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成锋》 第一章谁把我抱在怀里安慰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一章谁把我抱在怀里安慰 第一章谁把我抱在怀里安慰 这一天,天空很蓝,白云很轻。 这是一处山谷。 四面的缓坡草原上,大片黄色油菜花占满整整一个田垅,不夹杂一个异色,而在它旁边的田垅中,成片的淡紫色的薰衣草印染了土地。与此同时,在附近的田垅中,红色的虞美人、白色的凤毛菊也成片成片,各自占满一个田垅,从山脚铺到了天边。 那些田垅并不齐整,但正因为不整齐,反而多出一份天然。放眼望过去,夕阳下,大块大块的鲜花田,将整个山谷装扮成由一幅幅不同颜色编织的地毯,这地毯铺满了整个世界,沿着起伏的山坡,从脚下逐渐升高,直伸到远处天际,升到云端。而天空蔚蓝,白色的云朵仿佛羽毛般轻巧挂在天上。 这种完全自然界的大色块冲击,远比任何画卷带给人的视觉冲击更加强烈。 它无边无际,它无穷无尽,它漫无边际。 它无需再加渲染,仅仅以不同色块间的鲜明色彩对比,就给人以窒息的感觉,满目的繁花锦盛,美丽的让人无法呼吸,也令人心旷神怡心神迷醉。 山谷中几乎没有人——说几乎,是因为在谷中央位置,只静悄悄的停放着一辆车,车是“波罗的海蓝”颜色的路虎揽胜。它所停放的地点并不在公路上,它身后也没有路,只是一条草木稀疏的碎石带而已。因此,车的轮胎边,还静悄悄的冒出几颗不屈的蓝色凤仙花。 车后的碎石带很狭窄,路外便是旺盛的蓝紫色薰衣草,故此,从山顶俯视过来,蓝黑色的路虎车像是融化在一大片蓝紫色当中,完全看不出车身的存在。 路虎车的司机座上,车门半开着,一位青年男子,20多岁模样,身穿黑蓝色的lee牛仔装、脚下蹬一双歌德席勒软底牛皮鞋、短发,面色带点不经常晒太阳的苍白,他站在车门边,一副谷歌电子眼镜架在鼻梁上,抄着手,眯着眼睛打量着周围繁多盛的境况,似乎沉迷于山谷的秀色,频频深呼吸着花草的芬芳。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霞光从山顶消失,山谷顿时幽暗下来,于是,车载台上的绿灯闪烁就显得格外明显。车边的年轻人稍等了片刻,任绿灯闪烁一会儿,这才走到车边,取出一部计算机,开启了反追踪软件,然后才谨慎地打开车载台,目光等着计算机显示的数据,嗓子沙哑的问:“资料弄好了吗?” 通话器那端是个男生,他讨好的笑着,声音絮絮叨叨:“好了,哎呀,真好不容易啊……” “我的时间不多”,路虎车边的男子打断对方,冷淡而粗暴的提醒。 “我马上开始传输,预计整个传输过程需要……11分钟”,通话器另一端的男子收起了嬉笑,他最后几个字说的很短暂,似乎担心对方发怒, 路虎车边男子脸上怒气一现,但马上压了下去,追问:“我周边状况怎样,我没带手机,这个地方也没有信号,我的车载台没有开启,无线电始终处于静默状态……周围怎么样了?” “好着呢!”通话器那端的男子回答得很欢畅:“你开机前我反复扫描了那片区域,想找到你的藏身点,哈哈,我还真没发现你,也没发现你周围移动的目标,离你最近的移动目标……嗯,距离你有七十公里,移动时速是……六十,就它……咦,巧了,它停止移动了,红外线显示,它的发动机正在降温,估计是停车休息了。” “开始传输数据……”,路虎车边男子打断了对方的唠叨。 这地方山高水远,人烟稀少,周围数十里不见人影,实在是坑人埋尸的好地方。嗯,传输过程需要十一分钟,即使传输中被跟踪锁定,应该……不够他们赶到的时间吧——周围百里没有人烟啊! 但出于一贯的谨慎,车边男子还是从车上拿了一杆猎枪,按动手表上的计时器,装出一副打猎模样,悠然地迈步离开车身……他向东走了六分钟,而后花同样的时间回到车边。他重回车边的时间,刚好在传输结束后一分钟,整个传输过程并未发生意外,所以他回来了。 他首先检查驾驶座边的计算机,计算机屏幕上没显示数据流被外人追踪,只有传输者在传输开始时进行的锁定,一切似乎很正常,但车边的他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周围太安静,静的让人颤抖;天空太黑,黑的令人诧异。 动作很快的跳上车座,正准备拧钥匙点火,猛然间,车上男子嗖地跳下汽车,一个翻滚过后,他连滚带爬地向草丛里狂奔——在他身后,一个黑色的幽灵从天而降,无声无息、没有火焰没有光芒地准确击中路虎车。这还不够,这没黑色幽灵引起的爆炸并不大,紧接着,一枚又一枚幽灵般的导弹相继而至…… 第一声爆炸响起的时候,在草丛中狂窜的男子已停下脚步,他嘴角露出一丝嘲笑,心说:“晚了,车上藏有数百公斤旋风,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到手的私货啊……” 第一枚导弹是定位导弹,第二枚第三枚才是攻击导弹,二者之间相距两三秒的时间,但这个时间已不够他逃出爆炸中心。所以他不逃了。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气浪旋即将车边男子吞噬。在火焰将那男子蒸发成分子状态前,这冷峻的男人已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他没有掏打火机的意思,爆炸火焰就是他的打火机。 火焰袭来的时候,他微笑着:“想我杀手藏锋……平生多么谨慎,竟然……” 藏锋这次与人接头,约会地点并不是这处山谷,真正的约会点距此处山谷不远。为了隐秘,他没有携带任何可能暴露藏身地点的通讯工具,一切对外联络全靠刚才通话器另一端的那家伙。所以,将定位信号转交给仇家的,唯有那家伙。他是在传输信息时,对藏锋进行卫星锁定——也唯有这时锁定,才没引起计算机的告警。 可藏锋平生不易轻信人,那家伙是经过了多少考验,才被藏锋认可的啊。 谁能想到,出卖者竟是藏锋最信任的人。 狙杀者们似乎很了解藏锋的个人习惯,这次狙杀动用了数架无人侦察机盘旋上空,其发射的导弹,爆炸范围涵盖周围数里,根本没想留给藏锋任何逃生机会,不巧的是,藏锋车上还有顺路夹带的“私货”。 连锁效应下,腾起的火焰吞噬了山谷中的一切,鲜花,美景不复存在,连路虎车坚硬的车架,也在瞬间融化、蒸发,地面仅余少量金属残骸……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间,藏锋感觉到一种极其温暖的……拥抱。 藏锋朦胧地睁开眼,感觉到明亮的光线打在眼睑上,那种感觉暖洋洋的,很舒服很惬意……可奇怪的是,他两眼睁得很大但却看不清面前的景像,只感觉白茫茫一片。 “原来咱爷们没死……”重新有了“生命”,有了意识的感觉,藏锋第一个念头是想大声欢笑。 那么严重的大爆炸、爷受的伤一定不轻,都这样了都还没死,爷还有感觉存在,看来运气这东西,总算眷顾了咱一把。谢天谢地谢组织谢国家……哈哈,爷还记着呢:最后才能感谢父母。 但……藏锋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景象,因为过于专心,一不小心他忘了一直以来养成的职业习惯:刚清醒的时候,一定要先用耳朵倾听,然后感受身体状况。等摸清身处环境后,才能把眼睁开一条缝,从眼缝中观察敌情……再决定是否把眼全睁开。 可现在他虽然把眼完全睁开,为什么他仅能感觉到光亮,眼前白茫茫一片,但却看不到任何图像? 努力侧耳倾听,他听不到任何动静,没有任何声响飘入脑中。 静寂。 也没有任何气味。 他仿佛身在一个光茧中,四周除了白茫茫一片光亮,什么都没有。 这世界怎么了……? 好吧,我贪心了。受了那么重的伤,活着已经是幸运。看,我如今连“睁眼”这小动作都觉的很疲乏,感觉耗尽所有体能才睁开眼……以此推测,我的伤势……? 不知道我的视网膜还在吗?我的耳朵还在吗?等我真正苏醒后,我能看见这世界,能倾听别人的脚步声吗? 嗯,百十公斤“旋风”爆炸,简直是小型核弹啊。如今自己还意识,其他的……咱就不强求了。 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我的伤呢? 难道是麻醉?或者伤势过重以至于疼觉消失?……我的躯体还完整吗? 藏锋试着挪动自己的手指……好吧,从他干上这一行,当天早晨从梦中苏醒,都要先要闭着眼睛感觉手指、脚趾的存在,检查其完好程度,再轻微活动肌肉,恢复对四肢的控制能力。等这一切做完,确定自己具备的对躯体的控制能力,保证具备反击能力后,他才会用耳朵“观察”周围的动静,从眼缝锁定目标位置…… 最终,当他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则意味着随时能发出致命一击,或者保命一遁。 这次苏醒,藏锋的记忆很模糊,思绪像狂风中飘荡的风筝线,他很努力很努力,才艰难地抓住思绪的线头,想起曾经铭刻在骨子里的“苏醒”程序……好吧,他确认:如今他没有丝毫反击能力,没有体能逃跑、没有感知周围的能力。 他睁大眼睛想确认自己在哪里,却什么也看不到;他张开耳朵想倾听周围动静,却什么动静都捕捉不到。 这是地狱吗? 不,不是地狱! 我还有感觉,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我没死! 那么……是视网膜脱落,外加听小骨损坏? 这时,浓重的睡意像湿重的湖水,一层层不断涌上来,不断地想淹没藏锋,想将他整个包裹起来。藏锋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用尽所有力气让自己清醒,但他的意识却仿佛风暴中的炊烟,毫不停顿的、丝丝缕缕地飘散在风中…… 接下来,藏锋的自我意识在一片混沌中飘荡着,也许过了一天,也许过了两天,也许是一个月,藏锋终于再度抓住了意识的尾巴——他再次清醒了。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苏醒,当他感觉到皮肤上微微的空气流动,立刻机械地按职业习惯,去感觉自己的手指、脚趾,并轻微的、不引人瞩目的收缩舒张肌肉,再……怎么回事?程序进行到第一步就做不下去了——因为他感觉不到手指脚趾的存在! 忽然间,藏锋想起某个著名的电影,那电影是叫《源代码》吧?主角只剩下脑袋存在,研究者利用这仅存的脑袋,令他不停回溯临死前七分钟的内容,以期找到火车大爆炸的真正凶手。 难道我也只剩下脑袋?难道那群人找到了我的脑袋,准备挖掘我的记忆?啊,他们肯定非常渴望挖出我脑海中的秘密……记忆,藏锋的记忆回到了大爆炸前的那一刻——嘿嘿,现在,我的布置该生效了吧?你们该知道吃了我的,没那么容易吞下去? 卡着喉咙了有木有,咽不下去有木有?跳进陷阱里有木有? 不,不能去想过去,也许我的记忆正在被研究…… 藏锋并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这个念头在他心中快速闪过,他马上张大耳朵瞪大眼睛,同时伸长鼻子,像小狗一样四处嗅着。 这次苏醒,情况比上次好一点,他耳朵已经能听到模糊的声音,眼睛能看到影像模糊晃动,鼻子中隐约飘荡着汗味,……以及奶味。 他仿佛在一个人怀里……但他还无法分辨声音的具体内容,以及看清面前晃动的是敌人还是朋友。他的视觉听觉嗅觉似乎都很迟钝。 原来,我伤的如此重?! 是谁把我抱在怀里安慰? 第一章谁把我抱在怀里安慰 第二章世界发出一片笑声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二章世界发出一片笑声 第二章世界发出一片笑声 藏锋脑海里闪过几个熟人面孔,马上又偷偷笑了——伤的这么重,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能清醒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而我的朋友们……我最信任的朋友将我出卖,在我的世界中或许有友情有温情有亲情,但,无论哪个认识人,都没有把重伤的我抱在怀中,长达数月的痴迷。 如今有人肯这么做……那该出自于多深感情,多么大的爱?这种爱,我曾经拥有过吗?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不过,这次苏醒,对生活要求已不高的藏锋还是感到一阵欣慰:我还活着,我还能思考。 人之有别于禽兽,在于人有智慧,能设计出各种工具,……以及陷阱。 只要我的大脑存在,只要我的智慧犹存,哪怕我真失去了四肢,我依然有机会拿回我的东西。 我的仇人们,你们颤抖吧,我欠的我会一一偿付;欠我的,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不管了,让过去的谨慎见鬼去吧。藏锋丢下了自己素日的习惯,他大摇大摆的、毫不掩饰地转动脑袋,动作很嚣张地东张西望……这次,爷就这样了。你们来吧! 虽然他依旧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虽然他依然指挥不动手指脚趾,虽然他睁大眼睛却看不到眼前的图像,撑大耳朵也听不到周围的动静,但……这次他能感觉到周围的善意。 是的,善意。 身边的人似乎因藏锋的情绪起伏而波动,当藏锋傻傻笑了,耳中传来的声音变得高亢而欣然,他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能感觉到他们的喜悦——那是真心的开怀笑声。 他的身子仿佛漂浮在空中,随着周围发出的笑声,眼前的光线在移动……紧接着,藏锋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好像是人的皮肤……嗯,形状像个鼻子! 发觉一个鼻子近在眼前,藏锋下意识挥动胳膊抓了过去。 他挥手的意识纯粹出于职业本能,藏锋忘了自己这次醒来没感觉到手臂的存在,等他的手挥出去,他惊喜的发觉,原来他的手还在——他是通过手掌的疼觉,感受到胳膊存在的。 好大的胆子,从不曾有人,敢把丑陋的鼻子,伸到离爷如此的近距离。 眼前,那鼻子距离他的眼睛不过20厘米——上一个敢这么做的人,已被他埋进了墓地。 等等,不对劲,他手臂的力量,胳膊挥舞的速度,对拳击角度的判定……这一切都不能让他满意。 什么时候,他手臂打在人身上,承受者不呼痛,反而笑得很欢实很开心?仿佛藏锋不是在打人,而是跟人闹着玩?! 岂有此理! 嗯嗯,好吧……也许,相比他的伤势来说,这个挥手速度可以接受。其实,只要胳膊还在,藏锋已经很满意了。 这次复苏后,藏锋因为知道自己伤势必定很重,他对生活的标准降得很低,他变得有点得过且过很容易满足。 20厘米的距离,他挥手的动作大约花了0。5秒。手掌落实后,过了2秒钟他才感觉到掌心疼痛——看来神经系统受损严重,导致疼痛传导非常迟钝。而对面,鼻子的主人挨了一巴掌后,发出了连续的颤音,这算是咯咯笑吧。 等等,不对,我的胳膊不应该这么短……藏锋忽然觉得不对头,他再次习惯性的精算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没一个动作都不让他满意,但,……最不让他满意的是他的思维,他觉得很容易发困,刚才那番计算似乎很好心神,他觉得意识飘飘飘忽忽,眼前的光亮变得模糊,眼皮非常沉重……他睡了。 接下来的第三次清醒,持续时间很短暂,以至于藏锋刚觉得自己醒来,还来不及看清周围动静,便立刻再度失去意识。 第四次,第五次…… 他在这种偶然清醒,但大多数迷糊的状况下,浑浑噩噩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他能完整地看清眼前的物体——这一刻他热泪盈眶。 不过,在他眼中的景象都很怪异,似乎……似乎他处在一个卡片世界,他看到的图像都是扁平的,一个个貌似人体的东西,简直像一张张移动的扑克牌。而那些固定的物体照样是平面的,扁平,没有深度。 这是个什么世界啊? 藏锋正奇异间,一个看起来很怪异的东西快速逼近他,那东西冲着他的嘴撞来,形状像大圆盘,圆盘中央有个圆点,但这圆点……好吧,这圆点是凸起的,只是他眼睛没判断出来。因为他嘴唇先接触到圆点,然后,他的唇感觉到:圆点边缘的其他部位,需要深深地吞咽“圆点”,才能接触到。 这,这东西好像,他嘴里含的是个——奶嘴! 他的眼睛失去了立体视觉? 抱着藏锋的女人浑身充满奶味,她温柔地将“圆点”塞进藏锋嘴里,那股不含三聚氰胺的奶味暖暖的笼罩了藏锋,带着那女人浓切的关爱,这大概是母爱的味道吧。 医院里,什么时候肯雇佣如此充满爱心的女人?……不对,医院会给病人输液,谁管给病人喂奶?! 喂奶啊?! 藏锋被这个判断惊呆了,他不知道,这时候他茫然的神态落在周围人眼里,别提有多萌多可爱了:小小的人儿,嘴里叼着奶嘴一边大力吸吮,一边把眼睛瞪得像包子大,东张西望的四处很好奇,一脸沉思、一脸纳闷、一脸不可思议,仿佛成年人般思考,以及观察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发出一片笑声,迎接藏锋的意识清醒。 藏锋耳中听到一阵笑声,接下来是一阵喧闹,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什么……幸好藏锋的智慧还在,他东张西望,半晌,努力将自己所会的语言全调动了一遍,才模糊地捕捉到一个词:“7个月了”。 好吧,原来他现在是婴儿,已经有七个月大了。 大约,当时那场大爆炸形成的能量冲击,将原来安锋的身体瞬间蒸发成粒子状态,随后这股巨大能量挟裹着重量只有21克的“灵魂素粒子”,在空间飘荡着,最终进入了一个婴儿体内——于是,安锋重生了。他在婴儿时就有了成年人的意识,只是因为婴儿的脑细胞还未发育成熟,所以他在早期,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我们很难改变历史,但我们可以改变未来。 重新开始一次新的生命,这意味着什么? 重生,这是上天给自己的偏爱者的一次机会,让他有一次后悔的权力,可以纠正年幼无知时,以及冲动懵懂时,曾经犯下的错误,让他能选择一条不后悔的道路,避开所有障碍前进。 这是上帝的奖赏。 不过,这一世重新开始,是不是意味着全盘否定过去的自己…… 襁褓中的藏锋咯咯笑了起来……没办法,婴儿期的藏锋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做不到深藏不露。哦,只做到了老谋深算。 婴儿最可爱的表情是什么?就是婴儿时期常常露出大人的表情,等到他真长大了,那么露出婴儿时期的稚嫩才算可爱——人类总是这么矛盾。 婴儿时期的藏锋这时的表情非常成人化,他虽然搂着奶瓶吸吮不停,他一脸奸诈的笑,仿佛偷了腥的猫一般,对眼下的生活充满满意感。 接下来时间过得飞快,反正小时候的藏锋也无法表达个人意见,所以他该吃吃该睡睡,顺便把婴儿需要进行的锻炼,都诱导父母做了一遍。 婴儿需要四处爬动才能锻炼小脑,锻炼手眼配合能力——藏锋一点不差的做了。等到他再大一点,开始诱导父母给他念沿路的招牌,这是训练耳力、视力,以及大脑内文字思维区域的发育,藏锋也做到了……总之,八岁之前的安锋尽力把大脑开发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于是,藏锋在父母眼中就是一个极端聪慧的孩子……当然,父母常惋惜藏锋还没达到天才的程度,这是因为藏锋可以控制,不太爱显摆自己的聪明。 从小到大,藏锋无论学什么,父母总是教一遍就够了,他在七岁的时候学完了小学所有课程……顺便让自己成为院中的“打架王”。他那副极具协调性的身体,连三年级的孩子都不敢轻易招惹——这也是他今天坐在这个走廊,等待医生的原因。 时维中秋九月,楼外阳光灿烂,空气中充满燥热的冲动,走廊内,几个电风扇呼呼地吹着,让消毒水的味道冲鼻。走廊两边,长长的木椅之上没有其他病人,只有幼小而安静的藏锋。 今天需要治疗的不是藏锋的对手,藏锋很注意控制殴打的力道,被他打的人常常有苦说不出,所以到不了需要住院治疗的地步,而安锋藏锋目前所在的医院……其实是家精神病院。而需要看病的病人,正是藏锋。 花了八年的时间,藏锋慢慢度过婴儿期,进入少年。在这八年里他已经摸清——原来他重生到了八十年代,回到他出生前五年,那是1983年,一个大变革的年代。这一年,前世他眷恋的人,大都还未出生;而他的仇恨的人……当时基本未进入成年,或者,正躲在某个秘密基地接受训练。 好吧,报仇酬恩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下,活着,顺利的成长,才是婴儿的首要任务。 这一世,他的父亲姓安,所以他应该名叫“安锋”……好吧,这个名字也不错,就它了。 八年里,安锋努力锻炼自己的体魄,增长自己的知识,刺激大脑发育与脑细胞开发,婴儿时期的安锋确实很忙,而他出生的这块地方,至今仍未进入网络时代,信息很闭塞,所以他无法打听仇人与爱人的下落,经过八年的消磨,记忆逐渐模糊,安锋似乎已经任命,准备平平静静度过属于安锋这一生。 但是,当别的婴儿还无知无觉时,安锋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在他的刻意训练下,他的大脑一刻不停开发远远超越同龄人,据说,脑细胞开发至百分之十,已经是高智商了,而安锋的脑细胞开发已经达到……嗯,他绝不告诉别人。 一个心理年龄超过三十余岁的人,再加上他从小忙于锻炼自己,一直拥有超越同龄人的智商,于是,他打从生下来就对那些小孩游戏不屑一顾,这样的安锋,跟同龄人基本玩不到一起,显得有些孤僻,有些自闭——这就是他来这所医院、坐在走廊长凳上的原因。 第二章世界发出一片笑声 第三章你觉得我有病吗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三章你觉得我有病吗 第三章你觉得我有病吗 诊室里传出叫号声,安锋左右看了看,再看看手头上的诊号,发觉走廊没旁人了,正准备起身,走廊那头脚步匆匆的走来一位三十余岁的妇女,剪发头,大脸盘,神情显得紧张而疲惫——这就是安锋的妈妈,今天她请假来陪安锋看医生,刚才去给安锋买冰棍去了。 与此同时,诊室内匆匆走出一位神情扭捏的男子,他一手挡住脸,脚下毫不停顿的走出诊室,沿着走廊快速走向远处。这时,诊室里再度传来一声喊号声,妈妈紧张的握住安锋的手,无措的安慰说:“孩子,别怕!” 安锋有什么怕的?实际上,来这里“看病”是出自安锋反复诱导的结果,他花了两年时间装病,而后诱导母亲寻医问诊,最终接近了这位精神科医生——现在几乎是最后机会了。 安锋一脸乖巧地牵住母亲的手,顺着母亲的步伐向门里走,母亲连声慰:“别怕,孩子。别怕。” 其实,人有精神不正常的时候,这很正常,也是常有的“惯象”。即使一个表面看起来完全正常的人,也不能保证他每天任何时候都不是病态。心里郁闷心里烦躁,就该找心理医生或者找神父倾诉。“求安慰”人类生理健康的底线要求,这个认知安锋足足诱导了母亲两年。现在母亲依然觉得紧张,这是因为在当时,人们觉得“精神有病”很丢人,被人说出去很没面子。 诊室内端坐着一位打扮很精干的20余岁的男子、神情倨傲地、满脸不耐烦的准备起身,似乎有离去打算,但见到安锋母亲领着小孩进来,他又重新坐下,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门,他沉下嗓门问:“这孩子,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母亲情不自禁的喃喃说。 年轻医生笑了:“没事不来我这儿……别紧张,慢慢说。” “您是周医生吗?”母亲小心翼翼的问。一旁的安锋神情专注地玩手指,他的手指快速弹动着,似乎在虚拟弹钢琴,周医生的目光落在安锋快速弹动的手指上,稍稍呆了一下,这未免……,这手指颤动的速度也太快了,我的眼花了吗? “我是!”周医生沉稳的回应。看得出,他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也对人生预期很满意,所以回应的干脆响亮。 “林书记介绍我来的,是水利厅的林书记”,母亲堆上笑脸,试图拉近关系:“我是秘书科冯秘书冯淑芳。” “明白了,林书记给我说过”,周医生若有所悟的弯下腰,看着安锋,回答:“我就是周涛周大夫,你继续说。” “我家这孩子很聪明……” “看得出,他必定很聪明。” “但他从小比较‘独’,总是喜欢一个人带着,而且,经常性的一个人玩指头玩几小时。除了家里人,他不喜欢跟大人说话,现在他大了,课堂上老师提问……” “你等等”,周医生伸出一根手指制止:“有些话不能当着孩子面说,孩子已经大了,听得懂……好吧,你不用说了,我大概知道情况了,你能出去一下吗?在走廊等我一会儿,让我跟孩子单独交流?别担心,一会就好,这不是啥大问题。” 母亲举步迟迟地走出诊室,在此期间,安锋一直低头玩自己的手指,似乎没注意到母亲的离开。 母亲走后,周医生蹲下身来,视线尽量跟安锋保持平视,他耐心的问:“你感觉怎样?” 口气很平等,很自然,仿佛在问:你今早刷牙了吗? 安锋停下了手上动作,抬起眼皮,目光与对方相对,平静的回应:“你还有三个月时间了。” 周涛惊愕的做了个起身动作,但中途停了下来,他扭脸望了望办公桌,从他的角度望过去,留了一条缝的抽屉里,露出一本红色的护照——但从安锋的角度看不到护照啊?! 周涛重新蹲了下来,和煦的笑了笑:“没错,自闭的孩子都很聪明,因为专注,他们常常能发现别人没发现的东西,但……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是问:从你进来,就坐在我办公桌旁。从你坐的角度,应该看不清我抽屉里的东西,你是怎么判断我还有三个月时间?我为什么还有‘三个月’时间?” “林书记说的。说你三个月后就要出国深造,要我妈快点带我来治病……你觉得我有病吗?” 周涛笑了,他用很自然的语气回答:“事实上,每个人都有精神病,只是有的人善于自我调整,有的人善于隐藏情绪,有的人善于演戏装没病,而有的人善于适当发泄……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医生,所以,你理所当然有病。” 安锋回应的很快:“医生不需要安慰人吗?你怎么一点不安慰我,话说的婉转点你会死吗?” “你不是个需要安慰的人”,周涛马上微笑着补充:“你也不是个需要婉转的人,以你的智商,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智商……这个词很新鲜”,安锋歪着脑袋,很好奇地问。 周涛傲娇的一笑:“这个词还没流行起来,是我刚从国外杂志上翻译的。” 安锋点点头,问:“你打算怎么治疗我?” 周涛认真的点点头:“现在,这就是在治疗你,我不知道你的自闭症有多严重,但……跟你聊天,跟你交流,就是对你的治疗。” “哦”,安锋明了的点点头,马上装出懵懵懂的模样,反问:“那你打算怎么治疗自己。” 周涛稍稍一愣,立刻咧嘴笑了:“你在这里等着我……是的,我说人人精神都有病,我当然也不例外,不过……” “我问的不是这个……”安锋盯着周涛的眼睛,很认真的问:“你还有三个月就出国了,你在这家医院再干三个月就可以走了,别告诉我你学成归来还要报效母院报效……我想问的是:在外学习期间,你打算怎么治疗你的穷困?” “呲”,周涛伸出手去,揉揉安锋的脑袋:“说实话,你是我接触的第一例自闭症患者。我在国外杂志上,常见他们说到:自闭症的人在某些方面很聪明,但没想到……好吧,实话说:我的学费有人包了,院里答应我的工资照常发,只要我学成后回院工作,嗯,没准还能报销点每日津贴……” “你还是没说实话”,安锋一副成年人的忧心模样,叹着气说:“你觉得,你的工资、你的积蓄、够你在国外生活学习好几年吗?有人包你的学费,他还包你生活费吗?” 周涛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安锋,沉默着,思考着,三分钟过后,他似乎蹲累了,站起身回到办公桌边,坐在了自己的凳子上,沉吟着开口:“好吧,你这个小人,我也不怕你说出去……哈,你说出去也没人信啊,你不还是病人吗?我就随便跟你聊聊,反正聊天也是治疗嘛。 我的留学不是自己联系的,是有人包干了,条件是负责照顾他的孩子。他的孩子才是留学的主角,那孩子跟你差不多大,才十岁,从前没接触过外语,所以需要一个懂外语的照顾一下,引导一下……你明白了吗?” “接着说……”安锋在椅子上扭动身子,柔声用催眠般的语调催促。 也许,自从筹划出国留学以来,周涛的精神压力很大,毕竟要出去面对一个陌生环境,而那时的人们对国外完全不了解,以为国外必定是水深火热的、很难生存下去。所以周涛非常忐忑——他的眼睛是青的,眼袋很大,说明最近经常睡不好。 所以,遇到愿意跟他交流这件事,并且事后不担心泄露出去的小安锋,周涛一点没有心理压力,坦然的,用平等的口气继续说——这对他也是一种减压:“我嘛,我就是孩子父母花钱请的保姆,他们要求我跟那孩子住在一起,哦,他们居然在当地买了套房子,我们就住那里,听说孩子的母亲回去送孩子,在当地住半年,直到孩子理顺了。 我不用付房租,学费他们包了,工资院里照常发——这是他们的条件。但我婉拒了,如果四年学费都让他们掏,时过境迁的,四年后我担心会有纠纷。所以我只让他们付了第一年学费,让后出面让医院承诺保留我的编制与岗位,这就够了。我在那里待一年时间还站不住脚,活该我回来继续上班。 第一年里,我需要每天送那孩子上学,负责接孩子下学,有空可以指点一下孩子功课——但我认为那孩子学不了什么,外语跟狗屎一般,至少两年内跟不上学校课程。不过,只要那孩子需要我,每月我就会拿一笔津贴……但愿这笔津贴能够生活费。 嗯,就是这样吧。我打算先花半年熟悉环境,然后打工挣钱。听说国外刷盘子都很挣钱,等到我考下当地医生资格证,有了这个资格证,打工就容易了,所以满打满算,我最多艰苦一年而已……你有什么问题?” “挣钱,我的问题是挣钱——看来你和我面临同样的忧虑,你有没有想过:在国内挣点钱,以便出国后更宽裕点?”安锋不动声色的诱惑道。 周涛矜持的一笑,不以为然的回答:“你这么点小人,能想出什么挣钱的办法……?” 对于诱惑人心,安锋是两辈子经验,他不慌不忙地回答:“以周大夫您的年龄,你快要也结婚了吧?你是打算在国内找对象,还是出国去找?你这一出国要学好几年,怎么谈恋爱?” 周涛愣愣的盯着安锋,心中觉得很震撼……多年以后,他仍记得这次见面的情景。也许是心理原因,在他记忆中,当时,那位长着大大脑袋,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小孩,坐在凳子上双腿悬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跟他侃侃而谈…… 当然,安锋的脑袋并不大,他身材很匀称,眼睛……眼镜稍稍明亮了点。 事后回想,周涛不记得当时的安锋穿什么衣服,甚至不记得当时安锋的模样,他只记得“大脑袋”,“大眼睛”,这位小孩用成年人的口气,不慌不忙地、踌躇地与周涛畅谈赚钱大计,一时之间周涛忘了双方的年龄差距,情不自禁地用平等语气与对方交流的许久,最终…… 当时的周涛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子,视线尽量与安锋齐平,他耐心的回答:“哈哈,你猜的对,我已经有对象了,原本准备年底结婚的,单位房子都分上了,但……嘿嘿,单她在外地工作,我原先准备去她的城市考硕士…… 我们去年领的结婚证,到现在没办婚礼,是想着我能考过去,但没想到导师推荐我出国。现在,情况有点变化,这就是我心烦的原因——我马上要出国了,婚礼不知推迟到什么时候……” 安锋插话:“她居然愿意等下去……唉,这样的爱情,以后不会有了。” 周涛被这话说楞了,显然他心中另有一番想法,安锋的话让他得以重新审视这段爱情。他心里打了个转,继续说:“也许吧,我们两地分居,相见时少,分别时长。因此我俩的感情有点平淡如水,只是两个人年龄都大了,都想有个家,身边没有更好的人,于是,大家就走到一起了。 原本我想着,如果我能在国外留的住,那就把她接过去,然后……咳咳,看来你说得对,我确实需要挣钱,但你这么点小人,怎么也为钱发愁?你家里……姐妹多么?” 安锋点点头:“我有个姐姐,比我大五岁,有个弟弟,比我小两岁。” “那你算是长子”,周涛忘了时间流逝,忘了这是在诊室,他忘情的跟安锋聊了起来:“你妈妈是国家正式职工吧,薪水应该不低?” 安锋叹气:“我妈是秘书科的小秘书,但……人都以为秘书能有多大权力,但实际上,有权势的秘书指的是大领导专用秘书,这种秘书编制不在秘书科,而在领导‘办公室’。秘书科里的职员,干的基本上是……负责给领导端茶倒水,打印书写单位文件,分发到下属各单位等等。 这样的秘书跟领导搭不上话,而且我妈单位效益不好——如今呀,国营单位效益都不好。” 周涛想了解安锋的家庭状况,是想进一步了解,这么点小人为啥急着赚钱……这也算是双方合作的基础吧。毕竟这时的安锋还小,于是只能拿家庭状况当双方合作的背书。 “我没有听你提到你爸爸”,周涛好奇的追问。 第三章你觉得我有病吗 第四章你的信心哪里来的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四章你的信心哪里来的 第四章你的信心哪里来的 安锋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却没多少抱怨与委屈:“唉,我爸的情况,跟你差不多——两地分居啊。他是石油勘探工人,常年不在家,甚至几年不在家,我已经习惯忽略他了。” 周涛诧异了:“石油工人,那应该收入高呀,你怎么……这么小年纪就急着赚钱。” “唉,收入高,可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他从不把工资寄回来,唯有过年回家时带点钱回来,可这钱……最后还是不够他花的”,安锋叹了口气,补充说:“他有酒瘾,野外生活让他染上不少毛病。” “你……”周涛选择着词语:“难怪你有点自闭……他一点不顾家,你恨他吗?” 安锋一咧嘴,笑着回答:“据说,有位好莱坞女星获了奖,她在获奖感言谈到了自己的母亲,她说:妈妈吸毒,卖淫、坐牢,总是对我做这个,对我做那个……但我爱她。 这番讲话获得满场鼓掌。因为这就是人性。是人性对血亲之爱的依恋。人们对这番话鼓掌是在为人性喝彩,是因为那位获奖女星没有因为获奖,就觉得自己高于人类,觉得自己无需具备普通人类的道德感情。” 稍停,安锋轻声补充:“我是人类,别诱导我仇恨!” 周涛点点头,自闭的孩子跟常人的思维不一样,这可以理解。 沉默片刻,安锋继续补充:“我妈说他也不容易,在野外工作,饭有一顿没一顿的,什么东西都需要自己买,所以,他挣得钱够自己花就成,我们不指望他。” 周涛蠕动了一下嘴唇,但最终决定放弃争论。他拿过一份病历单准备填写,并随口问:“挣了钱,你准备干什么?” “你带我出去!”安锋石破天惊的说。 周涛惊愕的停下笔,愣了片刻才想起问:“你想出去,出去做什么?离家出走?不,你家的情况,远还没到需要离家的地步,你想想,你走后你妈该有对伤心……” 安锋想出去的真实原因,是因为……这一年是1991年。“沙漠风暴”在年初打响,美军只用很短时间,席卷伊拉克军队……好吧,这场战争究竟谁更正义,与安锋无关。不过,当伊拉克占领科威特的时候,将科威特政府以及科威特平民积累了近百年的石油财富,搬运回了伊拉克——这笔钱,安锋想跟它们发生关系。 据说,战争刚开始时,伊拉克想着能永久占领科威特,所以对科威特政府与民间的财富,搜刮的并不苛刻。唯有少量满街游荡的伊拉克士兵,随手搜刮一些科威特民间财富,但他们也不着急运回国。等到美军开始打击行动后,伊拉克慌了,知道守不住,才匆忙向国内转运科威特财富。 科威特当时是世界第一富国,积累的财富……战后盘点,据说科威特国家银行损失了三千余吨黄金,而在民间,科威特富豪们收集的古玩,珍宝,以及存款钱财,都被搜刮一空。以至于战后,科威特从世界首富沦落到普通富国,而祖先留存下来的珍宝古玩,都成了伊拉克士兵的个人收藏品。 如此巨量的财富,想要转运出去并不容易。尤其是战争一开始,美军就取得了绝对的制空权,在飞机的狂轰乱炸下,伊拉克的运输车队很难顺畅走完回家的路。 这场战争结束的很快,谁都没想到,37天后,曾经的阿拉伯第一强国、伊拉克开始全线崩溃。而这时候,很多转运车队还没开出科威特,很多转运车队还在沙漠中躲避轰炸,很多转运车队还在加油站准备加油,更有一些转运车队被美军炸的七零八落。 事后,这笔财富部分落到美军士兵手里,部分被美国人缴获后归还科威特,部分被各参战国的国防部私下瓜分,还有一部分则散落在沙漠中,被风暴淹没。之后几十年里,这笔沙漠中的财富成为各国佣兵,以及探宝者争夺的对象。 安锋恰好知道其中一笔“失落的财富”的下落:一支伊拉克小型运输车队选择了穿越沙漠的路径,没想到在沙漠中遭美军拦截。当时美军直升机盘旋在空中追杀,各运输车辆分散突围。它们慌不择路只顾狂奔,其中有辆逃出生天的车因为汽油耗尽,司机与护卫弃车分散逃亡。 逃亡前,司机粗略的记录了车辆遗弃的地点,当晚,沙漠风暴光临了,风暴掩埋了运输车,而司机与三名护卫在跋涉途中,相继渴死在沙漠中…… 两年后,其中一具遇难者的尸体被人发现,尸体上携带了记载黄金运输车的粗略纸片,于是,寻宝狂潮开始了。 各国寻宝者寻找了整整五年,才一一将散落在沙漠中的黄金车一一找到。虽然美军国防部最后出面介入,让车上运载的黄金归还了科威特,但……伊拉克士兵尸体上的财富,则悄不声的归寻宝人所有。 要知道伊拉克士兵撤退时,身上所有口袋都装的不能再装,也因此他们才会渴死在沙漠中——都没地方装个人补给物质了,能不渴死饿死吗? 那场沙漠财富的争夺战十分血腥,但现在却恰好是最安全的时刻,伊拉克国防军被打散了,压根没有运输车队的记录。参战的米军士兵纷纷回国退役,散入民间成为平民,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曾与巨额财富擦肩而过。 与此同时,美军司令部忙着整理战报、统计战果;科威特政府忙着战后重建;世界各国忙着瓜分石油市场的空白,以及战后利益分配;阿拉伯国家吵着如何处置战败的伊拉克……谁会记得一支由六辆运输车组成的小型车队? 这六辆运输车,每辆车上装载着五吨黄金,以及士兵的个人收藏品。 目前国际市场上,现货黄金收盘价大约是每盎司361。2美元,约相当于每克12。73美元,合人民币每克67。7元。而国内市场上,黄金价格为每克110元人民币左右……加上士兵的个人财富,折算下来,这批财宝的价值约为六亿美金。 安锋不贪心,他只想取走其中一辆车,而他恰好只记得其中一辆车的位置——教他防身术的教练就是那场财富争夺战的胜利者……之一。他对自己那场胜利津津乐道,顺带着,安锋记住了那辆黄金车的详细位置。 安锋知道,关于这支运输小队的事儿早晚会曝光。如果他太贪心,将所有财富全部取走,且不说这么做难度有多大,这样以来,等于把所有寻宝者的目光都吸引到他身上,那是极端危险,且得不偿失的。 目前,距离财富的曝光还有两年时间,在此期间悄悄偷走其中一辆车,寻宝者只会以为自己搜索不仔细,或者,以为那辆车被其他寻宝同伴悄悄匿下……如此一来,安锋就有了掩盖真相的时间与空间。 这是一笔无主的财富,谁搬到家里就是谁的。 六亿美元的六分之一,取得这笔财富最艰难的门槛,仅仅是出国。 黄金价格在今后几年内是缓缓升值的,直到升至每盎司一千美金。这相当于价值翻三番。 必须出国,所有探宝事宜必须亲力亲为,因为这事交给谁都不放心。 只要能出去,只要能抵达那片沙漠,一亿美元就属于他,而且事后谁都不知道。 所以,什么家庭困难,什么自闭症,什么挣钱计划,这都是安锋释放的烟雾弹,其目的就是为了能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吗,出去做什么?怎么说呢?”安锋脸上带着嬉笑回答:“你要我说:出去是为了接受更好的教育,以便将来能更好报效祖国,布拉布拉的;或者说出去是为了增长见识,获得更先进的知识……你需要我这么说啊?” 周涛的目光从眼镜片底部盯了安锋片刻,叹气:“咱俩这样的智力,真不需要解释了……好吧,自闭症在国内是很新鲜的病例,以前没有先例。如果想彻底根治这病,只有到国外看看。等我到了国外去,也许会了解更多的治疗手段。那时,如果你家有能力负担路费、生活费,那我愿意免费继续治疗你,并给你提供住所——就当做搞研究吧。” “这个理由好!”安锋竖起大拇指赞叹:“我喜欢。” 周涛用笔敲敲病案本,带着商量的语气询问:“那么,这病历该怎么开?” “我们这学期开学,新来了一位数学老师,她大学刚毕业,脾气很大。在课堂上提问,我嫌她提的问题太幼稚,没理睬”,安锋细声细气的说:“她大概觉得很没面子,坚持要停我的课……我已经停课一周了,妈妈很急,四处打听医治方法,结果,我来你这儿了。” “我明白了”,周涛点点头,一边提笔书写一边念出书写的内容:“该学生因智力超常发展,所以……” 周涛停下了笔,歪过身子来询问:“所以什么?” “目空一切,自视过高,骄傲自大……这些词你觉得哪个合适,随便写。” “好……该学生因智力超常发展,导致与人交流不畅,出现严重自闭症……我说‘严重’,你不反对吧?” “这样好”,小大人般的安锋满意地点点头:“说严重点,别人更重视。” 周涛刷刷书写完病历,稍作停顿,马上又问:“去国外生活需要很多钱,光大使馆签证费就需要几个月的工资,你家的情况……你走后,你妈只剩一个弟弟。我知道,老人都喜欢男孩,你姐姐不算。光你弟弟一个人……” “在这种情况下……”,安锋说的有点字斟句酌。 这个丁点大的孩子安安稳稳坐在周涛面前,目光透露出绝对的自信,以及掌控感,他一本正经地与成年人讨论今后大计,周涛……当时没觉得怪异,他觉得很自然,因此这场谈话也进行的很自然。 只听安锋继续说:“……在这种情况下,我如果不再需要我妈负担什么。那么结果是:我妈一个人的工资只养活我姐我弟,会觉得更轻松。当然,我如果再能稍稍帮我妈一点,那就更完美了。” “不错不错……虽然离开孩子,母亲都会感觉难受,但如果减轻了家庭负担,加上我们打着治病的名义。为了孩子好,父母们是愿意做任何事情的。所以你妈肯定会同意……”周涛顿了顿,继续说:“那么,我们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了:你需要很大一笔钱。 你年纪小,国外不容许童工打工的,所以你别想在国外挣钱。出国之前,你必须一下拿出几年的生活费来,这笔钱数目很大……你的信心哪里来的?” 第四章你的信心哪里来的 第五章响鼓用重锤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五章响鼓用重锤 第五章响鼓用重锤 安锋无声的笑了:“我从小就是一个超常儿童,满院子无人不知我的数学好,嗯,好的一塌糊涂。不过,是否需要举例说明咱们先放一放,我们先谈一下计划吧,只有知道计划,我们才能知道……需要多少努力,目标是挣多少钱?” 周涛抿紧了嘴,片刻后回应:“我一直没问你打算怎么出国,是因为……我负责照顾的那个小孩,是去国外上初中的。我不知道小学生能否出去,但既然初中生能出去,小学生也该是相同的路数,我们可以先试试。” “那孩子怎么出去的?”安锋很自然的接上话茬。 周涛手里玩着钢笔,回答:“是交换生计划!属于文化部与外国教育部的‘学生交流’项目,我听说‘公派交换生’名额很少,基本上在国都就被瓜分完毕,到了下面省市,只剩下自费生名额。 比如我要照看的那小孩,他父母级别不够,所以走的是自费途径,这意味着:只要有门路,花钱能出去——顺着那孩子父母的渠道。我可以替你打听一下,如果能有自费名额更好。但没名额也没关系,我知道英国方面的管理机构,我可以通过他们自主联系学校…… 顺便问一句,你的外语成绩如何?当然,这个问题你也可以不回答。据说对于小孩子,主要是十六岁之下,语言成绩人家不问。因为学不好也没关系,反正孩子小,出去后,在那个语言环境下,自然而然就会说话了。说话嘛,小孩学说话,还需要成为课程吗?” “也是”,安锋散漫的回答:“像我这年纪的小孩,能几句话,需要的那点词汇量,临考前两天突击一下,足够了……嗯,考试前两天通知我。另外,任何关于学习上的事情,相信我!” 周涛犹豫了一下,上下打量安锋一遍,似乎有话要说,但话到嘴边换成:“那么,所有障碍都扫清了,只剩下一个问题,也是唯一的问题:钱。 走交换生计划,预计每年大约2万美金,加上国内中介费……所以,你要准备至少四万美元——每年;加上我需要的生活费,我们的目标是要赚……十万美金吧。” 周涛吸了口冷气,摇了摇头说:“我每月的工资是一千余元,这算得上高工资了,我每年不吃不喝,收入也就是万余元人民币,折合……两千美金——这还是官方汇率价格。十万美金,相当于我……嘶,五十年工资总和。” 安锋不容置疑的回答:“怎么赚钱,这交给我,你只要给我准备启动资金就行……你对股市怎么看?” 股市是去年底重开的,股市一开放,持有内部股的官员大量抛售手中低价配送的股票,导致新兴股市急转直下,开始了长达9个月的长跌,总市值抹去七八个亿,以至于四月某一天,股市成交量为零,创下了地球“股市”的极致。 周涛想了想,笑了:“我听到风声,但对这东西我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我看过一部讲解放前股市的电影,大约是……《白夜》吧。那里面,嘿嘿……买空卖空的,很黑暗。” 安锋静静地坐了片刻,等周涛没什么话了,安锋说:“可是,更黑暗的是不准买空卖空的股市——你想想,从道理上说,一个东西价值一块钱,我想一块五卖出去,假如你手上也有这个货,你会怎么办?” “一块钱的东西,谁出价一块一我就卖,我的心不贪,多少都是赚!” “那么,假如一个市场上,有人把一块钱的东西买一块五,你明明知道那玩意只值一块钱,但你想一块一卖给别人,别人不准你参与交易,除非你先一块五买下市场上的货物,你觉得这个市场,这笔交易怎么样?” 周涛丝毫没有考虑:“这样的市场是诈骗市场,这样的买卖是强买强卖。” “我说的就是两种股市的比较”,安锋用平淡的语气说出显而易见的事实:“前一种股市,市场上卖一块五的股票,我觉得它背离了价值,哪怕我手头没有这只股票,但我可以一块一先卖给出价者——这是你说的‘做空头’。然后,我回头从市场上一块钱,或者一块一采购过来补仓,于是我收支平衡了,我进货出货平衡了。 可以这么做的市场,买卖的商品肯定无限逼近商品的正常价格……不是正常的理性价格,肯定站不住的,无数人愿意让它回归理性,不是吗? 现在有另外一个市场,这个市场的供货商是固定的,不是谁都‘准入’的,得有人批准你登场供货,你才能进入市场交易。与此同时,想来这市场买东西也不容易,必须先掏一笔钱买下这市场的货物,才准你入场交易。至于你买下货物时的价格,则全由供货商说了算。 在这个市场上,净资产一块钱的东西要给你卖一块五,你这觉得这不对,你想把货物一块一反过来卖给他——那不行,你手头没有这市场的货,他不准你参与交易……你觉得,这样的市场怎么样?” “还用说嘛,这一定是个诈骗场所!”周涛斩钉截铁的说。 “没错,当我们抛开所有的假象,还原它的本质,会发现这个市场的设计原理就是要骗钱……以后没准大家会叫它‘圈钱机构’,或者,厚道点称之为‘单边股市’——如果它还能称之为‘股市’的话。而所谓‘单边’,是说它只准‘多头入市’,只准‘带钱入市’,你认为我说错了吗?” 周涛擦了擦汗,提心吊胆的问:“你是想,你竟然想从这样一个市场上,挣钱?嗯?” “当然——从本质上说,我们只说本质,从它的成立本质上说:它的设立是为了骗钱,如今市场刚开张,交易量就成了零。大家都不来这里交易,骗谁的钱啊?那么……你说,那群市场创立者会怎么做?” “制造一个‘来这里能赚钱’的假象……当然要这么做了,必须这么做呀!”