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分节阅读_1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1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 ——by萨萨的风 一、魔君沉睡千秋梦,孤灯相守是何人 他静静地睡着,紫色的衣服,白狐的领,散开的发丝铺满莲榻。 那么安静、清幽,纯粹到极致的美,容不下一丝尘埃。长长的睫羽间或微动,不知却是梦到了什么?呼吸微缓,绵绵长长,祥和如斯。微露的胸膛,随着气息节奏性地起伏,宛若初莲出水一般轻轻摇曳,让人无法错目,却又不忍沾染半分。 若是不说,谁能想到,如此如诗如画的人,是震慑六界、杀人不眨眼的魔君杀阡陌? 他,就那么深深地看着他。若是他醒着,必不敢如此放肆吧? 沉寂的永久睡眠,不知是该为了私心,贪图这一时的温存,期盼你一直沉睡?还是要翻江倒海,拼尽全力,唤你醒来?但是,能唤你醒来的,从来都不是我。 起风了,仙魔大战即将再开。知道你不冷。但还是想为你盖上一层纱被。 今天,他又去求她,可依旧是无果。 对她而言,让他醒来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一句神谕。可对自己而言,却是无比磨难。 有多爱他,就有多恨她。这样卑躬屈膝地苦苦哀求,换来的都是折辱拒绝。可是,却依然日日跪在她的殿前哀求,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要如此执着。若他睡着,那他只是他一个人的。若他醒了,永远都不会是自己的。 痛! 为了她,你可以放弃一切。但你可知,为了你,我只想毁灭六界!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 没有资格毁掉什么,更—— 没有资格爱你。 屏退所有下人,单春秋独自一人留在魔君的寝殿之内。坐在莲榻的阶下,榻上之人触手可及。虽然在心底不止一次想要靠近他,甚至奢侈地想要抱紧他,可是,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 他依旧如他醒着的时候那般,静静地守候在他身边,没有任何非分的举动。不想因为他睡着,就要去改变些什么。 他知道,魔君是喜欢花千骨的,所以,他不会因为他睡了,就去做些什么违背魔君意志的事。 可是为什么? 他却在他醒着的时候,非要一心去为他抢夺神器,甚至不惜违抗他的命令呢? 可笑! 心之所愿终非能力之所及。他无力得到十方神器,却反而让榻上之人,陷入永久的沉睡。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如果没有派人去抢夺拴天链,没有去灭茅山,也许,魔君就不会见到花千骨了吧?魔君最爱的,依旧会是他自己那倾世容颜吧?! 男脸恨,女脸悲。 本就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抬头仰望。没有任何奢求,只要你信任,就是我最大的荣耀。 只是,当世间多了一个花千骨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自己甘冒对抗整个仙界之险,为他辛苦抢来拴天链、谪仙伞、卜元鼎、不归砚,他可以随随便便就送到那人的手里。同时,也将自己送给他的一颗心,一次次无情地抛回。这样的痴心却是为了什么? 苦笑…… 也许这些都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可是,为什么,不听话的人是我,却要报应在你的身上?! 曾经,他很享受这样的守候。在他身边几天、几年、几百年……从来都不曾厌倦。 能看到他的笑,真好! 阴沉森寂的妖魔二界,只有他才是一缕阳光。习惯了他颐指气使的喝令,虽有句句刺心,却仍然不失幸福。 而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结束的漫长等待。 罢了,既已陪你百载,还怕再伴你千年吗? 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如果沉睡的是我,你会不会有一丁点儿心疼? “护法!”旷野天急急火火地闯入殿中,打破了单春秋的思绪。 “属下……啊!”一声惨叫,没等落脚踏实,旷野天就被单春秋一掌震出殿门。 男脸唇角抽动,怒不可遏! 单春秋疾走几步,赶出殿外,一把抓住旷野天的衣领,“你怎敢如此大呼小叫,吵了魔君安歇!” “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旷野天唇角含血,不住地求饶。心中不忿却也不敢再次顶撞——魔君,明明就是醒不过来了么! 单春秋怒睁的双眸中,突然闪过一丝悲凉,渐渐地松了手,把旷野天直直扔在地上。 “说!”慢慢背过身来,凝眸望向榻上之人。气息轻缓,眉目安稳,刚刚的惊呼,分毫没有影响到他的长眠。 自己这是怎么了,还当他只是再睡养颜觉么?还是……因为难得一刻与他静默相守,却被这混莽之人打扰?! “护……护法……”旷野天看着单春秋怒气绕身的背影,知道又是触了大眉头,只得完全软下声音,“属下已按照护法的吩咐,通知妖魔二界随时听候护法调遣。” 后面的半截话自然是不会说出来。若是被人听去,传到神尊耳中,恐怕她动动小手指,就能将自己捏碎,不得超生。 “知道了……你去吧,明日,我再给她一次机会。” “是!那……属下先告退了。” 单春秋一步一步,走回到魔君的莲榻边,坐回到阶上。 自从他长眠之后,这个位置,就是他每日的守候之所。这,是他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是他不越君臣之礼的位置,更是他距离他最近的位置。 “魔君,你可都听到了?”侧身望向他,似是自言自语,但总相信他能听到。“明日,我再去求她最后一次,若是她能唤你醒,我就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可若她还是不念你对她的一片情意,置你于不顾,那也不要怪我单春秋再次违抗你的命令,倒反于她!以前,你恼我不听你的命令擅自行动,可是这一次,就算是你醒来杀了我,我也一定不会放过她!” 魔君,你会不会怨我? 榻上之人,忽地睫羽微动。 “魔君!”千分之一秒钟的颤动,被他收入眼中!胸中血浪翻涌,唇齿之间颤抖到不能自已,顾不得一切,翻身跪在阶下,抓紧那人修长的手指,紧紧握在胸前。 一秒,两秒……却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哈哈……哈……哈……”苦笑。 埋脸于他的指间。他还能说什么?多么可笑! 魔君,到现在,你还是只在乎她一人吗?放心,我杀不了她,她是神。我只想——用我最后的能力,与她一搏,逼她出手相救而已。既然,你醒不过来,那我还要着妖魔二界的大权做什么?千妖万魔的命,又都算得了什么?我的命,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要怎样才能再换你绝世一笑? 一滴泪,滑落女脸。 似乎是感觉到一丝湿黏,那纤长的指头略微动了一下。单春秋连忙下意识地擦掉泪水,重又望向莲榻上那绝世芳华。 魔君,你是要醒来了么?为我……醒来。 期盼、失落、狂喜、彷徨、无措,从刚刚那睫羽的一颤开始,心头便五味杂陈,无法述说。但是许久,依然没有再多的动静。 不敢却又抑制不住地想下去—— 魔君,你这是……在嫌弃我那一滴泪吧! 是啊,任何时候,你都是一尘不染。我早已习惯匍匐在你的脚下。你的命令,我都会遵从。你的声音,犹如天籁却不可亲近。你只有对着她的时候,才温柔如丝。你的冷漠,刺骨入心。你的不屑,让我卑微得无所遁逃。 是属下唐突了。 阵阵寒意沿着攥紧的指尖,直侵入心。单春秋缓缓地撤了手,从墟鼎中,取出一方手帕,小心翼翼将那指尖上的些微泪水擦拭干净,再安放于榻上。一步一步,走下莲榻之阶。一眼望见桌案上那光影闪烁的琉璃杯盏,抢步握在手中。 自从魔君长眠之后,他便日夜不离,时刻守候,只为了不知何时,魔君醒来,眼看到的是自己。除了她,他不准任何人靠近那一袭紫衣。而他,也唯有这愁酒相伴。 只影苦心化作酒,对月独酌寸肠悲。 再爱你也换不醒你!也许,醉了才是好。 不知喝了多少杯,魔界的“千醉盏”,永不干涸。有多少喜,就有多少酒,滋润心扉;有多少愁,就有多少流,苦涩难味。随心情而涌出,不醉不归。 单春秋始终不放那杯盏,跌跌撞撞,窝回莲榻之下。 不如,与你同醉;不如,与你同睡。 二、千醉盏杯影动意,涤尘殿净水濯心 半梦半醒之间,谁的唇红如血,谁的声如碎玉? “云翳爱怎么样我不管,但单春秋的命,是我的,除了我,任何人都别想动他。” “你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了你吗?” 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撞钟般的回响,不断锤击着单春秋的头脑。 唇角微扬,忍不住叹息,千醉盏真不愧为魔界圣物之一,这随自己心情酿出的酒,却只能由自己杯杯吞下,苦不堪言。 可是,他却独爱此盏。因为,这是他送给他的唯一礼物。 数百年前,他初见杀阡陌时,就被那倾世容颜震慑了魂魄。二界本无十妖八魔,魔道之人如一盘散沙,各怀心思,无恶不作,你争我夺,尔虞我诈。这本就是魔者的天性,单春秋也不例外。身为魔界长老之子,身世亦可算得显赫,且天生异骨,魔性炽烈,兼具男人的刚强和女人的阴狠。心狠手辣却又思绪缜密之人,才是这最最难以抗衡之人。在魔界,只要是他单春秋想要得到的,不择手段都能得到,他单春秋想要的权力,谁也休想来夺。几番拼杀,已然掌握了大半个魔界,势力延伸之广,无人可及。 无论男女,当权力极近鼎盛之时,为了心中的一统霸业,为了身边之人的安稳依附,任何人都不可能轻言放弃。 可是偏偏在此时,他遇见了杀阡陌。 同样是魔,他却可以如霞光一般傲然于世。他的美,不单单浮于外表,更在于那一份透骨的纯粹。 那么纯粹的容颜,纯粹的心思,纯粹的人。除了一心想要保护好琉夏之外,似乎魔界任何权力纷争都与他无关。冰冷的目光和不屑一顾的神情,无从闪躲地都入了他的眼,更入了他的心。魔界不该出现如此明媚之人,太过与众不同,迷惑人心。 单春秋想要亲近于他,哪怕是在他身边看上一眼,也如夏夜微风一般,舒畅醉人。可是,如此爱美之人,自己这半男半女的容貌,如何能入得了这一双璀璨如红宝石的眼? 偏偏杀阡陌的魔性又比自己强上许多,神鬼难以近身。若是不使出极尽狠毒的魍魉之术,又怎能让他屈服? 但是,几番踌躇,终究是不忍。 我怎舍得伤你一分一毫?只为见你嫣然一笑,任何龌龊的心思,都让自己觉得是一种耻辱。 再无心追逐些什么,从今之后,我单春秋只为你一人!至上的权力,我不要。高傲的心性,皆可舍弃。只要可以日日陪在你身边,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是值得! 杯杯盏盏流光过,岁岁年年落花开。 他就这样甘心匍拜于他的脚下,放低一切身份,认他为主,一晃数百年,倾尽全力,把这妖魔二界都拱手送与了他。而他,也果真如他所愿,视自己为身边最信赖、最不可缺少之人。 他尊他为魔君,他封他为唯一的护法。一直以来,除了琉夏以外,能随意进出杀阡陌寝殿的,就只有他单春秋一人。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数百年间,无论是魔君宿醉时的轻声召唤;还是擦肩而过时,广袖之下不经意的指尖轻触;还是自己对月独酌时,那人一边蛊惑地笑着劝他少饮,一边却又送了他永不干涸的千醉盏……一点一滴说不清道不明若即若离的暧昧都被他深藏于心。 然而,这主仆之间的差异却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加大。单春秋一心为他忙前护后,亲力亲为,再无更多的时间修炼。数百年间,功力虽不是停滞不前,却也大大减缓了提升的速度。而杀阡陌有了这个得力的属下,却是安享清福,魔功日进一日。 分节阅读_1 分节阅读_2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2 若说数百年前,单春秋还可凭手中权、家族势,与他平起平坐,而现在,物是人非,就连他自己,也早已习惯于他的呼喝,习惯于他的嗔怒,习惯于他的冰冷。在人前,他是风光无限的二界护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在杀阡陌眼中,他与那些跪地逢迎之人,又能有多大差别?魔君在乎的,从来都不会是他。卑微至此,他还能拿什么来爱他? 可那人,却偏偏总能在单春秋感到绝望之时,让他心中重升暖意。 每次,自己违抗他的命令,擅自杀伐,惹下祸端,魔君虽然总是说要重罚于他,可最后,却都顾念他一片忠心,不了了之。 太白一役,自己身受重伤,魔君亦亲自为他疗伤。那一句“我不想再错一次。东西没了还可以再找回来,人没了,就真的没了”在单春秋脑中挥之不去。所有的伤痛、委屈,都被这一句轻描淡写地化去,只留下无尽温存。数百年的付出,连带上自己这条命,拱手献上,绝不后悔。不需要在乎魔君说这句话之时,心中想的是否只是琉夏…… 无论怎样的醉生梦死,他都紧紧握着那琉璃杯盏,小心翼翼收在墟鼎的最深处,绝不让任何人触碰一下。这杯中的酒,就如同眼前的人——初饮,甜润入心,次饮,欲罢不能,再饮,苦涩难咽。可偏偏又回味无穷,绕齿留香。 魔君,你的一颦一笑,惹得这酒,愁情百味,度我几堕轮回。 浑浑噩噩,在莲塌边靠了大半日,直到掌灯时分,单春秋才终于酒醒,只觉得浑身酸软,太阳穴犹如击鼓,镗镗跳个不停。 寝殿之内,满是酒气。魔君……他应该不会喜欢吧。 单春秋一边揉着快要炸裂的头,一边在香炉中添上了夏紫薰献上的新制香料——圆梦回魂。香料之中加入了云梦花和回魂草,染过浓浓的荼蘼花气,香气缭绕,让人梦萦魂牵。 这是自己特意让她帮忙配置的,只希望他能更早一点醒来。 单春秋慢慢坐回塌前,眼前的人,一如既往睡得甜腻。 痴痴地看着他,就像在欣赏一幅景物画,想要身临画境,却又怕破坏了画境中原有的清幽。 魔君,仙魔大战即将再开,不知……我是否还能有命,再守回你的身边。 这香气真是醉人,连指尖也开始升起了温度。 就让属下,再服侍你一次吧! 涤尘殿内,暖暖的池中,水汽弥漫,几乎望不清人影。他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紫衣退去,长长的发丝斜散在胸前,遮住了半张妖异绝美的脸,月光之下,即便是半面的芳华亦可倾倒众生。那发丝轻摆,绕过了单春秋的颈,更缠上了他的心。 我知道,你最爱美。 若我再不能回来,也希望——你能清清净净,就如同初见你时,那样的极致美好,绝不沾染半分尘埃。 抱着他,一步一步走入池中。 他记得,魔君最喜欢用这铺满玫瑰花瓣的水沐浴,滋养皮肤。他掬起池中的水,湿了他如江波倾泻的紫发,润过他身上每寸皮肤。十指温柔地划过那温婉凝滑的玉肌,被池水激荡起来的颜色,如珍珠一般透着红润,恰似睡莲晚放。 身上的温度无可抑制地迅速升高,就算闭上了眼目,那惊心动魄的美依然在他心中回绕。迷惑了心窍一般,一只手反扣住他的双肩,另一只手紧紧环住他纤细的腰身,贴在自己的胸前。这是他一直渴望的人,现在,就这么软软地靠在自己的怀中。 头,轻轻抵在他的肩颈,那绸缎一般的触感,让他忍不住轻轻将唇齿落在那玉人白皙的颈上、肩上、臂膀,直至指尖。 “阡陌……” 烟气袅袅藏春色,水雾漫漫迷花心。 他竟不知,这氤氲水汽也能惑人心智。 呼吸越来越紧,越来越重。股股热浪冲顶而上,全身血液爆沸蒸腾。不自觉地,双手游走在他滑腻的肌肤之上,混沌初始,意乱情迷。 一点一点,加重了唇齿的力度。身前之人,那浅淡的肤色上,刻下了斑斑暧昧痕迹。他想就这样把他吃到身体里,融入血液中。 悉数过往,转旋于心。这并不是单春秋次如此大胆,敢与魔君一同入浴。数百年前,二人相见之初,也曾有过如此动人心意的时刻。 初见他,就视他为珍宝。而杀阡陌却心思单纯,看到这亦男亦女之人,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面色紧张又时常忍不住偷笑,甚感有趣。但必竟这样爱慕他容貌的人见多了,早已是习以为常。 杀阡陌魔功未成之时,曾受到魔界各种势力胁迫、追杀,与琉夏一起四处奔逃。偶遇权极一时的单春秋,有这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朋友”在身边,自然甚是亲近。同是男人,一起修炼,一同沐浴,也不觉尴尬。 而他每每看到鼻子血喷不止的单春秋,也是难忍一笑。即便是神仙,见了如他这般诱惑苍生的美人,也怕是再难心神宁静。也不知有多少爱慕之人,终究为他堕仙成魔。这旷古烁今的容貌,就是在平日里也惹得众多男女神魂颠倒,更不要说单春秋竟还能有幸见到他衣物尽退在月华之下沐浴的景致了。而杀阡陌对他也总是不远不近,不冷不热,一脸蛊惑地坏笑,毕竟那人眼中无比痴迷于自己美貌的神情,还真让他很是受用。 而那孩子般心性的人,也会偶尔邪心大发,靠近他,指尖轻轻撩在他的面上,狐狸般的绯眸弯成月,唇角勾起一道弧线,轻启檀口,字字清凛,吹向他的脖颈:“不要胡思乱想哦,我可是——男人!”明明是告诉自己不得越雷池一步,偏偏又柔声细语,让人听了直道惭愧。 我可是男人! 那一声鬼魅之音,瞬间震醒了单春秋。 该死! 看着自己的手不住地颤抖,每个毛孔都纠结在一起,下腹的邪火灼灼燃烧,原始的冲动呼之欲出。 我在做些什么?!我怎么可以?!若是他醒着,一定恨死自己了吧?! 单春秋倏地飞身出水,只留那紫色之人浮在铺满玫瑰花瓣的池中。狠狠咽了几下口水,背过身,紧咬薄唇,几欲滴血。用尽全部内力去平息那已然燃起的无尽欲望,直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一颗快要狂跳而出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世间还有什么美景能与你相比?我怎能——在你如此无助之时,亵渎于你? 单春秋深深吸气,定了定神,回身抱他出水,迅速取了件干净紫衣,护住了他。 最喜欢看他一袭紫衣的样子,高贵、雅致、妖异、出尘。仿佛这世间所有美好的字眼,只属于他一个人。 一步一步走出涤尘殿,月光如洗,终究冷下了空气,熄灭了身上压抑难耐的邪火。凝望着怀中之人,悔不方才。幸好,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若他醒来,应该什么都不会知道吧。 “魔君,该回寝殿了。” 三、圆梦幽香冰石卧,花语问罪起杀腾 寝殿之中,圆梦回魂的暖暖烟气早已散去,殿内又恢复了一贯的阴冷气息。 那紫色之人一日不醒,他的心也一日如这空空的殿堂一般绝望而冰冷。 轻轻护着那人靠在榻上,单春秋从墟鼎之中取出一把经年使用的木梳,棱角早已磨得细腻而光滑,反复摩挲的痕迹,掩去了面上原有的纹路。那木梳,本无气味,却常年累月染上了那人的气息,他甚是珍爱。披散开来的紫发,自是光滑如丝,如同它的主人一般不可把控,可偏偏在单春秋的手中却乖顺得很,三两下便绾绾而起,多少年来,也不曾折损一根。 他知道,魔君视那发丝如命;而他,却视他如命。 重新安置好莲榻上的人,单春秋再不敢多望一眼,旋即退出寝殿。方才涤尘殿内的一幕,犹在眼前,数百年来,自己竟是次如此把持不住,若是今夜再卧于魔君榻边,不知会不会真的做出些违背君臣之道之事。 靠在寝殿廊下的栏杆上,闭上了眼目。唇角,那人的温度未退,清凛的气息缠绕齿间…… 魔君,你安心地睡吧,今夜我在殿外守候。 清晨,魔界狱火冉冉升起,单春秋睁开绯绿的双眸,揉揉腰骨,转身走向殿门。自从魔君长眠之后,他便没有一日再得安睡。这寝殿并不算大,但地上的每一块砖石,几乎都曾是他的睡榻。连自己,都已经习惯了这些顽石的冰冷坚硬。 “你!” 推开殿门的一刻,单春秋的心便一把揪紧,心中怒火油然而生。 花千骨!神尊!正坐在莲榻之上,倾着身子,指尖顺着那紫发而下,轻抚上那如玉的容颜,口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本来今日便想去找你说个清楚,没想到你自己却先来了。竟还与魔君——如此亲近!贱人!不知究竟是女面嫉妒,还是男面痛心,纠结在一起,忍不住十指攥紧,陷于血肉之中。 殿门洞开,一缕光射进来,耀了她的眼,并没有看出那来人面上、手下的杀心。而她其实也不屑去看…… “单春秋——”那同样身着紫衣的人,毫无感情地念着他的名字。 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虽然心中有一千一万个不甘,最终,为了再次恳求于她,单春秋还是选择了忍,单膝跪地开了口:“参见神尊!” “起来吧。” “谢神尊!” 起身,站在一旁侍奉,并未上前。望向榻上沉睡之人,眼色满是心疼,而目光却最终留在花千骨的面上。 “嗯?”花千骨似乎也察觉到他的目光,随即冷眼一扫而过,“单春秋,你似乎有话要说?” 单春秋连忙再次跪倒,垂首而言:“是,神尊英明!魔君他……沉睡已久……神尊既已到此,就还请大发慈悲,召唤魔君醒来吧!” 原本此来,花千骨正是为了唤醒杀姐姐,仙魔大战就在明日,该是时候让姐姐醒来了。可是,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黑色人影,心中也是控制不住升起了怒意。若不是他几次三番抢夺神器,陷害自己,她与师父之间又怎会走上这不归之路? “单春秋,本尊做事自有主张,护法做好自己应做之事,其余的——不必操心!” “神尊!”一想到魔君毫不顾忌为她倾尽所有,而她现在却如此冷漠不作为,一腔怒火再也忍不住地爆发而出。“魔君一心对你,为了救你、完成你的心愿才落到如此田地,你竟任由他长睡不醒,于心何忍?!” 我视魔君如珍如宝,数百年来鞍前马后,小心守候,却连正眼相看都不可得。而你,从没见你为他付出过什么,就只因这脸面上与琉夏有些相似,便得到了他千般宠爱,万般疼惜。这世间孰是孰非,是爱是追,本无可怨。魔君无悔,我心亦然。可是……你却为了白子画,屡次三番令他受伤,更视他的爱为草芥!魔君一片真心,却连一道叫醒他的神谕都换不来吗? 悲戚至此,还要这强撑的颜面做些什么?! 倏地起身,愤然言到:“花千骨!我单春秋如此极尽卑微地恳求于你,即便你全无怜悯之心,甚至是对我恨之入骨,可魔君对你的深情厚意,你也都能视而不见么?!任由他长眠不醒。你简直……啊!” 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花千骨扬手一挥,将单春秋一掌震在窗棱之上,棱断窗破,人翻出窗外,狠狠撞在廊柱之上,鲜血喷口而出。 “够了!我若不是念在你对杀姐姐一片忠心的份上,早就送你下阿鼻地狱了!杀姐姐虽为魔君,却与世无争,就是受了你们这帮妖魔的蒙蔽,放任你胡作非为。若不是你一心想要抢夺神器,茅山不会被灭门,太白掌门绯颜也不会死……师父也不会中卜元鼎之毒,我也不会间接害死温掌门,不会被你们骗得放出妖神,受尽销魂钉、断念剑之痛!如今,这一步一步走来,我早已万劫不复。这些都是拜你单春秋所赐!” 我一生,命格异数,虽深爱师父,却始终只将他藏在心底。如今,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一个个都离我而去,这一切无法挽回的恶果都因你而起,你就算死上千次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单春秋,你给我滚进来!” 那倒在廊下之人,唇角依旧淌血,强撑着起了身,一步步蹒跚着挪到了殿门口。 花千骨并没有抬眼,只望向榻上,拉起杀阡陌的袖袍,将那纤长手指,轻轻贴在自己的脸上。冷言道:“单春秋,我今日不杀你,不是因为你罪不至死,而是因为,我若是杀了你,等姐姐醒来,以他的为 分节阅读_2 分节阅读_3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3 人,定会难过。我已经欠他太多,不想再在他心中留下疤痕。不过——” 花千骨立起双目,一道寒光打在单春秋身上,“从今往后,我要你忘断一切争抢神器之念,你若再敢打着姐姐的名号造下杀孽,我定叫你痛不欲生,不得好死!” 话到此时,花千骨一指气剑划过,在单春秋的眉间瞬间刻下了符咒。 “滚!” 眉间一紧,一股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对自己做了什么? 容不得多想,便觉得一股气浪铺面而来,将他弹出殿外几丈,摔了出去。 “魔君!” 单春秋一身是伤,强撑而起,想赶步上前,却只觉得整个寝殿都被一股强大的罩力护着,自己根本无法踏近一步,一时愣在殿外,不知所措,又不敢离去。 花千骨扭回身,重又将手抚上杀阡陌的面颊。“姐姐,你不会怪我吧?不是小不点不肯叫醒你,只是……若是让你见到现在的我,怕是心里会更加难过……” 榻上的美人面容依旧,连睡着都面含微笑,惹得春光驻影,烟花流连。 “姐姐,谪仙伞留给你……从前我向你借它,你连我用来做什么都不问,就随手给了我。普天之下,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现在,我要走了,该是时候还给你了。小不点记得,你最喜欢撑着这伞在花岛上赏花。姐姐,你对小不点的疼爱,小不点都懂……” 她知道,杀姐姐是不会用谪仙伞去伤害谁的。他虽是魔,但除了琉夏和自己以外,他谁都不在乎。明日一战,结局已定,这世间再无她一个花千骨。魂飞魄散,也不会再入轮回。 “姐姐,你一定会越来越美,永远都是这六界最美的人,永远也不会老去!” 俯下身,在杀阡陌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姐姐,别睡了,是时候醒来了……” 杀阡陌眉心那一点殷红如花的妖冶印记光芒大盛。 等等——这是什么? 花千骨起身之时,猛然看见杀阡陌肩颈之处若隐若现的殷红痕迹。有伤?谁敢在她眼皮之下伤他?! 顺着袍袖轻轻向下一拉,紫衣顺势滑下,整条臂膀暴露在空气中,那白皙的皮肤之上深深浅浅的暧昧痕迹直刺入眼。 “这是——” 张开手掌,从杀阡陌的头顶直至脚下,隔着空气一抚而过。知他身上再无其他伤痕,少许安心了些。 但是,这样的痕迹——她怎会不知?!是谁?竟敢如此! 各种思绪飞快地在脑中运转…… 是你!只有你!除了你,再没有谁敢接近杀姐姐一步!之前就听竹染说起,自从姐姐沉睡之后,他不允许任何人随意接近这寝殿。除了拿她花千骨神之身躯无能为力之外,任何想要靠近寝殿的人,轻则遭到呵斥,重则打入七杀的伏魔炼狱,忍受毒虫啮噬、筋骨截断的痛苦。 确定下了心思,花千骨骤然起身,周身紫光耀目,怒气直冲殿顶。她腾空而起,单手探前,张了五指,竟隔空将单春秋从殿外吸至身前,提在空中。紫色的指甲深深掐入他的脖颈,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岂有此理!单春秋,你竟敢趁着姐姐昏睡不醒之时,做如此龌龊之事!” 死死被卡住,单春秋的双手不自觉地也捂上了脖颈,双目上翻,喘息骤急。 虽然心知她已然发现自己昨夜的荒唐,但依然坦荡而言:“花千骨……你……愿杀便杀……我对魔君……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做了这样的事,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什么问心无愧!花千骨怒锁五指,只肖多用一点力气,就能将这蝼蚁之人彻底碾碎。 “嗯……”是谁?轻哼一声,引得眼前这视同水火的二人纷纷侧目望去。 只见那一直安睡的七杀魔君,眉间忽地微微皱起,妖异印记再次大放,忽明忽暗,经久不灭。 “姐姐……”花千骨望着他,心下不禁惊异,手上的力道稍松了一分。她知道,杀姐姐虽受到自己的召唤,已然觉醒,但此时却并未清醒。怎的会突然这般,似要挣扎而起? “呃嗯……”见禁锢着自己的人,手间稍有松弛,单春秋缓过一口气,身子凌空扭动,想要奋力掰开掐住自己脖颈的手指,逃出掌控。他想——再多看一眼那榻上之人。 “啊!”没等气息调匀,颈间的五指再次卡紧愈甚,呼吸被完全掠夺,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单春秋无力地闭上了眼。魔君,这一次,你是真的要醒来了么?那我即便是死,也可安心了。 不由的,唇角带起了微笑。而他并不知道,此时,他一心所念之人,眉头也愈发地紧锁了。 一时间,花千骨也僵在了空中……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惆怅。 杀姐姐,他千般万般的惊鸿之美,无论男女又有谁能抗拒?而单春秋若不是心存爱慕,又何以这么多年来耿耿忠心,日日守候。执念于此,终究也是为了想要帮他一统霸业才造下重重杀孽,一错再错。何况这单春秋,本就是亦男亦女,爱慕姐姐又何错之有?如同我深爱着师父一样,在他中毒神志不清之时,我不也是如此……不堪。我现在若是因此而杀了他,那与师父用断念剑来刺我,又有何差别?那锥心刺骨的断念剑啊! 花千骨不由得黯然神伤,手指一松,将单春秋重重摔在了地上。 