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你成瘾》 第 1 部分阅读 诱你成瘾 作者:未知 第 1 部分阅读 诱你成瘾 作者:常笑笑 【文案】: 穆彦永远记得那个夏天,乔瑾长裙飘飘,犹如精灵般扑到他怀里,一双剪水秋眸盈盈地瞅着他,脸上是灿烂的笑。 那一刻,他看到了丘比特从云中冒出头,冲他顽皮一笑,然后——一箭穿心! 从此,万劫不复。 本文无肉不欢,荤素均衡! 本文极宠,宠极必虐! 本文纯属yy,狗血勿喷!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虐恋情深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乔瑾、穆彦 ┃ 配角: ┃ 其它:高干、常笑笑 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娱乐城的包间 经理战战兢兢地瞅着那冷着一张脸的男子,脸上是阿谀奉承的笑,“穆少,您瞧,这可有您满意的?” 穆彦微微抬眼,目光冷冷地扫过站成一排的艳妆女人,最后定格在那抹娇小的身影上。 他眸光深沉,似敛着一簇火。 乔瑾双手紧握成拳,却怎么也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 她恍惚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到他? “就她了。” 穆彦随意一指,似是漫不经心,却让她心底一震,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经理十分欢喜,心道终于有人能入这尊大佛的眼了,忙献媚,“穆少,您瞧要不要清场?” 穆彦轻敲桌面,笑而不语。 经理立即领会,忙张罗清场,他办事效率极高,离开时还不忘叮嘱,“给我伺候好了,这可是不能得罪的主。” 乔瑾的思绪一直处于纷乱状态,脑子像是突然短路,压根没法思考。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受到了那道凌厉的注目,一阵慌乱无措,她一直低着头,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你就是这样服侍人的?怎么没一点做小姐的自觉?”穆彦笑,眼底暗涌流动。 乔瑾唰地一下抬头,视线落在他脸上,凤眸、挺鼻、薄唇,线条完美,眉目之间流转着翩翩公子的风流意态。许多话在舌尖流转,可她动了动双唇,没能说出一句。 穆彦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那模样像是在逗弄小狗。乔瑾心底一沉,终于找回了语言能力,“你想做什么?” 她站着不动,他也不强求,“既然你来这儿,就该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脱光了伺候我,让我开心了,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难道不懂?” 这人是存心来羞辱她的吧?乔瑾怒瞪他,“我只是陪酒的,你要想找小姐请去找别人!” 穆彦凤眸微眯,那是他生气的表现。他赫然冷笑,一下将她拉过压到身下,冷冷地睥睨,“不就是钱么?说吧,多少钱一夜?” 这是赤、裸、裸地羞辱! 乔瑾怒极悲极,恨恨地喊他的名,“穆彦!” 穆彦冷笑,捏住她的下巴,静默瞧着眼前的人,目光一一略过,这眉、这眼、这鼻,最后落在红润的双唇上,这色泽像极了初春绽放的樱花,脑子里顷刻间闪现四个字——秀色可餐。 “你既然能来这里陪酒卖笑,被一群男人压在身下玩弄,怎么搁我这你就一副悲愤的样子呢?”他目光如炬,敛着一簇冉冉而起的怒火,“成了,甭给我装,开个价吧!” 乔瑾羞愤难当,扬手便朝他挥手,“你混蛋!” 穆彦挡下她的手,怒极反笑,“混蛋?看来我t今天不混蛋是不行了!” 他一把扯下领带,将她不安分的双手固定在头上,动作一气呵成。乔瑾心底一惊,用力挣扎,奈何双腿被他压住,根本无法动弹,她气得咬牙切齿,“穆彦,放开我!不要让我恨你!” 恨吧,就算没了爱还有恨,越是恨越是忘不了…… 穆彦敛眸,赫然俯下狠狠地压在她的唇畔,犹如吸血鬼般啃噬。乔瑾的痛呼瞬间被他吞没,只留下破碎的轻哼。她穿得本就清凉,他轻车熟路的拉下她薄裙的拉链,只是轻轻一扯,她已衣衫半褪。 穆彦眸光一暗,大掌紧贴她赤裸的身体,不停地在她身上游移,双手像是带了电,所到之处似要闪出火花。那炙热的唇缓缓往下移,而后埋在她胸前细细地啃咬。她一边抗拒,却又一边被他折腾得犹如一汪春水。 “不要这样……住手……” 乔瑾语言破碎,身子因不断袭来的情、欲而难耐发抖,却无法阻止他的动作。心底一阵悲戚,她闭上了双眼。 忽然,口中尝到一抹咸,穆彦一震,赫然抬头。只见一行清泪从乔瑾眼角滑落,那神情像是哀到了极点。 “你……”穆彦哑了声音,忙松开对她的束缚,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一点点地吻去她的泪水,“阿瑾,不哭……” 乔瑾缓缓睁开眼,愣愣地瞧着他,突然像个孩童般嚎嚎大哭起来。 他说,阿瑾,不哭……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乔瑾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只记得自己一个劲地哭,多年的委屈像是化成了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到了最后,她终于哭累了,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当晚,乔瑾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到大院里那蔷薇架下的秋千,穆彦拖着她将她推到最高点,留下一串串欢快的笑声。 她梦到那个烂漫的秋天,穆彦牵着她的手,走过那片麦田,风吹麦浪,俊秀的少年一身白衣翩飞,她仰头望他大喊,“彦哥哥,你要等阿瑾……阿瑾会快快长大,成为你的新娘……” 她梦到自己缠着他:彦哥哥,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她说,你再亲我一下下,我就乖乖做题。 她说,阿彦,听说大学里面有很多美女,你不要看她们好不好? 她梦见高考后的那个夏天,他带着她走进神秘的西藏,苍茫高原,雪峰峭立,牵着他的手,置身于雄浑壮丽的画境之中,她笑靥如花,双眸清澈流转,犹如一潭一望见底的清泉。 她问,“阿彦,我们是不是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他脸上满是宠溺的笑意,目光柔得让人心醉。他举起她的手,朝着山涧大吼,“雪峰为证,阿彦和阿瑾一辈子在一起!” 他说,雪峰为证,阿彦和阿瑾一辈子在一起! 当时的他们,并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却撂下了豪言壮语。 然而,只是一个岔路口,他们却突然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来的路…… 一梦惊醒,乔瑾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挡住了室外的光线,视线一片黑暗,让人分不清白昼。 “啪——”的一声,有人打开了床头灯,灯光柔和可她却像是被刺到,咻地一下闭上眼睛。 身边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色微涩,“阿瑾……” 乔瑾长长的睫毛不断抖动,终是缓缓睁开了眼,昏黄的灯光泻下,落在那默立于床头的男人身上。 她下意识地伸手压住心口,想稳住越来越剧烈的心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俩人默默对视,许久没有言语,四周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犹如一场心理对垒,警惕而又脆弱,只是短短的一分钟,却像是穿越了半个世纪。 乔瑾在被下狠狠地攥紧心口,心脏像是快要蹦出来,就在她快要溃败,僵持不下时,穆彦突然开口,“我的阿瑾,终于长大了。” 乔瑾愣愣地望着他,连呼吸都忘记了。 如果她没有听错,他说,他的阿瑾,长大了。 “阿瑾。”穆彦唤她,两字从他唇里吐出,又轻又柔,与从前无异,“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长大了要做我的新娘?你说话算不算数?” 他望着她,一字一字道,“阿瑾,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乔瑾心底一阵剧痛。 曾经,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穆彦。 转眼五年,他突然归来,以诡异的方式相遇。 然后,他说,阿瑾,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五年。 岁月沧桑,她经历太多人世沉浮,却一直固执地揣怀年少时的美好,犹如饮鸩止渴,顽固到可笑。 可是,她梦中的少年回来了,他站在她身边,问她,你说话算不算数? 长大了,做他的新娘,这是她多年来死死守护的梦,怎么可能不记得? 乔瑾长时间没回答,穆彦终于把持不住,不由再次开口,尾音颤得厉害,“阿瑾,说话!你告诉我你没有忘记,你告诉我你说话算数,你告诉我你想和我重新开始!阿瑾,你说啊……” “我没有忘记,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乔瑾缓缓开口,神色哀伤,“我记得我们一起坐过的秋千,我记得那片美好的麦田,我记得那座壮美的雪山……”她眸中赤红,静默瞧着他,“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是你,是你忘记了,是你忘记了!” 穆彦心中大戚,猛地上前狠狠抱住她,吻上她的唇,“没有,没有!我忘不掉,我试过,努力过,可我还是忘不掉!” 泪水终于倾泻而下,乔瑾一下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回应他的亲吻。 一时之间,俩人吻得没玩没了,那来自灵魂的渴望,使他们都想融入彼此的骨血。 “阿瑾,可以么?”穆彦微抬凤眸,他紧绷沙哑的声音里满满都是欲望,在她的脸庞上轻舔,她的身上渐渐沾染了他的气息。 乔瑾面色绯红,那双黑亮的眸子染上了欲望的湿润,像是沁水的葡萄,晶莹剔透,惹人怜爱。她一下环住他的脖子,身子紧贴像他,用举动直接给了他回答。 穆彦一震,瞬间反客为主,两人扭做一团。 他粗鲁地扯去她的衣服,疯狂地允吻她的身体,全身上下,遍布他的痕迹。 他紧紧地抱住她,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一次次地进入,一次次地索取,一次次地占有,仿佛怎么也要不够,恨不得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乔瑾只觉得世界都在左右摇摆,身体好像已不属于自己。 疼痛与快感相交而来,似要将她卷席。 她难耐地呻、吟出声,换来的却是更加猛烈地掠夺,身体里的坚挺反复地抽动,仿佛要将她贯穿。许久过后,突然感觉一股灼热的液体涌入她的体内,整个人一个激灵,不由打了个颤。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身体像是踏着轻飘飘的云,不知是天堂还是地狱。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乔瑾?回神啦乔瑾!” 莫伊伸手在乔瑾眼前晃了又晃,乔瑾一怔,茫然地望向她,“你说什么?” “我已经和你说三遍了!你竟然一直在发呆!”莫伊怒,不满地瞪着她,“你这两天是怎么了,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乔瑾又是一怔,苦笑道,“有这么明显吗?” “有!非常有!”莫伊郑重点头,给她使了个眼色,那模样要多八卦就有多八卦 ,“从实招来,犯桃花了吧?你的魂是不是被那位高富帅勾走了?” “谁?” 莫伊白了她一眼,“还装,不是我们陆总还能是谁?” “少胡扯,陆总和我有什么关系?”乔瑾苦笑。 “我都看得出来陆总喜欢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莫伊伸手手戳乔瑾的额头,愤然道,“我告诉你乔瑾,有好男人就要牢牢抓住,别老是端着,知道不?人家陆总怎么说都是个青年才俊,多才多金,还长得风度翩翩,丫的配你乔瑾绰绰有余!这样的男人搁在外面就是稀有动物,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抢着要么?所以你必须趁着现在他对你有兴趣,立马出手把他降服!” 乔瑾敛眸,却是淡淡一笑,看不出悲喜。 别人是很好,可偏偏不是她喜欢的。 她叹息,不由又想起了昨天的情景。 晚上她照常去娱乐城工作,经理却通知她已经被辞退。 乔瑾诧异,忙询问原因。 “实话告诉你吧,这次我没法留你了,人家穆少看上你了,不准你再干下去,我哪敢逆他的意啊?” 经理对她印象十分深刻,不是她在这里待的时间长,而是每次客人要求出台,她总是拒绝,给他惹了不少的麻烦。可即便如此,他却没有辞退她,只因他觉得这个女孩和其他陪酒的女的不一样。 怎么说呢,呃,她给他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他?”乔瑾一怔,不由问道,“他说不准了?” “人家虽然没直说,可就是这意思……你知道自己有多走运么?竟然能入他的眼,人穆少是什么人物?美国信众证券的创始者!世界十大杰出华人之一!你跟了他,多少钱没有?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经理一个劲地说个不停,乔瑾只觉烦躁,一股怒火莫名地从心底涌出。 她没再多说,而是直接去找了穆彦。 “你凭什么这么做?”乔瑾一见到他就怒声质问。 见她发怒,穆彦眉心一跳,不由柔了声音,“阿瑾,没事先和你说是我不对,可这娱乐城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咱不干了成么?” “什么叫不该待?”乔瑾冷笑。 穆彦叹,“那地方太乱……如果你缺钱,我可以给你,但是那种地方你不能再待了……” 乔瑾像是被戳中心底的忌讳,一下炸了毛,“我知道你有钱,可有钱就能随便决定别人的事情?是,我是缺钱,但我有手有脚,能够自己赚,还没沦落到被人包养的地步!况且,我从不觉得当陪酒小姐有什么不好,至少这份职业能够让我不苦不累就赚到不少钱……不管我乔瑾有多穷困潦倒,都不会傍你穆彦这个大款!” 她一口气说完,想要转身离去,却被穆彦一把抱住,“阿瑾,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生气。我只是……只是受不了……你知道看到你陪酒卖笑我是什么感受么?看到你被其他男人……”他攥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冷静,“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我td杀人的心都有了,却不知道该找谁算账,我要是知道你,我要是知道……对不起阿瑾,我不应该这么晚才回来,对不起……” 乔瑾一震,眼泪再也忍不住。 十九岁以前,乔瑾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公主,眼泪和她几乎没关系。 十九岁那年,她美好的爱情瞬间崩溃,开始知道愁为何滋味。 二十岁那年,她美满的家庭顷刻破碎,从金字塔的顶尖一下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二十岁以后,乔瑾在红尘之中打滚。那时,她已流不出眼泪。 她一度以为,自己的泪水已经在那两年里流干。 二十四岁,她才知道,泪水是流不干的,她只是把自己的眼泪留给了那人。 穆彦的归来,像是给了她流泪的理由。 她克制了这么久这么久,好像就是为了等待他,等待这一刻。 五年的等待,只是为了这个男人一句,对不起。 “乔瑾,你又在发呆啊?竟然能从上班一直发呆到下班,真是服了你了!”莫伊啧啧出声。 乔瑾收拾好办公桌,耸肩打趣,“没事干不发呆干嘛?” “这话说的,我要是老板就果断开了你!”莫伊撇撇嘴,却在下一秒顿住,只因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身影走了出来,心道一声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忙笑喊,“陆总。” 陆一凡,非凡创意广告公司的老板,是位极为俊朗内敛的男人。 他指了指腕表,笑道,“刚好是饭点,要是没事的话不如一起去吃饭?” “啊,我有急事,必须马上回去……乔瑾她没事,你们俩可以去吃饭,我先走了,你们俩去吃饭吧!”莫伊忙道,而后快速离去,在经过乔瑾身边时还不忘给她递眼色。 乔瑾不由觉得头疼,这小妮子净乱给她牵红线。 陆一帆与她并肩而立,微微低头瞧着她,笑得十分迷人,“怎么样,赏脸一起吃个饭?” 乔瑾有些窘迫,正不知该怎么样回拒,却在下一秒听到有人喊了一声,“陆一凡!” 乔瑾一怔,猛地转身,便瞧见了穆彦。 夕阳的余晖下,他徐徐走来,气定神闲,器宇轩昂。 她想不到他会在这里出现,没能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穆彦笑,却不是看她,“一凡,近来可好?” “你小子,回国也不跟我说一声啊?”陆一凡扬眉笑开,不由上下打量他。 穆彦笑道“刚回几天,正想找你来着,不巧竟在这儿碰上了。” 两个男人只顾叙旧,可乔瑾却是呆在那里,他们俩竟然认识,而且看上去情谊颇深。 她有些站不住,听到陆一凡问,“你来这儿有事?” 穆彦突然伸手揽过她的肩,“我来接阿瑾,想不到她竟然是在你公司上班。” 陆一凡面色如常,目光却深看了乔瑾一眼,意味深长,“我也想不到……” “虽然你们认识,可我觉得还是应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陆一凡。”穆彦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勾唇一笑,“乔瑾,我的未婚妻。” 此话一出,乔瑾瞬间变得更呆了。 他说什么?未婚妻? 他说,她是他的未婚妻? 乔瑾觉得自己真轴,一遇到穆彦的事情她就犯傻。 说直白点,就是对他完全没有免疫力。 小的时候是这样,长大之后还是这样。 只因他的这句话,乔瑾接下来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懵的,心里一直琢磨着这事。 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道别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到的饭馆,最后还是穆彦忍不住伸手敲了下她的额头,“喂,不要再发呆,该吃饭了。” 乔瑾这才发现自己坐在饭桌上,饭菜已经上好。她摸了下额头,瞪他,“干嘛打我?” 穆彦笑,“再不敲下你,我还真怕你灵魂出窍了。” 她脸上一红,却依然瞪着他,“你刚才说,谁是你未婚妻?” “谁问就是谁。”他挑眉。 “谁是你未婚妻了?我可没答应!”她继续瞪他。 穆彦笑,弯了凤眸,“是是,你没答应,是我答应了。你不是我未婚妻,我是你未婚夫可以么?” 他话中含笑,那声音柔得腻人,似带着无限的包容和宠溺。 乔瑾心底一涩,面上却是嗔笑,“这还差不多。” 他笑得越发温柔,轻轻揉了下她的发顶,“好啦,乖乖吃饭。” 这样的相处模式,像是回到了以前。恍惚间,仿佛那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没有改变。 突然就想起那次生病,她咽不下药片,他为她熬好了中药,可她怕苦,他好哄歹哄都不肯喝。 穆彦拿起药自己尝了一口,不由皱眉,“确实有点苦。” “我就说很苦嘛,这么苦的药我喝不下去……”她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瞅着他,“阿彦,我喝不下,你饶了我吧……” 穆彦默了下,突然拿起药喝了半碗,她愣住,下一秒便知道他的用意。他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抱住,低头就贴上她的唇,慢慢撬开她的唇齿,一点点的将自己口中的药水送到她口中。 唇齿纠缠之间,满口都是药味,却早忘了苦,只觉入口的都是琼浆玉液,甜得心口发悸,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像是踩在云端。 待到一口的药喂完,她早已气喘吁吁,脸色得像是个红透的苹果。 “怎么样,觉得苦么?”穆彦问。 她摇头,只觉脑子晕晕乎乎的,找不着边际。 他笑,“看来这个办法不错。” 她又是愣了下,一下子想到什么,突然瞪大眼睛嚷了起来,“你你……我还在感冒啊……会传染给你的……” 他将她抱得更紧,笑道,“传染了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吃药,反正感觉还不赖。” “啊?”她诧异地看着他,终于反应过来,连耳根都红透,二话不说立马拿起剩下的药一口喝完,压根来不及尝是什么味。 穆彦轻笑出声,问她,“不苦了?” 她摇头,“不苦。” 他笑意更深,轻轻揉了下她的发顶,“阿瑾,真乖。” 一顿饭吃下来,看上去十分温馨,但其中的苦涩只有当局人了解。 这样的温馨是那么的脆弱,他们都刻意避开彼此忌讳的问题,刻意去营造轻松的氛围。 然而,不管怎么刻意,怎么自欺欺人,那些问题依旧隔在他们之间,将他们隔得好远好远。 她走不过去,他跨不过来。 穆彦开一部宾利,暗灰的颜色,俊雅的格调,车身线条优雅流畅,车顶的弧度与首尾完美相连,透着内敛的奢华。 车开得不慢但很稳,乔瑾望着窗外林立的楼群发怔,便听到他问,“周末有事么?” 她默了下,轻轻出声,语气淡然,“哦,周末要陪我妈。” 他脸色一变,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车内气氛瞬间变僵。 一路无话,终于到了住所,她说,“你别下车了,我自己下去就可以。” 可他仍然下车为她开门,静默地瞧着她,突然喊道,“阿瑾。” “嗯?”她抬头与他对视。 他眸光闪烁,似有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却只说,“上去吧。” 她微微敛眸,嗯了一声便往楼上走去。 一进屋,乔瑾就直接跑到阳台,朝楼下望去,刚才她下车的地方,早已没了人影,只余一块空地。 没由来的就想起了那个午后,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将她丢弃在身后,整整五年不闻不问。 忽觉心底一空,瞬间没了着落。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门铃响的时候,乔瑾刚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没擦干。 她以为是合租的室友忘了带钥匙,忙走出去开门,却瞧见穆彦颀长的身影赫然站立于门口。 她傻眼,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顿时没了反应。 他不是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穆彦扶额笑了,“怎么,要让我一直在门口站着?” “你不是走了么?”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是啊。”他笑得像个大男孩,清澈明亮,“可是,我突然又很想你,所以跑回来了。” 挚爱的男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笑着说,我突然又很想你,所以跑回来了。 乔瑾想,她应该笑,而她确实也扯出了一抹笑,“你就这么离不开我?” 穆彦走了进来,伸手抱住她,声音极低,“是啊,我就是离不开你。阿瑾,你说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呢? 那就不要离开吧! 她在心底大喊,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沉默微笑。 他们就这么沉默的相拥,而她还穿着睡裙,难免不让人想入非非。 有位老太太从走廊走过,看到这场景,忍不住摇头叹息,似有无奈的感慨。 乔瑾是面对着大门,可以清晰的看到老太太的面部表情,那神情好像是在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世风日下啊…… 天啊,被误会了! 在老太太‘热切’的注目下,乔瑾的动作十分迅速,推开穆彦,将他拉到屋里,关门,一气呵成。 还没来得及喘气,便听到穆彦低低的笑声,她脸上一热,佯怒道,“你还好意思笑?这都怪你!你没看到刚才那个老太太的表情,我都想找个缝钻进去了!” 他低咳一声,强忍住笑,“是是,都怪我,是我的错。” 乔瑾对他的认错态度很不满,刚想对他进行一番训导,却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知道是室友回来,她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许多,立马拉着他便朝自己房里走去。 穆彦瞧着她着急的模样,不由笑道,“怕什么?我有这么见不得人么?” “少废话,快进去。”乔瑾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她倒不是怕,也不是他见不得人,只是毕竟是陌生人合租,室友又是单身女性,大晚上一个大男人突然出现在屋里人家难免不会有意见。 刚走进房间,还没来得及关门,那边的大门已打开,有人走了进来。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叫唤,“乔瑾,你在房里么?” 她又是一吓,心叹怎么这么倒霉,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么? 乔瑾急得有些上火,扯着穆彦在屋里乱转,恨不得把他揉成一团塞到被窝里去,突然眼睛一亮,将他拉到一个衣柜边,“你先躲一躲,我出去应付一下。” “躲这里?”穆彦有些哭笑不得。 “没办法,你先凑合一下。” 乔瑾拉着他就往柜子里面拽,他只是笑,极为配合的弯腰躲了进去。她本想出去应付室友,却突然感觉腰上一紧,他竟直接将她拖了进去。 她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时,他已关了柜子的门,眼前一阵黑暗,只透着一道细小的缝隙。 “你做什么?”她压低了声音问。 “既然要躲,那就一起躲吧,我一个人怪无聊的。”穆彦话中带笑,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垂,一阵气息拂过,让她有点泛酥。 乔瑾不满瞪他,柜子里空间较小,他自身后搂着她,曲着身子难受,索性贴着柜沿缓缓坐下,顺带拉着她一同坐在软绵的被褥上。外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又听到室友在喊,“乔瑾?在吗?” 声音很近,应该是从房间门口传来的,她顿时提了口气,可穆彦却是不管,此时温香满怀,里面很挤,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似有别样暧昧的气氛,让他血液隐隐沸腾起来。 他贴着她的脸颊,湿热的气息扑向她的脸颊,“阿瑾。” “嗯?”她轻声应着,依然注意着外边的动静。 “我们做吧,怎么样?”穆彦轻轻呵气。 乔瑾呆住,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啊”了一声,而回应她的是一个热切的法式长吻。 她被他吻发晕,不受控制的回应。穆彦趁着机会将手伸进她的裙底,只觉温热的大掌紧贴着皮肤往里钻,她猛地一惊,一下抓住他的手,“别,外面有人!” “放心,她听不到。”他双腿交叠,瞬间便把她压得动弹不得,动作越发轻狂起来,一边褪去她的衣衫,一边噙着她的耳垂。 乔瑾被他撩拨得难耐,赫然低喝道,“阿彦,别闹。” 她本有些意乱情迷,这话一出口与其说是呵斥,更像是娇嗔。穆彦抬起凤眸望她,“真的不做?” 她摇头,脸颊红透,他果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中含笑,“好吧,那我可就放开你了。” 还不等她回应,他伸手就要推开柜门,乔瑾吓了一跳,忙动了身子整个将他压住,生生止住他的动作,“别出去!” 她这一压正扑进了他的怀里,穆彦低低笑出声,“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我,主动投怀送抱,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刚出口,他顷刻间扑了上来,低头就是一阵狂吻,大掌也不安分起来。 乔瑾既急又羞,又怕外边听到动静,不敢有多大的动作。他炙热的气息直直扑在她的肌肤上,烫得她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 柜子空间有限,他不能像在别处一样随意舒展,却让他们挤得更加亲密,让两人异常沉重的呼吸显得格外清晰。 她在穆彦的抚摸逗弄之下,渐渐瘫软下来,快被揉成一团,她双手撑着他的胸膛无力推拒着,“阿彦,这里不行……会被看到的……” 他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反而变本加厉,将她身上的束缚全部剥了精光,犹如带电的大掌从头到脚揉个遍,听到她娇喘的气息,才满意开口,声音嘶哑,“我觉得这里很棒。” 幽闭的空间对他来说像是催、情、剂,刺激着每一个细胞,身体异常亢奋,他将身子贴近她,乔瑾一惊,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炙热。她心跳如雷,想要避开却被紧紧扣住,他抓过她的小手,引导着她往下握去。 穆彦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太强烈的刺激,使她整个人都躬了起来。他吻上她的唇,慢慢地引导她,等到她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他捧起她的脸,直直望进她的眼底,“阿瑾,感觉到了么?我们在一起。” 乔瑾感觉身体像是被劈开,不断有热浪袭来,眼前一片空茫,身体微微抽搐,仿佛连呼吸都不属于自己。 穆彦紧紧地抱住她,俩人的汗水都混在了一起,气息交缠,再也分不清彼此。他抬起她的脸,问道,“看着我,我谁是?” 乔瑾望着他,黑亮的双眸早已染上了迷离的绯色,喉间溢出呓语,“阿彦……阿彦……” 她微喘的嗓音带着别样的媚色,撩拨着他的欲望,再也难以把持。他犹如脱缰的野马在她体内放纵,意识似被击得粉碎,身子一阵哆嗦,紧接着有股热流袭来,他喉间闷哼一声,贴在她身上喘着粗气。 感官上的极致,让她感觉像是灵魂出窍,飘飘忽忽,犹如踏在云端。 穆彦抱紧了她,灼热的气息贴在她耳畔,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阿瑾,阿瑾。” 乔瑾早已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有些失魂落魄。 他没有立刻退出她的身体,抱着她便推开了柜门,明亮的光线射来,她一惊,终于找回了声音,“不要,有人。” 穆彦将她抱了出去,低声闷笑道,“她已经出去了,还帮你关上了门。” 听他这么说,她才稍微安心。他抱着她一起躺到床上,将被褥裹住俩人,翻身便把她压在下面。 乔瑾忍不住哆嗦,他的坚挺就在她内力顶着,以为他又要开始折腾,不由吓了一跳,忙推拒道,“阿彦,我已经没力气了。” “放心,我就是想这样抱抱你。”穆彦道,安静地抱着她。 激情过后难得的温存显得十分美好,她不知怎么地突然扯出一抹声音,“真的在一起么?” 他怔了下,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一字一句,“是,真的在一起。” 乔瑾眼眶一红,笑了,“好,在一起。” 只是短短的三句话,可没人知道,他们在说这些话前经过了怎样的思想挣扎,也没人知道,他们在说这些话时需要多少勇气。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今后会遇到多少险阻。 她问,我们的前途很渺茫,道路很坎坷,是不是真的在一起? 他说,是,真的在一起。 她笑,好,在一起。 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乔瑾曾听说,削苹果时要是能将整个果皮完整地削下来,那这个人就能实现心底的愿望。 虽然知道这是荒诞的戏言,可她还是用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对待手中的苹果。 “小瑾……”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叫唤,乔瑾手一抖,那快要削好的果皮一下断了,她眸光一暗,心底莫名的忧伤。 她抬起头,望向躺在病床上的宋琦,“妈,怎么了?” 宋琦指了指窗外,笑道,“今儿天气看起来不错,你扶我出去晒晒太阳吧。” 她笑,“好。” 外面的天气果然很好,阳光暖洋洋的。院子里种了很多桂树,正值十月,桂花飘香,沁人心脾。 宋琦望着桂树,神情有些恍惚,“我记得我们家院子里也有几棵桂树,是你爸爸亲手种下的,他最喜欢桂花了……” 乔瑾淡淡笑开,虽然那时她才八岁,可她依然清晰记得,自己屁颠屁颠地跟在父亲后面,拿着特制的小铁铲,学着父亲模样,一板一眼地运土、填土、浇水。终于种下一棵,她欢快地叫嚷,“爸爸,爸爸,我种好了!” 父亲大笑,朝她竖起拇指,“小瑾,真棒!” 时过境迁,可她似乎还能听到那一声声幸福的笑声。 “小瑾,你怨不怨你爸爸?”宋琦突然问道。 乔瑾哑声,这是父亲走后,母亲第一次问她这样的问题。 怨不怨? 要说全然不怨是不可能的,在那最后一年的时间里,她对父亲十分冷淡,俩人所说的话屈指可数,以至于父亲的突然离去,让她觉得那么的不可置信,那么的措手不及,那么的悲痛欲绝。 不管她那时有多怨,可她时刻记得那是从小到大宠她爱她的父亲。 在她心底,一直深深爱着父亲。 宋琦说,“你爸爸他也是身不由己,他在那个位置上,很多事情就不能不做,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你不要怪他了好么?” 望着母亲憔悴的容颜,乔瑾心底一阵哀戚。 她抱住母亲,笑着说,妈,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早就不怪爸爸了,真的。我现在就想着您的病快点好,爸爸已经不在了,我只剩下您了啊!所以您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知道么? 乔瑾是在两天前搬进穆彦公寓的。 他提出,她同意,两个人便顺理成章的住在了一起。 从医院出来时,时间还很早。乔瑾想了想,去卖场买了菜。 回到公寓时,屋里没有人,她去换了居家服,开始着手洗菜做饭。 穆彦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她正在厨房里忙碌。 长发扎成一个马尾,身上套着围裙,手臂上的袖子撩得高高的,十分专注地搅拌着石锅里的东西。 那样的她,很美。 可是他却觉得陌生,在他的印象中,她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就算是做一次饭也能把厨房变成战场,煮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入口,哪会有如今这般娴熟的模样? 穆彦眸光一暗,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望了眼锅里的浓汤,深深地嗅了下,“嗯……好香……” 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乔瑾吓了一跳,转身看到的是他一张带笑的脸。 “真自觉,我还没回来就做上饭了?”他刮了下她的鼻子,眼里满是宠溺。 乔瑾笑,舀起一勺汤送到他嘴边,“来,尝尝味道怎么样?” 他张嘴一尝,不咸不淡,味道鲜美,不由竖起拇指,“味道很正。” “那就好。”她放下汤勺,将他往外推,“你可以出去了,等我做好再叫你。” 他皱眉,幽怨地看着她,“我留下来帮忙不成么?” “不用,也没有多少事,我自己就可以搞定……”她转身,而他顺势抱住她,低头迅速的在她的唇上亲了下,“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不需要……出去出去,别在这里碍路……”乔瑾一把推开他,阻止他进一步的侵袭,把他驱赶出厨房。 穆彦站在门外默默地瞧着她,心中不是滋味,他突然迫切得想知道,这几年她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晚饭都是些家常菜,三菜一汤,不算丰盛却还算精致。 “怎么了?饭菜做得不合胃口么?”乔瑾诧异地望着甚少动筷的穆彦。 不是不合胃口,而是好得出乎意料,这反而让他心里梗得难受。 穆彦放下碗筷,深深地望着她,“阿瑾,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哦,这很简单啊,做着做着就学会了。”她说得云淡风轻。 他动了动嘴,终于把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话说了出来,“阿瑾,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她手中的碗筷一颤,像是没听清他的话,怔怔地望着他问,“什么?” “阿瑾,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他一字一字地重复。 乔瑾曾无数次想过这个场景,她一直想,当有一天那个男子问她过得好不好时,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是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怒声质问,控诉他的罪行,还是会放声大哭,拉着他讲述她多年的悲惨遭遇,或是会冷冷地回一句,我过成这样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 她没有想到,当他真的问她时,自己居然能如此平静。她放下碗筷,努力扯出一抹笑,“阿彦,你真的想知道?” 穆彦点头,她垂眸,手指在桌下纠结成一团。 说吧,说清楚了也好…… 乔瑾终于望向他,淡笑道,“你问我过得好不好……阿彦,你还记得我当年的样子么?” 穆彦心头大戚,茫然的望着她,眼前似有无数画面闪过。 突然想起那年夏天。 他们携手共赴西藏圣地,站在万丈雪山之中,她指着莽莽江山,撂下了豪言壮语,“阿彦,你看,这片大好江山,在我们脚下!我相信,不用十年,我一定能打下一片江山,创建属于我的事业王国!” 她慷概陈词,脸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不敢逼视。 那时的她,似有目空一切的赳赳傲气,仿佛世界都在她脚下。 那时的她,似有挥斥方遒的气势,胸怀澎湃理想,斗志昂扬。 可是如今…… 他定眼瞧她,那素颜寡淡,早已没了往日的熠熠神采。 五年。 五年的时光,把她的光芒全部磨光。 他的阿瑾…… 穆彦只觉心底一阵阵抽搐,痛楚一点点的蔓延,让他哑了声音,“阿瑾……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彦,你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乔瑾微微敛眸瞅他,淡淡笑了,“不就是你缴了我们家的房子,冻结了我们家所有资金么?” 他身躯一颤,震惊地望着她,“我……我没有……” “不是你是谁?”她盯着他。 穆彦目光飘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 她眼底一暗,却是无所谓的笑笑,“你说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你走后一年多,我爸爸就因贪污渎职被捕,资产被缴,资金冻结,我和妈妈无家可归……不久之后,我爸爸因脑溢血死于狱中,从此我妈妈一病不起,后来才查出原来是得了肝癌……” “我当时一直想不明白,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怎么什么事情都让我碰到了?”乔瑾双眸半眯,尽量让语气变得淡然,“值得庆幸的是,我还好好的,没病没痛。为了给妈妈治病,我出去找工作,可当时还没有毕业,我找不到正经的工作,只能做些兼职,具体都做过什么忘记了,好像送过牛奶、报纸,端茶送水,刷过盘子……可是不管我同时打多少份工,赚到的钱远远不够给妈妈治病,后来我听说卖血能有不少钱,就去卖了血,再后来呢,我看到陪酒能得到不菲的报酬,就去陪酒卖笑了……再然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 这段经历太过刻骨铭心,即使她多么想轻描淡写,可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颤抖。那样的生活,太过恐怖,似乎每天都充满了绝望,没家没钱没活下去的动力,有好几次她都想放弃,可始终憋着一口气,硬是咬着牙挺了过来。 每次她实在是快熬不住的时候,总会想到穆彦。 她总是恨恨地想,穆彦,等着吧,你会后悔,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唯有这样,她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穆彦心底痛到极致,猛地上前一把抱住她,声音破碎,“阿瑾,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以为你会过得很好,我以为……” 他一直以为,他的阿瑾,即使没有了家族的庇佑,也能凭借她的聪慧学识,闯出一片天地。 可是,他万万想不到现实居然是这样…… 乔瑾控制着颤抖的身体,自嘲的笑,“其实,我也曾以为,没有了你,没有了爸爸,我还是可以过得很好。可事实证明,以往的辉煌不过是仗着爸爸的权势,否则我过得可能连普通人都不如……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世界那么大,竟然找不到一处容身的地方……” 他凤眸赤红,“阿瑾,别这样笑,别这样笑……我看着难受,疼,整颗心都在疼……” 乔瑾终于忍不住哭了,泪水不断往下落,可还是固执地看着他,“阿彦,你有没有后悔?有没有后悔抛下我离开?有没有后悔当初赶尽杀绝?” 穆彦的呼吸一窒,想了不想,俯身一下便吻上她。 他的吻扑天盖地而来,她推拒着他,而他却抱着她,不肯放手,唇齿纠缠间,和着咸涩的泪水。 她挣脱不开,用手拍打他的胸膛,“明明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明明发过誓永远不离不弃,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我离去?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把我逼上绝路……怎么可以……” “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任由她拍打,一遍遍地吻去她的泪。有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的话该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终于打累了,乔瑾反而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像是孤海中挣扎的人抱住了唯一可以救生的浮木,“阿彦,你告诉我,我们会像说过的那样,再也不会分开!” “是,我们再也不分开!” 穆彦一把抱起她放在床上,一遍遍地亲吻着她的身体,那么的虔诚,那么的真挚,恍如是在膜拜世间最神圣的珍宝。 他紧紧地抱住她,然后释放着自己的一切,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俩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连灵魂都纠缠在了一起。 再也不分开。 不管今后如何,他们的心,他们的灵魂,再也不分开。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次日清晨,乔瑾在一阵铃声中醒来,是穆彦的电话。 那个时候,她还在他怀里,他以为她还在睡,慢慢地爬起来,动作很轻,深怕扰醒了她。 穆彦走到阳台,接起了电话,隔着很远,可她却依然能听到他轻轻叫了声,“妈。” 乔瑾心底一震,脑子一下便乱了。 讲了一会儿,他挂了电话,她慌忙闭上眼睛,只觉被子被掀开,他钻了进来,伸手轻轻把她拉到怀中。 因为刚才起床,他沾了一身的凉气,让她不由打了个寒战。 穆彦用被子紧紧裹住她,“把你吵醒了?” 乔瑾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手抱住他,把头埋入他的颈口,静静地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怎么了?再不说话可就打屁屁了?”他略带笑意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大掌也向下滑,探入她的睡衣内。 “你敢……”她的声音在他颈间发出,有点闷,似乎带着笑意。 他的大掌如蛇般游走在她的睡衣内,可她却没有阻止。他将她抱起来,让她趴在他胸口,捧起她的头,想让她直视自己。可是她却像是要和他对着干,反而更深地埋入她的颈窝内。 穆彦也没有强求,只是笑道,“你不会是想一直这样抱着我吧?” 她又是闷哼一声,伸手绕过他的颈,将他抱得更紧。 终于感觉到了她的异常,刚要探个究竟,忽然感觉到颈间有股灼热滴下,他身子一僵,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拉下她的手,看到她紧闭的眼角处点点晶亮,他心底不由一窒。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问她,而她却忽然绽开了笑颜,拉下他的颈,覆上了他的唇。 穆彦眸光一沉,前所未有的情潮铺天盖地而来,他拥住她深深地吻了下去。 乔瑾起床走到浴室时,穆彦正对着镜子打领带,她在外面瞧了一会,终是忍不住走了进去,接过他手中的领带,为他打起领结来。 她的突然出现,让穆彦愣了下,但很快便扬起了笑,“起来了?” 她亦是笑,嗯了一声,继续给他打领带。她神情专注,动作却很笨拙,好几次都没有打好,而他也不急,耐心地看着她一次次重复那个动作。 终于打好,她满意地审视他。一身深墨色正装,身材挺拔修长,更显得他玉树临风。 “怎么样?还合适么?”他问。 她点头,笑道,“很帅。” 穆彦愉悦笑开,凤眸半弯,“那是你手艺好。” 她那模样很是可爱,他忍不住俯身在她白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乔瑾顿了下,心底有股莫名的悲哀,一下子直冲上她的眼帘,她眨了眨双眼,踮起脚尖也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好了,不能再亲了,再亲下去可真就没完没了。”