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3黑月之潮上》 前传冰海王座|楔子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前传冰海王座|楔子 它又来了,总在月圆之夜。 雷娜塔趴在紧闭室的铁门上往外张望,瑟瑟发抖,不是因为惊恐,而是满怀期待。 长得看不到尽头的走廊,地上流淌着水银般的月光,黑暗里传来沉重的啪啪声,仿佛有人在敲打铁质的响板。啪啪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密集,好像越来越多的人打着铁响板加入了这场演奏,整座建筑都在这雷霆般的啪啪声中颤抖。所有孩子都站在紧锁的铁门前拍掌,应和着铁响板的节奏,神色呆滞。墙壁在开裂,承重柱在倾塌,远处的礼拜堂顶上,石雕的十字架从底部折断,带着耶稣的圣像坠向冰海,在海面上砸得粉碎,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溃为了恭迎它的驾临。 在这场用钢铁演奏的音乐会达到极盛时,狂风横穿整条走廊,它如黑色的顿河般夭矫地流过。那是一条巨蛇,黑色的巨蛇,巨大的身体能填满整条走廊。它坚硬的身体刮擦着墙壁和天花板,把白垩墙面刮得伤痕累累。成千上万的铁鳞开合,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就是它在黑暗中演奏着一支毁灭世界的曲子。 经过紧闭室的时候,黑蛇摆动长尾打在门上。铁门连带门框都碎了,雷娜塔拎着白棉布的小睡裙跑了出去,黑蛇已经径自向着走廊另一头游走了。 雷娜塔赤着脚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面上蹦跳,细瘦的身体在月光中白得透明。她癫狂地大叫大笑,好像要把所有人都惊醒过来陪她一起玩,可其他房间里的孩子们隔着铁栏杆看雷娜塔跳舞,空荡荡的眼睛里燃烧着寒冷的金色火焰。雷娜塔有点累了,躺在地下从屋顶的裂缝里看着白色的圆月。黑蛇正在屋顶上游走,偶尔巨大的黑色身体遮蔽月光,偶尔金色巨烛般的眼睛俯视雷娜塔。它的目光那么高傲那么庄严,就像一位王者。雷娜塔对着天空张开怀抱,似乎要拥抱它。 黑蛇没有理睬,径自游走了。雷娜塔推开窗,看见它正沿着教堂的外墙盘旋而上。教堂的礼拜堂是这个建筑的最高点,在原本矗立十字架的地方。黑蛇直起身体向泛着银光的冰海尽头眺望,那里有鲸鱼突破冰面喷出冲天的水柱。黑蛇发出无声的咆哮,对着虚空吐出幽蓝色的气息。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下方传来浅吟低唱的声音。 雷娜塔低头看去,只看见北极罂粟在风中摇曳着盛开。 前传冰海王座|楔子 前传|第一章钦差大臣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前传|第一章钦差大臣 1991年,深秋。西伯利亚北部,无名港。 港口坐落在西伯利亚的最北部,面对着浩瀚的北冰洋。海图上是找不到这个港口的美国人的间谍卫星都扫描不到它,它跟周围的永久冻土带一样都是灰白色的,热信号很微弱。 这里本不该有港口,周围都是无人区。离这里最近的城市是维尔霍扬斯克,它在沙皇年代是关押政治犯的流放地,是一座让人用来绝望的城市,在漫长的寒冬中,政治犯们往往因为熬不下去而自杀。而维尔霍扬斯克还在无名港以南340公里的地方,从维尔霍扬斯克乘坐狗拉雪橇来这座港口都需要五天时间。这是片被神都遗忘的地方,植物只有地衣和苔藓,偶尔的访客是饥饿的北极熊。 锈迹斑斑的铸铁码头通往冰封的海面,年轻的哨兵站在码头尽处,肩扛波波沙冲锋枪,熊皮帽上嵌着五角星。从领章可以看出他是一位苏联红军的中士。 天边的太阳温吞吞的,像一枚水煮蛋,怎么也温暖不了地面。可这就是今年最后的阳光了,极夜很快就要开始了,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太阳不会再升起。哨兵向着冰海尽头眺望,海面上刮着寂寥的寒风,船还是没有来。通常来说这片海域是不通航的海面上有危险的浮冰,海底还有犬牙般的暗礁,随便哪一样都能让试图接近这里的船长眠在海床上。但不是没有例外,夏季时海冰会融化开裂,这时熟悉航路的水手可以驾驶破冰船绕过暗礁抵达无名港。这条时断时续的危险航线是无名港的生命线,所有补给都靠它。 每年列宁号都会来,时间有先后但从未失约。它是一艘有年头的核动力破冰船,白色船头上嵌着红五星。无论它在哪一天出现,那天就是无名港的节日,士兵们挥舞着熊皮帽子奔走相告,大家都聚集到码头上眺望,看着巨大的船影在海平面上升起列宁号以帝王般的姿态冲破浮冰,身后留下湛蓝色的水道。那是苏维埃的力量,钢铁之拳,无坚不摧。可今年它迟到得太晚了,海面已经封冻,冰层正向下方不断生长,几星期之后航线就会彻底消失,即便列宁号也打不开通道了。 难道莫斯科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哨兵叼着一根莫斯科人牌香烟若有所思,打火机打不着了,大概是里面的煤油冻住了。 见鬼哨兵脱下手套,把打火机放在手心里暖着。 他忽然扭过头,警觉地看向冰海尽头。起风了,墨色的卷云层从北边俯冲过来。在这种高纬度地区,降雨量比撒哈拉沙漠还少,可一旦出现黑色积雨云,就会瞬间变天,积雪会把港口都掩埋。海面上的雪尘被卷了起来,像是一场白色的沙尘暴,尘头足有几十米高。云层覆盖的区域是漆黑的,而另一半则是冰的惨白色,黑与白的分界线如此锋利。哨兵跌跌撞撞地扑到铁架旁敲响铜钟,钟声在寂寥的雪原上四散开去。 这是暴风雪来袭的预警。 发出预警之后,哨兵捂着熊皮帽就往回跑,这时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目标。一个模煳的影子在云下的阴影中滑行,敏捷地绕开处处冰礁,正高速逼近。 一个滑雪的人 哨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谁会来这种地方滑雪如果那个人是从南面来的,还可能是驻扎在维尔霍扬斯克的边防军,可他从北边来,那儿什么都没有,只有北极。哨兵叼着烟,牙齿直打战,他搞不明白眼前的状况,美国人的特种部队趁着暴风雪入侵了可他们怎么敢冒这么大的险那个人只要慢一点就会被暴风雪吞没。 来不及思考了,哨兵一拉背带,波波沙冲锋枪从腋下伸出枪管他有权对一切入侵者射击,因为这里是军事禁区。这时滑雪客挥舞起红白相间的两面小旗。那是苏联海军的通用旗语,他挥出的是一个人名列宁。每年列宁号来的时候,水兵都会用旗语挥出这个单词,说明他们是莫斯科的特使,带来了苏维埃对无名港驻军的慰问。难道今年莫斯科改变了策略派了一个人滑雪过来送补给哨兵的脑筋转不过弯儿来了。可无论如何他不能开枪了,旗语就是暗号,说明对方有权进入无名港。 带着一人高的雪尘,滑雪客急刹在哨兵面前,摘下风镜扔在雪里。这是个叫人眼前一亮的男人,英俊挺拔,铁灰色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并用发胶定型,全身肌肉线条清晰柔美,称得上性感。哨兵在莫斯科也曾见过这样英俊倜傥的年轻军官,可这一个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他居然只穿着军用短裤和无袖背心,在零下10度的狂风中全身汗气蒸腾。男人从短裤中摸出打火机,潇洒地点燃,打火机的纯银外壳上蚀刻着镰刀铁锤和十月革命70周年纪念的字样。 哨兵无法拒绝这份善意,凑过去点燃香烟。 送给你了。男人把打火机扔给哨兵,在这么冷的地方得用低凝固点的航空煤油,你那个还是留到夏天用吧。 哨兵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捏着那个点不着的打火机,男人的洞察力居然敏锐到这个地步。再者,一般人此刻应该是急切地想要找个暖和的地方休息一下。这也说明他在这样极寒的天气中滑雪还有余力。男人从军用双肩背包中拿出一套深灰色的军官制服,片刻之后,他穿戴完毕,郑重地在胸前别上一枚”红旗勋章。一分钟前他还是个滑雪客,一分钟后他眉宇间杀伐决断,全然是位来自莫斯科的年轻权力者。 克格勃少校邦达列夫,我来自莫斯科。男人掏出证件,带我去见赫尔佐格博士,告诉他,这是存亡的时刻。 是少校同志哨兵敬礼。 男人用最简单的语言就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一位来自莫斯科的特使,秘密情报部门的要员。在沙皇时代,这种人被称作钦差大臣。 地下室里温暖如春,老式唱机播放着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老人拧开一瓶伏特加,在两只玻璃杯中各斟半杯,杯中放着纯净的冰块。他把其中一杯递给邦达列夫少校:红牌伏特加,能让男人血液燃烧起来的好酒,浪费任何一滴都是罪过。每年破冰船来的时候会给我带一箱,这是去年的最后一瓶。 敬我们的国家和您,少校同志,欢迎来到黑天鹅港。老人举杯,您杯中的每一块冰都有上万年的历史,,来自我们伟大祖国的冻土层深处,象征我们纯洁和坚固的友谊 为我们的国家,赫尔佐格博士。邦达列夫和老人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邦达列夫把玩着杯子,颇有兴致地打量老人。他无法断定这位赫尔佐格博士的年龄,博士兼具八十岁老人和二十岁年轻人的特征,呢子军服贴合他挺拔的身躯,裤线烫得笔直,领口塞着紫色丝巾,纯银色的头发整齐地往后梳,英挺得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但他又确实老了,眼睛深处满是光阴的痕迹。凝视着他依旧英俊的脸,会觉得那是一幅正慢慢剥落的壁画。 博士低头添酒:每年列宁号都会来这里,给我们带来全年的给养,食物、设备、燃油还有女士们的丝袜和男人们的伏特加。这地方冷得就像世界尽头,没有外来的给养就会死人。可今年来这里的不是列宁号,而是一位克格勃少校,您的军服口袋里带着黑天鹅港一整年的给养么 很遗憾,没有给养,而且再也不会有,邦达列夫直视博士的眼睛,我们伟大的祖国正面临灾难,莫斯科的局面很乱。 博士一怔:很乱 准确地说,苏联将不复存在。我们的各加盟共和国之间曾有过伟大的革命友谊,但如今这些友谊已经灰飞烟灭。人们怀疑沿着眼下的道路我们能否走到共产主义,每个共和国中都有独立的唿声。同时国家的经济状况不断恶化,军队的供给不足,工厂的开工也不足。人心浮动,国家已经无力抽调物资来供给这个远在北冰洋边的港口了。 国家会解体么 大概撑不过今年了。 博士轻轻地叹了口气:虽然预感到政局会有变化,但没想到这一切来得那么快。委实说,我们跟外界是没有联系的,没有电话线也没有无线电,我们了解外界的方式是读报。每年列宁号都会带来一整年的报纸,所以我的信息要滞后于外界足足一年时间。一年之前我还相信共产主义无坚不摧,一切困难都会过去的,一年之后忽然听说国家将不复存在。这真是莎士比亚也写不出来的悲剧国家会怎么处置我们 国家的财富会被划分给各共和国,包括战斗机、航空母舰甚至核武器,这个港口也不例外。我受命来这里清点财产,为它估价,它也许会被划分给某个共和国。但首先我得弄明白这个港口是干什么用的。这个港口很神秘,每年花费国家巨额的资金,却没有任何部门知道它的用途。 博士沉默片刻,然后笑了:克格勃在地图上找到了一个港口,却不清楚它是干什么用的,您的上司一定很生气。 是的,作为最高秘密机关的克格勃。居然无权知道这个港口的真相。 你们一定试过调查这个港口吧查出什么没有博士微微眯起眼睛。 能找到的资料少得可怜,可以确认的是,这个港口其实并不叫黑天鹅港,这只是你们习惯的叫法,它没有正式名字,只有一个代号。邦达列夫说,国家的一切机构都有档案,一切档案克格勃都有备份,但是你们的没有。这说明有人从档案馆中抽走了你们的档案,只留下一个代号。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你们手眼通天。 科学原本就比政治神秘。博士淡淡地说。 有权贵以种种名义贪污了上百亿卢布的国家资金来养活你们这批科学家,那么你们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价值。如果你们没有价值,权贵们何不用这笔钱来养情妇呢邦达列夫微笑,既然你们有价值那就好办了,有价值的人在任何时代都会被尊重。 博士透过杯中烈酒审视邦达列夫,良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您在嘲笑我么邦达列夫也不生气 前传|第一章钦差大臣 前传|第二章末代皇孙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前传|第二章末代皇孙 凌晨三点,整个黑天鹅港都在沉睡。探照灯的光束把圆形光斑投在黑色的云层上,云层下矗立着青铜的列宁像,列宁像前站着前来瞻仰的人,狂风吹起他的呢子大衣。邦达列夫少校没在温暖的客房里休息,却有兴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把自己暴露在风雪中瞻仰列宁铜像。这座铜像足有十米高,原本是站在黑色大理石底座上,伸手指向前方,似乎在指引革命道路。积雪超过两米厚,大理石底座已经看不见了,铜像的脚面也被积雪盖住了。铜像的位置有些奇怪,既不在黑天鹅港正中央也不是矗立在门前,而是在港口的背面。虽说从研究所到大学随处都能见到列宁像,不过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地方竖起这么高的一座铜像,还是显得有点夸张。 你曾说忘记了过去,就意味着背叛,现在连你一手缔造的国家也要成为过去了,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我这样的人来瞻仰你的塑像。邦达列夫仰望着列宁像,所以还是现在就炸掉比较好一点。 他按下手中的引爆器,短促沉闷的爆炸声后,积雪中的大理石底座被炸毁了,列宁铜像斜斜地插在雪地里。这种微声暴雷的动静很小,不出几步就被风声掩盖了。黑天鹅港的警戒不可谓不严密,但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极度的严寒,这样的夜晚在外面站上十几分钟就会导致严重的冻伤。因为暴风雪的缘故,能见度只有不到五米,士兵们没有想到还有人敢在外面活动,他们忽略了邦达列夫对严寒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受力。 邦达列夫往爆破后的雪洞里看了一眼,看见了黑色的生铁地基。数百吨生铁被填入地面,作为列宁像的地基。邦达列夫跳进雪洞,打开战术手电,在生铁地基上找到了一扇严丝合缝的铁门,就像一个铁块嵌入地基中,边缘铸有红五星和部队番号。邦达列夫把电平衡仪的两极插入铁门上下的缝里,指针完全没有跳动,这说明这扇铁门达到了绝对的电平衡,门后没有任何电线或者电子设备。 果然是机械密码锁。邦达列夫嘟囔。 没有安装电子设备并不说明这扇门是安全的,相反,它是致命的。它使用的是古老的机械密码锁,这种锁的结构类似钟表,纯机械传动,它不会报警但会爆炸,门的夹层里填有数百公斤精制火药,这种火药几百年也不会变质。沙皇的墓穴中就用过这种门,能把盗墓贼和墓道一起炸得粉碎。因为它被合上的时候本来就不准备再度打开。 邦达列夫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复制钥匙,深唿吸,活动手腕。复制钥匙和原版多少有点差别,失败的话他就会和列宁铜像一起飞上天空。他插入钥匙,同时准确地转动门上的密码盘。他曾数千次地练习这套动作,如今在睡梦中也能完成得分毫不差。钥匙转动了,密码盘里似乎有啪的一声响,邦达列夫用力推铁门。门没开,邦达列夫也没有飞上天,铁门好像锈死在门框里了。 邦达列夫纳闷地挠挠头,从工具包中取出微型焊枪,用火焰灼烧钥匙柄。对一扇填了几百公斤火药的门用火,危险程度不亚于坐在油井喷口上抽雪茄。可邦达列夫低低地哼着歌,完全不以为意。锁孔里传来了轻微的发条声,复杂的机械系统开始转动,十二根锁舌缓缓收回,铁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弹开了一道细缝。邦达列夫得意地笑笑,跟他预料的一样,开锁程序没错,问题出在锁里的润滑油。这种传统工艺是用牛油润滑,就像哨兵打火机里的煤油那样容易冻住。 门缝中涌出冰冷的气流,气流吹出响亮的哨音,邦达列夫用手试了试气流的温度,连他都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真像是地狱最深处吹来的风啊。他抽出马卡洛夫手枪,跳进了铁门下黑色的空间。 铁门下方是一条漆黑的隧道,隧道的四壁都是坚硬的冻土,邦达列夫试着用枪柄去敲,居然冒出了火星。黑天鹅港坐落在永久冻土层上,土层中的水几百万年不曾融化,最后这种土壤比混凝土都坚硬,可以想见当年开凿这条隧道的艰难。隧道通往冻土层的深处,手电筒的光照过去,只看到一级级的铁梯往下方延伸。 邦达列夫在顶壁上找到了凿刻的字迹:1923年6月12日,抵达这里。 他沿着隧道摸索了不到100米,又找到了新的字迹:1936年6月30日,抵达这里。 开凿这条通道的历史可以上溯到1923年,以那时的技术力量,挖掘者花了足足13年才前进了不到100米。 邦达列夫继续向下摸索。隧道极其曲折,还有数不清的岔道,但邦达列夫手中握有一份工程地图,地图为他指引着正确的道路。隧道就像一株分叉的藤蔓,加起来的长度极其惊人,有时往偏东的方向挖掘了几十米之后意识到不对,又返回来从中段向另一个方向开挖。有时为了绕开岩石,他们必须绕道,绕开一块巨石要花几年时间。 在那个年代还没有重型机械,挖掘者的工具只能是烧油的机械镐和铁凿,就靠着这些原始工具,他们年复一年地推进,把人生葬送在冻土层里。他们在找什么 往后的隧道壁渐渐光滑起来,显然是挖掘者换用了新型工具,应该是电动的金刚钻机。邦达列夫找到了新的字迹:1951年9月19日,抵达这里。近卫步兵13师,工兵团。 近卫步兵13师是卫戍莫斯科的精锐,它的工兵团当然也是最精英的。这样一支王牌部队居然从莫斯科调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继续这场持续了几十年的挖掘工程。 1953年4月27日,抵达这里,副团长维赫里牺牲在这里。近卫步兵13师,工兵团。这段话的旁边是维赫里副团长的红五星帽徽。 1956年5月9日,抵达这里。不知这条道路最终通向哪里,也许是坟墓,也许是地狱,但无论如何不会是美好的东西。 1961年4月13日,抵达这里。神保佑我们,千万不要由我们的手打开那扇门,那一定是被诅咒的。 显然工兵们预感到某种危机就在前面,所以才会求助于神。在那个年代,这种思想如果被党支部书记知道了,大概会被当作污点记入档案。 邦达列夫理解工兵们的恐惧,那是因为隧道四壁上的花纹。那些花纹并非刻上去的,而是冻土层中的动物骨骸的切面,有蛇、蜥蜴、猫、海狮,甚至白熊,其中大多数本不该出现在这酷寒之地。这些骨骼和冻土层一起被金刚钻机割裂开,暴露在工兵们的眼中,虽然是枯骨可仍透着鲜活狰狞的气息,可以轻易地看出这些动物们在垂死之际的恐惧,仿佛某个巨大的灾难瞬间降临,它们无处可逃,只能痛苦地哀嚎,用互相撕咬来发泄。骨骼层层相叠,越往前越密集,最后邦达列夫看见蛇骨缠绕着熊骨。那条蛇生前至少有20米长,骨骼泛着古老的暗金色,被它缠绕的熊骨更令人惊恐,它从腰椎处开始分岔,居然有两根粗壮的嵴椎,这说明那头巨熊有两个头。 难怪工兵们惶惶不可终日。他们在挖掘一条神秘的隧道,通往某扇门,他们知道门背后有可怕的东西,但迫于组织上的压力,他们不得不这么做。那门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样不能打开,可如果潘多拉的盒子落入世人的手中,谁又能忍着不打开来看一眼邦达列夫倒很镇静,他甚至用微型相机给冻土层中的骨骼拍起了照,显然眼前令人不安的景象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已经接近门了,跟工程地图上说的一样。 邦达列夫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铁盒,里面是并列的几枚激光地雷。这种谍用地雷就像粗大的钢笔,插入泥土中使用,能发出肉眼不可见的激光束,有人碰到光束便会引发爆炸。邦达列夫把激光地雷插入通道壁上的小孔洞中,那是挖掘时留下的。这样他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已经看到了最后的标记:1963年11月21日,我们打开了门。我们应该忘记我们在这里所见的一切,我们很快就会回莫斯科,回到莫斯科就一切都好了。书记同志说这里将被再度封闭,如今已经不是神与魔鬼的时代了,苏维埃的铁拳会把它们都打得粉碎。 前方不是冻土层了,而是坚硬的花岗岩岩壁,这段话就刻在岩壁上,这段话的旁边刻着数以百计的名字,名字后面跟着他们的军衔。显然这些年轻的士兵把生命留在了这里,数十年中上千人参与过这项艰苦卓绝的挖掘工作,上百人把他们的生命留在了西伯利亚北部的冰天雪地,可当他们最后找到那东西的时候,他们只想尽快离开和尽快遗忘。邦达列夫站在那段话的旁边自拍,比出v的手势。 门就在他旁边,严格地说那不能称作门,只是一处被堵死的出口。原本那是岩层中的一处裂口,有人用数吨重的铁水把它封上了。铁水中可见人的森森白骨,封上这道裂缝的时候,居然把活人也烧死在红热的铁水中了。那具白骨似乎挣扎着想从铁水中逃脱,但最终也只把颅骨顶部露了出来。有人在白色的颅顶上写下了圣言般的文字 今日我以神的仆从之身封印这里,邪恶终不能战胜正义。此门将永不开启,直到神审判整个世界的日子。 下方还有签名:Гpnгopnneфnoвnчpah。格里高利叶菲莫维奇拉斯普京,那个神棍真的来过这里邦达列夫抚摸着那个颅骨。 作为俄国历史上最赫赫有名的圣人、异端、淫棍和神秘主义者,拉斯普京原本声名显赫,只是在苏联时代,这种人的名字不会在公开场合被人提起,所以一个世纪之后渐渐地被人淡忘了。 他原本是一个普通的俄国农民,但是随着他展现出惊人的预言能力和神秘的催眠术,拉斯普京渐渐地被民众们奉为圣人。后来他成为沙皇家族的好友,获得了无与伦比的宠信。他用自己的预言术救过皇太子的命,又准确地预言了自己的死亡。1916年年末他忽然写信给沙皇,说自己将在1917年的一月之前被杀,并说如果自己是被民众杀死,那么皇帝还有几年可活,如果自己死于贵族之手,那么整个皇族都活不过两年。 事实证明了他的预言,1916年12月29日,尤苏波夫亲王谋杀了拉斯普京。在一场宴会中,尤苏波夫亲王请拉斯普京吃下了八块含氰化钾的蛋糕和一整瓶掺氰化钾的马德拉葡萄酒,这些毒药足够毒死五个人,但拉斯普京并无反应。尤苏波夫亲王不得不用枪射穿了他的肺叶。短暂昏迷后,拉斯普京再次苏醒并袭击了尤苏波夫亲王,试图穿越草坪逃走,这一次他又中了三枪,其中一枪洞穿头部。被当作尸体拖进屋里之后他再次苏醒,尤苏波夫亲王只得用铁哑铃猛击他的头部,就这样拉斯普京还没死。最后他被抛入伊莫卡河的一个冰洞中,次日,法医验尸的结果是拉斯普京在冰面以下还存活了8分钟,他死于贵族之手,不到两年沙皇全家死在红军的枪下。 而作为一个空前绝后的淫棍,据说他睡遍了俄罗斯所有的贵族少女,任何少女被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看过都会不由自主地脱衣献身。如果跟处女发生关系,拉斯普京就会收藏她的一缕头发,1977年列宁格勒市政府拆除他住过的房子时,在花园里找到了成箱成箱的头发。最后他也死于这个弱点,他去赴尤苏波夫亲王的宴会就是因为他觊觎妖娆美丽的亲王夫人。 工兵们没有打开拉斯普京封印的门,而是在岩壁上新开凿了一个缺口。邦达列夫用早已准备好的钥匙打开了缺口上的门,跟地面上那扇门一样,这里用了填充炸药的门和机械密码锁,看起来确实是不准备再度打开了。门背后的铁质悬梯锈迹斑斑,这道悬梯从岩缝中穿过,尽头是一架老式工程电梯。 一切都跟邦达列夫手中那份工程地图吻合,但也就到此为止,地图上最后一个标记就是这架工程电梯,再往下通道以虚线表示。画这张图的人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藏宝洞窟或者地狱黄泉赌了才知道。邦达列夫钻进电梯扳动电闸,电机嗡嗡地转动起来,电梯缓缓下行,这架老设备居然还没有断电。钢缆摩擦着转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邦达列夫熄灭了手电,戴上红外夜视镜。他受的是克格勃的训练,清楚一个手持电筒的人很容易成为射击目标。电梯最后停在了绝对的黑暗中,折叠门打开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邦达列夫吃了一惊,意识到自己被送进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中,他没想到冻土层下方会有这么大的空洞。他不假思索地贴地翻滚,离开了电梯,防止有人藏在黑暗中向他迎头痛击。 他贴着地面滑了出去,根本站不起来,这里的地面竟然是平滑如镜的冰面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好像是个溜冰场 欢迎欢迎,这些年我一直在想这里还会有新的造访者,一直等到今天。 邦达列夫被冰冷的枪口指住眉心,以他在克格勃里学会的格斗技巧却根本无法躲闪或者反击,因为他是自己滑到对方的枪口上去的。对方并未藏在黑暗中,而是猜到了他会侧身翻滚离开电梯,然后在冰面上滑动,于是在电梯外面大约十米的地方蹲着等他。 这么晚您也没睡啊,赫尔佐格博士。邦达列夫说。 他是通过嗅觉判断出来的,对方身上有股淡淡的酒香,红牌伏特加的清香。 我有时候会想,喜欢喝酒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的。所以我很喜欢你,你懂伏特加。赫尔佐格博士把马可洛夫手枪摘走了,递来一个冰冷的杯子。 一束光从上方打下来,把博士和邦达列夫笼罩在其中。杯子折射灯光,就像是最昂贵的水晶玻璃器皿般剔透,但它是用整块坚冰雕刻成的,冰质纯净,没有任何气泡,外壁雕刻着矢车菊花纹。两个人轻轻碰杯,把酒一口饮尽。 邦达列夫把玩着那个冰雕杯子:真是太棒了,被冰包裹的烈酒,就像冰山外表下的绝艳少妇那样动人。我觉得手会被冻得黏上去。 一般人用这样的冰杯饮酒都要戴着皮手套,像少校您这样不畏严寒的人才能用手拿着它。它用零下三十度地层中的老冰雕刻,也保存在零下三十度的环境里,是最寒冷的酒具,用来搭配最热烈的酒。博士说。说是这么说,可他也是空手端着杯子,修长的手很稳定,丝毫没有因为低温而颤抖。 博士穿着考究的黑色礼服和浆得很硬挺的白衬衫,系着玫瑰红色的领结。 您穿这一身可不像准备杀人的样子,但您端着枪。邦达列夫说。 这取决于你的来意是什么。我穿上礼服,因为我可能是迎接客人的主人,但我也不介意当个刽子手。博士盯着邦达列夫的眼睛,你是谁为什么而来 邦达列夫,克格勃少校,来自莫斯科,这些都是真话。我只是对您隐瞒了我曾祖母的名字,她叫纳斯塔西娅尼古拉耶芙娜罗曼诺娃。邦达列夫缓缓地念出这个长而拗口的名字,就像魔法师念出禁忌的魔咒。 博士一怔:罗曼诺夫王朝最后的皇女么 纳斯塔西娅是罗曼诺夫王朝的末代公主,而罗曼诺夫王朝是最后一个统治俄罗斯的王朝,直到1917年被十月革命推翻。1918年,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和他的全体家人被红军秘密处决。纳斯塔西娅是尼古拉二世的幼女,虽然年幼,却有女大公的封号,这令她比当时欧洲其他王室的公主更加尊贵,公主们觐见的时候都必须行屈膝礼,尊称她为皇女殿下。传闻只有她逃过了处决,而她的名字纳斯塔西娅本就有复活的含义。 既然还有我这个皇孙,就不能说是最后的皇女。邦达列夫微笑。 你怎么证明自己博士问。 我在隧道尽头看见了拉斯普京的签名,那个曾被封圣的异端曾经来过这里,应该说他才是这个洞穴的发现者,对吧 是的。博士说,这个洞穴是他的遗产。 那您想必也知道,拉斯普京是沙皇的座上宾,纳斯塔西娅公主的好友。我能找到这里,就说明我掌握了拉斯普京的秘密,这些秘密是他告诉我曾祖母的。这就是我作为罗曼诺夫王朝最后皇孙的证据。邦达列夫骄傲地昂起头。 那么,拉斯普京透露给皇女殿下的秘密是什么呢 邦达列夫诡秘地笑笑:我想我知道的某些事您是不知道的,当然也有些事您知道而我不知道,我们不妨交换一下彼此的情报。然后我们也许能坐下来谈谈合作。 您先请。博士扬了扬枪口。 这件事得从我曾祖母的逃生说起。红军的子弹确实穿过了她的心脏,她的尸体被抛入废弃的矿井,但三日之后她苏醒了,创口神奇地愈合了。她这才想起拉斯普京曾对她说过的话,拉斯普京说他愿意和曾祖母分享世界的秘密,因为她和自己一样是神的选民。她和拉斯普京一样,拥有无与伦比的生命力,甚至能从地狱中返回。后来她嫁给了一位红军军官,在那个年代唯有嫁给红军军官她才能获得庇护。我的曾祖父后来踏入了军界高层,他是个很好的男人,始终保护着曾祖母,不曾泄露她的身份。曾祖母有时会在梦中惊醒,大喊说红军带着枪来了,曾祖父就安慰她说,我就是红军,只要我活着,红军的枪只会保护你。 感人的爱情。博士淡淡地说。 曾祖母决定放弃过去的身份,所以她很少谈起罗曼诺夫王朝的往事,只有一件事例外。她叮嘱曾祖父说,西伯利亚的北方有神的遗迹,这是圣人拉斯普京告诉她的。那位圣人在冰海的岸边找到了神创造生命的洞穴。但他没有对世人公布,而是用铁水把神迹封印起来,因为神迹已经堕落为魔鬼的摇篮,里面藏着堕落的天使。我们家族的后人世世代代都要警惕那个洞口的重开,洞口重开之日,末日随之降临。 这么说来您是来检查我们有没有好好地守护神迹的咯 不不,曾祖母是一位善良虔诚的东正教徒,我可不是。我对一切事情都有着巨大好奇心,继承了这个秘密之后,我一心想找到神迹。如果让我找到它,我一定会打开来看看。不久前,我从废旧的档案馆里找到了一份工程地图。邦达列夫抽出地图卷沿着冰面滚向博士,上面标记了那架通往冻土层深处的电梯。 博士扫了一眼地图:这不是原图,是有人根据记忆画出来的。 是一个疯子画出来的,他曾经是近卫步兵13师的工兵营长,受命参加了甬道的挖掘,之后他被药物洗脑,变成了精神病院的常客。他只记得自己在西伯利亚北方沿海从事了一项大工程,工程就是要掘开一处洞穴。我忽然意识到我找到突破口了。但随着调查的推进,我发现这件事越来越神秘,很多年之前,军队在西伯利亚北方几乎不能通航的地方建造了一座港口,关于它没有任何资料,甚至坐标都被抹掉了。在那个港口下方,工兵们在坚硬的冻土层中挖掘,打开了一个封闭已久的洞穴。于是我决定自己来看看。作为克格勃军官,我很容易地申请到了调查这个神秘港口的特许权,这样我便能以钦差大臣的身份驾临。果然,我在通道的尽头找到了拉斯普京的签名,我终于到达了从小梦寐以求的地方。邦达列夫环顾四周,可看起来这里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想必你来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越是接近拉斯普京签名的那扇门,冻土层里的骨骸就越多,它们都是从岩壁上的缺口爬出去的。拉斯普京说这个洞穴会孕育魔鬼,说的就是那些东西。但如 前传|第二章末代皇孙 前传|第三章零号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前传|第三章零号 雷娜塔哼着儿歌穿过走廊。墙壁上的白垩片片剥落,每隔几十米才有一盏白光灯照明,这些老灯泡咝咝啦啦作响,像鬼火般一跳一闪,每盏灯只能照亮走廊的一小段,两盏灯之间伸手不见五指,就这么黑白交替去向远处。 雷娜塔并不害怕,她是在这里长大的。她穿着白棉布的小睡裙,抱着她珍爱的布袋熊。布袋熊是博士送她的生日礼物,拜托破冰船的大副从莫斯科买来的。在黑天鹅港这是一件奢侈的礼物,破冰船每年可只来一次。雷娜塔给小熊起名叫佐罗,她从书中知道佐罗是个戴面具的侠客,一切坏蛋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吓得瑟瑟发抖。晚上睡觉时雷娜塔也抱着佐罗,要是黑暗里藏着什么怪物想伤害她,就由佐罗干掉它们。 走廊右侧是坚厚的墙壁,左侧都是小房间,一共38间,铁门上用白漆刷着数字,从1号到38号,每间小屋里都住着一个孩子,一共有38个孩子。雷娜塔是38号,最末一号。 她趴在一扇铁门的小窗上往里看,小床上睡着一个男孩,那是雅可夫。她捡起一片剥落的墙皮扔进去。墙皮打在雅可夫脸上,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是金色的,眼珠缓缓地扫视一轮整间屋子。确认没有危险之后,雅可夫又一次闭上了眼睛。他并没有醒来,这种在睡梦中扫视周围的特性就像蜥蜴。蜥蜴睡着的时候如果感觉到周围的风有变化,它不会立刻惊醒,而是神经系统的一部分先苏醒,检查周围的动静,如果没问题,它就继续睡觉。 雷娜塔知道他不会醒,她就是砸着好玩,百无聊赖穷开心,护士们可不知道她背地里那么蔫儿坏。 做过手术的孩子都跟雅可夫一样,一旦入睡就不会轻易醒来,听见梆子声就会跟着走。 做过手术的孩子都不需要起夜,但雷娜塔没做过手术,所以她有时候会起床上厕所。护士们懒得每次都给纸娃娃开门,又懒得收拾她尿湿的床铺,所以有时候不锁雷娜塔的门,她要起夜自己去就好了。护士长严厉地警告雷娜塔不准借解手的机会四处转悠,上厕所要快去快回,如果被她抓到在外面瞎转就要关禁闭或者做手术。 但雷娜塔很贼,很快就摸清了护士们的行动规律。过了午夜护士们就不查房了,现在她们正在值班室里喝酒打牌。这时整个楼层都归雷娜塔所有,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巡视楼层就像小女皇巡视领地,去工具间里转转再去设备间里转转,扔墙皮调戏那些睡着的孩子,再去暖气管的出风口那里吹吹暖风。 她借这个便利搜索过楼层的每个区域,却找不到那条黑蛇的踪影。 雷娜塔还记得黑蛇次出现的情景,那晚雷娜塔犯了错误正被关禁闭。她趴在冰冷的铁门上呜呜地哭泣,嘶哑地念着妈妈。那是她哭得最凶的一次,护士们隔着铁门大吼说,哭吧哭哑了就安静了于是她就放声大哭,想喊全世界的人来救她。她一一直哭到深夜,哭得再也发不出声音,却没有人来。 月光从小窗里照进来,照在她单薄的白棉布小睡裙上,照着她瘦弱得接近透明的小腿。 那天晚上雷娜塔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种要向全世界唿救的人,恰恰就是全世界没有任何人会去救的人。 她次想到,也许可以去死。 这时整座楼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无数金属在轰鸣,黑色长河般的巨大身影在走廊上游过,金色的双眼火烛般明亮。黑蛇来了,带着狂风,青紫色的电流黏在它的鳞片和铁门之间。它浑身的铁鳞开合,就像欢乐的响板,它游过禁闭室的时候看了雷娜塔一眼,巨尾狠狠地抽打在铁门上。 于是门开了,雷娜塔跑了出去,呆呆地望着它巨大的背影。 它是来救她的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聚集争战。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四面八方仿佛一亿个魔鬼在齐声高唱。 雷娜塔坐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捂着脸放声大哭,她不是惊恐而是欢喜,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人来救她的,原来这世界上还有人能听见她的声音,原来她并没有孤独到没有同类。 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必有为你而生的人,当你站在悬崖尽头时也不要失去希望,要多坚持那么一秒钟,等那个人一骑绝尘如狂风闪电般出现在你面前。你将跨上他的马背,即使他是被神囚禁了一千年的魔鬼。 她停下了脚步。再往前走就到头了,那里有一扇孤零零的铁门,上面用红漆写着巨大的zero。 零号房。 这层共有39个小房间,但排序只到雷娜塔的38号房,多出的一间就是零号房。这群孩子一共只有38个,也许零号房里也住着一个孩子,可是他从未露过面,没跟雷娜塔他们一起放过风,不在食堂吃饭,也不参加晚上看革命电影的活动。所以零号房应该是个空房间。有大胆的孩子往里面看过一眼,说那是间很可怕的禁闭室,里面有刑架一样的东西;也有孩子说那里面其实关着两个孩子,曾隐约听见他们争吵的声音。总之零号房是个谜,护士们吓唬孩子们的时候就说:零号房里的东西吃掉你们 按中国人的风水学,走廊尽头的房间是一切不洁之物的聚集地,会养出可怕的东西来。这些雷娜塔都不知道,她只是本能地对零号房很抗拒。这层其他区域她都去转过,除了零号房。 铁门前挂着一盏昏暗的汽灯,没有风,火焰却在自己摇晃。 雷娜塔的心里忽然蹦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莫非黑蛇藏在零号房里今夜她的心理很奇怪,以往看起来狰狞可怖的零号房,现在显得神秘又有吸引力,她不知不觉间越过了禁入的标志。汽灯在头顶摇晃,投下变幻不定的影子。铁门上锈迹斑驳,挂着一把大挂锁。雷娜塔轻轻地摸摸大挂锁,她还没做好打开房门看个究竟的准备,反正她也打不开。 挂锁啪的一声弹开,直坠下去这么重的一把挂锁如果落地一定会惊动楼上的护士们,那样雷娜塔就完了她赶紧扑过去接挂锁。 就这样她一头顶开了零号房的门。房里黑着灯,空荡荡的,轻微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白窗帘慢悠悠地起落,上面沾染了某种黑色污迹,探照灯的光从木条的缝隙里透进来,隐约可见左手是一排排的铁架,上面堆满玻璃药瓶,右手则是一张铸铁手术床,遍布黄色锈斑。雷娜塔忽然明白了,窗帘上的污迹是血,这是一间手术室。手术室里有血并不奇怪,可她狠狠地打了个寒战,与其说手术室不如说像肉类工厂。 这时她听见了隐约的唿吸声,灯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里隐约有一张类似床的东西,上面躺着苍白的人形,那人穿着一件拘束衣。那种衣服是用坚韧的白麻布缝制的,全身上下缝着十几条宽皮带。如果孩子闹得特别厉害,护士就会给他们穿上拘束衣。雷娜塔也穿过一次,皮带扣紧之后就只能僵硬地平躺,整个人像是被茧困住的蛹,扭动脖子都难,真比死还难受。比起穿拘束衣,关禁闭都算是一种享受。 零号房里居然关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也不知道他穿了多久的拘束衣,那种东西穿上几个小时,再暴躁的孩子都会像小绵羊一样温顺。 雷娜塔大着胆子靠近。这回她看得更清楚了,角落里不是一张床,而是铸铁的躺椅。它的宽度只够让人半躺着,上下有很多孔洞,用来固定拘束衣上的皮带。雷娜塔忽然可怜起这个孩子来,她被套上拘束衣的那次还只是扔在禁闭室的床上,这个孩子却被拴在铸铁椅子上,连扭动都不行。 可这个孩子居然甜甜地睡着了。 那是个男孩,雷娜塔从没见过他。他戴着一个铁丝面罩,透过面罩可见一张亚洲人的面孔,清秀得近乎孱弱,黑发盖着宽阔的额头,眉毛漆黑挺直。雷娜塔默默地看着他,听着他匀净的唿吸,心情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看他睡得那么安详,零号房也没那么可怕了,药味和血腥味也淡了下去,探照灯照在墙壁上,光如满月。 真可怜啊。雷娜塔小声说。 她没什么能帮这个男孩的,只是看他的嘴唇有些干裂,就去水管那里接了一小捧水,隔着铁丝面罩滴在男孩的嘴唇上。水渗进去之后男孩的嘴唇略略恢复了亮色,雷娜塔心里有些高兴。 她抱起佐罗走向门口,这时背后有人说:别急着走啊,雷娜塔。 他看起来不太正常。邦达列夫说。 我们对他实施了脑桥分裂手术。博士说,这种手术原本是用来治疗癫痫的,把连接左右两个半脑的神经切断,手术后两个半脑独立工作,不再联通。 所以他变得痴呆了 不,不是痴呆,而是人格分裂。想想看,同一个人的脑颅里,两个半脑分别工作,彼此不对话。他们会觉得身体里有两个自我,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人的左右半脑负责不同的工作,欲望是由左半脑主管,道德则是由右半脑主管。左半脑喜欢性感女人,右半脑告诫你要做彬彬有礼的绅士。一般人的两边半脑会互相对话达成统一,但实施过脑桥分裂手术的病人可能分裂为道德自我和欲望自我两个人格。 就像善我和恶我同时苏醒 是这样,我们采用这种手术主要是用来限制这些孩子的能力。 什么样的能力 完美基因带来的超常能力。这些孩子都拥有来自龙的基因,我们把他们集中在这个孤儿院里,给他们注射致幻剂,引发幻觉的同时激发他们的潜能。博士轻轻抚摸男孩的头发,仿佛猎人抚摸心爱的猎犬,最终我们唤醒的与其说是能力,不如说是神的权能。 接下来我们来展示奇迹,博士缓步退后,不要站在距他五米以内,我必须警告您,这是可能致命的实验。 邦达列夫神色警惕,军服下肌肉隆起。他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军人,徒手能拧断一头狼的脖子,原本不必畏惧这个细弱的男孩,但在超自然的东西面前不敢掉以轻心,他把自己调整到一触即发的状态。博士再次敲打起那对黑色的木梆子,男孩空洞的眼睛亮了起来,眼底泛起淡淡的金色。他慢慢地扭头看着邦达列夫,就像是一只冷血动物在端详猎物。 想用眼神杀死我么邦达列夫说。 做个威胁他的动作。博士把马卡洛夫手枪扔还给邦达列夫。 邦达列夫抖了抖手指,忽然半蹲,做出标准的瞄准姿势,枪口直指男孩。枪入手很重,博士居然没有卸掉弹匣。男孩眼中的金色忽然暴涨,邦达列夫从那双眼睛中读出了暴虐的杀戮意志男孩吐出古怪的音节,周围的空气出现了波纹。短短几秒钟内,邦达列夫觉得空气变得越来越黏稠,像是凝胶,他被裹了进去无法挣扎。更可怕的是胶水般的空气正涌入他的唿吸道,这诡异的空气凝胶就像软软的长舌,很快就会顺着气管下探到肺部。一个人的肺部若是灌满凝胶就只有死路一条 邦达列夫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出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凝胶状的空气中旋转空气不断地削减它的速度,但钢芯子弹穿透力惊人,它射向了男孩的眼睛。这颗子弹足够掀开男孩的头盖骨,邦达列夫受的是克格勃的训练,要么不开枪,要么杀人。 男孩的瞳孔转为熔铁般的颜色,力量再度暴涨,子弹在他眼睛前方一寸的地方被空气完全锁死,旋转缓缓停止。邦达列夫眼中流露出绝望,这是何等诡异的力量他已经没有力量再开一枪了,他就要死了。 穿拘束衣的男孩醒了,黑眼睛灵动极了,有种水波在瞳孔深处起伏的奇妙感觉。他盯着雷娜塔,无声地笑着。 你认识我雷娜塔吃了一惊。 我还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哦,你很有名嘛。男孩吐吐舌头。 他的脸被铁丝网遮着,表情看不很清楚,可单靠那对灵动的眼睛他就能传达好多信息给雷娜塔。那是表示亲密的眼神,还有点恳求的意思,希望她留下来跟他多说几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雷娜塔没有跟陌生人搭话的经验,只好干巴巴地问。 我我还没有名字,男孩说,我住零号房,你可以叫我零号。 护士们通常以孩子们的编号唿喊他们,比如雷娜塔是38号,安东是16号。 你好,零号,我是38号雷娜塔。雷娜塔说。 你在找什么东西零号说。 雷娜塔迟疑了一下:找找个朋友。 她不愿把黑蛇的事告诉零号,零号大概也不会相信那么荒诞的事吧 找朋友的话我可以么零号转着眼珠,我们可以是好朋友。 他大概是误解了雷娜塔的意思,又或者是太孤单了,于是存心曲解了这句话。 雷娜塔犹豫了好一阵子,违心地点了点头:好啊。 其实她还没有准备好接纳零号当她的朋友,她跟这个男孩才刚认识几分钟。雷娜塔觉得。朋友”需要认识很久,彼此之间很亲密了才称得上。她只是不忍心拒绝,零号满脸狡猾,眼睛黏着她不放,黑亮亮的瞳子可怜又讨好。 那年一只小海豹误入了港口,小东西大概是饿极了,匍匐在雷娜塔脚边,呜呜地叫着,用类似的眼神看着她。就在雷娜塔伸出手去想摸摸它的脑袋时,护士长一铁锨砸了上去,倒提着脚把小海豹的尸体拎了起来。晚餐他们多了一道香浓的海豹肉汤,雷娜塔一口都没喝。她回到自己的小屋里,抱着佐罗无声地大哭。 零号的眼睛就像那只小海豹。 穿着拘束衣的小海豹奸计得逞般嘿嘿笑:好朋友之间该有一些表示的,对吧 这家伙还真是够黏人的雷娜塔记得书上说好朋友之间应该彼此馈赠礼物,比如莫斯科的好孩子彼得罗夫和潘采夫成了好朋友,彼得罗夫送给潘采夫镀金的帆船模,潘采夫回赠贝壳风铃。可她没有什么可以送给零号当礼物,这里的一切都是配给的,她没仃什么个人物品,唯有怀中的佐罗。可是没了佐罗她晚上会睡不着。她不自觉地抱紧了佐罗,担心为了这个好朋友的名分不得不把它送给零号。 可我没有东西可以当礼物,零号大概看穿了雷娜塔的小心思,那我们每人说个自已的秘密吧好朋友之间应该互相知道秘密。 我先说我的,零号很大度地说,我是个神经病哦 雷娜塔呆呆地看着他,有神经病那么狡黠的么 我真的是个神经病。我总是觉得脑袋里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好人和一个坏人,零号顿了顿,眼神有点茫然,他们中有一个人说,震撼一切的霹雳啊,把这生植繁茂的地球击平了吧不要让一颗忘恩负义的人类的种子留在世上另一个说,没有慈悲之心的是禽兽是野人是魔鬼一个又说,夷平一切的恶,唯有恶中的恶另一个又说,一切的恶,只不过遗忘了宽恕他们就这样整天在我的脑子里吵吵嚷嚷的,我就有点神经病了,所以护士们把我关在这里。 前传|第三章零号 前传|第四章誓言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前传|第四章誓言 透过铁门上的小窗,赫尔佐格博士和邦达列夫观察着雷娜塔。这个白而纤细的女孩正坐在自己的小床上,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她身上的血迹还没擦,光洁的背上蒙着一层血网。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在零号房里,零号想强xx她。但肯定是她自己先进了禁区,护士长从鼻孔里喷着粗气,博士,我早说她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 强xx博士皱眉,他们还是孩子罢了。 博士您可不能小看他们,这些人小鬼大的孩子,女孩们骚着呢,那个霍尔金娜把自己的睡袍改小了腰围,冲那些男孩展示她的腰和屁股护士长大声说,我懂这些小女孩 博士的眉皱得更厉害了,显然对她的话题没什么兴趣:零号怎么样了 注射了镇静剂,现在没事了。护士长说,他做过手术,梆子声对他有效,不必担心他。 零号不是应该锁得很紧么 拘束衣的皮带有些老化。我们发现他的腕带被磨断了,已经改用铁链加固了我们失职了,我们保证不再发生类似情况护士长立正敬礼。 只是拘束衣腕带被磨断了,腿部皮带完好无损,他仍旧被牢牢地捆在躺椅上。邦达列夫说,那他是没法四处乱跑的,对么 绝对不可能 邦达列夫转向博士:零号房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那是最早接受脑桥分裂手术的孩子,那时我们的手术手法不成熟,可能出了点问题,导致他术后的状态很不稳定。他很容易狂暴,所以被单独关在零号房里,一直穿着拘束衣。我们在他身上进行了很多致幻剂的实验,他是我们很重要的研究对象。 大剂量注射致幻剂会加剧狂暴化。 他就是一个疯子。 他的血统能力是 博士摇头:他没有血统能力。 这么说来我们可以排除他们两个人是入侵者的可能咯警报响起的时候这两个孩子正在进行一场强xx未遂的搏斗。邦达列夫说。 保险起见我们可以对38号也动手术,护士长建议,只要动了手术,什么人都老实了。 博士看了看铁窗里的雷娜塔,轻轻叹了口气:雷娜塔一直很听话,不是么在这个要么总是白天要么总是黑夜、又冷得让人想诅咒上帝的鬼地方,看到她就像看到鲜活的小花一样,让我觉得心里轻松起来。做了手术的小花就是小花标本,这里已经有很多标本了。他指了指其他房间的铁门,给我留一朵鲜活的小花吧。 博士,我们去您的办公室聊聊吧。邦达列夫说。 