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帝师》 第一章 一梦入贞观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一章 一梦入贞观 入耳的是一片蝉鸣和蛙噪,似乎还夹杂着几声啼啼哭哭,不过还未及听得清楚,就脑中一疼,似乎被强行塞进去了一大团东西似的,那种感觉令人呼吸都仿佛一窒,一口气提不上,下意识的用力挣扎起来,眼前的黑暗这才总算是随着挣扎划破了一道光亮来,立刻,眼帘中就映入了一张憔悴的脸来,面色也是一片蜡黄,头发干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下一刻,就好似从脑海中勾动了一些东西似的,关于这个女人的信息就出现在了脑海里面。 “嫂……嫂嫂?……”声音嘶哑干涩,还带出了喉咙里的一阵干疼。 “鸿升,嫂嫂在这儿,莫怕,莫怕!”女人立刻就轻轻的抬手轻拍起来。 鸿升……是谁?是……我?!我的名字叫夏鸿升?不是,我不是夏鸿升,不对,我就是夏鸿升……脑子里面一片混沌,像是一锅浆糊,好像有另一个人的思想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往自己的意识里搅拌。夏鸿升……是了,我知道了,她是在叫我,这具身体就是叫夏鸿升,可是,我怎么成了这具身体了?一念及此,夏鸿升赶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这才看到,这是一间很是破旧的房子里,墙壁是黄土兑了茅草砌成的,屋顶上虽然是瓦片,但是上面已经用茅草补了好几块儿了,而坐在床边正扶着自己的女人,却是一身的古装,盘着古人的发髻。 大唐,贞观元年,这个地方叫鸾州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名叫夏鸿升,字静石。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嫂子,母亲过世的早,父兄又都死在了战乱里,是这个嫂子将夏鸿升拉扯到了这么大。 夏鸿升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才稍微往后靠了靠,女人就迅速的往他身后靠了一个垫子,夏鸿升靠着垫子紧闭着眼睛,往事一幕幕浮现而过,如同一场电影放过去,到了结束,夏鸿升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面,却再也没有方才的慌乱和失措了,唯余一片沉静。 “嫂嫂,鸿升没事了,不要担心。”夏鸿升很是礼貌的对女人说道,女人似乎被他这么礼貌的样子给吓了一下,有些愣愣的看着他。夏鸿升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严重,只是书院里要考试了,连续熬夜苦读了几个晚上,结果因为体质虚弱,就一时疲劳过度,昏迷了过去。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家很穷,本来能够养家的就只有嫂嫂一介女流,又咬牙供养了夏鸿升去了书院,就这,便已经花光了父兄战死后的抚恤,再没有多余的钱财去顾得上嘴里的吃食了。夏鸿升看一眼床边的女人,本来才二十二岁的样子,看起来却如同四十二岁一般,都是吃苦太多的缘故。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才十几岁,也还是个孩子,知道自己嫂嫂用尽了家里的一切才将自己送入了书院,所以倒也还知道刻苦,虽然天资不算上乘,但是好在懂的勤奋吃苦,成绩也一直还好。今回书院里的考试,第一名的能够成为书院山长的弟子,夏鸿升就咬牙发誓自己一定要拿得第一,不为别的,就为了成为书院山长的弟子,可以免去书院的费用,如果表现的好,或许还能够从山长那里得到一些赏赐,换取了钱粮来补贴一下家用。所以,才有了熬夜苦读,结果过劳昏迷的事情。 “天可怜见,真是老天开眼,祖宗保佑,你可算是醒过来了,我夏家就剩下你这一根独苗……”上下来回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发现似乎真的没有事情了,女人眼中立刻就有两行眼泪滚落了下来,双手合掌的一边把各路神仙感谢了一遍,然后向夏鸿升说道:“要是你再有个什么,我怎么对得起你泉下父兄?” “嫂嫂,莫哭,我这不是没有事情嘛!”夏鸿升摇了摇头,笑了笑,趁着现在这具身体的年龄小,赶紧卖了个萌,让她嫂嫂破涕为笑来。不过,很快,女人的脸上就流露出了一丝难过的神色来,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夏鸿升说,但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夏鸿升虽然表面上看着还是那个夏鸿升,但是内里却已经不再是那个木讷不通人情世故的小少年了,哪里会看不出来女人有话要说,于是就笑了笑,复又问道:“嫂嫂,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鸿升?只管说来便是,不必担心。” 听夏鸿升这么问,女人咬咬嘴唇,才小心翼翼的说道:“鸿升,你听嫂嫂说,你莫要着恼,书院的小试年年都有,你年纪还小,咱们不差这一年的!……” 不用等她说完,夏鸿升就猜到了她想要说的话了,于是问道:“嫂嫂,我是不是错过书院的考试了?” 女人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 不过,她担心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发生,因为夏鸿升听到自己错过了考试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哦”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这反而令女人更加担心了,自己这个小叔子自小就是个闷葫芦,有事情就喜欢心里憋着,要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来,现下看他没有反应,还以为夏鸿升又是给憋在心里了。正准备宽声安慰几句,就听见门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来:“老夫鸾州书院教习,屋内可有人否?” 书院教习?哎呀,这可是老师来了!夏鸿升的嫂嫂赶紧朝外面答应,一边马上搀扶起正要下床的夏鸿升来,出去了屋子,就见小小的篱笆围成的院子里面正站着一个赫衣老者,身后跟着一个同夏鸿升相比年岁可能稍大一些的少年郎来。 见到老人的一瞬间,夏鸿升的脑海里面立刻就泛起了这个老者的信息,连忙挣脱了嫂嫂,快步走到近前恭敬的鞠下一躬,说道:“学生不知夫子莅临,未能远迎,请夫子恕罪!” 老者摆摆手,令夏鸿升直起了身子来,上下看看,问道:“静石,老夫听你嫂嫂托人告假,说你昏迷了过去未曾醒来,如今身体如何了?是否请了郎中来看?” “蒙夫子关心,学生方才醒来不久,只是连日熬夜所致,并无大碍。”夏鸿升的态度十分恭敬,眼前的老人正是他在书院里面的先生,平日里待他十分不错,讲解学问也十分精细,从未因其家贫而看他不起,还多有关怀,不能不敬。 “如此便好,静石,你虽错过了考试,但也无需过于挂怀,山长又不是已经闭门,明年再考便是。”老人抬手在夏鸿升的肩膀上面拍拍,宽慰倒。 老者身后的那个少年郎,此时也笑着伸出了手里来,将手中的抵溜着的东西递了上来,说道:“静石师弟,先生说的极是,咱们明年再来考过便是了,哈哈,为兄今次也没有得甲,未能被收到老山长座下,倒是那白傻子,拿着不知道从哪里买过来的几首诗歌儿来,占了这便宜了!” 少年郎嬉皮笑脸的,看上去一点儿都不为自己没有考到山长门下而懊恼,还调笑起了得甲的同学来。那个白傻子,是书院的另一个同窗,他并不是真傻,也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不过也喜欢投机取巧,仗着家里势大做了不少欺负同窗的事情来,偏又懂得讨书院先生们的欢心,所以书院里的学子或嫉妒,或怨懑的,私下里就叫起了白傻子了。 “胡闹!”眼见自己的学生口无遮拦,老先生立刻就不满了,两眼一瞪,训道:“读书之人,学问不如人家,败则败了,不知勤勉追赶,反而在这里信口雌黄的编排人家,小心老夫打你的手板子!” 少年郎赶紧低头顺眉的拱手道了声:“学生知错了!” 不过,一边说着,一边却还在先生的后面朝夏鸿升挤挤眼睛挑挑眉毛的作小动作,哪里有一点儿知错的意思,看的夏鸿升差点笑出来。 “请先生、徐师兄放心,静石不会因此颓丧,今回错过了,明年再考便是,无妨的。”对于别人的好意,自然应该报以感恩,夏鸿升很恭敬的对二人作揖鞠躬,说道。 看到夏鸿升并无大碍,两人又宽慰了夏鸿升几句,就离开了。夏鸿升和嫂嫂回到屋里,嫂嫂将那两包东西解开,顿时“哎呀”一声,两眼之中满是惊喜。夏鸿升抬头一看,见一包之中有一些黍米,另外一包之中却是一块肉来,呵,还是牛肉!牛肉可不一般,作为耕种的工具,牛这种牲畜在古时候可是一个家里面的宝贝,不仅要悉心照料,而且不能伤害,屠宰耕牛可是重罪,告到官府,是要被官府来拿人的!就是病死或自然老死的牛,也要去官府报备,还需要官府派人前来验明死因才行。别说是穷苦人家了,就是那些豪绅富贾和达官贵人家里,也不是想吃就能吃上牛肉的! “这一块儿牛肉可不是咱家有福消受的,鸿升,你等着嫂嫂,嫂嫂拿去给富户换些食粮来!”嫂嫂兴奋的捧起那一块儿牛肉来,小心翼翼的重又包裹的严严实实,激动的说道。 看看四壁的寒墙,夏鸿升一眼瞥见了门外靠着的几杆大葱,突然心中一动,转头向自家嫂嫂说道:“嫂嫂且慢,等我一下。” 说着,夏鸿升过去了灶火,提了菜刀出来,然后将牛肉上面的一点点肥油切了下来,这才又说道:“可惜,若是有猪油更好了……算了,嫂嫂,若要去换,就莫换黍米了,且多换些面和油回来,教你个能挣饭食的手艺!” 第一章 一梦入贞观 第二章 葱油饼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二章 葱油饼 “嫂嫂,我今日教你的手艺,是上次去老君山里,遇到的一个白发老翁教我的,不算难,谁看了都能学会来,对于像嫂嫂这样经常做饭的人来说,更加简单易学。是一种烙饼子的手艺,叫葱油饼,学成之后,嫂嫂可每天去市上贩卖,总归是有一门营生收入了。”夏鸿升挽着袖子,一边用力揉着盆中的面团,一边向她嫂嫂说道。不过看夏鸿升他嫂嫂的样子,却是一副羞愧难当,泫然欲泣的样子,像是自己犯下了难以被原谅的罪过了一般。 “鸿升,嫂嫂虽然没有什么见识,但是也听人说过君子远庖厨的道理,你是男丁,又是读书人,怎可受这烟熏呢?这要是传出去,嫂嫂会被人戳脊梁骨的!”女人站在一旁心惊胆颤的说着,如果不是刚才夏鸿升发了一通脾气,才让她住了手,这会儿她早就把夏鸿升给退出灶火去了。 “我刚才说过了,君子远庖厨只是他们给自己的懒惰找的借口而已,孔夫子还自己做过饭的,他们有种远庖厨,有种别吃饭啊!嫂嫂,你要再拦我,我这病可就马上要犯了,再昏迷个四五天,耽搁了学业,看你怎么办!”夏鸿升很是无赖的朝着女人说道,吓的女人果然不敢再说了,只是站在一旁心惊胆颤紧张的看着夏鸿升的一举一动,还时不时的往门口偷瞄,生怕这时候突然进来一个人,看见夏鸿升自己下灶火的这一幕来。 夏鸿升却是不管这个,自顾自的一边揉面一边说道:“嫂嫂,这葱油饼的烙法很简单,你若拿出去卖,不出几天就定然有人能学会,可是咱家的要比旁人家的卖的好才行,这关键就在两点,一点在和面上,一点的油爆葱花上。只要这两点小小的技巧不被人学了去,他们做出来的就准没咱家的好吃。嫂嫂你且听好,这和面的技巧,说来很简单,就是用温水和面,把面和的温软,再往面里撒把盐,这样和出来的面就好。至于油爆葱花,嘿嘿,准备往面垫的葱花一定要提前拿热油浇一下,爆出葱香来,就足够了。” 和好了面,放在盆子里醒,一直等面成了,夏鸿升这才又用方才切下来的牛油扔到油里过了过,然后用那些油浇了葱花,再把烙板放到火上,然后从面盆子里扯出醒好的烫面来,在旁边的案板上熟练的三两下揉好,擀开撒上葱花,再团成面团,再擀开,一张葱花饼成形了。将那些熟油往烙板上抹了些,见青烟冒起,赶紧把面饼铺在了上面,一块烙板满满当当的铺了六七张面饼,“滋滋啦啦”的声音响起,一时间整个灶火和院子里面就都是浓香四溢,油香混杂着葱香,还有面饼烤热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令人食指大动,嘴里下意识就吞咽了口水下去。 “嫂嫂,本该是用猪油的,便宜,容易弄来,肉香味也足,等以后就用猪油来过。”夏鸿升一边翻着面饼,一边嘱咐道。好一会儿,那六七个葱油饼终于烙好,夏鸿升也不顾不得烫,拿起来撕下来一块儿塞到了嘴里,嚼了几口咽下去,恩,还不错,还挺好吃。于是就笑着递给了自己的嫂嫂,女人已经惊呆了,不敢相信夏鸿升居然能做出这么好的饼子来,刚才那一阵葱香传出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一定是很好的美味了。只是好奇,夏鸿升刚才擀面揉饼的动作熟练的很,她自问以前从没有让夏鸿升沾过油烟,却不知道是从哪里练熟的了。葱油饼的香气,闻着就令人口水直泛,见夏鸿升递过来,女人就赶紧接过来,烫的赶紧两手换来换去,也学着夏鸿升的样子撕下来一块儿填进嘴里,还没有开嚼,就已经被那香气盈满了口脾了,嚼了几口咽下去,只觉得鲜咸可口,面筋里软,有葱香和肉味,竟然是生平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 “鸿升,你……你是从哪里……”女人震惊不已,从未进过灶火的夏鸿升,竟然把饼子烙出了这般美味来。 “嫂嫂,剩下的那些你就学着烙吧,学熟练的,咱们弄个推车,架个炭火炉子,到集市上现做现卖!”夏鸿升哈哈一笑,说道。 女人也不是愚笨的人,刚听到夏鸿升的话,还想着为什么不像其他卖饼子的那些人一样,在家里做好了担出去卖,而要弄个推车和火炉出去做,这般麻烦。不过随即一想,就明白了。这饼子在制作过程中的那股子香气,可是比自己卖力的吆喝有用得多了。只要把面团先在家里和好,葱话也爆的现成,再拿出去做就好了,也不会暴露了那两个小技巧来。女人年少持家,这点聪明劲儿也还是有的,要不然也不会咬牙将夏鸿升送到书院里去。为了生计,她吃过的苦可够多的了,这出去贩卖饼子,自然更没有什么负担。 嫂嫂在那里学着烙葱油饼,夏鸿升自己则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来,刚伸开了手臂,就注意到了自家的篱笆外面蹲了十来个小孩子来,三四岁、六七岁的都有,无一例外全都眼睛巴巴的盯着院子里面,鼻子抽的直响响,还有几个小的都已经流出口水来了,那些大一些的,也都不停的在做着吞咽的动作。 都是邻里家的孩子,看着他们的馋样儿,夏鸿升顿时觉得充满成就感,哈哈一笑,转身回去灶火抵溜了好几个葱油饼出来,刚一开门,那些孩子们就看出他要做什么了,于是哄的一下就全都围了上来。 孩子太多,饼子不够分,一人撕了一些,就将刚才烙出来的饼子全给分完了。那些大一些的孩子还礼貌的道了谢,然后依依不舍的各自归家去了,有几个手里还提着剩下的一些不吃,想来是要带回家里给家人尝一口的。 看着这群孩子们,夏鸿升突然心中一动,咧嘴笑了笑,一转身跑回了灶火里面,朝着他那正在小心翼翼的学着烙葱油饼的嫂子说的:“嫂嫂,明天我要回书院上课了,哈哈,别的都不带,就带些葱油饼去!你留点儿面和葱花,明天早上烙几个,我趁热带到书院去吃!” 夏鸿升的嫂嫂也是长久持家的主妇,本来做饭就很擅长,这葱油饼烙法简单,难不倒她,很快就学会了,又连续烙了几个,愈发的熟练了起来,尝尝味道,除了刚开始的几个有些咸淡不一之外,到了后面的那些,就跟夏鸿升自己烙出来的葱油饼别无二致了,甚至比他做出来的更加规则好看来。 嫂嫂心情大好,她知道集市里面的情况,这葱油饼味道这么好,可以预见生意也一定不会差。总算是看到了生活渐渐过好的希望,怎么能令她不心潮澎湃呢?情绪激动之下,女人又烧了一大盆子的水,硬是逼着夏鸿升洗了一身的红肉,说是要把油烟气洗掉,可不敢叫人发现他一个读书人还要进灶火的。 第二天一早,夏鸿升是在一阵阵香喷喷的葱油饼的香气里面醒过来的,穿好了衣物刚一出门,就看见了嫂嫂在灶火里忙碌的身影,身边,已烙好了一叠葱油饼了。夏鸿升自去洗漱了一番,就这黍米汤啃了两个热葱油饼,又包好了一些,这便带着出门去了。他嫂嫂比他要熟悉这个鸾州城,卖葱油饼的事情自然不用他操心,只是今天的面少,做出来的就也不多,今日先卖出一些,再去购置需要的原料来,家里的面少,盐更少,而且还是粗盐,精盐是很贵的,现下还买不起。夏鸿升看到那些沙土一般的粗盐,心思已经活泛起来了,觉得似乎能从里面熬制出精盐来,只是具体的方法有些不太清晰,还要找个时间试验一下,试一试才行。 鸾州城不算很大,是洛阳下属的一个县城,不过距离洛阳城也不近。书院的位置选的很好啊,依山而建,渐渐拔升,山名魁丘山,这个魁字更是深和书院先生与一种学子的心意。 到了书院,有不少学子正匆匆而去,也没有几个人问候夏鸿升,是因为夏鸿升早前只知道读书,为人处事上却极为木讷,平日里除了几位同跟着一个先生的师兄弟们,就没有其他的交往了。书院早上是要诵读的,去的极早,晨读过后才能吃早饭,书院不管伙食,都要学子们从家带来。家大一些的人,家里有下人,到了饭店自然有人送来,而那些寒门子弟,就只能自己待了,等吃饭的时候蹲在院子里面吃。夏鸿升就是看中了这个时候,特意用布包了好几层用来保温的葱油饼,在学院里面打开,让香味散发出去,那得多吸引人来!书院里面的学子,像夏鸿升一样的很少,一两文钱去买个葱油饼,还是拿得出来的。古时候的文人轻商贾,在书院里自然不能贩卖,被先生看见了,少说也是一顿板子,严重了还可能被退学。夏鸿升要做的,只是需要告诉他们,集市上有卖便可以了。 晨读结束,夏鸿升瞅准了时机就冲出了教室,几步就跑到了院子里的一株大槐树下,那里是吃饭的时候人最多的地方。很快,就见书院侧门打开,送饭的小厮提着食盒一个个鱼贯而入,看的夏鸿升一阵眼红,靠,土豪无处不在啊! “小师弟,今天你怎么跑的如此之快?”夏鸿升方才坐下,就有一只手臂勾了过来,继而就见一个身影坐下在了他旁边的青石上。抬眼一看,可不就是昨天去送东西探望他的徐师兄了么!也不知道昨天的东西是他的还是先生的,不过不论是谁,送去了,总该需要感谢一下的。 于是夏鸿升站起来拱手谢了谢,道:“昨日徐师兄与先生一同探望我,还送来了那么贵重的东西,小弟谢过徐师兄了!徐师兄没有吃饭?” “下人还未送到,想来已在路上了。”徐齐贤摆了摆手,拉夏鸿升又坐回了青石上。 夏鸿升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亮了亮手中的包裹,说道:“那徐师兄,不若先尝尝我今日带的饼子吧,我嫂嫂做出来的,很好吃。” 徐齐贤本来看夏鸿升神秘的样子,还挺好奇那包裹里面是什么东西,因为距离近,好似透着一股油香,但是一听还是饼子,就索然无味了。不过当夏鸿升笑着打开了包裹,还热乎着的葱油饼的香味登时就扩散了开来,徐齐贤的眼睛就挪不开了。金黄的表面,点缀着绿色的葱花,油香伴着葱香四溢,令他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鼻子,然后肚子里面就十分配合的发出了“咕”的一声。 第二章 葱油饼 第三章 罚抄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三章 罚抄 葱油饼的香气很快就将周围吃早饭的学子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循着香味就走了过去,到最后发现是夏鸿升手中的一叠饼子。唐朝时饼子在北方是主食之一,这些学子们谁没有吃过饼子?但是就算是那些家境好的,也没有见过这种,美味他们吃的到不少,但是这东西却新鲜的紧,没有见过,怎么会不想试一试呢?夏鸿升也不小气,撕了饼子就分给了周围想要尝上一口的学子们,学子不再少数,很快一叠葱油饼就被他散完了。那些学子们没吃过好东西的觉得好吃,吃过好东西的也觉得新鲜,一时间都嘴馋了起来,再看夏鸿升手中,也已然没有了。众人不禁大失所望,只能摇头回味刚才那唇齿留香的味道。 “静石学弟,你带的这饼子倒真是美味,愚兄要说也吃过不少美食,可却没吃过这种饼子,无非葱花与盐而已,却怎么如此香呢?真是令我等食指大动啊!”一个声音有些遗憾的从旁边传来,夏鸿升一看,是书院里的一个年长学子,于是心道一声,问的正好。 书院里面最讲礼仪,礼貌的人总能更容易博人好感,于是夏鸿升拱了拱手,态度恭敬的答道:“回学兄的话,这些葱油饼子是家嫂烙了准备去集上卖的,早上小弟走的匆忙,于是就带了几个以充早饭,却是不知道嫂嫂用了什么办法了。” “你是说,这饼子你家嫂嫂要拿去卖?”另外一个学子问道:“岂不是说我等在集上也能买来了?静石,不如我们把钱给你,你给我们多捎一些得了。” “说的是什么话?!莫不是把我小师弟当作了那不义的商贾不成?!”还没等夏鸿升开口,徐师兄就面色不虞的从后面青石上站起来,走到了夏鸿升的身侧冲着那个学子就回了一句。 夏鸿升也不着恼,只是有些歉意的对那个学子遥遥拱了下手,说道:“却是不行了,家嫂严禁小弟插手,说让人知道了,凭白的着人看不起。今天让大家知道了家嫂去卖饼子已经是违背,要是让家嫂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训斥,捎肯定是捎不成了。” 那个学子也自觉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赶紧拱拱手表示歉意。夏鸿升知道,这些人的观念里面看不起经商的人,不过,家中赤贫,烙个饼子出门换几文钱来,却还不至于被定义成商贾之家。 “如此,即是说在市上便可买来了。”最早问话的那人叨念了一句,然后朝着旁边一勾手,就跑过来了一个青衣小厮来,却听那个学子说道:“你且去市上看看,若是遇见了,就多买一些,送多半到书院里来,我便作东请各位同窗尝个新鲜。其余的拿回家里,让家里人也尝一尝吧!” 那小厮答应了一声,转身一溜烟跑了。夏鸿升隔着人朝那个学子遥遥拱了拱手,算是道谢了。 没了葱油饼,还有闲话,一众学子谈话闲聊了起来,槐树下也重又恢复了原本三五成群的样子。 只是对面的窗棱后头,两个身影默默地看到了这一切,其中一个老者微微皱眉,低声说道:“这小子,居然在我书院之中替他嫂嫂拉取生意,真是有辱斯文!” “哈哈,莫恼,莫恼!他夏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他父兄皆为国捐躯,嫂嫂一介女流操持家用,做几个饼子换些米面来也无可厚非,小人小户的,又怎能与商贾扯上干系。你看方才那些学子们,可曾有一个看他不起了?你堂堂一个先生,总不至于心胸气量还不如自己的学生吧!”老者身旁的另外一个赫衣老人则笑着朝他说道,那人听了,便也不再说话。 却说这边夏鸿升,正摇头晃脑的,不是背诵经文,而是打起了瞌睡来了。该死,这些之乎者也的,自己除了上学那会儿背过,大学里面学习中文的时候,也没见要背这么多的古文啊!现下随着学堂里一大片的这个云那个曰的,犹如魔汤贯脑,混混沌沌,终于相信了当初大学毕业的时候教授说的那句戏言,工作几年,左脑就全变了水,右脑就都是吃的面,不动脑筋便罢了,一动全是浆糊!夏鸿升浑浑噩噩,昏昏沉沉,脑袋往桌子上一点一点的杵,眼睛再怎么用力也睁不开一条缝隙来,只觉得好像有一个黑暗的漩涡在将自己往里面吸进去一样。这具身体的年龄,才只有十来岁好么,放到后世,还是一个小学生而已,小学生不应该是背诵一些“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和“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就行了么,为什么会有这么晦涩的文章要背啊!这已经根本不是启蒙了好吧!夏鸿升迷迷糊糊的,虽然强撑着没有趴下呼呼大睡,但是的脑子里面一片混乱,连自己想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了。 “啪!”头上突然受到重击,夏鸿升猛地受惊,一下子跳将了起来,思绪还停留在模糊的那一刻,张嘴就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呃呃呃……” 背着背着,夏鸿升总算是清醒过来了,才发现自己嘴里背错了东西,该死,竟然迷迷糊糊的把脑子里想的东西给说出来了!眼看着学堂里面方才的背诵声烟消云散,此刻针落可闻,都惊讶的望着自己,老先生面色黑青,手指间来回变换,最终成了鹰爪,一把就拧住了自己的耳朵! “孽障!老夫教你们的是何文章,你背的又是什么东西?!大好时光,不用来进学,却呼呼大睡,将老夫布置的课业弃之不顾,伸手!”老夫子横眉竖目,两眼几欲喷火,一招鹰爪手使的出神入化,夏鸿升的耳朵在老夫子的鹰爪之下不提的变换形状,眨眼间就通红通红,火烧火燎的了。 一听到先生让伸手,夏鸿升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学堂里面的其他学子,此刻也都幸灾乐祸的边看边偷着乐。夏鸿升无奈的缓缓伸出了手去,老夫子毫不留情,手中戒尺抬的老高,然后用力落下,“啪”的一声脆响,手心里顿时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痛感。连着被打了几下戒尺,夏鸿升左手都麻了。 “哼!快快背诵,下午散学之前须得来老夫这里面过才行!中午时分就不要休息了,罚你将这片文章抄录五遍来交给老夫,可否明白?!”老夫子双手背后,一副华山论剑归来绝顶天下的架势,朝夏鸿升说道。 “学生知错了,一定按照先生吩咐完成课业。”夏鸿升赶紧规规矩矩的施礼,古时候尊师重道,学生在师尊面前是万万不敢忤逆的。 先生摇头晃脑的走了,学子们又是哇啦哇啦的背诵了起来。夏鸿升只得赶紧好好背诵,一想到中午还得罚抄五遍,顿时满心的苦水。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散去,中午到了,其他的学子都散学了,归家的归家,留着学校里面的,也都在外面吃起了午饭,唯独夏鸿升一个人,坐在学堂里面看着书本发呆。五遍啊!夏鸿升幽幽叹了口气,写下了一行字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慢死了啊! “静石师弟,哈哈,为兄听说今天上午你被先生挨板子了?特来探望探望!”正发愁着呢,就听门口传来了一个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的声音来,不用看,就知道是徐齐贤了。 夏鸿升抬起了头来,没好气的冲他翻了翻白眼,说道:“看笑话就看笑话,说的好听,还探望!幸灾乐祸,哼,先生的华山戒尺剑法已经大成,手中虽是一杆戒尺,心中却是一柄长剑,小心下一个就该拿你试剑了!” 徐齐贤扑哧一下没有收住笑了出来,赶紧跑进了教室里面,刚走到夏鸿升跟前,夏鸿升就闻到了一股子香气。 徐齐贤冲夏鸿升挤挤眼睛一笑,手一抖拿出来了一个鸡腿来:“瞅瞅,为兄真的是来探望你的,中午下人送来了饭食,我想起来你的葱油饼早上被分完了,所以特意给你留下的,你快吃吧,吃完了再写。” “多谢徐哥!”夏鸿升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抢过了鸡腿来,三下五除二,跐溜跐溜几口下去,再抽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根鸡骨头了,看的徐齐贤目瞪口呆,心想自己这个师弟也是个可怜人,恐怕没有吃过鸡腿,所以才这般馋嘴,几口就跐溜的干干净净了,心头一酸,正准备请他去自己家里大吃一顿,却见夏鸿升一副可惜的样子啧啧嘴巴,拿手一边剔着牙缝,一边说道:“可惜了,放的料太少,不够味道啊!还是叫化鸡好吃!” 徐齐贤顿时就瞪大了眼睛,抬手指着夏鸿升,却说不出话来。 夏鸿升看到了他的样子,赶紧笑着拉住了他的胳膊:“徐哥,徐哥莫恼,有时间我请你,小弟亲自操持,请你吃叫化鸡,保准让你满意!” “叫化鸡?那是何物?”徐齐贤好奇的问道。 却见夏鸿升转头盯着鸡骨头,愣愣的在鸡骨头和桌子上的纸上来回扫了几圈,突然一拍脑袋,大叫了一声:“有办法了!” “办法?什么办法?师弟你要做什么?”徐齐贤更加不明白了。 夏鸿升转头过来看看徐齐贤,眼珠一转,说道:“徐哥,我记得书院后山上养了几只金鸡,嘿嘿,徐哥,帮小弟一个忙如何?小弟必有厚报啊!” “金鸡?”徐齐贤疑惑的挠了挠头,然后突然神色一紧,赶紧拽了拽夏鸿升:“师弟,你莫不是要拿那金鸡去做那什么叫化鸡?万万使不得!那金鸡是山长亲自养的宝贝……” “哪里哪里!小弟自然知道金鸡的珍贵,嘿嘿,小弟是想,让徐哥陪小弟一起,去捡几根鸡毛而已!”夏鸿升拽着徐齐贤的衣服,利用自己现在的身体年级小的优势,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 “只是捡几根鸡毛?”徐齐贤看他的样子,怀疑的问道。 “恩恩!”夏鸿升脑袋点的飞快。 “那……”徐齐贤挠了挠头:“那好吧!只是捡几根鸡毛,多余的事情为兄可绝不会允许你做!” “一切听徐哥的安排!”夏鸿升哈哈一笑,拉着徐齐贤就往后山跑去。 第三章 罚抄 第四章 鸡毛与浩然之气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四章 鸡毛与浩然之气 书院后山,也是魁丘山后山,书院的老山长图个环境清幽如临仙境,于是长居于此,后山老山长的院子里,有几只金鸡来,是友人所赠,老山长待它们娇贵着呢,亲自照料。那金鸡也着实好看,雄鸡的上背为浓绿色,其他主要是金黄色,而下体通红,头上有金黄色丝状羽冠,披散到后颈上,后颈生有橙褐色并镶有黑色细边的扇状羽毛,形如美艳的披肩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辉,犹如彩锦。而且更加重要的是,金鸡的尾羽极长,超过体躯的两倍,走路时尾羽随着步伐有节奏地上下颤动。夏鸿升,就正是打起了金鸡尾羽的主意来了。 “师弟,老山长实在是威严,才只是到这里,为兄就已经被老山长的威严镇的喘不过气来,此行必定不妙,我们还是回去吧!”眼见已经到了老山长的居所墙外了,徐齐贤这时候终于想起来了老山长平日里的严厉来,心中发怵,打起了退堂鼓来。 “哎呀,徐哥,咱们就是来捡东西的,算是替老山长打扫卫生以尽孝心,又不是来做坏事的,有什么好怕的?!”夏鸿升一把拽住了徐齐贤,将他拖进了老山长的院子里面。徐齐贤还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自己这个师弟只是昏迷了几天罢了,怎么说话变得这么一套一套的了,恍惚还以为不是一个人了。 两人悄悄的沿着墙根进入了书院山长的院子里面,进去了一个小庭,又转过了一条短廊,就远远的听见了一阵“咕”的低沉声音来。夏鸿升眼前一亮,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扒着院门往里面一看,果然见几只金鸡停着鸡冠摇着尾羽正像是一副得胜的将军一般脑袋一耸一耸的慢慢踱着。夏鸿升左右瞅瞅,太好了,没人!夏鸿升小心翼翼的猫着腰进去了院子,徐齐贤咬了咬牙,也缩手缩脚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悄悄跟了上去。只见夏鸿升慢慢靠近了金鸡,那金鸡听到了动静,转头过来看了夏鸿升一样,却一点儿也不惊怯,只是扫了一眼之后就又继续回头啄食面前的谷子了。嘿,还挺高姿态!这是鸡的傲慢与偏见啊!哼哼,夏鸿升心中冷笑几声,这几只金鸡竟然不怕人,那更好! 于是夏鸿升悄悄伸了手过去,见那只金鸡还是没有动静,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伸出了手去,一把揪住了那只金鸡长长的尾羽来,猛地往回用力一拽,就硬生生将那根尾羽给拽了下来。金鸡顿时一声惨叫,夏鸿升转身就跑。徐齐贤此刻已经傻了眼睛,说好的只是捡东西的呢?听到那金鸡尖厉的惨鸣这才惊醒了过来,赶紧拔腿就死命的往外跑去。到底是年纪大一些,身体成熟腿更长,死命狂奔之下很快就追上并超越了夏鸿升来,俩人一溜烟就冲回了前院去了。 两个人回到教室里面,此刻正是中午休学,学室里也不见旁人,夏鸿升和徐齐贤两人气喘嘘嘘,紧紧关了门来,才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刚坐回椅子,就见徐齐贤又猛地一下跳将了起来,一脸死灰的哭丧着对夏鸿升说道:“完了完了,我本以为只是真的去捡拾些东西,却没想到师弟你竟然会偷山长的宝贝,这次弄伤了金鸡,你我二人吃不了兜着走,这所书院恐不会再留我等,完了完了,这一次为兄一定会被书院辞退,回家里被老父捶死才算罢了!没来由的,你就要这样诓骗为兄,为兄这次可被你害惨了!” “徐哥,莫慌,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你我都不说,岂会有他人知道?所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只要山长问起时你我皆死咬不松口,没人能耐你我何!”夏鸿升却浑不在意,从长袖中抽出那支尾羽来,朝着一看到那根尾羽就一下子脸色煞白的徐齐贤说道:“徐哥莫急,且看小弟给你变个戏法来,请借小刀一用!” 徐齐贤还一副愣愣的模样,听见夏鸿升用刀,虽然心中生气,但还是想要看看夏鸿升这么急切的从山长那里偷来一根金鸡尾羽来要做什么,于是就拿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长辈赐予的一把镶嵌着玛瑙的小刀来递给夏鸿升。夏鸿升接过小刀,顿时眼红,靠,有钱人就是奢侈啊,按唐朝的这个市场情况,这把小刀就够我和嫂嫂不愁吃穿用度的过活十年的了!夏鸿升拔出了小刀,将金鸡尾羽按到桌上,左右两侧小心翼翼的各边轻轻一划,切出了形状来,然后揉软了毛管,握在手里试了试,恩,还不错。夏鸿升手握尾羽,将切出了形状的一头沾了墨,然后扯过一张抄写文章的纸来,提笔刷刷的就是一竖行字来。很好,虽然不能算太流畅,但至少让夏鸿升的书写速度快了许多倍!世界上第一只羽毛笔在我的手中诞生,这是多么值得得瑟的一件事情啊!夏鸿升心里一高兴,立刻就又提起了笔头,洋洋洒洒很快抄完了一遍文章,分分钟而已。 “咦!师弟,你竟然能用鸡毛写出字来?!”徐齐贤这会已经看直了眼睛,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张纸来凑到了眼前,没错,就是那篇文章,字虽然不如毛笔好看,但到底都写对了,而且速度在那里摆着,朝了一整篇文章的时间,合着用毛笔才能写出少半篇就不错了! 徐齐贤吃惊的看着夏鸿升手里的羽毛笔,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纸张,恍然大悟的一拍脑门:“师弟,你偷山长的金鸡尾羽,就是要来做这种写字更快的笔来?” “是,徐哥也知道,小弟被先生罚抄五遍,这实在是太慢,恐怕写到晚上也写不完,所以小弟就想到做这个羽毛笔,写起字来到底比毛笔快的多了。”夏鸿升还有些小得意。 “不妥!”突然,却听徐齐贤一声大叫,吓了正在得瑟着的夏鸿升一跳,只见徐齐贤一脸正色,郑重其事的对夏鸿升说道:“师弟,先生常常教导我们,君子立身,行事不苟。君子行不贵苟难,说不贵苟察,名不贵苟传,唯其当之为贵。就是说,我们要做一个君子,就无论是立身、学习还是行事都要端正,都要恰当合理,绝不能苟且。今日师弟做这羽毛笔虽然奇巧可工,但手段却终归不合君子之道,落了下乘。你若要做羽毛笔,自当前去请示山长,征得山长同意。便是现在,也应大丈夫有所担当,做则做了,便是有所惩罚,自有你我二人承担。如今你却想要逃避责任,如此不义的苟且之举,岂是我辈所为?我等随先生学习君子之道,岂能让这些坏念头污浊了胸中浩然?!师弟,且随我一起去叩见山长!” 徐齐贤的话越说越严厉,说道最后,竟然有一种先生的威严来,那一脸的正气,竟然让夏鸿升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好似他身上萦绕着一股浩然之气,让人威慑。夏鸿升震惊了,随即感到脸上燥热,羞愧难当。大丈夫必有担当,唐人尚且如此看重这一点,自己这个比他们先进的多的后来人,反而却忘了?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般的正气浩然,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逃避责任的小人了?!这是唐人的信条,还是书生的意气?夏鸿升只觉得徐齐贤的话犹如醍醐灌顶当头一棒,古人重道义,可何为为人之道?必然是言必行,行必果,重道义,有担当了! 夏鸿升羞愧的想要挖条地缝钻进去,赶紧弯下了腰来鞠躬,唐人尚且能够如此注重担当,自己这个先进的未来人,不能输给他们啊! “小弟一时猪油蒙心,做下了错事,还想要妄图逃避追责,此刻听闻师兄一席话,犹如当头棒喝,一语点醒梦中人!小弟虽然年少学小,但是也知道君子为人处事,当有正气浩然,这便随徐师兄前去叩见山长,俯首认错,但凭责罚,绝不敢有半句怨言。”夏鸿升向徐齐贤拱手鞠躬说道,今次的一席话,让他对唐人的价值观有了一个深刻而真切的认识,要想在这个时代顺利的生存下去,就必须改造自己的价值观,使之符合唐人的普世原则,否则,就终将受人诟病,不得合群。 “好,这才是我师弟!走,我们一起去向山长认错!”徐齐贤见夏鸿升态度极其诚恳,于是立刻脸皮一松,舒了一口气来,高兴的一把拉住了夏鸿升,转身就要跑出去。不过,这一转身,就立刻愣住在了那里:“山山山……先先先……” 夏鸿升见徐齐贤不对劲,于是抬头顺着徐齐贤的眼神往外一看,就见窗户外面赫然站在两个人影,可不就是山长与自己的先生! “好,好一副师兄弟授受图,你们二人,虽然学问在我书院中不能拔尖,这师兄弟之谊,倒是端的是楷模了。”老山长一副饶有趣味的神色,盯着夏鸿升和徐齐贤来回看看,开口说道。 夏鸿升顿时脸色灰败,俩人赶紧灰溜溜的走出了学室,出门之后就直接躬身长跪在了两位老夫子的面前:“弟子错了,任凭山长与先生责罚,绝无二话!” 山长看看夏鸿升和徐齐贤,目光在两人的面上来回流转,然后又看向了夏鸿升手中的羽毛笔,开了口,却并非是问责他们的话来,而是有些好奇的张口问道:“静石,你与齐贤去后山偷我金鸡尾羽,就是为了做这个东西?这鸡毛,为何能够写出字来?可否为老夫讲解一二?恩……且慢,老夫刚才在窗外看你用鸡毛写字,犹如行云流水,速度极快,且让老夫也来试试!” 夏鸿升大吃一惊,一抬眼,却见自己先生在山长的后面又是羞恼,又是急切的冲自己使着眼色,让自己赶快向山长解释。看着先生恼恨与关怀交加的面色,夏鸿升突然鼻子一酸,赶紧用力抽了一下,立刻转过了身去,恭敬的说道:“禀告山长,此物学生暂且称作硬笔,它与软笔的区别在于变软笔的粗壮点画为纤细的点画,以点代面,以纤细线条代粗平笔面,去其肉筋而存其骨质……” 第四章 鸡毛与浩然之气 第五章 《三字经》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五章 《三字经》 夏鸿升心里忐忑,徐齐贤目瞪口呆,先生伸着脖子仰头望天,似乎在催眠着当自己并不存在于此刻此地。老山长学着夏鸿升刚才握笔的样子,指勾如爪,捏着细细的鸡毛笔写了两行字来,歪歪扭扭的,看得夏鸿升跟徐齐贤俩人都替他脸红。山长看着自己写出来的字,老脸也红了,面红耳赤的,吭吭哧哧了半天,这才嘟囔了句:“新奇……咳咳,不过,却不耐用。笔杆太细又太软,难以持握,不能着力……” 徐齐贤脸憋的通红,吭哧着憋不出半句话来,夏鸿升一看徐齐贤连半句话都憋不出来,赶紧眼珠一转两手作揖一躬身,语气里充满了崇敬的说道:“山长不愧是一代书法大家,轻易一试就如此准确的找出了这种羽毛笔的弊端来!” 赶紧用马屁堵上,免得这位老爷子脑羞成怒!这是夏鸿升这一刻心中的想法。 说罢,夏鸿升赶紧用眼睛朝徐齐贤挤,可是徐齐贤紧拧着眉头,屁也放不出一个来,看的夏鸿升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冲过去踹他一个大脚丫子来。 只是夏鸿升没有想到,自己先生的马屁水平已入化境,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往前一步,径直伸手拿起了羽毛笔来,也装模作样地在山长写下的那行字旁边也写了几个字来,然后放下了羽毛笔,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来:“唉……实在是……” 先生故意满脸遗憾地摆了摆头,那一竖行字比起老山长的字来,没有最丑,只有更丑。老山长瞬间就找回了心理的平衡,嘴唇上扬,眼角都笑出了皱纹来。夏鸿升惊呆了,直想从老山长的另一侧背后朝着自己的老师竖大拇指,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先生一旦也恼羞成怒,那戒尺板子挨在手上的感觉可真不是一般的疼! 老山长心满意足,很是新奇的拿起那只羽毛笔来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静石,你是怎么想起用这东西的?我瞧你用这只笔写起来就很是顺畅。” “禀告山长,是学生上一次被罚抄录文章时,觉得毛笔太慢了,然后又想起来,平日里先生讲解经文,有些话只听过一遍不行,脑子记不住,需要记录下来,后日里细细品思记忆,而学生用毛笔书写太慢,总是跟不上记录笔记,所以才想着做出一种能让学生书写的速度块一些的笔来,好跟上先生讲解的速度,于是就在家里试着做了。至于书写流畅,唯手熟尔。” “哦……此物,虽不合传统,却也……恩,速记起来,倒也有几分用处。呵呵,以老夫金鸡的尾羽为材,看上去倒也别致。”老山长一双鹰目闪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夏鸿升几人也不敢声张,只能恭敬的躬身在那里,等待山长发话。良久,才听山长说道:“此物倒是新奇,老夫一生从未坠过笔耕,想来区区羽毛笔,还难不得老夫,恩,这跟羽毛笔是你用老夫的金鸡尾羽做成的,未经老夫同意,所以这笔自然归老夫所有。老夫也要练习以此物书写,呵呵,到时,静石可与老夫比试一番,看看谁书写的更快。” 夏鸿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迂腐的古代读书人么?拿鸡毛笔写圣贤字,怎么看都是有辱斯文的举动。不过夏鸿升也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啊,这是遇到了一位开明的山长! 老山长说完之后,就转身准备离去了,夏鸿升刚准备松一口气,却听徐齐贤突然问道:“山长,我与师弟犯了错误,理当受罚!” 呃……夏鸿升看着一脸正气,理直气壮的徐齐贤,突然觉得刚才自己好像有些过于高看他了。 “是该受罚。也罢,齐贤,就罚你将司马相如的《凡将篇》,史游的《急就篇》,李长《元尚篇》,扬雄的《训纂篇》,贾纺的《游喜篇》,去各抄五遍吧。至于静石,恩,老夫觉得那‘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的文章倒是极有深意,不过听之似乎未全,你且去默来,交给你等师尊吧。记住,都用羽毛笔来写,却不许再去打老夫金鸡的主意!哈哈哈……” 说完,老山长便带着那根羽毛笔飘然离去了。 三人恭送山长离开,一回头,就见夏鸿升神色有异的看着先生,先生脸色一沉,喝道:“看什么看!老夫只是觉得那几具话里甚有道理,却不知出处,因而问于吾师罢了!想不到山长竟也不知出处,对此大感兴趣,因而特来寻你。却不想正看见你二人竟从后山狂奔而至!竖子!竟然如此行事,看老夫不打折了你们的腿!” 老先生越说越恼,刚才他还担心山长一怒之下将此二人逐出书院去,此刻看山长被那羽毛笔的新奇给平复了,心中也是侥幸,看到自己的两个学生,便是怒火心中来,抬要手就打下去,吓的夏鸿升和徐齐贤赶紧转身就逃。 夕阳西下,几声蝉哑,转眼间书院中学子散去,一片寂静了。 夏鸿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了看身边写突了的几根羽毛笔来,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总算是将先生所罚的文章抄完了,也默写了一遍修改过了的《三字经》出来,准备要给山长送去,只是还没有想好,山长一会儿问起来这《三字经》从何而来,要怎么说才好,总不能说是自己在心里消遣先生,然后瞌睡迷糊之际顺嘴将后世学的文章给背出来了吧。转头看看徐齐贤,还在奋笔疾书着,他本来毛笔字写的就不错,只要熟悉了硬笔握笔的姿势,再写起来就顺畅多了。而且有毛笔字的底子,写出来的字也要好看的多。 又等待了一会儿,徐齐贤才终于完成了山长罚抄的内容来,抬头看看夏鸿升,朝他笑了笑,说道:“今日可真是吓坏为兄了,唉,要不是山长对你的羽毛笔起了兴趣来,恐怕今日我等就不只是罚抄这么简单了。静石师弟,以后可切莫再如此做事了。你现在还小,偶尔犯错,尚且不会有人追究。可须知这么做习惯了,以后就难以自立,凭白的让人看不起了。” “徐哥,我知道了,谢谢你!”夏鸿升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他虽然表面上还是那个小学生夏鸿升,可是内里却已经是一个工作几年的成年人了,看的出来,这个徐师兄是真心的关心自己,对自己有师兄弟之义,所以对他的态度自然就好了许多。 “那便好,走吧,先生还在等着我们呢。”徐齐贤见夏鸿升态度真诚,觉得自己把小师弟从差点儿就误入的歧途上给拉了回来,心里十分有成就感,人也高兴了起来。 书院其他的学子已经散学归去了,两人结伴去找到了先生,恭敬的将自己抄写的东西交了上去,先生坐在桌旁仔细看过,然后将朝徐齐贤点了点头。徐齐贤嘴一咧就笑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却见先生又拿起夏鸿升默写的东西看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恩,的确如此,初生幼儿不通世事,犹如白璧无瑕,焉有不善之理?……性相近,习相远,确实如此啊,既然人之初性本善,那人的性情最开始都是一样的,只是后来生活的环境,造就了芸芸众生相啊!”先生摇头晃脑的,品读一句,分析一句,越往下看,两只眼睛就瞪的越大了起来,眼中精光大现,仿佛看到了无上的宝贝了一般。先生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只要看他捻断的胡须和张大的嘴巴,就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惊奇了。篇幅不算很长的《三字经》已经品读完毕,先生却仍旧面容呆滞的愣愣坐在那里,手中死死的捏着那几张纸来,生怕一不小心手一松,那几张纸就会跑了一样,嘴里喃喃的叨念着,突然,先生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抬手用力往书桌上一拍:“好!好文!千古好文!” 说罢,先生就神情激动的转头过来朝着夏鸿升和徐齐贤抛下了一句“你等且归去吧”,然后就一头冲出了房间,往后山跑去了,激动之下,竟然忘了问夏鸿升这篇文章是他从哪里得知的了。 夏鸿升与徐齐贤相互对视一眼,徐齐贤很是好奇的问道:“师弟,你给先生看了什么东西,居然让先生如此激动?” 夏鸿升故作神秘的笑笑,也不回答,只是将两手放到了脑后,瞅见远远的天上飘着几朵纸鸢子,几抹炊烟在金色的夕阳辉光中袅袅升起,深吸一口气,身心都好似放松了下来。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夏鸿升看着眼前的景致,随口念叨了一句,然后回身向徐齐贤摆了摆手算是告别,就径自离开书院了。 “恩?师弟什么时候学会作诗了?”徐齐贤看着夏鸿升的背影出去了学院,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妙哉!竟是如此一首好诗,想来要是告诉先生知道,先生也该会高兴了吧!” 说完,徐齐贤也不多作停留,抬手招呼了一下一直等在槐树下的自家下人。 青衣小厮抱着一只大公鸡跑了过来,不过那只大公鸡很是可怜,翅膀和尾巴上的长毛已经快被拔光了,光秃秃的,很是难看。 “笨货,抱着那个做什么!绑到院子里,明日还要用!”徐齐贤训斥了小厮一句,便也离开书院回家去了。 第五章 《三字经》 第六章 小吃车的构想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六章 小吃车的构想 夏鸿升出去了书院,特意绕到了集市上转了一圈,却没有看见自己的嫂嫂,想来葱油饼已经卖完,所以回家了。径自回了家里,却仍旧没有见到嫂嫂的身影,等待了一会儿,才远远的看见了自家嫂嫂的身影,背着许多东西正一步一停歇的慢慢往家里的方向挪过来。夏鸿升赶紧跑出去,见嫂嫂背上背着几个粗布袋,手臂上还绑着几个,手中还挽着几个,满脸的汗水往下滴,走一步都得花费好大的力气,总要停下来喘几口气顿一顿才能迈出下一步来。夏鸿升远远的看着,鼻子里头瞬间就酸了。二十二岁,想想后世二十二岁的女子是什么样一副样子,看看自己的嫂嫂,又是什么样子!夏鸿升赶紧跑过去,也不顾嫂嫂的阻拦,径自从嫂嫂的背上卸下了粗布袋来,憋住一口气手臂一翻背到了自己的后背上。夏鸿升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是一副十多岁的身体,沉重的粗布袋一下子就将夏鸿升拖的差点儿往后倒下去。不过夏鸿升还是咬牙坚持住了,一步一步的往家里走去,任凭自家嫂嫂在身后呼喊也不放下那几个沉重的布袋来。 等到了家里,夏鸿升一身力气全部耗尽,将粗布袋往地上一放,一脚就软了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靠着布袋喘息了起来。她嫂嫂没有了后背上的粗布袋,就快了许多,赶紧跑了过来,将行李往地上一放,赶紧去给夏鸿升擦汗。 “嫂嫂,何不雇个木车送回来,怎么自己背着,早上也是这么去的?”夏鸿升有些气恼,怪嫂嫂不懂的心疼她自己的身体。 “东西又不多,嫂嫂自己能行的,何必雇木车呢?对了,鸿升,咱们的葱油饼卖的可好了,嫂嫂早上刚一出市,还没有做几个呢,就围了一大群的人过来!老天爷,嫂嫂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嫂嫂一直不停的做,卖出去了一个又一个,可是周围的人总是不见少,后来有一个人把过来想要包圆,嫂嫂见有那么多人都等了许久了,就没有答应他。可惜,今天的面太少了,所以嫂嫂就把今天卖葱油饼的钱全都去买了材料回来,还有你说的猪油,嫂嫂也买了!”夏鸿升的嫂嫂激动的说个不停,都不带停顿喘气的,累的满是倦红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激动来,虽然仍旧风重霜厚,但是却多了一种生机,显现出一片朝气来。 夏鸿升知道,葱油饼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卖得好是必然,只是看自己的嫂嫂激动如斯,不忍扫了她的兴致,于是就做出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问道:“嫂嫂,今日卖了多少?” “你猜猜看!”嫂嫂兴奋的神采奕奕的看着夏鸿升,脸上带着些许得意和神秘的笑容。夏鸿升有些惊讶,至少在原本的夏鸿升的记忆里面,嫂嫂还没有这么开朗过。还没等夏鸿升猜呢,女人自己就先忍不住了,竖起了一根指头来,激动的说道:“一贯钱!鸿升,光是今日里就卖了足足一贯钱呢!” 夏鸿升也瞪大了眼睛,一贯钱,那就是一千文铜钱!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面吗?! “怎么样,吓到了吧?!”嫂嫂得意的伸出那根指头在夏鸿升的眼前摆了摆。 嫂嫂是从没有露过这么活泼的一面的,夏鸿升心里清楚,二十二岁的年纪,早早的被生活的重担压在了身上,哪里还能活泼的起来。可是今日不一样了啊,总算是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眼前似乎已经出现了日子好转过来的样子,心里一轻松,这个年纪的本性就回来了。 “嫂嫂,今天早上的面有多少我心里知道,撑死了不过烙出来一百来个,你……卖了几文钱一个?”夏鸿升有些忧虑,葱油饼注定是不能走高端精品路线的啊,必须是薄利广销才可以。因为不出多久,市上肯定出现其他卖葱油饼的人来,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技术难度,要是定价如此之高,以后定然再无人肯买自家的了,到时候再降价,又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来。 “放心吧,鸿升,嫂嫂又不是笨货,自然知道这东西不能卖贵了。是市集里的逸香居,要我明日里优先送去三百个葱油饼,这一贯钱是定金。我说三百个也要不了一贯钱,可逸香居里的管事却说,多余的钱,是想要让我明日里把摊子摆到他逸香居的对门。”夏鸿升的嫂嫂拍了拍夏鸿升的脑袋,笑着说道:“才一天的时间,就赚了一贯钱,照这么下去,过半年就能将咱们的房屋修缮一下了。兴许还能够盖成新的,就可以托人给你物色个闺女,再有个两三年的时间,我家鸿升就也该要成家了……” 嫂嫂仰头望天,一脸的憧憬,夏鸿升却张大了嘴巴,等等,没有听错吧,两三年的时间……那也还是未成年一个,现在就想着给找对象了?! 夏鸿升幽幽一叹,也不打扰自己嫂嫂畅想未来,只是顺手往那串铜钱上捋了一把下来,然后背着手走了出去,他记得自己的邻里里面有个做木匠活的人在。 跑到木匠家里,隔着篱笆,里面正刨着木条的老汉一眼瞅见夏鸿升了,就笑着喊道:“夏家小子,那日里你给我孙儿喂了什么饭食来,这几天我那孙儿竟挑起了嘴来,家里的饭食塞都塞不进嘴里,非要哭吵着要吃你家的饼子!” “是我嫂嫂烙的葱油饼,您看我这都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空手过来了。您放心,待会儿小子就包几个送过来,保管让您孙儿吃个够!”夏鸿升笑着拱了拱手算是问好,然后说道,他家里贫困,平日里这些邻里之间的对他和他嫂嫂也多有扶持,所以也不能小气了。 “哎,不能行!你家里做些面食不容易,没来由的被这小娃子凭白给糟蹋了,不能行。说吧,你小子今日里上俺家来做什么,需要帮什么忙,只管说就是。”张老汉方才只是调笑,见夏鸿升这么说了,就摆摆手表示不用送过来。 夏鸿升进去了院子,向张老汉施了一礼,又说道:“我知道张大爷您一手的木匠活做的好,今天是想要请你打个物件来的,这是订金,先行付上。” 可惜张老汉看都没看那些铜钱一眼,两眼一瞪,就冲夏鸿升鄙夷的乜斜了过去:“噫!你个娃子也太见外,你一个读书人,看上了老汉的手艺,让打个木器来,一句话的事情。两辈人的邻里了,若是你室有余粮则还罢了,现下你与你嫂嫂二人勉强过活,老汉家里也不算富户,平日里接济的本就不多,如今有用得着老汉的地方,那自然是开口便可。可你小娃子竟然还给老汉付起了钱来,莫不是真当老汉是那种不义的奸商了?老汉虽然没有读过书,也大字不识一个,可这做人的道义却还是有的,你小娃子莫要在书院里学了那些酸文人的小家子气来!” 夏鸿升挠了挠头,不对啊,这跟自己想的场面不一样啊!难道大唐的人真的全都是如此大气,连一个住着茅草屋的木匠也这么高义?看来普世价值观的力量还真是可怕。 “张大爷哪里的话,嫂嫂最近做出了葱油饼来拿到市上贩卖,也挣了一贯钱下来,如今已然好的太多了。况且小子想要打造之物颇为复杂,不是一件容易的器物,所以这些钱币张大爷您一定得收下。若是不然,小子心中有愧,就不敢劳烦张大爷啦!”夏鸿升十分礼貌,但是态度却很是坚决。 看看夏鸿升认真的样子,张老汉就摆了摆手,说道:“先做吧,做出来再说。你要老汉帮你打造甚子东西?可有图纸?” 夏鸿升转身跑到了张老汉家的灶火里,从火塘中扒拉出一根烧成了碳的木条来,然后跑了出来,在地上开始画了起来。他想要打造的,是类似于后世街边夜市里卖炒面之类的小吃的那种小吃车。顶部有棚子,可挂招牌,可以防止日晒雨淋,下面是案板,左侧用来放置面团,中间则用来揉面,右侧则是炉子,上面用来烙饼。案板下是柜子,用来放材料。最下面则是几个木轮子,两侧还都做的有用来推拉木车的把手。如此一来,嫂嫂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背着东西去集市上了。推着这种小吃车去集市上现做现卖,不仅方便了制作,还可以自由移动。 夏鸿升将图纸粗略的画在了石片上,又将自己的想法详细的告诉给了张老汉,张老汉眼睛睁的老大,嘴巴也张的老大,临到末了咽了一口唾沫,惊讶的用一副看妖怪似的眼神儿看着夏鸿升,搓了搓手说了句:“你娃子这脑袋是怎么长的?竟然能凭空想出这么个东西来?!看来不得了,老汉也要多挺几年活头,攒些钱来送孙儿也去书院里面长长脑子了!” 夏鸿升咧嘴笑笑,张老汉对这种自己没有见过的木车也极为感兴趣,拍着胸口放下话来,说不出半月定能做好,让夏鸿升放心。夏鸿升回去家里,嫂嫂已经忙着又开始和面了,夏鸿升让嫂嫂烙出了一叠饼子来,又死磨烂缠的让嫂嫂答应了明日里雇个推车,这才又出去了家门,将葱油饼送到了张老汉家里,张老汉一家人高兴的不行,张老汉一拍桌子,让自己那也随着他做木匠活的大儿子也参与了进来,定然让夏鸿升不出七天就能看到那辆木车的成品来。 第六章 小吃车的构想 第七章 遭遇挑衅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七章 遭遇挑衅 一大早上,嫂子用力和面发出的声音让夏鸿升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天色微凉微亮,已然是需要去书院的时候了。夏鸿升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古时候小学生还得上早读,这么早就得起床,什么时候才能睡一个懒觉呢!一边这般想着,一边起床走了出去,洗漱用的水嫂嫂已经准备好了,夏鸿升洗了把脸,漱口的时候不禁怀念起了牙刷牙膏来,往门外瞅瞅,虽然已然春来,但柳枝上却仍未长出新芽,家中赤贫,更别提洗口用的青盐了。想到青盐,夏鸿升就走到了灶火里面,向嫂嫂问了声好,然后提了一个空木桶出去,往木桶里面舀了一桶水来,然后提到灶火,翻找出来家里的盐土来,穷人家里买不起精盐,只能买这种粗盐,其实就盐矿磨碎了,带着一股子的苦涩。夏鸿升手一抖,就将那些盐土全都倒入了木桶之中。 “鸿升!你干什么?!”他嫂嫂看见了,顿时喊了一声。 “嫂嫂莫慌,鸿升做个实验来,要是成了,咱家就有好盐吃了。”夏鸿升朝他嫂嫂说道:“这桶咸水千万不要倒掉,等我散学回来有大用!” 女人不知道夏鸿升要干什么,但是鉴于夏鸿升做出葱油饼的先例,女人就也没有多管,催促着夏鸿升赶紧吃饭,她也急着去集市里,逸香居要的三百个葱油饼,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烙出来的。 夏鸿升匆匆几口扒完了饭食,告辞了嫂嫂,就出门直奔在书院去了。早间尚有些春寒,夏鸿升干脆就一路慢跑了起来,既能够暖和起来,还可以锻炼身体。到了书院的坡下,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影正站在那里翘首以望,待又走进了一些,才看清楚,可不正是自己的老师么。夏鸿升脚下加快了几步,跑到了先生的跟前,刚准备要鞠躬向先生问好,却突然被先生一把抓住了衣衫,匆匆的道了句:“随我来!”,便拽着夏鸿升急匆匆的往后山大步走去了。先生拉着夏鸿升一路到了后山山长的院落外面,这才停下了脚步来,向夏鸿升交代道:“静石,待会儿山长问你话,你务必要如实回答,万万不得有半点隐瞒,你可明白?!” “学生明白!”夏鸿升恭敬了施了一礼,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走进了院子里面,到了屋里拜见了山长。 山长正坐在书桌旁边,见夏鸿升进来,就拿起书桌上的几张纸来,向夏鸿升问道:“静石,这篇文章……哦,是叫《三字经》的,你是从何人处得知,是否知晓此人名讳,可还能找得到此人?” 夏鸿升面上露出了一副有些为难的神色,鞠躬答道:“好教山长知道,学生其实也不能说得清楚来,前段时间学生随嫂嫂到老君山中捡拾柴火,中道累坏了,就躺在一方青石上睡了一觉。梦中见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正在放牛,学生看他年长,就上前帮了他。事后老翁说了句与学生有缘,就用手拍了拍学生的脑袋,念了一句诗,然后学生就醒过来了,脑子里面就多了这些东西来。此事说来蹊跷,听来也十分奇异荒谬,学生告诉了嫂嫂,嫂嫂说那是天大的机缘,还不许学生讲与旁人听。学生回来之后大病了一场,昏迷了几天,方才醒过来,以至于错过了书院的春试,前几日先生与徐师兄还去探望过学生。” 夏鸿升一脸正色的向山长说道,说完之后目光直视山长,山长在夏鸿升的脸上盯了半天,夏鸿升只是一脸坦然,也没有看出夏鸿升神色有异来,这才又开口问道:“哦?这么说来倒也奇异,对了,你既说到那梦中老翁念与你了一句什么诗来,你可还记得?” 夏鸿升恭敬的回答道:“学生自然记得,梦中那白发老翁拍着学生的脑袋念了一句诗来,是‘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几句。” 唐朝时期,李世民家族为了有利于自己的统治地位,于是说自己的祖先是李耳,也就是那骑青牛的老子,后人盛传的太上老君。所以唐朝道教兴盛,无数人寻访深山,试图找到隐世的仙人学习那修仙长生之术。所以夏鸿升才想出了这么个借口来,就死咬着是自己做梦时梦到的白发老翁教的,别人不管信与不信,都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也就拿夏鸿升没有办法。而且,结合初唐时候重视道教的环境,说不定相信的人会居多。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山长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又看看夏鸿升,不再谈这《三字经》的来历,只是说道:“老夫观这篇《三字经》,浅显易懂,短小精悍,且其典故宽范,文史皆通,天文地理与人伦义礼、忠孝节义俱全,三字一句读起来更是朗朗上口,极易背诵,想来如果是初有进学的孩童,熟读这本《三字经》,便可知晓千古事了。静石,老夫欲将此经作为我书院启蒙必学之典籍,原本想要问问你看是何人所做,征得许可。想不到竟是世外仙人梦中所托,老夫便需向你征询了。静石,你可同意?” “这《三字经》蕴藏诸多道理,又简单顺口,易学易懂,正是启蒙的不二之选,自然是越多的人学到越好了,学生听凭山长做主。”夏鸿升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朗声答道。 “好,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也有这般大气的胸襟,老夫承了你这个人情。也罢,从今往后,你便与你白师兄一起,做老夫的门生吧,你可愿意?” 夏鸿升大吃一惊,不过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赶紧跪拜:“学生不胜荣幸,拜见颜师!” 山长姓颜,以前不是夏鸿升直接的老师,所以只能称作山长,而现下已经是夏鸿升的老师了,所以夏鸿升就要改口称呼为“颜师”了。 一篇三字经,换来了山长门生的身份,以后不仅免去了书院的一应费用不说,颜师的身份很高,就算是鸾州城的县令到了老夫子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弯腰作揖,小心的伺候着。虽说不清楚这个老夫子到底是什么人物,但就这一点,就能让他和嫂嫂两人以后的生活不会再受人欺凌了。所以夏鸿升就觉得值的很。 夏鸿升成为山长门生的事情很快就在这鸾州书院中传遍了,其他的诸多学子里面,质疑者有之,鄙视者有之,猜度者有之,暗中谩骂诟病者亦有之。当然,也有人前来道一声祝贺与恭喜的。而发自内心在真心替他高兴的,却是唯有徐齐贤一个了。 “静石师弟,为兄可真是替你高兴,如今你成了山长门生,一定要更加勤勉才行,切不可堕了师尊与为兄的名声来!”徐齐贤拍着夏鸿升的肩膀一脸兴奋的说道,好像成为了山长门生的是他自己一般,转眼偷偷看了先生一眼,又偷偷压低了声音来,交代道:“嘿嘿,一定要把那个白傻子给挤下去,替哥哥出了这口胸中闷气才行!” 他被白建之抢去了头名,一直认为不是自己文不如人,而是白建之太过奸猾,从别处请人作了诗作来,这才胜过了他,要不然凭借真才实学,他白建之怎么可能超过自己,所以心中一直憋着一口闷气。 夏鸿升冲他挤挤眼睛,徐齐贤立刻会意,俩人告别了师尊,然后退出学室来。出去学室,夏鸿升一眼就瞅见了被绑在了槐树下面的那只大公鸡,此刻他身上的鸡毛已然快要被拔光了,羽毛笔被夏鸿升和徐齐贤用了几次,被其他的学子撞见了,就也学着做了些,后来有人说山长也有一根羽毛笔,于是立刻就有更多学子效仿。如今才几天的功夫,书院里面的学子们就几乎人手一根羽毛笔来了,令夏鸿升不得不感叹山长的号召力与影响力之大。拜此所赐,徐齐贤让下人从家里带来的那只大公鸡,此刻早已经光秃秃的,离死不远了。 “静石师弟,你成为山长门生,是多好的一件事情,走,今日师兄我作东,请你去逸香居吃一顿嘴去!”徐齐贤替夏鸿升高兴,一出来就叫嚣了起来,还故意放大了声音,惹得周围的学子们都听到了,频频侧目过来,徐齐贤则炫耀似的朝那些学子们一个个的重又看过去,骄傲的不行。 夏鸿升看看那只光秃秃无人问津的大公鸡,眼珠一转,向徐齐贤说道:“徐哥,干嘛要去逸香居吃,且等小弟手写几样东西,你且遣人去坊市里买来,小弟亲手泡制一道你绝对没有尝过的美味。” 时至初唐,这时候佐料不全,许多调味用的香辛料还没有摆上餐桌,而是偶尔分散在香料店或药店之中了,夏鸿升回去写了些佐料的名字,然后交给了徐齐贤家的小厮,让他到香料店与药店之中多寻几家,集市上多看看,能买到的就买来,实在找不到的就算了。青衣小厮领命一声,拿着那张纸就飞快的跑出了书院,往市集上跑去了。 “师弟,你这神神秘秘的,是要做什么?”徐齐贤好奇的问道。 “等等你就知道了。”夏鸿升卖了个关子,没有告诉他。 徐齐贤正待说话,却突然听一旁传来了一个有些阴沉尖细的声音来:“小师弟,为兄见过则个,别来无恙啊!为兄听闻颜师居然破例新收了一个门生,所以好奇之下,特来看看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 夏鸿升挑眼一看,见来人脸带阴笑,嘴上却故作客气,看来来者不善啊。 第七章 遭遇挑衅 第八章 以诗打脸,啪啪啪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八章 以诗打脸,啪啪啪 “白傻子,你待怎地?!”徐齐贤一张脸顿时黑了,将夏鸿升往自己的身后一拉,梗着脖子瞪着白建之来,这个白建之一袭白衣,一表人才,手里拿着一本书来,他总是无论到哪里都手中带着一本书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读圣贤书的人。看着他手中经常带着的书,夏鸿升突然脑中灵光一现,白建之无论到哪里都一袭白衣的提着本书,无非就是想要显现出自己的文雅风度来,想想后来那些朝代里的文人墨客,哪个人手中没有一把折扇呢?一袭白衣配上一把折扇,翩然轻摇之中美文佳句随口流珠,那是何等的骚气!夏鸿升眼睛亮了起来,也忘记了白建之那挑衅似的语气了,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把折扇做出来,折扇这种东西,必然是高低都能开走的,无论是在高端市场还是低端市场都能够行得通,绝对能够大赚一笔! “呵呵,白师兄,师尊破例收小弟做门生,小弟自然是惊喜至极。不过小弟愚钝,也琢磨不透颜师的道理,白师兄若是想知道,且去问颜师便是。白师兄贵为兄长,问过之后不知是否可也为小弟说明一二,小弟就感激不尽了。”夏鸿升从徐齐贤的背后走出来,朝着白建之拱手鞠躬说道,一点儿礼数也没有落下,不过却很是有效了阻了白建之的话头。给他白建之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质问山长。 却见那白建之被阻断了话头,眼珠一转,换上了一副关心师弟的兄长一样的神色来,用一嘴教导的口吻,向夏鸿升说道:“师弟,你既已入了颜师的门下,便要收住心思,勤学苦读,颜师乃当世之大儒,我等有幸拜入颜师门下,自当勤勉克己,不能堕了颜师的颜面,损了师尊的名声。今后,且多多把心思放到学业之上,切莫要再与一些闲杂人等交往甚密了。耽误了我等的学业事小,自我等手里败坏了颜师的名声事大,你可记住了?” 说罢,白建之还看了徐齐贤一眼,很明显,他口中的闲杂人等,指的就是徐齐贤了。 “白傻子,没想到你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马屁精啊!”徐齐贤嗤之以鼻,鄙夷的目光毫不加以掩饰。 “呵呵,这个不劳白师兄操心,小弟虽愚,但自幼吃苦,这人心好坏还是能够分得清楚的。有些人可以深交,有些人看都懒得看一眼。白师兄,我与徐师兄还有事要做,告辞了。”夏鸿升嘴里也不客气,很不留情的说道。他就是这样,谁对自己好,自己就会加倍报答那个人。可谁要是平白无故的乱咬人了,那就总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是这么恩怨分明啊,夏鸿升心里微微摇头一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脾气在后世里吃了不少亏,可还是改不掉。不行啊,话不投机半句多,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世的自己才在单位里混不下去,只能去村子里面做个支教的山村教师吧。 夏鸿升这话就说的很是明白了。这时候已经围聚了一群的学子们了,就看见白建之一张脸瞬间就黑了下来,继而阴测测的又笑了起来,不再说话,只是往后退了一步来。突然,就见从后面的人群中跑来一个学子来,往前连跨了几步挡住了正准备离去的夏鸿升和徐齐贤二人,开口说道:“夏师弟,你既已是山长的弟子,想来应当也是文辞过人的。刚才听你的几句话,这口词倒也很是机灵,只是不知这文法一路,学的如何了。山长本就是当世大家,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白师兄靠一首送别诗赢得春试甲弟,这才能够成为山长的弟子,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夏师弟如今无缘无故的成为山长的弟子,想必书院之中怕是有不少的同窗心中不解。今日凑巧白师兄也在,不若夏师弟便当着众位同窗的面作出一首诗来,也好让我等见识一下夏师弟的才华,想来,如此一来,便不会再有人有所诟言,怀疑夏师弟的实力了。” 这个学子的话一出,顿时变迎来了周围一群学子的应和,都喊着让夏鸿升作首诗来。 夏鸿升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跟那个白建之是一伙的,虽然周围一众学子不同目的的起哄,但夏鸿升却并没有打算真的就作出一首诗来,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对那个学子淡笑了一下,说道:“堂堂七尺男儿,本该顶天立地,心有浩然,站得直,行的正。君子立于人世间,当目视苍生,胸怀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方才是君子所为!真是可怜,有人放着君子不做,却偏偏要去做旁人脚边的一条狗来狺狺狂吠。只能说,人各有志了。” 那个学子被夏鸿升当着众多同窗的面骂成了一条狗,顿时怒火中烧,脸上一片通红,周围的哄笑声传入耳中,更是刺耳不已,恼怒之下,竟然一把冲过去掐住了夏鸿升的脖子来,好在徐齐贤反应的快,飞起一脚踹重重的就踹了过去,将那个学子一脚踹翻了几个跟头,这才松开了夏鸿升来。那个学子还要扑上去,后面的白建之一摆手,就立刻过去了另外几个学子来,将他牢牢的拉了回去。 “夏师弟倒是一口的伶牙俐齿。”白建之没有讨到便宜,这时候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目光阴冷的盯着夏鸿升,说道:“颜师看人自然是不会错的,选择夏师弟作为门生,说明夏师弟自然有过人的才华。如今书院之中,对于夏师弟破格成为颜师门生的事情,颇有些微词,想来夏师弟也有所耳闻了。夏师弟,颜师的名声不容诋毁,维护师尊是我等身为学子的本分,你今日就当着众位同窗的面作出一首诗来吧。一来平了众人烁铄之口,二来,也不污了颜师的名头,维护了山长的威严。” “白师兄,这恐怕有所不妥。”夏鸿升和徐齐贤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又从一众学子中走出了个人来,站在那里很是不卑不亢的说道:“夏师弟方才进学没有多久,尚在启蒙而已,哪里学过作诗?众位同窗都知道,我等当初进入书院学习,满两年之后方才学习如何作诗,到如今才堪堪能写出几句来,夏师弟年岁甚小,众位同窗又何苦为难夏师弟呢?” “哦,原来夏师弟还不会作诗?”白建之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似的笑容来,看向了夏鸿升:“夏师弟,你是否真的不会作诗?” 夏鸿升朝方才替他说话的那人遥遥拱手谢过,正待开口,不想却被一旁的徐齐贤抢了先,朝着白建之哂笑了一下说道:“白傻子,这你可说错了,我师弟不仅会作诗,而且比起你白傻子来,要强数倍不止。不信你且听着,前几日散学,夏师弟见有童子放纸鸢子,便随口吟诵成诗,你且听好:‘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众位同窗,我师弟这首诗如何?此诗之中有万物复苏、欣欣向荣之相,某自问难以企及。” 一时间,书院之中犹如了一般,一众学子们全都在低声重复着方才从徐齐贤口中念出的几句诗来,细品之下,果然里面充满了春来之喜悦,万物之生发,充满了生活情趣与诗情画意,竟然果真端的是一首上乘的好诗作了! 那些随着白建之起哄的人也被震惊到了,喃喃的重复了几遍,都惊疑的望着夏鸿升来。 “徐兄,这首诗莫不是你所做的吧?夏师弟尚在学习启蒙,怎么会做出这么好的诗呢?”人群中一个学子朝徐齐贤怀疑的喊道。 这一声喊,便顿时引来了一片“是啊,是啊”的附和声来。 徐齐贤苦笑着摇了摇头:“某倒是希望此诗是我所作,可惜,我才疏学浅,也做不出拿旁人的诗作以充自己的苟且之事来。这首诗,的确是夏师弟所做。” 书院中的一众学子顿时纷纷议论了起来,夏鸿升扭头无奈的看了看徐齐贤来,得,这文化盗贼的成就算是达成了。徐齐贤这么维护自己,自己也不好拆他的台来,况且,这个白建之咄咄逼人,自己方才都已经退了一步了,他却仍旧紧咬着不放,莫非真当我好欺负不成?要知道,我已经不是那个原本的夏鸿升了啊。 “白师兄,我等还有事情要做,本不想在这里计较这些虚躁浮名的。不过既然白师兄为了维护颜师的名声,所以想要让我证明一下自己,那小弟就应承下来好了。毕竟事关颜师脸面,若是小弟这时候怯场了,凭白要损了颜师,还有我师尊与徐师兄的脸面来。”夏鸿升转头向白建之笑着说道:“既然白师兄以送别诗得成颜师门生,那小弟自然也当以送别诗论之。诸君且听: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羁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念完了改了几个字的诗歌来,夏鸿升便立刻拉着徐齐贤推开人群,往后山上面去了。 白建之惊呆了,簇拥他的那些学子也惊呆了,只感觉那些诗句不是诗句,而是一个巨大的巴掌,狠狠的拍在了自己的脸上,啪啪作响。 满院的学子们皆尽哗然,而至于全然呆愣在了那里的白建之等人,则再也没有人注意了。 第八章 以诗打脸,啪啪啪 第九章 君子就不远庖厨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九章 君子就不远庖厨 “好诗,真是好诗!……太好了,为兄一看到那白傻子当时的面色,这心里就说不出的畅快!哈哈哈哈……”一直都被夏鸿升拽到了后山了,徐齐贤还在不停的大笑着,夏鸿升翻了翻眼睛白了他几下,见没有什么作用,也就不再理会他了。书院后山上除了山长的院子,地方可大了去了,山林里面能够向下看到整个鸾州城的景致,是个很好的去处。找了个距离山长的院子远一些的树下,两人坐到了石头上面,将鸾州城的风光尽收眼底,对面映衬着老君山那高耸的山头,壮丽之中透着秀美,端的是一座好山。 “徐哥,你家小厮能找到咱们么?小弟可是急等着你家小厮回来呢。”夏鸿升坐在青石上,背靠着树干半躺下去,枕着双手舒惬的看着山下鸾州城的风景,向仍旧处在兴奋之中的徐齐贤说道。 “放心,我早先已经交代过他了,让他买了东西回来之后带着那只鸡来后山找咱们,这个地方为兄常来,他能找到。”徐齐贤说道,一边说着,一边也学着夏鸿升的样子往后靠上了树干,这才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似的,上下打量着夏鸿升来,看了良久,方才开口叹了一声,说道:“静石师弟,为兄怎么感觉你好像一下子变得比为兄还要年长了,不拘是说话做事,还是课业上,亦或是行为上,都好似换了个人似的,害得为兄都好像有些不认识你了。” “世间方一日,梦中已千年。徐哥,小弟昏迷过去的时候,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历经半生,醒过来时恍惚以为自己已然是个几十岁的人了。许是梦里已过半生的缘故吧,小弟的心智确实成长了许多。”夏鸿升笑着答道:“不过,夏鸿升就是夏鸿升,徐齐贤都是师兄徐齐贤,徐哥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是了。不说这个,徐哥,可还记得前几天小弟提起过一道叫化鸡来?” “叫化鸡?不错,你是说起过,还把我家厨子做的卤鸡批的一无是处。”徐齐贤想起来就有些气恼,白了夏鸿升一眼,要知道,他家的厨子,可是托了叔父从长安城找来的,若说这小小的鸾州城里谁人家的饭食最为可口,除了那市坊中的逸香居,就是他徐齐贤家里了! 夏鸿升坐起身子,从旁边捡拾了一根树杈来,在地上刨了起来,一边刨着,一边对徐齐贤说道:“嘿嘿,今日就让兄长尝一尝这叫化鸡的美味,也看看小弟的手艺。” “你?嘿,不是为兄说你,你一个小娃娃,就算是我信了你的鬼话,真当你在梦里过了大半辈子了,也绝不会相信你能做出来什么吃食来。就算是你知道怎么做,也一定是从你嫂嫂那里偷看来的。”徐齐贤向夏鸿升说道:“不过,静石师弟,先贤教导我们,君子远庖厨,你岂能自己动手?待会儿让柳青做就成,他是大厨的次子,虽然没有学了他爹的路数,但做出来的东西也是能吃的!你若想要吃鸡肉,便让他做来就是。” 听到徐齐贤的话,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在徐齐贤的眼前晃了晃,说道:“非也,非也!徐哥此话差矣啊!” 徐齐贤睁大了眼睛,用一种看病人似的眼光看着夏鸿升:“静石师弟莫闹,先贤孟子曾说: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所以,君子应该远离杀生做饭的地方,更不可亲手做出这些举动了。静石师弟,你还没有学习这些,今日为兄就告诉你,以后可万万不可如此了。” “嘿嘿……徐哥此解差矣,孟子之意实非徐哥所说。”夏鸿升斜着眼朝徐齐贤抬了抬下巴,摇头摆脑的说道。 “哦?”自认为很是博学的徐齐贤立刻就来了兴趣:“不知静石师弟倒是有何妙解?趁现在柳青还未有回来,可否与为兄探讨一二?为兄倒要洗耳恭听静石师弟的高论。” 哎呀,这是有些不以为然啊!嘿嘿,夏鸿升一下站了起来,负手而立,昂头朗声说道:“孟子说: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一般人都从字面上去理解孟子的话,君子应该远离杀生做饭的地方。可是要如此说来,君子既要吃肉,就少不了杀生,却假惺惺不忍杀生;真的不忍杀生也就算了,却只是“远庖厨”而已,图个眼不见,耳不听,就可以去心安理得地吃那些“庖厨”中的东西了,如此说来,岂不是假仁假义,有背先贤之意了?其实,孟子这话并非如此肤浅,此中饱含着一层更深的道德观念。” 夏鸿升一副很是学究的派头,没办法,后世做教师讲课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一显摆起来就成了这幅样子了。 “在庖厨里忙活的人不应该是君子,因为厨师大多要杀鸡杀鸭杀猪杀羊的,满身血腥与油污柴烟,那不是一个谦谦君子应该有的样子。君子应该是衣冠楚楚,一脸正色的,手里拿的是圣贤之书,嘴里说的是仁义之道。可你看看那些厨子,无一不是粗衣油垢,眼有凶光,手里拿着刀子,嘴里念叨着这只肥那只瘦的。于是,君子与厨子,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文明与粗俗,这就立刻显现出差别来了。人们向往君子,所以对粗俗者不屑一顾,所以就算是那些思想龌龊、脸厚心黑,满肚子坏水如那白傻子这般的人,也会找件华丽的外衣,找个诡谲的借口将自己伪装起来。这样的人也是手静脸白,衣衫无垢,可他能称得上君子么?而徐哥,看看你家的厨子,他可曾做过什么歹毒阴险的事情来?” 徐齐贤摇了摇头,已经有些被夏鸿升说的发愣了:“没有,柳叔一直为我家费心劳力,从未有过二心。” “这就对了。要是远庖厨的就都是君子,而近庖厨的就都是小人的话,徐哥你怎么解释?所以,这种解释也太过于片面性了。”夏鸿升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徐齐贤的跟前,看看徐齐贤有些迷茫的样子来,决定给他来个当头棒喝,于是缓缓深吸了一口气来,突然提高了声音朗声大喝道:“其实,孟子这句话所想要表达的真实意思是:肉要吃,不忍之心也要有。所以,远庖厨的这种不忍,不是对牛羊畜类的不忍,而是自己心中存在的不忍之心。有了这份不忍之心,才会对人不忍,才会仁乎其类,才会有仁义之心,天下才会行仁政,才会做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话,才是孟子向梁惠王所表达的真正道理!” 咦?怎么没声音了?夏鸿升低头一看,就见徐齐贤一脸的呆滞,目光死死的凝视着他,嘴巴张的大大的,大有一副下巴掉下来合不住了的架势。嘿嘿,看来当头棒喝还是有用的。夏鸿升很是怀念这种对他人当头棒喝的感觉。很是礼貌很是斯文的向徐齐贤点点头,朝着徐齐贤露出了两排很白的牙齿来,笑道:“如何,徐哥,小弟此解可当否?” 徐齐贤仍旧呆愣愣的好似一副丢魂了一般的样子,太吃惊了,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夏鸿升正准备回去坐下,却突然听到从徐齐贤的身后猛地传来了一阵击掌的声音来,吓的夏鸿升猛地抬头一看,就见竟然是山长与其他的几位先生一起从后面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要毁!你们都是有脸有面的人,怎么能躲起来偷听自己学生的对话呢!夏鸿升心中一声悲鸣,有些忐忑的看着那一众师长。 那几个先生俱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半低着头凝神思考着,夏鸿升的师尊也在那里,此刻却是满脸的惊喜与欣然,面带骄傲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学生。而老山长,则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淡笑,抚须轻摇皓,双目中精光四溢,背手拈须说道:“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不忍,乃是仁尔,非是庖厨之垢,而是仁义之心……呵呵呵,今日,老夫甚慰啊!……呵呵呵,静石,好!好!好!好一个夏静石!” 老山长此评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夏鸿升的身上,夏鸿升没想到这番来自于后世教科书上的论解会被老山长和书院的教习先生们听到,这会儿心里有些激动开了,对,古代的文化之中,有许多出错,有许多误传,结果好好的思想就成了糟粕,或许,我可以避免这种结果? “不忍,乃是仁尔,非是庖厨之垢,而是仁义之心……”神神叨叨丢魂了一般的徐齐贤呆愣愣的靠坐在树干上,连一众师长们到了都不知道,嘴里不停的叨念着重复了不下十遍,才忽而猛地站了起来,朝着夏鸿升深深的鞠躬弯下了腰去,有些癫狂的说道:“今日,今日为兄受教了,静石师弟,怕是此解一出,天下儒学者……哈哈哈,师弟,怪不得山长会收你做门生,师弟之材冠绝,为兄服了,别说是收你做门生,就算是让你来做书院的教习,师弟你也绝对够格了!” 夏鸿升顿时脸上一片惨白,张嘴盯着徐齐贤背后的那些师长们,等徐齐贤终于发现了夏鸿升的脸色不对头,僵住了笑容缓缓的扭过头之后,书院的后山上,就响起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来。 第九章 君子就不远庖厨 第十章 亲手做道叫化鸡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十章 亲手做道叫化鸡 就是不喜欢古人这种时候的不坦率!明明心里高兴的要蹦起来,还非得说教导无方让人见笑了,而且下手比平日里还要狠!半晌之后,夏鸿升一边腹诽着自己的先生,一边和徐齐贤一起顶着一双通红通红的耳朵,恭恭敬敬的向一众师长行了礼,然后尴尬的站到了一边,让出了那里的几块青石来,老山长也不拘小节,撩起衣襟就坐了下去,其他的先生就也坐到了一边来。一见他们没有离去,反而坐下来了,夏鸿升就一脸的苦色——他已经看见远远的不敢过来的青衣小厮了。看这架势,这几个人是短时间内不打算走了啊,连茶具都摆上了,摆明了要在这里一边俯瞰鸾州城的春景,一边饮茶闲谈了。夏鸿升赶紧朝徐齐贤使眼色,徐齐贤也明白了夏鸿升的意思来,拱手作揖正要说话,却被老山长抬手摆了摆给阻断了下来。 “静石,你端的是教老夫吃惊不小啊!先有《三字经》,又有那两首诗歌来,且还有君子所为与远庖厨的两番见解论断,真是令老夫都猜不透了,莫非你真的在老君山中遇见了仙人,被仙人开化了?”老山长笑呵呵的向夏鸿升说道:“那首‘草长莺飞二月天’,其诗朝气蓬勃,满是童趣与春意,炼字精妙,‘拂堤杨柳醉春烟’一句中,着一醉字而境界全出,却又辅以散学的孩童来,静中有动,动静合融,且用语朴实无华,一改当今世上诗作文辞澡澡却言之无物的现象,竟隐隐有返璞归真之相。而那首送别诗,更是对仗严整,散调相承,以实转虚,文情跌宕,一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道尽了情谊深厚,江山难阻来,诗中开合顿挫,气脉流通,意境旷达,可以堪称送别诗的经典之作了。” “颜师是如何得知……学生信口雌黄之作,难当先生如此厚评,心中羞愧。”夏鸿升心里真的很羞愧,两首诗都不是自己做的,拿出来到底心中不安。 “我等本要趁着晌午好日头,上这后山饮茶,却不想正看到了方才书院中的那一幕来。呵呵,若这两首诗真的是你信口雌黄之作,那我等这些做教习的,才真的是羞愧难当了,你那信口之作,就已然如此了,那认真之作,岂不是我等也比不上了?”听了夏鸿升的话,其中一位先生笑了起来,先解释了一番,然后又说道:“老朽可以断定,此子不出五年,学业上的成就必然不弱于我等,是我书院之福啊!” “先生谬赞,学生惶恐!”夏鸿升赶紧的鞠躬作揖。 “方才的君子远庖厨之论,可以入我书院注疏了,尔等其他的同窗也可以做个参考。”山长发话,徐齐贤和夏鸿升两人的师尊更是兴奋的抓耳挠腮,连平日里最顾及的仪态都有些忘记了。 夏鸿升这时候其实没有怎么听进去,他和徐齐贤都急着离去,这一群老先生的威压实在是太大了。不过这些先生们却似乎并没有要让他们告退的意思,却听另外一位教习说道:“今日听闻这君子远庖厨之论,教老夫大开眼界,心中隐隐有种豁然开朗之意,而那一句‘君子立于人世间,当目视苍生,胸怀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方才是君子所为’,更是道尽了吾辈的心声与夙愿,哈哈,可惜今日有茶无酒,不然,单凭此一句,就当浮一大白!” 言罢,竟是端起了旁边的茶来,当作了酒一般的一口饮进。其他的几位先生也是“极是,极是”的附和了开来。 “恩,目视苍生,胸怀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确是吾辈一生之夙愿啊!不想今日里却被一垂绦小儿给张口道尽。小小夏鸿升,却胸盈天地人世间,端的大气!”老山长也是一脸的感慨唏嘘来,一时间竟然再无人开口来。夏鸿升大抵是可以猜得到他们现在的情绪的,中国古文人有一种朴素而崇高的集体使命感,那就是用胸中所学,创造治世,造福万民,可是这些先生们,报国无门,空有一腔热血,却只能在这书院中做个教习,心中难免遗憾。过了好一会儿,山长才复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诸位且莫要如此了,今日里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莫要辜负了这春日好时光,来,老夫亲手为诸位煎茶!” 说罢,就自己动起手来,夏鸿升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山长将茶叶放入了碗中,然后用竹筴在里面搅拌了一阵,然后将盐、姜、一些苏椒一样样的放入了茶水里面。呃,这还是茶么……这分明就是咸汤啊! 见夏鸿升一副震惊不已目瞪口呆的样子,山长捻须笑了笑,问道:“静石何至于如此惊讶,难道没有见过人煎茶么?” “还真没见过这么喝的……”夏鸿升正在努力回想着后世炒茶的办法,所以没有留意,顺嘴就说出来了。 “咦!听你的意思,似乎觉得不是这么喝的?”夏鸿升的师尊端起茶杯很是享受的押下一口,然后向夏鸿升教育道:“这煎茶之法,有“三沸”之说:初沸时,水上需出现鱼目状水泡,此时须得适量以盐椒调味,二沸时缘边涌泉如连珠,须得以竹筴搅动釜中水,使其温度均匀,此时再取茶末投入水中搅动,使之出现“汤花”,如此,茶水才算煎好,必须赶快出炉分盏,若是到三沸,便就老了。” 夏鸿升听的一愣一愣,这哪里是喝茶,这是暴殄天物啊!后世本是个爱茶之人,虽说也不算多么讲究,但是总是知道茶叶需要炒青的,然后以水沏之,看茶叶在水中浮浮沉沉,卷舒随意,闻一室茶香,饮一口青涩,体味茶艺人生。 想到这里,夏鸿升突然一咬牙,后退了一步拱手作揖说道:“禀告颜师,学生的确知道一种炒茶之法,以炒青之法做出的茶叶,其中妙处不能以言语形容。学生斗胆请颜师赐一些茶叶,容学生以炒青之法处理,然后再献于颜师!” “师弟!你怎么能……你想要茶叶,为兄家里多的是!你……”徐齐贤立马就急了,匆匆说来一句,赶紧就要作揖向山长解释,不过却被山长挥手阻断了。 却听山长问道:“哦?你这说法到勾起了老夫的兴趣来,这炒青之法,老夫是闻所未闻……不过,这些茶叶来的端的不容易,是长安友人所奉。哈哈,不若,你我师徒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请颜师明示!”夏鸿升心里一笑,嘿,这位老先生很有趣啊,一点也不像夏鸿升印象中的腐儒。 “恩,老夫方才听得,这人世间有一道美食,名曰:叫化鸡,被有人吹捧之际,心中食指大动。若是满足了老夫这些许新奇,茶叶之事倒也无妨。”山长盯着夏鸿升笑道。 “哈哈,原来如此!颜师放心,学生定叫诸位先生满意,颜师这庄生意,一定会觉得值得。”夏鸿升也被这个好奇心很重的老头子给逗乐了,一时间也忘记了地位尊卑,大笑起来,转身朝着树林里喊了声:“柳小哥儿,且莫要藏了,把东西拿来吧!” 青衣小厮出现也不是,走也不是,早就藏的受不了了,这会儿听到召唤,赶紧匆匆跑了过来,将几个小布袋递给了夏鸿升,再一看,那只大公鸡已经去毛褪脏,整理干净了。 夏鸿升左右环视,然后又躬身向自己的师尊说道:“师尊,学生斗胆,请这位小哥儿去取一张您房里的荷叶来,此为必须之物,缺之则风味大减。” “老夫倒越发新奇了,区区一张荷叶,且去取来便是!”先生很是好奇的看着夏鸿升,然后大手一挥,说道。那个青衣小厮也是常在书院中侍候自家少爷的人,早就对书院十分熟悉,于是高声应了一声转身飞快的就跑走了。 夏鸿升看看那些佐料,桂皮,陈皮,八角,草果,花椒……许多东西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上到餐桌上面,而是一直被当作草药在中医里广泛应用。这一堆的香料里面里面当然有用不着的调料,只是趁着一起让青衣小厮买来了,一来,蹭些调料回家做好吃的去,这些东西现下的价钱可不算便宜,二来,也能迷惑旁人不是,叫化鸡,嘿嘿,独家秘方,还准备交给嫂嫂拿去卖钱呢!这可都是商机啊!葱油饼、精盐、扇子、茶叶……哎呀呀,不敢想,大唐遍地是商机! “嘿嘿,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寻常的吃食哪里能入得了眼,西域的烤全羊,大食的烤肉串,都粗粝之食耳,化外之民哪里知道我天朝饮食之精美?不说别的,就光是小子手中的鸡肉,就有数十种做法,煎,烤,炖,煮,油炸……甚至就是用一团泥巴和几张荷叶,小子就能做出美味绝伦的叫化鸡来,不是小子吹牛皮,就是人人看不起,认为肮脏的猪肉,到了小子的手上,都能变出数十道大餐来!”夏鸿升一边将用石块碾碎的调料往鸡肉上涂抹,一边满嘴跑火车,不行啊,找到以前一群友人去野外烧烤的感觉了,不知不觉的就放松了心防,边做边吹牛,这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哪里还能记得起地位尊卑呢。后世人骨子里面的平等观念,一个成年人骨子里面的不攀附和独立性展露无遗,就算对面是书院的老师,说起话来也仿若身份平等一般,反倒是令一众先生们觉得他心胸大气,也受到了他的感染,一颗心也仿佛年轻了许多,于是也跟着好奇的一会儿瞅瞅怎么炮制鸡肉,一会儿撵着那些佐料来闻闻,一点也不见平日里的拘谨了。 夏鸿升用荷叶包裹了那只已然被涂抹和填充了佐料的鸡子,又令小厮提水和了黄泥裹上,埋入土中,然后在那堆土上燃起了柴火来。 “诸位先生稍等,叫化鸡片刻就好。”夏鸿升坐到了火边,笑着朝众人说道。 第十章 亲手做道叫化鸡 第十一章 猪下水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十一章 猪下水 这群老夫子们倒是文雅,明明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堆炭火,一片烟熏的,他们却还有心思举着茶盏对着下面的鸾州城饮茶而歌,除了歌声略微显得难听了一点儿,其他的倒还真是算得上上狂佯肆恣,洒脱不羁了。一盏茶,一首诗,喝茶能喝出喝酒的意味,这些人距离逍遥不远了。不过,往后面去,就不再是那么回事儿了。也不吟诗作对了,也不海阔天空了,勒马燕然,驱逐突厥的话也不说,就是喝一口茶,也眼睛老是不由自主的往这边瞥,精神不能专一了,自然就对不成诗了。没办法,那隐隐从火堆下面逸散出来缕缕香气,虽然很淡,而且似有若无,但偏偏越是这样,就越是勾人心思来。而再看徐齐贤,则已经不顾形象的用力鼻子一抽一抽,试图更多的捕捉到了一些空气中的香气了。 夏鸿升捡起身旁的一根木棍,挑了挑地上的炭火,往下面土层扫了扫,看看下面埋着的黄泥,心里算了算时间,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徐哥,来帮把手,在旁边挖个坑把炭火埋严实了,天干气躁,有点儿火星儿就危险了。”夏鸿升一边想徐齐贤说道,一边已经开始在地上刨开了。刚才点火的时候,他就把周围刨出来了一道沟沟,还拽去了周围的杂草。很快,两人就在旁边用树杈挖出了一个土坑来,夏鸿升用树棍几下横扫,将那些炭火都给扫进了土坑里面,然后掩埋了起来,又上去跺了几脚,仔细的瞅了瞅,确定没有一点儿火星儿了,这才在已经被烧干烧黑了的土上一剜,从下面挑出来了一个大泥疙瘩出来。裹得一层黄泥外壳被火烤的硬梆梆的,一众先生们此时已经被吸引了注意了,都看着夏鸿升来。夏鸿升将那个黄土疙瘩放到众位先生的中见,然后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儿石头一敲,继而用力褪下了外面的黄泥外壳,将里面的荷叶一揭,白皙滑嫩的鸡肉,登时就裸露出来了。随着黄泥与荷叶的展开,周围的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了一股子的浓香来,鸡肉里面的油脂已经随着高温自己沁出到了表面,熟透了的鸡肉味在那些佐料气息的映衬下散发着一股令人口水直流的香气来,那么浓郁的肉香,本该会腻的,但却偏偏不是这样,浓郁却不腻人,透着一股子荷叶般的清甜气息来,更显得绵长而清馨。 “不得了!不得了!光是这香气,就叫老夫难以抑制了!”其中一个教习先生直勾勾的盯着那只鸡子,喉头一动一动的,将他的馋劲儿暴露无遗。其他的几个先生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能够看得出来——因为叫化鸡的香气一散开,他们就再也没有移开过眼睛了。 夏鸿升对众位先生的表现很满意,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作为一个资深吃货,自己做出的美食能够得到别人的肯定,这是一件极其开心的事情。夏鸿升朝着徐齐贤伸出了手去,道了一声:“刀来!” 徐齐贤瞬间就变了脸色,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小刀,是他叔父在长安城中从胡商的手中买来,特意送与他的,锋利无比,就是家里的刀剑用力相拼,轻易就能把那些刀剑上蹦出豁口来,而小刀上却毫无损伤。一直以来都当宝贝似的带着,现下却要被夏鸿升要去切鸡肉!看看一众先生们兴致勃勃的样子,徐齐贤聪明的没敢流露出来,只得掏出了小刀递给了夏鸿升。夏鸿升先是朝着众位先生鞠了一躬,然后用小刀将将鸡肉旋切成片,放入了众位教习先生面前的碟子之中。方才等待的过程中,徐齐贤已经让自家的小厮跑去书院先生们吃饭的地方问厨子要了碟子和竹筷了。 “叫化鸡已成,请诸位先生品鉴。”夏鸿升笑着推开了去,徐齐贤在后面直吞口水,但是无奈众位先生在前,哪里有他先吃的份,只能干巴巴的眼睛看着了。其实不用尝,光凭这一股子奇异的香气,徐齐贤就知道自家的卤鸡为什么在夏鸿升的眼睛里不值一文了。 几位先生虽然早已被叫化鸡的香气勾起了馋虫来,但是却依旧没有失了风度,笑着互相一让,然后各自拿起竹筷,轻轻的夹起面前碟子中的鸡肉来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了起来。 叫化鸡是夏鸿升后世的时候与同事或友人野外烧烤必做的一道菜,大家都知道他吃嘴,所以每次出去玩他都是大厨,自己也乐于动手,所以对于自己的手艺很是自信,唐人没有吃过叫化鸡,更没有人将这些被当作了药材的东西拿来入味,新奇之下,更会觉得好吃至极了。这些佐料能够在中国的餐桌上永恒的占据着重要位置,不是没有到道理的。这道叫化鸡着实惊艳了这些先生们,从他们越来越明亮起来了的眼睛,和手下逐渐加快了速度的竹筷之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诸位先生,学生这道叫化鸡,可还入得了诸位先生的法眼?”没几分钟的时间,一直叫化鸡就纯剩下了先生们面前的一堆鸡骨头。夏鸿升笑了起来,就在刚才为这几位教习先生烹制叫化鸡的时候,他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现下看这些教习们的反应,让那个想法更加清晰了几分。 却见颜老夫子放下了竹筷,摇着头长叹了一口气来,说道:“静石以前,虽然刻苦,却也没有如此多的门道。自前次昏迷醒来,这种种表现,令老夫不禁觉得,莫非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在上,那深山之中真的有仙人居所?当头一抚之间,就能让人变得乃至于斯?……呵呵,吃罢这道叫化鸡,老夫真觉得这辈子的鸡子都白吃了,此后,恐怕其他的鸡肉,再也难能入口喽!” “极是!极是!”其他的几个先生也是放下了竹筷,抚须长叹道。 夏鸿升笑着一拱手,说道:“诸位先生放心,何时想吃了唤学生一声便是,学生自当为诸位先生烹制美食。” “哈哈哈,说不得,有你这句话,为师可就要常常去蹭你家的饭食去了!”夏鸿升的师尊大笑起来,调笑了夏鸿升一句来。 “师尊放心便是,学生保证不带重样的!哈哈!”见先生调笑,夏鸿升就也随着开了一句玩笑,惹得几位先生都大笑了起来。 春日里到底还是有些寒凉,吃完了叫化鸡,众人又喝了一轮茶水,便觉得山上起了寒气,就结伴离去了。夏鸿升和徐齐贤一直在旁边侍奉到了先生们离去,这才一屁股坐到了青石上面,只觉得腰酸背痛,身子都快要僵住了,肚子里面更是“咕咕”直叫,饿的发慌。 “夏师弟,为兄服了,那道叫化鸡,为兄虽然没有吃上,可单凭那股子香味儿,为兄就知道,真比那逸香居里烹制的卤鸡还要好吃了数倍不止,可真是神了。”徐齐贤揉着自己因为躬身而有些发酸的后背,说道:“可惜,一只鸡到底还是少了,真是,平日里也没见这几位老先生这么能吃,害得为兄生生闻了一中午的香气,却连一滴上面的油水也没有沾到!” 徐齐贤看向了夏鸿升,眼珠一转,说道:“师弟,不如我等下午散学之后,你且随我到家里去,我让厨上多宰几只来,我等再好好过一把嘴瘾!这叫化鸡之味,为兄若是没有见到则还罢了,今日闻了这么久,不吃到嘴里,恐怕今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徐齐贤是夏鸿升到了大唐之后除了嫂嫂之外第一个真心结实,并且待他真诚关怀的人,区区这点儿请求,自然是满嘴答应了下来,高兴的徐齐贤喜不自胜,拍着胸脯保证着就算是山长不给茶叶,他也能给夏鸿升弄个几十斤来,随便玩儿! 下午进学的时间短,一篇文章都没有背会,就已然散学了。徐齐贤带着夏鸿升出去了书院,下去了魁丘山,下面竟然还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们。夏鸿升不禁心中又是一阵腹诽,这鸾州城不大,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把整个鸾州城内转上一遍,区区书院到他家,这么点儿路都还得车接车送,封建地主阶级果然万恶着呢啊! 马车的速度不能快,一快起来,就是城内的青石板路上,也颠簸的好似跟要散架似的,震的夏鸿升浑身不得劲儿,就算是里面铺着厚厚的垫子也不行,再看看徐齐贤,一副习惯了的样子,不过也不好受就是了。看来,唐人还没有注意到减震的重要性,或者还没有想出办法来啊!一边想着,夏鸿升一边就从前面伸出去了半拉身子来,勾着头想要看看马车的构造,看看能不能改装一下,坐起来好歹舒服一些,不至于把人震的肚子里面一片翻滚。 不过这一伸头,还没有看马车的构造,就先看见了旁边的屠户,提溜了一桶的猪下水正准备倒掉。呵!那色泽,那样子,一看就是一头健康的大黑猪啊!黑猪肉最好吃,倒掉岂不是可惜了?若是能够弄回家里,卤个猪肠,炒个猪肝儿的,又便宜又美味,嫂嫂成天不吃肉食,严重缺乏肉类中的营养,特别是维生素a,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夜晚有些看不清楚东西了,这会儿还能挽回回去,要不然,继续严重下去就该是夜盲症了。 “等下!等等!”夏鸿升直接从慢慢走着的马车上跳了下去,往那个屠户那里跑过去了。徐齐贤不知道他怎么了,慌忙让下人停了马车,自己也匆匆跳下去追了过去。 第十一章 猪下水 第十二章 初访徐家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十二章 初访徐家 徐齐贤一脸的嫌弃,揪着衣襟,捏着鼻子,身子更是躲得远远的,不时的频频侧目,却见自己的师弟紧紧的跟着小厮,脸上流露着兴奋的神色不时的往木桶里面看,那神情,就跟发现了什么宝贝,意外得了比横财一般。唉,那可是猪啊,又脏又懒来者不拒统统拱到嘴里了的畜生,还不是身上的好肉,全都是脏器!别说这些脏器了,就是身上的好肉,也是不应该吃的,在徐齐贤的印象里面,除了祭祀的时候会有一尊猪头放在盘子里之外,就再也没有这种肮脏的畜生的记忆了。只有那些贫苦的百姓,吃不起羊肉狗肉,更不敢吃牛,所以才会忍受着肮脏去养殖和烹食这样的脏肉来。师弟家里虽然困苦,但是现在到底是读书人了,以后就算是没能博得功名在身,这读书人的讲究也还是要有的,怎么会对这种东西如此的感兴趣呢? 没注意徐齐贤那怪异的目光,现下夏鸿升的心里可正在高兴着呢。屠户豪爽,一看自己要买他那些本来要倒掉的猪下水,第一样做的事情不是赶紧做生意,而是劝阻夏鸿升这些东西吃不得用不得,买来是浪费钱财!夏鸿升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不愿意做生意的人来,那屠户看夏鸿升坚持的紧,便以区区三文钱的价格,将整整一个大号木桶的猪下水全都卖给了夏鸿升来,还将木桶借给夏鸿升,让他把东西提回去,改日再将桶还去便可。这屠户嗓门大,人也豪爽,一身的横肉,大有一副猛张飞的架势来。看他豪爽,还苦苦的劝告自己猪下水不好不能买,这么朴实的商人后世里哪儿还有啊!夏鸿升一高兴,就又买了一条肉来,算是将兜里的铜钱给花了个精光。那屠户因为自己把猪下水给了夏鸿升而内疚,割肉的时候特意挑了一块儿上好的地方,还故意多划拉了一些来,夏鸿升也不说破,欣然接受。普世价值观下,你不接受,他就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就于心不安,特别是这种豪爽的人,更是会让他觉得自己做了小人,反而不美。 “师弟,这些东西买来作甚,要真想吃肉,为兄家里鸡羊都有,便是牛肉,想要吃上一嘴为兄也能弄来,言一声便是,你嫂嫂辛辛苦苦烙饼赚来的几文钱,你……唉!”徐齐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心疾首的对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对他的好意很是感动,笑着拱手说道:“徐哥,先前你还不相信小弟做出来的鸡肉,现下呢?小弟这会儿说这猪肉甚是美味,你又不信了?嘿嘿,须知,那经典的红烧肉、回锅肉不说,猪肉衍生出来的菜肴无数。就是身上的杂碎,用来卤了也是极其的美味,卤猪耳朵、卤口条、卤肝、卤肺、卤大肠、卤猪蹄……肉色红润,酥烂香浓,鲜嫩可口不提,就算是那一锅剩下的卤汁,炒菜的时候一勺浇下去,也登时能把普通的菜品变得鲜美香浓至极,等小弟烹制成了,徐哥莫要‘口水三千丈’才是!” “有这么厉害么?”徐齐贤半信半疑,有中午的叫化鸡之鉴,他现下也不敢确定了。 夏鸿升帮着下人将木桶放到了马车后面,不能往里面放,怕徐齐贤会受不了。向小厮详细告知了自家的位置,小厮就驾车往家里送这一大桶的猪下水去了,同时跟他嫂嫂说一声,去同窗家中,需晚些回家了。 徐齐贤家,在鸾州城不算是最大的门房,但也绝对不小,据说是家中有人做官,不过看他家的样子,这官似乎也不大,要不然就是实在太过于低调了。 “吾家伯父,现下为洛阳府伊阙县丞,芝麻大的一个小官儿,不提也罢。也就在这鸾州城里面显得稍好一些。”徐齐贤跟夏鸿升闲谈,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来,怎么会比夏鸿升这个职场上的老油条有心眼,被夏鸿升左引右导的,就说出了自己家的情况来:“家族的这点儿基业,还是伯父前朝时积攒的,如今历经战乱,剩下的很少了,伯父也差点儿死于战乱,如今重新入仕,却只能从最小的芝麻官儿做起了。” 前朝?那就是隋朝了,又姓徐,有这么一个人么?夏鸿升不好直问名讳,自己想了很久也没有想起来什么来,最后归结于这个人实在是名不见经传,没有什么大成就了。不过,县丞也不错了,起码算得上一个副县不是,还是洛阳城边的一个副县级,就夏鸿升的后世思想看来,不错了。 到了徐齐贤家,夏鸿升拜见了徐齐贤的父亲,看上去挺和蔼的一个中年人,身上也颇有一种读书人的气质来,夏鸿升很是周到的尽了礼数,没有不礼貌的地方,问答了几句,夏鸿升也不卑不亢,说话进退有度,令徐齐贤的父亲似乎颇为满意。 问明了来因,得知是夏鸿升要做叫化鸡时,这位徐叔叔就变了眼神儿了,疑惑,不解,还略有些许鄙夷?靠,是把我当作为了攀附他家而不惜身份的那种心机书生了?别说我本就是宁可受苦也不愿意阿谀奉承的人,就算是了,也不至于巴结攀附你家这样的吧?夏鸿升也装作没看见,不过徐齐贤却很讲义气,拉着他老爹去了书房,拿着中午才从夏鸿升那里听到的“君子远庖厨”的新解向他爹说了一大堆,他老爹果然是个读书人,新解一出,这位徐叔叔立刻就表现的跟中午的那些先生及其相似,摇头摆脑的叨念了一会儿之后,大笑了一阵,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跟下午徐齐贤顿悟后那股子癫狂劲儿有的一拼。 这位徐叔叔也不再鄙视夏鸿升了,也不顾夏鸿升的手上还沾有油污,还沾着佐料的碎末了,反倒拉着夏鸿升的手说道:“静石贤侄,你与齐贤年级相仿,又互为诤友,当互相友爱,相互砥砺,共同进益,以后多多相交才是啊!哇哈哈哈……” 夏鸿升一愣一愣的,你一个文人笑的这么豪迈干啥?还“哇哈哈哈”的,夏鸿升算是发现了,未语先笑,以前一直以为是小说里面添上去的,现在到了唐朝,才发现这是真的,无论是邻里的老汉,书院里的先生,坊市上的屠户,还是眼前的中年地主……说话不管有没有笑点,都习惯性的加上哈哈哈,呵呵呵之类的词语来,搞的夏鸿升一听见这种笑声就心惊胆颤,后世里面习惯了,遇到这种笑声就觉得对方是要开启阴人模式,得赶紧逃开了。 徐齐贤倒是对自己的父亲这么待见夏鸿升感到很高兴,认为父亲没有在友人面前拌自己的难看,他心里面本来还以为父亲会也有些瞧不起夏鸿升,因而有些担心呢,这会儿见俩人都在互相挤笑脸,就放松了,顿时催促着夏鸿升赶紧动手,自己也好在一旁学学,还特意问了夏鸿升,是不是可以让自己家的厨子也学学,还赌咒保证不外传出去。 “徐哥,无妨,就是你不外传,我也会外传出去的,些许微末技俩,还不值得小弟拿来藏私。”夏鸿升很是大气的挥了挥手,徐齐贤高兴的不行,可喊来了厨师,那厨师看着夏鸿升的眼神儿似乎还有些小幽怨,嘿嘿,夏鸿升心里偷乐,等你尝尝之后,恐怕就该求着学了。 夏鸿升做来熟溜,徐齐贤中午的时候见过,于是也在一旁打下手,那位徐叔叔也不干预,也很好奇的站在一边看,想要看看这俩年轻人能搞出什么有趣的新奇吃食来。唐朝民风开化,思想的禁锢远远没有后面那些朝代严重,所以对于新奇事物的接受程度还是可以的,而且时至贞观初,正是天下大定,准备开启治世的前期时候,国民的自信力也随着国家的安定和强大随之攀升,自信则大气,胸襟大了,自然包容性就强,所谓海纳百川,所以对于这些新奇的东西,人们的好奇心还没有被消除掉。这是一个好时代啊,要是放到明清,自己后世的技术随便拿出来一样,估计就要被当成了妖人,拿去砍脑袋了。 家里的几个厨子齐上阵,很快就宰杀干净了好几只鸡来,夏鸿升负责涂抹佐料,徐齐贤则负责同荷叶包裹然后再裹上一旁小厮和成的黄泥,然后笼了一堆大火,将这七八个泥疙瘩都给丢进了火里,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呵呵,静石贤侄,这种做法倒也新奇,黄土裹鸡,老夫还是头一回见到,哈哈,只是不知待会让吃的时候,会不会一股子的黄土味儿!”徐齐贤的老爹说话倒也有趣,人看起来也不古板,还知道开玩笑。只是中年人叫自己老夫的,令夏鸿升有些不习惯。 夏鸿升大气的哈哈一笑,拍着胸脯说道:“徐叔叔放心便是,中午时分颜师与书院中诸位先生还一起吃过了小侄做的叫化鸡,说此前的鸡子都白吃了,所以徐叔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有趣,有趣!你小小年纪,那里来的这么多新奇手段?”这位徐叔叔笑着看黄泥在火中逐渐变硬,笑道:“这手法迥异的叫化鸡,那令老夫大开眼界的‘君子远庖厨’之论,那奇巧的羽毛笔,还有那道尽了天下文人夙愿的‘目视苍生,胸怀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呵呵,这些都是齐贤告知老夫的,哦对,还有那两首令老夫都自愧不如的诗作,真是令人艳羡啊!” 呃,你个管不住嘴的大嘴巴,早晚被你坑死!夏鸿升趁着这位徐蜀黍不注意,偷偷的朝徐齐贤狠狠的瞪了一眼。 第十二章 初访徐家 第十三章 不专业的跟踪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十三章 不专业的跟踪 从徐齐贤家里出来的时候,夏鸿升是挺着肚子,打着饱嗝出来的。徐齐贤也是一样,向自己同样打着饱嗝拿着山楂水消食的父亲说了一声,就将夏鸿升送出来了。