的他,朝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宫女怒吼着,愤怒的一对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殿下,使不得,使不得……”低泣着,宫女紧紧拉扯着这个暴躁不安的孩子,她的面色,极为痛心。
一滴泪,沿着他光洁的面颊滑落下来,犹如被我遗忘太久却猛然复苏的记忆,仓促之中而挤出了一滴刺眼夺目的鲜血那般,令我心底蓦然一凉。
叹息一声,我默默地开了口,“你是晋王赵延泽?”
“大胆妖妇!你居然敢直呼本王的名讳?你……”
无声的笑了,我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压低嗓子问道,“晋王,您可是要杀婉之?”
小孩儿被我如此直接的话语唬得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随即,他破口怒骂,“是!我一定要杀了你这个妖妇!”
第 1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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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96 章
“殿下……”嘴角轻轻抽动一下,再也忍不住,我笑出声来,却反问道,“殿下,恕婉之愚顿,你现在真能杀得了我么?”
情绪激动的小破孩顿时一愣,被我堵得说不话来。
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前,比了个小心说话的姿势,善意的提醒着,“殿下,在你没有强大的能力实现你的野心之前,千万记得要管好自己的嘴。否则,你亲爱的太子哥哥……”
话及此,我蓦然住了嘴。却一动不动的,静静注视着他。
被我灼灼逼人的目光盯得有些窘迫了,他的视线开始不安定在周遭游移着,眼眶却愈发明显地红了,“你这个妖妇!你还我母妃,还我母妃……”
眼泪,终于开始不争气的,一滴又一滴往下垂落,发出细微的啪嗒声响。
从怀里掏出手帕,我笑着递给他,“小王爷…… 仇恨,是要埋在心里,不是搁在嘴上的。懂么?”
他赌气似的不肯接过手帕,却不甘心地红着一对眼睛,似懂非懂的瞪着我。
“男儿有泪不轻弹……”把手帕转而递给一旁的宫女,拍拍他的肩膀,我笑着说,“如果上天怜惜,能让婉之活得长久,我定当努力活到王爷您有能力亲手杀我的那一天。”
刚刚平复的情绪,似乎又因为我这一句话又变的激动起来。死死的瞪着我,目光犀利的似乎要穿透我的身体,他哑着嗓子,却仍然咬牙切齿的诅咒着,“我会杀你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了你……”
缓缓站起身,我对站在晋王身后的宫女吩咐道,“送晋王回宫吧,记得好生伺候。”
惶恐的点着头,神色不安的宫女好说歹说,这才劝走了七皇子赵延泽。这个孩儿即使是被半强迫式的牵着拖开,却依然不断的回头,恶狠狠的瞪我,连声警告着,“妖妇,你等着,我一定会……”
“小王爷,婉之一定等着你!”笑了,我晃晃脑袋,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神色蓦然一僵,稍稍迟疑片刻,他猛然收回视线,硬生生地撂下最后一句狠话,“妖妇,你一定要等我长大!”
看着这个满腹委屈却如此倔强的孩子在宫女的引领下,越走越远…… 直到最后在我视线中成为一个模糊的黑点,幽幽的,我缓缓舒出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和当年的李玄琛有几分神似。同样是如此伤心欲绝,如此痛苦不堪,却还是给自己伪造出一个刺猬外壳,傲气地硬撑着。仿佛这样,他就能很强大,他就能避免遭受别人的伤害。
我曾经不知道,在如此脆弱不堪的外表下,会有一颗怎样伤痕累累的心灵?终于,当我有所顿悟的时候,却不幸地,也变得满身伤痕。如果能够重来,我是该选择这份痛苦蜕变后的成熟淡定,还是该选择这份圆滑世故后的亦正亦邪?
低低一声叹息,我不由得哧笑出声。
如果? 世间最没有的,就是如果。
我们只能按照既定的轨道,迷茫而又彷徨的走着。
抛开那些考虑不出结果的恼人思绪,我晃晃脑袋,伸伸懒腰,大步朝宫门走去。
一个女人,最亲最近的是什么?
是金钱?是爱情?抑或是酒?
不是,都不是。
是希望。
正因为有了希望,有了憧憬,有了期盼,
我们才能如此痛苦,却又如此幸福;才能如此迷茫彷徨,却又如此镇定自若的……
活着。
漫漫红尘(上)
按宫里的规矩,是只能走不能跑。当我急急忙忙地从宫门快速步出时,惊讶的发现不远处某个神色略显焦躁、正在原地来回走动着的青年男子——居然是萧奕安。此刻,因紧抿嘴唇而略显僵硬的英俊面容,与他平日里散发出来那股淡漠且又从容不迫的气质,令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可言喻、莫名的冲突。
定定神,缓缓舒出一口气,我出声示意他,“奕安——”
听闻响动,他转头朝我这个方向看来。一见是我,他即刻大步迎上前来,诧异的连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太子为难你了?”二度令我奇怪的,他的声线与之前相比,居然变的僵硬而且稍稍暗哑。
失笑一下,我摇摇头,“不是,方才和太子妃闲聊了许久,耽误了一些时候。”
他那复杂又多疑的神色瞬时变得镇定,即刻,萧奕安却又吃惊的瞪向我,语调中暗藏一股子不满与恼怒,“闲聊?你在宫里闲聊?”
“虽是闲聊,却也是在说正经事。”好笑的挑挑眉,向轿子步去的同时,我一面解释着,“我们妇道人家,自然是比你们男人更啰嗦、更爱念叨。”
刚刚在轿内坐定,萧奕安也随之在我身旁挨着坐下。轻咳一声,他故作不经意的问道,“三哥的事情。。。。如何?”
瞅瞅他,我耸耸肩,带着遗憾一脸歉疚的回答,“你三哥他,他,恐怕。。。。”
镇定的神色登时变的复杂起来,无言的盯着我看了大半天,他忽然叹息一声,随即收回视线移向别处,颇是无可奈何的开了口,“算了,你一个女人。。。。”
“你三哥他死不了,恐怕是要惩以降职的责罚!”我嘻嘻一笑,提高音量,我把后面半句说完整。顺手,往他那张我老早就看不顺眼的脸皮狠狠掐去,撇撇嘴,我略带不满的反问道,“怎么,女人碍着你了?你瞧不起女人?”
深邃而黯淡的眸子下了秒即刻蒙上了一层欢愉的色彩,他满脸无辜的对我笑了,忙不迭的摇头讨好,“我怎会瞧不起女人?!没有女人哪来男人?做女人好,做女人比做男人好。”
眉头一竖,我再次不留情的加重了手中劲道,此刻正有机会,若是不好好羞辱他,我就是傻子,“什么叫做女人比做男人好?女人是吃闲饭的么?”
嘻嘻一笑,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他赶忙更正,“做女人难,做女人比男人难。女人要相夫教子,责任重大,劳苦功高!”
这小子,倒是很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嘛!低哼两声,虽是一脸的不解气,我也只能收回手。无奈的摇摇头,我把宫里的事情事无巨细从头到尾——给他复述了一遍(当然,我把打算阉了他的事情自动屏蔽)。末了,轻咳有些沙哑的嗓子,再摸摸那早已扁平的肚皮,苦笑着,我提议道,“快些回府吧,一天没怎么进食,我快要饿昏了。”
点头应下,他吩咐轿夫起轿,却也在同时顺手扔来一整套男子衣裳,“把这换上。”
“啥?!”错愕的看着萧奕安,我不解的问:“这是要干嘛?”
“去个地方,我想让你见一个人。”
“见谁?”我皱皱眉头。
不以为意的瞥我一眼,萧奕安语气淡漠的回答道,“自然是个重要的人。”
“不要,添饱肚子之前,我哪儿也不去。”摇摇头,我把衣服扔还给他。无力地往身侧倚去,我有气无力的开了口,“你当我是芝麻,越榨越出油么?!老娘紧张了一整天,现在是又累又饿,哪也不想去!”
“跟着我,什么时候让你饿着了?”好笑的瞧向我,他一脸无奈却也是耐心解释说,“放心,那地方自然有东西给你填饱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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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97 章
一句不算对也不算错的话,堵得我半死,却也无处可以反驳。
无视于我那气鼓鼓的表情,他似笑非笑的‘善意’提醒道,“娘子,还不动手更衣,莫非是想为夫替你帮忙?”
冷冷的瞪他一眼,我出声警告,“你,把头转过去!”
饱含讥讽之意的上下打量我一番,他随即顺从的闭了双眼。
叹息一声,我又是紧张又是慌乱、匆匆忙忙地把自己的衣裳褪下;再七手八脚快速套上男人才会穿的锦裤与外袍,待到稳妥地给自己系好腰间束带时,此刻,萧奕安也睁开了眼。
一脸好笑的神情,他细细的瞧了几眼,我正纳闷之际,却忽然朝我伸出手,自发髻间取下发钗,将我那一头青丝散开。
“会盘发么?”靠近身子,有意无意的拨弄着我那散乱的发丝,他轻声问。
不动声色的往后挪,悄然把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拉开。同时,我无奈的摇摇头,这男人的发型我还真是梳不来。
不做声的,他以自己的五指为梳,缓缓给我梳理起来。片刻之后,在他灵活的双手下,本是一头散乱的头发居然顷刻间变成了成年男子才梳理的盘发。
见我因为惊愕而略显呆滞的表情,万分好奇的,我再次问他:“萧奕安,你究竟要带我去哪?”
嘴色扬起一抹捉摸不定的笑意,他漫不经心的给自己整整衣衫,沉声回答道,“去了,你便知晓。”
呃,程玄佑已经很难令人捉摸了,这个人,居然比程玄佑还要让我看不透。失败啊失败!究竟是我无能,还是他太彪悍?
极力压抑着诸多不满与莫大的好奇心,极力忍耐着五脏六腑正不断高声歌颂着空城计,我时不时从轿内向外瞥去两眼。。。。终于,望断秋水、饿的我快要魂飞天外之际,轿子停了。
三步并做两步欢天喜地的步出轿外,兴冲冲的抬起头,当我看到眼前楼阁的匾名时,我当场傻了眼,呆在原地。
“进去。”拉拉穿在我身上略显肥大的衣袖,他示意。
“萧奕安,你确定你要带我来妓院用膳?”猛的回过头,瞪着似笑非笑、满脸无所谓的他,我终于爆发了。过度饥饿的双眸几乎要喷出三味真火,压低嗓音,咬牙切齿的,我怒吼道,“你自己嫖娼就算了,居然还带我来?!”
“随我进去吧!”轻咳一声,一脸好笑的他瞬时拉住我的手,不曾犹豫也不容我反抗的,往那正莺歌燕舞无处不风流,满楼阁充盈着熏得游人醉的脂粉味的怡春楼步去。
“怎么不吃?”萧奕安‘好心’的问道。
拿着筷子,我却不知道该往哪处夹。看着面前摆放着的好酒好菜以及说不出名堂的糕点甜品,再瞅瞅神色坦然似乎还有些春风得意的萧奕安,我只能虚弱无力的叹息一声。看这道我喜欢的鸡腿,虽是油光发亮,却稍嫌腻人;再看这类似于和果子的圆状甜品,长相是好,却不知味道是不是不错。
会有男人,到了妓院只是坐着吃饭么?!没好气的撇撇嘴,我顺手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送。也满心好奇的,四处打量这间宽敞华美、装潢高雅的屋子。
正在此时,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鸨妈妈引着一个长相娇艳动人、身段妖娆、走路亦是婀娜多姿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安公子,这。。。。。。”不动声色的悄然看了两眼萧奕安,鸨妈妈的神色,隐隐约约的,有些难为又有些尴尬。
面无表情的对老鸨挥挥手,嘴角轻轻牵动一下,露出了一个魅惑的笑容,萧奕安开口问道,“你就是明凤?过来。”
莞尔一笑,年轻女子瞥向老鸨,只是表情淡漠的轻轻摇头。而后,她笑面如花的,扭着纤细美妙的腰肢慢慢走近萧奕安,顺从的,在他身旁坐定。
老鸨见状,也不再多吱声,赶紧退出门去。一边关门她亦是一脸讨好的说,“安公子,老身就在门外候着。”
待到老鸨离开,萧奕安忽然邪邪的笑了,伸出手,轻轻勾起明凤的下鄂,语气暖昧的问道,“美人儿,你怎么苦着一张脸?”
拿着点头的手猛然一抖,一股强烈恶寒袭上心头来,我顿时食欲全无。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竖立起来了。我洋神啊,萧奕安你敢情是打算在我面前上演一幅活春宫是吧?好!只要你肯演,我就愿意欣赏!神色淡然的朝这两从瞥去一眼,我继续张开嘴巴,奋然咬下一口点心。
“哪有?”掩口一笑,明凤随即把她那柔弱无骨的身子愈发地往萧奕安怀里凑近,回眸瞧来,顺带着也抛了个媚眼给我。她轻启朱唇,媚笑道,“安公子,你新婚之后已有许多日子不曾来怡春楼了,往日里即使来了,也只是让明珠姐姐一个人伺候。怎么今日倒想起凤儿了?”
吃下一口菜,竖起耳朵,我饶有兴趣的倾听这二人的谈话。
带着笑意,不安分有目光在明凤身上逡巡扫视着,萧奕安揶揄的开了口,似乎有些无奈,“往日?你还敢跟我拉往日?!是谁常常厚此薄彼、怠慢了我等?难得今日你肯应约前来,我才有机会一亲芳泽。”话罢,他搂紧明凤的细腰,轻轻地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讨厌!”回眸娇笑着,纤纤玉手随即从面前放置的木桌上拿起酒壶,满满斟上一杯,再送至萧奕安面前,明凤柔声劝酒道,“公子,请。。。。。。”
淡淡的瞥去一眼酒杯,狡黠的眼睛闪烁着让我也琢磨不透的笑意,萧奕安接过酒杯,玩味的晃动着杯里的液体,片刻之后他才不经意的开口,却又似乎是在暗自思忖,“闻过方知酒香浓,只不过。。。。。”
拿起酒杯送至嘴前,他一饮而尽。带着不可琢磨的笑意瞧我一眼,他忽然低头吻上了明凤的红唇。此时此刻,美女脸上那如花般绚烂夺目的笑容还未完全褪去,她却已换上另一种娇媚的神态,在萧奕安的怀抱里尽情与之缠绵、唇舌厮磨。
气氛,忽然变的暖昧。一道水痕,也万分凑巧的从她嘴唇处缓缓流淌下来。方才还是说笑声不断的室内,忽然之间,竟然变的寂静起来。
“公子。。。。。。”明凤陪着一张甜腻不死人的笑脸,头,开始不动声色的往后闪躲,却在第一时间被萧奕安紧紧的搂住了纤腰。他搂抱得更紧,也吻得更是急切。
拿着点心,看着在我面前现场直播春宫秀的二人,我有些懵了。
电视上演的还真没错,细闻这屋内燃着催情作用的麝香,看看这四壁刻画着令人脸红脖子粗的男女交缠缱绻图案,再瞅瞅这时正吻得不亦乐乎的野鸳鸯。。。。。。果然,灯红酒绿之地就是一片滥滥风情!无法言喻的,忽然想起刹曾经为了拒绝我而故意来此地一游,我那本是飘忽忽的心情,竟也莫明其妙的跟着糟糕起来。
烟花拥着风流,真情何在?
晃晃脑袋,把不愉快的思绪抛开,带着看好戏的心情,我以手撑起了腮帮,默默无语却也是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他俩。
唇舌交缠着,萧奕安的目光忽然瞥向了我,见我一脸亢奋的盯着他俩,他对我眨眨眼,眸底那不可琢磨的笑意似乎更浓了,在我略微愕然之际他忽然不动声色的离开美女的红唇,满是玩味的开了口,“凤儿,别怠慢了我的远方亲戚,也给他倒杯酒。”
闻言,美女这才注意到我这个半透明人。细细审视着,她对我嫣然一笑,斟上一杯酒也递到我面前,笑问,“公了,您贵姓?”
“我,我姓林。”
“林公子长得了生清秀,想必也是个大福大贵之人。”待我接过酒杯,明凤才带着笑意说出此番话,顺带着,朝萧奕安瞥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失笑着,正打算饮下美酒的同时,却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扰人的喧闹声,声音,似乎越来越近,渐渐逼至门口。
“张大人,容老妈通传一声。您,您等等。。。。。。”仔细辩认,我听出了是鸨妈妈的声音。
我赶紧放下酒,酒杯还未放稳妥,随着一声闷响,房门被人在下一秒重重推开。
放眼望去,门口站着的,是一个身穿青黑色便服的、看约莫三十出头的壮实男子。单看外表,模样虽不是英俊帅气,但也并非尖脸猴腮之人,也有一两分过人之处。然而,上下左右横竖看了个遍,我始终对于夜晚闲来无事爱逛妓院的人提不起太多好感。
本是一脸恼怒的他在看清楚屋内之人的瞬时,面色突然转怒为讶,哂哂一笑,他才开了口,而语调,始终压抑着莫大的惊愕,“萧大人,原来是你?!失敬失敬!”
淡淡的笑了,萧奕安神色自若、气定悠闲地开了口,毫无一丝窘近的神情,“张大人,平日里难得与你相逢,今日一聚,不如共饮一杯?”
萧奕安的话音刚落,侧脸坐在他身旁,一语不发的明凤突然微微涨红了鹅蛋脸。
第 1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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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98 章
心里蓦然一动,当下,我似乎明白了萧奕安此行此举的目的。
漫漫红尘(中)
本是打算退出屋去的他顿时怔在原地,片刻之后,面色略显尴尬的他硬挤出一抹笑容,不再推辞,徐步走上前,就近在萧奕安身旁入了座。
灿然的笑了,稍稍侧过脸,萧奕安对着神色颇为复杂的明凤轻声吩咐道,“明凤,怎么呆了?还不快给张大人倒酒。”
一席话,令险入愣神中的明凤即刻恢复了过来,陪着甜腻的笑脸,她顺从的拿起酒壶,赶紧给我们三人斟满了一杯好酒,略为羞赧的看看张珩,她柔声细语道,“大人,请慢用。”
不动声色的看了两眼心神不定的明凤,萧奕安举起酒杯,比着敬酒的姿势,他转而对我解释说,“林万,这位是工部主事张珩张大人,快给张大人敬酒。”
林万??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你都能叫出口?!强压下心头深处的不悦,爽朗的笑出声,学着男人们才会做出的敬酒动作,我面向张珩举起酒杯,开口道,“张大人,林某时常听表兄提起你,久仰久仰。”
“原来是林兄?方才失敬失敬!”尴尬的笑着,张珩也敬酒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张珩饮下这杯酒,明凤端起酒壶正欲往他空酒杯添倒之际,萧奕安忽然开了口,却满是戏谑的意味,“明凤,你也替我敬张大人一杯。”
话,刚说出半句,本然已是神色不安的明凤更是一紧张,倒酒的酥手忽然没由来的微微颤抖了两下,溢出来的酒水瞬时全撒了出来。水痕,从香檀木桌上顺势滴下,措不及防的,迅速打湿了我的绸裤与外袍一角。
低呼出声,我赶紧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手帕忙不迭的给自己擦拭起来。见状,明凤也连声道歉,赶紧掏出丝绢,作势就要迎上前为了清理渍痕。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既是不悦又满是尴尬的用手推挡着她,我摇头拒绝了美人的伺候。下半身,乃危险禁地。一个不当心被她碰到不该碰的地方而露馅了,我的名誉姑且不谈,要是坏了大事,萧奕安还不把我给吞进肚里!
“凤儿,怎么犯迷糊了?”悠闲淡定的看着这一切,瞥去一眼面色慌张的明凤,再向神色复杂的张珩投去一个不经意的目光,萧奕安面无表情的挥挥手,语气很是淡漠,“你先下去,这里暂且不需要你的伺候。”
“公子,我。。。。。。”欲言又止的,明凤有些害怕的瞧了瞧萧奕安,见他并无发怒之兆,再不动声色的瞥瞥张珩,见他居然没有正眼瞧过自己,此时,她那如花的笑容立刻变得有些僵硬。看着这屋内沉默的三个男人,犹豫片刻之后,她便知趣的点点头,起身往屋外步去。
待明凤离开,待我整理好衣袍重新入座,萧奕安轻轻嗓子,笑着看向表情有些木讷的张珩,开口轻唤,“张大人?张大人?”
本来还处在愣神状态的张珩猛然清醒过来,低咳两声,似乎是为了掩饰着自己方才的失态,他举起手中的杯子再次敬酒,“萧大人,来来,再干一杯。下官祝你往后官运享通、步步高升!”
静静的看着张珩喝完杯中之酒,萧奕安忽然笑了,那抹笑意却让我觉得他根本不怀好意。果然,踌躇一下,他终于开口发问,“张大人,你在工部待了几年?”
放下酒杯,摇摇头,张珩回答说,“不长,才四年。”
“官品是。。。。。。”
这回倒是有些自信了,略微提高音量,张珩再次回答,“从五品。”(作者注:古代官职,是分七品二十九阶。正五品以上称通贵,正三品以上称亲贵。通常情况下,官员是很难进阶到五品。)
轻点下鄂算为应答,顺手从桌上拿起酒壶,萧奕安给张珩满上一杯,笑着,劝酒道,“张大人,请。”
“你请,你先请!”虚伪而又客套的笑着,张珩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朝着一直不出声的我微微笑了笑,萧奕安叹息着开了口,语气虽饱含了些许无奈与漫不经心,却又暗藏了几分寒意,“张大人,你的俸禄,恐怕不足以应付你常来怡春楼挥霍吧?”
顿时,张珩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再转白,神色惶恐的放下酒杯、哆嗦着,他正欲磕头求饶时,却被萧奕安不动声色的拦住。脸上,依然是挂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萧奕安扶他坐回自己的位子,拿起酒壶,再次给他斟上一杯,劝酒道,“来,继续喝。”
慌乱的看向萧奕安,张珩并不敢举杯。
低咳两声,我笑着岔言了,“张大人,怎么不喝?是不是觉得这酒味道不好?不如,再替你换过一壶。”
以自己酒盅轻碰对方的杯子,萧奕安拍拍张珩的肩膀,不解的问,“张大人,喝呀,怎么不喝了?”
“请,你请!”见我和萧奕安并没有继续发难的意图,张珩这才用手背悄悄擦拭去额前不断冒出的冷汗,神色慌乱也是僵硬的笑着,他讪讪的举起酒杯。
“张大人,请!”给自己也满上一杯,我笑着敬他。
小抿一口之后,见我和萧奕安没再过多言语,张珩那本来稍稍安定的心绪一下子又变的紧张起来,俯身跪在地上,他万分卑微的开口说,“萧大人,我,我。。。。。。”
“谁都知道朝廷因年年战事,下发给各个要员的俸禄银响也并不是太丰厚,我只是一时兴起才随口问问。张大人,您莫与我见怪。”呵呵一声笑,萧奕安放下酒杯,说出一席带有安慰人心的话语。示意张珩坐好,见他思绪镇定了许多,萧奕安忽然抚掌叹息了一声,不再绕圈子,而是开门见册地直接发问,“张大人,萧某有意与你商量件事。不知你愿否倾耳一听?”
紧张不安的张珩此刻终于镇定下来,闻言,他虽是陪着笑,对萧奕安连声应好,而他脸上的神情,却也变得飘忽不定。
“你我二人同朝为官,虽身兼不同的要职却也是在同时侍奉皇上。今日有缘一聚,有些事情我也就无须麻烦再拿到朝堂上去议了。”话语稍稍停顿,萧奕安微微眯起双眸,仿佛若有所思,“眼下,圣上的寿辰将至。。。。。。萧某时常有所耳闻,你是工部侍郎最为得力的副手。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这,这。。。。。。”表情诧异的,张珩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额头布满着薄汗,思索了半天,他才支支吾吾的开了口,“我,我。。。。。。”
低笑出声,萧奕安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萧某不会为难你。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小忙,把负责修缮望仙台的事宜交由我来处理。”
大为错愕的看向萧奕安,张珩的神色很是惊讶,这一惊,说出口的话倒也快速且字字清晰,“这件事,已经交由工部员外郎。。。。。”
“工部,虽是负责修缮、功作之事宜,但这所需银两还是得从户部支出。萧某不才,却也隶属户部盐司。”冷漠的笑着,萧奕安开口道,“萧某也只是希望张大人能在工部侍郎面前美言美言,稍稍替我荐举几句。。。。。”
“当然,多谢萧大人。。。。。。”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张珩对着酒杯连声道谢。瞧他那胆小且贪婪的模样,我觉得好笑,不知他是真觉得酒好喝,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数不尽的银票也?!
贪官是怎么修炼成的?看了这鲜活的一幕幕,我特别受教。财气、匪气、霸气,一个也不能少。只要丢得了脸皮,昧得了良心,狠得了心肠,一场前所未跨行跨业的行贿受贿案就这么横空出世了。摇摇头,无声的笑着,我赶紧夹了一筷子菜,小心翼翼送入口中,犒劳我那受苦多时的五脏六腑。
朝我瞥来一眼,似乎是提醒我和他说说话,萧奕安再次发问,“张大人,若是我没记错,你家乡还有个亲生弟弟?”
“正是,正是。吾弟不才。。。。。。”提及此人,张珩的面色似乎有难言之隐。
“户部内他缺了一名司储,虽只是正六品,如果你弟他愿意过来试试。。。”神色坦然的说着,如莫不关已般毫不在意,给自己斟上一杯酒,萧奕安晃晃酒杯,自顾自的低喃着,“官职嘛,慢慢来,一阶一阶自然会上升。张大人,你说是么?”
“是,正是!”闻言,张珩兴奋的放下杯子,赶紧道谢,“多谢萧大人提拔,你的大恩,下官我,我。。。。。”
不以为意的向张珩举杯示意,萧奕安笑得更是欢畅了,“张大人,明凤姑娘是不是很讨你喜欢?”
一口酒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喷出来,我惊悚般的睁大眼睛看向萧奕安,内心一片愕然。钱权色的关系,我前一秒还在头头是道的卖弄着,下一秒,他就给我真理加工工业实践,运用到现实生活中来了??!究竟,是我天性太单蠢,还是他从一开始就本性极为复杂?!
不合适的打了个酒嗝,尴尬的笑了,张珩点头称是。
“既然喜欢,何不为她赎身?”萧奕安再问。
这一问,问得张珩是但默不语,隐隐约约的,他面露难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若真是喜欢她,萧某也算是为了这桩修缮望仙台的事,与你做个顺水人情。”低低一声笑,萧奕安豪爽的开口道,“这件事,萧某自然会为张大人你打点好一切,无须你。。。。。。”
“多谢萧大人你的一番心意。好虽好,只不过。。。。。”表情是大喜过望,语调却充满了可惜的意味,张珩虽然连声道着谢,却还是不能自己的长叹一声。
第 1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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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9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199 章
“大人,这是好事,你怎么反倒为难起来?”不解的,我出声询问。
“明凤好虽好,只是,只是我家那只母老虎凶悍无比,也不知她受得了受不了;二来,毕竟明凤她,她。。。。”支支吾吾的,越往后,她的吐词越发的模糊不清、不可辩听。
这一番话,我顿时明了。
妓女就是妓女,只能用来嫖,就是不可拿来娶。
男人就是这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这山望着那山高。家常菜腻了,就想着换换野味。可是,一旦闻过花香浓,却不记得花儿曾是为谁红!
往往令人叹息的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美女常常身为下贱,却心比天高。一双眸子,不是搁在了头顶,就是放在了脚底,被浮云或是被灰尘遮蔽的目光。一个杜十娘,一个苏小小,两个绝世美女一个是估人甚高,一个是看完全看走眼。可
惜啊可惜,看来,这明凤虽貌貌美如花,却选择了跟随这样的委琐男子,也只怕是命比纸薄。
冷冷一笑,忽然计上心来,我开口道,“听闻我表哥的二夫人,和明凤也是情同姐妹。不如就请表哥你做个顺水人情,助明凤义妹成了这桩婚事。”
我的一席话,让在座的两个男人都怔住。
“这,这。。。。。”张珩又惊又喜,试图假意推辞着,却又惶惶不安满是期待的看向萧奕安。
喉结迅速上下翻滚几下,强忍着怒气,萧奕安目光冷洌的盯着我,片刻之后,才面无表情点头应允,“也好,就以我义妹的身份嫁到张家。”
什么是喜形于色,我终于见识到了!闻言,张珩大喜过望的站起身,忙不迭的对安大少爷鞠躬道谢。
无声的瞪着我,萧奕安的面色忽然变得焦躁而不耐烦起来,挥挥手,他发话道,“闲话聊了许久,张大人想必也有些倦了,更何况是在屋外苦苦等候的明凤?去陪她吧。”
脸上的笑容,仿佛要开出花来,连声谢过,张珩赶紧退出屋去。
人走茶就凉,喧哗的气氛,也瞬时变的寂静。默默无言的,华美宽敞的房间内,只剩下我和萧奕安——大眼瞪小眼。
漫漫红尘(下)
自顾自的装傻,吃下两口菜,细嚼慢咽着,我仍然能感觉到对面射来的目光,冰冷而又充满敌意。
“你瞪着我干嘛?我也不过是找个台阶好让你顺势而下。你要做东的话都说已经出口了,难不成还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原因而收回去?”沉默了半响之后,被他看的我是头皮发麻,放下筷子,尽力忽略他那阴晴不定的脸色,我终于开口吱声,“况且,你这位大阔少迎娶佳人的风流韵事早已在长安城里大街小巷传开,如今你卖个人情,替他与明凤成就百年好合,岂不美哉。。。。”
“我没见过有你这么笨的女人!”恼怒的喝止住我,萧奕安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古往今来,官员之间赠送姬妾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可是,可是今天,你却说出让明凤以我义妹的身份嫁出去的话。。。。。你倒是轻松,话说完就罢了,与你自然是无关!林婉之啊林婉之,你只差没敲锣打鼓地告诉全长安城的人,告诉他们我萧奕安对一个区区主事官有所企图了!”
“工部有好几个主事官,为什么我只单单找他张珩一人?!这桩婚事传出去,六部的人会怎么想?蠢蠢欲动心有不甘、一天到晚巴望着萧家出些差错的人又会怎么想?还有太子,他又会如何猜测?!张珩没拒绝是因为他笨、他贪婪!我就不明白,你怎么会这么笨?!眼下,三哥的事情还没地去,你还真是给我好事不成双,坏事连一串。。。。。”
“我,我。。。。。”被他吼的心虚耳麻,也察觉到了自己食言,讪讪的,我垂下眼帘,诺诺的开了口,“既然知道我傻,你干嘛还带我来这种地方?男人之间的事,你也应该知道我不会说话。”
忿忿的瞪着我,他满脸余怒的沉声道,“你还敢和我狡辩?!我本想带你来。。。。”
“若真是想要我替你帮忙说话,你就应该早些与我说清楚。是哪个笨蛋先在我面前卖关子,死活不肯告诉我目的?”被他训斥了几句,思路也一下子转过弯来,不甘示弱的,我马上出口反驳,“再说了,我也只是想。。。。。”
“我若一开始就说来怡春楼,以你这种蛮横不听解释的性格,你会来么?”
咽咽口水,火气也顿时冒上来,“我蛮横?我不听解释?你试过么?!你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在那兀联想,恶意编排我!现在事情出了纰漏,你就知道怪罪我,怪罪我这不讨你喜欢的性格了?”
火冒三丈的,愤然的饮下一大口酒,我再次发话,“就算我性格不好,你把我骗到了怡春楼,你也总该和我事先通通气吧?!可大少爷你呢,有空闲与明凤你侬我侬,却没时间把话与我挑明?可笑!”
这话,倒也让他怔了怔,好半天才气焰略减的驳斥道,“我,我们刚坐下,明凤不就进来了?再说,以你的小聪明,我以为你懂得我的心思。。。。”
嗤笑一声,我把话顶了回去,“聪明?方才是谁说我又傻又笨?”
“你。。。。”
“我怎么了我?你要觉得我又傻又笨又泼辣又蛮横,若是还出意外就别再来找我,省得我坏了你的好事!”烦躁的皱了皱眉,强忍住心头所有不悦,我把话题又绕了正题,“你要真觉得不妥当,不如先自己娶了明凤,过两天再给张珩送过去,反正。。。”
咳嗽两声,露出一脸鄙夷的笑容,我的语气,满是讽刺与嘲弄,“反正,这怡春楼的名妓你又不是没娶过,再添一房也无所谓。”
表情诧异也是恼火的,他抚掌开口道,“这么馊的主意你也说的出口?!”
“不馊,我恰恰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就像你此行这般,看似是寻花问柳,实则是官官相卫,暗地里尽做一些泯灭天良的勾当!”无声的笑着,摇摇头,我感慨道,“只要你们愿意,哪家儿女不是为奴为婢的被你们呼唤来、折腾去?这厚黑之术啊,我也是铭记于心了。以后得睁大眼睛把男人看看清楚,免得一不小心被他人蒙在鼓里卖了,我还欢天喜地的替人家数着银票。”
“什么叫泯灭天良的勾当?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不要胡乱揣测。”面无表情的扫视我一眼,他端直酒壶,给自己斟上一杯,“是你自己说的,太子虽不喜欢对他皇位造成威胁的萧家,但是他一定会喜欢能为国库源源不断创造丰厚财力的萧奕安。”
白我一眼,他冷冷的开口说,“国库空虚,修缮望仙台这事再确定之前太子就一直反对。眼下,我也没打算挪用户部的库银。。。。。”
“那你怎么修?你不会是打算自己掏腰包来讨取皇帝老儿的开心吧?”我倍感吃惊,话也冲口而出。
“我要是自己掏出全部修缮银两,估计离下狱也不远了!”饮着酒,他没好气的吐出一个字:“笨!”
我我我。。。。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个男人,还真是在嘴皮上也不能吃半点亏。
“好吧,算我说错话了,我闭嘴便是。至于王良娣的家人,你也别忘记给他们打点拔。不论怎样,日后,她也是你在官场上力求平步青云的一颗重要棋子。”清了清嗓子,刻意放缓语速,我再问,“安大少爷,事情既然谈妥,我可以走了么?”
“你方才不是一直喊饿么?见这点心与菜也没动多少。”瞥瞥木桌,萧奕安顺手再给自己倒了杯酒。见他一脸悠闲自若的神情,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这些东西,不对我的口味。”摇摇头,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的灌着酒,我好心提醒道,“你喝太多了。空腹品酒,易酒后伤身。。。。。。”
“来,陪我喝一杯。”仿佛是没听到我的话,他取过我的酒杯,兀自给我斟满了一杯,再顺手递过来,“你也辛苦了一整天。。。。。这杯酒,算是我替我三哥敬你。”
莫名其秒的看了看,再瞥了瞥酒杯,我正准备伸手接过时,却忽然听见砰的一声闷响,纳闷着,还没来得及辩明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一个暖昧不明的声线随即传入我耳。
“讨厌。。。。。嗯。。。。。你,你好坏。。。。”女人的娇喘声,若有若无,断断续续。
这是啥状态?!酒也不接了,我蹲的站起身来,急忙开口说,“你喝吧,我自己先回去。。。。”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我却被萧奕安硬生生地拉进了他的怀中,突兀且令人错愕。
“无须理会。”他的双臂,紧紧圈住了我的腰,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在我耳际低喃了一句之后,也没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盯着我。他的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拿起盛满酒的杯子,送至我唇边,他轻诉道,“来,饮了这一杯,算是萧奕铨谢过林婉之。”
无言的盯着这个喜怒无常、心思莫测的人良久,末了,我叹息一声,接过杯子应允说,“好吧,我喝了便是。”
过杯子,豪爽干脆的,我一饮而尽。
第 1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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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00 章
“来再喝一杯。”满意的见我喝完杯中之酒,淡笑着,他再次给我满上,“这第二杯,算是我萧奕安亲自谢过林婉之。”
不曾犹豫,我也非常克朗的再次把酒喝尽,一滴不剩。
“你的酒量,还真是好。”适时的端起酒壶给我斟上一杯,在我耳边他低语着,“至于这第三杯,算是整个萧府区你林婉之,谢谢你今日所为!”
皱起眉头,我有些不耐烦了,“萧奕安,你何必。。。。”
&qut;最后一杯,不干不敬。”此刻,他的眼眸深处,并没有往日里常常对我流露出的明显敌意。
“好吧,只此一杯!”把酒欢歌何时有,莫道有酒终需醉。晃晃酒杯,我把所有的酒水全数灌进肚里。
这酒,香味醇正也很容易下咽,饮下之后却仍能余香满口,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上等好酒。只是喝的太快,连续灌了三杯,依稀间,脑袋也居然开始微微晕眩。
赶紧摇摇脑袋,神智,似乎又清醒如常。
自我手中取走杯子搁在桌上,他的目光在别处游移着,仿佛是陷入深思般,好半天才开了口,“送你进宫的时候我还在想,你会不会进去就不打算出来了?毕竟,你从东宫来,也自然会想回到东宫。再说了,你在太子面前多嚼几句,暂且不说三哥,说不定还能闹出个前所未有的休夫。。。。”
低低的笑出声,视线移回至我脸上,他问道,“小婉儿,你说是不是?”
“嗯??你说得对,我怎么不有想到?!”用手敲敲脑袋,仿佛要把略微混沌的大脑敲得清醒些,痴痴的笑着,我又是惋惜又是叹息的接口道,“可惜了,真是可惜了,应该求太子殿下为我下道休夫的手谕。。。。”
顿了顿,费力思量着,我又晃晃脑袋,“不对!我林婉之不是言而无落井下石之人。你们萧家的确有罪,但,但也不能一杆子打翻所有人,毕竟。。。。”
“毕竟什么。。。。”打断我的话,他出声询问。
“毕竟,我还没阉了你!我要把你这个大强奸犯阉了,再甩进大牢喂老鼠。”看着他一脸好奇的模样,我忽然很想放声大笑。借着酒劲,伸手往他那张俊脸用力掐去,我恼怒的说,“萧奕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厌恶你!”
“知道。。。。”任由我恣意的蹂虐他的脸,挑挑眉,他也笑了,笑的很是无奈,“我也厌恶你,恨不得一耳光,把你这个扫把星呼出萧府大门。”
“你不敢,你不敢。”收回手,嘻笑着,我鄙夷的摇了摇头,“你怕太子殿下。。。。”
&qut;我不怕。”
“你就怕。。。。”
“我不怕!”
“你就是怕!”撑着愈发沉重的脑袋,睁开眼睛看向萧奕安,却发现视野中的他越来越模糊、黯淡。
再度晃晃脑袋,他的身形,刚刚恢复清晰却又立刻变得些许模糊。诧异的,我张嘴问,“安少,是不是蜡烛快燃尽了?怎么觉得屋内暗了好多?”
“没关系,蜡烛燃尽之前我就带你回府。”
“现在不能回去么?”
“现在还早。”
“哦。。。。”讪讪的闭了嘴,把混沌的大脑轻轻倚靠在他肩上,忽然觉得自己又累又困。
“林小婉!”在我正要昏昏欲睡之际,一声略带愠怒的呼唤,使我那迷离的神智即刻恢复了几分清醒。
“嗯?怎么了?”半眯着双眼,我有气无力的问。
“你的口水流出来了!”
“对不起。”揉揉惺忪的眼睛,我随口回答道。而眼皮,却愈发的沉重,不能自己的逐渐往下耷拉,喃喃的,我低语,“抱歉,下次不会了。”
迷茫之间,我似乎听见了一声叹息。
“如果。。。。”
如果?如果什么??
倦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昏昏沉沉的,终于,我的神智彻底涣散。
君子不欺
神智茫然的,我似乎听到了虫子的鸣叫,细细长长的尖叫之后又极其悠长的叫了一次,依稀间,又仿佛夹杂着鸟儿欢快的喳喳声。
迷迷糊糊打了一个哈欠,我慵懒的翻过身子继续入睡。不经意的吸吸鼻子,软绵绵的床榻正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幽香气;连盖在身上的丝被也比平日显得更是柔软蓬松,令我舍不得离开。闭着眼,一只手缓缓从被子里钻出,漫无目的的在被榻上摩挲、游走着。在这字根表的氛围里,仿佛世界万物都已无声无息。我尽情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受着一缕夹杂着芳草气息的淡淡清风,而心情,畅快而又无比放松。直到,直到——我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柔软而又略显冰凉的物体。
半眯着眼,下意识的瞧了过去,我居然对上了一张万分熟悉的俊美面容!
怎么会是他?!一瞬间,所有慵懒且散漫的细胞全部复工。之前还有些混沌不堪的神智,下一秒意也变得全所未有的清醒。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一股脑儿的往太阳穴涌去。
“萧、奕、安!你怎么会在这里?!”火气急需发泄,黑着一张脸,我毫不犹豫的一脚踹了上去,咬牙切齿地怒吼道,“你这个混蛋,快给我滚!”
吼声,彻底打破了房间内的安宁。被我的佛山无影脚踹中,他顿时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懒洋洋的眯起双眸,他漫不经心的瞥了我一眼,而后才含含糊糊地开了口,“别吵,现在还早。。。。。”
“你给我下去!”赶忙坐起身,我这才惊觉自己只穿了肚兜与亵裤。火气更是不往一处来,全身的血液价廉物美都快要沸腾了。用尽力全力,我一边拼命的把他往边缘推去,一边在他耳边催促,“管你什么早不早,总之你快点给我滚出去!”
倏地,他猛然睁开双眼,面色却还有些呆滞。过了半会,想必是完全清醒了,他才不耐烦的撑着身子半倚在床头,一脸不悦的看向我,“林婉之,大清早的你吼什么吼?不让人睡觉了?”
“睡觉?要睡你不会回自己房里睡?!”用丝被裹住自己,双手交叉密密实实的护住前脑,我又羞又恼的问。
“你睁大眼睛看好了,这是谁的房间!”
被他这句话堵得我一愣,我这才开始注意起房间的陈设。无论是床上的铺陈、还是家具的摆放,清楚且明显的告诉我,这不是我的房间。
低哼一声,他的脸色,写满了难堪与烦躁,“看清楚了没有?这是我的卧房!该滚的人是你!”
愕然的,我一头雾水的看向他,“我,我怎么会睡你这儿来了?”
“这得问问你自己!昨天夜里,我摇都摇不醒你。费了很大力气把你从怡春楼杠回来,刚想把你放下,你却像条死狗一般缠着我不肯放开,‘汪汪汪汪’地吠了一晚上。”气急败坏的,他的一双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长相如此难看,睡像也如此难看的女人!”
胸口,顿时一闷。
咬咬下唇,带着满腔愤怒我不甘示弱的回嘴,“行,就算我是在犬吠。可是,你是狗么?你不知道趁我睡着的时候离开么?”
第 2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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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01 章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我的床,凭什么我离开?”
“好,就算是我抢了你的床,那我的衣服怎么脱了?萧奕安,你究竟对我做了些什么?!”满腹怒气的看向他,我真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了情绪,直接一耳光PIA上去。
“是你自己一晚上不停地喊热,我才给你脱的!”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他又好气又好笑,说出口的话亦是尖酸刻薄,“真是笑话,我会对你做什么?!你怎么不掂量掂量自己?瞧瞧你自己的身子,又干又扁看起来像块门板。若要真抱,我还嫌咯得慌!”
“门板??你说我像门板?!”脸顿时涨的通红,我彻底怒了。话,犹如连珠泡弹般,完全不经过大及思考便冲口而出,“前些日子是哪个混蛋污辱我?难不成萧奕安你是在门板上凿了洞,与之欢好么?”
瞪大眼睛,他震惊而又错愕的看向我,本来还是一脸戏谑的神情也随即变的异常难堪,压低嗓音,他板着脸警告我,“你给我闭嘴!一个女人,怎么什么下流污秽的话都说得出口?”
“对于一个下流污秽的男人,我只会说下流污秽的难听话!”
“你。。。。”怔了怔,他忽然掀开被子,即刻下了床,“我懒的和你这疯女人争!大清早的,就像只斗公鸡一般!让人莫名其秒!”
怒意在心头处汹涌澎湃着,也顾不了那么多,我顺手拿起床边的枕头就朝他身上扔了过去,满腹委屈的说,“对,我就是莫名其秒,我就是斗公鸡。你萧奕安又能高尚到哪儿去?”
“算了算了,我赶紧走,离你远远的。”他下了床,一边动作快速的给自己穿上外袍,一边恼怒的瞪我,“多一会儿,我都不想看见你。瞧瞧你这泼妇性格,丢人现眼!”
“你。。。。”鼻子一酸,要掉下来,我顺手再拎起一枕头向他扔了过去。直到枕头从我手里脱离,不偏不倚的朝他飞过去之际,我才惊讶的发现,混乱之中,我竟然把一个玉枕头砸了出去。而这个玉枕,既然有几分莫名的眼熟。
身形灵活的,萧奕安快速闪开,然而玉枕还是撞在了他的肩部,倏的反弹出去,顷刻间跌在地面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顿时,玉枕碎裂成好几部分。
皱起眉头,他神色恼怒的揉着肩膀,忿忿的开了口,“林婉之,你居然。。。。”
“萧奕安,这玉枕哪来的?”满是急切的,我问他。
刚进萧府那会儿,我还住在厢房,程玄佑曾以太子的名义送了个玉枕给我。后来我要成婚了,府里上上下下忙的不可开交,混乱之中我才发现玉枕没了,亏我还以为是被别人偷去换了银子,郁闷了很久。
“笨!这就是你情郎送给你的玉枕。”给自己按揉着肩,他又坐回了床榻。
“你,你居然偷我东西?”瞠目结舌的,我觉得不可思议。
“嗤声笑着,他很是不以为然,大将军送给你的东西,若是其中有诈。。。。”
话至此,他却突然住了嘴。
弯下腰,在一堆碎玉片中他拣出了一个锦囊。拿至我面前,他的面色顿时变得阴沉,强忍着怒气,他问“这是什么?”
我亦是万分惊讶的从他手中接过锦囊,拆开丝线往里面瞧去,居然放有一些药丸。
“好个程玄佑!籍着太子名义,居然。。。。。”
摇摇头,我提出质疑,“你怎么知道东西是他藏的?再说了,这药还没弄清楚是不是毒药。。。。”
“林婉这,东窗事发了,你还在帮你的旧情人说话?”冷笑两声,他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我并不是帮他说话。玉枕这事情,他没提,昨日太子也没与我提及,我怎么能确定究竟是谁放的药?再说,若是。。。。”
正当我俩争执不下之际,屋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细碎的脚步声也不期而至,“夫君,你醒了?”
反应迅速的,我赶紧把锦囊收进丝被里。再偏过头往声源方向瞥去,我对上了一个面容姣好、衣着亮丽美艳而不可方物的女子。
“从外头听见声响,想必夫君是醒了,明珠惦念着你宿醉未消,一时鲁莽便擅自进来了。”妩媚的笑着,她扭动着纤纤细腰、千娇百媚地徐徐步至萧奕安身旁,充满怜爱的朝他瞧了两眼,这才开口道,“夫君,以后喝酒还是多注意些身子,切莫图个痛快而一时豪饮。明珠今天起了个大早,在厨房用绿豆、红豆、黑豆再加甘草熬了一些醒酒汤,有提神解醉之效。既然醒了,不如就趁热喝?”
被这个笑容所蛊惑,愣神之中,我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美人。她很漂亮,眉宇间流露出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妩媚甚至是魅惑与诱人的神态,说话慢声细语也轻声嗲气,隔的虽然有些距离,却还能若有若无的闻到她身上传来的那一股子清雅的花香味,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总是如此美艳惊人。
站起身,不动声色的,萧奕安朝随后跟进来的海棠瞥了一眼,眼中的意味,令我捉摸不透。而海棠,却顿时低下头垂着眼帘,脸色些许不安。
“不要怪海棠,我不知道姐姐在这儿。不如,我先退下?”莞尔一笑,她再次问。
尴尬的坐在床上,用丝被裹着自己,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迭声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起来。你和奕安先。。。。”
“你先下去,我和婉儿还有一些话要说。”淡淡的,萧奕安出声打断了我的话。伸出手,朝美人儿脸上揩油一把,他无声的笑了,“你先去吩咐下人把早膳备好,我等会儿就好。”
愣了愣,明珠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却在下一秒又绽开了会心的笑靥。点点头,她即刻应下,“那好,我就先出去了。”
“怡春楼的酒向来醇香甘甜,易入口但却后劲十足。姐姐你若下次再饮酒,切莫空腹豪饮,容易伤身。”朝我投以灿烂的一笑,她随即徐步离开,而海棠也跟随其后,匆匆离开了屋子。末了,还顺带把屋门拴好。
见萧奕安重新坐回了床榻,我裹紧了丝被,尴尬而又警觉的,一脸不悦的盯着他。
“锦囊这事情,暂且先瞒下来。”若有所思的,他蹙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毕竟,也没弄清楚是不是太子所拖,所以。。。。”
“你放心,太子不问,我也不会说。”有默契的,我赶忙应下。是太子所藏也就罢了;若不是,我这么一问,不是自己曝露了我与程玄佑之间的情分么?
叹息一声,我又提议道,“这药先放我这儿验验,若真是毒药,我自己会处置。”
“验?”好笑的瞧我一眼,他不安好心的故意反问,“你要如何验?是自己吃,还是拿萧府里的下人来试验一番?”
白他一眼,我说,“说对了,就拿萧府里的人验,验死了你,我好当风流小寡妇。”
摇摇头,他一脸的不在乎。
“若真的毒药,你觉得会是谁。。。。”神色一正,他沉声问道。
思索了半天,犹豫着,我才缓缓开口,“我觉得是太子。”
“为何?”
“万不得已时,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这种弃卒保帅的事情,身为乒坛 太子的他不是做不出来。”嘴角牵扯出一抹苦笑,轻叹着,我亦是坚定的低诉着,“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从来就不是鱼肉。无论是谁,任何想要利用我的人,我林婉之敢提保,要让他们一个个作茧自缚。”
神色复杂的瞧着我,他的眼眸里闪烁着不安定亦是对我不放心的目光。沉默着,他有些艰涩的开了口,“我实在很难相信你这个女人,时不时冒出鬼点子、动不动就做出些令人难以置信的。。。。。你这种人,很难让人放得下心。”
晃晃脑袋,我半是开玩笑也半是认真的说,“我也很难相信你,你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保不定哪天花板就。。。。。”
“那往后该怎么办?三哥的事情也许只是个开头,以后的路,说不定更加险阻。。。。。。”打断我的话,他苦笑着,有些无奈,“我们连彼此信任都谈不上,更何况是携手合作?”
这话,倒也是实话。我对于萧奕安,亦有太多的防备,太多的不放心。往后,若是被一些莫须有的原因离间,别说是保全萧家,一不当心,说不定连我自己都赔了进去。
撇撇嘴,我无声的笑了,我也答不上话。
第 2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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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02 章
无声的盯着我,他亦是不语。
彼此沉默着,裹着丝被坐在榻上,直到双腿因为姿势不正而有些酸麻,我才支吾着开了口,“要不,你先出去?我还想换衣服。。。。。”
话还没说完,却连人带被的一起被他拥进怀中,紧紧搂住。
“萧。。。。”恼怒的,我出声警告他。
“林小婉,”一声轻唤,他勾起我的下颚,神色复杂的深深望进我的眼眸,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竟透着一丝莫名的意味甚至是让我察觉到了危险,“以后,我们好好相处,我答应你,不会欺负你了。。。。君子不欺。”
犹如受到蛊惑,鬼神差使的,我居然情不自禁的点头应下。
开怀一笑,他似乎抱的更紧了,凑近俊脸,他轻轻地在我耳边喟叹,“林小婉,你真的很特别。”
这句话,让我几近迷离的神智瞬时复苏,下一秒,鸡皮疙瘩全都冒了出来。用力把他推开,我瞪大眼睛看向他,一向利索的嘴此刻也有些结巴,“你,你。。。。”
见此情形,方才还是一脸深情的他却突然大笑出声,笑得都快要直不起身。直截了当到笑得我怒目而视时他才忍俊不禁的摇摇头,止了笑。
“一个有利用价值的女人。。。。。”目不轩睛的盯着我,他的神色为之一正,却又透露出些许阴鸷,“把她变成自己的女人,是物尽其才、人尽其责的最高境界。”
心底,一片愕然,我惊讶的看着他,看着这个一脸得意的男子。张开嘴,本想说出一些话去反驳他,喉咙深处,却干涩的厉害,道不出只言片语。
“林小婉,不要对我动心。”蓦然站起身,他冷笑着,看了我最后一眼,方才转身离开。
待他离开,室内只剩下我一人而略显清凉之时,炎炎夏日,我竟然觉得有些寒冷。方才,梦醒之初那份最原始的轻松快乐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满肚子的愤恨与恼怒。。。。沉默着,隐忍着,终于,我无法克制的一拳头重重量级砸向了床面。目光,也随之冰冷。
“畜生!”这两个字,是我唯一想到的、可以用来形容这个男人的最佳词汇。
月明中秋(上)
“疼。。。。轻点。”发际某处忽然一阵发麻,头皮也瞬时让我觉得疼痛不已,还来还在心有旁骛若有所思着,这下,却立刻回过神来。皱皱眉头,我朝她瞥去一眼。
停下手中的动作,从木梳上拿下一继断发,海棠诺诺的开口,略显不安,“夫人,我。。。。”
“算了。。。。”柔和的,我轻声示意她。“动作轻点就好,别停,你继续吧。”
细看海棠,她脸上的伤痕已经淡化并不十分扎眼,身上伤也好了大半。我本以为安少会换个人伺候,没想到海棠她居然又重新回到我身边。比起以前,她的眉宇间少了几分对我的漠视,却多了几分对我的掩藏的敌意,然而,一对时常流露着不安情绪的眸子,却也时不时透露着对我的敬畏。她变了,比以前更心思细腻、也更懂得察言观色了。眼下,她无声的揣摩着我的表情、我的情绪,良久,才细声细语的答复道,“是。。。。”
动作稍有犹豫,却在我经为她又要说出一些惶恐害怕的话语时,海棠却拿起了木梳,继续为我梳理发丝。
上学甚是职工队伍随意的落在某一处,我又陷入沉思。
这两天,圣旨也下来了。如我预料,三哥萧奕铨果真被圣上降职,从二品要员连降三级贬为了五品都虞候。说来,这都虞候只是个中听不中用的散官。第一,有正副二位指挥使在上头管制着;第二,各司各库有单独的诸军指挥使负责。而都虞候,一天下来也几乎无事,即便有事,也不过是抄抄文书写写名册而已。如此轻松简单的文官对于刚从天牢里放出来、早已是憋了一肚子怄气的武官萧奕铨而言,只怕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想必,坍塌院那边的气氛,就如同这夏季天色一般,忽阴忽晴忽风忽雨吧。
令人觉得诧异的是,圣上居然也发了一道御命于我。圣旨上说我林婉之曾在东宫服侍,深得太子赞赏,现又为太子妃治病有功,特此受封为三品诰命夫人。也就是说,除了在萧家白吃白喝之外,朝廷还会按月被发一些俸禄给我。人生之妙事,莫不过于有了自己能主宰的小金库。暂且先反小金库存起来,往日离府独自生活之际,也算是有些倚靠。
思及此,我不由得轻笑出声。哪是什么治病有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
“夫人。。。。”为我梳理好发髻,海棠这才开口问道,“今天晚上的家宴,您准备穿哪件衣裳?”
回头瞧去,此刻,床榻上正放置着几件新裁剪的衣裳,海棠站在我身侧轻声低语着,“夫人,这些都是五爷差送过来的,布料柔顺样式也特别好看,您且挑挑。”
这几件衣服,做工的确都比较细致,就是颜色有些抢眼,不是大红就是绯紫。而且,连衣裳上乡着的图案也未免太过于张显富气。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我末了无奈的摇摇头,开口,“我还是穿平日里的衣裳吧。这些,你先帮我收起来放进柜里。”
“五爷交待了,就让您穿这其中的一件。”
怔了怔,我再次细细看了看衣裳,只好指着淡兰色的那整套衣衫褚裙,示意道,“就这件吧。”
待到自己换好衣裳,我又坐回镜前,拉开木屉取出一个锦盒,从里头取出一些步摇环给自己发髻插上,再拿出平日里不曾用过的耳坠佩戴好。待到一切整理妥当,我还是不放心的对着铜镜细细瞧着,生怕出了纰漏。
时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至。转眼,今天已是中秋。晚上的家宴,除了萧家四兄弟须携同妻眷出席之外,重要的亲戚、甚至有几个外嫁的女儿也带着夫婿,一齐归宁探亲。总之,今天晚上的事情,安少是交待了又交待,生怕我一时迷糊,又犯了什么低级错误。
哎,中秋,中秋。。。。。相传,我国人民在古代就有“秋暮夕月”的习俗。夕月,即祭拜月神。从周代开始,每逢中秋夜都要举行迎寒和祭月。设大香案,摆上月饼、西瓜、红枣、李子、葡萄等祭品,其中月饼和西瓜是绝对不能少的。西瓜还要切成莲花状。在月下,将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那个方向,红烛高燃,全家人依次拜祭月亮,然后由当家主妇开团圆月饼。切月饼的人预先算好全家共有多少人,在家的,在外地的,都要算在一起,不能切多也不能切少,大小要一样。事情繁琐,细节累人,这一去就意味着我要面对我最不想见到的一大家子人,同这些三姑六婆们一道儿,跪拜祭祀我从来不曾承认过的萧家列祖列宗。
哎。。。。麻烦!
“夫人。。。。”猜度到我心中所想,海棠赶紧递上木梳。兀自接过木梳,我再度给自己梳理起垂落的发丝,力图让它们更显得柔顺些。
看着镜中人,那种莫名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我不喜欢照镜子。即使在这个世界待了六年,我依然不喜欢透过铜镜去看自己。那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古怪。明明知道自己是不折不扣的林婉之,可一旦透过镜子看到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内心深处,便会泛起一股莫名的不可言状的隔阂感。该怎么形容?就好像,好像是自己霸占了别人的身体,除了思想,除了灵魂是我自己的,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虚无的寄托。
这眉宇、眼眸、鼻子、凸显的下鄂。。。。凑在了一起,便成了一张冷漠而又似乎略显清高、疲惫且略显憔悴的面容。这种颓废感,不是一天睡六个时辰也能弥补回来的。仿佛,它来自于我内心深处最深刻最无奈的寂寞。
“夫人,时辰不早了。。。。”看看天色,海棠提醒道。
点头应下,我拉开檀木抽屉正准备把梳子放进去时,却在不经意间瞥到了一块叠放在最里面、洗的干干净净的方帕。诧异着思
索着,忽然一个激灵,我这才忆起多日前曾困在床底之事,亦是想起了那个气质淡定却遭遇扑硕迷离的俊秀公子——萧昭煜。
一个如此淡雅自若的男人,怎会怀有引诱九姨娘的不轨之心?更重要的,他是个哑巴,也不知是天生还是后天病变。百思不得其解的,我把方帕放入衣襟内。毕竟,他还是萧家嫡孙,萧太师纵使再喜怒无常脾气跋扈,总该让萧昭煜出席今晚的家宴吧?
待我人走到中院的时候,一大家子的人基本上都坐齐了。脸上堆着笑,时不时的和一些我并不熟知的妇人点头讪应几句,我快步走至安少所在的一桌,坐定。
“怎么才来?”甚至没有正眼瞧我一眼,萧奕安从明珠手里接过递来的茶盅,抿下一口茶水,表情看似不经意的问。
我抱歉的对他一笑,刚刚走的太急,额前都蒙上了一层薄汗。忙着给自己摇扇解凉,我一边在人堆里搜索着,一边问,“怎么不见老爷子?”
“他身体不适,强撑着寒暄了几句,便回房了。”
若有所思的,我诺诺嘴。被萧奕铨的事情这么一折腾,老爷子萧启和本稍稍好转的身子骨又变得更为虚弱。眼下,他吩咐了二哥萧瑟奕璋代为主持家宴。放眼望去,二哥、三哥、四哥他们都已携带着妻眷入座。摇着扇子,我左顾右盼,目光不断的在人群中扫视,转移。直到不经意间和紫儿的视线相对,我们彼此,各自颔首默笑,算是打过招呼。
“你在看什么?”侧过脸,安少他忽然开口问。
笑笑,我故作一脸好奇,亦半是玩笑的回答,“想看看你们萧家有哪些我不认识的权贵,将来,也好巴结巴结。”
移回身子,他却不再多言。
自那一日后,我和安少原本动不动就剑拨弩张的气氛变了。依约,他不再动辄冷言讥讽,也不会一时兴起做出一些我向来反感的举动。而我,自然也是乐得清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配合的,我也是表现的中规中矩。顿时,我和他的关系,从‘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接晋级为‘相敬如冰’。
第 20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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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03 章
自顾自的在人群寻找,目光逡巡着,我却始终没发现我所要看见的人影。
“姐姐,这是酒酿葡萄羹,有补益肺脾养血安神之效。你不妨多尝尝。”坐在萧奕安身侧的明珠,忽然派丫头递过来一碗汤羹。轻笑着,在月光的映射下,她更是显得肤如凝脂、明眸善睐。满是好心的,她提醒我,“听闻姐姐你气虚体弱,要更加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愣了愣,我赶紧接过羹碗,“多谢,劳烦你挂念。。。。”
“婉儿是大夫,比寻常人更懂得调理。”此时,萧奕安忽然岔了言,“你无须为她操心。”
“这倒未必,明珠常常听闻大夫只能医人却无法医已。”莞尔一笑,她轻轻摇头,发髻上插着的金步摇也随之晃动,显得格外璀璨耀眼,“见姐姐你气色不佳,还是多需注意、好生为自个儿调理。”
善意的笑了,看看葡萄羹,我顺势转移了话题,“这个葡萄羹,是不是烹调起来特别麻烦?”
“当然不会。”她满脸堆笑。
用小匙舀起一勺,我媛媛送入口内。
“如何?”她轻声问。
笑丰,发自内心的,我不住的点头,“挺好,入口即化,味道也甚是可口。”
嫣然一笑,她神色大悦的说,“姐姐喜欢便好。”
享受着美味的葡萄羹,萧奕安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随之,一张纸即刻飘到了我面前。
“这是什么?”放下羹碗,拿起纸张细细看去,上面写满了人名及相应的官名。满是不解的,我出声问道。
“这些都是和我打过交道,交情匪浅的商、以为比较显赫的朝廷命官。”冷淡的笑着,他满是无谓的开口说。“往后,为了筹集修缮的银子,必须向他们开口了。”
“募捐??!你让这些贪官污吏、奸商从腰包里掏钱出来捐给你?”摇摇头,我满是不同意,“恐怕没那么容易。”
满是自信的瞧我一眼,他很肯定的坚持道,“若真有这个把握,我也只好祝愿你万事大吉。”“当然。。。。”脸上挂着让我看着觉得背脊发凉的笑容,他凑过身子在我耳边低语,“也有劳娘子替我在酒席间说说好话,唱唱美言。”
“我??不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赶紧拒绝,“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你最好别让我去。否则,谈一桩给你砸一桩。”
“没关系,慢慢学便是。以娘子的口才,说动他们并不是难事。”趁我不备的,他的长腿忽然从桌底伸过来轻轻撞我一下,神采飞扬笑眯眯的低诉,“即便是娘子喝醉了也没有关系,为夫会亲自把你扛回来。”
一想到前些日子的醉酒,一想到那天他的出言不逊,我也恼了,冷冷的,我白他一眼。
正低声交谈着,忽然听见对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我放眼瞧去,声源意是来自萧奕铨那桌。
“打金枝,就点打金枝!”面色躁怒的,他满是不耐烦地吩咐戏班子,“得了,就给唱这曲!”
戏班的头目忙不迭的点头应下,转身吆喝,戏班子就开始奏起了《打金枝》的晋剧曲目。一时间,本是热闹不已的中院更是变得喧闹。
打金枝?怎么觉得这曲名特怪。皱皱眉,我转而继续对萧奕安说,“你。。。。”
又是一阵响动,仿佛是桌椅倒地的声音。回过头,我再瞧过去,只见萧奕铨踉跄的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力气之鲁莽也带翻了旁边的几个木椅。拿着一壶好酒,他红着一双眼,神色愤恨的,跌跌撞撞步履不稳的一步步向我走近。
一时间,中院顿时安静下来,就连戏班子也在此刻满是默契的停止了唱戏。目光,夹杂着惊讶、恼怒、不解、期待。。。。等等一系列复杂情绪,全向我这桌扫射过来。
逼近我所在桌席,他终于停下脚步。清新的空气,瞬时被浓郁的酒气所污染。兀自从我桌上拿真情 个空酒杯,满满的给我斟上,萧奕铨随之精犷的开口道,“弟妹,这杯酒我敬你!”
不待我开口,萧奕安却先一步站起身,口气不容置喙,“三哥,你醉了。。。。”
“我没醉!”挥开欲上来扶住他的仆童,萧奕铨的双眼,布满了骇人的血丝。粗重的喘息之间,我甚至都能感觉到他对我怀有莫大的敌意,瞪着我,他干笑着说,“弟妹,我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兴许你三哥我还蹲在天牢!来来,喝一杯,当作我敬你!”
说完,他把酒杯递到我面前,直勾勾的盯着我,似乎是不容我推辞。
在所有人的不怀好意的注视之下,强忍着怒火,我一脸客套的拒绝说,“三哥你太客气了。不凑巧,弟妹我这几日染了风寒,不能饮酒。”
“是不能喝,还是不想喝?”脸色极度难看的,他猛然把酒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受到震动,酒水也撒出来一半。沉着一张脸,他步步紧逼,“弟妹,你现在也是三品诰命夫人。怎么,不愿意喝下官的敬酒?”
“三哥。。。。”
“五弟,你闭嘴!”阴骘的看向我,萧奕铨蛮横的问道。“林婉之,你今晚究竟是喝还是不喝?”
无言的看看他,,见他今天一幅我不喝他就不肯善罢甘休的表情,我忽然意识他这是借酒寻衅、故意给我难堪。在他虎视眈眈的注视之下,满是好笑的,我正准备伸手去拿酒杯时,萧奕铨忽然又开了腔,“林婉之,你和赵延卓究竟是什么关系?”
闻言,我更是满脸震惊的瞪向他。他,他怎么把太子名讳给念出来了?
“去了趟东宫,太子殿下就把我给放了。”冷冷一笑,萧奕铨面露鄙夷之色的上下打量着我,讥讽的开口道,“莫非。。。。”
“莫非什么?”我站起身来,质问他。
“你自己说,你那日在东宫待了多久?”低哼两声,他反问。
当下,我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不怀好意的笑着,萧奕铨忽然转头瞥向安少,叹息道,“你同她大婚之日,不是没见红么?”
此时此刻,除了我,安少的脸色也明显一僵。
“够了,你不要。。。。”脑羞成怒的瞪向萧奕铨,我觉得我快要到忍耐极限了。就是泼污水,也没他这么兴口雌黄、胡乱说话的!
“大婚第二天,新房里的被褥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你那不干净的破事儿,下人们早就不是一天两天在底下窃窃私语了!”步步逼近,萧奕铨恶毒而又无纟刻薄的嘲讽道,“你自己说说,在东宫你没有和赵延卓发生什么苟且之事?”
“三哥!你喝多了!”眉头紧蹙,板着脸,安少的语气也开始不善。
又羞又恼的,我回头瞪向站在身侧的海棠。而她,也马上垂首不敢与我正视。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萧府的下人见到我之后表情都如此高深莫测,令我不思其解却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有那么一股子嘲笑的意味。我还诧异,萧奕安纵使再目中无人,也断然不会把新婚之事所发生的闹剧给宣扬出去(否则,安少他就等着太子爷给他收尸吧!)。
原来,他们的确是不知情新婚之夜所发生的事,他们知道的,是大婚之后第二天,海棠负责替我收拾床褥,却并未见红。
可是,可是第二天下午,我明明和萧奕安。。。。
好你个海棠,居然一开始就在背后阴我?!
“瞧瞧,外表倒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殊不知,却是被赵延卓玩过的破鞋!”骂骂咧咧的,萧奕铨忽然伸过手来,用蛮力钳制着我的肩膀,似乎是不容我逃脱,“真不知,你在床上有多么发浪。。。。”
第 20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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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04 章
慌乱之中,情急之下,我朝桌上瞥去——来不及多想,也不容多作犹豫,我拿起桌上的羹碗,用劲全力朝他脸上呼去!
清脆的声响隐没于他痛苦的低吼,瞬时,他松开手,亦是血流满面。
“萧奕铨,你真是该死!”碎片,扎在手心深处却毫无痛觉。忿忿的咒骂一声,我面无表情的,转身大步离去。
面无表情的快速往回走,直待手心某处的痛感越来越明显,让我忍痛不住而低呼出声时,我才停下了匆忙的脚步。人,就是如此复杂奇妙,当你一瞬间突然停下所有动作而变为静止,混沌的思维便会立刻清晰快速运转起来。所有的羞辱,忿恨,不甘,委屈全部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人前,我能够做到无所畏惧毫不在;可人后,却还是脆弱而不能自己洒下一连串滚烫的热泪。
小声啜泣着,我缓缓展开右手,此刻,掌心已是鲜血淋,被碎片划开的伤口,边缘处的细肉被微微翻了出来。
颤抖着,用左手背给自己擦干眼泪,我抬头往来帐档四周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慌不择路走到了东院。深呼吸一口,吸吸酸楚的鼻子想要止住又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我在心底不断的对自己鼓励默念道,“坚强,你一定要坚强!”
伸出手,在衣襟内搜寻可以用来止血的手帕时,一块干净的方帕却从怀里掉了出来。弯下腰把方帕拾起重新塞回衣袖,自嘲的笑了笑,我倔强的转过身,正准备调头往北院走时却又停住了脚步。不为别的,只因心底有股莫名而不可压制的悲哀,不想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还要回到另一个沉闷而压抑的囚笼,不想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还要带着冷漠的面具迎向那些鄙夷的目光!再次替自己拭去眼角泪花,我稍稍犹豫了会,随后毅然决定向东院南轩而行。
南轩,是一个破旧却并不显得落寞的居所。每每走进这个地方,它总能给我这么一种奇妙却深刻的感觉。夜幕之下,灯火点点,宅子虽显黯淡却并不阴沉,如同住在这里的主人一般,时时刻刻散发着清冷却幽静的气息。
走上前,轻叩门扉,久久等候却无人应答。好奇心驱使之下,我便径直推门步入。刚刚拐入外厅,就看见萧昭煜正独自坐在木椅上,似乎是若有所思,他的面前,摆放了一张圆木桌,上面布置了两双筷子,一盘小寿桃(作者注:寿越高,寿桃越大)还有几碟清淡甚至看似略显敷衍的小菜。
虽然很久不曾来见他,可是他的相貌,却在我刚刚不经意的一瞥而立即变得清晰生动起来。他仿佛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活的平淡却超俗,刻意却又是随性的漠视一个身为大家族长子嫡孙本不该遭受的苦难与羞辱。不知道为什么,他虽不曾开怀而笑,我却能感觉到他心底深处最隐藏的暖意,如周隐蔽在他优雅眼神深处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与尴尬,稍纵即逝,随之而来的,是类似宁静海般的静谧。
一时间,自己竟然对着个大男人看得入了迷,我颇有些尴尬。轻咳两声,待到他听见响动而稍稍侧过身子之际,我努力对他露出一抹最无忧无虑的笑容,徐徐步近,把方帕递还到他面前,“抱歉,现在才还给你。”
他的视线,只是稍稍停留在了方帕上一会儿,随即转移到了我掩藏在身后的右手臂上。
见他没有接过的意思,我便把方帕轻轻放在木桌上。释然的一笑,我转过身准备离去,却诧异的发现自己的衣袖被萧昭煜紧紧拉住。
惊讶的,惊讶的看着他蹙着双眉拉过我的右手,缓缓摊开我的手掌,当那丑陋难看的伤口暴露之际,他的面色,明显有了震惊。
“没关系,一点小伤。”尴尬的解释着,我正欲抽回手,却仍被他不动声色的攥着手腕。
抬起头,他神色不解的看向我,却在我结结巴巴的说辞加敷衍虚伪的笑容之下终于无奈的摇子摇头。出乎意料之外的,萧昭煜忽然站起身,试图往前迈开一步,却因为身体无法保持平衡而步履不稳差点摔倒。
“小心!”我赶紧上前扶住他,急切的问,“你要做什么?”
侧过脸,他对着我无声的笑了,似乎在为自己无法行动自如而无奈,又似乎想表达对我的歉意。纳闷着,正当我满头雾水时,他拉过我的左手,在手心处慢慢写下,“从下往上第三个木屉,里面有个药箱,你替我取来。”
顿时,我明白了他的用意。满是感激的望他一眼,我笑着拒绝,“没关系,待会回北院。。。。”
“取来。”坚持的,他在我手心再写下二字。
怔了怔,不忍心拒绝他的好意,我只好点头应下。扶着他小心翼翼的坐好,我转身走到对面安设的柜橱,从倒数第三个木箱里取出药盒。
在丐他面对面的木椅轻轻坐下,我顺从的把右手搁在木桌上,舒开掌心。萧昭煜对我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即刻从药箱里取出一块干净的棉布,小心而细致的替我把伤口处的血污擦拭干净,然后再取出一小盒药膏,抹了一些在他自己手上,然后再缓缓的、均匀的涂至我的掌中伤口处。他的动作,不曾有迟疑却很轻很温柔;盯着伤口的目光,如此明亮清澈却不含任何多余情绪。如错觉的,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犹豫着,要不要把手收回、起身离开这个忽然让我心慌不已的陌生男人。
还不容我做出反应,瞬时,刺痛而灼热的感觉让我不由得咬紧下唇,强迫自己拼命忍耐那细小、却仿佛是要一点一点侵略我意志的疼痛。
“别哭。”一笔一划的,他在木旧式上写下两字。
抬起头,我错愕的望向他,迎上他那一对流露着满是关切的眸子,我摇摇头,逞强似的反驳道,“谁哭了?我才不哭!”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颇是不善。
无言的直视了我良久,他忽然点点头,仿佛是赞许,又好似是肯定。
恍惚之间,想起前次的接触,我突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像是一个纯粹的孩子,会哭会闹却是显露真性情的孩子。时常,在怯懦心虚的外表下给自己强加上了一层看似凶悍泼辣的外衣,无时无刻都动员着全部智力与精力来斥退所有的惺惺作态、尔虞我诈,惟恐一不当心,就从上一秒的温情脉脉陷入下一刻的虚情假意。此时,在他平静的眼眸注视下,长久以来在萧府养成的张牙舞爪脾性,却在此刻不自主的收敛,弱化。
“不是,我的意思是。。。。”笑笑,想和他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累了,倦怠了,尤其是今天晚上,在经历了方才混乱的一幕后我更是不想说话,不想开口。如果可以,让纷乱的思绪停止一下该有多好?
此时无声胜有声,并没有等待聆听我的解释,而是待到药膏完全渗入伤口后,萧昭煜再用棉布绕着伤口一圈一圈的包扎,最后系紧。末了,待到收拾好所有的一切,他这才把药箱关上。用眼神示意我把手收回,他再次无声的对我笑了。笑容很淡,但却依然诚挚,真切。
正当我愣神之际,缓缓的,他那修长的手指,却在木桌面上划出几字,“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月明中秋(下)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写完这一行字,他慢慢收拢手,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我,脸上的神色,淡然之中却掺杂了一抹很隐晦的隔阂感,无形之中,方才我还和他稍稍亲近些的距离即刻被扩远、拉大。
一时间,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盯着这个处事有度沉静如水的男人,而忘了应该即刻动身离开。
直到被他从容淡定的目光瞧得有些窘迫,我急切的站起身子,方才还是混乱不堪无法平复的的思绪,现在却变得简单而又难堪,我僵硬的笑着,强迫自己挤出一抹礼貌性的笑容,“多谢你,我……”
他点点头,明净清澈的眼眸满是洞悉一切的色彩,好像是已然知晓了我的道谢。
忽然之间,我似乎觉得,我的到来对他而言是一个多余的打扰。
还没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我脸上的笑容也从僵硬变得愈发的不自在。我不是当年不懂世事的如丫头,这种间接性性的‘逐客令’我多少还是知晓几分。把自己微皱的衣袖抚抚平,我仓皇的转过身,只想夺门而出。
“往后……”欲迈开步子离开的瞬间,左手却再一次出乎意料之外的被萧昭煜轻轻握住,缓缓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善意的笑容,他写下,“不要再来。”
“为什么?”满是好奇的,我问出了这个问题,亦是很期待他会如何回答。
微微惊讶的瞧我一眼,他忽然笑了,笑的有些无奈。顿了顿,他随之写下,“平常女子,不宜与陌生男人独处。”
点点头,我慢慢缩回手。回身往外走,待到快要步出门扉之际,我又再次犹豫了,要不要与这个陌生却又特殊的男人最后道别一回。转过头,我才发现他又陷入了沉思。他的表情,复杂而又不可揣测。似乎是憧憬着某种单纯微小的幸福快乐,又好像追溯着不可触及的尘烟往事。他的眸底,此刻,是如秋水般深刻的惆怅。
他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故意将众人隔绝只留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坐着。只是那黯淡的神情,偶尔会流露出一丝丝的不可忽略的悲伤,令我有些不忍。他的孤独与寂寥,我虽不能完全体会,却也有几分经历。越是独处,心情越是悲凉。这个时候,哪怕是有个活着的生物陪伴在身边,即时不开口不吱声,对于一个需要抚慰的人而言都是莫大的慰藉。
“你……”轻轻的,我唤出声来。可是当他侧过脸再次看向我时,我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在如此简陋的一个环境下,在几碟敷衍了事的菜色面前我能祝他生辰快乐么?不能。抑或是明明知道他被萧府众人完全遗忘,我该祝他此生美满?不该。苍白无力的话,我说不出口。
“我,我叫林婉之。双木‘林’,温婉的‘婉’,之乎者也的‘之’。”思索了半天,我终于找到能说出口的话了,轻轻嗓子,我忙不迭的开口,“还有……”
晃晃脑袋,我调皮的眨眨眼睛,煞是轻松的说,“还有,我从来都不是平常女子。当然,你也不是陌生男人。”
不待他开口,我朝屋内瞥了瞥皎洁明亮的月光,好心的提议道,“中秋月明,要不要出去赏赏月?”
讶然于我之前不遵循礼教的言语,他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着我,目光满是探究。终于,当他露出了然之色,随即困难的用双手支撑着身体的站起身子时,我赶紧走过去帮扶。
“能不能带我去个地方?”轻轻的,他在我手心里写下。
第 2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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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05 章
笑了笑,我无声的点头应下。
从小径而行往西院而至,我一路搀扶着萧昭煜来到了听雨轩。听雨轩,这座曾经富丽堂皇现在却被废弃了好些年的阁楼,已成了临儿玩捉迷藏时常常匿避的好去处。眼下,这个已经淡出人们视线的楼台,在夜晚银白色月光的辉映下显现出历史仓促步去之后剩下的悲凉与沧桑,世间繁华匆匆流年,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如今,只有季夏夜晚的柔和清爽的微风,徐徐吹佛,引得因布满灰尘而褪为灰白颜色的幔布轻轻飞扬。
我扶着萧昭煜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进厅内,让他在一张残破尚且牢固的椅凳上坐下。擦擦额前的薄汗,我放眼四看,这里不过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常规布局,只因年久失修,曾经昂贵稀缺的木质家俱如今已陈旧不堪。看着萧昭煜陷入沉思而变得迷离的神情,我实在猜想不到这样一个无人再来的宅子究竟与他有何关联,又暗藏了多少玄乎在里面。
视线再次回落,我又满是好奇的打量起萧昭煜这个人。他很奇妙,只是几面之缘却总能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笑起来的时候,面孔是如此的清晰明亮,嘴角处那徐徐绽放的温柔笑靥应该是所有情窦初开女之最真挚的向往;而当他陷入深思的时候,周身散发出来的静谧气质,神秘,却又另人禁不住一探究竟。面对着这样一个男人,我更加好奇已经离世的九姨娘又是怎样的一位女子?如果真能让萧启和相信自己的孙子与姨夫人有私情……至少,女当事人也应该同样出尘脱俗、不食人间烟火。
见他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我也不好意思先行离开,只是厌烦了傻愣愣的站着而无所事事,我只好百无聊赖的独自在厅内走动起来。这座废弃的楼阁,除了大就没有别的特点了,提着灯笼在漆黑一片的宅子内查看着,我缓缓步入内室。
把灯笼搁置在桃木木桌上,我顺势坐在了木椅上。上次和安大少爷一起来这儿找寻昭临时,还像现在这般,重视觉得莫名其妙的,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大明白。或许,这就是女人最敏锐的第六感吧,如此潜意识、如此神经质。
风,从此刻大敞的窗口灌进而发出嗤嗤的声音,在这清净的屋内添了几分萧瑟,只是刮在身上,竟也觉得有些发寒。 揉搓一下微凉的双手,我正准备起身离开之际,发髻上的一支玉簪却突然脱离掉在了地上。无奈的弯腰蹲下身,我借着微弱的烛光开始在地上搜寻。只可惜光线太暗,有些阴暗的角落完全看不清楚,我只好伸出手,在地面上细细的摸遍,探寻。
凭着自己的感觉,我在桌底摩挲着,可是双手触及之处,指端的感觉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愕然之际,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猛然站起身,我用尽全力把沉重的木桌移置一旁,再把地上铺设着的、破旧却还厚实的地毡掀开——果然,原先木桌的底部,有一个直径可容一人的方心盖板。曲指叩击,还发出阵阵空鸣的回荡声。
激动而又亢奋,我火急火燎的冲出内室,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我一把拉起还是静坐的萧昭煜,惊讶又是惊喜的对他说,“快,快跟我来!”
他充满疑问的看着我,显然是不明白我为什么狂喜。不待解释,我着急的拉着他,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朝内室走去。直到他也看见那个类似于地道入口,他向来平静的脸上也布满了震惊的神色。
静静的盯着盖板看了许久,萧昭煜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疲惫。稍稍犹豫了会,他在我手心下写道,“能不能,带我下去看看?”
天蝎之心(上)
“先等等……”并不着急马上下去,揭开盖板,我先把灯笼放了进去。耐心等着,仔细的观察烛火燃烧的势头,等了一阵之后,蜡烛依然没有熄灭,我才愈发肯定地道的另一端必然有出口。
萧昭煜艰难的弯下身子,以手撑地,腿疾在身的他小心翼翼的走下地道,待他站稳之后,我也猫着腰顺势进了地道。待到进去了之后我才发现这条暗道其实还是很宽敞,可以容纳两人同时并行。也许是地道修筑时急于一时,所以地面并不平坦,而且亦是九曲八弯、延绵往前。
一路徐徐步行,萧昭煜的病腿也因为疼痛逐渐加剧而支撑不了,所以此刻走起路来颇有些困难。一瘸一拐的,他走的很是吃力。见此情景,我只好提议让他撑扶着我,把一部分力量倚靠在我身上,由我来搀扶他前行。起先他一直拒绝,直到后来他的腿实在承受不了疼痛所带来的压力,而开始额前大冒冷汗之际,他才不得已接受了我的建议。
一只胳膊环在我的肩头,把身体一部分重量倚靠在我身上,他走的很是艰难。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他满脸歉意的在我手心里快速写下,“抱歉,拖累你了。”
我毫不介意的笑着摇摇头,甚是轻松的对她说,“不累,只是觉得有些闷热而已。”
这个地道,漫长而又逶迤,曲曲绕绕左弯右拐,随着时间的流逝,蜡烛,也愈燃愈短,烛火亦是越来越微弱…… 直至尽头,我们才看到了一个仅容一人进出的出口。
说是出口,倒不如用‘洞口’形容更为准确。
看看欲熄的灯火,我好心提醒他,“蜡烛要燃尽了,你小心些,注意脚下。”
撑扶着他,我们一步一步走至洞口。出了洞,顿时感觉到一阵清风拂来,所有的疲惫顺势一扫而空,人也觉得格外清爽。放眼瞧去,我被眼前的美景彻底惊呆了。天地之间,是萤火虫在静夜里自由自在的盘旋纷飞;开阔而明亮的湖面,此刻正倒映着柔柔清幽的月光。不远处,是一排排茂密的竹林,漫山遍野,无边无际的生长着。月光从叶缝中倾泻而下,疏疏落落的洒在地面上……
寂静的夜晚,清风,吹过山坡,吹过湖水,吹过竹林,所到之处偶尔引发的阵阵空灵而低沉的回响,像极了敲击古琴时而发出的灵韵之音。此时此刻,所有的一切,虽汨汨有声,却更加突显了此处的氛围,是如此恬静而惬意。
“好美……”喃喃低语着,我惊喜的回过头看向萧昭煜,此时他脸上满是愉悦的表情,以及嘴角处缓缓流露出的温暖笑意,也说明他同样被眼前的美景所深深震撼,被眼前犹如虚幻般的世外仙境所惊讶。只是,他那一抹淡淡的微笑,是如此的干净单纯,又是如此的简单知足,令我不由得羡慕起来。
——有多久,我没有如此轻松快乐的开怀大笑了?
“谢谢你,这是我生平最意外的惊喜……”缓缓的,他在我手心处写下几字。
我痴痴的看着他,看着这张在我眼前忽然流露出动人微笑的俊秀脸庞。他静静的远视前方,目不转睛的,之前略带忧伤的气息已经悄然淡去,而眸底那欣喜而兴奋的光芒竟然耀眼的令我移不开目光。
我诧异了,他是这样一个男人,内心明明荡漾着一种深刻的悲哀,却能在不经意之间轻轻拂去所有不安与哀愁。我从他的身上,仿佛看见了李玄琛曾经有过的悲恸,又似乎感受到了刹最深沉的寂寞,令我糊涂不解的是……不经意之间,他居然还会流露出萧奕安才拥有的泰然自若与隆重典雅。
莫名的,他的笑容居然令我的心微微悸动。
晃晃脑袋,努力恢复刹那间被蛊惑的心神,我轻声建议到,“你累不累?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会儿?”
他目不转睛的站着,似乎在是尽情欣赏着天地万物最美丽的一面。良久,直到他因为双目疲惫而微微眨眼时,他才微笑着转过头来,对我轻轻点头。
拉着他,我们走到一处较为干净的草皮坐下。
抬头仰望,是广袤无际的浩瀚星空,以及一轮皎净纯洁的圆月;身后,是密密丛丛的竹林,风声从其间轻吟而过;远处,是发出潺潺响动的流水,无数萤火虫漫天空的飞舞盘旋着…… 这所有的一切,让我深深惊奇。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景色,以至于当我在这自由自在的世外桃源尽情呼吸时,我几乎连自己是谁都要忘却……只想,只想永远融合在这无边无际的光与影之中。
“星空很漂亮!”侧过脸,我满是兴奋的开了口。
他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是温柔而满足的。即时不能言语,我也知道此刻他内心亦是如此酣畅。
再次抬起头,仰望着璀璨浩瀚的星空,我像个顽皮的孩子一般,开始一一细细数那些明亮夺目的星星。
“房宿,尾宿,心宿,心宿二……”瞪大眼睛不肯放过所有的亮星,轻轻的,我默念出声,直至数到两颗非常明亮的星星,我更是激动的一抚掌,大声欢呼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天蝎座!天蝎星群啊!”
回过身,看见一脸诧异的萧昭煜,我无比欣喜亦是无比激动的指着天上的两颗亮星,手舞足蹈的对他大声说,“你看见没有,南边离地平线并不太高的那两颗火红亮星,对,就着这两颗,他们是天蝎星座的主星,合称为心宿二,亦称之天蝎之心……”
“天蝎?”他拉过我的手,在我手心里快速写下。
“从这两颗大星星一直往下看,对,就是下边那些略微黯淡的星星……想象一下,觉不觉得这一长串的星星像蝎子的尾巴?再看右上方的那几颗星星,觉不觉得像蝎子头以及伸在头侧的两枚毒爪?”侧过脸,比划着,我耐心的对他解释道说,“对,就是这样,是不是活象一只张牙舞爪的蝎子?”
他微微皱起眉头,不解的看看我,再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研究这满天繁星,过了很久,他才惊愕的回望我,饶有兴趣的点点头,显然是被这奇特的想象所惊喜。
仰望天空,我有些可惜的低语道,“俗话说七月流火,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天蝎星座本身就是十二星座中黄道经过最短的一个,以后,将会渐渐沉没直至消失不见……”
“黄道?”他快速写下这两字,满脸的好奇,“是黄道吉日?”
贼贼一笑,自知自己说漏了嘴,我只好硬着头应声回答他,“嗯,差不多,就是那个。”孩子,原谅我,我还不想让你成为被烧死的布鲁诺第二。‘地球围绕太阳转’这么惊悚的认知,我还是不要告诉你为妙。
“可是……”
“快看快看,一二三四五六……你觉得不觉得这六颗星星像一柄勺子?”如发现新大陆般,打断他的发问,干笑两声,我兴致勃勃的对他发问,“这就是……”
“是南斗六星,我从古书上看见过。”快速在我手心写下这几字,他的神色,竟然有些沾沾自喜,仿佛是方才我的喋喋不休抢去了他的风头。
不错嘛!我也只是拿着高中地理知识在他面前故弄玄虚,打肿脸充胖子。
看着星空,忽然有了些感慨,我笑着,默默的叹息道, “你知道么,春季的轩辕十四、秋季的毕宿五、冬季的北落师门与天蝎之心,是一年四季中天空里最亮的星星,它们合称为‘四大王星’。”
“在我看来,这春夏秋冬四颗一等亮星代表的意思分别为:帝业千秋,神者无疆,生之追随,胜利在望。”
第 20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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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06 章
“神者无疆?”他写下这几个字。
笑了笑,我一字一顿的说,“天蝎之心,请聆听你内心的圣音。只有当你超脱了自己本性的时候,你才能从内心自我折磨的桎梏中解放出来,焕发出巨大的精神力量,变成令人难以想象的生命力、以及创造力。”
他定定的看着我,微蹙的双眉说明他又开始陷入沉思,仿佛是努力理解一件复杂而又纠结的问题。许久之后,他才颔首看着我,似乎是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
嘻嘻一笑,在他面前,我满是得意。
“婉,你懂得很多。”写下这几字,他默默的望着我,黑白分明的眼眸似乎有无限的喜悦,砚寒深邃的眸底也盛满了流光溢彩,他那静谧如水的目光,一瞬间,让我恍惚让我迷离。
“你的眼睛…… 很好看。”缓缓的,我也在他手心里写道。
愣了愣,他好奇的用手摸摸自己的眼睛,然后不解的写下几字,“哪儿好看?”
“眼神,你的眼神。你眼睛里无时无刻所闪烁出的光芒…… 非常好看。”
听到这句话,他忽然轻松而愉悦的笑了起来。虽然只是没有声音的默笑,但在那一刻,我能够感觉到来自心底深处最爽朗、最没有负担的开怀大笑。
我惊讶的发现他的孤寂只是浮现在表面,在他心底深处,依然流淌着美好而澎湃的激情。一个有着一双清澈明净双眸的男人不会太过复杂;一个会因为别人赞扬他的眼睛而开怀大笑的男人更不会做出违规越矩之事;在经历了许多错综复杂的事情之后,在几次淡然萍水相逢之后,我忽然很庆幸能遇见这么一个背景看似复杂却生性依然单纯的人……
“婉,今年的中秋……我很快乐。”微笑着,他缓缓写下。
“是这个地方带给了我们快乐的心情!”冲他笑了笑,我忽然很没有形象的往后一仰,躺在了平坦的草地。拍拍旁边的草皮,我示意道,“来,躺下,这样子看天空,会觉得更美。”
看着我舒舒服服、毫无形象的仰躺着,萧昭煜犹豫了一下,随后才缓缓躺在了我的身旁,亦是静静的看着被闪闪繁星装饰的璀璨夜空。
风,缓缓的吹着,被凉风吹佛的躁动心灵也仿佛得到宁静的深华。还在现代时,记得曾经有人告诉过我,不论天涯海角,若是彼此思念时只要抬头仰望星空,互相思念的双方就能够感应到来自另一半的思念…… 不知道,远在疆域的刹是不是此时也能有所感应?
心宿二发出的光芒,要经过光年才能照射到地球。光年,好漫长的一段岁月……要经过多久漫长的轮回,最执着的那一半才会出现?又要等待多久,挚爱的彼此才能不再分开?
叹息着,我偏偏头,看着同样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萧昭煜,半开玩笑的,我向这个混身是谜的男人打趣问道,“喂,你有没有心有所属的女子?或是暗恋的女儿家?”
天蝎之心(下)
显然是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所惊愕,他怔了怔,却只是不解的瞥了我一眼,而后摇摇头。
“骗人!”我没好气的往他肩膀上轻轻一拍,不甘心的再问,“你又不是和尚,长到这么大怎会不曾对人动过心呢?”
有些无奈的笑了,他却还是摇摇头。
侧卧身子,我一脸贼笑的看着他,调侃似的开口道,“好感呢?有没有对什么女子有过好感?这也算数。”
愣了愣,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儿,他终于点点头。
“是谁?她是谁??”好奇心顿时被调动起来,眼睛噌的一下放出了探究的光芒,我饶有兴趣的盯着他,满心期待答案。
见我一脸不得答案绝不罢休的表情,他有些忍俊不禁,只是朝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随即侧过脸继续仰望浩瀚的星空。
“说嘛,说嘛,我保证不说出去,这是我俩的秘密。”急切的推推他,我有些急了。话不能只说一半哇!女人八卦的天性是不容被挑战的。
轻轻一笑,他慢慢的把脸转向我,静静凝视着,好像是在犹豫迟疑。在我等得愈发焦躁之际,他却拉过我的左手,缓缓写下,“我从你的眼睛,看见了一种渴望。”
被他这不着前言的话说的一愣,我忽然有种感觉像是被人看透了心事,调侃的心情,顿时消退了大半,相反,只觉得自己很尴尬。
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我闭了嘴,重新躺回草地,默默的看着夜空,数着闪闪发光的星星。
“怎么了?”快速的,他写下几字。
呶呶嘴,我侧过头看向他,未了避免扫兴,我故意把话题又重新绕了回去,“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对哪家的女子有好感呢?说来听听也无妨。”
面露难色的看了看我,终于,他缓缓写下几字,“你…… 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我的传闻。”
点点头,我顿时了然他心中的疑虑。
“若是真的,你……”他写下的,并不是一句完整的语句,踌躇着,他突然停下动作,神色复杂的看向我。
还真是晚娘春?!心底,一片哗然。
清清嗓子,我试图让自己的语气轻松却也不乏诚恳,“记得诗经上有云: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我们和古人一眼,都曾经历过真挚而深沉的爱情。身处爱情时,虽然压抑苦闷,但内心却是欢畅幸福的。”
闻言,他定定的看着我,神色,变得有些期待。
望着他的眼,我笑了,笑的有些痴傻,但亦是无所畏惧,“我以为,那些三纲五常不过是用来束缚人的歪理邪说。爱情嘛,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体重不是问题,身份更没有关系!”
“倘若不能选择我所深爱的,那就爱我所选择的。” 低语一句,我看看萧昭煜,颇有些感慨的说道,“爱情,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无关于其他任何人。倘若有人问,是不是为了守望爱情就必须艰难辛苦的支撑全部、隐忍一切?我想答案是多种多样,亦是不论对错。在我看来,如果想要得到,就必须先有所付出,而这种付出本身就是不问值不值得、是不是必须。”
不问值不值得得,只心心中还有期许、还有憧憬。我想让一个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他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他总会记得,总有这么一个人。
这,就是我最初亦是最后的坚持。
看向萧昭煜,我对他露出一个贼贼的笑容,随后继续八卦的问道,“你对她的好感究竟有多少?”
神思有些恍惚,他似乎是陷在了往昔的回忆之中,连他的眼底,也流动着很少见的一丝柔情,慢慢的,他在我手心处仔细的写下,“我不知道。”
“不知道?”
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然而脸上却带着淡淡的哀伤,他一字一字极其认真的写下,“她很漂亮,也很开朗…… 她喜欢鲜亮的颜色,喜欢一切新奇美好的小玩意。在萧府,常常能听见她银铃般悦耳清亮的笑声…… 然而,尽管她看似快乐而知足的活着,我偶然相逢与她擦身而过时,却有好几次从她脸上看到了一抹隐藏的哀伤。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悲伤,也许是来自于内心深处对世事失望的一种无奈。”
思索着,萧昭煜的表情有些困惑,犹豫着,他还是写下,“我想,她一直是不快乐的。”
“然后呢……”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对于我而言,代表着一个尚且生疏、不曾涉及的未知世界。她 那 风 铃 般 的 歌 声 , 蝶 一 般 轻 盈 的 舞 步曾经吸引了许多热切而觊觎的目光,有很多人,会在私底下暗自揣测她……”静静的瞥我一眼,他毫不避讳的写下,“包括我,面对她时,我也曾经有过一抹茫然不知所措的心绪。”
“那你……”小心翼翼的,我试探性的问出口。
“我没有,真的没有。”哀伤的看着我,他摇摇头,一对眸子里流露出的惆怅、以及淡淡的思念之情让我不由得叹息,“我和她,从来都没有……”
第 2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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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07 章
点点头,我握紧了他有些微凉的手,很诚恳的说,“我明白,我明白。”
无言的看着我,他的表情,很是复杂。
“那后来呢?你又是如何被人陷害的?告诉我,说不定还能……”
摇摇头,他无奈的笑着,然而表情却变得云淡风轻,“死者已矣,生者莫哀。让她好好安眠吧,我不想再去追究。”
“可是……”难道就该让一个无辜的人背黑锅么?以得报怨,何以报得?!我为之气结。
他静静的看看我,又抬头仰望着被繁星装点的璀璨美丽的寂静星空,忽然无声无的笑了,笑容,如看透世事般流露出了一抹伧凉,让我有些隐隐心疼。
缓缓的,他写下,“我父亲生命真正的衰竭,源自于显庆四年我母亲的过世。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母亲临死前,他的表情是如此的悲伤却也带着一抹令我费解的麻木。我不懂,在后来一段漫长的岁月里,他的心情一如他脸上的神色,疲惫而沉默地应付着眼前流逝的时光。到后来,父亲的身体也到了极限……父亲辞世前那一脸的凝重以及深深的叹息曾经令我似懂非懂,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却忽然觉得心痛,我能感受他心底的最真实的渴望。那种渴望,是与这个家族格格不入甚至是抵触的……”
“是什么?”我好奇的问出口。
瞥我一眼,他轻轻的写下三字,“归去来。”
“婉,人与人有时就像天上的繁星,看起来很近仿佛就在身边,似乎能触手可及,其实却相距遥远,永远不能心意相通。身为长子的父亲,在这个家族里也许是感受到了深刻的无奈与莫大的悲哀。”面带惆怅的看向我,他此时的表情让我的心情愈发沉重,亦是为之感到悲哀;而他写下的字,却同样让我为之感慨,“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出生在农家,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即使是粗茶淡饭也无所谓,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不必在意任何人的想法,更不必在意那难以负载的沉重岁月以及心底的潮凉……倘若闲来无事,可以像现在这般,听听虫鸣,数数星辰,感受轻风从耳畔低诉而过的悸动……”
他缓缓的书写着,而我心底那濒临枯竭、一度连自己都要放弃的的期望,却如花朵般,悄无声息的慢慢绽放。
“你,你有没有想过要复仇?”声线,不知何时居然开始变得沙哑,低低的,我开口问。
“不想……”一笔一划的,他在我手心里慢慢写下,而这些字,却逐渐渗透到了我的心田,令我此生难忘——
“此生知足,知足常乐。我的幸福就是对企图加害于我的人最好的回报。”
他那温热的指尖,慢慢离开我手心的那一刹那,我几乎都听到了彼岸花开的声响。 “怎么了?”看着我,他不解的写下三字。
摇摇头,心绪复杂的我此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静静的看着他,我带着伤感,亦是满怀可惜的开了口,“如果你能说话,那该有多好……我好想听听你的声音。”
怔了怔,他迟疑了会儿,却突然毫无预兆的拿起我的手放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
屏息凝气,我默默感受着,静静聆听着,掌心下那温热的触觉,以及一下一下强用力的心跳……忽然之间,我觉得人生的相逢,竟然是如此的玄妙。莞尔一笑,我用力点头,很激动的说,“我听见了,听见你心底的声音!比任何一种声线都要来的动听,真的!”
他也笑了,从他的眼底,我看见了有一种熟悉的、似曾相识的情绪。这种情绪,不分男女、无关暧昧,只是一种默契,无可言喻的默契。
“昭煜……”难以控制的,我低低的唤出声,尽管心底是流淌着激动的情绪,而嘴上却迟疑着,生怕会吓到他,“我,我有种错觉,你像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他无声的笑着,笑而不答。
“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你愿不愿意意和我一起离开?”突兀的,我忽然问出口。
闻言,他惊讶的看着我,目光里满是疑惑。
“不久的将来,我总是会离开这里,离开萧府,离开这个被权利烟云所深深笼罩的长安城。我,我想去看海水朝落,浮云长消……”轻轻的舒出一口气,我笑着问,“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么?离开这儿,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的目光,因为我的话而炽热深沉起来,然而,却又在数秒之后变得有些黯淡。拉过我的手,他有些无奈的写下,“我的腿……”
“没有关系!如果你想离开,一切都没有关系!”很肯定的,我坚持道。
也许是我的此刻的表情非常的坚定,亦或是我那种向往与他父亲的渴望有几分相似……无言的看了我良久,终于,他笑了,笑的有些释怀。
“我想去看南疆的瀑布……”缓缓的,他写下,目光里,已经有了些许憧憬。
“我最想去看看北国的万里冰封,原驰蜡象。” 莞尔一笑,我说,“当然,我们可以互相约好,一年之后在某个地方相聚,互相诉说自己说见识到的秀丽景色,然后再……”
不停歇的,我说个不停,内心是如此欢欣雀跃,仿佛是一个美好的梦境马上就要转化为现实。直到叽叽喳喳说了大半天,累了,我才住了嘴。只是静静的躺在地上,默默的凝望着满天纷飞的萤火虫。
“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萤火虫的箴言——不灭的坚持。”感慨着,我忽然笑着站起身,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一般,兴奋的说,“昭煜你等着,我去抓几只给你玩玩。”
毫无形象的,我无所顾忌的在山坡上奔跑着,大笑着。而萧昭煜,则静静的看着我,看着我在山坡间无拘无束的追逐着…… 他眼底的那抹憧憬,让我心酸;而脸上那抹幸福的神情,又我心慰。
追着萤火虫,我满心雀跃的向前跑,直到跑入竹林深处时,借着淡淡的月光,我才错愕的发现不远处居然有一间隐蔽的竹屋。惊讶之余,当我看到竹屋院落旁边有一座类似于衣冠冢的小坟堆时,我更是大步跑上前。
墓碑上,清清楚楚的竖刻着四行诗:
我生君未生,
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
君离我海角。
似是而非
定定的,我看着这五行诗。
这情诗,我越读越熟悉,总觉得似乎是在哪儿见过。皱着眉头,我开始拼命回忆曾经在哪儿遇见…… 突然,我回忆起来,曾经拜访薛济薛夫人时,安大少爷曾经误递给我一条丝帕,而帕上正绣着的一首五言诗歌——“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这首诗,与墓碑上的诗歌恰好对应!