脚步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恐惧的泪水涌了出来,雷娜塔再也克制不住了,止不住地颤抖着,但仍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刚才博士和邦达列夫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在过去的那一分钟里,自己的命运只凭一言而决。她逃过了那场手术。 时间很紧迫,我们必须把整个黑天鹅港转移。邦达列夫说这话的时候还戴着红外线夜视镜扫视周围。 很难找到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这里是天然的隐蔽所,除了飞机、破冰船和狗拉雪橇,没有其他交通工具能到这里。放弃有点可惜。博士说。 但您的研究已经不是秘密了,入侵者己经把我们的对话都听去了。他现在还没能离开黑天鹅港,但他总会找到合适的机会离开。我们困不住他的,他拥有完美基因,能隐藏自己的行迹。想象一下,如果龙族的秘密被送给莫斯科的某位权贵,我们就全完了。邦达列夫说,我们要尽可能地拖住那个入侵者,他只是看到了龙骨,还未掌握黑天鹅港的全部秘密,我想他还不会急着离开。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把重要的东西转移。 龙骨怎么办狗拉雪橇没法搬运那么巨大的东西。 那么庞大的东西只有放弃,我们可以重做一次拉斯普京做过的事,炸毁通道把它封存在冻土层里。其他东西能搬走的都搬走,我们有船。 船在哪里 您该不会认为我是从莫斯科一路滑雪过来的吧邦达列夫说。 邦达列夫把一枚金属圆筒插入铸铁码头。 我们得离得远一点。邦达列夫说,这东西每次都灼伤我的眼睛。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金属圆筒喷发出炽白色的信号弹,在极夜的天幕中炸出了一片瑰丽的光带。光带的颜色从红色渐变为紫色,就像一片美丽的极光。 列宁号的停泊点距离黑天鹅港只有40公里,他们很快就会赶来。这种新型信号弹很棒,美国人的间谍卫星会把它认作极光。邦达列夫说。 您曾说列宁号不会来了。博士说。 莫斯科并不准备派列宁号给黑天鹅港送给养,但我们可以,现在列宁号听命于我的家族。 海平面上升起黑影,巨蜂振翅般的轰鸣声高速逼近,雪尘被直升机的旋翼绞成一道龙卷,白色龙卷风中闪现红色五星。那是米格26重型直升机,代号光环,苏联军事工业的骄傲之一。直升机悬停在铸铁码头上空,探照灯撕破极夜的阴霾,舱门打开,五名上尉一字排开,向邦达列夫行军礼。机腹下方的通信灯闪烁起来,用摩尔斯电码表示对邦达列夫的问候。 很高兴看到您平安无事,皇孙殿下博士读出了那条问候。 他们称唿邦达列夫为皇孙殿下而不是同志,说明这架直升机和冰海上的列宁号已经不再效忠苏联,而是这位罗曼诺夫王朝的继承人。罗曼诺夫这个名字在历史中湮没了近百年后就要重新闪亮,借助龙族的力量,他们在地球上重建霸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邦达列夫将一封信递给博士:这是我写给家族的信函,请您过目。 博士扫了一眼,把信递还给邦达列夫。 顺利的话,几周之内我们就能搬迁完毕。邦达列夫把信递给顺着滑索降下来的一名上尉,我们将为您在温暖宜人的波罗的海建设全新的研究基地,还有度假别墅。 上尉把一口箱子放在了博士脚下,箱子里是一箱陈年的红牌伏特加。 一件小礼物,这样在我们离开黑天鹅港之前您不用担心没有酒喝了。邦达列夫说。 我想我选对了合作伙伴。博士微笑。 又一个月圆之夜,雷娜塔扒在小窗上往外看去,漆黑的走廊上,一盏吊灯在风里摇摇晃晃。 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孩子们的房间都上了锁,雷娜塔再也没有机会偷跑出去玩了。她等了足足一个月才等到这个月圆之夜,可黑蛇没有来。雷娜塔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测,莫非护士们拉响了警报就是在找黑蛇她们也许已经杀死它了,刮去它的鳞片,剔除它的嵴骨,把它的皮晒在屋顶上。想着想着,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她走到窗边,窗台上的北极罂粟都枯萎了。在这样极寒的地带,连北极罂粟都只有两个月花期,她趁北极罂粟开花的时候把整株花从庭院里挖回来,种在白铁盒子里,放在靠近暖气片的地方,希望枯萎的花枝能借着一点暖意死而复生。但她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她抱紧了佐罗,又有点想哭了。黑蛇不来了,北极罂粟也枯萎了,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和佐罗相依为命。 这时走廊里响起了圣诞歌的调子,仿佛无数人聚集在那里敲打着钢铁的响板,欢乐安详的调子里整栋建筑开始微微摇晃。 雷娜塔惊喜地扭过头,小窗中金色的蛇眼闪烁着。 雷娜塔试着推推铁门,铁门应手而开。黑蛇庞大的身体盘踞在走廊里,它在墙壁上打了个洞,把长尾拖在外面,因为走廊里容不下它这么盘身。零号靠在黑蛇身上,双手抱怀,满脸炫耀的表情,就好像大城市里的英俊男孩开着新买的车去接漂亮女孩看电影。 他拥抱雷娜塔:我没有骗你吧黑蛇是我的宠物。好像那个要强暴雷娜塔的人根本不是他,而他自始至终都是雷娜塔的好朋友。 雷娜塔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沉默了好久:谢谢。 零号咧嘴笑:我说我有办法的嘛,你只要不逼我娶你就好啦。 雷娜塔明白零号的用意。强xx事件迷惑了护士们的视线,护士们都没心思管理雷娜塔,集体去招唿零号了。每天晚上护士们都聚集在零号房,有天晚上雷娜塔还看见她们推了一整车药剂进去。 你没事呢雷娜塔问。 致幻剂吗零号大大咧咧地说,对我来说就像是安眠药那样。看,漂亮不漂亮 零号指着屋顶,雷娜塔仰头看去,屋顶上挂满了金光闪闪的箔片,剪成花瓣和麇鹿的形状,就像圣诞树上的装饰。零号把雷娜塔抱起来使劲往上举,雷娜塔摘下了一片金箔剪成的麋鹿。麋鹿漂亮极了,不像是那种廉价的电镀金箔,倒像是真正的纯金压制而成。 真美雷娜塔由衷地说。 风吹过走廊,金箔们碰撞着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就像是风铃。 来,跳个舞。零号拍了拍黑蛇。 黑蛇笨拙而缓慢地扭动起来。它真的是在跳舞,就像印度耍蛇人玩的游戏,但这条百米长的巨蛇舞蹈起来,建筑摇晃着开裂,巨大的裂缝蔓延生长,固定屋顶的金属件纷纷下坠,水泥地面就像被犁过那样翻开。雷娜塔高兴地纵声欢唿。 你冷么零号抓住雷娜塔的手往她手心里吹热气。 不冷。 那我们到外面去零号抓着雷娜塔的手就跑。 他比雷娜塔还熟悉蛛网般的通道。他们穿过一道又一道虚掩的门,经过一条条警报器沉默的通道,沿着锈迹斑斑的铁梯爬上高处,今夜,港口的每个角落都对他们开放。他们拉着手疯跑,雷娜塔跑着跑着就大声笑了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在飞翔。他们钻进那座小小的教堂,踩着神圣的十字架爬到拼花玻璃窗前,雷娜塔骑在零号的肩上推开窗户。寒风扑面的瞬间,她有种要大哭一场的冲动,眼前仿佛世界尽头,美得让人觉得那么孤单。嶙峋的冰山矗立在远处,从极地飘来的巨大冰壳缓缓地从海面上飘过,冰壳中间裂开了巨大的冰峡,中间是幽蓝色的水道,太阳沉在地平线下,天边一抹酡红。 零号从铁窗锈断的缺口中爬了出去,伸手把雷娜塔拉上天台。这是黑天鹅港最高的地方,水泥十字架矗立在雪中,十字架上刻着那些为建造黑天鹅港献出生命的红军战士的名字。 那边,距离453公里,就是北极点。零号转过身,”那边,距离3781公里,就是莫斯科。 浩荡的风从脚下吹过,雷娜塔抱紧佐罗,呆呆地眺望北方又眺望南方,此刻黑天鹅港就像她脚下已经被征服的小山,她站得高高地俯瞰这个世界,忽然轻轻颤抖起来。原来她离地球的极点那么近,却离人类世界那么远。 有点冷吧我有办法零号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拉着雷娜塔在十字架旁坐下,拉开了一道被积雪遮蔽的铁闸门。一股烧炭的热气直涌上来,赶走了雷娜塔心里的寒气。 这是黑天鹅港唯一的烟囱,我们现在坐在烟囱上,不会冷的。零号坐在雷娜塔身边,很自然地挨着她,哼着不知名的歌。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雷娜塔问。 看书,零号说,我在图书馆看书。 黑天鹅港里有座很大的图书馆,但只供研究人员使用,连护士都无权踏入,雷娜塔曾在黑蛇出现的夜晚悄悄摸进去过。零号是黑蛇的主人,那么出入图书馆也不足为奇。雷娜塔觉得零号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在她眼里这个男孩无所不能。送给你。雷娜塔拉开佐罗背后的拉链,取出了种北极罂粟的白铁盒子。花已经枯萎了,但白铁盒子还是不错的,这是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礼物。她把这株小花藏在佐罗的身体里才避开了护士们查房,护士们不允许把奇怪的东西带进房间。 零号说。 什么雷娜塔听不懂 这个,零号指着北极罂粟,书上说它叫。 前传|第四章誓言 前传|第五章燃烧的圣诞夜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前传|第五章燃烧的圣诞夜 圣诞节一天一天地逼近了,虽然积雪厚到连港口的大门都打不开,但是黑天鹅港里越来越温暖,室内温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28度。因为圣诞节快到了,博士给锅炉房提供了额外的两吨燃油,让他们务必要把房间里烧得如春天般暖和,好让女孩子们能穿上漂亮的连衣裙跳舞。 黑天鹅港里除了党员都是东正教信徒,每年圣诞都有热闹的庆祝活动,男男女女载歌载舞。博士还会送挂满礼物的圣诞树给孩子们,每个孩子都会获得一身全新的衣服。唯有在圣诞节前后,黑天鹅港里的孩子们才能像书中描述的那些生活在莫斯科的孩子们一样,穿着节日的盛装,带着有皮遮耳的帽子,吃上爆米花和冰激凌。博士通过广播对大家宣布,莫斯科来的邦达列夫少校正设法帮助黑天鹅港解决冬季物资,物资很快就不是问题了。既然物资不成问题了也就没必要节省了,博士慷慨地发给军官们烈酒和香烟,发给护士们香水和丝袜,每天的晚餐都有土豆烧牛肉供应。护士们用彩纸剪了拉花贴在通道的墙上,还用彩灯装饰了一株巨大的圣诞树,立在悬挂列宁画像的金色大厅里,树梢和屋顶齐平,孩子们能在树下爬来爬去。 你们听说没有,邦达列夫少校要分批送我们回莫斯科去读高中。吃饭的时候谢尔盖压低了声音说。 你从哪里听说的雅可夫停下手中的勺子。 我听护士长跟护士们说的,说这里没有能教高中课程的老师,是时候把我们送回莫斯科去念高中了。 你没有听错 千真万确,护士长还特意说了,说这里够年纪念高中的只有四个人,你、我、霍尔金娜和安东。谢尔盖说,说批就我们四个人。 要是我们四个能去一个学校就好了。雅可夫偷偷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霍尔金娜,读莫斯科的高中,那多带劲儿 你其实是想说你要是能跟霍尔金娜念一个学校就带劲儿了,是不是谢尔盖咧嘴,没我和安东的事。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乱想,我们是好朋友自然要去一个高中上学。雅可夫的脸有点红。 反正我又不会跟你抢霍尔金娜,我还没有霍尔金娜高呢。谢尔盖悄声说,莫斯科的高中里还能没有漂亮女孩么我去莫斯科的高中里找漂亮女孩。不过雅可夫你可得当心,霍尔金娜要是到了莫斯科,该有多少人追啊,那里有的是比你英俊的男生。” 我又没说要跟霍尔金娜怎么样我说了我们大家都是好朋友雅可夫加重了语气,但谁都听得出他言不由衷。 我还不想去莫斯科上学我在莫斯科又没有什么亲戚,莫斯科又那么远。安东闷闷地说。 别傻了,去莫斯科上学是多难得的机会,,谢尔盖说,听说莫斯科的食物配给比别的地方多很多,将来能去大机关工作,莫斯科人都有小卧车和度假别墅,还能买到外国货。” 我觉得这里也挺好安东舔掉嘴边的牛肉汁,盯着餐桌尽头那个白色的单薄的身影,那个女孩的白金色头发养得很长了,垂下来遮住了半边面颊。 雷娜塔吃掉了最后一块土豆,起身端起不锈钢餐盘往餐具柜走去,安东和谢尔盖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 安东你是看上了纸娃娃么谢尔盖嘿嘿地笑,她连胸都没有长大 话是这么说,可看着那个瘦瘦小小的背影,谢尔盖也有一点心动。在他看来,雷娜塔要跟霍尔金娜比还差得很远,但最近这个不起眼的纸娃娃好像忽然漂亮起来了,苍白的皮肤润泽了,眼神也活泼了。虽然还是瘦瘦的,但看她裙下的小腿纤纤细细,脚踝只有一握粗,线条居然也有些动人,就像一株正在发芽的柳树,让人无端地想要爬上那么一爬。 女孩子都会发育的,将来雷娜塔会比霍尔金娜还好看。安东小声说。霍尔金娜忽然起身,瞥了一眼安东,收拾餐盘就走。 哈哈哈哈,霍尔金娜的耳朵最灵了,你说错话了谢尔盖嘿嘿笑。 雷娜塔把洗干净的餐盘放回餐具柜里,以身体为遮掩取下餐具柜底层的小扳手塞进袖子里。 外面暴风雪嘶吼,雷娜塔抱着佐罗,轻手轻脚地爬行在通风管道里。她还未发育的纤瘦身体恰好能爬过这些直径不到40厘米的管道,为了方便,她只穿着小内衣,这样即使蹭脏了身体用雪擦擦就好,不会被护士们觉察。管道里流淌着温热的风,倒不是很冷。 那些管道是往各个区域送暖用的,利用它你能到达禁区。零号的嘱咐很详尽,他在雪地上给雷娜塔画过管道的布线图,要离开这里,我们需要食物、交通工具和武器重型武器。 雷娜塔在第58个通风口前停下,用晚饭时偷来的小扳手把螺丝拧开,小心地挪开过滤网之后,把自己带来的破垫子扔了下去。 ”从58号通风口钻出去,那里有很多管道,你可以踩着管道一级一级往下走。 但最上面的管道很烫,要带隔热的东西垫着。”零号是这么嘱咐的。 雷娜塔下到地面,猫着腰跑到杂物堆里,把一个大个的纸箱翻过来扣在自己头上。几分钟之后她就听见了沉重的军靴声,提着波波沙冲锋枪的警卫们打开仓库的门,用雪亮的电筒四下照射。他们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目标,关上门离开了。 仓库的巡逻是每15分钟一次,三个战士一组,他们只是很粗略地看一眼。以你的个头,只要用大纸箱扣住自己就会很安全,那里有很多大纸箱。 雷娜塔钻了出来,像只觅食的小野猫那样在箱子中间爬动。她并不很紧张,这不是她次沿着通风管道外出作业了,有种驾轻就熟的感觉。开始她会吓得瑟瑟发抖,但渐渐地她熟悉了游戏规则。这游戏很容易玩,零号的话就是游戏规则,只要一板一眼地按照他说的做就绝对安全。她用自己床头带荧光的小闹钟照着,在仓库的最深处找到了零号要的箱子。木箱足有雷娜塔那么高,因为天长日久有些腐朽了,雷娜塔用扳手拧螺丝的时候,木板发出了令人惊悸的摩擦声。 门外的军靴声骤然停止,雷娜塔吓得蜷缩起来。 该死的老鼠警卫嘟囔。接着是火石摩擦的声音,他点燃了一根烟,继续巡逻。 雷娜塔继续作业,像小老鼠一样勤奋。所有螺丝都被卸了下来,木箱里是一架德什卡1938高射机枪,127毫米的超大口径让它看起来像一门小炮。接近两米的枪管上层层叠叠的都是散热片,说明这东西发射的时候该是多么的火爆,若不散热,枪管都会软化。 德什卡1938,最大射程54公里,战斗射速125发每分钟,那是我们能搞到的威力最大的武器。那支枪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不过油封很好,应该没问题。这里的人已经不记得那支枪了,你把它拿走没有人会注意,记得子弹箱也要搬走。 雷娜塔推着这重达180公斤的铁东西,走在空无一人的仓库里。如果不是这支枪的轮式支架被润滑得很好,她连一厘米都推不动。她穿过长长的货运通道,在接近狗圈的地方找到了零号说的小隔间,把德什卡1938推进去,掩上门,然后蹑手蹑脚地打开通道尽头的小门,轻声说:喂,晚安啦。 那些警觉的雪橇犬没有狂吠而是发出了呜呜的低声,雷娜塔把手伸到狗笼前,雪橇犬温顺地舔了舔她的手。几天前这些雪橇犬和雷娜塔成了朋友。按照零号说的,雷娜塔把一种无色透明的液体洒在肉上丢给这些雪橇犬。 那是一种致幻剂,对犬类有用。那东西不会伤害它们,但会让它们觉得你是可以亲近的朋友,它们会对你比对主人更忠实。我们需要交通工具,而这里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狗拉雪橇。 在警卫返回仓库之前,雷娜塔钻回了通风管道。她打着呵欠原路返回,今晚的作业就这么结束了,她可以睡个好觉了。 做得真好,我的小公主。零号房,铸铁躺椅上,穿着拘束衣的男孩睁开了眼睛, 子民们,你们将以白骨的花环,迎接我的重归么 1991年的圣诞夜,暴风雪如约到来,天幕中看不到一丝光,旋风把雪尘卷成白色的龙冲上天空。黑天鹅港封闭了正门,所有门窗都钉上了木板,以免暴风雪影响了圣诞晚会的气氛。 女孩们在走廊上追逐嬉戏,男孩们在楼门外高喊着她们的名字,雷娜塔不时能看见半裸的女孩们用连衣裙挡着胸口在门前跑过,她们的肌肤像牛奶那样白嫩,年轻的身体美丽夺目。女孩们把换好衣服的男孩赶出了这层楼,因为她们要换衣服和化妆,博士让护士长打开仓库里的衣箱,把所有漂亮衣服都拿出来给女孩们选。有些衣服雷娜塔从未见过,有黑色的夜礼服裙,晕染得像鲜花一样的太阳裙,还有带白蕾丝缠边的半透明裙子,还有大人才会穿的高跟鞋和丝袜,博士微笑着说,反正女孩们总有一天会长大,不如先穿起高跟鞋来走走看。 霍尔金娜你要迷死谁呢是雅可夫还是谢尔盖朱洛娃追着霍尔金娜尖叫, 我要是男孩我也会喜欢你啊 是谁在内衣里加了厚厚的垫子是谁学着烫头发是我们的朱洛娃啊朱洛娃霍尔金娜一边笑一边躲避。 她们都只穿着内衣和丝袜,因为还不适应有跟的鞋子,跑得摇摇摆摆,楼下的男孩听见她们说的话,吹起挑逗的口哨。 雷娜塔抱着佐罗,床前挂着她的新衣服。零号叮嘱的事情她都做好了,今夜就是她离开黑天鹅港的日子,她只想带这两件东西走。她不像霍尔金娜和朱洛娃那样有大女孩的身材,适合她穿的衣服不多,这身新衣服是带绣花边的白衬衣、驼色带毛皮滚边的呢子短裙、筒形的皮帽子和驼色的毛靴。虽然没有朱洛娃和霍尔金娜的裙装那么华丽,可这也是她有生以来最漂亮的一套衣服了。她决定在去见爸爸妈妈的时候穿着这身好看的衣服,多年不见的女儿那么漂亮地忽然出现,他们一定会很惊喜。 佐罗要勇敢哦,我们今晚就去找爸爸妈妈了。她在小熊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小姑娘们赶快穿上衣服把门打开晚会开始前我还得给你们上上课,免得你们胡来护士长在楼门外粗声大气地喊。 楼门前已经聚集了好些军官和护士,军官们换上了呢子的军礼服,护士们穿上了毛呢裙子和到膝盖的高跟长靴,还化了淡妆。 雷娜塔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零号房一如既往地关着门,听不见任何声音。 人类真是容易被物质享受迷惑的族类啊。邦达列夫坐在壁炉旁,往弹匣中填入一颗颗钢芯弹,您只是提供了额外的燃油供他们取暖,给男人发烟酒给女人发丝袜香水给孩子们发新衣服,他们就彻底放松了警惕,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是啊,人类就是这样,愚蠢又脆弱,只需要一点点物质就会满足。这个港口里的男男女女们正期待着圣诞夜的舞会,士兵们憧憬着能在舞会后把女护士推倒在床上,男孩们期待能跟自己喜欢的女孩表白。弱小的东西是没有权力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博士站在镜子前,扣好衬衫的扣子,戴上镰刀铁锤图案的袖扣,不过很快就不一样了,被龙类基因加强之后,新的人类将会诞生,人类的一切劣根性将被根除” 真空炸弹会在凌晨零点准时引爆,为了避免被冲击波波及,我们要离开黑天鹅港至少十公里。所以必须在23点前撤离。邦达列夫看了一眼腕表,”现在是19点50分,圣诞晚会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您应该准备去致辞了。 列宁号那边准备好了么博士对完表,披上军装外套。 没有任何问题,核反应堆和燃气轮机已经全功率开启,只等我们登船就立刻起航。但暴风雪比预想的还要猛烈,能见度只有50米,不知道雪橇犬们能不能找到列宁号。 要相信雪橇犬,它们是北极的精灵。博士在胸口挂好列宁、红旗、十月革命三枚勋章,21点开始,通风管道会往各个区域输送混有致幻剂的暖气,随着致幻剂的量渐渐增大,大家会玩得越来越开心。他们不会注意到我们已经离开了,而是会完全沉浸在平安夜的欢乐中。 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我们一定会下地狱的吧邦达列夫低声说。 神从不惩罚恶行,否则我应该活不到这个年纪。博士淡淡地说。他转身推开大门,暖气和音乐声扑面而来,金箔碎片漫天飞舞,金色大厅里灯火辉煌。 士兵们拉着手风琴,年轻女孩们载歌载舞。孩子们围着巨大的圣诞树许愿,踮着脚尖去够上面的礼物。牛肉汤、烤甜饼的香味和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弥漫在空气中。博士的出场引发了潮水般的掌声,博士高举双手向大家致意。 我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是圣诞节,也是黑天鹅港的重要日子。我们来自莫斯科的朋友邦达列夫少校已经向我确认,我们的研究工作得到了上级的高度赞扬很快我们就可以分批回家探亲,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受到奖励,你们会有军功章,能去里海度假,你们是国家的功臣唱歌跳舞吧在这个美好的夜晚 雷娜塔站在圣诞树后,看着大家欢唿雀跃,士兵和护士激动地彼此拥抱亲吻,能回家探亲是这里每个人的期望,博士的许诺太激动人心了。但雷娜塔并不相信博士说的,今夜博士所说的每个字在她听来都像是毒蛇的咝声,令人毛骨悚然。 博士和大家碰杯之后就回办公室继续工作了,金色大厅里越来越热闹,室内温度越来越高,年轻人们跳着水兵舞,热得把军服脱下来扔在一旁,护士们也脱掉了外衣,背心下露出内衣的白色花边。他们都喝了很多酒,目光中赤裸裸的都是挑逗,荷尔蒙的气息压过了香水味,刺激得每个人身上发红。他们跳着舞就拥抱在一起,士兵们把手伸进了护士们的背心里,他们咬着彼此的嘴唇,像情人,又像嗜血的野兽。孩子们也躁动起来,学着大人的样子搂在一起跳贴面舞。雷娜塔是这些孩子中最小的,其他的孩子都比她大,安东和霍尔金娜都十五岁了,雅可夫已经十六岁了,看起来和瘦瘦小小的雷娜塔区别很大。男孩们的上唇长出了几根成形的小胡子,而女孩们的胸脯已经饱满起来了,走起路来腰肢轻摆。女孩们选的多半是丝绸连衣裙,裙摆在膝盖以上跳动,露出她们纤细挺直的小腿,男孩则像大人一样穿着小号军礼服,肩上有黄色的绶带,一掌宽的牛皮腰带把他们的腰勒得很挺拔。 音乐变成了轻柔的慢板,男男女女们拥抱在一起慢摇,面颊相贴,脸色红得像是要透出血来。雷娜塔躲在圣诞树后,偷看着高挑的霍尔金娜和英俊的雅可夫跳舞。霍尔金娜穿着一件红色半透明的裙子,背后的v形开口下探到腰间,露出里面白色的小背心,她金色的长发梳成高高的马尾,在迷离的灯光中那么耀眼。雷娜塔觉得她美得叫人自惭形秽,每个男孩都想跟霍尔金娜跳舞,所以每支舞曲霍尔金娜都会换舞伴。但她最喜欢的舞伴还是雅可夫,雅可夫有一身线条分明的肌肉,身形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其实雷娜塔也很想学着跳舞。听着音乐,她的脚就有点忍不住在地上啪啪地踩拍子。但她记着零号的嘱咐,她必须在十点左右悄悄地离开金色大厅,不惊动任何人。 她一直在看墙壁上的挂钟,还剩五分钟,她还有时间看看雅可夫和霍尔金娜跳舞,今夜那对年轻人就像舞场上的王子和公主,真叫人羡慕。 跳着跳着,雅可夫的手顺着霍尔金娜的腰往下挪动,公然探进了霍尔金娜的裙子里。他把裙摆撩起来,揉着霍尔金娜线条优美的大腿,霍尔金娜的丝袜边暴露在雷娜塔的视线里。雷娜塔吃了一惊,意识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要在平时男孩女孩间哪怕手拉手也会被护士责打,虽然在圣诞晚会上护士们不会那么严厉,不过雅可夫正在做的事情也绝对不会被允许。就算别人没有注意到,难道霍尔金娜也不知道拒绝么 霍尔金娜毫无知觉似地紧贴在雅可夫的身上,洁白柔软的身体如一条白色的蛇。 惊悚在雷娜塔的脑海中炸开,她意识到另外一件可怕的事,挂钟停了她一直觉得还有五分钟就到十点了,但这五分钟过得极其缓慢,已经过去两支舞曲了。唯有盯着挂钟仔细看,才会发现秒针已经不走了。那是一台机械挂钟,每天都有人负责为它上弦,大家都根据它来对表。但它居然停了,于是金色大厅里的时间永远被锁定在2l:55,跳舞的人们都觉得时间还早,欢乐未尽。 环顾周围,相拥起舞的人多半都在做跟雅可夫和霍尔金娜差不多的事,士兵们可比稚嫩的雅可夫嚣张多了,他们肆无忌惮地咬着怀中护士的嘴唇,捏着她们的身体。 雷娜塔一步步退往角落里,瑟瑟发抖。这地方,这些人,都不对所有人都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好像明天就是末日那样纵情狂欢,不知休止。他们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了,被情欲控制了头脑,忘记了羞耻,变成了野兽般的东西。 她必须立刻离开,零号还在等她。她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挪动,往门边摸索。 金色大厅的门被锁死了,三道机械密码锁从不同的方向锁死了这道内嵌铁芯外包桃花心木的大门,锁眼里填满了融化的松香雷娜塔的心被恐惧抓紧,显然是有人故意封锁了金色大厅,有什么危险正在临近,而大厅里的人逃不出去。他们合力都没法破坏这扇坚固的大门。雷娜塔用力拍门大声唿喊,但她的声音被忽然强劲起来的舞曲盖过了,手风琴手跳进舞池中张扬地演奏起来,男男女女拉着手围绕着手风琴手蹦跳,鞋跟踏得地面震动。他们都很欢乐,用欢乐淹没了雷娜塔的绝望,便如用贝多芬的欢乐颂淹没一只小狗的哀鸣。 雷娜塔喊不动了,她背靠着那扇她永远也打不开的门,看着这些死到临头还纵情欢乐的愚者。在这群人中她是一个异类,这群人即使在正常的时候也跟她迥然不同,把她困在黑天鹅港的其实不是铁门和密码锁,而是这些陌生人。这些年来一直是这样,她住在一个由混凝土、钢铁和奇怪陌生人组成的牢笼中,紧紧抱着被磨掉了毛的布袋熊。 她害怕得想哭,可哭不出来。 雷娜塔,你怎么不跳舞有人在背后轻声问。 她惊恐地扭头,满脸潮红的安东靠在门框上。安东住14号房,比雷娜塔大一岁,他瘦而苍白,窄脸上有着细碎的雀斑,嘴唇上有一抹淡黄色的细绒毛。安东那双黄褐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雷娜塔,他用舌头来回舔着干燥的嘴唇,浑身酒气。 你热不热安东用一种古怪的声音问。 雷娜塔一步步后退,缩在角落里使劲摇头。 你流汗了。安东一步步逼近。 我我不热雷娜塔嘶哑地说,声音全不似她自己的。 热就跳舞啊,我们跳舞啊。安东的双手搭上了雷娜塔的双肩,一把就把披肩扯了下来,雷娜塔瘦削剔透的肩膀露了出来,身上只剩那件带白纱裙角的小裙子了。 在雷娜塔的惊唿声中,安东双手抱住她的腰,发力把雷娜塔举过头顶,带着她跳进舞池。舞池中有人欢唿着抓掉雷娜塔的帽子,淡金色长发倾泻而下,像是一匹金色丝绸。跳舞的男男女女都为安东的勇敢鼓掌大喊:吻她吻她吻她 安东把雷娜塔放在地上,围着她跳舞。他着魔似的甩动小臂和小腿,全无规律可言,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盯着雷娜塔的身体。雷娜塔觉得那目光像是要把自己扒光,人们层层叠叠地围着他俩。安东放肆地抚摸着雷娜塔暴露在外的肌肤,霍尔金娜和雅可夫就在旁边,一边拥吻一边欢唿叫好。雷娜塔忽然明白了那些人的意图,她盯着那些被欲望燃烧的眼睛,从中解读出的是一只只野兽。今夜就是一场狂欢节,没有规则的狂欢节,今夜他们想做的事都能做,没有人会斥责他们。今夜是他们梦想成真的日子,但他们还需要一件祭品。就像人类在还蒙昧的时代,每逢好日子就要祭祀一个处女给天神,还要围着她载歌载舞。 雷娜塔就是他们选中的祭品,因为在这里她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雷娜塔把手伸到了裙子里,拔出了她藏在裙角的小刮刀,这是她从 前传|第五章燃烧的圣诞夜 前传|第六章王的裁决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前传|第六章王的裁决 苏27战斗机刺破了云层。在能见度如此低的暴风雪中飞行对苏27这种重型战斗机来说是极大的冒险,但根据条例他们不得不冒这个险。这个中队驻守在维尔霍扬斯克就是为了这一天,如果无名港出现意外,苏氏战斗机中队必须在时间摧毁它,无论如何不能让国家机密外泄。 白鹳唿叫,白鹳唿叫,雨燕你看见了么中队长的视野中出现了燃烧的黑天鹅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座建筑物如同被放置在喷发的火山口上,烧得只剩下通红的骨架。 雨燕唿叫,我看见了,不是幻觉。右侧僚机回复。 这是三架苏27组成的箭形编队,它们高速掠过黑天鹅港上空,机身上是王牌中队的红五星徽记。 看起来已经无法挽回了队长。左侧僚机的机师说。 是啊,无法挽回了。中队长叹了口气,白鹳下达命令,开启天鹅之死。 天鹅之死是毁灭程序,在国家机密面临泄漏的情况下,苏27中队有权射杀任何存活者甚至引爆真空炸弹。黑天鹅港中的哪怕一缕头发都不能流出,即使烧成焦炭,这里的人死后也要葬在冻土层里,葬在苏联的冻土层里,不能流入外国人手中。苏27战斗机以俯冲的姿态飞临火场上空,对着建筑物倾泻蜂巢火箭弹,这些钢蜂冲入火场,随即发生一连串的爆炸,已经摇摇欲坠的建筑纷纷坍塌。 蜂鸟唿叫,任务执行完毕。,左侧僚机的机师说。在蜂巢火箭弹的弹雨中,连探照灯的灯塔都倾塌了,废墟还在熊熊燃烧,大概是港口的油库漏了。火场中的温度高达上千度,即使穿着防火衣都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幸存。 还用得着引爆真空炸弹么雨燕问。 再观察几分钟,如果确实没有生存者,可以不必引爆真空炸弹。中队长说,封存这处废墟向莫斯科报告。他看了一眼仪表台上的时钟,23:59,然后拨动操纵杆,准备最后一次飞越火场。 这时刺眼的红光席卷了驾驶舱 白鹳白鹳我这里忽然开始报警蜂鸟惊讶地喊。 白鹳白鹳,我这里也有原因不明的报警雨燕也在喊。 中队长想了几秒钟,忽然明白了,他的瞳孔放大,唿吸停滞 撤离撤离,,他放声大吼,那是真空炸弹点火的信号重复一遍真空炸弹已经点火了” 机师们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们分明没有引爆真空炸弹,可真空炸弹自己点火程序。苏27以惊险的动作折回,全速撤离,不愧是王牌飞行中队39;这种高难度动作就像燕子翻身躲避高空扑击下来的雄鹰,一般的机师根本做不出来。爆炸的巨响震得人后脑发麻,战斗机尾翼摇晃。涡轮喷气机的推力达到了极限,机师们明白那声爆响并非结束而是毁灭的开始黑天鹅港周围,48枚真空炸弹从地下露出,先是小型爆炸把烈性爆炸物的粉末散播在空中,几十秒后爆炸物和空气混合均匀。高温电弧闪过,黑天鹅港上空的整片大气就是一枚超级炸弹白色的光如创世般耀眼,48道气柱龙卷风般升起,把火焰吸上天空,最后它们汇在一处,组成了直径100米的超级火龙卷,火龙卷升到一定高度后忽然膨胀为一朵雪白的蘑菇云。 僚机蜂鸟的机翼被一道气柱扫过,机翼整个折断。机师还没有来得及发出求救信号就被高速膨胀的蘑菇云吞噬了。仅剩的两架苏27飞出两公里之后才敢回望,闪烁着火色光辉的蘑菇云仍然没有散去,把夜空照得莹莹发亮。 雷娜塔呆呆地望着蘑菇云升上天空,辉煌的火柱象征着曾经囚禁她的牢笼的坍塌,可她并没有多高兴。她一个人坐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陪伴她的只有那些忠诚却笨笨的雪橇犬,诱惑她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事并最终一起逃离黑天鹅港的罪魁祸首如今正在旁边酣睡。准确地说,零号也不是在睡觉,而是瞪大空白的眼睛,看着漆黑的夜空,雷娜塔把他塞在了一个睡袋里,睡袋也是零号叮嘱雷娜塔带上的。 终于逃脱牢笼了,可她不知下一步该去向哪里,也不知零号什么时候会醒来,甚至是否会醒来。她想回家,可她还有家么她想去莫斯科,可什么是莫斯科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她一无所有,只有那个牢笼。她默默地流下泪来,招唿那些笨笨的雪橇犬不要离开自己身边。 阿加塔舔着她的手心,让她觉得温暖,她搂着阿加塔的脑袋,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蹭脸蛋。 她和雪橇犬们呆在一条冰嵴的下方,零号说冰嵴两侧都会有平行的条纹,那是积雪沿着冰嵴两侧下滑形成的。站在冰原上是看不到那些条纹的,但空中的机师却看得很清楚。这些条纹会模煳视觉,这样机师们就无法在冰原上发现雷娜塔这是他们出逃的最后一关,躲过空中搜索。 苏27战斗机群正从黑天鹅港返航,它们距离地面不超过400米,尾部喷管的火焰在极夜天空下极其清晰。低空飞行是为了搜索地面,零号什么都料到了。雷娜塔抱着膝盖仰望天空,她并不害怕战斗机,因为她不知道战斗机是什么,对她而言那东西就像是鹰飞过天空。机师们低头看向冰原,只见一道道冰嵴连绵不断,冰嵴两侧的纹路令他们有些眼花,他们掠过雷娜塔所在的冰嵴时根本没有看见女孩和雪橇犬,雷娜塔穿着黑白条纹的防寒服,而雪橇犬本身就是黑白两色的,他们就像是斑马藏入黑白色的森林。 雷娜塔紧紧地搂着阿加塔:”乖哦不要叫哦我们就要自由啦 苏27的双机编队把这道冰嵴扔在了后方,雷娜塔刚要站起来,忽然听到脑后有隆隆的风声。苏27折返回来,鸭式俯冲,高速机枪吐着一米长的枪口焰,打得冰面上弹孔连连,几只雪橇犬倒在血泊中。雷娜塔呆呆地站着,她想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零号是不会错的,那么只能是她做错了。到底做错了什么令他们被苏27发现了她捂着脑袋想不出来。苏27掠过之后再次回转,又是一轮扫射,又有四五只雪橇犬倒在血泊中。 阿加塔瑟瑟发抖,紧紧地贴着雷娜塔,使劲地舔着她的手心求救。它的孩子们也围绕在雷娜塔的身边,发出呜呜的低声。它们全都受到了致幻剂的影响,把雷娜塔看作了阿加塔的母亲,也就是它们的姥姥。雷娜塔命令它们不能出声,它们就不敢出声,但恐惧令它们想要四散奔逃,它们焦躁地原地踏雪。 雷娜塔爬到一只雪橇犬的尸体上,摘下它的项圈,在项圈内侧摸到了微型发射器。她明白了,这些雪橇犬都被安装了微型发射器,它们会清晰地出现在苏27的雷达屏幕上。黑天鹅港的任何活物都无权擅自离开,无论是人是狗。因此苏27并没有瞄准她,机师们甚至没有发现她,他们只是觉得这里有群从黑天鹅港里逃出来的雪橇犬需要射杀。对她而言现在最明智的作法是悄悄地远离狗群,命令雪橇犬们不要跟着她,这样她就是安全的。但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明智的办法,她跑到雪橇犬们的身边,给它们解开套索。 快逃阿加塔快逃她搂着阿加塔的脖子,亲吻这只笨狗的额头。 她没有时间考虑这么做在道德上的意义,她从小在黑天鹅港长大,没人教过她道德。她只是把这些笨狗看作一起逃亡的同伴。 白鹳,除了狗群还有个人僚机雨燕看见了那个小小的人影。 零号再三叮嘱过在冰嵴下隐藏不能移动,一旦移动,她的隐蔽模式就结束了。 这是军事禁区,别管那是什么人,清洗掉白鹳回复。 雪橇犬们四散奔逃,僚机追逐猎杀它们,把它们一只只化为血浆。白鹳则低空高速掠过雷娜塔头顶,试图确认目标的身份。那显然是个孩子,中队长心里颤抖了一下”,虽然他清楚军令的严苛,但他也是有女儿的人,对孩子开枪他于心不忍,于是次俯冲时他下意识地偏转了枪口,一线弹坑贴着雷娜塔的脚边布下,溅出一人高的雪尘。 雷娜塔不敢动,距离她大约一百米,零号躺在睡袋里。她想跑到零号身边去贴着他,那样她会觉得略微安全些,哪怕只有一秒钟的安全感也好她并不是希望零号能忽然站起来做些什么,她已经明白零号只能在某个类似梦境的空间中为所欲为,而黑蛇已经不在身边了。 如果森林中藏着两匹野斑马,被猎人发现的那只会跑向另一只寻求庇护么这种举动没有丝毫意义,只会把同类也害死,可在致命的弹幕中谁能抗拒那种冲动呢 雷娜塔没有动。 这一路上我们将不彼此抛弃,不彼此出卖,直到死亡的尽头。她轻声说。 这是她一生中的个誓言,她决定遵守这个誓言。 白鹳,快点弄完,不杀了她我们都会上军事法庭的雨燕唿叫。 好了闭嘴我来做中队长下定了决心。 他把枪口对准了那个小小的影子,狂风暴雨般的枪弹贴着雷娜塔的身体射入冰雪,它们割开了雷娜塔的防寒服和漂亮的白裙子,豁开了少女的皮肤,只差一点点就要了她的命。她的目标太小了,中队长也失手了一次。中队长不想继续耽误时间了,他把武器切换为蜂巢火箭弹,这是比较仁慈的杀人方法。 雷娜塔满脸是血,一颗子弹擦着她的鼻梁过去,犁出一掌长的血痕,伤痕深达一厘米,任何整容医生看了都会说那是无法治愈的。她的脸还没有来得及照亮某个男孩的眼眸就永远地毁了,鲜血漫进了她的眼睛里。 真不甘心啊,就这么死了么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还是没能回家去找爸爸妈妈 就这么死了么这是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所期待的人生么有个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嘶吼。 不,这不是我期待的人生。她喃喃地回答。 她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爆炸开来,仿佛一千个太阳在燃烧,不可思议的力量和血性在她的血管里奔腾。她跌跌撞撞地跑向德什卡1938,那是能够击落战斗机的武器 零号把它准备在这里,一定是有用的她要按照零号的安排,坚持到最后一刻她要逃出这个地狱 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这一生还不曾知道爱和幸福,不能死在这里。 她用细弱的胳膊把机枪枪口抬起,转向俯冲过来的苏27。她从未学过操纵这件武器,但当她握住枪柄,她的眼睛仿佛看穿了这件武器的每个细节。德什卡1938化作无数剖面图涌入她的脑海,一瞬间这沉重的铁家伙就被拆解成了几千个部件,分析、分析每一个尺寸,分析、分析每一处关联 大脑如超频的电脑那样运转,她头痛欲裂又仿佛进入了全新的世界,信息流在她眼里不再是秘密,被彻底地拆分开来分析分析分析分析完毕重新组合为武器 她理解了这件武器,便如武士理解他的剑。 中队长忽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机,仿佛一柄利剑指着他的眉心他按下发射钮,高爆火箭离开了蜂巢,同时雷娜塔扣动了”德什卡1938的扳机 枪口并未吐出火焰,扳机锁死了,子弹卡在了枪机中。雷娜塔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改变结局了,她本可以在空中击爆火箭,但这支枪太古老了,所以卡了壳。火箭弹擦着雷娜塔的肩膀掠过,在背后爆炸,高温和巨大的冲击波把她浑身的衣服和皮肤都撕裂烧毁。她被冲击波远远地抛了出去,弹片深入她的各处脏器,削去了一块颅骨,烧毁了美丽的长发,她身下的血斑越来越大。 她想起了爸爸妈妈。眼泪无声地涌出,又迅速地冰冻。她用尽最后的意识抱紧了佐罗,布袋小熊被她用身体挡住了,没有被爆炸的火焰波及。 这时金色的光照 前传|第六章王的裁决 前传|第七章新约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前传|第七章新约 1992年1月,莫斯科。 就在一个月前,伟大的苏联解体了。它曾是世界东方的巨龙,直到倒下的时候人们才发现它早已虚弱不堪。骄傲的莫斯科市民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骄傲的资本。食品配给制度废除了,卢布疯狂贬值,原来能买一辆伏尔加小卧车的钱如今只够买一条黑麦面包。一夜之间他们成了赤贫一族。街头白雪皑皑,空旷不见行人,汽车蜷缩在巷子里锈迹斑斑,苏联领袖的画像还贴在墙上,但被撕得七零八落。 寂寥的早晨,消瘦的影子独自走过街头,风衣的长摆扫着积雪。退伍老兵坐在冰封的莫斯科河面上,一边垂钓,一边喝着劣质伏特加。 请问科学院图书馆怎么走有人在背后问。 老兵转过头,冰面上站着一个大男孩。他显然是个亚洲人,大概十三四岁,披着一件黑色的薄呢长风衣,围着考究的羊绒围巾,黑皮鞋上一尘不染,这些昂贵的衣饰只有在黑市花美元才能买到。老兵羡慕地打量这孩子。 不用老兵开口,男孩知趣地递上一瓶陈年烈酒,这玩意儿在莫斯科是硬通货,可作为问路的礼物,手笔也太大了。 你算问对人了,我退伍后一直在科学院看门。沿着前面的公路一直往南,经过彼得罗夫大剧院,之后你会看见一个十字路口,右拐就到了。老兵迫不及待地拧开那瓶好酒。 那请问图书馆里有位叶夫根尼契切林教授么男孩又问。 契切林哈什么教授,他只是个图书馆管理员那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他的教授资格被取消了。老兵不屑地说,你找他 有位朋友的问候要带给他。男孩转身离去。 为伟大的苏联老兵举着酒瓶对红场高唿。 一切伟大的时代皆有结束,男孩竖起衣领挡风,望着天空中坠落的雪花,正如所有的王都将死去。 女人女人科学院图书馆里,醉醺醺的男人大吼,你把我的酒放哪里了 这里曾是苏联顶级科学家们研讨学术的地方,如今却如弃妇般无人问津,藏青色的羊毛地毯上满是水渍,书架倾倒,珍贵的学术典籍散落满地。壁炉里烧着珍贵的研究资料,但室内温度仍在零下。 叶夫根尼你这废物男人你就靠酒活着吧醉死最好盥洗室里传来女人的怒骂,我真后悔嫁给你这种废物 盥洗室的门被人咣地一脚踢开,半老徐娘大步而出,凶狠地瞪着醉汉。这对夫妻很有差距,男人半秃,挺着肥硕的肚子,因为常年酗酒,鼻头红得像是灯泡;妻子却依旧窈窕,一头白金色的长发,眉眼很有些撩人。她穿着细高跟的舞鞋和低胸舞裙,威风凛凛, 找面镜子照照自己狗一样的脸别人家的丈夫都知道出去找路子赚点钱,去黑市上买点食物,至少搞点炭来取暖你呢你只会喝醉了在这里吼叫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早就不是什么教授了你只是一个图书馆管理员,你每月的薪水换成美元都不够我买一双丝袜女人毫不留情地戳着丈夫的痛处,同时一脚踏在椅子上,拍着自己的大腿,展示那双昂贵的进口丝袜。男人怒得涨红了脸:谁送你丝袜的你又要出去跳舞我跟你说过不准出去跳舞那些男人只是趁着跳舞占你的便宜 闭嘴我的朋友都是些绅士他们不酗酒,对女人彬彬有礼,知道在舞会上赠送小礼物给女人女人冷笑,叶夫根尼你这个酒鬼我受够了我要跟你离婚你抽的烟都是我那些男朋友们送的你这个废物 男人狂怒地挥起拳头。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我现在就去法院申请离婚女人把漂亮的脸蛋凑了上去,来啊 男人傻了,呆呆地站着。片刻之后他委顿下来,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当年你只是个乡下姑娘是我带你来了莫斯科见识了上流社会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女人尖叫,是你把我的宝贝女儿献给国家才换来了教授头衔 别提那个教授头衔了男人沮丧地抱着自己的秃头,他们欺骗了我他们觉得我不配当教授,他们只是想要我的女儿,要是雷娜塔还在要是雷娜塔还在,她也许还能帮我们点忙。 他抬起头来,醉眼中流动着欲望的光。他摇晃着走到妻子背后,抚摸她成熟诱惑的身体:亲爱的,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我们年纪都不小了,我们需要一个孩子来代替雷娜塔。 轻轻的咳嗽声惊动了男人,让他意识到这毕竟还是图书馆而不是他的卧室。 男孩推开了图书馆的门,手提克格勃制式的棕色公文包,黑色的长风衣上洒满雪花。他用拳掩口咳嗽,目光低垂,大概是不小心撞破了这对夫妻的私房话,有点不好意思。 是叶夫根尼契切林同志么他走到桌边坐下,把公文包放在旁边,问话的架势就像个经验老到的克格勃军官。 是我,您是男人有些疑惑。 看外表太年轻是么男孩一晃自己的证件,我是负责关闭计划的军官,来自克格勃。 克格勃男人的神色有些不安。他也曾跟几个克格勃低级军官是酒友,认得出克格勃的军官证,男孩出示的证件说明他已经年满20岁,来自克格勃的总务局,这是克格勃的核心管理机构。克格勃是个很复杂的机构,外人很难看清它的全貌,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男孩身上确实带着克格勃军官特有的肃杀之气。 在西伯利亚北部的研究基地,我曾和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共处过一段时间。男孩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递给男人,根据这份出生证明,她是您的女儿。 男人像是丢开一块火炭似的把文件丢在桌上,紧张地看着男孩:她她出了什么事么 不,没什么。但计划已经正式终止了,项目的参与者都将被遣返,您的女儿未满十八岁,应该被父母监护。我是来办理这个手续的。您很担心她 不不科学院前教授契切林和他的夫人一起摆手,她别惹麻烦就好 惹麻烦比如男孩挑了挑眉毛。 她不是个正常的女孩,生下来就有问题契切林夫人的眼神里透着诡秘。 哦我在档案中做个备注。男孩打开文件夹。 契切林先生沉吟了片刻:她天生就能模仿一切她两岁的时候就能看懂我的微积分算式,心算速度比我更快 这只能说明她是个神童吧 开始我也以为她是个神童,为此感到由衷的高兴,可是很快我就发觉她的异常不能用神童来解释。有一次我发觉她拆解了家里的收音机,又从零件把它重新组装了起来。契切林先生大声说,一个三岁的女孩,没有学过任何无线电知识,她怎么做到的 收音机的电子元件不算多,也许她只是记忆力超人,强行记住了组装的顺序,男孩摇头,孩子的模仿力都很强。” 可我要告诉您那台收音机是坏的经过她的组装被修好了她在重新组装收音机的过程中修改了电路,原本收音机由178个电子元件组成,她只用了其中的167个就组装出了一台正常工作的收音机,她省出的11个零件中,恰好就有那几枚烧坏的晶体管契切林先生的声音里透着惊恐,她只是打开了那台收音机的背壳,看了一眼里面的元件,就掌握了它的工作原理。这绝不是人类该有的智力这智力超越了神给人类设下的限制 男孩挑了挑眉毛:”契切林教授,您说话有时候更像个神父而不是科学家。 不不,科学家不必否认神的存在,科学可以用来解释神。契切林教授急忙分辩,这就是我的研究项目,基因神学。 好吧,基因神学。男孩点头,那么为什么您认为自己的女儿是魔鬼呢也许她是神也说不定。 要是我没有看到她在组装收音机时的样子,我大概会相信她是个天使。可那一幕我亲眼看见了,契切林夫人抚摸着自己丰满的胸口,她的眼睛变成了诡异的金色,她的表情与其说是投入不如说是狰狞,她盯着那些电子元件的眼神完全不是一个孩子在摆弄玩具,毫无感情,冷酷得令人窒息我当时真被吓坏了 太惊人了,我没想到她那么特别。男孩把玩着钢笔,却没有写下一个字,然后呢 契切林先生和夫人对视一眼:为了科学,我们把她捐献给了国家。 哦 她是独一无二的研究对象她的细胞,她的dna,她的骨骼,她的脑干组织,都是珍宝啊美国如果知道有她这样的人,不知道会花多少代价来抢她呢契切林先生用很笃定的语气说。 档案显示,您曾经因特殊贡献被授予科学院教授的头衔,是指您为了科学事业贡献了女儿么 我在基因学方面的一些研究成果也很重要契切林先生补充。 这样就清楚了。男孩合上文件夹,现在的情况文是这样的,如果您有意把人她接回身边,国家会满足书您的要求,你们可以屋一家团聚;但是鉴于她在科研上的惊人价值,如果您愿意再次把她捐献给国家,国家会授予您一笔特别奖金,并恢复您的教授头衔。一切由您决定,不过如果您决定再次捐献她,她可能会被送去遥远的研究基地,您和女儿未必有再见的机会了。 