八只叫化鸡,被吃掉了七只,剩下的一只徐齐贤非得要夏鸿升带回去给他嫂嫂,夏鸿升也就不推辞了。没旁人,就夏鸿升,徐齐贤一家子,外加一个厨子了——早在叫化鸡刚剥开了黄泥与荷叶之后,厨子就过去找夏鸿升弯腰作揖的赔罪了,还发誓赌咒,就算是死了也绝不外传夏鸿升的秘方,否则天打五雷轰,叫他家断了香火。 那股子坚决劲儿吓了夏鸿升一跳,就是不喜欢你们古人这么敝帚自珍啊!中国古时候各方面的技术在刚开始的时候都远远的领先世界,有的领先数千年之久,为什么到后来一样样的全都消失了,全都失传了?还不是那些掌握着技术的人一直往死里藏着捂着的缘故么!拿个最简单的现实例子,唐朝时的百炼钢技术,后来被日本的遣唐使学去了,到了日本加以发展,而在国内呢,到了后来竟然失传了!明朝的时候,沿海的倭寇靠着这种武器技术,反而打的明军办法全无,没办法啊,你上去打仗,一刀砍下去,发现自己的刀被崩断了,这是多么嘲讽的一个笑话!还有中医,中医都知道吧,神奇的不行,可是为什么后来反而不行了呢?就是因为有些十分好的方子被死死的藏起来带进坟里去了!其他人没有方子,不知道改怎么用,或者一知半解,用错了分量,结果中医就衰落了,就是到了现代,失传了的方子也有无数。每每想起来,夏鸿升都痛恨不已。 所以见厨子这么发毒誓,夏鸿升就赶紧立刻阻断了他,还告诉他,自己以后会教给他许许多多的新吃法,新美食,都不要他干什么,只有一个条件,不要藏私,只要有人想学,就倾囊相授,包括他自己的一些独门厨艺,只要有人学就教出去,半点儿不要藏私。而夏鸿升呢,就保证他一直有别人不知道的烹食方法。 一杯山楂水下肚,厨子就做出了决断,深深的弯腰作揖,郑重的行了礼,说是替天下厨师谢过夏鸿升的高义。徐齐贤的父母,也是连声赞叹,说此子心胸宽广,大气,以后必定大有成就。 有没有成就,夏鸿升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看出来的,兴许就是习惯话随口一说而已。不过,夏鸿升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现下有危险了,因为身后的那个影子,已经整整跟着自己两条街了。现下还没有到宵禁的时候,不过天色已晚,路上的行人也几乎已经没有了,除了少数商贩,匆匆的挑着东西往家里跑,还有就是进城买卖的农户,要赶在宵禁封城前出去城门,否则,就回不去家了。路上行人不多,跟着自己的人就显得很是抢眼了。他明显没有什么跟踪人的经验,夏鸿升走,他也走,夏鸿升停,他就也停。夏鸿升心里就纳闷了,原本的夏鸿升,木讷的小学生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几个,会跟谁过意不去?而自己成了夏鸿升之后,更是除了书院就没有接触到其他的人,更别提跟谁有过仇怨了。要是为了抢劫,自己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有钱的主儿啊,何况,现下还是劫富济贫的侠盗居多,贫苦人家的,基本没有谁会惦记上的。况且,马上就该宵禁,巡夜的已经上街了,这会儿打劫,明显是自寻死路。 不对,有一个人!要说自己真的谁有过节的话,除了书院里的那个白傻子之外,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人了。不过,几句口角而已,那也算是过节?要跟着自己的那人真是白建之的人,那他的为人可真就太下作了。 唉,一群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学生,玩什么不好,学人家玩跟踪?以为随便派个下人来,我就会着了道了么?穿越之前最喜欢看科幻和刑侦悬疑类的美剧,尤其是犯罪心理,那个小厮的行为表现的太明显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夏鸿升脸上很是嘲讽的露出了一抹冷意的哂笑来,脚下陡然加快了几步,突然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巷道里面。身后的那个人,也匆忙的加快了脚步,进入了那条巷子里面。巷子里面背阴,这时候已经黑了,看不清楚,那个人前脚刚走进巷道里面,后脚就突然听见了自己耳朵后面有一阵破空声传来,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呢,脑袋上就猛然受到了一击重击,他一点儿准备都没有,就觉得脑子里面一震,顿时眼前一黑,脚下一软,“扑通”一下爬到了地上了。 揉着手的夏鸿升从阴影里面走了出来,刚才一记手刀砍刀了他后脑的穴位上了,夏鸿升下手知道轻重,只是将他敲晕了过去。可不敢往重里打,后脑勺受到重击,严重了是会出人命的,为了这么个小人吃上官司,搭上自己的未来,不值当。 夏鸿升朝着昏迷过去的小厮哂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匆匆往自家回去了。 回到家里,嫂嫂已经又在和面了。 “嫂嫂,今日的生意如何?”夏鸿升倚靠在灶火门口,朝里面的女人问道。 女人没有听到夏鸿升的动静,突然听到有人说话,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夏鸿升,手里提着一个用绳子系了的土疙瘩,就好奇的问道:“鸿升,你抵溜着泥疙瘩做什么?这么大了,还玩泥巴么?对了,下午有人送来了一大桶的猪下水,说是你让送回来的,可是真的?要不是看那人极有礼貌,除了猪下水还送来了一长条好肉来,嫂嫂还差点儿以为是谁来欺负咱家来了!” 夏鸿升扑哧一下就笑了,走进了灶火里面,将那个泥疙瘩往地上用力一摔,顿时烧干了的黄泥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的一层荷叶来,还有那股子叫化鸡特有的,鸡肉的浓香混杂着荷叶的清香的香味来。夏鸿升从地上捡起叫化鸡,小心翼翼的揭开了荷叶来,他嫂嫂的眼睛立刻就挪不开了,叫化鸡实在是诱人,连书院的先生们和徐齐贤家的人都是如此,更别提嫂嫂了。看了一圈各种人的表现,中午时在等待叫化鸡的时候产生的那个想法,到现在终于成型了。 夏鸿升也不讲究,抬手撕下了一个鸡腿来递给了女人:“嫂嫂,尝尝。” 女人看到了递过来的鸡腿,下意识的抽了抽鼻子,吞下了一口口水来,然后艰难的从那上面挪开了眼睛,笑着朝夏鸿升说道:“是你徐师兄家里的吧?他家真是好人,对你也这么好,你可要多感谢人家,不可失了礼数。鸿升,你自己吃吧,嫂嫂晚上吃了三个葱油饼,现下一点儿东西也填不下啦!” “不吃我就扔了啊。”夏鸿升将他嫂嫂的脾气摸的一清二楚,说着作势就要往火塘里抛,差一丢丢就离手飞走了,他嫂嫂才赶紧拦住。 “你这孩子!”女人嘴里埋怨着,眼里却满是感动,接过鸡腿轻轻咬住嘶了一块下来,还没有嚼上几口呢,眼睛就瞪大了起来,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来。良久,女人才终于将咀嚼的没有了味道了的鸡肉咽了下去,然后有些悲伤的叹息了一声:“天下再没有比这好吃的东西了。鸿升,对不起,嫂嫂没用……” 夏鸿升没好气的笑了一下:“说什么呐?!天下比这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这东西是我做的,准备教给你,不仅是这个,我还要教给你许许多多的菜肴,嫂嫂,咱们开个饭店吧!” 女人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鸡腿都掉下来了,嘴巴张的大大的,合都合不拢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就开始一直抓住夏鸿升的手,嘴里不停的说着不行。 夏鸿升知道女人顾虑什么,士农工商,商人是最低级的,所以在这些人的观念里面,夏鸿升一个读书人,竟然要去做商贾,那就是自己抛弃了自己了,可是夏鸿升跟他们不一样,他的灵魂来自现代,商人是最有钱的一群人,也是最灵活的一群人,是最能够为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创造财富的一群人。他们可能整日里计较得失,满心眼的铜臭,不合君子风范,他们在唐朝是最为低下的一等,虽然唐朝初期,对商人加大了法度上的保障力度,但是无疑,商人仍旧被认为是低下的,甚至,商人的子女不得参加科举。夏鸿升不在乎这些,科举是什么,无非是一些官员推荐一些人,写一些酸腐文章,又有什么意义呢?文章写的好就会治理国家,这绝对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天大的笑话。当官?夏鸿升从来没有考虑过,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欲望,他想要过的,无非就是不愁吃穿,衣食饱暖,然后悠闲自在的到处闲逛,兴趣来了玩一天,兴趣去了睡一天,如是而已。 猪啊!夏鸿升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可是,没办法,自己就是这种闲云野鹤的性子,想要再改变,怕是不成了。 “嫂嫂,咱家需要钱,我有赚钱的手段,为什么不去用?你若答应便罢,我只教你手艺,其他的都由你自己安排,我年纪小,出去说话也没有人听的,所以还自去书院读书学习。你若是不答应,明天我就退了书院,自己去做。”夏鸿升语气很是坚定,不容拒绝的说道,然后就转身离开了灶火。 看着夏鸿升那副坚决的样子,女人觉得自己好像突然面对的不是自己熟悉的小孩子夏鸿升,而是一个成熟的,有自己的思想和打算的成年人了。 第十三章 不专业的跟踪 第十四章 纨绔之路任重道远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十四章 纨绔之路任重道远 “鸿升,不是嫂嫂不答应你,可就算是咱家想要开食楼,也是不成的啊!咱们这几天虽然卖葱油饼挣了一些钱来,也不过才不足两贯,你知道开食楼得花费多少钱么?咱们根本没有那个本钱的!”女人仍旧在不遗余力的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来劝说夏鸿升,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她相信,现在只是夏鸿升看葱油饼卖了些钱之后,产生的异想天开的想法而已,根本不是一个成熟的决定。不过无论她说什么,总是能够被夏鸿升给反驳的没有话说,反而会不由自主的认为夏鸿升说的话十分的有道理来。这让女人感到很是不知所措,理智告诉她,夏鸿升不能去从事商贾开食楼,那样会被连累的,可是从夏鸿升的话里,她的思绪却不停的往夏鸿升所描述的未来上想去。到了最后,只能以没有成本来做最后的挣扎了。 岂料,这个问题仍旧没能够使夏鸿升露出为难的神色来,似乎连稍微想办法的瞬间都没有,夏鸿升就咧嘴一笑,似乎早就料定了女人会这么说一般,摆了摆手,说道:“嫂嫂,开食楼需要多大的投资,鸿升自然是知道的,也知道咱家现下没有这个资本。” 听到夏鸿升这么说,女人总算是心稍微回落了一些来,可是,随即,便随着夏鸿升的一声“不过”,重又高高的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去了。 “不过,嫂嫂,鸿升已有对策,咱们不需要房子,不需要多大的地方,甚至不需要多余的人手。嫂嫂,过几天你便知道了,今日里,你且先继续去卖葱油饼就是,回来的时候,记得多去转几个药店和香料店,找一找我写给你的那些东西。嫂嫂,你是个聪明人,我让你买的那些东西,是我的秘方,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嫂嫂,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我每张纸上只写了一样。” “纸那么贵……不用来写字,你!唉!我管不了你,嫂嫂管不了你了!”女人眼红了,夏鸿升正在她的眼里变得陌生起来。屋子里面的桌台上面一叠的纸张,现下纸张并不便宜,书院里面收取的费用,也是多在了这些纸张上了。这还是鸾州书院大一些的缘故,还有许多其他的私塾里面,都极少用纸的,多数用沙盘来练字。夏鸿升在书院里面疯狂的练字、默写,其实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多弄回来些纸来,毕竟,实在是接受不了那种厕筹啊,就算是扯一把树叶,都比那个强!夏鸿升故意浪费那么多纸,就是为了解决拭秽的问题。 夏鸿升的嫂嫂不仅心疼那些纸,更是产生了一种不安全的感觉,夏鸿升正在变成一个她不再了解的人了。夏鸿升哪里会不明白他嫂嫂的心思,于是叹了一口气,向女人说道:“嫂嫂,无论鸿升变成了什么样子,鸿升都依旧还是那个鸿升。你养育鸿升的恩德,鸿升一直记着。你为咱们这个破败的家付出了如此之多,现下,也该鸿升担负起这份责任了。嫂嫂,你信不信,有一天我会把你失去的那些好日子,全部都给你补回来!嫂嫂,你姑且信我一次,鸿升不是没脑子的人。” 女人的眼眶红的更很了,不过,却从夏鸿升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自信来,这一刻,女人觉得夏鸿升是如此的可靠,已然俨然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好不容易劝住了嫂子,夏鸿升从那一叠纸中抽出来了几张来,跑出门之后,又一路跑到了木匠张老汉家里,小吃车已经成型了,张老汉的手艺很不错,将夏鸿升的想法十分完整的,用十分合适的办法实现了出来,不过,夏鸿升才看了没几眼,就被张老汉用篷布给盖住了,说是没有彻底完成,不想让他看见这么不精致的半成品来。夏鸿升尊重手艺人的骄傲,于是就听话的不再多看,只是将那几张纸交给了张老汉,又交代了清楚做法和要达到的效果。临走的时候,张老汉已经吃惊的将夏鸿升惊为天人了,不是他长得好看,而是他脑子里面的想法实在是太新奇了,太会发明创造了!唉,此子要不是读书人,而是来学了老汉的手艺,那日后定然又是一位公输班一样的神匠啊! 张老汉站在门口惆怅了老半天,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回去喊了自己的大儿子来,一起研究起方才夏鸿升交给他们的东西了。 夏鸿升匆匆走在往书院去的路上,头一次感到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这么多。那一桶盐水泡了几天了,已然被嫂嫂舀走了快三分之一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去实验一下提取精盐的效果;给嫂嫂打造的流动小吃车,还有配套的一些东西,尚需要几天的时间等待;教嫂嫂学习一些适合在小吃摊上贩卖的吃食,也还没有开始进行;炒制茶叶,颜师答应的茶叶也还没有到自己手里;至于做折扇的想法,那也得等张老汉做完了流动小吃车,然后做出扇骨来才能再说了。对了,还得去找找铁匠,毕竟,后世用的那种炒锅之类的工具,现下还没有出现呢。 想一想,原来我是这么的忙啊!夏鸿升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什么时候才能过上锦衣玉食,抱着妹子看着歌舞,然后混吃等死的纨绔生活啊! 这么想着的夏鸿升不由的颓唐了起来,脚下也满了几步,以至于到了书院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迟到了。这更令夏鸿升的心情又糟糕了一分。随口编了个头晕的借口,就逃过了先生的责罚,想来是先生太过于相信自己了,又或者在这所书院里面还没有人为了迟到而编造借口,这些学子们自认为自己已经是读书人了,都高傲的很,学问不多,文人的那些臭脾气却学了个通透,宁愿挨打,也不撒谎。夏鸿升倒是没有什么压力,这种事情后世里哪个人没有做过?或许是夏鸿升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真的看上去好似生病了一般,先生竟然还过来问夏鸿升需不需要回去休息,顺便找郎中看看,这就令夏鸿升有些惭愧了,赶忙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抓起书本大声背诵了起来。 到了晨读结束,其他的学生们都出去了,夏鸿升就趴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徐齐贤就进来了,一眼瞅见了趴在桌子上面出神的夏鸿升,就问道:“我在外面等了你半天,也不见你,却原是爬在这里发呆呢?怎地,在思考什么学问?” “在思考怎么才能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夏鸿升懒散的转了下脑袋,实话实说:“纨绔之路,任重道远啊!” 徐齐贤扑哧一下就笑了,朝夏鸿升说道:“那你可得多费些脑子了,若是想出了个一二来,也告诉为兄一声。这什么都不用愁的纨绔,为兄倒是也想要做上一做。” “你在愁什么?”夏鸿升随口问了一句。 “伯父要来了,已经放出了话说要考校我一番,为兄就是在愁这个。”徐齐贤一脸的菜色,苦笑着摇了摇头。 夏鸿升不以为然:“区区考校,你连师尊的考校都能通过,怕什么。” 徐齐贤又是苦笑:“你不懂,伯父不仅精通儒学,而且还精通算学,他一直也要求我们这些小辈不能放松了算学,说是以后大有用处。他是前朝大臣,现下虽然重又从小小的县丞做起了,可那股子威严派头还在,为兄看见他就怕,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经文还能背上来几句,可是换成算学,就一窍不通了,一个数都算不出来。唉,少不得又得丢人现眼了。” 夏鸿升乐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却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发愁啊?早说,小弟教你几套口诀来,只要掌握了,保准你到时候算的飞快!” 徐齐贤大吃一惊,看着夏鸿升散漫的样子,觉得他似乎像是在开玩笑,可是他见识过夏鸿升的能力,又觉得夏鸿升真的会有办法,于是半信半疑了起来,问道:“什么口诀?” “加法交换律、结合律,乘法表,乘法分配律、结合律、交换律……切,加减乘除而已,小学的数学水平,不要太简单。”夏鸿升很是鼻子朝天牛气冲冲的说道:“不是我说,分分钟就能学会的东西,只要你掌握了,你伯父出的计算题你都能算出来。实在不行教教你解方程,就不信你伯父出的数学题能难到什么地步。” 徐齐贤早就听得目瞪口呆了,那些什么这个律那个律的从夏鸿升嘴里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蒙了,不过没来由的,突然心里就又有了底气,听起来都如此玄之又玄的东西,倘若自己学会了,那岂不是伯父就拿自己没办法了?他家的那两个小的,以往每次都在算学上打败自己这个堂兄,令自己在他们面前脸面全无,兄长的威严扫地。这一次,我就拿出来夏师弟君子所为和君子远庖厨的新论来,连书院的先生们都直呼大开眼界,想必一定能通过,在算学上,要是学会了这个什么什么律的,赢了他们,可不就一雪前耻了么! “夏师弟,快教我!”徐齐贤眼中精光闪闪,一把拽过了夏鸿升来。 夏鸿升笑笑伸出了手:“拿纸笔来!” 徐齐贤跑出去,很快又跑了进来,手里多了厚厚的一叠纸,还有一根羽毛笔,他知道夏鸿升更喜欢用羽毛笔一些。 夏鸿升接过那一叠纸,哇哈哈,回去放到茅房里,又能支撑好几天了! 第十四章 纨绔之路任重道远 第十五章 千人千面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十五章 千人千面 夏鸿升给徐齐贤讲了许多东西,且不说徐齐贤掌握了多少,于夏鸿升自己来说,还是十分喜欢这种教给别人知识的感觉的。能够把自己知道的知识传授给其他人,让他们也知道,这是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往崇高里说,这是一种乐于付出和分享的精神,往粗俗里讲,那就是生性爱显摆,喜欢拿自己的知识给不知道的人显摆,然后看着那些人震惊不已的样子得瑟不已。总而言之,在给徐齐贤讲了一些关于数学上的知识之后,夏鸿升发现自己的心情变得出奇的好了。是啊,我有领先这个朝代数千年的见识和思想,有这数千年之中无数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我知道历史的走向,我有在这个朝代中绝对领先的知识技术,我还担心什么?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放到后世绝对是一个真理,放到唐朝也同样适用。我有着在这个时代绝对领先的科技,我就拥有了这第一生产力,发达,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远的不说,就说近在眼前的,等到炒制的茶叶,和书香墨气的折扇问世,仅仅是这两样,就敢写个保票,绝对会一鸣惊人。自古至今,品茶与折扇都备受那些文雅人士,或者自以为文雅,又或者附庸风雅的人的宠爱,而现下这个时代,正是这些人的天堂。 销路宽广是必然的,只是,束缚与阻力也会不小。不说别的,单单就是嫂嫂和书院的先生同窗们,就决计不会允许夏鸿升去经商。夏鸿升不反对读书,相反,他认为读书学习是必须的。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正处在启蒙阶段的小学生了,书院里面学习的东西,除了让夏鸿升多了解了一些唐人的价值观之外,就没有其他多余的作用了。反而,学子的身份,会阻碍到他许多想法的实施。 是不是该找个由头退出书院了?只是贸然从书院退学,嫂嫂那一关过不过得去还是一说,就是书院的先生们,就要开罪了。而无论是出于未来考虑,还是出于个人情感道义,夏鸿升都不想让自己同书院的那些先生们有所间隙。能不能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够让自己从书院的束缚中走出来,又能够不破坏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同书院里面几个先生与山长的关系? 这是一件头疼的事情,对于头疼的事情,夏鸿升一直以来的办法就是,暂且放到一边去,反正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如先等等看,没准儿就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送走了拿着一叠演草纸欣喜若狂飞奔出去了的徐齐贤之后,夏鸿升还没有来得爬在桌子上眯一会儿呢,却不料又有人从门外探了脑袋进来了,不过来人却令夏鸿升很是意外,不是旁人,竟然是白建之。 见夏鸿升发现了自己,白建之也就大大方方的现身了,走进了学室里面,还没有等夏鸿升站起来,就先拱手作揖然后说道:“夏师弟,为兄今天是来替朱彦辉给夏师弟道歉的。” 夏鸿升一愣,朱彦辉,就是那天在书院里面起口角的时候,拦住了夏鸿升和徐齐贤,被夏鸿升骂作一条走狗,然后恼羞成怒过去要掐夏鸿升脖子的那个人了,白建之来替他道歉? “这件事情本不该我来搀和,他心里恼你那天损他的脸面,所以用了下作的手段,想要派下人去捶你一顿解气。这件事情为兄也是今天早上方才知道,这等下做之举,实在是丢我鸾州书院的人,他朱彦辉理应受重罚。”白建之坐下站在夏鸿升的对面,朝夏鸿升很是礼貌,语气很是诚恳的说道:“只是,他家与我家乃是世交,两家人犹如亲戚,所以为兄与朱彦辉虽为两家,但却情同手足。那日里他强自出头,本也是自己觉得为兄受辱了,所以便想都不想的出来帮忙。为兄虽然不需要他的帮忙,但是一片好意总是要心领的。他昨日派去的下人,说你有高手护佑,他跟着你刚进了巷子,连人影没见就晕过去了。朱师弟今早来说起下人的话,为兄这才知道,他冲动之间,竟做了如此下作之事来。这件事情被山长知道,恐怕以山长的脾气,朱师弟就要被逐出书院,名声坏了,以后就是想要去别处进学也是枉然,所以为兄听完就直奔师弟这里,既然夏师弟并未受伤,请夏师弟看在一门同窗的份上,这件事情就此揭过若何?为兄这方玉佩,当值一百贯,就此奉于师弟,权当为朱彦辉求情了。” 说罢,白建之竟然将自己身上的玉佩解下,弯腰鞠躬双手递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 夏鸿升心中警铃大作,白建之今天的模样,哪里还有那日学院里盛气凌人的样子,这番话说的简直滴水不漏,既撇清了那件事情与自己的关系,又大义凛然的指出朱彦辉做错了事情,当受重罚,却又以玉佩相奉,请求自己原谅朱彦辉,顾全了他与朱彦辉的兄弟情义,若是夏鸿升不接受,那他已然做全了兄弟应做之事,又撇清了干系,就是书院真的处罚朱彦辉,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了。若是夏鸿升接受,那这件事情就不会被山长知道,他自然就相安无事,朱彦辉还要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又博得了一个仗义的名声来。 夏鸿升混迹职场多少年了,这种人,这种事情见的多了,心下一番思量,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夏家如今连小门小户都算不上,只有一个女流之辈和他夏鸿升两人而已,鸾州城这不大的地方里,白家要是真想伸手搞他们,简直易如反掌。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夏鸿升觉得不至于为了这件小事,而与白建之彻底撕破脸皮。若是在学院里的争执仅是学业上的较量,那就让他止于书院大门即可,不必带到外面去,如果借此机会咬了他们两家,相信以后嫂嫂和自己在鸾州城里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再者,学生之间的小气,夏鸿升作为一个成年人,本来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计较的,在他眼里只是幼稚之举而已,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白建之他们到底还是学生,把这件事情看的大了。不过,既然他们看的大了,那也本着有机会不用,过期作废的原则,自己何不利用一下呢?毕竟,成功学里有一句话,双赢才是真的成功嘛! 想到这里,夏鸿升也就扶起了白建之来,朝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情本来跟白师兄没有什么干系,不过白师兄高义,想要保朱彦辉,这兄弟情义教人敬佩。呵呵,咱们同窗之间在书院里面小打小闹的玩笑事情,自己玩闹一下也就算了,若干年后回忆起来,倒也是一件件的年少趣事,要是因为这个就跑去老师那里告状,岂不是太小家子气了?这件事情我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更不会去向任何人提起。至于玉佩,白师兄收回去吧,百多贯的东西,我消受不起啊。” 爱打小报告的人,学校里面不会有人喜欢,就连老师们,也不会真的喜欢那种自己没有担当的学生。夏鸿升后世里再清楚不过了。 “哈哈,夏师弟果然心胸宽广,为兄自愧不如!对,同窗之间的玩闹而已,哪里值当惊动先生们呢!”白建之见夏鸿升这么说,立刻高兴了起来,大笑一声,一把抓过了夏鸿升的手来,硬要将玉佩塞过去,说道:“夏师弟如此大气,为兄怎么也不能小气了,玉佩还请夏师弟收下,权当为兄交个朋友。” 夏鸿升眉头一挑,这个白建之的心思倒也活泛,见自己不愿与他撕破脸皮,他又打压不成自己,这转瞬之间就又想要把自己拉到他的一派里面去了。这样的人假以时日,必定是八面玲珑,人脉博广的人精啊。只可惜,心术不正,活泛用错了地方,以后当了官,也是一个奸佞之徒。 这样的人可以认识,可作为酒肉朋友,甚至可以称兄道弟,一些举手之劳的小忙可以请他帮忙,但却绝对不可深交,不可信任。 这样的人,在一些不会危及自己,对于自己来说易如反掌的小事情上,乐于施恩于人,让别人欠他人情,可若是一旦涉及自身利益,却转眼就会张开血盆大口,丝毫不顾人情了。这种人,夏鸿升见过无数,刚开始吃过亏,后来就知道怎么跟这种人打交道了。 “呵呵,白师兄文冠书院,又是颜师现任首徒,以后前途不可限量。玉佩还请白师兄收回,太贵重了。白师兄不要气恼,小弟不是见外,其实是小弟便有个不情之请了。”高帽子送过去几顶,白建之瞬间就气顺了,夏鸿升这段时间在书院之中大出风头,《三字经》是他所献,君子所为之言出从他口,那两首诗更是远超书院学子的水平,竟在暗地里被几位先生称道有大家之风,还有那书院注疏里新加上的君子远庖厨之论,也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他自己似乎并不知情,却不知道私下里已然有人称他为神童了。这岂能不让白建之气恼之极,书院第一人,除了我白建之,岂能另有其人?!不过,现下看夏鸿升笑脸对自己说这好话,那股子气恼瞬间就没有了,便是你被人传为神童,还不是要在我面前请我帮忙? 一念及此,白建之顿时心情大好,抬手往夏鸿升的肩膀上面一拍,做出一副很是豪迈的样子,说道:“夏师弟但讲无妨,你年岁还小,又是为兄的师弟,帮你是理所应该的。” “那小弟就厚着脸皮说了……”夏鸿升拱拱手:“小弟想要打制几口铁锅,却无奈不认得好铁匠。眼下马上就要到颜师坐下听讲,不能再听我师尊之言了,于是也想要收几斤茶叶孝敬师尊,却又不通晓其中的门道。小弟钱财已经备好,只想请白师兄派一下人来,带着小弟同去便是,小弟付钱,白师兄的人只需要随着小弟同去带个路,提醒几句,不教小弟受了诓骗即可。” 嘿,小子,想要借白家的名头来方便自己行事么?这鸾州城之中,谁不知道我白家是此间第一大家族,便是到了东都洛阳,也是有产业在的。鸾州城里的那些小商户们,看到白家下人,自然以为是白家要这些东西,恐怕为了巴结,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一开口就要免去一半的钱财来,好落个人情。这人情债白家背了,却要他得到了甜头,真是好心思啊!白建之心中哂笑,眼珠一转,手一摆,说道:“区区几口铁锅,几斤茶叶而已,夏师弟却原是为这个费心?哈哈,小师弟不懂的里面的门道,的确容易吃亏,那茶行里以次充好的大有人在呢!也罢,也不要什么下人去了,我今日与夏师弟相交,方觉夏师弟甚合为兄,这些东西夏师弟且莫要操心,这鸾州城最好的铁匠,吃的大多是白家嘴里的饭,茶叶更是简单,家中便有上好的茶叶来。今日散学,便会有人带着茶叶和铁匠自去夏师弟家里。” 白建之话说的十分大气,又说了几句,洋洋得意的摆着手里的书本离开学室了。 哼哼,夏鸿升也笑了起来,这种人的心思不要太好把握,这种人自认高人一等,视他人为棋子,自负又虚荣,实际上没有多少本事。几顶高帽子下去,也不需要放低身份,只要你表现的与他友好就足够了,他就会发挥自己过剩的想象力,自以为你是在巴结他了,就顿时心中满足,怎么看你怎么顺眼,只要不涉及他的自身利益,对于能让自己满足了虚荣心的人还是很大方的。夏鸿升现下在书院中名头挺盛,这会儿在白建之面前又表现的很友好,不自觉的就让白建之落到套子里了。 傻叉,夏鸿升朝着门外哂笑了一声。几句客套话,没放低身份,更没花一分钱,就解决了打造炒锅和收茶叶的问题,就是喜欢这种冤大头啊,让人有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 随即,夏鸿升就又苦笑着摇了摇头,千人千面,左右逢源,本是小人之道,君子不屑为之。可惜,家中败落,要想更好的生存下去,自己也只有暂时做一回小人了。 第十五章 千人千面 第十六章 我辈岂是蓬蒿人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十六章 我辈岂是蓬蒿人 说来真巧,上午还想着是不是该找一个合适的由头,从书院里面退学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还没有想到办法,考虑清楚,这到了下午,可就有一个同窗的学子收拾了书本行李,向自己的几位先生行了跪拜大礼,要离开书院了。书院里面一群的学子同窗将他围聚到了中间,不让他离开,质问他为何放着好好的圣贤书不读,那副痛心疾首苦苦规劝的模样,看得出来,这个学子平日里在书院之中很有人缘。这样的热闹不看白不看,正巧夏鸿升自己也起了想要从书院中退学的心思,就想要看看这位仁兄是为什么要退学了。冲出了学室,凑到人群近前,借着自己现下体型小的优势,从一众学子之间挤进了里面去,总算是见到了想要退学的那人,一看之下大为惊讶,不是旁人,正是那日里在书院中同白建之起争执,一众学子起哄着让他夏鸿升当众作诗一首的时候,除了徐齐贤之外仅有的那位替自己开口说话了的仁兄。夏鸿升并不认识他,但是这并不妨碍夏鸿升对他有所好感,当日里那些学生要么心中不服,希望看到夏鸿升出丑,要么唯恐天下不乱,纯粹起哄看热闹,却只有这一个人替他说了句话。对于不认识不熟悉的人,能够做到这样,也很不错了。 一大群人围着那个学子苦苦劝告,那个学子却是一脸的淡笑,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只是不停的拱手向劝诫自己的同窗鞠躬道谢,一看到此,夏鸿升就知道了,此人退学的主意已定,怕是这些学子们劝不回来了。周围的一众学子轮番上阵,那人好不容易等到了他们说话的空隙,方才很是恭敬的向周围鞠躬施了一礼,说道:“玄策谢过诸位同窗,诸位同窗皆是为了玄策着想,玄策哪能不知?只是如今,玄策已然明了自己心中欲求之学为何,这便要动身前去求自己心中所欲之学问了,诸位同窗,当庆玄策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路子。玄策心意已决,诸位同窗不必再劝,今日别过,后会无期,诸君珍重!” 玄策?是王玄策?!除了他唐朝还有那一个人叫玄策的?!竟然是那在印度一人灭一国的纵横奇才王玄策?! 夏鸿升瞪大了眼睛,历史上的牛人,听闻了无数遍,这会儿竟然见到活生生的真人了,而且还是青少年版!夏鸿升心中有些激动了起来,隔着岁月和时空,那些消逝于历史长河中的人,后人只能凭吊与感怀,拿着他们曾在这神州大地上做过的事情津津乐道,如今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如何能不前去结交! 正欲上前搭话,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学子们的声音,呼喊着:“山长来了!” 围聚着王玄策的一众学子立刻散开,转身恭敬的向颜师古鞠躬行礼:“学生见过山长!” 颜师古朝一众学子点了点头,王玄策越众而出,走至颜师古的跟前,恭恭敬敬的长跪下去,说道:“颜师,学生自幼时起至今,读书将近二十余年,自问没有一日不在苦读深思。可是每每夜深难寐,总却心中空洞如同无物,竟不知自己读书是出于何故,内心犹如蓬麻。时至今日,总算是想清楚了,学生真正心中所愿的,非是这儒家的圣贤之道,君子之言。学生真正想要学习的,是……” “五行阴阳开天地,纵横捭阖定生息。诸子百家称世纪,奇门鬼谷俱真经。王师兄有张仪、苏秦之志,欲成鬼谷纵横之才,小弟佩服。”王玄策的话没有说完,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他。几句话吟出,王玄策的眼中精光大放,猛地转过了头来,惊喜的看着发声的人。 众人也全都被这个声音所吸引了,扭头看过去,却见是夏鸿升笑意吟吟的从后面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到了王玄策的跟前,边走边说道:“小弟得知王师兄要走,于是特来相送。诸位学兄竭力挽留王师兄,岂不知: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我等随先生学习知识,就只是为了学习一些这个曰那个云的文章么?我等能在书院中进学的时间,又能有多少?小弟以为,学习知识最重要的是培养学习的兴趣,有了学习的兴趣,才会自主的去学习,才会终生学习,活到老,学到老。知识是永远也学不完的啊,便是圣贤,也无法全知全能,而圣贤何以超于凡人?无他,唯专一耳,数十年如一日专研一种学问,钻研到了极致而已。兴之所致,清风如甘霖,淡水是醴酪,兴之所失,花香却熏鼻,美酒亦毒药。俗话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对知识的学习感兴趣,就会变被动为主动,以学习为乐事,在快乐中学习,既能提高学习的效率,还能够加深对知识的理解,这样学到的才能够灵活地运用。王师兄对儒家没有过多的兴趣,执着于此,注定无所成就,不能长久,相反,王师兄的兴趣在纵横之道,专研于此,将来必定又是我大唐的苏秦与张仪。” 此时王玄策的两只眼睛,已然明亮的如同两枚灯泡了,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鸿升,被夏鸿升的一番话说的激动不已,若不是有书院众位同窗,和山长在这里,恐怕就要过去拉住夏鸿升大呼知己了。 “夏师弟,你……你怎会知道……”王玄策不明白为什么夏鸿升会知道自己的心思,明明这些心思想的通达之后,就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连师尊和山长都不知。 却见夏鸿升笑了一笑,拱了拱手朝王玄策说道:“王师兄若想学纵横之术,离开书院之后,且直去长安拜见唐俭唐大人,之后,便看王师兄的努力了。” 此话一出,王玄策先是一愣,接着便是喜形于色,他此时正当少年,还不是往后那个一人灭一国的纵横捭阖巧舌如簧,临危而面不改的纵横家,见夏鸿升竟然直接给他指出了一条明路来,如何能够不感激?激动之下,王玄策十分恭敬的向夏鸿升拱手作揖,深深弯下腰来,郑重的说道:“愚兄多谢夏师弟,指路之恩,当铭记于心,容日后再报!” “呵呵,王师兄客气,世界很大,大唐其实很小,会需要王师兄这样的纵横之材的。小弟预祝王师兄学有所成,终成纵横大家,今日送别,当以诗赠之,与王师兄共勉。”夏鸿升大笑几声,继而朗声诵道:“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春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同窗无笑牵人衣。高歌取醉欲,起舞落日争光辉。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一首改过了几个字的诗歌念罢,夏鸿升转身即去,但愿这个王玄策,能够受到同样擅长纵横之术的唐俭的赏识,不要再像历史上那样,从印度回来之后,就了无音讯,再无消息,一代纵横捭阖的奇才,最终却只落得史书上一个洛阳人氏,生卒年不详的字句。 而那一众学子们,却全都狂热了起来,这……这端的是一首好诗啊!诗里有积极奔放的生活热情,有慷慨激越的进取精神,尤其是那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听之闻之,如何不教人心胸激荡,热血?!对,我辈岂是蓬蒿人!书生意气,被这一句话给彻底激发了出来,一时间,满书院之中全都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狂放大笑来,徜徉肆恣,震荡人心,学子们竟是被那首诗中少年狂傲的豪气点燃,一个个变得朝气蓬勃,整座书院,似乎都重又焕发了生命一般,一番欣欣向荣之景象。 那王玄策嘴里不停诵念,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大,底气越来越足,腰板挺得越来越直,心中充满了自信,狂笑几声,立刻提笔将此诗录下,细细的观摩了无数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折起,收入了贴身的衣物之中。好似从那首诗中传来一股股热流,流经他的全身,令他不禁热血。 颜师古看着书院中那一众犹如重又焕发了生命的春草一般的学子们,望向了夏鸿升已然远远离去的背影,此子,也注定不会是一个蓬蒿人啊,书院太小,容不下他,鸾州城也太小,容不下他。他应当属于长安,那个任你驰骋的地方,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连长安也不行,他的舞台,可能会是这个大唐。 颜师古苦笑着摇了摇头,往旁边随意的一扫,便立刻有侍从迅速跑了过来。颜师古交代了侍从几声,那侍从匆匆转身跑回后山院子,取了一个包裹出来,匆匆往书院外面奔去了。而颜师古在看着侍从离开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交代一声无论是谁也不能打扰,关好了门,走到窗下的书桌跟前,取出一副绢纸来,顺手拿起了旁边的羽毛笔。刚要落笔,又幽幽一叹,放下了羽毛笔,换上了毛笔来。 蘸饱了散发着香气的墨汁,颜师古凝望着窗外愣神一会儿,继而突然猛的落下了笔头,笔锋一转,几个苍劲有力的蝇头小楷便跃然纸上:“臣颜师古言……” 第十六章 我辈岂是蓬蒿人 第十七章 路在何途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十七章 路在何途 从书院里出来,夏鸿升知道,自己还是没有真正融入到大唐的生活中去。方才在书院之中,看那一众学子,看王玄策,令夏鸿升突然间生出了一种超然于外的视角来,好似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从上往下俯视的局外人,兴趣起来,就随手捏起王玄策这个角色帮他走了一步,兴趣过去,便又收回了手来,静静的作壁上观,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置于先知的地位,就仿佛穿越在一部非常真实,又非常漫长的历史长剧中。夏鸿升知道,自己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存活在数千年之后的人,而不是大唐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摆正位置啊!夏鸿升默默摇了摇头,回去看来是不可能了,想要在这个时代好好的活下去,就要真正的融进来。可那领先了数千年的知识,每每看到落后的唐人,却总是生出一种想要改变他们的冲动。 汉唐,汉唐,让我中华民族魂牵梦绕的两个时代,光辉照耀了华夏史册千年,他们的灭亡让多少后人扼腕叹息? 想弥补那些历史上留下的遗憾啊,想参与到被镌刻于所有中国人血液里骄傲着的盛世汉唐,想要让这种强盛永远的维持下去,中华民族历经过的那些苦难,千万不要再有了! 只是螳臂当车,自己这么一个小小人物,真的能够撼动历史这巨擎的车轮吗?不行!当然不行!一个人当然不行! 可要是有很多我呢?或者说,要是有很多个,在各个领域中,都拥有像我这样,掌握者领先的知识和思想的人呢?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十万个……当大唐的社会中,都是如我一样的人,那这个大唐,该是一个多么先进而强大的大唐! 可是,该怎么产生一百个我,一千个我,一万个我,乃至于万万个我呢? 一个又一个的路人从夏鸿升的身侧匆匆过去,日渐西沉,天渐昏暗,夏鸿升一动不动,周围好心的商贩已然收摊了,正犹豫着走过来想要看一看这个木偶似的人来,却被旁边突然伸出的一只手给拦了下来,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青石的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春日尚显料峭的风轻轻淌过,天上没有月亮,幕布一样的天空缀满宝石,一闪一闪的,像是在对夏鸿升眨着眼睛。 中华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多少惊才绝艳之辈,而今安在? 带动社会发展不是一个人的工作,而是一群人不懈的努力,才可建设最美的前景。 这一群人,要有先进的思想,要有开阔的眼界,要掌握与我同样的知识,更要超越我,到大唐的各个领域去,才能推动这架已然太过沉重的马车转向。我需要这么一群人!他们要像这儒生一样遍地都是,可他们不能像儒生一样迂腐,他们掌握着领先了数千年之久的知识和思想,他们必须把那些领先的知识和思想遍地开花。 孔子创立儒家学说,自春秋起至今,已然遍地儒生。我为何不可仿效孔子,将科学的思想传播开来,培养出这么一群人来? 孔夫子没有我可以看穿千年的眼光,而我却站在无数巨人的肩膀上,我的眼界相比唐人何其之高,我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王朝的更替,我知道封建王朝的弊病何在与脱解之道,我知道社会会朝着哪一个方向前进,我不会摧毁这两疾驰的马车,我会培养出一群人出来,然后同他们一起,改变这架马车飞奔的方向!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一生之计在于年少,一学之计在于基础。这群人,就从鸾州书院开始! 天色已亮,一道朝阳万丈霞光,夏鸿升抬起了头,将那轮红日尽收眼底,胸中万千笔墨,只待手中笔成,便要以人为笔,以世界为卷,书画三千里,续写一段永远繁盛的大唐!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哈哈哈,欲以科学所传,需从少年开始。” “呵呵呵,静石小小年纪,就能找到自己的道之所在,老夫甚慰之,也甚是羡慕啊。方才那少年与国家之论,又令老夫大开眼界耳!想来,静石已明了自己路在何方了。”一个苍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鸿升闻声回头一看,恩?怎么回事?自己竟然没有回家,而是站在当街之上,身后的青石大街上,山长在,师尊也在,徐齐贤也在,还有几个侍从,都站在自己的身后,老山长捋着胡须,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师尊也是在捻胡须,一副骄傲的不得了的样子,徐齐贤抓耳挠腮的,激动的两眼通红,跟要吃人似的。 “学生拜见颜师、师尊,见过徐师兄和几位大哥。”夏鸿升恭敬的弯下要来,拜见了山长与先生,又向徐齐贤和那些侍从们问了好。话音刚落,便从肚子里面传来“咕”的一声响,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刘方去给你送茶叶,见你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似乎思考东西入了神,一时间只感内心,不觉外物,于是自己在这里守着你,又托人去书院告知了老夫,去你家告知了你嫂嫂。你需好好谢谢刘方与你徐师兄,他们在这里守了你一夜。”颜师古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笑道。 夏鸿升点点头,走到了侍从刘方和徐齐贤的跟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说道:“夏鸿升谢过刘大哥、徐师兄的陪伴,小弟一时入了迷,忘记了脚下的路,若不是有二位守着,恐怕此时已被巡夜的武侯投进牢里了。” “夏公子客气了,小的侍奉颜大人久矣,见过多次颜大人思考入神,知道此时万万不可打扰,轻则扰乱思路,功亏一篑,重则坠入思障,难以自持,夏公子为颜大人弟子,小的只是尽了本分而已。”刘方后退了一步,同样向夏鸿升施了一礼,说道。 夏鸿升直起了身子,一晚上的时间,终于想清楚了自己要走的道路,要达成的目的,此刻顿觉浑身舒泰,念头通达。人有了目标,就会变得不一样,此时的夏鸿升,再也没有之前自从到了这个时代之后的迷茫来,知道了自己要做什么,知道了自己要怎么去做,有了这个目标,人就轻松且活泛了起来,充满了希望。 “一夜滴水未进,小弟现下腹中饥饿难耐,刘大哥与徐师兄在此守了小弟一夜,想必此刻也已是饥肠辘辘,且随小弟归家,由小弟亲自下厨,为诸位烹制几道美食来,还请万勿推辞。”夏鸿升向刘方和徐齐贤说道,然后又转向颜师古,鞠躬说道:“颜师,师尊,还请莫要嫌弃学生家里鄙陋,赏脸同去。” 颜师古呵呵一笑,与先生对视一眼,说道:“那日里的叫化鸡,每每思之,也不禁口水直流,今日又有美食,自然当仁不让。” 命夏鸿升在前面领路,颜师古自己则慢悠悠的走在后面。那道关于夏鸿升的奏折终究没有写完,少年人心性未定,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或许,把他过早的放到那个环境里面,反而会磨灭了他的灵性,亦或是揠苗助长,毕竟朝堂里污浊如斯,若是心术被带坏了,又天纵奇才,反倒会成了大唐的不幸。 且容老夫再看几年,若此子真的德行兼备,又得仙人传授,天纵奇才,真的是一颗朱果,便到那时再带去长安。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泯然众人,亦或心术坏了,成了毒瘤,那老夫就把这颗毒瘤,就地掐死在这鸾州城中。不要怪老夫心狠啊,你既得仙人造化,传授仙家知识,成长起来,于我大唐来说,不是大机缘,便是大危机,这天下黎民方才脱离了战乱,老夫绝对不会叫这天下再陷入乱局! 颜师古幽幽一叹,继续趋步向前。 鸾州城不大,临近城门不远,就是贫民居住的地方,夏鸿升带着众人到了自己家里,嫂嫂已然早起上集市走了,一众人进去,夏鸿升和侍从刘方搬来几把胡櫈来,唐朝还还没有带着靠背的椅子,夏鸿升这次让张老汉给做小吃车和马扎小桌子之类的时候顺带着做了两把,现下还没有成。 看着众人坐了下来,夏鸿升这才施了一礼说道:“颜师,师尊,徐师兄,刘大哥,且等待片刻,今日学生来做一顿杀猪饭,本来,这种吃食是刚杀完猪之后,趁着猪肉新鲜来做的。今日并无杀猪,材料也有限,些许猪下水而已,倒并不是真正的杀猪饭了。” 夏鸿升话音刚落,只见先生一脸呆愣,一副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的样子,徐齐贤脸色瞬间惨白,若不是山长与自己师尊都在,估计立马拔腿就跑了。颜师古一脸淡笑,无波无澜,侍从头子刘方看了看颜师古,于是也决定学着面无表情,无波无澜。 只是,众人的心中都犯起了嘀咕,猪下水?这小子莫不是在编排我们吧? 可是看看样子,也不像。 只能等着看了。 第十七章 路在何途 第十八章 以貌取猪是不行滴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十八章 以貌取猪是不行滴 刘方这个侍候了别人大半辈子的人,自然不会把自己真的当成客人,有颜师古和书院先生在,他就注定只能是服务的那一方,这会儿自去烧了水,颜师古和书院先生在那里说话,他就在一旁站着,后来还是颜师古发了话,说是夏鸿升邀请他刘方和徐齐贤,是为了报一夜守护之恩,至于他自己和书院先生,则纯属是沾光蹭饭,这才让刘方也坐了下来。他们说话的功夫,徐齐贤已经往灶火跑了许多次了,自从和夏鸿升讨论过了君子远庖厨的论解之后,他就不避讳这些地方了,此刻见夏鸿升在灶火里面忙来忙去,就站在门口看着。夏鸿升冲他翻翻白眼,就不指望你一个公子哥的能过来帮忙打下手了,可你好歹别挡路啊。 徐齐贤讪讪的摸摸鼻子笑笑,给夏鸿升让开了路来,见夏鸿升提着一桶子洗刷了许多遍,都给洗的发白了的猪下水又进去了灶火里面,这才问道:“夏师弟,这东西又丑又污,你怎么就惦记上吃这玩意儿了?又脏又臭的,怎能入得了人的口中?不是为兄骗你,那日里你买了猪下水之后,为兄就问了家里的下人,他们说,这东西吃倒是能吃,但是又腥又骚,吃起来泛着一股酸臭,师弟,你怎么会认为它是美味呢,怕不是被人骗了吧!” 夏鸿升刚将猪肠提溜到案板上,听了徐齐贤这话不由得翻起了白眼。以貌取牲口,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啊。 牛在大唐是禁止屠杀和卖牛肉的,除非是哪家的牛出了意外,又或者是老死,报以官府之后,官府还会派人来家中查访,就算牛真是病死,那主人家也要受到一定的处罚,虽然不多,但代表着官府对于民众的警告,所以牛肉只有在高官宦族之中才能上得了餐桌,其他的人家想要吃牛肉,是需要等机会的。至于马,在唐朝同样很少有人食用,全因马的用途广又通晓人性,人们不忍宰杀,更何况,大唐战事频繁,别说战马了,就是挽马都不允许胡乱宰杀,所以食用的可能性更小。而在大唐这个年代,最常食用的是羊、鸡、鸭、鹅、兔、鸽等肉。而对于猪肉,它的地位几乎是处于所有大唐饲养的家畜的最底层,就是因为这家伙长的太丑,又来者不拒什么都吃,而且又懒,吃完就睡,跟唐人提倡的价值观差别太大,所以唐人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这种东西的肉是下贱的了。而且,他们还是没有掌握到猪肉的烹制方法,饲养的时候也有问题,肉猪是需要进行阉割的,阉割之后生长的猪肉质细嫩,味道才是最佳。 所以在大唐百姓的眼中一向印象不佳,不过,猪肉在后世的受欢迎程度是远远甩了大唐好几条街的,更何况,用猪肉做出来的菜色同样是其他动物所不能媲美的。 “徐哥,瞧您这话说的,凡事并不能只看外表嘛,外表丑陋,并不代表它没有内涵啊。”夏鸿升笑了笑,一边手下不停,熟练的炮制着手中的猪肉,一边转头调笑似的朝徐齐贤说道。 “嘿,夏师弟,你可少拿这些话儿来糊弄哥哥!还内涵?难道这猪还能吟诗作对不成!”徐齐贤挤挤眼睛嘿嘿一笑,说道。 夏鸿升手中的活也不停下,只是略微提高了一些声音来,向徐齐贤说道:“徐师兄,你这可是以貌取猪了,这猪虽然看似懒散,实则十分聪明,外面虽然难看,但你可知道,这猪全身都是宝?这猪皮可以用来做鞋子,结实保暖;而猪鬃可以用来做刷子,牢固不掉毛。而且,猪的全身皆可以吃,而且若能调理得好,都是上佳的美味。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猪的生长期很快,而且繁殖能力也强,耐粗食,什么都吃,好养活,而且一头猪成熟之后,肉也要比一头羊或其他小型家畜和家禽多得多。若是这养猪之法能够推广开来,那我大唐万千清苦人家,人人皆有肉吃,便可以身体强壮,徐师兄,你可知道为何草原上的那些蛮子和胡人那么壮硕?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粮食,只能吃肉,吃肉多了,身体自然就会变得强壮,最起码,不会再有那么多人受那一到暗处就看不清楚眼前景物的病症来。所以说啊,这猪不但不是祸害,不但不下贱,反而是宝贝,只是一直被人误解了。” 话音刚落,徐齐贤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一个声音在院子里面传了过来:“呵呵,老夫倒没想到过,这猪肉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嗯,我大唐平民百姓家中,确实多以养猪,就是因为它个头大,肉多,而且耐粗食。不过,其他的那些作用倒是没人发现,再者,畜类嘛,都是这么养的,静石说饲养方法不当,难道这养猪还有什么说道不成?……至于这猪肉的味道,老夫倒是未曾尝过。不过,有那道叫化鸡在前,老夫倒是对静石的手艺很有把握,也罢,今日,咱们就一起再尝尝这静石口中的美味吧!” 夏鸿升听了颜师古的话,手中更加卖力了,他有求于颜师古,准备好好做一顿美食,喂饱了颜师古的肚子之后,再来开口,想必有美食垫底,可能会好说话一些吧? 那天没有仔细翻看,今天拿出来料理,才发现那个屠户真是实在,猪下水一点儿不少,肚子里面能有的基本上都在这儿了,那两条肉,也是上好的五花肉,下水里面竟然还埋着几大根猪骨,想来时屠户觉得自己卖了猪下水,实在是心里有愧,所以额外送的就特别多的缘故。真是好人啊,越来越喜欢这么有原则的唐人了。 暴炒腰花、回锅肉、宫爆肉筋、红烧肉、脆皮大肠,爆炒猪肝儿……家里还又几个萝卜,于是又有了一道猪肉炖萝卜。又用那几根大骨头来熬了骨头汤,捞出来骨头让人啃,肉汤留着嫂嫂回来了做菜用。一阵阵浓郁的肉香从灶火里不停飘散出来,扒在门框上的徐齐贤口水都快要滴出来了,不停地吸着鼻子,脸上尽是陶醉之色。 一顿饭从早上做到了中午,菜盘子一道道的摆上了桌,每掀开一个盖菜的盘子,都会让几个人一脸的讶然与低呼,诱人的香味和视觉欣赏,连颜师古老爷子都忍不住吞开了口水。不过,山长老爷子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远近的瞅来瞅去,瞅了半天,这才拿起筷子来,挟起了一筷卖相最漂亮的红烧肉来,朝嘴里一丢,愣了半天,抿了半天,之后,才满足地长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朝夏鸿升问道:“静石,这……这些东西都是用猪肉烹制出来的?” “山长,师尊,学生对夏师弟的手艺实在是心服口服了,这猪肉软糯可口,香延绵长,实在是人间美味,山长,师尊,请用!”徐齐贤嘴里话说道的十分恭敬大气,可是不停勾动的喉头,和挪都挪不开了的眼睛,则暴露了他的意图。你们俩长辈倒是快动筷子啊,要不然我们也不敢开吃! 众人让过几句,便各自下筷了,徐齐贤大口大口的夹菜,刘方也是,这时候他俩都已经快要忘记了礼仪了,手速越来越快,油光满面的,嘴里还不停的向自己先生和颜师古劝菜。 颜师古老爷子见势头不对,也起了童心,加入了徐齐贤和刘方的你争我夺的之中,书院先生一看,也是袖子一挽,立刻加入了战团,下筷如飞,吃得啧啧有声。徐齐贤很夸张地发出了各种各样的感叹,看他的样子,恐怕以后在餐桌上就离不开这种佳肴了。 扫荡,鬼子进村一般的扫荡,吃光喝光啃光,桌上是一片狼藉,几个人全都撑着了,就连颜师古老爷子,这位最注意形象的大儒,都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呃。徐齐贤挺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费力地把最后一块大肠放进了嘴里咽下去,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发出了长长的一声满足的叹息。那模样,就跟乞丐抢到了肉骨头的表情没什么区别。 “这可了不得,老夫都有些撑着了,回去得需要灌些山楂水来了。”有趣的颜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有些烦恼的叹道:“老夫一把年纪,没想到今日却在你们这几个小辈面前大失风仪,都是这顿饭给害的!” 夏鸿升一下没有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颜老爷子很是没有好气的冲夏鸿升乜斜了过去,张口说道:“你这顽童,老夫一生君子,便是乱军阵前,又或是触动龙怒,都不曾失了风仪,却不料今日被你害的老夫晚节不保,哼,若是胆敢让老夫在外面听到了些许风声,定不叫你有好果子吃!说吧,所求何事?”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又博来了颜老头几个白眼,眼见颜老爷子有即将发飙的架势,赶紧恭敬的鞠躬施礼,说道:“无他,学生只希望,能在书院之中,建立一个兴趣小组而已。” 第十八章 以貌取猪是不行滴 第十九章 炒茶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十九章 炒茶 恭恭敬敬的将一众人送出了门去,见他们转过了街角,夏鸿升这才咧嘴笑着回去了家里。有些意外,他从没想过事情会变得如此容易,颜师古老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自己的意图的,但真称得上是慧眼如炬了,想起来临走前他交代的那些话,夏鸿升就觉得高兴。侍从头子刘方叫他颜大人,而不是什么颜先生、颜师之类的,说明什么,说明这老头是有官方背景的。怪不得县太爷见了老爷子,也得恭恭敬敬的鞠躬施礼,尊称一声颜师。有了他的同意,自己在鸾州书院之中想要所行之事,阻力就会少下许多,起码,那些教习先生们,不会出面质问与阻拦自己了。而至于其他的学子们,对于夏鸿升来说不在话下,自然,也不看看我后世是做什么的,最擅长的就是对付这一帮热血小青年们。 “静石,汝有天大机缘,得仙人梦中传授,仙人门下所学想必已足以自成一家。听闻你几番论断,与老夫胸中的圣人之言虽略有出入,但大道至简,却又至繁,无论何解,终究殊途同归。昨日你赋诗一首,赠予王玄策共勉,老夫当时已知你有效仿王玄策脱离书院之意。你昨日说的很对,世间学问何止千万,谁也不能全部学会,学贵以专,老夫不可教你,以免掺杂,坏了你的学问,到时候不伦不类,想要再登堂入室,有所成就,就不再可能了。老夫允你不须进学,自成一脉,但却不能允你脱离书院,往好里说,老夫对你心中所学甚是好奇,也想要见识一番仙家学问,看看到底与我儒学孰高孰低,也好偷学一二。往丑里说,老夫要看着你,若是你能造福一方,老夫必定弹冠相庆,把酒相贺,若是你难以自衿,一念成魔,那就休怪老夫雷霆手段!” 这是临走前颜师古拉着夏鸿升回避了其他人,然后对夏鸿升讲的话。老头是个真正的学问人,也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啊。夏鸿升回味着老头的话,心中叹息一声,对于新的事物,不推崇,不排斥,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冷眼旁观,这的确是一代文宗该有的态度。 颜师古,偶然通过徐齐贤知道了颜师的全名之后,苦思冥想的回忆了一个晚上,就差不多想起来这是谁了。孔夫子有弟子颜回,这颜家便是颜回血脉传人,一门皆学士,虽身居要职,但却不问朝堂之事,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也没有与之俱黑,只是钻研学问,恪守着自己的君子之道,唐朝的历史之所以大多可信,就是因为唐史与唐朝帝王的起居注,大都出自颜家之手,换了其他人,谁会将皇帝弑兄杀弟的丑闻和被臣下逼死了一只鸟儿来这种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如实的记录下来?尤其是那起居注,由颜家保管,客观的记录下皇帝的一言一行与功过是非,便是皇帝威逼利诱,强权压迫,也绝不篡改一字一句,连看都不让皇帝看上一眼,这是何等的气节与德操! 可是,他不是该在皇宫里写起居注么?又怎么会在这小小鸾州城中做一个书院山长呢?知道了他的身份,夏鸿升就不能忽视他口中的雷霆手段。一句话,就能够让全天下的人群起攻伐,视其为败类,就能够让一门学问从此消失,拥有这种力量的,在贞观朝仅有两人,一个是孔子的后人,唐朝的大儒孔颖达,另外一个,就是这一代文宗了。 不过,夏鸿升反倒也不怎么担心了。一个真正为了天下黎民着想的学问人,是不会棒杀一门能够造福于万民,富强于国家的学问的。不过,儒家根基已不容动摇,天下学者十有八九为儒生。科学一道想要顺利发展,而又避开学派之争,在顺利的长成一株连儒学都无法撼动的参天巨树之前,仍旧需要借助儒家的羽翼才行。再者,科学太过于讲究理性,倘若没有伦理道德的束缚,那发展到极致人就会变成机器,毫无血肉人情了,也需要儒家从道德与思想上进行辅正。夏鸿升展开了一张纸来,拿出羽毛笔,在上面重重的写下了两个大字来——格物。 夏鸿升一天都没有去书院,都在想着自己怎么把这推广开来。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这句话是千古至理。有了兴趣,才有想要去探求的欲望,有了这种探求的欲望,才会坚定不移的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所以,夏鸿升才想起这么一个办法来,在书院成立兴趣小组,课业之余,激发学子们对格物一道的兴趣,有了兴趣做基础,其他的就好说了。 不过,这注定是一条漫长的道路,只能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啊。 夏鸿升这么给自己开解到,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床上,直觉得自己睡了老长的一觉,无意间睡意迷蒙中嗅到了一丝炊烟,这才悠悠然醒了过来,还以为是到了早上了。出门一看,却见一轮斜阳挂在墙头,嫂嫂已经回来了,正在灶火里面忙活着。 帮着嫂嫂忙完了灶火里的活,低头再看看墙边的桶,里面的盐水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夏鸿升叹了口气,拖延症晚期,懒癌,一桶咸水生生被用完了,也没能动手试一试制盐之法。 “嫂嫂,咱们一共有多少钱了?”吃饭的时候,夏鸿升朝自己的嫂嫂问道。 女人放下了碗筷,走到里间取出一个包裹来,揭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布包,展开摊在桌子上面,高兴的笑道:“鸿升,咱家已经有三贯钱了!” 夏鸿升一伸手,那三贯钱就到了他的手中,被他塞到了自己的怀里。 “鸿升……”嫂嫂的语调有些变了,已然有发飙的架势。 “我前段时间让张大爷打造了些东西,需要付钱。等铁匠来了,也要打造一些东西。张大爷的东西已经好了,我琢磨着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就能送过来。送来之后,我再给你讲讲怎么使用。”夏鸿升向女人解释道:“嫂嫂,我交给你的那几个小吃,你可会做了?” “当然,又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鸿升,那些东西不像葱油饼,拿在手里就能啃,都是需要碗筷桌子坐下来吃的,咱们又没有门面,怎么卖呢?”女人很苦恼,那些东西虽然吃起来新鲜,同样是花不了几文钱就能吃个嘴里清爽利落的东西,可自己烙葱油饼要带的东西就已经够多了,没法再带着那么多的碗筷,更没有地方让人坐下吃一碗被自己的小叔子叫做豆花的饭食了。 夏鸿升嘿嘿一笑,说道:“刚不是说了么,我让张大爷做了些东西来,放心好了,等张大爷把东西送来,嫂嫂自然就知道了。” 吃了晚饭,时间还早,天越来越长了,晚上吃完饭还没有黑下来。夏鸿升看看刘方送来的那一大包茶叶,晚上闲着没事,干脆就把茶炒了吧!炒锅虽然未成,可是炒茶叶偏不需要那么薄的炒锅,灶火里的厚底大黑锅,绝对合适。 利用微火在锅中使茶叶痿凋,然后通过人工的揉捻令茶叶的水分快速蒸发,阻断了茶叶发酵,使茶汁的精华完全保留下来,炒青,绝对是是制茶史上一个质的飞跃。后世里有个大学同学家在信阳,家里有个茶园,去他家里玩,见过炒茶,大感有趣,还试着炒了几把。这里有一句俗语,第一锅满锅旋,第二锅带把劲,第三锅钻把子,说的就是炒茶的三道工序。第一锅叫生锅,用来杀青,需要在锅中旋转炒拌,让茶叶均匀受热失水。第二锅揉条,用力应比生锅大,所以要“带把劲”,使叶子开始搓卷成条。第三锅又叫熟锅,把茶叶卷条后做细。三道工序过后,此时叶子已经条索紧细,发出一股子沁人心脾的茶香来,到了约三四成干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这茶就炒成了。 茶香的味道好闻啊,一股股的茶香飘散而出,顿时满室清馨,中午留下的猪油气,全都被驱散的一干二净了。 将茶叶放凉,夏鸿升烧了水来,往碗里捏了一小撮沏开,凑到碗边,深深吸入一口茶香来,顿时觉得心旷神怡。轻轻押下一口,满嘴的清淡,加上略微的苦涩,令人精神一提,缓缓送下,却又泛起满喉的冷冽清香。君子之交淡如水,寡淡清新,却又回味无穷,正如这茶,平淡之味连绵不绝,终不会断。人的一生,曲折往复,却恰若这杯中茶叶,无声舒展,淡然收尾,沉静,清苦,那味蕾上的涩涩余香,是生命的滋味,亦是茶的原味。 夏鸿升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夏鸿升那满脸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享受意味,他旁边的女人大感好奇,轻轻的捧起碗来,也学着夏鸿升的样子抿下一口,却微微皱了皱眉头,重又将碗放了下来。 夏鸿升将炒制好的茶叶摊开,拿出了一些交给嫂嫂收拾好,剩下的又分成两份包起来,想了想,又从那两分中各均出来了一点儿,成了另外一小份。 这茶叶流传千年,征服了多少文人骚客与枭雄豪杰,自己来到大唐之后,真正的第一桶金,就在这几包茶叶上了。 第十九章 炒茶 第二十章 茶之本味,妙不可言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二十章 茶之本味,妙不可言 山溪澄澈,潺潺而流,清洁凉爽,边上竟然还有一片野生的竹子,另有桃树数株,芽尖已然开始泛红,恐怕天气再热一些,就能够开发。余处皆是碧树成荫,暮春午后的阳光好不容易才寻得针缝般的叶隙,落在人们的衣裳之上。林间,不知名的雀儿穿梭于其间,空灵的清鸣偶尔吟唱起来,就仿佛是在议论树下的不速之客是何来历。踏于草木之间,羊肠小路若隐若现,曲径通幽,很是有一番桃源之境的意味,昨日晚间又一场微凉的小雨飘过,此刻周围散发着的植物清气,让人心旷神怡。颜师古连声赞叹:“齐贤能寻得如此佳处,碧色环幽,流水清明,倒也费心了。” 得到了山长的表扬,徐齐贤立刻咧嘴笑了起来,恭敬的说道:“这是学生无意间发现的地方,往日里若有闲暇,就到这里看一会儿书,也不会有人打扰。今早夏师弟问我,后山上可有寂静空幽之处,学生就带他来了这里。” “静石,你要老夫等过来作甚?哪里有先生被学生带着到处跑的规矩?老夫本打算要休憩片刻的,你打搅了老夫清梦,若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便罢,若是说不出,呵呵,少不得老夫要替你师尊打你一顿板子了!”书院里的几位先生都被夏鸿升请来了,不能不来啊,那小子先去请了山长,也不知道山长是如何被夏鸿升给说动的,竟然答应了这大晌午的往后山去,山长都来了,自己能不来么?其中一位已经睡下午休了的先生也被叫了起来,这时候一心的燥气,就冲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对书院先生的威胁充耳不闻,只是笑着恭敬说道:“众位先生莫急,马上便要到了,且容学生卖个关子,定然不叫众位先生失望就是了。” 颜师古也不言语,只是慢悠悠的在林间走着,他倒是很好奇夏鸿升会做出来什么事情来,这个年纪小小,却满脑子奇异念头的小子,倒是总能激起别人的好奇心来,反正后山也不陡峭,缓缓趋步而上,便权当是散步了。 众人顺着山溪而上,转过一处竹林,但见汩汩山溪在半山的一截平缓处拐了个弯,一方青石被放在溪边,周围摆放着几尊石块,正好将相对平整的那一面朝上,便成了能够让人坐下的石凳。刘方恭敬的笑着立在一旁,脚边放着一个小火炉子,上面铜壶里的水正冒出白烟。中间那一方青石上,摆放着一套古朴的茶具来。 “呵呵,颜师,学生那日里斗胆向颜师要了茶叶,此番经过学生以炒青之法炮制完毕,茶叶炒制之后有火气,须得放上几天跑了火气才行。今日特来献于颜师、师尊及诸位先生。”夏鸿升恭敬的施了一礼,然后抬手道:“请诸位先生入座。” 一众书院先生左右瞅瞅,但见山溪潺潺,树影婆娑,端的是一个清幽之地。以一方青石为桌,石块为凳,倒是与周围的山林景致相得益彰,更显的超凡自然。 “鸿升倒是好心思,这地点与布置,倒也颇具山野情趣,几方青石,一座茶盏,竟有了一番超然世外的感觉。”其中一位教习先生捋着胡须说道,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这里清幽的环境十分满意。 颜师古在青石旁边安坐下来,然后转头朝着搀扶自己的刘方笑道:“老夫还说一中午都不见你的人影,却不料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老夫倒是好奇,那小子是怎么使动你的?” 刘方笑呵呵的拱手回道:“怎么也架不住一声声热情的刘大哥啊!夏公子看得起小的,小的当然也要有所回报。不过,也怪小的贪心,小的吃人嘴软,一想到前几日里那一桌子美食,就寻思着没准儿能再蹭上一顿的,这就被拐带过来了。” 颜师古听罢哈哈大笑,一众先生们也是一片大笑,有人就问了:“咦?那一桌子美食?老夫等怎么不知道?” “那日你等未去,那天在静石家一顿饭食,方知世间万物皆不可以貌取人,须得亲身尝试,才能有真知。若不是亲口去吃了,谁能知道那世人皆鄙的猪肉,却能有如此美味呢?老夫尤喜那一道红烧肉,肉香绵长软糯,肥而不腻,肉质醇烂,入口即化,满齿留香。”颜师古一副回味不已的模样。也是,红烧肉肉质松软,香浓而不腻味,尤为适合年纪大一些的人吃。 “莫提,莫提,老夫还当是什么佳肴,却原来是那鄙陋之物。”一个老先生连连摆手:“我等还是让静石快快煎了茶来,看他说的好听,却不知道品味起来究竟如何了。” 颜师古也不辩解,只是笑着朝夏鸿升点点头。 “诸位先生,这茶叶炒制之后,不必再煎,以沸水冲泡即刻,当然水也不能过热,之后放上些许时候就正好。这茶叶冲泡之法,茶叶不在壶内,而在杯中,诸位先生可以一观叶舒云卷之姿。”说着,夏鸿升已经先将在炉上沸起了的沸水注入了茶杯之中,然后拿起了一只小刷子轻轻地清洗了杯子地内外壁之后,在把水倒入了边上一个木桶之中。然后抬手从一旁地上捧起来了一个封得严密地木盒,轻轻地打开,里边,正是那些炒制好的绿茶,片片葱绿,叶片轻卷,宛若针毫,上边细白的茸毛甚至明晰可见。夏鸿升脸上的淡笑就一直没有过变幻,指尖一动,从茶盒中轻轻取出一小撮茶叶,针毫般的茶叶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入杯中。 一个杯子一小撮,不多时,五六个杯底,都多了一些翠绿的细毫。 夏鸿升再次提过水壶,先依次向每个杯中注水少许,渐渐地,原本卷缩的针毫因吸水而渐渐地开始舒展,而原本被密闭于叶芽之中的芬芳,借着热水的温润,渐渐地溢散了开来,一股子淡而不散,浸人心脾的茶香便就此萦绕在了众人的周围。边上之人,莫不是一脸的异色,徐齐贤瞪着眼睛不停地吸着鼻子,快跟猎犬有得一比了,而书院的几位先生,则皆是在周身萦绕的茶香之中一副悠然神往之色。夏鸿升赶紧朝徐齐贤使眼色,徐齐贤看到夏鸿升朝自己挤眼睛,这才像是想起了了什么似的,赶紧退到一边,隐入了那一小片竹林之中,很快,便蓦地从那片竹林之中响起了一片攸然的琴声,空灵的古琴伴着自然万物的声响显得份外的和谐,夏鸿升面含浅笑,高提水壶,让水直泻下去,轻抬手腕,上下提拉着水壶注水,反复三次,碧色的上下翻飞,犹如游鱼在水中嬉戏,飘忽不定。 “诸位先生,此冲泡手法,雅称之为凤凰三点头。凤凰三点头不仅为了泡茶本身的需要,为了显示冲泡者的姿态优美,更是中国传统礼仪的体现。三点头像是对客人鞠躬行礼,是对客人表示敬意,同时也表达了对茶的敬意。”夏鸿升一边沏茶,一边讲解倒。 听得边上的客人们皆是一脸的恍然,然后低头凝视着被刘方一杯杯送到了自己面前的茶盏,只见里面茶汤呈淡淡的碧色,犹如那天池之液,细嫩的针毫在茶汤表面,又或是茶汤里上下游移着,依旧在不疾不徐地伸展着它那妙蔓的身姿,茶香借着白气,越加的浓郁,撩人鼻息。 颜师古最先起杯,观察了良久的针毫在茶杯之上舒展的过程,就仿佛是看到了春日的嫩叶从叶苞之中徐徐吐出,伸展出来,沾染春日之气息一般。随后,颜师古轻抿了一口,入口微苦和那淡淡的涩意让他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的疑虑尚未消去之时,苦与涩尽去之后,随着缓缓长舒,尽头处带来的却是满口的清爽和那让人迷醉的浅甘和馨香悄然袭来。另一边,那几位先生也品茗出了其中的滋味,双眉微展,惊奇的诧异与初逢至宝的喜容一齐出现在了脸上。 “妙哉!妙哉!……不加姜葱,不入盐椒,老夫可从来没想过,茶之本味,竟然如此妙不可言!” 竹丝之声绵绵而不绝,古琴之音浅吟复低唱,山溪汩汩,如同牧童驱牛戏水,一派小桥流水人家之境。琴声伴随着山林的重重妙音,萦绕在茶香里,人仿佛憩于古刹之下,感受清风之徐来,精神之飒爽,遥闻牧唱悠然之境意,哀而不伤,无悲无喜,让众人全然迷醉于其间,茶香袭于鼻脑,音乐涤荡人心。 “幽借山巅云雾质,香凭崖畔芝兰魂。诸位先生,这一趟,跑的可值否?”夏鸿升笑问道。 “哈哈,老夫心服口服,这一趟跑的值当。”方才那位先生笑着捋须说道:“静石,老夫家中也有不少茶叶,欲交于你以这炒青之法炮制一番,你看如何?老夫也不占你便宜,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道来便是。” “既如此,那学生就斗胆开口了,这鸾州城之中,谁不知道刘师书法乃是一绝?学生厚颜,想要刘师题字两幅,落下名款。”夏鸿升立刻恭敬的鞠躬施礼说道。 刘先生一听,乐了,道了声:“也罢,区区几个字来,老夫应承下来便是。” 有了刘先生开头,其他的几个先生便也说着让夏鸿升替他们炮制茶叶来,夏鸿升来者不拒,问这个要一幅字,问那个要一幅画,就连颜老爷子,也豪气的放下话来,要用三幅字来换夏鸿升再炮制十斤茶叶来,他要派人送去长安,“眼红死那帮老不死的家伙”! 夏鸿升心中也极为兴奋,扇骨已成,只待贴上纸后,上面就可以让这些先生们题字的题字,书画的书画了。想想看,一纸文宗颜师古亲题的折扇,那得多么值钱,又能产生多么大的宣传效应! 第二十章 茶之本味,妙不可言 第二十一章 小吃摊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二十一章 小吃摊 颜师古与书院一众先生们心满意足,晃晃悠悠的结伴下山了。事情正在朝着夏鸿升希望看到的方向一步步慢慢发展,茶叶顺利推了出来,相信有颜师古和这些先生们做免费的广告代言人,凭借他们在士林中的威望,用不了多久茶叶就会推广开来,成为一种高情怀的饮品来。这些先生们放到外面士林,无一不是孑然而立,便有无数学子争先恐后膜拜的人物,这些先生都是颜师古邀请而来的,功名利禄全不放在心上,只醉心于学问一道,每一个都是当世之大儒,在学子中的号召力十分巨大,这也是鸾州书院在一个偏僻的鸾州城里,也会有这么多学子的原因。这些都是徐齐贤告诉夏鸿升的,听徐齐贤还说,书院之中,鸾州城本地的学生怕是连四成都不到,余下的,全都是慕名而来的学子,书院的经费用度,便大多便来自这些学子身上。 这让夏鸿升打起了休假日里的注意。一个月中有一天休息,这一天学子们不用上课,但是那些慕名而来的学子也没法回家,因此就闲散在书院里面。夏鸿升就是看中了那一天,准备到了休假的那天把告示贴出去,给自己的兴趣小组招人。夏鸿升现在在书院之中已经是名人了,一句“君子立于人世间,当目视苍生,胸怀天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就已经让书院的学子们振奋不已,有多少个人早已经将这句话深深的印刻在了自己的心里,决定以此为自己的终生目标。“君子远庖厨”的新论,又是令所有的学子惊叹不已。而那几首诗作,更是让夏鸿升有了神童的名头,特别是那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更是被书院学子们广为推崇,以此句来激励自己。如今,夏鸿升走在书院里,再也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路人甲了,学子们会很是礼貌的同他打招呼,态度很恭敬的叫他一声“夏师弟”了。 不知道到时候我振臂一呼,书院的学生们会不会争先恐后的加入到兴趣小组里面呢?夏鸿升满怀期待。 “夏师弟,为兄今天弹琴弹的手都疼了,又被竹林里的蚊虫咬了好几个大包,你是不是该请为兄美美的吃上一顿,以犒为兄之劳?”夏鸿升正在幻想着全书院的学生们都哭着抢着要加入自己的兴趣小组的场景,却被徐齐贤给打断了。 夏鸿升转头看看,徐齐贤的正脑门儿上顶着一个红肿的疙瘩,看上去分外好笑。于是笑着拱手说道:“徐哥高义,小弟敬仰,也罢,今日小弟作东,请徐哥尝些新鲜的吃食来,且随小弟走吧!” 徐齐贤本来就是这么一说,一听夏鸿升真的要请他吃新鲜吃食,登时就兴高采烈起来,他如今对夏鸿升的手艺已然心服口服,对夏鸿升请他吃过的两顿饭更是日思夜想辗转难忘,如今听到夏鸿升又要请他尝新鲜的饭食,自然心中高兴不已,一把拽了夏鸿升就朝书院外面跑去了。散学的学子们在看见了夏鸿升过来,刚抬起了手,还没有打个招呼呢,就见夏鸿升已然被徐齐贤拖拽着一阵风似的跑过去了。夏鸿升只好苦笑着遥遥朝那位学子摆摆手算是招呼了。 “停!停!”冲下了魁丘山,夏鸿升用力挣脱了徐齐贤的拖拽,整理了一下衣服,没好气的冲徐齐贤说道:“慌什么,这次不去我家,去坊市上。” “坊市?”徐齐贤不解的看看夏鸿升,想了想,又说道:“夏师弟,为兄想吃的是你做的那种美食,坊市上的那些东西,岂能跟你自己做的比?你莫要诓为兄,再说了,要是害你到坊市上破费,那为兄就不去吃了。” “放心,去我嫂嫂那儿。”夏鸿升拍打皱起了的衣服,说道。 “啊?葱油饼?那玩意儿早上吃还行,现下吃来……”徐齐贤挠了挠头,不太想吃。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不是葱油饼,去了你就知道了,爱去不去。” 说罢,转身就径自朝着坊市的方向走去了。徐齐贤在后面,终究抵不过心中的好奇,匆匆拔脚跟了上去。两人一路到了鸾州城里的市集上,托张老汉打造的小吃车,在等待新茶去火的几天里面已然交货,一同交给夏鸿升的还有十来张折叠桌,和四十来把小马扎,张老汉的木匠手艺值得肯定,夏鸿升只能说,千万不能小瞧的古人的智慧。夏鸿升只是给了张老汉大致的图纸,又说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张老汉就做出来了,而且做出来的东西让夏鸿升十分满意。今天就是他嫂嫂用这些东西出摊的头一天,夏鸿升放心不下,准备过去看看,顺便,给自己嫂嫂的小摊多打开些销路。 集市里面,远远的就看见围了一大圈的人,夏鸿升见了,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也没有声张,挤上前一看,松了一口气。周围的那些人都都指指点点的,不过却不是针对他嫂嫂,而是在看那辆小吃车。张老汉极为细心,还给上了漆,小吃车的顶棚做了些木挂钩,能够挂一些东西,上面还能扯上自己的招牌名号,下面是一大张案板,柳木的,作为案板最为合适不过。案板左边被分成了一个一个的方格,可以放上不同的材料,右面是一张烙板,烙板旁边还有一个泥炉子,里面放上炭火,上面就可以支上炒锅了。案板下是柜子,放大袋的原料,和那些折叠起来不怎么占地方的小马扎。小吃车的一头是推拉的扶手,上面系着袖带,可以挽到肩膀上使力,另一头是三根木条插着,正好能够将那些折叠桌折叠起来之后卡在那里面。下面的轮子也是极有特色的地方,不同于一般的木轮子,小吃车下的木轮子外面,还箍着一圈牛筋,仔细看的话,还能够在牛筋里面看到一些垫在下面的软木,这个主意是夏鸿升出的,没法子,唐朝可没有橡胶,夏鸿升把自己的想法给张老汉说了说,张老汉想了半天,一拍大腿,说牛筋箍着软木就可以达到夏鸿升想要的那种效果。牛筋可不好找,还是托徐齐贤才弄到的。 所以这会儿夏鸿升指着小吃车下的那几个车轮,对身旁好奇的左右来回瞅着小吃车的徐齐贤说道:“你看,问你要的那些牛筋就是用到这里了。你回家再弄一些牛筋,去找我家邻居木匠张老汉,让他照着小吃车的轮子把你家的马车轮给处理一下,虽然不如弹簧减震好,但是也比现在强多了,而且更省力气,上回我看你家拉车的马直撂梯子,一拐一拐的,累坏了都。” 徐齐贤扭头满是疑惑的看看夏鸿升,却见夏鸿升已经越众而出,走向小吃车了。你们这帮人真是的,围观有什么用,赶紧来排队吃东西啊!夏鸿升一边腹诽着,一边走到他正在忙碌不停的嫂子旁边:“嫂嫂,我来帮你。” 结局当然是夏鸿升和徐齐贤被女人硬生生推到旁边坐下去了,女人说什么也不让夏鸿升帮忙,着急的不得了,都快哭出来了,夏鸿升看事不可为,也只能由着她嫂嫂去,自己从小吃车下抽出来了一张桌子和两个马扎,过来打开摆好,坐了下来。 “咦?夏师弟,这种桌子和凳子倒是机巧,平日里不用可以折叠起来,方便携带,用的时候展开,还很稳固,学子外出游学,若是能带上一套,岂不是方便得多了。”徐齐贤好奇的摆弄着折叠桌和马扎,展开又合起来,合起来又展开,不亦乐乎。徐齐贤正说着,就听见旁边传来“滋滋啦啦”一阵响声,顿时周围弥散开了一股子的香味来,那种香味说不出的诱人,鼻子都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了。随着那阵油声响起,周围的那群人也像是约好了似的,不约而同的抽起了鼻子来。唐朝坊市里直接卖小吃的不多,而且多数都是做好之后拿出来卖的,像鸾州城这样的小地方,还没有人直接摆开了当街做的,所以路人们好奇,都停下脚步来看人做饭,刚看一阵,又被那阵阵香气吸引了,想要尝尝,却发现是自己没有见过的饭食,怕贸然上前出了丑,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就太丢人了,这才驻足了一大群的人来。 徐齐贤实在是对折叠桌和马扎好奇的不行,跑过去把小吃车里面剩下的桌子和马扎都给拿出来展开了,摆了一片,猛地回头朝夏鸿升说道:“夏师弟,回头让那木匠再给为兄也做几张吧,这几天我伯父就到,到时候我送给伯父,他是县丞,整天到处跑,我给他弄一对儿,带着方便用。” “放心,包在小弟身上。”夏鸿升点点头,见徐齐贤又回来坐下了,于是转头朝自家嫂嫂喊道:“嫂嫂,两大碗油泼面,多放些越椒,再来两碗米酒!” 第二十一章 小吃摊 第二十二章 油泼面与米酒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二十二章 油泼面与米酒 一个木盘被女人托举着送了过来,轻盈盈的放到了徐齐贤的面前。木盘上有一个海碗,碗边还有几碟小菜和几只小碗,碟子中精致的摆放着几样野蔬,小碗里面则是装着一些蒜泥,醋,还有一种暗红色的酱料,闻之略有些呛鼻,冲冲的,但却浓香扑面,却是将茱萸调制后做出来的,茱萸又叫越椒,味辛,在没有辣椒的唐代,也可以代替辣椒了。女人也不说话,也不给介绍,只是将木盘放在徐齐贤面前,然后当着徐齐贤的面,把小蝶中的野蔬倒在大碗里。大碗里寸宽的面条盖上了野蔬之后,白绿分明,十分美观。女人再把小碗里的蒜泥,葱段,熬过的醋,还有那暗红色的辛料倒进大碗盖在了面上,最后回身舀出一铁勺滚烫的菜油,示意徐齐贤往后靠了靠,接着手腕一翻,一勺滚烫的热油就一把泼到了面页上。顿时,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油烫声,一时间周围空气中浓香四溢起来。 徐齐贤的喉头不停耸动,眼睛直勾勾盯着被夏鸿升伸手拉了过去的大碗,双手蠢蠢欲动,恨不能立刻一把抢夺过大碗来大快朵颐。夏鸿升慢条斯理的用竹筷拌匀面条,然后将一碗地道的油泼面重又放到了徐齐贤的面前。徐齐贤迫不及待,捧起大碗深吸一口气,似乎陶醉其中,挑起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眼睛霎那间变亮,继而哧溜哧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徐齐贤下筷如飞,用风卷残云都不能来形容徐齐贤吃面的速度,一海碗面条,徐齐贤在盏茶时间内就全部吞进了肚子里面,吃的“次哈次哈”,大汗淋漓,末了意犹未尽的用力将碗往桌子上一拍,朝着女人大喊一声:“夏家嫂嫂,再来一碗!” 夏鸿升听这话差点没一屁股蹲地上,本来嫂嫂就实诚,这一大海碗可是货真价实的一大海碗,一碗里面就足足有两斤面条了。油泼面这东西虽然好吃,但是油太大,味道又辛烈,可不敢给他再吃了,伤了脾胃可就有他难受的了。夏鸿升连忙端上一碗面汤递过去,原汤化原食嘛。徐齐贤灌下了半碗面汤,这才心满意足的擦擦嘴,由衷的长叹一声:“这才是吃饭啊!夏师弟,为兄觉得自己这十几年吃的根本就是猪食!” 夏鸿升听了扑哧一笑,将米酒往他面前推了推,说道:“尝尝,这个叫米酒,虽然也有酒味儿,但是清甜润口,不容易醉人,用来消食挺好的。” 徐齐贤拿起碗来抿了一口,顿时眼中又是一亮,放下了碗来,对夏鸿升说道:“这米酒味甘而软糯,清香可口,的确好喝,哈哈,夏师弟……” 夏鸿升看着挤眉弄眼的徐齐贤,笑了笑,说道:“放心,回去我把配料方子写下来给你。” “嘿嘿,那为兄就却之不恭了。夏师弟,你不知道,这油泼面真是好吃,跟变戏法儿似的,看着也过瘾,又好看又好吃,米酒更是适合家母和姐妹们小酌,马上伯父就来了,他家那俩小的,嘿嘿,这次为兄非得馋翻他们!”徐齐贤笑的十分无良,夏鸿升都替他伯父家的那两个小孩子感到不平,这俩倒霉孩子,怎么就摊上徐齐贤这么一个堂兄呢,看来这一次来凶多吉少啊! 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而且看的出来徐齐贤虽然看起来如此,但是心里却是很爱护他们的,哪里轮到夏鸿升说话,夏鸿升看徐齐贤也吃饱吃好了,于是就冲徐齐贤说道:“徐师兄,饭吃完了,咱俩谈谈正事儿。徐哥,想赚钱么?” “啥?”徐齐贤一愣。 夏鸿升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喉头勾动,目光灼灼的盯着徐齐贤,重复道:“我说,徐哥,你想要赚大钱吗?!” 那架势,跟跑传销的人似的。 “小弟也不瞒着,徐哥,小弟有几个赚钱的门路,不管哪一个,成了都能让你我成为富甲一方的主儿。”夏鸿升坐正了身子,慢条斯理的喝一口米酒,向徐齐贤说道:“这几样东西,徐哥见过一样,还有一样现下还没有完成,等出了样品再让徐哥看看。就说徐哥见过的那样,就是今天那种茶叶,徐哥自己也尝了,也看到颜师和先生们的反应了,这门技术现在还只有我知道,连我嫂嫂都不会。徐哥,你说要是我把这种茶拿出来卖,会怎么样?小弟家中赤贫,没有那么多本钱,也找不来人帮忙,所以只能找人合伙来做。咱们鸾州城里,有这个家底儿的小弟看来只有两家,除了徐哥家里,就只有那白建之家里了。只不过,那白建之人品不行,小弟看不上。按说,只要愿意跑远一些,跑到洛阳城里,那也不乏能投资的得起的人,只是,徐哥对小弟一直恩义有加,所以小弟想回报徐哥,所以这才决定跟徐哥家里合作。徐哥,这事儿你且不必多想,回去把我的话转告给徐叔叔即可。然后照我教你那法子,把我送你的那些茶叶拿出来些让徐叔叔尝尝。想必徐叔叔就会心中有数了。” “夏师弟,我们是读书人……”徐齐贤一听,眉头就有些皱起来了,不过说了半截就不说了,夏鸿升之才远在他之上,这一点徐齐贤心里清楚,所以这话他说出来,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夏鸿升呵呵一笑,说道:“徐哥啊,小弟说句不中听的话,家里也没见徐叔叔有什么官职在身,干过什么事情,整天里做些什么,徐哥你再清楚不过。可是你家里那么大的家业,那么多下人要养活,却能够锦衣玉食的,你也不想想,要是徐叔叔没有暗中的产业,你们这一大家子能够过上这种日子么?徐叔叔为了名声,所以不说,但是不代表没有。信不信,你家的产业一定挂的是你家的管事,又或是管事家儿子的名头。徐哥不要纠结这个,只把我的提议告诉徐叔叔即可。” 徐齐贤本想反驳,但是想了想,也确实觉得夏鸿升说的有些道理。父亲整天在家里闲着,不是读书写字,就是养花种草,没看过干什么事情。可家里确实从没为这吃穿用度愁过。 夏鸿升后世的时候年近而立,这种事情再清楚不过了,哪个做官的家里没有点儿暗中的产业呢,以前在机关工作的时候,哪一个领导家里不是支着小舅子,弟弟的名义做生意的。徐齐贤既有一个当官的伯父,恐怕他父亲就是他伯父暗中的代理人。再加上,徐齐贤既说过他伯父是前隋的大官,只是战乱之后,唐朝建立,他是前隋官员,受到牵连才重又从县丞做起的。像他这种前隋的余官,在这种新朝初立的时候是最没用安全感的。以徐齐贤家里条件,却蜗居在这小小的偏僻的山城鸾州,说不定就是他伯父布置在鸾州城的一条退路。 夏鸿升现在手里有技术,茶叶的市场前景也极好,但是夏鸿升缺的是中间的渠道。生产的渠道,销售的渠道,这些是夏鸿升所没有的,倘若徐齐贤家有自己的产业,那借助他们既有的渠道,就再好不过了。自己提供技术,徐家负责生产和销售,两家双赢,这样很好。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开始亲身实践油泼面的人越来越多,位置就不够用了,两人只得起来腾出座位来,徐齐贤也就告辞了,还说回去一定会把夏鸿升的话转告给自己父亲。夏鸿升送走了徐齐贤,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嫂嫂忙来忙去。一个人到底是有些忙不过来了啊,也该找些帮手来了。自己现下说通了颜师,虽然还是书院的学生,但是却不必去上课,所以有时间帮助嫂嫂,无奈嫂嫂的旧观念根深蒂固,死活不让夏鸿升插手,就连洗碗都不行。所以夏鸿升每每看到嫂嫂忙碌的不行的样子,就满心愧疚来。 小吃摊异常的火爆,生意好的很,一直到牙行的人催促了好多遍快要关坊市的门了,人们才从小吃摊周围散去。夏鸿升帮帮着嫂嫂收拾桌子和马扎,两人才一起推着小吃车回去了家里。 “鸿升!你真聪明!这种木车和桌凳太方便了,又轻巧,木车太有用了,今天好多人跟我打听是从哪里弄来的呢!”一回到家里,女人就激动的向夏鸿升说道,她虽然一脸疲容,但是却兴高采烈,说完,激动的抱住夏鸿升的脑袋摇晃了起来:“真是老天开眼,我家鸿升怎么就有一个这么聪明的脑袋呢?!” 夏鸿升的灵魂早已不是什么小孩子,哪里受得了这种对待小孩子的亲昵,当下就被弄的大窘,赶紧挣脱了开来,面红耳赤的赶紧退开了好几步。 “哈哈,小娃娃还知道害羞了!嫂嫂去年还给你擦澡呢!”夏鸿升的嫂嫂掩嘴吃吃的取笑了起来,正笑着,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赶紧跑去小吃车下面摸出一个包裹来,拿回屋子里面往桌子上一倒,哗啦啦一堆的铜钱来。 女人一文一文的数了起来,夏鸿升看着她,突然问道:“嫂嫂,你娘家还有人吗?” 女人一愣,抬起了头来:“问这个做什么?” 夏鸿升说道:”嫂嫂,你一个人太忙了,这样不行,身体会透支的。咱家这边是不行了,要是你娘家有人,咱们就雇来给你帮忙,一起招呼着摊子,咱们也不让他们白做,给发工资。“ “发工资?”女人不明白了。 “呃,就是给工钱。”夏鸿升解释道:“小吃摊上的饭食会花样越来越多,生意会越做越大,咱们需要信得过的人手。” “嫂嫂娘家,倒是还有一个弟弟,不过,已然成婚了。”女人说道。 夏鸿升摆摆手:“无妨,嫂嫂,有空就叫他们过来吧,一家子都过来最好,这是亲戚,绝不能亏待了,再卖一段时间,我教嫂嫂新的东西,现在这些就交给他们,以后嫂嫂就只做新的花样。”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夏鸿升也不催促,良久,女人点了点头,对夏鸿升说道:“鸿升,谢谢你,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嫂嫂看你的本事,已经深信不疑了。我家也是贫苦,弟弟早早的就是庄稼汉一个了,过的也很是清苦,嫂嫂谢谢你了。” “嫂嫂,长嫂如母,我可是你带大的,这养活之恩,鸿升一辈子都难报,你这么说,可真是叫我羞愧的没脸见人了。”夏鸿升赶紧摆手。 女人笑了起来,轻轻的点了点头,油灯下的笑容温柔而和善,溢满了母性的光辉。 第二十二章 油泼面与米酒 第二十三章 折扇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二十三章 折扇 张老汉的手艺实在是叫夏鸿升满意,做出来的东西细致的很,堪称完美,这么好的一个木匠,放到后世那可就是老师傅了,带一群徒弟包活,哪一个不是富得流油。可是张老汉家里却并不富裕,也只是堪堪能比夏鸿升家里略微好过上一些而已。现下,恐怕还要不如夏鸿升家里了。这是很多方面的原因,一来,匠人的社会地位不高,也紧紧是比商人稍微好上一些,二来,张老汉又是这偏远的鸾州城中的区区一个木匠而已,没有门路,不被人所知道,自然就没人找他作活了。说到底,还是宣传效应没有到位。夏鸿升觉得,这张老汉心眼儿实在,又是邻居,以前对夏鸿升家里也算不错,隔山差五的也会接济接济,听嫂嫂说,家里什么东西坏了修了,大都是张老汉或者他大儿子来帮忙修缮的,都是主动帮忙的,更没有要过什么回报,民风淳朴,在这上面有了很好的体现。所以,夏鸿升觉得自己也可以帮一下张老汉,算是回报了。 张老汉家门外,夏鸿升捎去了一竹篮的葱油饼,还有几个他用那日里熬的猪骨汤兑了几样菜炒了之后做成了馅儿的大菜包子,夏鸿升自己不会包包子,这是实验之作,实验好了就让嫂嫂再往小吃车上放个泥炉子加几个蒸笼,卖狗不理去。既然是实验之中,包的就很不好看,不过味道却还是不错的,剩下了几个,索性拿给张老汉来尝个鲜了。 “夏小子,可不敢总这么捎东西来了,家里那俩小的,都被你捎的东西惯的嘴刁了,净挑嘴儿!唉,也就这几年,嘴里还能吃上一口饭食来,前几年战乱,老君山里的树皮快给扒拉完了!那俩小的竟然还敢挑嘴,让老汉好一通捶!”张老汉看看夏鸿升手里提着的竹篮子,就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把扇骨,递给了夏鸿升,又说道:“给,你要东西,这东西做起来有些慢,手里把玩的,需要研磨细致了,扎了手就不好了。” “谢谢大爷。”夏鸿升接过扇骨,随张老汉走进了院子里面,一边把竹篮子放下,一边说道:“放心吧张大爷,日子会好起来的。别的不说,小子可是知道,这几天我嫂嫂在集市上卖饭,已经好多人打听那小吃车,还有折叠桌和马扎是哪一位巧匠做出来的了。” 本来是一句好话,可谁知,张老汉的脸却立马拉下来了,一对儿小眼睛一瞪,说道:“夏家小子,老汉虽然是个粗人,不知道你们文人肚子里面的那些墨水,可也每日供奉公输祖师爷,行规一条不敢忘!这东西是你设计,老汉只是经手一做,决然不会私自偷了去!夏小子,休要坏了老汉的清白!” 夏鸿升吓的差点儿转身就跑,毁你的清白,请问你是黄花大闺女么?!见张老汉一脸横眉冷对的样子,夏鸿升就知道他误会,以为自己是在敲打他,不让他把这东西泄露出去。 苦笑着摇了摇头,夏鸿升说道:“张大爷,误会了。小子是说,这种东西又不金贵,我已经告诉嫂嫂了,谁要是再问起来,就说是在您老这里做出来的,估计这几天就会陆续有人登门订做了,估计做折叠桌和马扎的居多,您老多备点儿料。您的手艺很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人知道知道,这些人在您老这里买了东西,回去一看,呵,手艺真不错,那以后再要做其他的东西,岂不是第一个就想到您老了,这样一来,您家里以后生意也好一些。对了,这扇骨我还有大用,现在除了你我还没有人见过,您老爷子可千万不要提前走漏了风声呀,小子就指望着这个东西盖新房娶媳妇儿呢!” 张老汉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不相信似的,还夸张的掏了掏耳朵,有些颤颤巍巍地问道:“你是说,那小吃车,和那些折叠桌马扎的,都可以让老汉随便做随便卖?” “对,不管给谁做,不管卖多少钱,那都是您老的事儿,跟小子再无关系了。小子只是为了能让我嫂嫂出去卖饭的时候不用那么辛苦,便利一些,如今目的达到了,就行了。”夏鸿升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道。 “扑通!”夏鸿升还没有反应过来了,张老汉腿一弯就跪下了,两眼含泪,声音颤抖:“师傅……” 夏鸿升吓得跳了起来,怪叫一声,赶紧跑过去一把抵溜住张老汉用力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可张老汉一力往下坠,夏鸿升就拖着他不让,两人看上去跟掐架似的,动静闹的屋子里面张老汉的儿子孙子全都跑出来了。 “张大哥赶紧帮忙,张大爷疯了!”夏鸿升大喊一声,张老汉那魁梧的大儿子立刻两步跨了过来,一胳膊揽住了双腿要往地上溜的张老汉。夏鸿升则趁机赶紧松开了手,一转身立马就跑了。开玩笑,以前怎么不知道唐人有随便磕头拜师的坏毛病呢?真是折寿哟!不就是几个新奇的小玩意儿吗,不至于吧!太夸张了,那张老头一定是魔怔了,一定是! 上午就没去书院,回屋子把早就准备好了的韧纸小心翼翼的粘上,放太阳底下晒了一上午,几把折扇这就成了。 夏鸿升拿起折扇,两指稍微用力,刷的一下展开了折扇,轻轻的扇动几下,顿时觉得拉风无比,逼格提升了好几倍。好东西,这么骚包的东西,自然要让同样骚包人去宣传了。夏鸿升随便往灶火里抓了俩葱油饼啃下肚里,把那几把已经成型了的纸扇用包裹一包,就跑去书院了。 书院里正是晌午散学,慕名而来的外地学子们有自己的屋子,不过条件不算很好,大通铺,如今的书院都是这种配备,睡起来不舒服,中午也就没有几个人会去休息。夏鸿升到了书院,直奔教席刘先生那里,替他炒制茶叶,这报酬也该要回来了。到了那里,正赶上刘先生刚回屋子,夏鸿升拿出两把折扇来,恭恭敬敬的摆到了刘先生的面前。 “咦?这又是什么新奇东西,老夫怎地从没见过?”刘先生看着桌子上面的东西:“这是扇子?可团扇哪有长成这样的?” “好教先生知道,这东西是学生底下自己捣鼓出来的,以竹为骨,以纸绢为面,学生起名叫折扇,亦或纸扇也成,今日学生冒昧打扰,就是想要劳驾先生,请先生赐下两幅字来,就写在这纸扇上面。”夏鸿升赶紧回答,书法家惜字,怕刘先生不答应,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您给的那些茶叶已经炒制好了,因为新茶有火气,需要放上几天散去火气,故而今日未能一同带过来。” 这么一说,刘先生就笑了,笑骂道:“黄毛小子,老夫既答应送你两幅字来,以作炒茶之酬,就不会赖账,年纪轻轻,心眼儿倒不少!” 夏鸿升顿时脸红,讪讪的赔笑着,赶紧帮刘先生取来了笔墨来,刘先生提笔蘸饱了墨汁,略一思量,继而下笔如飞,犹如行云流水,几行草书就跃然纸上,飞白参差,令夏鸿升差点儿拍案叫好。两把折扇上很快便写好了字,刘先生拿出自己的印信来,在后面用力按下,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多谢刘先生!”夏鸿升兴奋的拿起折扇,小心翼翼的吹干了墨迹,然后合起来,刷的一下又打开,轻轻摇摆了几下,就见刘先生顿时眯起了眼睛来。夏鸿升赶紧合上折扇,将另外一把双手捧起奉到了刘先生跟前:“先生,学生只留一把就好,这把折扇本就是特来孝敬先生的,请先生收下。” “呵呵,这折扇倒也奇巧,只不过,此乃你辛苦所致,老夫倒也不好拿走。”刘先生嘴里说道。夏鸿升心里直翻白眼,想要就要呗,看眼睛都挪不开了,一听是送给你的,明显眉头上的皱纹都展开了啊。 “学生劳烦先生赐字已是失礼,还请先生万勿推辞,要不然,学生可真就羞愧不已了。”夏鸿升赶紧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态度来。 “那……”刘先生看看折扇:“也罢,既如此,那老夫就厚颜收下了!” 夏鸿升赶紧道谢,随后便告辞了。这送出去了第一把,剩下还有其他的那几位先生,人手一把才是正是。夏鸿升如法炮制,去其他几位先生那里也求了字来,每到以为先生处,便留下一把,自己带走一把。看得出来,这折扇挺合他们的胃口,又特意提醒了他们,可以用流苏缀上,更显得风度翩翩。 一圈下来,夏鸿升手里还剩下六把折扇,上面都有书院先生的题字与落款,抛开折扇不说,单是这几位先生们的题字,就已经相当值钱了。可不敢叫他们知道自己要拿他们的题字去卖钱啊,要不然,这帮把名声看的比命都重要的老家伙们,岂不是要找我去拼命了。 第二十三章 折扇 第二十四章 茶叶买卖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二十四章 茶叶买卖 恩,颜师的题字是最好最有价值的,当然要自己收藏起来,平日都不用,一代文宗亲题的字,放在那里都倍儿有面子。师尊的字中正大气,就送给徐齐贤吧,徐齐贤他爹也是读书人,得留一把给他,还指望着借用他家的渠道呢,自然要打点到位,那干脆再给徐齐贤他伯父弄一把好了,要是我猜的没错的话,徐齐贤他这个伯父才是徐家真正的控制者,这些事情想要做成,少不得得让他伯父张口首肯。这就四把了,剩下的两把,来回挑了挑,挑了自己喜欢的内容,自己平日里拿着用,挑剩下的拿一把,哈哈,当然是给书院里面最骚包的人准备的了。夏鸿升嘴里嘟嘟囔囔,迅速的将自己手中的六把折扇给安排完毕了。 那个白建之,整天一袭白衣自以为风度翩翩,走到哪里都要带一卷书来彰显自己的风度才华,这可是个活传单啊!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到,他一旦得到折扇,骚上加骚,会得瑟到哪种程度了。偏生他家里在鸾州城和洛阳城中都有产业,家里少不得客人,他自己偏又喜欢收小弟,喜欢被其他人恭维的感觉,这折扇到了他手里,传播的速度估计比到那些先生的手里还要快的多。 夏鸿升跑去找了白建之,白建之正被他那一群跟班簇拥着,坐在书院后面的亭子里款款而谈,至于是在吹什么牛,就不知道了。远远的,白建之就看见夏鸿升朝亭子走过去了,于是也站了起来,往外走了两步,说道:“夏师弟,今日怎么有空来找为兄了?对了,前几天为兄帮你找的铁匠,可还满意?” 白建之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一些声音,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夏鸿升心里笑笑,到底还是一个小青年,幼稚啊。夏鸿升走上前去,拱了拱手,说道:“今天正是来感谢白师兄的,那些茶叶很好,铁匠的手艺也很好。白师兄也知道,小弟家贫,没有什么好东西,就做了这把折扇,请先生题了字,送于白师兄吧。” 说着,夏鸿升取出折扇来,两指一推,刷的一下打开,轻轻扇动了几下,又啪的一下将折扇一合,递上了前去。 这一开一合之间,配上扇面上行云流水般飘逸的书法来,自成一种超然神韵,风度翩翩。 周围的那些学子,无不露出神往之色,白建之更是两眼中目光灼灼,恨不得马上就一伸手给抢过去一般。 “夏师弟,这……这真是……”白建之的眼睛紧盯着折扇,下意识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将内心暴露无遗。 “白师兄前番帮了小弟的忙,这把折扇还请白师兄收下,万勿推辞。”夏鸿升很是契合时机的将折扇又往白建之的脸前送了送。 白建之艰难的挪开了目光,朝着夏鸿升故作镇定的笑了笑,说道:“呵呵,既然夏师弟如此坚决,那,为兄就却之不恭了。” “如此,白师兄,师尊那里还有事情,小弟就先告辞了。”夏鸿升将折扇递给了白建之,然后告辞一声,转身离开了那里。刚走出没有多远,就听见了白建之在后面展开折扇的声音,继而就是一片叫好声和恭维声来。夏鸿升笑了笑,等徐齐贤家里说通,折扇就可以跟茶叶一起开卖了。 从白建之那里离开,刚回到自己学室那里,就正好看见了在外面乱转的徐齐贤来,看见了夏鸿升,就立刻大步走了过来。夏鸿升正准备掏出折扇给他,却见徐齐贤先行开口了:“师弟,我把你的话转告给父亲了,父亲邀你到家中一叙。” “好,散学之后便去。”夏鸿升点了点头。 却见徐齐贤一副见妖怪了似的的惊疑神情看着夏鸿升,左瞅瞅右看看的,又说道:“静石师弟,你怎么会知道我家里还有产业呢?今天我问起来,父亲才跟我说了实话,原来家中真的有产业,都是父亲以福叔的名义在经营!” 徐齐贤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在恼自己的父亲绝口不提将自己蒙在鼓里。 “徐哥也不必气恼,想来,徐叔叔也只是想让你一心进学,不去搀和这些事情罢了,毕竟,读书人家从事商贾,到底摆不上台面来,何况你伯父大小也是一方官员,传出去了影响也不好。”夏鸿升察言观色的能力早锻炼出来了,此刻见徐齐贤的样子,就宽慰道。 徐齐贤点点头,夏鸿升抽出了一把折扇给了徐齐贤,徐齐贤的表现竟然同白建之不相上下,不停的推开合上,还负手而立,一副世外高人的派头,可惜到底欠缺了底气,看起来就有些滑稽了。 下午的课业不多,散学之后,两人就一同往徐齐贤家里去,下去了魁丘山,还是那辆马车,低头往车轮子上面一看,夏鸿升就不打算坐了,上一次那颠簸的体验,肚子里颠的翻江倒海似的,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到了徐齐贤家里,徐齐贤就径直带了夏鸿升去了书房,他父亲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小侄见过徐叔叔。”到了书房,夏鸿升很是恭敬的向徐齐贤的父亲行了小辈之礼。 “贤侄无须多礼,坐。”徐父笑着摆摆手,招呼夏鸿升坐了下来,然后朝着外面轻咳一下,就立刻有丫鬟提着一壶热水进来了。徐父从木盒中捏出一小撮茶叶来,放入了杯中,丫鬟冲泡了两杯,放在两人面前。等丫鬟出去,这才又听徐父长叹一声,说道:“静石贤侄,老夫真真是看你不透了,小小年纪,却有如此伶俐的心智,若说先前那些诗作论解,只道是天资聪颖的话,那倒还可以说得通。可这叫化鸡,油泼面,还有那米酒,老夫也算走万里路,见多识广了,可就从没见过一样。更不要提那小吃车,折叠桌和马扎凳,家里下人们在集市上见了,回来都说机巧方便的很,你徐师兄亲手把玩了,回来说有那古之鲁班之材。听齐贤说,你还打算在书院里面创立一个格物兴趣小组?……恩,这名字也颇为古怪……格物之道,老夫也不是没有见过,最重经验,可你小小年纪,这些经验如何得来?” 夏鸿升拱了拱手,笑道:“徐叔叔,格物之道,是小侄兴趣所在,创立兴趣小组,也无非就是想着能找几个跟小侄一样对格物有所爱好的同窗罢了。徐叔叔,世上无难事啊,只要肯动脑,总能想出办法来的。小侄的嫂嫂每日里去要集市卖东西,要带的东西太多,小侄看见马车拉人,牛车载物,就想,能不能把马车的车厢改大一些,低一些,放到牛车上,然后把材料都放进去拉着走。我家又没有牛,所以就想着弄个把手推着代替,人在前面拉着走,这不就行了。后来客人渐渐多了,需要有地方坐下来,嫂嫂一个人,十来张桌子带不成,怎么办?小侄就想,要是那些桌子和凳子,都能叠起来放到小吃车里面,可不就解决了么?这些东西就是这么来的,徐叔叔,其实里面并没有多少门道,都源自于很简单很常见的东西,可关键在于,有些人想到了,有些人想不到。您看,我又不会木匠的手艺,只是有了这个想法,跟张大爷一说,张大爷就把东西给做出来了。可要是没有我这个想法呢?恐怕再过个几十年,这东西还是没人能做出来。所以想法和主意其实很重要,徐叔叔,很多时候,要是没有想法,这事儿就成不了。所以,徐叔叔,小侄觉得,茶叶这东西,小侄提供了想法,这就是很大的贡献了,更何况小侄还提供了技术,因此小侄觉得,自己可以占到五成。您看如何?” 徐父先是一愣,继而哑然失笑了起来,抬手指指夏鸿升:“好一张利嘴。” “徐叔叔,小侄可以保证这炒茶技术只提供给徐家,茶叶分三五九等,这炒出来的茶叶也是如此,所以市场很大,从高官宦达到普通百姓都能卖的开,就是零碎的茶沫子,也可以压成茶砖往军伍里卖。普通的茶叶可以零散着卖,上品以上的就得走高端路线,在包装和格调上下功夫。再好一些的,就不放开了卖了,限时限量,一年说卖多少就只卖多少,价钱往贵了整,一斤茶叶开个三五百贯,让喝茶不止是喝茶,更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极品中的极品,更要让他们有钱都买不到,一千贯能得到一把就是机缘,就绝对有面子。这还不算,服务上也要有所区别,买上品的,是青铜买家,对应一套服务待遇,买极品的又不一样,算是黄金买家,买极品中的极品的,那就是钻石买家了,就好生侍候着,要是他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不是不行。总之就是,花钱越多的就让他越有面子。徐叔叔,那些普通的茶叶和普通的百姓身上可挣不来钱,他们没有也不会花大价钱去买面子。这些上品之上的茶叶,才是利润之所在,可不要小瞧那些人,他们为了攀比和面子多少钱都能花得出去,只买贵的不买对的才是他们的态度,不要看不起他们,这些都是我们的财源!”夏鸿升舌灿莲花,高端奢侈品的路线就从嘴里蹦出来了。 徐齐贤的父亲刚开始还只是笑着在听,可越往后听,脸上就越没有了笑意,到了最后,就只剩下震惊了。生意原来还能这么做的?他心中隐隐产生了一丝明悟来,对茶叶的前景顿时充满了信心,恨不能现在就立刻将这什么“高端路线”着手实施开来。 夏鸿升端起面前的茶押下一口,这些都是后世里常用的技俩,而且无数商家屡试不爽,就像月饼,一盒四个月饼,有的能卖到上万,月饼的成本能有几块钱?都是贵在包装和逼格上了。人的心理都是一样的,这种手段放到唐朝,效果只会更好。 看着夏鸿升气定神闲悠然品名的样子,徐齐贤的父亲突然流下了一道汗水来,这孩子,莫不是老君山里出来的妖怪,吃了原先的夏鸿升,然后变成的吧?! 第二十四章 茶叶买卖 第二十五章 徐叔叔的教导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二十五章 徐叔叔的教导 徐齐贤的父亲也是一个有眼光的人,他看的出来,夏鸿升这个人,比茶叶更有前景,就凭借他这玲珑心思,以后就是不读书只从事商贾,也绝对能够成为一方富贾。将这么一个人拉到自己的船上,未来可以产生的价值远远不是五成的茶叶份额能够抵得上了。所以徐齐贤的父亲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直接大手一挥就同意了与夏鸿升五五分成,正准备提笔写下字据合同来,却见夏鸿升嘿嘿一笑,已然拿了一叠纸出来了。上面是已然拟好的合同,徐父先是有些惊讶,这么小就会写合同了?