犹记得当年萧奕铨在我试图‘嫁’给萧奕安时,曾以安少有中意的女子为借口阻扰…… 莫非,莫非这座衣冠冢的主人乃是安大少爷所爱慕之人?碑上的情诗,是安少藉以此来哀悼已魂飞魄散的一缕幽魂?
不会吧??!美好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脑子像炸开了锅似的所有乱七八糟的年头全涌了上来。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萧昭煜喜欢上了九姨娘,而九姨娘却喜欢安少?当二男争一女陷入了僵局,所以安少就以“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拿走”为已念,用奸计陷害萧昭煜,也毁了九姨娘?
大脑,一下子被自己的想法所骇住了。
不会不会…… 萧奕安这个人喜怒无常,为人也亦正亦邪,但也绝对不会为了美色而一时晕头不择手段地做出天怒人怨之事?再仔细想想,安少的性格不是个会做出对自己不利事情的人啊…… 无论怎样,他就算再怎么爱玩女人,也不会玩到自己的姨娘身上吧?但是,他是个从小就没了母亲的孩子,难保对“母亲”极其迷恋的怪胎……
但是…… 萧奕安也是个做事情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人。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没有他不敢做的。甚至,连大婚之夜的事情他都敢明目张胆的做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这么一想,一股子怒气又开始往太阳穴上涌,连着思维,也要变得混乱起来。
总而言之,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安少这个人是畜生变的!倘若萧昭煜真的是他害的,那他就真是连禽兽都不如!
压抑着满腔愤怒,我一个人走进竹屋,满腹好奇的察看着。竹屋很小,屋内的布局也极其简单,但是从布满灰尘的程度来判断,这儿怕也是被人荒弃了多时。也许,是墓中之人死了之后,这里就再无人问津。
第 2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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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08 章
美好的心情全无,我心情沉重的回到草地上,看着一脸期待的萧昭煜,我只好尴尬的笑着,不好意思的说,“抱歉,我没能捉到。”
摇摇头,他并不在意。似乎,他也没注意到我此刻很是不自在的神情。
静静的坐了会儿,和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再聊了会儿,见夜色已晚,夜间的湿气也愈发凝重,我便提议回府,而他也点头同意了。
从地道走回听雨轩,不顾他的反对,我坚持着把萧昭煜送回了东院。待到他安然入眠后,我自己再漫无目的的绕着萧府步行了一圈,最后才走回了北院。待到回到自己的处所时,天,已是微微发亮。
刚刚回到北院,肩膀就被人扣住,回过头,只见萧奕安板着脸,似乎是压抑着满腔的愤怒,神色恼火的发问道,“你去哪儿了?!” 抚抚胸口,我瞪他一眼,心有余悸亦是没好气的抱怨,“我能去哪儿?!难不成还插了翅膀从萧府飞了不成?黑漆漆你突然一开口,想吓死我?”
钳制在肩头的力气减弱,默默的收回手,他尽量和缓了面色,只是语气依然不善,“你跑到哪儿去了?差人寻了很久,都不见你的踪迹……”
“萧府这么大,我散散心都不行么?”
“你知不知道你当着众人的面,居然……”瞥了我几眼,他终于隐忍不住,板着脸咬牙切齿的训斥道,“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我之前是如何嘱咐你……”
“天杀的!你该去怪你那酒后胡话漫天飞的三哥!”不提还好,一提我所有的怒气都上来了,满腔愤怒的,我朝他回吼,“你脑子怕是进水了!莫名其妙的冲我发什么火?!”
这一吼,他的话语倒也立刻停止,默默无言的,他直视着我。良久,他忽然一声叹息,似乎很是无奈,“无论怎样,你下手也太重了。再偏一点,怕是要毁了他的左眼……”
“活该!”冷笑一声,我掷下两个字。
不耐烦的瞥我一眼,他忽然扣着我的手腕,顺势就拉着我往外走,一边冷淡的开口说,“和我去西院,向三哥赔礼……”
“大半夜的去你个头!要去你自己去,别拖上我!”我努力挣扎着,可毕竟女人的力气是敌不过男人,我被他拖着踉跄的走了好几步,混乱之中,他怒气冲冲的想要钳制住我奋力挣扎的身子,却意外的突然紧紧握住了我的右手,他的手指不偏不倚刚巧按住了伤口处,痛楚,顿时从伤口处传来,皱着眉,我吃痛出声。
不解的,他看向我的右手,藉着月光,他也看清楚了我受伤的右手,“你怎么会受伤?” 他的语调,顿时充满了惊讶。
“不用那么讶异,这全拜你亲爱的三哥所赐。他不是受伤了么?刚巧我也流了血,算是两者抵消互不相欠。” 忿然的收回右手,冷笑着,我讽刺的开了口,“我知道你和你三兄俩情深,要去你自己去,别赖上我。”
定定的看着我,安少颇是无奈,“你的脾气,就不能收敛些么?”
“别人敬我三分,我自然还他五分!至于你哥哥,还是免了罢。”低哼一声,好笑的,我挑挑眉,反讽道,“我没你那么好的性格,被人扣了一顶绿帽子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如此气度优雅的送上门去道歉。要去你去,我不拦着你。”
“此时非彼时,三哥他最近心情不好,你也应该有所体谅……”
“不如我去求太子,什么时候他心情好了,再把他放出来?”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我的语气很是冰冷。
不待他回答,我转身走到自己的居所,推门入内,走至铜镜前坐下,给自己揉了揉酸麻的小腿,我再把发髻上佩戴的的发钗、簪环一一拿下。
细碎的脚步声慢慢迫近,安大少爷亦是推开门走了进来,一言不发的,他徐徐步上前来。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他无所顾忌的一屁股坐在了床沿,静静的盯着我,在盯得我毛骨悚然之际,却忽然开了口,“海棠…… 我已经被责罚过了。”
愣了愣,我点点头,顺手把耳饰取下放进锦盒里,简单的回应道,“嗯。”
“何必罚她?说出口的话毕竟也收不回来。”一头青丝,随即被我散开,我拿起木梳,不大习惯的用左手给自己慢慢梳理起来,“再者,将来也是要麻烦大少爷你给婉之写休书,我正愁找不到理由。如今也该感谢她,连理由都替我想好了。”
透过铜镜,我看见他此刻的面色忽然变得僵硬。皱皱眉,他有些不悦的开口,“你究竟想如何?该罚的我也罚了,你若心中不悦,大可不必如此阴阳怪气,有话直说……”
啪的一声,手中的木梳被我硬生生的摔向了桌面。
回转过身,我面无表情的看向他,漠然的反问道,“阴阳怪气?好,这话我记住了。”
喉结上下滚动几下,表情复杂的,他开口想解释些什么,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
“夜深了,你回去吧。我要歇息了。”不耐烦的,我提醒他。
定定的看着我,他忽然站起身,走至我身边,轻轻的拥住了我。
“别动……”察觉我刻意的挣扎,他低低的开了口,暗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显得有些疲倦与劳累,“我知道,今晚是你受委屈了。”
“三哥他毕竟刚降了官职,丢了面子。难免会心有怨气说话不中听……”轻轻勾起我的下颚迫使我看向我,淡笑着,他俯下俊脸,语气低沉而暧昧的开口说,“夫妻之间,我知道你是清白的,不就够了么?”
他的表情,是坦诚而温和的,连说话的语气亦是暧昧无比,带着一抹隐隐的引诱与蛊惑,以至于昏暗的灯火之下,他的笑容,也愈发生动明朗起来。
面无表情的推开他的大手,莞尔一笑,我明知故问的开了口,“夫君,你是不是贵人多忘事?容我提醒一句,我早已经不贞不洁了。我的身子,除了你,还有别的男人……”
话还没有说完,我整个人突然被他拎着衣襟强迫式的提了起来,重重一推,我整个人无法反抗的跌进了身后的床榻。
“住嘴!”双手钳制着我的肩膀,他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林婉之……”他恼怒的看着我,沉声道。
“别叫我名字,我的名字从你嘴里出来的都让我觉得是莫大的耻辱!”火冒三丈的,我冷冷的讽刺他,“萧奕安,你和你三哥一样龌龊不堪,不同的是,一个只停留在‘嘴贱’,一个却是彻头彻尾的‘人贱’!把你用在妓院勾引女人的一套给我收起来,我看了,真是觉得恶心!”
“你……”
“萧奕安,你自己做过多么恶心的事情你自己清楚!”冷冷的盯着他,我不甘示弱的回吼,“人不报天报,你总会有报应的!”
恼怒的神色褪了几分,他的神色转而变得几分莫名,“我做了什么恶心的事情?”
垂下眼,我冷漠的低喃道,“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已经和你道过歉了,你还想如何?已经发生的事情,你让我如何更改?” 嗤声一笑,他不以为意的反问,亦是警告,“再说,小婉儿你要明白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给你一点颜色就在我面前开起染房来了。只要你一天在萧府,我若乐意,你随时随地都得好生伺候。”
三根竖线降下,我一脸愕然的看向他。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脸,他的怒气不复存在,却是笑嘻嘻的看着我,“娘子,夫妻之间的事你又何必如此避讳?”
什么啊?!我和他两个人说的事情怎么风马牛不相及?
“萧奕安,我的意思是……”
“夜深了……”邪邪的笑着,他态度轻佻的开口说,“俗话说,中秋月圆人更团圆。娘子,不如……”
“你给我去死!” 瞪着他,我又羞又恼的低吼。
低低一声笑,笑的有些邪气,下一秒,他却如是说,“我让月荷回来伺候你。”
一脸惊讶的看向面色坦然的萧奕安,我顿时转怒为喜,不可置信的问:“真的?!”
第 20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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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0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09 章
点点头,露出一抹没有恶意的笑容,他俯下俊脸,不确定的开口道,“真的不生气了?”
无言的看着萧奕安,我意识到自己从来就没有摸透过这个人的心思。兴致来了的时候,他会心情愉悦的哄着你;脾气不好时,他又会板着一张脸,张牙舞爪的与你交锋。这个男人,与竹林间的那座衣冠冢一样,让我领悟不透。
“怎么不说话?那我再派别人伺候你。”挑挑眉,他‘一脸可惜’的说。
“不不不,就让月荷回来。”
得意的一笑,他捏捏我的脸,“以后乖一点,不要再鲁莽行事……”
嫌恶的挥开他的手,我皱着眉头不悦的看向他。
“当然……”笑容,又从他的脸上隐去,低头直视我,他沉着脸阴鸷的警告道,“虽说有约在先,但是我对你的宽容亦是有限度的,你最好有自知之明!”
“我不喜欢心计算尽的女子,同样,我更厌恶飞扬跋扈无所顾忌的庸脂俗粉,记住你的身份!”冷冷一笑,他松开我,随即神色冷漠的从我的榻边大步离去,直到木门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我才确定,萧奕安是真的离开了。
被他方才大力按住的肩膀还有些隐隐作痛,无力的舒出一口气,我的目光,缓缓移向窗台—— 月亮的光辉,此刻已经愈发淡弱,而东方的鱼肚白,却逐渐扩大。
默默的闭了眼,我有些困乏。之前那令人心醉神往的胜地,竟然像自己营造出来的虚幻梦境一般,随着日出的迫近,离我渐行渐远,遥不可及。
日复一日,耐心也一点一点的被消磨殆尽,我越来越渴望离开这个令我觉得压抑、快要被窒息的囚笼了……
莫若相惜(上)
人们常常感慨,光阴似箭。在我看来,箭,只有一点与时间相似,那便是同样具有无法估量的杀伤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总爱把人抛。站在时间的风口,看见我的光阴像离弦的箭一般飞逝,却不知逝向了哪里。有人又说,时间像流水一般无情。但我却觉得,时间和他们一点也不像,时间不像水能看见,听见。时间只是悄无声息的,从我这个类似于容器的身体内,一滴一滴连续不断地蒸发、殆尽。
夏风转凉,吹乱了行人的发丝,吹的枫叶开始渐红时,便迎来了秋分。
“月荷,再使点劲,我要飞的更高!”坐在秋千上,我开怀大笑着。
“小婉,你悠着点,太高了……”月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得出她此刻有些紧张。
嬉笑着,我心情愉悦的朝后看,顺便向她挥手“不怕不怕,再用力推推我!”
时间,就好像这秋千般在空中来来回回画出了最单调的弧线。飞扬起伏时,感受着流光从耳旁呼呼而过;欲追上,只听得她离去得更快的声音。伸手,努力去触摸时间流里的一切时,只触摸到无数惋惜的心声和追赶的脚步,过去了的,是以为时间还有很长的狂妄;剩下的,是绵绵无期的追赶。
轻轻的,我叹息一声。
等候是孤独而难捱,尤其是只属于一个人的孤独,孤独得就好像自己一个人站在突兀的孤岛上,看着潮水从四面八方上涌上来,自己却无能为力。
必须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做,不能空虚不能停滞下来。一旦停下,我害怕我会被心底漫无边际的孤独吞噬,慢慢窒息。
安少没有食言,让月荷回到了我身边。刚回来的那天,我和她搂在一起,又笑又哭了好久。她知道我过的不好,我也知道她肯定会被其他的下人欺负,两个女人泪眼婆娑的拥在一起,亦怒亦恨的把萧家十八代祖宗通通问候了一轮,直到骂累了,才没有忌讳的一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直至下午。
在我的大力坚持之下,月荷却总是推迟,两个人僵持了好久,最后才彼此互相妥协。私底下,月荷还是如往日般叫我小婉,而在众人面前,还是称我为“夫人”。只是每当她喊出这么一声“夫人”时,我便觉得这是对我黯淡人生最莫大的讽刺。难怪古人感慨,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我觉得这就是对我曾经头脑发热的警醒以及一时心血来潮时的告诫。
累了,秋千也刚好停止了摆动,月荷递过来一条汗巾给我擦拭薄汗。
一脸关切的,她问道,“小婉,晚膳之前要不要再服用一碗红枣银耳莲子羹?”
点点头,我忙不迭的称好。玩了这么久,也确实觉得口渴。离晚膳还有一会儿,不如品一婉莲子羹,藉以润肺养胃。
秋分时节夏意还浓,但是室外的气温不会有酷暑那般令人难以忍受,凉风习习吹在身上并不会觉得寒冷,终于,一年之中除了春天外,最舒适的几天就在于此。再往后,身上就得添置长衫了。
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着,忽然来了兴致,我轻轻的哼起小调来。不敢太大声,怕惊动了树上栖息的小鸟儿。我静静的盯着它,而它似乎也在好奇的看着我。一双小小的眼睛,正着对人世间的好奇以及对陌生人的防备。我正与它相看两不厌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细小的响动,鸟儿也警戒的顿时从树上飞离。
“婉儿……”一声暗哑的低唤,让我清醒的神智顿时陷入了茫然。身子,因为这声饱含太多复杂情感的呼唤而有些微微僵硬;此刻的心境,亦好像太阳底下徐徐升起的泡沫一般,还在上升中,却又即刻破灭。
我呆呆的坐在秋千上,无法回头,亦是不愿回头。
“婉儿……”又一声低沉的呼唤,意识,却终于再次恢复过来。
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回头,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似轻描淡写,默默微笑着,我开口道,“你不该来这里,回去罢。”
沉默着,当我终于承受不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站起身正准备先行离去的瞬时,李玄琛忽然快速步至我面前,紧紧的将我拥住。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双臂用力圈紧我,表情严肃而又认真,直视着我的一双眸子,此时正透露着我曾经最熟悉的柔情与依恋。
怔怔的看着他,我不知道此刻还能说出什么。是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的结局即是相顾无言,即时是连泪也流不出一滴?
“我们不分开,好不好?”他激动的搂紧我,脸上急切而焦躁的神情让我有些心悸,然而我此刻的心情竟然那么的苍白无力,复杂且隐晦。被习风吹乱的发丝,亦是如此的飞扬落寞。
垂下眼,我露出一抹苦笑,随即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他,不容自己此刻退缩,艰涩地,我缓缓开了口,“将军,你的新娘……很漂亮。”
虫叫、鸟鸣、天地万物的喧哗似乎在那一刻销声匿迹。他定定的看着我,而我也静静的看着他。千言万语化作相对无言……我仔细的看着他,眼前的他是如此熟悉,只是那周身散发出的陌生气息却让我有些不确定。人,还是这个人;而感觉,却变了。从他的眸底,我清晰的看见了自己的映像,竟是如此的渺小……渺小的让我有些惶恐。究竟,从相遇最初一直到现在,他是否依然还是他?抑或是从重逢的那刻开始,我就变得不再是我?
“婉儿……”悲伤的看着我,李玄琛露出一抹悲凉而又无奈的笑容,娓娓道来,“我父亲入宫时为永昌十五年,当时任河南道宣慰安抚特使,一个七品芝麻大的小官。后来,高宗仙逝,中宗即位登基。记得,父亲曾经亲口告诉我,他有幸荣临登基大典,那空前盛景将永远历历在目,此生不忘。他亦是很有感慨的提及,他不会忘记当时自己三呼万岁的心情,能生于如此辉煌的时代,他必当殚精竭虑,忠心为国,以报答圣主知遇之恩。”
“自显庆年间以后,这二十多年来,我父亲在宦海之中一帆风顺,仕途畅通有浮无沉,之所以能有所成就,得益于他学富五车、思如泉涌,方能始终博得皇上垂顾。而中宗皇帝,起初也一直视我父亲为主功之臣。只可惜到了最后,朝纲紊乱,社稷垂危,我父亲的奏折意在力挽狂澜,拨乱反正,可惜力不从心,反倒功败罪成……”
“我至今难以忘记,父亲带着我们李氏一族离开长安前往洛阳时,沿途看着风景秀丽的南魏河山所发出的一声声沉重的叹息。他的脸色,虽沐浴在晨光之中却显得如此苍老…… 他退了,终究是为了庇佑子孙完全而心有不甘的退了,可结果却是换来满门的覆灭!” 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他的眼睛,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氲气,连语气也愈发的沉痛起来,沉痛的让我有些不忍。
“婉儿,在开封府尹的地牢里……”话及此,他的语调竟然颤抖起来,复杂的神色也染上一抹浓郁的悲怆,看着我,他一字一顿的缓缓说出口,“日日夜夜,我得忍受来自狱卒最丧心病狂的恶意侮辱与最庸俗的疯狂折磨!暗无天日,只有恐 惧 和 惶 惑 时刻相伴…… 我,我已经不是人了,是条狗,是世间最屈辱但却坚仍然忍辱偷生、苟且活于世的一条狗!”
“玄……”心情,因他这番话而开始隐隐作痛,不忍心的,我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摩挲着,叹息的说,“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它永远都不会过去!”悲怆一扫而去,他的神情变得凝重而执着起来,目光在我脸上缓缓扫视着,他近乎于固执的开口道,“我忘不了父亲的叹息,正如我自己无法放下所有的屈辱与憎恨!这六年,我是抱着复仇的信念才得以重生,也必将为复仇而活!我要让加诸在李氏家族的侮辱,千百倍的奉还给曾经的敌人……”
他瞳孔的颜色,因为迫切的渴望而变得深邃黯黑起来,正如我此刻的心情,也慢慢的一点一点坠入,坠入看不见底的失望,也愈发悲凉失落起来……
“所以,所以你才坚持要娶乔二千金,对不对?”心酸的泪,仿佛要夺眶而出。我吸着鼻子努力克制着不让软弱的泪水滴落出来,摇摇头,我无力的看向他,不确定的问,“只有这样,你今日的地位才可以更加得到巩固,是不是?”
“不是,我……”
“我笨,是我笨!”泪,终究还是无法隐忍而从眼角滚落,顺着面颊无声的跌落在了地面,苦笑着,我觉得愈发的心灰意冷,“我以为素柔只是故意气我!我,我应该早就想到,素柔替你向皇上请求赐婚,一定是为了你好。”
抬起头,我有些虚弱无力的看向他,“一个有家世的女子比起我更加配你……对么?”
第 2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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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10 章
手,被他紧紧握住,我感受到了这一刻来自他内心深处的惶恐与颤抖。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却还在自欺欺人的低喃着,试图是安慰我的连声诉说,“婉儿别哭,不是,不是……”
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源源不断的滑落,视野里的他,也越来越模糊,傻笑着,我无力的感慨道,“小玄子,你曾经说不希望看见我流泪。可是为什么?自从与你重逢之后,我却变的更爱哭了……”
爱怜的用手指替我拭去脸上泪痕,他痛惜的说,“婉儿,我不会负你的,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摇摇头,除了无奈,我只觉得麻木,近乎于心冷的麻木。
“我娶乔楚楚正如你嫁给萧奕安一样,都是不可为而为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所以现在更需要你的信任、你的理解。婉儿,我比任何人都渴望速战速决,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尽早结束这场承载了太多纠缠太多无奈的复仇之战!”搂紧我,他的表情变的急切,急切之中却带了几分让我觉得有些诧异的阴霾,“你曾经没有犹豫就选择了和我在一起,时至今日,你更加不能离开我,我们是一体的!”
手臂,因为他的力气而有些生疼,蹙着眉头,我吃痛不住的开口提醒他,“李玄琛,你先放开我。”
“婉儿,你一定要相信我……”轻轻捏住我的下颚,迫使我抬头看向他,李玄琛忽然凑近脸,他的吻,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
“不……”所有的抗议,被他封在了唇齿之间,他大胆而毫无禁忌的将舌头探了出来,小心而轻缓的勾勒起我的唇瓣,细细吮吸、吻咬着。
一种前所未有的耻辱感涌上心头,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重重推开,定定的看着他,我濒临崩塌的神智终于变得不受控制,甚至是歇斯底里起来。
“如果你曾经喜欢过我,你就应该坚守你的誓言!你曾经在永和宫告诉过我,你不会娶乔楚楚,而你现在大婚在即,却还来要求我相信你?!信任?我凭什么信任你?!”冷笑着,我仿佛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最不可置信的一个笑话,“你的爱情,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定定的看着我,他此刻的表情是孤独而寂寞的。无声的笑了,他笑的有些悲凉,“我的爱情,曾经给过紫儿,可是后来,却全部给了你…… ”
深深的凝望着我,顿了顿,他继续往下说,“至于乔楚楚,我从来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大婚,只是用来延长复仇时间的一个策略。我说过,我比任何人都渴望结束复仇,但我始终记得,记得你曾经说过想要与我一起隐居山林,然后生一大群小小玄子,下半辈子就过着简单快乐的生活……婉儿,你之所以会嫁给萧奕安,也是为了帮助我,这一点,我比谁都更加明白你的无奈、你的良苦用心。所以,此时此刻,你也要理解我才是。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们更应该忍辱负重才是,只有这样,才不枉我们过去彼此的牺牲,才不枉我们过去惺惺相惜互相体谅的情谊……”
走上前一步,他再度站在了我的面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从容镇定且充满了自信,“婉儿,你是爱我的。让我们放下所有的埋怨与沮丧,一起度过眼前的难关好么?将来……”
“我娘曾经告诉过我,一个男人如果可以对一个女人冷漠无情,那么……”心智,因为他方才的一番话,而更加得冷静清醒。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下意识的,后面半句话也脱口而出,“那么,他也可以对所有女人都冷漠无情。”
莫若相惜(下)
“我以为,一个男人即时现在能对一个女人仁慈,不代表他将来不会对她残忍……”冷冷的笑了,我幽幽的问道,“现在,你可以利用乔楚楚,那么曾经你是不是也同样在利用我?”
他的表情,从之前的从容镇定变成了震憾,却在下一秒即刻转为愤怒,恼火的看着我,他诧异的问,“婉儿,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敏感?甚至是情理不通?”
“敏感?”惊讶的反问他,我忽然很想笑出声来。点点头,我坦然的承认,“敏感,我怎能不敏感?!你也曾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磨难,如今我也是,到了这般田地,我无时无刻不担惊受怕,连自身的安危都成问题。大将军你告诉我,除了动用敏感的神经把自己隔绝于尚未发生的危险,婉之还能如何?”
叹息一声,他走上前轻轻的搂住我,口吻又变得温和起来,“婉儿,你该对我有信心。”
“我现在最最缺乏的,就是自信。”不动声色的推开他的手,离开他的怀抱,我缓缓后退一步,自嘲的笑着继续往下说,“别说是自信,现在,我连信任都极其匮乏。”
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他的眼眸正流露着一抹我猜不透的异样情绪,只是这种情绪又很快转为了我所熟知的关切,点点头,他亦是满腹悲哀的回答,“的确,我食言了。没能好好保护你,以至于让你在萧府蒙受屈辱。但我一定保证,今日你所受的委屈、伤害,将来必定……”
“李玄琛,我想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打断他的话,皱起眉头,我干脆把话挑明,“婉之以为,一个人若是不知道珍惜当下,更加不可能珍惜将来。”
怔了怔,他定定的看着我,面色变得有些不甘,“婉儿,你究竟是何打算?”
默默的看着他,轻叹一声,我开口说道,“我曾经做过的选择,不会后悔亦是无法后悔。至于你,我则是衷心的希望,一旦你真的下定决心选择了,就无须后悔、无须留恋,义无反顾坚定的走下去罢。”
“婉儿,我说过了,我没有选择乔楚楚!”李玄琛的语气,终于变得烦躁起来,虽然是极力压抑着,他的神色也还是逐渐显现出了不耐烦之色,“自始至终我所选择的,一直都是你!而大婚不过是权宜之计。你究竟明不明白……”
“婉之的确不明白,如今的我是不是对您还有利用价值,以至于当大将军您大婚在即,却还能念念不忘跑来见我一面?”冷笑着,我面无表情的驳斥道,“难道大将军真的以为您是天人下凡,但凡你勾勾手指头,旁人就应该连滚带爬匍匐在您的脚下,感激涕零?”
“我不会,我从来不会。”挑挑眉,我继续往下说,“婉之虽然常常委屈自己,那毕竟是出于自愿。但是一旦婉之不愿意委屈自己,任何人都无法勉强。更别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企图在我面前颐指气使。”
“你,你有时真是让人哑口无言……”黯然的看了看我,半晌过后,他忽然低低一声笑,神情却变得愉悦起来,“不过,我唯一觉得欣慰的是你依然对我上心。不然,你的语气不会如此忿恨。”
又羞又恼的瞪着他,我一时也找不到言辞反驳。相顾无言之际,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潜意识的,我知道这么做也许很危险,但我还是愿意冒一次险。
“一个女人,如果没了爱情,她还会因为坚守着贞洁而感到些许庆幸……”缓缓的,我撸起衣袖,露出了右手臂。肘关节处,曾经鲜红的守宫砂如今已是不复存在,“而当贞洁都不能坚守时,她唯有靠自己的信念支撑而活。李玄琛,我现在只剩下了自己的信念,如今,你还要试图扭转我的信念变成你的思想,为你所左右么?”
迎着他错愕的目光,我慢慢的放下衣袖,垂下手臂,我释然亦是坦然的笑了,只是这笑容的背后只有我自己知道曾经是多么的无奈心酸,“李玄琛,不要对我太过残忍,放我一条生路罢。”
“是谁?!”冷冷的,他开口问道。气氛,突然变得压抑而沉闷。此时此刻,连他脸上的表情,也是我从未所见的阴霾。所有的温柔、所有的耐性瞬时消失了,剩下的,是他眼底寒彻骨的杀意。连他看着我的目光,同样是忿恨而又埋怨。一时间,让我觉得很是惶恐。
深深呼吸一口,带着笑意,我尽量云淡风轻的开口道,“你以为会是谁?”
“我在问你究竟是谁?!”忿忿的低吼一声,李玄琛突然用力扣住我的手腕,而在那一刻,我明显的听见了自己骨头因不堪强大的压力而发出的一声清晰的咯咯声。我讶然的看着眼前这位陷入暴怒情绪中的男子——他的眼睛因为狂怒而布满了血丝,通红的甚至有些骇人,曾经让我怦然心动的面庞,也因为波动的情绪而愈发阴霾,甚至是……狰狞。
我呆呆的看着他,一时忘了回答。
加重了力气,他迫近我,语气里饱含了深深的杀意,“说话,究竟是谁?!”
从来没有见过一张写满了仇恨的面容,他脸上的表情,彻底泄露了他对玷污我贞洁男子全部的敌意与忿恨。让我觉得心慌害怕的是,他此刻的表现,并不是出于爱情,而是出于一种来自于内心深处最霸道的独占欲,以及身为一个男人他最无法忍受的践踏与羞辱。也许,我的贞洁,对他而言是一种诚实的象征,他从来没有料到过我会失去处女之身。我的不贞,是对他男性尊严的第二次背叛!或许,此时此刻在他心底某处,是不是连着我都一起痛恨?
这个认知,让我害怕,也让我为待在他身边的刹而感到害怕……
“是,是萧奕安!”结结巴巴的,我说出了口,在说出口的同时,我强迫自己挤出几滴眼泪。红着眼睛,我满怀委屈的看着他,像个小女儿撒娇一般的哭喊着,“小玄子,成亲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来?你为什么不来?!你知不知道,我,我被他……”
他盯着我的眼神,复杂的让我心惊。
不敢犹豫,伸手环住他,我重新回到了他的怀里。泪眼婆娑的,我一边用力捶打着他僵硬的胸膛,一边委屈的诉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为什么你不来?!为什么……”
他沉默着,半晌之后才缓缓搂住我,低低一声叹息,隐藏了太多我猜不透的情绪。轻轻在我面颊上吻了一下,他艰难的开了口,语调也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恢复了平静,“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默默饮泣着,我心有余悸的观察他的表情。
“婉儿,我向你保证……”眸底透露着刻骨的杀意,他的表情近乎于阴鸷,而语调也近乎于寒冷。冷笑着,他在我耳际低喃道,“不远的将来,我必定亲自手刃萧奕安!我发誓,一定要用他的血为你的纯贞祭祀!”
心惊肉跳的,我点头应下,而心情,却愈发慌乱了。
复杂的看我一眼,他默不作声的,轻抚着我的后背。
“小玄子……”轻轻的呼唤出声,我抬头凝望着他,问出了埋藏在心底很久的疑问,“你和刹,你和刹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当日在萧府为何你要……”
淡淡的笑了,他一脸疼惜的掐掐我的脸,语气却是有些敷衍,“傻丫头,刹那天过于冲动,拦也拦不住,见他一个人杀进了萧府,我惟恐他对你造成不利。”
僵硬的笑着,我言不由衷的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你早该与我解释清楚。不然,我们不会有那么大的误会……”
第 2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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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11 章
这是个无奈的事实,我不得不承认——我和程玄佑,终于从最初的相爱,变成了现在的互相隐瞒。内心惶惶不安的,我害怕,我害怕将来我和他会不会也将倾轧猜忌,尔虞我诈?这个局面,是我最不愿意面对,却也最有可能发生的。
“那日,你和……”听不出情绪,他缓缓问出口。
“没有,我和刹没有!”心一惊,话顿时脱口而出,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怕他看出一丝破绽。
怔了怔,李玄琛笑的有些勉强,轻抚我的脸,他一字一句的说,“那日,见你与萧四夫人一起离开,我本想上去追拦,可又怕惹起她的误会。你……”
“我懂,你别解释了。”虚弱的笑笑,我怕我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
迟疑着,他还是问出口,“她……”
“她很好,并没有起疑心,你无须担忧便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起伏,我一口气说完,随即晃晃脑袋,故意转移了话题,“怎么,你还想着她?”
“当然不是!”视线移向别处,他即刻否认,顿了顿,他带着试探性的开了口,“如果可以,尽量和她多多来往。毕竟,她是镇远将军夫人。有些事情,也好……”
愕然的看着李玄琛,我有些不确定的,“小玄子,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复仇,紫儿她……”
苦笑一下,他轻轻拿起我的手,放到他嘴边重重一吻,“无法顾及,亦不用顾及。”
愣愣的,我看着他,内心思绪万千,话到了嘴边却只能呆呆的点头,应声回答,“嗯。”
李玄琛不简单,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目不转睛的,我越是认真的打量着他,便越是觉得他的心思深不可测。
笑着看向我,他好玩的揉捏着我的脸,深情的开口道,“婉儿,你要明白,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有些事情虽然我暂时无能为力,不代表……”
茫然的点点头,我脸上的笑容,愈发虚伪。
“对了,刹什么时候回来?”带着顾虑,我还是问出口,笑着,我对李玄琛耐心解释道,“你也知道,瑾娘一直很挂念他。”
“九月中旬,督军的事情也快结束,那时他应该就能回来了。”修长的手指轻抚着我的脸,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却终究没有再度开口。 细碎的脚步声,自远而近悄然响起。李玄琛神色一变,随即警惕的对我说,“婉儿,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不待我回话,他已转身离开。一个闪身,就已出了我的视线。
眼见着他的绝然离开,我呆站在原地。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不过当年却没能体会到这‘绝然’背后说暗藏的深意。
事情发展到这里,爱或不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于混乱未来更加无法揣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而无动于衷。
更让我惴惴不安的是,方才的软弱妥协,也不知道骗过了李玄琛没有?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没有骗过他?
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不应该一时激动而故意去惹怒他!完了完了,之前我还在反省不能意气用事,下一秒却还是嘴巴比大脑反应快,胡乱说话。聪明若他,说不定早就已经怀疑到了刹的头上?!
心底,猛然泛起一股强烈的不安。自私的问一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别人我无须理会,惟独刹,我是断然放不下!
来不及多想,我提起裙摆,转身步出了院落,迈开大步向外跑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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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乱如麻的一路小跑着,刚刚出了北院院落,就遇见了端着银耳莲子羹迎面走来的月荷。见了我,端着托盘的她笑嘻嘻地迎上来,“小婉,我去厨房看了,这可是最新鲜的……”
“月荷,我必须得离开你了。趁现在萧奕安还没有回府,你也赶紧走!记住,无论如何都千万不要回东宫,跑得越远越好。”气喘嘘嘘的交待了几句,我也来不及思度月荷她此刻会是何感受。唯一让我在乎的,就是赶紧想办法见到刹,赶紧和他一起离开这愈来愈纷乱复杂的局势,“月荷,你多多保重!” 话罢,我更是毫无形象、一身冷汗的往前冲。
“小婉……” 身后,依然能听见月荷满是不解的呼唤。
“来福,开门!”吩咐总管来福把正门打开,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迈着步子,随即心慌意乱的跨过门槛,没有预兆的,我刚刚出了大门便与对面迎上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混乱之中,两个人的头重重相撞,撞得我是眼冒金星、龇牙咧嘴。
揉着脑袋,也顾不上自己是头晕眼花,欲拔腿再往外跑,我却突然被一个人紧紧拉住了胳膊。恍惚中,低沉的男声随即穿透耳膜,直达我那混沌的脑门,“站住!你这是去哪?”
定睛一看,才发现抓住我的人正是萧奕安。不凑巧的,明珠此刻也从轿内弯腰步出,她的动作优雅从容不急不慢,与我的慌乱鲁莽成鲜明对比。至于方才与我撞了个满怀,却又忍着痛不敢吱声的人,则是一位拎着大包小包的家丁。
瞧了我两眼,明珠忽然笑了,轻声细气的问道,“姐姐,你这是……”
“慌里慌张的想去哪儿?”皱着眉头看向我,萧奕安满脸的不悦。
“我,我想出去散散步。”僵硬的笑着,我支支吾吾的回答他。
“都要用晚膳了,你还出去?”满脸的不信任,萧奕安霸道的拉着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往府里步去,“等会儿让下人陪你散步也不迟。”
听到他这句话,我心都凉了半截。气血顿时往上涌,瞪他一眼,我气急败坏的吼道,“萧奕安你放开我!老娘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你陪。快放开!”
我的低吼,惹来明珠的一声轻呼。火冒三丈的甩开他的手,我转身往外走去。
没走几步,我的胳膊再次被他拉住。叹口气,萧奕安露出一脸的无奈,“小婉儿,看来为夫的确该管教管教你了。娘子不教,夫君之过!”
“管你个头!快放开我!”我瞪着他,咬牙切齿。
“林小婉,我是怎么提醒你的?”邪邪的笑了,摇摇头,他忽然侧过身去,对满脸愕然的明珠开口道,“你先回房,过些时候我再来。”
“萧奕安,你……”话还没说完,自己已是被他打横抱起。错愕的,我亦是惊慌失措的大声吼道,“你这个猪头,快放我下来!”
好笑的瞥我一眼,萧奕安随即丢下众人,抱着我朝北院走去。夕阳的光芒辉映在他脸上,竟然有了一层淡淡光晕。此刻,他那戏谑的神情让我捉摸不定。坏坏的笑着,他凑近脸,在我耳边语气暧昧的低喃道,“小婉儿,待会儿,为夫希望你还能叫这么大声。”
瞪大眼睛,我恼火的看着他。而心底,却感到深深的不安。
重重一扔,我被萧奕安甩进了床榻,惊慌失措的我正准备直起腰却又被他用身子重新压回了榻内。挑衅似的,他把全身的力量都抵在了我的身上,如同打量猎物般饶有兴趣的盯着我,他的表情却是似笑非笑。
“你,你要干什么?”全身僵硬着,我戒备的看着他,说出口的话也有些结结巴巴。
漫不经心的拿起我一缕头发在修长的指间缠绕着,片刻之后,他才笑嘻嘻的问,“娘子,你倒是猜猜,为夫此刻想对你做些什么?”
这番似曾相识的对话,马上让我想起了最不堪回首的一幕。神色为之一变,我恼火的别开眼,忿忿的警告他,“我提醒你,如果你再敢对我做出任何下流卑鄙龌龊不堪的事,别怪我……”
下颚,突然被他紧紧捏住,力道不是很大,却强迫我仰起头直视他。笑容隐去,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漠然。冷冷的,他开口说,“林小婉,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失败就在于你太爱强出头,明明就没有十足的能力,却还要争强好胜、以卵击石。我是该说你笨呢还是该说你痴?”
第 2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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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12 章
话罢,他抬起细长的眼眸,毫无掩饰的带着赤裸裸的渴望看向我。
“萧奕安,我当你是放屁!”嘴上当然不肯对他示弱,可下意识的,我却胆战心惊的往后挪开身子。
啧啧嘴,他似乎又为我感到有些可惜,“为夫记得自己前不久才教过你要懂得学会内敛含蓄,怎么数日不见,你又变得如此低俗粗鲁起来?看来,是为夫对你太过纵容。”
怔怔的看向他,他那不可捉摸的轻松语调,以及暗藏着一抹戏弄的表情,让我懵了。
“亡羊补牢犹未晚,的确是该管教管教了。”低笑着,他忽然俯下脸,肆意的吻顿时落在了我的唇上。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用手推挡着他,方才已是不安的情绪现在变得更是不受控制,我愤怒的朝他大吼,“你这个混蛋,别碰我!”
朗朗的,他抬起头看向我,恶意而轻快的笑出声来,“婉儿,这个时候你应该识时务者为俊杰,好生伺候你夫君才对!”
“放屁,你这个活该被阉的混蛋,给我滚远点!”因为狂怒与害怕,我的全身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又羞又恼的瞪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我真想就地解决他!
毫不在意的撇撇嘴,他伸过一只大手,紧紧钳制住了我捶打他的双手,稍稍用力一提便迫使我的双臂置在了头顶上方。直视着我,他邪邪的笑了,另一只手则是不安分的滑至我胸前,撩开衣襟直接探了进去。
“萧奕安——”
置若罔闻,他撕开我的襟口,低头直接吻上了我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轻咬。
屈辱的泪,一下子汹涌而出。用力踢打着,用尽力气毫无章法的挣扎着,我歇斯底里的哭喊道,“你放开我,快放开我!”
停下放肆的挑逗,他笑眯眯的看着我,语气却是带着些许自责,“娘子,是不是为夫弄疼你了?抑或是,你觉得不够?”
我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我忿忿的骂道,“下流!你真是厚颜无耻!”
冷冷一笑,他突然强悍而霸道地吻上了我的唇,滑舌随即也挑开牙齿恣意地探了进来,挑逗的舌头伸入我嘴里反复的撩拨着,摩挲着我的舌头,试图勾引我一起与他沉沦放纵。直到我喘不上气时,他才离开我的唇,亲吻细咬着我的脖颈。被他钳制着双手我奈何动弹不得,挣扎之际,他的另一只手却向我的裙内探去,用力,试图分开我的双腿。
“萧奕安,他会杀了你的!他一定会杀了你的!!”惶恐之余,我哑着嗓子喊了出来,声线难听且潮湿,“待他回来若是知道你如此对我,他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好笑的看着我,他那对漆黑的眸子泛出了让我觉得莫名的狡黠,轻叹一声,他甚无奈的反问道,“小婉儿,你倒是说说,要是让太子殿下知道你曾经和骠骑大将军有染,还和大将军的侍卫关系暧昧不明,殿下会如何看待你?再者,骠骑大将军又会做何反应?”
定定的看着他,揣摩着他的神色,良久,我冷冷一笑,很有把握的回答他,“你不敢,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你绝对不会说出去。”
“娘子还真是临危不乱,为夫的确不会说出去。但是……” 低低一声笑,他凑近脸,在我耳际低喃,“但是,如果让大将军知道他最信任的近身侍卫是萧家人…… 为夫以为,安北都尉回不回得来都成了问题。”
“卑鄙!”咬牙切齿的,我火冒三丈的对他骂道,“你曾经许诺过我,你是不会说出去。”
“此一时非彼一时。再者,说不说出去还得看你的表现……”邪邪的笑着,他很是得意,“像你这样三天两头就给我惹事,动不动就拂逆为夫的心意,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是不是要用个行之有效的法子约束约束你?免得你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动不动就咬主人。”
“混蛋,你这个大混蛋!”恼怒之中,我抬起一条腿猛的向他踢去,却被他的按制住,下一秒,他却带着冷笑置身于我双腿之间。
“再笨的人,都知道在形势不利于自己的时候讨饶求救。”低沉的开了口,他突然抽离我腰间的束带。他把束带缠绕上了床头的栏杆,另一端却牢牢的绑住我的双手。皮笑肉不笑的,他大力撕开我的褥裙,面色漠然的说道,“而你,却连低声下气都学不会!”
用尽全力反抗着,慌乱的反抗着,却还是最终被他缚紧了双手。惊慌失措的,我忙不迭的说,“萧奕安,你,你别碰我,你不能碰我!”
勾起我的下巴,一脸玩味的,他戏谑的对我说,“林小婉,一般说来,这个时候你应该放下你的近乎愚昧的固执,老老实实的向我求饶。”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我怔怔的看着他,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何居心。
“怎么傻了?”低低的笑着,侧撑着身子,萧奕安腾出一只手在我大腿内侧缓缓游移着,而他此刻的表情,更是颇满意于我此刻的颤抖。轻佻的笑着,他再次发问,“娘子,怎么不说话了?”
感受到他的手指越来越放肆的往我最私密的地方探去,慌乱且下意识的,话从我嘴里脱口而出,“不要!我,我……”
迎着他挑衅的目光,咬咬下唇,我颤抖着,几乎快要字不成句,“我,我错了……我求饶。”
扬起剑眉,他一脸愉悦的低笑出声,随即大手也从我发颤的腿上抽离,转而抚上我的脸,他轻轻摩挲着。我全身僵硬且绷直,愣愣的看着他,完全猜不透他此刻的思绪。
“小婉儿,你哭的梨花带雨,还真是让为夫有些不忍……”修长的手指沿着我的嘴缓缓勾勒出唇线,摇摇头,他一脸可惜笑了,“就像你自己说过,知错能改也要改的是适宜才对。否则,一样没用!”
紧紧盯着我的面容,他忽然用力,柔滑的布料被瞬间撕扯开并发出了一声清脆裂开声,下身唯一的亵裤被他撕碎剥离,无情的甩下了床榻。冷笑着,他紧紧圈住我,钳制在腰间的大掌忽然向下用力,迫使我的臀毫无间隙地贴上了他蓄势待发的火热。
“不!不要!我求求你不要!”明明知道此刻的哀求对他而言是不进耳的废话,但还是忍不住,我哭喊着说出了心底最深刻的害怕,“我求求你不要,真的不要……”
皱了皱眉头,萧奕安神色不解的看着我,“怎么了?是不是没事先给你银票,所以你不乐意了?”
“不是,不是……”拼命的摇着头,此刻,我已是泪流满面。
“小婉儿,你不是时常自诩自己是妓女么?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却退缩了?”好笑的看着我,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刻薄的嘲讽,“你应该懂得,娼妓就应该有娼妓的样子。看来,你并不懂得娼妓的生存之道,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教教你。”
话罢,他抬高我的臀,迫使我把腿张的更开。
“不要,真的不要……”嗓子似乎是哭哑了,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内心惶恐不安的,我拼命摇头,“不要,求求你不要!”
“不要??娼妓怎能说不要?!”冷冷的笑了,沉下脸,他的面色很是阴霾,不过下一瞬间,又变得温和起来,用手拭去我眼角的泪,他漠然的说,“没有关系,怡春楼里的姑娘除了会用身子伺候人,也还会用嘴。既然你不愿意用身子伺候,就用你甜甜的小嘴儿罢。”
放开我,萧奕安作势就要去解他自己的腰带。
惊恐的看着他,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忙不迭的告饶说,“不要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这么对我……”
闻言,忽然淡淡的笑了,他即刻停下宽衣的动作。皱皱眉,打量着我几近赤裸的身子,他故作不解的反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泪,一滴又一滴的涌出,呆呆的看着他,我痴痴的说,“我,我错了。”
“真的知错了?”他不确定的问着,神色,却很是得意。
点点头,我泣不成声,“真的错了。”
“错在那里?”挑挑眉,他再问。
吸吸鼻子,我满腹委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迎着他戏谑讽刺的目光,我只能支支吾吾的,喃喃回答道,“错,错在……”
话的余音,隐没于我低低的啜泣声中。
叹息一声,他忽然将缚着我双手的束带解开,而后拉起丝被覆盖住我的身子。缓缓的,他躺在了我的身侧。沉默着,他的视线在周遭游移着,却突然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错就错在你不听话,喜欢逞强好胜,还喜欢逾规越矩说出一些与身份不匹的话、做出一些与地位不配的事。”
侧过脸,他静静的盯着我,过了半天才轻轻的问,“小婉儿,懂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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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3 章
“不懂……”话刚出口,他的表情又从平静变得恼火起来。迎着他的警告味十足的目光,我硬着头皮哽咽的反驳道,“我,我一直以来都这样。以前在东宫,殿下也没说过我哪里不好。再说了,我就是一个俗人,哪有什么身份地位?”
怔了怔,他忽然伸手重重的掐上我的脸,“外头,你是萧家的媳妇,自然要说话得体举止恰当;府内,你的一言一行代表了北院的风范,像你这样成天说话毫无遮拦、行事疯疯癫癫,其他人会怎么想我?还有,误伤三哥的事儿,你知不知道我在整个家族面前丢尽了脸面……”
“是他先来欺负我……”极其小声的,我满腹委屈的说。
“好好听话,否则,我就遂了你的心愿把你卖到怡春楼!”忽然,他再次凑近脸,瞪我一眼之后却又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将我连人带被一齐拥入怀中。瞥我一眼,神色复杂的,他吐出一个字,“笨!”
隔着一层单薄的丝被,我还能感受到他那未曾消退的肿胀正尴尬的抵在了我的腹部,惶恐的推推他,示意他放开我,而他却霸道的将我搂的更紧了。在我耳垂吹暧昧的轻咬一口,他沙哑的笑了,“别动,一会儿就好。”
脸,因为羞赧而烫的有些吓人。余惊未了的蜷缩在他怀里,我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混世魔王又要做出一些骇人的举动。
轻抚着我的背,他的声线有些暗哑,语气却很平和,“好好听话,就没人会伤害你。”
点点头,我“顺从”的默不出声,只是心底,却咬牙切齿的诅咒着,恨不得现在就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
彼此沉默着,半晌之后,他忽然噌了噌我,一脸坏笑着,轻佻的对我说,“娘子,不如你就让为夫……”
“去死!”头上赫然一个,我恼羞成怒地骂出口,却在接受到他一个充满警告意味的目光之后,我的语气马上放的缓和起来,语调也随之轻柔,“不要,我不想……”
“林小婉,我发现你这口无遮拦的坏毛病还真是很难戒掉!” 摇摇头,他的表情有些无奈。思索着,神色莫测的打量着我,他忽然眼睛一亮,精神亦为之振奋,“对了,大惩可免,小罚难逃!”
“你要干吗?”惴惴不安的,我揣测着他的心思。
坐起身,他温和的笑了,神情亦是愉悦的对我吩咐道,“快去换身衣裳,我带你去书房。”
转调花田错(中)
换了身衣裳,跟随着萧奕安到了书房,我就被他推至木椅坐下。刚刚坐定,纳闷着,他居然从案头抽出来一本封面还是崭新的书籍递与我。不解的接过来,我瞥去一眼,差点没骇得跳起来,书名竟然是《女诫》!
“今儿晚上你就先抄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用晚膳。”笑眯眯的,萧奕安对我吩咐道。
女诫??让我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熏陶的现代人读女诫?!愣了愣,我忽然脑子转过弯来,忿恨的朝萧奕安望去,话登时冲出口,“敢情你是有备而来,故意设套愚弄我?”
“愚弄不敢,管教倒是。”狡黠的笑着,他点点头,一脸无辜的说,“小婉儿,你是愿意修身,还是选择养‘性’,大可按照你自己的意思来办。不过你且考虑好了,别是时候又怪我故意为难你、为难你的小侍卫。”
“你……”又羞又恼的,这会儿我是彻底明白了他方才故意挑逗我的用意。咬咬下唇,僵硬的挤出一抹笑容,我可只好故作委屈、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语气柔和平缓的求饶说,“安大少爷,婉之毕竟只会在萧府待上几个月,粗不粗鲁是自己的事儿。婉之以前与你没有瓜葛,将来更加是彼此了无牵挂。再说了,我手上的伤才刚好,能不能……”
“那就两百遍。”笑容隐去,不悦的沉下脸,萧奕安再次扔过来一本书,“你是大夫,习字的速度应该挺快,抄罢。”
咬牙切齿的看着那本他扔过来的《女论语》,我恨不得当场把它撕得粉碎。隐忍着,嬉皮笑脸的,我再次不甘心的求情道,“如果真要抄……安少,能不能给我少点?”
冷淡的瞥我一眼,他毫不在意的转过身去,在偌大的籍,直接将我的话过滤。
随手翻了翻那本《女诫》,我觉得很是无奈,别说是用复杂的繁体字抄一百遍,就是让我用现代简体字我也抄不来啊!虽说跟青洋村的老郎中习医认字三年,会认会写了不少繁体字,可这本书里面的字,除去笔划繁多,还大多数生僻怪异,念不念的对都成问题。丫的,不知道是几千年前哪个老妖妇写出来残害同为女性同胞的破书。皱着眉,我抱怨道,“安少,我抄不来啊,这些个字我不大认识。”
诧异的转过身,萧奕安惊讶的问,“你没读过《女诫》?”
摇摇头,我当然不可能读这些书。
“那就抄三百遍,抄到你烂熟于心为止。”略微一思索,他才开了口。在我满是忿恨的目光直视下,他却突然笑出声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难怪你行为如此放诞粗鲁,原来是不成读过这些书。也好,多抄几遍,也能磨砺磨砺你的性子。”
多抄几遍??三百遍是几遍的问题么?!大少爷你当我是打印机啊?
苦笑着,我只好拿起毛笔,伏在案头开始在干净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书写。萧奕安,是你说我习字快,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作为大夫习字该是多么的迅速!(君不见现代医院里头的白大褂,一个个写起字来是多么的牛!)
憋着气,歪歪扭扭一路狂草着写下来,不足两炷香的时间倒也被我抄完一遍。放下笔,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的大作,我还没有笑出声,头上就先挨了一记糖炒板栗。
“你这是写的什么?”指着纸上的字迹,萧奕安面带愠怒的瞪着我。
“《女诫》呀!”我满不在乎的答道,“我们行医的一般写字都很快,基本上全是写成这个模样。”
漠然的瞥我一眼,他忽然指着纸上的一个字,对我发问,“这是写的什么?”
凑过脑袋,皱着眉头的瞅了瞅,这字左右两边我都认识,可是凑在了一起,估计它也不认识我。不确定的看向萧奕安,我讪讪的问,“昫?(xu)”
又是一记糖炒栗子敲在我脑门上,他满脸鄙夷的训斥道,“笨!连劬(qu)都不认识!”
郁闷的揉揉脑袋,我真是满腹的委屈无人可以倾诉,叹口气,我一脸黯然的回答他,“大少爷,这个字真的很生僻,我不认识也是正常。”
“劬,慰劳,犒赏。此字曾出自于《礼记》:食子者,三年而出,见于公宫则劬。”摇摇头,他一口气把这个字的注释加出处都说了出来,说的我是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他,我在心底暗暗赞叹他怎么不去当私塾先生?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才情。
“婉儿,这个字又是什么?”冷不丁的,他再次指着纸上的一个字,发问。
深呼吸一口,为了避免又挨一记糖炒栗子,我干脆直截了当的摇摇头,开门见山的回答他,“我不认识。”
一声清亮的声响,没来得及护住的脑袋又重重地挨了一下。他的力道之大,痛得我是龇牙咧嘴。瞪着萧奕安,我满腹委屈的辩解说,“你打我也没用,我就是不认得!”
“胡扯,你连自己名字中的‘之’字都不认识?”
怔了怔,我看着纸上龙飞凤舞一团混杂难以辨认的墨迹,半晌我才惊愕的反问道,“这就是之?!”神啊,我还以为这是另一个字的部首呢!难怪我左看右看,怎么也觉得这字像是多了点啥。
一巴掌呼上了我的后脑勺,萧奕安沉着脸,不悦的反问我,“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写字?居然连自己写过的字都不认识了?!”
“大夫写字都很快,都是这样……”垂下眼,我喃喃地低语。
“如果这是写给孕妇催生用的药方,待到药铺伙计把你这字认完,孩子都学会喊娘了!”毫不犹豫把我方才抄完的《女诫》撕成两半,萧奕安不耐烦的催促道,“少顶嘴,重新给我写,认认真真的写!要是有一个字写的潦草,都不作数。”
撇撇嘴,我忿忿然的执过毛笔重新伏在案头,一笔一划规规矩矩、认认真真的写起字来。
俊脸凑近,萧奕安盯着我写的字看了良久,忽然又叹了口,满是嘲讽的意味,“果然是字如其人…… 人长的难看,连字也这么丑陋。”
我忍,我忍!忍字头上一把刀,我继续忍!NN,等到刹回来了,我看你还如何在我面前嚣张跋扈?!
咬牙切齿的,我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到了笔下。重重的运笔,我恨不得把每一划都刻在纸上。写了没多久,一只大手忽然伸过来,连着毛笔一起握住了我的手。惊讶的,我扭头看向萧奕安,而他却神色坦然的握着我的手,在纸上写下一连串遒劲有力却又不失连贯流畅的魏碑字体。
“安少,你的字好漂亮!”惊讶于这一行字不论是笔力还是字体皆强劲有力,顺带亦是拍拍马屁,我满是赞叹的感慨道,“难怪了,安大少爷你是如此英俊潇洒、气度非凡。”
第 2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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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14 章
“小婉儿,再这么虚伪的拍我马屁,信不信我给你加到四百遍?”白了我一眼,他却突然温和的笑了,语气也变得柔和许多,“既然你喜欢用那么大的力气写字,那就顺便练练南北朝时期的魏碑体好了……别嘟嘴,越嘟越显得你难看。慢慢来,自然会把字练好。”
叹口气,我快要抓狂了,“我的大少爷哎,这《女诫》实在是太难了,您老人家就给我换一篇吧?”
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于无奈,也许是我的口吻太过于卑微,怔了怔,蹙蹙眉,他倒也点头同意了,顺手拿过那本《女论语》递给我,他吩咐道,“那你就先抄这个,三百遍。”
呃,还是三百遍?!
好奇的,我问他,“大少爷,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女人才看的书?难不成,闲来无事你也读读女儿经?”
白我一眼,他不耐烦的催促道,“少啰嗦,还不快写?记住了,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用膳。”
翻翻《女论语》,的确比《女诫》简单多了,字也没那么难,抄写起来也顺手多了。不再多言语,我开始专心致志的抄写起来,而安大少爷也乐得我此刻如此乖顺听话,他也不急着离开,竟然在一旁摆设的大木椅上舒舒服服的坐着,信手拈来一本很厚的书籍慢慢翻阅细读着。
抄啊抄,待到日落西山之时,我已是抄得眼冒金星、手指发麻。
侧过脸,偷偷瞥向萧奕安,他居然还是神色悠闲的坐在椅子上读着古籍,那悠闲自若的表情,让我真是恨不得即刻冲上去左右开弓呼呼甩他两耳光,然后再把我抄了四十九遍的《女论语》通通扔他脸上!
气呼呼的回过头,我拿起一张还没有写过的宣纸,忿忿然的用毛笔在纸上画了个猪头。瞪着这个肥头大脸的猪头像,我还是不解气。提笔,我在画像旁边标记了一行注释:我是萧奕安,我欠扁啊我欠扁!
气依然没有消褪,我于是又在猪头脑门上罩了顶高帽,然后把帽子全部涂黑,以此象征着锃光瓦亮的绿帽子。看着猪头像,鄙夷的撇撇嘴,瞬时,怒意似乎减弱了一半。
盯着猪头看了老半天,我忽然满腹悲哀的叹息一声,提笔又在另一空白处画了一只正流着庐山瀑布汗的兔子。蹙着眉,我在旁边亦是写了一行注释:再牛的萧邦,也弹不出老子的悲伤。
悲凉地舒出一口气,揉揉发酸的双目,正准备再次书写《女论语》时,一只大手伸来,冷不防的抽走了那张画下猪头与兔子的宣纸。
“不许看!”下意识的,我便要去抢那张纸,而萧奕安敏捷的缩回手,画便稳稳当当的落到了他手里。
“我还以为你在认认真真的抄文,居然是……”瞪我一眼,他随即低头朝那张纸看去,瞬时,本来还是不悦的脸色瞬时变得僵硬暗沉起来。
坏了!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往后挪。
掌心倏地收拢,那张平整的纸立刻被他揉成皱皱巴巴的一团。火冒三丈的看着我,良久,他忽然站起身,面色阴霾的对我说,“我想,你今天晚上是不必用膳了!”
话罢,他沉着脸迈开步子,摔门而去。
“大嫖客!乌龟老王八!”心底默默咒骂着,无奈的苦笑一下,老老实实的,我只好继续抄写《女论语
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抄了多久,只知道夜色越来越凝重,只知道蜡烛越烧越短,只知道肠胃饿的连空城计都懒得唱了,只知道自己已经是抄的大脑麻木、神志不清。即使是稍稍停下笔,胳膊都会因为乏力而止不住的颤抖。极力忍耐着,当我抄了第遍时,我实在是支撑不住而把毛笔猛地往地上一扔,然后全身无力的瘫在书案上,一脸呆滞。
死萧奕安,混蛋萧奕安,猪头萧奕安,不得好死的萧奕安!我诅咒你!我诅咒你生儿子不长屁眼!忿忿然的,我在心底骂了一遍又一遍。
恍惚中,书房的木门被人推开,一个人慢慢的步了进来。不用抬头,我也猜得到此人正是被我骂了遍的萧奕安萧猪头是也!
“我已经写了遍,如果你不想让我今天晚上累得猝死在这张书桌上,最好这会儿不要打扰我,让我清净清净。”有气无力的,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口。
懊恼着,一盘冒着热气、香喷喷的灌汤小笼包突然放在了书案上。看上去颇是可口的小笼包惹得我口水直流,也顿时来了精神。伸手,正准备拿起一只时,却被萧奕安一巴掌挥开。
“饿了?”皮笑肉不笑的,他看着我。
点点头,何止是饿,我快要去阎王殿报到、重新投胎一次了。如果书桌能吃,怕是早就被我极度饥渴的肠胃系统消化的连渣都不剩。
搬了张椅子坐在我对面,他面无表情的问,“想吃?”
废话!我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嘴角抽搐两下,他低低的笑出声来,“想吃也可以,答对了一个问题,就让你吃一个。”
啊?有奖竞猜呐?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体力匮乏的我只好点头应下。
取走那本《女论语》,翻了翻,他顺口问道,“此书共有多少章节?每一章节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愣了愣,我懵了,“安少,你只让我抄,没说让我背?!”
“抄了300遍,怎么会不记得?除非你的眼睛是摆设。”不耐烦的,他不由我推脱的催促道,“别找借口,快点回答。” 努力回忆着,我张嘴答道,“一共有十二章。一为立身,二为学作,三为学礼,四为早起,五为事父母,六为事舅姑,齐为事夫,八为,八为……”
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我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却始终想不起来第八章是说的啥。
“八为训男女!笨!”面无漠然的训了我一句,挑挑眉,他随即拿起筷子,夹起一只小笼包送入了他自己的口中。细嚼慢咽看着我,他的神色,颇是享受。
“萧奕安!你居然抢我的小笼包!”又饿又乏的,我懊恼的几乎快要哭出来。
“没关系,还有好几个,答对了你再吃。”好笑的看着我,他放下筷子,随即再抛出一个问题,“第七章《事夫》有四莫学,是哪四莫学?”
怔了怔,我思索着,好半天才答出口,“莫学愚妇,惹祸临身;莫学懒妇,先自安身;莫学泼妇,斗闹频频;莫学蠢妇,全不忧心。”
哈哈,可以吃咯!
伸出手,刚准备拿起筷子,却被萧奕安抢先夺了去。扬扬手中的筷子,他万分可惜的说,“错了,顺序错了。是先莫学蠢妇,最后才莫学泼妇!”
话罢,他毫不犹豫的夹起一只小笼包再度送入嘴,仿佛是故意气我,他定定的看着我,眼底流露出深刻的嘲讽。
“萧奕安!”猛地一捶桌子,我恨不得一耳光就呼上去。
“哎,莫学泼妇。”挑挑眉,他戏谑的‘嘱咐’我。
“你……”
“把第十二章《守贞》背出来罢……”笑嘻嘻的,他又开口问。
张张嘴,试图从空白的大脑里挤出一些字,可还是遍寻而无所结果。万分失望的,我垂下眼,满腹委屈的嘟囔道,“算了算了,你都吃吧。我答不出来,活该饿死。”
“好好想想,你抄了那么多遍,总能答出来。”
“不行,我抄到后面脑子都成浆糊了,哪还会注意自己抄了什么?” 摇摇脑袋,我苦笑一下,对他抱怨,“再说,现在是人困体乏,我更加记不得了。”
放下书,他沉着脸默默的盯着我。盯得我头皮发麻之际,他才叹息一声,终于退让了,“既然饿了,那你就吃罢。”
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我不确定的问,“准我吃了?”
第 2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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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15 章
可能是我那张饿的快要去见阎王的脸过于喜感,他点点头,有些忍俊不禁。
毫不犹豫的拿起筷子,我夹起一只小笼包就往嘴里送,边嚼边感动的说,“好吃好吃,真好吃!”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怪难看的。”皱皱眉头,他一脸嫌恶。 报复似的,我嚼的更起劲了,还故意啪嗒啪嗒的舔舔嘴巴,发出令他更为不悦的噪音。
“你是正夫人,怎么毫不注重自己的行为举止?荒唐!”从衣袖内扔出一条方帕扔给我,他叮嘱道,“慢一点吃,没人和你抢,油都要滴出来了…… 擦擦嘴,等会儿继续抄,今天不写完就不许睡觉。”
谁是你的夫人?! 愤恨的瞪他一眼,我继续吞下一口小笼包。
看着我的吃相,他忽然笑了,笑的让我觉得背脊一凉,“小婉儿,往后这一个月,你就吃在房。等你抄完了,我再让月荷替你把被子送过来。这段时间,你给我在书房好好待着,潜心修身。”
什么?!我愕然的看着他,手中的筷子也瞬时落地。
“除了《女论语》、《女诫》,还有《女则》《女训》《女儿经》《女儿十罪》……”思索着,他忽然挑挑眉,神情很是愉悦的对我说,“当然,还有《列女传》。别忘了,《列女传》每篇给我各抄一千遍。”
我骇得没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咬牙切齿的,我不甘愿的问,“萧奕安,凭什么我要抄这么多书?!再说,怎么连《列女传》都要抄?!”
“你说呢?”笑了笑,他站起身来,“如果你愿意像怡春楼的姑娘一般卖笑为生,那我也可以考虑考虑不让你抄写诗文。”
“萧奕安,你这头猪……”恼怒的,我骂出口。
“说一个脏字,加罚一百遍。”嬉笑着,他补充道,“小婉儿,慢慢抄吧。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书房。”
脸上带着犹如赢了胜仗般的得意笑容,他瞥我一眼,而后背过手缓缓步出书房。待他走出书房好几米远,我还能听见他那爽朗自在、轻松愉悦的笑声。
“萧奕安!你这个天杀的!猪头猪头猪头,大猪头!!”一个人坐在清冷的书房,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懊恼的,我合拢十指放在嘴前,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大声吼道。
“十五个脏字,加罚一千五百遍。”从书房门口,居然传来一个仆童的声音,声音之宏亮吐字之清晰语调之坚定,让我愕然。
这下,真的是让我欲哭无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转调花田错(下)
一滴黑浓的墨汁,滴在了干净的宣纸上,缓缓的,浓重的墨迹延散开去,化作一朵哀愁的挽花。隔着两条街之外,仍然清晰的传来了热闹喧哗的锣鼓鸣庆的声音。耳朵,时不时感觉到被嘈杂声所引发的一阵阵隐痛,失神的盯着烛台看着跳跃的火焰,我的心情,复杂而又平静。
今天晚上,是小玄子与乔二千金的大婚。
从早上起来开始,即使是待在萧府的书房内,我依然能感受到朱雀大街那一端传来的热闹。一个人静坐着,此时是思绪万千,我是应该感慨萧家位高权重所以府邸才能地处最富贵的东大街,还是该赞叹圣上为小玄子主持的婚礼是如此的隆重而典雅?
人生的际遇是如此微妙,当前任男友在洞房内喝着合卺酒的时候,而我,却坐在这里抄写着‘夫君’交待下来的《女儿经》,一遍又一遍,苦不堪言。
时间,能够让我了解爱情,能够替我证明爱情,也同样能够超出意外之外推翻了我所认定的爱情。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是永远不会有落难王子与痴情公主的童话。你以为不可以失去的人,原来并非不可以失去;你以为无法替代的人,原来并非不可以替代。你伤心欲绝然后猛然发现不爱你的那个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伤心。蓦然回首,这是一场最讽刺的闹剧。情尽时,自然有另一番新境界,所有的悲哀亦不过是段历史。但我唯一惊慌失措而不敢确定的是,在这缭乱的城市,还能否容下我的痴?
无声的笑了,自嘲的摇摇头,我提起笔,换过一张赶紧的纸继续书写:积阴德,贻子孙,夫妇和,家道成……
停下笔,看着自己写的这一行字,忽然觉得难看无比,烦躁的把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我顺手取过《烈女传》开始抄写。
“柳下惠处鲁,三黜而不去,忧民救乱……柳下既死,门人将诔之。妻曰:‘将诔夫子之德耶,则二三子不知妾知之也。’……今遂逝兮,呜呼哀哉,魂神泄兮,夫子之谥,宜为惠兮。”正埋头苦写着,房门忽然被人轻轻推开。
头也不抬的,我边抄边问,“这么早就回来了?”
毕竟是一品大将军的喜宴,又是皇上御赐联姻,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们几乎都会在今晚聚集于程府。甚至是向来极不喜欢程玄佑的萧奕安,也不得不做足场面,随二哥、四哥一起去恭祝新婚。当然,四哥去了,上官紫儿肯定也会相伴而往。至于我,因为要抄写诗文所以也就免除了亲自跑一趟的麻烦。这样也挺好,免除了我所有的尴尬。抄自己的字,让他们尽情喝酒去吧。
“礼到就好,再说人多,我也不愿意凑那个热闹。”笑嘻嘻的,他走到我身边,俯下身子问道,“今日抄的如何?”
“抄的快要死了……”没好气的,我压低嗓子,只用自己听的见的音量喃喃自语着,“再这么每日三百遍的抄下去,我马上就要从销魂转至功德圆满。”
微微一笑,他又开了口,“你的字,倒是越练越好看了。”
那当然!也不看我这些天被你折磨得有多么辛苦?
也许是我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在他眼底看来有些可怜兮兮,与昔日的飞扬跋扈成鲜明对比,他好声好气的拍拍我的肩,口气和善的鼓励我,“字如其人,等你把这些文章都抄完了,脾性也会跟着好转,不用担心再受罚。”
撇撇嘴,我默默的抄写着,“君子谓柳下惠妻能光其夫矣…… 颂曰:下惠之妻,贤明有文,柳下既死,门人必存,将诔下惠,妻为之辞,陈列其文,莫能易之。”
“所抄之文,你可懂它的大意?”在我身旁的木椅坐下,萧奕安忽然反问道,语调,颇有一种要来考考我的意蕴。
“这段文字,应该是讲柳下夫人为其夫君取谥号的由来。”不大确定的看向他,我慢慢的把自己的理解说出来,“不因为君主不圣明而感到羞耻,不因官职卑微而辞官不做,不因身居高位而忘记推举贤能的人,被遗忘在民间也没有怨气,像他这种为人处世大度不凡的气度,所以谥号应取为‘惠’。”
点点头,萧奕安笑的很是愉悦,“小婉儿,你长进了很多。”
笑了笑,我准备接着往下抄时,却登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我对萧奕安说,“但是,我并不觉得他能称之为‘惠’。”
“嗯??”他看着我,有些惊讶。
“后人常说柳下惠坐怀不乱是为真君子,可我觉得这事情还有待商榷。” 眼珠贼贼的转了两圈,我半调侃似的开了口,“在我看来,男人只分两种类型。有色胆有色心,有色心没色胆。孔子曾曰‘食色性也’,就是告诫全天下女子‘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而柳下惠恰恰就是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男人。就算那个女子穿的单薄、,柳下惠完全可以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何须要凑上去抱个满怀?你想啊,如果是个丑女人,正常男人会去抱么?而且,如果柳下惠声名不好又长的难看,正常女人又会愿意不顾廉耻投怀送抱么?我觉得啊,这对男女,明明就是你侬我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不定月黑风高夜,柳下惠老早就把她吃干抹净了,而此女子又碍于矜持不敢挑明。再说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们或许觉得偷情来的更刺激……”
轻咳两声,萧奕安有些不悦的打断了我的话,“你抄文就抄文,想那么多干什么?”
怔了怔,我撇撇嘴,继续百无聊赖的埋头抄书。
“什么叫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冷不防的,他突然开口问。
嘻嘻一笑,我侧过脸去,明知故问的说,“安少,你的初夜是什么时候?”
瞪大眼睛看向我,他一脸的惊愕。怔了怔,面色一变,露出一抹邪邪的微笑,他回答道,“十三岁。”
“和谁?”我再问。
表情似乎有些尴尬,又好像是因为勾起昔日的往事而显得有些黯淡,思索了会,他很简练的答,“当然是由通房丫头伺候。”
“那她现在在何处?”
愣住,看着我思索了好半天,他神色复杂着,亦是不确定的回答,“或许,或许是嫁人了……”
第 2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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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16 章
冲他得意的笑笑,我又低下头,专心致志的抄写第二百,不愿再和他多言语。
凑过脸,他笑着问,“小婉儿,怎么不说话了?”
第 2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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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17 章
“三百遍还没到,不快点抄又要很晚才能睡了。”没好气的,我皱着眉头答道。却丝毫不敢怠慢的,认认真真的写着字。否则,又要被他挑三拣四嫌弃一通,然后通通作废。这个天大的亏,我可是吃怕了。
点点头,他很是满意,“很好,难得你这些日都如此听话。”
奋力抄写着,约莫一盏茶过后,我停下笔,犹豫了再三还是决定把话提前说出来。
“安少,有件事得和你说清楚。”侧过脸,咬咬下唇,我慢慢的说出口。
淡然的看着我,他点点头,“你说。”
“他,估计快要回来了……”话,刚刚说了半句,萧奕安的脸色就猛然一沉。迎着他变得冰冷吓人的目光,我叹一口气,继续往下说,“我总归是要与他见面。这事情,你拦也拦不住。就算你把我关起来,你也该清楚,他还是会杀进萧府再次强行带我离开。”
看着他的面色愈发的不善,我终于有些得意的笑了,缓缓补充道,“这些天,我会乖乖的在书房里一遍又一遍的抄写诗文,无非也是想表达出我的一番诚意。我知道你不大信任我,而我亦是不信任你。长此下去,我们最初的誓约终究无法实现。而我以为,我们惟有尽可能信任彼此,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对各自有利。”
“当然,我会做出承诺,在这剩下的四个多月时间里,我绝对不会做出一些有碍瞻观的事情。”顿了顿,我娓娓道来,“包括,包括为了你口中所谓的萧家体统,我,我会守贞……”
抬起头,我艰难亦是坚定的面对他,“这就是我说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同样的,你也必须拿出你的诚意做出相应的让步。如果你坚持不肯,万一将来刹非得带我走……我,我肯定是会跟他走的。到那时,不论是太子的薄面,还是程玄佑的生死,抑或是所谓的萧氏一族的存亡,我通通不在乎!”
“你这是在威胁我?”冷冷的,萧奕安反问。他的脸色,阴鸷的近乎于吓人。
“不是威胁你,我是在自保。”苦笑一下,我黯然的回答他,“如果你坚持要用刹的身份来挟制我,我亦是无可奈何。但是你也要明白一点,程玄佑不会放过有萧家血统的刹,同样不会原谅已经与刹发生过夫妻之实的我……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程玄佑的报复心是极其强烈的,对于背叛他更是无法容忍。”
思及那日程玄佑说话时的冰凉语气,至今想来我依然觉得害怕,舔舔微干的唇角,我说道,“当然,太子殿下亦是不会轻饶我。我明白刹的个性,如果事情真到了这般田地,他纵然放下一切全然不顾也铁定会带我走。只怕那时,最大的输家是你……”
笑了笑,我一脸平静的看着他,缓缓的说出最后的一句,“要说的就这么多,你无须马上回答我,好好斟酌吧。”
“小婉儿,你威胁我?”阴鸷的盯着我,他口气强硬的反问。
“如果你愿意理解成‘威胁’,我亦无话可说。”莞尔一笑,我的神色颇是轻松,学着他那日说话的口气,我缓缓倾诉道,“萧奕安,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就是你过于自信。你永远看不起你的敌人,正如你以往一直在低估我对你的影响、我对萧家的作用!”
“安少,有句话叫‘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我想你闲来无事不玩女人的空挡应该多多体会这句话。”嗤笑一声,我笑的更是开怀,“你应该明白,正是我的性格粗鲁而放诞,所以我才有本事做出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事。”
冷冷一笑,他问,“你想如何?”
轻咳两声,我指着脑袋上、已经淡化的伤疤开口道,“我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这个伤是如何来的。实话告诉你吧,我以前是开封城梁府里的丫头,我曾经被一个人被一个骂……但是你知道么?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是我?有一天夜里,趁大家都睡熟了,我偷偷在梁府里放了一把火才逃了出来!虽然只有一个人打我骂我,但是我要让那些袖手旁观、默默偷笑的人与伤害我的人一起通通受罪!”
“林婉之你……”
“萧奕安,你是个男人,怎么老是喜欢出尔反尔?应该学着信守承诺罢。”晃晃脑袋,我‘善意’的提醒他,“如果哪一天,我觉得没有办法再‘逼’着自己信任你、忍受你时,我不介意放第二把火,烧光所有纷扰的一切!”
说了这么多,口有些干渴,轻笑一声,我拿起杯子,再次小抿一口茶水。
神色阴鸷的看着我,他瞪着我的目光让人觉得寒彻骨。沉默着,漫长的犹如窒息一般的沉默,他忽然别开眼不再看我,冰冷的开了口,“林婉之,你最好记得你所做出的承诺。”
“否则……”缓缓的,他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我会拖着你,一同见阎王!”
“多谢安大少爷的陪伴,但婉之相信,到了地底下婉之估计会比您先超生。”嫣然一笑,我放下茶杯,再度执起毛笔,冷漠的回答他,“我要抄文,你可以离开了。”
爱不释手(上)
“月荷,你说我这样好看么?”给自己在发髻间插上一支紫色水晶发簪,我照着铜镜,左顾右盼的,却还是不放心。
忙不迭的点头,月荷见我一脸紧张样,乐了,“美,很美!不单单只是美,小婉你今天的装扮看上去似乎不足十七,正是风华绝美的年纪。”
“嘴甜!”白了她一眼,可内心深处却偷着乐。嗔笑一声,我怪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脸颊,用力揉了两下,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更显红润。
朝思暮想的盼啊盼,终于盼到了刹重回长安的日子。之前有叫月荷替我送了封亲笔信给瑾娘,意在让瑾娘帮我转寄到北方疆域。在信中,我有提及让他面见圣上后,在圣上赐予他的府邸前与我相见。只是这些日子我都关在书房,也不确定这封信收到了没有。
圣旨亦是宣下来了,安北都尉正式受封为三品中都督。隐隐约约的,我总觉得刹会得以进封还是与李玄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眼下看来,刹与李玄琛的关系或许是微妙且复杂的,但他毕竟是骠骑大将军最不可缺少的左右臂膀。不到万不得已欲除之而后快的那一刻,即使我和刹的关系曝露,以李玄琛的城府,说不定他还是装作不知晓。
只是,李玄琛他那近乎于疯狂的复仇心理让我觉得有些害怕。我害怕,我害怕在这纷扰而纠结的过程中,他会不会也将刹慢慢地拖入这深不见底的泥潭?他会不会利用刹而做出一些我没法预料没法阻挡的事情来?哎……若真是如此,那我倒宁愿刹不曾回来。
叹息着,侧过脸望向铜镜,看着自己特地吩咐月荷为我梳理的发髻,那是未出阁女儿家才会梳理的发式。我希望当他见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份是从一且纯粹。我只是我,我只是中都督钟情一生的女子。看着铜镜,努力对自己露出一个微笑,我暂且抛去所有杂念,只愿用最愉悦最爱恋的心情迎接他的归来。
站起身,替自己整理好衣衫,我再次不确定的发问:“月荷,你老实说告诉我,我穿的这件衣裳好看么?”
“好看,真的好看!”很肯定的点着头,月荷都已经被我念叨了一个下午,她还是很有耐心的夸夸我,“小婉,你今天已经很美了!”
我满意的打量着镜子里头的自己,今天的装扮与平时格外不同,是我犹豫了好久才厚着脸皮换上的—— 内着一件薄如婵翼且被茉莉花香熏过的霞影纱香胸衣,腰束一条淡黄色撒花软烟罗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茉莉花蝉纱衣。一头宛若墨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淌而下,一勾紫色水晶亦发簪嵌在鬓中。仔细瞧瞧,铜镜里的女子看上去年轻温婉且不失活泼,眼眸深处,亦是有着发自内心的纯净微笑,整张脸,看上去也比平日更有光彩了。笑了笑,我最后抿抿嘴,力图让唇上涂抹的朱色胭脂更加均匀。
“等安少回府了,你再告诉他,我晚膳后就回来。”挑挑眉,从月荷手中取过云冠纱给自己带上遮住脸,我心情愉悦的步出了房门。走至北院,我的心情更是得意。因为我得意的看见许多下人,不论是男仆还是女婢,各个皆是瞪大眼睛看着我,一脸愕然的神情。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么?!咳咳,嘴巴不要笑得张太大,林婉之你要时刻记得维持自己的淑女形象。
不过…… 终于,我也有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一天!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我今日也可“勉强”算做美女了吧?!忍住,忍住,切莫太过得意而仰天长笑,我强忍着笑,真怕毁了此时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淑女外表。轻咳两声,再度回眸而笑,我故意对其中一个正在扫地的男丁抛去一个媚眼,看着他痴痴的望着我几乎快要把灰尘扫到自己身上时,我终于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两声,然后迈开轻快的步子,匆匆步出萧府。
站在都督府邸面前,我惶恐不安的来回走动着。情感告诉我,我应该直接奔赴至北城门直接迎接刹,可是理智却告诉我不能。我敢打包票,程玄佑肯定会出府迎接,如果我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迎接刹,萧奕安暂且不提,相当于我直接在刹的面前二度驳了程玄佑的面子。如果让程玄佑知道我和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应付他那乖张的行为。
焦急的不安的,我在心底默默算着时间…… 刹要进宫面圣,也不知道要耽搁多久,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快速流逝着,我忐忑不安的心情也更加是七上八下。也不知道,他到底收到了信没有?哎,他可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再度杀入萧府,那可就糟了!
焦急的等待着,突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一愣,随即满心欢喜的,我回过头呼唤出声,“刹……”
“姑姑姑娘……”笑的几乎快要滴出口水来,一个脸若面盆、貌似公子哥打扮的矮胖男子正色咪咪的看着我,双眼笑的已是一条缝,结结巴巴的,他开口道,“你你你,你是哪个楼的?”
敢情我穿的这么好看,却被你认为是卖的了?笑容顿时隐去,不耐烦的挥开他的手,我冷着一张脸,口气不善地回复他,“这里可是中都督府,搭讪之前你最好搞清楚本姑娘与都督大人是何关系?!”
闻言,他本欲二度伸来的猪蹄在空中犹豫了一小下,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他的手却再次大胆地往我所戴的云冠纱探来,“姑姑姑娘……”
后退一步,我也不再顾忌形象了,“姑你个头!谁是你姑姑?胖小子你认错人了!”
胖公子的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恼怒,一生气,他似乎更加结巴了,“你你你……”
“我什么我?胖小子,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家吧。”没好气的提醒他,我的余光却灵敏的捕捉到了街角拐弯处那一道熟悉、亦是我期待已久的身影。精神,顿时变得神采飞舞,我一扫所有不悦的情绪,对他嫣然一笑,“乖侄儿,你姑爷来了,我得去接他。”
“你你你你……”
抛下目瞪口呆的矮胖公子哥,我快步迎上前,迎上那位身形颀长神明爽朗的男子,用一种哀伤且幽怨的语气对他娓娓道来,“这位公子,想请问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夫君?。”
第 2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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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18 章
望着这位步履匆匆,气度俨然的年轻男子,我的心情既喜悦又激动。他那好看的脸上有着一抹明显的急切,刚毅面颊上亦是写满了期待。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男子,正是我生命中最不可缺少的一个男人、也是那我灰暗人生最温暖的一个归宿。是他,让我黯淡压抑的心情再度因为渴望而充实起来。也只有他,让我拥有了急切的、被世人称作是魂牵梦萦般的甜蜜心情。
停下脚步,他诧异的看着我,不解的问,“你是……”
“你看这长安遍地盛开的雁来红,迎风飘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翠绿的草儿也因芳华消褪变得凄凄切切,抖动着无尽的缠绵依恋;孤凉的秋风吹皱一江流水,亦搅乱了我盼君归的满心柔情。夏去秋来,我天天都在期待,为什么我远行的丈夫却日日不见音讯?”哀婉的说着,我慢慢地取下云冠纱,缓缓抬起头,直视向他,“公子,你若见着我夫君,请告诉他,我想他了……”
本来还是充满疑惑的表情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的神色立刻转变为惊讶,而惊讶之余却又转为满是高兴。嘴角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刹的脸庞变得鲜明而又明亮起来。他走上前抱住我,情绪激动的上下打量着我,欣喜万分地低唤道,“婉之,是你?你是林婉之??!”
“你这个没良心的,是不是把我给忘了?”笑呵呵的,我随即展开双臂环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怀里,略带娇嗔意味的开口道,“木头,你这个傻木头,怎么不曾寄信给我?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
惊喜的捧起我的脸,他细细的看着,语无伦次的连声说道,“我怎么会把你给忘了?!我当然想你,真的很想你……”
抚上他英俊的脸庞,我心疼了,“黑了,你晒黑了。是不是督军的日子太过艰苦?”
紧紧握着我的手,他不答反问,“婉之,你过的好不好?这些日子还好么?”
孕育了太久的泪滴,终于在此刻夺眶而出,我垂下眼睑,强忍住满腹的委屈。一个女人,寻寻觅觅切切殷盼的,不过是能在开心时刻捶上一拳、难过时刻咬上一口的胸膛。
“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你这个傻木头,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可能过的好?居然还给我来个音讯全无,亏我临走之前是千叮咛万交待,一定要寄信给我……”撒娇似的往他怀里揍了一拳,鼻子愈发的酸楚了,眼泪也开始扑哧扑哧往下落,语调也跟着变得颤抖起来,“傻木头笨木头,我当然过的不好。”
“别哭,别哭……”他神色慌乱的用手给我擦拭着眼角泪花,心疼的哄道。
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我终于隐忍不住,踮起脚在他面颊上重重落下一吻,“傻瓜啊,我是太想你了!”
“咳咳,俗话说小别胜新欢,见面了该高兴,哭什么呢?再说了,你俩看起来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十三秋哇!”低低一声笑,一个语气满是戏谑的女声随即传入我耳。
诧异的,我偏过头去,对上了瑾娘一对满是笑意的眸子。
“不是我说,婉之你还真是越来越没良心。多日不曾见,也不知道挂念挂念我。现在倒好,不是不挂念,是完全将我忘之脑后,除了你家良人是谁都瞧不进眼了。”摇摇头,她取笑道,“哎哟,这大白天人来人往的,你俩搂成一团,也不知道害臊?”
呆若木鸡的看着瑾娘,好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尴尬的笑了笑,我随即放开刹,讪讪的问,“瑾娘,你也来了啊?”
走上前,她笑着伸出手指往我脑门上一戳,“傻丫头,愣这儿干嘛?快进府吧。”
看着这满满一桌子的菜,我算是彻底是服了瑾娘。果然,她比我想的周到多了。
从前朝则天皇后治下开始,烧尾宴已成为官场要员食膳的一种惯例,藉以此用来意指鱼跃龙门,官运亨通之意。而烧尾宴无论是饭食点心还是菜肴羹汤皆是丰富多变、美味可口。光这点心就有单笼金乳酥(蒸制酥点)、贵妃红(红酥皮)、巨胜奴(蜜制散子)、长生粥(食疗食品)等十五种,而那些正式菜肴更是多达五十八道,看的我是目瞪口呆、口水直流。(作者注:公元 年冬,武则天死,遗诏“去帝号,称则天大圣皇后”,她的谥号亦从“则天大圣皇后”变为“则天顺圣皇后”,而后世为了避开“武周朝”所以常用“则天皇后”称之。)
“瑾娘,这一桌酒菜是不是花费了你不少银子?”约莫估算了一下银两,我的心中,暗自吃惊。
瞥我一眼,她嫣然的笑了。待下人摆上最后一道菜,她为我们三人各自斟满了一杯上等女儿红,端起酒杯,她的神情从柔媚转为庄重,“大人您现在升官了,我也不便再像那往日那般毫无礼节的冒犯您…… 都督大人,今日一宴算是我和婉之为你接风洗尘,也是预祝都督大人你日后步步高升。这坛酒,可是我珍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来,今日不醉不休!”
默默地看着这满桌酒菜,刹的目光落在了瑾娘的身上,此时此刻,他的神情少了几分惯有的冷漠,却多了几分暗藏的怜惜。若有所思的,他终于也朝她举起酒杯,语气缓慢且犹豫,似乎是颇有些感触,“瑾娘,我——”
“咦,怎么少了把汤勺?我先去厨房看看,你们俩慢慢吃着。”笑着站起身,趁这二人还没回过神,我兀自离席,走出正厅。
我能做的并不多,唯一能提供的,就是给瑾娘和刹一个独处的时间。同为女人,虽然瑾娘她不曾开口提及、也从未在我面前有所暗示,但我都能从为数不多的几次相会中看到了她眼底深处中盼望,每当那时,她面部的神情,总是或多或少不自觉地流露出她对远在北方疆域的刹一种深深的担心以及思念情绪。她虽然是个外表浪漫不羁且坚强自立的女子,但我能猜得到,她在内心始终是孤独而寂寞的。这种孤独,深深掩藏在了她看似强硬泼辣的外表之下,而让人忽略了她满是伤痕的内心以及孤单无人可以安慰的灵魂。
没有哪个女人不渴望真挚的爱情,而寂寞太久的女人更是渴望被人关爱。然而让我感慨的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爱不好,而太想爱,却又会常常令人感到失望。
轻叹一声,我开始漫无目的往庭院步去。一路走着,一边细细观察这座府邸的布局。穿越之后,我见了好几座大宅院,这才发现古代劳动人民的确很优秀很聪慧。从建筑物本身而言,它们都是总体性、综合性很强。大凡优秀的建筑作品,几乎都是动员了当时可能构成建筑艺术的一切因素和手法综合而成的一个整体形象,从总体环境到单座房屋,从外部序列到内部空间,从色彩装饰到附属艺术,每一个部分都不是可有可无的,抽掉了其中一项,也就损害了整体效果。
难怪有人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大宅院的占地空间是超出了平常老百姓的想象。然而可笑的是,太大的空间,有时并不能让我感觉出大气。相反,心底深处居然会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悲凉。我以为,即使是再自由欢畅的鱼儿,在深院的池塘里游久了,是不是也会因为失去方向感而变得哀愁?
行至后院的凉亭,我默默的在石凳坐下。
似曾相识的布局风格,让我想起康定六年再度见到刹的场景。记得,我那时候也是一个人在程府溜达,转身之际,却忽然瞥见了刹的背影。相遇的那一刻,至今记忆还很鲜明。他那宽大的袖口因为大风而吹起飞扬,那一身黑袍与院落里长势高大挺拔的火红木棉成了鲜明对比。
重逢的那一刻,看着他在树下对马儿耳语,我诧异的发觉这个男人其实是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明明是张万年寒冰脸,和我交流也不甚多,但是比起重逢后看似温和的李玄琛,他却更能让我不自觉的向他靠近。究竟是他沉默寡言冷若冰山的气质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还是他偶尔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吸引了我?我,不得而知。
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做的一件事,深深的打动了我,以至于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内心深处对他总是有一种异样的情怀。那种情怀,或许是一个女人最懵懂最朦胧的向往。 想起那会儿,他默默无言一声不吭地帮我照顾子谦和奶奶…… 我想,女人都是情绪化的动物,我可能更加容易心血来潮。比起漂亮的衣服、昂贵的首饰、一场惊心策划的欢宴,我更加容易被细小温馨的关怀所打动。女人所需要的,不单单是快乐,更多的是可以依靠的安稳。
也正因为他毅然杀入萧府,让我在最终意识到,我那漫无目的看不到未来的虚无生活从此有了坚定而沉实的走向。本来是无可挽回的爱人突然能够失而复得,如同正午的阳光那样热烈充实,且势不可挡。我才确定,我对于命运从不屈服的抗争,源自于我最坚定的信念以及内心深处我太渴望得到的幸福。
“在想什么?”游神之际,自己忽然被人从后方轻轻的拥住。
“哎呀,忘记取汤勺了!”怔了怔,我瞬时回过神来,转过身子看向刹,我惊讶的问,“你怎么也跑出来?不是叫你们先吃着么?你先回去陪瑾娘,我马上……”
“瑾娘说‘君且留’生意近日都比较好,怕店里小二招呼不周到,所以就先行离开……”拉住欲要离开的我,刹笑着捏捏我的脸,“等了你好久,也不见你回来,所以我就出来寻你了。”
尴尬的笑了笑,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游神恍惚了太长时间,脸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
严肃而认真的看着我良久,他把我紧紧抱住,“婉之,对于瑾娘……”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往事,而且这件往事让我觉得颇是……”打断他的话,嘻嘻的笑着,我满是好奇的问,“当年在将军府与你重逢,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对马儿说话?你说了些什么?”
讶异地看着我,刹忽然低低的笑了,轻轻捏了捏我的脸,他难得一回语调轻快地开口道,“我想,你可能是看错了。”
“没有没有,我绝对不会看错,你那姿势的确是在和马儿说话。”摇摇头,我一脸坚持。
“当年在洛阳程府,难道你真的是在和马儿说话?”思索了一会儿,他不确定的反问我,“那你又和它说了些什么?”
怔住,满是尴尬的,支支吾吾了半天,我终于挤出一句话,“我和它说,说,说你将来会给它娶很多媳妇儿,希望它不要纵欲过度,变成种马。”
最后半句,我是硬着头皮勉强说完整。
无言的看了我半天,我可以感觉到他满头的竖线。轻咳一声,他有些无奈却也是愉悦的笑出声,“婉之,你有时说话还真是……”
“真是什么?”眨眨眼睛,我故作天真的看着他。小样儿,敢说我一句不好,马上将你PI飞。
爱怜的摸摸我脑袋,他忽然凑过脸,在我脸上轻轻地吻下,“无论怎样,我都喜欢你的单纯善良。”
呵呵的笑出声来,做回回应,我也即刻在他唇上重重地落下一吻,“无论怎样,我都爱你这块傻乎乎的木头!”
嬉闹且亲密无间的吻,一旦开始,就变得激烈而有些失去控制。尽情的拥吻着,不知不觉的,我和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重逢之后的狂喜情绪之中。两个人是相互唇舌缠绵着,舍不得放开彼此。紧紧地以手缠绕着刹,我大胆的将舌头探了出来,调皮的勾勒着他的唇瓣。他的唇是如此的温润而柔软,那无法言语的触感,让我深深的迷恋。
不舍地离开他的唇,喘息之间,我笑着问他,“刚刚那一桌子菜你没吃多少,不会饿么?”
第 2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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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1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19 章
“不会……”低笑着一声叹息,他将我的舌头含住,温柔的吸吮着,同时亦是小心地将我打横抱起,转身往厢房步去。
……
爱不释手(中)
抱着刹宽厚的肩,我近乎于迷恋的轻轻舔吻着他的唇。这一刻,言语已是多余,我只想用尽我全部的热情,告诉他我是多么的思念他。
踢开一间厢房屋门,快速步进内室,刹把我轻轻放在了一张宽大的床榻上,置身于我双腿之间,他紧紧圈住我的腰,亦是深沉而热烈的回吻着我。
此刻,内心是激动而又狂喜的。揽着他的双手,正从他的肩头缓缓下滑,我缓慢而又轻柔的抚摸着他宽厚的胸膛,毫不掩饰我对他全部的渴望。
“婉之,我好想你,好想早点回来……”他的双唇,开始慢慢往下移。在脖颈一侧吸吮、撩拨着,然后再移至锁骨处,细细的吻咬着。
心儿一软,酸酸麻麻的感觉顿时涌起,强烈而又让我觉得熟悉。
“刹,我……”喜欢他此刻嗓音里的暗哑,情不自禁的,我摸索到了他外袍的盘扣,稍稍用力,两粒扣子被我便解开,顽皮的伸出五指,我从襟口探了进去,隔着内衫贴上了那壁垒分明的结实胸肌,缓慢摩挲着。痴痴的笑出声,我忽然有些感慨,究竟花了多久的时间,才能如此实实在在的贴近你?
闭上双眼,感受着自己掌心下他强有力的心跳,似乎自己的呼吸也随之一起变得急促起来。当他那双温热的大掌隔着胸衣包住我的双乳,并揉弄握紧时,我不由得挺直腰,并发出一声细细的轻吟声。
我的双手,贴着他的内衫肆无忌惮的游走着并一寸一寸往他腹肌移去的瞬时,亦突然感觉到背后的系带登时被他解开,胸衣即刻滑落下来。定定的看着我,他深邃的双眸愈发变得深沉。叹息着,他那火热的吻也随之落在了我胸前翘立的蓓蕾。
神智,顿时恍惚了,情欲强烈的,我茫然了心神,只能顺从的缓缓平躺在了榻上。
刹随即覆了上来,他一只手用力揽住我,张嘴再次含住了我的舌,交缠吮吸。另一只手,却抚上右侧胸乳,暧昧的揉着,直到我不能自己的开始轻颤抖,他那温柔的手指又缓缓滑下,摩擦过敏感的股沟,再往更下方探去。
混沌的大脑,顿时想起了我对萧奕安的承诺,慌乱的按住他的手,我脱口而出,“别……”
刹抬起头看向我,压抑的低喘着,他的眼底还流露着深刻的情欲色彩。
伸出右手,爱怜的抚上他的脸,沿着那条如泪迹一般伤痕抚摸着,我终于明白我的爱情应该是像此时这般,是有着一张优美而长情的脸,并且伴随着温暖的体温和柔软的鼻息。无法珍惜吾爱,那又何须在乎其他?
手指,从他的脸游移而下,擦过宽阔厚实的胸膛而停留在了他的腰际。深呼吸一下,我替他解开腰带的活结,再缓慢的抽离,此时,自己的声线不知怎地居然颤抖而沙哑了,“别,别再离开我了……”
“不会,永远不会。”他吻上了我的眼睛,吻去眼角涌现出的点点泪花,温柔且耐心的一遍又一遍对我诉说道,“谁都无法分开我们……”
身上,最后一件贴身亵衣被剥离。我害羞的伸出双手攀上他的肩,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却调皮似的伸出舌头绕着他胸前的突起打着圈圈,心情愉悦的听到他喉咙深处传来的细小的抽气声。
“顽皮……”低喃着,他俯身吻住了我的唇,沿着柔嫩的唇线,他的唇瓣细细的、轻轻的摩擦着我、触碰着我。他呼出的鼻息热热的喷扑上了我的脸,与我呼出的气息交融在了一起。此时此刻,心,愈发颤抖着,我似乎是因为承受不住那道足以烫人的热力而颤抖的闭上了双眼,神思恍惚的承受着他的热吻。
双腿,慢慢的被他分开,我感觉到了他的手指正缓慢而温柔的私密处滑去,一点一点往里探入。我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紧紧环抱着他的肩膀,我的声调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连语气也变得僵硬起来,“刹,我……”
“为我,稍稍忍耐一下……”他的声音,亦是低沉而暗哑,离开我的唇,他亲密的吻上我胸前的肌肤,用唇舌细细膜拜着,同时亦是小心而缓慢的在我体内移动他那修长的中指…… 移动、刺探、爱抚、摸索、模仿着即将来临的占有。
喘息着,感受着自己身体深处传来的一阵阵酥麻的快慰,随着他手上的冲刺持续加快,我有些难耐的咬紧下唇,开始不安分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无法抵抗的快感使我无法自己的呜咽出声,体内的那快要将我淹没的浪潮越累越多,体内最敏感的一处施压与强迫的摩擦让我克制不住的剧烈颤抖起来,我瘫软地在床榻上急促的喘息着,大脑一片空白的只能任由身体去感知那一次次传遍全身的酥麻与快慰。
“婉之……”体内的手指抽离,刹一脸疼惜将我抱起,紧紧的搂在他的怀里。无力的倚靠在他温热的胸前,我抬起头朝他望去—— 刹同样亦是难耐的低喘着,由于极力克制欲望,他的表情也写满了无须言喻的痛苦。
深深呼吸几次,待到自己的体力稍稍恢复了,我舔舔自己微微发干的嘴角,双手轻轻地环紧他的脖颈,把自己的额头抵住他的肩窝,再稍稍抬起身子,我顺着他那亢奋的欲望缓缓地坐了下去…… 我能清晰的感觉,自己被一点点的撑开,再撑开,庞大的火热硬物慢慢的填塞进来,亲密无间的充实着我。随着两人的结合,他那肿胀的男性欲望摩擦过我身体内部的每一寸细致肌理,带来了惊人的快感。
完全结合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了他低沉的抽息,是那么蛊惑而又如此动听,让我为之着迷。
用力圈住我的腰,他薄薄的唇舌在我裸露的肌肤上游走着,最后停在我的胸乳前,重重的吸吮着那挺立的乳峰,时不时的用牙齿轻咬。随着一声淡淡的轻唤,刹小心缓慢地把我放躺在了榻上。用力托起我的臀,将我的双腿环在他的腰间,他温和的笑了,不断用大掌摩挲着我的后背,他在我耳边低低的诉说着,“婉之,你是我的……”
一次浅浅的撤出后,他重重的顶入我的体内。他的顶撞,是如此的深沉有力,而后来的每一次,皆是全部抽出,然后再尽根没入。沉重的摩擦,强有力的深入,伴随着律动他的手也是在我腹部转动,每每当他冲撞到最深处时,他的手却突然往下按压,引得我为之颤抖,身体亦是克制不住的收缩、再收缩。
“刹,我,我…… 唔,慢一点……”被臀下的大掌托着身体,我呻吟着,低声哭喊着,吐出自己也不知道的语言,伸出双手撑在他结实的腰上,迎合着他的冲刺而上下摆动身体,一波波的快慰让我近乎于疯狂。
浓烈而放纵的情欲气味张扬着,肉体拍打的声音混合着潺潺的水声,一切都太过于恣意,却又让我无法抵抗,只能贪婪的享受着,等待着一波高过一波的刺激爆发。直到最后的那一刻,死亡般的野蛮欢愉将我推上了最高潮的顶端,让我全身都跟着抽搐、痉挛。
沉沉的呼吸声在我耳边响起,感受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冲撞,感受着他越来越强悍有力的顶入,我的神智亦愈发的迷离恍惚起来。片刻间,灵魂都如超脱般失去了联系,只有肉体上源源不断的尖锐兴奋与快感,意识快要在高潮中涣散之际,随着最后一次深沉的顶撞,滚烫的热液洒入体内,然后自己便被紧紧的拥入了一个汗湿雄伟的男性怀抱中。
“婉之,我爱你,是真的爱你…… 你知道么?”低哑的声音带着一抹奇异的激动。
抚摸着他肌肉贲张的后背,我露出一个无力但却甜蜜的笑容,“木头,我也爱你,此生不弃。”
这一刻,两人的十指紧紧交缠、相握,温热的手心亦是密实地贴在了一起……
我坚信,此生永远,不离不弃。
“你那个时候居然想要夺我性命!”面对面的侧躺着,我和刹相拥而视,小手贴在他厚实温热的胸膛上,我噘起嘴巴故作委屈的说,“你这个大坏蛋,居然要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小女子。”
苦笑着,替我拨开略湿的长发,他一脸爱意满满的看着我,耐心的解释道,“我也是一时情急才会用剑指着你…… 相信我,我不曾想过要真的伤害你。”
“骗人,剑都搁在脖子上了。你要是一不小心,或是故意手抖两抖,我的气管血管啊啥的马上就被你割断了。”瞪大眼睛,我直勾勾地望着他,露出一脸满是慌张失措的表情,“怎么办?我要是死了,你会不会……”
“别胡说,你会一直平平安安万事无忧的活到老。”吻上我的唇,把我的后半句话堵在嘴里,他抱着我稍稍侧过身子,让我完全贴着躺在了他的身上。两个人,又瞬时变得密实无间。距离的隔阂,不复存在。
爱抚着他结实的身躯,眼珠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我笑嘻嘻的抬起头,穷追不舍的问,“木头,你就告诉我嘛,当年在将军府,你究竟对马儿说什么了?”
捏捏我的鼻子,他好笑的开了口,“傻丫头,你看错了。”
真的是我看错了?不会吧…… 我记得他明明是在和马儿说话诶。皱着眉头,我努力回想着,可回忆了很久,脑子里本来清晰的画面却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以至于到了后来,自己越想越无法确定。
“婉之……”抚摸着我的背,仿佛若有所思的,他低喃道。
在他胸前轻轻的咬了一口,我悻悻的反问,“傻木头,还叫我婉之?”