同样作为高智商的人,周涛马上明白了安锋的想法,紧着问:“你认为,他们现在就会动手造假?” “连续九个月连跌,第一波入市的人,钱已经坑完了,如今坑无可坑,骗子们坐那儿发呆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我想他们的耐心已经丧失殆尽,现在,他们一定坐不住了。” “有道理!抛开现象看本质。本质上说,他们必然要制造一个繁荣骗局……”周涛沉吟着。 “这繁荣假象可以被称为‘托市’,或者‘救市’。”安锋幽幽的补充:“但从本质上说,这市场的设立目的是为了圈钱。骗来一群人入市,把这些人的钱卷走才是目的。所以,入市、退市的‘时机’很重要,必须在他们制造繁荣假象时顺势而上,在他们动手席卷上当受骗者钱财前,悄然抽身而退,这才能完好无损地、活着、拿钱离开。” 安锋说最后这段话的意思是:我把发财计划告诉你了,但你别想甩开我单干,因为你无法确定对“时机”的把握,而我能!因为我如此仔细的研究过它。 安锋的话充满强大的自信。 周涛仔细盘算了片刻,点头赞同:“那么,我们首先要去证劵交易所驻地,开设个人证劵账户……听说这个手续很麻烦,要本人去当地才能办理,要盖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公章,我估计前后需要花十天半个月……算了,这都是枝节末梢。我手头现有存款两万元,我对象哪里还能再筹……” “这些不够……”安锋插话:“把你的房子卖了。你马上要去国外了,房子暂时没用,可以转手出去,可以先不办转让手续,把房产证都交给付款人,只要他肯付一笔钱就成——这相当于古代的‘典房’,或者称之为抵押。 但这还不够……我想,你既然能存两万元钱,那么你同事手头也该有差不多的积蓄,你四处多借一点,答应他们一个月后还款,利息不妨给高点——我们最少要弄到十万元。而且这件事越快越好,因为等那群人布设好陷阱我们再进场,我们就成了他们注意的目标,只有在陷阱布设之前进场,才能不惊动他们……” 跟高智商的人讨论合作真是件赏心悦事,双方你一言我一语拾遗补缺,片刻后把工作流程确定下来。稍后,安锋拿着周涛开具的病历证明走出诊室,走廊上等待的妈妈担心地接过病历……嘶,虽然病历最后的几句话让人不舒服,但,……直白的肯定安锋智力超常,这让妈妈心里觉得好受了点。 好吧,虽然这是病,但这是因为智力超常而患的病。 既然这样,既然孩子智力不发愁,生活能自理,以后就不担心他衣食无着、流离失所…… 母亲只顾做自己的心理建设,没注意到周医生已经匆匆离开诊室,她也没注意周医生临走时,熟络的向安锋点头告别。 踏入走廊的周医生迎面遇到科室主任,科室主任手里拿着一摞文件招呼:“周医生,我刚刚拿到一份资料,说怎么用催眠术安抚‘躁狂症’患者,可惜这份资料是英文的,你外语好,帮我翻译一下。” 周医生脚步顿了一下,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念头,但他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回来。目前,大事是赚钱。 “主任,我正好有事求你,求你帮我开几个证明……”周医生伸手扶住主任的胳膊,边走边说。 走廊的另一头,看完诊断病例,妈妈叹了口气,扬了扬病历说:“好吧,锋锋,我们去学校,但愿这份病历会让老师校长满意。” 第五章响鼓用重锤 第六章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六章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第六章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学校里,校长接过安锋妈妈递上去的病历,反复将病历看了又看,而后招来喊过安锋以前的班主任、语文老师,低声询问了一番,再把安锋妈妈喊道身边,难以置信的问:“这……真是安锋同学的病历?” “是的是的”,母亲努力想证明病例的真实性:“这是周涛医生开的证明,周医生是他们医院最好的大夫,而且这位周医生马上又要出国深造了,听说是去英国著名的大学读硕士。我们是托熟人介绍才得到机会,让周医生百忙中抽空看了看……周医生在他们院里是这方面权威。” 校长抖了抖病历:“我刚才问了小王老师(安锋原先的语文老师),小王老师也说不上来孩子超常在哪里,就感觉这孩子挺安静,听不引人瞩目……” 好吧,安锋以前没在学校表现出太多的智慧,因为小学一年级也教不了什么。所以大多数时间,安锋都在课堂上发呆,脑袋里转动着自己的脑力游戏。到了二年级,班主任换了,换上了新来的数学老师,这位老师喜欢与学生双向交流,于是,安锋的走神被她发觉。接下来安锋的无视令她感到羞辱,最终……安锋要去精神病院看病。 小王老师曾教过安锋,但对这孩子印象不深。没办法,一个班有60多名孩子,老师只记得爱往身边凑的、以及学习成绩特别优秀的孩子,而安锋吗……上学期安锋语文成绩不是满分,名次虽然在前五,但小王老师却不记得自己还有这样一位学生。因为安锋太安静了,下课就往家里跑,从不与同学交往,也不在学校停留…… 校长说完这话,叹了口气,问:“好吧,你怎么证明这孩子智力超常……周医生是怎么证实的?” 母亲有点茫然:“这,我不知道……周医生看病的时候,不让家属旁观。” 突然,母亲眼睛一亮:“对了,这孩子从小数学能力就特别强,马路上开过一辆车,这孩子马上能说出车牌号是奇数还是偶数,还能说出距这个号码最近的素数……哦,他还知道素数,前几天他已经开始学解方程式了……” 校长立刻吩咐:“那么,拿一份奥数卷子来。要五年级的……嗯,再拿一份英语卷子。” 旁边的小王老师提醒:“三年级才学英语的,这孩子才上二年级。” 校长看了妈妈一眼,妈妈赶紧回应:“‘英语九百句’他倒是念过,就是不知道水平怎样,我不太懂英语,他是跟着收音机学得。” 校长的眼睛更亮了:父母教什么会什么,这样的孩子并不特别,很多孩子都这样成长。但是,主动学习精神就特别了,如果能主动寻求课外知识,加上自学能力再强一点,那么……这确实是超常儿童了。学校的历史上,这样的学生不超过三个,他们最后的成就都很大。 “就这么定了,拿一份五年级的英语卷子”,校长喊道。 这时的安锋,似乎完全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他目光的焦距不在屋子里,因为这时他正在思考如何进入股市炒作——现在的股市没有涨停板跌停板限制,且没有当日交易次数(t+0)限制,但,正是这样的股市才没有规律可言,涨多少跌多少,全凭大户的个人爱好,所以入市后,绝不能研究曲线图研究数据等等,要研究大户的心思,以及各种似真似假的消息…… 考卷已经摆在安锋面前了,校长与老师喊了术遍,安锋置若罔闻……这会儿,校长知道安锋有多么“自闭”了。正在校长老师手足无措时,妈妈蹲下身子,敲了敲桌子,简单地说:“锋锋,把这几张卷子做了。” “哦”,安锋神情麻木的拿起卷子,也不太注意卷子的内容,明明卷头上写着“五年级什么什么”的,他还是随手拿起笔,逐个题目挨着,顺序做起来。 “这么简单?”校长眼睛瞪得像包子:“就这么简单,可以让孩子听进去?” 妈妈赶紧回答:“我平常就这么做的。” 安锋数学卷子做得很快,刷刷刷的,几乎没有思考过程,也一点没有犹豫……小学算术,需要犹豫吗?需要吗? 眨眼功夫,他做完一面卷子,然后坦然自若地准备翻页,他的班主任、新来的数学老师已闻讯赶来,那小姑娘一伸头,马上急得面红耳赤:“不能这样……你,你要写过程,必须写计算过程。” 安锋仿佛没听见屋里有声音——他故意的。他故意嚣张地、自顾自的翻过卷子。妈妈赶紧上前,再度敲敲桌子,用平静的语调提醒:“锋锋,解题步骤要写清楚,不然算你错?” 安锋抬起头来,眼珠许久才有了焦距,但他眼睛里似乎只有妈妈,看不到旁边的校长与老师——他还是故意的。 接下来,安锋旁若无人的点点头,拿起笔从头开始书写。 “就这么简单?”这会儿,轮到数学老师惊愕了。安锋听不进去话,无法交流,这点曾让数学老师为之抓狂,可…… 妈妈悄声跟校长以及老师交代:“其实,这孩子什么都能听到,所以话不用重复,他都能听到了,就是没放到心上去。每次吩咐他时,敲敲他旁边的东西,弄出点动静来,然后直接说要求,话只说一遍,语气要平静,这就够了。” 校长连忙伸头:“我试试……” 校长凑近安锋身边张望了一下,忙回身问数学老师:“刚才他写的答案正确吗?” 数学老师马上回答:“都正确,但没有解题步骤……” “直接写答案啊……这孩子的智力是跳跃的”,校长敲敲桌子,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安锋同学,暂停一下。” 安锋老实的收起笔,但他的目光却没有望向校长,心里正在想着:“关键是不能引起大户的注意,让他们注意到了,跟咱来个针对性操作,那咱就血本无归了,所以资金无需多,赚的钱要流水般转出去,再转进来,账上最多留……” 校长再度敲敲桌子,吩咐:“安锋同学,你可以开始了。” 安锋继续用毫不停顿的,连思考的时间都不存在的速度,刷刷刷地书写数学答案。二十多分钟过后,安锋不慌不忙的写完了数学考卷。他拿起卷子仔细检查一遍,在此期间,几位老师想从他手中拿走卷子,但安锋把卷子抓得很紧,仿佛没注意到老师的争抢。 直到……他坚持检查完卷子,甚至仔细的在卷子上填写好姓名班级,这才慢悠悠的将卷子扣在桌子上,接着又去拿下一张卷子。 接下来,校长与数学老师躲到旁边的办公室开始判卷,闻风赶至的英语老师出现在安锋桌边,她看着安锋书写英语考卷,一会点头,一会摇头。 与此同时,在隔壁办公室,校长与数学老师正对着安锋的卷面惆怅。那位新来的数学老师有点惊诧莫名:“都对了?这可是五年级奥数,正儿八经的五年级学生,都不见得全对,他怎么一个二年级……哦,全国也找不出几个五年级生,考奥数拿满分呀?” 其实,那些奥数题全是数学家几百年前,甚至上千年前解开的旧课题。偶尔出题人肯费点功夫,把里面的“小明”换成“小李”,如此而已;其实,奥数题型就那么多,哪怕不会数学,能把古今题型全背下,奥数也考不了零蛋。 其实,国际奥数大赛中,名次列前二十的国家,科技都不发达——精力全研究古人已经研究过的题目了,能有创新吗?科技能发达才怪了。 校长兴冲冲的说:“你信不信,今天这事传出去,有很多学校会抢他。” 数学老师不甘心的回答:“可是,他油盐不进的,这样的孩子在班上,带坏了学习风气。” “但他能给我们学校争来荣誉”,校长咬牙切齿:“让他参加奥数比赛——奖金你要不要?荣誉你要不要?你不要,就让他去别的班,我马上放话出去,让别的老师来挑。” “等等……”数学老师扯住校长的袖子,咬着下嘴唇想了片刻:“校长,可他这样呆呆愣愣坐在班里,别的学生……” “他已经做完了五年级奥数”,校长意味深长的说:“二年级的课程,他上不上无所谓。这段时间他不是要治病吗?随他去。不过,你的考勤要打好——知道我什么意思吗?他经常不来上课,那么他的成绩就与你无关,与学校的培养无关。 所以,考勤本上你要给他打满勤,以后别人来采访,你要说他在课堂上学习很认真……嗯,你也可以提他的超常智力,就说你总是给他补课…… 他是你的学生,便宜你了,你先想好故事怎么编,要多说学校的关怀,多谈教师的培养——等把故事编好了,告诉我一声,我给全校老师通报一下。在这个问题上,咱们要统一口径,统一认识。” 这番话说完,安锋那头已经把英语卷子做完,英语老师没有去拿卷子,开口问:“howloudiedenglish?” 安锋翻了个白眼,用明显的德克萨斯口音简短回答:“idon&039;treberened。” 英语老师愣了一下,马上又问:“youreberhowanywords。” “anyany,tooany,i&039;tunt。”安锋镇定自若的回答。 校长领着数学老师进来,听到这番对话立刻拉着英语老师到墙角,低声问:“怎样?” 英语老师稍稍皱了一下眉,低声回答:“词汇量没问题,考卷上的单词都对了,但……他的语法很成问题;口语嘛,他的口语好像是听收音机练得,非常口语化,但……,不太符合语法。” 校长马上喜笑颜开:“不着急,这才两年级,他还没上过正式英语课呢。你有空给他补补课,不会让你白补,他挣的奖金全归你,荣誉也是你的,学校可以考虑给你补贴点。不过,补课的时候,你不妨悄悄多照几张相片,以后宣传准能用上……超常儿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今后什么荣誉挣不来?” 转过脸来,校长抄着手,威严的走到安锋母子身边。妈妈正在给安锋擦汗,校长脸掉的有几尺长,他轻轻招手,示意妈妈到墙角说话,而后不耐烦地说:“安锋妈妈,这孩子……这事不好办啊,我们不能为一个孩子,坏了整个班级的课堂纪律不是吗?你说,这事怎么处理好?” 第六章把简单问题复杂化 第七章你怕了吧?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七章你怕了吧? 第七章你怕了吧? 就在这时,校长猛地感觉背后射来两道灼灼的目光,这目光透着浓浓的嘲讽,似乎对他玩弄的小把戏不屑一顾,他磕巴了一下,感觉底气有点不足。 心虚的他一个激灵,赶紧心中念叨:“不怕不怕,‘玉不琢,不成器’;‘将于与之,必先夺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不敲打他一番,怎么让他按我的指挥棒跳舞?这是常情,我是按常理出牌。” 站他对面、一脸惶恐安锋妈妈没看到校长背后的安锋咄咄的,近乎愤怒的目光。其实校长也没与这目光对上,只是觉得一股诡异气氛自背后扑来,周围似乎陡然死寂起来。他给自己反复打气,但终究觉得机会难得,继续虚张声势来敲打这对母子有点过分,他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换上一脸和蔼客气。 安锋妈妈心慌的不行,她怯怯地央告:“校长,这病能治。周医生说了,只要两三个疗程,孩子的情绪就能稳定。在他出国前,孩子一定会有进步的……” 背后的目光越来越愤怒,校长装不下去了,顺势说:“好吧,既然这样,这孩子你先带回去,安锋妈妈,你别慌,我们学校也是很关心孩子的成长,我们可以为他保留学籍,而且照常给她打满勤,不过……” 母亲点头哈腰:“校长,你有什么要求,请尽管说。” “不过你们也要配合学校……”校长拖长了腔。 母亲赶紧表态:“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下个礼拜有场奥数比赛”,校长带着施恩的神情,说道:“我们把这孩子名字也报上去,你叮嘱孩子好好考。如果孩子能获奖,那就什么也别说了。以后孩子你慢慢治,我们不要求他每节课都上,只要他能参加所有的考试,以及竞赛,有啥事保证随叫随到,我们也就默许了。否则……” “没问题,我们一定配合学校”,母亲连声答应。 校长的肩膀垂了下来,拉长声调说:“学校也不容易啊,教育局有规定,我们不能纵容学生在课堂上公然蔑视老师,另外,学生每学期缺课达到一定指标,那我们只好劝退了。现在学校网开一面,家长也要理解……” 接下来进入了垃圾时间,校长语气忽软忽硬地敲打安锋妈妈,让安锋妈妈同意学校安排,按学校的口径对外宣传……这个,安锋既然决定出去了,鸡毛蒜皮的事情跟校长争什么争? 安锋继续神游物外,等着母亲将学校的事情安排好,千恩万谢的领着他走出学校。在回家的路上,安锋慢悠悠开口:“妈,你老请假,要扣工资的。” 安锋妈妈长长叹了口气。 安锋沉默片刻,用一个自闭症患者执拗与专注的语气说:“明天我自己去,我自己找周医生去。你不要请假。” 说起来,对安锋妈妈来说,今天的事情格外进展顺利——孩子确诊了,周医生承诺治疗了,学校里同意妥协了,孩子学籍保住了……经历了一下午的紧张,此刻妈妈心中石头落地,心情格外好。对安锋更是予取予求。 说起来,这要求也不过分。安锋从小表现很独立:四岁就能独立上街打酱油,五岁能度自去附近公园玩耍(其实是锻炼),玩耍之后还能自己找路回家——这年代孩子基本上是放养啊。 想到周医生诊疗的时候也不让家长进入诊室,自己即便去了,也就是坐在走廊上发呆。妈妈叹了口气:“好吧,我最近上班不正常,眼看单位又要涨工资了,再请假的话……不能让别人提意见。你自己去吧,记得快去快回。” 想起从小到大安锋在孩子堆里愣没吃过亏,别的孩子出去,滚一身泥回家,安锋出去时干干净净,回来时清清爽爽;别的孩子常有家长告状,妈妈不记得有孩子来家告状。总体来说,安锋是个不会被别人欺负,也不会去欺负别人,非常安静令人省心的孩子。这样的孩子自己坐公交去医院,似乎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小到大,他独自一人干下的事,还少吗? 这么一想,妈妈不再坚持,只是随口将想到的注意事项叮咛一番——这种程度的唠叨安锋也就一听,他既不抗拒也不抵触,安静的尾随妈妈回家。 忙碌的一天终于过去了,母亲开始急切地想去单位露个面,眼见得大院就在前方,安锋反过来催促妈妈:“妈,你别管我了,我看到大院门了,我自己回家。你忙你的去。” 这会儿母亲不坚持,她头也不抬地赶往办公楼,安锋则继续维持原来的步伐,独自晃悠悠的,向家家属楼方向走去。 九十年代的单位大院依旧保留着十余年前的痕迹,整个单位大院就是一个小社会,办公楼、医务所、幼儿园、宿舍、家属楼,以及澡堂、锅炉房等等,都分布在大院内。整个大院数千人,关起门来完全自给自足。 妈妈的办公楼在大院的前端,大楼临街临马路,家属区则位于大院后端。 这时间也快到下班时间了,幼儿园里都是本院娃娃,除了特别叮咛,都无需大人接送。结伴回家的娃娃将院内变得人欢马叫,三五成群地玩着各种游戏。他们见到独自悠然走路的安锋,正静静地穿过院子,有小孩跑过来打招呼——那一定是安锋弟弟一伙的。 也有些小孩见到安锋躲着走——安锋知道,这些人今天一定招惹了弟弟。 果然,听到同伴转告,弟弟领着一群人呼啸而至,委屈的告状说:“哥,姜娃子抢我邮票,还叫人来打我,还,还不让我向你告状,说我要给你告状,你上学不在家,他们就见我一次打一次。哥,姜娃子经常逃学的。” 这个弟弟比安锋小两岁,名叫安阳。 以前安锋没上学时,整个大院无人敢招惹安阳的,因为安锋虽然“自闭”,却是大院里当之无愧的孩子王。等安锋上学之后,这才有人试探着欺负一下安阳。只要这欺负不过分,安锋多数让安阳自己解决——每个人都需要自己成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安锋不想太护着弟弟了,这容易让弟弟骄纵,变得不知天高地厚,以及不会跟同龄人正常相处。 这个弟弟爱集邮……好吧,这个习惯是安锋诱导的。 作为秘书科小秘书,妈妈那里有足够的信件。小弟很小的时候,被安锋诱导着一起去妈妈科室,顺手收集了许多用过的信封。随后,安锋便领着弟弟逛了趟集邮市场……等亲手收集的邮票卖出去,换了钱卖了冰棍,三岁就会挣钱的小安阳,第一次得到母亲表扬,当然,他完全忘了哥哥的诱导,直接把这事当做自己独立完成。 这是小安阳第一次超越哥哥,据说哥哥三岁时还不知道赚钱。从小到大被哥哥压迫在阴影中的安阳,自此爆发了绝大的集邮热情。打这以后,小安阳最喜欢做的是:拿着多余的信封满院子转,找人彼此交换信封。 于是,单位传达室是他最喜欢蹲守的地方,谁家收到的信上有个他没有的邮票,他会软磨硬泡,直到把邮票弄到手。 但是,安阳并不知道,随着这几年邮票无限量印刷,集邮热正在逐渐降温,新发行的邮票变得不值钱,盖了销之后,也跟垃圾差不多。而集邮市场上,邮商吵吵着什么新邮票值多少钱,你真把那张邮票拿出去,绝对没人买。而他想卖给你的,有可能是私家印刷厂自己仿的邮票。 安阳太小,需要哥哥陪着上集邮市场,不过,安锋在安阳养成集邮习惯后,基本不带他去集邮市场,于是安阳在大院内的交换要求基本能实现。这让小安阳很有成就感,但他并不知道,这玩意已经不值钱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安阳的收藏品越来越多,但除了刚开始集邮时,安锋帮助收集的老邮票值点钱,其余的……其余的不值钱,安阳并不知道。他就是每天蹲家里,听报纸上说某邮票特值钱,这邮票幸好他有,于是,这孩子对集邮越发狂热。谁动了他的邮票,等于动了他的命根子。 在这个家里,孩子父亲常年不在家,母亲独自养活几个孩子,姐姐是丫头片子,姥姥年纪大了,所以母亲遇事习惯缩头,习惯息事宁人以和为贵。那么,小安阳可以告状的地方,唯有哥哥这儿了。 好在这个哥哥从来就是小安阳的支持者,在他那里告状,总能得到各种满足。 这不,安锋伸手摸摸小安阳的脑袋,语气中明显多了怒气:“阳阳,你怎么总长不大呀!连姜娃子那蠢蛋都打不过,等我走了,你可怎么办呢?” 在小安阳的脑袋里,哥哥说的“我走了”,指的是他上学后自己独自留在大院中,他赶紧辩解:“哥,这不怪我,姜娃子兄弟仨呢,我们原本六人一起玩,要是姜娃子不找帮手,我们能把姜娃子揍的找不着北。哥,姜娃子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这次他待了个‘大娃娃’,个头比你还高,胳膊比你还粗,听说是上初一的,我们打不过,只好让他抢了。” 这理由,太充足了。 “不错不错”,安锋拍着安阳的脑袋可劲夸奖。 这个弟弟看似骄纵,但实际上挺胆小。 “知道‘惹不起,躲得起’,阳阳,你总算有进步了”,安锋不吝啬的夸奖。 如今这世道,胆小才容易生存。 安锋希望自己走后,从小生活在自己庇护下的弟弟,能知道躲避危险,不盲目招惹那些惹不起的势力,然后顺顺利利长大成人,这就够了。 在即将到来的拼爹时代,咱这群没好爹的人,最好变得不那么引人瞩目,变得如蝼蚁般被人忽视。卑微才是保命之策。 “可素,可素,邮票,哥,那是张仙鹤邮票,我好不容易成套了……”小安阳很委屈。 “不着急,小弟,我刚才教你‘惹不起,躲得起’,现在我教你‘仗势欺人’。小人物要知道找靠山,靠山来了就要仗势欺人——看我怎么欺负他,人呢?”安锋扯着嗓子,吼得理直气壮。 小安阳兴奋了:“在呢在呢,没跑。哥,姜娃子说这次非要教训你,让你知道谁是院里老大。那个初一娃娃也在,都等着你呢。” 小弟对哥哥的信任是盲目的,从小到大,哥哥打架从没输过……当然,快输的时候跑路,谁也没追上安锋。 不过,姜娃子家三兄弟从没让哥哥为难,曾经哥哥一人打三个,楞没让他们占便宜,最后他们只好找“外援”。但外援如果来一个,嘿嘿,大家都懂的。如果外援来一群……那么,哥哥会领着大家先跑路,然后另想办法坑人。可这次就来了一个人,就一个人! 嘿嘿,有好戏看了。 来找茬的人也没想躲着安锋,小弟安阳还在给安锋介绍情况,院子另一头,姜娃子三兄弟领着那位身高体壮的帮手发现了目标,忽悠忽悠地走来。那帮手果如小弟形容的那样,身高体壮的,很是魁梧。当然,态度也极端嚣张。 “外援”下巴抬得很高,用眼角看人,倨傲的自我介绍:“你就是那个安锋,是吧?我听说过!听说你两岁会做一百以内加减法,三岁会拎着瓶子打酱油,还会给弟弟煮牛奶换尿布……我还听说你很能打。你那学的拳脚功夫?你师父是谁?” 安锋神态有点茫然,看起来傻呆呆的,问:“打架还需要拜师吗?打架,多简单的事情?你师父是谁?” 小屁孩拉开了架势,捶打着胸膛咚咚响:“你听好了:我师父某某某,全国武术亚军,我,体校初一三班某某某,绰号‘神拳无敌’,怎么样,怕了吧?” 第七章你怕了吧? 第八章旧仇新恨、憋屈委屈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八章旧仇新恨、憋屈委屈 第八章旧仇新恨、憋屈委屈 小屁孩噼里啪啦的流畅无比的摆出各种武术动作,并努力挥舞拳头展示各种肌肉。站他对面的安锋笑眯眯地呲开八粒牙齿,毫不见外的……鼓掌,各种表扬不要钱似的向外兜售:“太漂亮了,太优美了,厉害……你还能做得更的多点吗?” 娱乐啊,这年头摆摊耍把式的人收钱都特狠,难得有个不要钱的。 “怕了吧?”小屁孩捶捶胸膛,瞪着眼睛做凶狠状:“怕了就掏钱,你你你,口袋里有多少钱,全给我掏出来……” 孩子们都没动,一起望着安锋。 童年的安锋在这座单位大院内是个强大的存在,他一岁能说顺利地说出囫囵话,两岁开始识字,三岁开始背诗;四岁时,路边一辆汽车擦肩而过,他能迅速读出汽车号码,并脱口而出算出这号码与上一辆汽车号码相加所得…… 好吧,孩子们感受不到智商差距对自己的威胁。虽然安锋常常被父母当做榜样来要求自家小孩上进,但对孩子们来说,让他们感到切肤之痛的是安锋的拳头。这拳头绝不会在大人面前挥舞,挨了这拳头你去向大人告状,连你自家爹妈都说你诬陷——安锋那么乖的小孩纸,学习那么好,也会打架闹事?拜托,不服气人家锋锋你找说嘛,不要这么不诚实。 孩子们记不起安锋第一次出手是因为什么,隐约记得那是在几年前,当时小安阳还不会走路,不知道为什么起了纠纷,安锋独自一人面对姜娃子三兄弟……最后的结果是:安锋文静的坐在姜娃子大哥的脊背上,静静地翻看着手中的小人书,而姜娃子三兄弟瘫在地上泣泪交加,却手软脚软,自始至终没做出爬起来的努力。 直到安锋感觉厌了,嫌他们哭声太闹人,起身离开现场,三兄弟过了很久,才敢从地上爬起,悄悄溜走。 事后,没有那个孩子敢问姜娃子哥仨怎么不敢站起来——凡是想提问的孩子,毫无例外遭到了姜娃子三兄弟一通痛揍,打得那个惨啊。从这以后,满院所有小孩都活在安锋的双重阴影下——智慧与拳头,双重的。 好吧,这件斗殴案的起因,还得归结于姜娃子三兄弟的不服气。 姜娃子父亲是院里烧锅炉的,母亲是家属工,她以在大院中做保姆、帮人照看小孩赚钱贴补家里。姜娃子三兄弟从小帮母亲照看孩子,擅长领着小孩玩耍,以及打架。时间久了,院里小孩无论玩什么游戏,姜娃子三兄弟都是领头人,否则的话,他们三兄弟有能力让你玩不成。 小孩子思想简单,那年代还没有交保护费的意识,不过,随便姜娃子三兄弟张口问孩子要什么东西,基本上都能得到满足。这三兄弟到没有太多的贪婪,只是偶尔向家境富裕的孩子要几毛钱卖冰棍,或者拿走部分游戏道具,比如烟盒、玻璃弹珠等等,这种事大人们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多在意。 大约,那次姜娃子三兄弟故意向安锋讨要什么,但安锋没有同意,于是双方冲突起来。据说——据某个当时爬窗户,看到冲突经过的小孩说:安锋将三兄弟打倒了多次,那三兄弟最后累得爬不起来,于是,他们默许安锋坐自己身上歇脚的行为。 从那以后,大院内的势力分布,套用一句孩子们常听到的话,就是:国际形势从此改变了。 为了挽回尊严,为了夺回霸主地位,也许,还要为了世界和平,为了挽救地球命运等等,姜娃子三兄弟开始带领全院儿童,不遗余力的反抗安锋……那段日子,真是全院孩子的天堂啊。 最先,姜娃子三兄弟拿出自己搜集到的所有收藏品,像珍稀烟盒、木刀、木枪等等各种玩具,一点不稀罕的让孩子们玩耍,而后领着满院孩子各种玩各种游戏,他们还特意在安锋身边玩耍,准备等安锋开口要求参与,而后高傲的拒绝安锋的加入。但……但这个安锋,怎能看不起这些游戏呢? 呼啸而过的孩子们一波一波擦过安锋,安锋独坐在树荫下,沉浸于自己的世界,旁若无人的看小人书,仿佛周围的喧闹完全不存在——这时候的安锋,到完全像个自闭症儿童,神情专注而狭窄,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姜娃子指挥孩子故意“经过”安锋时,巴不得有孩子冲撞了安锋,然后由他出面,然后……可惜,满院没一个孩子硬气点,肯去撞一下安锋,或者轻微骚扰一下安锋。 那些孩子也不傻,他们玩的时候可以摒除安锋,但要他们去亲自品尝安锋的拳头……咳咳,瞧姜娃子仨的下场,以及他们再遭安锋后那副小心样。谁真要惹了事,没准他仨兄弟撒腿就跑,丢下那位惹事的孩子独自面对安锋……的拳头。 谁又不是傻子。 于是,经过数天努力,姜娃子兄弟仨沮丧地发现,各种游戏都引诱不了安锋,满院孩子都不敢招惹安锋。这让他们有点手足无措。 接下来,接下来就是姜娃子三兄弟的地狱了——当他们准备放弃招惹行动,安锋却出手了。安锋耐性不好,发觉自己的漠视与忍让,总招来人试探底线,于是他决定,彻底击垮姜娃子三兄弟,成为院里新的孩子王。 相对于姜娃子三兄弟,安锋这位“新孩子王”显然更受父母欢迎。仅从个人表现来说,姜娃子三兄弟逃学、打架,小孩子能犯的错误他们几乎都犯下了,而安锋是个非常爱学习,总是安静坐那里百~万\小!说看杂志的孩子,偶尔玩的游戏,虽然大人们也搞不懂究竟,但一看就是很厉害。 于是,无论孩子回家多晚,只要他们说是跟安锋一起玩,父母便不再追究。 家长们默许纵容了……然后,姜娃子兄弟仨就发现,他们以前玩熟的游戏,真是各种弱爆啊。 首先倒戈的是院里的女孩子,安锋那个心眼少的姐姐,不知怎地突然学会了各种新奇的女孩游戏,开始引领一群女孩玩耍起来。接着倒戈的是院中性格安静的男孩,这些男孩多数都家境好,父母极有耐心。而他们是姜娃子以前竭力勒索的目标。 安锋开放了小人书阅览,这些小人书都是安锋收集的,很多书册孩子闻所未闻……随后,姜娃子兄弟发现,以前他们勒索别的孩子,在院中能横着走,院里小孩有什么纠纷,最爱说“小心我告姜娃子”。这次他们为了勒逼孩子离开安锋,却遇到对方说“小心我告诉锋哥”,而且最近这么对他们兄弟说话的人越来越多。 什么世道啊。这怎能不让姜娃子兄弟愤怒欲狂。 三兄弟拼命打听孩子们在安锋那里玩的啥,准备自家也山寨一番……可是没法山寨啊。那群娃娃在安锋那里看完小人书后,居然还有后续,后续是讨论——看完《三国演义》他们在一起讨论武将排行,讨论谁更厉害谁更牛;看完《说岳全传》就讨论武将兵器,以及各种……计策。 这还没完,接下来他们开始“角色扮演”,孩子们选择书中最喜欢的场景,最喜欢的角色,自己制作简陋道具,披一块枕巾当大麾,认真地扮演书中角色,按自己的意思演绎书中内容。 这可比单纯的玩打仗游戏有意思,于是,更多的男孩被吸引过去,最后,连一些女孩都禁不住诱惑,扮演一些书中的女性角色。年少慕艾那是天性,男孩子虽然对女孩总一副不屑一顾神态,但只要女孩参与的游戏,男孩子跑得特别快。 当然,想要参与角色扮演游戏,首先要熟悉书中内容,然后参与讨论剧情,这笔“参与演出费”安锋必须收取,因为要涉及到策划,以及服装、道具制作。钱不多,经常是一次五分钱、一毛钱而已。 知道安锋在那里收钱,姜娃子兄弟欣喜如狂。他们以前很口头鄙视那种向大人告状的“爱哭孩”,这次他们告状唯恐落于人后……但更可气的来了:家长们知道安锋收钱,不仅不生气,反而故意多给小孩一点零花钱。怂恿他们一场不落的参与。 姜娃子兄弟搞不懂,他们为大人这种明显偏心眼行为,委屈得都要哭了——凭啥?我过去问你孩子要根冰棍钱,你追到我家里告状,让我妈打我。现在安锋明着收钱,你们都不管?难道,你们大人也怕了安锋,嗯? 他们永远不知道:打从孩子参与这种游戏后,人变得合群多了,也开始懂得守规矩。而且明显说话变得有条理,长篇大论的滔滔不绝。孩子的父母对孩子这种变化欣喜若狂,但却不知道原因,有了姜娃子兄弟的告状,他们总算知道缘由了。这种事情,支持还来不及,担心孩子被排斥有木有,谁会去找安锋麻烦?谁敢? 多年之后,等这批孩子长大成人,家长们发现:他们的理解力远比同龄人高,性格更稳重。说话做事,常常事前考虑后果,这让孩子们的父母更不后悔当日的抉择…… 有了这些父母的支持,安锋的行动逐渐升级,孩子们缴纳的“参与演出费”让他可以购买更多的小人书,更多的玩具,以及更多的营养品。于是,在一股接一股的“严打”风潮中,安锋所在大院,孩子们无论大小都甚少出祸事,他们甚至很少出大院玩,因为他们的大院才是最精彩的。 每天,当父母们上班后,孩子们的欢乐时光到了。他们自带小板凳,聚在安锋家不远处,一堆大孩子坐在大树底下彼此交换百~万\小!说,并热烈的讨论书中角色,筹划着下一次角色扮演的内容,而另一群孩子则披着床单、枕套,手里拿着各种道具,玩着大孩子玩过几遍的角色扮演游戏。 与此同时,女孩子们聚集在一起玩女孩的游戏,跳方格、扮家家、做护士等等。而最大的男孩子则占地为王,玩着一种特殊足球游戏——大家不知道,其实这种玩法称之为“室内五人足球”,三人一组可以玩,五人也可以组队。这种足球碰撞并不激烈,但因为规则完善,而且赢家有奖励,所以吸引了很多不耐烦读书的好动孩子。 说起来,安锋虽然是这些游戏的组织者,裁判者,但他很少亲身参与这些游戏。但大人的眼中,安锋身边虽然喧闹,但他始终是个爱学习的孤僻孩子。常常是一群孩子玩,安锋独坐树下自己百~万\小!说。偶尔孩子发生了争执,安锋会放下书裁判一下,然后继续沉溺于自己的世界。 日子久了,安锋所在大院逐渐名声在外,吸引了很多临近院落的孩子过来玩耍,当然,他们需要交纳的费用更高,接纳费常常是五毛、一块的……咳,其实,最早的五毛党是安锋。 但这个收费力度,却挡不住外院儿童参与的热情。 这一年,最受欢迎的电影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焦裕禄》,儿童电影《大气层消失》……但这些电影哪有扮演张飞赵云诸葛亮有趣,哪怕不上台演,光是坐在下面看他们洋相百出煞有其事,也是件有趣事。 可这事落在姜娃子三兄弟眼中,就跟让他们抓狂了——那些钱,那些“加入费”、“观看费”、“角色竞选费”……本该是我们收的,我们才是原来的孩子王!我们的!如今他安锋明晃晃赤果果地收钱,大人们还鼓励支持……什么世道啊! 当然,他们看不到安锋在组织,设计游戏,制作道具中付出的精力。他们也没深入研究安锋设计的那些游戏规则,一心等着赶走安锋,自己重做孩子王,然后同样收钱。 既然已经打破原则向大人告过状了,姜娃子三人也不再坚持原先的骄傲。这次,他们向自家老妈告状。 安锋小的时候,姜娃子老娘也曾照看过安锋,不过,那是安锋一岁前的事情了。现在安锋居然不顾情面的欺负“奶兄奶弟”,这……,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第八章旧仇新恨、憋屈委屈 第九章还等什么,动手!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九章还等什么,动手! 第九章还等什么,动手! 姜娃子老娘听到孩子抱屈,立刻怒火万丈,拉起孩子找上门来。她一路走一路哭嚎着指责安锋忘恩负义,竟然殴打“奶兄弟”。等安锋妈妈得到消息迎出门去,姜娃子妈妈喊的嗓门更大了。 “我养大的孩啊,长大了怎么反咬我一口,回头祸害我的儿子,有没有天理啊!”姜娃子妈妈拖长了嗓门唱到,见到安锋妈妈领着安锋迎了出来,立刻找准了目标:“冯秘书,你是公家的人,你要好好管管你家孩子,不能让他这样长歪了呀,他这样,你在单位名声也不好,是吧?” 安锋妈妈被人劈头盖脸如此一训,觉得很丢人,她双手拧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怎么解释。安锋推开妈妈的掩护,走上前来,带着孩子气的诧异地问:“妈,我是姜阿姨生的吗?我怎么不记得?” 姜娃子老妈伶俐的回嘴:“你不是我生的,是我养的……” 接下来不由安锋接嘴,姜娃子妈妈一通回忆,唱念做打各种倾诉,试图勾起安锋一岁前的记忆,但安锋更加诧异了,他好气的追问自己妈妈,问:“妈,难道你没付姜阿姨保姆费?” 姜娃子老妈哽了一下,安锋转过身来面对姜娃子妈妈,继续拷问:“拿了报酬,做完工作,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呀?你说是你养大的我,那我妈付的钱算怎么回事?难道如今拿钱不干活才是主流,一旦拿钱的人干了活儿,掏钱付款的人就必须感恩戴德?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周围的围观者嬉笑起来,没办法,安锋在大院的名声太好了。姜娃子妈妈也许照看了安锋几个月,但时间太久远,院子里的人几乎记不得。如今那这么久远、这么影影绰绰的事情来说事,况且姜娃子妈妈也不是无偿劳动,这么也感恩,莫非全院子娃娃都该被姜娃子欺负,一旦反抗就是忘恩负义? 姜娃子老妈被哄笑的人、窃窃讥讽的人说的下不来台,她艰涩的辩解:“可是……,可是,锋锋啊,我对你照看的可是尽心,你拉屎拉尿都是我≈ap;ap;ap;≈ap;ap;ap;……¥≈ap;ap;ap;,这些情谊你都忘了,这些不是情吗?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不记情,真是小白眼狼啊……” 多年以后,安锋因为这场吵架而成为院里家长们不可动摇的教育榜样。当时还没到五岁的安锋,言辞中的逻辑性却是大人都难以想象的。在围观人的注目下,他歪着头想了一阵,很好奇的追问:“姜阿姨,你说的道理我不懂,但我懂得道理跟你有点不一样——你收了我妈的钱,做事精心点,这不是底线吗?这应该是付钱人对你的最低要求呀。否则,我妈跟你非亲非故,为毛给你钱?你就做到了最低要求,凭什么还非要人感谢? 哦……姜阿姨刚才说我不记情,什么情?姜娃子偷喝我的牛奶,偷吃我的糖,阿姨都站在旁边看着,阿姨说的‘忘恩’,说的是这个吗?” 没人会想到安锋很小就有了自我记忆,他记得自己的婴儿牛奶被姜娃子喝过,他还记得妈妈塞在自己衣兜里的糖果,被姜娃子哥哥强行搜去,分给他两个弟弟吃,他记得自己的玩具被……安锋决不信姜妈妈对此毫不知情。他记得每次姜妈妈都站在旁边看着,只是软弱的劝自家孩子别太过分——仅此而已。 安锋这句追问,将母亲的最后一点歉疚吹走。接下来姜妈妈虽然撒泼哭闹,坚决不承认有这种事,但安锋妈妈信了,围观的观众也相信了。众人议论纷纷,纷纷低声谴责。 安锋接下来一句话让姜妈妈彻底偃旗息鼓。他说:“姜妈妈回家吧,你别闹了。姜娃子拿没拿小孩的的糖,这事该问谁?阿姨照顾的那些小孩子不会说话,他们无法指责姜娃子,但姜娃子兄弟仨从没缺糖吃,他们最喜欢在外面炫耀,喜欢拿糖馋人、换钱换玩具的,满院的大孩子都看到了。阿姨说得清这些糖怎么来的吗? 嗯,这事吵大了,姜妈妈以后还想当保姆吗?” 姜妈妈呆愣半晌,安锋不慌不忙补充:“姜阿姨,你过去老说:娃娃的事情大人别搀和。姜娃子以前欺负别人时,老嘲笑那些娃娃向大人告状,还要求我们别跟这样的人玩……姜阿姨,你以前是怎么对待告状人的?今天,是姜娃子告状在先吧?” 姜妈妈彻底没话了,在周围人的谴责下,她一咬牙,道:“好,娃娃的事情大人别搀和。这话是你说的,你这孩子记住今儿的话,今后别找我告状!” 姜娃子妈妈没说出口的话是:我家有三兄弟呢,你家还有一个小弟,不信你不怕。 姜妈妈怒气冲冲走了,妈妈在她走后沉默许久,寂寥的说:“其实,姜阿姨那阵子照看你,等于减轻了我的负担,也算帮了我不少忙。” 安锋仰着小脸回应:“妈,我没说她是坏人,我也没说姜娃子兄弟说坏人,我就是讨厌她拿这事当恩情出售,好像咱们当时没付钱似的。我记得,妈那时工资并不高,姜阿姨还常常涨保姆费,弄得妈老坐家里发愁。” 妈妈沉默许久,叹息:“都不容易啊,她家也是三个孩子,她还是个家属……算了,这事不提了。” 一场取闹过后,姜娃子三兄弟的威信跌落到谷底,但他们已经得到自家妈妈的默许与支持,于是,三兄弟更想挽回这一切。随后,姜娃子兄弟走上了“捣乱、失败,再捣乱、又失败”的不归路。 他们不断唆使外院身强力壮的男孩来捣乱,可是,一旦他们召引来的外援人数少,那就不够安锋一人活动筋骨的;万一人数多的话……那就是全院儿童的节日,安锋会亲自下场带领孩子们玩“战争游戏”,“虐杀”对象就是外院捣乱者。当然,安锋的围杀策略是很有技巧的,只是安锋不解释,孩子们也搞不通。 最初,姜娃子三兄弟找来的都是同龄人,失败过一次又一次后,他们找的人越来越跨越级别。到了姜娃子两哥哥上学之后,再找来捣乱的孩子都是高年级的,而这次更是体校的孩子……安锋决定不能忍了。 对于打不死的小强来说,他已经陷入偏执当中,一次次打击对于他来说就像弹簧被压缩,打击越狠下次放抗越激烈,那就……釜底抽薪。安锋要让他们名声臭臭,要让他们再也约请不到外援,于是,他一脸欣慰地看着姜娃子三兄弟,忽然抛开对面的体校生,上前充满感激的紧紧握住姜娃子的手,激动地说:“谢谢,姜娃子,你总算出息了,全国武术亚军的徒弟,这样的人才配与我联手。他的皮带挂上去,才格外有面子。” 转过身来,他轻蔑的望着面前这位体校生,不屑的问:“嗯嗯,姜娃子告诉你了没有,我打人很痛。” 小屁孩收起武术架势,纳闷的看着眼前这群人,怎么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一转眼他们变得亲亲热热像一伙人。他觉得这里面有鬼,只听听安锋又说:“其实,在我们院里打架还有个规矩,输了的人必须把鞋子与腰带留下,然后赤着脚,双手提着裤子,自己回家。 啊啊啊,惆怅啊。打从我上学后,我们大院的战利品就不多了,你知道的,如今我弟弟还没上学,院子里没几条漂亮皮带挂着,我怕别人来院里欺负人……感谢你来送皮带,更要感谢姜娃子邀请你来。嗯,顺便问问,你准备好伤药了吗?” “对呀对呀,你准备好伤药了吗?”旁边的孩子们一起起哄,并兴奋地尖声大叫:“你伤药准备好了吗?” 他们觉得这句话说出来特别威风。 对面的小男孩不再说话,他双手一抱拳,等抱拳结束,右腿前伸呈弓步,左腿后引不弓不桥,左手在后做掀拳状,拳头遮挡在胸前,右手则握紧,竖在眉间……这个动作做完需要两秒钟,小屁孩故意做的不慌不忙,以显示自家风度——他觉得这一刻自己很大虾。 眼见得动作即将完成,右拳已经提到喉间,正在继续上引,小屁孩大声喊出招式名:“掀波……” “”两个字已经到了唇边,右拳已经提到喉间,小屁孩眼神一晃,发觉对面的安锋动了,他快速的向前窜动一步,又稍稍停顿……正是这个停顿,让小屁孩掉进了坑里。 多年的刻苦训练,让小屁孩肌肉反射快于大脑神经,看到安锋身子晃动,小屁孩右脚踏实,右拳回收,左拳一下子掀了出去。他不继续摆出舞蹈造型,那漂亮的起手式其实是“舞术poss”,看着好看而已,打架终究要靠拳头。 这一左拳挥出去,小屁孩大脑才反应过来,他中规中矩的左拳上舞,完整的做了个“掀波”动作,忽然间,他左腋窝感触到什么,一种火烧火燎的刺痛随即传入大脑中。小屁孩下意识左拳下压,右拳条件反射般挥舞出去…… 这一拳打了个空。这时,小屁孩才反应过来:他是按通常速度把左拳挥出去的,但因为对方中途稍作停顿,他挥出去的左拳没有挨上人,因为他继续上舞,想做完“掀波”姿势,没想到这个姿势将腋窝暴露出来…… “高手”,小屁孩第二个念头随即冒了出来。腋窝暴露出来只有一秒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准确击中那里,这是何等敏锐的眼光,以及果断的心思…… 但这还没有完,小屁孩第二个念头刚冒出来,他便觉得膝盖后的腿筋一痛,仿佛被人踢了一脚。长久的锻炼让小屁孩肌肉格外结实,这一脚的力量并不大,但,跟腋窝上的那一拳一样,力量不大的拳脚,怎么那样令人酸痛……当然,这些想法都是后来的。 当时,不由大脑作出判断,小屁孩闪电般提起这条痛腿,做了个泰拳的“膝摆击”,膝盖从外向内凶狠的撞击过来。 记得师傅教授这个动作时,曾说这动作非常危险。挨了一膝盖的人,会死的。可是师傅又说,如果让人近身攻击到身边,不如此反击,自己会死,所以……,小屁孩膝盖摆出去后,才恍惚想起:“这么说,我被人贴身攻击了?” 接下来的一切,对于小屁孩还说是场噩梦。膝盖摆击的动作,确实撞到了一个物体,但这个物体正在脱离他,于是,他顺着摆击的动作像是推着对方离开自己,然后小屁孩觉得浑身一阵不自在,那不是痛,是种说不出的难受——他的胃部遭了安锋重重一甩手。 人类对有些事情是不能忍的,要不然就不会有“条件反射”这个词。小屁孩胃部受重击后,冲击力将胃部食物上逆,推送到喉间,他觉得一阵恶心一阵软弱。这时候他顾不得摆招式了,只能条件反射的抱住自己的肚子,随即,他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耳朵中了一圈,平衡感失灵…… 接下来就是安锋狂风暴雨般的打击了。 小屁孩觉得各种蹂躏、各种残暴、各种摧残,都瞬时降临在他的头上,他像一支风雨中飘摇的小船,被安锋的小拳头推搡着,在风浪中摇摆不定,小拳头打人并不重,但却是各种酸痛各种麻痒。 这下子,他总算是知道,过去那群失败者是如何在院中丢下皮带的…… 等到风平雨歇,小屁孩如同一滩泥似的,瘫倒在地上。整个交手过程中究竟谁怎么出招,他怎么应付,小屁孩头脑晕沉沉,完全不记得。 怎能这样?他怎么不按套路出招啊?有这样过招的吗?还有没有天理啊! 安锋收手,悄悄打量四周。幸好没到下班时间,幸好没有大人关注。 安锋变得一脸文静,仿佛地上瘫倒的小孩跟他没关系,他微微有点气喘,脚下稍稍移开几步,与欢闹的孩子拉开了距离,做出一副好奇看热闹的模样。 周围的孩子欢呼声震天动地,一个小孩大声嚷了出来:“姜娃子,叛徒,叫外人来我们大院闹事,你们是我们大院的叛徒!” 安阳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还等什么,动手!” 第九章还等什么,动手! 第十章这算不算孤注一掷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十章这算不算孤注一掷 第十章这算不算孤注一掷 一群孩子扑了上去,姜娃子三兄弟却不敢还手——安锋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呢。他们想凭借身强力壮坚持片刻,而后寻找逃跑的机会,可是一眨眼功夫,他们的身影被孩子们淹没了。 群众的力量,不可小觑啊。 都是一个大院的,大家不好过分,姜娃子三兄弟被扒去衣物,衣服被扔到树上挂着——这好歹能捡回来,而那个体院小男孩则被人脱得只剩短裤,轰出了大院。可怜的小屁孩,走的时候,左腋窝、右膝盖窝痛不可抑,其左腋窝已经肿了起来,乃至于双手无法遮挡身体重要部位…… 难得有如此娱乐的事情,孩子们很happy,他们举着小屁孩的裤子满院乱跑,以此发泄他们心中的快乐。但安锋却没有参与这场胜利狂欢,当孩子们扑向姜娃子三兄弟时,安锋在人群中一捞,将安阳一把揪住,而后提着安阳悄悄回了自己家。 小安阳很兴奋,进门就冲姐姐比划着:“姐,哥今天放倒了一个体校生……体校生耶!个头比哥高,让哥打得稀里哗啦,站都站不起来……咯咯咯咯,体校生耶。” 姐姐安静刚放学回家,正在帮姥姥洗菜。如今大院里像个大工地,四处都在修建扩建。安静从另一条路走回家,她曾听到不远处的欢闹,但没想到是弟弟安锋在修理人。不过,男孩子打架什么的,有啥好看的。往常遇到这种事……姐姐理直气壮地伸出手:“兄弟,给钱,要不然我把你打架的事告诉老妈。” 这个姐姐名叫安静,但一点不安静。她比安锋大五岁,却只高两年级。坐在一群比她小的孩子堆里上学,安静很不自在,所以她的学习成绩并不好,且有点厌烦上学校。 说起来,都是父母重男轻女惹的祸。安锋没出生时,姐姐可谓享尽宠爱,但妈妈一怀上安锋,姐姐被安排回老家,以减轻家里的粮食负担。再后来她与姥姥一起回到家中,为了照顾安锋,又耽误了一年才上学,一来二去,成了如今这局面。 小时候,这位姐姐很照顾安锋,为了安锋打了不少架,但等到安锋长大了,姐姐变得爱告状、爱嫉妒,估计是被父母偏爱两个弟弟的行为刺激到了,变得小心眼起来。 姥姥在一边唠叨:“安静,你又问弟弟要钱了,快点把菜洗了,你妈要下班了。” 对于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姐姐安静,姥姥有更多的宠爱,但……同样的重男轻女思想,让她对家中男孩更袒护,她一边切菜一边唠叨:“安静,你怎么钱总不够花?那些钱你都花哪里了?” 安静翻了个白眼,委屈地说:“我又不像弟弟,总有人偷偷塞钱。” 小安阳依旧处于兴奋当中,没理睬姐姐的闹腾,拉着哥哥的手直问:“哥,人家是体校的哟,蹲桩站马步,夏练三伏都连三九,少林寺电影上,他们走路都在练力气,很厉害哟,你怎么做到的,怎么把他打成鼻涕了?你,哥,教给我,我要学。” 姥姥即使插嘴:“安静,别闹了,姥姥给你钱,今天的菜钱还有剩余,你先拿五毛去,够不够?锋锋最近病了,你别闹的他心烦。” 安静低声嘟囔:“他有什么病?能把人打成鼻涕,还能有什么病?” 姐姐,你真相了。 安锋随手塞给姐姐一块钱,姐姐拿了钱立刻快速的瞥了姥姥一眼,见姥姥没注意这里,开始准备炒菜,她赶忙偷偷收起钱,一声不吭地溜回姥姥身边。 