不过随即想到夏鸿升的妖孽,也就释然了。接过合同看了起来,却见那上面先有甲方乙方,明确了合同双方,又逐条看过去,却心中越发的惊悚,一颗心冰凉起来。夏鸿升写下的那些合同里面,严谨的连一个字都插不进去,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写了进去,严谨到没有丝毫的人情可言,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和条约,一条条列举的清楚明白,拿着这份契约,想来以后就算是万一有了纠纷,官府甚至不用多想,按照条约直接宣判就是了。 这份合同严则严谨,详则详尽,仅仅从契约的角度来说,端的是一张完美的合同了。只是,它严谨到了毫无人情的地步,就仿若一个漠然冷眼毫无感情的怪物。这令徐齐贤的父亲陡然生出一股寒意来。 徐父将合同放到了桌上,抬头看看夏鸿升,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份合同严谨缜密,无一丝一缝的疏漏,于两家各自的得失也不偏不倚,用你这合同上面的话说,就是各自的权利与义务明明白白。只是,贤侄啊,这份合同老夫却不想签下。” 夏鸿升闻言一愣,转头看着徐父,却见他神色肃然,眼中满是担忧,于是正正色拱手问道:“徐叔叔有何教导,小侄洗耳恭听。” “贤侄啊,诚者,天之道,万物之始终,信者,人之道,立世之根本。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仁义礼智信,君子之五德,我等为人处事,何能丢了这诚信二字。你这契约,谨则谨矣,老夫却担心你的契约文本一旦流传开来,如此严谨之契约,世间商贾必模仿之,以此为范,没有丝毫的人情可言,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和条约,人与人之间重条款而轻约定,世间所有的信任都不复存在。贤侄,自古以来,我们就以君子立身,我们相信一诺千金,也做到一诺千年,我们相信这世间大部分都是好人,自己也做一个好人,我们相信朝廷的律法,也严格按照朝廷的律法行事,你献于书院的《三字经》,开篇就明言人之初,性本善,为何你却抱着人之初,性本恶的理念去做事?贤侄,我等读书人,一心正气,即便是有如此契约在,扔能固守心中仁义,可贤侄啊,这世上无数的人,难道所有人都有这样的修养和学识么?若是这种契约传开,那些恶人、横人,欺辱着凌弱的百姓签下了如此之契约,岂不是要被吃干抹净,连一丁点的回旋余地都没有了?律法只能强制人们遵守,而道德却是人发自内心的良善,贤侄啊,若是有一天,人们只靠律法契约,而不顾道德人情,那这世间的万民,就全都只是冷血之辈,再无情义可言了!老夫半生苦读,虽无成就,也难言君子,但却也以书生自诩。贤侄曾言,读书人要目视苍生,胸怀天下,此言甚合吾心。老夫心忧天下万民,贤侄,民生疾苦啊,老夫不敢想若是方才所言成真,那人与人之间会成了多么一副可怕的场景,人间无情,便不复人间,老夫,断不能开这个头!” 徐齐贤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书房门口,正一脸激动和骄傲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夏鸿升耳边仿若钟鸣,一时间杂绪纷纷。 谁能比自己还请楚道德体系崩坏之后的样子? 当你救了人之后被诬蔑为凶手,当你看到老人倒地却再也不敢过去扶起,当你看到乞丐第一个念头不是怜悯和帮助,而是怀疑和远离……甚至当你见义勇为,为救助他人而献出生命之后,自己的尸体还被人家明码标价,“从水里捞出来三万”的用来卖钱,情何以堪?徐叔叔说的没道理吗?有啊,大有道理啊!大唐的百姓多数善良淳朴,即便是升斗小民,也恪守着千古流传的道德。张老汉没有夏鸿升的张口,宁愿全家受穷也不给其他人打造折叠桌和马扎,屠户因为把猪下水卖给了自己三文钱而愧疚,结果就送了那么多的猪骨和好肉作为补偿,价值反而远超过了三文,这些人是傻子么?傻的可敬啊!自己家里,嫂嫂一介女流,带着自己过活,要不是邻里接济,岂能撑到如今?书院里的学子,哪一个不是见了先生五步之外就远远的躬身行礼问好了,谁会暗地了骂那些先生?在书院受了先生责骂,谁敢回家叫了家人去书院里揍先生一顿?……不希望,绝对的不希望,如此善良淳朴的唐人,也成为后世的样子。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如果连这些正直的勇气都丢失了,还凭什么把家国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人这东西是会变,而且善变的啊!学好十年,学坏几个小时就够了,道德沦丧了,就注定人间失格,钱财再多,世界也只会倒退,不会再前进,最后唯一的结果,就是自我毁灭。 这里是道德的力量大于法律的力量的大唐,不是日渐崩坏的后世。枉作小人啊! 夏鸿升脸臊的通红,一伸手抓起了桌子上面的几页合同,两手用力一扯撕了粉碎,站起来来走到徐父面前,恭恭敬敬的弯下了腰长施一礼,郑重说道:“徐叔叔所言极是,小侄受教了。小侄也愿意自己身处的大唐,是一个恭和亲善的和谐大唐,而不是一个只看利益不顾人情的浮世。是小侄错了。” 徐齐贤的父亲看着夏鸿升的样子,见他有所领会,便满意的点头笑了,不再多言。夏鸿升是个聪明的小子,这些话说一遍就够,他自能感悟。 从书房里面出来,夏鸿升的心情还是有些沉重,他确实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照后世里拟定合约的习惯,就这么写出来了,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一纸合约会带来这么巨大的后果。其实说危及整个社会的道德体系,有些夸大了,一个坚如磐石的道德体系,岂是这一纸合约能够破坏掉的?而且如此严谨的合约,只要利用得当,对弱小的百姓反而是一种保护。只是夏鸿升多了另外一些思考。自己自后世而来,那领先了千年的知识和经验,对落后了千年的唐人来说会产生怎样的震撼和影响?后世的经验和知识固然强大,但其中却也有不少的糟粕和缺点,后人耳濡目染一点点的适应过来,可唐人没有,他们一旦被这种现代化的思想观念和经验冲击,抵抗能力就要弱小的多,好的方面自然好,但是坏的方面,恐怕只会产生更大的害处。今天徐齐贤父亲的一番话,令夏鸿升想到了,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会把后世的东西带入大唐,这些东西里面有好的,自然有坏的,如何发挥好的作用,规避坏的影响,这是一个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夏鸿升很感激,也很庆幸,徐齐贤的父亲让他提前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否则,等到后世那些经验和知识,坏的一面在大唐产生影响的时候再去考虑这个问题,就已经为时太晚了。就好比后世的改革开放,带来了巨大的机会和发展的同时,也由此引发了许多不好的风气,自己在大唐的一举一动,何不若一场改革,恐怕是一样的结果,若是到了不好的风气已然形成,那时候,就再也无力改变什么了。 夏鸿升也不见外,出来了书房径自便往厨房里过去了,到了厨房里,那厨子一见是夏鸿升来了,赶紧一把扔了勺子跑了过来,到了夏鸿升面前就立刻恭恭敬敬的鞠躬施礼:“夏师傅,您来了!” 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说了好几次了,让他不要叫夏师傅,自己也不是他师傅,可这厨子也固执的紧,非说学艺不看年纪,自己得夏鸿升传授厨艺,就得以弟子礼奉之,搞的夏鸿升每回见他就头疼。 冲他翻了翻白眼,挤开他肥大的身子到了里面,夏鸿升左右环视,然后便袖子一挽,洗了把手,提起案板上的一块儿猪肉就剁了起来,夏鸿升没对徐齐贤藏私,这些做法早就给他写了一份了,那些香辛料当然也都告诉了他家,现下他家厨子里的调料居然比夏鸿升自己家里还要全奂。 厨子一看夏鸿升亲自动手,马上就聪明的赶紧跑过来要打下手,夏鸿升瞅了瞅他,说道:“今天看在徐叔叔面上,教你做一道炸酱面,就做这一遍,以后不许问我,也不许叫我师傅!我是一个读书人,又不是厨子,才不是你师傅!” 说罢,对着案板上的猪肉就用力剁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徐叔叔的教导 第二十六章 一次失败的尝试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二十六章 一次失败的尝试 一碗白莹莹仿若晶莹剔透一般的面条,放在一个大海碗里给端了上来,白莹莹的面条上,一边浇着褐红色的浓稠酱料,散发出一股股浓郁的肉香,另一边齐整的摆放着一撮切成了细丝的菜蔬,清新的色彩映衬着肉酱与面条,更显得诱人。中国的饭食无论普通还是高级,都讲究一个色香味俱全,这一碗面全都做到了。夏鸿升端着那碗炸酱面走到了徐父面前,将碗往他面前一放,也不说话,就坐到了旁边去了。晚饭还没成,夏鸿升挤开了厨子自己先做了炸酱面,这会儿徐父肚子正饥,嗅到面上的酱香,更是食指大动。 也不客气,徐父拿起筷子,先是凑头过去深吸了一口气,顿时就感到那股浓郁的肉香盈满腹内,嘴里就不由自主的涌出口水来了,赶紧吞咽了下去,可是不敢在这两个小子面前失了脸面。将碗中的面搅拌均匀,徐父夹起一口送入口中,顿时眼中一亮,继而便下筷如飞,一口面条入口,还没见咀嚼几下,下一口就已经又送到嘴里了,果然不愧是父子,吃面的那股子风卷残云的劲儿,跟昨天吃油泼面时的徐齐贤一模一样! 一大碗面条,顷刻间灰飞烟灭,徐父这才放下了筷子,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夏鸿升和自己儿子,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巾擦了嘴,这才又说道:“呵呵,静石贤侄,是老夫失礼了。恩,这面条风味极佳,你的心意老夫明了了。你是一个聪明人啊,可聪明人也总是容易被聪明误,惟愿以后能不改本心,不忘初衷,造福一方。” 徐齐贤的父亲从一碗夏鸿升亲手做的炸酱面中吃出了夏鸿升心里对他的感激,所以倍感欣慰。 茶叶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徐齐贤的父亲敏锐的看到了这种用炒制之法制作出来的茶叶的前景,于是果断下手,把这门生意给揽了过来,也以大方的五五分成,把夏鸿升拉到了自己的船上。这种魄力倒是挺令夏鸿升叹服,毕竟,炒茶这种东西还是新奇事物,徐父也只是尝过了徐齐贤捎回来的茶叶而已,就敢以五五分成应下来,端的算是杀伐果决了。 家里的那桶盐水已经彻底用完,嫂嫂又去买了盐来,夏鸿升特意拖嫂嫂捎回来了几近最差的盐土来,准备有时间了继续把实验进行下去。没办法,自从知道了盐的生意是官家一手经营的,严禁贩卖私盐之后,夏鸿升的热情就消退了不少,把能赚钱的茶叶放到了优先,现下茶叶的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就有时间实验一下了。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情也已经到了眼前了。 书院里一个月一天的旬假已然接近,按说这旬假应该是一旬一假,每十天过一天的,可是书院当中就只有一天,学子们在这一天闲散,不用课业,才有时间去听夏鸿升忽悠,加入到兴趣小组里面。大字报已经做好了,没敢劳驾哪位先生,就是夏鸿升自己写了稿子,然后让徐齐贤誊下来的,就等旬假那天清早,往书院大槐树下一贴了。 眼看旬假到来,学子们都盼望着能够休息一天不用进学,想来,无论是唐朝的学子,还是后世的学生,对于过星期的期盼大抵是相同的。夏鸿升准备了一番自己的说辞,甚至还准备了一篇演讲稿,准备在旬假这天好好的煽动一番,吸引尽可能多的学子加入自己的兴趣小组里面。 万般期盼中,旬假终于到了,夏鸿升起了个大早,跑到书院中将那张大红纸给贴到了槐树上面,等到学子们起床洗漱完毕到了院子里,一眼就瞅见了槐树上的那张抢眼的红色大纸来,还能看见上面写有字,于是就都好奇的迈步过去,想要看看那上面写了什么。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闇闇,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开头一段屈原的《天问》,被年长一些的学子喃喃诵出,却见后续接着又写道:“天何以清,地何以浊,鸟兽草木何以生息覆灭,天威煌煌何以雷霆止息?何为风,何为雨,雪月雾化道理何在,四时变迁究竟缘何。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我欲探寻万物之理,诸位同窗可愿同行?” 大字报前的学子围观的越来越多,夏鸿升看时机差不多了,就从学室里跑了出来,分开了众人,然后站在槐树下的一方青石上,深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诸位同窗,请听我一言!” 夏鸿升向书院中的学子鞠躬施了一礼,说道:“有一天下雨,小弟见电闪雷鸣,就突然心生疑惑,想要知道这风雨闪电是怎么形成的,翻越典籍,却不见因果,只翻出屈子《天问》之叹,一揽之下,也不禁想要问一问。天到底有多高,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太阳会东升西落,为什么人间有四时变化。想要知道山是怎么形成的,水是如何流动的,为什么鸟儿能飞在空中,为什么虫子会钻入地下。世间万物都有他的道理啊,大到天地沧桑之变,小到身边常见之事,小弟都想要探寻它的道理。只是不知,诸位同窗可有同此兴趣者?” 说完,夏鸿升看着下面的一众学子,却见他们一个个用一副诡异的神色看着夏鸿升来,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魔怔了的病人一般,还有甚者,居然已经吵着要跑去叫先生来了。 夏鸿升差点儿气炸,这跟预想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啊!这些学子难道就没有一点儿好奇心来?不应该啊,连颜老夫子都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没来由这些年轻的学子们会不感兴趣啊! 一咬牙,夏鸿升又大声说道:“见过有人火中取粟没有?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见过有人把手伸进油锅里而不会烫伤没有?能够让人飞到天上去的东西,你们见过吗?那些装神弄鬼的家伙用刀在黄纸上拉,能拉出红色的血痕来,你们想不想知道其中的原理?” 这回终于有人给出点儿反应了,就见一个学子呵呵笑了起来,问道:“夏师弟,你这是要变戏法儿么?” 夏鸿升顿时气急,变你妹的戏法,你才是变戏法的,你全家都是变戏法的! 底下的学子们一阵一阵的哄闹,居然还真的起哄着让夏鸿升变个戏法儿来了。 这场面完全没有按照夏鸿升预想的发展,本来不应该是一场煽动人心的演讲么,怎么演讲还没有开始,就变成戏法儿表演了?! 失败了啊!哼,孺子们不可教也! 远远的,就见还真有人把山长给喊过来了,夏鸿升赶紧一转身撕了大字报,匆匆的跳下了青石,却被人群挤了起来,怎么也冲不出去,等到好不容易挤出来,颜师古也已经到了他眼前了。 “尔等围聚在此作甚?还不快快散去了,还想进学一天不成?!”颜师古朝周围的学子们低声喝道,周围的一群学子顿时作鸟兽散,眨眼间就跑没影了。 “学生拜见颜师。”夏鸿升垂头丧气的给颜师古施礼。 颜师古点点头,从夏鸿升手中拿去了红纸,展开看了看,复又笑着还给了夏鸿升,说道:“怎么,失败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 “天道飘渺,我等凡俗之辈,谁能探得究竟呢?就是你在山中遇到的仙人,不也仍旧藏身在这世间?你一心想要找志同道合的人,一同钻研格物之道,殊不知这些学子们方才进学不久,学问不到,谁晓得格物之道是什么。言之虚无缥缈,不若脚踏实地,老夫相信,这些学子们关心今天去哪里游玩,都比关心这些虚无的问题要用心的多。你跟他们讲天道变化,万物之理,在他们眼中不如一场戏法儿看的痛快。”颜师古抬手拍拍夏鸿升的肩膀,宽声说道:“再者说了,当年孔夫子讲学之初,不也没有几个人追随?说来功利了,这学问之道,有时也需要有所号召才行。你且看,若不是老夫在士林之中还有些许薄名,这鸾州书院岂会有如今之规模?你若想要行格物之道,且先做出一些事情来,教人知道这格物之道的好处来,到时我不就人,自会有人来就我。” 夏鸿升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了。不接地气,操之过急啊,也是,那些虚无缥缈的问题,谁会关心呢,还不如关心一下下一顿饭吃些什么来的实惠。没有感受过朝阳,谁会知道朝暾之温暖,没有经历过风暴,谁会知晓骤雨之凌厉。格物之道也是如此,没有嗅过又如何知道花香。可若是没有花香,又怎能引人来嗅? 若说格物之道便是那株幽藏的野花,此刻欠缺的,便是那诱人来嗅的芬芳了。只要有朝一日,这花香散开了,才会引来世人欣赏。 此后,我便要散开这芳香。 夏鸿升心头释然,方才的颓丧便也随即而去,这一次失败的尝试,倒也算不得完全失败。起码让夏鸿升明白了自己现在欠缺的是什么,有了更加具体的方向。 第二十六章 一次失败的尝试 第二十七章 给嫂嫂找“保镖”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二十七章 给嫂嫂找“保镖” 夏鸿升撑着脑袋,面前展开着一张粗纸,想了想,提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汁,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词:号召力。想要把先进的科学和思想传播开来,教化天下万民,这个号召力绝对不可或缺,有了号召力,其他人才会慕名前来学习,才会在自己的号召之下接触这些学问,才会进而发现这门学问的奥妙。号召力的形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颜师古已然花甲,一辈子在儒林之中钻研,恪守道德人格,这才博得这一代文宗的名声和号召力,由此就可以看得出来,想要有广泛的号召力得有多难。这事儿只能慢慢来,真的着急不得。 夏鸿升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学室,刚出门就迎头遇到了几个正经过的学子,看见了夏鸿升,就远远的朝他打招呼:“夏师弟,什么时候给我们变戏法儿看啊?” 夏鸿升顿时气急,没好气的冲他们翻了翻白眼,作势就要从地上捡起一块儿石头扔他们,那几个学子大笑着跑了,夏鸿升随手将石头又扔回地上,随即便也哑然失笑了。以前的夏鸿升,或许是因为家里贫困有些自卑,为人也本来就木讷,在书院里除了读书之外别的事情什么都不做,也不同其他的学子交流,根本没几个人认识他。后来的夏鸿升,灵魂换成了后世人,在书院里大出风头,还有了神童的名号,其他的学子虽然见了他多有打招呼的,却也是客套性的居多,施一个同辈礼,叫一声夏师弟而已,距离感倒是不少。旬假那天操之过急,又不接地气,还没有铺垫,以至于兴趣小组成了笑话,自己也出了丑。这一出丑,反而走下神坛了,书院里的学子们距离反倒拉近了不少,每每见了面,还都能调笑攀谈几句了,已然回归了正常的,友好的同学关系。不得不说,人都是有这种心理的,一个人倘若没有污点和瑕疵,反而容易被孤立起来,被其他人保持距离。或许周围看似认识很多人,但是真心走的近的却没有。一旦发现这个人也是一个普通人,也会犯错,也会做傻事,便顿时亲近了许多。 这还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失之东隅,得知桑榆。当学生的日子是最好的时候,后世里已经工作了的夏鸿升对那段时光怀念不已,如今重又变成了学生,又跟这些同学真正的搞好了关系,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夏师弟,我们准备去你嫂嫂那里吃油泼面,你要不要同去?”夏鸿升正往外面走着,就听见一声招呼,转头一看,过来一个胖乎乎的同窗学子来。 “学兄,小弟正打算往集市上去,中午人多,小弟得去帮忙,几位学兄也去那里,便一同走吧。”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 刚说完,就见那个胖乎乎的学子立刻眉开眼笑,嬉笑道:“那可太好了,夏师弟,有你一同过去,我们几个怎么着不给便宜几个铜板来?” 夏鸿升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那个胖乎乎的学子,靠,这是什么人嘛这!看夏鸿升那副跟吃了苍蝇似的样子,那几个学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那个胖乎乎的学子赶紧拍着夏鸿升的肩膀笑道:“玩笑,玩笑,能看到有神童之称的夏师弟露出这般表情来,也是为兄我的一番本事啊!哈哈哈哈……走,夏师弟,中午我请你吃饭!”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那就是我家的摊子好不好,我还用得着你请?!夏鸿升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是书院中年纪最小的一批,前几天连着出了几个风头,早让这些年长一些的学子们看着眼红了,那时候恭敬有礼的问好,是因为不了解自己,以为神童嘛,自然应该很高傲,不与其他人同流合污,也不太想理会其他人的。旬假那天出的丑,把他夏鸿升从一个神童,重又变回了普通的学子,也让这些学子同窗们看清了,这不是什么神童,只是天资聪颖一些的人而已,也会发疯犯傻的。没有了顾虑,这群人这就开始拿着自己开涮了。 说道开涮,哎呀,突然好想吃火锅啊,可惜唐朝没有火锅,等有空了找铁匠打一个去。恩,回去要不要教嫂嫂学做麻辣烫呢,可惜唐朝菜蔬种类还不多,会少很多东西,有些美中不足啊。 夏鸿升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同那几个学子一道了出去书院,往集市那里去了。到了集市,老远就看见了嫂嫂的摊子,没办法,那摊子周围总是围许多人,街上地方小,小吃车也小,实在带不来那么多折叠桌和马扎了。想吃的人只能一波一波的等。有钱,又有闲工夫,就想吃个新鲜可口的,就到对面儿的逸香居里去坐下,叫一壶酒,就俩小菜,一边闲聊,一边享受着逸香居提供的代为排队的服务。这逸香居的老板也真是聪明,但凡去他店里坐下等的,只要你点东西了,就能够享受到一项服务来,就是让逸香居的小厮代替排队,买来给你端桌子上。因此小吃车周围等着的人就不少去了逸香居里,小酌几杯,闲谈几句,等店小二替自己去排队,把东西买来了吃。这样一来,逸香居里也拉进去了不少的客人。 这三百文钱花的值啊,区区三百文钱,带去了多少客户?这逸香居的老板也眼光老辣,嫂嫂上街的头一天就他可就看出了小吃摊的前景,也看出了这么一条拉客之道来。这是双赢的事情,是好事。嫂嫂一个人上街,总是不太好的,泼皮无赖之类的人哪里都有,现下虽然还没遇见,可生意越来越好,这里又天天围了这么多人,总会有惹人眼红惦记的时候,万一到了那个时候,垫带着小吃摊能拉来这么多的客源,这逸香居怎么不也得照看一下嫂嫂? 本来没有想到,也就没什么,可现在一想到这上面,夏鸿升就有些不安了。还真是,生意越来越好了,肯定会遭人惦记,这泼皮无赖地头蛇的,就该过来敲诈了。唐朝这种情况多不多还不知道,但是后世里这种情况可绝对不少。嫂嫂一个女人家的独自在街上,自己又整天在书院里,这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万一遇到泼皮无赖上门了,岂不是要受到欺辱? 不成,看来得往逸香居去一趟了,这逸香居能够开大,自然肯定有所倚仗,若是能让他们照顾着嫂嫂,那便能松一口气了。所幸这逸香居是个卖饭食的地方,凭借自己知道后世那么多的菜肴花样,配方做法交给他们,换他们来保护一下嫂嫂,总是可以的。夏鸿升当即就做下了决定,过去了中午饭点这会儿,逸香居里面的人少了之后,就过去找他们商量。 “这得等了,这会儿人正多,桌子不够用了。”看看小吃摊周围围聚着那么多人的样子,夏鸿升转头朝那几个学子歉然说道。 还是那个胖乎乎的学子,摆了摆手,笑道:“无妨,反正中午时间还长,等一会儿便是了。对了,夏师弟,你看着对面的逸香居,你可曾去过没有?” “从未去过。”夏鸿升摇了摇头。 胖乎乎的学子冲着夏鸿升挤挤眼睛一笑,神神秘秘的说道:“夏师弟,这逸香居,本是洛阳城里逸香居的一家分号。愚兄曾在洛阳城中的逸香居里吃过几回,这逸香居里有一个彩头,就是若是有人在居中题诗,得十人叫好,则免去一半的饭钱,得二十人叫好,则这一顿酒席免费。若是能引得当场所有的人都叫好称赞,就免费为其提供一个月的饭食来。想来,既然是分号,恐怕这逸香居里也有这么个规矩。” “哦?这逸香居的老板倒是好算计,看上去他们是损失了些小利,可是名号却被传出去了,这些小利补回来也就多级桌子的饭食就可以了,名号带来的可远不止这几桌子的饭钱。”夏鸿升看了看,怪不得这鸾州城里逸香居的掌柜有如此心思,能想到借用嫂嫂的小吃摊来往自己的店里带人来。 “夏师弟,刘兄的意思是,夏师弟这么好的才情,在书院里传开的那几首,无一不是上佳之作,若是夏师弟也去逸香居里题上一首,嘿嘿,咱们不也能混上一顿免费的酒席了?”旁边的另外一个学子凑了上来,提醒道。 却见那个胖乎乎的学子顿时一急,推了他一把,说道:“莫要诽我,某可没有这么想!恐怕这是你自己的心思吧?!” 那个学子坦诚的点了点头,承认了:“对,小弟这家中贫寒,逸香居里的饭食从来没有尝过,有机会免费混上一餐,岂能不用。夏师弟的诗作乃我书院第一,换他一桌酒席来,岂不是易如反掌。要不然,刘兄请咱们几个去吃上一嘴,也是极好的啊!” “对!对!”另外那两个学子也立刻冲胖乎乎的学子起哄了起来,怂恿他在逸香居里请客。 夏鸿升在一旁只是笑,心思却活泛了起来。自己贸然去找逸香居的掌柜,要他逸香居帮忙照顾嫂嫂,自己人微言轻,恐怕不行。这题诗,倒也不失为一个走偏门的办法。 第二十七章 给嫂嫂找“保镖” 第二十八章 题诗逸香居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二十八章 题诗逸香居 “夏师弟,你嫂嫂的手艺太好了,自从上一次听徐兄台讲了这油泼面的滋味,愚兄每天都得来吃上一碗才行,若是哪天没吃上,吃别的东西就老觉得没味道。”胖乎乎的学子打了一个饱嗝,他刚吃了一海碗的油泼面,还就着油泼面啃了一个葱油饼,这会儿满足的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刘师兄,为了你好,这东西你还是克制一些为好,这油泼面油气太大,虽然吃着不腻,但却是实打实的一碗面一勺油,这些油都吃进肚子里了,对身体不好。你不妨试着克制一些,换换口味,一旬来吃上一碗就行了。” “那岂不是要把愚兄给憋死?说出来不怕夏师弟笑话,愚兄没有旁的兴趣,唯有喜欢吃上一嘴,若是再克制了,人生岂不是再无趣味?”那个学子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 夏鸿升笑了起来,不再劝他,道了句:“也是,人生苦短,须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啊” 却见周围那几个学子眼中顿时一亮,胖乎乎的学子更是一拍桌子:“好!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哈哈,我辈正该如此,放浪形骸,肆意今朝,活在当下,明日无忧啊!好一个夏鸿升,随口成章,舌灿莲花,夏师弟之才,愚兄叹服,自愧不如!哈哈,可惜夏师弟还是年纪略小了,不然,今日愚兄非要拉夏师弟去那逸香居里痛饮三百杯!” 这位刘学兄的话听的夏鸿升直翻白眼,痛饮三百杯?还要不要肝脏了,酒精中毒妥妥的,自己寻死不要拉上我! “夏师弟的诗才,当真是我等拍马也不及了。那首‘草长莺飞二月天’和‘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连颜师都不禁拍案叫绝,可是夏师弟看起来却好似混不在乎,连个名字都没给起。赠送给王玄策兄的那首诗,更是每每吟之便热血,恨不能立刻直冲霄汉,施展一腔之抱负。”另外一个学子也长叹一声,说道。 “诸位师兄谬赞了,小弟愧不敢当。”夏鸿升赶紧摆摆手,那几首诗都是他盗版来的,要是让他自己作诗,他哪儿会啊,所以当然是愧不敢当的。 几人有在哪里闲聊了一会儿,该是回书院的时候了,夏鸿升推脱要帮嫂嫂收拾收拾再去书院,其他几位也不勉强,就同另外一群来这里吃东西的学子一道离开了集市,结伴回书院去了。 他们刚走,就听旁边传来了一声舒气,一个人说道:“哎,方才这有这帮子学问人在,吓的老子都不敢大声吸面条,生怕老子的粗鲁污了人家的眼睛,哈哈,可没曾想到,这帮读书人吃面条却原来也是如此嘛!架势比老子还猛,哇哈哈哈……” 这人的话引得周围其他人登时便是哄笑一片,夏鸿升也咧嘴笑了起来,转身往对面的逸香居过去了。吃饭完又闲聊这一会儿,饭点已经过去的差不多了,不过逸香居里的人也还不少,只是到底没有刚才那么吵闹。走到门前看看,管事的也闲了下来,正站在柜台后面拿笔在纸上记东西。 夏鸿升回头看了一眼嫂嫂,她还在那里忙碌个不停,于是便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进了逸香居里面。 立刻,就有店小二看见了他,几步就跑到了跟前,很是恭敬的将他往里面请:“这位公子,里面请!不知公子几人,是上二楼雅座,还是就在一楼凑合儿?” “你且去忙,不用管我,需要了自会叫你。”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向店小二说道。 店小二应了一声,便又匆匆转去其他的地方去了。夏鸿升扫视一圈,看了看那些食客们桌子上摆放着的食物,上到了二楼,掀开竹帘子到了二楼雅座,却见二楼上能看到远远的老君山,远远看去,山上已然泛青了,如同淡墨调了浅青,写意的随手画下了一般,端的是一番好景致。 二楼里就没有一楼中的人声鼎沸了,皆是几人成座,围聚在一起低声说话,饮酒。也有人只是临檐而坐,静静的凝望着远处的老君山出神。 转头看看,就见二楼上果然有一处屏风,上面真写的有不少诗作,夏鸿升走上前去看看,默读了几首,果然如同颜师所说,那些诗作大都追求辞藻华丽,但是却只是辞藻的堆砌,而言之无物,到底空洞了。唐初时期,文坛还没有从魏晋南北朝争相纤构的狭小宫体诗中摆脱出来,那些诗坛改革的人都还未出现,初唐四杰估计这会儿还正读着启蒙文章呢。夏鸿升虽然自己写不出来多好的诗歌,可是欣赏的水平还是有的。屏风上面的这些诗作美则美矣,可是到底却缺少了一些内涵。就像是一副临摹出来的图画,有其表,却无其神。唐诗经初唐四杰在风格上的改革,发展到盛唐时期,无论是浪漫主义还是现实主义到达了巅峰,李杜二人的诗作万古流芳,成了古诗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两座无法超越的山峰,以至于到了后面的宋代,诗歌上无法超越唐朝成就,文人们只能另走偏锋,没想到却引领起来了一座的巅峰,宋词。 诗不过唐,词不过宋,后面的朝代,这两个方面都无法再做出更高的突破了,因为它们已然到了极致。 “公子,这些都是前来逸香居的文士所做,其中不乏有些声名远扬之辈,小的看公子也是读书人,公子若是有兴也留名其上,小的这就去为公子拿来笔墨来。”正当夏鸿升沉浸在感叹之中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了夏鸿升的身旁,转头一看,却原是二楼上的小厮见夏鸿升看着屏风出神许久,所以过来了。 也罢,为了顺利让逸香居照顾嫂嫂,就再做小人,盗版一下后世的诗作吧。夏鸿升转头看了看小厮,笑道:“且拿笔墨来!” “好嘞,敢问公子名讳?”小厮恭敬的向夏鸿升施礼问道。 “鸾州书院,夏鸿升是也。”夏鸿升笑着答道。 那小厮立刻转身,朝着下面高呼一声:“笔墨侍候,鸾州书院夏公子留墨逸香居!” 这一声高呼,便顿时惊动了二楼雅座里的食客们,都转头朝着屏风这边看了过来,却见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学子正站在屏风前面。有几个就起身走过来了,想要看看热闹,还有人则仍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静看其变。 很快,下面的管事就拿着笔墨跑了上来了,一眼就见了站在屏风前面的夏鸿升来,几步跨了过去,将笔墨奉上。 “在下的字迹难看,献丑了,还望不要笑话在下才是。”夏鸿升笑着拿起毛笔,虽然有原本的夏鸿升留下的底子,可后来就一直在用羽毛笔,毛笔虽然也用,可到底写出来的字不地道,说完,转身提笔在屏风上立刻书写起来,寥寥几笔,就见后面围观的几个人面上就露出了惊讶之色来,周围其他看着这边的食客便好奇了起来,又有几人走了过去。 “细雨斜风作晓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身后有人随着夏鸿升的书页诵念了出来,一边念,一边脸上神情变化,从淡笑,到讶然,再到瞪大了眼睛,两手一拍:“好诗!” 这首其实不是唐诗,而是宋词,浣溪沙的词牌。那人出声叫好,便又引来了几个人匆匆走到了屏风后面看了起来。 却见夏鸿升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之后,突然笔锋一转,换了一个位置再次写到:“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这次倒是没有人出声叫好了,夏鸿升落下了名字,将毛笔还给了管事的,转头让开到一旁,但见后面围观的那些人,脸上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来,有些愣愣的。 半晌,突然有一个人越众而出,走上了前来:“惭愧!惭愧!我等只顾在这里品味鱼肉之鲜美,却忘记了渔民劳作之辛劳。民生疾苦啊,我等如今衣食无忧,却忘记了百姓之辛劳,今日,反倒是被夏公子点醒了!” 说罢,那人竟然向夏鸿升深深的弯下腰施了一礼。 “小弟只是眼见春寒料峭,河上渔夫却仍旧辛勤捕鱼,所以心有所感罢了。当不得先生如此对待。”夏鸿升赶紧避开了那个人的施礼,说道。 那人直起了身子,却见旁边的管事笑着问道:“小的只是识字而已,诸位都是大家,何不来品评一番?小的且斗胆一问,此二首诗作如何?” “自然是佳作了!”方才那人朗声说道:“前一首,以早春景色入笔,而后则出人意料,以清茶野菜入诗。明面上,是写这山中野味才是人间佳肴,实则寄情于物,暗藏清旷、闲雅,不污于世。后一首诗犹在前一首之上,用语朴实无华,不用艰字僻典,也无斧迹凿痕,但却耐人寻味,体味民生疾苦,心生怜悯,端的是一首上佳的诗作了!” 听此人言,周围其他的人也都是点头称善,附和起来。 管事的扫视一圈,见众人都在点头附和,便走到夏鸿升跟前,躬身行礼道:“多谢夏公子留墨,我逸香居有一规矩,留墨之人若得称颂,便免去一个月的饭食钱财来,夏公子接下来这一月之中,可到本店免费饮食。” “这位管事,逸香居的饭食盛名再外,小子庆幸。只是,小子想要吃的东西,您这店里没有,不若,把这换换如何?”夏鸿升笑着朝管事的说道:“这一个月的免费饭食我也不要,且将厨房与里面的原料借我一用,容小子自己动手做一桌饭食出来便是。” 管事一愣,目瞪口呆的看着夏鸿升:“这……” 第二十八章 题诗逸香居 第二十九章 逸香居中显厨艺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二十九章 逸香居中显厨艺 逸香居中的材料何其丰富,夏鸿升一点都不担心里面会做不出来一大桌子菜来,只是调味用的香辛料有所欠缺,还是那句话,许多后世用的调料,现下都在草药店和香料店里面呢。夏鸿升特地跑回家了一趟,把家里自己用的,已经磨碎成面儿了的调料取了过来。一颗看热闹的心是无论那个朝代的人都有的,二楼上方才的那些食客都不走了,本来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学子,能写出这么两首好诗来,已经令他们吃惊,听到夏鸿升放弃了那一个月的免费饭食,而是要求自己亲自动手做一桌出来,就更加惊奇了。这还真是新鲜的紧,还没有听说过有人放这逸香居一个月免费的酒席不要,非得自己做一桌的,难道他自己做那一桌,就能抵得上逸香居里一个月的酒席么?这些食客们动了好奇心,就想看看他能做出什么菜肴来。 夏鸿升今日是存了心思来的,就是要把这些饭食的做法卖给逸香居,只不过,他所欲得的不是钱财,而是逸香居对她嫂嫂的保护。颜师名头虽大,但到底远水解不了近渴,这逸香居能如此做大,必有背景,嫂嫂就在他家对面,几步路的距离,倘若小吃摊上真有个万一,这逸香居也能第一时间出面。既然是存了卖东西的心思,那自然就得抬价,至于如何抬价,自然是把东西弄的越神秘越好了,越是小心谨慎,越是彰显出做法配料之难得。 已然是下午了,逸香居里除了一些喝酒的人会叫几个下酒的小菜之外,也没有多少旁人了,二楼的那些人此时成了看客,厨子里就闲下来了。管事的带夏鸿升进去厨子,夏鸿升也不动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管事笑。管事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伶俐人,一见夏鸿升的样子,便立刻明白了,于是转身朝着那些厨子喊道:“我逸香居从来以诚信待客,今日这位夏公子题诗两首,四壁皆尽叫好,按我逸香居规矩,当奉夏公子一个月的座上宾,不收钱财。夏公子既提议换成亲手做一顿饭,咱们逸香居也自当奉行。只怕夏公子要做的是独门绝技,咱们还是出去吧!” 这个管事很会说话啊,把人弄出去的同时,还顺带替自家做了宣传。管事的带着一种厨师和那些看热闹的看客们出去,然后转身向夏鸿升施了一礼,关上了厨房的门。 做出一桌子菜来,这根本难不倒夏鸿升,后世里就是一吃货,吃的滚胖溜圆的,连个对象儿都说不来,可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不仅爱吃,还爱学着做,吃到什么好吃的了,就想要学会。所以在后世里不管换了哪一行的工作,大厨的身份总是不变的,每回出去玩,做菜的必然是他,可未曾想这一手好厨艺也没有抓住哪个妹子的胃,反倒是把自己的胃给养开了,收都收不回去!满汉全席咱做不来,不过十道八道菜的,那根本不在话下。夏鸿升在厨房里逛着看里面有的食材,果然不愧是大的食楼,看着那些原料来,夏鸿升分分钟脑子里就过了数十道菜肴了。鸾州县隶属于洛阳城,这洛阳水席可是后世闻名的名宴之一,哎呀,对了,据说洛阳水席就是从唐朝开始流传的,好像是武则天那会儿形成的,我要不要让他提前一些呢? 这么多材料,比自己后世无论哪一次都要多的多,夏鸿升的瘾头就被勾起来,麻溜的挽起长袖,将自己带来的包裹铺开,里面制成的调味料一样样摆放出来。 大件儿名菜就不说,没这个材料也没这个功力,那些翻着花样儿的家常菜,收拾一桌子出来不要太容易。糖醋排骨鱼香肉丝宫保鸡丁水煮肉片儿这是一块儿,麻婆豆腐麻辣鸡丝酸辣白菜剁椒鱼头这又是一块儿,红烧肉回锅肉东坡肘子炖莲藕,拍个黄瓜煮碟儿花生调盘山菜切把肚丝……夏鸿升嘴里哼着小曲儿,各种有的没的菜名顺口溜儿一般从他嘴里蹦出来就没停过,仿佛回到了原本的时空在自己租住的小屋里炒勺翻飞,引得一群到自己家里蹭吃蹭喝的朋友同事一阵阵的惊呼不断。 厨子里有现成的热屉用来给菜保温,外面那伙人从午后一直等到日头偏西,这才总算是听见里面的动静儿不见了,就见厨房的门一开,夏鸿升擦着手走了出来:“小二,上菜!” 说罢,就自己径自上去了二楼,挑了临窗能望见老君山的雅座坐了下来。 店小二和那个管事鱼贯而入,将那一盘盘的菜肴摆放到夏鸿升面前的桌子上去,里面有许多是连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的,而仅有的见过的那几样儿,却也散发着不一样的味道来。 夏鸿升面前的桌子很快就被摆满了,一直等了几个时辰来看热闹的看客们这下子也全都围聚了过来,他们哪一个不是吃遍了山珍海味的人,可是看着面前的一大桌子,竟有许多不知道是什么菜肴,叫不上来名号。 “承蒙诸位等了这么久来看小弟胡闹,来,请入座,这一桌东西,诸位也请尝个新鲜。”夏鸿升坐在那里,很是大气的手臂一挥,向那几个看客说道。那几人也不客气,听到夏鸿升邀请,道谢一句便立刻坐了下来。却见夏鸿升又道:“这位管事,来,也请坐下!” 管事一愣,赶紧练练鞠躬摆手:“不敢!不敢!小的粗鄙,不敢打扰众位的雅兴。” 夏鸿升哈哈一笑,道:“这桌酒席是小弟所做,小弟说请谁就请谁,且坐!” 那个管事犹豫了一下,挪了挪脚步坐到了最下的位子上,临坐下时,还顺带着偷偷往后使了一个眼色,一个店小二就匆匆的转身跑下去了。夏鸿升将这看在眼底,只是笑笑,却装作不知。 “诸位,请动筷吧,莫要糟蹋了这一桌美食。”夏鸿升拿起了筷子,在其中一盘菜上夹了一下,说道。众人看他动了筷,方才拿起了面前的碗筷来,抬手就近夹了自己面前的菜肴来放入小碗,斯文的送入口中。这一口下去,就见满座食客皆睁大了眼睛,一个个露出了讶然震惊之色。 那些看客开始交口称赞,夏鸿升一会儿一句“不敢”,一会儿一句“谬赞”的,偶尔加几筷子,一边眼睛不时的往上来二楼的楼梯帘子那边瞅。 “咦?这位管事,你怎的只夹不吃?”突然间一个食客问道,将众人的目光引了过去,却见管事面前的碟子里,各盘菜肴都夹了一筷子,但是却放着不动。 “这位管事是怕掌柜来的慢,到时候掌柜来了,众位已经把菜肴吃完,所以各样给掌柜留了一口尝鲜。”夏鸿升哈哈一笑,替那个尴尬的管事说道。一听此言,那个管事更加尴尬了,坐也不是立起来也不是,却还能撑起笑脸朝众人拱手。 正尴尬间,就突然听见楼梯帘子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某听闻有高厨在此,特摆下一桌酒席,某家别无他爱,就好吃这一嘴,故而厚脸前来讨口佳肴以慰脾胃,哈哈哈,众位贵客不要笑话某家啊!” 随着话语,一个人撩开了帘子大步走了过来,管事的赶紧站起来让开位置,那人也不客气,一屁股做了下来,拿起筷子一样一口,将面前碟子里的菜肴吃了干净。 那些看客们这才看出了不对,此时都停下了筷子,看看掌柜,又看看夏鸿升,却见夏鸿升一脸淡笑,气定神闲。 “这菜肴着实美味的紧呐!某家经营着鸾州城的逸香居多年,这一桌子上的菜市也没有见过几样。却未曾想到,高厨竟然如此年纪轻轻。”掌柜的把桌上每一盘里的菜肴尝了个便,这才放下了筷子说道:“也罢,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来我逸香居摆开了阵仗,有何要求,两家未尝不可一谈。” 这掌柜的见夏鸿升来店里一菜未点,连那一个月的供奉也不要,非得自己动手做一桌来,而做出的菜肴,又大都是自己没有见过的新菜,见过的那些,也更是别有一番风味。这么高的厨艺,又来自己店里大张旗鼓的做出一桌来,这明摆着就是划了道道前来砸场的,所以还道是那家新开张的食楼前来挑衅的,是以才有此问。 却见夏鸿升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掌柜的想差了,小子前来并非挑衅,而是来做生意的。” “哦?”掌柜的一愣,看着夏鸿升。 却见夏鸿升指着一桌子的菜肴,问道:“掌柜的以为这桌菜肴如何?” “端的是一桌上佳的酒席了。说出来不怕众位贵客笑话,这桌子上的菜肴,某家能叫住名字的绝不超过三成,材料还是那么材料,可做法菜式却全然不同,便是那些能交出名字的,也别有一番风味。”这掌柜的倒也说的中肯,没有故意诋毁。 “这一桌子菜肴,可还入得了贵楼的眼?”听了掌柜的话,夏鸿升复又笑道。 却见那个掌柜眉头一挑,惊道:“阁下是欲将这些菜肴的做法,售于小店?!” “对,这些菜式做法,我都可以交给逸香居。”夏鸿升坐正了身子,说道。 第二十九章 逸香居中显厨艺 第三十章 京城来人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三十章 京城来人 掌柜面露惊诧,与那个管事对视一眼,复又沉声问道:”请恕某家多嘴,这些菜肴俱是佳品,凭借阁下手艺,自可开做一家酒楼了,若是就这么卖了,岂不是可惜?阁下意图若何,不知可否告知在下。“ “这些菜肴于我来说,不过是些家常小菜而已,又不是多么金贵的东西,还不值当我来藏私自用。”夏鸿升笑道:“再说了,我可是读书人!货真价实的鸾州书院学子,又不是厨子。” “某家失敬,请恕某家有眼无珠,竟以厨子揣测公子。”掌柜的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却又不失礼数,拱手告罪道。读书人的身份受到尊敬,这个掌柜的这么做倒也正常。 “掌柜的,你且先说这一桌子菜肴,你愿意出多少来买?以某观之,倘若你逸香居里推出这些新菜,恐怕这洛阳城属,就再也没有能超过你逸香居的酒楼了。哈哈,这可是你逸香居的机缘啊!”先前品赞夏鸿升的题诗的中年人这会儿开了口,却是在替夏鸿升说话了。 却见那个掌柜眉头微皱,一番思量,眨眼间便有了决断:“若是这些菜肴的做法秘方,公子愿意倾囊相授,某家也不往上请示,自己便斗胆做了这个主!逸香居当奉公子五百贯!” 五百贯钱,放到当下来看,绝不少了,也不算这个掌柜的坑人。自己能做到的赚钱的门路还有许多,这五百贯钱对于夏鸿升来说也并没有多少吸引力。若是嫂嫂的小吃发展起来,所得必定远远超过这五百贯钱了。 那个掌柜的报出了自己愿出的价钱,然后便盯着夏鸿升来看,却见夏鸿升一脸淡笑,也不做声。 “若是阁下嫌少,也罢,某家便从自己的钱财里拿出一份来,额外再奉公子一百贯,何如?”那个掌柜见夏鸿升不说话,还道是夏鸿升嫌少,就又开口加了一百贯。 却见夏鸿升笑了笑,向掌柜说道:“这些菜式,我可以教给逸香居的厨子,甚至调味的配料,我也可以给你们。有了我那些调料,你们以前的菜也会增味许多。单是这调料的秘方,就比这些菜式要金贵的多。掌柜的,你知道调味料的重要性,这能给你带来多少个六百贯?” “那……请公子明言,开个价钱吧!”掌柜坐直了身子,说道。 夏鸿升笑了笑:“这些东西虽然在你们看来珍贵,可于我来说却还不值得去藏私。这些东西,包括调料,我都会提供给你们,不要逸香居一文钱。我今日所图非是钱财,只要一诺!” 众人闻言俱都是一惊,掌柜的愣了愣,然后立刻站起了身来,后退了一步,拱手弯下腰来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问道:“公子请讲!” 夏鸿升也站了起来,说道:“余自幼家贫,父兄皆死于战乱,幸得家中嫂嫂照料,拉扯带大。家嫂于我有养育之恩,如今嫂嫂一人上街出摊,余亦需在书院中颜师坐下听学,无暇顾及。家嫂一介女流,势单力薄,如今生意渐好,必有眼馋之人。我今日将这些菜式调料全都提供给你逸香居,但求你逸香居对家嫂多加照拂,逸香居能够做大,必有背景,家嫂在你门前经营,无事便罢,倘若有人为难,我要你逸香居第一时间出面维护家嫂。你也无需为难,家嫂小本经营,安分守己,有所为难者,不过泼皮无赖而已。” “对面那妇人竟然就是公子嫂嫂?”掌柜的大吃一惊:“那她那些小吃……” “自然是我所传授。”夏鸿升点点头。 掌柜看看夏鸿升,又看看那桌菜肴,整理了一下衣冠,郑重其事的弯腰作揖,说道:“夏公子年纪轻轻,便懂得感恩,仁孝之心某家佩服。也罢,某家就承此一诺,但凡有人敢为难夏家娘子者,某家便带人打折了他的腿!”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承此一诺,千金不易!”夏鸿升后退一步,同样郑重的向掌柜回礼说道。 “承此一诺,千金不易。”掌柜的重复了一遍,两人直起了身来,越过桌台走到近前,伸出了手来击掌一下,约定便成了。 古人注重承诺约定,注重到了后世人难以想象的地步。约定既成,便要信守,一直到完成约定的那一天。就好比为了完成保护朋友儿子的承诺,而将自己的孩子与朋友的孩子互换衣服,让官兵捉去了自己孩子杀死,而保护下了朋友家孩子的,不是玩笑,是真有其事,世人非但不会笑他傻,反而会称赞他的高义。在这个道德体系占据着绝对力量的时代,名声重要,约定重要,信念重要,好像生命反而不重要了。为了名声,为了约定,为了自己固守的信念,都可以抛弃了生命。倘若两人约定发财,也不必立下字据,击掌为誓,以抽签论先后,先帮一个人富裕起来,而那人富裕起来之后,必然要扶持另一个人也富裕起来,绝对不敢违背约定,否则便会被世间唾弃,祖宗蒙羞,自己也再无脸面见人,前途也回毁于一旦。 所以夏鸿升也不担心掌柜的违约,今天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出去之后就会互相传开,他掌柜的要真是想毁了逸香居的名声,大可以违约试试。 夏鸿升完成了与掌柜的约定,又约好了时间来教逸香居的厨子那些菜式,掌柜的便忙去了。夏鸿升也准备离开逸香居,去嫂嫂那里帮帮忙。 “夏公子留步。”就在夏鸿升将要出去逸香居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夏鸿升回头一看,却原是方才替他说话的那中年人。见他追了出来,夏鸿升就远远的拱手问候了一下:“先生何事?还未谢过方才先生的帮助。” “哪里,我等白混一顿美味,又得以亲眼见证这一段佳话,夏公子客气了。”那个中年文士摆了摆手,复又问道:“夏公子,方才提到要在鸾州书院颜师座下听学,在下试问一句,夏公子口中的颜师,可是颜师古颜老大人?!” “你是……”夏鸿升没有回答,只是诧异的看着中年文士。 那位中年文士向夏鸿升施了一礼,朝着旁边伸出了胳膊来:“夏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夏鸿升随着中年文士往旁边走了几步,到了一个人少一些的地方,那个中年文士停下了脚步来,转身向夏鸿升说道:“在下从长安至洛阳,一路寻找颜大家,到了洛阳,多方打探,方才得知颜大家可能隐居在了这鸾州城中的消息,但也不确切。在下无法,只能前来一探,方才听夏公子口称颜师,不知可是颜师古颜大家?!在下有重要的事情,还请公子高义,明示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不是小子不告诉阁下,实在是小子也不知道颜师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只是一直尊称颜师,却并不知晓颜师名讳,怕是要叫阁下失望了。”夏鸿升眼珠一转,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谁知道这人有什么事情呢,不过看上去不像是歹人,应该是确实有事情的,可我又不知道颜师愿不愿意见他们,所以只好这么回答了,夏鸿升心中叨念着。 那个中年文士听了夏鸿升的话,眼睛一眯,笑道:“那,还请告知这鸾州书院何在,在下只有前去寻找一番了。” 夏鸿升也笑了起来:“鸾州书院,自然就在这鸾州城之中了。你去便去,不去便不去,与我何干?在下还要去帮嫂嫂收摊,这就告辞了!” “哈哈,是极!是极!是在下自己找去的,与公子毫无干系。”说吧,那人便朝夏鸿升施了一礼,然后转变离开了。夏鸿升笑了笑,便也转身朝着他嫂嫂的小吃摊走了过去。收摊前还有一波客人,送走了这波客人,才能赶紧收摊,在宵禁开始武侯上街前赶回家里去,时间很紧。 夏鸿升的嫂嫂虽然忙碌,能够看得见一脸的疲惫之色,可是兴头却不减,笑容发自内心,再也没有半点以前笑着的时候那股强打笑脸一般的勉强意味。回家的路上,给夏鸿升连珠似的说了一路,说了这些天挣了多少多少钱,说好多人称赞东西好吃又实惠,说照这么下去再过多久多久就可以攒够盖新房子的钱了,到了那个时候就把家里破旧漏雨的茅草房拔了重盖,然后在攒一些,就可以托媒人给夏鸿升物色一个好女子成婚了…… 夏鸿升虽然对说媒成亲的事情很是不以为然,但是看他嫂嫂兴致甚高,也就没有反驳,只是笑着静静倾听,在他嫂嫂絮絮叨叨叽叽喳喳兴奋的声音里,夏鸿升竟顿觉一股平淡而幸福的意味,就像是远在后世的家人重又到了身边一般。 回到家里,女人说闻了一天的油气,得吃些清淡的东西去去油气,便又到灶火里忙着煮粥去了。夏鸿升跟着到了灶火想要帮忙,却被她嫂嫂给赶了出来。 “你要是闲着,不如去把那桶子咸水给用了,已经又泡了好几天了。真是的,好好的盐土非要倒进水里,全都化完了,生生的糟蹋东西!”夏鸿升的嫂嫂一边说着,一边将夏鸿升给推出了灶火。 全都化干净了?夏鸿升一听,那就可以实验了啊,盐土矿杂质太多,想要全溶解到水里,时间短了根本不行。 第三十章 京城来人 第三十一章 实验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三十一章 实验 盐是生后的必需品,在古代,更是一个国家的命脉之一,所以盐自古都被官家控制,从开采到运输到贩卖,都有官家的影子在里面。虽然也有贩私盐的,可那可是大罪,若是被捉住了,便要吃官司了。古时候盐的主要来源就是海盐,在海边晒盐之后通过漕运,经由运河与其他的天然河道运送到内地。可古时候的技术不发达,海盐的产量有限,运输又不快,就导致内地缺盐。因为开采和运输的成本较大,又收有盐税,所以官盐的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官盐也分着三六九等,最好的是青盐,那可不是用来吃的,是高官宦达显贵豪富家里的主人每日早上起来,拿柳枝沾上一些净口用的。然后是精盐,是那些有钱有权家里的人买来做饭食用的。可是更多的普通百姓家里,是连这种精盐也吃不起。可是人体若是长时间没有盐分的射入,就会身体浮肿,产生程度不等的脑水肿,出现意识障碍,眼睛模糊不能视物,严重者可发生昏迷休克,危机生命。没盐不行,可官盐又买不起,私盐不多,也不敢买,就是逼急了,可也没有那份钱财,怎么办?所以大唐其实大部分内地穷苦百姓家里,吃的就是这种盐土。也就是将盐矿碾碎成渣。 夏鸿升见过那些盐矿,他家里原本吃的也是这种盐土,这段时间好过一些了,嫂嫂才去买了一些官盐来用。那种盐矿里面不知道含有多少杂质,都是一块块核桃大小的黄褐色晶体,用手拿起用力一拧就能碾碎,夏鸿升尝过一下,至今记忆犹新,那里面除了咸以外,还有各种的怪味,酸、涩、苦……简直欲仙欲死。吃那些盐矿,根本就不是吃盐,而是服毒,是慢性自杀! 夏鸿升看着面前那一桶浑浊的,泛着微黄与浓白,如同石灰水一般的一桶子咸水,叹息着摇了摇头,想起来中午那个中年文士说的话,民生疾苦啊! “鸿升,快来吃饭!蹲在那里作甚子?!”嫂嫂煮好了稀粥,前来唤夏鸿升了。 夏鸿升没有过去吃饭,只是转过了头去,对自己的嫂嫂说道:“嫂嫂,你信不信我能从这一桶盐矿泡的水里做出官家的精盐来?” “什么?”女人有些吃惊,官家的精盐,一直都是从海边运过来的,这些盐矿也能变成精盐不成?!说笑话的吧,盐矿大家伙儿吃的还少?也没见能变成精盐来啊。 “嫂嫂,把这盐矿粉碎了溶解到水里,然后再把盐水进行过滤,把杂质过滤出来,最后放在锅里熬煮解析,应该就能结晶出来人吃的精盐了。”夏鸿升向自家嫂嫂说道:“嫂嫂,家里的麻布在哪里,拿两块过来。” 嫂嫂虽然不明白夏鸿升要麻布干什么,但还是很快就拿出了两块麻布来,家里穷,那些锦缎丝绸之类的没有,可麻布是必须有的,身上穿的可不全是么!夏鸿升也跑去又提了个空桶过来,还顺手从火塘里铲了一些烧剩下的碎炭,回到了桶前,拿了根棍子在桶里一通搅拌,然后将麻布蒙住了桶口,将那一桶盐水缓缓的倒入了另外一个空桶里面。 不一会,等一桶盐水倒完,麻布上就全是灰黑色的矿渣了。去掉麻布,桶里的溶液便成了褐色,颜色变浅了,但杂质依然很多。过滤的过程很简单,女人看了一遍就知道了,又帮着夏鸿升一起用麻布在两个桶之间来回过滤了好几次来,桶里面就留下了浅红色的溶液了。 只过滤了杂质可不行,还得脱毒才能食用,夏鸿升用麻布抱住那些碎炭,跑去舀水涮了涮,等黑水留尽了,才让嫂嫂取了个漏斗过来,把那包裹了木炭的麻布包塞进了漏斗下面,挤得严严实实,找了个架子,把漏斗固定在架子上,然后将桶里的溶液倒进了漏斗里面。 夏鸿升有些紧张的看着漏斗下面,虽然看着学校边的村里人做过,但是自己还是头一次实践。好在不一会儿,淡青色的溶液缓缓的流出,夏鸿升赶紧伸手接了几滴尝尝,还不错,只有咸味,没有苦涩,现在这盐绝对可以安全食用了。 “哈哈,这就对了,嫂嫂,支起锅来,把这些东西倒进锅里小火熬煮,一直把水熬干,出来的结晶就是好盐了。”好一会儿,夏鸿升看溶液过滤干净了,这才提着那半桶盐溶液,站了起来对他嫂嫂说道。 女人照做,趁着灶里小火未去,取了口铁锅来放到火上,然后接过木桶将那半桶溶液缓缓倒入了锅中,然后盖起了锅盖。 溶液渐渐,里面的水分越来越少,夏鸿升的嫂嫂紧张的看着溶液在锅里翻腾冒泡,热气蒸腾。 锅里的水渐渐干结,洁白的盐粒颗颗如雪,细腻的铺在锅底。 夏鸿升伸出手指沾了点儿放入嘴里尝尝,恩,不错,果然是好盐了。 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嫂嫂站在那里有些哆嗦,甚至一根手指来指着夏鸿升,眼睛眨眨的,就是说不出话来。老半晌,才惊疑不已的小声问道:“鸿……鸿升,你真的从盐矿里面做出好盐来了!你……你告诉嫂嫂,那葱油饼,后来的油泼面,还有你教给嫂嫂的那些东西,做的那些木器,还有今天这制盐之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书院里还教这个的?!” “这……恩,还记得我告诉你在老君山里遇到的那个老翁么,这都是他教我的。”夏鸿升也不管他嫂嫂信不信,张口就道,说完就转身出去了。不过刚出去,就又伸头进来了:“嫂嫂,明日回来的时候多捎些盐土回来,咱们都给他做成好盐,朝廷禁止贩私盐,咱们不卖就是了,自己做了放家里偷偷吃,哈哈!” 夏鸿升跑回屋里,女人却匆匆跟了过去,跟着夏鸿升进去了屋里,一进门,就一脸正色的对夏鸿升说道:“鸿升,你坐下,嫂嫂有话对你说。” 见自家嫂嫂一脸郑重其事,夏鸿升只好乖乖的坐下到了桌子边,女人也坐了下来,对夏鸿升说道:“鸿升,嫂嫂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你不愿意告诉嫂嫂,嫂嫂也就不再问了。这个家里咱们两个相依为命,眨眼间也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已然都这么大了,嫂嫂竟然都,没有察觉。鸿升,你想尽办法为家里,为嫂嫂分担,嫂嫂都知道呢,可是鸿升啊,这个家只要有嫂嫂再,就定然撑着不让它倒下,你就只管好好进学,好好听讲,嫂嫂可打听过呢,书院的山长,据说可是长安城里来的大人物,若是能够得了他的推举,参加科考,走上仕途,你父兄泉下有知,也定然会高兴的紧的。咱们夏家,倘若要是当初能有一个读书人在,你父兄也不至于都被拉上战场,尸骨无存。嫂嫂再怎么撑着,也只是维持个家用而已,嫂嫂一介女流,我夏家终究是需要你来振兴家业的。鸿升,嫂嫂感激你为咱们这个家花费这么多的心思,可是嫂嫂还是想要告诉你,多花些心思在学业上吧,比什么都强。嫂嫂不怕吃苦,只要你能有出息,嫂嫂就算是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笑着走的!鸿升,听嫂嫂的话,好好读书,莫要再乱了心思。” 说吧,女人就这么看着夏鸿升,看的夏鸿升心虚——他压根就没有打算过走上科考这条路,没那个兴趣,也没有那个能力。科考不是盗用几首古诗词古文就能糊弄过去的,就算是糊弄过去了,还得去皇宫里接受李世民的面试,李世民那么个雄才霸略的主儿,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原本,夏鸿升就打算着,第一要务是赚钱,赚足了本钱,其他想做的事情才有物质基础。可是如今嫂嫂这么说,而且说的听起来如此叫人心酸,夏鸿升一时间踌躇了。 “是,鸿升谨遵嫂嫂教诲。”夏鸿升被他嫂子说的有些迷茫,站起来郑重的向女人施了一礼,就回去自己的隔间里面。 夏鸿升是从后世而来,没有将读书考试当成一回事。后世里自己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工作几年历经沉浮,到最后却去做了一个乡村教师而已,可不读书不上学外出打拼的,却也有不少成就斐然之辈,条条大道通罗马,每一个行业中做出了成就都能够收到人们尊敬。可是现下不同,古时候,读书科举走进仕途,几乎是想要取得成就的唯一道路。做官是全社会的集体理想,对于读书人更是如此,所以嫂嫂有这番思想也可以理解。只是夏鸿升心中却是不以为然。教化一方,造福万民,他自认为没有那个本事,仗着自己从后世带来的知识经验,小打小闹的,混个衣食无忧,若是能成了个纨绔那可就更好了,哈哈,兜里富足,四处游逛,那把折扇装装样子,调戏调戏家里小丫鬟就够了,平淡从容,轻松惬意。可惜,这种理想是不能叫嫂嫂知道了,否则,估计就要被嫂嫂棍棒招呼了。 夏鸿升没有因为他嫂嫂的一番话而改变自己的心意,只是和衣躺下,嘿嘿,未来还长着呢! 第三十一章 实验 第三十二章 长安春满,可缓归矣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三十二章 长安春满,可缓归矣 第二天一早,夏鸿升就去了书院,到了书院直奔后山颜老夫子的院落,待到了那里,颜老夫子已经起来,正在院子里面喂他的金鸡了。颜师古见了夏鸿升这么早过来,就问道:“来这么早作甚?” “昨天学生在鸾州城中遇到一中年文士,曾言自长安而来,到了洛阳寻找您,后来在洛阳多方打探,才知道您原来到了鸾州城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一路找来了鸾州城。”夏鸿升向颜师古施礼之后说道:“他说要来书院拜访颜师,却不知所谓何事,学生知会颜师一声,若是不想见他,大可由学生把他哄出去了便是。” “呵呵,无妨,听你这么说,老夫已经猜到他所为何来了,也该是时候了。”颜老夫子捋着胡须笑道:“老夫自隐居到这鸾州城中,开山奖学,已有两年光景,想来,……的心思也应该已经明白了。” 夏鸿升见颜师古笑而不语,复又施礼问道:“学生还有一惑,还望颜师解之。” 颜师古听到夏鸿升有问题请教,于是一把将手中的黍米朝那几只金鸡撒了出去,然后转过身来看向了夏鸿升:“讲来听听。” “学生想问,是否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夏鸿升鞠躬问道。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呵呵,这句话倒也精巧。不过……”颜老夫子笑着捋了捋胡须,笑道:“也太过偏颇了。诚然,满朝朱紫贵者,又有几个不是读书人?不过,这朝堂,这民间,可不是只有读书人就能够维持的下去的。我们需要吃食,自然就需要有人耕种,我们需要穿衣,自然就需要有人纺织,我们需要抵御外族的侵犯,自然就需要军士……读书虽然尊崇,可世间正道何止千万。老夫以为,无他,各司其职耳。” 夏鸿升听了颜师古的话,便笑了起来了,对,就是这样,看来这位老爷子还不迂腐。 看见夏鸿升咧嘴笑了,颜师古又道:“若是此事放到其他人身上,老夫说道这里便也罢了。不过问的人是你,老夫就又得多唠叨几句了。” 夏鸿升一听颜老夫子还有话要说,便又躬身行礼:“学生恭听颜师教诲。” “老夫知道你不同于其他学子,许多时候,老夫都觉得你只是看上去年纪轻轻而已,实际上已然是一个不惑之人了。老夫知道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既有此问,那老夫便对你言明,无论你欲作何事,都少不了读书出仕这条路。唯有出仕,才能让你有机会实现你的抱负,才可以使你广为人知,才能够令你积累威望,有所号召,让天下学子慕名而来。此谓之借势。否则,无论你伺候如何尝试,便都仍旧会如旬假那日里一般。” 夏鸿升赶紧弯腰鞠躬,恭恭敬敬的,这些话,不是一个师长该对学生的教诲,而是一个长辈对后辈的提携,是经验之谈,是真的拿他夏鸿升当成了后辈,才会说的这么深的。所以夏鸿升不能不恭敬。 颜老爷子的意思十分明显,夏鸿升也听的明白。从自己那日里的举动,颜老爷子已经猜到了自己可能想要做些什么了。自己现在需要一个舞台,然后在这个舞台上表演,让这场表演能够被更多的人看到,能够吸引足够多的人。朝堂就是这个舞台,自己上了朝堂之后所做的事情,就是表演。说来容易,可是细细想想,又何其之难。想要培养一大群跟自己一样有着先进的思想和知识的人,进而让这些人进入社会,从各个方面改造大唐,这是个十分宏大的目标。先前夏鸿升想到的路子,就是办学校,从小学开始,从学童开始,仿照后世的教育来培养他们。若是如同颜老爷子所说,非的借助朝廷的力量的时候,那这学校里面学什么讲什么,他还能说得算数么?行政权力干涉教育,产生的后果就是,“民国以后再无大师”这种现象。想要保持思想的独立性,最好不要让行政权力参与进来。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太远了,谁不知道办学是一项大投资啊,要想办学,还是先得赚钱啊。夏鸿升摇了摇头,叹口气,是不是该去徐齐贤家问问茶叶行的消息了? 正想着,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了一个朗声呼喊:“在下长安人士,拜见颜老山长!” 夏鸿升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头看看颜师古,颜师古朝夏鸿升点了点头,夏鸿升便转身赶紧几步走了出去,院子外面站着的正是昨日里那个中年文士,见是夏鸿升从里面出来,便笑着很是礼貌的拱了拱手。 “请进来吧,颜师就是里面。”夏鸿升朝那中年文士回了礼。 一进入院子里面,看见了站在那里的颜师古,中年文士的眼中便登时亮了起来,两忙三步变作两步跑到了颜师古的面前,恭恭敬敬的深深弯下了腰去:“学生见过颜老大人!李师命学生向颜老大人问好!” “不敢当,李师德高望重,老夫在李师面前尚以小辈自处,如何能当得李师问候。”颜老爷子摆摆手错开一步,避开了那个中年文士的施礼。 中年文士一直没有直起身子来,只是复又说道:“李师命学生带话给颜老大人:长安春满,景致正浓,可缓归矣。” 颜师古一愣,继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往前虚扶一下令那人起身来,说道:“也罢,老夫知晓了,待老夫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妥当,便随你同归长安。” 说完,又转头对夏鸿升说道:“你且去将其他先生叫来,还有,此事暂且勿要外传。” 夏鸿升赶紧鞠躬遵命,转身跑出去将其他的那几个书院教席通知了一遍,让他们到后山颜老爷子的院子里去了。 颜师古要离开鸾州书院回去长安,这是夏鸿升早已知晓的事情,因为历史上唐朝的时候皇宫之中的起居注疏皆有颜家来书记,颜师古应该是在皇宫中撰写起居注的,早晚会重回长安。只是,夏鸿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这一去长安,还不知道鸾州书院以后会是什么走向。其他的那些教席先生都是被颜师古邀请而来的,如今颜师古一走,恐怕那几位教席先生也就留不长了,如此一来,书院学子定然会再前往他处求学,这鸾州书院,怕是就荒废了啊。 夏鸿升满脑思绪,皱着眉头往书院前面的学室了走去,思绪太深,以至于连身后有人在喊他也没有听见。 “哎!我说夏师弟,为兄叫你呢!”夏鸿升正思绪纷纷,突然感到手臂被人拽了一些,这才惊醒了过来,抬头一看,却原来是徐齐贤了,只听徐齐贤说道:“夏师弟,这次你可得帮一帮为兄了!为兄使用你教的办法,全部做对了伯父考校我们的算术,伯父大吃一惊,严厉责问,为兄迫于伯父和父亲的威严,只能把你给供出来了!眼下伯父非要到书院来找你,为兄实在是拦不住,今早为兄特意起早跑来知会你一声,早作准备啊!” “这个好办,我回家避一天就行了。”夏鸿升说道。 “啊?”徐齐贤没想到夏鸿升竟然会直接回家,一时不解。 夏鸿升左右瞅瞅,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向徐齐贤说道:“徐哥,颜师嘱咐我暂时不要外传,所以此事本不该告知与你。可是徐哥待我不薄,总得提前知会一下徐哥。长安城来人,颜师已然打算回长安了。其他的几位教席先生,本就是闲云野鹤的高人,想来到时颜师一走,也定然是待不长了。徐哥,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好了,言之于此,徐哥,小弟这就回家了,暂避贵伯父锋芒。”说罢,夏鸿升便转身往书院外面走了出去,虽然怀念学生时代,但是再次做回学生,到底还是不想学习了啊。准备去买些需要的材料回去,教给嫂嫂东西的进度要抓紧了啊,今天颜师古决定回长安,让夏鸿升突然意识到,自己终究有一天也是要离开鸾州城的,不将该教的东西都教给嫂嫂,以后自己一旦需要离开鸾州城了,就晚了。 到屠户那里又买了猪肉和猪下水来,屠户已经开始躲着夏鸿升了,没法子,夏鸿升中间又来买过几次猪肉和猪下水,而屠户一直觉得那些猪下水又不能吃,卖了钱财是昧良心的,所以现下见夏鸿升又来,都有些不愿意面对他了。这次又买了不少,屠户涨红着一张脸,说什么也不要钱了。 夏鸿升哑然失笑,又买了不少的羊肉和羊骨,看也不看的仍下了小半贯钱,屠户叫了自家的徒弟,推了辆木车帮夏鸿升往家里送猪肉和羊肉去了。趁着有木车,便又顺道买了一布袋的盐土,昨天那半桶盐溶液,结晶出来的盐只有半碗,还不够家里用的,今天就再多做一些,明日嫂嫂就出摊就可以用好盐了。 夏鸿升送走了屠户的徒弟,然后回来支起了铁锅,添水烧着,又跑到木匠张老汉家里要来了一截松木来,回来正好水开,一股脑的便把那些羊肉羊骨扔进了大铁锅里。 第三十二章 长安春满,可缓归矣 第三十三章 找上门来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三十三章 找上门来 牛一般不能吃到,最为经常使用的肉类,除了狗肉鸡鸭鱼之类,就要数这羊肉了。初唐时候外面还没有拿羊肉熬汤的习惯,煮熟的羊肉切片,浇上蒜泥撒把盐就吃了,又或是直接放到滚水中煮,煮熟了撒把盐就啃开了,做法真的不多,不像后世里又是红焖又是爆炒的,烤羊肉这会儿倒是也有,不过调料太少,吃起来只有咸味儿,实在是不美。羊肉汤,好喝又养胃,街头支起一口大锅来,香飘一条街,整一碗羊肉汤,再烙几张薄饼切成饼丝,往羊肉汤里一泡,绝对吃的痛快,吃完浑身暖和,羊肉汤能够流传千年,自然是有它的价值的。当初教书的村头有家卖羊肉汤的,夏鸿升和学校里的老师们都经常去那里喝,味道十分好,因为是他家孩子的老师,所以问起来人也就说了,其实秘方很简单,就是一截松木加一些白芷。不过这里面也有讲究,松木必须是去了皮,而且放置过一段时间才行的,不然里面的松香会串了羊肉汤的味道,放松木,主要是为了去除羊膻味儿,吸附肉里煮出来的杂沫的,真正能够起到提味作用的是白芷,当然,松木也有一定的提味作用,只是不及白芷了。有了这两样东西,煮出来的羊肉汤才是香而不膻,浓白清亮,配合麻椒之类,口感甚好。 夏鸿升拍着胸脯保证只在自己家里熬着喝,绝不外传,后来就也成了夏鸿升的秘方了。 羊骨在铁锅里熬着,夏鸿升又直起了另一口锅,添上水,然后弄来两个大桶,把那些买回来的盐土全部都给倒进了桶中,加进去了水,然后找出两根木棍来,一手一个的在那两个木桶中搅拌了起来,加速那些盐土在水里的溶解速度。 这么两大桶盐溶液,怎么也能弄出来一小布袋的好盐来吧。夏鸿升搅拌着那两个木桶,一边嗅着铁锅中文火熬着的羊骨汤,香气已然开始渐渐从锅中逸散出来了,夏鸿升肚子里的馋虫也就跟着骚动了起来。等到这一锅汤熬成,把里面的羊骨捞出来,撒上佐料,啃起来不是一般的爽哇!可惜,这时候辣椒还没有传入国内,茱萸的味道虽然也是辣的,但是比起辣椒来,到底还是缺少了一分滋味啊!不仅是辣椒,许多后世里面的食物现下都还没有呢,像玉米,红薯,土豆……中国许多的食物都是从明朝往后才传入国内的,明朝的时候,随着郑和下西洋,带回来了许多新物种,而同时,欧洲的许多国家也正在开始以航船向外扩张,世界逐渐进入了大航海时代,由此也有许多物种通过航船被带回欧洲,进而通过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进入了中国。 前几天还听几位闲聊的街坊老人说,今年天公不作美,来年可能要饿死人哩。说到闹饥荒,把众人都吓了一大跳,脸色都变了。唐初粮食种类少,因为技术原因,产量本来也低,如今又因为战乱,致使许多田地荒芜,才安定下来,要是敢闹一场饥荒,那可是要出现易子相食的恐怖场面了。要是有后世一样那么多的菜蔬粮食,恐怕也不至于出现易子相食这样的惨状,可惜,夏鸿升只是个平凡的百姓,造不来大航船,也没有能力推动大航海时代提前来临,去美洲大陆把那些粮食物种带回来。所以只能幽幽一叹,用力的抽抽鼻子,恩,羊肉已经煮出味儿了。 “咦!静石又在做什么佳肴?怎地如此香浓诱人?”突然一声惊叹从后面传来,夏鸿升转身一看,赫然却见颜师古,还有那个中年文士,以及一脸苦笑的徐齐贤,还有一个不认识人一起站在自家院子外面。正冲他笑着,方才开口的,正是颜师古颜老夫子了。 一看见徐齐贤的那副样子,夏鸿升就猜到那个不认识的人是谁了,嘿,这还找上门儿来了?! 夏鸿升笑着把木棍往桶里一扔,赶紧快走几步走出出来,到了门外施礼道:“学生见过颜师,见过徐兄长。拜见这位前辈,拜见徐伯伯。” 这一圈礼数下来,几个人便顿时面上含笑了起来。古人极其注重礼教,礼数周全,会给人留下很好的印象,相反,则会被认为是无礼之人,纵是再有才华也不受人待见了。这就是古时候为什么那些明明很有才的狂生,却屡屡怀才不遇的缘由了。多年的不同工作中,得到的经验告诉夏鸿升,要想滋润的混下去,对于体制和权威,该有的敬畏和服从还是要有的,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得做出来,心里腹诽一下就好了,千万别当真,要不然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恩,不错,果然是个知礼数的好后生。”徐齐贤的伯父捋着胡须,笑着点了点头。 “徐伯伯谬赞了,都是书院中教导有方,小侄不敢当。”夏鸿升礼貌的答道,复又转向了颜师古,施礼问道:“不知颜师今日亲临,有什么吩咐?学生一定尽力而为。” 颜师古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今日是徐大人有事找你,老夫与延族只是闲来无事,且来看个热闹罢了。” 哎吆,您两位,一位再老几年就是一代文宗了,一位估计也是长安城里来的官员,跑到我这小门小户的看热闹?夏鸿升心中腹诽,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又转向了徐齐贤的伯父,问道:“不知徐伯伯有何吩咐?” 徐齐贤的伯父先是转身朝着颜师古恭敬的施了一礼,说了声:“颜大人在前,下官如何敢当大人之称,颜大人羞煞下官了!”说完,又转身回来,手中一番,从宽大的袖口中取出了几张纸来,对夏鸿升说道:“无他,昨日考校吾家子弟,惊觉齐贤侄儿算术之道大有长进,问之许久,方才坦言是由你所授。老夫甚为震惊,须知,便是国子监里明算一科的学子,也难有如此程度者!所以老夫便想要来与你见上一见。” “徐伯伯谬赞了,小侄与徐兄长情同手足,徐伯伯若是想见小侄,只需让徐兄长捎来句话,小侄自当上门拜访才是。”夏鸿升态度很恭敬,说话很到位,让徐齐贤的伯父满意的直点头。 “且不知,静石贤侄教于齐贤侄儿的,那些运算之规律,是从何人之处所习得?如此算学大师……”徐齐贤的伯父有些激动,看的出来他对这门学问的喜爱,只是,夏鸿升心中暗自苦笑,自己后世里严重偏科,最差的就是数学了,勉强能够想起来一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听到他这么问,夏鸿升挠了挠头,还要说是山中仙人所授么?正为难着,却听颜师古在旁边说道:“孝德且慢,恩,这些纸上的符号,老夫倒是新奇的紧,方才在书院中听齐贤讲,却没有讲出个所以然来。想来,也得问问这个正主儿了。” 徐孝德一听颜老夫子发话,也就躬身后退了一步,不再问了,将手中的那张纸递了过来,夏鸿升接过一看,上面却原是一些阿拉伯数字。 恭敬的请这四位坐下,又趁着正好烧好的水沏了茶放到了这四位的面前,转身回屋里拿出来了一根羽毛笔和墨汁来,然后自己才坐下来拿着那张纸讲到:“恩,这是学生在老君山里遇见的那位高人,偶然从古代典籍之中得到的一种记数方法,简便易用,容易抄写,而且还能方便计算,您看……这样计数,既容易,又能节省地方,比方说小侄刚才买了三十气斤的盐土,用传统的计发,官家就要记成叁拾柒斤,而用这种数字记录,则写成37斤就可以了,别看这一个数字看不出什么,可是记录的数字多了,就显现出优势了。” “此物……恩,甚善!当得大用!”颜师古捋着胡子,眼中精芒不断,然后又转头对徐孝德说道:“孝德,此物既然是静石教授于你家侄儿的,你且用心将这些数字里面的门道学通透了,然后便上书一折吧,此物若是能够推而广之,于我朝大有裨益!” 徐孝德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颜师古,赶紧起身拜谢:“颜大人,这……” “无妨,这是静石教于齐贤的东西,也算是你家里发现的,无需再言。”颜师古摆了摆手,阻断了徐孝德的话头,说道。 说罢,颜师古看看夏鸿升,见夏鸿升仍旧是一脸笑容,毫不在意,便笑着点点头,复又问道:“静石,你买那么多盐土作甚?莫非是与你这院中香气有关?” “那倒不是,这股香气是学生正在炮制羊肉汤所致,今日适逢其会,正好教颜师、这位前辈、徐伯伯还有徐兄尝个新鲜!”夏鸿升笑道:“至于这些盐土,颜师所问,学生不敢欺瞒。这盐土其实是不能直接当作食盐用的,里面的成分杂乱,许多吃进肚子里是有毒的。学生试验了一种办法,从这些盐土中制出好盐来用,昨天试成了,今天就多买来一些再试试。” 话音刚落,却见对面的四个人全都登时一片愕然,就连颜师古,也是手里一抖,拽下了几根胡须来,却浑然不觉疼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徐齐贤的伯父更是呼的一下猛地站了起来,手臂颤颤巍巍的指着夏鸿升惊问道:“你,你能从盐土里制出好盐来?!” 第三十三章 找上门来 第三十四章 制盐之法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三十四章 制盐之法 夏鸿升见众人的反应,挠了挠头,也不说话,转身回去了灶火里面,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小瓦罐来,走到院子里将瓦罐放到桌子上面。四个人惊奇的盯着瓦罐中的一片白腻,颜师古有些惊讶的看着瓦罐里,疑惑的说道:“这是盐?老夫还未曾见过这么白的盐,竟然要比那净口用的青盐还要白净几分!” 说着,颜老夫子很是不忌讳的伸出手指在瓦罐中沾了些许,然后送入了口中,顿时挤眉弄眼的:“真是盐!” 顿时,就见三道目光猛地横了过来,那几道目光凌厉,看在夏鸿升身上,竟然让夏鸿升有些心虚发颤的感觉。呃,这三个人是要干嘛,一副吃人的表情,以为我是吓大的么? “此物……恩,静石,你制盐的时候可曾有外人看见了?”颜师古率先恢复了过来,神色肃然,一脸郑重的向夏鸿升问道。其他的那两个人,也反应了过来,同样是一脸的严肃。 看几人的反应,夏鸿升眉头微皱了皱,见他们的表现严肃,就将自家嫂嫂撇开了去,说道:“没有,制盐的时候都是我趁着嫂嫂不在家做的,就连嫂嫂都不知道。” “如此甚好!”颜师古点了点头,转过头看看那个中年文士和徐孝德,三个人重又坐了回去,压低了声音开始交流了起来。他们的声音很轻很小,夏鸿升好奇,就偷偷凑过去听,却只听到了一句“此物最重要作用,以我看来当属西边军中……”再想往下听,却被颜师古给一眼瞪了过去,只得讪讪的挠着头远离了。切,不让咱听,咱吃好东西去。夏鸿升转头朝徐齐贤递了个眼色,徐齐贤立刻会意,绕过那三个人走到了夏鸿升跟前,跟着夏鸿升进去了灶火里面。 夏鸿升掀开木锅盖,在锅里翻翻找找,然后下勺捞出来了两根羊骨来,然后往上面撒了些佐料,转身将其中的一根递给了已然被那股香气弄的刺溜刺溜直吸口水的徐齐贤。徐齐贤也不客气,接过羊骨就啃了起来。一口咬下,扯下一块羊肉来大嚼几口,顿时眼前一亮,立刻狼吞虎咽了起来,三下五除二就将那根羊骨溜了个干净。 才啃了不到一半的夏鸿升瞪大眼睛瞅瞅徐齐贤,无语的又从锅里捞出了一根递过去:“我说徐哥,你慢点吃,跟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至于么……” 听到夏鸿升这么说,徐齐贤有些讪讪的笑笑:“咳,这可怨不得为兄,为兄今天早上为了早些到书院通知你,早饭没吃就提前跑出来了,现下正饿的紧呢!” 夏鸿升笑了笑,转身掌起勺子从锅里舀出半口汤尝了尝味道,恩,差不多了。于是随手拿过一个大碗来,往里面切了葱花,切了羊肉,放了调料,然后冲了满满一大碗的羊肉汤来,转身放到了徐齐贤的面前:“吃吧,饼丝还没有来得及烙,你就就着葱油饼将就一下吧。” 徐齐贤也不客气,自己弯腰取出一个葱油饼来,低头吹吹,喝了一口羊肉汤,顿时惊讶的抬起了头来:“鲜香浓郁可口,是羊肉却没有那股子膻味儿,反倒还有些清香!为兄还是第一次喝道如此美味的汤来!妙啊!妙啊!妙!”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你是猫星人么? 徐齐贤也不顾热烫,拿着筷子就大口喝了起来,夏鸿升在旁边慢悠悠的啃着羊骨,不错,徐齐贤也是个嘴刁的,看徐齐贤的表现,这羊肉汤做的还是挺成功的,拿到街上去卖绝对够味儿了。这松木和白芷可是秘方,暂时却是不能让旁人知道了。到时候羊汤锅支起来,烙些薄饼切成饼丝,不想吃饼丝的还有葱油饼,生意应该会不错。家里的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嫂嫂虽然忙碌,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多了,人也看起来更有精神,看上去也没有那么显老了。等嫂嫂那边的亲戚过来帮忙,嫂嫂就可以更轻闲一些。等这个小吃摊渐渐扩大起来,就可以盘下来一处大一些的店面,不做酒楼,就做成小吃城,里面各种花样都有,价钱还都不贵,吃起来又新奇可口,生意一定能很好。 夏鸿升慢悠悠有一嘴没一嘴的啃着羊骨出神,畅想着家里的美好未来,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抬头一看,就见另外那三个人已经结束的了密谈,过来了。 徐齐贤呛了一口,赶紧咳嗽着站起了身来,夏鸿升倒是并没有那么惊慌,施了一礼说道:“徐兄长晨间未曾进食,方才饿的难受,正好学生做的羊肉汤也成了,就先行给兄长冲了一碗。颜师、前辈、徐伯父还请上座,学生这冲了端出去。” “不急。”颜师古摆了摆手,对夏鸿升说道:“静石,你且继续来从这盐土中制盐出来,将过程讲解于老夫等听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带着三个人重又回到了院子里,然后指着那两个大木桶,说道:“其实过程很简单,先要将盐矿磨碎成盐土——学生买来的直接就是盐土了——将盐土倒入这两个木桶里面,不停搅拌使其充分溶于水中。这是第一步。” 说完,夏鸿升又取出来那两块麻布来,将麻布蒙到了桶口,又讲到:“第二个步骤是过滤,盐土中的杂质太多,除了盐之外,还有许多其他的矿物成分,麻布能很好的将那些颗粒大的成分过滤出来。” 说着,夏鸿升开始过滤起桶中的盐水来,徐齐贤也跑出来了,四个人紧紧的盯着夏鸿升的一举一动。夏鸿升过滤几次,然后取下了麻布来,此时再看麻布,原本干干净净的麻布上,已然全是渣滓了。 “这些是大的颗粒,都是有毒的矿物,若是直接吃盐土,就把这些东西也都给吃下去了。”夏鸿升一边换过两块干净的麻布,一边解释道:“但是还不行,还有许多看不见的毒物,需要用木炭过滤掉。” 将麻布里包裹进碎木炭,又将盐水过滤了许多遍,直到变成淡青色的液体了,这才停罢。 “这最后一步,就是把过滤剩下的这些盐水放到锅中熬煮了,等到水熬煮干,好盐就出来了。”徐齐贤很有颜色的帮助夏鸿升将那最后过滤后剩下的一桶多盐水倒入了锅里,熬煮了起来。 完成了这一切,夏鸿升又将四人请回了桌子边坐了下来。 “静石,莫要怪老夫等如此失态,你年纪尚轻,不知道因为这缺盐,害死了多少的人。”坐下之后,颜师古一脸悲戚哀容的向夏鸿升说道,其他几人也都是一脸同样的神情,却听颜师古继续说道:“海盐难入,百姓缺盐,若不进盐,则全身浮肿,黄发孩童就两眼昏花不能辨物,只能食用盐土,盐土亦有毒性,长吃则浑身紫淤,口舌发僵,最终毒发而死。前隋炀帝三征高丽,数十万大军聚于辽东。辽东天寒,海船不进,大军粮草短缺,其中更是再无半粒盐土,将士由此生病,孱弱无力,无法作战,加上天寒地冻,死伤无数,化作一片枯骨。如今,我大唐立国,虽暂得安宁,然周边之国,尤以西边突厥、薛延陀、吐谷浑为主,早晚必有一战。西边的军中,只怕比关中百姓更加缺盐,然西域各地遍地盐土,若是能有此法,不仅能解大军无盐之困,我大唐岂不也凭添无数盐田,百姓不再无盐可食?到时候,这份功劳,便是封侯进爵也不为过!” 几人讲话间,颜师古老夫子坐不住了,非要去亲眼看那盐被煮出来,几人进入了灶火,但见随着锅里的水汽逐渐蒸发,洁白的盐结晶渐渐析出,四个人睁大了眼睛,那个中年文士伸出手指头很是不顾形象的沾了些许唾沫,蘸了一点点锅里出现的洁白盐晶尝尝,顿时激动的看向了其他几人:“这真是盐!不会有错,这真是盐!” 颜老夫子的身体跟抖筛子似的,一脸晕红,两只眼睛瞪的老大,一手指着锅里的细盐,一手用力的捻着自己的胡子,半天没说出话来,等到手都抖的拔掉了好几根胡子,夏鸿升担心的都想要去掐他的人中了,这才颤颤巍巍的声音挤出几个字来:“这矿中取盐之法,巧夺天工,巧夺天工啊!老夫……静石,好!老夫甚慰!静石,此法……” 夏鸿升明白颜老夫子的意思,于是拱拱手笑道:“这制盐之法,自然是由颜师处置,若是能传出去,惠及百姓,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颜老夫子一个劲儿的笑,笑的眼睛都没有了,看着夏鸿升的眼神跟看一个宝贝似的,令夏鸿升心里发慌。 另外那两个人半晌没有吭声,良久,就见徐齐贤的伯父突然后退一步弯下了要来,长施一礼,喟然叹道:“老夫替天下黎民,谢过夏贤侄了!好一个目视苍生,胸怀天下的夏静石,制盐之法与贤侄之名,必将永留青史!” “徐伯伯,不敢当!”夏鸿升赶紧躲开,颜老夫子畅然而笑:“可惜此间无酒!也罢,且将方才的吃食弄出几碗,老夫今日心怀舒畅,当开怀痛吃三大碗,哈哈哈哈!……” 夏鸿升顿时无语,差点儿没忍住翻出一个白眼来。 第三十四章 制盐之法 第三十五章 但愿老死花酒间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三十五章 但愿老死花酒间 颜师古和那个中年文士,还有徐齐贤的伯父,三人这会让一点儿刚才的斯文样子都没有,都是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捏着一个葱油饼,还兴高采烈的在讨论着倘若这制盐之法广泛传播开来,会带来多大的好处,说着说着,几人就把话题扯到西边军伍的战斗力上去了,说是此法既成,军伍就可以就地取盐,再也不用担心西征无盐,导致将士身体孱弱影响战力了。那个叫延族的中年文士,还畅想着一旦可以从那些胡人的土地上就地取盐,完全可以依此法制盐,然后转而重再卖给胡人,等他们吃惯了好盐了,一旦作战,就立刻断了供货,反而会导致那些胡人的战斗力低下,再也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说完,几个人还阴测测的相视而笑,哪里还以一点儿高人文士的风范,全然就像是三个在暗中偷偷算计人的老阴人。 这个人思维不错啊,都想到打经济战了,这个理念绝对超前,也是个人才,不过,这个延族可能是他的字,却是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夏鸿升在一边也不做声,静听三个人在那里谈论西边战事,说起到西边最大的威胁突厥时,这几个人就变得神色狰狞了起来,用力的啃下手中的葱油饼,那股子恨意好像葱油饼就是突厥人了一般。 唐初,秦王李世民在长安城宫城北门玄武门杀死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通过玄武门之变,唐太宗李世民登基。得知唐帝国的权力变更的颉利可汗,发兵十余万人,南下进攻泾州,而后一路挺进到武功,唐朝的都城长安受到威胁,长安城戒严。 李世民设疑兵之计,一面派出勇将尉迟敬德,作为泾州道行军总管,抵达泾阳,防御突厥。尉迟敬德抵达前线后,立即组织反攻,与突厥军队在泾阳打了一场恶战,尉迟敬德勇不可挡,生擒敌军将领阿史德乌没啜,并且击毙突厥骑兵一千余人。虽然尉迟敬德在泾阳之役中取小胜,但是仍然无法遏制突厥人的前进步伐,颉利可汗的的主力进抵渭水河畔,直逼长安城。突厥二十万雄兵,列阵于渭水北岸,旌旗飘飘数十里。京城兵力空虚,人心惶惶。一面,李世民又亲率高士廉、房玄龄等六骑至渭水边,隔渭水与颉利对话,指责颉利负约。不久后唐军赶至太宗背后,颉利可汗见到唐军“军容大盛”,又得知执失思力被擒,由是大惧。之后,便在长安城西郊的渭水便桥上,签署了和平协议,双方立刻斩杀白马立盟。之后,颉利可汗率突厥全体骑兵返回,一场大战终于偃旗息鼓。 这便是后来历史上著名的渭水之盟。从外交上看,渭水之盟是唐朝对突厥关系史上的一次胜利,它避免了唐朝在不利条件下的作战,从而稳固了唐朝初立的根基。从此唐朝发展经济、积蓄力量赢得了时间,是唐与突厥强弱变化的转折。渭水之盟后,唐太宗励精图治,并且挑拨颉利、突利二可汗和突厥与铁勒诸部的关系,为以后荡灭与平定西域诸部奠定了基础。 唐朝人是骄傲的,中国人自古以来都是骄傲的,不管是朝廷官员,还是下层百姓,就算是田地里刨食的庄稼汉,也打心底里瞧不起那些满身熏臭的胡人。可是却被人家打到京城门下,不得不与区区胡人签订和平协议,这是天大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李世民自己,也是一直憋着这口气,以至于后来兴军西域,荡灭西域诸部,方才解了这口气。唐人视渭水之盟为耻,是以虽然现下表面上仍旧与突厥交好,实际上却对突厥人恨之入骨。所以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一提到突厥,颜师古他们会如此痛恨了。 “我大唐不缺盐土,有了此法,大唐百姓再无缺盐之厄了。此为一桩美事,不若就由下官来执笔起草若何?”众人一通海阔天空,最后又把话题扯回了制盐之法上,却听那个中年文士颔首笑道。 听到中年文士这么说,徐齐贤的伯父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呵呵,许大人文采过人,若是由许大人亲手起草,可谓是锦上添花了。不过……” “呵呵,不过我等到底不是本地官员,虽同样是为国分忧,可这同僚之义也须得顾及,毕竟我等都在人家辖界,静石也家居于此。”颜师古笑着捋着胡须,接着徐齐贤伯父的话说了下去。 中年文士一听,也笑着点了点头:“是极,是极!却是下官过于欣喜,唐突了。” 夏鸿升在一旁一直看着他们的对话,颜师古的地位在这几个人里面无疑是最高的,剩下的两个,要说这个字延族的中年文士是从京城而来的京官,可是对徐孝德这个区区县丞,却是以下官自居了,徐孝德在他面前也是以下官自居,这两人官职上,中年文士肯定是比县丞要高的多了,这么放低姿态,估计前隋的时候徐齐贤的伯父官职不小。 “此时宜早不宜迟,你我三人如今已吃饱喝足,这便往县衙一去!”颜师古将碗中的羊肉汤喝了个干净,然后向其他人说道,另外两人欣然站起,却见颜师古转身看看夏鸿升,又开口说道:“静石,你且在家中等候,凭此制盐之术,老夫会给你寻个好前程的!” 说完,颜师古与另外两人一起匆匆离开了夏鸿升家里,留下了徐齐贤和夏鸿升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相视看看。 “夏师弟,刚才山长说什么?要给你保一个好前程啊!”徐齐贤看着夏鸿升,很是艳羡的说道。 “什么好前程,又不是多么金贵的东西,要是能给些赏赐就好了,给个千儿八百贯钱的,我就带嫂嫂去洛阳城里,开一个小吃城去。”夏鸿升并不认为这从盐土里面弄出盐来是多么厉害的事情,毕竟里面的原理十分简单,就是当初在村子里不识字的老农民,也都能做出来。 “你!夏师弟,多少人欲求山长的举荐而不得,你可知道,颜老大人原本就是儒林世家,乃是孔子弟子颜回的后人,自前隋以来,皆在宫中执掌朱笔,便是当今陛下见了,也要尊称一声颜师。夏师弟,你可知这偏僻的鸾州书院,怎会有如此多的学子,堪比洛阳城里的学馆?那都是冲着山长的名头来的,谁不想成为颜师的门生,好得到他老人家的提携。师弟,这可是你的一个机会,一定要抓住了!”见夏鸿升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徐齐贤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向夏鸿升说道:“便是为兄,也是冲着颜老大人的名头来的,可惜,却被那白傻子占了便宜了。说起来,那个白傻子现下成天手里拿着折扇显摆,听说他还仿制了不少来送人,师弟,为兄怎么也想不明白,你当初为何要将那折扇送于他一把。” “要不是他,现下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用那折扇?就是看中了他肯定要拿出来到处显摆,才给他的。徐哥,折扇做起来简单又低廉,靠那个是赚不了钱的。想要靠折扇赚钱,须得在扇面上的题字题画上下功夫。你说,要是我现在拿出一把颜师题字的折扇,你若是有钱,会买哪一把?”夏鸿升笑着给徐齐贤讲着其中的道理。 徐齐贤也不是笨人,一听就明白了,惊讶的睁大眼睛看看夏鸿升,复又摇头苦笑着说道:“夏师弟,你这么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么偏生生就喜欢把心思花在在这些俗事上面呢,要是你能用这些心思去一心进学,再加上颜师弟子的身份,早晚能够登科入殿的!” “嘿嘿,徐哥,人各有志嘛,我就是想过个吃喝不愁的小老百姓日子,整日里闲闲散散,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去一些喜欢去的地方,这就满足了。”夏鸿升摆了摆手,笑道:“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嘛。” 徐齐贤一愣,继而坏笑了起来:“夏师弟,莫不是想要去喝花酒了?可惜,这鸾州城中没有好姑娘,待日后有空去了洛阳城,为兄再带你去那寻芳阁里,尝尝那个中滋味。” “呃,你误会了。”夏鸿升一脸黑线:“不过说起洛阳,不知道茶叶行的事情怎么样了,徐叔叔有给你透过消息没有?” 徐齐贤却是一副大家都懂的样子:“茶叶行的事情,父亲也并未对我提起过,不过想来也快了,为兄听过一耳朵,伯父与父亲已经在商议由家里哪位管事去负责了。倒是夏师弟你,恩,为兄也忘记了,夏师弟也已然到了年纪了啊。放心,此事无需害羞,乃人之常情。说起来,洛阳城中的诗会也快到了,这诗会一过,便又是斗花魁,二者都是洛阳城里的风雅盛世,也不知道书院什么时候才会出发去洛阳参加诗会,为兄已经等不及了。” “诗会?”夏鸿升转头看看徐齐贤。 “每年一度,本事洛阳城里的学馆士子们在一起举办的,也会邀请洛阳城属其他大一些的书院参与,呵呵,倒是一件可博得美名的盛事了。”徐齐贤向夏鸿升解释道。 不过夏鸿升注意的显然不在于此:“这么说,去参加诗会,就能去洛阳城了?” 徐齐贤点了点头。 恩,唐朝洛阳城,倒是值得去看一看。鸾州城太小,不利于发展啊! 第三十五章 但愿老死花酒间 第三十六章 有女徐慧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三十六章 有女徐慧 鸾州城终究还是太小了,虽然风光宜人,但是对于一个正需要发展的家庭来说,却少了那许多的机会了。好在鸾州城为洛阳城属,距离洛阳虽然不算十分近,但也绝对不远,好些的马车,走官道不足两天也就能到。洛阳城时称东都,是隋后期的首都,隋炀帝大业元年营建,南对伊阙,北据邙山,是唐朝时全国除国都长安之外的又一政治、经济中心,同时也是东南通江都、太湖、浙江,东北通山东、涿郡,西通关中长安的大运河交通中心。唐朝的洛阳城,是一个绝对不亚于京城长安的大都会,又是贯通南北东西的交通中心,商业必然繁华。本来,夏鸿升是打算将小吃城开在鸾州,等有所积蓄之后,再转去洛阳城的。不过,倘若颜师古他们三人能够用这制盐之法,为自己谋取些赏赐下来,听说他们要上书,那肯定是要给皇帝看的,这皇帝的赏赐,怎么着也不会太小气了吧?所以这前期资本积累的一步估计就可以直接给跨过去了,那着那些赏赐换了钱直接去洛阳城整块儿地,盖了小吃城,培训一帮人,然后分散到各个窗口,恩,说不定后世的洛阳人还能发掘出小吃城的遗迹,吓晕他们,哈哈! 夏鸿升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盼望着赏赐能够多一些,来个几千贯钱之类的,立马变身唐朝土豪,早日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混吃等死的纨绔生活。 “对了,夏师弟,为兄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夏鸿升正在幻想的起劲儿,却被徐齐贤打断了,一回头,就看到徐齐贤一张有些为难的脸来。 笑了笑,夏鸿升摆了摆手:“只管说便是了,你我兄弟,客套什么。” “恩,是这样的,伯父一家一年中也就来这一次,几个弟弟妹妹都小,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想请伯父伯母和这些弟弟妹妹吃些好吃的东西。家里厨子虽然跟着你学了不少新奇的吃食来,可是做出来到底还是比你做的欠缺了一份滋味。我想请夏师弟亲自去做些来,也好让伯父伯母,和那几个弟弟妹妹们都尝尝。”徐齐贤很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就是得麻烦夏师弟你了,夏师弟毕竟是读书人……” “行了行了,越说越外气了。”夏鸿升连连摆手:“我就是一个升斗小民,什么读书人不读书人的,徐哥你我情同手足,徐叔叔也待我极好,我这个小辈过去操持一桌子饭食来,也是应该的,又有什么碍于身份的。既如此,反正下午也是闲着,这就去吧,颜师他们,呵呵,估计得一段时间回不了书院了。想来颜师带你出来的时候,已经给师尊打过招呼了吧?” “师尊已同意我这两日可以暂时不用进学。”徐齐贤点了点头:“只是夏师弟,你要做什么东西?我看那红烧肉就不错……” 夏鸿升笑呵呵的看着徐齐贤在一旁罗列着他从自己这里吃到过的美食,两人一同往集市上走去,既然做菜,就需要采办材料,不过也不麻烦,只需挑好就行了,剩下的自有徐家的小厮安排。 徐齐贤一直对夏鸿升照顾有加,若不是有徐齐贤照拂,凭原先的夏鸿升那个闷葫芦的木讷样子,恐怕在书院里面就要被欺负的不行了,亏得有徐齐贤照拂,才从没有人招惹过他。而徐齐贤也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家中的情况,所以也总是多加帮助。这些记忆如今的夏鸿升还有,这是情分,是情分就得偿报,所以去给他免费做一次厨师,也不算有损身份颜面。更何况,自己打后世而来,本来就没有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概念,下个厨怎么了,自己在后世下过无数次厨房,哪有古时候读书人的那些酸毛病。 夏鸿升不以为然,但是徐齐贤却愧疚的不得了,虽然夏鸿升有了那番君子远庖厨的新解,可是那种观念一时半会儿还是改不过来的,总觉得让夏鸿升去自己家里跟个下人似的在厨房里做一桌子菜出来,有损夏鸿升的身份颜面了。路上反悔了好几次,不让夏鸿升做了,都被夏鸿升否决了。 夏鸿升从坊市里挑选了不少的菜蔬,又去屠户那里割取了羊肉猪肉,各种各样林林总总的,他只管挑选报量,后面的小厮自会付了钱财,让那些商贩送去到徐府中。 回到徐齐贤家里,夏鸿升拿了皂角将手一洗,袖子一挽,就钻厨子里面去了,徐齐贤跟着进去要大下手,被夏鸿升嘲笑了一番赶了出去,只留下了那几个厨子下来,帮助自己择菜切菜,自己毕竟是业余,刀工不行,有了那几个专业的厨子,有些玩着花样的大菜就可以试试了。 大户人家的厨子里面都有热屉,倒也不担心早做出来的饭菜变凉变味,菜蔬的种类不多,所以能料理出来的花样也有限,照着那条里在逸香居做的来一桌,再额外加几个大菜也就行了。家宴而已,味道好就足够了,不必要那么多的花样。 一个下午,徐府厨房外围都缭绕着一股子香气,徐府里面的丫鬟小厮们每每从厨房前面经过,都要驻足停留一会儿,用力的抽抽鼻子,把那些诱人的香气多吸入几口,纵是吃不上,能多闻闻也是好的。 徐齐贤已经跑来了好几趟了,腆着脸妄图提前偷吃几口尝尝,为此还找了个很好的理由,说是自己尝过之后才好根据口味向家里人推荐。当然,结果就是被夏鸿升随手扔个他了一个卤猪蹄子啃啃解馋,然后就给轰出去了。 终于,所有的菜肴都进了热屉,只剩下最后一道了,那倒不是今晚的菜色,是夏鸿升趁机会做了一锅卤猪肉,将卤猪肉的方法教给了那个厨子,好让他以后方便做猪肉——自从上一次在他家里吃过了那些猪肉,徐家的人就爱上了这种香浓醇厚的肉食。 锅里的卤汁不停翻滚,做菜之后剩下的猪肉猪骨在里面翻翻滚滚,味道已经出来了,卤猪肉的香气弥散满院。 从锅里捞出来几根猪骨给厨子们拿去啃了,夏鸿升自己也捞出来了两根,抵溜着出去了厨房,坐在厨房院子外面的石墩上面休息了。他现在身子还没有张开,个头不高,做起菜来其实很不舒服。 坐下来之后,左右无人,正准备将手中的猪骨往嘴里送,一转眼就瞥见了从旁边的墙壁后面伸出了一个发团来,一看就知道有小孩子藏在墙后面了。夏鸿升抬眼看了过去,刚一看过去,就跟墙后面伸出了头来的一个小姑娘看了个对眼儿。那个小姑娘受惊似的,一下子就缩回了头去。 “我看见你了,想吃就过来呗。”夏鸿升笑着朝那边墙后喊了句。 半晌,见一个小身影从墙后走了出来,还整理了一些衣衫,故意做出一副很大人的样子了,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小姑娘故作镇定,可惜那惊惶紧张的小鹿一般的眼神儿却出卖了她。 “咳咳,这……这里面在做什么?好香啊!”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动听,犹如玉珠落盘。她强自镇定,一副好似浑不在意随口一问的样子,不过那不由自主轻轻抽动的鼻头,和下意识的做出了吞咽的动作的脖颈,却又出卖了她。 看着她那紧张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夏鸿升扑哧一下就笑了,然后将手里的猪骨递到了她面前:“就在煮这个,很好吃的,尝尝?” 小姑娘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夏鸿升手中的猪骨上,立刻便被吸引了,那上面传来诱人的肉香,让小姑娘直吞口水。 “我……咳咳,我不吃,此物满是油污!母亲说女子不能满脸油污,需静舒娴雅,我才不吃呢!”小姑娘艰难的从猪骨上移开了视线,摇了摇头。不过,吞口水的动作却更加的频繁了。 嘴里说着不吃,身体却很诚实嘛!夏鸿升看看不停吞口水的小姑娘,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你不吃,我可要吃了啊!” 说着,就提起一根猪骨凑上去一咬一撕,一大块儿肉就下来了,吞入口中,随便嚼几下就烂,咽下肚去满口留香,粘而不腻,香浓可口。 “我才不是小丫头片子,我是徐家大小姐!”听到夏鸿升叫自己小丫头片子,小姑娘顿时就不满起来了,撅着个嘴摆起了架子,看的夏鸿升又是不由的扑哧一笑。却听小姑娘又说道:“况且,你也看起来不大嘛!” 夏鸿升也不理她,就啃着手里的猪骨,还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好吃的声音来,看的小姑娘分外眼馋。 “你这人,怎的如此粗鲁?吃东西还发出声音来!”小姑娘后退了一步,朝夏鸿升说道。 看着她那副小大人的样子,夏鸿升就想逗逗她:“谁说的,明明是你太想吃了,所以肚子咕咕叫起来才发出的声音,怎地赖在我头上了?!” “我没有!呜……”小姑娘严正抗议,不过嘴一张,就被夏鸿升将另外一条猪骨给塞进去了。 香浓顿时溢满口中,小姑娘赶紧抬手捧住:“你!……呜,好香啊!” “小屁孩儿一个,装什么小大人呢,哈哈,快吃吧!吃完把手洗净,不告诉别人,你娘亲不就不会知道了!”夏鸿升得意的笑笑,继续啃起了自己手里的猪骨。 小姑娘想要反驳,可是无奈猪骨的滋味太好吃,此刻尝了味道,就再也忍不住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那指尖捏着,从上面轻轻的撕下来肉条送入口中。 “真好吃!”小姑娘幸福的两个眼睛都变成弯弯的了。 夏鸿升看着小姑娘那副幸福满满的样子,也笑了起来,问道:“小丫头片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才不是小丫头片子!”小姑娘再一次严正抗议,只是一嘴的油水,看上去分外搞笑:“我叫徐慧!” 夏鸿升瞪大了眼睛。 现在貌似才贞观元年吧? 兴许跟自己所想的不是同一个人。 第三十六章 有女徐慧 第三十七章 帮手来了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三十七章 帮手来了 夏鸿升并没有留在徐家吃饭,说到底是家宴,夏鸿升自觉留下来也不方便,休息完之后,逗了一会儿那个小姑娘,便谢绝了管家的挽留,问管家要了一个食盒,捡了几样菜给自己嫂嫂捎了一些,也没有去告别,便径自离开了徐府。那个小姑娘还挺不舍,本来,夏鸿升骨子里面也是一个大叔级的人了,哄小孩子也是轻车熟路,那个小姑娘看上去家教很严,小孩子活泼的天性都被压抑住了,夏鸿升逗着她,让她的儿童天性展露了出来,反倒让她觉得很开心,把夏鸿升当成好玩的同龄人了,还颇为依依不舍的送了夏鸿升一程。刚听到小姑娘的名字时候,夏鸿升的确吓了一跳,不过后来想想,现下才贞观元年,按史书上说,他印象中的那个徐慧今年方才出生而已,眼前这个小姑娘看着都有十岁了,兴许不是一个人。 晚间到了家里,嫂嫂已然回去了,夏鸿升便又将羊肉汤和卤猪肉的做法全盘教给了她。女人则告诉夏鸿升,今天在集市上,有认识的同乡人进城,见了她便带了话过来,是她兄弟让捎的,说是家中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便来。 这是亲戚,又是以后要靠着他们帮嫂嫂一把的,不可怠慢了。所以夏鸿升干脆也就提前收拾出了一锅干净的羊肉来,只待明日里嫂嫂的兄弟一家过来了,好好请他们吃一顿,再把自己的打算跟他们说一说,虽然还不知道嫂嫂的兄弟人品如何,可比起旁人来,到底还是亲戚,只等接触接触了解一下了。夏鸿升的嫂嫂,娘家离的不算远,走路不停歇的话,半日的光景也就能到了,只是古时候女儿出嫁,就不怎么回娘家了,也是一年才回去几次省亲而已,有时候离得远了,甚至数十年不回娘家省亲也是常有的的事情,再加上嫂嫂家里也是老人故去许久,弟弟也已经成家,两家生活都不容易。 夏家有三间老房子,现下夏鸿升和她嫂嫂各住一间,虽然很是破旧,下雨天总还会从屋顶上漏水,可到底有个安身之所。另外一间屋子空着,里面放的是一些杂物,嫂嫂早上出摊之后,夏鸿升就一个人开始整理了起来,把里面破旧发霉的杂物统统堆到了院子里面灶火的墙外边上,往屋子里撒了水,扫了好几步,清理了墙上的蛛网,一个上午过去,累的满身尘土满头大汗的,总算是整理出来了,能住进去人了。 刚坐下来自己沏了杯茶,就见一辆木车停在院子外面了,木车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拉着旁边坐下的小孩子,前面拉着木车的男人四下里看。 夏鸿升赶紧放下茶水走了出去,那个人男人看见他出去,就拱了拱手,问道:“这位小兄弟,请问夏家是那一户?可否给俺指个路来?” 这就是了。夏鸿升立刻笑了起来:“您就是嫂嫂的弟弟,二狗哥吧?我是夏鸿升,这里就是夏家,我已经把屋子整理出来了,茶水也正好刚烧好,快坐下歇歇!” 夏鸿升过去帮着男子把肩上的东西取下来,将男人和他婆娘热情的带到了院子里面,帮着把他们的东西往那间屋子里放。嫂嫂估计是说过夏鸿升是个读书人,这会儿面对夏鸿升,男子和他女人反倒显得有些紧张局促了,倒是他们的孩子,也不怕生,好奇的盯着夏鸿升来回的看,夏鸿升看他儿子长得浓眉大眼很是可爱,就冲他做做鬼脸,逗的那孩子大笑起来。 “公……公子,放下吧!这些东西忒沉,您是读书的公子哥儿,还是我来背!”那个二狗看夏鸿升把木板车上的东西往屋里背,赶紧过去拦住了他,说道。 “嘻嘻,二狗哥,你见过住茅草屋的公子哥儿?都是一家人,你跟我客气什么。嫂嫂上坊市出摊去了,这也中午了,把东西搬完,小弟下厨给你们整些好吃的出来,咱们再边吃边说。”夏鸿升笑着摆了摆手,扛起一麻袋东西就往那个屋子里面搬去了。 木板车上的东西本也就不多,夏鸿升和林二狗两人很快就将东西搬完了,林二狗到底是成天下地干活的人,力气大的吓人,他搬一趟能顶上夏鸿升搬三趟。 “二狗哥,你们且坐下休息会儿,待小弟下厨整些吃食出来。你们走了一上午,这会儿肯定也饿了。”说着,夏鸿升就转身要往灶火里去。 “夏公……兄弟!哪里用的着你去沾手?!”林二狗赶紧过去一把拉住了夏鸿升,嘴里说着话,脸就扭到后面了,朝自己的女人喊道:“呸!这个没眼力劲儿的婆娘,哪里有男人家去做饭的道理,还愣着干嘛?” 女人这才赶紧就要往灶火里跑,夏鸿升赶紧抢先一步:“我来,我来,嫂嫂想必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小吃摊上的人手不够,我要进学,她一个人忙不过来,里面的东西是我弄好的,二狗嫂子未必会做,这得等往后教了你们才行。今天就让我来吧。” 夏鸿升好说歹说,才算是将二人赶回了院子里坐下。材料都是已经准备好的东西,简单的很,切几张饼丝,烩几碗羊汤,再炒一盘子羊肉来卷饼吃,可惜没有孜然,否则味道会更好。夏鸿升记得孜然是南边儿的东西,印度还是什么地方来着,后来经由西域传入中原的,可惜鸾州城中没有胡商,也就没法去打听打听了。 林二狗和他婆娘本来就家中不富裕,肉吃的就少,而且又是头一次喝这么好喝的羊肉汤,更是第一次吃羊肉卷饼,大口大口的连下去两大碗,才很是不好意思的停了筷子,连声抱歉,说是这些东西太好吃了,没有控制住,吃的太多了。还说姐姐家里也不容易,想来这些羊肉已经花费了许多钱财了,越说越愧疚,夏鸿升劝都劝不住,跑屋里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全都背了出来,要去变卖了卖肉。夏鸿升苦笑不已,给他解释他也不听,后来看实在拦不住他,就干脆拉着他进了灶火,掀开了锅盖给他看,看见锅里面还有那么多肉,这才相信了夏鸿升的话,重又坐回去了。本来,他家里可能也没怎么吃过肉,他女人和孩子正高高兴兴的吃着羊肉喝着羊汤,看林二狗那样了,也不敢吃了,那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碗里盘里的羊汤羊肉直眨巴眼睛吞口水,可是却还是听话的停了嘴,没哭没闹。夏鸿升心里怜悯孩子,转身又回屋里切了卤猪肉夹到葱油饼里面,做了几个肉夹馍拿了出去。 “我与嫂嫂相依为命,嫂嫂将我养活长大,待我如子,你是嫂嫂的兄弟,咱们就是一家人。现下家里情况越来越好,小吃摊上的生意蒸蒸日上,尽管放开肚子吃,这些肉就是一天吃三顿都没问题!”夏鸿升将肉夹馍放到桌子上,硬塞到了他们的手里,大有一副他们不吃就要生气的架势。 到底是小孩子,立刻就兴高采烈的吞咽了起来,在夏鸿升的强硬下,林二狗和他婆娘也啃了起来,一嘴吃下,林二狗就睁大了眼睛:“夏公……兄弟,这是猪肉?” 夏鸿升笑着点点头:“不错,正是猪肉。” “这……我林二狗倒也吃过几次猪肉,那股子腥臊气到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跟拿一泡尿煮出来的一样,可没有这么好吃!”林二狗睁大了眼睛,惊奇道。 夏鸿升扑哧一下就笑喷了,一泡尿煮出来似的,亏他想的出来。 女人顿时替自己男人臊红了脸,抬手推了自己男人一下,男人一看女人羞臊的样子,还有夏鸿升咧着嘴笑的表情,才反应了过来,顿时一张黑脸上就变得黑红了,挠了挠头:“俺是粗人,说话粗俗,夏公……兄弟是读书人,对不住了!” “哈哈,二狗哥说的却是话糙理不糙,虽然不加修饰,但却十分形象。那猪肉确实如此,倘若调理不当,便正有一股子腥臊味儿,可不是跟在那……里煮出来的一样么!”夏鸿升笑着抿嘴说道:“不过,小弟的做法却与旁人不同,只要除去了那些脏味道,还猪肉之本味,却端的是人间美食了。只是,其他人都不会做而已了。二狗哥,觉得今日中午吃的这些东西,味道如何?” “俺没有吃过再比这好的东西了!”林二狗摇了摇头:“俺不知道旁的什么吃食,刚才那一顿,是自打俺从娘胎里出来,吃的最好的一顿了!” “二狗哥,想必嫂嫂已经与你们说了,叫你们来是要帮她照料小吃摊,现下生意不错,嫂嫂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了。