骤急的喘息,夹杂着呼吸中断后本能的剧烈咳声,顾不得颈上的血流如注,单春秋以膝代步,跪爬至杀阡陌的身边。 “魔君!” 皱紧的眉头随着那人的呼唤,慢慢舒缓而开。眉间闪烁的印记,也渐渐平息消逝。 姐姐,原来,你也是在乎他的。 一阵心酸。 师父,单春秋一片痴心,杀姐姐即便睡着,尚舍不得他死。可小骨的心,你可曾明白?可曾有一点点感动? 长衣落地,净身咒清去指尖血污,一步步走出殿外……姐姐,单春秋究竟该如何处置,还是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四、神器四散花落尽,凤鸣一声惊天际 这算是,又捡回了一条命么? 单春秋长叹一声,颓靡而无奈。方才魔君眉间印记大放的一幕,惊异至极,在他心中久久不去。原本以为,魔君是要就此醒来了,可此时,一切又都淡了下去,全是化作了泡影。一次一次地升起希望,又一次一次被抛落悬崖。无休止的等待,不知道何时是尽头。 我本不该在意这样的守候会持续多久,几百年,几千年又有何难?能在你身边,我都应该感谢上苍。可是,拥有六界最美的容颜,魔功震天撼地,这样完美的人,本该傲视天下,受万众敬仰。如今却只能毫无意识地睡在这一方殿内,对你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残忍? 自己口口声声说忠心于他,誓要把这六界统统都献给他。可是,真到关键之时,魔君要自己又有何用?又如何能扭转乾坤?他单春秋枉为他唯一的护法,白白负了一身异于常人的魔性,处处受制,不但护不了二界护不了他,就连自己的性命,也如蝼蚁一般,任人践踏。 “魔君,你为什么还不醒来?”长啸一声,响彻七杀。 双目垂泪似血,而这心,却比伤更痛。 单春秋起身坐于莲榻之上,轻轻托起杀阡陌的身子,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指尖略带颤抖,抚上了他的发。他要再好好看清楚。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就再也见不到这让他无数日夜梦萦魂牵之人了。 几百年了,从来都是他匍拜于他脚下,从来都不敢直视于他……可是,他的模样,一丝一毫又怎能忘记?明日,也许就是最后一日了,他要再把他看得清楚,刻在心里……可是,又怎能看得够呢? 阡陌……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印记……你也是……会怕我死么? 千般痴缠怨,万断绝尘烟。 身为卿赴死,魂梦去犹还。 我单春秋一个无用之人,何德何能还能得你如此在意? 闭上眼,轻轻吻上他的眉角、眼、唇……那唇,软软的,饱含着情意的温度,不由引得珠玉滑落,一并混合着沉醉、迷茫的气息,融入了那云腾雾绕的无尽缠绵。 那让人忘断天际的吻啊!像你轻念我的名字,嗔怒的,责怪的,蛊惑的;如你对我说的话语,冷淡的,命令的,随心的;似你看我的眼神,严厉的,不屑的,温缓的;一如你对我的惩罚,冷酷的,灭心的,不舍的……如冰似火地反复碾过,欲罢不能地沉渊折磨。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护法!”旷野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殿门之外。 单春秋微睁双目,揉去眼角的泪水,扭头望向殿外。 “旷野天!你这冒冒失失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被吵到了一刻温存,心里实在不悦。 “属下知错……额……护法,你这是……”旷野天尴尬地愣在了殿门外,这护法抱着魔君……顿时浮想联翩,脸上四布的血纹一遍一遍深深浅浅地略过,被单春秋看了个正着。 而此时,单春秋也并不想再避讳些什么。这人,还在自己的怀里,反复琢磨、撕咬过后的唇畔,染了那人的血迹。一时的失神,却是让自己对魔君的心思再也无所遁藏。罢了,自己这点心思,恐怕除了魔君从来无心,不甚清楚之外,其他人早都能猜到一二了吧。更何况明日是死是活,谁又能知道? “进来吧……说!什么事?”环着那人,始终不肯放开。 “是,是……属下方才看到神尊来过,不知所谓何事……所以想来问一下护法,明天的计划是否继续?”旷野天紧赶几步走入殿中,偷眼去看那紫衣之人,正安安稳稳地靠在单春秋的怀里……护法这是终于忍不住了么?旷野天不觉偷笑。 单春秋懒得理会,只是低下头,痛心地看着怀中人,简单开口:“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魔君未醒,花千骨不可饶如。明日一战照旧!不逼她唤醒魔君,誓不罢休。何况那些仙界之人也不会放过她。就算她有妖神之身,但凭三界合力与之对抗,她花千骨也休想占得什么好处,大不了玉石俱焚!”三千尘沙扬起,怒意难收,震得胸口又似火一般灼烧了起来,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护法……你受伤了?!”旷野天顿时一收方才的诡异笑脸,转而担心起他的伤势。 “无妨。你下去吧。”必死的决心已下,断不肯再有所挽回。“等等……出去的时候吩咐下去,今日,我不想再有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 寝殿内,仍旧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阡陌,就这样一直抱着你,可好? 翌日,单春秋携妖魔二界人马赶至云宫,与仙界众人一起将此处围了个水泄不通。 “单春秋,我昨日已然放你一马,你还敢前来?我竟不知,你堂堂妖魔二界的护法,也会有与仙界联手的一日。”花千骨此时本已无心理会这仙、妖、魔三界无关痛痒之人,她所想所念,唯有师父一人。但眼见着单春秋如此不要命几次三番与自己对抗,甚至这一次不惜拉上了整个妖魔二界前来陪葬,一幅不死不休的样子,心里实在不知是要替杀姐姐感到欣慰,还是要替那些将死之人感到不值。 “我单春秋的命,不值一提,我也从未想过要与什么仙界联手。花千骨,只要你让魔君醒来,我便立即退兵!”这份忠心,真是连仙界众人也不免为之动容。没想到,一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杀阡陌,竟能有如此不离不弃的手下,一时间,谁对谁错,谁是谁非,却也有些辨不清了。 “好啊,你要怎样都随你。退不退兵,在我花千骨眼中,又有何差别?反正今天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不屑于再去解释什么。无所谓,反正姐姐已经醒了。杀姐姐,小不点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我不会杀他。 花千骨暗下心来,不再去想。只探手从墟鼎之中取出了卜元鼎。 注入了神力的卜元鼎,制造的幻境无人可避。单春秋与这仙、妖、魔三界之人,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花千骨以毁灭六界的幻境,逼得白子画最终还是将那悯生剑穿胸而过,杀了她。 那一句“不老不死,不伤不灭”的诅咒响彻天际,埋葬了多少爱恨情仇? 白子画!你若真爱她,为何不成全她?一步一步逼她走上绝路不算,竟还忍心亲手杀了她!一想到自己对魔君一片苦心,尚能换得那一息蹙眉的不忍,一时竟也颓然不已。即便自己对花千骨已经极尽 分节阅读_3 分节阅读_4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4 怨恨,此时却也是真心为她难过。 十方神器四散而出,那些从花千骨身上所迸发出的耀目金光,也追逐神器而去。 竹染最终还是不忍,用自己之命换出了花千骨的一魄。 人永远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错过了才知道悔恨。 长留上仙几近崩溃,双目含血,站在那急浪之巅,扬手将那怒涛卷带着风雨,一并激向仙、妖、魔三界。瞬间,岩石崩塌,殿宇倾覆,肢残臂断,摧心裂肺,那些法力低微,来不及闪躲的仙魔,转瞬之间俱为齑粉,呼号之声不绝于耳。白子画用小骨换来的所谓的六界安稳,终究还是要毁在他自己的手里。既是如此,当初却又为何不肯爱她?世人的死生离合,与他何干?他心怀天下,却为何容不下一个她? 一声凤鸣,红光划过天边,将那换出的一魄,收入了自己的袖中! “魔君!你终于醒了?!”单春秋一时间极尽欢喜不可言说,只觉得指尖麻木,五内俱是震颤。来不及过多思量,便已冲出人群,直奔那一道红光而去。 而白子画眼见小骨唯一残存的魂魄被杀阡陌带走,又哪肯罢休?气冲云霄,纵身御风而追。千山急过,云浪翻腾。你在那,我层层伪装,舍你而去;你走了,我拼尽所有,却再也追不回。 一场本应毁天灭地的仙魔大战,却因杀阡陌、单春秋、白子画三人先后飞驰而去,空留下三界众人,呆立静默无言。 五、 白子画问罪七杀,杀阡陌失力受欺 原本一场因妖神出世而引发的战斗,却因白子画一时魔性癫狂,导致仙、妖、魔三界,死伤无数,随着妖神的再次封印和花千骨魂飞魄散的震撼,变得再无价值。 杀阡陌、单春秋、白子画三人争相追逐而去,眼见得仙界与妖魔二界,群龙无首,只得偃旗息鼓,暂罢干戈。 然而,单春秋终究是法力略逊一筹,即便是用尽全力,也无法追上杀阡陌的火凤。若论起法力,单春秋实是不可多得的魔界奇才。前次几番争抢各派神器,都是手到擒来。若不是有白子画和花千骨从中作梗,他为魔君一统六界的心愿,恐怕是早已达成了。放眼天下,也就只有他家主子、长留三尊和几位上仙的法力能出其右。其他人,他又如何肯放在眼里? 可是,就只因为这转瞬即逝的追赶,却让单春秋又白白多等待了三十年! 杀阡陌收走了花千骨的魂魄,却并没有回转七杀。多少怨恨,在他醒来的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看着他的小不点魂飞魄散,白子画造下的孽,在他的心里又罪加了十等。 如果与白子画硬碰硬交手,一是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二是担心小不点的那最后一丝魂魄,会因他二人不顾一切的交手,而受到冲击。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他只想要保护好小不点最后的一线转世生机。 白子画终究还是赶不上杀阡陌的火凤。那人费尽心机,东躲西藏,并用强大的法力设了结界,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普天之下,他杀阡陌若是想避着什么人,还有谁能找到他? 杀阡陌一人的任性,只是苦了单春秋,一面要独撑妖魔二界的大局,一面还要应付疯癫之后的白子画,一次次上门要人。 “说!杀阡陌到底在哪里?!小骨到底在哪里?!”清冷高远的长留上仙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出手狠毒、毫无顾忌疯子。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你若能把魔君还给我,我这条命,随便你拿去!” 腕骨被生生捏断的铮铮响声,心脉几欲震裂的扭曲撕扯,一次次血腥折难,惊人心魄。单春秋却忍下了所有的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这是他必须承受的,他也想知道魔君究竟去了何处。失了他,生命中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心中的痛,比这筋骨断裂更甚。阡陌,你终究还是为她走了么?哪怕是只有一丝魂魄,也比我、比七杀、比这妖魔二界在你心中更重要么? 起初,白子画还经常杀上七杀要人,但除了折磨一帮七杀徒众之外,他还能做什么?渐渐地,连他自己也觉得累了、乏了。 三十年,音信全无。没有人知道七杀魔君在哪儿。单春秋日日守着魔君的寝殿,只觉得这寝殿冷得比他的心更寒。妖魔二界出奇地安静,没人敢去招惹仙界,更不会有任何挑衅、内斗之举。长留上仙已然疯癫,更是不知何时便要来七杀闹上一遭。人人自危,隐忍而内敛,但求不要树大招风,像单护法那样,白白做了人家的替死鬼和出气筒。 而单春秋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只要魔君一日未归,他便要一日为他守住这妖魔二界。一面撒下海网四处寻找杀阡陌的踪迹,一面潜心修炼。多少思念、担忧,化作强烈的寻找和保护的执念,竟然凭借着自己超凡的魔性,虽几次被白子画重伤,魔功仍大有所成。 异朽阁终于传来杀阡陌的消息。 白子画最终在冥界的阿修罗道,找到了杀阡陌。只见那人在冲天地火边盘膝而坐,紫衣飘然,发丝飞散,双目微闭,面上极是苍白脆弱,但却又比三十年前更加妖艳魅惑。 几百年的对手,前前后后多次交手,无不是恶战一场,没想到这一次,白子画轻而易举便制住了他。 长留上仙的眼中满布血丝,一把扯起杀阡陌的头发,“杀阡陌,小骨在哪里?!把小骨还给我!” 被弄痛了头发,那紫色之人心中傲气激增,也梗起了性子。“还给你?做梦!她活着的时候,一心念着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伤害于她。现在,她死了,你却想让我把她还给你,你配吗?” “我再说一遍,把小骨还给我!”什么仙魔之道?什么正邪之分,他只知道,这一次,他绝不能放手!就算用尽最恶毒的招数,也要逼杀阡陌就范。 白子画施展法术,将杀阡陌的手指节节折断。“说,小骨在哪里?!”特意地,掐在他指节上不放,一点一点加重了力道。 “我不会再让你见到她了,你死心吧!你就是杀了我也换不回小不点。哈哈,哈哈……”这指上钻心的痛,可面上却丝毫无所显露。他可是六界美人,堂堂七杀魔君,若连此等痛苦都不能忍受,枉为妖魔二界之主!他,可以失去法力,但绝不会失去傲气。 “白子画,我杀阡陌不想做的事,任何人也休想改变!” “好,那我便毁了你这脸面,看你说是不说!”谁人不知,杀阡陌对任何事物都漫不经心,唯独对自己那绝世容颜最是在意。 橫霜剑在手,见血就是一道伤口,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却没想到,一向视颜如命的杀阡陌,此时只是眉头微蹙,忍下了一切。 “白子画,你若真想要回小不点的魂魄,就跪下来求我啊!也许我一高兴就告诉你了,也未可知。” “你!”一股恨意油然而生,白子画提剑在手,剑尖点住杀阡陌的胸口,一分一分,没入胸膛。 那血流不止的人,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也没有任何直面死亡的恐惧,始终面露微笑,如地狱绯莲般妖异而摄人心魄。 任凭他如何威逼都毫无用处,白子画万念俱灰,肝肠寸断。噗通一声,竟真的跪于杀阡陌的面前,哽咽到几乎说不出话:“我求你……求求你……把小骨还给我……” 不想那紫色的魅影笑得愈甚:“白子画,想不到你长留上仙也有今日委曲求全的一幕啊!哎……我还真要替小不点好好看看你这副德行,替她出口恶气!” “放开魔君!”一道黑影闪至身前,掌风直扑白子画面门。 那白衣之人立时撤了剑,闪开身去,擎剑在手,定睛看去,不是单春秋又是谁? “单春秋?!”杀阡陌一时间也愣在那里,他怎么来了? “魔君!我来迟了!你……”看着心上人满身是伤,最珍视的面容也被划破,单春秋心中针刺般疼痛,仿佛那剑也一并割在了自己身上。 “转过身去,不要看我的脸!”杀阡陌下意识地以袖遮面,心下惊悸,不知如何是好。方才面对白子画那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全是不见了踪影。 没想到,三十年未见,魔君开口的句话竟然是不让他看见他面容被毁的样子。“魔君……” “我让你转过身去!”忿忿出口,却又不知生的哪门子气。 “没事的……”察觉出他的虚弱,单春秋一把护住杀阡陌,将他揽至怀中,小心翼翼拿开他用来遮住脸面的手。“魔君,没事的……你永远都是六界最美的人……” 白子画看着这主仆二人关切问伤的样子,心中更是恼火,越发起了恨意。“很好!单春秋,你来得正好!杀阡陌,难得你的奴才还真是忠心耿耿,这异朽阁的消息刚刚传出来,他就急急忙忙赶来寻你了。既然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那我今日便先杀了他,看你说是不说!我和小骨,原本可以一直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做一世师徒,全赖单春秋所赐才落到如此地步。今日正好,我便还了这仇!” 白子画举剑朝着单春秋劈了下去,未见剑锋,先行剑气,所到之处,黑衣绽裂。 绯夜祭出,以手横剑,挡在单春秋的身前。 那白衣恨之深,手中的橫霜又是上古名剑,如此全无分寸、十足力量劈下,若是沾上一星半点,非死即伤。 本就虚弱,又被那剑一劈之下震了个趔趄,靠在身后黑衣之上。 “不要!你不要伤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却也顾不得许多。 “魔君!” “无事。”见那人也还安稳,杀阡陌定了定神,“我告诉你小不点在哪儿。” 杀阡陌不是不知道小不点爱的始终只有一个白子画。而白子画如今也为她痴傻疯癫了三十年,悔恨、内疚、自责……早已将他的心磨蚀殆尽,眼前的长留上仙已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小不点的最后一丝魂魄,何尝不是他白子画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白子画,这许多年,我费尽了全部功力,修复她的魂魄。七年前,我已从这阿修罗道送她转世。我本不想让你再见到她,不过,你这罪,如今也是受够了,我也不想再这么东躲西藏了。就当我千百年来,对你发一回善心吧。但你要记得,今日是你跪下来求我的。将来……若有一天,让我知道你再让她受到任何一点点伤害,我杀阡陌就是上天入地,毁灭六界,也绝不会放过你!” 小不点,你会不会怪姐姐擅作主张,让你此生又回到他身边?到若是你忆起前世今生,看他为你受尽心结磨难,也该能够原谅他了吧? 白子画按着杀阡陌的指点,向着花千骨转世的地方飞驰而去。冥界只留下这主仆二人。 “魔君,都是属下之罪。是我无用……害得你……害得你失去了花千骨……” “无妨,此事与你无关。时至今日,也是我自己想放下了。你就是不来,我也会告诉他……我只是想看看他白子画究竟能落魄到什么样,看看他这一次是不是真的认清了自己,认清了爱恨。”他白子画终也有跪在自己脚下的一日,想想就解恨!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小不点从来只把我当做姐姐,而我也为这一份信任与情意,舍弃了太多。但我不能再赔上一个你,那样,我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晴天微露,暖语入心。只为这一句,一切都值得。 身子实在是虚弱无法。 “单春秋,我现下……动弹不得。你扶我回去吧。” “魔君……你这又是何苦?”看着他根根折断的手指,弱不禁风的身躯,不由得心如刀绞。弯下身,任杀阡陌环着他的脖颈,将他横抱而起。 “也罢……魔君,我带你回家。” 六、七杀主终归銮殿,二界门动荡难安 七杀殿内,灯火重燃,冷清了三十年的殿宇,终于迎回了它久违的主人。 单春秋将怀中之人安于寝殿莲榻之上。真好,这人,这殿宇,一切都没有变。 小心捧来凛泉之水,一点一点为杀阡陌擦去脸上的血迹。这凛泉之水是魔君最喜欢的美肌灵水,清凛冰凉,不但能将面容养得水嫩白皙,更有消除浮肿之效。 “嗯……嘶……”好痛! 方才面对白子画横剑在手时那一副毫不顾忌的凛然样子全无,换上一副小孩子脾气。自己这张美脸,可算是又遭罪了——上一次被划伤是断念作祟,这一次又是横霜,想要在这些灵气十足的剑下,恢复完美的面容,着实不易。想想上次,闯天宫、下东海,搜寻了那些灵药,才消 分节阅读_4 分节阅读_5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5 了伤痕,如今自己全是一副软弱可欺的样子,若再想取得仙药,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哎呦,心疼死了,若是恢复不了这容貌…… 白子画,你竟然先后两次羞辱于我,你给我等着! “魔君,你的脸……”血迹尽去,只见单春秋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杀阡陌下意识地闪过脸去,心中不由感到莫名的悲伤。“别看!伤得很深……见不得人了……”那人,究竟还是在意他这张脸吧?这几百年来,不也是因为这张脸,他才会一直死心塌地跟着自己的么?可如今……那人异样的眼光,却割伤了自己。 “不……不是,魔君,你脸上的伤口,似乎是……已经开始愈合了!” “啊!”杀阡陌全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这怎么可能?”飞快地从墟鼎中取出了镜子。这绝美之人,日日镜不离手,简直入了魔。或者应该说,他本就是魔,嗜美如命的魔! 上下左右,反反复复照了个遍,脸上的血早已经止住,清洗过后显出的伤口很小,完全不像是被横霜剑划过应有的印子,似是有愈合的迹象。这样的浅淡伤口,只要稍加修养,即可痊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不得去想太多,这伤留不下疤痕,对他杀阡陌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只要伤口能愈合,他就还是这六界美人!想想就忍不住偷笑…… 哎呦,不能笑,稳住,稳住!若是笑得伤口崩裂,可就麻烦了。 看着魔君这面上一阵悲一阵喜,强忍笑意,单春秋也不由得暗自生汗——这么多年,魔君还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乎自己的面容。哎,这极度自恋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可偏偏这些小缺点,在自己的眼中全都被认作他独一无二的个性,真是让人又爱又怜。 单春秋忍着心痛,小心翼翼帮杀阡陌接好了指骨,心有疑虑地探问:“魔君,你……为何这三十年来不回七杀,却跑去了冥界?让属下好找。” “哎,我这不也是不想看到白子画那张冷脸么。本来想着让他一辈子都再见不到小不点。他白子画什么脾气,我还不知道么?我要是回来,他还不得天天过来烦我?我倒不是怕打不过他……” “是,魔君的法力天下!” “只是这白子画恼人得很,我怕动起手来,伤了小不点的魂魄。这些年来,我四处游逛,避着他白子画。原本,我设了结界,隐去了自己的行踪,但为了帮小不点转世,我几乎耗尽了自己近千年来的全部功力,这结界也自然不复存在了。否则,就凭他白子画也想找到我?做梦!”这艳极之人,何曾把别人放在眼里?谁又真的能从他手里夺走小不点?除非是他自己放手。 “可惜,没想到,这七年来,我即便是借着冥界的阴厉之气修炼,功力依然恢复缓慢。若非如此,怎能让他白子画钻了空子!”不由得又气恼了起来,咬牙切齿!几次三番交手,竟然都是自己吃了亏,让他这妖魔之王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魔君息怒!小心伤口……”哼!都是那个花千骨,死了都让人不得安生! “嗯嗯,幸好你提醒!”单春秋一语出口,杀阡陌顿时消了大半仇恨。任何时候都要美!现在好好养伤才是重中之重。 “唔……这殿里是什么味道?香气很是特别。”脸面上的头等大事暂告一段落,杀阡陌松下了一口气,美人的嗅觉也开始敏感起来。 “这是……魔君沉睡之时,属下请夏紫薰配制的香料,名为‘圆梦回魂’,此香能让人回忆起很多美好的事物,属下想……也许能以此来助魔君早日醒来,魔君不在之时,亦未撤去。不知魔君是否喜欢?”因为,你也是我生命里最美好的人,所以,这三十年来,我才久久不愿熄了这香。 “香气甚好。春秋,你费心了。” 他很少这样念他的名字。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饱含了情意无限。到底还是单春秋最了解自己,想得最周到,若不是有他一直守在身边,自己怎能如此逍遥自在地做这二界之主。杀阡陌心中深深感动。 魔君归位,妖魔二界上上下下大小事务,一如既往交由单春秋打理。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杀阡陌回归七杀已三年有余,虽时常闭关,但这法力上却恢复得极其缓慢。眼见着他如此虚弱,以至于平日里单春秋不敢离他身边一步。 一日,旷野天急急从殿外赶回,慌忙无状:“禀护法!大事不好了……” 单春秋眉头一蹙,一道寒光横向这莽撞之人,惊得旷野天把一肚子话生生咽了回去。 屏退左右一干下人,正殿之内只剩他二人。 “旷野天,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是,是……护法教训得是,属下这也是一时心急,慌不择言……” “行了行了,有什么事快说!” “禀护法,不知为何,妖界得知魔君功力大减,十妖分崩离析,其中几人,竟然公开叛逆,倒反我魔界。” “什么?!”单春秋心下亦感惊悸异常,魔君功力尽失的消息,一直被自己压得死死,只有身边极少之人才知道,就是怕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起了什么歹念,亦或是仙界借此机会前来骚扰。没想到,终究纸里包不住火,还是没有瞒过去。 “十妖之一的莫小声,不知从何处找回了失散的神器幻思铃,并且解开了部分封印,现在手持这一方神器,俨然成为妖界之首,口口声声说要重振妖界,鼓动群妖不再受魔君役使。那妖界本就是混乱无度,如墙头之草,毫无忠心可言,又见她手持神器,便纷纷倒戈,现在妖界已有大半落入她手。” “她竟然找到了神器?”单春秋心下一惊。这十方神器散失了三十年,还从未听说被谁找到。现在,仙界虽然仍以长留为首,但白子画自从重新寻得花千骨后,就再也不问世事,隐居云山不出。仙魔一战,魔界损失惨重,实力大减。而魔君此时功力尽失,妖魔二界亦是群龙无首。如今随着神器的再次现世,这一时的太平岁月必是守不得了。而这,不但是他妖魔二界,恐怕就是这六界,也再避无可避了。 “护法,你看此事……是否要禀明魔君?” “暂时不必……魔君此时正在闭关,还要有些时日会出来。之前几次闭关修炼,魔君的功力都不见有什么起色。只怕即便将此事告知于他,也是徒增烦恼。”单春秋深知,以自己的法力控制魔界尚不成问题,但是,妖界的力量始终不容小觑。当年,自己虽然也是法力极高,攻城拔寨,但仍需凭借魔君法力和震慑之力,才得以一统妖魔二界,此时魔君虚弱如此,法力竟然微弱到连普通的半妖都无法抵抗,想让他出手,万无可能。而这莫小声虽然妖力有限,但手持一方开启封印的神器,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当年太白一战,就是她手持幻思铃拖住了花千骨等人前往支援的脚步,打了这头一阵。幻思铃的使用方法和巨大威力,她是深知的。 单春秋阴沉了女脸,约么考虑了半盏茶的时间,最终下了决心:“旷野天,你带着你门下的弟子,去探一下他们的虚实,切记小心应对幻思铃。如果遇到阻拦,不要硬碰硬地去拼,可以用你最擅长的机关术和他们周旋,你的木头人没有魂魄和五感,不会受到幻思铃的控制。但要小心,不要轻易暴露我们的实力。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且等魔君此次出关,再做打算。”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旋即退出了殿外。 魔界狱火跳耀不定,晃得单春秋心神不宁。 究竟是谁?!将魔君功力尽失的消息走漏出去。此人既为身边之人,若是不能快些查出来,魔君睡榻之边,如何安稳?哎,也怪我太大意,这三年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七杀殿内,没能及时察觉妖界的异动。发生如此重大变故……若是魔君出关,得知妖魔二界动荡至此,定要怪我管理无方。实在是愧对他的信任。上次仙魔大战,仙界亦是大损,本已无可惧,没想到魔君却又如此。以现在妖魔二界的力量,对抗仙界,尚不知轻重,更何况如今妖界倒反,即便是勉强收复,也是岌岌可危。魔君这千秋霸业……可如何是好? 七、旷野天兵败重伤,异朽君茶赚心愿 七日之后,传来妖魔二界交手的战报。 原本魔界凭借旷野天的机关之术,在小范围交手之中,占据了上风。但旷野天的机关数量必定有限,群妖一时不查,有所失手。待到召集了大批妖众之后再战,凭借幻思铃的力量,旷野天的上千弟子逐渐便支撑不住。那幻思铃熔铸了妖神之力,即便是只解除了一部分封印,其威力也比之从前大幅度提高。 而旷野天也在交战中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却是被茈萸救下。