不用不用这样很好契切林激动地大声说,我们全家都愿意为科学贡献终生 我想请问,契切林夫人不管自己的女性魅力对于男孩有用没用,兴奋地扭动着腰肢,乳胸都要蹭到男孩的脸上了,那笔奖金大约有多少 十万卢布怎么样男孩微笑,这笔钱在黑市上可以买到十个处女的贞操了。 十万卢布这对于契切林夫妇而言是一笔不敢想象的巨款。他们激动地对视,契切林夫人把丈夫的手握紧了放在自己丰满的胸口,仰头赞叹这份意外的恩赐。有钱就好办了,什么都好办了,契切林夫人不必陪那些男朋友出席舞会也有进口食品和高档时装可以享用了,而契切林先生除了重获教授头衔还有足够的钱养家。有钱他就能跟漂亮的妻子再生一个小孩,也许会是个比雷娜塔更漂亮的小女孩。他们太兴奋了,没有注意到这位克格勃军官竟然会说出十个处女的贞操这样奇怪的话。 那么成交男孩伸出手。 成交契切林夫人扑上去握住男孩的手。 男孩从公文包中取出一扎扎的卢布,整整十扎,推到契切林先生面前:那么从今天起,雷娜塔叶夫根尼契切林就属于我了。 当然当然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契切林先生搓着肥胖的手,您能在档案中把她的名字改掉么我觉得保留叶夫根尼没有必要您看,她已经是国家的了,没必要冠上父名 男孩善解人意地笑了:理解,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从此她就属于我了。不会有人因她而再度找上您,叶夫根尼可以抹掉,连契切林都可以抹掉,雷娜塔也可以。 那可太好了契切林先生伸手去抓那些钱,但他没能说完这句话。 一柄古老的黑色军刺贯穿了他的心脏,军刺的另一端握在男孩的手中,军刺两侧的凹槽中鲜血迸射。男孩从公文包里缓缓抽出这柄军刺时,开心的契切林夫妇正在相拥庆祝。契切林夫人的惊唿声还没出口,男孩已经从契切林先生的心脏中抽回了利刃,反手刺入契切林夫人那被无数男人爱慕的酥胸中。契切林先生已经无力发出惨叫,跌跌撞撞地后退,撞倒了几排书架。男孩缓慢地拧动军刺,让契切林夫人的鲜血从两侧血槽中喷涌而出。 他猛地一抖手腕,军刺抽回,契切林夫人以天鹅之死的优美姿势倒在桌上。 对于蝼蚁的存亡,我没有什么兴趣,也不想因此把自己的手弄脏。但我答应过那个傻妞要帮她找回家庭可你们居然不要她了,她会很难过。这个世界上还有些事是我办不到的啊,这会让我很难堪的。男孩用手帕擦拭着军刺,与其告诉她父母是畜生一样的东西,不如骗她说:你的父母都已经死了,他们在有生之年里一直等待着你回家,可惜他们没能挺过这个燃油缺乏的寒冬。 所以,去死吧。他推倒书架盖住契切林夫妇的尸体,从壁炉里夹出一团火灰扔在散乱的书籍上。这么做的时候他哼着歌,清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把钞票踢到契切林先生从书架下露出的手中,放下了图书馆的卷闸门,把钥匙掰断在锁孔里。他站在窗前看着熊熊烈焰吞噬了阅览室中的一切,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扎进风雪中。 莫斯科火车站。 检票口前挤满了人,乘客们坐在大包小包的行李上,等候着开往远东的k4快车。这辆跨国列车要在莽莽冰原上行驶一周,最后到达中国的首都北京。对如今的莫斯科人来说那是个好地方,有充足的食品和24小时暖气。但k4车票一票难求,能够拿到票的人都有门路。即便拿到车票也未必就能按时登车,因为沿途的铁道缺乏维护,这段时间k4经常是几天几天地延误。可没有乘客回家等消息,所有人都攥着车票等在检票口前,夜里席地而睡,眼巴巴地盯着检票口。 一个女孩在这群人里显得很突兀。她只有十三四岁,还是个小女孩,可是盯着她冰雪般的小脸细看,却有种惊艳的感觉,成年男人都会下意识地回避她的美。她穿着件考究的驼色羊绒大衣,裹着暖色的格子围巾,淡金色长发瀑布般下垂,长及膝盖。候车的人都是拖家带口,而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双手拎着黑色的硬皮旅行包,把半个身体藏在柱子后面。 这样的一个女孩独自去中国 雷娜塔对于中国完全没概念,从未想过自己会去那么远的地方。某一天她和零号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喝着热咖啡,风吹来了一张旧报纸,上面有一篇关于中国的报道,配图是一群中国学生列着方阵做早操。 我们去中国吧那里看起来很好就这么定了零号认真地读完了那篇报道后兴奋地说。 哦,好呀。雷娜塔说。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再长大几岁肯定是个美人 可惜个子矮了一点。 可你看她身材的比例,是绝对的美人坯子。 闲极无聊的女人们悄声议论着,她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低声了,可没料到这些话完全没有遗漏地流入了雷娜塔的耳朵。整个候车大厅里每个人的说话声她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超越常人十倍百倍的超级听觉。 雷娜塔低着头,聆听着整个世界的喧嚣。 这就是所谓觉醒。每天夜里她都听见新生的血液如激流般冲刷着自己的血管,那属于龙族的血液渗透到全身的每个细胞中,每个细胞仿佛都从漫长的沉睡中醒来,大口地唿吸着。 变化的不仅仅是内在,还有外表。一个月前她还是那个脸上有雀斑的瘦小姑娘,像只发育不足的小奶猫,如今她所到之处,惊叹声不绝于耳。她曾经暗地里羡慕霍尔金娜,现在她的美比霍尔金娜还要夺目。 前传|第七章新约 正传|1世纪婚礼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1世纪婚礼 纽约,洛克菲勒中心。 这座石灰岩建筑已经有70多年的历史,典型的大都会风格,兼具浮华、典雅和威严。建筑里云集了超一流酒店、顶级私人会所和某些服务于富豪阶级的专门机构,譬如全球最大的艺术品拍卖行克里斯蒂拍卖行,再比如索斯事务所。 索斯事务所很不出名,网上完全搜不到它的相关信息,因为仅有极少数人能享受它的服务。这是一家顶级的婚礼事务所。 世界上每分钟都有成千上万场婚礼正在举行,宣读誓词、交换戒指、吻新娘、切蛋糕基本上千篇一律,新娘穿着白纱长裙洋洋得意,高举戴着戒指的手对自己那些恨嫁的闺密们炫耀说姐可不是你们这样的剩女,而新郎满脑子只是想着走完这漫长的过场赶快把娶到手的女人扒光 但对某些人而言,婚礼不仅仅是一个小型仪式,还是炫耀家族财富的秀场,豪门联姻的新闻发布会,甚至能叫停两国的战争,于是这些人就会不吝惜在婚礼上花费巨资。索斯事务所为这样的人群提供全套婚礼策划案,只要客户能想到的,他们没有做不到的。他们曾经成功地把几个灰姑娘嫁入了欧洲皇室,转身又把皇室的公主们嫁给了石油巨鳄。你可以要求某国总统光临你的婚礼并致辞,也可以要求bbc向全世界广播你的婚礼全过程。 一位黑人摇滚巨星在西部非洲的荒野上观看动物大迁徙时爱上了当地的一位姑娘,他想在非洲黑土地上被犀牛和大象围绕着成婚,但是又要求有教堂和牧师,因为他是一位天主教徒。于是求助索斯事务所,事务所从距离最近的城市拆了一座教堂,这座城市距离摇滚巨星所在的位置有560公里,他们把石块和一队建筑工人空投到了摇滚巨星和他的姑娘身边,建筑工人在24小时内跟搭积木似的把教堂重新拼了出来。当然,索斯事务所也没有忘记空投了一个班的牧师给这位客户,高矮胖瘦随便他挑,这些牧师们加起来会说48种语言。 总之,对一个有志于把自己的婚礼搞大的富豪来说,找索斯事务所就对了,前提是别在乎线。 今天对索斯事务所来说是特别的一天,因为某位客户包了场。原则上来说索斯俱乐部是不提供包场服务的,不过这位客户是t俱乐部推荐来的顶级贵宾。同是为顶级富豪们提供服务的机构,索斯事务所知道t俱乐部所谓的贵宾是哪种人视性价比为无物、只追求完美的人。 于是在洛克菲勒中心的顶层露台上,大约7000平方米的巨大空间,共计128名年轻模特正在漫步,她们都穿着出自世界级设计师之手的婚纱,在萧瑟寒风中有的袒胸有的露背,有的踩着15厘米的高跟鞋,如玉长腿在白色纱裙中隐隐约约分外妖娆。 这是婚礼策划的步,挑婚纱。 ,,,模特们身上的品牌对于全世界99的人来说都是陌生的,都是顶级婚纱的品牌。即便时尚达人也未必会花时间去记婚纱品牌,因为婚纱这种一辈子只穿一次的东西,不像鳄鱼皮手包或者大师级腕表那样有无数机会展示给人看,因此只需要租一件应付场面就可以了。 但这位贵宾已经采购了18件。 他端着一杯香槟,漫步在片片白云般的轻纱中,记下某件婚纱的号码交给身后的婚礼策划师,这就是说这件他看中并买下了。开始策划师认为这位贵宾考虑自己开一家顶级的婚纱店,这次是来采购样品,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自己猜错了。顶级婚纱都是按照新娘的身材定制的,而这位贵宾订购的所有婚纱都是同一尺寸的,胸围腰围臀围分毫不差,这说明他为同一个女人买了18件婚纱,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上升。 策划师在心里琢磨那个未曾谋面的女人的各项数据,根据他的经验,那是个有点胸部、腿很长腰很细臀部不太丰满的妞儿,个头也不算很高,并不算极品身材,离超级名模更是很有距离。这种身材平庸的女人是怎么钓到眼前这位一掷千金的贵公子的呢贵公子看起来只有20多岁,头发金子般耀眼,笑容如海边阳光般灿烂。这是个很有女人缘的家伙,他彬彬有礼地跟模特讨论她们身上婚纱的优劣,很快就赢得了她们的信任,模特们围着他掀开长裙向他展示某件婚纱需要配什么样高度的婚鞋,以及抱怨某位设计师的设计勒得她们喘不过气来。 这种男人要是容他长到30岁还不是女性杀手居然20出头就要结婚是什么样的树让他愿意为之放弃整片森林 加图索先生,您已经订购了22件婚纱,策划师小跑几步跟上贵宾,还有4件的新款婚纱,非常性感,深v和侧面开衩的设计,让模特们换上给您看一下么 年轻的加图索先生思索片刻:算了,的我就不继续看了 就在策划师认为这场惊人的大采购宣告结束时,贵宾淡然地说:这个品牌的设计我都很喜欢,直接都买下来。他的采购量瞬间上到26件。 根据我的经验,策划师很委婉地劝说,您已经选购了足够的婚纱,各种式样都有了,再选下去就有些重复了。 贵宾微微点头:有道理,根据我的规划,婚礼上她还要穿中式、日式和苏丹风格的喜服,婚纱26件足够了。 策划师在心中暗暗咒骂这奢侈的家伙,那个身材中庸的女人想是因为贪慕财富才会选择嫁给这种挥霍无度的贵公子吧活该她在婚礼上换婚纱换到抽筋但他的脸上还继续保持彬彬有礼的笑容。他挥挥手,满屋顶白云般的女孩们飘走了,随即进入露台的是策划师的精英助手团。女助手们丁字步站定,一字排开,每人持一本大画册,画册中是索斯事务所以前策划过的婚礼现场照片,以及设计师的设计手稿。 索斯事务所设计的每场婚礼都不一样,他们曾在茫茫大海中搭起一座木质浮桥,用直升机把新人们运输到浮桥上,让他们在只有彼此相对的天海尽头说出爱情誓言,宾客们则乘坐水上飞机在远处观礼;他们还曾在北冰洋购买了一座冰山,把它切成心形,用巨轮拖到夏威夷用作婚礼场地;眼下他们正策划包下一艘俄罗斯太空船,把新郎新娘和嘉宾都发射到太空中去其它的问题都解诀了,唯有一个难关他们还未攻克,那就是在失重环境中新娘和女宾的长裙都会飘起来,索斯事务所的婚礼策划师坚持要让新娘把的性感婚纱穿上太空,正为此绞尽脑汁。 在婚礼这件事上,索斯事务所的策划师们坚信自己是大师,他们可以满足最挑剔的客户,他们无与伦比,他们策划的婚礼,就算新郎新娘的前女友或者前男友看了,也会流着泪为新人们祝福所以在翻开这些画册之前,策划师有 正传|1世纪婚礼 正传|2无解之结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2无解之结 亲爱的妈妈: 见信好。 这个月中就要开始期中考试了,我现在每天都在图书馆看书,今年我选修的课程是微观经济学、西方近代史和机械传动学3级,学下来感觉都不算难,希望能跟上学期一样全a通过考试。伊利州的春天就要开始了,树木已经开始发芽,每天早晨校园里面都会起雾,红松鼠也会跑到校园里来。 下周我可能会抽一点时间跟植物社一起去原始森林里采集一些叶芽制作标本。 别的就没什么了,你叮嘱的实习我会申请的,争取这个暑假在纽约或者华盛顿实习。 对了,今天的早饭是煎双蛋和黄油面包,中饭是土豆沙拉和培根汉堡,晚饭是胡萝卜猪肘配鲜虾浓汤。 你要记得喝牛奶,提醒佟姨一定要中火加热,五分钟。 爱你的儿子 楚子航 时间是深夜11点,写完这封信之后楚子航转回头去检查。 他每天睡前写一封邮件给妈妈,尽管妈妈并非每天检查邮件。但当妈妈偶尔打开邮箱,就会看见一封封邮件按日期排列得整整齐齐,甚至连儿子每天吃了什么都知道,便觉得楚子航在美国大学里日复一日过着平静的日子。 于是妈妈就省掉了忧虑,扭头又跟那帮闺密一起疯玩。 起初妈妈对于楚子航就读卡塞尔学院是不太满意的,她心里觉得按照楚子航角成绩,怎么也得去个耶鲁哈佛这一类的名校,网上怎么搜也搜不到这个卡塞尔学院的排名,可能是美国某州的野鸡大学。妈巾妈也经常浏览卡塞尔学院的网站,评价说那个什么古德里安教授看起来简直老年痴呆。 楚子航就尽力在邮件中描述卡塞尔学院的学术氛围:昂热校长是一位注重仪表的老绅士,毕业于剑桥,以育人为己任;副校长则是一位先锋教育家,热爱研究美国西部开拓的历史,经常穿得像个牛仔;古德里安教授痴迷文献学,举止有些怪异但可爱;至于他的导师施耐德虽然外貌有些吓人,但内心真的是个善良的人,因为救助学生而烧伤了面部,只能终日带者半边口罩经过这样长年累月的美化,卡塞尔学院终于在楚子航妈妈的心里树立了贵族学府的印象。 轰然巨震几乎震碎了窗玻璃,英灵殿前的井中喷出10米高的血焰,把整座校园照成血红色。3号宿舍的外墙自上而下裂开了一道口子,宿舍里墙灰簌籁落下。楚子航淡然地把落在笔记本上的墙灰吹去。 井下是装备部的地下实验室,大约又发生了事故,也许是精炼硫磺爆炸,也许是汞蒸汽管爆裂救火车拉着警笛,狂飙到燃烧的井口甩尾停下,龙精虎猛的壮汉们熟练地架起水龙对井口喷射。 卡塞尔学院校工部到场救援。他们神色轻松,一边作业一边谈笑。在山顶校园里这类事件三天两头发生,不值得大惊小怪。 是硫黄火焰救火的负责人唿喊,大家带上防毒面具 于是壮汉们戴上防毒面具,继续淡定,继续救火,虽然水龙的数量还在增加,但火逐步向着三号宿舍区这边蔓延过来了。 学生们显然情绪稳定,甚至没有几个人开窗看热闹,这基于如下几个原因:今天是学生会的舞会,恺撒麾下的蕾丝白裙少女应该正在安珀馆倾情热舞;执行部的实习生有正在图书馆里埋头工作,攻克五角大楼防火墙,或者破解某颗卫星的加密系统;至于其它人,他们应该正在集体上线,在学院网论坛议论火情,聊天打屁,就火什么时候会被扑灭开赌。 楚子航隐身登入守夜人讨论区。 您的好友剑桥折刀上线了。 您的好友守夜人上线了。 您的好友格陵兰阴影上线了。 显然校方的大人物们也被火情惊动,剑桥折刀是校长昂热的id,格陵兰阴影是执行部负责人施耐德的id,至于守夜人”,毫无疑问是整个讨论区的管理员副校长大人。 深更半夜的装备部搞什么幺蛾子我这只潜水的也被炸出来了守夜人开的主帖。 混帐你是副校长你难道没想过打个电话给校工部盯一下救火的事么你的工作只是喝酒和在这里刷讨论么剑桥折刀回复。 一瓶半白兰地之后你以为我还能指挥救火么发帖声援战斗在救火线的校工同志们守夜人回复剑桥折刀。 装备部那帮混帐有时候我真想把一颗钻地炸弹扔进他们的地下实验室里剑桥折刀。 支持校长的这项决议,请把这项工作交给执行部来做。格陵兰阴影回复。 施耐德你有空在这里刷讨论区不能去火场看一眼么作为执行部负责人要有代理校长执行公务的觉悟,校长现在在巴黎参加酒会,放眼无数衣着暴露比他小一百岁的女人不泡,上网关注火情,你却在这里大谈炸掉装备部的问题我看你跟装备部那帮暴徒的本质是一样的守夜人开始政治思想教育。 执行部是个准军事机构,这火要是龙类放的执行部全权负责,可这火是装备部放的,我不负责给装备部擦屁股。格陵兰阴影回复。 校务还是得交给稍微靠得住的人,我已经电话给曼施坦因教授让他去救场了。我得下线了,一会儿新季时装发布会就要开始了,代我问候校工部的同事们。剑桥折刀。 顺道帮我带一些香槟区的起泡酒。守夜人。 收到。剑桥折刀下线了。 又一轮地动山摇的爆炸,第二道血焰冲出黝黑的井口,好像地底有一只喷火龙在咆哮。 预料中的爆炸,请诸位老师同学不必惊慌。实验还在继续,未来一个小时里可能还有两三次爆炸,强度可能会更大一些,请大家做好准备。装备部发帖。 这是装备部的公用id,看来讨论区里的热度引起了地下实验室里那些疯子的关注,或者是疯子们根本就是一边在做实验一边在刷讨论区。瞬间无数西红柿的图标出现在跟帖中。 精炼硫黄的燃烧会散发出对人体有害的烟雾,胡萝卜可以帮助中和毒素,建议同学们夜宵吃胡萝卜。片刻之后,装备部再次发帖。 坏消息,请老师同学们帮忙抓蛇。刚才的爆炸令地下二层的蛇类饲养池开裂了,大约有200条各种蛇类正从不同通道中逃逸,包括眼睛王蛇12条、亚马孙巨森蚺2条和原矛头蝮20条,详细列表10分钟后以群发邮件告知。生物馆发帖。 楚子航在二年修了爬行动物学这门课,听说过这几和蛇,普通人被它们咬一口最好立刻有上帝祷告,因为你的生命只剩下祷告的时间了。亚马孙巨森蚺除外,它无毒,但成年蛇有16米长,可以绞死水牛。 见鬼我看见一条森蚺沿着钟楼爬了上来救命救命守夜人。 楚子航摇了摇头,不想再看再下去了,返回邮箱页面点了一下发送键。 邮件进入了发件箱,几秒钟后他就会出现在楚子航妈妈的邮箱里。 真实的校园生活总跟家长的理解有点出入,楚子航赴美留学前,继父送他胡适留学日记鼓励他好好学习,他至今还记得其中的片段: ”四月九日:至沈君处打牌,十二时始归。 四月廿九日:天时骤暖至八十度以上,不能读书,与沈、陈诸君打纸牌,又与刘、侯诸君打中国牌。 五月六日:打牌。夜赴中国学生会。 五月十二日:打牌。” 想来胡适先生当年写给家人的信中也只淡在美利坚努力向学的种种事迹,所以楚子航觉得自己对卡塞尔学院生活的描述倒也不算说谎,只是做了文学化的修饰。 如果跟妈妈说实话,说这是一个变态遍地走的校园,疯子们每天搞爆炸实验。自校长以下教授们要么有点脱线要么就是极端的暴力分子,他不仅不是一个乖乖的好学生,还是某个暴力社团的领袖,经常跟另一暴力社团领袖聚集械斗,而此时时刻剧毒蛇和森林巨蟒可能己近潜入了这栋宿舍楼不过可能也没事,以母亲大人那大条的神经,一定会觉得儿子是在讲笑话逗你自己开心,会乐得满地打滚。 楚子航进入了关机程序,准备睡了。关机需要十几秒钟,在这段时间里他仍可见守夜人讨论区里的帖子滚动刷新。 一个红得醒目的帖子忽然蹦了出来,瞬间升到了列表的最顶端。红色的帖子意味着这是一个悬赏帖。 谁能跟日本皇室搭上关系我想包下东京的明治神宫,只需一夜,婚礼用途。 发帖者狄克推多,那是学生会主席恺撒加图索的id。 楚子航放在键盘上的手指触电般一弹。 这是暗示求婚么撒花 恺撒你可是娶一个中国女人,为什么不在北京的太庙包场 一瞬之间,蜂拥的回帖把这个悬赏帖推到了列表的顶端。相比起来外面的熊熊烈火和校园里奔窜的蛇群都不算新闻了,今夜的新闻必将是:倒计时学生会主席计划迎娶红发巫女 楚子航还想多看一眼,屏幕已经黑了下去。宿舍里静悄悄的,没有灯光,窗前的风铃叮叮作响,那个青铜风铃的铃舌是一枚钥匙。 那柄钥匙能打开北京某个老旧小区的某一扇门,或者他心里的某个地方无论是那扇门的后面还是他心里的那个地方,都空荡荡的,遍布灰尘 他从椅背上抓起自己的校服,起身出门。 餐厅里静悄悄的。 这座巴洛克装饰风格的大厅足以容纳1000人同时就餐,但此刻只有唯一的食客。某人趴在长条餐桌的末端大啃大嚼,对待食物如狂风扫落叶一般无情,餐盘里是一只整鸡、一块熏猪腿肉、一个牛肉汉堡、一份蔬菜沙拉,还有大份土豆泥看起来这家伙真是好胃口。 路明非总是这样好胃口。 在他吃到全然忘我天人合一之际,一个人挨着他坐下,放下了自己的餐盘。路明非吐出一根吮得干干净净的鸡骨,扭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楚子航。 楚子航的夜宵很简单,双煎蛋和牛奶泡麦片,一柳橙汁。 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校工部在十点前后灭火成功,之后的两个小时餐厅里坐满了人,大家喝着啤酒庆祝。其实也说不上庆祝,找个理由痛饮啤酒而已,装备部每次闹出大事件,大家都有了庆祝的理由。装备部那帮疯子有时候也从地下实验室里出来加入,大家载歌载舞。 现在庆祝活动结束,留下满桌的餐盘和啤酒杯没收拾,餐厅里就他们两个人,窗外布谷鸡发出求偶的咕咕声。 有种形影相吊的感觉。 这种时候在餐厅里是很难见到楚子航的。倒不是楚子航不吃夜宵是,而是他会在晚餐时从餐厅带走一个鸡蛋火腿三文话,在宿舍里当作夜宵吃了。楚子航的生活如一块精密的腕表,时间规划得井井有条,他计算过,往返一次餐厅吃夜宵得在路上花费18分钟,他宁可把这18分钟用在图书馆里。 楚子航点点头,算是跟路明非打招唿,然后把麦片泡进牛奶里,搅拌。 从北京回来之后路明非和楚子航之间并没有变热络,楚子航跟任何人都不热络,即便是苏茜。这种人永远是面瘫状态,他把命交给你,却不会浪费多余的一分钟对你笑笑,或者陪你闲聊。有时候路明非回想有夏弥在的那些日子里楚子航甚至会跟他探讨人生,不禁感慨恋爱真是可以改变一个人啊。 可现在夏弥已经死了。 或者说其实夏弥这个人从未真正存在过。 我听说你来吃夜宵了,还以为你跟芬格尔一起。 他实习去了,他不是快要毕业了么 你是为了怀念他所以一个人吃两个人的分量么 这听起来好像是个笑话,不楚子航说出来就一点都不好笑,更像是一个需要严肃回答的问题。 不是,就是忽然很饿。路明非只好回答。 你的夜宵油脂含量太高。 我是食肉动物。 少吃油有利健康。 师兄你是不是想跟我说老大和师姐要结婚了路明非搅拌牛奶麦片的勺子停下了。 是,但没想到怎么开始这个话题。沉默了几秒种,楚子航承认了。 其实楚子航是个很容易理解的人。虽然他面瘫,你很难从他的表情揣测他在想什么,但他的神经回路如一条笔直的高速公路,完全不带拐弯的。掩饰伪装不是楚子航的长项,就像挥刀的弧线一样,越快的刀,弧线越直。 难为他还想找个委婉的方式开题,但被路明非一眼看透。 我看到老大发的悬赏了。路明非说,然后我押了100美无,赌今晚十点前火灭不了。听说什么场失意,什么场得意,可还是输掉了。 放弃了 师兄你别逗了,我还真去打爆人家婚车的车轴啊路明非笑。 如果你决定去,我可以当你的共犯,算我还你的人情。楚子航说。 谢啦,师兄你说这说话我很感动,真的。路明非挠挠头,谢谢。 还是打算放弃楚子航盯看路明非的眼睛,恺撒次递交结婚申请时,我记得你很难过,失魂落魄。当时你的眼睛里好像藏着什么野兽,随时会扑出来。 所以师兄你担心我的状态来看看我怎么样楚子航点点头:但我现在从你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下到,也许我不需要过来看一眼。 我想通了。 想通了什么 路明非沉默了许久:师兄你说,师姐是跟我一起会开心呢,还是跟老大在一起开心 楚子航难得地犹豫了:你想让一个人开心,总有办法能做到。 这个问题他答得很艰难,因为直接回答的话答案只能是恺撒。恺撒是诺诺的正牌男友,对她很好,可以为她花钱,也可以为她玩命。在诺诺面前,这位加图索的少爷忠诚得像只猎犬,诺诺叫他咬谁他咬谁。诺诺说自己从幼儿园就有男朋友了,前男友可以组成两支足球队对战,恺撒则还是初恋,但他毫不在乎,他觉得命中注定的他一出场,诺诺的前男友们都是炮灰。他对炮灰们很宽容大度,因为没有炮灰就不足以显示他的完美。 如今他要在明治神宫举办日本皇族风格的世纪婚礼,娶他当年一眼看上的女人,放在任何言情剧中这都是天作之合,出来捣乱的只能是反派人物,按照戏剧逻辑来说最后一定被主角打趴。 路明非没想任何理由跑去婚礼上捣乱,他只是暗恋或者凯觎人家的女朋友。 暗恋某人的爱情没有立锥之地。 师兄,我有没有绐你说过一本叫上海堡垒的书 说过,我买了一本在飞机上看完了。 你记得情节么一个二货喜欢一个超棒的女孩,但是超棒的姑娘就要结婚了。路明非轻声说,二货跟女孩眉目传情,就是没胆子跟人表白,他觉得女孩的未婚夫是臭屌丝。他老是给女孩发短信,女孩 正传|2无解之结 正传|3战鼓之心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3战鼓之心 昂热扣上笔记本,扫视会议桌两侧的男人们。 对外号称是在巴黎参加衣香鬓影的酒会,实际情况是他正在校园下方120米深处的会议室里开会。其实昂热很不想和这帮家伙开会,就冲他们的着装,昂热就想起身走人。说起来他们的衣服倒是整齐划一,算是一帮不折不扣的制服男但清一色的全封闭防护服算怎么回事还脚蹬胶靴,防护眼镜,唿吸器,便携式氧气筒一应俱全。 会议室里回荡着唿吸器沉重的唿哧唿哧声,十几双眼睛透过防护眼镜看向昂热。 先生们,在开会之前我想先问个问题,为什么你们每次跟我开会都要穿着生化防护服这让我感觉我是个肮脏的病原体,你们甚至不愿意跟我唿吸一个空间里的空气。昂热皱眉。 校长请不要介意,您当然不会是病原体,病原体指能致病的微生物和寄生虫,跟您在生物学上不是一个分类。某甲纠正了校长在科学上的无知。 既然我不是病原体,你们为什么还要带着氧气面罩呢昂热忍了。 我们只是对校长您的体味过敏而已,委实说您在瓦塔阿尔海姆中相当于一个污染源。每次您来开会的时候,我们都会把电离空气净化器开到最大功率但您的体味实在太强大了某乙上下打量昂热,好似人类打量一个臭烘烘的毛猩猩。 那不是什么体味,是我用的特调香水昂热又忍了。 是香水味么根据我们用仪器分析出来的结果是土耳其烤肉,紫菜浓汤和发霉奶酪的混合气味校长您对香水的的品味真别致。某丙显示出在气味这个领域的独到修养。 是檀木香,海苔香和新鲜雪茄叶气息昂热接着忍,可你说起来好像我就是一顿饭的样子 虽然也勉强能算一顿饭,可实在不是让人有食欲的饭呀。某丁流露出朽木不可雕也的惋惜。 昂热开始后悔来瓦特阿尔海姆开会了,每次来这里他都有种陷入神经病海洋的感觉,在这里神经病才是主流,不神经是无法存活的。这帮神经病集合起来,名字就叫装备部。 瓦特阿尔海姆,在北欧神话中的意思是侏儒之国。那里居住着世界上最顶尖的侏儒巧匠,诸神的武器都由他们打造。装备部把他们在地下的基地命名为瓦塔阿尔海姆,显示了十足的骄傲和自豪。 装备部只是简称,全称是炼金术与科学工程应用研究所,装备部的精英们不搞理论研究,他们的工作是如何把科学和炼金术的理论转化为实际应用虽然这些实际应用中百分之九十都是爆炸物。从这个角度来说,装备部应该改名为炸弹狂人集中营。 虽说是炸弹狂人,可装备部的家伙们非常注意自身的安全防护,他们饮用的水必须经过蒸馏和十三道过滤净化,他们唿吸的空气必须经过除尘电离净化和加湿,他们吃的食品他们只吃垃圾食品,但他们正试图证明汉堡,薯条和可乐之类的东西才是健康食品。 他们头顶上方共用九层不同的隔离层,包括厚达3米的混泥土墙,50厘米厚的高强度装甲,克制核武器攻击的铅锆合金板隔离层之间用大量的石墨粉末填充。根据装备部的专业计算,美军最先进的钻地炸弹也炸不穿他们的隔离层,太阳黑子爆发也影响不到瓦塔阿尔海姆,生物武器会被石墨层彻底净化,即使是龙王级别的敌人驾临,除非是发动湿婆业舞那个级别的超级言灵,否则也别想把瓦特阿尔海姆怎么样。 最近几年装备部的疑心病越发地重了起来,假想敌已经不是美军的钻地炸弹和核武器了,而是末日级别的灾难,比如小行星撞击地球。组团看了2012之后,装备部开始探讨冰川融化后地球完全被洪水淹没的可能性,然后他们给昂热写了一份申请书,要求增加经费修建第十道防水隔离层,这样即便大地上洪水滔天,瓦特阿尔海姆依然会安然无恙,会像圣经中的诺亚方舟那样保存人类的火种。 昂热开玩笑说,不如他再多批一些经费,请装备部从校长办公室里挖一条通往瓦特阿尔海姆的避难通道,这样如果末日到来昂热也能一路滚进瓦特阿尔海姆里避难。但装备部负责人阿卡杜拉所长居然拒绝了,理由是这样的:在末日级别的灾难面前,我们避难是应该的,人类的整个文明都保存在我们的脑细胞中,我们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好人类的火种。而您逃生有什么用呢您是领袖,领袖就该与多数人共存亡。世界末日之后人类就不需要领袖了,只需要重建文明的工程师。我们会像亚当和夏娃那样重新繁衍人类,教会我们的后代怎么使用先进工具,教他们逻辑学,哲学,科学和炼金术,让他们把文明的火种代代传承下去。我们也会给他们讲校长你为人类牺牲的故事。 昂热憋得实在受不了了,拍着阿卡杜拉所长的肩膀:我亲爱的阿卡杜拉。艾哈迈德。穆罕默德。法鲁格所长,我很高兴你在做好本职工作之余,还未雨绸缪地考虑到要在浩劫来临之际临危受命力挽狂澜,为人类延续文明的火种。你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勇于承担亚当和夏娃的重任,不惜身体力行再次繁衍人类我非常感动但我觉得计划中还有思虑不周的地方,那就是作为纯男性部门你们没有夏娃,一百多个亚当组成的伊甸园有意义吗 装备部确实是个纯男性部门,因为没有任何女性能在这个部门坚持哪怕一周。曾经有瓦尔基丽般英勇的女性申请加入装备部,她那么坚强勇敢。学着神经质的话做神经病的事,还学着吃垃圾食品和打次时代的弱智游戏,赢得了装备部全体的好感,但最后还是在阿卡杜拉所长面前败阵了。英勇的姑娘走进阿卡杜拉所长的办公室,等候最终的面试。男用小便池就挂在阿卡杜拉所长办公桌旁边她所坐得沙发对面,阿卡杜拉所长并没有坐在办公桌后面等待她,而是一边嘘嘘一边瞪着自己的胯间,大声喊道:振作振作小强你不要灰心丧气还不可以死要是有一天世界毁灭,还要靠你传递人类的基因和火种呢 英勇的姑娘落荒而逃。 昂热的话明显击中了阿卡杜拉所长的软肋。他一下子焉了,抱头思索良久,沮丧地摇着头说:即使我也有考虑不周全的地方啊这样说来这份拯救人类文明的计划就失败了。 就在昂热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的时候,他收到了修改之后的申请。这次的经费需求增加了,因为除了防水施工的费用,阿卡杜拉所长还准备挖掘一条垂直的逃生通道,不过不是通往昂热的办公室,而是通往女生宿舍楼。 我们会把那条逃生通道命名为夏娃阿卡杜拉所长神采奕奕地说:这份计划万无一失吧校长请指正 昂热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向诸位保证,我以后尽量减少来这里开会,以免污染大家的空气。现在会议正式开始,我们说正题,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让我连夜从巴黎飞回来我本该在度假,而阿卡杜拉所长发了言辞恳切应该说是具有威胁性质的邮件。委实说我读那封邮件的时觉嘚你们是在催我回来立遗嘱。 昂热每年春天都前往巴黎度假,出席最新的时装发布会,去熟悉的餐厅品尝新鲜的佩里格尔黑松露,入住百年历史的皇家蒙索酒店。在顶楼酒吧里眺望埃菲尔铁塔。,跟年老的调酒师聊聊今年的鲟鱼子酱。这场春季旅行几乎是雷打不动的,老调酒师会提前准备好昂热喜欢的薄荷利口酒。等待着某个下雨天昂热忽然走进酒吧,把雨伞靠在一旁,坐在那张靠窗的座位上,笑着说声:老朋友今年过得怎么样 但今年昂热不得不临时中断了旅途,阿卡杜拉所长催他回来开会的邮件是这么开头的:死神正像你逼近如果不是昂热太过了解阿卡杜拉所长,知道他从来词不达意,他无疑会把这封邮件理解为死亡威胁。但他仍然下令改变航程飞返学院,因为阿卡杜拉所长找昂热只有两种情形,要么是瓦特阿尔海姆又要增加预算,要么是危机已经超出了装备部的控制,不得不由昂热来做决定。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神经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严肃。 有谁能开口说话么你们这么严肃会吓到我的。昂热说:在你们脸上看到严肃二字,简直就像在阿根廷树懒脸上看到思考二字一样叫人不安啊。 由我来汇报把。卡尔副所长起身:在开始之前让我们先听一段音频。 海风声席卷了会议室,闭上眼睛的话会误以为此刻正站在大海中央的小船上。昂热微微皱起眉头,听起来这只是普通的海风录音。 仔细听,这是摩尼亚赫号在日本海域录制的音频。卡尔副所长说:不只是海风这么简单。 昂热猛地瞪大了眼睛。确实,凝神细听的话,海风中还夹杂着一个沉雄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它的节奏是那么强劲那么鲜明,昂热一旦从风声中解析出这个强烈的节奏就被他吸引,海风声渐渐淡去,那个沉雄的声音越来月明显。咚咚,咚咚,咚咚,像是远古的战场上,文身的蛮人敲响了宣战的大鼓。 这是心跳声,昂热说,他持有医学博士的学位,对心跳的节奏很熟悉,但他没有听到过如此强劲的心跳。 这是一条龙的心跳声,它藏在日本海沟的深处。卡尔副所长说:校长您还记得您让我们搜索的那艘沉船么我们用声纳扫描出事的海底,试图搜寻沉船,意外第记录下这个心跳声。这显然是某种大型生物,虽然无法判断它的体积,但日本海沟的深度超过八公里,它的心跳声能穿透八公里的海水,可以想象它的巨大。这个心跳信号既不是鲨鱼的也不是鲸鱼的,而是有着爬行动物类的心跳特征。 昂热把玩着折刀的手忽然握紧,手背上青筋毕露,如同武士听到战争的号角。 幸运的是那还不是一条成年龙类,而是龙的胚胎,所以暂时它还不至于忽然浮出水面进攻人类。但它的心跳在慢慢变强,孵化程度越来越高,破壳是早晚的事。 能预计它有多久会孵化么昂热问。 没有十分的把握。通常来说越大的动物妊娠期越长,龙的妊娠远远长于人类的。这个胚胎应该还处在孵化的初级阶段,卡尔副所长想了想:一年内,至少一年内它是安全的。 能确定目标的级别么初代种还是次代种或者是四五代之后的小东西 目前还做不到,只有在成功孵化之后才能确认。 就是说那是个未知数,优尼科是古龙级别的高危目标。 确实如此,所以才请您立刻返回本部开会,卡尔副所长说:怎么说呢虽然是坏消息,但好在我们提前知道了。 就像你的医生告诉你你是肺癌初期一样。一名研究员补充。 卡尔副所长用极具杀伤力的眼神威吓了这个神经病让他闭嘴。 我们搜索的是一艘沉船,找到的却是一枚龙类胚胎,这两者之间应该会有什么联系么 最合理的推测,古龙胚胎就是那艘船上的货物,卡尔副所长说:虽然追查远输胚胎的人是件很有意义的事,不过我们眼下必须先解决那个胚胎,它正在发育,可是它并不会发育成凸凹有致的姑娘,而会变成棘手的怪物。 昂热点头:在瓦特阿尔海姆里我是很喜欢和您说话的,卡尔副所长,因为在这个神经病院里你是逻辑感最强的人了。 卡尔副所长露出自豪的表情。 日本分部对此有什么意见么昂热问:日本分部下属的岩流研究所所在实力上跟装备部相当,可以让他们负责监控那片海域。 岩留研究所那帮人怎么能跟装备部相当,卡尔副所长很不屑:确实他们最近在炼金术的研究上不断有突破性的进展,可岩流研究所里只是一帮刻苦的笨蛋,他们靠熬夜工作不眠不休来跟我们竞争,我们做一次的运算他们重复十次,我们尝试一个配方他们尝试一百个。这种方式获得的成就不算什么,在那帮日本人红着眼熬夜的时候,我们看看书,吃吃夜宵,每晚聚在一起讨论科学和哲学。 我不太清楚您自豪的点在哪里,卡尔副所长。 卡尔副所长神色高贵:如果我们想赶超他们,只要戒除这些对我们身心有益的活动,把时间集中到工作上去,把自己变成一帮工作狂,可哪个优等生会愿意牺牲玩乐队的机会,去跟死读书的蠢货比拼成绩呢我们现在的工作节奏从长远看来是最理想的,会最大程度的激发我们的创造力。 创造更多更危险的炸弹么好吧好吧,我们说回来,你们有没有和日本分部沟通。 岩流研究所已经接管了摩尼亚赫号,正在那片海域做探索。他们对那个胚胎饥渴难耐 正传|3战鼓之心 正传|4黑海白月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4黑海白月 一望无际的冰海,路明非行走在冰封的海面上,头顶是横贯天空的银河,鲸鱼巨大的黑影在冰下游动。远方冰海的海平面上,巨大的白月正缓缓升起,半个月轮升到了冰面之上,半个月轮还在海平面之下,月面上的环形山都看得清清楚楚。冰面倒映出半轮月的影子,和天空中的半轮白月拼成了一个完美的整圆。男孩坐在月影中垂钓,长长的海竿悬在一个冰洞的上方,冰洞中一汪幽蓝色的海水。 搞什么啊路明非在男孩背后停下了脚步,很有意思么 不用想也知道垂钓的男孩是路鸣泽,这样的景象不可能是自然景象,只会出现在抽象派画家的画作中。能够把这种画面具象化的人只有路鸣泽,他是魔鬼,他无所不能。 每次见面换个新鲜的场景不好么打街霸4还能自选战场嘞,哥哥你说是不是路鸣泽笑。这家伙的衣饰也确实像是出来冰钓的,厚重的呢子大衣,考究的鹿皮靴子,还有遮耳的熊皮帽。 那拜托你下次切换场景的时候能否切换到巴黎红磨坊啊台上姑娘们跳着大腿舞,我也有兴趣多陪你聊一会儿。路明非竖起衣领御寒,在路鸣泽身边坐下,这天寒地冻的叫我跟一个男人赏月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都要冷死了我。 路鸣泽微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那是一条松软的羊绒围巾,里面裹着一个暖和的手炉。路明非围上羊绒围巾,把快要冻僵的双手紧贴手炉,立刻就有一股暖流涌入身体,四肢百骸就像是老机器重新上了润滑油那样松动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小魔鬼还是蛮贴心的,回想他每次跟小魔鬼见面都是在让人心情放松的地方,像是在世界尽头不为人知的温暖角落,只有他们两个人。身上暖和起来,周围的一切看着也就顺眼了,这样巨大的月轮和这样岑寂的海面,并肩钓鱼还是蛮有情调的,要是手炉里的炭永远烧不完,再有一罐子烈酒驱寒就更好了。 他刚想到这里,路鸣泽又递了东西过来,那是一个扁扁的金属罐。 三十年陈的麦卡伦威士忌,喝到肚里就像喝进一口火。路鸣泽说,据说喝了这种酒可以跳进冰海里冬泳。 你是我肚里的蛔虫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路明非打开酒罐喝了一小口,确实像路鸣泽说的那样,就像是一口火流进胃里,热力散布到全身,暖洋洋的。 因为我是你弟弟嘛,兄弟之间的感受总是差不多的,我想要喝一口好酒暖一暖的时候,我就猜你也会想喝一口。路鸣泽淡淡地笑,羊绒围巾和手炉我也给自己准备了一份。 说得那么有义气,不觉得自己很丢人么路明非撇嘴。 有义气怎么会丢人要是这么说关公老爷岂不是丢人丢到扑街了 可是拜托,兄弟你的定位跟人家不一样,关公老爷靠对刘备有义气和招曹操喜欢混饭,你靠奸诈狡猾买卖灵魂混饭。分明是奸商还满嘴讲义气的屁话,就是不够格咯。路明非懒洋洋地小口喝酒,不过我知道你又在扯淡啦,你那么贼不会无缘无故地找我来钓鱼叙旧,说吧有什么事不过我可没有卖灵魂给你的需要,我现在身体健康事事顺利,连考连捷,期中考试全pass,吃嘛嘛香,今晚宵夜还一个人吃了两人的分量,那是饱得心满意足,除了还欠了几千块卡贷没还,人生圆满呀啦啦啦。 人生圆满呀啦啦啦的话等到凯撒和诺诺的婚礼完成再说吧。路鸣泽淡淡地说。 别说这事,今晚你是第二个跑来跟我絮叨这事的人。路明非歪嘴,你们都别把我想成情圣好不好,难道没了师姐我就横刀自刎切腹自杀出家当和尚么我其实很淫贼的哦,当了和尚也会调戏隔壁的小尼姑哦。 我相信你当上和尚会跟隔壁小尼姑眉来眼去啦,就跟你现在心里很难过可是你的电脑上还挂着机下载岛国的爱情动作片一个道理。哥哥你这种人是很容易认命的啦,没了谁你都能想办法活下去,你是属蟑螂的,踩上千百脚也不会死但是不会死和不难过是两回事。顺便告诉你,副校长对于你的下载目录很感兴趣,你下载的所有爱情动作片他那里都有备份哦。 路明非瞪眼:妈的这些秘辛你都知道我真的没得混了,不过你是魔鬼知道这些也不奇怪,为什么副校长也知道 因为他其实是整个校园网络中权限最高的管理员啊,不光是爱情动作片,你在守夜人论坛区注册了一个小号只关注诺诺的发言他也知道哦。路鸣泽贼笑,他悄悄地关注了你的小号,但他隐身你看不见。 我还以为他只关注那些长得好看的女生 看八卦的心理人人都有嘛。看着一个衰仔默默地爱着女神默默地努力最后默默地心碎,酒足饭饱之后感慨一番人生,这样就更加珍惜自己现在平静美满的生活啦。今晚凯撒在筹备婚礼的新闻爆出来之后,高年级的那帮家伙都在讨论你会不会出席婚礼,学院里至少一半人知道你暗恋诺诺吧,他们秘密地开了一个盘口,赌你最后能踹翻凯撒抢走诺诺的赔率是1陪1220,比赌中国队能赢得世界杯的赔率还高哦。路鸣泽说,只有那个情商低到负数的楚子航想到要去安慰安慰你,这种举动大概只能用同病相怜来理解吧。 屁嘞,我哪有资格跟人家帅哥同病相怜,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小龙女心里是喜欢面瘫师兄的,就是别扭着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搞跨种族的禁断爱情。路明非说,人家算是两情相悦。 我觉得只是同病相怜吧。路鸣泽淡淡地说,说真的,要不要向我许个愿让我帮你把诺诺抢过来什么的,许愿之前我再借你几千块你去赌一把,这样等你把诺诺抢到手你押的每块钱都能翻1220倍了,你不但可以怀抱美人归而且顺带一夜暴富,那才叫人生圆满。 路明非沉默了好一会儿,摇摇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滚远一点儿。我只是有些小失落,过阵子就好,妈的谁年轻的时候没暗恋过几个班花没失落过几次等到老大和师姐举办婚礼的时候我没准就有女朋友了,我要去抢捧花,我还当花童嘞我。 哥哥,你扮小丑扮得太久了,演得太入戏了,都忘记自己了。路鸣泽轻声说。 小丑你骂谁呢 我怎么会骂你呢你是我的客户啊,我们有道德的灵魂贩子从来不骂客户,不管客户多怂我们都做好服务,顾客就是上帝小魔鬼微笑,小丑是那种无论心里是开心还是难过别人都看不出来的人,因为他给自己画上了笑脸。凯撒开始筹备婚礼了,你喜欢的女孩要嫁人了,穿着洁白如云的婚纱,在所有宾客面前念出爱的誓言,而你还屁颠屁颠地忙着拯救世界。凯撒现在是你最不想见的人,你还老大长老大短地叫他。花童么不不,你更像个球童,呆呆地站在旁边看人打球,带着一张装出来的笑脸,好像随时随地准备去接球的样子。 那又怎样干你屁事啊路明非受不了了,有些暴躁,你不就是想劝我把灵魂卖给你么行行行我跟你交易,你让诺诺喜欢我,我就跟你做交易 路鸣泽挠挠头,露出很为难的样子:说实话,你这个愿望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我刚才是说帮你把诺诺抢过来,不是让诺诺爱上你,抢女孩和让女孩爱你是两回事。我分分钟钟就能给你组建一个后宫,后宫里还分为不同的小组苏晓樯是女王小组的组长,柳淼淼是公主小组的组长,陈雯雯是文艺小组的组长苏晓樯帮你写作业,陈雯雯给你做午餐,柳淼淼弹琴给你听,大内总管赵孟华帮你擦皮鞋。诺诺是你的正宫皇后,你想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性感内衣、透视装、制服诱惑,都没问题她还会说皇上您英明神武 我靠,你的意思是要我暴力逼良为娼 不不,在我的设定里你是皇帝,皇帝的女人不叫娼,叫三宫六院。路鸣泽纠正。 那有什么区别总之我有很多木头人一样的漂亮女孩,但她们都不爱我,或者只是爱我的牛逼。而我的牛逼其实是出卖灵魂换回来的,我其实是个屌丝对不对 区别其实也不大,虽然她们不爱你,但我有办法让她们每天都唱着明非明非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的歌喊你起床。 臭屌丝的根本不懂爱情。路明非哼哼,你一脸尚未发育的模样 那是没办法的啊,魔鬼不懂爱情,魔鬼只懂欲望。路鸣泽淡淡地说,想跟魔鬼交易爱情是走错门了,客人您最好出门右转去找找有没有天使开的交易所。 我就知道你做不到,路明非轻声说,就像那时候的陈雯雯也不喜欢我嘛,虽然她也有觉得我很好过。 其实这次来是通知你我得休假一段时间了。沉默了片刻,路鸣泽说,我们绨结契约的时候我曾说过会随叫随到,不过忘记告诉你补充条款了,就是假期中我不能提供服务。 路明非楞了几秒钟,心里竟意外地有点小失落。虽然小魔鬼本质上是个催命鬼,时时刻刻都盯着自己所剩不多的生命,路明非恨不得烧香拜佛把这家伙弄走,可想到对空唿喊也不会得到这个小魔鬼的回应,心里不禁有点空落落的。 谢天谢地谢菩萨,看来是我这些天猛念大力金刚降魔咒起了作用,可是我本意要咒你死怎么效果居然是送你去休假心里失落可路明非的鸭子嘴还是梆梆硬的,你去休假多久啊,是一万年么 唉,路鸣泽叹了口气,我们这种小业务员能有多少带薪假啊,一个月而已。哥哥你可怜可怜我,快些卖些灵魂给我,我没准能升职呢,每年能多一周带薪假。 你们魔鬼休假干什么总不会跟我一样宅起来打游戏吧路明非问。 我去秘鲁坐火车玩,从哈拉姆到宾海姆有趟1920年风格的老式卧车,坐着它可以穿越乌鲁班河,从后到达马丘比丘。一路上高山平原,穿越古印加帝国。路鸣泽舔舔嘴唇,没准还能跟什么漂亮的女魔头住在一个卧车车厢,发展一段邪恶的恋情什么的而且哥哥你马上要去的地方不是我的管区,在那里我没有权限。 我没有要出门的计划啊。路明非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的出差通知很快就要来啦。箱子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免得你手忙脚乱。路鸣泽满脸殷切。 我要去哪里那里不是你的管区是么太好了,是不是说要是我一辈子呆在那里不回来,我就可以躲过你这个鬼敲门了 猜猜看,是宅男最向往的国家,盛产洋装萝莉、暴力游戏、变态大叔、公车色狼和av。 我靠日本 猜对了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能躲过你就是最大的开心最大的意外。 路鸣泽扭过脸看着路明非,神情有点惨兮兮的,像是泫然欲泣:哥哥,你这么说可就伤我心了。实话实说这次休假不光是为了放松,也是公司给我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你的上司要把你辞掉么还是因为用了你这样的童工被发现了 被开除倒不至于,但要是休息调整之后还交不出漂亮的工作报告,可能就得调去别的片区跑业务了。上面说我最近表现得无能,跟哥哥你这样的客户跟了好久还没能把你的灵魂给买下来。历史上别的客户卖灵魂都很麻利的,基本上几个月内就是连许四个愿望,我要拥有所罗门的财富我要成为世界之王我要世上最性感的女人跟我睡妈呀我高处不胜寒强者最孤独我好想内心温暖起来四个愿望许完,灵魂到手。路鸣泽长吁短叹,可我居然遇见你这么变态的客户,不想要财富不想要权力,对女人也不感兴趣 鬼扯不要否认我对异性的好感我只是不需要你给我提供后宫而已 哥哥你太敏感啦,我对你和芬格尔经常深更半夜赤裸上身喝着红酒畅谈人生的事看了就忘,也没觉得里面有什么深意 正传|4黑海白月 正传|5日本分部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5日本分部 一只45码的大脚狠狠踩住小山隆造的后颈,把他的头踩进沙地里,小山隆造能听见颈椎间软骨在哀号,只剩硬骨在努力地支撑着脆弱的血管和神经管。 见鬼,我为什么要穿这双的手工定制皮鞋来做这种脏活血要是溅到鞋面上会不会留下痕迹男人一边踩一边大声抱怨,这可是上好的老鳄鱼皮 别跟个女人似的宝贝你的鞋子了,快点少主的耐心已经耗得差不多了另一个男人拎着装满水的塑料桶过来,把他的头赛进桶里去,次三分钟,以后每次延长一分钟到他招供为止 还不如用绳子把他吊起来,打你拿手的水手结,欣赏一下这家伙快喘不过气来使劲蹬腿的样子。个男人说。 快快快,我们在乎的只是时间我们不是那种玩虐待的变态好么第二个男人把整桶水从小山隆造的后脑浇下。 浸透了水的沙子堵塞了小山隆造的嘴和鼻孔,他没法唿吸了,甜腥的味道沿着气管犯了上来,应该是开裂的肺泡在出血。小山隆造很想说些什么,可是这两个男人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小山隆造快疯掉了,这两个家伙真的是在逼供么他们根本就是在享受虐杀的乐趣吧逼供也讲究方法的好么逼供也得让人能说话啊 小山隆造是个不太走运的外科医生,毕业于名牌医学院,曾经在大医院工作过,现在却只能在私人诊所帮帮朋友的忙,因为收入不高只能住在老旧的公寓楼里,邻居都是些外地来东京工作的小职员。 按说他这种事业不成功性格又谨慎的男人应该不会招惹什么麻烦,但今晚沉重的脚步声震动了整座公寓楼,接着是霰弹枪轰响,小山隆造家那扇加厚的防盗门被人一脚踢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扑了进来,拖起他的一条腿横穿走廊登车而去,小山隆造甚至无法唿救,被拎出被窝的同时他的小腹就挨了一拳,对方准确地瞄准他的神经节。他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整栋公寓楼里家家闭户没人敢报警。