也不白用你们的劳力,二狗哥,方才吃的这些东西,我都会交给你和嫂子,你们夫妻二人与我嫂嫂一起做,挣的钱也一起分,我家占七成,你家分三成,以后不管生意做的多大,这个比例都不变。甚至,倘若有一天我与嫂嫂从这鸾州城中搬走了,那这一摊东西就全都留给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 “这不能,俺们不能要这钱。俺姐和兄弟你家里现如今日子好了,还惦记着俺们这一家子苦哈哈,给份事作,管俺们饭食,这是情分。俺们领了这情分,出力干活,不叫俺姐和兄弟受累,才能对得起这口饭食。若还图钱财,就不地道了。”林二狗头摇的很坚决。 夏鸿升看看林二狗,笑了笑:“这是我和嫂嫂已经说定的事情,不会改的。我那个要求就是,今后不管挣了多少钱,还是损了多少钱,都守好本分,老实做人,绝不能被钱财迷了心窍,坏了品行!你可知道?” 林二狗愣愣的看着夏鸿升,还是他女人灵泛,赶紧拉着他站起来,向夏鸿升弯腰拜了下去。 第三十七章 帮手来了 第三十八章 县令登门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三十八章 县令登门 林二狗到底是老实的庄家人,不会说话,他女人倒是灵醒,不住的向夏鸿升道谢。对于这个林二狗,初次见面之后,夏鸿升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不是什么不安好心的人,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个,没多少心眼,这就行了。 天气渐热,夏鸿升开始犯困,本来后世就有睡午觉的习惯,让走了一上午了的林二狗一家子也回屋去休息之后,夏鸿升就也回自己床上闷头大睡了起来。俗话说中午不睡下午崩溃,等到傍晚时分嫂嫂回家,他还要张罗出来一桌子饭食呢,这是夏鸿升自己的家宴。 不过,似乎总是事与愿违,夏鸿升觉得自己的睡意才刚刚泛起,就听见外面一阵乱糟糟的声音传来,惹得人心烦,侧耳听听,似乎还是自己家门外传来的,无奈只得起身走了出去,却见自家门外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聚了一大堆人来。一见夏鸿升出来,便有一位年长的街坊红光满面的大步走了进来,一把拉住了夏鸿升就往外拉过去。 “鸿升小子,快随我来!县令大人来找你了!”一边拉着夏鸿升往外走,那个年长的街坊一边匆匆的对夏鸿升很说道。 将夏鸿升拉至们门口,只见一众街坊分了开来,后面站着一个约莫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来,正笑着同左右的街坊们攀谈着,再看看左右的街坊邻居,围聚在那里脸上全都是一副红光满面兴奋不已的神情,这种神情夏鸿升太熟悉了,后世里在新闻上看领导人下去哪个村里镇里视察的时候,周围围聚的人群都是这表情! 看到夏鸿升出来,那个中年人笑着结束了与一众街坊的交谈,上下打量了夏鸿升一下,这才趋步往前走了几步。 夏鸿升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赶忙也往前几步,然后做了拱手做了一个后辈礼,说道:“学生夏鸿升,拜见县令大人!” 夏鸿升不是他的下属官员,所以不便行下属礼。唐朝的跪礼还不多见,不像明清以后见官都要跪拜。现下,就是平民百姓,只要不是在正经场面上,见官了也是作揖行礼就可以了,不用跪下磕头的。夏鸿升是鸾州书院的学子,这位县令也是读书人,是儒林前辈,所以用书生对于前辈的称呼最合适不过。 县令几眼之间,就已然将夏鸿升上下打量了个遍,但见这位年纪轻轻的书生家中虽然贫寒,但是却并没有那种小家子气,站在那里也不畏缩,见了他也是从容不迫,不卑不亢,身上虽是麻布,却浆洗的干干净净,相貌普通,不英伟却也不粗陋,往那里淡定坦然的一站,自有一种气度。 “好一个人中俊杰夏鸿升!本县早就听闻你的事情,先是向书院奉献《三字经》一部,堪称千古启蒙之佳作,又以小小年纪,却做出了极好的诗作来,更难的有一番君子远庖厨的新论解来,那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佳句,便是本县听了,也是顿觉心气昂然,血脉张腾!哈哈,殊不知,我县衙内有属官之子进学于鸾州书院内,便把那羽毛笔带入了县衙,书记起来方便又迅捷,最是适合处理政务使用,如今,县衙里已然以羽毛笔为主了。那奇巧之物,竟也是你夏鸿升所发明。如今,更是有制盐之术,可惠及我大唐天下万民!此乃大善之举,无论是颜老大人,徐大人,还是许大人,都对你的心胸气度,与格物之术赞不绝口。今日本县来此,便是一来想要结识一下治下的奇才夏鸿升,二来,也是替天下万民,向夏公子道一声谢了!” 说罢,县令往后一挥手,就见几个衙役从后面赶着几辆牛过来,牛车上全是一些布帛绸缎与贵重之物,全都迁到到了夏鸿升家门前。 “这些布匹银两,乃是鸾州县衙所奉,夏公子心系百姓,贡献出制盐之法,有此大功,本县怎能不赏?”县令笑呵呵的对夏鸿升说道:“鸾州县穷山恶水,毕竟不裕,赏赐之物有些少了,请夏公子体谅勿怪则个。想来,这制盐之法上传天听,介时圣上赏赐,才是无上的荣耀。” “若不是颜师与书院一众先生教导有方,大人治县爱民,使民生安定,学生哪里有机会摸索出这些东西?些许薄功,心中有愧,不敢当得大人如此夸赞,羞煞学生了!”夏鸿升恭敬的把这份功劳给分了出去。太会处理这种事儿了,跟后世里领导发奖是一个样子,县长发奖咱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吝啬马屁,功劳全是领导的,在领导的英明决策和有效指导监督下,自己才捡了便宜,摆明了这个态度,领导不会跟你抢功,心里还高兴舒服,还觉得你这个人很有心思很会办事嘛!这往后就记住你了,这才是往上爬的路子。夏鸿升这些道理都懂,也做过几回,只是后来实在是厌恶那条道路,阿谀奉承也不是自己的性格和喜好,所以才退出机关,去了村中支教。 现下不能那么任性了啊,这是一个官权远远比后世里官权还要严重的多的社会,而且还有背后这么一个家要靠他一个人撑着,这些被夏鸿升所厌恶鄙夷的厚黑手段,也只能无奈的重新用出来了。 果然,县令听了夏鸿升的话登时喜笑颜开,伸出手来在夏鸿升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环视一周,笑道:“哪里,本县为一方父母,自当竭力为治下黎民谋求民生之大利,这本就是本县的分内之事啊!只要是为百姓造福,为百姓谋利者,本县都会诚心感谢,不吝赏赐的!” 县令昂首挺胸,话说的正气凛然,立刻引来周围街坊百姓的一片叫好声来。 夏鸿升家的门外被围聚了个水泄不通,对于这些普通的穷苦老百姓来说,县令可能就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了,这已经是可以拿出来显摆吹嘘无数次的话题了。倘若要是挤进一些,能和县令大人搭上一半句话的,那可是走出去腰板都能挺直了,让众人艳羡的荣耀了。 “夏家娘子回来了!夏家娘子回来了!”就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呼喊,周围的街坊们便呼的一下全都转过了身去,就见夏鸿升的嫂嫂正站在后面喘着气,因为跑的匆忙,通红的脸上满是汗水,站在那里激动的身上直颤抖,可不知道脚下是怎么了,愣是迈不动步子,不敢过来了。 县令笑着走了几步,到了夏鸿升的嫂嫂跟前,女人到底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连行礼也忘记了,愣愣的站在那里,只知道激动了。 “呵呵,夏林氏,夏家一门忠烈,两代人皆为国战死,只留下这一根传承香火的独苗苗。你年岁不大,但却妇德甚高,不但没有改嫁,还将夏家这跟独苗抚养长大,如今又培养成才,虽非其母,然却更胜其母。这里面,你有大功劳啊!”县令一息长叹,向女人说道。 “谢……谢县令大人!”女人闻言更是激动不已,多年来的辛酸总算得到了肯定,一时间好似所有受过的罪与委屈都值得了,脸上顿时就冒出了两行泪来。 “嫂嫂,莫哭!鸿升已经长大了,也该是鸿升报答嫂嫂养育之恩的时候了!”夏鸿升走到女人跟前,这的确是一个伟大的女性啊! 众人都叫好起来,县令又与夏鸿升笑谈了几句,说是奏折已然六百里加急走官道上达天听了,让夏鸿升安心在家里等待赏赐,然后便在众人的拥戴中挥手作别离开了。倒是没有摆什么架子,夏鸿升是颜师古门生,颜师古又是何等威望,他还不敢在这里摆区区县令的架子,而且他还要借此机会在这些百姓里面博个美名,因此更是表现的平易近人。 县令虽然走了,但是街坊邻里间的热情却没有退去,再次围聚到了夏鸿升家门前。得到县令大人亲自登门赏赐,这在这些平头百姓的眼里,已然是无比的荣耀了,自己的街坊里面出来这么一个人,他们也跟着觉得脸上有光,说出去也很有面子。 女人更是激动的不行,身上的颤抖抖没有停下来过,邻里街坊里的女人们更是把她围聚了起来,都要向她请教是怎么调教夏鸿升的,让女人的虚荣心也极大的获得了满足。满足之下,女人振臂一挥,决定要宴请街坊邻里,更是令一众街坊欢呼不停。 这时候夏鸿升已经重又躲进屋里了,他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多么高兴的事情。要说高兴,也只是县令带来的东西能换不少钱财,更何况是留下了牛车,那几头牛可是十分大的赏赐了。 不过,夏鸿升听着外面传来嫂嫂高兴的笑声,也咧嘴笑了起来,嫂嫂为了这个家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今日里她想怎样就怎样,就由着她高兴吧! 第三十八章 县令登门 第三十九章 覆水不难收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三十九章 覆水不难收 天气愈发的热起来了,暮春之后初夏将至,午后的日头已经让人开始浑身出汗了,夏鸿升背靠着柱子,半躺在长廊边的沿上的,临着长廊旁边就是池塘,放到里面的锦鲤也是无精打采的躲在叶影下面,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跟这会儿的夏鸿升一样。自从县令去过了家里之后,竟然开始有那些胖婆子们赶趟似的往家里跑了,说是要给夏鸿升说媒,他嫂嫂自然是乐意至极,可夏鸿升却头疼不已。现下这个身体才十三四岁,就算是放在古代,也太过早了些。他嫂嫂的意思是先说下一门亲事给定下来,早成婚早绳子,要不然夏家人丁太少。夏鸿升被烦的不行,只好躲进了书院里面,可是书院里面的那些学子,也开始老是去找夏鸿升结交了,并非夏鸿升看他们不起,只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夏鸿升还得好好应对,不能让人觉得他傲慢了,叫夏鸿升有些应顾不暇。没法子,这才逃进了徐齐贤家里,想着让耳根子清净一会儿。 如今徐府上下对于夏鸿升来说再熟悉不过,官家下人们见了他,也是行礼道一声夏公子的,见是夏鸿升前来,那是连通报都不用通报,径直就能自己进去了的。 “你这样干躲着可不行,都是同窗,总不能不好好对待的。要不然让那帮子人觉得师弟你看他们不起了,到处嚼舌根子,名声就坏了。”徐齐贤学着夏鸿升的姿势,觉得那样子比处处正襟危坐要自由随性的多。 “这个小弟自然知道,今天上午也没有哪一点怠慢了他们。只是也太聒噪了,现下小弟就想清静一下。”夏鸿升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些人也真是,好歹都是读书人,端着点儿架子不行啊?一个区区县令造访而已,屁大点儿事儿,至于么。” “呃……师弟,说话……咳咳……”徐齐贤脸色有些尴尬,对于夏鸿升直接说出那个字来,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的,又是什么读书人的风度,不能说那些不文雅的字眼来。 “不说屁还能说什么?五谷杂粮之气?”夏鸿升对此不屑一顾,笑着挪揄道。 徐齐贤还没有吭声,先听见从后面传来了“扑哧”的一声小小细细的偷笑来,引得夏鸿升和徐齐贤两人都朝那边看了过去。 见自己暴露了,一个小身影才从长廊的柱子后面走出来,一边往前走去,一边掩嘴笑着说道:“嘻嘻……夏家哥哥真粗鲁,一点也不想读书人!” “你懂什么?小屁丫头,我这是大丈夫不拘小节!”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就是喜欢端着一副小大人似的模样,小小年纪非得装扮的跟大人似的,看上去违和又搞笑,以至于夏鸿升每次见她都禁不住想要逗逗她。 “你!你才是……”小姑娘脸都憋红了,可就是说不出那个字眼来,看来她家里的家教还是很好的嘛,只不过好好的小孩子,天性都被抹杀了啊。 “是什么?是什么?”夏鸿升挤眉弄眼的,冲她嬉笑起来。 小姑娘眼珠一转,一跺脚:“哼,我才不理你呢!我来找哥哥下棋!” 说罢,就取出了两个小棋盒来,拉着徐齐贤就往凉亭里面去,那里的石桌上刻有棋盘。徐齐贤被拽的无奈,只得起身往凉亭里过去,夏鸿升就业随着一同过去了。到了凉亭,小姑娘摆开了棋盒,正要坐下,却突然眼珠一转,又朝夏鸿升问道:“夏家哥哥,你会下棋么?” 围棋,夏鸿升知道怎么下,也下过几次,水平十分有限,顶多就算是知道怎么下而已。 “不怎么会。”夏鸿升如实道来。 “那太好了!那咱们来下棋吧!我才刚学,根本下不过哥哥,老是被他嘲笑。夏家哥哥,好不好?!”小姑娘一听夏鸿升的话,立刻高兴的说道,还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盯着夏鸿升,那无辜又带着哀求的眼神巴巴的看着夏鸿升,竟然令夏鸿升没来由的生出一种负疚感来。真神奇,难道这就是萝莉攻势? “好。”夏鸿升挽起袖子,坐了下来。徐齐贤冲夏鸿升咧嘴笑了笑,自己坐下到了一边,摇着折扇观看了起来。 第一局很快就结束了,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夏鸿升大杀四方,小萝莉节节败退,到最后恼羞成怒,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瞪着夏鸿升,看的夏鸿升无良的哈哈大笑起来。 “不成!这次是我没有发挥好!再来一局,我一定能赢了你!”小姑娘很不服输。 “不下。老夫纵横棋道无数年,出手就是一局,再出手就是欺负你了!”夏鸿升很是得瑟的摇起了折扇,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让人恨不得踢他两脚才能解恨。 徐齐贤嘴咧的更大了,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夏鸿升。 “不下就是胆小鬼!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要是我赢了你,以后你就得听我的吩咐,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要是我输了,哼,随你怎么样!”女姑娘一脸横眉冷对,冲夏鸿升恶狠狠的说道,就差咬牙切齿了,看起来分外好笑。 嘿,小姑娘还挺好强!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小丫头片子,好!赌就赌,来!” “咳咳,夏师弟,这君子一言,可是驷马难追的,你确定要赌?”徐齐贤神色诡异的看看夏鸿升,说道。 见徐齐贤的样子,夏鸿升心中的警戒线蹭蹭蹭开始往上升了起来,再转头看看小姑娘,却见她虽然一脸恼羞成怒的神情,可要再仔细一瞅,眼中却流露着些许狡黠来,便登时心中警铃大作,手中折扇一合:“算了,以大欺小,不是我辈风范,这局不下也罢。” “不成!你都说过了!哼,堂堂夏公子,原来连我一个小女子划下的道道都不敢接,说出去也不怕人耻笑。”小姑娘眼睛一翻,一双白眼就飘向了夏鸿升,说话阴阳怪气的:“算了,那既然夏公子都这么害怕了,我这一介小女子的,也不好为难,只是……” 说了半截话,就停住不说了,还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靠,这小萝莉成精了不是?!夏鸿升手中折扇往石桌上一拍:“下就下,哥会怕你?!” 徐齐贤叹息摇头,夏鸿升斗志昂然。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夏鸿升就傻了眼了。反观徐慧,正坐在对面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像是一只诡计得逞了的狐媚子一样,笑个不停。 “再来!”夏鸿升一拍桌子。 这次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没有,夏鸿升就再次傻眼了。 “我还不信了!再来!”夏鸿升恼羞成怒。 这次更快,翻云覆手之间,夏鸿升就败下阵来了。 夏鸿升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看一脸狡黠笑容的徐慧:“小丫头片子,你诓我?!” “夏师弟,为兄都劝你了……小妹天资聪颖,天分乃我徐家小辈中最好的,便是我也自叹不如。这围棋一道更是精湛,便是为兄,在她手下也撑不住一炷香的时间……”徐齐贤摇着折扇,摇头叹气的对夏鸿升说道。 “徐慧,你阴我……”夏鸿升顿时怨气冲天。 “小女子听闻愿赌服输,方才兄长可是劝过夏公子的,既然夏公子坚持要赌,这下也该认赌服输了吧?”小姑娘笑的跟一只狐狸似的,掩嘴笑道。 夏鸿升脖子一梗:“不行,你阴我在先,第一局故意输给我,这是小人的做派。” “我本就是小女子,又不是君子。”小姑娘笑的更好看了:“倒是夏公子,是读圣贤书的君子,该不会要反悔吧?我尝听闻,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话既出,则如覆水难收。恩,我让你干这这第一件事情,嘻嘻,夏公子以后就叫我姐姐吧!” 夏鸿升一脸黑线两只白眼,真是看走眼了,原本以为是一个纯洁的小萝莉,可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呢?!靠,还有徐齐贤那个见妹忘义的搓货,死妹控,要提醒就提醒的明显点儿啊! “妹子,你看你这么漂亮,为人也得大度一些才好呢,是吧?要不然这样,你本来就是诓骗我在先,咱俩各退一步,我投降输一半行不?”夏鸿升转变策略。 “不行!说出来的话覆水难收呢!”小姑娘态度坚决,嘴不饶人:“输了就是输了,你见过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的?” 夏鸿升一拍桌子:”好!要是泼出去的水能收回来呢?我要是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今天的打赌就作罢如何?” “信你才怪!水都泼到土里了,怎么还能收回来?”小姑娘又送给了夏鸿升一对儿白眼仁儿。 夏鸿升站起来手一撮:“哼,小丫头片子没有见过世面,让人端盆水来,我就施展仙法,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是如何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的!” 小姑娘不以为然,转身便朝后面喊道:“来人,快去端来一盆水来!我倒要看看,这位夏公子怎么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 第三十九章 覆水不难收 第四十章 大唐版防狼喷雾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四十章 大唐版防狼喷雾 徐齐贤见这俩人杠上了,就连满从中调和,不过小姑娘却态度很是坚决,非得让下人端盆水来,看看夏鸿升怎么收了那覆水的。很快,就有丫鬟端着个铜盆过来了,满满一大盆的水,吃力的被放到夏鸿升的面前。 “哼,水端来了,夏公子快施展仙法啊!”小姑娘很是不以为然的看着夏鸿升,那副神情就跟看着街头的神棍似的,满是不屑。 “且慢,方才你仗着自己会下棋来诓骗我跟你打赌,咱们这就再打个赌,要是我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了呢,你待如何?”夏鸿升气定神闲的看着那一大盆水,抬眼向徐慧小姑娘问道。 “你肯定收不回来!”徐慧不以为然。 “你就说,要是我做到了,你怎么办吧!”夏鸿升眼珠一转,说道:“要是我真收不回来,那我以后就以你马首是瞻,你指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相反,要是我收回来了,你自己说个彩头吧!” 小姑娘眼珠一转:“那……那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情,说到做到!” “哎哟,这个彩头可有些大了,我让你去给我做丫鬟你也去啊?”夏鸿升笑了起来。 “哼,本姑娘就不信你能把泼出去的水还收回来!”徐慧下巴一扬,一脸的不屑,不过随即,又补充了一句:“是泼到土地里去的,不许耍什么花招!” 夏鸿升一声嗤笑:“本公子需要耍花招?你们看好了,瞧本公子是怎么施展仙术,把这泼到土里的水收回来的!” 说着,夏鸿升便端起面前那一铜盆水,走出了长廊到旁边日头照住的地方然后缓缓将铜盆中的水朝着地上的一小块儿区域给倒了下去。一铜盆的水很快就浸湿了地面,夏鸿升故意倒水倒的很慢,让水往土壤里渗透下去。 “这位姑娘,麻烦去找一片荷叶来,若是没有荷叶,其他大片的叶子也行。”夏鸿升对刚才端水过来的丫鬟说道:“顺便在拿一个大碗来。” 丫鬟点点头,一转身就跑去找东西了,她也很好奇,夏鸿升能不能把泼出去的水给重新收回来。 很快,一张荷叶和一个大碗就拿来了,夏鸿升将袖子一挽,直接上手,蹲地上在被谁浇湿的那一片刨了起来。将被水浇湿的土刨到了一圈,然后把丫鬟拿过来的大碗放入了刨出的坑里,继而将那一张荷叶盖在了小坑上面,一周用土压的严严实实,然后又往荷叶中心撒了些许土来,让荷叶中心正对着下面的碗的地方向下凹陷了下去。 “成了,等着吧。”夏鸿升拍了拍两手的泥土,转身跑到池塘边洗干净了。、 “刨个坑,放个碗,这样就能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徐齐贤摇着折扇,对夏鸿升没有做出什么电闪雷鸣呼风唤雨的大手笔大场面而感到失望。 夏鸿升往长廊边一坐:“这东西别让人毁了,等几个时辰,里面就能开始有水了,要是你有耐心,等一个晚上到明天在取出来,嘿嘿,我还你一大碗清水。” “好!我就等一个晚上!”徐慧对方才夏鸿升的手法嗤之以鼻。 夏鸿升就乐了,抬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小姑娘,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世界上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所以话不要说的太满,小心到时候自己吃亏。” 等一个晚上,别说那些土壤已经被直接用水浇湿了,就是没有浇湿,这里距离池塘这么近,表层下的土壤本来就潮湿,就是没有泼水,一个晚上也足以让碗中盛满水了。 这其实是一个很简单的原理,也是在野外求生中非常实用的取水手段,利用的是蒸发和冷凝的原理。湿润的土壤温度升高,里面的水分蒸发成水蒸气,而水蒸气向上升的过程中又遇到荷叶表面,就重新凝结成水,顺着荷叶中心被压下去的凹陷,滴入到下面的碗中。 感谢贝爷,要不是经常看他的节目,夏鸿升还不知道这些小技巧和法子呢。夏鸿升看着对他的话表示怀疑的徐齐贤和徐慧,哈哈,尽管不相信去吧,等明天早上揭开荷叶,把碗取出来一看,到时候有你们傻眼的! “没文化真可怕。”夏鸿升得瑟的摇着手里的折扇:“本公子就先走了,下午还有其他的事情。徐哥,明日书院见。小丫头片子,你就等着给我做丫鬟吧!哇哈哈哈……” 夏鸿升很反派很嚣张的一边大笑一边摇着扇子离开了,那模样跟大街上调戏良家女的纨绔恶少似的,恨的徐慧在后面怒目而视,对他直咬牙切齿。 离开了徐齐贤家的夏鸿升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坊市上面。林二狗两口子已经开始去帮忙了,他家的小孩子也懂事,在一旁拿个碗筷之类的打打下手,很是听话。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所以客人这会儿也不算很多了,嫂嫂也闲了下来,正在教林二狗的婆娘怎么烙葱油饼。小吃的做法简单,想来他们夫妻二人都是常在家中做活的人,学起来应该会很快。 没有往摊上去,夏鸿升径直去了对面的逸香居,刚一进门,那个管事就一眼看见了他,跑了过来,很是恭敬的鞠躬问好:“夏公子来了,快请坐!” 夏鸿升已经将那一桌子的菜式教给了逸香居的大厨,也将那些调味料给了他们,告诉了他们那些粉末是用什么磨成的,倒是没有藏私什么,都是一些家常菜,在夏鸿升看来并没有多么神秘值得藏私。也是因为如此,逸香居的人对夏鸿升很是佩服。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这段时间没有听我嫂嫂说起过什么,看来摊子上很是安稳,多谢各位了。”夏鸿升很是诚恳的向管事和那些小二们道谢。 “哪里,逸香居既已答应了夏公子,自然该说到做到,这是分内之事。”那个管事很会说话,向夏鸿升说道:“不过,前几天倒是有两个鸾州城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意欲闹事,不过被某家过去圆了几句,就离开了。只是,某家还是想提醒夏公子一句,那两个泼皮无赖甚是难缠,在鸾州城中可谓一害,在逸香居门前,有我逸香居照料着,自然无事。可是这来回的路上,还请夏公子提醒令嫂,多加小心了。” 夏鸿升听了,点了点头,问了问那两个泼皮无赖的名字和情况,管事的给讲了清楚。被泼皮无赖闹事敲诈,这是夏鸿升早就料到的神情,毕竟这种事情在后世里见得多了。现下其实还算是好的,帮派也有,但是却并不像后世的黑社会那样罔顾原则。古时候的那些帮派自诩绿林,也会守着绿林规矩,讲究江湖道义,向大商铺收取保护费的行为也有,只是收了也就真的会去保护说那些商户,而且一般不会对这些小商贩敲诈勒索。不然,会被其他的绿林好汉们看不起。那些小的商贩没人保护,就成了泼皮无赖欺负的对象,大的商铺要么有官家的关系,要么有那些帮派之类的保护,那些泼皮们反而不敢惹。 不过,这鸾州城里,那种绿林帮派倒是没事。 林二狗人高马大,浑身力气,想来就算是有几个泼皮无赖闹事,也抗不过林二狗的拳头,怕就怕他们纠集的人多,在半道上堵住嫂嫂他们。所幸是坊市距离夏鸿升家住着的街坊不算很远,只要走路的时候稍微绕一些,走有铺快巡街的地方走,应该就没有问题。 不过,必要的防范还是要有的。 从逸香居里出来,夏鸿升就径自离开了坊市,直奔木匠张老汉家里。张老汉家院子里面堆了一堆的马扎和折叠桌,这些东西现下正在鸾州城里流行起来,因为轻巧方便挪动,可以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因此很受到欢迎。张老汉因为这些东西,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这些百姓家都是淳朴的,心里明白日子能好过起来,都是夏鸿升给带出来的,所以就心里很是感激,见夏鸿升来,一家子老老小小的都跑出来迎接了。 “夏家娃子,这次又要打什么东西?”张老汉知道夏鸿升不会平白无故登门,于是笑问道。 “用一截空的竹筒子,不用太大,能随身装带着就最好。主要是封口,我想做成一按就能把竹筒子里面的水喷出来那种,不知道张大爷有什么法子没有?”夏鸿升组织者语言,向张老汉解释道:“就是我往竹筒子里面灌些水,平日不用的时候,它不会流出来,用的时候一按,就能把喷出去。” 若真是也有三几个人,凭借林二狗的巨力,应该能够应付得了,可要是人多了,就不行了,所以夏鸿升准备做些东西给他们带着,一旦碰到什么危险,能够有机会自保。夏鸿升首先想到的就是后世的防狼喷雾,没有那些化学的东西,可以用能找到的来代替,没有辣椒水,用茱萸捣碎成汁液也是一样的效果。用系竹筒子来盛正好,就是可惜不知道喷嘴怎么做,只能看看张老汉有没有什么办法了。 第四十章 大唐版防狼喷雾 第四十一章 打赌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四十一章 打赌 有了颜师古的授意,夏鸿升不用听先生们授课,虽然挂着书院学子的名号,但是在书院中其实也是一个自由人,早上跟林二狗他们一起去了坊市里,看他们把东西都张罗开了,这才慢悠悠的往书院里去,走到书院门口,不经意间鼻间一痒,阿嚏一声打出了喷嚏来,这才注意到空气里已然开始零星的飘着飞絮了。带着初夏气息的暖热熏风拂面而过,空气充满着一种草木萌发的气息,才让夏鸿升猛然惊觉,夏天就要到了啊!夏鸿升最喜欢夏天,可谁能想到,命运是如此奇特,上一个夏天还是在村子里面与学校的同事和学生一起侃天说地的吹牛皮,这一个夏天,却到了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初唐贞观。这让夏鸿升突然生出一种沧桑之感,和心底深处一抹难以名状的孤独。 “咦?那不是夏家哥哥么?怎么不去进学,一个人在外面作甚?”就这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后面突然传了过来:“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被先生罚站了对不对?” 夏鸿升回头一看,却见是徐慧领着两个看上去比她要小一些的少年站在那里,后面跟着徐府的小厮,正在向转过头来的夏鸿升陪着笑脸。 “小丫头片子,你来这里干什么?”夏鸿升问道:“怎样,今早是否把碗取出来了?你这是愿赌服输,来做我的丫鬟了吧!” “我叫徐慧,不是什么小丫头!”小姑娘对于夏鸿升嘴里的称呼感到不满,翻了翻白眼反驳道,然后又说:“哼,我要当着你的面取出来,省的你事后赖账,污蔑我把水倒掉了!” “人小鬼大,心思不少!”夏鸿升朝她翻了翻眼睛:“你哥正在学室里面听讲,你怕是得等一会儿了。” “我又不来找他,两个弟弟在家里闹腾的厉害,娘亲命我带他们出来玩耍,我也没有地方去,想起来从未来过鸾州书院,所以就领着他们过来了。”徐慧好奇的四下里瞅瞅:“没想到这鸾州书院这么大,比伊阙的官学可要大得多了。” 唐朝民风开化,堪称古时历代王朝中民风最为开放的一个,是以徐慧女儿家出门游玩,也不会有什么不当之处。 夏鸿升闲来无事,就领着徐慧和她的两个幼弟在鸾州书院里转了一圈,然后便往后山上去了。后山上景致秀美,能够俯瞰鸾州城,远眺老君山,曲径通幽,山溪流水的,本就是玩耍的好去处。再加上夏鸿升能说会逗,一边在后山上走,一边给三人讲着鸾州城中听来的各种奇闻轶事,还顺手能从山上找到三人连见都没有见多的野果子来,让这三人大感有趣。夏鸿升后世里教过村小,对付这些年纪不大的小小少年经验丰富。 “……这鸾州书院的后山啊,有一个名字叫魁丘山,我听过一个传闻,说是老早的时候,约莫有十来年的时间,这后山上还是一片乱葬岗,就是咱们现在的脚下。当时,有个破落户没有地方居住,就在后山上找了一个山洞住下。白日里出门做苦工,晚上就回山洞里面睡觉。这天晚上,破落户又回来了,做了一天的苦工,路过咱们脚下这片乱葬岗,就见有一个人正独坐月光下面喝酒。破落户吓了一跳,正准备逃跑,却听那个人说,兄台,一看到某家就跑这是作甚?某家心中苦闷,来,且陪某家饮酒若何?破落户一听,便放心下来了,转身拐了回去,两人一直喝酒喝到大半夜,那人一言不发,却将破落户给喝倒了。次日醒来,发现自己在山洞里面,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回想一下,却竟然想不起昨晚那人的脸容面貌。第二天日上三竿,又回去看看,却一点儿痕迹都不见。”夏鸿升压低了声音,用一种神秘的语调娓娓道来。徐慧和她两个弟弟眨巴着眼睛,有些紧张的四周看看,然后吞下一口唾沫。 “后来连着几个晚上,每晚夜行至此,边都有那人拉着破落户喝酒,破落户心中开始惧怕,不知喝酒的是人是鬼,又不敢问,生怕万一真的是鬼,被他撞破了身份,再发难于他,所以只得每晚作陪。几日过去,破落户实在是受不住了,恰逢鸾州城中路过一位游方的道士,破落户就去问了,那道士叫他别急,先确定了那人是人是鬼再说,又教他道,若他再出现,你且看他双手,看手上可有掌纹,若有,便是人,若无,便是鬼!破落户记下来了,晚上回山洞,果然又见了那人早在那里等他,一见他去,又要拉着他饮酒。破落户想起道士的话,便有心留意,装作乐意之至的坐了下去,那人斟满一杯,递上前去,破落户趁机眼睛看了过去……”徐慧和她两个弟弟此时正听得入神,眼睛都不眨了,紧紧的盯着夏鸿升,夏鸿升毫无预兆,突然猛地一下一把扯住了徐慧的手,同时嘴里猛然提声高喝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啊!”徐慧一声尖叫,猛地跳了起来,她那两个弟弟也是被夏鸿升突然间猛地一声大喝给吓的顿时嘣了起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夏鸿升捂着肚子一手指着他们三个大笑了起来。 徐慧吓的脸色煞白,心有余悸,怦怦的直跳,这会儿见夏鸿升指着自己捧腹大笑,才知道自己是被他戏弄了,顿时又气又恼,咬牙切齿的抬起脚狠狠一脚就跺在了夏鸿升的脚上:“夏鸿升!你故意的,你太可恨了!” “哈哈,莫恼莫恼,开个玩笑嘛,恩,你也可以这样吓吓你哥,哈哈哈……我还有别的故事,听不听?”夏鸿升被她踩了一脚也不觉疼,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顺手把被他吓坐到地上了的那两个小娃子拉了起来,一边说道。 “不听!”徐慧余怒未消,恶狠狠的瞪着夏鸿升,刚才那猛地一声差点儿把她的魂儿给吓丢了,让她如何不恼。 小姑娘怒气冲冲,一把拉起自己的两个弟弟,就转身要下山去了。夏鸿升偷笑着跑上去,小姑娘也是一脸怒气的,不搭理他。夏鸿升跟了一路,也没见小姑娘转好过来,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了,于是又出声道:“喂,我说,还真生气了啊?心眼儿就这么小……” “哼,我本就是小女子,心眼儿自然小了。夏公子的心眼儿大,却不也来编故事戏弄我这一介女流么?”徐慧冲夏鸿升乜斜了一眼,讥笑道。 夏鸿升摸摸鼻子:“好了好了,我跟你道歉,别生气了。小丫头片子,脾气不小。” “夏公子说的倒是轻巧,方才我差点儿吓丢了魂儿,可怜我两个幼弟,生生的被吓坐到了地上,这会儿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呢……”徐慧眼珠一转,脸上便换上了一个泫然欲泣的神情来,蹲下来抬手在自己两个弟弟的脑袋上揉了起来。 嘿,还顺杆子往上爬开了!夏鸿升乐了,这个小姑娘真是人小鬼大啊,于是笑了起来:“成,这样,天也热了,我请你吃冰糕当作赔罪,如何?” “冰糕?”徐慧眼中一亮,不解的问道:“那是什么?我吃过枣糕、桂花糕……就是没有听说过冰糕的!不过……现在已然初夏时节,又没有冰窖,你上哪里弄冰来?” “嘿,本公子都能从土中取出水来,再弄出来一些冰来,不要太简单。”夏鸿升推开折扇摇摆了起来,模样不要太得瑟。 “我才不信你能把碗埋土里就弄来水呢!中午我们一起回去,本姑娘要当面戳穿你!”徐慧很是骄傲的下巴一扬,阳光正好洒落脸颊,倒是令猛一看过来的夏鸿升突然恍惚了一下。 还别说,这小姑娘长的可真是好看呐!感觉后世里的那些女神之类的比起她来可是要差得太远了。 两人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已经到了书院里面了,学子们已然从学室里走了出来,正说话着,就见突然一个身影闯入了前面,笑道:“哈哈,你们两个这一个本公子一个本姑娘的,又怎么了?” 抬头一看,站在前面的不是旁人,正是徐齐贤,小姑娘就立刻嘴巴一瘪,做出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跑了上去:“哥!夏鸿升他欺负我!故意讲故事吓唬我和弟弟!你快替我教训他!” 夏鸿升差点儿一步摔倒,这小姑娘是属狐狸的吧,这脸也变得的太快了! “哥,夏鸿升他又吹牛,说他不仅能从土里取出水来,还能在大热天里从土里做出冰来呢!”徐慧狡黠的笑着,又向徐齐贤喊道。 她这一声喊不要紧,可是惊动了周围经过的学子了,到了现下,他们哪里还会不认识夏鸿升,听到徐慧这么喊,又想起来那日里夏鸿升要变戏法的事情,就开始挪揄了起来:“夏师弟,上一次你要变戏法儿,大家都没有看到,这次又要变什么戏法儿?方才吾等没有听错吧,从土里取水,还能在热天里从土里取冰?” 随着这个学子的话,周围经过的学子们顿时一阵哄笑。 “一帮没见识的,哼,我今天中午就要去徐师兄家里做出冰来,还有土中取水之法也在那里,不信你跟去看看!”夏鸿升没好气的冲说话的那个学子翻了翻白眼,嘲笑道。 “哦?”那个学子眼中一亮,看向了徐齐贤。 “方兄,夏师弟昨天确实在家中做了个机关,说是能把泼进土里的水收回来,现下还没揭晓,正待回家看看结果呢。”徐齐贤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向那个学子说道。 却见那个学子眼珠一转,很是新奇的凑了上来:“都说覆水难收,夏师弟是怎地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的?还能从土里做出冰来,何况还是这么热的天气里……哎呀,说不得,真是新奇的紧。嘿嘿,徐兄,今日晌午可否容小弟唐突,登门拜访呢?” 徐齐贤正待吭声,却见夏鸿升突然两眼一张,笑了起来抢先开了口:“成啊!不若这样,有哪位同窗还想去见证一下的,不妨与小弟打个赌如何?一人一贯钱,敢不敢?” 学子们面面相觑,那个姓方的学子突然两手一拍:“如此新奇之物,有何不敢,哈哈,为兄赌了!” 第四十一章 打赌 第四十二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四十二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有了人带头,就也有另外几个好奇心重的学子也出面应了下来。不过更多的学子却只是当作了笑谈,只看个热闹罢了。如此一来,等着跟徐齐贤一起去他家里的,就又多出了三个人来。夏鸿升暗中撇了撇嘴,切,这帮怂货一听要赌一贯钱就不敢来了,一点儿好奇心都没有! 一行人离开了书院,夏鸿升拉过了徐齐贤家的小厮柳青来,对他耳语了几句。那小厮点点头,又看向徐齐贤,徐齐贤已经看见夏鸿升跟柳青说话了,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不过看柳青询问的眼神过来,就点了点头,反正是夏师弟的吩咐嘛,那跟自己的吩咐没有什么两样。柳青得到了少爷的首肯,便向夏鸿升施了一礼,然后转身跑开了。 另外几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往徐府走去,夏鸿升看这几个人还真是跟来了,一边腹诽着这几个人真是闲的蛋疼,一边又偷笑着自己家里买硝石的钱有着落了,不用再花费自己的钱财了。 前一天晚上,从坊市里回来的嫂嫂都已经开始犯愁头疼了,说是原本就葱油饼和那些面食汤食的,还能放得住,但是又多了羊肉汤和卤猪肉,一次煮不了那么多剩下的生肉,和卖不完剩下的熟肉,还有熬汤的骨头,这天气逐渐热了,恐怕放不住,一旦卖不完剩下,就要坏掉,那可真是造孽了。嫂嫂因为这个问题愁的晚饭都吃不进去,原本还瞒着夏鸿升不想让他操心,被夏鸿升看出来了愁绪,给问出来了。夏鸿升一听就笑了,这时候有个冰柜就好了嘛,现下没有冰箱,自己做个也成啊!只要有冰不就行了。夏鸿升于是就笑着安慰嫂嫂,说这个问题他能轻而易举的解决掉,还能让嫂嫂的小摊上多几样热天里消热消暑的好东西来。 夏鸿升想到的法子,自然就是用硝石来制冰的土方法了,便是后世的现代,有些偏远些的农村里面,夏天也还有人会用这种土法来制冰。夏鸿升最开始也不知道,后来还是看小说里面,那些穿越的主人公会用硝石来制冰,有一次跟学校边的村里老人说起来,才停老人说那是真的,还一时兴起给夏鸿升亲手演示了一遍,令夏鸿升也不禁佩服古人的智慧。 刚才吩咐柳青的,就是让他提前跑去坊市里买好“墙霜”,也就是硝石了。 没有用去多久,几人到了徐齐贤家里,一种人先去拜访问安了徐齐贤的父亲,这是礼数,是不能丢的。听说了他们打的赌,徐齐贤的父亲和他伯父也感到新奇,便要一同前往看看,夏鸿升自然是欣然带路,而徐慧坚信夏鸿升是在吹牛,所以也乐于让这个自己父亲和叔父整日里称赞的夏鸿升吃瘪,就高兴的在前面带起了路来。 众人来到了昨日里埋下了蒸发取水器的位置,那张荷叶还在。 “嘿嘿,都说覆水难收,这水一旦泼出去,进了土里,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今日我夏鸿升偏不信这个邪,就是要把这泼出去的水重给收回来。诸位且来做个见证,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咳咳!”夏鸿升赶紧收了嘴,靠,后世里吹牛吹惯了,这句话顺嘴就跑出来了。 众人都目光紧紧的盯着夏鸿升,生怕他中间动什么手脚,却见夏鸿升挽起了袖子,嘴里念念有词的,仔细一听,却是:“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水来!” 说罢,并指成剑,隔空往下面一戳,然后拍了拍手,蹲下来拂去了压着荷叶的尘土,然后轻轻将荷叶揭了开来。众人赶紧凑上前去,顿时就见荷叶下面一个土坑,土坑里面放着一个大碗,而在那碗中,竟然真的是慢慢一碗清洌洌的水来!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却见夏鸿升笑嘻嘻的从土坑中端出碗来,送到嘴边吸进去了一大口来:“哈哈,恩,清甜可口,如饮甘澧!诸君可要尝尝?” “老天爷啊!……” 刹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爆发了,犹如在滚烫的热油里突然浇入了水一般炸了锅,徐慧的小脸蛋如同刚刷上了一层石灰一般一下子变得煞白,原本水灵灵的眼眸此刻也变得呆滞无神。她身边的那些丫鬟更不用说,双唇颤抖,指着夏鸿升哆哆嗦嗦了半天,才突然憋出两个字来:“妖,妖怪!”徐齐贤和那几个学子们都是一样的反应,手在哆嗦,嘴大张开,望向夏鸿升的目光不可思议,惊奇不已,又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狂热来。整个长廊里面乱成一团,一帮子人叽里呱啦的鬼叫,有人连哭带笑的,有人不敢相信直抹眼睛的,有人目瞪口呆口水直流的,我靠,还有两个已经跪下开始磕头了?渗人不渗人!那两个嚷嚷着要拜师的赶紧停了,好歹是书院学子,有点读书人的风骨行不行?! “这……这真是……”徐齐贤的父亲和伯父两人面面相觑,不可思议,说不出话来。方才已经听徐慧说了,昨天往那里泼了一盆水,然后夏鸿升就在那里挖了个坑,放了个空碗在里面,今天碗里真的就是满满一碗水了,莫非真的有什么仙法不成?! 夏鸿升将手里的碗递给了徐齐贤,徐齐贤接过碗来,看看碗里的水,学着夏鸿升的样子喝下了一口,顿时惊叹:“真是清水!” “小丫头片子,怎么样?”夏鸿升刷的一下抖开折扇,走到徐慧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哼!你……你,你一定是动了什么手脚,你是不是后来又回来往碗里倒的水?!”小姑娘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夏鸿升哑然失笑,翻了翻白眼:“喂,这么说你自己信么?” 小姑娘咬咬嘴唇,眼珠一转,说道:“哼,那还有土中取冰呢?你要是也能从土里做出冰来,我才算服气!” 夏鸿升就知道这个属狐狸的狡猾小姑娘会赖账,哼哼一笑,抬手打了个响指,将折扇啪的一合,扬声喊道:“柳青!柳青快过来!” “哎!小的来了!”那个小厮也是个人来疯,看着这会儿这么多人在这里围观,立刻就从后面很是大声的应和道,还背着一个大布袋很是招摇的从众人中间跑了过来,将不带放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夏鸿升解开布袋看看,又伸手扒拉了几下往下探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向柳青到了声辛苦了。 “诸位都看看,这是土,没错吧?”夏鸿升故意撑开布袋,让周围的人看看,众人点点头,其中一个学子还伸手进去抓了一把出来,果然就是普通的土来。 “劳烦拿来两个铜盆来,一个越大越好,另外一个用普通的就行。“夏鸿升左右看看,然后礼貌的向旁边的连个丫鬟说道。 ”快去!“徐齐贤的父亲新奇的紧,赶紧催促道。那两个丫鬟便顿时飞也似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拖着两个铜盆来,其中一个非常之大,另外一个则只是普通的铜盆,要小得多。 夏鸿升指挥着往两个铜盆里盛满水来,那几个学子还担心夏鸿升耍什么猫腻,亲自动手去将两个铜盆舀满了水,摆放到了夏鸿升的跟前。 夏鸿升端起那个小一些的铜盆,放入了大铜盆里面,然后又将大铜盆中的水往外舀出了一些。 ”瞧好了啊!“夏鸿升朝周围的众人说道,然后提起了那个布袋,将布袋口,猛一浸入了水中,然后这才松开了手来,将布袋中的土哗啦啦一下子全都倒入了外面的那个大铜盆里面。 顿时,外面大铜盆里面的水就突然剧烈的反应了起来,一时间如同了一般,水花翻滚,还不时的有吓人的爆破声从水里面传出来。夏鸿升手按住上面那个小铜盆的边缘,保持着小铜盆的稳定,不让里面的水翻出来。良久,待水面平稳,夏鸿升才松开了手来,让铜盆漂在大盆中的水面上。 不一会儿,在周围一众人的注视下,大盆里面的水面开始有白色的冰纹出现,又等了一会儿,大盆的水面上就被白色的冰纹全都给覆盖了,再看中间漂浮着的小铜盆里,那里面的水也开始渐渐结成了剔透的一块儿。 徐齐贤低头左右看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拿手往小铜盆里面轻轻的一碰,顿时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来:“这……这真是冰!师弟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么热的天气里,竟然……铜盆中的水竟然凭空被你结成了冰!要不是为兄亲眼看见,这……这,这说出去谁会信?!” 若是刚才见夏鸿升真的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的时候,众人还一阵惊叫的话,那这会儿就眼睁睁的看着夏鸿升往大盆里倒入了一袋土之后,那水就结成了冰了,周围的众人,这下连惊叫都叫不出来了,只知道目瞪口呆的张大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来。 “愿赌服输,几位的一贯钱还请明日里捎来,小弟就在此多谢各位学兄的慷慨了!”夏鸿升笑嘻嘻的冲那几个如丧考妣一般的学子施礼说道,然后一把端出了那个小铜盆来,转身对已经傻了眼的徐慧很是趾高气昂的得瑟道:“小丫头片子,快去找些水果来,本公子给你做沙冰吃,哈哈!” 第四十二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 第四十三章 来到大唐的第一节课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四十三章 来到大唐的第一节课 徐府的里面,夏鸿升正端着个碗,碗里面是碎冰碴子,里面还搅拌着弄成了酱的水果,混杂在一起又放了些糖水来,这简易的冰果汁儿就做成了。午后天气正热,喝上一口冰果汁,一股凉意顺着喉舌下去,顿时就能让人松上一口气,身子都好似变的松活起来了,人也变得精神焕发。 “静石贤侄,这世上莫不是真的有仙法不成?这土中取水已是匪夷所思,况又凭空的做出冰来……这,真是叫老夫大开眼界了!”喝下一口冰果汁,周身舒泰的徐孝德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向下面坐着的夏鸿升笑问道。 “哪里有什么仙法,雕虫小技而已,利用的是一些格物方面的知识,不知道原理的,看来很是神奇,其实若是知道了其中的缘由,就明白不过是一些小手段而已了。”夏鸿升笑着回话。 徐齐贤一听,立刻来了兴致,连声问道:“夏师弟,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为兄真是好奇的紧,赶紧给为兄讲讲。” 夏鸿升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先说这土中取水。其实道理十分简单。说这道理之前,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壶中烧开了的水,若是放上一段时间不去管他,是会烧干的,对不对?” 夏鸿升做教师习惯了,一张口就不由自主的跟后世里讲课的时候的习惯给带了出来,一开始并不直接说出答案来,而是一步一步的启发他们。 来,让我给你们上一节物理课! “是极,壶中的水的确会烧干。”徐齐贤的父亲捋着胡子点了点头。 夏鸿升继续道:“那问题就来了,那些水跑到哪里去了呢?” 众人一愣,挠了挠头互相看看,却听夏鸿升又提示道:“大家想起来没有,水烧开了之后,是会冒烟的……” “那些水是变成烟跑走了!”徐慧一听夏鸿升的提示,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跳起来说道:“那些烟很湿呢,能把纸给打湿,一定是水变成的!” “真聪明!答对了!”夏鸿升朝徐慧竖起了大拇指:“徐慧说得对,那些水就是变成烟飘走了。实际上那不是烟,而是由水经过高温变成的一种气体,我叫它水蒸气。除了烧水壶里面的水会干之外,大家再想一想,其他的地方,比如说桌子表面洒了些水,倘若不去擦它,是不是过段时间就也不见了?” 众人的思绪被夏鸿升牵着走,一了点头。 “那那些水去哪里了呢?”夏鸿升笑了起来。 “也是变成烟……水蒸气飘走了?”徐慧又一次抢先回答道。 夏鸿升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来:“不愧是徐慧,又答对了!水会变成水蒸气飘走,不论是水壶里的,桌子上的,还是江河湖海里面的,都会变成气飘走,那些水蒸气飘到天上去,又会变成雨水回到地面上。刚才徐慧不是还说,烧水壶里冒出的烟能把纸打湿么?我从土中取水,用的也是这么个道理。那里的土距离池塘近,又往上面直接泼了水,土就变得很潮湿,里面的水分就很多。我把那些湿土挖开,让阳光暴晒它,那些湿土里面的水就会变成水蒸气往上飘,碰到了荷叶上,就好比烧水壶冒出的水汽碰到了纸上一样,重新就变成了水。大家注意到我把碗放下去之后,正对着碗口的荷叶被我用一把土给压低了。那些碰到荷叶重新变成了的水,就会沿着荷叶的倾斜,流到碗里面去了。这是个很简单的小手法,你们也都看见了,自己试着做一个出来,也能从土中取出水来。不过,前提是那里的土得够潮湿,干土可不行。这个手段很是简单,但是却很实用,比方说在西北的沙漠或者戈壁里面迷路了没有水喝,就往地下挖,一直挖到湿沙的时候,做这么一个东西放下去,就能弄出水来,虽然不多,但是有时候在沙漠里面一口水就能活命了。” “夏师弟,你是说……我们随便一个人,照着你那样的法子也往土里埋个碗,就也能从土中取出水来了?”徐齐贤有些目瞪口呆,土中取水看起来那么神奇的事情,夏鸿升现在说是个人照那样做都能做到土中取水,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对,随便是谁,照着我那样做,就都能土中取水来。”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又说道:“至于这土中制冰,哈哈,倒是我卖了个关子了。制冰跟土没有什么关系,布袋里面的土,只是为掩人耳目而已。真正能制冰的是土下面的那些东西。布袋里面只有一层土而已,土下面全都是墙霜,其实应该叫硝石的。硝石倒入水里,溶解的时候会吸收大量的热,把水里的热吸走了,水的温度就会变低,然后便结冰了。之所以用土做掩饰,是不想人发现制冰的办法,毕竟这个法子十分简单,硝石也不难弄来……呵呵,徐伯伯,徐叔叔,洛阳城里的茶叶行就快要开业了,咱们就趁着天气要热起来,再添一笔业务如何?” 徐齐贤的伯父和父亲两人对视一眼,有些惊讶的看看夏鸿升,却听徐齐贤的父亲问道:“静石贤侄,你是想……做这制冰的买卖?” “对。小子了解过,我朝的冰全赖冬日里挖冰窖藏,普通人家根本用不上,没有那个钱财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做冰窖。就算是有条件做冰窖的,效果也不是很好,到了天热的时候,冰窖里的冰也不算很多。我既有办法能就地做出冰来,岂不是比冰窖要方便上许多?”夏鸿升笑了笑,向他们二人说道:“这制冰的方法极其简单,材料也容易弄来,若要做这个买卖,就得找真正放心,嘴巴严谨的人去做。” “简单?……呵呵,今日若不是贤侄道破了其中的缘由,这世间无数人,为何却没有一个能在夏天做出冰来?”徐齐贤的伯父笑着摇了摇头,叹道:“这格物一道竟如此之玄妙,真叫老夫眼界大开,匪夷所思啊!” “没错,其实许多事情都是这样,看似复杂难辨,实际上道理一说破,就简之又简了。格物一道,讲究的就是研究和利用各种天地间已然存在的道理,掌握了那些道理,别说是土中取水,夏天制冰,还有那游方道士手里的油中取粟水中取火,都只是小小的障眼法而已了,就是天雷加身,也安然无恙,甚至能操控天雷也不在话下,开山裂地,江河倒流也不难做到,乃至于何时下雨,何时天晴,都了然胸中。格物之威力,大能通晓天地万物之规律,小可富国强兵,安定天下,是世人说什么也想象不到的。就比如前些时日那制盐之术,于天下万民,可解无盐之厄,可于格物一道,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小小的技俩手段而已了。” 听到夏鸿升的话,屋子里面的人都露出了不同的神情,徐齐贤的父亲饶有趣味的看着夏鸿升,而他伯父则低头不知深思着什么。至于徐慧和其他的那些人,则是一脸的心驰神往,而徐齐贤,则就是一脸的惊讶了。 “夏师弟,莫非那日里你在书院之中效仿屈原之天问,欲要建立的那什么兴趣小组,就是要传授这些道理?!”徐齐贤震惊的向夏鸿升问道。天呐,天雷加身而无恙,操控天雷,开山裂地,江河倒流海水倒灌,阴雨天晴……这些,这难道不是神仙的力量?!这些是凡人可以拥有的么? 徐齐贤的心里如同江海翻滚,头一次,他对自己现下在书院中学习的圣贤之书,君子之道产生了怀疑。 “齐贤,格物之道虽然神乎其神,可终究是外在之物,若无内修,便纵有神仙能耐,凡人又岂可堪当?”看到了徐齐贤脸上那种矛盾扭曲的神情,徐齐贤的伯父突然高声喝道,吓了徐齐贤恍惚一跳。 夏鸿升点了点头,朝徐孝德拱了拱手,然后又对徐齐贤说道:“兄长,徐伯伯所言极是。格物一道当喻之矛戟,可自卫,亦可杀人。而矛戟无心,岂自会护卫杀人乎?护卫者,人也,非矛戟也。杀人者,亦人也,而非矛戟也。格物一道同是如是,君子通晓之,可利天下之万民,小人掌握之,则害人害己,终成大祸。欲知格物一道,请先修气之浩然,以正气御之,方能福泽天下。” 听夏鸿升的一席话,徐齐贤的面色渐渐平静了下来,方才的扭曲与矛盾不复再见,恢复了一脸淡笑来,转身向夏鸿升鞠躬施礼道:“谢夏师弟提醒,为兄方才险些入了魔障。今日听闻夏师弟所言,格物之道神乎其神,威力无穷。是福是祸,是神是魔,不在格物本身,而在于通晓之人。就像刀剑,好人用了,可以保护他人,坏人用了,却会血流成河。没有正气浩然,的确不该,也不配得知此道了。” “是极!是极!”徐齐贤的伯父捻须而笑,目光欣慰,却是看向了夏鸿升去了。 第四十三章 来到大唐的第一节课 第四十四章 颜老爷子的通知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四十四章 颜老爷子的通知 那几个学子各自输了一贯钱,回去书院之后很是信守承诺的将一贯钱交给了夏鸿升,之后,夏鸿升能把泼出去的水给收回来,能从土里制冰的本事就在书院里面传开了,有人相信,有人不信,夏鸿升也不以为然,仍旧我行我素。其他学子每天就见夏鸿升也不用上课进学,整日里在书院之中闲逛,来去自由,心中暗道到底是年纪尚小,不懂的珍惜,难得的被颜师收入门下,却不知进学,终日里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来。有心眼好的,见到夏鸿升闲逛了还会劝告他几句,让他收收心思,好好进学。有些不安好心的,却暗地里偷笑,巴不得夏鸿升荒废下去,被颜师逐出门下。白建之最近也不怎么难为夏鸿升了,因为夏鸿升在书院之中虽然名头很盛,但是为人却低调的很,从未与他挣过什么,便也松了戒心来,见了夏鸿升,还故意做出一副兄长的样子客套几句,夏鸿升也懒得跟他计较,羡见面了也只是寒暄几句而已,倒是相安无事。 转眼间又是数天过去,嫂嫂的小吃摊在推出了羊肉汤和卤猪肉之后更加的火爆,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一个小吃摊的话,现如今那就真的相当于一个露天的饭馆了。羊肉汤的香味与卤猪肉的肉香飘满长街,过往的人无不抽着鼻子寻找香味的来源,找到了,坐下来烩一碗羊肉汤,泡一份饼丝在里面,吃起来痛快又舒爽,美味之极。有赶时间没空坐下来吃上一碗的路人,买俩葱油饼夹上卤猪肉,两个肉夹馍一路走一路啃,美的不得了。要是热的慌,又饿的紧,还能用一杯带着冰渣子,放了糖的绿豆汤,这夏天里也不知道绿豆汤里面的冰渣子是从哪里来的,几口下去,浑身通透。再买一张大饼,里面卷上几两爆炒的羊肉来,啃上一口羊肉卷饼,那辣嗖嗖的滋味才真叫一个畅快淋漓。如今提起坊市里夏家娘子的饭食来,哪一个不竖起个大拇指交口称赞的,不仅饭食好吃,而且极为实惠,夏家娘子心地也好,就是那一顿忘记带铜钱了,夏家娘子也是手一挥就算了,你要是多夸几句饭食好吃,那女子也是大勺一挥给你多加一大勺来,真是端的大气。说来也怪,这么个没有门面的小吃摊,却也没有见过有泼皮无赖来闹事,有过几次,都被对面逸香居里的管事出来给阻了。 如今,夏鸿升的嫂嫂还有林二狗夫妻二人,虽然整日里忙的溜溜转,但是却也乐得合不拢嘴,赚来的钱越来越多,嫂嫂都已经开始有好好修缮房屋的打算了。 一听说夏鸿升的嫂嫂要整修房屋,街坊附近的邻居立刻就来了兴致了,张老汉拉着他大儿子到了夏家,说这新房子木工活谁都不要抢,就让他父子二人来做,连料都不用他们出,说是夏鸿升对他家有天大的恩德,而且夏家娘子为人要大方热情,街坊邻里的从坊市里路过,谁没有被她拉住免费的吃过饭食的?这是一家好人,受了好人的恩惠,就得报恩。街坊邻里也是这家出个劳力那家出些材料的,七嘴八舌就给夏鸿升家里整修房屋的事情给安排下来了。夏鸿升可是街坊里面头一个得到了县令大人亲自上门赏赐的人,连带着街坊们出去说起来都感觉到脸上有光,而且夏家着一家人口虽少,但是却都是好人,女人就不必说了,操持一家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而且待人也热情。那个夏鸿升呢,年纪虽小,而且还是读书人,还是县令大人亲自嘉奖过的读书人,可是却没有一点架子,见了他们亲和的很,所以大家才都愿意帮助他家。 家里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县令亲自登门嘉奖的事情又传了出去,这媒人就开始上门了。夏鸿升苦笑不得,仔细算算,现下不过十三岁而已,还不足十四,这么早真的没有问题么?可是那些媒人们老会说话了,说夏家人丁单薄,现下就这一个男丁,香火不容忽视,必须早日开枝散叶,早些定下了婚事来,过两年身体长长就立刻结婚,以后生娃的时间就长,能多生几个娃来,说的嫂嫂欣然意动。 “嫂嫂,现下也太早了,而且那些人见都没有见过,不行不行……”夏鸿升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哎呀,鸿升,你懂什么?我问过刘媒婆了,那王家的闺女屁股大,好生养,你若是同意,嫂嫂就寻个时间偷偷看一眼,咱家先定下了,省的到时候被旁人抢了去!”女人见夏鸿升摇头,很是急切的向夏鸿升劝道。 “不行不行,唯独这个不能依你,嫂嫂,现下真的太早了,而且我一定要找自己见过的,没有见过的不行。”夏鸿升态度比他嫂嫂还要坚决。 女人看夏鸿升态度坚决,没好气的冲他说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嘛!” 听见嫂嫂的话,没来由的,夏鸿升脑子里面竟突然浮现出了徐慧那个小姑娘的样子一闪而过。夏鸿升先是吓的一愣,继而又咧嘴哑然失笑,靠,貌似除了嫂嫂之外,算得上认识的异性,就只有那个徐慧了。不过,哥只控二次元萝莉,这染指三次元的萝莉可是造孽哟!小丫头片子,可爱归可爱,可要是谈婚论嫁……嘶……夏鸿升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想,果然还是算了!管她到底是不是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一代贤妃呢,还是躲远点儿好。 看女人又要张嘴说什么,夏鸿升赶紧脚底抹油,三十六计走为上,高呼一声:“嫂嫂,我去书院了!”,就赶紧一转身冲出了院子,留下了他嫂嫂在后面没好气的冲他喊,让他小心脚下,跑慢一些。 急匆匆的跑到了书院,早课已经开始了,夏鸿升照例先去后山院子里拜见了颜师古,那个京城里来的姓许的人也在,正在与颜师古讨论什么,夏鸿升问安了之后,便就准备离开了,却被颜师古叫住吩咐,让他早课结束之后召集书院学子集合,有事情要宣布。 夏鸿升自然遵命,回到了前面书院,稍等了一会儿,早课便就结束了。 夏鸿升一边呼喊着学子们集合,一边心里想着,连个铃都没有,记得以前上小学,停电的时候电铃不响,学校老师会敲一块带着弧度的厚金属片,敲击起来会发出很大的清脆声音,可以做铃声使用。 学子们集合起来,等了一会儿,颜师古就和那个姓许,字延族的让你一起过来了。 “今日令尔等齐聚,乃是有两件事情要宣布与尔等知晓。一则,老夫马上就要动身返回长安了,书院山长一职,就交由尔等的刘先生替老夫代为履行。鸾州书院依旧是老夫所管,每年春试第一名学子,仍为老夫门生,带上尔等师尊的信函,自去长安城找老夫,入国子监就学。”颜师古在扫视了一众学子,朗声说道。 此言一出,学子们顿时哗然一片,先是惊于颜师古要离开书院,而后又是惊叹于方才颜师古所言,若是得了书院第一,还是颜师门生,而且能入国子监!国子监啊,那是什么地方!是最高的学府,里面的学子多为贵族、官员子弟,国子监出身,就是不能成进士,也能谋取一个不错的前程,又能结实高官宦达,就是面见圣上也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国子监中俱都是名师,颜师,还有孔颖达孔老大人,李纲老大人……都会在国子监中教授课业,这是多大的荣耀和机遇! “肃静!”几位先生在前,朝下面的一片哗然的学子们喝道。 学子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静待颜师古继续说话。 颜师古捋捋胡须,又朗声说道:“这二则嘛……洛阳诗会不日便将举办,我鸾州书院若是没有收到邀请则还罢了,如今老夫已收到请帖,若是不去,恐堕了我鸾州书院的名头。今日便由尔等师尊,各自选出一人来,由新任山长刘先生带领,待老夫回长安之时,随老夫一同出发,去往洛阳城参加诗会。被选出的学子,外出则代表了我鸾州书院,一言一行,处处彰显我鸾州书院风范,切不可大意,损了我鸾州书院的脸面!有损我鸾州书院名声者,吾必逐之!” “诺!”底下一众学子恭敬的鞠躬施礼,表示必定严守颜师古的教诲。 颜师古没再多说其他的什么,就让学子们散去了。学子们恭送颜师古离开之后,便各自聚集到一起讨论了起来,无非就是国子监与洛阳诗会。国子监太远,而洛阳诗会近在眼前,还是讨论洛阳诗会的居多。更何况,洛阳诗会之后紧接着就还有一个斗花魁,这两桩事情,俱都是如此的风流盛事,这帮年轻的学子,哪一个会不想去? 每位先生选出一个,那肯定有一个白建之,还会有一个徐齐贤,他们两个在书院之中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肯定有他们俩。至于其他的四人,就不知道会有谁了。 第四十四章 颜老爷子的通知 第四十五章 临行前的安排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四十五章 临行前的安排 要前往洛阳参加诗会的学子名单,很快就出炉了。书院中这六位先生,每人教授一群学子,其中孰有有急智文采者,早已了然于胸,所以根本无需多想,直接就报上了人名来,给颜师古过目之后,就公布出来了。果然不出夏鸿升所料,有白建之与徐齐贤,其他的四位也俱都是书院中能够说得上名号的学子,不日就将随颜师古一同前往洛阳城去。夏鸿升对此倒是没有什么非议,可是徐齐贤就不一样了,一看名单上面没有他师弟,就有些急了,准备拉着夏鸿升去找颜师,说夏鸿升作诗的水平比他们都强,为何不让夏鸿升去。徐齐贤不明白,可是夏鸿升却知道其中的内情。颜师古早有言在先,夏鸿升虽然名义上仍是鸾州书院的学子,实际上却不用进学,也不用哪位先生教授,颜师古自然不会再让他去。另一方面,夏鸿升自己也不愿意去,自己有几斤几两,只有自己清楚,盗用些后人的诗词歌赋来,还能背出一些。可是诗会岂会让自己决定要写什么诗作?一定对诗作的内容有所规定,说不定就是顺手拿个杯子就让你作诗一首了,那哪儿是自己能够应付得了的?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本来为兄还想要带你去看斗花魁呢!”徐齐贤很是遗憾的捶胸顿足,向夏鸿升说道:“这斗花魁可是三五年才有一次,这天下战乱,已然好多年没有办过了,今年方才再次重新举办,一定格外隆重,为兄已然听说,许多地方的花魁都要奔赴洛阳斗上一斗的,怎能错过?” 夏鸿升看着徐齐贤那副着急的样子就好笑,抬手拍了拍他,说道:“徐哥不要担心,你忘记了小弟在书院里面是个自由人了?这洛阳城小弟还是会跟你们一起去的,不过小弟不去参加诗会,是要去茶叶行看看,我写给徐叔叔的那个营销方案,我怕茶叶行的人不会操持,需要亲自过去看看。小弟已然向颜师禀告过,颜师也已经答应了。” “营销方案?那是何物?……”徐齐贤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不过随即便又换成了高兴的神色来:“这么说师弟你也要去洛阳了?那可真是太好了,哈哈,洛阳城比起这个小小的鸾州城来,有趣的东西可是要多的多,到时候为兄带你好好在洛阳城里玩上几天!” 林二狗一家也过来了,能够与嫂嫂有个照应,自己也去拜托了徐齐贤的父亲,让他多加照顾一下自己的嫂嫂,徐叔叔已经答应,夏鸿升出发之后会从家中派去一个护院终日跟着他们,以便保护,这倒是出乎夏鸿升的意外,却也令夏鸿升十分感激。如此一来,此去洛阳一行,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从书院中离开,夏鸿升经过家门没有回去,而是径自去了木匠张老汉家里,见夏鸿升来,张老汉就拿着几根细竹筒子过来,说夏鸿升让他做的东西已经做好了。 “老汉思来想去,也做不成如小公子所说,那种能在上面一按就喷出里面的水来的机关。老汉惭愧。”张老汉对夏鸿升说道:“不过,老汉另想办法,把竹筒子的下面打通一口,往里面塞入一根竹签子,竹签子前面用皮料蘸了蜡给裹着,竹筒子前端开个小口,平日里用蜡封住,可使里面的水不漏出来,若是要喷出里面的水来,只需将后面的竹签子往前一推,里面的水自然能够冲开封蜡,从前面喷出来!” 夏鸿升闻言一愣,低头看看张老汉手里的东西,汗啊,这老家伙竟然这么琢磨着误打误撞的把注射器给做出来啦?! 夏鸿升赶紧拿出一根那种简陋的竹筒子注射器来,用力抽出竹签子看看,然后又跑去往里面倒入了半管水来,插入竹签子用力往前一推,就见前面顿时噗的喷出来一片水雾。这个竹制的注射器前面没有那一截短小的导管,所以喷出来之后就水就散开了,水能散开,反而更容易沾到脸上去,更加符合夏鸿升的用途来。 “这……张大爷真是……巧夺天工!手艺好的没话说,小子太佩服了!”夏鸿升很是兴奋的拿着手中的竹制注射器,恩,说不定以后的历史就要改写了,世界上最早的注射器出现在中国的唐朝,而不再是十五世纪的欧洲了。 “呵呵,老汉只是区区木匠而已,哪里当得小公子这般称道?”张老汉捋着胡须,嘴里虽然说这谦虚的话,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很是骄傲,对夏鸿升的话听起来很是受用。 夏鸿升连连摆手:“张大爷,您老还跟之前一样叫我夏家小子,或者喊我鸿升也行,可别再喊什么小公子了。咱们邻里街坊的,我就是夏家的小娃子,哪儿来的什么公子哥儿?!” “呵呵,那老汉可就斗胆了,街坊邻里都说,鸿升你是文曲星下凡,可厉害着呢!以后怕是咱们这一片的街坊邻里,都要跟着你面上沾光哩!”张老汉一高兴就喜欢捋胡子捋个不停。 夏鸿升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突然想起来一样玩具来,就对张老汉说道:“张大爷,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法子,您见过弩吧?弩下面的扳机,您是不是能把它改造一下,然后装到这竹筒子上面,到时候一抠扳机,里面的水就挤出来了,这样多好!我大致有个思路,给您画一下。” 说着,也不用等张老汉,自己一转身跑灶火里从火塘中摸出一块儿木炭来,就凭着印象在青石上画开了。造不出喷雾,咱要是能做出个水枪也行呀! 从张老汉家出来,夏鸿升喘着那几个竹筒子回去了家里,嫂嫂和林二狗夫妇已经下市回来了,正在家中烧火做饭。夏鸿升跑进灶火里拿了不少已经磨碎成了粉面儿的茱萸花椒和芥末出来,全都倒入了一个小铜盆里面,然后在添上水熬煮起来。熬煮之后又将里面的碎渣给过滤了出来,放凉之后小心的灌入到了竹筒子里面。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呢?”林二狗的婆娘在灶火里跟嫂嫂一起做饭,林二狗就蹲在夏鸿升旁边看他操持这些东西。 夏鸿升也不抬头,称呼纠正了几遍也纠正不过来,也就随他了,答道:“给你们做个防身用的东西,我最近可能要去洛阳城一趟,前些日子我听说已然有些泼皮无赖盯上了小吃摊,我已经多方托人照顾。二狗哥,摊子上只有你一个男子,她们两个都是女流之辈,还是要靠你来保护。这些东西待会我教你如何使用,以防万一。” 听到夏鸿升这么说,林二狗很是不屑的拍拍自己胸口:“公子就放心吧!不是俺吹牛,俺天生一身力气,就那些个泼皮无赖,哼,来十个也不够俺打的!” 夏鸿升笑了起来:“二狗哥,我知道你力气大,可要是他们人多,抢先抓住了嫂嫂或者嫂子威胁于你,你还能打的了么?” “这……”林二狗踌躇了。 “你且放心,二狗哥,我都有安排的。我已经拜托了徐府,我出发之后会有一位徐府的护院终日与你们随行,保护你们。在集市上若是有人闹事,便直接去逸香居里,逸香居会保你们周全。若是有其他困难,则尽可去向徐府求援,必能解尔之厄。如此,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为了防备那些泼皮无赖的半路堵人——那可是他们的惯用技俩——我做了这些东西你们每人身上都带上几个,一旦有人闹事,就把里面的东西朝他们的脸上喷。这里面的水儿也好做,家里都有,将花椒茱萸和芥末碾碎了熬煮,放凉好灌进去就可以了。”夏鸿升指着铜盆里面的液体向林二狗说道,不用说,单是闻着,那股气味就够刺鼻的了。 等到吃完了饭,夏鸿升就把三个人叫到了一起,说了自己不日即将动身前往洛阳的事情,女人一听,就要给夏鸿升准备换洗的东西去,被夏鸿升阻拦住了,拿出了那些竹筒子来,给他们讲了如何做那些刺鼻的水,如何灌进去,如何使用,让他们每人身上必须随身带着三根来,反正竹筒子很是细小,也不占地方。 “鸿升,这个真的有用么?”嫂嫂捏着手里的那根小竹筒子,不相信它有夏鸿升说的那般,一喷到脸上,就让人涕泪齐流浑身无力站都站不住的威力来。 “俺来试试!”林二狗突然拿起了竹筒子对准了自己,夏鸿升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就见林二狗已经按下了竹签子把里面的水喷出来了,当头喷了自己一脸。 “啊!……眼!眼瞎了!”林二狗将竹筒子往地上一扔,两之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眼,用力的揉擦了起来,嘴里不停的嚎叫着,还不停的打喷嚏,在地上滚来滚去的。 两个女人顿时大惊失色,赶紧过去按林二狗,夏鸿升没好气的说道:“看看,偏不信,非要往自己脸上喷!以后遇见坏人了就这样,你们就用这玩意往脸上喷,最好能直奔眼睛,坏人就业变成这样了,你们好赶紧趁机逃走。注意回来把里面的水换了,一天一换啊!” “鸿升!”嫂嫂慌张的怪道:“说什么风凉话,快救人啊!” “行了行了,没什么大碍,赶紧去打些清水冲洗眼睛,什么时候冲洗的不酸了才停。”夏鸿升冲已然要哭出来了的林二狗的婆娘说道。也不用俩女人去,林二狗一听夏鸿升的话,赶紧自己扒拉着冲到了水桶边上,清水冲起了眼睛。 好大一会儿,林二狗总算是没有那么痛苦了,不过却眼睛红肿,仍旧不停的流泪出来。 “看到威力了吧?我说过很危险不要弄到自己眼里的……”夏鸿升嬉笑着拍拍林二狗的肩膀:“二狗哥,过几天就好了,以后可不敢这么莽撞了啊!” 林二狗后悔的不行,狠狠的在自己头上捶了一下。 第四十五章 临行前的安排 第四十六章 出发洛阳城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四十六章 出发洛阳城 天气又热了一些,外面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单衫了,夏鸿升看看嫂嫂准备好的包裹,突然很怀念自己的大背包。古时候学子出游,需要带的换洗衣服,书籍之类的东西,包裹太麻烦,所以就有了竹排,就是一个竹子做成的方形竹筐,背在背后,里面放着换洗的衣物和书籍之类路上要用到的东西。穷苦书生,只能自己背了,而有些家势的,会养一个书童,书童一路上背着竹排,同时负责照顾学子。夏鸿升家里没有书童,竹排他又不想背,又硬又重的后背搁的生疼。包裹就更加不想了,背着极不方便,还容易松散。 “嫂嫂,那里裁缝铺?”夏鸿升挠了挠头,决定自己去找裁缝做一个背包去,不说背包了,就是斜跨的单肩包也是极好的。 “恩?嫂嫂刚给你缝了新衣服,去裁缝铺做什么?哪里不合适,嫂嫂给你改改。”女人说着,就已然回身拿出了针线筐来,就要过去解夏鸿升的衣服来,吓的夏鸿升赶紧往后跳开。 “作什么怪呢!”夏鸿升的反应太大,跳开的时候差点儿把他嫂嫂带的摔倒,女人便有些嗔怪的瞪了夏鸿升一眼。 夏鸿升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道:“嫂嫂,我不是要缝衣服,是想缝制一个背包来……我画来你看看啊!” 一听到夏鸿升又要画,女人就一脸的肉疼,因为那意味着夏鸿升又要浪费纸张了。 夏鸿升拿出纸和羽毛笔来,寥寥几笔就在纸上画出了背包的图样来,拿给女人看看,女人的眼睛登时就明亮起来了。 “这个物件多好啊,又能盛东西,背起来又方便!鸿升,你是怎么想到的?”女人很是惊讶的看这夏鸿升,又眼珠一转,说道:“鸿升,这个东西还没有旁人见过吧?咱们干脆做出来拿去卖好不好?男子不知道,女人家的,这些东西可实用着呢!” 夏鸿升有些惊讶的看看自己嫂嫂,看来,嫂嫂已经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了啊,这第一个反应,立马就想到卖钱上了!哈哈,好,这是一个好现象呐! “这些包嘛,还有许多种样式,而且男女样式不同,都可以使用。恩,嫂嫂心灵手巧,若是在背包上加上一些图案之类的,也可以提高美感,图案越复杂越好看,咱就卖的越贵。做包的料子越好,价钱自然也越高,麻布可以做包,锦缎也可以,皮也可以,都行……这些,恩,就由嫂嫂自己想着去操持吧!”夏鸿升决定锻炼一下他嫂嫂的生意头脑,看看女人能不能在这上面摩挲出做生意的门道来。包在后世里可是大市场,从高端的奢侈品,到街头巷尾的百姓家,谁家不买几个包呢?女人们更是如此,一个女人哪个不是包包无数,这可是块儿肥肉啊! 女人兴致冲冲的就跑到旁边研究夏鸿升给的图样,比划着开始动脑筋做了,一边做,还一边就想出了不少的花样来,夏鸿升则在一旁继续画,把自己但凡能想起来的包包的样子都画出来了一个图样来。想想还是那句话,大唐遍地是商机啊!这懒的背竹排了,还能偶然想到一个生财之道来,简直不要太容易。 再过一日便要出发了,女人让夏鸿升早些休息,自己则在油灯下熬夜缝制背包,争取在夏鸿升出发之前将包做出来,也好让夏鸿升背上出发,那个竹排又重又大,夏鸿升若真是背着竹排,女人还会心疼呢! 夏鸿升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嫂嫂是半倚靠在床榻上睡着了的,背包已然完成了大半,正搁在一旁,看样子,女人是一夜未睡了。夏鸿升从旁边拿了毯子来给他嫂嫂搭上,然后轻手轻脚的重又走了出去。 从鸾州城到洛阳城,走官道倘若骑马,一天出头也就到了,若是纵马疾驰,不足一天也就能到,可要是走路的话,走得快也得两天的时间才行。好在书院里面的有马车,速度虽然比骑马慢上一些,但是总好过走路过去。 几个被选出来的去参加诗会的学子,利用这一天的时间在书院里面各自做自己的准备,又聚集在一起讨论了可能会出的题目来,一天就这么过去,翌日清晨,天还灰蒙蒙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在书院门口集合了起来。 颜师古也没有说几句话,只是看看几个精神抖擞的学子点了点头,又看看一副无精打采没有睡醒似的夏鸿升摇了摇头,道了声“出发”,便同刘先生还有许延族许大人一起钻入了前面一辆马车之中。颜师古的侍从头子刘方在前面驾着马车,后面几个学子也都赶紧上了马车里面去,一上去,夏鸿升就靠着车厢打起了盹来。 方才有颜师古在,几个学子都不敢开口,现下进了马车里面,就不怕颜师古听到了。于是就有人问道:“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也是要去参加洛阳诗会?” 夏鸿升睁开了迷瞪的眼睛,摇了摇头:“不参加,小弟去洛阳城有其他的事情,正好跟上诸位兄长去参加诗会,颜师就给了小弟一个方便,让小弟趁着诸位兄长的马车一同过去。” 其他几个学子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看夏鸿升有闭上了眼睛,一副瞌睡的样子,就不再问他了,只是拿出各自的书籍看了起来,倒是没有人说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了,夏鸿升这才又幽幽的睁开了眼来,看看外面天色已然大亮了。夏鸿升从背后一拽,就把背包拽到了身前,打开背包取出来一个木盒,打开木盒,里面摆着几个茶叶蛋,取出来给几个学子一人分了一个,其他的学子见夏鸿升此举,便也拿出了自己带着的吃食放出来,几人围在马车里面,中间摆开,倒看起来还挺丰盛了。 “夏师弟,你这……”徐齐贤抓过夏鸿升的背包左右看看,打开合上了老半天,才又说道:“这布袋倒是方便,背起来也省力,装的东西也不少,可是比那竹排好的太多了!” “哦,嫂嫂担心小弟背不动竹排,就做了这么一个背包给小弟。”夏鸿升随口说道。 众人都拿出了吃食来,一起吃着东西,气氛就松散了许多了,也开始有说有笑了起来,不过讨论的大多都还是诗会上的事情,听他们说了一阵,夏鸿升对洛阳诗会才有了更多了了解。 原来这洛阳诗会的门槛并不高,只要自认为是读书人的,就都可以去参加,举办诗会的书院也会邀请其他的书院参加,由几个有名望的儒林大师作为评判,选出最好的诗作来。诗作的题目却没法提前猜透,都是那几个评判的前辈随性所定,也不会给多少思考的时间来。听得夏鸿升连连心中庆幸,幸亏没有参加,要不然可就要丢脸了。自己虽然中文系出身,背的东西不少,可是也难保万一恰巧想不起来相关的诗作,那样一来,可就丢人了。 “诗会头等的,必定要与那些老前辈的文章一同刊印了出来,到时候名声传开,大有裨益!”其中一个参加诗会的学子说道。 “万兄说的是,更何况,若是诗会上的诗作被哪位花魁看中,要做斗花魁之用,哈哈,那才是风流雅事耳!”白建之点了点头,又向那个学子说道。 “在下几斤几两,心中清楚,自问没有那个本事。若真是能被哪位花魁看中在下的诗作,倒真是意外惊喜了。倒是白兄,何不试试看,若是能得花魁青睐,芙蓉帐暖,春宵一度,也是一桩佳话了。”那个姓万的学子倒是不卑不亢,淡笑了一下回道。 几个学子有一茬没一茬的在车厢里说笑,还畅想畅想自己有朝一日诗会夺魁,又被花魁青睐的场面来,然后哄笑一片。 官道上的路人不少,来来回回的,倒是不显得孤寡,路边有时还能见到商贩摆摊,一些饼子茶水之类的。路面是压实的土路,上面铺有一层细碎的砂石沥水,还算平整。马车的木轮子没有一点儿弹性,轮子中的横梁上又直接连着车板和上面的车厢,只能所以颠簸就直接传到了上面。夏鸿升没有做惯马车,尤其是没有减震的马车,被颠的肚子里面五脏移位,一点儿参与进去说笑的心思都没有了。后来实在受不住,告罪了一声,说自己颠的屁股疼,出去的车厢,做到了前面驾车的小厮旁边,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来。 “公子,您还是坐回去吧。小的瞅这天色,怕是待会儿要下雨了。”一旁驾车的侍从对转头对夏鸿升很是恭敬的说道。这些侍从们对待书院里的学子都很恭敬。 “不妨事,这位大哥,看您也是经常去洛阳城里的,小弟这还是头一次去洛阳城,能跟小弟讲讲洛阳城是什么样的么?”夏鸿升天然自来熟,笑嘻嘻的朝那个侍从说道。 侍从见夏鸿升说话客气礼貌,有些惶恐,腾开一只手来摆了摆:“不敢当!公子唤我一声王二便可。若说这洛阳城,那可是繁华似长安的地方,有一百二十坊,每坊东南西北凡三百步之广,其中有丰都市,东西南北居二坊之地,四面各开三门。邸凡三百一十二区,资货一百行……” 夏鸿升一边听着侍从讲诉洛阳城的繁华,一边心中有些激动。 大唐东都,千年繁华的洛城,我来了! 第四十六章 出发洛阳城 第四十七章 插曲(上)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四十七章 插曲(上) 方才过去了一场雨来,道路变得略显泥泞,好在上面有细碎的沙粒铺上一层沥水,倒也还能继续前行。两辆马车不疾不徐的沿着官道走着,因为是官道,加之又是中原地区,不是响马为患的山东,所以倒也不怕有人拦路劫道。一天的路程下来,两辆马车已然到了陆浑县内了。刚入陆浑县城门,就见一长排的人排在那里,不拘是进城的还是出城的,都要被几个穿着捕快衣服的人拦住端详询问一会儿,方才放其通过。两辆马车排到了后面,看前面排的人数颇多,众人也是坐马车一路坐的腰酸腿困,颠的脊背发疼的,这会儿便全都从马车上跳下来了。 “可是这陆浑县里发生了甚子事情了?以前从这里经过,可从没这么戒备森严的。”下来马车之后,一众学子看看慢慢行进着的队伍,其中一个学子说道。 说话间,却见前面马车上赶车的刘方也跳了下来,然后撩开帘子,同许延族一道扶着颜老夫子从马车上下来。一众学子赶紧上前问候,然后站在了一旁去。 那个姓许的长安官员伸着脖子往前面看看,一见人排了那么多,皱了皱眉头,就向颜老夫子说道::“颜老大人,下官看这队伍如此之长,这么排下去,恐是要等到天黑了,咱们还要进城之后寻找客栈来投宿,是不是需要下官前去两名身份,早些过去?” 颜师古看看天色,又看看前面排着的路人,摇了摇头:“无妨,咱们多等一会儿便是,你若去亮明了身份来,凭白又得引来县令,晚上怕是就不得清静了。你我只是路过,明日清早便走,就不要打扰人家了。” “诺!”许延族从点了点头,便排进队里不再说话了。 不知怎的,夏鸿升老觉得许延族这个名字要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样,却又真的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此刻排在人群里面闲着无聊,眼睛一转就转身朝排在后面的一个看上去农户样子的人拱了拱手,笑问道:“这位老叔,小子这厢有礼了!小子前番从这里经过,城门还敞开着呢,为何今次却这么戒备了,小子着实好奇的紧,所以便斗胆向您一问,可是这陆浑城中有事发生?” 农户看看夏鸿升,见他神色一股书生气,穿的也是书生才穿的长衫,虽然是麻布,却浆洗的干干净净,又态度温和有礼,于是也后退了少许拱了拱手,回道:“看公子的行头,是游学的读书人吧?好教公子知道,原本俺们这陆浑的确是进出自便的,不过三日之前,城中有歹徒连着俩晚上纵刀行凶,砍杀了两个人来,还给扔到了街头上去,俺听说,那两个人连脑袋都给削去了,身子也被乱刀砍了稀烂!俺们县令大人大怒,誓要找到凶手,这才戒严了城门了。” “原来如此,多谢这位老叔了!”夏鸿升礼貌的施了一礼,然后转过了身去。 方才见夏鸿升问那个老农话的时候,几个学子也都看过去在听着了,老农刚才说的话,自然也都听见了,此刻露出了有些悚然的神色来,却听徐齐贤讶然的叹道:“听起来就怪怕人的,不仅削了头,连身子都砍成稀烂,还扔在街上,简直可恶至极,这个凶手理当凌迟才对!” 听到徐齐贤的话,其他的几个学子也露出了心有戚戚的神情来点了点头,那个姓万的学子又说道:“我看咱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里算了,这么凶狠的歹人,一定要赶紧抓住才行。” “杀了人,又割了脑袋还把身体砍的稀烂,这叫过度杀戮,歹人一定是跟死者有大仇怨的人,可从这方面入手寻找歹人嘛!”夏鸿升后世里最喜欢看的就是科幻和犯罪刑侦类的美剧,这时候听他们这么说,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以前看的东西来,这时候不庄博一一把,还更待何时,于是说道:“歹人抛尸街头,说明他不怕被人发现,同时也隐含一种希望更多的人看到他的行径的想法,这歹人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对自己的能耐极为自信,后者居多。嘿嘿,小弟敢肯定,那个下杀手的歹人,就在发现尸体之后周围围观的人群里面。时间已经过去三日,还是没有找到歹人的蛛丝马迹,又全城戒备,这会带给歹人心理快感,让他更加自信,更加刺激歹人的表现欲,若是还抓不住他,小弟料定往后几日这陆浑县城里面还要再死人。若说先前那两人是凶手为复仇泄愤的话,那后面若要是再死人了,可就是凶手在表现自己了。当然,小弟的论断是假定后续再出现同样死状的人来推论的,要是此后陆浑城中就一直安稳了,没有再出事情,就说明歹人是单纯的复仇杀人,复仇之后目的已然达成,要么隐匿,要么已然远遁了。” “瞎说,杀人行凶,之后不赶紧逃跑,怎么还会前去围观?夏师弟真是说笑了。”徐齐贤对夏鸿升的话不以为然。 夏鸿升也不反驳,只是笑笑,他本来就是为了庄博一过一把嘴瘾而已,模仿一下后世里看过的犯罪心理。那是夏鸿升最喜欢看的美剧之一,人的心理是十分神奇的,就是因为看了这个美剧,后世里夏鸿升还特意自学了心理学,考了心理咨询师,可惜还没等成绩出来呢,就先回唐朝报到了。 几个学子就在哪里讨论起杀人的事情来,各自有各自的看法,颜老夫子也不阻拦,只是捋着胡子笑看着他们,一边与许延族交谈几句。 队伍渐渐缩短,总算是轮到他们了。 颜老夫子往那里一站,虽然面上含笑,但却不怒自威,气度不凡,许延族也是京城里的官员,站在那里此刻面对着的是捕快来,就立马又是另一幅气势了。捕快阅人无数,也是个人精,此刻见这二人气度不凡,还带着侍从出门,就变得礼貌了许多,也不向方才对待旁人一样的呵斥了,而是合手作揖,向颜师古说道:“这位老丈,城中出了歹人,连杀二人曝尸街头,手段残忍至极,丧心病狂。县令大人命我等严守城门,不能有一丝疏漏。我等身为捕快,缉拿歹人乃是份内之事,老丈有马车两辆,我等需要搜查一番方才能放老丈等入城,却是有所得罪了。” “老夫带几个学生前往洛阳城,经由此地,适逢此事,自当依照规矩行事,这位捕快请了。”颜师古也没有因为他只是一个区区捕快而看他不起,很是客气的说道,然后便示意其他人往旁边让开。 几个捕快上马车上搜寻了一番,又盘问了几句,什么也没有发现,便放一行人进了城中。 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匆匆的寻了客栈投宿,吃了东西,颜师古做了一天马车也累了,便嘱咐几人早些休息,第二天清早一早便继续出发,要在傍晚之前到达洛阳城。 众人早早的睡下,夏鸿升躺在床上,坐了一天的马车,只觉得周身酸困,一趟下来舒服了许多,人就犯困了,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面有巡夜的武侯经过的声音,很快便睡着了。 不知道睡过去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就貌似听见门吱呀了一声,可是意识昏沉,自己也分不清楚是真的还是梦幻,啧吧着嘴翻了个身,复又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间便听得外面猛地一声尖叫来,吓的夏鸿升呼的一下坐起了身子,看看窗户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呢。 靠,正睡觉呢谁大半夜嚎嚎呢!夏鸿升被突然惊醒过来,心情很糟糕,迷迷糊糊的走到窗户边上,准备推开窗户说一嘴子,拉了一下没有拉开,才突然惊觉这不是自己家里那推拉玻璃,而是古代的木窗了,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想起来自己已经莫名其妙的到了唐朝了。 这一清醒过来,就觉察到屋里的不对劲儿了。 先是闻到了一阵恶臭,混杂着一股浓重的腥气,继而就注意到外面乱糟糟的,夏鸿升眉头皱皱,正待往门口走去,就突然听见自己的房门被重重的砸响了起来,听声音像是用脚踢上来想要踹开门一样。 夏鸿升心下一凛,赶紧四处瞅瞅,一脚窜过去顺手抱起了一个花瓶来,正要往门后藏去,却听外面一个声音高声呼喊:“师弟!鸿升!” 夏鸿升一听,是徐齐贤的声音,赶紧放下了花瓶来,两步冲过去取下了门后的木椽,将门打开。 顿时,夏鸿升就一下子面色惨白,只觉得胃里一片翻滚,然后一弯腰,“哗”的一口就吐出来了。 就在夏鸿升房门的正前面过道里,约莫两三步的距离,一团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东西赫然零散在那里,一条手臂被砍断了下来,手上其他的手指握拳屈起,唯有食指伸出,直直正正的指着夏鸿升的房间! 第四十七章 插曲(上) 第四十八章 插曲(中)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四十八章 插曲(中) 夏鸿升吐的脸上煞白,周围捧腹呕吐不止的可不止夏鸿升一人,有些胆子大的,凑上去看了几眼,却发现那团东西已然不辨形体,只能隐隐看出是个人来,不过脑袋和其他几肢都不见了,只有一个被砍的稀烂,血肉模糊的躯干,和那条直直的指着夏鸿升房间的手臂。白建之和那几个学子都吐的一塌糊涂的,徐齐贤竟然没有吐出来,只是脸色煞白,还去搀扶着吐的直不起腰来的夏鸿升,拿出手巾给他。夏鸿升难受的不行,只觉得后背发凉,身体不由自主的直哆嗦,却还是一把拉住了徐齐贤的袖口,趁着徐齐贤弯腰扶他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对徐齐贤说道:“不要让一个人出去客栈!” 徐齐贤一愣,赶紧回转过去跑到了颜师古跟前,朝颜师古和许延族两人说了什么。 夏鸿升浑身的冷汗,那半截手臂上,直勾勾的指着他的房门的手指,就好似指着夏鸿升的脑门一样,令夏鸿升毛骨悚然。夏鸿升胃里能吐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这会儿直泛苦水,夏鸿升强自压抑了下去,一手扶着门慢慢的直起了腰来,目光冷然的扫过了周围的一群人。这是挑衅,是凶手对夏鸿升赤裸裸的挑衅。下午说那番话的时候,也没有去压低声音,只道是说着玩了,那个凶手一定就在附近,无意间被他听到了自己的那番话来,引发了他的挑衅! 祸从口出啊! 夏鸿升心里知道,自己这会儿得表现出一些凶手希望看见的东西来,这是一次挑衅,也是一次机会。敢直接把碎尸扔到人流如此密集的客栈里面,说明凶手极度自信,下午夏鸿升的那番话激起了他的兴趣,所以想要看看夏鸿升面对尸体会做出如何的反应来。所以这具尸体才会出现在夏鸿升的门口,才会有一条手臂直指夏鸿升。这时候夏鸿升最需要冷静下来,倘若慌乱的如同常人一样,凶手未免就会失望,进而找机会离开客栈。倘若夏鸿升这时候表现的超于常人,维持着住凶手的好胜心,尽可能长的把凶手留在客栈里面,等待衙门的捕快到来。 “诸位莫慌,小子心中已有头绪,大家且安静一会儿,现在大家已经安全了。”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去想要呕吐的冲动,开口沉声向周围的一群人喊道,同时暗中观察着每个人的面色:“这是歹人对在下的挑衅,可能是在下下午时说的一番话,叫那个歹人心里害怕了的缘故。” 夏鸿升说完这句,立刻注意观察起周围的人的面部表情,想要看看谁的脸上会有那么一刹那恼怒的情绪流露。这种连环杀手对自己极度自信,会有强烈的个人印记,最常见的就是会给自己起一个名号,或者在现场留下同样的标记,他们不相信自己会被抓住,不相信执法者能够找到自己,他们乐于见到自己所带来的恐惧,并通过周围的恐惧来享受一种类上帝情结,不同的是,他流露的是上帝杀戮的一面。甚至,这种连环杀手有时候会主动向警方提供线索,甚至会成为第一个发现现场并报警的人,为的就是看警方被自己耍的团团转,而无法找到他的过程,享受这一过程中带来的快感。这种连环杀手潜意识中认为自己是“神”,最不容许的就是无视和小看。所以夏鸿升才故意说他怕了,以期能够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出一些变化来,缩小一些疑犯的范围。 不过,在场的人不少,客栈里又暗,光线不明朗,夏鸿升没能看清楚周围人群的全部反应。 “诸位,这里并非是案发现场,这具尸体是在别处被杀死的,然后抛尸这里。大家看地上的血迹就能知道,若真是在这里将此人砍杀成这般模样,地上又岂会只有这么些血迹来?”夏鸿升负手而立,面带微笑,实际上背在身后的手却不停的发抖,看美剧归看美剧,知道那都是演员化妆出来的,可这不一样了,这是真的尸体,是真的连环杀手,一切都是真的,夏鸿升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不怕是不可能的。 “闪开!都闪开!”突然,听得后面一阵乱糟糟的大吼,继而就见一群捕快衙役们冲了进来,将整个客栈里面的人全都包围了起来。 夏鸿升身体一松,徐齐贤眼尖,赶紧从身后撑了夏鸿升一把,才没有让夏鸿升一屁股坐下去。 颜师古皱着眉头绕了过来,站在了夏鸿升的旁边,低声安慰道:“静石,你做的很好,莫怕!有老夫在!” 正说着,就见后面大步跑来一个脸色煞白的人出来,一瞅尸体,顿时脸上又白了几分,掏出手绢捂住了口鼻干呕一下,连忙转身就喊:“仵作!仵作死哪儿去了!赶紧过来!” 然后就见一个老头抱着这木箱子匆匆的从后面跑了上来,连手套也不带,直接蹲在了那团血肉模糊的尸体旁边,上手摸索了起来。 趁仵作验尸的当口,那人又朝周围众人喊道:“本县乃陆浑县令,今日且问你等,这客栈中可有什么可疑之人?!” “大人!这尸体是在他门前发现的,还有一条手臂,手指就指着他呐!”客栈的掌柜赶紧跑上前去,指着夏鸿升说道。 “哦?来人呐!将其先行拿下,待本县稍后询问!”听掌柜的一说,陆浑县令顿时抬手一指夏鸿升,几个衙役应和一声,就要过去将夏鸿升拿下。 徐齐贤一把将夏鸿升拉到身后,却见颜师古往前一步,挡到中间去,道了声:“且慢。” 那个县令眉头一皱,刚想要指着那几个衙役不要管他继续拿人,就听颜师古朝前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县令,老夫颜师古,有礼了。不知县令要拿我这门生,可有何说道?” 听到老者自报家门,那个先是一愣,继而猛地瞪大了眼睛,盯着颜老夫子。许延族赶紧往前一步走到了县令跟前,拉了拉县令闪过一旁,手中一样东西从县令的脸前一闪而过,就见那个县令猛地一个哆嗦,立刻一步跑到颜师古跟前就要往地上跪去,却被许延族在旁边一下搀住,趁势使了个颜色,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大人,这位夏公子,怕是今日下午一番话道破了歹人的心思,不想却被那歹人无意中听到,这才跟到了客栈之中的。大人欲破此案,须得听听这位夏鸿升的说法了。” 那个县令这会儿已然一头汗水了,连连点头:“这位大人说的是,说的是!下官这就听听夏公子的看法。” 说罢,那个县令就转身朝一众捕快衙役们高喊一声:“尔等都在此等着,给本县牢牢看住这里面的人,一只苍蝇都不能让它飞出去!” 说罢,县令就向许延族抱拳施礼,然后颜师古便转身拉了夏鸿升走进了夏鸿升方才的房里,许延族和那个县令也一同走了进去,从里面关上了门来。 “静石,你可将今日下午之言,与心中所想尽数告知县令大人,此贼手段凶残,世所罕见,定不能让他逍遥法外!”进门之后,颜师古便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走到县令跟前施了一礼,然后将自己的分析全数讲给了县令。那县令听的也很仔细,毕竟,有颜师古在跟前,就是作样做也得做足了啊! “这位夏公子,你所言虽听之有理,然可有些许佐证?若是凭白无故的,恐难以服众,被人当作了臆想啊!”听完夏鸿升的看法,那个县令如是说道。 夏鸿升一愣,他现下也没发证明自己的推断,总不能告诉他说,这是后世里人们根据人的心理进行逆推,通过人的行为推断他所具备的心理,然后再由心理分析他可能进行的行为,进而确定犯罪嫌疑人的行为分析手段吧! “这……大人,在下却是现在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论断,请稍等片刻,待仵作验尸完毕,在下问几个问题之后,兴许能够帮大人缩小一下犯罪嫌疑人的范围。反正现下也没有什么办法,大人不若按照我说的试一试,兴许有意外收获呢?”夏鸿升拱了拱手,向县令施了一礼,说道。 众人一直等到约莫天明,仵作这才走了进来,对县令说道:“大人,尸体初验已经完毕,须得移走之后容小的再做仔细检查了。” “不忙,且让这位夏公子问你几个问题,你须尽数回答。”县令摆了摆手,对仵作说道。 仵作点点头,看向了夏鸿升,夏鸿升朝仵作施了一礼,说道:“大叔,在下就问几个问题,第一,这尸体四肢头颅被切断,切口可平滑?可是一刀斩断,有或是多次锯拉之后方才弄下的?第二,抛去尸体被砍碎不说,在被乱刀剁碎之前,死者身上可有其他创口,情况如何?第三,死者与前两个死者,可否死前受到猥亵凌辱,生前或死后,平日里为人说话的习性,甚至于装束,可有何相似之处?” 仵作一愣,不知道夏鸿升问这些东西是为何,转头看向县令,却见县令眼中一亮,朝他喝道:“快,如实回答!” 第四十八章 插曲(中) 第四十九章 插曲(下)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四十九章 插曲(下) 听县令一声大喝,那个仵作赶紧转过了身来,躬身答道:“好教这位公子知道,尸体切口平滑,定是那快刀一刀斩断的。确如公子所言,死者在被剁碎之前就已然死了,致命伤乃是以快刀沿脖颈猛力挥砍之下而死,死后才教人将尸体砍成了零碎了的。另外,三个死者为两男一女,这两个男人身上除去被剁碎之外,身上另有多处锥状伤痕。女子身上多牙印痕迹,下体同样有锥状伤痕,刺的血肉模糊,已然不堪辨认。至于这三个死者生前之事,非是小的职责所在,乃是赵捕头带人在寻查了。对了,方才小的给死者验尸,发现这个死者身上竟有冻疮,却是匪夷所思了,现下虽还未夏至,然天气已然热起来,理当不会再生冻疮才是。” 夏鸿升闻言一愣,冻疮?说明死者生前在冰室里待过!于是夏鸿升转头立刻向县令问道:“县令大人,陆浑县城中,可有多少冰窖?之前可有人口失踪?” “这冰窖……非是小户人家能有,那几个豪绅家中倒是开有冰窖,不过也区区两家而已了。”县令挠了挠头,答道。 夏鸿升一躬身,施礼说道:“大人,请暂时扣押这两家之中所有管理冰窖之人,稽查与之有所关联之人,在下肯定,歹人必在这些人中间。劳烦大人请赵捕头前来一问,在下当能给大人之处一条破案的路子。” 那个县令朝着仵作扬了扬下巴,仵作就转身跑出去喊了赵捕头进来,进来之后,赵捕头向县令问了安,就听县令命令道:“赵捕头,自案发一来,你一直负责查询死者生前之身份,可有眉目?这位夏公子问你的问题,你须如实回答。” “是!”赵捕头朝夏鸿升抱拳施礼:“这位公子请问。” “谢谢赵捕头了!”夏鸿升回了一礼,问道:“在下想问问,这死者三人,生前可有什么关系?可有什么相似之处?比方说体型,发型,说话的方式,行为动作,乃至是表情……有任何一丝相似之处?” “这……这小的确实不知啊!小的又不认识他们……至于这三个人的关系,因为尸体被砍的不可辨认,头也被割了去至今没有找到,所以还没有还没有确定死者的身份,现下也还不清楚了。”那个赵捕头有些惶恐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瞄了一眼县令。 果然就见县令顿时眉毛一竖,眼瞪的又大又圆,一脚就要朝赵捕头踹过去:“混账!某家踢死你个惫懒货!人命关天,三日了你竟然还没能查出死者身份!本官看你这个捕头是不想要了!” “大人息怒!死者没有了头颅,身体又本砍的稀烂,的确不好确定身份,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那几个头颅来。”夏鸿升赶紧劝道。 “哼,今日看着夏公子替你求情的面上,本官就饶你一次,还不快去查证!”县令朝着赵捕头怒目喝道。 夏鸿升也没有办法,毕竟不是后世,没有那么先进的技术,现在认人还只能靠脸,又不会有生前的照片进行对比,也难以找出几个死者之间的关联。 “大人,您要找的歹人,是一个壮年男子,力气很大,其可能就在那两家大户中管理冰窖,或至少与管理冰窖之人有所干系,大人可派人搜查两家冰窖,兴许能在里面找到关于死者的线索。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男子虽然青壮力大,但是却房事不举,其妻可能与人私通。大人可从这方面入手,确定嫌犯。以在下推论,前两名死者,一男一女,可能便是他妻子与私通之人,而后这名死者,定是外貌或衣着,亦或举止形态,与前一男子相似,又或者,原本就也是与人私通之人。此人发现妻子与人私通,又想起自己房事不举,故而怒火心生,将二人砍死,又乱刀泄愤。此后便对私通之人心怀痛恨,以除去私通之男女为己任,若是不早日抓住,恐还有人因此丧命。” “咦!夏公子怎的知道的如此清楚?连那东西不行也都知道?!”县令长大的嘴巴,震惊的看着夏鸿升,却看夏鸿升的样子不似在胡说,于是讶然叹道。 “大人,还请劳烦外面的捕快多加留意,那歹人一定就在附近,很可能就混在外面这群人了。大人可先搜查他们一番,然后再严加看押不准任何人出去捕快的视线。另一边以在下方才所言前去稽查,定可有所斩获。”夏鸿升向下令说道。 县令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里面,前去布置安排了,等县令等三人出去,夏鸿升才猛地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颜师古抬手将旁边的水壶提起倒了一杯水来,放到了夏鸿升的跟前。 “谢谢颜师!”夏鸿升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就听颜师古问道:“静石,老夫也做过地方官,这地方上的事物也处理过不少,却从没有见过像你如此这般的,不看现场,不找线索,只凭空推断,就能把歹人说的那么详细的,甚至连……都知道。且不说你的猜论对不对,老夫等没有任何头绪,你是如何得知这么多情况的?就凭问仵作的那几句话?” 夏鸿升挠了挠头,这该怎么说,给他们讲讲什么叫做侧写?我这雕虫小技而已,真正研究犯罪心理学的那些侧写师才叫真厉害呢!夏鸿升想了想,说道:“回禀颜师,这世上有一门学问,专门就是研究不同的人心里面不同的想法的,不同性格的人有不一样的心理,不一样的心理又引导其作出不一样的行为。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举个最简单最常见的例子,刚才那个赵捕头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县令,还拿手不停的又是挠头又是摸鼻,这就是心虚的表现。说明赵捕头没有好好完成县令的交代,所以心中恐慌紧张,这种心理表现到了人的肢体行为上,就是说话的时候不敢直视对方,手乱动无处安放不自然了。学生就是通过歹人对待尸体的态度,推断出了歹人所具有的心理,然后再由这种心理推断出他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如此就能够对歹人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了。” “原来如此,世上竟还有如此一门学问,倒是老夫孤陋了。”颜师古点了点头,捋着胡须说道。 “这个……颜师,这也是学生在老君山里面遇见的高人所授,才知道了一些而已,许是早就失传了。”夏鸿升有些尴尬,不由自主的挠了挠头。 “静石,你现下也是心中慌乱了吧?”却见颜师古笑眯眯的看着夏鸿升问道。夏鸿升一愣,才惊觉的看看自己正挠头的手,顿时便咧嘴笑了起来了。 “被您看出来了。”夏鸿升向颜师古施了一礼。 等夏鸿升几人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尸体已经被弄走了,那些血迹还在,县令正在下面训话,天色已然大亮,夏鸿升站在上面正好能够细细的观察每一个人。首先将里面的老弱妇孺排除,这一下就抛去了一半的人。剩下的男子里面,瘦弱无力,脚底虚浮的那些也抛开了去,仍旧剩下了十来个人。这十几个人现下都面色沉静,面无表情的在听县令问话,里面没有一个人面色有异。 夏鸿升想了想,突然心中一动,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立刻快步走了下去,去了县令旁边,打断了县令,凑近过去对县令耳语了几句来。县令点了点头,命令捕快将那些人分散开了一些,然后夏鸿升走了过去,先走到第一个男子的跟前,上下看来看,然后凑到那人的耳旁悄悄的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就见那个人眉头一皱,很是不屑的转头看了夏鸿升一眼。夏鸿升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然后又俯身了上去,对那个人又耳语了一句,这一次,却见那个人顿时脸上明显的出现了怒意,涨得通红,一副想要上去揍夏鸿升的样子,却最终还是碍于捕快和县令都在,忍了回去,却再也不愿看夏鸿升一眼了。 夏鸿升面不改色,又走到了第二个男子跟前上下看看,然后也凑上去说了一句话来,那个人哂笑一下,很是不屑的看了夏鸿升一眼。夏鸿升又凑过去说了一句话,那个人却顿时也跟方才那人一模一样的反应。 夏鸿升如法炮制,一连几个人问下去,他们听到两句话之后分别展露出来的神态都相似。 又到下一个人,夏鸿升凑到了近前,对他一句耳语,突然,就见那人脸上顿时涨的一片通红,恶狠狠的等着夏鸿升来:“胡说!一派胡言!” 夏鸿升后退了几步,耸了耸肩膀,然后又凑近了过去,再次耳语一句来,顿时,就见那个人两眼猛地圆瞪起来,突然一把就掐住了夏鸿升的脖子来! 旁边的捕快这时候终于看明白了端倪,立马呼啦一下围了过去,手中的水火棍立刻全都指住了那个人。那人猛地一扒拉,夏鸿升竟挣脱不开,被他一把揽了过去,紧紧的勒住了脖子。 “都给俺滚!要不然俺杀了他!”那人大吼一声,一条胳膊死死的勒住夏鸿升的脖子,一只手指着周围的捕快:“放俺走!要不然他就得死!” 夏鸿升这会儿虽然被勒的喘不过气来,这时候心里却有一丝兴奋来,自己的计策果然有用,让这个歹人自己撕开伪装暴露出来了!这可是自己迷上犯罪心理之后的头一次实践啊,成功了!如何不教人激动?! 第四十九章 插曲(下) 第五十章 侠客行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五十章 侠客行 不过很快,夏鸿升就高兴不起来了,他的脖子被死死的勒住,喘不过气来,脚下乱蹬也无法挣扎出来。周围的那些捕快已然包围了过来,那人于是勒的更紧,夏鸿升感觉眼前开始发黑起来了,周围几个捕快猛地冲了过去,手中的水火棍当头就像那个歹人抡去,却见那个歹人用另一条手臂一揽,便将那些水火棍一把揽到了臂弯,继而猛地用力一挑,竟是将那几个捕快齐齐挑飞了出去!众人大惊失色,却见那人一手勒住夏鸿升,一手抓起一根水火棍一边挥舞着一边往外面挪动过去,一众捕快上前阻拦,竟是齐齐被抡飞了出去,一个个摔的七荤八素。夏鸿升虽然料定这个凶手力气巨大,但却没有想到他的力道能大到如此地步,是以此刻夏鸿升心中大骇,用力挣扎起来,那条手臂却犹如铁钳一般紧紧钳着夏鸿升的脖子来,一丝也不会松动。 突然,就见一道寒芒一闪而过,众人陡然一惊,继而就听见那个歹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嚎来,再一看,就见他死死勒住了夏鸿升的那条手臂上猛然崩裂开了一道血线来,那个歹人吃痛,手臂一下子松了开来,夏鸿升跌落地上,连忙就地一个翻滚,周围的几个捕快立刻上来一把拉住了夏鸿升将夏鸿升用力给拽了过去。夏鸿升仓皇的站起身来,就见一个身形不知何时站在了客栈大堂里面,在他身侧的柱子上,一把横刀正深深的刺入其中,上面带着血迹。想来,方才那一闪而过的一道寒芒,便是此人掷出了横刀来,伤了那人手臂,救了夏鸿升下来了。看他的装束,当是路过的游侠儿来。 夏鸿升在后面躬身施了一礼,很是感激的说道:“在下夏鸿升,谢过这位大侠救命之恩。” “无妨,某路经此地,听闻此城中有凶徒碎尸二人,故而欲惩此歹人,昨日下午听闻公子一席话语,本欲请教一二,方才得见公子妙策,使得歹人身形毕现,端的叫人佩服。”那人也不转身,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方才公子屋中高论,某颇感兴趣,待某拿下这凶狠歹人,再与公子请教。” “如此,在下当为大侠奉茶。”夏鸿升转身走到桌前,提起水壶来,开始往杯中倒水。 那个歹人大怒,猛地一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水火棍来,用力一掰便断成两截,大吼一声便向那游侠扑了过来,却见那个游侠身体一侧,顺手抬起将钉在了柱子上的横刀一拔,顺势拨开了那个歹人当头劈下的两截短棍来,同时脚下往前一半,另一只手抬起便拿捏住了那个歹人的一条手臂来,却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便见那个歹人顿时惨嚎一声,手中的短棍哐当一下掉落了下来,就见那个游侠捏着歹人的手臂往后一拐,一条手臂就将那个歹人给按到了地上。那个歹人痛的惨嚎不停,身子用力挣扎,却是被那个游侠一手牢牢按住在了地上,任凭怎么扭动也挣扎不开。 而这边,夏鸿升的一杯茶方才倒满而已。 “壮士!好身手!”那个县令一声叫好,周围的一群捕快呼的拥了上去,将那个歹人五花大绑牢牢的捆绑了起来。 那个游侠转过了身来,看上去却令众人都有些吃惊,因其年岁看上去并不多大,不过跟徐齐贤等人相仿而已,再说起话来,声音却不复方才那么雄浑厚重,而又变成了少年郎的声音来:“这歹人就交给你们吧!这位公子,某家着实好奇的紧,方才在屋里,你是如何得知此人房事不行,刚才又是怎的令他撕破脸皮,不惜暴露身份的?” 夏鸿升笑了笑,拱拱手施了一礼,说道:“恩公所问,在下理当尽数回答。先前在下问了仵作,说那三个死者身上都有锥形伤口,乃是被一锥形坚硬的物器所刺,而那个女人的尸体上,则遍布牙印,却又被那种锥形器物刺的稀烂。在下就是据此,才有此论断。大侠若是不信,可找人问问,皇宫中有些失德的太监,最是喜欢啃咬女子,以外物刺之,盖因其本身无法施行人伦,故而欲火化为怒火,以折磨为乐,此人乃是同理。至于方才的话,呵呵,在下在他们每人的耳边说了两句话而已,第一句,是嘲笑他房事不行,第二句,是嘲笑他妻子因其房事不行而与人私通。此人因这个缘由方才杀人,如今又被在下揭开伤疤,自然怒火烧心,是以受在下一激,便恼羞成怒,不顾藏匿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个少年游侠恍然大悟,顿时抚掌大笑起来:“天下竟有如此有趣的本事!某家欲修习这种本事,可愿教我?!” 啊?众人都是一愣。 “某教你拳脚功夫,来换你这门本事,你也不吃亏,何如?”少年游侠向夏鸿升说道。 一旁,颜师古已然摇头笑了起来了。