一时间,魔界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单春秋实是没有想到,茈萸身为十妖之一,看似阴毒无比,竟然在关键之时出手相救。看来,这妖界之中还是有忠于魔君的人……怎样才能把这些人,都重新收编在麾下为魔君所用呢? 魔君出关还要有些时日,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幻思铃的威力巨大,魔界怕是很难支撑。旷野天的实力自己再清楚不过。那人本为八魔之首,跟在自己身边比自己跟在魔君身边的时日还久,在这魔界之中,除了魔君和自己之外,已无人是他的对手。若是连他也抵抗不住……自己现在一边要护着魔君,提防他身边那个隐形的奸细,一边要筹措战局,实在是分身乏术。 阡陌,你的功力何时才能恢复?此刻,你但凡能自保,我也可腾出手来,为你而战。 翌日,茈萸带着身受重伤的旷野天回至七杀殿。莫小声带着那一干妖界众人,追至魔界之门,眼见战火即将燃至魔界门户。单春秋命茈萸以毒雾暂时封住了魔界之门。一时间,妖界也不知如何进退。 单春秋终于腾出手,为旷野天小做疗伤。 被震慑的内力有所恢复,旷野天也逐渐清醒过来,开口便是一阵惭愧:“多谢护法出手相救。属下无能……咳……大败而归……” “不必多言,此事怨不得你。那幻思铃比之从前威力增大了许多,我本来也只是想让你拖一拖妖界的脚步,不过看样子,他们是想在魔君出关之前就杀至我七杀殿。”他算计得精明无比,女人心细如针,一定是那个内鬼算好了魔君出关的时日,告知妖界要尽快出手,不给魔界任何喘息之机。 “我要去一趟异朽阁,三日便回。”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敌暗我明,且有实力的差距,若是再不想些对策,恐怕等不到魔君出关,整个魔界就将沦陷。 “护法,你这是……”旷野天顿时一脸担忧,满脸血纹闪烁不定。谁不知道异朽阁是什么地方?能拿出来换的,全都是一把血泪。 “现下形势危急,不可再拖。你的伤虽然还没有完全复原,但若是想保得七杀暂时安稳,应该还不成问题。有些事……我必须去查明,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魔君的功力迟迟无法恢复,肯定不单单只是消耗了功力那么简单。“你记着,魔君身边必定有内鬼,要小心监视,不可让任何人随意接近魔君。” “是,护法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保得魔君平安!” 异朽阁内,单春秋再次见到了东方彧卿。 三十年未见,那人竟然又经历了一次转世,现在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依旧穿了极不协调的暗色衣袍,恶灵般的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单护法,我们又见面了。你比我想象的来得还要早一些。”被遮住的面上,勾起了冰冷的唇角。那暗袍下的人,丝毫不惊讶客人的到来,仿佛他已经在那里坐等了千年。 “异朽君,我不喜欢绕弯子,此来,我只想弄明白两件事:,魔君为何迟迟不能恢复功力?第二,魔君功力尽失的消息,到底是谁走漏出去的?” “啧啧……你来我异朽阁问了两件事,就没有一件是为自己么?你对杀阡陌还真是死心塌地啊!”东方彧卿不由得暗笑。 “为我自己和为魔君,有什么差别么?你但说便是!” “哎呦,我可不敢质疑你单大护法的忠心。”言归正传,这送上门来的大买卖可是一定要做的。“这第二件事么,好办。我异朽阁的观天镜就能帮你查到。而这件事么,似乎难了一些……呵呵,就不知道单护法舍不舍得和我交换呢?” “东方彧卿,你不用这般拐弯抹角,你异朽阁的恶名,谁不知道?有什么要求,说便是!”真是无比厌恶那张貌似清纯孩童的脸,心里不知藏了多少千年的怨气。 东方彧卿见单春秋一时间 分节阅读_5 分节阅读_6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6 怒起,也并不多说,缓缓走到书案之前,倒了一杯茶在白玉的杯中。“我只是想善意地提醒你一下,以杀阡陌现在的情形,就是再闭关一百年,也休想回到从前功力的十分之一。 “你说什么?!”单春秋大惊,“这怎么可能,以魔君的资质,即便是功力大损,从头修炼,也不会一百年都无法恢复。” “嗯,呵……我说单春秋,你似乎是没有听明白我说的话。”东方彧卿顿了一顿,忽地隐去了脸上的似笑非笑,“我再纠正一遍,不是一百年也不能恢复,而是一百年也恢复不了从前的十分之一!唔……你瞪我也没用,我说的都是事实。” 单春秋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面上却突然沉静下来。跟异朽阁打交道,一丝一毫都不能大意。他自是知道,越是想要得到的消息,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但即便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必须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记好这人说的每一句话,用心揣测每一个深意。 “你有何方法帮助魔君恢复功力?” 东方彧卿抬手,将手中的茶盏端到单春秋的面前。 “喝了它!”并无多言。 单春秋低头看那茶盏,全是清澈无比的赤褐颜色,却是在茶气中,平添了一股浓浓的腥气。 “这是什么?你休要诓骗我!”如此嗅一嗅就已让人几欲作呕的东西,若是喝下去,谁知道会怎样悔不堪言? 看到单春秋一副全然不信的样子,东方彧卿摇了摇头,“我异朽阁开门做生意,这诚信可是奉行千百年的宗旨。这茶……我现下不想多说,喝不喝随你,我只保证你喝了它,我便信守我的诺言,把你想知道的事都告诉你。我还可以……帮助杀阡陌瞬间恢复十分之一的功力!”这真是极大的诱惑!异朽君善识人心,总是能在人心中最渴望的那一把心火上,狠狠再浇下一盆油。 真是无比丑陋的嘴脸!单春秋怒目而视,突然抬手,一把擎住了东方彧卿的脖颈,将那孩童之身提至身前。“东方彧卿,信不信我这便让你再转世为人?大不了玉石俱焚!” 东方彧卿顿时双目上翻,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那赤褐色的茶水,浇在地上,微微泛起一些血红色的泡沫,少顷便渐渐开始腐蚀沾染过它的地面。 有毒?! 单春秋见得那茶落了地,心下反倒是少了些忌惮和疑虑,胸中血涌上翻的气息稍感平复。反手一扬,将东方彧卿扔了出去,砸在墙角。 “你若不信,大可以杀了我,我东方彧卿早就注定了世世早夭,不在乎死在你单护法手上一回。不过,恐怕……你也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吧?”面罩摔在一旁,唇角上还挂着身体遭受巨大撞击后留下的鲜血,但这嘴上仍是毫不让人。“若不是魔界大敌当前危在旦夕,你单护法哪儿舍得将功力全失的魔君大人一个人留在七杀,至于危险之地,而来我这里换什么消息呢?呵呵……你也该知道,杀阡陌的功力若不能尽快恢复,你单春秋能耐再大,护得住他几时?到头来还不就是个死。” “好,大不了一死。我和你换。”再平静不过的声音,仿佛早已预知了结果。 “护法大人果然识时务。”东方彧卿勉强从墙角处站了起来,走回书案前,重新倒了一杯茶。“不过,你可想好了,这茶喝下去,可就没有后悔药了。” “废话少说,我单春秋这条命,早就是魔君的了,只要魔君安稳,我有什么舍不下?” “我说单春秋,你也真是为了你家主子……哼……我是该说你太过愚忠,还是该说你太过痴情呢?” “你!”被戳破了心思,单春秋面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绿,绯绿的双目如刀,简直就要活刮了眼前之人。“胡言乱语!我单春秋此生只为达成魔君的千秋霸业。若不能护得魔君周全,平复妖界叛乱,我还有何颜面舔居护法之位?更有何颜面再面对魔君?” “哼哼,说得真好听啊!杀阡陌本身为魔,我倒是想知道,这妖界关他什么事?” “哼,这妖界几百年前就都是魔君的了。妖魔本是一气连枝,若我连这妖界都控制不住,何谈帮魔君一统六界?”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单春秋,你可知杀阡陌何曾在乎过这妖魔二界的至尊权力?你损伤了那么多七杀徒众,帮他夺了那么多神器,他随手就可以全都送给骨头。为了他,你这几百年也都是操碎了心吧?值得么?” 被说到了痛处,眉头顿时纠在了一起。是啊,阡陌,你究竟当我是什么呢?我这样费尽心思为你拼命为你忙,可在你心里,却还不如花千骨叫你一声姐姐?鼻子微酸,一股热流几欲冲出眼眶。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再不屑与这历经百世沧桑,心中满是怨念之人多做计较。狠心,忍下了泪,单春秋抢步上前,夺了东方彧卿手中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随即五内顿感灼热难耐,仿佛身体的每一处都要被这腥恶的茶水融蚀殆尽。 “这茶,我喝了,说吧,怎样才能让魔君恢复功力?” 八、 痴东方痛舍爱物,观天镜初窥祸隐 那孩童模样的人,看着他喝下了茶,心中也是一阵感叹。这情,究竟是害死人啊!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也自当信守承诺。杀阡陌之所以迟迟无法恢复功力,是因为他为了助骨头转世,动用了自己体内的大部分真元……”。 “什么?!魔君他动用了真元?!”一语既出,单春秋顿时如霹雷炸裂,眼中充满了无限恐惧。谁不知道,修炼之人,若是真元有损,这千百年的功力也就全部化为了泡影,就连性命是否能得以保全,都要靠自身的修为和造化。动用真元去救人,完全是一种以命抵命的做法。若真如此,魔君这些年一直闭关修炼,恐怕也只是强撑一时,身子完全虚空耗尽,便是再修炼上几百年也无济于事。 “你不用这么激动,你也不想想,人的三魂七魄,分别控制了身体、心智、五感、觉悟。即便杀阡陌功力再高,魔性再强,骨头仅有这一道魂魄,若想让她转世后还四肢健全,能走,能跳,能说话,除非是自我损伤,否则拿什么来补全骨头缺失的这些东西?”连东方彧卿也不得不承认,杀阡陌对骨头的疼惜,真是天地可鉴。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会想要去帮他一把吧?。 “你也知道,人一旦动用了真元,这心脉,五感、真气,全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创伤。这就好比一座塔,功力只是上面的瓦片、窗格、漆门,只要肯下工夫苦练,总能一点点搭建起来。可这真元若是损伤了,就像是撤掉了整座塔的梁柱,随时都会倾塌。杀阡陌此时也只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能撑到现在不死,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魔君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花千骨!你这个害人精!何德何能,让魔君这样为你付出?! 女人的嫉妒,全都涌上了心头,银牙咬碎,反手一掌,劈在异朽阁的殿柱上。那需要两人才合抱过来的漆柱上做了封印,屹立千年不倒,全将这掌力反噬回了单春秋的体内。只觉得整条臂膀,每一处关节都向内塌缩,直戳向自己的胸膛。一个踉跄,歪倒在书案边。方才饮下的茶,也在体内荡漾了起来,再次灼烧难耐。 东方彧卿看着单春秋几欲癫狂的样子,依旧是冷心冷脸,面无表情。你痛心,我何尝又不是呢?骨头到现在,依旧是痴痴傻傻,心智不全,就连他这个异朽阁阁主也毫无办法。 单春秋将心中的恨意,随着掌风全都泄了出去,混沌的头脑开始重新织结。缓了口气,站起身,紧走几步,一把抓住那孩童的衣领,“你方才说,有办法救魔君,是不是?!” “嗯……松手……”东方彧卿费尽全力才将单春秋的手指掰开,透了口气。只见他从怀中贴身之处,取出了一个琉璃瓶子,递到单春秋面前,“这个,拿去,给杀阡陌服下,他的真元就能立刻完全恢复,并且可以恢复十分之一的功力。”。 “这是……”单春秋刚想伸手去拿,东方彧卿却忽地又收回了手。 真是万分不舍,将那琉璃瓶子收回身前,反复用手摩挲许久,才再次开口:“这是……骨头次来我异朽阁时,留下的一滴血。本来,我是想好好珍藏……不过,看在杀阡陌也是为了骨头转世才虚耗至此的份上,我也就勉为其难把它给你。 “这东西……真能管用?”虽然早就知道花千骨是神之身,可是自己心里仍然极不愿意接受只有她的血才能救魔君的事实。 “单春秋,这可是神之血!当年,骨头靠自己的一滴血,用天水滴养出了一个没有魂魄却能化作人形且有独立思想的糖宝,又用一滴血召唤出了妖神。难道还不能帮杀阡陌恢复真元么?”东方彧卿再次靠近单春秋,将那琉璃瓶子小心安放在他的手中,“仔细护好了,这天底下,就只有这最后一滴神之血了!”。 单春秋低头看着手中的瓶子,说感激?却着实恨得要死。许久才再开口,却依旧是头脑清明,仿佛自己的一切私情,都及不得那人万分之一重要:“你方才说,这血只能恢复魔君十分之一的功力,那其他缺损的功力如何恢复?”。 “唔……这个问题么……以杀阡陌的修为,修炼上十年八年估计就能完全恢复了。” “开什么玩笑,十年?!”他哪里等得了十年?魔君又怎能忍受十年的蛰伏?“就没有再快一点的方法么?”。 “方法么……倒是有……不过,那就要看你单护法的能耐了。”这孩儿面暮者心之人,唇角上扬,故意拖延卖关子,摆明了是要急死他单春秋,以报刚才被欺侮之仇。 “你说!只要我单春秋还有一口气在,必助魔君复原如初!”。 “你可知道,杀阡陌这千百年来修炼的都是至阴之气么?”。 “废话!我若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怎么做他的护法。”明知故问!若非还有求于你,否则定叫你再入轮回。 “那就简单了,补足他的至阴之气,就能让他快速恢复。” “这……至阴之气如何补得?”。 “我说单护法,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至阴之气当然是要用至阴之物来补了。你不会告诉我,你七杀门下弟子千万,还寻不到那些至阴之物吧?不过……倒是你单护法要小心,不知道刚刚那杯茶还能撑多久了,别是东西还没寻到,你自己就撑不住了……哈哈……哈哈……别怪我没提醒你呦。”。 “可恶!”心下怒骂,攥紧的拳头几欲挥出,却又强忍了下来,不能如此冲动,还有重要的事要问,“那么,内奸是谁?”。 东方彧卿并不答言,却转身走出了阁室,向着那直冲云霄的高塔走去,“你随我来。” 单春秋紧随其后,也进了那高塔。 塔中首层正中,四方台子上尊着一面的不知是何材质的镜子,看上去稀松平常,毫无特殊之处,连那镜面都似未经打磨,完全反不出人影。近身时,才发觉那镜子邪气深重,寒气逼人。这正是异朽阁的观天镜。 东方彧卿在那镜子面前不知念了什么咒语,又言道:“告诉我,杀阡陌功力尽失的消息,是谁走漏出去的?”随后用手一晃,那镜子竟然浮现出了影物。 “是他?蚩蛮?”竟然是八魔之一的蚩蛮!但却不止如此,只见蚩蛮不知对着谁说着什么,可另一人的身影却隐遁于一团烟气之中。 还未等单春秋仔细辨识那烟气之下的人,观天镜却退去了所有的光影,回到了之前毫不起眼的状态。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内鬼么?那烟气之后的人是谁?”声音略带了些怒气,什么观天镜,简直就是废物一块,那人不才是他更该知道的吗?。 “观天镜的能洞察万物,不过……被人刻意用法力隐藏踪迹的除外。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说话之间,还如此心思深重,这恐怕是设了极强的结界,不想让除了蚩蛮之外的人知道他的存在。看样子,护法大人,你除了要给杀阡陌找寻至阴之物外,还要费点心思,挖出这个大人物了。”抬眼看着这刚刚饮下茶水之人,双眉紧锁,绯绿的眼目极是不定地转了又转,这会儿的心思,估计又回到他家主子身上了吧?明明自顾不暇,却仍是为杀阡陌操碎了心!还真是有点同情他了。 单春秋一晌无言。魔君身边隐藏了如此阴狠的角色,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只觉得脊背一阵恶寒。不能再等了,魔君身处如此险地,只怕此时虽有旷野天在一旁守护,也难以独撑。这便出了异朽阁,急匆匆赶回七杀。br 分节阅读_6 分节阅读_7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7 九、 探炼室心系结界,献神药魔君清明 七杀殿内,一如既往地阴冷肃静。如此往返一番,并未见殿内有任何异动的迹象。 单春秋落于殿内,气息平缓后,稍做运功,竟也感觉不出那诡异的茶一时间对自己的身体有何影响。似乎除了刚刚下肚时,火烧般的灼痛外,再没有其他的不适。不知道东方彧卿到底安了什么心。可眼下,魔君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一时间,也顾不上许多,径直来到魔君闭关的炼室。只见旷野天靠坐在门口,小心守护,心里也少许踏实了些。 “护法?”听到脚步声近前,不由抬眼看去,“你回来了。” “嗯……”单春秋哼了一声,便算是作答了。 “那护法你……此番可有收获?可曾打探到想要知晓之事?” 单春秋并不答言,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反倒是更关心殿内的动向,“旷野天,我不在的这几日,妖界有何异动么?” “护法猜测得不错,属下也觉得,七杀之内定有奸细……” “嗯?”单春秋下意识地打断了他的话,随即环视四周,以确定方才之言无人听到。 旷野天面上也有些发烧,自己方才确实心直口快,说话过于大意,随即压低了声音,“护法刚一走,妖界就再次进犯。不过,茈萸的毒雾甚是厉害,将魔界之门挡得严严实实,那群妖人并没有太好的法子突破。况且那十妖自己内斗不断,似乎是寒羽蛰、风澜羁和莫小声之间起了争执,欲夺神器。所以莫小声只得暂时退兵,现在正在与他俩周旋火拼。” 看样子,这妖界之内的矛盾也不小,算是给了他单春秋一时的喘息之机。正好,魔君可借此恢复一些功力。 单春秋走到炼室的门前,将手按于室门之上——那炼室周遭一圈,全是被自己用强大内力层层所设的结界。一去数日,怎能不担心这室中之人的安危?特别是明知道这七杀之内,人人心有所思,已不似往昔那般忠心。虽然已从异朽阁得知了那告密之人,但还需自己亲自验证一番,更何况——他还要顺藤摸瓜,揪出那幕后的黑手。 覆手其上,果真就觉察出这结界的异动——有人曾强行运功,妄图冲破这结界,却未得手! “我且问你,我不在的几日,可有人向你问询过魔君的状况,或者想要接近炼室?” 旷野天略加思索,言道:“这炼室么,属下倒是未见有人刻意接近,不过几位魔界头领,大多都来问询过魔君的状况,茈萸和冥炽还向魔君献上了一些丹药。不过属下按照护法的吩咐,只字都未与他们说起。送来的丹药,属下也一并收着,不敢擅自轻动。” “做得很好。”虽然心知旷野天还是没能发现那试图打破结界之人,但眼中仍然对他加以赞许。“那些丹药在何处?拿来让我看看。” “是!”旷野天命人将收起来的丹药盛于盘中,拿到单春秋面前。 单春秋一一打开,细细验过,倒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想必也是无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药暗害,这七杀殿内,终究还是忠于魔君的人更多,何况若用此等手段下毒,也实在是极不高明,太过容易被识破。 “你且在此处守候,我去看看魔君闭关如何了。”单春秋随手拿起盘中的一瓶药,递与旷野天,“这个……你拿去养伤。” “护法!”旷野天一时甚为惶恐,单膝跪地,举手而拜,“属下不敢……这是……这是献给魔君的……属下万不敢据为己有。” “无妨,我会与魔君说的,他不会怪你。拿去吧,你把伤养好了,魔君才能更安稳。” “是……”旷野天心中亦是欢喜,十分感激,随即服下了一颗丹药。 单春秋一手端着丹药,另一手劈开自己所设的结界,轻推室门而入,随即衣袂一翻,又将那结界重新封好,关上了门。 只见杀阡陌正坐于炼室正中的莲台之上。若隐若现的莲瓣,将他层层护于其中。 感觉有人进入,杀阡陌并未有任何惊讶防备之举,依旧闭目打坐,连眼皮都未曾抬。“可是有什么棘手之事么?”不必睁眼,也知道来的是谁。 “是,魔君。属下有三件重要的事要向魔君禀报。”将手中的托盘,置于桌案之上。 “说吧。” “十妖之一的莫小声,不知从何处寻回了幻思铃,意图倒反我魔界。不过现在已然退兵。但此贼贼心不改,属下恐怕她日还将进犯,烦请魔君下令,让属下收服妖界。”单春秋抬眼看去,只见那人听后,并未有太多的反应,也不说话,只得再继续说下去,“属下管理无方,竟查到我七杀内部出了内鬼,魔君……身体不适的消息,被人散了出去。属下现已查得其中一人是八魔之一的蚩蛮,但似乎并不止有他一人。属下想将计就计,查出幕后主使。” “嗯……就这点小事?你自己处理就好了。我不需要知道过程,只要告诉我结果即可。”仍然是一幅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这妖魔二界之事,在他杀阡陌眼中完全不值一提。 “是!”单春秋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么多年,魔君果然一如既往地信任自己。“这第三件事么……属下在极北之巅寻得至阴之物,想献给魔君,以助魔君恢复元气。” “嗯?此事……倒也不必……我……已无大碍……”杀阡陌颓然而语。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不过,真元已损,什么仙丹灵药也再无法弥补。 “魔君……”谁的声音带了万般疼惜?唇齿之间颤动不已。“你为何不告诉属下,你是耗费了真元,才到如此地步?!” 杀阡陌心中同样一震,过了些许,才收了功,终于睁开了眼目。轻衣缓步,下了那莲台。“你……都知道了?”那口气,有些叹息,有些无奈,却又再平常不过。 “是,属下……属下知道不该……妄自猜测魔君的状况,可是,魔君,这么大的事,你也未想过要告诉属下么?若是因此出了任何差池,可如何是好?” 杀阡陌轻轻摇头,心中自是知道单春秋为何如此难过,“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事已至此,我不想白白让你担心。” 单春秋心头一酸,单膝跪地,“能为魔君分忧,乃是属下的职责与心愿。只是……属下实在是愚钝,这么久才想到根源,以至于耽误的魔君恢复功力……”说着,从贴身之处,取出那琉璃的瓶子,高举过头,“魔君,这是属下费尽千辛找到的至阴之物,即便……即便是不能助魔君恢复真元,也是对身体有极大好处的,请魔君……千万服下这灵药吧!” 声音哽咽而出,惹得杀阡陌心中无限触动。眼前这人,跪在自己脚下多年,无怨无悔。依稀记得相识之初,那人骄傲如阳,万般妖魔皆不放在眼中,唯独对自己崇拜至极,言听计从,无敢违逆。过了这许多年,忘断了岁月如歌,忘断了江山如画,却忘不了自己。看着单春秋手中的琉璃瓶子也想得出,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为自己争得这世间灵药。 杀阡陌缓缓探手,接过了那瓶子,打开来看,却是一眼望不穿的暗色……并不多想,单春秋拿给自己的,必定是这世上绝顶之物。仰首,便将那瓶中之物服下。瞬间,眼目清明,精神怡悦,五内如寒泉流过,冰雪沁心。大小周天运行畅通,魔性大增,竟感觉自己的全部真元饱满充足,全无之前虚耗之感,功力也大幅度恢复。 “这!这是——神之血!”杀阡陌顿时瞪大双目,惊异地望向单春秋,是惊惧?是愤怒?还是——起了杀意? “你!单春秋!这是……小不点的血?!你从何而来?”他如何能感知不出这般极致灵性之物?! “魔君的真元是否果真恢复?”看着妖魔之王神情一凛,绯目烁人,眉间至尊之印放出万道光芒,便知那血定是大起效用,心中抑制不住的欢喜,全是映在了脸上。 “你!”啪……一个掌印狠狠落在单春秋的面上。 “这是小不点的血!你怎敢骗我喝下她的血?!小不点!你把小不点怎么了?!”紫衣御气翻飞,发丝随风斜起,那绯红的双目似是映出了血,仿佛要把那人的心挖出来一般。 依旧是……小不点么? 胸中一阵翻涌,苦辣酸涩一并袭上心头,因为麻木而泛起的惊颤,从指间直传至心,竟是再感觉不出面上的火辣。那茶水的狠意,竟在此时也一并发作,五脏六腑再次灼烧难耐,搅得浑身每一处都似筋骨截断一般。 阡陌,这么多年,你还是只顾念着她一人么?可曾有半分在意我的生死?若是,我真的有一日……怕是,你也定是会忘了我吧? “呵……”略微直起了身子,不知脸上是笑,还是哭,“看样子……魔君的真元……果真恢复了!也不枉属下……寻药之苦……”紧咬双唇,印出了血色痕迹。 “说!你把小不点怎么了?!”反手,又是一掌。 不能抬眼,若此时见了那双如刀的绯目,只怕连一句欺骗自己的话都再想不出。 “魔君息怒……花千骨已经死了,转世之后一直在白子画身边,属下……万不能将她如何。这血……这血是属下在长留山上找到的。当年……花千骨服刑,血流四溅,一直印在地上,经久不去……属下费尽心力,将那血从新集起,只得了这么一滴而已……方才属下……确实欺骗的了魔君,可是,若属下当真直言,魔君定不会服下……请魔君……体谅属下的一片苦心。” 他不愿,也不会再去告诉他这血的真正由来。 你若无心,我又何苦再为自己辩解?也许,不知道,才是最好。 “小不点……云山……我要去云山!”心中的惊惧依然无法消除,杀阡陌一把拉开炼室的门,着魔一般就欲冲出,却没想到被结界挡了回来。只回复了一小部分法力,远不能冲开如此强大的结界。 “单春秋,把结界打开!” “魔君!你的身体才刚恢复……” “我说让你打开!你听不懂我的话么?!”暴怒而起,接连几掌拍在结界之上,却是更加用力地反弹回来。 “魔君息怒!我……我解开便是。”怎肯看他身体刚有所恢复,就要自损心脉?单春秋强忍心痛,站起身,双手空画符印,打开了结界。 “魔君……你……你的功力恢复了?”守在门外的旷野天,猛然看到杀阡陌双目如电,身行如风冲出炼室,不由得喜出望外。 杀阡陌只看了他一眼,并不多言,直奔七杀殿狱火之门而去,火凤踏于足下,千里飞驰而去。 只留下单春秋孤单立于炼室之中。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十、 旷野天被赚试药,憨蚩蛮自毙隐言 旷野天眼见着魔君一改往日有气无力的模样,急匆匆飞驰而去,惊异之极。许久不见的霸道、孤傲目光,重又回到那冷艳、妖娆的面上。魔君的功力真的恢复了! 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见护法出来。那炼室,虽然只有一门之隔,之前却有结界做设,旷野天并不知道炼室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得闪身而入,问个究竟。 “护法……你这是……”只见那黑衣之人左右面上都印着掌印,人却僵作一团,如死水一般。这主仆二人,今日突然都一改往时,反差极大,旷野天哪里敢再多说什么? “无事。”单春秋直直地戳在那里,许久才开口。 既是回了神,便立即完全转换了缜密、阴厉的女脸。现在,任何委屈、难过、辛酸、嫉妒都还不是时候。既然选择了他,便要忍受他的一切。 “旷野天,你即刻将魔君功力恢复的消息散出去,再传下命令,我魔界大军休整三日,严阵以待。三日之后,待魔君回归,便一举反攻。此次,定要拿下那莫小声,收复妖界!”依旧是那般果断、决绝,任何时候都不失冷静,更不会忘记自己该做之事! “是!嗯……敢问护法,魔君这是去哪儿了?” “嗯?”被戳到了痛处,总归还是忍不住怒意升起,“魔君的行踪,也要告诉你么?” “是……是……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将消息传下去……”以往这魔君的行踪,护法从不避讳与自己而言。也不知今日是发了哪门子邪火,这脸上的掌印,难道也要怪在自己的头上么?想来甚是难堪,这便要退出炼室,却不想又被单春秋召了回来。 “慢着!给我盯紧了蚩蛮……看看他这三天,都和谁接触。” “护法的意思是……这蚩蛮就是内鬼?” 分节阅读_7 分节阅读_8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8 “嗯,我从异朽阁得到的消息即是如此,但并不止他一人,另一人尚不得知。记住,一旦蚩蛮有任何动作,即刻抓了见我。同时,派可信之人,严密监视七杀殿内所有大小头目。”能用结界隐去自己行踪的人,必不是等闲之辈。 “是!嗯……” “你还有话要说?” “是,护法。属下有一事不明,敢问护法为何不等那蚩蛮与人接触之时,一并抓了,岂不省事?” “不必,魔君已然御凤而飞,这七杀之内谁人不晓?