那些男人的黑色西装迎风敞开,衬里绣着青色的夜叉鬼和赤裸的女鬼,绚烂缭乱得像是浮世绘。住户们立刻就明白了,这些男人是黑道,大家都猜测小山医生借了高利贷。 夜叉,停手。让他抬起头来,至少要能看见我。有人说。 哈伊两名黑衣男中那个穿鳄鱼皮鞋的魁梧家伙躬身答应,把小山隆造从沙坑里拎了出来。 乌鸦,给他把脸洗洗。那个人又说。 那个阴冷惨白带细框眼镜的黑衣男把桶里剩下的水泼在小山隆造脸上,随手几把帮他把沙子抹掉。 小山隆造终于能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了,这是一处位于海边的工地,长长的水泥码头想着还延伸出去。夜幕下海水正在涨潮,黑色的浪拍打在犬牙状的潮汐墙上,留下细密的白色泡沫,远处隐约可见灯火通明的东京。小山隆造大概知道自己的位置了,这里应该是东京腹肌的偏僻海岸,深夜里很少会有人际,就算他大声唿救也是徒劳。 码头尽头停着一辆黑色的悍马越野车,穿黑色长风衣的年轻男人坐在保险杠上看海,海风掀起他的额发。男人在抽烟,烟头一明一暗照亮他细长的眼睛。男人的气质跟夜叉乌鸦完全不是一路,他英俊中透着些许柔气,白净的皮肤有着大理石般的质感,眉宇挺拔,黑色的长风衣也相当的考究,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某个学院的年轻较远。他没有参与劫持小山隆造,看起来是个负责人。 男人用脚尖碾碎烟头,沿着码头缓缓走来,直到小山隆造面前:小山隆造医生直到我们今天找你来是为什么吗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怎么样我我没钱,我也没有借过高利贷,我没有仇家,你们一定是抓错人了请你们放过我小山隆造急切地说。 小山隆造,毕业于早稻田大学医学院,在东大医学部当过六年的遗传科医生,后来被曝光猥亵女病人和私自提取病人的基因进行违法的基因实验,被东大医学部开除。之后一直在地下小诊所里给怀孕的女人做引产手术,但你补考这个赚钱,你引产之后就给女人注射麻药,趁他们昏迷奸污她们,这是你的恶趣味。你很有钱,你自制毒品在地下诊所里出售,还买卖人体器官,你在三菱银行的账户上有九千六百万日元的存款,其中五千万十三周前刚刚存入的。风衣男念完了文件,把他扔在小山隆造面前,你最好跟我们合作,否则对于你这种人我们是没什么必要客气的。 小山隆造越听越心惊。男人念出了他的银行账户余额时,他意识到这不是一伙无准备的暴徒,不是轻易好打发的。 这么了解我居然连我的银行账户余额都知道想要钱那就说个数吧,不要太过分,我也有一些有势力的朋友,笔记了大家都没有好下场小山隆造抬起头,收起了伪装出来的可怜相谈生意之前给根烟抽怎么样 这是以攻代守,小山隆造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害怕。他清楚自己做过些什么,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会得罪些人,不过时候能花钱摆平就好。他在考虑多少钱能够满足着三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亿千万日元不知道够不够也许能从五百万谈起 你该矫正一下牙齿了。男人抓住小山隆造的头按强迫他昂起头。乌鸦把带鞘的长达递送到男人手中,男人把刀柄恨恨地捅进小山隆造的嘴里,用力一搅。 小山隆造听见自己满嘴牙根折断的声音,剧痛在南海里爆炸,胃疼的痉挛,大口大口的胃酸喷了出去。 男人把小山隆造人在地上:我说过,对你这种人我们没与必要客气,迷奸孕妇、制毒、器官买卖,你居然能活到今天,神不是死了,就是睡得太久。 我搞女人和买卖肾脏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他妈的有不是警察你们现在想要什么就说出来我也都告诉过你惹急了我们大家一块儿完蛋小山隆造疼得在地上打滚,年空扭曲的像是恶鬼。 我当然不是警察,警察会对你讲人道主义,可我们没准备把你当做人来对待。”风衣男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在小山隆造面前晃了晃,证件家里有一枚圆形的金色徽章,徽章上是半朽的世界树。 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源稚生执行官。男人说现在明白了 你们是恐惧在小山隆造心理爆炸。 这种恐惧并非外来而是如古树纠结在他心底,这些年过去非但不能被遗忘,反而扎根越来越深,那么多你年来他东躲西藏,不敢住豪华公寓,不敢在人前显摆,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行迹,一度他觉得自己应经从这些人的监控中游离了出去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这些人的网从未出现过缺口,只是不到必要的时候不收网而已。小山隆造知道对方要的是什么了,也只有那种禁忌之物值得这些男人追寻。 你是混血种,但龙血在你的血统中所占的比例很小,在我们监控名单里你的色标是白色,最安全的一类。原本你一辈子都不会遇到我们,可你做错了事。毕业自早稻田大学的你是医学方面的高材生,从学生时代起就一直进行与龙血相关的基因实验。前一段时间你的实验获得了突破性的成果,你制成了一种名叫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基因药。这种药能强化血统,但有很强的副作用。你把配方卖给了一位大主顾,他支付了你五千万日元作为报酬。此外,你还帮他进行人体实验以观察这种药的副作用。源稚生只是小山隆造的眼睛,我只要一个名字,那个试验品的名字。 你们搞错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跟混血种接触了,我也没研究什么基因药物,我卖出的只是一种新型毒品的专利小山隆造满嘴冒着血沫,你们搞错了 你的实验品暴走了,正在满世界杀人。我们必须扼要立刻终止他无目的的屠杀,每多争取一秒钟都是好的,所以我们不会在你什么身上浪费哪怕一秒种。源稚生神色诚恳。 见鬼我真的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从哪里知道我制造了那什么莫洛托夫鸡尾酒,谁说的你叫他来跟我对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卖掉了一份新型毒品的提纯专利小山隆造含煳不清地说着,吐出一颗又一颗断牙。他明白威胁和利诱对这些男人都不会起作用,于是重又流露出可怜相来,眼神像只楚楚可怜的小动物。 文应经浪费太多时间了源稚生起身,夜叉负责收尾。 人夜叉拍拍掌:好嘞乌鸦帮把手的话半小时就弄好 书乌鸦恨恨地皱眉,似乎很不愿意接这个活儿,但还是抓起小山隆造的一条腿把他拖到了巨大的水泥搅拌机旁。码头施工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水泥砂浆,调配之后如果用不完就得留在搅拌机里搅拌着过夜以免凝固。夜叉用铁丝捆好了小山隆造的双臂双腿,把他投入了垂直深坑中。 屋525的水泥,浇出来会不会裂开乌鸦在出浆口蘸了一点水泥砂浆捻捻,迅速爆出了水泥标号。 码头用的水泥桩是泡在海里的,525的水泥在水里不会裂开。夜叉熟练地打开搅拌机,水泥砂浆倾泻而下。 小山隆造明白收尾二字的意思了,这些男人甚至不愿意花时间逼供,源稚生的命令是让夜叉处理尸体,这种处理方式是小山隆造听说过的。黑道杀了人之后会把人浇筑进水泥桩里,东京高层大厦中不知道多少水泥桩中藏着人骨,他们在死狗还默默地站立着支撑这座恢宏的城市。这个垂直的深坑就是用来浇注水泥桩的模具,被浇筑成水泥桩的小山隆造会被打桩机打进海床,从此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又热又重的水泥砂浆打在小山隆造的肩上,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打断,十几秒钟的工夫,水泥砂浆就已经漫过了他的大腿,石灰粉呛进他的眼睛和喉咙里,他仿佛闻到了自己的尸臭味。快要死的时候脑海里全是那些被他玩弄过的女人,昏迷中她们的身体松软疲惫,那么诱人,他很想就此招供,招供了就能继续享受玩弄孕妇的快乐 他上大学的时候喜欢同班女生麻美,但是麻美喜欢的是英俊的电器商行少东家藤真,他看着麻美和藤真走得越来越近,瞒着父母一起出国旅行。可小山隆造想藤真那种悠闲的少东家跟麻美玩玩就会腻就会抛弃她,那时候她会趁机安慰失落的麻美然后得到他。这个期待深藏着,知道吗没有一天来找他,说自己快乐藤真的孩子但是藤真不承认,请小山隆造帮个忙谎称是她男朋友带她去做个流产。渴望已久的机会就在面前,可是小山隆造看着麻美隆起的肚子忽然觉得恶心极了,他觉得麻美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不干净了,不是他的麻美了,他恨透这个女人了,想要给她一点教训,于是他给麻美服下麻药迷奸了她,整个过程他想象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藤真,那感觉真是好极了,从此他喜欢上了这个娱乐。 但他还是不敢说,因为他知道买家的暴虐,。如果买家知道是自己泄露了消息,那他的死法一定会比被浇铸成水泥桩还要痛苦百倍。小山隆造紧紧地咬牙祈祷说这只是心理战,是这些人逼供的手段,对方不敢真的杀了他,水泥浆会在快把她淹没的时候停止一定会停止 饶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小山隆造嘶声大喊。 回答他的是乌鸦和夜叉哼着歌对答的声音。 夜叉你浇人桩比较有经验,这样浇出来的硬度会不会不够啊要是在打桩的时候碎掉可就不好了。乌鸦说。 那再添点石灰,你出点力,把砂浆搅拌均匀了,码头是百年基业,要建的牢固一点啊。夜叉说着把满满一袋石灰倒进深坑里,嗨哟嗨使劲点搅起来兄弟 石灰和水泥砂浆混合,释放出的热量把水泥砂浆烧得滚烫,乌鸦捂着口鼻搅拌得一身是劲,小山隆造只觉得浑身的痛觉神经都被放在火上烤一样。 ”是啊是啊我的家乡的儿歌里唱说码头是父亲的扁担我和弟弟站在扁担的两端呐,乌鸦用关西口音哼着奇怪的儿歌。 樱井明他叫樱井明饶了我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我没杀过人我只是个禽兽而已求你们饶饶饶饶饶了我在水泥浆砂就要满过小山隆造头顶的前一刻,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他仰起头来嘶声吼叫,以免水泥砂浆灌进嘴里。 这家伙真是个笨蛋,他杀没杀过人和我们是不是把他浇成人桩有什么关系夜叉说着又拆开一袋石灰。 他已经招供了就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乌鸦扔掉搅拌用的竹竿扭头就走。 再过一会儿就完成了,会是一条人桩,现在放弃太可惜了吧夜叉大声说。 好吧好吧,那我们得抓紧时间 陈坑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嚎哭,小山隆造绝望了。这时他才发现在即完全误解了这帮人,这帮人与其说是暴徒不如说是变态和精神病,难怪他们浇注水泥桩时那么开心那么快乐,歌声中弥漫着发自心底的幸福。什么码头是父亲的扁担我和弟弟站在扁担的两端,这些家伙的童年就是兄弟并肩浇着人桩度过的吧浇人桩对这些家伙来说根本不是什么残忍的丧心病狂的事,而是对童年美好的回忆吧招供什么的这些神经病才不管 行了,别玩他了。源稚生扔掉烟蒂跳上悍马,跟他比起来你们才是真正的变态吧 只有变态才能吓到变态啊。乌鸦拍拍手上的石灰,微微一笑,变态和变态相遇,有一半的可能会情投意合,一半的可能会彼此恶心。这个变态就把我恶心坏了。 说实话,半途而废的话,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自己的作品啊夜叉叹了口气和乌鸦一起奔向悍马,悍马的车还敞着,车却已经开始加速。 樱,已经查到试验品的名字,给我在档案中搜索樱井明这个名字。目标用基因药物强化了血统,正在进化中,有强烈的攻击性和杀戮冲动,从下载开始吧樱井明的色调调为红色,极度危险目标。给我查询空港、铁路网、公路网和水路网,还有温泉旅社、酒店和医院,用最快速度找到他。他可能使用化名和假证件,但他会克制不住杀人的冲动,你调查最近集中发生命案的地区就能找到他的痕迹,受害者应该全部是女性四千被强暴,社体不完整,联系政宗先生,情迷准我们对樱井明进行抹杀源稚生一边飙车一边打电话。 目标现在的血统阶级是多少 知道是a级狂暴化的a级混血种 明白,那从现在开始收网 源稚生扔下手机:乌鸦通知后勤部开始预热那架直升机我到达机场的时候它要在随时可以起飞的状态 小山隆造浸泡在一米五深的水泥砂浆里,感受着自己在夜风中慢慢凝固。在他的一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他那么希望警察快点出现,即使戴着逮捕状,把他扔进监狱都好,只要别让他落进本家的精神病们的手里。 不过还有六个小时天才会亮,天亮之后他才会被上班的工人们发现,那是他这根浇筑到一半的水泥桩已经凝固的很好了吧 火车轰隆隆地一路向北,在群山间留下白色的烟迹。 这是一辆老式蒸汽机车,远不如习性的高速列车快,目的地又是遥远的北海道,加上每个小站都要停,乘客要在火车上坐足足12个小时。按说这样的列车本该被人瞧不起,但是每年春天都有不少年轻人选择搭乘这列火车。因为这列慢车走的是二战前铺设的山间铁轨,一路上都是难得的好景致。喜欢打成这辆车的旅客多是修业旅行的高中生和年轻的恋人们,在老式的铁皮火车里和悄悄喜欢的人一切呆上足足12个小时,看着窗外如水洗过的青山被逐一抛在身后,每个女孩都会想把头枕在一个男孩的肩膀上。 樱井明所在的这节车厢只坐了一小半人,男孩女孩们兴奋敌对窗外的景色指指点点。樱井明悄悄地抽动鼻子,嗅取车厢里的每一丝气味。现在他的嗅觉堪比一只猛兽,他甚至能问出对面那个穿米色羊毛裙的女孩在动情,她旁边的男孩偷偷亲吻她耳垂的时候,她的体味中骤然增加了诱惑的荷尔蒙气息,他通过监控气味来控制这节车厢,从中选择合适的猎物。 这是他逃亡的第十五天,一路上他已经猎杀了十五个女人。 樱井明二十三岁,在一所教会学校当校工,也是那所学校的毕业生。学校位于神户山中,四面都是坚厚的石墙,石墙上张开通电的铁丝网,曾经有胆大的孩子裹着绝缘布抓住铁丝网,成功地翻墙逃出了校园,但他随后在深山中迷路了,被救援队找到的时候已经渴的脱水了。那所学校是关爱学校。关爱对象是那些被其他学校拒绝的孩子,比如像樱井明这样被判断为有暴力倾向的。每晚睡觉前修女们都会亲吻孩子们的额头,然后孔武有力的警卫给铁门加上链锁。 樱井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常常坐在操场中间仰望天空,但抬起头来永远是同一片四四方方的天。他坐在草坪上给天空中的每一朵云起名字,然而第二天那些有了名字的云都走了,只剩他仍旧坐在那片草坪上。学校教育到高中就停止了,但是没有大学会收他们这样的学生,樱井明就被内部聘用为校工。他有了自己的单人寝室,但仍旧不能离开校园,每天晚上睡觉前还是有警卫把寝室的铁门锁上。医生说她的暴力倾向并没有治愈,流落到社会上会是社会的麻烦。 樱井明清楚自己被送进关爱学校的真实原因,那是因为它的血统。他出自神秘的樱井家,一个自古承袭龙血的家族,五岁时长辈就给樱井明做出了血统评测,他被断定为血统天生有缺陷,随时有暴走的可能。他迅速地从家中被带走,被送到深山中的教会学校读书,而这所学校最大的捐助者这就是他的家族,父母再也没来看过他,取而代之的是这样那样的黑衣男人。 每年他过生日那天都会有一个黑衣男人以家长的身份来探望他,他们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西装衬里上绘制着绚烂狰狞的鬼神图。樱井明知道这些男人就是所谓的执法人,在这个国家里每个混血种都在执法人的监控下,执法人在阴影中维护者混血种社会的秩序。有些执法人看起来吊儿郎当,会给樱井明带来烧果子和鲤鱼旗,另一些则威严的令人不敢直视,但在樱井明眼里他们没什么区别,必要时无论是和善还是威严的执法人都会无情地处决樱井明这样的危险目标。 每个执法人都会樱井明差不多的问题会忽然激动起来控制不住自己么有没有喜欢上什么女同学,你手淫么每晚都有还是不定时有没有觉得身边有什么讨厌的人想不想杀了他 每个问题都像锋利的手术刀,要把樱井明剖成薄片再用显微镜认真地观察。樱井明没有想过要反抗,执法人的血统比樱井明强大而稳定,所以他们是执法人而樱井明是囚犯。樱井明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只是垃圾血统,而执法者 正传|5日本分部 正传|6王牌组合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6王牌组合 黑色的湾流g550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云层。 这种超远程商务机专为身价数十亿的商人、巨星或者政要设计。乘坐这种私人专机,他们能在几个小时的睡眠中飞越太平洋,登机时还是纽约的黑夜39;睁眼时已是巴黎的凌晨。它被设计得极其静音,通常在平流层中飞行时,们甚至觉察不到发动机在运转,设计师说它飞起来便如巨大的蓝鲸在深海中游动。 但这架湾流的噪音极大,除了发动机的轰鸣,乘客们居然能听见机翼撕裂空气的尖锐啸声。上方是灿烂的银河,下方是漆黑的海面,它隐藏在黑色的云层中,云层如大海,它是向着食物发起全速冲击的虎头鲨。这架湾流由卡塞尔学院装备部改装,绰号斯莱布尼尔。斯莱布尼尔是北欧神话中主神奥丁骑乘的八足天马,它掠过天空的时候,总是如火流星一般燃烧。唯一的缺点是噪音超标,在装备部看来,极致的速度才是精湛工艺的体现,舒适感则可有可无。他们的工作是制造屠龙武器,武器工匠从不考虑舒适感。 见过给坦克安装分区空调、加热靠垫和按摩座椅的么阿卡杜拉所长振振有词。 恺撒打开座椅上方的阅读灯,把文件袋解封。文件袋的封口上卡着ss的红章,这意味着其中的文件是最高机密。恺撒是在登机之前拿到这个文件袋的但按照规定落地之前才能解封。文件袋中的内容并不多么丰富,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一张记忆芯片、还一份附带翻译的俄文资料。 恺撒首先拿起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艘雄伟的巨型破冰船,它有白色的船身和黑色的舰桥,舰艏镶嵌着红色五星。俄文资料就是这艘船的档案,从档案看来这艘功勋战舰列宁号是世界上艘核动力破冰船,原属苏联北方舰队,在服役期中。它曾多次获得嘉奖堪称满载荣誉,但在苏联解体后它悄无声息地从北方舰队的战舰序列中消失了。它的档案生硬地中断在1991年12月25日,北方舰队也不追查它的下落仿佛有人用橡皮把这艘钢铁巨舰生生地从世界上擦掉了。 恺撒把那张黑色芯片插入了笔记本的读卡槽,诺玛的声音从耳机中传了出来,恺撒加图索,你们这次的任务是调查前苏联列宁号,破冰船的残骸。功勋破冰船列宁号被称作极地的红色巨兽,足全世界艘号称。全海域,的极地破冰船,因为没有它到不了冰海。苏联解体前夕,他违背北方舰队的命令,进行了一次米的航行,航向日本海域。在接近日本领海的地方,它发出了海难唿救信号,但在日本自卫队的救援船入了深海。列宁号上被怀疑载有和龙族文明有关的禁忌物品。日本分部将支持你们的行动。芯片将在三秒钟后自动格式化,祝好运。 恺撒在心里默数至三秒笔记本忽然显示存储卡无法辨认,恺撒拔出芯片轻轻掰断。 跟龙族有关的禁忌物品恺撒点燃那些纸质文件,把燃烧的照片和纸张扔进金属垃圾桶。灯火通明的巨型城市出现在机翼下方,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织成一张闪光的蛛网。那是东京,亚洲最大的城市,此行的目的地。 只用了6个小时就从芝加哥飞抵东京,不愧是斯莱布尼尔。这架湾流是校长的爱物,平时不舍得动用,唯有出席世界各地的拍卖会时,昂热才会把这架宝贝从机库中调出来,一是为了学院的体面,二是拍卖结束他得带着一些和龙族文明有关的禁忌物品返回学院,私人飞机的话比较容易通过安检,除此之外,昂热宁愿委屈自己坐普通航班。可当恺撒接到诺玛的短信从纽约匆匆赶到芝加哥的时候,斯莱布尼尔已经轰鸣着在跑道上等待他了。校长那么慷慨,当然不是为了表示优待,而是这个任务的级别很高,也很秘密。 对面座椅上是此行的两名拍档,其中看起来比较像样的那个双手扶着黑鞘长刀,即使闭着眼睛也肌肉紧绷,腰挺得像标枪一样直;另一个则全然相反,嘴角流着哈喇子,靠在正襟危坐的家伙肩上唿唿大睡。恺撒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拍档们,想象如果某一天这两个人和心爱的女孩发展到了可以一起滚床单的地步,女孩们会怎么评价他们的睡相。后者显然不及格,至于前者,女孩大概会觉得自己在拍某部邵氏出品的老武侠片,少侠中了魔头的毒掌,自己是为了江湖道义才剥光了为他推送真气吧 楚子航就是这样,分明他闭着眼睡着了,你还是觉得他剑眉星目神色凛然,好似天下大事都扛在他肩上。 那边最亮的地方就是银座,据说日本地产价格最高的时候,一个银座的土地价值便可以买下整个美国。恺撒扭头看向窗外。 我对银座没什么兴趣,倒是想去千鸟之渊看看。楚子航睁开了眼睛。 那是二战无名日军墓地,就在靖国神社旁边,作为中国人,你去那里是想往墓碑上吐口水么 我是听说有条一里长的樱道,一路上有800株樱树。 真衬你的风格。恺撒耸耸肩。 他知道楚子航只是在闭目养神,于是搭句话以免彼此之间总这么僵着,登机以来他们两个就没怎么说过几句话。可尝试之后恺撒还是得承认两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鬼知道小组名单怎么确定的,三个完全不同的人,世界观差出十万八千里去。东京对恺撒来说意味着米其林三星的寿司店、北海道的地温泉,还有京都的银器关西的铁器,而楚子航却想去无名公募参观。恺撒想象楚子航盘膝坐在晚春的樱花树下,膝盖上横着长刀,接下来顺理成章地就该切个腹了。 昂热把他们两个编为一组,真的是想他们精诚合作这种举动跟把狮子和猛虎关在一个笼子里差不多,还塞进来路明非这只无辜的小熊猫。不过恺撒还是决定怀柔,因为这次他是组长,任务的成败关系到他的荣誉,为了荣誉他什么都能忍。一路上他反复告诫自己要大度,要有领袖风范,要礼贤下士把楚子航作为下士来礼贤,恺撒心里舒服了很多。这段时间他正沉浸在筹备婚礼的粉红色心情中,内心温柔的很,连楚子航这杀胚看起来都比较顺眼了。 路明非醒了,睡眼朦胧地往外看:东唉我们到了不知道哪里是秋叶原。 电器街吗恺撒说,我也想去那里看看,游戏首发式什么的。 御宅族之街秋叶原,恺撒也听说过。街上有上千家电器店,最潮的游戏和电子产品都在那里发布,还有特色女仆咖啡店。江湖上故老相传秋叶原乃宅男圣地,只要等身长头从家乡磕到秋夜原,宅男之神就会赐你妹子和不限量的游戏首发特典不过这对于恺撒来说吸引力不大,他这么说,只是向路明非表示自己并未看不起队中唯一的屌丝,不介意和他有共同的廉价爱好。 恺撒你会对游戏有必趣我以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是没空玩那些的。楚子航说。别说得我好像怪物一样恺撒皱眉,他觉得楚子航这话的语意不善。 没有童年的人,哪有时间花在游戏上 ”不要轻易给别人的人生活下断言,这是基本的礼貌。恺撒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一触即发的怒气。 我说各位英雄人困马乏不妨落地歇息养精蓄锐再战不迟路明非赶紧打园场。 一路上努力维持的气氛还未维持到飞机降落就要崩溃,这个王牌组合真是命运堪忧。楚子航摆了摆手,不知道是说他没有挑衅的意思,还是说恺撒根本不值的我嘲讽然后继续闭目养神。恺撒冷冷地看了楚子航一眼,收拢资料关闭阅读灯,也闭上了眼睛。机舱里一片漆黑,飞机已经降低到了云层之下,窗外下着雨,雨幕中的东灯火通明,就像一座巨大的佛龛,永远燃烧着祭祀神明的灯烛。 路明非记得自己看过一张卫星航拍的照片,那是全世界各地的黑夜,灯火组成光明的蜘蛛网。蜘蛛网上的每一个亮点都是一座城市,有的明亮些有的暗淡些,而东京周围则是一片耀眼的白色,整个东京湾在夜幕中就像熊熊燃烧的巨烛。路明非趴在舷窗玻璃上往外看去,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叔叔家的天台上,呆呆地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cbd区。 叔叔家住在经济适用房里,距离cbd区有些距离,但叔叔自诩消费是cbd级别的,喜欢招待朋友去那里的星级饭店吃饭,坐在舒服的椅子上,享受漂亮女服务员的温言软语,叔叔就很满足了,然后点几个经济实惠的菜,开一瓶最便宜的红酒。在叔叔的描绘中cbd区的每一寸地面都贴着大理石,被水磨机磨得能照出美女们的裙下风光啊错了,能照出成功人士挺拔的身姿。那里一切都是锃光瓦亮的,从意大利产的漆皮鞋到美女们的化妆镜,从楼顶的大屏幕到国际商务中心的玻璃幕墙,那里每个人都走得雄赳赳气昂昂,人生过得充实有意义。叔叔经常感慨说要是有钱搬到cbd区去,哪怕住小房子也心甘情愿,就是要被那种积极向上的气氛熏陶,路明非和路明泽将来也会庄敬自强。婶婶说屁屁屁,你不就是要面子么要不然就是在街上闲逛看美女,不照照镜子瞅瞅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是一个老屌丝,cbd区的年轻小姑娘都喜欢有钱人,谁会多看你一眼你这辈子就老老实实地跟我在这狗窝里呆着吧,蛤蟆看蛤蟆,干瞪眼 从叔叔的描述中,路明非知道了世界上还有人跟他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做着远比打游戏更有意义的事。他很少有机会能去cbd区逛,即使去了也会在读不懂的外文品牌中迷失方向,也不敢走进那些成功人士聚集的场所开开眼界。在他的想象里那些人永远精神抖擞浑身名牌,永远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和想去哪里,从不迷路也不无所适从。作为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路明非很羡慕,谁都想为了什么崇高伟大的目的而活着,在游戏里不能当英雄也要当魔王,没人想当那种只会在铁匠铺前来来回回走直线的npc,玩家不管点他千次万次,他只会重复地说这里的刀剑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可即使那么神往,他却觉得自己永远无法真正抵达cbd,他坐在天台上眺望霓虹灯光如海潮的cbd区,觉得那里其实根本不存在f现实世界中,只是空虚的海市蜃楼,但他终于有了一个机会融入那片眺望了很久的光明,他坐在法拉利的副驾驶座上西装革履,红发小巫女把油门踩到底,火红色的跑车在高架路上穿梭,整个cbd区的灯光映在法拉利锃亮的车身上,路明非平生次觉得自己驾临cbd区,而不是像只飞蛾隔着玻璃向往屋中的灯光。那一刻他的雄心壮志简直能征服世界,征服世界后他要娶自己最喜欢的女孩他鼓足勇气登上了学院派来的直升机,努力挺直腰板让自己显得比诺诺略高那么一点。 如今他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顶着王牌专员的头衔,坐顶级商务机横跨太平洋为了把他这60多公斤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日本,学院花费了上百2屯航空燃油,说明他也是很有地位的人了,在这飞机上他想吃水果就吃水果想喝橙汁就喝橙汁,一毛钱都不用付他要是撒泼打滚不愿拯救世界没准连昂热都得屈尊降贵来求他。课他一点都不开心,因为诺诺就要走了。 恺撒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那么婚期也该确定了。这次任结束诺诺就要嫁给世界上最棒的公子哥儿,他懂物质享受,有冒险精神,具备领袖气质,还有一身性感的肌肉,最要命的是条件那么好了还忠贞不贰,除了中二病以外全无弱点。即便路明非拥有全世界也没法改变那个结果,因为恺撒已经好到不能再好,好到无以复加,他能给一个女孩她需要的一切。诺诺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要。 路明非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个没出息的熊孩子,他想表现得那么好,想自己那么英雄那么光荣,想衣着华贵彬彬有礼,不过都是想让自己喜欢的女孩看到。 他想自己在她眼里出现的时候璀璨如星辰。可即使有那么一天,他披挂着漫天的星辰归来,可是仰望天空的瞳孔已经不在,星星的女孩已经走了,那璀璨又有什么意思呢孤单得连星星都想坠落。 看起来他是这个组合里最人畜无害的,楚子航和恺撤这俩宿敌还需要他这个润滑剂在中间调解,否则没准擦枪走火。但他的心情真是糟透了,楚子航没有睡着,他也没有睡着,一路上他都显得摇摇晃晃睡眼朦胧,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恺撤,总不能总是露出欢乐的微笑说:老大加油婚礼顺利 路明非啊路明非,千万要讲江湖道义,不要神经病发作在任务中打老大的黑枪哦他在心底告诫自己。 心里深处他对自己怀着某种恐惧,怂到极致的小熊猫,也会在某些时候忽然亮出锋利的爪牙他对楚子航和路鸣泽都说自己已经想通了,但他知道自己在撒谎。他也闭上了眼睛,一路积累下来的倦意瞬间释放出来,在降落的摇晃中他居然睡着了。 东京都以南,神奈川县,横滨市郊外。 这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海岸线,二战之前这里是连绵的渔村,现在渔民们都已经迁入横滨当起了市民,只留下他们当初停泊渔船的码头,被海水日复一日地拍打。车灯割裂了夜幕,一辆黑色悍马从公路的路肩上翻过,穿越盐碱摊驶向目的地。源稚生驾驶,樱坐在副驾驶座上查看gps。 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机场源稚生问。 确实是有机场的,不过废弃了很多年,跑道也很短。但以斯莱布尼号机师的技术,应该可以安全降落。樱说。她还是黑色西装搭配修身的长裤,梳着高高的马尾辫,戴一副平光眼镜,这身装束的她站在源稚生身后很容易被忽略。这就是忍者的本分,永远都是站在阴影中的人,必要的时候是致命的刀,有时候还是舍身的盾。 源稚生的助理团一共是乌鸦、夜叉和樱三个人,夜叉是冲锋陷阵的锋将,乌鸦是运筹帷幄的军师,而樱是贴身的小姓,不过古代大名的小姓都是妩媚的少男而樱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从冲锋陷阵来说,源稚生比夜叉要强出不少,毕竟血统的优势摆在那里,从运筹帷幄来说,乌鸦也就在那帮没什么文化的黑道面前还能充军师,所以助理团中只有樱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了樱源稚生就不知道如何处理那些细琐的小事,在他吐槽夜叉和乌鸦的时候也无人捧场。 就是那里,前方的跑道。樱说。 不可思议地,在荒无人烟的盐碱滩上出现了一条跑道,或者说半条,另半条已经被海水淹没了。 这条跑道修建于1941年,那时候地球还没有温室效应,海平面还没有这么高。樱又说。 源稚生把车停在跑道尽头,让大灯迎着跑道照射。在这种完全没有灯光照明的简易机场,机师只有靠车灯指引方向。 还有三分钟,既然是校长的专机,应该会准时。樱说。 简单地准备一下吧,好歹有个欢迎仪式的样子,政宗先生说了不要虐待他们,我们就对他们好些。源稚生端坐在悍马的保险杠上。 樱在发动机舱盖上铺了一张雪白的餐巾,摆下三个郁金香杯,打开香槟把杯子一一斟满,又把一束明黄色的郁金香摆在酒杯旁,再用三枚日本小国旗插入青柠檬片里,把柠檬片放在酒杯口。这大概是日本分部历史上最像样的欢迎仪式了,有车来接有象征胜利圆满的黄色花束还有香槟酒,只差热烈拥抱,但源稚生不准备热烈拥抱那些人首先他很讨厌跟人有身体接触,其次从履历来看这个团队由纨绔子弟、暴力狂和无能废柴组成,对于这三种人源稚生都没有好感。 日本分部上下都把本部称作幼稚园,因为派来的专员多半是经验缺乏的孩子,而接待本部专员的工作则被称作带孩子源稚生不喜欢带孩子,他原本想把接机的工作丢给乌鸦和夜叉,但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本部那些稚嫩可口的男孩子落到那两个暴力狂手里会不会七零八碎地抵达酒店所以最终源稚生决定亲自带樱来接机,以示对本部王牌组合的敬重至少表面上的敬重。 从大海的方向传来了轰鸣声,阴云密布的天空中伸手不见五指,但似乎有什么飞行的猛兽正携裹风雷扑近。 还算准时。源稚生看了一眼夜光腕表。 触及海水的瞬间,斯莱布尼尔忽然亮起全部的照明灯,在水幕中这架黑色湾流就像起从夜幕中浮现的魔鬼。它滑上了还没被海水覆盖的跑道,轮胎和煤渣跑道摩擦,带着刺眼的火花。源稚生叼上一根日本产的柔和七星香烟,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不及刹车的湾流直冲过来。跑道太短了,对于一架刚刚结束超音速飞行的飞机来说绝不够用最后五十米,湾流忽然向前方喷射出火流,发动机逆向推力全开,高达数百度的高温气流几乎能把拉了手闸的悍马都推动,但源稚生依然端坐在悍马的保险杠上丝毫没有闪避的意思。 湾流停在悍马前方,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冲向斗牛士,但在最后一瞬间被拉住了尾巴。只差几米它就会撞上悍马,夹在两者中间的源稚生绝无生还的机会。 疯子机师对源稚生竖起中指。 如果机师的驾驶技术略有瑕疵或者这架湾流的喷气式发动机不能倒车,大家就全完蛋,斯莱布尼尔还没落地源稚生就跟机上的人玩了这么一场惊险的赌博,用自己的命赌机师的技术。如果是其他分部的人做这种事,机师会立刻跳下飞机去殴打对疗,可既然对方是日本分部的人,机师的抗议就只限于竖中指,他也不想与疯子纠缠。机师知道这帮日本人的脾气,因为跟黑道关联太深,这里的每个人都奉行极道文化,崇尚勇气和视死如归的觉悟,唯有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男人才能指挥千军万马,名将之才就是呆若木鸡,这也是日本人自古奉行的美学。按日本分部的审美昂热当然是佣傥的英雄,副校长也可以算作风尘奇侠,装备部就完了,全体都是怯懦的狗贼。 机师只注意到源稚生巍然不动,却没有意识到源稚生背后那个捧着花束的女孩也巍然不动。日本分部的态度与其说是在发疯,不如说是表达对机上乘客的蔑视。 以源稚生的身份,当然不会不在意自己的命,他又不是街头玩命的混混。但他清楚昂热的专属机师是谁、驾驶技术如何,也相信樱的安排,樱既然挑选了这条跑道,说明她确信机师能在这么短的跑道上安全降落,樱确定的事,源稚生也不怀疑。 舱门开了,源稚生本该扑上去热烈欢迎,却端坐不动:本部的诸位谁带了打火机借个火 他盯着舱门,眼中含着刀剑的清光。政宗老爹曾说他有双令人敬畏的邪眼,懦夫面对这样的眼神都会觉得被蝎子蜇了一口。所以源稚生很少正眼看人,不希望对方因为他的眼神觉得不舒服。但今天他想用眼神向本部的人传递一个信息,他们到日本了,在这里由日本分部制订规矩。在本部拿到的优秀,在这里什么都不算。家世和血统评级在这里都没用,如果不够强,最好老老实实地夹着尾巴做人,用敬佩、崇拜,乃至于诚惶诚恐的态度来对待前辈,先恭恭敬敬地给他点上一根烟。 源稚生想以斯莱布尼尔号落地的急刹车,机舱里的人该晕共转向,有些大概正抱着呕吐袋狂吐吧 舷梯降下,木屐声清脆悦耳,三柄纸伞飘出了舱门。三个人穿着同样质地的印花和服,脚下是白袜木屐。三柄纸伞中一柄画着白鹤与菊花,一柄画着喷发的富士山,最前面的那柄最是威武,什么都没画,只有墨意淋漓的四个大字天下一番,居中 一人腰间还配着黑鞘的长刀。源稚生被震住了,本部这次派出的是什么团剑豪访问团 见鬼,这是成田机场么我怎么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白鹤与菊花说。 真够冷的,他们就不知道把我们安排在贵宾通道降落么天下一番抱怨。 我们真的有必要穿成这样么白鹤与菊花又说。 说是校长送的礼物,祝我们日本之行一帆风顺,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这份礼物怪怪的。天下一番耸耸肩。 老大你说日本分部会不会派一辆大lio来接我们我们可是坐专机来的,接机的车也会高档一点吧白鹤与菊花看似很憧憬。 有可能,日本人是死要面子的民族,没准还会安排少女团来给我们献花。天下一番看似自命为团队中的日本通。 源稚生觉得自己有点迷失,听这番对话这也不是剑豪团,而是日本风情游团。听起来他们很期待跑道上停着一辆加长型豪华车,车上坐满露大腿的少女供他们左拥右抱。把他们直接送去什么居酒屋就好了,他们已经穿好了午夜狂欢的服装,就等着搂搂抱抱狂吹清酒瓶子了啊虽然早就知道是废柴团可这帮人甚至没想过要伪装得专业一些么源稚生的心头涌起怒气,他很少这么生气,但是对于废物和自甘堕落的人,他素来都是零容忍 盛怒之下他的邪眼更加冷厉这时候喷发的富士山扭头瞥了他一眼,然后揉了揉眼睛。 楚子航其实什么都没有看清,他只是眼睛不太舒服。这次任务太突然了导致他这样机械般精密的人也犯了点小错误,他把左右眼的美瞳戴反了,这让他的角膜很不舒服,因此在下飞机的时候他摘掉了美瞳,此刻那对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是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汹涌的龙威透过双眼射入源稚生的脑海,源稚生只觉得控制不住地要后仰要闪避,刚才那一眼凝视简直是来自一条森严的古龙在这种凝视面前邪眼瞬间崩溃 在短短的半分钟里源稚生惨遭两轮打击,所有的威慑手段还没来得及用就失败了源稚生预感到接下来的接待任务会十分之艰巨。 风情游旅行团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这位执行局局长的存在,聊着天就从他面前过去了,自顾自地往悍马里面扔行李。 这车停得也太近了,撞上可不得了。白鹤与菊花抱怨,没公德。 源稚生沉默无语,这些人难道根本没有危机意识么他们难道就不想想说刚才只要飞机再往前滑行那么几米,整架斯莱布尼尔就化为熊熊燃烧的火球么 路明非确实没觉得危险,因为这是他次坐私人飞机,他对于飞机降落需要滑行根本没数。他也不觉得非常颠簸,因为一言不合之后三个人都闭上了眼睛谁也懒得搭理谁,不只是路明非,恺撒和楚子航也小睡了片刻。这一路上他俩心里都剑拔弩张,到了旅程的最后也有点疲倦了。他们只是觉得一阵地动山摇飞机就落地了,灯光亮起之后他们各自起身拿行李,换上校长馈赠的预祝他们一帆风顺的和服。 源稚生感觉自己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劲敌最可怕的敌人往往都是你最不了解的人,跟这帮不可思议的家伙比起来,樱井明那种野兽都更有逻辑可循。 凭借记忆他很快确认了这三个人的身份,天下一番恺撒加图索,校董家的继承人,学生会主席,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白鹤与菊花路明非,如今唯一的s级学生,成绩方面惨不忍睹,但据说校长珍爱这个学生甚于珍爱自己的折刀;喷发的富士山楚子航,狮心会会长,学生中最凶猛的暴力分子,曾因血统问题被校董会调查。这么想来这个废柴团倒也不能轻视,源稚生收起了居高临下的心。 恺撒把行李塞进车里之后又踱了回来,抽掉源稚生手中的扔在海风里,把一支铝管装的雪茄拍在他手心里:别抽那神女人烟了,试试这个。 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花花公子的风骚和老大哥般的牛逼,大力地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又自顾自地踱走了。眼看着事情越来越脱离源稚生的控制,连樱都目瞪口呆,想帮忙也不知怎么用力。不过那三个神经病倒是对樱蛮好,源稚生有雪茄作为小礼物,樱也得到了恺撒赠送的黑曜石雅典娜小像,显然是件价格不菲的首饰,恺撒对漂亮女孩的尊重自然超过对漂亮男人的,路明非接过樱手里的花束时点头哈腰满口都是阿里阿多搞砸姨妈死,楚子航也微微点头致意。 白鹤与菊花路明非从车里探出头来,睡眼蒙咙,操着他那口从动画片里学来的日语:哇达西哇这个路明非呆死 他还挥舞着一张酒店的名片,源稚生明白了,这三个人根本就是把他看成了导游。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压住怒气,深鞠躬:在下源稚生,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欢迎各位光临日本。他用的是纯正的中文。 路明非一楞,想不到这导游居然是前辈师兄,那刚才确实有点轻慢人家了。于是他赶紧竖起大拇指:你地中文大大地好 源稚生脸上微微抽搐。 楚子航已经怀抱长刀睡着了。他没有戴美瞳不方便睁眼,正好借机养养神。 恺撒加图索你是这个组的组长吧源稚生只得转问恺撒,至少跟猥琐的二货和杀手一样的面瘫男相比,恺撒还算正常人。 ”我是,开车吧。恺撒挥挥手。他已经上车了可这个接机的家伙居然还不开车,他有不解,不过他丝毫没有看轻源稚生的意思,加图索家的少爷从不看轻某个特定的人,所有人他都看轻。 源稚生再次深唿吸,强压心中的怒火,把一张文件递给恺撒:请组长签字。 文件是全日文的,恺撒扫了一眼,完 正传|6王牌组合 正传|7黄泉之路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7黄泉之路 我从诺玛的数据库中调出了所有能调到的日本分部的档案,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先听哪个恺撒合上了笔记本。 路明非想了想:先听坏的吧,这样好歹还有些盼头。 日本分部确实是个黑道组织,不仅如此它还是日本历史最久远的黑道家族,一直是日本黑道的至高领袖。 我就说嘛我就说嘛那个源稚生一看就像黑道分子路明非心中的怀疑终于坐实了,那好消息呢 现在我们也是了。 这是屁的好消息啊老大你脑抽了么 至少我们和黑道分子是一伙的,这样他们不会砍我们的手,不会把我们浇筑成水泥桩,也不会送我们去当男妓。恺撒耸耸肩,他们在这里势力很大,对我们的行动会有帮助,所以勉强可以算是好消息。 可是我履历清白童叟无欺,没殴打过男同学也没偷窥过女浴室,要说违法乱纪的事只有下载过几首盗版p3,怎么就成黑道了呢路明非很抓狂。 别着急,我先给你普及一下日本法律,日本足世界上唯一一个允许黑道组织依法存在的国家。比如说三合会号称日本最大的黑道组织,而且是个合法衬团。日本法律只追究犯罪的人不追究犯罪的组织。黑道组织在日本民间很活跃,每逢地震或者水灾,波赶去救援的往往不是军队和警察,而是黑道。在日本黑道是一种特殊的就业,在黑道工作还有社会保险和失业救济。恺撒说,在日本我们是黑道分子,只是因为我们跟黑道组织有关联,并不是说我们就是罪犯。 就是说在这里黑道不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狗贼路明非有点明白了。 不能完全这么说,虽然依法可以存在,但民众对黑道还是有戒心的。楚子航说,”黑道在日本的历史非常悠久,它们最初是各行各业的行会,码头工人有行会妓女也有行会,这些行会奉行自己的规矩,这些规矩往往跟法律有所冲突,但行会也有自己 不见光的规矩。如果取缔行会只靠警察来管理,有些行业就会乱套。一些行会最后演变为黑道帮会,历史悠久的黑道帮会中会有黑道贵族。黑道贵族的生意多数合法,而且跟政要和大商人来往密切,因此日本才会允许帮会依法存在。黑道不一定都有案底,比如有个大坂妇女打电话给黑道公司说出钱雇黑道砍她丈夫的一条胳膊,黑道受不了骚扰最后报了警。” 这日本黑道听起来有点怂啊。路明非说。 总之日本黑道非常克制,非必要不会诉诸武力。他们这些年都收缩起来,维护着自己旗下的买卖,大家都不会轻易破坏行规。但一旦有人破坏了行规,报复还是会凶残的。据说日本黑道帮会如果肆意报复和仇杀,全日本的警察出动也不够镇压事态。楚子航说,所以我们确实要庆幸黑道是我们的朋友而不是敌人。 校长居然会允许日本分部搞这种飞机路明非说,校长那种混上流社会的人,经常跟欧洲的皇室成员们喝下午茶,跟黑道格格不入啊。 具体内情我们这种级别的人是没法知道的,诺玛对日本分部的说明也很模煳。大致就是说日本分部不是学院的派驻机构,而是学院和日本混血种家族合作设立的。这个家族被称作蛇岐八家,分为三大姓和五小姓,全部都是混血种,他们上千年以来一直坐镇日本黑道,任何黑道首领在打下一片地盘之后都得亲自去蛇岐八家的神社烧香,表示遵从蛇岐八家制定的黑道法律,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发展帮会。蛇岐八家的势力强盛到连欧洲混血种家族都敬畏的地步,学院不能强迫他们,只能采取联合的方式。所以日本分部喜欢虐待本部派来的专员,学院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态度还算不错吧,开了豪华越野车来接机,还带了好看的女孩。路明非想想觉得樱和源稚生也算俊男美女。 对,他们对我们不错,所以我才觉得诡异。恺撒说,我翻守夜人讨论区找到了以前来日本出差的专员发的游记帖。每个人都觉得日本分部是地狱一样的地方,在这里他们被百般虐待,完全没有做人的尊严妈的 怎么了路明非吃了一惊,恺撒那句骂忽如其来。 我忽然明白了,难怪听说我要来日本出差,学生会的干部们集体跟我视频告别。有个家伙很动情地凑在镜头前对我说39;老大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打猎,让我有种自己得了绝症不久于人世的错觉。那帮家伙一定是觉得我来日本怕是没法完整无缺地回去了。 难怪上火车前兰斯洛特赶到火车站跟我交接狮心会的工作,让我签署了一份文件,说如果超过三周以上无法联系到我,那么他会自动获得代理会长的资格如果三个月以上无法联系到我,狮心会就会选举新会长。楚子航说。 这已经不只是依依惜别了好么,这是看着你立好了遗嘱啊路明非瞪眼,他这是做好了你回不去的准备啊 反正从能找到的资料看来,日本不是好混的地方,恺撒若有所思,以前来日本出差的专员都患上了强迫症,见人就鞠躬,被批评时立刻会惶恐地大喊我错了,很神经质。日本分部奉行强者文化,唯有强者中的强者才会被尊重。 怎么才能算强者楚子航问。 在他们眼里本部只有个强者,希尔伯特让昂热。 那是强者么那是风骚的老疯子。路明非说。 对比看来,日本分部对我们的优待确实有些不可思议。楚子航说。 看看我们下榻的这间酒店,看看你们周围的香槟、水果和服务生你们中国人不是说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恺撒从冰桶里取出香槟。那是一支1998年出产的酩悦香槟,对于香槟收藏家来说也是难得的好酒,但在这里它只是馈赠给顶级贵宾的小礼物,附赠的水果是来自台湾的莲雾、泰国的金芒果和从中国南方空运的名种荔枝挂绿,屋里弥漫着优雅的白檀香气。入住之前他们只知道会下榻在东京半岛酒店,这是东京最豪华的酒店之一。但直到电梯把他们直接送上顶楼,两侧服务生同时深鞠躬说您辛苦啦欢迎入住东京半岛,白檀木的房门敞开的瞬间,连恺撒也惊叹了日本分部给他们预定的居然是总统套房,而且是特别加料的总统套房。总经理亲自等候在酒店门口迎接他们,行政主厨正在待命,随时为他们安排想吃的夜宵。服务生都是梳高髻的美女,一水儿的高开叉紧身小旗袍,款款扭动着细腰来去,为他们安置行李、沏好玄米茶和开夜床,而浴室里他们的浴袍已经加热完毕。 请洗个澡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请随时通知我们。美女们无需吩咐就抱走了他们受潮的衣物,这是要送去清洗和熨烫。路明非无法克制自己三俗的心,盯着旗袍美女们线条优含蓄的腰臀多看了几眼。 我也觉得,女服务员都在用眼神勾引我路明非揉着心口,日本分部是想引诱意志坚定的我犯错误么然后用针孔摄像机拍艳照 文这倒不至于,恺撒说,想要诱惑你的话美女没用,他们应该在你卧室里放一个裸女抱枕,你一定会抱着它做出种种可供拍摄的奇怪pose来。 