夏鸿升也是咧嘴笑了起来,说道:“在下夏鸿升,刚才拜这位少侠所救,救命之恩难以为报,这些东西,雕虫小技耳,少侠若是想学,在下自然倾囊相授。” “好!够痛快!”那个少年游侠大喜,端起桌上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又道:“不成,某答应了旁人一事还未完成,待某先去了了那件事情,再来寻你!” “这,在下在陆浑只是稍事停留,马上就要出发去洛阳城了。”夏鸿升心道,这个游侠年纪不大,武功却如此高强,这会儿对这犯罪心理学有兴趣,要是能趁机给忽悠过来,岂不是凭空多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保镖来?嘿嘿,我分分钟就破了陆浑县的凶杀案,堪比包拯和狄仁杰了吧?那身边不得有一个展钊和李元芳?于是夏鸿升复又向那个游侠说道:“少侠若到洛阳,可去茗香居询问在下的下落,便可知道了。” 少年游侠点点头:“如此甚好,某家还有事做,后会有期!” 说罢,那少年游侠一甩胳膊,横刀入鞘,身形一纵,身体陡然而起,从客栈的窗口倏冲了出去,待到夏鸿升走到窗口,外面已然不见他的踪影了。 回到客栈之中,却见颜师古捋须笑道:“呵呵,少年心性,少年心性!此子侠义豪爽,路见不平,假以时日,必是一方绿林好汉!” “来去自如,率性而为,端的是自在啊!”夏鸿升有些艳羡的叹道,作为一个深受武侠小说影响的后世人,谁心里没有一个侠客梦呢,如今见到了真的侠客,果然是自在率意,言出必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事了拂衣即去,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 这就是侠客啊,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夏鸿升有些怅然的看看窗外,张口诵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呵呵,少年豪情,总是端的惹人羡慕啊。”颜师古眼前一亮,颔首笑道:“不过这诗端的是一首好诗,可起有名字?人各有道,静石,莫要太过艳羡了。” 对啊,人各有道,各有各自的位置。夏鸿升笑笑,施礼说道:“谢颜师教诲,学生只是方才心有所感,并未迷惑。至于此诗,便就叫做《侠客行》吧!” “甚好。”颜师古捋须笑笑:“此事既了,歹人业已抓获,咱们便继续上路吧。” 听到颜师古的话,那个县令赶紧过来拜见,弯腰长施一礼,恭敬的说道:“拜见颜老大人,下官多有怠慢,还请颜老大人恕罪!” “无妨,方才正是缉拿凶徒的关键时候,理当优先行事。老夫等只是路过,还有妖石在身,这便就要出发了。”颜师古隔空虚扶一下,说道。 县令听颜师古要走,便又挽留道:“如今凶徒已然缉拿归案,下官当招待颜老大人,以尽地主之宜,况且若不是有颜老大人的高徒出手相助,恐怕此案难以了解。夏公子之能,端的让人佩服,世间竟有神断如斯,当真是叫下官大开眼界。下官若是不谢,岂不是有违义礼?” 众人看向颜师古,等待颜师古发话,颜师古捋捋胡须,笑道:“方才静石有诗云: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老夫等便做一回如此侠客,就深藏身与名吧!哈哈哈哈……县令莫要再留,老夫去也!” 说罢,颜老夫子大笑着率先走出门去,一众学子侍从紧随其后,夏鸿升看老爷子此刻趣兴大发,咧嘴笑了起来,回身向县令施礼道别,便也转身跟了上去。 众人复又上了马车,继续向洛阳城前去,马车里面,几个学子看妖怪似的看着夏鸿升,他们没有在屋里听到,早已好奇的不行了,方才碍于颜师在前不好询问,如今到了马车里面,就开始逼问夏鸿升是如何破了案的,夏鸿升无奈,只得重又把自己的分析给众人讲了一遍,引得众人瞠目结舌。 第五十章 侠客行 第五十一章 抵达洛阳城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五十一章 抵达洛阳城 沿路远眺,地平线的尽头蓦地出现了一座高大雄伟的城郭,突兀的闯入了视线,平地上那一长排城墙拔地而起,犹如军阵中的巨盾,散发着震慑人心的威严。马车停下在洛阳城口,夕阳正浓,金色的余晖散落在静默如山的城墙之上,高大的城墙更显得雄壮,与周围的群岚遥相呼应。日色西沉,金色的余光渐渐变成了一片血色,散落在城墙上,凭添一抹萧杀,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洛阳城自夏朝一来,就是中原大城,位居南北东西交通中心,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至于隋朝更是定为东都,隋唐时期洛阳城的规模达到最大,北据邙山,南抵伊阙之口,洛水贯穿其间。外围郭城平面接近长方形,设有八个城门,东、南各三门,北面两门,西面无门。内围宫城位于郭城西北角,城垣夯筑,内外包砖。又有皇城绕宫城东西南三面修筑。宫城北部另有有曜仪,圆璧二城。皇城之东又有东城,东城之北有储存粮食的含嘉仓城。郭城内由垂直交叉的道路划分成若干方形或长方形里坊。有定鼎门大街宽一百二十一米,其余连接城门的街道宽度也有四十到六十米不等。里坊有坊墙,四面设门,内设十字街,凡共一百零九个坊、三个市。洛阳城的规模在隋唐时达到最盛,后来几经战火洗礼,城颓壁断,到了后来的明朝,洛阳城的规模,就仅余隋唐时期洛阳城的不足二十分之一了,便是如此仍旧乃是一座大城,就可看得出来隋唐时洛阳城的规模之大了。 “尔等须得听从刘先生的话,说话行事处处留心,须知,尔等出来便是代表了我鸾州书院的,不可坏了书院的名声。”颜师古下来马车,向那几个学子们说道:“洛阳府学馆会安排尔等的吃住,随你们刘师过去吧。老夫需去拜访几个人来,便与尔等分开了。静石,你且随刘师一同行事,虽不参加诗会,但好歹有个落脚。” “学生遵命!”几个学子齐齐向颜师古行礼道。颜师古向刘先生看看,然后便同许延族一起离开了。 刘先生领着众人进入了洛阳城中,但见里面道路开阔,人流众多,远远望去的坊市里商贩云集,若是抛开古代的建筑物和行人们身上的衣服装束的话,那就俨然是一个大都会了。除了夏鸿升之外,其他的几个学子都神色无异,看样子早已来过洛阳城多次了。徐齐贤拉着夏鸿升边走边讲,给夏鸿升介绍着洛阳城中的事情。一行人边走边说话,到了洛阳府的官学馆,刘先生上前投上了收到的请帖,众人在门口没有等多久,很快就见几个人从里面匆匆大步走了出来,人未到,笑先至,远远的几步开外就拱起了手来笑道:“刘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哈哈,齐兄倒是看上去愈发的精神了!”刘先生也抱拳回礼,带着几个学子走了过去。 那个人过去一把握住了刘先生的手来,高兴的说道:“你我许久不见,胸中无数话语无处倾吐,刘兄,今日你我定要一醉方休啊!” “自然,今日定当一醉方休才好,不过,书院这些学子,得先行安排才好。”刘先生向那个人说的,然后又转身对徐齐贤几人说道:“尔等还不快来拜见师长!” 几个学子立刻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向那个人作揖道:“后进末学,拜见师长!” 几个学子不愧是书院中的佼佼者,礼数周到,说话有不卑不亢,顿时就令那个人笑着颔首点头:“果然都是一表人才!哈哈,在下见到刘兄着实高兴,这都忘记了正事了!来人,还不赶快带几位下去安置!” 旁边立刻就有侍从过来,恭敬的邀请其他几人过去,刘先生向几个学子点点头。 几个学子随着侍从走出了学馆,出门沿着大街走了一段距离,停下在了一家客栈门前,却听那个侍从说道:“好教各位公子知道,参加诗会的学子都在此间客栈中安置,几位来的早,想来能挑个上房了。客栈中的一应吃住用度皆有学馆所负责,距离诗会开始方还有三天的时间,这几日里其他书院的学子也会陆续抵达,几位公子可先行住下,游览一番洛阳名胜!” “多谢这位大哥了!”其他几个人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夏鸿升却很是礼貌的对那个侍从施了一礼,谢道。 那人没想到夏鸿升会谢他,一时间有些意外,连道不用。又带着几人进去的客栈,在掌柜处登记了下来,帮他们挑选了好些的房间来,又带着他们到了屋子里面,看看屋里设施齐全了,这才告辞离开。 “师弟,方才你为何要想那小厮行礼?小厮而已,我等都是读书人,向师长前辈同窗施礼即是应当,却不应见人就施礼来,不然风骨何在?”小厮走后,白建之摆出了一副兄长的派头来,向夏鸿升教育道。 夏鸿升转头看看其他几人,他们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也不否则,看来他们都没有这个习惯。夏鸿升自后世而来,这随口道谢一句是礼貌,就是出去吃饭,服务员倒杯水来,随口一句谢谢,起码是对一个人的尊重。这种习惯保留了下来,却忘记了这里是唐朝了,那些小厮是成天里侍候人的,地位低下,从没人对他们有过什么礼遇,不打骂他们便是好了。所以不拘是书院中的侍从刘方,还是徐府里面的小厮柳青,亦或是夏鸿升遇见的其他侍从小厮们,见到夏鸿升行礼道谢,都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了。 “在小弟看来,大家都是人,活在这个世间,只有位置作用不同,却是没有贵贱之分的。读书人看不起屠户,可是没有屠户,读书人就没有肉吃。士子看不起商人,可是没有商人,社会就不会拥有财富。官员看不起民众,可是没有民众,又何来官员。不论是官员,士子,商人,还是屠户,在具备这种身份之前,都先是一个人。是一个人,只要他道德不败坏,品行端正,对这个社会、国家有所贡献,那就应当被尊重。官员负责管理国家运作,士子负责书写文章研习道理,商人负责生意流通积累财富,屠户负责屠宰,农民负责种地,各司其职而已。尊重一个劳动者,这是礼貌,也是风度。而对奸佞小人也如此的话,那才是折损风骨了。小弟以为,要想博得他人的尊重,首先得尊重他人才行,你们看颜师,德高望重,对不认识的老农,和下级官员,且不也是客客气气的?”夏鸿升摇了摇头,向其他几个学子说道,说完之后,又笑了笑,复又言道:“再说了,给人好脸色,也能有好处嘛!各位学兄,看咱们的房间不是就被安排到上房了?那个小厮还把一应东西都给咱们弄到了房里,省去了咱们多少功夫?咱们付出的呢,就只是随口一句道谢而已,这不是很划算么?” 白建之不以为然,其他几个学子若有所思,唯有徐齐贤,朝着夏鸿升的肩膀上面一拍:“师弟,为兄曾听人说这世间有种人可称人精,怕是说的就是你了!都说人心难测,怎么你就能把人心猜度到这般地步呢?还有先前陆浑你那劳什子心理的,可真是把人心都揣摩透了!恩,方才那个小厮,的确后来热情周到了许多,以后为兄也试试,看是不是也能得到好处来,哈哈!” 外面天色已晚,想要逛一逛洛阳城,今日怕是不行了。距离洛阳诗会还有三天,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去看看茶叶行的情况来,也不知道徐叔叔派来的这位管事把事情做的怎么样,有没有把茶叶行建成一个集收茶、炒制茶叶、贩卖、休闲品茶场所于一体的茶店来,有没有按照那一套顾客等级制度来做。了解这些事情,指出其中的不足,就是夏鸿升此行的目的。三天的时间,应该能够看的过来。可不想耽搁三天后的诗会啊,毕竟是古代的一次文化盛事,自己这个成天在古籍、小说中耳濡目染的古代诗会,究竟会是什么样子,风流才子与绝代佳人的故事千年来从未少过,如今能够一睹真容,可不能错过了。 “师弟还是第一次来洛阳城吧?”万师兄看着对周围的东西都很好奇的夏鸿升说道:“诗会之后还有斗花魁,想来刘师也不会催促咱们早些回去,咱们能在洛阳城中多待几天了,到时候可以带师弟逛逛这洛阳城。洛阳城的繁华,可是不输长安的!” 夏鸿升笑道:“那就多谢各位师兄了,不过诗会在即,几位师兄还需提前准备,正好这几日里小弟也有些许事情要做,不如等诗会过去,心里没了牵挂,再好好游玩一番洛阳城,可好?” “如此极好。”几人点头称善。 第五十一章 抵达洛阳城 第五十二章 洛阳南市有茗香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五十二章 洛阳南市有茗香 第二天一早,众人去找夏鸿升一同逛一逛洛阳城的时候,夏鸿升已经不见人影了,楼下的小二看见了几个学子,才上前告知他们,夏鸿升已经早些出去,办自己的事情去了,诗会开始之前就能把事情办妥当,不会错过为几位学兄呐喊助威。几人知道夏鸿升来洛阳城是有旁的事情要做,所以也就没在说什么,自去逛洛阳城去了。却说夏鸿升,早早的离开了客栈,正一路边走边问边打听的往南市走去,洛阳南市是俗称,其名为丰都市,是隋朝所建,唐代保留了下来,也是初唐时洛阳城中最大的一个商业区,至于后来东都洛阳的名南市等其他大型坊市,现下还未曾修建起来。夏鸿升也不慌忙,慢吞吞的在洛阳城中经过,看看过路的行人,看看坊市中的商店与小贩,洛阳城不愧是唐代东都,商贩林立,人流众多,又是大运河的中心,无论南北还是东西都需要经此运转,这一切都符合夏鸿升的需求。亲眼看过之后,夏鸿升心中让嫂嫂将小吃摊的生意发展到洛阳城中,以洛阳城为主的念头就更加明确了。 南市并不难找,问了两个人之后,夏鸿升就知道如何去南市了。走到近处,还未到南市内,就已然能够听见从南市里传来的叫卖吆喝声了,里面人声鼎沸,各种商铺林立宽阔的道路两侧,路边是各种商贩摆下的货摊,路上行人如云,接踵摩肩,恍惚中,令夏鸿升还以为自己来到了后世里的商业街里。夏鸿升进入南市,沿路看看路边的商铺和摊贩,问问价钱,讨价还价几句,却也不购置什么东西,只是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来。就这么在南市中转来转去,还见到了不少的胡商,也有通过丝绸之路而来欧洲人,那些夹生的官话里面偶尔控制不住蹦出来的几个英文单词,却令现下的夏鸿升感慨良多,竟然也好似颇为亲切了起来。再多看几眼,竟然还能看见外国妞来,这个时候不叫洋妞,唐朝时中国国力强大,国人自信的很,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这些外国人,所以将外国人一律统称胡人,蛮子,或者蛮夷之类的,带着一股轻蔑,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民,亦或是整日里被人吆喝来吆喝去的小厮,见了外国人也会摆起谱来鼻子朝天。所以这些外国妞,现下还都称作胡姬。这些胡姬里面多数是波斯女子,金发碧眼皮肤白腻煞是好看,但是身世其实是很可怜的,自愿不远万里奔赴大唐来做生意的很少,多数都是被奴隶贩子带到长安洛阳等地被用来贩卖的。 不过刚看那群胡姬没多久,夏鸿升就觉察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头了。周围的商贩也不吆喝叫卖了,胡商也不扯着嗓子操着一口夹生的关内话推销自己的胡姬奴隶了,甚至连行人商客,也不挑选东西了,而是带着些厌恶,带着些鄙夷,又带着些愤恨的,盯着街道另一头来。 夏鸿升也随着看了过去,却见那边出现了几个彪形大汉来,身体肥壮结实,身上的穿着却都是粗糙的毛料兽皮,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还卷成了一个个的小卷儿来,看上去像是披了一头的麻花。那几个人招摇而过,嘴里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还目中无人的指着四下放声大笑,笑声中听起来满是嘲讽的意味来。夏鸿升皱皱眉头,往后靠了靠,那群人从他跟前经过,夏鸿升顿时就闻到了一股子的腥臊气来,透着一股子膻味儿。 那群人招摇而过,夏鸿升就听见从自己身后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个小小的声音来,说道:“哼!突厥小儿!早晚要荡灭尔等,教你们跪地求饶!” 夏鸿升闻声回头看看,却见一个锦袍华服的年轻男子正带着身边的侍从离去,却不知道方才的话是不是他所说。 渭水之盟方才签订不久,突厥人在颉利可汗的带领下趁着玄武门之变突袭大唐,一路打到泾阳,兵临国都长安。赖的李世民使用疑兵之计,又有大将尉迟恭几番得胜,方才震慑住了颉利可汗,与李世民在便桥缔结盟约。渭水之盟,对整个大唐朝野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耻辱,就连一把年纪了的颜师古,提起突厥也是满腔怒火,恨不能提三尺青锋将突厥人斩于马下,而突厥人也轻视唐人,出入大唐州府,仗着身体强壮人高马大,更是对汉人极为欺辱,俨然成了一霸,更是导致了民间对突厥的怨恨。 那群突厥人过去之后,集市上方才有恢复刚才的热闹,商贩和商客们都收起了刚才的怒意,重新投入到了眼前的生意之中。夏鸿升继续闲逛,转过一道街口,一抬眼,就赫然见到了一个大大的招牌——茗香居。招牌下面门两侧又有两道木牌来,左边的木牌上写道:茶之本味,浑然天成。右边的木牌上,则又写到:云雾清泉,妙不可言。再往里面看,就见入口一道屏风,屏风上配图一副,画的是云雾山巅,幽泉相绕,娴雅的仕女轻提水壶,一方青石周围正有几位老翁品茗。屏风上还有茶联一句,却道:茶香高山云雾质,水甜幽泉霜当魂。 第一印象不错,夏鸿升点了点头,抬脚买了进去。 几乎刚一进入店中,就立刻有小厮跑了过来,很是恭敬的向夏鸿升施了一礼,问道:“这位公子,本店单售以新式炒青之法制出的茶叶来,还原茶之本味。那边有座,还请公子先行品味一番,再做定夺。” 夏鸿升顺着看过去,就见一个根雕而成的木桌与几个木凳放在堂内一处,有侍女在旁边烧水。夏鸿升走了过去坐下,那个侍女也极有礼貌的向夏鸿升施礼,然后轻轻从木盒中夹出一小撮茶叶来放入杯中,以水沏之,用的正是凤凰三点头的沏茶姿态,动作娴雅优美,配上姣好的容貌来,确实赏心悦目。茶香从杯中袅袅而起,夏鸿升端起杯子浅酌一口,微微苦涩的味道入喉,随即便又泛起了一抹难以名状的幽香来,回味无穷。 “公子且看这杯中茶叶,随水起伏,最终安然落定,岂不若人之一生,浮浮沉沉,终于心如止水?微涩而回甘,却不也是人生之滋味?”侍女笑意盈盈,朱唇轻启,淡淡说道。 夏鸿升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招来小二,问道:“我欲买些这种茶叶,却不知价钱几何?” “好教公子知道,茶分早晚高低,炒制出来之,自然也有所高低不同。却不知公子想要哪种?”那个小厮很是恭敬的向夏鸿升介绍道:“本店之茶,分特等、甲等、乙等、丙等四级,味道逐级而减,价格也自然逐级便宜,另有些许散茶,滋味虽不如丙等,却胜在便宜,至于滋味,若是无甚子要求,倒也还可入口。现下咱们店里正有一项活动,若是公子在咱们这里购茶,小店即送公子折扇一把,风度儒雅至极。” 说着,旁边沏茶那位侍女便拿出了一把折扇来,展示了几下。 “原来如此。在下家中贫寒,想来是买不起喽!”夏鸿升摇了摇头,一副可惜至极的样子。 却见那个小厮仍旧是一脸笑容,恭敬的掏出了一张铁片来,递到了夏鸿升的跟前,说道:“看公子也是爱茶植入,不若在小店办理一张贵宾卡如何?这种贵宾卡,每年只需极少的份钱,却可以在小店享受一些折扣来,还可以参加小店组织的品茶诗会,结交天下茶友。另外,本店每月之中都会有一种或几种茶叶进行优惠,也是只有持有贵宾卡方才能够享受的。同时,持有贵宾卡,还能够享受小店其他的多种服务来,是其他人所不会有的。这铁卡年费,小的敢打包票,绝对在公子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夏鸿升呵呵一笑,又问道:“除了这铁质的贵宾卡之外,莫不是还有其他的?” 那个小厮见夏鸿升不停发问,也不急躁,不改恭敬,仍旧笑道:“正是。这铁质之上,还有铜质、银质、最高为金质,不同等级的贵宾卡,享受的权利不同,越高享受的权利就越多,服务就越是完全周到。甚至是您的吃穿住行,只要您持金卡前往咱们大唐任意一家茗香居中,就都会被妥善安置接待。这各种特权,都在此中,公子若想详细了解,可以看看。” 说着,那个小厮又手中一翻,多出来了一本折子来,上面细数了不同的贵宾卡享受的不同特权来。夏鸿升仔细的翻翻看看,感到很是满意,不仅他当初写出来的都有,更有许多他没有想到的,都被补充了上去。 “如此,甚好!”夏鸿升点了点头,取出了一封书信来,对那个小厮说道:“劳烦将此书信交于掌柜,就说鸾州夏鸿升到了。” 那个小厮不知夏鸿升何故,略微一迟疑,还是接了过来,拱手施礼道:“还请公子稍等。” 说吧,就匆匆去向了后堂。 夏鸿升则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起来,果然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啊!夏鸿升对茶叶行非常满意,自己的想法,也都被用更加适合唐朝的方式被实践了出来,这令夏鸿升心情大好。 第五十二章 洛阳南市有茗香 第五十三章 独家冠名权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五十三章 独家冠名权 一方案几,两盏清茶,竹帘轻轻垂落,转眼就能俯瞰窗外洛城。茶舍中青烟袅袅,茶香怡人,走进茶舍,俨然到了另外一副世外洞天,叫人心神宁静,淡泊从容。 茶叶行的管事替夏鸿升添满一杯茶水,很是恭敬的问道:“小的操持的如何?公子可还满意?” 夏鸿升点了点头来,不得不说,这茶叶行拾掇的,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好的多。这个管事是徐家长年负责经商这一块儿的老管事了,早已经是商业场上的人精,吃透了夏鸿升写出来的那些规划,而且巧妙的以大唐人更容易接受的方式实施了出来,这份头脑和能力,不得不让夏鸿升佩服。都说商人是最灵活的人,夏鸿升只是提出了一个思路,他就能够准确的把握住,并且想的更加透彻,更加实用。便是夏鸿升自己,也不敢说能比这位管事做个更好了。毕竟,夏鸿升只是看过后世里的那些商人如此做法,却从来没有自己操持过,要真让他来亲手去做,说不定还不如这位管事。 “在下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而已,您就能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叫我佩服了。”夏鸿升朝那个管事笑道:“如此开局甚好,那品茶诗会更是一个妙招,以后的品茶诗会可定下固定的时间来,每隔多久一次固定下来。凡有贵宾卡,不论等级,都能参与。而没有贵宾卡的,虽不能参与其中,但都能前去围观,不要吝啬,也提供一些成本低廉又精美的小东西来,把这个诗会的声势弄的大一些,规格也高一些,每隔多久举办一次大规模的诗会,这也是一种宣传,不要吝啬宣传的费用,也不要小看宣传啊!就是要把茗香居弄的人尽皆知,教人们一提起茶叶,自然就想到茗香居,将茗香居与茶叶结为一体,如此方才达到目的。另外,这不马上就要洛阳诗会了和斗花魁了?这二者皆是盛事,掌柜的可去同这二者的管事接洽一下,看看能不能争取个独家冠名权和供货劝来,若能成功,这两次盛事下来,定能让茗香居的名头立刻传开。” “独家冠名权?供货权?”掌柜的一愣,不明白夏鸿升说的是什么东西。 “呵呵,所谓冠名权,就是将咱们茗香居的名字冠与诗会和花魁大会之前,这主持之人,开场需要提及诗会由茗香居独家冠名,诗会所需的茶水酒水饭食等等一应用度,都有咱们出钱,咱们还可以出钱做一个奖杯之类的东西,写上茗香居的名字,作为诗会最终的奖励。如此,所有参与诗会的人就都知道咱们茗香居的名号了。至于独家,呵呵,那就是只有咱们一家能这么做,协议之后,其他旁的商铺就都不行了。眼下来看,虽是花去了一些钱财来,可是这名号一旦打开,那诗会上有都是最喜欢茶的人群,自然销量就能够打开,所带来的利润,比咱们花出去的要多的多了。”夏鸿升笑着,将后世里商家常用的冠名广告的概念给说了出来。后世里面,不论是电视剧,还是综艺节目,都是加个什么什么独家冠名播出之类的,哪个人不知,这里面的宣传效益,绝对十分可观的。 那个管事的越听眼睛越亮,听完夏鸿升的解释来,顿时激动的一拍桌子:“好!” 刚一说完,就立刻想起来夏鸿升的身份来了,赶紧歉意的向夏鸿升作揖。夏鸿升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公子,是小的太过激动了。”那个掌柜神情激动的说道:“小的半生经商,也自问这做生意的本事不差,可是比之公子,可差的太远太远了!原本公子拟定的规划,就让小的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叹道生意还能这么做的,今日又听闻公子的话,更是……小的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公子真是陶朱公再世啊!这独家冠名权,作用之大难以想象,不仅是这洛阳诗会和斗花魁,以后若是有其他的盛事,岂不都可以去争取一番?如此一来,几场盛事过去,天下人岂不都知道咱们茗香居的名号?!公子果然大才啊!”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听得有些脸上发烧,这都是后世里生意人常用的手段,放在后世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了。夏鸿升笑道:“如此,这件事情便有劳掌柜的费心了,在下只是有个念头而已,其实是纸上谈兵,若论实际操作,可是拍马也不及掌柜的。” “公子放心!小的这就亲自去操持这件事情来!”那个掌柜的也是个行动派,立刻起身施礼告辞,就要去跑这独家冠名权的事情去了。夏鸿升点点头,让那个掌柜自去忙去,自己则坐在雅座里看着洛阳城的景致,也感叹着徐家隐藏的财力之雄厚,这么一座茶叶行,如此快就布置成了,就说商铺是现成的,可里面的装潢布置,也费了不少的心思。夏鸿升是完全按照后世里高规格的茶舍策划的,需要的钱财一定不少,自己这条渠道,还是选对了。 桌子上除了茶盏,还有几本帐薄,夏鸿升盯着窗外出神了一会儿,转头随手翻开看了几页,就又给合上了。他选择相信徐齐贤的父亲,这些帐薄,自会有徐齐贤的父亲去校验。 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夏鸿升也随即站了起来,离开了雅座,走到楼下,对店小二交代了,若是有人来茗香居打听他的去除,就告知那人自己在学馆就行了。然后便离开了茶叶行,今日来此一看,茶叶行的运转要比他先前认为的成熟的多,已然不需要他怎么操心,可以放心的坐收红利了。 心头之事放下,就自然有心情去做旁的事情了,夏鸿升这会儿心情大好,嘴里很小声的哼着后世里的歌曲来,走在洛阳城的街头,往学馆的方向走去。自己对洛阳城不熟,跟着那几个学子,应该可以将洛阳城好好的游览一遍吧! 回去学馆给安排的客栈,那几个学子并没有在客栈,想来已经在出去逛洛城去了。客栈中又多了不少的学子来,想来是其他的书院学子也到了。 “夏公子,您回来了。”夏鸿升一进去客栈,那个小二就过来了,向夏鸿升问好。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对,事情办完了。小哥儿,我学兄他们都出去了吧?” “那几位公子一早就出去了,小的照您的话给他们说了。公子走累了吧,您且坐着,小的去给您倒杯茶水来,现下天儿热气躁了,掌柜的去弄了些去火的凉茶,小的这就给您倒来。”那个小二点点头答道,夏鸿升对他很有礼貌,也未能看他不起过,在他面前说话也不端着架子,如同跟平常的熟人说话一般,这让店小二很是受用,自然对待夏鸿升就比对待旁人更加热情了些。 “哈哈,那有劳小哥儿了,这逛了一大圈,嘴里都快冒烟了!”夏鸿升很是高兴的冲店小二笑道,在旁边坐了下来。 很快,店小二就端来了水壶来,往夏鸿升面前倒了一杯来,便告辞一声自去忙活了。夏鸿升端起凉茶押下一口,微微皱了皱眉,这味道略有些清苦,比起后世里的凉茶来,喝着多了一些苦涩,少了一丝清甘来。不过,这倒是令夏鸿升心中一动,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来。后世里除了茶叶,还有花茶,凉茶等,都算做了茶的范畴里,自己为何不试着也做出花茶和凉茶来,放到茶叶行中一起出售?想来比起茶叶来,女人们会更加喜欢喝花茶吧,而且许多花茶对人体有益,其中一些更是对女人来说有许多的好处,唐朝那么多高门大院的,里面的贵妇何其之多,这也是一块高端市场啊!这凉茶好做,无非就是几种清凉去火败毒的药材在一起,现下的郎中都能写出来好几种方子来,味道之所以不那么好,估计是少了一种凉茶里面很重要的东西——冰糖。冰糖的原料就是白砂糖,现下多用的蔗糖,基本上就是白砂糖了,所以原料不缺,似乎冰糖是由白砂糖熬煮后结晶而来的,多试几次应该能做出来。主要是这个花茶,却不是直接把花晒干那么简单,似乎还是需要用茶叶进行窨制的,夏鸿升大概有些印象,貌似是以茶叶为胚,以鲜花为料,与新茶一起闷的,具体是如何,却不太清楚了,这也得实验。 花茶集茶味与花香于一体,茶引花香,花增茶味,相得益彰,既保持了浓郁爽口的茶味,又有鲜灵芬芳的花香。冲泡品吸,花香袭人,甘芳满口,令人心旷神怡。花茶不仅仍有茶的功效,而且也具有良好的药理作用,裨益人体健康,这件事情,一定得让那些炒茶师傅们给实验出来。 夏鸿升一想到这些,就坐不住了,将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起身就回去了自己的屋子里,准备趁着现下泛起了念头,赶紧把能想起来的东西都记下来,交给茶叶行掌柜让他准备,自己好过去实验一番,看看能不能做出冰糖和花茶来。 第五十三章 独家冠名权 第五十四章 刷名望的好机会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五十四章 刷名望的好机会 夏鸿升回去房里,将自己方才突然想起来的关于凉茶和花茶和想法写了下来,又仔细回忆了一番,将能够想起来的一些制作方法也记录在案,然后又添添补补的更加详细了一些,都把能想起来的都记录下来了,出门一看,外面已然是日暮西山了。刚下到楼下,就听见了几个熟悉的声音来,抬眼一看,鸾州书院的那几个学子就已然进来了。徐齐贤和白建之各居一边,这俩人不对付,谁也看不起谁,只是出门在外,代表着鸾州书院的名誉,也不敢真就斗气,只是也不怎么说话。那几个人见了夏鸿升,就立刻走了过来,正好也是饭点了,几个人就找了大堂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下,其他也有学子陆续从楼上下来或者从外面回来,一时间大堂里面就人声鼎沸了起来 “咦,这不是万兄么?”众人方才坐下,就听见隔边的桌子上传来了一个声音,众人转头看过去,就见从哪里站起来了一个学子来,瞅着他们这边说道:“万兄,上一次诗会兄台连个名次都没能混上,这一次怎的又来了,可是鸾州书院无人?哈哈……” 这话说的就相当难听了,已经属于是直接的侮辱了,鸾州书院的几个学子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那个姓万的学子脸上一怒,刚要站起来,却被夏鸿升一下子给拉住了,却听夏鸿升往姓万的那个学子面前倒了一杯茶水,一脸的淡笑,像是没有听见方才那个其他书院的学子的话似的,一脸的云淡风轻,对那个姓万的学子笑道:“哎,万师兄,来坐下喝茶,那么激动做什么?书院山下那条大癞皮狗,每回咱们从那里经过,都要扯着嗓子朝咱们狺狺狂吠半天也不消停,也没见你这么激动过啊!怎么,难道被狗咬了一口,万师兄还打算再跑去咬那条狗一口啊?哈哈……” 听到夏鸿升的话,大堂里面顿时就响起了一片哄笑来,都是读书人,谁能听不明白夏鸿升是在骂刚才的那个学子呢,万师兄也哈哈一笑,说道:“是极,是极!夏师弟说得对,为兄险些着了那条狗的道,也变成一条大癞皮狗了,哈哈!人嘛,自然不能够跟狗一般见识,也罢,狗就是喜欢乱叫唤,咱们权当没有听见就是了。” 众人又都是一片哄笑,转头看着刚开始出言挑衅的那个学子这会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怒气值刷刷刷的往上冲。顿时一拍桌子就要发飙,怒声喝道:“竖子!竟敢如此羞辱于我!” 说着,就要往这里冲过来,却被他们同一桌的学子给齐齐拽住了。 却见夏鸿升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来看着那个暴跳如雷的学子,用一口惊疑的语气问道:“咦?这位学兄,我等是在说鸾州书院下的一条癞皮狗啊!学兄有所不知,那条癞皮狗忒是烦人,每日里书院学子从哪里经过,那条癞皮狗都会无缘无故的冲着书院学子一阵狂吠,着实令人烦躁。学兄,小弟等哪里折辱于你了?可曾道你一名一姓?呵呵,还请学兄切莫对号入座,自取其辱啊!” 夏鸿升那一副无辜的口气和样子,顿时又是令客栈中的一众学子轰然大笑起来,那个学子更是气的浑身发抖,却又无言以对。夏鸿升的意思很明显啊,我们是在说狗,你要不是狗,那就别出声,你要是非得做狗,那就往自己身上扯吧!明明知道夏鸿升他们就是在骂他,可偏偏又没法开口,这要是开口一挣,岂不是自己认为自己是狗了?这个小子看起来年纪不大,着实的一张利嘴啊!言语之间便有陷阱,实在是令人咬牙切齿!那个学子死死的瞪着夏鸿升,却也无言以对,只得又恼怒的坐回了凳子上面,却又气恼不过,一拍桌子转身噔噔噔上楼去了。 见那个学子被羞辱的离开,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来,那个书院的其他几个学子,也自感丢人抬不起头来,匆匆扒拉了几口饭食,就都上楼回房去了。他们也没法对夏鸿升等人说些什么,大堂里面那么多学子都看着呢,先是他们的人出口中伤,企图折辱他人,这才被人反击反倒受了折辱的,这真是怨不得旁人,当真是如那个少年方才所说,自取其辱啊! 经历了这一场小风波,大堂里面更加热闹了起来,当下就有几个其他书院的学子过来同夏鸿升等人认识结交,夏鸿升等人也都极为有礼貌的同他们认识了,仪态优雅动作到位,加之白建之和徐齐贤两人有都是一表人才,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帅的一比,手里又拿着折扇,说话的时候推开轻轻摇动,说道兴处啪的一合,配着那上面的题字,更是骚气无比,风度非凡,惹得周围的学子都要过来与二人认识。 “夏师弟,你说他们俩人是从哪儿弄来的这新奇扇子,着实……恩,啧啧……”那个姓万的学子想不出风骚、骚气、拉风这类的形容词来,只得啧了啧嘴,看着在一旁与其他书院的学子款款而谈的徐齐贤和白建之,眼睛随着他俩手中的折扇的摇摆而转动着,眼睛里面全都是艳羡来,看上去恨不能把那两把折扇夺了自己拿来一般。 “哈哈,那是折扇,听说洛阳城里茗香居里有所售卖,万师兄若是想要,可以去找找看。”夏鸿升笑眯眯的向姓万的那个学子说道,声音还稍微提高了一些。果然话音刚落,就见附近的一些学子顿时面露喜色,回头又告诉给自己的同窗。 单单一种折扇,还不足够单独辟出一家店面来贩卖,所以就先合到茗香居里面了,这也是一项优惠政策,卖茶送折扇,不过送的都是没有题词或者画画的空白折扇,得到的人自己去找人题字,若是自己动手也行,要是有本事,去找来名人雅士的题字,那道手上一展开,不经意间被人瞧见了落款,那可就立刻会引来众人的围观了。后世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无形装逼最为致命,放在折扇上也能适用啊!至于您若是想要已经题好了字的,那茶叶行里不是没有,只是,按照题字人的身份名头,这价钱嘛,恐怕就要贵上一些了。 相信最近几天,估计就会有许多学子去寻找这茗香居,购买折扇了吧!其中恐怕不乏家境殷实的学子,想要买有名家题字的折扇拿出来充脸面,这传来传去的,折扇的名号估计就在参加诗会的文人墨客中传出去了。 夏鸿升心里奸笑一下,嘿嘿,看来当初找徐齐贤和白建之这俩活传单真是找对人了啊,啧啧,倘若颜师要是能拿着折扇出现在洛阳诗会现场,可宣传效益才叫一个高啊!恩,明日去茗香居的时候送关于冰糖凉茶和花茶的资料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嘱咐掌柜的多备些折扇来。 “万师兄,刚才那几个人,是哪个书院的学子?万师兄你们有过节?”趁着白建之和徐齐贤二人侃侃而谈的当口,夏鸿升向万师兄问道。 “唉!还不是上一次诗会!说来丢人,上一次诗会中人才辈出,为兄做出的几首诗来连个名次也没有得到,那个人正巧是被为兄给挤下去的,对为兄有所怀恨,上一次诗会的第一名偏又出在了他们的人里,所以今年见为兄来了,就出言羞辱了。说起来,还未感谢夏师弟出口帮忙,否则,为兄方才怒气冲头,就是厮打起来也是可能,可就添人笑料,被人笑话,折损我鸾州书院的名声了。”万师兄叹气一口,给夏鸿升讲了其间的缘由来。 夏鸿升了然的点点头哦了一声,宽慰道:“万师兄莫要如此,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万师兄自上一次诗会之后便发奋刻苦,想来已然大有长进了,小弟无意间听王师同颜师说过,上一次是故意让万兄前来出丑的,为的就是激起万兄的斗志来,更加勤奋苦读,这一次,想必万师兄定然能一雪前耻的!” “借师弟吉言,哈哈,为兄一定要努力一把才是!”万师兄笑道:“不过,夏师弟,你为何不参加诗会?你的诗作才华是书院中有目共睹的,几位师尊也对师弟称赞有加,要是参加了诗会,这一次咱们书院获胜的几率就会大许多。” “小弟年纪轻轻,读书有限,若是给小弟几天的时间仔细想想,兴许还能写出诗来,可要是指物为题,即兴而作,恐怕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了。”夏鸿升摇了摇头,对万师兄说道。 一众学子结实起来,有谈话投机的,就约定了白日里前去饮酒。这家客栈受学馆嘱咐,不给学子们供酒,学子们只能外出去别的地方饮酒来。其间倒是方才那个挑衅万师兄的学子所在的书院来来了一个人,听介绍,却是上一次诗会的第一名了。他前去向万师兄替自己的学弟道了歉,又邀请众人明日里去洛阳城中逸香居里吃饭饮酒,以作赔罪。 万师兄本来还有些介怀,不过却被夏鸿升暗地里交代了一番,然后鸾州书院的学子十分大度十分彬彬有礼的原谅了他们,说自己有错云云,更是让周围的其他学子对几人频频称赞。 笑话,当然要对他们宽容大度和善有礼了,这么一个刷名望的好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第五十四章 刷名望的好机会 第五十五章 嚣张跋扈的突厥人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五十五章 嚣张跋扈的突厥人 那个书院的学子,在上一次那个第一名的学子带领下去向鸾州书院的学子们道了歉,认了错,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样一来,对他们书院的声誉也能够挽回一些,要是换做夏鸿升是那个书院的人,恐怕也会让那个书院的学子们这么做。而鸾州书院的那几个人,在夏鸿升的暗示和带头下,也彬彬有礼的接受了他们的道歉,同时也指出自己也有错在身,还往对面的几位学子海涵。客栈里的学子们都知道刚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原本不该怪鸾州书院的人的,可这会儿他们却表现的如此大度宽容,且亲善有礼,立刻就对他们的态度颇为赞赏了起来,所以也开始都来结交鸾州书院的几个人了。借着这次机会,让鸾州书院好好的刷了一把声望来,那个书院的几个学子虽然看着眼红,但是却也没有办法,自己寻事在先,才被别人当作了垫脚石,被人家利用着反而博得了一个好名声来了。连带着的,几个学子对刚才那个开口寻衅的学子也生出了不满来,要不是他,也不至于在这么多学子面前丢人现眼! 却说这边夏鸿升等人,答应了那个去岁第一名的学子的邀请,等到了临近晌午关头,下来大厅里面见了那个书院的几个学子,众人对昨天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看似谐和的有说有笑,一道走出了客栈,一同去往了洛阳城中的逸香居去。 这洛阳城里面的逸香居,比之鸾州城里面的,可就要大的太多了,装潢也要好的多,看起来俨然不是一个档次。 众人上了楼上雅座,坐定下来之后,小二就端上了酒水来,夏鸿升自从穿越到了唐朝以来,还滴酒未曾沾过,这会儿看碗里的酒来,却见并不清澈,有些发黄发浑,嗅之,酒味儿似乎也不浓,抿嘴尝了一口,入口虽然有酒香,却不如后世里的酒那般绵长或挚烈,想来是没有经过蒸馏,所以酒里的酒精度并不算高的缘故。夏鸿升本就不是多么喜欢喝酒的人,所以现下感觉这酒味颇为寡淡,反倒正合了他的胃口。 一旁的徐齐贤看到了夏鸿升小小的抿了一口酒就不再喝了,还以为是夏鸿升年纪不大,喝不下去的缘故,于是就冲店小二喊道:“小二,且拿壶葡萄酿来,师弟年少,恐不能饮酒。” 对面书院那个为首的学子听到徐齐贤的话,拱了拱手,面带歉意的笑道:“却是在下疏忽了!小二,快给这位夏公子换上葡萄酿来!” 小二应和一声,不一会儿就端来了一壶葡萄酿来。葡萄酿就是其实就是用葡萄发酵过后得成的葡萄酒,唐朝时被胡商从波斯带入了大唐,也是尤为盛行的。 “多谢周学兄。”夏鸿升隔着桌子向那个学子拱了拱手,说道。 “哈哈,你我同为士林学子,夏学弟不必客气。在下痴长几岁,如今能够结实几位学弟,真乃一大快事耳,几位学弟样貌堂堂,一表人才,若是假以时日,必定都是一方才俊啊!”那个学子大大一笑,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来:“来,几位学弟,咱们有缘相识,当饮酒一杯,来,饮胜!” 几人端起面前的酒杯,将杯中酒水一口饮尽。一杯酒下肚,众人的话就多了起来,那个姓周的学子也是善谈,不论说道什么话题上,他都能够给你接的下去,而且到底年长,所以说话也很有技巧,同他聊起天来让人觉得很是舒服,不拘是徐齐贤,还是白建之,亦或是其他的几位学兄,都能跟他说到一块儿去。这帮人其实都还年少,正是书生意气的时候,这话说的多了,方才的生分自然就不见了。酒水一杯杯的往肚子里倒,脸上也都开始浮现出了酒红了。 “这一桌子菜色,是逸香居里新推出的东西来,比之以往逸香居里的菜食,更要好吃了一大截来,诸位同窗多吃些才好!”那个书院的另一位学子请道。 夏鸿升笑而不语,这些可不都是自己教给他们的那一桌子么! “这逸香居的饭食美则美矣,可就是这酒,不怎么对味儿!这还是此间最好的黄焙酒了,可喝尽嘴里却还是没有什么味道,唉,外面那茶博士都是说有三勒浆的,可惜明日诗会就要开始,那三勒浆喝起来虽然够味,但酒醒后却令人头疼,今日里却是无缘得尝了。等诗会过后,咱们且再来这逸香居里,届时当以三勒浆饮之,不醉不归!哈哈,来,诸君饮胜!” 虽然酒的度数很低,但也终究是酒,几坛子下去,众人便都有些微醺了。他嘴里的三勒浆,夏鸿升倒是知道,貌似也是从波斯传入大唐的,严格来说一种有药用价值的果酒,里面的酒精度可能会比唐朝时的酒精度要高一些。唐朝时没有蒸馏之法,所以用粮食酿造出来的酒度数就很低,所以看古诗里面,诗人饮酒一会儿是几斗一会儿是千杯的,全是因为那酒的度数太低,喝起来跟喝饮料似的,要想喝醉,可不得几坛子几坛子的喝么!将酒蒸馏的法子是从宋代以后才开始出现的。说起蒸馏,用的也还是蒸发冷凝的原理,可是具体怎么操作,夏鸿升心里没谱。而且也不知道唐人喝惯了低度酒,猛一喝开高度酒能不能适应,这也是一个问题。不过,有条件了还是实验试验蒸馏的法子来,看的穿越小说里面,哪一个穿越者没有用蒸馏酿造白酒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就会了蒸馏的法子了,还有那些小说里面的唐人,平常喝的酒说不定都还没有啤酒的度数高,猛地喝了五十度的白酒,竟然非但没有当作毒药吐出来,反而还大呼好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按后世里白酒的受欢迎程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能只是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多喝几回就没事了。不消说,都得等有条件了先试验出来蒸馏的办法再说了。 众人正说话见,就听外面突然一声小鼓,接着又有琴声传来,继而就听闻一声悠扬婉转的歌声飘进了雅座里面。众人从晌午一直喝到了现在,这会儿已然喝得醉意朦胧了,突然听闻外面有小曲儿传来,声音宛转悠扬霎时好听,顿时就来了兴致来,撩起了竹帘儿往外瞅去,但见一素衣女子正手持小鼓,配合着另外一位姑娘的琴声款款而出,周围雅座中的食客大都撩起了帘子来,就见从其中一个雅座中走出来一个锦衣青年来,走到了那两个女子跟前,往她们面前的桌子上放下了一串铜钱来,便顿时引来了周围食客的一片叫好声。 两个女子乐曲不停,向青年盈盈的欠身施礼,那个青年也礼貌的回了一礼,转身重又走回了雅座。 有人带头,其他的雅座中便也有食客走出,来打赏那两个女子。而那两个女子的歌声乐曲也着实动听,引得周围众时刻频频叫好。 夏鸿升很感兴趣,后世里的古装剧中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现下见着真的了,当然要多看几眼。徐齐贤在他旁边嘿嘿一笑,手中一翻多出来半串铜钱来,拉了拉夏鸿升,说道:“师弟,给!若是喜欢,就去打赏些许钱财嘛,唱的小曲儿着实不错。” 夏鸿升刚一转头过来,还没有接呢,就突然听见外面猛地传来哗啦啦一阵响声,间杂着两声女子的惊呼来。众人赶紧扭头看去,但见那两个女子的跟前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群人来,踢翻了她们跟前的桌子。那群人身体肥壮结实,身上的穿着却都是粗糙的毛料兽皮,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还卷成了一个个的小卷儿来,看上去像是披了一头的麻花,可不就是那天在南市里招摇而过的那群突厥人了么! 雅座里顿时鸦雀无声。 却听其中一个突厥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抬手就要往那两个女子的脸上抓去,吓的那两个姑娘花容失色,惊叫着向后跳开了,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喂!汉人女子,刚才唱的太没劲了,人都睡着了!唱有劲的,唱我们突厥的马歌!”另外又走出来了一个突厥人来,用一口夹生的关内话对那两个女子说道。 “对,对不起……几位……壮士,我们不会突厥歌曲,请恕罪……”方才弹琴那个女子怯生生的赶紧施礼道歉。 “哼!我们突厥勇士,是天底下最勇猛的勇士!一定要喝最烈的酒!听最豪迈的曲儿!快唱!”有一个突厥人走了出来,很是粗鲁蛮横的叫喊道。 那两个女子眼里都流出来了:“我们真的不会……” “啪!”话还没有说完,一声脆响就响彻了二楼,就见方才唱曲儿的那个姑娘一声惨呼,捂着脸摔倒在了地上,顺着她的脸颊,便留下了一道血丝来,再看过去,就见那个突厥人手正拿着马鞭,看着她狞笑。 “突厥狗!休得在我大唐撒野!”周围的一众食客怒不可遏,却碍于那群突厥人身强力壮人高马大,不敢出头,不过却听得一声叫骂,就见方才那个锦袍青年跳了出来,指着那群突厥人骂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 嚣张跋扈的突厥人 第五十六章 杀尽突厥血,染作满江红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五十六章 杀尽突厥血,染作满江红 被打的那个女子摔倒在地,脸上留下血丝来,另一个女子赶紧扑过去用手帕帮她轻轻拭去血丝,两人依偎在一起怯生生的啜泣起来,又不敢出声,怕在遭到殴打,惹人可怜。那个锦袍青年指着那群突厥人怒不可遏,冷然道:“尔等突厥人,在我大唐当守我唐律,无辜殴打我大唐子民,就不怕被拿入大牢么!” 那几个突厥人哈哈大笑,那个会汉话的指着锦袍青年,说道:“小娃娃,不要乱叫,你这样的身板,就是最没用的仆人也能一个指头把你捏死!” “哎哟!几位客官!这俩唱群儿的是怎么得罪几位贵客了?她们是新来的,真是不懂事儿,您们大人有大量,就放过这两个不懂事的死丫头吧!小店下去一定好好责罚她们!”底下的管事这会儿上来了,看一眼屋里的情形就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于是赶紧过来作揖说道,同时向小厮示意让那俩小厮赶紧过去将那两个女子扶下去。 “管事!你的话就不对了!我们既然是贵客,想要听曲儿,她们就要给我们唱!不然,还要她们做甚!不如给了我们带回草原,为草原的勇士们献出身体,生产更多的勇士!”那个突厥人很是不怀好意地瞅着那两个女子,嘿嘿的笑了起来。 管事的眉头一拧,却并没有发出火来,又笑道:“哎哟,贵客说话真是好笑,哈哈!这两个女娃子身子瘦弱,哪里有几两肉来!她们实在是不会贵客家乡的曲子。不若这样?贵客们今天在逸香居里的吃食费用就免了,就不要跟这两个小娃娃过不去了,您看可否?” “我们草原的勇士,向来都是说一不二,快唱!唱不出来,就要绑走了!”那个突厥人一脸酒红和急躁,喷着酒气就要朝那两个女子走过去,管事的赶紧过去阻拦,那个突厥人竟然拦腰一抱,夹住了那个管事就给举了起来,然后用力的给扔了出去,连着砸到了好几张桌子,那个管事顿时就剩下躺在地上哼哼了,一种小厮赶紧过去看那管事,却见那个管事半天起不来地。 那群突厥人看上去是喝醉了想要故意闹事的,这会让看着管事被扔飞出去起不来,顿时全都狂妄的指着掌柜哈哈大笑起来。 这群突厥人身体强壮,一个个十分魁梧,手里还拿着武器,站在那里都甚是骇人,刚才又一下子扔出了管事,是以周围的食客全都是满眼怒火,但却没人敢再出头了。 那两个女子依偎在一起瑟瑟发抖,无助的一边乞求,一边不停的往后退,而那几个突厥人却面目狰狞的一步一步靠近过去。 徐齐贤手里握着酒坛子,拳头拧的咯吱响,一脸的怒火,若不是看那些突厥人实在是强壮,就要抡起酒坛子砸他们了,桌上的旁人,也都是如此。 “突厥狗!今天有我在这里,你们休想放肆!”一边的锦袍青年突然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抡起一个酒坛子来就当头朝着其中的一个突厥人砸了下去。却见那个突厥人马鞭一挥,就将酒坛子给抽了个粉碎,继而狞笑着朝那个锦袍青年走了过去。 看着那两个瑟瑟发抖无助抽泣的女子,夏鸿升怒气冲头,两眼圆瞪的死死盯着那几个突厥人,后世里五胡乱华、辽金欺宋、元人屠汉、满清当道致使国家几近沦丧的事情一间间的用上了心头,只觉得胸中有什么东西要往外冲,后世里的倔脾气再也控制不住,猛地用力一锤桌子,呼的站了起来,一步跨到了雅座外面,两眼怒火熊熊,高声喝道:“突厥人!转过来!” 那几个突厥人突然听见喊声,转了过来,却见一个少年郎站在那里,正冷眼看着他们,于是故意做了一个拔刀的姿势要吓唬夏鸿升来,可是夏鸿升不为所动。 “师弟!……”其他的几个学子也都赶紧过来了,担心夏鸿升冲动。 “无妨。”夏鸿升推开了拉着他的手,然后往前又走了几步,走到了那两个女子身前,冷然说道:“不就是唱曲儿么,这有何难?在下正巧新得一首曲子词,尔等若要听,且对尔等道来便是!” 那几个突厥人根本没有把夏鸿升放在眼里,戏谑的看着夏鸿升来。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向那两个女子问道:“这位姑娘,请为在下抚琴,琴声中,须有金戈马鸣,须有大漠孤烟!” 女子愣愣的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夏鸿升,赶紧起身方正了琴来,抬手一拂,便顿时一声惊梦,琴声激起,隐浮金戈之威,震慑四座。 夏鸿升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另一个女子说道:“这位姑娘,请为在在下以击鼓和之!” 女子咬牙坐起,也不顾脸上血痕,拿起小鼓来,配着一旁的琴声击打起来,宛如蹄声阵阵,俩女子双目含怒,手中用力,琴鼓合起,从她们娇弱瘦小的躯体里面,竟然溢出了一股勃然壮阔,震荡激昂的杀伐豪迈之气来。 夏鸿升转过了头来,冷眼盯着那群突厥人,缓缓张口,沉声而出。 “怒发冲冠, 凭栏处、 潇潇雨歇。 抬望眼, 仰天长啸, 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 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渭盟耻, 犹未雪。 臣子恨, 何时灭! 驾长车, 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突厥血。 待从头、 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夏鸿升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声入天际而鼓荡,心神奋发而激昂,夏鸿升只觉一股慨然之气盈满心胸,一时间心胸激荡,波澜壮阔,嘴里吼了一遍又一遍,那股胸腔中振奋的豪气却仍旧无法发泄,于是高声喝道:“再鼓!” “诺!”那两个女子浑身颤抖,紧咬银牙,清脆的应诺,旁边的食客们个个兴奋地面色发红,皆从雅座出走了出来,以手挽手,昂首挺胸,用自己能够发出的最大声音不停的随着吟诵了起来,一瞬间声震天地,摄人心魄。 “诸君!来,与我同歌!”情绪激动,酒劲儿也上来了,夏鸿升一拉抓住了旁边激动的浑身战栗的徐齐贤,一同发出大吼来,周围的人又是一阵应和,声嘶力竭的用自己最粗狂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那首振奋人心的长短句来。底下的食客们也都上来了,外面的路人们也都涌来了,在这片中华大地上,热血的汉家男儿从来不少,壮怀激烈之声此起彼伏,食客们吼喊的汗如雨下,却仍旧耐不住那股子激越与豪迈来,每个人都仿若是站在杀阵上的将军,直吼的那群突厥人心惊胆颤,几欲逃走。 “哈哈哈哈!……好!敢问公子,此曲可有名讳?!”方才那个锦袍青年这会儿吼的声音沙哑,却仍旧激动的身体战栗,大声问道。 夏鸿升负手而立,眼睛直直盯着那群突厥人,面带微笑,一字一顿:“杀尽突厥血,染作满江红!此曲,便叫满江红!” “杀尽突厥血!染作满江红!哈哈哈哈,好一个满江红!好一个满江红!”食客笑声震天,几欲掀翻这逸香居的楼顶,那几个突厥人双腿发软,大惊失色,赶忙一转身撅着屁股仓皇的逃出去! 酒劲上涌,醉了,怎么回事,好似一个身影闯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一身金甲,金戈铁马。顷刻间,那一骑当千的身影烟消云散,似乎有一双微凉的柔胰在轻抚脸颊,一个莫名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意识里面,轻轻的捧起自己的脸颊。你是谁? 陡然一阵风来,那个身形却猛然清晰了起来,一袭华丽的宫装盈盈走来,步摇微颤下竟是一张熟悉的脸来,靠近过来竟是妩媚的一笑:“本宫徐贤妃……” 呼的一下,夏鸿升猛然惊坐了起来。 看看四周,只是安安静静的一个屋子,哪里有什么徐贤妃,更没有那个李世民。 夏鸿升咧嘴笑笑,要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徐慧就是历史上的徐慧,那岂不是史书上把她的年纪改小了十来岁?因为史书上记载,徐慧是贞观初年才出生的。 这是学馆客栈中自己的卧房,夏鸿升看出来了,从床上下来,就顿觉喉咙里面又干又疼,好似喉管里面全都裂开了一般,赶紧走到桌前倒了一杯凉水来,仰头咕咚咕咚的全都喝了下去,方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都穿越到古代了,自己这酒量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就连蒸馏都没有蒸馏过的酒,都能把自己给喝醉。夏鸿升摇了摇头,不过到底酒劲儿小,这一觉醒来,也不头重脚轻,也不头疼,全然恢复了。走到窗前看看外面的天色,竟然又是一日早间了,推开了们,但见外面却空无一人,只有店家小厮正在底下抹擦桌子。 “公子,您醒来了?”下面的小厮看见了夏鸿升出来,就从底下喊道。 “恩,醒了。其他人呢,都去参加诗会了?”夏鸿升开口问道,结果一张嘴,就是一副公鸭嗓子,沙哑的不行,想来,都是昨日里嘶吼太甚的缘故。 小厮笑了笑:“公子稍等,厨子里还有饭食呢,小的去热一热给公子端进房里。其他的公子哥们都去学馆了,公子吃完之后,也去看看吧!” “哈哈,那就有劳小哥了,多谢!”夏鸿升肚子正饥,笑着道谢。 诗会,赶紧吃完去看看! (ps:感谢:孤旅漫漫、萨say米、赡养人类、梦灭五丈原、hz湖州傲霸、停留在记忆、邪云归来、乖小孩安安、虎、米小米816、书友121119、承翌几位书友的打赏,谢谢!……求推荐求收藏啦) 第五十六章 杀尽突厥血,染作满江红 第五十七章 诗会上的宣传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五十七章 诗会上的宣传 学馆外面人头攒动,不仅仅是参加诗会的各个书院学子们,还有汇聚于洛阳城中的其他读书人,还有洛阳城里前去看热闹的人,全都围聚在学馆外面,不少的学馆侍从正在门口往里面放人,出去一拨,进去一拨。外面的人虽然着急着进去观看,却不敢冲动,毕竟,那么多衙门的捕快都在这里站着呢,若是冲动了,再被按上一个滋事的罪名给拿进大牢里住几天,可就划不来了。夏鸿升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还以为就是学管后面的庭院里坐着来参加的诗会的学子们,周围围一圈人看看就是了,却未曾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会特地来看这个热闹。还是一场诗会而已,那要是换成再过几天的斗花魁,那岂不是要万人空巷了? “公子?您不参加诗会?”夏鸿升正站在后面一跳一跳巴巴的往门口瞅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回头一看,正是他们刚到那天带着他们去客栈的那个书院侍从了。 “这位大哥,是你啊!”夏鸿升很是热情的笑着跟他打招呼:“我就是随学兄们出来张张见识的,所以没有参加,可惜早上睡过头了,没被他们带进去。大哥,诗会这几天你们恐怕得有的忙了吧!” 那个侍从点了点头,叹道:“是啊!自大昨天下午到现在,小的都还未曾合过眼呢!这不,刚才茗香居的人又送过来了不少茶叶来,说是还派了丫鬟专门过来倒水添茶的,小的就奉命在这里等候着,带她们进去呢!也不知道这个茗香居为什么要这么大的手笔,还都不要钱财,这不是在烧的么!” “那不是更好,有人去添茶倒水了,岂不是省了您们许多功夫?哈哈!”夏鸿升有些吃惊,这是憋着一股劲儿的要把这新式的冲泡茶之法推广开来的啊,送来了炒制的茶叶,还担心这些学子学究们不会喝,还拿去煎茶汤去,所以干脆连人都出了,让这些人都学会这种冲泡之法来,这个掌柜的办事儿还真是挺周全的! 侍从见夏鸿升一个读书人非但对他很有礼貌,一点儿读书人的酸腐架子都没有,而且还居然给他这么自如的聊起天儿来了,就很是高兴,加之那天刚来是,也是夏鸿升对他礼貌有加的,让那个侍从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尊重,打心底里的高兴。于是这会儿就拍着胸脯说道:“公子,走,小的带您进去!那帮不开眼的,都不知道公子也是书院里的年轻才俊,那些侍女估计还得一会儿呢,而且现下里面还在唱曲儿,没有开始作诗呢,您现在进去还跟得上!” “这个……不会麻烦到大哥你吧?”夏鸿升很是替他担心的说道。 “放心吧公子!”那个侍从见夏鸿升反而替他担心,更是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保证道。 夏鸿升也就不再推辞,高兴的一笑:“那可就太谢谢大哥了!” 侍从带着夏鸿升绕开了前面的那一大群人,往边上走到了学馆的侧门,侍从上前去敲了敲门,报了声名字,就见里面打开们出来了一个小厮来。 “公子,进去吧!”侍从转头过来朝夏鸿升喊道。夏鸿升赶紧走过去,对那个侍从,和开门的小厮都很是感谢的施了一礼,倒是吓了那个小厮一大跳来,赶紧躲过去。 那个侍从告辞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夏鸿升又对那个小厮说道:“谢谢这位小哥儿了,要不是您行给行了个方便,在下这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公子您太客气了!”那个小厮见夏鸿升对他态度这么好,很是不习惯。其他的那些读书人,虽然都也不曾欺辱他,给他坏颜色瞧,可是却也从来没有对他这么礼貌过,是以就有些仓皇,赶紧欠身哈腰道:“公子,我带您过去吧!” 夏鸿升跟着那个小厮往学馆的后院走去,还没有走多远,就已经听见了一阵歌舞喧嚣来,待转到了后院,就见整个偌大的后院此时已经坐满,绕着池塘两边全都摆放上了案几,参加诗会的学子以及邀请的文士贵客都分坐在池塘两边上,正前面一个台子,上面有优伶在表演着。 “学正大人方才训话完毕,这会儿正是表演的时候,待会儿还会有其他书院的洞主们拿出新诗作品评,真正让参加诗会的人赛诗,却是要等到下午才开始了。”那个小厮向夏鸿升介绍道,然后告辞了一声,便赶紧匆匆的转身回侧门那里去了。 听到洞主的称呼,夏鸿升就咧嘴笑了,比山长还不好听,哈哈!古时候书院的领导并不像后世里似的,叫校长或者院长,最高的学术机构国子监的校长,叫做祭酒,下面的官学的校长叫做学正或者院正,其他的私人书院的校长,那称呼可就多了,以山长、洞主居多,还有直接就称呼先生的,哪有一个院长听起来好。 那些案几的后面,还围聚有不少的人,都站在那里观看,夏鸿升往台上瞅了几眼,听了几句,就觉得没意思,却见无论是周围站着的观众,还是案几后坐着的学子客人们,都听得如痴如醉,不时的拍手叫好。夏鸿升四下瞅瞅,没有瞅见徐齐贤他们,但是却意外的发现,每张案几上都放着一把折扇,不过看样子,像是空白的,上面并没有题词或者作画,而且折扇上还都坠了藏青色的流苏来,看上去更加的别致了。夏鸿升不禁心道,这个掌柜的办事还真是怪牢靠的,看这样子,区区两天的时间,他还真把这个事儿办成了,这个掌柜很有能力啊,以后有什么新的业务,还是交给他来做好了。 既然上午不作诗,那就没有什么看头了。台子上的表演夏鸿升看不进去,那些学究们的讲话更听不进去,不过,夏鸿升倒是想等等看茗香居派来的那些侍女要怎么做,是不是能够把这新式炒茶给一炮打响。 夏鸿升挤出人群,左右瞅瞅,到后面翻身一跳跳进了花园子里面,找了墙荫下的一块儿青石坐下去了。 “咦?这不是夏兄么?”刚坐下背靠到树上,就听见花园子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夏鸿升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少年男子一袭白衣的站在那里,似乎有些面熟,但却又想不起来,却听那个白衣少年又问道:“夏兄不参加诗会?” 说着,那个白衣男子还也越进了花园子里面,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了。 夏鸿升站起身来,挠了挠脑袋:“呃……这位兄台……” “哦,夏兄昨日酒醉忘记了?昨日在逸香居里面……”那个白衣少年笑着说道。 这么一说,夏鸿升猛然就想起来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兄台您啊!昨天在逸香居里,兄台挺身而出,直面突厥人,着实叫人佩服!” 原来,白衣少年就是昨天在逸香居里面跳出来诅骂那群突厥人的年轻男子了,昨日里他穿的一身锦袍,今日换成了简素的一袭白衣,夏鸿升是以一开始没有认出来。 那个白衣少年笑着拱了拱手,又道:“哪里,夏兄一首长短句慑走突厥人,才真是叫在下敬佩至极。昨日里突厥人被吓走之后,在下前去欲结交夏兄,却发现夏兄已然醉去了。从徐兄口中得知,夏兄竟然才年方十三,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夏兄真端的是人中龙凤啊!” “兄台谬赞了,在下夏鸿升,字静石,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夏鸿升拱了拱手,问道。 “在下……姓王,字子可,夏兄唤我子可便是。”白衣少年笑道。 “子可兄台,您怎么不前去观赏,反而来此呢?”夏鸿升问道。 白衣少年笑了笑,说道:“哈哈,在下不比夏兄大多少,夏兄称呼子可足矣。在下前来看学子作诗,却不想要等到下午了,在下没有来过这洛阳学馆,所以就想着来回转转看看。” 正说话间,就听台上的声音停下了,那些优伶结束了表演,从侧边下去到后面去了。然后又走上去了一个人来,朗声宣道:“进茶!” 话音刚落,就见正对着台子的朱门打开,继而便见到从朱门外出现了两排白衣侍女来,那些侍女手中提着水壶,然后从门后鱼贯而入,走到了案几前面,每张案几前留下一人来。夏鸿升有些吃惊,这个阵仗很大啊,也不知道掌柜的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人。 却听上面那个人又喊道:“诸君,本次诗会所饮之茶,乃是洛阳城中茗香居以独特手法炮制,不加姜葱,不入盐椒,不升火候,以冲泡之法,还原茶之本味,在下饮之,方觉茶之本味,妙不可言。诸君请静心细品。” 说话间,每张案几前的那个侍女已然将茶叶放入了杯中,冲泡起来了。台上说话那人,又介绍了这凤凰三点头的冲泡手法来。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暗中竖了竖大拇指,这个掌柜真是个人才,端的有能耐啊! 第五十七章 诗会上的宣传 第五十八章 少年,图样图森破啊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五十八章 少年,图样图森破啊 那个王子可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说话谈吐却很是成熟,能够让人不经意的就忽略掉他的年纪来,虽是一袭素袍,但是站在那里却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来,小小年纪,说话间却自成一股威严,夏鸿升猜测,这个白衣少年的家世一定不凡,不是寻常人家了,极有可能,是一个高官子弟。不过他说和夏鸿升年纪相仿,倒是令夏鸿升有些吃惊,因为这个白衣少年比夏鸿升至少要高出一个头来,身体看上去却颇为强壮,一点儿也不像是十多岁的少年,反而更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来。加之语言谈吐都极为成熟,所以刚开始才会被夏鸿升错认为是一个青年男子了。而那个白衣少年,也在打量着夏鸿升。面前的这个少年,明明年纪不大,但是却有一种老僧般的从容气质来,说话言语,也很是成熟,给白衣少年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面对着一个长辈似的,若是不见他的样子,肯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年已不惑的长辈了。 这倒是看错夏鸿升了,便是加上后世里的年纪,夏鸿升也没有那么大。只是经历太多,心理年龄就有些偏大了。 “哎,静石兄有那么好的文采,为何不去参见诗会?”王子可瞅了一眼坐在青石上,靠着树干微闭着眼睛的夏鸿升,说道:“不说别的,就是昨日里的那首长短句,在下敢保证,一定能够力压这些学子们,夺得第一。” 夏鸿升睁开了眼,笑着看看王子可,反问道:“那夺了第一又如何?” “就可以得到学馆学正大人的青睐,以后推举参与科举入仕,造福一方百姓啊!没人推举,可参加不了科考。”王子可有些疑惑的看着夏鸿升:“难道静石兄不愿为朝廷效力,造福百姓?” 科举制度隋朝创立,唐代沿用,但是最初并不是谁都能参加科举考试,也不是谁考完试都能够进入“士”这一阶层的,唐代取士,不仅看考试成绩,还要有著名人士的推荐。因此,考生纷纷奔走于公卿门下,向他们投献自己的作品,希望得到推荐,这叫投行卷。所以这些学子们才会如此在意诗会,就是想着倘若诗会能够取得名次,得到青睐,获得推荐。 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子可兄,我且问你,百姓嘴里吃的是什么,田地里种的是什么,怎么种,什么时候种?百姓身上穿的是什么,怎么做出来,怎么让更多的人穿上?遇上灾害了怎么办,遇上流寇了怎么办,子可兄知道么?” 王子可转着眼睛想了想,说道:“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夏鸿升耸了耸肩膀:“兄台饿极了的时候,是想要吃一桌佳肴多一点,还是想要赋诗一首多一点?” “哈哈!”王子可笑了起来:“自然是想要吃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多一些。” 夏鸿升两手一拍:“这不就是了,只会写诗做赋,不通四时,不分五谷,怎么可能能够造福一方百姓呢?子可兄且看看古往今来得到一方百姓盛赞的能臣名吏,哪一个是因为写诗写的好的缘故?” “这……”王子可有些无言以对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过夏鸿升却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哈哈,在下是在诡辩而已,莫往心上去,不参加诗会,只是因为在下不愿去攀比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已,还不如去逸香居吃上一顿来的痛快!在下生性懒散,让子可兄见笑了。” “啊?静石兄昨天不是还说要‘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收拾旧山河’的么?金戈铁马,气吞万里,何其壮阔豪情,怎的今日……”王子可看着懒懒散散的夏鸿升,很是意外的叹道。 夏鸿升笑的更加灿烂了,这个王子可虽然说话谈吐看上去成熟,但终究还是少年心性啊,于是笑道:“这种军国大事岂是咱们操心的,要踏破贺兰山缺,自有那些军士们,上面还有那些将军们和陛下操心。你信不信,突厥人再怎么嚣张,也就是蹦跶这几年了,不出五年,大唐就会对突厥露出獠牙,将突厥啃的血肉不留!” “哦?”那个王子可眼前一亮:“此话怎讲?” 此话怎讲?因为历史就是这么发展的啊!渭水之盟之后,唐朝和突厥之间获得了一个和平的时期。趁着这个和平的时期,李世民为彻底解除突厥威胁,采取了一系列政治、经济措施以增强国力,在军事上积极备战,又在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之间挑拨,暗中资助突利可汗同颉利可汗争权,貌似就是贞观三年的时候吧,突厥人就该进犯河西了,被肃州守将张士贵阻拦,无功而返,反而给了李世民向突厥展开了獠牙的借口。到了贞观四年,想来那历史上有名的唐与突厥之战就该正式拉开帷幕了。李世民的六路大军就会裹挟着天子隐忍多年的怒火,一股脑儿的向西北的草原倾泻而去。 不过,这些事情可不敢现下跟任何人讲出来啊,那样一来,自己恐怕就小命难保了。 于是夏鸿升笑笑,说道:“猜的。渭水之盟,虽然我唐人皆视之为耻,但实际上,却是一次非常大的成功,也是陛下的一个十分英明的决策……” “胡说!”那个王子可打断了夏鸿升的话,脸上带着些怒意,很是不甘的看着夏鸿升:“突厥行事卑劣,趁陛下登基之际大举进犯,我大唐被迫才定下渭水之盟的,怎么不是耻辱?!” 少年,你还是图样图森破啊!夏鸿升心里一乐,咧嘴笑了起来:“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时,陛下方才登基,根基未稳,多路将领有隔岸观火的态势,突厥又出其不意占了先机,一路打到了长安城边。若是当时不定下渭水之盟,恐怕国都长安就要毁于一旦,方才安定的各路群雄又恐会再起征伐,天下顷刻间分崩离析,这是多么可怕的后果?可是呢,陛下就是有此远见,使用疑兵之计,一面以大军抗之,一面亲临渭水,怒斥颉利可汗,又令长安军士奔赴其后,让颉利可汗以为长安军士众多,这才退了回去。渭水之盟,给咱们大唐迎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和平发展时期,借着这个机会,陛下可以先暂时将突厥放到一边,专心巩固国内,发展政治经济,增强咱们大唐的国力,备战军备,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同时又暗中挑唆起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之间的内斗,消耗突厥的力量。如此一来,再过几年你且看,当我大唐国力强盛,军备齐全的时候,就是陛下再次朝突厥拔剑的时候了,到那个时候,必定会毕全功于一役,荡灭突厥。渭水之盟,是一次伟大的十分有远见的外交决策的胜利,为以后的唐灭突厥之战争取了时间,奠定了基础……咳咳……” 呃,讲课讲习惯了,差点儿背出来历史上上渭水之盟的意义来!夏鸿升挠了挠头,再转头看去,却见王子可满脸晕红,激动的双手握拳,双臂紧绷的,用一副满是崇敬敬佩的口气说道:“原,原来陛下……竟是如此的深谋远虑,这等胆略,真是……” 夏鸿升看着跟魔怔了似的王子可摇了摇头,靠,又是一个个人崇拜严重的社会啊!然而不得不说,带领着中国走上最为强盛的时期,被尊为天可汗,李世民的确值得被人尊重和崇拜。 “好了兄台,别激动了,这些事情又不是咱们能搀和的,你我还是看诗会比较实在,方才那个学正大人已经念了两首诗了,子可兄觉得怎么样?”夏鸿升刚才听了正台上那人介绍了新式的茶叶,这会儿又见那些学子先生们对这种茶水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正十分高兴呢,听了学正念了两首诗作来,也是不错的诗作了,只是夏鸿升后世里接触的都是能够流传千古的经典诗篇,受惯了熏陶,所以对于这些诗作,就反应平平了。 “好则好矣,只是不如静石兄昨日里那首长短句听来激荡人心,令人浑身颤栗。”王子可此刻也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说道:“听静石兄说话,可比听这些让人瞌睡的诗作有趣多了,不若让在下在逸香居里摆上一桌,你我边吃边聊,岂不美哉?” 夏鸿升摇了摇头:“那岂不是要劳子可兄破费了?你我就在这花园树下,岂不也聊的酣畅?” “有话无酒,终究不美!在下能结识静石兄,实乃一大幸事耳,岂会吝啬那区区几个酒钱?还往静石兄莫要推辞!”王子可拱手鞠躬行礼,说道。 见王子可这么邀请,夏鸿升也不再推辞,便起了身来,同王子可一道离开了花园。这诗会叫夏鸿升有些失望,又见茶叶行的生意被那个掌柜料理的十分好,反正也无事做,不如去跟这个王子可吹一会儿牛呢! 第五十八章 少年,图样图森破啊 第五十九章 马掌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五十九章 马掌 在一众学子和文人面前展露急智,做出诗作来,若是得到了叫好和青睐,就能够将自己的名号打出去,在士林之中混个耳熟,同时结交一些有前途的文人,形成自己的人脉。若是幸运的得到了学正大人和那些邀请来的文士官员的看好,有幸得到他们的赏识,那以后就多了一个可以得到推荐的路子,特别好的,还会被学正大人推举到国子监进学,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这些学子和文士们才都这种看中这次诗会。夏鸿升不一样,他对这些东西没有一点儿兴趣,纯粹是想要来欣赏一下自己在后世里憧憬已久的文人盛会,看看曲水流觞,停盏赋诗的场面。没有见到,自然也就没有兴趣了。这些书生们的功利性都太强,就没有那种超然洒脱,放浪形骸的感觉了。 这也不怪那些学子们,谁不想有一个好的前程,普世价值观下,他们只能这么做。不见得他们会有多喜欢去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自己,去希望博得其他人的青睐,只是无奈之下,不得不这样做罢了。 夏鸿升与王子可一道出了学馆,两人说笑着朝逸香居走去。王子可对诗词的兴趣貌似也不高,反而对各种国家大事很是感兴趣,一路上总拿一些国家的决策来过问夏鸿升,夏鸿升由此更加肯定这个王子可一定是哪个高官家的子弟,否则也不会对朝堂上的那些决策这么清楚,连李世民准备要攻打梁师都了这样的消息都能知道。 “子可兄,这些话或是你从旁处听来,又或是不管怎么来的,可不该说出来啊。朝廷要攻打梁师都,这是必定的。可是什么时候打,如何打,却是朝廷的谋略。现下若是传出了风声,让那梁师都有了准备,这谋略的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夏鸿升看了周围一下,压低了声音对王子可说道:“想来子可兄家里,怕是京中官宦人家,这些事情被子可兄听到了,且放在心里烂掉就是,勿要再向他人提起了。” “静石兄教训的是,在下记住了。”那个王子可笑着拱了拱手,不过听语气似乎却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说道:“如今四海平定,唯有梁师都冥顽不灵,拒绝归降,朝廷要攻打他,是人所皆知的事情。而且,以我大唐如今之势,要灭他梁师都,易如反掌耳,只消派遣几名大将,压军而至,顷刻间便叫那梁师都灰飞烟灭。就是被他知道了,又有何妨?” 夏鸿升摇了摇头,又道:“子可兄此言差矣啊,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为什么非得闹到两军对战的地步呢?连咱们都知道朝廷攻打梁师都已是必然,你想想,梁师都手下的那些将士们会不知道?朝廷与梁师都,孰强孰弱分明的很,那些将士们难道都心甘情愿的想要为一个冥顽不化的梁师都送死?所以啊,这会儿才是最不急着发兵的。子可兄,你信不信,陛下迟迟不发兵,就是想等着梁师都手下的将士们自己造了梁师都的反呢!我敢断言,这会儿梁师都的军中,恐怕已经被陛下安插进去了无数细作了,策反梁师都手下的军士,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到时候,陛下只需派一路大军佯作攻击,自会有梁师都手下的将士杀了梁师都拱手来降。” 一转头,却见王子可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夏鸿升,叹道:“静石兄才是当真的少年才俊,方才这番话,竟与我父亲口中所说别无二致,在下真是心悦诚服!哈哈,果然,能够与静石兄结交,是在下的人生幸事耳!” 夏鸿升随意拱了拱手,心中却笑道这个白衣少年的心思倒是机灵,还知道试探自己。 两人说话间,就听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吆喝声来,街道上的行人纷纷让开到路两边去,就见一队骑兵纵马向前冲去,再往后面看,却见那后面还跟着一辆囚车,里面锁着的,赫然竟是昨日在逸香居里醉酒闹事的那群突厥人来。夏鸿升转头看看王子可,却见他一脸的淡笑,似乎并不吃惊,只是饶有趣味而已。那群军士勒马停在了市口,朝周围的人群喊道:“昨日有突厥人醉酒滋事,无故殴打百姓,调戏良家女子,今吾等已奉命将其缉拿,奉大将军令,于市口鞭笞两百,以儆效尤!” 顿时周围的人群一片叫好,那些军士翻身下马,压着那几个突厥人下来了囚车,那些突厥人还在挣扎,骂骂咧咧,怎奈身子被紧紧捆绑了起来,被几个军士一脚踢上了腿窝,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顿时又引出人群的一片叫好之声。 几个军士上前扯住那几个突厥人的衣服用力一撕,露出了脊背来,后面就有军士手持马鞭,脆生生的一声响,狠狠的抽上了那几个突厥人的脊梁。 那几个突厥人顿时一声痛嚎,口中更加嘶骂了起来,越是骂,后面的军士越是用力,终于疼的那几个突厥人再也不敢骂了,痛嚎了一阵就坚持不住,纷纷求饶了起来。 那些军士毫不眨眼留情,两百下鞭子实打实的全都抽到了那几个突厥人的背上,直抽的那群突厥人背后血肉模糊,趴在地上连哼哼的气都没有了。 “尔等都听着,无论汉人突厥人,还是甚子人,到了这洛阳城中,就好好做个安分守己的良人来!谁要是敢闹事,少不了咱们的马鞭伺候!”打完了突厥人,那几个军士又朝周围围观的人群大声喊道。 言罢,几个军士翻身上马,扯着缰绳便又打马而去了,留下了那几个突厥人在地上直哼哼。 “哈哈,痛快!”王子可笑道:“蒋国公赏罚分明,刚正不阿,自从奉命驻守洛阳城以来,这洛阳城里倒真是气象一新啊!” “蒋国公?”夏鸿升挠了挠头。 王子可笑着解释道:“蒋国公便是屈突通大将军,乃为洛州都督,奉命驻守洛阳城,为人正直,秉公办事,赏罚有度,听说,前朝乱世,唯有蒋国公手下的将士不敢掠夺百姓,可见其治军之严了。” 一众百姓仍旧在围观那几个被打的半死不活的突厥人,夏鸿升和王子可绕开了人群,进入了南市里,此时已然正午,两人来到了逸香居楼上的雅座,管事的已然认出了他们两人,十分有礼的请了二人坐下。 “二位公子,昨日里当真是威风凛凛,叫那几个突厥人闻风丧胆,还解了小店之厄。昨日人群激愤,食客众多,小的想要找二位公子却未能找到。今日不想二位公子又赏脸逸香居,这一顿饭食,当由逸香居来请,还望二位公子千万不要推辞啊!”将夏鸿升和王子可两人请入了雅座之后,那个管事很是恭敬的鞠躬说道。 二人也不推辞,安坐下来,很快,那个管事就亲自将一道道菜端上了案几。 王子可很有贵族风范的跪坐案前,夏鸿升却跪坐不惯,懒散的盘腿坐在席上。 “在下本来是要一路去往长安的,不想到了洛阳马蹄瘸了,只得停留几天,却不想竟然结实了静石兄,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古人诚不欺我也!”王子可将夏鸿升面前的酒杯斟满,然后举起了自己的酒樽来,道:“来,静石兄,且共饮一杯!” “想着你就是长安高官家的子弟,怎么,年纪小小就放你一个人出来,家人放心啊?”夏鸿升一边说着,一边夹了口凉菜送入口中,恩,不错,已经比我做的还要好吃了啊!果然不愧是专业的食楼。 王子可摇了摇头,说道:“当然也有侍从护卫,不过到了洛阳城里,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在下图个自在,就不让他们跟着了。在下的马一路上磨断了好几次蹄子,到了洛阳城时彻底开裂了,只能削去了蹄子,等待重长了。这匹马乃是……长辈所赐,在下甚为喜爱,就想着等几日待其能勉强上路了,一起带回长安家中再安置休养。适逢洛阳诗会与斗花魁将至,在下就想着留在洛阳城里耍闹一番,等到斗花魁结束,再继续往长安城去。洛阳自古繁华,想来这斗花魁一开始,恐怕城中又是一副盛景啊!适逢其会,当然要看个过瘾再走了。” 听王子可说削了好几次马掌,现下马蹄又彻底断裂了,夏鸿升就突然想起来徐齐贤家里拉马车的老马也是一瘸一瘸的老拐蹄子来,莫名就有了一个疑问,这马蹄上不是都钉着铁掌的么,怎么还会这么容易磨损? 心下疑惑,就问了:“子可兄,这马蹄上不是钉着马掌的么,还那么容易磨损?” “马掌?那是何物?”王子可用更加茫然的目光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眼睛一眯,唐朝没有马掌?一个以骑兵为国家主要战斗力之一的国家,居然没有钉马掌?那马掌在中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明明那么早就有了冶铁技术的说…… 第五十九章 马掌 第六十章 初见蒋国公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六十章 初见蒋国公 马掌,顾名思义,就是钉在在马蹄下面的铁掌,也就是俗称的马蹄铁,用来保护马蹄。因为马的蹄子有两层构成,和地接触的一层是一层几厘米厚的坚硬的角质,上面一层是活体角质。马蹄和地面接触,受地面的摩擦,积水的腐蚀,所以会很快的磨损,加之需要栽人或者拉车的,更加容易断裂脱落。钉马掌就是为了延缓马蹄的磨损,将铁片打成马蹄的形状钉在马蹄上面。马蹄铁的使用不仅保护了马蹄,还可以打出倒刺,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对骑乘和驾乘都很有利。后世里看古装的电视剧和电影,里面的马匹都钉得有马掌,所以就习惯性的以为中国古代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钉马掌的办法,来保护马蹄了。却没曾想到,古时候冶铁技术领先世界的中国,却并没有想到给马蹄也穿上铁鞋子的办法了。 后世里不是有一个故事么: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了一位国王。失去一位国王,败了一场战役。败了一场战役,毁了一个王朝。这个故事虽然表达的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却也能够看得出来,那个时候的人已经知道了钉马掌对于战争的重要性了,特别是对于以骑兵为主导军队配备和主要战力,以战马为主要战略装备的古代战争了。不仅仅对于战争,就是对于平常的生活使用,马掌也有着重要的作用。钉上马掌之后,就可以大幅度的减少马蹄的磨损,不论是拉车还是骑架,都可以是马匹的利用率更好,也能节省出来好大一批休养马匹的钱财来。 “静石兄?……静石兄?”王子可见夏鸿升愣愣的在那里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于是问道:“静石兄,你在想什么如此出神?可是与你口中的马掌有关?” 夏鸿升被王子可一叫,反应了过来,神色有些诡异的看着王子可,确认道:“子可兄,你真的没有听说过马掌?就是马蹄铁!是不是你身份高贵,没做过这些事情,所以不知道?” 王子可很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在下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马掌,也没有听说过什么马蹄铁,更没有听下人们提起过,在下甚爱好马,若是有这种东西,在下不会不知道。便是家里的养马人,也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一点在下可以保证。” “哦……”夏鸿升点了点头,看来现下真的是没有钉马掌这个习惯了。 “不知那马掌、马蹄铁是何物,有何用处?在下甚是好奇,还请静石兄不吝赐教。”那个王子可很是礼貌的给夏鸿升的酒樽里填满了酒,两眼灼灼的问道。 “所谓马掌,就是一种铁制器具,可在铁匠那里打造,一种参照马蹄形状打制出来的圆形铁片,将铁片钉在马蹄子上面,就可以用来保护马蹄子不受硬物的磨损和伤害,钉上了马掌之后,就算是骑马在乱石滩上狂奔,亦或是踏着刀枪剑戟前行,都不会伤到马蹄分毫。若是下面的铁片损坏了,直接卸下重钉一个就又能活蹦乱跳。而卸下的马蹄铁,还能回炉重造,循环利用,好处可大了去了。”夏鸿升端起酒樽饮下一口酒来,那种泛着粮食的香味,却又不辣不冲的酒很是合夏鸿升的胃口。 “哐当……”一声,却见对面王子可手中的酒樽掉落了下来,摔到了案几上,又滚落到了地下。 王子可瞪大了眼睛,长大的嘴巴,愣愣的看着夏鸿升,两眼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夏鸿升饶有趣味的看着他,却见他的脸色变了又变,从刚开始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变成了一副沉思的表情来。恩?不对啊,我靠怎么又变的这么杀气腾腾面目狰狞了?! “呵呵呵呵……静石兄,这马掌……马掌何在?”王子可看着夏鸿升,像一个幽魂一样的,声音低沉沉的飘荡到了夏鸿升的耳边,脸上还冲挤出一个笑容来,那是笑容么,比哭还难看啊! 怎么回事儿了这个孩子,听到马掌怎么变成了这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了……夏鸿升有些后怕,莫不是把这货震惊成傻子了? “这个,这只是我的一个主意,子可兄要是想要,自去找铁匠打么!”夏鸿升向王子可说道。 “好!”王子可突然一拍桌子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吓了夏鸿升一跳,还未送到嘴边的酒都撒了,王子可一把拉住了夏鸿升来,说道:“哈哈哈,这马掌,在下是好奇的紧呐,一刻也不想多等了!走,咱们这就去把马掌打出来,看看到底有没有静石兄说的那么神奇!哈哈哈哈……” 说着,就拉着夏鸿升朝外面走去。 “哎,菜还没吃呢……”夏鸿升说了句。 “无妨,马掌若是打成,以后就是让小弟每天请静石兄吃都没问题!”王子可这会很是兴奋激动,正在兴头上,夏鸿升无奈的翻了翻白眼,被王子可拉着出去了逸香居,两人到了外面,王子可带着夏鸿升一路往城东走去,越往前走,夏鸿升越觉得不对劲儿,左右看看,四下的行人已经不多了。 夏鸿升停下了脚步来:“我说子可兄,这不是去铁匠铺的吧?!” 前面步履匆匆都快要小跑起来了的王子可停下了脚步来,转身解释道:“哦,咱们去大将军府,找屈突伯伯借些东西来,他手底下有铁匠,比外面铁匠铺里的铁匠手艺好多了。” 夏鸿升眼睛一眯,这货果然是高干子弟啊,屈突伯伯,可不就是他方才是说的那个蒋国公么!那个派人在闹市口鞭笞突厥人的那个将军,李世民派来驻军镇守洛阳,拱卫长安的屈突通,看来他家和屈突通家里还是通好之家了。 两人走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将军府外,外面有军士站着,王子可也不通报,直接拉着夏鸿升就进去了,边儿上的军士见了,也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一下的,看来已经见惯不惯,也说明这个王子可真的是同屈突通的关系非同一般了。 “屈突伯伯,屈突伯伯!”王子可在庭院里面就扯着嗓子喊起来了:“小侄来拜访您了!” “咳咳咳咳……”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夏鸿升刚转过头去,就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披着一身铠甲的走了过来,边走还边笑道:“叫唤什么?老夫还没死呢,那么大的声音作甚!” 王子可几步就跑上去了,对老人很是恭敬的作揖施礼,夏鸿升便也跟着朝那个老将军很是恭敬的施了一礼。屈突通看看夏鸿升,又看看王子可。 王子可左右看看,然后凑上了前去,在那个老人的耳边低语了一阵,但见那个老将军的神色跟方才的王子可一样,先是吃惊,接着阴沉了下来,然后又变得凛然而充满了杀气。 哗哗哗,甲叶作响,老将军几大步就跨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一般,阴影就压了下来了,面目狰狞一身杀气,万军之中杀出的威严立马就出来了,沉声道:“小公子,老夫这里有礼了,马掌何在!” 老大爷你这看上去像是要杀人越货哪里有礼了! “静石兄,这位就是蒋国公,且快快道来!”王子可出现在了夏鸿升的身边来,两眼里面跟发光似的一样明亮。 夏鸿升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却是没有现成的,老将军若是有铁匠,在下倒是可以指挥着铁匠打造出来。” “若是能成,老夫当替天下将士拜谢于你!”屈突通凛然的看看夏鸿升,然后猛地转身高喝:“来人,备车,去军中匠作坊!”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群杀气腾腾紧紧闭着嘴巴,面目狰狞,纵马狂奔的军士就风卷残云似的冲到军中匠作坊前面,将匠作坊团团围住了,里面的人赶紧出来,却见后面过来了一辆马车来,听到门前,从上面先跳下来了两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来,两个少年又扶下来了以为老人,却赫然竟是老将军了。 这帮匠人哪里见过什么时候老将军亲自来匠作坊的,于是赶紧都去拜见,屈突通大手一挥,免了礼,然后就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耸了耸肩膀,走上了前去,走到了那个双腿差点抖成了霹雳舞似的老铁匠跟前,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善良亲和的笑容,朝着老铁匠和颜悦色地道:“老大爷,您知道怎么打马掌么?” 此言一出,周围一群人顿时全都是一脸黑线,那个老铁匠也是一脸的茫然,吭哧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马掌?啥玩意儿啊?!夏鸿升也觉得自己的这个开场有些傻了,赶紧笑了笑,又说道:“咳咳,那啥,老大爷,麻烦您打出四个铁条来,然后打出形状,来,我给您画个图,你照着打出来就成了……” 夏鸿升跑进作坊里面,找了地上一截木碳出来,就蹲外面地上一边画一边给老铁匠讲着,屈突通和王子可一老一少的就在旁边一步不离的紧紧盯着,生怕漏听了哪一句来。恩?怎么还有人在旁边记录呢! 第六十章 初见蒋国公 第六十一章 马掌问世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六十一章 马掌问世 估计是老铁匠的匠作坊还没有被这么军士一起围观过,更没有被大将军亲自驾临,于是这些铁匠们就激动来了,一个个甩开了膀子赤裸上身,打铁打出来的浑身肌肉块儿上遍布汗珠汩汩流下,口中大声呼喝,手里铁锤狂舞,叮叮咣咣火花四溅,看得在场的众人热血,旁边那个王子可,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真那烧的通红的铁条随着每一记重锤砸下去就是一阵火星四溅,两眼圆瞪,腮帮子鼓鼓的,大有一副想要自己撩袖子上去狠砸几下的势头。夏鸿升看着铁匠在砸铁条,就转头左右看看,然后对屈突通说道:“大将军,请找一匹马来,固定住马腿莫要让马乱踢人,还需要用小刀把马蹄下面磨损的地方削平整,才好将马掌往上钉。” 屈突通点了下头,猛一回头朝身后的人喊道:“照做!牵一匹马来!” 立刻就有军士应和了一声,就见一个军士牵着一匹战马走上前来,又过来了另外一群军卒来,按住马匹用作坊里面的粗声将战马的四蹄给固定了起来。 “老大爷,麻烦您丈量一下马蹄的弧度,打出来的铁条要契合马蹄,否则容易崴了马腿。就跟咱们穿鞋似的,这大小不得合脚才行么!”夏鸿升看到马匹被固定好了之后,就过去对那个老铁匠说道。 “大人,不就是给马蹄上个铁箍子么,包在小的身上,您放心吧!”老铁匠看上去很是人来疯,用力把自己的胸脯拍的直响。 不管是打造马掌,还是钉马掌,其实都不是什么难事,更加复杂和精细的东西这些手艺极好的铁匠们也能打制的出来,所以夏鸿升画出来的图纸他们看了几眼,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甚至不用夏鸿升再交代,也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钉子顶上之后不会让这个铁箍子脱落下来。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一说出来,铁匠就知道怎么打了,但要是没有夏鸿升说出来,恐怕又得等上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功夫,马掌才会出现在大唐军中,大规模大范围的铺开使用。大唐可从来都不缺少聪明人啊,他们缺少的,只是一个先进的概念,一个想法,一种思维,或者说,一个方向。只要夏鸿升给出了一个方向,给开了一个头,那么自会有许许多多的聪明人,沿着这个开头去将其补充完整,将路走的更长更远。 嗤……伴随着一阵水面翻滚的声音,一阵浓浓的水汽猛的腾然而起,钳子从水缸里出来,一个完美的圆弧形马蹄铁就呈现在了夏鸿升的眼前。 老铁匠钳着蹄铁,过去在马蹄上面比划了一下,回去又是一阵叮叮咣咣,再过去比划了一下,然后自己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夏鸿升也很满意,这个老铁匠打铁的功夫很好。 “还劳烦众位军爷把好马蹄,切莫让马腿乱蹬。”老汉朝几个军士作揖说道,然后走到那匹战马跟前,那匹战马被几个军士固定着,三脚支地,一只后蹄高高撅起。老铁汉一手拿马掌,一手拿着小铁锤,嘴里叼着几根带着弯钩的钉子,上去先在马蹄下面抹了一把,那些士兵已经将马蹄下面削平整了去。 没花多少功夫,老铁匠就将那个马掌钉在了马蹄子上面。后面几个马掌也打制出来了,一炷香的功夫,老铁匠就将四个马掌全部钉好。 这几个军士们松开了绳子,重新放开了那匹战马,只听得四蹄踏地铮然作响,只听得屈突通朝那一众将士喊道:“刀兵置地!” 随着他一声令下,只见那些兵卒纷纷将自己的武器扔到了地上,又拔出了腰里的横刀障刀亦或是链子捶之类的武器扔了一地,铺开了一条路来。继而便有副将翻身上马,缰绳一拉,就骑马上去了那条由刀柄铺成的路上,来回踩踏了几次,又两腿一夹冲到了远处,继而马鞭一抽,纵马从上面踩踏而过冲了几个来回,方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板着马蹄一看,上面一丝伤痕磨损也没有。 “去乱石滩上跑!”屈突通凝目盯着马蹄下面看看,然后又对那个副将下令道。 “末将领命!”那位副将立刻再次翻身上马,缰绳一纵,就飞奔出去了。 众人看着那一人一骑消失在了视线里面,王子可赶紧从旁边搬来一个凳子,放到了屈突通的身后,然后扶着屈突通说道:“屈突伯伯,还请坐下来等。” 屈突通收回了目光,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许笑意来,刚要张嘴说话,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出来,老半天才压了下去,说道:“唉,自今年以来,老夫这身体便是越来越差,想来,许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老夫一生征战沙场,好几次都是瘸了马腿以至于差点命丧黄泉,不过老夫的运道一直很好呐,比起那些死在了乱军马下的同袍,老夫总还是活到现在了。这马掌……” 屈突通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了。 “伯伯,何故发此悲叹,依小侄来看,您还能再战个几十年不在话下!”王子可拱手施了一礼,说道。 屈突通也不吭声,只是定定的望着方才那个副将纵马离去的方向。 这个屈突通,怕是的确活不长了。夏鸿升看他面容枯槁,须发花白,年纪当是已经很大了,后世历史上面关于贞观之后的历史里面,都没有怎么提过这个名字了,可见他一定是在贞观初期就已然去世了。刚才看他咳嗽的那个样子,保不齐就是肺上出了什么毛病,这么大岁数了,估计很可能是肺癌,后世里基本都是绝症,更不用提唐朝了。不行啊,油尽灯枯,再怎么医治,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对了,还未问你名讳。”屈突通转过了头来,看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恭敬的施了一礼,说道:“是在下忘记了介绍,在下姓夏名鸿升,字静石,洛阳城鸾州人士,就读鸾州书院。” “咦?看你年纪轻轻,又未加冠,怎么已有表字了?”屈突通看着夏鸿升:“鸾州书院……莫不是颜大人所创之书院?” “回禀将军,在下正是颜师弟子。至于表字,在下父兄皆死于战乱,这个字,是家父临应征前取号的,就是怕自己回不来了。”夏鸿升十分恭敬礼貌的向屈突通答道。 屈突通的年纪,应该比颜师古还要大一些,夏鸿升估摸着,应该也有七十来岁了,不过一个是文人,一个是军人,不是一个系统。 众人在说话间,已然过去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的功夫了,这才看到一个身影从那边渐渐显现了出来,屈突通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个身影。身影越来越近,已然能够看清楚了,刚才那个副将拉紧缰绳,停下在了作坊前面,自己跑了进来,单膝往地上一跪,大声说道:“启禀将军,末将到城外乱石滩上来回纵马,专拣遍布碎石尖砾的地方跑,然马蹄毫无磨损,特来缴令!” 屈突通面上一喜,立刻大步走到了那匹战马跟前,几个军士里面很有眼色的过去扳住了马蹄,屈突通凑了上去,顿时一脸的惊喜之色。 “哈哈哈哈……好!好啊!真是太好了!”屈突通仰天大笑,猛地一回身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夏公子,请受老夫洛州都督屈突通一礼!” 说着,屈突通就对着夏鸿升深深的弯下了腰去,施了一礼,后面一干杀气腾腾的将士也一同刷的一下单膝跪地,向夏鸿升施礼。 ”大将军……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夏鸿升给吓了一跳,赶紧躲开屈突通的行礼,从旁边一把扶着这个老将军给搀扶了起来。 “呵呵,也莫要叫我大将军了,便也叫我一声伯伯又有何不可?”屈突通这会儿红光满面,笑着对夏鸿升说道。 “那……屈突伯伯,小侄就斗胆了!”夏鸿升向屈突通施了一个标准的子侄礼。 屈突通看向夏鸿升的神色已经不似刚才那么严肃了,抬手在夏鸿升的肩膀桑拍了拍,叹了口气,说道:“自古以来,无论哪个朝代,对外用兵,尤其是对那些胡人用兵,折损最大的并非是人,正是战马,每一次作战,人伤亡不到一成,而战马的损失率高达三成,有时甚至多达六成,其中相当一部份原因,就是因为马蹄太容易在冲锋转战中受到极大的磨损,造成许多额外的伤亡来。我朝大军又以骑兵为主,骑兵的战马若是出了毛病,对于一位勇敢的骑兵来说,那便是致命伤了,没了战马的骑兵,其战力就要大打折扣。可是一直以来,这个问题却从来没有办法解决,咱们只能每打一次仗,就损失战马无数,然后重新培养,再接着送上战场损失掉。如今,却不想被你这年纪轻轻一学子,竟解决了这个千古难题!呵呵,老夫已经能够想象的到,马掌的消息若是传回长安,陛下,还有那帮子军中的老匹夫们,会激动成什么样子!今日老夫痛快啊!走,回府里去,老夫当摆宴贺之!” 屈突通带着夏鸿升几人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夏鸿升伸出窗外回头看看,却见那家作坊已经被刚才的军士门围的水泄不通了,似乎,还有人在帮那个老铁匠搬家? 第六十一章 马掌问世 第六十二章 诗会上的呼喊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六十二章 诗会上的呼喊 夏鸿升揉着脑袋昏昏沉沉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就顿时感到脑地之中一阵绞痛,令他不由自主的长吸了一口气来。抬手揉了揉脑袋,睁开眼睛四处看看,发现自己是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外衣被脱下来了,夏鸿升四下找找,也没有看见自己的外衣在哪里。正亦或着,就听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然后从外面跑进来一个丫鬟来,再一看,那丫鬟怀里抱的,可不就是自己的外衣。看到夏鸿升已经坐起来了,那个丫鬟赶紧给夏鸿升见礼,说道:“公子已经醒来了?昨日里公子喝的大醉,衣服也沾了秽物,官家命奴婢将公子的衣物浆洗干净了,奴婢这就伺候公子穿衣。” 喝的大醉?对了!昨天被王子可和那个屈突通老将军俩人给灌翻了,正想着,脑中又是一疼,该死的三勒浆!这醉后的滋味儿竟然比后世里的白酒更难受!可度数明明没有那么高的。眼看丫鬟已经过来了,夏鸿升连忙摆手,这被女人伺候着穿衣服,不管是后世里还是穿越到大唐后,夏鸿升都没有享受过这个待遇,也不习惯让别人帮自己穿衣服,有些窘迫,有些脸红。是以赶紧阻拦下了那个丫鬟来,自己拿起外衣披上穿好。反观那个丫鬟,却抿着嘴有些想要偷笑却又憋着的样子,就开口说道:“想笑就笑呗,我一个穷书生,又不是公子哥儿,没让旁人帮我穿过衣服,不习惯。” 丫鬟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惶恐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也咧嘴笑笑,问道:“这里还是在将军府?” 丫鬟赶紧点头,又道:“昨日里公子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只能留宿此间……” “哇哈哈哈……静石,我来也!”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丫鬟的话,那个丫鬟赶紧后退一步低下头来,见王子可从外面进来,就见礼了一下,然后告辞离开了。 王子可站在屋子里面,看着夏鸿升盯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笑道:“哈哈,原来静石的酒量真是不行,昨天静石连一坛子酒都没有喝完,可就醉倒了,醉梦中还扬言要用伏特加来喝翻我与屈突伯伯,却不知,那伏特加是什么东西,还有那酒精是何物?” 夏鸿升看着王子可那一双明晃晃的灯泡似的眼睛,心里顿时一憷,却又是一惊,醉酒之下,竟然把伏特加和酒精都给说出来了,一念之下夏鸿升就有些担忧了,不知道自己酒后思维混乱,还吐出了什么不该在现下出现的言语来。 “啊?小弟嘴了以后胡言乱语,还说什么了?没有说不该说的话,得罪屈突将军吧!”夏鸿升故作惊慌的向王子可问道。 王子可摆了摆手:“没有,静石你只扬言要用那劳什子伏特加喝翻我和屈突伯伯,还说有种让我们直接灌酒精。对了,静石还赋诗一首《侠客行》,说自己也要纵马天涯,快意恩仇,做一个大侠,哈哈,我还不知,静石竟然对那游侠儿还这么感兴趣。其他旁的,倒是没有说什么,你已经过去抱着柱子吐了,吐完了之后,就醉倒在地了,屈突伯伯就大笑着命官家安置你休息了。说起来,屈突伯伯昨天是真的高兴了啊,自从上一次孙神仙看过他之后,我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他饮酒了。” “孙神仙?”夏鸿升挠了挠头,突然想起来了一个人名来:“孙思邈?!” “哎,静石怎可直呼孙神仙的名讳!起码,也要叫一声孙道长才礼貌啊!”王子可看看夏鸿升:“上一次我父亲请来孙道长为屈突伯伯看病,那以后,孙道长就禁止屈突伯伯再饮酒了……不说这个,静石,今日就是诗会出结果的日子了,剩下的几个书院的学子角逐第一名,想来要有看头的多,你若是休息好了,咱们一道过去看看如何?” 夏鸿升自然是欣然答应,两人本欲先去向屈突通告辞,却听官家说屈突通还没有醒来,扔在休息,就不便打扰,两个人一道正离开了将军府,由管家安排了马车,往学馆送去了。殊不知,在他们二人离开之后,便有一人一马从将军府中骤然而出,马蹄铮然作响,带着一纸奏折,往西边飞奔而去。 却说夏鸿升和王子可二人,到了学馆之后,就见学馆前面围聚着的人更多了,不过这次却没有再有所限制,而是大门敞开,两人便也随着涌入了学馆之中。还是那个池塘旁边,只是案几却已然撤下来了许多,接着身体小的优势挤到了近前,透着人缝看看,剩下的也没有多少人了。鸾州书院这边,还剩下了徐齐贤,白建之还有万师兄,另外挨着他们的,就是一通在逸香居饮酒的那个书院学子,姓周那个还有另外一个。其他的书院也留下了几个人来,夏鸿升却是不认识了。不过此时剩下的人数,已然连刚开始时的三分之一也不足了。 “方才,学正大人以此间之水为题引,命诸位学子作诗一首,如今时限已到,请诸位停笔。”一个人站在前头朗声说道,继而便有侍女以此走来,将每张案几前的学子手中纸张取走,放到了正前面极为学者的面前。 几个学者在那些纸张中一起看了起来,下面的学子们紧张的等待着结果,周围围观的人此时不敢打扰几位老者评判诗作,又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是以也都不做声,一时间整个庭院里面竟然针落可闻。一众学子里面,有眼睛巴巴的紧盯着评判学者的,也有淡然枯坐的,不一而云。 良久,突有一位老者拈着一张纸笑道:“老夫看此首诗作尚还不错,请诸位评判:水天飒飒扫残尘,灯火孤光褪晚春。雨色难寻情日旧,卷香每道墨多陈。本为此后途无尽,谁道眼前景不真。此去应知还万里,一朝风雨一朝人。如何?” 学者念完,便见底下一个学子脸上顿时展露了喜容来,想必就是他的诗作了。 “不错。老夫也发现一首,诸位且听:一卷清诗一盏茶,听风吹雨过天涯。夜阑但觉寒香透,应落泡桐满地花。此时乃写雨水,想来也未曾跑题。” “不错,犹在前一首之上。”最上首的一个老者点了点头,说道。 几人又陆续选出来了几首,念了出来,一一评判过去。下面立刻便又有几个学子面若死灰,想来念出来的那些诗作中都没有他们的了。如此一来,他们就在这一轮中被淘汰了去了。 却见方才说话主持的那个人到了一众老者跟前,低语了几句,然后便又上前朗声喊道:“诸位学子,此间有池塘,塘中有水,方才以水为引,诸位学子的诗作,也端的是难以取舍了。然诗会盛事,总得有个高下,余下的学子,也莫要灰心,且回去多学多练,以求来年诗会能一鸣惊人。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这下一论,便以此为引,仍旧是一炷香的时间,开始。” 此话一出,周围的无论是底下的学子还是周围的人群,都是哄然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来,但见那些学子脸上俱都露出了一副为难的神色来,提笔凝视着纸张,却迟迟落不下笔去。就连夏鸿升,也觉得这个题引有些太难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用这个做话题,要写什么?夏鸿升听得明白,这是要让学子们写写自己面对这些挫折和困难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心境,有什么感悟了。可是那些学子们未必都能明白。 “诸位寒窗苦读,想来都有过惘然若失的时候,远的不说,就是自昨日到现在,已有八成的学子被淘汰了去。他们哪一个不是苦读诗书,不是一个书院之中的佼佼者?可到这里却失败了啊。这失败了不算,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失败在等着诸位,到了那个时候,诸位要怎么做呢?是终日饮酒,徜徉肆恣,还是咬紧牙关,从头再来?呵呵,诸位不必为此题发愁,此题,就是要诸位写写,自己遇到了挫折困难,心中是作何思想,又要如何应对,便就算合题了。”那些学子们正发愁间,却见前面的学正捋着胡须笑着朗声说道。 一众学子面露了然之色,开始深吸了一口气来,略略思索,继而缓缓的落下了笔头去。 “静石,这个题引如此难写,若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写?”王子可自己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又转头问向夏鸿升道。 “我也不会写。”夏鸿升摇了摇头。 王子可却是一笑,说道:“静石,不要骗我,不论是那首《满江红》,还是昨日里那首《侠客行》,俱都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诗作了,皆出自你之口,你怎么可能不会写。此间就我二人,你且让我听听如何?” “不!”夏鸿升态度很是坚决。 “静石,你就随口吟诵两句,让我听听,不就成了么!”王子可还挺锲而不舍追问不停,搞的夏鸿升很是耳烦。 夏鸿升被他缠的没法,就没好气的冲他翻翻白眼:“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行了吧!” 却见那个王子可双眼猛地一亮,颇为激动的两手用力一拍:“好!好一个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大气!……呜呜……” 夏鸿升赶紧去捂住了他的嘴,这货一时激动,竟然大声喊了出来。 这一嗓子吼出去,夏鸿升赶紧就去捂他的嘴,却到底还是慢了一拍,于是夏鸿升当机立断,立马放弃了这个坑货队友,转身就跑! 第六十二章 诗会上的呼喊 第六十三章 被出风头了……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六十三章 被出风头了…… 夏鸿升被王子可烦的不行,觉得王子可颇有去转行做唐僧的潜质,于是就随口背了一句诗出来,想要堵住王子可的嘴,让他闭起嘴来,自己也好耳根清净一会儿,他的问题忒多,一路上问个不停,对夏鸿升来自于后世的见解理论十分感兴趣,已经问了一路了。