哪里还需要相互通气?这内奸此刻必然是要隐蔽锋芒,想方设法撇清自己。他们只要将此事传至妖界便可。我并不需要等他见了谁才动手,我只需要一个抓人的借口。毕竟,他也是八魔之一,位高权重,总要有一个抓他的确凿证据不是?”这心细如丝的人,唇角诡异上扬,越发起了狠意,“况且,那伏魔炼狱还空着,总有让他开口的机会!” 一切安排妥当,单春秋回望了一眼桌案上的药盘。想想自己刚刚竟然连向他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不免有些失落。但此刻心里却又多了一道盘算,“旷野天,你方才……吃了那药,感觉如何?” “好多了,方才属下已经运功调息一番,深感气血通畅,精神振烁,果然是补气疗伤的……护法,你这是……”旷野天突地便说不下去了,他再愚钝,也总能发现什么。 “看样子,这药果然无毒。”单春秋难得露出了满意面容。 哎……这女人脸,实在阴狠无比,自己跟了他数百年,竟然还落了个试药的结果。就知道他不会如此好意,能轻易将献予魔君的药,随手给了自己。一举一动,都不似常人,一言一行,都不知在想些什么。口是心非,口蜜腹剑,两面三刀,阴狠至极,诡异难测……也许,只有面对魔君,他说的才是心里话吧!就连这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掌印,说不定也只是苦肉计。 旷野天悻悻地从怀里掏出了药瓶,递到单春秋面前。“护法,这药……还是交予魔君吧!” 单春秋却出乎意料地抬手相隔,“不必了,既然无事,你就继续服用吧,魔君现下已经不需要这些了。其他这些药,你也都拿去吧,小心服用,若是有不适之处,立即来报。”究竟还是对旷野天有些愧疚。这人,跟在自己身边亦是数百年之久,方才的话对旷野天来说,还是有些太过残忍,不过……魔君的身体却是更为要紧。 我的阴毒,也只为你一人…… “谢护法!”旷野天的面上仍旧是有些尴尬,于是也转开了话题,“护法,魔君的功力真的全都恢复了?” “我从异朽阁得知,魔君之前伤了真元,故而无论如何闭关修炼,都迟迟无法恢复。现在我已然求得灵药,魔君的真元已完全恢复,功力也恢复了一小部分。虽然这点功力远不如前,但也足够自保之用。日后再加以修炼,便可恢复许多。”单春秋顿了一顿,略作思绪,继续言道,“魔君多年修习至阴之气,体质异于常人。除非是灵性极强之物,否则这些平常的滋补丹药,并不会对魔君恢复功力有太大作用。吩咐下去,在六界之内全力搜寻至阴之物,定要助魔君恢复如初。” “是!”旷野天心中不免一阵叹息。哎……护法,你到现在还是一心只为一人……这本该是你自己的千秋霸业啊! 当日,旷野天便将魔君功力恢复的消息大张旗鼓地铺了下去。七杀殿内,谁不见得魔君御凤而出,全是颠覆了三年以来闭关蛰伏之态,那傲剑天下的狠厉气势重又上身,哪还会有人不信? 在这魔界危难之时,魔君回归,确是让所有人为之一震。一时间,人人摩拳擦掌,一扫之前被妖界逼迫退守的颓废之气,一场大战即将揭幕。 而单春秋这引蛇出洞的招法,果然也起了效用。 隔日,蚩蛮借巡视魔界防御之名,出了七杀殿,寻了一处无人之所,放飞了信鸽。却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旷野天带人抓了个正着,连带着被射下来的信鸽,一并交到了单春秋手里。 “蚩蛮……哼……身为魔界的头领,我倒想知道,魔君如何对你不起,竟然吃里扒外,勾结妖界叛逆?!想必……我在炼室之外设下的结界,也是你妄图闯入的吧?” “啊?这……蚩蛮妄图闯入炼室的结界?护法……我……属下愚钝,实不知此事。”听到单春秋如此说道,未等蚩蛮开口,先惊得旷野天一身冷汗。想不到,自己在炼室之外足足守了三日,一刻也未敢离身,竟然还是让这贼人有机可乘。 单春秋却并无怪罪之意,“无妨,你虽然日日守着,但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这怨不得你。蚩蛮,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的罪,我认。”却不想那人竟然也是一副义气凛然的样子。“原是我自己不小心,中了你们的全套,如今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那女脸妖娆,声音全是带了蛊惑的劝慰:“其实,你也没有必要这么大包大揽,我早就知道你是内奸,所以才特意让旷野天留意你的行踪。我也知道,在这七杀殿内,守备森严,你若想一人成事,太难了些。只要你告诉我,这内奸还有谁,我单春秋以性命担保,绝不伤你分毫,便放你走。你看如何?” “单春秋,你不用框我,我蚩蛮一人做事一人当。无需多言。”蚩蛮背手负气,全是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却也算得上是义气之人。 “哟,这脾气还挺大!我好心要放你,你可不要自己往死路上走。你这人啊,义气倒是可以,只可惜,就如你这名字一般,有头无脑,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还不知道,做了人家的替死鬼,还觉得自己是英雄。何苦呢?”似笑非笑,全是威逼利诱,极尽魅惑之言。 “呸!你以为,我会信你单春秋的话么?你这自私小人,为了向杀阡陌献媚邀宠,何时顾及过手下人的死活?你的手段,我还不知道么?” 单春秋拍着手掌,鬼魅笑声连连:“哎呀,既然你都说了,我的手段……我当然不会白白让你死去。”女脸上的魅惑面孔瞬间消逝,旋即射出犀利、狠毒的目光,“殇落,将蚩蛮押入伏魔炼狱。随你怎样,我只要他开口!” 殇落乃是执掌七杀刑罚的魔界首领,听单春秋如此说,便知他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让此人开口,只要人不死,任何手段都可使得。 那伏魔炼狱,虽无冥界十八层地狱名字听着唬人,但入狱之人,法力均施展不得,任人宰割。魔界的刑罚,不像冥界那般,动不动就让人魂飞魄散,却只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蚩蛮身为八魔之一,如何不知?无论多高的法力,在伏魔炼狱中铁打的身子也被撵做尘泥,意志再坚强,也不保没有崩溃的一刻。若是受尽折磨,还守不住秘密,倒不如此时便一了百了。 趁着殇落转身欲行押解之时,蚩蛮左右撞开身边守卫,后退几步,凝住全部气力,灌于链锁之上。那链锁,是魔界捆绑重犯所用,全是重重封印,想要闯开,难之又难。眼见着蚩蛮强行运功冲击,直逼迫到身上的链锁陷入了血肉。单春秋以为他真要凭一己之力,断了那锁链,便张开手掌,将自己的掌力施加在那锁链之上。却不想,蚩蛮并非真要不自量力地在这一干魔界巨头面前逃脱升天,反而是借助单春秋强化链锁锁紧功效之机,将自己的身体急速膨胀,与那锁链完全呈相反的态势。 当单春秋忽然意识到他想做何事之时,已然来不及收手。只见锁链收紧,没骨而入,血肉绽开,膨爆而出。 “单春秋,你这条阴险无耻的狗,终有一天,你会得到报应的!哈哈哈哈!”狂笑过后,血肉横飞,魂魄烟消云散。 蚩蛮,竟是自行爆破而亡! 七杀殿内霎时寂静无声,皆被这惨烈一幕惊得失了神。 一滴血溅于女脸,虽为魔者,却也甚感恶心,玉指一抬,弹去那殷红斑迹。单春秋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竟有如此狠心之人,连自尽都选择如此凄惨、不堪入目的死法。 这妖魔二界,皆是如自己这般,费尽心机,不择手段,自私残忍,出卖亲友之人,何曾见过如此震撼、无畏的情意。 “你究竟,是为了保护谁?”不禁喃喃自语。 唯一的线索,断了。单春秋心知,这七杀殿内危机愈甚。蚩蛮之死,已然打草惊蛇。对方要么立即行动,要么隐忍不发,等候时机。而凭自己多年的敏锐感觉,他知道,他的对手,绝非等闲之辈,绝不会再轻易出手。再想让那人露出马脚,除非自己先有了破绽。敌暗我明,即便魔君此时功力已有所恢复,但是否能抵御那人暗中偷袭,自己却是完全没有把握。更何况还要准备围剿不知何时就会再次进犯的妖界叛军。 魔君,偏偏在此时又跑去了云山…… “护法,蚩蛮已死……这进攻妖界之事,是否继续?”旷野天的询问打断了单春秋的思索。 “自然要继续。魔君已把收复妖界之事,全交予我处理。即便魔君未归,扫灭叛军也是刻不容缓。”单春秋心下极是清楚,魔君怎么会参与这样的行动?那么孤傲如莲的人,绝不会插手此等凡尘俗世。这群妖人哪儿配得上他来出手? 入夜,筹谋布置完魔界一干事务,单春秋终得一刻歇息。回到自己的寝殿,竟然已是身心俱疲。白日里,蚩蛮自绝的惨状犹在眼前。口上虽是不说,但心中亦是无比触动。那人,究竟为谁而死?自己这些年,又为谁而忙? 左右不过是个“情”字,只为这一誓守的承诺,自己受过多少伤?又害了多少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生杀予夺,只手遮天,全凭他单春秋一人之言。那一声“报应”又不知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 腹内再次灼热难耐,掺杂了太多思绪,那茶的威力似乎又被激发而起,连带着头也碎裂般地疼了起来。阡陌……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如此奔波了……你会不会怪我?若是我有朝一日,也死得如此凄惨,会不会转眼就有人能取代我的位置? 打开墟鼎,小心取出那片木梳……淡淡体香惑人,暖暖醉意升起,轻轻落吻其上。此生我已罪孽深重,天若灭我,只求我所想所念所做,一切都是值得。 单春秋磕破中指,在那木梳背上,以血代墨,终究刻下了四行字: 阡陌倾城 挚爱今生 勿失勿忘 厮守长相 阡陌,只希望你能永远记得,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十一、谪仙伞护身周全,云山雾独守痴儿 云山之地,雾气环绕,整座山被结界笼罩,隐匿了所有。 杀阡陌千里御凤而至,却被隔在山外。一心顾着小不点的安危,直来直去的性子,哪里会思索太多?直接一掌拍在结界之上,竟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想来也是如此,如今自己连单春秋的结界都无法震开,更何况是白子画。 “老不死的!若不是我功力大减,岂能容你这般猖狂?!”想想就忍不住咒骂起来。明明近在咫尺,却连进去看望她的能力都没有。 杀阡陌越想越气,烦恼无法,他堂堂魔君怎肯就此屈服?即便是冲个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一时间,竟是暴怒癫狂了起来,完全无所顾忌,将全部的功力灌注在臂上,击向结界。然而,功力悬殊骗不得人,结局自是天定。杀阡陌击向结界的掌力,被完完全全反了回来,直冲向自己,霎时间五内俱震,胸口一热,喉咙咸腥,竟是一口呕出了血。 刚刚恢复少许功力,此刻却又受伤,这可如何是好?杀阡陌心急如焚,不顾一切接二连三出掌,那掌风却全是道道反向了自己。 霎时,不知何物,竟然从自己的墟鼎内瞬间飞出,挡在身前,将那些袭向自己的掌风,全部截了下来。 谪仙伞! 这……怎么可能?!天!这么多年,他竟不知这谪仙伞,就在自己的墟鼎之内!十方神器不是明明在小不点魂飞魄散之时,全都飞散出去了吗?难道……一切都是幻象? 只见谪仙伞伞叶大张,锋芒正对结界,直悬在杀阡陌的身前。杀阡陌抬手接下,收了伞叶,将它横在手中,细细打量。这伞上并没有任何魂魄封印过的痕迹,竟然是一把完完全全没有被封印的神器! 小不点,你是特意留了这伞来保护我么?这定是在我睡着的时候,你以神力隐去这伞的踪迹,放在我这里的。你竟如此信任于我。相信我这个在旁人眼中阴毒狠厉、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君,绝不会用这神器筹谋些什么吗?世间之大,也只有你最懂我的心。 杀阡陌双手托着谪仙伞,唇间颤抖不已,怎一 分节阅读_8 分节阅读_9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9 个感动了得? 神器在手,纵是他白子画所设的结界,又有何惧?杀阡陌重新撑开谪仙伞,用伞辉包裹住自己,劈开结界,终于进入了云山。 杀阡陌将谪仙伞收回墟鼎之中,抬眼环视这一片幽静的山林。竹色清脆,空气清明,云雾环绕,流水潺潺,果然是归隐的好去处。 这山,并不算大,杀阡陌没有再乘火凤,只是御气而行,终在那一方鲜花铺满的山谷,寻到了这师徒二人的踪影。白子画盘膝坐在花丛之中,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正在用缤纷的花朵编着花环,一个一个地往自己身上套。那花环,完全不计大小、长度,只一味地将那人圈住而已。 感觉有人闯入,翩翩白衣站起身来。 这一方干净之所,被自己设了强大的结界,几年来,即便是师兄摩严那般的身手,也未能闯入。简简单单的二人世界,虽然一人痴傻一人癫,却也过得自在。今日莫非这一世的安宁,要被打破了么?眉头皱起,抬眼望去,只见那极美的人影直奔自己而来。三年未见,甚至觉得面前这人,又明艳了许多。 “师父……好漂亮……好漂亮……”惊讶于眼前的紫衣魅影,眼睛全是错不开地上下打量,却依然是无法完整地说一句话。 这是杀阡陌许久以来,次见到转世后的花千骨,比当年自己初见她时的模样,还要小一些。声音也更加稚嫩。之前也曾听到传言,说花千骨魂魄缺失,转了世,人却不似从前,心智缺损,五感不全。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准备,可当真见到小不点这副样子,仍不免是一阵酸楚,痛心不已。人还是那个人,但一切却变得陌生。 “小不点……你竟然都不再叫我姐姐了么?我是姐姐啊!”就欲赶步上前,想要将她抱起,却被她闪开去。 “师父……师父……”猛然见到有陌生人如此亟不可待地靠近自己,花千骨直往白子画的身后躲,无论那人是不是漂亮,师父才是安全的港湾。 “杀阡陌,你来做什么?!”白子画防备地将花千骨背着身抱了起来,全是冷面冷言。 杀阡陌呆愣在那里,许久,才慢慢劝慰自己——小不点转世之后,只见过白子画,却从没有见过自己,不必急于这一时。 “白子画,我好歹也费尽了近千年修炼的真元助小不点转世,你现在将她锁在这云山之中,连看都不让我看上一眼么?” 白子画虽然心中不满,但也自知亏欠杀阡陌的太多,一时间也哑口无言,僵了许久,才将花千骨放了下来。 花千骨看了看师父,没有阻拦,又看了看杀阡陌,眼前的漂亮人,似乎没有敌意,便大起胆子,走了过来。杀阡陌蹲下身子,仍旧是笑眼如花,轻轻捧住她的脸,“小不点,我是姐姐啊……最疼爱你的姐姐……” 花千骨伸出手,摸在那紫发上,看了看,依旧是有些怕,扭头回望向白子画,口中依然只有“师父……师父……” 杀阡陌只觉得自己的心和身子一并冰冷僵硬在了那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竟把我都忘了…… “回来吧……”只见白子画轻轻招手向她,那小小的人转身就又离他而去,重新回到白子画的怀中。 那人略微叹了口气,言道:“杀阡陌,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云山之内,从无外人。小骨三魂六魄已散,心智不全,我没有教她法术,她也记不起前世的事。这几年来,我费了许多心思也只教会了她叫‘师父’。” 最是听不得这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杀阡陌心头怒意顿起:“白子画!亏你枉为仙,你就是这样对小不点的?就任她这般痴痴傻傻一过数年,而没有任何作为?还是你……根本就怕她想起你来,便要应了当初‘再也不要爱上你’的话?” “够了!”那紫衣人开口便是自己最最在意之事。东方彧卿、杀阡陌,任何一人,那么毫无顾忌、不惜代价的爱,都比自己付出得更多……简直让他长留上仙忍无可忍。“杀阡陌,我若不是顾念你救小骨有恩,早就留你不得。你最好现在就滚回你的七杀殿。若是再赖在这里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你是知道的,小骨现在记不起你,我就是杀了你,她也不会有半分心疼,更不会有半分责怪于我!” “哼……你这算是威胁么?”他杀阡陌几曾受得这般胁迫?“白子画,你仙力无边,别人怕你,我杀阡陌可从不怕你!今日,我这便是见得小不点了,以后,这云山,我便是想来就来,想留就留,看你能奈我何?!” “你找死!”白子画怒不可遏,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是要公然来抢他的小骨么?找死!扬手便一掌击来。 杀阡陌早知道白子画为了小不点几欲堕仙,为她伤人也不止一次,那谪仙伞便是早为他准备好了的。 伞开!那掌风被加重力道反弹了回去。 白子画万没想到,杀阡陌竟然能有如此修为将自己的掌风挡住,并且还强势反弹回来。刚才明明自己已暗中用内力试过杀阡陌的气息,虽然比上次相见,内力强劲了许多,但仍然远不如当初。无奈为了保护好小骨,只能闪身撤手,退至远处。却不想一眼望去,一把银伞已然横在杀阡陌的手中! “谪仙伞!” “没想到吧,白子画,这可是小不点特意留给我的!十方神器散了九方,却唯独留了这谪仙伞给我,你懂不懂她是什么意思?”眉角上扬,连自己也颇感得意。就是喜欢看到白子画看自己不顺眼,却又拿自己毫无办法的样子。真是解气!“我今日,只是想来看看小不点是否安好。不过,下一次,你可要小心了,说不定,小不点以后,就只会跟着我走了,哈哈哈哈……” 笑罢,飞身纵上火凤,穿破结界而去。 小不点,你等着,姐姐定助你还原魂魄,回到当初可爱无邪的样子。 长留上仙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不禁紧紧环住怀中那小小的人,若是他真的来和他抢……这可是自己唯一的一线希望。决不允许! 杀阡陌离开了云山,飞向七杀殿。小不点平安,他也就放心了。 回想起之前,单春秋捧着小不点的血,无比关切地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心知这次真的是错怪他了。而且,自己竟然还鬼迷心窍出手那么重,打了他。 那人,从来不曾违背过自己的意愿,除了对小不点。 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单春秋总是会对小不点充满了敌意。即便如此,他做任何事情,费尽千辛,也都只是为了自己。以至于,这几百年来,自己都已经习惯于他的膜拜,习惯于对他呼来喝去,习惯于随意向他发脾气……他竟然都默默承受,一句怨言也没有。 那人一面要应对妖界的反叛,一面要清理魔界的内鬼,竟然还独闯长留去收集神之血来救自己……长留的结界极是强大,他孤身一人又怎能轻易穿过?更何况摩严那个老东西嫉恶如仇,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也不知他受了多少苦。 我杀阡陌对这妖魔二界的纷乱翻覆从不在意,一晃三十年,自己人不在七杀,妖魔二界全凭单春秋一手支撑。听得那白子画,几次三番杀上七杀要人,所有的怨气也都发泄在他一人身上。而自己回来之后,虚弱无法,眼皮子底下这些人,是忠是奸,立时遁形无疑。只是可怜单春秋,忙前忙后,还要忍受自己的无端责打。我杀阡陌一世杀孽深重,最爱之人统统都守不住。却唯独还有一个单春秋,始终陪在自己身边……要是没有他,真想不出,这一生要有多失败。 “对不起,春秋……我不该不信你的……除了你,我还能有谁?” 十二、 返七杀魔君有愧,待出征护法昏厥 火凤隐翅,烈焰收熄。 杀阡陌回至七杀殿时,正赶上单春秋三日整军的最后一日。堂堂七杀魔君就那么百无聊赖地坐在正殿的莲座之上,看着手下一群人殿里殿外,忙忙碌碌,全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冥炽……”杀阡陌随便叫住了一个魔界头领。 “魔君。”冥炽停下了脚步,单膝跪地,等待杀阡陌的询问。 “这是……要出征了么?”自己的手下,竟然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要去往何地,还真是好笑得紧。 “是!单护法已经整肃大军,明日清晨出征。” “哦……”连杀阡陌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排兵布阵,攻杀破敌之事,还是单春秋更加在行。若说白子画位列上仙,法力高强,单春秋实在奈何不了他,除此之外,似乎六界之内,还真是没有几个人,能是他的敌手。若非如此,凭自己这副懒洋洋的样子,多操一点心,都唯恐长了皱纹,如何能以一派之力抗衡六界之人? “单春秋呢?怎么我回来,他也不过来见我?”有些责怪的口气。说不清为何,自从三年前重回七杀之后,看不见那人,心里总会有一些不安。也许就像他为自己设的那道结界吧,有他在,这二界之中就没人能乘人之危伤了自己。 “单护法正在殿外部署人马。”冥枳老老实实回答。 这人还真是无趣得很,竟然多一个字都不会说。“好吧,我去睡一会儿觉,你告诉单春秋,让他掌灯之后来我寝殿一趟。”折腾了三日,也该是时候补补美容觉了。 “是。”冥炽旋即退了下去。 魔君召唤,单春秋自是片刻也不敢耽搁,急急忙完手头全部的事,终于在入夜之前,来到了杀阡陌的寝殿。 杀阡陌此时已然醒来,正在莲榻之上打坐调息。看到单春秋进来,也起身松弛了手脚,缓和了筋骨。 “魔君。”单春秋俯身便要跪拜,被杀阡陌挥手示意免去。 “明日出征?” “是。明日清晨即发兵,此次属下定会为魔君收复……” “你……你的脸,还疼么?”自然是不会疼的,过了三天,即便是疼,也只是在心里吧。杀阡陌并不是一个很会表达感情的人,妖界如何,备战如何,他并不关心,只是在心里很想和他说一声对不起,可他又何曾开过这种口?一句问询,已经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 “属下……无事……魔君,不必挂怀。”只要你知道,我是一心为你,就好。 忽如其来的关怀,太过动人。单春秋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略做思索,还是向杀阡陌禀报了这三天殿中的大事:“魔君,属下上次言道蚩蛮为我七杀殿内的奸细,本想让他吐出幕后主使,可没想到他竟畏罪自戕……是……属下办事不周,请魔君惩责罚。” “无妨……”这种小角色,就算死一百个,他杀阡陌也毫不吝惜。至于其他什么幕后之人,他才不在乎,不怕死的,就尽管来挑战他的权威吧! “单春秋,我记得你之前说,莫小声手里有幻思铃?你帮我……把它拿回来!” “是……”单春秋心思略有迟疑,魔君是要从新抢夺神器了么?自从琉夏死后,他就再不过问此事,即便是自己将那些神器捧到他手上,他也看都不看,一股脑都送了花千骨,让自己好生难过。如今魔君却一改往常,主动想要找回神器,着实奇怪。眉间微震,心中一阵“砰砰”惊动,甚是不安,却不知何故。 “这个,你拿去。”杀阡陌并不多说,只从墟鼎内取出了那把银伞,递到单春秋的面前。 “谪仙伞?!”单春秋大惊,“这!魔君从何得来?”明明看见神器四散,明明这几年来,魔君都不曾对自己提起过这伞,难道…… “这个……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这谪仙伞一直都在我身边……” 果然,就知道魔君不会不相信自己,刻意瞒了此事。 杀阡陌现下并不想解释太多,他此时最关心的是幻思铃。“等你回来,我再和你细说。你记着,一定要把幻思铃拿回来。这一次,我不但要得到幻思铃,还要得到所有的神器。单春秋,从今日开始,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把剩下的九方神器给我拿回来!” “魔君……你是让我……帮你抢夺神器?”不知道为何,听到“神器”二字,头就疼得厉害。 “怎么,你以前不是一心想帮我抢神器么?现在,我想要了,帮我把它们都拿回来吧!”从来没有如此渴望得到神器,从来没有这样坚定过信心。小不点,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会还了你的魂魄,让你再叫我一声姐姐! “从今往后,你要忘断一切争抢神器之念,你若再敢打着姐姐的名号造下杀孽,我定叫你痛不欲生,不得好死!” 谁的诅咒在脑中重重锤响? 眉间一点紫光闪过, 分节阅读_9 分节阅读_10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10 犹如霹雷炸裂,头脑全是混沌明灭,天旋地转,单春秋直直倒在了地上。 “春秋!单春秋!”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杀阡陌全是失了魂魄。几百年了,从没有一日想过,这几乎无所不能的手下,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倒在了自己的脚下。 完全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君臣之礼,杀阡陌双膝着地,把那人抱在怀中,“单春秋!” 苍白的手掌,拼命地拍打着他的脸。没有任何其他话语,只因脑中一片空白,他想不出,除了喊他的名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可无论怎样摇晃,怎样呼唤,换来的都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那人,气息忽强忽弱,脉搏时快时慢,心跳似有似无,虽是昏死闭了眼目,却眉头蹙紧,双唇紧闭,十指紧紧掐在一处,全身僵硬蜷缩,似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杀阡陌的心狠狠纠紧在一起,颤抖、混乱了气息,每一处毛孔都乍立而起。从没有感到如此恐惧。琉夏的死,太过突然,以至于自己还没有意识到恐惧,一切便都已经结束。在长留恶斗之时,虽然自己遭魔功反噬,但心知小不点尚且平安,自然也不会恐惧。可此时,眼睁睁看着陪伴自己数百年的忠仆、朋友、知己……刚刚还信誓旦旦说着要为自己收复妖界,转眼间却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磨难,徘徊在生死边缘。他,妖魔之王,次,实实在在感到了恐惧。 杀阡陌聚集真气,单手按在单春秋的胸口,想要为他调息、治伤。可是,哪里有什么伤?而以自己此时的功力,又如何能救得了他? “来人!来人!”疯了一样地大喊,吓得寝殿之外的护卫,连滚带爬地进到殿中。 “旷野天呢?!快叫旷野天来!快!” 听到魔君如此急迫的召唤,旷野天也急急冲入了殿中。 “旷野天!你快来看看,单春秋这是怎么了?!”直到旷野天一路奔至身前,杀阡陌都丝毫不敢动弹,只揽着那黑衣,生怕怀中之人再有任何闪失。 旷野天仔细看过单春秋的眼色和脉象,也是一副无所适从之态。身上没有伤口和内伤,好似中邪一样地倒地不醒。“属下实是不知,请魔君恕罪。” “废物!全是废物!你平时都是怎么跟在他身边的?!竟然都不知道他如何就晕倒了!”全是一通慌乱无法、心急如焚的发泄,让旷野天心中叫苦不迭。 “魔君,会不会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却又不太确定,哽住了声。 “说!别吞吞吐吐的!”平日里懒散惯了的样子全是不见了踪影,那一对绯目燃起来,几乎要焚尽一切。 “魔君出关之前,单护法去了一趟异朽阁……” “什么?!他去异朽阁做什么?”东方彧卿!竟然是你害了单春秋么?旷野天一语出口,就引得杀阡陌一通胡思乱想开去。 “护法说,魔君功力迟迟不能恢复,便去了异朽阁问个明白。” “除了异朽阁,他还去过其他地方么?长留?莫不是摩严让他受了伤?”若是当真如此,自己之前那两巴掌……杀阡陌悔恨不已,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长留?属下倒没听护法说要去长留。他只说让属下在炼室之外守候三日,想来,这时间上,应该赶不及去长留吧?”旷野天自然不知道杀阡陌心中为何事难过,倒也照实禀告。 怀中之人,渐渐手脚松弛了下来,身子也慢慢地有所舒缓。 杀阡陌将白玉的手指放在他面上,感觉那气息似有平和的迹象;摸了摸脉搏,也已经缓下了所有。沉沉地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你们都下去吧……不要来打搅……”杀阡陌缓了很久的神,才终于将单春秋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自己的莲榻之上,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中。“吩咐下去,妖界的事,先缓一缓……”他此刻着实没有心情,也不需要知道妖界之事。 顾不得了,什么都顾不得了。 上天,这世间随意生杀掠夺之人,并不止我杀阡陌一个……你不要把他也从我身边夺走! 