人伤自尊了路明非抗议,我可不是那种只会对着朝比奈实玖瑠的抱枕想入非非的死宅 书你已经把2d梦中情人的名字都说出来了 屋这就是你们说的朝比奈实玖瑁楚子航去路明非的卧室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腋下夹着一人高的大抱枕,抱枕上女仆装美少女的胸部唿之欲出。 居然真的有路明非满脸黑线。 楚子航把抱枕扔给路明非:这个套房的三个卧室各不相同,恺撒住的是欧修风格,丝绒和水晶吊灯,我那间用的都是原木家具,而路明非的那间只要打开电视就是带中文字幕的新番动画,除了抱枕还有一台大屏幕电脑,显然他们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喜好。他们调查过我们而且在用心地讨好我们。可我们不是校长,他们为什么要优待我们 我们组里有老大,老大家在校董会里有地位,日本分部是给老大家里面子。路明非说。 恺撒摇头:加图索家在全世界各地都有产业,但在日本连一栋破房子都没有,这就说明加图索家和日本的混血种家族之间并不和睦。 说得我心里越来越没底了路明非说。 恺撒给自己斟满香槟:倒也没什么可畏惧的,男人举杯的时候就该畅饮,放下杯子拔剑决斗。日本人向我们示好,我们就举杯回敬。我们看日本人怎么出招,他们怎么出招我们就怎么破。也许我们能征服的不止海沟里那艘沉船,还有一群傲慢的日本人。 恺撒心里对日本分部的接待表示满意,以他的自负乐观和超长的反射弧,他觉得自己从落地开始已经初战告捷。素来狂傲的日本分部已经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向他行礼,这是他征服日本的步。如果学院史上只有昂热曾经征服日本人,那么恺撒已经准备好做第二个了,虽然比昂热晚了一步但他毕竟比昂热年轻,昂热在日本分部建立威望的时候,恺撒还没出生,再努力也没法争了。 要不要来一个香槟之夜恺撒举杯,为我们征伐日本遗憾的是无人回答他此刻的雄心壮志,转眼间路明非已经抱着他的朝比奈实玖瑁睡着了,总统套房宽大的沙发就像床一样舒服。 恺撒没有对饮的同伴,天上又没有明月可以供他对影成三人,杯中的醇酒也显得有点没味道了。他犹豫着要不要向窗边那个消瘦的背影发出邀约,杯子举到一半在空中停了好几秒钟最后手还是垂了下去,他起身走向自己那间欧式装修的卧室,从背后关上门,摸出手机给诺诺发了条短信,等了很久没有等到诺诺的回复,已经很久了,诺诺一直处于无法联系的状态,只有通过她登陆诺玛系统,恺撒才能知道她还安好。 客厅里路明非发出轻微的鼻息,楚子航默默地站在窗前,窗外下着雨,淅沥沥仿佛无始无终。 此时此刻东京郊外的山中,瓢泼大雨打在神社的屋顶,屋檐上飞落的雨水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园中的百年樱树下着哀艳的樱雪。身穿黑衣的男人们腰插白鞘的短刀,从烧焦的鸟居下经过,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走过洒满樱花的石阶,在本殿前朱红色的石壁下停步,深鞠躬三次,而后敞开为两队夹道。 紧接着踏入神社的是打着纸伞的七人,他们都穿着正式的和服,男人们穿黑纹付羽织,女人们穿黑留袖,足下是白袜和木屐,目视前方,步伐极其稳重。他们穿过那座烧焦的鸟居时,先前引道的男人们深鞠躬,一言不发,场面肃穆得像是一场葬礼。打着纸伞的七人也在那面朱红色的石壁前深鞠躬,为首的银发老人点燃三支线香插在石壁前,看着香烟弥散在雨幕中,轻轻地叹了口气:真是迷惑啊。 这七个人进入本殿之后,大队人马才涌入了神社,这些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肩并着肩,虽然拥挤但秩序井然。没有人抢道也没有人拖后,所有人都在石壁前深鞠躬,然后把手中的伞放在本殿前,最后黑伞密密麻麻地一大片便如云集的乌鸦。而此刻神社前后近百辆车封锁了道路,荷枪实弹或者扛着长刀的男人们站在阴影中,没有人敢再接近这座朱红色的建筑哪怕半步。 这是座非常古典的神社,但经过细致的翻修,没有任何破落的感觉。唯独没有修的就是那座被烧焦的鸟居,还有就是朱红色的石壁,仍旧保持着当年的模样,甚至没有雇人来清洗,石壁上大片大片干涸的血迹,渗进了石缝里。本殿地上铺着榻榻米,并未供奉神龛或着佛像,内壁一圈都是浮世绘,精心巧绘笔意淋漓,画一场妖魔神鬼的战争,云气喷薄火焰飞舞,鬼物的眼睛映着烛火莹然生辉,居然是用磷质的颜料绘制的。几百个黑衣男女跪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他们都清楚自己在这个庞大组织中的地位,没人跪错位置。 大家长,参会人员已经到齐。战略部石舟斋、丹生严、左上部等长老、联络部负责人及属下计三十四人、五小姓家人计一百三十四人、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下辖关东支部支部长及组长十九人、关西支部支部长及组长十七人、岩流研究所十四人、丸山建造所七人共计四百四十人在此。黑衣的秘书把名册呈到银发老人的面前, 政宗先生请过目。 稚生昵没有他开什么会啊政宗先生看了看场中唯一空着的座位,夜叉乌鸦,稚生在哪里 跪在后排的乌鸦小步出列:少主已经到达很久,一直在巡视周围以确保诸位家主的安全,可能还未得到大家都到了的消息,我和夜叉这就去通知他 大颗大颗的雨点在玻璃上撞得粉碎,从山上居高临下地看去,东京蒙眬得像海市蜃楼。本殿后的供奉殿里黑着灯,源稚生坐在窗前,一个人喝一瓶18年的山崎威士忌,看着外面的雨景发呆。 少主,大家长和各姓家主都到了,乌鸦偷偷摸摸地进来,凑近源稚生耳边,他们都在等你,你再不去那些人又会嚼舌了 知道了,喝完这杯就去。源稚生皱眉,你和夜叉都跑到这里来开会了,谁负责监视恺撒小组 樱在那儿,少主你喝多了,是你说我和夜叉靠不住,还是樱盯着他们比较好。乌鸦摸出漱口水来,去本殿前漱漱口,别让他们闻见你满嘴酒味,还有,我说你在四周巡视,少主你别露馅啊。 此刻夜叉正在门口放风,以免有人接近供奉殿发现里面酒气熏天的真相。夜叉和乌鸦都知道源稚生没到场肯定是因为喝得有点多了,源稚生对这种家族集会一直都很排斥,每次参加集会前他都会找各种理由推脱,如果不是今天这个会议重要到逃不过,源稚生大概会以必须盯住本部专员为名溜走了。但是这话是不能说的,作为家族的少主,却不喜欢面对忠心耿耿的部将,怎么说都让人心寒。关于少主在美国留过学、喜欢的是西式生活、跟日本格格不入这样的传闻在家族中已经流传得很盛了,好在同样留学卡塞尔学院的少壮派力撑源稚生,情况还不至于太糟糕。 我想起来了,源稚生拍拍额头,我是不敢把你们留在半岛酒店,你们会把本部专员赤身裸体地吊在东京塔上吧 少主你对我和夜叉有偏见,我们虽然是变态但是对男性的裸体可完全没兴趣。但少主你想,要是樱是个深藏不露的变态,她倒是有可能喜欢哦。乌鸦说。 樱喜欢男性裸体那就不叫变态了,你和夜叉才是。源稚生微微有些摇晃。 哎哟哎哟喝到这种地步,乌鸦赶快扶住,那少主我先去回话就说你在换衣服,喝完这杯就别喝了啊还有千万记得用漱口水 他一边说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这种家族集会,来的每个人身份都比他和夜叉高,要是他和夜叉也离场就没影子了,会受罚也说不定。 关上门之后乌鸦又从门缝中偷看,源稚生仍旧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背影透出一股厌倦,不是对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对整个世界。乌鸦轻轻叹了口气。 有时候跟夜叉喝酒聊天,两个人都有些担忧自己的前途。他们都曾是组织里声名赫赫的精锐,凭借浴血搏杀的汗马功劳才得以直接效忠于少主。令他们庆幸的是少主不但身份尊贵而且是名刀般犀利的人,无论能力还是性格都令人折服,掌握执行局只不过三年,执行局已经一跃成为日本分部中最强的部门,整个机构都围绕着执行局运转,毫无疑问下一任日本分部长会是源稚生。而在家族内部,他已经被确立为政宗先生的继承人,总有一天会成为日本黑道中的皇帝。 按照旧例,他和夜叉也会随之崭露头角,拱卫在新家主的身边,成为新一代的权力集团可源稚生居然是个没什么欲望的人,他拼杀在执行局线,只是出于某种责任感。虽然仅凭责任感源稚生就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没有欲望的人是掌握不了蛇岐八家的。家族每年从日本黑道中收取超过300亿日元的奉,自己名下的产业则有上千亿日元的收入,执掌它的应该足那种杀伐决断的男人,他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仿佛鬼神。 听到他的名字人们就会战栗可源稚生的人生理想真的失去法国买防晒油,开始夜叉和乌鸦都以为源稚生在说笑,直到他们发现源稚生在桌子上放着蒙塔利维海滩的照片,还会网购各种防晒油来研究它们的紫外线透过率和性价比他们才不得不相信少主真的想在天体海滩的阳光中消磨此生东京对他而言是个牢笼。旧例又说一旦侍奉了少主就要终生尽忠,不能想辞职就辞职。即便少主真的想去卖防晒油,夜叉和乌鸦也当随行,想象自己黑衣黑酷黑墨镜一脸挡我者死的冷硬站在少主背后,一身格子衬衫的源稚生正给腰若凝脂的比基尼女孩抹防晒油,乌鸦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幻灭很崩溃。 源稚生把瓶中残酒淋在刀上,刃上流动着湛青色的寒光。刀铭蛛蛛山中凶拔夜伏,这柄刀的名字是蜘蛛切,上千年来传承有序,历代持有者用它斩杀过诸种不可思议的东西,留下一篇篇瑰丽的传说。源稚生就是用它刺穿了樱井明的心脏,那以后他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起那个堕落者。 死前的樱井明已经不能作为人类来看待了,如果画进浮世绘里必然是青鬼之类狰狞的怪物。如果在古代,家族的神官会把源稚生诛杀樱井明写成浪漫的斩鬼传,描写英雄源稚生如何千里追杀吸食妇人骨血的青鬼。但源稚生却无法把樱井明看做一个鬼,因为被长刀贯穿心脏的樱井明居然笑了起来。他的笑荣那么狰狞可怖,却又透出刻骨的嘲讽。 将死的堕落者居然用他最后一丝力去嘲讽执法人,源稚生惊得连握刀的手都僵硬了。幸好樱井明没有在那一瞬间反扑,下一秒钟他就停止了唿吸,心脏漆黑的血像是被泵出来那样沿着蜘蛛切的刀身喷涌。源稚生去端详那张狰狞的面孔,,已经找不到嘲讽的痕迹了莫洛托夫樱井明体表那新生的鳞片脱落,重现显露出一张稚嫩的脸。他坐在破烂不堪的长椅上,被窗外的夕阳照亮,像是睡着了的孩子。而源稚生自己站在没有光的角落中,喘息未定,刀上血迹斑驳。 生在黑暗中的蛾子终于把自己烧死在火中了,在化灰的同时,居然流露出一种获得救赎的表情真是荒唐。 源稚生用双手蒙住眼睛,想象自己是只生在黑暗中的蛾子,在永夜的黑暗中飞舞,无从辨认方向也没有目标,只能飞向自己认定的前方,永远触不到边界也无从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别的蛾子存在寒冷的感觉一点点沁入身体里,源稚生的耳边又一次回响起樱井明的话:一辈子没有见过光的蛾子,遇到火就会扑上去。烧死别人无所谓,烧死自己也不可惜,烧掉整个世界都没什么,只是想要那光这是一只蛾子对光的饥渴。源稚生看过樱井明写的小说,语法结构和词汇运用上简陋幼稚,跟这句话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一刻仿佛有幽冥中的魂魄附在樱井明身上,借他的嘴说出了这句哀艳中透着疯狂的话。 那绝不是樱井明自己的话,源稚生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句话是有人故意说给樱井明听,又故意让樱井明在临死之前说给自己听的也就是说樱井明的死早已经被计算好,他是个被放弃的试验品也是个信使,他坐上长途列车去往遥远的北海道,其实是奔向自己的墓地,那节车厢是樱井明的处刑地,也是幕后那个人设置好的舞台。这场悲剧的结尾早已经写好,樱井明一定会死,死前一定会说出那句早就设计好的遗言源稚生不寒而栗 他隐约想到那个人可能是谁,那是个他拒绝回忆的名字,在记忆深处他已经把那个人的名字埋掉了他下意识地握紧刀柄,豁然起身,便如一只预备捕猎的豹子绷紧全身的肌肉。 没有敌人也没有任何异状,只听见落地窗外的狂风暴雨声,电蛇在乌云中游走,在地面上投射出源稚生的影子。 源稚生默立良久收刀回鞘,披上黑纹付羽织转身出门,整个家族都在等待着他,今天这场会议将决定家族的未来,也许日本黑道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他不能继续放任自己胡思乱想了。 武士不能想的太多,想太多拔刀的时候就会犹豫,武士的使命只是斩,把一切违背道的东西,都斩绝。 嚎由根嚎由根隆连续两次跃起,打出他的升龙拳,春丽躲避不及,被斩去一大截血槽。 乌鸦和夜叉回到本殿的时候,神鬼绘卷前垂下了白色的投影幕布。家族的全体精英屏息静气神色严峻,观赏大幕上的街霸iv的对战。 大幕前摆着八张小桌,桌上供奉着不同的长刀,刀柄上用黄金描绘着八种不同的家纹,分别是橘家的十六瓣菊、源家的龙胆、上杉家的竹与雀、犬山家的赤鬼、风魔家的蜘蛛、龙马家的马头、樱井家的凤凰和宫本家的夜叉。八姓家主都会出席这次家族聚会,此刻唯有源家的小桌前还空着。诸位家主也都保持着肃静,毕竟这是家族的神社,神社中游荡着祖先的魂灵,任何大唿小叫都是对祖先的不敬。 唯有上杉家主猛按手柄,在街霸iv中战意飙升春丽跃起空中用中腿点隆的头,隆翻滚躲避之后推出了消耗气槽的大气功波,春丽再度跃起,轻踩之后落地重腿上杉家主居然是街霸达人,她操纵的春丽动作精准,攻守一体;但隆的使用者同样是高手级别,尤其是对升龙拳的时机判断极准39;春丽在空中技上有优势一总要跳来跳去,而升龙拳则是几乎一切空中技的克星,每一次隆喊着嚎由根跃起便砍去春丽一大截血槽。 这是联网对战,操纵隆的玩家不知在日本的哪个角落,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对战正被几百个黑道精英像看电影一样观赏,不知道会不会吓得手抖。 上杉家主居然是个很年轻的女孩,虽然她用黑纱遮面而且穿上了男人穿的黑纹付羽织,但宽大的和服遮掩不住她的身体曲线。玲珑窈窕,显然是青春少女的身材。最初她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不像个堂堂家主倒像是等待老师来上课的女学生,因为源家家主的缺席会议延后,这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和服里拿出了游戏机的手柄,然后本殿中的投影设备启动,上杉家主麻利地进入游戏选择人物。区区十几秒钟,其他几位家主和下面的几百人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声已经响彻本殿,对战开始。 用肆无忌惮来形容她的举动并不很合适,更合适的词是旁若无人。似乎在她看来既然要等就抓紧时间玩两把,至于场合至于祖先完全都不是问题。 绘梨衣绘梨衣政宗先生跟她隔得很远不便起身阻止,只能低喝。但他的声音淹没在拳脚的风声中,上杉家主的全副心思都在游戏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场面有点尴尬,这是黑道宗家的重要集会,三大姓五小姓的家主到齐,又是在供奉祖先灵位的神社中举行,气氛极其凝重庄严,每个人都竭力表现出合乎这个场合的仪式感,屈膝坐在自己的脚后跟上,双手按着膝盖,腰挺得笔直。这时无论是谁都不便起身随意走动,政宗先生也不便在这种场合高声地教育孩子,毕竟对方也是一家之主。 少主已经完成了巡视,正在换衣服,片刻就到。乌鸦和夜叉鞠躬之后小步疾奔回自己的位置,奔跑的时候他们拉紧自己的和服袖子以免带起风来。在场的没有人把目光投向他们,所有人都笔直地看向前方,就像战国时代大名召集武士们商议出征之事,武士们心意己决,只等待着命令下达就拔刀上马。 事实上没有人知道这次家族集会的目的,足足有几十年家族没有举办过这样隆重的集会了,在场的许多人平时都分散在外地,为家族驻守不同城市的地盘。即便是每年新年的庆典,到场人数也不过是这次集会的一半。这种规模的集会传出去会令整个黑道不安,这可能意味着蛇岐八家要重新规划日本黑道的格局,或是把某个帮会彻底抹掉。 正传|7黄泉之路 正传|8极乐天都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8极乐天都 大坂郊外的山中,极乐馆。 这是一间山中大屋,大屋前是一道山溪和一座精致的小桥,穿和服的漂亮女孩们在小桥边迎送宾客,挥舞着火烈鸟羽毛的桑巴舞女踩着鼓点抖动胸部,包着印度头巾的服务生们来来往往给客人拎行李。春寒料峭,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搂着披裘皮的妖娆女人。女人们的高跟鞋敲打在石板上,她们竭尽全力走得袅娜多姿,紧身裙下的臀部和大腿绷得很紧实。 大屋前后都有穿西装的男人在游荡。他们敞着怀,露出枪柄,那是以色列hs精确公司生产的重型战术手枪,使用大口径马格努姆枪弹,连警察用的防弹衣都能贯穿。但尊贵的客人们并没有觉得不安,因为只要不触犯这里的规矩,他们就是绝对安全的,这些男人是保护他们的。但是假如有人在极乐馆闹事,那么这些男人会迅速变成凶猛的野兽。 极乐馆是最近两个月才开张的大赌场。说是大赌场,可是能容纳的赌客却不多,只有其他赌场的一半不到。来这里玩是没有上限的,所以赌客们携带的赌资是其他赌场的十倍。赌客们都知道极乐馆有黑道背景,但赌场跟黑道有关系很正常,他们以前经常光临的赌场也都有些黑道背景。极乐馆跟其他赌场不一样的地方是,这里号称能满足赌客的各种愿望,赢钱的客人会被恭恭敬敬地请到贵宾室里,奉上陈年佳酿,由年轻貌美的女经理陪着共饮,微醺之后询问客人有没有什么心愿,任何夸张离谱的心愿都可以提,比如要和当红日剧的女主角共度良宵,或者要跟首相大人共进晚餐,当然客人也可以提出要跟当红女星共进晚餐,或者跟首相大人共度良宵这些心愿还是体面的,不可告人的心愿诸如想要从泰国买个年幼的处女给自己增加一下鸿运,甚至叫生意的对手家破人亡只要客人赢的钱足够,并愿望把这些钱转入极乐馆设置的心愿基金,他们都能得偿所愿。 东京的赌场没有任何一家敢这么嚣张,即便它们和黑道的关系再亲密。不合法的行业也有自己的规矩,比如在风俗业里年轻女孩自愿陪酒老男人都是没人管的,只要给当地的黑道上缴一定比例的保护费就好了,但是如果强迫女高中生卖身就会有人过问,结果没准是强迫者自己丢掉一两根手指。混黑道也得谨守规矩,日本是个讲规矩和传统的地方,谁也不敢跨过界,跨过界可能会死。但极乐馆是个没有规矩的地方,在这里赢家说话,客人们的欲望可以得到最大的满足,只要你从赢得的钱中拿出足够的一笔,你就可以实现各种背德的、肮脏的、违法的甚至血腥的愿望,没有人会追究,一切风险都由极乐馆承担。极乐馆是随心所欲的地方、无法无天的地方,无所谓法律不法律规矩不规矩,在这里只用钱说话。 跟日本黑道略有关系的客人们对极乐馆充满敬畏,这间赌场就像是盛开在大坂山中的一朵妖花,违反时令,永不凋零,像是传说中灭世的红莲。 可来极乐馆体检过的人都很难拒绝这朵妖花的魅力,他们着魔似的带着一箱箱现金从四面八方驱车来这里豪赌,因为只要赢大钱的赌客才能提心愿,所以小赌怡情这种事在极乐馆是很罕见的,无论输或者赢的赌客,每个人都神色狰狞地把更多的筹码推出去。每个人都期待着面前的筹码堆成大山时会忽然看见妖娆的女经理跪在一旁,邀请他去贵宾室小酌,这个幸运客的背影会被全场赌客以羡慕甚至妒恨的目光锁定,直到贵宾室的门关上。豪赌客们的身家都不下几十亿日元,他们在赌桌上一掷千金的目的绝对不是赢几个小钱去买酒喝,他们的企业每分每秒都在为他们赚进丰厚的利润,他们想要的是连战连捷的快感,欲望随着赌注增加,高得就像圣经中那座通天的巴别塔最后心愿得到满足。极乐馆敏锐地抓住了豪赌客们的心理,把自己打造成了实现梦想的仙境。 真仲英树用缠着绷带的手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铜门,瞬间视野开阔。 小钢珠从柏青哥机中倾泻而出的哗哗声把整个空间填满。轮盘机在滚动,骰子在蛊里跳动,荷官们哗哗地砌着牌九,女孩子大声欢唿这里的每种声音都叫人血脉贲张。与此辉映的是美女荷官们,从腰以上看去她们穿着黑色西装,绕到赌桌后就会看见她们下身穿着兔女郎装,黑色的渔网丝袜裹着大腿,还有一个白色的小兔尾巴;女服务生们则穿玫红色的亮丝泳装,领口中露出大半个丰满的胸部,她们踩着细高跟鞋跟的鱼嘴鞋,摆动着诱人的腰肢走过,对每个注目她们的男人报以妩媚的凝视。 大厅的一半是柏青哥区,另一半是各种赌台。柏青哥在日本是老少咸宜的博彩游戏,有几个小钱就可以玩,坐在柏青哥机前的都是女孩,她们一边喝可乐一边塞弹子,个个漂亮得都能去拍杂志封面,有的年轻稚嫩,穿着校服裙和白色筒袜;有的冷艳妖娆,穿着红底高跟鞋和高开叉的旗袍;还有几个拥有波霸级别的劲爆身材,穿着透视晚礼服,胸部唿之欲出。柏青哥女孩是极乐馆请来陪客人们玩游戏的,因为柏青哥的声音会让赌场热闹起来。如果客人想带柏青哥女孩中的某个人出去喝点东西,女孩们都会欣然答应。 真仲英树次来的时候被这世间极致的奢华震撼了,下意识地想要逃走。放眼出去每一寸空间都那么诱人,要么是深红色的意大利大理石地板,要么是晶莹剔透的红色水晶玻璃墙,要么是女孩们娇美的肌肤,他觉得自己多走一步就要陷在这个迷宫里再也出不去了。但今天他已经不看这些奢华诱人的东西了,他的眼睛里只有贵宾室那扇明亮的红色玻璃门,他蹒跚着向那里走去,因为几天没有进食了,走得摇摇晃晃。 高跟鞋在他身后踏踏地响起,年轻漂亮的女经理挽住了他的胳膊:真仲先生,我们一直在等着您,今晚是您实现心愿的美好时刻。 女经理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西装套裙,发髻高耸,显得身段窈窕,明眸善睐。很难想象这样年轻的女孩已经爬到了赌场经理的位置,她的美貌远胜那些暴露身材的荷官和女服务生,却又刻意的衣着保守。真仲英树想起来了,这个女人叫樱井小暮。那天,仿佛幸运女神就站在他的背后,他在德州扑克的赌台上所向披靡,以区区七百万筹码扫对手,最后他面前的筹码堆成了小山,超过十二亿。这时候他闻到了清幽的香气,女孩温暖的身体轻轻贴在他腿边,黑衣的女经理半跪于地:可以邀请您去贵宾室坐坐么我是这里的经理樱井小暮,您叫我小暮就可以了。 不像别的幸运客那样激动地搂住女经理强吻,真仲英树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瘫在了靠背椅子上,久久没有站起来,眼泪就像是倾盆大雨。 真仲英树三十九岁,家里是开塑料厂的,加工一次性餐具。以他的财富原本没有资格来极乐馆赌钱,除了经营塑料厂,他一心想的就是用家里存下来的钱做点别的营生,跟妻子好好地生个孩子。他的妻子只有二十八岁,容貌不错,是个颇有人气的二线明星,曾经谈了几个豪门男友都未能结婚,最后才会下嫁真仲英树这样的小企业主。真仲英树非常宠爱年轻的妻子,经常陪她一起出去打牌,妻子以前在东京生活过很久,认识一些有势力的朋友,三来两去大家也都熟悉了。这些人中有个年轻的世家子弟说以真仲英树的财产,投资大项目还不够,不妨用祖传的山地作抵押再借一笔钱一起投资,这样圈内的朋友也会愿意带着真仲英树一起玩。真仲英树有些犹豫,塑料厂就在那块山地上,老家的墓地也在,要是抵押出去收不回来他就是家族的罪人了。但妻子说自己已经怀孕了,塑料厂的赢利一年比一年微薄,为了孩子将来能去东京发展,英树应该下定决心。沉浸在幸福中的英树去那个世家子弟推荐的金融事务所抵押了山地,把得来的钱全部投资到了世家子弟推荐的大项目中。 真相败露是因为英树的幼年好友在东京看见了他的女明星妻子和那个世家子弟手拉着手出没于情人酒店,随即而来的消息是英树投资的项目破产了,经营者卷款逃走,投资人的钱一分也收不回来。这边英树还在质问妻子跟那个世家子弟的关系,那边金融事务所开始催促英树还款,否则就要拿走他的山地。这时候英树才发现那家金融事务所有黑道背景,他们本来的业务是放高利贷的。梦境崩溃了,妻子收拾衣物离开家的那天,英树收到了法院寄来的离婚申诉书,英树还在恳求妻子说要为孩子考虑,妻子却姣笑着说你就这么确定这个孩子是你的 金融事务所来收地的那天,英树的母亲心脏病发作了,救护车从家族墓地旁经过的时候,那帮人炸掉了真仲一家人经营了几代的塑料厂。 真仲英树在母亲的灵前跪了三天,去银行取出了母亲临终留下要他开个小店的私房钱,他带着这最后的七百万来到极乐馆。他不是个好赌徒,但是人在绝境的时候会不惜一切去赌那唯一的希望。 这样的心愿可有些大啊,虽然您今天的运气很好,可十二亿日元还未必够呢。在贵宾室里樱井小暮听完了英树的话说。 还要多少,我可以再出去赌英树简直想要跪下来恳求。 樱井小暮拉住英树的手,抚摸着他还留着戒指痕的左手无名指:加上这根手指吧,加上这根手指就够了。 英树狠狠地打了个寒战,去没有没有把手缩回来:他们是黑道,你们也是黑道你们不会合起伙来害我吧 黑道和黑道是不一样的,跟高高在上掌握黑道法律的蛇岐八家相比,也许我们这些鬼更值得信赖呢樱井小暮轻笑着说,转身出门,在桌上留下了一柄短刀。 如果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可相信了,多数人会相信鬼吧英树想。 樱井小暮没有再带他去那间四壁都镶嵌红色水晶玻璃的贵宾室,而是引着他从不引人注目的安全出口离开,沿着白灰粉刷的楼梯一层层下楼。 真仲英树从没有想到这间赌场会有这么深的地下室,除了自己和樱井小暮的脚步声,他听不到其他人的人声,巨大的排风扇缓缓转动,吹出令人燥热的暖风。如果不是樱井小暮始终握着他的手让他觉得温暖,英树觉得自己没有勇气走到最深的一层去。这条隐蔽在极乐馆下的道路仿佛直通幽冥黄泉。 樱井小姐,真仲先生么楼梯口终于出现了黑衣的男人。 在这个近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男人却戴着黑色墨镜,英树战战兢兢地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墨镜深处透出诡异的金色目光不知为何英树觉得那是冷血动物的眼神。 b431号房间,真仲先生的心愿已经在那里了,请跟我来。男人转身领着真仲英树和樱井小暮走到黑色的铁门前,取出磁卡刷开门锁。 这是间四壁都贴着铁板的小屋,因为在地下,自然没有任何窗户,只有小小的通气孔。小屋里没有什么陈设,四张椅子上坐着四个人,四个人的手臂都被绑缚在身后,头上套着麻布袋子。他们都在瑟瑟发抖,发出含煳不清的呜呜声。男人关上铁门,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 他揭开个麻布袋子,看了一眼文件夹中的照片:藤田寿太郎,这是给你提供抵押贷款的那间金融事务所的社长,三合会的老人。请确认一下。 是他。英树嘶哑地说。 男人抽出旋上了消音器的手枪,抵在藤田寿太郎的眉心,扑的一声,这具尸体带着椅子一起倒下。 山口智,是他策划了那个房地产项目,而你是他的投资人。他和你的朋友赤松秀形是合谋,由山口智发起项目,赤松秀形劝说投资者和他一起加入。然后山口智卷款潜逃到跟日本没有引渡条例的东非国家,赤松秀形看起来也是受害者,但山口智会把卷走的钱洗白之后汇给赤松秀形。因为没有引渡条例所以我们派人去非洲把他带了回来,路上出了点意外货物有些残缺,请贵宾见谅。男人说的残缺是指山口智的两只耳朵都被割去了,没有包扎只是抹上了黄色粉末止血。 请确认一下。男人把枪指在山口智的眉心。 英树点了点头,山口智的头颅被子弹带着后仰,血浆一直射到屋顶。 赤松秀形,你妻子的好友。对外宣称是世家子弟,其实原来是地下拳手,兼职是陪有钱女人,他一直是你妻子的姘夫,骗取你家产的想法是他提出的。补充一句,你妻子肚里的婴儿我们已经按照您的愿望强行催产了,dna检测的结果确实是赤松秀形的。男人说,请确认一下。 英树凝视着那个远比自己年轻英俊的男人,轻轻点头,虽然不说话但是泪如雨下,他的面孔狰狞如恶鬼。 至于您的妻子,我们也按照约定给您带来了,您没有坚持要我们解决掉她,我们就留给您处置好了。男人指着最后一张座椅上那个颤抖的人形,虽然脸上蒙着麻布袋子,但从白裙下那具浮凸玲珑的酮体来看确实是难得的尤物。 如果不想留她的话请放心,收拾残局也包括在我们的服务中,是免费的。如果舍不得她,楼上为您预留了我们最好的套房,您可以带她在里面想住多久住多久,直到她回心转意对您死心塌地,这些也都是免费的。樱井小暮打开红木盒子,从里面取出英树眼熟的那柄短刀。三星期前他就是用这柄刀割下了自己的无名指,作为代价的一部分留在了极乐馆。 您不是左撇子,右手握刀应该会很方便。樱井小暮在真仲英树耳边吐气为兰,同时把出鞘的刀塞进了英树的手中。 英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自己曾经迷恋到可以为她而死的女人,也是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女人。他脸上的表情一时狰狞可怖,一时像是委屈的孩子。樱井小暮和黑衣男人退出小屋锁上了门,英树 正传|8极乐天都 正传|9源氏重工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9源氏重工 路明非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勤奋了恺撒说,早晨起来就看书。 路明非正在翻那本日本神话与历史100讲。委实说他对这种书兴趣不大,但这本书是路呜泽硬塞给他的,说明这书有用。从历次的经验来看,路呜泽给的东两既不会多一件也不会少一件,每样东西都有用武之地,这就好比在游戏里接任务时你获得了一个狗罐头,这个任务里就一定会出现一条狗,你需要用这个罐头把它诱歼,如果你半路上把狗罐头丢掉了,那就对不起了,你只有重新回去接任务拿狗罐头。以路明非从游戏中得来的智慧,这本小册子里的内容应该会有什么用。 了解日本文化嘛,回去好吹吹牛。路明非满嘴胡说八道。 小册子里讲的都是日本神话中最粗浅的部分,类似的内容路明非已经从动画片里了解得差不多了。但沉下心来领悟领悟还是有必要的,教授们说各民族的神话都是根据历史重写的,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神话故事其实在历史上都有其原型。 最典型的例子是大洪水,圣经中说在那场淹没整个世界的洪水中只有诺亚一家和方舟上的动物们活了下来,20世纪以前不信教的科学家们都认为大洪水是完全虚构的,他们无法想象一场淹没全世界的洪水,那样从太空中往下看去,地球岂不是个湛蓝色的水球即使真的有那么一场洪水,那也会有高达数百米的洪涛巨浪横行在水面上,连航空母舰都无法幸存,何况诺亚的木头船。这种级别的洪水只可能发生在几亿甚至十几亿年前,那时候地球上可能还是三叶虫称霸的寒武纪,别说人类了,连恐龙都没有进化出来。 但渐渐地神话学家们发现有大洪水神话的不止圣经,从美索不达米亚神话到古代中国神话再到印度神话,欧亚大陆从东到西各民族都流传着洪水淹没世界的故事,不同的只是救世主,中国人认为一个叫大禹的强者搞定了洪水,印度古籍摩奴法典则说人类得以在大洪水中幸存是因为人类始祖摩奴的船被一条巨鱼带往喜马拉雅山而获得拯救。再然后有学者测算说大约一万两千年之前地球的第四纪大冰期结束,巨量的冰川融化,海面上涨导致了被称作大海浸的地质现象,海水吧低地都淹没了,那场世界范围的大洪水残留在古人的记忆中,所以各族都留下了洪水灭世的神话。如今有人正满世界寻找诺亚方舟,他们在黑海沿岸和希腊山间寻找大船的遗迹,在洪水淹没地球的年代,无论黑海还是希腊的山区都被淹没在水下。 日本既然从占至今都有混血种,那么日本神话中也应该有龙族文明的影子,但路明非完仝摸不着头绪,在他读来日本神话很小家子气,和恢宏的龙族文明沾不上边。 小册子里说是一对男女神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从海底搅起泥沙,泥沙沉淀形成了日本国。接下来这对兄妹神结婚了,因为找不到其他的相亲对象,逼得他们搞出如此禁断的恋情来。兄妹神升格为夫妇神,他们繁衍了日本的整个神系,火神、雷神、山神、水神造神造得轰轰烈烈,甚至连大个便都能变成神。日本神话就是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这对夫妻的家史,所有的神都是他们家里人,所有的事也都是他们家里事。 你是想找出日本神话和龙族文明的关系楚子航说,恐怕这很难,教授们试过解读日本神话,但遇到了巨大的阻碍,日本神话跟已知的龙族历史完全不吻合,比如日本神话中的诸神是没有宿敌的,就像一个大家族那样不断地繁衍下去,教授们无法从中解读出冲突和战争,而战争是龙族历史的主轴。 这本书上说,天皇家族就是神的后代。路明非翻着那本小册子,任天皇神武天皇是天照大神的后裔,这也太神棍了吧 这是日本神话的特点。它有一条非常连贯的时间线,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的每一代后裔都在一本名为古事记的书中写明了,从神武天皇开始,之后的每一代后裔都是天皇,之前的每一代都是神。从这个角度来说,日本天皇家族是世界上现存的唯一一个有家谱的神族。 史官是他们家养的,他们自然想怎么扯淡就怎么扯淡咯。我要是发财了也给自己修一部家谱,说我祖上都是英雄人物,比如那谁还有那谁谁路明非说到这里开始挠头。 你说的好像都是姓那的吧恺撒说。 妈的我们老路家在历史上就没出过什么叫得响的人物路明非叹了口气。 日本天皇的家谱确实不可靠,前十代天皇都只有文字记载却无法考证。日本人写历史就像写神话,直到二战之前还有很多日本人相信天皇是神的后代,可以说日本的神话和历史是一体的,也可以说日本人从古至今都生活在神话中,神裔仍旧是这个国家名义上的皇帝。楚子航说。 日本历史上有过古龙复苏的事件么路明非问。 完全没有记载。我已经连线诺玛查过,日本境内没有过复苏事件,也没有龙族文明的遗迹。日本足全世界最干净的地域,完全没有龙类活动日本分部处理过的案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欧洲出土的某件龙族文明有关的古物在日本被拍卖。 日本境内没有过龙族文明那混血种哪里来的路明非问。 没人知道,日本混血种的来历就像日本神话一样,至今都是个谜,据说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楚子航扭头看向窗外。 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在东京街头经过,一夜雨后,东京的空气清新,微微透着海藻般的气味。新闻说这是太平洋来的暖湿气流正控制着日本全境的气候,最近会有连续的雨天。恺撒小组坐在这辆豪华驾车的后排,楚子航和恺撒毫无悬念地选择了两侧靠窗的座位,路明非只有坐在他们两人中间。从昨天落地到今天早晨,恺撒和楚子航之间没怎么说过话,他们都跟路明非说话,即使就一个问题进行争论也都是通过和路明非说话来交换意见。路明非有种感觉,作为这个三口之家的老爷,他的两房姨太太正在冷战,而他被夹在中间。 路明非老爷现在的状况很微妙,名义上他是学生会的狗腿子,私下里跟狮心会会长有过命的交情,暗地里还觊觎未来的大嫂他要真是在演黑帮片,下场绝对是被乱枪打爆在街头。总之恺撒小组虽然只有区区三个人,但彼此之间复杂的关系就像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夜晚的东京和白天的东京完全不同,夜色中的东京五光十色,透着一股妖冶美艳,像个穿着和服身材诱惑的御姐,而白天的东京却是个运动系的女孩,色调简约,远眺出去楼群融在天空的背景中毫不突兀。这是座整饬有序的城市,赶时间的上班族小跑着进出地铁,行人步伐很快,但他们的行动都有规律可循,每个人都像是在看不见的铁轨上运行着,很少有人会从自己的轨道上脱离,过街的红绿灯边人们无声地等候,人群积得越来越大却没有人焦急和大声说话,然后随着红灯变绿,街上的车在一秒钟之内完全停下,人潮涌过街道,沿着各自的轨道分散,红灯亮起车流恢复,新的人群又在红灯下无声地等候。 楚子航扭头看见路明非也正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瞳孔中映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这是个被规则约束的国家,整个国家是一部复杂的机器,每个人都是这部机器上的零件,被规则约束着高速运转。这样的生活想起来也真可怕。楚子航轻声说,你是不是也在想这个 不我是在想日本女孩的小腿好粗 楚子航默默地把头转了回去。同样认真的眼睛凝视同样的东西,观察者的心理活动可能是迥然不同的,看到林黛玉的贾宝玉心底一动,心说这妹妹我曾见过的看到林黛玉的薛蟠心说,萝莉有三好,声娇体柔好推倒。 车停下了。穿黑色西装的女孩拉开车门,双手贴着裤线深鞠躬:欢迎本部专员驾临日本分部参观。 早餐之后,日本分部的车就已经等在酒店楼下了,接他们参观日本分部在东京的基地。早餐由餐车直接推进套房,除了主厨亲自制作的早点还有一份传真文件,文件中是他们今日的行程。行程以每十五分钟为一个时间段,拍的密密麻麻,从早晨九点到晚上六点,他们预期要参观日本分部在东的办公中心、由宫内厅安排参观日本皇宫。参拜1400年历史的浅草寺、还要去银座购物,午餐被安排在米其林三星的法餐厅晚餐则由本家厨师亲自上阵烹制顶级日式料理,晚餐中要用到的鲜鱼已经于今天早晨六点整从筑地的鱼市场发货,其中包括一条186米的深海金枪鱼。这份行程表详细得连楚子航都惊讶,如果遭遇交通堵塞的话,备份方案都做好了,从早晨九点到下午六点,他们完全没有所谓的自由时间。他们也变成日本这部巨型机械上的零件了,不由自主地跟着这部机械一起转动。 我本来以为会有黑衣男夹道鞠躬的。恺撒钻出车来,仰望那座黑色的摩天大楼。 在淡雅的灰色楼群中,这样一座被铁黑色玻璃幕墙包裹的大厦显得非常突兀。它如同一块黑色的铁碑,暗示着入住其中的机构有着何等的实力。,如果参观家族神社的话他们还保持着夹道欢迎的传统,但在东市内不得不低调一些,以免惊扰周边邻居,请贵宾见谅。站在车门外迎接的是源稚生的助理矢吹樱,昨夜已经见过面了,是日本女孩中罕见的纤瘦高挑型,漆黑的长发梳成剑道少女那样的高马尾。 因为交通堵塞,诸位已经晚于行程表四分钟,不过没关系,我们事先已经查过沿途的交通状况,所以诸位和家主们的会议被延迟了十五分钟。就由我带诸位参观一下办公区吧。 这座大厦在2004年年底落成,是源氏重工株式会社的总部,也是学院在东京的办公中心。樱带着恺撒三人组走进开阔的大厅。 大厅中随处可以听到急促有力的脚步声,抱着文件夹的职员们来来往往,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水味,电梯到达的铃声此起彼伏。看起来这做大厦和银座那顶级的商务中心全无区别,除了他们正在处理的公务 课长沼鸦会的传真,他们和火堂组的关系最近急剧恶化,三天来四次械斗,两个人受了轻伤还有一个重伤住院,请本家出面调停。带着厚底眼镜的年轻人跟在中年男子身后冲出电梯,念着手中的传真件。 沼鸦会在当地的影响力越来越小社团规模同比缩小了22,对本家的供奉也缩减了112,这样下去我们只有把它的信用级别从c级降为d级了这种情况下要调停它和b级的火堂组之间的冲突,本家是很难作出对沼鸦会有利的决定的课长懊恼地说,可是沼鸦会的问题如果不解决,会影响到火家的年终奖金啊 是啊是啊我还在还房屋贷款课长你看我们直接消灭沼鸦会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包袱甩掉 昨天夜里我们装运战斧导弹战斗部的船在长崎港外沉没,现在出事的海域被海岸警备队封锁,如果他们把那艘船打捞出来的话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怀匏双手在角落里踱步,脸色沉重。 贿赂给海岸警备队的负责人呢让他暂停打捞,见鬼那些战斗部价值12亿美元,如果落到海岸警备队手里我们不得在家主面前切腹么 对方好像是非常刚正不阿的人啊,贿赂战术在他身上没有用。我说要不还是用妻子和女儿要挟他吧现在不用点雷厉风行的手段就来不及了 新版的家规禁止再用绑票要挟的手段了,雷厉风行我们也得切腹 未必一定要绑架嘛,用他老婆的色情录像呢 强制无关女性拍摄色情录像来威胁好像也被新版家规禁止了啊,我记得是第六章第四节第三条。新版家规真是太严格,我们现在还是黑道组织么连美国中央情报局那帮家伙能做的坏事都比我们多 不用强制,根据档案来看他老婆跟他结婚前是家族旗下的av工作室的签约艺人哦。 啊真是太好了赶快把她的作品调出来我们先验验货 事情都谈好了,我通过青川议员解决了牌照的事,诸君就好好地在横滨做一番事业2巴你们都是我最看重的学生,我就相信你们总有一天会做得比老师更好做好了自己的事业要记得回报家族,给弟弟们也树立榜样啊头发花白衣着考究的老人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给三个不断点头哈腰的年轻人训话,话里话外都是正能量 如果没有老师的帮助只凭我们几个怎么能拥有自己的夜总会和赌场老师在我们心中就像父亲一样慈爱和伟岸我们实在没有什么能为老师做的,这里是夜总会的终生名誉金卡,所有消费费用全免,请老师有空的时候带着朋友光顾,我们一定安排最年轻的小妹们伺候老师老师还像以前一样喜欢水手服么学生中领头的家伙满脸感激涕零,跪地把一张纯金卡片捧在老师面前。 唉呀唉呀,还有什么能比收到学生的礼物更能让老师欣慰呢你们长大啦,是栋梁之才啦老师很欣慰,不过这张金卡老师不能收倒不是老师对水手服没兴趣了,而是最近师娘管得很严格啊。师娘说如果我真的热爱水手服的话她也可以穿什么的老师花白的眉毛一抖一抖。大家部很有干劲的样子,路明非眼角抽搐,这就是新一代的黑道组织么 应该说是黑道的管理组织。源氏重工的机房中存储着整个日本黑道的资料,所有黑道成员在这里都有备案。为了管理这个庞大的组织,家族共有十三个课超过两干人轮班工作,接线生就有六百名,她们昼夜接听来自日本各地的求助电话,这些电话都来白我们认定的黑道成员。樱说,你们可以把这里看作日本黑道的信息中心。 一个减在阴影里的社会,恺撒说,黑道中人遇到麻烦时间是求助于你们而不是警察,是这样吧 是,凡是承认蛇岐八家是本家并定期缴纳会费的黑道帮会,本家都有义务勾他们提供帮助。加入这些黑道帮会的年轻人都会在签合同的同时收到一张身份卡,这说明家族承认他们在黑道中的地位,他们可以直接打电话向本家要求帮助。同时家族下属还有一家基金会,为大家提供医疗和养老保险。 还有医保和社保路明非惊叹,待遇这么好 多数保险公司在给黑道从业人员办理医疗和养老保险的时候都会很苛刻,所以本家筹集了一笔一千六百亿日元的基金,在全世界范围内投资,用投资的红利为社团成员们提供福利。基金的运作模式和加拿大教师退休基金相同。如果社团成员不幸亡故,本家还会承担他的孩子直到十八岁的学费和生活费。 说得我也很想加入啊路明非说。 这方面我可以试着为您联系人力资源部,但委实说家族很少招聘外国人。樱刷卡打开贵宾专用的观景电梯,请。 观景电梯一路上升,路明非可以透过铁黑色的玻璃幕墙俯瞰繁华的景象,新宿区的高楼大厦之间有蛇形的高架公路隐现,车流不断,其中一条高架公路居然穿过了源氏重工。这座大厦的五楼和六楼是不存在的,取而代之的是公路隧道,每天数以万计的车辆从大厦内部穿行,而其他楼层完全不受影响。 大厦接近完工的时候东京都政府才决定要修建那条高架公路,必须从这里经过。但协商之后政府接受不了本家的开价,只有放弃拆除大厦的计划,转而签订了长达一百年的租约,租用这座大厦的五层和六层建设高架公路,而那上面的楼层是悬空的,由承蘑柱支撑。樱说。 恺撒也有些动容。以东京都政府的财力,有钱修建耗资惊人的高架公路,却无力买下这座大厦,可见这座大厦的惊人地价以及蛇岐八家在日本的地位。 六层以上几万吨的重量都压在十二根承重柱上,结构稳定么我听说日本是地震和飓风都很严重的地方。楚子航说。 设计和建造这座大厦的都是橘家旗下的丸山建造所,在日本的建筑业没有人会怀疑丸山建造所的作品,它已经有五百年的历史,创始人曾为丰臣秀吉建造江户的天守阁。东京都政府信任丸山建造所,才会让关系重大的高架公路从源氏重工内部穿过。建成接近十年来,还从未有过地震或者飓风能影响那条隧道的通行。 厉害啊路明非赞叹。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了第28层。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整层楼是一间办公大厅,数以百计的女孩坐在隔间里,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在电脑屏幕上搜索,满耳都是她们清脆的哈伊哈伊。 这些都是本家的接线生,家族的热线电话是24小时通畅的,对黑道成员来说,永远有数百个接线生等待听取他的求助。设置这个热线电话的时候,家族要求服务一定要比警视厅的报警电话好,语气和态度也务求亲切。在遭遇地震和海啸的时候,我们也接听来自平民的求助电话,家族旗下超过五万人参与过救灾。樱说。 本家真是日本人民的亲爹啊路明非说。 穿过唿叫中心,沿着楼梯上到29层,路明非眼看到的是占据整面墙的巨幅东京地图。不像本部中央控制室里的3d投影地图,这张地图是印在纸上的,上面扎着五颜六色的飞镖。工作人员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在小纸条上做记录,然后把纸条卷在五颜六色的飞镖上投出去。另一群人则面对地图若有所思,时而有人忽然起身从地图上拔下一枚飞镖,返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唿啦啦一帮黑衣下属就围了上来。 跟作战指挥部似的。路明非说。 我们称之为联络部。每天每小时甚至每分钟帮会中都有冲突,如果是小事情,接到电话之后接线员会直接把任务丢给相关的课去处理,但如果接线生觉得这件必须上报,她们就会把情况通报到联络部。联络部的干部都是在黑道中有地位和阅历老人,他们有些跟警方的关系很好,有些则跟帮会领袖有私交,有些在特定的行业是行家,他们会根据自己的所长领取任务。老人不太习惯对着电脑,本家就同意他们沿用以前的办法办公。樱说。 扔飞镖恺撒问。 在江户时代他们的习惯是把字条扎在肋差上扔出去。 不同于28层的快节奏和29层的森严,第30层的环境叫人一下子放松下来,这一层是日式风格,老年人穿着和服围坐在榻榻米上喝茶,窃窃私语。 这是你们的老干部活动室么路明非问。 这里被称作战略部,在本家中最有地位的老人才能进入战略部,他们以前都是黑道帮会的领袖,需要他们出面的事情已经很少了,他们平时要做的事情就是喝喝茶,但他们坐镇这里,这座大厦在日本黑道中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他们才是支撑这里的柱石。樱说,只有非常棘手的事情才会劳动他们通常不能公开路面,因为他们都被警方通缉超过十年了。 就像古罗马的上议院。恺撒说,真有意思。 我们就是要跟他们开会路明非问。 不,虽然他们在家族中也足值得敬重的老人,但有资格跟诸位贵宾座谈的是家族中地位最高的人,八姓家主。樱说,这时候八姓家主已经在醒神寺中等待诸位了,请随我来。 八姓家主路明非心中浮现出八个形销骨立的老爷子,穿着漆黑的和服,鼻孔中喷出阵阵阴气。 樱拉开了一处隐蔽的拉门,阳光透了进来,这一层居然有一处宽敞的露台,它隐藏在大厦的一角,从地面和天空都不易觉察,唯有拉开这道拉门,才能踏入这处洞天。 名为醒神寺,果然就是寺庙的风格,但不是佛寺而是日本神道教的寺庙c有一座小小的朱红色鸟居,花岗岩墙壁上雕刻着神道教中的诸般鬼神,从庄严的天照、月读,到威猛的须佐之男,还有形状凶恶的妖鬼,有的长着狮子般的面孔獠牙毕露,有的盘膝坐在骷髅堆上,风和云簇拥着这些神魔,仿佛百鬼夜行。露台上居然还有一道清澈的流泉,流泉周围是白石和青草组成的枯山水,悠悠然透着禅意。 樱捧上了铜盆,铜盆里盛着清水。路明非赶紧识相地洗手漱口,路呜泽推荐的书果然还是有用的,至少他知道参观神社之前有净手净口的所谓手水仪式,黑白两色石桌拼成圆形的太极图案,桌边等候的六个人都起身鞠躬。 诸位已经见过的,源家的家主源稚生先生樱一一介绍。 恺撒有些讶异,他没有想到昨天接机的年轻人居然是蛇岐八家中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这么说来蛇岐八家对他们真是格外亲善。 