怔了怔,他满是不解,“不叫你婉之,那称呼你什么?”
贼贼一笑,我笑眯眯的摩挲着他胸前的突起,却被他即刻抓住了顽皮捣蛋的双手。皱起鼻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刹,我满腹委屈支吾着说,“人家,人家都和你情身两相许了,你居然还用如此陌生的名字来称呼我……”
一头雾水的看着我,听完我的解释,刹即刻恍然大悟。笑着摸摸我的头,他当下改口道,“是我叫错了,你,你应该是我的……”
“哎,我还没嫁给你呐,不许提前占我便宜!”用手堵住他的嘴,我晃晃小脑袋,赶紧截断了他的话。迎着他微微惊讶的目光,我笑了,笑得是一脸春风得意,谆谆善诱的,我不安好心地引导着他,“木头,你知不知道最亲密的男女之间…… 嗯,比方说我和你吧,是应该用爱称来称呼彼此。”
摇摇头,他当然不可能知道。
第 2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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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20 章
“以后你得记住了,私底下呢,我就称呼你为‘木头’。”收回手,爱抚着他的脸,我贼贼的说,“而你嘛,就该叫我‘囡囡’!来,唤一声给我听~”
“囡囡?这是什么方言?”他重复着念了一遍,而眼底的迷惑,却更加明显了。
“囡囡就是宝贝的意思! 虽然,有时这个词是专门用来称呼年龄—岁的女孩儿,但是……”贼兮兮的笑着,我也不害臊,直接在他脸上重重地啵了一口,“但是,它包含了特别宠爱、特别亲昵的意味。”
“不行不行,这个称呼不大好……”他一脸的为难,坚持不肯。
不悦的噘起嘴,我往他胸前揍了一拳,装作可怜没人爱的委屈样,低声低气地埋怨着,“为什么,难道你不爱我?”
“当然不是,只是……”他忙不迭的摇头,犹如拨浪鼓似的,却还是不肯松口唤我一声囡囡。
“只是什么?”
“你人看上去就比较年少,况且还长的瘦瘦小小。如果让我如此称呼你,只会愈发觉得你……”欲言又止的看着我,他的神色,既是尴尬又是为难。
“觉得我什么?”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自在,我半撑起身子,好奇的看向他。
他的目光,从我的脸缓缓的落到了胸前,而一对眸子也随之变得深邃幽黑起来。诧异的随着他的视线往下看,我这才惊觉自己是大咧咧的光着上半身,惊呼一声正欲用手挡住外露的春光,却被他先一步以手攫住了自己胸前的浑圆,缓缓揉捏着,时不时轻轻挑逗着顶端蓓蕾。此时此刻,他的喉结,亦是快速上下翻滚着。
“刹,你……”身体,轻轻颤抖了。我暧昧的低唤出声,声线也开始有了一丝发颤和隐约的沙哑。
气氛,又变得暧昧起来。他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我,默默无言的用另一手的指腹摩擦着我裸露在外的肩头,惹得我不住的轻颤。待到我因为寒冷而皮肤泛起一点一点的鸡皮疙瘩之时,他忽然把我揽进怀里,再度翻身把我压在了他的身上。缓缓磨蹭着,他用他的体温温暖着我有些冰冷的身子。抬起头,他定定的凝视着我,而我亦是傻笑着痴痴回望着他。良久,燃烧着欲望火焰的的深邃黑眸顿时一沉,深呼吸一口,似乎是努力平复着急切的欲望,苦笑着,他在我耳际低喃说,“我本来就比你大了七岁,再叫你囡囡,你倒是愈发像我的女儿了……”
愣愣的看着他,半晌之后,我终于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我的傻木头哇,你居然还担心年龄的问题?你才大我多少岁啊?笑死我了,哈哈哈……”拜托,要真论起年纪来,你才大我一岁而已。我们俩的年龄放到中国人民共和国,恰恰是响应计划生育的最好模范。
也许是我笑的太过于夸张,刹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神色有些窘迫。
“笨木头……”娇嗔的吻上他的薄唇,我忙不迭的安慰道,“傻瓜啊,你现在可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气度非凡高大威猛武功盖世天下无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女人见了发痴男人见了自刎天字第一号中都督是也!我担心的要死,恨不得无时无刻把你捧在手里含在嘴里放在心里,生怕一不小心你就被哪个艳丽妖娆的女子给抢了做压寨夫君去……”
急切的拉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胸口,我信誓旦旦亦是一脸坚定的说道,“木头,听不见我的心脏因为你而跳动的如此急促么?”
被我认真的表情逗笑了,他轻轻地把头依靠在我的颈窝处。均匀而浅浅地呼吸着,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语调轻松而明快的开了口,“囡囡,你今天看上去好小。仿佛,我仿佛见到了康定六年在将军府不小心走错路了的你,还是那么活泼,还是那么少不经事无忧无虑……但是,你却比那时更漂亮了。”
心满意足的笑了,我爱抚着他那厚实的背部,满是欢欣的在他耳垂处轻咬一口,而后才喜悦的回复道,“囝囝,囡囡是因为你,才会神采奕奕精神焕发。”
“囝囝??”他又是一脸不解了。
嘻嘻地笑了,我眨眨眼睛,故意逗他,“谁叫你不告诉我你和马儿说了什么,那我当然也不告诉你囝囝是什么意思……”
正和他说笑着,肚子突然不识时务的唱出了两声不适时宜的控诉。尴尬的看着刹,我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呃,那个,我好像是饿了……”
轻声笑了,满是爱怜在我脸颊上落下一吻,他体贴的开了口,“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拿些点心过来。”
不舍的放开我,刹起身下榻,顺手给自己套了一条外裤,赤裸着上半身就出去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的心情是甜蜜而又充实的。慵懒地躺在床上,我伸出手,缓缓摩挲着被单上他留下的皱痕。曾经,因为我和他的萍水相逢,让我和他都以为彼此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这种下意识的认知,让我们错过了好几次可以把握的机会。而后来,我那鲁莽亦是有些任性的激情,更是带给了双方莫大的隔阂和伤害。
我知道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像现在这般深切的爱情,我亦没有。此时此刻,我愿意放下所有的顾虑,像一个不曾受过伤害的普通女子那般,全心全意用一颗纯朴的心灵去争取爱情。我深深的明白,惟有真情,是我拥有的全部力量。
静静的等待着,突然从屋外传出了一阵嘈杂纷乱的响动,由远及近的,似乎正快速朝我所在的房间迫近。纳闷的,我一脸困惑的撑着身子,正欲给自己找件外衫披上,而紧闭的屋门,却在此时突然被人粗鲁且毫无耐性地大力推开。
一团黑影,即刻聚了过来。
“林婉之,你是怎么承诺过我的?”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么一句令人瞬时毛骨悚然的话,他瞪着我的目光,阴森的让我觉得寒彻骨。
爱不释手(下)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勃然大怒的萧奕安。记忆之中,他应该是周身散发着从容得意的气质,应该是一脸怡然自乐的神情。即使是我再如何蓄意冒犯他、触怒他,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狂怒暴躁,甚至是有些歇斯底里。他的额上青筋暴起,俊美的脸上写了铭心刻骨的仇恨以及让我有种无法理解的淡淡悲哀。
他的目光在我半裸的身躯上逡巡着,表情亦是忿恨且憎恶的,紧紧握住的手掌在这怒气冲天的情绪之下竟然让我感受到了暴力的威胁。惶恐不安之余,我不敢确定的是,我居然从他的眼底居然看见一抹转瞬即逝的复杂情绪。 这种复杂的情绪,和他的盛怒无关,只是深沉悲哀的让我觉得有些…… 错愕。
“林、婉、之……”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我,一张俊美的脸在此时也因为狂怒而变得扭曲狰狞,阴鸷冰冷的笑着,他忽然伸出手紧紧的钳制住我的下颚,迫使我抬头看向他,“你是怎么对我承诺的?一天没有男人,你就一天活的不安生!贱妇!你这个婊子!”
直视着萧奕安,皱紧眉头,我忍着从颚骨传来的莫大的痛楚,艰难的开了口,“承诺?笑话!我那天若是不承诺为你守贞,安大少爷你如何会答应放我出府?”
下颚的力道顿时加强,萧奕安一脸痛心的看着我,声音也因为盛怒而变得颤抖走调,甚至是粗嘎难听,“林婉之,你居然从一开始就成心欺瞒我?!”
一脸痛苦的,我死死地瞪着他,痛的说不出话来。
“我给你自由,你却拿来放纵!林婉之,你居然骗到了我头上?!”愤怒的低吼着,他一脸的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我最恨别人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是你安少惯用的伎俩……而我林婉之,只不过一时兴起向你学学罢了!”忍着剧痛,我一脸冷漠的打断他的话,艰难地亦是毫不示弱回复道,“萧奕安,我早就提醒过你,这辈子,你的头上永远会有一顶锃光瓦亮的绿帽子!”
我的话,让他本是铁青的面色顿时变得更为狰狞骇人。深呼吸一口,他忽然扬起了左手,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他呼上一耳光时,一道银色的剑光突然向他窜来。下意识的,萧奕安即刻往后方躲去,却还是躲避不及时而被剑气划破了外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道剑气再次逼人,安少的左臂膀上立刻出现了一条很长很深的刀口。而我自己,也瞬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男性怀抱。
一件宽大的外袍覆在了我身上,遮住了我裸露在外的身子。刹用身体挡着我,把我护在了他的后侧。手执银剑,刹面色阴沉的瞥了一眼萧奕安,话语却是问向我,“告诉我,他还伤了你哪里?”
鲜血,沿着剑身滑至剑锋,一滴一滴的跌落在地。屋内,这一刻变得寂静无声。
并不在乎自己的伤口正汨汨的往外渗血,冷笑着看着我和刹,萧奕安满是不屑的开口讥讽,“你只不过是程玄佑身边一条刚刚爬上凳子的野狗,也居然胆敢伤我?”
“野狗”这两个字,让我非常恼火的皱起了眉头,亦是让刹眼底的杀意变得更为明显。面无表情的,刹定定的直视萧奕安,说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进来之前,你该掂量自己是不是有本事走的出去。”
“萧奕安,趁刹没动手之前,你还不快滚?!”我太了解刹了,他方才说话的口吻让我想起了当年在蒲镇遇到刺客突袭他冷漠还击的场景。那一刻,慑人的气魄、明确的敌意、毫不犹豫的出剑方式,现在想起来还令我有些心惊。
“滚??我有本事进来,自然就可以安然无恙的走出去。”低低的笑出声来,萧奕安伸手按压住伤口,鲜血一直在流,可是他脸眉头也不皱一下。他的目光,从刹的脸庞再度移至到了我的身上。阴邪的笑着,他口气不善的催促道,“小婉儿,你可要想好了。究竟是自己随我走出去,还是我吩咐下人把你抬出去,全凭你自己选择!”
“她哪也不会去,她只会待在我身边。”淡定的开了口,刹的表情却是一脸的坚定。波澜不惊的看着萧奕安,刹的语气突然变的冰冷起来,“萧大人,如果你坚持要带走她,我不会给你活着走出这道房门的机会。”
“你……”恼怒的瞪着刹,萧奕安的拳头再次握紧了。沉默的看向我,安少突然阴邪的笑了,笑的让我颇为不自在,“都督大人,你以为你的女人还很干净?我告诉你,你不在的时候,她也照样在我身下……”
那一刻,刹的一对黑眸变得冷沉起来,毫不犹豫的执起银剑正欲刺向萧奕安,我赶紧出手紧紧的环住了他,忙不迭的哄劝道,“没有没有,他没有碰我,他是故意骗你的!”
“婉之,放手……”侧过脸,刹的语气依然是毫无起伏,可他的脸色,却冰冷的让我有些害怕。
“刹,相信我一次,萧奕安真的没有再碰过我,他不过是在激你!”焦急万分的,我从后方紧紧抱住了刹,打死不肯松手。并同时侧脸望向萧奕安,我大声朝他喊出来,“萧奕安,你要是不打算今晚死在这里,最好现在就滚!”
“小婉儿,我是绝对不会离开,要走一起走。无论如何,眼下你必须跟我回萧府!”邪邪的笑着,萧奕安的伤口还在连续不断的渗出鲜血。只不过,他的脸色却变得愈来愈苍白。死死的盯着我,他依然满是不屑的对刹讥讽道,“我就不信……”
第 2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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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21 章
“萧奕安,你方才没有带侍卫闯进来,也不过是怕传到太子耳里落下一个谋逆的罪名。如果你现在还有一丝理智,就应该知道什么是你应该坚持,什么是你应该维护的。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离开都督府半步!但是……”蹙起眉头,迎着刹有些不悦的目光,我恼怒而艰难的回答道,“天亮之前,我自然会回去!”
三更半夜,我是绝对不可以从都督府离开,然后被一群萧府带刀侍卫“领”回萧府。大半夜的,一个身份莫名的女人从都督府离开…… 如果此事会被传开,太子会怎么想暂且不管,若是李玄琛起了疑心,我又要费一番脑力与其折腾了。萧奕安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多多考虑。
“林婉之,我看你是愈来愈不知好歹……”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萧奕安意欲逼近我,却被刹先一步用银剑指中了喉咙要害。不懂声色的后退一步,冷漠的瞥向刹,萧奕安恼羞成怒的警告他,“放肆!别以为我容忍了你一次,你就可以继续对我无所顾忌……”
话还没有说完,萧奕安的脖颈上忽然又多出了一条浅浅的血痕。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萧奕安,刹毫不犹豫地回复道,“萧奕安,你该记住,我不但有杀你的决心,更有杀你的能力。倘若你再敢碰婉之一根汗毛,我会毫不犹豫斩断你所有的手指头。”
紧张的看着这二人,我有些慌了。半是警告半是提醒的,我赶紧插言,“萧奕安,我说了天亮之前会回去,你要是没被你那莫名其妙的愤怒冲昏了头脑、迷失了心智,就应该自己一个人马上离开!”
神色复杂的看了我良久,萧奕安忽然隐去了阴冷的笑容,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悠闲自若。挑挑眉,他轻佻的点头应下,“好罢,为夫知道娘子你玩心重,今天晚上你就好好放纵放纵。回府了,再来我房里好好伺候为夫。”
“你……”刹的神色也登时变的难看起来,如果不是我用尽全力死死搂住他、抱紧他,估计他这会儿已是头脑发热立马废了萧奕安的子孙根了。
咬牙切齿地瞪着我和刹,他握紧的拳头松开了又再握紧…… 终于,萧奕安满脸仇恨地瞥了我最后一眼,拂袖而去。
待到萧奕安离开,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放开我吧……”低低的,刹开了口,他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摇摇头,我抱的更紧了,“不放,坚决不放开你。”
叹息一声,他把我抱起,面色似乎有些无奈,“我抱你回床。”
轻轻地把我放回床榻,刹把银剑收入鞘,亦重新躺在了我身边。我笑嘻嘻的扑过去,进他的怀里,把脸枕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一边用手指缠绕着他的发丝玩弄着,一边犹豫地对他低唤道,“木头,我……”
轻轻的,他应答一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噘起嘴,我用手指缓缓摩挲着他的肌肉,试探性的问道,“木头,你生气了?”
保持着沉默,他的面容不知何时又变成了万年寒冰脸,让我猜不出他此刻内心的思绪。
顿时急了,蹭蹭他,我急切的解释道,“傻木头,我和萧奕安真的没什么……”
话一出口,我自己心里也觉得不是个滋味。什么叫“没什么”?我和萧奕安有太多的关联,以及不应该发生的关系。但是,也并不能因为那一层错误的关系就断定我和安少真的有什么……
“婉之……”叹息着,刹的面色变得复杂起来,凝望着我,他几次想开口却始终没有说出半个字。在我恼怒的目光瞪视下,思索着,他终于道出一句话,“我想,他…… 他可能对你上心了。”
“啊???!”这句话,我今天晚上听到的最莫名其妙最令人发笑的言论。往他肩头咬了一口,我强忍住笑,忍俊不禁地发出一声感慨,“傻木头,你真是越来越傻了……”
“我是男人,所以我能肯定他对你……”来回轻抚着我的裸背,刹淡淡的瞥我一眼。这一眼,却让我猜到了他眸底暗藏的情绪。
“木头,我……”
“囡囡……”紧紧的拥住我,刹的目光近似于渴求,“我们现在就走罢!就我和你,两个人走的远远的,不需要理会不相关的旁人,也不需要在意一些琐碎之事。如何?”
叹息一声,我吻上了他的薄唇,细细勾勒着他的唇瓣,缓缓低喃道,“不知道你是何相反,但是我觉得,萧奕安和程玄佑这两个人有时给我一种相似的感觉……”
“他俩都是富贵人家长大的孩子,虽然人生经历并不相同,但他们的血液里都流动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占有欲。这种欲望,与忠诚无关,只是近乎于偏执的‘狭隘’。当他们的理智被情感的波动所淹没时,出于对人情事故‘狭隘’的理解,他俩常常会做出一些让人费思量的举动……”离开刹的唇,我的唇舌缓缓向下游移,轻轻舔吻着他那突出的喉结,“这种行为的背后会存在真心么?我以为没有。就好像天子一样,天子可以有情绪,但却不能有情感。而程玄佑与萧奕安恰恰只具备‘心血来潮’的能力。”
“萧奕安,他待人待事很少会付出真心;至于程玄佑……”低低一声笑,抬起头瞥了刹一眼,我再度俯下身子,用舌头嬉闹挑逗着他胸前逐渐硬实的乳头,“我想他的真心,早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磨了。”
“婉……”低低的,他呻吟出来,语气中似乎有了一种惬意的享受。
“令人可笑的是,他们不具备真心,却往往要求别人对他们保有忠诚……”摇摇头,我无奈的笑了,伸出手在他结实的身躯上爱抚游走着,我忽然戏谑的开了口,“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世间居然还真几个傻木头,呆头呆脑的付出全部……”
“你说,傻木头是不是该罚?”嘻嘻的笑了,我的吻继续在他身上游移。伸出舌头,在他的肚脐处轻轻围绕划圈、吸吮、再轻咬,我心满意足的听到他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喘声。
“你原是程玄佑的近身侍卫,而我现在已是萧奕安的新婚夫人……”无声的笑着,我的吻一个又一个落在了他平坦的腹部,察觉到他火热坚硬的男性抵在自己的双乳之间,不由的,我亦有些颤抖虚软了,舔舔嘴角,我一脸渴望的看着他,而语气却是异常的冷静,“木头,我们‘背叛’了他们,我们要是半路逃了,程玄佑和萧奕安更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逃,并不是办法;更重要的,是如何自保,如何绝地反攻。”
目光紧紧纠缠着我,刹的表情从迷离转变为清醒,“婉之,你该不会是想……”
“我只是想……”手,轻轻地抚上了他肿胀的欲望,缓缓上下套弄着,我一脸柔情的笑了,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暧昧模糊起来,“我只是想让我们更加幸福地活着,让那些阴谋家们为他们的自大付出代价!”
以手扶住他的根部上下缓缓搓动着,另一只手则轻轻揉捏着他的囊球,我低下头,张开嘴伸出舌头,绕着他的硬顶舔舐打转着,再纳入嘴里小心翼翼的吸吮。
“婉……”他的喉咙深处发出低沈的呻吟,连着他的身躯,也因为渴望而无法自已地轻颤起来。满意的看着他陷入激情而愈发迷离的神色,我紧张的心情也顿时有所放松。笑着,我浅浅的啄拭着,小心吞吐着,生怕一不小心用牙齿刮伤了他。抬起头来,痴痴凝望着上方那张英俊的面容,我加快了吞进的速度。
他垂眸瞧着我,黑眸深沉犹若子夜,里面写满了深刻的欲望之色,极力克制着,他却低哑着嗓子开口拒绝道,“婉之,你无须为我……”
眨眨眼,我尽量在纳入嘴里的同时去吸吮他的巨大。舌尖软软的抵着顶端,在他的低喘加重时我忽然松开了嘴,伸舌自那两颗囊球的中央,沿着他的亢奋往上舔去,故意在最上端的时候含住他粗硕的笠头,然后再重新含住全部,快速吞吐。
听到他的喘息声变的愈越来越急促,不顾面颊与嘴的酸痛,忍耐着,我伸手握住露在嘴外的庞大龙身,逐渐加快了套弄的速度。而包含在嘴里的,我则尽可能的去吸吮,用舌头缠绕。
“婉之……”低吼一声,刹忽然伸出手紧紧扣住着我的肩膀,稍稍侧身,他翻身把我压在了身下。难耐的喘息着,他分开我的双腿环在他的腰际,坚定亦是缓慢有力的把他的男性分身推进了我的体内。
被充实的感觉是如此强烈而美好,呻吟声不由自主的从喉咙深处溢出,我展开双臂紧紧的缠绕住他的肩膀,任凭体内的欢愉蔓延开来,直至全身。
深深呼吸一口,刹伸出舌头吮住了我的耳珠,小心轻咬着。此刻,他的声音是微微发颤,亦还透露出一股难掩的情欲魅惑,“囡囡…… 我们,我们还是离开罢…… ”
“木头……”私处被强大的力量所充实,我满足的叹息着,开始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却在下一刻突然收缩小腹,惹得刹的身体愈发地在颤抖。媚惑的笑了,我开始缓缓移动身子,“木头,这个时候无须多言……”
深深叹息着,他圈紧了我的腰,开始了一次又一次深沉的撞击,强烈的快慰又再度从我体内油然升起…… 强悍有力的刺入,沈重的摩擦,水声潺潺交合之处激烈的碰撞,我的难耐低泣,他的快意低喘,一切都开始变得放荡不羁。浓郁的情欲味道,在屋内弥散不退。
“刹,刹……”亲密的结合,让彼此之间没有丝毫的空隙。摩挲着他的后背,感受着排山倒海的快慰,我紧紧攀附于他,不住的哭喊,低喃着。
……
长安今夜,应该随我一起沉沦。
明天爱谁(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却忽然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余惊未了的,我下意识睁眼望向床那头——枕边的男子还在沉沉入睡,虽然此时他微微蹙着剑眉,神色却是一片安然。而呼吸,也是这般浅促、均匀。
叹息一声,我在梦里紧绷的心情登时放松下来。而眼眶,却无法自已的湿润了。
第 2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22 章
“刹……”轻轻的,我抚上他的面庞,手指轻柔缓慢地摩挲着他面容上那一道明显的伤痕,满腹不安的喃喃道,“我好害怕!我刚刚梦见你了,梦见你又要离开我…… ”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忧心忡忡,我蓦地住了嘴。
屏住声息,默默凝视着因为疲惫而陷入深眠的他,默默凝视着这张卸下所有心防而在我面前展露的毫无防备得睡颜,我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从眼角沿着面颊滑落。无声的笑着,我哽咽的说道,“木头,我并不是难过,我只是太高兴了。正是因为太高兴,太舍不得你,我才近乎于疯狂的想要和你马上离开这儿。然而…… 然而你的一生,到现在为止都一直是为了别人而奔走辛劳。我并不希望,并不希望你此后的生命还要因为我这个意外的包袱,而背负上另一道沉重的负担……”
“木头,你没有父亲、没有母亲,甚至连个安稳的家都没有…… 因为你什么都不曾拥有,我才更想,更想让你以后的人生中能比现在拥有的更多……”吸吸鼻子,我强忍住心底泛上来的悲哀,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平的情绪。深深呼吸一口,再仔仔细细的多看了他几眼,我微笑着收回手,悄悄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榻。拾起散落一地的衣裳,我慢慢地给自己穿上,用手一一抚平衣衫上的皱痕。
给自己梳好发髻,再插上发簪,我万分不舍的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之中的刹。不忍心叫醒他,亦是不忍心与他面对面的分别,哪怕是短暂的离别,都让我难以忍受。缓缓步进床榻,我俯下身子,悄悄在他脸上亲吻一口,满是宠爱亦满是柔情的对他低声诉说,“别担心,一会儿我就回来了。”
悄悄步出厢房,我轻轻地阖拢屋门。
我的男人,是一个成熟稳重心思内敛的少言之人。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他点头,也并不一定代表他赞同。之前的相处经验告诉我,虽然辛苦,他还是会甘之如饴地为了某个人而勉强压抑自己的脾性。我的爱情,李相的恩情,对于刹而言都是一种无法完全割舍的情感。我不知道我的猜想对不对,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对于一个太有责任感且又处于夹缝之中的男人而言,无论他做出任何一种选择,内心,必然是隐隐痛苦的。与其这种痛苦在日后的生活时有时无地折磨他所谓的道德底线,不如,来折磨我这个因为太多的失望、因为太缺乏安全感而心灰意冷、变得逐渐自私的小女人……
都督府邸是地处东二街。若是从东二街出来,无论是出城门还是往皇宫而行,皆只有一个相同的拐角口。如果我没有猜错,在这个路口转弯处,应该——
“夫人,请您上轿!”不容拒绝的声音传来,下一刻,一名带刀侍卫已经走至我跟前,面无表情地向我说道。不动声色的瞧瞧他,我再往他身后瞥去,果然,不远处的地儿,还整齐地站列着近百名萧府私人侍卫。
点点头,我顺从地掀开轿帘,正准备步入轿内,却惊愕的发现轿内居然还坐着一个人。
他的伤口,只是用布随意的包扎缠绕了几圈。白色的丝绢上,还留有已经干涸的暗红血迹。神色依然是暗沉阴霾,萧奕安紧紧地盯着我,目光是忿恨而又饱含了恼怒的意味。似乎是一宿未眠,他的双眼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一对眸子,完全没有了往日神采奕奕的神韵,剩下的,是无数疲倦与全部劳累。
愣了愣,即刻回过神来。我进了轿子,缓缓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彼此没有言语的沉默着,待到起轿之时,萧奕安忽然扔过来一个小巧的药瓶,瞧都不曾瞧我一眼,他只是语气冰冷的对我吩咐,“把药服下。”
漠然的接过药瓶,我打开瓶塞,看到了瓶子里装有很多颗粒细小的药丸。拿起瓶子放在鼻子底下嗅闻着,我顿时领悟过来。
冷笑着塞回瓶塞,把药瓶抛还给他,我不急不慢的开口回复道,“这药材里含有红花,我不服。”
“林婉之……”声线是低沉而沙哑,他怒视着我,瞪着我的眼睛,似乎因为躁动忿恨的情绪而快要冒出火光来,“我最后一次耐心的提醒你,你别不知好歹!”
“不是我不知好歹,是你萧奕安变得越来越莫名其妙。我林婉之从来就不曾按照你的吩咐遂了你的心意。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 ”笑着转头看着他,我异常冷静的反问道,“安少,你自己想想清楚,你以为你是站在怎样的一个立场上与我说话?又是站在怎样的一个立场上对我提出要求?”
“你……”顿时怔住,他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在此刻瞬时被我的逼问打断。愣愣的看着我,半晌,萧奕安本是恼怒的神色,却又突然变得复杂起来。
“你太习惯了,习惯于对别人发号施令,习惯于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在你们眼里,别人总是低贱的,别人总是懵懂不自知的,这正是你们这些高贵之人与生俱来的言谈内容与说话方式。”笑着,我慢慢的把自己的心里话一一道出,“安少你错了,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地位平等的。你不应该一直在我面前强调我是萧府的什么人,你应该在自己心底深处强调我对你而言仅仅只是什么人。”
“有些话,你本就没有资格同我提及;有些话,你更是不应该去相信。” 叹息一声,我转过头冷冷的看向他,面色依然漠然,“令我觉得颇为诧异…… 聪明如你,是真的不知道我在骗你么?”
“林婉之!你……”复杂的面色隐去,所有的疲倦也登时一扫而光,他的神色又转为恼怒与躁动。
心思,蓦然一动。轻咳两声,满脸堆笑的,我故作神秘的对他问道,“萧奕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神态泄露了你心底深处的秘密……”
怔了怔,他顿时闭了嘴,神色莫测的盯着我,只是眼底暗藏的意味,变得愈发晦涩难懂。
“你现在的神态,很像一个被人抢走心爱之物的六岁孩童……”冷笑着,啧啧嘴,我一脸可惜的反问道,“怎么,安大少爷你对我动心了?”
“痴人说梦!”当下,他立刻出声反驳。只是视线,却悄然从我身上移开而看向了别处。低哼一声,他满是不屑的说,“混账话,我看你是烧昏脑子了!”
“既然不曾对我动心,那我就更是奇怪了。以前你没娶明珠时,三天两头就往怡春楼跑,我何曾怒气冲冲的跑到怡春楼去撒泼撒野?再者,即使你往日整天戏弄我,我也没像你昨晚那般喊打喊杀,故意一石激起千层浪,仿佛是要毁天灭地……”大咧咧的盯着他,我满是调侃地叹息道,“正所谓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眼下萧府还算太平,用到我的地方也不多。你难不成是吃饱了饭没啥闲事干,所以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
“你……”皱起眉头,他转过头来恼羞成怒地瞪着我。
笑容隐去,神色随之一正,我面无表情的对他说道,“没有动心自然是最好。你该知道,我不是你可以一手掌控的人。”
低低一声笑,笑的有些邪气,亦笑的有些乖张。漫不经心的扫了我全身一眼,他的语气变的有些轻佻,“林婉之,想不到你穿这么一身衣裳,倒也有几分人模人样……”
“你并不美艳动人,当然也并不是十足愚钝…… 一个各个方面都不是突出的人,别妄想试图用你的挑衅心理来征服全天下。否则,它是你赖以生存的希望,也同样是你走向毁灭的根源!” 笑着,伸手勾起我的下颚,他语气微凉的警告我,“小婉儿,别天真以为事事都会如你所愿!”
“所有的事情,只要你决心去想,就一定能想到;只要你决心去做,也一定能做到!”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我一脸坚定的开了口,“我林婉之是堂堂正正地嫁进萧府,也同样能堂堂正正地走出萧府!总有一天,我会随着我的男人一起,光明正大的离开这个地方,无忧无虑的活着,幸福快乐的过完下半辈子!”
“是么……”微微眯起双眸,他那毫无温度的微笑,让我有些心悸。
“他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更没有所谓的兄弟姐妹。而我,除他之外亦是无牵无挂……”推开他的手,不示弱的回瞪他,我一字一句的说出口,“我不怕死,我怕的是不能和他死在一起。即使,即使只能多活一天,我林婉之也要尽全部努力,能给他一个安安稳稳的家!”
面色阴鸷的看着我,萧奕安居然没有开口驳斥我。
“虽说安少你有时会冒出鱼死网破的念头,但我还是好心的提醒你一句,我林婉之从来都不是你池中的鱼,你尽管去别处撒网!”莞尔一笑,我提醒他,“萧奕安,你大可对程玄佑坦明刹的身世。但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刹绝对比你有情有意,绝对不会抛下我不管。” 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他忽然叹了一口,语气也满是疲倦与劳累,摇摇头,他无声的笑了,慢慢地吐露出一句话,“林婉之,你究竟想怎样?”
“很简单!”一抚掌,我镇定得近乎于固执的坚持道,“大白天,我还是你规规矩矩的正夫人。至于入夜之后,我林婉之爱去哪就去哪,你管不着,更不能管。”
“我看你是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我在这个城市寻寻觅觅了三年,蓦然回首,才发现值得深爱的人就在身边。如果不是他,我早就因为背叛而发疯了。我曾经相信天长地久,但现实告诉我,唯一能掌握的,便是当下。萧奕安,你不能拒绝我的要求,正如我因为不能抵抗内心深处的绝望,而一时心血来潮做出让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情……”
情绪,在此刻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紧紧的盯着萧奕安,声音尖锐而有些刺耳,说出口的话亦是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我恨你们,恨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富贵之人!恨你们无穷无尽欲望,恨你们近乎于疯狂的贪婪…… 我现在,我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自己骗自己。你要知道,一个失去了全部所有的绝望女人,宁可选择毁灭,也不会选择与孤寂同眠!”
心脏,似乎是因为激动不安的情绪而快要蹦到嗓子眼。咬紧下唇,我默默的凝视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你……”无言的看着我,萧奕安的眸底闪过一丝深深的无奈。良久,他苦笑着,神情艰涩的开了口,“好罢。”
……
明天爱谁(下)
“你……”无言的看着我,萧奕安的眸底闪过了一丝深深地无奈。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是晦涩且令人难懂的,苦笑着摇摇头,他开口道,“好罢。你想如何,便是如何。”
愣了愣,我终于舒心的缓了一口气,为自己的胜利欢欣不已时,脑子却又忽然一个激灵,我不确定的开口问道,“萧奕安,你该不是又有什么事有求于我吧?”
“你若是没些本事为我消灾解难,你以为你还能够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地坐在这儿?”冷冷的瞥我一眼,萧奕安脸上的表情,愈发的暗沉。
被他堵的一愣,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我伸手撸起轿帘,看着越来越清澈明亮的天色以及逐渐变得繁华喧闹的长安街景,淡然的,我哼了一句,“嗯……”
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是孤独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自觉或是不自觉的总会与旁人发生纠缠牵绊。看似不经意的小细节、或是偶然发生的插曲却能在关键时刻左右着你的决断,甚至是决定你的命运。不论你是多么极力掩藏自己的能力,努力封锁自己的存在,却还是无可奈何的活在了别人欲望的视野之内。可悲的是,大部分情况下,你对此却是浑然不察。
我…… 我并不想成为他人整个阴谋事件的起点。然而阴谋一旦启动,我亦明白自己将无可避免的陷入其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那一刻,我必须狠下心肠让整个阴谋在我手上到达它们宿命的终点。
第 2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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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23 章
天,已经大亮了,路上的行人们你来我往,逐渐喧闹的声响彻底打碎了长安城沉寂了一夜的平静。只是街边长凳上还结着一层薄薄的露水,在晨光的照射下闪现出耀眼动人的光泽,仿佛是在告诉我,昨天与刹的相聚,不过是场黄粱美梦……
“停……”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我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身上。因为只能看到他的背影,我猜不出他的实际年龄。但是莫名其妙的,他的背影居然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种不可言喻的熟悉情怀,仿佛是潜意识的自动从心底深处迸发。把头探出窗外,我对着轿夫连声吩咐道,“停轿,快些停轿!”
“林婉之,大清早的你又发什么疯?”我正欲起身下轿,却被萧奕安伸手按在了原位上。以手臂紧紧地圈住我的肩膀,他恼火的问道,“你为何总是不肯消停……”
“安少,你先放开我。我看见了一个人……”
“乖乖坐着,哪儿也不许去!”
“你……”气急之下,我只好张开嘴在他的手腕上重重的咬了一口。吃痛一声,萧奕安按住我肩膀的力道顿时减弱。用力推开他,我三步并作两步的步出轿外。出了轿子,我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四处搜寻张望着那名男子的行踪,睁大眼睛细细的瞧了许久,却失望的发现,那名男子早已不知去向。
他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留给我的,却是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的满腹疑问。
失落的叹息一声,我别开视线,偏过头却意外地对上了萧奕安满是愤怒的俊脸。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我的身侧。他的神情,又变成了昨晚我见识过的躁怒与忿恨。他沉着脸站在我面前,周身散发出来的咄咄逼人气势,让我有些惶恐。下意识的往后退,我挤出一抹笑容对他耐心地解释道,“安少,其实是……”
一声清亮的声音彻底阻断了我所有的话语,所有的思绪也在那一刻停止中断。捂着左脸,我只感觉到脸颊处一片火辣辣的疼。
“林婉之!你无时无刻不在我面前刻意炫耀、刻意标榜你所谓的忠贞爱情,然而你知道不知道,你的目光永远是驻留在他人身上!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左顾右盼三心二意的女人,除了拥有阴险狡诈的目光,除了拥有一张刻薄尖酸的嘴,除了拥有一脸迷惑人的虚伪笑靥,你还剩下什么?!对,我差点儿忘了,除了这些,你还会不惜出卖身子勾引一个又一个不同的男人!”
冷冷的盯着我,他的神情流露着对我的嘲笑与讽刺。说着如此伤人的话语,他依然是不急不慢娓娓道来,只是从他语气里,可以听出暗藏的全部轻佻与悉数蔑视。阴鸷的笑着,他满脸厌恶地脱口而出八个字,“水性杨花,甘愿犯贱!”
手,缓缓地放下。迎着萧奕安眼底流露出来的鄙夷,迎着路上行人的驻足观望以及他们不怀好意的打量,强忍着疼痛,强忍着从心底泛上来的委屈,我轻轻地笑了,笑的却是毫不在乎,“相公,婉之先自己回府了。”
不去看他的表情,我径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抬头挺胸,一步一步镇定地往前走。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够再度伤害我。我并不介意萧奕安用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来侮辱我,在他眼中我是个人还是条狗,一切都不重要。我从来不曾在意过他,又何须在意他对我的刻薄评价?只是…… 只是我明明知道这个道理,为什么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甚至连心情,也由先前的爽朗变得潮湿不堪……
泪,终于没有预兆的流了出来;而左手,却忽然被某个人轻轻握住。
“我其实早已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他不可能为了我而放下一切…… 但我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而开始自己骗自己。我沉浸在一个人编制的美梦中,每天都像佛教弟子一般,把他的许诺当成舍利子进行最虔诚的顶礼膜拜。似乎这样,我就真的能够获得幸福。然而我亦明白,日复一日的自我欺骗,不过是想亲自等待梦想破灭的那一天……”泪眼婆娑地看着萧奕安,我的话语变得不受控制,而全部悉数道出。
“他似乎是源源不断的给予我希望,而我则是孜孜不倦地抓住最后一抹温暖…… 他的一生,总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理由。爱谁、恨谁、做什么、不做什么,他永远是有着最充足最无法驳斥的理由。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在我面前流露出痛苦的情绪,也可以理所应当的……”
“也可以理所应当的要求你对他献上最忠诚的祝福……”拉着我的手缓缓前行着,萧奕安此刻的神情是极其淡漠的。瞥我一眼,他平静的阐述道,“人,都是自私的。而程玄佑,只不过比他人更多了一两分私心。当你犹豫着要不要自己骗自己、要不要跳入阴谋漩涡时,你就应该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承受得住那份毁灭性的打击与心碎。而我以为,你显然不具备独自舔伤的能力,更无法将之忘怀……”
“不,我已经忘了!”一脸坚定的,我打断了他的话,“至少,我正在试图忘记,把他从我的记忆里一点点剔除……”
无声的笑了,萧奕安笑的颇为得意。挑挑眉,他意味深长的开了口,“小婉儿,忘记一个人并不只是嘴巴上说说心底就真的能忘却。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了,又为何因为我区区八个字而伤感地落了泪呢?你方才明明是在怀疑,怀疑你是否真的再次拥有了一份真挚的情感。而你的怀疑,恰恰泄露了你掩藏在外表之下内心深处的不安,你根本就不爱……”
“不,我爱他!”话,不曾犹豫地就冲口而出,我定定的望着萧奕安,神色凝重的说,“我爱刹,此生不渝。”
他那从容不迫的神情瞬时变得有些僵硬,默默无言的盯着我看了良久,萧奕安突然嗤笑一声,带着嘲弄的语气驳斥道,“小婉儿,爱一个人也并不是嘴巴上说说心底就真的爱上了。你一遍又一遍反复强调你爱他,在我看来,那正是你信心不足的表现。你在怀疑,你在害怕,你又开始自己骗自己,所以才会不厌其烦重复着你所谓的爱情誓言。只有这样反复提醒自己,你才能够编织出另一个谎言,自以为是的以为又再次获得了幸福……”
“你胡说!”愤然的把手抽离开,我恼羞成怒的瞪着他。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底最清楚。”笑了笑,他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我,以一种轻蔑的口吻说道,“我唯一觉得好奇的是…… 当你再一次幻想破灭而被人抛弃之时,你又该找哪个男人来填补你内心与身体的空虚?当然,去过怡春楼的男人很多,各个有权有势,不在乎都督大人一个。你可以慢慢挑选……”
“住口!”咬牙切齿的,我快要被这个男人的恶言恶语刺激得爆发了。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总有法子能让一个跌入情绪谷底而变得颓废的人即刻恢复“勃勃生机”。果然啊,与人斗其乐无穷。嗤笑一声,我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大步向前。
“林婉之——”没走几步,从身体后方传来了他带着笑意的呼唤声。皱起眉头,懒得同他斗嘴,我继续自己的大步流星。
“林婉之,你知不知道你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什么是‘一入候门深似海’?!我们这种人,看上去似乎什么都可以拥有,但实际上是什么都不曾拥有。终其一生,我们最不可能的得到的,就是‘幸福’。”
怔了怔,停下脚步,我面无表情的侧过身子,不急不慢的开了口,“萧奕安,你今天的话,未免说得太多了。”
冷漠的笑着,他一脸的不以为意,“林婉之,是你太愚昧。”
“安少,正是因为你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可能获得幸福,所以你只需要慵懒地睡在美女榻上,享受着世间最昂贵的千年普洱坨茶,尽情挥洒你的人生岁月。而我……”莞尔一笑,我晃晃脑袋,带着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而不由得发出感慨,“而我,则终有一日与我的男人离开这座金丝牢笼,下地种田,慢慢变老。”
我知道,我是懦弱的,我的懦弱来自我有限的才能以及我对自己才能清醒的认识;然而我亦是坚定的,我的不足使我的思绪愈发明智,我的明智赋予了我常人想象不到的勇气和魄力。而我将凭借着全部的勇气与魄力,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林婉之,你在做梦,永远不可能有这么一天……”阴冷的笑着,萧奕安此刻的神情,居然有着我无法理解的固执,“像你这种顽劣的女人,若真有哪个男人对你动情,也只不过是他们无尽折磨的开端。男人的天性,都是不受限制不受拘束。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忍受你这种蛮横的性子,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屈身于平凡而……”
“谢谢,但是不劳你安大少爷为我操心。”冷笑着,我一脸感激的对他连声‘道谢’,“我林婉之虽然性格蛮横但从来不强人所难。当然,你大可放心,被我痴痴纠缠而受尽无穷折磨的男人,不论是谁,都绝不会落到你头上。因为,婉之从来就不想与你发生任何纠缠,即使有,亦是迫于现实的无奈。”
目光在我脸上逡巡着,他忽然笑了,紧接着语调平缓的开了口,“小婉儿,你别忘了,当初并没有人拿刀逼着你嫁……”
怔了怔,我顿时无话可说。沉默着,忽然低叹一声,我不再去理会此刻萧奕安复杂神情背后掩藏的是怎样扰人的思绪。无谓的摇摇头,我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只是在离去的那一瞬间,我突然真的感到一丝好奇,如果当初不曾设计嫁于萧奕安,我们各自的人生走向会不会因此而有所不同?
既见君子
不久之前,我曾天真的以为,我和萧奕安实际上是攻受互换的关系。
他并非霸王强攻,我亦不是乖乖弱受。抛开身份背景的差距,抛开意识形态的不同,抛开男女力量对比的悬殊,单纯地就目的而言,我和他都是期望在有穷的运动战中夺取最大范围内的胜利。我并不会因为一时局部战争的失利而屈居下位感到被动沮丧,我始终牢记我的坚持,就是如何在层出不穷的运动战中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然后转为力争上位。同样的,他亦深知此点利害关系。所以,萧奕安从不手软,我亦不会退缩。
于是,就有了无止境的争斗。从单挑发展为互殴,从明争暗斗发展成为公然叫嚣,然而在无比强悍的局势面前,凶猛如我、狡黠如他,皆不得不低头。声势浩大的平原战终于降级为零零散散的巷战。
然而,战斗一旦开始,就会朝着双方都无法预料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我以为,男女之间的较量,高级的说法那叫斗智,低级的说法那叫斗殴。时至今日,在这场两性间的持久消耗战中,我万分不解的发现,我似乎是日落西山、渐露颓势了??
第一天
“安少,你交待下来的《金刚经》我全都抄完了,一共是二百一十三遍。”
“嗯。”
“咦,干嘛拦我?说好了入夜之后,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嗯……”
“嘿嘿,那您就暂且止步,婉之不劳烦您送了。(*^__^*) 嘻嘻……”
第+N天
“安少,你交待下来的刺绣我全都绣完了,一共是九十九朵白牡丹。”
第 2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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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24 章
“林小婉,左上方的那些图案是什么?”
“牡丹。”
“牡丹?我怎么觉得你是饿昏了头,所以绣上了九十九只肉汤包?太丑了,重绣。”
“放屁!老娘手都麻了,你爱看不爱,鬼才会给你重绣。”
“二十个脏字,按照规矩,加罚二千遍《大通方广忏悔灭罪庄严成佛经》。”
“你……”
“当然,小婉儿你若是不乐意在萧府书房里做完这些活,大可以带着绣针与笔墨去你的都督府。不过千万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当天的活儿若没做完,第二天则是加罚一番……”
“萧奕安,你你你……好,算你狠!”
第+N+N天
“安少,今天的抄写、刺绣我都完成了……”
“谁让你做这些的?”
“嗯??!”
“海棠没知会你么?今天应该是练习转踏舞。”
“转踏舞??萧奕安你怕是脑子进水了吧,居然让我跳起舞来了?!”
“没错,一个家世显赫身份尊贵的女子,琴棋书画必须样样精通。当然,也得偶尔略通一二支舞蹈。”
“我不跳,我天生手脚不协调。”
“不协调更要练习。”
“屁……”
“咳咳,注意你的吐辞。往后,明珠就是你的师傅,好生和她学。”
“……”
第+N+N+天
北院后院
待到明珠离开,极度的疲劳让我再也顾不得什么夫人形象,全身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大字趴开,以一个极其随意的姿势舒展开双腿双臂,我累的是一动也不想动。
NN,逼我跳舞那我就跳吧。可是,明珠一会儿嫌我的背没挺直,一会儿嫌我的手举得不高,一会儿又嫌我的面部表情不够投入……丫的,这哪里是在训练我跳舞?明明就是借机刁难么?!
怔怔地躺在地上,看着还未完全落山的夕阳,我不由得一声哀叹。除了刚开头几次我斗赢了萧奕安那头猪猡,后面连续几天我都被他整得半死,不是抄写诗文抄到天亮,就是绣花针刺破了十个手指头还得继续忍着痛咬着牙绣牡丹图,或是像现在这般天天在原地扭秧歌。
神啊,一天折腾下来全身散架不说,身体上下能闪到的地方,几乎都闪了,只差没把自个儿的脖子给扭了。被他如此整蛊下来,别说有心情去见刹,我连迈出北院的体力都荡然无存。
连着叹息了好几声,我还是撑着酸痛的身体勉强站了起来。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刹,恐怕他也有些心急。我现在是彻底领悟到了,同样一件事情,做与不做其实是具有双刃剑的效力。不论你选择了哪一决定,总归还是要承受来自另一方面的压力与委屈。
如我所预料的,看似甜蜜却没有确切尽头的暗中幽会生活确实不适合刹这种凡人。他虽然是闷葫芦,但却很有道德感,表面看上去,他没有与我就离不离开的话题继续纠结。但是,我心底总是有些放不下。令我一直忐忑不安的,是他的内心与他的外表始终不协调。我不知道他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也因此无法准确地揣测他的底线在哪儿……
哎,欲速则不达,总之现在不能急,一步一步来罢。
撑着疲软的身子走回自己的居所,吩咐月荷给我注满一桶热水,待她退下后,我毫不犹豫脱光了衣服直接步进桶内,痛痛快快地洗起香喷喷的花瓣澡来。
明天,是四哥萧奕轩的生辰。这些天,萧府亦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眼见着,不断的有礼单贺品送了进来。而明天,又有一场极其盛大奢华的庆宴,看那张灯结彩的阵势,估计来往的宾客也必定是位高权重、非富即贵。
顺手捻来一朵花瓣细细把玩着,我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也不知道程玄佑和刹会不会也前来祝贺?哎,他俩要真是来了,我还真无法想象萧奕安会摆出怎样一张臭脸。加上乔楚楚、加上上官紫儿,一大帮子心思各异的人齐聚一桌,还真有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
沉浸在热水里,四肢的酸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而倦怠感却随着身体的逐渐放松而愈发强烈。控制不住的,一个接一个打着哈欠,悠闲地泡在水里给自己按揉着酸痛的臂膀,我眯起双眸,无比慵懒的把身体抵在桶壁上,闭目养神。
睡一会,就睡一会儿,太阳下山后我就去都督府…… 默念着,那些恼人的事情全部被我忘之脑后。而神智,也开始迷离……
啊欠——
没有预料的,我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声音之嘹亮,本是陷入梦境中的自己也即刻被惊醒。迷茫的睁开眼看着屋内,我这才惊觉室内已是漆黑一片,而自己更是泡在完全冷却的水里,混身冰凉。
哆嗦着,赶紧从冷水里站起来。麻利的给自己套上衣衫,我一边颤抖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地躲进床榻,捞起被子,赶紧裹住四肢。当下,已是十月,气温已经很凉沁了,尤其到了晚上,更是让我觉得寒冷。
蜷缩在锦被里,不断以手摩挲着自己冰凉的双臂,这才觉得身体稍稍温暖起来。缓了一口气,我刚欲坐起身,本来是紧闭的屋门却突然被人轻缓地推开。全身一个激灵,因为寒冷而尚未平复的心绪又即刻变得复杂起来。天呐,大半夜的不会是那个混世魔王不安好心偷偷潜入我房内吧?不动声色的,我维持着侧卧的姿势,而手,却缓缓滑向枕头底下,紧紧地握住藏匿多日的匕首。
瞪大眼睛盯着门口,本是细小的门缝缓缓加宽…… 瞬时,一个人影快速的闪了进来。稍稍犹豫了会儿,人影却悄然向我床榻步来。见此情形,我赶紧闭了双眼,大气也不敢出。似乎,那人正轻手轻脚的靠进床头,面颊上方感觉到的温热鼻息也越来越迫近,我忽然睁开双眼,从枕头底下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向他刺去——
“囡囡,是我……”手腕,被那人轻松地扼制住。
啊?!头上顿时冒出一排冷汗。定定的看着刹,我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满脸尴尬的陪着笑,我有些意外,“木头,你怎么来了?”
自我手里取过匕首,刹的眼底流露出几分惊讶。默默的凝视着我,他忽然不着边际的开口问道,“婉之,你……你一直都带着匕首防身?”
那一刻,我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疑惑,但是,若现在同他解释,我又担心越描越黑,越说越错。无奈的,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我笑着拍拍床榻,示意他在我身边躺下。待他亦躺下之后,我手脚并用像条无骨蛇一般缠了上去,一脸满足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像个孩子般皱起鼻子,我撒娇道,“木头,我想你了……”
“嗯。”轻轻的搂着我,他低低的回复了一句。
“木头,这个时候呢,你应该说你也很想我。”伸手,掐掐他的脸,我眉开眼笑的说。
“我也很想你。”亲亲我的额头,他一脸宠爱。
嘿嘿,孺子可教,不错不错。
紧紧依偎着,我心满意足的缩在他温暖的怀抱,“木头,你是怎么进来的?”
瞥我一眼,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复杂,“以来,我也来过。” 的 经他一提点,我这才忆起萧奕安娶明珠的那夜,刹也是一个人在这件屋子里默默等待着我的到来。惊觉自己的失言,我只好尴尬的笑着,再次转移话题,“这几天,兵部忙不忙……”
第 2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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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25 章
“囡囡,我想带你离开。”他突然打断了我的话,语气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完了,几天不见,话题又开始纠结。笑着,在他的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耐着性子第N+次连哄带劝的解释道,“木头,不是我不想和你离开。不是和你分析过么,我们若是一时冒险离开,估计走不了多远就会被人认出来。与其冒着杀头之罪仓皇离开,不如我去试试太子殿下的口风,待到他默认了,我们随时可以离开。所以啊,你也不要心急,稍稍有些耐心,慢慢来……”
“慢慢来?那究竟是等到什么时候?”
“耐些性子,应该不会太长,太子殿下赠与的信物还牢牢地握在我手上呢。”笑着,半撑起身子,我抬起头望向他,见他面色依然有些不悦,我只好二度无奈地转换话题,“对了,明天是镇远将军的生辰庆宴,你会来么?”
“你希望我来?”凝视着我,他不确定的问。
“当然不希望你来……”往他怀里噌了噌,我噘起嘴,一脸坏笑道,“你现在可是长安城里赫赫有名的万人迷,你若是英姿飒爽的站出来,我怕太多未出阁的女儿家会被你迷倒。我倒是希望,你把自己洗干净了,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等我。”
“是么……”在我耳际低喃着,他忽然抱紧我,使我们彼此更加贴近对方,“那你这些天怎么不来见我?”
笑容,顿时从我脸上隐去。我怔怔的看着他,看到了他眼眸深处那一抹不可忽略的置疑与疑虑。默默地,我叹息一声,“木头,我……”
嘴,忽然被他的唇堵上,厮磨交缠着,直到我快要呼吸不过来,他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我,声音暗哑的低诉道,“我想见你,可是每次见了你,你却总在我沉沉入睡之时悄然离开。囡囡,清晨醒来发觉你不在我身边…… 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压抑。”
“抱歉抱歉,我只是不想吵醒你。”一脸歉意的,我马上解释,“我常常醒得比较早,见你平时都很忙,便想让你多睡会儿……”我承认,我的确有私心。为了防备程玄佑,亦是不想把我和刹的关系过早公开曝露在他人面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些日子,我只能在天黑之后离开萧府,天亮之前再从偏门溜回萧府。如此一来,虽然见面时间短,但毕竟是安全的。除了萧奕安、月荷,其他人并不知情。
默默无言的看着我,刹又开始沉默了。
“别这样,我也希望我们俩在一起开开心心,而不是……”话,刚刚开了头,我却蓦然住了嘴。因为这番话来的是如此苍白,毫无说服力。清清嗓子,我只好第三度转移话题,“木头,镇远大将军是不是人缘挺好?”
“嗯。”
拜托,不要只给我一个字。你只说一个字,我怎么接话啊?彼此沉默着,只会让气氛越来越尴尬。轻抚着他的背,我半开玩笑的开了口,“这几天送礼的人特别多。听上官紫儿说起,西院凌烟阁的三间屋子都堆满了贺礼,全是天下奢华稀有之物…… 你什么时候混到这份上,我就不担心下半辈子的生计了,即刻收拾行囊,和你一起出逃。如何?”
嬉笑着看着他,期待着他的回答,他却只是静静地把头倚在我的肩窝处,一言不发。
“怎么了?”我推推他。
沉默着,良久之后,刹才低低的开了口,“囡囡,你现在开心么?”
“傻瓜!”往他脑袋上敲了一记,我笑道,“果然是块木头,居然到现在了还会问我这个问题。”
无声的笑了,他搂紧我,在我脸颊上落下一吻,“和你在一起,我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
“那当然,我是你的开心果。”依偎在他怀里,此时此刻,我的心情也被前所未有的幸福充实得满满。
“累么?如果累了,就睡吧。”轻拍我的后背,他满脸爱怜的问。
“不要,我不要睡,我要和你说话。”我噘起嘴,恋恋不舍。
“那你想说些什么?”他笑了。
握着他的手,我试探性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在这个世上或许还有家人?你,你要不要试着去找寻他们?”
平和的表情,瞬时变得有些僵硬。不曾犹豫,他只是淡然的摇摇头,语气薄凉,“罢了,不可能找得到。”
“但是……”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缓缓诉说着,刹的眼眸深处流露出一抹淡淡的伤感,“这么长时间,我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倘若真有…… 就祈求上苍保佑他们,让他们一辈子太太平平罢。”
“嗯……”默默无言的,我用力搂紧他。此时此刻,千言万语不如一个拥抱更加来得合适。
“木头,我想唱首歌给你听。”笑嘻嘻的,我开口道。
“嗯。”
“竖起耳朵听好了,我只唱一次。”
“好。”
“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慢慢地爬在沙滩上,数着浪花一朵朵。你不要害怕,你不要寂寞,我会一直陪在你的左右,让你乐悠悠。”
“婉…… 你,你这是唱的什么歌啊?”
“嘘…… 日子一天一天过,我们会慢慢长大,我不管你懂不懂我在唱什么。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爱上我,因为我觉得我真的很不错。”
“婉,你……”
“时光匆匆匆匆流走,也也也不回头,帅哥变成糟老头。哎哟那那那个时候,我我我我也也已经是个老太婆。拉拉拉~拉拉拉,我们一起手牵手;拉拉拉~拉拉拉,数着浪花一朵朵。”
云胡不喜(1)
对于深居萧府大宅院里的女人们而言,生活总是无时无刻不为她们提供可以展现荡漾风情的舞台。娴雅得体是她们一生由始至终的奉行原则,妩媚动人、柔情似水更是她们与生俱来的高贵品质。与气宇轩昂、果敢不凡的男人们相比,萧府里的女人们是这浮华背后最后一道动人心弦的华美装饰品。
在这个值得炫耀值得张扬的日子里,无论是老爷子的姨娘们,还是各房各院的正妻侧室皆是盛装打扮。有意或无意的,她们的眉宇间总能流露出一抹清冷与孤傲…… 或者说是,让我觉得颇有些不自在的薄凉。
除去上官紫儿与四哥萧奕轩,凡是出仕拜官的男人们都去了正厅与不断前来拜访的高朋贵客寒暄客套,而我们这群夫人们则是无所事事地待在偏院,闲话闲话家常,道道东家长西家短。女人之间的八卦,永远不嫌太多。
然而,我的话题明显与她们不搭。二嫂的性格和萧奕璋很像,都是性子清高孤冷之人,说出口的话时常让我觉得琢磨不透她的用意。而三嫂亦是不怎么见待我,时不时绕着圈子讽刺我一两句。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自然是懒得演戏,干脆找了个藉口借故离开,高高兴兴地领着临儿至西院院落玩耍,一侄一婶玩得好不自在。
显然,我低估了学龄前儿童的RP值。一旦爆发起来,连我这个成年人都受不了,忙不迭地在心中暗自叫苦叫累。
“临儿,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和别人比起来,你却比较胖?”叹一口气,实在受不了这个小孩儿一直纠缠我陪他放竹蜻蜓。方才跑了好几个来回,我都累出了一身的汗。笑嘻嘻的,我用枝条在地上划了个长长的‘十’字,然后故作神秘地对他发问。
贼贼的笑了,轻咳两声,我开始一本正经的分析,“你今年都六岁了,六岁的男孩可是……可是三分之一个大人。你要再这么胖下去,徐家那位白白嫩嫩、娇娇滴滴、可可爱爱的小千金若可就不会喜欢你了。所以啊,为了你的将来…… 十字跳吧!”
呆呆的看着我,小孩儿显然是没有明白我话中的含义。
“不懂?不懂没关系,小婶婶示范给你看,你照着做便是。”站起身,刻意放慢动作,有模有样的示范了一个回合的十字跳,我乐滋滋地问,“临儿,看懂了没?顺序就是这样的:右下、左下、右上、再左上,最后回到右下。往返来回多练习几次,保准你除去一身赘肉。”
“小婶婶,临儿不要……”
“听听,好好练习几次,减减你肚子上的肥肉。你想啊,要是你爹也像你这么胖,你娘还会嫁给你爹么?”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得意洋洋的,我眉开眼笑地对他哄骗道。
第 2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26 章
小破娃,叫你跳你就跳罢…… 老娘我被转踏舞折磨的半死,再加上昨天夜里与刹闲聊了一宿,几乎没怎么入睡。今天顶着黑眼圈还陪你跑了好几个来回,再多跑几次,我觉得我要挂在你前头。精力充沛?行,那就原地跑。
嘟嘟嘴,万分不情愿的,临儿照着我方才的示范开始了原地十字跳。刚开始几个回合,他还觉得似乎有那么一两分乐趣。可是越往后,他就忍不住开始抱怨了,“小婶婶,临儿觉得累……”
“乖孩子,再多跳几回,生命在于运动哇。等你像你爹一般高大英俊帅气逼人,徐妹妹就自然而然对你上心了。”舒了一口气,悠闲自若的给自己擦着汗,我笑得愈发得意了,“都怪你娘把你养的太好了。这些日子来,愈来愈胖,现在可不是唐朝,不流行丰腴美。将来……”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突然没有预兆地挨了一记拳头。下意识地掉头朝身后望去,只见萧奕安蹙着眉,面色不善的瞪着我。
“临儿,为何在原地跳来跳去?”一句颇有喜感的话,从萧奕安的嘴里说出来,就不再幽默搞笑,而是饱含了几分愠怒。
不安地瞧我几眼,仿佛是受了天大委屈般,临儿忽然眼眶一红,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叔叔,小婶婶嫌弃临儿胖……”
好小子,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告状!
“胖??”匪夷所思的瞪我一眼,不容我解释,萧奕安突然朝我迫近,趁我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伸出两只魔爪紧紧地掐住我的脸,然后用力往外拉扯。挑挑眉,他狡黠的笑了,“临儿,小婶婶现在胖不胖?”
“疼,快放开……”脸颊一阵酸痛,我不由得低呼出声。
眼圈不红了,一脸的委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擦擦眼角泪花,临儿竟然咯咯的笑出声来。“小婶婶不是故意欺负临儿……”转过脸看向我,临儿把另一只肥嘟嘟的小手伸到我面前,奶声奶气的说,“不许叔叔罚小婶婶。”
吔,这小孩儿倒是从小就深谙攻人之术嘛!揉着酸痛的脸颊,牵过临儿一路慢走着,我张嘴便反驳,“我哪是在欺负他?我明明是在教导孩子,希望他健健康康。四嫂和你的方法都不对,像你们这么宠溺孩子,早晚都会……”
给小孩儿擦去脸上的汗,看也不曾正眼看我,萧奕安语气冷淡的嘲讽道,“你来教导孩子?以你这副火爆脾气,我只怕教出来的男儿各个是莽夫,育出来的女儿各个是泼妇。”
“你……”这个男人,自从那日不欢而散之后,他见了我的面,要么不说话,要么说出口的全是辛辣讽刺之言。相处了这么久,我惊讶的发现,我没有哪一次是彻彻底底凭嘴上功夫胜过他。
“以你这种阴阳怪气的性格,教出来的男儿各个是伪君子,育出来的女儿各个是真小人。”低声嘀咕了几句,我漫不经心地自言自语道。
漠然的瞥我一眼,萧奕安自顾自的往前走,并不搭理我。见他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撇撇嘴,我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的牵着临儿,一路无言地朝正厅方向而行。
进入正厅,放眼望去,已经座无虚席。盛大的场面,亦是热闹非凡。
“爹,娘……”进了厅,临儿见到了在红香木大圆桌前入座的紫儿与萧奕轩,一脸兴奋的赶紧挣脱开我的手,兴冲冲的对他爹娘直招手,“叔叔,临儿要去爹爹那儿……”
“临儿乖,你爹和娘今天要招呼宾客,暂时抽不开身照顾你。先随叔叔入座,等宴席散了再去找你爹罢。”紧紧的拉住急欲挣脱的临儿,萧奕安耐着性子对他解释道。待到好不容易把小人儿哄稳妥了,萧奕安再领着临儿往一处不太引人注目的方桌就座。见此情景,我也赶紧跟着他俩一同坐下。
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久,满屋子的人之中我并没有看到程玄佑的身影,也没有看见乔楚楚的身影。甚至是之前寄与书信说是要来探访我的乔大小姐,也并未携同夫君薛济出现。但是,我却看见了兵部尚书乔晟。这个老头儿坐在萧奕轩身旁,时不时地与之寒暄几句,表情永远是满脸堆笑。
“叔叔,我要娘……”临儿在萧奕安的身边坐着,嘟着嘴,不依不肯的撒娇道。
爱怜地摸摸临儿的脑袋,把桌前放置的一碟点心推至他面前,萧奕安温和的哄道,“听话,先等等。”
“怎么骠骑大将军没来?”轻轻的,我问。
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一口饮下,萧奕安才表情淡漠的回答道,“是没来。怎么,牵挂他了?”
“当然不是……”
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他再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默默无言的饮下。
“怎么明珠也没来?”不解的,我再次出声问。
脸色极度不耐烦的放下酒杯,萧奕安语气不善的张嘴讽刺道,“林婉之,你如果不想开口,就不要没话找话说。我并不介意你变成哑巴,左一个为什么右一个为什么,耳朵都要被你磨出茧子。”
怔了怔,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今天为什么火气如此之大。
“叔叔……”拉拉萧奕安的衣袖,临儿的表情变得有些惶恐。讪讪的看着他,小人儿不安的低喃道,“叔叔,小婶婶真的没有故意欺负临儿……”
把临儿搂进怀里,笑着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我故作轻松地宽慰道,“别怕,你叔叔说话向来都这么大声。没关系……”
无声的笑了,笑的颇有些无奈,端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萧奕安再度一饮而尽。
欲言又止的看了他几眼,我还是隐忍不住,硬着头皮开口道,“大少爷,你若真是有什么烦心事倒也可以说出来,两个人,总是可以想想法子。”
“不必了,你也帮不上忙。”摇摇头,他一脸冷漠。
见他又要给自己倒酒,我先一步夺过酒壶,不大确定的问,“是不是修缮望仙台的事宜……莫非,进展不顺利?”
无言的盯着我,他点点头。
把酒壶搁置在离他较远的位置,顿了顿,我好言相劝道,“你也别过于心急,毕竟这件事情耗费的银两数额庞大,一时半会也急不来。这些当官的各个都怕自己吃了亏,还是耐些性子,慢慢来。”
“慢慢来?眼下已经十月了,最迟十一月初就得动土。否则时辰耽搁了,根本不能在圣上的万寿节之前告竣。”揉揉眉心,萧奕安此刻的神情,是复杂而又疲惫的,“但是目前时日已经不多,银两数额又还有空缺……”
“缺了多少?”
略微思索了会儿,他压低嗓音,对我轻声吐出四个字,“一千万两。”
骇得差点没从座位上弹起来,大眼瞪小眼,我一脸的不可置信,“一个破楼阁,居然要费这么多银子?”
嗤声笑着,萧奕安说,“皇帝年纪大了,除了美人,更是喜欢奢华的东西,如今自然是不肯简单了事。”
垂下眼帘静静思索着,一时间,我也没了主意。这么大笔空缺,即使条件允许,若是让萧奕安分担的话,那萧府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他人捉住把柄恣意宰割了。可若是不让萧府分担,又上哪儿去填补空缺呢?
轻轻握上我的手,萧奕安淡然的开口道,“眼下,也只能重长计议、慎重行事了。罢了……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不动声色地把手缓缓抽离,我点点头,面色自如的应下。
无言的盯着我,良久,他忽然低低的笑出声来,似乎是自嘲,又似乎是在借着脸上笑意强行压下心中某种强烈的情绪。伸手拿过酒壶,他给自己斟满一杯,而后举起酒杯对我敬道,“小婉儿,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身上哪一处么?我最喜欢你的眼睛。你的眸底,总是会流露出一股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狂热情绪。明明我知道那种狂热兴许是你一时间的心血来潮,明明我知道那种狂热是最不切实际的妄念。但我有时却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对你感到好奇……”
“安少,你喝醉了……”自他手里取过酒杯放置在桌上,我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这个男人怕是喝迷糊了,居然也会开始说胡话。
“我不明白,你脑子里怎么会有如此多天真浪漫的傻念头?!你知道么?你其实很笨,真的很笨。”嬉笑着以手把我圈在怀里,萧奕安凑进脸,在我耳际低喃道,“你徒有一腔丰富连绵的爱意,却始终愚蠢的选择了用一种顽固、不知变通的方式表达你的情感。你的爱情,在不断伤害他人的同时,也必将结束自己的命运……”
“萧奕安,你别胡说!”又羞又恼的,我压低声音提醒他,“临儿还在旁边看着,你是他的叔叔,别藉着酒醉乱来!”
“乱来?小婉儿,我还什么都没有做…… ”低哑的笑着,他语气轻佻的反问道,“或者,你希望我对你有所作为?”
“你……”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我发觉这个男人脸皮真是越来越厚,简直可以用寡廉鲜耻来形容!
第 2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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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27 章
捏起我的下颚,迫使我抬头看向他,萧奕安一扫嬉笑嘲弄之色,神情竟然变得肃穆庄重起来,“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自己记牢了。人活在世上,有没有本事并不是决定此生平步青云最至关重要的条件。人活在世上,重要的不是你想要什么,而是你能拒绝什么。有时候,自以为是与自欺欺人会同等程度抹煞你对事实最深刻的反思,以及抹煞你对自身最清醒的认知。你如果真想不受束缚,就必须得把你对自由的要求降低。否则,麻雀有希望能和猎鹰一般翱翔飞行不切实际的理想,只会让自己摔的更惨!”
“我……”我皱起眉头,想要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大批神策军却在此刻突然闯了进来,将正厅里所有的人团团围住。
身着明光铠甲,程玄佑面无表情的踱步进入。不急不慢地扫视着厅内全部的人,他那冰冷的目光,从萧奕轩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了上官紫儿身上。缓缓的,他终于笑了,笑的是如此淡定却又是如此压抑,“左右神策军,给我仔细搜!”
云胡不喜(2)
满座的人,皆是一脸错愕的盯着这位神色凛然的大将军。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刻嗅觉到了某种不和谐的气息。程玄佑周身散发出来的咄咄逼人气势,竟是如此飞扬跋扈。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压抑。
“且慢。”放下酒杯,萧奕轩一扫方才的喜悦,神色也变得凝重肃穆起来。不慌不乱的站起身,他镇定而平静的问道,“程将军,为何让神策军包围萧府?”
“近日来,北方边境数个军事据点悉数被毁…… 而今,刑部得一密报,原来是有人故意将布兵图泄露出去……”面无表情地环视着厅内所有人,程玄佑语气冰冷的开了口,“镇远将军切莫见怪,程某也是奉圣上口谕行事,对一切可疑地点进行搜查。望您有所通融,不要为难了程某。”
“大将军,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夫君他怎么可能……”见此情景,上官紫儿也神色激动的站了起来。只是那只紧紧揪住衣摆不住颤抖的柔荑,泄露了她此刻甚是慌乱的心情。
闻言,程玄佑忽然无声的笑了,只不过他笑得是如此漠然。摇摇头,他的语速却刻意放缓,一字一句的,他慢慢张口道,“萧府上下,即使是翻得底朝天,也要全部给我搜清楚!”
心底暗自惊呼,我错愕地朝萧奕安对眼望去——此刻,他亦是紧抿着薄唇,神情是如此凝重,甚至是有几分阴霾。
“小婶婶……”拉拉我的衣袖,临儿一脸惶恐的低喃道,“小婶婶,临儿觉得怕。”
把临儿搂进怀中,轻轻摩挲着他的脸,我故作轻松的回答他,“好孩子,别怕……”
“笑话!同样都是将军,凭什么你想搜就搜?!”突然,三哥萧奕铨拍案而起,恼怒的瞪着程玄佑,他毫不示弱的反诘,“要搜,就从你的府上搜起……”
话还没有说完,一支冷箭忽然毫无预兆地擦着萧奕诠的脖颈呼啸而过,硬生生地刺入了他背后的圆木柱。低笑着,程玄佑面色阴鸷的再次开口道,“违圣上命者,斩立决。左右神策军,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搜!”
禁军开始鱼贯而入,任何一个地方都被他们恣意的占领,搜查。不知是谁先起身,厅内所有的宾客纷纷离座,皆是神色慌乱的朝正厅外跑去。场面,顿时变得嘈杂而混乱。哇的一声,临儿也在此刻放声大哭起来。连声哄着昭临,我将他搂的愈发紧了,“临儿乖,别怕别怕,小婶婶在这里,别哭……”
一会儿的功夫,方才还是座无虚席的正厅顷刻间变得冷清空荡。哄着临儿,我朝萧奕安瞥眼望去。此刻,未发一言的他,神色亦是愈发暗沉。而我现在的心情,也是混乱焦躁惶恐不安的。我有预感,今天,可能再劫难逃了……
漫长而焦急的等待着,过了良久,一位禁卫军突然来报,“大将军,锦盒里有一封密函。”
那一刻,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程玄佑一双眸子所流露出来的得意与欢畅。心跳,顿时变得愈发急促。下意识的,我搂紧了昭临。
锦盒里面放置的是一个羊脂玉瓶。拿出净瓶,程玄佑居然从锦盒的底层中取出一封书信。凝神屏息,我无比紧张的盯着他的脸。令我觉得困惑的是,他的眸底,居然流露出一抹意外的色彩。
清咳两声,程玄佑念出了那份书信的内容。信上的内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道明了是来自包括梁州刺史、青州刺史在内的几个南方郡县官员的联名信。信上提及,一旦北方边境再次开战,这些地方官员希望萧奕轩与萧奕铨能起事与之接应,希望萧奕璋携同京兆尹迎开城门,共同围剿京师。
“荒唐!”不可置信的看向程玄佑,大哥萧奕璋当即提出置疑,“程将军,此封信函并没有加盖上述刺史的章印,根本不足以采信。只怕,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栽赃陷害。”
“这些话,萧大人你届时大可自己对圣上解释。而眼下…… 神策军,把所有的人全部给我带走。”冷漠的笑着,程玄佑侧过脸,目光落在了一直未曾开口的萧奕安身上,“至于使司大人,圣上亦传下一道口谕,即刻召你与户部尚书入宫谒见。”
淡定的瞧我一眼,萧奕安无声的笑了,“敢问程大将军,这会儿,想必你以是谋逆罪论处我们?”
“自然……”
“按照南魏律典,谋逆罪的确是祸及九族。可是,刑部若一天没有对天下公布诏命,那我们就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罪臣。”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萧奕安朝程玄佑缓缓步去,“天子脚下,我相信如此一桩骇人听闻的大案断然不会敷衍了事。大将军放心,我们四个自然会随你去面圣。至于眼下,你不过是奉口谕行事,没有刑部碟纸,更无权带走萧府家眷。”
“奕安……”心脏,几乎是快要蹦到嗓子眼。咬着下唇,我低低的唤出声来。
他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踌躇了会儿,他终于转过身子,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神色依然是云淡风轻,“娘子,一个不喜欢思考的人,常常会选择循规蹈矩、明哲保身地生活。但若是因为古板而葬送了全部激情,他只会变得平庸起来。为夫一直很感激你的狂热,正因为你的狂热,才让我们的生活…… 变得如此不平凡。”
说完这番话,他只是静静的盯着我。只是从他那如水般平静的双眸中,我看到了一抹不同往日的柔情。莫名的,仿佛是受到鼓舞般,我一颗慌乱的心瞬时镇定下来。同时,我亦明白了他此刻的心意。
“不用多说了,走吧!”皱起眉头,程玄佑不耐烦的打断萧奕安的话,随即先一步转身离开正厅。眼见着四个男人在神策军的变相扣押下被迫带离萧府,我的心情,竟然有些酸涩低落。这种处境,亦是我不曾预料到的……
“爹,临儿要爹……”红着眼眶,昭临再次哭出声来。
陷入低潮情绪之中的紫儿被孩子的哭声惊过神来,神色悲伧的朝我步来,焦急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她终于隐忍不住悲伤而恸哭出声,“孩子,我的孩子,别哭……” “娘,临儿要爹……”白白胖胖的小手抚上紫儿的脸颊,小人儿哭的愈发厉害了,“娘,临儿要爹爹,要爹爹!”
这一哭倒好,本来就已是心乱如麻、惊慌失措的二嫂三嫂也不由自主的红了眼。悲悲切切的,她俩居然也用丝帕掩面、不能自己的哭了起来。
无奈的看着这群女人,看着这群哭的愈发不可收拾的泪人,本来已是混沌不堪的大脑被她们的哭声扰得愈发不清醒。晃晃脑袋,艰涩的咬咬下唇,我忽然一咬牙,怒吼道,“嚎个屁啊!男人还没死呢,嚎什么嚎?!要哭丧,留着披麻戴孝的时候再哭!”
一个孩子、三个女人被我嘹亮的嗓门顿时骇的一愣,神色错愕的看着我,她们目瞪口呆。
“来福,去把大门给我关上!从今天开始,若非他们回来,任何人都不得擅自离开萧府半步!否则,按家法处置。”深呼吸一口,我对管家来福大声吩咐道,“还有,记得和账房知会一声,自现在开始,下人们的月钱均加十两银子。”
怔怔的看着我,老管家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愣着干嘛?还不快下去办!”蹙起眉头,我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另外,选两个人武功高强的侍卫,让他们来正厅一趟。”
“这……”来福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照我的话去做,除此之外,什么都别问。”沉下脸,我语气冰冷的吩咐道。
待来福离开之后,深深呼吸一口,面对着眼前三位女人,我尽量保持镇定的低声询问道,“三个嫂子,方才婉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谅解。也请各位打起精神来,萧府现在还没亡,也不会亡。”
顿了顿,我再次开口,“我想请各位嫂子好好想想,几位哥哥们有没有在府上私藏比较重要的折子或文书?比如说…… 比如说和兵饷一事有关的?”
紫儿最先镇定下来,深深地思索了会儿,她非常肯定的回答道,“不会,奕轩他不会……”
“各位嫂子,现在是有人在故意设下圈套害萧家,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婉之希望,待会儿你们各自回院之后,仔细的搜一搜,凡是可疑的信函,通通烧毁,只字不留。”细细查看着她们的神色,万分艰难的,我把最坏的结果一字一句说出来,“方才骠骑大将军只是把他们带走…… 或许,或许不久的明天就是抄家了。婉之更希望,在最坏的结局到来之前,各位嫂子能谨言慎行、稳定各院的人心。切莫…… 切莫在这个紧要关头再横生枝节。”
“奕轩是被冤枉的!他一心一意辅佐皇帝,怎么可能会与南疆刺史们勾结?我不信!”紫儿的眼眶蓦然红了,语调亦开始止不住地轻颤,“只要核查礼单,一定能查出来是谁送的那份贺礼,就可以知道是谁……”
“四嫂,根本不可能查出来!骠骑大将军敢来萧府提人,必然有他行事的把握…… ”叹息一声,我也有些无奈了,“各位嫂子,你们都别慌。走一步看一步,我们切莫自乱阵脚。眼下,你们先各自回院,记得把改清理的文书通通销毁。”
哽咽着,二嫂和三嫂点点头,最先离开。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无奈之下,抱着昭临,紫儿亦先行一步回到西院。
没等多久,老管家领了两个身形高大的侍卫走进正厅。细细的打量着这两个人,我缓缓的开了口,“我可以信任你们么?”
这两人对视一眼,即刻屈膝下跪,一脸坦诚的回复道,“属下愿为夫人效力,愿为萧府效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好,很好!我代表我的夫君,代表整个萧府感谢你们至高无上的忠诚……”冷笑着,自其中一人的腰间抽出佩剑,我把剑扔在了他们面前,“既然如此,我需要一具不会说话的尸身。”
第 2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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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28 章
话音刚落,其中的一个侍卫就抢先一步执起剑,正准备自刎之时却被我赶紧出声制止住。笑了笑,我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行了,就是你了,先起来吧。”
挥退来福和另一个侍卫,待到眼前这位年轻男子起身,我好奇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姓齐名杨……”低着头,他恭敬的回答道。
点点头,我神色一正,压低嗓子对他吩咐道,“我需要你做件事…… 这件事,你必须完成得人不知鬼不觉,不可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是!”
“我要你…… 去户部北档房放一把火!”
……
对齐杨交待完事情,我也是急匆匆地回到了北院。命人准备了火盆,我在萧奕安的书房和起居室里翻了个底朝天。凡是与盐政、账目有关的书函全被我一把火烧的个精光。我不确定四哥他们能不能逃过这次劫难,但是我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萧奕安此去,若是再被太子殿下与户部尚书查出一些纰漏,只怕他也难逃一死。
他们这一去,相当于在押受审。敌不动我亦不动,我眼下能做的不多,惟有尽可能地帮萧奕安解决来自财政方面的攻讦。
火盆里的火,一直在熊熊燃烧着,待到所有的事情全部处理完毕,已经是大半夜。刚想缓一口气,月荷突然急急忙忙地敲门入内,拍抚着胸口,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小婉……”
“又怎么了?”
“小婉,有,有封太,太子殿下的密函……”
惊愕的瞥了她一眼,我接过信赶忙展开来看—— 信笺上只有简短的八个字: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愣愣的看着这封信良久,琢磨了字面意思良久,终于,我明白了太子殿下此刻的心绪。仿佛是自嘲般,我无声的笑了,笑自己的庆幸,亦笑自己的无奈。
深深呼吸一口,我快步走至书桌,执起毛笔赶紧写下一封信函然后递予月荷,“月荷,天亮之后把这封信送到‘君且留’老板娘手上。”
“是……”
“还有,这件事情你一定要牢记。从今起往后,至少八日内,我因为染上风寒而卧病在床,除你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打扰我的静养。你必须无时无刻不守在我榻边,好生伺候。”
愣愣的看着我大半天,月荷忽然转过弯来,用力点点头,她忙不迭地应下,“夫人,奴婢明白了。”
待到月荷离开,我静静地坐在木椅上,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一般,虚软而又无力。
李玄琛……他终于等来了命运的最终垂青。今日的胜利,归功于他这几年的坚忍不拔的耐心和步步为营的良苦用心。轻轻的叹息一声,眼看着这些阴谋慢慢向我围拢,我只是愈发倦怠了,倦怠了这么无休无止的争斗。
罢了,就让这所有,都在我手上结束吧……只是为什么,内心深处明明是前所未有得清晰,而眼角,却还是无法克制的滑下一道连我自己都觉得含义叵测的泪滴?
重返洛阳
静静的等待,又是一宿不眠。
思前想后,我不敢冒然从正门离去。待到齐杨从户部回来,趁着天还未亮萧府众人尚在熟睡,我便与他从听雨轩的密道悄然脱身。从乡间小路出发,出了长安城之后我们雇了一辆马车,日夜不停的赶路……
终于,四天之后,我再一次来到了六年前仓皇逃难之际曾经匆匆一瞥的城市——洛阳。
洛阳,记忆之中像花一般美丽的城市,如今已是带着它全部的狂放豪情向我迎面而来。即使是在令我多少有些黯然神伤的细雨笼罩下,我依然惊讶于这座城市呈予我的超乎想象的柔情,惊讶于市井百姓面部表情所流露出来的安逸恬淡的气息。长安的颓靡,在这一刻伴随着那场声势浩大的阴谋,似乎离我渐行渐远。而本是躁动不安的心情,却逐渐转为平静。
六年,时隔六年之后,我再次回到了洛阳城,回到了洛阳城第一商贾世家—— 程晋南的府邸面前。
程家府邸,还是这么的奢华气派、富气逼人。我依然清晰地记得…… 那个领着少年郎仓皇出逃的小如第一次面对这道时刻彰显着高贵、威严之气的朱红色正门时,内心深处所泛上来的一股子强烈排斥感。
豪富之家多妻房,佳丽三千后宫凉。
如今,当我不知不觉拥有了与这个家族可以平起平坐的身份背景时,我却没有了当年那份淡然而笑、转身离开的轻松之感。站在这道朱红色的门前,我可以想象出李玄琛日后若得知我奔赴洛阳时,脸上所流露出来的表情、甚至是猛然加快的心跳速度。这一刻,我居然有了种报复成功的强烈快感。
绵绵细雨,周密而仔细地覆盖住这座精致宅院中的每一个角落。通往禁闭正门的砖红通道两侧,各自陈列着一尊石狮,雨水沿著它们灰白色的头顶静静地滑下。一滴又一滴,似连绵不断的珠子般,成为了此时死气沉沉、令人倍感压抑空气中惟一的一线自由。
默默地叹息一声,我以指叩门,重重地敲击了几下朱红色的正门。
咯吱一声,大门缓缓地打开。和四年前一样,出来应门的,依然是位仆童。
“这位小哥,麻烦你通传一声,长安萧府有事造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我不急不慢地开了口。
狐疑地朝我和齐杨看了两眼,仆童淡淡地哼了一句,“二位请先在此等候,小的这就去禀报老爷。”
“我们……”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却转身走回程府,砰的一声,大门亦随之紧闭。
“太无礼了!夫人,不如我们……”皱起眉头,齐杨一脸的不悦。
“等等吧。该有的礼数,总该遵循。”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往里边的台阶上挪了挪身子,不想被雨水淋湿了裙摆。
“夫人,您是不是觉得冷?若觉得寒冷,属下这就去马车为您取件披风来。”察觉到了我细小的动作,齐杨一脸关切地出声询问。
摇摇头,我满是感激的朝他一笑,“不冷,这种天气,我还承受得住。”
顿了顿,齐杨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犹豫着,他终于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而问出口,“夫人,您为何要在萧府遭受巨大危难的紧要关头……偏偏选择来洛阳一趟?”
挑挑眉,我偏过头,嬉笑着开了口,“等会儿,你可要把我保护好了…… 这一次,我们是来打劫的。”
怔怔地看着我,齐杨一脸不解。
“不懂没关系……有些事情,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笑容隐去,我摇摇头,故作轻松的回答。
“是。”一时间,他也缄默了。
静静地等待着,直到雨越下越大,雨水滴落在石阶而反溅在我裙摆上时,我终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齐杨,我们已经等了多长时间?”
“回夫人,大约一个时辰。”
“……”
沉下脸,我再次以指叩门。而这一次,约莫费了一炷香时间,正门才徐徐打开。仆童探出身子,语气略微有些不屑,“二位,我家老爷不在。”
第 2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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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2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29 章
“不在?程老爷什么时候慵懒得以至于连个像模像样的藉口都不想找?” 嗤声一笑,我摇摇头,毫不在意的吩咐道,“齐杨,既然程老爷不在,那我们就进去等。”
“你们……”仆童的话,中断于齐杨的佩剑紧紧抵在了他的脖颈处。神色慌张的,他赶紧闭了嘴。
“带路。”沉下脸,齐杨语气阴霾地开了口。
“是是是,随小的来……”一扫方才的不屑,他忙不迭的应道。
在他的引领下,我和齐杨一路顺畅的进了程府内院。刚刚步至回廊,我们便被若干突然而至的弓箭手团团围住。即刻,一个身着白色华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弓箭手后方,神色淡然地吩咐道,“记得,留活口。”
“不行!”突兀的,一个尖锐刺耳的女音岔言道,“全给我杀了!”
“四妹,不可……”
女子的话音刚落,一道冷箭就朝我射了过来。
“夫人小心!”的,齐杨推开仆童,拉着我快速往旁边闪开,才躲过了冷箭的暗伤。
“没用的奴才!连一个女人都射不到!”瞪着眼睛,这名看上去年纪才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气呼呼的说道。
“四小姐,你应该庆幸你的家奴没有伤到我。否则,你们家族将会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付出沉重的代价!”冰冷的微笑着,任凭雨水沿着我的身体轮廓淋漓的往下滑落,我一字一句的娓娓道来,“恕婉之多言,为人处世先要弄清楚对方是你的敌人还是朋友,然后再决定是杀他还是爱他!即使决定要杀他,也要先摸清楚他的脾气禀性才行。否则,你将为你的愚昧,付出同样宝贵的生命。当下,在事态尚未变得复杂之前,婉之建议你最好保持克制。”
“克制??你把我们程府当成了什么地方?说来就来?!擅闯程府者,通通得死!”扬起秀丽的面庞,她一脸的不在意,“弓箭手,放箭!我要让他们即刻变成刺猬!”
冷箭尚未离弦之际,齐杨却在此刻施展出了他惊人的轻功。突如其来的一个闪身,他已是站在了程四姑娘的身后。用剑抵着她的喉,齐杨语气阴鸷的对众人警告道,“谁敢放箭?”
“放肆,你居然敢……”
“四妹,你先住嘴。没有我的吩咐,所有人通通不许放箭!”一脸不悦的打断程四小姐的话,这位白衣男子男子沉下脸,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我几眼,方才悠闲自若地开了口,“程府不欢迎萧家的人,所以也请萧夫人能够有所体谅,即刻出府罢。倘若再擅闯一步,莫怪在下不留情面。”
阴冷的笑着,我一脸困惑的反问道,“婉之不明白,什么时候富可敌国的程府也居然变得如此小家子气了?眼下贵客到访,竟然拒人于千里之外?记得当年,程府也曾纡尊降贵好心收留过一名开封梁府里的使唤丫头。而今……”
意犹未尽的,我不再说话,只是神色自若的凝望着他。
怔了怔,白衣公子的表情,即刻变得复杂起来。
无声的笑了,我好心的提点他,“公子,还需要当着大家的面再让婉之与您叙叙旧、闲话闲话家常么?”
隐忍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他挥退弓箭手,“二位…… 请随我见家父。”
“审时度势、识时务者为俊杰……四小姐,这一点,你该多向你的哥哥学习。”侧过脸,我向程四小姐投以一个得意的微笑。这一刻,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在短短三年的时间素柔居然改变如此之大……天天面对着这么一个性格泼辣脾气火爆的小公主,想心平气和都难。以眼神示意齐杨放开程四小姐,我便尾随在这位白衣公子身后,往回廊步去。
没走几步,刁蛮且任性的话语再一次响起,“下贱的奴才,你居然敢触犯本小姐?”
皱皱眉,回过头去,我看见一条鞭子叫嚣着、气势汹汹地向齐杨抽了过来。而齐杨当然不是吃素的,更不会在此时怜香惜玉。闪身躲过皮鞭,他在下一秒再次出现在了程四小姐的身后,毫不犹豫的出掌反击—— 程四小姐脚步一个踉跄,脑袋重重地在磕了石柱上,顿时,她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齐杨……”低低的,我唤出声来。不安的瞥向程公子,我的心情愈发得七上八下。
而白衣公子只是面无表情地瞧了瞧躺在地上的女子,漫不经心地挑挑眉,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晕了也好,图个耳根清净。”
岁月孤独
白衣公子瞧了瞧我一身被雨水淋得半湿的衣裳,似笑非笑的开口道,“萧夫人,你需不需要先移步厢房,让婢女伺候换身干净的衣裳?”
“不必耽误了,我与你父亲说几句话便走。”摇摇头,我断然拒绝。
在他的引领下,我和齐杨来到了程府后院。刚要继续往前走时,白衣公子却止了步,“萧夫人,请您一个人进去。”
闻言,齐杨剑眉一挑,即刻出声反对,“夫人,万万不可!”
“没关系,你在这儿候着罢。程老爷是聪明人,有些话只能一对一的说……”无所谓的笑了笑,我转身走进了东阁院。
刚刚迈过门槛,就听见一道略显苍老但却威仪十足的声音,“萧夫人,你应该明白,老夫并不欢迎你的到来……”
“程老爷,婉之一直很崇敬您,崇敬您那无边的智慧以及令人赞叹的谋略。也正是因为你对于人生不屈不饶的追求,才从当年的马童变成了如今天下首屈一指的富豪。”温婉的笑着,我慢慢步进屋内,朝一位正襟危坐、面色肃然但却依旧保有几分英气的老人迫近,“婉之虽然不才,但亦有几分小聪明。此时此刻,婉之很想当面对您提出一个问题……”
站定,我敛去笑容,悠然自若地问道,“如果给您一个选择,您是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还是把鸡蛋分别放在不同的篮子里?”
“萧夫人,你是何用意?”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着,不动声色的的,老人缓缓开口。
“程老爷,我知道您的义子…… 也就是一品骠骑大将军,是一个有胆有谋的军事奇才。他骄傲地相信自己的才华和胆略,骄傲地坚持自己的雄心与志趣。然而,对于您,对于您的家族,他始终是一个有着太多复杂背景的危险分子。”深深呼吸一次,我试图驱逐被冷风一吹所带来的寒冷。咬紧牙关,我压低嗓子陈述道,“若是一不当心,他终究摆脱不了身败名裂的厄运!任何阴谋家,都无法精确地把握阴谋的走向与结果。婉之担心,他会给您的家族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低低地笑了,他笑的有些淡然,“萧夫人,您在威胁老夫?”
“您可以理解为我在威胁您…… 因为此时此刻,我不但有能力威胁您,我更有本事毁灭您的家族!”点点头,我神情肃穆。
“当然,婉之从来不曾害过程玄佑,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今日前来,我不仅仅是希望程老爷提醒您的义子一句,告诫他任何事都不要赶尽杀绝。程玄佑他当年历经痛苦磨难,面对现在的平静生活,他更应该格外珍惜。我以为,如今的他应该学着感激上苍的恩赐,而不是总在心底挂念命运曾经带给他的不公。”
从怀里取出腰牌,取出那块小玄子当年在燕王府赠与我的腰牌。晃了晃,我面无表情的开口道,“程老爷或许觉得有些诧异……但是,婉之和程玄佑的关系曾经亦是非比寻常。六年前,正是婉之将他送抵洛阳、送到您的面前。”
“你……你就是玄佑曾提及的如丫头?”老人平静如水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诧异。
点点头,我一脸漠然,“婉之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即将到来的万寿节。我的夫君萧奕安,还需要一万两银子用来修筑望仙台。”
“所以……”淡淡的,老人嘴角露出一抹不可揣测的笑意。
“所以,婉之需要程老爷的慷慨解囊!”顿了顿,面不改色的,我几乎于固执的坚定,“这一万两银子,表面看上去是为皇帝陛下的万圣节准备,在此刻,更是为我夫君准备。我的夫君,也许正在朝堂上遭受群臣的攻击与诘难……事到如今,他身上背负的包袱已经够多了。唯一能够令太子殿下对我夫君改观,就剩下这最后一件大事。我夫君若能把这件事完成好,他日后自然是万事无忧。所以,我才不顾一切奔赴洛阳,迫切地需要您的帮助!”
“萧夫人,你有你的立场,老夫亦有老夫的立场……”摇摇头,老者似笑非笑地发出一声低叹,“夫人,你太天真了。”
“老爷您之所以能有今天的一番成就,也不外乎八个字:投机取巧,见利忘义。”定定的凝望着他,我毫不保留地说出口,“婉之以为,商人不同于政客,虽然一时因为利害关系而需要站稳脚跟,然而从始至终最不需要贯彻的就是政治立场。”
“就像方才我所提及的,真是因为程老爷您的智慧与果敢,从来不会把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那么现在,你更加不会断然拒绝我的请求。”舔舔发干的嘴唇,我笑了,“因为您不会愚蠢得去拒绝一件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对于您、对于您的家族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甚至可以趁得上是无尚光荣的事情。更至关重要的是,您亦是在为程玄佑消灾解难!”
目光,依然在我身上逡巡着,老人缓缓站起身,朝我慢慢走近,“萧夫人,你以为老夫是可以任意被人威胁的么?”
摇摇头,我镇定的回复道,“您可以理解为婉之在威胁你,但婉之却认为自己是在劝阻您。劝阻您不要因为你对李相一家的私人感情而蒙蔽了心智,而混淆了你对于事态的正确认识……”
第 2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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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30 章
“住口!”恼怒的一拂衣袖,老者面色不善的说出几个字,“你这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与其说我婉之不知天高地厚,倒不如说老爷您一直在惺惺作态。如果您当真不愿意见我,早就应该派人将我轰出你的府邸,而不是任凭我在这里夸夸其谈,触怒您的威仪。”
摇摇头,我镇定自若的笑着开口道,“商人不同于政客,有时需要站稳立场,有时却需要倒戈相向。但是,政治从来就不是因为某人的需要就可以随意参与进来。更多的,是自知或不自知地卷入到了政治漩涡中。若想在这场斗争中取胜,那我们就应该抛弃所有的仁义,放下所有的正直,一心一意的与天斗、与地斗、与智者斗。否则,我们终将因为一时的‘不忍心’而付出沉痛的代价。这一次,婉之是怀着杀身成仁的心情来到洛阳。如果婉之四天之后不能毫发无伤地回到长安,那么,洛阳程府也休想安然无事。”
“你现在是朝廷嫌犯,擅自出逃,本就应该罪加一等。”此时,老者嘴角扬起一抹薄凉的笑意。
“程老爷,你果然是老糊涂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过问我是如何出府的。眼下,你只需要为您的家族担心。”毫不畏惧的迎着他的目光,我刻意将语速放缓,“程家的织造业在江南赫赫有名,不但与各大商贩家族联系密切,更与朝中数位高官政要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婉之以为,区区一万两银子应该不是难事。”
默默思考着,老人忽然笑了,“萧夫人,商人亦是贪婪的……老夫还可以拒绝么?”
“您最好不要拒绝…… 因为我的夫君虽然一时蒙难,但婉之精通面相,深知他将来必定官运亨通,势头亦如日中天。”低低笑出声来,我揶揄着开了口,“当然,为了避免我夫君对这笔银子心存疑惑,亦是为了避免我夫君对程玄佑身份产生怀疑,我诚恳的希望老爷您能将这一万两银子的来源做个妥善安排。最好,最好不要出现洛阳程府的名字……”
“这是自然。”陷入深思之中,良久,老人才再次发问道,“萧夫人,程某在此担保,四日之后你回到长安,即刻能收到这一万两银票。”
紧张的心情终于在此刻平复下来,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我赶紧屈身行礼,“婉之对于老爷您的慷慨解囊不胜感激,这先谢过……”
“你当年既然救了玄佑,为何现在却又……”轻轻地打断我的话,老人的眼底流露出一丝深深的困惑,“他当年,曾经好几次向我提及你。”
怔了怔,我却即刻回过神来,面色漠然地反问道,“那么……他有试图寻找过我的下落么?”
这一回,却是老者愣住。
莞尔一笑,我幽幽地说出最后四个字,“婉之告辞。”
回想起来,好像是自从迷恋上了李玄琛,我的心中,就一直纠结着太多的问题。当年的我,似乎总喜欢问他、也问自己一千个、一万个为什么。即使他不在身边朝夕相伴,但从这无穷无尽的寻觅之中,从这无边无际的幻想之中,我依然能获得最安定的宽慰。然而岁月匆匆过,忘了是从何时开始,我却再也不会、亦不想问自己为什么……我不知道,不知道一旦一个女人丧失了对生活提出置疑的全部热情,是值得庆幸、还是该感慨?
然而,我依然真切地怀念自己那份曾经单纯且无所牵绊的轻松心情,它就像是我一笔最宝贵的财富,虽然在往后的日子里被渐渐消磨,但却始终成为我独一无二的追求。
我虽然痛苦,却镇定自若……
冒着愈渐滂沱的大雨,我与齐杨步履匆匆地离开程府。程府的正门刚刚敞开,我正要往外迈时,却惊讶地发现雨中居然定定地站着一个人。
大雨之中,他孤独而寂寞的站立着,任凭雨水肆无忌惮地沿着他的面颊不断滑落。
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他用一种近乎于愤恨的眼神默默凝望着我……本是清澈明亮眸子,在此时流露出了一抹深刻的悲哀。方才还是心满意足、欣喜若狂的我,却在这一瞬间,变得心慌意乱、不知所措起来。
喉咙深处酸涩的厉害,嘴角嚅动两下,我却终于没有说出一个字。
轻轻的,他开了口,语调虽然平稳,却冷淡得让我感到害怕,“婉之,我只想带你离开……可是为什么,你却来到洛阳?”
转调长相思
“我以为你是真的因病静养……可是为什么,你却来到了洛阳?!”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是悲伤且沉痛的,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凭雨水恣意浇淋,本是平缓的语气亦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变得躁动起伏,“你在骗我……林婉之,你忘了你以前说过的话,你一直都在欺骗我!”
“刹……”艰难的,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却很清晰,“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
“林婉之……你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把所有情绪都放在脸上、一眼就可以任人看透心思的小姑娘。现在的你,居然让我觉得陌生……”
“不,我还是以前的我!”陌生二字竟是如此的刺激耳膜,心急如焚地,我冲出程家府邸跑至他面前,激动而急切的对他辩解道,“刹,之前所说的话我全放在了心上,我一字都不敢忘。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故意欺骗你。之所以会来洛阳,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低低一声笑,他脸上的神情变得绝然而冷漠,“究竟是什么苦衷可以让你忘记与我一同离开的誓言,却在转眼间来到了洛阳?”
“我……”
正欲开口,余光却瞥见了一道银光向我和刹劈来。下意识的,我拉着刹往旁边躲闪,避开了来自于齐杨的暗袭。惊魂未定的,我还没开口训斥齐杨,齐杨却面无表情地盯着刹,语气不善的警告道,“离夫人远点!”
“齐杨,我有让你动手么?!”气急败坏的,我朝他低吼道,“快给我退下。”
“夫人,莫怪属下多言,您应该注重您的身份……”防备地盯着刹,齐杨一字一句的说出口,“有谁胆敢侮辱五夫人的清白,休怪刀剑无情!”
刹的脸色,因为这一句话而愈发难堪起来。
“住口!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冷冷地瞪了齐杨一眼,我仰起头,一脸郑重地看向刹,“木头,我知道我这次瞒着你前往洛阳的确是我的不对,但我向你保证,我对你的心意,从来不曾改变;我说给你听的誓言,从来不曾虚假。”
无言地盯着我,他那冷若寒冰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木头,你从长安千里迢迢地追至洛阳,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我们先不闹别扭好不好?” 交缠相握着他的大手,我一脸的歉疚,“不如,我们先找家客栈落脚?一些事情,我自然与你细细道来。”
不给刹开口拒绝的时候,我回过头,对站在一旁的齐杨冷声吩咐道,“至于你,少给我惹事!去,把马车牵来!”
到了客栈,给自己洗了一个舒适的热水澡,待到把头发擦干、穿戴整齐之后,我便心情迫切地走到刹的房间。轻轻叩击门扉,见没有人应答,我便推门而入——
轻手轻脚地,我向窗台方向走了过去。自后方拥住了最心爱的那个男人,把脸倚在他宽阔厚实的背上,闻着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清香,我幽幽地叹息一声,沙哑着嗓子开口道,“木头,你怎么不转过来瞧瞧我?”
说出去的话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
“刹,我之所以会来洛阳是因为萧奕安他主持修缮望仙台一事,现在日子已经晚了,十月底就要动工,而银子还缺了一万两,所以……”
“萧奕安、萧奕安……什么时候从你口中竟也会出现他的名字?!”带着满腔愤怒,刹转过身来一脸不悦的盯着我,说出口的话亦让我为之愕然,“我没想到,你对于萧奕安居然也念念不忘?”
“你…… 你在怀疑我和萧奕安?”讶异的看着他,我有些不可置信。方才为难不安的情绪一扫而空,剩下的,是逐渐升华的屈辱感,“你觉得我和他有不苟之情?!”
“有没有,你自己最清楚。”以一种冰冷漠然的语气,他缓缓开口道,“至于我如何想,那毕竟只是猜测。”
“猜测?我以为你是在提出置疑,置疑我对你的感情!”深吸一口气,我感觉到自己的声线愈发干涩难听。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坦诚真挚,“木头,我待你如何,待别人如何,你难道没有体会到这其中差异?”
淡然地摇摇头,刹别开视线不再望向我,“婉之,萧家现在出了乱子,太子殿下更无心顾及你,这个时候是我们离开的最好时机……可是在这大好时机,你最先想到的不是我,最先考虑的也不是我们的将来……你所做的,全部都是为了萧奕安。你……你还要逼我做何种想法?”
“逼你??!”一时间,我为之语塞。混乱了,所有的事情全部混乱了。此时此刻,无论我怎么解释,刹总会以为我对萧奕安产生了好感。我承认,自从与刹重逢之后,萧奕安的行为举止愈发变得怪诞起来,这背后的动机我猜不透、更不想去猜透。
若不是之前为了确保刹的身世不会泄露出去,为了确保刹安全无事,我又如何会与萧奕安订下盟约发生一夜露水恩情?又如何会在现在的危难关头,我不做小人甘为君子、绞尽脑汁尽心尽力地担保萧家其他无辜的人不受牵连?