安阳依旧在问:“哥,你怎么做到的?” “诀窍我以前教过你啊”拉着安阳到另一个房间,听着厨房传来的炒菜声,安锋懈怠的回答:“站桩什么的,都是落伍的训练法。我早告诉你了:科学的锻炼无需长跑、无需举重,只要完成12个动作,就相当于一天的训练量。而完成这12个动作,只利用人的体重、用一把椅子和一面墙,即可进行。 什么叫科学锻炼,这就是啊。七分钟啊,完成12个动作前后只花七分钟,你每天只要抽出七分钟,完成这12个动作,我今天做到的,你明天也能做到。” 小安阳扭捏了一下:“哥哥,但这12个动作我做不下来,累死人了。” 这12个动作做完,相当于8级强度的锻炼。这个强度属于运动健将级的日常训练强度,而最高级别的12级锻炼强度,则需要增加六个动作,锻炼时间延长延长到十五分钟——这是一个拳击冠军级别的锻炼强度,一般人根本无法完成。 “怎么会累呢?阳阳,我告诉你,这种锻炼法最大的好处是:保持身材匀称。知道为什么吗?过早的超强度训练,会导致骨关节提前老化,导致肌肉受损个头长不高。 而人的体重是随着年龄而增加的,这种锻炼法,利用的是人体重,你在年幼时,做这12个动作,用尽了全身力气——耗尽你力气的是你的体重,这时候你的体重是多少,十公斤?等你长大。继续做这12个动作,你的体重是多少,40公斤? 所以,持之以恒地利用你的体重做极限锻炼,绝对不会超负荷。你的身体各部位肌肉也将与你的体重相衬,绝对不会畸形发育。明白吗?这是最科学的健身活动。能把这12个动作连贯做下来,对付一般普通人,足够了”,安锋将安阳推到墙边,看着安阳来了个倒立,而后开始数秒。 “记着:每天七分钟,长大美男子”,安锋在一旁悠然诱惑:“想要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成为一个绝世帅锅,而且只有你能欺负人,别人欺负不上你,一不留神就把别人打成鼻涕……那就每天花七分钟。” 安阳这时他才想起问问哥哥的“病情”,他在倒立姿态艰难的问道:“哥,医生怎么说的?你要不要紧啊?” 这个家里,大约只有妈妈相信安锋有病,是因为太关切太宠爱了。其余人,都没拿安锋的病当回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为拿病历糊弄一下老师而已。嗯,我不小心把老师的面子弄没了,现在要让她有台阶下……”安锋随口回答:“阳阳,你以后别像我一样犯倔,老师可不能得罪。” 只为糊弄老师——这个说法,大概是家里除了妈妈之外,所有人一致的共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妈妈赶着去上班,临走前塞给安锋两块钱让他坐公交车,姐姐赶着上学,看见妈妈塞钱的动作撇了撇嘴。安阳赖床还没醒,安锋稍稍收拾了一下,独自走出了家门。 溜溜达达赶到了精神病院。穿过昨日的走廊来到诊室,安锋进门时,正好听到周涛大夫柔声劝解:“……没错,你改变不了环境,但你可以‘改个’环境。” 坐在周医生对面的患者茫然地瞪大愁苦的双眼,问:“什么意思?” 周医生向安锋点头打招呼,同时继续治疗:“如果你觉得无法适应现在的工作环境,如果你觉得现在的工作环境太压抑了,令你窒息令你抑郁,作为医生,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无权要求你改变生活认知,以及人生观价值观等等,我唯一的建议是:暂时离开那个让你感觉压抑的环境。 ……不,我不负责矫正你的心态。在我看来,你的心态不算大问题,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坚持,强行要求改变,那也是一种压抑是一种扭曲,这也是一种病态。 世界原本是多姿多彩的,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世界上找不出相同的两滴水,两个人的不同之处更多。每个人走的路,无所谓对错,走在路上,一路开心那就是自己的幸福人生、满意人生,没必要强求与别人相同。 你觉的周围人拍马溜须你看不惯,你觉得周围人捧高踩低、勾心斗角让你心情灰暗,而你又无法改变这一切,那么……走吧,这世界总有适合你的环境,总有让你觉得开心的地方。试试看,一条路走不通,换一条路试试?” 坐周医生对面的病人是个男子,年龄约二十出头,青春的脸上充满着忧苦,浓郁浓的仿佛都能流淌下来,他闷闷地抬起头来,无措的说:“可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啊,天底下真有理想的桃花源吗?” 周医生轻轻一笑,柔声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说的‘天下’,是你们单位的‘天下’,本市的‘天下’,本省的‘天下’,还是……这世界大着呢,你却这么小,为什么不试试别的‘天下’?……好吧,我劝你休息一阵,给自己放几天假,也许情绪放松之后,你忽然想通了。 或者,在你休息期间,可以跟同学联系一下,跟那些长久不联系的人聊聊,通过他们了解一下其他的‘天下’,也许能给你启发?……对我来说,我不建议你改变自我,我认为这世界唯有坚持才能成功。 这世界,很难说谁的生活方式、谁的人生态度就是绝对正确,这世界不应该有标版,正因为每个人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生活,世界才如此多姿多彩。所以……所以,你如今就是这世界的色彩之一,没必要污染自己。” 病人沉默片刻,轻轻的点点头,周医生立刻催促:“好吧,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照我说的试试,两天后再联系我……当然,也许两天后,你不想联系我了。” 病人沉默地站起来,转身告辞。 等他走远之后,周医生神使鬼差的向安锋解释:“重度抑郁症患者——刚毕业的大学生,父母都在外地,工作没几天感到各种不适应……” 这事没必要向安锋解释的,但周医生说得很顺溜,仿佛不如此不足以……不足以显示他对安锋的重视,以及熟络。也许他认为让安锋等久了就是怠慢,总要解释一下自己的行为,这才安心。 他接着说:“其实,患上抑郁症的人,都是些对追求完美的人,甚至求全责备的苛责人。这样的人一旦成功,其成就不可限量。刚才走出去的这位大学生,知道自己患上抑郁症已是知识广博了,敢于不怕忌讳主动来精神病院求医,更是……,我猜他一旦找到适合的环境,其成就不可小觑。 咳,我马上要出国了,遇上这样的人,就当结个善缘吧……好了,我们不说这个,我刚看过报纸,今天的报纸说——证劵交易所准备简化开户手续,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安锋立刻跳了起来:“他们动手了,他们已经开始制造骗局,没准他们已开始低位吸筹了,我们……最快什么时间赶到那里?一旦等到他们吸筹结束,陷阱就布好了,那时我们再进入,已经毫无意义了。” 周医生闭眼想了想,点头:“是这个道理……我马上通知我对象,让她来接手处理我这儿的事,我们马上走,现在!只是火车太慢,现在这时间,大约没有航班了……” 安锋眼睛眯了一下,神态自若的建议:“其实,你只要脸皮厚一点,就可以找到解决办法——你去国外要照顾的那位小孩,肯定是大人物的孩子吧?他父母选中你,想必你们关系不浅……” “不,那只是巧合而已”,周医生起身,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边回答:“我一直想出国深造。你不知道,学我这个专业的,国外的理论比较成熟,而国内人们都忌讳上精神病院……我的大学老师跟国外有学术交往,去年我考完托福后,想通过老师联系我对象城市的大学,老师介绍我认识了那位……嗯,就你口中的‘大人物’吧。 他的孩子恰好要去我上学的城市就读,而他家没一个懂外语的人,他从办护照的地方查到了我,于是找到了我老师……哈哈,我等于他们请的保姆加翻译,所以负担一点学费什么的,我拿得也心安理得。” 安锋紧着提醒:“这样的人肯定路子野……我听说,只是听人说,有一种军用货机每天往返各个机场,这种货机不对外公开售票,但只要找到相关认识人,就能买到票。这种航班不是每天早晨发,没准中午也有航班,而我们只需到离证劵交易所最近的城市,哪怕剩下一点路坐车去,也别其他方式快。” 稍停,安锋继续说:“这条消息打乱了我们的步骤,想必你的资金还没有筹集好,如果你脸皮厚一点……” 周涛果断答应:“好,我拿房子作抵押,再问他借点钱,只借一个月,想必……” 两人边向门外走,安锋边试探:“你真的,真的如此信任我,你这么孤注一掷,不担心……?” 第十章这算不算孤注一掷 第十一章越来越接近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十一章越来越接近 第十一章越来越接近 周医生神态很轻松:“说起孤注一掷来……我出国这件事才是孤注一掷。相比这事来,到股市上搏一把反而是风险小的,而且你跟我解释了‘股市’运作原理,我认为你说得有道理。很少有人看问题只看本质,你还这么小,已经能透过原理分析问题,我认为你……可以跟你搏一把。” 安锋马上跟了一句:“但我不希望别人注意到我,你知道的,我年龄太小……” “我明白,没关系,我会向必要的知情者解释:所有事全是我的主意。我不会让人注意到你的……”停顿片刻,周医生迟疑的问了一个他最感疑惑的事:“你怎么知道交换生这件事的?现在这年月,虽然大学生出国潮很汹涌,但,小学生中学生出国游学……国内,应该,还没有风声才对。” 安锋歪头看了一眼周医生,脸上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好像在说“多么大点事也惊奇”的表情,他神态自若的编着瞎话:“我家有个邻居邻居,他那海外亲戚最近回国探亲,说起有位在普林斯顿大学的华裔教授,据说他生于河南省平顶山一个农民家庭,在村里小学毕业,1952年出国读书——不是偷渡出国,是通过正式途径游学。 据说,这人现在已成了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1952年是个啥年代?那时候谁家有海外关系是要遭批斗、被监管的……可见,人只要有想法,只要有想象力,你就能做成任何事,哪怕是在1952年。” 这位个生于河南平顶山的农民家孩子,大饥荒年代,其父母饿死于家中老屋里。据说他姐姐向村里借铲子掩埋父母,村里无人相助。但再过数年,这个人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好吧,1958年出国游学,这……这消息连周涛都闻所未闻,可见他也是个不准明白真相的小老百姓。 果然是信息决定判断。周医生二话不说,快步向自己宿舍走去。安锋腿短,周涛走得很快。出了医院大楼,安锋落到了周涛后面,他迈动短腿追逐着周涛的脚步,从后面打量着对方的背影,心里补充说:你还不知道吧?多年后,等你老了,你也是个差点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家伙。那时,你的小组会跟三组提名者角逐医学奖,然后以两票之差落选…… 不过,埋头走路的周涛未注意到安锋背后得意的目光,他心里一直认为,他与小安锋的遭遇纯属巧合,而现在两人关系是搭档,是准备合伙作案、事后分赃的同伙。彼此相互探问,只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对方。刚才他已经解决了心里疑问,于是他万事无忧地领着安锋,脚步匆匆的走进那间属于自己的、几乎没有家具,只是简单粉刷一遍的住宅。 站在屋门口闭眼沉思两秒,立刻打了个响指。周涛说:“先打电话,在等待回复的时间,咱们收拾证件与……钞票。” 这就是周医生能成功的关键:合理的利用空闲时间,在有效的时间内,做有效的事情。 周涛整理一下思路,开始拨号。安锋则静静地四处转着,巡视着周医生的……婚房吧。 真简陋,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与一张桌子,但桌面上很整洁。厨房……厨房里简单的只有煤气灶与锅,四个碗放在一边,没有看到盘子,不过,每个碗都很干净…… 站在厨房,安锋听到周涛对着电话轻轻说:“……您也不知道有军机这件事?……但我想肯定有的,麻烦你打听一下好吗?我很急!……哦,这件事我是听一个孩子说的,我正打算跟你说说这孩子的事。我想带这孩子一起出去,你放心,孩子的学费自己负担。 这孩子很聪明,智力不错,刚好比文文只小一岁。我想我白天要去大学上课,不能每天去文校监督他读书,而这孩子却能陪文文一起上学,而且他可以自己负担学费。这不是好事吗?一个同龄孩子,外语不错,学习不错,每天陪着文文上学、放学…… 不,我这那算‘费心’,不过是对双方有利,撮合一下。他没有出去的路子,您只要牵个线,文文在学校里就有陪伴了。哦,这么小的孩子,家长一般都不舍得他独行万里,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劝他随我出国…… 好的,我马上把这孩子的资料写下来,回头交给你……咳,这个,黄姐,还有件事,我想……借点钱,只借一个月,我可以把房产证压给你……” 正说着,安锋快步走到周涛面前,拿起桌上的笔,迅速写到:“别提证劵的事。” 周医生拿着电话点点头,继续对电话里说:“没啥,就是我走前想把家里安顿一下——我打算把房子卖了,把这钱留给父母和对象,但房子一时买不出手,我回家一趟不容易,出国前恐怕再没机会了,所以我想先借点钱,等房子出手就换上钱……五万!我对象明天回来,她那里有点存款。 我今天走得急,恐怕来不及取存款,但明天我对象回来,存款就能取出,我可以先还你一部分钱……太谢谢了,我给你打借条……不,一定要的!等我出差回来,我就给你还钱……你放心,我们还要一起走不是吗?走之前我一定换上钱,绝对的!……” 挂上电话,周医生再度打了个响指:“好了,现在就等消息,来吧,我们开始收拾——你的证件……?” 安锋按了按口袋:“我就怕有意外,出门时戴上了家里的户口本,嗯,还有,前几天我哄着我妈办了张信用卡,现在那张信用卡也在我身上。” 周医生点头:“你准备的如此齐全,我对这件事更有信心了……我现在给你妈打电话,就说带你去大城市、去我同学那里确诊一下,因为他那里设备更先进。嗯嗯,就说今天恰好有免费班机,所以不用你妈额外掏钱,我们直接走了。” 安锋咂巴了一下嘴:“这不好。我妈没有传呼机,联系不方便,我认为你还是留纸条吧。纸条好,编个原因,我妈只能认可既成事实了……我妈信任你,应该没问题。” 周医生抓起笔,开始写纸条,一边继续说:“那么,等我们从……等你出国的事办的差不多了,我从证劵交易所所在地给你学校、给你妈打电话,商讨这件事,好吗?” “这样更好”,安锋回答,心中不禁一阵狂喜:那五吨黄金啊,我现在离你越来越近。 半个小时后,电话打来了,电话那头告知一切安排妥当,他将派车送周医生去机场。 又过了半小时,一辆黑色红旗车停在周医生楼下,大人物的妻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迎接,她递给周医生一个信封,而后从坐位缝隙仔细审视安锋,问:“这位,就是你提的那个孩子?” 周医生点头应是。车身晃动间,这位中年妇女满意的点点头,冲安锋伸出了手,这双手很白净很柔软,没有一个茧子。“我姓黄,你可以叫我黄阿姨,文文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安锋茫然的摇摇头,黄阿姨瞥了一眼周医生,周医生赶紧轻轻摇头。黄阿姨脸上肌肉松了一下,笑语如花的说:“我家文文也要去英国读书,听说你也想出去见识一下?” 安锋装出一副憨厚相,诧异的望着周医生不语。周医生急忙插嘴:“这事我们正在商量,正在商量。这孩子智力超常发展,现在已开始学五年级课本,我想带着他……这是资料,你看看。” 像安锋这么大的小孩如此有主见,周医生这样的高智商人士对此可以理解,但其他人就未必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周医生与安锋商量好,安锋干脆在其余人面前继续装自闭,而后由周医生解释缘由。 在安锋的个人资料背后,周医生写到:安锋有点智力超常,他想把安锋当做一个课题研究,而这一研究项目已得到某些资助,所以他想带安锋一起出国,借助国外的先进仪器继续自己的课题研究。当然,作为对安锋的补偿,资助的基金会愿意支付安锋的学费,让安锋接受更好的教育…… 周医生在附录中还写道:把人作为研究对象,这在国外很忌讳,所以周医生不想让安锋知道,也不想公开这件事。他希望通过正常途径,用正规手续把安锋带走,所以他没有告诉安锋实情,他希望黄姐帮助保密…… 好吧,这个理由虽然漏洞百出,但完美地解释了周医生要带走非亲非故、仅一面之缘的安锋的原因。知道安锋特别聪明,智力超常发展,如今已开始读五年级课程……后,黄阿姨更满意了,她连忙低声对周医生说:“我有数我有数,周医生,你放心。这件事我给你办了。” 这样的安锋跟着自家孩子,获益的……肯定是自己,以及周医生。那还有啥说的?排除万难也要办到,哪怕孩子家长不同意。嗯,这件事的真相还不能外传……我肯定不说,老公知道就够了。 黄阿姨暗自下定决心,大度向安锋再次伸出手:“周医生希望……算了,让周医生跟你解释吧,孩子,别怕,到了国外我会陪你们的。” 半路上,剩下的时间里黄阿姨主要与周医生交流,两个人低声商量着出国后的安排。安锋则坐在后座乖乖的对指头,这时候的安静,内向文静的简直是优秀生标版…… 第十一章越来越接近 第十二章什么叫疯狂?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十二章什么叫疯狂? 第十二章什么叫疯狂? 等两人坐在军机上,飞机隆隆起飞后,周医生才有机会向安锋交代:“我跟你说过没有,黄阿姨也跟着我们一起走。她不放心孩子,打算陪孩子度过陌生期。不过她只能待半年,她的签证是半年期的,等把孩子的安置好了,看到孩子适应了哪里的环境,她就回国。” 安锋呆了一下,什么话没说,默默地转动眼珠。 军用货机顺路拉乘客,舱内条件自然说不上舒服。飞机降落于临近证交所的城市,出了机场,与同机人各奔东西后,周医生租了一辆出租,一路颠簸赶往目的地。等到了那座城市,夜已经很深了。浑身酸痛的两人随便找一家小旅馆住下,周医生很不放心携带的钞票,夜里头睡得很不踏实。 对此,安锋也帮不了什么,如今这具身体还太小,虽然安锋懂得很多格斗技巧,但真要遇到一名成年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技巧都不管用啊。 于是,第二天,两人重换了家四星级旅馆。这笔高昂的房费让周医生直心痛,进房间时还不住念叨:“亏了亏了,一天的房费等于我一月的工资。这,每天要挣多少钱,才住得起这样的房间?” “放心”,安锋的神态很镇定。那是个没有涨停板的“股市”,这是个单日不限交易次数的“股市”。在这个市场上,曾创造单只股票单日上涨百分之七十的奇迹。曾经,一位平民携一万元入市,最后获得百万元资金收益,因而此人被称之为“某百万”。 可惜此人太高调,四处炫耀的人尽皆知。但这个“股市”压根不是让平头百姓“投资”的地方,是让某些选定企业主空手套白狼“获得成长与发展”的地盘,“某百万”获利太多果然受到了严格的审查,错过了抛售股票逃生的机会,结果被深度套牢。此后只好靠开讲习班,讲述昔日在股市的光辉生涯谋生…… 在如今这个绝妙时机入市,甭担心获利多少,需要担心的只是:别引人注意。 换了宾馆后,周医生赶紧给当地朋友打电话,希望对方能做带路党。趁这功夫,安锋故作呆滞的站在窗前,嘴里念叨着一串……越来越庞大的数字。 周医生挂上电话后,被安锋的嘟囔声吸引,走近窗前顺着安锋的目光东张西望:“那里,你在看什么?” 安锋指了指宾馆停车场,指着汽车尾部,低声念出牌照上的那一串数字,而后与旁边牌照数字快速相加……随着车辆牌照的增加,数字越来越大,大得吓人。 “脑力操”,安锋嬉笑着咧开嘴,平静的说:“我很小时候就做这个,马上要入市了,我先练练数字感。” 不知怎地,周医生一下子心静下来。 经过一小时等待,周医生在当地的学友匆匆赶之。这人在当地工作,知道一些小道消息,与周医生见面搭讪几句,立刻跳转话题,直截了当地问:“你怎么想起在股市开户?这股市,真的有赚头?你有内幕消息?” 周医生艰涩的一咧嘴,按事先商量好的说:“我也没把握,但……搏一把吧,我马上要出国,很缺钱。” 周医生故意没向安锋介绍他这位同学,这位同学也暂时忽略了安锋的存在,一番交谈之后周医生说服了同学。三人匆匆搭上出租,上车时这位同学才发觉安锋,他向安锋点了点头,继续跟周医生交谈:“知道你要在股市开户,我也把存款带上了,我就跟你一起在股市开个户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一天,来股市开户的人并不多,仿佛最近简化开户手续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激荡。两人忙着去柜上开户时,安锋留在大厅内,痴痴呆呆的观察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柜台上正在忙碌填表的同学发现安锋的呆滞样,捅了捅周医生,指着痴呆状的安锋悄悄问:“那是……你家亲戚的?你侄儿?” “嘘……”,周医生看了看左右,神秘的低声介绍:“我手上的一个病人,是个智力超常儿,对数字格外敏感,《雨人》那部电影你看过吗?电影中的‘雨人’对赌博非常在行,十赌十赢,我也带他试试运气。” 周医生这同学也是心理医生,他转动眼珠想了想,压低嗓门又问:“有用吗?” 周医生低声回答:“总没有坏处吧?” 两个人低声笑了。 等办好各类手续,周医生与同学回到大屏幕前,一边熟悉着周围环境,一边装模作样观察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安锋突然扯了扯周医生的袖子,指点其中一只股票说:“那个,就那个。” 周医生毫不犹豫转身向柜台,他的同学却扯住周医生的袖子,俯身耐心的问安锋:“为什么?” 经过连续九个月的下跌,这时的交易大厅里没几个人,同学问话的嗓门大了点,周围寥寥几个人扭头望着这里。安锋转动眼珠看了下,忽然间眼睛灵动起来,招呼两位向门外走。 出门之后,安锋才简短出声解释:“刚才,有大笔资金在购买那只股票?” 同学追问:“你怎么知道?” 安锋指了指鼻尖:“我看到了,每隔几分钟有笔交易,都是买进,每笔交易全是数千股……” 周医生甩开同学的牵制,二话不说向门里走,那位同学不甘心,想走不走的继续追问:“你真都看到了?你看到什么?” 安锋如数家珍的,神奇的将一笔笔单独交易复述出来,继续说:“……就这么一会儿,那只股票涨了百分之五。” “但是,但是,股票不是有净资产值吗?涨跌不是因为业绩原因吗?价格太离谱了谁要啊?超过净资产几倍,十几倍,怎么可能如此离谱?忽然涨涨跌跌,也没什么消息,总有原因吧?” 安锋用看白痴似的目光看着对方:“原因你自己找,我亲眼看到了大笔资金购入,连续的。” 同学犹在原地转圈,沉吟着、迟疑着。不久,周医生完成交易返回,他遗憾地直嘀咕:“就差那么几步路啊,我递上去单子,就差一步,就晚一秒钟,下一秒钟它就涨了一毛钱……我们真该凑够十万块钱再开户,十万元就是大户了,可以有单独的大户室。在大厅里商议个什么事,大家都伸着耳朵听,说话实在不方便。” 同学还在原地转圈,一直下不了决心,嘴里还直念叨“为什么”。周医生笑了一下:“王峰,你问为什么?‘国情特殊’算不算原因?……快点动手吧,这会功夫,那只股票又涨了。” 王峰看了看安锋,一咬牙,翻身钻入交易所。 安锋看着对方的背影,问:“这个人,可靠吗?” “人有点傻,读书读呆了,不过还算聪明,你放心,做心理医生这一行,嘴都比较严,为人保密是最基本的职业要求……唉,有问题也只能是他了,我就这么一个同学在当地,没得挑选。” “那好,以后你别再劝他了,我希望与他拉开距离躲远点,免得这厮嘴炮无敌,挣不了多少钱四处嚷嚷,万一引来……咳,你买了多少股?” “全买了,账上剩下的资金不够做单笔交易的。” 安锋立刻招呼:“我们再进大厅,你领我找个角落蹲着。” 不一会儿,交易完毕的王峰在角落里找到周医生,兴奋地嚷嚷:“涨了涨了,我刚买到手就涨了三毛钱。” 周围的人向这里看来,安锋轻轻戳了戳周医生,周医生赶紧讪笑着掩饰:“都在涨,现在每只股都在涨。” “可是我买的股票涨得最快……”王峰乐不可支的继续喊道。周医生见阻止不住嘴炮,悄悄退后几步,旁边人已经围拢过来,周医生再退几步,这时有人探问:“这位先生,你买的是那只股票?” 王峰面红耳赤,脱口而出:“当然是某某股……” 说到这里,见周医生有向外走的意图,王峰伸手去抓,周医生赶紧一把捞住对方,低声解释:“交易完了,我今天的事了了。对象在家里等着,我去打个电话安慰一下,走,陪我一起走。” 虽然是小声解释,但周围的人已经围上来,这话大家都听到了。王峰有点犹豫,安锋再捅捅周医生,周医生立刻手上加劲,拽着对方向外走…… 总算把一路叨叨的王峰拽离了漩涡。周医生找个电话亭给家里打了电话,挂好电话后他发觉安锋正在打量周围,便竖起眉毛发出问询的眼色,安锋隐蔽地指了指目视范围内一家宾馆,周医生打量一下,会意的点点头。在此期间,王峰一直兴奋地念叨:“我投了三千元,你瞧,几分钟时间我挣了两百多元,顶我小半月工资,这要是一直涨下去……” 周医生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的资金不足啊!” 王峰点头附和:“那只股票一直涨一直涨,都没有停顿过,也不知涨到什么时候。这,要是有更多的钱,买上那支股票放着,岂不……可惜钱不够啊。” 安锋插了句嘴:“筹码!” “什么?”王峰没听懂。但周医生立刻领会了,他故作沉思的说:“每只股票发行的股数有限,你说,当所有的股票都到了少数人手里,谁来买,谁来卖?” “什么意思?”王峰还是没听懂。 第十二章什么叫疯狂? 第十三章天上掉馅饼?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十三章天上掉馅饼? 第十三章天上掉馅饼? 周医生耐心解释:“交易的目的是为了挣钱,自己的钱装在自己兜里,那不是‘赚’,那叫‘收藏’;别人的钱在自己兜里,这才是‘盈利’。所以这支股票必须有交易。不断的买进卖出才能不断推高价格,才能不断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兜里。把所有的筹码都堆积在自己手里,谁来卖?谁来买啊? 所以所以,涨涨跌跌、买进卖出才是正常‘交易’。现在那只股票单边上涨,说明有人在收集筹码,等到他手头有足够的筹码,庄家就要震荡洗盘了,那时股票的价格可能完全失控……我们赶了个好时候。” “我去借钱”,王峰激动起来:“我去,尽可能的借钱。机会啊……” 周医生赶紧提醒:“别告诉他们股市的事情。” 稍停,周医生故作神秘的补充:“现在是大量购买的好时机,但如果大家都知道了……你懂得!” 王峰立刻点头:“明白明白。” 安锋在背后捅捅周医生,周医生立刻装作为难的样子,继续说:“那个,你借了钱,能不能借我一点,我给你利息。” 王峰立刻警惕起来:“这……” 眼珠一转,王峰看到了背后的安锋,马上又说:“借不借的先别说,不如我们钱放到一处,咱们合伙炒,怎么样?” 周医生摇头:“那还是算了吧。钱上的事情不好说,投资必然有亏有赚,亏了,责任不好说……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各炒各的,今天谢谢你引路了,你忙去吧。” 王峰迟疑了一下,马上想到:现在怎么都是赚,差别无非是赚多赚少而已。如果自己资金量大,那么赚的肯定比周涛多,把资金分给周涛一部分……算了吧,还是自己炒自己的。 “那好”,王峰随口客气道:“中午我请你吃饭,你的呼机号码是多少?你记一下我的……” 总算摆脱了这个扯后腿的,两人立刻换了一家旅馆。乘中午暂时休盘,安锋立刻建议:“你对象有信用卡吗?没有的话,现在就去办,还有你父母,赶紧让他们办卡,然后把提款密码告诉我们,我们的资金必须流动起来。赶紧催他们办,现在……” 再度忙乱一番后,下午重新开盘,周医生领着安锋悄然走进证交所。忽然之间,证交所已经人头涌涌,闻风而至的人将证交所挤得水泄不通,个子小的人甚至可以直接悬空,双脚始终落不到地面,这是何等的人山人海啊。 挣出一身大汗,两人好不容易钻到柜台前,已经累的喘不过气来。这时候安锋也不再隐藏了,他让周医生把自己抱到柜台上,好透过无数脑门观看大屏幕。柜台里的服务小姐正好说安锋几句,安锋捅了捅周医生,周医生立刻招呼柜台小姐:“小姐,我的账户已有资金十万,另有股票价值若干,我希望把我转成‘大户’。” 柜台小姐诧异的翻查周医生的账户,接下来她更诧异地发现:面前这位年轻客户,上午不过携七万元开户,下午……下午有很多人异地打入款项,使得他勉强达到了“大户”资金水平。 柜台小姐立刻换上了笑颜:“好的,周老板请等一下。” 这年头,万元户就是富翁标准。普通百姓家里有数千元存款,已经算家境宽裕了。而整个股市的“救市”资金仅为4亿元,故此,十万元资金开户的周医生,在这里可以获得未来亿万富翁的待遇。马上,他有了单独的一间操作室,还有两位专职女服务员伺候……这两位女服务员不久迎来了越来越多的“大户”,于是,从不招呼他们进屋的周医生,逐渐被她们遗忘在脑后。 不能不说周医生赶得巧,他是第一波十万元级别的大户。当日下午快闭市时,证交所里十万元级别的富豪已不够瞧了,身携百万元开户的人还分不到一间独自操作室,于是,证劵交易所连夜租下附近写字楼,工人们连夜施工拉电缆…… 但这仍不够,这是一个快速膨胀,爆炸式增长的市场。不断地富豪、巨豪向证交所涌来,证交所大户室房间几度扩容,仍不够接纳持续涌来的富豪。于是,证劵公司决心搬迁到更大的办公场所,并借机降低十万元级别的开户者待遇,称其为“中户”,准备将他们安置在一间大的开放式操作间,以腾出更多空房来接纳“百万大户”、“千万大户”、亿元大户。 这时候,大户室的女服务员忽然想起第一批入住的周医生,她们好奇的调阅了周医生的账户,忽然发觉周医生已不知不觉踏入“百万大户”级别。 其实,这时候周医生拥有的资金不止一百万,他亲属的几张卡上还流转着不少资金,这些资金不停流入周医生的证劵账户,仿佛亲属在集资帮助周医生炒股,但与此同时,打着还款的名义,周医生账户里的资金不断流出,流入到亲属的几张信用卡里。这些资金沉淀在卡上一部分后,剩余资金又会重新流入证劵账户。 如果不是“资金百万才能拥有独立办公室”,也许,周医生账户上的资金会更少点。 这个时候,时间刚过了两周,但股市的最高潮还没有到来,股票高涨的余波迅速向周边城市、向全国扩散,各省各市争相开设证劵交易场所,全国各地大量新股民携带大量资金涌入证劵市场,大量新钱将股指不断凑高……当然,最后他们都将被“股市”剥得干干净净。 这时候,周医生已无需在这个城市停留了。 仅仅两周时间,资金翻了百余倍,虽然周医生一贯低调,虽然这种现象如今在股市并不少见,但这自从位奇怪的、带着孩子来炒股的怪人踏进交易所,总是静悄悄来静悄悄走,连操作间里的茶水都坚决自备,其种种神秘之处一旦被女服务员关注,情况变得很微妙。 这年头“股市”规则并不完善,服务员也可以随意调阅客户资料,当然,她们也可以随意与外人闲聊,拿客户资料当作谈资。随后的几天,安锋注意到有人跟着他的脚步操作,他买进,随后不到一分钟,有很多人跟着他买进,且资金量很大。而他卖出,必定有人尾随。 这让安锋毛骨悚然——不管他被谁盯上,这种事如果越闹越大,那么……他立即建议周医生收手:“周医生,钱没有挣够的时候,既然咱们自己的城市也有了交易所,不如咱俩回家吧,在咱们自己城市开个户,在自己的地头干什么都方便。” 周医生没有片刻犹豫:“没错,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赶紧回去才是最主要的……” 一通忙乱过后,周医生当天找个借口将资金从资金账户转出,股票则暂时留在证劵账户上,当然闭市时他领着安锋坐上火车,从此没有再回那个证交所。 两人走得急,连那位王峰同学都不曾打招呼。这时候的王峰,本金大约也翻了五六倍,已踏入中户室,但是由于大户室彻底对外封闭,王峰并不知道周医生就在与他一墙之隔的大户室内。满“中户室”找不到周医生的存在让王峰很有成就感,他开始有意识躲避周医生,生怕后者向他借钱。 由于入市时机巧妙,王峰手头上的股票即使不炒作,市值已经很高了,多只股票甚至超越万元,在“中户”王峰是佼佼者,围在他周围的崇拜者天天会问他的秘诀,汪峰的秘诀吗,他的秘诀在于最初听了小孩子安锋的话……这个,他绝不会说出去。 在股市“战斗”的两周半时间内,安锋随着周医生换了五家宾馆。宾馆越住越高档。在炒股间隙,安锋隔三差五地给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由于他留的联络电话联络地址频繁变更,这落在母亲眼里,成了周医生正领着自家孩子颠沛流离,满城市转着求医问药。 为此,每次通话时母亲都对周医生感激不尽。同时,因为心痛长途电话费,母亲每次与安锋的通话,总是把话语压缩了又压缩——当时,电话还没有普及到普通人家,那时候电话是为领导服务的工具,行政级别不够的人申请装电话,要被骂做“异想天开”。因此,每次通话都极不方便。 两人临走的前一天,当安锋妈妈接到周医生想带安锋去国外求医、上学的消息,除了震惊担心之外,对周医生充满无尽的感激。当然,为了让安锋妈妈放心,周医生按事先编好的理由——也就是对黄亚青的那番说辞——稍加解释,安锋妈妈感激不尽的同意了这事。 安锋妈妈不知道,她的信用卡上已悄悄多了三十万资金。从没想起使用信用卡的安锋妈妈,这段时间已完全忘了她拥有这么一张卡,更不知道那张卡一直捏在安锋手里。三十万元,这笔钱在当时是一笔巨款。但唯一遗憾的是:这年头没有网络银行,提现、转账等业务,都必须本人亲自到柜台办理…… 也就是说:安锋拿了这张卡,自己也用不成。 路上用了两天时间,在一个黑漆漆的夜里,周医生与安锋悄然回到故乡。他们谁都没通知自己抵达的消息,先找到一家餐厅要了个小包间,两人开始在小包间内盘点这次收获。 周医生亲属的几张卡上沉淀的资金,安锋不用复查,他随手用铅笔在纸上一一列出资金流转。 这次他们收获非常……咳咳,套用一句几十年后,国内银行老总最喜欢说的话:收益大的,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周医生父母的卡上各自沉淀了三万元——这笔钱如今算是小钱了,可以忽略不计; 周医生的对象卡上,有伍拾万元资金沉淀;而周医生自己的卡上,总计有五十五万存款,且两人在股票账户上还保留了市值八十万的股票…… “三七开?”,安锋试探的问。他的目的是出去,外面有几吨黄金等着他,这点小钱,就当做门票钱吧。 “钱是你筹集的,用的是你的名义,所以……,你七我三?”安锋接着补充。 周医生只沉吟了半秒钟:“不!智慧,应该得到更多的奖赏。嗯……一般来说,一笔投资能获得百分之百的利润,已经很惊人了。在去证交所之前,我只期待这笔投资能翻两番,归还借款后能留下本金来,我就满足了。 去的路上,我一直以为我太奢望了,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但,现在这状况让我太……喜出望外,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而这一切,都源于你的智慧。 你操作时我就在坐旁边,屏幕上跳动的数字那么多,我一眼扫过去,看不清需要掌握的数据,我连五分钟前的价位都记不住,你却能记住了整整一周内的所有数据。 过目不忘还则罢了,你每天还能就这些数据进行分析,这,让我怎么说……我们五五开吧,你我平分。我希望咱们继续合作下去,我希望账上的股票也按这个比例分成。今后如果还有机会,我还想与你继续合作。我坚信,你将来的成就绝不止这点钱,我愿意抓住这个机会。” “好的”,安锋觉得两人之间已无需客套,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周医生看着安锋收拾好东西,吸了口气,说:“那么,看来我们把出国的最主要障碍扫除了。我们现在有了足够的资金,你我出国有了足够的保障。接下来,我会让我对象为你提供银行担保……我也要出国的,无法对你进行担保,只能让我对象出面了,” 端起茶杯,周涛充满幸福感的继续:“我爸、我妈卡上都有了一笔钱,估计养老够了,我对象手头的钱,就算自费出国也够了,我已经彻底无后顾之忧了,真好。” “扑哧”——安锋笑了。他想起《蜗居》上关于房价的对白,他还想起那位著名的“傻百万富翁”的事迹。那傻瓜在九十年代初期,股市暴涨时挣了一百多万,他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些钱足够他一生奢侈的花到老年,于是他卖了公司买了股票,壮年退休……没想到十五年物价飞涨,他手里剩下的钱,十五年后还不够他每天大饼油条过两年。于是,他不得不出来重新找工作——他做了看门人! 轻轻摇了摇头,安锋笑不可抑的劝解道:“你要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你看看如今物价涨的,这点钱明天啥都干不了,更别提养老了……我建议你给父母买套房子,固定资产嘛,不怕过度贬值。” “有道理!”聪明人无须太多指点,周医生如今对安锋的数学能力非常信服,他端着茶杯摇晃着身体,感觉心情很好:“那就买两套房子,给我爸一套,给我对象也留一套。面积不妨大一点,这样,不管她今后怎么打算,我总算没有亏待她……你要见见她吗?” 安锋立刻摇头:“算了,我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她吧。我不想引来麻烦……这个,我们能早点走吗?” 周医生稍一沉吟,立刻响应:“当然可以,我们有钱了,完全可以在春季开学前赶到学校,提前适应一下环境……这样,天亮我就去找黄姐还钱,顺便提一下出国手续的事,想必她也愿意提前抵达。” “那么我们现在找一家宾馆,我要睡到明天晚上”,安锋跳起来大呼。 周医生强烈反对:“不,我们身上的东西要紧,我先送我回家,跟你妈好好解释一番。” 安锋忧愁的看着如今这副小身体,小孩纸做什么都不方便啊,从沙漠里拉出五吨黄金,没有大人参与,行吗?这事恐怕要好好筹划一番。 母亲在周医生面前没有多问,等千恩万谢的送走周医生,妈妈立刻返身,一脸忧愁的望着安锋,担忧的问:“孩子,你的病……那么严重?真需要到外国治?” “我好着呢”,此刻大局已定,安锋在母亲面前少了掩饰,他小手一挥说:“妈,如今是出国热,大家都在找门路出去留学。现成的一个机会放在哪里,不用咱出一分钱,你有啥不高兴的?而且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据说,我这样的学生,按规定必须每年回来换签证,正好探亲呀?” 妈妈心里空落落的:“可是,我总感到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咱没那个运气呀。” 安锋扬起笑脸,问:“周医生跟你怎么说的?” 妈妈无措的揉动双手,回答:“周医生说你同意了。妈妈知道你从小主意大,况且这事,总归是为你治病……,就是,妈妈担心……周医生说:想去海外继续研究你的病情,所以才出资赞助你上学。你的病……你在大城市的检查结果怎样了?没啥大问题吧?” “妈,你瞧,我能吃能睡,有啥异常的?”安锋一脸安详。 安锋妈妈总觉得恐惧,觉得腿软,她东张西望找了张椅子坐下,安锋趁机四处打量家中动静。姐姐已经睡了?姥姥为什么不在家,弟弟呢? 第十三章天上掉馅饼? 第十四章那些被改变的,以及不...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十四章那些被改变的,以及不... 第十四章那些被改变的,以及不能改变的 这时,只听妈妈忐忑的说:“我总觉得不对劲,周医生把你检查一番后,突然要带你去大城市复查,还自己出资。现在又要带你去国外,我觉得…… 唉,周医生在电话里跟我提这事,我心里咯噔一声……可我怎能不同意呢?都是为了治好你的病呀!我就是再不舍得,也要放你走。孩子,我这心里……” “妈,你可以这样想:如果是平常,咱这样的人家,有出国读书的机会吗?”安锋平静的问。 母亲缓缓的摇头:“那是一大笔钱,咱几辈子都挣不来。” “可我是一个超常儿童”,安锋拉起母亲的手,轻声说:“别人都说我自闭,医生也是这样诊断的,但妈你知道,我在家里表现很正常……” 妈妈蠕动了一下嘴,她想说:我最近四处打听自闭症的情况,这种病人听到没听过。好不容易有个知道的人,说这种病也可以表现无法与外人沟通,但对熟悉的人却表现正常。据说,这种病万一治不好,长大了会没法工作没法走入社会,甚至变相丧失劳动能力…… 但安锋妈妈想了想,又怕触动安锋那根敏感的神经,悄悄把这话咽了回去。不管怎么说,现在是出国留学潮,北大清华学习好的人,嗖嗖嗖地向外国跑,可见去外国读书是件好事,就是,万一锋锋到了完全陌生的环境,会不会继续自闭? 想到这里,母亲的心都揪了起来。 “这是一个双赢的交易”,安锋说话的语调很平稳,他语调毫无波动的陈述:“我是这样猜想的:作为一个精神病科医生,像我这样的病例很少遇到。周医生要去海外读研究生,必须拿出够分量的研究成果,恰好有我这么个现成病人,所以他想抓住这个病例,于是他先带我去大城市确诊,然后……然后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这件事对我来说也是好事,我可以得到一个免费的治疗机会,一个免费的学习机会。然后,这件事最坏的结局是什么?我想不出还能比现在更差的结果吗?” “是呀是呀,周医生也是这么劝我的,说是免费治疗、免费学习,没什么不好的。”妈妈轻轻松了口气:“这件事想开了,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 这是个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只是妈妈一时间有点不适应:运气这个东西,什么时候也光顾这所寒舍了嗫? “妈,人家孩子上大学,每年也就是假期见面,你就当我提前上大学了。”安锋继续劝解。 “这孩子……”母亲的神态彻底轻松起来:“你才多大,就急着想离家了,外面有什么好的?” 做通了思想工作,安锋见母亲不再纠结,便从怀里掏出户口本、信用卡,一一交给母亲:“妈,这是你的信用卡,周医生说出国需要资金担保,他拨到你卡上三十万,让你去银行开资金证明,还说最好把钱全兑换成外币,再开资金证明。” 妈妈吓了一跳:“这么多钱?!周医生家里一定很有钱……也是,都能出国留学了,他们家过去一定是大地主大资本家。这可是一大笔钱啊,咱家……该怎么还啊?” “资金证明需要冻结存款,妈,你先冻结三个月,到我走后一个月开始资金解冻,然后……,咱看周医生的意思吧。” 母亲掂了掂轻飘飘的信用卡,心痛地说:“你要这么说,那这钱,也许是我大儿子的卖身钱啊?” “说什么呢?”安锋嘟起了嘴,一脸不满的说:“我可没卖身,只是协助周医生搞研究而已。” “你不是他研究的小白鼠,他怎会给我这些钱?”妈妈叹了口气。 安锋也跟着叹了口气:“能做周医生一个人的小白鼠,总好过做很多人的小白鼠吧?何况做别人的小白鼠,人家不见得付给我钱,不见得供我去外国上学。” 妈妈不再说话了。 停了一会儿,妈妈转移话题:“你姥姥去了舅舅家……唉,她总是放不下这个心思。” 姥姥的心思嘛……传统风俗长下的女子,心思很好猜:她们总希望能给自己养老的是儿子。对姥姥来说就是安锋的舅舅。她总希望儿子能靠上,但这个舅舅却对姥姥不亲……多年后,等安锋长大一点,才知道他这个姥姥其实是姥爷的姨太太,而妈妈与舅舅是过继的。 据说,姥爷年轻时离家远走,正妻去世后,他没有再娶妻,只是从族里过继了父母双亡的妈妈——那时候族里才知道姥爷的消息。再后来,姥爷去世了,如今这个姨姥姥觉得没儿子养老不行,于是让妈妈从族里又要来了自己的亲弟弟。之后的岁月,姥姥对舅舅百般疼爱。 不过,那时全社会都在“破四旧”,宗权丧失,族里已无权约束族人,所以姥姥无法办理舅舅的过继手续。于是,舅舅觉得自己没过继,虽然他的户口本上写着“养子”,他一边享受这姐姐与养母的关爱,一边竭力撇开与姥姥的关系。成家之后独立门户,舅舅立刻搬得远远,平常很少来安锋家里走动,除非是要钱——或者向姥姥要钱,或向母亲要钱。 鉴于这种情况,安锋妈妈也不愿提起这样一位薄情兄弟。安锋见过不多,几乎对这位舅舅没印象。 前不久,舅舅又来要钱了,原来他们单位要集资建房,舅舅手头钱不够。于是姥姥做主,让妈妈给了舅舅三千元——这几乎是家里的全部积蓄。 拿了钱之后,姥姥要求去看往舅舅一家,顺便看看他们单位集资建房的“进度”。其实姥姥是想跟舅舅多相处一段时间,以便增加感情。很无奈,姥姥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养儿防老”,女儿在她眼里分量轻。 “唉,咱家里,总是存不下钱啊”,妈妈一声长叹,又低头看了看轻飘飘的信用卡,说:“你的事我还没跟姥姥说,锋锋,你觉得怎么说合适?他们知道你去外国读书,会不会以为家里有很多钱?” “妈,你还没告诉爸爸?”安锋好奇地问。 妈妈轻轻摇摇头:“你爸有几个月没来信了,你的事我给他写了信,昨天才发出去,他现在肯定还收到没有信?” “妈,那么,这笔钱的事咱也别提了”,这么多年来,长子安锋早成了妈妈的主心骨。所以安锋理所当然的安排:“这钱,咱还不知道人家让不让还债,你就全当没有这笔钱。等这笔钱解冻了,如果周医生不让还债,那你就带齐证件,悄悄去首府,找那些好学校附近的房子,把钱全买成房子。 妈,如今物价飞涨,钱存着手里越来越不值钱,今天买一张饼子的钱,明天能不能买一耿冰棍还很难说,咱老百姓唯一保值的手段只有买房子。房子在手,哪怕租出去也是个补贴。” 妈妈看了看手头的信用卡,没吭声。安锋数着手指,一副帮大人盘算的模样:“钱放在银行,银行利息没多少。买一套房子,咱们暂时不住,租出去的话,每月房租相当于一个人工资。有了这份房租,家里又走了我,经济会更宽裕点……妈,这事谁也不能说,姥姥知道了,肯定让你贴不舅舅;爸爸知道了,肯定胡吃海喝,姐姐弟弟嘴不严……” 接下来,安锋向妈妈分析怎样的房子增值快,哪里的房子好出手变现……正说着,在另一间房睡觉的姐姐被吵醒了,她侧耳听了听,隐约听到房子什么的,立刻大声喊妈妈:“妈,咱家的房子也该换大的了,我同学都参加单位集资了。” 妈妈下意识的回应道:“咱家的存款被你姥……” 说到这儿,妈妈忽然刹住话头,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信用卡。安锋一边示意妈妈收起信用卡,一边说:“妈,你明天去问问,几只建房需要多少钱?咱也参加集资,钱不够我来想办法。” 妈妈叹了口气:“早打定了,我的职称对应住房面积是……,核算下来要两万一,咱哪有这钱啊。” “这钱该花”,安锋斩钉截铁的说:“我要出去学习的话,家里以后还要装电话,才能方便联系。银行的担保资金要换成美元,我去黑市转转,如果能找到便宜美元,这两万元就折腾出来了……” 安静听到安锋的声音,急忙爬起床来,乐颠颠跑到说话声传来的地方,见到安锋愣了一下,立刻欢喜的说:“哈,果然是你,兄弟,你回来了?我今天在学校听说,学校有个人做了交换生,要去英国读书。他们都说那人是你,是不是?” 这么说,周医生手脚很快,已经跟学校打了招呼,不过,如今校方肯定是将信将疑的,要等到办手续那一步,学校方面才会恍然大悟。 