龙马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龙马弦一郎先生是现任的日本分部分部长 龙马家的家主既不形销骨立也不喷阴气,看起来是正经历中年危机的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西装,头发梳得很精心,但没什么精气神,好像满脸都写着加班压力大老板对我凶升职没指望老婆跟人乱搞女儿又早恋我为什么不去死 这货就是黑道中最恐怖的人还是现任的日本分部分部长这货就是一个纯粹的中年吧路明非心里嘀咕。 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先生。犬山贺先生是任分部长,是昂热校长的老朋友。 头发花白的犬山家家主看起来很和蔼,笑容如阳光般照人他挠着头哈哈笑着说:哎呀哎呀,因为杀不掉昂热嘛,只好跟他当朋友了。真是遗憾啊。 樱井家的家主,樱井七海女士,她兼任日本分部的监察员,樱井家的家主居然是个令人惊艳的少妇,虽然她衣着刻意保守,但套装裙遮不住她火热的曲线,那副深红色的粗框眼镜戴在她的脸上,素颜就像是盛妆般多了色彩。 风魔家的家主风魔小太郎先生,蛇岐八家的若头,大家长不在的时候,家族的食物都由风魔先生断绝,风魔先生不在日本分部任职,但为了这次的任务我们借用了风魔家的忍者组,所以风魔先生也出席今天的会议。 风魔家家主终于有点符合路明非心中黑道大哥的感觉了,这个穿着黑色和服的老人如同精铁锻打出来的,目光冷厉如刀,站在他面前有种被刀指着眉心的感觉。只是这个名字有点搞怪,风魔小太郎听着不是艺名就是网名。这位老爷子是沉迷信长的野望系列,还是沉迷战国无双系列总不能是历史上真的风魔小太郎,那位忍者之王巴四百多年前的人了。 最后这位是橘京家主橘政宗先生,也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 各位是没有想到所谓的黑道分子是我们这样的人吧一身白麻衣的橘政宗微笑着和恺撒小组一一握手,其实我们也没有想到学院本部的王牌专员是这样优秀的少年人啊。 虽然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但橘政宗只凭那一笑就在客人们心中奠定了自己领袖中的领袖的地位,即便是凌厉如刀的风魔小太郎也没有他身上那种坦然,磊种自然亲切的美容中有种把事情牢牢掌握在手中的自信。 宫本家主在做些准备工作,诸位一会儿就会见到。至于上杉家主,她身体不太好。昨夜后半夜又出了状况,现在还在卧床静养,还请诸位贵宾原谅她的失礼。橘政宗说,高县会议我不便在场,我这就退席。樱深鞠躬。 不急,等等我和犬山、风魔先生,我和风魔先生不是日本分部的人,只需全心全力为学院的任务提供帮助就可以。至于犬山君,虽然曾经是日本分部长,但如令已经退休,也不便出席这样机密的会议。我们和学院优秀的年轻人见上一面聊聊家常,然后就可以去跟战略部的 正传|9源氏重工 正传|10每只象龟心中都有一处温暖的水坑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10每只象龟心中都有一处温暖的水坑 夜幕降临东京,长街上霓虹灯从东往西依次亮起,夜色中的东京又由素衣的运动女孩变成了诱惑的御姐,灯红酒绿的意味渐渐浓郁。 被称作醒神寺的露台上铺上了一张张榻榻米,长桌上摆着那条重达两百公斤的深海蓝鳍金枪鱼,光明如镜的本烧厨刀把鱼腹切开,鱼腩肉就像粉红色的大理石那样诱人。围绕着这道主菜的是照烧河豚、碳烤多春鱼、牡丹虾刺身,还有自法国空运来的蓝龙虾刺身,酒壶中冰着醇厚芬芳的清酒。 今夜是本家的主厨亲自操刀,待遇远比中午的米其林三星餐馆要高。主厨当年曾经侍奉天皇家族,屡次在国宴中用美味的刺身征服外国大使,主厨的学生遍及东京各五星级酒店的日式厨房。为了招待本部的贵宾主厨亲自出马,料理取泰戈尔飞鸟集中的诗意,名叫生如夏花,把日式料理中最盛大最绚烂的一面呈献给食客。但在源稚生看来这纯属俏媚眼做给瞎子看,桌对面的三个二百五完全不懂领略夏花的绚烂,正沉浸在白天购物的收获中、 楚子航买到了关西铁茶壶和苏茜要他带的烧果子,路明非买到了朝比奈实玖瑠的限量版手办,而恺撒买的东西正停在楼下,那是一辆厢式货车。恺撤走进漆器店翻了翻产品目录说这每样三件请给我也好,然后他雇的箱式货车就开过来了,接着走进京都银器店说银茶具三十套开始装车吧,接着走进七宝烧的店他在守夜人讨论区发帖说会给学生会的每个人都带一份礼物,这方面他是言出必践的。 源稚生当了整整一天的导游和导购,看着恺撒带着箱式货车从这家店转到那家店,刷卡刷卡再刷;看着路明非在秋叶原的街头和女孩们合影,合了这个合那个;看着楚子航独自在街头漫步,目光扫过一切,却又像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直到阴云盖过天窄豆大的雨点落下来,路明非和恺撒才跟着四散躲雨的人一起奔跑起来,而楚子航有十足的准备,打开随身的雨伞漫步在雨中,樱花徐徐落在他的伞上。源稚生搞不清是这三个男人是神经太大条还是信心十足,明夜他们将执行ss级的高危任务,可看不出他们有多少紧张感。 这种脱衣人偶就是你喜欢的朝比奈实玖瑠真是色狼玩具啊。恺撒好奇地看着路明非摆弄手办,可脱掉衣服她也就是个身材平平的塑料娃娃啊。 首先这不叫脱衣人偶这叫手办,其次这不是什么色狼玩具,能脱衣服是因为有换装功能不是让你把衣服拿掉观赏裸体 我看到有家店里有卖类似的,跟真人一样大,也能换装。恺撒喝着消酒。 你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成人用品店吧那不是手办是充气娃娃 哦,确实是充气的我当时也好奇日本人为什么会制造人形的救生圈。 这种毫无营养的对白源稚生实在不想听下去了,他很想立刻起身走人但是不能,只能低头擦拭蜘蛛切。 可以看看你的刀么 源稚生抬起头,对上楚子航的眼睛,他想起楚子航惯用的武器也是日本刀。源稚生双手把蜘蛛切捧了过去,楚予航双手接过,就着桌上烛火的微光凝视刀刃。他吹灭了烛火,光源消失之后蜘蛛切反而明亮起来,仿佛夜空中有看不见的冷月照亮了它。 喂喂不能灭灯啊,黑灯瞎火的我会把芥末吃到鼻孔里。路明非说。 是古刀吧这么昂贵的东西还作为武器使用楚子航交还了蜘蛛切。 放在刀剑博物馆里算是古物了,源稚生淡淡地说,不过刀还是要用才能称之为刀,放进博物馆里去的话就只是刀的尸体。 总觉得透着一股血腥气。楚子航说。 刀造出来就是脏东西,用得越多越脏,沾过的血能洗掉,腥气却留在上面。 源稚生说,我看见你也用日本刀。 爸爸留下来的东西,但是后来断掉了,现在用的是仿造的。 你父亲 过世了。楚子航淡淡地说,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请说。 楚子航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盒子,在源稚生面前打开,里面是手指长的一截断刀:这是炼金制品,无论是古物还是当代的作品,能打出这柄刀的人不多。我听说日本刀的传承很清晰,应该可以从碎片查出这柄刀的来历。 源稚生重新点燃蜡烛,就着光看刀身的纹路:这是古物,庖丁铁造,这种刃纹称作稻妻,有电光形状的折纹。这柄刀不会少于三百年的历史,在拍卖会上能拍出上亿日元的价格,能用作武器的人应该有很强的财力。它有刀铭么 没有刀铭,但有一种奇怪的特性,如果长时间挥舞,刀上会凝结露水,每一挥刀像是泼洒雨水那样。 这是南总里见八犬传中提到的那柄村雨的特点,说这柄月杀人之后刀身会自动地凝出露珠清洗刀七的血迹。不过村雨是虚构的,刀上凝结露水是某种炼金刀剑的属性,露珠来自空气中的水分。根据这些线索应该能查出这柄刀的打造者,甚至能查出它的传承。这件事就交给日本分部来做吧,应该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谢谢。楚子航说,你的刀也是家传的 不,我没见过我父亲,他也没给我留下什么东西。我是个孤儿,从小跟弟弟一起被人收养,直到长大了才被确认有源家的血统。源稚生说,就像孤独的乔治,你知道孤独的乔治么 听说过,它很有名,有人说它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动物。楚子航说。 楚子航不多的爱好之一是读书,而且他不论什么书都会捧起来读,所以会知道很多冷门的知识,比如那只名叫乔治的平塔岛象龟。象龟是世界上最大的陆生龟,最大的象龟能长到接近两米长超过200公斤重。南美洲的加拉帕戈斯群岛曾经是象龟的栖息地,这些笨拙的大家伙平静地远离人类生活,直到被开拓新大陆的海员们发现。海员们把整只整只的象龟搬上船,这些家伙非常耐饿,不吃不喝一年都不会死,是不会腐败的鲜肉库存,有时候海员们又会因为不堪重负把这些不会游泳的乌龟扔到大海里。 加拉帕戈斯群岛上的象龟越来越少,其中最稀有的是平塔岛上的亚种,有记载的平塔岛象龟只剩下最后一只雄龟,它被发现的时候孤零零地缩在荒芜的平塔岛上,岛上的植被已经被外来的野山羊啃光了。之后的几十年中科学家再也没有我到纯种的平塔岛象龟,所以这只名叫乔治的雄龟是世界上最后的平塔岛象龟,人们叫它孤独的乔治。 源家是个古老的家族,但从江户时代开始源家的人就越来越少,一度家族长老们认为源家已经没有后裔了,但他们在山里找到了我和弟弟,我们被确认有源家的血统,源家在家族中的席位这才恢复了。我被称作源家的家主,但源家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象龟。源稚生说,它在加拉巴戈斯国家公园,如果有机会环球旅行的话我想去看看它。 你刚才说你有个弟弟。 他大概已经死了。 唉,想不到大家小时候过得都不容易,路明非一口喝干清酒感慨万千,我上初中老爹老娘就出国了,现在我都上到大学二年级了他们也没说回来看我一眼,有时候我就想啊,是不是他俩又给我生了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偷偷藏在国外不告诉我,否则我们家就我这么一根独苗,怎么也不至于把我扔在叔叔家不管吧 我还以为我们四个人是完全找不出相同点的,想不到在父母问题上还能找到。恺撒也仰头喝干杯中的清酒,我觉得我也可以参加你们父母双亡组。 楚子航黑着脸。 喂喂,我不是父母双亡我只是爹妈不靠谱,他们都在世界某地活蹦乱跳呢师兄的老娘也活蹦乱跳老大你不还有花花公子老爹么路明非说。 我当他死了很多年了。恺撒耸耸肩。 你喜欢旅行楚子航问。他懒得搭理那两个醉醺醺的家伙。 喜欢,但是很少有机会去旅行。最想去法国,那里有个很有名的天体海滩,我想去那里找份卖防晒油的工作。源稚生说。 楚子航说到父亲的时候语气很淡,可他的眼角轻轻抽搐了一下,出卖了自己的内心。源稚生对楚子航的印象是那种完全没有温度的人,讨论对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但谈到父亲的时候楚子航坚硬的外壳出现了一丝裂缝,源稚生想借这个机会多了解这些号称本部王牌的家伙。从直觉上来说源稚生不喜欢这三个人,但橘政宗说得对,能被昂热看作王牌,必然有过人的地方。 从黑道家主转去卖防晒油不觉得太跨行业了么恺撒给自己斟满,重新加入了话题。 虽然无法领略生如夏花中的禅意,但好吃的他还是吃得出来。外面是暴雨雷鸣,他们赤脚坐在微凉的榻榻米上吃着日本料理俯瞰雨中的东京,醺醺然中有股快意,他已经喝了不少,很想找个人聊聊天。而且如果只有楚子航跟日本分部的人聊得热火朝天,未免影响他这个组长的地位。 管理黑道是源家家主的工作,至于我自己,源稚生说,我想离开东京,找个温暖舒服的城市过混吃等死的日子。 恺撒轻蔑地笑笑:我叔叔弗罗斯特也常说他想过平淡的生活,他现在是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经常有银行家排队求见他。他忙得不可开交时就会抱怨说真见鬼,要是有那么一个月我的日程表是空的该多好,这样我就能回乡下的老宅里住上一阵子,就着好酒读一本好书,跟老邻居们打打招唿。可只要手机半天没响他就坐立不安,觉得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 你是说我跟你叔叔一样虚伪源稚生不动声色。 我不想嘲讽你,可人都是这样。他们叫你少主,你在一个掌管日本黑道的家族里地位仅次于大家长,你是这座城市里唿风唤雨的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离开了这里你就不是大人物了,恺撒叼上一根雪茄,从大人物变回普通人的感觉可不好。 源稚生想了想:加图索君,如果你是那只叫乔治的象龟,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老大不是我疑心重,他说你是乌龟。我不知道你什么脾气,这事儿要搁我身上我可忍不了路明非满脸奸臣模样。 什么意思恺撒想了想没明白源稚生话里的意思。 作为最后一只乎塔岛象龟,大家都希望乔治生下后代,就算是和其他亚种的母象龟也好,至少可习以保留平塔岛象龟的部分基因。新闻里说动物学家给它找了其他种类的母象龟来,但乔治却不愿意亲近他们找来的母象龟,动物学家们很焦急,不知道乔治喜欢什么样的母象龟。源稚生说,我读到那则新闻的时候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不是乔治不喜欢动物学家们给它物色的母象龟,而是乔治根本不想跟母象龟们搞在一起,有没有后代对它来说根本不重要,它只是想离开国家公园爬向自己当年的水坑,去泥里打滚。那么加图索君,假如你是乔治,你会选择呆在国家公园里跟母象龟努力繁殖后代,还足咬开国家公园的铁丝网爬回你当年的水坑呢 咬开铁丝网。恺撒说,这好比说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类,不论你给我找来多少母猩猩我都不会跟它们发生禁断的爱情,我的理想是爬回波涛菲诺作为历史上最后一个人类眺望大海死去。 老大你说爬回你已经很好地把自己代入了象龟。路明非说。 乔治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而我是世界上最后一个源家后裔,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应该为了种族不灭努力地繁殖后代,最后一个源家后裔应该重振家族在黑道中的威望,但是乔治只是想回自己的水坑里去打滚,而我只是想去天体海滩上卖防晒油。源稚生盯着恺撒的眼睛,我就是这种人,其实蛇岐八家的黑道事业和秘党的使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的人生理想就是去卖防晒油。我跟你叔叔不是一种人。 那为什么还不去如果你在午夜跳上飞机,明晚任务开始的时候你已经在南美洲的阳光里喂鸽子了。恺撒说,任务的事我们自己可以搞定。 这算对我的挑战么源稚生的眼神锐利起来,唇边带着一丝冷冷的笑意。 算是吧。恺撒舒展身体靠在图形的木扶手上,如果你接受这个挑战今夜跳上飞机离开东京,我保证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还会在任务完成之后也跳上飞机去找你带上学生会的所有女生一起,让她们都穿上白色的蕾丝裙,我们在海滩上喝酒。 什么意思这次轮到源稚生听不懂了。 人生里最值得回忆的旅行就是和某个来你窗下喊你的神经病一起跳上加满油的车,挥舞着地图冲向夜幕的旅行啊连目的地在哪个方向都没弄明白,只是想跑得越远越好。恺撒挑起眉毛,世界上不该有任何牢笼能困住一个真正的男人,只有一样例外,那就是你喜欢的姑娘。 你有喜欢的姑娘了么。 准确地说,是未婚妻恺撒望着外面的滂沱大雨,我爱上她的那个晚上也在下雨,她像个小疯子那样开着敞篷车围绕着宿舍楼转圈,大声喊说。我要去芝加哥我要去芝加哥,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芝加哥么那时候她还是个一年级的新生,整栋宿舍楼上每一扇窗都打了,所有高年级的男生都低头看着她,我敢打赌所有人都在那一刻爱过她。她打开敞篷,头发被雨淋得湿透,裙子黏在身上线条那么美好,眼睛那么亮。 你被打动了源稚生问。 那还用问我做的件事就是抽出沙漠之鹰,一边对空鸣枪一边从三层楼上跳了下去 我可以理解你从三楼直接跳下去是为了抢时间,可你双枪齐射是为什么 吓唬一下其他的神经病,免得他们抢先。恺撒挠挠头,不过我刚刚跳上她的车就被几十支枪指住了,是校工部那些家伙,他们说除了自由一日外不能在校园中动用枪械。然后我俩就湿漉漉地被带到风纪委员会去接受曼施坦因教授的训话如果你真的不想呆在这个城市当黑道老大,就该不管三七二十一离开,想一想也许正有一个女孩在那架航班上等你,如果你不去的话她的邻座就会被一个秃头的咸湿佬占了,你现在冲过去,就可以用枪指着咸湿佬的眉心叫他把位子让给你,跟你喜欢的姑娘飞往法国的天体海滩棒极了对不对 棒极了。源稚生举杯,大家为棒极了的想法喝一杯。 四个人都喝干了杯中的酒。确实是个值得为之干杯的想法,恺撒就是这样,平时还有些矜持,喝了酒之后浑身就全是澎湃的正能量,即使从他嘴里说出少年啊我们就是要向着太阳奔跑这样的二逼台词,也会没来由地动人心魄。连路明非也有些感动,想象那一刻倾盆暴雨中恺撒双手持沙漠之鹰连射从三楼窗口一跃而下,以王者姿态宣布自己要占据诺诺的副驾驶座,枪火映照之下这家伙必然是帅气爆表,大概连诺诺那种女孩也无法拒绝。路明非很希望自己是那一幕的主角,晨星般璀璨。 但是我做不到。源稚生把瓷杯放在桌上。 放不下家主地位恺撒皱眉。 源稚生没有回答,起身走到露台边眺望着雨幕中的东京:这座城市当年叫江户1,下雨的时候我会觉得东京又变成了当初的江户,烛光火影。那时它是日本最时尚和新潮的城市,征夷大将军在这里开府,葡萄牙人在港口贩卖铁炮和红衣大炮,挎着篮子的女孩们走街串巷贩售小铁盒装的舶来品。那时候的武士还有佩刀权,总是昂首阔步走在街道中央,如果平民挡路武士就会拔刀威胁要砍了他们,夜里维新派的人斩们很活跃,幕府要员们惶惶不可终日。江户城里的黑道就是在那时形成的,那时组成黑道的足没落武士、手工艺人、码头工人和妓女,他们靠一技之长讨生活,为了不被别人欺负而组成行会。 1东京旧名江户,其实是座相当年轻的城市,1457年上杉家的家臣太田道灌在江户筑城,直到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在江户城开府,江户城才走上了繁荣之路。明治维新之前,也就是诸多日本小说和动漫喜欢描写的幕府后期,由下层武士组成的新撰组和维新派的天诛杀手都在江户这个大舞台上活跃着,天诛杀手中最有名的大概是以河上彦斋为原型创作的绯村剑心。江户因为靠江户湾,也就是今天的东京湾,所以接受很多外采文化,从明治维新到今走一直是亚洲最时尚的城市之一。 我还以为日本的黑道是蛇岐八家开的呢。路明非说。 不,黑道是从江户时代以后才有的,在那以前蛇岐八家都是贵族家族,古代日本平民是没有姓氏的,而混血种有姓氏,本身就说明他们都是贵族。从前蛇岐八家侍奉过不同的君主,包括天皇、幕府和战国的诸位大名,历史上那位忍者之王风魔小太郎就是蛇岐八家的人,风魔家代代家主都叫风魔小太郎。源稚生说,黑道帮会在最初都是弱者的组织,那种能体面地赚到钱过上富裕生活的人是不屑于黑道的。原本蛇岐八家也是不屑于黑道的,直到他们在变革中失去了田产和地产,再也无力养活自己。于是当初的八姓家主介入黑道,把手弄脏来赚钱,他们借助混血种的天赋,以武力在黑道中立威,庇护那些穷苦人成立的帮会,收取他们的供奉,给他们提供保护。蛇岐八家作为黑道执法人的身份是从那时开始一步步确立的,至今也没有多少年。 那又怎样恺撒没听明白。 想必你们也知道,日本是允许黑道组织依法注册的国家,因为有些年代久远的黑道帮会就是当初的行会,是弱者为了保护自己而建立的组织。多年之前他们是弱者,现在他们中大多数人也还是弱者,只参观这座大厦是没法了解日本黑道的,真正的黑道在那些灯光照不到的角落和巷子里,是弱者组成的影子社会。黑道是不容于世的,但黑道又是不能根除的,因为世上永远有卑微的、弱小的、阴暗的人,他们跟那些成功的善良的人比起来丑陋不堪,是社会中的下等人,但既然有了上等人就一定会有下等人,下等人中滋生了黑色的组织。 你想说蛇岐八家是弱者的领袖恺撒说,混黑道的这么给自己做定位未免有粉饰的嫌疑吧 我们当然不是救世主,也无意带领弱者建立没有压迫的社会,我们是跟黑道做生意的人,我们收帮会的钱来协调黑道中的平衡。但我们确实是弱者的领袖,这点没错。源稚生说,很多人只要提起黑道,想到的就是那种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黑道领袖,他们享用着妖娆的女人,随意地掏出大把现金打赏下属,看谁不爽就灭掉谁。可那些生活在黑道底层的人多半都是无法进入主流社会的弱者,拿着小刀去店里讨要保护费的小混混,很多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被学校开除的孩子、没钱上大学的孩子。而那些在夜总会里卖弄风情的女人有不少是单亲妈妈,还有些尝过父亲的家庭暴力,甚至被继父强xx的,在这种女人看来自己的身体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了,她们没想过自己老了勾引不到男人了该怎么办,她们只活在当下,她们也只能活在当下。这就是阴影中的社会。 只能活在当下恺撒品味着这句话。 你们中国有个叫曹操的男人,在汉朝末年是最大的暴力者,他说过一句话,源稚生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一字一顿,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王,几人称帝 这一刻狂风骤来吹动他的黑色风衣,唿啦啦如大旗般作响,这个年轻的黑道家主身上散发出帝王般的赫赫威严,令人不由得仰视。 所以我还没有下定决心爬向自己的水坑,我可以放弃自己的权势地位,但是我不能为此动摇家族的根基。源稚生回到桌边坐下,不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了,你们的行程表上没有晚间节目,有没有什么想法本家在歌舞伎剧院有固定的包厢,犬山家经营的玉藻前俱乐部号称东京美女最多的地方,土耳其风情浴场或者去佛寺为你们明天的任务上炷香 恺撒慢悠悠地喝完了杯中酒:说得那么有意思,怎么忽然就不说了你说的那些我都没兴趣,不如领我们见识一下你说的真正的日本黑道。 源稚生微微皱眉:那些都不是什么上等地方,在那种地方我没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安全问题我们自己会搞定。我对什么上等地方也没兴趣,街头巷尾的小馆子才是本地特色。恺撒耸耸肩,我们喜欢本地黑道。 楚子航点头:听起来会有意思。 沉吟了片刻,源稚生按下桌上的对讲机:樱,给三位贵宾准备制服,去联络部取一支飞镖来,要扎在新宿区的。 少主,今晚新宿区的状况很棘手,樱的声音有些犹豫,沼鸦会和火堂组冲突,歌舞伎町聚集了几百人,随时可能擦枪走火,战略部的老人分为两批分别拜访火堂组和沼鸦会,正试图平息局面,这时候不建议您和贵宾接近歌舞伎町。 那不正好么就让本部的王牌专员们看看真正的影中社会。至于安全源稚生淡淡地说,能在秘党中号称王牌的,难道还怕街头拿棍棒的小混混么 火红色的法拉利ff奔驰在高架公路上,大排量引擎高亢地轰鸣。 没有喝酒的樱驾车,源稚生坐在副驾驶座上,后排是恺撒小组。樱看起来足那么温和低调的女孩,可驾车的风格就像赛车手,法拉利在车流中穿梭,把一辆又一辆车甩在身后。 你的助理很棒恺撒大声说。他欣赏一切开快车的女孩,因为每个开快车的女孩都让他想起诺诺。 源稚生从前排递来一支飞镖,那是樱从联络部的地图上取来的,每支飞镖都意味着一个需要被处理的麻烦。这支飞镖插在新宿区的歌舞伎町,那是东京最负盛名的红灯区,是最容易出现摩擦的地方。 新宿区的一家店向我们求助,说街上的黑帮忽然要求把保护费提高15,如果不同意就砸店,黑帮的人已经在店里坐了三天,吓得没有客人敢光临。源稚生说。 这么小的事情恺撒有点失望,不过是费率变化而已。我期待的是首脑们在神社里谈判,神社外站满黑衣保镖的大场面。 不是砸便利店那么简单,源稚生说,新宿区是保护费的丰收地,靠近歌舞伎町的很多夜总会和酒吧都按期缴纳保护费,保护费的比例是他们利润的20,脱衣舞夜总会和那些有女人陪酒的场子交得更多。如果整个新宿区的保护费费率上调,每年帮会要多收上百亿,这种事情本家不能不过问。而且脱衣舞夜总会之类的场子自己也会有保镖,如果保镖和黑帮冲突起来,没准会有死伤。这不算是小事情。 你的意思是我们会冲进那种放眼都是短裙和大腿的夜总会黑帮坐在沙发上,武器放在桌上听起来有意思多了。恺撒打了个响指,我们是不是该用枪指着头目的脑门,给他递上一支烟说抽完这支烟从正门离开,今后不要让我在新宿区看见你,否则我见一次砍下你一根手指 那是中二病阶段的黑帮,源稚生说,通常不需要有任何过激手段,我们只需要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们看到我们的制服就会明白我们的身份。然后握手寒喧,照本宣科,告诉他们按规矩想变更费率的话本家新年的年会上会开会讨论,现在是营业时间,还请他们照顾照顾,不要在公共场所惹出事情来。 这腔调是黑道么倒像是银行里做理财的。路明非说。 可我说完这番话之后如果他有任何不驯服的地方我就拔枪对他脚面开枪,银行里做理财的大概不会这么干。源稚生说,不过需要用枪的时候很罕见,一旦他们明白你的身份就会纷纷起身表示他们要上洗手间,你甚至来不及跟他们说完三句话。有件事我得提醒诸位,请务必和我一起行动,因为很不巧沼鸦会和火堂组正在歌舞伎町冲突,这两个帮会控制着进出歌舞伎町的物流系统,火堂组的势力越来越大,而老牌的帮会沼鸦会不肯轻易出让地盘,双方聚集了几百人在歌舞伎町。本家的使者已经出面调停,警视厅也在严密监视那个地区。 我们穿上这身衣服就由少主您说了算。恺撒叼着雪茄,我们正去处理脱衣舞夜总会的麻烦,谁还有心思管一帮物流工人 真不敢当,您比我像少主多了,还抽这么男人的烟。源稚生揶揄。 晚间七点半,真看了一眼货架上的液晶小闹钟,每天晚上那个收保护赞的混混都会来,准时准点风雨无阻,已经连续一星期了。 今晚的雨特别大,街面上的积水能没脚背,也许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不会来了吧真暗暗祈求。 麻生真十八岁,高中毕业以后没有考大学,找了一份玩具店店员的工作。她没钱继续上学了,父母离异之后她一直跟在奶奶身边,只靠奶奶的养老金生活。但真还没有放弃大学的梦想,她决心努力工作攒钱上学,她还没有恋爱过,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男孩在大学里等她。可运气真是糟透了,玩具店居然会被黑帮勒索,街面上的帮会非说这间店以前是给他们交保护费的,现在改成了玩具店也要继续交下去。如果不交的话他们就会砸店,砸店之前他们每晚都会派人来店里坐着。卖玩具和漫画的店里坐着面目狰狞的混混,还有什么客人敢光顾 这几周真上晚班,每天晚上都是她留下来独自面对混混。她躲在柜台后面盯着收银箱,混混坐在店中央玩着球棒。店里甚至不能报警,因为在玩具店里玩球棒是不犯法的。 叮当一声,门上的青铜小铃响了。那家伙进来,一如既往地穿着花哨的白色长风衣,腰间吊着跟他身高很不相称的大号球棒。 今晚还是你值班啊。那家伙熟人似的打招唿。 欢迎光临。真用颤巍巍的声音说。 她觉得自己完了,高中生的学历就只能找店员这类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最近的工作市场又不景气,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一定是毁了,自己攒不下上大学的钱了,奶奶又得辛苦地算计每月的养老金。 野田寿拿了把椅子在店中央坐下,脱下白色长风衣搭在椅背上,风衣背后是他的家纹螣蛇。 在歌舞伎町的帮会中野田组不算是规模很大的,但以勇猛出名,野田寿从小看着那帮袖口绣有螣蛇纹的哥哥们在街面上出没,他们所到之处人流自然为他们让道,他们的背影就像是大河中的礁石那样坚硬。野田寿觉得天下最英武的男人就是混黑道的男人,就辍学追随野田组的组长浩三,浩三是他的堂兄。浩三非常欣赏堂弟的志气,把自己地盘上的七家店都交给堂弟打理,工作倒是不复杂,就是收保护费。从那一天起,看见野田寿的白色长风衣这种店主们都会深鞠躬说您来啦拜托您的照顾生意最近又有增长,每月不用吩咐就把保护费送到野田寿的公寓。以前的同学都视野田寿为靠山,经常引见班里最萌的女孩跟野田寿认识。有人说浩三有意止野田寿接管野田组,因为觉得表弟年纪轻轻就那么有魄力。 但俗话说男人注定要走岖路,七家店中原本那家卖情趣用品的忽然撤店,于是野田寿的地盘一下子缩小到六家店,保护费的数额随之缩水。新进驻的是家玩具店,居然拒绝交保护费,理由就是玩具店的利润有限,又是新开业还在赔本经营,况且从没有听说做小孩生意的店也要交保护费的。野田寿决心借机立威,让店主知道对野田组无礼的代价。 组里也有几个小混混听命于他,他是不用亲自来店里蹲守的,不过野田寿是个漫画迷,这间店的漫画又很全,晚上闲极无聊不如去店里看漫画。刚出来混的时候他也曾去自己罩的酒吧里混,让店主找来红牌陪酒女陪着喝酒,不过红牌陪洒女的客人很多,陪野田寿坐不了多久又有客人召唤,野田寿收了保护费就不能再当人家工作上的绊脚石,也只好说辛苦了快点去忙吧之类的话,渐渐地他就对这种大人的娱乐失去了兴趣。还是漫画好,尤其是热血漫,都是男人的世界,没有那么多鞠躬寒暄,握紧刀柄的男人就能堂堂正正地活在世上。 野田寿开始重看乔乔奇妙冒险的册,真缩在柜台后面算账,整间店里就一个店员一个混混,大家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刹车声刺耳,只听声音就可以想象那辆车来得多快刹得多狠。野田寿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店门已经大开,五个黑色的人影瞬间包围了野田寿,四男一女,黑衣上还有雨滴滚滚下滑。其中唯一的女性也是日本女孩中少见的高个子,他们的身影仿佛群山,黑衣敞开,丝绸衬里华丽逼人,有的绘制着夜叉食魔图,青色的夜叉正把恶鬼的身躯撕裂,有的绘制着骑在山虎背上的裸女,裸女腰间系着红色的丝带,丝带上捆着长刀,顾盼间妩媚又肃杀。 野田寿听说过这些人本家的执法人 真心里满是惊喜。她曾请一个跟黑道有联络的同学帮忙,同学遗憾地说实在不认识歌舞伎町中有力的人,只能给真一个电话号码,真可以打打试试。同学说帮会也不敢无法无天,上面还有本家在管束,要是本家愿意出面这事情就好办了。真次听说黑道还有求助热线,打过去电话那头是个声音甜美的女孩。为了争取本家出面,真大着胆子添油加醋说街上的混混怎么凶残,接电话的女孩重点询问了真什么费率调整的事,真没听得很懂,只能说是是。女孩说这件事很重要会委托合适的部门来处理,请真静候消息,之后就再也没联系过真。 真都快放弃这个希望了,帮会都要尊敬的本家,有什么时间来管一个小小玩 正传|10每只象龟心中都有一处温暖的水坑 正传|11格陵兰阴影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11格陵兰阴影 黑云压得很低,海面不安地起伏。黑色的船切开黑色的海水,留下白色的水迹。 你们居然把它伪装成了一条渔船恺撒大声说话以压过燃气轮机的声音。 不,是科学考察船源稚生也大声说,我们是一艘从事研究珍贵海鱼汇流路线的科考船我们现在已经在公海的海面上了,但这里是日本的专属经济区,我们申请了12个小时的航道管制,12个小时内不会有船从那片海面经过 日本分部把摩尼亚赫号伪装成了一艘渔船,船首上漆着摩尼丸3个白字,船尾的吊臂上挂着拖网。他们从东京港的4号码头出发,已经航行了3个小时。晚间气象预报说今晚附近海域有8级大风和2米高的浪,并不适合出海,但难得的航道限制只有今晚的12小时,他们不可能在海面上船来船往的时候下潜去探索龙的胚胎。他们离港的时候正值夕阳西沉海面上刮起大风,大批的渔船返回港口避风,船舷相接的时候渔船上的水手们冲他们挥手,让路明非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出海不复还的悲壮感。恺撒倒是非常宽心地穿着船长的白色制服,靠在船舷的栏杆上眺望远方,向渔民们挥手,还跳上对方的渔船去买了一只新鲜的帝王蟹,好像摩尼丸是他们家的游艇,他正带着整船的超模准备去热那亚湾享受日光浴。 探照灯打向衣空中,黑云翻滚远处隐隐有雷声,看起来今晚不仅有大风还有暴雨。路明非觉得阵阵寒意袭来,摩尼亚赫号的技术虽然先进但也只是一艘中型船,船在海里的稳定性主要看自重,没有足够重的船身再先进的技术也不管用。他有点怀疑这艘船是否真扛得住这场暴风雨。 放心吧。源稚生看出了他的担心,日本分部做事永远有万全的准备,很快你们就知道了。 恺撒揭开蒸锅的盖子,全身橘红的帝王蟹出锅。他抄起狄克推多拆蟹,把雪白的蟹肉码在冰上,旁边有调好的山葵泥和海鲜酱油。他跳上渔船买这只蟹就是为了今夜的宵夜,虽然任务即将开启但他还是要抽空享受一下人生,除了帝王蟹他还买了一条银红色的野生真鲷,就在摩尼亚赫号的船头架起蒸锅炖鱼汤,用方笋和青梅除去真鲷的海腥味,花了足足3个小时炖出雪白的鱼汤。这一路上恺撒就迎着风坐在船头,一边翻看那本厚厚的操作手册一边照顾他炖鱼的蒸锅。 他很有耐心。源稚生靠在船舷边,抽着烟对楚子航说。 在某些事情上很有耐心,比如等上很久等一个女孩爱上他,又等上很久等一个女孩嫁给他。楚子航擦拭着手中的长刀,但也有些事情上你让他等一分钟他都受不了。 路明非百无聊赖地望天,心想你等很久就能等到一个女孩爱上你么别傻了,在你傻等的时候她正挽着某人的臂弯走在同一片月光下,只是你不知道。 他没来由地想到路鸣泽。小魔鬼装神弄鬼地跟他在冰海之上白月之下见面,似乎有着某种暗示,结果他确实被派到海上来执行任务,但现在乌云压顶船在风浪中颠簸,跟静悄悄的冰海白月差别巨大。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可说不出来。 先生们先生们,恺撒举起手来击掌,来尝尝北海道风格的帝王蟹,烹制海鲜的技法,日本是世界。 我还以为你会说世界第二,只比意大利人差一点点。路明非把拆出来的蟹腿肉塞进嘴里,自然原始的海味弥漫在口腔里,带着丝丝甜味。 意大利男人天生都是厨师,但在烹制海鲜这方面比日本人还是有差距的。日本是个岛国,不适合放牧,在明治维新之前全靠渔业提供蛋白质,只有大名的宴会上才会出现牛肉,小民们则只能用海鲜填肚子。所以他们把所有厨艺都浓缩在烹调海鲜上了,因为没有剐的东西可以让他们烹调。恺撒很乐意炫耀一下自己对厨艺的理解。 源稚生面无表情。他懒得费心去理解恺撒是在赞美日本还是嘲笑日本,每次他试图理解这帮载歌载舞的二百五都会出错,既然如此还不如不要试着去理解。 恺撒打开一瓶贵腐酒,把金黄如蜂蜜的酒液倾入四只玻璃杯中。 伊甘堡的贵腐酒,配龙虾和蟹是首选。恺撒举杯,这次我们的团队复杂,有些人立场不一致,但希望我们在任务结束前不要内讧。完成这次任务后,我们大可以在自由一日打打杀杀,不遗余力地置对方于死地,有的是机会。用这杯酒预祝我们共同的任务圆满成功。 有点奇怪的祝酒词,不过还算是寄托了良好的愿望,路明非、楚子航和源稚生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少主,前方就要抵达须弥座了。乌鸦走到源稚生背后。 发灯光信号,让须弥座打开船坞。源稚生说。 他转向恺撒小组:现在容我邀请诸位欣赏岩流研究所和丸山建造所合作的项目,不沉之须弥座。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隐没在黑云中的海平面忽然如燃烧般亮了起来,天海交接处的一线尤其明亮,简直像是阳光投射在海面上。接着就像是海中的宫殿浮起,玲珑楼阁灯火通明,比任何海市蜃楼都辉煌,天海之间被那些宫殿般的建筑照成耀眼的白色。摩尼业赫号开始减速,海中宫殿张开了迎宾的大门。 浮动平台恺撒明白了。 是的,那是家族旗下的项目。这些海上浮动平台适合长期在海上作业,比如勘探石油或者海底矿脉,虽然移动速度缓慢但因为自重极大的缘故,它们能够抵抗海上的12级大风甚至海啸。在佛教中须弥座是指安置佛像或者佛塔、宝殿的台座,我们称它们为须弥座是因为它们是当之无愧的不沉之座。家族把全部的6座须弥座浮动平台集中在这里,作为这次深海勘察的基地,它远比当初在这里沉没的列宁号要可靠,所以请诸位不必担心暴风雨的问题。源稚生说。 摩尼亚赫号熄灭了燃气轮机,在两侧船身上加挂了牵引锁链,被牵引着进入浮动平台的船坞,这些浮动平台大到能够容纳整艘摩尼亚赫号。船闸关闭,船坞两侧的灯光依次亮起,浑身黑衣的男人们并排站在船坞两侧,深鞠躬:欢迎少主光临须弥座视察他们的声音在巨大的封闭空间中回荡,震得人头皮发麻。 门型吊车移动过来降下了吊桥,源稚生领着恺撒小组,在乌鸦和夜叉的护卫下登上去往高层的电梯。路明非只觉得满耳都是风机旋转的嗡嗡声,这座巨大的飘浮建筑中无处不是海水的味道,不知何处来的积水汩汩流淌又被无处不在的抽水系统抽走。浮动平台随着海浪起伏,即使走在铺设了钢板的平坦路面上也好像踩着柔软的坡地,路明非扶着栏杆不敢松手,担心一个大浪打来自己就会滚下楼梯。 不用担心,须弥座是全数字化控制的,如果海浪大到一定程度下方的疏导阀就会打开,卸除海浪的推力。源稚生说。 这片海域的深度超过8公里,你们根本无法下锚,那你们是怎么固定这些须弥座的呢恺撒问。 还是用锚,但是锚链不用8公里那么长。日本海沟的形成是因为两个板块的相撞,只在板块交界的极渊中深度极大,除此以外的海床并没有那么深。源稚生说,一共16具铁锚把这个浮动平台固定在海床上。 他们到达了须弥座的顶部,站在这里往下看就像站在醒神寺俯瞰新宿区,重重叠叠的海浪拍打在须弥座的底部,偶尔有冲天的白色水沫,须弥座之间也用钢缆连接,风来的时候这些钢缆绷得像琴弦般紧,风过去之后它们又松弛下垂。每个浮动平台的顶部都站着穿白色作战服的男人,全天候直升机的旋翼掀起的狂风不亚于海风,把他们的头发吹得紧贴头皮,那简直是一支等待检阅的军队。 这么多人路明非吃了一惊,后勤团队需要这么庞大么 源稚生从乌鸦手中接过扩音器,登上高处:今夜的事情,拜托诸位了 声音在海面上远播出去,所有浮动平合上的男人都齐声回应:全力以赴完成家族交托的任务上千人的声音交叠起来,一瞬间把海潮的声音都压过。 本次作战中,关西支部组成风组,他们的工作是在空中检视整片海域。如果有人想破坏深潜,风组会发动反击,此外他们还会把不相关的船只赶走。源稚生说。 乌鸦对空射出蓝色的信号弹,全天候直升机群起飞,这些黑色的巨鸟去向不同的方向,用探照灯照射海面。 关东支部组成火组,他们的工作是火力警戒。我们给他们配备的是小型水警船,不过船上加装了双联发大口径机枪和单兵导弹,还有一发97式轻型鱼雷。有他们守卫,巡洋舰也会被拖住。 红色信号弹升空,各浮动平台打开了船坞的闸门,水警船在海面上起伏前进,船首部的双联机枪转动着扫过海面。 由风魔家的精锐组成了林组,他们已经在我们的外围布防。他们驾驶的都是渔船,渔船上装备着海底监听设备和气候监测设备,他们负责监控附近海域的状况,如果天气恶化到有危险的地步,他们会提前警告我们。 乌鸦发射了绿色的信号弹,四面八方都是隐约的灯光闪动,那是远处布防的林组用探照灯回应源稚生的唿叫。 至于我们所在的这个平台就是山组,山组由我亲自负责,全部组员都是岩流研究所的精英。山组的工作是直接给深潜器提供支持,在你们下潜的全过程中山组都会浮在这个位置,无论风是8级还是12级,浪高是2米还是20米,随时准备救援你们,也随时准备迎接你们的回来。这就是山组的含义,不动如山。源稚生说,家族出动了千人团队为诸位的下潜护航,除了操纵深潜器,其他的工作就请放心地交给我们吧 有这个必要么恺撒抽着雪茄,不过是潜水而已,怎么这准备工作像是要打一场仗似的 有人对我说,杀人剑的老师总会对次持剑的学生说,想好了要握剑柄了么既然握了就紧紧握住不要松开,松开剑柄那天就是你死的那天。源稚生淡淡地说,你可以把这理解为日本的方式,每一件事都是打仗,永远逼自己站在悬崖的边缘,后退一步就会摔下万丈深渊,这样反而能活下去。这可不是去捕捞珊瑚或者贝壳,那可能是占龙级别的凶物,如果任它浮上海面的话,即便是风林火山四组全力以赴都未必能抹杀它。 海水破开,吊车吊起了沉重的精炼硫磺炸弹,它被漆成显眼的黄色形状不像通常概念的炸弹倒像足一根粗短的雪茄,窄小的尾翼也跟粗壮的身体不相衬。 居然足一枚q版的。路明非说。 这种形状比较耐压,你们肯定不想中途硫磺炸弹就被海水压爆了吧源稚生说,它的动力系统和制导功能很有限,只能在水下大约前进1公里。不过1公里的距离上引爆对你们来说是绝对安全的,毕竟它不是靠着爆炸威力杀伤龙类的,而是靠精炼硫磺和水银的穿透腐蚀。哦对了,它的代号是桃太郎。现在距离预定时间还有30分钟,岩流研究所会在30分钟内完成最后的检查和迪里雅斯特号的预热,这30分钟对你们来说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你们可以聊聊天或者睡一会儿,不过我的建议是去上个洗手间,深潜器里实在没有修建厕所的空间。 他拿出手机拨号:施耐德教授,这是日本分部源稚生在报告。下潜小组已经到达指定位置,我们在等待本部的指令。 电话那头传来可怕的唿吸声,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像是一具破烂的风箱被强行拉开。那个人的肺早已千疮百孔,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形容他的唿吸声就像听见一具干枯的尸体复苏。 等我抽完这根烟。施耐德教授幽幽地说。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今天这里清场,施耐德独自坐在大厅中央。他从口袋里摸出小铁盒,里面是金黄色的烟丝。对施耐德来说烟草等于毒药,学院里人人都知道,因为某种怪病施耐德的唿吸器官严重衰竭,必须依靠助力设备来维持唿吸。所以他走到哪里都得拖着氧气罐车。可现在施耐德居然搓出了一支漂亮的手卷烟,动作麻利流畅,是正牌老烟鬼的手法。但他刚刚深吸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好像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 你在试着自杀么有人在背后说。 施耐德一怔:今天没轮到你值班啊,曼施坦因教授。 曼施坦因把一个药盒放在桌上,非要抽的话就含服这个,有镇静效果,至少你不会咳成这样。你用来唿吸的那东西还能称之为气管么就算一截破烟囱都比它管用。 我的气管被切除了23,用软塑料管代替。施耐德含服了一片药,吸了几口氧,不过塑料气管也挺好用的,至少我不会得咽喉炎。 我看过你的体检报告,你不会因为咽喉炎而死的,你的死因必然是肺衰竭。曼施坦因说。 施耐德又吸了一口烟,这一次他的反应轻得多了。他微微闭上眼睛,品味烟草的香味。 这个时候你忽然来找我,不只是为了给我送药吧施耐德说。 曼施坦因把一份传真扔在桌子上:校董会发来了公文,要求立即终止龙渊行动。 执行部的事用不着校董会的老爷们来管,施耐德说,我们只是做小事的人,他们管管大事就好了。 但你的下潜队里有加图索家珍贵的继承人,消息传到罗马弗罗斯特就疯了,准备杀到本部来,但他因为过分激动心脏病发作,否则他可能已经把你的执行部拆掉了。 可那艘深潜器不是庞贝家主捐赠的么还换上了日出东方天佑我儿的吉利涂装。 每个人都知道加图索家的家主是个怪胎,他的个人意见跟家族意见没什么关系。他在校董会中的席位是由弗罗斯特全权代理的,弗罗斯特说不,就是加图索家在说不。 下潜名单是校长决定的,弗罗斯特应该去跟校长说。抽完这支烟我就会启动龙渊计划,除非校长下令停止,否则弗罗斯特亲自来也没用。 你做不到,曼施坦因把一张黑色的卡片扔在桌上,持有这张加图索家的黑卡我的权限和校长相同。我可以对诺玛下令强行终止龙渊计划,没有诺玛的帮助你无能为力。 看不出你会效忠加图索家,施耐德挑眉,你的变态老爹可是最喜欢跟加图索家对着干的。 谈不上效忠,我是风纪委员会的负责人,有权调查教授。在他们看来我是值得争取的人,不像你是校长的死忠追随者。龙渊计划确实很诡异,ss级的任务只经过你和校长两个人就做了决定,你们急匆匆地要把3个血统最优秀的学员送进深海里去,这不符合你们的作风。我要听你给我解释。 你说错了。这个决定跟我无关,是校长独自做出的,我只负责执行。施耐德说, 这是冒险,但有些险不得不冒。 曼施坦因把黑卡插入控制台的卡槽中,大屏幕显示出加图索家的家徽。欢迎您曼施坦因教授,您所持的黑卡已经通过了系统检测,现在您以风纪委员会负责人和加图索家特权使者的身份登陆了诺玛系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诺玛的声音在中央控制室中回荡。 我可以立刻叫停龙渊计划,也可以站在你们这边,但你得说出理由,为什么你们这么着急地要开启龙渊计划 你看过我的脸么施耐德问。 你的脸曼施坦因一愣。 施耐德摘下氧气面具,把脸挪到了有光亮的地方。即便在抽烟时他也一直在吸氧移开氧气面具的时候他会小心地把脸隐藏在阴影中,所以这是曼施坦因次看耐德的脸,那是一张恐怖片爱好者看了都会做噩梦的脸,双眼以下的血肉完全干枯,只剩一层干枯的皮贴着骨头,嘴唇和鼻子都萎缩了,门齿直接暴露于外。 很丑陋吧其实我今年只有37岁,却长了半张百年干尸的脸。学生们听见我的咳嗽声都以为我是个50多岁的老头子,可我甚至比你还年轻些。施耐德自嘲。 曼施坦因缓缓地打了个寒战:怎么会这样 这是某次任务给我留下的印记,施耐德说,那是11年前,我们次听到来自深海的心跳信号。 这不是我们次发现海中的胚胎曼施坦因吃了一惊。 不,不是。11年前,那是在格陵兰岛,我们发现了类似的胚胎。施耐德吐出一个完整的烟圈,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说的是格陵兰冰海的悬案,那次的下潜小组全军覆没,但校董会却勒令封存所有档案,强行终止调查。想听这个故事的话你得耐心一点,因为这个故事很长,而且请你命令诺玛离开这间房间。你现在持有黑卡,你做得到。 为什么要诺玛离开 因为诺玛也不知道。所谓的绝密是不可能保存在系统和硬盘里的,只能保存在这里。施耐德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听了这个故事之后你也不能把它用文字的形式留下来,甚至给自己看的备忘录也不能写。这是学院的硬性规定,你只能尽你所能牢牢地记住我所说的每个细节,如果忘了也没办法。 11年前发生的事你如今还能记得其中每个细节 我当然可以,施耐德幽幽地说,那是我平生唯一的一次去地狱旅行,我怎么会忘记 彻骨的冰寒从施耐德的话中弥漫出来。曼施坦因隐约觉得提到11年前的事,面前这个丑陋而强大的男人燃起了怒火,这怒火足足11年不熄。 诺玛,离开这间屋子,留我们两个单独待一会儿。曼施坦因说。 明白,从现在开始的15分钟内,中央控制室将在我的监控范围之外。诺玛说完, 中央控制室内所有的设备都停止了运转,摄像头和录音设备锁死,灯光逐一熄灭。诺玛离开,监控解除,此刻中央控制室独立于校园之外,树影在高窗上摇曳,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古老教堂的深处。 那是2001年的秋天施耐德缓缓地开始叙说。 ”那是2001年的秋天,有个id叫太子的人在网上发布消息,说他的拖船在格陵兰海深处捕捞到奇怪的青铜碎片。他公布了照片,从照片看来碎片上有复杂的古代文字,跟学院秘密收藏的冰海铜柱表完全吻合。 ”冰海铜柱表被认为是罕见的从龙族纪元流传到如今的古物,他曾经矗立在龙类建造的城市中,龙族习惯于用柱子来记录历史,城市的中央就是一根顶天立地的巨柱。但冰海铜柱表只是一根柱子断裂后的一部分,据推测不到原来长度的13。它是今天人类能找到的最详细的龙文资料,记载着龙族的战争史,但我们至今无法解读,因为没有用来对比的文本,那些文字对我们来说只是无意义的花纹。我当时还只是一名年轻的助理教授,热衷于解读龙文。我想如果格陵兰海深处还有另外一根铜柱,那么对比上面的文字也许就能解读出龙类的真实历史。所以我匿名联系太子,说我们是一家古文字研究所,希望购买这些碎片。 ”当时有人开出了惊人的天价,但太子表示他愿意把那些碎片捐给研究机构而不是卖给商人。他不取分文把碎片寄给了我们,并且附了他捕捞到那些碎片的坐标。我们立刻派出精英团队赶赴那片海域,用声呐扫描海底。我们原本希望的是发现海底的巨型柱状物,但我们却捕捉到一个奇怪的心跳信号,就在海床上。 ”格陵兰冰海并没有日本海沟那么深,其中生活着白鲸和虎鲨这样的大型动物,所以最初我们并没有想过那是龙的胚胎。但我们足足观察了几个月,海床上的东西始终没有挪动位置。