可未曾想到,这货竟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喊出来了,还偏偏是学子们都在思索诗作,周围的人都屏气凝神的不发出声音打扰学子们的时候,一嗓子吼起,就立刻引来了周围围观的人,还有那些学子们的侧目,连最前面评判的那些老者,也都转头看了过来了。所以夏鸿升才立刻转身就跑,不跑还等什么,等着扰乱诗会秩序被抓起来么?!这个王子可是高管子弟,看他和蒋国公屈突通的关系,估计他家里怕也是一个公侯了,他是高干子弟,这帮学究们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自己却只是升斗小民一个,这被抓住了在,岂不是要丢了颜师,丢了书院的脸,关键是还要连累了徐齐贤他们? 所以夏鸿升拔腿就跑了,还是离这个坑货远一些的好。 可是王子可却被夏鸿升转身就跑的举动惊呆了,不明白夏鸿升为什么要跑,赶紧追了上去,边追还边喊着:“静石,你跑什么?!” 这下蹙眉转头侧目过来的人就更多了。 夏鸿升差点儿爆出一句粗口来,那边就见学正已经拧着眉头站起来了,还朝这边大声喝问道:“是何人在此喧哗,扰乱诗会?!” 夏鸿升一听,就心道不妙,果然就见自己面前出现了几个人来,阻挡住了自己的去路。眼看是跑不出去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夏鸿升反倒是心里冷静下来了,反正发出声音的是王子可,自己可从头到尾一声高腔都没有起过。是以夏鸿升也不跑了,停下了脚步,又转身走回去了。后面的王子可已经追了上来,一上来就问:“静石,你平白无故跑什么跑!” “这里又不是你家花园,你方才说话那么大声音,惊扰了诗会,恐怕咱俩该被责问了。”夏鸿升提醒了王子可一句,话刚说完,那阻拦了他们的人就已经挤开人群过来了,也没有推搡他们两个,只是盯着他们,让他们往前过去。 夏鸿升朝王子可使了个眼色,然后两人往前走上了前去,学正与那些个老者们都是面色不虞的看着二人,本来是想要痛斥搅乱了诗会秩序的人的,等他们两个一出来,却看是两个少年,也就不好太过斥责,却也仍旧很是严厉的喝问道:“汝等二人,方才为何要大作喧闹,扰乱诗会?!” “我等品评诗作,一时激动,忘记了还在诗会里面,故而发出了声音来,扰乱了诗会的秩序,是我等的错,还请学正大人恕罪。”夏鸿升恭敬的施礼道歉,这本来就是他们俩的不对,诗会现场大家都没有人发出声音,生怕打扰了那些学子们作诗时的思路和灵感,这不仅是规矩,也是礼貌。说完之后夏鸿升转头看看王子可,却见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对学正的问话,也并没有之前在屈突通家里面的时候那般礼貌,这不禁让夏鸿升皱了皱眉头。 “启禀学正大人,夏师弟乃是我鸾州书院学子,其年岁尚轻,童心未泯,又是第一次来观看诗会盛景,一时激动之下没能控制好情绪,还请学正大人恕罪。”下面传来一个声音来,夏鸿升扭头看去,就见徐齐贤站起来弯腰鞠躬向学正说道,然后万师兄也站了起来,躬身请学正恕罪。白建之看看二人都站起来,故而也才站了起来。 学正往下面看看,捋了捋胡须,然后朝恭敬的躬身站在那里的夏鸿升说道:“既如此,看在尔等年少,又是第一次观看诗会,不明规矩,这一次就不再追究尔等了。下去吧,在旁边好好观看,勿要再发出声音来。” “谢学正大人!”夏鸿升再次施礼。 却听王子可哂笑一声,张口说道:“什么洛阳诗会,方才我听了许久,也不过如此尔,绵绵之音,空而无物,如此诗作,要来何用?” 夏鸿升心头一凝,再次的那些老者眉头一皱,下面的学子长大了嘴巴,周围围观的人也都瞪大了双眼。 “前些日里,我听闻一些话语,顿觉大有道理。前日里,在下在逸香居遇见一位寒门布衣才子,以一首长短句怒斥突厥人,竟吓的突厥人惊慌失措,掩面而逃,在下与之结交,问其为何不参加诗会,诸位可知那位才子是如何反问在下的?”王子可不等学正和学究发火,就转向了下面的学子们朗声说道:“他问我,百姓嘴里吃的是什么,田地里种的是什么,怎么种,什么时候种?百姓身上穿的是什么,怎么做出来,怎么让更多的人穿上?遇上灾害了怎么办,遇上流寇了怎么办?问我饿极了的时候,是想要吃一桌佳肴多一点,还是想要赋诗一首多一点?在下自当回答,自然是想要吃饱一顿多一些。于是那人又言,正是此理,只会写诗做赋,不通四时,不分五谷,张口圣人之言,闭口君子之道,胸无一策,不知如何解饥荒,不知如何御强敌,怎么可能能够造福一方百姓呢?那人令我看看古往今来得到一方百姓盛赞的能臣名吏,哪一个只是因为写诗写的好的缘故?在下思之,顿觉深以为然,尔等学子,写的这些言而无物的诗作来,美则美矣,可哪一首能解我大唐之厄?什么时候也能写出来可以驱赶突厥人的诗了,再来参加诗会吧!” “竖子!”白建之当下就拍案而起:“如何敢辱没我等学子,岂将学正大人及诸位前辈放在眼里?黄口小儿,也敢在这里妄评我等诗作?!” 其他的那些学子,也是一脸的激愤,任谁平白无故的把自己的劳动成果说的一文不值,也都会怒从心中起的。另一方面,那日里跟夏鸿升一起在逸香居里面的学子,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夏鸿升了,这会儿便都朝夏鸿升看了过去。 夏鸿升这会儿一头冷汗了,纵是后世里经历过不少的大场面,这下也被这个王子可吓了一跳,这话一出,不说他王子可了,可是连带着夏鸿升自己也把这一群学子和洛阳学馆都给得罪了。 夏鸿升心念电转,抢在学正开口之前,一步上去走到了王子可的跟前,说道:“子可兄,我知道你乃王公之后,从小锦衣玉食,几乎无人敢对你有所悖逆,可是子可兄啊,无论身份高低,到了什么地方,就要守一方的规矩,只要那个规矩是对的,是合理的,就应该被尊重,被遵守。诗会盛事,抛开学子们诗作的水平高低不提,方才大家都在凝神思考如何下笔,周围无一人出声打扰,想来子可兄也知道,书写之中,一旦被打断了思路,恐怕一句好句就再也想不起来,一首好诗也可能就此断送。你我喧闹,闹出了大动静来,干扰了学子们的思路,这本来就是你我二人的错误,跟诗作水平无关,跟地位高下也无关。是自己犯了错,就该有歉意,就该道歉。自古以来,以自己的过错而下罪己诏的君王无数,便是当今陛下,也会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向臣工致歉。盖因对错只与道理有关,而与身份无关。今日你我有错在先,就理应向在场的所有人致歉,子可兄啊,你莫要以为自己身份高贵,就不需要为承担犯错的责任。” 看不惯,太看不惯了,以为自己是官二代就可以横行霸道么?错了就是错了,就得道歉,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势是几个意思?得教育,必须得教育,小小年纪就知道仗势死不认错了,那长大了可还得了? “这……静石,我这是替你说话呢!你怎么……”王子可没想到夏鸿升会站出来教育他,一直间指着夏鸿升怒道。 “我什么我?我这是在告诉你道理,以免你以后走入歧途,就是拿你当朋友才这么说的,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呢!”夏鸿升翻了翻白眼,刚才说那番话,有两个意图,一来嘛,就是教育这个王子可一下,他人不错,人品也不错,就是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习惯造成的,还有救,这二来嘛,没听到刚才还有一句王公之后么,就是说给这帮子老学究听的,王公之后,怎么不得给点面子,顾忌顾忌,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吧! “呵呵呵,人生难得一诤友,你倒是好福气啊!”后面的学正突然捋着胡子笑了起来,对王子可说道:“你且说说,那首吓退了突厥人的长短句,是什么?若真是如你所说那般,今日此事老夫就揭过不提。” 王子可,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下面的学子,然后张口将那首《满江红》给朗声背了出来! 第六十三章 被出风头了…… 第六十四章 名声重要么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六十四章 名声重要么 整个庭院里面岑寂无声,底下的那些学子们一脸的呆滞,愣愣的盯着前面的王子可,后面的那些评判学者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至于周围围观的那些人,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王子可方才的声音好似还在耳边回荡,胸中好似突然盈满了一股莫名的勃然之气来,在胸膛里面不停的冲击翻滚,试图从身体里冲出来得以发泄。身体里面好似被点染了一把火,将全身的血液都给烧的了起来,拳头握的紧紧的,直想大吼一声冲出去,恨不得立刻就冲到突厥人的面前,一刀将那些突厥人的脑袋给砍下来!一时间整个庭院里面鸦雀无声,只能听得见人们压抑着的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良久之后,才突然听得身后猛然传来了一声拍案之音,就听后面一位老者开口赞道:“何等气概!何等志向!……凛凛而有生气,煌煌而威矣。‘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一语,当为千古箴铭耳!” “是极!是极!此长短句气势恢宏,势不可挡,果真是英雄少年,英雄少年啊!”学正也是激动直捋胡须,连胡须都捋下来了好几根也没有感觉,交口称赞:“此首长短句,开头凌云壮志,气盖山河,写来气势磅礴。再接下去,却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十四个字,出乎意料,令人叫绝,此十四字,如见一将军抚膺自理半生壮志,九曲刚肠,英雄正是多情人物!功名故所期,岂与尘土同埋;驰驱何足苦,堪随云月共赏!是何等胸襟,何等识见!一片壮怀,喷薄倾吐:渭水之盟,大唐之耻,臣子万民无不抱恨无穷,此恨何时得解?正道是“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之勉语。雄壮之笔,字字掷地有声!“饥餐”、“渴饮”一联合掌,唯有如此才足以畅其情、尽其势。满腔忠愤,丹心碧血,倾出肺腑,其笔力之沉厚,脉络之条鬯,情趣之深婉,不同凡响,端的不同凡响啊!” “学正大人,此长短句,比之那些言之无物,无病之浮华辞藻,是否更好?”王子可向学正躬身行了一礼,问道:“正是有此长短句在前,在下才算是真正知晓了什么才是诗文,什么才是文人风骨,什么才是为国为民为社稷,能够真正造福国家,造福百姓的文人!” “不知,这首长短句可有名字?作者何人?”学正声音激动的有些微微颤抖,向王子可问道。 “启禀学正大人,杀尽突厥血,染作满江红。这首长短句,名字正叫做《满江红》!”王子可还没有回答,就见下面站起来了一个学子来,抬头一看,正是那个姓周的学子,上一次诗会的第一名,占站了起来向学正鞠躬说道:“前日在逸香居中,一群突厥人醉酒闹事,欲图欺辱卖唱女子,殴打逸香居管事,时群情激愤,却因突厥人壮硕非凡,一众食客虽心中恼恨,却不敢出面阻拦。唯有两人挺身而出,其中一人怒骂突厥人,便是这位公子。另外一位,以一首《满江红》鼓而歌之,激荡人心,令人血脉奔腾,一众食客皆受此感染,一同吟诵之,声势震天,竟生生吓的那些突厥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其人,正是鸾州书院学子,夏鸿升,字静石者是也!” 配合着他的话,王子可抬手做了一个介绍的姿势,指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顿时头皮发麻,剧情不应该这么发展啊!好端端的诗会怎么就又扯到自己头上了呢!明明自己老老实实的在那里看诗会,都怪这个脑子缺根筋的官二代!夏鸿升这一刻只想上前一脚把那个王子可给踢下水去。 “既有如此文采,又是书院学子,为何不来参加诗会?”洛阳学馆的学正看向了夏鸿升,问道。 因为哥想要闷声发大财啊! 夏鸿升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可不敢说出来,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好教学正大人知道,学生只是些许小聪明而已,这些长短句,要求宽泛,不似诗作那般严谨,且有时间思量了,所以还好,可若是要学生即兴作诗,却就不行了。学生书读的没有几位师兄多,诗也没有几位师兄写的好的,今回能够承蒙颜师开恩,几位学兄照顾,能前来亲临洛阳诗会,学习观摩,已是大幸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王子可哈哈一笑,说道:“静石兄,你也太过谦虚了,有才能就要显露出来,方才我再三追问之下,那随口的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岂不是紧合题引,且立意雄浑壮阔,激昂向上,怎么能叫不会即兴作诗呢?” 夏鸿升眉头一皱,看向了王子可,总算是看出来了。今天的事情,从一开始的高声叫喊开始,就都是王子可有意为之的,却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何目的。 “静石兄,莫要怪我,在下这么做,却是为了静石兄考量的,个中缘由,且容日后再细说。”王子可压低了声音向夏鸿升又急又快的匆匆耳语了一句,然后又转向了学正,施礼说道:“学正大人,在下方才叫好出声,就是听了这句诗,觉得甚好,想来若是有全诗,当更好才是,还请学正大人下令,让静石兄将全诗到来,我等闻之品之,岂不美哉?” “学正大人,那只是学生方才灵机一动偶得一句而已,要让在下做出全诗,是万万做不出来的,学生知识浅薄,学业低微,还请学正大人恕罪。”还没等学正开口,夏鸿升就躬身道罪了一声,岔开了话题:“还请学正大人命人重新点香,莫要再耽搁诗会了。” 学正低头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不愿意,也罢,你二人且先去后殿等候,老夫有事相问。” 说罢,便有人过来带着夏鸿升和王子可离开了那里,其余的学子又开始提笔凝思,却又满心颓然,方才那首《满江红》,带给他们的震撼太大了,以至于他们此刻全都对自己产生的怀疑,是否真的如刚才那个人所说,自己写的东西,都是空洞无物,无病之作?心下想来,便愈加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诗句都是那么矫情,无法下笔。 却说夏鸿升和王子可走到了后面,王子可就立刻向夏鸿升说道:“静石兄,方才多有得罪。不过,在下是为了静石兄好,现下没法跟静石兄明说,静石兄不屑虚名,却不知道,这虚名也是不可或缺的啊!” 夏鸿升凝目盯着王子可,却见他面色真诚,实在不像是在说谎,却又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于是问道:“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何在,若只是公子哥儿觉得好玩,那我还是劝你死了这条心吧。” “静石,你误会我了。我只是真心的佩服你,所以想要帮一帮你。名声啊,名声真的很重要,一个才名更加重要。许多时候,没有名声,籍籍无名了,就算是有所成就,也会被当成投机取巧,沽名钓誉而已。可若是有了才名,那就不一样了,那就是真才实学了。”王子可向夏鸿升解释道:“静石,我只能言止于此,你虽然道理懂的比我多,见识也比我强,可是这些东西,却是一定不如我的。以后,总有你明白的时候。” 这番话,又令夏鸿升心中起了轩然大波来。这个王子可,到底是什么人?说他是王公贵族家的官二代,可是他的这些心思手段,却远远不像是一个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在王子可身上,有着一种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成熟,夏鸿升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来一个这种孩子。 不过夏鸿升却是知道,确如王子可所说,今日随着这首自己盗版的《满江红》,恐怕不日之后,在洛阳城中,就会遍布自己的名字吧?来参加,或者观看诗会的那些人,会用最快的速度将这首长短句传播出去,连带着还有自己的名字,夏鸿升。 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有了这个名声,能做的事情多了许多,可不能做的事情也就多了不少。本来就是想籍籍无名,然后闷声发大财,可现下却怕是不会再籍籍无名了。 夏鸿升也不打算等那个学正回来了,凭白的又是许多事端。还是一走了之吧,反正自己本来也就没有打算靠着读书这条路子发展,也就不需要太过忌讳那个学正了。 诗会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几日还是低调一些的好。干脆去看看掌柜的把自己需要东西准备出来了没有,也好趁着这几日里不便露面,把那冰糖和花茶搞出来。 “子可兄,我不欲在这里等学正回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这便就告辞了。”夏鸿升向王子可道别。 王子可也回了一礼,笑道:“静石兄且自忙去,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夏鸿升笑笑,转身走了出去,离开了学馆,径自往茗香居过去了。 第六十四章 名声重要么 第六十五章 马蹄铮铮入宫墙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六十五章 马蹄铮铮入宫墙 清早的第一缕光跃出云端,太极宫正门前,承天门的城楼上第一声报晓鼓已然敲响,鼓声幽幽的传递开来,便就接着听见各条南北向大街上的鼓楼依次跟进。随着鼓声自内而外一波波传开,无论是皇宫、内城,亦或是城中坊市就都依次开启。与此同时,长安城中的寺庙里,晨钟也随之撞向,激昂跳动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顷刻间便唤醒整座长安大城,共同迎接从东方天际喷薄而出的朝阳。岑寂的街道上开始出现路人的身影了,有的慢步趋行,有的神色匆匆,人渐渐多了起来,喧嚣声也就随之萦绕在了长安城的上空。突然,就听见远处传来一片钢铁铮然之声,路人转头望去,却见是一匹枣红色的战马如火,从远处席卷而来。马蹄铮铮,仿佛要踏碎了这青石板路一般,风驰电掣的,从街道人群中打马而过。 身居长安,这种情形并不少见,所以马过之后,路人都还各自继续着自己的事情。有些闲散无事的老翁,才会走到一起看看过去的战马,猜度几句又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不逢一,不是五,所以今日不用听政视朝,中书、门下的常参官们已然开始了自己每日的政务。 后宫内帷,一代大帝此刻却方才从那温柔乡中醒来。 “二郎今日不用处理政事?”方才睁开眼睛,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宫装丽人温柔一笑,轻轻将衣物披了上去。 “几件大事已经安排妥当,其他的小事,自有门下中书办理,难得无事,观音婢,今日朕且陪你一日,若何?”伟岸的身形猛地站起,就这么略显霸道的将那宫装丽人拦腰抱了起来,惹得她一声惊呼。 还未开口,便突然听得一声急报传来,继而外面脚步匆匆,这位一代大帝眉头微皱,放开了宫装丽人。 “二郎,政事要紧,有急报来,妾身这就为二郎着衣。”说着,那宫装丽人便替他穿戴起来,片刻之后,那满身威严,如若人中之龙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外面的殿上。 黄门身后,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军士来,一见皇帝出现,满身甲叶作响,轰然一下变跪倒了下去,将手中一封急报传上。 军中急报?纵是身为大唐皇帝,此刻也是心中咯噔一下,莫不是那些该死的突厥人又来犯疆? 内侍从黄门手中接过急报,转身承上了皇帝,皇帝接过看看,仔细检查了火印完好无损,这才挑开了火印,抽出奏折细看起来。 “臣屈突通言:……”刚看了开头的几个字,屈突通?不是边疆,是洛阳!洛阳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李世民心头一惊,赶紧又匆匆继续往下看了下去。 “啪!”的一声,李世民重重的合上了奏折,猛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吓的旁边的内侍一跳,就见李世民三步并作两步的大步跨到了那个军士的面前,语气激动的问道:“战马何在?!” “启禀陛下,战马正在宫门外。”军士不敢直视,单膝跪地,低头答道。 “王德,与这位军士一起,速速牵来!”李世民声音有些激动,转身朝内侍喊道:“另传无忌与房卿、杜卿,及李靖、李勣来见!” 令人遵命一声,便急匆匆的往宫外去了。 李世民在宫中来回踱步,脸上却是一脸的惊疑不定与喜色交织,看上去分为矛盾。 “二郎?怎的如此激动?”一个声音柔声传来,李世民转头一看,就见长孙皇后从后面款款而来,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急躁中来回踱步弄乱了的衣领。此间无有外人,是以长孙皇后才从后面出来。 “观音婢,蒋国公上书,洛阳有人献马掌之法,将铁掌钉于马蹄之下,使战马可避刀兵,可免折损,蒋国公在奏折里说,他命军士掷刀兵于地,让钉了马掌的战马从上面来回飞奔,又令将士到遍布尖厉碎石的乱石滩来回冲锋,马蹄竟然毫无磨损!”李世民激动的搓着手说道,将手中的走着递给了长孙皇后。长孙皇后接过奏折,很快就将奏折看完,也是一脸的震惊。 李世民少年领兵,以军功受封秦王,之后更是亲率大军平定天下,击溃三十六路反王、荡灭七十二路烟尘,大小战阵经历无数,深知战马对于军队的重要性,也知道战马最大的问题就是马蹄折损。一旦战场上马蹄折损,那骑马的骑士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一匹战马仍旧可以补充,可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士却难以再有。每次战阵,因马蹄折损而损失的战马能达到六七成,所以朝廷就是有再多的战马都不够,而好马偏偏都又不在中原,这就让大唐的骑兵从战马上就比突厥人弱了一截。可是一旦果然如蒋国公奏折上所说,那马掌真的有那般奇效的话,那战马折损的问题就会不再是个问题,倘若大唐的每匹战马都钉上马掌,那一场战斗下来,战马就可以保住更多,也会使骑兵的战斗力上升一个档次来!这如何不让人激动? 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通报之声,李世民大步走到外面,就见军士牵着一批枣红色战马走了过来,单膝跪下:“战马在此,请陛下检阅!末将一路从洛阳城骑到长安,奉大将军令,专拣碎石遍布容易折损马蹄的路走。” 说吧,军士一转身扳住了马腿,李世民低头看去,果然就见马蹄上盯着一个铁条来,再看马蹄上面,果然丝毫没有磨损! “来人!刀兵掷地!朕要亲自试试!”李世民高喊一声。 周围顿时有宫中侍卫跑到近前,按照李世民的命令拔刀放到地上。李世民从内侍手中一把夺过缰绳,脚踩马镫身形一翻就跃上了马背,战马一声长嘶,李世民一拉马缰,两腿一夹,就冲上了那一地的刀兵上面。 却说这长孙无忌,还有房玄龄、杜如晦等人被皇帝召见,此刻匆匆结伴来到了宫内,远远听得一阵刀兵相鸣之声,顿时脸色一变,立刻匆匆冲了进去,却见地上扔的满是刀剑,一匹枣红战马正来回奔驰,方才的刀兵金鸣之声,正是马踏刀兵所发出。再一看,那马上之人,岂不正是当朝皇帝! 众人连忙过去拜见,李世民这才从马上下来,还未开口,便先是一阵大笑。时下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来,想来是有好事发生了。于是也面露喜容,却见长孙无忌躬身问道:“陛下缘何欣喜如斯?” 果不其然,就见李世民朝内侍摆摆手,让内侍将奏折奉上前去,说道:“诸位看看,这是蒋国公从洛阳城传来的奏折,看过之后,便知道朕为何欣喜若狂了!” 长孙无忌上前接过奏折,看了几眼,之后,猛地将奏折一合,激动道:“这……若此物可用,于我朝将士大有裨益!大有裨益啊!” 一听对将士大有裨益,李靖和李勣便相视一眼,长孙无忌将奏折递给了李靖,李靖与李勣一同看了起来,看完之后,两人俱都是一脸激动,却听李靖说道:“陛下,我大唐铁骑骁勇善战,然每逢战事,战马折损之严重,更要甚于军卒,盖因骑兵需纵马冲锋,勒马回转,以为机动,乃至马蹄磨损,无力奔袭。与西域诸部交战更是如此,大漠戈壁砂砾碎石遍地,极易磨损马蹄,若是有此马掌,我大唐铁骑纵横大漠戈壁,再也不用担心马蹄磨损之祸,若是要与突厥一战,此物断不可少!陛下,此法乃何人所献?臣请重赏之!” “有此之法,的确应当重赏啊!哈哈哈哈,有了这马掌,荡灭突厥指日可待!”李世民作为战阵里厮杀出来的皇帝,他深知这马掌对于骑兵的重要作用,是以心中大喜,转头向这会儿已然看完了奏折的房玄龄问道:“房卿以为朕该如何赏之?” “陛下,这夏鸿升者……微臣怎么觉得有些耳熟?”长孙无忌露出了回想的神色,问道。 “呵呵,耳熟也是应该的。长孙大人莫不是忘了那制盐之法?”房玄龄笑道:“之前有鸾州县令上书,言其治下有一格物奇才,夏鸿升字静石者,献制盐之法,从盐矿中制出精盐来,微臣当时报于陛下,陛下乃命玉门守军就地取盐矿以试其法。其奏折由鸾州县令起草,有颜大人、著作郎许敬宗、洛阳尹阕县丞徐孝德共同署名,所以臣印象深刻。另外,徐孝德另向门下省上奏,献上一套极为便捷的计数之法,言之乃其子侄从同窗处所得,这个同窗,也是这个夏鸿升字静石者是也。计数之法着实便捷,臣已交由弘文馆先行试之,本想等试过之后才向陛下禀报。” “制盐之法?”李世民一愣,继而恍然道:“朕记得听闻制盐之法时也如今日般高兴,只是事关重大,朕不得不谨慎处理,是以先令玉门守军以其法试之,若真能从盐矿中取盐,那玉门一带将成我大唐新的盐田,我大唐百姓及将士将再无缺盐之厄!却不曾想,时隔不久,这夏鸿升却又替朕解决了一个千古难题!哈哈哈哈……此等贤才,当为朕所用,来人!” 第六十五章 马蹄铮铮入宫墙 第六十六章 土法儿制糖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六十六章 土法儿制糖 却说夏鸿升这边,自从那日里离开学馆之后,就径直去了茗香居里,发现茗香居里此刻已是人流不停,络绎不绝了,掌柜的对夏鸿升自然又是一番叹服,那独家冠名权彻底将茗香居的名号给打了出去,如今短短的几天时间里面,登门订茶的客户已然将独家冠名权付出的成本给收了回来了,掌柜的已经在考虑要不要请示家主,再增加两个作坊来,以满足出茶的速度。掌柜的对夏鸿升经商的本事已经是心服口服,所以夏鸿升一送来那份整理出来的东西,掌柜的就立刻派人着手去办了,如今已经按照上面写的都准备好了。 夏鸿升埋头钻入作坊里面,面前摆着的是掌柜的按照他的吩咐买来的好几种糖,不过,看上去都不好,有的看着像是土块儿,有的看着跟泥巴似的,就数上好的麦芽糖卖相还好一些,只是尝了尝,却终究没有那种味道。想要做出来冰糖,首先得做出来白糖,要不然,做出来的冰糖就不是晶莹剔透如冰了,而会泛黄,变成黄褐色或者黄红色的不透明晶块儿来。可是现下李世民还没有派人去印度学熬糖的办法,所以唐朝现在用的还是日光晒糖的办法,做出来的糖,沙子一样,泛黄不说,甜味也不是那么十足。 土方法里倒是有一个做白糖的方法子,夏鸿升在支教的村子里见过一次,是个做糖画的老人,不喜欢买来的糖,就喜欢用自己做的,自己就是喜欢这种民俗的东西,所以很是新奇,就跟着看过一回,记得貌似是用泥水往下浇来着。先是要将甘蔗榨出蔗汁,然后盛入缸中用火熬成黄黑色的糖浆,再然后倒入漏斗中凝固砂糖,然后把黄泥水往漏斗里面沿着倒下了,就能把杂质带走,留下白色的砂糖。可是现下没有甘蔗,所以夏鸿升就想着将买来的糖给熬化了,得到的不也是糖浆么,于是就打算这么试试。 因为夏鸿升说要绝对保密,要绝对可靠的人,所以掌柜的就派来自家儿子来给夏鸿升打下手。按照夏鸿升的要求架起了铁锅,将买来的糖全都一股脑的倒进了锅里慢火烧了起来,那些糖在锅中慢慢融化,散发出一股诱人的甜腻气息来,融化之后,果然色泽发黑发黄。 “取找些稻草来,再拿来一个瓦溜,稻草也不用多,能塞住瓦溜的漏口就可以了。”夏鸿升看看锅里熬煮着的糖浆,回身对掌柜家的儿子说道。 掌柜的儿子似乎继承了掌柜的利落,很快就带着一个瓦溜又进来了,将瓦溜递给了夏鸿升,夏鸿升看看,漏口已经被用稻草堵住了,他手里还带来了一些干草来,放到一边以作备用。 锅中的糖浆越熬越稠,渐渐变成了黑色的浓稠液体来。夏鸿升也不知道到底该火候如何,只是当时看过那个做糖画的老人熬煮过一次,大致的过程记得,但是具体的标准却不清楚,需要自己试验。 夏鸿升让掌柜的儿子将瓦溜架上水缸,然后两人一起抬起锅来,将里面浓稠的黑黄色糖浆缓缓倒入了瓦溜里面,瓦溜下面被稻草塞住,而糖浆又浓稠,是以不会漏下来。到这里,就暂时告一段落,需要等瓦溜里面的黑砂糖在瓦溜的漏口结晶才行了。等到黑砂糖结晶,就可以除去稻草,然后用黄泥水从上面浇入漏斗中,黄泥水进入黑砂糖里面,沿着瓦溜往下漏,就可以把黑砂糖结晶中的杂质带走,流入下面的缸里,而在漏斗中留下白霜,就是白砂糖了。而下面缸里面的,则还是黑砂糖。 貌似听那个老人说过一嘴,还可以直接往糖浆里面倒入黄泥浆来脱色,脱色的效果更好,而且也要快许多。不过夏鸿升不能确定,所以就先用保守一些的方法试一试了,若是真能通过黄泥水脱色成功,下一步就再用黄泥浆直接混入糖浆里面熬煮过滤,进行脱色处理。 “好了,暂时就先这样了,估计得过一阵子才行。”夏鸿升对掌柜的儿子说道:“现下试试怎么把花茶做出来,我记得是先要把花和茶混合在一起封入瓮中,先煮后烘的,咱们来试试,若是能试成了,茶叶行就有多了一大进项,这种花茶,既有茶的意味,又有花的芳香,对身体还有好处,最是适合女人引用,想来那些官宦大户家的夫人小姐们,会十分喜爱这种花茶。” 掌柜的已经找夏鸿升的要求找来了花瓣,正巧茉莉花期刚至,新开的茉莉花散发着幽香,被摊开在了大圈箩里面,散发着清新的香气。瓦罐也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往里面放花瓣和茶叶的时候,夏鸿升却为难了。记得好像花和茶放在一起还有一个比例,可是却想不起来应该是放几成的茶叶,放几成的花瓣了。 仔细回忆也想不起来,因为夏鸿升压根就不知道那个比例是多少。干脆,就这么用纸包住茶叶,然后一层茶叶包一层花瓣的铺进了瓦罐里面,想来应该茶叶是要比花多一些的,毕竟花茶花茶,还是茶嘛!就这么铺满了瓦罐,然后交给了掌柜的儿子,让他将瓦罐口给密封了起来。一连封了好几个瓦罐,才将那些茉莉花用完。夏鸿升和掌柜的儿子将那些瓦罐放入了釜中,添上水生了火,煮了起来。 “煮一会儿,等会儿去了火,把瓦罐取出来放凉,然后把那些花取出来,用纸包住烘干,应该就差不多了。”夏鸿升拍了拍手,搬了个马扎坐了下来,等待着将瓦罐从釜中捞出来。 趁着这会儿空档,夏鸿升仔细思考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茶叶行如今也靠着这个诗会的冠名权传出了名头,如今已经开始有些名气了。掌柜的这几天都在全力争取能够把之后斗花魁的冠名权也弄过来,如果顺利,相信斗花魁之后,这种新茶的名声会传播的更加广,而茗香居随着这种新茶的传播,也会一同扩散出去。现如今,茗香居掌握着这种新式炒茶的制茶技术,在这块市场上是垄断地位。茶叶的市场前景是肯定的,流传了数千年又被人喜爱了数千年的东西,不可能会卖不出去,这是肯定的。当初自己和徐家的协议里,无论茶叶生意做到多大的规模,自己都占有五成,以后会是一份十分可观的分红。只等第一次分红的钱财到手,就可以让嫂嫂搬到洛阳城里面了。有了茶叶行分红的钱财作为基础,嫂嫂的小吃摊就可以发展成为一个饮食城了。那些大件儿的名菜,夏鸿升没有那个功力,也不会做,就算是开一座食楼,也没有镇店的,能够摆得上台面的大菜来,便是交给逸香居的那些菜式,现如今他们的庖子已经做的比自己做的更好了。夏鸿升心里清楚,自己的优势在于那些唐朝现下还没有出现的花样繁多的各种家常小吃。 所以,小吃城就成了夏鸿升最好的选择。 条件允许的话,也仍旧可以跟徐家合作,让他们挑选合适的家里人,由自己进行培训,学一样小吃来,然后进驻到小吃城中占据一个窗口,这些窗口还可以对外招来厨子,让他们在里面制作贩卖有特色的饭食来,而小吃城只需要从他们的收入中抽取一定的比例就可以了。小吃车的饭食花样繁多,价钱一定又比食楼酒肆里面便宜,而且更加的偏向日常饭食,所以也不用担心客人会少。 这样一来,就距离自己混吃等死的纨绔生活目标不远了啊! 夏鸿升咧嘴笑了笑,一想到终于快要能够过上梦寐以求的纨绔生活了,就顿时又充满了干劲来,从马扎上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对旁边掌柜的儿子说道:“走!咱们搅一桶黄泥浆来!” 很快,夏鸿升和掌柜儿子就从外面抬了一同黄水重又进了作坊里面,放到了水缸旁边,夏鸿升拿起瓦溜看看,见漏口已然解出了一层黑沙来,伸出手指头蘸了一下,瓦溜中的糖浆此刻已然将要凝结,却又还没有彻底凝结成硬块。这样正是刚好,若是凝结的太轻,那漏口的稻草一抠出来,糖浆就要顺着漏口留下去,没有糖了,还做什么白糖。可也不能凝结的太很,要不然彻底结块了,黄泥水渗透不下去,就没法带走杂质进行脱色。 夏鸿升和掌柜的儿子两人一起抬起了木桶,将木桶中的黄泥浆水沿着瓦溜缓缓的倒了进去,黄泥浆水进入了瓦溜,缓缓的混入了糖浆之中,又顺着糖浆慢慢的往下渗,黄黑色的杂质被黄泥水裹着带了下去,慢慢的往下渗,从漏口中流进了下面的缸里。 渐渐的,瓦溜中糖浆里面的黑黄色渣滓随着黄泥浆水流了出去,瓦溜上开始渐渐出现了薄薄的一层白色粉末,如同秋日里结成的白霜一般。 夏鸿升伸出指头抹了一些那种白霜,送入了口中一尝,脸上便露出了笑容来。 第六十六章 土法儿制糖 第六十七章 花茶问世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六十七章 花茶问世 一连几天夏鸿升很掌柜的儿子都钻在作坊里面没有出来,每到饭点掌柜的就让人将饭食送到作坊外面,夏鸿升和掌柜的儿子吃完之后,再把东西放出来给下人收走,作坊里面有床,晚上两人就这么和衣睡在作坊里,炒茶师傅们都已经知道夏鸿升要在里面搞出来一种新茶,所以也都不过去打扰。夏鸿升和掌柜的儿子在作坊里面实验了许多次,白糖倒是做了三四次就差不多了,将黄泥浆水直接混入糖浆里面进行过滤,果然出白糖的速度更快一些,而且效果更好一些。有了白糖——虽然碍于技术和器材条件,还是不能和后世真正的白糖比肩,但是好歹也是白色了——那么冰糖就也能够做出来了。把做出的那些霜糖再次融化,往里面放入蛋清进一步去除杂质,然后放入几片竹蔑子,之后再进行降温凝结,等一个晚上,就能出冰糖了。虽然不如后世里面的那么莹莹剔透,但好歹看起来也还是半透明的啊! 倒是花茶,一直实验了五六次,做出来的花茶方才令夏鸿升满意。之前的不是花太多,导致花气太重,茶味缺少,就是茶太多,体现不出花香来,一直找不对那个比例,也就做不出那个味道。后来做了五六次实验,才终于试出了花和茶的比例来,一比三的时候最合适,一花三茶,以这样的比例层叠放入瓦罐之中,先将瓦罐放入釜中熬煮,然后取出放冷,将里面的花与茶分离,将那些经过茶叶提味的花瓣烘干,就成了。取茉莉花茶冲泡,闻之有茉莉花的清馨,也有茶香的淡然,交织在一起,更觉神幽情怡。茶引花香,花提茶味,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王顺,带上成果,咱们该出去了。”夏鸿升伸了一个懒腰,几天的功夫闭关研究实验,总算是根据后世里的知识,一边回忆一边实验的将冰糖和花茶做出来了,所以这会儿夏鸿升满心高兴,他有茶叶行一半的股份,这茶叶行的生意越好,那他的分红就越多,怎么会不高兴呢。花茶的市场虽然没有茶叶的市场那么大,但是也是后世里经过考验千百年长久不衰的东西,哎呀,突然间成了土豪,这种感觉不要太得瑟,终于理解那些暴发户们的感觉了,一个字,爽! “哎!好嘞!”王顺抱起两罐子最成功的花茶,夏鸿升也顺手将另外两个腾出来的瓦罐抱进了怀里。经过这几天的帮忙,这会儿王顺看夏鸿升的眼神里面明晃晃的,跟看神仙似的。这些技术夏鸿升都没有避讳他,还给他仔细讲解了过程,这明摆着就是将这制白糖、冰糖,还有制作花茶的手艺传给他了啊。王顺一直跟随自己老爹做生意,心里明镜儿似的,哪能不知道这手艺可是要比钱财重要的多了,有了手艺,钱财自然能来,可是有时候钱财却买不来手艺。他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父亲的面子,父亲忠心诚恳的替徐家做了一辈子的生意,才换来了徐家的信任,被派来操持茶叶生意,若不是处于对父亲的信任,这些手艺还轮不到他来学。所以王顺也按下决心,这份信任和恩情,不能辜负了,一定也要向自己老父学习经商之道,将来跟着这位夏公子,少不了像这样的大生意,自己有了经商的才能,才会被这位夏公子所看重,才能让自己有一个好前程好奔头。 两人出来了作坊,乘上马车直奔茗香居里,到了茗香居进去一看,就见掌柜的正坐在那里,一个人端着一杯茶水也不喝,一个劲儿的笑。 “掌柜的,可是有好事情发生?”夏鸿升看掌柜的那副样子,就上前笑着问道。 掌柜的这才一惊,转眼一看,见是夏鸿升和自己儿子了,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起身向夏鸿升行了一礼,说道:“好事!大好事啊!这几日里某家奔跑数日,今日总算是尘埃落定,斗花魁的茶水一应由咱们茗香居提供,而且还提供花魁的奖赏,这独家冠名权,总算是给拿下来了!而且,长安城里来了一批大订单,现下几个作坊已然昼夜不停的炒茶,仍旧供不应求,家主已然来信同意,再开辟两个作坊来!” “很好,最上面几个品级的茶叶,现下就开始限量销售吧,优先对金卡贵宾提供,会员可以提前付款预定,出茶后按照预定先后交货。”夏鸿升点了点头,又转身抱过那几个瓦罐来,向掌柜的示意了一下,然后走进了里屋里面。掌柜的会意,朝管事交代了一下,便跟着进去了。 进到里屋,见案上放着四个瓦罐来,却听夏鸿升说道:“这几天我与王顺也是加紧实验,总算是把东西做出来了。两罐茉莉花茶,一罐白糖,一罐冰糖,方法我已经在实验中全都教给王顺,他也已然掌握了要领了,掌柜的可先请最信得过的炒茶师傅尝尝这花茶如何,进行调整,再行推广。因为提供的是茉莉花,所以这两罐都是茉莉花茶,以后有什么其他的花、果之类,也可以以此法制茶,若是用玫瑰,则是玫瑰花茶,荷叶、菊花等等都可以,种类要比茶叶丰富的多,而且不仅味道不错,还对身体有益处,尤为适合女子饮用。至于白糖和冰糖……冰糖味甘、性平,入肺、脾经,有补中益气,和胃润肺的功效,还可养阴生津,润肺止咳,是用来往凉茶里面加的。凉茶的配方掌柜的能弄来,加入这一味冰糖,味道和效果立刻大有不同,天差地别。白糖嘛……就是成色好一些的糖料,洁白如霜,是做冰糖的原料,也可以单独作为糖料售卖。” 说着,夏鸿升就揭开了瓦罐来,掌柜的伸头往里面一看,就见那个瓦罐里面放着一块块方形的,晶莹白透,犹如冰晶一般,看起来煞是好看。夏鸿升从里面取出一颗来递给掌柜的,掌柜的迟疑了一下,然后放入了口中,顿时就睁大了眼睛。 夏鸿升笑笑,又揭开另外一个瓦罐来,顿时,房间里面就弥散开了一股清馨淡雅的茉莉香来,却又不同于茉莉花的香气,混着一股茶香般的淡意,轻嗅之下,顿叫人心旷神怡。 掌柜的面露惊诧,往瓦罐里面看去,就见里面躺着一枚枚微蜷的茉莉花瓣来,夏鸿升抓过旁边的杯子,投入几枚茉莉花茶,王顺已经很有眼色的从外面拿来水壶了。 随着水壶里的水缓缓进入杯中,茉莉花茶宁静的躺在杯底,沉静安和,配合着散发出来的茉莉茶香,颇有一番宁静雅致。茶水黄绿清亮,花香高山流水,竟是自由一番玉骨冰肌、淡泊名利的感觉。 掌柜的端起杯子,轻泯一口,显示茶味入喉,微微的清涩过后,便陡然从喉咙深处泛起一股浓而不郁,清爽甘甜的茉莉花香来,顿时盈满了心胸,好似天地间唯余这一抹淡香缭绕了一般,莫名的好似有一股晨间山巅的微风拂面一般,叫人心旷神怡,宁静致远。 “公子……这……这茶……”掌柜的端着杯子激动万分,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只得憋出了一个字来:“好!好啊!” “好了,这么几天都没有露面,也该去见见那些同窗了,掌柜的,具体的事情,就问王顺吧,我已经将如何制白糖、冰糖和制作花茶的手段全都教给他了。想来,他会能给你解释清楚的。”夏鸿升看看掌柜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番功夫没有白费了,于是说道,说完之后,又突然想起来了一个店子,于是就又开口说道:“对了,这花茶还能美容养颜,对女子的体貌姿容都大有裨益,若是能在斗花魁开始之前赶制出来一批提供给那些花魁……呵呵,就是王顺要有的忙了。” 掌柜的一脸激动,一把拉着他儿子就向夏鸿升恭敬的深深弯下了腰去,嘴里声音颤抖的说道:“多谢公子信任犬子!请公子放心!吾父子必定将此事做成,绝不辜负公子信任!” 夏鸿升笑着摆了下手,转身走出了里屋,出去了茗香居去。 诗会应该已经结束了,不知道第一名是被哪个书院的学子夺了去。要是鸾州书院就好了,可惜,估计徐齐贤和白建之两人都要败在自己离开的那一局了,他们两个都是自幼娇生惯养的主儿,哪里受过什么多大的挫折,对那个题目不好写啊。 到了学馆安排的那个客栈,果然学子们都还没有离开,这是都等着看斗花魁呢啊! “咦?!夏兄台!”夏鸿升一出现在客栈门口,就立刻被里面的学子发现了,马上就围了过来。 夏鸿升那日里在诗会上由于王子可的举动,大出了风头,这几日里,那首慷慨激昂的《满江红》已然随着那日里诗会现场的人口舌传遍了洛阳城,哪个识字的人不知晓这首壮怀激烈,惊心动魄让人血脉贲张的长短句来?这几日里已经有不少人前来慕名结识了,只是夏鸿升却不知去了哪里,不再露面了。 所以现下这一出现,就立刻引来了客栈里面一众学子的哗然。 (这两天收藏有些疲软啊,各种求收藏啊看官老爷们tat) 第六十七章 花茶问世 第六十八章 佳人相邀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六十八章 佳人相邀 在客栈大堂里面耗费了好大一会儿,才总算是应付过去了那一堆前来结识的学子来,夏鸿升回去了自己屋里,鸾州书院的几个学子也过去了,左右看看,却少了白建之。 “白师兄呢?”夏鸿升有些疑惑的问道。 徐齐贤幸灾乐祸的冲夏鸿升笑道:“哈哈,他被淘汰了,恼怒不已,这会儿估计去饮酒作乐去了吧!” “还没有问,诗会最后的结果如何?”夏鸿升知道徐齐贤跟白建之不对付,是以见徐齐贤那副样子,也不说什么,只是问道诗会的最后结果。白建之既然被淘汰了,那估计徐齐贤这几人也会被淘汰掉了,因为他们的水平都差不多,谁也没有比谁强多少差多少。 “唉,好不容易撑到了最后一轮,可那最后一轮的题目也太难了,我等都被淘汰掉了,最后胜出的是那个学子倒是不属于哪个书院,都是自学的,是个寒门学子,一路一边给大户家里做零工一边读书,学正大人念其心毅志坚,将他收入了门下,进入了学馆。”万师兄叹了口气,说道:“那日里要是夏师弟在,这次诗会第一一定就是咱们书院的了。可惜……” “对了,说起来,夏师弟,那天你那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为何不把全诗念完?少拿不会即兴作诗来蒙骗为兄,要不然,夏师弟做出来的诗作,一定会被判为第一的!”徐齐贤向夏鸿升问道。 夏鸿升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既没有参加诗会,若是夺走了诗会的第一名,岂不是对其他的学子太不公平了?而且,我又何曾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了,那个王子可也不知道发甚子疯,害的我不得不出去躲了几天来,原本以为这几天不出现,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是看刚才的样子……唉!” 另外一个学子张口笑道:“也是,夏师弟没有参加,那个场合的确不便。不过,现下可就剩咱们几个人了,夏师弟何不将全诗到来,也让我等见识见识?” 这个学子的话一出,立刻就得到了其他几个人附和,都开始要夏鸿升将全诗给诵念出来,不过夏鸿升态度坚决,就是闭口不言。 众人说话间,却听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来,问道:“里面可是夏静石夏公子?奴家慕名而来,还请公子莫要嫌弃,开门一叙。” 屋子里面的众人皆是一愣,继而几个学子就冲夏鸿升神色诡异的坏笑了起来。 还没有等夏鸿升发话,徐齐贤就将手中的折扇刷的一下展开,趋步走到了门前,将门给打开了。 “姑娘,我师弟就在屋内,里面请。”徐齐贤站在门口,气宇轩昂,英姿潇洒,举止优雅礼貌的向外面的女子施了一礼,请道。 外面的女子告罪的一声,然后欠身回了一礼,进入了房间之中。女子一进入房间,夏鸿升就认出她来了,正是那日里在逸香居中唱歌,险些被突厥人欺辱的那个女子来,这不,脸上那道马鞭抽出来的伤口也还没彻底消去呢! “奴家拜见公子,那日里在逸香居,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奴家感激不尽。”女子见到里面果然有夏鸿升,顿时面色激动,盈盈的欠身对夏鸿升施了一礼,说道。 夏鸿升也拱手回了一礼,笑道:“姑娘客气了,在下看不过那些突厥人气焰嚣张,姑娘不必介怀。” “那日里若不是公子,想必奴家与姐姐就要被被突厥人折辱,为免折辱,便只能以死相抗了。幸得公子一曲《满江红》,斥退了突厥人,公子的恩德,奴家没齿难忘。”女子摇了摇头,又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晕红,垂下了眼帘来,偷偷看一眼夏鸿升,有些急促的向夏鸿升说道:“奴家今日里来,是想请公子能够赏脸,容奴家姐妹聊表谢意。日落之后,奴家姐妹在逸香居等着公子!” 说完,那女子满脸飞霞,竟是一跺脚便转身跑了出去,也不管夏鸿升答应不答应了。 那女子跑出去了,却留下了满脸惊愕的夏鸿升,还有在后面笑成了一团的徐齐贤等人。 “哈哈哈哈……夏师弟,佳人相邀,不可推辞,此乃风雅佳话也!”徐齐贤上前一把勾住了夏鸿升的肩膀来,大笑道。 “是极!是极!佳人难得,夏师弟万万不可推辞啊!”万师兄也过来拍着夏鸿升的肩膀说道:“不若我等也同去如何,想来,夏师弟恐无此经验啊!” 怎么平日没有发现万师兄这么贱兮兮呢!夏鸿升没好气的冲他翻了翻白眼,却听徐齐贤说道:“恩,不可。人家邀请的是夏师弟,我等去了作甚,凭白的让夏师弟尴尬!……吾等可随之而去,在旁边令开一间,哈哈!” 夏鸿升顿时气急:“不去!” “哈哈,师弟害羞了?”徐齐贤很是无良的上去又揽住了夏鸿升:“放心,到时候就算是绑,为兄也要给你绑去!” “滚!”夏鸿升推开了徐齐贤,差点儿踹他一脚。不过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反而还有些窃喜,算是后世到现在,都没有被妹子主动约过!更何况还是个长得相当不错的妹子!这……想想也有些小激动啊!、 一个下午的光景何其之短,转眼间就过去了,日暮时分,徐齐贤等人就开始催促着夏鸿升快去赴约了。 夏鸿升半推半就的,出了客栈,往逸香居走去。走了一段距离,就觉得后面似乎有人跟着自己,回头看看,却不见什么人来。又往前走了一段,那种被跟着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于是陡然加快了脚步来,往前疾走了一段距离猛地回过了头去,就见远远的徐齐贤等人正慌乱的往旁边的商铺里躲去。 还真跟来了啊!夏鸿升顿时气急,无奈的翻了翻白眼,继续往前面走去。 到了逸香居门口,正想着也不知道她们在哪里的呢,就听见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来:“夏公子,这里!” 夏鸿升转头看去,正就见那个女子正站在门口向他招手。夏鸿升不禁咋舌,幸亏这是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民风最开化的一个朝代,要是换到后面那几个朝代里面,这姑娘这般做法,恐怕就要被众人唾弃,还会被官府捉走惩戒了吧,就是扔河里浸了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就是唐朝,这样的女子也不多见,想来是做卖唱营生的,到底比一般的女子更要放得开一些。 夏鸿升随着那个女子上去二楼,到了一个雅座的门口,那日里抚琴的令一个女子正站在门边,替夏鸿升掀开了竹帘来,夏鸿升微微一愣,却是见到了雅座里面,还坐着另外一个素衣女子来。 “夏公子,这是我家小姐。”那日里抚琴的那个女子柔声向夏鸿升说道:“小姐已经等候多时了,夏公子,请!” 夏鸿升眉头微皱,走进了雅座,却是盘腿坐下在了案几前面,跪坐着太难受。 那女子戴着面纱,看不出脸上的模样与神情来,夏鸿升看见她的一眼,便明了了,这顿饭,恐怕不只是感谢自己搭救了那两个女子了。被两个卖唱的女子,称作自家小姐的人,会是什么身份?大户人家的小姐,岂会让自己的侍女出来卖唱? 对面的面纱女子正襟跪坐,往前欠身向夏鸿升施了一礼,说道:“夏公子一曲《满江红》震走突厥人,救下了巧儿盼儿,她们二人自幼便与奴家在一起,情如姐妹,奴家感激不尽,如今且以一杯浊酒奉之,还望公子海涵,勿要责怪奴家唐突。” 她的声音真好听。这是夏鸿升的第一感觉。倒不是多么娇柔婉转的声音,只是听来带着一丝略微的凉意,似乎能够令人心神一震,遍布清凉,好似炎炎夏日里一丝微凉的夜风拂面而过一般,清冽动听,带着一丝英气。 夏鸿升接过酒樽,一口饮尽,然后放下了酒樽,说道:“突厥人气焰嚣张,在下怎可任其欺辱我汉家女子?此是在下该做之事,如今酒业饮罢,姑娘的谢意在下已然心领,无需再如此客气。” “公子才名,遍传洛城,能与公子同此席间,乃是奴家之幸。”那女子往前欠身,又将夏鸿升面前的酒樽填满:“公子请酒。” 夏鸿升笑了笑:“且慢。姑娘邀我来见,想来不止是感谢在下那么简单吧?在下前来应邀,姑娘自己却又以面纱覆之,且不知坦诚待人,才能被人诚待之?” 女子愣了一愣,却又坐了回去,歉然施了一礼,说道:“戴面纱,本是不欲在路上招惹麻烦,也不想公子以貌取人而已。却是奴家失礼了。” 以貌取人?这姑娘难道长的很丑? 夏鸿升心下思量,却见对面的女子抬起手来,从脸侧轻轻的捻起面纱,取了下来。 一见之下,夏鸿升便只觉脑中轰然作响,天旋地转,口干舌燥,说不出一句话来。 窗外有风袭来,一袭素白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飘逸清静,眉目姿容,仿佛精雕细琢,却又浑然天成,俯眺清流,从容自若,眉宇间却萦锁着一丝淡远寂寞,仿佛旷野烟树,宛如空谷幽兰,明明面露浅笑,却令人觉察一丝清冷,恰若那溶溶月色。 夏鸿升脑中一片空白,天地万物一片死寂,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竟然一时呆若木鸡,好似天地间只剩下一句话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第六十八章 佳人相邀 第六十九章 名声很重要!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六十九章 名声很重要! 斗花魁么……夏鸿升走向逸香居,回头看看,一辆马车正往往相反的方向缓缓行去。 “师弟,怎样,可有好事发生?”正凝目望着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就见徐齐贤从旁边突然出现,一把揽住了自己的肩膀,淡月清辉下,就见几个书院同窗全都围了过来,眼睛里面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一脸好奇的望着夏鸿升。 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那两个女子带我来见了她家小姐,此女名为月仙,乃是秦淮花魁,是这次斗花魁中胜算颇大的一位,想让我帮她写几首诗作曲子词来,以为斗花魁之用。” 此言一出,徐齐贤等人立刻大吃一惊,继而满面激动。一方花魁慕其才名,前来求诗,这可是无数文人心神往之的风流雅事,传开出去,也会有一个风流雅士的美名。很奇怪,古代的时候这种事情不会被认为是有伤风化或是其他怎样,被一代名妓求诗,对于文人来说却是一件值得称道的雅事,后世里无数名妓与文人的风流传说。文士与名妓的情几乎贯穿整个文化历史之中,从进士新贵,到文人墨客,各以风流相尚,歌舞流连。文人情多啊,不单单是男女之情,而是对着天下万物,都能以情相容,对月夜有空寥寂寞之情,对山河有沧海桑田之情,对黎民有教养福泽之情,无数的情怀造就了无数种心境,不拘是豪壮与波澜,亦或是苍凉与悲慨,乃至于欣喜若狂,又或是郁结于心,都能够在这一方温柔如水中得以抒怀。“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文人之于名妓,更多的是精神的共浴。 所以文人非但不会看不起那些名妓,反而会以此为荣,传出个风流雅士的美名。 当然了,一般的,文士是不屑于此的,能与文人精神相融的,是那些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诗词歌赋随口拈来的名妓。而那些名妓,也不会看得上一般的俗客,她们倾心的,是那些文采斐然,风情浪漫的名士。 “风流雅事!风流雅事耳!夏师弟得花魁求诗,若以诗赠之,得花魁欣赏,得入帷幄,当是一时之风雅佳话耳!”徐齐贤手中的折扇一合,往手中一拍,兴奋的说道,那股子激动劲儿,就好像被花魁求诗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其他几个同窗学子也是一副很兴奋的样子,万师兄拍拍夏鸿升肩膀,说道:“前来洛阳斗花魁的,都已然是外面各地的一方花魁了,凭借容貌上已然难分胜负,各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就只能在这些才艺上下功夫超过其他地方的花魁了。这些花魁们哪一个不是才艺冠绝的女子?所以最重要的就是这内容上了。若是诗作选的好,或有知名文士以诗作赠之,就能在斗花魁中脱颖而出,摘得花魁桂冠。哈哈,夏师弟文采风流,若是能以几首诗作,助其夺得花魁,必将是一场风流美谈。若是那花魁对夏师弟的才情倾慕的紧,便是以身相许也并非无有可能。这些花魁都是各地名号倾心培养的,可大都还是处子呐,夏师弟,为兄在这里祝你好运了!” 说着,还朝夏鸿升很是猥琐的挤挤眼睛,那里还有一点儿风度翩翩的文人风范! “我只说考虑考虑,还没答应呢。”夏鸿升冲几人翻了翻白眼:“尔等兴奋个甚子?!” “说什么?没有答应?!”徐齐贤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师弟,你莫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怎么到你这里还不赶紧应承下来呢!这传出去可是一段佳话,一个美名啊!” 看着他们的样子,没来由的,夏鸿升突然想起来了前几日里王子可跟他说过的话:名声啊,名声真的很重要,一个才名更加重要。许多时候,没有名声,籍籍无名了,就算是有所成就,也会被当成投机取巧,沽名钓誉而已。可若是有了才名,那就不一样了,那就是真才实学了。 名声真的这么重要?我只是想要闷声发大财啊! 之前颜师讲到借势,说自己要想有所成就,就必须要借势,那么借的这个“势”,是什么呢?现下夏鸿升总算是明了了,这个“势”,就是你的名声、地位、号召力,只要是你说出来的话就有人信服,只要是你做出来的事情就会被认为是有道理的,只要你振臂一呼,自然从者云集,这就是你的势,有了这个势,才能去将想要做的事情付诸实践。后世里的本性使然,夏鸿升一直不喜欢出名,就喜欢籍籍无名的不被人所关注,也就不用顾虑太多,顾忌太多,能自己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打扰,落得个逍遥自在。可是现下不行了啊,性格不改不行,不改就不能彻底融入到大唐的生活之中,就不能将自己当作一个唐人,也就会被这个社会所不容。 一方田地就有一方规矩,既然到了大唐,就应该遵从大唐的规则,在这个规则下行事啊! 夏鸿升一路深思,回去之后也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是有钱有闲有点儿田的做个逍遥散人,还是知难而上,在大唐的历史上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 答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寻芳阁么……明日里且去看看吧……夏鸿升闭上了眼睛。 却不说夏鸿升在洛阳城里,又一次破除心障,明白了自己要走的方向。远远的长安城里,太极殿中的灯火却仍旧未央。 李家老二此刻正坐在自己的御座上,门外传来黄门的通报,旁边的内侍就匆匆的走了出去,很快,就带回来了一个人来,看上去跟个游方道士似的,大步走到了殿上,立刻就单膝跪下了。 “启禀陛下,陛下命命微臣办的事情已经办好了。”那个看上去跟游方道士似的在人跪下之后就大声说道。 “启禀大家,天色已晚,奴婢去命御膳房给大家作些粥来。”身边的内侍很有眼色的立刻行礼请道。 “恩,去吧。”御座上的皇帝陛下点了下头,内侍便匆匆的出殿离开了,李老二往后坐了坐,又朝殿下那游方道士般装束的人说道:“好了,爱卿都知道了什么,且说给朕听。” “是!”那游方道士打扮的人张口答道:“夏鸿升,字静石,乃是洛阳府治下鸾州城人士,年方十三,亲和良善,仁孝诚恳,邻里街坊之间颇有美名。父兄皆死于军中,其母难产而死,家中唯余其长嫂与他二人。之前名声不显,半年前与其嫂入鸾州城老君山,归来后昏迷数天,心窍顿开,此后方显才名,屡有新言,为颜老大人收入门下。尹阕县丞徐孝德之侄与其同窗交好,故能相熟。其人不拘儒术,博闻广识,心智犹如成人。途径陆浑县,一夜间便破获陆浑凶案,协助陆浑县令将案犯捉拿归案。现下其人正在洛阳城中,以一首曲子词喝退突厥闹事者,名动洛城。汉王殿下以其才名赏之,故与结交,酒席间得知马掌之事,遂告于蒋国公,其人亲授铁匠打制马掌之法,如今,打制马掌的作坊一干人等,已被蒋国公派军士护送,正往长安路上。” 说完,那人便掏出一纸奏折来,恭敬的双手递上前去:“此人之详尽消息俱在折上,请陛下过目!” 李世民接过折子,展开细细看来,制盐之法与马掌之法都是事关国朝民生的大事,不得不谨慎,对于赏赐,也更是要慎之又慎。 “此人才年方十三?!”李世民有些惊讶的叹道:“之前的一十三年无任何声名,老君山归来之后却陡然如此,莫不是在那老君山中有了甚子奇遇?” “坊间有传闻说此子得仙人指点之造化,微臣以为此乃乡野山民无稽之谈耳,颜老大人可能知晓一二,微臣未能探知。”那游方道士装扮的人答道。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好!好诗句啊!”李世民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有此诗才,难怪能名传洛城。恩,怒发冲冠……” 李世民看着那首长短句来,越看眼睛瞪的越大,嘴巴也张的越大,面上开始浮现出了一片血气之色,突然猛地以手拍案,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好!好一首《满江红》!道尽朕之心声!哈哈哈哈……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志向,好啊!” 李世民激动的一脸晕红,紧紧的捏着那一纸奏折,喜不自胜:“有此文采,却又精通格物之道,盛名之下仍能谦和以礼,不仅献出制盐之法与马掌之法,哈哈,那土中取水,土中制冰的本事,也教朕新奇的紧呐!只可惜年纪尚小,不能立刻为朕出谋划策!也好,正是如此,朕才更好掌控,培养其忠耿之心,为朕所用!好一个夏鸿升,朕倒要看看,你自老君山中到底学来了什么东西!来人,拟旨!有此大功,朕也该有所赏赐了。” “臣恭贺陛下得此良驹,假以时日,必定在陛下的调教下成为千里之马,为大唐效力!陛下万岁万万岁!”游方道士打扮的那人适时的一记马屁跟进,李老二顿时仰天大笑。 第六十九章 名声很重要! 第七十章 寻芳阁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七十章 寻芳阁 洛阳城内,寻芳阁中。花魁之争已然拉开了序幕了,寻芳阁中聚满了前来围观人群,现下还是参加花魁之争的各地花魁为自己造势的时候,每晚都会出来表演,下面自然是男人们的世界,但凡手里有几个闲钱的,都过来观看了,就是兜里的铜钱不能叫几个姑娘,也不敢妄想染指那些花魁们,可能喝杯小酒,看看上面各地花魁卖力表演,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好事情了。算上后世,夏鸿升这也还是第一次进青楼,跟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跟电视里看的也不太一样。没有门口挥舞着手帕大爷长大爷短拉客的浓妆女人,也不见三三两两搂抱成团上下其手嘴里说着疯言秽语的嫖客,一人一个案几,跪坐在两侧,中间有女子舞蹈。身侧不是没有女人,可也是正襟跪坐在案几侧边,轻盈盈的往酒樽里添酒,夹菜剥水果的侍奉着,温言柔语的同客人小声的谈论着,那模样让夏鸿升怀疑这里根本不是一个妓馆了。 徐齐贤他们看起来是这里的惯客,此时身侧都有女子侍奉,往酒樽里添酒,然后夹起一筷子菜肴来,用左手在下面拖着,朱唇轻启微微吹过后送到他们嘴前,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却无谄媚讨好之意,动作优雅而温柔,仿若一个邻家姐姐一般,满是包容的意味,看的夏鸿升惊奇不已。温柔乡是英雄冢啊,这样的妓馆,难怪古时候的文人墨客们都那么喜欢往这里钻,哪个男人不希望有一个能够全方位的包容自己的,温柔如水的女子呢? 刚开始的时候,夏鸿升却是被惊艳到了,那些个参加花魁之争的,无一不是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夏鸿升哪里见过这么多活生生的美女,一个个的比后世里从网络上看的女神们都要好过数倍,后来就渐渐淡定了,怎么说呢,看的多了,也就适应了。也难怪昨天万师兄会说花魁之争中,凭借容貌上已然难分胜负了。果然是难分胜负,全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单凭容貌也确实分不出个高下来了。都是被大力培养出来的,哪一个都是才艺冠绝,凭借这上面似乎也分不出个高下来了。既然如此,那还真就是在内容的选取上多下些功夫了,否则凭借容貌和才艺都拉不开差距来。 不过,任凭台上的那些花魁们怎么明艳秀丽,却总有一张面孔在夏鸿升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强撑欢笑,只有淡淡的恬静与安然,如同旷野中的一缕清风,微凉而清馨。 一想起来那张清辉淡月一般的容颜,周围的一切就好像顿时疏离开来了一般,似乎天地间都空无一物。夏鸿升清楚的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的感觉和心情,于是不禁叹了一口气,这验证了后世里面的一句话来:所谓一见钟情,其实就是看脸。 不过,真是好看啊……夏鸿升想着面纱下的那张容颜来,心里不觉痴了,也听不见古琴丝竹之声了,也看不见那些娇柔艳丽的各地花魁了,心里陡然一惊,眼前却猛地闪现出一张小姑娘的脸来,才顿时惊醒了过来。 碰!夏鸿升一头砸在了案几上面,我不是萝莉控啊! 呼的一下,夏鸿升站了起来,不就是几首诗么,从小就被做语文教师的老妈逼着背诗词古文,后来大学也是学的中文,更是不知道背了多少,还就不信拿不出几首好诗好词来了! 台上的歌声渐渐低沉消失,上面表演的花魁退了下去,接着就上来了两个人来,一个手捧琵琶,一个手拈长箫,可不正是巧儿盼儿么!果不其然,随后便出现了一个女子来,素衣上前,面上覆纱,底下的众人好奇的看过去,这登台的花魁,遮住了自己面貌的,这还是头一个。唯有夏鸿升,却只那面纱之下,清颜白衫,青丝墨染。 女子也不说话,只是跪坐下来,轻抚琴弦,却是一首高山流水来。 “呵呵,这女子,倒是颇有心思了。”一旁的一个文士轻摇折扇,笑道。 夏鸿升也觉得这个女子的心思玲珑,方才其他的花魁表演,美则美矣,只是青楼之中到底冶艳,到她这里却突然情调一转,一曲高山流水觅知音来,好似顿时就洗净铅华,褪尽浮躁。 不过,正当众人在欣赏这清妙的琴音时,一个声音却不合时宜的突然传来出来:“兀那娘子,既为娼妓,青楼卖笑,却又为何面纱遮面?且快快取下面纱来,让本公子看看!”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变皱起了眉头看了过去,但见一个公子哥儿站在那里,手里的折扇指着台上喊道。 还真有这么没教养的家伙啊!夏鸿升也皱着眉头乜斜了过去,那个公子哥儿一身锦袍,只是面色泛白,脚下虚浮,一看就是早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主儿,后面跟着的那几个随从却倒是膀大腰圆,很是强壮,似是护卫。 “前面的几位姐姐美艳至极,奴家蒲柳之姿,却是难入公子眼界了,这面纱不取也罢。”台上的月仙停下古琴,向前欠身朝那个公子哥儿施了一礼,淡声说道。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来,那个公子哥气的暴跳如雷,指着上面的月仙就喊道:“嘿,你这小娘子!本公子想看,你就乖乖让本公子看就是了,哪里来的如此多的废话!再不解下面色,就休怪本公子亲自去揭了!尔等吵什么吵,再吵就把尔等全都拿入大牢!” 台上的月仙也不理会他,只是起身朝着下面盈盈一拜,转身退下去了,那个公子哥儿还在那里叫嚣,不过却被他身后一个护卫上前耳语了几句,才总算是又安静了下来。 下一个花魁很快就又登台了,只是众人却还在讨论方才的那一首高山流水来。夏鸿升明白这些文士看客的心情,就好比整天吃大肥大肉的,偶然吃到了一盘清素的淡菜来,便顿时可口的很。这是一样的道理,看惯了青楼女子的香艳明丽,这突然见到一个清冷淡漠的来,就感到新鲜的紧了。 天色渐晚,徐齐贤几人是准备留宿于此了,夏鸿升鄙视了他们一番,准备回客栈去了,好在并不太远,脚步快一些的话,还能跟得上宵禁前回去。 话说回来,这宵禁不好,很不好!二更天的时候就得开始宵禁了,也就是亥时,换成后世的时间,也就是二十一点左右,街上除了巡夜的武侯和衙差、打更人之外,就不能再也其他人了,否则,就会被抓起来盘问。青楼虽然是夜间生意,但是到了宵禁也得关门,客人可以在里面继续,但外面街道上仍旧是不能有人的。 夏鸿升一边腹诽着,一边走出了寻芳阁,刚出门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唤自己:“夏公子……夏公子!” 夏鸿升回头看看,却见正是月仙身边的侍女之一,那日里在逸香居抚琴的那个,似乎是叫盼儿的。于是转过身来,问道:“盼儿姑娘,怎么?” “奴婢见过夏公子!”盼儿向夏鸿升欠身行了一礼,然后说道:“方才我们在台上看见夏公子了呢!我家小姐有书信一封,命我特来追上夏公子交给您!” 说着,盼儿取出了一纸信笺来,双手递给了夏鸿升。 夏鸿升接过信笺,借着寻芳阁的灯火看了看,但见上面字迹隽秀,比自己练来练去的毛笔字要好的多,却原是月仙邀自己逸香居重聚。想来,估计是那月仙怕让盼儿捎话过来会显得唐突不敬,所以才以书信寄之了。 “在下知晓了,还请劳烦盼儿姑娘回去转告月仙姑娘,在下明日会准时赴约的。”夏鸿升收起了那一纸信笺,对盼儿说道。 “太好了!”盼儿欣喜的拍手,见夏鸿升笑看着她,便脸上一红,低头羞道:“奴婢还没有当面谢过那日里夏公子喝退突厥人,救了我们姐妹呢……” “盼儿姑娘客气了。”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宵禁的时间也快到了,在下需要赶回客栈,如此,在下这便告辞了。” “夏公子慢走!”盼儿也向夏鸿升回礼道。 却说夏鸿升离开了寻芳阁,一路步履匆匆的往客栈走去,路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黑洞洞的若不是有月色朗照,就连路也看不清楚了。 自从来到洛阳之后,颜师和许延族就再也不见踪影了,现下恐怕二人已经在前往长安的路途当中了。自己交出来的制盐之法,到现在还没有回应,前些日里钉马掌的事情,也没有了下文。会不会给赏赐呢,毕竟古代可没有专利一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朝廷征用了就是征用了,连提前说一声也不会。 恩?一边想着一边走的夏鸿升突然觉得背后忽而一悸,猛地回头看了过去。身后是黑漆漆的街道,没有一个人影。 怎么感觉好似刚才有人在盯着自己似的? 想起来后世里看的恐怖片,又看看黑灯瞎火的街道,夏鸿升啧啧嘴,还是赶紧走吧! 第七十章 寻芳阁 第七十一章 要动手时别废话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七十一章 要动手时别废话 正午时分,逸香居上,清静环幽的雅座里面,女子这一次倒是没有忘记摘下面纱,见夏鸿升进来坐下,盈盈的往前躬身行了一礼,抬手在夏鸿升面前的酒樽中就填满了酒水,分坐在夏鸿升左右两侧的巧儿和盼儿,也各自拿起竹筷往夏鸿升面前的碟子里面夹了少许菜肴来。 夏鸿升微微出神,不过却很快回神过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月仙姑娘,你还是把面纱带上吧,你这样在下根本没法集中精神,不说写诗了,说不得吃饭都能给塞到鼻孔里面。” 对面的女子听到夏鸿升的话有些惊讶,不过眼中却流露出了一种小女儿家的得意来,浅笑着重又戴上了面纱,朱唇轻启道:“公子……说话怎么如此……有趣……” 夏鸿升翻了翻白眼:“粗俗就是粗俗呗,还有趣什么呐?鼻孔不叫鼻孔那叫什么?我只是觉得人嘛,应该活的自在随意一些,不要整天老端着个架子,看的别人累不说,自己也累的不轻,这样累人累己的作甚,真性情才是最好的,自己活的快乐轻松,这份快乐轻松也会感染给周围的旁人,大家都轻松快乐了,多好!日子是自己的,不是旁人的,咱们都是活在自己的生活里,而不是旁人的眼睛和口舌里面,对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喜怒哀乐只有自己能够体会,无论旁人说什么看什么,都不能代替我们去承受那些喜怒哀乐,既如此,我们何不选择让自己过得喜乐呢?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没错,就是要趁机教育教育这个人,年纪明明不大,整天端着一副这么冷清端庄的样子做什么嘛,你看巧儿和盼儿就很真性情,差不多的年纪为什么整天好似锁着一股子的愁绪呢?放开枷锁,放松自己,展露自己的真性情,这才是生活。其实这花魁之争也是如此,人们都喜欢真的东西,美貌和情感都一样,真诚的情感才能够引来其他人的精神共鸣,若是不融入感情,那再好的表演也只是表演,仅仅是表演而已,徒有其表,却不能打动人心。 夏鸿升说完话,就拿起筷子夹起一口菜肴大嚼了起来,眼睛却直盯着对面的月仙,但见她盯着夏鸿升看了一会儿,脸上有面纱覆盖所以看不见,只是却能看得出来她的眼睛渐渐弯了起来,脸上一直蹦出来的浅笑也变得放松柔和了许多,接着竟是出乎意料的,她收起了双腿不再正襟跪坐,而是往后一靠倚在了后面的木墙上,屈起了双腿,双臂抱膝的坐了下来。 诶?这突然之间画风转变得有些快啊! “谢谢夏公子了,奴家还以为,夏公子既然才名远扬,想必也一定跟那些文人雅士们一样呢,却是让夏公子见笑了。”月仙浅笑着冲夏鸿升说道:“只是没有想到,夏公子看上起似乎年龄并不大呢。” “却也不小了。”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又问道:“月仙姑娘呢,昨日里听闻姑娘一曲高山流水,颇有所感,姑娘琴艺无双,着实教在下拜服。” “可不止琴艺呢,姐姐样样乐器都能精通,夏公子只没有见过呢!”一旁的巧儿嘻嘻笑着插话说道。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却听对面的月仙又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夏公子昨日也见过了,这花魁之争,已然不是容貌才艺上的比试了,都是相差无几的,想要出彩,只能从选唱的诗作上下功夫,奴家自问容貌才艺不输他人,公子盛名洛城,文采冠绝,若是能得公子赐诗,必能一举夺魁。奴家家道破败,进入教坊到现在已然六年,好在妈妈看在奴家能识字书写,又粗通音律的份上,一直请人教授,未曾派奴家接客。如今奴家年岁渐长,妈妈已然发话,要奴家开始接客,报答她的培养之恩,奴家好容易说解请求,才让妈妈答应奴家前来洛阳一试,若是能够在这斗花魁中摘得桂冠,有了名气,回去想来又能多保存几年清白之躯。本来,到洛阳之前,奴家还有几分信心来,可是到了洛阳之后,看各地花魁哪一个不是才貌双绝,奴家不想受那万人轻贱之辱,是以才来拜托公子,还请公子勿要嫌弃,赐诗几首,助奴家摘得花魁桂冠,脱离苦海。还望公子不吝赏赐,有何条件,还请公子明示,只要是月仙能够做到,定当满足公子!” 说罢,月仙起身走到夏鸿升跟前,五体投地,深深的跪拜了下去。 “月仙姑娘,你且起来。”夏鸿升虚扶一下,让月仙直起了身子来,自己突然转身端起碟子,将碟中的菜肴一股脑的全都吃了下去,然后又从桌上夹菜来吃,令月仙和那两个丫头不知所措。 夏鸿升风卷残云一般,桌上的菜肴顷刻间便有一半进了他的五脏庙里,三个女子不知所措,不知道夏鸿升为何突然也不说话的只顾大口吃东西了,好一会,巧儿盼儿两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夏鸿升面前的碟子里夹菜。 良久,夏鸿升才放下了筷子来,擦了把嘴,然后笑了起来,向一脸惊愕的月仙说道:“上一次在逸香居里的这顿饭食,算是月仙姑娘答谢在下帮助巧儿盼儿两位姑娘。今次这顿吃也吃过了,所谓无功不受禄,在下会尽力帮助月仙姑娘,以酬这顿饭局。月仙姑娘想要怎样的诗作,有何要求,只管提出来吧。” 闻言,三个女子俱都是一脸激动,月仙更是再次深深的拜谢下去,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公子所赐必为佳品,不敢有所要求,全凭公子主张。” 夏鸿升挠了挠头,笑道:“这可有些为难了,月仙姑娘,诗作写出来容易,可若是要由人演绎出来,那讲究可就多了。首先一点,当然要最与月仙姑娘契合。所谓契合,便是根据月仙姑娘的气质、声音的特点等等,量身定制,做出来的诗作,最能凸显月仙姑娘的优势,这样才好。打个比方,若是叫一个庄稼汉来颂唱那些诗歌,又或是让姑娘去唱庄稼地里的粗词烂句,岂不违和?别的不说,姑娘气质清冷,若是去唱那些青楼艳曲儿,定然唱不出那份妖媚艳丽来,是为不合。若是换做一妖艳女子,却唱那清净雅句来,也定然唱不出那份出尘意味,也是不合。在下既应承了这件事情,不敢说一定能让月仙姑娘夺得花魁,却也想要做到自己最好的地步,方才不负姑娘的这份厚望,所以月仙姑娘且先莫急,容在下想想,在下会替月仙姑娘策划一个好方案的。” 虽然对夏鸿升口里说的话有些不大明白,不过月仙看夏鸿升那一副认真严肃的神情,便知道夏鸿升是真心在帮她的,于是心下更加感激。有名的文人惜墨,不是一般的交情,是不会轻易给旁人自己的诗作的,更别说像夏鸿升这么才名满洛城的文士了,才名越盛,就越是难求,月仙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软磨硬泡苦苦相求的打算了,也做好了付出大代价的准备,已然将自己带来的全部家当典当,换成了一枚玉佩,准备以此酬谢夏鸿升。只是却没有想到,夏鸿升会将诗作当成一饭之酬给了她,是以心中更是对夏鸿升好感顿生,正待再次拜谢,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来,侧耳一听,却听见外面似乎起了争执。 “若是本公子不来,也就罢了,如今本公子既来了你逸香居,自然就要坐最好的雅座,里面有人又如何?赶走就是了!”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夏鸿升扭头看看,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啊。 “这……公子来此,小店蓬荜生辉,自当安排上好的雅座,还请公子移步,容小的带公子去上好的雅座,这间里已经有人了……”另外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却是逸香居的管事了。 “少废话!这间是二楼景致最好的雅座,本公子焉能不知?本公子乃洛阳长史之子,在这洛阳城里看上的东西,还没人敢跟本公子抢呢!来人,把里面的人给本公子扔出去,把雅座腾出来!”那个公子哥儿很不耐烦的说道。 顿时,雅座的竹帘就被人掀开了,夏鸿升站起身来看看,怪不得声音耳熟,可不就是昨天晚上在寻芳阁里大喊大叫着让月仙除去面纱的那个人么! 夏鸿升看见了他,外面的那个纨绔公子自然也看见了雅座里面,登时眼中一亮,指着里面嬉笑道:“咦!小娘皮,原来是你!昨天本公子让你揭开面纱,你竟然不从,今日里正好教本公子撞见,哈哈,若是小娘子你就不用腾地方了,且来伺候本公子吃酒!这个小娃子是谁?嘻嘻,莫不是你暗藏的小情郎?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来人,给本公子扔出去!” 说着,就一步跨进了雅座里面,推开夏鸿升就要往月仙的脸上抓去。 三个女子满脸惊恐连连躲闪,求救的目光看向夏鸿升来。夏鸿升拧起眉头,想来,若是让他得逞,恐怕月仙姑娘和巧儿盼儿就要受辱了。往那个纨绔身后看看,昨晚那几个强壮的护卫今日倒是没有跟着他,后面就只有两个小厮来。夏鸿升掂量了一下,顺手抄起了旁边的酒坛子来。 能动手的时候,就尽量不要废话! 多少反派因为废话太多而在最终关头被人逆袭的,这个教训还不够吗?! 第七十一章 要动手时别废话 第七十二章 搬救兵,我也会啊!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七十二章 搬救兵,我也会啊! 酒坛子应声而碎,那个纨绔公子抱着脑袋惨嚎着在地上打滚起来,月仙惊呆了,巧儿盼儿惊呆了,管事的惊呆了,连那个纨绔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也惊呆了。夏鸿升的出手毫无预兆,周围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么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会突然操起酒坛子砸人。这反差有点儿大,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愕然呆愣在了那里。 趁着他们惊呆的这会儿功夫,夏鸿升已经过去掐住那个纨绔公子的脖子了,那两个小厮这才总算是反应了购来,赶紧就要上前,却见夏鸿升眼睛一抬,盯着他们,说道:“尔等上来试试?” “竖子,快些放手!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休要伤害吾主!” 两个小厮口中喊着表达忠心,却并不敢真的上前,毕竟自家公子在夏鸿升的手下,脖子还被人掐在手里,碎裂的酒坛其中一片还被人拿在手中,若是真的上前再有个万一,那这条小命也就不说要了。便是现在,公子被人用酒坛子砸了一下,回去这一顿板子便已经是少不了了,若是公子再迁怒自己,那就是被打死了也不奇怪。是以两个小厮此刻已然乱了心神了。他们越乱了方寸,夏鸿升才越好办。 “你敢打我!我父乃是洛阳长史,定要将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啊!”那个纨绔公子叫嚣不停,被夏鸿升突然用手指夹住了鼻头,用力揪了一下,顿时痛苦出来,鼻子酸痛,眼泪就出来了:“你们两个狗东西还不快把他拿下!” 夏鸿升看了那两个正待扑过来的小厮一眼,手中酒坛子的碎片在那个纨绔公子的脖子前面比划了一下,说道:“哎呀,人的脖子上面,有一条大动脉,动脉你们知道么,就是心脏把血液往身体各部位送的地方。你说你们要是冲过来,一不小心撞到我,让我这手一抖,这瓦片刺啦一下……啧啧,那才叫血溅三尺呢!” “你,你莫要胡来!我们公子乃是洛阳长史之子,你若是伤了我们公子一根头发,定要将你投入大牢,关一辈子!”其中一个小厮紧紧的盯着夏鸿升那只在纨绔公子脖子上面来回比划着的手,说道。 “洛阳长史的儿子怎么了?就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在酒楼闹事,轻薄女子?怎么这么笨呢?你们都说了好几遍了,我也听见了好几遍了,但我还是这么做了,说明什么?说明我有恃无恐,不害怕一个区区洛阳长史啊!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夏鸿升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笑容来,挑着眼睛看着那两个小厮,又低头看看被用瓦片抵着脖子的那个纨绔公子,说道:“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区区长史之子,竟然就能如此横行霸道,连自己的儿子就管教不好,如何协助刺史管教一方百姓?我看这个洛阳刺史也不要做了!” 夏鸿升的话让周围的人又顿时一愣,心下大惊。听他话里面的意思,根本就不将一方长史放在眼里,就顿时对夏鸿升的身份产生了疑虑来,连地上的那个纨绔也吓了一跳,心下发憷了起来,不敢再叫骂了。 夏鸿升松开了手,一脚将那个纨绔公子踢了过去,冷哼一声,道:“我从不主动欺负人,但旁人也别想着就能欺负我了。哼,今日我心情好,且放你一马,回去告诉洛阳长史,让他看看纵子横行,管教无方该如何处置!滚!” 那个纨绔和两个小厮心下打鼓,也不知道夏鸿升的身份,一咬牙,转身灰溜溜的跑了。 “公子……”见那三人跑走,月仙几人赶紧过来夏鸿升身侧,却见夏鸿升眉头微皱,转头看向了管事,说道:“管事的,且拿纸笔来一用。” 管事也还不清楚夏鸿升的身份呢,只道是夏鸿升连长史大人都敢斥责,一定是身份背景极高的了,于是赶紧听从吩咐,取来了纸笔来,夏鸿升提笔起来略微一想,便在纸上迅速书写起来。 夏鸿升刚才故意那么说,表示出自己对洛阳长史不屑一顾的样子,引导他们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个身份背景都要比洛阳长史高的多的人物,实际上,夏鸿升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介布衣,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但是事出突然,若是刚才自己不出手,那自己身后的三个女子就要遭殃,这个纨绔公子如此性行乖戾,显然不是靠几句话就能说走的主儿。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回去他们想明白了,就能识破自己了。 “管事的,我托你派人跑个腿,往洛州都督府一去,将这封书信送去呈给屈突大将军,通报时,就说是鸾州夏鸿升便可。”夏鸿升书写完毕,将纸张交给了管事,那个管事连连答应,当即便叫了小厮来,让小厮带着书信立刻就往将军府跑去。 夏鸿升又转身过来,对仍旧是一脸受惊之色的月仙几人说道:“今日倒是叫姑娘看了笑话,几位就先回去吧,在下会尽快理出个头绪来,自会去找姑娘商议。” “可是公子……”月仙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夏鸿升抬手摆摆阻拦了下来。 “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情。有我在这里,你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带着她们回去吧,我会尽快拿出个方案来,我估计待会儿还得处理一些事情,先走吧。”夏鸿升打断了月仙的话,对她说道。 “此事因月仙而起……”女子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夏鸿升打断了。 “这事儿不是因你而起,是因那个不修品行的纨绔所起,跟你无关,走吧,我自会去寻芳阁找你。”夏鸿升摇了摇头:“放心,在我去找你之前,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了。快些走吧。” 月仙看夏鸿升态度坚决,只得道罪了一声,带着巧儿和盼儿两人走了,夏鸿升看着她们三人登上马车离开,又转身重上去了二楼,坐回了那个雅座里面,让管事的沏了壶茶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自己的小把戏,等那个纨绔公子一回去就会被拆穿,到时候心中怒火熊熊的纨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自己不出头,就会迁怒到月仙和巧儿盼儿身上,自后世到现在,这么看得起他的女子还是头一个,你说人都五体投地的跪拜了,这怎么也得帮一把吧?她们才真的是没有一点门路,只身来到洛阳城里,人也不认识一个。 “公子,您怎么还……”管事的出现在雅座外面,向里面问道。 夏鸿升笑了笑:“管事无需担心,在下自有办法。” 管事的想来也不愿意多管闲事,他开门做生意,是决计不能搀和进这种事情里面的。只是对夏鸿升在逸香居里出过的风头,对夏鸿升印象很深,也颇有好感,才过来提醒一下,此刻听夏鸿升这么说,也就告辞一声不再打扰了。 不多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来,很快雅座的竹帘就被一把挑了起来,夏鸿升转头看看,一群壮硕的护卫正站在外面。 “怎么?要带我去大牢里面?”夏鸿升哂笑了一下:“走吧,我还从没去监狱里参观过。” 却说另一边,逸香居的小厮遵照管事的吩咐匆匆的跑向了将军府,也就是洛州都督府上,敲开了门,照着夏鸿升的话转告给了开门的小厮,那小厮去禀告了管家,管家就匆匆过去门口了。小厮又将夏鸿升的话重复了一边,那个管家点了点头,便转身往后院里面匆匆走去了。 刚到后院门口,就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心道老将军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宫里遣来的御医也医治了好几回了,却仍旧不见起色。往后院大堂里看,就见老将军的下首案几后跪坐着一个卑躬屈膝的人来。眉头一皱,管家是认得那身衣服的,这不是宫里的内侍么?什么时候来的,自己都竟然不知道。走进后院,管家收拾了心思,快步走到了屈突通的跟前堂上,拜道:“拜见将军,拜见这位内侍大人!” “何事?”屈突通眉头皱了皱,似乎被打断了谈话不太高兴。 “将军恕罪,方才有逸香居的小厮送来书信一封,说是鸾州夏鸿升所书,一定要交给将军。”管家恭敬的双手奉上书信。 屈突通接过书信,看了几眼,便顿时一掌拍到了案几上,啪的一声,吓了管家一跳。 “这些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老夫近年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本不想过多计较,却不知这些人变本加厉,纵子横行霸道,如见竟然还对朝廷功臣动起手来了,真是不知死活!”屈突通很是愤怒,脸上一片怒红,说完几句,又是一阵咳嗽。 “哎呀,蒋国公息怒!还请万万不要动怒,身体要紧!身体要紧呐!”下首跪坐着的内侍赶紧劝慰道:“此次奴婢前来,大家派了几位高明的御医与奴婢同来,几位御医医术高明,想必一定会药到病除。” “老夫谢陛下挂念!”屈突通朝着长安城的方向拜了一拜,又转头过来看看内侍,笑道:“无妨,这位内侍大人,择日不如撞日,今日适逢其会,这便与老夫同去宣旨如何?” 第七十二章 搬救兵,我也会啊! 第七十三章 跻身大唐公务员行列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七十三章 跻身大唐公务员行列 屈突通登上马车的时候,心里还是叹息了一声。自从去年开始,就再也骑不上马了,就算是被扶上了马去,也已经无力再去扯动缰绳,驱动战马了。不过随即,这片刻的愁绪就被屈突通收拾了起来,战阵里冲杀了一辈子的人了,就是说杀人如麻也不为过,战阵上的兄弟死伤无数,如今临老了,还能够发现一个人才,解决了军中的一个大问题,也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老了啊,这些文官们已经不把自己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了。区区一个职级都没有长史,就敢纵子横行,如今还把那个解决了军中难题的人给抓了起来,真当老夫无力再管这洛阳之事了?正好,今天宫里的内侍刚到洛阳,带来了陛下的封赏,倒要看看,那个长史到时候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没有直接去大牢,而是带着内侍直奔了刺史府里,长史是洛州刺史的佐官,帮助刺史处理事物,想必能够在刺史府里面找到他。 一队亲兵护送在马车周围,马蹄铮铮作响,这几个亲兵就作为实验,都已在战马上钉了马掌。众人到了刺史府前,上去了一队亲兵来立刻就在门前站成了两列。马蹄和兵甲的声音惊动了里面守门的小厮,将门弄开一条缝隙一看,就见两列军士身披铠甲手按刀柄,一身杀气腾腾的站在门口两侧,顿时就吓的两腿一软,赶紧匆匆往后面大叫不好去了。 屈突通也不进去,只是被亲兵扶下了马车,站在刺史府门外。这帮文官,老夫不想与尔等计较,还真当老夫眼瞎耳聋什么都看不见做不成了?这一次,就跋扈一些,叫你们想起来老夫是从万军之中杀出来的,记起来老夫的威风! 去屈突通一脸哂笑,冷眼看着刺史府,不一会儿,就听那扇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响,继而从里面列队出来了一群人来,在洛州刺史的带领下匆匆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下官拜见蒋国公,不知蒋公到此有何吩咐?”刺史出来躬身上前行礼问道。 屈突通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一步越过了他,一抬手,指着后面的那个长史,沉声喝道:“拿下!” “诺!”一众军士大声领命,冲过去三两下功夫就将那个长史按倒在了地上。 “蒋国公!为何拿我?!”那个长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军士按倒在了地上,一脸惊恐的一边挣扎一边朝屈突通高喊道,见屈突通没有反应,又朝刺史喊了起来:“大人!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一众人全都愕然站立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这个长史是做了什么,竟然惹的这位军功昭著的老将军亲自带着亲兵过来将他捉拿起来。刺史也是大吃一惊,赶紧上前向屈突通施了一礼,问道:“还请蒋公明示,此人为我幕僚,任洛州长史,平素处置事物十分用心,这洛阳城得以安定,此人功劳不小,蒋国公为何要带兵捉拿他?” “老夫拿人,还需向你说明理由?”屈突通冷眼扫了一眼那个刺史,到底是万军阵前厮杀出来的将军,杀人无数,这冷眼一瞪,便让那个刺史陡然浑身一凉,后备上立刻泛起一股寒意来。 不过,好歹也是一洲刺史,虽然面对屈突通有些胆战心惊,却仍旧施礼问道:“且此人乃是刺史府长史,蒋国公若要拿他,还请给下官一个理由来,下官乃是洛州刺史,理应知晓佐官做错了什么事情,还请蒋国公明示!” “哼哼,无他,刺史大人想的多了,老夫只是请这位长史大人带个路,去大牢一趟而已。”屈突通冷笑一声:“若是刺史大人有暇,同去也无不可。” “既如此,那下官就也随老大人去一趟了。”刺史向屈突通施了一礼,然后回头喊了声:“来人,备马!” 很快,就有人牵了马出来,屈突通已经上去了马车,那个长史也被军士押了起来,往大牢里过去了。 到了大牢前,众人下马前来,屈突通先行下来了马车,然后便令有一个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这身衣服……刺史看到那人的一瞬间,眼中一凝,顿觉不妙。这是宫里的内侍!内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陛下如今是必定不会轻易出现在宫外的,倒是不用担心陛下亲来,如此之外,能让内侍出现在这里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传达旨意了。只是,传达旨意为何要到这大牢里来,还要拿了赵长史?洛州刺史的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安来。 洛州都督,蒋国公屈突通,还有洛州刺史一同出现在大牢里,吓了那些差役不轻,都赶紧跑出来迎接,就见军士竟然押着长史进来了,俱都是心中一惊。 “老夫且问你,今日可曾有人被投入大牢?”屈突通真侧眼看了一下旁边的差役,张口问道。 “这个……”差役有些犹豫的看看刺史,又看看赵长史。 已经差役的模样,刺史心中便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于是立刻往前一步,一巴掌就扇到了差役的脸上:“还不快些如实回答?!” “是!大人饶命!”差役赶紧下跪求饶,嘴里说的:“方才赵长史家的护卫押来了一个人,说是对赵公子不敬,要小的关死在里面!” “什么?!”被两个军士押着的赵长史顿时大惊失色,失声道:“蒋国公、刺史大人,这件事情下官真的不知,真的不知啊!……一定是……” “闭嘴!”刺史此刻也是脸色铁青,冲赵长史怒喝一声。这个长史对自己的儿子管教不力,这会儿竟然抓了蒋国公的人,被蒋国公找上了们来,还连累了自己,教刺史如何还能有好脸色。 “砰!”的一声,就见屈突通猛地一拳头狠狠砸在了监牢的栏杆上面,一脸怒容:“果然如此!咳咳咳……” “蒋国公息怒!”内侍连忙上前劝慰,用手轻轻拍打着屈突通的后背帮他顺气。 好大一会儿,屈突通才平复了下来,朝那个内侍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这位内侍了。” “不敢当,还请蒋国公息雷霆之怒,保重身体要紧。”内侍还不敢在一位军功卓著的国公面前造次,赶紧施礼说道。 屈突通转过了头来,看向了那个差役,差役吓的跪倒在地,身上瑟瑟发抖,却听屈突通说道:“带老夫过去。” 差役赶紧爬起来,带着众人走到了一间牢房前面,屈突通往里面一看,里面正抱头呼呼大睡的人,可不正就是那个献上了马掌之法的夏鸿升! “赵长史,你可认识此子?”屈突通转过了头来,冷言朝赵长史问道。 “这……下官不认识,这件事情下官真的不知,还请蒋国公大人大量,下官回去一定对犬子严加管教,向将军负荆请罪……”赵长史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性,老来得子,前面都是女儿,是以对这个儿子格外疼爱,平日里虽然说过几句,但到底还是舍不得严加管教,如今却惹到了一位国公的头上,只怕凶多吉少了。 “向老夫负荆请罪?赵长史,你是不是误会甚子了?”屈突通冷冰冰的扫了那个长史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内侍:“这位内侍,你来告诉赵长史,他应该向谁负荆请罪?” 说罢,屈突通转头朝着牢房里面一声暴喝:“臭小子,还不起来接旨?!” 牢房里面,夏鸿升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往外面一看,顿时就笑了起来,施礼道:“小侄拜见屈突伯伯,拜见几位大人。” “还不快快接旨?”屈突通又是一声。 夏鸿升老老实实的双手合拱,深深的弯下了要去,屈突通也是侧身拱手而立,就见那个内侍从怀中掏出一绢黄巾来展开,轻咳一声,念道:“大唐皇帝诏曰;今有洛州府下鸾州城人士姓夏名鸿升字静石者,自幼秉承良缄,年少有为,才华横溢,名传洛城……” 那个内侍足足念了又一盏茶时间,刚开头的时候夏鸿升还用心听着理解几句,到了后面就没有那个耐心了,一准儿的表扬话,献出了制盐之术,造福万民啊,献出了马掌之法造福军队啊,朕心里很高兴啊封赏你一下,以后继续为大唐好好效力增砖添瓦……之类的意思一大堆……你倒是赶紧说说赏了些什么呀!听到后面,总算是来赏赐了,仔细一听,恩?钱呢?牛羊呢?绢布呢?没有黄金百两有白银千两也行啊,就算是白银还不怎么流通,那你来个几千贯的铜钱也兴啊!只有一个泾阳县男是怎么回事?这是做公务员了?多大的职位来着,糟糕,对古代的官职不太清楚啊! 等内侍念完,夏鸿升三拜九叩然后接过了圣旨,至于那位赵长史,刚才念完圣旨那会儿已经倒在地上吐白沫了。 那位内侍念完了圣旨,立刻换上一张笑脸连连拱手作礼,向夏鸿升说道:“恭喜爵爷,贺喜爵爷,十三岁封男爵,乃是我朝首屈一指,他日定能建功立业,平步青云!” 话说的这么好听,夏鸿升就知道这个内侍是在要喜钱了,古装电视剧里面不都是这么演的么。夏鸿升摸遍全身,也没有摸出来什么东西来,兜里仅有的半多贯钱,方才也被那个纨绔的护卫给抢走了。正尴尬呢,屈突通已经看出来夏鸿升的尴尬了,于是对那个内侍说道:“烦劳这位内侍千里奔波,得此佳讯,怎能让内侍空手而归?且随老夫回府,摆下酒宴,自有敬意,还望这位内侍不要嫌弃。” 传达圣旨,是好事情就得给喜钱,这是惯例,内侍也不推辞,只是笑着施礼道:“奴婢谢过蒋国公、爵爷赏赐!” 爵爷?哎,爵爷!听着怎么这么带感呢! 夏鸿升一愣一愣的,这就做官啦?! 第七十三章 跻身大唐公务员行列 第七十四章 大唐新式马刀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七十四章 大唐新式马刀 屈突通在府上摆下了宴席,又给内侍不少喜钱,这些本应是夏鸿升该做的事情,但是夏鸿升非是洛阳城中人士,又身无分文,所以屈突通就替夏鸿升一手包办了。参见宴席的人,也都是洛阳城的官员,夏鸿升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开国县男,泾阳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的具体是什么级别,反正自己年级小,所以见人就施礼问好。从五品,估计应该不是多高的地位吧,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令不论是屈突通还是那个洛州刺史,亦或是其他的官员感到夏鸿升谦和有礼,对夏鸿升产生了一个很好的第一印象。一直到宴会结束,夏鸿升还是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后世里面经常看到,古代想要做官有多么难,穿越到了这里之后,百~万\小!说院的那些学子为了谋一个好前程,也是分外的花费心思,白建之徐齐贤等人文采非凡,也依然要想尽办法,可是自己这胡打胡闹误打误撞的,竟然就被封爵了。 梦幻泡影,夏鸿升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轻易的进入到大唐的贵族体系中去,本来,制盐之法在他眼里真的算不上多么厉害的东西,马掌更不用说,夏鸿升见的多了,并不觉得它有多么珍贵,是以对交出这两样东西也并没有多少感觉。也正是因为这样,听到他们说赏赐,也就没有往大里想,只是想着能换来些钱财让嫂嫂把小吃城开起来就行了。所以这会儿听见自己因为这两样东西而被封为男爵,就感觉到这个爵位来的有些太容易,所以不真实了。殊不知,在夏鸿升原本所在的后世里,这些东西都是落后的已经被淘汰,甚至只有在偏远的穷乡僻壤之中才能见到的土法子了,所以他才主观的认为这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却忘记了这里是唐朝,是千年之前的古代,这些后世里已经落后被淘汰了的土法子,在一千多年之前的唐代也已经是先进的不得了的东西了。 夏鸿升为此一晚上没有睡着,不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爵位会给自己以后的生活轨迹带来哪些变化,不过有一点毫无疑问,逍遥自在的田舍翁怕是当不成了。 睡不着的夏鸿升起了大早,来到了屈突通的后院外面,准备向屈突通表示感谢。自己接到旨意之后该做什么都不知道,多亏屈突通一手照顾,这是一份恩情,不能不谢。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来,昨天为了能够保证屈突通会出面保护自己,写给他的那封信上加了点料,想来,今天就是自己不来找屈突通,这位老将军也会去找自己的。 没等多久,屈突通就起来了,洗漱完了之后出来院子,就看见了夏鸿升来。 “小子什么都不懂,若不是蒋国公照顾,小子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谢过蒋国公了!”夏鸿升向屈突通郑重的弯腰施了一礼,恭敬的谢道。 “哈哈,无妨。老夫一辈子都在军中,与军队有莫大的情分,你为军中做出了如此功劳,老夫很是感激啊!莫要见外,不是说过了么,称呼我一声伯伯便是!”屈突通笑着摆了摆手,对夏鸿升说道:“正好有事与你说道,走,边吃边说。” 早饭很简单,一碗胡麻粥,几张饼子,一些小菜而已,大唐勋贵家中最常见的早晨套餐,只不过做的比外间更加精致美味一些,至于平民家里,早餐大都是馎饦,也就是面片儿汤了。 “贤侄可知自己的封赏事宜?”屈突通已经啃不动饼子了,只能把饼子撕开泡在粥里泡软之后吃下去,掰着饼子的时候,屈突通向夏鸿升问道。 “正要向伯伯请教!”夏鸿升摇了摇头:“小侄对此一窍不通。” “我朝凡爵九等:一曰王,正一品;二曰嗣王、郡王,从一品;三曰国公,从一品;四曰开国郡公,正二品;五曰开国县公,从二品;六曰开国县侯,从三品;七曰开国县伯,正四品上;八曰开国县子,正五品上;九曰开国县男,从五品上。贤侄所受,便是这第九等的开国县男。又因贤侄的封地是泾阳县,所以圣旨上道是泾阳县男。”屈突通下笑呵呵的喝了一口粥,向夏鸿升解释了一下爵位的高低等级来,然后又开口问道:“呵呵,贤侄可知陛下此举用意?” 夏鸿升点了点头,答道:”自然是勉励小侄,让小侄以后继续为我大唐、为陛下用心效力。” 屈突通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不过啊……呵呵,贤侄,你可知道这泾阳何在?” 夏鸿升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子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这洛阳城了。” “泾阳在关内道雍州辖下,位于京城长安以北,距离长安不足两百里地,快马只消几个时辰便能抵达长安,便是马车,也不过大半天的光景,乃是京畿要地。且,自陛下登基以来,对爵位的封赏已经严格了太多,极少再进行封爵了,而且还是距离长安如此近的地方。若是老夫没有猜错,陛下将你封爵,又将你的封地放在距离长安如此近的地方,是有心试探于你,想要看看你究竟能够成长到如何地步。毕竟,我朝以十三岁入仕封爵者,前所未有,只贤侄一人耳。想来,陛下是起了爱才的心思,要亲眼看看你能走到哪般田地了。”屈突通向夏鸿升解释道。夏鸿升一愣,却见屈突通看着他笑了笑,又说道:“老夫言止于此,多的不能再说,贤侄好好领会吧。” 这还用领会个什么啊!都说道这个地步了,李老二这是跟颜师古一样的打算,都是打算要盯着自己看着自己啊!若是好好表现,老实本分的为大唐增砖添瓦作出贡献那便算了,若是敢露出什么幺蛾子来,那绝对就要一手捻碎死无葬身之地啊! 夏鸿升赶紧站起了身来,后退一步向屈突通鞠躬施了一礼:“小侄多谢伯伯提醒,必定牢记心中!” 屈突通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知道夏鸿升已经想明白了,也就不再多话。 “屈突伯伯,小侄昨日在信上说过,马掌既成,战马的奔跑和冲击速度力度会提高许多,所以要进献一种新型刀具以供骑兵使用。小侄这就去画好图样,请铁匠打制出来,献于伯伯!”夏鸿升向屈突通说道。 “如此,甚好。”屈突通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言,低头将早饭食毕。 夏鸿升则在旁边一边喝粥,一边脑海中仔细回忆着准备打制出来的东西。 昨天为了能够确保屈突通会出面帮他,毕竟,他和屈突通算不得多么熟悉,只是随着王子可见到了屈突通,将马掌之法交给了屈突通而已,所以夏鸿升不敢肯定屈突通得到了马掌之法之后还会不会帮自己,毕竟是国公,地位崇高。所以为了确保他能够出面,夏鸿升就在信里些了自己正有与马掌配套的东西也要交给屈突通,却因为出手救了长史之子欲图调戏的三名女子而长史之子抓去。如此,想来屈突通看在与与马掌配套之物的份上,定然会出面将自己从长史手中捞出来。 夏鸿升想起来的东西,其实就是蒙古马刀,在马蹄上钉了铁掌之后,使马蹄有了保护,能够更多的发挥出战马的速度,另外,还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从而极大提高了战马的冲击力。战马的速度更快,冲击力更大,这种情况下,沉重的马刀其实已经不再适合骑兵在战马上灵活的操控了,马刀属于宽背薄刃,刀身比较沉重,这样有利于增大砍劈的力度。可是现在战马的冲击力已经可以带动劈砍的力度了,若是马刀太重,而战马的速度和冲击力又提高了,那么骑兵还没有来得及变换马刀刀式,战马就已然冲到敌人面前了,这是很不利的。而蒙古马刀,就是为了适应这种极快的速度下带来的巨大冲击力的情况而产生的。 蒙古马刀线条流畅,刀柄一般都略向刀刃方向弯曲,这样带弧度的刀柄更利于骑手掌控,同时带有护手,不易脱手,而且刀身比一般的马刀要薄,分量也轻,十分适合一手操控马缰,一手单手掌握,变换刀式。而由于变薄变轻之后可能产生挥砍力度不足的问题,则正好可以利用马的速度形成的强大冲击力来弥补,带动马刀完成劈砍等战术动作,以战马的冲击力带动马刀的挥砍力度。后世里抗战片里出现的骑兵身上佩戴的战刀,便是根据蒙古马刀改良而成的。 刀柄侧边的护手,可以保护掌刀的手不受到敌人刀剑的伤害,带有一些弧度的刀身也比起来更具有马上作战的优势,骑兵冲击的时候,将弯刀平托,刀刃向前,借助马的速度推劈向敌人身体,由于弯刀有很好的曲度,接触敌人身体瞬间沿刀刃的曲面滑动,所以可以连续的接触敌人身体,切割力也就相应增加,造成的伤口更长,创伤面积更大。而且在劈到坚硬的铠甲时也不易被震飞脱手。相对而言,宋代以前军阵中多用的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要达到弯刀的效果,要用更大的力量才行,但是同样重量的的长度要比弯刀长,所以作用距离更远,不利控制和变换刀式。弯刀的优势在于速度,而骑兵最不能丧失,也是最大依仗的就是速度。骑兵从敌阵中如同一直箭矢一般的来回往复的穿过,所过之处犹如镰刀割稻草一般带走一片敌人的性命,而不过多在军阵中停留,所以对于骑兵来说速度就是一切。 蒙古马刀,正是大唐军队在全面装配了马掌之后,最需要的战争武器! 当然,它会有一个新的名字,比如,大唐新式马刀。 第七十四章 大唐新式马刀 第七十五章 胭脂水粉与清淡小菜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七十五章 胭脂水粉与清淡小菜 夏鸿升再次来到军中作坊的时候,发现里面的铁匠已经换人了,上一次打制马掌的那一批,现下一个也见不到了,全然换成了新面孔来。夏鸿升心下了然,当初打完马掌离开的时候似乎就看到有军士在帮那些铁匠搬家,想来,是屈突通处于保密的需要将他们控制起来了,这样做是对的,要是屈突通不这样做,夏鸿升也会提醒他这么做的。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特别是涉及到重大技术的时候。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有了技术,就什么都有了,没有技术,那就只能白瞎。后世里你看老美对技术的把控和保密是多么的严格,是以才能够一直走在前列。想必这次打制出来新式马刀之后,这作坊又该换一批铁匠了。这是对的,不同技术最好不要掌握在相同的人手中,否则那一个人一旦被敌对势力怎么样了,这些技术就都危险了,不得不说,有些时候技术的保密比人命更重要。 将新式马刀详细图样交给了铁匠,由屈突通派来的军中副将带着一众军士守着作坊,夏鸿升就从作坊离开了。得去找一找月仙姑娘,将自己的计划告诉给她,也还得去找一下徐齐贤,自己被封爵的事情,旁人可以暂且不告诉,但徐齐贤这里是无论如何都该知会一声的,毕竟,这里面也有他伯父的一份举荐功劳。 “爵……公子,等小的去找辆马车来。”夏鸿升身后,一个看上去年纪不算太大的精壮男子向夏鸿升施了一礼,说道。 这是屈突通从自己的亲兵中挑了最年轻的一个来,让他跟在了夏鸿升的身边保护夏鸿升的,说如今也是一位开国县男,若是连个亲随都没有,也不合身份了,况且,若是哪个不开眼的又跟那赵长史之子似的,也好有个人保护。还说了,别看他年纪轻轻,但却也是从战阵里实打实的拼杀搏命出来的,他父亲也是屈突通的亲随,为了保护屈突通而死在了军中,儿子继续替父亲为屈突通效力。夏鸿升嫌爵爷不好听,有一种土暴发户的感觉,是以好说歹说,才劝住他不让他如此称呼自己,而是喊自己公子就行了。 “不用,咱们走着就成,说起来,这位大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夏鸿升摇摇头表示不用,又向那个军士笑问道。 “回公子的话,小的叫齐勇。”那个军士抱拳拱手向夏鸿升答道,他虽然看起来不太健硕,但是却精壮,看起来瘦瘦的身体里面,暗藏着一股子的力气,站在那里抱拳而立,也有一股子军伍中人的彪悍劲儿来。夏鸿升突然就想到,若是让他和那个在陆浑遇见的游侠儿打一架来,也不知道谁能打得过谁。 夏鸿升对自己突如其来的男爵身份还不太适应,一点儿那种架子都摆不出来,一路上跟齐勇说说笑笑的,倒是令齐勇觉得这个小爵爷为人谦逊和善,容易相处。 两人一同到了寻芳阁,齐勇的眼神儿就有些变味儿了,不过脸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说道:“小的是军伍中人,大将军管的严,不让进青楼,小的在外面等着公子。” “瞎想什么呢?!我答应了里面的月仙姑娘送她诗作,进去说几句话,很快就会出来。”夏鸿升冲他翻了翻白眼,自行进入了寻芳阁中,这一进去,才发现自己失误了,这寻芳阁这么大,自己哪儿知道月仙姑娘在哪里啊! 夏鸿升挠着头四下看看,这会儿子功夫,就已经有人叫着这位公子的过来拉客了。夏鸿升礼貌的施礼婉拒了她们,正四下瞅着发愁呢,就听见一声:“夏公子?!” 回头一看,可不正是月仙姑娘旁边的巧儿么! “夏公子!果然是你!奴婢方才看着就像是公子。夏公子,你没事吧?”巧儿活泼,这到了夏鸿升跟前,立刻就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说道:“在下没事。在下是来找月仙姑娘的,商量一下月仙姑娘所托之事。” “太好了!”巧儿立刻高兴的拍手,也不避讳什么,一把拉住了夏鸿升蹦蹦跳跳的就往里面跑去了:“小姐在后面呢!” 夏鸿升被拉着到了后面去,左拐又拐的跑到了一件屋子门外才停了下来,就见巧儿转头向他笑道:“嘻嘻,小姐就在里面呢!奴婢还有事情要做,就不陪公子啦!” 说完,又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夏鸿升咧嘴摇着头笑笑,这个巧儿倒是活泼的很,大大咧咧的。一边笑着,一边抬手在门上叩了三下,说道:“月仙姑娘,在下夏鸿升。” 吱呀一声,门就开了,门后面站着另一个秀丽的女子来,看见是夏鸿升,立刻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很是恭敬的施了一礼,温言道:“奴婢见过夏公子,小姐一直在担心夏公子呢,夏公子请进!” 夏鸿升随着进去屋里,就嗅到一股清幽的香气来,顿觉分外清新,紧接着,就见一袭素裙的月仙就快步走到了自己面前。 “夏公子,那日里夏公子救下奴家姐妹三个,有没有被那恶少刁难?