安锋在姐姐面前依然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沉静像:“是呀,周医生跟我说过。” “那个”,姐姐凑近安锋,两眼晶亮:“自闭症是个什么症状,你说说?” 这个姐姐在安锋面前从来耍不出花样,安锋看了姐姐一眼,蛋定的说:“别想了!以后在学校装自闭也没用。不是所有的自闭症都能去英国读书,而且还得到免费医疗。这事呀,到此为止吧。” 妈妈出声帮腔:“静静,别总是想些歪门邪道,今后好好读你的书,这才是正经事。你弟弟走了,家里只剩阳阳跟你,你可要做好榜样。” 重要的是:如果按照安锋的筹划,今后家里的经济状况得以改善,那么妈妈将不再为柴米油盐酱醋茶而烦恼,她能有更多的精力培养其余的孩子。这想法让妈妈心中安稳了许多,她看着安静,脑海里转着无数念头,准备以后好好教导这个傻女儿。 姐姐没发现妈妈的目光寒气森森,她一副安锋安慰小弟阳阳时的慈祥模样,伸手拍拍安锋的肩头,故作深沉的叹息:“小弟呀,今后,你就是替别人养的。” 第二天,小弟阳阳随姥姥回家了。安锋要出国学习的事终究不能瞒舅舅。舅舅自己没来安锋家,大概是担心姥姥再随他回去,所以只派了姥姥来打探消息。妈妈按商量好的说法告诉姥姥,引得姥姥只叹息…… 弟弟阳阳无知,没感觉分别在即的留恋,追着安锋询问外国都有啥好东西。妈妈端饭上桌时一声叹息:“阳阳,别招惹你哥了。唉,说起来你哥这么聪明,你怎么没有你哥十分之一聪明劲呢?一样米养大的,怎么差别这么大?等你哥走了,我正好腾出手来,好好盯着你的学习。” 弟弟大声叫苦,然后各种撒娇,姐姐在旁边吃醋自己被忽视……这顿早饭便如此在吵吵闹闹中结束。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流水账,紧张而繁琐。 安锋去英国,上的是一家春季入学的教会学校,直接从二年级第一学期上起,于是,继续在学校上二年级第一学期已没有意义。周医生出面帮安锋拿到了小学一年级成绩单,安锋开始随周涛奔波于各“有关部门”。递交了无数申请表,表上盖了无数红章,日子便在这样的奔波中慢慢度过。 在办理自己的出国手续期间,安锋抽空关照了一下“股市”。这时候,股市各项规定逐渐出台,盈利空间已经不大,股民操作频繁反而易被人盯上,故此,周医生与安锋出清了货物,将所有资金变成外币。 妈妈集资建房的事情当然也好解决,安锋手头资金充足,就是不好解释来源。兑换外币时随便编了个理由,折腾出一部分钱来,私底下交给妈妈。然后,这事算成了。 说起来,安锋妈妈参加集资建房还有个意外收获。这年头大家都靠死工资生存,每家存款都不多。单位规划的建房方案中,有几户拿不出集资款。受他们拖累,整栋大楼集资款迟迟收不齐,延误了大楼的建设。于是,单位迅速调整方案,容许工龄符合标准,家里人口多的家庭集资两套房。 当然,这方案有点不靠谱。家里人口多的人家,常常负担较重,不可能有太多存款。不过,恰好此时的安锋家没有这种现象,在安锋的怂恿下,资金充足的安锋妈妈出资拿了两套房,这两套房在同一单元同一层,这样,安锋家以后便可独占一层。 出国前安峰收到的另一个好消息是:电话的安装逐渐对普通人家开放,但因为申请装机的人家多,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排期,且装机费大约相当于一个人一年的工资总和。安锋妈妈没舍得花这笔钱,安锋也不再强求。 对于不知情的成年人来说,安锋这时还是个不引人瞩目的小不点。于是,大家在做各项出国准备时,常常不自觉地忽略安锋。周医生的对象刘嘉琦也是这样,黄阿姨黄亚青也如此,连即将与安锋做同学的那位黄阿姨的儿子、陈公子陈文文,也自动忽略了安锋的存在。 这种情况正好。安锋躲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地做好自己的准备工作。最终,在十二月初,经过一个多月的忙碌,在陈文文父亲的倾力帮助下,所有手续都办完了,一行四人订好了机票,告别了各自的亲人,先飞往魔都,而后乘坐国航班机离境。 飞机飞到空中,每个人心头都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脸上的表情全是“终于结束了”,看来,前段时间的忙碌让每个人都不轻松。 飞机上,周医生痴痴地凝望着脚下的云层,黄亚青整理好座椅后,见到周医生仍是那副痴痴样,笑着安慰说:“周医生还放不下自己对象?那就努力挣钱,把她也办出来嘛。我听说在国外很好挣钱,哪怕刷盘子也能成为万元户。” 周医生最终的妻子是不是这位刘嘉琦,安锋并不太清楚。据周医生透露,刘嘉琦与周医生同在一个城市上大学,两人在一次大学生联谊会上相识并相爱。毕业后刘嘉琦去了大城市,周医生回了家乡。然后,跟各种老调的言情故事一样,两人最初的狂恋慢慢的降温。 四年来,距离像把杀猪刀,不断切割两人的感情。虽然他们最终领了结婚证,但原本周医生要去刘嘉琦所在城市读研深造的计划,又因为突然获得出国机会,计划中的婚礼被耽搁了……它也许将永远推迟。 不过,安锋不知道的是:钱确实能改变点什么。 原本两恋人之间的相处已经有点冷漠,但因为这笔钱的出现,情况有点变了。 刘嘉琦知道这笔钱的来历——钱从股市转出容易,重新转入股票账户,则需要刘嘉琦亲自去柜台办理各种手续。那段时间,她看着钱不断流入自己信用卡,最终沉淀了五十余万。当然,这笔钱要作为安锋的担保金被冻结,但周医生也表态了:资金解冻之后无需归还,由刘嘉琦自由支配。 有了这笔钱,昔日为小家庭孜孜经营的,总觉得捉襟见肘的刘嘉琦心头一松,觉得这样的日子没啥难以忍受,这样的男人……也算不错。反向一比较,她觉得原先向她献殷勤的周边男人们,还不如周涛关心体贴。 于是,刘嘉琦心中的天平向周医生倾斜了…… 第十四章那些被改变的,以及不... 第十五章将来的路,怎么走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十五章将来的路,怎么走 第十五章将来的路,怎么走 大多数女人一旦开始有家庭观念,就会变得格外温柔体贴,以及顾家。周医生临走时尽享柔情似水,他原先有些另外的想法,他原先以为自己原先的想法不现实,并准备向现实低头。这会儿也被柔丝紧紧缚住。刚才,在飞机腾空那一刻,他开始思念了,思念刘嘉琦的温柔,思念她的爱恋,以及她的爱情。 心理医生善于剖析别人同样善于剖析自己,周医生一脸惆怅,坦然承认:“是呀,我想她了。听说老外容许妻子陪在身边读书,我想回头给嘉琦办个‘陪读’手续。就是不知道学校情况,不知道需要什么手续。唉……等我去了解一下吧。” 黄亚青脸色一僵——她这是讨厌周医生事儿多。原本她只想带周医生出国,谁想到周医生拉上了安锋……好吧,拉上安锋,总的来说自己占便宜。但如今又要再拉个刘嘉琦……有完没完啊?! 黄亚青没想到周医生的话里并没有求她的意思,即便是安锋的游学手续,她也只是牵了个线而已。但……黄亚青也有权认为安锋是因她的帮助而出国游学的,她不阻止就是帮忙,因为她有足够的权力有足够的能力让安锋出不了国。 一转念,黄亚青又想到:自己拿的商务旅行签证,在英国只能待半年,半年后自己必须回国重新办入境手续,在此期间孩子谁来照顾?周医生一个大男人加安锋一个小孩,谁照顾谁呀?嗯,如果在当地雇保姆,孩子跟对方语言不通怎么办? 这也许是好事! 等周医生用半年时间熟悉环境,他妻子办理了陪读手续,正好接续上自己。到时候有了一位专业陪读的女人,等于雇了一个本国保姆吗?而且听周医生的意思,他要独立负担妻子的费用……这样的话,她也花不了多少钱。 “那正好啊,我半年后走,房间正好空出来留给你们小两口住。周医生,你别跟我客气,到时候,我孩子全指望你了”,黄亚青赶紧接上一句。 这下子轮到周医生脸色变了。 沉默片刻,周医生讪讪笑了:“这个,不麻烦黄姐了,嘉琦出来后也打算学点什么,所以我打算在外面租房……” “那我的孩子怎么办?”黄亚青立刻怒了,没见过这么过河拆桥的。 “我会在文文附近租房子”,周医生赶紧解释:“我们只是不想多打搅你,再说,那所房子终究是黄姐你的,我们夫妻怎好住进你的屋子,终究是另外租房好一点。” “那我走了,我的孩子吃饭怎么办?”黄亚青问的理直气壮。 “我还住在那房子里呀……”周医生赶忙解释:“安锋也在附近。让我爱人早晨回过来做饭,晚上我送她回去,自己还回去陪文文住,这样……” “让安锋搬过来住”,黄亚青不由分说的吩咐:“我早说过,大家住一起才好相互照顾,我在客厅里给安锋安一张床,就什么都有了,干嘛要分开?再近也是两家门啊,多不方便啊。” 周医生嘴唇蠕动一下,想解释又觉得解释不通,干脆闭紧了嘴。 安锋走的是正规途径,做为一名交换生,他必须住进当地人家里,喊寄宿妈妈、寄宿爸爸为爸、妈,而后与他们像一家人一般生活——这才是正规的文化交流项目。 当然,如果是完全正规的公费交换生,安锋可能被安排到天南海北,甚至不与周医生同一个国家——这正是安锋所希望的。但因为安锋是自费交换生,可以指定安置地点,加上陈父在其中做了点手脚,特意选择了一家离陈文文住处不远的寄宿家庭。连两人的学校都选择在一处。 自费交换生嘛。因为自己支付学费,并向寄宿家庭支付部分食宿费,所以选择的面可以宽一点。校方、家长方为了钱,也愿意稍稍低头。 按照安排,安锋要住进与陈文文在同一条街上、门牌号码相隔五个号的寄宿家庭内。这个家庭有一个七岁大女孩,名叫斯嘉丽,父亲是油漆商,母亲是养老院护士(其实是医生助理)。斯嘉丽明年上小学一年级,比安锋低一级,兄妹俩可以同出同进。 在黄亚青心中,安锋的出国的目的是要照顾陈文文。虽然安锋的学费没花自己一分钱,但没有自己牵线,安锋想出来都找不到门路,所以,他应该承自己的情。 在黄亚青看来,别人的安排都可以变动,一切以“大局”为重。自家孩子目前是“大局”,安锋既然承了自己的情,就应该为“大局”做出牺牲,所以这件事没得商量。 这时候,正趴在窗前看云层的陈文文无聊地站起来,一边向后舱走一边烦躁的说:“我去看看安锋,看看那小子在干什么?” 黄亚青伸手想拦,周医生笑了一下,劝解:“让他去吧,飞行需要十一小时。孩子愿意跟孩子在一起,况且他们今后还要一起学习,早点熟悉岂不更好?” 黄亚青缩回了手,陈文文兴冲冲走出过道,想尾舱奔去。黄亚青想了想,眼前忽然浮现出安锋那双晶亮亮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眼神很平静,一贯的看不到情绪波动,但黄亚青却觉得这双眼睛令她很不自在,她有点怕面对这双眼睛。 “这个,我刚才说的事,你去跟安锋说……”黄亚青沉吟着、迟疑着。 周医生用同样迟疑的语气回应:“让安锋在学校里多照顾文文,这没问题;让安锋跟我们住在一起,与我们一起生活……这个,恐怕要费点功夫。我听说寄宿家庭每月要写一份报告,报告孩子在家中表现,以及与‘家人’相处情况……” “给他们塞点钱”,黄亚青插嘴提醒:“我们再跟他们谈谈,让他们服从大局。” “教育机构每月要回访……”周医生继续补充。 黄亚青不说话了。周医生继续道:“……学校方面也要家访,每月写报告的。先不说塞钱能不能解决这件事,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凡事靠钱解决的话,那要花多少钱?有这钱,在当地雇个保姆也足够了吧?” 黄亚青目光闪动,问:“如果是那孩子自愿呢?” “那么英国教育机构要遣返他——他违反了事先签订的交换学习协议。”周医生回答得很干脆。 黄亚青脱口而出:“有些人呢,总以为到了国外国家就拿他没办法,难道他们忘了自己还有家人?” 说完,黄亚青横了周医生一眼。周医生肚里翻个白眼,低下头来鄙薄:“国家那里想为难人,明明是你自己吗?” 想到这里,周医生想摆脱陈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这时候,陈文文已经走到了尾舱。 尾舱内没多少人,陈文文看到安锋独自一人坐最后的三个座位,身子横在整排座位上,翻阅机上配置的《泰晤士报》,满纸曲里拐弯的英文花体字让陈文文看得眼晕,他一巴掌拍上去,将报纸拨到一边,不耐烦的问:“装什么?装13?老师又不在,这屁玩意你看得懂吗?” 估计安锋说自己看得懂,陈文文也不信。于是,安锋顺势将报纸收起,默默地盯着对方,等待对方开口。 这是一位不说话显得极清秀,甚至有点娘娘气的小男孩,身材瘦削而匀称,个头一米二左右,是个英俊少年。如果他不说话站在那里,你准保认为他是乖宝宝,但只要他一开口,你就会发现这是个满嘴脏话,口头禅极多,立志以粗俗为榜样的二货少年。 安锋没有跟陈公子坐在一起,是因为黄亚青拿的是公务票。但她只拿了三张票。周医生有份,安锋嘛,明显是被忽略的。所以安锋的机票名义上是周医生代买的。 自己掏钱的机票,总的做出一副节俭样,所以安锋坐到了经济舱内——这种旅行方式,正是安锋所希望的。 之前陈文文了解过,自闭症的儿童不容易接受外界信息,基本上是你说你的,他做他的。所以安锋沉默不语,倒是符合自闭症的症状。陈文文不在意对方的冷淡,他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顾自地说:“他敏感词的,听说飞机要飞十几小时,咱们他敏感词的要在飞机上待多久啊。” 安锋只是笑,笑容越来越冷。陈文文无聊的翻动一下安锋周围,发觉周围全是英文报纸与杂志,立刻意兴阑珊:“奶奶的,你在哪儿上的学,这破玩意你还真看得懂?!神人啊!” 安锋还是笑而不语。 陈文文有点郁闷,从小到大他都是别人奉承的对象,遇上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闷葫芦……果然是自闭症啊。 陈文文呆不住了,他抬脚就走,嘴里骂骂咧咧不停,沿途人人侧目。 他走后不久,周医生赶过来,他重重一屁股坐在刚才陈文文坐的椅子上,低声用英语嘟囔:“郁闷啊,跟这样郁闷的人一同旅行已经是灾难了,可我们还要跟她生活半年。” 安锋拿起报纸,低声用英语回复:“这是我们欠她的,没法躲。” 这是安锋第一次说英语,舌头显得有点艰涩。周医生愣了一下,忽然问:“你在哪儿学的英语?临走前我还担心呢,没想到你说的真不赖。” “新概念英语”,安锋低头闷闷的回答。 安锋翻报纸的声音哗哗的,周医生一笑,用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语气说:“幸好你没跟着课本学英语,课本上的英语啊……哈,回头你去了学校就知道了。” 安锋指了指报纸,回答:“知道,老外报纸上说,咱国家留学生说的english,其实不是english,是chlish(或译为:中式英语)。” “不错”,周医生语气轻松的继续用英语说:“你想象的出:原先那些学过正统英语的学者,要么被当做‘里通外国’的特务批斗致死,要么提前逃出去了。国内剩下的那些懂英语的,基本上属于流氓无产者。他们说的英语,按‘十里洋场’的说法,是‘洋泾淀英语’、或者‘瘪三英语’。 但是没办法,如今‘洋泾淀英语’是标准答案,国内考试你用english标准答卷而不用chlish标准,人都说你不懂english。但等到了考托福的时候,你按chlish标准答题,人说你不懂english。咱们临走时,我担心你学的是chlish,想提醒你一下,可惜忙的没得空……现在好了,你一开始就选对了正确的路。” 没错,国内人后来也发现这个问题,这就是“新东方”崛起的原因。从那以后国内外语教育泾渭分明,但凡国内的考试,都用glish的卷子,老外的考试才用english答english卷子。 安锋的口语越说越顺溜:“幸好我还小,词汇量有限,改正都来得及。” 周医生犹豫一下,道:“也对,幸好你还小……那个,监护人协议,你父母签署了吗?” 按规定,作为交换生前往寄宿家庭,需要把监护权移交寄宿父母,双方父母要签署一个“监护权移交协议”。 见到安锋点头,周医生长舒一口气。这就意味着:除了安锋的寄宿妈妈、寄宿爸爸,谁都无权“代表”安锋做决定了。黄亚青再想让安锋搬过去,除非…… 周医生连声说:“那就好那就好……不过,那两个人如果太过分,你也不必当面顶牛。你拿的是一年期签证,将来总要回国重新办理入境签证的。惹怒了他们,万一把你扣在国内,你找谁诉冤? 你还小,反正你有自闭症,他们说什么你假装没听见就行。装傻这种事,多容易啊。万一有什么应付不了,你都交给寄宿爸爸,或者交给我处理……你那么聪明,我不多说了,你懂得。” 两人的交谈一直用英语,尾舱人不多,两人的声音低,加上引擎的轰鸣,他俩的交谈几乎无人注意。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压低了嗓门,像窃窃私语状态。 “报纸上有什么新闻”,周医生拿起一份报纸作掩护。 “这一年,好莱坞最受欢迎的电影是:沉默的羔羊、剪刀手爱德华、教父3、小鬼当家1、终结者2、人鬼情未了、与狼共舞……等等”,安锋顺嘴扯着闲篇。 实际上,飞机上的报纸没有报道这些内容。但周医生知道安锋的快速阅读能力,以及过目不忘的恐怖,他马上略过了娱乐版,去翻看着经济版内容,嘴里说:“经济版上……最近有什么好项目? 说实话,书到用时方恨少,钱到花时才知穷。两百万人民币,听起来是很大一笔财富了,但我买了两套房子,剩下的钱给你做担保,然后,咳咳,然后咱们几乎是穷人了。” 周医生嘴上说两人很穷,但实际上,坐在尾舱的这两个人,每人身上都带了八万美元。这笔钱即使对于英国人来说,也是笔不小的财富。不过,原则上,这笔钱是两人四年的学费以及生活费,如果坐吃山空,这笔钱恐怕远远不够。 不过,对于这两人来说,踏上英国的土地后,安锋才真正如鱼得水……这一点,安锋绝不说。 他翻动着报纸,好像在寻找什么:“那你给我五万,或者六万,我们要把财富迅速本土化,才能找到致富之路。” “我信你!”周医生毫不犹豫。紧接着,他翻弄着报纸感慨:“我竟让你这小孩走在前面了。我好歹托福成绩不错,但我现在看这英文报纸如看天书,你抢先学习适应了……等我,我去拿字典。” 周医生要去利兹大学所属“心理研究中心”读硕士搞研究,利兹大学是与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相互辉映的英国六所“红砖大学”之一。而这所利兹大学,据说录取比例仅为13,是一所很难进的学校,所以周医生压力很大……当然,也难怪他日后成就很大——仅利兹大学,诺贝尔科学奖获得者就有六位。 安锋瞥了一眼周医生,随口提醒:“你不回去坐吗?头等舱耶,头等舱旅客跑我这个尾舱做什么?我听说头等舱里有香槟喝,小点心与午餐与我们的也不同。” 有时候周医生忘了对面是个小孩,即使偶尔想起对方的小孩身份,却总觉得很怪异。对方的成熟……让他觉得白活了许多年。 “你这小孩,知道香槟是什么吗?头等舱居然有香槟……哼,嗟来之食,吃的时候要把尊严装进裤兜里,但我宁愿保留尊严。” 这句话,周医生是用汉语说得。 安锋一咧嘴,嘲讽:“你可以选择不吃。” 周医生侧着身子,边向飞机的走廊通道走,边回答:“果然是小孩子,这话透着欺软怕硬的怯懦。” 周医生这话安锋理解:杀岳飞的不是秦桧,是宋高宗——秦桧不愿意行嘛?明星上了官员的床,错不在明星——她们想拒绝,敢吗? 所以指责秦桧杀岳飞、指责明星争做二奶、三奶,看起来慷慨激昂义愤填膺正气凛然,骨子里却透着无尽的卑微与怯懦——因为他们不敢指责真正的罪人。 公务票是免费领取的,黄亚青自己没掏一分钱。如今安锋倒是站在一旁看风景,身在其中的周涛,敢拒绝这份施舍吗? 第十五章将来的路,怎么走 第十六章小孩子别那么……色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十六章小孩子别那么……色 第十六章小孩子别那么……色 一会儿的功夫,周医生拿着字典回来了。回到安锋旁的座位上,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抖了抖字典说:“这,也是一种态度吧——冷处理。” 安锋很八卦的问:“他们没说什么?” “没。听说我要读报,以便了解当地情况,他们很支持……对了,陈文文说你很乏味”,周医生说完,低下头开始翻译报纸。 注意力一旦专注起来,时间过得很快。安锋看报纸是想了解现在的英国,现在的世界。而周医生看报纸是想尽快熟悉英国人的用词方式。两人的专注点不一样,周医生只看新闻报道,安锋连广告都不放过——广告才能告诉安锋真实的英国。 英国人最近喜欢用什么牌子的沐浴液,用什么牌子的短裤,喜欢看什么电影,最当红的歌星是哪位,广告上都能反映出……这一通翻检,等周医生看完报纸最后一版,一抬头,发现时间已过了四小时,身边座位上不见了安锋。 这时,机舱内的灯光已变得昏暗,部分人已将座位放倒,戴着眼罩进入睡相,但也有人精力旺盛。周医生揉揉眼睛,听到耳边一阵窃窃私语,抬眼望去,发觉安锋站在过道不远处,一脸阳光灿烂的跟一名白人老外对话。 对话?两人聊得很开心,你是自闭症好不好,怎么不伪装了? 周医生低下头,重新拿起报纸,已经查阅过生词的报纸,再读一遍阅读变得很顺畅。 好吧,由你了。反正,你四处聊天四处拉关系,我也会受益。 这一遍阅读周医生读出兴趣来。不知什么时候,送午饭的来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又走了……整个飞行过程中,除了吃饭时间周医生必须回舱,在自己座位上领取份餐,其余时间他都来到尾舱,阅读着安锋从老外那里顺来的英文杂志。 到了旅途后半段,安锋几乎没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住,他满机舱转悠四处结识新朋友,跟对方闲聊一阵,从对方手里骗过几份过期英文报纸杂志,然后回座位上丢给周医生……如果陈文文看到安锋这番动作,一定会跟周医生一样的情绪,心头一千只草泥马奔驰而过。尼玛不是自闭症吗?怎么跳腾的如此欢实?有木有天理啊。 可惜,旅程的后半段,头等舱里的母子已经遗忘了尾舱这两人的存在,他们从未在后舱露一面。 将近十一小时的旅程终于到了结尾,等飞机进入英国领空后,空姐们拿来一叠入境登记表分发给乘客。尾舱的安锋与周医生最先得到表格,空姐们给这两人发完,顺着座位向前舱散发。看清表格上的要求后,周医生犹豫了一下,他试探地问安锋:“这,要申报随身携带的现钞数,你说,我该填多少好?” 安锋仰起脸来,做出一副沉思样,诱导:“填多填少,有区别吗?” 周医生咳了一声,答:“出境时似乎也要求填写,但我没……嗯,居民携带出境的外币数量,是有限制的。” 安锋一脸好奇:“英国警方接受国内警方领导吗?哦,算了,换个问题——两国警方,相互沟通资料交换情报吗?” 安锋的问话符合安锋一贯细究本质、追索事物原理的性格,周医生也没多想,马上摇头:“不可能。情报交流这事嘛,嘿嘿,隔一条马路的两个派出所,都不见得相互交流信息……” 也许,以后到了网络时代,信息能做到共享,但现在肯定是不行的。 安锋再问:“那么,头等舱的黄阿姨,会带多少现金?” 周医生沉默了:是呀,天塌了由高个顶上,他小百姓一个,这点钱算什么? 随着安锋的总结,周医生脑筋越来越清晰。 安锋继续分析着:“为什么要登记入境携带的现钞——曾有旅游者说:他们购在入境登记表上,填写了携带入境的钱数,以后可以凭借这个表格获得退税。可见,登记表上填写的现钞数目,与退税密切相关。 咱们不是英国人,咱手里的钱不是在英国挣得,这钱英国无权征税。咱带钱到英国消费,花多少钱英国必须给我们退税。那些英国人如何判断我们的钱是不是在英国挣得,交没交英国所得税——看入境登记表。 登记表上申报多少现金合适——两国信息并不畅通,你带了多少现金,英国不会通知国内,要求国内批准容许。似乎,从来也没有相关报道,说‘英国’警方追究国内人现金携带数目,所以……” “洗钱”成为一项跨国罪行而被警方盯上,似乎还要等十年。 “那就如实填报吧”,周医生已经彻底明白:“我们这点现金,多不过黄姐她们。同等舱内坐了六七个带孩子出国学习的……父母。人都计划在伦敦买房子了,这笔钱总得几十万吧? 虚假填报入境登记表,万一查出来,恐怕会影响信用评估——我听说老外特别注重这个,咱现在已经算入境了,从现在开始,不能说假话。” 稍停,周医生迟疑地问:“你一个小孩,携带现金数量这么大……不如我多填一点,那些钱算在我头上?” “不用”,安锋很随意的回答:“我是来上学的,谁都知道学费很昂贵,所以我带多一点钱也不算什么。英国有侵犯隐私罪,还有精神赔偿。我是未成年人,谁把我的信息泄露出去,小心我告他侵犯隐私,让他赔到倾家荡产。” 周医生淡然一笑,不再坚持。 随后,两人动作很快的填报完入境登记表,刚把表格递上去,黄亚青与陈文文一溜小跑的从前舱跑来,当然,两人手头都拿着入境登记表……无需他们说一句话,周医生与安锋接过表格,开始用英文填报。 不一会儿,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黄亚青身上。 “黄姐,你随身携带了多少现金?”周医生问:“最好如实申报。” “你随便填吧”,黄亚青显得不以为然:“钱是我老公问人借的,我也没数。” 周医生小心提醒:“过海关时,行李要经过扫描。如果申报不实,查出来会……肯定会查出来的,到时候引来新闻记者还不算什么,万一被海关扣押了,然后让你出示合法拥有证明,手续会很麻烦的。” “你们填了多少”,黄亚青显得有点心虚,她探头看了看两人申报的表格,立刻深吸一口气,手指哆嗦地指着安锋,半晌才说出话来:“你,你这小娃娃,你,你居然带了……哈,看不出,安锋家还真富裕,难怪愿走自费途径。” 黄亚青这句话经过了三个阶段,第一句充满震惊;第二句难掩干涩;第三句话……这才是真正的“人话”。这时,她的语调中,才不再有居高临下的矜持,屈尊俯就的敷衍,以及无法掩饰的优越感。 她终于开始平视面前这小小孩。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周医生此刻深度敬佩自己:选择与安锋合作,也许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我的钱,我还真没数……”黄亚青低声说:“要不,我们过去盘算一下?” 稍停,黄亚青又补充说:“这次没经验啊,听说他们都转道香港出去,我原先还纳闷呢。刚才一下子恍然了:到香港办个外国通用的信用卡,这不什么事都齐了?” 周医生无奈的站起身来,低声说:“那就去头等舱,带上安锋,他数钱很快。” 大概,孩子在父母面前从来是另一番模样。周医生与黄亚青交谈当中,安锋一直低头填写表格,陈文文一直站在机舱过道,显得一派文静相。其实,只要不开口,这孩子就是个清秀腼腆的……二货。如今,陈文文的入境表格在安锋手上,整件事情他这个比安锋大两岁的孩子却一点帮不上忙。只能站在过道边,趁人不注意冲安锋不屑的直撇嘴,但他终究不敢说一句挑衅的话。 安锋坐的尾舱有点空荡,但头等舱几乎没有空位置。黄亚青过去与一位邻座乘客低声交谈几句,这位仪表堂堂相貌威严的乘客立即起身,将手头登记表塞给黄亚青,自己施施然,像视察般的迈出头等舱。 这个人把座位腾出来,黄亚青顺手将此人的表格转塞给周医生,指挥陈文文做到腾出来的空座位上,继而呼喊周医生帮忙开行李舱拿行李…… 黄亚青带来的现金很杂,全是大钞,里面有各种面值的英镑、瑞士法郎、德国马克,以及美元。幸好这些钞票大都是整捆的,零钞只占一小部分。所以只要搞清其中一捆的数量,总体数量也就出来了。 周医生轻轻吸了口气,又微微叹了口气,准备俯身开始清点,安锋忽然抖了抖手中的表格,让纸张发出哗哗的声响。周医生诧异地望过来,他一扬眉,安锋嘴角向外一撇,周医生马上明白了。 随即,周医生站起身来,站在过道边背对黄亚青,拿起刚才那位让座人的表格,用很夸张的姿势开始填写——他的身影恰好挡住了座位口,黄亚青见到他这动作才恍然,赶紧将自己身体也堵在座位口,用眼色示意安锋开始清点工作。 头等舱的客人看到周医生的动作,立即有人扬声发问,还有性急的人过来指着表格问询。黄亚青直着身遮挡别人的视线,安锋快速将整捆钞票归类,而后拿起零钞快速翻动,他很认真的侧耳倾听刷拉拉的钞票声。每卷钞票只翻动一遍,安锋就将钞票丢进箱内,然后拿起下一卷。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级数动作,所有的钞票扔进箱里,安锋刷地关闭箱子。安锋拿起笔来,在表格上分别填上币种,以及一长串数字。而后一言不发的拍拍周医生肩膀,将填好的表格递上去……黄亚青眼角瞥见安锋的一连串动作,脸上充满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就完了?”黄亚青很着急,她急忙拉住周医生的袖子,满头大汗地,想描述一下安锋的敷衍与草率,周医生压低嗓门提醒:“没问题,他说是多少就是多少……你忘了,他是超常儿童,对数字最敏感。” 安锋干巴巴的插嘴:“误差小于三——在可容许范围内。” 好吧,既然周医生这么说,也许……话又说回来,她不信周医生,还能信谁? 原来,这位超常儿如此牛叉啊!听听钞票翻动的声音,就能说出钞票的张数!而且从头到尾那么多币种,也没见对方做记录,最后每个数字都记得那么清楚,难怪周医生要把他带在身边好好研究。 这个小孩,倒是值得拉拢一番。 黄亚青这类人对利益最敏感,看到安锋身携巨款,明白对方不会在经济上有求于她,相反,她在短期内却有可能需要对方的帮助……黄亚青在利益取舍面前,是从没有身段的。 一脸温柔笑容的黄亚青慈爱的伸手摸摸安锋的头,她闪电般探手到箱内,迅速摸出一个小盒塞给安锋:“拿着,这是阿姨给你的小礼物,你帮了阿姨很大的忙,别客气。这小东西,你拿着看时间。” 手里是个欧米伽女式表盒,这玩意……十有八九是假货。最多是个高仿。 好吧,安锋现在的手腕小,带男表不合适,这只小表倒是体贴。即使它是假货,也能大致看时间不是吗? 如果不计真假,就会认为这玩意很昂贵,这么昂贵的东西随手送出去,定是……好吧,安锋矫情了,人送他礼物,他不应该生出是非,去推导礼物的出处。 安锋不跟黄亚青客气,他的眼睛贼亮,一眼扫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物体都会用摄影式记忆法记入脑海。刚才黄亚青箱子开了关,里面有什么安锋都知道。 里面有很多类似小礼品,多是些看起来很昂贵的手表、珠宝…… 他一声不吭的将手表揣进怀里,乘着众人都在忙碌,悄起身向外走。黄亚青伸手想拦一下,想跟安锋多聊聊家常,但她一抬头,看见扔在座位上的装钱行李箱,稍一犹豫中,安锋已经跑得没影了。而周医生正被一群人围着求帮助,只见到安锋的背影,也腾不出手来拦阻。 安锋缩进尾舱内,悠然的渡过了剩余的二十分钟。等飞机降落,他也没急着出去,一直等到机内没几个乘客,这才在空姐的帮助下推着旅行箱,优哉游哉的走下飞机——前舱的周医生没来找他,这不算什么。下飞机时大家都急着向外走,狭小的行李舱内不会容许有逆行的人。 漫长的旅途中,安锋曾小小帮空姐端茶递水,以及帮忙翻译。见到安锋一个小人推着硕大的箱子走,一位母爱泛滥的空姐不禁决定送安锋一程。 说实话,拥有一双明亮大眼睛、秀气而文静的安锋,真要讨好起人来还是蛮可爱的。他一路仰着小脸,跟美丽的空姐说着逗趣的童真话,惹得空姐咯咯边走边笑个不停。 “韩姐姐,谢谢你了,我以后可以约你出来吃饭吗?”安锋很渴望的问。 “嘻嘻嘻嘻,你个小人,知道约女孩纸出来吃饭是什么意思吗?你真知道吗?你每月挣多少钱?父母的钱花着不心痛是吗?小人,你给我听着,以后好好学习,让父母别后悔送你出来”,这位名叫韩芷烟的姑娘笑眯眯地说。 “可素,我想谢谢你,真心谢谢你的帮助,姐姐你好漂亮,以后我还坐你的航班,你还帮我拿行李好吗?好吗?”安锋嘟起嘴,不停地催问。 “好吧好吧”,韩芷烟敷衍道:“以后你都坐我的航班……” 安锋的行李箱内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不多。他自己只带了一身换洗衣物,以及足够的钞票。这点东西装不满一支随身箱。国际航班规定每人可以带两个行李箱,恰好周医生想带的东西太多,自己的箱子都装不下,于是,他将部分东西分摊到安锋的箱子内。 安锋名下的两只箱子,被托运的大号箱子里,装的全是周医生的东西,安锋甚至懒得过问。这只小号随身箱里面装了周医生的夏装,外加一套电褥子电水杯。以至于箱子很沉,只能推着走。这只箱子虽然号称随身箱,但安锋才是八岁小孩,身材比箱子高不了多少。 韩芷烟推着箱子出了分流口,她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安锋马上追问:“韩姐姐,那我怎么跟你联系?” 韩芷烟笑着轻轻摇头:“小安子,我记得你有人陪护的,你顺着这条路向外走,一路走一路找你的陪护人……嘻嘻,小家伙你不可能找到我的,我所在的空乘班组将在伦敦停三天,后天飞回国旅程。你个小人,别想那么多了。” 安锋小大人般的点点头:“韩姐姐,那你们租的房子在哪里,我会去找你的。” “我们租的房子,嗯,地址很复杂,别说你人生地不熟的,连我都记不住。好了好了,小孩子别那么……色,快去找你的行李吧”,韩芷烟轻轻推了推安锋,立刻开始挥手告别。 等韩芷烟的背影在通道口消失,安锋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重新变得痴痴呆呆……哦,完全跟电影《雨人》中的自闭症患者达斯亭·霍夫曼相同。他很专注的推着行李箱,沿着走廊走向外面的大厅。 第十六章小孩子别那么……色 第十七章千载难逢的捞钱机会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十七章千载难逢的捞钱机会 第十七章千载难逢的捞钱机会 同飞机的人都等候在航班所属行李货梯口,周医生远远地冲安锋招手,歉意地说:“我们在前舱,下飞机时通道里全是人,没法回头找你,但我想着你也不需要……” 安锋点点头。他什么状况周医生最清楚,独立性很强的安锋无需人照顾。 “我们将在伦敦停留一个星期,或许更久点,这要看你黄阿姨的意思了”,周医生接着补充:“她想在伦敦好好玩一下,顺便熟悉环境。恰好咱们省会有个商贸代表团在伦敦,那些商人将陪同她……” “那就是说,我们可以自由活动了?”安锋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轻松。 “是的,我刚才问了黄姐,她准备入住的酒店价格很高,咱们没必要住进去花钱,况且,她也不可能走哪儿都带上我们,所以我要求自己另外找旅馆住……你有什么建议?” 伦敦机场很热闹,等候取行李的人分成几波围拢在各自的行李货梯前。人潮喁喁中,黄亚青目光紧盯着行李货梯口,陈文文紧拉着黄亚青的手,目光怯怯的四处打量,他俩都没注意安锋的出现。安锋吸了口气,用汉语说:“这事交给我,我在飞机上打听好了。” 正说着,安锋冲远处挥了挥手,他打招呼的是位同机的老外,那老外推着行李向外走,吆喝:“嘿,聪明的小不点,你的行李还没到?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非常感谢,我们没什么需要帮忙的”,周医生赶紧代安锋回应。 那老外笑了笑,毫不坚持的挥手告辞。接下来,安锋在飞机上认识的老外接二连三的过来告别,有的人留下联络方式,有的人只一声招呼而已。等黄亚青拿上了行李,四人分乘两辆车赶往酒店,黄亚青在车上才找见机会,与同车的安锋开玩笑说:“锋锋,看不出,你挺受欢迎的吗?” 黄亚青不懂英语,初来伦敦她有点怯场。她的行李多,一辆车装不下,安排出租时她坚持每辆车有个懂英语的人。于是安锋被安排在他车上,周医生带陈文文左后一辆车上尾随。 黄亚青的话里有点讨好意味,但……,但既然这女人决定独自去happy,安锋何必在意即将分道扬镳的她呢? 这是一个极端自私,眼里只有权势与利益的女人,像安锋这样的平民小孩,无论怎么作低服小都得不了好处,因为在对方眼里安锋就应该卑微,就应该竭力献媚,这才是安锋的“本分”,所以安锋懒得浪费精力,他装出自闭症患者的执拗,表情紧张的盯着身后的出租,一句话不回答。 黄亚青稍稍愣了一下,但脸色马上恢复正常——一个病人,精神病人,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于是,她随着安锋的目光紧紧盯着身后车辆。 车到酒店,卸下了黄亚青母子,在酒店大堂黄亚青遇见商务代表团人员,领队官员她恰好认识,于是黄亚青毫不留恋的挥手告别周医生,两人略有点狼狈的提着自己的行李走出豪华酒店,在酒店门口寻了一辆了空车离开的出租。登上出租的安锋泰然自若地说出一个地名,弄得司机很认真的盯着安锋看了两眼。 一路都是熟悉的街道,随着车辆越来越接近目的地,安锋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 这个地方,曾经是安锋的一个藏身地,他曾经在这个地方度过一段甜蜜日子,如今故地重游,他早来了……二十年。 一条小巷,两边分布着都铎式风格三层砖混建筑,阳面的楼房是一长溜、约百米长的公寓楼,每个单元都单独开着小门,风格整齐划一。而阴面则是各类型的高高低低商业建筑,咖啡馆、餐馆、古董店、小旅馆。 小店很幽静,没几个客人。店面伸出的遮阳棚覆盖了大半个人行道。遮阳棚下是一张小桌,两把椅子,大多数桌椅空着,偶尔有那么一位客人,常常是独自坐在那里翻报纸。 小巷里没有车来车往,在下午懒散的阳光下,行人走的不慌不忙,神态悠闲。间或有骑着自行车走过,车速也不快。从路边房间内,猛然间蹦出的餐馆招待们,招呼客人的声音也不响亮,充满着懒洋洋的闲适气氛。 出租车停在一家微型旅店门前,这里阳面那座长长的公寓楼尾端,整栋大楼在这里隔出两个单元,用来办旅店,于是有了这家“小巷旅馆”。 这栋大楼很长,从巷头到巷尾,可以说小巷就是因这栋大楼而成。一路走过,出租车经过了十几个单元门,许多单元门口悬挂着出租的招牌。车停稳后,司机下车拎行李,周医生过去帮忙,安锋则抄着手,打量着身后出租单元——第十一单元的房子,挂着“出租或出售”牌子——那里就是安锋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如此近距离重新触摸“曾经”,是个什么感觉? 反正安锋心里怪怪的,他觉得心脏跳动格外强烈,觉得无法呼吸。一贯喜欢掩饰自己的他,这次的情绪波动几乎掩饰不住,以至于周医生都感觉到了。 但周医生以为是安锋到了个陌生环境,感觉到紧张而已。他打量着准备栖身的小旅馆,连声安慰说:“别怕,这地方很不错。” 小旅馆并不大,一楼是公共活动区,因此只有二楼三楼用来出租,公共活动区占据了二楼部分空间,使得二楼只有四个房间,而整间旅馆也只有十二个客房,显得人少而安静。 店面虽小但房间不差,客房的层高都在三米以上,人进去感觉空间开朗心情舒畅。客房内也是非常干净简洁,家具油漆锃亮,布艺沙发像是才购置的,找不到一点污渍。头顶上水晶灯明亮而华贵…… 因为房间是大小套间,因此周医生只要了一套房子,所以那张沙发就是安锋的栖息地了。 周医生安置了行李,马上心疼的说:“出门万事难啊,我本来以为自己带的钱多,但这样的房费,怕是算便宜了,每月还要花一万多元(人民币),一年就是二十万呀,这……,多少钱够花。” “伦敦租房,每月房租费用大约是六七千元(人民币),我们现在住的是旅馆,咱不能用旅馆房费衡量住宿费”,安锋在沙发边翻动着报纸,头也不抬的回答。 “钱不够啊”,俗话说钱是怂人胆。到了一个陌生环境,即使以周涛的智商,依然感觉紧张,依然担心钱不够,而自己又没有挣钱的路子,到时候坐吃山空,就彻底完了。 “眼看着钞票嗖嗖飞出去,心里慌啊”,对面是个小孩,是个经历过共患难的小孩,加上周围一万里,唯有这个小孩能说得上话,周医生说话没有了顾忌:“开源节流,在现在无法开源,要节流啊。” “先去银行”,安锋建议:“我们先把现金存上,顺便问问有什么理财项目——我看报纸上有银行理财广告。” 自从坐上飞机,安锋的表现就是四处翻动报纸杂志,搜寻一切有价值信息。对安锋的先知性周医生已经无话可说,他以为安锋知道的一切都是从报纸上获悉,所以并没有惊讶——如今安锋做什么他都不惊讶。所以他二话不说,取出装现金的背包,跟着安锋走出了门。 路边拐角就是一家城市储蓄银行,在这里,一岁小孩就有权办理储蓄卡、借记卡。办储蓄卡无需太多证件,安锋这小孩子要求办卡,也没引起太多惊愕。但这么大小孩携带如此大数目的现金,多少让银行职员惊奇了一下。不过,无论到哪里,像周医生与安锋这样的客户都是受欢迎的…… 存完款后,银行职员不免要推荐几款理财增值产品,于是,话题顺理成章的展开。 第一次开口跟正经老外聊天,尤其是聊那么专业的理财知识,周医生说的有点磕巴,唯有安锋显得情绪波动不大。 周医生结巴的问:“这里的股市……” 两人第一桶金是在“股市”挖到的,周医生难免有点思维定向。 “如果单纯投资,股市是个理想的投资地点,伦敦股市股价很稳定,除非遇到大事件才会发生剧烈波动,但是这样的大事件,十几年不会出现一次……”银行职员殷勤地说:“先生,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位交易员,他是这行业资深交易员,您不介意留下联络方式吗?我让他去拜访您?” 巴林银行倒闭事件还有三年才发生,那真是大事件,但是安锋等不及了。他插嘴问:“贵银行可以办理美国纳斯达克股市的交易账户吗?哦,我带的是美金,还需要个美国汇市交易账户……” 我想买点微软、谷歌、苹果……的股票,当然,这个见效慢,适合长期持有。 于是,两人账户上的存款只剩下两万余元,剩下的五万元已变成了各类美国股票。 走出了银行,安锋一身轻松,周医生心情沉重。 “你我身上的活动钱,加起来只有五万美元,还不知道利兹城物价怎么样?不知道这笔钱够不够一年生活费……”周医生扫视着周围店铺,继续说:“附近哪儿有平民超市,咱买些方便面回去……” “等等,咱俩加起来,居然还有五万美元这么多呀”,安锋一脸怅然:“咱们其实留下五千,不,三千美元就够了,剩下的钱都投到汇市,我要做空苏联卢布?” 周医生一惊,但念头转了一下,他问:“有把握吗?” 稍停,他马上追问:“见效快吗?为什么选卢布?报纸上都说什么?” “卢布的汇率最近一直在缓缓下跌,报纸上,有分析家认为已经跌至谷底,可能要触底反弹;但也有分析家认为苏联央行会及时干预……不管怎么说,卢布是最近汇率波动最大的外币,虽然总得态势上是个下跌趋势,不过,在这中间它的起伏也很大。 眼看圣诞要到了,圣诞加新年是个长假,交易所也要闭市。很多人不敢将钱仍在汇市过新年,尤其是波动如此大的货币,为了小心起见,他们会选择时机出清仓位,这时候正是……搞风搞雨的好时候。” 周医生同意安锋的判断,但他心中终究没底:“你行吗?老外搞期货都几百年了,你接触这玩意才多久,里面的花样你玩得转吗?在国内我放心你,因为大家都是新手,但在这里,百年老手太多,你……” 说敢说自己玩得转期货?巴林银行、雷曼兄弟银行、安然信托……等老牌资深金融公司、其最成熟的交易员也会犯下浅显的致命错误。玩这个游戏所耗费的脑力、体力,实在比进行一场战争更加吃力。如果不是窘迫到绝境,安锋绝不愿染指这游戏。 总计八万美元存款,对于平常人来说是笔财富,但要想从沙漠里运出价值一亿美金的五吨黄金,这点钱远远不够。 不过,安锋相信自己的智商水平。这一世,他从婴儿时开始努力开发自己的大脑,他相信凭借自己两世的经验,以及超常发育的大脑,在全神贯注下,或许能有所斩获。 况且他知道大趋势——这年圣诞,独联体条约签署,苏联彻底崩溃,卢布成了一张废纸。 大趋势如此,但走向最终结局时会有起伏,这种起伏会将几万元入市的小散户,吞没的连渣子都不剩。安锋现在知道大趋势,只要小心掌管舵轮,避过路途中一个个暗礁,然后,等大崩溃来临时,那就是收获时节了。 这一年,国内主流电脑机型是386计算机,486计算机诞生只有两年,在国内价格达数万,在英国也能要卖近千美金。但为了时时紧盯汇市变化,周医生不得不临时购置了一台486计算机……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过的很苦逼。 虽然两人手头留得零花钱足够两人安闲度日,但安锋每天大部分时间盯在计算机前,即使到了夜里,他也要查阅大量资料,进行越洋炒作。为此,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睁眼就坐在计算机前,吃饭都不离开桌子。 为了照顾安锋,周医生几乎没有出去闲逛的时间。 奇妙的是,这段时间黄亚青也很安静。入住这家旅馆不久,周医生抽空去了一趟黄亚青的豪华旅馆,两人交换了地址与联络方式,其后双方再也未曾联络,她似乎把周医生彻底遗忘。 这样更好。 偶尔,安锋嘲笑周医生窝在家中,道:“真是‘用着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在她眼里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屁。” 安锋说这番话时,周医生正在看《雨人》这部电影,这是三年前的电影,因为这本电影,自闭症患者从此获得一个别称——“雨人”。这部电影国内尚未引进,以前在国内周医生看的是港版,现在看的是英文原版。这段时间他主要看原版英文电影,以此锻炼听力,熟悉真正老外的用词方式。 “这不是正好吗?”,周医生头也不抬回答:“你盯盘的时候我去过她旅馆,几次都听说当地华人正在宴请她,她每天带陈文文四处奔波,把孩子频频介绍给当地人……你说,我跟着去算什么?” 周医生很聪明,他知道黄亚青为什么要撇开他。 他是成年人,而且将进入世界著名心理研究所学习,如果他与陈文文同时出现在当地华人面前……陈文文是谁?小屁孩一个。他爸他妈虽然牛气,但当地华人跟他们相隔万里,没事谁跑到万里外投资,从而必须仰仗那对夫妻的照顾? 华人嘛,做事喜欢“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喜欢破财免灾。那对夫妻虽与当地华人八竿子打不着,但成事不足,祸事却绰绰有余。为了不得罪死他们,请那对母子吃顿饭,顺便混个脸熟,反正请一顿客花不了多少钱。但仅此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周医生也被同时介绍给当地华人,黄亚青的关系立刻会变成周医生的关系户,而黄亚青解决问题的智商不高,坑人防范人的情商却很高,当然不会让这种现象发生。在她心里,把周医生完全晾在一边,今后华人的关系网络就属于陈文文,从此周医生只能像藤蔓一般依附陈文文而生。 这才是她的目的。 不过,黄亚青大约永远无法理解:这世界还有智慧比权势更强大的地方。即使没有安锋出现,周医生这样的人,也不会依附某个人度过余生。 “……我是为了搞研究而来的,今后若干年,实验室、课堂将是我主要活动区域,我需要在当地华人中拉关系吗?”周医生嗤地一声,继续说:“黄姐太小看我了,吃吃喝喝的,浪费我的时间,请我我都不会去,还特意躲着我,何必呢?” 安锋坐在电脑前,笑眯眯地晃着脚:“周医生,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感谢我?如果不是我提前提醒,你只带着自己的积蓄来伦敦,遇到如今这种情况……喏,她把你丢一边,自己去happy,那么,你恐怕正蹲在旅馆里啃方便面呢。” 第十七章千载难逢的捞钱机会 第十八章节日,它是一剂药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十八章节日,它是一剂药 第十八章节日,它是一剂药 周医生站起身来,把电视音量开大,而后激动地回答:“我压根没指望别人能管吃管住,我从来就知道‘不为模糊不清的未来担忧,只为清清楚楚的现在努力’。我知道人生不是只坐着等待,好运就会从天而降。就算命中注定的好运,也要自己去把它找出来。 请你记住:我是心理医生,我很清楚谎言与骗局是如何编织的,我知道如何洗脑;我知道那类人的承诺向来靠不住,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只是,当时身处那种环境,我还有其他解决办法吗? 