穆彦笑出声来,伸手轻揉了下她的发顶,伸手拥住她,轻声道,“阿瑾,我突然有些急事,要回一趟美国……” 她怔了怔,忽而笑开,“哦,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可是,我就不能陪你了。”他皱眉。 “没事,工作要紧。” 穆彦突然对她的体贴很不满,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怎么?这么希望我走啊?也不知道挽留一下,没良心的小丫头!” 乔瑾抬头望他,果然开口挽留,“阿彦,可不可以不走?” 她脸上带笑,神情却十分认真,目光紧紧地盯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期待。 他顿了下,缓缓笑了,伸手轻轻揉了下她的发顶,“放心,我很快回来,乖乖在家等我。” 到达美国时已是次日清晨,穆彦风尘仆仆的回到家中。 “阿彦,回来了?” 他闻声抬头望去,见母亲林子清从楼上走下,不由开口笑道,“您一个电话,我可就马不停蹄得赶回来了。” 林子清温温一笑,目光审视他,“阿彦,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什么事了?” 穆彦怔了下,却是笑道,“妈,您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能惹什么事?” 林子清有些不信,拍了拍他的手,“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你做事要有分寸些,不要惹他生气,知道么?” “妈,您放心,我有分寸。”他收起了笑,一本正经问,“爷爷在哪儿?” 穆彦来到后花园时,穆振丰正在静心打太极,虽已是垂暮之年,精气神却极好。 他不动声响地走近,在穆振丰的旁边也打起了太极,动作倒是像模像样。 穆振丰轻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慢条斯理地做到最后一个动作,接过一边佣人递过来的毛巾。 “还知道回来?”穆振丰赫然开口,却是看也不看他。 “爷爷,瞧您说的,我那不是一直忙于工作么?中国那边的子公司刚刚起步,事情比较多,待的时间自然就比较长……”他说得一板一眼。 穆振丰披上外套,冷哼一声,“行了,到书房来。” 俩人一起到了书房,刚坐下,穆振丰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你这段时间和乔家女儿走得很近?” “您是指哪位?”穆彦问,没有一点心虚的表现。 “穆彦,你别给我装糊涂,除了乔成宇的女儿还能有谁?”穆振丰望向他,凌厉的眼眸透着一股威严,声音更是冷冽。 穆彦垂眸,好半响才开口,却是突然问,“爷爷,是您做的么?” “什么?”穆振丰皱眉。 他抬头看着穆振丰,艰难出声,“是不是您找人追缴了乔家所有房产,冻结了她们母女所有资金?” “穆彦,你这是在质问我是吗?”穆振丰像是被这话刺中,不可置信地望着穆彦,顿时怒火冲天,“事情是我做的怎么了?你难道还想为了她们来对付我?” “爷爷,我没这意思……可她们是无辜的啊……” “无辜?”穆振丰气得拍桌而起,双目圆瞪,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竟然敢说无辜!难道你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难道你忘了你母亲这五年来是怎么过来的?你这个该死的臭小子,这些你都能忘了是吗?!” 穆振丰朝他大吼,过于激动的情绪让他一下子咳嗽起来。书房门的一下被打开,林子清奔了进来,帮穆振丰拍着背,“爸,有什么事好好说,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好……”她望了眼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的穆彦,又道,“该吃早餐了,我扶您下去吧……” 穆振丰也不坚持,由林子清扶着,却在走到门外时,冷冷瞟了眼仍然坐在那里的穆彦,“我告诉你,这样的话不要再让我听到……还有,注意你的行为,不要再犯这种糊涂!” 穆彦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穆振丰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 不知道静坐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走到身前,他一抬头便看到了去而复返的林子清。 他绽开一抹笑,“妈……” 林子清瞧了他许久,伸手抚上他微蹙的眉宇,“怎么了?把爷爷惹生气了,你自己还一副愁眉苦闷的样子?” 穆彦握住她的手,然后轻轻抱住她,感觉到自母亲身上传来的温暖,心底霎时一暖。他怎么会忘记父亲的死,怎么会忘记这五年来母亲的艰辛? 当年父亲出事时,他还年少涉世未深,慌乱不知所措,可母亲却临危不乱,为他撑起了一片天。她四处奔走,虽处处碰壁,却从未气馁。即使是在得知父亲猝死在狱中的消息,她也不曾落泪。 可是,那天之后,母亲却一夜白了头。 母亲的坚强,母亲的悲伤,他都看在眼里,感同身受,而这也会时刻提醒他,什么是该做的事情,什么是不该做的事情。 可是…… “怎么了这是?都是大男人了,这么粘着母亲,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笑掉大牙?”林子清抚摸他的头,动作温柔,声音带笑。 “妈,对不起……”穆彦的声音从她胸前传出,闷闷的,似有一丝苦涩。 林子清怔了下,扶额笑道,“说吧,你做了什么坏事?” 他沉默许久,终于抬起头来,“妈,我看到阿瑾了……她过得很不好……” 林子清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静静望着眼前的儿子,从他的眸中看到了一抹坚定,那是经过千百回的挣扎才做出的决定。 她默了许久,才问,“阿彦,你真的想清楚了么?”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临近月底,公司的事情很多,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乔瑾感觉自己像个陀螺一样,在不停的忙碌。 电话响起时,她正在整理明天要用的文案,响了好几声她才听到。 她抽手去接,“你好,我是乔瑾。” 那边应了声,“你好,我是穆彦。” 乔瑾怔了下,喉咙像是哽了什么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一直记得他离开前的那句话。 他说,放心,我很快回来,乖乖在家等我。 她果真乖乖等他,半个月过去了,她终于等到了他的电话。 “乔小姐,不知你是否有空,请我吃饭?”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笑意,她似乎能够看到他此刻的笑容,如阳光般璀璨。 “穆先生,不知你是否介意,请我吃饭?”乔瑾终于找回了声音,学着他的腔调。 穆彦在那边低低笑出声,“很不介意。二十分钟后,你们公司楼下见。” 时间掐得很准,二十分钟后她刚好下班走到楼下,而他的车也刚好停下。 她上了车,穆彦瞅了她半响,皱眉道,“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怎么瘦了?” “我正在减肥呢,现在的人都以瘦为美,你不知道么?”她嗔笑。 他眉头皱得更紧,忽然伸手轻敲了下她的额头,“都瘦成这样了还减肥?别人要想美就让别人闹去,你瞎凑什么热闹?” 乔瑾摸了摸额头,振振有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怎么就不能凑热闹了?” 穆彦笑了,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家阿瑾已经够美了,怎么还需要减肥?” 她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拍了拍他,“行了,别贫了,本小姐饿了,快点开车吃饭去!” 他俯身过来帮她系好安全带,笑道,“得令,出发!” 穆彦开着他的宾利在小小的街道里兜来兜去,转得她有些发晕,忍不住问,“怎么这么折腾?这是要去哪儿吃饭啊?” “你忘记了?你可最爱吃他家的蒸菜了……” 第 1 部分阅读 第 2 部分阅读 诱你成瘾 作者:未知 第 2 部分阅读 “你忘记了?你可最爱吃他家的蒸菜了……” 经他这么一说,乔瑾终于瞧出了眉目,这胡同也越看越觉得熟悉,那是一家蒸菜馆,重在原滋原味,味道鲜美,十分合她的胃口,以前总是嚷着他带她来吃。 五年不曾来过,她以为馆子早已经不在,居然依旧在原地。 即使是在这样偏僻的位置,馆子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为他们点菜的是老板娘,想不到她居然还记得他们,含笑跟他们说话,“好久没见着两位,我还以为你们把这地方给忘了呢。” 穆彦笑,“哪能啊,只是一直都很忙。” “是忙,这年头的人都忙……”老板娘附和,瞅了一眼一旁明眸皓齿的乔瑾,笑眯眯道,“这都过去好几年了,还能看到你们两位一起来吃饭,看来是修成正果了吧?” 穆彦莞尔,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乔瑾愣了下,不由冲老板娘咧嘴一笑。 这顿饭吃得出奇的香,刚吃饱就已经有流连忘返的感觉。她一个劲地夸这菜做得好,色香味俱全,吃得她舌头都快吞下去了。 穆彦侧头看她,忽然笑道,“看来我得去找他家老板拜师学艺去了。” 她有些迷糊,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啊?” “没听过么?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他说得一本正经。 乔瑾特白痴的想,你早就抓住了我的心,为什么还要抓住我的胃呢? 虽是这样想,可她还是笑了,发自内心的笑意,因为这个男人这句话。 这段时间她睡眠不太好,坐在车里,暖气一打,有种晕乎乎的感觉,直觉得想要睡觉。 穆彦把车开回公寓,到了家她却清醒过来。 一进屋刚关上门,他的吻就扑天盖地而来,唇齿纠缠间,还有方才蒸菜的余味,乔瑾只觉得片刻之间,头又开始晕起来。 “阿瑾,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他的话语自唇间喃喃而出,带着一抹魅惑的性感,她听在耳里只觉心底酥,也顾不得矜持,只是下意识地点头。 穆彦一把抱起她扔到沙发上,随即而来的又是昏天黑地般的肆虐。他的唇从她的脸畔划过,落入她的颈项,紧紧啃嗜着她的甜美,大手也探入她的衣物中,带着一份急切与焦躁,她的身体在他的抚触下慢慢热起来,并不自觉的迎向他。 电话忽然在这时响起,而他却不想停手,仍然激烈而狂热地吻着她,吻遍她的全身。 乔瑾从意乱情迷中努力维持着意识的清醒,她轻推了他,“我的手机……” “不要管……”他声音嘶哑,已经停不下来,一下堵住了她的唇,然后释放着自己的一切。 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让乔瑾仅存的一点清醒的意识,也一并消失,剩下的只有跟着他一起飘飞的灵魂,她紧紧抓着的,此刻能拥有的灵魂。 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漆黑一片。 乔瑾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穆彦,他靠在床头,一双凤眸正盯着她瞧,那神情太过专注,不由令她心底一颤。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脸上已挂上了笑容,“醒了?我刚放好了热水,可以去洗澡了。” 他说着,大手便一把捞起她,乔瑾吓了一大跳,“洗澡就洗澡,你抱我干嘛?” “我们一起洗澡啊。”他笑,那语气好像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一起洗澡? 她的脑子短路了几秒钟,而后便叫嚷出声,“阿彦你快放我下来!我不要一起洗澡!” 穆彦将她放了下来,笑得眉目飞扬,“逗你玩的,还当真了?我已经洗过了……” “穆彦!” 乔瑾怒瞪他,换来的是他更愉悦的笑声。 门铃响的时候,乔瑾刚洗澡出来,而穆彦正坐在沙发上。 她头也不回,对着他喊,“快去开门……” 穆彦放下手中的电脑,走去开了门,却怔在原地。 好半响没有看到他有动作,乔瑾边擦拭着头发,边走了过去,“这么晚了,谁啊?” 她话刚说完,顿时也傻在了那里,拿在手里的毛巾直直地掉了下去。 “妈……”她艰难的开口。 宋琦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脸上苍白,病容憔悴。她望了眼门内的穆彦,然后目光锁在乔瑾身上。 乔瑾被宋琦盯得心里发慌,脑子一片混沌,千万个念头闪现,她突然抓住了一个,脸色顿变,“妈,您怎么出来了?您还病着啊……快快,我送您回医院……” 宋琦微微敛眸,正色道,“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和穆先生谈。” 乔瑾怔了下,突然挡在了穆彦前面,“妈,您还是先回医院吧,有什么事先回医院再说……” 啪—— 宋琦挥手一巴掌便打了过来,乔瑾顿时愣住了,只是呆呆地望着母亲。从小到大,这是母亲第一次打她,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乔瑾你给我出去!”宋琦脸上有了一抹怒容。 穆彦眉心一跳,伸手攥住她,低低说,“出去吧阿瑾……” 门在她面前缓缓关上的刹那,发出沉闷的响声,犹如在她的心里炸开了雷般,全部都炸成粉碎。 明明知道会有这一天,却不曾想到来得这么快。 明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却固执地无法自拔。 难道真的不能?难道他们真的不能在一起? 乔瑾颓然地蹲在门口,把头埋在膝间,瑟瑟发抖。 终于,房门打开,宋琦走了出来。 “妈……”她抬起头。 宋琦望着她,“回去吧。”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乔瑾,你的杂志又到了。” 莫伊把一本财经杂志放在乔瑾的办公桌上,纠结地看着她,“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这么喜欢看这本杂志呢?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有三年了,你每期都买,你看着不腻么?” “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看的。”乔瑾说。 莫伊白了她一眼,“好看个毛线啊,我又不是没看过,上面除了某些帅哥的图片能养养眼,其他的都是英语,一个个跟豆芽菜似的,看得懂才怪……” 乔瑾忍不住笑了,似真似假道,“我也就只看帅哥的图片啊……” 莫伊不信,果断地给了她一记白眼。 乔瑾摇头苦笑,她说的可全是真的。 三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杂志上惊鸿一瞥,她便养成了每期购买这本杂志的习惯。 翻开杂志,果不其然地看到了穆彦,凤眸斜长,嘴角微弯,一身正装风度翩翩,怎么看都是位事业有成的社会精英。 她呢? 顶多是个在社会底层为生计打滚的小市民。 乔瑾心底感到悲伤,突然觉得她和他隔得太过遥远,现实又太过残酷。 母亲说,“小瑾,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要知道,你们俩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就算他是真的爱你,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可他的家人能同意么?他会为了你放弃他的家人么?” 母亲把她一直刻意忽视,刻意逃避的事实血淋淋地展现在她眼前,让她不得不正视。 “你好好想想,想想我们乔家,想想他们穆家,想想你们之间隔的是什么……”母亲抚上她的脸颊,含泪道,“瑾儿啊,妈妈只是想要你能够幸福,不希望你再卷入上一代的恩怨里,你是无辜的,妈妈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这四年一路辛苦过来,妈妈不求你能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能安逸的生活……他们穆家,我们是再也惹不起的你明白么?” 她说,“妈,我明白的,我一直都明白。” 她是真的一直都很清楚,他们之间隔着什么。 无非就是四个字—— 血海深仇。 乔瑾闭上眼睛,一遍遍地描摹那张俊雅的脸,却发现越是描摹那张脸就越模糊。 她猛地一惊,突然想起他的话。 那天晚上,她折回公寓时,穆彦正窝在沙发里,可能是坐了很久,姿势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也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他听到她进屋的声音,忽然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绽开一抹笑容。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抚上她红肿的脸颊,充满了疼惜,“还疼么?”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固执地没有流下。她紧紧地盯着他问,“我妈和你说了什么?” 穆彦的眼底涌出一抹哀伤,声音沙哑,“阿瑾,重新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他问她,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乔瑾想了很久很久。 想到了那个白衣少年牵着她的手,伴她走过了美好的青葱岁月。想到了穆彦伴着她,度过了她的懵懂青春。 想到了他无奈的叹息:阿瑾,听话。 他宠溺的称赞:阿瑾,真乖。 他心疼的劝哄:阿瑾,不哭。 她乔瑾来到这个世界才二十四年,却有二十个年头都印上了穆彦的印记。 如果没有穆彦,乔瑾还算是乔瑾么? 乔瑾忽然觉得讽刺,这样的一个男子却和她有着血海深仇。 她想,她上辈子肯定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老天爷为了惩罚她,这辈子才会让她遭受这样的情劫。 穆彦,是她这辈子的劫。 明明知道不可以,明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割舍不下,还在固执地妄想抓住爱情的余温。 劫数难逃,她认了。 再次见到穆彦是在公司的元旦宴会上,他作为特邀嘉宾,在台上致辞。 “乔瑾,我怎么觉得这个嘉宾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感觉……”莫伊扯了扯她,“你有没有印象?” 乔瑾说,“杂志上……” “杂志上?”莫伊恍悟,“啊!对,我想起来了,叫jacky u!美国信众证券的ceo!想不到他本人居然比杂志上看起来还要年轻还要好看啊!” 乔瑾默默瞧着他,心底一番苦涩。 聚光灯下耀眼的穆彦,让她觉得像海市蜃楼,不可触及。 接连的一番致辞完毕,夜空里骤然放起烟花,大朵大朵,慢慢抛向最高处,轰地散成缤纷花束,如流星坠落隐去。大厅内的灯光幽暗,众人纷纷围向阳台眺望美景。 莫伊便拉着她的手,兴冲冲地挤向前方。人太过多了,拥挤的时候,有人踩到她的脚,乔瑾登时光了脚。周遭漆黑一片,她也顾不上寻找,只被莫伊拽到了阳台前。 繁华转瞬即逝,最后一朵烟火隐没光芒,众人也随之散开。 “你的鞋呢?”莫伊诧异问道。 乔瑾低下头瞧了瞧自己,这看起来还真是狼狈。 “啊!看到了,在那里!”莫伊找到了不远处落在地上的那只高跟鞋,就要上前去捡。 可有人抢先一步,微微弯腰轻巧地拾起。 前方散去的人群也让出一条道来,众星拱月般退至两旁。这一边是穆彦,那一边是乔瑾。他微笑着朝她走来,而后在她面前半蹲而下,他的大手轻轻抬起她的脚,温柔地替她穿上了鞋。 乔瑾怔愣,他抬头望向她,一下撞到了满目的柔情。 她的心脏一震,差点忍不住扑到他怀里。 宴会结束时,已不见了穆彦的身影。 陆一凡给每位员工发了红包,让大家早早回家跨年。 因为新年将至,看护也放了假,乔瑾去了医院陪着宋琦。外面的繁华喜庆,似乎与她无关。 手机响时,她正捂在被窝里发呆,怕吵醒了睡下的母亲,她看也不看就拿起手机跑到外面接起来。 “你好,我是乔瑾。” 那边没有说话,却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乔瑾怔了下,心里似乎猜到是谁。 “新年快乐!”那边终于说话,却只是短短的四个字,也在这一刹那,外面传来巨响,整个夜空被绚烂点亮。 她才恍然记得,已经是新的一年了,新的一年的第一天第一分第一秒。 他对她说,新年快乐。 “看到烟火了么?”穆彦问,低低的声音似乎含着一丝冷气,带着抖擞的感觉。 她走到窗边,掀起窗帘,抬眼望去,整个城市全映照在一片绚烂璀璨的烟火之中,犹如一副五彩的水墨画。 “你看到我了么?”他的声音再次传来,而她瞬间怔住。 目光不由往下望去,忽明忽暗的夜色中,他正倚在车上。 黑色的风衣,与这夜融合一色。 心,骤然跳得加快,强劲有力,撞击着她的心房。 乔瑾哑了声音,“你怎么在这儿?” “阿瑾,我想你了……下来吧,我想看看你……”穆彦说,语气真挚。 她怔愣了几秒,便转身飞奔了出去。甚至都忘了自己只穿着睡衣,甚至都忘了该披件外衣。 她一口气跑到了他的面前,喘着粗气,而他只是望着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乔瑾这才发觉她的手机还在手里,而她的手还放在耳边,维持着听电话的姿势。她脸上一热,瞪着他说,“笑什么笑!” 穆彦轻笑出声,一把将她带进怀里,用身上的风衣裹住她,“傻阿瑾,你这不是让我有犯罪感么?”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她这才忽然觉得外面的温度好低好低。 乔瑾说,“你本来就应该有,半夜三更,站在这里做什么?” “来找你一起看烟花啊。”穆彦笑,开了车门,让她坐进里面,然后打开车子的天窗,与她依偎一起看烟花。 她靠在他的怀里,而他从后面圈住她,仍然如以前般,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离彼此的心脏最近。她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一刻,特别的安宁。 她什么都不去想,什么也不要想,不管将来怎样,不管她和他,有没有将来,她只求这一刻,只求这一分,这一秒。 两个人都沉默着,似乎是怕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而外面的天空,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他们却只是那样坐着,像是要到天荒地老。 “阿瑾……我希望你一直都是好好的,快快乐乐的……”穆彦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乔瑾闭上了眼,每个人都说,希望她好,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算好。 他灼热的吻烙在她的颈项,一遍一遍,只是温柔的吻着她,像是带着一生一世的眷恋。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静静感觉着彼此的心跳,一下一下,是那么的契合。 穆彦将她抱起转身坐在他身上,让她面对着自己。乔瑾睁眼望他,伸手抚上他的面容,先是眉毛、眼睛,再到鼻子,然后是嘴唇,她在心里一点点地记下,直到他的模样在脑子里描摹得越来越清晰,再也抹不去。 她说,“阿彦,你问我是不是想清楚,那你呢?你想清楚了么?” 穆彦怔了下,敛眸哑声道,“阿瑾,我爱你……” 乔瑾红了眼眶,“阿彦,我从来不觉得欠你什么,我和你在一起,只因为我也爱你。”她看着他,抚过他的鬓发,“我爱你,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可是阿彦,我们不能一直逃避问题……” 她默了半响,终于开口,“阿彦,我见到你母亲了。” 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乔瑾见到穆母林子清时十分惊讶,不仅是因为她突然的来访,还因她的样貌。 在她的记忆中,林子清是位温婉美丽的女人,穆彦的相貌大多随她。可她想不到,才过五年时间,林子清已是头发花白,红颜沧桑,让她差点认不出来。 林子清看着乔瑾浅笑,“多年不见,小瑾长大了,林姨差点都认不出了。” “林姨,好久不见了。”乔瑾说。 林子清一如以往的温柔,“突然过来找你,没吓到你吧?” 乔瑾没有否认,而林子清也没有拐弯子,开门见山,“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见你,你和阿彦……小瑾,你能离开阿彦么?” 乔瑾心头一跳,顿时梗了声音,林子清又说,“我知道阿彦对你有心,你也对他有情,让你离开他对你们俩很残忍,可是你要清楚,你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她顿了下,“这么多年过来,我想你也长大了,懂事了,也知道自己身上的责任。不管是你还是阿彦,你们都有自己的责任。爱情固然重要,可人的生活不是只有爱情,还有家庭,还有亲人,还有事业……你说是不是?” 乔瑾的心,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一直往下沉,沉到永无止境的深渊,然后,胸膛里是空荡荡的一片。 “小瑾啊,不是林姨想要拆散你们,我也想你们能够幸福,可是孩子,你们俩之间真的不可能,如果你们还一直坚持在一起,到了最后,痛苦的还是你们啊……”林子清眼眶微红,“我知道你们都是死心眼的孩子,可痛一世不如痛一时,不要固执地去坚持,多想想你的母亲,多想想你的责任……” 乔瑾的眼泪终于落下,林子清的话一下命中她的要害,让她彻底丢盔弃甲,败得一塌涂地。 家庭、亲人、责任。 这是她的命门。 乔瑾望着穆彦,轻声问道,“阿彦,你说我们是不是很自私?” 他怔住,“阿瑾……” “我们真是又固执又自私啊,明明知道没有可能,还妄想追求,固执地抓住不肯撒手,忘却责任,不顾后果。这真够自私的。”她自嘲笑开。 穆彦心头一窒,抱紧了她,“不要这样,阿瑾,你不要这样……” “阿彦,我们试一试好不好?”乔瑾抬头凝望他,缓缓开口,“试着忘记,试着放手……我知道这很难,不过我们可以约法三章啊,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啊……” 他面色雪白,听着她低低的声音,“第一不能主动联系,第二不能刻意接近,第三不能主动见面……就这样约法三章,你说好不好?” 她这边话还没说完,穆彦已经吻了上来,犹如狂风扫落叶般,那么用力,带着一股狠劲,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合二为一。 “阿瑾……阿瑾……”他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眼底是浓郁得让人窒息的绝望。 乔瑾心底痛极,泪眼婆裟。 阿彦,我们说好了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却不曾想分离来得这么快。可是阿彦,我们心里都很清楚,我们都不会割舍得下至亲的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所以,阿彦,分离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其实我们都知道,一直都知道。 当天晚上,乔瑾睡得极不安稳,一直在梦境中沉浮。 她看到漂亮的男孩朝哭花脸的小女孩伸出手,笑容清澈,“不要哭了,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她来到那条落花缤纷的校道,长裙少女冲着那抹颀长的身影大喊,“穆、彦,我、爱、你!” 那气势,雄赳赳,气昂昂。 然后,白衣少年徐徐转身,笑容灿烂。 她看到了十八岁的那个夜晚,穆彦紧搂着她,俩人赤裸相对,他在她耳边低喃不悔的誓言,“我穆彦发誓,这一生只爱乔瑾一人,至死不渝!” 画面又转,她来到了那个阴沉沉的午后,穆彦冷冷地望着她,说出让她绝望的话语,“乔瑾你走!再也不要来找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第二天醒来,乔瑾高烧不退,三天的元旦假期在医院度过。 病情大好时,已是半个月后。 乔瑾的生活又恢复了如往常般的平淡如水,她每天正常上下班,然后去医院陪伴母亲。 那个人似乎真的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五年后的重逢恍若一场梦,醒来梦碎。 “乔瑾,你快看,下雪了——” 耳边忽然传来莫伊的声音,乔瑾拉开窗帘,只见窗外下起了鹅毛大雪,雪白扬扬洒洒飘落,犹如轻盈的玉蝴蝶在翩翩起舞。 今年的第一场雪,出奇的大。 她静静地凝视着那纯白的世界,突然就想起那个年少的约定。 那年冬天气候很怪,天还没来得及下雪,春天就已经到了。 她却不甘心,嚷着要看雪。 穆彦笑了,“傻阿瑾,现在我从哪里给你弄雪来?” 可她不依,一个劲地缠着他,“阿彦阿彦,我的好阿彦,你想想办法嘛,我知道你最有办法的……” 穆彦无奈摇头,她以为没戏,却想不到一周之后他拉着她到山上的一个庄园,她开始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进去后却被眼前的景况震住。 千树万树的梨花争相开放,雪白雪白的花朵挂在枝头,一阵阵山风吹来,梨花飘落,宛如缓缓落下的雪花,美到了极致。 真是像极了洁白无瑕的雪花! 她喜出望外,一下扑到他的怀里,“阿彦,你看,真美!像雪花一样!” 他笑弯了凤眸,轻搂着她,眼中满是宠溺,“今年冬天,带你去雪乡看雪。” 他说,今年冬天,带你去雪乡看雪。 然而,她等了五年,却没等来一起去看雪的机会。 “天啊,这雪下得可真大!”莫伊惊叹,又转身望向乔瑾,“乔瑾,你后天去哈尔滨出差,记得多带点衣服啊,那边估计都冻死了!” 乔瑾心里一暖,笑道,“我知道。” 哈尔滨确实很冷,即使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是不禁会哆嗦。 工作谈得很顺利,为期四天的商谈,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已顺利完成。 晚上,乔瑾和同行的同事说了声,收拾了行装,连夜买了飞机票,飞往了黑龙江省的牡丹江市。 中国雪乡,便坐落于此。 这里的雪,不知道已经连续下了多少天,万里雪飘,积雪层层叠叠,一派壮阔的北国风光。 整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极美。 乔瑾打开阳台的门,寒风迎面吹来,刮疼她的脸颊,可是她此刻却很喜欢这种细微的疼痛,她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着皮肤与冷风接触那一刹那的痛感。 阿彦,你知道么?雪乡的雪真的很美。 寒风呼呼从耳畔拂过,偶尔飘来心底思念的声音,若有若无,乔瑾不禁摇头苦笑,又出现幻觉了。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看来,她果真是中毒太深了。 可是,在转身的那一霎那,乔瑾却怔住了。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是在梦里,只有梦里才会看到他。 虽然只是背影,可她确定那是他。 那抹颀长的身影靠在阳台,正背对着她打电话。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那抹颀长的背影,连呼吸都不敢。 她怕,一呼吸,他就从眼前消失,幻化成泡沫,消失在空气中。 穆彦本在打电话,忽然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缓缓转身,顿时愣住了,拿着手机的姿势未变,像是一个塑像般,怔怔地望着她,没有一丝动作。 他们之间隔着一米多的悬空,不远不近。 两个犹如塑像般的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彼此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一股冲动从心底徒然涌起,心湖顿时涌起了惊涛骇浪,再也不能平息。 她想,如果时间在此刻停止,那么这样的结局应该算是美好的。就算只是如此对望,但这也是一种幸福。 至少,他和她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穆彦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好看的丹凤眼弯成迷人的弧度。呆愣之中,听到他说,“阿瑾,到一边去……” 乔瑾脑子处于短路状态,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呆呆地让到一边,看着他后退了几步,半步助跑,跳跃,双脚蹬着了阳台扶栏,借力顺势飞身过来。 当他双脚踩在阳台扶栏的时候,乔瑾彻底地醒了,她被惊醒了! 看着他飞身而来的身影,她只觉耳边轰隆一声,脑子一片空白,恐惧到了极致。双眼睁得大大地盯着那抹身影,忽觉那抹身影飘似的稳稳的落在她身前,动作干净利落,竟然还有一种潇洒飘逸的感觉。 乔瑾紧紧地盯着他,眼中惊恐未去。 “怎么傻了?”穆彦看着她笑。 “你不想活了吗?好好的路不走,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她回过神来,大声朝他吼,极致的恐惧让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他怔了下,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我忘记了……”他是真的忘记了,看到她太过于震惊,太过于兴奋,忘记了从那边跳过来很有可能会掉下去。 “忘记了?这种事你也能忘记?”乔瑾赤红着双眼瞪他。 穆彦伸手把她拥入怀中,安抚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没事了……” 乔瑾渐渐冷静了下来,可说话的声音还在微微颤抖,“不要再做这种让人害怕的事,好么?” 她心有余悸,想想就后怕,要真不小心……那她该怎么办? “好……你说什么都好……”穆彦在她耳边道。 乔瑾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以为再也不会相见,却不曾想会在这里相遇。 以这样偶然的方式。 此刻,他拥着她,而她在他怀里。 “你怎么在这里?”她突然问。 他不答,笑着反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乔瑾怔了下,低声说,“我是来看雪的……” 穆彦表情认真,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字道 ,“我答应过阿瑾,冬天到了,带她来看雪。” 她忽觉心底一窒,差点落下眼泪。 他记得,他还记得…… 穆彦忽然俯身,灼热的吻印了下来,吻过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鼻子,最后到她的唇。 他说,“阿瑾,能见到你,真好,真好。” 乔瑾紧紧抱住他,再也不顾其它,回应他的吻。 那日的约法三章历历在目,她清晰记得他说好时眸中深沉的绝望,还有当时的痛彻心扉。他们卯足力气做了这个决定,不管是她还是他都咬牙苦苦坚持,可老天不知是刻意安排还是故意作弄,让他们不约而同来到这里——重逢。 她是,该哭?还是,该笑? 罢了,罢了…… 何必想这么多? 就当做是上天赠予的礼物吧,让他们践行年少时约定的最后一个礼物。 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真美。” 乔瑾看着纷扬而下的雪花,嘴角浮现一抹满足的笑靥。 “这话你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穆彦笑,将她往怀里收紧了些,帮她挡住急急而来的寒风,“雪花是很美,但这么晚了,也不能一直这样看着吧?这里又很冷,弄出病来明天怎么出去玩?” 她抬头笑看他,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真的,你准备带我去哪玩?” “去双峰林场滑雪怎么样?”穆彦凤眸瞅她,将她横抱起来,动作很轻,很柔,带着一生一世的眷恋,犹如她是他视为比生命还重要的人,而她亦顺从的轻搂住他的颈项,望着他眨眼笑开,“好啊好啊,我一直都想去那里玩呢……” 他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乖乖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就去滑雪。” 乔瑾轻轻点头,看着他转身的动作,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你要去哪儿?” 穆彦伸手抚过她的脸颊,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我回我房间去,有什么事叫我。” 看着他抽身离开,乔瑾只觉心顿时没有了着落,一下起身抱住他,“阿彦,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穆彦怔了下,回头看向她,那双黑溜溜的大眼里闪过一抹惊慌,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他心中一痛,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伸手将她搂到怀里,让他身上独有的味道把她保护起来。 “好,我留下来陪你,睡吧。”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乔瑾冲他灿烂一笑,毫不客气地钻到他怀中,呼吸着他的味道,感受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强劲有力,让她安心。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完整。 因为,此刻,她的心回归了身体。 乔瑾醒来时,一片静寂,床头开着昏暗的灯,整个室内朦胧一片。 她转头望了下身边,那里是空的。伸手过去,仿佛还有余温。她不禁笑了,嘴角微微扬起,原来,这并不是梦。 起床,走到落地窗前,窗纱微动,然后缓缓拉开,昨晚的鹅毛大雪不知何时已停了下来,天空放晴,但依旧是一片雪白。 她笑,雪乡的雪,雪乡的景,真美。 “醒了?” 穆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从后面圈抱住她,头抵在她的肩上,她很喜欢他这样搂抱着她,那样会让她有种安全感,她是被他所包围的,她是在他怀中的。 她想,或许上天还是厚待她的,要不然怎么会赠予她这次相遇呢? 他的大掌向下游移,覆在她的腹部,笑道,“饿了吧?我叫了餐,吃饭后我们就出发去双峰林场。” 到达滑雪场时已将近中午,天公作美,太阳从云中冒出了头。漫山遍野的白色,和煦的阳光洒下,折射出闪闪光亮。 俩人换好了滑雪服,乔瑾望向穆彦,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原因,即使是穿着笨重的滑雪服,他还是那么光彩照人,有种说不出的玉树临风。 她不会滑雪,原本滑雪场给她配了个教练,却被穆彦推掉。 “你知道的,我这人比较缺少运动细胞,没教练我怎么办?”乔瑾纠结地看着他。 “有我在,你还用得着教练吗?”穆彦哈着白气瞪着她,伸手在她额头上轻敲了下,“傻阿瑾,你滑雪肯定是我来教,不然我是当摆设来了?” 她摸了摸额头嘀咕着,“以前也没见过你滑雪,谁知道你的技术好不好……” “得,你个坏丫头,这么看轻我……”他佯装发怒,拿起一边得防护帽,恶狠狠地替她套上,“行,你去找你的教练去吧……你好好玩,我去外边等你……” 他说着,也不理她,居然真的就往外面走去。 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乔瑾急了,也顾不上许多,提脚就向他走去,“阿彦,你别玩了……我知道错了……” 谁知,她刚提起右脚,左脚一个不稳,唰地一下便直直朝下滚去。 “啊——” 乔瑾忽然尖叫出声,穆彦在她的前方,看到她猛然倾斜的身子,忙扑了过去。 结果,他抱着她一块儿滚了下去—— 乔瑾是吓着了,可是她没有一丝害怕,因为有他在。他把她完全地抱进怀里,保护得严严实实,十分安心。 有那么一刻,她想,如果能一直这样滚下去该多好,即使是死了,他们还是紧紧相拥,能够死了他怀中,也是一种幸福。 她只是闭着眼睛,享受着被他保护的感觉,一直到停下来,也没有睁开。耳边忽然传来低低的笑声,她恍然睁开眼,看到他的臂弯将她牢牢地护住,满脸灿烂的笑容,“行啊,你比他们滑雪的快多了……” 乔瑾只是愣愣地望着他,望着他脸上的笑容,干净清澈,与年少时无异。 这样的笑容,是属于阿彦的,也是属于她的。 即使是经过五年的桑沧沉浮,在她面前,阿彦依旧是以前的阿彦,一直没变。 阿彦,一直都是她的阿彦。 真好,真好。 见她没有一点反应,穆彦推开她的防护帽,伸手拍了拍她冻得通红的脸颊,“怎么了?吓傻啦?” 可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有些慌了,忙把她搂了过来,低头吻上她的眉心,“阿瑾,怎么了?阿瑾?” 一股悲戚从心底油然而生,乔瑾想也没想,一下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穆彦先是一怔,而后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头,反被动为主动,狠狠吻了下去。不知道吻了多久,他们似乎想要吻个天昏地暗,吻得天翻地覆,直到彼此快要不能呼吸时,才停了下来。 她喘着粗气,他漂亮的凤眸直勾勾地瞧着她,“好啊,学坏了,还学会骗我。” 乔瑾眨了眨眼,笑道,“我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还挺高明。”穆彦笑,终是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冻得通红的脸颊,“冷不冷?” “一路滚下来算是热了身,倒是不觉得冷了……”她嘿嘿地笑了,瞅着他,“你还教不教我滑雪了?” 他挑眉笑了,戏虐道,“似乎不太需要了呢,你多滚几趟也就会了……” 然而,乔瑾的反应让他惊讶。 她说,“好,那你陪我多滚几趟……” 说归说,他们还不至于真的再去滚雪地。 穆彦开始手把手地教她。 酐畅淋漓地滑了雪,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吃过了晚饭,乔瑾提议去登羊草山的地狱谷。 穆彦眉头紧锁,有些不赞同,“大晚上的去那做什么?狱谷长得就像是地狱,你不害怕吗?” “我就是想去瞧瞧这地狱到底长什么样……”她望着他,巧笑盼兮,“而且,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怔了下,顿时笑弯了凤眸,“好,去吧。” 地狱谷海拔不高,但积雪很厚,路不好走。穆彦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地带着她向前。 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山顶。 地狱谷地形崎岖,地貌惊悚,但冬天的地狱谷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么恐怖,白雪覆盖下的地狱谷,敛去了平日里的张狂,古朴的色泽,像是一幅水墨画,让人感觉宁静平和。 乔瑾靠在穆彦怀中,望着月华洒落的山谷,很唯美,也很惊悚。很难想象,这种唯美与惊悚相结合的景象是多么的震撼人心。 它只属于冬季的地狱谷,就如此刻,他只属于她一样。 一阵冷冽的寒风袭来,凌乱了她的发丝,直朝她的颈子里钻去,虽然海拔不高,却让她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他将风衣收得更紧,把她整个人都纳入怀中,而她就像笼罩在一个温暖的火炉中,身后便是他火热的躯体。 他将头抵在她的肩头,“是不是很冷?” 她摇头,望向远方,望向那一片空旷的山谷。 许久之后,她忽然问,“阿彦,人死之后,是不是都要下地狱?” 穆彦默了半响,低声道,“应该还有上天堂的吧……” “那有没有人是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 她没有等他回答,再次缓缓开口,“阿彦……你说,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粉身碎骨?” 穆彦微皱眉头,沉吟良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听到他说,“不会……从这跳下去,那就直接到达地狱……” 乔瑾笑了,仍然望着前方,双手覆上他的手,“一脚天堂,一脚地狱得活着,随时都有落入地狱的危险,从而,粉身碎骨。可从这儿跳下去能直接到达地狱,留个全尸……” 他一颤,把她搂得更紧了,似乎要把她镶嵌在身体里。 她感觉到了他的心跳猛然加快,犹如击鼓般敲击着她的背脊。 “不……一脚天堂,一脚地狱,至少还有到达天堂的机会,而地狱,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他的声音很低,透着丝丝嘶哑。 真的还有到达天堂的机会么? 可是,为什么她看不到光明,唯有地狱般的黑暗? 一脚踩着天堂,一脚踏着地狱,她现在已经摇摇欲坠,可能下一秒,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有那么一刻,她绝望地想,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是解脱呢? 乔瑾终于转身,微笑看他,“阿彦,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跳下去?” 穆彦一下扣住她的头,狠狠地吻上她,狠狠地蹂虐着她的红唇,直到刺鼻的血腥味蔓延开来,他才缓缓松开她。 她听到他说,“不要这样……阿瑾,不要这样……” 火辣辣的痛楚将她卷席,乔瑾怔怔地盯着他,忽然笑了,笑得极其凄然。 他竟然不敢和她一起跳下去……他竟然不敢…… 她有瞬间的心凉。 本以为,他对她的爱,并不比她对他的爱少,可是,她敢和他一起跳下去,而他竟然不敢和她一起跳下去。 乔瑾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朝来时的路跑去。 穆彦凝视她单薄的背影,突然感觉她离他越来越远,远得他快要抓不到,远得他快要见不着了。他心底一惊,像是疯了般,飞奔过去,从身后狠狠地抱住她,“阿瑾,别这样……阿瑾……” 乔瑾闭眼,泪水从眼角滑落,“阿彦,明天早上我就要回去了。” 