顿了顿,脸上带着笑意,我故作轻松地宽慰道,“傻木头,我哪次不是一得空就与你腻在一块儿?怎么可能会对萧奕安产生男女私情?你想太多了……”
“你别忘了,当初你和李玄琛在一起的时候,也对我动了私情……”面色漠然的,他一字一句说出口,“那么现在,即使你和我在一起,也难保不会对萧奕安有了感情。”
第 2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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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31 章
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而全身的血液也似乎随着他的一番话而变得冰冷起来。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如此沉稳内敛、冷静淡定的男人,居然也会说出一番如此刺激人、甚至是令我倍感绝望的话语……沉下脸,我定定地看着刹,“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一方言论对我意味着什么?”
垂下眼睑,他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好,很好!”身子,因为莫大的寒冷而开始轻颤,我亦无法克制的冷笑出声,“我方才还觉得应该对你做出解释,现在看来,我觉得根本没有解释的必要。因为在你心底,早就有了标准答案。纵使我解释再多,也只会越描越黑!你…… 你还是在乎了,你终究还是在乎我的第一次不是你,对不对?!”
“婉之……”皱起眉头,他淡淡的叹息一声。
“大家都累了,还是早点休息罢。”冷笑着看了他最后一眼,顷刻间,我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被抽得一干二净,只剩下虚软,以及心灰意冷。
一双强有力的手臂冷不防地将我拥住,刹紧紧地把我圈禁在他怀里,在我耳边无奈的低诉道,“婉之,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每当萧奕安用尽各种堂而皇之的理由将你束缚在他身边,我就觉得屈辱。一个男人,无法完整地拥有自己心爱的女人……”
“住口!我不想听,我现在什么都不要听!”愤怒捶打着他,我觉得我全部的理智与冷静正逐渐离我远去,剩下的,是一波又一波涌上心头的疯狂与绝望,“去你妈的完整!别给我提完整!你不过是个勾引人妻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完整?!”
怔了怔,他却把我搂得更紧了,“我知道我说错话了……趁现在一切都还平静,我们离开罢……”
“平静?!”嗡的一声,思绪全部混乱了,脑子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也在此刻断裂。阴冷的笑着,说出口的话也是毫无遮拦,“实话告诉你,我的生活早就不平静了!对,当初我林婉之是恬不知耻地勾引了你和你家少主,你是正人君子,你一本正经地拒绝了我的求欢!既然你知道我下贱,为什么还要在我嫁作他人妇之后,闯入萧府与我纠缠不清?!”
这一刻,我已经不在乎说出口的话会有多伤害他,“你是不是觉得很屈辱?我再告诉你,和萧奕安的那一次,是我自愿的!对,我是心甘情愿躺在他身下!”
圈在腰际的力量瞬时减弱了许多, “自愿?”
“对,就是自愿!就像你当初自愿进怡春楼去嫖女人,我也是心甘情愿像个婊子一般躺在萧奕安身上,顺从地为他张开双腿!”此时此刻,愤怒已经烟消云散了,内心深处,只剩下一种连我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辛酸悔恨。
这一刻,我不受控制的说出一些连我自己都觉得污秽难听的话语。仿佛是承认自己下贱,我就能从这暗无天日的折磨中得到解脱,“怎么,让你失望了?你以为是冰清玉洁的女子,实际上是人尽可夫……对,我就是人尽可夫!”
近似于疯狂地的吼完这些话,我定定的看着刹,期待着他下一秒的反应。最好,他能给我一记响亮的耳光。这样,我就能从爱的囚笼中彻底解脱。
刹去边疆督军的那段日子,我不断地安慰自己……一个女人,倘若失去了爱情,她还会因为保有最后的纯真而备感庆幸。如果她连最后的贞洁都失去,她或许还会因为坚守信念而勇敢镇定地走下去。可是现在,她若是连唯一的精神信仰都被深深爱慕的人提出置疑……那么,她该如何自处?
急促的喘息着,我咬紧下唇,扔下一句对我而言含义深刻的话,“事已至此,不如分开。”
面无表情的望着我,刹忽然发出一声叹息,缓缓地松手,把将我放开。
欲言又止地看着我,他最终还是从我身旁擦身而过。随着那脚步声的离去,我的眼泪,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倾倒而出。
虚弱无力地,我跪倒在地上,把脸深深地埋进臂弯,无法自己地痛哭出声。
就在不久之前,我还以为自己褪去了全部青涩终于变成了一个真正幸福的女人,拥有了诱人的、甚至是被称作魂牵梦萦般的甜美心境。因为深深爱慕的一个人,即使生活在这四面楚歌的城市,我依然愿意把我的灵魂寄托于它,痛苦而孤寂地守望着自己茫然不确定的爱情…… 喜悦重逢之后,看着他那刚毅脸颊上绽放出来的徐徐笑容,我以为我二十六年来的爱情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确定、沉稳可靠的依赖对象。殊不知,我在他眼中,竟然是如此的不忠不贞,甚至可以称得上水性杨花…… 谁能告诉我,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我艰难地隐忍着,付出的心血究竟换回来了些什么?!
无法克制的,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滴落在地上。就好像我的热情,与这滴滴泪珠一起,一点一点地蒸发殆尽。
忽然间,一支珍珠簪递到了我面前。
“这……”泪眼婆娑的,我一脸困惑地看着他。
“庆历元年的上元灯节……”他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一种不善言辞的窘迫,“我看见你对这这支簪颇为中意……”
“我不要……”这话,也似曾相识。摇摇头,我把脸埋进臂弯,“既然你不爱我,那么你的东西我也我不要。”
“谁说我不爱你…… ”低低的,他问出口。
“你就是不爱我了!”抬头怒视他,随着这句话的冲口而出,我居然像个孩子般哭得愈发厉害了。
怔了怔,他干脆也坐在了地上。把我轻轻搂住,他用衣袖替我拭去眼角泪水,一边在我耳畔无奈的低喃道,“傻丫头,别哭了……”
“我就要哭,就要哭!”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泪眼鼻涕全毫无顾忌地擦在了他衣服上,我满腹委屈的哭喊道,“我也不爱你了,不爱你了!
“你……”顿了顿,他又开了口,既然不爱我,那为何哭?”
我为之语塞。
不说话,我只是用拳头表达了我此时内心深处翻涌而出的愤怒,一拳又一拳,我毫不手软地揍了上去。可是揍完之后,我的眼泪又无法抑制地流了出来,“你这个烂木头,我要把你一把火给烧了……”
“囡囡,我没有父亲母亲,也没有兄弟姐妹…… 唯一拥有的,只剩下你。”俯下脸,他在我脸颊上温柔地落下一吻,语气顿时变得格外沉重,“因为我曾经错过了你,所以对于我们的缘分,我更是格外珍惜,或者可以说是小心翼翼…… 我,我是气急了才会说那一番话…… 一时的心慌意乱不算什么,比起心慌,我更害怕失去你后的那份心息。”
眼泪,不知道何时止住,我仰起头,定定地凝望着他。
“原来,爱情一个人,是会让世间最决绝最镇定的男人都变得踌躇、甚至是心慌意乱……但是,因为有你,我甘之如饴。”淡淡的笑着,他轻抚上我的脸,以指拭去我眼角又开始溢出的泪花,“你说的对,我这个人很傻很,很笨。还时不时地觉得困惑……以前也是,你在身边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你不在身边了,却又会觉得失落。”
“木头……”鼻子,阵阵酸楚;而冰冷的心,却开始复苏。
“是我不好,是我曾经没有保护好你……”神色庄重地看着我,他的语调竟然也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难过,更是为你感到歉疚……所以,往后不要再用那些恶毒的话惩罚我,更不要故意折磨伤痕累累的你,好么?”
“刹……”眼泪,这次是幸福而喜悦的眼泪,无法自已的夺眶而出。我的心情,又变得充实而且美好起来,紧紧地搂着他,把头枕在他肩头,我哽咽的开口道,“我好后悔…… 要是当初只遇见你,那该有多好?!”
“嗯……”依然,是叹息一声。
“刹,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紧紧搂着他,我只能藉着来势汹汹的悲伤悔恨,哭喊说出我心中的怨恨以及无奈,“我厌恶萧家,我厌恶萧奕安,我更厌恶李玄琛,我恨不得让那些伤害我的人通通去死!可是,可是我的良心与道德却不允许我这么做…… 毕竟,还有很多无辜的人自知或不自知地被牵连进来……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左右为难?”
木头,有些话如果能对你和盘托出,那该多好?
“别哭,别哭了……”他轻抚着我的后背,连声安慰道,“这次,有我在你身边…… 我会伴着你,好好陪着你。就像你那首歌唱的,不离不弃……”
这一晚,我诧异的发现刹的冷漠无情只在表面,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是澎湃流淌着浩荡的激情,以及我没有预料到的深情。他虽然不善言辞,但他一直在用最体贴的行为默默补偿我,弥补着过去别人所带给我的伤害。通过这一次争执,我意识到,即使在一起这么久,我们都把对方当成是独立个体来看待,而忽略了彼此的交流沟通、甚至是坦诚。
虽然在爱情海洋里受过伤害,但我还是决定,在他面前卸下所有防备和因为害怕再度遭受伤害而刻意保有的淡漠。我要像一个不曾恋爱过的女子一般,全心全意地去追寻那份最后的、却依然纯真质朴的爱情。
只是这一次,我不会像以前那般,隐忍顺从。
而眼下,我和刹最缺乏的,是对全部事态的主动权。
孔雀东南飞(1)
数日不停歇地从洛阳赶回来,短短几日,长安城的局势已经变得如我走之前所预料的那般,混乱不堪而且人人自危。长安城内,守城将士频繁换防,亦随处可见四下搜查的神策军。因为有了刹的一路相随,所以我们的马车才免予了被盘查地危险。
第 2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32 章
长安……这座曾经赐予我甜美爱情、也带给我悉数痛苦的城市,它有着世间最丰富、最难以揣度的神情。白天,它或许还是一片宁静祥和,可到了深夜,伴随着各街各巷传来的令人心慌意乱的匆匆铁蹄声,它又变成了最狰狞的战场。
此时此刻,政治局势已经变得越来越复杂。阴谋家,似乎是带着一种弹冠相庆的情绪自发地参与到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斗争漩涡中。而之前还是驻足观望者,却在下一秒自知或不自知地加入到了愈发复杂的博弈论中,煽风点火,惟恐天下不乱。
随着时间的推移,萧府的犬马爪牙们也纷纷改投阵营。一时间,朝廷上下所有的矛盾全指向了萧府。
十月二十五日,骠骑大将军上书请求弹劾镇远大将军,指其时任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多次谎报行军人数,意图私吞军饷。
十月二十六日,大司徒参奏光禄大夫萧奕铨,指其结党营私、谋取一己之利。
十月二十七日,御史大夫上书、吏部侍郎、兵部侍郎、中书舍人薛济联名上书,请求弹劾京兆尹……
十月二十八日,户部员外郎、工部员外郎、礼部员外郎联名参奏萧奕安……
……
所有的折子,以排山倒海般的速度呈送到了皇帝面前。太子监国赵延卓,连同中三省长官亦连夜在政事堂商定要密。眼见着,萧府应该如砧上鱼肉任人宰割,然而令朝臣们觉得困惑的是,太子监国一方面吩咐各部各司从严查处,然后另一方面又将萧府的谋反案一而再、再而三的押后再审。而且,因为北档房的意外失火,户部的账簿、备案悉数被毁,身为盐司要员的萧奕安则必须来回奔波于六部司库,与户部尚书一块儿重新核计账簿。
十月二十九日 东宫承乾殿
“这两天,一共有十七道折子,全是六部之臣联名弹劾萧氏三兄弟……”以手揉着眉心,太子殿下的面色很是疲劳,“眼下的形势,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除非……”
顿了顿,瞥了一眼长时间跪在地上的我,太子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抹复杂的情绪,“跪累了?那就起身吧。”
“谢殿下……”
刚刚站起来,太子又开了口,“婉之,我待你如何?”
“殿下对婉之恩重如山……”心底,蓦然一惊。
“恩重如山?”太子的笑声里,似乎暗藏了一两分薄凉的戏谑。
“婉之不过是个低贱的奴婢,但殿下从来没有把婉之当成下人般随意呼来唤去……”抬起头,我一脸诚恳地凝望着他,“这一点,婉之真的很感激……”
“既然知道感激,那又为何与程玄佑的旧部暗自私通?你知不知道中都督对程玄佑意味着左膀右臂??!”蹙起眉头,太子殿下面色忽然沉下脸,说出口的话也变得咄咄逼人,“丫头,是不是我对你过于纵容?”
“殿下……”心一慌,我赶紧双腿跪地,急切地解释道,“殿下,我……”
“我知道你的性子,也不是个会八面玲珑、口无遮拦之人。”起身离开椅子,太子走至我面前,“否则,你现在断然不会平安无事地跪在承乾殿。”
“谢殿下饶命,谢殿下饶命……”心底,愈发的寒冷。
“林婉之,我一直以为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让我省心之人……在我的记忆里,你不仅头脑清晰而且懂得克制自己。无论是行医,还是待人处事,你都可以值得信赖。然而,是不是正因为我对你太过于纵容……所以你也会一时忘了身份,做出些没有分寸之事?”
“婉之只是单纯的爱慕都督大人,而他亦是个性格纯良之人,我们万万不会做出违背殿下意愿之事……”既然事情已经被揭穿,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深呼吸几下,我鼓足全部的勇气把话和盘托出,“殿下,犹记得婉之还在东宫伺候您时,您曾经许诺过,我将来若是看中哪家公子,而他又愿意娶我的话,您便会为婉之指婚。如今,都督大人也钟情于我……”
“住口!”赵延卓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燥怒,“你已经嫁过人了,就不要再胡思乱想。”
“殿下,如果有一个方法,能够让您在此次的谋逆事件中最大限度得获取利益……”喉咙深处,因为惶恐与激动而变得干涩。舔了舔干涸的唇角,我毅然坚定信念继续往下说,“婉之想用这个法子……换取一道休夫的旨意。”
抬起头凝望赵延卓,我神色坦然。
“你……”脸色蓦然一僵,他的神情顿时变得愕然,“休夫?!你居然想休夫?!林婉之,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思维混乱、头脑发热?”
“殿下您错了,婉之现在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刻都要来的冷静,沉着。”无声的笑了,我笑得悲凉,亦是无奈,“正因为我以前一时头脑发热,才会判断失误,才会嫁给了一个并不爱男人。可是现在,婉之好不容易拥有了自己的挚爱,所以我必须不顾一切捍卫这来之不易的爱情。”
“你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你……”沉默了良久,赵延卓才低低的开了腔,“你若真是喜欢他,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休夫一事,切莫在我面前提及!”
“殿下……”
“够了!这个节骨眼,不是讨论你爱情归属的最佳时机。相反,你应该把全部的心思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不耐烦的打断我的话,太子的脸色愈发的不悦,“萧府谋反一事,想必你也有自己的主张。既然你方才都已经提到了应对的法子,那就快下去办。”
不甘心,亦是满腹委屈的,我重重地嗑了一个响头,“殿下,婉之真的很喜欢都督大人……”
“林婉之,和以前相比乖巧的你相比,你似乎糊涂、任性了许多…… 往后,你要时刻提醒自己,有些话你可以说,有些话即使心里藏着掖着,也绝对不可以说出半个字。”叹息一声,赵延卓的口气忽然缓和了下来,可说出口的话却依然强硬,“你要明白,即使我曾经对你纵容,但亦是有限度的。”
咬紧下唇,我努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绪,“婉之……知错了。”
“两天,最多还有两天,刑部就会最终定案……虽说谋反一事没有确凿证据,但断然不会从轻发落,只会重判。”顿了顿,太子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如果重判,你亦会受牵连…… 那时,即使我身为太子监国,也无法保你平安无事。”
愣了愣,我随即点点头,神色漠然的答道,“婉之明白……”
“下去罢……”
“婉之告退……”嗑完最后一个响头,我神情茫然地站起身。缓缓背过身子,我拖着虚软的双腿一步步往殿门走去。
这个时刻,我深刻地体会到了“方生方死、方死方生”这八个字的内涵。曾经几何,我也对赵延卓提及“狡兔死,走狗烹”的言论……嘲笑的是,这一幕戏码,却马上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是如此迅速突然,令牵连进来的人都措手不及。
是生是死,我早已有过打算。只是,在他们眼里,我难道这么早就失去了能够利用的价值?
在阴谋家的眼里,趁火打劫、趁乱生事是他们行事准则的一个法宝,然而我坚信,一个人不仅仅要知道仰望未来,更重要的是如何洞悉身后之事,学会瞻前顾后。任何发动阴谋的人,在阴谋启动的那一刹那,都会成为另一场阴谋的猎物,甚至是殉葬品。只是在这无端的牵连之中,我亦无法避免的绊入其中,甚至是面临丧失性命的危险……
去洛阳之前,我大概猜到了赵延卓的狠心,但我没有料到程玄佑亦会如此绝然地下手,没有料到程玄佑亦会如此冷酷地将我也算计在内,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一直以来,我以为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蒙受过巨大苦难的男人在重新执掌权利后最常见的防备心态,他的抱负,是出于对命运不公的一种恐惧心态而不是老皇帝所认定的野心。所以当年,即使在没有倾心于他的情况下,我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他。但是,但是现在,我真的困惑了…… 和记忆深处的小玄子相比,现在的他,竟然陌生得让我觉得惶恐。
也许萧奕安是对的,我又傻又笨又喜欢心血来潮,不懂得运筹帷幄,不懂得谋算人心,不懂得保护自己……可是,这一次,这最后一次,我将要动用我全部的智慧与决心、甚至是狠心,与多舛的命运做最后一回抗争。
孔雀东南飞(2)
出了宫门,拿着太子殿下之前赐给我的一道密诏,我只身直接前往刑部。费尽几番周折,我终于在刑部大牢见到了被囚禁多日的四哥萧奕轩。“四哥……”快速步到牢房,隔着一排粗壮厚实的木排栅,我急切地唤出口。
听到了我的呼唤,萧奕轩神色诧异地站起身来,随着他身体的活动,锁住手脚的镣铐发出低沉的碰撞声响,让我一阵阵心悸,“弟妹??弟妹,你怎么会来这儿?你怎么进来了?!”
“四哥,我,我向太子殿下请求……”看着奕轩身上遍布着一道又一道交错的血痕,我的心头猛然一阵揪痛,连语调也因为吃惊而颤抖起来,“四哥,他们……他们对你用刑了?!”
第 2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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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33 章
“殿下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为难府内其他的人??”目光紧盯着我,被铁链束缚着的双手已是紧握成拳,黑眸暗沉着,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流露出无尽的悲伤与哀愁,“紫儿呢,她过得好不好?昭临过得好不好?”
“不好,很不好……”低低的说出这几个字,我的声线也变得有些潮湿,“四嫂她很挂念你…… 连临儿,也常常哭闹着要爹爹……”
默默地垂下脸,他坚韧俊朗的面容上蒙上了一抹晦涩又黯淡的情绪,甚至是一对眸底,也是那化不开的痛苦之色。
“四哥,你先放宽心……”安慰的话,不由自主地从双唇中吐露出来,露出一个鼓励性的笑容,我清了清嗓子,“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事态不一定就对我们不利。你要镇定心神,嫂子和昭临还在府中等你回去……”
“弟妹……”打断我的话,萧奕轩忽然淡淡地笑了,“代我好好劝劝紫儿,让她照顾好昭临。”
蓦然间,一股莫大的恐惧袭上心头。心底一慌,我不确定地问道,“四哥,你莫不是要……”
“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轻轻地叹息一声,萧奕轩神色复杂地望向我,“与其带着一身冤屈等到日后定案处决,不如现在……”
“不!四哥,你千万不要有这种心思!”心急如焚地,我赶紧开口劝慰道,“现在虽然局势复杂,但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就算你打算牺牲自己,对目前局势起不了任何有利的推进,相反,说不定还会遭他人口实……四哥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希望,耐着性子再多撑几天罢…… 就当作,当作是我对你的请求,请求你……”
“谢谢你……”萧奕轩忽然伸出一只手,穿过木排栅,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婉之,我真的很感谢你,感谢你今天的到来…… 只是,只是我们萧家可能气数已尽、终将遭受诛灭九族之祸…… 趁现在太子对你还多少有些信任,并不曾辖制你的自由…… 我求你,请求你带着紫儿与昭临,一起逃罢!”
“四哥……”
“弟妹,我们四个都各自关押在不同的地方…… 圣上若是有心轻判,断然不会如此待我们。”苦笑了一下,萧奕轩的神情愈发的淡凉,“或许是今天,也或许是明天,萧氏一族可能就……”
“不会的不会的,四哥你别说这丧气话!”握紧他的手,我按耐不住此刻内心复杂的心绪而哽咽了,“四嫂和临儿还盼着你回去…… 你今天的一席话,让我如何转述给嫂子听?”
缓缓将手抽离,萧奕轩背过身子不再看我,“弟妹,你回去罢,此地不宜久留……”
“四哥……”
“回去!”他的语气,忽然加重,变得生疏陌生。
泪,悄然无声地流了下来。点点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四哥,如果你真的心意已久,那么我请求你,至少再等一天。我求求你,就等一天…… 如果再过一天,婉之还是没有办法将你营救出来,那么,婉之再来亲自送你一呈。”话罢,我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锦囊,轻轻搁放在了地面上。
锦囊里的几颗药丸,正是当初藏匿在玉枕里的、后来经过我验证的致命毒药。自从萧府出事后,我便随身携带毒药……我亦有自知之明,如果不幸遭受到无法预料到的事情,我宁可先行自我裁断。
“你走罢……”低低一声叹息,背对着我,萧奕轩低哑着嗓子,缓缓开口。
“四哥,你一定要等我!”拭去眼角泪痕,深深呼吸一口,镇定下心神,我转身离开牢房。
没走几步,忽然听见萧奕轩低低的念出声来。“天亮了,我就像骊山上的清风一般,虚无缥缈地吹散向远方。但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的心魂又像风一样飘回来,吹灭你窗台前默默燃烧的烛火。如果有来世,我真想变成一只小鸟,飞到你的楼阁前咻咻的鸣叫,你会从这不间断的鸟鸣声中听出我的嗓音么?……我的爱,你怎么不说话?……天已经大亮了,太阳已经出来了,我就要走了,离你而去……我的爱,你是我寥寥心底的曙光,你是我不息生命的光华,你是我始终如一爱慕的神祇。”
“四哥……”喉咙干涩的,我唤出声来。
“我深深地感激上苍……
如果我今生无缘遇到你,就让我永远感到恨不相逢、念念不忘,就让我永远感到你已不再属于我。我的心境是如此的狭小,丢了东西,就再也找不回来……
所以我静静地候着你,候着你的来临。每当我无法克制默默想起你,我就会伸出双臂紧紧搂住自己……
就像这样一般,我这样抱着我自己,就好像能拥抱着你。”
“我知道,我们今生无缘在一起,我也知道,我再也不能带你去任何地方……
抱歉,我已经没有了那个奢望……
我们分离,我们也可以永远的重逢,永远!……
我会化作风,我会化作雨,我会成为珠露,我会成为水雾,我会日日夜夜悄悄潜入你的梦境……
请相信,我和你的分别只是暂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得太久。我一定会马上来看你……
我很想你,我不会让你长久的孤单和落寞,我一定会再来看你……”
静静的凝望着萧奕轩的背影,听着他低沉沙哑的声音消散在了这寂寞无边的囚牢,我居然在这一刻恍惚了心神。
李玄琛和萧奕轩,这两个外表看似深沉实则内心更加深奥难懂的男人,给予我了两个不得其解的问题:坦然与自我忠诚,释怀与自我随意。李玄琛是我爱情的启蒙者,而他却把自己的爱情理念不可辩驳、高高地置于我的人生之上,或多或少将我驱逐于幼稚无知与懵懂难懂的境地。以至于曾经一段时期,我时常怀疑他是不是真心爱我?而萧奕轩,一个遵循门当户对的原则、谨守媒妁之言的传统男人,面对着他与上官紫儿,我时常怀疑这两个人有没有真正的爱情火花?然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个沉稳随和的男人,不但了解爱情,也了解女人对于爱情的渴望,他用不拘束来激发一个女人,希望她能尽快以成熟的心智与他相随相伴……
苦笑着摇摇头,我转身离开。经过狱卒身边时,我停下匆匆的脚步,刻意压低声音吩咐道,“你应该明白,我是受太子殿下所托,秘密前来探见镇远将军。所以,此事你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泄露出去。否则……”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点点头,我面无表情地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顺手抛给他。
朗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是乌云密布,细细的银线密密麻麻地从空中落了下来,湿润了我的衣衫,也潮湿了我此刻漂浮不确定的心神。连日来,几场绵绵细雨将长安城浸湿得毫无了昔日的光彩,甚至连路上行人的表情,也因为这望不到尽头的阴雨而变得苍凉伤感、显露出深刻的无奈。
我以为自己很坚强……到头来,终究还是战胜不了心底的脆弱,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生死离别。可惜,我亦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这个世界上,更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我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身上背负的冤孽再少几许?
情绪低落地迈进萧府,刚刚行至回廊,本应该躺在病榻上休养身子的上官紫儿忽然从拐弯处快速步出,一脸焦急地看向我,她的双眼红肿得吓人,“弟妹,你四哥如何??”
这个问题,我现在能不能不要面对? 舔舔干涸的唇角,我万分无奈,亦是心中有愧,“四哥他,很不好……”
“不好?!真的动刑了??!”泪,毫无预兆的从她眼角流了出来,拉着我的衣袖,她本是悦耳动人的声音却变得嘶哑低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手下留情……弟妹,我听闻你以前和骠骑大将军常有来往……求求你,算我请求你,你能不能勉为其难去大将军府一趟,为奕轩求求情?”
“四嫂……”哑然失笑,我答应也不是,不答应更不是。
“弟妹,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前待你不好?我这就向你赔罪……”剧烈咳嗽着,紫儿紧紧拉着我的衣袖,已是泪流满面的哽咽道,“求求你,我求求你!大将军是不是因为你嫁入萧府的缘故,才会嫉恨奕轩奕安他们?我求求你,如果是弟妹你去找骠骑大将军,他或许会放过奕轩……”
“够了,别说了!骠骑大将军现在连我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又怎会在此时的节骨眼上善罢甘休?!”心绪,因为她的哭闹而愈发混乱不堪,一脸恼火的,我脱口而出,“再说,骠骑大将军在意的,根本不是我!”
愣愣地看着我良久,上官紫儿看着我的眼神忽然变得涣散,“不是你?不是你那是谁?弟妹,快告诉我是谁…… 我去求她,我去求她!”
“四嫂,你怎么了?”眼见着她的情绪越来越失控,我顿时警觉,“四嫂,你先别慌,别自乱阵脚……”
“弟妹,我求求你快想想法子救救奕轩吧!我爹已经被刑部尚书解职了,眼下除了你,就没有人可以帮奕轩。我求求你,求求你……”紧紧扣住我的手腕,她脸上的神色变得恍惚且让人捉摸不定,“无论是什么法子,只要能救奕轩,我都愿意一试并为此在所不惜!”
孔雀东南飞(3)
第 2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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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34 章
看着那晶莹的泪花在她眼里打着转儿,我一时失了神。默默凝视着她眼底浮现出的坚决而无所畏惧的神采,方才还陷入低落的情绪我终于亦因此而勇气倍增,“四嫂……如果你真的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救四哥,那么我倒有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现在事态急迫,不论是什么法子,姑且都拿来试试。”
“四嫂,你有没有觉得程玄佑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息…… 似曾相识?”尽量放慢语速,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坦然,我缓缓开了口。 困惑的瞥我几眼,她满脸不解,“弟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神色凝重的看着她,我一字一句的说出,“你还记得李玄琛么?”
一瞬间,她那憔悴消瘦的面容上写满了错愕与震惊。怔怔地看着我,她的神色即刻变得复杂叵测,“你,你是说,程玄佑他是……”
默默地,我点点头。
“李玄琛,李玄琛……”欣喜而激动的拉着我的手,她的语调因为狂喜而变得尖锐,甚至是微微刺痛我的耳膜,“琛哥哥没死?琛哥哥真的没死??!告诉我,他真的是李玄琛?!”
被她紧紧握住的右手,疼得厉害。
皱起眉,我淡然的抽离手,神色平静地轻点下颚,“对,他是李玄琛。”
“我就知道他没有死,他不可能死……”喃喃自语着,她的唇边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而她的情绪,却在此刻陷入到了另一种混乱的境地,“他真的没死,真的没死……”
蓦然抬头,她冲着我笑了,泪流满面的笑了,“菩萨听见我的祈求了!相国寺的神灵听见我的祈求了!!我的琛哥哥没死,还好好地活着……”
“四嫂……”声线,不知何时变得暗哑。
细细地打量着我,她突然恍然大悟,“如果我没记错…… 你,你就是当年在朝阳街玉器店遇见的姑娘……弟妹,不,林婉之你那时尚身居东宫,怎么会和琛哥哥……”
“我……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苦笑着,我欲言又止。拉着她,一起向西院步去,我神色淡然地转移了话题,“一个女人,若是不能忘记过去,那么她亦毫无将来…… 四嫂,你说是不是?”
蓦地停下步子,上官紫儿神色复杂的看向我。她脸上的神情,分明告诉我,在这一瞬间她那本是混乱的思绪全归于冷静,“林婉之,你为何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或者说,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李玄琛不愿意让你知道,而我亦是不愿意让你为难…… 你以为事情的真相一旦被揭发,受苦受难的就不会是萧府?只怕到时候真正被折磨的人还是你。”咬紧下唇,我的心情亦是愈发低落,“你和李玄琛曾经深爱彼此…… 这段感情在他心中是无可取代关系的。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段感情……”
“我??!”摇摇头,她无声地笑了,“弟妹,事情演变到了现在的局面……李玄琛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的夫君,也不一定会放过我。”
“不会,你对于李玄琛而言是独一无二的珍宝。我知道,他不会主动放人……但是,我有法子能逼他、逼太子不得不放人。”思考了再三,我自信满满地说出口,“四嫂,你是女人,身为女人有时会背负上太多的无奈……但在这无奈的背后,我们应该或多或少地明白自己身为一个柔弱女子可以拿来利用的全部价值…… 至少,在我看来,你的身上有着李玄琛无法抗拒的东西。”
“我……”
“四嫂,人这一辈子都要经历许许多多的不如意,不单单只是你我,上至天子下至普通百姓,都会有想象不到的困难曲折。有些时候,是我们自己让自己不快乐,可是更多时候,却是别人铸就了我们的不快了。”叹息一声,我的声音也不能自己地颤抖起来,“但是,无论你选择哪条路,都不可能两全其美。你想要得到什么,必然因此而相应地失去什么…… ”
“我,我……”此时此刻,紫儿怔怔地凝视着我。而涌出的泪水,又从她的眼角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的局面?!为什么……”
“四嫂,李玄琛是为他的父亲而来,也可以说是为你而来……”嘴角扬起一抹悲凉无奈的微笑,我喃喃的开了口,“四哥和李玄琛代表的是两种力量,这两者不能旗鼓相当、更无论共存。我现在已经把骠骑大将军的秘密告诉你了…… 主动权在你手上,是四哥死,还是李玄琛亡,一切在于的决断……”
“不!我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死!”惶恐不安地打断我的话,她的表情,又变得沉痛且悲伤起来,“弟妹,能不能不要让他们死?”
“我当然也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死。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凑近她的耳畔,我压低嗓子诉说着,把我的想法全部和盘托出。
“这,这……”她一脸错愕的看着我,满是不可置信。
“现在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而且太子殿下今日告诉我,两天之后便是定案的最终期限……”苦笑着,我亦是万分无奈,“事情若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嫂子,请你相信我!”
“我明白,我明白……”她慌乱地点着头,泪如雨下。
“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上苍就是如此爱戏弄人,如果我们不能用手边一件珍贵的物品去做交换,又岂会得到另一个更值得珍惜的人?”不忍的,我轻轻拥住她,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嫂子,四哥他很挂念你。他遍体鳞伤,但在狱中念念不忘、满是担心的还是你…… 我,我真的很羡慕你……每个男人,都待你如此情深。”
她不再言语,却伏在我肩头不住地哭泣。
拍抚着她的后背,我亦是无言相对。
默默抽泣了很久,终于,她缓缓放开我,双眼红得有些吓人,“就照你的意思办罢…… 择日不如撞日,我想先稍作一番梳洗,再赶往程府求见大将军。”
点点头,我艰涩地开了口,“四嫂…… 要委屈你了。”
深深呼吸一口,她并未回答,只是神色漠然地转身朝西院而行。而我亦是闭了嘴,带着满腹的心事回到了北院……
快步走回自己的卧房,我拉开铜镜前摆设的木屉,取出月荷日前为我准备的一个药瓶。叹息着走至书桌前坐下,我提起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页书笺,然后放入衣袖内,小心收好。
爱情,或许是动人的,但往往亦是伤人的。然而,只有一个人孤独地坚守那份真挚时,爱情才是最美的。爱情本身,或许只是一种超脱现实的美好幻想,又或是一个隐蔽莫测的希望。可惜的是,当你有朝一日真的俘获了愿望中的爱情,自己却早已变幻了昔日的容颜,空留一抹无法把握的相思……我不知道别人的爱情走向是否也像我这般艰难坎坷,但我现在可以确定的是……
绝然地迈出一步,就是和沧桑多变的过去说声再见了。
准备好一切,我便先一步回到了萧府正门,正准备上轿时,紫儿也恰巧赶到。只不过在她的身后,一名婢女亦抱着昭临徐徐步来。
“小婶婶,临儿要爹爹……”小人儿从婢女的怀里挣脱开,扑进了我的怀里,“爹爹怎么还不回来?临儿想爹爹了……”
“临儿乖,你爹爹再过两天就回府了……”掐掐他的脸,我一脸爱怜的解释道,“你再等等,到时候你爹一定给你带许许多多好吃又好玩的东西回府。”
“可是临儿想爹了,临儿要爹爹现在就回来……”小孩儿可怜巴巴地望向紫儿,奶声奶气的哀求道,“小婶婶,你和娘是不是又去见爹爹?临儿也要见爹爹……”
紫儿神色复杂地瞥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却还是默然地转身走进轿内。摸摸昭临的脑袋,我在他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临儿乖,你娘和婶婶有些正事要办,所以不能带你出府。一会儿处理完正经事,小婶婶再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
顺从地点点头,不知怎地,昭临竟然红了眼圈,“小婶婶,你和娘不要丢下临儿,不能不要临儿……”
笑着点点头,把临儿交给婢女,我转身上了轿子。刚刚坐定,余光瞥见紫儿手里正执着一柄宝剑。
“这是……”我诧异的问。
“这把剑,是前朝德宗皇帝时期流传天下的火精剑。相传这把剑,其剑之光如电,切金如泥。以朽磨之,能生烟焰;以金石击之,则火光流起……”顿了顿,紫儿一脸哀伤地叹息道,“我费了好长时间,才为琛哥哥寻得此剑。只可惜,当年剑在,人却不在…… 而今人在,却……”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也并非你我所愿见。既然都要做个了断,四嫂你更应该在此刻硬起心肠……”从怀里掏出方才从木屉里取的药瓶递给紫儿,我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低诉道,“把它涂抹在唇上…… 对你,或许有些帮助。”
面无表情地瞥了药瓶一眼,紫儿顺手接过。默默无言地,她以指腹摩挲着瓶身,似乎很是犹豫。叹息一声,我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转而看向轿外。
岁月匆匆过,上官紫儿亦不过是个被时间遗忘的路人。
“你,你和李玄琛……”沉默了半晌之后,她最先打破寂静。
第 2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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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35 章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及……”摇摇头,我冷笑着开了口,“即使是我再如何留,也终究无法回头。”
“那么,你恨他?”她再问,声调依然平静。
“不,我不恨他。我只是…… ” 蹙起眉头,我毫不迟疑地反驳。可是在心底深处,我也不确定自己对李玄琛究竟有没有埋怨。摇摇头,我随之提出相同的疑问,亦是在我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四嫂,单纯的作为一个女人而言,你对李玄琛还有没有一丝爱慕?”
怔住,紫儿默默的闭了双眼,哑着嗓子低喃道,“我,我不知道。然而,我真的很想他…… 每天都会想他。想他的额头、想他的眼睛、想他的薄唇、想他的微笑、想他一切的一切……”
“嗯……”
“在那漫长一段时间里,李玄琛对我而言意味着生命里的全部愉悦与惊喜……我依然记得,康定元年我和他分别了两个多月不见……朝思暮想地盼啊盼,终于盼他回来了。记得那个时候还是大冬天,天气很冷,我在静安寺的祈福树下来回走动着,全身似乎都要冻僵……但是见到他了,我那冻僵的心情立刻软软地融化在了一种醉人的温柔里……我怀揣着如飞蛾扑火般不容置疑的心态以及全部的热情坠入爱河……甚至,我动用了我全部的智慧与想象去勾画我和琛哥哥的未来……”陷入深深地思索,她慢慢的诉说着。此时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动人的。因为生病而显得憔悴的面容,竟然在此刻变得光彩照人起来。
“静,静安寺?”
“对,那是我常常和他去的地方……祈福树下,他告诉我他此生非我不娶。那一刻,我在他怀里流出了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泪水……”笑着睁开眼望向我,她的脸上,似乎荡漾着此生全部的满足。
“记得以前,我常常倚靠在他的肩头,默默凝望着那张动人的侧脸,然后甜蜜地畅想有关于我和他的一切……和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刻,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全长安城最幸福的女子。他包容着我,包容着我我的任性、我的娇纵、我的无理取闹……从琛哥哥身上,他满足了我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子对爱情的全部幻想!”不知何时,她的嘴角亦泛起一丝甜美的笑意,眸底也流露着让我羡慕的流光,“琛哥哥常常告诉我……我是他的神祇,我是无所不在的,我是他心中无量的光明。”
不知何时,我的脸颊,居然潮湿了。
“我爱李玄琛,至今不悔。”声音颤抖着,她低诉。
“……”
“可是,不是他背叛我,是我先遗弃了他……”
“如果我当初和他一起去了开封,情况又会如何?也许,也许我会和他一起逃亡,然后岁月匆匆过,变成一位最最普通的农妇。虽然贫穷,但却心情坦荡地面对身边围坐的孩子、面对我的夫君…… ”
“……”
终于,轿子停了。
深深地呼吸一口,收拾好复杂悲凉的思绪,我神色黯淡地提醒她,“四嫂,程府到了。”
仿佛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甜蜜的心境里,自顾自地往下说,“我爱万物,爱这养育万物的自然。我也爱你,爱着天地万物中最最精华的你……请给予我这样的爱,它清凉而纯净像你的雨,赐福给干涸的大地,灌满平常百姓家的水罐…… 请给予我这样的爱,它将深深地渗入生命的中心,从那里它像看不见的树液,流遍生命之树,使它开花,使它结果…… 请给予我这样的爱,它能使我的心充满了和平而常保宁静。”
“四嫂,程府到了,该下轿了……”波澜不惊地,我打断她。
缓缓地,紫儿侧过脸看向我。那一瞬间,我看见她本是光彩动人的面庞顷刻间失去了全部活力与激情。讷讷的,她的眼睛留下一滴清泪,如同幽幽岁月刻在生命轨迹里的伤痕,那般醒目,那般触目惊心。哀婉地,她无声的笑了,笑得让我不由得为之心慌意乱起来,“弟妹,你不应该告诉我……不应该告诉我李玄琛还活着。”
孔雀东南飞(4)
对于我和上官紫儿的突然到访,已嫁作人妇的乔楚楚表现出了一丝慌乱。反倒是程玄佑,一如率领神策军包围萧府那日般神色镇定。一脸自若地,他请我们入厅详谈。
“大将军,时常听到奕轩提及你,提及你的战绩与威名……我也一直想来拜访您,但,但是苦于不得空……今日,今日好不容易得空了,所以我……”上官紫儿神情专注地盯着程玄佑,表情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淡淡的迷恋。她的目光是如此的深邃,仿佛是要透过那层面具把他真正的容貌刻进心里。此时此刻,就连说出口的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所以我特地来见您……”顿了顿,她的声线开始轻轻颤抖,而本是苍白无神的脸却蓦然变的红润起来,“今日一见, 您,您是……”
“四夫人,您若有话直说便是。”程玄佑漠然地瞥了上官紫儿,颇为冷淡的打断她的话,“程某愚钝,听不懂拐弯抹角的言论。”
“我,我不是拐弯抹角……”紫儿怔怔地望着程玄佑,吐辞愈发的混乱,“我只是一时见到大将军,觉得很高兴…… 不知道,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高兴??”乔楚楚微愕。
“不,不是高兴……”紫儿意思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摇头辩解道。只是,从她那布满血丝的眼睛中,我依然看见了那深深掩藏的思念,以及积攒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柔情。讪讪地盯着程玄佑,她几次张嘴,却欲语还休没吐露出一个字。
不动声色的,我拉拉她的衣袖,提醒她保持克制。
“我真是招呼不周,二位夫人来了这么久,也不曾为你们倒一杯茶水。”莞尔笑了,乔楚楚也不再追问下去,转而吩咐下人为我们沏一壶上等碧螺春。
对程夫人笑了笑,我清清嗓子,把上官紫儿不曾说出口的话补充完整,“大将军,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必我们此行的目的您也料到了。诚然,我和四嫂的确是为了日前镇远大将军谋逆一事而来。长安城的百姓应该也同我们一样心存疑虑……素来就对皇上忠心耿耿的镇远大将军岂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谋权篡位?况且,至今也未能确定密信是不是南疆刺史所书。公正如您,难道不能猜测出镇远大将军是遭奸人陷害?以婉之愚见,眼下不应该急着定罪……”
“五夫人,我想你来错了地方。如果萧府真是满腹冤屈,你应该去御史台,或者是以外命妇的身份直接拜谒圣上。”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程玄佑的面色即刻变得阴沉,“程某实在觉得诧异,近日来,五夫人难道没有瞧见弹劾镇远大将军的官员之多,呈给圣上的折子之多?”
“我只是请求大将军您能得饶人处且饶人……毕竟,除了少数别有用心之人外,大多数递呈折子的官员无论官品还是官阶皆远远不在通贵之列。”镇定的,我一脸坦然,“若不是背后有一股党派力量的暗中支持,就算他们再怎么想浑水摸鱼、趁乱捞一把,也不会如此公然趋之若鹜、落井下石。”
“党派??!五夫人,你这是意指萧太师曾经大搞权术之争还是在含沙射影地暗讽我办事不公?” 程玄佑冷笑,“请求?什么时候五夫人变得如此低声下气起来?我以为,五夫人秘密出城前往洛阳时,就已经不知道如何用请求的方式与人对话。而且,让程某觉得困惑的是,五夫人什么时候对镇远将军如此惺惺相惜了?或者说,亦因为你夫君萧奕安的关系,所以爱屋及乌?”
“对,我就是爱屋及乌。”嫣然一笑,我定定地看着程玄佑,面不改色心不跳,“奕安他待我情深意真,而四哥亦待我如同亲生兄妹一般无微不至。能嫁入萧府,是婉之这一生最大的幸运。试问,我不爱他们,又该爱何人?”
“你……”程玄佑表情僵住。
“见程大将军您神色之中隐隐透露出几分怨气……莫非,大将军是恨屋及乌?难道正如婉之内心所揣测的那样,你对镇远将军有私人恩怨?或者说,这种恩怨会让您不惜一切代价扳倒我四哥?!甚至,甚至是捏造文书故意陷害萧府?”
“胡言乱语!”程玄佑猛地站起身来,满脸的恼怒,“五夫人,您与程某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请您回府罢。”
“五夫人,您说话的确有些过头了……”乔楚楚蹙起眉头。
“过头??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过头……相反,我还觉得委屈。”似笑非笑地看向程玄佑,我缓缓开口道,“神策军是您带进去的,文书也是您手下搜出来的。可是直到现在,也未能确定书信究竟是真是伪……我不由得怀疑了,究竟那封谋反文书是之前藏在礼盒中被人送进来,还是从一开始就是程将军您故意命人趁混乱塞藏进去?!”
愤怒的瞪着我,程玄佑的表情有些骇人,“林婉之,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毫不讲理、咄咄逼人?大难临头了,你居然还敢在此无所顾忌大放厥词?!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程府并不欢迎你,你马上给我离开!”
“大难临头?圣人老聃曾经有云,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在婉之眼里,也许这一切是萧府大祸临头的开端,亦是全部纷扰的终结!究竟鹿死谁手,还不可知晓……”挺起胸膛,我毫不示弱,“而且,我从来不觉得自己该死!因为,我亦拥有一个并不次于任何人的头脑。若真论起心肠歹毒,我并不输于你!”
一席话,说得程玄佑怔在原地。
“不不不,我弟妹只是一时情急才会口不择言,程大将军你大人大量切莫与她计较……”心急如焚地拉住我的手,紫儿惶惑的看着我,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我,我和弟妹只是太害怕了!大将军,您要体谅我们,你一定要体谅此时此刻女人心底的恐惧与无助……”
“你……”程玄佑神色复杂的看着上官紫儿,表情阴晴不定。
“将军,我知道您是太子殿下最为欣赏的大将,出去在兵部担任要职,您亦是政事堂的主审……我们是真的别无他法才来请求你……你和奕轩共事也有好几年,虽谈不上交情深厚,但彼此关系也算良好……”眼眶,再次红了。上官紫儿一脸悲怆地开口,“我们,我们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次来,是真心希望您帮帮忙,若是能轻判,则尽量…… ”
紧紧地拉着我,不能自己地留着悲伤的眼泪,紫儿不断喃喃低语,“程将军,我们女人家什么也做不能,只能在府上干着急,天天担惊受怕……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愿意……”
沉默着,程玄佑没有回答。
“四嫂,够了!我们不必求他!”冷冷的盯着程玄佑,我毫不掩饰我对于他的忿恨,“我林婉之并不怕死,怕的是不能与大家死在一块儿!不过眼下倒也无须发愁了,我们一家人毕竟还是同年同月同日共赴黄泉……到了地下,总能团团圆圆一家和睦。”
第 2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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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36 章
拉着紫儿,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这几年的相处,我深深地了解程玄佑的个性。好胜如他,在经过了如此多的坎坷之后,虽然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但也不过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倘若我和上官紫儿同时声泪俱下的求他,不但对事态起不了缓和,反而只会徒增他的厌恶。相反,我若是唱黑脸,二者相较之下,在心态上,程玄佑或多或少地会更加贴近柔柔弱弱的上官紫儿。
刚迈开步子,上官紫儿忽然挣脱开我的手,转而跪倒在程玄佑的面前,“大将军,您还记得我夫君时任河北道行军大总管领兵北伐时的情景么?你和他一起出征,当时文武百官一致交口称赞你们俩的谋略,天下百姓亦是仰慕你们。你俩的威望,曾使北秦十万铁骑精英部队望风披靡、不战而溃。您与我的夫君奕轩一起,创造了南魏帝国历史上与蛮族交战最辉煌的传奇!而现在,朝臣离心离德,纷纷结党营私,我夫君更是受奸佞小人之害、蒙受不白至冤……我求求您,恳切地请求您为我夫君在陛下面前说几句美言罢……”
“四嫂……”我怔怔地看着潸然泪下的上官紫儿,心底,没由来的一阵阵酸楚。冷眼旁观着程玄佑,他的脸上亦出现了一抹明显的迟疑。
尴尬地瞧了瞧神色复杂的程玄佑与默默饮泣的上官紫儿,乔楚楚也站起身,僵硬的笑道,“我,我去看看碧螺春沏好了没……你们先好生聊会儿。”
待乔楚楚离开,程玄佑才缓慢地开了口,声线有些暗哑,仿佛是饱含了太多悲伤与无奈的情绪,“四夫人,你先起来……”
“程将军,我求求你,求求你……”她仰起头,泪流满面的看着程玄佑,哽咽的声音里,流露出了莫大的沉痛与绝望,紧紧地拉着程玄佑的衣襟,她语无伦次的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欠奕轩太多太多了,我求求你,放过他吧……”
犹豫着,程玄佑却还是蹲下身子,伸出双臂把满是泪痕的紫儿搂进怀里。低低的,他一声叹息,“别哭了……”
泪,一滴又一滴顺着紫儿的面颊不断的滑落,她虚弱无力的倚靠在程玄佑的怀里,喃喃自语道,“我想他,我无时无刻不想他,就连大婚之夜我还在想他……我想着那个说此生非我不娶我的男人,想象着他会在最后关头骑着高大的白色马匹来寻我……可是,可是蜡烛熄灭了,所有的光明都转为黯淡……他人呢?他怎么不来……我想告诉他,我寂寞,我难过,我会乖顺的听他话……我不再是那个任性刁蛮、无理取闹的女孩子了……我梦见了,梦见他找到我的父母提亲,他说他要爱我一辈子……我和他在静安寺的树下拥抱,他的手臂是那样的有力,他的眼眸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我,我想他……”
程玄佑愣了,清远的眸子闪过一丝深刻的痛苦,下意识地搂紧了她,他轻柔地低语道,“别哭了,别哭了……”
倔强的背过身,快步往厅外走,我的视线,居然又模糊了……只是,在步出程府大厅的那一刻,在转至后院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终于没有骨气地落下一滴。
浑身颤抖着,我用力搓揉着早已冰凉且失去知觉的双手,慌乱地安慰自己,“不哭,林婉之不哭,他不值得你哭……”
而泪,却还是不能克制的,流了满面。 扬起手,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傻瓜!你这个……”
哽咽着,我已经说不出话来。
“小玄子,你有没有想过,未来会怎样?”
“想,一直都在想,要为李家报仇。”
“你想告诉我,皇命难违你只是不得已才娶乔二小姐??!等你报完仇,还是会和我在一起??”
“婉儿,我知道你很委屈,我也从未想过要害你承受如此多的委屈……但是,我真的很爱你,除了你我也没想过要娶别的女人……皇上的圣旨我根本无法违抗,但是,我想好了应对的法子……我求求你!你再为我忍耐一次好么?我答应你,只要报了仇,我就马上辞官,一切都听你的,好不好?”
“婉儿,相信我,一个月内,我会亲自把你从萧府接出去……”
“我忘不了父亲的叹息,正如我自己无法放下所有的屈辱与憎恨!这六年,我是抱着复仇的信念才得以重生,也必将为复仇而活!我要让加诸在李氏家族的侮辱,千百倍的奉还给曾经的敌人……”
“如果你曾经喜欢过我,你就应该坚守你的誓言!你曾经在永和宫告诉过我,你不会娶乔楚楚,而你现在大婚在即,却还来要求我相信你?!信任?我凭什么信任你?!你的爱情,让我觉得莫名其妙!”
“我的爱情,曾经给过紫儿,可是后来,却全部给了你…… ”
……
“骗子,骗子!!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泪,源源不断地滚落,在这一刻,承载在身体里的愤恨似乎全部化为泪水倾泻而出。我以为我足够坚强,坚强到可以独自一人面对他赤裸裸的背叛与欺骗……然而,当真相揭露的那一刻,我终究敌不住内心的脆弱而陷入煎熬的境地。一滴苦涩的泪水滑至唇边,咬紧牙关,我颤抖着身子,语不成调,“你一直在骗我!一直在利用我!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个人遭遇不幸,通常只有两条路。生,像不受伤害一般坚强的活着,才有可能使命运重新迈入幸福的轨道,并且令他人也分享你的欣喜。死,万念俱灰无动于衷地放弃一切,,则使命运跌入更不幸的深渊,并且把他人也强行拉入为你陪葬的行列。我以为我爱上了一个坚韧不屈、有远大志向的男人……对,他的坚韧不屈,是对另一个女子最虔诚的追思;他的远大志向,仅仅是对我最卑鄙无耻的利用!
一个女人,最切肤的悲痛就是你所爱的人并不爱你,仅仅只是利用你!他的好,他的笑,他的温暖怀抱……通通都是骗人的诡计!
我想了很久很久,为什么一夜之间他就变了?对我的感情就转得淡薄?……呵呵,原来他根本不爱我,他从来都没有爱过我!难怪在那个让我痛不欲生的大婚之夜他不曾出现,我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颗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棋子。嫁入萧府,成功地转移萧家人的视线,对他而言则是上上之策……暗自默许着这一切的发生,不动声色的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最后再把我这颗毫无利用价值的棋子摒弃…… 以最少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不愧是骠骑大将军,好一个李代桃僵!
“是可忍孰不可忍,是可忍孰不可忍……”脸上泪痕,不知何时已经干却。低哑着嗓子,我仍然不断在心底默念着,“他在利用我,他一直都在利用我!我要报复,我要报复……”
忽然间,冰凉麻木的四肢好像恢复了知觉,而在下一秒,全身血液亦似乎都涌上了太阳穴。冷冷的笑了,转身正准备往回走时,我刚好遇上了端着托盘的乔楚楚。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在心底估算着时间,我强迫自己收拾好凌乱不堪的思绪,不敢让她看出一丝一毫的失态。
“乔夫人……”对她点点头,我僵硬的笑着。
亦是尴尬的笑了,乔楚楚面露难色,“五夫人,其实你错怪我夫君了。我夫君他,他也只是遵循皇命行事……虽然玄佑他待人待事木讷、不懂通融,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断然不会故意为难萧家、为难镇远将军……”
“了解?!你和程玄佑认识了多久?你对他究竟了解到什么程度?!”嗤笑一声,我冷嘲热讽的开了口,“程夫人,你也不必为你夫君说话。毕竟,你夫君如今在朝中的威望是势如中天。自然而然,正一品大将军是不会把我们这些落魄之辈放在眼里……再者,替我向你姐姐问候一声。想必,薛夫人也认定你所嫁非凡!”
“我,我姐姐她……”脸色蓦然变得惨白,乔楚楚说话亦变得结巴起来,“她,她只是身体不适……”
“无妨,我们萧府攀不起薛家。”冷笑着,我摇摇头,“当然,萧府更不屑于攀权附贵。”
错愕地看着我,乔楚楚抿了抿嘴,口气亦变得不善,“五夫人,在我印象当中你一直是个温婉贤淑之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了?”
啧啧嘴,我笑了,“程夫人,这才成亲几天呢?小两口居然连说话的口气、吐辞都变的一模一样了…… 不过善意的提醒你一句,你不但察觉到了我变得咄咄逼人,而且等会儿,你亦会发现我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悍妇!你和你的姐姐,将最终为你们的虚伪傲慢付出沉重的代价!”
话罢,我冷笑一声,转而向正厅走去。
行至正厅,如我预料般,厅内早已空无一人。放下托盘,缓缓地巡视了一周,诧异地望向我,乔楚楚姣好的面容上写满了困惑,“五夫人,你四嫂呢?”
我不由得冷笑,“程夫人,这个时候你应该问问你夫君去哪儿了!”
怔怔的看着我,乔楚楚仍旧是一脸茫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再理会乔楚楚,我转而离开正厅,穿过回廊往厢房步去。我自信,乔楚楚不会料到我会如此熟知程府的布局…… 对,没有人会知道我是如此了解程府院落。正是因为有这个能力,我才能够在这错综复杂的楼台轩阁里准确地找出任何一间隐蔽的屋子。
面无表情的,我用力踢开一道又一道屋门,穿过重重回廊,我来到了一间密室。
“五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一脸焦急的,乔楚楚拦了过来,“你四嫂不可能在这里,你不要乱闯……”
乔楚楚的话,蓦然止住。而她的表情,亦在下一秒变得震惊、惶惑。
似笑非笑的,我神色漠然地看着散落一地的衣衫,以及遗忘在地的火精剑。缓缓的,我的视线移向被纱帐笼罩的床榻。依稀之中,还可以清晰地辨认出两具纠缠着的赤裸身躯。男人低低的喘息声,女人细细的呻吟声,肉体拍打所发出的靡靡之音……一声又一声,刺激着我和乔楚楚的耳膜,亦在这被火热馥郁的激情暗香所弥漫的室内显得特别清晰。
牵扯着面部僵硬的肌肉,我挤出一抹冰冷的微笑,“程玄佑,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你们……”惊恐无比的望着床上那对交缠在一起的男女,乔楚楚的声线突然变得尖锐刺耳,“程玄佑,你这个混蛋!”
程玄佑的动作突然一僵,似乎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逾矩行为背后所意味着的惨痛代价。而在此刻,被压在他身下的上官紫儿毫无预兆地用力推开程玄佑,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救我,快救救我!”
“程玄佑,你好大的胆子!”脸色为之一变,我大声斥责道,“你色胆包天任意妄为!居然垂涎镇远将军夫人的美色,不惜写下逆反文书故意陷害镇远大将军及萧氏一族。最卑鄙无耻令人发指的是,你竟然在自己的府邸公然玷污二品诰命夫人的清白!我问你,你该当何罪?!”
第 2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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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37 章
被我一闹,闻声赶来的程府下人们也在房间里越聚越多。乔楚楚也在此刻回过神来,急切的拉住我,她满是哀求,“五夫人,不是你看到这样的,我夫君他不会……”
冷漠的推开乔楚楚,我捡起地上的衣衫走上榻,神色凝重地披在了紫儿的身上。沉着脸,我赶紧扶她下床。似笑非笑的,我扭过头对一脸迷离的程玄佑开了口,“大将军,有什么冤屈,你直接去对圣上、对御史监察大夫解释。”
他那本是流露着迷离茫然的黑眸,在听到我的斥责后闪现出了几分清醒。一脸迷茫地拉着衣衫遮盖着自己赤裸的身体,他转头看向泪流满面的上官紫儿。定定的看着上官紫儿,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清醒彻悟,而又在顷刻间,转为沉痛与复杂。
冷笑着,我的心头涌起一股报复过后强烈的快意!对,我林婉之是个任你程玄佑恣意玩弄欺骗的傻瓜,但我同时亦是个在策略上不输于你的狡黠之人。你既然敢把阴谋玩弄得如此声势浩大、如此人神共愤,那我就有本事让你蓄谋已久的政治迫害通通演变成南魏国史上最旷古绝今的桃色新闻!我要让你不论是在政事、还是在家事上通通输得一败涂地!我要让你声誉扫地,如丧家犬一般,被人人唾弃、鄙夷!
搀扶着泪流满面的紫儿,我压低嗓音在她耳边低语道,“四嫂,你受委屈了。别哭了,至少四哥的命暂时保住了,他会得救的……”
看着紫儿有些红肿的双唇,我不由得在心底发出一声冷笑。没想到,那瓶合欢散的药效竟然如此强烈,将一个冷感、理性十足的男人变成了不受理智控制的欲望之兽。
无声的笑了,上官紫儿突然没有预兆的推开我,从我地上捡起火精剑,快速地拔剑出鞘抵在了自己的脖颈处,她深深呼吸一口,暗淡无光的面色忽然添了几分释怀后的解脱,“弟妹,昭临就托付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他……我只是觉得累了,倦了……容许我偷偷懒,少受十四年的罪孽罢!”
“四嫂,你不要做傻事!”声调陡然提高,慌乱的看着上官紫儿,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笑着,我故作平和地安慰她,“一切都过去了,把剑放下来……你忘了么?临儿还痴痴地等着你和四哥回去。你别吓我,我答应过他,要带着你平平安安回府……”
“回去?回不去了。很久很久之前,我就回不去了……”绝然的摇摇头,她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让我心惊的悲凉与失魂落魄,“我这一生,不曾有始有终地爱过一个男人,也不曾完完整整地表露过我的心迹,更没有无怨无悔无牵无挂地活在当下。我总是念念不忘着过去,却又在过去的记忆迎面扑来时选择了仓皇不知所措……我是个贪心的女人,我希望自己能幸福,却总觉得自己还遗落了什么……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和你四哥共享生活与爱情!毕竟,我这一生,最对不起,最问心有愧的人就是他……”
话罢,剑身突然离开了她的脖颈,然而却在下一瞬间,她执着刀柄,不曾犹豫地身体迎上前……剑身,无情地穿透了她的腹部。 血,顿时汹涌而出,染透了她的衣衫。
“不!”一声悲哀的呼唤,程玄佑冲到了上官紫儿的身边,紧紧地搂住了她,他惊慌失措地以手按压着她腹部的伤口,语无伦次,“紫丫头,你不能死!你刚刚还承诺过的,你不会离开我了……我回来了,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不要离开我……”
“我,我对不起你……我承诺过,只,只爱你一个人……可是,我居然还是爱上了奕轩……我,我对不起……”血,源源不断地从她的伤口,嘴角涌出。喘息着,她似乎是用着全身的力气说出最后的心底话。
一滴清泪,悄然无声的,从程玄佑的眼角滑落,“没关系,只要你活着,我不介意你爱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对,对不起,我不该爱上他……”吐出一大口血,她无力地睁着双眼,神色变得迷离,“临儿,我的孩子……和你一样,都是九月初八所生……我,我好希望,他是你的孩子……琛哥哥,原,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你,原谅你……只要你活着,无论怎样都好!”慌乱的点着头,程玄佑紧紧地搂着气若游丝的上官紫儿,悲恸的低喃道,“我记得你最喜欢君子兰,等你好起来,不,明天我就带你去沁苑赏花……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们打赌,赌沁苑里有多少株君子兰……结果我输了,你告诉我你要吃什锦馅的饺耳,我带着你跑遍了长安城的小吃店……”
泪,无声地从紫儿的面颊流落。静静地,她阖上了双眼……
“紫丫头,你还记不记得?你告诉我,你并不是想吃饺耳,你只是想我了,想多和待我在一块儿……那个时候,我还觉得你麻烦。可是,可是后来你不在我身边了……每每想起你的话,我便觉得难过……我告诉我自己,不要想你,不要想你……”仿佛没有察觉到怀里的她正逐渐丧失温度,程玄佑自顾自地诉说着,神情无限感伤。
“夫君……”惊慌失措地,乔楚楚低低的唤了一声。
猛地抬起头,程玄佑忽然转头看向了我。定定地瞪着我,他的目光充满了铭心刻骨的憎恶与不共戴天的仇恨,“是你,是你杀死了她!是你杀死了她!”
强烈的恐惧向我袭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抵着墙,我惶恐不安地摇着头,结结巴巴地开口辩解道,“不,不是我,我没想过让她死!真的,相信我,我没想过要害她……”
话,中断于火精剑那银亮的剑身直接刺入于我的身体。错愕而无力地看着刺眼的鲜血汨汨地从胸前的伤口处源源不断地流出,仿佛感觉不到痛,我只是忽然有了一种解脱。缓缓的,我笑了,笑的悲哀、亦是笑得释怀,“痛么?我以为如今平步青云的你,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了……这样也好,至少你还是知道痛的……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有多痛……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你……既然你不爱我,可是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要来利用我?……对,这就是我的目的。我就是要让你程玄佑这一生最最重视的女人再一次亲手背叛你,再一次刻意伤害你…… 我要让你这一身,永远落魄,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厌恶的看了我一眼,程玄佑稍稍用力拔出一部分剑身,却再一次深深地刺入我的身体。薄凉的笑着,他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你该死!”
铭心刻骨的痛,如潮水般一波波涌了过来。这一刻,我仿佛又立身于一个孤苦隔绝的小岛,任凭心中的悲哀把自己淹埋。血,顺着嘴角涌了出来。绝然的笑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以一种漠不关己地口吻开口道,“骠骑大将军,你行刺三品诰命夫人……罪,罪加一等!”
“林婉之,你该死!”阴鸷的凝视着我,程玄佑正欲再次提剑时却被乔楚楚强行拦了下来。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乔楚楚哑着嗓子劝说道,“不要,不要!你如果杀了她,就真的……”
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吐出一大口血,我喘息着,望向哭得像泪人似的乔楚楚,我忽然大笑起来,“夫人,你,你家相公的右脚……是,是不是缺失了两个趾节?”
“你,你……”乔楚楚惊愕地看着我,“你怎么会知道?!”
大笑着,不顾胸口处莫大的伤痛,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笑着。侧过脸,目不转睛的凝望着程玄佑,我的视线忽然变得不清晰,“你该问问你相公……我,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你,你们……”
“程玄佑,你要记住……不是我欠你,是你欠我!是你欠我一个幸福!”泪,模糊了双眼,混淆了我的视线。感觉着血液正快速的流离我的身体,莫大的头痛袭来,我已经完全看不清楚程玄佑的面容,“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亲手造成。你,你怨不得别人…… 我林婉之对天发誓,不久的将来,我要连本带利悉数讨回……”
而这时,我忽然听见有人鲁莽地闯了进来,,语气满是焦急不安,“将军,刑部刚刚派人来了…… 说,说镇远大将军在狱中突然暴毙身亡!”
心,已经痛到麻木,毫无知觉了。萧奕轩……他居然还是连一天的时间都不肯给我。
无声地笑着,我用手按压着不断往外涌血的伤口,凭着自己的身体直觉,仓皇地逃离了那间让我快要窒息的屋子,逃离这让我快要窒息的骠骑大将军府……
血,不断地往外涌。
身体,越来越冰冷,而神智,亦越来越模糊……
“夫人,夫人……”依稀中,我似乎听见了轿夫的呼唤声。
眼睛,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事物了。下意识的从袖子里掏出之前在北院匆忙书写的信笺,我塞进了对方手里,“传散开去!命人传遍大街小巷…… 我要让长安城所有的百姓都能诵读这首《天下佑》!”
翻开史书,清清楚楚记载前朝大唐国史…… 神尧皇帝未受命时,天下百姓都唱《桃李子》;太宗皇帝未受命时,天下百姓都奏《秦王破阵乐》;高宗皇帝未受命时,天下百姓唱《堂堂歌》;则天皇后未受命时,天下百姓齐唱《武媚娘》;中宗皇帝未受命时,天下百姓唱《英王石州》;顺天皇后(韦后)未受命时,天下百姓歌《桑条韦》。
我林婉之对天发誓,我要让程玄佑这一生…… 不,是让他永生永世,都不得翻身!
……
“五夫人,五夫人!……”
……
“我背你走吧。”
“为什么?”
“因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能背你……”
“我会争取早点结束战争,早日归来。”
“嗯,我等你!不管你回来多晚,我都会等你。”
“小玄子,能做的,我都会帮你做好。假如,假如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你要体谅我…… 好不好?”
“对于婉儿你,我怎会不体谅?倒是你一直在体谅我……”
“无论做什么,我都绝不会伤害你,明白么?”
“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
第 2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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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38 章
……
反方向的钟(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侧着脸望着从半合的门缝中挤进来的明亮光景,那么一瞬间,我居然有种错觉……仿佛自己回到了孩提时代,正悠闲恬静地躺在床榻上,细细享受着冬日午后的阳光,切切体会着那像是被人捧在掌心般捂热的动人温暖,任凭自己的情绪和心境悄无声息地蔓延在这静谧的空间…… 平和、恬淡。
对我而言,这是一个虽然细小、但却透彻的幸福。
然而,随着知觉的渐渐复苏,清晰的思维却在缓慢混沌,甚至变得晕沉起来。一如那些本想忘却的记忆,却不可抗拒地涌上了心田……之前还觉得轻盈的身子,因为那时不时传来的阵痛而愈发沉重。
呼吸,也随之变得不顺畅。
艰难的低唤一声,却因为声音的震动而牵扯到了胸前的伤口。难耐的,我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想去触碰那疼得让人难以忍受的部位。可是刚伸出手的一瞬间,自己那虚弱无力的手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握住。
“别乱动,之前才换的药……”声音哑哑的,却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
缓缓地偏过头,我的视线对上了一双黝黑深邃的眸子,只是眸底流露出的浓浓关切却让我觉得有些懵懂。细细地看着萧奕安,他那本是俊美的脸庞此刻却写满了倦意。薄毅的唇线紧抿着,让我感觉到了一抹困惑的紧张感。稍稍挪动了一下顿感麻木的身子,我刚想张嘴,却被喉咙深处泛上来的强烈不适感打断了说话的意图。本是呼吸不畅的我即刻觉得犹如窒息般痛苦,无法克制的,我剧烈的咳嗽着。
一方干净素白的绢帕随之递来,顺从地从萧奕安手里接过捂在唇边,我抑制不住地闷嗽着,伴随着的,是左侧胸胁处一阵阵揪心似的疼痛。
好不容易止了咳嗽,拿开手帕,我看见素绢上沾染了一抹刺眼的红色。红的让我心惊…… 似乎是那刻意掩藏的伤口又被无情地撕裂开,让我心慌意乱。
默默从我手中接过被弄污的绢帕,扔入榻尾放置的玉质器盂,萧奕安再为我取来一杯水。我正准备撑坐起身体,萧奕安却又坐回了床榻,小心地扶起我的头,他饮下一口,而后俯下身子,把唇贴上了我的。
“唔……”心一惊,张嘴刚要斥责他时,一股温温的液体缓缓流入了我的口中,缓解了喉咙深处的干涸。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人,第一次,我是如此近距离的看他……看着他那俊美的面部轮廓、浓黑的眉、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正轻轻颤动着、本应该闪烁着动人光彩的眸子却布满了血丝……看着他眸底所流露出来的、难得一见的温暖笑意……闻着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蓦然间,我忽然感觉到了自己两颊微热。
离开我的唇,他忽然笑了,“别乱动,切莫又扯着伤口了…… ”
“嗯。”我点点头,有些局促。
见着我窘迫的模样,他唇边的笑意似乎更是荡漾开来,“还口渴么?”
摇摇头,我干脆侧回了脸。静静的呼吸着,不敢太用力。此时此刻,我居然有一种类似于溺水之人好不容易爬上了岸,大口大口喘着气庆幸自己命不该绝时的特殊感受……高兴、亦是伤感。
细心的为我拉紧身上覆盖着的锦被,萧奕安默默无言地躺在我了身边。伸过手臂,他悄然地环住了我的腰,“会不会觉得冷?要不要再添一只火盆进来?”
“不用……”舔舔嘴角,蓦然开口说话,我才发觉自己的声线竟是如此沙哑、难听,“我,我睡了多久?”
“五天。”
唇边泛起一抹薄凉的的笑意,我不禁喃喃自语,“怎么没死……”
环在我腰际的手臂忽然稍稍用力,萧奕安瞥我一眼,却笑嘻嘻地开口道,“是啊,怎么没死?枉费我花了不少银子替你寻大夫…… 早知你命如天长,合该任由你躺在榻上,睡醒便是。”
怔怔地看着他一脸不在乎的笑意,我为之愕然。似乎,心中的酸楚因为他满不在乎的笑意而消减许多,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油然升起的怒意。
咬着牙,忍受着莫大的疼痛,我瞪他一眼,不甘心的反驳道,“你,你也不想想!我,我是怎么受的伤…… ”
话还没说完,我又克制不住的开始剧烈咳嗽。这一次,比方才还要来的厉害,以手捂着嘴,忍受着那一阵赛过一阵的胁痛,我觉得自己快要把心肺给咳出来…… 而泪花,也在此刻盈满了眼眶。
好不容易,咳嗽才消停。
用干净的素帕为我拭去嘴角的血迹,萧奕安止住了笑,神色却变得沉重起来,“你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知道温婉?像只斗公鸡一般,永远不知道适时示弱……是不是不咳完最后一滴血,就不知道闭嘴?”
黯然的笑着,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如果示弱了……你,你还能平平安安地回来么?”
动作僵住,萧奕安神色复杂的凝视着我。
泪,没由来的落下一滴。我知道自己应该在他面前故作坚强,可是这一刻,我忽然很想放纵自己,放纵自己的脆弱。笑笑,我哑着嗓子出声反问,“怎么如此严肃的看着我?莫非,要为你四哥的事情而大发责难?”
顺手,将素帕扔进了痰盂,萧奕安重新躺回了我的身边。用指腹轻轻拭去我脸上的泪痕,他低低地叹息一声,“你知不知道,如果再偏一寸……仅仅是一寸,你就当场没命了。”
眼泪,瞬时流落得更加肆无忌惮,连视野也随之模糊起来,“我是应该庆幸自己命大……还是,还是该感激他剑下留情?”
无奈的为我擦着眼泪,萧奕安忽然用力掐住我的脸,口气变得调侃起来,“小婉儿,我以前不是提醒过你…… 你哭起来的样子很难看么?!蹙着眉、撅着嘴、眼睛红红的,还时不时地眨巴眨巴眼睛,说话也是含糊不清…… 该怎么形容你?嗯……对,就是一头猪,还是又白又傻的小猪。”
泪还在眼里打着转儿,我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你……”
“嘘,别说话……”用手捂住我的嘴,定定的看着我,他的神色为之一正,“四哥四嫂的死,就某种意义而言,确实是成全了其他人的平安。就像我曾经提醒你的,我们这种人,看上去似乎什么都可以拥有,但实际上却是什么都不曾拥有。最为可悲的是,还必须把别人强加给我们的苦难,笑着转化为恩赐,默默隐忍…… 至少在这一点上,我没有立场责怪你。”
“至于你,空有胆识,但也不过是位粗人莽夫……”顿了顿,他皱起眉头,“胆识,对于一个女子而言不过是其次,关键是谋略与手段。手段恰当了,才可以起到事半功倍、锦上添花的功效;否则手段错了,满腹胆识,也只不过为你提前敲响命运的丧钟!”
掐着我脸颊的力道加大,萧奕安板起脸,面色异常恼怒,“你倒是说说,你有几条命够你肆无忌惮地挥霍?”
“我……”
“雄心,和人的野心是有根本区别。对于天资充分的人而言,他做什么都是在成就自己的雄心大志;而对于后天能力不足且听不进他人劝告的愚者而言,只不过是徒劳地浪费自己的精力,甚至是生命。”顿了顿,他的神情居然透露出一抹难见的激动,“你这个呆子,无论我怎么告诫你,你始终不知道隐忍和以退为进…… 一股脑儿的往前冲,全凭一时意气行事,你以为每个男人都会在最后关头放过你、宽恕你的恣意冒犯么?”
愣愣的,我看着他,忽然有些话堵在喉咙深处的错觉。想反驳,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乖,以后好好听话……”松手,放开我有些红肿的脸颊,他忽然改口反问,“你…… 你和四嫂怎么会想到用这么一个法子?”
垂下眼,心头又涌上一股莫大的酸楚,我低低的回答道,“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现在问我这个问题?我、我……”
此刻,他居然也缄默了。
吸吸鼻子,我抬起头直视他,脑筋亦转过弯来,“我林婉之纵使再愚钝,也犯不着你来教导我…… 你和你四哥并非一母所生,倘若,倘若眼下死的是你三哥,你还会如此心平气和地与我讲道理?你亦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难道不会想凌迟我、报复我?”
“你……”这一回,轮到他语塞。
冷笑着,我张嘴,“如何?我是不是说中了你的心思?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最终获利的还是你们这些生还者!你当然可以站着说话腰不疼…… 你以为你比程玄佑高明到那儿去?你们都不过是在物尽其才,人尽其用。唯一的区别是,他打着爱情的幌子,背地里为我营造出一个心甘情愿跳进去的陷阱;而你,则是堂而皇之地玷污了我的贞洁,然后要挟我,指颐气使地让我为你做这做那… 难道我应该因为你正大光明的利用就对你另眼相看、心存感激?做梦!你做梦!我纵使再落魄,也断然不会因为你现在的一点小恩小惠而跪在你的脚下,俯首称奴。我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李玄琛对我的利用,更加不会忘记,当初你是如何让一干无耻之徒……来,来侮辱我!”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我难耐的皱起眉头。因为呼吸不畅而喘息着,我觉得胸口处疼痛感愈发剧烈,“我永远记得……你站在床榻边,冷眼看着我受尽屈辱,却始终维持着漠不关己的冷笑……我林婉之之所以会变得如此疯狂,甚至是不可理喻,其中也有你的一半功劳!是你,用行动教会了我做事情要义无反顾、绝不后悔;而程玄佑一事,则告诉我成大业者,必须要狠人之所不能狠、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破釜沉舟!”
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他默默不言。
“给我滚,我不要看见你!”痛得连面部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我咬紧下唇,艰难的吐出后面的话,“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这一生,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第 2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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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3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39 章
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我以为萧奕安会大发雷霆,而后摔门而去。可是出乎我意料的,他的神情却是少有的平和,或者可以说是不动声色。
悄然搂紧了我,他的眸底流露出一丝深刻的无奈与落寞,“二哥降为房州刺史,三哥也被贬到凉州刺史……甚至是之前还是意气风发的骠骑大将军,也在转眼间被圣上贬为柳州司马。你知不知道,那儿都是些什么地方?白天飞沙走石、夜晚寒风刺骨,甚至连大雁都不肯为之栖息暂留……想来,他们这一生,都必须毫无光彩地活在那瘴疫猖獗之地。”
“活着,并不比死好。”声音哑哑的,他说。
“那为何你……你还留在长安?”
“也许因为还掌管着修缮望仙台的事宜,我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一脸嘲讽的,萧奕安无声的笑了,“亦或许多亏你的一把火,没有查出太大的纰漏…… 就目前而言,我暂时平安无事。”
“婉儿,你知道么……”轻轻摩挲着我的脸,定定地凝望着我,萧奕安的神情忽然变得沉痛起来,“父亲大人,走了……”
“你说什么?”我为之错愕。
“听闻四哥他……父亲他急火攻心,承受不住悲恸而……”眼底流露着莫大的哀痛,叹息一声,萧奕安忽然把脸轻轻地埋进了我的右侧肩窝,“不单单是你……在这世间,也许也有很多人,他们都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藏起来,不被人打扰。哪怕,只是片刻都好……”
他的声音,是低沉暗哑的。在这一刻,即便我对他抱有再大的敌意,也不由得因为感觉到了他内心深处的颤抖,而有所动容。甚至是,觉得苦涩。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只是个平凡人。不想追名逐利,不想尔虞我诈,更不想经历什么大风大浪,只想无所事事、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记得小时候,父亲也时常训斥我胸无大志,是个只知道玩乐的败家子……然而在我眼里,即使是平庸,也有平庸人的快乐。”淡淡的,他低诉着。
“亦曾经幻想过,娶的女儿家不需要太娇艳,勉强看得过眼便好;孩子也不需要太聪明,会读书念字便好…… ”
“钱财也不需要太多,没有他人伺候,自己动手洗洗衣裳也不错……”鬼神差使的,我居然开口附和。
闷闷地笑了,他忽然抬起头来,脸上颇有几分戏谑之色,“侍妾也不需要太多,二个便好;通房丫头也不需要太多,四个也不错……”
“去死!”怒从心中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是我现在有力气,立马一脚把他踢下床。
笑嘻嘻的看着我,萧奕安脸上流露出的神情,似乎更是愉悦了。挑挑眉,他反问,“小婉儿,你莫不是嫉妒了?你在书房抄了一千三百遍《女儿经》,难道不记得妒妇该受家法处置?”
“妒你个头!”我白他一眼。
好玩的卷弄着我的发丝,他一脸恬不知耻,“小婉儿,我知道你素来口不对心。在为夫面前,你何须……”
“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等我病好了,我有法子让你此生都不能人道?!”又羞又恼的,我也顾不得什么体统礼仪,出声警告他。
坏坏的笑了,他只是默默地搂着我,竟也不再多言。
平复着心中的不悦,我凝望着头顶上方的纱帐,缓缓地开了口,“玉枕里的毒药…… 是你放的罢?”
搂抱着我的男性身躯,突然变得僵硬。
“我的确很粗心……你一直厌恶程玄佑,怎么可能还把他当初送进府的玉枕堂而皇之地摆在你的榻上……想来,那个玉枕也应该是你让人仿制的罢?那日在怡春楼醉酒,你抱着我回到你的屋子,其目的不过是想让我以为…… 以为程玄佑只是单纯地利用我来对付萧府,甚至不惜牺牲我的性命……”冷漠的笑着,我侧过脸,“安少,我猜的对么?对你而言,我和程玄佑之间的隔阂产生地越早,对萧府的前途越有利……”
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他并不表示反对。
“只可惜你猜错了一步,你没有料到,他只是我用来转移你视线的一颗棋子。你用在我身上的精力,或多或少的浪费了许多.对向来谨慎行事的程玄佑而言,最后的一招决定胜负的关键期,必须由他自己来亲自完成。”摇摇头,我淡淡地问道,“我唯一觉得困惑的是,你从什么时候,知道他并不是真心实意地爱我?”
瞥我一眼,萧奕安欲言又止的,却只说出几个字,“毕竟,我是男人……”
愣愣的,我点点头,心底一片冰凉。
“我一直都觉得,你其实活的很累,说的确切点,你常常吃力不讨好。”低哑着嗓子开口,他坦然自若地看着我,“明明颇有些聪明才智的你,在面对一些细节问题时却表现出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愚钝。该绝然时,你学不会心狠;该思度时,你却不知道犹豫……在我看来,你没有一个真正确定下来的理想。也许在你心中,有这么一个模糊的幻象,但这个幻象并不足以提供你待人待事的全部决心与力量。所以在行事过程中,你时不时地觉得迷茫、甚至是蹉跎.你要记住,女人和男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女人头脑不够冷静,而且会反反复复.你凭着一股脑儿的冲动,有时是运气好,能够险中求胜;而万一运气不好,则……”
瞪大眼睛看着萧奕安,我瞠目结舌,“你,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智慧了?”
“你虽然常常喊着离开…… 但是,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朝,”嘻嘻笑了,萧奕安替我把身上覆盖的锦被顺了顺,“而我,则是大隐隐于市。”
我为之绝倒。
张张嘴,正准备驳斥他时,萧奕安却又黯淡了神情,“四哥四嫂的事情,我可以不怪你。但是昭临,他现在毕竟年岁还小,倘若他长大成人……”
“我会待他如同己出……”打断了他的话,我垂下眼睑,然而语气却有着前所未有的肯定,“虽然他亲生爹娘不在了,但是我绝对不会因此而让他受到冷落。我会尽我的能力,把他养育好,像他爹一样……正直。”
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萧奕安忽然有些激动,“小婉儿,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漠然地瞥了他一眼,我缓缓说出我的想法,“四嫂把临儿托付于我,我自然好生照料他。况且,半年之约快到了,你也应该适时休了我。届时,我将带着昭临去长沙府,那儿人杰地灵,是习书的好去处…… 等他到了十八岁,我再送他回长安。”
“你……”
“不要告诉我你打算让昭临留在长安……这里浮华之气过于浓厚,并不适合孩子的成长。再说,跟在你这么一位常常不回府、有空儿就往怡春楼跑的花花大少爷身边,我担心临儿不出几年,便学会了吃喝嫖赌。”
“……”
反方向的钟(中)
躺在榻上昏沉沉地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五腑六脏忽然传出了一阵咕咕的叫声。尴尬地,我睁开眼瞧向萧奕安,他也只是温和的笑了笑,即刻起身下榻,“方才只顾着和你说话,想必你也确实饿了。你先躺会儿,我去趟厨房吩咐下人为你熬些粥来……”
屋门,即刻被他拉开,午后的阳光瞬时全都泻了进来。虽感温暖但却有些泛滥,刺得我眼睛睁不开。本能的用手遮挡,我下意识地眯起了双眸。余光看去,我居然望见了房门口站着的两排萧府侍卫。他们的表情平静如水,皆是默默无言地垂着眼帘。然而,他们腰际佩戴着的利刃却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冰冷的银光,让我蓦然心悸。
“我要见他……”哑着嗓子,我有气无力的开口。声音虽弱,但却透露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决,“让那些侍卫都退下,我要见他。”
背影,微微僵住。萧奕安转过身子,面色阴沉地凝望着我,只是略微起伏的语中却流露着一抹隐隐的不悦,“好好躺着,我去去就来。”
“你让他进来,我只是想见见他……”又开始止不住的闷咳了。以手捂着嘴,我依然坚持,“安少,你让侍卫全都退下。 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想逃,也必然逃不出百里。”
“他……”表情不悦的看着我,萧奕安却没有把话说完整。轻轻地阖上门,他悄然离开。而室内,似乎是因为缺少阳光的温暖,变得冷清起来。
咬着牙撑着坐起身体,伴随着全部不动作,从伤口处传来的一阵阵扯痛让我冷汗直冒。虚软无力地坐卧着,压抑着自己略微急喘的呼吸,我注视着那道半掩的屋门,期待着它被人推开……
仿佛是心有灵犀般,我居然听到了屋外一声细微的响动。舔舔有些干涸的唇角,我满是期待地唤出声,“木头,是你么?”
咯吱一声,屋门被人推开。伴随着金黄色的阳光再度洒入,室内的气息乍然变得温暖起来。徐徐走近, 他在我榻边止住步子。
“傻木头,怎么不过来抱抱我……”
心底,明明是欢欣。可是不知为何,随着这句话的脱口而出,我却因为某种无法言语的酸楚,而蓦然湿润了眼眶。
第 2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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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40 章
目光在他刚毅的面容上逡巡着,我细细地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无声的微笑着,即使是眼泪逐渐模糊了视线,我依然对他微笑。
就在泪水即将滚落时,刹急切地步上前坐到了我的榻边。低下头,他在我脸颊上轻轻地落下一吻,满是爱怜地开口道,“囡囡,不哭……”
“嗯,不哭。”点点头,我吸吸鼻子。
“五天,你昏迷了五天……”小心避开我的伤口,他轻轻地把搂入怀中,在我耳际低低诉说着,“还好,你没有……”
“抱歉,害你担心了。”我伸出手,用指腹缓缓摩挲着他的脸庞,心底没由来得愈发酸楚,“别担心,我只是伤及肺脏,暂时还死不了。 不过,不过我若真的……”
“别说傻话。”
“嗯,我不说傻话……”强忍住心中的疑问,我无声的笑着,故作轻松地问,“木头,现在屋外没人守着,我们不如趁机离开?去我的家乡长沙府,也就是江南道潭州治所。那儿虽然没有长安城繁华雍容、热闹非凡,但却是风景秀丽、气候怡人……”
定定地看着刹,看着刹流露着复杂情绪的面容,我下意识地住了嘴,没有把后面的话语说完整。顿了顿,我又笑着改口问,语气一如之前的轻松,不露半分悲哀,“怎么了?在洛阳客栈时我就嘱咐过你,让你多备些银两…… 难不成,是盘缠不够?
无言的看着我,刹并没有回答。
“你能不能说几句话,?哪怕,只是几个字也好……”终于,笑容从我脸上隐去。
“我不懂……为什么,你为什么要算计李玄琛?”犹豫了很久,刹才低低地开了口,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掩盖不了他对我的困惑与愠怒,“你明明恨萧奕安、恨萧府…… 却为何到了最后,设计陷害李玄琛?”
“我为什么要算计李玄琛?你难道不明白么??”克制着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摇摇头,声线却开始抑制不了的颤抖,“木头,在你心中……是不是忠诚最重要?”
怔了怔,刹忽然放开我,“婉之……”
“能不能这样……”笑笑,我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我们先放下所有的疑问、困惑,把全部的不安扔置一边,然后找一个静谧的地方享受片刻宁静的生活……至于将来,你想问什么,我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你想说什么,我一定认认真真洗耳恭听。”
傻木头…… 我害怕此时一旦把话说透彻了,我和你的感情,就恢复不到从前。甚至是,有破裂的危险。
“离开?若是你真心想离开,又何必旋而不走拖至现在的僵局?”他的眸底,忽然闪过了一丝隐晦的痛惜与埋怨,“现在的你,让我觉得……”
“觉得什么?”
“现在的你,让我觉得陌生。”叹息着,他的声音流露出深刻的倦怠,“我以为,你还是以前的你,还是那个古灵精怪却又不失可爱的女子。虽然偶尔惹出一些纰漏,却总是无心之失……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了谋算人心?李玄琛的远逐,上官紫儿的死…… 我不明白,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心决然?从你身上,我似乎看不见当初那份天真善良。剩下的,却是…… ”
“却是歹毒?”
定定的看着刹,我从他的眸底看见了深深地困惑以及不可言喻的心痛。也许,在他眼底,我全部的作为,不过是一个恶毒女人的极端报复。就像他不曾说出口的话一样,随着光阴的流逝…… 在我身上,他找不到曾经那份可以依托的纯真。
“李玄琛被圣上连降五级…… 而且,柳州那地方,是个极其荒凉之地。”刹别开眼,不再看向我,“如果可以,我希望能送亲自他上任。时间,也许不会很长……”
“不会很长?那是多久?” 心境,蓦然平静了。冷笑着,我反问他,“一个月?一年?还是多久?”
“或许一月……”面露为难之色,他亦是无法确定,“或许,或许更长。”
“好罢,想去你就去,我不拦你……”淡淡的笑了,我点点头,“你毕竟是男人,除了爱情你还有着其他的义务和责任。若是真想送他,那你便去……我,我不会横加拦阻。”
“不过在你走之前,有些话想和你问问清楚……”吸吸鼻子,克制着想流泪的冲动,我尽量保持平和,“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李玄琛只是在利用我?”
惊愕地看着我,他的神情忽然变得痛苦起来,“婉之,你……”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康定六年我和你在程府重聚……你那时一脸坦然地告诉我,素柔只是程玄佑的义妹……告诉我,他们真的只是兄妹么?”
“他们,我……”他的脸色愈发难堪,欲言又止地,刹支吾着说出几个字,“我,我当时并不知情。”
“是么?不过,我仍然选择相信你……”薄凉的笑着,我点点头,“若李玄琛有心瞒你,你也亦是有不知情的可能。然而, 你从何时察觉到了李玄琛与素柔非同寻常的关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是不是就是在你突然杀入萧府意欲强行带我离开的当晚?因为你知道了李玄琛并不是真心爱我…… 所以,所以你才会毫不犹豫的想带我离开?”
“……”
“若是你知道李玄琛与素柔……那么,那么你是不是也同时知道了李玄琛仅仅只是利用我?对于他而言,我只是一颗用来转移萧府视线的重要棋子?”泪,终于在此刻潸然而下。
“婉……”
“你有句话说的很对,我的确是在喜欢李玄琛的同时对你动了真情。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真得很傻。明明你在永和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我、明明你在我大婚的时候不曾加以阻拦,反而用一块勾玉给予祝福…… 我居然还天真地以为你是真心爱我,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甚至是牺牲性命都想带我离开萧府…… ”用手背拭去脸上泪痕,我直视于他,“既然你知道李玄琛只是在利用我…… 为何你不早些告知我?究竟,你是真的爱我?还是可怜我?抑或是,是帮着李玄琛算计我?”
“婉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的神情,立刻变得痛心而且慌乱起来,“你相信我,我的确是……”
“相信?在你家少主藉着爱情的名义,为我布下一个弥天大谎后…… 你以为,我还可以没心没肺、肆无忌惮地相信一个人?”摇摇头,我已经不知道心痛了,“现在的我,连林婉之自己都不敢相信……”
刹怔怔地看着我,一时无言。
“木头,萧府那封谋逆信是你放的,对不对?还好是你偷偷放进去,所以那封书信才没有确凿的官印……否则,别说萧家人,甚至是我都得即刻去见阎王……”
“我知道,我知道你本意应该不会害我……但是你怎么不想想,你这样子做相当于听从你家少主的吩咐把我推进了不得不背水一战的深渊……在这场混战中,我难道还能全身而退?诚然,我陷害李玄琛,除了出于报复他的目的,更迫切的是想自保……与其说我歹毒,倒不如说我是背水一战。你觉得我倔强、觉得我蛮横…… 那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太长了,我不知道如何享受别人的保护,唯一懂得的,却是主动捍卫自身的安全。”黯淡地看着他,我的声音愈发沙哑难听,“木头,你这么做,和当年你眼睁睁地看着我嫁入萧府…… 有何区别?”
“我……”摇摇头,刹的身躯居然也有了细微的颤抖,“婉之,我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是想马上带你离开!我不愿意,不愿意你在萧奕安身边多待片刻…… ”
“离开??你难道想再一次劫狱?”低低的,我笑出声来,“我永远记得,我们四个人在永和宫的那一幕……现在一个人静静回忆,我才体会到在场四人其实是各有各的心思。李玄琛想的是如何挽回颓势,让我心甘情愿地按照他的计划行事……而素柔,虽然是在为李玄琛无怨无悔的付出,却始终在算计、在报复任何抢走琛哥哥的女子……至于你,你好像没有变,又好像变了……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你依然在自由与忠诚之间徘徊……”
“……”
“木头,你那时候信誓旦旦地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咬紧下唇,我害怕自己在此刻因为软弱而恸哭出声,“你…… 你真的不爱我么?”
“不是不是,我只是……”话,蓦然止住。他亦是一脸痛苦,“我只是不敢爱你……”
“为什么??”我哽咽的问。
苦笑着,他轻轻拍抚着我的后背,哑着声线说,“婉之,我希望你明白,纵使身处的环境再复杂、再不尽人意…… 我依然真心爱你。”
“既然真心爱我,那可不可以不走?”泪,流落到唇边,很是苦涩,“你这一走,或许时间长短不一…… 可是现在的我,没有力量去为一个不确切的归来定心守候。我承认,我是个贪心又自私的女人…… 我不想管再苦苦为别人着想,我只想自己好好生活,和你在一起好好生活…… 这种想法,难道该遭受谴责?”
“……”他并不回答,只是看着我的眼神,流露出了一抹柔情。
“不去送他,好不好?”我哀求,“木头,我不想你离开我。倘若你走了,再回头来寻我时,我也许就不在原地等你了…… 失去了方向的你,还会坚持追寻我的下落么?就算你寻到我,你能保证你对我的感情依然纯粹么??一次离别,此次离别。你究竟是决定尽忠到底,还是选择与我相伴此生?”
“……”他的神色,愈发痛苦。
缓缓舒出一口气,平复着激动的心绪,我叹息着开了口,“好罢,你去吧…… 然而我想提醒你……木头,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会后悔李相对你的知遇之恩…… 因为,李玄琛这个人,并不值得你为他付出如此太多。他这个人,因为身上背负的‘过去’太沉重了,所以就不肯回头看看,哪怕只是看上两眼也不肯……固然,他自负,他骄傲。然而,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又怎么会有将来?”
第 2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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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41 章
“你相信我……”一脸急切的,刹开了口,“我只是送送他,我还是会回来。等我回来,我马上带你离开,带你回家乡……”
“其实没有你,我还是可以一个人走。”笑着打断他的话,我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平和,“你不必勉强许下诺言…… 对我而言,一个漫长的等待不如一个实际行动来得有效。其实方才,你已经在忠诚与爱情之间做出了选择……”
“去吧,去送李玄琛吧。毕竟,他可以倚靠的人也只有你了…… 你们男人之间,常常有着我们女人无法理解的义气。虽然心有不甘,但我还是能理解你。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家女子会比我更加了解你…… 你虽然看似坚强,但我却能洞察到你内心深处最软弱、最迷乱的心绪…… 你,其实是和我一样,做的越多,内心却越痛苦。”叹息着,我露出一抹苦笑,“或者,趁这段空白时间,我们可以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为将来好好打算……说不定,我们并不是那么依恋彼此。”
他的眼眶,蓦然红了,“囡囡,等着我,我会尽快回来的……”
“木头,你知道我追求的是怎样一种爱情么 ?”掐掐他的脸,我云淡风轻地开口,“我其实是一个很容易彷徨、很容易迷失方向的女子。我并不是贪婪,我只是时常变得不知所措……然而自始至终的,我却始终寻找着一种真爱…… 疯狂的、真切的、一心一意的、缺少对方就活不下去的真爱……”
“如果有一天,当你觉得你没了我就不能活,你再回来找我…… 好不好?”声线,忽然变得潮湿低哑。
他的神情,是如此的痛苦,却又如此的惶惑,“不,婉之……”
“如果你办不到,那就忘了我,忘了我们这段感情……”淡淡的笑着,我说,“我也会忘了你,忘了曾经所发生的一切……如果有缘,将来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不期而遇了,我也会装作不曾认识你。”
“我不想忘了你……”定定的看着我,他的眼底流动着莫大的悲哀,“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你。”
“那就不要去送李玄琛……可以么?”我亦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而落下泪来,“我们自私一回,就一回,好不好?”
“可是,我……”此时此刻,他忽然微微地笑了,笑得苦涩、无奈。
叹息一声,我的心境,虽然平和但却冰凉,“算了,你还是走吧……”
“……”
“走啊,你还不快走?!难道要萧奕安派人来请你出去?”挥挥手,我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你是不是还想惹出一桩丑闻来?快点走啊……”
“婉之,我不会忘记你,永远不会。”艰难的,他一字一顿,“你,你等我回来。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等我……”
“不等,这回不等了。”摇摇头,我薄凉的笑着,“我累了,再也不想等谁。”
“婉……”
不再理会他的低唤,我以手肘支着身子慢慢地躺了下来。闭上眼,强忍着心底涌上来的酸楚,我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落下任何一滴泪。
假如我今生再无缘见你,就让我感到铭心刻骨,念念不忘。就让我永远感到你已不再属于我,我也不向上苍祈求什么……
当你离去的时候,我会默默静侯着,静候着你再次归来的时刻。我就在这儿,在任何一个可能遇见的小地方等你,等你再来……
假如我今生再无缘见你,就让我感到恨不相逢,不舍君情。就让我永远感到你已不再留恋我,我也不向上苍祈求什么……
当你离去的时候,我会默默静候着,静候着你再次归来的时候。
我就在这儿,在任何一个你不曾察觉的小角落等你,等你再来……
假如我今生再无缘见你,就让我感到此生寂寞无依,世世相盼。就让我……
咯吱一声,门,轻轻地被人拉开,又轻轻地被人阖拢。
默默地闭上眼,任由隐忍已久的泪水无声滑落。
而屋内的全部,一如我此刻的心境,重归落寞。
反方向的钟(下)
白色的招魂幡随着寒冬冽风摇弋,尖利哀怨的送葬音乐亦正响彻天宇,而那漫天飞舞着白色纸钱更是平添了许多深沉的哀伤。浩大的送葬队伍从萧府而出,自朱雀大街向南城门缓慢行进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肃穆伤感的神色。
太师萧启和、镇远将军萧奕轩的葬礼举行的空前隆重,这亦是萧奕安在送走了远调边陲之地的二哥、三哥后所坚持的最后一场庄严的仪式。在他看来,这应该是他父亲、他四哥镇远将军此生值得的最大礼遇和最高尊敬。
在经历了莫大的悲伤之后,在经历了朝中大臣无数非议甚至是不怀好意的揣度之后,萧奕安依然排除重重非难,步履坚实地走在了他期望达到的既定道路上。通过这次世间罕有的风光大葬,他无声地向皇权、向世人展示着他这一生全部的坚强沉稳、从容镇定,甚至是常人少有的人格魅力。他依旧是这般,播量淡漠的微笑着,在尽可能克制悲伤的同时悄无声息地拿回与他家族地位相匹配的荣光与骄傲。
然而,即使是再声势浩大的送葬队伍,却始终平息不了长安城子民们对于镇远将军及其将军夫人最后生命旅程那些隐晦、似是而非的种种揣测。放眼瞥去,从他们唇边泛起的若有若无的笑意,从他们平静淡漠的面部表情中,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麻木与漠不关心。
一路上,昭临都是沉默不言的。伏在马车窗上,他静静聆听着马儿的踢踏声以及马车轱辘撵地的车声,神情黯淡地望着队伍最前列缓慢前行的灵柩。只是,从他稚嫩的面容中过早的透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悲伤与沉重。他那黑幽的眸底,深藏着一抹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伤感,让我不忍直视。
“临儿,来婶婶这儿……”
叹息一声,我伸出手想要去抱他,却被他轻轻闪开。扑进萧奕安的怀里,昭临哽咽着,声音颤抖不平地问道,“小叔叔,爷爷真的睡在里面?”
摸摸小人儿的脑袋,萧奕安点点头,“嗯……”
“爹和娘也睡在里面?”仰起脸,小人儿双眼通红着,晶莹的泪珠不断地从面颊滚落,“可是,可是临儿想他们了……临儿能不能叫爹爹起来?叫娘亲也起来?”
“乖,他们累了,要好好休息……”为昭临擦去眼泪,萧奕安紧抿着薄唇,深邃的眼睛和刚毅的下颚勾勒出一付沉痛但却坚韧的面容。
转过脸看向我,昭临哭的愈发厉害了,“小婶婶,你不是说娘一会儿就回来么?你不是承诺过娘不会抛下临儿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娘和爹爹睡在里面?他们是要去哪?他们是不是不要临儿了……”
“我……”面对着这个六岁孩童的声声质问,我无言以对。
“临儿不依,临儿要爹娘马上醒过来!小婶婶你承诺过的,你说爹娘只是暂时离府,不多久就会回来。可他们为什么睡着了?临儿不依,临儿要爹娘……” 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昭临的情绪忽然变得难以安抚,“你是骗子,你是个大骗子,天底下最可恶的大骗子……”
伸出手,我想要劝慰他,可他却不领情地推开我的触碰,边闹边哭地以拳用力捶打我,“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你是大骗子…… ”没有防备的,被他一拳打在了我胸前的伤口处,闷哼一声,我痛苦的皱起眉头。痛楚,从伤处蔓延,伴随着的,我感觉到了一股温热湿滑的液体从伤口缓慢流出。
“临儿乖,别和你婶婶闹。”萧奕安赶紧搂住痛哭失声的临儿,制止着他毫无章法的踢打,安少神情略微紧张瞥向我,“伤口有没有裂开?”
强忍着痛,我摇摇头,强撑出一抹微笑,“还好……”
虽是寒冬,但灵柩毕竟不方便在府内停留过久。过了头七,萧奕安便决定护送棺木回他们的郡望老家——钱塘。最初,他坚持让我与明珠待在长安,好好养伤。然而,我坚持要送四哥四嫂最后一程,同样亦是想让昭临送送他亲生爹娘。三番几次,我恳请萧奕安让我随行前往。几次争论后,万般无奈的他也只好点头同意。
方才昭临的无心之举,使我那尚未痊愈的伤口又轻微裂开…… 没关系,我还能撑得住。
“临儿……”哑着嗓子,我低诉道,“好孩子,来小婶婶这儿。婶婶有话对你说……”
伤心的抽泣着,临儿有些防备地看我几眼,但还是顺从地傍着我身旁坐下。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抬着你爹爹?”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我缓缓地开了口,“因为你爹爹是英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英雄,是天下百姓人人皆为敬仰的大英雄…… 但是,大英雄再如何骁勇善战也有疲倦的时候……所以啊,你爹爹他只是累了,乏了,暂时打个盹。”
第 2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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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42 章
“可是爹爹已经睡了很久……”小人儿的眼睛,通红。
“那是因为他太累了…… 为了赶走坏人,你爹他几天几夜没能好好休息。现在好不容易得空,所以他才会睡得很沉、很香。”为他擦去眼角处的泪花,我一脸温和的劝说着,“你得乖乖的,不能吵你爹休息。等你爹爹睡醒了,他还得去抵御坏人……”
哽咽着,他噘起了嘴,似乎在抗议我的回答,“哪里有坏人?临儿不依,临儿能不能求爹爹不去?”