没有,我只能假装相信他们,相信他们的伟大,相信他们的光荣,然后乞求他们的准许……要不然,怎么当初你一小孩一劝,我立刻孤注一掷了?” 周医生横了安锋一眼,指了指电视屏幕,转移话题:“哈哈,看了原版的我才知道,你跟这‘雨人’一点不像。没错,这位‘雨人’才是真正自闭——生活重复刻板,恪守固定仪式,总在固定时间做固定的事。比如在固定时间看固定电视节目…… 嗯,最后一点你有点接近,你每天总在固定时间收看财经节目;你每天还在固定时间锻炼七分钟,从不延误。但每餐有固定的食谱;在固定的时间睡觉;只穿从某个商店购买的平脚内裤——这些你都不像。你还打算装下去?装到什么时候?” 周医生的峥嵘只稍稍露了一下,他掩饰得很快。安锋假装没感觉,他很平常地撇了撇嘴,回答:“你觉得,我如今还有必要装吗?” 周医生打量了一下房间,回答:“装吧,至少装到入学以后。等入学手续办下来,那你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听医生的”,安锋掩饰的也很到位,装得很乖巧。 其实,屋里两个人智商都不低,他们都知道彼此的假装,但他们默契地假装不知道对方在假装……这局面挺逗,有点让人憋不住笑。 “那么,晚餐吃什么?我建议继续吃披萨”,这段时间两人已把披萨吃了无数顿,最初两人还觉得新鲜,如今已经有点反胃了。看到周医生忍不住的神情,安锋泰然自若地接上一句:“要不然,咱们换吃汉堡?” 周医生苦笑着打量着这个房间,这么多天,两人吃住都在房间内,寸步不离房间,虽然每天有服务员过来打扫,但房间乱的依旧像遭劫一般,报纸杂志四处堆得老高,看过的录像带满地都是——这些资料服务员没法收拾,只能稍加归类,然后任其堆在沙发上,角落里,窗户边。 “我说,咱把房间收拾一下吧?好像就要进入圣诞假期了”,周医生建议道:“街道上到处喜气洋洋,咱房间冷冷清清的,一点喜气都没有,不像个新年样……你还剩多少活动钱,不如我们出去买点简单的新年礼物,把房间装饰一下,增加点热闹气氛。” “切,洋鬼子的节日我不感兴趣。而且,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们的收益取决于最后三分钟……”,安锋数着日子,果然,还有两天进入圣诞假期,这就是说:明天将是节日前最后一个交易日。这时候越接近结局,越需要集中注意力。 “你错了”,周医生反驳道:“从心理学上说,长期保持紧张情绪,会让内分泌系统积累不必要的毒素,进而造成……简单说吧,快乐是一种药,专治抑郁症与心理压抑。咱们来到一个陌生环境,紧张、警惕、忐忑、恐惧……各种负面情绪都有。再加上钱包上的压力持续存在,所以,我们需要一帖药缓解一下,疏散一下紧张心理。 现在,我的药方就是快乐。你拉开窗帘看看,街道上人人喜气洋洋,到处张灯结彩,每个人都很开心快乐。你只要尝试走出去,融入到这欢乐气氛中,让肾上腺素分泌旺盛,让多巴胺流遍全身,你也能同样快乐开心。 请记住,这一是一剂药,所有的节日其实都是药,这药物让你快乐,让你放松,让你减压,你干嘛要问这药物是洋人还是本土?难道青霉素、感冒通、泻立停你照用,这节日是洋的你就不用了?你什么时候侨情了?” “好吧,我侨情你腹黑”,安锋一声孩子气的叹息:“医生的话总这么戳人心肺……这份快乐你想花多少钱?” 周医生愣了一下,歪着头看向安锋,迟疑地说:“有多少钱办多少事,我并不是欲望很高的人。” “那就……两万美元,一人一万,怎么样?一万美元的快乐,应该足够了。” 虽然知道安锋对数字敏感,对曲线波动很在行,但……但如此牛叉,还是让周医生小小的惊叹一把:“这才两个星期不到……哦,仅仅八个交易日吧?总投资不到三万元,你如今就能挪出两万元了?” 安锋咂了咂嘴:“如果心不狠一点,也许……算了,你说得对,日子长着呢。咱们没必要持续紧张不安,明天我们给自己放假,啥事不干全心过年。我挪出十万美金,咱们过一个肥年。” 十万?周医生心情顿时一松,感觉舒畅极了,他惊诧的说:“其实没必要这么多……你怎么做到的?” “期货嘛,就是‘以一博十’。当然,也幸好这货币每天波动很大,如果是那种每天波动千分之几的货币,恐怕也没这么大的收益”,安锋手指像弹钢琴一般在电脑键盘上舞弄一番,而后站起来等待计算机处理数据——那时候的486电脑,处理程序简直是牛车速度。 “行了,我们该满足了,反正大头在后面。我刚才把手头所有现钞,结算日期都放到新年后了。现在,我们可以专心快乐了——过年喽!这是一个肥年。” 周医生指头绕着房内报刊杂志转了一圈,安锋闭了一下眼睛,做出不忍分离的模样。周医生一声冷笑,立刻冲到门口,拉开房门,冲楼道内的服务员大喊:“侍者,把我房间里的报刊杂志都扔出去,把房间彻底整理一遍。除了我们的行李,以及人身,其他的,都扔!” 一番忙乱过后,两人衣冠楚楚走出旅馆。踏出旅馆所在小巷时,安锋回头望向十一单元……有时候真怕,时间会说出真心话。 每一个人心中都深藏着一个人,你不知道对方是否生活的好与不好,但有时候,你怀念的却只是一个简单的名字,一段简单的相遇。 但是生活还得继续。 钱是怂人胆,知道自己的财富在增加,而且增加的速度大于消费速度。周医生走上街头时,心情安宁了许多,到了最近的商业街,他看啥都顺眼,见啥都美丽。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快乐的溜达在伊斯灵顿的angel(安吉儿,或译为‘天使’)街,一路见到风景就拍照,而最常说的汉语是:“拿下!” 伊斯灵顿的angel街不像牛津街,后者是大款与富豪的天堂,其浓郁的英国式风格与文化沉淀,深受旅游者喜爱。但安吉尔(天使街)只是一条充满现代风味的普通西方街道,它时髦而新潮,也有许多专卖店、古董店、精品店,但又不像城区主街道一样人流攒动。此地物价也不贵,在这条街上可以自由行走,真可谓是平民天堂。 因为物价并不高,有些东西甚至比国内还便宜,连安锋也不觉买了又买。在不知不觉中,当整条街逛到三分之一处,周医生手里的购物袋摞成山,唯有安锋这时拿出小孩子身份,手里什么都不拿,就拿了一罐可口可乐,施施然悠悠然,推门又进了又一家服装店。 周医生喘着气,将十几个购物袋小心放在服装店内那光亮整洁的水磨石地面上,抬起头来发现安锋已走到儿童专区,面上带着“雨人”般的专注与执着,认真挑拣着各色羽绒服,他禁不住深吸一口气:“我说,有必要吗?你已经买了两套羽绒服了。” “可这件不一样,这是oncler……”停顿了一下,安锋想起30年后这个牌子的译名:“港台人称这个牌子为‘羽皇’,就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发明了羽绒服。所以,这个牌子的羽绒服是最好的——没有之一。” 两人的这番对话是用汉语说的,安锋一遍说一边吱吱地吸着可乐。周医生望着安锋忽然陷入沉思,他好奇的端详着,好像从不认识后者,安锋完全不觉诧异,他悠然的继续扒拉着羽绒服,并随意的冲服务员招招手,用仿佛谈论“今天天气好好好”的随意,询问服务员:“你们店里管送货吗?” 这句英语周医生听懂了,口音……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马上他听到店员恭敬的答复:“先生,愿意为你服务,不过本店……” 安锋人小,服务员需要蹲下身子才能与安锋视线平齐,但服务员这句“先生”的称呼,喊得真的是诚心诚意满脸真诚。 “送货费是多少?”安锋轻描淡写的继续问。 店员快速瞥了一眼,估量了堆在地上的购物袋,小心的说:“先生,本店出售的货物,我们将免费送抵你的住处,至于您在其他店里购买的额外货物嘛,我们将收取……一点小费。” “双程车费,再加百分之十小费……”安锋顺嘴说了一句:“可以吗?” “如你所愿”,店员微微鞠躬。另一名店员立刻跑了过来,一一清点地上的购物袋,并开始书写清单。周医生马上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他接过收银员递来的便签纸,低头书写旅馆地址…… 第十八章节日,它是一剂药 第十九章不带这么摧残人的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十九章不带这么摧残人的 第十九章不带这么摧残人的 眨眼的工夫,两人手头清空了,一大堆购物袋换成了一张轻飘飘的送货单,而后周医生领着安锋,在店员千恩万谢中扬长走出店门,他站在店门口一声长叹:“资本主义的服务啊……没钱,真是万万不能滴。” 正感慨间,周医生眼角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愣了一下,赶紧拉着安锋钻进隔壁店中…… 但是,该来的终究要来,很不巧,那个熟悉的身影也跟着进了这家店。安锋随即听到黄亚青那张扬的嗓门:“就这家了,我听说鳄鱼牌皮包不错,哦,还有皮尔卡丹服装,但怎么我哪里都找不到这两个牌子,你帮我问问?” 周医生冲安锋笑了笑,笑容很无奈。 转过身去,他大声招呼:“黄姐,这么巧,你们也来这里买东西。” 对面的黄亚青也是一愣,马上热情的回应:“你们还在这啊,我还当你们提前去利兹了?怎么,圣诞的活动安排好了没?我听说,圣诞期间有很多饭馆不开门,不提前安排的话,到时候找不到吃饭的地方。” 周医生明显吃了一惊,马上随口说:“这样啊,我们真得马上计划一下。” “是呀,是要早计划好”,这会儿工夫,黄亚青已经把周医生打量一番,见到两人两手空空,以为他们也是才来这里。她稍稍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愿意周医生出现在她的筵席上:“那好,你们忙吧,这里也没有我需要的货物,小蓝,我们去隔壁店转转。” 说罢,黄亚青领着一位二十刚出头的青春女孩,转身匆匆走出店中,陈文文跟在她们身后,才进店门就要转身,他趁人不注意,冲店里的两人吐了个舌头做个鬼脸。 这伙人旋风般的进出,弄得上前招呼的店员有点不知所措。周医生恨不得作出不认识的样子,但他只能摊开双手,有点尴尬的冲安锋说:“至于吗……我们不会哭着喊着要求参加她的圣诞聚会,至于这么躲我们吗?” 这番解释其实是冲服务员说的。 安锋知道黄亚青这么做的原因。这不是秘密,只是国内人“不准知道”而已。 自1983年开始,大量官员妻子儿女移民海外,每年圣诞就是他们相互联络、沟通以及做私下交易的私密时刻,这样的圣诞晚宴不是周医生这类平民所觊觎的,所以,周医生理所当然被排斥了。 招手叫过服务员,安锋若无其事地选了几个箱包,周医生许久才从被抛弃的感觉中恢复过来,他也上前讪讪选了几个男式箱包,他有经验了,让侍者直接送到旅馆…… 不愧是心理医生,等出了这家商店,周医生的心情已完全平复,他甚至可以平静地谈论圣诞节的计划:“节日了,英国佬都放假,啥事都办不成。我在报纸上看了,英国佬这放假,商店饭馆像咱以前的国营商店,放假就关门闭户啥生意也不做。你说,咱们是否准备一下,免得到时候真吃不上饭。” “旅馆不会让客人在房间内自己做饭”,安锋开始了自己的诱导计划:“如果能短租一套房子,只要这套房子有炉灶,家具齐全点,咱们拎包入住,也就不怕饭馆关门了。” “我们那套公寓楼就有出租的单元……”周医生被自己的话引得呆了一下,随后陷入深思中。 “在伦敦租一套房子,每月平均房租在七八千人民币”,安锋竖起指头,展示自己对数字的敏感:“在利兹租一套房子,每月平均房租在一千左右……我看报纸上说,利兹是留学生涯最便宜的城市,因为物价极低。” 周医生已经接受了诱导,他原地站住了,反问自己:“如果我们在伦敦租下一套房子,然后转手租出去,用这笔房租在利兹租房的话,我们每月能净剩五六千元,这笔钱省着点花,一个人的生活足够了。” “转手租房的话,恐怕会跟房东发生法律纠纷。要想毫无纠纷的吃房租差价,不如直接买下一套房子……嗯,我回头查查买房子需要什么程序”,安锋一脸的若有所思。 周医生顿了一下,马上追问:“你哪来那么多的英国知识?在飞机上,你看的报纸我都看了,但我没发现咱们那家小巷旅馆的介绍,但你送完黄姐后,毫不打磕地直接让司机开到了我们旅馆。 刚才在那家羽绒服店也是……你看的报纸我都看过了,我不记得有介绍羽绒服知识的,但你在店里,却毫不犹豫的说出那品牌羽绒服的渊源,你……,怎么做到的?” “我前几天看过一份报道”,反正旅馆的报纸都销毁了,安锋说的很自然:“说是英国大学生中有个精英组织,叫扶轮社?” 周医生隐约记得“扶轮社”这个词,他为此查过字典。好像在某篇报道中谈起这个名词,说某企业家是“扶轮社”成员……于是他点点头。 安锋接着说:“在国内你曾说过一个词——智商!我在报纸上也看到这个词了,报纸上说,‘扶轮社’吸纳的都是智商在100以上的人。据说,类似‘扶轮社’这样的大学生精英社团,各国都有,美国的叫‘骷髅会’,我看过一个轶闻,谈到‘骷髅会’的恶作剧。” 来英国的这几天,是周医生彻底变宅男的几天。这些天来,字典已成了他的左右手,安锋在一旁翻查大量报纸寻找经济脉络,受刺激的周医生则翻阅社会版、要闻版,希望了解当地的风俗民情,以便快速融入周围环境。而对于报纸上那些轶闻绯闻报道,周医生不感兴趣,目光顶多一掠而过。 但他知道,安锋是连广告都不放过的。 与安锋一起读报纸,对周医生的智商来说是个摧残,他自认为自己足够聪明,记忆力足够傲人,但安锋只是在初始时,拿一本字典装模作样一下,那本字典随后被他抛在一边。似乎安锋查过的字词他全记住了,而且随着阅读的进展,他的词汇量越来越大,已经无须字典帮助了。 目睹这一切变化的成年人,周医生感觉拍马也追不上安锋的进步速度,这对他的自信简直是个绝大打击。 好吧,安锋说的这些词,周医生隐约记得他都曾见过,只是这几天阅读量太大,以至于很多记忆若有若无似是而非。他迟钝的点点头,问:“但这些,跟我的问题有啥联系?” “据说,骷髅会的顶尖人才,能在24小时内阅读6400页卷宗,然后找出卷宗内的数据错误,以及任何不符合逻辑的地方……请记住,24小时,6400页卷宗。据说在这24小时内,人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周医生目光茫然,惆怅的说:“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安锋再加一把火:“据说,华尔街这样的‘顶尖人才’不是论个,也不是论百,是论千,有数千名类似的顶尖人才,穿梭于华尔街街道上。据说,他们最顶尖的二十名人才,智商加起来吓死人。” “天呐,我要多努力,才能赶上这样的人?”周医生一脸落寞。 他明白安锋在说什么。安锋的意思是说:自己智商超高,阅读报纸连广告都不放过,而且他过目不忘,看过的都记住了。在“24小时,阅读6400页卷宗”的记录面前,这种记忆、这种智商不算什么。 周医生没记住的东西,他记得清清楚楚,他觉得不足为奇!……不带这么摧残人的! 这还让人活不活?! 这样的人居然满坑满谷、还满街跑得都是——还有没有天理啊! 不是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不是说“出头的椽子先烂”吗?那些人怎么成长起来的呀? 周医生擦着汗,决定从此之后不跟安锋比智商,决定今后不跟安锋比阅读、不跟安锋比记忆。咱是个学医的,咱把专业学好弄好足够了。这魔兽世界,咱智商不够勤奋补,精力不够专心补,以后我一准一门心思扑在专业上,别的事……嗯,赚钱的事,且听这小屁孩的安排吧! “那么,对于圣诞,你有什么想法?”周医生万分诚恳的问。 从今往后,不需要掩饰了,安锋心情很好:“我决定了:咱们的短期目标是——在伦敦买房子。” 安锋一脸深沉的说:“我查了一下,伦敦房价百余年很少下跌过——除了世界大战期间。如果我们在伦敦买一套房子,再租出去,然后在利兹租房,估计咱们啥事不用干,躺在利兹睡大觉,房租差额够我们生活了。 我还查了一下租房手续,只要交够押金,几乎当天就能办妥入住手续。但买房子复杂一点,据说要先聘请律师,由买方律师将所有资金转交给卖房律师,而卖方律师再将钱转交给卖家……这简直是脱裤子放那啥。 据说,通常情况下,买方在4至6周内可拿到房屋钥匙,之后律师会帮助买方完税;完税后,买方拿房产证到房产局注册……这后续的工作大概需花费一个月。 我看咱附近公寓楼就有出租的,不如咱挑一套连租带卖的房子先住进去,然后与房东洽谈购买……我刚好记下了牌子上的房东电话,你给他拨个电话?……哦,对了,咱先买个手机吧,有了手机联络就方便了。你放心,除了国内,全世界手机都单向收费,也没有漫游费这一说,在伦敦买的手机,外地正常用。” 手机在国内目前还是大老板的炫耀品,一部摩托罗拉9900能卖到2万元,周医生与安锋炒股期间都没舍得购买,但这个摩托罗拉9900是模拟信号的,欧洲手机1982年进入了gs时代,模拟信号手机正遭到淘汰。而gs手机已经可以发短信、彩信……当时英国发短信还不收费,收费也是十年后的事情。 据当时英国报道,当年已有40的英国佬用上手机,手机在当时已不算奢侈品,只是工薪阶层的普通通讯工具而已。所以……小人安锋也顺便给自己买个手机,没引起店员的惊诧。 一拿上手机,周医生立刻给房东打了电话。双方商谈一番后,约好两小时后见面。等周医生挂上电话,正把玩着手机寻找下一个拨打对象时,安锋随后提议:“咱们去小码头吧。我看过小码头区的广告,那里的鱼标价很便宜……” 当然,那里也鱼龙混杂。 安锋一脸向往地说:“……我们还有两小时时间,够咱们去小码头转一圈。去哪里买点鱼获,再顺便买点英国进口食品,圣诞期间如果咱找不到饭馆,那么自己动手……” 这建议周涛喜欢,他正要招手唤出租,忽然听到一声尖利的喊叫——很熟悉的嗓门。 抬眼一看,不远处,正是黄亚青一行在尖叫。 第十九章不带这么摧残人的 第二十章一场完美布局,及其捣...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二十章一场完美布局,及其捣... 第二十章一场完美布局,及其捣乱者 离周医生不远处的一家店面前,站着黄亚青一行人,跟在黄亚青身后的那位蓝小姐,手里提了数个购物袋,黄亚青也提了不少,陈文文则举着一只冰激凌蛋筒——现在,这群人的表情有愕然,有惊恐,有不知所措。 然而画面并没有静止在这里,离黄亚青不远处,一个拉美小黑人快速奔跑着,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女式包——这只手包刚才还在黄亚青手里。更远处,一位发现状况的白人妇女嘴里尖喊着“警察”,而两位头戴圆盔帽的伦敦警察刚刚转过街角,发现状况后还没来得及将警笛塞进嘴里……看来指望他们追赶,是来不及了。 拉美小孩正在向斜巷跑去,那条斜巷口恰好位于黄亚青与周医生的中间位置。一旦对方进入这样的背街,他们会像老鼠一样钻入蜘蛛网般的街道中,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万一有人割舍不得皮包,追入这样的小巷……也许还会有几个拉美小孩,拿着匕首蹲在转角,等待有人撞进网里。 警察终于吹响了警笛,这时候,抢包的孩子已经跑到了斜巷口,蓝小姐大声提醒黄亚青:“别追,危险,让警察追去……” 周医生刚抬了一下脚,听到蓝小姐的喊叫迟疑了一下,这时候,远处的警察一边吹着警笛,一边按着帽盔,缓缓地“跑”过来,蓝小姐还在喊:“巷子都里有同伙的,让警察……” 这时,一个东西嗖地一声从周医生耳边飞过,周医生闻声望去,发觉飞过去的东西就是安锋吱溜溜吸不停的易拉罐。罐里还有半罐汽水,因此罐子旋转飞舞的时候,汽水飞溅而出。 汽水罐画了个香蕉型的弧线,然后端端正正落在抢包者右耳边。砰地一声,刹那间,罐内汽水受到激荡后像喷泉似的窜出老高。抢包的小孩耳朵一阵轰鸣,身子一个趔趄,歪斜着、凶猛地装在巷口砖墙上,不过他并未因此止步,扶着墙踉跄一下,双手在地上胡乱划拉着,东倒西歪地、连滚带爬地窜进巷内。 然后,周医生耳边响起安锋虚情假意的赞叹声:“多顽强的孩纸!” 周医生讶然:“怎么做到的?” 他想问的是:你如何准确的将汽水罐,扔到对方耳朵边? 这时候的安锋没空回答,刚才那句感慨说完,安锋已经窜了出去,他跑动的速度比那小孩快,周医生只一眨眼,安锋已窜进巷内。不远处的蓝小姐见此色变,跳着脚大声追喊:“快拉住快拉住,他们不是一个人,巷里肯定有同伙,追出去的人都要吃亏的!” 远处的警察还在缓步“跑”,嘴里的警笛声非常凄厉,相邻街道的警察开始向这里汇集。 周医生听到蓝小姐的喊声,稍稍一愣,立刻一矮身,毫不犹豫地尾随着窜进巷内,一边高喊“锋锋,别追了”,一边狂追安锋的背影…… 抢包的人就在安锋前方,这个人瘦高瘦高,安锋身高大约一米二,对方身高一米五,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他奔跑的速度非常快,用这个速度去学校拿个校际短跑冠军没问题。但因为耳朵刚被重物撞击过,这个人的平衡感被破坏,所以他跑得跌跌撞撞,身子不时撞上巷两边的墙壁,偶尔还在地上来个翻滚,以至于整体速度显不起来。 安锋追的不慌不忙,他其实已追到差对方两三步的距离,但却没有加速。这是因为对方体重摆在那里,安锋这小人找不到下手的位置,他怕万一失手与对方滚在一起,失去了距离优势,就他这小身板的力气可不够折腾的。所以他只跟在对方身后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时不时拿脚踹对方一下,以便让对方跑得更快。 在这频繁不断的骚扰下,抢包的小子跑的舌头都吐出来了,他累得像头驴,喘的如同风车,头晕眼花的像是在洗衣机里滚过许久,他一路跑得东倒西歪,安锋在身后走的直线,追的省力省心,时不时还拿脚蹂躏一下前者,他追很开心。抢包的小子只想一头撞死。 追过两条斜街,抢包小子嘴里发甜满嘴血腥味,他的喘气声已接近拖拉机的轰响,他跑动的速度比猪快不了许多,安锋跟在后面已经不止跑步了,是走路。最气人的是他还在后面不停煽风点火,催促道:“go!go!go!tooaateur(太业余了),太笨拙了,必须敬业点。” 这个时候抢包者再听到一连串纯正伦敦腔,他郁闷的快要哭出来,心里直呐喊:大哥,我平常比你跑得快好不好?大哥,你把我的耳朵砸坏了好不好?大哥,我头晕的辨不清方向好不好,大哥……我朋友来了好不好? 这个圣诞没有雪。 不远处,干净的街面上孤零零摆着一粒棒球,几个黑皮肤的拉美小孩手持棒球棍,围着这粒棒球装模作样。 安锋刚看清地上摆的“道具”,眼角瞥见一名全身套在橄榄球防护服的孩子,凶猛地冲他直撞过来,带着一去不回的勇烈,带着不留余地的猛扑。而那位抢包者则趁势一个踉跄滚倒在地,刚好滚过那位冲撞者脚边,而他手离抢来的包,则嗖地一声被甩出去,飞向路边的垃圾桶。 安锋“跑步”的速度跟伦敦警察也差不多,他离抢包者只差两步,见到有人影凶猛冲撞过来,安锋突然加快动作——他也向地上一倒,可就在身子接近地面时,他双手一撑地,突然来了个凌空筋斗。这一筋斗跳得很高,恰好翻越冲撞者头顶。那位冲撞者的视线只能从帽盔缝隙里透出,他万分懊恼的发现目标几乎与他擦肩而过,他还清晰地看到安锋在他头顶做了个鬼脸…… 可惜,有些事擦肩而过,就永远“擦肩”了。 安锋令人眼花缭乱的连续数个筋斗翻腾,两脚落地时,人正好站在垃圾桶前。这时,垃圾桶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四处抓了抓,然后探出一个很诧异的小脑袋,这小脑袋马上发现有个人站在垃圾桶边,距他的小脑袋还不足一寸,还笑眯眯地望着他,友好地打招呼:“嗨,圣诞快乐!” 小脑袋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圣诞快乐。” 一低头,小脑袋发现他想抓取的包就夹在安锋的双腿间,于是他纳闷的将脑袋转向其余人,发觉其余人都张大嘴,表情很呆滞的模样,小脑袋赶紧一缩,钻回垃圾桶里——这垃圾桶贴墙而立,垃圾桶的侧壁已撬成活动板,掀开这扇活动板,紧挨它的是一扇地下室窗户…… 抢劫、阻路、拦截,转移赃物,然后销赃……完全一条龙操作。这是九十年代初期活跃在伦敦街头的、最著名的“快手帮”。 街头练棒球行为属于正常健身,这个,警察无法禁止。练棒球的人拦住追逐的人,只要孩子控诉说他扰乱了游戏,从而双方发生争执,这个,警察只能按小纠纷来处理案情。因为他们没证据能指控街头练棒球的人,就是抢劫犯同伙。而他们只要把追逐者拦截片刻,赃物就能快速转移。哪怕事后你到垃圾桶里翻捡,也只会翻检到一堆垃圾。 多么精妙的设计,设计者简直是天才。 现在,这个精妙的布局被打破了,打破这布局的人笑眯眯地站在垃圾桶前,此刻,附近警笛声越来越近,对面练棒球的小孩嘴越张越大,而那位冲撞者,犹趴在地上呻吟——他撞得一无反顾,所以,格外痛。 这场配合设计的是如此天衣无缝,以至于安锋一出场,大家都按自己的角色安排忙碌着,唯有居中智慧的小头目看清了安锋所有的动作:当时,安锋一筋斗翻过去,两腿翻腾在空中,正好夹住飞在空中的手包,而后他双脚夹着手包翻筋斗,等安锋落地后,他看也不看四周,只顾两眼灼灼的盯住趴在地上的抢包者。 冲撞他的人可以推托说这是争抢球中的失误动作,但抢包者呢?……那厮现在已累的爬不起来,躺在地上只剩喘气的力气了。 “李小龙?……双节棍?……呼呼哈哈?!”见到安锋完全的东方面孔,棒球小孩不禁念叨起最近看过的录像片。他眼珠转了转,干脆利落的招呼同伴:“走了,我们到别处去玩。” 安锋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把队形散开,而后成包围圈状向他围拢而来,其中,几个孩子走到离安锋很近的位置,扎着手似乎想动武,但他们的首领立刻用拉美语言吼了几句——安锋听懂了,但他装没听懂,依然笑眯眯地站在原地。 那头目说:我们没时间了,别惹他。 棒球小子闻声刹住了脚,而后装作俯身做收拾球场,准备撤离。有两位棒球小孩很自然的走到抢包人身边,毫不见外的弯腰架起抢包者,施施然的准备离开。安锋响亮的一声嘲笑,喊道:“不准备留下两根球棍吗?” 真当我是死人啊?警察就要来了,我只要拖到警察赶来,你们那组织就要曝光。至于拖到警察赶来,这很难吗?要不,你们试试看?只是,试了,会死人的! 首领稍一犹豫,立刻分清了主次,下令:“给他。” 当啷当啷两声,两根球棍被扔在地上,棒球小孩毫不留恋的开始撤退,正在此时,巷口走出一位身材足足一米八,肌肉非常壮实的……孩子。 这孩子身材比普通成年人还要高大粗壮,但脸庞却是一付孩子像,憨憨的傻傻的,呆愣愣的扎着两手,从巷口冒了出来。正在撤离的一位小孩见到他出现,用拉美语大声喊道:“拉盖尔,你怎么才来……好吧,我们要走了,你跑不快,就装作不认识我们。记得,你什么都不知道。” 才出场的拉盖口舌有点笨拙,口齿不清的回应道:“都,都走了?我的晚餐呢?你们答应我的。” “问他”,最后一名棒球小子指着安锋说。 拉盖尔转身面对安锋,嘴里含糊的说:“说好的,谁赢谁管饭,你……” 这是一张极为丑陋的脸,两只眼睛明显一大一小,脸上的蒜头鼻很扎眼,上嘴唇肥厚且上翻,下嘴唇也不算薄……总之,这是一张怎么看也不协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面孔。尤为神奇的是,明明这张面孔才十二三岁模样,但他的个头却有一米八,小胳膊粗的,跟安锋大腿相仿。 瞧这架势,瞧这身板,大约安锋一脚踹上去,自己能弹出老远,对方却纹丝不动。 安锋与对方脸对脸对峙片刻,安锋皱了一下眉,稍后,他再度皱了一下眉。 这时,警笛声忽然渐去渐远,大约发现了警察那群棒球小子,因此转移目标,追逐后者而去……当然,他们将一无所获,因为棒球小子的所有行为都很合法。 于是,小巷里只剩安锋与这位高壮的丑小子。 安锋的眉毛都拧在一起了,他瞅着对方的脸,深深吸了口冷气。 这张面孔安锋有点熟。 如果它再放大一些,面孔再老一些,个头再高一点,胳膊腿再粗一点,人再丑点,那就是安锋曾经的……炮灰了。 所谓炮灰,说好听点叫做“搭档”,说确切点,叫“肉盾”。 那时候拉盖尔不叫“拉盖尔”,他被称为“大块头”——这个绰号他名副其实,所以自他之后,同伴中再无人绰号“大块头”了。当然,干这一行的没人用真名,“阿盖尔”这个名字安锋不知道也没什么,一个佣兵的普通掩藏而已。 干这一行的也没人会考究同伴的身世与经历。所以安锋不知道“大块头”是怎么成为他的“肉盾”的,只隐约知道“大块头”是名退役军人,他身材如此高,不是因为基因遗传以及充足的营养,而是因为患上“巨人症”。 据说,小时候“大块头”因为身材过度发育,营养有点跟不上,导致大脑发育不完善,平常做事有点痴痴呆呆,执行命令非常刻板。但……他的小脑发育非常完善。 第二十章一场完美布局,及其捣... 第二十一章出大事了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二十一章出大事了 第二十一章出大事了 也许是童年混迹于市井,也许是从小抢食护食习惯了,“大块头”智慧不行但运动视觉极敏锐,他能捕捉到快速飞来的棒球,能抓住大力扣飞出的网球,也能下意识的躲避潜伏的危险——据说因为这项本领,他在军队混的如鱼得水,但因为长得太丑,文化水平又不高,最终没能在军中顺利升职。 退役后的“大块头”忽然发现,生活中没人给他下命令了,这让他的笨脑袋有点无所适从。而他又长的太丑,保安公司觉得让他当保镖恐怕会吓着雇主,警察系统觉得这厮长得比罪犯还像罪犯,让他做警察怕吓着无辜市民,再说这家伙懂得破案吗?看得懂卷宗吗?能自己写报告吗? 于是,学就一身杀人本领、勤勤恳恳,严格执行上级命令的“大块头”失业了。没有一家公司愿意招聘他,他也没有什么其他谋生特长,混啊混啊,混到了安锋所在公司,成了一名辅助人员,成了一名吸引火力的“肉盾”。 如果是普通保安公司,“大块头”也许能凭借忠诚,勤勤恳恳工作到老,但安锋所在公司,但凡缺心眼的人都活不长,所以“大块头”迅速成为一具尸体,然后安锋又换了新的“搭档”。不过,其后若干年,安锋很怀念这位老实、憨厚,执行命令到了刻板程度的“大块头”…… 这两个人本该在十五年后相逢,但现在他们忽然遭遇了。安锋知道对方,对方却对安锋陌生。 原来,参军前的“大块头”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不过,他一定没被警察抓住过,他也一定上完了高中。因为英国佬招兵,要求是高中毕业,且没有案底…… 三分钟,接下来时光仿佛跳跃了三分钟。 三分钟后,气喘吁吁的周医生终于找到了安锋,他看到的是这样一副场面: 身高一米二的安锋斜倚在墙上,笑眯眯地望着对面一米八的大高个,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而他对面的这家伙实在太雄壮了,以至于那厮不得不弯下腰来与安锋交谈。听到周医生的脚步声,两人同时回过头来…… 周医生吸了口气,止住狂跳的心脏,忐忑地走到两人身边,这时他才体会到大块头有多高,这厮直起身来比周医生还高还壮,而长相嘛……周医生刚看完《巴黎圣母院》,他觉得“卡西莫多”就该是这模样。 没人知道中间的三分钟内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安锋是用嘴巴,还是用拳头,或是用面包让阿盖尔屈服了,此后安锋对当时的情形绝口不提,至于阿盖尔……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囫囵话。 不过,巷内对峙三分钟后,阿盖尔成为安锋的小跟班,从此无论走到哪儿,两人都寸步不离。 事后,周医生只记得被阿盖尔的相貌吓了一跳,他壮着胆子拼命上前,强行插入到阿盖尔面前用身体遮挡了安锋,然后,他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回身打量安锋,发觉……安锋脸上没有鼻青脸肿,额头没有汗珠,他的神态很自然。见到周医生诧异,安锋目光闪烁了一下,装出一副欢喜样,对周涛说:“周医生,我雇了一位扛包的,你瞧,这身板,扛辆小汽车遍地走都没问题。” 安锋的“欢喜”实在太假,周医生感觉到了。但安锋的智商令周医生恐惧,他不知道这种让他一眼看出的虚假“欢喜”,是否是安锋故意让他看出来的。他扭转身子,端详对着“卡西莫多”。 这位卡西莫多长得虽丑,却一脸温顺,憨憨笑着,弯下身子让安锋抚摸他的头顶,两人身高差距太大,“卡西莫多”几乎蹲在地上了。 “咳”,周医生呛了一下,他赶紧站稳,尽量均匀呼吸以平复心跳。等把这口气气喘匀了,他无奈地回答:“你……,好吧,正好我们要去小码头,让他跟着吧。” 安锋勾了勾手指,指着地上两根棒球棍说:“扛上!” 阿盖尔二话不多跑过去捡棒球棍,周医生这才注意到安锋脚边的女士手包……居然,被他夺回了? 好吧,我发誓:今后这小屁孩做出任何事,我都不惊讶。 棒球棍质量很好,一根棒球棍是白橡木做的,有点大理石板的白净细腻……但这根棍子只是普通,但另一根棍子就很上档次了,它的材质是红豆杉,由整根树枝雕刻而成,棒面浑然一体,纹理光滑而富有蜡质感,纹面隐约类似豹纹,整根棍子呈现着原木本身的赤红色,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这是绝版棒球棍,因为一年后,红豆杉作为珍稀濒危保护植物,被联合国也明令禁止采伐。于是,散布在个人手中的红豆杉棒球棍,都成了珍宝级的收藏品。 那个小头目果然明智,知道安锋不好打发,很干脆的丢弃了一根最好的棒球棍,他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最正确的事。 但是这时大家还体会不到红豆杉棒球棍的珍贵,众人只看到一米七的周医生身后,跟着一米二的安锋,这两人身后尾随了一个一米八的阿盖尔。周医生文静,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阿盖尔棕色皮肤,长的既魁梧又凶狠,可是表情很温顺。 这三人当中,最趾高气扬的反而是最矮的安锋,他肩上扛着一根红色棒球棍,上好的红豆杉球棍,像个威武的小兵扛着枪,傲娇而嚣张。同样长短的白橡木棒球棍,在阿盖尔手里仿佛牙签。 三人这么出现在黄亚青的面前,周医生咳嗽一声,神情有点尴尬地说:“黄姐,你的包,你看一下,少东西没有?” 蓝小姐眼睛瞪得跟包子似的,眼珠都快跳出眼眶掉到地上。黄亚青似乎被阿盖尔的丑陋吓了一跳,她肩膀缩起来,小心翼翼的避开阿盖尔,接过周医生递来的包,只顾连声道谢。而陈文文这孩子则紧张的扯着妈妈的袖子,他咬着下嘴唇,身子尽量歪到一边,让自己尽可能的远离阿盖尔。 黄亚青道谢完,在周医生的坚持下,她打开手包瞥了一眼,立刻关上手包说:“东西没少,一点没少。周医生,真谢谢你了,你这见义勇为的,要在国内,我一定让他们大力表彰。” “没少就好”,周医生连忙告辞:“黄姐,我们还约了人,你们继续逛吧,我们先走一步。黄姐,我们告辞了。” 蓝小姐眼珠转了又转,突然插嘴,用柔柔的中文说:“周医生你辛苦了,你们……打过架吗?怎么多了两根棒球棍,还多了一个人?是这大个子帮了你们吗?呀,这大个子看起来丑,可细一看人人挺憨的,请替我们谢谢他。” 黄亚青的蓝小姐提醒,马上从包里拿出两张20镑钞票,却又不敢直接递给阿盖尔,她转手塞进安峰手里,快速地说:“你替我谢谢他,当然,也谢谢你,是你先出手的……你的情我回头补,这钱先给大个子。” 安锋这时的趾高气扬,完全符合小孩“得志便猖狂”的心性,黄亚青并没多想。周医生依旧出面客气一番,安锋继续做出专注的自闭症神态,完全不去注意周围的动静,只顾与阿盖尔眉目传情。 在黄亚青千恩万谢下,周医生领着俩小孩离开天使街,坐上出租时安锋感慨:“阿盖尔,你再长大一点,出租车恐怕容纳不下你了。唉,也不知你长大后会有多高,太高的话,去当保镖雇主都要专门定制车辆。你说,有雇主肯专门替手下定制车辆的?” 阿盖尔似乎听不懂这话,他只是笑不说话。 周医生岔开话题:“唉,我还以为黄姐怕事,等我们回来她已经躲开了,没想到,她还肯能呆在原地等我们。” 安锋随口附和:“是呀,虽然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舍不得手包,所以等在原地,但……咱不能心理阴暗,阳光一点,宁愿相信她是因为担心我,这才留下来。我也信她多少有点担心。好吧,虽然这人刻薄了点,自私了点,自以为是了点,看不起别人了点,但冲这份若有若无的担心,我承她的情,以后我会让着她点。” 周医生憋不住笑了。 一行人来到小码头,马上就发现带着阿盖尔讲价是多么明智。一般人见到两人身边有位明显的本土“大块头”,马上知道这三人并非人生地不熟,砍价的时候商人非常爽快,几乎没经过回过价就能成交。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们采购了足足三大筐各类鱼产品,顺带在附近超市采购了大筐的牛羊肉,以及饮料食品,这才满载而归。 回到旅馆所在小巷,依约等候的出租房房东见到阿盖尔一副保镖像,也变得非常爽快。租房协议的签署只花了两分钟,协议刚签好,码头区送货的小货车摇摇晃晃开进了巷子,房东看到小货车出现,脸都绿了——尼玛原来他们如此急迫地想租房啊! 可惜了可惜了。 新租的房间家具齐全锅灶齐全,可惜这些东西都是旧货。不过,英国佬的东西讲究质量,老百姓又最喜欢拿百年历史的旧货四处炫耀,所以这些旧货……年龄至少有十岁,有些东西甚至疑似二战时期的,比如那个又大又厚实,大门如同银行防弹门一般的旧冰箱。 但这些旧家伙各个都能正常使用,比如那笨笨的电冰箱,运转起来噪音极大,却神奇地还能继续制冷制冰,容积超大的丑陋冰箱,几乎毫不吃力的将几大筐肉食吞进去,眨眼间将它们冻成冰疙瘩……所谓一眨眼,就是安锋转身去巷尾超市买了些面粉调料的功夫。 就这会儿功夫,等他回家准备做饭了,发觉刚放进去的鱼货以及肉类,全都冻的硬邦邦。 刚刚帮安锋扛面、提食品袋的阿盖尔不知安锋的忧桑,此时周医生去旅馆取电脑等随身物品,屋里只剩下他与安锋,站在窗前直拍肚子的阿盖尔惆怅地望着窗外: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呀,瞧这两个人,都不是会做饭的人。 屋外雪花飘飘,圣诞大雪终于降临了——这场大雪会连续下两天两夜,直到天地变成一片银白。 周医生冒着雪花冲进屋内,大声喊道:“知道吗?出大事了,我刚看了新闻……” 第二十一章出大事了 第二十二章我只关心自己的牛排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二十二章我只关心自己的牛排 第二十二章我只关心自己的牛排 周医生冲进来时,屋里已飘起少许洋葱的香味。透过厨房敞开的门缝,周医生看到安锋站在凳子,正努力伸长胳膊去够灶台。灶台上,平底锅兹拉兹拉响着,安锋一米二的个头站在灶边挥舞铲子,动作一点不生涩,但却怎么看怎么怪异。 锅里煎的是芝士洋葱胡椒汁,这是准备用来烧牛排的。 酱汁烧热后,安锋轻松地端起锅来把酱汁倒出——他平常做的锻炼能举起自己的体重,一只平底锅虽然比他的脸庞大,但份量却不足以让他畏难。 酱汁放在一边等待冷却。安锋刚才听到门声,这会才有闲工夫抬起头来,并追问刚才的话题:“出什么大事?冰山倒了?” 周医生吸了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慢慢踱到厨房门边,去嗅门缝里飘出的酱汁香味。这酱汁确实余味扑鼻,但这不是重点……厨房的安锋没有空等周医生说话,趁这功夫他毫不停顿的招唤阿盖尔进来,顺手将一把崭新的碎肉槌塞进对方手里,并指点着案板上六大块牛排指示:“敲肉!这个,你要轻轻槌,把肉排表面挨着槌一遍,而后反过来再来一遍,接着又来一遍……行了,说太多你也搞不懂,你动手,我指点。” 周医生等阿盖尔的槌声响起,才重新插话:“将于圣诞节举行的苏联各加盟共和国首脑会议,已经有新消息了。各国首领一抵达莫斯科,原先传闻说:会上苏联央行将加强货币干预政策。但新消息说:会议将不讨论货币干预,会议将讨论解散苏联。据说消息来源非常可靠。这就是说……” 周医生停顿了一下,艰涩的说:“苏联崩溃了。” 安锋表现得很淡然,仿佛周医生在说自家菜园子里的大白菜,他啊了一声,淡然的说:“两者是一回事呀?” “你不懂”,周医生略有点狂躁:“这意味着冷战结束了,这意味着两大阵营……” “我不需要懂——”安锋快速的截断周医生的话:“牛排锅热了,咱还是操心自己的牛排吧。咱这群吃英国牛排的人,不操克林姆林宫的心。” “你不懂”,周医生坐在那里喃喃:“你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随着一声兹拉兹拉声,一块锤好的牛肉扔进锅里,安锋遗憾的咂咂嘴,感慨道:“现在,牛肉化冻慢了跟咱们有关系,可惜啊,酱料都没能好好浸泡……” 说罢,安锋从锅灶边扬起小笑脸,笑说:“周医生,我现在只关心这个!” 炸牛排里有芝士的味道,这做法似乎不是中餐。周医生意兴阑珊的随口问:“英国菜怎么样?” “世界上最难吃的菜”,安锋做了个鬼脸:“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好几位法国大厨说的。似乎意大利人也在说相同的话。当然,在这里你可以对英国人说同样的话,英国佬会点点头,附和说:我喜欢中餐。” “这个……”,周医生指了指锅里煎的牛排,心想:既然你只谈牛排,咱就跟你谈论菜吧。苏联那盘菜……,不不不,苏联现在不是菜了,是废弃物了。 “你这算是什么菜?不会是英国菜吧?” “是西餐外壳,中餐内涵”,安锋挥舞着铲子,边翻炸牛排边回答:“我看电视上做的……” 周医生一头雾水的问:“你什么时候看过电视,你不都是看报纸的吗?这几天看电视的是我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周医生又悔又恨:好吧,我又忘了我的原则,我不该问这样的傻问题,人家智商高,看报纸时瞥一眼电视,我没记住的东西人都能记住……但,我看的电视,我什么时候看烹饪节目了?好吧,我又错了…… 安锋好像没听见周医生的问题,他继续挥着铲子,自言自语式的说:“真正的英国菜或者要加很多香料,弄得味道跟中药似的,也有什么调料都不加的做法,据说是为了在吃的时候,依个人的爱好放些盐、胡椒或芥茉、辣酱油之类。英国佬说这是为了尊重个人口味,但我看是厨师太懒。 哈哈,前几天,我在电视上看见一道英国名菜,名叫‘仰望星空’,做法是:拿整条沙丁鱼拌面粉,烤成面包状,鱼头鱼尾都要从面包里呲出来,最好都冲着天空。哈哈,据说还有种做法是面包裹螃蟹,照样要把螃蟹腿露出来冲着天……你说,这算是面包还是菜,这道菜据说还是英国名菜——听着都恶心! 你知道吗?从严格意义上说,中国菜都是油炸的。人老外炒菜锅里不放油,全程水煮,等起锅后再加点橄榄油,我这先烧热了油再放菜是典型中国做法,用的调料却是西式……” 安锋的唠叨很细碎,然而周医生终究忧心不已,安锋的话没有让他心情平静。等安锋话音稍息,周医生插嘴:“咱们……苏联要是崩溃了,咱们是亏是赢?” 安锋举起煎锅,旁若无人地将锅里炸熟的牛排倒入旁边空盘子,而后关了火,转身,平静地望着周医生,简短地说:“暴利。” 周医生跳了起来,有点气急败坏:“那你怎么……,怎么如此平静?” 安锋竖起指头,也不管阿盖尔就在旁边,他竖起指头盘点:“明天是平安夜,现在交易所已经闭市,并进入了圣诞假期,即使我们想做点什么想,也都来不及了。 你知道的,我在大趋势上一直做空头。汇市闭市前,总有人冀望货币干预,还有人准备变现回家过年,所以兑换价会上涨了一点。幸好我之前出售了一部分收益,这部分收益追加了保证金,保证我不被强制平仓。 如果年后卢布彻底崩盘,会有人等待发行新货币,然后将旧货币兑换新货币——所以卢布再跌也是有底线的,这货币的交易还会继续进行……但我们不能贪心。很多人因此跳楼了,咱们见好就收吧。 如果最终能按我预计价格出手,刨除所有费用,减去保证金损失,减去税收……我们大约能收益——70倍。” 啊?! 周医生已决定不再为安锋惊奇了,但这会儿,他还是小小惊奇了一把:“竟然有这么多……我是说,这是个成熟的市场,在这样的市场上,你一个小人,初次涉入就……咳咳,我简直太高兴了。好吧,我们还是关心牛排吧,你的牛排烧好了吗?” 安锋转身重新扭开炉灶火:“马上好——我们今天吃大餐。虽然全是我在电视上看过的菜式……嗯,初次试手,请多包涵。” 周医生笑着摇摇头,忽然想起不久前安锋在天使街掷出的那罐可乐,他觉得厨房的事已经没啥稀奇了,他一边转身回沙发一边说:“哦,你的手很准,也很稳,我忽然想起你的七分钟锻炼法,也许今后我也要跟你练练,反正每天抽七分钟,不差那点时间。 咳咳,鉴于你一贯地表现,我相信,这次下厨虽然是你第一次动手,但没关系,我知道西餐讲究严格的份量,盐多少、油多少,洋葱多重,牛排什么份量……数字?!哼,但凡数字对你都不是问题。你忙着,我坐等吃好饭。” 忽然间,房间里响起电话声,周医生诧异的停在沙发前,扭头四处找了找声音来源,纳闷地说:“咱房里没通电话呀?我还想着圣诞期间电信部门放假了。哪来的……哦,我的手机。我居然忘了我是手机一族了。” 安锋扬起了铲子,也扬起了眉:“你的手机……,你给谁留了号码?” 周医生想也不想,回答:“旅馆总台。旅馆的房租我们缴到新年后,退房间估计也拿不回多少钱。我想,反正退不了房,干脆我们就两头住着,我留了个电话在总台,这样旅馆有啥事可以随时找到我们。” 电话铃依旧执拗响着,周医生拿起手机,安锋重新开始炒菜,油锅的吱啦声淹没了电话里的交谈。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她柔声问:“您是周医生吗?我是蓝钰?记得吗?今天,在黄亚青黄姐身边站的那个翻译,在天使街,我喊过让你别进巷子,还记得吗?” 周医生恍然:“你怎么……有事吗?” “哈”,电话里干笑一声:“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你电话的吗?我这纯粹是闲的,我从黄姐那里要来你们的地址,然后找到你们的小巷旅馆,总台说你搬到临近单元,就在附近,所以我给你打电话了。” 周医生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你怎么没和黄姐在一起?你不是……” 蓝钰咯咯笑了,在电话另一端解释:“我的翻译工作是留学生会安排的。不过,黄姐这几天很忙,从今晚开始我被放鸽子了,我正好没地方去,也没人约我……” 蓝钰意犹未尽的停下话语,周医生只好顺势接话:“既然这样,你过来吧,我这儿正在做饭,不过不是我动手。这里也没旁人,就……我身边站的那位娃娃,以及他的大个子朋友。你出了旅馆,向大楼另一头拐,走过四个单元,第五单元三楼,顶楼左手,我就在这里。” “太好了”,蓝钰欢呼起来:“我带了一瓶红酒……我的酒不太好,希望你别嫌弃,我马上过来。” 周医生挂上电话,将头探进厨房说:“我们可能……要多一位客人了。” 周医生后半段话的迟疑,是因为厨房里已经开吃。大个子阿盖尔端着盘子,狼吞虎咽的吃着安锋炸出来的第一块牛排,整个厨房里弥漫着胡椒与芝士的香味,空肚子的周医生咽了一下吐沫,这才接上后半句话。 安锋依旧站在板凳上,小小的个头,挥舞着大铲子,一副成熟名厨的模样,他大气的一摆手:“没关系,我准备的足够多……不过,大人的事情我就不参与了,你们在客厅吃,我俩在厨房吃完,就去旅馆住宿。” 周医生稍稍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遵循自己的原则,对这小人的所有座位均不干涉。和平共处原则嘛,他想了想,问:“这房子的房东我们接触过了,房子也住进来了,你觉得我们有必要买吗?不,我已经决定了!你说过买房子需要找律师是吧?你手头有律师的号码吗?” “有呀!”如今的安锋已经成了周医生的私人“谷歌”,而他总是有求必应。 虽然嘴里答应下来,安锋手上的活儿并未停止,他仍在挥舞着锅铲,这次他炒的菜式是安康鱼,这种鱼长得很丑,但是滋味……据说是英国第一。 