回去了,便是结束。 够了,真的够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再多时间的相处会让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动摇…… 这次的相遇,就当做是老天赐予她最美好的记忆吧…… 乔瑾转身,对上他的目光,“你还记得我们的约法三章么?” 穆彦僵住,怎么会不记得? 第一不能主动联系,第二不能刻意接近,第三不能主动见面。 这约法三章字字钻心,他拼命地隐忍,拼命地控制自己,只因这是她的要求。 她要他试着忘记,试着放手,他说好。 她要他努力试一试,他说好。 她的要求,他不忍拒绝。 可是,她不知道,他用了五年时间,试过,努力过,却怎么也忘不掉。 整整五年。 他隐忍,不断地告诫自己远离她,他心理建设了五年,他以为已经坚不可摧,却不曾想在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一瞧见她的泪,他便慌乱不知所措,只有心疼得瞬间举手投降。 明明知道不该,明明知道的…… 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怎么也忍不住…… 穆彦抓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声音哑得厉害,“阿瑾,感觉到了么?它,很痛,很痛。” 乔瑾抽了口冷气,眼睛睁得极大,泪水就这么不断地留下来。 他说,他的心,很痛,很痛。 她心痛得抽搐,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语不成调,“那能怎么办?……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哭得那么可怜,问他,怎么办? 穆彦赤红了双眼,忽然像是疯了般,扼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到山谷边。冷冽的寒风拍打着脸颊,凌乱了他们的发丝。 他将她抱在怀里,望了眼漆黑的谷底,又转头望向她,粲然一笑,“阿瑾,我们跳下去吧!” 乔瑾震惊地抬头望他,一时忘记了反应,忘记了言语。 穆彦瞅着她笑,笑得极其灿烂,似乎要把夜空照亮,“既然生不能再一起,那就一起死吧……就算是下地狱,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们还是在一起的,没有人能够把我们分开……” 乔瑾呆愣半响,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她紧紧地抱住他,哭得不能自己,而他一直笑着帮她拭泪、顺气。她揪着他的衣领,喘着粗气哽咽道,“真的,真的可以跳下去么?” 穆彦笑,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当然。” 他的语气十分轻松,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怎么样,而不是在讨论生死。 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俩个在绝望边缘徘徊挣扎的人,在一脚天堂,一脚地狱的爱情中,他们的心理防线在此刻已经彻底的土崩瓦解,痛苦已经湮没了理智。 乔瑾想,他们当时一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真的想要跳下去,以求解脱呢? 如果,如果没有那个电话,他们真的会往下跳,相拥在一起跳下去吧。 忽然响起的铃声在这寒冷的夜晚显得非常嘹亮,这也把他们一下拉回了现实。 乔瑾愣了下,指了指他风衣口袋,“电话……” 穆彦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把她搂得更紧了些,这才慢悠悠的拿出手机。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他的身体明显地一僵,而后便见他按掉了电话。 “怎么不接?”她问。 “不用。”他笑,为她抚顺凌乱的发丝。 乔瑾心底一窒,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阿瑾……”他在她耳边轻唤。 她赫然抬起头,冲他甜甜一笑,“阿彦,我们回去吧……我忽然觉得很冷……” 回去吧,爱情不是两个人的事,他们不可以那么自私,他还有他的家人,而她也有她的家人。 她的母亲,只剩下她了。 穆彦微微怔愣,半响才笑道,“好。” “阿彦,我累了,你背我下山呗……” “好。” 乔瑾是真的累了,居然趴在他背上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酒店。再次醒来时,是在半夜,她口干舌燥,而他并没有睡在身边,她顿时慌了,急忙跳下床,走向外间,客厅里亮着灯,却没有他的身影。 乔瑾找到穆彦时,他正在阳台抽烟,红色的烟头随着风忽明忽暗,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副雕像般,纹丝不动。 她静静地瞧着他,一抹苦涩在心底晕染开来。在她的印象中,从没见过他抽烟,更没见过他这么寂寥的背影。 可能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穆彦忽然转身,看到站在那里的她,他怔了下,而后扔了烟头走到她身前。 穆彦扬起一抹笑,伸手轻揉了下她的发顶,“怎么起床了?”忽而又看到她竟然没有穿鞋,白皙的小脚赤裸地踏着冰冷的地板,他不禁脸色一沉,“怎么没穿鞋?” 乔瑾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鞋,冰冷的凉意从脚下蔓延开来,她一下爬到他身上,像是一只树袋熊 ,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而他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立即双手将她拖住,忍不住弯了凤眸。 她将头埋在他的项颈,吸允着他的气息,可是那种没由来的恐惧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甚。 “怎么了?”穆彦低低笑出声,伸手想要将她拉离些,而她却搂得更紧。 “你为什么不睡?”她轻声问道。 他伸手抚过她的背脊,声音中带着笑意,“怎么了?我不在身边你睡不……”话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截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话中的不妥。 可是乔瑾听明白了,忽然之间有种想哭的冲动,他不在身边她睡不着,但是,他以后都不会在她身边了…… 乔瑾缓缓抬头望向他,而他目光柔和的巡视她的脸,她突然凑上前,唇轻轻落在他的嘴角,淡淡的烟草味充斥她的五官,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烟的味道也是如此好闻。 她的唇游移到了他温润的唇畔,勾住他脖子的双手也紧了些,她小心翼翼的伸出丁香小舌,轻舔着他的唇畔,如此具有诱惑性的举动,顿时激起了他满腔的欲望。他大手骤然搂住她的腰身,另一手扣住她的头,反客为主,狠狠地吻上了她。 好一会儿,他才气喘吁吁的放开她,而她同样喘着粗气,脸颊泛起了一抹酡红。 “阿瑾……”穆彦点到为止。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嘴角绽放出一抹妩媚的笑,身体贴上去与他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她的暗示这么明显,穆彦一下加深了这个吻,唇舌灵活的探入她的口中,大掌也急切地抚上她的娇躯,而她也生涩地回应着他,她的反应让他更加的疯狂起来,一把抱起她朝卧室走去…… 穆彦这次不似以往的温柔,而是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粗鲁的将她的衣服撕碎,随即疯狂地允吻着她,从头到脚,遍布他的痕迹。 他狂野地进入她的身体,狂野地进攻!狂野地索取!狂野地占有! 这一次,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疯狂! 而她狠狠地抓着他的后背,狠狠地咬着他的肩头,在他身上留下属于她的印记。 整个过程中,她嘴角一直带着笑,甚至在他怀中昏厥过去,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依然在笑,只是笑的同时,落下了一滴泪。 骤然响起的手机把酣睡中的乔瑾吵醒,她看了下身边,不见穆彦的身影。 “你好,我是乔瑾。”由于刚睡醒,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乔瑾小姐,这里是华城警察局,你母亲宋琦因故意伤人罪被捕……” 乔瑾只觉嗡地一声,脑子瞬间空白,那人之后说些什么她都没听到,脑海里只是不断闪现那几个词。 警察局、故意伤人罪、被捕…… 穆彦回来时,屋里早没了乔瑾的身影。 房间里一片狼藉,床上的被子凌乱的堆在一边,衣橱里的衣服都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像是被抢劫过一般。 但除了凌乱,什么都没有少,唯独少了她。 穆彦一阵惊慌,扬声喊她,“阿瑾……阿瑾……” 然而,回答他的是虚恍的回音。 他心里更急,知道自己出去的这一会儿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慌乱之际,兜里的手机徒然响起,惊怔他的心房。 穆彦想都没想立刻接起来,那端传来林子清着急的声音,“阿彦,你在哪里?快回来……老爷子出事了……” 乔瑾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上飞机,也不记得她是怎么来到了华城警察局,她只记得她簌簌发抖地坐在警局,听着警察陈述案情。 她怎么也想不到,向来温和的母亲,竟然想要刺杀穆振丰。母亲身体还很虚弱,她无法想象,母亲到底受到了多大的刺激,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乔瑾忽觉心痛。 妈,您总是要我忘记仇恨,可是您呢?您真的就忘记了么? 乔瑾看向那名警察,声音颤抖得厉害,“我母亲身体不好,我现在能不能见见她?” “乔小姐,你有任何要求请找你的律师。”那人说得面无表情。 乔瑾失魂落魄地从办公室出来,便看到有人迎面跑来。 她的情绪还没有恢复,怔愣地看着那人。 陆一凡来到她身前,忍住了拥她入怀的冲动,双手搭在她肩上,“乔瑾,你不要着急,已经找了最好的律师,事情很快就能处理好的,阿姨很快就能出来了。” 她瞧着他,涩声道,“谢谢你,陆大哥。” 陆一凡笑,“谢什么谢,小事一桩。” 乔瑾敛眸,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每次都是这样,不管什么事,他都是这样回答。 他不知帮了她多少小事,而她不知欠了他多少大恩。 漫长的等待中,律师终于走了出来。 乔瑾忙奔了过去,“怎么样?我妈没事吧?我是不是可以见她?” 严纪然看了眼乔瑾,淡然道,“你就是乔瑾?当事人说,她不想见你。” 她愣住,一时反应不过来,母亲她居然不想见她? “纪然,这是怎么回事?”陆一凡开口问。 “当事人特别交代,她不见她女儿……”严纪然肯定地说,又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说她,无颜见你。” 无颜见她? 乔瑾一震,母亲竟说出这样的话,她明白母亲心中所想,却不能接受。 妈,您怎么这么傻?不管您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您,我只想您好好的,好好的就好。 陆一凡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冷静,又问,“纪然,你看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说难也不算难,但说容易也不好办……”严纪然顿了下,继续道,“这要看穆老那边的意思,要是他肯私了,撤案,那就容易,毕竟他只受了点轻伤……但是,他要是咬着不放,那这故意伤人的罪名,是很难逃掉了……” 私了?哪能这么容易?他们怎么肯放过她们?要不是穆振丰去医院找母亲,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乔瑾心中哀戚,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不肯放下? “严律师,我妈她身体很虚弱,可不可以申请陪护或是先保出来?”她平静问道。 “理论上是可以,可是穆老这边有点麻烦,需要点时间。”严纪然微微皱眉,而后又望向陆一凡,思忖开口,“其实,可以去找穆少试一试……” 这话才刚落,站在陆一凡身边的乔瑾骤然反应过来,拔腿便朝外面跑去。 这时她才想起,她急急忙忙地赶回来,穆彦还不知道呢,他肯定急坏了,肯定会到处找她…… 她应该去找他,她必须去找他…… “乔瑾,你去哪儿?”陆一凡一下子着急起来,忙跟着她一起奔了出去。 乔瑾脑子确实是乱了,她忘记了可以直接打电话,只是不管不顾地往外跑,才到警局门口,从门外疾驰进一辆车,直直朝她而来。她一颤一下闭了眼,耳边只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身后是陆一凡的叫声。 她只觉身子轻飘飘的,慢慢倒了下去—— 车门开启,有人焦急地奔了过来,站在她面前望着她,可能是吓呆了,忘记了应该去扶她。 乔瑾以为自己真的被车撞上了,可是车子性能很好,竟然在离她十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她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抬头,便瞧见呆愣住的穆彦。 “阿彦,你回来了……” 乔瑾红了眼眶,艰难的上前一步,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像是将死的人抓住浮木,哑声开口,“阿彦,撤案吧……我求你了……” 话才说完,她两腿一软,再也撑不住,一下子晕了过去。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乔瑾一睁开眼,就看到伏在床边的人,浓密的发丝遮住了一半的额头,双眼紧闭着,俊逸的面容满布疲惫。 她微微一动,想要伸手去触碰,他像是感觉到了般倏地抬头。 “醒了?”穆彦凑头过来,满脸着急地看着她,“有没有哪里觉得疼?头疼么?腿疼么?肚子疼么?” 她摇头,可他还是不放心,想要出去喊医生,却被她拉住。 乔瑾看着他,脸上满是哀伤,终于问出了一直不敢提及的问题。 “阿彦,你有没有恨过我?” 穆彦震住,心中百转千回,忽然就哑了声音。 恨么?恨她么? 他不得不承认,是有恨过的,恨得咬牙切齿。 当他得知父亲过世,当他看到母亲一夜白头,他恨不得血刃仇人。 而她,是他仇人的女儿,也是他最亲近的人。 他满腔的恨意没地发泄,只能迁怒到她身上。 他很清楚,她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可当时的他无法面对她,无法冷静地面对作为仇人女儿的她。 那时的他被澎湃的恨意迷了眼,才会指着在门外苦等三天的她说,“乔瑾你走!再也不要来找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因为有恨意,他才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远去美国。 因为有恨意,他才会死死咬牙挨过一个个难关,闯出了一片天。 因为有恨意,他才会立志报仇雪恨,搞垮乔家。 可是,那些恨终究抵不过爱。 整整五年,他对她不闻不问。 他告诉自己,不就一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 他告诫自己,穆彦,这个世界上哪个女人你都可以爱,唯独乔瑾你不能爱! 五年的时间,什么样的女人他没见过? 他尝试过,努力过,克制过…… 可是,他却悲哀的发现,他没办法爱上别的女人。 多么讽刺的认知,他穆彦,怎么也忘不掉乔瑾。 她就像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他想,既然忘不掉,那就不要相见,彼此怀念吧。 他以为他能够忍住,可是当朋友问他,要不要进驻中国市场时。 他说,好。 他回答得十分果断,没有一点犹豫,这让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他想,回去就回去吧,回去看看也是好的。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娱乐城里 第 2 部分阅读 第 3 部分阅读 诱你成瘾 作者:未知 第 3 部分阅读 他说,好。 他回答得十分果断,没有一点犹豫,这让他自己都觉得诧异。 他想,回去就回去吧,回去看看也是好的。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娱乐城里看到乔瑾,看到她在别的男人面前娇嗔媚笑。 愤怒、悲痛、妒火、恨意…… 百般心绪犹如地狱炼火让他差点喘不过气,他狠狠咬牙,她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 可是,当怒火冲天的他看到哭泣的她时,彻底怔住了。 她哭得那么惨、那么伤、那么委屈,让他心底阵阵钝痛。 就在那刻,那口强忍多年的气一下没憋住,顿时前功尽弃,败得彻彻底底。 什么仇恨,什么愤怒,什么顾虑,在那一刻都烟消云散。 他只知道,他爱她,爱得连心肝都发颤。 许久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乔瑾眼眸一暗,哑着声音说,“为什么?都过去几年了,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放下?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她望着他,神情哀到了极致,“是,我父亲是有错,可他已经死了,一命还一命,这还不够么?我知道你和林姨受不不少苦,可我和我母亲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不想去追究谁对谁错,可真要算起来,我乔家并不欠你穆家的,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苦苦相逼呢?” 穆彦眉心一跳,眼底的痛苦显而易见,“阿瑾,受伤的是我爷爷……” “是,我知道,是他受伤了……”她缓缓绽开一抹笑,却满是哀伤,“可他为什么要去医院找我母亲?我真的无法想象,母亲她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刺激才会有这样过激的反应……可是,我母亲有肝癌,是晚期,她的身体很虚弱,怎么就能伤到你爷爷了?” 看到他欲言又止,乔瑾又是凄凉一笑,“阿彦,你不要告诉我,一个体弱的病人,能够伤害一个健康的老人……除非,他是有意的……” 穆彦忽然觉得无话可说,她说得那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他不知道该从那里否定她的话。 “阿彦,撤案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撤案吧……”她忽然一把攥住他胸前的衣服,哀伤地请求,“我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妈妈了,你们就放过她吧……我求你了……放过她吧……” 穆彦心底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她竟然求他,如此哀伤的求他。他一把抱住她下滑的身子,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阿瑾,你别这样……你别这样……”他哽咽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撤案了,已经撤案了……” 乔瑾见到宋琦时,她除了面容有病态的憔悴外,十分地平静。 “妈,没事了,明天我就能接您出去了。”她抱住母亲干瘦的身子,脸上绽开笑容。 宋琦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歉意道,“对不起小瑾,让你担心了。” “没事的,没事的……”乔瑾强忍着泪意,依旧是笑,“那些都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只要您好好的,只要您好好的在我身边……” 她说,妈,只要您能好好的,我什么都听您的。我会听您的话找个好男人结婚生子,过上平淡安稳的日子,让您承欢膝下。 她说,妈,爸他走了,我只剩下您了,您一定要好好的。 她说,妈,您答应我啊,您答应我好不好? 宋琦终于忍不住落泪,苍白面容满是哀戚。 她说,“好,妈妈答应你……” 乔瑾笑了,笑颜如花,“妈,您要说到做到。” 她以为,一切都会过去,只要她放下心里的执念,只要她只能割舍那段过往,日子会慢慢好起来。 她以为,母亲会像她所答应的那样,好好的回到她身边。 可是,她万万想不到,灾难会来得这么快。 手机响时,乔瑾正准备出门,她掏出一看,是陆一凡打来的,心知是母亲那边的事情,忙按了接听。 “乔瑾?你现在在哪儿?”那端传来陆一凡着急的声音,可他没等她回答,又说道,“乔瑾,你冷静点听我说,这边出了点事,你母亲晕倒了,快来医院急救室一趟……” 乔瑾顿时慌了神,晕倒,又是晕倒…… 她不记得这是母亲第几次晕倒,可从来没像这次一样进急救室抢救过,这让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乔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公寓坐上出租车,她只记得当她颤抖得来到医院急救室时,看到走廊里站满了人。 有穿制服的警察,有看守所的人,有检察院的人,还有一干的医护人员。 她还看到了穆彦,他正被检察院的人围着,正在交谈着什么。看到她跑来,他深沉的目光投了过来。 “乔瑾……你母亲凌晨时忽然在狱中晕倒……现在正在里面急救……”陆一凡望着她,双手扶住她的双肩,生怕她会倒下去。 乔瑾睁大了眼睛看他,低声问道,“不就只是晕倒么?为什么要急救?妈妈她之前晕倒都是只要躺一会就好,为什么要急救呢?” 陆一凡涩了声音,良久才说,“这次……比较严重……” 她茫然地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的话。 这次怎么就严重了呢? 她明明记得,医生说过,手术很成功,康复的几率很大。 她清晰记得,医生说过,只要坚持治疗,痊愈的可能性很高。 她很不明白,明明是说会好起来,怎么就变严重了呢? 忽然,身后急救室的门开,从里面奔出来几名医务人员,匆匆撇开人群朝另一边跑去,一会儿又匆匆奔了回来。 整个走廊上纷乱繁杂,乔瑾只听到匆匆的脚步声,看到有人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颤抖地伸出手,胡乱抓住了其中一个,“我妈妈……怎么样了? ……她怎么样了?” 那人只是摇头,挣脱开她,又匆忙闪入门内。 “乔瑾,没事的……你不要急……一定会没事的……” 陆一凡劝着她,要她不要急,可是他却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微颤。 冗长的抢救过程,乔瑾再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陆一凡让她过去坐下,她也没有动作,颤抖得站在原地,双眼紧紧地盯着急救室大门。而穆彦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一直望着她,凤眸之中尽是复杂之色。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医生们一脸疲惫的从里面走出来。 “怎么样了医生?……我妈妈怎么样了?……”乔瑾一下踉跄地奔了过去,声音嘶哑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医生望了她一眼,平静道,“患者因肝脑综合症,引起并发症,且肝脏损害严重……我们已经尽力了,很抱歉……” 医生的话,犹如一记闷雷,打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 乔瑾双腿一软,忽然一把揪住医生的衣领,“你在胡说什么?之前不是说手术能成功么?不是说只要介入治疗就可以痊愈么?” “之前只是说有痊愈的可能,但是患者癌细胞转移、扩散了……真的是无能为力……”医生见惯了这样的场合,依旧十分平静,“患者刚才恢复了点意识,抓紧时间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乔瑾踉跄地奔见急救室—— 病床上,宋琦静静地躺着,呼吸微不可闻,预示着将要终结的生命。 “妈,妈妈,您听到小瑾说话了么?您听到小瑾说话了么?”她紧紧握着母亲干瘦的手,眼泪不断地往下掉,“我来了,我来接您回家……都说好了今天接您回家,您快醒醒啊……您快醒过来,我们一起回家……” 泪水从眼角滑落,宋琦几经挣扎,终于微微睁开了眼,“小瑾……小瑾……对不起……不能陪你……”她的声音又低又轻,几经破碎,乔瑾伏在她嘴边,颤抖得听着,“不要恨……忘记……好好活下去……幸福活着……” 乔瑾摇头,一直摇头。 她握着母亲冰冷的手,哭着说,妈,您昨天才答应我会好好的啊,您都答应我了,怎么能说话不算数?都说好了会好起来,都说好了一起过安稳的日子,我们都说好了啊…… 她说,妈,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抛下我?我求您了,快醒过来……只要您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您……您醒醒啊,快醒醒啊…… 可是,无论她怎么摇,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病人呼吸停止,血压为零,心跳为零,脑电波趋平……病人死亡……” 耳边是医生冷漠的声音,医护人员开始着手卸去仪器,乔瑾骤然反应过来,朝着他们大喊,“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继续抢救?你们不能拆掉仪器,妈妈她还要呼吸!” 早已对这样的情景习空见惯,其中一位医生淡声道,“小姐,病人已经被判断死亡,请节哀。” “不……不……你不要胡说!你不要胡说!”乔瑾急得大哭起来,攥住走在最后的一位医生,“我求你了医生,不要走……快去救我妈妈啊,她不会死的……她答应过我的,她舍不得抛下我……我求你快去救救她,救救她啊……” 穆彦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拦腰抱住她,“阿瑾,冷静点……” “阿彦,阿彦……你救救我妈妈……你快点叫医生回来……叫他们回来救救她……”乔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个劲地喊。 “阿瑾,你冷静点……冷静点……”他抱紧了她,心如刀绞。 她已被悲痛冲昏了头脑,怎么可能冷静? 乔瑾忽然愤怒地看向他,双眸赤红,“都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是你们害死了我妈妈……”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悲痛化作了愤怒,手脚并用拍向他,“我妈妈什么错都没有,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你们为什么就不肯放过她?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乔瑾,乔瑾……你别这样……”陆一凡终是看不过去,上前抓住她的手,可她却仍然不管不顾,一个劲地捶打着穆彦。 穆彦凤眸微垂,眼底一片暗沉。 她对他拳打脚踢,所有的不忿都撒在他身上,而他只是闷不哼声,用手圈着她的腰,任由她打着他,却又怕她倒下去。 “穆彦,你还我妈妈!你快还我妈妈!” 乔瑾大吼,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太过激动的情绪,太过疲惫的身心,使她在他怀中晕厥了过去。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非常抱歉,作者因出版、修改等原因,暂时锁定此章节,请阅读其它章节。她是他的瘾,怎么也戒不掉 乔瑾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周围一切都是乱哄哄的,整个人像是漂浮在大海上,随波逐流。 她想要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声音忽远忽近,时高时低,却无法听清,她努力试了好多次,可每次都是在即将听到的时候,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声音又一下散开了。 她这是怎么了? 在苦思冥想中,乔瑾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腹部传来的阵阵抽痛使她醒了过来。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似要从她身体里抽离,那种感觉十分痛苦,就像是五脏六腑渐渐地从身体里抽离般。 乔瑾忽然害怕起来,想要出声,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她想要喊一个人,却突然之间忘了他是谁,她彻底慌了,却无能为力,心底如被一根根细密的针线来回穿梭般的疼。 忽然,有一双大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柔柔地抚过,心底骤然涌出一股温暖,令她的心瞬间安定下来。 终于,她听到了那一直萦绕在她耳畔的声音,那么熟悉,那是属于他的声音,足以令她心痛的声音。 “阿瑾,阿瑾……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住知道么?” 乔瑾忽觉鼻子一酸,眼角流下了泪。终于想起那个一直在口中徘徊的人,是他,是阿彦。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她听到有人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心跳急剧加快……血压偏低……神志不清……意识模糊……但瞳孔对光反射正常……”护士在一边报着数据,突然惊叫出声,“患者怀孕了……不好,患者有流产的预兆……” 有人喊,“马上通知妇产科主治医生会诊……” “你说什么?怀孕?流产?” 穆彦猛地一震,迅速反应过来,一把抓起医生的衣领,“要保住!一定要保住!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一定要给我保住!” 医生被他吓到,战战兢兢地说,“穆少,您放心,我们会尽力的,我们会尽力的。” “我不要尽力,我要的是一定!一定知道吗?!”他朝着医生恶狠狠地大吼,得到了医生肯定的回答,他又握住乔瑾的手,“阿瑾,阿瑾,你听到了么?一定要坚持住……保住我们的孩子……是我们的孩子……一定要保住,听到了么?” 医生忙跑了过去,“穆少,请您暂时出去……配合我们的抢救……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穆彦望着紧闭的大门,双手紧捏成拳,狠狠地一拳打在墙壁上。 她怀孕了,怀了他的孩子,他竟然不知道…… “彦,冷静点。”陆一凡拍了拍他肩膀。 穆彦闭眼,神情哀伤,“一凡,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我和她的孩子……” 陆一凡怔了下,眼中忽地一暗,涩声道,“没事的,会没事的……” 乔瑾半醒半昏,断断续续听到周围的人在说话,好像有人在说什么怀孕、流产、孩子…… 她忽然想笑,孩子?哪来的孩子? 耳边突然又有人说,阿瑾,一定要坚持住,保住孩子,我们的孩子…… 心底狠狠地一揪,阵阵生疼。 她知道,是他,只有他才会叫她阿瑾,只有他的声音才会像是来自她心底,只要轻轻一唤,就能够出来。 孩子?我们的孩子? 她头一下疼了起来,他在说什么?她怎么都听不懂? 感觉到尖细的针头插入经脉的痛意,乔瑾不禁皱起眉头,不是很痛,但很难受。 “病人开始有反应……心跳慢慢恢复正常……血压也渐渐回升……保胎剂成功运用……” 耳边忽然传来话语,然后又有人凑近她,在她耳畔喊着她,“乔瑾……乔瑾……” 她摇头,拼命地摇头。不要叫她,不要叫她……让她好好想想,什么保胎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患者渐渐恢复反应……意识慢慢清晰……” 怀孕,流产,保胎剂,我们的孩子…… 他叫她保住孩子…… 他和她的孩子。 乔瑾忽然一个激灵,一下子睁开了眼。 孩子? 他和她的孩子…… 她伸手颤抖得覆上腹部,但手还没有触碰到,就被一边的护士拿住,“请不要乱动……手上还扎着针呢……” “乔瑾,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肚子还痛吗?如果有哪里不舒服请跟我们说……”医生靠近她,望着她空洞无神的双眼认真的问道。 乔瑾怔怔地看向医生,张了张嘴,终于发出声音,“我、我是不是……怀孕了?” “是的,你放心,胎儿已经成功保住。”医生说。 脑子瞬间炸开,乔瑾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连她自己都惊讶,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她一下子拔下了手上的针头,“不,不……我不要孩子,我不能要这个孩子……我不能要他……” 医生和护士们被她忽然而来的举动吓到了,忙伸手去摁住她,“你冷静点,冷静下来……不要乱动……” 许是听到里面的动静,病房的大门被一脚踢开,穆彦拨开众人一把将她抱住,“阿瑾,阿瑾……冷静点……不要这样……” 他伸手护着她的腹部,制止住她疯狂的行为。 乔瑾完全处于自己的世界之中,忽然感觉有人禁锢住自己,她想都没想,低头就是狠狠地一咬,但那人依然没有松开她的手,她嘴里充斥着血腥味,而那人依旧牢牢地抱住她,毫不松懈。 “放开我……我不要孩子,我要妈妈……我只要妈妈……”她挣扎着,不依不饶。 医生突然开口,“快把她按在床上,拿护腕来绑住她,制止她乱动……” “不,不要……” 穆彦果断拒绝,怀中的乔瑾依然激动得发狂,根本听不进人说的话,他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声音哀得让人心酸,“阿瑾,冷静点听我说,我知道你很痛苦,可孩子是无辜的……他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忍心不要他呢?” “不,不……不能要,绝对不能要……我答应过妈妈,她知道了会怪我的,她会再也不回来的……”乔瑾神情恍惚,却是一直在抗拒地摇头。 穆彦忽然红了眼眶,将她抱得更紧,“好好,你说什么就什么,听你的,都听你的……”他声音一度哽咽,但依然柔柔的哄着她,“阿瑾乖,先好好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再说好不好?” 乔瑾愣愣地瞧了他半响,果真静了下来,他轻轻地将她放躺在床上,而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静静地躺在床上,任由护士为她重新扎针,像是没有生气的洋娃娃。 “睡吧,阿瑾。”他柔声道,她真的就闭上了眼。 可能是药物的作用,她很快睡了过去。 穆彦静静地凝视着她惨白的面容,心如刀割。 即便是睡着,她依然是一脸的悲戚,那是带着绝望的悲戚,悲戚到了极致。 “阿瑾,你问我有没有想清楚,其实,我早就想清楚了。我很清楚,我爱你,不能没有你……是自私也好,是不孝也好,我就是爱你,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他终于忍不住伸手触碰她的脸颊,哑声喃喃,“我一直以为,虽然我不能主宰命运,但我可以试着改变命运……” 穆彦敛眸,眼底似有一抹泪意。 母亲问他,是不是真的想清楚了。 宋琦质问他,明明知道他们没有结果,为什么不肯放开。 “他们都说我们不可能,我们也以为我们不可能……可是阿瑾,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们说好了在一起,再也不分开,我们说好了重新开始,可你却要我试着忘记,试着放下……好,你说试,我便试,只要你觉得好……” 忽然,一滴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 穆彦一怔,心口狠狠地揪了起来。 他以为她睡着了,可她竟然在流泪。他伸手拭去她的泪水,她依然没有一丝动静,只是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我知道你现在怨我,恨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可无论如何,孩子都是无辜的,你真的忍心不要他么?”穆彦颤抖地为她拭去泪水,“阿瑾,把孩子留下好不好?” 他再次恳求她,恳求她留下孩子,他们的孩子。 乔瑾一直没有说话,不知是睡是醒,唯有泪水不停流下。 诱你成瘾彦的幸福 安排好了所有事宜,穆彦一大清早就离开医院,直奔城郊暮山上的别墅。 冬天的早晨,雾气朦胧,入眼的景物尽是一片迷漫,街道上人烟稀少,车辆也很少,氤氲弥漫的晨雾犹如一缕薄沙笼罩着整座城市。 他将车开得飞快,疾速穿梭着街头,即使一连几个红灯他都不管不顾,直直向前冲。 一路畅通无阻,不到半个小时他便到了目的地。 门卫看到飞驰而来的车子,快速前去打开铁门,可是铁门刚开一半,车子就直直冲了进来,吓得门卫连连向后退。 穆彦走进大厅时,林子清正好走下楼,她看了眼匆匆忙忙的他,刚要开口,却听到他忽然说,“妈,我想结婚!” 林子清一下子懵在那里,像是没听清他说的话,半响才问道,“你说什么?” “妈妈,我想结婚了。”穆彦看着她,神情十分认真。 林子清面色瞬间白了下来,看着他一脸的企盼,一脸的憔悴,还有眼中垂死挣扎的神色,她都不需要问,就知道他想结婚的对象是谁。 她有些哀伤,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阿彦……”林子清才刚开口,身后便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你想和谁结婚?” 穆振丰坐在轮椅上,由仆人推了过来。他发丝雪白,脸庞冷然,凌厉的目光如剑般射向他穆彦。 穆彦转头看他,他动了动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让他说不出话来。 “你告诉我,你想和谁结婚?”穆振丰又问,语气冷冰。 穆彦静默地望着穆振丰,低低出声,语气坚定,“爷爷,我想和乔瑾结婚!” “你个臭小子,竟然敢说娶她?”穆振丰指着他,怒极反笑,“我告诉你穆彦,这世界上哪个女人你都可以娶,唯独不能娶乔家女儿!除非我死了!” 穆彦忽觉心底一片冰凉,“爷爷,乔玉成死了,宋琦也死了,您还不肯放下么?” “放下?你叫我放下?”穆振丰瞪着他,大吼道,“逆子啊!,穆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个逆子!难道真的忘记了你父亲的死?忘记了你母亲的悲痛?忘记了那段日子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这是他们乔家欠我们的,这是他们罪有应得!” “不,乔家并不欠我们的,乔瑾更不欠我们的,欠我们的人是乔玉成,他已经死了,他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了代价,这笔恩怨算是血债血偿了……”穆彦直直看着穆振丰,哽了好一会才继续道,“乔瑾一直都是无辜的,可她却因上一代人的恩怨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爷爷,您总说我们这五年过得有多辛苦,可您知道她这四年是怎么过来的么?她的生活远远比我们苦得多!” 他越说越激动,“她年纪轻轻就家破人亡,在外面颠肺流离,现在母亲又离世,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爷爷,您告诉我,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受这样的苦?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为父辈的仇恨承担责任?!” 穆彦一直不敢想象,那四年乔瑾是什么熬过来的。 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身无分文,带着重病的母亲,熬过了四个年头…… 只要一想,便是一阵彻骨的疼痛。 当他听到她那么淡然地诉说四年的经历,他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他却不知道,只知道牢牢攥着那份怨恨,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傻傻地惦念。 “穆彦,你忘记自己姓什么了是吗?竟然敢为了乔家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质问我!我已经够容忍你了,你私自撤了案子我不追究,你还想得寸进尺不成?”穆振丰紧紧地盯着他,缓缓而又坚定地说,“你说她是无辜的,好,我放过她,她今后的生活和发展我都不会阻止,但是不能出现在我面前,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穆彦垂眸,沉默不语。 “穆彦,你说你想和她结婚,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有考虑过你母亲的感受吗?让我天天面对她,你让我怎么活?”穆振丰冷声道。 “爷爷,那您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穆彦忽然抬头,声音哀到了极点,“我爱她,我不能没有她,您想让我一辈子都生活在痛苦中吗?您于心何忍?……爷爷,我求您成全!” 话音刚落,只听见噗通地一声—— 穆彦颀长的身子猛地一低,就这样直直地跪在穆振丰面前。 望着他忽然下跪的身子,在场的人一时都怔住了,惊讶地看着跪在地板上的他。 “阿彦……” 林子清哑了声音,心里一阵绞痛。她伸手想要将他扶起来,却在看到他脸上深切的祈盼时,双腿一软,也直直地跪了下去,“爸,您就成全他吧……” “子清!你们……” 穆振丰看着他们,血压也蹭蹭地往上涨,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同意!穆彦,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个不行!我告诉你,趁早和她断了,否则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他大吼,过于激动的情绪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穆彦徐徐抬头,相对于激动狂吼的穆振丰,他却显得十分平静,平静得让他自己都觉得讶异,“爷爷,如果您同意我娶她,那么今后我所有的事情都听您的……不然,我只有对不起您了……” “你什么意思?你竟然敢这样威胁我?!”穆振丰愤怒地瞪着他。 穆彦静默地瞧着他,良久之后,缓缓站起身,然后伸手扶起跪在一边的林子清,“妈,都是我不好,害您担心了……” 林子清忍不住红了眼眶,她轻轻摇头,泪水却落了下来。 穆彦对母亲扬起一抹笑,而后望向穆振丰,“爷爷,我知道爸爸的死对您打击很大,您这五年来一直很痛苦……您的痛苦我感同身受,可这并不能成为我放弃她的理由……爷爷您可知道,她就是您孙儿我的幸福啊……” 他说得极轻,说完便朝门外走去。 穆振丰被他的话弄得一怔,复又怒吼道,“穆彦,你站住!你什么意思?你想要干什么?”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也不想要干什么,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穆彦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敢!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我会让她彻底消失在你眼前,让你永远也找不着她!”穆振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语气中满满尽是威胁。 穆彦不再镇定,猛然转身望着穆振丰,细长好看的凤眸通红一片,他盯着他,哽下酸楚,“爷爷……您一定要这样吗?您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林子清心痛难耐,再也忍不住求情,“爸,您就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 “子清,不要再说了!穆振丰赫然打断她,一脸的决绝,“我是绝对不会同意乔家的人进我穆家的大门!” 穆彦望着穆振丰,一字一字道,“爷爷,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和我在一起,但我还是想努力,我不想放弃,更不想放手……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但是,我不会让您再伤害到她……” “穆彦……你,你……你这个不孝的逆子!” 穆振丰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一直听话的孙子居然会为了仇人来和自己作对。他被气疯了,也顾不得身上的伤,一下从轮椅上站起来,奔到穆彦身前,脚步凌乱,挥手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那一巴掌过于快,过于狠,响亮的声音让一边的林子清差点晕了过去。 穆彦没有任何闪躲,更没有还手,只是很安静地承受着这一巴掌,脸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痛楚,嘴角也冒出一抹腥红,他伸手随意一擦,一句话也没有说,朝穆振丰深深地鞠了一躬,又转身朝着林子清深深地鞠了一躬。 “穆彦不孝,对不起您们……” 他哑声出口,转身走了出去。 “你个不孝子……你个不孝子……你滚!滚了之后再也别回来……” 身后,传来穆振丰愤怒的嘶吼。 穆彦闭眼,决然地踏步而去,却忽然听到林子清慌张的叫喊声,“爸……爸,您怎么了?快快,叫救护车!” 诱你成瘾抉择(微改) 陆一凡来到病房的时候,乔瑾正望着空气怔怔出神。 