“你爹爹是堂堂正二品的大将军,怎么能不去边疆抗战杀敌呢?若是不去的话,就会有很多坏人去边疆捣乱。这么一来,就有许许多多和你年纪一般大的孩子没有屋子住,没有衣裳穿,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把昭临搂进怀里,低下脸,我轻声问道,“乖孩子,你忍心看见其他小孩儿受苦受难么?”
愣愣地看着我,昭临眼圈更红了,吸吸鼻子,他依然是不甘愿的问,“小婶婶,那娘呢?娘怎么也睡在里面?临儿要娘……”
“你娘心疼你爹,舍不得你爹独自一人在边疆受苦……所以那天你娘才会自告奋勇的与婶婶一起入宫谒见皇上,请求与你爹一同随行前往。”在他粉嫩嫩的脸上吧唧一口,我笑着解释道,“你爹娘的感情真好……但是没想到,事务繁杂,你娘因为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的操劳导致体力不支…… 如今,她才会昏沉沉地睡在里面。”
“娘也要和爹爹一起去赶走坏人?”小人儿急了,拉扯着我的衣袖急切的恳求道,“不要,娘不要走,娘不要和爹爹一起离开……”
“你婶婶她身体不好,不要和她闹……”把昭临从我身边抱离,萧奕安同样是温和的笑着,“等你长大了,也变成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就可以去边疆探望你爹和你娘。”
“那临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小人儿急,鼻子红通通的,似乎又要哭出声来。
“快了,再过两三年,等临儿长得更高更结实了,便为大人。大人就是英雄,等你成为英雄,就可以随时前往边疆与你爹娘团聚。”摸摸孩子的脑袋,萧奕安嬉笑着伸出手指挠挠孩子的窝,“临儿快快长大,成为英雄就能保护叔叔与婶婶了……”
挣扎着避开萧奕安挠痒,临儿咯咯地笑了,断断续续地问,“可,可是……为,为什么爷爷也睡,睡在里面……”
动作止了,萧奕安的脸色蓦然一僵。
“因为你爷爷最宠爱你爹爹。” 捏捏临儿的鼻子,我岔言,“爷爷舍不得你爹爹在边疆受苦,一时兴起,也就跟随着队伍去边疆……”
痴痴地看着我,小人儿万分委屈,“临儿也想去……”
“临儿最懂事了……你现在还是孩子,小孩子不但不能赶跑坏人,反而还要拖累你爹爹。婶婶问一句,你真的要给你爹爹添麻烦么?”笑笑,我一脸肯定的说,“只要你长大了,长成英雄就可以去边疆。所以呢,在此之前,你要好好听叔叔婶婶的话,好好听教书先生的话,赶快长大……”
“可是……”把脑袋枕在萧奕安的肩膀上,一边抽泣着,他一边喃喃自语。
“别哭了,多吃些米饭就能长大。”嬉笑着,拍抚着临儿,萧奕安淡淡的扫了我一眼。
对安少笑了笑,我随即调转视线往车外看了去。漫无目的的张望着,我惊讶的发现,距城门不远处,本该今日出城赴柳州任职的程玄佑居然站立在那儿,似乎是刻意的等待着什么。被冬日冽风吹拂而在空中轻轻飞舞的淡青色衣袍,竟与他此刻眼底所流露出的神情一起,让我觉得压抑。
苦笑一下,我摇摇头。从萧奕安的口中,我得知了太子监国对此次谋逆事件的最终裁断。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萧府的谋逆,但亦秉持着活罪难免死罪难逃的原则,按照南魏七品二十九阶的官品划分,除了颁命左迁萧奕璋、萧奕铨之外,萧奕安也被降了三阶。
至于程玄佑,毕竟他还是兵部尚书的女婿,太子监国亦多少有些顾虑朝中党派之间的权势平衡。最终,太子选择了最中肯的惩罚方式—— 程玄佑官降五品,贬为柳州司马,终身不得回长安。
在我看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太子监国终究对程玄佑还是有了一定程度上的袒护。静静的凝望着,如若隔世般,我打量着这个我最熟悉却又最陌生的男人……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寒风之中,定定地看着送葬队伍的行进,神情是悲怆且又隐忍的。在他身侧,除了不久前前向圣上辞官的刹,还有特地出宫为之送行的淑妃——程素柔。
马车缓慢的前行着,只是在快要进入南城门的时刻,萧奕安忽然吩咐车夫停下马车。不等我出声阻拦,他已跃下马车,沉着脸往程玄佑步去。心急如焚的,我亦吩咐车夫赶紧扶我下马车。交待他们照料昭临少爷,我强忍着从伤口处传来的刺痛,迈步追了上去。
“奕安……”急切的,我唤出口。
“我的父亲过世了……”愤怒的直视着程玄佑,萧奕安的语气流露着一抹无法忽视的恨意,“因为你的关系,我的父亲带着这一生最大的忿恨,黯淡无光地离开了人世!是你,是你对权欲近乎于疯狂的执着,为他本应该平静祥和的晚年生活带来了最后一次沉痛的打击!然而天意弄人,令我觉得可笑的是,你在使我父亲,使我们家族蒙受莫大折磨的同时,也让你自己在最后关头历经了屈辱!而且,把这一屈辱加诸在你身上的缔造者,恰恰是我萧奕安的夫人,也正是你程玄佑曾经钟情的女子!你自以为是的为我们家族设下了一个突如其来、前所未有的圈套,却也恰恰为自己编织了一场让众人贻笑大方的噩梦!”
面色沉重的凝视着停止不前的庞大送葬行列,对于萧奕安的话,程玄佑仿佛充耳不闻。
“萧大人,你没有资格、更没有立场来指责我哥。”云淡风轻的笑着,程素柔缓缓开口,“你亦是另一场阴谋的发起者与推动者。权利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亡。就目前而言,我哥不过是暂居颓势,你无需自鸣得意地在此叫嚣你的胜利。在我看来,他恰恰是因为内心的犹豫与不忍,才会功败垂成。”
“奕安,无须与他们多言。临儿还在马车上等着我们……”拉拉萧奕安的衣袖,我低低的说,“况且,别耽误了时辰……”
强制着情绪激动,萧奕安甩开了我的手,“不忍??淑妃娘娘,你哥哥这一生缺乏的正是不忍。他如果不忍,就不会把他曾经喜欢的女人送入萧府;他如果不忍,更不会在最后关头给予钟爱他的女人两剑刻薄的回报!在我看来,他可以对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女子滥情,却从来不会为其中任何一个女子不忍!他有着世间男子最寡廉鲜耻的反复无常、以及冷酷绝然!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他永不厌倦的权欲做铺垫,为他步步高升做铺垫。如果说,曾经是我萧奕安毫不犹豫地将林婉之推到了剑锋面前,那么你程玄佑,就是让曾经倾心于你的女子差点死在剑锋下的罪魁祸首!”
“你……”诧异的看着萧奕安,我的心绪满是复杂。而在此刻,包括程玄佑,连素柔与刹都表情蓦然怔住。
顿了顿,刹淡淡的开了口,“萧大人,你请回吧……”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明确要求林婉之为我如何如何。”冷漠的瞥我一眼,程玄佑终于出声反驳,“相反,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付出.我的错误,的确由我自己承担。但是林婉之她也应该好好反思自己……一个女人,若是学不会瞻前顾后、明哲保身;若是学不会察言观色、适时而动,那么她在人世间亦会走得坎坷多磨。程某领兵打仗几载,虽官拜一品将军,却也不如一个女人行事那般出其不意。在我看来,正是因为林婉之时不时出人意料,才让她幸运得把事情办得更有效率……只不过,程某唯一不敢确定的是,她下次行事还会不会如此幸运?”
“你……”萧奕安的神色,即刻变得恼怒起来,“效率?在你眼里,他人的付出都不过是你达成野心的推动?!你藉着爱的名义哄骗她、利用她,你残忍而刻薄的……”
“萧大人,你和我一样亦是心怀野心。惟一的区别是,你采用的方法是政客们惯用的曲折迂回。而我身为武将,兵不血刃固然是好,但更多时候则必须用最迅速、最直奔宗旨的法子谋得胜利。”沉着嗓音,程玄佑坦然自若,“出于相同的目的……程某以为,即使自己被千夫指、万人骂,但独独不能被你萧奕安斥责。”
转而看向我,程玄佑的神情变得晦涩莫测,“萧夫人,我一生之中最卑微难堪的遭遇因为您的参与而有所清减,而我一生之中最引以为得意的胜利亦是因为你的参与而宣告破灭……不可能就这么结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挥之告别……时至今日,我真诚地感激上苍让你还留着一口气……林婉之,你要记住我的话,你得活着,你得平平安安万事无忧的活着……总有一天,我会带着全部的荣光、全部的自豪再度归来。我会告诉你,什么是世事无常,什么是造化沧桑,我程玄佑可以通通改变!”
“你以为你还有什么本事在这儿大放厥词?”受不了程玄佑的恣意侮辱与放诞傲慢,萧奕安板着脸打断他的话,“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个吃了败仗还在穷凶极恶叫嚣着的无耻狂徒!你如果真有本事,就尽量拿出一个男人应有的气度与谋略,而不是戚戚焉地寻求女人的帮忙与慰藉!你以为你与一个喝花酒、被娼妓扶持着的落魄男人有何区别……”
话还没有说完,程玄佑忽然神色难堪地冲上前拉扯住了萧奕安的衣领。眼见着这两个情绪波动的人马上就要厮打起来,我赶紧拉住萧奕安的胳膊,好言相劝道,“奕安,你别激动……”
“玄哥哥,你先放开……”素柔也急了,赶紧上前平息二人的纷争。
根本不理会我们的劝阻,这两人混战起来。在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无意间以手肘撞到了我胸前的伤口。力道之大,我连闷哼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身体虚软的跪倒在了地上。肺部,如被人重重碾过般疼痛难忍,艰难的呼吸着,我有一种天昏地暗的错觉……
恍惚中,感觉有人伸手欲把我搂进怀中,可是下一秒,另一温热的大手却紧紧地攥住了我的右手。
“放手。”刹暗哑着嗓子,面无表情的开口。而他的双臂,正有力的环在我腰际。
挑挑眉,萧奕安似笑非笑,“小婉儿是我的娘子,该放手的人应该是你。”
“她根本就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你,又何来夫人一说?”直视着萧奕安,刹依然面色淡漠。下意识的把我搂紧,他沉声道,“我叫你放开她!”
“胡言乱语,明明是你该放手!”不耐烦的蹙起眉头,萧奕安加大力道,用力把我往他怀里拖拽,“林婉之,你怎么尽遇见了一些不可理喻的疯子?!”
方才就已经微微裂开的伤口因为这两人的拉扯而愈发撕裂,剧痛之中,我感觉到了温热的鲜血正顺着伤口急速流出…… 咬着牙,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虚弱无力的低诉道,“你们,你们快放手。我,我……”
“听见没?我娘子叫你放手。”萧奕安用力攥紧我的手腕,得意的笑了。
“她明明是让你松开……”刹也一脸不悦,把我搂得更紧。
“快放开,我,我……”艰难的说出几个字,我感觉到了喉咙深处传来的一股血腥的气息。难以忍受的,我止不住的闷咳。剧烈的咳嗽中,喉咙中的那股血腥气越来越浓。随着一次急促的咳嗽,我吐出了一口深红色的鲜血。
刹一脸惊愕的看着我,环在我腰际间的力道顿时减弱,而萧奕安却在此时毫不费力地把我从刹的怀抱拉开。把我打横抱起,他快步逼近马车方向,“婉儿,你先忍耐一会。到了马车,我即刻给你上药……”
无力的依靠在萧奕安的怀里,余光之中,我瞥见了神色懊悔的刹以及欲言又止的程素柔。似乎,我还瞥见了眼底流露着一抹晦涩的程玄佑……
第 2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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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43 章
“萧大人……”清清嗓子,素柔忽然唤出声,“如果您不不介意的话,让我来替萧夫人上药罢。毕竟,我是女儿家,比你们男人更懂得几分轻重……”
止住步,一脸惊讶的,萧奕安转身望向程素柔。
“往后你得当心,切莫让伤口再度裂开。否则,光滑的肌肤上真的会留下丑陋难看的疤痕……”细致体贴地为我上药包扎好,缓缓的告诫着,素柔对我露出一抹难得的温婉笑意,“现在还觉得难受么?”
“好多了,谢谢……”哑着嗓子,我依然觉得肺部像是被人挤压般,痛苦难忍。
“记得以前在梁府,我俩也常常受别人欺负,时常躲在一起哭。哭完之后再给彼此上药……”笑着看向我,素柔姣好的面容忽然流露出几分惆怅,“现在回想起来…… 我还在心中暗自庆幸你不是男儿郎。否则,我俩还真有点贫贱夫妻百事哀……只是,只是……” “只是,却有一种最纯朴惺惺相惜。”
莞尔一笑,她点头应下,“如姐姐,你是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言善辩?记得曾经,你一直都是个沉默寡言、木讷胆小的女孩子…… 也罢,再见相见之后,你的确与以前变化得太多太多。”
傍在我身旁坐着的昭临好奇的看看素柔,再一脸不解的瞧瞧我,眼底流露出几分困惑。
“你也一样…… 和记忆中你相比,也带给我无数惊讶。”握着临儿的手,撇撇嘴,我露出一抹苦笑,旋而改变了话题,“素柔,有些问题觉得还是应该问出口…… 你是不是从康定元年的上元节开始,就一直对我心存怨恨?”
“……”
“你和他…… 究竟从何时开始交情匪浅?”揣测着她的神色,我试探性的问。
掏出一方丝绢给自己擦拭着纤纤玉手,素柔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三年,李玄琛生命当中最黯淡的三年,都是我耐着心思陪伴着他,一步一步熬了过来…… 也许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离不开他了……我只是不明白,他和你的交集并不多,可是为什么你一出现,就可以吸引他全部的目光?他看着你的眼神,让我觉得窒息、发慌……如果,如果你不出现,我和他的将来就不会历经这么多的曲折……不过,我虽然感到痛心,却也在失望之余感到了几分庆幸。”
直视着我的双眸,素柔一字一顿,“琛哥哥告诉我,他是喜欢我的。他对于你,不过是……”
“他对于我,不过是男人对于女人的纯粹利用…… ”淡淡的笑了,我替她把后面的话语补充完整,“所以,你才会从一开始就委曲求全帮他瞒着我…… 对么?”
“是,我是帮他瞒着你……因为我觉得你活该,像你这种各方面都称不上出色的女子,怎配拥有琛哥哥的爱慕??你应该为你的自以为是付出代价!你以为李玄琛爱你么?根本不是……那时的我,在一旁冷笑着,冷眼旁观着你与他的一举一动…… 我在心底告诉自己,你现在越是幸福,将来则越是悲哀痛苦……你以为李玄琛真的爱你?错了,他从来都没有真心爱过你。虽然他口口声声地说喜欢你,但是回到程府,他却是对我柔情相待……”
“那么,当年在你脖子上出现的红疹…… ”
“不是,那是我故意用指甲掐出来气你的……他虽然对我好,却始终没有逾过礼仪。”苦笑着,素柔摇摇头,“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时时刻刻的霸占他,所以才想故意气气你……而你也真是单纯,居然没有起疑心。不过,我也因此而对你放松了戒备。因为琛哥哥曾经对我许诺,他是绝对不会碰你半分……对了,还记不记得你送给琛哥哥的那一袋破玩意儿?回到程府,我一把火就给烧光了!”
愣了愣,我彻底明白,“原来我苦苦等候了李玄琛好几个晚上……他,他都在你那儿?”
“对!陛下离开程府后的那几天,琛哥哥都不离不弃地守在我身边!”她的声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而脸上,却流露出一抹胜利后的得意,“他日日夜夜的告诉我,他真心相待的人是我,永远都会是我……”
“爱??”垂下眼帘,我哑然失笑了,“如果这就是他对你的爱……那么,你为他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素柔,你怎么这么傻?因为他对你的好,所以你就甘愿做他背后的女人,默默隐忍着全部苦难,全部委屈……甚至,甚至不是惜为了他的仕途前程而入宫为妃?你扪心自问,这样值得么?”
“值得,因为爱他,所以值得……”不曾犹豫,素柔很肯定的说出口,“一直以来,我都尽量克制自己不去问值不值得这个问题,我总是劝慰自己,爱从来就不问值不值得。琛哥哥他毕竟遭受太多苦难了……眼见着他那几年每日每夜为了命运担忧而心绪低落,我就觉得难受,就好像自己被人刺了一刀般难受……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我要想让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无偿地爱着他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要让他记得,总有这么一个人无怨无悔地爱着他。倾尽所有,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
“……”我为之黯然。
“所以,我从来不去想他爱不爱我的问题……”她的眼眶,蓦然红了,“我唯一想的,就是希望他让我爱他一生一世,不,是永生永世…… 不论身份,地位,背景,让我永远伴着他,陪着他。看着他那明亮动人的笑容,就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
“这么说来,当年腹中的胎儿,的确是李玄琛的……孩子?”吸吸鼻子,我的心情因为她的话语而变得潮湿起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时间间隔太近了,我根本无法确认究竟是谁的孩子……”笑着,她的眼眸亦蒙上一层水雾,“但是,但是我真心切意的希望,孩子是他的。如果我能生下他,那该多好。不单单是出于报复你的目的,更是为了让他有个稳固安定的背景,所以我为他向陛下请求赐婚。果不其然,你真的很恨我……”
“你们一直有书信来往? 所以他从边疆胜仗回来后,才会在大殿上毫不犹豫地接受陛下的圣旨……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怒气冲冲赶往永和宫时,他在你的殿所里……原来,他是特地去宽慰你,亦是去追思你们逝去的孩子?”
她定定的凝望着我,轻点下颚。
黯然的叹息一声,我舔舔干涸的唇角,闷闷地问,“所以后来,你们的书信被刹看到了,所以刹才会毫不犹豫地杀入萧府想带我走?”
“对……包括刹去北疆督军的事情,也是李玄琛在情急之下突然向圣上请求的。因为李玄琛知道,刹虽然对他素来忠诚,但难保不会因为对你的感情而把整件事情和盘托出…… 但是,李玄琛毕竟狠不下心除去刹。所以,李玄琛才急着把刹调离长安…… ”
我的心,蓦然一凉,“刹原来是为了我,所以才和李玄琛……”思及那日李玄琛领兵包围萧府,那种非得把刹带走的强硬态度…… 我至今想起来,仍然觉得后怕。
“他很苦。夹在你和李玄琛之间,他一直都出于两难的境地。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你的安危,他或许早就…… 从方才他对你的态度,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的确很在乎你。被这么一个忠诚的男人爱着,你应该感到庆幸才是…… ”
无言的笑着,我喉咙深处一片干涩。
“不耽误你们行程了,也省得你夫君一直在外面吹冷风……”淡然的笑着,素柔以手抚平衣衫上的皱痕,“我送李玄琛出城之后,也该回宫了……”
“素柔……”急切的,我唤住她,“李玄琛这一辈子都不能回长安了,你难道还要在广廖寂寞的永和宫为他苦苦守候?为那不切实际的希望耗尽你全部的光阴?”
怔怔的看着我,她忽然笑了,笑得哀婉,却又极其动人,“还记得进宫之前我与你说的那番话么?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往后回顾。即使是死胡同,也要一直走到底,走到我没有力气倒地不起为止。”
“你……”
“如姐姐…… 如果说,你有你生存的原则;那么,我亦有我存在的坚持。”敛去笑容,她的神色变得极其肃穆,庄重,“我会爱着李玄琛,爱他爱到我死的那一刻为止。”
摇摇头,我亦是有些感慨,“丫头,我并不是想要劝阻你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作为一个纯粹的女人告诉你,身为女人,我们必须学会把自己的希望尽可能放置得切合实际。因为,我们的本质就是贪心。对于男人的要求,我们会自知或不自知的逐渐升高。无论你再怎么对自己说不求回报,但你终究难以克制自己内心的渴求……而这种渴求,是每一个女人最自然而然的要求,亦是人性最基本的追求……丫头,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是人,你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你不是放在龛前享受人间香火的神…… 总有一天,你会厌倦这种无边无际的等待,以及内心深处无边无际的失落……”
“不会!永远不会!”她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我不是你,亦不可能像你,无情无义的背叛李玄琛!”
“是么……”顿了顿,我露出一抹平和的微笑,并不反驳,“那么,我祝福你,以一颗最虔诚的心祝福你。祝福你和李玄琛的爱情天长地久,永不衰竭。”
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素柔轻吐出几个字,“我,我必须走了…… ”
“丫头,你现在还恨我么??”出乎她意料的,我问出声。不待她回答,我却又兀自开口,神色坦然,“其实有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想要如何,事情就能按照我们的想法步步行进…… 然而,我行事素来都是在尽量不刻意伤害别人的前提下,努力对得起自己。”
“你…… 罢了,还是不提这话了。”叹息一声,话,终究没有说完整。转过身,她在车夫的搀扶下,仪态优雅的下了马车。正如我三年前在燕王府再次见到她时那般,从容镇定,不慌不乱。
然而,再坚强的人也有脆弱的时候。越是说自己无所不能的人,往往在寂寥的深夜,最最容易失声痛哭……或许,这就是相对纷乱却又绝对统一的人性。
不一会儿,萧奕安也重新回到了马车。吩咐车夫重新驾车行进,他轻轻地把我搂住我,语调缓慢而平整,“还觉得觉得疼?要不要……
“不必麻烦了,还是赶路罢……”我摇头拒绝。
迟疑了会儿,萧奕安再问,“淑妃娘娘与你说了些什么?”
笑了笑,我随口答道,“娘娘告诉我,女人要爱惜自己,不要随随便便给自己留下丑陋的疤痕。”
的确,女人要爱惜自己,不能随意给自己留下伤痕。然而我觉得,除了爱惜身体,更重要的,是珍惜心灵的纯粹…… 这个道理,说出来简单,可是世间又有几个人能真真切切地达到呢?
侧过脸,我凝视着城门口站着的那三个人……忽然想起来,我甚至连对刹说句珍重的时机都错过了。挪动着满是痛楚的身子,刚想探出头,萧奕安却忽然拉下车帘,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亦屏蔽了此时此刻在广袤无际的天空中漫天飞舞着的、偶尔飘进马车内的片片雪花。
“别老是东张西望。倘若累了,你便闭上眼睛好好睡会儿……”为我披上一件厚实的青凤裘衣,他在我耳畔低喃道。
第 2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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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44 章
而临儿却拉拉我的衣袖,怯生生地问,“小婶婶,那个穿淡青色衣裳的叔叔是不是坏人?临儿看见他欺负你,欺负叔叔…… 若是爹爹醒了,是不是就能赶跑他?小婶婶,临儿还是很挂念爹爹……能不能现在就唤爹爹醒来?”
落寞的笑着,摸摸小人儿的脑袋,我把头轻轻地倚靠在了萧奕安的肩膀。顺从地,我阖上了双眼,闭目养神。
“你看这长安遍地盛开的雁来红,迎风飘摆好像是在倾诉衷肠;翠绿的草儿也因芳华消褪变得凄凄切切,抖动着无尽的缠绵依恋;孤凉的秋风吹皱一江流水,亦搅乱了我盼君归的满心柔情。夏去秋来,我天天都在期待,为什么我远行的丈夫却日日不见音讯?”
“公子,你若见着我夫君,请您告诉他,我想他了……”
闭上眼,突然瞧见了曾经的梦想;而睁开眼,却依然无法看清未来的路。
轻轻的,我叹息一声。沉实,却不沉重。
岁月如风……
童言无忌
昏黄的斜阳透过窗射进马车内,投射在车壁上,留下几抹惨淡的桔红。半眯起双眸,我仰起脸,发觉自己依然是倚睡在萧奕安的怀里。这一路上,在马车轻微的颠簸中,我的神智总是清醒了又迷离。提不起精神,更没什么胃口,只是觉得格外的疲惫、困乏。
缓缓地舒口气,我默默凝视着萧奕安,此刻的他也是眉头微锁,陷入深睡。连日来,不知从何时起我竟也习惯这个气度张扬的男人在我身侧沈沈入眠的睡容。淡淡的忧虑爬上了他的脸庞,可眉宇间却找不到倦怠厌烦。相反的,一抹淡然流淌在面容上,他静静的睡着。
小心地支撑起身子,我离开萧奕安的怀抱。侧过脸,我发觉昭临还是趴伏在车窗,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缓慢行进的送葬行列。他的眼底,流露着对父亲和母亲深刻的寂寞与思念。这些天来,眼见着他从一个活泼可爱的稚儿逐渐变成了闷闷少言的孩子。我的心情,亦不免随着他的情绪一起,低落、压抑。
拍拍他的肩膀,以眼神示意他在我身边坐好,我笑着开口,“来,挨着婶婶睡会儿……”
揉揉眼睛,他顺从地傍着我身旁的垫子坐下。噘起嘴,他闷闷不乐地反问,“小婶婶,爹爹和娘亲到底还要睡多久?”
“一会儿就好,再让他们睡会儿…… 临儿乖,先闭上眼打个盹。等你爹娘他们睡醒了,我再唤你起来。可好?”掐掐他的脸,我连哄带劝的说,“临儿要听话,听话才能快快长大,才能成为大英雄。”
言既于此,小人儿也没有出声反对。默默地倚在我怀里,他仰起脸,瞧了几眼依然深睡的萧奕安,又瞧了瞧我,一脸纳闷,“小婶婶,叔叔是不是也很累?”
在他脸上吧唧一口,我笑着点点头。
“那么…… 小叔叔会不会也像爹爹他们长睡不醒?”
“当然不会!”心蓦然一惊,下意识的加重语气,我不由得蹙起眉头,“你叔叔只是闭目养神,休息一会儿就好。”
“可是,叔叔为什么也像爹娘一般…… 动也不动?”昭临伸出肥嘟嘟的小手,轻轻摩挲着萧奕安的脸庞,他带着疑问,奶声奶气的问道,“小婶婶,为什么叔叔比爹爹温暖?”
猛然握住昭临的小手,我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怔了怔,顺手取来青凤裘衣覆盖在了小人儿身上,我哑着嗓子开口,“嘘……我们别话。你叔叔这几天也很累,我们安安静静的待着,让他睡个安稳觉罢。”
“嗯……”点点头,昭临顺从地闭了双眼。可是没过多久,他却又忽然睁开眼,声线变得有些湿润,“小婶婶,如果娘亲去陪爹爹了,临儿能不能往后都伴着你入睡?娘亲,娘亲她一直都会陪着临儿…… ”
“当然。”笑着捏捏他的鼻子,我点头应下,“叔叔知道你怕黑,所以才会把你接到北院来……那几日有没有挤着你?倘若临儿你不嫌婶婶屋里的床小,往后就一直和我睡…… 罢了,我还是回府后立刻吩咐下人换张大床……”
“不挤。临儿不嫌床小……”昭临摇摇头,紧张之色略微有些放松。定定着望着我,令我惊讶的,他蓦然红了眼眶,声音亦变得哽咽,“小婶婶…… 你打算去哪儿?你是不是因为临儿不乖所以生气了?”
诧异的看着他,我为之不解。
“那天,那天临儿其实并没有睡着…… ”讪讪地看着我,寂寞的神色隐去,昭临紧张的凝望着我,眼底竟然流露出一丝害怕,“小婶婶,你要去哪儿?你不能不要临儿。”
“不会不会,临儿只要乖乖听话,婶婶怎么会单独撇下?”拍抚着他,我连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婶婶只是在北院闷太久了…… 若是方便,我想出去走走。当然,只是散散心而已……”
“骗人!小婶婶你在骗人!”小人儿不依不饶的,似乎愈发哽咽了“是不是因为小二娘的关系?婶婶你是不是不喜欢小二娘?”
惊讶的看着昭临,我没有想到这个年纪尚轻的孩子已经变得如此敏感。他定定的看着我,明亮的黑色眸子里流露出深深探究。甚至连他的神情,也因为满腹疑问而写满了怀疑与不信任。我没有想到,对于一位年仅六岁的稚儿而言,他竟然有了超出年龄范畴的机智。
摇摇头,我淡淡的笑了,“胡说,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小二娘?你听错了。”
“我没听错…… 临儿的确听见了,听见你对叔叔说是因为小二娘,所以你才要离开……”伸出手,紧紧地揪着我的衣襟,临儿满是怀疑,“小婶婶,二娘是不是欺负你?”
“没有,她怎么敢欺负我?!你听错了,你肯定是听错了……”苦笑着,怀抱着昭临,我忍不住感慨道,“你还年幼,大人之间的事情…… 罢了,等你长大,就自然明白其中的酸甜苦辣。”
“婶婶,叔叔不是说临儿多吃几碗米饭就能成为大人么?”昭临困惑的看着我。
愣了愣,我在昭临粉嫩嫩的脸上二度吧唧一口,笑眯眯地问一个为人父母者几乎都会问的问题,“临儿啊,婶婶要问你一个问题…… 你要作为一位大人,认认真真地思考才可以回答…… 你是喜欢叔叔,还是喜欢婶婶?”
睫毛扑闪扑闪着,小人儿笑了“喜欢婶婶!婶婶做的点心特别好吃。”
贼贼的点点头,我万分得意。比起不顾家的叔叔,这孩子到底还是与时常照顾他的婶婶更为亲近。清清嗓子,我再问,“临儿,想不想和婶婶溜出去玩?去一个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还有许许多多可可爱爱得小朋友的地方玩儿?”
“想!哪儿好玩,临儿就去哪……”小人儿咧开嘴笑了,露出白白净净的乳牙。然而下一秒,他的神色却流露出几分迟疑,“可是,叔叔说了…… 叔叔也会陪临儿去么?”
顿了顿,我摇摇头,“叔叔当然不去。”
“叔叔为什么不去?”闻言,他的表情即刻变得紧张起来,“小婶婶,是不是叔叔不要我们了?还是你在为小二娘的事情生叔叔的气?临儿不要离开婶婶,也不要离开叔叔。”
“不是不是,你先别慌……”安抚着他不平的情绪,我忙不迭的解释道,“小笨蛋,我们是偷偷溜出去……当然不能告诉你叔叔。自然而言,叔叔也就不能跟着去了。”
“为什么要偷偷溜出去?”昭临噘起嘴,不依不饶的问。
“因为,因为你叔叔办事不力被圣上罚半年俸禄…… 咳咳,也就意味着,我们要穷得揭不开锅,而你叔叔这大半年更是没有碎银给买米煮饭吃…… 但是呢,你叔叔是个要面子、又富有责任心的男子汉。为了养家糊口,他没日没夜辛辛苦苦地操劳…… 就像你现在瞧见得这般,他太累了,所以才会长睡不醒。”沉下脸,我一脸严肃的对昭临说,“临儿,你现在也算是半个大人,也应该承担起部分家业…… 所以呢,你愿不愿意和婶婶偷偷溜出府,一起为别人做做短工,干些细活,赚些银子为叔叔补贴家用?”
“可是,可是……”小孩儿一脸迟疑。
“没银子,你叔叔也要饿肚子。别说饿肚子,连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得穿……”强行压住笑意,我一本正经的问,“临儿,你舍得让你的小叔叔蓬头垢面、穿得破破烂烂、毫无尊严的如乞丐一般上街乞讨,请求路人的施舍么?你知不知道,有很多道德品质败坏的歹徒,还会故意放狗出来咬人…… 万一,你叔叔若是被疯狗咬伤咬瘸了,那该如何是好?”
“我,我……”昭临的脸上明显有犹豫。
加重语气,我一脸沉痛的问,“你舍得么?”
眼眶又红了,临儿颤抖着声音,用力摇头,“舍不得,临儿舍不得…… 临儿愿意和小婶婶一起,偷偷溜出去……”
“这才乖,这才是顶立地的男子汉嘛。”开怀的笑了,摸摸他的头,我一脸疼惜的,“乖孩子,闭上眼睛好好睡吧。等你醒来,我们就该到钱塘老家了…… 放心的睡吧,小婶婶会一直抱着你。”
“嗯……”点点头,小人儿不放心的提醒我一句,“小婶婶,等爹和娘醒来,一定要记得叫醒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叫醒我。。。。”
第 2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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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45 章
“当然。无论睡得多熟,我都会唤你起来。所以啊,你现在就放心的睡吧……”把青凤裘衣给他盖严实,看着他顺从的闭了眼,我那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地。叹息一声,我压低声音喃喃自语道,“临儿,你母亲把你托付于我,我自然会竭尽心力好好抚养你…… 乖孩子,现在就只有你最亲近我了。或许在这个世上,就只剩下我们两人相互倚靠…… 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依然是享尽宠爱的昭临少爷,依然是萧氏家族全部的骄傲。”
静静的搂着昭临,我把身子倚在车壁上,而视线,却落在车窗外,漫无目的地看着夕阳下被染的微微发黄的天地万物。思绪,亦随着寒冬季节里的洌风一起,在一片白色、苍茫寂寥的天地间飘荡着…… 不能自己的,我居然忆起了昔日从梁府仓皇出逃的那个狼狈冬夜。记得那时自己拼命的跑,在刺骨的寒风中绝不放弃的奔跑着,切切期盼着救我一命的马车……那时的我,虽然落魄至极,但毕竟是心存希望。而现在,我依然是我,心情境遇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我有些困惑,究竟要怎样做,才能尽可能的使自己下半辈子安然无忧的度过?我和昭临,又要如何安排自己的生计?
目光逡巡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余光竟然瞥到了不远处一座孤零零的坟头。眯着眼睛,我努力看向碑前的文字。
“这便是南北朝时期名妓苏小小的墓……”一件厚实的大氅披上了我的肩头,萧奕安不知何时已经从睡梦中清醒。凑近身子,他在我耳际哑哑的诉说道,“在钱塘,她的生平事迹富于传奇色彩……”
“你醒了?”瞥过眼,静静地看着萧奕安,我忽然露出一抹冷笑,“萧奕安,你是不是趁我睡着没有防备之际,对昭临胡言乱语?”
仿佛是预料到我会如此来者不善的兴师问罪,萧奕安只是挑挑眉,一脸的不在意,“小婉儿,你倒是说说…… 方才,是谁对昭临胡八道了?”
“。。。。。”
两情若在(上)
似笑非笑的,萧奕安的面色并没流露出丝毫的不悦。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我,含义深远的目光地在我身上久久逡巡着…… 蓦然,他开了口,“小婉儿,我发觉我错了…… 以前只是简单地认为你性子急躁,却也本性纯良。或许,你在教导孩子方面存在某些偏颇,但毕竟还是一位值得信赖的长者。现在看来,你不仅仅待人待事有失分寸,亦有撒谎骗人之恶习…… 倘若,临儿托付于你,不出一年半载,必然学会鸡鸣狗盗之术。”
“胡说!”忿忿然的咬紧下唇,刻意压低音量,我理直气壮地辩解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善意的谎言。昭临一个劲儿的问我要爹爹,要娘亲…… 我,我怎能不骗他?”
“善意的谎言??”我的解释,让萧奕安唇边的笑意更浓了。若有所思的盯着我,他不急不慢地重复我之前所说过的话,“小婉儿,方才你的一番夸夸其谈,让为夫我印象深刻…… 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偷偷溜出府?什么叫穷的揭不开锅?还有,什么叫叔叔一不当心被疯狗咬伤咬瘸??敢情,你心存怨念所以咒为夫?”
“那个,那个……”我为之语塞。目瞪口呆地瞪着他,愣愣地问,“萧奕安,你,你居然装睡?!你从何时清醒的??”
“错了,是你的声音太过喳闹,以至于把我从梦中唤醒。”他的语气,颇有几分惋惜,但亦暗藏了几分揶揄,“小婉儿,你脸色怎么有些难看?别怕…… 既然有胆量背着我说谎,就应该有勇气直接面对为夫的惩罚。”
“我不是…… 等等,你别……”话,中断于他以手轻抬起我的下颚。瞪大眼睛看向他,看着他眼底流露出来的戏谑之色,我内心开始惶惑不安。昔日的斗争经验告诉我,倘若没有体力与能力反抗淫威政策,这个时候则应该谨言慎行。否则,言多必失。被他揪住小辫子,我只能死得更惨。
密实的贴近我,他伏在我耳际,暧昧的笑了,“小婉儿,为夫要如何惩罚你这个喜欢撒谎、喜欢骗人的顽劣女子?”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胡诌你的坏话。”点头如捣蒜的,我忙不迭的道歉,“安大少爷,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一次罢……”
“是么…… 小婉儿,你何时变得如此乖巧顺从了?”淡淡的笑着,他扶着我的腰,缓缓将我的身子放躺在车内铺设的厚实垫子上。小心翼翼地避开我的伤口,他慢慢俯下身迫近我,“现在看来,与往日相比,你的个人德行获悉有了较大进步…… 看来,为夫得奖赏你才是……”
头上,赫然一排#。咽下一口口水,我僵硬的笑着,支吾道,“不,不用了。。。。我,我不需要你的奖赏。”
“不需要?还是不屑于要?”低低地问出声,他的表情有些莫测难懂。而手,却开始不安分的游移着,甚至探入我的腰际,试图解开衣带。
连忙按住他的大手,我又羞又恼的瞪他一眼,“你疯了?!临儿还睡着……”
瞥了一眼在我身侧安然熟睡的昭临,萧奕安淡淡的开了口,“别紧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而已…… 趁他睡着了,也好为你换药。”
怔了怔,我摇摇头,脸上有些潮红,“不,不必了。。。。”
“你昏迷的那几日,事事都是我亲为…… 能看的都看了,能摸的也都摸了。你不是向来胆大无所避讳么?如今又何必在我面前羞赧?”眸底,透露着忍俊不禁的笑意,他的语气,颇有几分不在意,“别怕,我不会冒犯你。我只是想查看你的伤势如何…… 难不成,你能自己换药?”
面色难堪的瞪着他,万般无奈,我只好松开手,任由他解开我的腰带。一脸尴尬的,我合上眼,不想目睹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缓缓的,我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拉开。此时此刻,细微的衣料声竟是如此扎耳,令我委屈不平的心绪愈发低落难受。随着最后一件贴身单衣被萧奕安解开,我的身子曝露在车内微凉的空气中…… 无法自己的,我轻轻颤抖着。裸露的肌肤,亦泛起一粒一粒的疙瘩……不知何时,我的眼眶竟也湿润了。
“哭什么?是不是弄疼你了?”
睁开眼瞪向萧奕安,忿忿不平的,我哽咽着开口,“你动作利索一点。。。。我,我觉得冷。”
低低的笑了,他点点头,随即小心托起我的身子,缓慢而轻巧地解开缠绕在我伤口的布条。再顺手取来几个药瓶与干净的布条,把瓶中药膏涂抹至布条上,他细心地敷在我胸前的伤口处,重新包扎好。
浅浅的缓了一口气,刚想庆幸尴尬的一幕终于结束,我正准备给自己把衣裳整好。而萧奕安的双手却再次伸来,代替了我的动作。似乎是无心,然而又像是刻意戏弄,他那修长的手指‘不小心’碰触到了我胸前敏感的部位……
“你。。。。”我为之气结。
“又怎么了?”他好笑的看着我,故作不懂。
“萧奕安,你这个下流胚子!”咬牙切齿的,我压低声音控诉道,“从我第一次进萧府见到你,你就像方才一般恬不知耻的动手动脚…… 你,你刚刚还说不会冒犯我!真是相信你的话,公猪都能爬上树!你食言而肥!你这个大猪头,你这个大混蛋……”
蹙起眉,他有些惊讶,“小婉儿,我还以为你身受重伤病得快要死了 。没想到,你骂起来人来还是连眼睛都不眨、连气儿都不喘一下…… 虽说你这一脸悍妇的神情也很难看,但比起之前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模样,还是让我顺眼多了。”
“你…… 罢了罢了,我从来没有在言语上赢过你,懒得和你争执。”自顾自的整理好衣襟,我忿忿地自言自语,“多见你一天,多被你气死一回!”
“不就让为夫摸了一下么?你又掉不下一块肉,值得发如此大的脾气?”笑嘻嘻的凑近脸,他提醒道,“小婉儿,怒伤肝……你 肺脏还没休养好,别又把肝脏气坏了。”
气呼呼的瞪他一眼,我偏过脸,不再看他。
侧着身子在我身旁躺下,萧奕安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缠绕着我的发丝打着圈儿。而他此刻的面部表情,却透露着悉数的不以为意,“别气了…… 大不了,为夫让你摸回来?”
不待我回答,他兀自握着我的右手往他怀里探去。吃了一惊,我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却被他愈发用力握紧。 毫无间隙的,我那微凉的掌心密实地贴在他胸膛温热的肌肤上。而手心下方,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
“萧奕安,你,你放开我……”惶恐的别开眼,我竟然变得结巴了。
伸出另一只手扳正我的脸,迫使我直视于他。萧奕安定定地看着我,嘴角忽然泛起一丝平和近人的笑意,“小婉儿,你听见了么?”
“听,听见什么了?”我惴惴不安地问。
以指腹来回摩挲着我的面颊,他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低低的,他一字一顿地说出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它在对你说…… 抱歉。”
我的呼吸,瞬时变得有些紊乱。深深呼吸一口,强行压下心中所有的复杂情绪,倏地收回手,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无起伏,“我摸够本了…… 所以,你我二人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不是,远远不是……”展开双臂,轻轻地把我拥入怀里,萧奕安把脸埋进了我右侧的肩窝,闷闷地开了口,“林小婉,你有没有想过……”
“安大少爷,你为何总喜欢唤错我的名字?我明明不叫林小婉。”打断他的话,我故作不解的问,被你一念,我真觉得难听……”
顿了顿,他仰起脸,笑眯眯地说,“你忘了以前提醒过你…… 名如其人。你人长得难看,当然名字也得取难听点,否则二者不相搭配。…… 婉之二字,岂是你可以随意糟蹋的?”
“你。。。。”一口血,我差点没飙在他俊美的面容上,“你,你为何总爱在面前嘴贱?而且句句不饶人?!斗来斗去,你不嫌累么?”
“我愿意。”
“。。。。”
叹息一声,他敛去戏谑的神色,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以后你若有什么话,对我直言便是,无须对孩子多言…… 临儿还小,并不懂得明辨是非。我只是提醒你,当心言多必失…… 再过几年,若他知晓些事儿了,又会如何看待你? 再者,我与你之间的纷纷扰扰,还是私下解决的好…… 我以为,无须把孩子牵扯进来。”
第 2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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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46 章
垂下眼帘,我静静地听着,默不作声。
默默不言的,萧奕安用手臂拥着我,而我的面颊亦贴着他的心脏,感受着他那一阵阵强有力的心跳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甚至是马车的颠簸,也不复存在。剩下的,是化为静态的柔情与安宁,在车厢空间内缓慢充盈。而我的思绪,亦在这趋于平和的气氛中,逐渐清晰起来。。。。
“小婉儿……”哑哑的,他开了口,声线里流动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激动,“其实……”
时间,终究还是在让人察觉不出的静谧中缓慢往前流动,无可挽留。
“其实……”叹息着,凝望着他的脸庞,我淡淡的笑了,不着痕迹的接过话题,“其实,钱塘真的很漂亮。除了洛得,这是我所见过的第二个美丽城市。难怪,闻名后世的苏小小会出生于此……”
怔怔地看着我,他深邃眸底流溢着的热情一闪而过,不复存在。
神色自若的看着他,我似笑非笑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而他,终究没有把话完整。
两情若在(中)
太想爱的女人,并不一定能赢得真爱。相反,或许会在爱情领域中输得一败涂地。
爱情,远远没有它外表看起来那般忠贞惟一,大多数情况,常常是残忍且又薄情寡义。
热情可以随时熄灭,激情可以随时消褪,感情可以随时转帐,甚至是婚姻,亦可以随时冻结。
爱情,不过是席珍待聘。
与其纠缠着他人,苦苦哀求着他人对自己承诺那并不切合实际的长相厮守。不如,选择一种最安全最和时宜的方式——和自己厮守。
是的,在这纷乱寂寥的城市里,这就是我不得不做出选择的生活。
然而,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岂非幸福,亦并非可悲。
薄凉的笑了笑,用手轻轻推挡了萧奕安一下,正整备撑起身体,他却突然用力环住了我。方才还是流淌着温暖笑意的面容却变得有些僵硬,定定地看着我,他的语气亦随之加重,“洛阳?你什么时候去过洛阳?!”
心底,一片哗然。我即刻警觉到自己错话了。
“你什么时候去过洛阳?”若有所思的审视着我,萧奕安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小婉儿,莫非你。。。。”
“十四岁那年冬天,我从开封梁府逃出来之后,取小道转至洛阳,经历了一番波折才最终来到长安……”急切的,我打断了他的话,“虽然自己那会儿无心顾及其他,但仅仅是匆忙一瞥,洛阳仍然给我留下深刻而鲜明的记忆…… 现在想起来,它有着并不亚于长安的狂放豪情以及脉脉温情,不愧为前朝陪都……”
“真的?”默默无言的拥着我,半晌之后,萧奕安神色复杂的道出两个字。
故作不解的,我镇定自若的望向他,“安少,我为何要骗你?”
嘴角流露出一抹含义叵测的微笑,萧奕安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发一言。
“我在洛阳,短暂停留了两天。还记得自己敌不过饥饿,冒着被抓回去的危险在街边的摊贩要了一碗羊肉汤…… ”多说无益,我自顾自地开了口。回忆着,回忆着自己十四岁那年在洛阳城暂留的两天三夜,我淡淡的笑了,“你知道么,那羊肉特别鲜嫩,轻轻咬一口,唇齿间都溢满了汤汁的香味儿,让人回味无穷。”
“可惜的是,我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能尝到如此喷香适口的羊肉汤了…… 那种欢畅而幸福的满足感,那种轻松而愉悦的心境,那种对未来生活无限甜蜜幻想的期盼…… 或许,我此生再也无缘去体验这番感触…… 在我眼中,洛阳是一个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恬淡气息、让人为之心动神往的城市。对于我而言,它是一个梦的开端,亦是一个憧憬的起点。。。。”
不能自己的,我的眼中,渐渐泛起了泪光。
“羊肉汤喝多了容易上火…… 你现在身子羸弱,不如食用吴苏二地的鸭血汤来得更滋补。”拍抚着我,萧奕安困惑地问出声,“你既然是逃出来的,又是如何辗转来到长安?你一个女子,若没有盘缠……”
“我虽是一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庆幸的是,我还好知晓些医术。实在没有盘缠了,即使是坑蒙拐骗,也要想些法子给自己赚赚银子…… 所以,我常常换着地方行医,一个人走南闯北。如若不然,一不小心被受骗病人的家属认出来,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吸吸鼻子,克制着满腹酸楚,我为之哑然失笑,“我如今回想起来,撒谎撒得青天见鬼的本领,该是从那时练就的……”
“然而,上天也给了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如果没有来到长安,我就不会遇见奶奶、遇见我弟弟……”
“你在长安有亲人?”
“算是罢……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一直都把他们当成最无间的亲人看待。”
“既然是亲人,怎么都不见他们来萧府探望你?”
白了萧奕安一眼,我没好气的回答道,“你当初一路尾随到青洋村,没见着那两座醒目的墓碑么?”
“我只是匆匆瞥了一眼…… 再说,碑上刻着的是‘蒋’字,我并未把你们联系起来。” 顿了顿,他的神色有些尴尬,“话又说回来…… 林小婉,你为何第二天一个人去了静安寺?还在祈福树下默默流泪?”
被这个问题问得措手不及,咬紧下唇,我无言以对。
“我远远地看着,看着你一个人默默地哭…… 哭了良久,你却又不哭了。”困惑的看着我,萧奕安蹙起了眉头,“小婉儿,你究竟在祈福树下想些什么?”
黯然的,我低低地开了口,“我哭,是因为我抽到了一支下下签。我不哭,是因为一位老僧侣告知我……”
“老僧侣?哪位老僧侣?”萧奕安的神色愈发不解,“我一直看着你。。。。你一个人抽签,再一个人来到祈福树下…… 哪有什么和尚?”
瞪大眼睛,这回轮到我惶恐了。不,甚至是错愕起来,“萧奕安,你确定没在我身旁看见其他人?”
“我只看见你一个人傻兮兮地哭。。。。”
“。。。。”我彻底懵了。
轻轻碰碰我,萧奕安继续追问道,“小婉儿,你抽的是什么签?”
一头雾水的,亦是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下意识的,我把那位僧侣诉说的签语念了出来,“万丈情丝寸寸碎,尚有何言对故人?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愣了愣,萧奕安本是好奇的神情却在下一秒突然变得愉悦。笑嘻嘻的,他的声线竟然随之亢奋高昂起来,“小婉儿,是上上签!上上签!”
“嘘……你声音轻点,别吵醒了临儿。”二度白他一眼,我满脸不悦,“这是我的签,你兴奋个啥啊!”
晃晃脑袋,他并未出声反驳,而面容上流露出的愉悦之情却溢于言表。喜滋滋的,他开始不断念叨,“今时不同往日……你 的医术比往昔精湛了许多,将来可以自己开间医馆,不用过居无定所的日子。小婉儿,有没有想过将来……”
医馆??心境,瞬时变得有些冰凉。
“将来,我不要再靠行医混饭吃……”泪水,不知怎么回事又涌了出来。哽咽着,我眼见着视野中萧奕安的面容有些模糊,“这一辈子,我都不要再为他人行医诊病。即使是饿死,也坚决不要……”
“怎么哭了?是不是那时候老被人欺负?”叹息一声,萧奕安从怀里掏出绢帕为我拭去不断滚落的泪水,“小婉儿,好端端地何必哭呢…… 别哭了,你本来就长得难看,一哭就更丑了。”
探出手,我狠狠地掐住了他的俊脸,声泪俱下地控诉道,“你这头猪!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让我痛痛快快哭一回么?”
第 2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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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4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47 章
“哭?不不不,你不适合哭……”并未推开我的魔爪,相反,萧奕安却是一脸笑嘻嘻地为我擦着眼泪,“小婉儿,你顶多适合生气。你生气的时候,眉宇蹙着,眼睛瞪得大大的,脸颊亦透露着一抹淡红。就连嘴,也是没有自知的微微噘起…… 比起哭得皱成一团的面容,生气的你,更有几分活泼动人……”
松开他的脸,我顿时止住了泪,又羞又恼地反问道,“萧奕安,你干嘛讨好我?!”
“若不讨好你,你那震天动地的哭喊声岂不会把临儿折腾醒?”苦笑着,他一脸无奈。
“胡说!我什么时候如此粗鲁?”
“在我眼里,你什么时候不粗鲁?”
“……”
“小婉儿,你不曾来过钱塘,所以才会觉得洛阳漂亮……”淡淡的笑着,他拥着我,喃喃地诉说道,“其实,钱塘才有着天底下最吸引人的风景。除了著名的钱塘十景、西子湖十八景,还有许许多多秀丽之地…… ”
“春天到来的时候,你可以去湖畔欣赏那遍堤的桃红柳绿;而炎炎夏日,你则可以选择去五云山避暑。进入山坞,卵石小道两旁翠竹摇空,篁间可以听见鸟雀啁啾。还有清溪顺流而下,弯弯曲曲的,触目成趣…… 待到天气转凉,大明山的雾山云海亦将重现。站在峰顶往远处望去,滚滚云海翻腾飞跃将青山吞没,然而不消半会儿,座座青峰又隐现于虚无缥缈的云山之中。如果你愿意黎明而起,你会看见冉冉升起的红日映照着白絮般的云海,丛丛峰林浮露于滚滚的云海之上,就象散布在大海中的瀛洲仙岛…… 而眼下,正是冬天,你可以去灵隐寺参佛诵经…… 对了,灵隐寺旁边的飞来峰,有数尊从五代十国时期就流传下来的菩萨、佛陀的石刻雕像,栩栩如生,让人为之惊叹。。。。”
(作者注:本文的架空背景设定在唐宋交接的年代,所以本文中出现的地方,一概以唐代各道各郡的名字做为标准。若有差错,请多多包涵)
怔怔地,我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望着那张俊美面庞上流淌着的专注神情,而心绪,亦随着脑海中闪过的一幕又一幕动人的景色而变得轻松、飞扬。倾听着他低沉而有磁性的声线在耳畔不断诉说着,感受着他的手指在我背后缓慢而细致地来回抚动着。喉咙深处,蓦然干涩了…… 那一刻,我竟也无法克制的憧憬,“钱塘…… 真有这么漂亮?”
“对,很漂亮。比起洛阳、比起长沙府…… 钱塘,是全天下独一无二、无以伦比的。” 他的手指,轻轻的顺我脸庞的轮廓划下来…… 从容而缓慢的,轻抚我的额头,触动着我的眼睛,滑过我的唇角。仿佛,我是来自他指尖下的一幅画,需要他全心全意地描绘。肌肤,因为他那轻柔的抚慰,而变得敏感起来。一丝一缕的心悸如水波般荡漾开去…… 诧异的,我那本是飞扬的心绪,居然逐渐变得安宁、沉实…… 蓦然,他的动作止住。神色庄重的看着我,亦是满脸爱恋的,他轻轻地笑了,低哑着嗓音倾诉道,“小婉儿,对我而言,你也是前所未有的……”
两情若在(下)
“小婉儿,对我而言,你也是前所未有的……”话语,蓦然中止。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萧奕安此刻的神色是极其复杂的。前一刻,我还能从他眸中辨别出不容忽视的爱怜之意,然而现在,他的脸庞却流淌着了抹我猜不透的晦涩情绪。困惑地凝望着他,眼见着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淡薄,而面容上透露出的神情却越来越含义叵测,我终于警觉起来。侧了侧身子,刚想出声说话,却被他先步以手堵住唇。挑挑眉,萧奕安似笑非笑地开了口,“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
“挑战??”低呼一声,我有些不可置信。摇摇头,我无奈而又自嘲的笑了,“萧奕安,你应该很清楚,我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赢过你。与其指责我曾经刻意挑战你的能力,倒不如说我是在负隅顽抗……”
“不,你赢了。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你才是场困兽之斗的最大赢家。尽管我曾竭力避免,甚至是试图阻拦,却还是在你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小婉儿,聪明如你,不可能不懂得我每句话所暗藏的含义。你是真不懂还是在假装不懂?抑或是,你正在心底暗自窃喜?”沉下脸,萧奕安俊美面容上所有的柔情都不复存在,剩下的,是最让我熟悉的阴霾。指尖缓慢游移着,滑过下颚,他修长的手指来了我的脖颈,“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小婉儿,你究竟有没有去过洛阳?”
怔怔地看着他,我浅浅地呼吸了一口,轻声回答道,“去过,我过去洛阳,仅仅一次。”
“林婉之,虽然你能做到撒谎时面不改色心不跳…… 然而,你有一双太会说话的眼睛。眼底蕴藏的情绪,是无法欺骗人…… 比如说,就像现在这般,你虽然是面无表情的瞪着我,但是你的眼睛却无法自制地流露出恐慌的情绪……”指尖在我脖颈处轻轻触动着,萧奕安脸上的神色愈发暗沉,“我想你可能是忘了,很早之前我就警告过你,我萧奕安生平最厌恶玩弄心计的女人,同样,更憎恨说谎的女人……”
“我不在户部的那些日子,你却恰巧生了病……” 大手忽然钳制着我的脖颈,力道稍稍加大,萧奕安的语气更是强硬,“说!你为什么要去洛阳程府?程晋南为什么会愿意给你一万两银子? ”
痛楚即刻传来,睁大眼睛看着萧奕安,我默默隐忍着,不发一言。
冰冷的笑着,萧奕安一脸漠然的催促道,“林婉之,我要你自己亲口说,程玄佑究竟是什么身份……”
“你这个疯子,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恼怒地打断他的话,我不甘示弱的回瞪他,“程玄佑和我没有关系!你不要在面前提起他!”
“小婉儿,既然你不肯说,那么我来把话挑明……”松开我的脖颈,萧奕安面无表情地娓娓道来,“你要记住,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把握。”
“我……”
“你昏睡的那几日,我一直在反反复复思考这样一个问题…… 以四嫂心高气傲的性子,即使是再委曲求全也断然不会采纳你所提出的美人计…… 再者,程玄佑向来不是个色令智昏的废物。他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男人,又岂会愚笨到陷入区区美人计的圈套?再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就算程玄佑中了你设下的圈套,又岂会心甘情愿地与四嫂发生既成事实?”神情肃穆的,萧奕安不急不慢地提出质疑,“困惑之余,修缮望仙台所缺乏的银两,也同时被他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填补了空额。。。。当我冥思苦想之际,却意外地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而这个人的名字,正是出于你的口。”
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惶恐不安的,我不确定的喃喃自语道,“我没有,我没有。。。。”
“昏迷之中,你自始至终在呼唤一个男人的名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名字亦是我们大婚之日你在惊慌之余所唤出的名字……”顿了顿,萧奕安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小婉儿,你还敢坚持你只去过洛阳一次么?”
“我,我没有!我只是……”言及此,我已是慌乱得语不成句。
“还记不记得昭临躲在听雨轩那一件事儿?四嫂与你发生争执…… 我依然记得,你是若何咄咄逼人地回敬四嫂。当时的原话是,‘上官紫儿,你又是干干净净一身清白的进萧家大门?’…… 小婉儿,为夫不得不困惑了,你并非长安人,来到长安后也是待在深宫,又是如何得知四嫂的往事?把全部的事情联系起来,再加上那个人的名字……
错愕的抬起头,我的语调抑制不住地颤抖,“萧奕安,你的城府真深!”
“小婉儿,是你破绽太多,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摇摇头,他的神色亦为之黯然,“只可惜,我察觉的太晚。如果我能早知晓程玄佑的身份…… 正是因为他,你才会在提及洛阳时竟然伤感得落泪…… 是不是也因为他,所以你才会坚持后半辈子都不再行医治病?告诉我,你究竟是何时认识李玄琛?你是不是为了他才入宫?”
“不,不认识李玄琛!我不认识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推开萧奕安,蜷缩着身子,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我哽咽的说道,“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李玄琛……”
紧闭着双眼,身子不住的颤抖着,这一刻,连呼吸也变得紊乱。泪水,接连不断地从脸颊处滑落…… 那种不出来的悲哀,那种不知该如何面对过往的悲哀,与身体和心底深处支离破碎的伤口一起,让我有种跌入无底深渊的错觉,沉重、压抑。深深呼吸着,我哑着嗓子泣不成声地低喃道,“过去了,整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提及?为什么还要逼我面对?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早知道秘密还是会被揭穿,不如当初自己就死在李玄琛的剑下……”
叹息一声,萧奕安轻轻拥住了我。
“小婉儿,苏小小是西村人……这座西泠桥,传言是她与南齐宰相之子阮郁相识相爱的地方…… 所以,她的墓地,亦是在此。”
(作者注:西湖三大情人桥之的西泠桥,曾是苏小小与阮郁相识相爱之地。后来苏小小被阮郁遗弃之后,郁郁寡欢咳血而死。曾经被苏小小资助过的穷书生鲍仁,荣升滑州刺史之后,他亲扶苏小小的灵柩并葬于西泠桥畔的孤山。)
“传言,她十五岁就已名满吴苏、钱塘二地。不论是富华公子,还是科甲乡绅,情愿出千金娶为侍妾,却被她悉数拒绝。然而……然而她却相中了当朝宰相之子阮郁。或许,她究竟是个平凡女子,哪个平凡女子不渴望爱情?又或许,她并非性情清高淡漠,她只是瞧中了最有家世背景的男人…… 然而无论怎样,她始终是忘那句俗语,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
默默地听着,任凭眼泪肆无忌惮地涌出来。
“苏小小之所以会日后咳血而死,皆因为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当初肌肤相亲、耳鬃厮磨、道尽甜言蜜语的男人会在一个转身后就无情的离她而去…… 在我看来,她亦是一位痴傻女子。既然不幸沦为娼妓,她就应该明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的真谛…… 而不是,而不是傻乎乎地盼着男人嫖完的她的身体之后,还顺带着把自己的真心奉上……”缓缓诉说着,萧奕安的面容亦是流露着深刻的漠然。
“小婉儿,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就在于男人是根据自己的需求选择主动出击,而女人则会根据男人的需求而变得被动配合。 这是男人与生俱来的骄傲,亦是女人根深蒂固的劣势……你 之所以会被李玄琛玩弄于鼓掌之间,不过是犯了天底下平凡女子都爱犯的错误。那就是,习惯于把自己的命运押在看似至高无尚的爱情…… 其实,从苏小小把真心交予与自己身份不相匹配的阮郁那刻开始,她就应该明白,她那比纸还薄的命运怪不得别人…… 命运,如果不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能说是活该。”
“别,别说了……” 喉咙深处,一片干涩。咬紧下唇,我哽咽地开口。“无论怎样,她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女人。她应该是真心真意爱慕阮郁……”
“如果是真心爱慕,那她就更傻了…… 就好像们膜拜以香火供奉的神明,他们高高在上,不需要我们的爱,只需要我们的膜拜。”淡淡的叹息一声,萧奕安残忍地往下说,“贪婪,无止境的贪婪,终究是害了自己。若是苏小小能克制住自己的奢望…… 可惜,人并不是自己想克制就能克制住内心翻腾的情感……人,从来不是随心所欲的活着…… 人心,往往深不可测。”
“小婉儿,对于李玄琛而言,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他的全部;然而一旦和他分开,你什么都不是。 ”
愣愣地看着萧奕安,我哭得更惨了,“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说些?!我,我不想听,我不要听……”
笑了笑,萧奕安却继续往下说,“林小婉,至于那个又呆又傻的侍卫,无论你怎么爱他,他总是会强调自己有来去自由的权利。他就像一只大雁,需要温暖时,才会南飞。而一旦他飞走了,却又带走了你全部感情世界、徒留一地伤感…… 所以,默默温情后,哭泣的总是你一个人。”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泪眼婆娑的,我以拳捶打着他。
“至于我……”轻松地钳制了我的双手,他苦笑一下,“荣耀对我、对我的家族是如此重要,失去荣耀,我觉得自己像是一粒毫无根基的尘砂。因为与生俱来的高贵,我常常自诩自己无所不能。然后可笑的是,无所不能的我却常常独自品味着你对我的冷漠,默默习惯着你对我的敌意,毫无办法……”
“人心变幻莫测……”叹息着,萧奕安俯下俊美的脸,用额头抵住我的,“正如我对你的心情,超乎预料的,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时刻在变…… 从吃惊到好奇,从好奇到厌恶,从厌恶到憎恨,再从憎恨到心烦,最后从心烦到……”
我的身子,蓦然僵住。
“你昏睡不醒的那几天,我常常在想,你要是这么走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无声的笑着,他瞥我一眼,“至少,你若真撒手人寰,我便可以无所顾虑的放手一搏。我将以此为契机,向圣上揭露骠骑大将军所有的阴谋、甚至可以趁乱扳倒赵延卓…… 届时,晋王赵延泽与萧府,可以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荣耀与尊贵…… 即使是不成功,也好过现在不尴不尬地活在长安城众目睽睽监视之下。”
“不要,不要。。。”惊慌失措的,我仰起脸望向他,“他已经不被允许回到长安,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你又何必。。。。”
第 2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48 章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要帮他说话?”语气不善的打断我的话,他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伤你如此之深,你为何还不醒悟?!”
“我,我不是帮李玄琛说话……”垂下眼帘,我的声音依然潮湿,“如果李玄琛有个三长两短,刹肯定会回来拿你开刀…… 你难道非逼我告诉刹,你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么?”
神色复杂的看向我,他竟一时无言。
“有什么事情会比安然无忧的活在世上更重要?”泪,又慢慢夺眶而出,我定定地看着萧奕安,内心思绪万千,“你难道,非得逼自己像李玄琛那般…… 身不由己地活着?如果有个机会,能让自己无牵无挂、无忧无虑地活着,你是不是也要拒绝?是不是像你们种富贵人家的子弟,此生就注定只看得见名利、地位?”
泪水,一滴又一滴,无法克制的从我面颊滚落。
“别哭,别哭了。。。。你哭起来真的很难看。” 用丝帕给我拭去眼泪,他的表情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低低的,他在我耳边诉道,“小婉儿,你说将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
此时此刻,马车轮转动的轱辘声却戛然而止。满脸诧异的,目光从萧奕安身上收回,我探出窗外,看着前方的灵柩行进的方向,却发现送葬队伍行进的队伍改转右行。回过头,我不解的问道,“怎么往右走?这是去哪儿?不是应该先回老宅院么?”
“按照习俗,太阳下山棺木也该入土下葬……”缓缓放开我,萧奕安瞥了一眼因为疲惫而始终熟睡着的昭临, “小婉儿,你就送到这儿罢。免得待会儿昭临清醒了,他又会哭喊着追问棺木去哪儿。。。。”
“萧奕安,你,你该不是要把囚禁在钱塘?”
“不,不是囚禁,是让你静养。希望你在这一段时间内好好调养自己的身子……”摇摇头,他温和的笑了,“我知道你很会哄孩子,所以我不并担心你与昭临的相处…… 这段时间,你就先代我好好照顾他。等户部的事务告一段落,我再回钱塘接你们。”
轻轻掐了掐我的脸,他转身下马车。
“萧奕安,你不能把我关在这儿!”不顾自己隐隐作痛的伤口,我急切的下了马车。小跑上前,紧紧拉住他的衣袖,“我不要待在钱塘,更不要留在长安,我要回长沙府。”
“小婉儿,你现在身子不适,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好生静养。钱塘不仅气候宜人、风景秀丽,而且老宅院也是深幽静雅,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清净…… 好好待在钱塘,你会有足够的时间来领略比洛阳,比长沙府更美丽的风光。”脚步止了,他转过身子看向我,脸上竟流露出少有的耐心,“小婉儿,听为夫的安排……”
“不,我不要留在钱塘!”惶恐不安的,我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你要回长安干什么?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对付李玄琛?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走…… 大不了我不走了,我不回长沙府,我永远留在长安,我永远留在萧府,好不好?”
“你……”神色复杂的凝视着我,萧奕安苦笑下,“我方才对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还死心塌地的为李玄琛……”
“不是为李玄琛!我是为了你,为了临儿!”忿忿然地瞪着他,话来不及多想便冲口而出,“昭临已经没有了爹娘,你难道非得逼着我亲口告诉他,他的二位叔叔为了莫名其妙的权利纠葛而手足相残、丢了性命?!对于临儿而言,他需要的不是更显赫的地位,不是更强势的权利!他需要的是来自亲人的关怀……”
莫名的,我居然哭出声来,“你这头猪,你明明自小就没了母亲,就应该更能体会孩子对亲情的渴望…… 眼下正是临儿内心最波折的时候,我都没有选择逃避而坚持留在了萧府,你为什么还要决定在这个时候离开?!如果临儿一觉醒来,哭着问我要叔叔我又该如何回答?!你们大人就只知道为了权利、地位斗来斗去,全然不顾家中妻儿的死活……”
“别哭了别哭了,你这么用力的哭,对肺脏更不好……”伸出手把我搂进怀中,他像哄孩子一般的拍抚着我的后背,无奈的解释道,“小婉儿,我若不赶回去重新主持修缮望仙台的事宜,老皇帝责怪下来,我又要被罚半年俸禄。到时候,我就必须得带着你上街乞讨,你也会被疯狗咬伤咬瘸……好了好了,别哭了,你看你,眉毛、鼻子、眼睛,全都冻红了。。。”
“真的?你回长安不是去干别的坏事儿?”吸吸鼻子,我不确定的问。
“除了再娶几个侍妾,我还能做什么坏事?”笑嘻嘻地掐掐我的脸,萧奕安一脸肯定的回复道,“你放心罢,我会早去早回。”
“求求你,你千万不能……”惴惴不安的,我提醒道。
“我承认,我的确想除之而后快。然而……”话语蓦然止住,萧奕安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无奈之色。撇撇嘴,他往我脑门上轻轻一敲,“你这个笨蛋,我如果真想要他命,只怕那日在南城门的碰面,亦注定是他李玄琛来年的祭日。”
“你,你的意思是……”瞪大眼睛,我顿时了然,“你把送葬队折腾的如此声势浩大,莫不是想趁机……”
“对,这是李玄琛唯一一个会放松警惕的机会,亦是我唯一一个可以得逞的机会。”欲言又止的,萧奕安神色复杂的凝视着我,“小婉儿,如果不是因为…… 罢了罢了,你回马车吧,趁太阳还没下山,早些回到老宅院。”
缓缓放开我,不再犹豫的,他转身离去。
定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刚想出声唤住他,萧奕安却又止了步子,侧过脸,他神色庄重的开口,“小婉儿,放弃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你越想抓住样东西的时候,失去的也越快;有一天你想通了放手了,内心虽然不会轻松无比,但亦会感觉如释重负。蓦然回首,也许以前想抓住的回来了,这时的你却又不稀罕。 深深反省,你会顿悟人生的悲哀亦于此…… 然而,就像我曾经提醒
过你的,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不是能得到什么,而是你能拒绝什么。在我看来,外表柔弱内心强大才是上上之策。 惟有此,无论何时,无论身居何地,才能做到真正心境平和…… ”
挑挑眉,他却又换上笑嘻嘻的表情,亦是满脸自信的开口问道,“所以,如果有可能,你能不能还留在长安?因为昭临的缘故,我并不介意为他养一只白吃白喝的兔子…… 你意下如何?”
不待我回答,他却再次迈开沉稳步子,大步向前。
……
兔子??我什么时候变成兔子了??!瞬时,我满额头的黑线。
与君共聚1
长安的冬天,像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敦厚、沉实。在他那纹路清晰的眉宇间,隐约可以窥见早春二月的青葱,六月仲夏的热情以及十一月深秋的脉脉温情。长安的冬天很简单,亦很随和。随着短暂季节的序幕,在无边无际、漫天飞扬的白雪中,洒然前行。
然而,钱塘的冬天却像是昭临的脾性,时而温顺乖巧,时而搞些恶作剧。他快乐的时候,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天地,微风习习。他不快乐了,顷刻间变得乌云蔽日、雪雨交加,让我措手不及。他总是很贪心地要这要那,索取着一切。倘若真给了他,他却又毫不珍惜,肆意破坏。
萧奕安的本意,本是想让我一个人不受打扰地在老宅院好生静养。但是,事实往往超乎人的预料,在这幢深红色的老宅里,我往往一刻也不得空歇。连哄带骗的,我好不容易说服昭临待在钱塘。刚想顺口气,他却又开始在这座近五十年的宅院里无法无天地捣蛋起来。
他喜欢玩弹弓,于是他所到之处,墙壁、门扉、甚至是丫鬟仆人身上,全部都沾染了脏兮兮的泥巴印儿。偶尔,我还能听见喜鹊扑闪着翅膀,仓皇而逃的响动声。
他想要木马,泪眼婆娑苦苦哀求我了大半天。我命了下人为他寻找最上等的木材,好不容易雕刻了一匹栩栩如生的木马送给他。没过几天,木马却被他折腾的直接从腹部裂开,完全报废。
和以前相比,昭临似乎更沉溺于捉迷藏。然而,他常常是一个人没有事先告知就悄悄藏匿起来,任凭我领着老宅院的下人火烧火燎地把萧府翻了个底朝天,他也坚决不露面。气喘吁吁地找到他,我还未来得及呵斥他,小破孩却抢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道,“小婶婶,临儿想爹爹,临儿想娘亲……”
往往,火气还没消,内疚感却又腾地涌上心头。
我不是不明白,我始终认为昭临似乎是在利用我对他的愧疚,不断地得寸进尺。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然而亦是无法克制的,我不断地耐着性子包容他,包容他越来越乖戾的性格,包容他越来越怪僻的脾性,包容他越来越荒谬无礼的要求……
直到有一天,已是年近七岁的昭临居然像天底下无数不成器的纨绔子弟一般,以最懒散、最敷衍了事的态度,气走了三位西席先生。
佛亦有云: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穿得再刁,一砖撂倒。我所承担的责任,不允许我再继续宠溺昭临,让他像一位混世魔王般肆无忌惮、毫无顾虑的成长。如果宽容无法引导他走向正确的人生道路,那么我不介意成为一位心慈口硬的母亲,以一种苛刻严格的方式,教育他成材。
只不过,这样一来,我和昭临本是缓和的气氛变得紧张复杂起来。随着他日复一日的傲慢无礼,随着他日复一日的放诞散漫,我终于忍无可忍。我和他之间的矛盾,也悉数爆发。
“临儿,你究竟是在写些什么字?”蹙起眉头,我沉着脸,语气不悦地发问道。即使是我这个繁体字半文盲,也一眼就能看出他完全是鬼画符,“这样吧,把你默写的《千字文》给我背诵一遍……”
垂着眼帘站在我面前,昭临撇撇嘴,满不情愿地开了口,“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女,女慕贞洁,男,男……” “女慕贞洁,男效才良,知过必改,得能莫忘。”极其困难的辨认着他一通狂草的字迹,我出声提醒道,“临儿,你的字也应该多练练了……”
顿了顿,不安的瞥了我两眼,昭临苦着脸继续往下背诵,“罔谈彼短,靡恃己长。信使可复,器,器……”
“别背了!”把他抄写的《千字文》随手搁放在书桌案头,我强忍着要爆发的怒火,尽量保持着克制,“昭临,你自己说说,你才背了多少字?!”
“我,我……”噘起嘴,小人儿突然扑进我怀里,闷闷不乐的,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小婶婶,临儿觉得饿了。”
“别岔话,好好回答我问你的问题。”
“临儿,临儿只是忘了……”
第 2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49 章
“忘了??那你方才是如何默写出来的?”
以手紧紧地拉着我的衣摆,小人儿仰起脸你凝视着我,眼眶居然真得红了,甚至是眼底蕴藏的泪花都清晰可见,“小婶婶,你最近对临儿都好凶…… 你承诺过的,要和临儿一直在一起…… 可你现在这么凶,你是不是不喜欢临儿了?
“昭临,别岔话!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我轻轻推了推他,让他站好,“你方才是如何默写出来的?”
满腹委屈的看着我,小人儿居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哭着,他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叔叔,临儿要叔叔!小婶婶不喜欢临儿了,临儿想叔叔…… ”
冷眼看着昭临痛哭着,我侧过脸,面无表情地对在一旁静候的丫鬟开口吩咐道,“从今天开始,把小少爷的屋内的仆童婢女通通给我换了!传我的意思下去,任何人胆敢再帮小少爷习书写字,全都赶出府!”
怔怔地看着我,昭临哭得愈发惨烈了,“临儿讨厌小婶婶,讨厌小婶婶……”
“哭吧,尽管哭。什么时候不哭了,你再把《千字文》抄写……抄写十遍。”不耐烦的从木椅上站起来,我面色淡漠的告诫他,“待在,日后达到西席先生的要求了,你才可以出来玩耍嬉戏。”
“你根本就不是我娘亲,我凭什么要听从你的安排!”哭声止住,昭临突然哑着嗓子,忿忿不平地朝我哭喊道,“我讨厌你,你这个大骗子,你一直都在骗我!”
这是第一次,他在我面前不再以“临儿”自称,这也是第二次,他不再以“小婶婶”称呼我。
“你……”惊讶的,我审视着这个眼底流露着莫大忿恨的孩子。他那稚嫩的面容流淌着深刻的孤独寂寞以及失落绝望,让我莫名地惶恐起来。
“我讨厌你,我不要再看见你!”眼底,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哽咽着,他倔强的以手背拭去眼泪,说出口的话仿佛是立下重誓般决然干脆,“我要回长安找叔叔,我不要再和你待一块儿!”
吸吸鼻子,他果真迈开步子冲出书房,似乎是真的要逃离这座府邸。
“临儿,你给我回来……”惊讶的唤出声,我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快步上前拉住了意欲逃离的昭临,“你不要闹脾气,我都是为了你好……”
“你对我不好,你对我一点儿也不好!我讨厌你!”用力推开我的触碰,他流泪满面的哭着,双手没有章法的挥打着,“你这个恶毒刻薄的妇人,我讨厌你!”
恶毒?!心一沉,我愣愣地看着宣泄着满腔愤怒的昭临,下意识的,手蓦然松开。
愤然推开我,昭临的眼泪不断的涌了出来。颤抖着声音,他语不成句,“你这个天底下最可恶的骗子,我永远不要再看见你!”
顿了顿,他毫不犹豫地往外跑去。而这一刻,我本来就已经脆弱不堪重荷的心境因为他的一番言论,而陷入寒彻骨的悲凉。茫然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林婉之,我就不信你活了这么些年,连个屁大的孩童都搞不定!别哭,鼓起勇气!”咬紧下唇,克制着心底的委屈与难过,我亦是一脸沉着地往正门步去。
忍着伤痛,我一路小跑至正门,心急如焚地吩咐管家派人去寻觅昭临的下落之际,而这时,一个人却不期而至地出现在我面前。
亦如前几次那般,在我最狼狈的时刻,蓦然与他相遇。
与君共聚2
我万分惊讶地,看着这位仅仅有过几面之缘却总是在我蒙受莫大委屈时悄然出现的男子。目瞪口呆的,我看着他嘴角处徐徐绽放地温和笑靥,看着他眉宇间流露出来的恬淡气息,看着他眼眸深处溢动着的善意关切的温情……张嘴,很想对他诉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满腹委屈却变成了深深的自责。甚至是视线,也蓦然模糊了。呆呆地站立在原地,我的心头,涌上一股不知所措的茫然与酸楚。
艰难地迈开步子,萧昭煜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轻轻拉起我的手,他缓慢写下,“婉,出什么事了?”
他不会说话,然而他所写的每一个字却像是自发的流淌出缓和动人的声音,让我在这寒冬季节感受到了一抹贴近的暖意。而我的伤感,却因为这听不见的温暖丝弦,蓦然涌上心头。迎着着流露着满是关切之意的眸子,我低低地诉说道,“临儿不见了!他说他讨厌我,他要回长安找他小叔叔……”
“是不是一位六、七岁的孩子?方才我在马车上似乎瞥见了他一眼。你先别慌张,马上派下人去寻觅便是……”思索着,他的神情亦随之凝重。
“嗯……”点点头,我努力平复着混乱伤感的思绪。深深呼吸一口,我即刻命宅院的仆从全部出府,在每一条可能出城的小路、大道上仔细搜寻。本想出府随他们一同寻找,但无奈因为伤口时不时地阵疼而让我打消了出寻的念头。同样,亦是因为不便于让萧昭煜一个人待在府里,我只好搀扶着他回到了正厅。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我的心情像是提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
正焦急不安之际,萧昭煜忽然递过来几本厚厚的账簿。淡淡的笑着,他在我的右手心处一笔一划地写下,“前些日子五叔收到你的书信,他不大放心你和昭临独自留在钱塘。二来,老宅院的佃户地租向来都是二叔掌管,如今他离开长安……所以,五叔让我把账簿带给你,请你亲自核查一遍……”
黯然的接过账簿,随手翻了翻,我便把它搁置在一旁。叹息一声,以手轻揉着微微发胀疼痛的额际,我沙哑着嗓子,艰涩地开了口,“昭煜,你怎么会从长安来到钱塘?你不是随二哥他们一起……”
“你昏睡的那几天,五叔命人把我接到北院安置住下。这一次,他亦是顾及到了我的安危……”迟疑着,昭煜的眼底闪现出一抹复杂的意味,“眼下除夕将至,五叔念你和昭临在这儿生活不便,所以先让我过来……”
“五叔??”摇摇头,我有些好笑,“这是第一次从你口中听到你如此尊敬的称呼他……五叔…… 你应该比奕安稍稍年长罢?如此一来,按照礼仪你是不是往后也要称呼我为五婶? ”
微微愣住,转而淡淡的笑了,他轻点下颚。
“我差点忘了,你来了这么久连杯茶水都没为你奉上。你渴不渴?我让下人……”猛然想起,老宅里为数不多的仆从已经全都出府寻找昭临的下落了。顿了顿,我旋而改口,“你先坐会儿,我去厨房替你沏壶茶来……”
“婉……”在我手心里快速书写着,萧昭煜阻止了我全部的动作,“婉,你是不是日比一日愈显憔悴了…… 你究竟是怎么了?”
下意识的,以手摩挲着脸,我僵硬地笑着,摇头反驳道,“有么?”
他定定地看着我,目光久久地在我面庞上逡巡审视着,一对清亮透彻的眸子仿佛蕴藏了无数置疑。良久,他垂下眼帘,默默地写下一行字,“婉,为什么我每见到你一次,就觉得你越来越不快乐……”
“快乐??”苦笑着,我黯然地回答道,“这个字眼,似乎是离我渐行渐远。”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低低地叹息一声,我直视着他明亮的眼眸,娓娓道来,“昭煜,我只是觉得自己很矛盾……以前,偏执地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可是事态发展的结果,却让我深感后悔;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可是蓦然回首,却又以为当初的自己并没有第二种选择…… 我只是惶惑了,我对于这世间全部的人情世故都感到莫大的惶恐困惑……是不是非得改变自己、降伏自己,才能清醒地认识他人、适应他人……甚至,甚至是适应人世间最残酷的考验?”
“可是,如果我不再是我自己,那么我改变的意义又是何为呢?如果我不再是我自己,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何为呢?”我困惑不解地看着萧昭煜,内心全部的想法,在此刻全都吐露出来,“是不是因为我们毕竟是平凡人,所以就必须认命,必须对这痛苦的人世俯首称臣?一匹驴,即使吃再好的草,也不会成为一匹奔驰千里的俊马……那么,像我这种天性驽钝之人,是不是无论用多大的耐心与执着苦苦修行,也终究换不回可以与我生命想匹配的幸福?抑或是,我应该化灾难为磨砺,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安慰自己这是宿命必将历经的磨难??……有谁能告诉我,我究竟还要修炼多久,才能得到幸运之神的垂青?”
“有人曾经告诉我,当你对自己诚实的时候,这世上便没有人能欺骗你…… 可是,我一直都在尽力地面对自己的想法,面对自己的认知。尽管这种认知在别人眼中看起来是可笑的、迂腐的、甚至是愚昧的,然而我总是无怨无悔的坚持…… 如今,在历经了这么多事情,我却不得不怀疑起来,怀疑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值得我再苦苦坚持?更可悲的是……”顿了顿,我的眼眶蓦然红了,“爱情,就像一朵满是谎言的花朵。明明知道,客观存在的美丽,会在岁月的流逝中悄然褪色。可是,我们为什么还要固执的走向花开的那一瞬间?我们忘了,无论花开得多绚烂,花儿还是会凋谢……”
“婉,每一种创伤,都是一种成熟。”快速在我手心里书写着,萧昭煜的神色变得庄重肃穆起来,“我能或多或少的理解你内心深处的痛苦…… 但是,与其说是别人让你痛苦,倒不如说是自己的修为不够。如果你不给自己烦恼,别人也永远不可能给你烦恼…… 因为,你自己的内心,始终没放下。”
“放下?我自认为自己已经放下了许许多多的纷扰纠葛,我已经逼着自己不去介怀孰是孰非…… 告诉我,我还要如何放下?!”
“所谓的放下,就是去除你的分别心、是非心、得失心。甚至是……”蹙着眉头默默的望着我,他的表情流露着我从来不曾见到过的激动,“甚至是,你的执着心。大多数人,这一辈子只做过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 婉,不要太在意你自己的想法。因为过于沉溺于自己想法的人,往往听不见别人的心声…… 倘若这样,你将更容易被自身蒙蔽。”
痴痴地看着神情认真的萧昭煜,我一时无言以对。
“认命,并不是意味着僵硬的俯首称臣、默默隐忍。不得过且过,更不是因循苟且,而是一切随缘,尽人事,听天命。”一笔一划地写着字,他忽然直视我,面部表情逐渐变得缓和,“婉,与其去反反复复计较、斟酌已经发生的事实,不如去坦然接受它、遗忘它。这样,才叫做认命。”
“我,我……”
“婉,你可以拥有爱情,但是无须太执着。因为分离,终究是必然……”
泪,终于因为这句话而夺眶而出。任凭委屈的泪水滑过面容,我的声线潮湿了,“昭煜,我想我还是放不下他…… 当他亲口告诉我他必须为了道义而不得不离开时,我蓦然闭上眼,以为自己能全部忘怀。然而悄然流下的眼泪,却清清楚楚地告诉我,我无法骗过我自己…… 你以前提及过,人心就像天上的星星,虽看似接近却彼此相距甚远。我现在觉得,有时人与人的相遇就像是火花,虽然瞬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然而注定只是匆匆闪现…… 人生最遗憾,是不是坚持了自己本不应该坚持的,却轻易放弃了本不应该放弃的?”
“岁月,就象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河流。左岸,是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值得把握的年华,中间飞快流淌的,是隐隐的伤感。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自己的却并不多。看庭前花开花落,荣辱不惊,望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在这个纷绕的世俗世界里,能够学会用一颗平常的心去对待周围的一切,是人生修为的一种最高境界。”摇摇头,萧昭煜缓缓写下,“婉,你还要试图用短暂的韶华来试探岁月河流的尽头么?不如,任其自在流淌……”
第 2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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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50 章
“你,你为何能如此心平气和?”拭去眼泪,我好奇的问。
无声的笑了,他的眼底似乎流露着一抹我无法透彻理解的感慨,“婉,当你快乐时,你要时刻记得,幸福不会是永恒的;当你失落时,你也要时刻记得,痛苦亦不会是长久的。同样的瓶子,为什么时刻装着伤人伤己的毒药呢?同样的人心,又为何时刻装载着太多悲哀的过去呢?你要记得,眼界不要放的太宽太远。因为百年之后,扪心自问,你仍然是你。不必计较、不必纠结太多……”
“慈悲,是你最好的宽恕。宽恕他人,宽恕自己……”深深地看我一眼,他再次写下,“婉,尽量开心地活着,至少,尽量心思纯净的活着…… 好么?”
“我,我……”哽咽着,我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我觉得我并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女人,甚至是昭临都讨厌我,他说我是最恶毒刻薄的妇人…… 我,我还能保持单纯质朴的心灵么?”
“如果你愿意尝试着放下一切重头开始,你一定可以的……”鼓励性的笑着,他在我手心处清楚地写下,“婉,还记得你以前告诉我的话么…… 天蝎之心,请聆听你内心的圣音。只有当你超脱了自己本性的时候,你才能从内心自我折磨的桎梏中解放出来,焕发出巨大的精神力量,变成令人难以想象的生命力、以及创造力。”
定定地看着他,我的心头,顷刻间涌上一股浓郁的伤感。更多的,还有感动、感激。
哑着嗓子,我尽力克制着有些轻颤的语调,“昭煜,我,我能不能提一个比较过分的要求?你的肩膀能不能借我倚靠一会儿?……我发誓,我林婉之只哭这一回了……以后,我一定要努力让自己恢复曾经的单纯、快乐…… 我,我要变得更加强大,不再受到伤害,好好保护自己,一心一意为了自己活着……”
话,还没说完,我被他轻轻地搂进了怀里。
头,倚靠在他肩上;耳畔,静静聆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以及平稳的呼吸声,我连日来阴郁而失落的心情,正渐渐平复。把脸埋在他怀里,我眼中含着泪,闷闷地开了口,“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谢谢你的忠告,我会牢记,把它放进心底……”
他的手,轻轻地放上了我的肩头,动作轻缓而柔和地拍抚着我,让我感觉到了最沉实的安慰。
“昭煜,现在看来,我觉得我做什么事情都很失败……我,我从来没有蒙受过如此巨大的挫败……”仰起脸望向他,我低低地诉说着,“我以前还以为自己是个小有聪明之人,没想到,却是个十足的笨蛋…… 我欠缺的,不是智慧,而是心境。”
顿了顿,他伸出手,轻轻地敲了敲我的脑袋。
“别说大人搞不定,我发现我连一个小破孩也管不住。我何时变得如此呆傻?”瞥他一眼,我委屈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
无声地笑着,轻轻牵起我的手,他快速写下几字,“不会。你别心急,慢慢来……”
“可是,我……”
“夫人,小少爷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此时此刻,老管家却突然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来报。老管家的话语,在步进正厅的同时戛然而止,而他脸上喜悦若狂的表情,亦在下一秒变得错愕,震惊,“夫,夫人,你,你们……”
“别胡乱猜测!”旋而离开萧昭煜的怀抱,我即刻站起身。释然地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我神色自若地对管家吩咐道,“带我去见小少爷吧。”
“是……”
如果我曾经的伤痛,换不回现在的顿悟;
如果我曾经的苦难,换不回现在的平和;
如果我曾经的磨砺,换不回现在的警醒;
那么,究竟什么才是曲折成长过后的补偿呢?
……
与君共聚3
昭临的忿忿出走,彻底宣告了我和他平和关系的结束。
连着好几天,他倔强的不肯同我说一个字。他幼稚的脸上,总是写满了对我的怨恨,而这种怒气冲天的怨愤让我都甚感莫名其妙,甚至是荒唐。他无声的抗议着,向我宣泄他对我种种不满。与此同时,他也把满腔怒火转移到了他身边任何一个人。比起之前的调皮捣蛋,现在的他,似乎日渐跋扈无礼。面对着这么一个无礼取闹的孩子,我的心境也愈发疲惫、厌倦。终于有一天,当昭临把第三次为他换上的饭菜打翻时,我选择了一个最愚钝亦是最诚恳的方法向昭临表达了我的委屈。我像我母亲当年面对我分的数学成绩一般,扯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是撕心裂肺,哭得是山崩地裂……
这一哭,成功的排遣了我所有不满,也成功的震慑住了这个骄横的孩子。他惊慌失措的看着我,看着我泪如泉涌、泣不成声。而他脸上本事不可一世的嚣张神情,亦随着我逐渐沙哑的哭泣声,转化为害怕与惶惑。
我只是学我母亲,无可奈何地利用了一个孩子最纯真的善良与最质朴的内疚感,为自己挽回了一个可以修正改过的机会。自此一役,昭临果然收敛了许多。至少,不再刻意与我针锋相对。然而,从他看我的眼神中,少了几分憎恶,多了几分不安。
这次斗争经历,让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孩子的教育是需要恰如其分的方法来引导。单纯的责罚不是唯一的途径,胡萝卜加大棒政策,才是对一个性格顽劣儿童的有效压制。慢慢回忆着我父母曾经教导我的方式,我一扫之前的作风,转为赏之有节、罚之有度。而作为小破孩兄长的昭煜,也帮我不少忙。昭煜扮白脸,一个大孩子用心教导着小孩子,我则时不时地扮扮黑脸,督促孩子的功课。日复一日的,昭临倒也变得听话乖巧。只是对于我的态度,依然是保有几分畏惧。
毕竟,我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对我这个婶婶有心理隔阂,也是必然的…… 我如此安慰自己。
日子一天天地翻过去,转眼,已近除夕。
之前我曾许诺临儿,从正月初一开始,可以让他彻底玩乐半个月,这么一来,有昭煜在一旁陪着,小破孩自然是乖乖地坐在习字。吩咐下厨房应该准备的菜色,我带着丫鬟香儿前往离萧府老宅不远的灵隐寺。前两日听当地人提及,除夕夜会有旧历年的最后一次祈福庙会。最重要的是,灵隐寺的解签大师,往往一语中的、道尽机关。
眼见着广袤的天际正无边无际的下着小雪,兴致一来,仅仅取了两把纸伞,我便和香儿出府前往寺庙。
灵隐寺始建于东晋咸和元年,是钱塘有名的古刹之一。传言有位僧人惠理来到钱塘,见到这里山峰奇秀,认为是“仙灵所隐”,所以就在此处建寺,取名“灵隐”。在我看来,佛寺前有冷泉、飞来峰诸胜,让整座雄伟寺宇如同深隐在西子湖群峰密林清泉的一片浓绿之中,的确是实至名归。
而在这祥瑞安康的日子里,旧历年的最后一个大庙会,亦是举办得声势浩大、隆重喜庆。当地人也是不顾严寒,都相约来到了灵隐寺参佛祈福。上山的一路上,有许许多多的摊铺,都专门卖一些平日里见识不到的小玩意儿,与佛法有关的祈福之物,但又相当别致有趣。甚至,还有众多玉器摊、饽饽铺和与扇子铺。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看得我眼花缭乱,都不知道该选哪一个好儿。斟酌来、比较去,最后我挑中了一把扇骨是采用沉香为质地、通身镂空的折扇,顺带着,我再选取了一块青玉作为扇坠系在扇柄。颇为满意地拿着这把价廉物美的折扇在手里,左瞧瞧右看看,我为我自己的眼光得意不已。我以为,送给小破孩的东西不必要太昂贵,实用就好,免得养成了他奢侈挥霍的坏习惯。
待会儿,到了大雄宝殿拜过佛开过光之后,此扇不但可以珍藏,可以随身携带,又有了保平安的深意。
迈进大雄宝殿,见着正殿两旁分立着二十四诸天立像,各个身裹甲胄,形态威武。 绕着正殿一圈,毕恭毕敬地参拜完诸天神将,我再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对释迦牟尼佛祖嗑了三个响头。取来签筒,我闭上双眸心中默念着,而后摇出一支签。 从地上捡起签,走至偏殿一旁的解签处。递予那位赫赫有名的老僧侣,我道出几字,“求前程。”
“施主,您的签是第四十七签,《鲁肃索荆州》。”抽取出对应的签条,老和尚递了过来,“此签乃中平。”
“中平??”认真地看着签言,我低念出声,“遥遥千里来西蜀,欲问荆州哪日还?刘备不言声泪下,自问无策转吴间…… ”
“昔刘备与吴借荆州,及刘备得蜀之,东吴使人来西蜀索取荆州,而刘备一言未出便已痛哭流涕。刘备自思无计策可以圆转,以一哭得还荆州,实则有借无还。女施主,恸哭之时,乃是悲愁之景象……”缓缓地说着,老和尚的语气有些沉重,“既已求得此签,往后凡是要隐忍受苦,宜多行善事方能转祸为福。否则……” “敢问如何?”
“否则,将有无妄之灾。”
心蓦然一沉,我满是不甘心的问,“大师,我曾经为自己求过一支姻缘签,是为上上签。如果按照上上签的签语解释,我虽然已嫁作他人妇,但历经波折最终能觅得一位真心爱我的良婿。现在照大师的解签之说,《鲁肃索荆州》乃是凶多吉少之征兆,这么看来,岂不是前后二签大相径庭?莫非,莫非是我的命数有变?”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双手合十,僧侣淡淡的道来,“女施主,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皆惟心造。”
“多谢大师您的提醒。但是……”踌躇着,我旋而改口道,“不如,我再抽取一支签,还请大师指点一二。”
让香儿取过签筒,低低的默念着,我再次摇出一支签,递予老和尚,“大师,这次我求姻缘。”
而这一回,神色淡然的老和尚展开签条时,脸色却突然变得有些僵硬。犹豫地看了我一眼,他把解签语再次递还到了我手上,“女施主,您的签是第二十二签,《陈妙嫦思春》。此乃下下签…… ”
“下下签?!”脸色蓦然一僵,音调也不由得提高了许多。展开签条,我一脸不可置信地审视着,“秋水伊人各一方,天南地北恨偏长。相思试问凭谁寄,不尽凄凉枉断肠…… 敢问大师,此签何解??”
“相传陈妙嫦削发为尼后,凡心未息,却倾心爱慕书生潘必正…… 女施主,此签一示景况凄凉,二示因患得患失,难免一事无成。依贫僧之见,人生不如意之事虽多,然而一动不如一静,宁心息止,方能去除心中杂念,化解无妄之灾……”
“怎么会是下下签……”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着,我僵硬地挤出一抹笑容,再度询问道,“按照这签语的意思,合该我的姻缘有了变数?”
第 2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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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51 章
“女施主,姻缘自是天定,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按照此签语的最后一句,虽是不尽凄凉枉断肠,然而亦事在人为,倘若无法诚心相赖,夫妇互不信任,则家无宁日…… 贫僧虽是出家之人,但亦想提醒女施主一句:阿者无言,鼻者无间,为无时间,为无空间,为无量受业报之界。”
“多谢大师,我心中自然会多加警醒、克制。”感激地朝老和尚的笑了笑,我神色黯然点点头,“我会尽量参悟您所提点的一切…… 多谢!”
无奈的摇摇头,我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心中亦是一片感慨。夫妇互不信任?家无宁日??这早已是既成事实。只是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一切本不相干的纷扰呢?
添了一些香油钱,望望天色见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径直出了灵隐寺,默默无言地朝下山的小路步去。一路上,伴着我的丫鬟香儿几次欲言又止。晃晃脑袋,嘟噜着嘴,她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劝慰道,“夫人,你莫听信那老和尚的胡言乱语。依香儿看,您和少爷一定夫妻美满,团团圆圆。”
淡淡的瞥她一眼,我摇摇头,云淡风轻地回复道,“无妨,我并不介怀。”
雪,虽然渐渐消停了,而山间小路上却堆积起了一层积雪。来来往往行人愈发之多,小道上也更加喧闹起来。干净的雪面因为行人的践踏而导致路面愈发湿滑,不待一会儿,小道便没有之前让人走得顺畅。一直挂念着方才解签大师的言论,心神分散着,我因为鞋底打滑,而重重地摔倒在了地面上。腿,意外的扭伤了,脚踝顿时肿了起来;而尾龙骨,也受到了突如其来的重击。 莫大的疼痛,让我差点儿缓不过气来。
困难地站了起来,全身的骨头都觉得酸麻,疼痛不已。这么一来,我便无法勉强自己走下山了。让雅儿搀扶着我来到一棵树下歇息,以手撑扶着树木,我用衣袖给自己擦擦额际的冷汗,缓慢放松僵硬不已的身子。而雅儿,却先行一步下山,寻一顶轿子上来迎我。
天,慢慢的暗了下来,冬日的寒风,也愈渐冷冽,吹佛在我身上,让我身子骨觉得更加疼痛。皱着眉头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雅儿归来的踪影,而脚踝处的肿痛,让我越来越难以忍受。一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树,缓慢地弯下腰,我刻意忽略路上行人诧异的目光,爽快地脱掉了被雨雪打湿的绣鞋,开始轻轻按抚。
从我身旁经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以一种错愕的目光打量着我。挑挑眉,对他们不屑一顾的冷冷一笑,我继续弯着腰,给自己揉捏着肿得像馒头一般大的包子脚。勾着脑袋,余光之中,我瞄到了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迈着沉稳的步子,他朝我徐徐步来。只不过,从这迫近的步履声中,我竟然听出了几分急切。
“你……”声线,异常沙哑低嘎,却似曾相识。
鉴于自己曾经被胖小子骚扰的经历,下意识的,我一边毫无形象地给自己揉捏着隐隐作疼的伤处,一边不耐烦地回答道,“罗敷有夫。”
而下一秒,温热的大手,却冷不丁的搭在了我肩头。
转调凤求凰
温热的大手,冷不丁地搭在了我肩头。
头也懒得抬,继续着自己的按揉,我撇撇嘴,没好气地嘟噜一句,“滚开!我乃钱塘知府六姨娘……”
话,还没有说完整,搭在我肩头的大手突然用力,方才还是猫着腰的身子即刻被对方拽直。力道之迅猛,让我自肩颈处感到了一阵酸麻。怒火,顿时从心底窜了起来。倏地转过脸,我怒目圆睁,“你眼珠子踩在脚底下了么?!天底下这么多女子你不招惹…… 你,嗯,嗯?相公??!”
“林婉之,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改嫁了?!”脑门上赫然一个#,面色极其难堪地瞪着我,萧奕安的一对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林婉之,你究竟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六姨娘?是不是趁我不在府,你又到处勾引男人?!你要记住,你是我萧奕安明媒正娶的的夫人,现在是,将来还是。你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人侍妾?!你,你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女人…… 到底有没有带脑子出门?!你信不信你再这么口无遮拦的说话,我回头就让下人两棍子打折了你的狗腿!”
山间小道上本来还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被他震天狮子吼一闹,顷刻间,行人们全都安静下来,皆是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和他。更甚,竟然还有三三两两的围观驻足者,嬉笑着,带着看好戏的表情打量着我。气氛,瞬时变得窘迫。
“我,我……”一脸尴尬地看着他,清清嗓子,我支吾着回答道,“安少,你千万别信以为真,我只是害怕登徒子前来冒犯,所以才……”
“你性子向来暴躁凶悍,不是你去招惹别人,有哪家公子敢来戏弄你?!…… 还有,既然知道害怕,又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的腿露出来?!你还嫌丢人不够么?!你究竟有没有羞耻心?!我让抄了那么多遍《女诫》,你到底记住了多少??!你这个野丫头,我没见过比你还不懂规矩的女子……”
“相公,你,你嗓子已经哑了,说,说话声音轻点儿……”自知理亏,我讪讪的提醒他。
“闭嘴!为夫训话的时候,你给我认真听着,一字一言都不许岔!正经女儿家,不会像你这般毫不知羞的……”
“你吼什么吼?我脚扭伤了,难道还不许我自己揉揉么?难不成我只能干巴巴地坐在这儿苦等?再说了,腿长在我身上,他们看一眼就看一眼,又不是摸到了…… 我都不觉得吃亏,你凭什么对我闹脾气?!况且,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的确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子。既然见着心烦,大不了你现在就休了我,我还真不想给你添堵。”忿忿不平地瞪他一眼,忍着疼痛把绣鞋重新穿好,我迈开步子,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假道学!死要面子活受罪…… 混蛋萧奕安,跟着你混,连路都不让人走安生……”
“林婉之,你要去哪儿?”拉住我的衣袖,萧奕安板着脸,沙哑着嗓子问,声音依然低嘎难听,“这条小道路窄人多,轿子抬不上来……”
“路在脚下,我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山。”气鼓鼓的,我说。
“走下山??”冷笑一声,他顿时松开手,“小婉儿,你尽管走,走不动的时候再弯腰滚下去,不消一会儿便能抵达山脚。”
“你……”咬牙切齿的憋出一个字,我恨不得能把这位毒舌男吞进我肚里。不不不,打死不能吞,免得让我的心肝一起随之变黑。
步履蹒跚的走着,走的是一步三停,万分艰难。积雪慢慢消融,路面更加湿滑,我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生怕自己鞋底打滑再跌一跤。否则,别说腿吃不消,我的尾龙骨可就真废了。心烦气躁的迈步前行,回想着萧奕安羞辱我的话,心中怒火不熄,反而有越烧越旺的趋势。蓦然止了步子,我转过脸往后方望去,萧奕安果然还站在原地,甚是得意的看着我。
“小婉儿,怎么不走了?”
“走,为何不走?不过我向来喜欢走一步,停两步。”没好气的回复他,我挪步走至路旁一棵树桩,毫不犹豫地坐下,顺势脱了绣花鞋,没有忌讳的按揉起来,“歇会儿,我林婉之爱停多久停多久。”
萧奕安的脸色,即刻由得意转为了暗沉,“你……”
挑挑眉,我趾高气扬地看着他,毫不示弱地提醒他,“这就是我,我从来都是这般放诞、毫无约束。安大少爷你最好区分清楚了,什么是真实存在的林婉之,什么是你虚拟幻想出来的萧夫人。别拿着你的那一套生存法则强行运用到我身上…… 以前你试图转变我,不幸没有成功。现在更加不可能成功…… 所以说,我远非你可以理解的平庸女子,更不是你可以降服的柔弱女子。麻烦您,稍稍摆正自己的心态,不要让我觉得困扰才好。”
“还有,别一天到晚娘子、夫人的挂在嘴边,我可从来没承认我与你的夫妻关系。”漫不经心地理顺发丝,我冷笑道,“在我面前,别对我恣意嚷嚷。”
“林婉之……”一步一步逼近我,他的脸色难看的有些骇人。站在我面前,无言地瞪着我良久,他忽然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想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日夜兼程不肯停歇地赶回来,居然只是为了见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一面…… 现在看来,我才是最让人耻笑的疯子。你说的对,我和你本无任何关系,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 罢了罢了,我何必与自己过不去?”