春秋,你应该……只是累了吧……这么久了,你都没有睡过什么安稳觉,这一次,好好歇歇吧…… 抱着他,一滴泪萧然滑落。 十三、守清苦恩主忧心,失分寸春秋轻薄 每日,旷野天都到杀阡陌的寝殿之前,看看魔君有什么吩咐,更想看看——单春秋是否已经醒来。 单春秋,魔界长老之子,原本一身霸气誓要一统魔界,却不想中途遇到了无欲无求,却极致美丽的杀阡陌,瞬时间软下了所有锋芒,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旷野天,八魔之首,原本可是跟着单春秋的人啊!如今也随着自家主子,成为杀阡陌的忠徒。 可是,杀阡陌面对这权力纷争的妖魔二界,完全没有任何欲望心思,把所有的一切,又都推还给了单春秋。可偏偏,自家主子在杀阡陌面前,更是完全没有任何脾气,把这江山,把这身心,全都掏给了他,自己甘愿卑微地为奴为仆。 有一种爱,让人堕落。 有一种爱,倾其所有。 “既然是来了,就不要一直站在殿外了。进来吧!”殿中之人开了口。 旷野天终于端了茶水,进了寝殿。 “魔君,你已经在这殿里闷了七日了。不如,出去走走,让属下守着护法便是。”看着眼前之人,安坐于榻上,守着仍在熟睡的单春秋,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感叹。难得,你也终于肯好好看一看他了。护法这许久的付出,也总算是没有枉费。 “七天了,他还是不醒……旷野天,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先是琉夏,后是小不点,再是单春秋……为何,我身边最重要的人,都要离我而去?”双目颓然,直直地望着榻上之人,眼中没有光芒,没有怨恨,更没有希望,只有痛…… 旷野天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如何去劝,更不知道该不该去劝,“护法他……也许只是累了……恕属下多言,魔君沉睡之时,护法也担心你会永远也醒不过来,可最后,不也都好了?”心疼自家的主子,一生都在为这妖媚之人奔忙,现在,总算是轮到魔君痛心了。自己此刻竟然很想看到他痛心的时间能再长一点,这样,他才能知道,单春秋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你还是不肯醒么?”喃喃自语,又似有些责怪。杀阡陌本就是少言之人,经历了如此惊变,更是一副无措的样子。动动他的头发,理理他的衣服,面对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不知道他为何会陷入沉睡,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唤他醒来,更不知道此时他对这个守护自己多年的人,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是感动?不舍?悔恨?心疼?或是……还有其他?也许……在他心里,他早就不只是一个手下了吧。 “你退下吧,没什么事的话,不必来打扰。”他只想要静一静,虽然,这沉寂之后,并不见得会有任何结果。 “是……”旷野天有些无奈,原本是想安慰魔君几句,可此时一切都似乎不那么重要了。转身欲出,却看到那榻上些微一动……“魔君!护法他……他动了一下!” “啊!” 睡了多久?身上的每一处都在麻木酸胀,软下的身子慵懒而倦怠。头依旧震荡作响,铮铮之声挥之不去。指尖轻动,想要挣扎而起,却被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握住。 “春秋!” 泉响般的声音,是在叫他么? 寝殿里的光并不十分明亮,摇曳的烛火也并不刺眼,可他,仍是闪烁许久,才最终微睁了双目。分散的人面慢慢重叠。紫色的魅影渐渐凝聚。 眼——这人白皙的面容不染尘霜,干净到几乎透明的皮肤,闪耀珠光。绯红的眼目,艳魅无双,却难隐泪光。紫发三千,绕指柔肠。涤荡人心的美,令人窒息! “你终于醒了!”杀阡陌简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情。只一味地看着他傻笑,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敢松开。 “护法!”旷野天也异常激动,之前的阴霾一扫而过。 “护法?”单春秋转眼看了看那花纹满面之人,“旷野天?你叫我什么?”印象中,他不应该叫自己“春秋大人”的么? 一时间,面前两个完好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称呼——似乎被所有人都淡忘了几百年! “护法,你昏了七天七夜,可把属下担心坏了……”旷野天心思简单,全是一个激动,竟然忘记了那七天未曾合眼的人,可是魔君杀阡陌!直被一道寒光打来,顿时失了主张。“嗯……那个……魔君……魔君他一直守在你身边,都不曾合眼……” 真是该死,自己竟然在此时抢风头么?且不说魔君会不会怪罪,单是护法,恐怕此时最想听到的,也只是魔君对他的关心吧! “春秋,你觉得如何?”杀阡陌俯下身子,呵气如兰,吹在他的面上。 眼前的明媚人影,似乎对自己无比关切……可是——他是谁?! 魔君?七杀魔君?魔界之王? 护法?春秋?我是谁?他是主? “啊!”不能多想,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单春秋双手紧紧抱着头,身体蜷缩在一起,忍不住叫出了声。 “你怎么了?!”杀阡陌撑开双臂,定住了痛到翻滚于榻的单春秋,一只手,拉开他的一条臂膀,另一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 那动作,如此轻柔,曾经是他无比渴望的一瞬,可是,现在…… 单春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纷繁不清、牵扯不断的关系,眉头仍然揪紧在一起,但脑中少了一分杂念,痛苦就减去三分。再次抬眼,目光仍是落在那极致之人身上。 被他握住的腕子,一阵酥麻,被他抚过的眉骨,透过清凉。忍不住,抬手,触到那人淡紫色的发,光润如丝。一点一点攀上,纤长的五指,贴在那人的面颊之上。 杀阡陌有些迟疑,但没有闪躲。 凝滑如玉的触感,不忍释手。那人的脸面,也如同他的手一般,冰润入心,却是让自己指尖的温度,徒然上升。 太过不真实的美! 单春秋翻手扣住杀阡陌的腕子,丝毫不给他任何思索的余地,紫衣翻滚,墨色纠缠,竟是将整个人扯到了榻上,一个翻身,将他紧紧压在身下。 “你!”杀阡陌被单春秋满眼的欲火完全惊住,“放手!你要做什……唔……”疯狂地,突如其来地,不顾一切地亲吻。一时间来不及反抗,双手被他反制于头顶,唇齿被那灼热的舌肆意地撬开,呼吸掠夺,炽烈而眩目。含在口中的声音被全都堵了回去,留在眼中的只有万般的惊悸与恐惧…… 欲望冲动蠢蠢欲出。 这,才是真正的他么?! 十四、削记忆忠仆忘主,屈人下邪念油生 一时烟花蛊惑,一息意乱情迷。 单春秋直吻到自己也渐渐接不上呼吸,才终于放开身下的人。移开双唇之时,也不忘了在那温软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立时刻下了血痕,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在自己的猎物上面做下标记,宣布所有权。撑起身,努力平复一下心情,极是回味地舔了舔唇齿上的血,竟染了他的淡淡香气。 “真美!” “护……护法……”一旁的旷野天被眼前这一幕炙焰冰山撞击得目瞪口呆。无论怎样,此时自己都没有存在在此的理由。魔君如果怒起来……十个自己,死了也是白死。更何况……眼前的单春秋——这还是那个对魔君惟命是从、从无违逆的护法么? “放肆!”杀阡陌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脑中的一片空白填补完整。争开一只手,翻手便是一掌,落在单春秋的面上。他竟敢当着旷野天的面,轻薄与他! 我即便再放纵你,也容不得你这般! “你敢打我?”单春秋眯起双眼,揉了一下脸颊,火辣辣的一阵,心下也燃起了狠意,一把抓住那人的腕子,暗自用力,皓腕之上顿时红了一片。 “呃!”杀阡陌吃痛难忍,哼出了声。 “哼!这魔界,还没有我单春秋得不到的东西!”真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敢出手打他!这人,面皮上果真是好看得紧,但若只凭这点脸面上的功夫就想要让他单春秋屈从,可是万万不能。 “护法……”眼见着这主仆二人全是倒反了姿态,旷野天一时间也甚感错乱,“护法,你糊涂了么?他是魔君啊!你这是怎么了?” “旷野天,你叫谁是护法?”冷目横过,异样 分节阅读_10 分节阅读_11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11 的眼神紧盯着旷野天。什么护法?护谁的法?他单春秋怎肯甘于人下?“你不是应该叫我‘春秋大人’么?” “啊?!”一语既出,杀阡陌的记忆瞬间被拉扯回了几百年前。这个被尘封许久了称呼,还是他次见到单春秋时候,别人对他的尊称。 他竟然是——忘断了几百年的记忆?失忆了! 东方彧卿,你个混蛋?!你竟然拿走了他的记忆么?不对……他还记得旷野天!却忘了我么? 既然是忘了我……刚才为何一醒来就对我如此…… 齿间仿佛还残留着那人的涎液,让他这个无比洁净之人,不由得一阵恶心反胃。 可如果他真是失忆了,刚才自己的那一巴掌——哎,每次都出手太快,什么事都没有弄明白,就胡乱拍过去…… 可是——那又怎样?他杀阡陌做事,从不需要解释。打了也就打了,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况且,他也的确轻薄自己在先。更别说,方才还被旷野天一幕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个多余的人,方才让他走还不赶紧走,心下杀他千百遍都不为过! 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 杀阡陌仍然陷在自己的思绪中。身边的旷野天,倒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尝试勾起单春秋的回忆。 “护法,你……你忘了?他是魔君啊,七杀魔君!你是他的护法。” 杀阡陌终于趁着单春秋一时愣住,撤回了手腕。那人好生心狠,骨头都快被捏碎了。好在自己真元已经全部恢复,否则,刚刚这一下捏握得如此紧,定受内伤。 “看什么看!我就是魔君杀阡陌!单春秋,你连我也敢忘?!”愤目开口,唇上的伤又牵带出了血印,心里更是起了狠意。“还不从我的莲榻上滚下去!” 单春秋这才缓过了神魂,方才自己竟然是被那人的绝世美艳震慑了心魄,鬼迷心窍地一心只想占为己有。 “杀阡陌?”在记忆力苦苦搜寻这个名字,竟没有半分印象! 旷野天此时也明白过来,护法这是失了记忆,不过还好,他竟然还记得他单春秋的身份,还记得自己。只不过对于魔君……看着魔君这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既是气闷又有些心疼,一双绯目看看单春秋,又翻过来死死盯着自己,定是在意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场——春宫,不知道这心里是如何筹谋着将自己碎尸万段。 旷野天不禁打了个寒战,但此刻自己再想抽身事外,也来不及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在一旁极尽所能地想要把各种关系解释给单春秋听。时不时地看上一眼杀阡陌的表情,以确信自己不会在下一刻就死于非命。 尽管有旷野天在一旁述说,单春秋仍是费尽了脑力,也只能记得自己是魔界长老之子,大权在握,征服了整个魔界,后来又征服了妖界——那么,自己不才该是这妖魔二界之主么?后来,不知何因而争抢几方神器,又不知何因出了一个花千骨,再后来…… “啊!”一阵几欲爆裂的头痛,单春秋死死抱着头,从榻上翻滚到了地上。 “单春秋!”看着这一向忠心护己之人,如今陷于无尽的苦痛之中,杀阡陌终究还是有所不忍,翻身下了莲榻,伸手去扶他。 玉指拂过,一抹清凉,揪紧的眉头,被那人一点一点揉开。脑筋绞尽之痛,在那紫色冗衣的环抱下,倒也轻缓了几分。 单春秋重新睁开眼,目光再次回到杀阡陌的身上。 “魔君……”软下了声音,但仍然是不愿相信,自己如今竟然屈居人下。可是,那绯目之人,目光关切而执着,笃定而威严。明明是一副担心自己的样子,却又有着神圣不可亵渎的气势。 头仍然很痛,虽然已经缓和了许多,但还不足以支撑他过多地思考和动作,身体仍是瘫软在杀阡陌的怀中。 魔君?也只不过是这一点点力量!方才我略微用了点力气,就已经让他折痛难耐,他又凭什么做这妖魔二界之主?这人,倒是漂亮,眼看见,就几乎让自己神魂颠倒,不可自持……可就是心太狠,竟然出手打我,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中。若不是……我此刻虚弱不堪,哪会任你屈打?我单春秋一身魔功震慑二界,怎能卑躬屈膝做你的奴仆?且待我这头疼恢复了,弄清了这些盘根错节…… 眉目微挑,看向杀阡陌,男脸重重感激,女脸浅浅一笑。 这妖魔二界我要!你,我也要! 十五、 昔日仆心思难测,二界主异朽问君 看着眼前无数次为自己奔波出入生死之人终于稳下了心神,杀阡陌紧绷着的一根弦,也终于松了下来,将单春秋扶了起来,也没有再去追究刚刚他所做的无理之事。算了,看他如今这副神志不清的样子,自己怎好再怪他什么?更何况,他现在变成这样,大半也是为了救自己,才落得如此。 杀阡陌破天荒地让单春秋继续待在自己的寝殿,一面端起茶杯,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面让旷野天好好帮着单春秋回忆过往。 还是担心他的。一来,不知道单春秋这头疼到底是何根由,还会不会再次发作,甚至是再次昏死过去。二来,虽然自己断断不会亲自把这悉数过往都讲给他听,但若是旷野天有什么遗漏,有自己在,也能稍作补充。 数百年的主仆情意,究竟还是深厚。即便是恼怒方才的荒唐,也不会真的就此断了恩情。 旷野天几乎花了一整宿的时间,把这数百年里单春秋所做的一切事都讲给他听。但是,这些对于单春秋来说,却丝毫没有用处——因为,就在他刚刚头痛欲裂之时,他就早已回忆起了所有:妖魔二界的收服,十妖八魔的臣服,七杀的崛起,神器的争抢,妖神的出世……就连——花千骨的死,都已经变得清晰起来。可他,唯独想不起来杀阡陌,更不知道这数百年来,自己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何。 也许,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是魔界长老之子,有着超凡的魔性和野心? 可旷野天,这个打自己初出茅庐,野心欲夺天下之时便开始跟着自己的人,竟然说,这几百年自己所做,无一不是为了眼前这绝世芳华之人。单春秋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仍然很难相信。 我做这一切,当真都只是为你一人么? 耳中听着旷野天滔滔不绝,心里却自有一番盘算。单春秋无论如何也无法从那人身上找到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却仍是不错眼目地盯着他。想不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好看之人!方才那迷乱的一吻,染了血腥的气息,惹得自己胸中欲火燃腾不熄,真是极致美妙不可言说…… 旷野天大部分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唤起单春秋记忆之上,以为护法一直这样盯着魔君看,只是为了拾起往昔的记忆,但是—— 只有杀阡陌知道,那绯绿眼目中,似乎还多了一丝异样的光!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东方彧卿,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一连几日,都安稳如常。 人,依旧是那个人。明确了自己的身份,单春秋每日都如从前一般,恭敬地过来给他请安。但在杀阡陌的眼中,却是完全陌生了样子,那人怀揣了太多的心思,眼神有意无意地试探着落在自己的身上,一阵阵莫名的寒意,挥之不去。 那阴阳的面孔下,又隐藏了怎样的欲望?似乎正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想要将他的性情完全扭曲改变。 原来,忠诚,也是会变,信任,并不永恒。 杀阡陌再也坐不安稳。若是失去单春秋,就是失去了最强大的左膀右臂,眼下妖魔二界内乱不止,若是单春秋再有异变,自己现在缺损了大半功力,即便是拥有谪仙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控制得住全局。 他杀阡陌绝不会坐以待毙! 异朽阁外,庸人们怀抱着各种贡品,挤破了头想要求得异朽君的召见。却不想天际火凤驰来,血腥煞气碾碎一了干来不及躲闪的血肉灵魂。他,妖魔之王,可从来不会遵循善道,谁若敢挡在他杀阡陌面前,那便只有死! 直直闯入异朽阁中,没有那么多繁复之言要说,他只想知道答案:“东方彧卿!你到底对单春秋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失忆?!” “呦……魔君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明明一副孩童的面孔,却有着死气沉沉的眼目,开口便是一阵冷嘲热讽,“莫非是我的断魂茶这么快就起了效用?我本来以为还要等上好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好戏就开场了。” “真是你做的?!”那人明明就满是期盼,却偏偏要装作一脸无辜。“把单春秋还给我!”怒不可遏,杀阡陌上步死死掐住了东方彧卿的脖颈。 “咳咳……”气息瞬时锁紧,挣扎了很久才透过了一口气。“放手……我……只不过是给他喝了……一杯断魂茶而已,他的记忆……嗯……放手!”东方彧卿刻意地断了声音,故意压住了杀阡陌的火气,终于逼他放开了自己。 “杀阡陌,你不问问他用这记忆跟我换了什么吗?” “自然是知道!无非就是让真元恢复的方法么!” “哈哈……哈哈……”东方彧卿听罢,笑个不停,“杀阡陌,你还真是简单到可以……笑话!如果真的只是区区一个方法,他何苦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你可知道,单春秋从这里拿走的,是我东方彧卿最珍视的东西——骨头的最后一滴血!” “什么?!那血……”不对,一切都错乱了,那血难道不是单春秋自己收集来的,而是和异朽阁交换得来的?“你胡说!他明明说是从长留得来……” “长留怎么配拥有这么珍贵的东西?骨头的血,在长留早就流干了,不会再有了!这天底下,除了我异朽君,还有谁能有这最后一滴神之血?” 很笃定的语气,容不得半点质疑。“我不知道单春秋为何没有对你说实话,但是,他从我这拿走的,的确是骨头的最后一滴血。这是骨头次来我异朽阁的时候留下的,里面都是我最珍视的记忆……所以,单春秋想要拿走它,就一定也要用他最珍视的东西来换。你懂么?” “他最珍视的东西?是……一段记忆?” “一段记忆?杀阡陌,你难道还没有发现么?他记得这几百年间自己做过的所有事,但惟独——忘了你!” “我?……是他最珍视的记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片混乱!可是……单春秋,的的确确就真的记得很多事——除了自己。 东方彧卿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杀阡陌,几百年了,你到现在还是看不出他的心思么?他最珍视的东西,不是权势,不是地位,不是神器,更不是妖神之力,而是——你杀阡陌一人而已!这点心思,恐怕除了你自己以外,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啊?!”杀阡陌心中顿时惊了个天地翻覆,完全说不出话来。跟随了自己无数岁月的人,竟然是一心爱慕自己么? “按我原来的想法,这断魂茶起码也要等上两三个月才会发作,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回去才这么几天就已经失忆了。不过,你也不必那么紧张……他也不一定就永远也想不起你来,只不过这时间上的长短么……可就说不准了。”一言以毕,东方彧卿咯咯地邪笑出声,那声音听得杀阡陌寒意愈甚。 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他了?竟然没有任何特殊的迹象可查。自己并没有对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或过分的要求,他杀阡陌想要的,只是那人以往一直为自己所做的而已。也没有特别的内伤打击……除了他拿药给自己那日,被自己打了两巴掌……但是,似乎当时也并没有任何反常之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我不管什么断魂茶,我只想知道,怎样才能让他恢复如初?”懒得想那许多,直截了当地要一个结果! 东方彧卿却偏偏拖着不肯回话,一步一步走到异朽阁的宝座之上,拿起了架子:“我异朽阁的规矩,你也不是不知道,想开口求我,那就要看看你的诚意了!” “你要什么?说!”懒得和他废话。 东方彧卿缓下了动作,同样拿起了面前书案上的那一盏茶,“很简单,我要的不多,既然……单春秋失去的是对你的记忆,那便一物换一物——我只要你放弃对骨头的一切记忆。很公平合理吧?” “你!做梦!”杀阡陌怎肯如此受迫于人?恼羞成怒,向着东方彧卿一掌劈了过去,却不曾想,那人肉体凡胎,竟然不知道用了何种机关,瞬间躲闪开来,只可怜那书案和宝座,立时被震了个粉碎。一掌不成,杀 分节阅读_11 分节阅读_12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12 阡陌顿时火冒三丈,绯目燃尽,转身再是一掌,竟又被东方彧卿诡异地闪开。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那人接连躲过了两次必杀,甚是得意,“杀阡陌,我早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一早就做了防备。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换是不换?” “想让我放弃小不点,东方彧卿,你就算转世轮回也休想得逞!我就算没了这段记忆,小不点也不会是你的!”银牙几欲咬碎,口上绝不饶人。 “哼!杀阡陌,你和我又有何不同?你就算守着一辈子记忆,骨头心里也只会念着白子画一人!”那孩子也丝毫不愿落了这口上的下风。句句带刺,刺刺锥心。 “哼!东方彧卿,我自己的奴才,我自会看好!我就不信,唤不醒他单春秋!”多年的情意,岂是一杯断魂茶就能断掉的么?他才不信!既然,单春秋这么喜欢自己,他就一定有办法让他恢复记忆!这六界没有他杀阡陌办不到的事! 飞身,纵上火凤,负气而去。 好啊,既是不愿意,自然不会勉强。只是不知道,杀阡陌,下一次,你会不会付出更大代价…… 东方彧卿看着杀阡陌飞驰而去的身影,冷冷而笑,转身走向了高塔——那断魂茶竟会提前发作?!这可真是大大出乎了他异朽君的意料……不可不查! 十六、 入结界以身试探,乱真气魔君受伤 妖魔之王满身怒气地再次回返了七杀殿。 单春秋正在忙着部署四方兵力,巡视一干徒众。随时准备出征重整妖魔二界。 杀阡陌孤身一人步入正殿,环视那七根四人合抱过不来的赤红的龙血树殿柱,屹立千年,如今竟也物是人非。 此次异朽阁之行,极不如意。虽然想要换回从前的他,可那代价实在太大,自己付不起。但,那人,至少还在,不是么?心中有了些许安慰。只是失去了一些记忆而已——忘了自己,却仍然在按部就班地忙前忙后。虽然性情有所改变,但——这不才是一个本来的单春秋么?如同自己当年初见他的时候,意气风发,舍我其谁,想要纵横魔界的霸气,想要征服妖界的野心,竟然……只为了当年那个同样有此抱负的自己,而最终舍弃了这一身骄傲。 一切总会好起来的吧?即便自己身为魔君,嗜杀而残忍,冰冷而阴厉,但还是愿意相信,那个对自己无限忠心之人,早晚都会回来。 但是——那双绯绿眼目中透出的欲望——却是他不能触碰的心结!恍然一幕闪过脑中,杀阡陌心中顿起一阵惊悸,指尖也愈发冰冷了起来。 唇上的血印早已消去,可是那极尽疯狂令人窒息的亲吻,却在杀阡陌的心上,狠狠烙上了印记。 不能再去想这些!若我能早一日恢复功力,他单春秋即便是再不似往日,也决计不敢越雷池一步,那么一切也就自然如常了。不过,一晃三十年,他的功力竟然有了极大的提高,对于七杀来说,不可谓不是好事,但对于现在仍处于虚弱之势的自己而言,却极不省心。一切都不再可控。也许,还是应该主动去改变些什么。 “来人!让单春秋过来见我。” 殿中侍卫去不多时,单春秋便随传召而至。 “魔君召见属下,有何吩咐?” 看着那人面上依然虔诚而恭敬,杀阡陌也软下了口气:“你的头痛好些了吗?” “多谢魔君关心,属下这几日都没有再痛,想必是已经好了。”很公事的语气,没有掺杂任何感情。 “那就好……”没有听到那人从前满是感激、惶恐的口吻,杀阡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我这几日要闭关修炼,这二界之事还是都交由你来处理吧。” 再次把一切重新交予他手,背身而言:“我闭关之时,不想任何人来打扰,你……还是帮我设一个结界吧!”就像……之前那样。 “是。”一丝不容易察觉的狡黠笑意,就在杀阡陌转身之时,挂在了那人的脸上。 杀阡陌的脚步微顿,随即翩然而去。 他是刻意把这些权力都留给了他,刻意背了身,更是刻意留了心,暗自观微。虽然一心想要相信,他还是原来的他,却仍是看到了一个自己并不想看到的欲望天下。 单春秋,你当真这么想要这天下么? 炼室之中,寒风再起,杀阡陌盘膝坐于莲瓣之中,调息运气,凝心冥想……不多时,指尖、手臂、体内周天,阴冷寒气骤起,冰天轮转,风雪飘摇。 可偏偏,那人满是火光的眼神,总是不经意地闯入他脑海,随着体内气息,撞击于心。 杀阡陌,这些混莽之事,不要再去想!努力平静下来! 这妖魔二界,本来就是你帮我夺来的,你若真想拿回去,我也绝不会怪你。 我也曾为这至上的权力无比执着,可是,自从琉夏的离开,一切全都变了。再没有什么权力争斗,能比守住身边最在乎的人来得重要。而这运筹帷幄、调兵遣将、安抚人心之能,究竟也是单春秋更高自己一筹。你若真想要,拿去也罢。 但……他似乎不止想要这至上的权力……若是他真得了这权力,又会对自己如何? “杀阡陌,几百年了,你到现在还是看不出他的心思么?” 单春秋,你难道还想要我么?! 不,绝对不行!不要说这天地人伦,单单是自己对小不点的情意,也绝容不下这样龌龊的想法。 “该死的东方彧卿!”这种事情竟然被他一个外人察觉。他异朽阁通达天地,若是被他知晓了那日之事……不对,他明明就肯定会知道!这种事情,怎能容忍再有旁人知晓。这让自己如此骄傲之人,还有何脸面见人?旷野天……还有旷野天!简直如芒在背! 额头上,滚滚汗珠落下,顺着鼻畔,滑落至那精巧而满是诱惑的血色薄唇之上…… 那人缠绵、炽烈的吻,满是染了血腥的情欲。浓重的气息声犹在耳边,仿佛那灼热的呼吸仍在迎面而来,吹在自己的眼目、唇角、脖颈,最终印在了胸前…… “不行!走开!” 五内气血横流,霎时惊醒。杀阡陌强行收住了想要冲体而出的逆血之气,强硬地收了功,却仍是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炼室之外,单春秋仍在正殿安排各项大小事宜,一干魔界头领也在殿中集结待命。 徒然感到那人的冰寒气息顿无,灼热之气爆棚。出了什么事?!那么冰冷的一个人,不该如此!单春秋本是在七杀殿内,距离自己所设的结界十分贴近,此次更是特别留了心在那结界之上,自然是有所感知。不想却突然有此变故。立刻放下手边之事,急急赶往炼室。 那紫色人影,唇畔血迹犹在,昏厥于莲座之上。 单春秋抢步上前,一把将他揽至怀中,扶起那一脸惨白,手按于他的胸前,迎着昏黄的灯火,细细探看——还好,幸好功力收得足够快,只是气息有些紊乱,略损伤了些心脉,尚未走火入魔。若是再晚一步,恐怕就有筋脉尽断的危险了。得知他安然无事,几欲蹦跃而出的心,终于安稳归位。 扶他起身,本能地想要为他疗伤,却发现那紫衣之下汩汩全是冰寒炽热的冲逆之气,若是不能在他清醒之时,与他一起小心共冲穴道,只以自己所练的一身刚烈至猛魔功,强施援手,极有可能使他的伤势加重,实在没有把握。单春秋一时间也慌了神。无论如何,先找个舒服的地方让他缓一缓才好。急匆匆便将人从炼室中抱出,安放回寝殿的莲榻之上。 为何?! 