她纤瘦的手轻放在腹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空洞无神,神情苍凉得让他觉得心疼。 在他的认知里,她一直都是骄傲倔强的,即使是在她最狼狈、最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也从未见过她流泪,更未曾见过这个样子的她。 他突然有种无奈的挫败感。 不得不承认,她的喜怒哀乐,都属于另一个男人。 陆一凡站在那里,静默地瞧着她,最终还是忍不住喊她,“乔瑾……” 她微微动了下,他走到病床前,看着她问,“怎么样?感觉好多了么?” 乔瑾抬头望他,忽然一下抓住他的手,声音嘶哑,“陆大哥,我想出去……” 陆一凡怔了下,“你身体还没好……” “陆大哥,带我出去吧,我要去看妈妈……” 她的神情那么的哀伤,望着他的眼中闪现一抹坚定,一抹恳求。 陆一凡心底一软,反握住她的手,“好,我们出去。” 穆彦颓然地靠在病房门口,怔怔地看着脚尖,凤眸如泼了墨般,一片漆黑的暗沉。 穆振丰刚刚醒来,可他却拒绝见他,连病房都不肯让他进。 他知道,爷爷是真生气了,连看都不想看到他。 “病人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血压很高,也有心肌梗塞的表现,不宜再受刺激,好在这一次抢救及时,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不能让他再受任何刺激,否则下次就难说了……” 医生的话历历在耳,穆彦心底忽地涌出一股绝望,那绝望排山倒海而来,几乎要将他湮没。 怎么办? 他该怎么办? 林子清从病房里出来,便看到穆彦像是一座雕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那么的无措,那么的悲痛。 真是天意弄人啊,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林子清走到他身前,慈爱地抚过他的头。 穆彦缓缓抬头,看到是母亲,他努力得想要扯出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不想笑就不笑,没事的。”林子清叹道,语气轻缓,“小瑾还好么?” 想不到母亲会突然问这个,穆彦怔了下,又听她说,“她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来受了不少苦,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你说得对,过了这么久,是该放下了,冤冤相报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些妈妈都知道,也很明白……” 她哽了下,继续道,“阿彦啊,妈妈不想阻止你去做什么,妈妈想要看到你幸福,你想要和小瑾在一起,妈妈没有意见,可是,毕竟也要顾及你爷爷啊……特别是现在,他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他年岁已高,或许他的生命屈指可数……” 母亲的话那么在理,字字敲打着他的心房。 林子清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彦儿啊,能不能先放一放?先把这段感情放一放,给爷爷点时间,也给你们一点时间好不好?” 穆彦怔怔地看着母亲,喉咙像是被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的处境,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有痛苦,只剩痛苦。 穆彦忽然急切地想要见乔瑾,很想去抱抱她,很想亲吻她,很想和她说说话,来安抚那颗慌乱不安的心。 然而,当他来到她的病房时,得到的是她出院的消息。 他想都没想,拨通了陆一凡的电话,怒声质问,“你在做什么?谁允许你把阿瑾接出院的?” 陆一凡沉默了许久,才徐徐开口,“彦,给她一点时间吧,她太痛苦了……我希望你不要逼她,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穆彦怔住,听到那边继续说,“你放心,我会看好她的。” 再次见到乔瑾,是在宋琦的葬礼上。 她一身素衣,站在瑟瑟寒风中,那么单薄,那么瘦小,似要随风而去。 穆彦站在她身侧,静静凝望着她,她大大的眼睛一片通红,却没有一滴泪。他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眼尾的砂痣,太过清晰,令他的心不由狠狠地一揪。 他记得,年少时的她,眼尾的那枚砂痣模糊不清,根本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再次相遇时,那枚砂痣隐约可见,带着独具意味的魅惑。 然而如今,那枚砂痣清晰可见,却是在显示她的瘦弱。 穆彦动了动嘴,千言万语到了唇边,却只说了两个字,“节哀……” 乔瑾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怔怔地看着空气,机械似的朝他鞠了一躬。 这样的反应,与其他悼念者无异。 穆彦心中一涩,眼尾瞬间变红。 难道真的不行么? 他不想逼她,他告诉自己要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冷静下来,让她好好想想,可是这样还是不行么? 他忽然就想,地狱谷的那次,要是他们一起跳下去了该多好。 跳下去了,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悲痛欲绝。 就算是死了,就算是下了地狱,那也是好的。 至少,他们是在一起的。 乔家早败,前来悼念的人自然不多,葬礼结束得极早。 乔瑾却不肯离去,直直地跪在母亲的坟前,抚着母亲的遗像。 她说,妈,您就这么走了,留下来我一个人,您还要我好好活下去,您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她说,妈,对不起,我怀孕了…… 她声音哀哀,妈,您说该怎么办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告诉我,该怎么办啊?求求您了妈妈,快告诉小瑾该怎么办啊…… 她在那整整跪了一个多小时,陆一凡终是看不下去,在她面前半蹲而下,大手搭在她肩上,“乔瑾,你不能这样。” 这段时间的乔瑾极少说话,只是怔怔出神,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陆一凡觉得她像是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漩涡。 那个漩涡,好像要将她吞噬。 乔瑾一抬头便瞧见陆一凡神色愁闷,忽然自责不已。 她想,她欠他的,这一生怕是还不清了。 下山的时候,天色已暗。 乔瑾和陆一凡结伴而下,刚走到山下便看到那抹颀长的身影靠在车上,默默抽着闷烟,烟头忽明忽暗,顿时让她停下了脚步。 心底,忽然冒出一抹清晰的痛楚。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无尽的落寞,无言的惆怅,浓厚的哀愁,与黯淡的夜色融为一体,犹如一幅黑白分明的泼墨画,赫然映入她眼中。 穆彦也看到了她,扔了烟头,快步走到她身前。 “我先去开车。”陆一凡识趣地走开。 四周忽然就沉寂了下来,俩人一时都不说话。 “阿瑾……”不知过了多久,穆彦终于忍不住开口,却被她一下打断,“就这样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他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禁问道,“什么?” 乔瑾静默凝视他,神情看不出悲喜,“阿彦,我们就这样吧。” 穆彦只觉嘣地一声,那根心弦赫然断裂,他瞪大眼睛望着她,想要大声反驳她的话,想要否决她的决定,想要制止她的选择。 他想说,怎么能就这样呢?就这样了你怎么办?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又怎么办? 他想说,你怎么能放得下?怎么能放得下我们之间的一切?你能狠得下心了么? 他想高吼,没有你,以后该怎么活! 可是,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看着她瘦弱的身板,看着她憔悴的面容,看着她悲伤的神情,他连反驳都说不出口。 他的阿瑾,他舍不得说,不。 穆彦瞧了她半响,终于吐出那个字,“好。” 她说,阿彦,我们就这样吧。 他说,好。 就这样吧,让这份爱沉寂。 就这样吧,让彼此都解脱。 陆一凡开车过来时,乔瑾正愣愣地望着穆彦离去的方向出神。 “要回去吗?”陆一凡问。 乔瑾慢慢闭上眼睛“我们回去吧。” 她的话才说完,竟然一口吐出血来。 鲜血猩红,满目可怖。诱你成瘾崩溃 乔瑾毫无预兆的吐血,让陆一凡吓了一跳。 他迅速地把她送进医院,过了好半天替她诊断的医生才走出来。 陆一凡连忙迎了上去,声音听上去都带着慌乱,“她没事吧?为什么会吐血?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我们初步诊断,病人的这种情况应属心脏神经官能症。”医生一本正经道,陆一凡蹙眉,虽听不懂他口中的医学术语,可自觉这病很严重。 医生继续解释,“这是神经官能症的一种特殊类型,临床以心血管系统功能失常为主要表现。是由于长时间的焦虑、紧张、悲伤、情绪激动、过度劳累或者精神创伤等因素引起的一种疾病。”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一个人挺了这么久,现在终于负荷不了了么? 陆一凡心一沉,赫然冷了声音,“那该怎么治?” “这算是一种心病,应以心理治疗为主,也就是想办法缓解病人忧虑、紧张、哀伤等消极情绪,最主要的是要鼓励病人调节好自己的心态,从过度的消极情绪中解脱出来。”医生看着他,神情严肃,“不然,再这样发展下去,病人会进入一个恶性循环,极有可能造成精神抑郁,更甚者还会导致精神崩溃、失常。当然,在心理治疗的同时,我们也会配以药物治疗,只要做好这两点,我相信病人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我知道了。”陆一凡哑了声音。 心病啊。 这是她多年积累下的心病。 他忽然心痛难抑,为了这个可怜的女孩。 命运多舛。 这四个字足以形容她的人生。 五年了。 乔瑾牙咬苦苦熬过了坎坷的五年。 五年前的她,还是个不满十九岁的小姑娘,她涉世未深,懵懂天真。 也就在那时,她家破人亡,颠肺流离,历尽人生沧桑。 可是,那时的她,够骄傲,够坚强,够倔强。 不管遭受怎样的磨难,她都挺直了背脊硬生生地撑了过来。 她一刻都不曾放松,一刻都不敢松懈。 然而,母亲的离世,终于让她找到了崩溃的理由。 那根长期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 而她,终于累了,终于撑不下去了。 陆一凡按照医生叮嘱,天天陪伴着乔瑾,甚至找了业内最负盛名的心理医生来为她开导,可是她依然一天天地消瘦下去,沉默寡言,眼神越发飘忽,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很快,乔瑾出现第二次吐血。 医生严重地警告,“要是再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我们也无能为力了。而且,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宜留下孩子,这要早做决定。” 陆一凡眸光一暗,眼中一片颓然。 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他知道,他不是她的药。 这个世界上,足已成为她心药的也就只有那个男人了。 穆彦接到陆一凡电话时,正在参加公司重要的会议。 陆一凡讲明了情况,他想都没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出了会议室,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穆彦赶到乔瑾所在的医院,陆一凡将他带到病房前,“医生说要从心理上治疗,让她从消极的负面情绪里解脱出来,可是我找了心理医生,但没什么作用。你去和她说说话吧,劝劝她,最好能够把她拉出来。”他顿了下,语气中透着担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再这样下去,我怕她会扛不住。” 穆彦握紧了拳头,怒声道,“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是她不让我告诉你的。”陆一凡低声说,神情有些疲惫。 他想起了那日她哀哀的恳求。 她说,这是我和他最好的结局,我们只能走到这一步了。我不想再因这样的事情而继续纠缠,到那时候真的就没完没了了。 她说,就这样吧,让时间掩埋过去,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穆彦心底一痛,望向病房里的她。 阿瑾,真的就这样了么? 穆彦打开门走进病房,乔瑾躺在病床上,只露出一张削尖了的小脸。整个人瘦得几乎脱形,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她瞧着天花板,怔怔出神,惨白的脸色,空洞无神的表情。 穆彦在她床前坐下。 她依然一动不动,似乎察觉不到他的到来。 她的手搁在被子外面,很瘦很小,因为打点滴,手背上残留着许多针眼的痕迹。 穆彦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让他心底一颤,“阿瑾,我来了。”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可她像是没有听到,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阿瑾。”穆彦看着她,喉头一阵阵的发紧,声音掩不住得颤抖。 自从那日分别,他一直克制着自己,克制着自己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她太过痛苦,他不想自己的出现再给她带来心理负担,却不料会是这样,他轻轻握着她的手。他不知该用多少力道,凤眸瞬间转红。 “阿瑾,你说说话啊,你说说话好不好?” 乔瑾依旧愣愣的,眉目萧索,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阿瑾,我知道你很痛苦,可你不能这样啊,宋姨要是看到你这样子,她在天堂也不会安心的啊……”穆彦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语气近乎哀求,“阿瑾,你不要这样,你不能这样啊,我求求你说说话,只要你说说话,我什么都依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瑾忽然沙沙开口喊,“阿彦。” 他喜出望外,赶紧应道,“阿瑾,是我,我在的。” 乔瑾悠悠抬眼,空洞的目光瞧向他,她就这样瞧了许久许久,忽然就落下了眼泪,“阿彦。” 穆彦心中大戚,一下将她拥入怀中。 乔瑾依旧留着泪,声音哀哀,“阿彦,你为什么要抛下我?” 他一震,狠狠地将她抱紧,声音哽咽,“你这是在惩罚我么?你这是在惩罚我么?” 她仿佛没有听到,只是一遍一遍在重复那句话。 穆彦悲痛欲绝,“阿瑾,你这是在惩罚我啊……” 乔瑾终于对外界有了反应,让众人心里一喜。 可这份喜悦还没有褪去,却发现更加忧愁的事情。 她一直无声的流着眼泪,仿佛是身体的一种本能,怎么也止不住。 不管穆彦和陆一凡和她说些什么,全都没有效果,连医生都愁眉不展。 “彦,你知不知道艾伦?”陆一凡忽然问。 穆彦顿了下,不由一喜,“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可是这方面国际的权威啊。” “他是心理学的权威,可他这个人性格古怪,很难搞定。”陆一凡皱眉。 穆彦说,“不管多难,我都会把他请过来的。”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两天后这个性格古怪的艾伦出现在了医院。 经过一番检查,艾伦深表爱莫能助,“这是心病,如果病人不配合接受治疗,那我也没有办法。我看病人心结太重,内心抑郁太久,要是她放不开,再好的技术和药物都是惘然。” 穆彦看着他,沉声说道,“我把你请过来,不是要听这样的话,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治好她。” 艾伦无奈,却没有拒绝。 然而,不管艾伦运用怎样的外界刺激,乔瑾依旧没有多余的反应,唯独静默流泪,她似乎都不需要睡眠,不管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泪,仿佛要将所有的泪眼流干。 这样的哭泣,太过可怕,让人心惊肉跳。 经过三天的尝试治疗,艾伦望着乔瑾摇头道,“病人的心理已经崩溃,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多好的物理治疗都不能起到作用。” 他顿了下,话锋一转,“看来,只剩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穆彦赶忙问。 艾伦意味深长地说,“她太痛苦了;要想治好她的病,最好是让她忘记那些让她痛苦的人和事……” 穆彦眉心一跳,“你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特殊的方法,让她遗忘一些使她痛苦的记忆。”艾伦说。 穆彦怔住,忘记? 忘记他? 忘记他和她之间的一切? 他一脸阴霾,冷冷喝道,“不行!我不准!”诱你成瘾男儿泪 艾伦的话,让陆一凡也是一怔,可他转念一想,如果乔瑾忘记了,就能康复,就能不再这么痛苦。那么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一种解脱,甚至可以换来重生。 他沉思半响,开口问道,“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她忘记痛苦?” “催眠。” 艾伦幽幽吐出两字。 穆彦怒瞪着他们,冷声道,“我不准,你们敢动她试试!” “彦,你冷静点,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那只能这么办!”陆一凡情绪也有些躁动,声音带着一抹怒火。 穆彦眯起凤眸,咬牙切齿道,“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听他这话,陆一凡顿时怒气上涌,出声质问道,“你不准?你凭什么不准?你是她什么人?你敢说她成现在这样子和你没关系吗?你知道当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为她做过什么?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潦倒落魄的时候你在哪里?她独孤无助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说啊!你知道当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吗!” 穆彦垂眸,默不作声。 陆一凡的话,他似乎没法反驳。 “她傻傻等了你这么多年,可你除了空喊爱她,除了抱着对她那点执念,你到底为她做过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怎么忍心看着她这么痛苦?她还怀了你的孩子啊,这样下去她会活不下去的,你知不知道啊!”陆一凡大吼,越说越激动,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控制不住抡拳作势就要打。 穆彦怔怔地站着,眼睛眨都没眨,没有阻止也没有躲避。 “你们冷静点,不要在这里动手!乔小姐会听到的!”艾伦慌忙上前劝阻,余光瞥向病房里的人,忽然惊道,“啊!她好像在说话!” 俩人闻言,同时扭头望去,乔瑾躺在床上,一直没有过反应的她,此时口中不知道低低呢喃着什么,声音哀哀,如泣如诉,让人心疼如针扎。 穆彦先反应了过来,挣开陆一凡,快速地冲进病房,陆一凡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却硬生生地止住。 他知道,她需要的不是他。 穆彦刚走近,便听清了她口中的话语。 她竟是在喊他! 他上前一把抱住她,听着她在他耳边一遍遍哀哀喊着,“阿彦……阿彦……” 穆彦抱着她,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她,也不敢放松,怕她会突然消失。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连身体都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凤眸中是哀到极致的泪光。 他声音哑到不行,疯癫似地问着她也问自己,“该怎么办?阿瑾,这该怎么办?” 这还是那个华尔街上叱咤风云的jacky u吗? 这还是在金融界雷厉风行的穆少吗? 不,不是了。 这样的穆彦,太过陌生。 陆一凡僵站在那里,愣愣地瞧着他们,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多余。 他们的世界,只属于他们,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 他苦涩一笑,为什么自己要跑到别人的故事里当配角? 乔瑾喊了一阵后,再也支撑不住,虚弱得睡了过去。 穆彦把她抱起,将整个人纳入怀中,看向陆一凡,“我要带走她。” 陆一凡默了半响,低低沉吟,“她还要接受治疗。” “我会治好她。”他说。 陆一凡双手握成拳,垂眸沉默,侧身让他走过。 穆彦把乔瑾带回了俩人以前的公寓。 他把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温暖的毯子。 穆彦静静地望着她,慢慢伸出手,手指抚过她的脸庞,触到了她的泪水,,明明是微热的温暖,却一下灼伤了他的心。 他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她,她蹲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得那么伤心,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满是婆娑。他不知为何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朝她伸出了手,“不要哭了,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他想,或许从那一刻起,一切已是命中注定。 穆彦抓着她的手贴向自己的脸,微垂的眼眸抬起,望向她不见底的如深潭的双眼,弯唇笑了,“阿瑾,你还记不记得你初三毕业的那个夏天?” 她没有做声,他不甚在意,自言自语道,“你忘了吧,可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的你很美很美。” 他永远记得那个夏天,她一身长裙飘飘,犹如精灵扑到他的怀里,一双剪水秋眸盈盈地瞅着他,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丘比特从云中冒出了头,冲他顽皮一笑,然后,一箭穿心! 从此,她便成了他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穆彦掀开毯子躺了进去,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喃喃,“阿瑾,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你怨我抛下你去了美国,你怨我没有遵守承诺,你怨我对乔家赶尽杀绝,你怨我整整五年都对你不闻不问……我都知道,这我都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负了你,都是我的错……” “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你要怎么罚我都认了,但你不能拿自己身体来惩罚我啊,这对你来说很不划算是不是?”他声音暗哑,透着无助的恳求,“阿瑾,不要这样了,我求你了,不要这样好不好?” 乔瑾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下,又流下了眼泪。 穆彦伸手替她拭泪,刚刚擦完,她的眼睛里又迅速地积聚泪水,悄然无声地簌簌落下。 “阿瑾乖,不哭了,不哭。” 他口中劝哄着,不断地帮她擦眼泪,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完,他突然急了起来,连声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不哭了,阿瑾不哭了。” 他说着,眼泪却忽然也掉了下来。 乔瑾怔了下,愣愣地瞧着他许久许久,忽然伸手为他擦拭泪水,声音沙沙的安慰,“阿彦,不哭。” 穆彦双手颤抖得握住她的手,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掌心,“阿瑾,阿瑾。” 他喊着她的名,男儿热泪洒下。 乔瑾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头,神情依旧空洞麻木。 “阿瑾,你很累是不是?你很辛苦是不是?” 穆彦哽咽出声,却没能得到她的回答。 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上她的唇,声音轻不可闻,“原来,到了最后,让你伤心,让你痛苦,让你流泪的人是我……”诱你成瘾石桥禅 近几天来,穆彦有些不正常。 他把自己和乔瑾关在公寓里,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每天都抱着她跟她说话,所有事情都亲力亲为。 “阿瑾,该吃饭了。” 穆彦盛了一碗熬好的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耐心地一勺一勺喂她。汤勺凑到她嘴边,等了半响,乔瑾缓缓地张嘴喝下,这样的模式,持续重复了很多次,一个小时过去了,终于喝了小半碗。 “阿瑾,真乖。”他柔声赞道,拿起汤勺又要喂一口,乔瑾突然侧头将刚刚喝下的粥全都吐了出来。 穆彦顿了下,帮她擦去吐出的污迹,又给她喝了些水,继续耐心地喂她,“来,再吃点。” 乔瑾没有拒绝,又将粥喝了下去,可喝了几口,又继续吐了出来。 就这样周而复始,一个耐心地喂,一个耐心地吃,但到了最后全都吐了出来。 “阿瑾,你为什么不吃下去?” 穆彦摸了下她的发顶,声音又温又柔,一双凤眸却是泛红。 他正了脸色,望着乔瑾,似斥似哄,“行了,我都知错了,我都认罚了,咱别再闹脾气了成不成?我知道你挑食,特意熬了这粥,这是你以前很爱吃的。来,乖乖吃了,不然我可真要恼了。” 乔瑾顿了下,缓缓地张口,又是把粥吃了下去,可刚吃下还没下肚,作势又要吐出来。穆彦眸光一紧,突然低喝道,“吃下去,不许吐出来!” 可他的低喝完全不起作用,她依旧全部吐了出来。连续的呕吐让她耗尽了力气,只是虚弱得靠在椅背上喘气。 穆彦心中一痛,一把抱住了她,声音哽咽,“怎么不吃下去!阿瑾,你怎么就吃? 第 3 部分阅读 第 4 部分阅读 诱你成瘾 作者:未知 第 4 部分阅读 穆彦心中一痛,一把抱住了她,声音哽咽,“怎么不吃下去!阿瑾,你怎么就吃不下去!” 乔瑾微微动了下,眼泪忽然顺着脸颊,默默地流下。 他抬头望向她,伸手为她拭泪,颤抖得劝哄,“好好,你不想吃就不吃了,不哭了,不哭了啊。” 门外,不知何时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一下一下,依稀还有人的喊叫声。可穆彦没有理睬,他把乔瑾抱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为她梳起头发。 她的头发很长,又黑又柔,他笨拙地为她绾了个发髻,有点松垮,但不算难看。他望着镜子里的她,笑着问,“阿瑾,你觉得怎么样?” 乔瑾静静地瞧着镜子里的俩人,眼睛动了动,似有所反应,可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穆彦也不介意,伸手抚过发髻,笑了,“虽然不算很精致,但还是很好看。” 他从身后抱住她,将她的背靠在他的胸膛,头埋在她的颈项,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他喜欢这样抱着她,她完全在他怀中,她是属于他的。 她的心紧挨着他的心,心心相印。 陆一凡带人撬门冲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俩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女的安静美好,男的温柔迷人,一眼看上去像是一幅画卷,温馨美好。 陆一凡想,如果不是事态紧急,他真是不忍打破这么美好的画面。 “穆彦!你不是说会治好她吗?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陆一凡冲着穆彦大吼,想要上前带走乔瑾。 “不要过来!” 穆彦赫然回头,紧紧地抱着乔瑾,警惕地看向陆一凡,“马上给我出去,我不会让你带走她的!” “你疯了是不是?你这是在拿乔瑾的命开玩笑!”陆一凡气得咬牙切齿,他本以为,他会像他说的那样,治好乔瑾的病,可怎么也想不到,他把她带走之后就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连医生都没有联系。 陆一凡觉得穆彦疯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穆彦像是没有听到,赤红着双眼厉声喝,“给我滚出去,快给我滚出去!” “穆彦,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想害死她吗?!”陆一凡又怒又急。 艾伦也在一旁苦劝,“穆先生,乔小姐的病不能拖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情况会很不乐观啊。” “你们都给我滚!滚!”穆彦声音森冷,牢牢地把乔瑾扣在怀中,“你们休想带走她!你们休想让她忘记我!” 乔瑾像是没有发现外界的变化,依旧是静静地看着镜子里偎依在一起的俩人。 陆一凡冷了目光,“这就是你不让她接受治疗的理由?穆彦,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宁愿她死,也不让她忘记你,你宁愿她那么痛苦,也不肯她忘记你,原来你这个人是这么自私!” 他字字冰冷,字字钻心。 穆彦凤眸似血,执拗地对持,近乎疯狂。 陆一凡死死地盯着他,也是不肯退步。 穆彦低头望向乔瑾,声音中带着绝望的哀戚,“阿瑾,你不想忘记我的是不是?你肯定是舍不得忘记我的!我知道!我知道!” 这话刚说完,毫无预兆的,乔瑾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糟糕!又吐血了!”艾伦惊呼出声,赶忙喊道,“快快,将她躺下来!” 穆彦怔住,瞧着鲜血从她口中喷出,刺眼的红,刺鼻的血腥,带着一抹惊悚的意味。 陆一凡也是一惊,抬步上前就要抢过乔瑾,却突然停下了动作。 只见穆彦捧起她的脸,紧紧地盯着她,忽然凄楚一笑,“阿瑾,你是在要我的命!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在场的人皆是抽了一口冷气,只因他的话太让人痛心,他的笑太让人揪心。 方才的指责,方才的控诉,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凡是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男人,爱这个女人,犹如生命。 穆彦终于冷静了下来,他嘱咐艾伦照顾好乔瑾,而后自己走进书房,再也没有出来。 经过刚才那场对峙,陆一凡放弃了接走乔瑾的想法,将整个医疗队留下,只身离去。 穆彦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吃不喝,也不让人打扰,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两天后的午后,穆彦终于走出了书房,他去看了乔瑾。 她还是和他离开时一样,只是少了那抹惊悚的猩红。 穆彦伸手揉了下她的发顶,微笑问道,“我不在,有没有乖乖听话?” 乔瑾微微动了下,空洞的眼睛瞧着他,却是不言不语。 他轻轻抱起她,抱她到落地窗前晒太阳。 她靠在他怀中,呼吸很轻,小小的脸蛋透着一抹粉红,似有中摄人心魄的美。 穆彦就这么抱着她,脸上是淡淡的笑,“阿瑾,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石桥禅?” “阿难说,他为了喜欢的女子,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淋,只求她从桥上经过。” 他摇头笑,“当时,你感动得哭的稀里哗啦,还一直缠着我,问我会不会像阿难那样痴情,像他喜欢那个女子一样喜欢你,我当时没有回答你。其实,我一直觉得,阿难很傻,真是傻透了。他明明知道,化身成了石桥即便是那女子从桥上经过,那也只是经过,他注定得不到她的回眸,可他还傻傻的甘受情劫之苦,只为那场擦肩而过的相遇……” 他微微顿了下,继续说,“可现在想想,我才知道,原来不是阿难他傻,而是我太过自私……” 穆彦帮她把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语速又缓又低,“我爱你的时候,我想得到你同样的爱,我恨你的时候,我还是想你爱我,我想你的时候,我希望你时刻惦念着我,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我就想让你和我重新开始,我放不下你,我就想拉着你一起沉沦…… ”他忽然就哑了声音,“你瞧,我就是这么自私,宁愿看着你这么痛苦,也不肯让你忘记我,宁愿一起去死,也不想你忘记我们之间的一切……” 啪嗒。 一滴泪水忽然落到手背。 穆彦一颤,低头看向乔瑾,只见那两行清泪悄然滑落脸颊。 她就这么无声地哭泣,那么伤,那么悲,那么痛,那么苍凉。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望着她婆娑的双眼,“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阿瑾,以后你不会这么痛苦了,也不会再哭了,你会很快好起来,变回以前那个快乐的乔瑾。” 乔瑾难受得紧蹙眉头,呜咽出声,却没能说出话,唯有流不尽的泪水蔓延。穆彦温柔地亲吻她洁白的额头,高大颀长的身躯缓缓低了下来,就这样跪在她身前,大掌放在她的腹部,“阿瑾,你知道么?我这一生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就是我们的孩子…… 他双膝跪在她面前,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贴着她的肚子,一脸的虔诚,“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乔瑾单薄的身子明显一震,忽然就哭出声来,犹如小孩般嚎嚎大哭。 那哭声带着满满的无助,满满的挣扎,满满的绝望。 穆彦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像是在呵护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用尽了一生的情感,她将头埋进他的颈项,不停地流泪,濡湿了他的衣襟。 “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他贴在她耳边;轻轻低语,“阿瑾,答应我,你会好好的,快快乐乐的生活。”诱你成瘾练习 次日一早,穆彦便去找了艾伦。 “你确定接受催眠后她会好起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吗?”他望着艾伦,郑重问道。 艾伦肯定地说,“穆先生,我以我的人格保证。” 穆彦默了下,低低说了个,“好。” 治疗方案在最短的时间内敲定。 由于乔瑾身体太过虚弱,在治疗前必须先拿掉小孩,待实施流产手术后,再对她实施进一步的治疗。 治疗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心理治疗,二是生理治疗。其中,心理治疗以催眠为主,生理治疗则以药物治疗为主。从治疗到康复需要较长的周期,但能保证心理和生理的全面康复。 手术时间很快确定了下来。 这天清晨,穆彦起得极早,花了两个小时熬好了粥,耐心地一口一口喂给乔瑾,她终于吃了下去,虽然还有呕吐的现象,可不会全部吐出来。 穆彦很满意,揉了下她的发顶,微笑道,“阿瑾,真乖。” 吃过早饭,穆彦替她穿好了衣服,梳好了头发,又帮她带上了围巾,大红的围巾,衬得她气色好了许多。 他默默瞧了她许久许久,最终伸手抱起她,走出了公寓。 外面早有人等候,有人上前想要接过乔瑾,却被穆彦拒绝,“我送她到医院。” 从公寓到医院的路不算远,不用半个小时。 穆彦抱着乔瑾坐在后面,车子走得不急不缓。 他终于忍不住说,“开慢点。” “再慢点。” “再开慢点吧。” 上好的名车,开得前所未有的慢,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地拖到了一个多小时。 到了医院,一行人在着急等待。 陆一凡在看到穆彦抱着乔瑾到来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人迟迟不到,他本来还怕他突然反悔,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想清楚了。 艾伦迎了上去,“穆先生,可以进行手术了。” 穆彦点了点头,将乔瑾放在了病床上。 她静静地躺着,大大的双眼直直看着他,眼底似有千言万语。穆彦伸手温柔得抚过她的脸颊,缓缓扯出了一抹笑,“阿瑾乖,只是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乔瑾怔怔地瞧了他半响,终于听话的闭上了眼。 穆彦站在走廊上,沉默地看着她被推到手术室,沉默地看着那扇大门关闭。整个过程,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多余的动作,犹如一座默立的塑像。 然而,当关上的声音传来,只是轻轻嘭地一声,却一下震碎了他的心房,徒留一片狼藉的废墟。 乔瑾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灯光打开,很是刺眼。 她忽然睁开了眼睛,缓缓伸手搭上了艾伦的手臂。 艾伦怔了下,俯身问道,“乔小姐,你想要说什么?” 乔瑾望着他,轻轻地张了张嘴。 手术十分成功。 她开始进食,身体正慢慢地恢复。 她情绪很稳定,开始接受催眠治疗。 催眠进展得十分顺利。 …… 关于乔瑾的消息,陆续从艾伦那边得来。 穆彦很平静,很平静地接受一切。 自那天在医院后,他没有再去看乔瑾,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她的情况。 他知道,她会变得越来越好,会很快好起来,像以前一样。 不同的是,她会忘记他,忘记她和他一切。 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夜幕降临,外面万家灯火,霓虹闪烁。 可一切繁华都与他无关。 穆彦静静地躺在床上,枕着她枕过的枕头,盖着她盖过的被子,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味道,将他慢慢包围。 那种感觉,仿佛她一直在他怀里,从未离开。 他闭着眼,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犹如一部漫长的电影,缓缓地展开,记录着他们的点点滴滴。 从相识,相知,相恋,到分别,到重逢,再到分别。 初识时,她5岁,他8岁。 她说,彦哥哥,你要等我长大,我要做你的新娘。 相恋时,她16岁,他19岁。 她说,阿彦,我们是不是会一辈子在一起? 分别时,她19岁,他22岁。 她说,阿彦,你就这么恨我,连见我一面都不肯? 重逢时,她24岁,他27岁。 她说,阿彦,是不是真的在一起? 再别时,她24岁,他27岁。 她说,阿彦,就这样吧。 本以为重逢便是新的开始,谁知是一场更为彻底的分别。 就这样了。 他和她,就这样了。 伤感的音乐从桌上的留声机里悠悠传来,充斥着寂静的夜,放的却是刘德华的《练习》。 “我已开始练习 开始慢慢着急 着急这世界没有你 已经和眼泪说好不哭泣 但倒数计时的爱该怎么继续 我天天练习 天天都会熟悉 在没有你的城市里 试着删除每个两人世界里 那些曾经共同拥有的一切美好和回忆 ……”番外篇—陆一凡 陆一凡走进夜枭,一推开包间的门,只听见“哐啷——”一声。 他抬头看去,一颗球被准确地击入洞中。 “又是一杆清台!” 莫恒远将球杆一扔,纠结地看着身前盛气凌人的男人,“穆少,这球可玩不下去了,我认输。” 穆彦看都没看他一眼,“继续。” “得了,你就饶了我吧,这样继续下去可多没意思啊。”莫恒远推脱,眼角的余光瞥见正走进来的陆一凡,忙笑迎了上去,“哟,一凡来了?快快过去,跟穆少过两招,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别别,你可别找我,我哪敢跟穆少较球技啊?”陆一凡笑,走到沙发上坐下,指了指坐在一边悠然品酒的严纪然,“怎么不去找严少,我可记得严少的球技超群,与穆少有得不拼呐。” 莫恒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撩袖子不干了,“穆少,我可是够兄弟陪你练了好几局,你要是想继续玩,就找他俩吧。” 穆彦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不出喜悲。他一手扔了球杆,也坐在沙发上,“成啊,正好我也玩腻了,我们喝酒吧。” “喝酒好,喝酒才是正事。”莫恒远笑道,忙给他们倒满了酒,“我们也多久没好好聚一下了,这次一定要不醉不归!” “行啊,难得聚一起。”陆一凡笑道。 严纪然举了举杯,“我先干了!” 四人喝了不少,酒兴正浓,相谈正欢。 穆彦端起酒杯,瞧着严纪然皱眉道,“严二,你真不够意思,结婚居然没告诉我一声。” “你丫还好意思说,我提前一个月打电话给你,你根本不开机!”提起这个茬儿,严纪然一摔酒杯,“我这一个月天天睡不着觉,就盼着你什么时候见着你,把我的礼金补上!” 穆彦凤眸微眯,挑眉道,“真是难得,我竟然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严少天天惦记得睡不着觉的……说吧,想要什么礼金?” 严纪然瞅着他笑,“听说,有人送了你一辆车?” “严二你丫的也忒狠了吧!这么会要!”莫恒远叹。 陆一凡也有些眼红,但凡男人都爱车,他自然不例外,可并不是因这车有多贵,而是这车牌很不一般,那是花多少都买不来的。 别的不说,顶着它满中国跑,绝对没一个交警敢拦! “成!”穆彦几乎是脱口而出,那叫一个慷慨,“那车手续也刚办好,到时候你直接去取就成。” “那我就不客气了!”严纪然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让旁人羡慕嫉妒恨。 莫恒远想不到穆彦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顿时心里痒痒,凑上前去笑道,“穆少,既然兄弟们都说开了,那为了防止我结婚的时候找不到你,你先把礼金付了吧,免得我惦记。” 穆彦喝了口酒,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找不到就别结婚,什么时候找到我,什么时候结。” 莫恒远觉得十分憋屈,愤愤道,“同样是哥们,为什么差别那么大呢?” “一边去,你要什么没有,还缺我的礼金?”穆彦继续喝酒,看都没看他。 陆一凡深表赞同,“在理。” 严纪然笑而不语。 莫恒远俊美的脸一皱,果断觉得受伤,跑到一边唱起悲伤情歌来。 死巧不巧,那歌正是刘德华的《练习》。 当伤感的音乐响起,穆彦突然就沉默了下来,脸上也没了笑,只是一个劲地猛灌酒,一杯接一杯。 严纪然看出了端倪,不由瞧了下陆一凡,后者无奈摇头。 穆彦只觉得自己恍如置身于梦境,整个人开始浮浮沉沉,而心随着音乐,一点点的痛开,然后卷席他的灵魂。 陆一凡看向穆彦,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那张脸上的悲伤若隐若现。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到一点晶莹如珍珠般的液体忽然从穆彦眼角滑落,悄无声息。 他不由皱起眉头,端起一杯酒猛地灌下去。 乔瑾接受催眠有一个多月了,可穆彦再也没去过医院。 爱情这东西,真是磨人,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陆一凡怔怔地看着怀中的酒,不由就想起了自己,想起他对乔瑾的情,那算是爱情么? 他突然觉得,应该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陆一凡认识穆彦是在美国,那时他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却已是锋芒毕露。他目光独到,高瞻远瞩,手段果决,在华尔街小有名气。 有许多大型证券公司争相挖角,可他一一拒绝,坚持创业。 仅用两年,他已在美国的金融界占了一席之地,无人不知有个jacky u。 身为一个男人,陆一凡不得不承认,他打心底里佩服穆彦。 这个男人,他睿智,他务实,更重要的是他有魄力。 然而,陆一凡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一个人却因丢了个钱包失态,没了往日的沉着冷静。 他当时觉得奇怪,想他一个金融界的后起之秀,多少钱没有,怎么还为一小小钱包大动干戈,出动了警方呢? 很快,陆一凡便知道了原因。 从警察手中拿过失而复得的钱包,穆彦看都没看里面的钱财,目光紧紧盯着里面夹着的相片,方才的躁动不安顿时没了踪影。 那张相片像是他的定心针,让他瞬间冷静了下来。 当时陆一凡就站在他旁边,看得一清二楚。 相片上有俩人,看上去不过十多岁的模样,青春洋溢。他们对着镜头相拥而笑,从那清澈灿烂的笑容中,可以看出他们拍照时的愉快幸福。 陆一凡怔了下,不由多看了一眼那个女孩。 唇红齿白,一双剪水秋眸盛着盈盈笑意,眼底的幸福似要满得溢出。 当时,他脑子里莫名地迸出两个想法。 第一,原来穆彦不是不近女色,而是早有了意中人。 第二,这个女孩看起来很舒服。 陆一凡想,或许是冥冥中有注定,不然他怎么会刚回国不久,就遇到乔瑾呢?不然他怎么会第一眼见到她,便认出她了呢? 第一次见到乔瑾本人,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 陆一凡清楚得记得,天气昏沉,刚下过雪。他开车赴朋友的约,在一个红灯的交叉路口,只是不经意地一瞥,便瞧见了她。 她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脖子围着大红的围巾,头上带着大红的针织衫冒,露出一张冻红的小脸,显得眼睛又大又亮。 