可曾有事?”月仙担心的看看夏鸿升,继而“哎呀”一声轻呼,下意识的伸手就朝夏鸿升的眉边探了过去:“夏公子被他们打了?!” 指尖只是在夏鸿升的眉边轻轻一点,那微凉滑腻的触感令夏鸿升的心中却突然没来由的猛然一缩,竟然仿佛有了一种触电般的感觉,赶紧侧开脑袋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道:“无妨,些许淤青而已,月仙姑娘不必介怀,也不用再担心那个纨绔了,想来这会没死也掉一层皮了。” “都是因为月仙……”女子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来,眉宇间一阵黯然,令夏鸿升又是心中没来由的一抽。 夏鸿升摆了摆手:“不说那个了,月仙姑娘,在下已经想出来了一个计划,这就说与月仙姑娘知道。” 既然就是冲着夺花魁去的,那就要采取最能够吸引人的手段来。那些参加斗花魁的各地花魁夏鸿升已经见过了,每一个都是颜艺无双,外在的容貌与内在的才艺都是一等一的。想要从这样一群人中脱颖而出,受到更多人的欢迎,这确实不太容易,所以月仙必须要有自己的独特性,区别于其他的那些各地花魁,能够被看客们从这群芳丛中一眼就看到,能够让看客们认为她的独特的,对她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新鲜感。而这种独特性,也要不失美感,既要让看客们觉得她是独特的独一无二的,又要让看客们认同这种独特,认为这种独特是真实而美丽的,而不是哗众取宠故作特立独行。 月仙其实很有成为花魁的潜质的,因为她本身的气质在这群各地花魁之中就很是特别。与其他各地花魁的浓艳明丽不同,月仙的身上带着一种清冷静谧的出尘意味,比之其他的各地花魁,少了一丝妩媚,却多了一种英气。正所谓万绿丛中一点红,那万红丛中的一点绿也是同样能够吸引眼球的。这种气质是月仙的一个特色,也是她与其他的各地花魁不同的地方。夏鸿升的计划,就是全面的衬托和配合她身上的这种清冷的出尘之意和英气来,将她身上的这种特点更加凸显出来,从而将月仙同其他的各地花魁给区别开来,成为这次斗花魁中一个特别的存在。 其他的各地花魁们虽然也一定会别出心裁,但肯动总逃不过这青楼冶艳,那日里看那些各地花魁的表演,夏鸿升就明白了这一点,而这正是月仙的机会。 “月仙姑娘,想必自己也知道,其他的各地花魁,她们走的路子并不适合你。比之她们,月仙姑娘少了些亲和,少了些娇媚冶艳来,所以若是月仙姑娘也循着她们的法子来,势必违和,不伦不类。”夏鸿升坐下来之后,盼儿给沏了茶水来,夏鸿升这才注意到盼儿用的是茗香居的新茶,使的也是冲泡之法,看来茗香居对炒茶茶叶的推广很是成功。 月仙点了点头:“奴家也知道,比起其他的各位姐姐们,自己的确不如。可那些博笑手段,奴家又真的使不出来,可若是由着奴家,想必一定会被底下的看客所恶,落下个呆板做作的恶名来……是以奴家才想着拜托夏公子,想着能从内容上胜出一筹了。公子近来名头正盛,奴家若是能祭出公子的诗作来,想必看客一定会冲着公子的诗作,看好奴家的。” “呵呵,在下可没有说非的是妖媚冶艳才有人欣赏的。殊不知,这冷艳出尘,英气逼人,却会令那些看客眼前一亮?”夏鸿升笑着端起杯子押下一口,问道:“月仙姑娘,在下喜欢捣鼓一些吃食玩意儿来,就拿这个打个比方,岂不知大鱼大肉吃的多了,反而没有滋味,遇见一盘清素小菜,顿觉清新可口,回味无穷?看客何如食客,那些各地花魁何不若大鱼大肉?初尝几口,香腻诱人,可若是满桌皆是,吃过几巡,便倒人胃口,食不下咽了。这种时候,便感觉到那清素小菜的美味了。那些看客们同是此理,看惯了青楼冶艳,姑娘却反其道而行,演绎出一分没有那胭脂水粉气的清淡来,便恰若那满桌肥肉中的清淡小菜,怡然可口。” 月仙愣了一愣,很快就想明白了,睁大了眼睛来,满是期冀的目光看着夏鸿升,起身盈盈到了夏鸿升近前,再次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来,激动的说道:“月仙拜谢公子!” 第七十五章 胭脂水粉与清淡小菜 第七十六章 大唐版杜十娘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七十六章 大唐版杜十娘 古时候,诗歌作为主要的体裁,可以合乐也可以不合乐,不合乐的称作诗,合乐的称作歌。斗花魁显然不会是让那些花魁就上去诵念一首诗就完事了的。每一个花魁,都是从教坊中的没落勋贵亦或是罪臣的女儿,亦或是民间的女孩中严格挑选出来的,具有资质、极端美丽的女子,从小加以精英训练,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才情风雅无不具备,成长过程中也极为讲究,确保其能长成一流的美女,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其他种种训练,不足为外人道哉。所以,要养成一位花魁,需要花上极高的成本,也是因为如此,得以成为花魁的女子就与其他的娼妓不同,不会轻易被派出接客,青楼的也知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若是花魁的身子被破,那身价也就会大打折扣了,除非这名花魁姿貌才华俱都是无可挑剔的,而那样的花魁,却又是少之又少了。 青楼花费了大力气和代价去培养花魁,当然会尽量推迟花魁接客的时间,用花魁的处子之躯吊着那些妄图一亲芳泽的纨绔公子们,将花费在花魁身上的投资成倍的赚回来。因此一般的青楼客人,便是想要见上花魁一面,说几句话,喝几盏酒,都要付出很大的花费。想要接近花魁的男子,须在青楼之中洒下重金,彰显自己的财力,才会考虑要不然让其接近花魁,若是钱财撒的够多,就会通知花魁,然后放那个客人进去,不过也只是喝喝酒说说话而已,想要再进一步,那就得看自己的本事,能不能打动花魁的芳心了。客人接近一次,留下了念想,就还想再接近一次,希望可以捕获花魁的芳心,这样一来,钱财就像流水一样的流进了青楼老板的手中。 便是花魁时间长了,需要接客了,也会公开办一场比试来,不仅比试钱财,还需要考验才情,被花魁看中了,才会与之共赴云雨。在这之后呢,花魁就开始接客了,便也就不再是花魁了,会有比她更加年轻美艳的女子,接替了她的位置。而之前的花魁呢,若是运气好,能遇见一个愿意赎她的人,也有那个财力将她赎身出去的,到了那家里做个小妾,这便已经是烧高香了,就是做不成小妾,若是能做个侍女,也已经是运气极好的了。然而更多的是年老色衰,失去了卖艺卖身的资本,留在青楼里面当“房老”,也就是女佣人,干一些杂活,亦或是侍候那些年轻的女子们。也有急于脱离妓院,从良嫁人,所以倾自己一生所积血汗钱相随男子,却遭骗遭弃的,总归大都是不能有一个好结局了。 等待月仙的,恐怕也不出这几种结果。夏鸿升同情她,所以愿意尽力帮助她,既然不是上去一首诗歌就能完事的事情,但干脆就做的大一些,做的复杂一些,一鸣惊人。 比如,上去演一出大唐版的歌剧? 夏鸿升可以提供诗作,月仙又精通音律歌舞,这不正好! 这剧本要说也容易,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尤其那元曲和明清戏曲里面,多少流传的经典啊,能够流传数百年而及经久不衰的经典,放到现下来,就不信那些看客们能够把持得住,不拍手叫好的! 要选哪一出呢?夏鸿升都没有多想,就直接提笔写下了几个字来——《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原因无他,只因后世里上大学的时候,系里实践课排练过一出,操作起来更加手熟,而且这个故事也十分经典,十分具有观众感染力,而且,这里面主人公的身份也合乎月仙的身份,两相契合,更容易投入感情来演绎。本来是后世明代的时候一位通俗小说家冯梦龙改编而成,属于明代“拟话本”,是中国古代史上最为杰出的短篇小说之一,其思想内容和艺术成就占据中国古代短篇小说的高峰,以其细腻的笔触塑造一个执著追求自己心中美好愿望的女性形象,取得了非凡的、卓越的艺术效果……咳咳,呃,不小心把这篇小说的意义背出来了…… 咳咳,总之,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决定就它了,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排练了,这个自己曾经大学的时候系里主持排练过,轻车熟路,容易操作,而且这个故事对于第一次看的人来说也真的是很有感染力,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来着么,悲剧比喜剧更容易被人不停的回忆,盖因人们大抵都希望它能够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眼下,当然是快点将剧本给写出来,修改一下,使之更加符合现下的时代背景,剧本倒是不难回忆,那时候为了表演早就背的滚瓜烂熟,还可以往里面酌情加一些诗词名作来增添一些气氛和煽情力度。 夏鸿升见自己的想法跟月仙讲了讲,那个月仙虽然不知道夏鸿升兴致勃勃说起来的大唐版舞台歌剧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却被夏鸿升的创意给勾起了兴趣来,她自然知道,花魁们比试,无非就是乐器歌舞,而夏鸿升的提议明显不是这些。唐朝是中国戏曲刚刚开始形成的阶段,才刚刚因为歌曲的进一步完善而出现了戏曲的雏形,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戏曲表演,还停留在歌舞戏的阶段,所以月仙才会对夏鸿升的提议感到好奇的兴奋,因为这些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新的表演形式,想来一定会让斗花魁中的看客感到出乎意料,新奇的紧。 “夏公子大恩大德,月仙无以为报……”女子满目感激的激动注视着夏鸿升,看的夏鸿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姑娘客气了,姑娘能看得起在下,是在下荣幸。”夏鸿升微微朝前拱了拱手笑道,自认为自己这个表现很是绅士:“如此,那在下这就先行告辞了,待在下回去把剧本整理出来,明日再来交给姑娘,具体排练示意,到时候再对着剧本与姑娘细说。” “夏公子不多留一会儿么?”月仙见夏鸿升起身了,便也站起身来挽留道。 夏鸿升摇了摇头:“不了,在下还有其他的事情,早些处理完了早些把剧本整理出来。姑娘不便出去,就不用送了,在下这便告辞了。” “那奴婢代小姐去送送公子。”盼儿在旁边说道,月仙点了点头,盼儿便随着夏鸿升出去了。 到了门口,夏鸿升向盼儿施了一礼,告辞了一声,便准备走了,那盼儿朝着夏鸿升盈盈一拜,说道:“夏公子,小姐之前一直愁的整夜整夜都睡不成觉,求了夏公子之后,也一直很是忐忑,担心夏公子才名盛高,不会答应。却不曾想夏公子愿意帮助小姐……奴婢好久都没有看见小姐那么高兴了!夏公子也不嫌弃我们是青楼女子,对我们也这般有礼……夏公子是个好人,奴婢……奴婢谢过夏公子了!” 说着,又朝夏鸿升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红着脸一转身跑回去了。 又是好人?!夏鸿升摸了摸自己的脸,这都穿越成另外一个人了,还是逃不了被发好人卡的命运么? 摇摇头咧嘴笑了笑,夏鸿升走出了寻芳阁。 到了外面看看,齐勇正直挺挺的站在街边,站岗似的等着夏鸿升。夏鸿升赶紧快步走了过去,到了他跟前,施了一礼,说道:“齐大哥,不好意思了,花的时间有些长,让你久等了。” 夏鸿升的动作和话吓的齐勇一跳,赶紧蹦开到一边了,嘴里直说道:“哎呀我的公子,这可使不得,您堂堂一位爵爷,怎么能对小的……这可是要了小的的命了啊!您换小的一声齐勇,就是高看小的的了!” 夏鸿升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说道:“好吧,现下我要回去学馆的客栈了,今晚就不去将军府了,还劳烦齐大哥通报一声。至于新式马刀,今天估计还出不来,明日下午,我自会回去。” “公子可别这么说,大将军交代了,小的要一直保护公子周全,公子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无妨,小的只是公子的随从,自当跟着公子。”齐勇向夏鸿升抱拳行礼,答道。 听到他这么说,夏鸿升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任由齐勇跟着自己了。到了学馆的客栈,果然里面就没几个人,鸾州书院的那几个学子,一个人都不在,估计又不知道跑到哪里花天酒地去了,平素里在书院中管教的严,这一次出门来,就相当于放风似的,这伙人可就抓紧时间的享乐一番了。 夏鸿升回了自己的房里,齐勇就自己拿出铜钱来在夏鸿升房间的旁边也开了一间屋子来,夏鸿升回去屋里,打开自己一直扔客房里的背包来,取出纸笔,脑中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晚间必须把剧本完成,明日里送过给月仙姑娘讲解排练,这出故事里面需要的人物也不多,月仙扮演杜十娘,她的俩侍女可穿上男装扮演那两个渣男就可以了。这距离斗花魁的最终日子,可没有几天功夫了。 第七十六章 大唐版杜十娘 第七十七章 剧本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七十七章 剧本 这不仅仅是一场戏剧表演而已,还要在当中穿插一些能够展示出杜十娘的扮演者——月仙姑娘的才艺的情节,比如弹个琴唱个曲儿跳个舞啊之类的,夏鸿升还得回忆一些应景的优美诗词套进去,就按照后世里的剧本格式那么写了,需要做出什么样的动作,需要做出什么样的神情,配合什么样的姿态……夏鸿升在油灯下花费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总算是将整个剧本整理了出来,然后这才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自己因为光线昏暗而倍感酸涩的眼睛,走出了房间去。齐勇已经起来了,正端着早饭往楼上上,两人吃了早饭,夏鸿升便有匆匆的去寻芳阁了。 齐勇是个很好的随从,从不多问一句话,夏鸿升到哪里,他就跟着到哪里,夏鸿升进去了寻芳阁,他就在外面等着。 夏鸿升进去了寻芳阁,就径直往后面过去了,没曾想,刚过去了前庭,就被给阻拦了下来。 “哎,后面可不能过去,现下姑娘们可还没有开门接客呢!”一个浑身浓香的摆着团扇就到了夏鸿升的面前挡住了夏鸿升的去路,那一股子刺鼻的浓香让夏鸿升下意识就往后退开了几步来。 夏鸿升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对行了一礼,说道:“在下是去找月仙姑娘的。” “那可就更不成了!月仙可是要竞花魁的,别说现在不见客了,就是现下见客……”那个儿上下打量了夏鸿升一番,又讥笑道:“那也不是你这种穷劣货能够接近的!” 这时候留宿在寻芳阁中的人也都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听见了的话,这就笑嘻嘻的搂着姑娘在旁边看热闹起来了。从事服务行业的人,尤其是女人,容易以貌取人,这种事情夏鸿升在后世里见识的多了,这个……青楼也算是服务性行业吧?这种事情你犯不着跟她计较,多跟她计较几句都嫌自己的素质都被拉低了。于是夏鸿升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拱手,说道:“在下夏鸿升,承蒙月仙姑娘看得起,托在下写了几首诗作来,在下业已完成,这便要进去交给月仙姑娘。若是不便,您差人进去通告一声,让她派人来取走就是。” “夏鸿升?!” “可是那个一首长短句斥退突厥人的夏鸿升?!” “莫不是那鸾州夏鸿升字静石者也?……” 一时间,前庭里面顿时哄的一下子炸开了锅,夏鸿升在经过了诗会上的那次风头之后,名声早已传遍了洛阳城,那些个只要是自诩为文人雅士的,哪一个没有听说过夏鸿升以及那那首壮怀激烈激昂澎湃的《满江红》来?是以听见夏鸿升自报家门,便顿时吃惊的都争先恐后的看了过来,都想见识一下夏鸿升本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夏鸿升自己也被这些人的反应吓了一跳,他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会传出了一些名头,但是却没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响来。那个经营这风月场,寻芳阁中整日里最多的就是那些文人骚客们,自然也听说过夏鸿升的名头,这会儿便顿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转眼就是一脸的笑容来,挥着团扇笑道:“哎呀,奴家这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夏公子亲临,真是令本阁蓬荜生辉……月仙那姑娘能得了您的诗作,可真是她的造化啊!” “在下进去把诗作送给月仙小姐就好,很快就出来,现下可能过去了?”夏鸿升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又问道。 “自然!自然!”儿赶紧让开了路来,夏鸿升就径直去了后院去了,留下了前庭的那么多人,在哪里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夏鸿升会给月仙拿出什么样的诗作来,便顿时对这个叫月仙的女子有了不小的期待。 却说夏鸿升,径直走到了月仙的门外,刚抬起了手来准备敲门,门就吱呀一声的自己打开了,往里一看,就见盼儿正端着铜盆往外走,一开门就看见夏鸿升抬手杵在门外,顿时一声惊呼:“呀!夏,夏公子?!” “盼儿姑娘,你好啊!”夏鸿升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是亲和的笑容来,向她问好。 “嘻嘻,是夏公子啊!小姐才刚刚梳洗完呢!夏公子你的眼睛怎么了?”另一个身影跳到了夏鸿升的面前来,却是那个很是活泼的巧儿了,说着,就转身跑进去拿了一面铜镜过来,对着夏鸿升。 夏鸿升凑近铜镜仔细一看,发现自己似乎很眼圈比较严重,不过铜镜到底模糊,却看得也不太清晰了。说起来,镜子现下恐怕没有,那是怎么做出来的?似乎是拿什么东西烧出来然后再怎样怎样的…… “夏公子,你来啦?”月仙的身影出现在了两个侍女的身后,她此刻头发还未梳拢起来,就这么披散着直直的垂落后背,直到臀际,看上去分外的清丽动人,教夏鸿升又不觉恍惚了一下。 “奴家方才洗漱,还未来得及盘头打理……倒是令夏公子见笑了。”月仙有些不好意思。 夏鸿升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怎么说呢,感觉月仙姑娘这副样子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自然意外,却是更好了。正道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月仙眼前一亮,低声呢喃重复了一遍,面色就有些微红了,低头浅声道:“奴家谢夏公子称赞,夏公子果然是文采过人,出口成章,随口便是佳句。” 月仙面色微绯的样子也又令夏鸿升一愣,继而赶紧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一沓纸张递了过去,说道:“月仙姑娘,剧本在下昨晚已经完成,还请月仙姑娘过目。” 月仙也顾不上打扮收拾了,请夏鸿升坐下,又让巧儿盼儿侍候着,自己就拿起剧本在旁边埋头看了起来。夏鸿升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她的面部表情,杜十娘乃为一代名妓,月仙同为青楼中人,想来更加容易将自己代入其中,情感充沛。果然,就见那月仙脸上阴雨天晴,风云变幻,时而展颜微笑时而颦蹙眉头,待到后来,却又咬牙切齿,恨意无穷,转而却又万念俱灰,面若痴丧,最终又泪眼婆娑,泪水涟涟。 巧儿盼儿那两个丫头,也不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想上前问问,却又被夏鸿升抬手拦阻了下来,只得在一旁干着急。 良久,月仙抬手轻轻拭了下眼角,然后幽幽的长叹了一声,从手中的那一叠纸上收回了目光,神色复杂的盯着夏鸿升看了起来。她眼角还带着些许刚才留下的濡湿,定定的看着夏鸿升来,看的夏鸿升有些心慌了,才幽幽的开口说道:“夏公子的才情,月仙……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了,且不说里面的诗作和长短句每一首拿出来,便都是能够轰动洛城的绝佳美篇,便只是这个故事,就已然令人回味无穷追思无限了。不敢相信,才一晚上的功夫里就……只是这故事,让月仙心里寡寡的,就好似自己便是那个杜十娘似的,惹人难受。” 夏鸿升点了点头:“正是需要月仙姑娘在表演的时候,便将自己当作故事里的杜十娘,将这个故事从纸上挪到台子上面,给没有看过这个故事的人展现出来。这杜十娘的形象,与月仙姑娘也气质相似,如此一来,姑娘的姿容才艺既得到了展现,又区别于其他各地花魁的表演,看客们还能够被故事的情节所吸引,自然而然的将对杜十娘的感情转移到扮演杜十娘的月仙姑娘身上,如此一来,月仙姑娘定会大受支持的。” “能有此机会将这公子的故事展现出来,月仙已经十分满足了,至于夺不夺魁,现下月仙反倒觉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月仙仍旧停留在故事里面,受到悲剧故事的影响,此刻心中空落落的,想起那杜十娘,便就好似那就是自己了一般,顿觉前路渺渺,万念俱灰。 夏鸿升如何看不出来她此刻的心思,于是在旁边提醒道:“月仙姑娘,杜十娘是杜十娘,月仙是月仙,本就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人,也会有全然不同的经历与结局。姑娘将自己代入其中,对于表演起来大有脾益,可若是真的就将自己当成是那杜十娘了,岂不本末倒置?” 月仙看看夏鸿升,脸上露出了一个浅笑来,起身走到了夏鸿升跟前,盈盈的就要往下跪拜:“公子大恩大德,月仙不知该如何报答……” “得了!”夏鸿升赶紧闪开摆了摆手:“你可拉倒吧,我拿你当朋友,才出手帮你,要是再谢来谢去的,就太见外了。不多说,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具体的表演要求我已经都标注在台词旁边了,月仙姑娘和巧儿盼儿姑娘可按照提示自行先试试,待我办完事再来看看为姑娘提一些建议,不过,我相信凭姑娘这才,想来不在话下。” 第七十七章 剧本 第七十八章 又逢徐慧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七十八章 又逢徐慧 却说夏鸿升跟月仙三人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之后,由她们三人且先自己排练着,自己则出了寻芳阁,随齐勇一同返回了军中作坊,想来新式马刀的样品已经打造出来了。二人到了作坊,就见那群士卒们都围在院子里面,还不时的发出一些讨论的声音来,看此情景,夏鸿升和齐勇对视一眼,就知道新式马刀一定是出来样品了,于是便加快了脚步,匆匆的走了过去。到了近前,就听见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爵爷来了”,然后那群军士便哄然散开了,转过身来立刻列队整齐,向夏鸿升施了一礼。这令夏鸿升对这群军士立刻另眼相看,都说古代阵仗里出来的老兵痞们除了领着自己的将军之外,对其他的人都不会怎么放在眼里,便是新到军伍上的将军,也需要震住了这帮士卒之后,他们才会安生听从。可眼前的这些军士却不像这样,还有齐勇,跟着到了寻芳阁外面,却从不进去,看来屈突通果然是治军有道,他手下的这些士卒纪律性都很强。 “不用客气,大家辛苦了。”夏鸿升一点儿也没有摆出来什么架子来,只是随和的问了一句,他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心态也放的很平,虽然封爵了,却也不过是最低等的县男而已,从五品的职级,也没有具体的官位,还是不要那么把自己当成官儿的好。 “爵爷,您要的马刀小的给您打好了,您看可还满意?”那个铁匠捧着一把崭新的马刀奉上前来,有些讨好似的对夏鸿升说道:“您使使,若是有甚子不满意的,小的立刻就给改改!” 夏鸿升接过铁匠奉上前来的马刀,流线型带着弯曲的刀身明晃晃的,刀柄也呈现出附和手掌的曲度来,能够更好的贴合手掌,便于持握,刀柄侧边的护手正好能够护住手背,刀柄与刀身相接的地方左右也加上了护手,有效的保护了持刀的那只手,而且看上去也更加美观。夏鸿升挥动了几下,感觉重量也是正好,仿效着电视里看来的随后比划了几下,觉得变换刀式的时候阻力甚小,也不费力气,觉得挺满意的。 “我不会功夫,你来试试,看看顺手不?最好能上马冲杀几下试试,这刀轻便,就这么挥舞着估计你们得嫌轻,需要靠战马的冲击力带动,方能发挥出它的破坏力来。”夏鸿升转手将新式马刀递给了齐勇,向他说道。 “末将领命!”齐勇有这个机会能够第一个试刀,显得很兴奋,抱拳大喊一声,立刻结果了马刀来,一转身瞅着外面的战马就跑了过去,一个翻身跳上了马背,两腿一夹,战马就嘶鸣一声前冲了起来。齐勇骑在战马上来回冲锋了几次,马刀在他的手中跟有了生命似的,随着他的手腕翻转不停的变换出各种刀式来,来回了好几次,齐勇勒马停下在了众人面前,一翻身跳下马来,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激动的嘴唇都有些哆嗦,双手将马刀托到夏鸿升的前面:“公子!这刀……好!” 齐勇不知道多少能够形容这把刀的词句来,一个“好”字就道尽了他的心声。看他的样子,夏鸿升就知道了,这种新式的马刀也同样会得到屈突通的喜爱了。 “此刀的打制之法,应为我大唐军中机密,同那马掌一样,各位想来这一次也是轻车熟路了。”夏鸿升接过了马刀,转身笑着向那群士卒们说道。 一众士卒顿时答应一声,开始招呼着让那些铁匠收拾东西,跟他们离开作坊。夏鸿升则同齐勇一起,带着那把马刀离开了作坊,往屈突通那里过去了。 到了屈突通的府上时,屈突通正侧卧在踏上,那个内侍也在,另外有两个没有见过的人,一个正锁着眉头在向屈突通号脉,另外一个则在旁边静静立着。于是两人也就也站立到旁边,一直等那令人轮流给屈突通看过了之后,屈突通这才看向了二人,随即一眼就看见了夏鸿升手中的新式马刀来:“打出来了?快让老夫瞧瞧!” 夏鸿升走到跟前,恭敬的将新式马刀奉上去,屈突通接过马刀,手腕一转挽了个刀花,左右挥砍了几下,又凑到眼前细细看了一会儿,抬头说道:“这刀倒是好刀,只是,若是要全军装配此刀,恐怕这作战的法子可就要调整一番了。旁的不说,单说这刀身变得薄,就需要变砍为划,靠着战马带来的冲击力砍上敌人身上,继而利用马刀的弯曲和冲击力一同作用,沿着敌人身上划开伤口来。若是战马都能钉上马掌,定然能够带动战马的冲击力,倒是与这马刀相得益彰!好啊!若是我大唐骑兵能配齐了马掌和这种新的马刀,战斗力定然能够窜上去好大一截来!好的很啊!” 屈突通一边赞叹着,一边轻抚着手中的新式马刀,脸上却渐渐露出了遗憾的神色来,叹了口气,又道:“唉,老夫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不过随即,老人脸上就又露出了豁达的笑容来,大手一挥,又说道:“老夫年已古稀,一辈子杀伐征战,倒也没有白活,如今临老了,还能见到马掌与这新式马刀出现,也心中甚慰,颇为满足了。也罢,这位内侍,想来也是陛下信重的身边人,且妥善保管好此刀,带回长安交于陛下,陛下自会知道其价值。” “蒋国公放心,奴婢一定将这新式马刀带到陛下面前。”内侍恭敬的从屈突通手中接过了马刀来,又说道:“只是,新晋泾阳县男须同奴婢一起回长安,感念圣人恩德。还请蒋国公与夏爵爷定夺,何时出发较为妥当?” “这……”夏鸿升一听,就有些为难了,月仙的剧本还没有排练完,不过这用不了几天,还不成问题,关键是嫂嫂她还在鸾州城,自己总不能就这么直接去了长安吧! “爵爷可有何难处?”内侍不愧是整天伺候皇帝的人,眼头灵活的很,一眼就看出来夏鸿升有些为难了,于是问道。 夏鸿升回了一礼,说道:“好教这位内侍知道,我在鸾州城还有一位嫂嫂及极为亲戚,我出门时只是说要到洛阳,且不出一月就会归去,如今这直去了长安,怎能不考虑她们?” 听夏鸿升这么说,屈突通大手一挥,说道:“无妨,贤侄且随内侍直去长安即可,老夫在长安有空闲房产,且住进去便是。只需你修书一封,将这里的事情讲清楚,老夫命士卒带了你的书信去鸾州城,接了你的亲眷护送去长安寻你便是。感念圣恩,贤侄不能怠慢,尽早的好。” 也只有如此了,自己先去长安,让屈突通派军士去接了嫂嫂她们去长安找自己就是了,如此一来,有屈突通手下的军卒护送,到也可以不用担心嫂嫂一介女流半路上不安全了。算算时间,斗花魁也只在这不出三日的功夫了,趁着这个功夫,也需要通知茗香居和徐家一声。于是夏鸿升转身向屈突通施了一礼,说道:“如此,小侄便谢过屈突伯伯了。且待小侄这几天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毕,这位内侍,三日之后咱们便启程如何?” “甚好,多谢爵爷方便奴婢。”内侍精明的很,知道夏鸿升以后可能很有前途,也不会在一位爵爷前面放肆,是以也恭敬的回了一礼,谢道。 夏鸿升从屈突通府上出来,照旧是那个齐勇跟随着他,屈突通似乎是将自己的这个亲兵就这么交给了夏鸿升使用一般了。两人一同往洛阳南市里走去,徐齐贤这会儿也不知道跟万师兄他们一块儿疯到哪里花天酒地了,一时间也找不到他,所以只有去通过茗香居的掌柜的告诉徐家了。 两人到了洛阳南市,也就是洛阳城中最大的一个坊市,前隋留下来的丰都市里,里面照旧人山人海。挤着人群到了茗香居门前,生意照旧很是火爆,门前的牌子上也照着夏鸿升的办法贴了一张大纸来,写了新出的花茶和凉茶,同样在那上面的,还有售卖冰块的广告。夏鸿升走进了店里,见里面人多,也就没有打扰管事的,直接往后堂里去寻掌柜的了。 熟料刚往里面走了几步,就突然听见了一个惊喜的声音来:“夏家哥哥?” 夏鸿升突然听见这个声音,也是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惊喜,赶紧回头循声望过去,果然就见那个俏丽的小姑娘正几步过来。 “徐慧!你怎么也来洛阳城了?”夏鸿升很是惊喜的问道。 “父亲调任京城,我们自然也要随同前往了,现下刚到洛阳,过几日就要出发去长安呢!”对于徐慧来说,夏鸿升是可以令她放下了家中那些教条而肆意的玩伴,所以能够见到夏鸿升,也很是高兴,是以兴奋的说道。 “哦?”夏鸿升眼前一亮:“那咱们可以同行了,我也要过几日去往长安!” 第七十八章 又逢徐慧 第七十九章 徐慧要去弘文馆?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七十九章 徐慧要去弘文馆? “贤侄不用觉得意外,能够得到陛下赏识,进行封爵,是贤侄自己的本事。贤侄还是对我朝的情况有所不知,故而才会觉得惊讶,若是贤侄多接触一些我朝的情况,就明白为何陛下会这么大手笔的对贤侄封爵了。单单是那一样制盐之术,就足以受到陛下重赏了。何况又有那马掌一法,老夫虽是文官,却也经历了战乱,连老夫都能够想明白这马掌一法回对我朝大军产生多么大的影响,陛下是军阵中杀出来的,自然更加明白。两者俱都是莫大功劳,呵呵,依老夫来看,区区一个县男倒还少了,想来,陛下也是看你年少的缘故,若是封赏太多,怕要招来言官弹劾,这是陛下在保护贤侄啊。即便如此,以一十三岁封爵者,贤侄在我朝也是首屈一指了。”徐孝德一边喝茶,一边对夏鸿升说道:“说起来,老夫也得感谢贤侄了,老夫这次举荐有功,方能调任京城,跟贤侄有莫大关系,却是老夫借了贤侄的光。” “徐伯伯说笑了,小侄何德何能呢,再者说了,小侄与徐兄情同手足,您太见外啦。”夏鸿升摇了摇头,向徐孝德说道,一转眼,就见徐慧就在旁边眼睛巴巴的看着他,不由一愣:“呃……怎么了?” “哼,想不到你也能封爵了?”徐慧对夏鸿升封爵一事大感意外,而且甚有不服,比划着自己的小指头:“这么点儿小聪明而已……” “惠儿!”徐孝德板起脸来训斥了一句。 夏鸿升浑不在意,挠了挠头,冲她笑道:“嘿嘿,咋样,就是这些小聪明有时候是能够办大事的,想不想学,我教你啊!” 小姑娘撇撇嘴:“本姑娘才不要学呢,本姑娘要去弘文馆!” 夏鸿升一愣,弘文馆?弘文馆是除了国子监之外的另外一个被学子们梦寐以求的地方,如果说国子监相当于大唐的教育部的话,那么弘文馆就类似于国家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国子监是古时候的中央官学,是中国古代教育体系中的最高学府,也是教育行政机构,主管当时的国家教育政策和方针。而弘文馆则不同,收藏、校理典籍,也教授生徒,不过寒门士子一般是不能进去的,能入弘文馆学习的大都是皇亲国戚亦或是高官宦族家的子弟才行,所以也相当于一个皇家为了照顾王室和重臣们而开设的贵族学校。相比之下,国子监的进入门槛反而比起弘文馆来稍微低一些,一些十分有才华的寒门士子,也可以经由推荐之后进入国子监就学。 “正好老夫也要调任京城,卖了老脸托了些旧相识,把齐贤送进弘文馆里就学,这丫头嚷嚷着也要去,便由着她了。”徐孝德捋着胡子笑着向夏鸿升解释道,说完,又问道:“贤侄既去长安,家中该如何处置?到了长安可有所落脚?” “在下修书一封,已托蒋国公差亲兵带去鸾州城,接嫂嫂她们去长安,只是想来嫂嫂要处理的手头的事情才能除出发,会晚上一些了。到了长安之后暂住在蒋国公的一处房产。”夏鸿升答道。 徐孝德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些话,徐孝德给夏鸿升讲了一些到了长安之后要注意的事情,也给夏鸿升讲了该如何处理自己的封地,交代了夏鸿升许多里面的门道。夏鸿升也仔细的记下在了心里,到了长安人生地不熟的,所幸徐孝德和颜师古也回长安了,好歹也算是有了个照应,令夏鸿升放心了不少。 两人说话间,就见一袭白衣手拿折扇的续徐齐贤撩开里屋的帘子进来了,先冲夏鸿升不着痕迹的挤了下眼,然后又走到了近前来,向徐孝德施了一礼,说道:“伯父,诗会结束后齐贤与同窗一同游览了洛阳城中的美景,不觉几日已过,不知道伯父也来了洛阳,未曾及时拜见,请伯父恕罪。” 徐孝德看着他笑骂道:“你这兔崽子,老夫岂会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想来又是跟人一起花天酒地,不思上进了!快些收拾心思,这几日便随老夫一同往长安一行,老夫调任京城,已然上下打点完毕,到了京城便要送你入弘文馆就学,且莫要再学那些纨绔脾性!” “啊?!伯父调任京城?!恭喜伯父,贺喜伯父……”徐齐贤大吃一惊,随即又愣了一愣:“弘文馆……那不是只有皇家与勋贵才能……” “你自去安心就学便是,旁的不用多管。切莫要浪费了这次机会。”徐孝德很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夏鸿升大抵能够猜到徐孝德的心思。他们徐家现下下一代里面,就徐齐贤年纪大些,其他的徐慧还是个小萝莉,徐慧的两个弟弟还刚会走路跑都跑不稳呢,弘文馆中全都是皇室与京城勋贵子弟,这是将徐齐贤送进去培养自己的人脉去了啊。 “侄儿遵命!”徐齐贤点了点头,坐下到了旁边的案几后,又看看夏鸿升,便问道:“夏师弟,自那日诗会之后就不曾再见你,你却是到哪里去了,为兄都找不到你……” 话没说完,就听徐孝德冲徐齐贤哼了一声,斥道:“你当是夏贤侄如你一般不知上进?你可知道,在你花天酒地的时候,夏贤侄却又为朝廷立下了莫大功劳,如今,你面前的已经不是你夏师弟,而是我朝泾阳县男,一方勋爵了!” 夏鸿升眼看着徐齐贤的两个眼睛渐渐变得圆溜溜的瞪大起来,嘴巴大张,仿佛能塞进去一个拳头一般,不可思议的转头愣愣的盯着自己。 “夏夏夏夏……夏师弟……这,这……莫不是在给为兄开玩笑吧?!”徐齐贤指着夏鸿升,手臂哆哆嗦嗦的,一副被雷劈了一样的感觉。 “竖子!老夫岂会诓骗你不成?自己不知上进,岂不知他人却从未停过努力?”徐孝德怒斥了徐齐贤一句,不过徐齐贤还是没从那副震惊的样子中恢复过来。 夏鸿升臊的有些脸上发烧,呃,貌似自己真的没有怎么努力,都是占了领先的知识的便宜啊! 徐齐贤受到了刺激,一晚上都没有缓过劲儿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见了夏鸿升,还是一愣一愣的上下端详了一会儿,幽幽的喊了声“夏爵爷”,那股子酸味儿跟隔夜饭似的,隔了老远都能闻见。夏鸿升咧嘴就笑起来了,拿肩头撞了撞徐齐贤,朝他说道:“哎哟,徐哥,别这样,小弟带你去寻芳阁怎么样?” “你!”徐齐贤冲他翻了翻眼睛,恼羞成怒的白了夏鸿升一眼:“你还嫌为兄被伯父训斥的不够?!” “那就算了,小弟受月仙姑娘所托,筹划斗花魁之事,今日正打算去看看她们准备的如何了。”夏鸿升耸了耸肩膀,向徐齐贤说道。 “月仙姑娘?……莫不是那号称冷月仙子的月仙姑娘?”徐齐贤一愣,吃惊道。 这次反倒是夏鸿升愣住了,那个称号是怎么回事?浓浓的中二病即视感啊,还是小瞧了这帮色中饿鬼了么? “怎样,要不要同去?若是不去,且莫挡了小弟的道了。”夏鸿升冲徐齐贤说道,然后就作势要越过他往前面走。 “去!去!”徐齐贤连忙从后面拉住了夏鸿升来:“咳咳,贤弟年纪尚小,怎可一人出入那烟花之地呢?若是被不安好心的狐媚子骗了,岂不可惜?为兄须得照拂一二!” 瞧瞧,这话说的大义凛然的,夏鸿升撇了撇嘴,两人一同往寻芳阁过去了。 因为是上午,所以寻芳阁中人还不多,夏鸿升径自往后面过去了,这次倒是没有人再拦着他。刚到月仙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清唱来,凄切婉转,勾人神动,正是剧本里面夏鸿升插进入的一首长短句来,一听之下,夏鸿升暗地里就竖起了拇指来,他只能盗版来词作,却没法盗版来曲调,月仙却这么快就配上曲调来。 夏鸿升抬手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的清唱戛然而止,继而又是一阵蹦蹦跳跳的脚步声,夏鸿升听脚步声就知道来给他开门的是谁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果不其然,就见巧儿站在门后面,还真是穿着一身男子才穿的长袍来,开门一见是夏鸿升,立刻就眉开眼笑了:“夏公子!……恩?这位公子是……” “哦,这位是徐公子,是我请来品评一下剧本的。”夏鸿升介绍道:“几位姑娘可有练习?尽可从头到尾演出来看,若有不足,我等再指出。” 这时候月仙也已经走过来了,朝夏鸿升盈盈一拜:“见过夏公子,见过这位徐公子。” “哦,月仙姑娘客气了,在下徐齐贤,久闻姑娘芳名,今日一见果然如同仙子降临……”徐齐贤立马换上了一副恭恭敬敬彬彬有礼的样子来,到底是高富帅,这一瞬间就完成了谦谦君子的变身,风度一下子就出来了。 “徐公子谬赞了。”月仙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进屋里重又戴上了面纱:“夏公子,月仙已经照夏公子的吩咐排练过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如此极好,且先就当这屋里便是台上,正式的来试一次吧!” 第七十九章 徐慧要去弘文馆? 第八十章 只影向谁去?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八十章 只影向谁去? 人一旦忙碌起来,就会觉得时间过的特别慢,可要是内心投入其中,却又反而会觉得时间特别快,夏鸿升就是这样,月仙和她的两个侍女也同样如此,他们一遍一遍的排练,夏鸿升一次又一次的在一旁挑刺。徐齐贤也帮了忙,比如说帮忙找来了好几套不同类型的男子服装,交给巧儿盼儿两人,又从茶叶行拉来了几个小厮来做没有台词的路人甲。忙忙碌碌的两天时间迅速过去,等最后一遍彩排完成,外面前庭已经开始跟过年似的装饰起来了。再过几个时辰,斗花魁就要开始了,参与斗花魁的各地花魁将会逐一上台,底下的看客可以给自己看中的花魁叫价,这个叫价可不是白叫的,喊一声多少贯就行了,而是要拿出了这些钱财来了,最终结束之后,哪位花魁赢得的钱财最多,身价最高,便就成为真正的花魁了。而出钱比较多的,就可以获得跟花魁相处的机会,并不是说就能够得到花魁了,而只是在一起吃顿饭,聊聊天儿,至于能不能让花魁倾心,获得花魁的青睐,共宿芙蓉帐暖,那就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能够令花魁倾心,主动留人了。便是那些落败了的各地花魁,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接近的。 所以说,看客中的其他人,也就是看个热闹而已,不是大富大贵的人,是玩儿不起这项活动的。 “唉,就算是看过了这么多次了,也知道故事只是假的,在下却还是一腔怒火,恨不得将那孙富李甲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徐齐贤叹了一口气,拳头紧握了好几次,这才幽幽的说道。 旁边的那几个被徐齐贤拉过来的小厮,也是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下意识就朝着巧儿很盼儿两人瞪了过去,眼神儿跟要吃人似的,吓的二人赶紧往自家小姐的身后躲过去。 “这说明三位姑娘的演技好啊,相信今晚一定可以给外面的所有人一个惊喜。”夏鸿升拍了拍手:“好了,咱们该出去了,三位姑娘还要梳妆打扮,走吧!” 众人施礼告退,夏鸿升走在最后,朝着屋子里面的三人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关上门出去了。 那几个扮演路人甲的小厮站在外面等候着,夏鸿升和徐齐贤二人来到前庭,发现里面此刻已然是张灯结彩,隆重非凡了,人也开始不停的从外面往里面涌了进来。俩人过去看看,最靠前的位置竟然已经炒到了百多贯钱来,夏鸿升不由的咂舌,土豪果然是不分时空不分朝代的,花几百贯钱铜钱去买一个座位,这些人的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腹诽了半天,夏鸿升又咧嘴笑了起来,自己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又想起了一句话来,不是你是一个好人,你只是没有放纵的机会和条件。夏鸿升顿时深以为然,恐怕要是换成自己有那么多的钱财,只怕也会这么大手大脚,有句话不是说的好么,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人生如漂浮在水面上的泡沫啊,总是抱怨欢娱太少,谁肯吝惜千金却轻视美人的回眸一笑呢? 一人花了两贯钱,徐齐贤和夏鸿升坐下在了最后的位置上面,刚坐下来没有多久,就听见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拜见二位公子!” 回头一看,茗香居的掌柜正站在后面,于是夏鸿升问道:“这回你打算怎么操作?” “还跟上次诗会一样,这次上酒之前也会有人先行看茶,前面这些有位置坐的,咱们都给他们赠送一小撮茶叶来。”掌柜的笑着解释道。夏鸿升相信这个掌柜的能力,于是就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有徐齐贤起来拉着掌柜的商量,让他不要把在寻芳阁里看见自己的事情告诉给徐孝德。 掌柜的自然是笑着答应了,他还有事情要忙,于是便告辞离开了,两人坐下说了几句话来,就在人头攒动中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万兄,这里!”徐齐贤喊了一声,那几个正是鸾州书院的其他几位学子,还有另外那个发生过口角的书院的周师兄。 “你们倒是来得早啊!”万师兄循声走了过来:“不过没我们早,我们昨天已经定下了位置了,哈哈!” 说着,就往前面指了指,中间那里有几个空位,想来是他们几个的了。夏鸿升看看,原来这群人也是土豪,十多贯钱的位置呐! 寻芳阁里早已经挤成了一团,外面的人再也进不来了,就连门口,也已经被拥堵的连一丝缝隙也没有了。前面的座位周围倒是并不拥挤。 良久,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之下,寻芳阁的才终于在走上了台子来,一众花魁跟在她身后鱼贯而出,先一齐朝台下鞠躬施礼谢了客,然后又退回了后面。 那个也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人,也就没有说几句开场的话,而且下面的人也不需要。下去之后,这就又多了一个插曲,只听见一声看茶的高喊,一袭白衣的侍女从后面鱼贯而出,走到了前面的案几旁边,冲泡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这些白衣侍女第一次出现在这些人眼前了,起码对于有些人来说不是第一次,夏鸿升还能够听见有人在哪里讨论。 “咦?这倒个茶水怎么忽上忽下的……” “哈哈,这位兄台有所不知,那是茗香居出的新式茶叶的冲泡手段,名曰凤凰三点头……” 夏鸿升微微颔首,这茗香居的名号算是彻底打出去了。 前面的那些各地花魁表演的都不错,无论是外在的姿容,还是展现的歌舞才艺,都十分令人赏心悦目,甚至还出现了一个反弹琵琶舞蹈的女子,引得下面一阵阵的欢呼。 各地花魁一个接一个的上去又下来,台下人的欢呼也是一波又一波,手中的钱财,也是出去的一贯又一贯,站在台子下面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终于,突然听得一声萧响,继而一阵清幽平静的箫声便要幽然的荡漾了开来,箫声婉转,间杂几声淡淡琴音,似有若无的声音好似从深谷中传来一般,渐渐的,随着箫琴和鸣,下面躁动的人群开始慢慢平静了下来,方才被那些各地花魁挑起的心也慢慢落回了原处。 待到全场终于都寂静下来,才突然蓦地见从旁边上去了两位持扇的书生来,却听其中一个书生说道:“这洛城繁华之地,果然春光无限!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柳兄,你我二人想聚于此,可不能辜负这大好时光啊!来,且坐下痛饮几杯!对了,听闻此间有一名姬曰杜十娘,生得:浑身雅艳,遍体娇香,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 又听另一个书生笑道:“在下亦有所耳闻。李兄,来,坐!” 下面的众人出乎意料,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却也因那李生的几句形容的话来,对这个杜十娘格外好奇了起来。却突然听见帘幕后传来一声叹息:“小女子姓杜名美,排行第十,人称杜十娘。因模样略有几分俊俏,远近还有些好名声。只是这烟花柳巷,无非逢场作戏,苦多乐少,可怜一片无瑕玉,误落风尘花柳中。心想早些从良,无奈遇不上个好人家,唉……” 说着,就见帘幕轻启,一袭白衣的“杜十娘”便从后面慢慢走上了前来,手中一方白帕,静静的坐了下来,眉目幽锁,似乎心事重重,却果然是个美若天仙般的人物! 却说先前那二人正要落座,便见那姓李的书生忽然见到了杜十娘来,便仿若雷劈一般的蓦地一愣,浑身一震,十分惊艳,呆视起来,竟忘记落座……那位柳姓书生见此情景,暗暗笑笑,抬手扯了扯李甲的衣袖,李甲方才猛然回过神来,赶紧几步上前,风度翩翩的作揖施礼,道:“姑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真乃天姿国色也!小生李甲,在此有礼了,敢问姑娘芳名?” 底下的众人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看出了些门道来,于是开始细致观看了起来,想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些什么。 …… “这个混帐李甲,也不知有些甚子本事,将我院的花魁杜十娘哄得魂不附体,一年多了,如今生意也不做了,只陪那穷酸戏耍。分明接了个钟馗佬,连小鬼也没得上门!害得老娘半两银子也挣不着,像什么样子!哼!”巧儿演的惟妙惟肖,下面的看客们此时早已沉入了剧情之中,听到的话,顿时眉头紧拧起来。 却听月仙扮演的杜十娘在那里弱声辩解着:“妈妈莫要恼怒,那李公子也给我们使过不少银子的啊,只是现在手头紧些……” “吆!彼一时,此一时!现在他就是拿点柴米钱来给老娘也好啊!省得老娘白替你养他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根本不听,打断了杜十娘的话,又是一阵劈头盖脸。 正看着,就突然听见下面一声闷响,却是有人拍了一下桌子:“哼!这个着实可恼!如此无情无义之人……” 他这话说出来,不仅没人怪他打扰,反而还有不少人随声附和了起来。 到了此时,看客们的情绪已经全然被带入了故事里面,他们还没有看过向今回这样将一个话本故事就这么在台上扮演出来呢,待看到孙富说动李甲出卖杜十娘的时候,台下便响起了一片呼喊:“十娘!莫要上当!莫要上当啊!” “怎可如此?!怎可如此!那李生信义何在!”还有人开始声讨那个李生了。 …… 却见那杜十娘推开了李甲在一边,向孙富骂道:“我与李郎备尝艰苦,不是容易到此。汝以之意,巧为谗说,一旦破人姻缘,断人恩爱,乃我之仇人。我死而有知,必当诉之神明,尚妄想枕席之欢乎!”复又对李甲斥道:“妾风尘数年,私有所积,本为终身之计。自遇郎君,山盟海誓,白首不渝。前出都之际,假托众姊妹相赠,箱中韫藏百宝,不下万金。将润色郎君之装,归见父母,或怜妾有心,收佐中馈,得终委托,生死无憾。谁知郎君相信不深,惑于浮议,中道见弃,负妾一片真心。今日当众目之前,开箱出视,使郎君知区区千金,未为难事。妾椟中有玉,恨郎眼内无珠。命之不辰,风尘困瘁,甫得脱离,又遭弃捐。今众人各有耳目,共作证明,妾不负郎君,郎君自负妾耳!” 听闻此言,台下众人看客无不掩面拭泪,都唾骂李甲的负心薄幸。而那台上李甲也是又羞又苦,且悔且泣,方欲向十娘谢罪。却见十娘抱持宝匣,猛地一个纵身,向下跳了下去! 众人皆尽哗然,顿时就要往前涌去,甚至有人怒吼:“李甲畜生!该死!” 此时蓦然箫声又起,一众看客抬头望去,但听帘幕后轻轻一声垂叹:“云暗江心,波涛滚滚,杳无踪影。可惜一个如花似玉的名姬,一旦葬于江鱼之腹!有道是:三魂渺渺归水府,七魄悠悠入冥途。” 箫声呜咽,琴音凄凄,台下看客皆尽悲恸,只听月仙的声音渐又传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此句一处,台下顿时鸦雀无声,良久,唯余几声啜泣,几缕叹息。 过了好些时候,却听得箫声琴音渐止,继而就见帘幕拉开,月仙与巧儿盼儿走了出来,盈盈一拜,只听月仙说道:“小女子月仙,多谢众位贵客耐心看完杜十娘的故事。” “杜十娘没死!” “十娘还活着!” 看见月仙出来,台下看客顿时再起喧嚣,却是兴奋的惊喜起来。 第八十章 只影向谁去? 第八十一章 启程赴长安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八十一章 启程赴长安 马车晃荡,坐在里面的人也是昏昏欲睡,却偏生又汗流浃背,就算是将两边的窗子都打开了,却也耐不住近午没有一丝风过的天气,连拉车的马匹,也是无精打采的吐着鼻息,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夏鸿升往外面看看,就见前面路边正摆着茶摊,一个老农在正摇着蒲扇坐在凉棚下,面前的案几上摆着几摞碗来,旁边放着一个铜壶来。夏鸿升看看天色,接近正午了,于是就往前探出了头来,朝马车旁边看过去。骑马的军士立刻就夹马靠过来了:“爵……公子有何吩咐?” “在这里停下休息一会儿吧,天气太热,咱们去凉棚下面,让大家也都进去吧。”夏鸿升朝那个军士说道。 那个军士立刻抱拳领命,双腿一夹冲上前去,喊道:“公子有令,全员休整!” 前面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众人从马车上下来,夏鸿升跳下马车,同徐齐贤一起跑到前面,就见徐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团扇用力扇着,一边说道:“天真热,夏家哥哥,不如你再做出来一些冰来,放进马车里面吧!” 夏鸿升哑然失笑,这里没有水,就是弄来水也没有硝石啊!摇头笑了笑,见徐孝德出来了,就说道:“徐伯伯,咱们过去凉棚下面歇会儿脚,喝些茶水休息休息。” 说着,就跟徐齐贤一起将徐孝德扶下了马车,然后过去了凉棚里面,那个老汉这会儿已经站起来了,正提着水壶看着他们。 “几位贵人,老汉的水是从凉井里打出来的,冰凉冰冷,可利口着呐!”老汉拍着自己的铜壶,向夏鸿升几人说道:“而且老汉的水跟旁人的不一样,旁人的都是直接从井里打上来就摆开了,老汉的可是烧开了之后又放凉的,这可是游方郎中告诉老汉的,喝了老汉的水,肚子不会痛哩!” 夏鸿升等人仍旧穿着平日里的装束,那些军士也是穿了一声护院一样的衣服,所以老汉只当他们是一般的大户人家了。 “哈哈,老大爷,您这水怎么卖?”夏鸿升笑着问道。 “这位小公子,您给老汉一文钱,这水要多少有多少,管够!”老汉一拍胸口:“要是不够,老汉再去打来烧了便是,把水袋沉入井里,凉的可快了啊!” 夏鸿升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掏出半贯钱给了那老汉:“来,我们这么多人,一人一文,您数数?” “不用!不用!多了,多了!”老汉赶紧摆碗。 趁着老汉摆碗倒水,夏鸿升也过去想凉棚外面的那些军士说道:“大家也进来休息休息,喝些水吧!” 随行的军士虽然不多,只有二十来个人,可却都是屈突通的亲兵,有的已经是两鬓有白霜了,有的却还年轻,是那些已经战死的亲兵的后代,继续代替自己的父亲做屈突通的亲兵,便是如此,也只剩下这二十来个人了,屈突通这次都将自己的亲兵派了出来送夏鸿升一同去长安,这些亲兵对于屈突通来说,已经不是普通的士兵那么简单了,所以夏鸿升也对他们礼遇有加。 那些军士这才进入了凉棚下面,就地坐下来,端起碗来大口喝尽,那个老汉又赶紧又上去给填满。 碗里的水果然清凉,一碗下去人顿时就松活下来了,脑袋也好像终于清明了一些,也总算是有开口说几句话的力气了。 不过马上就听见徐齐贤在夏鸿升耳边说道:“唉,为兄还是觉得可惜了,夏师弟,你怎么就不多留几天,趁此机会与月仙姑娘亲近亲近,依为兄看,那月仙姑娘已然对你有些意思了……” 夏鸿升乜斜了徐齐贤一眼,不理会他。 昨天晚上的表演大成功,这种新的表演形式成功的将台下看客的眼球都吸引了过去,而故事又更是引人入胜,果然不愧是能流传百年的经典,一直到最后斗花魁结束,看客们口中讨论的也扔几全都是杜十娘和李甲,甚至许多人叫嚣着要铲除李甲那个祸害,为杜十娘报仇。吓的扮演李甲的巧儿都快要哭了,后来不得不都又换上了女装上去谢幕。而月仙本身就又才貌双绝,又有了这个演出的锦上添花,最终成为花魁也就不意外了。月仙自然是感激涕零,但是夏鸿升本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高尚道德情操,本着“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的侠义之道,本着“为女士,在所不辞”的绅士精神,什么也没有要月仙做,月仙更是感动的泪眼婆娑,从身上接下了香囊一枚,赠予了夏鸿升。 夏鸿升隔着背包拍拍里面的那个香囊,幽幽的一声叹息,唉!好吧,不是他就真的那么高尚那么思想纯洁了,只是都怪这具身体太小了啊! 洛阳城中的斗花魁已经结束,想来月仙也要离开洛城了吧,而自己去往长安,恐怕以后就真的是后会无期了。又不像是后世,留个电话加个微信,可以远程来个视频,买一张票,朝发夕至就能见到……唉……命运无常,难道真的是有缘无分,人生最惆怅唯有错过…… “夏家哥哥,你在想什么出身呢?”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在夏鸿升的耳边,打断了夏鸿升的思路。 “咳咳……”夏鸿升干咳了几声,收回了不经意间的矫情,朝徐慧笑了笑,还没说话呢,就听徐齐贤说道:“哈哈,你夏家哥哥睹物思人,在想一位红颜知己呢!” 夏鸿升笑了笑:“别听你哥瞎说,本公子在思考人生,思考未来,思考生活……” 话没说完呢,徐慧就一脸鄙夷的撅起嘴来了。 “呃,好吧,其实我想起来了一首长短句来着。”夏鸿升感受着淌过去的热风,说道:“要不要听听?” “念来听听!”徐慧和徐齐贤都顿时感到好奇了,他们就好这一口。 “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夏鸿升开口娓娓道来:“怎样?” 徐齐贤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愣了愣,继而就学着夏鸿升平常的样子耸了耸肩膀,摊开了两只手来:“还能怎样,感觉为兄这么多年的诗书都是白读了。不能跟你比,你就是个妖孽!” 徐慧在一旁大有同感,用力不停的点头。 “好吧,其实这首长短句不是我写的。”夏鸿升耸了耸肩膀:“写它的人叫苏轼。” “苏轼?”徐齐贤挠了挠头,又看向徐慧:“你读书多,你听说过么?” 徐慧摇了摇头。 夏鸿升却有些吃惊的看看徐慧,继而又一脸黑线的看看徐齐贤,你也好意思问! 众人在凉棚下喝了水,吃了干粮,又用老汉的水灌满了水囊,然后就再次出发,继续沿着官道往长安进发。 夏鸿升实在是在马车里面呆的无聊,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之后顿觉被颠簸的浑身酸软,一点儿也不想往马车里面坐了,可是又不会骑马,最后干脆又坐到了前面,倒是吓了赶马车的人一跳。 想想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夏鸿升颇有些沧海桑田的沧桑之感,自己从一千多年后穿越到了初唐,那个雄才大略的李世民方才通过玄武门之变登基不久。汉唐!汉唐!无数的中国人都脱解不了的汉唐情结,唐太宗李世民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天可汗的荣光便是到一千多年之后,也还是令人神驰神往。而今,自己竟然能够见到他了,能够亲眼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千古大帝,那个声名永存的天可汗!一念及此,夏鸿升的心情便又是一阵激动。 想了想,夏鸿升跳下了马车,也不顾赶车人的呼喊,匆匆跑去了前面那辆马车拦下,上去了马车,方才向徐孝德说道:“徐伯伯,小侄此番到了长安,恐怕要去面圣,不知道该注意什么礼仪之类的,还请徐伯伯教导。” 徐孝德呵呵笑笑,说道:“静石贤侄有此念头,倒也有心了。不过,依老夫看来,贤侄还是什么都不要准备,什么也都不用学。贤侄年纪尚小,到朝堂上见了陛下,便是出些丑又有何妨?……呵呵,陛下终究是陛下,天威终究是天威啊!” 夏鸿升一愣,正要张口再问,却见徐孝德笑眯眯的看着他,那副神情跟个老狐狸似的,哎呀,怪不得徐慧那丫头跟个小狐狸似的,原来还是遗传啊! 看着徐孝德那副样子,夏鸿升就没再问,眉头微皱间,突然心中一动,又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徐孝德的意思。 对于一个取得了一些成就,立下了功劳的人来说,一些微小的失误,不仅不会影响人们对他的好感,相反还会让人们从心里感觉到他很真诚,值得信任。而如果一个人表现得完美无缺,人们看不到他的缺点,反而让人觉得不太真实,会降低他在别人心目中的信任度,因为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缺点,所以这个人便会被认为心机深沉。夏鸿升现在就是这个人,年纪轻轻立下功劳被封爵,本就惹人眼红,这个时候就需要露出一些自己的缺陷来,降低在那些人心中自己的威胁度,也让当权者有一种感觉,这个人自己能够掌控的住。 第八十一章 启程赴长安 第八十二章 万年长安!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八十二章 万年长安!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这首诗放在这里,一定是不应景的。不过,远远眺望着的夕熙辉光下,那仿若从亘古中走来的一线城墙,夏鸿升的心中没来由的想起来的,却是这样的一首诗作。盛夏的长安,一定也是热不可耐的,茶楼酒肆,也肯定挤满了避凉躲暑的汉子。不知道沟旁溪畔,是否到处可见赤着身子戏水的小儿。远处群岚静默,相对于闹市的闷热,被浓荫掩映的骊山显然要清凉得多,也寂寞得多。那里还没有华清池,也没有杨玉环和李隆基。夏鸿升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跨越了千年的视线,第一次注视到无数后人梦里的长安,想起来的却会是它开始走向年迈的时间。兴许是太过遗憾了吧?国恒以弱亡,唯汉唐以强亡,亡的太过可惜,太过沉重,亡的后人感慨唏嘘,亡的后世无数追忆。 唐朝的影响是巨大的,便是在唐朝灭亡之后,也一直在影响着世界。后世到了宋代,“唐”就已经成了东南海外诸国对中国的代称。历宋、元至明,在世界各地,尤其是在东南亚地区,一直将中国或与中国有关的物事称之为“唐”。不仅以“唐”作为“中国”之地的代称,而且称中国人为“唐人”,中国姓氏为“唐姓”,中国衣饰为“唐衣”,中国商船为“唐舶”或“唐船”,而从海舶上转贩到的中国货物则被成为“唐货”,甚至现代习称的“汉语”,在宋代的时候也被海外诸国称为“唐语”。中国人留居海外一年不还者,被称为“住蕃”,而外国人在中国逾年不归,则称“住唐”。沿袭到了现代,有些流寓海外的华人仍然自称为“唐人”,华人在海外都市中的聚居地被称为“唐人街”,历时千载,绵绵不绝。 如此强盛,如此深远。 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能不能在这条时间线上产生影响,用自己从后世带来的先进思想和理念技术,铸就一个万世永存的大唐,将这种繁盛永远的延续下去,直到地球覆灭的那一天?! 夏鸿升的心头猛地一阵抽动和狂跳,没来由的凭添了满怀波澜壮阔的豪情。 长安,长安……万年长安! 纵贯南北的朱雀大街,把长安城分成了东西对称的两部分,东部是万年县,西部为长安县,东、西两部各有一个商业区,称为东市和西市。城内南北十一条大街,东西十四条大街,把居民住宅区划分成了整整齐齐的一百一十坊,其形状近似一个围棋盘……夏鸿升的脑海中,仿佛还回荡着后世里到西安旅游时,导游讲诉的话语,脑海中所有关于这座城市的信息都在被夏鸿升仔细的回忆。 马车渐近,高耸如山的城墙展现了自己的威严和压迫,夏鸿升坚持下来马车步行,走到近前,将手紧紧的贴上了那冰凉的城砖。仿佛能够感到时空在收缩,几百年,数千年,曾有过和将会有的故事就在面前——抬手扶上的城墙,可能一百年后有人做了同样的动作,扶着同一个地方;抬眼看见的森然身姿,可能几千年后有人在同样的角度也见到了;顺手拂过城墙边断折的树干,可能一千年后,又从裂口处生发长成了一株穿越时光的古树,带去残留于此的光阴。 而夏鸿升只是突然想起,曾经后世的自己,站在同样的地方,做过同样的动作。 可是时间,却隔着恍惚的一千年三百八十八年! “夏家哥哥,你不高兴?”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徐慧面露担忧,疑惑的看着夏鸿升。 夏鸿升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过来的时候,脸上却已然换上了一副笑颜:“倒不是不高兴,只是有些……震撼。” “长安城乃我朝京城,蔚为壮观,师弟第一次来,在所难免。”徐齐贤也走上了前来:“走吧,路上车马劳顿,早些抵达早些休息,来日方长,为兄再带你好好逛逛长安。哎哟,为兄这腰都快断了!” 夏鸿升笑了起来,入城! 屈突通的拿出宅院已然着人前几日里快马加鞭的赶来长安有所通知,此刻已经打扫了出来,也从蒋国公府上派去了几个侍候的丫鬟和小厮,正等着夏鸿升过去。众人准备分别,三辆马车各向不同的方向。 “贤侄,且先回去好好休息,想来不日陛下便要召见于你了。”徐孝德向夏鸿升说道:“我让齐贤与你同去,日后也好让他领你认路登门。老夫如今就在这京城之中待命,贤侄若有甚子事情,尽可来找老夫。” “谢徐伯伯挂念。”夏鸿升很是恭敬的向徐孝德行了一礼。 徐孝德点了点头,又朝那位内侍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内侍,一路辛苦了。” 夏鸿升也学着徐孝德的样子,朝那个内侍施了一礼。 “哈哈,徐大人客气,这一路奴婢可多亏了徐大人的照顾,奴婢这就要返回宫中了,徐大人,夏爵爷,就此告辞。”那位内侍回礼说道,然后便带着那把新式马刀重又上了马车,沿着朱雀大街朝皇城的方向过去了。 送走了那个内侍,徐孝德又交代了几句,便也自己离开了,临走前那个徐慧还朝夏鸿升招招手,说要寻个日子去找夏鸿升玩耍。徐齐贤与夏鸿升目送了徐孝德的马车离开,这才又登上了自己的马车,在那些军士的带领下向屈突通暂借给夏鸿升居住的宅子走去。 “齐勇,那处宅子是……我若是就这么住进去,不会给屈突伯伯添麻烦吧?”夏鸿升伸出了头去,向旁边骑马的齐勇问道。 齐勇在马上抱拳行礼,然后答道:“公子放心吧,那是陛下赐建国公府之前大将军置办的小宅子,平常也无人居住,只有大将军偶尔会一人前去清静几日,自大将军出任洛州都督以来,却也许久未曾有人居住了。前几日将军已派人快马通报,想来现下已经整扫出来了。” 夏鸿升点了点头,众人一路行去,到了一进院落前停了下来。夏鸿升下来马车一看,呵,这叫小宅子么? 门口站着一个小厮,一看见马车停下来了,就赶紧迎了过来,夏鸿升和徐齐贤跳下马车,那个小厮立刻就鞠躬施礼:“启禀爵爷,奉公爷之命,这院落已然收拾出来了,爵爷请进!” 随小厮走进院子里,里面果然面积很大,那些军士也都进去了院子,向夏鸿升施礼之后,夏鸿升也就让他们各自散去,好好休息了。 “爵爷,前庭已经奉茶,小的这就去让厨子收拾出饭食来,想必爵爷一路劳顿,还请稍待片刻,丫鬟已经去烧水,爵爷很快就可以沐浴休息了。”那个小厮过去对夏鸿升恭敬的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恩,多谢,辛苦了。” 说到底,这些人都是屈突通从自己的国公府里面派过来的,夏鸿升只是客,所以屈突通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对他派来的人也不能颐指气使,更何况,现在夏鸿升还没有彻底完成自己从寒门到贵族的身份转变,对待那些下人,也没法摆出什么架子来。 待众人都去忙活了,夏鸿升和徐齐贤才坐下在了前庭,看看里面的茶水,却是冲泡出来的,禁不住的就高兴起来了。这说明新茶的市场已经走出了洛阳到了长安,他夏鸿升又茗香居一半的股份,生意越好他的红利就越多,这如何不让夏鸿升高兴起来? “师弟,如今你也是一方勋爵了,等你面圣过后,想来陛下就该在你的封地为你修建府邸了,所幸泾阳距离长安不远,以后可要多来看看为兄,唉,为兄这番去那弘文馆中……”徐齐贤喝了几口茶水,摇了摇头叹口气向夏鸿升说道:“说实在的,为兄反而觉得在鸾州书院里面更好。” 夏鸿升知道弘文馆是个什么地方,徐齐贤肯定也知道,里面不是皇亲国戚家的子女,就是勋贵子弟,是一个王爷公主扎堆的地方,稍微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得罪到某个勋贵王公,可是徐齐贤呢,只不过是一个托关系进去的,那里会有在鸾州书院中自在。 “为兄知道伯父的意思,只是……”徐齐贤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个了,话题一转,又向夏鸿升说道:“师弟,你既到了长安,这几日有空闲了该当去拜访颜师,若是拖的时间长的,容易落人口实,颜师心里恐怕也不会高兴,师弟这几日需等待陛下召见,等面圣之后,你我二人再去拜访颜师。” “这是自然。”夏鸿升点点头。 二人在前庭里闲聊起来,徐齐贤给夏鸿升大致讲了讲长安城的情况,听徐齐贤说起了长安城中的胡市,顿时大感兴趣,让徐齐贤带他去看看。二人一路劳顿,吃了饭食,又被丫鬟领去沐浴,夏鸿升不好让丫鬟伺候洗澡,自己匆匆冲洗了一把,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初入长安的第一夜,就这么平淡无奇的过去。 第八十二章 万年长安! 第八十三章 初入朝堂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八十三章 初入朝堂 因为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被召见,所以这几日里夏鸿升也不敢乱跑,一直就带走屈突通的小宅子里,一连过去了四天,才有宫中内侍前来传召夏鸿升,令夏鸿升朝会觐见。夏鸿升对此毫无经验,这事儿还得去问徐孝德,徐齐贤领着夏鸿升去了徐孝德家里,徐孝德也被皇帝召见,正好可以在朝会上带着夏鸿升一起上朝。夏鸿升倒是有些意外,以徐孝德现在的官职,应该是不能上朝的,不过又想想徐孝德以前的背景,难道李世民要让他官复原职了?当晚夏鸿升就住下在了徐孝德家中,第二天凌晨,夏鸿升就被叫醒了,睁眼看看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呢。起床穿了衣服,洗漱之后一看,嘿,天还没亮呢! 下人领着走到前庭里面,徐孝德已然在那里等候着了,俩人匆匆吞咽了几口吃食,坊门还未开启,徐孝德和夏鸿升只能等着,稍待一会儿,总算是天色微微亮起的一丝的时候,远远的就听见晨鼓敲响,徐孝德就立刻拉着夏鸿升走出门去上去了马车,道了一声:“速速赶去,莫要让老夫迟了朝会!” 驾车的下人应和一声,马鞭一抽,马车顿时冲了出去,坊门在晨鼓响时已然打开,马车疾驰出去,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奔过去。一路上,但听得外面不时有马蹄声响,夏鸿升紧紧的抓着马车以稳定一些自己被颠簸的跟不倒翁似了的身体,一边撩开帘子往外面看去,就见外面的马车你追我赶,还有人直接骑着马匹猛抽马鞭的从马车旁边冲过去,方向都一样,全都是朝着皇城去的。 夏鸿升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去上朝,这是去打仗啊! “呵呵,贤侄想来还没有见过这般阵仗。我朝除‘常参官’外,三品之上每月一、五、九日朝参,三品以下的官员每月一、五日朝参。咱们每个月的初一、初五、十一、十五、二十一、二十五早上便要上朝,可不敢迟了造早朝,否则便是大罪了。日后贤侄若是有了职位,就也要上朝了,卯时便要入宫觐见,所以卯时之前就要在宫外候着,可千万不要忘记,万万不可迟了早朝。”徐孝德向夏鸿升讲解到。 卯时?怪不得叫“点卯”呢!夏鸿升一阵无语,敢情这唐朝的公务员不好干啊,早上五点就得签到打卡的上班了,要是迟到了轻则挨板子打屁股,重则贬官也是有的,谁像后世机关那样,都大半上午了,才晃晃悠悠的剔着牙从早餐店里出来往单位里去! 到了宫门口,果然见外面已经站着不少人了,都是一路狂奔而来的,此刻整理衣衫的整理衣衫,相互交谈的交谈,等着卯时一到,宫门打开。 “哎呀,这不是徐大人?!”徐孝德刚刚下来了马车,整理好了衣冠,就听见后面一个声音传来,就见几个人一起走了过来,同徐孝德抱拳施礼了,徐孝德也回礼过去,几人站在一起说话起来。 夏鸿升心里有些小激动,唐太宗李世民哎,马上就能见着活的了! 很快,随着宫门口一声呼喊,宫门前的众人立刻列成两队,不用说夏鸿升也知道,肯定是按官职高低的嘛,夏鸿升很是自觉的排到了最后面,不过却被徐孝德从最后面拉了出来,压低了声音说道:“贤侄,你如今乃我朝泾阳县男,从五品,不该站在最后,莫要逾制。” 夏鸿升笑了笑:“不是徐伯伯告诉小侄的么,小侄第一次上朝,出些丑也没有什么。” 徐孝德一愣,继而便笑了起来,往夏鸿升的肩膀上面拍了拍,不再说话,自己也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他如今新的职位未知,已有的职位确实很低了,站在最后是理所当然。 宫门缓缓打开,朱雀门下,全身光明铠的御林军站立两侧,宫门外,文官一列,武官一列的徐徐前行,每个人的面色都肃穆庄严,怀抱着朝勿,恭敬的徐步走入了皇城之中。 太极宫,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台阶下文武官员分立两侧,台阶之上,只见一内侍疾步而出,深吸一口气来,继而高声喊道:“朝觐开始,诸臣工觐见!” 那声音听起来雄浑壮阔,大气凛然,夏鸿升十分吃惊,明明是一个太监,这样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不是说太监的声音不男不女尖厉难听的么? 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通天冠,蟒龙袍,静默的眼神从通天冠前的流苏下缓缓扫过殿上。 众臣跪拜,三呼万岁,李世民坐下御座,口称免礼。群臣向后退开几步,跪坐到了两侧的案几之后,颔首垂目,满面肃然。 开始有大臣上前禀报,开始有臣工开始争论,那个李世民就在上面看热闹,虽然面色人仍旧很严肃,但是因为夏鸿升一直偷偷盯着他,所以发现他还是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咧嘴偷笑,但是却很快就克制住了。 夏鸿升听的瞌睡,在下面脑袋一点一点的,徐孝德在旁边拉了夏鸿升好几下,所幸夏鸿升现在个头不高,又站在最后面,是以没有被人看见。不过,被徐孝德拽醒之后,夏鸿升发现对面那一列里面也有俩壮汉正在打盹儿,一个黑如焦炭,一个一脸蛮横之相,这会让都靠在柱子上眯着呢,而且看看位置,坐的还挺靠前。又继续看看,发现还有人在那里几个一起的说小话,看那面色,显然不是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没准儿就是讨论哪个青楼里面的姑娘漂亮呢!夏鸿升恶意满满的揣测道,然后咧开嘴笑了笑,看来这朝堂上也并非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严肃嘛!看来后世的电视剧果然不能信,那上面的朝堂严肃的跟凝固了似的,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更不用说……哎呀怎么有一股怪味儿,谁放屁了啊!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忘记那股子怪味儿,夏鸿升决定去听听那两个正在唾沫飞溅的对喷着的人在说什么,听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俩人是在为要不要出兵攻伐梁师都而争吵,一个主张大军压境一路碾压过去,兵挡杀兵将挡杀将,打他个落花流水!一个主张招安,以仁心感召梁师都,让他不战自降。夏鸿升听的直翻白眼,要是仁心有用的话,那国家还要军队干什么?像梁师都这样冥顽不化的中二病晚期,你不揍他,他还真敢当是你怕了他,而反过来揍你呢!是以夏鸿升对那个主张招安的说法很是不屑一顾。 “好了,两位爱卿暂且退下,听了两位爱卿的话,此事朕心中已然有了一些眉目。”眼看这俩人吵的快要打起来了,前面御座上李老二突然开口说道。 说来也怪,就好像按住了一个开关一样,本来还跟斗鸡似的吵的面红耳赤的两个人,随着这句话而转瞬间偃旗息鼓,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脸上面无表情,好似刚才的争吵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见那两个人回去坐下,御座上的李老二便转头朝着旁边侍立的内侍看了一眼,那个内侍立刻会意,这是要进行下一项了,于是恭敬的向李老二施了一礼,接着往前两步,高声呼喊道:“泾阳县男夏静石觐见陛下!” 夏鸿升正瞅着朝堂百态暗自偷乐呢,猛一听见内侍这么一嗓子喊道了自己,赶紧浑身一个激灵,从最后面跳了出来,左右看看觉得自己太靠后了,于是又向前小跑了几步,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怎么施礼,见之前的那几个官员出来也没有下跪,于是就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拱手双手来深深的弯腰下去,弯出个九十度来,提起一口气来,大声喊道:“臣在!” 朝堂上哄的一下就冒出了一阵笑声来,夏鸿升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惹笑了不少人,偷偷抬眼看看,御座上的李老二也在那里咧嘴直笑:“哈哈,汝年纪虽小,却能以制盐之术解我大唐百姓无盐之苦,又进献马掌打制之法,使我大唐战马皆成铁骑,又能进献新式马刀,此三者俱是大功劳,尤其是那制盐之法,朕当代天下黎民向你致谢。说说,你想要甚子赏赐,朕定会满足于你。” 夏鸿升一愣,朝堂上的臣工也是一愣,刚才那些偷偷的窃笑声不见了,重又变成了一片寂静。徐孝德脸色一变,一咬牙正待要胯步而出,却突然听得夏鸿升已然开了口,说道:“那制盐之法,虽然听来神奇,但其中门道却并不复杂,至于马掌,就算没有臣,想必也总有人能想起来的,些许雕虫小技而已,竟被陛下慷慨赐下泾阳县男之爵位,臣感激涕零的同时,也已然觉得自己厚颜而惭愧了,焉能再以此向陛下邀功?羞煞我也!” 听见夏鸿升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徐孝德的脸上的神情就放松了下去,将要迈出的脚重又收了回去,重又淡笑着看向了夏鸿升。 第八十三章 初入朝堂 第八十四章 所谓心理战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八十四章 所谓心理战 见识了唐代朝堂议政的场面,看到了活生生的李世民,夏鸿升的第一次面圣上朝,就这么结束了。走着路上的夏鸿升还美滋滋的,李老二够大方的啊,要派人给自己盖房子了,还是参照子爵的规格盖的,比自己男爵的规格要高了一级呢,看来在唐朝做公务员还是有好处的嘛,直接给了一个封地还管给盖房子,咱也是有地有房的一族了!徐孝德也挺高兴,一方面他发现夏鸿升的灵醒还是超过了自己的想象,在朝堂上面应对的很好,不仅化解了其他的官员对于他年少封爵的眼红,刚开始的时候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让这些容易嫉妒人的官员们想起来了他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成功的降低了夏鸿升在那些官员心中的威胁度,另一方面是他自己的事情,擢升太子府右卫长史,这下就真的成了京官了,虽不能说是重获圣上信任,可到底还是回来了。 “哈哈,今日是双喜临门,走吧,贤侄随我回去,老夫摆宴贺之!哈哈哈哈……”出了宫墙,徐孝德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也很高兴,任谁得了一大块地一大套房子能不高兴呢!于是也笑道:“哈哈,那可正好,让小侄去操持出来一桌来,这短时间小侄的馋劲儿可是好久没有解了!” “那可太好了,你婶子他们还经常念叨,说是吃了你做的东西,旁的东西吃进嘴里都觉得没有味道了!”徐孝德呵呵一笑,捋着胡须同夏鸿升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宫门,准备往徐孝德家中走去。 “夏爵爷请留步!”正走着,就听见后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喊声来,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宫中黄门急匆匆的从后面赶了上来,叫住了夏鸿升。 夏鸿升和徐孝德对视了一样,却见那个黄门到了夏鸿升跟前:“奴婢见过夏爵爷,见过徐长史。陛下命下夏爵爷进攻奏对。” 夏鸿升一愣,这是什么情况?徐孝德也是大吃一惊,愕然的转眼看看夏鸿升,眉头一皱,却见他从袖口中一翻,出来的时候手中就多了一串铜钱来,然后笑着拉过了那个黄门的手,问道:“多谢这位黄门,岂不知陛下唤之作甚?” 黄门眼珠一转,手下一番便将那串铜钱塞入了衣袖之中,整个过程顺势流程丝毫不拖泥带水,看的夏鸿升一愣一愣的,却听那个黄门说道:“奴婢谢过徐长史了,奴婢也只是不小心听了一耳朵而已,陛下只道是听闻夏爵爷材干过人,所以想要见见罢了。” “既如此,贤侄就快些去了,莫要教陛下久等了。”徐孝德点了点头,转头向夏鸿升说道:“老夫在家中等你。” 夏鸿升朝徐孝德施了一礼,然后便随着黄门重又走进了皇城。一路上跟着那个黄门左拐右转的,夏鸿升心里却有些犯嘀咕,李老二竟然要单独见自己,这没有道理啊?该封赏的也封赏了,该问答的也问答了,现下将自己一个人单独叫过去,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了。 “夏爵爷,陛下便在此间,奴婢不便进入,这就告退了。”那个黄门将夏鸿升领到了一处花园前面,然后行礼说道。 夏鸿升也回了一礼:“多谢这位黄门!” 黄门转身离去,夏鸿升走进了花园里面,但见园中亭下正站着个人在欣赏园中花朵,旁边一个内侍侍立在旁,正是李世民。 夏鸿升往前走了过去,脚步声惊动了亭下的二人,到了亭子前面,夏鸿升躬身行礼:“臣拜见陛下!” “免礼,坐吧。”李世民点了点头,又制指指亭子中心。亭子中心,夏鸿升赫然见到的却是一张折叠桌,和两把马扎,心下一跳,又看看李世民,他已经先行坐下来了。 夏鸿升这才坐了下来,又行礼问道:“谢陛下赐坐,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事要问?” 李世民笑了笑,手指敲着面前的桌子,说道:“听说这两样东西,也是你做出来的?” “呃,启禀陛下,微臣可没有这个木匠本事,是微臣老家的邻居木匠张老汉做出来的。”夏鸿升低首顺目的:“微臣就是提出了那么一丢丢的想法而已……” “哈哈,此间只有你我二人,爱卿无需局拘谨。”李老二笑了笑:“这些东西倒是奇巧,还有那折扇,也是文雅之物,呵呵,还有那首《满江红》,爱卿不仅精通格物,也是好才情啊!” 夏鸿升下了一大跳,什么情况,你派人调查我啊!连这些都知道,唐朝公务员的政审做的也太好了吧! “呃,些许小聪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夏鸿升顿时一头汗水:“微臣惶恐!” “可不是小聪明吧?这些东西奇巧至极,却又极为实用,可不是些许小聪明能够想出来的吧。”李世民笑呵呵的,不过那目光却一直在盯着夏鸿升,眼神仿佛能够直接透过夏鸿升的皮肉看到里面似的,看的夏鸿升浑身不自在:“况且,朕听说爱卿对梁师都一事也很有一番想法啊,朕很感兴趣,爱卿不必拘礼,说来听听。” 啊?他是怎么知道的?!夏鸿升一愣,难道丫真的能读懂人心,在朝堂上看出来自己心里的想法了?不应该……王子可!靠,一定是王子可!那个大嘴巴,自己就只跟他讨论过梁师都的事情,一定是他回家之后说给了他家里的长辈,然后又被他家的长辈告诉给李老二了,肯定是这样!……等等!王子可……看着眼前的李老二,眉宇间与那王子可真有几分相似,夏鸿升猛然警醒过来,这个名字大有问题,王子可,王子,可,有那个王子叫可的?可……恪!王子可就是王子恪,丫原来是李恪了啊! 夏鸿升皱了皱眉头:“微臣愚钝……” “少跟朕打马虎眼儿!”夏鸿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世民给一句话打断了:“朕问你就赶紧说,再不说拉出去打板子了!王德,去……” “这就说,我这就说还不成么!”夏鸿升看李老二还真有不耐烦的架势了,急忙开口,连地位尊卑也顾不上了:“刚才朝堂上不是已经讨论了么……” “那你赞同哪一个?”李老二眉头一挑:“不要拘谨,堂堂男儿为何放不开来?说得好了有赏!” ……夏鸿升一时无语,您是皇帝哎,我放开说了还能有命么?! 夏鸿升深吸了一口气来,稳了稳心神,开口说道:“微臣以为,仗还是要打的,只是能不用真刀实枪的厮杀就最好不用真的开打,尽量保存我军的有生力量,争取兵不血刃的打下梁师都一众……” “说甚子浑话,若要派兵,又怎么不真刀真枪的开打?朕也想兵不血刃,怎那那梁师都冥顽不灵,还勾结了颉利小人……”一提起梁师都耳后颉利可汗,李老二的神色就变得狰狞起来了。 “是微臣没有说清楚,这一战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就目前的局势,还有比直接派大军冲杀更好的办法,比如说,咱们可以打心理战?!”夏鸿升眨眨眼睛看了一下李老二,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心理战?何为心理战?!”李老二很好奇,往前凑了凑。 “这个……所谓心理战,就是以人心为战场,有计划地采用各种手段,对敌人的认知、情感和意志施加影响,在无形中打击敌人的心志,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胜利和利益,通过一些手段从精神上瓦解敌方军民的斗志,从心理上打击敌方,通过大量的信息传递,瓦解敌方士气,削弱抵抗意志,使其放弃抵抗、逃避战斗乃至缴械投降,从而不战而胜或战而胜之……咳咳!”夏鸿升张口就背出来了心理战的定义来,不过背着背着,就看李老二正一脸黑线的看着自己,那副神情就差直接吐出来仨字儿了——说人话! 于是夏鸿升赶紧又解释道:“现在我朝兵强马壮,人民安定,只有梁师都仍旧冥顽不化,就算是平民百姓,也知道朝廷荡灭梁师都是必然之事,梁师都手下的那些军士们岂会不知?而且强弱之势显而易见,以微臣看,梁师都手下的军士们恐怕也并没有那么忠心耿耿。那咱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往梁师都的势力范围内发传单,写大字报,宣传梁师都多么卑鄙弱小,朝廷多么强大仁慈,让当地的臣民都知道朝廷是正义之师,能够带给他们美好的生活,而跟着梁师都混,早晚要给把自己搭进去。派人去传小道消息……等等,总之就是去传播一些对梁师都十分不利的消息进行煽动,说白了就是给他泼黑水,什么强抢民女啦,纵兵劫掠啦,认颉利当干爹自己当儿子啦,自己偷偷把自己的家室钱财转移不顾士卒啦……之类的,反正就是尽量抹黑他,然后再宣传朝廷对他手下的将士优待啦,比如谁偷偷来降了不仅不追究他而且还赏赐他之类的,弄几个典型,拉拢过来几个人,然后对他们大加赏赐,好给梁师都手下其他的军士们看,总之就是拉拢分化打击,造成梁师都一系的不团结,让士兵对梁师都产生怀疑,击溃下层士兵的心志,如此一来,有段时间过去,到时候梁师都军心溃散,士兵再无战斗的意志,都不愿意再替梁师都卖命。人心散了,自然就没有人再支持他了,到时候陛下再做出大军压境的架势,这样一来,梁师都就毫无抵抗之力了,嘿嘿,说不定,都不用陛下出手,梁师都手下的人就直接砍了梁师都投降了!” 李老二目光很亮,盯着夏鸿升又看了起来,夏鸿升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赶紧老老实实的重又做出一副低首顺目状来,朝李老二讪讪的笑了笑。 “这心理战一词,倒是别致。至于这些做法……恩,爱卿所言,却是跟朕想到了一块儿去了。”李老二一副很是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夏鸿升一阵无语,那你还问什么啊! “看来卿之材所言非虚,也罢,朕金口玉言,既然答应了说出来赏赐你,也要说到做大。”李老二似乎很高兴,捋着下巴上不多的胡子想了想,说道:“既如此,王德,拟旨,夏卿年少有为,却仍在就学之年,是以朕特赐夏卿就学弘文馆,以增益其才,开拓其志。” 夏鸿升顿时傻眼了,啥玩意儿?就学弘文馆?又要去当学生了啊?! 第八十四章 所谓心理战 第八十五章 初入弘文馆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八十五章 初入弘文馆 瞅瞅眼前这古香古色的大门楼子,夏鸿升就不住的叹气,先前还因为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用去学了而高兴,连带着看徐齐贤还要在弘文馆里面挨先生的手板子而幸灾乐祸,这转眼间,自己就又跟他成了难兄难弟了。 能来弘文馆里教授的先生,那可都是响当当名声在外的一代大儒,严格自不必说,别说是打他们这些学子的手了,便是皇帝的手,这里面也有人打过,好几个老头子就是皇帝皇后见了面,也得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师的。不过话说回来,能在弘文馆里面就学的,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家中的小王爷小郡主,国公府里的小公爷,大臣家里的公子哥儿,全都是勋贵子弟,要不是这些连皇帝的面子都是看心情才决定给不给的老头子们,换了旁人恐怕还真镇不住他们。 “静石,我可算是等到你了。”门口出来一白衣少年,手拿折扇很是帅气的走了出来,走到跟前拱了拱手:“静石,徐兄,别来无恙啊?!” 夏鸿升一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指着他,说道:“好你个李恪,当我们好骗是吧?还王子可?要不是你,我也不用被陛下扔进弘文馆里面受罪了,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师弟……”徐齐贤到底忌讳李恪的身份,此刻见夏鸿升说的放肆,就担心的拉了他一把,然后对李恪行了一礼,说道:“在下徐齐贤携舍妹见过汉王殿下,夏师弟心直口快,年少不知遮拦,言语之中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却不料李恪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说道:“徐兄切莫客气,如今入了弘文馆,大家都是同窗,同窗之谊相待即可。看到静石兄这般样子,在下才真是放心了,若是静石也如徐兄一般客气,那恪反而觉得心痛,乃痛失一诤友耳!静石,我那日里的所作所为,想必如今你也理解了吧?若无名声,那便是有人在父亲面前举荐,也要再被观察很长一段时间,兴许一阵子就被忘记了。可有了名声就不一样了,名声这东西……那时候静石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也没法详细解释,如今静石明白了吧!” 听闻李恪如此说来,夏鸿升和徐齐贤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三人与李恪一同进入了弘文馆中,其间已有不少学子,相互见了面问候,不管男女皆只是称名呼字而已,并未以身份地位相处,这一点儿倒是令夏鸿升感觉很不错,而徐齐贤看起来也似乎放松了一些了。 李恪领着夏鸿升和徐齐贤还有徐慧三人先去拜见了馆中教授的学士,这些弘文馆学士中有的一直都在弘文馆中教授学业,也有不少在朝为官,所以闲暇之时方才会来馆中教授学业,李纲、颜师古等人便是如此。 既然是拜见先生,那就自然少不了一番诫勉,有些年龄更小一些的,则围在外面偷看。好一番功夫,那先生才结束了训话,然后很是体贴的放了夏鸿升和徐齐贤等人去熟悉馆中事物,李恪自告奋勇的去介绍领路,这便出来了。 那些年级小的孩童们对这三个新人很是好奇,都在旁边站着看热闹,却见李恪扫视一圈,然后朝旁边招了招手来:“长乐,过来。” 便从周围藏在树后的一群女子中间走出个温婉可人来,到了李恪面前,声音听起来很是柔和的问道:“三哥,唤我作甚?” “这位乃是徐兄之妹,同为女子,今后也为同窗,你便带她熟悉一下馆中事物,想来女子之间更好相处。”李恪说道。 徐慧朝李恪拜谢一下,然后便随着那温婉女子一同离开了,见她如释重负一样的神色,想来跟这帮子男子在一起,还是跟长乐她们在一起更舒服了。几人继续前行,夏鸿升却回头看看,叫李恪三哥,肯定是皇室之女了,肯定是那个长乐公主没跑了,只是历史上貌似这个长乐公主的命不长,好像二十多岁就去世了,李世民痛苦的一个月没法上朝,要不要提醒一下呢?想了想,也觉得没法说出来,总不能拉着李恪说:我告诉你啊,你妹妹恐怕活不长,估计二十来岁就没了,你趁早请人好好调理加强锻炼增强体质啊——这样的话吧?!这话恐怕说出来,别说是李世民了,就是眼前的李恪恐怕就要喊人过来砍他了。 不过,看起来挺温柔和善的一个女子,去世的那么早,到底可惜啊,算了,以后又是同学,能帮就帮一些吧,实在不行,那也是命。 夏鸿升和徐齐贤在李恪的带领下,先去认识了一众同窗,什么房遗爱啦杜荷啦李业诩啦李邺嗣啦李景恒李景仁啦李敬业啦之类的一大堆,还真全都是勋贵之后,家里的父亲最次也是个国公起步,更有王爷一堆,堪称史上最强官二代纨绔天团! “好的很!结实新同窗,房某准备散学后去那醉仙楼摆下酒席来欢迎徐兄夏兄,诸位去不去?”传说中的大唐绿帽王房遗爱就站在眼前,果然是人高马大一身肌肉的主儿,明明才十多岁的年纪,这个头夏鸿升估摸着都快一米七了,看着都憨实啊! 却见旁边的李恪一听,立刻眉开眼笑:“既是欢迎徐兄夏兄,那恪岂能不去?哇哈哈,房贤弟果然大度!” “哎,前几日里被家中禁足,这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既如此,我等何不借此机会痛痛快快畅饮一番?”旁边杵过来一个脑袋,眼神明晃晃的,却是李业诩那个家伙。 夏鸿升看看眼前这一群听见酒席宴会就立马跟打鸡血似的,还准备着商量叫上谁同去的人,这些一个个果然都不负纨绔之名啊!合着欢迎自己和徐齐贤都是借口,这帮家伙想要去放纵一番才是真的。 “对了,前些时日给你们看的那首《满江红》,便是出自静石之口。”李恪又指着夏鸿升向那一众纨绔说道。 话刚说完,就见那群纨绔眼中一亮,继而就围过来了。 “哦?夏兄那首长短句,可着实是振奋任性,为兄听到热血,恨不得提起马槊将那些突厥人戳出来一身窟窿,真是道尽我被心声……” “就你那身板儿,能挥得动马槊么?也就那把佩剑叫唤几声就行了。”话还没说完,此人就被另外一人给挤开了:“那首长短句实在是令人激动,房某感觉这身子里面的血都要煮开了一样,恨不得手提狼牙棒一下把那突厥人砸个粉碎!只恨当初房某不在洛阳……” 瞧瞧这位房少爷,热血就热血,还血煮开了一样……果然是肌肉长脑子里了么? “便是你在洛阳又怎的?难不成还要上去杀了那几个突厥人不成?”那位房遗爱话还没说完呢,这就又蹦出来了一位挤兑开了。 众人这么哄哄闹闹的,一天下来,课业没有学进去多少,反倒是跟这些纨绔呀熟识了许多,这帮人虽然都是勋贵子弟,可到底现下年纪还都不是很大,除了骄奢了一些之外,倒也还没有其他的什么品性上的大毛病,夏鸿升又是个后世里社交技能锻炼出来的,是以很快众人间就没有了隔阂,相熟了起来,可就称兄道弟开了。 到了下午,弘文馆散学,一众纨绔齐齐涌到了街上,浩浩荡荡的结伴杀向了醉仙楼,到了那里,光是看里面的装潢,便知道这里面定然是价格不菲了。众人进去了醉仙楼,底下的小厮立刻就眉开眼笑的迎过来了,直接将众人领上了二楼雅座之中,一看这些纨绔们就是这里的常客。 刚一坐下来,那个李业诩就一拍桌子:“来啊,上酒!最好的三勒浆,一人先来一坛子!” 还没来得及坐下来的夏鸿升听见这一嗓子腿一软差点儿没杵在案几上面,再看其他人神色如常,心中不禁大为感叹:果然不愧是一帮究极纨绔,这一群里面没一个超过二十岁的,打小就这么灌酒,还真是…… 没等夏鸿升想完了,酒就上来了,就见李恪揭开坛口倒了一樽,已然开始劝酒了:“今日诸位结实夏兄徐兄,恪也是第一次同夏兄徐兄一同饮宴,来,诸位,共饮此盏!” 说完,仰头便将酒樽里面的三勒浆给灌入口中。虽然是一群纨绔,兴许是家中注意惯了吧,到了这里自然而然的就将主位让给了李恪,然后旁人就随便坐了。 夏鸿升的酒量不大,属于那种几杯下去就会醉的那种,是以对这三勒浆深恶痛绝,尤其想起来三勒浆喝醉之后那种头痛欲裂的滋味,更是让夏鸿升觉得难以下咽——这还不如后世里的那些高度酒呢好不好,透着一股子跟药酒似的药味儿不说,喝了脑袋炸裂般的疼,干脆等封地的宅子建好了,自己弄个作坊试一试蒸馏的法子,看看能不能捣鼓出来蒸馏酒好了,也是一条财路啊! 众人吃吃喝喝,那些纨绔拉着夏鸿升和徐齐贤轮番灌酒,徐齐贤是来者不拒,杯到酒干,直接往喉咙眼儿里灌,惹得一众纨绔拍案叫好。两圈下去,夏鸿升就知道自己醉了,但是能醉不能怂,干脆放开了也是跟着徐齐贤一起酒到杯干。醉醺醺的,迷蒙中似乎觉得那帮纨绔好像喝高了唱起来了,于是也跟着吼了几嗓子,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八十五章 初入弘文馆 第八十六章 酒后出风头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八十六章 酒后出风头 夏鸿升是被徐齐贤叫醒的,醒来之后果然头痛欲裂,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还哑了,再看看徐齐贤,脑门上竟然有一个包来,侧边脸颊也肿着,顿时大吃一惊,问其故,徐齐贤却支吾不语,只是催促夏鸿升赶紧起来洗漱,却弘文馆要迟到了。夏鸿升就追问,徐齐贤只是摇头,也不吭声,让夏鸿升很是心急。 “徐哥,你这是喝醉撞门了还是摔跤了?”夏鸿升心下好奇,昨天他喝断片儿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追问之下,徐齐贤却不愿多谈,不由的脸色一变:“怎么?难不成那帮纨绔揍你了?” 徐慧在旁边偷笑,夏鸿升看看她,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笑。 “唉,师弟昨夜喝的大醉,反倒是躲过一劫……别问了,说出来为兄觉得丢人。”徐齐贤摆了摆手,留下了一句来,然后便径直朝前走了。夏鸿升赶紧跟上,路上也没有再问。 仨人一路到了弘文馆外面,就远远见一个身影在外面徘徊,走近了过去一看,却见此人抬着手臂挡着脸,见了他们过来,赶紧扭头就要回避,却被夏鸿升一步窜过去给拉住了:“业诩兄台,怎的一见面就要掩面而逃啊?!” 李业诩被夏鸿升拉住,无奈只好放下了手来,夏鸿升一看,就见他腮帮子也肿起来了,左半边脸凭白大了一圈来,很是搞笑,一下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笑甚子?说到底都是你起的头惹的祸,害的为兄们乱了方寸,咳咳……”李业诩被夏鸿升嘲笑,立刻大为羞赧,掩面怒道,却听的夏鸿升一愣一愣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正要开口呢,却又听见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来,回头一看,过来一辆马车,到了近前停下来,从马车上下来了李恪和他的几个弟弟妹妹,徐慧见了长乐公主,俩人立刻就凑到一起不知道说什么的笑了起来,李恪那几个弟弟凑上前来就去看李业诩,李业诩捂着脸躲,再看看李恪,这货眼睛也肿了一只。 夏鸿升这就更加惊奇了,不禁问道:“我说为德兄,你们这是怎么了?昨晚上半道被打劫了?方才业诩兄台说是怪小弟了,这是怎么回事?” 李恪要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怎么能怪静石呢,只是……哎,昨晚静石可是在醉仙楼大出了风头,咱们几个被那首《精忠报国》给唱的热血,当即借着酒劲儿就闹腾开了,吵着要去灭了突厥,灭了高丽,后来吵着吵着就又变成谁的武艺高强了,大家伙的争论如何去打突厥,争的太过了……咳咳,后面又抢着付钱,抢着抢着又打了起来,这可不就成这般模样了!唉,今日定然又要被先生训斥了……真是的,怎么会……” 说罢,李恪又摇了摇头,估计是在心说自己怎么也会去抢着掏钱而打起来呢,这种情况就应该躲远点儿嘛! 这话吓了夏鸿升一大跳,虽然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但是后世里也没有醉后发酒疯的毛病啊,难道是穿越留下的副作用,上回在屈突通的府上喝醉,满嘴秃噜的连伏特加和酒精都给喷出来了,这回……听刚才李恪的话,还唱了《精忠报国》的歌来着?那歌词写的是北宋写的是岳飞,放现在唱不合适吧,北边儿可没被侵占呐! 正待要问,却又见李恪一脸的神往之色,又说道:“静石之才,简直……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唐要让四方来贺!这……便是现下想起来,为兄也还是控制不住的一阵血脉!静石之才,为兄今回算是彻底的服气了!” 啥,醉了还能记得把中国改成大唐?! 夏鸿升愣住了,却又听李业诩过来说道:“昨日我等饮酒之后,夏兄一首《精忠报国》震慑整个醉仙楼,咱们哥儿几个更是听的血脉张腾,跟着一齐吼了起来,惊来了楼中一干雅士跟着咱们一起高歌,兄弟们太过激动,按耐不住,争论起来如何灭掉那突厥和高丽,本就听了你那首曲子正激动,结果挣着挣着就打起来了,所以为兄说的也没有错,这可不正是夏兄开的头么!昨天太激动了,此曲震荡人心,激人奋发,回去路上咱们兄弟唱了一路!哇哈哈哈!……” 夏鸿升咧嘴摇了摇头,看来以后得控制饮酒,再不能醉后发酒疯了,顺嘴跑火车的毛病一定得改,必须得改!这万一要是哪一天没管住嘴,比如昨天晚上,要是顺嘴跑火车的说出来唐多少多少年而亡,那就没有今儿个了!一念及此,夏鸿升背后发凉,一阵后怕。 没一会儿功夫,一众纨绔就都到了,果然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人多了,也就不避讳遮掩了,嘻嘻哈哈相互嘲笑了一番,然后众人一同进了弘文馆里,自然,被先生一顿斥责是少不了的,一个两个还能找点儿借口蒙混过去,可这十几号人,难不成昨天散学后这十几号人全都在各自在家撞门上了? 被训斥了一通,这些纨绔一个两个演戏演的真像,俯首贴耳的认错,那样子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要多后悔有多后悔,似乎深刻认识到了自己作为勋贵子弟而不顾风仪闹出了笑话来的错误。当然,夏鸿升知道,这些都是假象。 果不其然,这刚过了半晌,李恪李业诩这几个人就又凑到了一块儿,商量起来旬假去打猎的事情了。 夏鸿升是对这帮子记吃不记打的纨绔叹服了,就做在旁边听他们在那儿讨论哪片林子里的什么最多,哪里怎样怎样起来了,听着听着就不由的想要打盹儿,这不还顶着俩黑眼圈呢! “夏家哥哥!”正迷糊呢,就听后面有人喊自己了,这个称呼不用看也知道是徐慧。转头过去,就见徐慧跟昨天那个长乐公主一块儿手拉手的站在他后头。这丫头挺会来事儿啊,这可就跟长乐混熟了。 见徐慧向自己招收,夏鸿升就起身走了过去:“干啥?这么鬼鬼祟祟的?” “这个……真的是你写的?”徐慧递过来一张纸:“昨天晚上我哥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唱,我记下来了。” 夏鸿升低头看看,还是《精忠报国》的歌词。 本来,夏鸿升想要说这只是自己听来的,不过看着俩小萝莉明晃晃的眼神儿,鬼使神差的,嘴一张就成了:“对,正是本公子所做!” 说完这句话,夏鸿升就后悔了。果然,就见俩小萝莉眼睛一睁,就听徐慧说道::“教我们唱!” “回去跟你哥学!”夏鸿升果断拒绝,又看看正欲言又止的样子的长乐,也赶紧说道:“你也是!”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徐慧被夏鸿升拒绝,很是不服气,脸上有些恼羞成怒的局促,似乎还有些尴尬? 又看看旁边的长乐公主,再往后看看,后面还有一群女子正远远的看着这边呢,略微一思量,夏鸿升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定然是那些女子们想要学,徐慧仗着认识自己所以夸下了海口了,这会儿被自己拒绝,所以面子上过不去了。 小丫头片子!夏鸿升咧嘴笑笑,又说道:“不是不教你嘛,一来,这首歌适合热血男儿来唱,比如军中士卒,不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二来,你听我这嗓子,现下真是唱不出来了。不如这样,等我嗓子好了,我再教你一首适合女子唱的,你看如何?” 说罢,夏鸿升在心里想到,小丫头,见好就收啊,我这是在给你面子给你台阶呢! 徐慧倒也明白夏鸿升的心思,听到夏鸿升都这么说了,于是就故作大度的摆了摆手:“那好吧,那就暂且不让你唱了,你快些养好嗓子,不要忘了呀!” 夏鸿升嘿嘿一笑:“好,好,记着呢,不会忘!” “那,谢过夏公子了!”听到夏鸿升这么说,跟徐慧一起的长乐公主于是就朝夏鸿升拜谢了一下,声音软软糯糯的,温柔动听。 瞅瞅,这公主的教养就是不一样啊,是以夏鸿升也回了一礼:“不敢,公主客气!” 俩小萝莉拉着手走了,夏鸿升挠了挠头,还没回头呢,就听旁边传来了徐齐贤的声音:“啧啧,我这妹妹现下对你比对我还熟络,真是……” 夏鸿升咧嘴一笑,得,闻见酸气儿了啊! 回去那边,这一众纨绔已然商量好了打猎的事宜,告诉夏鸿升到了旬假出去打猎游玩。夏鸿升还真起了不少兴趣,打猎,野炊,野外烧烤?!好久没有做过了哇! 既要野外烧烤,这可得准备一些东西了! (ps:图片总上传不上,大家可以百度一下贞观时期唐地图,是在北边的。求收藏tat……) 第八十六章 酒后出风头 第八十七章 旬假游猎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八十七章 旬假游猎 夏鸿升望穿秋水,也没有忘记去找铁匠打制东西,准备好了一切,总算是等来了旬假。 大清早的天才刚亮,夏鸿升就已经出现在门口了,齐勇领着几个士卒已然将夏鸿升准备好的东西搬上了马车,自己也上去了马车,然后踩着鼓声领着齐勇直奔明德门杀了过去。到了明德门外没多远,就看见老大一群人,中间一位白衣白袍白马的家伙特别扎眼,骑着马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简直骚包的不能再骚包,定睛一看,竟然是李恪了?!这反差有些大,夏鸿升咧嘴笑笑,这几天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李恪就是这群纨绔之中的头号纨绔,属于领头羊那种,嘿嘿,估计再过几年,李承乾和李泰他们都再大上一些,这位哥们可就不会这么潇洒了。 或者说,会比现在更加放浪形骸吧,历史上李承乾和李泰争夺的时候,两个人似乎都并没有针对李恪做过什么,因为历史上的李恪以自污来自保,故意做出一副胸无大志而又骄纵失德的纨绔样,纵马踩踏田地、赌博以至于被从都督贬为刺史之类的事情,似乎就是出现在李世民那句“恪英果类我”之后发生的吧,这个效果也是显著的,所以不管是李承乾、李泰,还是李治做太子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去动他李恪。只可惜,最终还是长孙无忌疑心太重,∞而害死了李恪,虽然后来到了神龙年间李恪被平反,但是人都已经死了,平凡还有什么用处。其实话说回来,李世民的儿子之中,真正有开拓大唐的能力的,也就李承乾和李恪了。 这一众纨绔都骑着马,旁边还有不少的马车,里面有夏鸿升熟悉的弘文馆中的人,也有许多生面孔。 马车到了近前,夏鸿升从马车上跳下来,被房遗爱先行看见了,就夹马过来,一张口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哈哈,夏兄怎么还坐马车,那都是女子们才坐的,我堂堂男儿汉,就该纵马飞奔方才爽快!” 夏鸿升也不着恼,嘿嘿一笑,指了指马车,说道:“既要狩猎,当然就要就地烹而食之方才尽兴,不骑马式因为我带了野外烧烤的神器——待会儿你别吃。” “野外烧烤?神器?”房遗爱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夏鸿升说的是什么。 “哎呀,师弟,你这是又要亲自动手了?”来的早了的徐齐贤这会儿见夏鸿升来了,也凑了过来,正好听见了夏鸿升的话,就立刻兴奋了起来:“别的不说,那叫化鸡为兄要一人独吞一只!这都月余没有尝过了,为兄可念想的紧呐!” 听到徐齐贤的话,旁边就打马过来一个彪形大汉,瓮声瓮气的问道:“那叫化鸡是何物?竟如此叫徐兄念念不忘?” 夏鸿升看过去,这是一个生面孔,并不认识,听他认识徐齐贤,该是徐齐贤来得早,这一众人都相互介绍过了。却见那个彪形大汉翻身下马来拱了拱手施礼一下,说道:“某家程处默,想必这位就是新晋泾阳县男夏鸿升夏兄台了?常听二弟提起兄台来,那首《精忠报国》可真是振奋人心,二弟现下整日在家中嚎嚎,家父一听之下,也是激动万分,当场便欲与兄台结交,还去前庭耍了一套马槊,哇哈哈哈……” “呃……”夏鸿升咧嘴笑笑,听这名字,应该是程处亮他哥了,那就是程咬金他大儿子了,于是笑着说道:“哈哈,到时候程兄就知道了,且先给程兄个提醒,半路上少吃干粮,留着肚子!” 一众人相互介绍着,等着其他人的到来,等人聚齐,便一同浩浩荡荡出发去了。 那群纨绔倒也都不是没有本事的,一个个纵马疾驰的同时还能够腾出双手来张弓射箭,看的夏鸿升也不禁收养,拿过了齐勇带着的弓箭来比划了几下子,左右瞅瞅也找不到目标。 “公子,那儿!”齐勇指着一片草窝子里小声提醒道。 夏鸿升转头望去,就见那草窝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一只野兔来,夏鸿升顿时眼前一亮,这兔肉烤出来可是美味啊!于是张弓搭箭,猛了一拉弓,恩?这么沉?!夏鸿升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憋的满脸通红,用力将弓拉开,瞄准,然后一松手……弓弦猛地收了回去,啪嗒一声,箭掉在了夏鸿升身前几步的地方,野兔子还窝在草窝里面,浑然不觉。 “呃,公子,还是小的来吧!”齐勇在旁边吭哧了半天,红着脸翁声说道。 夏鸿升冲他翻了翻白眼:“想笑就笑呗,我又没学过射箭,本来就不会。” 说着,将弓箭还给了齐勇,却见齐勇接过弓箭顺势一张,嗖的一声箭矢便飞了出去,夺的一下便射中了那只野兔,夏鸿升跑过去一看,就见那支箭矢直穿野兔的眼睛入脑,腿无意识的蹬了几下,便没有动静了。 厉害!夏鸿升回头冲齐勇竖起了大拇指。 “算了,让他们疯去吧,本公子还是做老本行得了。”夏鸿升看了看正纵马往山林里不知道赶着什么东西的一群疯子,然后说道:“走,齐勇,咱们去把东西搬下来!” 后世里,每一次出去玩,夏鸿升都是大厨,一来不喜欢喝酒,二又不好打牌,一群人出去玩了,他就管着做饭。夏鸿升家伙齐全,手艺也好,是以每次有人出去玩就总喜欢叫上他,夏鸿升又没有妹子可陪,孤家寡人一个,闲着无聊自然也一叫就出去了,凭着一手大厨般的手艺,不管换了什么工作都能交来一群朋友。如今众人都在打猎,他骑马也不熟练,射箭更不用说,只好重回老本行,烧火做饭去。 这群纨绔出来都带的有家丁护卫之类的,护卫们骑马跟着自己家的公子,家丁们这时候已经在曲江边上开始准备了,捡石头搭灶子,找柴火,都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女眷们则围聚在曲江边不远的草地上,在家丁们搭起的帐下闲聊。 齐勇喊了几个家丁一同过去马车里把夏鸿升的“神器”给抬了出来,沿路走过来,那些人的目光就被吸引了,家丁们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女眷们的注意力也都被这又大又怪的东西给吸引过来了。齐勇似乎很是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一边抬着东西,一边还傲首挺胸的,看上去很是骄傲。 “公子!带来了!”齐勇抬着东西到了夏鸿升跟前,大声的喊道。 “得瑟!”夏鸿升白了他一眼,然后又道:“好,生火,把碳烧红了放进去!” 齐勇领着几个家丁就开始在旁边生起火来,夏鸿升则开始摆弄起来其他的东西,铁签子,鱼夹,还有提前弄来的一下其他的菜蔬,几个不知道谁家的家丁看到了,顿时脸色大变,赶紧过来就告罪,却被夏鸿升给赶到一边去了。 “夏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夏鸿升回头看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子,不过却很是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十分好奇的正盯着他手里的物件和面前的烧烤架,以及那块儿厚厚的铁板。 “哦,在下在准备野外烧烤用的东西,哈哈,待会儿他们狩猎回来,就可以开始了。”夏鸿升朝她拱了拱手,答道。 “野外烧烤?那是什么?”女子很是疑惑。 见有人已经和夏鸿升搭上话了,其他的女子这才结伴过来了这边,她们刚才都被齐勇几人抬来的东西感到好奇了,只是又不敢贸然上去跟夏鸿升说话,这会儿有人开了头,就都过来了。 “一定是什么吃食,夏家哥哥做的吃食可好了。”徐慧和长乐二人方才不知道去了哪里,见这边围了一群女子,就过来了,才发现是夏鸿升在里面。 “堂堂男子竟然做这个?……”最开始那个女子很吃惊的看着夏鸿升,眼神儿里还带着那么点儿鄙夷,周围其他的女眷也是大感意外。 夏鸿升浑不在意,这个问题他也不想再解释了,夏鸿升向来觉得自己不是活在别人的看法里的,所以也不在乎周围这些人的看法,自顾自整理着手中的东西。 倒是徐慧上前了一步,蹲下来说道:“夏家哥哥,我来帮你,这个要怎么做?” “简单,帮我把切好的东西串在这个铁签子上就可以了,别穿太满,前面留出来一寸多空着。”夏鸿升也不客气,抬手递过去了一把铁签子,这边又对齐勇喊道:“酒呢?” 齐勇转身就跑去马车上抱来了一坛子酒来,这可是夏鸿升这几天里特意调制的料酒,虽然由于材料所限,根本远远不及后世,但是好歹是点儿味道。 “惠儿妹妹,我也来帮你。”站在一边的长乐公主李丽质觉得自己的好友过去了,自己也应该去帮帮好友,于是也蹲了下来,帮徐慧一起拾掇了起来。 夏鸿升看了看,也没有阻拦,今日出来本就是游玩,也没有什么敬不敬的,这个李丽质整天话不多,虽然温柔涵养有加,但却缺乏朝气活力了,让她自己动手烧烤也好,兴许能让她放松些。 第八十七章 旬假游猎 第八十八章 野外烧烤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八十八章 野外烧烤 旁边的火已经烧的不小,木炭也很快烧红起来了,夏鸿升指挥着家丁将烧红的木炭移到了烧烤架里面,然后又将那块厚厚的铁板放了上去,这样一来,烧烤架的一边可以用来烤铁签子,令外一边就可以进行铁板烧了。回头看看,徐慧和长乐公主李丽质也将那些铁签子都串好了,于是从里面跳出来了一把来,朝她俩说道:“多谢帮忙,先让你们俩尝尝我的手艺!” 说着,便将铁签子搭上烧烤架,很快,一股香气便散发了开来,夏鸿升自己准备好的那些佐料捏着开始往上撒,拿把刷子上油,随着一阵滋滋啦啦的油花声音,周围的空气里面顿时就弥散开了一股引人口水的香味来。很快,夏鸿升就将那一串铁签子拿了下来,然后递给了徐慧和李丽质:“好了,尝尝看,铁签子那头很热的,小心不要烫着。” 两女接过夏鸿升的烤串,左右看看无从下嘴,又看看夏鸿升自己的模样,觉得那种吃法实在是不雅,当着这么多人呢,还是放不开来。夏鸿升见状,就笑着回身拿了盘子来,将铁签子上的东西捋到了盘中,然后又递给了她们。早有下人拿来了筷子,两女夹起一筷送入口中,顿时就睁大了眼睛来。 “好好吃……”李丽质发出一声惊叹来。 “成了,你俩想吃什么自己来烤吧,别让下人们做了,烧烤的乐趣就在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自己亲手挑选,亲手烤制成熟的东西,吃起来才是最有味道,不信你们试试。”夏鸿升笑着对徐慧和李丽质说道,李丽质还有些放不开,徐慧见夏鸿升做的次数多了去了,是以也没有什么偏见,于是马上就捡出来了几串自己想吃的东西来,然后学着夏鸿升刚才的样子放上了烧烤架。扭捏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李丽质便也学着徐慧的样子自己烧烤开了。夏鸿升就在旁边指导着她们,倒是把那些下人们吓的不轻,一个两个在旁边一副心丧若死的神情看着三人,有的腿都快抖成筛子了,过来劝说了好几次了,结果被夏鸿升烦的不行,给呵斥了过去。 徐慧和李丽质倒是越烤越来兴致了,也不顾矜持了,嚷嚷着一会儿要烤这个一会儿要那个,不停的问夏鸿升需要放什么佐料来,叽叽喳喳的,兴高采烈,神采飞扬,活蹦乱跳……呃,这个词不太适合。不过夏鸿升却看的挺高兴,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活力嘛! 周围的女眷虽然没有动手,但是却也吃上了徐慧和李丽质烤的东西来,一个个的赞不绝口,连带着刚才对夏鸿升的那些鄙夷也不见了,还有几个大胆的,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不一会儿,就听见旁边一阵马蹄声来,抬眼一看,却原来是李恪正打马过来,到了近前来翻身下马,李丽质浑然不觉,还在那儿跟徐慧商量着下一轮烤什么呢。 几个家丁立刻凑过去了,在李恪旁边说了什么,不过却被李恪摆了摆手,让那几个家丁去处理方才猎杀的动物了,他自己则一个人走了过来。 夏鸿升显然也看见他了,于是笑着朝他耸了耸肩膀,继续翻烤着手里的东西,徐慧和李丽质还没有看见呢,正在那里叽叽喳喳的抢着佐料,不时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李恪看着夏鸿升笑着翻烤东西的模样,总觉得这个人好似都无所束缚,竟然如此的自由自在,心下不禁羡慕,一咬牙,却做出了一个令周围的人大吃一惊的举动来,他竟然也几步走到了烧烤架跟前,拿了几串签字学着夏鸿升的模样也放到了烧烤架上了! 李丽质这才发现了李恪,顿时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往徐慧的背后一躲,一双眸子怯生生的:“三,三哥……你是甚子时候……” “你妹妹亲手烤制的,尝尝?”突然一把铁签子出现在了李恪的眼前,隔开了他和李丽质的视线来。 李恪接过烤串,夏鸿升顺手也拿了一串过来,吃了几口,点了点头。 李恪学着夏鸿升的样子吃了起来,一口下去,顿时也是眼前一亮,朝李丽质看了过去:“长乐,你何时会做菜了?这味道竟然……哈哈哈,为兄觉得比那醉仙楼里的东西还好吃呢!” 李丽质的小脸顿时就红了,声音软软的,不过却松了一口气来:“都,都是夏鸿升调制好的佐料,只要放上便好了……三哥,我……” “如此简单?那好,那我也来试试,且看咱们兄妹谁做出来的更好吃!哈哈哈……”李恪打断了李丽质的话,大笑道。 “这就对了,就跟登山一样,自己从山地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克服身体的劳累,最终征服大山,站在山顶,大地在我脚下一样。这些东西,自己调制,自己制作,自己烧烤烹制,到最后成为能入口的吃食来,获得别人的称赞,这种感觉很让人高兴的。”夏鸿升拍了拍李恪的肩膀,说道:“该放松的时候就要放松放松,排解一下,别老整天条条框框的整的跟大人似的,趁着年纪还小,偶尔犯些小错,大家也都不会说什么。以后越长越大,这样能抛开面具放松的机会可就越来越少喽!” 夏鸿升这话也并没有刻意的去压低声音,周围的人都听见了,有些若有所思,有些却也毫无反应,夏鸿升知道是自己的教师习性又犯了,老是嘴痒想要教育人,说了几句也就不在多说,又转移了话题,说道:“找几个人来帮我,把肉切片,让你们尝尝铁板烤肉的妙处。” 旁边的几个下人,听到了夏鸿升的话,立刻很有眼色的就去照做准备了,夏鸿升又朝他们交代道:“肉别切的太薄,筷子那么厚就成。” 说完,夏鸿升就将烧烤架交给了李恪他们,自己则在旁边坐下来了。那些女眷此刻也又过去了几个,自己动起手来了。夏鸿升看众人玩的高兴,自己就也挺高兴的,后来上去的女眷太多,李恪就也退出来了。 “哈哈,静石,你这,这东西……”李恪眼睛发亮:“这东西着实方便,你看……” “这叫烧烤架,西市铁匠那儿让他给你打去,我图纸都交给他了。”夏鸿升哪儿能不明白李恪的意思,于是向他说道。没办法,现下又不是个讲专利的朝代,长安城的勋贵多了去了,像李恪这种身份的,任凭那个铁匠再守职业道德,也不敢不给他打,索性把图纸给了他,换了今回打制的这些东西都不用付钱。不过,夏鸿升考虑了一下,等自己在泾阳的庄子建成了,是不是干脆在庄子上建几个作坊,招几个铁匠木匠之类的匠人呢? “呵呵,那我就却之不恭,多谢静石了!”李恪抱了抱拳,又说道:“话说回来,静石在那首《精忠报国》里面提到马蹄南去人北望的,如今我大唐的北边之患,就唯有突厥和高丽,其中西突厥一部倒还好说,那一部却是极其难缠,铁勒、薛延陀皆被其控制,可谓如今我大唐最大的敌人。至于高丽,前朝三征高丽皆无功而返,反而使得天下大乱,如今暂且相安。”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只不过现在战争的条件还不成熟,咱们暂时还没法跟突厥打。”夏鸿升嘴里刁了根草芽,往后躺在了草地上面,说道。 李恪点点头:“这我也知道,可我就是气不过来。汉有匈奴,我朝又有突厥,说到底都是那一块儿土地上的人,你说千百年来那些胡人屡屡来犯,屡屡又被打退回去,是杀也杀了,抚也抚了,怎么他们就不知悔改呢?” “呵呵,因为咱们是圣人呗,哼,天朝上国彰显仁义嘛!我告诉你,只打不占,不管打多少回,打多少年,中原还是中原,草原还是草原,唐人还是唐人,突厥人还是突厥人。就算是现在把他打怕了打跨了打散了,过个百八十年一二百年的他就又起来了,到时候还是祸患,根本不行。”夏鸿升冷笑了一声,翘起了二郎腿来,答道。 “哦?!”李恪听到夏鸿升这么说,立刻就来了兴致了,转身看着夏鸿升来:“此话怎讲?” “到此为止,此话没得讲,至少现在没得讲。”夏鸿升坐起身来,他已经听见马蹄声了,转头看看,其他人也都回来了,于是站起来走了过去。 众人下马之后在夏鸿升的招呼下围聚过来,看到了夏鸿升的烧烤架顿时大感新奇,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想要自己动手了,也不管那些讲究了,都开始上前哄抢了起来,倒是挤开了那些女眷,有几个泼辣的叉腰就骂,众人哄笑一团。 肉片在铁板上滋滋啦啦的响,肉香在那些调味料的香味陪衬烘托下更显得诱人,李恪李业诩魏书玉等等这些人还算是文明人,还能保持一些自己的形象,那程处默程处亮俩人就整一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似的馋样儿了,凑在铁板旁边直抽鼻子,惹得李业诩频频侧目:“滚,别把哈喇子流到肉上!” “好了,成了,能吃了!”夏鸿升一声令下。 就见眼前刷的伸过来了一条手臂来马上又缩了回去,一抬眼就见程处默已经将一整片肉给塞进嘴里面了。夏鸿升瞪大了眼睛愣了半天,这货也不怕烫着…… “好吃!好吃!”程处默眼前一亮,立刻就又要去抓,其他人这才反应了过来,推开了程处默围着铁板哄抢开了。 “嘿嘿嘿嘿……静石兄……”程处亮那货眼睛明晃晃的过来了。 “静石贤弟……”李业诩也眼睛跟灯泡似的凑过来了。 夏鸿升一脸黑线的看着自己跟前的这帮人:“南市里找第一家铁匠铺自己打去,图纸我已经给他了。至于这些佐料配方,回头我写给你们。” “哈哈,好兄弟!” “哇哈哈哈哈,老程家就喜欢这爽快的!夏兄,回头去我家摆宴!”程处默哈哈大笑,满脸油腻,夏鸿升觉得自己白眼儿都不够翻了。 众人耍闹一天,直到日落时分,方才尽兴而归。 第八十八章 野外烧烤 第八十九章 上交国家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八十九章 上交国家 纵情玩耍了一天下来,夏鸿升心里高兴,这恐怕是他来到大唐之后玩耍的最开心的一天了。第二天早上夏鸿升睡了一个懒觉,起来之后,齐勇和那二十来个屈突通的亲兵正在围着一个人说话,见夏鸿升起来了,齐勇就领着那个人过来了:“禀告公子,老夫人以抵达洛阳城,这位是大将军从洛阳城派来的传令士卒,提前过来告知公子,不出四日老妇人就要抵达长安。” 夏鸿升一愣,老夫人?!随即就明白了过来,齐勇这是在说自己的嫂嫂,因为齐勇没有见过自家嫂嫂,所以才会称呼为老夫人,想想嫂嫂才二十多岁,若是听到了有人称呼自己为老夫人,不知道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想到这里,夏鸿升就笑起来了,谢了那个传令士卒一句,然后给他了一些铜钱作为赏赐来,倒是令那个士卒很是激动。 后头的厨子做好了早饭等着夏鸿升了,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去吃,就听见有人过来通报说宫中禁卫来了,正在外面等着。夏鸿升一愣,赶紧请他进来,自己也往前迎了过去,见了那个禁卫,就见他先拜了夏鸿升一下,然后又说道:“陛下口谕,召泾阳县男往宫中御花园一叙。” 夏鸿升愣了一愣,李老二要见自己?夏鸿升也不知道李老二要做什么,于是朝那侍卫说道:“这位侍卫大哥,不知陛下召见我所为何事?且容我去换了仪服来,就随你一同过去。” “陛下说了,今日非是朝会,乃是闲话家常,爵爷可不必拘礼,便服即可。”那个侍卫朝夏鸿升又拜了一下,说道。 “既如此,那走吧。”夏鸿升点了点头,齐勇也变自觉的跟上了,随那侍卫一同到了宫门外,齐勇是不得入内的,所以再外等候,夏鸿升随着那个侍卫一同进入宫中,又是一阵左拐右转,方才到了御花园的门口。夏鸿升一路上恶意的揣测到,说不一定这么左转右拐跟迷宫似的,就是为了让刺客在宫里面迷路吧! 还是上一回的那个御花园,还是同一个凉亭下面,这会除了李老二和王德之外还多了俩宫女,正拿着团扇跪坐在一块儿冰块的两侧,用团扇将冰块上面的凉空气往李老二那里扇去。心里一边腹诽着李老二太会享受,夏鸿升一边快步上前行礼。 “免了,今日不是朝堂,不是朝会,不必拘礼。”还没行礼呢,李老二就打断了他,让王德给他搬来了胡櫈来,倒是令夏鸿升松了一口气来,不用跪坐了,那可就好受多了。夏鸿升惦记着自己的府邸建成,好收一个木匠来,专门打造一套桌椅沙发来! 在李老二对面坐下,顿时就感到一阵阵凉风扑面而来,舒爽不已,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就开口说道:“陛下,这冰块的凉风虽说舒坦惬意,不过却不敢这么对着人扇过来,尤其是天气正热,汗水未落的时候,对身体十分不好,陛下万金之躯,还是注意一些。若是觉得热,可以把冰块摆近一些,多摆几块,不热就行了,要不然容易中风。” “哦?你还知道歧黄之术?”李世民笑看着夏鸿升。 “呃,稍微了解一些,不能算懂。”夏鸿升摇了摇头。 “多放几块?你可知道,便是这宫中冰窖,自冬至夏,这冰块剩余的数量也算不得多,朕今日请你来絮絮闲话,方才弄出了这么一块来,朕的冰块只能冬日里攫取,放在冰窖等到夏日,可没有旁人土中制冰的本事。”李世民往后一靠,挑着眉头看着夏鸿升笑着说道。虽然是笑着,可夏鸿升却顿时倍感威胁。 你看看人家皇帝多会说话,对于一个区区从五品还没有实职的臣下,还用了“请”来一叙,这个请字用的多好,显得很尊重你啊,又说是因为请你来了,所以才奢侈一回用了冰块取凉,这可真是给你面子!要是换了其他的大臣,恐怕这会儿就要感激涕零的拍马屁表忠心了吧!夏鸿升瞬间做出了决定,自己也要这么来! 谁知道刚拱起了手来还没有开口呢,就听李老二哼了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少跟那帮人学些没用的废话!” 哎呀?这不对啊?于是夏鸿升赶紧话锋一变,还是行了礼,说道:“启禀陛下,那土中制冰只是个障眼法而已,当不得真!您别看传的邪乎,其实就是把硝石放到水里就成。这个……臣有罪,臣把这个法子教给茗香居的掌柜了,现下茗香居拿着冰块贩卖,臣马上把这方法写下来交给陛下!请陛下恕罪,您也知道那时候臣家里穷啊,都揭不开锅了,这才拿着这个法子去茗香居换些钱财来……” “行了行了,少跟朕在这里哭穷,朕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李世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这法子……” “马上上交!立马就交!”夏鸿升赶紧拍胸脯保证:“臣以后有了什么好法子一定上交国家!” 李世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突然问道:“对了,听说你对北方之患有些想法?” 夏鸿升心里一凛,原来这个才是今天召见自己的真正目的啊!不用想,一定又是李恪那个大嘴巴! 正要开口呢,却听外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来:“父亲,儿承乾求见。” 这时候是初唐,还不兴父皇儿臣的称呼呢,不过夏鸿升也因此而知道了,正要进来的人正是李承乾。 这就很好奇了,夏鸿升回头看过去,但见一个很是英伟帅气的少年站在那里,虽然面上看上去似乎仍带着稚嫩,但是眉宇间却又一种成熟来,与李世民也有几分相似。他上前拜见了李世民,告罪了一声,说课业时间没有结束,所以来的迟了一些。 “微臣泾阳县男夏鸿升,拜见太子殿下。”等他拜见了李老二,夏鸿升起身对他行了一礼。 李承乾很是礼貌的也回了一礼:“常听三弟提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拘是那首《满江红》,还是那《精忠报国》,如今已在宫中传遍,承乾每闻之,则心潮涌动,恨不能立刻策马扬鞭,横刀大漠草原,洗雪渭盟之耻。听闻三弟与夏爵以友人相称,不若承乾也效仿三弟,称呼一声夏兄,如何?” 夏鸿升往前一拜:“幸甚至哉!” 李承乾给夏鸿升的第一印象很不错,有礼貌,平易近人,不摆架子,是以也让夏鸿升心里疑惑,后来怎么成那样了,果然是身体的残疾导致了心理的疾病吧。 李老二在一旁只是笑着看,也不说话,似乎对李承乾的做法很满意,朝他点了点头,让王德又搬来一个胡櫈来。 “好了,如今你二人也认识了,刚才朕的问题你还未做回答。”李老二见两人坐下,于是又看向了夏鸿升,提醒道:“你昨日与恪儿闲聊,说‘只打不占,不管打多少回,打多少年,中原还是中原,草原还是草原,唐人还是唐人,突厥人还是突厥人。就算是现在把他打怕了打跨了打散了,过个百八十年一二百年的他就又起来了,到时候还是祸患,根本不行’,这是何意?” 果然是李恪那个大嘴巴!夏鸿升有些犹豫:“这个……” “夏兄不必拘谨,尽管说来便是,咱们大唐何时有过因言治罪的?若是因言治罪,哪儿还有那些言官的活路?”李老二还没有说话,对面的李承乾就先开口了。 李老二点了点头:“不错,但说无妨,不论你说什么,朕今日都不会怪罪。” “那臣可就斗胆说了。”夏鸿升一咬牙,说道:“北方之患由来已久,汉有匈奴,今有突厥,不论是对匈奴还是对突厥,都是他们一再来犯,咱们也一再打回去,匈奴当时是被打残了,可是后来呢?不又是趁着中原大乱而崛起了么?为什么没有一个办法,能够永远消除掉这个矛盾?盖因咱们恪守圣人之道,满怀仁义之心,屡屡打退了那些蛮夷,为了彰显天朝上国的圣人胸襟,不仅放还战俘,而且只要对方称臣纳贡,反而会再给他们赏赐。这些赏赐可不是小数目啊。足够他们弥补战争的损失,回去继续发展,继续壮大,养的兵强马壮了,然后找到机会再次侵犯我们。我们只有再打,打完之后还是一样,如此循环往复,如此匈奴人永远是匈奴人,汉人永远是汉人,哪怕是匈奴被打散了大跨了,他们的后代还能够在草原上换一个名字继续建立起政权。然后继续重复之前的过程。若是我们同样以此法对待突厥,那结果其实是一样的,所以微臣才说中原永远是中原,草原永远是草原,唐人永远是唐人,突厥人永远还是突厥人。若是要彻底解决北方之患,那就让中原是大唐,草原也是大唐,唐人是唐人,突厥人也是唐人。这样一来,方才能够根除。” 说完这番话,就见李世民眉头微皱,在沉思着什么,转头看看,李承乾却在奋笔疾书,似乎正在将自己的话记录下来。 良久之后,才听李世民沉声开口:“爱卿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若如夏卿所言,则计将安出?” 第八十九章 上交国家 第九十章 民族同化之策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九十章 民族同化之策 李世民不再往后靠了,而是坐直了身体,李承乾也翻了一张纸来,深吸了一口气提笔做好了准备,这已经不是闲聊,而是奏对了。 夏鸿升也坐直了身体,说道:“微臣说的法子,其实就是占领,却不是派一支部队,安置一个都护府那么简单,而是彻彻底底的占领,不仅仅是占领他们的土地和人口,还有他们的经济、文化、思想、思维方式乃至于生活的每一个习惯,都彻彻底底的打上大唐的烙印,让草原成为大唐普普通通的一个道,让突厥人亦或是其他的不管什么人,都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唐人。这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需要经历一代甚至几代人才能够完成,可以这也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而且也并非是一个空想不可操作的办法。虽然,的确会旷日持久,但同化一个民族从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夏鸿升的话没有多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他要看看李世民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往下说下去。夏鸿升相信,也能够从李世民和李承乾愕然的神情上看出来,他们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也没有听说过这种言论。或许想过有朝一日突厥臣服成为大唐的一员,也只是仅仅到突厥覆灭那种地步而已。 李世民的神情先是茫然,继而又变成了一副深思的样子,有些迷茫又有些兴奋,似乎眼前出现了一扇新的大门,却不知该如何去将这扇大门打开。 良久,李世民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夏鸿升,蓦地,就见他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方向一般,睁大了眼睛,沉声道:“说下去!” 夏鸿升朝前拜了一拜:“陛下,战争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其目的却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国家利益。人民的生命、国家的领土、经济的强势,政权的稳固,对外的控制力……所有这些全都是国家的利益,而为了维护国家利益,我们才去发动战争。战争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保护国家利益的形式也是一样,除了士兵征战之外,战争还有其他的许多打法。军事战争永远是最后不得已而为之的打法,在此之前,还可以有外交战、经济战、文化战……许许多多。微臣方才所说的彻彻底底从里到外的全部占领,就要综合运用这多种战争方式。我们要攻打突厥,就要在外交上附和道义,所谓师出有名,这个微臣不用多说,国与国之间的约纵连横也是外交,陛下深谙此道,微臣也不用多说。战场厮杀,陛下同样比微臣要擅长的多,我朝还有那么多的名将,更不用微臣多嘴。微臣所要说的,是如何利用经济和文化,在击败了突厥之后,彻底将将他们控制起来。” 李世民的眼睛越来越明,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鸿升:“爱卿请讲!” “臣……”夏鸿升刚开了口,就听见中亭子里面传来了“咕……”的一声,由于李老二和李承乾都在静静等着夏鸿升开口,所以这一声显得格外清晰。 李世民满怀期待,却等来了这么一声,顿时一脸黑线,李承乾也是手一抖正要落笔,结果纸上就多了一点墨花。 “呃,微臣早上起得晚,那啥,没吃饭就过来了……陛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夏鸿升讪讪的挠了挠头,赶紧赔笑道。 李老二好笑的摇了摇头,抬头看看亭子外面,时间也正到中午了,于是就回头朝旁边侍立的王德说道:“去传膳吧,朕今日就在这里与承乾和夏卿同食。” 王德躬身施礼,然后便出了亭子招呼来了外面的黄门传膳去了。 “嘿嘿,谢陛下!”夏鸿升朝李老二施了一礼,然后又说道:“这经济战嘛,却不是经时济世的意思,说白了就是买卖,是敌对双方为了夺取战略优势和战争胜利而进行的商业斗争,比方说咱们要和谁打仗了,先买断他们的粮食物资,造成他们缺少粮草,就是一种很浅显的经济战手段。陛下,我大唐物产丰富,有些东西是这些国家所无法出产的,却又必不可少的,比如丝绸、茶叶之类,这些周边国家基本上都要靠和大唐商旅进行贸易来获得。这正是我们的优势所在。用大唐丰富的物产和钱财,使商人们深入周边这些国家做生意,没有盐,我们卖给他,没有丝绸,我们卖给他,没有粮食,我们更加优惠的卖给他,我们甚至可以通过贸易引导他们的生态,比如说,好,想卖我的粮食茶叶和丝绸,那我不要钱财,我只要牛马羊来交换,而且给他优惠,他一年种到头来能种一千斤粮食出来,那好,那几百头牛马羊之类的过来交换,我给你两千斤!陛下,若是您去做这生意,您会选择自己种粮食,还是会选择用牛马样来跟我换?” “草原之地不适合种植作物,倒是那马牛羊,却正好最是合适。如此,朕自当是选择用牛马羊与你交换了。”李老二略微一想,便有了答案。 “是呀陛下,粮食可以这么换,盐业可以,丝绸也可以,甚至那些牛马羊,我们加工过之后也可以重新卖给他们。草原人的生活方式粗放,中原人的生活却细致,咱们可以把马匹留下,把牛肉制成肉干,把羊毛织成布匹,再转过来卖给他们。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等他们身上穿管了丝绸,再也穿不上兽皮,当他们嘴里吃惯了黍米和精心烹制的肉类,再吃不惯直接煮了撒盐,等他们吃惯了精盐,再也吃不下苦涩的卤盐,等他们喝惯了茶叶,再也喝不下羊奶的时候,而这些东西,偏偏又是他们不与大唐贸易就无法得到的,这样一来,我们就逐渐控制了这些国家的交易,到时候,他们所需要的一切,都只能从那里的大唐商铺里面购得,大唐商人就可以完全在那里立足,他们整个国家的商铺和物资都是我们大唐掌握的!陛下,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只能任由我们控制了。不服?想挑起战争?好啊,只需陛下一道旨意,切断经济来往,商人闭市,商旅不前。那粮食、盐、他们的衣物,贵族的茶叶,他们生活里的一应东西,就全部没有了,只剩下一片草原,和一些牛羊,而他们却又吃惯了我们精心烹制出来的牛羊肉。他们什么都没有了,而民众却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那么发起战争的人只会遭到那些民众的抱怨,抱怨他终结了他们原本美好富足的生活。陛下,这样的突厥,对咱们还算是威胁么?” 李老二这会已经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了,以他的雄才大略,完全能够想象得到,一个依赖着大唐的商人的货物才能生活下去的突厥,那就再也兴不起半点风浪了。 而李承乾,则是皱着眉头苦思着,似乎不太明白。于是夏鸿升决定再说的更加浅显易懂一些:“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张三和王五家是邻居,张三只会放羊,旁的什么都不会,他做衣服的布匹,吃的粮食,饭食里的盐,生活的一切用品,都需要并且只能够从王五家里用羊来购买。然后有一天,张三对王五不满了,说你家占了我的地,我要揍你一顿。王五说好啊,你来打吧,以后我就再也不卖给你东西了,你将没有盐,没有粮食,没有衣服,什么都不会再有了。这时候,张三还动得了手吗?” 李承乾顿时一脸恍然,不过却突然眉头又是一紧,复问道:“那张三虽然这次不打了,心里的恨意却没有消除,以后有机会脱离王五了,岂不是要变本加厉,把之前的痛恨都发泄出来?!” 听到李承乾的话,李世民也是不由点了点头,看向了夏鸿升。 “这就需要另一个形式了,也就是微臣所说的文化战。”夏鸿升笑了笑,又说道:“陛下,太子殿下,当初秦统一六国,然后下令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这是为何?” “自然是为巩固天下一统,当时六国各自为政,使用的文字也各有不同,始皇帝为了便于统御六国百姓,是以下令书同文,这些指令,皆是为了其能够保持对六国百姓的控制。”李老二看来历史学的很好,张口就来。 夏鸿升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其实这便是一个文化战的体现。极西之地有一个人曾经说过,要消灭一个民族,首先要瓦解它的文化。当我们打败了突厥,占领了突厥的土地和人口之后,我们不应该在他们投降称臣之后就这么离开。我们应该牢牢控制住那片土地,留下士兵,留下商人,留下文化。咱们要在那里开设学馆,所有的年轻人都要去学习咱们的语言,学习咱们文化,孔孟之道,君子之言,全都要教给他们,禁止在那片土地上再有突厥话响起,哪怕是突厥人之间交谈,也必须使用大唐官话。所有的突厥后代,从小就要受到咱们的教育,从小讲的就是大唐官话,学的就是孔孟之言,接受的教育就是他们也是大唐人的一员。如此一来,几代人之后,那片土地上只有大唐,而没有突厥,再也不会有人说突厥语,再也不会有人些突厥文字,再也不会有人将唐人和突厥人区分开来。汉人是唐人,突厥人也是唐人,他们自小接受的就是这种理念,再也不知突厥为何物!” 李世民和李承乾二人都惊呆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夏鸿升本就也没有指望他们现下就能明白,只是现在在他们的心中种下了这样一颗种子。种子种下了,早晚会有发芽的一天。 而这个过程又何其之难,看看后世里西边的情况就明白了,这个过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第九十章 民族同化之策 第九十一章 职业病又犯了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九十一章 职业病又犯了 距离夏鸿升与唐太宗李世民的奏对,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快要半个月。李世民屁话没说,就是一句“此事乃百年之计,朕需细细思量”就把夏鸿升给打发出来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信儿了。夏鸿升只能一边吐槽着我把这千年后的民族政策都给你胡咧咧出来了,你好歹给点儿赏赐意思意思呗,千儿八百贯的对你来说不多对我来说不少,怎么就没信儿了呢?一边老老实实的每天去弘文馆里上学。中间倒是嫂嫂终于到了长安了,一见面,便又是抱着夏鸿升一阵涕泪齐流,嘴里不住的叨念着祖宗开眼,还不停的掐自己,生怕这是在做梦,夏鸿升花了老大功夫才将她安抚下来,让她相信自己现在已经真的是大唐从五品开国县男了。 是以这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夏鸿升过的很是安稳,皇帝也没有召见,庄子那边的宅子还没有盖成,有工部营造监的人看着,他也不用费什么心思,整日里在弘文馆跟一帮同窗插浑打科,因为他有许多趣闻,又容易相处,所以在弘文馆中也颇受欢迎。 只是夏鸿升觉得,古代人真是太辛苦了,尤其是古代的学生,早上起得早不说,一整天都是那些之乎者也这个曰那个云的,也不知道缓缓脑子,刚开始还好,时间长了脑子里面及时一团浆糊,偏偏书本里的字密密麻麻的竖排在一起,还没有标点符号隔开,那家伙看起来跟咒语似的,看一会儿都眼晕眼花,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到底是从小看惯了啊。而且有时候先生讲解的道理,在夏鸿升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甚至有一些断句方面的错误,后世里的学者经过考究进行修正了,可是现下却还是错误的断句,也就导致了错误的意义,夏鸿升在下面急的是抓耳挠腮,没办法,后世里的职业病:怎么办,这句话翻译错了啊,好想给他纠正过来…… 比如现下这位正在前面唾沫横飞讲的红光满面的弘文馆学士谢偃,就正在讲着孔夫子的一句话,这句话在后世里因为断句不同而出现了五六种的释义,可这位谢先生讲解的,却偏偏是其中被后世里的学者们普遍认为最错误的一种。而且教室里都没有个黑板之类的,只靠先生一张嘴在哪里讲来讲去,殊不知许多东西嘴里说着说多少次都没用,而在黑板上写出来画出来,下面的学生直观的去看,一目了然,就可以理解了。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此句乃出自《论语·泰伯篇》之中,研其句读(句读:judou,文词停顿的地方,也就是断句),可谓之‘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耳。释其义,何晏《论语集释》之中,乃曰:百姓能日用而不能知也。”谢先生在前面的案几后正襟危坐,摇头晃脑的解释道:“圣人之道深且远矣,人不易知。士大夫亦不可窥探一二,何况于民哉?是故,孔圣人认为,可以让百姓按照朝廷指引的道路走,并不需要让他们知道为何要这样走,唯有如此,百姓方才能为朝廷所用,无所背离。” 谢先生自顾自的讲解着,自我陶醉其中,那副神情就如同圣人加身了一般。你听听人家的这个解释,百姓只能被引导,却不能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要是按照这样来理解了,那不就成了愚民政策了么?这帮人也不想想,孔夫子一贯主张“有教无类”,也就是说不管什么人都可以受到教育,不因为贫富、贵贱、智愚、善恶等原因把一些人排除在教育对象之外。孔子是中国第一个创办私学的人,孔子把一生中的精力奉献给教育事业,孔子有弟子三千,七十二贤人。“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尝无诲焉”,“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会主张实行愚民政策呢?这是统治者和流氓相互勾结的结果,故意曲解先贤的意思来达到自己控制百姓的目的,却被后来的人真理般的给奉行了下来。殊不知,开启民智比愚民更加利大于弊,不论是客观上对国家的发展而言,还是主观上的对维护统治者的统治地位而言。 就好比陈胜吴广起义,那种把写了“陈胜王”的纸条塞进鱼肚子里面和半夜学狐狸叫的把戏就能忽悠住一大批人跟着他造反,这要换到了后世里,哪个白痴会信啊?! 夏鸿升正思绪信马由缰天马行空着呢,就感到背后有人戳了戳自己,抬头看看,谢先生已经陶醉在自己的圣人梦里面了,仰头晃脑讲的正激情,于是偷偷转头了过去,就见背后的李敬业给他塞过来了一张纸条来,然后又往旁边指了指。夏鸿升顺着看了过去,就见徐慧在那边对他眨了眨眼睛。 他们这些年纪小一些的一起,徐齐贤他们那些年纪大点在另外一处。 夏鸿升接过那张纸条来偷偷的展开,却见徐慧在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来:沙冰。 回头朝徐慧做出了一个ok的手势来,才想起来徐慧根本看不懂这个手势,于是又朝她点了点头。 看来也有人跟自己一样没有好好听讲嘛,夏鸿升心中倍感欣慰,好容易挨过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了课间了。夏鸿升正要出门往外走,却突然被一只手给拦住了。一看,却始上课时坐在自己后面的李敬业。 “夏兄,那沙冰是什么东西?”李敬业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盯着夏鸿升问道。 嘿你怎么偷看人家的小纸条啊?!夏鸿升顿时一把揪住了李敬业:“好你个李敬业,竟然偷看我的纸条?!” “嘿嘿,夏兄莫恼,莫恼,小弟是看你们俩眉来眼去的,心下好奇,这就稍稍微微瞥见了那么一眼……”李敬业小小年纪这脸皮子却不薄,此刻涎着脸笑嘻嘻的说道。哼,指不定就是跟着李恪李业诩那帮子纨绔学的! “是一种喝的东西,把冰捣碎成沙状,然后混入冰糖和果汁,喝起来凉爽舒惬,暑意顿消,这种热天里头喝上一口,那才叫一个滋润。”夏鸿升松开了李敬业,跟他解释道。 却见李敬业眼前一亮,明晃晃的眼神儿就瞅过来了。这种眼神儿夏鸿升太熟悉了,这帮纨绔们听到新奇东西的时候都是这副土鳖神情,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冰会融化掉,这给你捎不成。等等吧,等我在泾阳的宅子成了,我请你们大家都去,到时候让你尝个痛快。”夏鸿升同李敬业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出了学室,到了外面,树荫下凉亭里,李恪跟李丽质正在下棋,夏鸿升就想起来徐慧阴自己的那一次了,不由咧嘴笑了起来,走了过去。 过去看了一会儿,夏鸿升就看出来李恪撑不了多久了,想不到这货也跟徐齐贤一样,都是家里妹妹的手下败将。 不过显然不能忽视李恪的厚脸皮程度,这货见自己快要输了,就开始利用夏鸿升前几日跟他们讲的心理干扰法了:“长乐,皇后娘娘令为兄多加督导于你,今日上午先生跟你讲了什么,你可曾用心记下,好好听明白了?” 周围的人顿时都在心里大叫李恪无耻,看自己快输了就要转移对手的注意力。 “先生今日说了孔夫子的《论语》,讲授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道理。”李丽质倒是气定神闲,淡淡笑着一边说着,一边手中落下了子来。 “哦,这个道理妹妹可听明白了?此句乃是说,百姓可以使他由着既定的方向进行指引,却不必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说的就是这个理。”李恪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哈哈,长乐,你快要输了。” 李丽质往棋盘上面看看,不慌不忙又落下一子来,就见李恪顿时变了脸色,眼珠一转,说道:“这句话其实是有深意的,为兄当为妹妹讲解一二……” 夏鸿升终于听不下去,往边上一站:“你够了啊,不带这么耍赖的,而且别听信谢先生的话了,那句话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你也不想想,孔圣人弟子三千,他要是主张‘不可使知之’,那干啥还要有教无类呢?” “哦?夏兄以为谢先生和我的释义不对?那夏兄台若何解之?”李恪眼前一亮,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下子从棋盘前面跳起来,然后又回头很是大义凛然的冲李丽质说道:“恩,为兄和夏兄台要进行论解,此局就到此为止吧,你我输赢未定,以后再做较量!” 夏鸿升顿时乜斜了过去,果然够无耻,这就借机逃跑了啊!但见那李丽质也是无语的冲他翻了翻白眼,自己收拾起棋盘来了。 听到夏鸿升和李恪要进行论解,凉亭周围的人的目光都看过来了,夏鸿升很享受这种目光啊,让他找回了以前在讲台上面吹牛的情形了,于是干咳了一声,说道:“这句话,其实是断句有误了,诸位且想,孔圣人首先创立私学,为普通百姓讲解道理,提出了有教无类的思想。所谓“有教无类”就是无分贵族与平民,不分国界与华夷,只要有心向学,都可以入学受教。孔子弟子三千均来自不同的诸侯国度,不仅打破了当时的国界,也打破了当时的夷夏之分。孔子吸收了被中原人视为“蛮夷之邦”的楚国人公孙龙和秦商入学,还欲居“九夷”施教,孔子弟子有来自贵族阶层的,如南宫敬叔、司马牛;也有很多的是来自平民家庭,如颜回、子路、公冶长、子贡等,这些大家都知道吧?这些,都充分体现了孔子是倡导百姓和民众知晓道理,拥有智慧的。试问,这样一个人,会说出‘百姓可以被引导,而不可以让他知晓道理’这种话吗?” 第九十一章 职业病又犯了 第九十二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九十二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夏鸿升此语一出,立刻引得凉亭周围一片哗然,一众学子有的皱眉沉思,有的窃窃私语,却见李恪愣了一愣,想了想,又朝夏鸿升说道:“哦?那依静石来看,此句该当何解?” “孔夫子既然有教无类,那这句话所表达的定然就不是这种意思。为什么后人都会理解错呢,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没有断句用的标点符号,导致记录的时候没有断句,后人不在现场,也很难知道孔圣人当时是如何断句的。于是就自己加以猜测,结果导致了断句的错误,从而就导致了释义出现了歧义,结果就同孔圣人想要表达的意思差了十万八千里了。”或许骨子里就是个的人,喜欢其他人以自己为中心吧,这会儿夏鸿升找回了自己教育学生的感觉,于是干脆走出亭子捡了一块儿石头来,在地上将这句话写了出来,然后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看,倘若从中见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此一来,就是谢先生教的意思,也是一直以来的说法。可是咱们刚才已经结合分析了孔圣人的思想,已经确定孔夫子是不会表达这种意思的,那要如何断句,它的意思才能够跟孔夫子一贯的主张相符合呢?诸位且看,我从这里给它断句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如此一来,此句的意思就变成了:百姓若是可以,就由着他,若是不可以,就让他知道自己哪里不可以。也就是说,当执政者认为老百姓的道德、行为符合“道”、“礼”的要求时,就随他去,不要过多管他;如果老百姓的道德、行为不符合“道”“礼”的要求,那就要告诉他,引导他,教育他,使他的道德、行为符合“道”、“礼”的要求。这样解释,就符合孔圣人一贯的主张了,也恰恰是儒家德化政治、顺民应天、开启民智思想的体现。所以,这样解释,才是孔圣人所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听到夏鸿升的话在,周围顿时又是一片哗然,那些学子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夏鸿升在地上写下的断句,嘴里喃喃的叨念着:“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知道并可以遵从道与礼,那就由着他,不要多管;百姓不知道遵从道和礼,那就让他知道什么是道和礼,让他遵守道和礼……所谓教化万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看着他们那一副点癫狂的样子,夏鸿升心中大感满足,果然能够将自己的知识分享给别人也知道,看着他们学会自己所教授的知识,这种内心的富足感是怎么也无法比拟的啊! 一众学子皆向夏鸿升投来了震惊的神色来,李恪则在哪里挤眉弄眼了老长时间,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来,然后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朝夏鸿升拜服了一下,然后说道:“静石兄所言,今日教恪茅塞顿开,颇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若不是静石,恪险些犯下大错,将错误之言奉为真理。静石,当受恪一拜。” 对方是王子,夏鸿升也不敢真的就受他一拜,于是自己也往前躬身回了一礼,说道:“为德兄谬赞了,所谓真理越辨越明,你我同窗之间理当相互论解,共辨真理,共同进步。” 李恪拉着夏鸿升大笑起来,周围人这会也终于想通,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夏兄,这……夏兄此解虽然颇有深意,然我等之解皆为先生所授,岂敢有违师道,违背师尊?”这会儿一个少年走了过来,对夏鸿升说道,他这话一出,周围的那些学子也是一愣,继而颇有所感的点了点头。 夏鸿升没想到古时候对老师的尊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明明是错误的释义,竟然就因为不能违背师长,而放着正确的释义不去接受。这令夏鸿升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后世里的一个名篇,说的正是这种情况,夏鸿升觉得,有必要让这些人知道。我爱我师,但我更爱真理的话夏鸿升现下说不出来,但是在中国古时候,有一位家也提出了同样的看法来。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夏鸿升负手而立,目光从周围的一众学子身上缓缓扫过,然后朗声而诵起来。这首《师说》流传了千百年,韩愈能够在那个时候写出这篇《师说》,是对师生关系、师道关系的新的概括,将师生之间的那条人为的固定界限取消了,并对自古以来的“师道尊严”传统提出了挑战,这种以能者为师的观点就是“道之所存,师之所存”。这种思想是极其进步的。自古以来,青出于蓝胜于蓝,若是一味的拘泥于师长的说法,思想只会越来越禁锢,越来越保守,失去创新思想,失去创造能力,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也会因此而垂垂老矣。 “……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夏鸿升缓缓诵念完毕,抬眼看了看周围的那些学子,他们此刻已然犹如受到了晴天霹雳一般,愣住在了那里,一动不动了。 凉亭周围一片岑寂,那些学子先是被从夏鸿升嘴里说出来的“大逆不道”的话给惊呆了,然后思绪却又随着夏鸿升的话语不由自主的深思了起来。师尊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吗?不,刚才那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足以证明师尊也会有错误的地方。我们一定要必须遵从师尊的话吗?可若是师尊的话是错误的,那我们的遵从是否还有意义了? 看着周围的那些学子们一脸纠结的模样,夏鸿升决定再给他们添一把火来,于是朗声说道:“师长教授我们知识,提升我们的智慧,教导我们做人的道理,所以我们尊敬师长,所以对师长的话遵从而并不违背,这是千古之理,我们必须也不应该不遵守。可同时我们也要保留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和认识,不能一味的拘泥于师长。诸位,孔夫子曾是从老子,若是他也一位的拘泥于老子的教导,那还岂会有后来的儒学?韩非子跟随荀子学习,荀子是儒家子弟,若是韩非子一位的拘泥于荀子的教导,岂会又有后来的法家?诸位,我们尊敬师长,可若是师长有了不正确的,错误的思想,我们知道了却不指出,替师长纠正错误,陷师长于错误而不知的境地,那我们才是真正的不义不孝。若是毫无原则,连那些错误的思想也只是一味遵从的话,那又与指鹿为马有何区别?!” 夏鸿升的话犹如一记惊雷一般炸响在一众学子的耳畔,在场的一众学子皆是浑身巨震,脸上神色不停变换。 夏鸿升也不再说话,当头棒喝之后,该是他们自己去思考理解了。 良久,却听见幽幽的一息长叹,然后就见魏书玉从一众学子中走了出来,到了夏鸿升跟前,神色复杂的盯着夏鸿升看了起来,夏鸿升面色不改,脸上淡笑,也回望着他。又是许久,魏书玉方才又是一叹,然后后退一步,朝夏鸿升深深的拜服了下去,说的:“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听闻夏兄一席话语,在下犹如醍醐灌顶,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凭夏兄这一席话语,当可为吾师矣!” 夏鸿升回敬一礼:“书玉兄谬赞了,兄长精研经文,郑国公乃当世之诤臣大儒,言传身教,书玉兄太高看小弟了。小弟信口胡言,些许诡辩,兄长若有所得,则幸甚至哉!” “呵呵,若你这是信口胡言,那天下儒学者,岂不是……呵呵……”李业诩也倒抽着凉气摇头叹道。 众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兴许是听闻的夏鸿升的话心有所思,也或许是因为自己同夏鸿升的差距而黯然,总之一时间凉亭周围不复方才的热闹,都各有所思了起来。 却不知道,在凉亭的另外一侧,两个老者正并排而立,定定的看着这边,然后又相视一眼,各自摇摇头笑了起来。 “你我一生身在儒林,为人师长,到头来却还没有一个少年郎看的清楚明白,哈哈,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也真算是笑话了。”二人中更老一些的那个收回了目光,摇摇头笑叹道。 另外一位老人也笑着点头抚须,说道:“先前我还不信,这一路看来,却也不禁惊奇,莫非这山中真有仙人居所?否则此子先后变化怎会如此之大,判若两人?先前我还道此子年少,心性未定,不知其可。如今,倒是觉得看走眼了,李师,此子若是能一心从文,将来儒林成就必在你我之上啊!可惜,此子心术,在格物一道,想来,日后名望有加,也是一代格物之宗师,却是与我儒林无缘了。” “这些便都是日后的事情了。”更老一些的那位老人捋须笑道:“日后的事情,老夫尚不知能不能等到,也不想去考量。如今眼前之事,老夫却是对此子方才所说之‘断句用的标点符号’,甚为好奇。他既为你门生,师古,可否替老夫一问之?” 第九十二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第九十三章 标点符号断句之法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九十三章 标点符号断句之法 要不怎么说古代的学生辛苦呢,晨鼓还未有响罢,夏鸿升就打着哈欠出了门,去弘文馆里用不着带着齐勇,夏鸿升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往弘文馆里走去。按说这夏鸿升和她嫂嫂这会儿也已经都到了长安了,可屈突通的这剩下的二十来个亲兵却一点儿没有返回洛阳的架势来。这事儿夏鸿升也不好问,反正这宅子也是屈突通的,自己和嫂嫂只是借宿,只等泾阳那边的宅子一成,就搬过去了。而且,据说也快要成了,前几天里营造监的人还到弘文馆里找了夏鸿升,说是外面的东西已经基本完工了,只剩下里面的装潢了,问一问有什么要求。夏鸿升虽然不懂的现下的规矩,但是却知道古代的房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由着自己的意思来了,要不然容易逾制,这个度没有比营造监的人把握的更好的了,是以夏鸿升也就没有提自己的要求,只说让营造监自己按制看着办就行了。 这么一算,才惊觉原来到了长安之后也已经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到了弘文馆,其他人也都陆续的到了,遇见了就一块儿走,夏鸿升人缘不错,跟弘文馆里的人关系都处的不赖。旁的不说,那些相熟的纨绔家里,哪家如今没有一个烧烤架,用的不是夏鸿升给的调料配方呢? 早课开始,一众学子回到各自的学室,摇头晃脑的背诵了起来,也不用先生过来转悠,都卖力背诵着呢,要不然被先生提问到背不上来,就得罚抄,还有可能手心挨板子,这些个老学究们可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甭管你是王爷公主还是国公子弟,到了铁尺下面那就是结结实实的一顿痛揍。好容易挨到了早课结束,众人出了学室,一出来夏鸿升就看见了个熟人。 “刘大哥?”门口站着的,正是颜师古身边的侍从头子刘方。 “哎哟,这可折煞小的了!”刘方吓了一大跳,赶紧过去:“小的拜见爵爷,颜大人来弘文馆了,命小的请爵爷过去一叙。” “颜师?”夏鸿升一愣,到长安的这两个月里夏鸿升也过去拜见了颜师古几次,过去聊一聊,动手给颜师古做些好吃的,他家里很是朴素,一看就是两袖清风的主。 夏鸿升回头跟几个同窗说了一嘴,然后便跟着刘方匆匆过去了。 到了后面,外面告见一声进去,就见屋里坐了俩老头,一个是颜师古,另外一个看上去比颜师古还要略老一些,却不认识是谁了。 “学生拜见颜师,拜见这位长者。”夏鸿升恭恭敬敬的施了礼,这些老儒生们最重视这个,稍微有些礼数不周都会得罪了他们。 颜师古点了点头,另外那个老人捋须而笑,说道:“老夫李纲,汝且坐下吧。” 夏鸿升心头一震,李纲?可不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太子杀手么!这位老大人可是个传奇,从隋朝就开始,一直做了仨太子的老师,前隋杨坚为帝,立杨勇为太子,他就是杨勇的老师,然后杨勇被他弟弟干掉了。然后到了唐朝李渊称帝,立李建成为太子,这位李老大人又开始做李建成的老师,结果李建成也被他弟弟干掉了。后来李世民登记,立李承乾为太子,又让他做李承乾的老师,结果李承乾最后也挂掉了。如今见了这么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怎能不多看两眼。 夏鸿升又施了一礼,然后老老实实的在旁边案几后面跪坐了下来,然后心里暗自想道,总有一天,要让沙发椅子普及大唐,不用到哪里都跪坐着,真的难受啊! “昨日里,静石可又是大出风头啊!”颜师古缕缕胡须,笑呵呵的开了口:“以先圣人之主张,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确如静石所释之义更为妥当,而后那张口拈来的师者之论,更是令老夫也深以为然,颇为叹服。想来,以汝之才,这弘文馆中,怕是再无能出其右者了。” 恩?一上来就扣高帽子啊?夏鸿升往前躬身拜了一下,说道:“学生些许诡辩,能得颜师称赞,学生不胜激动,颜师教导有方……” “老夫无功不受,你也莫要客套了。”颜师古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夏鸿升的话,说道:“老夫早说过,不会将老夫的理解强加于你,以免干扰了你自己的学问,到时候不伦不类,就难为大家了。今日唤你过来,是对昨日里你所言的断句颇有所感,故而欲探讨一番而已。先贤之言流传至今,其见解甚多,纷繁之中,歪曲误解也常常发生,盖因时日长久,传之有误,无法辨别先贤真正所言耳。昨日偶然听到你说‘断句之标点符号’,老夫心中一动,似有所感,却不甚明了,故而唤你过来,细致讲解。” 听了颜师古的话,夏鸿升也不禁佩服这位老头的胸襟,你看,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懂就是不懂,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自己身为儒林大家而担心有损颜面,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发问,这才是真正的智者啊,孔子不是也曾经曰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吗? 于是夏鸿升恭敬的又是施礼,说的:“学生愚钝,哪能堪称讲解,的确是有一断句之法,这边献于师长,还往师长教导。” “且说来便是,老夫等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说为讲解又有何不可?所谓达者为师,昨日里汝也不是曾说道‘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么?”李纲笑着捋了捋胡子,向夏鸿升说的。 “学生遵命!”夏鸿升站起了身来,又说道:“还请是容学生写来。” 夏鸿升去过纸笔来,走到了李纲和颜师古二人中间,现在纸上写下了一些标点符号来,然后又说道:“这些标记,学生称之为标点符号,不同的标点符号代表着不同的间隔、停顿和语气。咱们说话,一句话的前后都有停顿,且带有不同的句调,这些停顿和语调,结合我们说出的话,来表示完整的意义和心境。一句话从嘴里说出来带有不同的停顿间隔和语气,可写在书里,我们怎么才能如实的还原出来说话的人,当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做出的停顿和语气呢?古往今来,多少古籍中都有因为句读不对而产生的错误和歧义,乃至于弯曲圣贤原本的意思来,误导后人。学生这套标点符号,就可以避免这个问题,让无论是过了数百年,还是数千年之后的人,只要看见了这些标点符号,就能够正确的知道当时的人说的话来。这个蝌蚪一样的,学生叫他逗号,表达半句话中间的停顿,这个小圆圈,学生叫它句号,表达一句话说完,一个意思表达完了。这个木棒似的,学生称之为感叹号,涌在句末,既有句号的作用,表示一句结束,又能表达出这句话的情感语气是十分激动的……如此一来,如果我们都能够在书写中加入标点符号,那么就算是过去了成百上千年又如何?后人们也掌握了标点符号,就能够知道千百年前的人说的真正意思是什么了!” 颜师古和李纲都没有说话,不过从他们激动的相视惊诧的神情,和用力捻动着胡须的动作来看,两个人都明白夏鸿升所说的话一旦成为现实,将会产生多大的作用。想想看不是么?若是孔圣人当初有这么一套标点符号,加入了《论语》里面,那么现在人们看到了都是已然原模原样照着圣人之言断句好的《论语》,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圣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意思了,哪里还会出错,哪里还会误导后世千百年之久?! 一念及此,李纲和颜师古俱都激动了起来。 夏鸿升在纸上提笔写下了几个句子,然后标上标点符号,颜师古和李纲二人仔细的听夏鸿升讲解着各种不同的标点符号不同的用法,夏鸿升教了半个上午,李纲和颜师古二人又练习了半个上午,二人总算是将标点符号的用法全都给掌握住了。 “妙哉!妙哉!”李纲拿着自己加了标点符号的句子端详着,一边交口称赞的:“这标点符号断句之法果然精妙,只要掌握了标点符号的用法,便再也不怕将录于纸上的话会错了意,一看之下,便知说话者如何说,表何意,说此话乃是何种心情境地……此法精妙绝伦,若是推而广之,那日后读书之人,便再也不用受那揣测误解之苦!大功德!此乃大功德啊!” “不错,此法当尽快推广开来……”颜师古也是目光灼灼,眼中精光不断闪烁,死死的捏着那一叠纸张来,生怕它们会不小心飞走了一样,像李纲说道:“李大人,此法,我看咱们还是需先得往国子监一行,孔大人那里……” “是极,与老夫想到一处了。”李纲点了点头,二人相视一眼,继而开怀大笑起来。 第九十三章 标点符号断句之法 第九十四章 新式教具,白板炭笔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九十四章 新式教具,白板炭笔 李纲和颜师古要走标点符号的第二天,夏鸿升就又一次背颜师古叫到了跟前,告诉他,要让他开始在弘文馆之中教授标点符号断句之法,而且已经同孔颖达老大人达成一致,国子监也会派学子来听讲,学习这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带回国子监再教给国子监学子,将此法先从国子监于弘文馆中推广开来,以作尝试,继而再向各道学馆进行推广。 “颜师,这标点符号断句之法若真想让所有的学子都去掌握,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列入科举之要求,凡科举之文章,若无标点符号断句,则视为无效,如此一来,才能保证所有的学子去真正掌握此法,此法也才能够流传下去。”夏鸿升对于让他教这些学子们标点符号并没有多少感觉,这些东西放在后世里小学一年级就开始学习接触了,后世里夏鸿升自己学的中文又是个教语文的,不在话下。而且,这书院之中还有谁比他更加了解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呢,所以颜师古让夏鸿升来将受,他也不意外。比起这个,他更担心的是这套方法在地方上推行不开,尤其是在各道的官学之外,那些私塾甚至自学的学子们,他们的数量更多,若是没有一个硬性的要求,让他们不得不掌握这种方法,那很可能这办法就跟古代的“普通话”——官话一样,是没有办法彻底的全国性的推开的。 颜师古点了点头:“这点老夫省的,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一个命令就可以完成的,其中涉及诸多方面,这头一遭,就是现行之书本,就需要对其进行标点符号的标注,再行刊发天下,单单是这个问题,就何其之难了。校订添加标点符号倒还不算太难,数十学士年余便可,只是刊印起来……这些事情自有老夫等操心,静石莫管了,只管把弘文馆和国子监的学子教会,其他的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头子来头疼吧!你且放心,标点符号断句之事,涉及万万读书人,也关乎文道传承,乃千年大计,老夫必定将他做成!” 听见颜师古这么说了,夏鸿升也就不再多问什么,只要他们能够清醒的认识到标点符号断句的重要性,那就行了。这些大佬们比自己更加适应大唐的规则,更加知道该如何在大唐的规则下完成这件事情。 颜师古又同夏鸿升交代了几句,便放了夏鸿升的假,让他回去好好准备准备,等第二天国子监的人来,就要开讲了。 夏鸿升其实不用准备,这些东西他太熟悉了,该怎么讲也再熟练不过,甚至连标点符号的顺口溜也能回忆起来,所以这方面倒是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想要把课讲的直观易懂,另外一些东西却必须得准备出来。夏鸿升先前还有些犯愁,就这么空口白话的站在那里讲,未必能够讲的清楚明白,先下有了一天的空闲,倒是可以试试把必要的东西给做出来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无非就是黑板与粉笔,这两样东西虽说都不贵重,但是对于教育来说却是绝对不可少的东西。俗话说言语千声,不如画写一遍,有些事情讲来讲去都讲不通透,在黑板上画一画,写一写,举个例子,直观又清楚,学生们就容易理解明白了。而且写在黑板上,学生们可以看到,一边看一边听讲解一边记忆,效果绝对要比只撑着俩耳朵听要好的多。 黑板倒是好说,复杂的弄不来,简单的黑板做出来一个还是可以的。找个木匠做两个架子腿,中间顶上一块木板,木板涂上黑漆,虽然效果没有后世的好,但好歹也能写上去东西,这就成了。至于粉笔,夏鸿升就有些不明白了。最早的时候,粉笔出现在欧洲,据说是用石灰兑少许水,做成块状抓着写的,可石灰里加水不是会发热还会腐蚀人么?而且就算是做成了,那块状的石灰块儿伤手不说,写的时候还容易散,不方便。 不过,咱是人,是具有聪明才智懂的变通的人,万物之灵来着,这点小问题难不住咱。 黑底白字的写不出来,那可以换成白底黑字也好使啊! 白灰直接刷出来,把黑板做成白板,然后把木炭削成条状拿来代替粉笔书写,临时用一用,这不是也行么?等以后谁搞清楚粉笔里面到底是什么成分加了什么成分了,再来改革就好了,总的给后人也留些机会不是? 夏鸿升就这么说服了自己,便急匆匆的回去叫了齐勇和几个人来,就直奔西市跑了过去,东市局里勋贵的居住区近,里面东西档次高一些,像工匠这类的,大都在西市里面。 到了西市找了木匠,说明了来意,这木架子多容易打啊,连料都是现成的,照着夏鸿升说的样子就给黑板的轮廓打出来了。可惜木匠那里没有白灰,没法往上刷。这时候就体现出做贵族的好处了,夏鸿升才说了一声,就有一个亲兵知道哪里有白灰的,带了俩人抬着就去找去了。夏鸿升就嘱咐另外两个亲兵去买木炭来,买了之后回去都给削成一指长两指厚的条条来,木炭也软且酥,不耐用,不粗点儿不行。那两个亲兵便领命去了。夏鸿升呢,就带着齐勇,一边感叹着果然贵族好办事,一边回家里等着去了。 当兵的办事效率就是高,午饭成的时候,那几个亲兵就回来了,手里抬着刷好了白灰的黑板,另外两个各自背了一袋子的木炭来。 经过一下午的暴晒,白灰彻底干透,夏鸿升试了试,写上去很是显眼,就达到目的了。至于想要擦去,直接用湿布抹了便是,木炭写上去的时间不长,还能擦掉,白灰也干了,没事。 准备工作做好了,翌日清晨,几个亲兵抬着黑板,齐勇背着削好的碳条,到了弘文馆里。 一众学子都围过来了,不知道夏鸿升摆在树荫底下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用来干什么。放到早课结束,夏鸿升从学室里走出来,就见颜师古和李纲正围着黑板左右的瞧,还抬手敲敲,很是好奇。 夏鸿升走了过去,向两人行了礼,颜师古摆了摆手,说道:“呵呵,李大人与老夫今日有暇,故而就来看看你是如何教授其他同窗学子们的。待会儿国子监的学子就到,静石可准备充分了?且放心的讲授便是,老夫等就在旁边。” 夏鸿升心下了然,这是颜师古和李纲担心一众学子们不服气他来讲授,所以亲自来给他镇场子来了。于是夏鸿升再行一礼,谢道:“学生谢过颜师于李老大人!学生准备充足,请颜师与李老大人放心。” 颜师古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又笑问道:“静石,听说这东西是你弄来的?这是何物,有作何用?” 夏鸿升又恭敬的施了一礼,答道:“回禀颜师,昨天颜师令学生今日讲授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学生寻思着,这些东西只从口中讲来难免模糊,远不如在纸上写下来直观清楚,可要是望纸上写,这么多的学子有顾不住,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的。所以昨天颜师让学生准备的时候,学生就去找匠人做了这东西来,这白板就相当于纸,学生用碳条来代替笔,在这上面书写,如此一来,讲解的东西直观的呈现在白板上面,能让所有的学子都看到,学习起来也就更加容易理解了。” 说完,夏鸿升从白板的架子腿上挂着的包裹里抽出一根碳条来,然后抬手在白板上写了一行字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都带着标点符号,一目了然。 “此物……若为教具,则对讲学大有裨益!”李纲和颜师古吃惊的对视一眼,说道。他们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付的惊讶,他们两个都是教书育人了大半辈子的人,夏鸿升往这上面一写,立刻就看出来这两样东西的妙用了。 “静石,半日功夫,为了方便讲授标点符号断句之法,你就想出来了这么个教具来?”颜师古吃惊的看看白板,又看看夏鸿升:“都说世上有七窍玲珑心,莫非说的就是你不成?有了这种教具,不论教授其他什么,岂不都可以使用,让学子们直而观之?!” “学生有感于光凭口头讲授难以理解,远不如书写出来一目了然,是以才有此想法。此物制作起来很是简单,成本也小,很是适合学馆之中讲学之用,随便找一木匠一看便会了。”夏鸿升答道:“这扇白板,学生想留在馆中以便众位先生讲授,不知可当否?” “甚善!”李纲颔首抚须而笑,颜师古也是笑着赞许的向夏鸿升点了点头。 颜师古和李纲二人试着在白板上书写了几下,更觉这种教具当得大用,当即决定这几日里便要在弘文馆中配备到位。说话间,就见前面弘文馆的护卫领着一群书生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国子监的学子们到了。 夏鸿升穿越到了大唐之后的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这么想想,心里还真是有些小激动呢! 第九十四章 新式教具,白板炭笔 第九十五章 来到大唐第一课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九十五章 来到大唐第一课 树木多而枝叶繁茂,树荫便也足够大,有微风习习,日头透亮。 弘文馆的学子和国子监来的学生一起搬来了案几和席垫席地而坐,学室里地方太小,坐不下这么多人,就在夏鸿升的建议下都坐外面树荫下了。 学子们还是头一次在坐在外面上课,也是第一回集体一起上课,兴头很高,精神很好,这正是夏鸿升愿意看到的。 “师弟,这几天颜师叫你过去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国子监的学子也来了,咱们这是要作甚?”徐齐贤转头瞅见了夏鸿升,于是开口难道。他这一问,周围的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希望能够从夏鸿升的口中得到些消息。 夏鸿升笑笑,也不说破:“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罢转眼看看,李纲和颜师古两人就坐在白板右侧一列,左边是白板,右边是学子,这是不打算插手,纯属看戏的架势。不过,后世里的听课多了去了,一星期最少都得被听一节课,倒也算不得什么压力。夏鸿升心下坦然,朝颜师古看去,颜师古正看过来,两人对上眼神,颜师古便朝他点了点头。 夏鸿升也点点头,颜师古于是便一抬手,底下顿时一片肃静,再没有人发出一丝声音来了。夏鸿升便站了起来。 众人吃惊,都纷纷向夏鸿升看过去,就见夏鸿升迈步走上了最前,笑着朝下面有些惊愕的看着他的学子们扫视一眼,然后一声不发的从包裹里抽出一根碳条来,转身在白板上写下了一句话来:今年真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 这本是明朝祝枝山的一个故事,可是夏鸿升为了引发这些学子的兴趣,就给篡改了,放在这里用了。 下面一众学子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见他写了东西,就都不明所以的看着。 却听夏鸿升说道:“在下曾经遇上过一个书生,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坐在路边,想着同为读书之人,所以就上前问了问。那书生告诉我说,他穷困潦倒,也文思不行,蹉跎办生碌碌无为,混的连口饭也吃不上的地步。年了,见邻舍家里有喜事,就想着过去讨顿饱饭,那家主人对待读书人倒也客气,给足了饭食让那书生好生生的饱食了一顿。那书生呢,就觉得不能吃白食,这样,我写一句祝词给你,也算是上了礼了。那家主人当然高兴,当即裁了红纸铺开,书生想了一想,便提笔在红纸上写了句祝词来。不用我再说,大家估计也猜出来了,就是刚才我写的这句话。” 夏鸿升两手一摊,错身开来,指了指白板上面写的那句话。 底下的学子虽然不知道夏鸿升要做什么,但是却听懂了这个故事,当即就有人在下面哂笑出声:“怪不得那书生会被打的鼻青脸肿。人家好心好意让他饱食一顿,他却写字咒这位主人家,当真太不厚道!不过,静石,你这是作甚?” 夏鸿升笑容更甚了:“哦?兄台,你怎的得知那书生是在诅咒那个主人家的?” “这一看就看出来了呗,今年真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这书生也太坏了。”还没等那个学子回答,另外一个学子就哂笑了一声,说道:“怪不得那个书生潦倒,这般没有良心,却是怪不得旁人了。” 底下一众学子顿时随声附和。 夏鸿升笑的更加灿烂了:“诸位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是听了之后很是气愤,就说道那个书生,说人好心好意请你吃饭,你却写红纸的诅咒人家,这顿打没有白挨,活该!可谁曾想,那书生比我脾气还大呢,用力一拍旁边的石头就大叫冤枉,说自己明明是好心好意的写了祝词,虽然自己文采不行,但祝词和咒骂岂会分不出来?再说,虽然未有成就,但是圣贤之书也不是白读的,怎会那般下作,得了人的好处再去咒骂人家?” “可他明明就是写了咒骂人家的话来!”下面有学子不满了:“还想狡辩不成?!” 此言一出,周围的学子顿时附和了起来。 夏鸿升一拍手:“我也是这么说的啊!可谁知那书生给我念了一边,我就顿时傻眼了,然后灰溜溜给书生道了歉。” “啊?” “岂有此理?!” “是怎么一回事儿?!” 底下的一众学子顿时吃惊了起来,纷纷问道。 “呵呵……”夏鸿升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那书生给我念了:今年真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然后一拍手,问我,你说,这哪里是诅咒了?在下真是冤枉啊!” 夏鸿升说完,就笑着看着底下的那一群学子们,不再说话了。 底下那一群学子大吃一惊,看着白板上夏鸿升写下的那句话,嘴里来回叨念着,一会儿成了诅咒,一会儿成了祝词,念叨了几回就明白过来了,顿时都在下面大笑了起来。 夏鸿升摆摆手,又说道:“说起来这件事情,我就又想起来一个故事。说是两国交战,其中一支军队埋伏了起来,想要等另外一国的军队经过时进行偷袭,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埋伏起来之后,斥候来报,说发现敌军踪迹了。副将提议派人过去看看情况敌军的人数,于是就又派去了一个识字的小将,让他爬上山头看看,写下来系在弓箭上射到山下,这样比较快,不至于失了先机。那人爬上山头一看,嚯,密密麻麻的敌人大军啊,人数太多,偷袭不成。于是就赶紧写了,用弓箭射向山下。还没等他下去山呢,就听见一片喊杀声,原来自己的队伍冲上去了,这个小将顿时大惊失色。当然,最终这支队伍伤亡惨重,都被俘虏了。两人在敌营中遇见,那小将就问:将军,我明明告诉你了敌人太多,偷袭不行的,为何还是冲上去了?那个将军一听,大怒道,胡说,纸条上命名写了,‘敌人大军不行’!竟然在山谷中停止行军,此时不偷袭更待何时?!那个小将一愣:我说的是,‘敌人大军,不行’,敌军人数太多了,偷袭不行咱们要撤退,纸条太短,写不下那么多字……两个人顿时泪流满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俩人都被砍脑袋了。” 夏鸿升耸耸肩膀,说道:“你们说,这俩人就因为这一句话理解错了,害死了自己不说,还害死了多少将士?” 下面的学子们又是一阵的哄笑起来。 夏鸿升也不说话,只是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看着一众学子在那里边叨念变发笑。 颜师古看那些学子们笑的有些放肆了,于是就想出声帮夏鸿升控制下场面,看了一眼夏鸿升,夏鸿升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于是微微摇了摇头。颜师古一愣,便笑着又看起了戏来。夏鸿升这么讲课,还真让颜师古很是新奇。 夏鸿升也不管下面的学子们笑,转身又在白板上写了几句来,正是那两个句子,却都从断句处留下一个间隔来。同样一句话,就全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了。 夏鸿升写完,让开白板,静静的看着下面的学子们。他们看看夏鸿升又写下的东西,有几个人已经开始收住了笑,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了。夏鸿升继续等,下面的笑声渐渐变小,渐渐止息了下来,转入了若有所思的样子,而刚才的那几个,现下已是似乎有所了然了。 “静石,先前说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断句之误,今日这句话,也是因断句之不同,而导致两种截然不同之意义。”魏书玉站了起来,向夏鸿升抱了抱拳,问道:“今日,静石要做之事,莫不是与这断句有关?” 夏鸿升点了点头,扫视了下面一众学子,说道:“古往今来,多少先贤留下了睿智的话语和典籍,来教导和指引我们。可那些话语于吾等来说,毕竟不是耳听面授。有好些,已经过了千年。千年间无数人解读,我们谁又能保证,这解读之人不会发生就像刚才我说给大家听的事情里面的主人家犯的错误?因为断句的错误,而导致‘祝词’变成了‘咒骂’,曲解了先贤的意思,成了错误的指引,把我们带入了歧途?我们也写文章,也作诗作,甚至以后我们之中有人也能够成为儒林大家,被后人尊称先贤。可后人没有亲耳听见我们说的话啊,有人这样断句,有人那样断句,千百年之后,谁知道咱们写下的文章会被如何解读?我们是不是非要像那个书生一样,被人冤枉了好意,曲解了我们的意思吗?我们为何不能有一种办法避免出现这样的事情?就像那个书生,如果他有一个办法,能保证别人不会误解他的意思,那样他还会被冤枉,被误打吗?打个比方来说吧,就当这句‘今年真好晦气全无财帛进门’是我们今日所写,用书信赠予远方友人的,我们本来是祝贺他的,到了他那里却变成了咒骂他,恐怕这朋友就做不成了。那我们有没有一种办法,能让他看到了这句话,一定不会曲解我们的好意呢?” “这……总不能派人跟着书信去告诉他怎么断句吧?!”一个学子思考道。 “恩……对了!我们也可以跟静石刚才写的时候一样,间隔开来不就行了!”这个学子很聪明啊。 夏鸿升点点头,笑道:“我们是可以间隔开来,可若要不是一封书信,而是一本典籍呢?若我们写的不是这么简单的内容,而是很复杂的东西,我们该怎么保证让其他看的时候,不会曲解我们,清楚明白我们写的是什么意思,知道我们是怀着什么样的心境去写下来的呢?” “这个……” “静石,你今日既然提出来了,想必一定已经想到办法了吧?”李恪站了起来,问道。 夏鸿升点点头,笑道:“不错,今日便要教授诸位一套标点符号断句之法,以此法行文,则断不会被旁人误解。想来,若是那书生也有此法,就不用挨那顿痛揍,若是那军士有此法,就不会因为误会了意思而兵败喽……哈哈,诸位,可愿学否?” “固所愿也!”下面的学子顿时热情高涨,呼喊了起来,就见那李业诩在那儿抓耳挠腮的:“静石,赶紧的,有什么法子快告诉我等!” 第九十五章 来到大唐第一课 第九十六章 颜师古的用意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九十六章 颜师古的用意 “静石,你讲课听起来要比夫子们讲课有趣多了,听夫子们课我就总是瞌睡,刚才听你的课就觉得有意思多了,一点瞌睡劲儿都没有了。”送走了国子监的一群学子之后,众人围聚在夏鸿升的周围,房遗爱那个大块头冲夏鸿升说道。 “对啊,为兄从来没有想过课还能这样上的,先生们整天就知道摇头晃脑,实在太没有滋味。”李业诩也在一旁说道。 “呃,你们这么在背后说先生真的好吗?”魏书玉的人品比较正,对李业诩和房遗爱说道,然后又看向了夏鸿升:“不过,静石讲的课确实是吸引人,为兄的心思一直随着静石的话走,呵呵,有种颇为沉迷的感觉。” 众人说话间,就见李纲和颜师古走了过来,众人赶紧住了嘴,一齐向这二位施礼问好。 李纲缕缕胡须,说道:“静石讲授这标点符号断句之法,尔等可用心记住了?” “学生谨记在心!”众人回答。 “恩,尔等不光要记住,日后还要开始使用,行文间加上标点符号进行断句,莫要忘记了。”李纲又说道。众人再次答应下来。 颜师古也点了点头,说道:“此法一定要好好掌握熟练,尔等皆为勋贵之后,虽不用参加科举,可此法却断不能忽视。” 夏鸿升一听这话,就心头一跳,抬眼看看这群学子,果然见就有几个灵醒的正吃惊的抬起了头来。颜师古笑着捋捋胡须,便同李纲一起转身离开了。 想想颜师古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夏鸿升很快就想通为什么颜师古要将科举取士中加入标点符号断句的消息透露出来了。这个消息不是透露给这些学子们的,而是要通过他们的口,透露给那些世家大族。这些勋贵子弟,他们家中的亲戚长辈,甚至他们的母亲,都有可能是世族中人,这就是一张大网,世族与勋贵联姻的不在少数。唐初世族门阀在社会上享有崇高的威望和地位,有五姓七望,为初唐时势力名望最大的世族。而许多勋贵也因为身份,与世族联姻,比方说程咬金他老婆,就属于五姓之一的清河崔氏。这些世族几乎垄断整个文化集团,寒门士子想要出头是很难的,唯有科举中击败那些世族子弟,方才有所可能。颜师古把这话透露出来给这些学子,这些学子回去之后自然会告知家中长辈,相信很快,这个消息就会提前传遍这些世族门阀之中。既然科举要加入这一项内容,虽说世族能够以门荫入仕,不必科举,但是依附于各个世族下的无数读书人,却就不得不参与科举了,这个消息被世族提前知道,定然也会透露给依附于他们的那些读书人,那些读书人为了科举,必然会赶快学习此法,如此一来,反倒有利于标点符号断句之法的推广了。 国子监派来了学子学习,就说明李纲和颜师古已经说通了那位掌管着国子监的孔子后人孔颖达了,也就不怕世族会反对此法,到时候孔颖达出来推行此法,孔子后人的名声就是最大的推动力,总是这些世族也无法阻止。 不过,这标点符号之法,对于世族来说有益无害,他们还可以用此法重新解读古代典籍,这对于几乎垄断了文化集团的世族来说并不难做到,所以这反而是一个很好的让他们提升名望的机会,想来也不会受到多大的阻力吧? 满朝朱紫贵者,十之六七都与世族有所联系,其中不少更是直接便是世族出身。这也导致了后来世族的傲慢自矜,以及李世民的忌惮厌恶,才会有李世民打压世族的事情。 夏鸿升看透不说透,世族这东西就是个倒霉催的,一旦沾上,最后肯定没好果子。尤其是现在,李世民还在旁边盯着自己呢,绝对不能让李世民觉得自己超出他的控制了,否则就是自己遭殃的时候,这一点夏鸿升早已知道。 “静石,伯父令我嘱托你一声,明日朝会,莫要迟到了。”临走的时候,徐齐贤向夏鸿升说道。 夏鸿升点点头,道:“徐哥,要不要去我那儿吃饭,嫂嫂今天做油泼面吃。” 徐齐贤眼睛一亮:“要!必然要!且等我过去说一声!哈哈,那油泼面的滋味为兄是日思夜想啊!” 很快,徐齐贤就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俩人,徐慧和李丽质。 “夏家哥哥,你家做好吃的,怎么不叫我?!”徐慧一过来,就冲夏鸿升说道。 “这不是让你哥叫你了么。”夏鸿升咧嘴笑笑,又看向了旁边的李丽质。 “夏公子好。”李丽质看上去很是不好意思,有些慌张的问了声好。 看看人公主,多有礼貌!夏鸿升也施了一礼:“见过长乐公主殿下。” “长乐姐姐是被我拉来的,她还没有吃过你家的饭食呢!”徐慧拉住李丽质的手,又对李丽质说道:“他家的饭食可好吃啦!” “我……我还是……”李丽质对于去夏鸿升家里蹭饭而感到很不好意思:“母亲还……” 夏鸿升看出来了,这位小公主心里是有些想去的,可是又抹不开面子。于是上前说道:“殿下还请不要客气,也无需担心皇后娘娘斥责,我有办法。” 说完,夏鸿升回头瞅瞅,然后又进去弘文馆里,出来的时候拉着李恪。 “我在家里做东西吃,徐慧想带你妹妹去蹭饭,你去不去?”夏鸿升一边拉着李恪出来,一边对他说道。 “去!当然去!”李恪也是眼前一亮,打猎的时候见识过了夏鸿升的手段来,所以对夏鸿升做的饭食很是期待。 这样,夏鸿升带着徐齐贤兄妹和李恪兄妹,一同回去了宅子里面。 到了旁人家中要先拜见长辈,向长辈请礼问好,这是断不能少的礼仪,可夏鸿升的长辈就只剩下嫂嫂了,于是徐齐贤和李恪四人便去拜见了夏鸿升的嫂嫂来。女人还没有被这么见礼过,有些慌张,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却知道是夏鸿升的同学来了,也很是热情的招待起来。 “你们在这儿聊,我去帮着嫂嫂张罗饭食去。”夏鸿升给徐齐贤和李恪说了一句,就去了后面厨里了。 女人看见夏鸿升进来,顿时赶紧就要把他往外赶:“鸿升,你同窗在呢!怎么敢进这里来?嫂嫂来做就好了!” “放心吧,他们都不是会在意这个的人。”夏鸿升根本不听,洗了手撩起了袖子就进去拿起菜刀了:“人有点儿多,我再弄几个菜得了,嫂嫂做油泼面吧,别下面太多,给他们留点儿胃口吃菜。” “这怎么行呢?来者是客,就是剩下了也不能让客人吃不饱!”女人顿时在这件事情上立场变得很是坚决:“如今你也是有了爵位在身的人了,咱家里也过得好了,要是让客人吃不饱,旁人会在背后说你呐!” 眼看着女人又拿出了她做小吃摊时候的海碗来,夏鸿升吓了一跳,小吃摊的生意留给嫂嫂的弟弟林二狗夫妇了,可嫂嫂怎么还拿有碗呢?!赶紧过去给换了小两号的碗来,给女人说道:“嫂嫂,你听我的,这碗大小就行了。前面还有好几个别的菜呢,等吃完了菜把油泼面作为主食来,到时候吃不下那么多了!” “不行!不能小气!”女人态度坚定不移:“你当官了,就更不能小气了,凭白的惹旁人笑话的!” 夏鸿升无奈的松开了手,嫂嫂本就是个大方的人,出小吃摊的时候也是,给人加量,请人白吃都是常有的事情,夏鸿升见她如此坚决,也就任由女人去做了。 麻溜的整出来了几道菜肴来,那边油泼面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有下人端着东西出去送到庭上,等夏鸿升过去了的时候,四个人正围着那张大一些的折叠桌抽鼻子呢。 “哈哈哈,静石果然好手艺……”李恪见夏鸿升进去,开口夸赞道,不过眼睛却从那几个菜上挪不开,嘴里也不停的吞咽着,暴露了他的心思。 徐齐贤也是在旁催促:“赶紧,赶紧,就等你来开宴了!” “哪儿那么多规矩,都赶紧吃吧,等会儿凉了。这些都是开头小菜,主食在最后呢。”夏鸿升坐下来,嫂嫂死活不愿意出来坐一起吃,夏鸿升就只有一个人来了。 这两位还能顾上自己的身份,听到夏鸿升的话,各自先给自家妹妹夹了东西,然后自己就开吃了。桌上四人,用风卷残余来形容也不为过,一个个跟没吃过东西似的,吃着吃着都开始抢开了。连平时最文静有礼的李丽质,这会儿也是脸上红扑扑的,手中下筷如飞。 夏鸿升基本没怎么动筷子,他等着吃油泼面呢。 很快,菜就见底了,众人意犹未尽的抹了把嘴,很是可惜的看着干干净净的盘子,这么好吃,怎么可就完了呢? 正想着,就见下人抬了一口锅出来,还有人端着碗放在了他们的面前,碗里白底儿的厚实劲道的宽面条,上面放着葱蒜小菜和暗红的茱萸粉末。 “瞧好了。”夏鸿升嘿嘿一笑,接过铁勺来,舀出一烧热油来浇进了碗里。 “滋啦啦啦……”顿时浓香四溢,众人眼睛都直了,口水瞬间涌了出来。 第九十六章 颜师古的用意 第九十七章 无奈当了官儿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九十七章 无奈当了官儿 朝会,夏鸿升心中位列第一头疼的事情。 弘文馆中的那些同窗纨绔们,都还只是勋贵子弟的纨绔,没有官职品阶在身,什么时候等他们建功立业,又或是老豆挂掉继承了爵位了,才能有资格站在朝堂上面。所以对于夏鸿升能够参加朝会,这些人很是羡慕,毕竟,以自己的本事十三岁封爵,让谁看来都是眼红的一件事情。 不过现下夏鸿升却更加羡慕他们。吃喝不愁,家里的事情也暂时还不用他们去发愁,弘文馆里进学,散学后各种花样的玩耍,更重要的是,早上不用起的这么早! 四更天就得起床,五更天卯时就得点卯,一想到自己半夜三点多就已经起床准备上朝了,心中的酸苦就不打一处来。 其他人过来打招呼,夏鸿升也是迷迷糊糊的回应几句,哈欠连天,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梦游来的。其他人见此,也是咧嘴笑笑,也就同旁人攀谈起来了。 怎么说呢,年纪小还是有年纪小的好处的,要是换了旁人,这幅样子对待跟自己打招呼的人,可就要被人讨厌和孤立了,还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总算是等到点完卯,文武官员各成一列,进入了宫中,等内侍一声呼喊,缓缓步入了太极殿中,三呼万岁之后,便各自站到了两侧。 汇报事情都是那些大佬,官职低的人只是陪衬,夏鸿升深知自己就是来站在这里充个人数,于是才不管他们讨论还是争吵,商量还是骂街,自己悄悄的往后一靠,正好靠着身后的柱子上,还能放松一会儿。话说回来,不会有人打小报告吧?赶紧周围看看,发现自己左边的人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另外一个人更吊,站在那里微微颔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仔细一看,却是闭着眼睛瞌睡呢!看来大家对于朝会,都各有各的对策啊! 于是夏鸿升不再顾忌,就那么靠着柱子也打盹儿起来。 不过到底也睡不实在,迷迷瞪瞪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有人在自己耳朵边喊着:“夏爵爷?夏爵爷?” 夏鸿升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来,就见旁边站着的官员正拉拉自己的衣服喊着,再一看,就见周围的人都看向了自己。心中猛地一下惊醒过来,夏鸿升顿时睡意全无。 “大胆!朝堂之上竟敢呼呼大睡,置朝廷威严何顾?!陛下,臣请治其藐视朝堂,大不敬之罪!”刚陡然清醒过来,就听见有人跳出来义愤填膺的指着自己喊道。 夏鸿升一拂额头,怎么了迷迷糊糊眯了一眼,就成了这个局势了? 却见上面李老二抬了抬手,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夏卿,朝堂之上为何昏昏欲睡?今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真要治尔之罪了。” 夏鸿升赶紧匆匆走出了队列,站到了中间:“这个……臣自得圣上赏赐以来,深感陛下恩德,无以为报,唯有一心一意报效陛下,为国出力。我大唐如今虽四海升平,但是细想之下,仍旧有许多问题,内有梁师都之患,外有突厥之祸,因为接连的战乱,人口也少了,关内的良田有限,今年天有些旱,还听街上的一个老人家说明年粮食可能会不够吃,岭南倒是有许许多多的良田,可是还没有开发……唉,臣空长这么多岁,还是没能为陛下,为国家,为百姓做出贡献,每思及此,伤心欲绝,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思考着如何才能够为我大唐锦上添花,让我大唐成为一个万国来朝的盛世……” “所以说夏卿是为我大唐劳心过度,是以才会在朝堂之上昏昏欲睡了?”李世民一脸黑线,嘴角抽了抽,忍住没跳起来给他一脚。 “陛下明鉴……那个,微臣有罪,还请陛下恕罪!”夏鸿升听出来了李老二口中的嘲讽意味,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认罪好了。 却不料李老二并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在上面说道:“既然卿拳拳报国之心若斯,那朕及诸位臣工今日恰好为一件事情头疼,不若夏卿来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夏鸿升两眼一愣,啥事儿?刚才只顾着迷瞪呢没有听到啊! “呵呵,方才,老夫等正与陛下商讨关于以何人操持对梁师都行那心理战之法一事。此法乃是夏爵所提出,想来,应该更加明了才是。”就在夏鸿升为难的时候,就见前面一个长得眉目慈善的老头捋着胡须笑着对他说道。 老大爷真是高义啊!夏鸿升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来,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个,微臣初入朝堂,对诸位大人也不熟悉,让微臣举荐倒真是为难了。不过,微臣可以分析一二,给陛下及诸位大人做个参考。心理战最主要的,就是制造和传播舆论,制造出来的舆论要能够恰到好处,正好能够切中人心。而传播舆论就要危险的多,这些舆论对梁师都是不利的,所以梁师都必然不会不管,所以散步舆论之人非常人所能莫属。这些散步舆论的人要深入梁师都势力中心,既要散步舆论,蛊惑众人,还要能够躲避追捕,应对各种意外状况,所以散步舆论这一条,必然只能是军中细作才行。此事不能单方面的完成,陛下宜遣一武官操持军中细作,往梁师都部散布舆论,令置一文官,负责教会这些军中细作去散布些什么,如何去说才更容易让人相信,让梁师都控制下想百姓心驰神往。两者合力,缺一不可,方能见效。” “如你所言,乃是一人负责制定舆论内容,引导梁师都部下及百姓,一人负责训练细作,深入梁师都部,将那些内容散播出去?”李老二若有所思的说道。 “陛下英明,言简意赅,寥寥数语就把微臣想要表达的意思给说清楚了!”一记马屁赶紧跟上。 “依朕看来,完全不必二人嘛,我朝文武百官皆是人中龙凤之辈,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文武双全的来?”李老二往后一靠,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夏鸿升看起来阴险诡异的笑容来,直勾勾的盯着夏鸿升。 夏鸿升看到李老二的表情,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我朝中有一人可担此重任。”就见前面一个胖乎乎的大佬走了出来,说道:“臣推荐泾阳县男夏鸿升一力操持此事,县男名动洛城,才名远播,一曲《满江红》喝退突厥人,一首《精忠报国》更是拳拳之心,是为文。马掌之法扭转我朝骑兵之颓势,使我朝骑兵真正堪称铁骑,配套新式马刀,更易军阵冲杀,此为武。一文一武,岂不正是陛下所言文武双全之人?况且,那心理战之法,本就是县男所献计,朝中还能有人比县男更清楚明白此法的?故而,臣以为泾阳县男乃最佳之人选。” “长孙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一个看上去脸色很黑,一副别人都欠他钱不还一样的不爽神色的人走了出来,说道。 “陛下,臣也附议。”从武官那一列最前面走出个老头来,说道。 夏鸿升一愣一愣的,怎么就扯到自己身上了?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赶紧开口:“陛下,微臣身份低微,年纪又小,恐不能服众啊!到时候那些细作不会听臣的话的……” “就是!陛下,一个小娃娃能做出什么本事来,不如让老程去,不说多,一万铁骑足以,老程定然把那梁师都一部尽数荡灭!把梁师都的脑袋拿来给陛下当夜壶!”真神奇,一个放大版的程处默蹦了出来,锤着胸口大声喊道。 李老二顿时一脸黑线,朝堂上顿时也是一片强行按下的扑哧之声,夏鸿升也惊呆的睁大了眼睛,这货也太碉堡了吧。 “程将军,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如今有不动刀兵之计,何至于再劳程将军出马?”刚才那个一脸不爽样子大臣张口冲程咬金说道。此话一出,俩人之间顿时起了火药味儿来。 “恩……依朕来看,夏卿的确是不二之选,此法乃是夏卿提出,最为熟悉其中门道。如何,夏卿可愿担当此任?”李老二坐在上面说道。 “这……”夏鸿升这会儿还迷糊着呢,怎么看这剧情也不该如此发展啊,怎么落到自己头上了?! 看到夏鸿升迟疑,李老二眉头一挑:“怎么,夏卿方才所说,拳拳报国之心,难道是欺骗朕的?还是说,夏卿这是怕了?哈哈哈……”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敢再多说一句么?夏鸿升只能故意做出一副受不了激将的样子,一拍胸脯大声说道:“微臣才没有怕!陛下不要小看微臣,这件事就交给微臣了,陛下放心,臣定让梁师都的部下提着梁师都的脑袋来向陛下投降!” “哈哈,好!夏卿有此志气,不愧是少年英才!”李老二见自己的激将法成功了,于是哈哈一笑:“既如此,拟旨,擢泾阳县男夏鸿升为折冲都尉,从右羽林军卫之中挑选细作,一力操持此事!” 第九十七章 无奈当了官儿 第九十八章 军中应卯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九十八章 军中应卯 唉!夏鸿升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不是寒碜人么,谁见过十三岁的人去训练军队里面的细作的?那帮子老兵痞怎么可能会好好听话? 想起来临出宫门的时候从后面追上来的王德带来的李老二的那句话,就更是令夏鸿升头疼了——“朕给了你一个机会,莫要让朕失望。最迟明年,朕就要看到结果。在朕派出大军之前,朕希望你能够做到让梁师都众叛亲离。” 夏鸿升又焦躁的挠了挠头,这都什么事儿啊! 正烦躁着呢,就听外面传来了声音来:“公子,汉王殿下领人来了,您是不是……” 夏鸿升一愣,起身开门走了出去,到了前面,就见李恪和那一帮纨绔一个没漏,全都过来了,后面还跟着徐慧和李丽质,这俩萝莉一准儿是听到李恪和徐齐贤他们来蹭饭,所以就跟着过来了。 “哈哈,恭喜静石兄得陛下看重,授折冲都尉一职!兄台可是咱们兄弟里面头一个有了实职的,必须请客!”还没等夏鸿升开口,李业诩就过来一胳膊揽住了夏鸿升的肩膀,说道。 众人都起哄起来,让夏鸿升摆酒宴请客来,在院子里面哄哄闹闹的,反而令夏鸿升跟着笑了起来,刚才有些烦躁的情绪不见了,我怕什么?后世里那么多年的人生经历混过来的,还怕镇不住那些兵痞?再说了,就是我什么都不做,等明年柴绍和薛万均的大军出动,梁师都也会被他弟弟给砍了脑袋送过来。这是历史的走向,怎么想我都是稳赚不输的,我怕什么?! 一念及此,夏鸿升顿时豪情大涨,一挥手:“好!走,醉仙楼里摆酒宴,小弟请诸位兄台!” “不不不,今日我等是决计不会去醉仙楼的。”程处亮从后面钻出来:“上午在学馆里听了,恪王爷,还有长乐公主,还有徐兄兄妹二人都对那油泼面赞不绝口,咱们今天可是专程来吃那油泼面的!少拿醉仙楼混弄我们!” “想尝尝我的手艺?”夏鸿升眉头一挑,斜眼看向了这群纨绔。 “那是自然!”一众纨绔高声应道。 夏鸿升两手一拍,很是豪迈的道:“好!来人,出去采买东西来!今日且给你们露一手,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不会做美食的文人不是好将军!” 从屈突通家里来的那个管家办事很是靠谱,平常夏鸿升让他买的东西他都知道,也不用夏鸿升吩咐,领着人就往市集上去了。没过多久,东西就采购出来了,都是平常夏鸿升让买过的东西,还有他自己决定的一些,送到了厨子里去。 张罗出来一桌子东西,不要太容易了,什么大盘鸡麻辣香锅霸王猪蹄之类的什么咱不会做?不仅咱会做,这段时间里面早就教给了那厨子许多东西了,还有嫂嫂帮忙,今天管教他们吃了再忘不掉夏府的宴席来!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自己的府邸还未有建成,什么时候才能在真正的夏府里面摆上一桌酒席,那就完美了。 一盘盘的菜肴放入了热屉保温,夏鸿升特意做了许多,让那些下人们也都跟着大吃一顿好了。他们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下人,而是屈突通派过来的,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帮助了自己不少,虽说是下人身份,可咱是后世来的文明人,总得知道感谢不是。 一直忙活到了日落西山,总算是整好了全部的东西,夏鸿升一边接过了下人地上了的毛巾擦手,一边说道:“都端过去吧,你们也都聚到一起另起几桌,算是我感谢你们这段时间的帮忙。” 那个管家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真的感激涕零了,还是演技太好了,竟然滚滚的冒出了两行眼泪来了,腿一软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这……爵爷竟然亲手……小的……小的……” 还泣不成声了! 夏鸿升咧嘴笑笑:“好了好了,看你那样,都叫他们过去吧,我特意做了很多,管够你们吃了,你们坐一桌,让齐勇他们坐一桌,东西都一样,快去吃吧。” 那个管事头在地上磕的咚咚响,夏鸿升摇头笑笑,知道自己在这里他们是不敢真吃的,也就离开了。 到了前面,就见那帮纨绔已经坐下来摩拳擦掌了,那副架势就跟正在两军阵前等待冲锋的将军似的,只等夏鸿升一声令下,就对面前的菜肴发起疯狂的冲锋。 夏鸿升坐下来,拿起筷子来:“诸位,请!” 瞬间,就好像往热油里面滴入了水滴似的,这群纨绔顿时就哄的一些了。 “那猪蹄是我的!” “撒手,再跟我抢小心我捶你!” “哪个混蛋夹走我的红烧肉了!” …… 夏鸿升看着下面狼吞虎咽的众纨绔,咧嘴偷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端起酒杯来:“来,诸位兄台,共饮一杯!” “呜……等,等会儿!”满嘴东西的李恪赶紧摆手:“吃东西呢!等会儿再喝!” 夏鸿升顿时一脸黑线,坐在李恪旁边的李丽质顿时一脸都快要哭了的神情,看上去很是想露出一个嫌弃的神色来,又不感过于明显,只得往旁边坐了坐拉开了一些距离,一副我不认识他的架势。 犹如龙卷风刮过去了一般,那叫一个杯盘狼藉。众人一副意犹未尽回味无穷的样子,一个个吃的肚子溜圆。 李恪打了一个饱嗝,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叹道:“糟糕,吃的太饱,酒水也咽不下去了……” 夏鸿升劝了几次酒,众人都是硬喝几口,就难以下咽了,最后只能放弃。 “静石兄啊,这手艺真是没话说,便是我父亲吃的,恐怕都没有这么多花样,这么好吃……”李恪吃的太撑,这会儿懒洋洋的靠着垫子,叹道。抚着肚子的样子跟怀孕似的,夏鸿升恶意的腹诽道。 众人闲聊起来,开始给夏鸿升出谋划策,让他能镇住那帮子兵痞,不至于到了军中受欺负,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夏鸿升感到了这帮子纨绔是真心拿他当朋友了。 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众人这才告辞,然后挺着撑的鼓鼓的肚子结伴离开了,大唐纨绔团成立以来,因为吃的太撑而喝不下酒了的宴席,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夏鸿升送人到最后,就见徐慧和李丽质俩人过来了,就问道:“公主殿下,小丫头,你们俩吃的怎么样?” “你再叫我小丫头!”徐慧一听这个称呼就顿时不满了。 李丽质拉了拉徐慧,然后自己对夏鸿升微微施了一礼:“丽质从未尝过如此美食呢,还有昨日的油泼面也是……丽质谢过夏都尉了,今晚丽质很……开心,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 “开心就好。”夏鸿升笑了笑,让她开心的不是这些饭食,而是刚才那无拘无束的气氛啊! 送走了这些人,夏鸿升回头走的一瞬间,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明天就得上班了,这我上哪儿去报到啊?! 夏鸿升回去,那帮下人还有齐勇他们都出来给夏鸿升叩了头,反倒是弄的夏鸿升怪不好意思的。不就是请他们吃顿饭么,也帮助了自己这么长时间了……看来还是没有习惯封建地主阶级的生活形式啊! 翌日一早,晨鼓刚过,夏鸿升就带着齐勇和另外几个屈突通的亲兵出门了。 “齐勇啊,你说我这是应该去哪里报到……应卯呢?”夏鸿升向齐勇问道。 “公子奉陛下旨意为折冲都尉,又从右羽林卫中挑选细作,自当去右羽林卫官衙应卯。”齐勇回答道:“小的知道怎么走,这就带公子过去。” 夏鸿升点了点头,又问道:“齐勇,你是军伍中人,你说那些人会不会看不起我?” “这个……”齐勇迟疑了起来。一看他那副迟疑的样子,夏鸿升就知道答案了,却听齐勇说道:“公子,一定要镇住他们,一定要让他们见识到公子的手段,要不然不论是上面的将军,还是下面的兵卒,都会欺负公子的!毕竟公子还没有什么军功在身……” 夏鸿升点点头明白了,自己直接被李老二安排进来,又年纪不大,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军功在身,军队是最重实力的地方,所以难免会被人瞧低了去。 哼,夏鸿升冷笑了一下,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手段。新生开学第一课,军训! 到了军衙外面,齐勇几人就停下了,只听齐勇说道:“公子,军衙不是小的们能进的,咱们在外面等着您。您小心了,里面坐镇的是右卫羽林大将军,褒国公段志玄老将军。段将军治军极其严厉,比屈突将军更甚之。” 夏鸿升点点头,然后转身迈步走进了军衙,正堂前笔直的坐着一位胡子有些花白,面无表情的将军来,看上去很是肃穆,不怒自威。两侧已然有不少人跪坐着了,皆是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很是严肃。夏鸿升走到堂中,说道:“末将折冲都尉夏鸿升,拜见羽林大将军!” 段志玄点了点头:“坐。” 夏鸿升也不多话,到旁边坐了下来。 段志玄扫视一圈,鹰眼一般的目光,立刻让堂下登时又是一片肃然。 第九十八章 军中应卯 第九十九章 初入军营 贞观帝师 作者:石肆 第九十九章 初入军营 段志玄的话不多,分派了堂中的将军们任务之后,就让他们各自离开了。又对夏鸿升诫勉了几句,也无法就是军中森严,不可违纪,完成好陛下交办的任务之类的话来。然后,就派了一个自己的亲兵领着夏鸿升去往军营里面了。 到了军营,就见外面正等着一个年轻将军来,马背上看见了夏鸿升过来,于是便纵马上前,到了夏鸿升跟前才用力猛一勒马,只见马蹄踏起,一声长嘶,前蹄重重的擦着夏鸿升的脸前踏了下来。继而就见那个年轻将军翻身跳下马背,在夏鸿升面前抱了抱拳,声如雷震,大声喊道:“末将果毅都尉段瓒!见过夏都尉!请恕瓒身披铠甲,无法下拜!” 故意在夏鸿升身前勒马,吆喝的这么大声,还不下拜,神色中还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在夏鸿升身后,齐勇和另外那几个亲兵眉头皱起,变了脸色。 熟料夏鸿升却是面不改色,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瞟了那个果毅都尉一眼,淡声说了句:“这么的大人了,也不嫌无聊。呵,幼稚。收起你那一套,随我去检阅士兵。” 说罢,便自顾往前继续走去了。 “公子,此人乃是羽林大将军段老将军之子。”齐勇在夏鸿升的耳朵边小声提醒道。 夏鸿升点了点头,继续往军营中去了。 身后,段瓒一脸的愕然,愣愣的看着夏鸿升闲庭信步似的背影来。不应该啊,这招怎么对他没有效果呢?以前效果挺好的啊,哪个人不是被马蹄吓的大惊失色赶紧连连后退的,见自己这般无礼的态度,哪一个不是气的大呼小叫?!想起来刚才那个视若无物的眼神,段瓒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怒火来,区区一个小娃娃,竟然敢说我幼稚?!哼,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区区一个小娃娃,竟然也妄想统御我们这些战场上杀出来的人,休想! 想到此,段瓒匆匆跟了上去,走到了夏鸿升的旁边,斜眼看了一眼一脸兴致勃勃的夏鸿升,看着吧,小子!马上就有吓住你的时候! 夏鸿升走进了军营里面,那些兵卒们正在操练,夏鸿升走走停停,到处看看,周围的喊杀声也并没能让夏鸿升吓住。 这一处营地不大,里面也就几百号的人来,折冲都尉本的官职不算很大,营地里面的人少也是正常,倒是方便夏鸿升管理了。 夏鸿升没有见过大唐其他的军队,就单以眼前这几百号人来论,可绝对没有后世里的士兵那样令行禁止,而且训练也很单一,后世里那么多花样的训练一个没见着,就是在那里练习兵器,跑来跑去而已。可刚才齐勇已经说了,这是段志玄带的兵,已经是纪律性十分高的一支部队了。 转一圈结束,又回到校场上面,就见段瓒在往前一步,抱了抱拳,高声喊道:“请将军下令,让小将等操演一番,羽林军乃精锐之师,也好让将军看看!” “准了!”夏鸿升点点头,走上了校台上面。 嗵嗵嗵嗵……一阵鼓声急促响起,声浪如同从大海中升腾的海啸一般渐次而来,猛地齐声猛捶几下,便顿时如同天际滚雷的轰鸣,刹那间在耳边炸响起来,用力的冲击着人的耳膜,仿佛那些鼓声是直接从脑中发出了一般,嗵嗵的直想要挣破身躯,炸响出来。 这感觉,如同有无数个低音炮围绕在夏鸿升的周围,然后一起发出了声音来一样! 齐勇担心的看了一眼夏鸿升,却见夏鸿升面不改色,脸带淡笑,不由心中一惊,也暗暗为这位公子的胆识称道。 三通鼓毕,校场之上站满了披甲执矛的羽林卫悍卒,一个个面目狰狞,杀气腾然,便顿时有一股惨烈而粗狂的沙场杀伐之意扑面而来。 “请都尉检兵!”段瓒板着一张脸,神情十分严肃,动作有力猛地转过身来,朝夏鸿升抱拳一声高呼。 “请都尉检兵!”校场之上,几百号人齐声发喊,吼声惊天动地。相信换了别人的这个年纪的小孩,亦或是那些没有见识过这种阵仗的人,恐怕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都会被吓的愣住吧?夏鸿升冷笑一声,可惜,你们碰上的是我夏鸿升,区区几百号人,还镇不住我!毕竟,我可是连大阅兵都现场看过好几次的人啊! 段瓒有些得意的斜眼了过来,想看看这个小公子被这军中杀伐之意震慑住的呆愣愣模样,年纪轻轻,就回去安安生生的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小公子就是了,别来这军中惹咱们这帮人的晦气!段瓒心中如此想着,侧眼看了过去。 不过愣住了的却是他自己。因为他看见夏鸿升不仅一点儿被吓住的样子也没有,反而还饶有趣味的扫视着下面的士卒们。 下面的士卒看不清夏鸿升的神情,见夏鸿升不说话,还以为夏鸿升被他们的气势吓的丢了神儿,这就开始幸灾乐祸了,有的开始吊儿郎当的不再站直了,也有的开始嬉皮笑脸了起来。 “段都尉。”夏鸿升淡声喊道。 段瓒一愣,然后上前一步:“末将在!” 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是果毅都尉,是夏鸿升这个折冲都尉的副手,虽然心中不服,但是却也只能应声。 “段都尉乃羽林大将军,褒国公之子。段老将军治军极严,想来段都尉也不会给褒国公抹黑,散漫治军,是也不是?”夏鸿升仍旧看着下面校场中的士卒,淡声说道。 “自然!”段瓒抬起了头来,神情很是骄傲。 夏鸿升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段都尉对这军中条令,也是十分熟悉了。” “家父治军极严,得陛下盛赞,‘周亚夫无以加焉’,末将自然不能丢了父亲的脸面。这军中条令,丝毫不敢忘记!”段瓒高声说道。 “哦。”夏鸿升又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你告诉我,藐视上官,不尊将令,校场验兵中嬉皮笑脸,当何以处之?” “这……”段瓒迟疑了。 夏鸿升眉头一挑,露出了一抹冷意的哂笑来:“怎么?段都尉忘记了?” “这个……末将不敢忘,军中不尊将令者,斩!军中藐视上将者,鞭三百!校场验兵有误者,鞭一百!”段瓒高声答道。 “哦,原来如此。本将初入兵营,对这些规矩还不是太熟悉,多谢段都尉了啊。”夏鸿升笑了笑,说道。 话音刚落,却见夏鸿升脸色陡然一变,立刻化作一片冷然来,转头一手指向了下面的士卒,冷喝一声:“来人,拿下!” “是!”齐勇和那几个亲兵高喝一声,立刻直接跳下了高台,到了那个兵卒跟前,一人一边立马将那个士卒摁倒下去,跪在了地上。 那个士卒拼命挣扎,但是齐勇和那几个亲兵也是战阵里厮杀出来的,跟着屈突通做亲兵,岂会是一般的士兵能够比得上的,只见齐勇往那人腿上不知何处脚尖一点,就见那个士卒登时散去了腿上的力气,软软的跪了下去。 “方才段都尉已经说过,校场验兵有误者,鞭一百,不尊上将者,鞭三百。此人演兵之中不知配合他人,争强好胜,故意挤开其他兵卒,站定之后,本将尚未训话,此人却在下面嬉皮笑脸,两罪同犯,共罚之,行刑!”夏鸿升冷然高声喝道。 另外两个亲兵立刻一把将那个兵卒的上衣扒拉了下来,作为屈突通的亲兵,他们没少干这种事情。齐勇从腰间一抽,抽出夏鸿升让他准备好的皮鞭来,对着那个兵卒就抽打了起来。 “将军,这……”段瓒此时已经大吃一惊,也明白了夏鸿升这是在拿这个士卒立威。 话刚出口,就见夏鸿升眉头一挑:“怎么?此人违犯军中条令,理当受罚,段都尉莫不是想袒护不成?” 段瓒一声叹气,这个士卒的确是违犯了军令条例,却是没话说了,只得抱拳一下:“末将不敢。” 那个士卒的惨叫声清晰的传入了每一个兵卒的耳朵,夏鸿升继续大声说道:“方才验兵,本将对你们已经有所了解。都说羽林卫乃是军中精锐,可若是方才尔等的表现便能堪称精锐的话,那本将倒是对这军中精锐不再抱有甚子期待了。” 一句话,顿时令下面的兵卒们一下子就立刻双目喷火了,连段瓒也是两眼圆瞪怒气冲冲的瞪向了夏鸿升。 夏鸿升视若不见,继续说道:“尔等既为军人,可知道军人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是什么?” 台下无一人应声。 “看来尔等是都不知道了。”夏鸿升笑了笑:“想要成为真正的军中精锐,那就拿出精锐的态度来,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别说精锐了,连军人都不配。” “将军,末将等也是征战沙场厮杀出来的,将军这么说,也太……”段瓒总算是被夏鸿升那副轻蔑的口气给彻底激怒了,出声反驳道,不过没说完,就被夏鸿升抬手阻拦了下去。 “连军人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你们配吗?”夏鸿升淡淡的一句话说出来:“既然想要成为精锐,那从明日开始,本将就以精锐之法,重新训练尔等,教尔等看看,真正的精锐是什么样子!” 第九十九章 初入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