莫名的,那一瞬间的揪心,不由自主地只想要出手相救。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魔界唯一能左右自己的人再次受伤,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方才还在庆幸这权力重归于手,来得如此轻松。若此刻,杀阡陌当真自伤筋脉,这魔界天下,岂不是再也没有任何人能与自己来争?这不必背负任何骂名,唾手可得的江山,竟然敌不过那人的一口鲜血?! 不容多想,更不能多想,心乱如麻。 旷野天、茈萸、冥炽等大小头目,看到单春秋慌张离开正殿,不知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最终也一并赶了过去,却见护法一路护着不省人事的魔君回到了寝殿,皆是大惊失色。 “护法,魔君这是……”竟然是练功走火入魔了么?这可是这几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魔君前番功力尽失,现在刚刚有所好转,却又走火入魔,还请护法为魔君运功疗伤才是。”几人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这么多年来,有资格助杀阡陌疗伤的,恐怕也只有他单春秋一人而已。 不想,单春秋摇了摇头,言道:“我这一身刚猛功力,若是现在输给魔君,他的伤恐怕反而会加重。” “属下……练的也是至阴之气,不知可否让属下……试一试?”茈萸小心翼翼地探问,她那一身阴毒功力,说不定真的可以起些作用。 单春秋抬眼看了看茈萸,却是拒绝,“不必!我方才看过魔君的伤,虽有些心神紊乱,却及时收住了功,没有走火入魔。此刻也只是有些急火攻心,昏过去了而已。休息个两三日,便可恢复。”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此事不愿意假手于人。是自己并不希望他快点好起来?还是不想让人确切得知杀阡陌现在到底功力几何,有多么虚弱?更或许——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碰他?无论男女! “这……”自己的好意,就这么被干脆地一口回绝,面上多少有些尴尬难堪,却仍是有些不甘,“属下这里有一些疗伤的灵药,请护法为魔君服下吧,定可缓解魔君的伤势!”说罢便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与上次一模一样的瓷瓶,递到单春秋的面前。“不知上次属下献与魔君的疗伤之药,是否已经用完,属下这里还有一些……这是采集了天山冰莲,加上极北海水中寒贝所产的珍珠、独摇芝、石龙芮等药材,用未落地的雪水熬制而成,实乃补阴气的良药。” 单春秋眼目微闭,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并不开口。那茈萸能做到七杀的头目,自然也是精明之人,见单春秋迟迟不语,便心下明晰其用意,顺手打开了瓷瓶,倒了一粒出来,自行服下。又重新将那药瓶,递到了单春秋的面前。 哎,这男身女人的心思,太过鬼魅,时时刻刻都满心算计,真是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一旁的冥炽见茈萸在这关键之时拿出了伤药,自己当然也不愿白白放弃这种显示忠心的机会,也如茈萸一般,将自己之前预留的一瓶用拔毒草、赤血芍药、冰蒂玄参为材料,配以昆仑山千年寒冰制成的伤药,学着她的样子,自行服食了一颗,之后一并递了过去。 “好,知道了,这药就放在桌案上吧。”单春秋见了这二人大表忠心的诚意,终于也松了口。但手上却没有任何举动,不拒绝,但也没有给杀阡陌服下,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两瓶丹药不再做声。 茈萸和冥炽见此势也面面相觑,不情愿地向单春秋拜首下退,站在一旁的旷野天却暗自咧了咧嘴。 上次,这两瓶药都被自己吃了个精光,还真大补!可那时魔君匆匆而出,也不知这护法有没有和魔君说,那些药都被自己一人吃了。此番这二人再次献药……若魔君醒来得知此事,不知道会不会怪罪自己?或者这二人若是知道那些灵丹妙药都被自己吃了,又要心生怨恨了吧?哎…… 旷野天暗自寻思,却仍是跟着茈萸和冥炽一同退了出去。 单春秋在寝殿之内看护了杀阡陌约么一盏茶的时间,看着他气息渐渐平缓,熟睡于榻,终也有所安心。七杀事务繁多,在此关键之时,实在是不能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其他。 单春秋重新设好结界,带着那两瓶治伤的灵药离开了杀阡陌的寝殿。 莲榻之上,妖魔之王翻身而起,眼目微睁,再望向那桌案,空空荡荡…… 单春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又要做些什么?上次的药?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想我伤,还是想我死?还是就这样放任我自生自灭? 到底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十七、 旷野天劝谏谋逆,单春秋难解犹疑 一连数日,单春秋都一如往昔,早晚过来给杀阡陌请安。 疑惑多日,终究抵不过,想要一问究竟:“魔君,我听旷野天言道,魔君本是清寒静心之人,练功时,从不会被任何事打扰,为何此次却突然急火攻心,以至于险些走火入魔?”那绯绿目光中竟也是多了一丝关切。 “这……”杀阡陌面上一阵微红,尴尬至极,总不能说,是 分节阅读_12 分节阅读_13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13 因为想到你那日强吻于我,才导致气血逆流,烈焰焚身吧?“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那日突然想到了琉夏之死,后来又想到了小不点……可能,是我现在功力不足,压不住心里这些执念吧。” “属下还以为,是有何人惊扰了魔君,才会引得魔君心性大乱……若只是执念之故……下次小心些便是。”单春秋自是不信杀阡陌所说,琉夏、花千骨之死已过多年,这几年的闭关修炼,没听说因此而出现过任何问题,此次自然也不会。但你若不想说,我也不必戳破。 杀阡陌一时也无从对言,自己本是直白之人,从不屑于隐瞒与谎言。今次竟然随着单春秋的问询,一反常态,想要去解释给他听。难道只因为有那么些许心虚么?可方才那人话语之中,明明满是关切,自己竟然也是一时迷惑了心窍,随了他去。可这实情,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哎,定是近些日子这一连串的变故,让自己过于敏感,过于殚精竭虑,以至于连这性情都不似从前了。他杀阡陌做事,何曾需要解释。 单春秋见杀阡陌一时不语,便欲退下,但临走之时,仍是有些不放心,言道:“属下听旷野天说,这七杀殿内的奸细还没有找出来,虽有结界保护,也并不稳妥。魔君修炼时,还是应当防备一些。” 心中那些一闪而过的担忧毫无掩饰地便顺心而出。万分不懂,明明傲然一身,却那么容易在他面前软下锋芒。自己清醒之后,誓夺天下誓夺他,可转眼又全是在为他着想,从心往外不愿他伤。这许多年,自己真的就只是为了这张脸面而忙么?不敢相信这份犹疑不决。 单春秋的话语,说得句句到位,一点私心都没有。甚至连自己没有想到的危险都提点至此,杀阡陌心中暗自惊异。抬眼看上那对绯绿之色,目光中没有任何虚情假意。 人心这东西,可以用来伪装,可以假意言说,但若真是有心,也必能感知一二。 颔首而笑,明媚升于眉梢。 你到底还是关心我的么? 却为何……那日在我背身之后,笑得如此诡异?为何在我受伤之时,不做任何为我疗伤之举?又为何始终对那些疗伤之药只字未提?你不让我知道它的存在,到底想要隐瞒些什么? 看着你的眼,心里自是信你千遍。但你所做的事,又偏偏引人猜忌。 此事,我若直言问你,你必定会知道那日我是假意昏睡,骗了你。若你真有异心,必定有所防备。若你本无他想,只是对那药有所顾忌,我此番询问,必会让你我二人之间嫌隙愈深。究竟是棘手,看样子还是要自己查个清楚。 祁连山下,千尺冰刃悬挂九天,一弯寒潭彻骨冰凉。 旷野天谨记单春秋失忆之前的命令,一直命人在六界寻找至阴之物,最终寻见了那一柄血色之花——玉碎血莲。莲瓣小而繁复,色艳如血,晶莹剔透,如裂锦,似碎玉,一见便知乃是通天彻地的灵性之物。 那寒潭之处,自有灵兽守护,旷野天费尽千辛,强用机关之术压制了那灵兽。幸好,有了之前茈萸和冥炽的补药,竟然也让自己功力大涨。虽几经受伤,却终有所斩获。 小心将那花封存于锦盒之中,包裹数层,却仍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透骨冰凉。这才是真真正正的至阴之物!远比茈萸、冥炽献上的灵丹妙药要强上百倍。 哎,护法,你当真是为他费尽了心思。 旷野天用摄魂术,消除了几名一起寻得宝物之人的记忆。确定再没有任何其他人得知他取得玉碎血莲后,才匆匆返回七杀,直奔单春秋之处。 一连三日不见旷野天,此番急急而来,必定是带了重要的消息。 只见旷野天支开了一干下人,挥手设下了结界。 “护法,你看……”旷野天从墟鼎之中掏出一个小小锦盒,却冻得指尖发紫。 “这是……”打开盒盖,单是凭借那触指凝血的寒气,不用问,也知道必为世间至阴之物,若是……用来给他疗伤,自是再好不过。 “这是护法让属下去寻的至阴之物。”旷野天将那通灵之物放于桌案之上,狠狠搓了搓手。“属下没有告诉任何人,得知此事的人,也都用过了摄魂术,不会再言起此事。” “什么意思?”闻听此言,单春秋翻眼而视,“我……何曾让你去找了这至阴之物?”单春秋心知他这话里另有它意,却并不急于问询,只转而去问这灵物的来源。 “护法失忆之前,让属下去找这六界内的至阴之物来为魔君疗伤……” “若是我从前说的,那你拿去给魔君服用便是。不必来问我。”面上不动声色,只等那人自己说出个究竟。 “护法!”旷野天闻听此言,果然沉不住气,单膝跪地拜首道:“恕属下直言!护法,你真的要将这至阴之物献给魔君么?魔君得此灵药,必定功力大涨,到时,再想重夺这妖魔二界,可就难了!自己称王,岂不好过与他人为奴?”憋在心中许久的话,再忍不住。 “这妖魔天下原本就是你的啊!从前,魔君的功力高于你,你让与他也便罢了。如今,他几番受伤,功力远不如前,更何况这数百年来杀阡陌只关心他自己的修为和容貌。琉夏死后,更是完全没有任何心思争夺这天下,还几次三番被花千骨所迷惑,弄得到手的神器全都付之东流!这样的一个魔君,对你,对这妖魔二界的前途,都没有半分好处。” 旷野天每每想起自己与单春秋几经磨难、数次重伤,为那人出生入死抢夺神器,结局却都是被他随手一挥,化作尘烟,心中便愤愤不平。“在其位不谋其政,对仙界之人动心生情,是我妖魔二界的大忌!现在,杀阡陌功力微弱,正是我们重夺妖魔二界的大好时机……” “够了!此事……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也不要再让我知道你有这心思!”厉声拒绝,但并不斥责。“我只当你今日什么都没说过。” 时至今日,你仍然下定不了决心么? “护法!”旷野天低头再拜,今日便是豁出性命也要把这一腔肺腑述个干净。“春秋大人!属下知你心中仍有所疑虑,仍然对魔君怀有情意,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魔界着想!以杀阡陌今时今日的心性,毫无争胜之心,法力更是无法服众。我妖魔二界如今衰弱内斗至此,全是因为没有一个强势的君主,此时正该是你重登大位的好时机啊!你若真舍不下他,不伤他便是。可属下句句忠言,请春秋大人务必三思!” 从那日得知单春秋已然忘记杀阡陌,旷野天便知道重夺至尊权力的时机到了。自己也明明看到了春秋大人眼中的欲望之火重新燃起,却不想,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单春秋见了那人的面貌,仍旧心生不忍。那日,杀阡陌受伤被他从炼室中抱出,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心疼,别人看不出,他可全是看进了心里。倘若为了这张脸,单春秋再次隐去了锋芒,为奴为仆,又让自己这一心为主之人如何甘心? 单春秋并不是没有想过重夺妖魔二界,旷野天所说的句句在理,而自己也从不否认有此野心,特别是刚刚醒来的那几日,只一味地觉得这所谓的魔君,只不过是个皮相尚好的软弱可欺之人,如何敢当此魔君大位? 本来想要彻底弄清这魔界错综复杂的关系之后,再思考这夺位之事,但这些时日过去,却始终下不了决心,到底又是为何?难道真是被那倾世容貌迷惑了心神?还是……女人的心思极尽细腻,总是隐隐觉得,那人身上似乎还有不可知的秘密。 杀阡陌明知自己失忆,性情不似从前,却又如何能信得住自己?把大权全都交了出来,还让自己亲自为他设下结界。要知道,这结界之内便是自己的地盘,若真有心夺位,在这结界之内就能无声无息地将那人处死。 更何况,那日……自己还曾强吻折辱于他,虽说那时自己昏厥初醒,神志不可控,但以杀阡陌那样阴气极重之人,想必也不会如此简单就略过此事。那么……他忍下所有事的原因无外乎就只有三个:其一,杀阡陌依然愿意相信自己,等待自己终有一日忆起前尘往事,主仆二人便能重归于好。但若他真有如此幼稚的想法,又安能稳坐数百年江山?其二,他自知软弱,刻意隐忍,且等待时机成熟再收回大权。此点确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但风险也着实大了些。其三,就是他有足够的信心,能收服自己。 自己忘了很多的事,或许这被遗忘的就是那最最关键的一节!旷野天虽然跟了自己这么久,处处都为自己着想,但毕竟心思不够细腻,考虑得也不全面。这样谋权篡位的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一来,现在妖魔二界混乱,若自己真的公开反叛,虽然杀阡陌此时功力不如自己,但这殿中一干人马,也并非都是自己一手提拔,忠于杀阡陌的人应该并不在少数。到时,七杀内部必有大损伤,妖界趁机坐收渔翁之利,自己得不偿失。二来,若是杀阡陌真有能制服自己的杀手锏——偷鸡不成蚀把米,更加糟糕。 单春秋沉思片刻,便将这前因后果想了个清楚,定下了心思:“魔君待我一如往日,我也不愿负他。旷野天,此事不必再言,你自退下吧!” “春秋大人!”旷野天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自己诚言至此,他竟还是丝毫不为所动,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心思? “你以后……不要再叫我春秋大人了,魔君听了会不高兴。”知道自己如此回答,旷野天必定心中不平,想要出言安慰他,却看见了那一身伤痕,“你这……伤得不轻,这几日好好歇息,这个拿去吧……”从墟鼎之中掏出前日从茈萸和冥炽手中得来的那两瓶疗伤之药,递给旷野天。 “是……”主子还是心疼自己的,但,仍旧是无奈。旷野天白白怀揣了一番忠心,却只能悻悻而去。 单春秋看着那桌案上的锦盒,慢慢合上了盖子。 “你若真舍不下他,不伤他便是。” 旷野天怎会有如此想法?是我真的舍不下他么?他到底是何人?我又是何人? 这玉碎血莲,到底要不要给你? 这天下和你,到底哪个更重要? 隔墙有耳! 旷野天的法力不够强大,所设结界也并不牢固。虽然并不能都听了去,但心中自然也能明白七分。 “哼!果然,你们之间已互生戒心,不似从前。那我的计划自然也就更方便展开了。哈哈哈哈……”黑影闪过,心下暗笑,七杀殿内再起波澜。 十八、 仙伞现春秋惊叹,魔铃收妖界重归 又过数日,杀阡陌的伤势彻底痊愈。 眼见着,单春秋自打清醒过来,明确了自己身份之后,便前后忙碌,不曾停歇,各项反攻妖界的部署皆已安排妥当。此番也该是一整河山的时候了,随即命人传见于他。 “单春秋,这些日子你前后调度,想必这收复妖界的事,也已经准备妥当了吧?” “是。原本数日前,属下就已决定出征,可……魔君突然受伤,这事也就被搁下了。现在魔君已然安好,只要……魔君依旧信任属下,旦凭你一道命令,属下即可发兵攻取妖界,为魔君攻城拔寨,一统二界。”说罢,倒身便拜。 看到单春秋如此坦荡而言,杀阡陌的心中权衡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再次从墟鼎之中取出了那把谪仙伞。“这个,带上吧。” 单春秋大吃一惊,失忆之后,他将杀阡陌整个人都忘记得干干净净,更何况是谪仙伞?女人的心思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心里一直都抱有疑惑,就知道杀阡陌不可能只凭着往昔的情意,便轻易放权自己。想不到他手中竟然还有谪仙伞!果然还是没有轻举妄动来的明智。心下也对杀阡陌颇为赞叹,不愧是魔君,这法力虽然失去大半,心思却也是深不可测。面对各方错综复杂的势力,都能镇静自如,拿捏有度。对自己恩威并施,关怀备至,却也一直都有所防备。 “小不点临死之前,留了这谪仙伞给我。”杀阡陌看到单春秋如此惊讶,也知道他将之前的事已然忘得干干净净,便言道:“其实,这谪仙伞在我手里,你本是知道的。你尚未失忆之时,我就想让你以此来收服妖界。可你偏偏就在那时昏了过去,醒来就不记得从前了。” 杀阡陌也并不想隐瞒太多的心思,“你醒过来后,这谪仙伞,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留着以备自用,毕竟……”他没有再说下去,有些话太过伤人,始终还是不愿开口。“我知你法力远胜于莫小声,不过,她手里有幻思铃,你若空手而去,未必就能占得便宜。到底还是以神器对神器,更安稳 分节阅读_13 分节阅读_14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14 一些。” 到底还是担心他的安危,即便到了相互猜疑、顾忌的地步,仍旧是不忍心见他有任何闪失。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自己再为魔,这数百年的情意怎能轻言割舍? “魔君,你当真如此信任于我?”杀……阡陌……你这是在担心我么? 看到那人如此真诚地将那谪仙伞交在自己的手中,单春秋心中也极尽感动。身为妖魔之王,身边的人,去的去、反的反,各自暗怀了心思,却仍然对自己如此信任。想必,这几百年来,自己跟随于他,也都是因为有这一份相知相守的恩情吧?心中的结,瞬间解开了许多,想要重夺天下的欲火,在那绯红的眼目之下也大有平息之势。 “几百年了……即便你一时忘了我,可总有一天,还是会想起来的……带上它,我……也可以放心一些。” 阡陌…… 一日之后,单春秋便带领旷野天、茈萸、冥炽、殇落、无言、思邪等七杀的全部大小头目起兵奔向妖界。临走,也不忘为杀阡陌做下一个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强结界。内鬼未除,他不想把任何有可能伤到他的人,留在七杀之内,也不想有人趁着七杀空虚之时前来骚扰 若当真有一日要伤他——那也只能是自己。 杀阡陌的担心并非多余。花千骨死前将妖神之力分别注入十方神器其中,那幻思铃的威力,也较之从前大大提高,虽然只解开了部分封印,但是仍是威力十足。这世间,本是妖孽横生,牛马牲畜、虎豹狮狼、毒蛇猛兽,都可以修炼成妖。千百年来积攒的力量之大,再加上幻思铃的从旁协助,竟能力压魔界一筹。 眼见战事吃紧,单春秋不得已终以谪仙伞进行抵抗。七杀众人,连同旷野天在内,都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单护法竟如此神通广大得到了谪仙伞! 单春秋也并不想做过多的解释,对于手下这帮徒众,谁忠谁奸仍是不甚明了,多说无益。只将那伞盖打开,将所有冲向己方的妖界人马和幻思铃的铃声,一并反了回去。 原本,妖界之人以为杀阡陌功力尽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大势已去,故而倒反。不想魔界手中竟然还有另一方神器。形势顿时急转直下,单春秋等人完全占了上风。 妖界众人本就是相互猜忌,明争暗斗,只因莫小声手持幻思铃,不得已屈从于她,此时见了魔界大展威风,不由得又有些墙头草,随风而倒。直逼得莫小声等人,一退再退,终究失了手。幻思铃也在一阵强攻之下,被单春秋重夺了回来。 大势已去,妖界再无人敢做抵抗,纷纷投降。单春秋只想速速收复妖界,至于这人心的辨别与安抚,本就不是一日两日之事,重整妖界之时,细细盘查了去,定能将那些怀有异心之人,清理干净。 莫小声身中多处伤,在退至妖界圣殿之后,倒在王座上奄奄一息。看着单春秋等人进入最后一道防设之后,也再没有了反抗的气力。 她只是不甘心,看见立于单春秋身后的茈萸,更是目眦尽裂,用尽最后的气力,破口大骂:“茈萸,你本为妖界之人,为何要吃里扒外,反帮着魔界来欺压我妖界?我妖界与魔界本是平起平坐,却平白受尽几百年的奴役。就是因为有你这等贪生怕死之辈,为奴为狗。我真恨自己没能早点认清你的面目!” 茈萸受此辱骂,自然也不肯就饶:“莫小声,你不要如此惺惺作态!你若不是得了神器,又得知魔君伤重,怎么敢倒反魔界?还不都是为了一己私欲,自己想做这妖界之主?!魔君一统妖魔二界早已多时,对你我亦是天高地厚之恩,你却不知回报,妄图篡位。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便是你的报应!” 单春秋,懒得听她二人废言,幻思铃到手,这莫小声再无任何价值。此等反叛之人,也不必再兴师动众带回去给魔君发落。便手起剑落,结果了她的性命。吩咐下去,命众人稳住一干妖界降兵并四下清点,打扫战场。自己则先带了旷野天,率领部分大军返回魔界。此时七杀殿内空虚,不可不防。 妖界圣殿之内,众人清扫战果,奔走繁忙。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那密室的一角,一把暗色幽冥短刃,被人收入了袖中——诛心剑?!好东西! 云端之上,旷野天跟在单春秋身后御风而行。 “护法,如今……你手持两方神器,而其他神器散落,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护法真可谓完完全全的六界!” 明显话里有话,单春秋如此精明之人,岂不知旷野天想要说什么? “旷野天,我已经告诉过你,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此事……不必多言!” 刚刚开口,就被单春秋堵了回去。真急得旷野天面上的血丝,闪了又闪。 单春秋如何不知,此时万魔臣服,他一人掌控妖魔二界大权,再加上手中的两方神器,当真已无人能敌。太过诱人的权力和无比强大的力量,就摆在手边。更何况,论出身、地位、魔性、功力、心智、手段……无论哪一点,都该是自己得了这妖魔天下。可,偏偏,临行之前,那人眼中的信任,又让自己万分不忍。 到底,是要这天下,还是要他?! 还有什么事、什么人能阻拦他登顶权力的巅峰? 单春秋看了看手中幻思铃,这铃铛的威力,并没有被完全释放出来,莫小声虽位列十妖之一,但法力和见识必定有限。而这解除神器封印的法子,只有各派的掌门才能知晓和继承,她充其量只能算个有些分量的头目而已,而解除部分封印的法子,原本还是自己告诉她的。不过……这法子,又是谁告诉自己的呢? 那就只有杀阡陌一人。 他竟然早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了自己!足见信任至极。若是负了如此诚挚心意,那是会遭到天谴的。可是……单春秋在脑中苦苦搜寻了许久,也想不见那解开全部封印的法门。莫非……是连同杀阡陌,一并被自己忘记了? 再看看手中的谪仙伞,回想之前,与莫小声神器对神器交手之时,虽然幻思铃的威力被完全反了回去,但心里总是觉得,这谪仙伞的威力,似乎并不止如此。 这头,又莫名地疼痛起来,虽然没有之前几次剧烈,但仍是耐不住,不敢再多想其他。总之,一切都先静观其变才是。 十九、 归二器护法献宝,醉展颜魔君吐秘 七杀殿内,一切如常,大部分人马都已奔赴妖界,殿内多少显得有些冷清。杀阡陌独自一人安坐于正殿之中。 绯夜在手,凝视其上。 戾气极重,如自己,亦如它原来的主人…… 记不起何夕,他爱酒,他便送了他千醉盏;他爱剑,他便赠了他绯夜剑。 他笑言,自己一个清冷之人,用这么炽烈的绯夜,岂不是自相矛盾? 他却说,绯夜的焰色,像极了他的一双绯目。阴厉之气震慑天下,但若遇到同样冰寒之人久战不胜,绯夜出鞘,那便是他的绝杀。 然而,数百年来,能让绯夜出鞘的人,太少。一直都有他挡在自己的身前。 而自从自己收下了绯夜之后,整个人似乎也随着这剑变得矛盾了起来。人是杀伐之人,剑是绝命之剑,心却多了一丝惆怅。想要一统天下,却因为琉夏的死,不愿再起争执;想要保护小不点,却不得不看着她在别人手中受尽折磨;本以为自己再不会对神器有任何欲念,却又因助她复原,想要重夺神器……而对于单春秋——明明选择了信任,却仍在最后关头,封印了力量! 谪仙伞交予他手,也就等同于交出了半条命。怎能不防? 究竟,自己是做对还是做错? 殿外尘沙扬起,一阵嘈杂,单春秋带了一干人马返回了七杀。 杀阡陌收了绯夜,静静等候这一场赌局的最终结果。 黑衣卷卷,风尘仆仆,正殿之上,依旧是倒身下拜:“魔君,属下已按照你的吩咐,收降了妖界,莫小声已死于剑下。”那人顿了顿声,打开了墟鼎,“谪仙伞完璧归赵!还有这幻思铃,请魔君一并收好!”苦思了一路,最终还是决定先将那两方神器交还给杀阡陌。若有一天,真想再拿回去……以自己的心力,也并非难事。 既然是做了如此的选择,也不在乎多再加一道砝码——连同那玉碎血莲,一并百拜叩首地献了出去。直看得跪在身后的旷野天,心中暗自叫苦。 单春秋,你究竟还是回归本心了么? 杀阡陌手抚着两方神器,心中感慨万分。想不到即便是失去了记忆,他还是恭敬、忠诚至此……不惜任何代价,不求任何回报。 哎,我这是怎么了,几番试探,几多猜疑。他只不过是一时失忆,一是冲动罢了,日子久了总会好的。数百年的朝夕相处,又怎能说忘就忘?若不信他,还能信谁? 杀阡陌伸手将单春秋扶起,望着他,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感激之情含于目中,踌躇许久,最终只在他的肩上拍了一拍,为他拂去衣上的尘土,“这么多年,幸好有你……” 挥去众人,执了他的腕,与他并肩走向七杀的千刃崖,“好久了,陪我……喝一杯吧!” 隐去所有戾气的绯目,流盼生情,久未抒怀的诚挚笑颜,温暖入心。 单春秋有些庆幸自己的选择,果然还是顺心自然来得好些,温柔如斯,也不枉我护你一场。这天下虽好,却不如你莞尔一笑。阡陌,若我舍了这江山,只求你一心,可好? 千刃崖上,月华洒地,落在那玉人的面上,更添了三分魅惑。 紫衣之人想到了绯夜,忍不住开口:“我送你的千醉盏,还在么?” “千醉盏?”脑海中搜索了半天,神情恍惚了起来,有这个东西么?琉璃的颜色?晃得人心神不宁。“呃……嗯……”强制的回忆连带起了头又在隐隐作痛,不禁覆手其上。失忆之后的自然反应,任谁也逃不开。 “春秋,你……你的头疼还没有好么?”连姓氏都省了,全不计主仆的身份,甚是关切而心疼。 “魔君,属下……无事,只是……请魔君赎罪,一想到从前的事,头就会疼……” “若是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不打紧的。”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但他更在乎的是眼前这个人,只要他还在,一切都可以从新开始。 “今日……不要叫我魔君,你也不必自称属下。我们只论这酒,一醉方休!”很久了,自打从沉睡中醒来,杀阡陌次如此意兴飞扬,连眼角眉梢都带了放纵的味道。 “来人,上酒!” 也不知喝空了多少杯盏,杀阡陌的意识渐渐模糊,背对背靠在同样言语不清的单春秋身上,望着那朦胧月色出神。 “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很怕……谪仙伞,我封印了一半的力量……琉夏走了,小不点也走了……我现在就只有你了……你不要怪我……”就这样说了也没有关系吧?这人……就如数百年来一样温暖。 他竟然,还是封存了谪仙伞的力量么?怪不得,自己握着那伞的时候,总觉得那上面仍有巨大的力量不为人知。其实,你并不信任我……就如同我也并不完全依附于你一样。心中不免有些落寞而伤感。 “你知道么?其实……想解开这封印,一点都不……嗝……难……只要……”转过身,半趴在他的肩上,轻声柔语吹在耳边,“只要看清了……” “魔君不必告知属下……你自己知道就好……” “嗯?有什么不能说的……”扭了他的头,双手捧住那阴阳的脸面,愣愣地对视,“你……会害我么?” “不会!” “哼……呵……我就知道……”放开了手,继续倚在他肩上开口,“只要看清……神器上面的划印,用血……反方向划去,再将宫羽……覆印其上,以冥想的方式……默念一声‘解’……就可以……解开全部封印……呵……简单吧……嘘……不要告诉别人……”说完,自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渐渐昏沉不语,自顾自地睡了去。 