估计是觉得很冷,她两腿一蹦一蹦地,这动作看上去又滑稽又可爱,他不由莞尔。 仿佛是鬼使神差,陆一凡将车停在她身前,摇下车窗,“这里很难打到车的,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乔瑾想不到会突然冒出来个陌生人,说这样的话。 她怔了下,那双清澈的眼睛警惕地看着他,有惊有疑。 陆一凡突然笑了,“我没有恶意,只是很想送你,这天太冷,冻着了可不好。” 那时正值乔瑾的低迷期,世界观极为消极。 她认为没人会无缘无故帮你,他说他没有恶意,谁知道会不会也没好意。虽然她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图的了,可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谢谢这位先生的好意,我自己打车就好。” 陆一凡早已料想到了结果,也没有多在意,又是朝她笑了笑,这才开车离去。 再次相遇,陆一凡差点认不出她来。 她浓妆艳抹,化身为妖娆的舞姬,在夜场的舞台上,摇摆着婀娜的身姿。她面容无笑,却独具一番媚色,竟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的她,犹如黑暗中的精灵。 一场舞毕,有位朋友喊来了经理,“刚刚那小姑娘是谁?舞跳得挺不错。” 只是这不明不白的一句话,经理已领会其中意思,忙叫人喊了乔瑾。 她被人领来时,已卸了脸上的妆容,换了身衣服,恢复了原本模样。小小的脸,素净的面容,大大的眼睛,一副清纯的女大学生打扮。 “快来,和齐少问个好。”经理说。 乔瑾直直地站在那里,扫了那人一眼,却没有说话。 齐少也不恼,脸上扬起一抹笑,温温开口,“这位妹妹还在上学吧?今年多大了?” 她像是没听到那人的话,转头看向经理,极为认真得问,“经理,现在我已经下班了,你喊我可是占用了我的时间,这算不算工钱?” 在场的人都怔了下,经理有些挂不住,又不好发怒,倒是一旁的齐少轻笑出声,“这位妹妹真幽默,不过谈钱多没意思啊,俗话说得好,谈钱伤感情。我们不谈钱,你要什么尽管说,哥哥送给你就是了。” 这时的乔瑾,虽经历了残酷现实的洗礼,可她骨子里的骄傲还没有死绝。只见她微微一笑,“这位先生,我母亲从小就教我,不要轻易收陌生人送的东西,难道您母亲没教过您么?” 这话说得,只要是明白人都听得出来,这是一种变相的嘲讽。 齐少从小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极少有人会逆他的意。只见他脸色一变,冷哼出声,“小小年纪,牙尖嘴利,小心拔光你的牙!” 经理吓了一跳,忙朝乔瑾低喝,“不懂事的东西,还不赶快向齐少认错!” “我只是问了个问题而已,为什么要认错?”乔瑾淡淡一笑,对经理道,“这工钱我不要了,经理您可以去找别人来,我先走了。”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齐少赫然开口,朝着她冷冷一笑,“本少爷喊你来,是瞧得起你,可你不识抬举,那就甭怪爷不留情面!” 此话一出,便看到两个打手打扮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堵住了乔瑾的去路。 齐少在圈里是出了名的霸王,手段狠辣,只要是圈里人,都知道这是不好惹的主,俗话说得好,宁惹君子不惹小人。 在场有不少人,男男女女,乌烟瘴气,都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也没什么诧异,权当在看一场戏。 连经理也站到了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哟,齐少还真动气了?”一直坐在角落陆一凡突然站了起来,悠悠走到乔瑾身前,伸手随意的搭在她肩上,笑道,“这是我朋友,年纪小,不懂事,还请齐少见谅啊。” 众人想不到会有这一出,都有些怔住了,这暗示过于明显,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瞧出个中关系。 乔瑾更是愣住,抬头微微瞧向他。 齐少很快反应过来,缓缓扯出了笑,“原来是陆总的人,早说啊,咱俩之间还有什么见不见谅的?” 他说着,朝门口的两位打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了下去。 “齐少说的是。”陆一凡亦是笑,悠悠说道,“今儿也不早了,我先送她回去,咱们下次有时间再聚。” 众人又说了些客套的话,这才放他俩出来。 “先生,谢谢你!” 刚走出来,乔瑾便对他说,神情真挚。 陆一凡笑,“我姓陆,陆一凡。” 她说,“陆先生,谢谢您方才搭救。” “小事一桩。”他笑着说,又问,“你呢?” 她怔了下,“什么?” “你的名字。”陆一凡又是笑。 她又是一怔,“乔瑾。” 他说,“乔瑾,我们见过,你还记得吗?” 乔瑾看着他,微微蹙眉,似在思索。 陆一凡瞅着她笑,“不记得了没关系,不过我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能记得我。” 她略带歉意得笑了笑,“一定。” “家在哪儿?我送你。”陆一凡说。 她想都没想,便开口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坐车回去。”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陆一凡摇头笑,见她两次就被她拒绝了两次,这女孩的防范心理也忒强了点。 彼此,陆一凡还不知道乔瑾的身份、背景及经历。 他只是好奇,既然她是穆彦的意中人,俩人为什么会分隔两地?她为什么会沦落到来酒吧夜场跳舞挣钱? 此时,他并不知道,就是这极重的好奇心,让他今后陷入情网不可自拔。劫后重生 手机响起时,乔瑾正处于睡梦中,她迷迷糊糊地接起,那端顿时传来霹雳哗啦的轰炸声,她立刻拿离耳朵远了些。 “乔瑾,你不是还在睡觉吧?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在去接你的路上了!赶紧给我起来!给你十分钟洗漱时间,十分钟穿衣打扮时间,十分钟收拾画具时间,另外给你五分钟的走路时间,三十五分钟后在你小区门口见!”许久没听到回应,那边又是一吼,“听到没有?喂?人呢?没死的话就给老娘回话!” 乔瑾终于将手机拿近了些,笑着打趣,“玥玥,你声音这么大,我估计整栋楼的人都听到了。” “成啦,别借着机会损我,利索点起来!”简玥又是一吼。 乔瑾笑,“知道了,一定准时碰面。” 她的动作十分迅速,很快便收拾妥当,临出门前还有时间解决了早餐。 乔瑾一身休闲装,背着画具往小区门口走去,刚走到公寓楼下,物业的王阿姨便喊住了她,“乔小姐,你是不是有东西丢了?” 她怔了下,想也许久也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东西,不由问道,“我的东西?是什么?” “你先等等,我去拿来。”王阿姨说,转身就朝楼里跑去。 乔瑾笑说,“没事的,我和您一起去看吧。” 来到物业的屋里,王阿姨把一款深墨色的钱包放到她眼前,“喏,就是这钱包。” 乔瑾只是看了一眼,笑着摇头,“王阿姨,这是一款男士钱包,怎么可能是我的呢?” 王阿姨想都没想说,“你再看看,不是你的就是你男朋友的。” 她说得十分肯定,乔瑾错愕,有些哭笑不得,“王阿姨,您怎么就这么确信?” “错不了,这有你的照片呐!”王阿姨伸手将钱包打开,里面赫然夹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相片。 乔瑾一震,双眼直直地盯着相片,忘记了反应。 “这上面的女孩是你吧?虽然看起来小了点,可这眉眼都没有变啊,长得水灵灵的,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你了。”王阿姨说得信誓旦旦,还不忘八卦一下,“这是你男朋友吧?长得可真好,怎么平时没见着他人呢?” 乔瑾处于怔愣状态,声音哽了许久,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乔小姐,怎么不说话了?”王阿姨忍不住问。 良久,乔瑾才扯出一抹笑,低低开口,声音有点涩,“这确实不是我的钱包。” “不是你的也是你男朋友的啊,再不济你也认识失主吧?不然怎么会有你的照片呐?”王阿姨拿着钱包就往她怀里塞,“你拿着吧,帮我还给失主,一直搁在我这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你的人品我信得过,你就当帮我个忙。” 乔瑾一个劲地推辞,可王阿姨拉着她,不知着了什么魔,认定她认识失主,一个劲地把钱包塞给她,一副不带走钱包不肯放她走人的架势。她最后没辙了,只能收下钱包,王阿姨这才肯放她离开。 赶到小区门口,那里早就停了一辆车,一看到匆匆忙忙奔来的人影,简玥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冲着乔瑾喊,“乔大小姐,说好的准时碰面呢?” 乔瑾在她身前停下,歉意笑道,“本来是可以准时赶来的,可临时遇了些事耽误了。” “事情解决了吗?”顾谨之不知何时从车上走下来,接过乔瑾手中的画具,微笑问道。 乔瑾顿了下,有些迟疑却还是说,“算是解决了吧。” 简玥撇了撇嘴,“什么叫算是?解决了就是解决了,没解决就是没解决。” 乔瑾笑了,刚要接话,便听到一旁的顾谨之说,“好了,先上车再说,现在时间也不早,我们争取午饭前到达栖霞山。” 栖霞山位于绍市一个小镇内,因落霞夕照而闻名,是踏春采风极好的去处。四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到达栖霞山时,已是正午,三个人在山下吃了饭,稍作休息,便开始背着画具往山上爬去。 栖霞山不高,山路也很平坦,不过三十分钟,三人就到了山顶。 由于近年大力发展旅游,有不少游客前来游览观光,整个山头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这么多人,我们去哪里画画啊?”简玥苦皱着眉头。 乔瑾是第一次来栖霞山,对这地方自然是不了解,只有将目光投向身旁的人,“师兄,你是这里的常客,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你了。” 顾谨之微微一笑,“跟我来,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乔瑾知道,只要他说是好地方,那地方自然差不到哪去,可当真到了那个地方,她还是不由赞叹。 曲径通幽,当豁然开朗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枫树林,生长在山崖边上,枫叶似火,仿佛要映红天边的云彩。 风景胜画,让人移不开眼。 “有这么好的地方,表哥你居然从没带我来过!太可恶了!”简玥恶狠狠地瞪着顾谨之。 顾谨之笑了,“简大小姐,你这可冤枉我了,这地方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这不,我一瞧到好地方,就带大小姐你过来了。” 听了这话,简玥态度立马转变,只见她可爱的小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容,开口就是一连串的赞美,“哎哟,谨之哥哥真好!不仅长相好、性格好、人品好,还多才多金,现代女性要求的‘三有两多’标准你样样俱全,整一个中国式好男人!” 顾谨之笑声朗朗,指着她批道,“你这个鬼灵精,净爱胡扯!” “谁胡扯了?我说的可是大实话!”简玥振振有词,拉过一旁的乔瑾,“乔乔,你说是不是?” “举双手赞成。”乔瑾一脸调皮的笑。 “能得两位美女如此赞美,谨之却之不恭,只能厚着脸皮接纳了。”顾谨之言语幽默,表情诙谐,逗得她们都笑出声来。 一时之间,犹如画境的枫树林里一片欢笑。 白驹过隙,转眼已过两年。 乔瑾想,这两年的时间,能认识他们,是她最幸福的事了。 顾谨之,这个开朗豁达的男人,他是她命中的贵人,引领她开始新的人生,带着她接触新的世界。 浴火凤凰,劫后重生。 再次重逢 三个人各自取景,摆好画架,专注创作起来。 栖霞山地方虽不大,景色却很别致,秀丽风景,入画自然很美。 三个小时转眼即逝,简玥早早完成,正在那边看着顾谨之作画,只见他画笔一收,一幅写意山水图便展现在眼前,青峰赤叶,相互映衬,青峰插云雾,枫叶肆意红,既雄又秀,猖狂不羁,堪称画作佳品。 “表哥,你这画技都快赶上外公了,看得我顿时就觉得心胸开阔,整个人都澎湃了起来!”简玥看着那画,不由发出赞叹。 顾谨之笑着摇头,“你懂什么?我哪能和外公相提并论?” “我就觉得差不多!”简玥坚持。 顾谨之笑,“你啊,两个字,肤浅。” “那又怎么样?我肤浅我骄傲,你们画家画画难道就不给肤浅的人看吗?”简玥说得理直气壮,也不再搭理他,转身跑到乔瑾身边。 乔瑾秀眉微蹙,手中的画笔迟迟不落,她的画作已近尾声,只剩最后的上色,可她似乎遇到了难题,有些犹豫不决。 “你可以试试,落日用大红,云彩用砖红,枫叶用深红。”顾谨之看了半响,突然开口。 听了这话,乔瑾眼中一亮,一下茅塞顿开,照着他说的上了色,效果果然很好,整幅画顿时有了灵气。 落日彩霞,枫叶胜火,天地一色,彰显着冉冉生机。 悬崖边上,那片枫叶峭立争春,犹如浴火重生的凤凰,展翅欲要翱翔。 “乔乔,你画得真好,很有外公的风骨!”简玥竖起拇指,扬眉称赞。 顾谨之满意地笑了,“不错,进步了不少。” “那是多亏了师兄的指点,我这人资质愚钝,总是领悟不了师父色彩方面的真传。”乔瑾微微笑道,语气中有不少自我挖苦的意味。 “色彩这东西急不得,多多实践慢慢地就能运用自如了。”顾谨之说。 乔瑾点头,“师兄说的是,我的实践太过缺乏。” 三个人收了画作,又欣赏了一番美景,尽兴之后本来要赶下山,却忽然下起雨来。 顾谨之领着她们去避雨。 那是一家客栈,建在半山腰上,僻静清幽,装修颇有古韵,让人感觉很舒适。 “这天气可真怪,说下雨就下雨,还下得这么大。”简玥看着屋外的瓢泼大雨,叹道,“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赶回去啊……” “既来之则安之,能赶回去最好,赶不回去也没什么,我们全当是来游玩的吧,雨中的栖霞山也有别样的景致。”顾谨之不甚在意。 乔瑾想了想觉得有理,望着简玥笑道,“反正明天也是周日,你也不用上班,我们就放宽了心思玩吧。” 顾谨之叫老板上了饭菜,最后还要了一缸当地自酿的米酒,三个人开始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简玥嚷着要听顾谨之讲述游历期间的经历。他也不推辞,借着酒劲开始跟她们说外地的见闻。 乔瑾曾听简玥说过,顾谨之18岁开始便独自游历,十多年来走遍了世界各地,见识广博。用简玥的话说就是:只有你想不到的地方,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他声音低沉略带磁性,言语之间无处不显幽默,从他口中讲出的故事有趣动听,乔瑾听得有些入迷,心中顿生神往之情。 一顿饭吃到入夜,外面大雨不知何时已歇,月亮从云中探出头来,只听到虫鸣蛙叫声。 虽然只有三个人,可气氛非常好。顾谨之提议去屋外续摊,她们都在兴头上,自然是无条件同意。 选了个好地方,喊来老板帮忙安置,又要了一箱罐装啤酒,三人并排而坐,继续听着顾谨之绘声绘色的讲述。乔瑾边听边喝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精在血液里流淌,似要沸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抬头望向顾谨之,“师兄,外面的世界是不是真的像你说得这样精彩?” 顾谨之侧头瞧她,只见她素净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双眸里闪现星辰似的光芒。他顿了顿,扬眉笑道,“那倒不是,酸甜苦辣咸都有,要看你是怎么样的心境。” 乔瑾一愣,陷入了思索,久久没能回神,倒是简玥接着问,“表哥,你都玩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累么?” 闻言,顾谨之忽然朗朗一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头仰望星空,忽然诗兴大发,高声吟唱,“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入海不复还!” 乔瑾诧异地看着他,可他不甚在意,继续高唱,“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他的声音朗朗,尽显豪放与旷达不羁,乔瑾听得有些发痴,只觉心中的郁结顿时一空。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耳边不断传来他的吟唱,乔瑾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正举杯望着她。皎洁的月光下,他面色如玉,星眸剑眉,唇畔带笑,一派乐观洒脱。 她忽然想,如果是在古代,他一定是个寄情于山水的剑客。 生性豁达,豪放不羁。 这样的男人,像是一阵风。 从栖霞山回来,是在次日的午后。 乔瑾别过简玥和顾谨之,走到公寓楼下,正好与走出来的王阿姨碰个正着。 王阿姨瞅着她笑,“乔小姐,你可回来了,楼上有人等你呢。” 有人等她? 乔瑾怔了下,微笑开口,“知道了,谢谢王阿姨。” “那小伙子可是从昨天就在这等你了,不管你们有什么误会,都要好好沟通,什么事说开了就好。”王阿姨苦口婆心得劝道。 乔瑾有些莫名,却还是点头应声辞去。 她十分好奇,究竟是谁在等她? 在绍市她认识的人不多,知道她住址更是寥寥无几,难道是陆一凡来了? 一路想着,脚下的步伐不由也快了些。 然而,当她走过走廊的拐角时,忽然就硬生生地停住了脚。 目光落在前方那抹颀长的身影上,午后清澈的阳光倾泻而下,散落的光晕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乔瑾只瞧见他的侧脸,线条完美,下巴消瘦,光是这样微微一瞥便知这人长得铁定不赖。 脑海中顿时闪现无数个念头,她却没能抓住一个。 思绪纷飞,待到她回过神来时,那人不知何时已转身看向她。那目光太过专注,让她心底猛地一颤。 乔瑾稳了稳心神,缓缓迈步走向他,在离他一米距离时站定。她微微敛眸,脸上扯出一抹笑,“是你在等我?” 穆彦心底一震,顿时百感涌现。 两年。 这是他第一次与她面对面,也是第一次听她说话。 两年后的会面,她一脸生疏客套的笑,问他,是你在等我? 虽然不愿相信,虽然一直都在抗拒,可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忘了他。 她忘了他,整整两年。 而他,等了她,整整两年。 穆彦双手紧握成拳,平复不断翻涌的情绪,一时看不出喜悲。他压低了声音,“听说我的钱包在这儿,我来取回遗失的钱包。” “钱包?哦,是这个么?”乔瑾从手包里拿出那个墨色钱包,递给了他。 穆彦接了过来,伸手打开钱包,那张泛黄的相片依旧夹在里面,他不由松了口气,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望向她,凤眸之中闪烁不定。 乔瑾抬眸一笑,微微耸肩道,“这钱包是昨天王阿姨塞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打开看,你要是少了什么东西可别来找我。 她没打开看? 穆彦心思本就有些乱,听她这么说,他也没细想,只觉又松了口气,却是半喜半忧。 “不会真少了什么东西吧?”她问。 穆彦摇头,“没有。” “那就好。” 一时无话,俩人只是僵站在那里,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没事的话,我回去了……”乔瑾笑了笑,屏住呼吸从他身侧飘过,而后快速掏出钥匙,想要打开房门的锁。 “我是穆彦。” 身后的人忽然开口,乔瑾吓了一跳,小手一抖钥匙差点掉到地上。她赫然转头看他,只见他专注地望着她,神情诚挚,“你好,我是穆彦,可以认识一下么?” 乔瑾只觉心底一悸,忽然就有些呆愣,“啊?哦,你好,我是乔瑾。” 两年后的再次相遇。 他说,你好,我是穆彦。 她说,你好,我是乔瑾。 成为邻居 周一的下午,乔瑾整理好了设计稿,坐车前往华谛。 华谛是一家服装设计公司,也是知名品牌truth名下的子品牌。 而她,则是华谛旗下的自由服装设计师。 所谓自由,就是不用去坐班,自己可以自由支配时间,但必须按时完成所接下的设计任务。 乔瑾来到华谛,发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一样,员工们的仪表都经过刻意整理,男的庄重,女的端庄,不似以往的随性时尚,就连办公桌都收拾得十分整齐。 她虽觉奇怪,但事不关己也没多问,径直去找了设计总监钟睿。 钟睿是位将近不惑的男人,长相虽不出色,却有着敏锐的设计嗅觉和独特设计理念,这一直都是乔瑾很欣赏的。 钟睿一身正装,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正好与走过来的乔瑾碰个正着。 “总监,你这是要去哪儿?”乔瑾望着他问。 钟睿停了下来,徐徐说道,“今天总部的容总来巡视考察,我现在要去迎接,你来了正好,和我一起去吧。” 他都这么说了,乔瑾自然不能拒绝,“好的。” truth的容总她曾经有所耳闻,据说是位很美丽很有手腕的女性。 然而此刻,当看到那位容总的庐山真面目时,乔瑾脑海里顿时闪现四个字—— 倾国倾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一身鹅黄长裙,复古的镂空花纹,中袖的设计,裙摆飘飘,越衬得肌肤如雪,清丽脱俗,犹如来自画中。 容蓉徐徐走来,朝众人微笑。 只是这微微一笑,尽显大家风范。 美丽、温婉、端庄。 这是她留给人的第一印象。 一番迎接结束,经理和总监陪同容蓉参观了公司,而后到经理办公室报告工作。各个部门的人回到岗位,各司其责,整个公司气氛显得格外肃穆。 乔瑾无事,只是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等着将设计稿交给钟睿。 “乔瑾,你过来一下。”钟睿忽然开门,在那端喊。 她有些莫名,却还是应道,“好。” 进了办公室,里面一共有三个人。 除了经理和总监,另一个便是容总了。 钟睿开口介绍,“容总,这位就是设计师,乔瑾。” 容蓉坐在沙发上,坐姿优雅,迷人的眼睛正望着她,嘴角含笑。 那注目虽淡,乔瑾却敏锐的察觉到,她是在审视自己。 不着痕迹的审视,还带着特有的骄傲。 乔瑾双眼直直回望她,礼貌地主动问候,“容总,您好。” 容蓉默默瞧了她半响,忽然笑道,“乔瑾?久仰大名,很高兴见到你。” 乔瑾怔了下,不知她话中的意思,只见她微微一笑,没有收回目光,继续说道,“我看过你设计的服装,具有独特的中国风,我很喜欢。” “谢谢您的赞同。”她笑着应道。 又是一番客套的寒暄,容蓉一直微笑,显得亲切和煦,可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犹如锋芒在背,浑身都不舒服。 从华谛出来,乔瑾依旧感到莫名,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懒得再想。 她过了马路,打算走去公车站坐车,刚走了几步,忽然有辆黑色的迈巴赫在一旁停下,那是她喜欢的车型,不由多看了一眼。 只见车窗徐徐摇下,那张好看的俊颜赫然出现在眼前,漂亮的凤眸正直勾勾地瞅着她。 乔瑾怔住了,脚下的步伐都忘记了移动。 “要去哪儿?”穆彦开口问,声线低醇,很是好听。 她没有回应,他默了下,一下想到了什么,又是说道,“你,你还记得我么?昨天我们刚见过的。” 乔瑾终于回过神来,“啊?哦,记得的。” 听她这么说,穆彦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容,“你这是要回家?” “嗯。” 他笑,“上车吧,我正好也要回去,顺路送你。” 此时,她没能理解他所说的顺路是什么意思,只是推拒道,“不用麻烦你了,我那地方路也不好走,我还是自己坐车回去吧。” “一点都不麻烦。”穆彦勾唇一笑,凤眸之中闪烁着狡黠的光,“哦,忘记告诉你了,我们住在一块儿。” 住在一块儿? 乔瑾一震,“你指的是?” “我住在你隔壁。”他凤眸微微眯起,嘴角泛起点点笑意,望着她悠悠开口,“也就是说,我们是邻居,我送你回去一点都不麻烦,上车吧。” 隔壁?邻居? 他是她邻居?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乔瑾处于震惊中,脑子乱得不行,踌躇地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着?还怕我吃了你不成?”穆彦又说,可她仍然僵站着,没有一点要上车的意思,他笑着叹息,“你再这样站下去,可要造成交通拥堵了。” 经他这么说,乔瑾才发现身后马路上停了不少轿车,司机不是探头喊骂,就是不耐烦地狂按喇叭。她跺了跺脚,再也不顾许多,立马打开车门,爬了上去,口中喊道,“快走,快走。” 穆彦嘴角泛起一抹愉悦的笑意,“好。” 车子开动,行驶在车水马龙的公路上。 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仿佛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乔瑾贴着椅背而坐,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了紧张。 “还没吃饭吧?”穆彦忽然问。 “还没有。”她答,目光一直望向窗外。 他笑了,“正好,我也没吃。” 乔瑾心想,这个点还不到下班时间,没吃饭很正常吧,却又听到他说,“我请你吃饭吧。” 她怔了下,赶忙推辞道,“不用不用,怎么能让你破费呢。” “一顿饭而已,况且你昨天还给我钱包,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这顿饭就当做是我对你的谢意。”穆彦说得不急不缓。 乔瑾扯出笑,依然不松口,“不需要这么客气,那是应该的……” 刚好是红灯,穆彦踩了刹车,侧头看向她。 “我们既然认识了,还成了邻居,那就是朋友,朋友之间请客吃饭很正常。”他定定地瞧着她,神情认真,一字一句道,“但是我请你吃顿饭,你却这么抗拒……难道你连和我做朋友都不愿意么?” 乔瑾愣愣地看着他,只见那双漂亮的凤眸中泛起了一抹哀伤。 毫无预兆地,感觉心底微微泛疼。她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误会了,我也就是客套的推辞一下。要请我吃饭是吧?成,我正饿得慌,一定要海吃一顿。” 不就是吃顿饭么?怕什么? 她握拳,坚定了信念。 这是稳赚不赔的事! 乔瑾要是知道,穆彦所说的请客吃饭,是回到公寓里他亲自下厨,她打死都不会答应的。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心底有些忐忑,目光不断瞟向厨房的方向,穆彦正在里面忙碌着。他换了一身休闲装,深灰色的v领针织衫,配上同色系裤子,显得身材越发颀长挺拔。 乔瑾默默瞧了半响,终是坐不住,起身走了过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穆彦正在切菜,听到后面突然传来的声音,他侧身望去,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他身后,他脸上扬起了笑容,“都说了是我请你,怎么能让你动手呢?你去客厅坐着吧,要是觉得无聊就看看电视或者听听歌。” “哦。”她应着,脚下挪了两步,却又停住了,黑溜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穆彦笑了,凤眸之中自然而然地泛起一抹宠溺,声音柔得不可思议,“怎么了?肚子饿了?” 乔瑾怔了下,赶忙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说,你是不是应该戴上围裙,这样才不会弄脏衣服……” 他看了一眼挂在一边的围裙,又瞅了她一眼,而后点了点头,“你说的是,但我现在抽不开手,等不等烦劳你帮我戴一下?” 他神情认真,言语客套,她也不好拒绝,拿下围裙伸手便帮他戴上。她很是小心翼翼,却还是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温热的肌肤相碰,恍若隔世,俩人皆是一震。 乔瑾屏住呼吸,双手不知为何有些发抖,她也顾不及许多,胡乱打了个结,迅速收手,“好了。” 穆彦侧身望向她,脸上的笑容清澈灿烂,一如以往,“多谢。” 她忽然怔愣,一时竟忘了移开眼。 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即使是戴着幼稚的围裙,依旧是风度翩翩。尤其是那双凤眸,狭长迷人,一眼看上去似是含情,让人忍不住心跳加快。 “先出去吧,饭很快就好。” 穆彦忽然开口,笑得温柔,似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她恍然回神,脸上不由一热,轻轻地吐了个,“好。” 走出厨房,乔瑾一个劲地懊恼。 她怎么能一直盯着人的脸看呢? 真是没出息! 饭菜很快做好,穆彦陆续端了上来,乔瑾也不好意思干坐着,跑过去帮忙,却在看到那一桌菜时,一下就怔住了。 餐桌上大大小小摆了一桌,热气腾腾,皆是清一色的蒸菜。 穆彦盛了饭,为她拉开了椅子,“请坐。” 她默了下,缓缓走过去坐下。 “你试试,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他看着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期许。 乔瑾拿起筷子将所有菜色都尝了个遍,却依旧没有说话。 “怎么样?味道还行么?”穆彦忍不住问。 她忽然就竖起拇指,笑赞,“味道非常好,很对我的胃口。” 他笑,顿时松了一口气,“这可是我的心意,好吃就多吃点。” 乔瑾果真吃得不少,一个劲地埋头吃,吃到最后饱得直打嗝。 她捂住嘴巴,尴尬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吃、吃太多了……” 穆彦为她倒了杯水,笑道“来,喝杯水就会好点。” 乔瑾喝了一杯水,感觉好了许多,放下杯子,她这才发现他正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自己笑。这样的沉默让她很不自在,直觉应该找些话题化解此时尴尬。可一下也想不出什么,只得随口说,“你的厨艺真不错,这菜做得很好吃。” “听说,抓住一个女人的心,要先抓住她的胃,所以我特意去学了这蒸菜的做法。”他脸上依旧是笑,神情却十分认真。 她怔了下,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只得笑道,“劳烦你亲自做饭请我,真是过意不去。” “没事,这是应该的。”他缓缓一笑,忽然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的话,什么时候回请我一顿?” 乔瑾本来只是这么客气一说,想不到他会突然来这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应下,“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一定请。” 穆彦满意地笑了,“敬候佳音。” 她点了点头,突然就有种掉坑里的感觉。再也坐不下去,乔瑾站起身道,“谢谢你的招待,这顿饭吃得很愉快。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手上还有工作,得先回去了。” 物极必反,这个道理他懂。 穆彦默了下,也没有开口留她,将她送到公寓门口,在她转身的刹那,他忽然开口,“我请你吃了饭,我们算是朋友了,你不会忘记我了吧?” 乔瑾一震,赫然抬头望向他,好半响才说出两字,“当然。” 她说,当然。 穆彦站在门口,望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 良久,他终于走进了房间,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穆总,您有什么吩咐?”恭敬的男声响起。 他缓缓开口,语气坚定,“帮我联系上艾伦,越快越好。” “是。” 挂了电话,穆彦坐在沙发上,望着那张泛黄的相片。上面的他们,对着镜头相拥而笑,眼底满满的都是幸福。 那时,她16岁,他19岁。 正是青春洋溢的年纪,面容青涩,却美好得让人心悸。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声音又低又轻,“阿瑾,你真的全都忘记了么?” 千里姻缘 一连好几天,乔瑾都没再见到穆彦。 可不知为何,每次经过他公寓时,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探头瞟一眼,虽然每次隔壁的房门都 第 4 部分阅读 第 5 部分阅读 诱你成瘾 作者:未知 第 5 部分阅读 千里姻缘 一连好几天,乔瑾都没再见到穆彦。 可不知为何,每次经过他公寓时,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探头瞟一眼,虽然每次隔壁的房门都是紧闭着的。 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她从未见过隔壁的邻居。她一直以为那是间空房子,也没怎么在意过,可现在他忽然就冒出来,成了她的邻居,这让她不得不胡思乱想一番。 可想来想去,她也没想出个结果,索性也就不想了。 周五那天,乔瑾去了t大看望恩师温书廷。 “小瑾来啦,快,快进来。”开门的是师母于卿,看到她十分高兴,忙将她迎了进去,满脸的笑容,“老温刚才还念叨说好几天没见着你了呢,这不,念叨念叨着你就到了。” “我前几天忙工作上的事,所以今天才来看您二老。”乔瑾笑意怏然,开口问道,“师父呢?”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正在书房里呢。” “哦。”她轻声应着,也不甚在意。 温书廷是国内著名的国画大师,乃中国画界泰斗级人物,有客人来访十分正常。 于卿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不满瞪着她,“你啊你,都说多少次了,都是自家人,来看你师父就不要买什么东西,瞧瞧你每次都不听。” 乔瑾调皮一笑,“是是,师母教训的是,那我下次可真的不买了,既能省钱就能来您这蹭吃蹭喝,多好啊。” “我还巴不得你天天来蹭吃蹭喝呢。”于卿笑眯眯道,拉着她坐在沙发上,开始一个劲地抱怨,“你师父他整天只会专研他那些画,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一天到晚转个不停,谨之的事也多,经常飞来飞去,玥玥更是不见人影……” 她叹了一声,“这么多人,也就小瑾你最有心,每周都来看我们,陪我吃饭聊天……” “师兄和玥玥都是大忙人,只有我最闲,肯定得来看您和师父了。”乔瑾狡黠地眨了眨眼,笑着说,“况且啊,我来看您二老,不仅可以吃到师母您的做的菜,还能向师父学习画技,这可是稳赚不赔的好事呢。” 于卿被她的话逗得眉开眼笑,瞅了她半响,忽然开口问,“小瑾啊,你觉得谨之怎么样?” 乔瑾怔了下,突然就想起了简玥的话,一下笑了,学着简玥的口气,“师兄啊,他不仅长相好、性格好、人品好,还多才多金,整一个中国式好男人!” “得了得了,甭在我面前夸他。”于卿笑着打断她,“还中国式好男人呢?他要真有这么好,怎么就不见带个姑娘回来我瞧瞧?” “那是师兄他眼光高。”乔瑾说。 于卿叹,“就他那样还能有多高的眼光?我看啊,是没有姑娘看得上他……” 乔瑾有些诧异,老太太平时提起顾谨之可一直都是引以为豪的,今儿怎么损起她的宝贝孙儿来了? 她有点弄不清楚情况,却见于卿一下拉住她的手,瞅着她笑眯眯说,“要不,小瑾你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他吧。” 乔瑾瞬间石化。 原来,这是欲扬先抑。 收了他?师兄? 老太太这不是乱点鸳鸯谱么? 乔瑾好半响才缓过来,摇头笑道,“说不定师兄早有了心仪的姑娘,怎么看得上我?” “我觉得谨之挺喜欢你的,要不也不会把你引荐给老温……”于卿意味深长道。 她一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能不能说是机缘巧合? 本来,认识顾谨之就是因为机缘。 正当她不知如何应对时,耳边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而来的是微沉的声音,“小瑾来了?” 乔瑾心中一喜,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温书廷从书房走了出来,她忙站起来,脸上扬起了笑,“师父,是我来了。” 然而,她的笑容刚刚成型,却在看到温书廷身后的人时,顿时僵住了。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穆彦。 可他怎么会在这里? 乔瑾有些傻眼,一下愣在那里,忘记了反应。 温书廷走到她身前,严肃的脸上泛起了笑意,“正巧碰上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望向穆彦,指着乔瑾道,“这是乔瑾,是我的关门弟子了。”而后又向乔瑾介绍穆彦,“这位我故友的孙儿穆彦,也算是我半个学生” 他们两人脸上皆有异色,倒是穆彦先反应过来,缓缓勾唇一笑,“我们认识。” 闻言,温书廷和于卿都很诧异,疑狐地看着他们。 穆彦看了乔瑾一眼,笑道,“我们现在是邻居。” 乔瑾终于有了反应,点头说,“是邻居。” “居然是邻居?那真是有缘啊。”于卿笑说。 “认识更好,这下也不用拘束。”温书廷很是开心,望着穆彦说,“小彦啊,我看今儿这么高兴,你也不用急着走了,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饭,顺便陪我喝几杯?” 穆彦凤眸一转,说了声,“好。” “那敢情好,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我这就去张罗午饭去。”于卿说着,转身朝厨房走去。 乔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想着不能僵站在这里,忙开口说,“师母,我去帮你。” 一时之间,男人们在厅里下棋,女人们在厨房里忙碌。 忙碌中,于卿忽然抬头望向乔瑾,“小瑾,师母刚才说的话,你要好好考虑一下哦。” 乔瑾手一顿,知道她说的是顾谨之的事,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笑着打哈哈,“师兄要是不嫌弃,我会考虑的。” “他能嫌弃你什么?你不嫌弃他就成。”于卿满脸的笑容,皱纹微微泛起,更显慈祥,“你们都还单着,认识的时间也不短,感情也很好,样貌才情又很相配,不在一块那还真是可惜了。” 乔瑾有些哭笑不得,瞧着老太太的意思,莫不是当真了吧? 她和师兄的感情是很好,可那仅限于友情和亲情。 顾谨之这样的男人,她从未敢妄想过。 一桌饭菜很快张罗好,温书廷拿来了两瓶茅台,给每人都倒了。乔瑾尝了几口,不敢多喝。 穆彦和温书廷把酒言欢,于卿在一旁偶尔插几句话,而乔瑾则是沉默吃饭,只是在问到她时,才随口说了那么几句。 整的来说,饭桌上气氛算是很好。 只是一顿饭,竟吃了整整四个小时。 温书廷今天有些兴奋,喝得有点多,开始犯迷糊了。 “看看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贪杯。”于卿嗔笑,扶着他到房间里睡下。 穆彦也喝了不少,但他喝酒不上脸,只是面色比原来白了些。 乔瑾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你是在关心我么?”穆彦瞅着她笑,一双凤眸极亮,“现在还好,等会可就难说了。” 她撇了撇嘴,没有说什么,可还是去给他倒了杯水。 穆彦笑容更甚,接过水喝了,顿时觉得喉咙舒服了许多。 于卿安顿好温书廷,从卧室里走出来,“幸亏老温酒品好,不然还真伺候不了他。” “师父睡下了?”乔瑾问。 于卿笑,“他啊,一碰床就睡。” 又聊了一会,于卿这才将他们放行,临出门前还不忘嘱咐穆彦,“你们是邻居,正好可以一起回去,我把小瑾交给你,你可得把她安全送到家啊。” 穆彦笑着点头,“牢记在心。” 乔瑾微挑秀眉,这青天白日,又不是大晚上,难道她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不成? 从小楼里面出来,便是t大的校道。她本来想要直接回去,却被他拉着坐到校道的石椅上。 乔瑾微微皱眉,“做什么?” “头有点疼,陪我坐会,吹吹风醒醒酒。”穆彦说。 她看了他一眼,瞧见他微微蹙起额眉宇,默了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周围十分幽静,隐约可以听到远处篮球场响起的沸腾声。 夕阳西下,霞光斜斜落下,映射出红色的光斑。风吹树叶瑟瑟作响,难得的静谧美好。 她有片刻的恍惚,仿佛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识。 乔瑾微微出神,肩头却忽然一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靠了过来。 她侧目望去,只见他紧闭着双眸,睫毛长长的,浓密而又卷曲,额头到鼻梁一直到下巴,构成一条完美弧线。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方才脸颊上的苍白不再,而是微微泛起一抹红。整张俊颜一下就多了几分可爱的孩子气。 她忽然不忍心叫起他,只是静默地瞧着他,思绪飘飞。 离他们不远处,有两个女学生低声讨论。 “看起来不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呢,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嗯,应该是工作了,可能是我们的学长学姐。” “那你去嘛,去问问才知道。” “我一个人不太敢,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俩人慢慢朝他们靠近,乔瑾听到了动静,扭头望去,只见那两位女学生已悄然站在身前,她疑狐地看着她们,轻声问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俩人又是一番推拒,到了最后终于有一个上前说,神情羞涩,“那个……学姐您好,我们想请学姐学长帮个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嗯?”似乎是听到了声音,穆彦悠悠转醒,低呢的声音沙哑性感。 那女孩子顿时双眼放光,脸上兴奋的显而易见,“学长,你可以和学姐一起做我们的模特吗?” “模特?”他睡眼惺忪,一双凤眼分外迷人。 “是的,我们是t大摄影专业的学生,最近参加了一个情侣主题摄影的比赛,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模特……”女孩黑溜溜的双眼瞅着他们,激动地说道,“刚才看到学长学姐,我们觉得你们非常适合做我们的模特!” “学长,你能答应我们吧?” 穆彦微微抬头看向眼前的两个女孩,忽然悠悠笑道,“这事我做不了主。” “为什么啊?” 他侧脸瞧向一旁的乔瑾,笑容温柔,神情宠溺,“这得听她的。” 两个女孩差点尖叫出声,完全被他那双满是的柔情的凤眸电到。 真是太迷人!太有魅力了! 乔瑾微微挑眉,诧异地看着他,只见他笑得如沐春风,心跳不由漏了半拍。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女孩很快便将目标转向她。 “学姐,你就答应我们吧?” “是啊是啊,学姐和学长这么般配,拍出来的照片肯定是最好看的!” “请学姐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耽误你们的时间,我们会配合你们的!” “学姐学姐,你就答应我们吧!” 两个女生一个劲地劝说。 乔瑾被她们嚷得有些烦恼,转眼瞪向身旁的罪魁祸首,他正望着她,一脸的笑容。 她沉默半响,忽然展颜一笑,“单个的男模特要不要?” 她突然出声问,两个女孩有些摸不清头脑,迷茫着看着她。 乔瑾脸上的笑意更甚,眼底泛起一抹狡黠,“要是你们需要男模特的话,我可以把他借给你们。” 听她这话,两个女孩眼中立马闪闪发光,“真的吗?真的吗?” “当然。”她笑。 “那可不可以脱衣服拍?”有个女孩极为认真地问。 乔瑾一怔,差点笑出声来,“随你们。” “啊啊啊……太好了!” 俩人兴奋地尖叫出声,一同望向穆彦,眼底的垂涎显而易见。 穆彦微微蹙眉,扭头望向乔瑾,而她也同时看向他,冲他挑衅地扬眉。那样的神情,是他许久未见到的,稚气可爱,却又倔强不羁,素净的小脸忽然就绽放起了光芒,看上去神采飞扬。 他看得有些痴迷,竟然忘记了开口。 “学长,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女孩羞涩地看着他,热忱地问道。 穆彦恍然回神,忽然就拉起乔瑾,“走了。” “学长,你怎么就走了?还没留码号呢?” “不要走啊,学姐不是答应了吗?” 身后,传来两个女孩的呼喊声,穆彦却是不理,拉着她大步走去。 待甩开了她们,他终于放开了她,挑眉笑道,“好啊,居然算计我。” 乔瑾调皮地眨了眨眼,笑道,“我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真是个坏丫头!” 穆彦笑了,习惯性地伸手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忽然,两个人都怔住了。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好似昨日才发生过。 装醉蹭睡 因为穆彦喝了酒,不能驾车,两个人一起打车回去。 他可能真的喝多了,刚上车不久,又靠在椅背上紧闭双眼,不知道是睡了过去还是在闭目养神。 到达所住的小区时,已是夜幕降临。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乔瑾望着他喊,“到了,醒醒。” 他似乎是真的睡着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又是喊了几声,依旧如此。 乔瑾没有办法,伸手轻轻推了推他,“快醒醒啊,已经到了。” 好半响穆彦才徐徐睁开眼,凤眸微微眯着,嗓音微哑,“到了?” “嗯,快下车吧。”她说着,自己先下了车。 穆彦随后也下了车,却是步履蹒跚,身子斜斜的,好像随时都可能倒下。 乔瑾本来走在面前,忽然就听了下脚,转身看向他,不放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我好像醉了,头有点晕。”他笑着说,神情是一脸的无辜。 她微微蹙眉,有些不信,“刚才你不是还有劲跑,现在怎么就醉了呢?” 穆彦有些无奈,一双朦胧的凤眸瞅着她,“这酒的后劲很、很足。” 乔瑾默默瞧着他,见他双颊泛红,动作笨拙,言语不流利,而且双眼似隔着醉意的薄雾,看上去不像是假的。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上前搀扶他,“我扶着你,你看着点路。”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将身体靠在她身上,不轻不重,刚刚是她可以承受的力道。 乔瑾专注地扶着他,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并没有看到他嘴角泛起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终于扶着他走到了公寓门口,乔瑾抬头望向他,“钥匙拿来,我帮你开门。” “钥匙?”