愣住,困惑的看着他,我为之愕然。
“在我眼中,你虽然偶尔迷糊,但至少是个聪慧女子。我虽然不曾将话挑明,但还是坚信你或多或少体会到了我对你的默默付出,感受到了我对你的良苦用心…… 其实,你不是没有体会到我对你的情感。相反的,你正在利用我对你的宠爱,毫不犹豫的化为最伤人的利刃,一剑一剑刺伤我…… 我承认,我萧奕安是伪君子真小人,我曾经对你造成了莫大的伤害……但是请你扪心自问,你当初刻意接近我,难道不是试图对我的家族发难?难道我不应该为此而做出还击?……林婉之,你口口声声说你渴望得到一份纯粹真诚的爱情,那么我想请教你,你这个纯粹的善人又是如何利用我对你的情感,对我进行恣意报复?你从来不曾顾及他人的感受,一心一意沉浸在自己的得与失至汉中…… 这样一个恶毒刻薄、寡情寡义的你,又值得被人真爱么?”
“林婉之,你让我觉得很失望…… 我以为,一个如此渴望真爱的女人,虽不会贸然接受我对你的心意,但至少不会刻意践踏……”苦笑着,萧奕安的眼底流露出一抹深深的无奈与苦楚,“罢了,你走吧,我不再拦你…… 珍重!”
神色复杂的看了我最后一眼,萧奕安蓦然转身,迈开步子离去。
呆呆地看着萧奕安,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我本是僵化的脑子忽然恢复了神智。满腹委屈的,噌地站起身,我朝他离去的方向怒吼道,“萧奕安,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说清楚!我哪里利用你的情感对你恣意报复了?你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今天亲一个,明天抱一个,鬼就感受到了你对我的良苦用心!你凭什么说我恶毒刻薄??我报复你啥了啊?!我招你惹你了?? 从我嫁过来的第二天,我一直都是在尽心尽力地帮住你…… 我虽然嘴巴上嚷着报复你,但我究竟做了些啥啊?!你们叔侄俩凭什么如此诋毁我?!你给我滚回来……”
眼见着他毫无止步的意思,我赶紧穿好绣鞋,一瘸三拐地追了上去,边追边吼,“萧奕安,你给我站住!不许走…… 姓萧的,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么?!大混蛋,你别走那么快啊……”
忍着疼痛,要死不断气的好不容易追上了他,我死死地拽着他的手臂,不依不饶地问,“萧奕安,你给我说清楚,我何时恣意报复你了?”
“事过境迁,我已不在乎……林姑娘还请自重,麻烦你放开在下。”看都不看我一眼,萧奕安冷声回复道。
“屁!你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在乎,我究竟什么时候利用你那莫名其妙的情感恣意报复你了?你摸摸你的良心,你何时对我有过真心?!在我看来,鬼才知道了你对我的默默付出……”又羞又恼的看着他,我步步紧逼,“今天,你得给我说清楚,必须为我的名誉负责……”
“林婉之,你非得逼我说出一些事实,你才可以站在我的伤口上,高唱着凯歌,恣意尽情地对我嘲笑么?”萧奕安的神色,变得燥怒起来,用力推开我,他的面容上透露出我不曾见识过的沉痛,“你一次又一次刻意忽略我对你的歉意,刻意蔑视我对你的情感…… 甚至,甚至不惜侮辱我,侮辱我对你的心意!你所做过的事情,你难道都忘了么?!”
惊愕于他的震怒,我如同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我,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你自然心中有数!眼下,你无需在我面前虚情假意地宣言你的清白……林婉之,我不是不解风情,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的心思!你总是若有若无的,似乎是不经意,却明明刻意伤害对方之后,偶尔流露出一抹淡淡的不忍与眷恋。而我,居然傻得为了这抹不切实际的眷恋,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你容忍,体谅…… 可是你,却始终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嘲弄着我对你的全部!”萧奕安神色愤怒的看着我,口气亦是强硬,“爱一个人,是不分对错。可是,爱上一个永远不会爱自己的女人,这对于在花丛中游刃有余、进退有度的我而言,则是天大的错误!”
“你……”瞪大眼睛看着我,我骇得的都快要站不稳了,“你真的爱我??!”
“我知道你绝对不可能相信我的真心……亦如独处时,当我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挂念时,也常常觉得无奈、可笑。”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他那清亮的眸底正流露着刻骨的伤感,“林婉之,事已至此,我只想问你一句实话…… 虽然之前你我二人时常针锋相对,但是相处的后半年,你究竟有没有感受到我对你的好?”
无言的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凝重肃穆的脸庞,我不禁点点头,低低的回答道,“有……”
心弦,却因为答案的说出,而悄然颤动。
第 2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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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52 章
“林婉之,你是不是依然对我恨之入骨?恨不得亲手杀了我??”一字一顿的说出口,萧奕安居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剑,抽离剑鞘,他把剑柄强行塞进了我手里,“既然如此,我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往他胸口刺去——
“不是不是,我没想过让你死!真的,我没想过要杀你……”眼见着他不像是开玩笑,心一慌,话不经过大脑思考便冲口而出,“安少,你不必一时意气用事……相信我,事过境迁,我真的已经不在乎了。”
“林婉之,收起你的假仁假义吧!或许,在你心中正恨不得能将我杀之而后快!”冷笑着,他执着我的手,剑锋精确地对准他的胸口。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你别乱来……”声音陡然提高,我几乎是尖叫出声,“你一个大男人,干嘛要死要活?!相信我,我真的不想让你死!!”
他的动作,蓦然僵住。而他此刻脸上的神情,却变得缓和,“真的?”
“真的,是真的!我以前顶多是想阉了你,但是绝对没想过要取你性命……”点头如捣蒜,我忙不迭地解释道,“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我会慢慢忘记,你亦无须介怀……”
“你,你为何不介怀?你不是一直都……”
神色复杂的瞥他一眼,苦笑着,我摇摇头,“你说得对,一开始我就是别有用心的接近你。虽然你手段阴险,但我手段也高明不到哪儿去…… 站在中立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你还击我也实属应该…… 罢了,事情早已过去,人力亦无法挽回,又何须介怀?”
“如果真要睚眦必报,只怕我的后半生都要活在无穷无尽的报复与痛苦之中…… 这样一来,我和李玄琛又有什么区别?这些天,我一直在反反复复思考这些问题。现在,我想通了,我只想忘记过去,珍惜现在,开开心心、淡定平和地过完每一天…不求对得起别人,但求对得起自己。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真的无须记挂在心上。”发自内心的笑了,我坦然地面对他,诚恳的诉说道,“萧奕安,我知道,我当初的确刻意伤害了你的男性自尊以及你家族的荣誉……我,我只能说,我就是一个冲动鲁莽、难以左右的的女子。我常常会因为一时激愤,而说出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做出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然而,你也应该明白,伤害带来的后果是沉重且相互的…… 在我折磨别人的同时,内心亦倍受煎熬……”
“所以,让我们彼此淡忘吧……”轻轻的,我说出口。
清脆的一声撞击声,短剑跌落在地。叹息一声,萧奕安握住我的双手,缓慢亦是坚定地问出口,“林婉之,在你离开之前我想再听你一句实话…… 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是不屑于杀我,还是,还是对我有了一丝不忍?”
“我……”目光,在他脸庞上逡巡着,迎着他满是渴望的眼神,我有些不忍。艰涩地,我吐露出四个字,“或许,不忍……”
哈哈一声大笑,萧奕安方才还是一脸情深的表情却在此刻转为神采飞扬。伸出一只手,用力掐住我的脸颊,他挑挑眉,一脸呃得意,“小婉儿,你倒是说说,眼下,你是不是被我降服了?”
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大脑瞬时一片空白。
“的确,你并非一位可以被他人任意揣测的平庸女子。但是,你终究耳根太软,难免嘴恶心慈。所以,你常常会被男人的虚情假意所打动…… 心念动,必落三千法丈。小婉儿,你还是没有从李玄琛身上谨记教训。任何一个人,对你说几句好话,你还是会轻易相信……”
麻木的听着他对我的评价,头也似乎开始疼痛不已。怔怔地,我看着他,看着他嘴角的笑意逐渐荡漾开来,看着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得意…… 蓦然,我的眼眶红了。瞬时,泪如泉涌。明明很想克制,很想克制自己的痛苦,可是不能自主地,我居然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刻,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轰然崩塌,剩下的,是悉数自责。
“林小婉……”本是一脸得意的他,却倏地放开了掐着我脸颊的手。紧张兮兮地看着我,萧奕安难以接受我情绪变化如此之快。拍抚着我,他连声哄道,“别哭别哭,你无须当真,我方才只是逗你玩…… ”
前所未有的悲哀,让我几欲窒息。泪,不断地顺着脸颊滑落,伤痛,也在逐渐升华。泪眼婆娑的看着萧奕安,我大声的哭着,藉以此来宣泄我内心深处对于情感、对于人生的莫大绝望、莫大惆怅。
“小婉儿,求你别哭了,我只是逗你玩…… 你方才不是说不介怀了么?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你别哭了好么?”从怀里掏出手帕给我擦着眼泪,他忙不迭的解释道,“我们不是常斗嘴么?别哭别哭。方才,我只是见不惯你趾高气扬的摸样…… 所以,我才想逗你玩。你,你别哭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么?”
猛地吸吸鼻子,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攥着萧奕安的衣襟,一瘸一拐地挪着步子,我把他拽到了山间小径一旁。指着陡峭的山崖,我面无表情的开口道,“跳下去,你若从这儿跳下去,我马上原谅你!否则,我们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神色一僵,瞥了瞥深不见底的山崖,他随即露出一抹求饶的笑,“小婉儿,你方才不是说不会睚眦必报么……”
“萧奕安,如果我林婉之这辈子还与你道半个字,我就投胎化为猪,世世被人宰杀!”冷笑着说出自己的誓言,蓦然地瞥他一眼,不再去想他的脸色有多么难看,不再理会他的道歉与呼唤,我瘸着腿,艰难的往前走,“安大少爷,我们之间的游戏,彻底结束!”
冷着脸,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背后的呼唤声,终于停息了。而预料中,应该紧随而至的脚步声,却始终没有响起。诧异的,我回转过头,却发现方才我和他站立的地方,已是空无一人。
完了!他不会真的跳下去了吧?! 左顾右盼的在人群中搜索着,我始终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不可思议的,萧奕安居然凭空消失了。心,猛地一沉,我拖着瘸腿,艰难地步回了原地。缓缓迫近断崖,我探出脑袋往崖下张望—— 整个深崖被层层大雾阻隔,一眼瞧下去,根本不知底下是何情况。
我的面色,愈发惨白了。慌乱地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行人,却始终望不见自己要搜寻的那一个人,我更是心乱如麻,“萧奕安,你在哪里?!你出来啊…… 不要吓我,你快点给我滚出来!”
没有回音。
“姓萧的,你要是再不出来,你这一辈子就甭想出现在我面前!”声线,蓦然颤抖了,我站在原地,急切地呼唤道,“萧奕安,别吓我了,快出来吧……”
“娘子……”
心慌意乱之际,一声低低的呼唤,却从头顶上方传来。
诧异地仰起脸,顺着声源方向瞧去,我看见了让我哭笑不得的一幕。
一直以来都是器宇轩昂、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的安大少爷,居然像只野猴子般,手脚并用、毫无形象的趴伏在一棵高树上。攀附着并不厚实粗壮的树枝上,他一脸傻笑着望向我。而树枝因为不堪重荷,摇晃着,几欲断裂。
紧紧地搂着树枝,一脸窘迫地看着我,他讪讪的开了口,“小婉儿,你如果再晚一会儿回头,为夫真的就要掉下山崖了……我道歉,我真的道歉,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流露出深刻愧疚之意的脸庞,看着他眼底所流露出来的真诚歉意……不知为何,愤怒消失了。我的心底,竟然涌现一抹不可言喻的思绪。空白的大脑,亦忆起了这么两句话:
世界,被男人所征服。
男人,却被女人的眼泪所征服。
……
莫失莫忘
不去理会身后的人亦步亦趋的尾随着,我忍着伤痛极其艰难地迈着小步,沿着下山的道路缓慢前行。和来时相比,我下山的速度犹如龟爬。眼见着天色愈发暗沉,我竭尽所能加快步伐,在转至斜坡时,我以手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踩在湿漉漉的石头路面上,徐徐行进。
“当心……”一声低哑的提醒,萧奕安随即伸出手紧紧覆住了我微凉的手。仿佛是不允许我拒绝般,他快速步至我身边,牵引着我,慢慢前行。
面无表情地任由着他牵引着我,我亦是步步跟随。只是无奈于脚踝肿痛难忍,我常常是走了几十米远,便要稍稍停顿歇息一会儿。待到我第四次停下来按揉着肿成了小馒头的伤处时,萧奕安终于按捺不住,沙哑着嗓子开了口,“小婉儿,我还是抱你下山罢。”
不由分说,更是不给我时间开口拒绝,他直接把我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朝前迈去,“你走得太慢了,轿子还在山下等着……”
健步如飞地走着,走到半山腰之际,萧奕安却又停下匆匆脚步。转过脸来,无奈的看着我,他苦笑一下,“林婉之,你说句话好么?难不成真的打算这一辈子都不与我开口了?”
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随即调转视线,不经意的,目光落在了道路一旁卖糖葫芦的摊铺。
“你……”顺着我的目光望去,萧奕安蹙起眉,以一种商量的语气开了口,“小婉儿,他们卖的糖葫芦都是不干不净,待会儿回府了,我吩咐下人给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而我却蓦然闭了双眼。
“别睡过去…… 好吧好吧,既然想吃,我给你买来便是。”催促我睁开眼,叹息一声,萧奕安抱着我走到了摊铺面前,掏出一锭银子递了上去,“一串。”
乐开怀的接过银子,卖糖葫芦的小伙计赶紧双手奉上一串糖葫芦,暧昧的点头嘻笑着,“少爷请慢走,夫人请慢走……”
手里拿着糖葫芦,我张开嘴咬上一口,如记忆中的那般甜酸脆绵,清香利口。
“小婉儿,好吃么?”哑着嗓子问道,萧奕安温和的笑了,“我想起来了…… 庆历元年的上元灯节,第一次在长安见到你的那会儿,你也是在吃糖葫芦……虽然彼此隔的有些距离,但茫茫人群之中,我居然一眼就看到了吃得津津有味、脸上流淌着满足笑意的你……以至于后来,在紫宸殿上再次与你相逢,我实在无法把你与‘林婉之’联系起来……”
第 2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53 章
“我也记得你曾经说过,如果你那日没有出宫,没有与程玄佑在朱雀大街上不期而遇,那么你们日后或许再无交集…… ”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萧奕安的嘴角忽然微微扬起,“而我亦没有料到,那惊鸿一瞥,竟是我们纠结缠绕的开始。”
垂着眼帘,轻轻地,我咬下第二口糖葫芦。
“第二次在紫宸殿遇见你,我们之间依然隔的遥远…… 我细细的观察你,观察你脸上的神情。你站在太子的身后,一会儿掩着嘴偷偷的笑,一会儿皱着眉头打着哈欠,一会儿又满是羡慕的盯着程素柔…… 我静静的看着,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去探究一个人的表情。然而,我越看越困惑。我实在猜不透,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期间,你和程玄佑相继离开大殿,我感到了些许意外。更多的,却是愤怒。我没料到,一个有着单纯笑意的女子居然和…… 小婉儿,从你看萧兰儿的不屑眼神中,我便隐约感觉到了,你将是我们家族最隐蔽的危害者…… 这个认知,让我深感遗憾。 ”
“小婉儿,你或许不知道,再你进萧府之前我们还遇见过一次……”抱着我,萧奕安忽然露出一抹坏笑,亦放缓了脚步,“如果说第一次见到你尚且觉得你单纯可爱,那么第三次,则是让我大为诧异。被人扛在肩上,涨红着脸,还口无遮拦的大咧咧的怒骂着…… 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和其他正经女子一般,温柔可人、娴淑静雅?不过也无妨,我倒是习惯了。比起你现在沉默寡言、闷闷不乐的模样,我倒宁愿你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对我叫嚣……”
听着他的诉说,我咬下第三口糖葫芦,山楂的酣甜中,却隐约蕴含了一抹淡淡的酸楚。伸出手指,我不着痕迹地拭去唇边的糖渍。
第三口糖葫芦,第三次怅然。
“第四次,是在萧府正门与你相逢……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神色自若的微笑着,迈着坚定沉实的步子向我走来,我忽然间有了一种错觉……”侧着脸看向我,他却改变了话题,“小婉儿,还记不记得那天我也像现在这般抱着你走过火盆?火盆,是我故意让二哥为你准备的……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火盆不单单有驱除秽气之功效。我亦忘了,新娘子过门也是要跨火盆,意味着大婚后的日子愈发火红……”
欲言又止的看着我,看着我始终默而不答,叹息一声,萧奕安的眼底透露出一抹纷乱而落寞的情绪,“小婉儿,我,我之前也不是完全戏弄你。如果我不刻意激怒你,你永远不会对我说出心中所想…… 你方才说,你会慢慢淡忘我对你造成的伤害,不再介怀那些屈辱…… 我想再问你一次,此话当真?”
默默无言的,我咬下第四颗糖葫芦,细细咀嚼着,感受那为数不多的甜蜜温情。只是不知为何,心绪,却愈发复杂、难以言喻。
“罢了,既然你闭口不言,我就当你是默认。”顿了顿,萧奕安嘴角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虽说很多时候,人生一旦走错一步,很多事情便难以挽回。然而,只要事态还有转机,则要尽心尽力往好的方面改变…… 惟有如此,我们才能坦然地面对日后的事实,而不会茫然若失、心存遗憾。林婉之,你说对么?”
仰起脸,我仔细地打量着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却有几分让我陌生的男子。他不仅嗓音沙哑难听,而且,俊美的面容也似乎瘦削了,似乎是因为连日来的劳累而心神俱疲。往昔那双清澈有神的眸子,也隐约透露着几分疲惫。然而他现在看着我的眼神,却比以往来的更凝重、深沉……
“小婉儿,开口说句话罢。”低低的,他一声叹息。
垂下眼帘,我张开嘴,轻轻地含住了最后一颗冰糖葫芦…… 口腔,被那散发着淡淡醇香的甜意所充实。 缓缓吞咽下喉,甜蜜散去,剩下的,还有一抹微酸、干涩。
“你现在的神情,让我忆起了大婚后的第二天,你偷偷溜出萧府前往骠骑大将军府…… 你当时没有察觉,我在远处跟着你,一如我们前几次偶然相逢般距离隔得很是遥远…… 我看着你,看着你满脸失落的从程府离开,然后再神色恍惚的在大街上游荡。我还记得你撞到了路上行人…… 脾性那么暴躁的你,居然默默隐忍着对方的斥责。你也像现在这般没有说一个字,只是静静的聆听着…… 然而,你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眼底流露出来的深刻绝望,却让我都为之感到悲伤。”
“林小婉…… 你现在,还会时常想起李玄琛么?”沙哑着嗓子,他黯然的开了口。
看着萧奕安眼中流露出来的落寞与酸楚,我淡淡的,摇摇头。
“那你现在,还在挂念那个呆木头么?”
视线,蓦然模糊了。倔强的,我摇摇脑袋,却又在下一秒,轻轻点头。
“静下心来想想,我们两个人争争斗斗、尔虞我诈了大半年,到最后谁都没有彻底击败对方…… 或许,李玄琛终究是对你心怀不忍,所以才不舍的取你性命。而那个呆木头,自古情义两难全,他未必真想弃你于不顾…… 而我,而我……林婉之,你说的对,我最后悔的事情不是在大婚之夜对你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而是我日后对你用强…… 或许,看着你一脸绝然、义无反顾地要和他离开萧府,我有些茫然…… ”
“记得你在怡春楼醉酒的那回么?你明明睡着了,却还在嘟噜着、嘴里念念有词…… 我很想听清你在说些什么,便凑近了脸…… 听到的,却是你不停的呼唤一个字:刹……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自己不是茫然,是介意。”
泪,慢慢的在眼底充盈。
“小婉儿,和我回长安吧……留在萧府陪昭临好么?四哥走了,二哥三哥也离开了……萧府那么大,昭临一个人会住得很不习惯…… 你不要走,好么?”
“也许你没有察觉,我们一次次重逢,一次次渐行渐远……”蓦然止住步子,萧奕安定定的凝视着我,眼底流露着一抹含义不明的激动神情,“然而这一次,我们慢慢来,彼此放慢脚步,我们可以步调一致…… 小婉儿,和我回去吧,回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我向你保证,在那里,不再有纷纷扰扰的纠缠曲折,不再有让你心情烦闷的人和事。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抛弃沉重的记忆,选择开始一段全新的快乐……”
顿了顿,他淡淡的笑了,低低地开口诉说道,“林婉之,我没有骗你,我有些想念那只满头大汗的兔子了…… 一时心血来潮,才会放着家里的美娇娘不顾,自做孽不可活的日夜兼程赶了三天路回到钱塘…… 我只是想问问这只小兔子,近一个月不见,她还会不会满头大汗?还会不会目中无人地,只顾着嚷嚷自己的悲哀?”
一滴泪,沿着我的面颊,悄然滑落。
“小婉儿,如果全然无忧,就不知道什么是“无忧”了,如果没有别离,就不懂得珍惜相聚了,如果永生不死,就不知道把握生命了……就算我肯舍得让你走,太子殿下又会轻易放过知晓太多秘密的你么??万不得已,我才把你留在了钱塘老家,惟恐你待在长安出什么问题……你一定要明白,以你的性格,贸然选择离开,并不是混乱事态的结束。相反,更是内心折磨的开端。”叹息一声,萧奕安苦笑道,“然而现在不同了,很多事情都解决了,我们可以安安稳稳、无忧无虑地生活……我,我并不勉强你,我只是在给你提个建议……不如,在你定下心确认你真正需要什么之前,先和我回长安…… 或许,我们可以在庆历四年重新开始,忘记所有的不愉快的过往,心无芥蒂的开始……”
泪水,终于猝然而下,无法自己。垂着眼,我放任着自己的情绪,默默宣泄。
“小婉儿,没有人会永远活在过去。你不会,你也不可能会。我,我愿意给你思考的时间。你亦无须急着回答……”静静的看着我,片刻过后,萧奕安旋而抱着我继续迈步往前走,而这次,步履愈发匆匆,“天晚了,说不定,昭临还在等着他叔叔和婶婶早些回府……”
“奕安……”终于,我暗哑着声音开了口,语调,透出着淡淡惆怅与悲凉。
蓦然,他身子僵住。
“带我回长安吧……”无声的笑着,我一字一顿地低喃道,“似乎,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我却没能去青阳村拜祭奶奶……”
怔了怔,他的喉结上下翻滚着,目光紧紧的盯着我,仿佛是想从我脸上探究出此刻内心真实的想法。无言的审视我良久,他忽然转回脸,眼底竟露出了落寞、疲惫的情绪。点点头,他神色复杂的应下,“好罢,我陪你去…… ”
感激的笑了,轻轻地,我把头倚靠在萧奕安宽阔厚实的肩膀,“回府吧。”
上上签
在我看来,世上的感情,大抵可以分为两种:一种相濡以沫,却有可能因为平淡乏味而厌倦终老;一种相望于江湖,却有可能因为念念不忘而怀恨感伤。
爱情,总是想象比现实美丽。我们以为可以爱得很深、很深,纵使不求回报,也愿意甘之如饴地的长久付出。然而岁月匆匆过,蓦然回首,爱情不过很浅、很浅。最深最重的爱,必须和时日一起成长,更必须值得来自另一方的惺惺相惜。
也许不是不曾心动,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有缘无份,情深缘浅,要么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要么爱在了不对的时间。缘聚缘散,这缠绵曲折、百转轮回的爱情,让我困惑、让我迷茫、更让我精疲力竭……
记得有人如是说过…… 对于划过生命的爱情,人常常会把彼此的错过归咎为缘份。其实说到底,缘份毕竟是虚幻抽象的一个概念。影响我们的,往往就是那一时三刻相遇与相爱的时机。
男女之间的交往,充满了犹疑忐忑的不确定与欲言又止的矜持,一个小小的变数,就可以完全改变选择的方向。如果彼此出现早一点,也许就不会和另一个人十指紧扣,又或者相遇的再晚一点,晚到两个人在各自的爱情经历中慢慢地学会了包容与体谅,善待和妥协。也许走到一起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绝然地转身……
“疼……”脚踝处的肿痛袭来,打断了我的思索。蹙起眉,我不由得低呼出声,“安大少,你能不能下手轻点儿?我疼……”
眼眸骤然抬起,萧奕安的脸上扬起了一抹微笑,邪肆而风流,“什么少爷不少爷?小婉儿,以后不论人前人后,记得唤我为相公……”
阿噗一口血,我真想直接喷在他那张俊逸不凡的面容上。不悦的抽搐一下嘴角,我自他手里取过药酒,倒了几滴在脚踝,缓缓按揉起来。
萧奕安把我抱回了老宅院的楼阁处所之后,思量着离团圆饭还有一定的时间,便自告奋勇地为我取了药酒按揉伤处。他一个大老爷们,下手也不知道轻重,没揉几下,我便被他鲁莽的力道弄疼了好几次。实在承受不了这份恩赐,我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罢。
淡淡的笑了,萧奕安稍稍挪动身子,默默无言在我身旁的榻上坐下。伸出双臂,他从后方轻轻环上了我的肩膀。顺势的,他没有顾忌的把脑袋枕在了我肩头。此刻,他正平缓而浅浅的呼吸着,温热的鼻息,喷扑在我脖颈处裸露的肌肤上,让我微微觉得心悸。
“我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随我回长安……”沙哑着嗓子,他黯然的开了口,“我也知道,你并不倾心于我。”
愣住,踟蹰会儿,我旋而在伤处再倒上一滴药酒。
“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选择离开的原因。在你心里,或多或少的放不下那个傻侍卫。倘若贸然离开,你担心他寻不着你的下落…… 林婉之,无论他如何伤你,弃你于不顾,你始终放心不下他……”
侧过脸,我闷闷的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安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说话说得如此直接?”
“对于你这种偏好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的性格,我不得不把话挑明……”温和而无恶意的笑着,他的双臂缠绕着我,紧紧不放,“林婉之,你无须刻意对我冷淡。因为在我眼里,你的缄默不语、你的冷淡漠视、甚至是你对我的拒绝,都只能表明你的内心已经在无法控制地对我感到害怕。而这种害怕,来自于你对我无意识的在乎。所以,你才惊慌失措的想要拒我于千里之外。若非如此,你害怕你将来会因为我而辜负那个呆侍卫……”
阿噗第二口血,我真怕我自己克制不住,直接飙在他自鸣得意的俊美面容上。
第 2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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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54 章
“你,你个颠三倒四、胡言乱语的无耻狂徒……”瞪着他,我咬牙切齿地说,“罢了,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从来没在嘴上功夫斗赢你!怕了你,真是怕了你……这辈子,我怎么会撞见你这个混世魔王……”
“林婉之,你不但撞见了我,还因缘际会的嫁了给我。所谓百年修得共枕眠,这应该就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缘分……”笑呵呵的,萧奕安顺势贴了上来。双臂稍稍用力,他密实无间地把我搂进他的怀里,“小婉儿,我想通了……无论你怎么逃,最终还是会落在我的手上。就好像纸鸢,即使再怎么喜欢往高处飞,可棉线还紧紧攥在我手里。稍稍把线收紧,纸鸢就回来了……”
“我不是纸鸢,你也不是纸鸢的主人,我更不可能任由你恣意安排我的生活。”继续着按揉的动作,我低喃道,“奕安,在我看来,你需要的恰恰是明珠那种听话乖巧的女子……”
“不,你曲解了我话中的含义。我从来没想变成你的主人,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随我安排的平庸女子…… 我只是在提醒你,任何自由都只是在一定限度内的随心所欲。”摇摇头,他从容不迫地劝说着,“林婉之,我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人,但我绝对是这个世间最了解你的男人。没有人,会比我更懂得你真正需要什么;也只有我,愿意倾尽所有,给予你真正需要的东西。”
垂着眼帘,我咬紧下唇,内心一片怅然迷离。
叹息一声,萧奕安轻轻的把脸贴上了我的面颊,哑着嗓子缓慢低诉道,“比较于其他凡常人,你是一个喜欢纵容自己的心意、向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生活的女子…… 然而,因为过于自由,你常常会迷茫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也只有我,只有我可以随时包容你、也以随时鞭策你、指引你,告诉你什么才是适合你行进的方向……”
“你怎么如此自信?”抬起眼,望进他清澈明亮的眸子,我不由得苦笑,“也难怪,你一直都是一个强势的男人。”
“惟有强势,才可招引领你这只迷路的野兔子,乖乖与我回家。”嘴角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他颇有些得意,“算命先生都承认了,我才是你的上上签……”
“胡扯!”瞪他,我头上赫然一个#。
“怎么不是?你还记得你抽取的上上签么?万丈情丝寸寸碎,尚有何言对故人。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签语意指的,就是我们四个人。”揽着我,他伏在我耳畔细细解释道,“第一句,万丈情丝寸寸碎,说的就是你与李玄琛的情感。千回百绕世事无常,如今你对李玄琛自然是心意全无……而第二句,尚有何言对故人,那日在长安城门,你与他难道不是相顾无言么?在我看来,你和他是前缘已了,相见不如不见…… 第三句,取次花丛懒回顾,意在指明你曾历经沧桑,现在却是心灰意冷。至于第四句,半缘修道半缘君,其实是上苍告诫我,事在人为,终能抱得美人归……”
“胡说八道!哪有你这么解签语的?分明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白了他一眼,我又好气又好笑,“再说,你这个牡丹花下死的大风流鬼,随意勾勾手指头,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事在人为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简直是玷污了这个成语的高贵含义……”
“我对于你,难道不是锲而不舍、事在人为么?”笑嘻嘻地勾起我的下颚,迫使我仰起头直视于他,他娓娓道来,“小婉儿,弱水三千,我独独愿意饮你这一瓢。其他的人,都不重要。”
“放手!”不耐烦地推开他的魔爪,我蹙起眉,“萧奕安,你不过是个喜新厌旧的男人。对于托付终身于你的女子,居然可以……”
“爱,本来就是自私而且残忍的。”挑挑眉,他淡然而坚定的开口道,“倘若,你们之间可以共存,对我而言自然是皆大欢喜。但是,我最最了解你的性子…… 若非得在你与她们之间做个选择,我自然是选你。”
倚靠在他怀里默默的听着,我神色黯然的反问道,“萧奕安,你这种花花公子,还会对女人有真心??”
“你一表人才、风流潇洒,更重要的是,你还在朝中身居要职…… 总而言之,你就是个人见人爱、车见车载的公子哥儿……”苦笑着,我摇摇头,“而我,孓然一身、什么都没有。这辈子也不想再奢望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我和你,就像是两个国度的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从未开始,却已面临结束…… 不如,就当我请求你,能否不要在我身上寻找你男性血液里流淌的征服快慰?”
“男人与女人,本来就是征服与被驾驭的关系…… 究竟是你害怕被我征服,还是没有信心驾驭我?挑挑眉,他不怒反而笑得更是开怀。只是在这开怀的笑意中,却隐约蕴藏着一抹淡淡的落寞,“林小婉,虽说世间男人,十个九风流。然而十个女子当中,却只有一个能让男人愿意放弃风流…… 再者,男人的确都喜欢听话乖巧的女子,可是一旦倾慕于对方,即使是再强势,他也会不知不觉的听从这位女子的规劝…… 你扪心自问,那日你泪流满面、苦苦哀求我不要找李玄琛寻仇时,我是如何承诺你的?”
“这……”我一时语塞。
“乖,好好和我在一起,不要胡思乱想。”伸过手,他一脸宠爱的摸了摸我的脑袋。
“可是……”看着他脸上流淌着的温暖笑意与怜惜的神情,我愈发觉得心中怅然,“可是,我们之间还存在很多问题。比如说……”
“既然你已经愿意和我回长安,即使还存在别的问题,我都会努力消除它……”打断我的话, 他缓缓开口道,“路途漫长,将来也存在着许多变数。而今之际,就是好好珍惜现在,一步一步地走,总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可是……”
“差点儿忘了,有样东西一直忘记给你……”话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取出一只雕琢精致的玉镯给我戴在手腕上,“挑来挑去 ,只有这只镯子最适合你。虽然是我母亲的遗物,但是,比以往我送给你的镯子都要好看、都更适合你……”
以指腹摩挲着这个通体圆润、色泽翠绿的镯子,我苦涩的笑了,声音一片伤感,“奕安,我对你并无……”
“小婉儿,为夫对你也算是用心良苦。这个时候,你好歹应该给予疼爱你的夫君一点慰藉……”话还没有说完,他忽然伸手板正了我的脸,一脸的坏笑。 蓦然,他的薄唇毫无预兆地贴了上来,轻轻在我面颊上落下一吻之后,却旋而离开。
“听话,别胡思乱想。没有人会永远活在过去。重要的,是将来……”摸摸我的脑袋,他淡淡的笑着。起身,他忽然离开床榻,亦随之把我抱离床榻,“娘子,团圆饭应该准备妥善了,我们先下楼,昭煜和临儿还在正厅等着我们……”
柔和的烛光,映射在他俊美而生动的面容上,使得他的侧面轮廓愈发柔和。默默无言的,我把头轻轻倚靠在他肩膀上,而心绪,却开始漫无边际的游神…… 想起我和他之前的势不两立、针锋相对;想起我和他之前的唇枪舌战…… 低低的,我一声叹息。
曾经的深爱和无言的憎恨,刻骨铭心的爱恨纠缠,现在看来,竟是一片平静。
人世间的感情,为何总是如此曲折离奇?为何真爱总是要走过都铎崎岖的道路才会有结果?或许,有时连一个结果都没有。爱情,有人为它哭,为它笑,甚至为它付出一生的时间去等待。有的,人还不懂的去爱,爱情却已经来临;等到学会怎样去爱的时候,爱情却已经悄然的离去……
罢了罢了,又或许,只有在爱情里面,女人才活得真正像个女人。
“安大少,你以前告诉我,你一共玩过个7女人。除去通房丫头2名、除去明珠,剩下的3个是谁?”
“……”
“安大少,我记得你说过,除非男人眼睛瞎了,才会看上我这种又丑又倔的女子。莫非,你当真瞎了?”
“……”
“安大少,我还记得你说过……”
“唔…… 你,你怎么偷袭……唔……”
下下签
在钱塘,我和萧奕安度过了一个他生平最安逸闲适、自在落拓的新年。在这相对逍遥的十多天里,他的公鸭嗓被我最简单的鸡蛋茶治疗痊愈。在桂圆松子仁汤的滋补下,他日前积攒下来的积劳疲倦也一扫而空,终于,这个磨人王又恢复神采飞扬与精神奕奕。如此,闲来无事,喝喝茶、散散步、再拌拌嘴吵吵小架,则是我们平淡生活的全部。偶尔,他会拉着我的手,细细摩挲着我掌心里的脉络,然后大惊小怪,“完了!虽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而你的生命线如此之长,我岂不变成老妖怪?”
“滚!谁要与你偕老?!”而我,总是忿忿然把手收回,再恼火的瞪他一眼。
正月过后,放完大假的萧奕安带着我们三个白吃白喝的拖油瓶又重新回到了长安。回钱塘之前,萧奕安已经命人把萧家府邸重新修缮了一番,稍稍改变了某些院落的格局。所以,我和萧奕安也从北院迁至中院居住。昭煜与昭临则一起,在东轩的厢房住下。如此一来,我们三个也算是有个照应。偶尔帮昭煜用针灸治愈腿伤,隔三差五去书房督促临儿习字念书,再时不时邀约瑾娘过府与我话痨一番,我的生活,平静而又充实。
然而萧奕安,却是忙得不可开交。日不暇给,则是他此段生活的最好形容。自从望仙台竣工后,他常常在礼部、户部之间来回奔走,负责半月后即二月初一皇帝陛下的七十大寿事宜。万寿节,取自万寿无疆之意,是个全国性的节日。在此期间,长安城笼罩在绚丽多姿的气氛之中,到处是歌舞升平。除去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各道封疆大吏、各州刺史,则必须设置香案,向京城方向行大礼。我这个闲散人,亦是第一次逡巡于长安城狂放情趣的边缘,满怀惊喜。
度过了这一段热闹繁华的日子,待到三月初,萧奕安刚刚有了闲暇时间待在府上,而我则因为太子偏妃王良娣难产,而被当夜昭入东宫。当我尚在睡梦中而被宫中派来的太监唤醒时,我不由的一声叹息…… 我是大夫,不是接生婆啊!然而太子殿下却不管这么多区别,在他看来,黑猫白猫,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出于顾虑,太子殿下召我进宫同稳婆一起助良娣生产…… 老天爷知道那个夜晚我是过得如何混乱、如何波折。好不容易把小皇孙接生下来,内心大感庆幸之际,王良娣却因为产后忧郁症,忧心忡忡地非得让我在宫里陪她过完皇孙殿下的满月。如此一来,安大少准备对我实施色诱的计划,彻底落空。而我,自然是在心底窃喜不已。
在东宫打了一个月的白工之后,安大少屁颠屁颠的把我接回萧府,意欲将我扑倒却被我一巴掌弹至千里开外之际,南魏国又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一,边境传来了下级将士因不满上级私自苛扣军饷而聚众抗议的消息。本是军营内部一场亦大亦小的矛盾,却在一夜之间演变为实质性造反,进而因为边境北秦军的趁虚而入而升级为两军对垒。势不可挡的,北秦军迅速攻占了好几座边境城池。起初,南魏朝因为之前康定元年的胜仗而对北秦军颇不以为然。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此次北秦军的进攻,势如破竹,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破南魏守军防线,占据房州等边防五郡,并大有直接向长安挺进的攻势。
前一刻还是歌舞升平的长安,下一秒却陷入了惊慌之中。年迈体虚的皇帝,也因为急火攻心而导致病情陡然加重。撑着病体老皇帝先后两次发兵各十万,指派兵部尚书乔晟为定襄道行军大总管,任命将军裴耀为通汉道行军大总管。
原以为经历了康定元年的血战,我应该可以承受这场战争所带来的恐慌感受。然而,此次战争,却比前一次战争来得更为血腥、残酷。从四月中旬开始,南魏军始终摆脱不了被北秦军队处处打压的困境,节节败退。边陲之地重峪口,北秦军竟于此坑杀南魏军三万余!抚远大将军亦为此而殉国。顷刻间,不但边境人心惶惶,南魏军士气也大减。更有谣言传出,南魏决定弃守边境孤城,因此很多地方城门洞开,百姓自觉归顺北秦军。
在这危难关头,各地封疆大吏也表现出了蠢蠢欲动的野心。更有诸位皇室亲王,也企图趁乱而谋……
其二,四月,正是边境战争处于前所未有的困境、僵持不下之际,皇室太庙居然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莫名其妙地走了火。太庙正殿、三大主殿、两大享殿悉数被毁。盛怒之下,老皇帝下旨连斩太常寺十八名重要官员。死的死,罚的罚,长安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风之中。 一时间,人人自危,这座之前还是荣光万丈的城市沉浸在了深刻的苦难与哀痛……伴随着前线噩耗的传来,市井传言四起,平民百姓议论纷纷,这是上苍在惩罚暴虐无能的赵姓皇室。更有甚者断言,天将弃之。
在节节失利的形势下,边关重镇数名守将联名上书,向圣上请求非玄不敌,意在即刻调用柳州司马程玄佑。思索了良久,面对着边境日趋沉痛的重重压力,太子监国只好重新征用柳州司马程玄佑。因为之前永不许回京的圣旨,太子赵延卓颁命,拟程玄佑以副将的身份远赴边关,且沿途需避开长安,绕行陵州。
第 2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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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55 章
五月,在这个时而晴朗、时而细雨绵绵的季节里,程玄佑的到来,给哀鸿遍野的边防重镇、给面临绝望的将士带来了莫大的希望与生机。随着前几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局部战役,颓败的站势渐渐被扭转。振奋人心的是,程玄佑带兵所到之处皆是凯歌高奏…… 在这稍稍值得让人松一口气的关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长安各街巷却开始传唱曾经逼迫程玄佑离开京师的歌谣《天下佑》。这一情况,让皇帝陛下与太子监国不得不考虑撤换副将人选。朝堂上下,一片惘然……
因为精神上承受着的沉重压力,五月末,老皇帝再次突发眩晕症而陷入昏迷。为此,太子赵延卓不得不护送老皇帝移居温泉宫静养,淑妃素柔亦随之前往。同时,持续不停的残酷战争,导致之前就已大肆挥霍的国库更趋于空虚。庞大的财政开销,让户部也陷入了窘迫的处境。赋税加重、徭役加重……长安城百姓身上背负着愈来愈不堪重荷。在这种两难的情况下,临危受命,被太子监国调升为户部尚书的萧奕安,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沏了一壶上等的乌龙参茶,我端着托盘来到了书房,以指轻叩门扉,我出声唤道,“奕安,休息会儿罢。趁热把这杯参茶喝了,润润嗓子……”
停下笔,放下正在撰写的徭役政令,萧奕安抬起头来冲我相视而笑,只是在笑容中却隐藏了太多疲惫,“嗯?今天换参茶了?”
“大少爷,你不是嫌昨天的茶难喝么?”把参茶递了上去,我好言劝慰道,“各道各府的黄册、图册比较多,也不急于一时处理。先喝口茶,好生歇会儿。”
接过茶,萧奕安稍稍抿了一口,旋而把茶杯搁置在书桌一旁,大手一揽,把我搂进他怀里,迫使我以一个亲密的姿势坐在他腿上。一扫方才沉重的神情,他嘴角泛起一抹开怀的笑意,在我脸颊亲吻了一口,“小婉儿,你越来越贤惠了……”
“哎,别闹……”以手轻轻推挡他,我瞪了他一眼。即使和他在一起将近一年,我还是不曾习惯他时不时的亲密举动。
“眼下无人,你又何必害羞?”笑眯眯地摸摸我的脑袋,他忽然改口,“对了,你今天进宫,良娣夫人又找你聊了些什么?明明是俩女子,怎么感情比凡常夫妻还要来得亲密?”
自从王良娣生产之后,她便时不时借着身子不适等理由请求太子殿下宣我入宫。几来几往,我和她日渐熟路,关系也更是亲密无间。而今天,她居然无比拟好,明儿我就抽空带你回青洋村罢。你奶奶就是我奶奶,你弟弟就是我弟弟,我也应该去看看他们……”掐掐我的脸,他笑着提议道。
我正欲开口回答,月荷却突然神色慌张的闯了进来,声音里一片急切,“少爷,宫里头来口谕了!太子殿下让您马上去赶去温泉宫,圣上他,他似乎快要……”
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萧奕安神情凝重的望了我一眼。
“快备轿子!”赶忙站起身,我即刻吩咐道。瞥过眼,看着默默不言表情复杂的萧奕安,我拍拍他的肩,善意的劝慰道,“没事儿,老皇帝不见得一时半会儿就真的晏驾……”
“婉儿……”此时此刻,萧奕安的声音里一片干涩,“我,我只是担心晋王他……”
“不会不会,太子殿下还未荣登大宝,你无须太过虑…… 何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出了些纰漏,我们再想法子应对。”取来朝服给他换上,我一粒一粒的为他扣好盘口,“没事儿…… 晋王他毕竟是亲王,赵延卓不会贸然拿他开刀。”
“谢谢……”双手伸来,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萧奕安的神情稍稍变得轻松,“婉儿,等我回来…… 若是圣上无事,明天我就带你回青洋村。”
点点头,我爽快的应下,旋而以一种半开玩笑的口吻问道,“相公,要不要膝盖下垫两团棉花?我怕你跪太久,膝盖肿了……”
白我一眼,往我脑门上再度赏了一记糖炒板栗,他一脸宠爱的笑了,不舍地与我告别,“不用送我出府了,你先歇息吧……”
“嗯,好……”点点头,眼见着他往房门口步去,我忽然又有些不舍了,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怅然若失。叹息一声,我出声唤住他,“奕安,记得早些回来。别像上回,让我和临儿白等了你一天。”
回过脸望向我,他点点头,语气满是肯定,“别担心,这次不会了。”
“去吧,路上当心……”莞尔一笑,目送着他的离开,我重新坐回了书房的椅子上。撇撇嘴,端来那杯尚未冷却的参茶大口喝下,我随手拈来那张写了六个字的宣纸。皱皱眉头,默默无言的端详着字…… 良久,我不由得地发出一声感慨。其实,萧奕安这三个字,除去姓氏笔划繁多,也不见得难看到哪儿去……
笑了笑,执起毛笔,我正欲取来一张干净的宣纸,却意外的发现,在萧奕安案头的最底层,居然还保留着我当初被他罚抄的无数‘墨宝’。好奇的,我拿着这一大叠纸,一张又一张认真瞧过…… 越看,越想笑;越看,越替自己难为情。果然,他说的很对,字如其人。我的字,还真不是一般的丑陋。
一张又一张,反复而仔细的瞧着。我的情绪,逐渐沉浸到了当初诅咒安大少爷不得好死、一边忿恨无奈、默默抄写经文的记忆中…… 现在想来,还能感受到自己那会儿,是如何为自己鸣冤抱屈,是如何仇深似海的敌视他。
终于忍不住,看着自己如同狗爬的字迹,低低的,我笑出声来。
坐在椅子上不知道看了多久,房门却再次被人用力推开。这一回,月荷脸上流露出来的,不是慌张,而是惊恐。颤抖着身子,她语不成句,“夫,夫人……”
永远的长安
颤抖着身子,月荷的脸上布满了惊惧与恐慌,喘息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开口道,“夫,夫人,大事不好了!内府左右、左右翊卫军不,不知道为什么包、包围了府邸,他,他们试图强行攻入……”
“翊卫军??领兵的中郎将是谁?!”惶惑地站起身,顷刻之间,我觉得浑身的血液因为这场突来变故而蓦然冰凉。手,不能自己地轻颤着,而搁置在案头的茶杯亦被我慌乱之余打翻在地。微凉的茶水,溅湿了我的褥裙。深深呼吸一口,要紧下唇,我强作镇定的问,“圣上殡天了?还是太子殿下给尚书府定了罪?月荷,有宣手谕么?”
“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领兵。没,没有手谕,什么都没有……”惊魂未定的看着我,月荷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而低泣起来,“圣旨也没有宣…… 不知道为何,翊卫军已经把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别慌…… 月荷,你先去通传带刀侍卫们去府门口抵挡!告诉这些乱臣贼子,即使是太子殿下,也不能随意缉拿户部尚书!没有手谕,攻打尚书府无异于谋反叛逆!”深深思索着,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一句话,我旋而痛下决心,做出最坏的打算,“我,我先去东厢房把昭煜、昭临二公子唤醒……”
“夫,夫人……”月荷的声音,透露着一片恐慌。
“先别怕,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们毕竟曾是东宫殿下的侍从,太子断然不会对我们如此无情。”吸吸鼻子,绝对不允许自己在此时软弱,我坚强而绝然地吩咐道,“抓紧时间,先按我的吩咐去办,我随后就到。你记得为我传唤齐杨,让他马上赶往听雨轩。”
第 2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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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56 章
不再磨蹭犹豫,我马上出了书房往东轩方向而行。一路小跑至厢房,我慌张地推开门,把昭临、昭煜一一唤起。来不及对他们解释太多,便吩咐他们赶紧把衣衫穿好。幸亏,之前我已命人为昭煜做了木质轮椅,比起搀扶着他步行前往,则节省了许多时间。扶着昭煜坐到了轮椅上,我再手忙脚乱给昭临穿戴衣裳,一边神经质的喃喃低语道,“临儿,往后要听你堂哥的话,好好念书习字,不要调皮捣蛋惹他生气,更不要不学无术。答应婶婶,你一定要成材,你一定要对得起你爹娘的付出……”
睡眼惺忪地仰起脸望向我,临儿奶声奶气地撒娇道,“小婶婶,临儿困,临儿还想睡……”
“抱歉,是婶婶不好,婶婶不应该吵醒你……”把昭临放到昭煜的腿上,紧张的推着轮椅往听雨轩方向而行,我支吾着回答他,亦是敷衍的笑着。
到了听雨轩,让齐杨搀扶着昭煜,我快步迈入内室,急切的掀去地上铺设的毡子,再揭开那个直径仅容一人的方形盖板,我焦急万分地对昭煜交待,“昭煜,你们从地道进去,出来后绕小路转行陵州,再改往江南道长沙府。记住,除非天下太平,你们万万不可回长安,更加不可以回钱塘。我和奕安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莫妄动。”
怔怔地看着我,昭煜的眼底流露出了万分不解以及晦涩复杂的神色。他亦是不明白,一夜之间,形势居然变化得如此突然。
“愣着干什么?已经没时间耽搁了!齐杨,还不快护送二位主子下去!”心急如焚地走回到他们身边,我用力推推齐杨,“动作快些,还不带他们走?!”
“可是夫人你……”齐杨神色忧虑的望着我,欲言又止。
“没有可是,别担心我,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挤出一抹笑容,我摇摇头,神色镇定的安慰道,“林婉之是谁?林婉之是永远不死的小强。”
“快走罢……”我扶着昭煜,让他缓慢弯下身子,小心翼翼钻入地道。正欲转身把临儿抱过来,萧昭煜却忽然执起我的手,沈静如水的凝望着我,他的表情透露出担忧与满怀不舍。轻轻地叹息一声,暗哑着嗓子,他蓦然开了口,“婉,和我们一起走!”
愕然的看着他,我目瞪口呆,“昭煜,你,你能开口说话?!”
轻轻的,他点点头。然而他的眉宇间,却流泻着浓浓的哀伤与沉郁。
欣喜地伸手抚上他的脖颈,我满是诧异与喜悦,随之而来的,却是困惑不解,“昭煜,你为何选择闭口不言?”
“当年,我曾经撞破了三叔与九姨娘的情事……本以为自己缄默不语就可以躲过一难,但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是……因为我与九姨娘比常人的关系来得更为贴近,我没有料到,三叔为求自保,竟然深夜引我至听雨轩相会。我去了之后才发现,九姨娘竟也被他设计引出,然而,我和她的不期而遇却被祖父误会……”苦涩的笑着,他摇摇头,“或许,祖父早就察觉到了九姨娘的不贞,他不动声色的等待着,只是为了找出不肖子孙为何人……我也承认,我当初的确对她有过一丝迷惘与懵懂。我也常常在听雨轩踟蹰犹豫,只为静静聆听她的琴音……然而,她终究是个痴情女子,为了避免事态的纷争,她竟然选择了独自离开人世…… 而我,惟有假装因病失声,方可,方可躲过后面的劫难。”
轻轻地覆上我的手,他迫切而忧郁的开口道“婉,现在长安的形势不容乐观,谁也不知道过了今天明天又会怎样……要走,我们便一起走!你不是许诺过,将来会和我们一起离开的么?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被昭煜急切的语调吓着了,临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伸出手,他紧紧攥着我的衣角,红着眼眶,泪眼汪汪的看着我,他的神情满是害怕,“小婶婶,你是不是嫌弃临儿念书不认真所以不要临儿了?不要离开临儿,临儿要婶婶,临儿要叔叔……”
“不,不是不要临儿,是叔叔政务繁忙,必须离开一会儿。”满怀伤感的,我掏出手帕给临儿擦拭眼泪,“乖孩子,不哭。你这一哭,婶婶愈发难过了。”
“小婶婶,爹爹也是政务繁忙,所以不要临儿了…… 你,你和叔叔是不是也要抛下临儿不管?”
“不会,真的不会。忙完这一阵,叔叔和婶婶一定会去长沙府找你们!乖孩子,相信我!婶婶不会再骗你了……”摸摸孩子,我把他的手交递到昭煜手中,我吸吸鼻子,克制着满腹悲伤,异常平静地对昭煜交待道,“昭煜,眼下没有选择,你必须带临儿先走。若真出什么意外,好歹萧家还有一抹血脉存于世上。”
“可是……”
“奕安进了宫,现在还生死未卜。不是我不愿意和你们走,而是我根本不能抛下他弃之不顾…… 虽说我是手无寸铁的女人,但也不是轻易就能击垮的。”泪,蓦然涌出眼眶;心底的忧郁,愈发凝重了,“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五叔安然无事的带出来。相信我,我一定不会欺骗你们,我一定会前往长沙府与你们团聚…… 不,不再分离!”
回过头,我焦急的催促齐杨,“别磨蹭了,快点送二位少爷离开!我请求你,代我好生照顾他们,不要让他们出任何意外。”
“属下定当竭尽所能,保二位主子平安无事!”一脸肃穆的,齐杨沉声回答。
“婉……”脸色微微苍白,他的黑眸中蕴含着深切的担忧。
“昭煜,你的声音真的很动听。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来的悦耳。如果有机会,我还想与你好生畅谈一番……”莞尔一笑,我伸开双臂,轻轻拥住他,泪如雨下的伏在他耳边低低叮嘱,“答应我,如果我和奕安真的不能全身而退,你一定不能告诉临儿实话,别让他心中全是仇恨…… 昭煜,惟有让临儿跟着你,我才稍稍放心。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临儿,要让他像你一般,为人淡定、处事不惊 ……”
“好…… ”哑哑的开了口,他的声线,微微颤抖了,“婉,你也要答应我,尽全力好好保护自己。只有活着,才有将来……”
“嗯,我答应你。进去吧,你们快些离开……”拍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我坦然的笑了。
待齐杨也下了地道,目送着他们艰难地徒步离开,我再重新把盖板、地毡一一铺设好。急急忙忙地从听雨轩退了出来,不再犹豫,我火急火燎地前往正厅。刚刚穿过回廊绕至西院,我清晰地听见了锋利兵刃发出的刺破耳膜的尖锐声响,慑人心魂。伴随着的,还有利箭离弦而传出的嗡鸣声、侍卫被兵器刺中而发出的惨嚎声、骨头断裂声、血从身体截断处源源不断流出的声音……
银光卷来,听见当啷一声响动,我下意识地侧开身子,一把银剑已然擦着我的脖颈而过,硬生生地插入了我身后的圆柱内。剑身,还在不住的颤抖,藉着月亮而反射着凄冷的白光。
这一场景,让我刻意埋藏的记忆蓦然复苏。偏过脸,我哑着嗓子,不确定地呼唤道,“刹,是不是你……”
话,中断于一支冷箭不偏不倚地射入了我的身躯。
茫然惶惑间,我没有感觉到腹部箭伤的疼痛,相反是有些热痒,甚至于灼热的滋味。而那一滴滴汨汨流出的血液,却似乎是冰凉的,在流淌的时候,却还能带来凉爽的感觉。然而,当血液滴落到地上的一刻,却又似乎焕发了热量,带走了我身体的余温,静静落在地上。
一片寂静,我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血液的滴落声。我的意识,却随着血液的流淌而慢慢混沌不堪。惶恐的心绪,终于在此刻些许安宁。然而,分不清是哀伤还是绝望,抑或是沈静,泪水,悄无声息地,缓慢从我面颊滑落;血液,流淌到地上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了。
“婉儿,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从静谧的空气中,传来一声低笑。笑声,是空洞孤冷,毫无感情。
“你,你不是应该在,在边关戍敌么?你,你怎么会,会回长安?”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刻,全身的力气仿佛随着恐惧而逐渐抽离。
“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还惦记着我?”阴鸷的笑着,他脸上的神色是如此漠然平静,找不出丝毫波动的涟漪,亦找不出悲苦激动的痕迹。缓慢地,他朝着我徐徐步近,开口说出来的言辞,就好像他是在述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冷漠而疏淡,“婉儿,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一定回带着全部的荣光与显耀回长安找你么?”
他的迫近,让我本是混沌的思绪顷刻间变为清晰。
“你……”双唇颤斗着,我惊恐万分地望向他。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着,直到看见他光明铠甲上沾染的斑斑血迹,我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李,李玄琛你,你杀谁了……”
“杀谁??婉儿,是不是时间过的太久,以至于你忘记我对你的承诺了?”步至我面前,他轻轻抬起我下颚,愉悦而开怀的笑了,“我不是承诺过你,要用他的鲜血来祭祀你的纯贞么?”
“不!!”身体,因为这句话愈见冰冷。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我匪夷所思地看着他,而情绪,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惊惧之中,“你杀了他??你杀了萧奕安??!”
……
当时已惘然
“不!!”身体,因为这句话愈发冰冷。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我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身上沾染鲜血却神情冷漠的男子,而情绪,亦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惊惧之中,“你杀了他??你杀了萧奕安??!”
微凉的指尖,迂缓而舒徐地摩挲着我的下颚,李玄琛蓦然凑近脸,几欲要贴近我的唇,“不会,我不会如此敷衍了事的让他死去。我要慢慢的折磨他、一寸一寸的凌迟他,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婉儿,你难道不高兴我为你所做的一切?”
“不!!你这个疯子,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匹夫……”惊惶失措的睁大眼睛,我的心头袭上一抹强烈的恐惧感。用尽全力推开他,我有些语无伦次,“不能,你不能杀他!不能杀他……”
“为何不能杀?还是你现在舍不得了?” 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然而眼神却是如此阴鸷。再次欺身逼近,他轻松地钳制住了我不断推挡他的双手。而他的另一只手,却握住了暴露在外的箭柄,缓慢而沉实的往我身体里一寸一寸推进,“婉儿,你不是一直都很恨他么?”
一阵憋闷,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腹部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压榨着,却又撕裂着。莫大的痛楚感传入微微混沌的大脑,我的神智却因此而复苏。艰难的侧过脸去看地面,我清晰地看见鲜红刺眼的血液顺着白色的褥裙汨汨的流出…… 血,无声的滴落在地面上,慢慢淡去,慢慢殷开。身体在麻木,心脏在麻木,连知觉,也似乎缓慢转为麻木……
“这身白色的衣赏真是显得你婀娜多姿,风情万种……”低低的,他在我耳际毫无感情起伏的喟叹道,“婉儿,是他为你挑选的么?”
张张嘴,我想要诉说些什么。然而喉咙深处,尽是一片苦涩。此时此刻,四周刺耳而尖锐的冷兵器碰撞声音仿佛不见了,寂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和血液的流淌声。仿佛连时间,也停下了它匆匆脚步转为止步不前…… 努力睁大眼睛,我想要看清四周的一切,而视线,却愈发的模糊。
“明明是一位平凡普通的女子,却让两个男人为你迷了心智…… ”面无表情的钳制着我的下颚,迫使我抬头看向他,他阴鸷的笑着,不怀好意地讽刺道,“林婉之,你可真是有手段,连我身边一向忠诚、唯一值得信任的侍卫,都为你迷惘沉沦,显些丧失了斗志;甚至是浪荡不羁的萧奕安,也心甘情愿的休了妾室,独爱你一人…… 林婉之啊林婉之,我真是自叹不如。没想到我也因为你虚情假意的泪水而放松戒备,却被赵延卓远放千里!婉儿,我还真没预料到,你居然是我整个行事计划中最无法掌控、最无法预估形势走向的一颗棋子。”
第 2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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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5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57 章
“不过……”轻轻地,他握住箭柄,一寸一寸,迟慢地抽离已经深深刺入我体内的利箭。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也因此发出一种类似于锦帛撕裂的声音。嘴唇翕动着,痛苦且难耐地低喘着,我的身躯不能自由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过,我不会让你如此干净利索的死去。婉儿,你或许不知道,每一个隐忍求全的夜晚,我是如何的对你牵肠挂肚、念念不忘。我怎么舍得让你毫无光彩的死去?不,不会,我要让你享尽人间屈辱”愉悦而开怀的笑着,他的面容蓦然变得和缓,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毛骨悚然,“林婉之,我要让你为之前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随着箭身的完全抽离,一口浓血从我的喉咙深处涌出。全身的力气,仿佛因此而抽空。连眼皮,也跟着蓦然沉重起来。虚弱的,我跌进了他的怀抱。
伸出双臂,李玄琛轻轻地环住了我,让我不至于因为虚软无力而滑落下地,“婉儿,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我是如何回到长安……”
血液,顺着我的唇角缓缓流出。无力的倚在他怀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待到我的知觉因为愈发刻骨的沉痛而慢慢恢复时,我浅浅地呼吸了一口,艰难地仰起脸直视于他,“李玄琛,你,你是不是反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叛节?”
“谋反?这应该感激你、感激你对我的提醒。林婉之,我十八岁那年,这世间最亲最近的东西就已全然失去。一夜之间,我成为了世间最卑劣的人!我什么都不再拥有,然而,最最不曾缺少的,则是我对灾难来临前的敏感以及对人心的谋算!自从三清殿上放血做药引开始,我就起了疑心,我不懂一个小小的医官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鲁莽行事。”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他从容不迫的娓娓道来,“我刻意接近你,那是因为我隐隐感觉到你有值得利用的一面……虽说你口风严密,但是你中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愿不愿意辞官与你归隐。我从那一刻起,就有了危机意识。这种意识,来自于太子赵延卓对我的戒备。所以说,谋反叛逆,只是迟早发生的事……”
“你,你……”我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因按捺不住恐惧而浑身瑟瑟发颤,“你居然从那么早就开始谋划……”
“婉儿,你在害怕??”他伸手出,力道不轻不重地揪住我的发丝,迫使我抬高头。他的指腹,亦轻缓地在我脖颈上来回游移着,仿佛在模仿最后致命的一刀,“不要怕…… 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有资格夺走你的性命。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别,别碰我……”颤抖着身子,我喃喃地念出声,“你这个疯子,疯子……”
“婉儿,只有萧奕安才能碰你么?数月不见,你什么时候与他感情进展得如此迅速?还是因为你嫁给了他,所以变得安分守己、甘愿认命?”手指尖的滑动,蓦然停住。而他的神色,却始终漠然冷酷。阴鸷的笑着,他缓缓开口,“萧奕安的确很聪明,从我出长安城远赴柳州开始,他就命人片刻不离的监视着我…… 甚至是有好几次,他派来的刺客都是在最后关头放过我一命……然而,他千算万算,却从最初就算错一步棋。他万万没有想到,离开长安的那个男子,可以是程玄佑,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你,你说什么?你,你没有离开长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我的声音陡然提高,“是谁?会是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心甘情愿的带着人皮面具替代你?!”
终于,他得意而放肆地笑出声来,“这得问你了。婉儿,多亏你有了一位至真至诚的弟弟。如果不是他,我的整个棋局,亦将举步维艰。”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一刻,似乎天旋地转,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玄琛,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蓦然大笑起来,“ 不会的,绝对不会是子谦!你骗我,你在骗我……”
“正是他,正是你亲爱的弟弟一直在暗中助我。否则,我不可能行事如此顺利!婉儿,我应该要谢谢你,谢谢你有一位性格纯良敦厚的义弟……”
“不,不可能,你在骗我……”眼泪,蓦然涌了出来,哑着嗓子,我癫狂而又难以相信地喃喃低语,“刹明明告诉我他死了啊!子谦他死在边疆战场了……”
“他没死,他只不过被我救了。我把他安置于我的将军帐内,与外人隔开…… 我私底下告诉他,如果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建功立业且不被人耻笑出身,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潜入北秦境内,按照我的吩咐把北秦的布兵形势与各个军事据点要塞一一记下。而他,也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当然,待我班师回朝之际,他也曾捎带了封书信让我转交于你。可惜的是,他前脚刚离开,我后一瞬就把这封家书给焚毁了…… ”
“婉儿,我曾经修书一封,把你被迫嫁与萧奕安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蒋子谦。你那善良忠厚的弟弟,居然信以为真,以为我们俩是活生生被拆散。而我,也告诉过他关于我的身世,关于我的血海深仇。当然,我也告诉他功高震主的道理……我告诉他,太子断然不会容下我,不可能达成我的心愿将萧家彻底铲除,也更不可能逼迫萧奕安把你还给我……你那傻弟弟,亦因此为我感到莫大的忿恨与不值……确定行事计划前,我亦问过他,愿不愿意与我共同谋划……一者因为你的关系,不愿意见你在萧府受到凌辱;二则,也是相信我的手段与能耐。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参与到我整个谋反叛乱的计划中…… 林婉之,我真应该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也断然抚育不出如此禀性纯良的好弟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镇远大将军出事前,我在长安街头不期而遇看到的身影就是子谦??你那会儿就已经利用他来为你通风报信,故意泄露军情??!李玄琛,你这个混蛋!!你利用我不够,你还利用子谦!!”泪,一滴一滴的涌出,我强忍着痛苦,不顾一切的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不要怪我…… 要怪,只能怪你弟弟太傻。既然都是利用,不如让他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或许,我还能留他一命不死……” 冷笑着,他面色坦然的直视我,“抑或是,你的弟弟与我本质相同,都是极度渴望权势庇佑的人。”
“你这个禽兽,你这个活该被千刀万剐的畜生……”泪如雨下的,即使模糊了视线,我依然忿恨的咒骂着,“你有帝王欲,天将诛之!”
“林婉之,我还要感谢你,多亏你迷惑了刹,让他心甘情愿地隐瞒一切,陪着远赴边关的蒋子谦走完这最后一局棋……”低低的笑出声来,李玄琛的脸色写满了得意,然而,在这自鸣得意的背后却又暗藏了一抹难懂的晦涩,“因为我许诺他,事成之后绝对不拦着他带你离开。林婉之啊林婉之,多亏你迷惑了两个男人,才让我的棋局走得更是妥当、更是万无一失!”
泪,因为这句话,而愈发夺眶而出。
“婉儿,我自始至终从未离开长安!所以说,萧奕安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出李代桃僵这一局;而赵延卓千算万算,更没有算到瓮中捉鳖这一计。”
“你,你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他。
“你以为边境兵士真的只是因为兵饷苛扣而聚众起事这么简单??你以为南魏军真的如此无能以至于接连溃败?你以为太庙的失火也只是凑巧??!当然,我应该感谢你,感谢你的大作《天下佑》!若不是它,我不是输得如此惨痛,却也将因为它而赢得堂而皇之!”
“这,这都是你发动的???你究竟埋伏了多少眼线?!”红着眼睛瞪着他,我悲凉绝望的喊出声,“
“南魏的步兵图,自然是我的岳父大人兵部尚书乔晟泄露出去的;而太庙失火,亦是他派人指使所为。而我,则修书一封给北秦皇帝,倘若他肯出兵,列重兵于南魏边境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李玄琛登基之时,除去割让边境三百里地江山。更甚,年年奉上岁贡!”
“三百里??!你疯了,你真是疯了!!三百里江山被你轻言割让了?李玄琛,你置边境百姓于何地?!”伸出手,我疯狂的捶打着他,“你这种离心离德的人,百姓不会归附于你,他们更是不会臣服于你!你这个阴险狡诈、没心没肺的混蛋,老天爷不会让你得逞的!不会让你顺顺当当、永享太平…… ”
“不,不是我离心离德,是我顺应天命继承大统!婉儿,老天爷不会负我!相反,它在补偿我曾经蒙受过的巨大苦难,它始终是与我同在!”蹙起眉头,他紧紧钳制住了我挥动着的双手,“婉儿,你还记不记得和萧家一起倒霉的前任京兆尹??扳倒这个不适时宜的老顽固,多亏有了现任京兆尹的帮忙!他只是稍稍给了我长安城内外府禁军的调度权,我就有了翻天覆地的能力!!
“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无论是哪儿,即使是从东宫前往温泉宫,总要经过最后一道闰门!婉儿,我吩咐素柔给老皇帝的茶水里偷偷下了毒。还记得么?就是你曾经扳倒萧贵妃时所用的那瓶毒药!……今天夜里,那个该死的老东西果然毒性发作。不出我的预料,太子情急之下,慌乱地从东宫奔赴赶往温泉宫……甚至是你的夫君萧奕安,行事向来谨慎的他,也只是简单的带着几个仆从随行……你应该叹息,因为你没有看到我是如何轻而易举地将颓败的局势扭转!太子,萧奕安、凡是不予支持的六部老臣,通通被我囚禁、斩杀!林婉之,我真替你感到可惜,你若是亲眼见到这一场变故,你一定也会感到心花怒放!因为它是来得如此突然,却又结束的如此迅速!我李玄琛从来没有却打过比今天晚上还要干净利索的胜仗!没有人能比我用最小的代价赢得最辉煌的胜利!”
“疯子,你这个疯子!你会遭到报应的!”泪水,在这一刻潸然而下。我拼命的推挡着他,试图反抗他的钳制。而鲜红的血,却像是积蓄了很久的能量,由我的体内涌出,顺着腹部的伤口不断流淌到了地上。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坍塌、陷入疯狂。
用力拉扯我的发丝,李玄琛阴冷绝然的望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出口,“林婉之,太子赵延卓眼下正背着圣上与母妃在温泉宫欢好!告诉我,这种离心离德的人,还配执政天下么?皇室暴虐无能,理应禅位!”
“李玄琛!你,你这样岂不是害了素柔??!”哭喊出声,我绝望地捶打着他,“她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居然连她都设计陷害?!”
“她甘愿为我行事,又何来陷害一说??”似笑非笑的,他的语气变得极为阴冷,“到是你林婉之,眼下应该为自己好生考虑!别以为我不会取你性命,我要让你受尽屈辱、折磨!等我腻了,我再送你一程,让你去地下会会辞世已久的祖母!”
话音刚落,他却蓦然把我扛上了肩头,随即大步流星地往府外步去,“刹请求我,这一次事成后,让我允许他带着你远走高飞…… 远走高飞??笑话!林婉之,我不会让你如此好过!你要记住,我要让你在余下不多的生命里,好生为你的所作所为忏悔!”
“不,我不要跟你走!李玄琛你放开我!放开我…… ”我用尽全力,拼命踢打着他。而腹部的伤口,似乎更是裂开。血,顺着破裂处汨汨地涌出,染透了我的衣衫,亦染红了他的铠甲。莫大的疼痛,让我快要喘不过气来,几欲窒息。
步至中院,我瞪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惊惶失措的发现地上到处都是断肢残躯。所经之地,到处都是绝望而痛苦的呻吟、惨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刺鼻的味道。重重叠叠的尸体……甚至,殷红的鲜血把地面都已染成赤红……曾经热闹一时的萧府,已经沦为人间地狱。
“林婉之,我告诉你,你才是真正的祸害……凡是与你沾边的人,非死即伤!”阴鸷而残忍的低笑着,李玄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缓缓道出口,“你知道么,是你害了这些无辜的人。你,亦是你害死他们的间接凶手!”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你,是你丧心病狂,是你穷凶极恶的报复他们……”泪如雨下的,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我拼命捶打着他,癫狂慌乱地喃喃自语,“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放开你,你放开我……”
他阴冷的笑着,仿佛是不为所动,继续背着我大步往前迈去。茫然失神之间,我依稀看见了月荷。我看见她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鲜血,神情悲凉而绝望地睁大眼睛,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昔日的神采。断断续续地,她不甘地呼唤着,“夫,夫人……”
“月,月荷?!李玄琛,你放开我!我求求你放开我!是月荷啊!我求求你,放开我……”哭喊着,我奋力踢打着他,声音尖锐而刺耳,“我求求你不要杀他们,我求求你,你放过他们,放过他们……”
而我的请求,却中止于一把明晃刺眼的银刀突如其来地插入她的胸口。
这一刻,月荷怔怔地看着我,表情僵硬的看着我…… 她似乎是惨叫了一下,随着那声哀嚎,我看到一股红色的液体在她伤口处喷薄了出来,仿佛是冲刷着我的视线,我的整个视野也因此而被染红。似乎是自己的大脑,也仿佛也都被冲刷了一遍,并且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穷无尽的空白与麻木……思绪,一下子从癫狂的状态陷入到了静谧安宁。我痴痴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场世间最残酷无情、最无法抗拒的屠杀……蓦然,我终于停止了狂乱的哭喊,亦停止了竭尽全力的抵抗。只是表情呆滞的看着月荷,看着她眼底的神采,从最初的不甘心,慢慢转为黯淡,再慢慢消失殆尽……
“不许留下任何活口!传我令,一把火烧了尚书府!”迷惘间,我听到了一声军命。是如此冰冷、残酷、不曾夹杂任何感情温度的话语。
在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自己心弦猝然绷裂的声响。
停下步子,李玄琛侧过脸静静地凝视着我,凝视着我脸上麻木而僵化的表情。良久,他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温和而动人,“林婉之,我要让你这辈子,永世不得安宁!”
……
73 俩俩相忘(上)
一天,还是几天?一月,还是数月?对于我这个被监禁在漫无边际黑暗之中的人而言,早已没有任何区别。
第 2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58 章
刚刚被李玄琛囚禁时,我在这间漆黑一片、听不到任何声响的屋子里不断忿恨咒骂。我声嘶力竭的诅咒着,诅咒李玄琛不得好死,诅咒他那灭绝人伦的阴谋终将破产。然而,除了牢门总是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被人打开一个方形洞口,送进来一碗冷饭与冷水之外,我始终得不到李玄琛的回应,更得不到外面世界的任何回应。
浓郁的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寂静无声的黑暗……日复一日,我就像是活在边缘世界里一具神情呆滞的行尸走肉。在这永恒的黯黑世界里,我找不到逃离的出口。
极其恶毒的咒骂逐渐转为声嘶力竭的哭喊,然而随着黑暗的继续蔓延与侵袭,我感觉到自己的求生意志以及正常人应该具备的全部思绪正被这寂静无声的黑暗一点一点吞噬。
起初,我在心底不断祈祷着,祈祷太子殿下与萧奕安的平安。然而,随着寂静无声的推移和占据,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往下坠,恍惚之中也似乎看见了一丝光明。我清晰的看见了许许多多的人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慢慢向我步来……有奶奶,有月荷,有四哥,有四嫂……还有萧府上下许许多多无辜的人……
心境,渐渐的麻木了。思绪,也全部缓慢冻结。
无力的倒在地上。绝望,伴随着从地面传递到我身上的冰凉、寒冷,缓慢占据了我的全部感觉。而我的心,仿佛随着我的直觉,亦渐渐死去,只剩下悉数的绝望。五脏六腑在颤抖,灵魂被抽空……一种从喉咙深处溢出的痛楚,伴随着恼人的快感慢慢地上升,蓦然之间,我竟然觉得自己灵魂都变得轻松起来…… 仿佛,离死亡不远。
铁链,敲击地面而发出的清楚冰冷声响。我那麻木的知觉,一瞬间复苏而清醒。静静的,我静静的凝视着囚门,期待着它被人完全推开——
光线,顿时全泻进这间冰冷凄苦的房间,带来了一抹淡淡的温暖。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那个男人迈着沉稳有力的步子向我走来。等待这一刻,已经耗费我太长时间。尽管我不想面对,但它终将无可避免的来临……痴痴的,我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无声无息。
他徐徐且从容地步至我面前,停下。
四肢是冰凉且麻痹的,然而舌头却在这一刻蓦然激动,伴随着一滴苦涩的眼泪滑入唇角,我缓慢而艰难的开了口,“你还是赢了……”
“对,我赢了。因为我从来不会俯首称臣、甘愿认命!”头皮,传来一阵痛楚,我的发丝被李玄琛大力拉扯住,迫使我仰起脸直视于他,他神情淡漠地开口嘲讽道,“林婉之,你的傲气呢?朕以为,你还会再哭喊撒野几个月。怎么了,仅仅关了你两个月,你就变得懦弱无能了么? ”
静静地打量着这个龙袍加身的男子,那夺目凸显的金黄色以及栩栩如生的龙形图纹仿佛比许久不曾见到的眼光还要让我觉得睁不开眼。下意识,我添添干涸的唇角,沙哑着嗓音问,“现在…… 是什么时候?”
“大齐朝,神武元年。”缓缓的,他笑了,面沉如冰的面容亦在此刻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畅意,“亦是朕即位的第五天……”
“太子还活着么?”眼眶,蓦然湿润了。
“息王赵延卓贵体欠安,已经迁居静思殿疗养。”淡淡的语气,隐约透露着不屑一顾。他说话漫不经意的口吻,以及自鸣得意看着我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曾经多么高贵的人转眼间已成为世上最落魄、最无关紧要的人。
身子轻轻颤抖着,我再问出一句,“素柔呢?”
他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蓦然看着我,良久,他才神色坦然回答道,“静太妃遵从圣喻,前去看守皇陵,以彰显前魏朝万世荣光。”
“你这畜生!”冷冷的,我骂出声,“你陷太子殿下于凄惨困苦,是无节!你陷素柔于孤苦无倚,是无情!你这个不忠不义、不孝不仁的畜生,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若真有报应,朕就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报应!朕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对于不同的人,即使给予他同样君权神授的机缘巧合,他们未必如朕懂得隐忍苦难,伺机而动!赵延卓最大的错误在于,他妄自尊大的以为他是无法替代的神明!”冷笑着,他坦然自若的开了口,“而你和你夫君最大的错误就在于,自以为是的以为赢了朕第一次,就可以赢朕第二次!林婉之,朕无法预测你,你同样也无法第二次算估朕!正是因为你们为时过早的自得以及虚伪的心慈,才会导致最后的失利,才会成为朕的阶下囚。”
神色一正,他的话锋蓦然转变,语调亦变得急切焦躁,“朕问你,上官紫儿的孩子去哪儿了?你是不是把他藏起来了?!”
“你连一位孩童都不肯放过??”嗤笑一声, 我缓缓开口道,“抑或是你忽然良心发现,想要替别人养孩子?”
“你……”他的神情,顿时大为恼火愤怒。
“我一直在为上官紫儿的死而内疚自责。但是,我从来不曾因此而深感后悔。比起让她屈辱的死在你手上,我更宁愿她怀着对四哥满腔爱意而平静赴死……”直视于李玄琛,我情绪逐渐变得激动,“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疯狂的报复我!但是,你扪心自问,你在报复镇远大将军以及萧氏一族时,你有考虑过紫儿的结局么?她的死,亦是必然!李玄琛,你从来没有因为她的死而自省,相反,你变本加厉的报复她生前所钟爱的每一个人。我该感慨你对她用情过于偏执,还是该冷笑你这个人冷血、无耻到了常人达不到的境界?!”
“不过,我感到些许欣慰…… 因为你愈发残忍的折磨我,只能愈发暴露你心中的害怕恐惧! 赵延卓不是神明,但他有着可以和神明匹敌的高贵血统及与生俱来的尊奉。然而你呢?你更不是神明,你只不过是篡权夺位的阴险小人。你虎视耽耽望向皇权的同时,他人亦将视你为至仇至敌!你以为你现在可以无所不能、洋洋自得?错了,你完全错了…… 你不但拿不回你曾经失去的东西,连现在所拥有的,你亦必然失去…… 试问,一个不断忘记过去、不断背叛过去的人,还会有将来么?李玄琛,你一定会后悔的!”泪,终于模糊了我的视线。
“过去??我早就把过去遗忘了!因为我一直告诉自己,惟有放下过去,才可以不犹豫、不踟蹰、不后悔地创造自己想要的未来!”
“未来??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的未来就是要带着假面具、顶着他人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憋屈一辈子!你除了在我面前可以肆无忌惮、毫不顾忌的除去程玄佑的身份,你敢对天下人暴露你是逆臣之子么??不敢,你绝对不敢!”放声大笑着,我几乎可以遇见他命运多舛的将来,“李玄琛,只要有足够的能力,任何野心家都可以成为帝王,但关键是他们能不能把位子坐长坐稳。到达君主龙位的咫尺之间看似并不遥远,但却充满了荆棘坎坷,刀光血影。你这一辈子,将注定为复仇而生,亦为复仇而死!你表面越是荣光,你的内心将越惶惑不安…… 没有人,可以强大的不需要别人的支撑而活。而你,将是这个世界最寂寥孤独的人,因为是你自己一手把爱你的人通通驱离!”
“寂寥孤独??不,你错了,你应该去看看朕的广袤河山,那是多么令人思潮起伏、心潮澎湃。朕现在感受到的,是之前从未有过的知足!”阴鸷而残忍的笑着,他的语气满是不在意,“但是眼下,婉儿,朕想听你亲口说一句万岁……”
“万岁??不论是一国之君还是一家之主,不论是治国治家还是待人接物一定要有感情,要以诚相待,以理相敬,要懂得以宽仁之心善待家人、邻人、友人,有时甚至包括你的敌人……”苦笑着,我直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诉说着,“惟有如此,身为国君,才可获得民心,得到子民的忠心爱戴拥护;身为家长,才能得到子女真诚的拥护。李玄琛,你有宽和仁义、宽仁孝友的胸怀么?!没有,你什么都没有,你只是有着帝王欲的卑鄙小人!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比起你方才要死不活的样子,朕更喜欢你现在张牙舞爪的摸样…… 惟有如此,朕才有战胜你的乐趣。”漠然的看着我,他笑得邪气、笑得阴鸷。 “婉儿,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弟弟子谦,被朕加封为辅国大将军。如何?你是不是也在为你弟弟欣喜不已?”
“只是,在这天下百姓为朕顺应天命登基之时欢庆不已时,你弟弟似乎不相信你葬身火海的谣传,执意要寻你下落。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如死水般麻木的心境,因为他的话语而起了一丝波澜。看着他邪肆的笑容,我语调不平的发问道,“李玄琛,你,你又想如何?”
“林婉之,我的确没有赵延卓可以和神明匹敌的高贵血统及与生俱来的尊奉,但是我现在有着和神明相对等的权势及威仪!我会让你明白,冒犯神之威仪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蓦然一笑,他却忽然改了口,“你是不是还想着你的夫君?期待着他来救你?我知道你一直念念不忘萧奕安。既然如此,我带你去见他一面。”
……
74 俩俩相忘(下)
我是眼睛蒙着一层厚实的黑纱被李玄琛带往天牢。
恍如隔世般,我终于在监牢内看到了萧奕安。与在我记忆中那位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公子相比,眼下的他已是体无完肤、伤痕累累。他衣衫褴褛,脸上、全身上下都纵横遍布着让人触目惊心的鞭痕,而血珠子在鞭痕上一颗颗迸出来,看得我心如刀绞。尽管他被李玄琛折磨得遍体鳞伤,但他并没有流露出愤恨怫郁与不甘。相反,他眉宇间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是一如往日那般沉静。他本是一脸漠然地瞪着李玄琛,然而当看见我时,他沉静如水的眸底立刻流露出一抹惊讶。
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甚至在这一刻,萧奕安脸上漠然的神情也蓦然变得柔和。嘴唇翕动着,他似乎是想要开口呼唤我的名字。可是当他瞥见了站在我身旁一脸不怀好意的李玄琛,犹豫着,他始终没有说出半个字。
“你不是很想她么?在我面前,何必隐瞒你的情绪……”淡淡的,李玄琛开了口,语调毫无起伏。
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眼底倏忽流露出对我的一抹深切担忧。转瞬之间,萧奕安却忽然笑了,笑的亦是释怀、亦是从容,“方才我还在思念她,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李玄琛,多谢你把我娘子带来。”
神色有些僵硬,侧过脸,李玄琛把我推上前,语气不悦地提醒道,“林婉之,你不是一直对他日思夜想、念念不忘么?萧奕安就在里头等着你,还不快进去?”
心存戒备的瞥了一眼李玄琛,我虽不敢肯定、但也隐约猜到了他带我前来的用意。踟蹰着,旋而却是迫不及待的,我快速步入监牢,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萧奕安。明明是千言万语,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化为两个饱含太多复杂情绪的字眼,“奕安!”
“奕安……”情绪,此时此刻在他面前不再刻意隐藏。我紧紧地抱着他,任凭自责、后悔、内疚、心疼等等太多思绪伴随着久已不可触摸的心酸、伤感一同涌上心头;任凭无法言喻的悔意与疼惜酸酸涩涩的搅着我肝肠百结。
泪流千行、愁肠寸断,这是我第一次直接而清晰地感受到这种沉痛感情所带来的悲哀,这种痛彻心扉、久久不曾体验到的惆怅。仰起脸,我凝视着我的夫君萧奕安,看着他隐隐浮动着万千柔情的刚毅面庞,看着他眸底流淌着的脉脉深情……缓缓的,我笑了,笑得悲凉却亦是满足,“终于,让我见着你了。”
“婉儿……”沙哑着嗓音唤我一声,萧奕安伸出手,缓慢而轻柔地摩挲着我的面颊。一如往昔那般,他闲来无事最喜欢逗弄我的方式。叹息着,他用力拥住我,让我们彼此愈发密实无间。把脸埋进他宽阔的胸怀,我按捺不住悲伤而哭出声来。而他,紧绷的身躯也明显颤抖了。
“别哭,我说过你的哭相很难看……你看你,哭得有多么丑?至少,我们此刻是团圆了。这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儿,所以,不要哭!”他的声音,一片潮湿。
深深呼吸一口,哽咽着,我在他耳畔低声诉说道,“奕安,我把昭煜和临儿都偷偷送出府了…… 你放心,他们暂且安全。”
“谢谢,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圈在我腰间的力道稍稍加大,萧奕安紧紧的拥着我,仿佛害怕此刻我会突然消散在空气中。顿了顿,他才低嘎着声音开了口,语气里虽饱含着太多歉疚与疼惜,但话语却是一如往常的戏谑,“小婉儿,眼看着你虽然憔悴了许多,但至少全身上下没有太多伤害…… 莫非,你这个笨女人终于知道用正确的方式自保了?这样也好,至少他能保你无忧……”
“你这头猪!胡言乱语些什么……”因为他的一席话,泪,愈发肆无忌惮的涌出。紧紧抱住萧奕安,我侧过脸望向李玄琛,虽然泪眼朦胧,但却咬着牙,带着满腔愤怒一字一顿的说出口,“奕安,我知道错了!早知道有今天,我当初就不应该拦着你杀他!他该死!他就是死一万次,也弥补不了他所犯下的罪孽!”
李玄琛的脸色,蓦然变得阴沉难看。目光久久在我脸上逡巡着,他的神情写满了恼怒。
把目光从李玄琛身上收回,我仔细而认真的看着萧奕安,想要把他的面容印刻入脑海,“奕安,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我最对不住、最问心有愧的人就是你……”
第 2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59 章
手,被他轻轻握住,此时此刻,他的眼眶也蓦然红了。摇摇头,他故作轻松地笑了,“小婉儿,为夫从来都不需要你的愧疚。相处这大半年,你应该知道我最想要什么…… ”
“我知道,我知道。我给你,我通通给你……”泪,沿着我的面颊悄然无声的滑落。点点头,我浅浅的呼吸一下,克制住满腹心酸苦楚,神情黯然的诉说,“早知如此,我们就应该永远待在钱塘……就算你如何变着戏法欺负我、捉弄我,那也只是我们俩人之间的斗气怄气。就算时常生闷气冷战,也好过现在…… ”
“够了!叙旧也叙够了!” 冷不防的,李玄琛忽然神色不悦地插言,“林婉之,萧奕安的最后一面你也见着了。剩下的,就看你如何抉择。”
嗤笑一声,萧奕安面色冷漠的反问道,“李玄琛,你除了会利用女人、威胁女人,你还能如何?”
眯起双眸审视着我和萧奕安,李玄琛旋而神色自若的继续往下说,“看见旁边燃的那炷香么?待到香一灭,若是没有朕的手谕,暗杀辅国大将军的刺客就应该适时而动了……林婉之,你是个聪明人,你是愿意看着你弟弟陪着萧奕安一起下葬,还是愿意亲手结束你夫君的性命,全凭你自己选择……当然,你想好了再回答,别怪朕是在胁迫你。”
早已预料到李玄琛今日带我前来,断然是不安好心。我也做好了眼睁睁见着奕安赴死的准备,但我没有想到,李玄琛居然如此狠毒、如此灭绝人性、丧尽天伦。错愕于他话中的含义,我下意识地转过脸看了一眼萧奕安,眼见着奕安此刻竟是紧抿薄唇、沉默不言。
愤怒与怨恨,顿时全部涌上心头。离开萧奕安的怀抱,怒不可遏的,我瞪视着他破口大骂,“李玄琛,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你知道么,你不是在报复我,你是在嫉妒我!因为没有人会再真心实意的爱你,没有人会再忠贞虔诚的追随你,所以你嫉妒,你疯狂!你有什么可以值得拿来炫耀?不过是天底下最可怜的疯子…… ”
“有力气骂朕,不如自己好好想想,究竟做何决定……”怔了怔,他神情复杂的瞥了萧奕安一眼,随即侧过脸看向别处,“林婉之,你最好不要计划着自行了断。否则,朕会让‘君且留’的瑾娘陪你一起下葬!”
看着这个神情冷酷的男人,我因为激动的情绪而全身颤抖着,语不成句“你,你除了会以无辜人的性命相要挟,你,你还如何?!你,你……”
“朕说过,要让你这一生,永远不得安宁!本来,朕是打算让你们这对野鸳鸯相见不能相守,纠缠着,痛苦一生……但是现在朕改变注意,朕要让你亲手谋杀自己的夫君!”阴鸷的笑着,李玄琛不急不慢的开口道,“婉儿,还有一炷香时间,你可以好生考虑。”
“我……”
“我们无须再考虑……”轻轻的,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头,萧奕安接过了我的话,神色坦然而平静的娓娓道来,“林婉之会按照你的要求,亲自伺候我服下毒药……”
“不……”不甘愿的呼唤出声,我紧紧的握住了萧奕安的手。
“李玄琛,从某种意义而言,你一点也不了解女人的心思。或许,我应该要感激你、感激你的阴谋。若不是因为你,林婉之不会心甘情愿地走到我面前,不会不甚计较地为我付出许多,更不会像现在这般对我念念不忘、不舍不弃。”淡定的笑着,萧奕安的面容流露着一抹愉悦与释然,“李玄琛,她本来是属于你的……然而现在,她的眼中只有我!她的快乐,她的悲伤,她的全部思绪,甚至是她的身心通通只属于我!我活着的时候,你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赢过我;至于我死后,你更加不可能赢我。对于一心一意只想复仇的你而言,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太过于嘲讽?”
“住口!”咬牙切齿的,李玄琛沉着脸打断了萧奕安的话语,“在我眼中,她不过是一颗棋子……我,我要让有负于我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惟有如此,李玄琛你将来才不会痛苦自责、懊恼后悔。”反握住我的手,萧奕安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郁。静静的看着我,他眼底溢流着的柔情亦更加深刻,“因为,我家娘子从来都是位无法掌控的奇女子。她虽性格顽劣,却经常让身边的男人为她心情郁闷、头疼不已,继而为她深感嗟悔……有的时候,我觉得她像是一只花蝴蝶。越是追逐,她反而逃的越快……但是静下心来仔细想,她并不是花蝴蝶,她只是一只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奔跑在草地上的小兔子……而我,恰恰是想要把她关进兔笼的罪人。难怪,她总是选择仓皇出逃……如此满头大汗,如此黯然神伤。”
心,在一刻被他的温柔全部充盈了,甚至不再哀伤沉重。泪水,无法自己的溢出眼眶。凝视着他,缓慢而坚定的,我唤出两个字,“相公……”
“林小婉,我之所以会如此呼唤你……是因为每当我唤出你的名字时,我就觉得你是实实在在、彻彻底底的属于我。” 伸出手,他的指腹轻缓地顺我脸庞的轮廓划了下来,从容而缓慢的轻抚着。一如前往钱塘的途中那般,他轻抚我的额头,触动着我的眼睛,滑过我的唇角,他全心全意地描绘着。蓦然,他的眼眶再次红了,声音亦细细的颤抖,“小婉儿,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见你难过,更舍不得见你被人挟持逼迫……或许,我的离开,是你终将自由的起点。惟有此,你才不会永远受制于人,不会永远担惊受怕……这样也好,能够痛快的死在你手里,好过在他手下受尽屈辱。”
“不,不要……奕安,不要离开我。”泪流满面的,我紧紧圈住他,害怕他在此刻就忽然离我而去,“相公,我每次难过的时候都是你陪在我身边……你要是不在了,我,我该怎么办?不,我不要和你分开……”
拍抚的我背,他低低的笑了。然而声线里,却是一片潮湿,“婉儿,如果有下辈子,你还会愿意嫁给我么?”
“好,我嫁给你!”
“不是骗我?”他笑了。
“不骗你,真的不骗你!只要你别老欺负我……只要你不是三天两头嫌弃我长的难看、叫嚣着要娶偏房…… 只要,只要你不故意嫌弃我茶沏得难喝,点心做得难吃……我,我就嫁给你!只要,只要…… 相公,我以后不故意和你作对了,不乱发脾气了,也会乖乖地把字练好……我们,我们以后都不吵架,不分开了好不好??你不是承诺过么…… 我手心里的生命线很长,你要陪着我一起变成老妖怪的……”
他的泪,轻轻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林小婉,现在回想起来,我好像常常骗你…… 答应你的事情,似乎很少做到…… 抱歉。”
“不是,是我对不起你…… 相公,我不应该故意设计嫁给你,早知道会害了你,我就是逃也要逃出东宫、远离萧府…… 更对不起你的是,我嫁给你了之后还处处刁难你,与你针锋相对……对不起,一个为人妻者应该做出的一切,我通通没有做到。”
“别这么说,我从来没有后悔娶你。相反,是我对不起你……从你嫁过来的第一天,我就不曾给过你好脸色看。一个为人夫者应该给予你的,我全都没有……小婉儿,如果我们一直待在钱塘,那该有多好?或许,我再恬不知耻、死皮赖脸多缠着你一会儿,说不定你肚子里都已经怀着我们的孩子了…… 这么一来,临儿也就有堂弟相伴,不会时不时缠着你要四哥四嫂…… ”
“奕安……”泪,在此刻汹涌而出。把脸埋进他的宽厚的胸怀,我哽咽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红着眼睛,他却嬉笑着伸出手为我拭去眼角泪水,压低声音道,“别哭,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你才有希望去重获自由……小婉儿,往后我不在了,你要学会按捺着性子隐忍…… 惟有此,那个呆侍卫才有机会救你…… ”
“不,我不要他来救我……”摇着头,我泣不成声。
“乖,好好听着,一定要记得为夫所说的话。”他嬉笑着凝望着我,声音却一直在细细颤抖,“小婉儿,一时的失意,并不意味着永远的失败……我们欠缺的,是对将来的深切考虑以及内心平和置之的心态。我做不到,然而却希望你能做到……答应我,你切莫为了别人的错误而折磨自己,更不要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活得很痛苦、很波折……所以,能忘的都忘了罢,好好善待自己。”
定定的看着他,我恸哭失声,“相公,我忘不了!我很难忘记……”
“答应我,一定要忘记!”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神情凝重而严肃。压低声音,他切切叮嘱着,“林婉之,你不是喜欢他么?所以,如果那个呆侍卫来找你,一定要和他走……”
惶惑不安的摇着头,我哽咽着反驳道,“相公,我……”
“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毫无感情的话语岔了进来。轻笑一声,李玄琛神情蓦然的问道,“林婉之,你究竟做何抉择?”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太监随即端上来来一个托盘。托盘内,则是一杯毒酒。
“我想起来了……大婚那日,我只揭去了你的盖头,却未能与你共饮一杯合卺酒。”掐掐我的脸,萧奕安释怀的笑了,面色自若的催促我,“林小婉,去为夫君把酒取来。”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以手背拭去脸颊的泪痕,我面无表情地步出监牢,步至太监面前。拿过毒酒,直视着李玄琛,我蓦然笑了,笑得嫣然、亦是笑得绝然,“万岁,林婉之也感激您!正是因为您的阴谋,才阴差阳错赐予我了一位在这世间与我的心智最相匹配的夫君。对于您而言,他不过是一名色令智昏、心慈手软的手下败将。但是对于林婉之而言,他却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与惊喜!林婉之要谢谢您,如果不是因为您的阴谋,我或许还意识不到自己的心情……我以我的名义,以我夫君的名义,以这世间这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的爱情名义向你表示感谢!我真诚的感激您,因为林婉之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感到知足……”
李玄琛的脸色有些苍白,定定的凝视着我,他的神情,是晦涩难懂的。
端着毒酒走到萧奕安面前,我强忍着心头汹涌袭来的莫大悲恸与酸楚,强行克制着欲夺眶而出的眼泪,旋而对他展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温和笑意,“相公……我,我想要告诉你,婉之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加确定自己爱你……我,我是断然不会忘记你的……相信我,这不会是你我二人的终结。相反,更是你我二人的重新开始!我们,我们一定会幸福……我们一定会幸福……你,你要记得,要记得继续想我,要继续爱我……”
踮起脚,我在他的薄唇上轻轻地落下一吻,“相公,千万不要忘了我……”
神色复杂的看着我,目光久久地在我脸上审视着,他点点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坚定而缓慢地开口道,“林婉之,你也别忘记我。”
自我手里接过酒杯,他缓缓的举起,送至自己的唇边,一滴一滴慢慢饮尽……我定定的看着他,仔细而认真,丝毫不敢放过他任何一个动作……静静的看着,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看着他的唇…… 我认真且细致的看着他,直到他把空酒杯递还给我时,我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接过酒杯,我狠狠地朝李玄琛方向抛掷过去,听着酒杯与地面撞击所发出的清脆声响,我嘶哑着嗓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以滚了!”
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李玄琛面色阴鸷的看着我,并未开口。
“相公,我们歇会儿……”搀扶着萧奕安坐在牢房里有些潮湿的地面上,我紧紧的抱着他,让他头枕在我的腿上。眼泪,不断地沿着面颊滚落,我努力克制着,尽量挤出一抹笑容,“相公,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灵隐寺山顶上的怄气?”
“怎么会不记得?我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你不要生气……”笑着抬起眼帘望向我,他的神色颇有些无奈,“小婉儿,明明是你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应该生气的人是我……结果到头来,还是我哄着、劝着,给你赔不是……”
“猪头,你以为我愿意和你怄气?谁让你扯着嗓门对我当街怒吼……笨,明明舍不得罚我,却总喜欢板起脸训诫我。真笨,你明明知道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相公,我忘了告诉你,我是故意撒谎…… 你不在我身边伴着,若是真的在山顶上遇见了采花贼,我该如何是好?你的名号固然在长安城喊得响亮,但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关键时刻还是钱塘知县旗号管用……相信我,我不是存心气你。”
吸吸鼻子,我苦涩的笑着,任凭思绪飞的愈远,愈高。
淡淡的笑了,萧奕安的神情颇有几分满意。伸出手,他为我拭去眼泪,戏谑道,“别哭,我原谅你便是…… ”
“嗯,我不哭。”忙不迭的点头,我泪如泉涌,“相公,自你在中都督府邸外等了我一宿的那回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有几分喜欢我…… 对不起,我不应该用那一招故意激怒你。因为我那会儿实在气不过,我,我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行之有效的报复你……”
第 2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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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60 章
“还有……”
“婉儿,都别说了,我全部原谅你……”似乎是有些疲倦,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然而声音却是在细细颤抖。他此刻的神情,也蓦然变得有些迷离,“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当初对你用强……我的小婉儿,不哭了,我不会再欺负你……
“嗯,我不哭,我不哭……”慌乱地用衣袖给自己拭着眼泪,我哽咽的应声道。
叹息一声,萧奕安努力睁开眼,艰难地侧过脸,一脸不舍地望向我。此时此刻,我分明已经看见他眼底泛起了泪花,“傻丫头,你眼睛肿得像馒头一样……你老是这么爱哭,我,我怎么忍心离你而去?”
“相公,我不哭了,我真的不哭了……”用力抱紧他,我摇摇头,把全部的泪水憋回眼眶,故作坚强地安慰道,“别担心我,我会把自己照顾好,别担心……你要坚信,你不是离我而去。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相见的……相公,我们不是约定好下辈子还做夫妻么?我绝不食言,你也不能轻言放弃……”
言及此,我已是语不成句。
“万一,万一下辈子我没遇见你,那该怎么办?”紧紧握着我的手,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强烈的脆弱与不安,“小婉儿,如果我们没有相遇……”
“不会,我会去找你的。”轻轻的,我吻上了他的额头,连声宽慰道,“相信我,我会去先找你的…… 别怕,你耐心多等一会儿。只要别忘了我,我们还是能重聚的……”
淡淡的笑了,他点着头,然而强健的身躯却在此刻不禁轻颤起来。一滴清泪,悄然无声的从他眼眶涌出,划下脸颊。
“婉儿,记得你曾经唱过一首歌谣,调儿很好听……”静静的,他闭上眼睛,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然而一抹刺眼的殷红,却从他的嘴角缓慢溢出,“难得,你也懂音律……”
“是《花田错》么?”
“无妨,唱几句给为夫听听……”
“醉,怎么会喝醉;美,因为你的美;爱匆匆一瞥不过点缀…… 花田里犯了错,说好破晓前忘掉…… ”强忍着泪水,语音不全的唱着,我终于隐忍不住,颤抖着嗓音拒绝他,“相公,这首歌的词儿我忘了,还是不唱了罢?”
“婉儿,我觉得有些累……”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嘴角流出。下意识的握紧我的手,他闭着眼睛喃喃的诉说着。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却透露着惶惑与害怕,“小婉儿,你……”
“相公,我在这儿。”搓揉着他的大手,我试图让他逐渐冰凉的手心变得温暖。依依不舍的凝视着他,凝视着他有着几分痛苦神色的睡颜,我哽咽的低唤出声,“相公,累了就睡会儿,我会在你身边一直守着…… ”
“可是,我……”他紧闭着眼睛,神情越来越痛苦,而身躯亦是强烈的颤抖、甚至是有几分抽搐。
“没事儿,你睡吧……”紧紧抱着他,我亲吻着他光洁的额头,努力宽慰着,“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再多睡一会儿罢。待到天亮了,我一定会叫醒你和临儿。临儿越来越乖了,西席先生都夸他懂事听话…… 对了,相公你今天早膳想用些什么?我好去厨房准备……”
“我,我……”他的颤抖,正缓慢的平息,似乎连他方才激动惶恐的情绪,也重新回复镇定。无声的笑着,他断断续续地低喃道,“只,只要是你亲自,亲自下厨……我,我都喜欢……”
“嗯,我知道了,我会为你准备你最喜欢的九珍索饼。安心的睡吧,没有人敢来打扰你……”嘶哑着嗓音诉说着,我轻轻地吻着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面颊,“相公,你就在这儿,你不曾离开我。你只是睡一会儿…… 我,我一定会叫醒你……”
静静的躺着,他的神情,慢慢变为柔和、恬淡。
双手拍抚着他,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越来越冰凉,“相公,我一直不曾告诉你,我为何会在灵隐寺的山上缄默不语……那是因为,听着你说出最深刻的话,我害怕我会来不及开口就失声痛哭……我亦知道你想听我说出内心深处最诚实的话语,但我不敢,因为我害怕自己都不能确认自己的心情……然而,我不想刻意欺骗你,说出与真心相违背的话……所以,我只能沉默。我想忽略我的痛苦,惟有这样,我才觉得轻松…… ”
“相公…… 我对你越苛刻,不代表我越硬骨;我对你越冷漠;不代表我越开心;我越对你越残忍,不代表我越无所谓……我渴望坐在你的身旁,但我不敢,我怕我的心会跳到我的唇上;我渴望从你身旁走开,但我不敢,怕你看出我的懦弱惶惑……所以,我只能安安静静的守着你。就像现在这样,默默地凝视着你淡然沈静的睡颜,然而胆怯的告诉你,我其实离不开你……”
叹息一声,我转过头去,看着神色复杂但却始终一言不发的李玄琛。
无声的对望着……
良久,我对他露出一抹静谧如水的微笑。
“天亮了,我就像骊山上的清风一般,虚无缥缈地吹散向远方。但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的心魂又像风一样飘回来,吹灭你窗台前默默燃烧的烛火。如果有来世,我真想变成一只小鸟,飞到你的楼阁前咻咻的鸣叫,你会从这不间断的鸟鸣声中听出我的嗓音么?……我的爱,你怎么不说话?……天已经大亮了,太阳已经出来了,我就要走了,离你而去……我的爱,再多看我一眼吧。这一别离,若要多久才能再次相见?”