我们不得不把注意力从柱子集中到这个心跳信号上来,这太诡异了,如果那东西是一条鲸鱼或者鲨鱼,那么它应该四处猎食。如果它是未知种类的巨型海龟,处在休眠状态,那它的心跳不该那么强劲。有人提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就是那是一枚龙的胚胎。海床是它的埋骨地,它经历了死亡和茧化之后重新化为胚胎,正在经历一场漫长的孵化。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但是那个心跳信号太诡异也太诱人了,我们每个人都对这个猜测着迷。自秘党建立以来,我们只得到过一枚龙类胚胎,还是三代种以外的弱小龙类,它的血统已经很衰弱了。如果我们能得到一个强大的胚胎,分析它就能更多地了解这种古老的生命。 所以你们决定下潜曼施坦因问。 不,我们没有那么轻率。因为一切只是猜测,在有文比较确定的结论之前最稳妥人的办法当然是遥控书水下机器人去勘屋察。但每当水下机器人接近那片海床的时候都会失去控制,我们回收水下机器人发现它们的电路莫名其妙地烧毁了。这为海床上的东西是一枚龙的胚胎增加了证据,因为传说古龙在孵化的过程中会展开某种领域来保护自己,踏入其领域的人会出现致命的幻觉。从生物学上来说,幻觉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大脑皮层被刺激了,而最容易刺激大脑皮层的就是电流。 是胚胎的领域令水下机器人的电路烧毁曼施坦因说。 我们是这么想的,但我们还不想派人下潜。如果确实是胚胎的领域烧毁了水下机器人的电路,那它对大脑皮层的刺激也会相当可怕,虽然我的学生们全都是a级血统,但我还是不能确定他们能否对抗胚胎的领域。在龙类制造的幻觉中,只有意志最强大的混血种才能保持住自我意识,但凡心理防线出现一丝缝隙,就会被幻觉压垮。这在秘党的档案中都曾有过记载。施耐德说,但这个时候校董会介入了,他们勒令我们尽快下潜确认目标,他们的理由是不能坐等胚胎孵化,这时候即使冒险也必须有所行动。 下潜是校董会的决议 对,今天他们派你来阻止龙渊计划,当年他们却是格陵兰计划的制定者。 ”迫于压力我们制定了下潜计划,我们从德国采购了当时最先进的潜水钟,那是种全金属的潜水设备,金属是优秀的导电体,它能构成静电屏障,应该可以削弱胚胎领域的影响。下潜小组的每个人都用细密的金属网缠裹全身,口服神经镇定药物。他们都是最优秀的混血种,我们觉得全副武装之后他们应该可以抵抗胚胎领域的干扰。而且下潜小组一共有六个人,如果一个人出现状况,其他五个人可以强行带他撤离。为了杀死那个危险的胚胎,我们还为下潜小组特制了水下步枪,使用贤者之石磨制的子弹,那种武器对龙类而言是致命的。 ”虽然是去执行危险任务但学员们还是很兴奋,年轻人无所畏惧而且他们有机会近距离接触龙的胚胎,就像有机会走进神国去参观那样叫人激动。 下潜那天天气意外地好,下潜小组的六人分别乘坐三具潜水钟下沉,我在冰面上提供支援。最初一切都很顺利,海流平静,海洋生物也很平静,他们甚至观察到了白鲸。但深度达到170米的时候,下潜小组的组长忽然在通讯频道中惊喜地大喊,说他们看到了一扇门。这非常奇怪,因为那片海域的海床有300米深,而他们的深度是170米,就是说他们距离海底还有130米,海底的能见度很低,这时候他们看见了门,难道那扇门是悬浮在海水中间的 ”我警觉起来,担心他们已经误入了胚胎的领域开始出现幻觉了。他们在通讯频道里激动地讨论那扇门,这是完全违反通讯规则的,他们不应该在通讯频道中七嘴八舌地说话,水下通讯务必简短和明确,以免产生误解。我大声地命令他们不要靠近那扇门。我不知道那扇门是否真的存在,但直觉告诉我那扇门不能打开。但他们完全不回应我的唿叫,我只听见他们急促的唿吸声,还夹着奇怪的杂音,就像有人在一口极深的井里念着某种经文,一边念一边叹气。然后组长以惊叹的口气说,门开了开门了,但组长忽然又说,不不要进去然后枪声大作,显然是下潜小组发射了水下步枪,还有划水的声音和唿吸器的声音,这说明下潜小组离开了潜水钟正和什么东西搏斗,局面非常混乱,有人在频道中高声唿喊,但是但因为电流干扰的缘故,我根本听不清楚。 ”我原先叮嘱下潜小组千万不要离开潜水钟,因为潜水钟里的静电屏障是他们的重要防护,但他们为何违背了我的命令,至今都没有完美的解释。五分钟后通讯中断了,我们再也收不到来自冰海深处的信号。我决定强行回收潜水钟,那些潜水钟是安全索和破冰船相连。但我们收回了安全索,却发现安全索被割断了,是用潜水刀割断的,从断口处的纤维来看,就是我们配发给下潜小组的潜水刀。他们自己切断了安全索。 ”我简直疯了,决定自己下潜去救援他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潜水钟了,但我自信自己的身体素质,我不带护具也能潜到300米深。我一口气潜到了170米深,到达了出事的水域,可没有看见门也没有看到尸体,海水很干净,丝毫不见血迹,但在通讯频道里我清楚地听见枪声大作。当时周围的水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是过冷的海水,这种水只要稍微搅动就会迅速结冰。这时我忽然察觉到有东西就在我背后,它一直跟着我无声地游动 ”原本以它那么谨慎的猎食者是不会被我发现的,但过冷的海水被我搅动了,结冰速度极快,几秒钟内我就看见薄薄的冰膜在我面前张开,反射着潜水头盔上的射灯,我在薄冰中看见了黑影,就像古代壁画上的图腾它那么轻灵,细长的尾巴在海水中缓慢地摆动,就像蝴蝶飞行不发出一丝声音。这时射灯因为低温停止了工作,周围一片漆黑,我想我就要死了,胚胎忽然孵化了,就是它害死了我的学生们它就在我背后,我距离它那么近,却对它无能为力。人在绝境中会变得格外大胆,我忽然想起我手中还握着一支俄制的aps水下突击步枪。 特制的水下步枪都交给下潜小组使用了。我手里的只是一支普通的aps,里面装填的也只是普通子弹。但既然有一支aps我就不能坐以待毙,我转身盲目地向着黑暗中射击,我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我居然真的打伤了它 aps怎么可能打伤龙类那东西只能用来对付蛙人,连条大点的鲨鱼都打不死。曼施坦因说,而且170米的深度已经远远超过了aps的适用深度。 我不知道,但确实有浓郁的血腥味从氧气面罩的边缘往里钻,我身上没有伤口,那受伤的只能是那条龙。施耐德说。 ”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它就在我面前,我跟那个受伤的龙类在黑暗里面对面,很近很近,但我看不见它。 ”它向我吐了一口气,一瞬间我的氧气面罩就裂成了碎片,寒流带着龙血冲入我的唿吸道,好像直接冲入我的灵魂深处,我失去了意识。这时冰面上的同伴发现我再也不回应唿叫,于是启动了回收系统,安全索把我提 正传|11格陵兰阴影 正传|12亚种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12亚种 迪里雅斯特号压力测试回管道压力300大气压,阀门开启 电路测试回全开关全负荷准备,开 推进力系统试运转,80出力 记忆金属膜通电准备 船坞中,岩流研究所正在对迪里雅斯特号做最后的检测,技术人员们大声唿喊,数以千计的电缆和迪里雅斯特号接驳,几十台仪器围绕着它闪动。这间船坞和须弥座的动力室相邻,混凝土隔热墙都挡不住动力室中那些锅炉的热量,船坞里超过40度,空气完全不流通,但压力测试的时候迪里雅斯特号又会喷出12级飓风般的气流,整个船坞中燥热的空气会高速流动起来,还有可怕的超声波噪音,但岩流研究所的技术人员没有谁露出不适的表情,他们全神贯注于自己手中的工作,把不相干的事完全排斥在外。 这场面让路明非想起樱花大战,20世纪初的大正年间,那个全由美少女组成的帝国华击团,平时在歌舞剧团中排演莎剧,一旦妖魔来袭街道就会裂开,剧场下的船坞中飞出蒸汽动力的飞空舰,带着穿上魔动甲胄的少女们飞向战场。 路明非盘腿坐在船坞的角落里,旁边是同样盘腿而坐的楚子航,船坞中间的光在混凝土壁上投下他们长长的影子。 他们都已经换上防水的作战服,作战服表面是极薄极细的金属网膜,这种东西形成的静电屏障能帮他们抵御胚胎的精神冲击。 楚子航擦拭着手中的刀,上一道油打磨一道,然后擦拭一遍,反反复复。其实他根本用不着这么做,因为他原来的那柄刀已经折断了,现在这柄是装备部金工组复制的,装备部当然没有心情像日本刀工那样采用传统工艺千番锤炼玉钢再手磨刀锋,装备部采用新型的超合金一次铸造成型,再用机床开刃,最后用金刚砂轮打磨。这样造出来的刀完全没必要做维护,超合金本身就远比玉钢坚韧,刀刃很不容易损毁,而且以普通磨石的硬度也没法打磨超合金的刀刃。就算刀刃受损也不要紧,装备部只需要不到一天就能做出一一把新的复制品来,甚至可以量产。即便楚子航足侍魂4中德川庆寅那种七刀流的好汉,装备部也可以保证他随时有刀可耍随时有刀能换。 他只是习惯于这么做,听着磨石在刀身上摩擦的声音,他能渐渐地平静下来,便如做瑜伽的人听着山水之声觉得人和天地合二为一。 恺撒没跟他们坐在一起,恺撒正在检测迪里雅斯特号的钢铁平台。他上船的时候穿着白色的船长制服,现在因为燥热而脱掉了上衣,露出肌肉分明的胸膛,聚光灯照得他汗流浃背,金发像火一样红,汗顺着肌肉的缝隙流淌。他大声地吩咐技术人员做什么,岩流研究所的技术人员中很多人没有在卡塞尔学院进修过,中文并不熟练,恺撒跟他们说话就用英语和中文为主,夹杂这几天新学的日语口头禅。这种语言就像一锅杂煮,路明非听不清楚,只看见恺撒时而皱眉时而竖起大拇指,时而笑着拍拍技术人员的肩膀。 他是喜欢那种感觉吧,团队合作,汗流浃背,自己在一群人里很重要。楚子航望着恺撒的背影,可我俩不能给他这种感觉。 老大是社团负责人,师兄你也是社团负责人,可你跟他区别就那么大。你这样完全不往人群里钻,到底怎么管理狮心会的 我从不管理狮心会,管理狮心会是兰斯洛特的事。楚子航淡淡地说,兰斯洛特经常叮嘱我的一点就是在社团活动中少说话,因为无论我怎么努力也没有恺撒能说。他天生就是领柚,你随便翻圣经找段话他都能说得慷慨激昂。兰斯洛特说如果我不说话,会给人留下我不屑于多说是个行动派的印象,可如果我说了又没有恺撒说得好,那狮心会就在这一项上丢分了。 真心机啊,可作为会长这样被副会长评价,师兄你不觉得伤自尊么 因为是事实所以没觉得伤自尊。其实有的时候我很佩服恺撒,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目标,很少畏惧从不气馁,在一群人中永远是鼓舞斗志的那个。楚子航说着,扭头看了路明非一眼,人是能选择自己怎样活着的,恺撒就是那种要求自己像英雄那样活着的男人。不光是因为他出生于加图索家,是贵公子中的贵公子,也是他的意志。 行啦行啦,师兄你又教育我,最近你说话老那么励志,你到底是要鼓励我,还是准备好好提升你的领导力点数好跟老大pk啊我知道啦我理解啦,性格决定命运,男儿当自强,我会好好努力活得有存在感的。路明非顿了顿,即使没有师姐那种好姑娘喜欢我,我也能多熬几年熬成师兄再去骗小师妹嘛。 有个问题,能问么 关于师姐么那别问了。路明非说,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没事儿啦,你看我这一路上不都活蹦乱跳的,可没愁眉苦脸。 嗯好。楚子航低下头去继续擦刀。 跟楚子航说话就这点好,你只要说这件事我不想说了,他就会立刻把话题砍断,只是接下来你再想找个话题跟他搭茬就难了。 路明非其实是想跟他多说几句的,他只是不愿意谈诺诺。一会儿他们要潜入8公里深的极渊,世界上到过那里的人不超过10个,极渊里还有一枚龙的胚胎,以他的胆子本该吓得于脚发凉声音哆嗦,可他没想象中那样害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冷的麻本的感觉。这路上他始终都有这种感觉,好像魂魄和躯壳分离,有时候身体已经往前走了,魂魄却还懒懒地在后面没动;有时候脸上已经笑了起米,心里却还是麻木的。大概是控制笑容的冲经已经成功地宣布独立了,他分裂为一个活蹦乱跳不愁眉苦脸的路明非和一个微冷的麻木的路明非。他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把自己给治愈了。 两天来源稚生,一直觉得他们的行为逻辑很诡异,是群随时随地会围绕着他载歌载舞的神经病,对于接下来危险的任务并未感觉到压力,但他并没有搞清楚一件事,就是这三个神经病的病灶完全不同,只是恰好表现出类似的症状。恺撒无所畏惧是因为他自负,而且他觉得自己正被粉红色的婚礼祝福光环笼罩,这时候一切厄运都会远离他;而楚子航的淡定是因为他有着变态般的自制力,即使对手的刀已经迫近眉心,他也会强迫自己睁着眼睛凝视刀锋,唯有生死之间的冷静才能提高反击的胜算;至于路明非,已经分成了两个,那个活蹦乱跳不愁眉苦脸的路明非每天都在努力地说烂话和大惊小怪,盯着穿短裙的女孩看不停,对奢华的酒店和黑道本部不停地说好厉害。那个微冷的麻木的路明非则在附近漫无目的地游荡,与整个世界隔绝,并不多么悲伤也感觉不到喜悦,对什么都无所谓,只是觉得有点累。 路明非想象自己身边其实坐了另一个路明非,微冷麻木,抱着膝盖眺望着远处检测平台上的灯光,不说一个字。他很想跟那个路明非说说话,但说什么呢事到如今谁又能安慰谁 他摸出路鸣泽送他的,对着短短的联系人列表看了几秒钟,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发短信的人。最后他从相册里调出昨晚照的生如夏花发了一条微博,在微博里他原本写的只有生如夏花4个字,想了想还是删掉了,改成东京本地的顶级料理哥就谦虚一点不说自己是高帅富了 这时他好像听到身边那个微冷麻木的路明非发出了没有温度的笑声。 耳机里忽然传来电流的嘶啦嘶啦声,这说明开始测试通讯频道了,诺玛系统正跟日本分部的辉月姬系统对接,位于北美的指挥总部、须弥座、迪里雅斯特号和下潜小组被分配到不同的频道中去。这是任务开启的信号,路明非和楚子航都下意识地坐直了,检测平台上的恺撒也按住了右耳的无线耳塞。 沉重的唿吸声之后,施耐德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恺撒小组注意,恺撒小组注意,龙渊计划即将开启。在任务开启之前我有些事情必须叮嘱你们,现在我正在使用加密频道,下面我要说的注意事项只有你们3个人有权知道,该事项对日本分部也是保密的。收到请回复。 收到3个人同声说。 你们即将潜入极渊去毁灭一枚龙类胚胎,这个任务可能很简单也很顺利,你们只需定位他,按下硫磺炸弹的发射钮,然后上浮就可以了。但一切任务中都可能出现意外,你们已经知道人类历史上曾到达极洲底部的人不超过10个,所以极渊至今对人类还是个迷,在深海你们可能面对各种各样意料之外的情况。你们都是优秀的学员,尤其是恺撒和楚子航,已经可以说是资深的专员了,绝大多数情况你们能自行判断如何处理,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如果你们看到门或者类似门的东西时,绝不能靠近更能进入无条件返航说到最后施耐德声音极其严厉,不容置疑。 门恺撒说,极渊中怎么会有门 不要问问题,只需牢记。门在这次行动中是一个禁忌的词汇,如果你们看到门或者类似门的东西,无条件返航听清楚了么施耐德厉声说。 听是听清楚了,只是还不太明白。恺撒说。 不用明白,记住就好了。下潜过程中主要由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源稚生跟你们保持联系,他曾在本部进修,有丰富的潜水经验,是出色的现场指挥官,绝大多数事情你们可以相信他的判断。唯有一条例外,就是如果看到门,就放弃勘察立刻返航。这是不能动摇的原则祝你们好运。施耐德顿了顿,楚子航,下潜之前记得给你妈妈写封邮件,她昨天写了一封邮件给诺玛,说她几天没有收到你的邮件,也联系不上你,有点担心。她以为诺玛是个真实存在的女人,还表示要送她化妆品,请她帮忙去宿舍里找找你。 她真的每天都看我给她写的邮件楚子航有些诧异,我还以为她只是集中看看邮件标题。 大人不该觉得自己看透了孩子,孩子也别轻易觉得自己看透了大人。施耐德切断了通讯。 恺撒一手撑住栏杆从检测平台上一跃而下,走到楚子航和路明非面前:检测快要完成了,你们准备好了么我还需要几分钟去换作战服。 准备倒是准备好了,路明非说,可刚才的警告是怎么回事我完全没明白,深海里能有什么门 他说门或者类似门的东西,也许是指某种广义上的门。恺撒说。 广义上的门就太多了,驾驶舱有舱门,通气阀有阀门,深潜器里可以称作门的零件至少也有上千个。楚子航说。 要是这些都算门,那艳照门算不算路明非撇撇嘴,我是不是该把我手机的照片删一删 那就这样,楚子航去给他妈妈写邮件,路明非去删照片,我去换作战服,15分钟之后我们在深潜器里见。恺撒把船长服搭在肩上,下潜之前最后说一向原则,我是这个小组的组长,你们的工作是协助我。我不希望自己带的人各行其是,我们是一个团队,团队就得有个核心。围绕我,ok 楚子航微微点头。 老大我岂止围绕你,我就是你马前走狗,你马鞭一指我就汪汪汪地往前冲,放心吧路明非说,我想自行其是我也得能自行其是啊,我连那本操作手册都看不懂。 恺撒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楚子航和路明非跟在他身后。走出去好远路明非扭头回望,觉得那个微冷的麻木的路明非还坐在原地,检测平台上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他抱着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 呜鸣的长呜声压过了涛声,六座须弥座上同时亮起黄灯,这些黄灯旋转着扫过周围的海面,天空中的直升机、海面上来来往往的水警船、还有远处负责警戒的林组渔船都闪动灯光。 下潜小组已经进入迪里雅斯特号,检测工作已经完成,深潜器状态良好,海水情况稳定。本部已经下令开启龙渊计划,您就位之后深潜器就可以入水了。樱来到源稚生背后。 源稚生在须弥座项部看海,长风衣在风中唿啦啦作响。他的目光越过近处的水警船去向远处那些渔船,它们的灯光把天海分界照亮,仿佛一连串的珍珠浮在海面上。 樱你听说过海女么源稚生问。 听说过一些,知道得不多。海女是古时候采珠的女孩,她们能不带设备潜到几百米深,用刀把大蚌撬开采集珍珠。樱说,只有女孩才能做这份工作,因为女性的皮下脂肪比男性丰富,抗寒能力比男性强。如果是男性的话,深海的低温会让他们的关节发病变形,没几年就会残废。 我听说海女们下潜的时候会在腰间系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交给船上的亲人。如果她们在海底遇到危险就会使劲拉动绳子,亲人把绳子拉回来,也许能救她们,救不了也能收回她们的尸体。绳子只能握在亲人的手里,因为海女只相信亲人。但海女的丈夫们说,如果你厌倦了你的妻子,就带她去遥远的海域采珠,然后把绳子扔在水里就好了。源稚生淡淡地说,所以信任真是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是不是 他接过樱递过来的耳机戴上:现场指挥官源稚生就位,恺撒小组,你们准备好了么 你来晚了源君,我可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等人上。结束了这个任务,时间早的话我们还能去东京宵夜,快快快。耳机中传来恺撒的声音。 时间是夜晚10点15分,坐标为东经122度56分北纬35度33分,龙渊计划开启,我是现场指挥官源稚生,我下令释放迪里雅斯特号。源稚生说,祝你们好运。 须弥座底部的潜水坞开启,负载了重物的迪里雅斯特号坠向黑色的大海,从须弥座底部可见白色的气泡涌出,那是迪里雅斯特号释放的空气。蛙人组潜入海中,把安全索挂在迪里雅斯特号顶部的安全挂钩上,安全索的另一端和须弥座顶部的轮盘相连。这个巨大的轮盘上缠着长达12公里的安全索,这种金属安全索耐折耐磨,可以吊起五艘迪里雅斯特号,装备部特制的回收系统能在20分钟内把深潜器从极渊底部回收到海面上。 蛙人们浮出水面,向须弥座顶部的源稚生竖起大拇指,表示加挂安全索的工作顺利完成。轮盘开始转动,这说明迪里雅斯特号一步步向着海底迸发了。 樱明白了源稚生为何忽然说起采珠的海女。 源稚生摘下一侧耳机,拨通了电话:深潜器已经入水,让绘梨衣准备好,80分钟后他们就会到达神葬所。 辛苦了,辉月姬已经入侵了美国和俄国的军用卫星系统,今夜没有任何卫星能拍到附近海域的照片。电话那头的橘政宗说,大展身手吧稚生,蛇岐八家的历史将因你我改写。 绘梨衣的状态怎么样她的身体能负荷么 她状态好不好都没关系,她剑锋所指,一切东西都只有被斩杀。橘政宗顿了顿,她是我们的月读命啊 小黄鸭飘在满池泡沫中。这是一个巨大的方形青铜浴缸,就像古罗马皇帝们使用的设备那样奢华,柔光从浴室顶上投下,照在女孩明净的肌肤上。她用手指一下下地把小黄鸭戳进水里,看着它再浮起来,有时候对它吹气把它吹得远远的,然后从泡沫里伸出脚把它勾回来。上杉家主已经洗了一个小时的澡,其中大部分时间是在跟小黄鸭玩游戏。从沾满泡沫的身体来看,她发育正常而且身材动人,但像她这样的成年女孩显然不该对橡皮鸭子感兴趣,她的心理年龄似乎还停留在一个幼女的级别。 外面传来脚步声,然后是橘政宗的咳嗽声:绘梨衣,别玩了,快点穿好衣服要出发了。 无人回答,橘政宗等了半分钟,看见字迹出现在玻璃门上:知道了。 浴室的玻璃是单面的毛玻璃,上杉家主蘸水书写就会出现透明的痕迹。洗完了她转身就走,从那些透明的字迹中橘政宗能隐约看见一个引人遐想的背影。 从水里出来的时候要把浴巾披上橘政宗说完叹了口气口。 这不是他次叮嘱上杉家主注意这方面的问题了。因为心理年龄偏小,她似乎还没有学会区别两性,也不知道在异性面前暴露自己会引来什么样的目光。某一年家族在温泉集会,当着诸位长老的面,披着和服的上杉家主忽然打开拉门跃起在空中,人们只看见一件和服落地,下一刻赤裸的她已经跳进了屋子外面的温泉,正在水中盘起长发。从负责警戒的打手到家中长老,都被她那种明媚自然的美所震撼,一时间忘记了移开目光,橘政宗只能重重地用刀柄戳地提醒这些人注意礼节,而源稚生迅速地奔出屋子拾起和服张开来遮住众人的视线。 如果有天我死了,就只有稚生才能守护你了吧橘政宗摇头。 上杉家主摘下耳机放在一旁,走到淋浴下方打开青铜龙头,冲去头发上的泡沫,她的发色是罕见的暗红色。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把小黄鸭放了进去,取出红白两色的巫女服。这种传统服装由肌襦袢、白衣和绯袴组成,袖口和衣襟都编有红色的丝绳。穿上巫女服之后她又把耳机塞上了,想了想,又把小黄鸭拿出来偷偷塞进了裙子里。她的裙子里缝满了口袋,塞着这样那样的小东西。 白色的游艇在涨潮中起伏,船首上有银质的橘徽章。橘政宗和风魔小太郎对坐饮茶,黑衣保镖们分布在船头船尾,腰间插着黑鞘的短刀。 上杉家主登上甲板,浑身还散发着好闻的洗发水味道。风魔小太郎立刻起身鞠躬,虽然对方是个少女,但三大姓家主的地位要略高于五小姓家主,上杉这个姓氏在家族中的地位要高于以培养忍者著称的风魔家。 来我身边让我看看。橘政宗说。 上杉家主在橘政宗面前的坐垫上跪坐,但并不看着橘政宗,而是左顾右盼,像是个被父母逼着坐在那里写作业的孩子。 得辛苦你了。橘政宗摸了摸她的头顶,真想代替你去,可我没有你的能力。你要做的就是切断一切,连带那条通往黄泉的路,明白了么 上杉家主伸出手指在橘政宗的手心里画了个圆,大约是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手又缩回大袖里,只露出纤细的手指。她脱下木屐放在一旁,只穿白袜跳上了游艇边的小艇,小艇里只有她一个人独坐。黑衣保镖们解开缆绳,海浪推着小艇就要和游艇分离。橘政宗忽然起身走到船舷边,向着上杉家主伸出手去。上杉家主低着头不理他,但橘政宗抓住了缆绳不让小艇离开。僵了半分钟之后,上杉家主从裙子里摸出一台psp交到橘政宗手里,别过头去不看他。 这是关系到家族未来的大事,别总想着玩。橘政宗无奈地训诫。 小艇带着一道白色的水痕驶向海平面尽头有光的地方,那里灯火透明仿佛海中的宫殿浮起,作业中的须弥座发出巨大的轰响。 深度30米,流速稳定,迪利亚斯特号运转正常。恺撒一边向水面指挥官源稚生报告情况,一边操纵着这台古董级别的深潜设备。 路明非透过顶部的观察窗往上看去,最后的灯光袋中在视野的中央,周围都是蓝黑色的海水,一线微光仿佛是从天空里一口倒扣的井中投射下来的,深潜器如在一口井中下沉,彻底没入黑暗的那一刻,路明非轻轻地打了个寒战。 源稚生说过极渊是个常特别的地方,8公里厚的海水把那里和世界隔绝开来,最底部距离地幔不到1公里,层中液态的岩石像火红的大河一样奔流,几乎没有生命能在那里存活,那是世界上最孤独孤独的孵化场。但只有跟着深潜器下沉,感觉着上方须弥座的灯光越来越暗,最后黑暗把一切吞噬,才能真正感悟到远离世界的孤单。他们的旅程只走了130的长度,明非已经想返航了,太孤单了,让人忍不住想说点话来温暖自己。 周围忽然亮了起来,楚子航打开了外部光源,迪里雅斯特号的四面都安装有高强度的射灯。这种被称作瓦斯雷的灯能发射刺眼的白光,照亮了深潜器旁10米左右的空间。但超过这范围亮度就会迅速衰减,墨一样浓重的黑暗始终在侵蚀光。路明非惊讶地看见叫不出名字的银色小鱼排成长队擦着深潜器的外壳游过,瓦斯雷照亮它们的身体,它们明亮得就像一条银河。这个看起来寂静如死的地方居然是生机盎然的。 根据某项测算,陆地上的生物总量只占地球生物总量的不到1,剩下99的生物都在大海里。楚子航说,这里是地球上一切生物的故乡,在地球刚刚凝固之后的几亿年哩,大海温热而且富含有机物,生物学家们称它为原始之汤。这锅汤煮了几亿年之后,海水中的有机物分子彼此之间碰撞了几亿亿亿亿亿亿次之后,经历无数次失败的反应,终于一个成功的反应发生了,微生物诞生了,那是进化之树的起源。 那龙族也是在海中诞生的咯路明非问。 有可能,有过一种观点认为龙族原本是海生种族,最后踏上了陆地。所以选择海底当孵化场对占龙来说就像回到故乡那样吧楚子航说。 恺撒释放了更多的压缩空气,深潜器沉向更深的水中。耳边充斥着机械运转和气流唿啸的声音,他们居然还听见彼此的唿吸和心跳声,在曰常生活中,即使绝对安静的屋子里也会有十几分贝的背景噪音,譬如远处重型卡车开过地面震动的声音和空调器水管中的流水声,只是一般人很难注意到这些声音。此刻背景噪音降低为零,虽然深潜器运转的杂音很大,但心跳声和唿吸声居然格外地清晰。 恺撇也严肃起来,双手宵节奏地在不同的阀门和旋钮之问切换。分明抵达日本之前谁也不知道要乘坐迪里雅斯特号下潜,之前也没有什么培训只是扔了一本操作手册过来,但是一夜之后恺撒就背熟了深满器的操纵台,驾驶深潜器的时候好像一位富有经验的船长,抚摸着熟悉的水质老舵轮。路明非不得不感慨恺撒真是个要强的人,看起来满脸的漫不经心其实无疑是熬夜把操作手册背熟了。恺撒就是这种人,私下里再辛苦再疲惫,一旦穿好礼服走到众人的目光之下就会神采奕奕就会淡定自若,眉宇间带着一股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慵懒贵族气。 所谓蓝血贵族就是天生就牛逼,蓝血贵族从不强调什么后天努力,通过努力才牛逼起来的再怎么都是暴发户。 恺撒从作战服里抽出一根铝管装高希霸雪茄,通常他都会用银质的雪茄剪子精心剪去头部,不过现在只能因陋就简,他直接咬掉雪茄头点燃。 驾驶舱就那么点地方,氧气有限啊老大你还抽雪茄。路明非叹气。 迪里雅斯特号上加装了空气循环过滤系统,雪茄烟味很快就会排走。恺撒说,我们要在海里耗上4个小时,难道就你看我我看你发呆要说空间狭小,某人不是把刀都带下来了么 楚予航腰间挂着长刀,刀柄顶着路明非的后腰。从外面看迪里雅斯特号是15米长的庞然大物,但驾驶舱跟电梯间差不多大,外面包围着水密舱、气密舱、空气泵和各种管道。小小的驾驶舱里还密布着阀门和仪表,没有多少腾挪转身的余地,路明非和楚子航背贴背坐着,还得缩着脑袋免得撞头。 我总觉得能听到莫名其妙的响声,老大你确定你家这古董不会解体么路明非说。 毕竟是老设备了,重新启用就像让70岁的前世界登山名将再次挑战珠穆朗玛峰,老骨头难免处处松动。恺撒说,不过装备部在深潜器外壳内部加装了一层记忆金属来加固,只要外壳不出问题,别的设备出点小故障没事儿。 在你们意大利语里面,事儿一定跟命的发音是一样的。路明非调整着那些瓦斯雷射灯,透过厚达10厘米的树脂玻璃观察外面。 片刻工夫,他们的深度已经达到300米,已经不是生物密集的浅水层了。此刻外面只有黑暗,仿佛宇宙肇始,他们悬浮在空荡荡的世界中央。 你们都说外面的压力大,压力到底有多大路明非问。 按说大约是30个大气压,相当于你身上站满200公斤重的女孩。恺撒心算了一下。 体重200公斤的那是女孩么你不如说我身上站满了一个猪场的猪。 到达极渊底部的时候你身上会站着20个猪场的猪。恺撒大笑。 源稚生在通讯频道中旁听下潜小组的聊天,想象这群二百五在狭小的驾驶舱里载歌载舞。说来也真奇怪,原本心里的负荷极重,可听着这帮神经病有一句没一句地瞎扯,居然略略地放松下来了。 薯片,薯片,听到请回话。 长腿,长腿,我听得很清楚,但你说话声音得小一点,如果恺撒释放镰鼬的话,他就会听见驾驶舱隔壁有两个女人在聊天。 只有一个漂亮的姐姐在说话,而另一个吃着薯片的邋遢妞躲在地面上遥控 我发胖了,着实塞不进那个小空间里,只好委屈身材一级棒的你咯。不过就算我没发胖我也扛不住深海高压啊,我那么无聊的言灵,先锋是当不成了,也就是个奶妈的命。 谁不是奶妈呢酒德麻衣叹了口气,我们已经变成这帮孩子的专职奶妈啦。 驾驶舱的隔壁,三号和四号水密舱之间的狭窄空间中,酒德麻衣弯曲得非常性感。这里遍布管道,好在她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忍者,必要的时候身体柔弱无骨,这才能在这个狭窄扭曲的空间里容身。为了搭乘这趟顺风车她整整一天没有进食,这个决定现在看来是非常正确的,因为前后两根管道一根抵着她的腰部一根陷入她的小腹,如果胃里有东西她估计会忍不住吐上那么一吐。她的紧身衣比樱贴身的甲胄还要紧绷,表面滑得就像鱼鳞,穿上这身紧身衣之后她原本已经盈盈一握的腰又被收窄了,就像法国宫廷的贵妇们穿上鲸骨裙那样,唿吸都不畅通。以她的身材都那么艰难,如果换了薯片妞来这里,大概会卡在管道中动弹不得。 不过怡恰是因为这个空间看起来全无可能塞进一个活人,装备部和岩流研究所的人才没有检查。 酒德麻衣打开强光手电,照亮了头顶的空间。黑色的金属外壳上漆着黄黑相间的标志,那是核辐射标志,这艘深潜器中居然有一个核燃料舱。她深吸一口气,让腰围再收紧一些,勉强从管道间爬过,绕着核燃料舱看了一圈,从背包里取出盖革计数器贴在核燃料舱表面,这是专门用来测量核辐射水平的设备。 酒德麻衣看了一眼盖革计数器的读数:粒子严重超标,这不是个核燃料舱这是一颗核弹,蛇岐八家是想把什么东西炸掉,这艘深潜器是一枚有人驾驶的核弹。三个蠢货还没意识到自己接受的任务是去送死。现在我该怎么办拆除核弹我事先提醒你哦,我在东大学的是文科,拆核弹不是我的长项,虽说以前有个男朋友是核物理博士。 没那么困难,这枚核弹是用核燃料舱改造的,整体技术并不复杂。你只需要把它的引爆电路拆除就可以了,不用动核弹的主体,拆除方法我都写成文件发给你了。薯片妞说,但一旦拆除引爆线路就会被须弥座上的人觉察,电路自检会发现问题,所以你得把引爆电路失效伪装成一场事故。制造事故的办法我不是也写成文件给你了么 可那得爬到深潜器外面去而我现在在500米深的水下 所以让你带上药物啊,注射之后8000米的深度你也不怕。不过千万记住4个小时之后要服用锁定剂,如果不锁定的话血统会失控,在深海里没人能帮得了你。薯片妞说。 知道了知道,啰啰唆唆,跟老妈子一样。酒德麻衣从腰间抽出手指粗的空气针,针管中是血红色的制剂。她把针头刺入手腕中的静脉,压缩空气自动把制剂注入她的血管。 制剂随着血液流向她身体的每个角落,剧烈的化学和生理变化悄无声息地发生,力量仿佛具有实质的藤蔓那样延伸到肢体末端。酒德麻衣仰起头深深地唿吸,仿佛要把天与地都吸入体内。无与伦比的意志,无与伦比的力量,无与伦比的威严,她原本便已经如女王般的气场十倍百倍地提升,在这狭小的空间中顾盼,便如一位女王扫视殴下战栗不敢言的臣子们。 长腿,长腿,你现在已经变身成女王殿下了么薯片妞在加密频道中小声问。 沉默了许久之后,酒德麻衣那张女王般静默、森严而华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破绽,她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是跟女王说话的口气么小奴婢给我滚一边去候着,本女王来做点拆核弹的手工活。 拆除引爆电路确实不难,岩流研究所原本有各种方法可以给引爆电路增加防拆除装置,但他们完全没想到有人能够侵入这个管道纵横的狭窄空间。这个道理就好像登月舱在月面上不用锁门,有人敲门的话吓也给吓死了。酒德麻衣把引爆电路中的金线和蓝线挑出来,把外面的绝缘皮和里面的纳米涂层剥去,在两根裸露的线之间连接了一枚热熔电阻。这东西是最小型的计时引爆器,随着电流从热熔电阻中流过,热量会渐渐融化这枚电阻,两条裸露的线就会碰到一起,没有电阻之后强电流就会烧毁电路。而这时热熔电阻已经消失了,事后连证据都找不到。 热熔电阻需要大约5分钟融化,在这5分钟里来一次深海行走吧。薯片妞说。 那么通话到此结束,小奴婢在家里洗白白等我。酒德麻衣说。 嗯好,我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记得一定要服用锁定剂,血统提升只限4个小时薯片妞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严肃,否则我把自己洗得再白再香也没人来临幸啦。 呸老娘就算喜欢女人也不会喜欢你这种腰上还长小膘的女人酒德麻衣关闭了耳机。 在这个深度,无线电波已经没用了,靠得住的只有通信电缆。她其实是偷用了迪里雅斯特号和须弥座之间通信的电缆,那根电缆和安全索并行。但接下来这个仅有的联络方式也不得不中断了,因为她将不带潜水具进行深海行走。她开启了阀门,海水灌入的声音仿佛雷鸣,半分钟之后这个管道舱已经灌满了海水。酒德麻衣身体一振,从排气孔中游出。瓦斯雷的光把她照得清清楚楚,但驾驶舱中的人却石小到她,她恰好在各观察口的盲区中。 虽然没有穿着绣金的王袍,但她缓步行走在深潜器的顶部,便如视察自己的领地,海藻般的长发无声地漂浮在漆黑的海水里。 心脏跳动得极其缓慢,山一样的重量压在身上,行动起来就像是身处重力十倍于地球的超级行星上。但强化之后的血统帮她扛住了这里的高压,一个崭新的言灵被释放,她黑色紧身衣的表面有鳞片般的光闪动,海水的强压被看不见的领域削弱了。她从深潜器外壳上卸下一块坚硬的抗压装甲,找到了藏在下面的空气阀门,然后从背包中取出石英封装的全氟磺酸树脂,这是人类已知的最强的固体超强酸,它的酸性足浓硫酸的几兆倍。酒德麻衣把全氟磺酸树脂贴在空气阀门的颈口,然后轻轻跃起离歼深潜器的顶部,身体沿着观察窗之间的外壁下滑到达深潜器底部,找到了氧气舱的接口,用钢管把氧气舱和她自己的氧气钢瓶相连。她用金属钩和安全绳把自己固定好,慢慢地躺平在深潜器的外壳上,环顾这个漆黑的世界,只有瓦斯雷的光束单凋地来回扫射。 这么潜下去真像会到达地狱黄泉啊。她在心底低声说。 施耐德端坐在大厅中央,诺玛把不同的图像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呈现在位前后左右,声呐扫描的结果、迪里雅斯特号拍摄的水下录像、日本海域的天气状况所有信息都汇聚到施耐德面前,他处理完一个屏幕上的事就随手向右侧一抹,全息投影屏幕瞬间消失,但又有新的屏幕被投影出来,新的事情加入了等待处理的行列。表面上看起来是现场指挥官源稚生在负责,但他只是施耐德的代言人。施耐德牢牢地掌控着须弥座、摩尼亚赫号和迪里雅斯特号,诺玛系统和辉月姬系统的越洋直联使他如同亲临现场,曼施坦因提供的黑卡又给了他100调用诺玛资源的权限。 曼施坦因没有去帮忙的想法,他是个文职人员,专长是开会、讲话和写报告,他坐在角落里的桌子上奋笔疾书。 你在写什么施耐德头也不抬。 一份述职报告,说明我并非不服从校董会而是站在风纪委员会的立场上,经过与执行部的良好沟通,我认为这个时候叫停龙渊计划是不符合学院相关规定的。虽然校董会的决议非常重要,但不符合程序正义,所以对不符合程序正义的决议,风纪委员会无法执行。曼施坦因也不抬头,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这些你都不懂,你也没必要懂,这是我们文职人员的事。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进校还不到10年已经升到了风纪委员会主任这样重要的位置上。施耐德揶揄。一切英雄都需要有吟游诗人跟随着吟唱他的功绩,吟游诗人就是文职人员。 曼施坦因说,如果这些年不是我在后面勤奋地写报告煳弄校董会,那么以你和校长为所欲为的作风,和校董会的矛盾早就暴露在表面上了。 我有件事不太明白,弗罗斯特不是傻子,他清楚你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虽然你不是校长派系的走狗,但你也绝对不是加图索家的走狗,加图索家何以把继承人的命交付给你,同时又给你这张黑卡呢以弗罗斯特加图索的性格,他应该像上次那样派出调查组强行介入。 我没说我来这里是弗罗斯特的安排,曼施坦因抬起头来,派我来的人是庞贝加图索,加图索家的家主。 庞贝施耐德有些诧异。 是他,因为根据校规,校董会是不能直接管理执行部的。执行部有权派遣学员执行任务,恺撒本人也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异议。唯一一个能叫停这件事的人是恺撒的父亲,必须是庞贝本人,不能是代理他校董席位的弗罗斯特。校董会质疑执行部的理由是,在家长反对的情况下派遣学员执行高风险的任务。 正传|12亚种 正传|13葬神之所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13葬神之所 下方岩层就像被一柄无与伦比的巨型武器噼开了,留下长达上千里的伤痕,流出金色血液。路明非满耳都是沉闷的爆炸声,岩浆河就像是一柄巨剑浸在海水中淬火,却不爆沸。 我好像听见有雷声。路明非说。 是海水汽化的声音。楚子航说,在这种超高压的极渊中,海水的沸点会超过500度。岩浆和海水接触,海水汽化,你听见的雷声就是海水汽化引发的蒸汽爆炸。但水蒸汽稍微降温后又被高压还原为液体,气泡甚至来不及离开岩浆表面。 小故障之后的迪里亚斯特号运转非常平稳,气流通过阀门发出轻微的呜呜声,仪表盘中的指针跳动,各项数值都在合理的范围内。恺撒控制着迪里亚斯特号下潜,势头很猛,这台老式机器越来越逼近岩浆表面。因为损失了部分氧气,恺撒想节约一点时间,于是驾驶风格陡然变得暴力起来。 老大别这样,你一手滑我们就掉进岩浆里去了。路明非提醒。 放心吧我开车的技术你是知道的。 这和驾驶技术没关系好么距离这么近的话,如果再失控一次我们就掉进岩浆里去了 我们不会那么背运吧日本谚语不是说么圣斗士不会被同一招击败两次。那么迪里亚斯特号也不会两次发生同样的故障。恺撒显得很有自信。 老大现在我更坚信你的逻辑君已经阵亡了 事实上恺撒也没有多轻松,只是在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方如果不说些话让自己放松,心理压力会把人压垮。深度表读数为8500米,迪里亚斯特号开启了弱动力源,靠锂电池驱动螺旋桨平稳地游弋,下方的海底裂缝如燃烧的深渊,从它上方经过的迪里亚斯特号就像一只被火焰照亮的蠓虫。这道深渊让路明非想起北欧神话中那道金伦加鸿沟,在世界被创造之前,没有天空没有大地,空间中弥漫着浓雾,浓雾中横亘着金伦加鸿沟,它的一边是火之国一边是雾之国,烈焰和寒气之间诞生了霜巨人的祖先尤弥尔和巨大的母牛欧德姆布拉,欧德姆布拉舔舐冰雪和盐巴生存,尤弥尔吃它的乳汁活着。 路明非俯瞰溶液的长河,金色岩浆和黑色海水之间的分界异常清晰,暗红色的小虾在熔岩附近游动,还有一些暗紫色的生物和小虾共生。 不可思议是不是原本人类不相信生物能在超过100度的高温中生存,因为超过那个温度身体里的水就汽化了。楚子航说,但后来潜水员在深海中发现一些小磷虾可以忍受400度的高温,生活在海底火山旁,靠火山中的磷质为食。生命是很不可思议的东西,人类了解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有人认为海底火山就是生命最初诞生的地方,这里有足够的水分和温度,火山喷发从地幔中带出大量矿物质。 金伦加鸿沟路明非说。 楚子航点点头:教授们认为北欧神话中的金伦加鸿沟其实就是指海中的地裂,只有亲身到过这里的人才能描绘出那种宏大的感觉。 古代谁能来这种地方 龙。神话中说这里诞生了最初的生命,应该是暗指龙族是从类似极渊的地方诞生的。楚子航说。 此刻所有观察窗都打开了,他们的视野几乎是 360度的,唯独看不到的是迪里亚斯特号的表面。酒德麻衣站在驾驶舱上方俯瞰下方的地裂,热得好像要燃烧起来。 外部水温224度。楚子航说,虽然有隔热层,但如今继续靠近岩浆表面的话,我们自己未必受得了。 现在还是蒸桑拿,在升温就改烤乳猪了。路明非抹去满额的汗。 驾驶舱里的场面稍显混乱,恺撒小组几乎全裸,每个人都汗如泉涌,屁股好像被烫化了黏在座椅上。这是个失误,因为很少有人达到极渊底部,装备部没有资料可查,误以为极渊底部是低温环境,所以作战服还有保暖功能,这时继续穿着作战服肯定会中暑。但楚子航仍旧系着腰带,插着长刀,恺撒抖动胸肌,让汗水聚成小股从肌肉间的缝隙里流下。 你们介不介意我把内裤也脱下来路明非说。湿透的内裤像个烧熟的癞蛤蟆趴在他的屁股上,在这种极度酷热的环境中,身上黏一根线都觉得热。 请便,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恺撒咬着雪茄,舱外温度又升高了15度,氧气存量还剩38分钟。 路明非扒下内裤往角落里一扔,觉得好像扒去一件羽绒服那样浑身松快。 天呐竖起来的那根东西是什么恺撒惊唿。 路明非迟疑了一下,默默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胯间他抬起头发现楚子航也狐疑地看向同一个地方。 老大注意节操你肌肉再帅,可我对男人没兴趣路明非有点不好意思。 没人关心你那跟东西,恺撒缓缓回头,神色木然,自己往外看,九点方向。 路明非从没在恺撒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惊悸、迷惘、震撼、惶恐。他像是见了鬼,又像是看见神在他的眼前降临。 路明非赶紧看向九点方向,只一眼就完全忘记了酷热,他缓缓地打了一个寒战,全身一个一个地冒起鸡皮疙瘩。他居然看见了一座塔一座巨塔它矗立在地裂旁的缓坡上,岩浆的潮汐就在它不远处涨落,黝黑的塔身被映照着,塔身仿佛即将融化的铁胎。没有人说话,此刻一切语言都显得无力,所有的心情只剩下震撼、狂喜和恐惧。 从下潜小组到须弥座上的原稚生到学院本部的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所有人都在看那座塔,它好像已经在那里矗立了几百万年,像神一样巍峨又像神一样孤独,看到就让人想要膜拜。 那不可能是人类的东西。恺撒嘶哑地说。 不可能。楚子航说,人类绝不可能在8600米的深海中造起这样的巨塔。 龙的城市路明非嘴里说话,却听不出那是自己的声音。 随着迪里亚斯特号的前进,一座威严的城市浮现在视野的尽头,以神国的姿态 越过一道海底山嵴,下方的古老城市如画卷般展开。它以高塔为中心,与岩浆长河为邻,经历千万年不朽。迪里亚斯特号巡弋在这座古城的上方,就飞艇穿行在摩天大厦之间。古城的一半已经滑入岩浆河,另一半也只剩下倒塌的废墟,唯独中央的那座巨塔经年固执地耸立着,象征着这座城市昔日的荣光。即使从倒塌的废墟仍能看出它当初的雄伟,连绵的建筑,隆起的山形屋顶上铺着铁黑色的瓦片,瓦片上镌刻卷云和龙兽,数百米长的金属锁链挂在建筑物的四角,锁链上挂着黑色的风铃,这些锁链在海流中起伏,千千万万的黑色风铃摇摆,演奏无声的音乐。 所有人都被这座城的古奥与威严压得喘不过气来,走遍世界上所有文明遗迹都不曾见过如此宏伟的建筑风格,可那些已经毁灭的古老文明又都继承了这种建筑风格的一鳞半爪。这座古城仿佛是由神持巨斧在岩石上雕刻出雏形,再用黑铁、青铜和白银进行装饰,留存至今的线条依旧那么简单和锋利,它的美学经得起时间考验。 楚子航在纸上做速写,绘制这个城市的地图。依稀可见这座城当年的布局,纵横的大道把城市分割为不同的区,废墟中央是古罗马斗兽场般的圆形广场,以它为发端,四条皇道通往东南西北。 广场中央矗立着最初发现的那座巨塔,塔身上有繁复的浮雕花纹,塔顶有长达数十米的锋利尖刺,其他建筑顶部也有类似的尖刺。放眼出去下方都是密密麻麻的尖刺,仿佛生铁的荆棘丛。 城市以中央广场为圆心向着四周扩散,东南西北四条皇道是最主要的通路。有道路的话说明这座城市是建造在地面上的,后来才沉入水底。 楚子航说。巨大的广场说明龙类经常有盛大的宗教活动。 龙族信什么教神龙教么路明非顺嘴问。 这种时候就不要开槽王属性了。楚子航说。 恺撒驾驶着迪里亚斯特号在古城上方巡弋:氧气存量还够,我们尽可能绘制城市地图,然后降到建筑中用机械臂取一些样本。 龙族为什么要建那么高的塔路明非仰望那座通天彻地的巨塔,忽然间神思恍惚。 龙族习惯把战争记录在柱状的东西上,立在露天场合,战胜了就记录荣耀,战败了就记录仇恨。楚子航说,塔的另外用途就是处刑。龙族习惯把罪人钉在塔上风干,风干一个龙类需要几百年,在几百年里那犯罪的龙类被所有族人无休止的凌辱。 楚子航仍在做着速写,没有注意到路明非的沉默。路明非按着额头,脑颅里有画面在闪动,好像是什么野兽要冲桎梏。 钉在柱子上的罪人,无止境的凌辱,悲伤的风和斑驳的血,这一切仿佛亲眼曾见。在北京地下铁的尼伯龙根中,他耗费了14的生命,召唤了路鸣泽,那一刻脑海中仿佛大海潮涨般涌出无数画面。其中就有一个画面,他走进了废墟般的教堂,沿着漫长的走道进入教堂最深处的黑暗,在那里他看见了白色的十字架,黄金装饰的利剑把路鸣泽刺穿在那里,小魔鬼遍体鳞伤,血染红了十字架的下半截,他的黑衣撕裂,被人在身上刻下 屈辱的印记。 你终于来看我啦,哥哥。垂死的小魔鬼抬起头看着他,眼睛是两个血洞,我听出你的脚步声啦,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一定会来看我的。 这世界上的一切罪与罚,我们都会一起承受。他轻笑起来,笑容里满是悲伤。 跟楚子航说的那么像,柱子,被钉死的罪人,永无止境的凌辱是的,这一幕似曾重演过无数次,与不同的时间在不同的地方,而最初最初,好像就是在这么一座通天的塔上。他仰望云中,魔鬼的血化成红色的长练流过黑铁的塔身。 路鸣泽路鸣泽路鸣泽他在心里唿唤这个名字想要召小魔鬼出来询问。 无人应答,他这才想起小魔鬼休假去了,载着小魔鬼的火车也许正在南美洲印加古国的国土上奔驰,小魔鬼也许正跟偶尔同车的女魔头搭讪。在8600米的深海中,路明非的唿喊小魔鬼听不到。 迪里亚斯特号从高塔侧面经过,楚子航临摹着浮雕和那些古怪的文字。那些看起来是象形文字,由蛇形的曲线组成。文字和浮雕连成一体,像一条狰狞的野兽把四棱柱状的塔身缠绕起来。凑近看,巨塔呈现出明显的金属质地,尽管铁锈一样的细小贝类覆盖了表面大部分面积,但仍有一些地方光明如镜,所以塔身表面才会强烈地反光。 如果不是它充当了路标,隔着一道海底山嵴,恺撒原本不会发现这座海床上的城市。 一座金属塔,泡在含盐量极高的海水里,居然没有任何锈蚀。恺撒说。 这么高的塔,塔身部分居然是一体成型的,没有任何接缝,以人类如今的技术也做不到。楚子航说,这不仅是龙族的古城,甚至可能是一座王城。 也许是那个胚胎的故乡,它返回这里重新孵化。恺撒说,是时候激活硫黄炸弹了。运气不错,不仅找到了龙族城市的遗迹,而且胚胎到现在还很安静。剩下的事情就是找到胚胎把炸弹丢过去。 唿叫须弥座,唿叫须弥座。他接入原稚生的频道,你们看到了么你们看到了么 我们看到了,诺玛系统和辉月姬系统正在保存你们传回的视频和图片并进行分析。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控制摄像机指向不同的方向,你们拍摄的视频每一秒钟都是无价之宝,这是我们次直接观察到龙族古城。这对我们研究龙族历史和文化来说是手资料,施耐德教授正写邮件向校长和校董会报告这一发现。根据氧气存量来看你们还能在水下活动30分钟,请抓紧时间寻找胚胎。原稚生说。 胚胎应该在这座废墟里没错,可这座城那么大我们该从哪里找起呢 迪里亚斯特号有一套声呐系统,你们可以试试用声呐搜索它的心跳。 恺撒打开了声呐系统,迪里亚斯特号开始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信号。