锅里煎的是一条中号安康鱼。老外煎鱼不讲究全须全尾,形状完整。恰好鱼大锅小,所以这条鱼已经被分成数段。煎鱼锅直径与安锋身宽等同,安锋挥汗如雨,还要与周医生保持通话:“我觉得这很好。这里的房租,在伦敦虽不算高价位的,但好在僻静。再说,高价位地段的房子咱也买不起,咱也没时间仔细寻找,不如先买上一套放着,然后寻租。” “但这套房子,从咱们住进旅馆就开始求租求售,直到被我们租下……”周医生为难的说:“会不会不好租出去呢?” 安锋停下了锅铲,问:“刚才谁给你打电话?” 周医生恍然大悟,他扭头就走。走到半中央,他又返回厨房问:“你有推荐的律师吗?” 前世安锋与之打交道的一位律师,现在才刚入行吧。嗯,既然这家伙刚入行,收费想必不会太高吧。 安锋从凳子上跳下来,握着铲子跑到冰箱边,抽了张即时贴,写下了一个地址:“大约是这个地址,……应该是吧。我只快速扫了一眼相关报道。” 好吧,周医生不问安锋从哪获得的信息,他回身走到沙发前……悲催的是,他还是没坐上沙发,因为这时门铃响了。 视频对讲机是新装的,外表很新潮。蓝钰正在屏幕上呲出八颗牙齿,冲大家露出标准的温婉微笑,并疯狂地招手。 第二十二章我只关心自己的牛排 第二十三章酒逢知己,只恨酒少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二十三章酒逢知己,只恨酒少 第二十三章酒逢知己,只恨酒少 周医生买下的这套房子是专为单身汉设计的英式单身公寓,三室一厅,有独立卫生间,总计大约八十多平米。 这套房子除客厅、厨房外,其余房间面积都不大,主卧室也就放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的空间,书房能放下一张办公桌及一个书柜,厨房虽然大一点,但只是灶台与存储空间宽敞,它附带的小餐厅只能坐下三个人,第四个人坐上去,房间里连走路的地方都没有了。 不过,它的客厅却宽敞的足够开party,四十多平米的空间,放得下一圈沙发,放得下大餐桌,还有足够跳舞蹦迪的空间,招待七八个人开晚会,那是绰绰有余。唯一遗憾的是,这会儿周医生还没来得及添置家具,因此屋内都是古旧物,家具虽然整洁,没有太多灰尘,但能感觉到一股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周医生重新审视着这套房子,掂量着它是否能用来宴客。这时候安锋从厨房探出头来,问:“谁来了?” “我没告诉你吗?呀,我真没告诉你,但……你猜不出来吗?”周医生心神不宁的回答。 “我不是神仙”,安锋的小脑袋没有缩回去。 “我们认识的人并不多”,周医生事后诸葛亮的解说道:“这时候能来找我们的,愿意来我们这穷乡僻壤做客的,你猜会有谁?” 安锋果然不负周涛所望,他眼珠转了转,简单的回答:“那位女翻译。” 门外响起蓝钰的回应声:“这哪里是穷乡僻壤,我倒真佩服你们俩个,刚到伦敦不久就知道单另租房了,这才对嘛,自己做饭能省不少钱。” 周医生赶紧迎进了蓝钰,两人一通例行寒暄后,周医生领着蓝钰四处巡视房间。 “英国的平均房租是每周75英镑,你们这套房子,多少钱租的?”蓝钰好奇地问。 国人喜欢扎堆,即使出国留学也喜欢自己人扎在一起。很多留学生出去学习四年,大学校门之外的洋人世界却并不了解,更不要说探秘如此幽静冷僻的小巷了……当然,随着国人去海外的越来越多,他们的触角会深入到社会各阶层,对世界的误解会减少许多,但不是现在。 蓝钰来之前,周医生担心房子租不出去,但安锋一句提醒,他忽然想到——相较于伦敦大学区附近的房屋,这里的房租便宜的实在不像话。此地虽然离大学校园远,但伦敦的交通不成问题,伦敦地铁一百年前已经通联全伦敦,所以,出租难的原因,在于留学生们还不知道这片区域。 蓝钰跟留学生会关系密切,她说自己的翻译工作是留学生会推荐的,如果让她向留学生介绍一下,那么房子出租问题就不用犯愁了——这是他刚才恍然大悟的原因。 他是悟了,但他光顾去迎接蓝钰,没回答安锋的提问,结果安锋还是不知道客人是谁,直到此刻蓝钰露面……当然,这时他已不用回答安锋了。 蓝钰笑着冲厨房内的安锋招招手,她招手的动作很有特色,五根指头像弹钢琴似的挨个弹动一番,这动作充满了俏皮,更让人注意到她那修长白净的五指。 能在来英国的短短数天里,寻到如此幽静而有格调的英式小巷,并迅速在这里安家落户,周医生要说没有得意之心那是不可能的。蓝钰的问话正好给他机会炫耀,他领着后者在挨个房间转了一圈,让对方好好欣赏一下家居布局……也顺便为今后的出租做推销。 两人重新走到厨房时,安锋做的菜已进入尾声,蓝钰看到小大人站板凳上炒菜的架势,有心帮忙已经都晚了。她嗔怪的瞪了周医生一眼,这一眼很妩媚,让周医生心一跳。生长在国内环境中的周医生,哪见过如此风姿的女性? “你呀,白天我见你很有勇气的,以为你是个难得的男子汉,没想到你竟忍心让一个小孩子这么操劳,你也看得下去?哼……”蓝钰这不是责备,这是……说不上来。她的口气娇软,像是撒娇。灶台上的安锋手一抖,差点跪了。 这是蓝钰的原因还是周医生的原因?就这么一圈房子溜下来,两人的说话已如此无隔阂了? 周医生想解释却不知从何开口,他想说这孩子能的,比许多大人都能干,不能把他当孩子看啊。 一犹豫间,蓝钰已挽起袖子,进厨房帮安锋端盘子。见到在厨房大吃大喝的阿盖尔,她脚下只稍稍停顿一下,冲对方颔首招呼,手上的活儿却没有丝毫停顿。 今天的菜肴很丰盛,主菜是煎鱼与牛排。小码头露天菜市与许多英国菜市场一样,菜处理加工得很干净,买回来只要考虑下锅问题就成,所以安锋动作很快。端上去的菜肴有:培根牛油果鳕鱼条、三文鱼刺身、茄汁沙丁鱼,外加典型一种中国吃法——红烧安康鱼块。 素菜则有酸辣土豆丝、西红柿炒蛋、彩椒鱼皮炒芹菜,以及虎皮辣子烧茄子……这几乎都是中国菜式。 四个人分享九个菜,尤其五个荤菜都是结结实实、够分量的大块肉,且唯一的大块头阿盖尔根本没出厨房,他就蹲在炉子前,一盘接一盘的海吃胡喝。等蓝钰端走厨房最后一件成品后,安锋笑着摆手,像成年人一般世故地说:“你俩先吃吧,我就不打搅了。” 蓝钰马上回应:“哪能这样呢?你忙了半天,怎能不露个面……” 安锋孩子气的笑了,他换上了一身童稚气质,略有点奶声奶气的说:“大人们吃饭总要聊些大人话题,还要喝点酒,抽点烟,等等……这些,我一个娃娃在不合适。蓝姐姐,你去吧,我在厨房陪我的朋友——” 安锋指了指阿盖尔。 蓝钰盯着安锋看了又看,她想不通:一个娃娃怎能气质转换的如此流畅自如?刚才看他像个成人般成熟稳重,带着看穿世情的冷静;这会儿看,……他果然是个娃娃,一脸的孩子气。谁都不会认错。 好吧,一个娃娃,一脸孩子气的说出成年人都难以拒绝的话。蓝钰想了想,又问:“这么多菜已经足够了。你这,还有什么活儿要帮忙?” 安锋歪着头,脸上带着童真的笑容:“我想吃酸辣土豆丝了,等会儿我要炒这个菜。” “这个,我可以帮忙的”,蓝钰赶紧表白。 安锋身子一歪,让她看看身后的切好的土豆丝:“材料已经备好,就下锅一焯的功夫,蓝姐姐,你吃去吧。” 蓝钰只望了切好的土豆丝,立刻二话不说掉头走。等她讪讪出了厨房,坐到座位上,一脸挫折的对周医生说:“这个……你身边这小人,怎么老让人充满失败感。真是挫折啊…… 想我……算了,不说我,就说他。他还没炉灶高呢,做的饭简直……。咳,刚才他让我看了切好的土豆丝,刀工简直没得说,每根土豆丝都均匀地,像是数控车床车出来的。他才几岁啊?!他以前不学习吗?他不百~万\小!说吗?他不玩了吗?你……你从哪挖到这么个贴心小厨师?” 周医生如今是抓紧一切空隙学习,这会儿他手头拿着本医学杂志,坐沙发上翻阅着。听到蓝钰的沮丧他感同身受,同病相怜的回答:“是呀,跟他在一起久了,感觉自己的人生……,简直充满失败。哈,他爸不是厨子,他妈也不是,黄姐没跟你说起过?” “你说的黄姐,是黄亚青吗?告诉你,我跟她没关系,我们家是平民百姓,不过因为家在曾经的十里洋场,所以早早知道外面的世界,我第一年学费是爸妈东凑西借的,到了这里我才开始打工,我课余时间打了三份工,既要自己挣出学费来,还要帮父母还债。 我们大学里有很多像我一样,父母借钱凑出第一年学费,然后自己找出路的同学。我帮黄亚青拎包,是学生会主席介绍的,这是一份工作而已。黄亚青不会跟我交流什么,我也不会向她倾诉……” “他是个超常儿童”,周医生轻轻的说:“但他不希望被人过度关注。你可以把他当做成人平等交往,别总想他是个孩子。你瞧我……” 周医生扬了扬手中医学杂志:“他的记忆里非常好,可以说过目不忘,我已经被他摧残的不敢有丝毫懈怠。唉,人世间竟有如此聪明人,真叫人默默无语两行泪……他如今才八岁多,等他再长大点,我们都该怎么活啊?” 蓝钰扑哧笑了:“幸好他才八岁,我们不用跟他同一时代竞争……你知道吗,我四处打工,也做过不少职业,刷盘子刷碗都干过,也在餐馆做过服务员。据说酸辣土豆丝是厨师等级考试的必考菜,但我刚才瞥了一眼他切的土豆丝,就凭这份刀工做个白案没问题。他要去餐馆打工,恐怕老板笑得睁不开眼。 先等一下下,等我尝完这些菜,再给他一个最后评价……” 周医生一笑:“不用评价了,恐怕他看不上餐馆挣得那点小钱。” 你要是知道他即将身家百万……美金,恐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那当然”,蓝钰理所应当的回应:“聪明人用大脑挣钱,我们这些笨人只好用体力了。” 雪越下越大,客厅的谈话还在进行,客厅里喁喁细语不断,餐厅内狼吞虎咽不停。不久,厨房里的两个小人已吃饱喝足,安锋冲阿盖尔招招手:“阿盖,让他俩卿卿我我吧,咱们去雪地里撒个欢,然后回旅馆睡觉。” 此刻餐厅里酒已半酣,蓝钰咯咯笑着,带着微醺,嘁嘁喳喳讲述自家事:“……第二年我知道了,我一口气报了五个社团,每个社团的每项活动我都一个不落——告诉你,这是诀窍。老外大公司聘用人员,不看你的成绩是否名列前茅,看你是否具备‘社会性’,是否‘积极参与’。 ……最靠谱的是自己组织一个社团,只要拥有自己的社团,哪怕只是京剧社团,老外会认为你具备‘领袖才能’,认为你将来必然是杰出人才……” 安锋驻足门口,稍稍停了片刻,只听蓝钰继续说:“我打算明年自己组社团,拉上几个铁杆,找几部经典京剧电影,让家里搜罗一些京剧服装。只要能凑够三十人,社团就能在学校登记,够一百人就能申请独立活动室,到时候我就有了自己的地盘…… ……我父母与我通话时常念叨:你毕业了就回老家,我们帮你找份工作,找个好男人嫁了,从此我们也安心了。但……每个人生下来不就为了见识这个世界么?如果我们都变成圈养的猪羊牛马,生下就是为了等待死亡降临,我宁愿从未被生下来。爱是包容,不是禁锢。生是见识,不是活着。 ……你知道‘世界领袖人才嘉年华’会吗?我有个舍友,是老外,挺优秀的,去年被邀请参加嘉年华会。据说嘉年华会不接受申请,他们自己向选中的人员发邀请,受邀条件就是你有个自己的社团,然后他们会花一年时间考察你的三项基本特长:无可挑剔的礼仪、旺盛的好奇心、不断创新的勇气……” 周医生听得很仔细,只偶尔插几句嘴表示赞同。他一脸虔诚的态度,就差掏出小笔记本奋笔疾书了。这副认真捧场的模样,引得酣酣然的蓝钰话更多了。安锋注意观察了一下,发觉周医生喝的也不少,身子已开始微微摇晃,而蓝钰这女子似乎酒喝得越多口齿越伶俐,眼睛越是明亮。 这时候,恐怕什么提醒的话都不管用,这时候两人已“酒逢知己,只恨酒少”。所以安锋什么也不管地去门厅取了旅馆钥匙,回头招呼一声:“周医生,蓝姐姐,我去旅馆睡觉去了。” 周医生鼻子里哼哼一声,也不知道听到招呼没有。蓝钰则基本上没注意安锋的招呼…… 第二十三章酒逢知己,只恨酒少 第二十四章收跟班这回事……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二十四章收跟班这回事…… 第二十四章收跟班这回事…… 大街上积雪已经很厚了,幸好扫雪车不时巡逻街道,清扫出一条勉强可辨的道路。走在这样典型英式风格的想到中,仿佛身处《简爱》的世界,又恍惚来到了狄更斯的世界。 这个世界现在闪闪发亮。 沿路的雪地里,不少人家已支好圣诞树,性急的人甚至打开树上装饰的圣诞灯。而几乎所有人家的窗户都装饰了彩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灯泡,将每户人家映衬的富丽堂皇,将整个城市装点得充满梦幻色彩。 据说英伦的严寒曾让狄更斯铭心刻骨。安锋这时倒没感觉狄更斯式寒冷,他已穿上了新买的羽绒服。不过,安锋并不是自己暖和就觉得别人应该暖和的人,他回身揪揪阿盖尔的大衣,招呼说:“嗨,阿盖尔,在我们家乡,新年里要穿新衣服,这才喜庆。咱们这就去超市,我送你一套新衣服做新年礼物。” 刚才在厨房里,安锋把该问的都问了。原来阿盖尔的父母已经去世,哥哥失去联系,一个姐姐去了朴茨茅斯当招待。现在他跟着婶婶生活。像他这样的家学是免费的,每月可以领取少许政府救济。但如今学校放假,那位婶婶顾不上管他,只要他隔三差五回家吃饭睡觉就行。 然而阿盖尔总是吃不饱,他饭量太大。为此他不得不自己寻找点食物,比如去拳击训练馆做人肉沙包挣点小费,比如去棒球馆做接球手,去橄榄球馆做陪练队员等等。 据称他如今在陪练这一行已极为有名了,因为他身高力大,运动视觉发达,本能反应敏锐,但遗憾的是,他是对战术的领悟……他几乎毫无战术领悟能力。加上他长得太丑了,不适合退出来做明星,于是无论他是位多优秀的“场下队员”,也终究是一个打杂的,没人动心思想培养他成明星。 细究起来,阿盖尔不缺钱。比如今天他就挣了40英镑——黄亚青给的消费。加上他今天做陪练赚的零花钱,总体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有时,他挣得甚至比婶婶挣得还多。但阿盖尔不会算账,花钱没计划,又总是心软,借出去的钱从不记得,也不记得催讨,于是他从没攒下积蓄,于是他总是缺钱花。 但今晚是阿盖尔吃得最饱的一次……嗯,上一次吃饱是什么时候,阿盖尔已不记得了。他就记得今天,今天晚上,丁点大的小人安锋站在凳子上,挥汗如雨的为他不断烧菜,一直烧了两小时,光半斤重的牛排他吃了六块,还吃了三条鱼,十个面包,外加一大盆蔬菜色拉。 这样子很好。阿盖尔对动脑筋的活儿向来头疼,现在这种生活简直是天堂了——动脑筋的活儿让安锋来,他只要照安锋说的去做就能吃饱肚子……哦,从未有过的饱。 居然还有新衣服穿耶。 有付出才能有收获,这个,阿盖尔能理解。安锋给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买了两套新衣服,顺便让他帮着扛些东西,这是理所当然。扛着安锋拐来拐去买回的一大堆东西,两人一起回到旅馆,阿盖尔直接上床睡觉,安锋开始包装礼物——实际上是将礼物的包装盒拆去,然后给每个小礼物贴上纸条,然后把它们混放在一个打包箱内。 等礼物包好之后,安锋取出新买来的微型录音机,将租来的一大堆影碟放进刚买的影碟机里,开始筛选台词。 汤姆·克鲁斯的声音太具特色了,就达斯丁·霍夫曼的吧。安锋按照需要从录像带上节选录制了片段台词,收拾好录音机,安心地爬上床,睡了。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晚。安锋还没准备睁眼,周医生已经跑过来,他的神情似乎很心满意足。但双方都默契的没有谈蓝钰的事,周医生坐在安锋的床头,沉吟着问:“你说,今天律师事务所会开门吗?” “你先打个电话试试……”安锋睡意朦胧的回答。 “但我听说律师费很贵”,周医生迟疑道。 “贵也必须雇呀,这是法律程序“,安锋拿被子蒙起了头。 周医生忽然看到地板上包好的打包箱,很好奇:“你居然收到圣诞礼物了?谁送的?” “没有谁”,安锋再也睡不着了,他甩开被子坐起来:“这是给家里寄得礼物,虽然圣诞他们收不到,但过年前应该能受到邮包,就当是我的新年礼物吧。” 周医生笑了起来:“你挣那么多钱,没想给家里寄点,我记得你曾说过,你家的经济状况并不好。” “我怕偃苗助长啊……穷人乍富不是件好事,我怕他们有了钱学坏,或者被坏人盯上”,安锋平静的说:“临走时,家里留了30万元保证金,但这笔钱我也不想让家里留,我曾要求他们去首府买套学区房,我希望他们把手里的钱都花了,然后细水长流的依靠房租收入。 这样的话,手里没多少现钱,他们就不会学坏。家里有笔房租收入,经济状况也就改变了……我以后也不想让家里知道我很有钱,我希望‘改变’静悄悄降临的,是潜移默化。而不是突如其来。” 周医生咳了一声:“我竟然比你这小人还不通人情世故,这样吧,我也不给家里寄钱了。我走时给家里留了一大笔钱,刚到这儿就给家里寄钱,他们会以为我挣钱是多容易的事……你等会儿,等我上街也采购一点礼物,咱们一块寄包裹。” 这时候,阿盖尔被说话声惊醒,他起身问候了周医生,而后去了洗手间。等他的背影消失,安锋提醒周医生:“你去超市买礼品,专卖店里太昂贵的东西,他们现在也不懂珍贵,超市的货就足够了。” “那么,我们现在约律师,然后顺路……” 安锋打断周医生的话:“周医生,我们现在是有钱人了,你的适应有钱人的身份。这里是英国,电影上,老外律师都是上门服务的,你把律师约上门来,然后,趁他没来的时候去买礼物,寄包裹……” “有道理”,周医生一点没耽搁,立即给律师挂电话。至于约见地点嘛,旅馆是不合适的,只能定在那套出租房。 挂上电话,周医生急着去买礼物,临出门前,阿盖尔头发湿漉漉的走出洗手间,自顾自的换上安锋给买的新衣物。周医生歪着头,看看阿盖尔又看看安锋,问:“这大个子,你打算……嗯?” “我来安排吧”,安锋急着催促周医生:“你快点,很多超市今天只上半天班,邮局也是……干脆你别等我了,买好东西直接去邮局。你把房间钥匙留下,我去收拾房子。” “这个……”,周医生犹豫一下,从善如流的回答:“你……稍等一会儿再过去,一刻钟,一刻钟后你过去,我先去超市……我先走了。” 安锋没告诉周医生的是:今天邮局寄贺卡的人一定很多,而作为旅馆住客,他们可以把包裹送到总台,由总台负责寄送。而对于这样的旅馆,邮局有上门服务的邮差,这样既无需排队又不用自己多操心。 在英国还有另一种送货上门的服务——1983年,也就是安锋出生那年,鉴于各网络之间无法相互沟通,无法保证信息共享,故此国际上确立了网络的tcp/ip协议。自此之后,供货商都习惯将商品放在网上供客户挑选,而后接受客户的电话订货。 唯一遗憾的是,当时图片不能贴上网,客户无法直观看到商品。不过,这一缺陷对于那些使用过某商品,对商品底细了如指掌的人来说,看不看商品图片也没多大关系。 安锋把包裹送到总台,然后直接领着阿盖尔回了租来的公寓。推门进来时,他本以为房子会很脏乱,昨晚用过的盘子,喝光的酒瓶,以及脏了的厨房,都会等他来收拾。没想到他看到的房间很干净,脏盘子已经归置到碗橱里,灶台擦得锃亮,老旧的餐桌上、沙发上,以及床上,都细心地罩上新桌布罩布,摆上桌旗,酒杯碗筷擦得锃亮——处处透露出女人的细心。 这是蓝钰干的,不是周医生的手笔。 周医生不窝囊,在国内时,周医生自己的宿舍也很干净整洁,看得出他是个细心且爱整洁的男人。但周医生去旅馆的时间太早,除非他一夜未睡,彻夜收拾整理房子,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这应该是两个人的工作量,真实情况很可能是……算了,大人的事,小孩别搀和。 安锋拿起自己那部手机,开始给阿盖尔的婶婶拨电话。电话接通后,安锋唤过阿盖尔,让他跟婶婶先打个招呼,而后接过电话按动录音机,随后,录音机播放出达斯丁·霍夫曼稳健的声音:“你好,夫人,我想我有件事与你商量。” 安锋按下录音机暂停键,录音机哑声了。 电话那头沉寂片刻,阿盖尔的婶婶被“夫人”这个称呼弄得有点不知所措,而电话里那彬彬有礼,但明显带有贵族腔的语调,让她很是敬畏。她需要平复一下心情,然后才能回答:“是的,先生,我等候您的吩咐。” “你的侄儿阿盖尔,是的,我知道监护权在你那里,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嗯,圣诞节期间……我需要一个陪护,一个体格健壮的陪护,有人向我推荐了你的侄儿……阿盖尔,别管谁向我推荐的,他现在正在我这里,我是说阿盖尔……” 这段对话断断续续,因为这段话安锋全是东摘一段,西选一句拼凑起来的,为了掩饰语句的不连贯,安锋特意加了环境音,一会儿是汽车声,一会儿是喝茶咽水的声音。 “我的律师稍后会去找你,我希望你签署一份文件,同意我暂时收留阿盖尔,当然,你会得到一份补偿……200英镑,你觉得怎样?” 门铃叮咚响了一声,安锋按动快速播放键,把音轨调到早录好的声音里:“我的律师正好来了……如果你同意,稍后我会让他去找你。” 安锋不管不顾的挂上电话,冲阿盖尔扬扬下巴,阿盖尔憨憨笑着跑去开门。 一位年纪在二十八九,走路带点跳跃感的年轻人走进房间,见到房间内只有两个小孩,其中一个小孩还很丑,他迟疑了一下,不确信的问:“我接到一个委托,地址是这里,难道我来错了地方?” “委托人是……”安锋镇定自若的说出周医生的英文名,对面的年轻人赶紧点头:“我是斯蒂文·埃德蒙,见习律师,请问,我的委托人在哪里?我可以拜访他吗?” 安锋咧嘴一笑,泰然自若的回答:“你的委托人去寄贺卡了,你知道的,这个时间段,邮局总是人满为患。” 语锋一转,安锋接着说:“但你不会白等,恰好我有两个委托……其实我也需要一位私人律师,我希望能长期雇佣他,处理我的个人事务……” “哦”,刚刚踏入律师行业的斯蒂文·埃德蒙还很清纯,他玩笑着说:“你的个人事务?你有很多个人事务吗?” 安锋点点头,一副大人腔调的回答:“很多,很多……但,我能信任你吗?” 担任私人律师,其实无需花费太多精力,这个职位在大多数时候,只是向雇主提供专业法律意见的顾问而已。而真正打起官司来,雇主需要的是专业对口的律师,比如财产案要找擅长继承权、税法等方面的律师;刑事案也找在刑法领域比较专业的。 因此,在这一行里,大多数律师拿“私人律师”这职位当做外快,一个人同时接受十七八个人雇请,然后24小时随时接受他们的咨询——如此而已。 斯蒂文认真起来:“你……我是说您,您有权支配你的存款吗?” 安锋亮出了自己的信用卡——几天前,在小巷拐角办的信用卡。 斯蒂文立刻鞠躬:“愿意听从您的安排,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第二十四章收跟班这回事…… 第二十五章咱现在有钱了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二十五章咱现在有钱了 第二十五章咱现在有钱了 “两件事”,安锋指了指这套公寓:“周先生想委托你承担起房屋买卖的法律业务,就是这套房子。至于我,我也觉得周围环境不错,我喜欢这条街道,特别喜欢第十一单元……唔,为什么是十一单元,因为十一单元只有两户,一个单元只有两户人家,真的是很清静。 我喜欢楼上楼下爬着玩,既然整个十一单元只有两户人家,那么一套房间就是上下三层楼。我喜欢这样的格局,我喜欢拥有好多好多的房子……是的,我知道我未成年,所以购置的房屋需要托管,如果你值得信任,我也可以把房子托管给你。 是的,目前十一单元还没有楼盘出售,所以我需要一名律师时刻盯着,一旦他们想出手楼盘,我希望你及时与他们接触……” …… 周医生回家的时候,看到家门口停着一辆小货车,阿盖尔正独自一人从车上搬东西。车上的货物很杂,有吃的有喝的,还有床单被褥等等,以及圣诞节需要的装饰灯具,等等。周医生在家门口略停了一下,但考虑到阿盖尔嘴里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他只好摇摇头,走进自己家里。 楼道内的电梯很古老,像国内建筑工地上运砖瓦水泥的卷扬机。这样的电梯间没有完全封闭,两外两个铁栅栏门一拉,电梯呼呼开始运转,运转的声音更像是卷扬机了……周医生不知道,自己刹那间真相了。 坐着简陋的电梯,周医生摇摇晃晃来到顶楼,电梯左手就是自己的租屋,律师就在房间内等他,也许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能买下这套房子……咦,怎么这位律师,看起来跟安锋言谈正欢? 周医生回家时,安锋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说服斯蒂文·埃德蒙接受自己的聘用,成为他的基金管理人——如此一来,安锋的财产就能由自己完全支配,无需通过法定监护人的许可。 接下来斯蒂文还会出面,与阿盖尔的婶婶商谈监护权移交问题,以及帮安锋注意十一单元房屋出售问题,帮安锋处理一点杂务……律师的职业道德是替委托人守住秘密。所以这些事安锋不吭气,斯蒂文也不会向周医生开口。 在周医生看来,这位律师虽然年轻,但为人做事很干脆,他花了几分钟核检查了周医生的证件,爽快地签署了委托协议,毫不停顿的告辞而去,以至于周医生等对方走了还觉得难以置信:“这就完了?这么简单?” 安锋纯粹是闲的,还有心调侃:“怎么了?这种不需要加盖一个公章的日子,你过得不习惯?” 周医生一笑,这时,阿盖尔扛着最后一箱子食材走进来,配送店伙计紧跟其后,手里拿着配送单直接塞给周医生——他大概觉得安锋太小,不可能是主事人。“先生,你要的货物都齐了,您需要清点一遍吗?” 周医生接过货单时有点惊愕:“哦,锋锋,刚进门时我还想说,蓝钰招呼了几个无处可去的留学生,准备结伴来这里热闹一下。我想我们初来乍到,多认识些人总归是好的。再说,节日嘛,就是要热闹,所以我邀请她们来玩。哈哈,这事我正想告诉,没想到你一声不吭,已经去超市采购好了东西……” 周医生低头一看货单,微微吃了一惊:“这么贵,你都买了什么?……算了,就这样吧,这笔钱我掏了。” 周医生这些话使用中文说的,说完,他换成英文答谢送货员的服务,给小费时他显得很肉痛,按习惯给百分之十五的消费吧,安锋买了价值四千英镑的东西,合下来小费要给六百余元,这……他也没干啥事呀!搬货都是阿盖尔干的。 “你觉得,我有必要给他足额消费吗?”周医生用汉语问安锋:“不给行不行?” “只给他车费就行了”,安锋用英语回答:“这是他们店里的送货员,一百镑小费就含车费、服务费了。这不是在酒吧饭馆,我们不需要按酒吧饭馆的标准给小费,况且他的服务并不好,我很不满意。” 这是个熟悉内情的家伙——送货员悄悄翻了个白眼,老实的取走货款,告辞而去。 周医生翻看着安锋买来的东西,成箱的罐头,成箱的调料,整打的床单、内衣、袜子,成套的锅碗瓢盆,以及各类洗涤用品,还有一张大号床垫,外加成箱的红酒与香烟……他轻笑了:“人常说‘穷家值万贯’,我们只是补齐家中残缺,就已经花了四千……英镑。是英镑啊!” 说完这番话,周医生又赶紧补充:“不过,有了这些东西,过节足够了……嘿嘿,蓝钰说他们会带蔬菜来,到时候他们自己动手,我们只管吃就行。” 安锋觉得自己还是先给周医生打个预防针,省的蓝钰过来,发现那些东西的真正价值后,引起周医生的惊奇与怀疑。 “这些东西,我都是按照商品销量榜选购的”,安锋用“这不值得一提”的轻松语气,继续说:“我想,既然大家都喜欢买这些商品,它们一定是好东西,至少是英国最流行的。周叔叔,这点小钱,我不跟你见外了。” 安锋没告诉周医生,他看的是奢侈品畅销榜。 “但是,有必要吗?”周医生有点疑惑:“这套房子我们是打算租出去的,有必要换这么好的炊具吗?” 安锋认真地回答:“圣诞打折啊,这些东西很便宜了,哪怕这里用不上,我们也可以带到利兹去。” 哦,周医生明白了。 接下来的欢乐似乎与小孩子无关了。 傍晚时分,一群大人们来到这套临时租下的小屋,又是喝酒又是狂欢。他们的节目没有小孩子的份,安锋连面都未露,直接带着阿盖尔去了旅馆。 这场大人的欢乐持续了数天,直到欢庆元旦迎来新年,才算消停下来。而这期间,阿盖尔的监护权转移手续已经成功转移,阿盖尔名义上的监护人成了斯蒂文律师,这位律师将安排阿盖尔去利兹上寄宿学校,学费由某个神秘基金支付…… 对于安锋与周医生来说,节日期间,苏联的“圣诞崩溃”是最大的节日礼物。这意味着“做空卢布”的策略获得完美收官。落实这一消息后,周医生陷入不可抑制的狂喜,他立刻通知家里,可以追办女友(实际上是妻子)的出国事宜了…… 但这些欢乐与安锋依旧无关。 当元旦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安锋躺在床上,冲着冰雪中的太阳叹了口气。阿盖尔这时正睡在他脚边的床垫上,梦中也一脸的满足。 新年了,安锋又长了一岁。而“沙漠风暴”的结束也有一年了。这就意味着:距离黄金车司机被发现只剩一年时间。 取走黄金车是件麻烦事,为了掩盖取走车辆的痕迹,至少需要半年的风吹雨淋…… 如此计算起来,他只有半年时间去取货,最佳取货时间是今年夏天。否则,那笔巨量黄金,他只能眼看不能下手了。 好在新年过后,“做空苏联卢布”的收益逐渐回笼,安锋算是有了挖掘宝藏的启动资金。加上阿盖尔的存在,他算有了一个帮手。哦,他还有了律师,可以通过律师绕开监护人,自由支配自己的钱财。 但……去沙漠挖黄金这事,小孩子是办不成。几吨重的货物,运输与掩藏都需要成年人出面,他还需要一个做大人做帮手。但到哪里找一个不贪心,嘴严实,好奇心不重的大人呢? 周医生也就罢了,他已开始融入这个环境,以后他会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与安锋相伴很久。况且,这种极端了解安锋底细的人,安锋自己还想躲着点,以免某天被人兜了底。 正因为如此,安锋没有积极参与大人们的圣诞狂欢,他希望淡化自己的存在,希望蓝钰以及蓝钰的朋友,能将他彻底忘却。 他只有半年时间,要找到一个掩护人,找到一个旅行机会。 后者好说,前者很难。 且不说面对巨量黄金,同伙又是两个小孩子,不生贪婪之心很难。就说日后,当黄金运输车曝光,凶残的佣兵们一窝蜂涌入沙漠四处寻找时,一点点风声泄露,都会引来大批血腥的杀手。 所以这位帮手必须胆子超级大,平常的嘴超级严,且忍得住寂寞低调不炫耀……这样的人,做什么事怎会不成功?让一位随随便便就能功成名就的人,参与到这件事来,人家肯吗?即便他肯,又该分给他多少钱? 安锋很忧桑。 好在新年过后,交易所重新开盘。略略安慰了安锋忧桑的心——原本安锋以为这次炒作会有70倍收益,没想到后来卢布跌得很惨很惨很惨,无数“多头”已经开始跳楼,最终,安锋的收益超出了预计:他与周医生每人分到手一百余万英镑。 这笔钱用作挖掘经费,应该足够了。 钱一到手,周医生显得很兴奋:“哈哈,我以前看过《百万英镑》这个电影,咱这下子真成百万富翁了……一套房子十几万英镑,一辆车一万英镑,然后,然后干点什么,你有什么建议?” 经过这次炒作,周医生对安锋的数字能力彻底拜服。 建议?现在干什么好呢? 第二十五章咱现在有钱了 第二十六章新家庭成员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二十六章新家庭成员 第二十六章新家庭成员 这一年,戴尔尚未诞生、谷歌还没影子,如今最大的电脑公司是康柏,它将威风到1998年,然后被惠普公司收购……那就买一点惠普公司股票。 这一年,暴雪娱乐公司成立满一年,rpg游戏项目也启动不久,不久发行的rpg游戏将迎来股票大涨……那就也来点该公司股票。 微软那是必须的,这家公司已经成立将近20年,眼看迅猛发展的机会要到了…… 一眨眼,周医生手中绝大多数钞票换成了一堆证劵,只剩十来万做临时机动。而安锋告诉前者:这些股票都适合长期持有,放那里不管也能自然增值。周医生自忖以后没多少精力放在赚钱上,他对这种处置非常满意。 从银行回来,周医生幸福的坐在自家公寓里,畅想如何庆祝一番,他耳中听到门铃响,刚开始没在意,一睁眼忽然发现自己雇的律师斯蒂文,蹊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买的房子,手续办妥了?”周医生诧异的站起来,脱口问道。 斯蒂文歉意地笑了一下,回答:“先生,你的购房手续正在正常的走流程,也许这几天就办下来了,你也知道,我们刚刚过完一个大假,一切都刚开始。当然,我可以帮你催催。” 说完,斯蒂文指了指安锋,主动开口说:“我今天要找的人是安先生,请问,我可以跟他私下谈谈谈嘛?” 安锋的监护权将于他抵达寄宿家庭时生效,而国内却没有相关监护权法律。因此这段时间安锋恰好是监护权空白,虽然名义上周医生也勉强算作“监护人”,但因为没签署相关法律文书,他也只能算作“陪护人”。 陪护人只是陪同、陪伴,不承担相关法律义务,所以斯蒂文刚才的问询只是一种礼节,而不是必须履行的义务……当然,这位陪护人也可以签署相关法律文书,只要事后向安锋妈妈要一份认可证,就符合法律程序了。 周医生刚来,还没有法律意识。他不知道斯蒂文的询问意味着什么,便轻易地让开位置。斯蒂文按住公文包,目光咄咄的等待着,安锋双手放在桌上沉默不语,周医生见此情景轻咳一声,讪讪道:“我先出去转转,锋锋,有什么事,打手机找我。” 这天,阿盖尔照旧去了拳击馆当陪练,所以周医生一走,屋内只剩了安锋与律师。 斯蒂文轻咳一声,拿出几份文件来:“这几份文件你签署一下,但我们还需要一个成年人作‘背书’——刚才那位周先生可以‘背书’吗?” “当然可以”,这是一份基金会协议,安锋用自己的钱成立一个教育基金,这个教育基金将用来负担安锋的学费,以及阿盖尔的特殊教育——从某种意义上说,阿盖尔是位弱智儿童,只不过这孩子还具备自理能力,所以显得症状轻微。 斯蒂文就是用这个理由接管了阿盖尔的养护权,接下来利兹“特殊教育学校”将负责治疗与矫正阿盖尔,直到阿盖尔成年为止。而安锋的“基金会”由于承担了阿盖尔的养育,等于做了慈善事业,由此,基金会获得免税,以及自主投资增值的许可…… “这么多钱……”,斯蒂文没想到安锋能一下子拿出百万英镑投入基金,他微微有点震惊:“这么多钱,就这么趴在账上,多么可惜啊。你能授权我进行某些投资吗?比如股票投资,国债投资?” “暂时不能”,安锋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知道我的夏季假期需要花多少钱,我要保留随时调动这些钱的权力。至于投资嘛,过了今年夏季,咱们再商量。” 如果安锋授权斯蒂文进行投资,斯蒂文等于一下子获得三分薪水:一份是安锋常年法律顾问的薪水,一份是基金会常年法律顾问薪水,最后一份是基金会投资人薪水。 前两份薪水有行业固定标准,每月数百英镑而已,最后一份薪水则……没有上限。 安锋的拒绝让斯蒂文略有遗憾,但他从安锋这里已经收获不小了,他不敢得罪这位的“大客户”,赶紧换上笑脸,殷勤地说:“如你所愿。你的意志,就是我的命令……但,我不得不说一句,一百一十四万英镑,用来应付异常事件,这种价格的异常事件,也未免……” “一百一十三万”,安锋纠正说:“我要随身带一万英镑去利兹寄宿家庭,其余的,不妨都存起来。” “也许你可以换成国债”,斯蒂文做最后努力:“国债虽然收益低,但随时可以变现,大宗交易甚至可以直接用国债支付……” 看来斯蒂文是一心想做基金会投资管理人了。安锋沉思了片刻:这年头洗钱行业还未受到关注,也许…… “好吧,八十万买国债,剩下的钱作为机动”,安锋妥协了。 据说,苹果、谷歌等世界知名公司能得到迅猛发展,是因为他们将盈利的百分之七十用来支付员工酬劳,以及奖励员工的创新。员工分享发展的红利后,迸发出极大的创造力……如此说来,要想让伙伴们对团队有归属感,有凝聚力,必须学会让别人分享发展红利。 周医生是其中之一,斯蒂文……,如今就算团队的另一位同伙吧。 过后,分享了发展红利的周医生什么也不问,按斯蒂文的要求,在所有法律文书上一一背书。这一大堆文件签署完毕,安锋彻底获得了经济自由。斯蒂文起身告辞时,顺便通报:“阿盖尔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妥,先生,你愿意与他同行,还是……” “让他先走一步吧”,安锋回答。旁边的周医生虽不清楚安锋在搞什么鬼,但他马上拾遗补缺的解释:“我们三天后走,安锋的寄宿妈妈将去迎接他,我估计他一到利兹城,恐怕就没自己的时间了。” 斯蒂文站在那里思索片刻,有点为难的说:“我朋友在利兹有栋别墅,我已经把它租下来了,我认为你们需要一个安放个人物品的私密地点……当然,我这是违反监护权的。” “钥匙在哪里”,安锋坦然的问:“当然,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肯定什么都不知道”,斯蒂文施施然的鞠了一躬,告辞而去。周医生很纳闷:“这个人……,这个人没头没尾说这句话,干什么?” 安锋笑了,连忙解释:“作为律师,我们不能从他手里直接拿到钥匙,这让他违法了。不过,我猜他肯定会把钥匙‘遗忘’在某个地方……” 安锋走到门厅,走到斯蒂文故意停留片刻的地方,随手捡起一串钥匙,说道:“比如这里!” 周医生呵呵笑了,他摇了摇脑袋,明智的说:“这钥匙是给你的,你留着吧。我去利兹有住处。” 新年过后,周医生帮忙联系了安锋的寄宿妈妈、寄宿爸爸,通知他们安锋抵达的消息。寄宿妈妈寄宿爸爸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坐不住了,三天后恰好是周末,他们决定利用周末将安锋接回家,而这个周末恰好是新年假期的最后一天,不过这时,学生们还有一周假期——按计划,安锋原本应该在开学前一周内抵达。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天里安锋与周医生都做着离开的准备。阿盖尔被斯蒂文提前送走,黄亚青表示还要在伦敦待几天,通过蓝钰介绍周医生的房子转租出去了,安锋的行李已经打包好,也就在这最后一天,周医生的购房手续终于办妥了,他需要去律师事务所签署一大堆文件……于是,周医生是无论不能与安锋同行了。 于是,一场分手已经难免。 寄宿家庭是全家一起来的。这个周末开始又下雪了,在雪花飘飘中,寄宿家庭开着一辆双排两用车,冲进了伦敦城。周医生去律师事务所前,匆匆见了寄宿爸爸巴特莱一面,但因为律师事务所催的急,周医生引见安锋之后,很放心的告辞而去。而安锋已经收拾好行李,神情乖巧的站在行李堆前。寄宿爸爸冲过去一个熊抱揽住安锋…… 等这通强烈情绪过去,巴特莱向安锋挨个介绍家人:旁边牵着母亲的手,直眨巴眼睛望着安锋的金发小女孩,就是这个家的宝贝儿。“凯恩(意为‘锐利’、‘刀锋’),这是你妹妹斯嘉丽,今后你将跟她一同上学,希望你们能相爱如一家人。” 巴特莱又指指寄宿妈妈:“这是你妈妈维拉。今后一年,我们将向一家人一样生活在一起,希望你能把我们当做你的家人……哦,你的行李可真多。” 安锋装起乖来是很能迷惑人的,这也是周医生放心离去的原因。此刻安锋忽闪着大眼睛,微笑着,很有礼貌地回答巴特莱爸爸的问题:“巴特莱爸爸,这些都是我的衣物。” 而后安锋乖巧而文静的向寄宿妈妈问好,并顺畅自如的将话题转向旁边的斯嘉丽:“斯嘉丽,这个名字很迷人,我看过《乱世佳人》那本书,我喜欢费雯丽扮演的斯嘉丽,我叫凯恩·安,希望你能喜欢我这个哥哥。” 斯嘉丽跟她母亲一样,是个金色头发,淡绿色眼珠,笑容很开朗的女孩。听到安锋赞扬她的名字,她嘻嘻笑着,围着安锋转着圈说:“凯恩哥哥,我喜欢你的恭维。除了恭维人,你还会什么?” 从短短的接触看,这是个喜欢炫耀,喜欢表现、喜欢拿自己当中心人物的,充满表现欲的漂亮女孩,仅仅七岁大小,她已经有了点妩媚风情。说话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耀眼的像一个灯泡。 安锋稳稳当当的保持着微笑,一副大哥哥般的稳重:“斯嘉丽妹妹,我会的有很多,不过都是男孩子的游戏,你想听听吗?” “说出来说出来”,斯嘉丽双手欢快地鼓掌。 巴特莱爸爸见到开场不错,二话不说过去扛安锋的行李,并招呼说:“上车上车,我们有很长的路要走,凯恩,斯嘉丽,你们有很多时间交流。” 这是一辆银色双排小货车,与国内小双排车略有不同的是,它的后车厢是全封闭的。车的品牌是安锋没见过的“geo”……既然安锋不记得这种车型,那么这车型想必非常小众,而且过不久就会倒闭,或者正在倒闭。 不过,这车开起来倒是很稳,在冰天雪地里一直保持匀速行驶,一点不显颠簸。 按当地法律规定,两个小孩必须坐在后排。维拉妈妈坐在前排陪爸爸,后座没有大人在旁边干扰,两个小孩倒是聊得很开心,引得前座上的爸爸妈妈不时交换会心的目光。 “你都会写什么?”斯嘉丽刚在座上坐稳就开始追问。 “我会滑雪、会滑冰”,安锋仰望着外面的冰天雪地,掰着指头一个个盘点:“我会打棒球,打羽毛球,我还会养花种草……算了,你问我不会什么吧?” 安锋的口气很大,从小就是众人视觉中心的斯嘉丽非要找个安锋不会的,她想了半天,问:“你会英语吗?” 安锋笑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什么语言?” 斯嘉丽眼珠转了转:“那你会法语吗?” “这个……我真不会”,安锋老实的承认:“你可以教我,好吗?” 斯嘉丽嘟起了嘴,不好意思的承认:“这个,我也不会。” 稍停,斯嘉丽又问:“那,你会哄洋娃娃吗?” 安锋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男孩子不哄洋娃娃。” 斯嘉丽马上转移阵地:“那你会……绘画?跳舞?……缝衣服吗!?” 安锋泰然自若的点点头:“这个不算什么,我还会修缝纫机呐,我们家的缝纫机坏了,向来是我修理。” “哪你会……”斯嘉丽几乎想不起有什么能为难安锋,她皱着眉头使劲想使劲想…… 第二十六章新家庭成员 第二十七章你们简直不可战胜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二十七章你们简直不可战胜 第二十七章你们简直不可战胜 不一会儿,两个小孩已聊得热火朝天。快到家的时候,他们聊完了各种孩子游戏,开始聊最近的电影。原本巴特莱夫妇还担心安锋的词汇量不足,随后他们发现,安锋很轻松地应付了这场谈话,并开始主导这场谈论。 巴特莱爸爸认为,安锋的口音已经很纯正。利兹城的英语属于北英格兰腔英语,在英国只有伦敦西区的口音才是“黄金标准”英语。而伦敦东郊口音则被称为“贫民英语”,安锋不知从哪里学的,一口广播腔的纯正“黄金英语”。 巴特莱夫妇住在利兹西南郊一处富人区。一般能接待交换生的家庭,至少是当地的中产阶级,机构审核时还要求寄宿家庭有爱心,没有犯罪记录等等。巴特莱家夫妻两人都有工作,妈妈还在政府机构下的养老院工作,这相当于国家公职人员。 巴特莱家所住的小区,整片都是独门独户的别墅。别墅区前方是a58号公路,别墅区身后便是大块农田与绿地。沿着门前的a58号公路一直走,20分钟车程便可抵达市区内的利兹大学。在这条公路附近,还分布着数条铁路通向全英国。因此,这小区可谓是交通便利,又闹中取静。 细心地巴特莱爸爸看到时间还早,进家门之前特意让车拐了个弯,让安锋顺便看看自己的学校,以及学校州边环境,认清从学校回家的路。安锋所在的学校也不远,步行只需十五分钟左右,校园旁边就是一个大型公园(绿地),是完全是开放式的公众绿地,进出不收门票,也没有门墙。 如今是新年刚过不久,公园里白雪皑皑。园林中心位置,一块空地被围成滑冰场,里面溜冰的都是些与安锋、斯嘉丽同样大小的孩子,巴特莱爸爸在溜冰场边停了车,下车领着俩小人转了一圈,指着冰场歉意地说:“我跟维拉过去工作忙,没机会陪斯嘉丽溜冰,我想斯嘉丽一定很寂寞……凯恩,如果你愿意,明天你领斯嘉丽来溜冰,可以吗?” 安锋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巴特莱爸爸立刻喜笑颜开,他招呼一声:“上车,我们去超市。” 维拉妈妈似乎明白巴特莱爸爸的目的,她二话不说领着众人登车,巴特莱爸爸方向盘一打,领着众人绕过小区来到旁边的超市,车在超市停车场停好,安锋仰头一望招牌……哟,熟悉,家乐福超市。 大家跟着下了车,巴特莱爸爸指着车旁一个装置介绍道:“凯恩,你瞧,这是家乐福超市的标志——全球家乐福都容许房车免费停靠,这是给房车加水、充电的接口。” 说着,巴特莱爸爸一指停车场左侧、东北方向的别墅群,介绍说:“那里就是我们的家,斯嘉丽明天要去滑冰,我们没给她准备溜冰鞋……哈哈,想必你也不会背着溜冰鞋来英国。走吧,我们去超市,装备一下我家的溜冰健将。” 安锋确实没带溜冰鞋,安锋出国的时候行李很简单。但到了伦敦之后,他的行李迅速扩张,东西装满了四个大行李包。里面有三台高性能笔记本电脑,以及一些换洗衣物,微型录音笔……等各种说得上说不上的用,外加两根质量不错的棒球棍,唯独没有溜冰鞋。 既然巴特莱爸爸客气,安锋就不客气了。 巴特莱替安锋选购的是一双挪威溜冰鞋,它的品牌名就叫“溜冰鞋”,因为“溜冰鞋”是挪威人发明的,之后约定俗成,这个商标名就成了此类专业运动鞋的俗称。 除了溜冰鞋之外,巴特莱爸爸还细心的给安锋与斯嘉丽购置了防冻耳套、手套,这才领着大家浩浩荡荡回到了自己窝里。 这个家外表看很粗陋,甚至可以说是“破旧”,但很有英国特色,大块英国红砖砌成的外墙,估计已有四十年历史,英国式窗台,宽的足够让一个成年人横躺着。外墙的红砖砖缝里,勾勒着白水泥,使得整个墙壁像个涂满红白方格图案的画板。推开白漆铁花的方格窗,窗外是一株苹果树——待到四月份,想必满院苹果花飘香。 这间老房子上下共三层,安锋被安置在二楼朝阳的房间。他房间旁边空着,斜对面是斯嘉丽的卧房,正对面是斯嘉丽的玩具屋。二楼走廊最后一间是带浴室的大套房。寄宿爸爸、寄宿妈妈住在一楼。三楼没住人,据说堆放着暂时不用的旧玩具旧杂物等。 一楼里除了起居室、卫生间,爸爸妈妈的卧室,还有一间书房。起居室是开放式,直接连通厨房,因此屋里还有一座砖封住的壁炉——但这个壁炉是假货,只是起装饰作用而已。 房间内很温暖,屋内微微传来的嗡嗡声提醒安锋,这套房子取暖设备可能是柴油壁挂炉。估计一冬天至少要烧掉一油罐车柴油……有钱人啊。 安锋心中估测了一下,利兹城房价虽然便宜,但拥有这样一套高尚小区的别墅,估计也要花20万英镑左右……哦,这屋子在老外嘴里还称不上“别墅”,这种独门独户的房屋在老外嘴里就叫“房子”,而那种市内大楼里的居所,他们称之为“公寓”。“别墅”则指的是一个乡间宫殿式建筑群落,里面各种建筑都有。 至于宫殿式建筑嘛……“白宫”这词字面翻译不过是“白房子”。可见老外所说的“别墅”,跟国内广告上所称的“别墅”不是一回事。 由于逛了超市,众人回家已经完了,好在巴特莱爸爸从超市采购了快餐,这顿晚饭就用快餐打发。饭后,妈妈维拉给安锋换上新床单,她一边给安锋铺床一边介绍说:“凯恩,利兹城的治安说不上好,但也绝说不上差。白天的时候市内很安全,夜晚……夜晚,这城市只一个区比较混乱:印巴区……噢,我这么说可不是种族歧视,我只是陈述而已。 这些年来,新闻上常有印巴区夜间发生抢劫案的报道。不过,白天那里依然是安全的……你知道,利兹城警察比较懒,到夜里他们一旦下班,印巴区的巷道就变得不安全。但这种事谁能说的上呢?有人在印巴区生活一辈子,白天、夜里照常行走,从没遭遇过一次抢劫。 你虽然还是小孩子,我想你夜没有夜晚去印巴区的必要。但如果你必须去那里,无论白天晚上,请先通知我们一声……嗯,很多中国留学生都在那里租房,我想你或许有同乡住在那里,如果你想跟他们联系,请通知我。” 现在说有没有同乡住印巴区,还为时过早,安锋只好对这个话题保持沉默。 接下来,维拉妈妈领着安锋游览了家内所有空间——除了三楼阁楼。这时,天色已经逐渐变暗,巴特莱爸爸担心安锋长途跋涉身体累了,急着催促安锋休息,斯嘉丽倒是想跟安锋再聊几句,但马上也被父母催着上床了。 当夜,安锋睁大双眼瞪着天花板,久久未能入眠——这似乎很正常。作为一个小孩子,今晚是安锋离开所有熟悉的人,独自面对陌生环境的第一天,他理应睡不着。但……安锋睡不着,却不是因为孤独感。 门外传来爸爸妈妈窃窃私语声,安锋赶紧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寄宿爸爸、寄宿妈妈蹑手蹑脚走进来,爸爸伸手腋掖安锋的被子,低声对妈妈说:“很好,这孩子睡着了,睡得很安稳,看来他很适应咱们家,但愿他今晚做个好梦。” 妈妈嘘了一声,轻轻说:“出去说话,别吵醒了这孩子。” 