……
最后一滴泪,无声无息的,从我干涸的眼角滚落而出。
轻轻的,滴落在萧奕安沉静平和的面庞上。
75 蝴蝶沧海(1)
“林小婉,右手伸出来。”
“不给!昨天你已经看过我的左手了,坚决不给……诶,我就是一老妖怪……放开,就是不给……哈哈,别挠了别挠了,给、给你看便是……”
“左手仅仅代表先天命根,我这是为你披算后天运势……小婉儿,你右手的人纹线居然和左手不一致。不单单是人纹线,左右手的家风纹(即爱情线)条数也不尽相同……”
“安少,你又看出什么啥邪门的事儿?= =|||”
“你左手有三条很深的家风纹,然而右手却只有一条,意在表明你虽然情感丰富,但却容易被后天境遇所束缚……再看两只手的人纹线,一上一下,暗示你这个人思绪复杂、容易悲观。更甚,你三大主线间隔太近,总而言之……”
“怎么??”
“总而言之,你不单单是老妖怪,还是一祸害。” 盗版!
“滚!听你胡言乱语……死开些,我得去准备午膳了。”
“小婉儿,要滚一起滚。”
“放开……萧奕安,你的爪子摸哪儿呢?! 唔……不行,你承诺过你不碰我!唔……”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小婉儿,克制,时刻记得克制你那倔强脾气。 嘘,陪为夫滚一会儿,就一会儿…… (∩_∩)…”
……
随着一声粗重的男性喘息,精致木榻摇晃的声音终于止了。
紧紧钳制着的双腕终于被他放开,然而疼痛依然尚存。身体的余颤没有来得及完全消退,却随着他分身的缓慢抽离,火热的撕裂感顿时从下体蔓延至全身,痛苦难忍。
一股温热而又黏稠的液体,慢慢地从我双腿之间淌了出来。只不过轻烟袅袅,屋里弥漫着的浓郁熏香,遮盖了这摸淡淡的血腥味。
艰难地侧过身子背对李玄琛,我蜷缩着,用双臂环紧自己,无法自己的颤栗、哽咽。
感受到了我情绪上的不平,他从后方凑了上来,用力把我搂进了他的怀里。把脸颊贴在了我赤裸的肩上,他在我耳畔浅浅的喘息着,恶意的吻咬著我的耳畔、脸颊、脖颈……语调,却是沙哑且慵懒满足,“林婉之,怎么不哭了?前些日子你都是又喊又闹寻死觅活的,为何眼下变得安静了?”
用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布满齿痕的身子,我不住的哽咽着,伴随着每一次呼吸,伴随着全身上下越发清晰的疼痛,心境也愈渐郁悒、麻木。
“对了,朕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弟弟,也就是辅国大将军已经为你在青洋村蒋家祖坟选了块地,打算为你修筑一座衣冠冢……至于刹,他一直没能寻到你,终于相信了你因为意外而葬身于火海的事实。前两天,他还上了一道折子请求辞官,意欲返回你的故乡长沙府……婉儿,对你而言,这是不是好消息?”耳边,是他戏谑的笑声。
第 2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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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61 章
来回摩挲着我的脖颈,他拨开几缕被冷汗湿透而粘在我肩头上的凌乱发丝,张开嘴,重重的咬了一口,“林婉之,没有人能救你!”
环抱着自己,面无表情的侧卧在榻上,我一言不发。
放开了已经渗透出血丝的脖颈,他转而咬上了我的耳垂,低低的笑了,“萧奕安已经死了,他更救不了你!”
身子,因为他这句话而轻轻颤抖了。
得意于我的反应,他再次笑叹道,“林婉之,知道你相公葬在哪儿么?”
呼吸,倏然一窒。
惊恐于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刻薄恶毒,我转过脸,惶恐不安地看向他。看着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神情,我哆嗦着唇,艰涩地开了口,“你,你把奕安葬哪儿了?”
“如果朕没有听错,你不是说你想化为骊山的清风,缥缈虚无、无声无息永远吹拂你相公的心魂么?念你一片真心,朕就如你所愿,把萧奕安的尸身弃于骊山山顶!”捏着我的下颚,他的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语调缓慢而阴鸷,“想必这会儿,你相公已经被山顶上的野狼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不!!”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我顿时泪如泉涌。用力捶打着他,我哑着嗓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畜牲,你这禽兽不如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对,我李玄琛是狼心狗肺!我不但弑君主,我还淫人妻!”面无表情的吐出一句言语,李玄琛再次轻而易举的用一只手制住了我推挡他的双腕。再次欺身逼近,他在我耳畔暧昧的低语一句,“林婉之,朕还没有尽兴。”
“不,你放开我!你这个天杀的禽兽!”拼命挣扎着,努力避开着他近乎于粗暴的啃吻,我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悲从中来地怒骂道,“李玄琛,你这个下三滥的淫贼!你丧尽天良、没有人伦!去你妈的狗杂种,你不得好死……狗娘养的东西,十八代祖宗都是畜牲!放开我,放开我!!”
“骂吧,你哭喊得越凄惨,朕只会觉得越得意。”残忍的笑了,他再次把我紧紧压在了身下。而大手,顺着我的脊背蓦地滑到了身体的私密处。挑挑眉,他随即用力推开我的双腿,没有犹豫的就长驱直入、生硬的贯穿了我。
冷汗,即刻遍布了额头。
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入自己的身体,一股莫大的绝望混杂着犹如燃烧在火山口的炙热,排山倒海的向我袭来。全身的肌肉无法克制的紧绷起来,我甚至感受到私密处内腔的肉壁也在收缩箍紧,下意识的抗拒那强行挺入的火热。紧紧咬着下唇,血丝,汨汨地流了出来,我尝到了一丝更为苦涩的味道。握紧双拳,任凭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心里…… 我绝不允许自己哭喊出声。
撕裂感的加剧,我感觉到下体与他结合的部位,又有一股黏稠的液体涌了出来,随着这抹温热,似乎连生命力都要从身体流逝…… 可是压在我身上的男人仿佛没有闻到空气中蕴藏着的血腥气息,他只是用另一手扣住我的腰,在我体内蛮横的冲撞、无度的索求着。
泪水,无法克制的逐渐模糊了视线。张张嘴,想要骂出些什么,可是喉咙深处只有无穷无尽的灼痛与干涩。思绪,随着他的顶撞而变得混沌、破碎不堪。
“萧奕安已经死了,他早就已经死了!”喘息着低语道,他的眼中满是疯狂的欲望。收回制住我双腕的大手,稍稍停顿了动作,他把我的双腿分开到极致,埋进去的男性欲望浅浅撤出,再如利剑般迅速的顶进,直至完全没入。
“林婉之,没有人会来救你,你只能待在朕的身边!朕不需要你的臣服,朕只需要你的痛苦……”
粗暴的动作,让我痛苦的低呼出声。喘息着,我随即死死的咬住下唇,倔强的把后面的哭喊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痛彻心扉的苦楚,强烈而延绵。
泪水,夺眶而出。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的身影似乎越来越模糊……浓稠的血液,不断的从下体结合了涌了出来。身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而是一具被欲望切割得支离破碎的禁脔……
“哭,怎么不哭了?!” 冷声质问道,他忽然咬住了我胸前的茱萸,用力吮吸、吻咬着。而他的冲刺,亦变得更是粗暴。奋力的一个挺身,他紧紧拥着我,让自己的男性肿胀以一种强悍的方式深入到我的体内。反覆著,他的动作愈发粗野,挺刺的愈发速疾。
泪水,混着冷汗沿着面颊缓慢滚落,滴洒在了脖颈处。模糊着视线,看着压在我身上的男人,看着他身上因为领兵打仗而遍布着的无数伤痕,我的眼泪,无法自己汹涌得更厉害了。下半身的钝痛,让我的神智开始迷惘。晃晃混沌的脑袋,我紧咬着唇,痛苦的隐忍着
骤然,他把我抱了起来,迫使我坐在他怀里,因为姿势的改变他的欲望更是深深埋在了我体内。定定地看着我,李玄琛笑得更是阴冷,“这会儿,说不定你相公的心魂正随着骊山的寒风而飘至你身边…… 只可惜,他看见的,却是一名人尽可夫的下作女人!
心,在这一刻如死水般平静。冷眼与之相对,瞪视着他良久,我缓慢而无声的笑了。无须我开口,仅仅是唇角泛起的漠然笑意,就足以表达我全部的讽刺,以及永远的蔑视。
眯起双眸,他的眼神倏然变得幽暗。用力扣着我的腰,他把自己勃发的欲望深深的埋进我的体,然后开始新一轮无克制的肆虐。疯狂的律动着,死死的盯着我,他脸上流淌着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酷、绝情。
腾出一只手,李玄琛野蛮的揪住了我的发丝,强迫我抬起头承受他霸道、凶悍的吻。直到吻得我唇舌都痛去,直到逼迫我尝到了更为浓郁的血腥气息后,他才放开我,语调毫无起伏的嘲笑道,“林婉之,你难不成真变哑巴了
不待我回答,他一个抽出,又狠力的撞入,“说话!”
鲜血,从我们交合的地方涌了出来,洒落在了他的下腹部。殷红而刺眼的颜色,是如此诡异而绚烂。伴随着失控的律动,体内的他,却变得更硬更粗。下半身的撕裂感,让我冷汗直流、身子颤抖的更加剧烈了。
低喘着,他扶着我的腰,迫使我配合他的律动而上下起伏。他强悍的撤出再顶入,甚至加快了节奏,试图寻求释放……咬紧牙关,我死命地抓著男人背上的肉,指甲深深地嵌了进去……仿佛,他的流血,亦减轻了我身上承受着的一阵盖过一阵的痛苦。
我的泪水,混合著他和我的汗水,滴在锦被上,蒸发,消失,悄然无声。
“林婉之,给我哭!”瞥我一眼,李玄琛抬起我的双腿搭在他自己的腰间,无法满足的欲望在我体内顶撞着、肆虐着,愈见强势、愈见野蛮,几乎要取代我全部的生命。睁着朦胧的双眼,我看著他被汗水布满的脸,那张曾经最为熟悉亦最为陌生的脸庞,如今近在咫尺,不过此时已经失去了冷静理智完全化身为肆意妄为的野兽……咬紧下唇,我把全部的痛苦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不允许自己在无尽的疼痛和痛到极致后渐渐涌现的快慰中崩溃。
身体,似乎要被撕成两半,随着他越来越失控的律动,我浑身不住地挣扎,但是他依旧紧密搂着我,紧密地与我结合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空隙,“林婉之,你活该……”
深吸一口气,他猛烈地抽插起来。一股排山倒海的剧痛涌了上来,我紧紧攀附着他的肩头,紧握的十指差点就要折断…… 如果可以昏死过去,那该有多好?延绵不断的痛苦让我不堪忍受,可是不断的律动和渐渐升华上来的快慰竟然让我的神智渐渐清醒。
“哭出来,我要听你的哭声,你给我哭!”红色的血液随著之前留在我体内的白色液体一起,从我的身下汨汨流淌出来,染湿了身下的锦被,混合成糜烂的颜色。喘息着,冷眼旁观这一切,李玄琛为此而变得更加疯狂了。用力搂紧我,利剑一般的凶器不停地在我体内进进出出,紧扣着我的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而疯狂撤出、贯入。
身体,随着他的抽送动作而摇晃。
他似乎是急于发泄,每次都狠狠的撞入甬道的最深处。伴随着他不断粗暴的撞击,强烈的刺激感与痛楚牵扯着我的神经,我只能咬紧牙关,闭上了双眼。耳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喘气声,一阵急过一阵。我们的交合,完全没有快感,只有疼痛的纠缠。伴随著一声难耐的低咒,李玄琛蓦然飞快地用力抽插几次,把分身牢牢地抵在了我身体的深处。死死扣住我的臀瓣不允许我退却,他轻颤着、痉挛着,把情欲全部射入了我的体内。
难耐的喘息着,他死死地拥紧我,顺势张开嘴用力咬上了我的肩头。血,瞬时间淌了出来,亦混合着我的汗水,沿着光滑的肩头慢慢划下,无声无息。
……
并未抽身离去,相反,李玄琛却是动作缓慢的把我放躺在了榻上。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他欺身压来,紧紧地抵着我,把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我身上。
“你还是这么倔强……”把头枕在我的肩颈处,他喟叹一声,声线虽然暗哑而低沉,却隐隐透露着一抹淡淡的戏谑,“忽然忆起,庆历元年的春天,也就是上元灯节过后我去东宫寻你……你那会儿是板着脸、双手叉腰、直嚷嚷地要叫人撵我走。 ”
止不住的轻颤着,我只觉得混身上下一片火辣辣的疼。
“还有,永和宫的那回也是。你不依不饶的哭闹着,非得就我和素柔之间的事儿问个究竟。看着你那一脸不可善罢甘休的神情……”他定定的看着我,忽然流露出一抹薄凉的笑意。伸出手,他漫不经心地为我拭去唇边的血迹,“婉儿,无论你一开始怎么倔、怎么闹,到了最后还不是无比顺从地遂了我的心意?”
身子,蓦然僵硬。
神情满是得意,他的指尖沿着我的脖颈来回摩挲着,却渐渐往下游移。漫无目的的轻抚着,他轻佻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触碰着我胸前依然明显的伤痕,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说出口的话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知道我当初为何不直接取你性命么?因为我意识到,你赢不了我,永远都不可能赢我。我要你活着,在体验到了短暂的胜利后,无忧无虑的继续活着…… 惟有此,我才能更饶有兴趣的品味你重回绝望之后的悲凉。”
似笑非笑的凝视着我,他的眸底流露出莫大的讽刺意味。轻缓的触摸着,他的大手再次慢慢往下游移,抚上了我平坦的腹部,“婉儿,或许该宣位太医来一趟景阳宫,为你把把脉……”
他的语气,嘲弄之意显露无疑。
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干却。舔舔干涸的唇角,我勉强侧过脸瞥向他,看了一眼他眸中的强硬以及跋扈,我蓦然闭上了眼睛。
“倔吧,你越倔强、越不肯放下自尊,朕越是觉得有趣儿…… 或许,待到再过几日朕也厌倦了你这哑巴个性,自然会亲自送你一程,让你去地下会萧奕安…… 如此一来,你是不是觉得心绪沉稳了许多?”冷笑着,李玄琛在我耳际低喃了几句。双臂缓缓放开我,他随即从我体内抽离,“朕该临朝了。”
待到床榻一侧顿轻,我立刻睁开眼,拉过锦被覆住了自己赤裸的身子。
第 2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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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62 章
李玄琛刚刚下了榻,一名老太监领着两位宫女即刻聚了过来。其中一名宫女放下端来的一盆清水,手里拿着一块湿绢,神色镇定的替李玄琛清理欢爱过后的痕迹。待到擦拭干净,另一名宫女则为他披上龙袍、细致周到的。
这一切,都是在沉默之中进行。除去那名看守我的小太监,这两个宫女,仿佛是李玄琛身边最信任的人。时常,她们会随着李玄琛一起,深夜时分来到景阳宫。当李玄琛恣意侮辱我时,她们则是一言不发地在门外静静候着。然而,待到天色微亮,李玄琛下榻之际,她们亦是不发一语,默默地前来服侍。
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这两名宫女是不是真正的哑巴。因为,她们脸上除了流淌着沉静如死水的神情,不会再有其他多余的情绪。甚至,对于我的身份,她们也不曾加以揣测。
屋内,是衣料摩擦而发出来的细微声响。一切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然而此时此刻,另一位衣着似于总管的老太监却突然神色慌张的步了进来。不安的看着李玄琛,他艰难地开口道,“圣上,静太妃她……”
整理着袖子,李玄琛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了?”
“静、静太妃她……”老太监的神色,愈发的慌乱。弓着腰低着头,他支支吾吾的,吐露出一个字,“薨。”
手上的动作蓦然止住,李玄琛瞬时回过头来。他错愕的看着老太监,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她,她怎么可能死了?!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约莫是昨儿夜里…… 但,但……”
“怎么没人告知朕?!”李玄琛说话的音量,陡然提高。他的语气里,透露出莫大的愤怒。
赶紧跪在地上,老太监的声线愈发颤抖了,“今天,今天早上奴才们才发现…… 圣、圣上,您平日里不是吩咐,来景阳宫时不许任何人跟随、任何人打扰么?奴才,奴才不敢……”(作者住:景阳宫是藏书院,不住宫人,所以此处是藏匿之之的好地方。)
“混账!”蹙起眉头,李玄琛冷冷的瞥了老太监一眼,旋而转身走人。
冷眼旁观着这一切,我蓦然笑了。看着李玄琛一脸焦急的神情,我沙哑着嗓子,低低地出声呼唤道,“有句话…… 我隐忍了这么些日子,还是决定告诉你。”
顿下步子,他侧过脸,神情不悦的望向我。
“你知道么…… 即使是在床上,你依然胜不了萧奕安!”肆无忌惮的,我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这沉静的屋内显得分外尖锐刺耳,“我实话告诉你,即使仅仅作为一位纯粹的男人,你依然是个废物!你连我夫君的半分都不及!至少,萧奕安在最初侵犯我的时候,还体贴的让我享受到了一个女人应该得到的无上快慰!最起码,萧奕安让我心甘情愿为他在床上沉沦!”
李玄琛的脸色,即刻变得阴鸷、狰狞。紧紧握起拳头,他双手指关节皆是泛白。深深呼吸一口,他蓦然撇脸转向小太监,语气起伏不平的吩咐道,“把她的嘴给我用布条堵住!这一天,朕都不许她开口说话!”
凶狠的瞪了我一眼,他随即迈步而去。
……
“林小婉,你还有没有良心,居然用这么大的力气踢为夫?!还好我闪得快,不然你真想一辈子守活寡??!”
“下次你再敢在我面前磨磨叽叽、得寸进尺,信不信我直接一剪子了解你?!”
“不信,为夫当然不信,因为你舍不得。(∩_∩)…”
“滚,死远点!”
“小婉儿,你一天到晚咒我死,哪天我若真被你咒没了,你就麻烦大了。不但没人顺着你、惯着你,宠着你…… 更重要的是,你还得披麻戴孝在我棺材面前恸哭七宿。别的暂且不说,就凭你那惊天动地的破锣嗓门,黑白无常都会吓得不敢进屋。不进屋的话,即意味着我不能安然投胎。不能投胎,即意味着我只能日日夜夜在你身后瞪着你、缠着你、诅咒你…… 好好好,娘子别发火,为夫不说了便是……别生气好么?为夫给你赔罪。我大老远的从长安赶回钱塘,不是存心为了和你怄气…… 行了行了,别砸了,为夫再为你洗一百个蘑菇还不成?…… 好罢好罢,我马上滚,滚。小婉儿,我真是怕了你。克制,要克制…… ”
“克制?我林婉之从来都学不会隐忍。即使勉强捺着性子不出声、不发火,也只是等待最佳时机。适时而动,才能一举得胜嘛。对于你这个色胚,我更是不需要克制(*^__^*)……”
……
76 蝴蝶沧海(2)
一盅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热茶,被景阳宫守宫小太监轻轻地放置在了书桌案头。
“夫人,夜深了……”
不曾在意于他善意的提醒,我伏在案头,执着毛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极其认真的抄写着经文。闻着墨汁散发出来的弥弥香氲,听着笔尖摩挲纸面时发出的一种细密沙沙声,我的心境亦随之安定、沉实。(作者注:之之被玄藏匿,身份未明。所以私底下,小太监只好采用“夫人”这种模糊化的称呼。)
见我又抄写了满满一页佛经,站在书桌侧边的小太监又稍稍挪了挪身子,朝我靠近了些,“夫人,亥时已过您是不是该安置了?经书繁多,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嘘……”左手食指放在唇上,我示意他不要说话。径直放下毛笔,我从案头取来一叠之前抄写的《地藏菩萨本愿经》,附上我刚刚抄写完的最后一卷,投入身旁放置的火盆中。
火苗,伴随着缕缕烟雾,呼地腾了起来。
长长的舒了口气,以手背拭去额前薄汗,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张牙舞爪跳动着的鲜红火焰。在心里虔诚的诵念着佛号,我同时默默祈求着。火,越烧越旺,每一束纸页在燃着之时,火光都照亮了上面浓黑墨汁写下的细密字迹。转眼间,满纸经文化为了一大堆黑色的灰烬。 盗版!
默默祈祷着,我把手边剩余的全部经文都一齐投进了火盆。动作缓慢而又小心翼翼,我生怕在此刻惊扰了些什么。火光,使屋内越发亮堂;也让我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吸吸鼻子,我转而看向小太监,清了清嗓子吩咐道,“这藏书院里还有其他我没抄写的佛籍经书么?有劳你为我取来……”
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小太监最后还是点点头、神情困惑的退了下去。不出一炷香时间,他便为我寻来几本佛经。自他手里接过佛经,借着烛光我才看清楚书名:《大通方广忏悔灭罪庄严成佛经》。
过往的记忆,在我脑海里又清晰的重现。
“安大少,我一直觉得很困惑,你当初为何非逼着我抄那啥忏悔经不可?难不成你希望我削发为尼?”
“笨…… 经书里头不是有一句:舍世间所有色好,方达诸法性,心如虚空。林小婉,为夫的目的,不过是希望你能去除一些无用的虚幻念头,修身养性…… 你抄了那么多遍,究竟有没有用心抄?”
“若用心抄,我早就猝死在书桌前,投胎几百个轮回了= =|||”
“你…… 好罢,倘若将来你不幸先一步与繁华人世告别,为夫给你多烧几篇经文便是。”
“经文就算了……若是我真蹬腿,记得多烧些纸元宝给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阳间三妻四妾风流快活,我在地下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穷困潦倒…… 不如,给我烧几个纸娈童啥的?我也好过把瘾。对了,回长安之后,你什么时候也带我去见识见识勾栏院?我要去仅限于公子哥入内的勾栏院…… 疼! 萧奕安,你干嘛掐我?!疼死我了_~~~~~”
“知道疼了?下次再胡言乱语,家法伺候…… 小婉儿,眼见你疯言疯语且行为怪诞的坏毛病日益加重,为夫决定从你的月例里扣除十九两银子,免得你将来……”
“十九两??你扣了之后,我就只剩下一两银子私房钱了!你脑子烧坏了?还让不让人活??!”
“小婉儿,不是才提醒你么。舍世间色好,惟能心如虚空…… 别拽我衣袖。噘嘴没用,皱眉头没用,瞪眼更没用…… 不许哭,扣了就是扣了,为夫绝对不能宠坏你。还哭?还哭?!最后一两银子也扣光。” ……
“夫人,您还有哪些吩咐?”
即刻,我回过神。
“这儿不需要你的伺候,你先下去吧……”苦笑着摇摇头,我随即取来一张宣纸在案头展平。提起毛笔,我再度抄写起来。
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小太监不再多做劝说,默默退下。
待到他离开,隐忍多时的泪,顿时汹涌而出,全洒落在了宣纸上。刚刚抄好的一段经文,墨迹尚未完全干透,却被泪水浸染,化为一团模糊不清的黑渍。
第 2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63 章
我原本以为,思念很浓,浓得像一杯已然冷却的苦茶。然而,岁月幽幽,在漫长的熬煮中,思念却化为品茶人面颊上一颗又一颗不断滑落的热泪……
吸吸鼻子,我把纸揉成一团,再次取来一张干净的宣纸。以手抚平,我提起笔从头开始抄写。
“如来世尊,有如是等无量神力,一切皆无所畏。悯憨众生、护覆众生、摄受众生、等视众生…… 未归依者,为作归依;未安隐者,为作安隐;未解脱者,为作解脱;未涅槃者,令得涅槃;未离烦恼者,令离烦恼。”
眼泪,无法自己的流淌了下来,打湿了纸张。刚刚写好的二三字,又被泪水藴化开。如此反复,四五次之后,我又气又恼的把毛笔甩到了一旁。伏在案头,在这间静谧如死水的屋子里,我不再竭力隐忍满腹的悲哀,而是任凭泪水潸然而下,为我和萧奕安的往昔恸哭不已。
“奕安,我又梦见你了……我每天都会梦见你,都会梦见我和你在钱塘生活的那段日子。梦中,你总是昂首阔步走在前头,而我则是亦步亦趋、在后方苦苦追随……相公,你走得太快了,我追也追不上……为什么,你为什么一直背对着我?你怎么不回过头来看看我?相公,你是不是埋怨我、讨厌我了?”
“我还梦见,梦见中秋节的时候你带着我参加家宴…… 梦中的你,总是嘲笑我用膳的时候吧唧嘴巴,吃相难看。三哥也在梦里讽刺我,说我不守妇道、不知廉耻…… 相公,我没有,我没有不遵从妇道。是李玄琛他强迫我,他一直用瑾娘和子谦的性命威胁我,我是万般无奈才…… 相公,你是不是误会我了,才会帮着三哥一起数落我?”
“相公,我常常觉得害怕…… 我总觉得有人在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窥视我。他们一个一个都在看我笑话…… 相公,我想和你在一块儿。你那儿安全,不会有人欺负我……”伏在案头,我双手抱紧不断颤抖的自己,哽咽着,语不成句。
“傻丫头,你眼睛肿得像馒头一样……老是这么爱哭,我怎么忍心离你而去?”低低的,从沉寂的空中传来一声叹息。
一个激灵,蓦然止住抽泣,我错愕的看向四周。
回想起奶奶去世时守灵夜的那一幕,我噌地离开椅子站起身来。扫视着室内,并没有发觉任何异样,我急切的开口呼唤道,“相公,是你么?你……”
没有任何回复,只是这一刻,窗户却突然被寒风大肆吹开。瞬时,刺骨的冽风灌了进来,驱逐了屋内的暖意,平添了几分阴寒。正心慌意乱、忐忑不安之际,蓦然,风却停歇了,但是宫灯里的烛火,却依然摇摆不定、忽暗忽明。
“相公??!你是不是来看我了?!”慌乱的心境,一下子沉淀。悲哀的情绪退去,我的心头即刻被期盼所充盈,“相公,我在这儿!你出来看我一眼好么?”
室内依然沉静无声,仿佛刚才的一声叹息,只是我悲从中来的幻听。
眼泪,又忍不住快要滑落,“奕安,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才来的…… 你别担心会吓着我,我不怕,我真的不会害怕。求求你,你出来见见我好么?就一眼,我就看一眼……”
刹那间,我清楚地看见外屋有一道黑影飞快的划过,向殿外闪去。
“奕安,你为什么要走?!”心急如焚的,提起繁杂的宫装裙摆,我立即追了上去。在殿内慌乱的四处搜寻着,我迫切的呼唤着,“我知道你来了,你为何不肯见我?!你是不是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真的没有…… 求求你,你先出来见见我好么?”
穿过正殿时,因为裙摆太长,亦是双腿之间难以忽视的疼痛,导致我脚步不稳,直接摔倒在冷冰冰、硬邦邦的地面上。
从膝骨处传来的巨痛,让我虚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此时此刻,纷乱的思绪似乎平复下来。而眼泪,却又默默的淌了出来。趴伏在地面,我收紧双拳,泣不成声的哭诉道,“知道,我知道你是恨我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算计你,我不应该害你……明明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总是因为你外表的冷酷而刻意忽视。在我眼里,我总是片面的以为你霸道、你不尽人情…… 其实,我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女人,我总是患得患失,是因为我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落…… 对不起,如果我能及早体会到你内心深处的苦闷,如果我能多用些心思去想想你的言不由衷,我是断然不会如此冷漠、如此刻薄的对待你…… 我林婉之一定会倾注全部的感情,一心一意只爱你。”
声嘶力竭的恸哭着,我泪如雨下。
“我想告诉你,纠纠缠缠这么久,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恨过你。现在想想,我的确是从一开始就对不起你。我总是任性的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事情,很少为他人考虑。我忘了,你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你也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对不起,对不起…… 我想要告诉你,我很怕,真的很怕…… 这间房子这么大,连床也是过于宽敞。我一个人躺在上面,时常感觉到没由来的空虚寂寞…… 半夜的时候,一个人忽然醒了,发觉枕头的另一侧是空的,那种寂寞是铭心刻骨、难以言喻的…… 我总是这样反反复复,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觉得厌烦;你不在身边陪我了,我却又无法自己的想念你。”
趴伏在地上,我恸哭失声,“你别生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不故意和你斗嘴,不故意惹你生气…… 我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女子,你胸怀宽广,就原谅我的狭窄。求求你,你出来好么?别抛下我一个人在这儿,我真的很想你。你就见见我罢……”
“婉儿……”低低的,一声叹息传来。只是,这声音里居然蕴藏了太多感触,甚至是一抹惊讶,“你真的很想我?所以,你才一直保留着我送给你的珍珠簪?”
脑子混沌了。下意识的,我抬起头往声源看去,却借着昏暗的宫灯烛光,看到了李玄琛的面容。
他,他什么时候进来的?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玄琛,我为之愕然。
快速步至我身边,从衣袖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李玄琛此刻的神情,亦是激动,亦是困惑不解。凝视着我,他无声的笑了,笑容里流露出几分得意,也有几分满足,“婉儿,这是什么?”
瞪大眼睛看着他手里的珍珠簪,我一时无言以对,“这,这……”
“放火之前,朕先命人去萧府各宅院里详细搜查了一遍。没想到,却搜出来……林婉之,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不是朕当年送给你的珍珠簪么?”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且愉悦。甚至一对时常流露着刻骨寒意的眸子,此刻也不再漠然,而是流淌着一抹我琢磨不透的复杂情绪,“婉儿,眼见它崭新如初,丝毫没有损毁…… 难道、难道你一直珍藏着朕送给你的东西?!”
77 蝴蝶沧海(3)
“婉儿,眼见这簪子崭新如初,丝毫没有损毁。莫不是、莫不是你一直珍藏着朕送给你的东西?!”
“我,我,不是,这不是……”撑起身体,我慌忙站了起身。一激动,说出口的话也有些含糊不清,“李玄琛,这支珍珠簪其实是、是别人送的…… 不,是我,我自己再买的……”
话及此,看着李玄琛复杂莫测却隐隐流露着一抹得意的神色,我蓦然住了嘴。顿了顿,方才僵化的思绪倒也逐渐恢复镇静。清了清嗓子,我故作不解地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是??”仿佛是我的错觉,李玄琛的神情忽然变得僵硬,却又在下一瞬恢复正常。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他在我耳际轻描淡写地开口道,“倘若不是,倒也为朕省去一件恼心事儿。方才把玩着簪子,朕还在思量,究竟要采用怎样一种法子,才能让婉儿你死得不那么痛苦。现在看来,似乎是朕过虑了……”
“有劳你费心了。但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事已至此,我亦觉得没什么再值得顾忌的了,“成亲后的第二天,我就把簪子送人了。至于你手中的珍珠簪,自然是你那忠心耿耿的侍卫一时兴起,买来送给我的。恰巧,你们都挑中了同一样簪子。对了,还有你曾经赠与的玉环,我也给扔了。在我重回长安入宫谒见太子监国的当天,我撇开萧奕安,趁着宫里头没人注意,偷偷的绑了块石头把玉环扔进了太液池!”
“撒谎。”不以为意的笑了,他完全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林婉之,你又在口是心非了。你方才不是还哭着请求我的原谅么?看来,你总是喜欢撒谎,总是喜欢说出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你登基之后,难不成骄傲自大亦随着你的权欲而急剧膨胀起来?? 方才,我是在对我夫君的魂魄说话,麻烦你不要自作多情。”拍拍身上沾染的尘土,我只觉得好笑,“我并没有撒谎,相反,是你一直在说些言不由衷的谎话。你一直在撒谎,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你总是在欺骗我、欺骗你身边每一个人…… 试问,李玄琛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你……”他的神色,终于变得尴尬起来。目光久久地在我身上逡巡着,他不动声色地说出一句,“朕差点儿忘了,你从来都是个适时而动,择良木而栖的女子。”
“多谢,我林婉之素来都懂得择良木而栖。但是你呢?你同样是逐水草而居。你接近一个又一个人,只要对你有用,你全都悉数利用。在这一点上,我还真是自叹不如。你那做大事不居小节的气度,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都能企及的。”冷嘲热讽的,我不急不慢的笑道,“人至卑鄙则天下无敌,也是一种胸怀。”
淡淡的瞥了我一眼,他忽然笑了,“你今晚,似乎特别有雅兴与我斗嘴?”
“斗嘴倒谈不上,只是林婉之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有些话不吐不快!”瞪视着他,我的语气陡然加重,“我最怨恨自己的一件事情,就是该敏感的时候没能敏感。记得成亲的第二天我去程府找过你,管家说你去乔府议事…… 当天下午你来萧府探望我之时,我故意试探你,你却毫不犹豫的找了借口推脱得一干二净。李玄琛,如果我那时候能再理智一些,我就可以猜出来你的大半意图。至少,也会有所防备…… 可惜的是,我自以为是的认为,你就算是报复,也断然不会连累我。正如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去刻意算计你!”
“没想过刻意算计我??”冷笑着,他朝我步近,轻轻地勾起了我的下颚,“紫儿的死,不就是你对我最大的报复么。”
“笑话!若是萧家的谋逆罪名成立,上官紫儿还能全身而退?我还能全身而退么?”摇摇头,我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南魏律法,即使法外开恩,身为罪妇的下场也不比大辟(斩首)好到哪里去…… 我倒是奇怪了,凭什么你可以肆无忌惮的疯狂报复,我就不能放手一搏只求自保?!上官紫儿的死,是你逼出来的,与我无关。”
“不会,她不会死。如果不是你逼她用计诱我下套,紫儿她断然不会因为内疚自责而选择自尽…… 林婉之,是你害了她,你才是害死她的直接凶手!”
“难不成你大功告成之后,还会为了上官紫儿而网开一面?李玄琛,你扪心自问,你连素柔都可以利用完之后弃之如敝屐,对于一个毫无帮助、甚至是拖你后腿的镇远将军夫人,你会心慈手软??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因为我的一席话,他的表情不再漠然,而是异常恼火。
“如何??被我说中了心事,对不对?!”撇撇嘴,我直接把话挑明,“你就是一个冷血的人,凡是对你有帮助的,你才会视若珍宝;凡是对你没帮助的,你可以连眼睛皮儿都不眨,直接毁于一旦。用一字来形容你,就是‘贱’!”
“你想说些什么?!捏着我的下颚,李玄琛的语气颇是不悦,“林婉之,不用给我绕圈子,直说便是。”
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玄琛,我缓慢地开了口,字字清晰,“你杀了素柔。”
“胡言乱语!”
提高音量,我再次重复了一遍,“李玄琛,是你杀了素柔。”
第 2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64 章
“林婉之,你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她是割腕自尽!我没有杀她。”一字一句的回复我,他亦是一脸坚决,“我怎么可能杀她?”
“诚如你自己所言,素柔她没我眼界看得开,不懂得尽早择良木而栖……我林婉之懂得劝慰自己,懂得要放开。但我还是不能完全放下,也会因为一时激愤而对你进行算计。素柔若真狠下心,她的计谋未必输于我。”
凝视着我,李玄琛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愈发隐晦复杂,“你究竟想说什么?”
“素柔最大的心愿就是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哪怕因为现实不允许,要和许多女人一同分享你,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同意……但是,以你的为人,你恰恰不可能实现她这个梦想。相反,你不但不肯兑现这个梦想,反而把她这个烫手山芋驱除到更遥远的地方……如此一来,她所有的爱都已落空……当一个满心是爱的女人只剩下偏执、绝望、孤独、恐慌时,我倒是想请教你这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圣,你说说,她会如何??”
“她……”李玄琛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被素柔这种人爱上了,你若也爱她,你会幸福;你若不爱她,那你就会很惨。她这个人近乎于偏执的人,在得不到的情况下通常会选择一起毁灭。”冷漠的笑着,我以一种是不关己的语气诉说道,“素柔向来是一个善于隐忍的女子。隐忍,不代表她真的懦弱。聪明如她,是断然不会相信我真的葬身于火海。当一个对你情深意重的女子发现你不但不爱她,还不管处于任何目的,都要把她的假想敌人也就是我留在你身边时…… 她难道不会报复你?不会要挟你?”
“够了!不要再胡言乱语!”
“素柔当然会威胁你,她肯定会拿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威胁你!李玄琛,所以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她!她的死,对于你而言更是一种解脱……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现在是不是暗地里庆幸能甩掉如此沉重的包袱??你是不是……”
“朕没杀她!朕告诉你,朕没有杀她,她的的确确是自杀!林婉之,你若是再胡言乱语下去,信不信朕让你立即变成真正的哑巴?”蛮横的打断我的话,他压低嗓音,一脸阴郁的警告道,“朕有本事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他恼火的神色,我无声的笑了,笑意藏着几分鄙夷。
“朕再重复一遍,朕没有杀她!”定定的看着我,他的神情极其庄严肃穆,“而且,朕已经追封她为皇贵妃,亦会亲自送她的灵柩葬于皇陵……”
“人都死了,送葬有什么用?!”嗤笑一声,我忽然决定不再理会这个不可理喻、言语无法沟通的男人。从他手里拿回刹送给我的簪子,转过身子,我迈步朝内殿走去。
“林婉之,素柔她是……”
“我不想再听你的辩驳之词。”
“等等……”低笑一声,李玄琛伸手把我拉住。我还没挣脱开他的钳制时,他却突然我打横抱起,旋而往床榻走去,“夜深了,的确不适合久谈。况且,你也该伺候朕安寝。”
“李玄琛,你真是恬不知耻……”忿忿的瞪着他,我恼火地骂出口。
唇,即刻被他堵住。灼热的鼻息喷洒在我面颊上,我只觉得唇上的压力倏然加重,但和往日粗暴的索取不同,这一次,李玄琛却是轻轻吮吻着我的唇瓣。他的动作,轻慢且柔和,仿佛是在细致地摩挲着我的唇线。在我愣神之间,他湿滑的舌头悄然分开了我的唇瓣,直接探入我的嘴内。
“李……”挣扎着,我刻意往后闪躲,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擒住了推挡他的双手手腕,紧紧地按向了我的头顶。
唇舌,依旧在纠缠,直接我快要不能顺畅呼吸之际,他才放开我的唇。湿热的吻一路向下,他急促的呼吸移到了我的耳边。咬着我的耳珠细细吸吮,李玄琛沙哑着嗓子低喃道,“刚刚提及的恼心事儿,朕考虑很久了,大辟、毒酒、三尺白绫…… 或者直接把你沉到太液池最深的湖底。按照大齐朝律法,一共有三十六种死法。婉儿,你自个儿挑一种法子。朕成全你便是……”
“我,我……”僵硬着身子,我瞪视着他,冷笑道,“你不如直接凌迟我!三千六百刀,刀刀以泄你心头之恨……”
湿热的吻,耳垂落到了脖颈。他的另一只手,也在不安分的往下游走,最后停在了我的腰际,动作缓慢地抽去了我的衣带,“聪明!这倒是个好法子。”
“只不过……”喟叹一声,他的大手撩起我的衣襟直接探了进去。拉开我脖颈后的系带,再挑去贴身肚兜,李玄琛轻轻吻上了我的胸乳。含住右侧乳峰,他不断以舌头旋绕逗弄,小心的啃咬拉扯。满意的听到我一声低低的抽气声之后,李玄琛蓦然抬起头,深深的望进我的眸底,“只不过朕近日政务繁忙,而凌迟耗时太久,朕实在没有闲散功夫与你纠缠。或许,朕会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些……”
“李玄琛,你不如现在就赐我死罪…… ”
话,中断于他分开我的双腿,长长的指挤入我干涩的体内并试探性的反复滑动。呼吸一窒,我的身子瞬时颤抖了,而他擒住我双腕的手,却更是加重了力道。再次吮咬住我的耳,舌头挑逗的描绘着我的耳廓,他哑哑的诉说着,“婉儿,记不记得你还是赵延卓侍从医官的那会儿?我和你…… 现在想来,你从一开始就应该臣服于朕…… 可惜,你不听话。”
一口气哽在咽喉,我颤巍巍的收紧了双手,难耐的蹙起了眉头,“李玄琛,我从来就没有臣服于你!你别一天到晚把自己想象得比神明还伟大!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离疯魔不远了……”
粗糙的拇指轻轻滑动着,带有安抚意味的轻揉旋转,不但持续抽刺,还有撑开弯曲的动作。在我拧住眉头,低低的呻吟出声时,他却蓦然抽出了手指,转而扶上我的腰。大掌捞住我的臀往上提高,危险的巨大男性即刻顶住我的私密处,前后挪动了一下,便要往里强硬推入。
“李玄琛,你别碰我!”这一刻,屈辱的泪几乎快要夺眶而出。
“婉儿,你无法抗拒我…… 上次不是嫌朕不够温柔么?今夜,朕好好体贴你一回。”感受到了我身体的僵硬,李玄琛俯下头吻吮着我胸前的茱萸,含糊不清的倾诉道。而此刻,他的动作却更是轻缓。
除去他自己的衣裳,一寸一寸的,李玄琛把勃发的男性欲望推进了我的体内。缓慢律动着,他浅浅的抽出,再一个深深的刺入。随着他的冲撞,脑子一个激灵,我颤栗着身体无法克制的尖声叫了出来,“李玄琛,素柔还在天上看着!别把你曾经对她用过的手段用在我身上!”
沈静在我体内一动也不动,他的身子,瞬时变得僵直。
“还不记得素柔?还记不记得那个为你牺牲了一切、到头来却被你罚去守皇陵的可怜女子?!李玄琛,你的心到底是什么构造??! 你因为恨萧奕安,恣意侮辱我就罢了…… 可是眼下素柔才刚刚过世,连头七的法事都没有全部完成,你就迫不及待地找女人寻欢作乐?!” 一脸鄙夷看着他,眼泪却不能自己的悄然淌下,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吸吸鼻子,咬牙切齿的,我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你究竟有没有一点良知?!还是从一开始,你就是畜生养大的,毫无人伦情感?!”
“林婉之,你真不识抬举!”收回钳制着我双腕的大手,李玄琛冷冷的笑了,随即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朕再提醒你一次,朕若是想要,你就必须给!”
不待我有所回应,他突然托高了我的腰身,开始了沉重有力的撞击。一瞬间,难以承受的野蛮痛楚让我的眼泪大量涌出,无论我如何捉紧他的肩,都会被顶撞得上下抛动。臀,被用力按住以迎接他的顶入,我无法闪躲只能咬紧唇默默忍受他愈发蛮横的戳刺…… 粗野的交合、强悍的撞击,巨大的疼痛几乎让我哭喊出声……紧紧握着我的腰,他凶狠的撞击快要让我无法呼吸。一抹黏稠的液体从结合处汨汨淌了出来,恍惚间,我感觉到下体尚未痊愈的伤口又二度被他撕裂。
“李玄琛,你就是如此卖力地取悦素柔,才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你卖命?粗暴的疼痛让我再也承受不起,无穷无尽的羞辱让我再也不堪负荷。绝然的笑着,我忽然开了口,“我没料到,素柔的眼光竟会如此之差?”
顶撞的动作,忽然全部停下。沉默不言的看着我,李玄琛的额头已是蒙上了一层薄汗。他的神情虽然平淡,然而眸底,却已经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阴霾与恶毒。
“你的天下,也是靠卖身得来的?”嗤笑一声,我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他,毫不掩饰我对他的蔑视与看轻,“婉之差点儿忘了,大齐皇帝床上功夫向来了得。即使当年身陷囹圄囚禁在开封府尹地牢内,你也依然能让男人都对你爱不释手。果然是天生尤物……”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我脸上,把我全部的话语都打断。迅速的,他即刻从我体内撤离,却在下一秒伸出手,牢牢地揪扯住我的发丝。因为盛怒,他的眼睛涨的通红,连面容变得狰狞而扭曲。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周身散发出冷冽杀意的李玄琛。铁青着脸,他咬牙切齿的开口道,“林婉之,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怎么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大齐皇帝曾经被男人……”
第二个沉重的耳光扇在了我已是红肿的脸颊。天地,顿时旋转起来,连神智都变得混沌。世间,仿佛万籁无声。剩下的,只是嗡嗡的耳鸣。恍惚中,我感觉自己被李玄琛从榻上提了起来,直接扔到了地面。
下意识的,我伸手去摸脸颊。看到的,却是手背上一抹刺眼的血迹。
原来,唇角破了。
快速的穿好龙袍下榻,李玄琛一脸盛怒的吼出声来,“来人,快来人!!”
下一瞬,小太监便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神色慌张的瞥了我一眼。见我赤身裸体的蜷缩在地面上,他的神情,更是恐慌。哆嗦着,他惶惑不安地开口道,“圣,圣上……”
“拿鞭子来!快去取鞭子过来!”
“圣,圣上息怒…… 奴、奴才……”支吾着,小太监的脸色愈发惊惧。
“叫你拿鞭子过来!还不快去?!是不是想陪着她一块儿寻死?!”李玄琛的声音,透露出燥怒而又残虐的情绪
“是是是,奴、奴才马上去……”
不一会儿,李玄琛便手持长鞭居高临下的站在我面前。阴鸷而漠然的看着趴伏在地上满是狼狈的我,他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林婉之,你是不是一心想寻死?朕成全你!”
愤怒而狰狞的面孔,在我眼前不断的放大。
瞬时,沉重的鞭子便抽打在了我的背上。痛,是尖锐而刻骨的疼痛。血,滴在地上,是心动心息的声音。我死死的咬着唇,眼底一片血红。知觉,亦在此刻麻木了。伴随着不断落下的鞭子,背后的疼痛在加剧,冷汗也在不知不觉地遍布了全身。蜷缩着,战栗着,极其狼狈的呻吟哭喊着,我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或许是诅咒、或许是谩骂。然而,只是浅浅的呼吸,都能让我察觉到喉咙深处,一片火辣辣的疼。
第 2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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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65 章
终于,李玄琛也有些倦了。把鞭子扔在地上,他蹲下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林婉之,你就这么想死?”
舔舔干涸的唇角,我尝到了一抹浓郁的血腥气息。这一抹苦涩的味道,是我在这段时间里接触到的最稀松平常的味觉。视野,渐渐地从清晰转为模糊,却又从模糊变得清晰。他的面容,忽近忽远的,晃得我有些头晕……眨了眨眼,幽幽的凝视着他,我恬淡的笑了,“我想好了,我选择火葬…… 那样干净。”
他的神色,僵了僵。
“我听别人提起过,被火化的人,他的灵魂是无法找到其最后安息所…… 这样也好,生前我没让你舒坦。死后,我也无法安宁…… 这样子,能不能消解你心中的怨气?”淡淡的笑着,我用着全部的力气,哑着嗓子诉说道。
顿了顿,他终于开口。话语之间并未曾有所犹豫,“既然如此,朕就遂你心愿…… 待到素柔的灵柩入土为安,朕和你之间,自然会有最后一个了断。”
“谢谢……”轻轻的,我眨眨眼,表示我的赞同。
面无表情的瞥了我最后一眼,他似乎还想和我诉说些什么,却只是站起身,表情漠然地选择了背对我,“没几天了,朕就成全你一回,不会再来打扰你的清净……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为自己多抄几遍佛经……”
缓慢的,他迈开步子向殿外走去。却又在行至殿中时,倏然停下脚步。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当年我清醒之后,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时,我就有了杀你的决心。还记不记得你不怀好意对我说过的话?我永远记得!我厌恶你的嘲笑、厌恶你的讽刺、甚至是……林婉之,我的自尊不允许他人看到我最落魄的一面…… 或许现在,正是我了却自己心愿的时候。”
一滴泪,悄然流进嘴里,我默默品尝着这股咸涩。心头,竟然袭上一种近似于窒息的苦闷,但却又被一种解脱后的轻松所充实。哑着嗓子,明明知道自己的声线还有着几分潮湿,我却笑着,执拗的开了口,“李、李玄琛…… 我,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没有后悔救你…… 因为如果不遇见你,就不能遇见刹,就不能遇见萧奕安……我的幸福虽然很短暂,但都是在爱着的时候,纯粹而真实,简单却快乐。如果没有救你,我想我的人生不会如此波澜起伏……每一个人都有生命,但并非每个人都懂得生命,或者说是不珍惜生命。不了解生命的人,生命对他而言,恰恰是一种惩罚…… 即使重新选择,我依然愿意用余下几十年的无为光阴来换取一段相对安宁的生活。而这种生活,恰恰是我夫君所带给我的…… 所以,我很知足。”
他依然迈步往前,没有回头,没有踌躇。
……
有人曾说,
想男人的一生,不过对女人做两件事: 超乎她想象的好和超乎她想象的坏。
很多时候,女人用她的好来原谅他的坏。
如果有一天他们不能在一起,不是他太坏,而是她太好。
但是在我看来,这究竟是爱?还只是爱的习惯?
倘若真的是用心去爱,即使再好的女人,也没有一辈子的耐性去原谅男人的坏。
因为一个所谓的好女人,最简单的诠释就是先自爱,再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 互爱。
爱对方,再让对方爱上自己的女人,不过是世间最凡常的女子。
从一个凡常女子,一步步进化到好女人,是要历经太多磨难、太多坎坷。就好比吃饭喝水,总有吃不下也兜不走的时候。或许,会觉得步履维艰,咬牙走完之后还不一定是康庄大道;又或许,看似一马平川,却暗藏玄机。
历经了太多波折,我终于有幸懂得了这各种玄机。可惜的是,在理解了这些之后,我却不幸地发现良人早已逝。
时常,旁人会认为这是世间最深感遗憾之事。但是在我的信仰里,这并不值得悲哀。因为,我终于弄明白了人生最大的一个难题
有多少人,可以拍着胸膛信誓旦旦毫不犹豫地说—— 我不难过、我不可惜、我不遗憾、我不后悔、我不彷徨??
相公,正是因为我不难过、我不可惜、我不遗憾、我不后悔,我不彷徨……所以,我才不能够独自一人继续活下去。不能够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故作满足、故作无知的活下去。我愿意用后半生近三十年的虚无,换取前半生短短数月的沉实。
蝴蝶不是飞不过沧海,而是不想。因为,彼岸的期待已然落空。
……
视野,终于完全模糊了。
然而在这一刻,在我的心绪前所未有的安定平和,甚至是倍感开怀欣慰之际,却从外殿传来了一声细微的响动。瞬时,门被人轻轻推开。
“婉之?”
蝴蝶沧海(4)
“婉之??”
一声久远而又略显苍凉之意的询问男性话语,犹如一块突如其来的小石子般,打破了沉实的思绪,在我沉静如水的心湖里泛起了阵阵涟漪。沉睡太久的记忆,因为这一句呼唤也悄然苏醒。明明是心灵深处一道不可提及的伤痕,如今,当曾经伤害我的那人亲手触碰伤口时,痛楚,却不再清晰、深刻。
我已经忘记,再阔别了多少个日夜之后,居然又让我听到了如此陌生却熟悉的呼唤。在梦境中不知道反复出现了多少回,却始终未能亲耳听到一句。此时此刻,他的话语在一身狼狈的我听来,竟是如此可悲可笑……
怔怔地,我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脑子一片空白。
“婉之?真的是你?!”他的呼唤,不再是惶惑与不确定,而是透露着失而复得后的满腹喜悦。余光之中,我瞥见一身黑色劲装的他向我这儿快速步来。瞬时,我被他搂入了怀中。紧紧拥着我,他的面色异常激动,欣喜亦是语无伦次的在我耳畔低诉道,“婉之,我终于找到你了!我……”
话语,蓦然中止。他满是喜悦开怀的神色顿时隐去,转为震惊与撼动。
静静凝视着他,我的心情亦是复杂、苦涩。我知道,他在审视些什么。
红肿的面颊上,李玄琛盛怒之下留下的五指印依然明显。脖颈处的吻痕;肩头尚未完全愈合的咬痕;甚至是胸前的茱萸,也有被李玄琛恣意啃吻的痕印;腰身处,还留有被大力拧出来的紫红色血痕,身上,是被鞭笞过后的道道血痕……就连,就连双腿之间,还残余一抹刺眼的殷红。
拥着我的双臂,在此刻轻轻颤抖了。努力压抑着满腔复杂的情绪,他捡起跌落在地的中衣,快速披在了我身上,转而把我抱回了床榻。用锦被裹住我有些冰凉的身子,连人带被的,我被他紧紧拥住。
“刹,你是怎么进来的?”因为寒冷,身子止不住的战栗,
“婉之,你…… 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并没有回答我的提问,他的回话,低哑又暗藏着几分沉痛。在他满是悲伤的面容上,流淌着我所不曾见到过的歉疚与懊恼。
心弦,因为他的话语而轻轻颤动了。摇摇头,我无声的笑了,笑得悲凉亦是无奈,“木头,我从来没有恨你……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有着无论是从道义还是从内心都无法推卸、无法躲避的责任与义务。而这种责任与义务,恰恰是你这一生所追求的忠诚。只是,无论我怎么说服自己,我都无法相信…… 为什么连你都要瞒着我?”
眼眶,蓦然红了。轻轻的,我一声叹息,“木头,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是不是令你左右为难?对你而言,我是不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不!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是我这辈子最愉悦最难以忘怀的日子。”紧紧的搂着我,他的声音有着一抹浓郁的伤感,“我也曾努力说服自己,尽量做到心无外物,全心全意和你在一起。不管旁人如何、不管世事如何、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但是责任、良心、以及随之而来的歉疚,却让我……”
“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怪你……”把头枕在他的肩膀,我哑着嗓子回答道。只是眼睛,却干涩一片。
“婉之,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十一岁之前的生活……我自打出生,就没有了父亲母亲,甚至连个完整的名字都没有。记忆之中,‘野种’是我的代名词,是我屈辱身份的最贴切的总结!你很难想象我过得是怎样一段生活…… 在长安城里,我毫无自尊、毫无人格。我常常一连几日守候在长安城里稍微体面的府邸附近,只为求得一个扔弃的馊馒头……我落魄,我低贱,如同一只任人欺凌的野狗。任何路过行人倘若看我不顺眼,就可以恣意用这世间最肮脏污秽的语言羞辱我。”
心,愈发为之酸楚了,“木头,你……”
“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关于生身父母之事。对我而言,这是我最想回避的问题。我对他们没有任何记忆,更没有任何情感。若凭心而论,我对亲生父亲是心存几分怨恨。听收留我的师傅说,母亲是生下我之后血崩而死。婉之,我很恨,我真的很怨恨我的父亲……人说血浓于水,为何父亲却狠心把我和母亲遗弃?!”
想要脱口而出的话,顿时止住了。拥抱着他,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神色黯然的问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对李玄琛的父亲如此敬重?”
第 2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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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66 章
“是……”点点头,刹的神情肃穆而又凝重。此时此刻,他的眼底有着一抹难以掩藏的感激与尊崇,“一个偶尔的际遇,李玄琛的父亲收留了我。他并没有像对待下人一般对我,相反,他却像对待义子一般对待我。虽然他口头上不曾表达过什么,但他对我的关切却是至真至诚。从我踏入李府的第一天起,我竟然有了一种归属感,一种依存感……婉之,一个待我恩重如山的老人,我又怎么忍心让他的独子遭受不公正的对待?”
“所以,你就与李玄琛一起瞒着我,甚至是不惜欺骗、利用子谦?!”嘴唇,悄然泛起一抹薄凉的笑意。定定的看着刹,我轻声反问道,“这对我而言,难道公正??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送李玄琛远赴柳州任职,没想到却是……”
“我……我没有料到,他会言而无信。”他的眼底,竟然流露出少见的慌乱与不安。一脸急切的,他打断了我的话,“婉之,李玄琛答应过我,如果此次谋反成功,他就会任我们两人离开,不再加以阻拦。我以为,李玄琛多少还是对你有几分真心……曾经,深爱他的上官紫儿弃他而去;而现在,我也要带你离开他……所以,我宁愿帮他最后一次,帮他获取他最想要的江山。这么一来,我们就可以……”
“李玄琛得了江山就能万事无忧地坐在龙位上沾沾自喜?!如果龙位依然坐得不稳固,如果他将来有性命之忧,你难道不会再帮他?”面色蓦然的,我岔言。
怔怔的看着我,他一时无言以对。愣了愣神,他转而解释道,“婉之,你听我说……”
“你走吧…… 我就待在这儿,哪儿也不去。”打断他的话,我的嗓音依然嘶哑难听,“我会老老实实地待在景阳宫,寸步不离。”
“不不不,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这儿。婉之,不,囡囡你听我说,我回长安后就一直在寻找你……我不相信你真得葬身于火海,所以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握住我的手,他激动得近乎于语无伦次,“但是李玄琛一直防备着我,我苦于无法摆脱他的控制……所以,我只好装作相信了你的死讯,一边请求辞官,一边暗中查找你的下落。所幸的是,皇后亦在私底下帮我查探。惟有此,我才愈发肯定你还活着……我找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有了你的确切消息。真的,我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亲眼看见你。但我一直很肯定,你不会离开我,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我。囡囡,和我走好么?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但我希望……”
皇后?乔楚楚?!我的心,猛然一惊。皇后?!皇后怎么会突然好心的把我的消息泄露给刹?!细细一想,我的脑筋立刻转过弯来。焦急的握住刹的手,我不安的提醒道,“你还是快些离开景阳宫!万一李玄琛半路折回来发觉你在我这儿,这恰恰给了他一个除去你的藉口……”
“你别担心,皇后不是你猜测的那种心思。或许,她更希望我马上带你离开。”一脸郑重的看着我,他诚恳地近乎于哀求,“囡囡,我知道你在怨恨我…… 但是眼下,你先跟我离开皇宫好么?其他的,我们从长计议…… ”
“不,我不会和你走。”叹息着摇摇头,我亦是一脸绝然,“我说过了,我要待在长安。即使是死,也要死在长安。”
“囡囡,你这是为什么?是不是李玄琛在威胁你?莫非他……”
“李玄琛只是其中一个因素。然而,更重要的是……”仔细凝视着刹的面容,看着他眼眶下方那道清晰、犹如泪迹的伤痕,心又开始抽痛了。记得曾经,他的一言一行都能牵动我内心的涟漪,召唤出我对他的满腔爱慕。可是现在,忆起往昔,我的全部心绪却只剩下一抹恍如隔世的迷惘……
“木头,萧奕安死了。我的夫君,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永远离开人世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刹,一字一顿的,我终于把话说完整。只是这短短几句,却仿佛耗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要留在长安,永远陪着他,不能让他孤单。”
79 最后的战役(上)
懊恼、歉疚一扫而去,刹的神情变得满是错愕。目光在我脸上缓缓扫视着,他不可置信的开口道,“婉之,你在胡说些什么?”静静凝视着他,我看着他瞳孔的颜色因为种种复杂且难以言喻的情绪而变得深邃起来。低低的叹息一声,我点点头,加重语气重复道,“萧奕安和你,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你应该姓萧……”
“别说了!”蓦然松开我,刹瞬时站起身后退了两步。神情晦涩的看着我,他的眼眸正流露着一抹异样的情绪。这种情绪,饱含了太多震惊、怀疑、痛惜、甚至是悔恨。可是下一秒,他却摇摇头,神色坚定且又固执的开口道,“林婉之,你在骗我!萧奕安怎么会是我弟弟?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怎么会姓萧?!”
迎着他惊愕甚至是慌乱失措的目光,我能感受到此时此刻他内心所承受的巨大痛苦。然而,纵使现实太过于沉重,却必须鼓起勇气去面对、接受。时常,我们因为或这或那的理由而堂而皇之地欺骗许多人,甚至是自我欺骗。但在潜意识里,自己的心智却始终无法被蒙蔽。所以,我们需要冷静的问问自已,我们在追求什么?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活着?在我看来,精神信仰应该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信奉,而不是后天建筑在他人身上才产生的某种特殊情感!
因为情感,从来都是一瞬既逝、变化莫测。
木头…… 现在的你,是不是开始后悔了?
“木头,我没有欺瞒你,你亲生父亲的确是萧启和。”清清嗓子,我黯然的诉说道,“你的母亲姓苏名默,本是萧启和众多偏房中的一位。具体原因我也不大清楚,她或许是犯了错,又或许是遭二姨娘的嫉妒……总之最后,你的母亲被萧启和逐出了府。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你母亲居然有孕在身。又或者,是你母亲不愿意让你回到那人心叵测的萧府……木头,还记得你送我那块勾玉么?上面刻着一个“和”字。这个“和”字,就是你父亲萧启和姓氏中的最后一字。”
刹几乎是万分震惊地看着我。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他眼睛里的撼动,正一点点扩散,最后散化成无穷无尽的忧伤与悲怆。他紧紧握住的右拳,在此刻也不住的颤抖了,“婉之,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如果事先告知你,你又会如何抉择?”低低的,我叹息一声,“木头,我太了解你的行事的方式。当初在永和宫,你亦会因为处境两难而矢口否认你对我的爱……如果提早曝露了你的身世,暂且不提李玄琛会不择手段连你也除去,以你的禀性,再加上你处于李萧两家权势斗争左右为难的境地,难保你不会绝然赴死……而我,正是害怕这一点才迟迟不敢说出口。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你为了保全忠孝的义节而离我而去……木头,我舍不得你死。所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不断的撒谎、圆谎,一个人绞尽脑汁为这个永远失衡的困局做出全部的努力……”
“记得你前去北方疆域督军的那天晚上,我也曾试探性的询问过有关于你的亲生父母。很可惜,你当初的态度告诉过你根本不愿意提及,而我更是不敢把这个事实告诉你……所以,待到后来镇远大将军生辰前,我问你有什么愿望,记得你告诉我,你希望你的家人平平安安的活着……除去自保,亦是因为你的愿望,我才会瞒着你偷偷去了洛阳一趟。”淡淡的诉说着,我仿佛在陈述一件与我无关的往事。
“在我看来,唯一能保全所有人的法子,就是让李玄琛和萧府同时大权旁落。惟有如此,李玄琛和萧府都无法再在朝中兴风作浪、恶意攻讦彼此。而太子赵延卓,则是调和整个局势的核心人物。庆幸的是,出于对整个南魏皇朝前途走势的考虑,赵延卓的想法与我一致……或许,萧奕轩与上官紫儿的死,是这场阴谋中最必须最不得已的牺牲。但是这场牺牲,却能换来大多数人的平安无事…… ”
“婉……”怔怔的凝视着我,刹的眼眶微微红了。
“李玄琛从头到尾都在利用我的事实,的确让我很悲恸。但是痛楚过后,我的心绪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踏实。因为,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和你远走高飞,万事无忧地开始全新的生活。我盼了很久,费了很多心血,好不容易才盼到了大势已定的这一天!木头,我一直以为苍天还是非常眷顾我的。李玄琛没能刺死我,则是意味着我可以脱胎换骨、重新开始自己想要的人生……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无论我怎么算计、怎么谋划,终究没能算出最后这一盘局。”
目光,从刹的面容上悄然收回,我转而看向别处,“木头,我和你,注定是有缘无分、无果而终。”
“不不不!囡囡,事态还是有所转机,你不要这么沮丧……”急切的打断我的话,刹重新把我拥进了怀里。紧紧抱着我,他的话语也有些语无伦次,“囡囡,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要在我们相逢之后选择离开我……真的,我们还是有将来的,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你想要的将来!别这么灰心丧气好么?囡囡,现在就和我走,我们马上离开……”
“木头,你又何必……”
“囡囡,我不会再让你每天都活在不安与害怕之中,更不会让你每日每夜担心劳累。相信我,剩下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你只需安安心心跟我走。”在我耳畔诉说着,他的声音也不禁颤抖了,“我们不分开,绝对不分开……囡囡,你曾经亲口许诺的,你不会离开我。还记不记得你唱给我听的那首歌?你对我说,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还说过……”
“我还说过,如果你真的执意要送李玄琛离开,那么我不再为你苦苦等候。”吸吸鼻子,克制住满腹酸楚,我沙哑着嗓音回答道,“木头,我曾经给你过机会,是你自己没有选择我。我也很明确地告诉过你,我不会再在原地等你……所以现在,我更加不可能和你离开。”
“长安城,是我生命转折的开始。而这座皇宫,则是我全部罪孽的开始。我在这座皇城里设计陷害过很多人,有素柔,有萧兰儿,甚至还有我的夫君……我要留在这里,为我的过去赎罪。这里是我波折一生的开始,也将是我痛苦人生的结束。我要带着所有罪孽、带着对我夫君最后的追忆,一起迈入坟墓。”
“囡囡,你没有任何过错。真的,你才是最无辜的……”捧起我的脸,刹吻上了我的面颊。饱含了太多复杂情绪的吻,一个又一个落了下来,仿佛在藉此表达他对我的真情,“我们去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不求你马上原谅我,但是我们可以像亲人,或者是像知己一般好好生活。相信我,我以后会片刻不离你,永远守着你……”
“不知道为什么,你说的这番话居然让我想起了李玄琛……”轻轻抚上了刹的面容,以指腹缓慢摩挲着,我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五官轮廓,“记得那会儿在永和宫,他说话的神情以及语气也像你现在这般诚恳、坦然。自己明明知道他接受了老皇帝的赐婚,就会和我形同陌路。然而,我还是因为他的恳求、因为他的下跪而内心有了动摇。或者说,我被他的真情再一次打动了……”
“然而现在,听着你的肺腑之言,我不但不觉得感动,反而有一种想笑的冲动……”摇摇头,我果真难以自持的笑出声来,“我想我已经老了。我还没能与你执手相伴,就先一步被无常的世事磨成了沧桑……木头,人要学会忘记。长相厮守固然是好,可是对于你这么一个真性情的英雄而言,不受他人拘束、自由自在的活着才是更好的方式。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更不想成为你日后人生的障碍……”
“你怎么可能是我的包袱?”红着眼眶看着我,他的眼底甚至有了一抹可疑的泪光,“你明明知道你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囡囡,我知道你是在说气话,你只是在故意气我。没关系,无论你说什么我都认真听着。等你气消了,我就带你走……”
“你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夫君,是被我亲手毒死的……”目不转睛的望着刹,我低低地问出声,“你以为我还能够忘记一切、心安理得地和你重新开始?”
“你……”怔怔的看着我,他的神情变得沉重而悲哀,“你是不是……”
悄然,他住了嘴,话却始终没能说完整。
叹息着,我点点头,把他不愿意吐露出来的疑惑一字一顿的说出口,“是,我已经爱上了萧奕安,我爱上了我家相公…… ”
伸出手捂住我的嘴,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你不可能喜欢他!囡囡,你在说气话对不对?你是在气我故意隐瞒你?你是……”
他的话,中止于从我眼角处静静滑落的一滴泪。泪水,悄然无声的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濡湿的一片。
紧抿着唇,刹沉默不言的凝望着我,他那深幽的眸底深藏着一抹别样的悲凉与哀痛,让我不忍直视。轻轻地,我把他的手从我唇边拿开,用力的握住,“刹…… ”
“那么我呢?”转而把我抱进怀里,力道之大,仿佛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颤抖着声音,刹在我耳畔满是不甘的问道,“林婉之,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丝眷念?”
“我……”倚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我所熟悉的男性气息,我终究没有勇气把心底的话全部说出口。
“你只是故意激我,对不对?”亲吻着我的额头,他哑着声音不断低喃道,“我知道,你只是在生气,你还是爱我的……乖,我们不说怄气话,我们要互相珍惜彼此、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对了,子谦也很挂念你,他也一直在苦苦寻觅你。等我带你出城后,我们三个人一起前往长沙府罢…… 我的囡囡,还记不记得你说过我们三个人很像一家人?以后,我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
“木头,我的时日不多了。”拍抚着他的后背,我淡然的开口道,“李玄琛说过,素柔下葬的那天就是我林婉之归西的时日……”
他的身子,猛然僵硬,“你说什么?!”
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质问,我自顾自地往下说,“木头,你以后别再来见我了。我想在这剩下的日子里,一个人静静的待着。我波折了很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能够得以安宁,就让我一个人无牵无挂、了然无事的走罢……”
第 2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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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67 章
“他真的要杀你?!”匪夷所思地看着我,刹的神情一瞬间变得肃穆且暗沉。定定的看着他,虽然他此刻面容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然后他的眼底却多了一抹痛恨,“婉之,李玄琛他真的打算赐你死罪?”
“如果我的死,能够让你、让子谦、让瑾娘得以解脱,这未尝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点点头,我旋而露出一抹释怀的笑意,“木头,死亡对我而言不是惩罚,更是解脱。”
“婉之……”圈在我腰际的双臂,稍稍加重了力道。
“我还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伏在他耳边,我压低声音倾诉道,“萧府西南院曾有一间被废弃的楼阁听雨轩,轩内有一个密道。虽然现在萧府被李玄琛一把火给烧了,但那个密道应该还在。萧昭煜以及镇远将军的独子萧昭临是沿着这条密道偷偷前往长沙府……我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他们。你应该知道李玄琛报复心之强烈,我害怕他坐稳了江山之后依然不肯放过他们。所以我请求你,待我离开人世后,你……”
“不会,你不会死!”蓦然,刹松手放开了我。一脸庄重的看着我,他说话的口气仿佛在暗示我,暗示我他已经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囡囡,你不会死,你将长命百岁的活着!我以我的性命对天发誓,我定会保你周全!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的余生与我一起颠沛流离、东奔西走到处躲藏。我会让你过上安定、平稳无忧的生活……”
诧异的看着刹,我满是不解的问,“木头,你……”
“你说得对,有些事情必须遗忘。惟有遗忘,我的人生才可以不受他人制约、不受他人阻扰。囡囡,我会让李玄琛为他的食言付出代价。其他人先暂且不提,惟有你,我无法忘记他是在用怎样一种毫无人性的方式来折磨你……”在我额前落下一吻,他随之站起身,“并不是只有李玄琛一个人在受伤害。如果为虎作伥者是我,那么我宁可现在当机立断,斩断这纷扰的纠缠!”
“木头,你该不是会要……”惊慌失措的拉住他的手,我惶惑不安的摇摇头,忙不迭的解释道,“你不要做傻事!我早就已经不在乎李玄琛,更不会怨恨他。我就待在这儿,安安静静的过完这最后的几天。我请求你,不要再惹出一些事端,就让我平静地走罢…… ”
“等我!”坚定的说出两个字,刹缓缓将自己的大手从我微凉的手心里抽离,“就这最后一次,你在这里再等我几天。你大可放心,瑾娘和子谦的退路我都会为他们安排好。囡囡,为我隐忍一些时日,届时我一定会接你出去。”
不待我开口,他绝然地转过身,大步流星的离去。
……
愣愣地看着刹离开,动也不动的静卧在榻上,我的思绪又开始游离。
“十九两??你扣了之后,我就只剩下一两银子私房钱了!你脑子烧坏了?还让不让人活??!”
“小婉儿,不是才提醒你么。舍世间色好,惟能心如虚空…… 别拽我衣袖。噘嘴没用,皱眉头没用,瞪眼更没用…… 不许哭,扣了就是扣了,为夫绝对不能宠坏你。 还哭??最后一两银子也扣光…… 嗯?怎么不哭了?是不是哭饱了?(∩_∩)…”
“林小婉,你一整天都不说话,难不成真的哭成哑巴了?乖,来开口说几句话。说一句‘相公你真好’,我就给你加一两银子。不,加五两银子,如何?…… 娘子,求你说句话罢,为夫不是逗你开心么?大不了,我不扣便是…… 或者,你说一句‘相公你真好’,我就在原有的月例上再给你加二十两银子,怎样?”
“我算是怕了你。好吧好吧,只要你说一句‘相公你真坏’,我就给你把月例提到五十两银子…… 婉儿,还不开口?”
“相公你真坏相公你真坏相公你真坏相公你真坏相公你真坏!(*^__^*) 嘻嘻……奕安大少,你说你是不是活该?!安生的日子你放着不过,偏要自寻烦恼与我纠缠。笨!”
“是是是,为夫就是笨。明明知道你不好惹,却偏要逗你玩。看着你那张要死不断气、万事皆休的阴沉面容,我有一种被鬼魂附体的寒栗感~~ 林婉之,你知不知道你沉默寡言的样子有多吓人?别有事没事儿把你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门板脸拉出来,为夫见着了,心里堵得慌……”
“= =|||”
……
侧过脸,我看着床榻上被遗留的珍珠簪,悲凉而又落寞的笑了。
最后的战役(中)
我们容易因为个人的得失而陷入现有的悲伤中,久久沉浸而不能自拔。
时常以为,悲伤会延绵不绝永远不曾消失。然而,正当我们茫然不知所措,为失去的快乐终日抑郁苦闷之际,却没有发现在生命中的其他地方,还有许多快乐等待着我们去感受。当眼界仅仅局限于某一处时,心境也随之狭隘了。快乐不快乐,更多的时候在于,内心能不能甘愿放下。
爱情,同样亦是如此。
“小婉儿,忘记一个人并不是嘴巴上说说心底就真的能忘却。你方才明明是在怀疑,怀疑你是否拥有了一份真挚的情感。而你的怀疑恰恰泄露了你内心深处的不安,你明明就不爱……”
“不,我爱他!我爱刹,此生不渝。”
“林小婉,爱一个人也不是嘴巴上说说心底就真的爱上了。你一遍又一遍反复强调你爱他,在我看来,那正是你信心不足的体现…… 只有这样反复提醒自己,你才能够编织出另一个谎言,自以为是的以为又再次获得了幸福。”
现在看来,奕安这一番言论中所蕴藏的道理是深刻的。并不是非得达到怎样的目的,爱才成为爱、爱才修成了正果。无论怎样,爱情都是一份美好、一份结果。善始善终固然是好,但是假若最后两人依然没有修成共枕眠,也无须过多伤感。因为无私无欲,因为淡泊宁远,那份藏在心底的爱,才会是真正的永恒。
但是,自身的理想与他人的现实,总是相互矛盾、甚至是相互抵触的。
“婉婉,我们虽然无法控制别人,但却可以控制自己。惟有降伏自己,降伏自己不合时宜的心意,你才可以不受他人束缚,相对而言内心安宁。”这是我在为填写高考志愿唉声叹气之时,汪汪有感而发对我冲口而出的一番言论。当时的我一脸惊愕的看着她,惊为仙人。
在钱塘的那段日子,自己也曾感悟过,生活持续着,总有人会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而与你发生争执。既然他如此想赢,就索性让他赢罢,输与赢都不过是文字上的概念。所谓的赢,他赢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所谓的输,你又输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得或失,不过是头脑幻化而衍生出来的某种情绪,是否可以得到顺畅的宣泄。
佛亦有云,不宽恕众生、不原谅众生,是苦了你自己。
可惜的是,我林婉之虽然常常劝自己学着试图看淡万物,但在经历了如此多的是非曲折之后,我依然达不到佛祖的心外无物、灵台空明。学佛的第一个观念,就是永远不要去看众生的过错。看众生的过错,只会永远污染自己,根本不可能修行。
我忘不了,所以我放弃修行。
只因我可以放下自己的爱恨情仇,但却做不到在被逼入末境之后还要对他人无所怨尤。
人活着只是一个过程,到有结果的时候,已经活完这一辈子了。所以,放下与否可以是一瞬间的事情,也可以是一生的事情。无论当初自己如何反复不定,此时此刻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内心镇静。
宿命留给我们的结局,只是叫我们摊开手心,看历经是非沧桑之后,里面却是空无一物,没有过去,没有将来。
……
“夫人,该用午膳了。”小太监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沉思。
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掀开覆在身上的锦被,以手支撑着身体重量,慢慢坐直了身子。鞭打过后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倘若动作过大,便会觉得背部隐隐作疼。动作缓慢的,我小心下了榻,步履不稳的步至八仙桌,就着椅子坐定。
扫视了一眼满桌的菜肴,我冷冷的笑了,第一次出声对小太监问道,“今天的菜色,似乎格外丰盛。”
“夫人,前些天圣上派御医过来为您把脉时,医官大人不仅交待了药方,还特意叮嘱了奴才为您多备一些滋阴补血的膳食……”小太监一边解释着,亦随之呈上来一碗散发着热气的鸡汤,“夫人,您且慢用。”
浓郁的油腻味让我没由来的觉得一阵恶心,强行压下喉咙深处泛上来的呕吐感,我难耐的皱起了眉头,沉声吩咐道,“汤就不需要了,把它撤了吧。”
“夫人,圣上嘱咐过奴才…… 您身子骨不好,又气阴两虚,更应该多用一些鸡汤滋补身子,方能益气生血。”并没撤走鸡汤,小太监反而把汤碗推至我面前,“夫人您即使不为自己打算,也应该为……”
“知道了,你也别劝了。” 余光瞥去,我清楚地瞧见小太监呈送鸡汤时,他的麽指轻微颤抖了一下。笑了笑,我随即改了口,“既然是圣上的意思…… 那么,汤先搁这儿罢。等它稍微不烫嘴了,我再食用。”
“是……”诺诺的应下,小太监把最后两道菜呈上之后,便如往常般默默退了到我身侧。神色自若的站在一旁,他垂着脸,不再多言。
看着满桌子的菜,我实在没有提箸用膳的欲望。苦笑的摇摇头,我再度侧过脸望向他,不确定的问道,“今天…… 是不是圣上出宫送淑慎皇贵妃下葬?”(作者注:素柔死后被追封为皇贵妃。按照嫔妃谥法,皇贵妃可有两字谥号。)
“回夫人话,今天的确是皇贵妃安葬于妃寝园的日子。”垂着眼帘不曾看我,他毕恭毕敬的回答着,“圣上早些时候就出宫了,现在还在外城陵园。”
第 2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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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68 章
“皇后可曾前往?”
“皇后娘娘她带着内外命妇也一齐出城了…… 今天,亦是娘娘她亲自为皇贵妃主持丧葬大礼的日子。”
“辅国大将军也会去么?”我再度发问。 “奴才不知晓……”闻言,小太监诧异的抬起眼瞥我一眼,见我不曾提箸,他再次低声提醒道,“夫人,汤快凉了。”
“还烫着呢,再等等罢。”以指轻触了一下碗壁,我不经意的回答着。 转而再次看向小太监,我第一次认真而仔细打量着他。见他年纪应该不超过十六岁,我不禁好奇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儿人?”
“夫人就叫奴才小林子好了。‘林’,是双木林。”言及此,小太监一直僵硬着的神色似乎有所舒缓。顿了顿,他看着我的眸底忽然流露出一抹困惑。
见他神色有些不解,笑了笑,我故意反问,“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嫌我今天有些话多?”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忙不迭的回答道,他赶紧垂下了眼。
拿起汤勺,我缓慢搅动鸡汤,试图让它更快凉却。侧过脸,我瞥向满脸写满不安之色的小太监,故作揶揄的开了口,“小林子??这名字取得不错…… 你本姓林么?莫非,你老家也是隶属江南道潭州治所?”
“回夫人的话,奴才本名林正贤。奴才的老家处于江南东道,是余暨人。”
“余暨人??原来你是来自天下第一美人西施的故乡…… ”端起不再烫人的汤碗,我忍着喉咙深处再度涌上来的不适感,缓慢饮了一口,“小林子,你的故乡是不是很美?”
“奴才的家乡只是个小地方,但也是山明水秀、美不胜收之地。在奴才的记忆中,家乡虽不甚繁华,甚至可以说是清幽偏远,但是……”他娓娓道来,方才还是惶惑的神情亦因为陷入了过往回忆之中而转为安宁。我静静的凝视着他,凝视着他唇边不自知流露出来的、发自内心的一抹开怀的笑容。此时此刻,连我的心情,似乎也随着他的美好诉说一起,变得轻盈、欢愉。
他那尚且青涩的面容,被透过轻纱散射过来的冬日阳光映照得有几分红润。不急不慢的诉说着,他的表情洋溢著在任何一位市井老百姓脸上都能常见的满足、快乐神情。淡淡的,我叹息一声,“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入宫当差?”
喜悦之情从他脸上隐去,小林子的眼底有了一抹晦涩难堪的情绪。稍稍有些犹豫,但他很快回答,“奴才的父亲早年过逝,而家中还有两个弟弟,所以……”
点点头,我顿时了解,“那么,你进宫几年了?”
“奴才待在宫里头已经快满半年了…… 从进宫到现在,一直守着景阳宫。”
“太监总管不让你去伺候主子们,却让你独自一人守着这孤苦冷清的藏书院…… 小林子,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面露难色的,他却只是摇摇头,不曾说出半个字。
“一旦进入皇宫,就意味着你要与所有人开始疏远……小林子,你现在年纪尚轻,不妨把眼下的寂寞理解为是上苍在磨砺你的意志、帮助你摒弃那些不应该有的非分之想。”定定的审视着他,审视着他的面容,我哑然失笑道,尽管这番言论听起来有几分是自言自语,“你只有内心淡定,将来才能更加自如地面对愈发炎凉的世态、愈发叵测的人心……在你被众人遗忘同时,不要忘记机会是自己创造的。适时而动,你同样也可以拥有得到君权垂青的机缘。你要记住,上苍既然给予了你实在的苦难,亦会恩允你获得荣耀。你要记住,有些人不是命中注定就该站在高处。他们…… ”
挑挑眉,我轻声吐露出一句,“他们,是可以被取代的。”
既是讶异又是惊惧的看着我,他的眼眸里透露出一抹慌乱不安的情绪。
“你在宫里还要待很长一段时间。慢慢的,你才能体会到世事无常的真谛……”笑了笑,我随即转移了话题,“不过,也难怪你不认识我。其实算起来,我以前在宫里头也待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我也姓林,曾经以侍从医官的身份伺候东宫太子赵延卓,也就是现在的息王殿下。”
小太监愣愣的看着我,神情满是错愕。
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察觉并无异状,我不解的问,“小林子,你怎么老看着我?”
即刻回过神来,他连忙垂了眼帘,支吾着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息王他还好么?”叹息着,我打断了他的自责,“记得殿下他身子骨也不是特别安康。眼下已是初冬,也不知他是否……”
“奴才听负责在静思殿伺候的太监们提及,息王殿下他的旧疾犯了。虽说圣上还特地请了天下名医为息王医治……”面色淡漠的诉说着,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只不过,他的表情还是透露出几分难以掩藏的隐晦之色,“但是奴才又听说,殿下他可能……”
“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苦笑着,我说出小林子不敢说出口的话。端起汤碗,我再度喝下一口有些微凉的鸡汤,“那么晋王呢?晋王赵延泽他还一切平安么?”
“晋王殿下他、他……”支支吾吾的,小林子的表情逐渐转为惶恐,“殿下他好像、好像疯了。”
“疯了?”
“听说,晋王殿下时常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圣上一直派人伺候着。”
记忆之中,赵延卓这个孩子和当年的李玄琛有几分神似,都是被复仇情绪占据了全部心灵。尽管这个孩子最开始是怒不可遏的用石块砸我,但是当他冷静下来,虽然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低声饮泣,却认认真真把我对他所说的一番话全都记在了心里。那时,他眉宇间流露出的神情让我感觉到,他其实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儿…… 后宫中长大的孩子,不论是城府、还是心智,应该都比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更早熟。
思及此,内心不禁有几分惆怅感伤,而此时此刻,我亦忆起了昭临。
临儿虽然比晋王小了两三岁,但失去了亲生父母之后,他竟也逐渐变得内敛、沉默…… 也不知道临儿他现在怎么样了?萧昭煜和他有没有安全抵达长沙府?就算抵达了长沙府,他们两个人又倚靠什么维持日后的生计呢?
苦涩的笑了,我转过脸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言的小林子,低哑着嗓子问出另一个问题,“你是余暨人,那你倒是告诉我,西施她最后究竟是死还是生?她究竟是被沉潭了,还是和范蠡大将军一起离开了越国?”
“这,这……”他也不确定。
“我听人说,范蠡是因为要选出越国美女献给吴王夫差,而因缘际会认识了西施。天意弄人,西施也偏偏喜欢上了这位气度非凡的范大将军…… 小林子,他俩既然如此深爱对方,为什么不一起离开越国?”
“奴才以为,在私欲和亲朋的性命、国家的兴亡间,范大将军放弃了他和西施姑娘的幸福,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否则,战场上亡灵的哭喊、越国百姓的恸哭,是无法让一位铮铮男儿心安理得的过完下半辈子……”垂着眼,小林子颇有条理的回复着我的问题,“在奴才眼里,范蠡是令后世可佩、可敬、可怜的一位大将军。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有太多的背负,不可能就这样置一切于不顾,和西施姑娘私奔。所以从这一点而言,西施姑娘的确是红颜薄命、命运凄苦。只因她偏偏爱上了一位太有责任感的男人,而不是满脑子浆糊、不顾一切的带她私奔的浪荡公子。”
“然而,奴才也认为西施姑娘是幸福的。因为有这样一个英雄深爱着她,她……”
他的话语,隐没于我忍俊不禁而大笑出声。诧异的看着我,小林子蓦然微微红了双颊。讪讪的,他不确定的开了口,“夫人,奴、奴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没有……”笑着拭去眼角悄然滑落的泪滴,我轻咳了两声,努力收敛自己过于外放的情绪,“小林子,你说的很有道理。从男人的角度而言,你的这番言辞很有警醒世人、振奋人心的效用。只不过,从女人的角度而言,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忍受自己的爱人把自己拱手让出,送给敌手……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西施究竟是生是死。”
“这……”想了又想,小林子也有些为难,“奴才不敢妄自揣测。或许,西施姑娘和范大将军归隐于田园。又或许……”
“又或许,西施被勾践夫人沉到了最深的湖底。”淡漠的笑着,看着已然冷却的鸡汤,我的思绪更是感慨万千,“倒不是什么所谓的自古红颜多薄命,而是一山容不得二虎。在勾践夫人眼里,西施根本就不是什么救国救难的英勇女子,仅仅是个狐媚惑主的祸害。小林子,你知道勾践夫人为什么选在西施刚刚进入越国国境时就派人谋害她么?因为她害怕。越王这个人素来只可以共患难,不能共欢乐。她害怕越王见到西施之后,万一头脑发热,自己正夫人的位子就不保了。我理解的正确么?”
“夫、夫人……”怔怔的看着我,小林子的脸色,蓦然泛白。
“所以说,无论是自保,还是防患于未然,勾践夫人都必须痛下狠心……”冷漠的笑着,我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小林子,认真而细致的审视他的表情。眼见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惶恐,我笑得更是开怀,“惟有范蠡大将军和越王同时不在场,勾践夫人才有对西施下手的绝佳时机。更重要的是,西施的死,可以理解为一箭双雕。倘若范大将军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气而对越王有所不敬,这恰恰给了越王除去他的藉口。小林子,你倒是告诉我,究竟是越王勾践反复无常,还是勾践夫人想得更周到、计谋更胜一筹??”
“奴才,奴才……”惶恐不安的看着我,他忽然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给我嗑头,“夫人请恕罪,奴才方才只是一时口快才说错话,请夫人饶命!”
“嘘,你听……”漫不经心的,我打断他的话,“你仔细听,是不是钟鸣声?这是从骊山的大钟寺传来的钟鸣声么?”
小林子顿时住了嘴,殿内亦随之变得静谧、沉寂。惟有时不时从远处传来的钟鼓齐鸣声,在这偌大的殿内慢慢氲化开去,转化为让人倍感压抑的沉闷……
此刻,万物寂寥。
“人死了,再声势浩大的钟鸣又起得了什么安慰作用?难不成人死还能复生?什么时候圣上也喜欢讲究如此虚伪的排场了?”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嗤笑着吩咐道,“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讪讪地看了我一眼,满头冷汗的小林子赶紧站了起来,弯着腰默默朝殿门退去。
第 2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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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6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69 章
“圣上纵使再反复无常,也应该不会忘记我的喜好。 我虽然自小偏食肉食,但却从来不喝炖煮的鸡汤……”待他快要退出内殿之际,我倏然出声叫住他,“小林子,下回替主子办事儿,要记得办稳妥。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这般,任由你出错。”
“夫人……”他惊惧的瞪着我,面容近乎于扭曲。
挥挥手,我依然云淡风轻,“下去罢。”
……
面无表情的看了最后一眼那碗冷却的鸡汤,我起身来到窗台。踮起脚,用力推开纸窗,让冬日里难得的和煦阳光悉数洒入殿内。眯着眼睛,我恣意享受着冬日午后的阳光,让那思绪开始无边无际的蔓延,重新体会那被人捧在掌心般捂热的动人温暖。
“小婉儿…… 答应我,你切莫为了别人的错误而折磨自己,更不要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活得很痛苦、很波折…… 所以,能忘的都忘了罢,好好善待自己。”
“相公,我忘不了!我很难忘记……”
“答应我,一定要忘记!林婉之,你不是喜欢他么?所以,如果那个呆侍卫来找你,一定要和他走。”
“相公,我……”
低低的,我叹息一声。
忘记是谁告诉过我,
年少时期的意气风发,最初的感动和最终的梦想,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磨灭。一见如故的亲切,山盟海誓的诺言,依依不舍的真情,到了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朋友是用来出卖的,情感是用来遗忘的,美丽是用来摧毁的,忠诚是用来背叛的……金甲的战神披着天边的彩霞在故事中已定格成永恒的记忆,尚未来得及猜中绚烂的开头,又有谁遇见到了早已注定的结尾?
是的,爱情很慢很慢,时间很快很快。是的,寂寞很长很长,人生很短很短。然而,我却在很深很深的孤独里,回忆着很傻很傻的林婉之。
……
笨木头,你看,那广袤无边的宫殿,金碧辉煌正是我此刻的心情;你看,那条条康庄大道,巍峨壮阔正预示着我和你的前程;你看,那延绵起伏的山川,澎湃波澜正是我和你的归宿。你知道么?我们的爱情,将会像南魏帝国的运道一样…… 长久不衰。
然而,让人觉得惋惜的是,
我还没盼到你归来,南魏帝国就已经亡国了。
不知不觉,视野又蓦然模糊了。
泪,悄然无声地沿着我的面颊,缓慢滑落;而此时此刻从外殿传来的脚步声,却是如此得清晰明亮、如此得沉稳有力,向我愈来愈迫近。
最后的战役 (下)
咯吱一声,殿门被人用力推开。
门扉晃荡撞击的声音,如同剑刃相斥倾出的响动,在这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诡谲。温暖柔和的阳光依然洒在我的身上,心情也是沉稳安谧。但是这忽然而至的压抑,却在试图向我昭示此时此刻的不同寻常。
结局,并不令我感到害怕。我唯一害怕的是,在漫漫等待中寻不到生命的结局。
我缓缓的笑了。内心深处,亦油然升起一股对最终时刻的莫大渴望。深深呼吸一口,半晌,我转过身子,直视于他那并不平静的面孔。
他还是喜欢蹙起眉宇、时刻阴沉着一张脸。虽然紧抿双唇,但他却时不时露出一抹似有却无的冷笑。这抹冷笑,给人造成一种望之俨然的感触,无形之中,他和众人的距离便被隔的更开。然而,我总能从他的眼底看到一种转瞬即逝、难以探究的情绪。这种情绪,不在乎于他身份有多么高贵、不在乎于他地位有多么显赫,更不在乎于他手中权势有多么咄咄逼人。在我看来,更多的,是灵魂的不安。
即使再如何假装,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的夫君,曾经如此告诫我。
环顾着四周,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守在大殿两侧的禁军侍从,看着他们脸上惊惧惶惑、诚惶诚恐的表情,我更是觉得好笑。迎着他过于逼人的视线,我不禁唏嘘道,“圣上,您怎么提前回宫了?莫非淑慎皇贵妃的葬典已经匆匆结束?”
“圣上?你什么时候也知道称呼朕也圣上了?林婉之,这可是你头一回心甘情愿的说出这两个字……”凝视着我的眼睛,李玄琛的眼底透露出一种近似于凶狠残暴的神情,“是不是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所以怕了?”
“怕??或许圣上猜对了,婉之现在的确感到几分害怕……”
“你在怕什么?怕自己逃不出去?抑或是害怕阴谋败露之后,朕会一刀一刀凌迟你?!”朝我逼近一步,他一脸阴霾的瞪视着我,目光愈发犀利,“林婉之,你可真是一个祸害,朕无论怎么防备,却还是低估了你翻云覆雨的能力!
“圣上,婉之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够在如此纷乱复杂的局势下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无视于他盛怒之下的质问,我依然镇定自若的微笑着,“和圣上不同,您喜欢主动出击,为自己创造机会。而婉之却像是井底之蛙,只能细心斟酌每一个人的缺陷,认真把握他人为我提供的任何一个际遇……看圣上的神情如此燥怒不安,莫非是有什么好消息告诉婉之?”
不待他开口,我亦淡然的补充道,“此时此刻,我却觉得圣上不敢贸然处死婉之。因为,一个平平安安的林婉之,对您而言更是一颗遏制叛军的有效棋子。圣上,我猜得对么?”
“你……”恼怒于我云淡风轻的笑意,他眉宇之间的神色更是紧绷,“朕差点忘了,你一直都有出其不意的本事。是朕的疏忽,是朕轻看了你的能力…… 林婉之,你还真是懂得出卖自己!”
“刹向来对朕赤胆忠心,既然他当年没有对你坦诚一切,又为何在朕荣登大宝之后选择起兵谋反?!刹追随朕十几年,朕一直待他心无芥蒂,而他亦是忠诚不二。可是眼下,他却为了你……林婉之,你
知不知道辅国大将军与刹一起,连同前朝赵氏旧部,居然趁朕出宫送淑慎皇贵妃下葬之际叛节!”
顿了顿,他怒气冲天的情绪似乎是有所缓和。蓦然,他伸出手勾起了我的下颚。微凉的指腹迂缓地摩挲着我的肌肤,他眼底的笑意愈发冰冷,“诚然,蒋子谦和刹用兵如神。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妃寝园,甚至是包围了朕的殡葬队伍。只是可惜,他们自以为聪明,自以为能轻而易举的抓到朕……”
不安的神色攸然一闪,他随即一脸得意的坦然笑道,“林婉之,恐怕你也没猜到,蒋子谦和刹捉到的,只是戴着人皮面具出宫送葬的假皇帝!”
“你以为朕会那么傻,在天下尚未安定的时候就出宫送死?!至始至终,朕始终安然无忧的待在勤政殿。朕倒是要看看,还有哪些人对朕心存二意……林婉之,朕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刹与子谦活捉了假皇帝又能如何?即使可以借假皇帝名义攻入内城,然而,待到他们为了你而急匆匆地奔赴第一道宫门时,朕的亲兵会在此将他们悉数伏杀。”
“他们不是为了你才谋反的么?好,朕就让你们死在一块儿!” 咬牙切齿的诉说着,他眼底的阴霾已是一扫而空。此时,他的神情仿佛在告诉我,光是想象,他就已经获得了复仇之后的莫大快意。
静静的看着他,我未曾开口。
“林婉之,你怎么不说话?如此悠闲自若,是不是还在这里痴心妄想的等着他们前来救你?朕说了,他们算错了一步,注定一败涂地!朕要让他们知道,为了区区一个女子而选择与朕作对,他们将会付出怎样沉重的代价!”收回手,他脸上的笑意顿时隐去,又恢复了惯常的面沉如冰,“不过朕唯一觉得好奇的是,你是如何诱使刹为你贸然起事?”
“诱使??”嗤笑一声,我摇摇头,“我没要求他为我做出弥补。相反,是他自己的选择……”
“一派胡言!”恼怒地打断我的话,李玄琛的语气流露出一抹莫大的愤怒与不可置信,“凭朕这么多年对刹的了解,他不可能一夜之间性情大变而起兵谋反。由始至终,他一直是跟随朕的脚步,按照朕的心意行事!虽然他和你之间曾经有着斩不断、理还乱的暧昧情愫,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隐忍克制……你,你究竟是何时与刹私底相会?”
他满脸鄙夷的瞪视我,从他的面容上,我仿佛看到了当年他刺我两剑时,所流露出的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憎恶、仇恨,“林婉之,朕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你这个说话放诞、行为古怪、满脑子乱七八糟念头的女人绝非善类……别以为朕不知道,当年你就在朕与刹之间沉不下心思,犹豫不决!你这个妖妇,狐媚男人是你剩下的最后手段么?!刹虽然言语不多,但也是个心思缜密、处事极为稳妥之人。他从来不会意气用事,做出令人费解的鲁莽举动!林婉之,刹既然以前没有选择背离朕的心意行事,那么今天,他更加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突然谋反!告诉朕,刹究竟是何时找到你的?你又是如何诱使他叛节?!”
这一回,倒是我得意的笑了。刻意忽略了他的质问,泰然自若的凝视着他。良久,我忽然轻吐出几句,“圣上,你也会有被自己信任的人反咬一口的一天?!感觉如何?是不是很铭心刻骨,很痛彻心扉?”
“你……”他的面容,有几分僵硬。
按捺不住自己的笑意,我竟然在此刻恣意的笑出声来。自从康定六年入宫伊始,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笑得如此开怀,如此肆无忌惮,如此没心没肺。
定定的直视着他,看着他脸上的神色愈见阴鸷铁青,我笑得更是得意了,“李玄琛,你还是输了。无论你怎么斗、怎么绞尽脑汁去算计别人,但你始终是输了。而且,是输在我手上,输在一个你最痛恨的女人手里。好好回忆回忆,你不但失去了你最心爱的女人上官紫儿,还失去了从始至终对你忠诚不二的刹……除了手中岌岌可危的皇权,你还剩下什么?”
恣意的嘲笑着,我无所畏惧的说出口,“对,你是皇帝,你自诩自己无所不能。然而在我眼里,你是这世间最可怜的人。谁都不再爱你,谁都不再信任你。剩下的人,要么苟延残喘的活着、刻意巴结你;要么虎视眈眈的看着你、恨不得取而代之……大齐皇帝?笑话!你连你自己的将来都无法保证,甚至都不能预估下一秒还能否安然的活着。这是哪门子应天命而立的皇帝?!李玄琛,你真是让天下人贻笑大方!”
“在我眼里,你不仅不是皇上,甚至连一个纯粹意义上的男人都不够格。你的种种行为,表明你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懦夫!你害怕天下臣民不服你,所以你胆小得连宫门都不敢出,只能怯弱的选择让皇后为之做掩饰…… 你算什么男人?胆小鬼!”
第 2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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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70 章
一记响亮的耳光,毫不犹豫的抽在我的左脸。力道之大,让我不由得倒退几步,跪倒在了冰凉的地面。
“林婉之,朕不是害怕!朕只是在暗中等待,在那群老臣之中究竟还有谁对朕不忠、对朕的天下蠢蠢欲动。朕做好了有人随时叛节的准备,但是……”一脸沉痛的看着我,李玄琛的眸底竟然流露出复杂叵测的情绪,“但是朕没有料到,刹居然也……”
头晕目眩的跪坐在地上,我深深呼吸了一口,平复着有些混乱的思绪。倏然,我倔强的抬起头,倔强的直视着他,任凭此时鲜血正顺着唇角无声无息的滑落,“刹跟着你,早晚也会因为你的贪婪而断送性命!目前天下还未完全平定,你当然舍不得他这颗棋子。待到你坐稳了皇位,即使他不反,你还是会要他命!”
“朕……”此时此刻,我清晰的看见,李玄琛的神情居然有了一种难以辨认的沉痛。
“那天我怒气冲天的走了之后,刹找到了我。”冷笑着,我以手背拭去唇边的血迹,哑着嗓子对李玄琛开口道,“我也应该有自知之明,我那天看起来是多么的狼狈……他希望我与他一起离开,但我并没有答应他。当然,我还告诉他你即将处死我……”
“他就甘愿为了你,如此不顾一切?”他的神色,阴霾而又难堪。
“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事情,以退为进、不言而喻才是上上之策。我林婉之以前从来不曾要求刹为我做过任何事情,所以,他才会甘愿为我不顾一切…… ”
“当我从刹的口中得知是乔楚楚把我被软禁的处所告诉他时,我就起了疑心…… 当然,我首先怀疑的是,是不是你借乔楚楚之口故意引刹入套。但是我转念一想,你若真想要除去刹,大可以趁他辞官回长沙府之际,偷偷派人前去暗杀。又何必大张旗鼓的让他强行带走我,然后给他安一个罪名?”有意识的放慢语速,我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况且,正如你之前所说,你刚刚荣登大宝,皇位都还没有坐稳,怎么会急着除去自己的左右臂膀?”
“你的意思是,难道是皇后她……” 他的眼底,流露出了几分惊愕。
的确,李玄琛的皇位还不稳固,他是断然不会除去刹,亦不会除去为他数次建功立业的辅国大将军。当他费尽心思想要利用子谦和瑾娘的安危来威逼我屈居于他的淫威之下时,却不知我已是在默默隐忍、默默等待、默默把握绝地反攻的机会!
“我曾质问你,是不是你暗中除去素柔……现在想来,是我百密而有一疏。素柔早不出事、晚不出事,也没有在你罚我去守皇陵的当天晚上出事。如此看来,素柔天应该对你还是心存几分期待。”挑挑眉,我一脸漠然的凝视着李玄琛,“可是,偏偏在你来我这儿,一宿不曾离开之际,素柔却出了事情……如此重大之事,又岂会拖延至第二天清晨时分才向你禀明? 割腕自杀?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李玄琛,素柔其实和你很相似。我同样是一个死心眼、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刚烈女子。如果真是深陷绝望、真是一心想寻死,他不会选择一个如此平淡的死法。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至少会选择一种惨烈悲壮的方式死在你的面前,我的目的,无外乎是希望你一辈子都别忘记我我……”
怔怔的看着我,李玄琛的神情有了一抹奇异的复杂情绪。想笑却又笑不出,他只是摇摇头,难以置信的低喃道,“怎么会是楚楚?我我一直都贤淑温静、沉稳平和。不多说一言,不多问一句。我应该不是一个……”
“内敛的人不一定处处逞强,但不见得就愿意永远屈居人下。像我和素柔,都是性格外放之人,即使强行隐忍,却还是难免树大招风……”胸口,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闷痛。难耐的蹙起眉头,我尽力平缓自己蓦然急促的呼吸,“忽略身份与地位,乔楚楚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无论素柔和我究竟与你有着怎样复杂的情感纠缠,无论你对素柔还是不是眷恋、无论她对我还是不是厌恨,乔楚楚总之不会愿意其他女子牵绊着她的夫君……”
“相对而言,我比素柔要些许幸运一些。乔楚楚她毕竟只是皇后,即使再如何厌恶我,也因为你的原因而不敢妄动我……所以,我只能选择送他离开。最好的法子,莫不于让刹带着我悄然离开。只不过,他没有料到我不肯离开。所以,我才会……”言及此,喉咙深处竟有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
“那你为什么不走?”他的神情,终于恢复了最初的漠然。
“因为我要报复你!”从胸口处传来的阵痛愈发加剧,几欲让我不堪承受。咬紧下唇,我脱口而出道,“不仅仅是为了被你一直利用的子谦,不仅仅是为了被你一直利用的刹,也是为了我,为了我九泉之下的先夫!我要竭尽所能,不惜一切代价的报复你!我曾经对天起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我就偏偏要毁了它!”