穆彦低声呢喃,似是不能马上理解她的话,他微微皱眉,思索了半响,忽然笑了,像是终于明白了她的话。他伸手到兜里掏了许久,俊颜一皱,大舌头道,“钥、钥匙不在了……” “不在了?”她瞪大了眼睛看他,赶忙问道,“你快想想,你的钥匙到底放在哪里了?” 穆彦靠在她身上,低低开口,“钥匙,不见了……” 不见了? 乔瑾有些傻眼,钥匙要是不见了他该怎么办? “你再想想,再想想钥匙到底搁哪儿去了,不然你今晚住哪儿啊?”她急得直摇他。 “钥匙,不见了……不见了……”穆彦依旧重复这句话。 瞧着他这副迷茫懵懂的样子,乔瑾气得直跺脚,“你酒量不是挺好的吗?怎么才喝这点就醉成这样了!” 他像是没有听到,反而趴在她身上,口中不知道嘟囔着什么。 “真是喝酒误事啊!”乔瑾气得咬牙切齿,抬头看了看他,站在那里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扶着他走到自己的公寓。 打开了门,将他拖到沙发上,让他躺下,转身便要离开,却被他忽然抓住手。 “我头疼。”穆彦轻喃道。 乔瑾望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由轻声安抚,“你先躺一会,我去弄份解酒汤。” 他果然放开了她,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乔瑾去厨房里煮了份醒酒汤,端到他面前,“来,把这碗汤喝了,会舒服点。” 穆彦微微睁眼,没有伸手去接,一双朦胧的凤眸迷茫地看着她。乔瑾僵了一会,身子慢慢低了下来,她蹲在沙发前,将碗凑到他嘴边,“喝吧,喝了它头就不疼了。” 他缓了下动作,而后张嘴慢慢地将那碗解酒汤喝下,那是雪梨的味道,清新爽口,甜而不腻。 等到他喝完,乔瑾收了碗,回来看了躺在沙发上的他,又去卧室里面拿来了一套备用的棉被和枕头,帮他枕好枕头,盖上被子,她想了想,又帮他脱去了鞋子。 她为他顺了下被子,对着双眸紧闭的他说,“你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吧。” 他没有动静,乔瑾以为他又睡着了,转身就要离开,忽然就感觉有一个力道拉着她往沙发上倒去,只是微微的一个恍惚,她已被他抱入怀中。 “阿瑾。”穆彦沙沙喊着。 乔瑾身体一颤,震惊地抬头看他,只见他紧抱着她,双眼依旧是闭着的,口中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似是在梦境之中。 她顿时松了口气,微微动了下,想要挣开他,忽然听到他说,“阿瑾,别走。” 那声音哀哀,似有着无尽的悲痛和眷恋,乔瑾只觉心底一痛,一时放弃了挣扎。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轻轻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渐渐安静了下来,却依然紧抱着她,呼吸慢慢平缓。 乔瑾静静地瞧着他,不知道就这样瞧了多久,待到他整个身体都放松,她才缓缓从他怀里站起来,又是为他盖好被子,这才关了灯,轻轻移步返回了卧室。 黑暗之中,穆彦徐徐睁开了眼,望着那抹渐渐离去的背影,凤眸之中一片复杂之色。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乔瑾从卧室里面出来,便看到穆彦正端着一小锅粥从厨房里走出。 她微微挑眉,这么自觉,他不会是把这当成自己家了吧? 穆彦看到了她,笑道,“起来了?刚好可以吃早餐,快去洗漱吧。” 乔瑾默了会,果然去浴室洗漱一番,又跑回卧室换了身衣裳,这才来到餐桌前。 “酒醒了?”她看着他问。 穆彦瞅着她笑,“醒了,谢谢你昨晚的收留,没让我露宿在门外。” 乔瑾忽然问,“昨晚的事你还记得?” “记得一些,我记得你扶我上来,还给我喝了解酒汤……其他的事就有点模糊了……”他略微思量道。 乔瑾松了一口气,不由瞪着他,“要不是你酒品还凑合,我才懒得理你。” “是、是。”穆彦缓缓笑了,为她盛了碗粥,“为了感谢你,我一睡醒就立马去做了早餐,你尝尝合不合胃口?” 她在位子上坐了下来,接过他递来的汤勺,吃了一口。这粥估计熬了很久,里面的瘦肉都烂了,正是可口的温度,入口即化,香滑细腻,非常好吃。 她有些诧异,他的厨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怎么样?还成吧?”穆彦笑问。 乔瑾点了点头,“还不错。” 看着他笑得眉目飞扬,她忽然就正了脸色,语气中略微带着戏谑,“这么一碗粥就想把我打发了?你这谢意也太单薄了点吧?” “当然不止这么点。”穆彦凤眸微微一荡,一字一字道,“为了感谢你昨晚收留我,以后你随时可以去我那边蹭吃蹭喝蹭睡,全部免费。” 蹭吃蹭喝……蹭睡? 乔瑾纠结地看着他一脸认真的神情,扶额笑道,“谁要去你那边蹭吃蹭喝蹭睡了?我才不稀罕呢。” “是是,你不稀罕,是我稀罕。”他朗朗一笑,漂亮的凤眸直勾勾地瞅着她,“我稀罕你去我那边蹭吃蹭喝蹭睡。” 他话音微扬,那双凤眸柔得像是一潭春水,就这样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她忽觉心底微微悸动,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同坐一骑 乔瑾现在的住所,是一套典型的单身公寓,空间不算大,但一个人生活绰绰有余。 为了方便工作,她把客厅的一个角落单独辟了出来,做成一个小小的书房,用作她平时工作、画画的场所。 简玥的电话打来时,乔瑾正在书房里专注地画设计稿。 手机响了好半天,她才抽空去接,看了下来电显示,她不由笑了,“简大小姐,有什么指示啊?” “乔乔,你现在在哪儿啊?”简玥在那端问道。 她放下手中的素描笔,微笑道,“在家里苦逼地工作呢。” “得嘞,看你工作那么辛苦的份上,本小姐决定带你去吃喝玩乐!”简玥大声说着,连声音中都带着笑意。 乔瑾挑眉,虽然只听到声音,但可以感受到简玥的好心情,她笑着问道,“还吃喝玩乐呢,说吧,遇上什么好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我现在去接你,我们见面再说。”简玥说。 简玥开着她的那辆红色美凯瑞出现在小区门口,乔瑾朝她招了招手,车子很快停在她身前,她打开了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这两天赶设计稿累死我了。”乔瑾一上来就叹息。 简玥毫不客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又是画画又是服装设计,不累死你才怪。” “那能有什么办法?一个是爱好,一个是工作,都不能丢啊,单单画画又不能养活我。”乔瑾边系安全带边说。 她大学时学的就是服装设计,之前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如今空了下来自然是找了擅长的工作。 简玥发动了车子,哼声道,“怎么不能养活你了?你看看外公和表哥,他们不都靠画画吃饭吗?你跟着他们混还能差了?你可是外公的关门弟子,单凭这个你就能在国内画界吃香喝辣。” 乔瑾沉默了下来。 她知道,简玥说的是实话,可在她心目中,画画不仅是简单的爱好,它曾经是她精神的寄托,她不想让其抹上一层金钱的色彩。还有一点是,她不想靠师父和师兄名气获取利益,这样会让她觉得辱没了这份感情。 说她固执也好,说她死脑筋也罢,她就是这样的人,对事认死理,对人认死扣。 “你说的是正理,可就我这画技,出去混还不砸了师父的招牌?”乔瑾悠悠笑道,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看着她说,“甭说我了,言归正传,你到底遇到什么好事了?” 简玥微微瞥了她一眼,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乔乔,我终于遇到喜欢的人了。” 乔瑾十分惊讶,虽然认识简玥的时间不算长,可知道她眼光极高,很少有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一直以来都坚持宁缺毋滥。 可是现在,她突然说,她终于遇到喜欢的人。 这让乔瑾顿时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夺得她的芳心? 简玥带着她到了一家私人俱乐部,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绿的草场。 午后阳光柔和,清风徐徐,天空蔚蓝如洗,恍若画境。 目光流转,落在不远处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上,璀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散落的光晕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乔瑾不由多看了一眼,男人一身休闲装,脸上带着深栗色的墨镜,右手轻托着下颌,望着远处奔腾的骏马,嘴角含笑。 “莫恒远!”简玥朝着他大声喊。 听到这边的喊声,莫恒远回过头来,看到是简玥,他朝这边走来,笑容满面,“玥玥,你可来了,我可是等了好半天了。” 他笑着说,又看了看一旁的乔瑾,问道,“这位就是你说的朋友?还不快介绍下。” “啊,对,她是我的好闺蜜,乔瑾。”简玥赶忙介绍,又指着莫恒远,对乔瑾说,“这人,是莫恒远。” 原来,这就是玥玥喜欢的人。 还真是位美男子。 “莫先生,很高兴见到你。”乔瑾主动打招呼。 莫恒远摘下墨镜,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瞧着她,微微笑道,“乔小姐客气了,常听玥玥提起你,这次终于见到真容,真是三生有幸啊。” “你说了来骑马,我把乔乔带过来了,你可要服务周到了。”简玥冲他挑了挑眉。 莫恒远悠悠笑道,“那是必须的!玥玥的朋友我怎么敢不好好伺候呢?” “油腔滑调!”简玥娇嗔,轻拍了下他,脸上却是幸福的笑容。 乔瑾从没见过这样的简玥,脸颊微微泛红,神情似有女孩般的娇羞,眼底的爱意显而易见。 她这才肯定,玥玥确实是谈恋爱了。 她看着眼前的俩人,男的修长挺拔,面容俊美,女的高挑白皙,明媚可爱。单从相貌上来说,他们算是绝配了。 “我和乔乔都不会骑马,得先把我们教会了。”简玥说。 “你嘛,肯定是我来教……至少乔小姐……” 莫恒远目光瞟向那片草地,身后却忽然响起低沉的男声,“她,我来教……” 太过熟悉的声音,让乔瑾瞬间怔住。 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莫恒远闻声转身,看到来人,眼中忽地一亮,“穆少,你可算来了!” 穆彦走到他们身前,看着乔瑾重复道,“我教她。” 莫恒远很是诧异,他可是从来不揽这种事的,今儿怎么变性了? 他目光闪烁,不由多看了乔瑾一眼,而后缓缓笑道,“交给你,靠谱。” 简玥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他一身白色休闲套装,身躯颀长秀挺,一双狭长好看的凤眸,俊颜带着微微的笑容,犹如春风般和煦。 莫名地,她忽然就想到了那白衣飘飘的仙谛。 莫恒远察觉到简玥飘忽的神情,用力一扯,将她拉到怀中,“走了,我教你骑马。” “乔乔怎么办?”简玥忙问。 “穆少自然会教她。”他拖着她离去。 “那个帅哥真的靠谱吗?” “非常靠谱!” 乔瑾本想拉住简玥,可又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 一时之间,那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你想学骑马?”穆彦瞅着她问。 乔瑾赶忙摇头,“不想不想,我没有运动细胞,就不要折腾了。” 他笑,“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又不知道是来骑马。”她撇了撇嘴说。 她说的可是实话,简玥只说带她来玩,可没说是来骑马。 穆彦默了下,忽然笑道,“那我不教你骑了,就带你骑马吧。” 带她骑马? 乔瑾一时不知道他是要怎么个带法,只见他唤来了马童,那人牵来一匹黑色的骏马,他接了过去,利落地翻身上马。 “上来。”穆彦朝她伸出手。 乔瑾不算矮,可一米六五的身高站在高大的骏马前,像个孩童般娇小。她抬头仰望着他,他正微笑望着她,眼底闪烁着希翼的光芒,让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穆彦一直伸着手,双眸一眨不眨地瞧着她,她不动他亦不动,极为耐心地等待她的反应。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有了动作,将小手搭在他的大手中。 他笑了,抓紧她的手,使劲一拉,便将她拉到了马背上,,落入他怀中。 乔瑾是第一次骑马,坐在上面非常没有安全感,双手又不知道放在那儿,心里多少有些惊慌。 “抓紧我。”穆彦贴在她耳边说。 她纠结了好一会,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衫,只是轻轻的揪着,没有什么实质性地接触。 他缓缓勾唇,凤眸微微眯起,“坐稳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提缰策马,飞奔而去—— 那速度极快,乔瑾心底一吓,不由抽了口冷气,再也顾及不了许多,一下抱住他的腰身,将头埋进他的胸膛。 他骑得太快,狂风呼呼从耳边刮过,马背上又很颠簸,她紧紧地抱着他,在他怀中高声喊着,“你慢点骑!” 穆彦像是没有听到,反而越骑越快,感觉到怀中的人将他越抱越紧,他嘴角终于泛起一抹愉悦的笑。 那种感觉很好,仿佛他是她的唯一的倚靠,不离不弃。 “阿瑾!”他赫然高喊。 乔瑾正窝在他怀中,耳边尽是呼呼风声,压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高声说道,“你说什么?你骑得太快了,慢点慢点!” 穆彦策马腾飞,望着那片茫茫的草场,肆无忌惮地喊,“阿瑾,真好!我们还是在一起的!真好!” 朗朗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草地上,他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 腹黑算计之一 从俱乐部里面出来,一行四人直接去了餐厅吃晚饭。 饭桌上,他们三人相谈甚欢,可乔瑾却一声不哼,一个劲地闷头吃饭。 简玥觉得奇怪,俯身过来,贴在她耳边问,“怎么了?刚才玩得不开心吗?” 不问还好,这一问让乔瑾不由握紧了筷子,那哪是玩啊?根本就是在折腾她嘛! 他带着她在草场上奔腾了一圈,把她颠得七荤八素,可他倒好,自个笑得得意洋洋,差点把她给气死。 见她没有回答,简玥又问,“穆少没有好好教你骑马?” “他带我骑了。”乔瑾默了下说。 简玥还想再问,却看到穆彦盛了一碗汤,放在乔瑾面前,“不要光吃饭,喝点汤润润胃。” 简玥和莫恒远都是一怔,诧异地看着他们。 只见乔瑾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不想喝。” “怎么不想喝?是觉得烫么?”穆彦微微皱眉,望了眼那碗热汤,忽然笑了,“我替你吹吹。” 他说着,果真拿起汤勺,轻轻搅拌热汤,小心翼翼地吹着热气。 简玥和莫恒远瞬间傻眼,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想不到他会有如此举动,乔瑾脸上不由一热,尴尬地瞥了眼另外两人,咬牙切齿道,“我不怕烫,拿来我喝吧。” 他抬头微笑看她,将热汤再次放到她面前,温柔叮咛,“慢点喝。” 她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可他却笑得越发温柔,险些让她招架不住。 乔瑾不由暗叹,这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一顿饭吃下来,穆彦满面春风,乔瑾郁郁寡欢,简玥和莫恒远则是有惊有疑。 走出餐厅时,夜色已浓。 简玥提出要送乔瑾回去,却被穆彦拒绝,“不用这么麻烦,我顺路送她回去。” “你顺路?”简玥疑狐。 他缓缓一笑,幽幽开口,说出来的话足已让人遐想连篇,“我睡在她旁边。” 这话犹如一个炸弹,瞬间在他们脑中炸开,简玥和莫恒远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他住在我隔壁,我们是邻居!”乔瑾一听这话不对,赶忙出声解释。 邻居? 仅仅是邻居? 简玥和莫恒远又看了彼此一眼,眼底都是深深的质疑。 自觉告诉他们,他们俩人之间肯定没有这么简单,必然有‘奸情’。 简玥低咳了一声,看着穆彦说,“既然是邻居,那乔乔就由你负责送回去了,你可要把她毫发无损的送到家。” 穆彦微微笑道,“那是肯定的。” 简玥没有经过乔瑾本人的同意,就这样把她托付给了穆彦,离开之前她还不忘在乔瑾耳边说,“乔乔,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高富帅,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哦。” 乔瑾感到十分无语,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我们也回去吧。”穆彦望着她说。 “不需要你送,我自己会打车回去。”乔瑾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转身离去。 他也不拦她,反而跟在她后面,几乎是亦步亦趋,她终是忍不住,扭头瞪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穆彦微微耸肩,语气有些无奈,“你不想我送你,那我只好跟你一起打车了。” 她继续瞪他,“谁要跟你一起打车了?” “嗯,不是你要跟我打车,是我想跟你打车。”他缓缓笑了。 她本来心中有火,他却一直微笑以对,让她一肚子的怒火怎么也点不着。她有些泄气,忽然高喊他的名,“穆彦!” 她这声叫喊带着一抹咬牙切齿的意味,却换来了他更加灿烂的笑容。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是两年后她第一次喊他,虽然是连名带姓,可他还是很欢喜。 至少,他们之间是在前进的。 “还真生气了?”穆彦笑着瞅她。 乔瑾哼哼,没有理会他。 “好、好,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成么?气坏了身体可不划算。”他柔声说,一双凤眸熠熠生辉。 她撇了撇嘴,正色道,“你倒是说说,你哪里错了?” “骑马?喝汤?邻居?”穆彦思索地说着,漂亮的凤眼瞧着她,只见她秀眉微挑,双眸微瞪,像极了正在盘问丈夫的小女人。 他忽然就愉悦地笑了,“不管我做了什么,只要你觉得错,那就是错了。” “油嘴滑舌!”乔瑾恶狠狠地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 到了最后,她还是坐了穆彦的车回去。 临下车的时候,穆彦忽然说,“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乔瑾没多想,以为他是要用,拿出手机给了他。穆彦接过手机,按了一连串的号码,紧接着便有铃声响起。 响起的是他的手机。 乔瑾诧异地看着他,只见他将手机还给她,一本正经道,“我们交换手机号码,方便以后联系。” 末了,他又补充道,“当然,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乔瑾微微挑眉,低低应了声,心里却是想着,她能有什么事找他? 轰隆隆—— 半夜的时候,天气骤变。 乔瑾被一阵阵雷声惊醒,她立马按开了床头灯。室内瞬间亮起,替她驱赶了不少惊慌。 然而,只是片刻的功夫,忽然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室内彻底暗了下来。 居然断电了! 乔瑾吓了一大跳,紧接而来的是一阵慌乱无措。 从小到大,她不怕黑不怕打雷闪电,可要是两个搁在一块,那就能要了她的命。 惊慌害怕之际,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起来,传来嗡嗡地振动声。她像是看到了希望,一下拿过手机按了接听,那端立刻传来关切的男声,“阿瑾?阿瑾?” 乔瑾紧握着手机,畏缩在床头,发出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语不成调,“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我害怕……这里好黑,外面打雷闪电……” “不怕,不怕,我在呢。”穆彦柔了声音,缓缓开口,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不要听外面的声音,认真听我说。现在只是暂时停电了,没事的,我在这里,你不要害怕。” “真、真的么?”她颤声问。 “真的,你闭上眼睛,从一数到十,就能看到我。”他笑,那声音犹如一股和煦的春风拂来,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乔瑾果真信了他的话,闭上眼睛,心底从一默数到十,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与此同时,只见卧室的大门被一脚踹开,穆彦赫然出现在那里,带着一束光亮。 黑暗之中,他犹如仙谛,从天而降,为她带来唯一的一缕光明。腹黑算计之二 乔瑾再也不顾其他,猛地扑到他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身,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没事了,我在呢,不要怕。”穆彦贴着她耳朵柔声说,伸手安抚地轻拍她的背脊。 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吸允着他的气息,平复着内心极度的恐惧。 “阿瑾?”穆彦低低唤她,伸手想要将她拉离些,而她却搂得更紧。 “我浑身都湿了,要是把湿气染到你身上就不好……”他放轻了声音,诱哄道,“你先放开我,回到床上躺着好不好?” 乔瑾终于动了动,借着微弱的光抬头看他,这才发现他真是浑身湿透,衣服紧贴在身上,连头发都挂着水滴。她心底一吓,怔怔地望着他,一时没了反应。 穆彦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一下将她横抱起来,“地板这么凉,怎么老忘穿鞋。” 她也不管是不是穿鞋,依旧怔怔地看着他,忽然问道,“你、你怎么全身都湿了?” 他将她放到床上,这才答道,“外面下雨。” 乔瑾怔了下,缓缓开口,声音极涩,“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默了下,很是淡定地说,“从阳台。” 从阳台? 他说,他是从阳台爬进来的? 乔瑾彻底呆住,方才的害怕恐惧早已无影无踪,只觉心底一阵酸涩。 “这里有没有蜡烛?”穆彦开口问。 她仍然有些呆愣,低声道,“抽屉里应该有。” 他拿着手电,去抽屉里找了一番,还真找到了几根,拿来打火机点了起来,室内瞬间就亮了许多。 刚一回头,便看到乔瑾从床上爬了起来,奔着就要下床,穆彦眉心一跳,出声喊道,“穿鞋。” 她果真顿了下,快速套上了拖鞋,这才奔向那边的衣柜。她在里面翻了好一会,终于找出了一条干净的浴巾。 “你擦擦吧,别着凉了。”乔瑾把浴巾递给他。 穆彦接了过来,看了下自己湿透的衣服,笑道,“全都湿透了,怎么擦?” 她沉默片刻,忽然说,“把衣服也脱了吧。” “就这样光着?”穆彦悠悠问道,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 乔瑾有些窘迫,指着他手中的浴巾说,“不是有浴巾么?你围着它就行。” 他挑眉而笑,“那就是光着上身。” 她瞅了瞅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忽地一热,再也不管许多,她一下跑回床上,将头埋进被窝里,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随便你,爱光不光。” 穆彦忍不住扬唇,笑弯了凤眸。 脱了衣服,擦干了身子,他徐徐走到床前,瞅着那裹成一团的人儿,忍着笑问道,“我睡哪儿?” 乔瑾好半响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这不瞧还好,一瞧双颊瞬间泛红。他果真赤、裸着上身,下身只围着那条浴巾,朦胧的光线下,她可以看到他健硕的胸膛,那隐隐可见的六块腹肌,肌肉线条完美,无不彰显着男人的魅力和力量。 身为一位服装设计师,她不得不承认,他有着一具完美的身材,堪比顶级模特,足已让女人想入非非,脸红心跳。 她低低咳了一声,目光飘忽不定,“你睡客厅的沙发,棉被和枕头在柜子里,你自己去拿。” 穆彦默默地瞧着她,见她微微泛红,犹如涂了一层蜜,心情顿时好得没话说。他又瞅了瞅依旧是电闪雷鸣的室外,压低了声音,“外面还在打雷闪电,我估摸着一时半会可能不会来电,你确定要我到客厅睡?” 听他这话,乔瑾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外面,只见一道闪电袭来,天空霎时像是要被劈开,紧接而来的是一阵雷鸣声。她心脏一缩,不由又往被窝里钻了一钻。 “要不,你留在我卧室里打地铺?”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弱弱地瞅着他,一脸的期许。 穆彦默了下,心底的算计最终还是抵不过她一个眼神,很快败下阵来。 心底微微叹息,打地铺就打地铺吧,至少不是在客厅。 穆彦答应了她,去柜子里拿出了棉被和枕头,在她床下打起了地铺,地板很硬,铺了一层被子还是感觉硬邦邦的。他躺在上面,微微抬头看向床上的人儿,而她正好也在看他,俩人目光交汇,气氛忽然间就变了味。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乔瑾慌忙别过脸去,“睡觉吧。” 她低声说着,重新躺回床上,将整个头都埋进被窝里。她就这样把自己裹成小小的一团,也不怕窒息,他默默瞧着,隐忍不俊。 不知道过了多久,俩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到外面一时传来轰隆的雷声。 穆彦在地下翻来覆去,似有些辗转难眠。他动静不大不小,恰到好处,不会吵醒入睡的人,也能让醒着的人听到。 终于,乔瑾声音从被子里传来,“睡着了么?” “明显没有。”他叹息。 她徐徐伸出了头,微微抬眼望向他,问道,“睡不着?” 穆彦一双凤眸瞅着她,语气略带嫌弃又很是无奈,“没办法,地板又硬又冷,睡着难受。” 他漂亮的凤眸满是无辜,就这样直直地瞅着她,乔瑾只觉心底瞬间就软了下来,沉默半响,她忽然开口,“要不,你来床上睡,我们一人睡一半床……” 穆彦眼底闪过一簇亮光,薄唇微勾,“好。” 乔瑾给他让了一块空地,他话不多说,拿起枕头和被子就爬到床上。感觉底下一陷,她心底不由一颤,看着他郑重说道,“我们楚河汉界分明,各睡各觉,不能越界了。” 他凤眸一转,很是轻快地说,“知道了,保证不越界。” 听到了他的保证,乔瑾这才放心躺下。 床不算很大,她一个人睡绰绰有余,可再加一个高大的男人,空间就显得有些拘谨了。 俩人都是平躺着的,中间有着十多厘米的距离,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乔瑾微微侧身,背对着他,再次将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尽量离他远些。 然而,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控制不住不断加快的心跳。 她握拳,不要想那么多,睡觉! 穆彦静静地望着她,嘴角弯着一抹好看的弧度。 他的阿瑾,他了解。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对她,他总是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方法。 同睡一榻,俩个各怀心思。 不知道何时入睡,醒来时大雨已歇,外面一派晴朗天气。 乔瑾动了动身子,不料碰到身旁的人,她怔了下,这才忽然想起床上还睡着一个男人。 扭头朝那边望去,只见穆彦正静静地躺在身侧,双眼紧闭着,两颊泛起一抹浅红,呼吸显得略微沉重。 她微微蹙眉,出声喊道,“阿……穆彦?天亮了,醒醒啊。” 可他安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动静,乔瑾忍不住探手过去,触碰他的额头。不碰还好,这一碰让她吓了一跳,居然发烧了! “醒醒,不要再睡了,你发烧了!”她握着他的胳膊,微微用力摇他。 过了好半响,穆彦才微微动了下,却不是醒来,而是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他紧紧地抱住她,口中低呢着,“阿瑾,别闹,让我再睡会。” 她就这样趴在他怀中,而他赤、裸着上身,俩人身体紧贴在一起,但这时乔瑾已经忘记了脸红,只因透过她薄薄的衣衫,一股灼人的烫意不断传来。 她又气又急,都这个时候了,还惦念着睡觉? “快醒醒,你发烧了,起来到医院去。” 乔瑾伸手拍他的脸颊,可他却是不理,将她抱得更紧,大手甚至还很不安分地往她睡衣中探去。 只觉滚烫的大掌滑过赤、裸的背脊,乔瑾身子一颤,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浑身都被他牢牢地抱住,压根无法动弹。 这不是趁机吃她豆腐么? 她气得差点吐血,咬牙切齿地喊着他的名,“穆彦!” 然而,穆彦像是没有听到,依旧闭着眼睛,气息灼热。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在他怀中挣扎。 忽然感觉一阵天翻地覆,只是短短的瞬间,她已被他压在身下。 乔瑾还来不及惊讶,他已俯身过来,埋在她胸前就是一阵乱亲,她不断挣扎,却还是被他吻得浑身酥麻。 穆彦身下只裹着一条浴巾,在俩人不停地对抗中,那浴巾慢慢地滑落,一时之间他已是全身赤、裸。 乔瑾不由面红耳赤,虽然她看不到,但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那灼热的坚、挺正直直地顶着她。 她浑身燥热,心底悔得直呕血。 她怎么会一时心软,让他到床上睡呢?! 男人都是狼,大色狼! 穆彦很是轻车熟路,一边不停地吻着她,一边在她身上不断地抚摸。她被他折腾得身体很快软得像是一汪春水,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意识开始有些朦胧,忽然惊觉衣衫被人褪去,乔瑾心底猛地一惊,想都没想,张口就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是卯足了劲,力道极狠,很快便尝到了腥味。穆彦身体微微一震,低头看向身下的她儿,只见她衣衫半褪,胸前青青紫紫,遍布他的吻、痕。 凤眸中泛起一抹浓重的欲望,却在瞬间被他压下,只余一片暗沉的媚色。 穆彦一下放开了她,像是忽然惊醒,神情看上去有些许无措。只听见他声音沙哑道,“抱歉,我不知道……” 乔瑾咬牙切齿地瞪他,冲着他恶狠狠地喊,“快滚下床去!” 他“哦”了一声,动作极快地翻身下床。 仅仅只是一秒,便听到乔瑾惊天地泣鬼神惊叫声,“啊——” 床下的他,全身赤、裸,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坚、挺的雄伟。 气势磅礴—— 惊现情敌 床下的他,全身赤、裸,她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坚、挺的雄伟。 气势磅礴—— 有一瞬间的目瞪口呆,但是乔瑾很快闭上眼睛,气急败坏得喊道,“穆彦!你流氓!流氓!!” 穆彦站在那里,瞧着她紧闭双眼,整张小脸涨得通红,那模样要多可爱就有都可爱。他强忍着笑意,语气刻意压得极低,略带歉意,“抱歉,我不知道……” 乔瑾气得直想爆粗口,奈何多年的教养让她不知道该爆什么,到了最后终于憋出一句,“不知道你个头!快穿上你的衣服!” 他悠然自得地站着,欣赏着她不断变化的表情,口中说道,“我衣服还是湿的……” “那就快回你屋里去!”她大吼。 穆彦挑眉而笑,声音微微提高了些,听上去很是无奈,“难道要我光着身子出去?” 乔瑾已经不能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了,她憋了好半响,才冲冲地吼,“那就裹好你的浴巾!” 到了最后,穆彦裹着棉被坐在床头,而乔瑾站在他身前,怒气冲天地瞪着他,似要将他瞪出个窟窿来。 穆彦看着只觉好笑,俊颜上却是一派有愧的神色,“抱歉,我刚才是烧糊涂了,所以才……” “你发烧还……还这样啊!”她依旧瞪着他,言语中尽是不信。 他一脸的无辜,语气很是无奈,“你知道的,男人早上总是容易冲动。” 乔瑾差点吐血,容易冲动?难道还要怪她引狼上床了? 她气得直想跳脚,看着他恶狠狠道,“现在没事了,请你马上出去!” 穆彦俊颜一皱,可怜兮兮道,“我发烧了,很难受。” “发烧就去医院,我又不是医生!”她语气依旧很冲。 “我不想去医院……这年头医生太不靠谱,发烧都能说成是肺炎……”他忽然拉过她的手,凤眸之中满是脆弱受伤,“我真的很难受……” 乔瑾沉默了下来,他握着她的手极其滚烫,让她不禁一颤。她抬眼瞧了他良久,忽然就有些不忍。 他是真的发烧了。 他是因为她才雨淋,才发烧的。 她一下甩开他的手,朝外面走去。穆彦凤眸一闪,开口问道,“你去哪里?” “给你找退烧药去!”她头也没回地答道。 穆彦缓缓笑了,顿时感觉意气风发。 他发烧是不假,可还不至于烧糊涂,这点灼热的温度还是可以忍受的。 望着那抹忙碌的身影,他不由想起方才那一幕,轻笑地摇了摇头。 刚才还真有些把持不住,差点假戏真做了。 不得不承认,,在她面前,他的自制力永远都处于最薄弱的程度。 幸好,及时停了下来,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心里很清楚,他们还不能到那一步。 太快了,人可能就跑了。 得不偿失的事,他从不会做。 乔瑾找来了退烧药给穆彦吃下,又去厨房煮了碗姜汤,端到他面前。 她板着一张脸,语气却软了下来,“喏,喝吧。” 穆彦朝她微微一笑,接过姜汤不急不缓地喝了起来。姜汁不稠不腻,恰好的温度,喝下去像是一股暖流缓缓流到胃中,感觉十分舒服。 他将碗还给她,笑道,“很好喝。” 乔瑾微微挑了挑眉,看着他说,“药也吃了,姜汤也喝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 穆彦裹着被子,装似虚弱地靠在床头,轻轻地点了点头,“好,吃完药确实有些犯困了,那我先睡一会……等到捂出汗来,说不定就能退烧了……” 他说着,也不去看她的神情,裹着被子,径直躺在床上。 看着他的举动,乔瑾有瞬间的傻眼,这人是真听不懂还是假不懂?她都已经下逐客令了,他还能这样自怡地躺在她的床上? 她秀眉一蹙,神情认真道,“这里是我的卧室,还请你回你那边休息。” “那里都一样,我不介意的。”穆彦看了她一眼,轻声出口。 什么叫他不介意? 乔瑾一双大眼怒瞪他,“可是我介意!非常介意!你占用了我的卧室,我的床,要我睡哪里?” 他眨了眨眼,一脸的天真无邪,“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啊。” 她差点气得嘴角抽筋,“你脑子烧坏了吧?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睡啊?快点给我回你那儿去!” “昨晚我们不是一起睡了么?”穆彦凤眸一转,那神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而且,还是你叫我陪你睡的……” 乔瑾愣了下,突然就他这话哽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昨晚,好像真的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可是,她又没那种意思! 乔瑾皱眉纠结了良久,忽然觉得气急,她怎么就被他绕晕了呢? 她敛眸望他,“不管昨晚怎么样,那都是昨晚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式了!昨晚是昨晚,现在是现在,你可明白?” 他没有说话,听着她继续冲冲说,“你又不是没地住,留在我这里做什么?快点回去睡你的觉,养你的病!” 穆彦沉默了半响,忽然低低开口说了四个字,“过河拆桥。” 乔瑾怔了下,“什么?” 他微微抬眸望向她,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昨晚我因为你淋了雨,现在发烧了,很难受,可你还不肯让我好好睡一觉,硬是要我走……这算不算是过河拆桥?” 她怔住,瞬间没了声音。 “真是没良心的丫头!”穆彦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算了……我起床,马上出去……” 他无奈叹息,缓慢了动作,伸手掀开被子就要起身,那模样、那神情、那动作,似是在尽力隐忍,看起来竟像极了病弱的人。 她忽然就觉得,她这样的行为,像极了过河拆桥…… 乔瑾默默地看着他,心里终是过意不去,忍不住开口道,“要不……你还是留在这里休息吧……” 穆彦顿了下,一双凤眸瞥向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中似有着无尽的受伤,“你不是要我回去睡我的觉,养我的病吗?” 她心头一跳,忙笑道,“我这里也可以睡觉、养病……” “真的?”他似有不信。 乔瑾点头,“真的,你快躺下休息吧,刚吃了药捂出汗来就能退烧了。” 听她这话,穆彦也不客气,果真再次躺了下去,强忍住笑意说,“那我可真的在这里休息、养病了。” 她又是点头,看着他安然地闭眼睡去。 乔瑾以为,他只要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就会退烧,可是她没有想到,他发烧的症状时时反复,就不见好,她要拖他去医院,可他就是不肯,她也是束手无措。 一连好几天,穆彦都耗在她家里养病,她也不好说什么,每天像是位全职保姆伺候着他。 这日下午,乔瑾接到了师母于卿的电话,叫她过去吃晚饭,她连声答应了。 临出门前,她本想告诉穆彦一声,可他正在睡觉,她也没去打扰他,直接出门前往t大。 到达了恩师的住所,房门一打开,她便看到一抹修长 第 5 部分阅读 第 6 部分阅读 诱你成瘾 作者:未知 第 6 部分阅读 到达了恩师的住所,房门一打开,她便看到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影赫然屹立于门前。那人面色如玉,剑眉星眸,带着一脸的笑意正瞅着她,眉目之间神采飞扬。 乔瑾心中一喜,“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谨之将她请了进来,笑意盈盈,“凌晨下的飞机,补了一个觉,便在这里待到现在。” “怎么样?这次去参加画展有什么收获?”她问。 顾谨之笑,“遇见了不少前辈,也学到了不少。” 乔瑾眼中闪过羡慕之色,还想继续问,却看到于卿从厨房里走出来,“小瑾到啦?” “师母,我一接到您的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乔瑾笑,放下手中的包包,“您是在准备晚饭吗?我来帮您搭把手吧。” “不需要,不需要,我自己能忙得过来,你们俩聊你们的,不用过来帮忙。”于卿忙出声制止她前进的脚步,又是冲着顾谨之说,“谨之啊,你帮我好好陪小瑾,不能怠慢了啊。” 顾谨之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乔乔她又不是外人,哪来的怠慢一说?您就放心吧,我们会好好聊的。” 于卿轻拍了下自己的头,笑容满面,“看来我真的是老糊涂了,都是一家人,确实没有什么怠不怠慢的……你们坐下聊吧,我继续张罗晚饭去……” 看着于卿再次走入厨房,乔瑾抬头望向顾谨之,“怎么没见着师父?” “外公他在画室里,我们一起过去吧。”顾谨之说。 他们俩人一起去了画室,温书廷正在里面研究画作,看到他们,脸上顿时扬起了笑,“来来,你们来看看这幅画怎么样?” 三个人围着那幅画谈论了起来,气氛很是欢愉,一直到饭桌上,他们依旧在探讨这个话题。 一桌四人,相谈甚欢,可谓是其乐融融,像极了一家人。 直到入夜,于卿才肯放他们离开。 于卿将他们送出门,不着痕迹地朝顾谨之使了个眼色,“你们路上小心啊。” “知道了。”顾谨之扶额笑了,“您就别再送了,我会把乔乔安全送回去的。” 乔瑾笑说,“师母您回去吧,我过几天再来看您。” 于卿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十分相配,心底顿时乐开花了,“好,好,我就不送了,你们一起走我放心。” 乔瑾瞧着她那神情,心中微微纠结,莫不是老太太还在想着那件事吧? 坐在车上,顾谨之跟她说着画展上的见闻,各方各面的人和事,那都是她所向往的。 “白老先生也去了?”乔瑾抬头望向他,一脸的惊喜。 白展齐,那是她十分喜欢的画家,尤其是他画中傲然挺立的翠竹,节节傲骨,文雅却不失气节,坚韧又不缺洒脱,极富神韵,令人惊叹。 顾谨之点头,笑道,“我还跟白老说了,我有位师妹非常喜欢他的画作,希望他有机会能够指点一二,他也答应了……” 乔瑾知道这样的机会渺茫,可心里还是十分欢喜,继续听他说,很快便到了公寓楼下。 顾谨之要送她上楼,可她推辞道,“就这几步走,不用这么麻烦了。” 听她这么说,他也不坚持,从后座拿出一卷画来,递到她面前,“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什么东西?”乔瑾瞅着他。 顾谨之扬眉一笑,“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接了过来,打开画卷一看,顿时惊呆了,居然是白老的翠竹图! 那是白老纯墨的亲笔画,高超的画技展现得淋漓尽致,尽显竹子脱俗之姿。这样的画作,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乔瑾呆怔了一秒,顿时喜出望外,“师兄,这真是送给我的?” “当然,特意为你求来的。”顾谨之笑意怏然。 突然而来的喜悦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一下上前搂住他的手臂,在他身上蹭了蹭,“师兄,你真是太好了!” 顾谨之笑弯了双眸,打趣道,“这可是宝贝,你可要藏好喽。” “那是必须的,我会把它锁到我特制的保险箱里。”乔瑾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语气略显幽默。 顾谨之瞅着她,不由朗朗笑出声来。 公寓楼的阳台上,穆彦正斜斜靠在栏杆上,紧紧地望向路灯下的那两道身影,那双凤眸微微眯起,彰显着他的怒意。 情敌来了 乔瑾打开公寓的门时,里面漆黑一片。她开了电灯,直接朝卧室走去,可里面空无一人。 正当她诧异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那抹颀长的身影。微弱的光亮中,他正斜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姿势慵懒,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根香烟,红色的烟头忽明忽暗,一下刺到了她的眼。 他居然在那里抽烟! 乔瑾没由来的涌现一股怒意,她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香烟,“你的病还没好,不能抽烟!” 穆彦缓缓抬头看她,好半响才微微笑道,“许久没抽,有些馋了。” “抽烟有害健康,况且你还病着!”她瞪了他一眼,将香烟扔到地上,狠狠地用力踩烂。 穆彦也不在意,开口问道,“你去哪里了?” 乔瑾想也没想说,“到师父家吃饭来。” 他挑眉,悠悠说道,“我饿了。” “你还没吃饭?”乔瑾诧异,看他摇头,她不由皱眉,“我不是都熬好粥了么?你不懂热一下吃?” 穆彦俊颜一皱,“我全身脱力,没劲。” “你不是有劲抽烟?”她睁大了眼睛瞪他。 他微微耸肩,“抽烟又不用使劲。” 乔瑾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道,“是,你脱力,你没劲,最好饿死你!” 她说归说,生气归生气,可最后还是去了厨房给他热饭。她把饭菜端出来时,穆彦手中拿着顾谨之送的那幅画,正在认真端详。 乔瑾走了过去,忍不住叮嘱,“你小心点,别弄坏了。” 他微微蹙眉,笑着抬头,“这么宝贝?不就是一幅画么?” “你懂什么?这画可是来之不易……”她拿过他手中的画,小心翼翼地卷起来。 穆彦凤眸一沉,哼声道,“我怎么就不懂?不就是白展齐翠竹图?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了不起的!” 想不到他知道这画,乔瑾有些诧异,“你也知道?” “只许你知道,还不许我知道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乔瑾觉得奇怪,谁惹他生气了,怎么说话这么冲呢? 她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径自收起了画,头也不回地说,“饭菜热好了,肚子饿就去吃。” 许久没得到回应,乔瑾不由扭头望去,只见他迈着大步,直直朝门口走去。她诧异开口,“你不是要吃饭?这是要去哪儿?” “不吃了!回去睡觉!”穆彦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乔瑾有些莫名,这人到底怎么了? 一连几天,穆彦都没有出现在她眼前,她虽觉得奇怪,可也没有主动去询问。 终于得了空闲,她静下心来,完成了设计稿。 交稿当日,乔瑾去了华谛,总监钟睿告诉她,这期设计稿是总公司特定的,需要经过容总的审批。 她怔了下,不由问道,“是您替我转交吗?” 钟睿说,“最好是你亲自交稿,要是容总有什么修改要求,你也更清楚些。” 经过一番电话联系,钟睿给了她一处地址。 那是位于城郊的私人庄园,草地宽阔,绿树掩映,更有清澈的湖泊。 刚走进大门,便有人迎了上来,毕恭毕敬道,“请您出示邀请卡。” 乔瑾缓缓道,“我找容总。” 应该是有人提前打了招呼,那人径直将她带了进去。那里面青山绿水,景色极美,堪比苏州园林。 乔瑾随着那人走在鹅卵石小道,迎面而来的空气十分清新,顿时让人神清气爽。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一片绿荫处,位于清澈的湖泊一侧。有不少男女正架着鱼竿钓鱼,十分悠闲自在。还有部分正坐在绿荫下,低酌浅吟,谈笑风生。 “请您稍等。”那人对她轻声说,而后朝湖畔那端走去。 容蓉正坐在那里,背对着乔瑾,光是背影已十分惹人遐想。那人靠到她耳畔低声说了什么,她徐徐侧过身来,目光望向乔瑾。 乔瑾只觉眼前一亮,她一身白色休闲短裙,梳起一束长长的发髻,彰显活力却不失优雅,那漂亮的脸庞带着一抹微笑,看上去极其迷人。 容蓉起身朝她走了过来,微微笑道,“乔小姐,烦劳你跑一趟了。” “容总客气了,这是应该的。”乔瑾亦是微笑。 容蓉笑说,“我现在还有一些事,请你先休息片刻,过会我们再说设计稿的事,不知道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我今天刚好有空,您先忙。” 容蓉将乔瑾带到一旁坐下,自己则是朝湖畔那端走去,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可以瞧见假山的阴影下,一抹挺秀的背影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一支钓竿。