蹑手蹑脚的声音逐渐走远,安锋闭上眼睛,招呼自己说:“睡吧,明天是新的太阳。” 高智商人都有一个共性,就是睡眠特别少。据说有位高智商人士,每天只睡四小时就能保持精力充沛。这是因为他的大脑开发非常完善,清醒的时候,也有部分脑细胞处于轮流休眠状态,所以无需太多睡眠。 安锋的睡眠就很少,如今还是孩子,他稍注意了对身体的保养,睡眠时间基本上保证在六小时。所以第二天,当他醒来的时候,整座屋子静悄悄的,但天色已经大亮了。 拉开窗帘,一眼看到窗外苹果树上挂的雪霜,马路对面的屋顶上红白分明,红的是砖,白的是雪。顺着马路望过去,整条巷弥漫着一股典型的英伦风格——没错,这里是英国,这里是今后一年内安锋的家园。 轻轻掀开窗户,安锋站到窗台上,顺着街道继续远眺。隔着几座屋子就是一套门前没圣诞灯装饰‘窗上没有新年气氛,显得很冷清的“别墅”——不用别人提醒,安锋知道那就是黄亚青购买的“别墅”——如今没有安锋存在,想必周医生将与黄亚青结伴同归……不过,这已经不关安锋的事了。 在寒风中打了个哆嗦,安锋缩回身来,拎了一把椅子靠在墙壁上,开始他每日七分钟的锻炼……当然,七分钟后,屋内依然静悄悄的,安锋重新来到窗户边,看到窗户外送报纸的印度小孩,骑自行车快速经过门前,他奋力一掷,套着塑料袋的报纸捆滚落在门前草地上。 安锋微微一笑:“有理由了。” 穿好衣服,安锋打开房门,出门去捡回报纸。见到门口进出的路面留有残雪,安锋顺手从门前草坪捡起一柄铲子,开始打扫积雪。他的动作很轻,但他没想到,这么轻微的动作还是吵醒了寄宿爸爸与寄宿妈妈——毕竟家里忽然住进一个外人,大人们恐怕比小人更绷紧神经。 寄宿爸爸站在自己卧室窗前,看了一阵安锋的动作,忽然拿起电话拨通了周医生留下的号码,电话里传来周医生睡意朦胧的声音,巴特莱赶紧道歉:“请原谅,周先生,很抱歉这么早打搅你。昨天我们分手匆忙,我没来得及询问凯恩的情况,我想知道,凯恩是否还没有适应时差?” 电话里周医生笑了:“怎么,他吵醒你了?哈哈,我就知道……很抱歉,嗯,怎么说呢?” 巴特莱要求:“请你直说。” “他是个智力超常儿童”,周医生直截了当:“他的智力超乎你想象,请你一定把他当作成年人平等交流,这样你们才好相处。” “有多超常?”巴特莱问。 “哦,面对他的智商,你会感到自己以前的人生全是虚度”,周医生憋不住笑意。现在,轮到你们受摧残受折磨了吧。哈哈,这种感觉真好。 “他每天睡觉很少,但只要醒着就精力旺盛。他能花十分钟读完《泰晤士报》,然后你问他报上每条小广告的位置,以及内容,他都能如数家珍地告诉你。哦,他对数字非常敏感,他的数学水平……我认为有很多成年人都比不上。这个,你还要我说下去吗?” 巴特莱简直惊悚了,许久许久他才哽咽问道:“你们那国家,都是这样的孩纸吗?……天哪,你们简直不可战胜。”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人民日报》最喜欢的“添加”。 周医生哈哈大笑着挂上电话。巴特莱爸爸站在窗前说不出话来,维拉妈妈也披衣而起,她呼喊道:“巴特莱,外面很冷,你多披件衣服。” 说着,她起身抓起一件厚棉绒睡衣,走到窗前给巴特莱披上,顺便瞅了瞅窗外安锋铲雪的背影,而后轻轻拥上丈夫呆愣的身体,问:“他怎么说?” 巴特莱爸爸无措地复述了周医生的话,忧桑的问:“这……,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维拉妈妈轻轻搂了搂巴特莱爸爸,压低嗓门咯咯笑了:“我们斯嘉丽会有个好哥哥了,怎么?你觉得他跟斯嘉丽会相处不好?” 巴特莱爸爸想了想,回忆道:“不会,他们俩聊得很开心,我感觉凯恩很会照顾斯嘉丽,但我担心……我担心他们智商差距太多,会不会,让斯嘉丽有挫折感。斯嘉丽还小啊!” 第二十七章你们简直不可战胜 第二十八章当吃货遇到厨艺爱好...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二十八章当吃货遇到厨艺爱好... 第二十八章当吃货遇到厨艺爱好者 巴特莱这时才发觉电话还在自己手中捏着。他迟钝的放下电话,打了个哈欠:“这倒不用担心,斯嘉丽不喜欢动脑子,我们的宝贝喜欢别人给她把一切安排好。有个疼爱她的哥哥,我认为是好事……咱们也起床吧,轻点,别吵醒了斯嘉丽。” 维拉妈妈跟着打了个哈欠,她似乎很享受相拥的感觉,轻声说:“等会儿,再等等。” 巴特莱爸爸站在原地,继续说:“那位周先生……我记得他是医生,即将进入利兹大学心理研究中心,他说智商高的人睡眠都很少,看来我们以后也要少睡点,哈哈。” 两夫妻拥抱了一会儿,享受了片刻温馨,维拉松开丈夫,穿好衣服去餐厅忙碌。安锋这时已收拾完院外积雪,拉开家门进入家中,维拉马上招呼:“凯恩,早安。来帮我做早餐吧,你喜欢吃什么?燕麦粥?奶茶与饼干,还是……” 豆浆油条有木有? 当然,这是个玩笑。 安锋乖顺地与维拉妈妈道声“早安”,巴特莱爸爸随后也出现了,安锋同样友好地打了招呼。而后他跟着维拉妈妈的脚步,走进开放式厨房,看着维拉妈妈炫耀似的打开厨房冰柜……哇,她确实值得炫耀。 这个硕大的冰柜堆满大大小小的、世界各地风味的调料瓶,种类足足有上千。面对这琳琅满目的调料瓶,维拉妈妈骄傲地说:“我的爱好就是厨艺,我喜欢做世界各地美食,点心、蛋糕、小饼干;我也喜欢分享,我经常把自己做的小点心分享给邻居,看他们吃的开心,我高兴极了。 凯恩,你来自东方,那里有什么美食向我推荐?嗯,我这里恰好有些华人喜欢的调料,比如柱候酱,听说这是最好吃的酱料,我还有瑶柱酱……说说你喜欢的食物,我们一起尝试制作它,好吗?” 怎么在这位喜好烹饪的英国妇女面前,咱华人只剩了酱料? 安锋笑得很开心:“我觉得真幸运,维拉妈妈,我也很喜欢厨艺……的产物。嗨嗨,简单地说:我是个吃货,我喜欢品尝所有知名不知名的美食,我喜欢尝试各种新事物,包括食物。” 维拉妈妈欢呼雀跃:“太好了,我们今后就是一对搭档,我负责尝试,你负责毁灭。” 维拉妈妈随即精神抖擞扭开炉火,跃跃欲试的问:“你想吃什么早餐?印度式?泰国式?台湾式?日本式?还是欧式?……欧式里面你喜欢法国餐还是意大利餐?或者我们尝试一下芬兰餐?……波兰,我很久没做波兰早餐了,今天我们就吃波兰饭。” 台湾式也有……看来维拉妈妈真会做豆浆油条啊! 不过,维拉妈妈始终未提英国菜,看来身为英国人,她也知道英国菜素来臭名卓著。 在巴特莱爸爸看完两页报纸的功夫,维拉妈妈将三人早餐做好了——暂时没有斯嘉丽的份。 传统的波兰早餐被称之为“jajeica(波兰语)”,这种早餐包括两块黄油煎炸的波兰熏肠切片,一撮韭菜炒鸡蛋,同时搭配有两个土豆煎饼,以及一小撮蔬菜色拉,两坨冰激凌(冬季为西红柿酱),一杯牛奶……或者还有一点土司,以及一节或两节香肠——可以是各种口味的。 这顿丰盛饭把安锋撑着了,这倒不是因为维拉做的早餐格外鲜美,而是就餐期间,维拉总是催促安锋快点快点,为了表现自己是吃货,也为了讨好维拉妈妈,安锋不得不加快速度。可是每当安锋把盘子清光,维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姿势,又快速给安锋填满盘子。 安锋吃了三大盘啊,三大盘啊! 吃完饭,时间还早,这时斯嘉丽还没有醒来,维拉妈妈开始收拾厨房,巴特莱爸爸又去坐沙发上看报纸。为了消食,安锋前后跑着帮维拉妈妈收拾。等维拉妈妈干完活儿,巴特莱爸爸也看完了报纸,然后妈妈与爸爸有点不知所措……醒来得太早,他们陷入没事可干的境地。 “我去看看车”,巴特莱爸爸仰头想了很久,才给自己找了点事:“那辆罗孚车最近引擎响的有点不正常,我看,时间足够,我去检查一下……” “我也去”,安锋立刻举起手,而后快速补充:“我想旁观一下,顺便学点机械知识……” 这要是别的孩子,可能会说“我去帮忙递扳手”之类的话,但安锋却说“想学机械知识”……如果没有周医生之前打的招呼,巴特莱爸爸可能会觉得这话很怪异。 不过,现在他已经很淡定了。 只片刻功夫,巴特莱爸爸立刻感觉到智商差异是多么严重的问题。掀开引擎盖之前,他只来得及把汽车发动原理、传动原理说了一遍,安锋立刻跟他分析可能造成发动机故障的原因——他从巴特莱爸爸刚才说的原理上入手,将影响发动机的因素一一列出,然后怂恿巴特莱爸爸按自己的想法逐一检查。 其实汽车没多大问题,就是发动机火花塞积碳问题,但一个流程走下来,巴特莱爸爸感觉自己的智力跟不上安锋的思维跳跃……流程啊。安锋第一次接触汽车,立刻知道按“机械运转流程”,检查各部件运转及协调情况,这种排查式检查法,是第一次接触汽车的人会的嘛? 说实话,巴特莱爸爸之前隐约感觉到可能是火花塞问题,他做出这个判断是凭经验,而安锋完全使用逻辑推导,一层层推导,最终将故障原因锁定在火花塞上……妖怪啊! 老婆,跟我出来看神仙。 好吧,两人的讨论太过专业,已经无限逼近专业修车工的谈话……这且不说了。倍受打击的巴特莱爸爸,最终闷声不响的发动了汽车,听到发动机声响变得轻快了很多,他点点头,回答:“你说的那种清理油质的东西是存在的,叫‘发动机添加剂’,看来我要买罐添加剂,清理一下油路了。” 巴特莱的房子没有室内车库,原本该修建室内车库的空间被硕大的厨房占用,所以家中两辆车都停在马路上——这个小区有很多住户把私家车停在路边。 这时候英伦的气候很冷,安锋在汽车边跺着脚,装作好奇的问:“爸爸,你这辆车很老了吧?” “不算老”,巴特莱爸爸拍拍方向盘,继续说:“这牌子的车有两个不可饶恕的故障:前门门锁经常打不开,后桥常有断裂状况。当然,不是所有车辆都出现故障,我这辆车幸运的很,从没故障发生,运转状况非常良好……” 难怪这个牌子的车后来找不见了,原来…… 巴特莱爸爸看到安锋冻得跺脚,他熄了火,跳下车,关上车门,招呼:“走,到热乎的屋里去,冲个热水澡……时间真来得及。” 两人回到屋里时,发觉斯嘉丽已经起床了,她正坐在餐桌上,安静地吃早餐。巴特莱爸爸进屋时有力的挥舞双手,吆喝:“我感到精力充沛,看来我们以后也要早点起床,早晨我们可以做很多事。” 维拉看着安锋与斯嘉丽互道早安,稍后插嘴:“凯恩,我今天请半天假,帮你办好相应入学手续。中午的时候,保姆若娜回来照看你们,帮你们做午饭。下午你可以跟斯嘉丽去溜冰,我们平常下午五点半回家,六点到七点开饭,请你们在此之前务必赶回家……哦,我说的是伦敦时间。” 安锋抬了抬手腕,露出那只黄亚青送他的欧米茄女式电子表,微笑着说:“好的,我记住了。维拉妈妈,以后我可以帮你做早饭吗?我喜欢早晨的空气,我也喜欢跟你研究厨艺。” 维拉妈妈露出迟疑的神情,巴特莱爸爸插嘴:“给凯恩一付门钥匙吧……凯恩,不必把做早餐当自己的任务,早晨你可以出去跑步,出门认识早锻炼的人,也可以阅读报纸……等你正式上课了,你会发现有很多事需要做。当然,如果你真的喜欢厨艺,等你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我们也有很多时间去学习——我们将共同生活一年。” 斯嘉丽这时放下了刀叉,清脆的插嘴道:“我吃完了,妈妈,你今天要去见地区协调官吗?我不想一个人待在房子里,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维拉妈妈回答:“把盘子收拾起来,自己洗干净……你可以跟我们去,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斯嘉丽立刻跳起来,跑到安锋身边,绕着后者跑了一圈,雀跃的问:“我穿什么好呢?凯恩,你觉得我穿这裙子怎么样?” “都好”,安锋做出一脸憨厚相,傻笑着回答。 斯嘉丽立刻扯着安锋的袖子:“你帮我选选,我穿那条裙子好?” 安锋原地不动,搔搔头,懊恼的说:“斯嘉丽,男孩子不懂裙子的。” 维拉妈妈立刻插话:“斯嘉丽,把你的盘子收拾到厨房,马上去。然后自己穿衣服……” 斯嘉丽嘟着嘴走了,安锋顺手拿起早晨的报纸,扭头发觉巴特莱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他立刻乖巧的问:“巴特莱爸爸,我可以看报纸吗?” 巴特莱闷闷的点点头:“以后看完报纸,请叠好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 安锋点头,而后开始翻阅报纸。他翻阅的速度很快,然后他眼角瞥见巴特莱爸爸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嘴角不禁挂上一丝微笑,这丝微笑稍瞬即逝,眨眼间,安锋脸庞换上了自闭症患者的那种专注与认真。 十分钟后,巴特莱爸爸必须动身去上班了,他走到门口,随口问安锋:“第七版上有什么好事?” 第七版是财经版,内容枯燥而乏味,而且充满专业术语,连英国本土人,学识稍差点都认不全上面的专业名词。 第二十八章当吃货遇到厨艺爱好... 第二十九章游戏时间到了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二十九章游戏时间到了 第二十九章游戏时间到了 巴特莱爸爸问的突兀,安锋回答的很随意,仿佛谈论自己的牙膏牙刷:“他们在讨论欧洲统一货币的问题,据说2月份召开的欧共体12国外长与财长会议,将决定是否签订货币联盟协议。” 巴特莱爸爸一边穿外衣,一边用同样随意的口气问:“你怎么看?” 安锋一笑,仰着小脸看着巴特莱爸爸:“巴特莱爸爸,我刚来,不知道过去他们是否讨论过,不过这么大的事,想必很早以前他们就商量过,他们商量到什么程度?这个我需要再了解一下。” “是呀,二战结束时他们就讨论过这件事,欧共体成立时,政治家为此制定了一个时间表,看来这次他们会签署货币联盟协议的……”巴特莱爸爸穿上外衣,开始跟家庭成员一一告别。 老外商量完事,做好了计划,基本上会按照计划一一实行,他们不拿承诺当屁的。因此巴特莱爸爸问的事,安锋反问一句“他们有没有计划”,答案已不言而喻。 爸爸刚走,斯嘉丽蹦蹦跳跳从楼上下来,她穿着厚厚的黑色羊绒裤,脚下蹬一双红色鹿皮靴,穿白色呢绒裙,上身的短夹克也是黑色的,显得脚下的小红靴格外耀眼,随着她的跳跃,像一团火花闪烁不停。 这么一会儿功夫,斯嘉丽已经扎好辫子,金色中夹了红头绳,发尾处头绳散开成花,与金色头发交织一起,很俏皮很活泼。看到她这幅打扮,维拉妈妈满意的点点头,转身问安锋:“凯恩,你不去换身衣服?出门的衣服?” 好吧,换就换吧。反正安锋新购置了很多衣物。 维拉妈妈领着安锋去当地“大区协调官”办公室,出示了监护权协议、交换生协议,以及入学通知等等相关文件,由协调官安排了一对一负责安锋事物的个人辅导员,双方交换了联络电话、家庭住址……最后大家来到一家银行,维拉妈妈替安锋担保,办了一张银行借记卡,目睹安锋将随身携带的现钞存入银行。 于是,安锋入学前的全部手续算是办完了。 办完手续后时间还早,离维拉妈妈约定的交班时间还有段空余,维拉妈妈开车拉着安锋在城里兜了一圈。沿途介绍利兹城关键建筑,以及重要设施,以便安锋尽快的熟悉这里的环境……这种安排很体贴。 利兹市是英国第二大经济中心,也是英国最著名的大学城,各类学生人数占到总人口的十分之一。而一个学生其衣食住行、邮政、银行、通讯、医疗……等等,方方面面都需要人员服务。一般来说,平均一个学生至少能产生四到五个就业岗位。这样算起来,利兹城十分之五六的人口是与教育相关的产业人士。而剩下的人,则基本是属于与金融产业相关人士。 可以说,这座城市是为教育和金融而诞生的,整个城市都围绕着这两个产业而喧闹。这里是出伦敦外英国第二证劵交易中心,也是英国铁路航空运输的中转中心——它的地理位置恰好处于英国正中心。 草草逛一遍利兹市,维拉妈妈还不知道安锋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将安锋放回家时她还关切地加了一句:“凯恩,回头我给你买份地图,你可以照着地图游览……” 说到地图,安锋笑了。英国公交一个典型特色是:站牌上只表明车次,就是没有站名。想要知道具体站名,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没关系,买一份地图吧。英国人都是比较沉默的,许多问题倾向于自己想法解决,所以英国街头最典型特色是:满大街都是捧着地图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也因此英国卖地图的特别多,地图种类也多,尤其是非常详细的街道地图,几乎到处都有卖的。 很早以前安锋就想知道:英国屁大点小孩就能看懂地图,到底是天生如此呢,还是环境逼的?现在他总算知道了,都是被逼的。他以前从未到过利兹,现在他也必须手持地图走天下,可怜他才九岁,维拉妈妈居然要求他自己看地图。 保姆若娜是位五十余岁的大妈,看上去恬静、安详,而且穿着得体,很有一种典雅的风度。安锋与斯嘉丽到家时,她已经把房间打扫好了,正在收拾吸尘器的电线。维拉妈妈向若娜引见了安锋,而后匆匆吩咐:“若娜,午饭后,让他们休息半小时再出去溜冰。还有,请亲自送他们去小公园,这是凯恩与斯嘉丽第一次出门,我希望你能陪伴一下。” 若娜点头:“好的,夫人。” 维拉妈妈挥挥手准备离去,安锋关切地插了句话:“维拉妈妈,你不打算吃了午饭再走?” 维拉顾不得了,急忙说:“哦不,我已经耽搁太久了。” 维拉妈妈跳上汽车,急匆匆赶去上班。若娜立刻招呼斯嘉丽与安锋:“若娜小姐,凯恩先生,请问你们午饭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斯嘉丽跟了一路,安锋很好奇这女孩为什么在路上反而文静起来,只乖乖牵着妈妈的手,到哪儿都不吵不闹的。这会儿妈妈走了,斯嘉丽活跃起来,她跳起来牵着安锋的手,两个眼睛闪闪亮:“游戏时间到了,凯恩哥哥,下午去溜冰场,我该穿什么衣服好涅?” “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安锋一脸憨相的回答。 “午饭前我们还有时间,去玩具屋,你在玩具屋待着,看我换衣服好吗……”斯嘉丽眼珠转了转,拉着安锋,屈膝向若娜行了个告辞礼,而后领着安锋咚咚咚跑上楼。 玩具屋里的玩具真是琳琅满目,电动火车、遥控汽车,以及……g1系列的所有汽车人,如擎天柱、霸天虎等等。站在这个玩具屋里四处打量,安锋恍惚置身于《小鬼当家》电影中奇瑞的玩具屋中,那部电影中有的玩具,这里应有尽有。当然,还多了许多女孩子玩具,如各种版本的芭比娃娃。 斯嘉丽换了一身衣物来到玩具屋,却见安锋只是站在玩具屋里欣赏,没有一丝一毫动手玩耍的意思,她出声安慰:“凯恩,你可以动我的玩具,怎么,你不会玩吗?我可以教你的。” 玩具是孩子的第一所学校,安锋小时候……哦,他玩的是冰棍棒,将冰棍棒两头削尖,然后染上不同颜色,一大把冰棍棒洒在地上,在不触动别的冰棍棒的情况下,取走越多的冰棍棒就算赢——这种游戏锻炼的是手眼配合能力,以及手脚协调能力。 好吧,安锋小时候玩的玩具都是自制的,全是冲着锻炼身体技巧,刺激大脑发育来的,向电动玩具遥控玩具这么高档的东西,他确实没接触过,两辈子都未曾接触过。 此刻,面对这些玩具安锋兴趣寥寥,抬眼看看斯嘉丽的装扮,他立刻夸赞道:“这套衣服就不错,很好!” 一出场就获得赞誉……斯嘉丽的目的不在于此,她嘟起了嘴,不满的说:“凯恩哥哥,你还没看我别的衣服,就认为这件最好?你知道‘最’是什么意思吗?我猜你的要求一定很低……你等着,我再换一套衣服你看看,下一套会更好。” 安锋无奈的笑了。好吧,小斯嘉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玩伴,自然要多多折腾一番,自己随她吧……等等,刚才斯嘉丽说什么,说自己不会玩玩具,她大概是嫌自己……成熟的像个大人,见到玩具没有孩子般的激动。难道自己真的老了?难道九岁的孩子还离不开玩具? 这个问题安锋无法回答,听到斯嘉丽重新咚咚跑出玩具屋,安锋走到墙边,拿了把椅子靠在墙角,一翻身,做起了他的“七分钟”游戏。这是他的游戏,从四岁起他每天坚持不懈的游戏。 莫非重活一世,他活的太暮气了,太沉重了? 也许吧。也许他应该孩子气一点,童真一点,享乐一点。 想到这里,安锋心境豁然开朗,不过吗,他仍然继续自己的“七分钟游戏”,当斯嘉丽换了一套衣服跑进玩具屋,就看到安锋正在做一个极危险的动作,他的脚蹬在墙上,双手撑在凳子上,身体完全悬空,额头大汗淋漓。 “天哪!”斯嘉丽吃惊地捂住嘴:“这……你怎么做到的?” 这个动作只需维持30秒。 这个动作已经超出“七分钟锻炼法”,它是十二级锻炼强度,属于冠军级别的极限锻炼。 安锋翻了个身站起来,冲斯嘉丽竖起大拇指:“太美了。这套衣服更不错了!” 再一个翻身,安锋打了个倒立,这个倒立没有依靠墙,身体完全靠双手撑起,双腿悬在空中+——想要双腿悬的稳,却需要腹肌、腰肌的共同作用。安锋用手代脚撑着身子在地上“走”两步,立刻一个挺胸收腹,一个筋斗站直了。他孩子气地眨巴眼,问斯嘉丽:“怎么样?你能做到吗?” 斯嘉丽鼓巴掌欢呼:“教我教我,快教我,你怎么做到的?” 安锋还真小看了斯嘉丽,原来斯嘉丽从向往做拉拉队员,舞蹈动作也学了不少,打倒立翻跟头都练过,只是这样的凌空翻未曾学过……唉,老外小孩子真可怜,没有各种专业的技能学习班,都是自己练的野路子。只有上了学,进了各种学生社团,才开始专业训练……当然,其实安锋也是野路子。 这下子等于安锋与斯嘉丽有了共同语言,斯嘉丽开始就各种舞蹈动作讨教安锋,两人话题不断地继续到午饭时间,听到若娜在楼梯口喊“斯嘉丽小姐,凯恩先生,开饭了”,两人才满头大汗的停手。 第二十九章游戏时间到了 第三十章只要有勇气,天下任我...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三十章只要有勇气,天下任我... 第三十章只要有勇气,天下任我行 各自回房间冲了澡,换上一身新衣,两人在餐桌上依旧讨论不停。吃完饭,斯嘉丽已急不可耐的想去溜冰。在若娜的护送下,披挂整齐的斯嘉丽与安锋来到小公园,这时,溜冰场上只有寥寥的几个人。场边两个大人孤零零守着各自孩子换下来的服装鞋帽。溜冰场角落里,一对拾荒的老夫妻正在逐个检查垃圾箱。 场上滑冰的只有四人,两个大男孩,一对小女孩。男孩一个大约十五六,一个大约十二三,女孩一位五岁,路都走不稳,站在冰面上摇摇晃晃挺吓人,他的妈妈正是做场边的一个妇女,没心没肺地看着女儿在冰上连滚带爬,她笑得很开心。而另一个女孩则与斯嘉丽差不多大,溜冰技术也一般般,自己常常摔倒,自然不敢搀扶那位更小的孩子。 保姆若娜还想引导一下两个小人,安锋已经拉着斯嘉丽的小手找到一处台阶,他让斯嘉丽做到高处,开始帮斯嘉丽脱下红色靴子,然后换上新冰刀,斯嘉丽温顺的享受安锋的服务,若娜看到自己插不上手,便试探道:“斯嘉丽小姐,你记得回去的路吗?” 其实往返路途并不远,一路都是顺着笔直的达到行进。这座公园没有院墙,所以可以越过一片林荫地(现在是雪地了),直接进入疏林保护的溜冰场。 斯嘉丽没有回答,安锋挥了挥手,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决的说:“若娜小姐,你忙你的去吧,我们可以自己玩。” 若娜也不客气,马上回应道:“好的凯恩先生,你们中午换下来一大堆衣服,我还有晚饭要准备,对不起,请容许我告退。” 斯嘉丽嗯了一声,若娜一路频频回头向来路走去,当她的身影被远处雪松遮住时,安锋已开始换自己的冰刀了。 溜冰这种活儿,这辈子安锋没干过,冰刀太贵他买不起,溜冰场……国内即便是收费的溜冰场也不容易找到。所以溜冰对他来说是上辈子的事情,他不知道如今这副身体能否胜任,唯一让他放心的是:这身体协调,被他训练的能力非常好,但愿他能因此在斯嘉丽面前,显得像个溜冰老手。 为了稳妥起见,安锋先招呼斯嘉丽:“你先坐着,我上场感觉一下冰场的光滑程度,嗯,也适应一下新冰刀。” “好的,凯恩哥哥,你快一点,我有点迫不及待了”,斯嘉丽清亮的回应。 安锋试探地在冰上走了几步,很好,他站稳了。 再试着滑几步,不错,他的身子很稳; 脚下用力蹬住冰面,身子出溜一声滑出老远,另一只腿接着使劲,安锋开始在冰面上快速滑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急煞,倒滑,身子倾斜七十五度急速转圈,双脚波浪形交叉快速转向…… 真不错啊。这具身体第一次滑冰,居然毫无破绽的渡过了新手期。 安锋唰地一下在斯嘉丽身边刹住,他阳光灿烂地冲斯嘉丽伸出手:“你瞧,滑冰,是多么简单的事,来吧,把手给我,胆子大一点,你能做到的。” 斯嘉丽胆怯地伸出手,安锋轻轻一拉,在斯嘉丽还没察觉到时,她已被安锋拎了起来;她刚要惊慌,却发现自己被安锋拽着,居然在冰上滑动起来。 “瞧,多简单啊,你会滑冰了”,安锋在耳边惊叹。这句惊叹消除了斯嘉丽的恐慌,是呀,这时很简单的事情。不过是穿上一双特殊的鞋,在特殊的路面走路而已,真的耶,很简单。 安锋比较赞赏前世一位格斗教练说的话:每个动作要想做的完美,其中都有技巧存在。从来没有蠢笨的队员,只有蠢笨的教练。只要教练把技巧介绍清楚,就等于拂开了队员面前的迷雾,剩下的事,只要按部就班就能完成。 人类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自己。溜冰最大的难度是恐慌,因为恐慌,人常常想寻找坚实的地面,于是他们自觉自愿的摔倒。一旦把恐慌去除,溜冰是件很简单很快乐的事情。 前一世安锋的格斗技巧很高,这一世,……他从小到大都在研究如何以小博大,用很小的力量微妙的引导力的作用方向。斯嘉丽身体协调能力很不错,安锋在牵动对方时,巧妙地东摇西晃卸去对方的不稳定因素,等到斯嘉丽发觉自己能在冰面上站稳,她不再恐慌了。于是,接下了的游戏就顺畅了。 刚开始,兄妹俩手牵着手在冰面上滑动着,然后两人的手分开,斯嘉丽开始独自滑动,安锋正着滑倒着滑,绕着斯嘉丽转圈圈……当然,在此期间斯嘉丽摔倒无数次,摔倒时将安锋扑倒无数次。不过,大家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即使滚到在冰面上,也是一种快乐。 一个多小时后,斯嘉丽开始练习倒着滑,不过这时两人都累了,脚关节已经发软,再滑了几圈,安锋提议休息,两人牵着手滑到自己放衣物的地方,斯嘉丽刚坐下来,安锋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旁边一个声音喊道:“小伙子,不能坐。出了一身汗,越做越冷,小心感冒了,还不快回家去歇着。” 这声音,有点像家乡大妈……用的语言也是家乡大妈的语言。安锋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是那对拾荒的老夫妻,开口的是其中那位老大妈——他们是华人! 在安锋一愣神间,大妈继续开口了:“你是刚从国内来的吧?……这么小就离家万里,造孽啊。” 斯嘉丽在耳边追问:“她说的什么,你听得懂吗?” “她说……”,安锋下意识的将老大妈的话翻译过来,而后补充:“他说得对,我们先回家吧。” “可我还没有玩够”,斯嘉丽嚷道:“不如我们去家乐福买杯热巧克力,然后接着……” 这时候,两夫妻当中的老头插嘴,依然用的是汉语:“老婆子,叨叨什么。整个亚洲都是黄皮肤,别见了这样的人就搭讪,人不见的听得懂。” “我听得懂”,安锋回答:“你们……住的远吗?” 老大妈喜笑颜开:“你看看你看看,老头子,我说他像国内来的,这不就是吗。小伙子,我们住得不远,你住哪儿?来多久了,还住得惯吗?” “她说什么”,斯嘉丽插嘴。 “她说……”,安锋马上接上:“她在问候我们,还在担心我们生病了。” 安锋又切换成汉语,向老大妈招呼:“奶奶贵姓?我们住在那片……” 安锋回身指了指自己房子,继续回答:“我确实刚来不久,大妈来多久了?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不需要”,老大妈赶紧解释:“我女儿在利兹大学上学,我是来陪读的。我跟老头子闲着没事,出来捡个瓶子,我姓魏,闺女姓赵,这是我老头子,我们来了三年了,这公园我常来。小伙子,你来自哪里?” 原来,闯世界不需要多高门槛,只要有勇气。 安锋赶紧向老大妈老大爷鞠躬——这似乎是日本礼节,但日本人坚持认为这是华夏礼节,台湾人表示赞同日本人的观念。不过,老大妈有不同观念,她脱口而出:“哟,你怎么像个小日本。” “奶奶,你说得对”,安锋不解释不争辩:“我们是要回去换衣服了,我们下次见面再聊。” 老大爷低声劝告,老大妈热情地与安锋告辞。挥手告别的老大爷看到安锋的前进方向,低声嘟囔一句:“老婆子,他去的是富人区。” 安锋去的是超市。 斯嘉丽随着母亲陪安锋一同办完信用卡,知道安锋身上钱多。所以她并没有多想,来到超市的快餐部,她从身上摸出五英镑的纸币,塞给安锋:“你去付款,刷卡有优惠的,零钱记得找给我哟。” 小孩子身上的零钱,能摸出几十便士已经是富翁了。斯嘉丽随手能摸出五英镑……有钱人啊。 英国一英镑的纸币已于三年前停止流通,目前纸币最小面值为五英镑,而硬币则有一英镑、两镑、五镑面值。斯嘉丽大约是太好动,硬币带在身上容易丢失,所以身上都是纸币。安锋找回来的硬币足足一大捧,斯嘉丽皱皱眉头,直接一挥手:“你先拿着吧,记着,你欠我三英镑八十五便士。” 安锋宽和的一笑,将大捧硬币装进自己口袋,然后在斯嘉丽身边坐下,斯嘉丽悬空晃悠着双腿,一边吱吱吸着热巧克力一边问:“凯恩哥哥,你还会什么动作?会旋空翻吗?难不难,好学吗?” “这个……,你还真做不来”,安锋笑着摇头:“这动作需要腹肌力量,你再练上一年,估计差不多了。” 斯嘉丽吸两口巧克力,又问:“刚才那堆拾荒老人,是你的家乡人吗?……哦,我想起来了,去年夏天我见过他们,还是在小公园,他们夫妻俩在结伴拾荒,看起来很温馨很……和美,对了,他们似乎一句英语不懂。” 安锋抬起头来,目光中透着疑惑,他没有回答斯嘉丽,斯嘉丽也没追根究底的意思,她继续清脆的追问:“你家乡是什么样?你小时候玩什么游戏?能跟我说说吗?” 第三十章只要有勇气,天下任我... 第三十一章召集生的女王范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三十一章召集生的女王范 第三十一章召集生的女王范 “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安锋跳过了这番讨论,转移话题说:“你小时候都玩什么游戏,你的玩伴都是那些人?” 说到这个问题,斯嘉丽有点忧桑:“我们家以前住曼彻斯特,三年前搬到这里,嗯……,我以前的玩伴都留在曼彻斯特,这里,……我谁都不认识。” 唉,真是各有各的忧伤啊。 安锋跳下凳子,招呼说:“我们去买张地图吧,告诉我你都去过那里?” 地图买到手,两人身上的汗也干了,衣服不再冰冷,安锋急急牵着斯嘉丽的手赶回家里,这时若娜还没开始准备晚饭,安锋领着斯嘉丽走进玩具屋,两人将一大堆地图铺在地板上,斯嘉丽开始说起自己去过的地方。 小孩子不一定能确切表达自己去过的地理位置,大多数地名在斯嘉丽脑海中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于是,这场游戏成了“猜猜看”,斯嘉丽模糊地回忆起几个标志性物体,然后两个人扳着旅游手册,开始在地图上寻找。 老外的城市重名者很多,比如“利兹城堡”与“利兹城”就不是一回事。有时甚至重名者不在一个郡,一个国家中,比如英国有个曼彻斯特,加拿大也有一个,美国也有一个同名城市…… 这就增加了竞猜难度。斯嘉丽说出一个地方后……那地方安锋其实猜到了,但他故意笨拙的选定一个同名城市,对着旅游手册描述城市风景,然后与斯嘉丽的回忆进行比较,如此一来,倒是增加了斯嘉丽的参与感,等终于确定城市所在后,斯嘉丽的成就感更是满满。 渐渐地,地图上的标注越来越多,即便是利兹市,斯嘉丽走过的地方也很多,等到巴特莱爸爸下班回家,斯嘉丽看着标满红圈的地图惊叹:“我原来走过这么多地方呀!” 拿着这份地图,斯嘉丽向父亲展示:“爹地,我原来走过这么多地方。” 巴特莱感兴趣的追问一句:“我的天使,你还记得哪些地方吗?你都记得什么?” 斯嘉丽的记忆已经梳理过一遍,立刻如数家珍地谈论起记忆中的路灯柱、街区、邻居小孩,以及当地特色美食、美景……父女俩谈的很惹火,美好的记忆令两人忘了时间。维拉妈妈进门后,好奇的探望一下这对父女,没想到立刻被谈话所吸引,于是,这顿晚饭就由安锋主理了。 保姆若娜只负责准备晚餐材料,亲自打理晚餐,原本是厨艺爱好者维拉妈妈的个人表演时间,但因为回忆太甜蜜,维拉妈妈有点不忍离开,保姆若娜到了下班时间,安锋适时插了一句:“不如我来吧。” 维拉妈妈真心不放心安锋的技艺,但……但她实在不想离开回忆中的丈夫,过去的记忆闸门打开,许多甜蜜许多温馨许多爱恋,回忆夫妻俩共同走过的路,简直是对爱情的一次重温,感性的维拉觉得……实在不行大家出去吃饭,反正也花不了多少钱。 在这种心理下,安锋能做出什么菜来已经无关紧要了,维拉妈妈只是稍一犹豫,立刻挥手让安锋自由发挥…… 从心理上说,一个家庭里,厨房才是最重要的地盘。古代相亲活动中,婆家常常也借故去媳妇厨房转一圈,因为厨房往往反映一个家庭的真正面目——是富裕、是穷困;是勤快、是懒惰;是追求享受还是凡事凑合,厨房的状态都可以如实反映出来。而古代君王的厨房,更是严密看守的重地,不是绝对信任的人,不容许踏入厨房一部。 第一天,安锋仅仅用了一天,已经占领对方厨房了。虽然用了点手腕,耍了点心机,但终究他站在厨房的炉灶前,哦,他依旧站在板凳上炒菜,期间维拉妈妈不放心的过来瞧一眼,立刻被安锋滑稽的举动惹得哈哈大笑。一个连灶台都够不到的小人,一本正经站在板凳上,端着炒瓢严肃滴烹饪着美食,怎么看都觉得……惹人爱。 维拉妈妈想帮忙搭把手,安锋不客气的指引维拉妈妈端菜上桌,这时维拉妈妈才发觉,一会儿功夫安锋已经炒出两盘菜,再加两个冷盘放在案板上,那些菜的色相搭配很不错。 维拉妈妈喜欢烹饪,但她的技艺与专业厨师相比,还有点差距。这也是业余爱好者与专业人士之间的差距。安锋做的饭嘛……安锋这次中规中矩,没有太突出也没有太差。这水平与维拉妈妈自己的水准也差不多。不过,老外喜欢夸人,有一点点长处,老外就往死里夸。于是,这顿饭,夸得安锋很不好意思。 “看来,以后若娜赶不及的话,我们的宝贝斯嘉丽可以指望凯恩哥哥了”,维拉妈妈举起叉子指点着安锋赞叹。 若娜是个“半日保姆”,每天只干半天活儿——也许她上午还在另一家帮厨,但这不是安锋所关心的了。按照若娜与维拉的协议,若娜如果中午早到,那么她负责做中午饭,下午可以早走。否则维拉就要付加班费。或者若娜晚到一会儿,那么中午饭她不负责,晚饭必须做好。 听维拉妈妈的口气,若娜的上岗时间是经常变动的,具体时间双方会在前一天协调好。但有时维拉妈妈希望若娜早到,以便中午照顾斯嘉丽,可若娜也有自己的安排,不是每次都能满足维拉妈妈……现在有了安锋了,这让维拉妈妈大大松了口气。 第二天起床来,安锋就自然多了。他自如的爬起床,穿上运动服,走出家门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在门前空地上坐了几个扩胸动作,而后脚步轻松地绕着小区跑了一圈。无人在旁边监管,他可以自由审视小区周围的环境,观察进出的路线,端详附近的邻居。 回到家中,寄宿爸爸寄宿妈妈照旧仍未苏醒他们昨天发誓要早期的,但习惯终于战胜了他们。安锋一个人正好,他独自在房间内轻轻活动着,浏览完报童送的报纸,还有时间点着炉火烧牛奶。等他把一家四口的早饭烧好后,其余人才陆陆续续醒来。 这顿早饭意味着,这个家终于接纳了安锋,他们已把这孩子视为完全的自家人,容许安锋保持自己的生活习惯,并自由地在家中活动,选择自己愿意做的事。虽然这件事也是帮维拉妈妈减轻家务负担。 安锋并没有把做早饭当做一项麻烦一次劳累,清晨醒来阳光很好,边做早餐边思考整理一天的计划,实在是一件赏心悦目事,这时候家里没一人苏醒,只有他独自操作,这让他充满掌控感……好吧,他心理阴暗了。 接下来的日子像流水般逝去,安锋每天早晨起来锻炼,没几天把周围勤快人认了个遍,同样,小区内所有人都知道新来了一位交换生,每天风雨无阻的跑步锻炼与人谝闲传,即使没见过安锋的人也听说过他的事迹。 早饭过后,送走了爸爸妈妈,安锋会领着斯嘉丽前往溜冰场,两人滑一会儿冰,累了回去超市,或者附近什么有零食有玩耍的地方,等到了中午两人手牵手步行回家……再后来,爸爸替两人各买了辆自行车,于是两人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甚至逐渐触到利兹城的印巴区边缘。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开学时间到了。巴特莱爸爸特意请了一天父子假,领着斯嘉丽与安锋去学校办理注册登录手续。英国人排队都是稀稀松松的,前后两个人之间相隔……几乎相隔一个马身的距离。因此队伍蜿蜒了很长。但移动速度很快,约半个小时后,两个人的注册手续完全办妥了。 接下来进行的程序中,斯嘉丽与安锋分开了。斯嘉丽作为本土居民,只需跟随老师的指点,认识自己的教室、自己的更衣柜等等,便已足够。而安锋则需要等待召集生过来,讲述必要的注意事项。 这时间教会学校,但说是教会学校,老师却不全是神父与嬷嬷,教师当中仅有几个老妇人身穿修女服。安锋随着其中一名修女——或者嬷嬷——走进一件不大的礼堂,此时这礼堂中已坐了三位华裔同学,陈文文正在其中,另外还有一个女孩,年龄似乎与安锋同岁,个头比安锋稍矮。 陈文文身体几乎是瘫在椅子上,双腿翘到了前排座椅上,见到安锋出现,他懒洋洋打了个招呼:“你他x的才到啊,我他x的都等你一会儿,好了,咱们人齐了,召集生呢,召集生,该你出场了。” 正准备离去的嬷嬷盯了陈文文一眼,陈文文挑衅的反瞪回去。嬷嬷也没吭声,低头走出礼堂。不一会儿,一个瘦高挑个头,扎着马尾辫,显得干净利落的女同学轻盈的走进礼堂,她看了一眼陈文文的坐姿,却没有纠正的意思,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低头寻了一段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吴兮悦。” 稍作停顿,这位女召集生干脆地解说:“这是我的名字,听这名字的发音你们就知道,我来自无锡,如今是学校六年级学生,今年夏季将升入七年级。我的英文名字是‘eunice(尤妮斯)’,意思是:快乐的胜利。这两个名字你们都可以称呼,我都会答应的。 我是你们的召集生,今后你们与校方有什么需要沟通的,或者对学校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找我。当然,如果你们语言上没有障碍,也可以直接找校方,校长的大门谁都可以推开,无需预约。” 第三十一章召集生的女王范 第三十二章一生中必须写给自己...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三十二章一生中必须写给自己... 第三十二章一生中必须写给自己的三篇文章 礼堂里静默一会儿,连陈文文都被这女孩的女王气场所震慑,不自觉的收起翘着的双腿,稍稍端正了坐姿。 吴兮悦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续说:“这所学校目前有230名学生,算是利兹城一座中型小学。目前,学校里加上你们有24名游学生,其中华裔最多,算上你们总计有19人。这中间有交换生6名,剩下的是自费生。五名外籍游学生都属于交换生,分别来自印度、智利、日本、以及秘鲁、沙特五个国家。 你们是今年国内学生来的最多的一届,一期来了三人,其中两人是交换生——凯恩与茱莉是吧?现在,我希望你们相互介绍一下……” 陈文文就不用介绍了,那个新来的女孩也是自费交换生,她与安锋同级,名叫孙静雅,英文名茱莉,来自旧十里洋场的魔都。 这所学校总共十个年级,每个年级基本上只有一个班,偶尔也有多出一个班的,但每个班差不多都是十四五人。这就意味着,不出意外的话,孙静雅将与安锋同班。 相互介绍完毕,吴兮悦继续说:“陈文文同学将上四年级,其余两位同学上二年级……你们都是中途入学,那我就把小学入学仪式上该说的话向你们补充一遍,这份该说的话是向你们介绍小学学习的宗旨,你们不得不听——” 安锋惆怅的抬起眼来:这丫头才六年级啊,到夏季才能成为初中生,怎么她说话如此干脆老练,以及成人化。那些觉得安锋像小大人的家伙真该来看看吴兮悦,这才是老成世故……我说,你跟一群孩子说这么深奥的问题,孩子们能听懂吗?这该是大人来听的呀! 吴兮悦的声音继续那么干脆:“小学六年级,学校希望你们学会的唯只有三项技能:微笑、感恩,以及游戏。小学六年的主要时间都在努力教你学会这三项技能,一旦学会了,你们将终生受益无穷。 陈文文同学,不要撇嘴……这三项技能中的第一项,教导你们的是一种生活态度:永远保持微笑,永远保持快乐心情,永远满怀希望,永远相信明天会更好。永远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乐观的心情,微笑地面对今天你遭遇的一切,憧憬明天会更好……我认为这一点说到容易做到难,也许我们需要花费终生时间,才能真正学到手。 这里,我们说的‘感恩’,不是让你学会口头感谢。感恩的真谛是让你认识到自己的卑微,认识到自己力量的渺小,认识到自己前进的路上,必然需要很多人帮助扶持,然后,你必须对这个社会,对你周围的同伴、亲戚、友人,常常怀着一颗敬畏之心,对他们给予你的每一点帮助,诚心感激衷心祈祷——因为你是社会动物,因为你脱离不了这个社会,因为今后你还会需要帮助,因为你永远需要别人的帮助。哪怕只是别人一句闲聊,也是帮你消除孤独。所以,请你心怀感激……” 这个……安锋心里悄悄琢磨:这段话,恐怕是从那里背下来的吧?可是,真不记得谁写下的,难道一个小丫头能说出这番话,怎么这世界聪明人如此之多? 安锋脱口而出:“这丫头将来必定杰出。” 安锋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台上的吴兮悦立刻点头:“谢谢,很多人这么说过。” “出,出什么出”,陈文文有点凶恶的插嘴:“出头的椽子先烂你知不知道,这丫头必定先烂……哼哼,她不烂,我会让她烂。” “幸好……”安锋只说了两个字,转头继续听吴兮悦的讲话。他的同班同学孙静雅则低着头,一言不发对手指。 吴兮悦同样听到了陈文文的话,她倾了倾身子,从讲台上伸出头来说:“这话,你敢再说一遍。” 陈文文果然不敢再说,缩头缩脑换上一副顺民模样——这不怪他,他还是个小孩,虽然一贯嚣张,但也知道这是英国学校,这里没人纵容他做坏事,所以他立马萎了。 吴兮悦气势十足的瞪着陈文文,毫不留情的呵斥:“这里是学校,这里,很多人的爸爸都很牛,有人的爸爸还是总统呢。但他们爸爸的行政级在这里都不管用。他们也曾嚣张过,但是我,我一个召集生,却有能力把你踢出学校,你爸爸来讲情也没用。不信,你试试?” 陈文文老实的,一副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吴兮悦直起身子,不屑的说:“陈文文,你只有一次试的机会,请珍惜你的机会,想好了再来挑战我。” 接下来陈文文变得格外安静,吴兮悦丝毫不耽误时间,像没事人一般继续用平静的语调讲述:“游戏是什么?听到游戏这个词,大家第一个想起的应该是‘游戏规则’。没错,学校让你们学会游戏,实际上是想让你们学会尊重规则,敬畏规则。因为规则是保护你们的,是让你们公平参与游戏的基石,是让你们与所有参与者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保障…… 也许有人会教导你们要钻规则的空子,这样的人……你们有六年的时间,判定这样的人是否邪恶。而一个简单原则是:当有人钻了规则的空子,这个游戏,连你们自己都不想玩下去了……小学六年,你们将在所有的游戏中体会这点,我就不多说了。 游戏还要教会你们一点:责任。游戏有胜有负,败了,我们不要找理由找借口找临时工,我们需要的是解决,而不是解释。唯有解决了问题,下次我们才能走向胜利——我认为这一点,也是一种人生态度,需要我们学习终生……” 安锋听到这里,忽然想起阿盖尔。前一世他就纳闷,你说凭阿盖尔的智商,他是怎么混上高中文凭的? 现如今听了吴兮悦的话,他算是明白了:原来人家的文凭这么好拿,会玩就成……当然,听说他们大学文凭最难拿到,那才是需要智商,需要拼命学习的时候。 “我刚才讲的三项技能,不是这所英国学校独家享有的,几乎所有现代教育制度下的国家都是如此”,吴兮悦继续说:“我跟日本交换生交流过,他们小学教育也是这样,智利也是,菲律宾同样。 同样的,各国小学生毕业时,都要写同样的三篇经典作文。而这三篇作文中学生也会写,十二年级之下的学生,只要离开校园,学校都要求他们写这三篇作文,作为毕业论文。你们当中,有人只有一年交换游学时间,也许你们不从这所学校毕业,但你们踏入这所学校的校门,从现在开始你们最好构思这三篇文章,这对你们有好处。 这三篇文章是:写给现在的你;写给你的爱人;写给将来的你……” 陈文文突然插嘴,打断吴兮悦的话:“你……我才多大啊,这么小就开始想老婆,不要被大人骂死?!哈哈。传出去什么名声,淫荡?无耻?还是流氓?” 吴兮悦目光咄咄:“难道你从没想过?” 陈文文噎了一下,赶紧缩了缩身子,一声不吭。安锋面无表情,孙静雅有点扭捏。 “这三篇作文的意义在于:第一篇作文让你认清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道自己的能力局限,以及自己的能力所长,明白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明白自己的长处与不足,然后……然后怎么做,取决于你自己。请记住:自己读懂了自己,世界才能读懂你……陈文文同学,我真心希望你快点写完这篇文章。 第二篇作文,陈文文同学对此似乎有争议。但无论年纪大小,其实每个人都私下里遐想过。而这篇作文就是要求你,把你所想的摆在桌面,明明白白的思考自己究竟‘爱’什么,自己究竟该如何去‘爱’——早早知道了这点,你有一个青春的时间去寻找,甚至一生。 第三篇作文,根据题目大家都知道了,这是让你立志。你将来打算做什么,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在文章中告诉你自己。然后,早早向希望的方向努力,这就是小学教育需要教导你的人生观。今后不管你们去了哪所学校,这三篇文章,希望你们最终能写给自己。 老外声称:这是人一生中必须写给自己的三篇文章,即使反复写也不过分,这里说的老外,包含非洲丛林小学、南美印第安小学,以及菲律宾马来西亚岛屿小学的所有学生……” 其实,吴兮悦说的不对,这些文章没那么大的威力。小孩子不太懂人生,小孩子看问题都是朦朦胧胧的,小孩子说不清自己的心中想法,而小学时候所设想的人生计划,长大了不见得能实现。这时候让他们写此类文章,也许他们自己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但,但不管怎么说,让孩子从小开始思考未来,总归是好事。 一个河南平顶山农民的孩子,在十一岁开始思考,写了这三篇文章,于是他长大获得了诺贝尔奖。如果他不去想,一心“学大寨”,那么…… 不过,安锋自从踏入这所学校,已给自己制定了计划:要低调,要不引人注目。要少说话,要让人事后想不起他。所以这时他也学陈文文,把身体缩成一团,一声不吭的看着吴兮悦发威。 吴兮悦的话没有一句废话,说完这些似乎要结束了,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补充:“我刚才说了,我要上七年级了。七年级属于高年级,我秋季将竞选高年级‘召集生’职位,所以……低年级‘召集生’就有空缺了。你们谁想担任这职位,可以提前向我申请,我会引导他一学期,然后,如果我觉得他合适,我将向老师推荐他。 