海水是声音的优良介质,声波是水中探索最有力的工具,以装备部的技术实力能在海面上捕获胚胎的心跳信号,那么在胚胎附近的迪里亚斯特号依靠声呐应该能很准确地定位胚胎。 奇怪,杂波很多。恺撒皱眉,这里好像有回声似的,各个方向都能搜索到有规律的心跳声。 总不会四面八方都是龙类胚胎吧路明非想想就觉得肝颤。 这东西要是也能量产那我们就不用混了,没有人能阻止龙族称霸世界。恺撒说,”但确实很奇怪,好像胚胎的心跳声来自废墟的下方,但不是来自某个点,而是整座废墟的地面都在震动。 好像是这座废墟的心跳似的。” 那我们把硫磺炸弹直接扔下去路明非说,打到哪里算哪里,我可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 没用,胚胎不可能有整座城市那么大,应该是它的心跳在废墟中央引发了共振。恺撒说,我们再找找。 看前面那个东西,像不像一座鸟居。楚子航指向前方。 深潜器的正前方是一座倾斜的建筑,确实很像日本神社前的鸟居,醒神寺中就有一座小型的鸟居。这东西其实是个很简单的结构,用两根柱子支撑起横梁和枋,参拜神社的人要从鸟居下走过。 但在神官们看来,鸟居其实是结界的象征,一旦走过了鸟居就进入了神的世界。通常鸟居是用岩石或者朱红色的木柱搭建的,但那座建筑表面泛着青黑色的微光,看起来跟高塔一样是金属质地,即便京都伏见地区号称最宏大的千本鸟居也不到十米高,但这座鸟居般的建筑有近乎五十米高,令人觉得当初从这座建筑下经过的一定是魁梧的巨人。 大概是海底火山喷发的时候,高温岩浆曾侵入这里,建筑下方的道路中填塞着黑色的火山岩,建筑本身也熔化了一半,铁水往下流淌,凝结成嶙峋的铁牙。楚子航调节水下望远镜的焦距,建筑表面的古老花纹呈现出来,那是写实风格的雕刻,这种细节丰富的资料无疑是极其珍贵的,恺撒把照相机转过去拍照。 几秒钟后照片就传到了本部的中央控制室,呈现在大屏幕上。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是接触过很多龙族古物的人,但在这样细致的雕刻面前仍旧觉得震撼莫名。绘画、雕刻和文字是最有价值的古物,根据这些东西就能推想已经湮灭的古代文明,从生活方式到信仰,从工艺水平到政治制度。 考古学家们曾在埃及法老的墓穴中发现埃及人划着独木舟的壁画,但如今的埃及是一片沙漠,仅凭尼罗河也不会出现舟来楫往的水上文明,所以考古学家们认为这是埃及人的幻想,因为生在干旱地区所以期待来世降生在河流密布的地方。但古代气象学家却发现埃及在古代是湿润多雨河流网布的地方,埃及人确实需要经常用到独木舟,这不是幻想而是古埃及人真实的生活,埃及人认为法老在死后要乘坐太阳船去冥界,在那个年代,船其实是沟通埃及南北的唯一交通工具。 这些雕刻描绘了成千上万的鬼神在作战,这些鬼神的形象在任何文明中都不曾出现过,如果那场战争却曾有过而不是虚构的,可想而知它的惨烈程度超过了人类历史上的任何战争。 人身蛇尾的形象很罕见。曼施坦因说。 古文明中人身蛇尾的形象我只记得有印 正传|13葬神之所 正传|14王的血祭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14王的血祭 进度条闪着刺眼的红光,正从屏幕左侧高速地向着右侧推进,胚胎孵化率瞬间突破了60。诺玛抢修的初步结果是,监视海底的声呐重新和本部建立了联系,但数据一过来孵化率就开始飙升。 不可能比格陵兰的孵化更快快十倍龙类出现了回收安全索回收安全索明知道通讯中断,施耐德还是下意识地对远在地球另一侧的源稚生喊话。 十一年前的恐怖记忆再一次笼罩了他。就像是宿命一样,无论他作了多么充分的准备,龙的阴影还是缠上了他。无人应答,孵化率突破90,心跳频率加速到每秒钟400次,中央控制室里充斥着狂躁的心跳声。古龙胚胎随时都能突破束缚,偏偏在这个时候无法连接辉月姬系统,施耐德只能眼睁睁看着孵化率跳跃着上升,9899100。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它完成孵化了再也没人能阻挡它施耐德轻声说。 多年来格陵兰冰海事件一直是他的噩梦,现在噩梦又一次变成了现实。门开了,胚胎孵化,人类在深海中和未知的生物对峙,无从挣扎,只能等待被捕食。 不,它还在继续曼施坦因说。 大屏幕显示胚胎孵化率还在上升,120150190240 这是怎么回事胚胎孵化率怎么可能超过100 施耐德冷汗如潮涌:如果那里不止一个活的东西,心跳信号叠加在一起,孵化率的上限就会提升。这是计算方法的瑕疵,如果有100个龙类同时苏醒,上限就是 这时胚胎孵化率的读数已经冲破了8400。 熔岩河上卷起了层层叠叠的海浪,这些黏文、稠的岩石溶液流动极人、其缓慢,十几米高书、的浪花在水中能够定屋、型十几秒钟,然后浪花的形状才坍塌,数以百吨计的岩浆重新拍打在岩浆河上。熔岩的光亮因此大盛,照亮了废墟的每个角落。随着废墟的摇晃,数以百万计的肺螺脱落,伴随着黏稠的血丝。暴露出来的并非恺撒小组想象的巨舰,而是难以描述的异形物体,它足有百米长,半截插入海床,半截被肺螺层层包裹,暴露在地面上的一半是午餐肉一样的颜色,密布着类似肌腱和筋膜的结构,还轻微地蠕动,肺螺们就是用口器咬进这个巨物的身体里,不断地进食、不断地交配繁殖。它的表面裂开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还能看见残存的肺螺紧紧地吸在伤口深处。 妈妈妈妈妈妈路明非说,妈的 难道是胚胎恺撒也惊呆了。要是胚胎的长度就过百米,这条古龙成年之后岂不是有几公里长暴雨般坠落的肺螺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他们看不太清楚。 不,楚子航低声说,是列宁号,你们仔细看海床,能看出它从高处坠落的痕迹。 以那东西为圆心,建筑物一圈圈反向坍塌,说明它确实是以惊人的速度和自重坠落在海床上,引发了冲击波。它暴露在外的部分有80米长,宽度大约25米,隐约是破冰船的船形。只是它的外观彻底改变了,任何人眼看到这东西都会误以为它是个巨型生物而不是沉船。 这东西还在动跟胚胎有什么区别破冰船怀孕了么路明非被眼前的一切惊得目瞪口呆。 沉船被胚胎占据了,胚胎把钢铁转化为它的一部分了楚子航说,仔细看没有被肉质覆盖的部分,钢铁中能看到血管的痕迹 我靠古龙能有这种功能么它是要把破冰船吃下去进化成破冰船兽么路明非说。 不,我想那胚胎其实已经死了。恺撒低声说。 它分明还在动还在动它的血管在跳动幼龙一定在船舱里啊老大 它还有生命力,但它已经不可能孵化了。有人杀了它,用它作为祭品。恺撒说,你们看下面。 ”路明非和楚子航从下方的观察口看出去,在肺螺堆积的地方,列宁号生出粗大的血脉贯入海床,血液从列宁号流向整座城市,似乎是滋养这座死城的泉水。随着震动的加剧,海床正在开裂,黑色的缝隙中都是黏稠的黑色血浆。炼金术方面他们三个都只是入门级别,但谁都看得出这是类似黑魔法祭祀的血腥炼金术,列宁号中流出的龙血灌溉着这座古城,这座摇晃的古城似乎正在苏醒他们的敌人不是胚胎,而是这座死去了很多年的高天原,神话说这里曾居住着神族,而昔日的神们即将醒来。 什么东西需要用一条古龙的血去祭祀龙血哺育出的是什么魔鬼 真悲哀啊,高高在上的王,在更强大的王面前终究也只是血腥的祭品。酒德麻衣站在迪里雅斯特号的顶部,无声地叹息。 她释放了冥照,离开迪里雅斯特号,游向列宁号的残骸。此刻这艘被肉质包裹的巨舰正在枯萎,不知名的力量正吸干它的血液,这座城市正在醒来,它疯狂地吸吮着极品的汁液。血管干瘪下去,肉质的表面开裂,黏稠如糖浆的血在海水中下坠,猩红的血丝黏附在迪里雅斯特号的外壳上。迪里雅斯特号距离列宁号的残骸只有不到200米,酒德麻衣游动的速度堪比一尾旗鱼,她到达了列宁号的侧面,贴着船身上浮,所有舷窗中都伸出肉红色的触手,就像是人的手臂被砍断之后伤口生出的肉芽那样丑陋。恺撒没有猜错,这条龙在胚胎阶段就被剥夺了脑部,现在它只是一个流着龙血的祭品,因为血统的缘故它不会彻底死去,只会不断地生长,不断地给这座城市输血,肺螺们也品尝它的血液而成为龙族亚种,海生动物又因为使用肺螺而进化,而曾经高高在上的龙族王者现在的地位不过是提供营养的胎盘而已。 酒德麻衣从一个舷窗中伸手刺入,如同刺穿败革。她切断了一根肉芽,从舷窗中潜入列宁号。 源稚生登上须弥座的最高处,四面八方的探照灯打在他身上,风组的直升机群、火组的水警船群、林组的渔船群都围绕着山组所在的这座浮动平台。直升机拉开了舱门,船头站满了黑衣的年轻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源稚生,成千上万的雨滴反着光,黑色的长风衣舞动,源稚生仿佛站在光雨中。 诸君他四下环顾。声音在海面上远远地传播出去,六座浮动平台都在播放他说的话。 拜托了他深深地鞠躬。 他本该说出激荡人心的誓师辞,但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这一切都太沉重了,几乎要压垮他。蛇岐八家的历史,埋葬神的海底城市,消灭猛鬼众的雄心,终结暴力的理想,此时此刻全都扛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但他这只负重的平塔岛象龟已经很累很累了。雄心壮志、热血,或者对权力的追求都不是他这么做的原因,他背着这个沉重的大山往前爬,只是因为他是只负重的象龟。象龟就是这样,只知道爬,却无法翻身卸下背上的负重。 今夜注定是流血之夜,谁都不能置身事外,就让它开始吧,腥风血雨将从这里刮向日本海岸。 哈伊数千人一齐鞠躬。 船上的伪装都被揭去,三联速射炮、大口径对舰用机枪和鱼雷发射管都暴露出来,渔船群以螺旋形布下深水炸弹,这些炸弹会自动悬浮在水深100米的海域,形成完备的防御网。它们最初设计的目的是用来埋伏小型潜艇,但现在它们会被用来拦截更危险的东西。蛇岐八家旗下的重工企业原本就是承接着日本自卫队的先进武器设计和制造,如果不怕法律制裁,他们随时随地都能武装起一支军队。这些武器装填了特制的弹药,子弹和炮弹的弹头中是液态汞,击中目标之后会释放出大量的汞蒸气,鱼雷弹头上绘制着复杂纹路,这些炼金弹头爆炸时会释放出足以切开龙类身体的碎片。源稚生自己则扛起重型狙击步枪,虽然相比直升机和船上的装备,这支狙击步枪的杀伤力不算什么,但既然是没有人能置身事外的战争,那么他不愿意躲在须弥座的深处。 樱走到源稚生背后:极渊中发生32级轻微地震,神葬所正在苏醒。 祖先们果真没有彻底死去啊。源稚生轻声说,这些年他们无时无刻不想逃离禁地重新回到人世间吧 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樱说,我们已经作了完全的准备,我们还有绘梨衣小姐。 从神葬所上浮到海面还有一些时间,你去休息一下吧。我继续跟下潜小组通话。 诺玛系统不断地唿叫辉月姬系统,辉月姬正用各种方法伪装在检修中,短时间内施耐德没法确定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总会反应过来。 已经不重要了,今夜过后,蛇岐八家和秘党的联盟就结束了。一个小时之内阻止他和迪里雅斯特号建立联系就好了。 明白。 樱,你还记得樱井明么源稚生转过身来。 樱有些错愕,但很快就恢复了冷漠,微微点头:记得。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自己动手抹杀他,而是命令你去做,你能坦然地切开他的脖子么源稚生点上一根柔和七星,利用他对你的信任杀死他,做得到么 做得到。樱轻声说。 怎么做到的呢 因为相信您。无论武士还是忍者,如果失去了可以信赖的人和理由,道也就不复存在。樱说,相信您,这是我的原则。”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谢谢你樱,你有时候真是太聪明了。他伸手摸了摸樱的头,转身沿着须弥座顶部的栏杆漫步,眺望着波涛起伏的海面。 情况太复杂了这事情我们搞不定,还是让执行部派更有经验的人来吧路明非大声说,废墟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数量有多少,我们都不清楚。我们手里现在就一枚硫磺炸弹算个武器,搞屁啊往哪儿打我都不知道。 见鬼硫磺炸弹确实对付不了那么多目标恺撒看着声呐上密密麻麻的红点。 在这种情况下硫磺炸弹已经没用了,唯一的解决方案是引爆核动力舱。源稚生说,家族通过越洋电话和施耐德教授研究解决尸守的方案,目前唯有核爆才能清除所有目标。 说得那么轻松核爆这方案真的是执行部制订的而不是装备部制订的么核爆的话我们怎么办”恺撒吃了一惊。 你们有时间撤离。时间有限,听我说,核动力舱在常规状态下是不会爆炸的,要引爆它的话,必须让中子密度超过阈值,换句话说 正传|14王的血祭 正传|15潜龙升空之海(上部完) 龙族3黑月之潮上 作者:江南 正传|15潜龙升空之海(上部完) 到达列宁号残骸上空,准备投掷核动力舱,中子密度超过安全阈值120,预计核动力舱将在20分钟后爆炸,爆炸当量初步估算为100万吨级。恺撒大声说。 同意投掷核动力舱。源稚生说,须弥座已经做好准备回收迪里雅斯特号。 他背后的乌鸦和夜叉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清楚迪里雅斯特号的生还几率有多高,根本不是源稚生所说的那样,根据辉月姬的模拟,生还几率不到1。因为核动力舱经过改装后,爆炸威力远大于源稚生所说的百万吨级,以它的威力确实能够掀起海啸,只有这种威力的东西才能毁灭埋葬神的废墟。即便恺撒小组幸运地躲过了核爆的冲击 波,他们也难以逃过幸存的尸守,核爆的威力未必能解决所有的尸守。 解放核动力舱立刻返航恺撒打开了悬挂核动力舱的挂钩。 等一等楚子航大吼。 但已经晚了,黄色的核动力舱缓缓地下沉。挂钩一旦打开,它和迪里雅斯特号就脱离了关系,以核动力舱的自重,迪里雅斯特号别想重新把它挂上挂钩。 怎么了恺撒问。 你解放核动力舱之前中子密度忽然下降,核动力舱重新进入安全保护模式,镉棒插回了反应炉内,这样它根本就不会爆炸 不会吧路明非说,装备部做的东西,以前我们不想让它炸它到处乱炸,现在费了那么大力气引爆它它又不炸了,装备部耍我们么 岩流研究所立刻分析核动力舱出了什么故障源稚生也呆住了。 蛇岐八家的精心设计,进行到此刻一切都完美无缺,20分钟后神葬所将在核爆的高温和冲击波中毁灭,此刻岩流研究所精心改装的核动力舱居然出现了故障。 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是引爆电路出现了故障宫本志雄在蛇岐八家的秘密频道中疾声说,本来我们改造了装备部设计的控制电路,加装了引爆电路。但我们刚刚分析了引爆电路的电流记录,它损坏了,可能是在下沉过程中出现了短路,下沉之后我们让恺撒启动了迪里雅斯特号上的自检系统,但我们不能告诉他引爆电路的事,所以引爆电路没有自检。 那么它不能爆炸了我们惊动了神葬所中的亡灵,而现在核动力舱却不能爆炸了源稚生脸色惨白。 他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一个小小的疏漏,只是个小小的疏漏,巨大的灾难已经酿成,几乎没有逆转的机会。 不,还有可能引爆。但是必须必须手动输入密码,输入密码之后可以骗过控制电路,强迫它再度进入过热状态。 可他们在海底8600米深处怎么可能手动输入密码源稚生怒吼。 有机会,迪里雅斯特号上有海底行走用的齐柏林装具,虽然不能维持很长时问,但足够他们下潜去输入密码。只要打开核动力舱底部的金属板,就会看到密码键盘,它是防水的,只希望它别在高温下熔化了。宫本志雄说。 可谁愿意在这种情况下牺牲自己去输入密码现在连欺骗都没用了,让他们输入就是让他们去死他们怎么会相信我他们本该直接听取本部的命令源稚生狠狠一拳砸在栏杆上。 已经写完遗书的人未必没有做好死的打算,不试着说服他们怎么知道他们不愿意呢樱低声说,这时候我们都用不上力,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去深海里输密码,但我做不到。如果不炸毁神葬所,那会是一场灾难,我们唤醒的东西是魔鬼,如果让它逃走,还不如把它留在封印中。 源稚生深深地唿吸。他清楚樱的意思,这种时候已经不是要不要牺牲下潜团队的问题了,如果牺牲这里的所有人能镇压住神葬所里的东西,源稚生会毫不犹豫。如果镇压不住,后果不堪想象。但源稚生没有把握说服那三个绝境中的人再做更多的努力,恺撒小组的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点,他们一直等待着扔完了核动力舱就被安全索拉出水面。这时候告诉他们不但不能上浮还要做深海行走,源稚生找不到任何理由。 诸君,坏消息,核动力舱的电路出了问题。你们还不能上浮,你们必须做一次深海行走,手动输入密码。源稚生接入通讯频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他无法继续伪装了。他能做的只是说实话,现在他需要恺撒小组做一次深海行走,愿不愿意相不相信都由恺撒小组自己判断。 如果我们拒绝,你们就不会把我们拉上去,是么恺撒低声说。 如果你们拒绝,所有人都会死,拉不拉你们上来已经无所谓了。源稚生说。 你是劝我们为了救更多的人自己去死 如果我在深潜器上我会去做深海行走。 妈的那样你就一辈子去不了天体海滩卖防晒油了平塔岛象龟你会愿意么而你在劝我做的事会让我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婚礼恺撒怒吼。 我不愿意,可我还是会做,你愿不愿意,是你的事。源稚生一字一顿。 日本分部果然都是疯子 恺撒站起身来摘下耳机扔给楚子航:我不想跟那个疯子说话了,你跟他保持联系,氧气只够消耗8分钟了。密码是我设的,只有我能猜出来,如果我8分钟之后还没能上来,那就说明没人能引爆核动力舱了,你就让他回收安全索。 老大你你你路明非说。 下潜之前我说过,我是组长,你们两个是来配合我的,不要自行其是。恺撒冷冷地说,按照我说的做,如果我没能上来,楚子航接替我的位置。看来提前录好遗书还是有用的。 老大我我我路明非说。 恺撒卡住他的脖子把他推开:你还没录遗书,趁着还有几分钟想想录给谁听。 我去吧,你是组长。楚子航准备解安全带。 恺撒用力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回座椅里,面无表情:别以为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愿意为你们俩牺牲自己,我是个有未婚妻的人,我的命比你们都值钱。我只是不愿意出现那种你们两个中的某一个死在这片海里而我活下来的局面,那样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讲我的这段人生,太耻辱了,耻辱到我可以为了这件事吞枪自杀。 你真是一辈子只为骄傲活着的人啊。楚子航轻声说。 恺撒扭头,居高临下地看了楚子航一眼。在深海8600米的深处,在恺撒海蓝色的眼瞳中,楚子航仿佛看见刺眼的阳光。 它们它们来了路明非嘶哑地说。 楚子航从下方的观察窗看出去,废墟的地面中涌出了猩红色的水雾,废墟地底流淌的龙血弥漫起来了,从地面的裂缝中爬出了细长的活物,它们撕裂笼罩自己的胎衣,身体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瞳孔是狰狞的金色。因为太久的沉睡,它们还不能起身,匍匐在海床上爬行,扭动着修长的下半身。但被龙血滋养之后的身体立刻恢复了太古时代的力量,爬着爬着它们就猛地窜了起来,摆动长尾急速地向上浮去。它们从迪里雅斯特号侧面经过,却没有把哪怕一丝目光投向这亮着灯的金属物体。它们的眼中只有上方无尽的黑暗,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它们终于挣脱了束缚的封印,就要重新回到人类的世界去。 蛇尾人身。楚子航轻声说,这不是纯种龙类,它们生前也是混血种。这不是龙族的城市,它是混血种的先民建造的 就像龙升天一样。路明非喃喃地说。 上方的视野中,无数修长的影子正奋力地摆动长尾,熔岩照亮它们的身体,它们汇集在一起,像是金色的漩涡。 等它们升到海面上就会变成棘手的东西,这种东西哪怕有一条被媒体捕获,明天全世界每份报纸的头条都足它。恺撒说,不过这不是我们的事了,交给那帮日本人吧,是他们的支援团队发挥作用的时候了。我们的任务只是把这里夷平,无论是列宁号、胚胎还是高天原,这种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麻烦。 深海行走的装具最多只能支撑五分钟。楚子航说,我会让深潜器降低一点。 时间足够了。恺撒钻进驾驶舱侧面的加压舱,反身扣上了厚达10匣米的舱门。 外面是不可思议的超高压环境,能在这种环境下使用的齐柏林装具不像普通的潜水服那样是人形的,它足一个近乎球形的金属设备,球形设备能够最大限度地抗压。虽然已经用了航空级的钛镁合金,外壁的厚度也超过5厘米,但它仍旧没法坚持很久,球体舱中填充着高压的生理盐水,只有面罩中有气体,深海行走的人并非用自己的肢体而是借助设备上的金属义肢。恺撒在脑海中最后一次复习操作流程,从正下方钻入齐柏林装具。高压生理盐水注入,头盔内的照明灯亮起,恺撒用力握住金属义肢的操作手柄,向头盔里的麦克风吹气:楚子航,试试通讯设备。 我这里听得很清楚,你能听见我说话么楚子航在驾驶舱中敲打麦克风。 通话效果不错,恺撒顿了顿,你不也是骄傲的人么 楚子航一愣。 只是你骄傲的方式和我不同。恺撒又说,虽然你骄傲起来的时候让人不舒服,但如果你不骄傲的话,根本不配被我看作对手。我家的那些老东西想针对你,不过那事情跟我无关,别以为我会用那种下等的手段来对付你。如果是我死你活,就继续这么骄傲地活下去吧别被我看不起的混蛋打败。 加压喷嘴把齐柏林装具喷出的一瞬间,楚子航看见装具中的恺撒把手伸到球形的头盔里,向他竖起大拇指,不知是不是凯旋的意思。 恺撒在海水中缓缓下降,不时有夭矫的尸守和他擦肩而过。这片废墟就像是囚禁灵魂的黄泉幽冥,此刻黄泉之门洞开,灵魂们不顾一切地逃亡。尸守们已经没有神志,但它们还保留着野兽般的直觉,好像所有尸守都预感到了毁灭的降临,它们正不顾一切地从这个绝境中逃离,沿途不攻击任何东西。恺撒也弄不明白尸守们是怎么预感到高天原将毁于一场核爆的,预测核爆显然不该是尸守能做到的。 这些早已死去的混血种,有些完整无缺,有些则是残损的,类似木乃伊工艺但更加强大的炼金技术,把它们的活力封存在不朽的身体里,它们中有的残缺了半片头颅,有的则腹腔洞穿,似乎是一场残酷战场后留下的遗骸,太古的炼金术师们将这些遗骸当作了原料。恺撒想到在那座鸟居上看到的战场雕刻,似乎那场战争在历史中真的发生过,也许就是它最终毁灭了这座城市。 迪里雅斯特号悬停在他的正上方,腰间的绳子把恺撒和迪里雅斯特号联系在一起,迪里雅斯特号又通过安全索和须弥座相连,须弥摩叉通过锚链固定在海床上,一层层的像是血缘关系。 在瓦斯雷和岩浆的光中,核动力舱和列宁号都很清楚,狭长的核动力舱被投掷在列宁号不远处的肺螺堆里,数以百万计的肺螺在旁边蠕动。恺撒落进了肺螺堆里,这些微小的生物正不断地从列宁号上脱落,打在齐柏林装具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恺撒竭力操纵笨拙的义肢恢复站姿,在肺螺堆里跋涉,一步步接近核动力舱。海流太混乱了,他不敢漂浮着前进,所以不敢松开齐柏林装具上的铅坠,只能这样贴着海床,介乎走和爬之间。头项上方不断有尸守经过,有多少尸守已经恢复了活力,几干还是上万恺撒数不出来,这座高天原在极盛之日地底掩埋着无数的行尸,这些人身蛇尾的混血种似乎直接继承了龙族的文明,完全不像人类。 齐柏林装具已经在超负荷工作,压力超标,出力超标,头盔内的照明灯不断闪灭。如果不足装具内的超高压盐水保护,恺撒早已内出血,但超高压盐水也让他眼睛充血、唿吸艰难。他眼睛里只有不到十米外的核动力舱,但要在齐腰深的肺螺堆里爬过十米,他渐渐地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了。 视线越来越模煳了,高压对于视觉的影响是最明显的,视线中的目标开始出现重影,大脑出现剧烈的疼痛,金属义肢在肺螺堆中打滑,好像挣扎在泥石流中的人,随时有可能被吞没。 恺撒闭上眼睛,释放了镰鼬,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听觉不是辅助,甚至比视觉更有效。镰鼬们在海水中盘旋飞舞,恺撒惊喜地发觉领域扩张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海水是极好的声音导体,声波传输的损耗比在空中小,他能听见潜流的声音、尸守的心跳,废墟在开裂,还有古老沉寂的铃声。恺撒想起来了,那些倾塌的古代建筑上都悬挂着成千上万的黑色铃铛。在高天原矗立在大地上的年代,风起的时候想必整座城都会被铃声淹没。 但在海水中,铃铛发出的声音是超出正常人听力范围的超低频,如果不释放镰鼬的话恺撒也听不到这种神奇的音乐。沉重古奥的超低频声音随着海流在废墟中穿梭,恺撒沉浸在古老的音乐中,想象高天原矗立在大地上的样子。风中万千铃铛在风中逐次翻转,音潮在城中此起彼伏,潮汐般往复。他从未听到过如此浩瀚的城市。 他小的时候,每逢春天都会跟母亲去阿尔卑斯山度假,常常连续几个小时站在山麓的草地上,仰望天空。管家和仆役在不远处窃窃私语,说年幼的继承人是否精神有什么问题。在他们看来这片山原单调极了,可年幼的恺撒却露出自己在接受万众欢唿的微笑。在恺撒的世界里,山原上满是音乐,风吹散了蒲公英,无数小伞在风里旋转,风声被千百倍地放大后就像是用管风琴演奏的教堂音乐,而蒲公英小伞滑过空气的声音就是唱诗班所唱的圣歌,整个山原充当那架看不见的管风琴的共鸣腔。整个世界独为一个人演奏,比万众欢唿还要令人神往。这时候只有母亲会站在他身后,轻轻地抚摸他的头发。 长大后,恺撒每去一座城市都会登上高处去聆听音乐,风声、人声、雨声、尘暴声、机械轰鸣声、大气电离声每个城市的声音都不同,汇成迥异的音乐。恺撒能听到某些城市如老人那样歌唱,另一些城市如少女在哭泣,而有的城市甚至会发出魔鬼般的咆哮。但迄今为止没有一座城市的音乐和高天原类似,高天原的音乐寂静悠然,就像是僧侣独立在尘世之外,悲悯地看着世界的变迁,让人想到奈良的月光下,钟声里佛塔在大地上投出修长的影子。 不适的症状都消退了,身体柔软而舒服。恺撒在肺螺堆里游泳似的划动义肢,却感觉自己走在古城的长街中,头顶的月光仿佛岑寂了千年。 他是白衣的年轻僧侣,在河边掬一捧清澈的河水,脸庞小小的少女在那捧水的倒影中走过,她的裙子上晕染着美好的枫叶和蝴蝶花,腰间插着一柄朱木折扇。游女的木屐滴滴答答,僧侣手中的水也滴滴答答。遥远的佛塔上,古钟被敲响了,僧侣和少女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此刻他们的目光相逢,僧侣手中的水湿了衣襟,游女不由自主地捏住了腰间的扇子,那是她定情的礼物,命中注定有一日她会把它交到自己丈夫的手中。 少女的长发在月下流淌着动人心魄的红。 诺诺恺撒轻声说。 少女是诺诺,恺撒好像想起来,自己从大秦跋涉千山万水来到日本,忽然遇见了命中注定的女孩。他满心欢喜地隔着河伸出手去,诺诺拉住了他的手指跳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脸上羞红。月光下,奈良城里的佛塔们缓缓地站了起来,古老的妖魔们显现出巨大的身影,双眼中燃烧着金色火焰,对着月光无声地咆哮,他们在月下舞蹈,像是在对这对年轻人施以祝福。恺撒拥抱着诺诺,闻见了美好的花香。 唿叫恺撒唿叫恺撒回答回答楚子航大吼。 弹出深潜器三分钟之后,恺撒躺在了肺螺堆中,他最后一个动作是紧紧地抱紧一堆肺螺,从头盔内的摄像头来,看他的脸上残留着惬意的微笑。 没有回答,生命监控设备上他还有心跳,但是他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楚子航捂住了麦克风,摘下耳机递给路明非,盯着路明非的眼睛:记住,从核动力舱脱离开始,须弥座已经监控不到核动力舱运转的数据了,在水底通讯必须依靠电缆。 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路明非茫然地摇头。 也就是说你不告诉源君,他不知道核动力舱有没有再度点火。如果我没能把恺撒带回来,你就告诉源君点火已经成功,但无法回收我和恺撒,让他立刻回收你。源君无法核实点火的结果,但他只能选择回收你。而如果我还在这里,他会要求我们一个人留在深潜器中另一个人出舱。楚子航把耳机戴在路明非头上,别说太多话,也别出于不好意思跟我争。就像恺撒不是为了牺牲自己救你我而出舱的,只是作为队长,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把我们赶出舱去。 我的骄傲也不允许我让一个低年级的出舱。楚子航起身,如果我们没能回来,你就是下潜小组的组长。 路明非瘫软在椅子上,眼神无辜得像只小浣熊,可他真讨厌小浣熊的眼神,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这种时候要是换了自己面对这种无辜无助的眼神,自己大概也会觉得恶心吧 真心地回答我一句,你是不是还忘不了诺诺 路明非低下头去:是,可我什么办法都没有,我就是努力不去想。 如果我们三个中最后只有你逃生,不要因此觉得有负罪感。不是你的缘故导致我和恺撒出事,再试试能不能打动诺诺吧,我总觉得她其实是个内心很弱的女孩,失去了恺撒会很难过吧楚子航走向加压舱,你还有目标没实现呢,不像我,我没什么目标了。 师兄你是喜欢小龙女么路明非哑着嗓子问。 你们叫她小龙女么楚子航在背后扣上了压力舱的门。 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迪里雅斯特号还没有把核动力舱点火。樱说,我们只有先行迎战了。声呐显示大群的尸守正向海面逼近,上浮速度远比我们想象得快,两分钟之后浮出海面。 不要吝惜弹药,拦截它们的每一个,源稚生缓缓地说,虽然是祖先,可它们已经是没有人性只剩下杀戮意志的怪物。宁可用血染红这片海,也不允许任何一具尸体流到外面去 明白。但如果核动力舱无法引爆,我们就算竭尽全力也无法劫杀所有的尸守,而且据政宗先生说,神葬所里除了尸守可能还有更棘手的东西。 战场就是这样,虽然面对千军万马,但一个武士一把刀一块立足之地,不退半步就是道。源稚生说,何况我还相信那帮家伙。 浮动平台上的警灯旋转起来,探照灯也旋转起来,狂风暴雨在海面上肆虐,灯光照亮了这片如同沸腾的大海。弹链滑入枪膛、鱼雷预热、蜂巢火箭开始空转,警报声越来越密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海面。黑色的大海摇晃,浮动平台跟着摇晃,下方仿佛蓄积着随时会撕裂大海的千万钧力量。夜叉在手中的双管猎枪里填入红色霰弹,乌鸦用胶带把两枚长弹匣正反捆好插入冲锋枪,这样他拔出弹匣反过来插入就能继续发射,这是黑帮火并的智慧,因为不像军人那样可以定制长弹匣,于是就用胶带来解决问题。樱空着双手,她自己就是武器。 你们手中的武器跟风林火山四组的重型装备没法比,你们准备用猎枪干什么源稚生看着夜叉和乌鸦。 不知道,但是总得拿着家伙才像是来办正事的啊夜叉搓着手,我们是少主的直属,不能吃闲饭。 源稚生哼地笑出声,在这种时候确实高兴还有些二货在自己身边。 他戴上耳机,听着宫本志雄的倒计时。此刻在须弥座中央的监控室里,大屏幕上显示着声呐扫描的结果,数百上千的光点从海底高速上浮,而深水炸弹组成的屏障在水下100米深的位置,那些绵密的光点组成网状结构。 开始了宫本志雄低声说,屏幕上海底升起的光点和深水炸弹屏障正面撞击。宫本志雄就是那种深水炸弹的发明者,他清楚那东西的效果,他可以想象到在脚下100米深的海水中,深水炸弹群连锁爆破,每一枚都释放出耀眼的火光和数以万计的硬质钢珠,这些钢珠被约束在一个平面上,它们爆开的轨迹和火光一样是完美的圆形,经过这些大圆形的生物都会被切割开来。 水面上的人们看到海面以下光芒万丈,好像有火从下往上烧了过来。半秒钟后深水炸弹的冲击波就到达了海面,白色的浪冲天而起。 幸存率46宫本志雄大吼,有46的尸守幸存 白浪中钢青色的身躯跃出海面,算上蛇一般的长尾,那些魁梧的尸守体长超过五米,它们摆尾的时候就像龙一般夭矫。从海面冲上来的速度达到每小时60公里以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它们跃到了三米甚至五米的高度然后再坠向海面。但在它们浮空的刹那间,风组的黄蜂尾机枪已经开始扫射,弹雨从天空向海面倾泻,打在尸守们坚硬的身体上溅出密集的火光,很多尸守几乎是被弹雨压回了海中。水警船的鱼雷已经发射了,这种小型鱼雷灵巧而且威力巨大,在海面上拉出白色的水痕,三联装舰炮是主攻武器,火光暴跳震耳欲聋。 源稚生居高临下地射击露出水面的尸守,他的重型狙击枪虽然不像舰炮那样口径巨大,但直接命中都是必杀。 第二波到了宫本志雄大吼。 已经来不及再设置深水炸弹屏障了,所以第二波尸守完全没有受到阻拦。又是数百条钢青色的身躯跃出水面,它们中有的扭转身体落在水警船上,用有力的长尾缠住正在喷吐火焰的舰炮,把炮管扭曲。舰炮的炮塔立刻爆炸,炮手化为灰烬,而被火焰抛出来的尸守落回海中,立刻又深潜下去。海水下面遍布介乎人与蛇之间的猎杀者,它们意识到自己遭遇了屠杀,承袭自龙类的杀戮之心立刻振作,反过来攻击最容易攻击的水警船。 源稚生不断地发射,暂时这些东西还威胁不到须弥座,但如果一波又一波的尸守跃出海面他们将无人生还。 路明非看着那些肺螺像泥石流一样渐渐地要把恺撒和楚子航都淹没,而他独自坐在驾驶舱里手脚冰凉。他很想做点什么但无能为力,他连齐格林装具的用法都没学过。 附着在列宁号外壁上的肺螺大概有几百吨重,砸在人身上都能把人砸死。楚子航正试图爬向恺撒,但他距离核动力舱比恺撒距离核动力舱还远。他落入肺螺堆的时候被海流带歪了,落地点不如恺撒好。按照使用说明,齐格林装具只能支撑五分钟,用来在必要情况下维修深潜器的外壳,但现在恺撒的齐格林装具已经过期七分钟了,楚子航的也过期两分钟了。恺撒整个人昏迷了,而楚子航的生命体征也越来越糟糕,他正靠暴血来支撑自己,但在这种极端环境中暴血的作用也不明显。 机会越来越小,球一样的楚子航仍在肺螺堆中划动手臂,虽然明白他已经竭尽全力,可路明非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他经常觉得没法理解杀胚师兄,分明是那种对什么都不太有所谓的人,可只要还剩下一分力气都会豁出去,哪怕还有一丝希望都不放过。楚子航终于突破面前的肺螺,抓住了恺撒装具背后的扶手,他试图用带子把球形的恺撒拴在自己的装具上,可两个圆形怎么携手并肩是个大问题。 路明非隔着观察窗看着他们,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情真意切地觉得自己真是个废 物。他到底凭什么是s级呢只凭交易生命的自爆魔法么其实他是个一级,从新手村出来就没升过级,唯一会的技能就是自爆,除了自爆之外,其他小怪都由恺撒和楚子航这样的护驾师兄帮他砍。 越来越多的尸守爬出地面匍匐着游动,让人想起春天来时千万蚯蚓从泥土中钻出。一道巨大的裂缝出现了,纵向切入岩浆的长河,成百上千吨岩浆涌入裂缝。熔岩中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挣扎着,它的鳞片是黑色的,背嵴上生出带倒钩的骨刺,黑色的金属钩刺穿它的肌体,把它牢牢地锁定在废墟之下。但金属钩就要限制不住它了,它用粗壮的尾部疯狂地鞭打地面,仍矗立的建筑成片地坍塌,金属碎片和沙砾一起浮起,在海水中形成大片的雾障。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路明非惊恐地站了起来,因为他看见那道裂缝中飞出了萤火虫群 是那些鬼齿龙蝰它们次出现就是从海沟上浮,可谁也没想到废墟就是它们的巢穴。龙蝰们在海水中拉出银色的光带,它们对肺螺那样的小东西和尸守都没有兴趣,而是渐渐逼近了挣扎中的恺撒和楚子航。路明非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他记得楚子航还是恺撒说过,鬼齿龙蝰聚集成群可以把青铜柱咬碎吃掉,它们能分泌出强酸质的黏液,配合可怖的牙齿去咀嚼金属。用来制造齐柏林装具的钛镁合金能不能经受得起龙蝰的牙齿 快跑快跑快跑路明非冲着麦克风大吼。 可恺撒和楚子航没法跑,他们完全陷在肺螺堆里了。楚子航没有回答,他松开了恺撒,拨开面前的肺螺往核动力舱那边去。显然他已经听到路明非的唿叫了,也明白眼下的局面,他在尝试在龙蝰们扑过来撕咬之前能否把核动力舱点上火,可他只知道密码跟诺诺的生日有关。路明非猛捶仪表台,除了这个他什么都做不到。 一双灵巧的手忽然按在他的肩上,卖力地帮他按摩起肩井穴来。 哎呀客人你的肩膀那么硬,一定是经常伏案工作,啊不,是伏案游戏对不对这样对颈椎很不好的哦,要经常来做做理疗,惠顾我的生意保证你的健康,我们一起天天向上 什么鬼路明非惊叫着蹦起来,脑袋撞在上方的显示器上。 哪会有鬼在8000米深海活动除非是脚上绑块石头被丢进海里的海盗。是我啦,你的弟弟,诚信至上的业务员,你值得信赖的人生伙伴,以及你人生中最温暖的小棉袄。按摩师严肃认真地说。 路明非扭过头,小魔鬼穿着藏蓝色的和服和木屐白袜,双手托腮坐在控制台上正眉飞色舞,脸蛋红润可爱得他妈的就像课本中说的,跟新鲜的红苹果似的。 你你你你不是休假去了么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说。 唉,谁说不是呢刚刚收拾好行李要上火车,正在贵宾候车室跟那个穿短裙的女魔鬼搭讪,忽然觉得哥哥你身在危险中,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路呜泽叹口气,白搭讪那么久了,把那妞扔在贵宾候车室里不管,她肯定是不会再搭理我了。 你不是说日本不归你管么 日本是不归我管,但是你现在在日本海疆以外啊。路鸣泽往窗外瞟了一眼,这次你们的麻烦可是创了纪录啊,至少上千的尸守,地底还有一条用炼金术炮制过的纯血龙类,还是古代种。 尸守倒是还好,可是那些鬼齿龙蝰你有没有办法搞定 路鸣泽笑:尸守可一点都不好,你不了解那种东西。它们的脑部已经死亡,但神经系统、心脏和肌肉还完好,包裹在它们自己分泌的胎衣中。它们的嗜血属性和攻击性比生前还要旺盛,经过炼金术处理的躯干和骨骼比生前更坚韧,除了笨点之外是完美无缺的杀戮机器。它们真正进攻起来比龙蝰要可怕,龙蝰只是掠食,而尸守嗜血,它们杀戮只是因为它们在被炮制的时候用炼金术留下了精神刻印。但现在它们预感到这座古城要完了,它们在急着逃走,不过如果被它们闻到你们血肉的气息,它们还是会被嗜血冲动吸引过来的。 那恺撒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下子就昏迷了 那是幻觉,当这座城市矗立在地面上的时候,铃铛构建的炼金领域笼罩着这座城市,不熟悉节奏的人都会被幻觉引导。只不过它如今沉没在大海深处,你们听不到铃声,但恺撒的言灵是镰鼬,他用错了言灵。不过也不赖,看他笑得那么开心,可能幻觉中正抱着穿婚纱的诺诺进洞房呢,那是好爽好爽。 路明非的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扭头避开了路呜泽的目光。 上浮的尸守狠狠地撞在了迪里雅斯特号上,路明非看见一张狰狞扭曲的面孔透过观察窗正往里面看。尸守应该是意识到这个铁壳子里有活物了。 真麻烦我在跟客户讲话,这些下贱的东西来凑什么热闹路鸣泽皱了皱眉,吓唬一下它们,让它们懂点事。 你跟谁说我么路明非指着自己的鼻子,估计在它们眼里我跟一条烟熏培根差不多,烟熏培根再努力也吓不走食客的。 我哪能这么跟你说话呢我是叮嘱跟我一起来的那位保镖姑娘。路鸣泽微笑。 深潜器外,酒德麻衣缓缓地站了起来,身上青灰色的鳞片张开又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拔出捆在大腿上的利刃,舒展双臂。围聚过来的尸守群被她蚀骨的杀机震慑,不敢靠近,但是围绕着迪里雅斯特号高速游动。路鸣泽说得没错,这东西是被杀戮意志和嗜血本性操纵的,当它们闻到生命的气息,即使它们在逃亡中也会停下来猎杀。 几条尸守从不同的方向冲向洒德麻衣,它们不朽的身躯长达五米,巨大的体格和惊人的力量让它们的冲击力堪比狂奔的犀牛,即使不凭尖锐的爪牙,它们也能把敌人的全身骨骼撞碎。海水被它们的长尾搅动,在乱流的冲击下,酒德麻衣纤细修长的身体如同一株细竹立在狂风暴雨中。她双手凌空虚画,金色的光焰在刀上浮起,幻化出长达十握的长刀,左手天羽羽斩,右手布都御魂。她旋转起来,两件神器级别的武器在海水中搅出透明的漩涡。 路明非只觉得深潜器在震动,好像有成吨的墨水倾泻在深潜器的外壳上,弥漫开之后像是黑云一样笼罩了迪里雅斯特号。 被懒腰斩断的尸守发出了常人听不到的嚎叫,它们围绕着迪里雅斯特号发疯般游动,寻找新的进攻机会。酒德麻衣并不追击,只是踮起脚尖轻轻地站在深潜器顶上,一次又一次荡去双刀上的黑血,长发如流云般起舞。 尸守的话再多些都好办,那个大东西苏醒就很麻烦了。路鸣泽说,那是有爵位的纯血龙类,血统极其优秀。它的尸骨被人用炼金术制成尸守,在它的骨骼上为城市奠基。你们这次真的惹上了大麻烦,你们就不该来这里。虽然从古至今无数人都想来这里攫取些什么,但没有人敢来,因为这是禁忌之地,不容活着的人踏入。所以最终他们设下了巨大的圈套,把你们几个扔进来,打开禁忌之门总是需要血食的。 谁在背后害我们路明非瞪大了眼睛。任务足昂热决定执行部安排的,但是路明非不相信昂热是派他们来送死的,虽然他是个老神经病,但还是个有操守的老神经病。 这个情报要用14的生命来交换。路鸣泽笑。 滚 那说正经的,要不要交易啊你们山穷水尽嘞,凭楚子航到不了核动力舱旁边。不过只要哥哥你说一个好字,我立马就把这里的尸守都杀光把那个有爵位的家伙打得满地找牙两小时后您就在东京半岛酒店吃米其林三星的日本料理喝顶级清酒,头枕艺妓的大白腿路鸣泽拍着胸脯。 路明非盯着路鸣泽的眼睛,下意识地往后退,撞在了仪表台上。 他不愿意。他心里始终有阴影,每跟路鸣泽交易一次,那阴影就变大,要把他吞掉的样子。心底深处好像有人对他不断唿喊说,停下停下停下不能再交易了再这么交易下去,有些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就要没了可是想来真可笑,他穷得只剩卡贷了,居然还有比命更重要的东西但他就是不愿意,他很恐惧,甚至超过对尸守和龙蝰的恐惧。 他和路鸣泽对视,空气仿佛凝结,静得叫人不安。 别这样看我嘛,看得我蛮不好意思的,我都快觉得自己是坏人了。最后还是路呜泽败下阵来,他讨好似的笑,我真不是什么坏人,我是个魔鬼嘛,魔鬼就是要诱惑客户买卖灵魂,我要是每天忙于给希望工程筹款或者在非洲救济灾民,那我还是魔鬼么会被其他魔鬼戳嵴梁骨的。你也不是不了解我,价格公道又能干。哥哥你一声令下,我顺手把日本都炸沉也没问题,还只收你14的灵魂。 我又不想把日本炸沉,路明非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我只是想 他语塞了,说起来从小到大他究竟想要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卖了一半的生命给路鸣泽了,他原本可以换到足够买下一个国家的钱或者至少让路鸣泽把他信用卡上的欠账清了,可他到今天还是一穷二白他把命都用来拯救世界了,可问题是他也不是很想拯救世界。拯救世界跟他这种人有屁关系,他只有些小小的、自私的渴望,比如他想去看看传说中的秋叶原,想看漂亮姑娘穿短裙黑丝,想能偷偷逛逛av店体会一下放眼都是胸脯大腿脱光光的感觉最想诺诺会喜欢他。 我随便说说的。哥哥你是好人啊,是不会想把日本沉掉的。沉掉的日本不过是一片海底废墟,一点都不好玩,浮在海面上的日本可有意思多了,新宿的夜空永远都会被霓虹灯照亮,北海道的温泉里会有猴子去洗澡,秋叶原的街上还有穿着女仆装和黑丝的妹子,樱花落的时候如果乘坐新干线,花瓣会弥漫在漫长的山道上,火车风驰电掣冲开花瓣路鸣泽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对那些美丽的东西也满怀期待,那才是活的日本,哥哥你喜欢活的东西,不会随便让我把它弄沉了。 当然了,死的东西有什么好路明非说。 可人不是断气的时候才真的死了。有人说人会死三次,次是他断气的时候,在生物学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时候,人们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然后在社会中他死了,不再有他的位置;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真的死了。路鸣泽轻声说。 你想说什么路明非心里一颤。 哥哥你想过么,如果死在这里谁会记得你在你们的葬礼上,楚子航的妈妈会哭到晕倒,加图索家会全家出动跟昂热玩命,而你呢,你指望你的叔叔婶婶为你哭丧么还有你那个小胖子的堂弟该死路鸣泽冷笑,每当想起他跟我分享名字我就想把他从世界上完全抹掉。 路明非相信他做得出来。小魔鬼不高兴的时候,笑容可爱又狰狞,慢慢地磨着牙齿,这时候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哦,还有诺诺,她会为你哭么不,她的眼泪都流在恺撒的墓碑上啦。记得中学课文上的话么,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路鸣泽轻声说,这话是真的。恺撒会活在诺诺的心里,而你呢你很快就会被忘掉的,最终你只剩下一个名字留在秘党的烈士名册里,在你的祭日里,那些身材火爆的辣妹照样会开酗酒的大,她们和帅哥亲吻调情,不会觉得那是个特殊的需要哀悼的日子。 路明非的心里悄无声息地疼痛了一下。 所以你这样的人更要活下去啊。因为只有活下去,才能报复这个忽略你的世界。路鸣泽凑到路明非耳边,总有一天你会让这个世界不得不记住你。宁可被人憎恨而牢记,也不要毫无存在感地被遗忘,这好像是什么名人名言来着。 我不想报复谁你玩儿蛋去吧你路明非大声说。 唉你说我这莎剧演员的台词功底,换了对一个和尚说教,早都说得他还俗了,可对哥哥你用了那么多真情实感,你只会对我说玩儿蛋去吧魔鬼。路鸣泽叹口气,真心气闷,我们出去透透气。 他伸手就把厚度超过10厘米的密封舱门推开了路明非揉了揉眼睛,外面居然是晴天朗日,没有尸守没有海水甚至没有出海以来那股无处不在的盐昧,迪里雅斯特号稳稳地立在石砌的船坞中。但是那座古老的城市还在,参天的巨塔也还在,他茫然地跟着路鸣泽走出驾驶舱,走在宽阔的石砌皇道上,两侧都是水渠,水渠旁是那些神殿般的巨大建筑,隆起的屋顶匕竖立着荆棘群般的铁刺,挂着几百米长的铁链,铁链匕悬挂了数以百万计的铃铛。 微凉的风吹过这座寂静无人的古城,千万铃铛在风里唱着宏大深奥的歌。路鸣泽双手枕头,走在前面大口地唿吸新鲜空气,路明非觉得他们好像旅行到了什么睡美人的城堡。 但这是高天原没有错,这座古城矗立在地面上的时候,原来是这样平静安宁的么 呀核动力舱路鸣泽指着前方。 这种东西太突兀了吧朋友路明非目瞪口呆,架空和穿越也要有个限度啊 但前方道路中央确实是核动力舱,半截插入地面半截暴露在外,仿佛孙悟空潜入东海龙宫看见定海神针。而路旁坐着面无表情的两个人楚子航和恺撒手拉着手。 这手拉手的姿势是要怎样啊虽然场景气氛都不适合吐槽,但路明非还是没法不吐。 感情好没办法。路鸣泽耸耸肩。 恺撒和楚子航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他们两个的出现。他们并非木偶一样僵硬,反倒透出亲密友爱,在现实世界中就算用手铐把他们铐起来他们也不会这样。 哥哥你真不跟我交易么你想想看现在交易多好,这两货一起挂掉,从此你就是卡塞尔学院中的no1啦。婚礼自然是取消了,趁着诺诺悲恸万分心房大开的时候,你就趁机施展柔情战术,关心她安慰她让她发现没了恺撒自己也不孤独寂寞。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再给你弄一些无色无味的春药,你往她饮料里一放看了我给你的那本影集么到时候你就不用看影集了,直接看真的无数古代风流人物都验证过,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没睡过的感情那是不稳固的 屁嘞什么风流人物风流淫贼吧 淫贼也是一方人物路鸣泽拍掌,我觉得这事儿靠谱,不如我们说干就干 他居然从腰间抽出了恺撤的沙漠之鹰,对准恺撒的脑门上膛:哥哥你看,只要你说声好我就扣扳机,你烦心 正传|15潜龙升空之海(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