一身轻便的休闲打扮,戴着栗色的墨镜,单是侧脸,都已是那样显眼好看。 乔瑾瞬间怔住,这抹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不是穆彦还能是谁? 他居然也在这里? 她还没能反应过来,便看到容蓉在他身侧停下。 她不知道说了什么,穆彦忽然抬头朝她微微一笑,而后伸手拉她坐下,那动作看上去十分自然。 他们俩人并肩而坐,虽然没有依偎,却是格外的温馨和谐。 乔瑾只觉心底一堵,忽然就感到非常的不舒服。 “今儿你怎么不钓鱼了?” “垂钓太讲究,我搞不定这玩意。” “我可以教你。” “成啊,只要你肯教我肯定认真学。” 俩人轻轻的谈话声不时传来,乔瑾握紧了拳头直直地盯着穆彦的背影,恨不得将他盯出个窟窿来。 虽然这对俊男美女并肩而坐,画面很唯美,可她却觉得十分地碍眼,连眉头都不由自主地皱在一起。 似是感觉到身后的目光,穆彦忽然微微侧头望去,正好对上乔瑾视线,想不到会是她。他呆愣了片刻,见她睁大了眼睛,愤怒地瞪着他,双眸似要冒出火来。 穆彦又是怔了下,忽然觉得好笑,不会是生气了吧? 他稍有动作,刚想要起身,却在看到赫然出现的人时,一下止住了动作。 乔瑾本在愤怒,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她闻声望去,只见顾谨之徐徐走来,她不由笑了,“师兄,你也在啊。” 顾谨之在她身前停下,瞅着她笑,“这话该是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给容总送设计稿的。”她站起身来。 “哦?容蓉?”顾谨之挑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终于将目光定格,他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她肩上,“走,她在那边,我们过去看看。” 乔瑾一愣,压根忘记了应该制止,只是被他带着朝那边走去。 那端,穆彦与容蓉不知何时起了身,亦是并肩走来。 两对人就这样面对面靠近,鞋子踩在草坪上,没有一丝声响,可乔瑾莫名地感到一丝紧张。 四个人终于停下脚步,彼此之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顾谨之主动伸出手,缓缓笑了,“原来是穆先生,许久不见,刚才还真认不出来。” “谨之兄,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穆彦伸手与他交握,一脸和煦的笑容。 容蓉诧异道,“谨之,你认识乔小姐?” “乔乔是我师妹。”顾谨之笑道。 “师妹?莫非就是温老的关门弟子?”容蓉惊讶。 顾谨之点头,“正是。” 穆彦目光淡淡的扫过一旁的乔瑾,在她肩上稍作停留,而后便是凝眉思量,似乎对她有印象。 他说,“这位小姐看上去看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乔瑾怔了怔,忽然就怒火上涌。 装作不认识她? 哼,做戏谁不会? 只见她微微一笑,主动伸手,“本人姓乔,单名一个瑾字。不知道穆先生还记不记得?” “原来是乔小姐。”穆彦像是终于想起了她,笑容十分温柔,有种动人心魄的魅力,而与她交握的手,却没有一丝暖意,犹如一股寒意直直侵入她的身体,让她不禁有些颤意。 顾谨之有些诧异,“乔乔,你和穆先生认识?” “哦,算是。”乔瑾道。 穆彦笑得十分欢畅,那双凤眸深邃流转,微敛的目光直直射向她,可她却无所畏惧地直视他,冲他挑衅地扬眉。 容蓉忽然开口,“既然大家都认识,正好是饭点,不如一起去吃个饭吧。” 末了,她又抬头望向穆彦,微笑询问道,“彦,你觉得怎么样?” 穆彦默了下,勾唇一笑,“你高兴就好。” “谨之呢?” 顾谨之瞅着乔瑾,笑道,“乔乔觉得呢?” 乔瑾不着痕迹地瞥了穆彦一眼,忽然展颜笑开,“师兄决定就好。” 穆彦不由眯起了眼眸,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自身难保 他们前往的是一家高级海鲜料理餐厅,途中乔瑾和容蓉谈论了设计稿的事情。等到了地方,他们两两坐入席中。 这边是乔瑾和顾谨之,那边是穆彦和容蓉。 服务员陆续上了菜,顾谨之将身前的那份龙虾剥净,推到乔瑾面前,又伸手拿过她那份,“你吃我这份。” 乔瑾也不推辞,冲他甜甜一笑,“谢谢师兄。” 穆彦微微蹙眉,忽然就有种怒气冲了上来,让他感到猛地一酸,笑容也不自觉地卸去,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拉开,他握紧了拳头。 “彦,你要剥虾吗?”容蓉望着他问道。 穆彦低头瞧她,见她那盘剥了一半的龙虾,他默了下,伸手拿了过来,微微笑道,“我来帮你剥。” 只见他不疾不徐地戴上手套,普通人剥龙虾,都会有些狼狈,可他动作十分优雅,去了虾头虾尾,而后将虾肉挑出,盛入碗中。 容蓉看得有些呆了,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乔瑾瞥了一眼,暗自咬了咬牙。 一小碗虾肉挑得细致干净,穆彦将碗转而递给容蓉,“可以了。” “还真不知道你有这么漂亮的剥虾手艺。”容蓉接了过来,脸上是迷人的笑容。 穆彦笑了笑说,“剥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哦?你经常剥虾?”顾谨之不由出声问。 穆彦目光淡淡的从乔瑾脸上扫过,忽然摇头轻笑,“没有办法,我女朋友喜欢吃虾,我也就练就了剥虾的手艺。” 此话一出,在场的两位女士都怔了下,倒是顾谨之笑得点了点头,“难怪了。” 乔瑾一时不太适应这样的转变,开始闷不作声,自顾自地埋头吃了起来。 期间,碰巧顾谨之和容蓉先后来了电话,他们起身去了安静的地方。 穆彦望了眼他们的背影,目光移向坐在对面的人身上。 乔瑾正在专心地消灭盘上的食物,并没有注意到有人突然不着痕迹地栖近她身边。有片刻的恍惚,只感觉有抹高大的身躯掩了视线,穆彦忽然低下头来,极其快速地在她的脸庞落下一吻。 他的动作太快,待她反应过来,赫然抬头时,他已悠然地坐在座位上,一双凤眸直勾勾地瞅着她,目光炯亮已成,嘴角弯着好看的弧度,像是一只偷腥了的猫。 这个吻,淡到不可分辨,可乔瑾的脸颊不受控制地一热,浑身温度都升高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气氛很是奇怪。 乔瑾脸颊微红,只顾埋头吃,容蓉一反常态,不仅话极少,还鲜少露出笑容。 倒是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从当今时事经济,谈到国画的博大精深,彼此产生了不少共鸣。 乔瑾默默听着,忽然听到有人喊,“阿瑾。” 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忽然一呆,猛地抬头望向对面。 刚才,他喊她什么? 穆彦正瞅着她,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记起来,我的衣服好像还在你家里。” 这话说得极其暧昧,让在场的另外两位都是一怔,目光赫然落在她身上。 乔瑾口中嚼着食物,忽然就觉得一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瞪大了眼睛怒视他,却见他勾起一抹迷人的弧度,又来一句,“哦,衣服就放你那儿吧,反正都是要穿的。” 众人还来不及惊讶,忽然就听到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 “乔乔,你怎么了?”顾谨之忙问。 乔瑾指着喉咙,艰难呜咽,“鱼刺……卡住了……” 晚上,乔瑾本打算休息,却接到了简玥了电话,嚷着要带她出去消遣。她被缠得没有办法,只能爬了起来。 走到小区门口,简玥已在那里等待。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上,便听到简玥笑道,“听说你吃饭被鱼刺卡住了?” 这不问还好,一问就让她想起那天的情景。 乔瑾不由握紧了拳头,真不知道穆彦那家伙到底在想些,突然就来个360度的转变,让她措手不及,当众出丑。 这人越发让人难以捉摸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喉咙,低咳一声,“我说玥玥,你大半夜的喊我起来,不会就是要问我这个吧?” “那倒不是,我就随口问问。”简玥笑着看了她一眼,发动了车子,“走,本小姐今晚带你去好好消遣消遣。” 到了地方,乔瑾看着眼前炫目的装潢,不由挑眉笑道,“捣鼓了这么久,原来你是想来这里消遣啊?” 简玥挥了挥手,颇有女王范,“走着,好段时间没来了,今晚我请客,你随意喝!” 乔瑾瞧着简玥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眉头,今晚的玥玥有些不对劲。 酒吧里面热闹繁杂,舞池里到处都是遗忘繁忙沉醉在激情音乐里的酷男辣妹,欧典风格的酒吧热闹繁杂。 “来,乔乔,我们干了!”简玥拿着酒杯碰了下乔瑾身前的酒杯,接近着便是一口喝尽。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杯了,她那模样,哪里像是来消遣的,完全是在借酒消愁。 乔瑾默默瞧了她半响,终于忍不住抢过她的酒杯,“玥玥,到底出什么事了?” 简玥默了下,抬头望向她,恶狠狠道,“老娘要甩掉莫恒远这个大混蛋!老娘决定不要他了!” 莫恒远? 乔瑾怔了下,“他不好?” “呸——好个屁!丫的就是个花心大萝卜!就是个混蛋!大混蛋!”简玥咬牙切齿地骂道,却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乔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见她又狠狠地灌了一杯酒,忽然扬唇笑开,却是笑容惨淡,“乔乔……乔乔你说有那么多男人,我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明明知道他是混蛋还是喜欢他……乔乔,我是不是很傻?是不是很傻?” 乔瑾忽觉心底一涩,一下就难受了起来。 很傻? 她已经够傻了,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 乔瑾不知道她们到底喝了多少酒,反正到了最后她有些晕头转向,她知道她醉了,是真的醉了,因为她眼晕,整个酒吧被倒置了,人影,灯光在眼前不住的跳跃回旋。 一切景致都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海市蜃楼,她看到了穆彦的脸,母亲的脸,以及过往的事事非非。 她忽然就想到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只觉心底一痛,险些落下泪来。 酒吧的鼓手叶子是她们的朋友,是个帅气爽朗的女孩,看到她们过来亲热地打招呼,简玥也喝醉了,拉着叶子非要和她喝个痛快,叶子指了指舞台上,“我不能喝,今晚有个单场。” “叶子,你要不喝我可就生气了!”简玥一手举着酒杯,一手拍了拍胸脯,那架势颇为豪迈,“只要你喝了这杯,你今晚这场我们帮了。” 乔瑾挽住叶子的胳膊,媚笑道,“对,对,我们一起学过打鼓的,我们可以帮你撑场。” 叶子瞧了她们一眼,挑眉笑了笑,拿起酒杯一口饮尽,“既然你们这么想上去,那就麻烦你们了。” 到了最后,上台的只有乔瑾一人。简玥酒不离手,硬是要在下面与叶子痛饮。 乔瑾换了身衣服,上身穿着黑色的夹克,配上酷黑色的紧身皮裤,脸上画了浓浓的烟熏妆,衬得双眼极黑极大,诠释出眼底深邃迷离,勾勒出一种靡丽颓废的气质。 “乔乔!乔乔!”简玥在台下欢呼。 “咚!”一声重锤之后,震动心神的鼓声开始揍响。 场外很是喧闹,客人们围着舞台散落而坐。 乔瑾长长的墨发放肆地飞扬,蓬松凌乱,却极为有型。音乐翻天震地,舞台上的她,像是不属于人间的魅,张扬放肆,摄人心魄。 此刻,在她眼中,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化为虚无,只有尽情疯狂,不顾一切地敲击。 两年前的那次大病之后,她开始追求这种自由狂野,从中感觉生命的希望,生活的激情。 “酷!酷!” 台下不断响起喧嚣,气氛越来越热烈,尖叫声似要穿破云霄。 汗水不断挥洒,淋漓尽致,鼓声终于敲击到最高点。 乔瑾高舞打鼓棒,冰冷高傲地抬起头,墨发放肆张扬,魅到了极致。 酒吧的某个角落,凤眸男子静静而坐,他本是嘴角噙笑,却在看到舞台上疯狂打鼓的女人时,那抹笑容渐渐散去。 接下来发现的事情是那么忽然,只是一瞬间,乔瑾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就被一股猛力拉下台,一位陌生的男人抱住她的腰,醉眼迷离的看着她,“宝贝,你太迷人了!” 话音未落,他顷刻俯下脸便朝她亲过来,浓浓地酒气扑面而来。 乔瑾猛地惊醒,望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脸,她条件发射的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然后用力挣扎逃开。 坐在吧台上的简玥瞧见她居然被拉下台,心中猛地一惊,醉意瞬间消尽,她一边拨开人群,一边不忘高喊,“叶子!快叫保安!” 简玥是欢场老手,知道敢在这里闹事的主非富则贵。她心里急得很,慌忙冲进人群,只见乔瑾被几个男人堵在桌子边,为首的男人捂着脸,怒气冲冲地大喊道,“把她给我按在桌子上!” 简玥从身后对他们拳打脚踢,趁其不备一下子冲到乔瑾身边,一把抱住她,连声问道,“乔乔,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乔瑾已没有了原本的慌张,微微侧头冲着简玥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男人瞧见这情况,不禁露出猖狂的笑,对几个男人说,“两个一起收拾,今晚回去咱们好好玩!” “哐——”地一声,酒瓶应声破裂,声音刺耳。乔瑾抓着瓶颈冷冷说道,“谁敢过来,我们同归于尽!” “哟嗬,够辣的哈!都给老子上,干死这俩娘们!”男人怒声高喝。 “胆子不小啊,这话也敢说!”忽然有人高喝了一声,打手装扮的保安冲破人群,纷纷围了上来。 中间让出一条道,俩抹高大的身影犹如众星捧月般出现在那里。四周混乱喧嚣,五光十色中,乔瑾抬眸望去,不由一怔—— 竟是穆彦和莫恒远! 莫恒远目光在简玥身上扫过,桃花眼含着腾腾怒气,“好啊,连老子的女人都敢抢,看来你们是活腻了!” 他的女人? 方才猖狂的男人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圈子里的人谁不认识莫家少爷,真正的太子爷,那可是怎么都惹不起的。 男人惊得连连告饶,莫恒远一个手势,保安们便上前将他们控制住。 “啊呸!谁是你女人!”简玥终于回神,冲着莫恒远大喊。 乔瑾压根顾不得那边的情况,只见穆彦缓缓走向她,看着她被扯得破烂的衣裳皱眉,乔瑾吓得不敢抬头,像是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小孩。见他停在她面前,不知为何心里开始扑通乱跳,穆彦沉默了半响,忽然平静地说,“真是能耐,都懂得和人家拼命了。” 她怔了下,忽觉鼻头一酸,心里突然就觉得委屈。 穆彦凤眸危险地眯起,忽然转身冷冷地喊,“给我打!往死里打!” 得了命令,保安们果真有了动作,下手快准狠,他们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只有哀叫求饶的份。简玥见状也跑上前去,伸腿便狠狠地踹向为首的男人,“敢惹老娘!敢欺负乔乔!踹死你!踹死你!” “你凑什么热闹!快过来!”莫恒远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可简玥猛地甩开他的手,“滚开!不许碰我!” 莫恒远瞧着她一脸嫌弃的模样,顿时怒火上涌,“还不许我碰你了?” 简玥瞪他,“就不许,怎么着?” 只见莫恒远冷冷一笑,忽然伸手便将她拦腰抱起,简玥吓了一跳,挣扎地怒喊,“混蛋!你要做什么?快把我放下来!快把我放下来!” 莫恒远却是不理,抱着她径直朝外面走去,还不忘对身后的穆彦说,“穆少,我先走一步,剩下的事麻烦你处理了。” “混蛋!你快放开我!”简玥又气又急,却又没有办法,朝着乔瑾喊着,“乔乔,快来救我!快救我!” 乔瑾稍有动作,想要奔上前去,却被穆彦的眼神制止,她浑身不受控制地抖了抖,默默地低下了头。心底默念着:玥玥,不是我不想救你,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啊。 人生囧事 “怎么还握着酒瓶,难道还想和人拼命?”穆彦皱着眉头看她。 乔瑾这才惊觉自己手中还握那半截酒瓶,她慌忙将酒瓶放下,抬眼望向他,而后又赶忙低头。 她知道,他生气了。 从小到大,她最怕见他生气。 穆彦默默地瞧了她半响,忽然开口问,“喝酒了?” 她默了下,点头。 “还打鼓了?” 她又是点头。 他又问,“好玩么?” 她再次点头,却很快地摇头。 穆彦压住心中的火气,不再理她,径直往外走去。 乔瑾也不敢多说话,一直跟在他身后,看他坐上了车,她徘徊在车门前略有踌躇,不知该不该上。穆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沉声说出两字,“上车。” 她动作极快,像是一只小乖猫一般上了车。 一路无话,待到了小区大门,穆彦刚停好车,钥匙还没拔出,乔瑾突然开了车门,无比利索地猫着身子“哧溜”下车,快速朝楼上跑去。 穆彦瞧着她滑稽的样子憋不住笑了,自言自语道,“看来,还知道怕了。” 目光一瞥,忽然瞧见那座位上有把钥匙,带着蓝色海豚的钥匙扣。他凤眸一转,缓缓地勾起了薄唇。 不急不缓地走上了楼,不出意料地看到她正在公寓门前翻手包,甚至还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他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你这是在做什么?” 乔瑾抬头望向他,哭丧着一张小脸,小点说道,“我钥匙找不到了……” “钥匙?”穆彦微微蹙起眉宇。 “好像不见了……”她怯怯地说。 他皱着眉头看她,“你不是落在酒吧了吧?” “不知道……” “不知道?看着你玩得还真带劲啊!”他冷哼。 乔瑾身体不由一颤,忙低下头,弱弱地开口,“我看,我还是去酒店待一晚吧……” 许久没得到他的回应,她微微抬头,却见他凤眸半眯,似敛着一簇火苗,她心底一惊,有些慌乱无措。 “就你现在这身打扮还想去酒店?”穆彦忽然冷冷开口,转身开了自己公寓的门,而后又冲她说,“到我这里将就一晚吧!” 她迟疑了一下,又听到他说,“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她还是踌躇,穆彦俊颜一沉,低喝道,“动作利索点!” 乔瑾一吓,也不再犹豫,一溜儿地跑进屋里。 这是她第二次进他的房间,心情比上一次更紧张,因为他似乎还在生气,而且怒火不小。 穆彦默默地瞧着她,她低头站在那里,他不叫坐她不敢坐,连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神情拘束无措,像极了小时候犯错时的样子。他强忍着笑意,走到卧室里拿出一套男士居家服,“瞧你一身酒气,快去洗个澡。” 她轻轻地“哦”了声,接过衣服便朝浴室走去。 他的公寓设计与她那边无异,她很是熟悉,径直走到了浴室。 浴室里很是整齐干净,充满着纯粹的男人气息,乔瑾也没多看,开了热水洗了个热水澡,可是洗到一半,突然就发现不对劲。 阵阵腹痛传来,让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天啊! 她怎么会忘了,今天刚好是大姨妈来访的日子! 怎么就这么碰巧!这该怎么办? 穆彦在外面见她很久没有出来,知道她喝了酒,担心出什么事,忍不住走过去敲门,“快洗好了吗?” 过了好半响,里面才低低应声,“快了。” 又是等了许久,她还是没有出来,穆彦觉得奇怪,再次敲门问,“还没好?” “快了。” 他默了下,“到底出什么事了?” 里面一片沉默,穆彦冷了声音,“快说!” 过了许久,才听到乔瑾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那个……我亲戚来了……” 亲戚? 穆彦怔了下,皱眉问道,“你哪个亲戚?” “不是……” 他眉头皱得更紧,“那是什么东西?” 徘徊边缘 这人平时聪明得很,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成了榆木脑袋了? 乔瑾又急又羞,那张小脸憋得通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口。 “你到底怎么样了?”门的另一边又传来了穆彦的声音。 她窘迫异常,咬了咬牙道,“生理期!” 她这三个字说得又快又急,穆彦一时没听清,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俊脸上难得浮现一抹红晕,他不自觉地侧脸,十分迅速地抛下一句话,转身离去,“你等着,我现在出去一趟!” 乔瑾愣了下,连耳根都红透了。 不用想都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穆彦手里拿着一个大袋子赶了回来,“我回来了,开门。” 门开了个缝,她从里面伸出了小手,快速地拿过他递来的袋子,而后又快速关上门。 打开袋子一看,乔瑾不由一呆,那是她常用的牌子,各种型号俱全。 从浴室里面走出来时,穆彦正在客厅里摆弄着他的笔记本,听到了动静才侧身望向她。一瞬间眼前似闪过光亮,那套白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很大,袖子和裤脚都折了好几层,显得空落落的,看上去像是个小孩,脸颊上娇嫩欲滴。头发是刚洗过的,自然地垂在肩头,有水珠正顺其而下,衬得她那一张脸更是小,那双剪水秋眸似染上了一层雾气,纯净得让人呼吸一窒。 穆彦恍惚了几秒,骤然反应过来,脸色忽然一沉,“怎么还洗头?” “啊?”乔瑾怔了下,红晕瞬间泛到了耳根,怯怯如小孩,“我,我之前不知道……所以洗了头……” 他默了下,低声道,“过来。” 她疑狐地看着他,见他大手拍了拍沙发,示意她坐过去,她踌躇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穆彦拿来了毛巾,她愣了下,却没有动作,缓缓闭上了眼睛。 闭上了眼睛,才可以安心地感受他一往如前的温柔呵护,那么温柔仔细的为她擦拭每一丝头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此情此景太过温馨,温馨得让她差点承受不住。 不知道是他先伸手搭上她的肩,还是她先靠在他身上。 那样的气氛,仿佛是回到了从前。 少年如玉,温柔似水。 到了最后,还是乔瑾先反应了过来,一下站了起来,努力扯出一抹笑,“应该干了吧?终于可以睡觉了,今天还真有些累。” 穆彦看着她刻意掩饰的笑容,凤眸忽地一暗,觉得心痛慢慢地卷席而来。 阿瑾,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穆彦让出了卧室,自己睡到客厅。 半夜的时候,乔瑾在阵阵的腹痛中转醒,而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半睡半醒之中,感觉额头隐隐地烧了起来,浑身都很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又在发烧了。 这是两年前那场大病之后,留下的病根。 生理期的第一晚,就会腹痛低烧,却没什么大碍,忍忍就能过去了,只是过程比较痛苦。 穆彦走进卧室,便看到乔瑾卷曲着身子躺在床上,看上去十分虚弱。 他凑到床前,见她呼吸孱弱,小脸因为发烧而变得通红,双眼虽然闭着,却因为不安所以眼皮一直在跳动,睫毛也轻轻颤抖着,显得十分弱小。 穆彦伸手到她额头上一摸,一下就紧蹙眉头。 居然发烧了! 穆彦想都没想,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似是察觉到有人动了她,乔瑾挣扎了好半响才微微睁开眼,瞧着眼前的人,头很昏沉,眼前的身影那么模糊,可是单凭气息,她便知道那是谁。 “你发烧了,得马上去医院。”穆彦低声说道,连人带被一并抱起。 乔瑾微微动了动身子,艰难开口,“不用去医院,不用去医院的……” “都发烧了,怎么能不去!”穆彦沉了俊颜。 “我……” “不定要去!”他斩钉截铁地说。 “阿彦……”乔瑾吃力地揪住他的衣领,呢喃地喊着他的名,“没事的,真的没事……这是老毛病了,明天就会好……” 老毛病? 穆彦怔了下,一张俊脸更是阴沉,“都是老毛病了,更应该治!” 她一直揪着他没有松手,口中不断低喊着,“没事的……真的没事……” 穆彦还是不肯,可她却不依不饶,皱着一张小脸,痛苦地看着他。他有些心软,不由开口问道,“明天真的能好?” 乔瑾点头如蒜,满脸的肯定神情。 穆彦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将她重新放回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又站在床前瞧了她良久,最终没有走出去,掀开了被子躺了进去。 感觉到床的另一侧塌陷了下去,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已被人拉进了怀里。 乔瑾有些怔愣,想要侧头看向他,他却伸手阻止了她的举动,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很难受么?” 她只觉鼻尖一酸,差点就落下泪来,却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是很难受,可唯有这样的痛楚,才会让她永远记住那个孩子。 那个没机会来到人世的孩子。 她和他的孩子。 乔瑾缓缓闭上眼,她的背脊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耳边是他低低的呼吸声,他的气息环抱着她,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忽然穆彦的大手顺着她的衣摆伸了进去,她还没来得及惊讶,那温热的手已落在她的腹部,又听到他贴在她耳畔低喃,“乖,没事了。睡吧,醒来就好了。” 他这话音咬得极低,醇厚好听的声线,像是要将人催眠。 乔瑾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更没有避讳,极为乖巧地窝在他怀中。感觉到那双温热的大手轻抚着自己的腹部,帮她赶走那阵阵的痛楚。 她闭着双眼,静静地感受着此刻他所带来的一切。 没由来的,心底忽然一阵酸楚。 阿彦,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 其实,我没有忘记你。 阿彦,对不起,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她在心底默默念着,眼角却突然滑落了一滴泪水。 阿彦,你要是知道,我即将再次离开,你会不会怨我? 抉择之时 次日,乔瑾是被一阵阵的敲门声吵醒的。 痛楚已经褪去,可她脑子里却一片迷糊,依稀听到外面似乎有人在嚷着她的名字。 她在床上赖着不肯起,可那声音一直不停歇。过了好一会,乔瑾才从床上爬起来,顶着那蓬松的头,半闭着眼睛摸出卧室前去开门。 门一打开,那叫嚷声声越发清晰,乔瑾终于睁开了眼睛,望着站在对面门不断敲门的人,满脸的诧异,“玥玥?” 简玥瞬间转过身,张大了嘴巴,“乔乔,你怎么从那边出来了?”她一脸的惊讶,指了指自己身前的门,“这不才是你的公寓吗?” 乔瑾愣了下,所有的迷糊虫顷刻间一扫而尽,她居然忘了她昨晚不是睡在自己家! 脑海中不断闪过昨夜发生的事情,简玥却突然尖叫出声,指着她身后,“啊——穆、穆彦!” 乔瑾被她那高分贝的声音震得怔住,不由侧脸往身后望去,只见穆彦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脸上云淡风轻,朝着简玥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而后对上乔瑾的视线,那双漂亮的凤眸不由弯了一个弧度,“可以吃早饭了。” 那双凤眸满是柔柔的情意,显得那笑容越发清澈明亮,乔瑾看得有些发呆,不时竟然移不开眼。 那个男人,她从小看到大,却不知腻,反而越看越觉好看。 “你们……jq!……”简玥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她突然蹦跶到乔瑾身前,瞬间转变为专业的八卦人士,“哈哈!原来你们真的有情况!乔乔你快从实招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你现在身上穿的是谁的衣服?你们昨晚……” 简玥噼里啪啦地一口气问了不下十个问题,乔瑾被她一连串的问题搞得头晕脑胀,可小脸却是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红。 只能说,简玥后面的问题越来越重口。 穆彦默默地瞧了一会,看着乔瑾红似樱桃的脸蛋,不禁觉得可爱。过了好半响,他才开口打断简玥的话,只见他微微笑问,“吃过早餐了么?” 简玥一阵怔愣,对他忽然而出的这个问题,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如实回答,“来的时候随便吃了点。” 穆彦点头,依旧微笑,“我们还没吃早餐,要不你先进来坐着等一会,让她先吃过早点,再来问我这些问题,我会一一解答。你看成不成?” 看着他笑容可掬的俊颜,简玥像是受了蛊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你们吃早餐去吧,填饱肚子要紧。” 虽然简玥不再出声,可乔瑾这顿早餐吃得并不轻松。简玥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后背,让她不禁暗自叹息。 快速吃了早餐,乔瑾拉着简玥就往外走,可她却不依,口中嚷着,“你要带我去哪里?我还要等着问穆大帅哥问题呢!” 乔瑾瞪了她一眼,“有问题,我们出去说!” “要是你敷衍我怎么办?”简玥不干。 “难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些问题?” 简玥怔了下,突然想到了来意,只好跟着她走,可临走前还不忘对穆彦说,“你说的话我可都记着了,下次我再找你讨债。” 穆彦笑,“恭候大驾。” 乔瑾带着简玥来到小区附近的咖啡厅。 简玥要了杯浓咖啡,乔瑾只要了杯热水。 乔瑾看着袅袅的水汽,酝酿着该如何开口。 往事太过沉重,不知从何说起。 而她与穆彦的关系,更是复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们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仇人?恋人?挚爱? 唉,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她知道,穆彦这个男人,是如何都不可能从她生命中抹去的了。 “乔乔?”简玥看着她变幻莫测的面容,不由有些紧张。 乔瑾轻叹了口气,面前的人是她的挚友,她不想骗她。 “玥玥,我并不是想瞒着你,我也从来没说过我不认识穆彦,也从没否认过与他有关系。只是,我们的事情太过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看着简玥,不急不缓地说,“我只能告诉你,我和他自小就认识,还有,我爱他,却又想躲着他……” 简玥睁大眼睛,脸上满是惊讶。她不用问,单单看他的眼神,都知道他肯定是爱乔乔的,可是为什么两个人既然相爱,却不在一起,反而想要躲避呢? “为什么?”她问。 乔瑾笑了,却是一脸的忧伤,“很多时候,不是相爱就能在一起的……还要看缘分……” “缘分?你们从小认识,彼此相爱,还没有缘分吗?”简玥有些不可思议。 她默了下,说,“我们,可能是有缘无分吧。” 简玥见不得乔瑾这么悲伤的神情,她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大堆。 她说,什么叫有缘无分,感情这种事情要是得靠自己争取,既然你们现在有缘了,就要牢牢抓住,把分给争取过来。 她说,只要有爱情,还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什么阻碍在爱情面前都算是个屁! 乔瑾闻言缓缓一笑。 曾经的她,也是这样的想法。 简玥看到她笑了,却觉得她更像是哭。她有些急了,“乔乔,如果这份爱情不能给你快乐,那咱可以忘记它,咱不能傻傻地掉死在一棵树上啊。你看看,这世界这么大,好男人有很多。咱不需要那么执拗,放开点,咱可以找到更好的,咱没有必要犯傻是吧?” 乔瑾望着简玥一脸关切的神情,心底有些感动。 她当然知道世界上有很多好男人,她也曾劝过自己,放下那段感情,重新开始吧。她告诉自己,人的一生并不是只能爱一个人,别人能够都可以,为什么你就不可以? 她试过,她努力过。 她想要重生,不管是是身,还是心。 然而,越想忘记,却越发清晰。 一字一句,一颦一笑,刻骨铭心。 每每这时,她总是自嘲道。 乔瑾,你真傻。 到了后来,她也想通,既然忘不掉就不要刻意去忘记吧,傻就傻了,反正她已经傻了这么多年,也就不在乎了。 就算是重生,也可我心依旧。 乔瑾注视简玥,只笑不语。 简玥觉得这人平时精明得很,怎么到了这个时候倒是犯糊涂了。她一急之下,又忍不住一番说教。 乔瑾默默听着,忽然悠悠开口,“玥玥,你不懂……” 简玥怔了下,微微抬眸望着她,她素净清丽,嘴角含笑,黑亮的双眸中似藏着沉重的故事。如果是其他人对她说这三个字,简玥估计会跳起来,激动地又说一通,她不懂?感情不都是那回事么? 可是,当这三个字从乔瑾口中说出,她不仅没有还口,反而真的觉得自己不懂。 她突然认识到,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别人的故事,她不懂,很正常。 简玥径自出神,乔瑾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好了,我们不聊这个了。说正事吧,你火急火燎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啊!我差点忘了!”简玥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瓜子,连忙开口说,“乔乔,你知道了么?表哥他又要去‘畅游世界’了!连日子都定好了!” 乔瑾默了下,好半响才说,“我知道。” 她不仅知道,而且还接到了顾谨之的邀请。 那天,乔瑾与他一起去参加画展,然后两人一起吃了午饭。 他说,“乔乔,我打算要出去走一趟,你要不要一起?” 他问这话的时候,完全就没有铺垫,横枪直入。乔瑾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愣愣地抬头看他,可他却是一脸坦荡的笑容,眉目飞扬,灿若星河。 虽然只是这样的一句话,可她却知道其中的意义。 多年以来,顾谨之都是独自去游历,可是如今却突然邀请她,说她有些惊慌失措也不为过。 她突然就想到了初次见面时,男子笑声朗朗,豪迈不羁。 他说,你叫乔瑾,我叫谨之。有缘。 往事如风 两年前。 那个严冬。 乔瑾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灯光打开,刺痛了她的双眼。 可她却缓缓伸出了手,终于碰到了艾伦。 艾伦俯下身,问她,“乔小姐,你想要说什么?” 乔瑾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极轻,“我不想做手术。” 艾伦默了下说,“乔小姐,你的身体太过虚弱,如果不做流产手术,那就无法进行催眠。” 她轻轻摇头,“不,我不接受催眠。” 艾伦有片刻的怔愣,刚要开始劝说,却听到她虚弱地说,“您放心,我会好起来的。” 艾伦瞧着眼前的的女人,她脸色苍白到了极致,似乎下一秒就要幻化成泡沫消失无踪,可那双眼睛却是极亮,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无坚不摧。 “身为一名专业的医生,我尊重病人的选择。”艾伦说。 乔瑾脸上绽放一抹笑容,犹如破土而生的嫩叶,带着一丝生的希望。 “谢谢!我还有件事想拜托您,希望您能帮助我……”她顿了下,缓缓开口,“我想对外一切都按照先定流程走,您看成么?” 艾伦又是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当然,作为一位称职的医生,我完全有义务为病人保密隐私。” 乔瑾想不到他会如此畅快地答应,不由欣慰一笑,终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 最终还是舍不得。 即便是到了如此境地,她依旧割舍不下他。 只因那是他,那是全心全意爱她的阿彦。 他会在她怀中一遍遍地念她的名,为她洒下男儿泪。 他会疯癫似的问她,该怎么办? 他说,你就是我的命啊! 她想,既然她是他的命,那她一定会好好活着,为了他好好活着。 她想,这样很好,不用相见,但可以思念。 一切似乎都按照着规划好的流程走,艾伦每天都为她治疗,对外宣称她做了手术,接受催眠。 乔瑾十分感激,也十分努力地让自己好起来。 她每天尽量多说话,努力地吃下东西,努力地调节心情。 笑,多笑。 这是她每天一睁开眼便对自己说的话。 她想,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然而,乔瑾没有想到,她到底高估了自己。 她身体底子太过虚弱,即使她的愿望那么强烈,可最终还是没有留住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的离去差点让她一蹶不振,一度消沉了许久,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子又慢慢地消耗下去。 可是,她凭着一口气撑了过来。 因为,她时刻记得,有个男人,爱她如生命。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乔瑾,开始把精神寄托到画画身上。 也就是在那时,她遇到了顾谨之。 那个给她生活带来生机的男人。 他幽默风趣,为人坦荡,豪迈不羁,是她见过最有趣的人。 他的言行举止,对人对物的看法,可以说是特立独行,却让她为之神往。 他将她引见给温老,而后她莫名其妙地成为温老的关门弟子,成了他的师妹。 可能是近朱者赤。认识顾谨之之后,乔瑾觉得,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连阻碍都成了有趣的挑战。 她似乎受到他的熏陶,也慢慢地变得豁达起来。 这个男人,似乎有无穷的感染力,能让人不由微笑。 然而,这样的男人,却忽然问她,要不要与他一起去游历。 不得不承认,对于游历,乔瑾是十分向往的。这也是她谋划许久的事情。 曾无数次从顾谨之口中听到关于外面的见闻,虽是有酸甜苦辣,却有趣异常。她一直想要自己去亲身体验,走出去感受外面的世界,瞧瞧外面的精彩。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却突然接到顾谨之的邀请。 那一瞬间,她心动了。 望着眼前眉目飞扬的男人,乔瑾看到了他眼中的期待,犹如一簇妖冶的火焰,华丽耀眼。 面对这样的顾谨之,她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不知这样默默对峙了多久,她忽然莞尔开来,“师兄,你知道么?我一直都想去见识一下能够培育出顾谨之这样的人的大山大水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如我所想象的那样,雄浑壮魄,脱俗不羁!我想,我终有一天会看到的,靠着自己的双脚,走遍高山绿水,亲身体验那种酸甜苦辣咸。” 顾谨之默默注视着她,听着她微笑说着,“可是,我的计划里,只是我自己。” 闻言,顾谨之忽然哈哈笑出声来,“果然是乔乔!”而后他又摇头叹息,语气里深有遗憾,“可惜啊,我没有这个福分!” 乔瑾笑,“师兄,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如果有缘,说不定我们能在路上相逢呢。” “好个相逢!说得有理!”顾谨之又是朗朗一笑。 乔瑾望着他星辰般璀璨的双眸,里面那簇妖冶的火焰渐渐熄灭,却依然耀眼异常。 她知道,顾谨之就是顾谨之。 坦荡、豁达、豪迈。 不管是对人、对事、对物,还是对感情。 乔瑾与简玥刚走不久,穆彦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拿出一看,是母亲林子清的来电。刚接通了电话,那端就传来林子清慌忙的声音,“阿彦,阿彦,快回来!老爷子他突然晕倒了!现在正在抢救!” 穆彦慌忙挂了电话,订了最快的航班,飞回了美国。 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时,抢救已经结束,穆振丰躺在病床上,只剩下一口气。 穆彦刚冲进病房,看到里面有不少医务人员,以及蹲在病床前的母亲,他的眼中满含着泪水。他心底一紧,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爷爷?”他走到床前。 穆振丰轻轻抬眼看他,很是欢喜,朝他伸出了手,“阿彦回来啦?” 穆彦赶忙伏过身去,握住他枯瘦的手,“是的爷爷,孙儿回来看您了。” “子清,你叫他们都出去,我和阿彦说会话。”穆振丰极为缓慢地说,可穆彦听了心里更急,“爷爷您身体好紧,先好好休息,有什么话等身体好点了再说……” 只见穆振丰摇头,身后的林子清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抹哭腔,“阿彦,你就听爷爷说吧。” 穆彦一震,一时心如刀割。 他知道,爷爷这是要留遗言了。 待到屋里的人都出去后,穆振丰才缓缓说,“阿彦,爷爷知道你怨我,你怨我不让你和乔家那个丫头在一起,你怨我顽固不化,所以,你这两年都不愿来见爷爷,不爱和爷爷说话……这些,爷爷都知道……” “爷爷……”穆彦哑声,一下子跪在地上。 穆振丰低喘了下,继续说,“爷爷知道你喜欢那个丫头,也知道她没干过坏事,是个受害者,可是,她毕竟是乔家的人啊……她既然是乔家的人,我一见到她就难受,我一见到她就想起你爸的死……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难受啊……” 穆彦跪在床上,双手紧握他的手,凤眸泛红,“爷爷,孙儿知道的……知道的……” 穆振丰眼中闪着泪花,伸手抚上他的面庞,“阿彦啊,爷爷知道你也难受,你也痛苦……这些年来,爷爷都看在眼里,爷爷也为你心痛啊……这下好了,爷爷要走了,你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爷爷也不想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阿彦啊,爷爷也是希望你幸福的。 他说,阿彦,不要怨爷爷了成么? 穆彦摇头,慌忙摇头,“您是阿彦最敬爱的爷爷啊,阿彦怎么会怨您呢?” 穆振丰终于? 第 6 部分阅读 第 7 部分阅读 诱你成瘾 作者:未知 第 7 部分阅读 他说,阿彦啊,爷爷也是希望你幸福的。 他说,阿彦,不要怨爷爷了成么? 穆彦摇头,慌忙摇头,“您是阿彦最敬爱的爷爷啊,阿彦怎么会怨您呢?” 穆振丰终于笑了,那抹慈爱的笑容定格在他的脸上。 远行之人 顾谨之离开的前一天,大伙都去了温书廷那里。 师母于卿准备了一桌好菜,十分丰盛。 吃饭的过程中,于卿也顾不得吃,一个劲地往顾谨之碗中夹菜,不停地劝他多吃。 顾谨之皱皱鼻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微笑,极其认真地细嚼慢咽。倒是一旁的温书廷看不下去了,插嘴道,“你瞧瞧,谨之碗里的菜都快堆成山了。他又不是小孩子,想吃什么他还不会自己夹啊?” 老太太一听,有些怒了,瞪着老爷子,“你知道什么?谨之这次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外面的饭菜怎么比得上家里的?说不定还要挨饿,三餐不定的,想想我都心疼……” 老太太说着,连眼眶都发红了。老爷子看她这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简玥吃了一口菜,放下筷子说,“外婆,哪有您说得那么惨啊,表哥他是去玩的,又不是去漂泊流浪,您放心好啦,他该吃吃该喝喝,怎么还会挨饿呢?” “怎么不会?你没看到吗?谨之上次回来的时候可以又瘦又黑,一看就是没饭吃的样子!”于卿说。 又瘦又黑?那是结实阳光好么? 简玥忍不住翻白眼,知道和老太太也说不清,识相地闭了嘴。 乔瑾不禁莞尔,目光瞥向顾谨之,只见他摸了摸鼻子,终于开口,“外婆,您放心,我会按时吃饭的,一定会做到三餐规律。” 老太太点头,伸手拍了拍他,很是语重心长,“谨之啊,你答应过外婆的事情可要记住了,外婆我可等着抱曾孙呢!” 老爷子闻言眼睛一亮,一旁的简玥忙出声问,一脸的好奇,“外婆,表哥答应您什么啦?” 乔瑾也十分好奇望过去,只见老太太瞪了简玥一眼,“小孩子管那么多事做什么?什么时候你带个小伙子回来让我瞧瞧,我再告诉你!” 简玥不满撇嘴,抬头45度角看天花板,表示很忧伤。 顾谨之摇了摇头,轻笑出声,“外婆的话,谨之牢记在心,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老太太听了很满意,这下饭桌了才有了欢声笑语。 顾谨之出发的那天,拒绝了所有人的送行,背上行囊,独自踏上了旅途。 然而,那一天,乔瑾还是去了火车站。 人潮拥挤,人生百态。 隔着人流,她遥遥望着那抹颀长的身影,就算是站立于人群之中,他依然那么醒目。 身姿如松,洒脱俊逸。 她一直站在远处,遥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待到火车缓缓开动,在她眼中越来越小…… 师兄,再见。 乔瑾轻轻开口。 游历,没有固定的时间。 至此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够再见。 她又想起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那时她正望着刚完笔的画作出神,身后忽然传来爽朗的声音。 他说,这画不错,可惜少了点灵魂。 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记得,他说,作画和做人一样,少了灵魂便是行尸走肉。 他走近了她,朝她伸出了手,再次唤醒了她的灵魂,为她的生命添了别样的风采。 而今,这个人正坐在远行的列车上,探寻属于他的精彩。 告别之时,他的话语历历在耳。 他说,乔乔,人生得意须尽欢。不管有什么,你都应该是快乐的。 当时,她差点失控落泪。 他无需过问,却已经明白她。 顾谨之,他是她的知己。 乔瑾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猛力将她拽住,紧接着身体便扑进一个坚实的胸膛,鼻息似有熟悉的味道。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已有温热的双唇狠狠地压上来,来势凶猛,犹如狂风扫落叶般,将她吻得头晕目眩。 这个吻仿佛是卯足了劲,带着几抹惊恐,几丝慌乱,几抹害怕,几丝痛苦。恨不得将她嵌入身体里,融入到骨血之中。 乔瑾被吻得似要窒息,浑身无力,只能软绵绵地靠在那人身上,这才结束这个疯狂的亲吻。她好不容易能够喘口气,还没缓过来,那人已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一个劲地就朝外面走去。 乔瑾吓了一跳,有心挣扎,却全身脱力,只是伸手揪住那人的衣襟,“阿彦……” 火车站里,人来人往,他们如此举动分外惹人注意,只是瞬间就引来了无数的目光。 