绯绿的眼目一亮。怪不得,只有历任掌门,才能解开神器的封印,原来是需要宫羽的配合。 你醉了,可我还没醉。 一过数百年,单春秋常常与那愁酒相伴,只为了在醉梦之中,得到些许安慰。而杀阡陌为了修炼一身寒气,极少沾酒,自是无法和他相比。 单春秋将那紫衣从自己的肩上挪至怀中,轻轻抚上,在那凝华如丝的面上轻轻掐了一把。“醉成这样 分节阅读_14 分节阅读_15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15 ,什么都说……我若真有心害你,你可怎生是好?” 千刃崖上,夜风袭来,酒气弥散,单春秋也有些带了醉意,脚下轻浮,跌跌撞撞,费了不少的力气,才将那醉软成泥的人抱回了寝殿之中。烛火摇曳,映在那醺醉之后染了绯色的面上,媚得让人不忍直视。想要抽身而去,一方衣角却是被那修长手指死死地抓住不放。本就不舍离去,相依而眠又有何不可?反正,都是醉了…… 看着他沉沉睡去的样子,单春秋只是想笑。世间竟有如此美好的容颜,艳似朝阳,清若芙蕖,静如尘雪。就这样陪着他,也是一种深深的幸福与满足。 忽然想起,方才他念起的那个什么——千醉盏?似乎有些耳熟……是他送给自己的么? 单春秋伸手在墟鼎中翻找,终在最深处,摸到了一盏琉璃杯子。抬眼看那酒杯,竟然是在自行斟满,尝了一小口,清甜入心,回味无穷。忍不住又接连饮了三四杯,更是欲罢不能。果然,这满是灵气之人,送的东西也灵性至极!却不知,他是否还送过自己什么?探手再寻,仍是在那墟鼎的最深处,摸出了一把经年使用的木梳。四行血字,入木三分: 阡陌倾城 挚爱今生 勿失勿忘 厮守长相 勿失勿忘,厮守长相……难道,他从前真的就是我的爱人?难道,我原本就是因为怕忘了他,才将他的名字刻在这木梳之上? 许久,都没有如此接近于他,直到这酒醉之时,才终与他合卧一处。轻轻抚弄起他的紫发,卷缠于指尖。顺着发丝而上,轻触那精致的眉眼。顿感一阵气息微促,不由得俯下了脸面,贴着那人娇媚的气息,嗅了上去。紫衣安详,身上淡淡的清幽味道,和那木梳上的一模一样,让人痴迷难忘。极为温馨而熟悉,嗅着那芬芳,忍不住握着那木梳,扶起了他的身子。 梳齿轻过,那绸缎般的紫色,在自己的指间辗转翻覆。不需要多想,只凭着潜藏的直觉,那发丝便卷卷而起,乖顺无比,极是熟悉的感觉。 “这世上还有谁的头发能有我美?若是弄断了,我可不饶你!”瞋目而笑。 执杯酒,看颜娇。 淡风月,听琴箫。 谁将戏言铭心千年? 怪不得,醒来之后,便一直如此流连…… 对不起,我竟然忘了你……幸好,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到你的事。 淡淡酒气扑至那透白微红的面上,不觉引得那人嫌弃地皱了皱眉,长长的睫羽微动,他的心也随着震颤了起来,忍不住轻啄其上,再沿着那眉目、鼻尖,最终含住了那一点朱红。 唇畔含笑,相拥而眠…… 阡陌…… 二十、二界主嫌怨嗔怒,蓝羽灰拱手奉珠 天光放亮,宿醉初醒,绯目微睁。 身子被牢牢禁锢了一夜,醒来便觉得半边酸麻,僵硬难耐。明明睡了一夜,怎的竟如此疲累?杀阡陌一身慵懒,想要翻身展展筋骨,刚扭了身子,却迎面撞上了那炽热朱唇,喷带着浓重的酒气,直扑而来。 “谁?!”半醺霎时清醒。身边竟然有人! 杀阡陌下意识地翻手一挥,犹在梦中的单春秋随着翻滚了一圈,摔在莲榻之下。 “嗯……”臂膀撞在阶上生疼,不由哼出了声,头也如灌满了铅一般磬钵骤响。 “你!嘶……”杀阡陌极少饮酒,昨日一醉酒力未过,猛然直起上身,连带着头也混沌疼痛,顿时焦躁起来。再看那榻下之人,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如此这般邋遢,竟敢睡在自己的榻上!再摸摸手臂,仍有被死死压紧气血不通的胀痛之感。我平日是太过放纵于你!竟然还敢这般酒气熏天地抱着自己睡了一夜!嗅嗅这股酸臭之气,不由得怒意顿起,“单春秋!你怎敢如此?!” “阡陌……”。 “放肆!”还敢直呼自己的名字!。 虽说单春秋酒力不差,但昨日太过醺醉,冷不防被枕边之人狠狠推在榻下,惊醒之余,头脑仍不甚清晰,直直看着杀阡陌满是羞怒的脸,脑中空白了许久,才再开口:“魔君……”竟然是越礼了么?“是属下……酒醉糊涂,请魔君……恕罪。” “还不快滚!”一言既出,却又觉得自己有些骂过了头,想要试图挽回些什么,“快去……把这衣服换了……臭死了!”。 单春秋慌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昨夜费力将他抱回寝殿,又被他胡乱拉扯了衣衫,后来……却是自己忍不住俯在他身上,辗转厮磨许久,果真是一片混乱不堪。面上甚为尴尬,连声告退。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你仍是主,我仍是仆。 昨夜一场绚烂烟花消散,竟都是虚幻么?可那把木梳明明就是……。 没落着,转身离去。心如针刺。 杀阡陌看了看周身,紫衣被那人压了一夜,满是褶皱,上面还沾染了些流洒的酒液,十分厌恶那带了酸臭的气味。从墟鼎之中取出镜子,将这脸面上上下下照了个遍,发丝散乱,妆容尽花,连那唇上的胭脂都不知怎的蹭在了面颊之上,随手嫌恶地抹了一把。竟是让他看到自己如此凌乱的样子,太过难堪,一大早心情就跌入谷底,真是气死了!。 哎,还是去洗洗吧……。 涤尘殿内,玫瑰花瓣退去凡尘,染出香氛,实在舒服至极。杀阡陌换上一袭红衣,面上被那一池温暖玉露激荡起来的颜色,映着这衣衫,显得分外妩媚。对着镜子满意地笑笑,这六界谁还敢和他比美?心情一片大好。 也该来做点重要的事了!。 杀阡陌从墟鼎之中取出幻思铃,磕破中指,在上面反画下一道繁复的咒符,将宫羽印在上面,解开了封印,将一缕魂魄收入了白玉瓷瓶中,小心收回了墟鼎,又在那幻思铃上,重新加上了部分封印。 再取出一方透过寒气的锦盒,细细端详那柄极为稀世的玉碎血莲,当真是透骨冰凉,极具灵气。细细研碎服了下去,顿感周身寒气骤起,汇聚于心,轻轻运功,筋脉畅舒,内息滚滚,功力竟然恢复了近两成。 果然是极尽阴寒之物,真是难为他一片心意。 哎……自己怎又如此随意责怪于他?昨夜在千刃崖上,自己就已然人事不省了吧?想必也是被他一路扶回的寝殿。 都是醉了,又何苦怨他?阡陌……这名字也不是他次叫,也挺好听……几百年了,还有谁敢如此唤他?。 妖魔二界再度臣服,七杀殿内肃杀一片,众人恭候着魔君的降临。 杀阡陌稳坐于王位之上,红衣炽烈,不怒自威。 十妖在妖魔大战之中,损伤过半,从此十妖之名不复存在。茈萸在平复妖界一战中功劳甚大,被杀阡陌封为妖界之首,命令投降的几个妖界首领以及没有反叛的妖界头目,一并都归于茈萸手下,听其调遣。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得到魔君重用,茈萸自是千恩万谢,欢喜非常。 杀阡陌借着一干人众俱全,传命下去,七杀徒众从即日起全力搜寻神器的下落。妖魔二界大小头目闻听此言,俱是欣喜若狂,只当是魔君此次功力恢复,收服二界,又有两方神器在手,定是要重振七杀,大展宏图。妖魔二界自三十多年前魔君离去,便沉寂多年,被仙界压了一头,众人心中多有不服,此番终于可以扬眉吐气。 却不想,往日最乐见于此的单护法,此时却过于沉默,并不开言。之前,因妖界反叛,形势危机,杀阡陌并不想有太多人知晓单春秋在昏厥之后失了记忆,担心引起七杀内部嫌隙纷争不断,故而身边也就只有旷野天最是明了此事。好在,单春秋虽然失忆,但性情转变的时间并不算长,再加上原本就是极精明之人,在众人面前全是被遮掩了过去。此刻看到单春秋静默不语,杀阡陌知他心中有事,索性一概大小事务已交代完毕,便退了众人,独独留了单春秋在殿中。单护法数百年来,始终深得魔君信任,自是旁人比不了的,四下众人如常退去,各安于位,不在话下。 “春秋……你有话要说?”杀阡陌见单春秋始终凝眉不语,便只得自己先开了口。晨时言语上激烈了些,现下仍想尽力挽回,语气甚是柔和。 不想此刻单春秋只是头痛再次发作,虽能忍住疼痛,但却不愿再多言其他。众人已退下,自己便卸下了伪装,一时间双手扶住头,跌坐于地。 “你的头还会痛?”。 “无事……本来都好了,只是不知为何方才又突然疼痛。多谢魔君关怀。”狠狠揉了揉眉心,也似减轻了许多。这头痛,总是来得快,去得也不算慢。但是疼痛的程度,却是在慢慢减轻。应该只是失忆之后残存的不适吧。 “魔君……属下……能否问一下,魔君为何突然想要再次收集神器?”听旷野天说,前番几次,自己几乎动用妖魔二界的全部力量去为他抢夺神器,最终都是被他随随便便转手送给了花千骨。不想,现在又一反常态,一心想要重夺神器,这其中定然有事,不可不问。 “我……”一时语塞,杀阡陌知道单春秋始终对小不点心存芥蒂,之前亦几次三番背着自己,想要伤她性命,此番他头疼未好,记忆不清,若是当真直言,保不准他又要再起疑心,再生波澜,倒不如自己全都揽过来,反正,助自己抢夺神器,一统六界,原本不就是他想要的么?想罢,便言道:“我只是觉得,也该是时候去争夺这六界的至尊权力了……”。 一瞬的迟疑,便知你心中有事。很好,到底还是有你不愿说之事。 既是如此,不说也罢。单春秋见杀阡陌再无他事,便拜首退出殿外。临走之时,略做思索,最终还是开了言:“魔君……红衣虽艳……但,属下还是觉得,紫色更衬你的气质。” “好……知道了。”极是温缓的语气,听得那黑衣一阵神往。 不知为何,虽是一大早就被那人莫名斥责一通,但对他的怜爱之心却被那把木梳全然激起。 这许多年,原来都是我在为你挽发。 那珠玉之声,含笑媚眼,欲望红唇,还有那似有似无、若即若离的暖语暧昧和始终如一关切目光,在他的眼中、心中挥之不去。那芬芳幽清的气息,亦在唇齿之间回味无限。这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怦然心动的滋味,竟是如此惑人,如此美妙,更让他愈发相信,那看向自己的眉眼,皆是流盼生情,那撒向自己的嗔怒,亦饱含了娇羞之意。 原来,这天下和我,都是你的! 七杀殿中大小事务,都已安排下去,四下无事,杀阡陌便急忙召唤了火凤,赶去云山,只想要快点将那一缕魂魄注入小不点体内。却偏偏白子画带了花千骨出去四方游玩,害得七杀魔君白白扑了个空。欢喜着飞出,却又只能悻悻而回。 不想,离开仅短短两日时光,便有人寻了自己而来,却是蓝羽灰。 自从斗阑干从蛮荒回来之后,蓝羽灰便不算正式地脱离了七杀,几经周折,一心相伴,再无所求。今日竟主动登门,杀阡陌甚是疑惑。 “蓝羽灰?你不是不再过问我七杀之事,如今为何又来?”。 蓝羽灰知道杀阡陌定有此问,本也不想和他有过多言语纠缠,便直言道:“杀阡陌,魔君,我还愿尊你一声魔君。我想知道,你为何要再次抢夺神器?”。 “笑话,我杀阡陌做事,还用向你解释么?更何况,你已经离开七杀,我七杀之事,何须你多问?”这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蓝羽灰对杀阡陌的阴阳怪气并不理会,这人,几百年来便是这么别扭,处处以己为尊,想怎样就怎样,从不顾忌他人作何想法。 “杀阡陌,你当知道,再怎样说,斗阑干都是仙界天将战神,你若是执意抢夺神器,再次挑起六界争斗,即便白子画现下不再主持长留,斗阑干也不会放过你。” “你少拿斗阑干来压我!”一想到上次,斗阑干凭着光滑如镜的钧天盾,让自己一时迷乱了心智,失了分寸,大败而归,心里就忍不住想要用绯夜狠狠砍上他几下。“斗阑干在蛮荒一待多年,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是么?不过,你现在的功力,恐怕也是大不如前吧!”妖界倒反是何因由,多多少少都会有所耳闻。“你若执意不说,那我便与斗阑干一起,联络了仙界之人,看你到时还如何抢这神器!” 分节阅读_15 分节阅读_16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16 br   “你!”杀阡陌一时语塞。的确,若当真斗阑干和仙界联手,即便自己已有两方神器在手,但对方人多势众,且万一他们也寻到了神器,自己便再无优势可言,甚至是要处于绝对的下风。不得已,只得选择隐忍。这说到底,小不点也算是对斗阑干有恩,若真将此事告之于她,想必也不会真的来破坏自己的计划。 “好,便是告诉你,你又能如何?”杀阡陌从墟鼎之中取出那白玉瓷瓶,透过薄壁,只见光华闪耀,灵气所致,便能知晓一二。“这是从神器上取下来的小不点的魂魄,我此番夺神器,就是为了她!” 蓝羽灰不由得大惊,莫非——杀阡陌是要收集花千骨的全部魂魄,助她复原?之前花千骨的最后一缕魂魄,便是让杀阡陌收了去,害得白子画为了追寻这一缕魂魄,将整个六界闹了个天翻地覆。最终,还是杀阡陌助其转了世。 “小不点虽然已经转世,但是心智极是不全,如同痴人一般,我若能将她的魂魄归位,便能换一个囫囵的人回来。” “那些神器之上,被注入了更多的妖神之力,你若将花千骨的魂魄取走,万一妖神再次出世,而如今却再没有神族的守护,六界生灵涂炭,可怎生是好?”。 “哼,我管这六界生灵做什么?那些蠢人,死了便是他们自己不中用。怨不得我。更何况……我早已经试过了,这神器之上,虽然注入了妖神之力,但同时小不点也把自己的血融了进去,她的血,本身就能与妖神之力相抗衡。小不点临死之前,把谪仙伞留给了我,那上面便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封印,使用起来却并无凶险。当初,她将魂魄注入神器,也只不过是为了多加一道屏障而已。再者,小不点那时已心如死灰,不想再入轮回,将魂魄注入神器,便能让白子画更加悔恨而痛苦。更何况,这些神器,我并不会真的完全解封。解除了魂魄之后,我便将它们都封印了一半,等神器全部归位,魂魄重回之时,再将它们全部一一封印起来便是。” 的确如此,这一点蓝羽灰确实也感知到了。 “既是如此……这个便给你吧!”蓝羽灰从墟鼎之中,取出了那一捧光华——浮沉珠! 看着杀阡陌几乎惊呆的表情,蓝羽灰将那珠子按在他的手中,淡淡而言:“你不用这么惊讶,这是我前几年在东海深处的蚌壳之中寻到的。我并非为了你或七杀。我害过她,不想欠她太多。毕竟,她最终还是成全了我和斗阑干。” 杀阡陌一时恍惚,转瞬便又镇静了下来,“你……不必如此的……我只是想要这上面的魂魄,待我这便解了魂魄,浮沉珠你大可以拿回去……”。 “不必了!这浮沉珠在我手中一日,终究会有人找上门来。我现在,只想和斗阑干过些平静的日子。七杀势压六界,也算是这浮沉珠的一个好去处。你虽身为魔君,但本心却不坏。况且,你现在的功力怕是也尚未恢复,这浮沉珠留给你,或许对拿到其他神器还有些帮助。”说罢,消身而去。 二十一、单春秋惊心神咒,玄武龙冰镇流光 闻听蓝羽灰来了七杀,单春秋一时有些奇怪。他是记得的,自从蛮荒灭,斗阑干回归之后,她便再不入七杀,如今突然而至,不知是何原由。心中疑虑,自然想要问个明白,却不想,赶至杀阡陌身边时,蓝羽灰已然离开。 杀阡陌见其未召而至,倒也省了自己麻烦。刚刚解开了浮沉珠上的魂魄,又对这方神器从新做了封印。转瞬之间,自己手里竟已有了三方神器,两缕魂魄,心中自是几多欢喜。 “春秋,你来的正好。”自从那日赶了人出寝殿,杀阡陌便一直都在尽力挽回。连名字也叫得极尽柔和,让人不由得心驰神往。 杀阡陌将幻思铃和浮沉珠,递到了单春秋的面前。“方才,蓝羽灰来此,献上了浮沉珠。你把它连同幻思铃一并拿去吧,找寻神器的时候,兴许用得到。” 单春秋心下甚是惊异,没想到,蓝羽灰脱离七杀三十余年,一朝归来,竟是为杀阡陌献上了如此重要之物。这人心冷暖不必多言,只从那举手投足便可感受一二。 而魔君……即便是前日里不管不顾地将自己赶出了殿外,接着又一连两日都不见了踪影,却没想到一回来便将两方神器一并都交于自己之手。虽然,就在单春秋接过神器的一刻,便已觉出这神器与前次一般,同样是被封住了一半的力量,但仍是极愿深信魔君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不由得扬起了唇角,喜形于面,光灿无比。 杀阡陌兀自要去睡他的美容觉,单春秋亦有众多琐事要去处理。主仆二人相安无事,各自离去。 不过,阡陌,你到底想要这神器做什么呢?究竟是什么事,在经历了陪伴—失忆—犹豫—臣服—爱怜,最终一切如常后,你仍不愿意在我面前提起? 也罢,只要你心里有我,就算是将这六界翻一个遍,我也会如你所愿,为你集齐全部神器。 “嗯……嘶……”这头竟然又开始疼了。 似乎距离自己失忆已经过了不少时日,为何这头,还总是无端疼起? 不对,并非无端! 几次头疼的经历一幕幕在脑中闪过,是因为强行回想往昔引发了头疼?不,自己其实很少回忆从前之事;是因为体内仍有旧伤未愈?还是因为……千般思绪最终着落到了一点——神器! “从今往后,我要你忘断一切争抢神器之念,你若再敢打着姐姐的名号造下杀孽,我定叫你痛不欲生,不得好死!” 记忆之门打开一角!谁的声音回响于耳畔?眉间一点气剑划过的异样之感再次闪现—— 花千骨,你竟然对我下咒! 怪不得,自己每次听到这个名字,心中都无比厌恶。原来不光是她之前让自己的计划一次次落空,更是因为她竟然对自己下咒! 单春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心下顿生忌惮。 她不让他再夺神器!他却一心想要拿回! 她的目光冷漠决绝,让人心寒。他的期盼却款款惑人,无从拒绝。 究竟何去何从? 七夕将至,难得近日七杀殿内喜事连连,众人眼见魔君再次觉醒,妖魔二界重又兴旺,自然少不了一番阿谀献媚,在几个大小头目的带领下,一群妖魔纷纷献言,请单护法为魔君主持一次热热闹闹的寿诞。憋闷了多年,能有机会纵情欢乐倒也着实不错,单春秋随即允了此事。既是要筹备寿诞,这礼物自然是要早早准备。即刻便将旷野天、茈萸、冥炽、殇落、无言、思邪等人,都派了出去,四下筹措。单春秋心知,那些普通的金玉俗物,自然是入不了那极致之人的法眼,定是要寻得一方灵物,方能讨得美人欢心。 七杀殿内外,欢动一时。单春秋也将查找内奸之事暂时放了一放。敌在暗,我在明,敌不动,我也无可行。且走一步算一步,将这一干人众都派出去,有自己坐镇七杀,看谁敢轻举妄动? 未想,不几日,便有手下来报,在极北之地发现流光琴的踪影。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之前就听旷野天对自己言说,那流光琴因为琉夏之故,原本就是杀阡陌最最想要得到的神器,既是如此——若将这流光琴当做礼物送于他,自然是再好不过。想到这,心里便一阵莫名欢喜。 虽然心知自己因受到花千骨的诅咒,但凡动了抢夺神器之念,便会头痛不已,但若真能博他嫣然一笑,却也是值了。更何况,自从确定了神器乃是头痛的根源,单春秋便时常强迫自己去触动这最痛之点,以使自己渐渐适应并弱化这种痛苦。现下,已然较之前强上百倍,即便是想到了神器,也几乎能如往常一般,不再有任何触动。 然而,想要得到那流光琴,却也并非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探马来报,流光琴镇于千尺冰崖之上,有玄武冰龙日夜守护,一干魔界兵士全然无法靠近。那玄武冰龙本为镇守北方的神兽,若想取了那琴,自是困难非常。几个得力的手下,都被自己派出去寻找寿礼,七杀之内并无可用之人。看样子,这次是要自己亲自动手了。 若我只动手拿琴,不伤人性命,便不会有事吧。 单春秋并不耽搁,御气赶往极北之地,随着一干手下的指引,在千尺冰崖之上找到了流光琴的所在。 冰天风雪,那流光琴被封在一块巨大的寒冰之中,却并不见周围有什么神兽把守。询问身边之人,一群喽啰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前几日并没有见得这琴是被封在寒冰之中,只是稳稳坐于冰崖之上而已。 不会如此简单便让自己拿了这琴吧?女人心思自然要多加一道谨慎。 男身转旋,运足功力,将这一身刚猛,化作烈焰,重重扑至那寒冰之上。 不想,那冰竟然十分容易便消散开去,流光琴稳落于冰崖。单春秋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缓步走近,却是四下风雪骤起,方才被化去的寒冰,重新凝聚,竟形成了一条龙的模样,金睛耀目,吼声响震天际。原来,那消散的寒冰,正是这冰龙的沉睡之身。此刻却被单春秋一掌震醒,化回了原形。 那冰龙受了一掌,并不见任何疼痛之感,只是全然觉醒,愤怒地将龙巴横扫过来,掀起了风雪漫天,单春秋本就是谨慎之人,提前做了准备,闪身躲开。 接连几掌,打向那冰龙,却被那灵兽的寒气所逼,完完全全反弹了回来。那冰龙满卷冰雪,将那纷纷雪花凝聚成千把冰刃,如剑雨般掷了过来,单春秋拼足力量以火焰盾相抵挡,然而实是身处北极之巅,四周寒意愈甚,一身烈焰无法尽燃,渐渐就欲支撑不住。反观那冰龙正杀得兴起,冰刃源源不断,劈头迎面更加了三分力量。 看样子,硬碰硬地拼打,自己并不占优,只得另想对策。好在魔君一早就把神器给了自己。想罢,翻手速速收了火焰盾,将掌中焰气化作一缕红光,袭向那冰龙的双目,那冰龙为了躲避,只得向一旁闪身。 单春秋借此机会,从墟鼎中取出幻思铃,想要震慑那灵兽的魂魄,使它屈从。却不想,那玄武冰龙乃是由千年寒冰凝聚而来,只因受了北极仙翁的点化而成龙形,实际并无魂魄,幻思铃无用!倒是那铃铛透出的强大攻击力,反而激起了它分外的怒意。只见那灵兽,以尾震地,将那千尺冰崖上的千年寒冰,击碎成块,再以周身卷席起无数破碎冰石,从天而降,将单春秋死死地压在下面。而此时,那千把冰刃亦再次袭来,单春秋躲闪不过,身上多处被那冰刃划穿,一时吃痛难忍,被那冰龙占了风头,巨大冰石重于泰山,压得单春秋单膝跪地起不来身。 好畜生,竟是如此凌厉! 眼见幻思铃无用,单春秋将全部气力冲顶而上,一手强撑上方冰石,腾出另一手,换出那光华璀璨的浮沉珠。然而冰石力量过于巨大,单春秋单手难撑,就在取出浮沉珠的一刻,周身焰气被冰石反袭,气脉相冲,震伤了肺腑,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那冰石顺势而下,单春秋只得撤手,连身翻滚逃至一旁。 那无数冰刃未断,再次冲击而来,单春秋扬手凝气,将浮沉珠玄于身前。只见那颗可主宰万千气象的珠子,霎时电光闪现,烈焰飞扬,将单春秋身前身后的寒冰之气一丝不落化了去。自己也终得一时喘息之机。 那冰龙原本得意至极,却不想世事瞬息万变,那人手中竟是多了一方神器,自己的攻击利器全是化作了烟尘,自然怒不可遏。接连用尾巴扫起四方冰雪,将那冰凌碎雪席卷而来。单春秋亦手持神器,与之相抗,一时间,竟也僵持不下。 然而神器毕竟更胜一筹,虽然被封印了一半的力量,但灵性不断,相持时久,便渐渐占了上风。 那冰龙乃是天地灵物,自知实力不济,也不硬拼,翻身撤力。由于失去了相抗的力量,浮沉珠所释放的威力,重重向那冰龙砸了过去,巨大的震力断掉了龙尾。但那冰龙却毫不畏惧,转身直奔流光琴而去,龙口大张,竟然将那流光琴吞了下去。 单春秋眼见流光琴落入冰龙腹内,心急万分,以浮沉珠消冰去水之能,破冰穿体而过。然而那浮沉珠的威力毕竟无法全部施展,虽然带着单春秋最终冲破了那冰龙的身体,夺走了流光琴,却终因那灵兽体质极尽冰寒,导致身上伤处血液骤然凝结成冰,胀破皮肤,加重了伤势。而单春秋体内积聚的烈焰之气,也再次被那灵兽体内毫不透隙的冰寒卷席折磨,逆了心脉,再次落地之时,竟然已几欲昏厥。 再看那灵兽,有四周风雪做护,虽然受了重伤,但并不致命,摇身摆尾,正从那风雪之中重聚冰凌,一点一点填补伤处。 分节阅读_16 分节阅读_17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17 手持神器才勉强与之打了个平手,自然是断断不可恋战,流光琴到手,目的已然达到,单春秋强忍伤痛,让那浮沉珠一通电闪雷鸣,晃花了冰龙的眼目,自己则借机纵身而去。 握着那流华千彩的琴身,身虽痛,但心却悦然。纵有再多磨难,总算是不虚此行,不负所托。 阡陌,这流光琴,你该是会喜欢的吧? 二十二、魔君癫狂碎魂魄,七夕寿诞宴苦愁 单春秋一身伤痛,想着这流光琴定能讨得美人欢心,便匆匆赶回七杀,从侍卫的口中得知,魔君此刻正在寝殿。这寝殿任何时候,他都可以来去自如,对于他,杀阡陌并没有设防。 进入寝殿,却见美人卧于榻上,正睡得香甜。睫毛轻动,唇角含笑。任何时候,他的美,在他心里都如一幅不可惊扰的山水画卷。 看着他沉沉睡着,单春秋不忍打扰,只将那流光琴放在他的睡榻之旁,若是他醒来,眼便可见得惊喜。这人,应该也睡了许久,想必再过一会儿就该醒来。 单春秋在一旁,守了约么一炷香的时间,怎奈身上伤势突然发作,着实疼痛难忍,只得先行离去。 上过了药,单春秋从新向杀阡陌的寝殿走去。却不想,还未走到正殿,便听到寝殿方向一阵悲戚呼号。四下兵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发生了什么事? 担心他受到什么伤害,顾不得奔走之时身上的伤口再次崩裂,一心只想见他是否安好。 然而,走至半路,便见到杀阡陌癫狂冲出,双目如血,紫发深如漆墨,颈间的赤色暗纹闪耀红光。手中提了那把流光琴,疯了一般从寝殿一路狂奔至而来。沿路侍卫皆不知所措,有敢上前来问询、侍候者,统统都被杀阡陌捏于掌中,碾碎了魂魄。 流光琴重重掷于大殿的殿石之上,用力之大,竟砸出了一个深坑。只见杀阡陌扬起双手,对着那龙血树的殿柱,连连出掌,胸中积郁之气几近炸裂,大有气血逆行、经脉断裂之势。单春秋大惊于色,不知是何缘由,顾不得身上有伤,想要上前制住那人失心的冲动。却不想,杀阡陌一时间杀红了眼,一道掌风袭来,单春秋因为之前已然身受重伤,无从闪躲,被结结实实打了个正着。前有冰龙寒气,后有杀阡陌凛冽掌力,单春秋被狠狠震飞,撞在那殿柱之下,一时间再爬不起身。 “竹染,把琉夏还给我!我要杀了你!”杀阡陌目眦尽裂,五指攥入血肉之中,将那手中的一缕金光,死死捏碎。 “哈哈哈,琉夏,哥哥为你报仇了,哥哥终于为你报仇了!”大殿之中,只听得见魔君一人哭笑痴癫。“竹染,你这个骗子!没有魂魄!没有魂魄!把小不点的魂魄还给我!” 原来,这流光琴上封印的是竹染的魂! 原来,你要的只是那上面花千骨的魄! 哈哈……可笑啊,可笑!我受尽千般折磨,万般劫难,不惜违抗神谕,一心为你抢得神器,你竟只是为了一个花千骨。 你一心要助花千骨回归魂魄,可曾在乎过我的死活?所谓的数百年恩情,也只不过是在利用而已吧?前一日可以倚在我肩上饮酒谈笑,第二日便将我随手扔于榻下。高兴了可以轻柔唤我名字,若心有不满,便又随意赶我走人。所谓的关心、心疼,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不过是为了哄骗我为你得到这些魂魄。没了这魂魄,我也只不过是你身边可以被你呼来喝去、随意屈打、傻得可怜的一条狗。 那次,问你为何要重夺神器,你一心诓骗于我,不与回答,就是怕我得知了缘由,不肯全力为你抢夺神器么?枉我伴你数百年,失忆之后,仍是处处为你着想,你却心心念念着旁人,任何心事都不与我说。一面给了我神器,一面又封印了力量。在你心里,从来都是这般防备于我吧? 你只知花千骨魂魄缺失,可曾知道我为你心碎欲死? 什么木梳,什么厮守,原来都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我单春秋心比天高,只为你一人,舍弃了一身骄傲,将这唾手可得的天下捧于你面前,却仍换不来你正视一眼。 杀阡陌,你为何要这般折磨于我?在你心里,我就当真如此一文不值么? 花千骨,你果然狠毒至极,你是料定我满腔深情,必会为他不惜一切抢夺神器,猎尽天下么?竟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诅咒我痛不欲生。 哈哈……哈哈……痛不欲生!果然是神谕不可抗,天命不可违! 眼角的泪,混着唇畔的血,一并垂在那冰冷的殿石之上。 心神俱碎,昏厥于地。 单春秋足足在榻上将养了半个月,才最终靠着旷野天寻来的灵药,得以好转。 原本,旷野天听从单春秋之命,在六界之内遍寻贺礼,偶然间寻得了一枚香芝璞玉。那香芝璞玉虽然非至寒之物,但却是极珍贵的疗伤灵药。本是欢喜而归,却见单春秋倒在正殿之中,昏迷不醒。四下询问,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杀阡陌性情癫狂之际,殿中一干头目都外出未归,殿内之人没人敢动护法的金身,也没有人敢去劝慰这主仆二人之间的事,更有人乐得看此热闹,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法大人,竟也有如此狼狈之时。单春秋足足在正殿之内昏迷了两日,都不曾有人敢上前搀扶。直到旷野天的回归,才终得疗伤。那香芝璞玉,果真极是进补,不但药到伤除,使单春秋完全康复,还又“因祸得福”提升了功力。 杀阡陌也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逐渐回归了心智,制住了反噬的魔功,平息了胸中怒火。重新觉醒之时,单春秋身上的伤已然痊愈。 仍旧是早晚请安,仍旧是奔走繁忙,却是寂寞了声音。 “春秋……那日我……我不是想伤你……”杀阡陌心中愧疚无比,却不知怎样才能弥补这道伤痕,只能竭尽全力温柔对他。 然而,破镜难圆,心伤难愈。纵使再多言语,也无法抚平那锥心彻骨之痛。 