“林婉之,看来你对萧奕安还真是用情颇深。”紧皱着眉头,李玄琛依旧紧抿着唇, 而那对深幽的黑眸在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显得更加暗沉阴霾,“可惜,你算错一步,你还是赢不了朕!”
“不,是你赢不了我。” 直视着李玄琛的眼眸,我笑得更是阴冷,“素柔的死,有着太多巧合,未免令人觉得蹊跷。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告诉你这些猜测么?因为我从来不曾期待你会因为素柔的死而有所自责。也因此,我断定你不会出宫送葬。”
“你……”李玄琛的表情,更是阴霾。
“乔楚楚没有预料到我会拒绝离开。而刹,他也没有料到我对他的怨恨如此之大。当我告诉他,你即将处死我时,他果真为了我…… 所以说,刹的谋反是在众人预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淡淡的扫视一眼李玄琛,我唇边的笑意更浓了,“李玄琛,不仅仅只是你一个人了解刹。从某种程度而言,我比你更熟知他的内心。刹从来都是一个你不对他有所要求,他反而会为你付出更多的人。有些事情,是他不得已而为之。但倘若他选择为自己而战……”
“是的,我早就猜到,你断然不会真的出宫送素柔下葬。他在世的时候,你都不曾好好珍惜他,只是把他当成棋子一般利用…… 现在我我死了,你又怎会真心诚意的送我最后一程?你早就没有真心了,你的情绪、你的智慧全部都用在了权势上。如何坐稳江山,才是你眼下最最重要的问题。所以,送素柔下葬是假,藉以此事去探究臣下的心意才是真……但是,你知道我为何不事先与刹提及这一点么?”
屏息凝视着我,他阴沉的面容上居然有了一种深刻的悲哀,“你,你在利用他?”
“对,我的确在利用他。这一招,还是向你学的!”漠然的笑着,我点点头,“如果我夫君不死,我或许还有可能选择放弃过去的恩与怨、选择遗忘一切、一个人默默的离开……然而,萧奕安死了,他死在我手上,更是死于你的阴谋。虽然奕安他离开人世之前也曾叮嘱我,希望我能放下一切,和刹一起离开……但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在萧奕安死后还要心平气和的隐忍、还要对你无所怨尤!”
我竭力隐忍着时不时袭来的疼痛,悲恸愤恨的控诉道,“我恨,我真的很恨!我不能就这么无所作为的离去。所以,我一定要报复你。即使不成功也没关系,我要竭尽所能、不惜任何代价再报复你一回!我要让你知道,你永远输了!”
“你……”神色复杂的看着我,李玄琛的语调居然有了起伏。而他的眼底,也流露出了一抹让我有些意外的悲凉,“我真没料到,你居然会利用刹?!你居然也会利用一个爱你至深的人……”
“人是会变的!我之所以走到今天的境地,不也是你一步一步逼出来的么?我已经什么都不能拥有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乎?”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我的心境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我从来不怀疑刹和子谦在战场上的临危应对能力。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眼下不可控制的局面……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刹和子谦是不会断然冒险攻入内城。即使他们愿意,与他们一起谋事的太子旧部也不会轻易同意此等鲁莽行径……李玄琛,刹和子谦都不是傻瓜,就算凭着直觉,他俩也不可能认不出那个皇帝是假扮的。一旦起兵的太子旧部得知大齐皇帝是他人假扮的,你猜他们会走那步棋?”
言及此,李玄琛的眼底有了一丝惊慌失措。
“他们手上掌控的,只有假皇帝与真皇后。但是,也足够他们挟他子以令诸侯了!换句话说,眼下,我弟弟或许正领着赵延卓的亲兵旧部一起杀出长安城,意欲往支持南魏朝复辟的封疆大吏、各州各道刺史汇集…… 待到他们与各路大军汇合,蒋子谦再以辅国大将军的身份宣布他手上的皇帝是真、宫内的大齐皇帝才是他人假扮。又或许,子谦会向我天下昭示,大齐皇帝顺应天命是假,篡位是真!届时,只怕是天下混乱,群雄并起!”
“林婉之,你真是毒辣……”他的表情,狰狞的有些骇人。
“诚如你所言,刹做事情向来细致缜密。最重要的是,他若是愿意为自己而战,为命运而战,那么,他的心智谋略不输于你,决绝断然更是不下于你。”
“当然,若是不出意外,接下来的两日之内,北秦军必然在此刻再次趁乱攻占大齐边境城池!然而这一回,你忙着平息大齐境内的割据之争,又哪来的精力去扼制敌国的攻入??可惜,真是让人觉得可惜。 圣上,你不是很渴望得到天下么?恐怕,从今天开始,你的天下将会变得混乱无比。就连我,也不由的为你感到惋惜。究竟要到哪一天,你才可以万事无忧、安享太平??”
“圣上,你就算有本事把这些异己逐一铲除,待到四方平定,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看来,你这辈子是注定劳碌一生。”冷漠的笑着,我更是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得意,“不过,既然你有这种精神气儿,就慢慢的耗罢。”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心情更是畅快了。刚想恣意纵情的放声大笑,可是从喉咙深处翻涌上的一股血腥感,却让我无法克制的剧烈咳嗽起来。
刺眼的殷红,沿着方才被李玄琛一耳光打得破损的唇角,缓缓溢下。
“林婉之,朕的江山不会像你所描述的那样脆弱不可一击。今天,我是大齐皇帝;那么将来我依然是大齐皇帝!朕的命运是上苍注定的,朕肩上背负着大齐的无尽福祉,亦背负着他下百姓万世光荣……所以,朕是断然不会退让!”近乎于慌乱的诉说着,李玄琛的情绪蓦然变得焦虑而不安。怔怔地瞪视着我,良久,他忽然像是领悟到了什么,转而紧紧扣住我的手腕,似乎是急着要带着我出殿。
“林婉之,还记不记得以前我对你告诫的一番话?正是因为你时不时暗箭伤人、才会让事态发展的如此出人意料。但是,你不过是幸运的把事情办得更有效率…… 然而这一回,朕倒要看看,你还会不会如此幸运?”阴鸷的笑着,李玄琛慌乱的神情又转为了得意。颓败一扫而光,他的眉宇间甚至流露出一抹胜券在握的喜悦,“朕要亲自把你悬于东城门!朕就不信,蒋子谦和刹能够狠得下心肠、弃你而去。”
“李玄琛,你又错了。所谓战场无父子,更何况还在乎一些儿女私情?你低估了他们的自制力。”看着他眼底流淌着的渴望与得意,我不由得哑然失笑,“一个女人的性命与数以千计的战士性命相比……无论是刹还是子谦,他们都不会选择我。因为,他们是太有责任感的男人,而不是满脑子浆糊、可以不顾一切的浪荡公子。”
“不会,他们肯定不会弃你而去!现在四座城门已经紧闭,他们一时半会也不能杀出长安城。只要他们这群乌合之众还困于长安,只要你还在朕的手上,朕就有制住他们的法子!”他脸上显露出的神情,是愈发的坚信不疑,“只要他们来救你,朕的亲兵会将他们通通斩杀……”
被李玄琛强行往殿门带去,他的脚步太快,我根本追不上。一个踉跄,我再次跌倒在了地上。只是这一次,我却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站起身。
一抹湿热而又黏稠的液体,悄然低落在我的手背上。此时此刻,就连视线也变得几分迷离而不清晰。晃晃脑袋,我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李玄琛,却在这一刻,我清楚的看见他本是坚信不疑的神情,却瞬时转为了震惊、错愕。
下意识,我探出手往自己脸上摸去,却意外的感受到了自己的鼻腔正淌出一抹湿热黏稠的红色液体。
“林,林婉之……”急忙扶起我,一脸慌乱的,李玄琛的音调陡然提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太医,快传太医!”
浅浅的呼吸一口,神智又即刻恢复了几分清醒。凝视着李玄琛的面容,我心满意足的看到了他眼底流露出的惊愕与失措。淡淡的笑着,我摇头示意他并不在意于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但是鲜血,却不断的从我唇角滑落。疼痛,在一刻来得有些突然,我不由得伸出手紧紧按捂着胸口…… 呼吸,也变得压抑、不顺畅。
“林婉之,你是不是中毒了?!”慌乱不安的看着这一切,李玄琛紧紧抱着我,转而向殿外候着的侍从大声吩咐道,“太医,快为朕宣太医!”
“不、不必传太医了。我恐怕是大限将至,已经无力回天。”湿热黏稠的血液,不断的从我的嘴、鼻子里涌出。而意识,也随着血液的流淌而有所混沌、有所迷离。强撑着,我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悲凉无奈的开了口,“这样也好,如此一来,我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你也不能再利用我来威逼他们……他们,总该自由了。”
“不不不,你不会死的,你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去!”紧紧的抱着我,李玄琛的眼底的流露出的情绪更显张皇失措。那似有若无的冰冷神情,也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是悉数恐慌与害怕,“林婉之,你的八字很硬,所以你绝对不会死。太医,太医马上就到了,你不会死,不会死…… 告诉朕,究竟是谁给你下的毒?是不是皇后?!”
叹息一声,我努力睁大眼睛,仔细而认真的看向眼前紧紧拥着我的男子。默默无言的,我伸出手,自他的剑眉开始,缓慢向下描绘着,勾勒出他刚毅的侧面轮廓……
泪水,在这一刻竟然不能克制的顺着我的眼角滑落,“别怪她……现在想来,的确是我对不起她。我当时真的是气晕头了,才会在她面前刻意挑明我和你那段已经过去的往事。我几乎忘了,三个女人当中,她其实是最无知的一位。如果,如果我能够再冷静、再理智一些,就不会……”
“的确,我曾经真的羡慕过我……因为她一个人最幸运、最能无所顾虑的得到全部人的宠爱。我自问自己没对不起谁,可为何上苍总是待我不公正?乔楚楚没为你付出多少,却可以凭借着身份地位的特殊,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旁……对你而言,人心与真情,是不是都不重要?”泪,汹涌的更加厉害了,我摇摇头,苦笑着诉说道,“我后来想明白了。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原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只可惜,年轻的时候太过于争强好胜,总觉得自己正确,不能及时领悟到现在的心境。若是人生能够重新来过,真的无须计较太多……赢了什么?又输了什么?爱,或者不爱,其实远非自己想象得如此重要。何必如此计较?”
从下腹部传来的疼痛,让我喘不过气来。额头不断冒着冷汗,痛苦难耐的蜷缩着身子,我止不住地战栗。
第 2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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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71 章
“林婉之,你先别说话。你忍忍……”用衣袖为我拭去唇边涌出的殷红,李玄琛的语调变得沙哑而怪异。紧紧的抱着我,让我倚靠在他怀里,他不断拍抚着我的后背,在我耳畔连声低语安慰道,“太医就来了,就来了……”
然而,他的话语却在此刻蓦然中断。怔怔的看着我,他那不可置信的目光久久在我脸上逡巡审视着,“婉儿,你,你……”
他的神情,写满了震惊与恐慌。
自己的心跳声、下身血液的滴落声、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声声入耳……这一刻,本是疲惫不堪的身体却蓦然间轻盈了许多,伴随着的,是依稀感觉到血液流淌速度更快了……仿佛,连我最后的生命力都在渐渐流逝。我想闭上眼睛,却觉得周身麻痒,气力和感觉仿佛都在慢慢地跟着冰冷,似乎手也在跟着身子一起寒颤。
“婉儿,你,你有身孕了?”他的声线,颤抖的愈发明显了。
泪水,悄然无声的顺着我的眼角不断滑落,沾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深深的呼吸一口,我哑着嗓音,虚弱无力的倾诉道,“是啊,我有身孕了,可是孩子也没了……的确,的确是不应该计较太多……虽然一直尽力避免算计自己的得失,然而我能放下自己的爱恨,却始终忘却不了别人加诸在我身上的情仇纠缠。既然我没有屈居隐忍的本事,那还不如放开胸怀做出最后一搏。惟有如此,我才可以走得无怨无忧,毫无愧疚……”
“你……”什么话也不曾说出口,李玄琛只是探出手轻轻触摸着我的脸。他的动作很柔和、很轻缓、也很颤动,犹如蝴蝶翅膀一样温柔的轻触。每一次碰触,就仿佛像是烟花湮灭前的最后的星火,一朵一朵的绽开、迸发。随着他缓慢无声的动作,盛放在记忆里的往事,竟也一幕幕地闪了回来。
“曾经,是我间接害死了上官紫儿…… 现在,也算是我的报应吧。”苦涩的笑着,我的视线一会儿清晰,却又一会儿模糊,“你不是说我该死么?或许,这是我的报应,也是我命中最后一劫。”
“林婉之,你不会死。你放不下刹、放不下子谦,所以你一定不会死……”
剧痛,让我不住的轻颤着身子,而随着从唇角默默淌下的鲜血,我更是愈发头晕目眩。努力抬起眼帘看向李玄琛,我清晰的看见他那彷徨不安的眼神,正透露出一个男人全部的刚毅倔强与些许失落。从他紧蹙的眉宇间,我似乎也感受到了他此刻有些悲凉、无奈的心境。
轻轻的叹息一声,我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李玄琛,你以前恨萧家的人,所以你有活下去的勇气;你后来恨我,所以也有活下去的勇气;现在,你可以恨子谦、恨刹,因为,你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只是,我觉得有些好奇,一旦最终平定天下、除去所有谋逆之人,孤苦寂寞的你,届时又该靠恨谁而活下去?”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婉儿你不会死,至少你现在不会离开我!孩子没了,以后还会机会……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活着!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紧紧的拥着我,他的情绪又变得燥怒不安,“太医,太医怎么还不来?!”
“你听我说完……我,我或许没有机会再和你像现在这般说说心底话了。” 眼泪,模糊我的视线,我痴痴地笑出声来,“忽然忆起,你领兵出征那会儿,我和你、还有素柔、还有刹、带着子谦一起去‘君且留’溜达…… 那时的我们,虽然各有各的心思,却还是故作平和的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笑着告诉自己,我很知足、也很幸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幸福就离我越来越远了…… ”吸吸鼻子,我沙哑着嗓子再次问道,“你告诉我,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真的是我一个人的过错么?”
“……”
喘息着,我尽力克制着自己满腹伤感。惟有如此,才不会痛哭失声。顿了顿,我忆起了更重要的事情,“我,我想瑾娘了……似乎有很长时间没看见了,我还想见她。李玄琛,你能不能让我再见见她?她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待我至真至诚的人……你让我见她最后一面好不好?我想和她说话。”
“瑾娘已经离开长安了,似乎是回老家探望重病的父亲。”他的声音,低哑而又有些许干涩,“等你好起来,再去看也不迟……”
“回家?她回家了?”泪,混合着不断涌出的鲜血汨汨的流淌着。而神智,却越来越缥缈、迷离。哽咽着,我断断续续的诉说道,“我也想回家…… 真的,我好想回家。哪儿也不去,就安安分分的待着,不哭不闹…… 可是,我的家又在哪儿呢?”
“……”
“小玄子……”惶恐不安的,我用力握紧李玄琛的手,“你要记得,记得在墓碑上刻我的名字,是林婉之,不是叫小如。你一定要记得,记得我姓林…… 不不不,不姓林,我应该叫萧林婉之,应该给我冠上夫姓。”
恍惚间,似乎是李玄琛把我扶着站起身,“婉儿不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我不走,我不离开长安……”徒劳的挣扎着,我无法克制的哭诉道,“我要留在长安,哪儿也不去。”
“不离开长安,是李府。你还记得李府么?就是康定六年的中元节,我曾经带你去过的废弃宅院……那儿,是我的家。”蹲下身子,李玄琛让我趴伏在了他的背上。背着我,他步履沉重的往殿门迈去,“你或许记不大清楚了,你曾经是在李府的宗祠找到了我……十几岁的时候,紫丫头喜欢和我捉迷藏,我总爱躲在那间屋子。可是,他每次都忘了去找那间屋子……婉儿,我带你去那儿…… 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去。”
半眯着眼睛,我轻轻地把头倚靠在他宽阔厚实的背上,任由他带我离开这所囚禁了太长时间的殿所。然而,无论他走到哪里,他的身后总是有亦步亦趋、默默追随的侍从。
“婉儿,你怎么不说话?”背着我步行了良久,李玄琛低低的问出口,“你是不是累了?别睡着,我们马上就出宫了…… 真的,我们很快就能到宰相府。”
泪水,在此刻潸然而下。
叹息一声,我努力睁开双眼,认真而仔细的看着他的侧面轮廓。原以为自己在此刻会心如死灰、毫无波澜…… 没想到,居然还是感受到了几分酸楚。悄然取下别在发髻之中的珍珠簪,我凑近脸,以曾经最为亲密的一种方式倾诉道,“小玄子,人都是会死的。”
“的确,人都会死……”顿了顿,他却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神情坚定而又镇静,“但是,我和你的冤孽还没有算清楚,你现在绝对不会离开我。不会,不会……”
“人都是会死的,有些人命中注定会长命百岁,而有些人,也许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活不过六十大寿。你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应该死了。所以……” 轻轻的,我用珍珠簪抵在了李玄琛的颈椎死穴,也就是哑门穴的穴位,“所以,我愿意用我们的骨肉、用我将来近四十年的光阴,来换取你对我毫无防备的一瞬间。”
他的身子,蓦然僵硬。
“开城门!”面无表情的,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的提醒他,“李玄琛,吩咐京兆尹把四道外城门全都给我打开,放辅国大将军和刹一行人离开长安城。如果你胆敢说半个不字,我让你立刻去见阎王!”
“你……”李玄琛的神情,瞬时间又恢复了惯常的诡谲。
“你无时无刻不在防备我……所以,这是我唯一能近身接近你的机会。”苦涩的笑着,我伏在他耳边倾诉道,“既然早晚都得死,为何不能让自己死的更有价值一些?李玄琛,我的确在利用刹来报复你,但是我还没有疯狂到不顾刹的死活…… 说句真心话,我应该感谢乔楚楚。我已经等了太长时间,就在我苦于找不到两全其美的法子、而几乎濒临绝望的边缘,是你的皇后,是我的意外加入,给了我一线希望。正是因为你能够赐死我,我才可以将计就计、在这最后一场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
“林婉之,你只剩半口气了都还想着算计我?!你…… ”这一刻,李玄琛几乎于咬牙切齿的怒吼,“你这个疯子!”
“不,我没疯,我现在非常清醒,也很冷静……乔楚楚给我准备的鸡汤,我特地只喝了两小口,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争取你最后的同情。”哑着嗓子娓娓道来,我得意于他眼底透露出来的恼怒情绪,“李玄琛,不论你对我是不是恨,但你在最后关头还是心软了。你不是不知道,心软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一时心软,将会导致你万劫不复,无力回天。”
痴痴的笑着,我笑得更是张狂,“小玄子,你先是输在我手里,而后是输给了自己……一天之内,你输了两次!这种苦涩的滋味,怕是你余生回想起来,都将难以忘怀。和素柔相比,我是不是比我更聪明?!”
“你居然……”
“快开城门!”剧痛,一阵又一阵的袭来。我竭力隐忍着,用珍珠簪紧紧地抵在了他的颈椎穴上,“我虽然疼痛难忍,可是轻轻刺一下的力气还是有…… 倘若你真是不相信女人的绝情,我倒是不介意与你同归于尽。”
稍稍侧过了脸,李玄琛的面容近乎于憎恶,“好……朕答应你,开城门。”
“圣、圣上……”尾随而来的太监总管,惶恐不安的开了口。
恼火的瞪了老太监一眼,李玄琛压低音量,怒吼道,“传朕的口谕,命驻守四道城门的神策军全都把城门打开,放辅国大将军出城!”
心满意足的笑了,长长的舒纡了一口气,我依然用珍珠簪抵着他的死穴,低低的吩咐道,“小玄子,你现在可以继续带我出宫了…… ”
并没有犹豫太久,李玄琛背负着我,再次迈开步伐一言不发的朝前步去。他虽然沉默不言,但是从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还是如此冷冽、骇人。
所有的压力全部释放,在这一刻,我有一种超脱的感触。只是从嘴角汨汨流出的鲜血,却仿佛是流到了眼睛里,让我的视线更是模糊。我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得清楚,可眼皮却越来越沉。而这一刻,我亦恐惧的发现,在我的视野之内,整个天地都在一片淡淡红色薄雾中旋转。
攥住珍珠簪的手,轻轻颤抖着。
晃晃脑袋,我试图让自己再保持最后一丝清醒。舔舔干涸的唇角,我困惑的问出声,“小玄子,你在想些什么?怎么不说话?”
冷淡的笑了,他的声线,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我在回忆…… 回忆我们重逢后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头,愈发的疼痛难忍,而视野范围内的红色,却越来越扩大。依稀之中,似乎眼角滑落的,不是泪,而是殷红的鲜血。
“重逢?我也想起来了……我们,我们是在三清殿前相逢……”
“记错了,是含元殿。三清殿是你被萧兰儿责罚的地方。”他忽然笑了,只是依然紧皱的眉宇之间,却流露出几分悲凉与伤感,“记得当年,你也像现在这般冲动鲁莽……无论做什么,从来都不计较后果。”
第 2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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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2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72 章
“呵呵,我那时太冲动、太年轻气盛;而现在却太顽固、太自欺欺人。”视野,不知不觉居然被红色模糊了全部,疲倦的闭上双眼,我凭着身体的知觉紧紧攥着簪子抵在他的颈椎处,丝毫不敢松手,“可能是仗着自己年轻,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自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小玄子,难不成你是因为我让你流了太多血,所以刻意报复我?”
“或许是吧。”他声线里的笑意,明显而了然。顿了顿,他再次低声问道,“如果重新来过,你还会再救我一次么?”
“会。”毫不犹豫的,我脱口而出,还想当年那般无所畏惧、无所顾忌。只是,握着珍珠簪的手却颤抖的愈发明显,几乎快要不能把持住,“小玄子,如果,如果有一天……你活捉了子谦和刹,你能不能留他们一个全尸?不要让他们经受太多痛苦?”
他的呼吸,顷刻间变得有些急促。
“不能……如果你真死了,我会让他们去地下陪你。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让他们好好陪你么?惟有这样,你才不会孤单。”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我依然听到了,有一声很低沉很低沉的叹息,“婉儿,你想太多了,你不会死……你有没有想过刹?他还想和你一起远离尘嚣、平静的生活。在柳州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地告诉我,他是真心喜欢你。”
“不想他,我不能想他……”泪水,不断的从眼角滴落,“男人比女人更坚强,因为女人的心只装男一个人,而男人的心,却包容了整个天下。小玄子,你看范大将军,虽然没有西施相伴,不也成了鼎鼎有名的陶朱公么?或许,他还娶了很多妻妾,生育了很多儿女,快快乐乐的活着。”
“但是刹不同……”
“他这一辈子,太会为别人着想。或许我的离开,反倒是对他的解脱,他亦不会再受制于人。至少,他能从现在开始,选择他可以选择的,过他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恍惚之间,那些依稀的往事,虽是如此杂绪缤纷、让人唏嘘感慨,在岁月流逝中,它们无声凋谢,却亦是如水一般凝定。我曾经急切地想要用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去装点那些遥不可及的时光;我也曾经热情欢畅的期待我最爱的人和我一起过着甜美的田园生活;我也曾经勇敢而大胆的将内心的一切情感及隐秘的如数交与他,任他负载著我的灵魂去演绎那些豪迈而壮烈的爱表与权谋。
只是……
闭着眼睛趴伏在李玄琛的背上,我静静感受着生命力的缓慢流逝。依稀中,仿佛看到了林婉之和不同的男子擦身而过……最早的,是李玄琛;后来,是程玄佑;接着还有刹,还有萧奕安……无论是谁,都曾经是最深刻的记忆。蓦然回首,让人心头一窒。
“我想,我当初喜欢上的应该是程玄佑,是那位把我从冰凉地面扶起的大将军,也是我自己一个人臆断妄想的大将军……”闭着眼睛,淡淡的诉说着,我已经分不清流露出来的是泪水还是鲜血,“我的大将军会在我最害怕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我的大将军会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他会保护我不让别人伤害我……我的大将军会言出必行,在处理完所有纷乱复杂的事务之后,毅然与我离开……”
“婉儿……”他虽然勉强镇定,但我依然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起伏。
“原来,每个女子都喜欢做梦,而且是晴天白日梦……”剧烈的咳嗽着,喉咙深处翻涌上来的血腥气味,充盈了整个口腔。叹息着,我断断续续的低喃着,似乎随时都有一种陷入深睡的可能,“美人爱英雄,然而英雄未必钟情于美人。站得越高,实际上越习惯于一个人。因为对于英雄而言,他身边的人,不再是深切的眷恋,而是一种不得已的羁绊。小玄子,我说得对么?悲情英雄对于美人而言,不是幸运的伊始,而是灾难的最初……报恩和报仇,男人会选择哪一个?报仇。因为在男人眼里,报仇比报恩来得更有成就感。小玄子,我猜测的对么?”
“……”
“还记得你领兵出征时我给你写的书信么?我,我好像还记得一部分……”睡意,逐渐席卷我全身。攀附在他肩头的双手,也在缓慢无力的下滑。舌头,在此时竟也逐渐麻木了,“小玄子,你知道么……这么久没见到你,我六神无主只想自杀……我,我尝试过用面条上吊,用豆腐砸头,用棉条割脉,用米酒做毒药……结果,结果都没有死成。”
“别说了,别说了……婉儿,宰相府马上就要到了。”他的声音,有几分潮湿。
“小玄子,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依依不舍爱过的人,却都是有缘没有份。无论我怎么苦苦守候、怎么耐心期盼、怎么虔诚祈祷,却还是…… 莫非,是我为人太失败?还是我得罪了月老?”嗡的一声,我似乎听到了来自内耳廓的一声细微的鸣声。
“这可能是命中注定。或许,你上辈子对不起我,所以这辈子换我来折磨你。”他的身躯,似乎是在轻轻颤抖。顿了顿,他忽然低低的笑了,“婉儿,你以前不是赠予我很多很多类似于天上星星的小玩意儿么?我还保留着一颗。昨天我刚刚拆开来,发现里面竟然是你写给我的话。你说你梦见上辈子了,上辈子你是男儿郎,而我却是女儿家。”
“是么?我不记得了……”剧烈的咳嗽着,我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头痛欲裂。
“你告诉我,你在梦境里是位花心大少,闲来无事就爱拈花惹草……”
“嗯??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婉儿,我刚刚说……”
“小玄子,我还是听不大清楚。你再大点声。”
“……”
是不是,我连听觉也丧失了?接下来,连仅剩的触觉也要随之远去?蹉跎间,我好像是往无尽的黑暗里坠落,而四面,只有寒风从脸颊刮过。刹那间,我有种错觉,以为自己如同淅沥雨水一样,无穷无尽的只是向下落着,没有尽头,没有方向。
低低的,我叹息了一声,“小玄子,如果真有来世,如果 们还能相见……”
蓦然,李玄琛止了步子。
痛苦,仿佛在这一刻抽离了,剩下的,是一种沉痛之后的轻松。而短暂的轻松过后,却是让我觉得愈发疲倦。唯一有所区别的,是心底深处最后一丝悸动也在逐渐消退。此时此刻,我紧攥着珍珠簪的手,终于不再颤抖。
手,缓慢而无力的松开,我已经不再苦苦执着……
忘却一切,是我最后的心愿。
泪水,又悄无声息的流淌出来。与快乐无关、与悲伤无关、与爱情无关、与仇恨无关。
仅仅,只是想要流泪而已。
因为,不掉眼泪的人,难道不是用了另一种形式哭泣?
……
人生,如果可以重来,但愿我们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A版本大结局)
前世今生
阿那罗,阿那罗……
为何历经千年轮回,你的眉宇间,依然流露出一抹晦涩黯淡的叹惋?为何历经千年轮回,你的眸底,依然划过一道深刻而绝望的悲哀?为何历经千年轮回,你那悲苦且沉痛的泪水,依然会夺眶而出?
阿那罗,既然你的内心是毫无留恋,那又何为站在忘川河畔,犹豫踟蹰、频频回首?
莫非,你忆起了你的过去?
……
曾经,你与摩诃都是天界乐师乾达婆座下的两名侍者。和身职奉琴的摩诃不同,你只是一名不善言辞、性子更是清冷的拭琴神侍。你总是习惯于在拭琴完毕之后,撇下摩诃,撇下诸神侍,独自寻一处偏僻安谧的角落,然而闭上眼、默默思考。
即使是乐师乾达婆,也时常猜不透你心中所想。
岁月幽幽山中过…… 阿那罗,你与摩诃一起,在须弥山顶上的善见城平淡安稳地度过了几千几百年。直到第三千五百年,八部天龙之首帝释挫败了阿修罗一族,众天神为此大感欣悦而齐聚于善见城。此时的天界,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宴。
而罗刹,即佛祖释尊十二守护神之一,也因为这场声势浩大的盛宴而来到了善见城。
他的性子,尚留有几分顽劣,却也是至真至情。罗刹不似于你的清冷孤傲、也不似于摩诃的无所不羁。相对而言,在众神中他修为极高,亦是最接近“人”的一位神将。
在善见城如意池池畔,罗刹与正在专心拭琴的你不期而遇。讶异于你似神非神、似魔非魔的奇特相貌,他不禁冲口而出,说出了两句颇有取笑之意的戏言。这两句话,让素来性子清冷 淡漠的你,也不由得动了几分怒气。
虽然你竭力隐忍、始终不曾开口回复罗刹。但因为刹那间神思妄动而有了疏忽,在拭琴的过程中,圣琴的第四十九个琴柱未能被你归于原位。
第 2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3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73 章
由于你的无心之失,在那场众多天神齐聚的飨宴上,身职奉琴的摩诃弹奏出的琴音,大不如从前。故此,乐师乾达婆误以为摩诃是贪恋外物、疏忽了琴技。那一回,摩诃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厉斥责。
心神沮丧的摩诃捧着圣琴,正欲悄然退席之际,并没有留心罗刹故意伸出的腿。被挡住了去路而绊倒在地的摩诃,不但自己在诸神面前丢尽了颜面,亦将圣琴摔毁。
本是一场令天界神祇喜笑开颜的盛宴,却因为罗刹的行为举止,而陷入到了尴尬、难堪的境地。
盛怒之下的乾达婆,把摩诃贬下了凡间,嘱咐他只有受尽五世磨难,方可重归天界。而自知有愧的罗刹,也甘愿下凡,陪伴摩诃一起历经轮回。而你,虽是一时无心之失,却也被乾达婆藉以定力不足的缘由,贬去人世。
阿那罗,你注定要偿还摩诃五世情(琴)缘。
在人间的第一世,你已是有了婚配的官家女子。却因为在庙会的偶然邂逅,惊鸿一瞥于转世为男儿身的摩诃,自那刻起,命运的罗盘开始沿着既定轨道旋转。你疯魔一般地迷恋上了摩诃,仅仅为了瞧他一眼,你甘之如饴地跋山涉水、不辞辛劳地步步追随。
而摩诃,却始终不曾爱上你,甚至是拒绝再看见你。
悲恸绝望的你,在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重新回到了与摩诃不期而遇的佛寺。你跪倒在佛祖释尊的神像前,声泪俱下的哭诉着,却始终痴情不改。
你的辛酸苦楚,却被大雄宝殿角落里的一只小白鼠偷偷看在了眼底。
它本是一只应该历经轮回的畜生。一个机缘,它偶然偷食了佛家弟子供奉给佛祖释尊的香油,而沾染了部分仙灵之气。有着些许法力的它,精心修为了千年之后,有幸得已免除六道轮回之苦。
诧异于你的伤心绝望,亦是困惑于你的前世来历,小白鼠不由得好奇心顿起。所以,它偷偷地跟随着你的精气魂魄,伴随着你的投胎转生,看尽你那凄苦悲凉的三世情(琴)缘。
你的眼泪,或许流进了小白鼠的心底…… 它,动了欢喜心。
于是,它向阴曹地府的阎罗法王请求,甘愿轮回、与你相聚一世。或许,小白鼠并不期望你会对它有所在意。仅仅,它只是希望你的第四世不再像前生那般凄苦悲凉、伤痛无助。
当然,阎罗法王拒绝了小白鼠的祈愿。相反,阎罗法王还善意提点小白鼠,倘若屏除一切凡心杂念、再苦行修为一世,便可与佛祖释尊结成师徒之缘。
然而,小白鼠不但不听劝诫,反而偷偷闯入还阳道,擅自投胎下凡。它的意外之举,彻底扰乱了你的命数。于是如此,小白鼠与你有了一世的羁绊。正所谓亦因亦果,亦果亦因。本该在第四世决然一身、孤苦终老的你,却因为小白鼠的莫名干预,而让你对它产生了一抹愧疚之情。这种懊恼愧疚的情绪,折磨着你第四世的心魂。故而,你在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下,提前丧命。
你死得如此突然,亦是死得如此决绝,让小白鼠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
阿那罗,这便是你与摩诃几世孽缘的由来。至于你那命运多舛、痛苦纠缠了一生、却始终不得善果的第四世,我亦已经通过梦境告知与你。
阿那罗,眼看着忘川河上的幽冥渡者已经向你步来,即使听完了这些遥远而不可磨灭的回忆…… 你,还是要选择离开么?
既然历经了千年的磨难,深知六道轮回的苦楚,为何你的眉宇间,却始终不见最初那份清冷淡漠的神韵?为何你的眸底,却始终不见最初那份安谧寂然的风华?为何你的面容,却始终不见最初那份冷静平宁的华采?
为何你那悲苦且沉痛的泪水,还在夺眶而出?你是不是,依然不甘?
……
阿那罗,如果有可能,你愿不愿意再重新来过一次?即使要付出更为沉痛的代价,也想重新轮回一生?
你不知道,你的死亡让小白鼠懊恼不已。仙灵之力已在第四世为你耗尽的它,却始终在为你的辞世而惆怅神伤、忧郁烦闷……
于是,它决定为了你,为了改变你悲惨的第四世,再次偷偷饮食供奉给佛祖释尊的香油。然而这一次,小白鼠的魂魄却被迦叶尊者带回了天界。
佛祖释尊,欲将早已具备慧根的小白鼠收为弟子。
然而,对你动了真情的小白鼠,却婉言拒绝了佛祖释尊的好意。相反地,它对天盟誓,愿意用它后世全部的轮回,愿意承受永无止尽的苦难、永生永世在畜生道轮回,仅为换取你一世的笑靥。
叹息之余,释尊把阿那罗与摩诃的琴(情)缘来由悉数告知了小白鼠。并且告诫小白鼠,阿那罗与摩诃乃是孽缘天定,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况且,阿那罗你只需历经最后一世,即第五世的磨难,便可再次返回天界。
然而,小白鼠却始终情深不悔,只愿与你在人间相守一世。
阿那罗,它对你,有着令佛祖释尊都困惑不解的执着、甚至是用心良苦。
……
阿那罗,你阳寿未尽,本不应该来到地狱,而是该回到先前的第五世。惟有经历在人间走完最后一趟,偿还完所有情(琴)缘,才可回归神位。
只是因为,佛祖释尊答应了小白鼠的请求…… 所以,本应该在第五世蒙受苦难的你,却蓦然回到了第四世。然则这一回,由我来牵引你的魂魄,助你回归人世。
阿那罗,你或许忘了…… 在第四世,我与你在静安寺山顶有着一面之缘。现在,就由我来与你道尽一切。佛祖释尊曾经向小白鼠告诫,倘若阿那罗你的第四世,依然是选择了死亡,那么小白鼠的魂魄亦将因为悔恨而永远不能得以超度。但是,倘若你凭借着前生仙灵之力改变了此世命盘,失去灵气的你,永远不再返回天界。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假若你这一回,如生死薄原先记载的那般选择了孤苦终老。那么,小白鼠与你的缘分则悉数殆尽。你们二者,后生后世将永不相见。而你也会随后返回第五世,经历一番最后的磨难,便可以免除三恶之苦、回归天庭。
世间万物,一切皆为虚幻。佛祖释尊曾曰,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是或不是、可或不可、事事非非一切皆在于你的心意。
阿那罗,这是你最后的转机,亦是小白鼠最后的期盼。不要再有所顾忌、不要再有所犹豫、不要再苦苦痴缠于片刻的得失…… 切记,你要学着找回你曾经那份淡然处之的冷静、沉稳安谧的万世风华。惟有如此,不论是人是神,你的内心皆可自在。
心动,心息,而后心定。切记,切记!
……
“不,不要抛下我!我不想再回去,不回去,真的不想再回去……”一声低唤,我瞬时从噩梦中惊醒。冷汗,布满额头,甚至是背后的衣衫,也早已湿透。喘息着,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仿佛是源自上辈子没有淌尽的悲哀。我沙哑着嗓子,无法克制地哭诉道,“不要,我不要你死!求求你,不要折磨我,不要再折磨我……”
然而瞬时间,惊魂未定的我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别怕…… 婉儿,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之所以字少,是因为花花担心某些童鞋一时忍不住好奇而买来订阅。如果字数太多,读者阅读之后深感被雷而一时手抖不小心拍了砖头的话,对花花而言,亦是一种遗憾…… 咳咳,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忘川河:佛教用语,人死之后要过鬼门关,经黄泉路,在黄泉路和冥冥府之间,由忘川河划之为分界。
帝释:佛教用语,天龙八部之一,除去释迦牟尼佛佛祖之外,他算是天帝。
乾达婆:佛教用语,天龙八部之一,是服侍帝释的乐神之一。相传他左手执萧,右手掌琴。(别问我他是怎么表演滴…… 俺也不懂。)
佛祖释尊:即释迦牟尼佛。
善见城:佛教用语,帝释居住的地方,也就是天堂。善见城地处于须弥山山顶。
阎罗法王:佛教用语,即阎王爷。
第 2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4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74 章
迦叶尊者:佛教用语,释迦牟尼佛十大弟子之一。
罗刹:保护释迦牟尼佛的神将。
摩诃:负责给乐师乾达婆伴奏。
阿那罗:负责给摩诃擦琴= =||||
上辈子是神,这辈子是人,所以性格是要倒转过来……
因为罗刹是最近于“人”的神……所以到了人间后,在人之中,他反而最具备神一般克制自己意志的能力。也就是说,刹到了人间,反而最像一尊没有过多情感的“神”。
因为之之还是神的时候,她性子孤冷怪癖,所以这辈子比较彪悍,冲动。
因为小玄子还是神滴时候,性子不羁,所以这辈子,他注定要承受住许许多多的牵绊、纠纷。也和之之有了琴(情)缘纠葛,所以……
因为安少(小白鼠)看了之之三生三世,所以安少是最最了解之之的男伦…
宿命的轮回(1)
“别怕别怕,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把我拥入怀中,他的大手不断拍抚着我的后背,动作缓慢而轻柔。伏在我耳畔低低诉说着,他的声线里流露出了让我熟悉的温蔼与体贴,“乖,不哭了,那仅仅只是梦。”
心,更是悸动了。被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依然沉浸在方才沉重而漫长的梦境之中,沉浸在自己内心深处翻涌而起的莫大悲恸之中。泪流满面的,我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失声痛哭道,“不,我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没有人死,没有人死。你多虑了……”叹息着,他轻轻吻上了我的面颊。脸上的泪痕,似乎正被他不留痕迹地吻去。双臂稍稍用力,他把我搂得更紧了,“小婉儿,为夫在这儿陪伴着你,没有人会伤害你,别哭……”
为夫??泪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两个字而蓦然止住。
吸吸鼻子,勉强克制住满腹的哀痛,我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温和自若地对着我微笑,脸上的神情因为困惑不解而透露出了几分担忧。怔怔的凝视着他,他唇边的笑意愈发深刻明显,但我亦从那双略微泛起淡淡惆怅情绪的明瞳里清晰看见了另一抹疼惜。
呼吸,猛然一窒,我难以相信眼前的人正是萧奕安。忐忑不安的心情,稍稍释怀了,可是下一秒,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我。我害怕他会如同那个伤感而沉痛的梦境一般悄然离我而去,只留下让我崩溃、让我疯狂的空虚。失而复得的心情是如此难以言喻,我只能伸出手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肩膀,把脸埋进他宽阔的怀里,任凭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此时此刻,千言万语想要倾诉,话到嘴边,却只化为两个字,“相公…… ”
相公,你仿佛已经从我的生命之中离开了太长时间。我是在做梦么?还是你从来都不曾放下我?究竟,要耗费多少年华才能如此真切实在的贴近你,贴近你温暖的怀抱?静静聆听着你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我的心底油然泛起一抹伤感。这种悲凉沉痛却亦是感激不已的情绪,紧紧攫住我,久久缠绕在我的心头,不肯散去。
“傻丫头,为夫在这儿。”轻拍着我的后背,他低低地笑出声来,语气之中流露出悉数惊讶与难以掩饰的开怀,“乖,别再哭了。眼睛都哭肿了,为夫见着觉得心疼。”
“相公,我是不是还在做梦?你,你不是已经……”
“嗯?怎么了??”他嬉笑着打断我的话,伸出手轻捏我的鼻尖,“小婉儿,为夫不是已经从长安赶回钱塘,只为见你一面……”
“相公你先听我说完,我方才做了一个漫长且又曲折的噩梦。梦境中,一个老和尚对我说了许许多多令人费解的话。 对,就是静安寺祈福树下与我偶然相遇的老和尚。他说话的神情,缥缈而苍远,让我不由得觉得害怕…… 相公,我还梦见你死了,我也死了,很多很多人都被迫选择了死亡…… 可是到了最后,我居然梦见我回家了,对,是回到大学时代。一头短发的我,差点儿被车给撞倒。从车内下来一个人,居然是李玄琛!对,那张脸明明就是李玄琛……”深深思索着,努力回忆着那个让我沉痛压抑、不堪提及的梦境,我的眼泪,再一次止不住地从眼角滚落。
那种令人窒息的痛心、熬不到尽头的悲哀快要让我无法顺畅的呼吸。哽咽着,说出口的话语亦是有些颠三倒四、毫无顺序可言,“是真的,我们都死了。我还梦见、梦见刹也死了。因为我的死亡,他最终也绝然地赴死…… 怎么办,怎么办?都死了,所有的人到最后都……”
“小婉儿,为夫不是好端端的活着么?你不也正是精力十足的依偎在为夫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么?”笑呵呵地从怀里取出丝绢为我擦拭眼泪,萧奕安在我额头落下一吻,“傻丫头,我们活着,我们正万事无忧的活着。别害怕,那仅仅只是梦。”
“奕安,梦境里的一切都很真实,就好像我们的的确确经历了一番生死波折……你相信我,这不应该是偶然,或许是个预知梦。真的,我们到最后都死了,只剩下昭煜,他带着临儿逃了出去。梦里,昭煜出逃之前还嘱咐我说……”
“昭煜会开口说话?小婉儿,看来你真的是睡迷糊了。好几年前,昭煜就因为一场重病而无法再开口说话……”哑然失笑了,萧奕安不以为意地打断了我的话,还带着几分揶揄,“你都在想些什么?莫非,做梦都在想着成为一代名医?”
诧异于他对梦境的全然不在乎,看着他眸中闪过的玩味,我忙不迭的摇摇头,“我没胡思乱想,奕安你相信我,昭煜他肯定能开口说话。你若是不信,大可现在把他叫来……”
“现在还是寅时,昭煜和临儿尚在熟睡之中。大半夜的,怎么能因为你的一个噩梦把他们唤醒?小婉儿,团圆之夜你不守岁,反倒是在一旁慵懒地呼呼大睡。待到众人皆该歇息了,你却又哭闹着被梦境吓醒……”(作者注:寅时,凌晨三至五点)
“守岁??”我的心底,一片哗然。莫非现在还是大年除夕?莫非我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漫长而不切实际的噩梦?不,不是。此刻神智已经清醒,可那种令人撕心裂肺的沉痛却是实实在在的经历了一番。虽然不太记得梦里全部的事情,但是…… 梦境,来得如此真实,就好像是前不久才发生过,我又怎么能镇静安然地选择遗忘?故作不以为意?
“方才好生热闹,到处都在燃放烟花、炮竹。”嬉笑着,萧奕安抱着我重新躺回床榻,“如此大的响动都没能吵醒你,反倒是待我把你抱回内屋,你却自己哭醒了。”
困惑不解的,我辩解道,“奕安,你且听我说……”
“婉儿乖,我们不说了。越说下去,你越喜欢胡思乱想……虽然不曾亲口告诉你,但我从未因为父亲大人与四哥四嫂的事情而对你心怀怨恨。现在想来,你的做法也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你更是无须自责。”淡淡的诉说着,萧奕安亲昵地吻上了我的额头。此时此刻,昏黄而柔和的烛光在屋内造成了一种温馨的橙色,悄然无声地充盈着脉脉温情。而他的眸底,流淌着的神情亦是怜惜与宠爱,“听月荷说,来到钱塘后你一直嚷嚷着要去观赏断桥残雪。现在时辰还早,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我方才已经命人备好了马车,一个时辰之后,即刻带你出府去白沙堤见见这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奇景。在长安,可没有如此陶冶心魂的风景……”
望着萧奕安,恍惚之中,我竟然有一种时间凝固的错觉。就连心跳,也蓦然放得很慢,很慢。慢到可以感觉到血液在体内静静地流淌。而视线,居然又变得模糊起来。满腹伤感的,我哽咽着开了口,“奕安,能不能答应我不再回长安?我害怕,我真的觉得害怕……”
“傻丫头,别再胡思乱想…… 你和我都是长命百岁之人,不会轻易死的。别哭了,怎么又哭了呢?再哭,为夫就得要惩罚你。好罢,既然你精神气儿如此好,那么……”叹息着笑了,他的一只大手伸来,温热的手掌直接覆盖上了我的双眼。我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之际,柔软的感触随即贴上了我的唇瓣。他细细地吮吻着我的唇,摩挲轻柔又温和。来自于他肌肤的暖意,瞬时浸透到了我的心扉。而眼睑上的掌心散发着强大的温暖,让我神智蓦然迷离却又清醒、甚至是愈发贪恋地想要再多体会这样陌生而又舒服的感觉。
我的爱,仿佛在那个悲凉凄苦的梦境中,迷失了太久太久。
心情,轰然迷乱,却又蓦然清明。在这一刻,我仿佛回忆起来,在悲凉梦境里,奕安似乎给了我最后一个别离之吻。鼻端,是那种特殊的男性香气,如梦境中熟悉的强大温暖、低沉浑厚的叹息…… 思绪,倏然迷惘慌乱了。然而下意识的,我却伸出双臂,不由自主地攀附上了他的肩膀。感受着他那强大得甚至让我有些惴惴不安的温暖,我叹息着,喊出了梦境中我多次在夜深人静之时、怀着歉疚的心情而喟叹出声的两个字,“相公……”
相公,我的相公。
梦醒时分,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不应该喜欢的人,爱上了本不应该去爱的人,是我的脑神经一时短路搭错了线路,还是上天在故意逗弄我?然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是发自内心地害怕他离开我,害怕他如梦境中那般突然辞世。比起让人压抑、窒息的噩梦情节,此时此刻,他的亲吻,他的触碰,他的气息,他身体的细微颤抖……无一不让我幸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以及心安。
“婉儿,我喜欢你这么称呼我……”收回手,随即放开我的唇,萧奕安深深的呼吸着,脸上的神情亦是我从不曾见到过的激动、甚至是喜悦。紧紧拥着我,萧奕安侧了侧身子,转而把我抵在了他的身下。静静的凝视着我,他脸上的神情有着我最最熟悉的疼惜、爱怜。只是当他的目光来到我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不平的胸口处时,他眸底的光芒,除了深浓的、带着迷离色彩的一往情深,还有艰难隐忍、快要无法克制的情欲。挑挑眉,他邪气的笑了,“从今天开始,往后我们都不再分房睡……可好?”
蓦然一惊,我下巴都要差点掉下来。抬起头,又羞又恼的瞪视他,却发现他正是一脸得意的笑。直视着他眼底毫不掩藏的戏弄之意,深呼吸一口气,我勉强勾了勾唇,吐露出三个字,“你妄想……”
嬉笑的表情,忽然从他脸上隐去。他的神情,顿时变得专注而庄重起来。无言的凝望着我,仿佛是在细细揣摩着我脸上的神情。良久,他再次微笑了,笑容里,似乎藏着太多感慨,太多思绪。
“错了。不是妄想,我是极其认真的……”顿了顿,他缓缓说出一句。灵活修长的手指,却与我不稳的呼吸一起,缓慢下滑,来到了我的腰际。似笑非笑的,来回以指腹摩挲着我的腰带,他眼底的渴望愈发的明显,“小婉儿,不管你此刻是不是神智清醒,抑或是还在呓语…… 但是,我却因为你今晚的言语,而心花怒放。”
“嗯?!”困惑不解的,我有些诧异,“奕安,你还是没能听懂……”
“我懂。这是你第一次,心甘情愿地称呼我为‘相公’……小婉儿,不管你是不是一时睡迷糊,也不管你清醒后会不会又哭又闹地和我来一场秋后算账。总之,我都不打算再轻易放过你……”不急不慢地诉说着,他眼底的笑意更是玩味十足。正愣神之间,他那灼热的呼吸亦是移到了我的耳边。张开嘴,他咬着我的耳珠,细细吸吮。伴随着一声沙哑的低喃,他语气暧昧的开口道,“你知道么,你要为扰乱我的心绪而付出沉重的代价……”
“我,我……”我的脸颊,火烧火燎的发烫。
“我什么我?没关系,你不需要开口说话,静静感受为夫对你的好便是……”低低的笑出声来,萧奕安似乎是很满意于我此刻的羞赧。轻咬我的颈项,温柔而又轻缓的吮吻,虽然有些细细的疼痛感觉,却带来异样的刺激。倏然,腰际间的束缚感顿时减轻,他动作灵活地解开了我的腰带。而大手,随即从衣裳下摆探入襟内,缓慢地沿上游移。
“奕、奕安……”我的气息,陡然变得不稳。
“小婉儿,把你的身心完整地交付给我……”亲吻着我的脸颊,他的语调是如此的温柔,隐隐流露着几分让人沉醉的蛊惑,“以后,我们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只有你和我,不会有别人来打搅…… 好么?”
宿命的轮回(2)
“方才,为夫就坐在你的床侧……我无言地看着你沉沉入睡的侧脸,为你的人生际遇惆怅感叹的同时亦茫然于我们二人的将来。但是你忽然醒了……”俊美的面上是浅笑,深 的双眼在我身躯
上徘徊,而他那修长的指已经贴上了我的中衣,隔着一层淡薄的内衫,沿着我的身体曲线往上,轻轻地摩 着, “小婉儿,我想永远蒙住你的双眼,惟有如此你的眼 才不会出现他人的身影……我还想捂着你的双耳,惟有如此你才会认真 听我内心的坦白……当然,我还想吻上你的双唇,惟有如此你才不会说出拒绝我的话语。 ”“安,你……从他身上,传来了淡淡的 香气息。我深深的呼吸着,呼吸着这浸润心脾的幽幽香气,心中 然升腾起缕缕柔情。他的大手伸来,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右手。看着我们二人交缠着的十指,萧安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我的娘子,怎么不回答为夫的话?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下意识的,我想躲闪那迅速涌起的狂热,却被萧奕安更是抱紧了腰身。欲往后退缩,可是左腿膝部意外顶上了他蓄势待发的男性灼热。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 底热切而期待的目光,不知为何,全身上下似乎在瞬时间都卸下了所有的防备。我明白他想要什么,也在此刻,心底有了一种顿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相应的给予他什么。但是视 , 无法自己地模糊了,因为失而复得的喜悦,更是因为对未来依然怀揣了种种不安的猜测。然地叹息一声,试图 弃那些扰人的思绪,我旋而轻笑着开了口,亦是带着几分 与讽刺,
第 2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5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75 章
“好你个头……大情圣,你究竟和多少个女子说过此番深情表白?应该不只六个吧?说起情话来,舌头曲折缠绕居然可以不打结…… ,你究竟有过多少奸情?”
“奸情?……”愣住,他脸上的神情有着一抹讶异与错愕,然而下一瞬,他却笑得更是开怀, “林小婉,你用脑子好好想想,我萧奕安难道是喜欢用甜言蜜语哄骗别家女子芳心的纨绔子弟?”
“怎么不是?可是,你就是个会甜言语的…… 红双颊,我不依不饶地道。
“我的娘子,既然你羞红着脸不肯告诉为夫答案,那为夫就当你点头默认了。 ”温热的鼻息,喷扑在我脸上。将我的长发撩到一边,他忽然凑近身子,俯身轻吻着我的额际、脸颊、耳垂.
“相公,不是、不是说好一会儿还得去赏雪景么?我们……”一只手揽着萧 安的脖子,我地僵硬了身子,结结巴巴地问。
“无妨,明天去也行……或许,以后再去也无妨。”动作轻缓地,他除去了我自己身上的衣裳。物料的摩擦声,在静谧的空间是如此清晰。屋内摇摆不定的烛火,让我的心境愈发颤抖着、却又有了一抹淡淡的喜悦。脸,依然是刷滚烫,在衣衫逐渐脱落间,我有些不安,亦又些莫名的害羞。可是,想到他是在看着我的,他是在渴望我的,他是真真切切想与我长相厮守……顿时,我心底那份微微不安的思绪便很快一扫而空,剩下的,是幸福与安宁。
鼓起勇气,我稍稍挺直了身躯,不允许自己在此刻退缩,亦想把全部不堪回首的往事悉数忽略。静静的感受着,感受着他修长的指接触到我光裸的肌肤时,我的声线,毫无遮掩地变为沙哑,奕安,你,我……
“傻丫头,什么你啊我的,应该叫相公。 ”低笑不已地吻上我,他用舌头舔我的唇,勾引我的舌出去与他玩闹。旋而低低的叹息一声,萧奕安更是用力揽住我,张嘴含住我的舌,或轻或重地吸吮。
酥麻的触感,让我不由得心跳加速。躲闪开他炽热的吻,我顽皮地探出舌头,去舔吻他脖颈间的温热肌肤, “以后,不许叫我傻丫头,不许说我长得难看,更不许再欺负我。当然,只准我欺负你,只有我一个人 ……还有还有,不可以……’
“是是是,什么都听小婉儿的……哑声笑着,他的大掌忽然握住我的手,旋而往他宽厚结实的胸怀贴去。亲吻着我的额头,萧奕安的声线里毫不掩饰他对我的渴望, “娘子,还不欺负你家相红着脸,我摸索到了他外袍上的盘扣,一粒粒解开。褪去他的外袍以及内衫,我伸出手指,直接接触到他健壮灼热的肌肤。心,愈发的颤动了。
“娘子,还有,萧奕安的神情,居然流露出几分捉弄的神色, 笑着握住我的手探向他的裤头,他暗哑着嗓音在我耳际低诉道, “不能忘了解开这儿。 ”
双颊,是火烧火燎的热烫了。刚想缩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瞥他一眼,我又羞又恼地轻咬了一下他的胸口处的肌肤,随即随着他一起,被指引着解下他的绸裤。当手滑上他那肿胀的男性巨大时,我羞愧得只差没找个地洞钻进去。
牵着我的手,握上那亢奋中的巨龙,他凝视着我一脸 样, 然轻笑出声, “娘子,为夫发自内心的喜欢你现在这样一脸羞涩的摸样“‘让为夫恨不得一口把你吞进肚里,从头到脚都据为己有。
又羞又恼的,我瞪视了他一眼,转而收回手。
他不再出声说话,只是用着一双大掌在我身上游移,薄薄的唇舌尝遍了我整个上半身,最后刻意避开了我胸前的挺立,转而含住了我胸乳侧旁的肌肤,重重的吸吮,还用着牙齿轻咬。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臂环抱住他的头,我下意识的弓起腰挺起胸,亦是细细地呻吟出声。双腿之间,那敏感的地域有着他那滚烫坚硬的巨物在 回的摩擦。
“相公‘……身体战栗着,说出口的话更是破碎不全了, “我们以后不互相' 气了好么?从今往后,我们好好在一块儿……
“好……他搂住我,埋首在我胸口里,反复的吸吮轻咬,直至感受到我愈发难以止住的颤抖,他才按住我的背脊,让我紧贴上他强健的胸膛。抬起我的下 ,他再次吻了上来。与我的舌头在一起灵活地纠缠、吮吻着,他的大手却沿着我的背部,缓缓滑下至敏感的股间。得意于我此刻的低吟,他轻轻的笑了,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却亦是难耐的渴望, “小婉儿,我要你从今天起只属于我一微微褪热的双颊又发烫起来,我模糊的应了声,随即垂下眼帘。心,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满足与快慰。抱紧他宽阔的肩膀,将脸埋入他散发着强烈男性味道的肩窝,我 然闭上眼屏住呼吸,感受着他那粗硕的男性勃发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缓慢的刺入。极度的撑开扩张,让我有些难耐的低吟出声,臀尝试着想配合他往后移动,却被萧奕安另一大手按住。缓缓的,他那只手还不断的用中指在我的股间来回滑动,让我颤抖得不行的被迫接受他的进入。
“相公,我,我有些不习惯……心,登时跳得好快,我不禁轻喊起来, “你,你不要再“‘不要了……他以一种极其缓慢而折磨人的速度进入到了我的体内。然而就在我刚想喘一口气, 酸慰的感觉瞬间,一声低呼,我弓了腰 ,往后仰起 子,
“相公,我, 脚趾都 缩了,那种难受又快慰的滋味,让我一时间难以承受。就在被进入的那一刹那,我达到了无法置信的高潮,不由得呜咽着剧烈哆 起来。灵魂与肉体的完美契合,居然让我的心境都变得美而酸楚起来。然而, 梦中的某些画面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此时此刻,心境顿感酸楚了,我无法自己地哭出声, “奕安,别离开我,你千万别离开我……”
“不离开,当然不会离开我的娘子。婉儿乖,别哭了……”他终于停止了继续深入的侵犯,温柔的用手臂搂住我,萧奕安不断亲吻着我从眼角滑落的泪滴。轻抚着我的裸背,浑厚的嗓音带着强行隐忍的克制,他耐心地宽慰着我, “千万别哭,你一哭,为夫就心疼了……”
揽着他的颈项,我难耐地痛哭失声,泪水亦是止不住的 然而下, “奕安,我们不回长安了好不?我们就待在钱塘,不回长安了好么?我害怕,我真的觉得害怕……”
“别怕,有我在你身边伴着你,你无须害怕。 ”他的额头,因为极力忍耐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拥着我好言相劝的宽慰了我几句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高涨的情欲而按住我的臀,开始缓慢地顶撞起来,一下比一下,更用力、更深入。
“奕安,你,你先答应我,我们不回长安了好么?”双手,攀附于他宽厚的肩膀。我 咽着泪“我的娘子,那仅仅是个梦。 ”浑厚的笑意显示了撞击着我的男人的快乐,他丝毫不给我喘息的时间,用力紧扣着的双臀,他开始深深浅浅的冲撞起来。**,一时间来得太快太过于激烈。我难受 的扭动,不断地喘息着。他温柔却不失力度的冲刺,过于粗硕的茎身沉重的摩擦着我过度敏感的内壁,我紧咬着唇,可呻吟声还是从唇齿间吐露了出来。
帐的大掌强健的捏搓着我的臀瓣,跨下的男性肿胀却丝毫没有减轻力道,每一回都是把握得如此中,重重地撞入我的体内,却又轻缓地撤出,然后再一 全力挺入。自身体的交合处,发出了令我 是羞 的肉体拍击声。 他亲吻着我的唇,大手忽然绕到我胸前,握住那弹跳的双乳一阵力道恰到好处的拧捏。劲腰亦是
冲刺着,似乎想要挺入得更深。敏感的内壁被他的硕大或轻或重地摩擦着,每一处敏感点都不被放过,惊人的快慰顿时疯狂涌起。我将脸埋入他肩窝,深深喘息着, “……奕安,我,我……”
被臀下的大手托着摆动身体,我呻吟,吐着自己也不知道的语言,双手紧紧揽着他厚实宽厚的肩膀,精神,似乎被过度冲击得而有所恍' 了。无法思考,空茫中只有那尖锐的快意是我的浮木,只能紧紧抓住它,才会有存在的感觉,汹涌的高潮一旦被引发就再也不见停止的势头,快乐到了极点,便是痛苦的无法终结,我终于哭泣出声,捂住自己的脸,哭得喘息, “奕安,够了。不要了,我不要了……”我要解脱,哪怕是昏迷都好过这无止尽的魂魄荡漾,仿佛要被那欲流冲刷得消失了般,快乐了,
“婉儿……”一声快慰的叹息,萧奕安忽然停下了冲刺的动作。身子被他温柔地拉起、轻轻移转,我不由得趴跪在床 上,臀背以此而陷进了他的怀抱之中。双手扣着我的腰,他深深的撤出之后,忽然虎腰一振,再次全部贯入, “告诉我,你是属于我的,仅仅属于我。 ”
每一次的进出,都远比上一次更深、更重、更硬。我 泣哭喊着,仿佛被丢进火堆般,全身热得就要融化,一波接一波惊涛骇浪似的激烈**,从他的身体源源不绝地涌向我。酥麻的感觉过于强烈起来,快慰汹涌扑来,我抽泣着绷直了身体。惊人的愉悦与更深沉的渴望涌起,我想挣扎,却被牢固的锁着纤腰。身体似乎隐隐作疼,可是内心深处又是极端的快乐着,矛盾的感觉叫我几乎无法思考,只能随着他的冲刺而” 。泪水,流得更肆无忌惮了, “是,我是属于你……”
“婉儿乖,和我回长安……别怕,我会在你身边一直伴着你、陪着你……’’深深的喘息着,他在我的耳边不断低 诉说着。紧紧拥住我,他怜惜的吻过我裸背的每一处,细细吮吻轻咬,悉数留下他爱抚后的痕迹, “婉儿,我们不分开,此生此世“‘不、是以后的每一世,我们都不分开。 ”
闭上双眼,迎接那强悍的撞入,听着萧奕安满是快意的喘息声,我毫无保留地迎接着他的律动。
恍惚 间,在我被难以言喻的高潮席卷得快昏 时候,他忽然战栗的身子紧紧抱住我。随着他的颤抖一起,我的身体不由得瘫软了。任由他抵着我,延长着这最后的激情。
身体里面被射入灼热的液体,我神智恍` 的瘫软在床 上,急促的喘息着。脑子依旧一片空白,麻痹的快乐让我无法动弹。心跳,是从未有过的激烈~
“娘子……”沙哑的语调,' 懒而满足。缓慢退出我的身体,他旋而亲 地抵着我,大手爱抚着我的背, “不如就趁现在,为你相公生个孩子罢。 ’’
呼吸依旧不太平稳,我不禁动了动酸痛不已的腰身, “奕安,你压着我了……”
“抱歉……”他哼了声,显然无比满意。转瞬间,他的大手握住我的腰,微微提高,迫使我转过身子来面对他。轻轻地搂抱着我,他转而低下头张嘴亲吻着我不着寸缕的身躯,在赤裸的肌肤上缓缓游移细吻着。 然,他含住我的左乳。薄唇一抿,他吸住了那逐渐变得挺立的乳 ,戏弄着吮了起并没有放开我,他依然埋首在我胸口里,反复的吸吮轻咬,直到我难耐的弓腰抱住他的头,他才轻笑着松开了嘴,慢慢的改用舌头缠绕吸吮,让我全身都颤抖了还不放过,只是缓慢的像在品尝我似的,将寸寸肌肤全部吻出红印来。而大手,亦是不停歇地在我身躯游移、轻抚。
“婉儿,你是我的。 ”原本温柔揉捏着我胸乳的大手忽然一紧,他张口咬住我的喉咙,得到我低低的叫,才松开来用舌头舔 , “抑或是,你在抗拒?”
“不是抗,拒没力气了……”
“方才不是提醒你,今天为夫一定要好好惩罚你么?”深深的看着我,萧 安忽然扬起一个玩味的笑容。他坐起身子,高高抬起我的右腿搁上他宽厚的肩膀,而他则跪坐在我的左腿根处,低头扶着那根不见虚软的男性巨大,健腰往前,慢慢地往我的体内施压挤去。深深呼吸着,我尽可能的放松,可还是被撑得有几分不适,仿佛整个下体都被扩展开去,填塞得好满,完全不留一丝细缝。他是如此的滚烫如此的坚硬,强悍的将我撑开,再撑开,他不断的往里施压,不断的深入。
动作缓慢且又沉重的,他 烫着我身体深处每一处肌理,摩擦过每一处敏感,让我不自觉的想收缩又无法合拢,只得更加的展开自己,好接纳他的全部。压抑的呼吸着,我咬着唇,难耐的问道,
“ 你,你不累 么? ”
“不累,我只想着娘子你何时也能为我添个一男半女……”气息不稳的倾诉着,他忽然用力的顶 浅浅的撤出,他开始了一下比一下强悍有力的冲刺,深深的不让我喘息,还刻意在每一次抽动时都紧紧地拥着我。甩动长发,我颤巍巍的绷起腰身,就在那如潮的高潮将我淹没的瞬间,大声哭喊起
握紧我的腰,他缓慢的抽出,让我细细品味着那脱离的快慰时,猛然冲进,尽根的插入,紧密的结合,让我不由得摇头轻叫。 凑近脸,他咬着我的耳朵,且是呼吸沉重, “娘子,感觉到我了吗?
你的身心应该只属于我……”
双手,死死地抓住身下的褥子,我紧闭着眼,难耐地承受着他愈发凶狠的冲撞。胸乳上,是他 意的捏弄,两重的刺激让我的高潮根本无法褪散,只能无助的一遍又一遍的任由他将我往上冲撞,再往上。他尽情的律动,我的迎合已经跟不上他的速度的时候,他干脆用两只手握紧我的细腰,按照他的索求,快速沉重的往他向前撞击的欲望上按压, “快了,再忍忍……婉儿,我的婉儿,我的他的呼吸慢慢粗重起来,掌心不断的摩 着我大腿内侧敏感的肌肤,跨下的硬物尽量的在逐渐深入的时候寻找我的兴奋点。双臂拥着我,他从喉咙里溢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更是加快了腰臀的前后卜动。 在我被刺激得已经全身发软之际、亦是愈发难以克制的颤抖之时,他忽然咬上了我的耳垂,随着最后一次强悍用力的深深戳入,在我最最里面激射出他的欲望,我只能剧烈战栗着,双手无力的攀着他的脖颈,任由他抵着我做小幅度的前后挪动享受高潮的余韵。
“婉儿,你完完整整地属于我了……”把全身的重量抵压在我身上,他喘息着,深深地望进我的双 。他的神情是如此激动,声音里有着难以掩藏的兴奋与喜悦, “你知道么,我们终于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了。 ”
“我知道,我们是夫妻……”点点头,我亦是 咽的应下。眼泪,也不禁悄然夺眶而出, “真正的天 ……”
生活,是公平的。
关闭了一扇门,人生必然会迎来另一扇视野开阔的窗。眼下,在我面前闪耀着让人心旷神' 的光芒,正是我从来不曾经历过的婚姻生活。此时此刻,在我眼中它是如此幸福、如此美好,如此让人心甘情愿地沉醉其中“‘毫无疑问,我的相公是一个风度 、气质非凡的男人。他轻缓舒和的嗓音以及颇具内涵的眼神使得他比普通男子更具有让世间女子倾心的优雅。他是一个致命的诱惑,亦是一
个让人顿感好奇的疑问。而我这个最最平常的女子,舍不得他的脉脉温情、舍不得他的绵绵爱意。
缩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在这样连续的两天两夜里,我的身体与精神接受了不曾拥有的、最体贴入微的爱抚与关怀。在这让我忘乎所以的盈盈柔情中,我的欲望在他最成熟、最本能的启发下,以最庞大的声势、以最热切的形式复活了。沉浸在看似悠宁而长久的幸福中,我忘记了全部的烦恼、忧虑,抛弃了所有的恐惧、 不安。
第 2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6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76 章
剩下的,只有无畏、大胆、以及最切实的爱情。
人生,让人不相忘……
“断桥在白沙堤的最东端,是前唐朝修缮完成。伊始,钱塘城便又多了一处风景奇观。传言说,待到西子湖大雪初 ,倘若登上宝石山往南俯 ,则能看见白沙堤皑皑如银、延伸横陈。日出映照之时,断桥向阳桥面所积累的白雪便会融化,逐渐露出本是褐色的桥面。远远望去,仿佛长长的白链然中断,所以被后人称之为‘断桥残雪’。 当然,这也只是传说而已。今日一行,也不知你们有没有好运气得以赏得此景…… ”
“断桥荒 涩,空院落花深…… ”低低地,临儿念诵了一句诗。仰着脸,他睁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萧奕安。说出口的话,亦是迫不及待, “叔叔,我们快到宝石山了么?临儿好想去堆雪人
“现在天还没亮,马车是摸黑赶路“‘再等等罢,一盏茶的功夫就该到了。 ”把小人儿往自己的怀里搂近,我拿起一件厚实的外衫为昭临披上,旋而笑着开口问萧奕安, “什么叫‘你们’?莫非你以前看见过‘断桥残雪?’’
“康定元年的冬天,我曾经与几位兄长随父亲一道返回钱塘祭! 祖宗……对了,昭 你也回了钱塘“‘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那年正月初二下了一场十年不遇的大雪,隔了几天后,我带着你一起偷偷溜出府去宝石山赏雪景……’’点点头,为我拉好身上披着的紫 皮大 ,萧奕安以臂环住我,笑着往下道, “你应该还有些记忆罢?我们当年在山上闹腾玩耍了大半天,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天黑…… 大哥遍寻你不见,急着差点儿要发动老宅院里所有的奴仆们出府搜寻。而父亲大人,也是万分 急……”
昭 轻点下 ,无声的笑了。那一抹欢愉的情绪,此刻正淬着幽幽的黑色,在他一对清澈明亮的子里忽 忽 。
“我们俩人玩得很尽兴,直到天黑方才回了府。父亲大人那会儿正在气头上,不由分说得就打算执家法这责罚我。本应该是挨上十板子,因为你的求情才减去一大半……”低低的笑出了声来,萧奕安的脸上尽是狡 之色, “多亏我机灵,亮开嗓音使劲儿的哭喊、求情“‘父亲以为是两板子打伤我了,赶紧让下人住了手。当然,我也只好不合时宜地患了风寒 ……”
“风寒??”好奇的看看萧奕安,临儿又转过脸来仰起小脑袋,神色不解的瞧向在一旁偷着乐的 ,半是 惑半是憨憨地问道, “为什么 责 叔叔?”
爱怜地摸摸小人儿的脑袋,萧昭 底的笑意更是明显。伸出手指,他在萧奕安的手心处缓缓写下, “懊悔不已的祖父,还特地请钱塘城里最负盛名的大夫过府为五叔你把脉……如果没记错的话,府里的下人们,因为你的‘重病’,而折腾忙活了很长一阵子。 ”
轻咳两声,萧奕安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眉宇之间隐约有几分 之色, “十板子打下去,我怎么受得了? 既然都‘病’了,也只好……”
“康定元年?我记得康定三年的冬天,年仅十四的我还待在开封梁府“‘去年夏天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满了二十二岁吧?”凭着女人无法形容的直觉,在心底暗自估算了一会儿,我满是不确定地打 了 的话语,岔言问, “卜 公, 定元年的 天,你差不 十三岁了罢? ”
挑挑眉,萧奕安并不否定。
我的心底, 然一凉, “安少,真的是十三岁?!敢情你就是在这一年收了通房丫头?”
萧昭 当场' 住,而萧奕安的神色,上一秒还是笑嘻嘻满不在乎,下一瞬即刻转为窘迫不已 。
“小婶婶,什么是通房丫头?”仰起粉嫩嫩的脸蛋儿看向我,小屁孩不适时宜地张嘴问道。
此刻,我心底 地涌上了一股酸意。顿了顿,我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出口, “好你个花心大萝卜!康定三年的大冬天,我还在不分昼夜地替他人刷碗洗锅、搓衣揉裤,过着要死不断气的困窘生活……你、你居然在康定元年的居然就已经 洒风流、浪荡成性了??! 话说,以前我只是将信将疑,觉得你不过是在我面前说些场面话、故意 耀,现在看来……‘”
“娘子,你听为夫解释……‘”安大少爷的脸色,正一阵青,一阵白。
“安少,别告诉我你当时只是一时好奇,所以才年少不……”瞪了他一眼,我穷追猛打地再 问, “老实交待,除了通房丫头、除了明珠、海棠,除了我,七位女子之中剩下的三个,究竟是谁?除了她们,你是不是还调戏过别家闺女?还有还有,你和明珠究竟是怎么勾搭上的?! ”
似乎是被我石破天惊的怒气所骇倒,萧奕安欲言又止地看着我,神色满是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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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干咳几声,萧奕安一扫方才 至极的神色,却是忽然 笑着搂紧我,在我脸颊处重重地吧了一口, “其实,为夫我当初不过是随口说出的玩笑话,不足以当真……虽然我自命不凡,但本性绝对不风流放荡~“虽说以前曾经也、也偶尔……”
我瞪大眼睛, “偶尔什么?”
“因为官场上某些应酬来往,偶尔也会结识几位红颜知己,但是为夫素来都是洁身自爱、坐怀不乱,不会与之有多余的纠缠。 ”
“胡扯!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何曾洁身自爱了?!上回,你硬拉着我去春楼,居然当着我的面就肆无忌惮地和明凤搂搂抱抱,甚至、甚至是亲吻“‘萧奕安,你少给我扭转话题,老实交待,你究竟历经过多少风流往事?和多少位女人纠缠不清(”太回忆还好,一旦思及那日他在怡春楼与明凤的点点滴滴,我心底的酸意更是强烈。“小婉儿,为夫与明凤仅仅是逢场作戏,不可当真“‘”他忙不迭的否认,音调却因为越来越低在我看来,这就是他心虚的最好体现。闻言,我眼睛瞪得更大了, “什么?!这么说来你也有可能是与我逢场作戏、玩玩而已?萧奕安,你这个情种,有本事干坏事却没本事承认! ”
“当然不是,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真意。 ”解释性的话语 然止了,萧奕安的 光终于从我身上满是无措的别了开。眉宇间流露出来的神色,除了窘迫,更多的却是懊恼。小声的,他 咕了一句,却还是被我听道, “承认了,你岂不更火冒三丈“‘”
“小婶婶,怡春楼是什么地方?”以手揉揉眼睛,小屁孩 起嘴、依然是一脸困惑望着我, 而不舍地追问道。
昭 忽地从我怀里接过临儿,搂着临儿,他卜| 势捂住了小人儿的嘴,淡淡的微笑着,他摇摇头, 顿了顿,萧奕安瞥了一眼昭 ,旋而恢复了一脸笑意。笑眯眯地摸摸我的脑袋,他半是安抚半是哄劝地在我耳际倾诉, “娘子,我最最可爱的娘子,不和为夫计较过去了。你不是日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不再与我' 气斗嘴了么?乖,未来的人生还很漫长,你我二人更要以和为贵“‘那些陈年旧事仅仅是过眼云烟,我阜已将之忘 。 再说, 燕燕怎能与婉儿你相提并论?”
“说得比唱得好听!你“‘”我正欲追问,而马车轮转动的 声却在此刻止了~王夫何德的音,也即刻从外头传了进来, “五爷,已经是尽头了。 ’’
“小叔叔,临儿要堆雪人,要堆许多许多雪人! ”一听到车夫的声音,临儿的情绪顿时变得兴奋、激动不已。从昭 的怀里钻了出来,他欢欣雀跃地恳求道。
“好好好……”僵硬的神情恢复了几分自如,萧奕安点点头,不待我有所回应,他 自抱着临儿下了马车。牵着小人几,他叔侄俩是一路小跑向 ,在我看朵,萧奕安 是藉着临几的要 ,意欲避开 的追问。 一口气,堵在心中,我又好气又好笑。待到何德搀扶昭 下了马车、并让昭 坐回随行携带的木制轮椅。而后,为昭 取来一件大 覆于他身,我再推着轮椅,与他一道慢慢步行上山。
漫无边际的细雪,几近停歇。空荡荡的天地间,偶尔可以听闻冬风吹落枯枝而致使积雪跌落的 轻声,以及迎面而至、弥漫开来的一股清 冷寒。眼下,星光隐隐,雪地浑白。虽然如此,却并不让我觉得压抑、沉闷。相反,内心却是有着一抹难得的静 、安宁。
星光映射下,草枯、稿木似乎都流淌出柔和的银白色光泽。在这安静的黎明破晓夜,雪,竟似有了生命般,跳跃着,在空中自由地悬舞。在我眼中,在这个寂寥的寒冬,万物仍然暗藏着它们的勃勃生机。淡笑着看着这一切,烦恼也逐渐抽离,我那颇是郁结不悦的心境,现在也 然开
忽的,我停下步子,侧过脸笑着望向昭 , “昭 ,你觉得男女之间的爱情,究竟是怎么一回怔怔地看着我,他的神情满是诧异。
“有人曾经说过,爱情本身其实并不复杂。来来去去,不过是三个字,不是‘我爱你’、 ‘我恨你’;便是‘算了吧’、 ‘你好吗?’;抑或是‘对不起’。 莫非,爱情的本质就是一朵幽 花?
静静的绽放、静静地枯萎。来临的时候,它无法预料,离开的时候,却又静悄悄。 ”自顾自地诉说着,我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花开无声,花落无言“‘以前,我常常觉得自己的选择不会错,但是如今回过头来追溯过往,却发现当初苦苦执着的爱情信仰,竟然是如此卑微。万一将来…… ”
“婉……”拉过我的手,昭 无声的笑了,伸出手,他那微凉的指尖在我手心处缓慢而有力的写下, “你不开心么? ”
“那倒不曾。 ”情绪即刻消散,而脸顿时红了。我垂下眼帘,羞 地摇摇头, “你五叔他待我甚是体贴。但是……”
“但是什么? ”他写下四字。
“但是这种安宁恬淡的幸福,却并不见得能持续长久。 ”苦笑着,我满是无奈的解释道, “你知道么,太子监国的手 昨天传到府上了“‘户部尚书病危,你五叔他必须尽快返回长安。如果他能与我安稳地待在长安,我或许还不会像现在这般不安。 ”
起眉,昭 快速写下, “你讨厌长安?所以不想回去?”
“并不是讨厌,而是心慌。 ”揉揉眉心,我 然地倾诉道, “ 大的长安城,别的暂且不提,处处都是洋溢着浪漫的气息,是一个诗情画意、充满了各种幻想与际遇的城市。在那个城市里,人心,相对而言更是容易轻浮躁动。萧奕安的本性,你应该比我清楚。至于我,更不是一个温柔》 静之人。
虽让以前常常' 气拌嘴,毕竟是不曾把他放在心上,我自然也就不会在意……可是,现在不同了。
忆起曾经的针锋相对,如果将来我还和他因为意见分歧而吵闹得天翻地覆,我这心情就格外沉重。
“而且……”犹豫了一会儿,我把心底的种种不安全部说出, “而且,我总觉得我和萧奕安像是两个世界里的人。方才你也听到了,萧奕安他自小就是个富贵公子哥,生活习惯、人生经历自然是与我不同。同样的,我的生活习惯与人生经历与他相比,有着太多差距“‘昭 ,不知道为何,我现在居然开始不自信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论我自己的身份如何变化,我总是认为自己是独立个体。但是往后,我就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妻,甚至还将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母亲,这前后的反话罢,回头瞥向萧昭 ,不知为何,我竟然从他那双清澈好看的 子里,看到了隐匿在深处的一抹淡淡伤感。悄然无声,却也是伤至极处的,彻彻底底的伤感。他从骨子里出的' ' 气质,让我迟疑了下,轻轻地柏了柏他的肩膀,我 地问出口, “昭 ,你刚刚有在 说话么?”
轻轻一怔,他仿佛是从沉思中回过伸 ,点点头,他旋而写道, “我在听,我在认真听你的所说的每一个字…… ”
细细观察着萧昭 ,虽然他嘴边带着让我熟悉的柔和浅笑,如轻风轻拂般让人感到镇静与舒适。
可是,从他面容上流淌出来的伤感,我分明可以断定,他刚刚游神了。 轻咳一声,我继续朝半山行走。
撇撇嘴,我怯怯不言的前进着。快要行至半山腰时,萧昭 却突然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衣袖,示意
我停下步子。再次伸出手,他在我手心处缓缓写道, “爱情的意义,并不在于你最后究竟和谁在一起,而是体现在你们共度过的时光“‘婉,爱上一个人的刹那,就同时获得了最大的幸福与不幸。
第 2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7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77 章
越爱那个人,越感到不安。如果你想知道‘爱’,究竟是否值得、可以达到何种程度、可以换回何种结局“‘ ,便是你自己给予自己的 。他人,是永远无法解答你的疑虑。 ”
静静的写完这些字,萧昭 慢慢地收回了手。不知道为何,此刻的他,眼底透露出更是明显的哀伤……这是一让我觉得莫名的气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我仿佛窥见了深入他骨髓的忧愁,以及空寥冷彻的寂寞“‘还有,一颗让我始终琢磨不透的心。 也许,这是一种相惜相怜的感觉。他的身上,素来有种让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虽清冷淡然,亦让人不禁为之叹息。
莫非,昭 他也有不曾对外人启齿的伤痛??
“昭 ……” 地想起了那个模糊不清的梦境,我深深呼吸了一口,半是试 、半是寻 肯定的轻柔问出声, “你其实不是不能说话,是不愿开口说话。对么?”
老鼠爱上猫下
怔住,萧昭煜的眼神似乎闪烁了一下,面容上亦流露出一抹细微的惊讶,然而讶异的情绪就像是微风拂过平静的天空,转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声地笑了,他毫不犹豫地轻轻摇了摇头,在我手心里写下三个字,“诚不能……”
“你、你是真的不能开口说话?!”登时,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倏然落地。同样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噩梦所带给我的惊吓也悉数抽离。但是隐隐约约,我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些不安与害怕。凝视着昭煜平静如水的脸庞,此刻他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错愕于慌乱,我不禁低声嘀咕道,“难不成,真的只是我在自己吓自己?抑或是…… 然而,梦境中他和九姨娘……”
八股细胞复活,脑子开始飞速运作。
从那座无名氏坟墓开始,我回忆着昭煜在面对墓碑时惆怅的神情,联想到梦境里他对我说过的几句零星话语,再加上方才他眸子里透露出的伤感…… 轻咳一声,为了消除心中的疑惑,我不由得再次询问出声,“那么,九姨娘与你、与你三叔之间究竟有没有…… ”
“小婶婶,煜哥哥,你们走的真慢。”一个稚嫩的童音,蓦地岔了出来。我转过脸,看见萧奕安牵着临儿,从山坡石阶小路缓慢踱步而下。小屁娃水嫩嫩的双颊正微微泛红,撅着嘴,他埋怨似的嘟囔,“叔叔说,你们不来就不可以先堆雪人玩。”
放开萧奕安的手,临儿三步并作两步走,一骨碌跑到了昭煜身旁,向他伸出粉嘟嘟的双手,撒娇道,“煜哥哥,临儿要抱抱。”
笑着搂住临儿,昭煜把小屁孩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待到他俩坐稳坐好,萧奕安也代替了我,他推着轮椅,慢慢往半山腰前行。明明知道安少时不时地瞄我几眼,一脸欲言又止,我却选择侧走在道路的另一旁,左顾右盼地看看山径两旁的树木,再时不时地逗弄临儿几句,就是故意不理睬这位花心贵公子。
好不容易走到了半山腰,天色已经由之前的灰蒙蒙转为大亮了,只是雪,仍然没有消停的迹象,依旧是漫无天际的飞洒、飘舞着。为了避雪,我们四个人全都躲入了一座亭子里。独自来到一个角落,我兴奋地往外探出双手,让雪片垂落在手心。触感是清凉沁心,并不觉得寒冷。
“小婉儿,当心着凉。”不知何时,萧奕安出现在了我身后。毫无预兆的,他的双臂从后方环住了我的身子。旋而紧握住我的双手,他用他自己温热的大掌紧攥住我冰凉的十指,“娘子,站在这座亭子里,你往南边俯瞰去,便能够清晰地看见整座断桥。”
任由他搂着我,并顺着他示意的方向遥遥看去,我果真望见了断桥。记得以前,汪汪总是在我耳边唠叨,她真的很希望能去杭州看一次白娘子与许仙相会的断桥。如今,我清晰地看见了远山一线,虽是银装素裹、灿若梨花,亦平添了几分妩媚妖娆。欣喜地睁大眼睛,我连连赞叹,“记得前唐朝诗人杜牧有一首《长安雪后》…… 秦陵汉苑参差雪,北阙南山次第春。车马满城原上去,岂知惆怅有闲人。如今,我们就是闲散之人,不枉从长安来到钱塘,特地来看残雪……”
话语,中止于我侧过头去看到了萧奕安一脸温和的笑意。愣了愣,我干脆闭嘴不言。一脸不解地,他在我耳边吹佛了一口气,嬉笑着开口问,“娘子,怎么变哑巴了?”
漂亮的风景,年年都能看。可是陪在你身边看风景的人,却不见得能年年相同。撇撇嘴,我带了几分醋意,含含糊糊地低喃,“相、相公…… 你以前也会带别家女子来看雪景么?”
头上,忽地挨了一记糖炒栗子。正眼冒金星之际,耳垂,也被萧奕安张嘴轻咬了一下,“林婉之,不许胡思乱想。”
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悦,我点点头,讷讷地应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语。
环在我腰间的双臂用力,萧奕安把我搂得更紧了。凑近脸,他偷偷亲吻了一次我的脸颊,才恢复了惯有的平和语调,笑着问我,“娘子,为夫刚刚想了很久,因为你的两个字而茅塞顿开,终于为这座佚名亭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牌匾。”
瞧他一脸得意的劲儿,我疑惑的反问道,“哪两个字。”
“杜牧。”
“杜牧??!”杜牧和这座亭子有啥关系?
“因为你的提醒,让为夫想起了杜牧的《山行》。记得它最后两句诗为: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松开双臂,萧奕安轻转着我的身子,让我直视于他,“坐爱枫林晚,只因喜爱这深秋的枫林晚景…… 然则对于为夫而言,不喜枫林,惟独爱‘婉’。从今往后,这座亭子正式更名为‘爱婉亭’!一生一世,不,是永生永世,永惜吾‘婉’。”
脸,是火烧火燎的发烫。动也不动的凝视着萧奕安,此时此刻,他眼中灼热的光芒直接温暖到了我的心底。迎着他饱含深情的注视,我羞赧地别开目光。把脸倚在他的胸膛处,顺带着,我一拳头轻轻揍在了他的肩膀,“少来这些甜言蜜语……”
不知为何,说出口的话,却有几分颤抖与潮湿之意。
“小叔叔,婶婶是不是哭了?”坐在昭煜的腿上,本是兴致勃勃看着雪景的临儿扭过头来,困惑不解地问。
“你婶婶她不是难过,而是开心。”
第 2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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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8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78 章
低声哄劝着,萧奕安轻轻拍抚着我的后背。蓦地,他执起我的手,带着我快速走出亭子,往更高的地势走去。直到离半山腰的亭子隔得远了,他才停下步子,体贴地从怀里掏出块娟帕为我擦拭眼角泪痕。摇头叹息一声,他好笑地调侃道,“我的娘子,你怎么比以前更爱流泪了?”
“那是因为你老爱戏弄我。曾经是,现在还是……”我红着眼睛控诉。
“对,为夫就是喜欢戏弄你,喜欢看你张牙舞爪的模样。 唯有如此,我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彻底降伏你。”捏捏我的脸颊,萧奕安促狭道,“小婉儿,你知道么,你的性子是典型的软硬不吃。 不许解释,因为在你看来,解释等于掩饰,掩饰等于事实;不许不解释,因为解释不了的故事也算作事实。所以啊,为夫常常不知道自己是该噤口不语,还是该畅所欲言?”
我的头上,赫然一排竖线,“我、我哪有如此刁蛮?!”
“刁蛮好,为夫独爱你的刁蛮,他人可是无福消受。”一声轻叹,萧奕安随即拥我入怀,“小婉儿,方才在马车上当着昭煜与临儿的面,我之所以刻意回避往事不谈,是因为我知道,你从来都是个强作镇定、外悍内虚之人…… 俗语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我并不是指责你平庸,而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用心。”把头轻倚在他的肩膀,我出声打断了他的解释。黯然的垂下眼帘,我低低地诉说道,“相公,我就是嫉妒,嫉妒其余的六个…… 鬼就知道,你以后还会不会再拥有其他六个。”
“若是没本事绑住我的心,就别怪本公子处处花心。(*^__^*) ”不由分说的,萧奕安嬉笑着再次在我前额上赏了一记糖炒板栗,“女人善变的是脸,男人善变的是心。本公子还没愚蠢到学风筝那般,一辈子只为一根线冒险。”
愣愣地看着他,虽然知道他是在说些玩笑话,但我的心情,仿佛从云端跌落至东非大裂谷谷底。直视着他眸底越来越开怀的笑意,半晌过后,我僵硬的舌头仍旧没法复工。
“许多人因为寂寞而错爱一人,更多人却因为错爱而落寞一生。”捏捏我的脸颊,下一瞬,萧奕安的神色却变得庄重,“林婉之,其实我也嫉妒,嫉妒占有你过去的男人。呆侍卫对你而言,或许为序幕、为基调;至于李玄琛,他却一直是主旋音。那么我呢?虽然我知道,在爱的世界里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不懂得珍惜谁。 但是,本公子绝对不做插曲。倘若将来……”
将来?你已经是我的肖邦终章了,还会有什么将来?
踮起脚,我用力在他的薄唇上吧唧了一口,“弃我去者,昨日今日不必留。相公,我再也不胡思乱想,你也不胡思乱想好么?”
欲言又止地看着我,萧奕安的神色依然有几分凝重,眸底亦是氤氲暗藏着道不尽的复杂。良久,他才几不可微地颔首同意。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温和地说道,“婉儿,我不得不承认…… 我有几次,越在意却越不着边,故意把真话说得肤浅。”
萧奕安俯下脸,额头抵着我的,他的大手也抚上了我的脸,轻缓地来回摩挲着。注视着我,他眼底的流露出来的情绪皆是爱怜与疼惜。再明白不过他这个小动作所代表的含义,顺从的,我闭上了双眼,即刻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喷扑在了我的脸颊。本以为他要吻我,可是下一瞬,迎面吹来的冷风却让我意识到,自己与他的距离隔远些了。
“相公??”低唤一声,我刚想睁开眼睛,却被他出声阻止。
“先别睁开眼。你仔细听,风从山间呼啸而过的响动声,细雪飘落而下的细微喧哗,还有日出来临前云卷云舒之声…… 听见了么?它们是我内心深处对你产生的悸动。 还有……”他的声音,是如此得低沉暗哑,可是话语之间却隐藏着一抹蛊惑人心的沉醉。
“还有什么?”
“还有…… 还有我的歉疚。”
“歉疚?!”心,猛地一沉。惶惑地睁开双眼,我意外地看见萧奕安神情严肃,单腿跪在我面前。连忙去扶他,我惊愕不已地问,“相公,你这是做什么?先起来说话……”
坚持不肯起来,萧奕安始终是单腿跪在冰凉的碎石路上。但是他脱口而出的话,却让我本是慌乱失措的心情顿时变为沉重不安,“婉儿,我打算今天晚上就离开钱塘,返回长安。”
冷冽的寒风吹在身子,让我混沌的思绪彻底麻木,愣愣地看着跪在我面前神情肃穆的萧奕安,我一时找不到言语来形容我此刻复杂的心绪。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知道,你的本性并不喜好工于心计,之前的种种谋算不过是为求自保。从你嫁入萧府的第一天开始,周遭的环境对你而言全都是束缚。尤其是你被程玄佑刺伤之后,你更是抗拒长安,抗拒与长安沾边的一切。”
“婉儿,你或许认为我急着返回长安是舍不得荣华富贵……”苦笑着,他摇摇头,“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正是倚仗着他人无法企及的高贵身份,我们二人才有可能在萧府不期而遇。这是我的荣幸,也恰恰是我的不幸。 如果不是因为出身在萧家,我连见到你的可能都没有,更无论与你有缘结为夫妻…… ”
“自我出生伊始,萧氏家族就带给我无尚荣光。记得曾经告诉过你…… 荣耀对我如此重要,除去这些,我其实是一无所有。身为一个顶天立地男人,我惟有尽心尽力地为萧氏家族光耀门楣几世基业,惟有尽心尽力地庇佑萧氏家族的后辈子孙,这才是为‘忠孝’。倘若放弃这些责任,一心沉迷于男女私情,而置自己的家族于不顾…… 这样不忠不孝、寡廉鲜耻的我,又怎能值得你托付终身?”
“所以,你才会告诉我,你不能像风筝那般只为一根线冒险?”话说出口,我才察觉自己的嗓音,已有几分潮湿。
“婉儿…… 缠绕在我身上的,不仅仅是你这一根线,还有许许多多的包袱。”紧握着我的右手,萧奕安的眼底也有一抹沉痛的情绪,“婉儿,眼下跪在你面前的男人,就是从过去到现在,从未刻意隐瞒对权力无尽渴望的萧奕安。我不会像李玄琛那般行事鬼鬼祟祟,更不会像呆侍卫那样,对你许下难以实现的誓言。我不想欺骗你,只想让你认知一个有着不同身份、不同责任的萧奕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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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79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79 章
“我……”下意识的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吸吸鼻子,压抑着心底的苦涩与酸楚,我哑着嗓子回复道,“我现在知道你的责任、你的包袱、你的无奈了。可是你知不知道,追逐权利,意味着你的人生还要面临许多意料不到的灾难。相公,我以前做事情从来不曾觉得后悔…… 但是这一次,倘若今晚就跟着你立刻返回长安,我怕我将来真得会追悔莫及。长安,这个曾经让我很向往的城市,如今却是让我觉得胆战心惊。别的暂且不提,你的哥哥们,不是死得死,就是散得散,若是你再出意外……”
“这就是我的宿命。荣耀与地位,已经不仅仅关乎于我个人。”淡然的,他一字一顿地说出一句,“婉儿,我虽然不是真君子,倘若因为几分险阻而摒弃了责任、摒弃了最真实自己,我实在是问心有愧…… 即使,将来真的会发生意外,我也不会后悔。”
“那么我呢?你大年初一的晚上还承诺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搅我们二人的生活。可是你见到手谕,就急着回长安、急着远离我…… ”咬着下唇,我沉声问,“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怎么不为我考虑?”
“正是因为我为你考虑,才会把我自己的想法完整的告诉你。我不是逼迫你,而是希望你能清楚的意识到你和我所不能逃避的事实。婉儿,这或许也是你的宿命,是身为萧奕安夫人的宿命…… 的确,我会害怕,害怕你因为厌恶追逐名利、厌恶我而最终离开。可是,我更害怕不能实现父亲大人的遗愿,害怕萧府渐露颓势、在我手上彻底衰败……”
“奕安……”闻言,我不由得苦笑。
“我曾经说过,像我这种人,看上去似乎什么都可以拥有,但实际上是什么都不曾拥有。终其一生,我最不可能的得到的,就是‘幸福’。与你共同生活的这几天,我已经很知足、很幸运了…… 但是,我不能只爱你,我还必须爱我的父亲,并尊重父亲大人的遗愿。这些责任,是不允许我逃避、忽略。”
“但是,我也是个凡常人。我也会有消极倦怠、甚至是厌烦、痛恨的时刻。所以,我才会很期望,期待能在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劳累、回到府邸的正门时,看见你左手牵着乖女儿、右手抱着胖小子,笑脸相迎…… ”
这种场景,也是我心底最最期盼的画面。
“现在回忆起来,我自己也觉得挺奇怪。往昔,父亲大人三催四请要为我张罗婚事,我像躲瘟疫一般的躲着他。因为我那时候觉得,婚约是对男人的最大束缚。可是现在成了亲,却希望你能天天伴在我身边……”轻声诉说着,他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一对眸子,也流露出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强烈憧憬,“这几天我常常想,你还是先给我生个女儿。女儿好,女儿最能体贴母亲的心思。假若我忽略了你的想法,又或者是彼此拌嘴怄气,乖女儿还能在一旁劝说几句……”
“刚生下来的孩子,连牙都没长好,怎么开口说话?”闻言,我真是又生气又想笑。心情是酸楚的,但是理智却告诉我不能再固执己见。看着寒风中长时间跪在地上的萧奕安,我及其苦涩地开口劝道,“天冷,先起来罢。我不会因为你的决定而心生埋怨。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即刻动身返回长安。至于我……”
沉默不言地看着我,萧奕安的神情虽然平静,看不出情绪的波动,但是他的速闪过了一丝紧张之色。
内心在激烈的斗争着,犹豫了半晌,我最终下定了决心,“至于我,当然也会和你回长安。毕竟,我们是夫妻,必须互相扶持…… ”
站起身子,萧奕安轻轻地把我搂进怀里。拍抚着我的后背,他沉默着,神情迟疑复杂,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在我的耳畔低声问,“你现在对我,是不是很失望?”
“没有,我没对你感到失望…… ”闭上眼睛,我摇头反对,“相公,谢谢你的坦诚,谢谢你清楚地告诉我即将面临的是怎样得未来,谢谢你告诉我身为萧家媳妇的职责所在…… 此时此刻,虽然我心情依然低落、依然难过,但是仔细想一想,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怎么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期望生活呢?”
轻笑一声,我自嘲般喃喃低语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相公,既然你颇具才华,又深谙为官之道,更不应该被埋没、被遗忘。而我嘛,只好继续勤加修炼,待到物我两忘之际,说不定反而能在最世俗的市朝中排除嘈杂的干扰,真正自得其乐。”
“婉儿……”
他呼唤我的声音是如此低沉,让我不禁一阵轻颤。蓦地睁开眼睛望向他,莞尔一笑,我往他怀里蹭了蹭,“相公,风吹在身上,让我觉得特别寒冷。”
“娘子,亲亲就不冷了O(∩_∩)O……”
“……”
爱情甜蜜期过后,大多时候还是会让人倍感无奈与失落。但是,这些‘无奈’、‘失落’,如同人生遭遇到的种种挫折,无法避免。倘若有些事情可以改变,我们就要尽力把它们往好的方面改变;但是有些事情我们改变不了,惟有坦然接受现状,才不会心力交瘁。因为在我看来,爱的真谛,是让你爱的人完全地做他自己,而不是让他成为你理想的人,否则,你爱的只是你在他身上找到你的影子。
这种转变,或许是我历经了许多波折磨难之后的最终顿悟罢。在这个纷绕的世俗世界里,能够学会用一颗平常淡定的心情去对待周围的一切,也是一种境界。
在如此寒冷的冬日里,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我却没能如愿以偿地看见传说中的“断桥残雪”。但是萧奕安告诉我,美好的事物,是值得用更长时间去守候、去期盼。毕竟,能够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失望。同样因为有爱,才会有期待,所以纵使失望,也是一种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有点痛。
或许如梦中那般,回到长安是灾难的开头。但是谁又能信誓旦旦的保证,那不是一场美好人生的开端呢?人生,是如此的漫长,且时刻充满了变数,谁又能提前预知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至少,不论环境如何变化,眼下,只要陪在我身边的那个男人是他,我就能继续坚守着对于幸福渴望的憧憬之情,继续为之翘首祈盼。
爱,不是相互依恋的缠绵,不是海誓山盟的承诺;而是犹如老鼠爱上猫之后,那份义无反顾、执着自信、怡然自乐的心境。
……
第 27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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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0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80 章
番外 江城子
康定四年冬 南魏 北方边陲重镇 止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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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萦绕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沉闷中,却透露着一抹让人几欲窒息的压抑。它伴随着寒风而来,又蓦地消减。唯一不变的,似乎只有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以及,细碎的脚步声,正缓缓向我迫近。
麻木的跪在地上,身体,似乎已经失去了可以反抗的能力。被混沌、纷乱的思维所填满的大脑,将主动权完全交还给了生存的本能。冰冷的雨水,湿透了身上褴褛不堪的衣衫,刺骨的寒意不断袭来,但是大脑,却热烫的近乎诡异。深深地呼吸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挪动虚脱的身子,却始终不得。费力地翕动干裂的唇,然而干涩的喉咙深处却始终发不出一个字。
更是逼近的脚步声,如同死亡之神的手指在我满是鞭痕的背上缓缓滑动,让我没由来得恐惧,却也在茫然间顿感轻松。
“你……”男人的嗓音,浑厚而低哑。
下意识的,我无比艰难地抬起眼脸朝声源方向看去—— 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和神情晦涩的陌上行人不同的是,他那一身厚重的明光铠甲,在黯淡无光、连阳光都深深隐藏于乌云的冬日雨天里,依然反射出威慑力十足的银光。唯一露在外面的大半张脸,有着英气非凡的五官。他静静地凝视着我,幽黑的眸子中透露出冷静、镇定的神采。只是面容流淌着的威武霸气,却带给我一种莫名的错觉。
他的目光,似乎透过了我,停留在另一个人身上。
长时间的,他一言不发地审视着我。就在我因为突然袭来的阵痛而紧皱眉头时,他却面色冷漠地后退一步,蓦然,转身离开。
来的时候,毫无预料;而走的时候,却静悄悄。
缓缓地,我别开眼。岁月,难得沉默。
……
沉闷撞击,脑子顿时嗡得一热。模糊不清的视野,在这一刻陡然变得昏暗。朦胧之中,附带着让我从未讶异的腥红色。疲惫不堪的身体,忽地有了几分轻松。微微地侧过脸,我努力看清楚那位站在我面前、因为寒冷而不住颤抖的孩童。他的年纪,也不过七八岁,稚嫩的脸庞上,有着与年龄极度不相谐的憎恶、害怕情绪。
孩童的右手,依然握着一块石头。怔怔地看着我,他忽然讪讪地躲回了他稍微年长的哥哥身后,语不成句地道出三个字,“妖、妖孽!”
积聚在心头的全部伤感,却因为这一句话,而悉数消散。痴痴地,我居然大笑出声。孩童惊愕地看着我,迟疑着,他举起了手中的石块。
低低的一声叹息,我缓缓阖上了眼。这,是一场无梦的熟睡,不会再悲伤而无所适从地飘零,而是移居到另一个静谧安稳的世界。一个人微笑结束,一群人痛苦的开始;一个人痛苦的结束,另一群人微笑的开始。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轮回。
无法说服的,不是别人,仅是自己。
……
长久的等待,冰冷的刺痛感依旧没能褪去,失望,再一次袭上心头。茫然地,我睁开眼,却意外地对上了一双疏远淡漠的眸子。
“你…… 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低微的喟叹。
而此刻捆绑在我身上的粗绳,悄无声息地,猝然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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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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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281 章
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8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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