穆彦神情已没有来时的慌张无措,反是一脸的阴霾,全然不顾众人的异样的目光,直接抱着乔瑾一路走出火车站,将她塞进了车里,踩了油门扬长而去。 乔瑾又是吓了一跳,她抓紧了扶手,无力地靠在座椅上,看着他紧崩的侧脸,微微蹙眉。 她已经有好多天没见到他,谁知这次他突然出现,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车子像是离弦之箭,飞驰在马路上。 前面是路口出现红灯,可车子没有任何停下来的征兆,乔瑾心中一吓,望着身旁的人喊,“红灯!停车!” 可是,穆彦像是没有看到红灯,依然一路狂飙,直直闯过红灯。乔瑾只觉惊悚,骤然闭上了眼睛,吓得之冒冷汗。顷刻之间,身后响起无数的喇叭,她扭头往后看去,落入眼中的是七零八乱及时刹车的一马路的车子,场面可用壮观两字形容。 可是,身边的始作俑者,依旧沉着一张脸,不见减速。 乔瑾浑身都冒出了冷汗,心脏剧烈跳动,仿佛快要冲出胸膛。怒火压抑不住地往外冒,她出声低吼,“你疯了么?快减速!靠边停车!” 穆彦紧抿双唇,仍然没有动作,甚至看都不看她,目不斜视。 她被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气疯了,方才危险的场面历历在目,刺激着她的神经,血液隐隐沸腾。 “穆彦!快给我停车!不然我就跳下去了!”乔瑾大声吼。 穆彦微微皱眉,终于侧头望向她,沉默地对视了半响,这才减了速度,缓缓将车停靠在马路边。 车刚停稳,乔瑾一把推开车门,欲要跑下车去,却在下一秒被人拉了回来,车门重新关上。 “你又要去哪里?”穆彦一脸的阴霾,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望着她,凤眸之中的怒意慢慢升腾了起来,嘶哑着声音重复,“你想要跑到哪里去!” 乔瑾愣住,震惊地看着他。 穆彦很生气。 为己而活 穆彦真的很生气。 然而,比生气更多的是悲痛。 穆振丰过世后,遵从他的遗愿,穆彦将他的骨灰带回国,葬回族地,让他落叶归根。 葬礼也是遵从嘱咐,办得十分简单。 对于穆振丰的离世,穆彦消沉了好几日,倒是母亲林子清看得比较开,反过来安慰他,“阿彦,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老爷子走得也算是安详了。” 穆彦抬头望向母亲,“我对不起爷爷……明明知道爷爷他身体不好,可我还是不想回去看他……” 他垂下眼睑,神情哀伤,“妈,其实我不怨爷爷,我只是害怕见到他……” 是的,他是真的害怕。 每每见面,他总是会想起那些沉重的过往。 恩怨情仇,进退两难,痛彻心扉。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爷爷会突然脑溢血离开人世,这对他来说无疑不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傻孩子,这些妈都懂。”林子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叹息道,“其实,这些年,这些事,你没错,老爷子也没错……错就错在,天意弄人……” 天意弄人…… 穆彦耳边回荡着这四个字,他突然想到了乔瑾,想起了这次离开,他似乎没有告诉她一声。 忽然之间,他急迫地想去见见她,想去抱抱她。 他当即就去了公寓,敲门无人应答,打手机却是关机。找不到她,他有些急躁,叫人一查,突然就得知她去火车站的消息。 当时,他心底一惊,顿时慌乱无措;根本就来不及多想。 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难道真的是天意弄人?难道她真的又要再次逃开? 当他狂奔到火车站,当他看到站在人群中的她时,惊慌失措瞬间转变成了悲愤。 那股悲愤汹涌澎湃,吞噬了他的理智,以致于他做出一系列出人意料的举动。 穆彦拽住想要跑下车的乔瑾,怒意升腾,他想要吼出声,可喉咙像是被堵住,嘶哑异常,“你又想要跑到哪里去!” 乔瑾满脸的惊讶,怔怔地看着他。见她没有言语,穆彦心中痛极,一把将她扯进怀中,狠狠地抱住,“阿瑾,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低,恍似卑微的恳求。 他抱着她的力气极大,连骨头都感觉到了痛楚。乔瑾闭上双眼,感受着慌乱的心跳,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还有那抹让她快透不过气的忧伤。 她没有出声,也没有推开他,只是默默的,安静地在他的怀抱中。 他恳求她,不要再离开他…… 突然,有一滴灼热的液体缓缓落下,滴到穆彦的颈项。他一僵,手上的力道一松,抬头望向她。 不知何时,她已泪眼朦胧,濡湿了双颊。 穆彦一怔,慌忙伸手拭去她的泪水,满腹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慌乱无措的疼惜,“怎么哭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我错了,不哭了啊……不哭了……” 他越是这么哄,泪水越是汹涌,犹如决堤的洪水一把不可收拾。穆彦顿时感到手足无措,只能拥住她,低声细语地不厌其烦地哄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乔瑾慢慢地止了泪,这才抬头望向他。 “阿彦……”她出声唤他,声音中还带着细微的哭腔。穆彦瞧她双眼红肿,却是一脸郑重,心底不由一跳,微微敛了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乔瑾与他划开了点距离,感觉他的气息淡了些,这才深吸了口气道,“阿彦,我想,我们是时候应该好好谈谈了。” 穆彦只觉呼吸一窒,骤然加快的心跳泄露了他的紧张。 这一刻,他等了将近三年。 “好,我们好好谈。”他说。 乔瑾看了他一眼,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接受催眠了吧?” 穆彦一怔,点头。 她摇头笑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穆彦看着她,“你还我钱包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然后我找了艾伦,他虽然不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这让我更加笃定的我的猜测。最后肯定我的猜测,是那次我醉酒……” “你是装醉?”乔瑾突然问。 他笑着点头,一脸的坦荡。 她睁大了眼睛瞪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被他耍了。看着她横眉竖目,穆彦呵呵笑了起来,“我只是略施小计而已。” 乔瑾倒也没想继续追究,其实,他们俩人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她装失忆,他一起装。明知道是自欺欺人,可还是没有戳破,只因这样可以让彼此有个借口,去接近彼此。 现在想来,真真是两个傻子。 她无声叹息,一时间沉默,顿时有些冷场。 仿佛是心灵所致,他们都想到了那个孩子。 他和她,已经逝去的孩子…… 心照不宣,他们都避开了这个话题,那是他们永远的痛。 最后,还是穆彦打破了沉默,“阿瑾,不管我们从前如何,以后、以后我们都不分开了好么?” 他望着她,眉目之间是掩饰不了的紧张,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乔瑾一怔,微抬眼睑,只是匆忙扫了一眼,而后快速低头,不敢再多看一眼。否则,她怕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平复了下躁动的心绪,不急不缓道,“阿彦,我活了二十多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以前,我一直认为,这二十多年的时光,我的经历算得上是轰轰烈烈了。可是,最近两年,我才知道,我的过去,轰烈有余,却显得十分苍白……”乔瑾终于抬头看向他,苍白一笑,“过去的十年,本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可是我却活着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一天天地熬着日子,甚至,我发现我从没为自己活过……” 穆彦愣愣地看着她,浑身上下涌出一种无力感,耳边继续传来她的话语,“说来可笑,世界那么大,可我之前从来没有发现,犹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郁郁度日,有时更是疲乏,不知为何要活着。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告诉我,人活在世,不仅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自己。唯有为自己而活,才能活出精彩。那时我才恍悟,人生在世,总是要经历酸甜苦辣咸,只要摆正心态,为自己而活,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人物如何转换,快乐终究不会远离的。” 乔瑾一口气说完,双眼直直对上他,嘴角泛起淡淡的笑。 穆彦心中一阵复杂,可在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的阿瑾,长大了! 可是,这样的成熟,却让他怅然若失。 仿佛,眼前的女子,不是他的阿瑾。 乔瑾凝视着沉默的他,叹了口气,压住不忍,“阿彦,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游历,我想为自己而活。” 穆彦愣愣的,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脸上却瞬间失去血色,凤眸中一片死灰似的黯然。 去与留 一连几天,乔瑾都在为这次的远行做准备。 这日午后,她约了简玥一起去商场买些旅途必需品。两个人逛得很尽兴,又一起去个粤菜馆吃饭。 “东西都买全了吗?”简玥望着放在一旁的物品问道。 乔瑾点头,笑道,“单子上面的物品都有了。” 简玥捣鼓着身前的那杯大麦茶,叹道,“唉!这日子没法过了!表哥前脚刚走,你又要走,以后我可怎么办呐我!铁定无聊死了!” “你不是还有那个谁么?”乔瑾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简玥茫然,“谁?” “莫恒远啊。” 简玥呸了声,“他算个屁!” 乔瑾隐忍不俊,“好,他算个屁。” 简玥抬头见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把持不住,摆了摆手,“算了,不提他,吃饭才是正经。” 说着,她拿起筷子便埋头吃饭,不时的抬头望向乔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乔瑾默默吃了最后一口,放下了碗筷,“有什么话就说吧。” 简玥低咳了一声,望着她有些迟疑,“乔乔,有件事我都憋在肚子里好几天了。想来想去,我总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她一怔,微微笑了下,“说吧。” “那个……我听莫恒远说,穆彦出车祸了……好像还挺严重……” 乔瑾只觉眉心一跳,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与乔瑾分开的当天晚上,穆彦开车撞到了护栏,在医院昏迷了两天。 今天,是他住院的第六日,也是他出院的日子。 其实,他的伤才刚有好转,本应该继续住院,只是他坚持出院,医生也无可奈何。车祸使他的脑部受到创伤,有脑震荡的危险,而他左边的大腿被割伤,长长的伤口像是一条蜈蚣,看上去十分狰狞。 上午输液换药,下午办了出院手续。来接他的人是莫恒远。 为了不使母亲担心,他并没有让她知道自己出车祸的消息,而是告诉她,他出国办公去了。 莫恒远从车镜里望了眼坐在车后座的人,为了遮住头部的伤,特意戴了顶深灰的鸭舌帽,双唇紧抿,沉默地注视着窗外,那双凤眸没了往日的神采,看上去竟有些落寞。 这样的穆彦,让他觉得很陌生。莫恒远突然笑道,“喂,穆少,要不要去喝一杯?” 他没有回答,依旧望着外面愣愣出神。 莫恒远又是瞟了他一眼,讪讪笑道,“我说你小子,出院本来是件大好多,怎么也得笑笑嘛……” “头疼,不能笑。”穆彦不温不火地迸出话,完全不动声色。因为还没有完全好,医生嘱咐他,一定要静养,不能乱动,尤其是头部,绝对不能动。 莫恒远有些尴尬,本来想说些什么,可看到他那幅模样,他摸了摸鼻子,不打算再多话。 反正,到了之后,他自然会知道。 车子开到了目的地,那是特别为穆彦安排的别墅。 刚下车,就已经有特护出来迎接,因为脚上的伤还没有好,而且头部不能动,望着特护准备好的轮椅,他不禁皱眉,“用不着吧?” 莫恒远比了比轮椅,笑嘻嘻道,“如果你不想去见阎王,那就乖乖听话吧。” 穆彦有些无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还是坐了上去。 特护想要推他进去,却被莫恒远抢先了,亲自将他推了进去。才刚进屋,穆彦顿时就呆住了。 大厅里立着的那抹身影,那是他做梦都无法忘却的人儿。 穆彦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惊喜、苦涩、期待……太多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 确实是难以置信。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没有做梦,那确实是乔瑾。”仿佛是知道他的疑问,莫恒远低头贴在他耳边说,“她找了我,我就把她接过来了。” 莫恒远的话将他拉出现实,忽觉心中一震,各种心绪纷飞,他突然感到无措。 听到了身后的声响,乔瑾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他身上。当看到她眼中的怜悯,穆彦突然觉得难堪。那日她的话语萦绕耳边,那坚定而又淡然的神情历历在目,那决然的背影刺痛他的双眼,而如今他坐在轮椅上,如此狼狈的模样。 他虽然想见她,但不是这样的场面,这不是他想要的。 穆彦有些气恼,连胸口都微微振动,“多事。” 莫恒远讨了没趣,不打算多留,抬头望向乔瑾扯了扯嘴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吧。” 乔瑾点头,目送莫恒远离去,而后默默地走到穆彦的身后,想要帮他推轮椅,却被他出声阻止,“不用,我可以自己动手。” 他的声音十分粗哑,让她心底一痛。 她怎么也想不到,才几天不见,他居然变成如此虚弱模样。 穆彦手下动作没停,滚着轮椅直接朝卧室而去,动作有些急躁。乔瑾默默地跟在他后面,强忍着才没有上前帮他。 卧室里,他正对着窗外发呆。乔瑾倒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喝点水,润润喉。” 穆彦默了下,接过水喝了几口,平复了心绪,这才抬头望向她,“什么时候走?”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乔瑾愣了下,笑道,“我还不急着走。” “不要骗我,我知道日期定在后天。”他语气中有些激动。 乔瑾沉默了下,缓缓蹲在他身前,目光与他平视,笑容温暖,“阿彦,我想等你好后再走,让我来照顾你好么?” 穆彦心底一颤,无数个念头奔涌而出,又喜又忧又恼,最后却冷却了下来,凤眸之中荡起浓浓的哀伤。 “你是在可怜我?还是在同情我?”他突然笑了,冷冷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乔瑾摇头,“你受伤了,我怎么能安心走?我……”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到穆彦倏地站了起来,就那样俯视着他,颀长的身子让她有种压迫感,凤眸之中似酝酿着狂风骤雨。她忽觉心底一紧,听他声音冷漠,“你要照顾我?因为内疚?还是因为怜悯?我有可怜到非你照顾不可的份上吗?”他越说越激动,终于吼出声来,像是宣泄内心压抑的痛苦,“我告诉你,快收起你的怜悯,我不需要!哪怕我一辈子真的坐轮椅,一辈子动不了,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 她怔住了,愣愣地看着狂怒的他,忘记了反应。 特护们听到里面的动静,慌忙跑了进来,连连劝道,“穆先生,您别激动,小心身体。快点坐下……您的腿还有伤,头更是不能乱动……” 卧室里一时乱成一团,可穆彦只是望着她,指着门口,怒声高吼,“你快走,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不需要……快走!” 瞧着他那副恶狠狠的模样,乔瑾只觉痛彻心扉,终于红了眼圈,泪水朦胧的视线。 “这位小姐,穆先生情绪太激动,你还是先回避一下吧。”特护没法,只能出声劝她。 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乔瑾慌忙转身,快步往外面走去。 穆彦瞧着那抹背影越来越模糊,只觉心疼。他知道她哭了,他让她哭了。可是,他没有办法解释,其实他不想她走,他只是在生自己的气,他觉得自己太窝囊。 他想让她留下来,但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他闭上眼睛,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望着眼前的人突然到了下来,众人一惊,齐齐出声喊,“穆先生——” 终章之一 穆彦醒来睁开眼睛,看到莫恒远正站在床前,与几名医生正在交谈,看到他醒过来,医生们忙上前又是一番察看。 “我说穆少,你也忒不厚道了,我才刚离开脚还没着地,你又给我闹出这一出,你好歹给我点私人空间成么?”莫恒远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斜斜地瞥向他,脸上是一副委屈的表情。 穆彦没有搭理他,目光扫视着人群,却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心猛然沉了下来。 走了,她真的走了。 他推掉医生检查的手,有些烦躁的开口,“我没事,不用检查了。” “哟嗬,还有力气生气,看来还死不了。”莫恒远似笑非笑道,挥了挥手命医生们离开,又是开口说,“得了,你没事就好,那我先走了,省得等会你赶我。” 他摆了摆手,作势转身离去,却在下一秒听到身后的人突然问,“她呢?” 莫恒远诧异,“谁?” 穆彦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迸出四个字,“明知故问。” 莫恒远瞧着他这副别扭的神情,忽然间想笑,却拼命忍住了,“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前一秒才把人赶走,下一秒就想人家了?”他耸了耸肩,叹息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穆彦面色一黯,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瞬间破灭了。他一下闭上眼睛,犹如死寂般躺在床上。 莫恒远看在眼里,凑上前去看向他,默默瞧了他半响,笑骂道,“你赶人家走的时候不是牛气哄哄的吗?现在知道伤心难过了?你啊,就是没事瞎折腾,自作自受!” 穆彦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依旧是死死地躺在那里。 知道玩得差不多了,莫恒远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看到你如此情圣的样子,我怪不习惯的……其实吧,她没走……” “你是什么?”穆彦猛地睁开眼。 “她没走,正在厨房给你熬粥呢……” 穆彦心底一下掀起了波涛巨浪,狂喜已不足以形容,接下来莫恒远说什么他都没有听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她没走…… 莫恒远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见没有得到回应,低头却见他心不在焉,心中忽然一怒,骂了一句重色轻友,甩手大步往外面走去。刚走出门外便看到乔瑾拿着托盘正站在那里。 莫恒远瞧了一眼,笑道,“进去吧,他估计要等急了。” 乔瑾微微一笑,却依然怔怔地站在门口,有些踌躇。他看到她,会不会又要赶她走? 她深吸了口气,这才推门走了进去。一踏进去,便看到穆彦正靠在床头,炙热的目光瞬间投来,她心中慌了下,蹦蹦直跳起来,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握着托盘的手正在微微的颤抖。 乔瑾稳了稳心神,垂下眼睑,将熬好的粥放在床头柜上,再拉过床上的桌子,将粥放在他面前。 “你伤口还没好,医生说要吃清淡些的东西。我给你熬了粥,我尝了下,感觉还不错,你试试?”乔瑾将勺子递给他,低声说着,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穆彦没有接,只是默默地瞧着她,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失而复得?酸楚?伤痛?他不知道,只是一阵汹涌澎湃。 他没有任何反应,让她有些心慌,连拿着勺子的手都显得局促起来,她张了张嘴想要出声,突然听到他低喊,“阿瑾。” 乔瑾一怔,终于抬头,怔怔地看向他。 穆彦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歉意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生我的气成么?” 挚爱的男子,神情忐忑,请求她的原谅。 乔瑾忽觉胸口一堵,心中像是针扎般,传来连绵不断的痛楚,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眨了眨眼睛,用尽全力才不让眼泪落下,可心中的酸楚犹如惊涛骇浪,快要将她湮没。 他在说对不起,他求她别生气,可他明明没有错,说要离开的是她,说要留下的也是她,为什么到了最后,说对不起的却是他? “阿瑾,怎么哭了?”穆彦惊道。 她哭了么?乔瑾愣了下,慌忙伸手欲要抹眼泪,可穆彦的动作比她更快,他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满脸的心疼,“别哭了,都是我不对,不该对你那样……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乔瑾再也不顾许多,一下扑到他怀中,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泪水不断地滚落,濡湿了衣襟。 穆彦猛地伸手狠狠地抱住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牵动了伤口也不觉得疼。 如果时间可以停止,他真想就这样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月上枝头,他们相拥坐在窗前。 室内暗淡,没有开灯,清幽的月光洒在他们身上,犹如一幅唯美的油画,静谧而又美好。 乔瑾抚上他的胸口,轻声道,“阿彦,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穆彦没有反应,双眼盯着空中的那轮明月,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愣愣出神。过了许久,他终于出声,很轻很低,似是喃喃自语,“阿瑾,你说的很对。” 乔瑾怔怔地望向他,可他依旧盯着窗外的明月。 他说,“阿瑾,我很高兴看到你成长,真的。我不想成为你的顾虑,你不需要迷茫,照着自己的想法走就好……不管你去哪儿,只要你还好好的……让我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那就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穆彦骤然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淡淡的月光下,她看到他眼低的晶莹,心口像是狠狠地撞了一下,疼得厉害。 他望了她许久许久,仿佛时间被定住了般,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都停止了转动,只是怔怔地望着他俊美的脸庞。 “阿瑾……”穆彦轻唤着她,那仿似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呐喊。很快,她感觉到了他冰冷的唇,颤抖得贴上她苍白的唇。 他的吻,没有一丝欲望,只是纯粹的亲吻着她,却极其缠绵,令她心颤,颤抖得厉害。然而,颤过之后,便是永无止境的心痛,他冰冷的指腹轻抚着她的肌肤,安抚着她躁动的心。 泪水,再次落下,不知是她还是他。 交缠在一起的唇齿交杂着苦涩,口中尽是苦涩,心中回响起他低低的呢喃,一遍又一遍,缠绵悱恻。 “阿瑾……阿瑾……阿瑾……” 他冰冷的双唇渐渐地往上移,一路吻去她不断落下的泪,带着无尽的怜惜,带着毕生的眷恋,很很小小翼翼地吻着,仿佛只要稍微一用力,她就会瞬间消失。 他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在怀里,却像是在呵护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用尽了一生的情感。而她,将头埋进他的颈项,不停地流泪。 她似乎听到了他轻轻的低语,一直萦绕在她的耳边,却又觉得好遥远好遥远,犹如来自梦境中的梦呓,她仿佛听到他说,“阿瑾,我允许你离开。可是,你你要让我知道你是否安好,不管你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你都要告诉我,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安好。” “阿瑾,答应我,答应我。” 那一字一句犹如千斤重般,齐齐砸向她的心口,很疼很疼。但她只是点头,在他的颈项一个劲地点头。 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 那晚,他搂着她,相拥入眠。 她在他怀中沉沉的睡去,而他一直凝望着她,直至天明。 次日醒来时,已是阳光灿烂。 乔瑾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空无一人,连一片余温都未留。她猛地一惊,一下便从床上爬起,环视四周,却是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她不由慌了神,抬腿就往外面跑去,刚跑到楼下,便看到穆彦正坐在餐桌前,低头看着报纸,似是听到她的动静,从报纸里面抬起头来,笑容温柔得看向她,“醒了?刚好可以吃早餐,快去洗漱吧。” 乔瑾呆了下,微笑道,“好。” 洗漱好回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点,糯糯的小米粥,若干盘精致的小菜,香味四溢。 “味道怎么样?会不会觉得淡了些?要不要叫人再做一份?”因为穆彦还没愈合,这早餐是按医生的嘱咐为他量身定做的,口味略偏清淡。他怕不合她的胃口,这才体贴发问。 “不用,我觉得很好。”乔瑾朝他笑了笑。 穆彦莞尔,随意吃了几口就觉得饱,只是含笑看着她吃。他坐在她的对面,见她微微俯首,朱唇轻启,吃得十分认真。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又长又翘的睫毛,犹如展翅欲飞的蝴蝶,让人有种伸手去触的冲动。 心爱的女子就坐在他面前,墨发如绸,肌肤雪白,清丽脱俗。清晨的阳光里,她迷人得让他移不开眼。 穆彦一眨不眨地瞧着她,见她一口一口地把碗里的粥吃尽,开口问道,“还要么?” 乔瑾摇了摇头,“吃饱了。” 穆彦笑,拿起一旁的纸巾替她温柔地擦了擦脸,无奈笑道,“瞧你,真像个小孩,吃个早餐还能弄花脸。” 乔瑾怔了下,他一如以往的温柔让她觉得仿似回到了以前,温馨而又美好。这也让她莫名地惊慌。她一下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由于动作太过突然,倒是让他有些怔愣,可是很快他便笑了,拍了拍自己的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来。 乔瑾依言坐了过去,他伸手轻搂住她的腰,将下颌放在她肩上,轻轻地蹭了蹭,这才柔声问道,“阿瑾,你游历的第一站要去哪儿?” 只觉身子忽然一僵,乔瑾挣扎了下,想要回头看向他,却被他制止,“别动,就这样。我喜欢这样抱着你。” 她果然不动,口中却急急道,“阿彦,我要留下照顾你,游历的事情我会缓缓!” “为什么要缓?”穆彦轻轻出声,温热的气息扑向她的耳根,“我说过我不会成为你的顾虑,既然定的是明天,那就明天走。” “不!你还没好我怎么能放心走?阿彦,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就算你不想让我照顾,能让我看着你好起来我也安心啊!”乔瑾情绪激动了起来。 穆彦紧紧地抱住她,将头埋进她的颈项,低低说着,“你不是看到了么?我很好,能说能笑还能抱着你……我真的很好……阿瑾,走吧……走吧……” 他居然恳求她离开! 乔瑾心痛欲裂,哽咽出声,“阿彦……” “你打算坐火车还是飞机出发?票订好了么?东西都准备好了么?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他声音又轻又低,带着别样的温柔。 “我不要……不要……”乔瑾摇头,泪水滑落双颊。 穆彦终于放开了她,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又心疼又自责,“怎么又哭了?我真不是好男人,总是让你哭。” 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哭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道,“我不走了……不要赶我走……不走了……” 穆彦怔了下,纵使心底思绪翻飞,面上却是心疼叹息,“傻丫头,你只是出去玩一玩,又不是生离死别,为什么不去?” 乔瑾愣愣地望向他,泪眼朦胧。 穆彦俯身在她额前印下吻,“阿瑾,你要记住,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去多久,我都会在原地等你。永远等你。” 终章之二 乔瑾离开的日期未改,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仿佛什么都没有变化,唯一不同的是少了一个人。 这日,是她离开的日子,但穆彦却早早不见人影。 清晨时分,乔瑾醒来时,特护便转告她,“穆先生说,他今天要去医院治疗,无法亲自送你去车站。不过请你放心,他已经安排了别人,你只管准备好行李就好。穆先生还说,希望你一路顺风。” 乔瑾脸色苍白,却是扯出一抹笑,“知道了。” 她的火车是在下午两点钟。 吃过早饭,她细细检查行装,看看是否有遗漏,或是多余。一个人的旅行,行装不能带太多,但她毕竟是女子,还是要准备得细致一些。 乔瑾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熬到了午饭时间,她忍不住问,“他还没回来?” 特护怔了下,这些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答道,“穆先生出门前说了,他不回来吃午饭,可能要到傍晚才能回来。” 乔瑾“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低头吃饭。 吃到一半时,她突然抬头,“你帮我打电话给他,就说我……晕倒了……” 特护呆住,惊讶地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正在犹豫该不该的时候,又听到她低声呢喃道,“算了,算了……他要这样,那就这样吧……” 穆彦安排送乔瑾的人,是莫恒远。因为怕堵车,他早早用过午饭便来了别墅。 莫恒远对穆彦交给他的任务十分不满,但毕竟是多年的哥们,冲着这层关系就不能含糊对待,尤其是他心尖上的人儿。 临出门前,乔瑾对特护说,“你打电话跟他说,我走了,让他回来休息吧。” 特护怔了下,点了点头。 “走吧,晚点怕要堵了。”莫恒远对这司机的工作很认真。 乔瑾点头,麻木地跟着他的脚步,太阳过于刺眼,刺得她眼睛微微发疼。 可是,走了几步,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骤然转身抬头望去,忽然看到天台上坐着那个人。他竟然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看着她,她想要大声唤他,喉咙却像哽住了般,发不出一丝声音。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犹如伫立在那里一座永恒的雕像般。 忽然,他薄唇微勾,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他在向她道别,微笑地道别。 乔瑾压住泪意,亦是露出了笑容,最纯粹,最美丽的笑。 阿彦,我记住了,你说你会等我,你一定要信守承诺。 穆彦静静地望着她,像是要把她的背影永远地刻在心中。只是,他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早已牢牢地隽刻在他的心上,永远也无法磨灭。 他看着她坐入车内,车子转眼疾驰而去,只留下一抹嫣红的尾灯。而他依然怔怔地伫立在原地,许久许久,一动不动。 阿瑾,我等你。 等你玩累了,愿意与我携手,白头偕老。 由于不是高峰期,车子一路顺畅到达火车站。 那里依旧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简玥早已在大厅等候,远远看到乔瑾过来,忙朝她奔过去,挽住她的手臂,“乔乔,你可算来了,我都快望眼欲穿了。” 乔瑾笑,“那是你来早了,我可是掐着点来的。” 简玥撅了撅嘴,“那人家不是想多和你待些时间嘛。” 乔瑾心底一暖,忽觉鼻子一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反而是简玥在那里噼里啪啦地说,“乔乔,你不知道,我外婆知道你要走之后,整天唉声叹息,拉着我一个劲地唠叨个不停,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和表哥都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对面老太太的舌毒,想想我就觉得凄凉啊……” 一直受到忽视的莫恒远心有不甘,终于抓住了机会,低咳了一声道,“怎么叫剩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不是还有我吗?” 简玥皱眉,只是用眼尾瞟了瞟他,冷冷哼了一声,“你是谁?我认识吗?” 莫恒远被噎住,俊颜变化莫测,很是难看。乔瑾差点笑了出来,连离别的忧伤都淡了些,这真是对欢喜冤家啊。 莫恒远咬了咬牙,琢磨着如何重振夫纲。 时间过得极快,即将离别。 简玥脸上满是不舍,眼眶有些泛红,“乔乔,你在外面一定好保重身体,有时间常和我联系,我休假了再去找你玩……哪天想我们,记得要回来……” 乔瑾只觉鼻子发酸,差点落下了泪,却拼命忍住了,“好,我知道了。” 瞧着眼下气氛哀伤,莫恒远皱了皱眉,走上前去递给她一张卡,嬉笑道,“穆少给你的东西。这玩意可是全球限量版的金卡,你尽管拿去刷,保管你怎么也刷不爆!” 乔瑾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张金闪闪的信用卡,一动不动。 莫恒远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模仿穆彦的声音,“你告诉她,这张卡无论世界的哪个角落都可以用,以后不管她在哪里,只要一用这张卡,我就能知道她在哪里。请她务必收下,这样我才可以安心……”他换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怔愣住的人,笑吟吟道,“这就是穆少的原话。” 他可以安心…… 乔瑾终于接过了卡,紧紧握在手里,仿似握住的是新的希望。 在殷殷的告别声中,乔瑾终于踏上了旅途。 在火车开动的那一刻,手机来了一条信息,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玩累了,记得回来。” 她知道,是他,是他。 乔瑾终于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犹如孩童般嚎嚎大哭。 莫恒远再次来到别墅时,穆彦正坐在音像室里。大大的屏幕上,放着刘德华的《练习》。 “我已开始练习 开始慢慢着急 着急这世界没有你 已经和眼泪说好不哭泣 但倒数计时的爱该怎么继续 我天天练习 天天都会熟悉 在没有你的城市里……” 莫恒远在他身旁坐下,问道,“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让她离开?” 穆彦笑,“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莫恒远诧异,亦是十分困惑。 “我和她认识二十年,爱了她十多年,却让她等了我十年。我们一起经历过太多太多,中间也会很多的问题,都需要时间来冲刷……”穆彦抬头望向他,笑道,“阿远,你没看到,她那天说到游历,说到要为自己而活时,眼中的那种光芒,那是我熟悉而又陌生的。就像是年少时的她,满腔热血,雄赳赳气昂昂,目光亮得让人移不开眼……这才是真正的她,我怎么能成为她的阻碍?既然她能等我十年,我为什么不能等她?就算再等个十年、二十年也是应该的……” 穆彦笑了笑,“况且,我了解她。要是让她留下来,她是不会快乐的,她需要时间冲淡心中的结,等到她释然了,放下了,她自然会回来的,我坚信。” 莫恒远怔愣,觉得不可思议。到底是有过怎样的经历,才能有如此的信心? “所以,我的放手,并不是推开她,而是让她更靠近我。”穆彦低声说着,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嘴角泛起淡淡的笑。 阿瑾,此刻你是不是像我想你一样,正在想我? 终章之三 时间不会因谁的离去而止步不前。 对于这点,穆彦早已深有体会。 没有她的日子,并不似想象中的那么难熬,依旧是一天一天地过去。 他的伤在她离去的一个月后痊愈,而她离开他已将近一年。在这一年里,他们彼此没有通过一次电话,他怕一听到她的声音,自己会控制不住思念,不顾一切丢下所有,飞到她的身边。 即便没有刻意联系,但他总能知道她去了哪里。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会刷一次他当初给她的金卡,不多不少,次次都是99元。每当他收到信息时,总会觉得安心,因为他知道了,她在何处,她还安好。 穆彦的书房里挂着一幅大大的世界地图,她每到一个地方,他总是拿笔做下标记。他知道她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国,从黑龙江到海南,从西藏到苏杭,每个地方都留下了她的脚印。 如今的她,已踏上了国际的旅行。 每每半夜时分,他独自在书房里仰望地图,想着她走过的高山流水,他在辛酸思念的同时,竟会有种自豪之感。 这样的一个女子,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 这一日,穆彦收到了一份国际速递,来自拉菲酒庄的一瓶葡萄酒——83年的fite。 穆彦坐在办公室里,盯着那瓶葡萄酒良久,薄唇微微扬起,竟低低笑出声来。 他突然想起了几日前收到副卡的消费信息,是在法国波尔多。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寄东西,让他欣喜若狂。 他盯着包装精致的瓶身瞧,突然发现上面淡淡的一行字,像是拿铅笔所写的,凑近了看,顿时怔住了。 娟秀的字体,写着:生日快到了,送你一瓶,味道不错哦。 穆彦这才惊觉后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而这瓶酒酿的日期,正好是他的出生日期。 心底最温暖的那根弦一下被触动,思念犹如狂潮扑面而来,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 穆彦迅速拨了内线,“帮我订一张去波尔多的机票,要最快的航班。” 波尔多的空气很新鲜,天空蔚蓝如洗,给人一种特别纯粹的感觉。 当站在拉菲庄园的土地上,望着蓝色的天空,呼吸着纯净的空气,遥望那一大片葡萄树,穆彦忽然觉得迷茫。他不知道她此刻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波尔多。 总算,他能看到她刚看过的蓝天,呼吸她刚呼吸的空气。总算,他能走她刚走过的路,看到她刚看过的景色 穆彦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他很快找到了速递地址的所在地,是酒庄一个的小酿园,葡萄酒的味道满天飘香。他止不住心底的翻涌,快步走了进去,便与一位匆忙走出来的法国妇人碰上。 “先生,你有事吗?”法国妇人困惑地问。 “你好,我来找人。”穆彦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 法国妇人打量着眼前的东方男人,热情道,“你要找谁?需要我帮忙吗?” 穆彦欣喜,想了一下掏出钱包,拿出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是这个女孩。她来过这里买了一瓶83年的fite,寄到了中国,你有印象吗?” “瑾?”妇人似乎很惊讶,又将他打量了一遍,抱歉的摇头道,“这个东方女孩我认识,她在我这里学过酿酒,我们相处得很融洽。可是我只能抱歉的告诉你,你来迟了,她在三天前已经走了……”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穆彦的失望溢于言表,还是没有遇到她。 “抱歉,我不知道,应该是去了远方吧……” 踏在庄园的小路上,穆彦仰望蔚蓝天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满怀希望而来,带着失望而归。 正当他失落之时,手机突然收到了来自罗马的消费提示,依旧是99元。 是她!她在罗马! 这个认知让他欣喜若狂。 穆彦重新调整了行程,直接从法国飞去罗马。 这次与在波尔多不同,他知道她在罗马,他与她同处一片天空之下,这让他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虽然,他不知道她的位置,但是他想碰碰运气,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他能不能碰到她。 他相信缘分,他更坚信他和她是有缘的。 不然,他们怎么会相遇,彼此相爱? 接下来的时间里,穆彦都徘徊在罗马著名的景点,先是去了万神殿,再去了竞技场,后去了拉特兰圣约翰大教堂。他毫无目的,但心里总是想着,她肯定也会去这些地方的。 他了解她,更胜自己。 这日,穆彦去了罗马著名的许愿池。 那个因为《罗马假日》而风靡全球,闻名于全世界的喷泉。许愿池,又叫做幸福喷泉,传说会给人们带来幸福。 以往他从不信这些,但这次他却一点都不排斥。他也如别人一样,排队抛下了一枚硬币。他想,神啊,你若真的存在,能不能让我睁开眼就看到她? 他是那么的虔诚。 然而,在睁眼的同时,并没有看到她。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真傻。 可是,在转身离去的瞬间,穆彦彻底呆住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呼吸也不顺畅,他眨了好几下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以为是自己太过想她出现了幻觉,要不然……此刻,她怎么会站在他的面前? 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服,套了一件松垮的黑色大衣,头上戴着贝雷帽,长长的墨发自然垂到肩上。她没有看到他,大大的眼睛正盯着手中的美食,眼底露出馋意。 穆彦觉得他见到了天使,虽然他的天使黑了,瘦了。 乔瑾今天起得格外早,天刚蒙蒙亮她已经到了罗马最古老的早餐店排队。每日限量出售,她排了多久的对才终于买到,看着手里的美食嘴馋得厉害。 她美美的咬了一口,一抬头,便看到了他。 所有的思绪,所有的动作,全在那一刻静止,她犹如被定住了般,呆呆站在那里,移不开脚步。 她不会看错,那真的是他。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乔瑾从没想过这种方式的相遇,所以,她连开场白都没有。 一如以往的丰神俊逸,漂亮的凤眸,挺直的鼻梁,微勾的薄唇,完美的线条。一如她心底那抹永恒的身影。 她忘记了手中的美食,甚至不知道唇边还有碎屑。她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当他走到她跟前,朝她露出迷人的笑容时,她恍如置身梦境,她突然不敢动,她怕一有动作,他就会从梦境中消失。 穆彦含笑看着她,只觉可爱,恨不得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啃一啃。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低头咬了一口美食,为她拭去唇边的碎屑,笑道,“嗯,果然很香……” 乔瑾终于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却不能说出一个字,眼里却闪着晶莹。 穆彦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然后无声的,将她拥入怀中,“阿瑾……阿瑾……”他蹭着她发丝,贪婪的嗅着她的味道,这些都是他最为熟悉又最为想念的。此刻,她在他怀中,这种感觉,很好,也很奢望。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呼唤,乔瑾手中的美食瞬间滑落,狠狠地搂住他的腰身。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只知道,她想念他,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一切。 一年了,她已经离开他,整整一年。 终于,她见到了他。 她知道,真的是他,并不是幻觉。 此刻,他真的在她身边,他的拥抱,是那么的真实,他的心跳,是那么的清晰,他的气息,是那么的熟悉…… 乔瑾突然抬头,踮起脚尖,紧紧地攀上他的颈项,主动地吻上他。穆彦被她的举动弄得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猛然紧箍住她的头,狠狠地、疯狂地吻上她。 无言的思念,在口齿纠缠之间传递。 罗马的街头,明澈的阳光笼罩着一对紧紧拥吻在一起的恋人,金光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边,唯美而又动人。 第 7 部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