好了,现在我领你们去熟悉教室,去分配你们的更衣柜,去领你们的校服与学校徽章、去引见你们的老师,你们还要挑选自己的课程,选择自己参加的社团。请各位跟在我身后……” 第三十二章一生中必须写给自己... 第三十三章你妈让你别惹我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三十三章你妈让你别惹我 第三十三章你妈让你别惹我 出了礼堂,吴兮悦像老母鸡一般,骄傲的领着一群小鸡游荡于学校各个楼道。趁这功夫,陈文文终于靠近安锋身边,用下巴指指吴兮悦,说:“这个卖国贼,崇洋媚外的。” 切,哄我啊,我可不是小孩子了。说人家不好,那你为什么来这里读书? 不仅仅是你,朝鲜那位三胖金,为什么也要到外国读书?难道他们本国学校不行?为什么不行? 不过,安锋无意跟对方争论。他什么也不说。 见到安锋沉默,陈文文可是知道安锋有点自闭,如此沉默倒正符合自闭症状。于是陈文文边走边上下打量安锋,他忽然发觉分手以来对方的变化太大。 英国的天气晴雨不定,冷热不定。一下雨下雪就冷,太阳出来就热。刚才还下雨,一块云过去立刻就阳光灿烂。而下雨下雪天常常是连风带雨雪,风刮到皮肤上像是削骨刀。因为雨雪常伴大风,所以很多英国人不打雨伞,风衣、毛衣乃是英国人必备装束。即使夏季,也有人穿上毛衣,很多办公室内依然有暖气。 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英国人穿的很厚实。不过,随着春天即将到来,安锋如今已经脱下了羽绒服,换上一身黑色的风衣,脚下一双黑色靴子,头上戴着褐色英式礼帽,脸上还加上一副眼镜——其实是平光镜。 “你这小子……”陈文文的话脱口而出,忽见吴兮悦扭头看了他一眼,他赶紧压低嗓门,低声说:“小子,看来你的寄宿家庭对你不错呀,瞧你,一身上下板板的,像个地道的绅士……” 经过刚才陈文文与吴兮悦的对峙,安锋早已明白了陈文文虚弱胆怯的本质,他决定不再容忍对方的冒犯,压低嗓门冷冷的回应道:“你想尝尝我的拳头吗?” 陈文文脚步停顿一下,忽然怒容满面,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正想发泄一下,安锋脚下不停,平静的陈述道:“这几天我已经打倒了三个比我高的洋鬼子(这当然是骗陈文文的),咱们小区已没人敢惹我了。今天来学校,不是要立威吗?你试着惹惹我,我打一场样板架,让他们都知道厉害……你放心,只要他们怕了我,今后谁敢在学校惹你,我罩你。” 你你你……有这么说话的吗?唆使别人的事我以前干过不少,别以为我会上当。 可可可是,安锋突然变凶恶起来,陈文文毕竟是孩子,平白让他试探安锋……陈文文一下子变得跟在母亲面前一样温顺 ,他跳转话题,兴致勃勃的柔声谈起自己的新年假期:“……原本我们想提前到的,但当地华商太热情了。” 陈文文最后有这句话总结,说这句话时众人已经转了一圈,手里抱了一堆衣物,以及书本。而陈文文说话时,已经带上了讨好献媚的语气。安锋的神态则始终冰冰冷冷,带点不耐烦,带点屈尊俯就。 学校草坪上,新入学的一年级学生正在诵读《小学生宣言》——不是《小学生守则》,仅仅是宣言。斯嘉丽也在其中,见到安锋抱着学校制服走过草坪,她向安锋挥挥手,继续随着牧师诵读:“平安成长比成功更重要;背心、裤衩覆盖的地方不许别人摸;生命第一,财产第二;遇到危险可以打破玻璃,破坏家具……不与陌生人说话……遇到危险可以自己先跑……不保守坏人的秘密……” 稚嫩的声音在草坪上空回荡,陈文文干笑一声,附和说:“不保守坏人的秘密——哈哈,你敢动我,我不保守你的秘密。” 安锋脚下未停:“哼,瞧瞧,就这么一会儿,你的智商增长了一汤勺。哈!可见你父母把你送这里学习是对的。” 陈文着安锋的口气,不屑的跟着喊了一句:“哈!”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这句感叹词格外有劲,禁不住又要喊了一句:“哈!” 吴兮悦停下脚步,瞪着陈文文问:“你噎着了?” 陈文文有点灰溜溜,吴兮悦挥手:“事办完了,你们散了吧。凯恩留一下。” 陈文文并未走远,走到离安锋几步路的地方,斜眼看着这里,脚下踢着小草等待。孙静雅稍稍犹豫了一下,抱着制服走几步,而后在更远处停了下来,一副准备与安锋交谈的模样。吴兮悦也没有回避的意思,直截了当的发问,问的问题陈文文能听到。 “你们认识?”这个问题几乎不用回答,所以吴兮悦立刻又问:“他为什么怕你?” 安锋耸耸肩,回答——同样,他也不怕陈文文听到:“鼠辈而已。” 说罢,安锋眨巴着眼睛,用成年人的目光与吴兮悦交流:你能想象鼠辈的欺软怕硬吗?他就这样! 吴兮悦领会了安锋目光中的轻蔑,她点点头:“你有意担当召集生吗?华裔学生里很有几个刺头,我怕后来的人压服不住,让他们给我们丢脸,如果你愿意出面……” “我不愿”,安锋安静的回答。咱吃地沟油的命,干嘛操领导人的心。 吴兮悦咽下一口气,继续努力:“但你要知道,一旦他们丢脸,我们同样受歧视。况且老外最在意社会活动能力,做召集生能获得推荐信,有了老师的推荐信,你哪怕成绩很低,牛津、剑桥也愿意录取这样的学生。” “也许明年吧”,安锋做出妥协:“我刚来,还不熟悉情况。” “我把这个当做承诺”,吴兮悦目光锋利的如同刀片。 “好啦好啦”,安锋懒散的回应,忽然反问道:“我很好奇,你第二篇文章准备怎么写?” “去……小豆丁一个,管你大姐姐的事干嘛?忙你的去”,吴兮悦脸上终于化了冻。安锋倒是点点头,一副大人般的老成:“这会儿才像个丫头呀。” 说罢,安锋施施然抱着制服扬长而去。 半途中,陈文文追上安锋,乐颠乐颠地说:“嗨,我不介意你踩我,你要是能踩着我当上召集生,那咱哥们在这学校就横着走了。多好的事,那刚才干嘛不答应?” 安锋止住脚步,问:“你妈怎么告诫你的?” 陈文文回答:“我妈回去收拾房子了,她让我跟着你回家,说我可以先去你家玩,她回头去接我。” “周医生呢?” “周涛提前一周走的,他没跟你联系吗?也是,这家伙有钱,也许在学校附近住旅馆了,听说研究所办入学手续很麻烦……但今天他肯定会出现,我妈跟他约好的。哎,你说,你刚才干嘛不答应?” “她——”,安锋顿了顿,继续说:“吴兮悦追求的是当领袖人物,是想做一名杰出人士,而我不是。所以我无需讨好别人无需争当救世主,我也不想去拯救谁……就是这样。” “可是……”陈文文拖长腔:“这召集生不就是游学生中的一哥一姐吗?你说,要是你不愿意踩我上,方便让我踩踩你吗?我要当上召集生……嗯?” 安锋看到孙静雅还站在路边眼巴巴向这里张望,停下脚步冲对方示意,孙静雅立刻小跑着跑来,嚅嗫地说:“那个,你你你,是不是英文特别好,我我我刚来不久,啥都不知道,你你你能能不能教教我。” “切,小结巴,没看到我们再谈重要事吗?一边去——”陈文文呵斥道。 安锋拧起眉毛:“听着,你很欠揍知不知道?我讨厌被代表,她是我的客人,由不得你呵斥。” 陈文文气愤地看着安锋,低声嘟囔:“我这是为你好啊,你不是……不爱管闲事吗?” 安锋反驳:“你无权‘为我好’,一边去!” 而后,安锋当他不存在的招呼孙静雅:“我也刚来不久,不过,既然我们同班,你有啥不懂可以来问我。” “你你你选了什么课,我想问问你都选了什么课?”孙静雅小声说,她似乎越说越流利。 “教会学校嘛,《圣经》是必须选的。不过,西方的很多谚语都是《圣经》中的,不读《圣经》你听不懂他们的隐喻,所以要想知道他们的说话方式,《圣经》课也必须学……”安锋一边清点孙静雅的书本一边解释。 “《戏剧课》也必须选,戏剧教的是化妆和礼仪,以及各种角色说话的方式,咱们外来人,学这个等于捡了便宜,因为你在学校不学,出门学习那是要付费的,而且化妆课很贵很贵; 语言、数学这两门课必须选,科学课也必须选,不解释;电子信息技术课教的是如何使用电子工具,比如使用笔记本电脑、电脑键盘操作、照相机、互动电子白板等等,选上吧。体育课必须选一门,女生学的体育是什么?学校似乎提供舞蹈、游泳、网球——你可以选舞蹈,教授各种交际舞,学好了还可以进拉拉队。 好了,剩下的是你个人爱好,比如厨艺、缝纫、泥塑,音乐、绘画……等等。你随意,但只要学分够了,不选也行。 此外,每学年必须有80小时社会活动,我寄宿妈妈正好是养老院的,你可以选‘到养老院与老人聊天’,我来安排;或者我们可以参观博物馆,这也算社会活动。义卖愿意吗?瞧,80小时分割到三个学期,每学期不过30小时,花三个白天就足够了。” 孙静雅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这时,众人已经走到学校门口。安锋继续说:“我记得……听人说还有一门捡便宜的课程,怎么没在选课表上,难道取消了?” 校门旁一个声音插嘴,是用汉语:“你说的是家政课吧?” 第三十三章你妈让你别惹我 第三十四章个个都是人精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三十四章个个都是人精 第三十四章个个都是人精 说话的是一个胖乎乎,眼睛眯缝在一起,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胖墩,皮肤很苍白,以至于安锋第一眼几乎把他当做白人。但细一看,确实是华裔。 “那是四年级课程,你们看的是二年级选课表”,胖墩仰起脸来冲安锋打了个招呼。三人当中虽然陈文文个头最高,且一脸嚣张跋扈,但很明显,面无表情的安锋才是众人当中的一哥。因为那位嚣张跋扈的家伙正一脸哈巴狗像追逐安锋。 “不过,这里是英国,学生可以自由选择课程,你想选四年级课程吗?跟你们的召集生说一声就可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云南的,去年秋季入学。我在召集生那里打听了,这一批只有我们三个自费交换生,剩下的家伙都是公费,或者完全的自费生”,胖子伸出手来,一脸笑眯眯:“我乃夏鸿涛,你们可以叫我哈伦,舌头转不过来喊我‘哈喽’也行。” 三个人自我介绍完毕,最后做自我介绍的孙静雅嚅嗫这有话说。夏洪涛压根没看到,继续唠叨:“你们三个谁是自费生,我猜是你——” 夏洪涛的胖手指指的是安锋。陈文文哼了一声,夏洪涛的手指立刻转向陈文文,脸上全是惊喜:“兄弟,有钱人啊!住哪儿?可以登门拜访吗?……我可以跟你混吗?” 陈文文傲然的点点头,眼角瞥着安锋一付得意神情。安锋轻轻一拉小姑娘孙静雅,准备到一边私聊。胖子夏洪涛赶忙拦住:“别,这一期就咱三个华裔交换生,咱可得扎堆呀。” 安锋指了指陈文文,意思是“你不是跟他混了吗”,陈文文拉下了脸,表示对夏洪涛朝三暮四的不悦。夏洪涛左看看安锋右看看陈文文,一跺脚,冲安锋嚷道:“老大,我还是跟你混。你这跟班,我就不跟了。” 陈文文怒气上涌,却见安锋斜了他一眼,陈文文立刻焉了,躲到一边吐口水去。夏洪涛发觉自己果然正确,立刻挺挺肚子,向安锋解释:“老大,你瞧我这体型……吃不饱啊!咱交换生住人家家里,跟人家一起吃饭。他们英国人的饭都是猪食,想去换换口味真是艰难。这……” 夏洪涛指向陈文文:“你这跟班是自费生,有自家炉灶的。你才刚来,新鲜着呢,还觉不出口味差异的苦难,等你像我一样呆久了,那个饥饿啊,瞧啥都想啃两口……嗯,这小妹妹胳膊白津津的,精瘦,有啃头。” 孙静雅原本有点畏缩,如今也笑得开心,说话也响亮了一点:“夏……” “夏洪涛,叫我‘哈喽’也行”,夏洪涛赶紧追上一句。 “夏洪涛,你可以吃快餐呀。麦当劳、汉堡王、星巴克、肯德基、必胜客……这里应有尽有。那个口味很大众。” 夏洪涛语重心长的说:“小妹妹,那不是要花钱吗?父母挣钱容易吗?” 陈文文在一旁插嘴:“我父母挣钱也不容易啊。瞧你这身板,你一顿肯定吃的很多……” “切,老大不开口,你插什么嘴?”夏洪涛起哄说。 安锋扯开夏洪涛的手,坚持走到一边。夏洪涛死皮赖脸跟着,嘴里唠叨:“小妹妹,我跟你说,家政这门课好啊。虽然讲的是如何做家务,但你可以学到各种清洁剂知识,学会各种污渍的清除方法,电冰箱、电饭煲、洗衣机怎么使用,都给教。还会教你怎么换灯泡。 你可别小瞧这些知识,这等知识虽然不用专门学,但你要自己搜集起来,得花一辈子工夫,没准还没人家科学。最占便宜的是:这门课算学分的。瞧,这种学校多好啊,只要语言、数学过了关,能读会算再加会逛博物馆、会做家务,这就能小学毕业。” 安锋止住了脚,指指夏洪涛:“我要说的,他都说了。” “可是……”孙静雅嚅嗫的说。 “你的选课表上没有也不要紧”,夏洪涛在一边解释:“你直接申请,没有不批准的。不过你要掉过课时来,千万别冲突了,老外打考勤贼严格。” 这时,草坪上的宣言已经结束,等候在草坪边的男生立刻抱着足球、板球、棒球,冲上草坪。新生们忙着离开,远处,斯嘉丽冲安锋挥挥手,似乎喊了句什么。安锋大力点头,指指原地示意自己会在这里等候。然后他勾勾手指,让陈文文走上前来,盯着陈文文看了一会。 这个时候,四处全是孩子们的喧闹,人流将孙静雅与安锋冲开,夏洪涛马上拽住孙静雅,两人站在一边开始闲聊…… 安锋盯了陈文文一阵,阴阴地问:“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出生的时候,是不是被人扔到天上三次,然后接住了两次?嗯,你信不信我敢揍你?” 陈文文一副吊儿郎当相,稍有点疑惑,稍有点纳闷,又有点不知所措:“啥,啥意思?你,你问我信不信……信!我当然相信。打从在伦敦时我就知道你贼大胆。那天在伦敦天使街,你不顾别人劝阻冲进小黑巷,我妈就说你这人打架一定手黑,让我别惹你!” 安锋依旧盯着对方,一脸不信。陈文文憋了许久,说:“好吧好吧,是蓝钰,蓝钰说的。你冲进小黑巷时,蓝钰说你过去一定经常打架,所以一点不怯场。还说你一定打架没输过,所以才不怕对方是老外。 我妈开始不信,后来你从巷子出来,扛着两根棍子,带着个傻大个,还把我妈的钱包带回来了。蓝钰说:不管是你下手太狠打倒了他们一群,还是你诱拐了傻大个吓倒了他们一群……反正,你这人是个贼大胆。 她还说:你人生地不熟就敢乱冲,平常一定很霸道,凡事喜欢争第一,不喜欢让人。她告诫我别招惹你,我妈这次信了。周医生也说:你这人智商超高,一旦你要阴人,一定让对方哭都来不及……唉,等等,你刚才骂我了?你骂我脑子被摔坏了,是吧?” 安锋收回了逼视的目光,平静的说:“你这孩子,要学会听大人话知道吗?既然大人告诉你我是什么人,你要不信,就来惹我;你信了,就躲着我点。把你那可怜的自尊踏在脚底下吧,别不敢惹我又不服气,做人要干脆点知道不?惹不惹我,快决定!” 陈文文从未遇到如此热切的盼望“被招惹”的家伙,在国内若遇到这样的人……咳咳,这种现象是不存在滴。 对方热情似火,频频催促,陈文文却觉得阴风嗖嗖,令人毛骨悚然,他咬紧牙关威武不屈,绝不说出任何冒犯的话。 安锋一声冷笑:“我不喜欢你,你也不需要喜欢我。我答应你妈陪你上下课,仅此而已。离开学校咱俩就是陌路人,我家不欢迎你,你离我远点知道吗?还有,你怎么交友我没兴趣,但如果你、或者你朋友敢动我的朋友……你懂得。” “我懂,我懂”,陈文文马上弓着腰做敬礼:“我马上带‘哈喽’走,让他别招惹你的小丫头。” 孙静雅不是安锋那盘菜,不过,安锋没有解释的心情。 陈文文走了,扯着夏洪涛到一边聊天。孙静雅过来的时候脸庞红扑扑的,说话顺溜了许多:“夏洪涛说,说他们提前半年就开始培训,学习适应这里的环境。可可可我怎么没有培训期,凯恩,你呢?” “我是搭最后一班车的,我其实是加塞的,所以我,也没培训过”,安锋平静的回答。 “哦,难怪机构原先说,这一期,利兹城只有我一个。刚才我还纳闷,怎么多了两个人?事先咱们认识一下该多好?” 安锋很沉静,孙静雅只好没话找话:“我们那一期,欧洲班有十五个人,英国分到三个,剩下的去了西班牙、德国、法国,我听说美国班学生最多,可我的条件不够…… 我们班上人多,老师也不管。每隔几周大家聚会一下,谈一下进展,然后各自回家了。这个地方我可真是两眼一抹黑,听说前不久,我家一亲戚在利兹大学上学,下课的路上手机被印度人抢了,我都快吓死了……你住的远吗?” 这句问话安锋回答了,他指了指寄宿家庭所在方向。 孙静雅轻轻笑了,而后轻轻地说:“我家住在旁边的小区,如果寄宿妈妈容许,我可以请你做客吗?” 这句话安锋没有回应。孙静雅继续轻笑着,轻声说:“我的寄宿妈妈是个老妇人,单身,很温和很慈祥的。对了,还得谢谢你解围。我胆子小,哈伦,……虽然给我很多帮助,但也让我很不适应,他太……闹腾了。” “看来这孩子饿坏了”,安锋微微笑着说:“云南人吃辣子很厉害,菜特别辣。” “哦”,孙静雅明白了。 稍停,孙静雅又轻轻说:“我……我胆子有点小,看同学都人高马大的,我,我,第一节课你可不可以领着我进学堂,我有点怯场。” 其实,这么小年纪能有勇气走出家门,不远万里来求学的人,胆子不会小到哪里去,自理能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作为交换生,都是筛选过一次的,至少要学习成绩足够好,家境也不差,社交能力瞧得过去才行。 这样的人,其智慧足以让他快速找到靠山了……哈,安锋转念一想:还想什么,自己不就是孙静雅正在寻找的靠山吗? 一个小女孩柔柔弱弱的站在面前,乞求保护,是个男人都不忍拒绝。安锋做不出拍胸脯的动作,但他还是点点头,说:“行,你跟着我。” 不一会儿,斯嘉丽抱着校服跑过来,远远地喊:“凯恩哥哥,我们可以回家了。” 斯嘉丽身后还跟着几个同龄女生,斯嘉丽将抱着的校服塞进安锋怀里,空出手来介绍:“我是我朋友雪莉,这是苏珊,她们都住我们附近。哥哥,她们听说你溜冰技术非常棒,想跟你学学。” 安锋学着典型英国式客气,微微鞠躬回答:“非常荣幸,愿意效劳。” 不幸的是,安锋这个礼节太成人化了,小孩子没这样郑重其事…… 第三十四章个个都是人精 第三十五章多大点事儿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三十五章多大点事儿 第三十五章多大点事儿 几个小女孩转念一想,考虑到安锋是外国人,两小女孩立刻原谅了后者。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斯嘉丽刚才说,她只跟你学了一周已会各种花式溜冰法,我们也希望你能教我们一下……”说话间,众人已经走到校门口。一步踏出校园,领先的女孩突然发出一声惊恐尖叫,周围的人听到这声尖叫,第一反应是立刻蹲下,双手抱头。 众人当中唯一站立的是安锋那群人。 刚刚尾随安锋走出校园的陈文文,开始并没有看到外面动静,听到尖叫声他陡的精神一震:啊,可有好戏看了。 他兴冲冲窜出校门口,然后看到大家都蹲在地上抱着头,这时他才觉得不对,觉得有危险,赶紧调头向回跑,没跑了几步又回过神来。我刚才看到什么?我看到安锋离开唯一站着的人群,正向……正向引发大家惊恐尖叫的祸源走出,并友好的伸出手。 安锋对面是阿盖尔。 其实,在安锋眼中阿盖尔并不丑,只是一只眼大一只眼小,上嘴唇肥厚了点,外翘了点,鼻头显眼了点,个头稍高点,体型稍微吓人了点。这也许是丑的东西见多了有点审丑疲劳,安锋居然能在对方脸上看出点憨厚来。 但对于那些整日欣赏精致玩物的小女孩来说,这样一位粗壮的大个头,突然急匆匆的向他们扑来,确实心里难以接受。当先的小女孩发出惊恐的尖叫,让阿盖尔不由自主止住脚步,等安锋迎上这小子后,那女孩发现自己惹祸了,远处的警察按着帽盔,快速地向这里跑来,周围的人都蹲着身子双手抱头,而后谨慎地审视四周。 四周啥事都没有。 安锋与阿盖尔已经拥抱在一起,这个拥抱是必须给阿盖尔的,因为警察已走进校门口,如果不能表明这是一场误会的话,那么警察要带走阿盖尔问询,那么,阿盖尔与安锋之间的隐秘关系就曝光了。 果然,尖叫的女孩见到安锋与对方拥抱到一起,坦荡地说:“我的上帝,吓了我一跳,凯恩,这是你朋友吗?我刚才……” 女孩吐了吐小舌头,歉意地说:“很抱歉,我被吓着了。” 这时候,蹲在地上的人见到周围没什么动静,纷纷试探地站了起来,他们站起来后,各自将责备地目光落在尖叫女孩的身上,警察见到虚惊一场,也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引发惊恐地祸源,没错,这家伙确实有点吓人。嗯,只是有点而已。 阿盖尔的脸上一脸不知所措的憨笑,他憨憨的说:“开学……” 安锋明白阿盖尔的意思,他知道安锋开学了,所以过来看看,这也算是祝贺,也算是重聚。 拥抱着阿盖尔,安锋游目四顾,这时,停在路边的送孩子的家长纷纷从车里探出头来,巴特莱爸爸也在其中。安锋松开阿盖尔前,在阿盖尔耳边低低说:“去屋里等着我。” 安锋说的“屋里”,指的是斯蒂文租下的那套房子。 阿盖尔点点头,松开安锋,泰然自若的离开校门。安锋冲着阿盖尔的背影介绍说:“没什么,这是我在伦敦认识的一位朋友,他知道我今天开学,过来给我送行。” “他看起来有点傻”,斯嘉丽脱口而出。安锋做了个嘘声手势,围拢在周围的女孩见没事了,她们边告辞边走向等待自己的父母。安锋前者斯嘉丽,没事人一样走向巴特莱爸爸的汽车,他打量了一下爸爸开的罗孚车,问:“巴特莱爸爸,我一个同学,恰好住在咱家附近,他母亲没来接他,我可以顺路带上他吗?” 巴特莱爸爸爽快地答应下来:“好的,凯恩,要是顺路的话,你可以带上他。” 安锋冲校门招招手,畏畏缩缩站门口窥视的陈文文,这才怯怯走出校门。随后,孙静雅、夏洪涛相继从校门露出脸来,冲这里挥手以示告别。 “你坐后排上”,安锋催促陈文文上车。三个小孩都坐后排,但安锋却不想跟陈文文聊天神马的。他坐在中间,隔开斯嘉丽与陈文文,低声与斯嘉丽聊了起来。 “那个人好壮实噢”,斯嘉丽依旧沉浸在原来的情绪中,其实她想证明:不是自己的朋友大惊小怪,只是阿盖尔太吓人了。“你怎么认识这大个子的?” 斯嘉丽说话语速很快,语声清脆亮丽。这让只懂几句英语的陈文文一头雾水,安锋当他不存在,只跟斯嘉丽说话:“哈哈,我在伦敦遭遇了一次抢劫,喏,被抢的人,就是旁边这孩子的妈妈,我追了出去,然后发现那大个子堵住了抢东西的小孩……” 斯嘉丽立刻回应:“凯恩哥哥,我们刚才学到的小学生宣言里讲:生命第一,财产第二。你不应该追出去,这件事让警察处理好了。” “是呀是呀”,安锋回答:“我冲动了,以后遇到这事我找警察。” 前座上的巴特莱爸爸同时附和:“是呀,凯恩,以后遇到这事,赶紧找附近的警察。不要自己去处理,你还是个小孩子,遇到危险要知道保护自己……” 不对呀,人赖宁也是个小孩子呀,见到别人财产损失,立马奉献自己幼小生命……好吧,安锋要敢把这句话说出口,巴特莱爸爸会以为他有反人类倾向。 陈文文家门前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车,巴特莱爸爸将陈文文在这里放下,安锋没有下车的意思,挥手作别的时候,巴特莱爸爸好奇的打量正在搬运家具的工人:“原来这房子卖给了你同学家。” 这叫什么,英国的“学区房”是吧? 搬家的工人在外面忙碌,始终未见房主出现,陈文文跳下汽车后埋头向屋内跑,还是安锋喊住他,让他向巴特莱道谢才算了事。看到陈文文这完全不通礼仪的样子,安锋恨不得装不认识。 陈文文的新家离巴特莱家不远,五个门牌号码而已,论起来也就是斜对过。巴特莱重新启动车,将车子停在自家门口,他跳下车问迎候的维拉妈妈:“有人送小甜饼干来吗?” 维拉妈妈立刻问:“谁搬来了,是以前的拜伦家吗?那所房子空了许久,但今天没人来送小甜饼干,也许邻居今天只顾搬家了,等他闲下来……” 英国的风俗是:新住户搬入新居,要向邻居赠送小甜饼干,一方面借此认识左右邻舍,另一方面也让左右邻舍认个脸熟。据说这风俗不只是英国的,古代中国也有同样的风俗。 沉吟片刻,接过斯嘉丽抱得制服,维拉妈妈又说:“我去,我刚做好一块起司蛋糕,正好给新邻居分享一下。” 安锋马上插话:“维拉妈妈,新邻居可能不懂英语,我去给你做翻译。” 众人相继向屋里走,放下制服后维拉妈妈去取蛋糕,斯嘉丽目光闪闪望着安锋:“凯恩哥哥,你快点回来,我还要跟你商量新课表……” 周医生这是已经出现,他在门口看着搬家工人向门里搬运,指点着家具的安排,见到安锋出现,他立刻笑着挥挥手,安锋在周医生开口之前,赶忙介绍了维拉妈妈,顺便悄声补充了英国风俗,周医生马上明白安锋的暗示,用英语热烈欢迎了维拉妈妈。 女主人是黄亚青,周医生领着维拉妈妈穿过繁忙的走廊,见到一身光鲜,全是名牌的黄亚青,后者手上拎着个精致的lv小手包,站在一楼大堂内指挥搬运工,陈文文站在二楼扶梯上,居高临下看着工人忙碌。 周医生介绍了维拉妈妈,介绍了送蛋糕的习俗,而后用汉语提醒:“黄姐,我们搬完家,赶紧也拜访一下左右邻居。” 黄亚青点点头,一边矜持的向目视维拉妈妈,笑着做出感谢对方的姿态,一边眼珠都不转的用汉语说:“你瞧,指挥老外干活是不是特别解气,有点……哈,这算不算一种爱国情绪。” 这是浅薄。 你说你一个啥话都不懂的人,只知道嘴里“喂喂”不停,指点着对方把东西放这儿,把东西放哪儿,语气极端不客气,人反过来看你,觉得你没礼貌没教养粗鄙粗俗。 好吧,安锋多事了。黄亚青讨不讨厌,不关安锋的事,有周医生在,安锋自觉退到幕后。他想找周医生单独聊聊,只是维拉妈妈也发觉主角不是黄亚青,她也拉着周医生不停问候对方安居情况,让安锋插不进去嘴。 稍停,周医生彬彬有礼的与维拉妈妈道了别,而后转向安锋,用汉语简单地说:“我已经让对象开始办手续了,半年后她大约能来利兹。” 这话没有回避黄亚青。维拉妈妈听不懂汉语,但她见到周医生与安锋的熟络,顺势说:“凯恩留一下吧,也许你们有些自己的话要说。” 等维拉妈妈一告辞,安锋马上问:“周医生,你对象开始办手续了?……哦,原来你已经懂了?” 周医生扯了一下嘴,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神情:“说什么呢?人有时候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有时候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白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是明白了,但这话题不好继续,安锋马上跳转:“周医生,听说这几天你在学校办手续,你的入学手续办妥了吗?” 周医生轻松起来:“也算办好了吧。唉,英国人办事的效率,跟国内……啊哈。我们进出研究院需要刷门卡,门卡就相当一把钥匙。我其他手续都办了,就门卡没办好。跑了相关部门好几趟,都没有解决。我听说研究所里还有位教授,七个月还没办好门卡,进出只能等同伴出现。” 安锋眼珠转了转,立刻出主意:“既然七个月没办好,那有两种办法:第一,你拿一瓶好红酒,请他吃顿饭。送礼就不必的,只是吃饭。你又不缺钱,请一顿客,以后办啥事都顺溜了。” 周医生摇头:“这法子……我们跟学校后勤是两个体系,这样太低声下气。” “第二个法子更简单——他们七个月办不好一张门卡,说明七个月同样也注销不了旧门卡,你找同事问问,谁有过去的旧卡,没准这张旧卡也能用。” 周医生想了一下:“这个,倒是容易办,但我怕这法子所有人都知道,旧卡都已经被人借去了,轮不到我这个新来的……你还有什么办法。” 安锋看了看周医生,平静的回答:“我帮你制作一张新卡。” 周医生扑哧一下笑了:“看你能的?我们那是医学研究院,随便一个人就能制作出研究院的门卡?” 这点小活儿还能难倒安锋? “门禁系统有销售公司……”,安锋稳稳地站在那里解释,期间他看都没看黄亚青一眼。黄亚青只觉得这自闭症的孩子怎么忽然间侃侃而谈,他那里自闭了?啊?! “找到销售门禁系统的公司,就能找到制作门禁卡的机器……你放心,这里不像国内,销售一台门禁系统无需警察批准审核,谁有钱都可以去买,我可以伪装成一名有购买意向的客户……这事你别管了,小事一桩,交给我办。到时候你想把别人都关在门外,只能你进去,这都行。” 其实,九十年代初期的门禁系统没那么先进,想破解很容易。安锋正好想搞一套门禁软件,去相关保安公司转转,也是一种顺路吧。 还在指挥搬运工搬家具的黄亚青扫了安锋一眼,欲言又止。安锋眼角瞥见黄亚青的动作,扯了扯周医生,两人到一个角落,安锋悄声问:“国内……有什么消息?” “一切正常”,周医生回答,想了想,他补充:“回头我让刘嘉琦去你家看看……” 一月中旬,南巡讲话开始了吧?随后就是物价飞涨,房价飞涨,以及全民做生意的时代。 “今晚就联系,周医生,我妈卡上的资金大约解冻了,你今晚联系家里,让他们三两天内把钱全部换成房子,越快越好”,伦敦与家里有时差,伦敦的白天是家乡的黑夜。双方要联系,只能在黑夜进行——因为这时,居民家中基本没电话,打电话要打到单位,或者街道门房。 “有什么消息”,周医生也紧张起来。 安锋想了想,回答:“有消息说:人民币可能要贬值。” 人民币的“五时代”结束了,下一步人民币兑换美元的价格,可能一跃而到1:8。当然,以前的“五时代”不准外币公开兑换,黑市价格也差不多是1:8的样子。而“八时代”之后,兑换放开,这一价格将长期稳定。 周医生向来相信安锋对经济的判断,他马上追问一句:“就在这两天?” 安锋点头:“最多一周。” 周医生神色凝重,这一贬值,身在国内的人感受不到,但像他这样在国外生活的人,如果想仰仗家里寄钱的话,贬值后等于财产缩减了一半。 他想了想,马上又问:“这么说房价可能会涨……你认为买哪里的房子好?” 说实话,国内的大事件安锋隐约记得,但具体到小事件上,他也是两眼一抹黑。想了想,他从事件的大脉络上分析,回应道:“首先是学区房。但所谓学区房,指的是区域内有座好学校的房源,可不是有座学校就行。打听一下首府那座学校最后,然后在哪里买房子。 这时候可以不计价钱,有房子就买,但手续要全。嗯,也不对,以后但凡拆迁都是暴力的,千万别买上征迁房,那就惨了。这事……真的经过黄亚青,只要她才知道要拆哪儿,你跟他私下谈谈,让她帮着买几套房子。只要别是征迁房就行,最好是刚开发的高档小区,或者单位家属楼——有单位保护,拆迁时不会太暴力。” 周医生郑重点头:“我马上跟她说,她应该最关心汇率变动。” 安锋仰天想了想,回答:“告诉我妈我一切都好,如果我们家里装上了电话,让她们给我一个号码。告诉她们我住人家家里,打过来电话不方便。以后我每周六早晨跟她们联系,如果没有电话打过去,让她们也别担心,这说明我一切正常,只是不方便联系而已。” “好的”,周医生回答:“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快走吧。住人家家里,行动不自由,我理解。” 安锋出门的时候,周医生匆匆走向黄亚青,低声说:“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安锋说的,他说……” 黄亚青听罢,沉吟着问:“他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可信吗?” “绝对可信”,周医生郑重的说:“这孩子虽然自闭,但智商超高,因为专注,所以仔细。经济上的事情,我相信他的判断。” 得了得了,又拿“自闭”说事。我看他如今正常得很。 不过,这小人居然能自制门禁卡,看来有点门道。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应对”,黄亚青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问。 …… 安锋平静的走回家,发觉他给斯嘉丽做的那份旅行地图,已经贴到了墙上。一家人围拢在墙边研究地图,见到安锋回来,巴特莱爸爸爽朗地打招呼:“凯恩,我们刚才在研究,复活节假期去哪里旅行,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其实很想去沙特,或者巴格达。 安锋走到地图边,做出沉思表情。巴特莱爸爸接着问:“希腊怎么样?路不远,费用并不高。那地方有很多古迹,你与斯嘉丽可以开心的游廊古希腊历史。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其实,安锋让斯嘉丽整理自己走过的路,本身就带有点诱导成分。 第三十五章多大点事儿 第三十六章小豆丁玩了大人游戏 百炼成锋 作者:赤虎 第三十六章小豆丁玩了大人游戏 第三十六章小豆丁玩了大人游戏 按交换生惯例:这群外国游学生住进人家里,是要付伙食费与学费的,这笔钱由自己承担,则称之为“自费交换生”,由国家承担就是“公费交换生”。当然,游学生支付的伙食费,有可能不足以体现寄宿家庭的伙食水平,有可能多了,有可能少了。 但一个家庭肯接纳陌生人成为自己的家庭成员,让对方与自己共同生活,目的只为让两国百姓相互了解,这本身就是一种爱。爱不是无限付出,爱是有边际的的,爱不应是负担。寄宿家庭付出了爱,你支付自己伙食费,这理所应当。 除了伙食费之外,游学期间如果还发生了“其他费用”,比如与寄宿家庭共同出外就餐、以及共同旅游的费用。论理也应该aa制,自己的费用自己承担。当然,有些寄宿家庭不在意这点小钱,可能顺便承担了这笔费用——但这不是他们的义务,得到这种待遇的游学生,更该知道“感恩”。 安锋原先的计划是:如果寄宿家庭出去旅行,他就以承担不起旅行费用为借口,在假期里让机构安排“临时寄宿家庭”,然后他就行动自由了。但如今看这个架势,因他跟斯嘉丽、跟寄宿妈妈相处的太融洽,如果他自认承担不起旅行费用的话,有可能…… 安锋的手指在地图上滑动,顺着希腊移到了土耳其,接着移到了伊朗。他停顿了一下,一脸好奇的问:“巴特莱爸爸,房车是怎么回事?在家乐福停车场你说起过房车,租一个房车很贵吗?” 巴特莱爸爸想了想,回答:“开房车旅行倒是有意思,我们可以即停即走,但……房车旅行很累人的,我们需要知道沿途所有的加油站,以及补给点,而且我跟你妈妈轮换开车,会非常吃力。另外,伊朗的公路状况我不了解,而且那里听说……听说女人都要戴面纱,旅行极不方便。” 安锋仰着小脸,很神往的说:“传说那里是东西文明的交汇处……我从东方来,小时候最想重走丝绸之路,嗯,顺着伊朗公路抵达德黑兰,再一路向西抵达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然后跨海去希腊,从希腊前往意大利,这条路线横贯波斯文明、希腊文明、罗马文明,穿越大半人类文明史,如果最终加上埃及,加上以色列,就跨越了整个人类的文明史。” 安锋这计划震惊了巴特莱爸爸,寄宿家庭也曾旅行过很多地方,但都是随心所欲四处走走。像这样目的明确的旅行计划……安锋犹在那里神往:“当然,我知道这个愿望过于宏大,过于花费时间。我想着,如果一次完成不了这个旅行,那就分段实施,每年走几个地方,直到把整个路线图走完。” 那就是说:这个旅行计划之外的地方,安锋暂时不会为它花时间花精力,以及钱财。 这个旅行计划很宏大,要跨越数万里路,要经过数个不同文明,以及数十个国家。如果真要开着房车沿途走走停停,估计至少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花费多少钱且不说了,重要的是,巴特莱家没有可以停靠房车的地方。他家没有车库,连自家两辆车都是停在路边。 可以想象,如果购置一个大型房车的话,巴特莱即使有这个财力,也没多余空间。 在伊朗当地租房车这不现实。自从伊朗发生“革命”以后,当地人很排斥西方,即使旅行者过去,女性也要戴上面纱。拍照不小心都要被宗教警察盘问,弄不好要被扣留,那里,可不是个让人放心游览的地方。 但伊朗与伊拉克、科威特接壤,安锋特意提出伊朗,不是毫无原因的…… 巴特莱在沉吟,斯嘉丽被这个计划所震惊,激动地问:“你已经做好功课了?伊朗有什么值得看的?” 安锋停顿了一下,果然,巴特莱插话:“宝贝,这件事我要跟你妈妈商量一下,这学期你的社会活动打算怎么安排?” 斯嘉丽马上回答:“老师准备安排20小时的参观大英博物馆,我准备再……” “去维拉妈妈的养老院”,安锋快速插话:“我希望去维拉妈妈工作的地方,做些辅助工作。我可以陪老人聊天,可以推着老人的轮椅一起散步,我还可以陪老人下棋,给他们读报纸。” 维拉妈妈立刻响应:“这个主意好,我喜欢这个主意。” 斯嘉丽马上补充:“我们还可以去教堂唱诗班,在葬礼上帮牧师唱安魂曲;我还可以当婚礼花童,帮新娘牵裙子……啊呀,原来有很多社会活动可以参加,我就怕自己的课余时间不够。” “那么,让我们来安排一下……”,巴特莱很高兴话题的转移,他拿起笔来,在纸上画表格:“这学期总共有十周时间,每周抽出三小时,我们就能满足社会活动的需要。你们去伦敦,上午参观大英博物馆的话,有一下午时间空余,可以去公园玩耍,也可以看看其他的博物馆……你们对什么感兴趣?” “戏剧!”斯嘉丽举手:“我要去莎士比亚博物馆。” “舰船!”安锋这是表现的很孩子气:“我要去军舰博物馆,我想看看风帆战舰,我还想扮演海盗……” “大帆船我也喜欢”,斯嘉丽马上附和:“我要扮演被海盗打劫的公主……还有还有” 斯嘉丽想了想,补充说:“化妆,我想看看贵妇人的装扮。” “那就去香水博物馆,或者中世纪服装博物馆,或者二者都去”,维拉妈妈建议。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社会活动的时间安排满了。接下来是语言课程了,作为英国学校,莎士比亚是必读的,加上拜伦等等诗歌家、作家……一大串阅读书籍出笼了。有些阅读书目甚至超出了小学二年级课程,但……两个小孩谁都没提出异议。 整个午饭时间在大家的讨论中渡过,下午大家接着来。 戏剧科要求自备服装与化妆品,甚至有些道具也要求自己制作……当然,英国商店里什么都有出售的,一些纸质道具价格并不贵,只需要孩子们用胶水粘起来就行。 午饭后一小时,新学期课程计划终于完成。斯嘉丽兴奋地前去准备明天的课,她对明天的学校生活变得迫不及待。可是小学一年级新生,第一周的时间仅仅是学习各种礼仪,以及整理书包。学校要在第一周内教会学生“礼貌,以及整理”。但这不是结束,今后将在一学年的时间,通过各种游戏学会“礼貌”,以及“事物的归类方法、整理方法”。 至于小学二年级的安锋,他已进入了识字阶段…… 安锋则收好了自己需要的课外读物……那是长长的十几本书目。他站起来,彬彬有礼的问道:“巴特莱爸爸,我那位同乡人可能对新课程有点疑惑,我可以去指导一下他吗?” 巴特莱爸爸连忙起身:“当然可以,现在离晚饭还有……两小时三十分,两小时够吗?” 安锋平静地点点头:“如果时间来不及,我会提前打电话的,但我想,我可能在他家吃饭了。” 巴特莱爸爸一边穿衣一边说:“好的,请早点回来,斯嘉丽也许会想念你。” 丁点长的路,巴特莱爸爸坚持要送到门口——也顺便跟新邻居打声招呼。这倒让安锋不能中途开溜,他只好怏怏地在爸爸陪同下走进黄亚青的房子。 黄亚青的新家具已经搬好了,一位英国保姆正在收拾房间擦玻璃,周医生自己的房间在楼下,他的东西已归置完毕。安锋进门时周医生已经躺在自己床上百~万\小!说。黄亚青与陈文文的卧室在楼上,安锋站在楼下,看到黄亚青在陈文文房间内忙碌着,帮后者收拾书籍与制服。 巴特莱领着安锋进门后,在安锋的翻译下与黄亚青打个招呼,黄亚青也只是站在二楼楼梯口招呼一声,然后请对方谅解自己的忙碌,巴特莱爸爸见双方再无话可说,他随即告辞。等人走后,黄亚青正想说什么,安锋截断对方的话:“黄阿姨,四年级学生跟我们不在一起,但我问过四年级老师,明天的课程表是……” 安锋大步上楼,走进陈文文房间快速翻出课程表,然后将明天需要的书籍整理一遍,语速很快的说:“明天需要穿校服,衣冠不整不准进入学校;校车八点半停在我家门口,当然,这里离学校很近,你也可以走着去。校车不等人的,但校车非常准时,到那个点钟你没出现,我可以认为你想走路上学。 英国人都九点钟正式上班,下午五点钟下班,学校放学是下午三点。如果你需要坐校车,你有什么不懂,可以在车上或者在校园里问我。” 安锋接着转向黄亚青:“黄阿姨,我需要周医生陪我去……采购一些书籍,文文有什么参考书要带吗?” 黄亚青有点茫然,她刚准备开口,安锋立刻又说:“黄阿姨,别着急。小学课程并不难,国内小学学的数学水准,足够支撑到英国的初中。文文就是语言不通,但小学生没多少词汇量。所以第一天上课没必要紧张,老师很宽厚的,即使有错也会体谅。” 黄亚青的心一下子定了下来,她心头第一次出现一点点感激,一点点感动。也许是完全陌生的个环境让她改变了心境,也许是以前安锋强烈的“边际意识”,让她对这份帮助不再觉得理所应当。她连忙说:“谢谢你!刚才……周医生刚才跟我说过汇率的问题,但你是从哪里知道的?我刚给家里打了电话,家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文文他爸还觉得奇怪……” 安锋神色毫无变动:“黄阿姨,国外的文章翻译过去,是需要时间的,况且……这件事国内不见得让传播。” 黄亚青悚然而惊:“没错,是这个问题。我居然没你这个小孩看得通透……就是这事儿不确实也没关系,我们反正需要买几套房子放着。锋锋,你放心,你家的房子我替你安排,就在这两天……我马上给家里打电话!” 其实这时,这会功夫家里恐怕天还未亮,但……黄亚青怎么安排安锋不管了,他冲旁边站的周医生点头招呼。俩人快步走出这所住宅。 出了门,周医生这才开口:“去哪里买书?书本很贵的,我看你不如去图书馆借书,或者去买旧书,如何?” 安锋歪头一笑:“我其实就想拉你出来……嗯,住在这里,你有没有想过上下班买辆车?” 周医生稍楞了一下,立刻问:“我还没来得及……你查阅过了,这里汽车很贵吧?” 安锋笑了:“两千英镑,也就合人民币两万多元,可以买到使用五年的旧奔驰,或者捷豹,都豪华版的,你觉得怎样?如果你嫌贵可以买日本车,二手日本车很便宜,我知道一个地方……” 周医生站住了脚:“你想做什么?我还没驾照呢?利兹的路我又不熟。” “直说吧,周医生,我想出去见个人,你认识的,是阿盖尔。在此期间,你也可以去办自己的事,两个小时后咱们再约见面,然后一块回家。至于你说的没驾照的事,好说,我知道一个地方,一个月包教会你开车。 至于路不熟嘛……我知道有种‘全球卫星定位导航系统’,缩写是‘gps’。1964年由北约军方投入使用,十年后对民用领域开放……你可以买一个车载‘gps’导航仪,它会自动提醒路线。” 周医生默默想了两秒钟,一咬牙:“不错,这是个‘王八蛋都买车’的国度,没有车,王八蛋不如。我反正早就想买车了,如今咱不缺钱,买就买了……把地址给我。” “先上车”,安锋招呼说:“我们有一段路同行。” 在出租车上,安锋先写下了驾训学校的地址与电话,又写下售卖奔驰车的人的联络电话,笑着递给周医生:“其实周医生你不必着急,你可以等拿上驾照再去找合适的车……” “没关系”,周医生轻松地耸耸肩膀:“遇到看上眼的车也是运气,如果它价钱合适那更是运气,我可以先把车买了,停在别墅大门外,哪怕我暂时不能开,上下班看看也觉得开心——有房有车,这曾经是我的梦想啊。” 安锋开玩笑说:“是不是这么快实现了人生梦想,有点余生了无趣味的念头?” “那里,我有很多梦想,我还梦想我能获得诺贝尔奖呢”,周医生挥了挥拳头:“总有一天,我要把所有梦想都实现。” “thebesayredictfutureistocreateit(预测未来的最好方式,就是去创造它)。我坚信你会实现梦想的”,安锋预言式的回应。 河南平顶山农民的儿子实现了他的梦想,周涛医生也能。 两人分手后,安锋只让出租车继续前行了一个街区,立刻换乘了另一辆车。经过连续几次换乘,安锋终于来到北城区,他在一处超市前跳下车,又步行走了一个街区,来到一栋别墅前。看看左右无人,这才推门进去。 别墅里有两个人正在等待他,一个是斯蒂文律师,另一位是阿盖尔。阿盖尔见到安锋出现,立刻讨好的展示脚下的一堆大纸箱——纸箱内装的是一台目前最高配置的486计算机,以及一大堆课外书籍。 “哟,阿盖尔,你做到了,你果然做到了”,这东西是阿盖尔买的,但这种配置在市面上很少见,需要一点黑市关系,需要一点聪明劲。安锋给阿盖尔让帮忙做两件事,其中一项阿盖尔完成了,也许这就是阿盖尔急着去学校找安锋的原因。 阿盖尔其实并不笨,只是口齿有点不清,加上外表憨傻而已。但其实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智力已经达到普通人水平了,也许比普通人还高点。 斯蒂文端着茶杯微笑着看两个小人寒暄,等安锋狠狠夸奖了阿盖尔,斯蒂文这才急速插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神秘,律师会见客户而已,至于如此保密吗?” 这是必须的,因为安锋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存在,所以他拉上周医生作掩护,这样,以后有谁追究他这段时间的行径,他会说:“周医生作证,我去搜罗图书了。” 当然,如果再仔细侦查,会发现周医生这段时间去了车行,以及驾训学校……但谁能说安锋当时不在身边呢? 所以,理论上安锋不在这房间内。 “我太小”,安锋一脸孩子气的回击道:“这么小的人玩大人游戏,我怕会引起惊诧。” 好吧,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 有时候斯蒂文忽视了安锋的年龄;有时候斯蒂文忘了安锋这么个小人,却拥有连大人都难以企及的财富;有时候斯蒂文忽略了对方委托的事物,原本是大人喜欢干的……比如: “你要求秘密调查某航某空乘组一位女空姐,中文名发音是‘韩芷烟’是吧,你瞧瞧,是这个人吗?”斯蒂文递上一张照片,照片里韩芷烟拎着小巧玲珑的行李箱,带着职业性微笑,轻盈地从乘务人员专属通道向外走,她身边几位同样美丽的空姐或扭头,或打电话……总之,脸都没有冲着镜头。 “就是她”,安锋肯定说。 “已经调查完了”,斯蒂文递上一叠资料:“里面有她的排班规律、抵达伦敦的周期、她们在伦敦租用的宿舍、她的伦敦电话,以及经常拨打的电话号码……都在这里了。” “那么……”安锋接过资料,拖长腔问:“没有惊动她吧?” 斯蒂文笑了,快速地回答:“她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个人资料也没有保密性……放心,很干净。” 在斯蒂文原有的人生轨迹当中,他在实习期快结束时,得罪了一位不能得罪的人,为此不得不远逃美国避祸。以后的几十年里,他一边小心翼翼避免出名;一边四处寻找黑道的保护。他帮助了很多黑道人士,帮他们处理个人资产,帮他们监管个人基金,他的诚信在黑道中赢得许多朋友,以至于当他被仇家发现后,有许多人帮助讲情,最终迫使斯蒂文的仇人不得不放手。 斯蒂文与仇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纠葛,安锋并不知情。这一内幕也并未流传出去,但那次事件后,斯蒂文名声鹊起,再有人委托他照管个人基金,这家伙的收费已经高的吓人…… 人常说“环境造就性格”,对斯蒂文的人生轨迹,安锋不想过多影响。这时候的斯蒂文应该是稚嫩的,尚未与黑道过多纠缠,但……至少已触及少量灰色地带,否则,一年后他不会捅出那么大的娄子。 “你的另两项委托很令人……好吧,身为律师(其实是实习律师)我失言了,我不该如此好奇,也不该评判客户的嗜好。你需要了解的飞机出租业状况,游艇租赁也状况,以及私人导游业情况,都在这里了。按你的要求,我尽量找印巴人,还要找那些手脚不怎么干净的、有劣迹印巴人。” 安锋接过史蒂文递来的资料,看也不看将其放到一边,跳转话题说:“阿盖尔今天去我们学校,引起一片惊恐,我忽然想到:阿盖尔的相貌太特殊了。能不能给他稍稍整容一下,让他的相貌别那么……令人记忆犹新。” 斯蒂文耸耸肩:“这很好办,只要你愿意付费,剩下的事我来办。” 安锋沉吟着说:“我还需要找一个私家侦探,值得信任的,好奇心不重的,能接受匿名委托的私家侦探……嗯,也许不能算是私家侦探,有没有那种拿了钱,愿意替雇主干任何事的自由职业者。” 这种“自由职业者”其实还有另一个名称,叫“雇佣兵”。 斯蒂文顿时明白了:“你打算做什么?抢银行吗……对不起,请原谅,我又好奇了。” 第三十六章小豆丁玩了大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