看着他,每日请安问好,却觉得那心日渐远去,再挽不回。 七夕瞬息而至,七杀喜宴成愁。 华灯初上,人人面上极是喜庆。魔君千秋之日,又逢情人聚首之时。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欢腾一片。只有三人,这酒喝得极是惆怅。 苦了一个旷野天,主子满心爱慕,满目深情,如今却落得失魂落魄,沉默不言,毫无生气。 苦了一个杀阡陌,七夕之夜,心爱之人在白子画身边,想见而不可得。身旁的忠心之人又被自己一场混沌伤得体无完肤。 苦了一个单春秋,看着杀阡陌举杯,他也举杯,看着杀阡陌放了杯盏,他仍旧一杯一杯吞下。千醉盏,直到此时,仍是不肯离手,先前的甜润滋味,却全变做了极苦的味道。 酒过数巡,杀阡陌面上也上了酒气,看着那人死灰般的脸面,心中十分难过,却又无从劝慰,不忍直视。终究是挥了挥衣袖,只告诉众人,随心玩乐,不必叨扰。自己却向着那寂静深处的寝殿走去。 心,很累,也很痛。 特意着身的紫衣,华美异常,是那人最爱的颜色。他不会去说些什么安慰言语,更不会去卑微地哄他原谅,只能用这些微小事透过心意。可那人却并不抬眼多看,一整晚只见得躲闪目光。仿佛再不愿与自己有所交集。 得不到小不点的爱,见不到她的面,还为此打伤了一心护卫自己的单春秋。这一身戾气,一世魔功,枉为二界之主,枉尊魔君之名,却永远也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 心中苦闷不堪言,便点起了那圆梦回魂之香,烟气袅袅,秋夜朦胧。嗅着这味道,苦涩心情也似乎也好了许多,这香,竟也是那人特意为自己求来的。暖意融融,心神渐渐荡漾起来。 杀阡陌蜷在莲榻之上,抱着脚,垂着头,呆呆发愣,却听见一阵脚步之声近于殿前。 是谁?这个时候,不都该在前面饮酒呢么? 醉意愈甚,轻轻抬眼,却见一袭涟漪,缓步而至…… “小不点!”杀阡陌惊讶之余,瞪大了双眼!确实是他那灵气十足、无比宠爱的小不点! “是你么小不点?你来了?竟然是都好了么?”杀阡陌急急下了莲榻,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光脚而至,将那人挽在怀中,“你是专程来看我的么?你能来,姐姐真是太高兴了!”狠狠地亲在那脸上。 依然是——小不点么? 酒醉之后,你就只能想到她? 杀阡陌,你深夜叫我来此,就是为了这般羞辱于我么? 泪,含在眼中。血,淌在心里。怒,直冲头顶。恨,捏于指尖。 “小不点,你别哭啊,怎么了?可是那白子画又欺负你了?”那绯目之下心疼不已,连连用那香氛玉指,抹去她眼中的泪珠。 “姐姐,他们都欺负我……谪仙伞和流光琴借我一用,可好?” “好!好!给你!只要姐姐有的,都给你!”不问是何缘由,只从墟鼎中取出那两方神器,交到她手上便是。掐起她的腰骨,捧在手中,便往那莲榻上走去。这寝殿之中,最舒服的地方莫过于这一方莲榻,小不点,你可喜欢? 面前那人,一手覆在杀阡陌的面上,轻轻揉捏着他的眉目,另一手死死抱着那两方神器。 杀阡陌,你要记得,这神器可是你自愿给我的! 我单春秋一无是处,神器给了你,心给了你,这天下也给了你,可是我又得到了什么?没有爱人,没有记忆,更没有尊严。在你眼中,只不过是一条可有可无的狗。除了能为你抢夺那覆在神器上的魂魄之外,再无任何价值。 你还想要些什么?我不是花千骨,不能唤你一声姐姐就让你倾尽所有。 我只想在你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只想你真心待我。我不是什么替代品,我亦不想用这男身女脸换得什么,我不要你看着我,口中还念着别人。你心里,只能有我!你的伤痛,也只能由我一人来给。 二十三、错认缘阡陌受辱,醉七杀春秋施暴 温唇吻于面上,即使蜻蜓点水,亦能燃起满心的欲火。 “姐姐……” 呵呵,我竟然也是如此这般哄骗于你么?扬手,向着那殿门之处,狠狠设下了一道结界。阡陌,今日没人能救得了你。不要怪我,这一室的迷幻,并非我所做,只是有人想要让你我如此罢了。既然,都有着渴望,那便无需再忍耐些什么。 俯身其上,亵衣扯落,美好的身影尺寸不落地入了眼目。 含住胸前那粉红的蓓蕾,轻轻吸吮,便觉身下之人一阵燥热油然而生。 “唔……”那人全是瘫软在莲榻之上,珍珠的肤色渐渐透出红晕,玉肌之上,也微微泛起了水汽。 黑衣翻落。 杀阡陌睁这眼目看着面前之人,意识却愈渐迷失,分不清那目光之中,是满含情意,还是无限贪婪。只是觉得那齿痕,落在自己的腹前,一路啃噬而上,直到那精致有人的琵琶骨。反复琢磨,一片洇湿。身下一点被那人握于掌中,从未被人碰触过的感觉,不由得让他心神一震。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不……不要,放手!”不是小不点!为何却有那般女人的面孔?! “啊!”那人将他双手反扣于头顶,极为别扭的姿势,扯得肩膀生疼。想要报复的心情,让那指尖也狠狠掐在那人的手上,刻出了一道深深的血迹。 “单春秋!你要做什么?!放手!”即便意识再模糊,那人手中的自己已经膨胀欲出,不会模糊了性别,更不会不知,眼前之人想要做些什么。那一双绯绿眼目,渐渐清晰起来,目光中的欲望天下,灼燃而生。 同是男人,退尽衣物,怎能就此罢手? 一饮浊酒一醉梦,一弦凌乱一轻音。 胸前的狂吻不断,想要推开那人,偏偏双手被制住,身体无力地扭动、闪躲,全是徒劳。十指掐在单春秋的指尖之上,全是血痕,却丝毫动摇不了他的决心,反而如嗜血狂魔一般,开始反复琢磨着自己胸前的伤口。那血的味道,让人痴迷无法,全是一片殷红暧昧,欲罢不能,一眼看去竟是着了魔。 单春秋松开他的身下,将手移至他的腰间,死死地固着他的腰骨,唇齿一路欺上,似有意报复一般,折磨于他,一寸一寸,不肯放过身体的每一处。沿着脖颈撕咬,直至那如血红唇。 魔君陛下,阡陌!那么自恋、 分节阅读_17 分节阅读_18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18 自负的人,从来都是你在我之上,随意驱使,可若没有我这般宠爱疼惜,又焉能如此?但你可知一片深情也总有用尽的一日,一颗痴心也总有毁绝的一天? 捧住他的脸,厮磨亲吻愈烈,滚烫的舌尖霸道地撬开他的唇齿,肆意掠夺着他的呼吸。 为何,女脸却垂泪难收?我如此爱你,却换不来你一丝温情。这世间不止是有一个花千骨,她什么都给不了你。而我……你想要这天下?神器?还是无尽的爱?只有我,我才是那个想把一切都送给你的人! 腰间少了那五指的禁锢,杀阡陌即刻挣动一时,扭动腰身,左躲右闪。浓重的酒气扑在面上,几欲作呕。想要躲过他唇齿的袭击,而身下也终争开了一席空间,抽身蜷腿,用膝盖狠命地向着要害之处直直顶撞过去,却被单春秋微侧了身子轻易闪过,臂膀环抱,一只手接住那玉腿,顺势便将手滑向了深处。一寸一寸又重新摸索到那下身的坚挺。 与其彼此折磨痛苦,不如一醉方休。既然已经凌乱不堪,不如一错再错地沉沦,这醉生梦死的味道,任谁都无法割舍。 阡陌,这一次,我绝不放手。 再度被那人握紧,双腿亦被他死死扣在身下,杀阡陌只觉得自己全身绷紧到几乎无法动弹,只是本能地,想要抬起上身,向着被他握紧的方向贴过去。在他的手中,仿佛与这世间的一切全都永世隔绝。眼中再不见一个小小人影,那半男半女的眉目却愈发清晰丑恶。闭上眼,仍然挥之不去。 “不!不要!滚开!不要让我看见你的脸!”眼前的人,早已完全不识。他只是披了一张单春秋的皮囊么? “看着我!”见他闭上了眼目,单春秋愈发绝望至极。松了他的腕,狠心扯起他的紫发,迫着他扬起头,看着自己。爱你再深有什么用?还不如那些伤痛能让你铭心刻骨。 双臂失去了制动,便疯狂向那人挥打过去。 忍无可忍,松了手中发丝,狠心翻手打在那面上。数百年,他宁愿自己身碎心死,都不曾伤他一分一毫,竟在今日下了狠手。记不得前尘,却仍是连自己也为止一惊,不敢相信那唇角的血迹,皆因他而出。 “我不是……要伤你……”只是,心已破碎,该怎样救赎? 杀阡陌死死盯着那人,目光之中全是怨毒!他想要看清这世间的一切真伪,人心险恶,也似欲将那人的心一并挖出。可偏偏那绯绿眼目之中,心痛更大于情欲,泪光更明于珠光。明明是自己身受折磨,为何却好似疼在他的心里? 重新制住他的双手,被掐紧的腕子上又见了红肿。单春秋埋首于他颈肩之旁,一口咬在那纤白凸致之处,瞬间见了血迹。 终不愿再与他对视。不能再看!望向他的是不舍,换回来的是心伤。这一次,他不要不忍,不要压抑,只求一次放纵。 杀阡陌只觉得身上之人手中动作不断,紧贴耳畔,听着彼此重重喷出的气息,渐渐再不成声,一点一点又加重了力量。被人制住了出口无处释放,心中的恨意,竟被自己体内渐渐膨胀的欲望淡了出去。方才一心所念的那小小人影呢?什么疼惜,什么爱怜,全都只是在自欺欺人!所有的记忆破碎成片,再拾不起。眼前只有一片颠鸢了的乾坤,满心满目都是那绯绿的影子在挣扎徘徊。 “放手……不要……嗯……”被他掌控于手,无处逃脱,无可宣泄,天堂的出口被狠心堵住。方寸之间,模糊了意志,扭曲了面目。“求你……放手……”因胀痛、扭曲、颤抖到昏惑无法,眼角迫出了泪水,只想要求饶。 终狠不下心,敌不住他痛苦的哀求,单春秋松开了指尖,便觉那人瞬间喷泄而出,释放了所有。 “啊……啊……”身上毫无节律的震颤、抽搐,失了呼吸,只咬紧了唇间,再说不出一句话语。被松开的手臂,毫无意识地顺势垂下,紧扣在他的背上,只想求得一方怀抱,沉沉睡去。 可那绯绿之人,偏偏不遂他心愿,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于他。卸下了他环紧自己的双臂,扯了他的紫发,强行将他翻了个身。 “哼……嗯……”肩骨几欲被拗断,难耐地哼出了声。但那银铃般的响动,在身后之人的耳中,却是销魂蚀骨的冲动。 指尖掩去那泪光,不能再多看他一眼,美人垂泪,任何刹那间的不忍,都会敲醒他想要占有他的欲望,若他再次选择放弃,数百年的渴望,究竟所谓何求? “阡陌,不要哭……你看……你也是喜欢的,是不是?也会对我有反应,是不是?”口中仍是想要哄劝于他,下一刻却疾风暴雨般冲撞而来。 “啊!”从来没有如此痛过,如同绯夜划破天际,杀阡陌只觉得自己就要被身后之人一劈两半。 一场淫靡风月,是否反抗都无法改变结果。无谓地挣扎闪躲,只能激起那人无限的征服欲望。一尘不染、高高在上的骄傲瞬时崩塌。痛!毫无预兆的侵袭,让他全身都僵持在那一点。每根汗毛都乍立而起,渐渐就要看不清眼前。腰间辗转闪躲,却反被那人钻了空子,探手而入,将他的腰身托起,更加强硬地穿入。 杀阡陌头颈微扬,十指陷入那一床锦缎,咬住牙,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线清醒,身后巨大的撞击感股股袭来,一遍遍碾过早已破碎不堪的创伤与灵魂,只任凭身后之人肆虐着自己的身体。 “杀阡陌!你要记得!任何时候,你都是我单春秋一个人的!连同这身上的血色印记,也只能由我一人来给你。你的爱、恨、疼痛,全部根源都只能是我单春秋一人!”无比气恼他忍声不语,单春秋死死按住他凝滑如玉的脖颈,垂面在那蝴蝶骨之上,反复啃吻琢磨,所过之处,一片片血色铺开去。 “叫出来!” 不!不能出声!不能让那人如此得逞!也不能让任何人听见、知道此时殿中所有的污秽不堪。心中满是逃避,可偏偏身后冲击不断,强烈的刺激太过难耐,让他一时失了神魂,竟然软下了腰身,想要配合他的起伏律动,接受他无休无止的予取予求。 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这般委曲求全! 不知忍过了多长时间,见他全不出声,只狠狠咬碎那如血朱唇。单春秋也终似有所放弃,渐渐放慢了推进的速度,缓和了所有,只是一味地更深顶入,想要探寻出那最深处的神秘幽径。。 放缓了节奏,进退之间,却让杀阡陌更加麻木难耐,只觉得每一次停顿,从彼此接触的那一点燃起的全部苦痛混杂着莫名的期待,如燎原般延伸开来,至腹间,至尾椎,至腰脊,直至头颈,连同那被撕咬啃噬过的片片伤痕,每一处都想让那强有力的双手将他握紧,等待着那似火的欲望再次重燃。 而身后之人,似乎比他对他自己的身体更加若指掌,就在下一刻,狂风暴雨席卷而来。狠命的、疼痛的、让人欲罢不能的巨大冲击,卷带着地狱般的狂欢,将他一起拖入那无底的沉渊。 “啊!啊……”再也无法抑制的惊呼,冲出口中。夹杂着浓重喘息的乱欲羞愧之声,玉碎珠帘,连自己都觉得太过致命诱人。入了那人的耳,更加忘乎所以,完全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他身体的最深处。一阵阵恶寒,沿着脊椎一路攀升至发根。 “不要!”不要停下来! 意识不再清醒,身体只想要得到更多。耳际风雨焦灼,竟辨不清是身后之人如火的喘息、意乱情迷的低吼,还是自己毫无节制的放纵尖叫。 “你是谁?好美……”一瞬间的回眸竟能惊动我一世。 “我美么?呵呵……看傻了?我叫杀阡陌……”那倾世一笑,世间几度春秋。 我究竟爱了你多久? 无尽的亲吻、啃噬,全落在那肩颈之上,斑斑殷红痕迹,诉说着千百年来血祭的爱恋。 直到最终寻到极致的源泉,单春秋才放空了所有。两人一同重重覆在莲榻之上。 “不要哭……阡陌……求求你……”轻轻扭过他的脸,揉着他的眉角,和着他一同泪如雨下。“我会一如既往地爱你。” 至少,这一刻,你还在我怀里。 夜是迷情滋味,沉醉忘断归途。韶华流逝梦已远,纷繁惑蛊几度? 辗转叹息朝暮,千载摇曳沉浮。天涯君心向何处?惟愿此生不负! 寝殿之内,一场烟花落幕。寝殿之外,一人笑得诡异而轻狂。 结界的一角,早已被人打开,那一袭黑影终究得意而去。 这圆梦回魂中的云梦花,还真是个好东西,总是能让人想起那些美好事。若是……再配上这一味迷仙散……那可真是让人欲仙欲死啊! 旷野天,你还真是心疼你的主子,送了他这么一份大礼。若不是得你如此相助,我这幻境,还不知道能不能这么轻易奏效呢。哈哈哈哈…… 二十四、圆梦香异气迷情,旷野天护主惹罪 一室氤氲,一场淋漓,掩去了淫靡、罪恶的气息。 醉梦醒来,单春秋只觉得头脑仍是昏胀至极,全身也如同散了架一般。昨夜,实在喝了太多的酒,再加上那香气的作用,整个人直到此时都没能完全从迷情愁苦之中抽离出来。 身下之人,还在沉沉地睡着,如雪的肌肤上,斑斑血迹比昨夜似乎减轻了许多,但仍是在泣诉着他所造下的罪孽。 那人,面背于他,微趴在莲榻之上,眉头蹙紧,极是磨难的表情,眼角还似挂着泪痕。一夜销魂一片心碎,握着他的人,却握不住他的心。 再不忍看!全是自己的错! 难逃心中的负罪感,单春秋轻轻起了身,将那锦被护好了他的周身。披了衣服就欲离去,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他,很怕看到他醒来之后眼中的恨。杀阡陌何等高傲,他如何不知? 却是在临出门的一刻止住了脚步。昨夜的香气—— 单春秋翻回身,走向莲榻旁的香炉。圆梦回魂早已燃尽,只剩飞灰。这香,杀阡陌用了很久,听他说过,这香当初竟也是自己特意让人为他调制的。原本只想让他想起美好事物的香草,如今却要断送了二人的情意。 而其实……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昨夜,那些难以抑制的冲动……不!应该说,从自己靠近杀阡陌莲榻的一刻起,就觉出那烟气有所异样,气味没有任何改变,只是香气比往日略浓了一些。虽然记忆没有恢复,但自己多年小心谨慎的秉性却是怎样也改变不了的。开始只以为是杀阡陌自己点得太多,但随即便发现身上的热度上升极快,完全不受控制。而眼中那人的妖冶之美似乎也比往日更甚。而这迷情之香,竟然使那人出现了幻觉么?把自己当做了花千骨!这才是自己最最在意最最痛心之处……他深夜命人唤他来此,竟然是要拿自己和那个最恨的人来相比,羞辱于他么? 杀阡陌功力没有复原,耐不住这迷情之香。可自己明明就是已经察觉那香中的古怪。只因为太过愤怒无言,让他再也不愿去克制。 不……不会!旷野天,你昨日竟敢框我至此! 但——只是迷香那么简单么?说不清为何,总觉得此事并不止于此。昨夜,有那么一瞬,竟然连自己也觉得,他唤的确实是他的名字…… 旷野天,你到底做了什么?! 单春秋匆匆离了杀阡陌的寝殿,心中有事,并没有注意到那被人打开的结界,一如往日,在那殿门之上,设下了重重结界。不知道为何,单春秋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恐惧……也许这一次,他真的会彻底失去他…… 七杀殿内,单春秋遍寻旷野天。而那人也心知此时护法必定大为震怒,竟敢躲了起来。 “来人!传我命令,让旷野天速速来见我,如果到了午时还不见人影,那便不用再回来了!”既然刻意躲藏,那便等你自己来现身吧! “是!”一干侍卫忙不迭地赶去找人。 巳时将过,旷野天终究顶着一头无奈,一步步挪到了单春秋的殿宇前。 “护法……昨日……睡得可好?”旷野天自然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极是心虚,目光不断瞟向上方的尊者。 女面扫了他一眼,“旷野天,魔君寝殿的香,是怎么回事?”冷冷的语气,是那蛇蝎心肠发作的先兆。 “啊,属下……属下不知……护法何意?魔君的寝殿?向来是没人敢随便进出,除了……护法你自己……” 扬手一掌,将旷野天凿凿实实震了出去。 “你在魔君的香中放了什么?你最好照实说了,否则,别怪我就 分节阅读_18 分节阅读_19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19 把你扔进伏魔炼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护法饶命……属下……”也罢,这人面前,自己想瞒也瞒不住,多年忠心,说了又能怎样?狂野天把心一横,言道:“属下在那香里放了迷仙散。” “迷仙散?”这迷仙散,单春秋是知道的,无色无味,惯能惑人心神,神仙妖魔都很难抵抗。与那圆梦回魂中的云梦花合在一起,更是催情的良药。但——这迷仙散却只能让人意乱情迷,却不至产生幻觉。 “属下只是看护法……你过得太辛苦……属下知道,一直以来你对魔君都不只是主仆之情,更多的是爱慕之心,魔君不晓得,属下可是清楚得很!可魔君心里只有花千骨,完全不把护法你放在心上……属下……原本以为,你失去记忆之后,就能放弃对魔君的爱慕,几次三番劝你自立,可你就是不肯。属下实在是……不想见你既失去了争夺天下的傲气,又得不到魔君的心,只得……只得出此下策,想帮护法早日下定决心!”旷野天亦是满腔肺腑,眼中擎泪,“护法,难道你真的要再等上几百年,都不让他知道你对他的心意么?” 单春秋怎能不知旷野天的心意?又怎能真的怪他?说到底,还是自己没有把持住。想要得到他,可不止是失忆之后才有的冲动——昨夜……几百年前初次相见的画面,一闪而过……也许,那时,自己就已经对他有了非分之想。 “你当真只放了一味迷仙散而已么?”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否则以自己如今的修为,怎么会敌不住那迷仙散?更何况——“魔君为何会出现幻觉?” “护法,属下真的只是放了迷仙散而已。魔君是你最爱之人,属下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伤他半分。”旷野天随即起誓发愿,坚称自己只是放了那一味药,再无其他,“护法……若是……当真觉得属下此事做错了,那就……把属下交给魔君处置吧,属下自当和魔君说个明白。绝不会连累护法!” “混账!你觉得魔君要是知道有第三个人得知此事,会善罢甘休么?他若不把这七杀殿拆了,就不是杀阡陌!”单春秋叹了口气,一时失神,“事已至此,再怎样也无法挽回了。这一次,也许他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若是……消除魔君的记忆……让他忘了此事……护法以为如何?” “消除记忆?”单春秋并不是没有想过。清晨,看见他在睡梦之中仍然满是屈辱的表情,自己就已经在心里痛恨、厌恶自己的所作所为了,若是真的能消除这段如此丑恶的、污秽不堪的记忆,对彼此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不必了。以魔君的修为,过个三年五载,功力就会全部恢复,若到那时再想起此事,他恐怕会比现在更加恨我。” 自己做错的事,总是要去面对——无论这结果,他是否承受得起! “去!回你自己的殿中面壁三日!” “是!谢护法!”旷野天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 临近晌午之时,杀阡陌终于醒来。一夜的折难,浑身疼痛难忍,头也异常昏沉。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上,深深浅浅的痕迹已经消退得所剩无几,却依然难掩昨夜的一场残败花月。 恨他,毁了自己的一世孤芳,一心高傲,无瑕白璧,瞬间被摔了个粉碎。 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最信任的那个人?! 那人昨日饮酒之时,明明一副死灰的模样,让人看了以为全是自己之错,满腹的愧疚和心痛。却转瞬之间又似完全变了一个人。单春秋,你这阴阳之人,这么多年,对我也是如此双幅面孔么? “杀阡陌,几百年了,你到现在还是看不出他的心思么?他最珍视的东西,不是权势,不是地位,不是神器,更不是妖神之力,而是——你杀阡陌一人而已!” 连东方彧卿都看得如此明白,自己却偏偏毫不提防……可是,那人明明就是失了忆。怎会还会珍视自己?而你,若当真珍视于我,又怎会如此极尽侮辱? 好冷,想不到自己如此至阴至寒之人,也会有感觉冷的一日。 迷茫而无助,杀阡陌不知所措。身上的疼痛还在延续,心里的悲凉更甚。想要点上些香,驱散那一室的肮脏气息,却看到香炉中,昨夜燃尽的香灰上残留了些许粉红色。 这是什么?没有印象这香燃尽会是这种颜色。 杀阡陌取了一些出来,仔细地嗅了嗅。除了残余了圆梦回魂的味道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味道……圆梦回魂……呵呵,竟然就连这香,也是他拿给自己的。 昨日似乎并没有喝太多的酒,进入寝殿的时候,头脑还是清醒的,只是略有醉意罢了。我竟然是将你当做了小不点么? 杀阡陌心中正疑惑不解,突然胸口一阵燥热、慌乱,气息骤急,翻腾的血液涌上心头。 单春秋,你竟然给我下迷药! 这香是你给的,深夜没有召唤,便来了自己的寝殿,怎会如此巧合?想不到,你竟然是在这香中撒下迷药!原来,你早就想好了这么一天么?枉我认识你这么久,却不知道你还有如此下作的手段……几百年,无论你是否失忆,我都对你如此信任,连这寝殿都任你随意进出,如今却是我自己作茧自缚,害了自己。 原来,一切都会变! 二十五、结界陷遭噱羞耻,怒火燃血溅七杀 脑海中,那一脸阴阳的面目挥之不去,丑恶至极!杀阡陌极尽羞怒,将那香炉连同炉架一并打翻在地。 收拾好衣衫,将身上残留的斑斑红色层层护好——太过耻辱的痕迹!紫衣御气翻飞,绯夜在手,拖地而行,一步一步走向殿门。 单春秋,我要杀了你! 杀阡陌扬手,想要以掌风推开那沉重的殿门,却发现,整个寝殿都被单春秋层层设下结界,完全挡了个结实。 岂有此理,单春秋,事到如今,你还想将我囚困于此么?你对我的侮辱还不够么? 怒气予于剑上,绯夜划过,一道焰色烈风重重劈在那殿门之上。可是,又如何劈得开?内力不足,连绯夜也无法完全驾驭,剑上的杀戾之气,不能全部释放,受过一道剑气,那殿门竟然纹丝不动。 杀阡陌虽然功力远没有恢复,但根基犹在,使了七成的功力,却对这结界毫无办法。 单春秋,这三十年来,你的功力竟然增强至此么?你装成小不点的样子,蒙骗于我,拿走了所有神器,这一次,是要彻底反叛了么?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么?失了记忆,没有了任何束缚,终于可以为所欲为了吧?! 再一次,使足全力,狠命地将那绯夜劈了过去,却仍是被那结界再次反弹而回。一时间,身下不稳,杀阡陌向后踉跄了几步,单膝着地,勉强用剑撑住了身子。 “哈哈……哈哈……我竟然都忘了,连这剑,也是你送给我的东西!” 曾几何时,身边的一切,都是你的影子! 狠心将那绯夜,向着殿柱重重掷了出去,绯夜锋利,直没其中。“滚!我再不会用你给我的东西!” 一腔怒火,满腹怨念。杀阡陌稍稍调整了气息,又是狠狠几掌打在那结界之上。那结界竟真的在他的坚持之下,也似有了一些松动的痕迹。眼见连续的冲击见了成效,杀阡陌更是不顾一切地将体内的所有能量,一并冲向了那殿门。 然而一切都只是假象而已,那结界,方才只是因为受到了连续冲击,如投石入水一般,荡开了一些波纹,接下来便一股脑地又全部反向了他的身体。 眼见着再躲不开,杀阡陌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双手向前想要接住那回冲的气浪,然而却只听到“当啷”一声,全不似打在自己的身上。 原来,那极具灵性的绯夜,如同知道主人有难一般,竟自行飞回至他的身前,替他挡住了那触己必伤的力量,而被震到了地上。 杀阡陌下意识地,将那剑揽至身前,仔细端详——剑身无损!心下竟然也是松了一口气。 几百年的相伴,虽然杀阡陌极少使用,更是不想佩了它之后,难以搭配衣服,但平日仍是对它爱护有加,即便碰上了强劲的敌手,也不肯真的用尽全力去拿它硬拼,丝毫都不愿有损于它。到底……是心疼那剑,还是在意它原来的主人? 我已经不要你了,你还要护着我么? 只是一柄剑而已,又有什么错?那人变了,这剑却没有变…… 一时间,妖魔之王只觉得心中难过,方才想要冲破那耻辱的牢笼,用尽了全身的功力,却仍无所突破。杀阡陌啊杀阡陌,你连他随手设的结界都无法冲破,还谈什么手刃于他?心头一酸,加着内力强烈冲撞后的难耐,忽感一阵恶心反胃,竟是又激起了前日里的内伤,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翻身靠在殿柱之上,重重地喘息。 七杀的另一端,单春秋的殿宇之中只剩下他一人,旷野天已然离去。 既然设下了结界,自然知道那人已经苏醒过来。而他满腔的愤怒,也都明显印在了那些一次次试图冲开结界的掌风、剑气之上。而他自然也能感觉到,那结界所受到的冲击,在一次一次减弱。这是……他耗尽了气力么?受伤了么? 单春秋顿时心烦意乱。无法宽恕自己对他做下的罪孽,却又害怕真的失去他,不想放手。然而,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为了强行冲破结界而再次受到伤害? 可是,若真的将他放出来,又会怎样?让他看见自己,加深心中的怨恨? 犹豫、担心、恐惧、不忍,交织在一起,心中重重矛盾,脚下却已然疾步如飞。那寝殿中的人,似乎已经平息了好一阵,不知现在是好是坏?可曾受伤? 然而,当他真的到来至那寝殿之前,却依旧没有勇气,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去面对他。隔着那一道门,就能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愤恨和戾气。真的是要发狂了吧? 在寝殿之外徘徊许久,觉出殿中又发起了一两次无谓的冲击,那力度较之前更是大幅下降。单春秋究竟还是止住了想要踏入殿门的冲动,背了身,挥手撤去了那一方结界,没落地离开…… 算了,我不求能够得到你的原谅,只是不想再伤你。也许,让你恨我,你我的心里才都会更好过一点。 杀阡陌在寝殿之中调息了很久,才最终有力气站起身。扬剑在手,对着那殿门,准备再一次劈过去。却不想,结界撤去,绯夜过处,殿门直接被削成两截,大敞开来。杀阡陌本是运了十足的功力在那剑上,此时却是一个踉跄,随着那剑气,一并冲出了殿外。 再看那殿门之外,并不似往日,没有任何守备。 是啊,那人设了如此强的结界,知道自己冲不开,所以也不需要再加什么守备。可是,方才,那坚固如铁的牢笼,为何却又瞬间打开?难道是他自己来解的么? 呵呵……单春秋,你是在看不起我么?嘲笑我身为魔君,却连小小的结界都冲不破?我杀阡陌何时需要你来怜悯? 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出了殿宇,心中的血气一时间仍不能平息。却听到不远处回廊的一端,正有几个侍卫在小声窃笑言谈。如今全都是翻了天么?连这帮奴才也敢如此放肆! “我跟你说啊,昨天我值夜……这单护法和魔君……哈哈,两个人可是亲热得很……魔君那叫声简直太销魂了。” “可不是,听的我骨头都酥了……”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这要是让魔君听了,撕了你十回!” “怕什么,我早上巡逻的时候,看见护法在寝殿中设足了结界,以魔君现在的功力,死活都冲不开,更何况……昨夜那么激烈,恐怕魔君到现在还都起不来床吧,哈哈……” 杀阡陌闻听顿如五雷轰顶一般,只觉得周身上下一阵恶寒,体内反又气血逆行,几欲涨破胸膛,头上如炸裂般铮铮作响,再无任何理智。 单春秋,你竟然还让这些小人听到昨夜之事!为何你要这般毁绝于我? 那几人仍就笑得淫魅而张狂,杀阡陌再无可忍,连出招都不曾看清,便直接扯碎了灵魂。 回廊附近,正有一队巡逻的卫士经过此处,不知魔君究竟为何如此暴怒伤人,想要上前来探问,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几近癫狂的杀阡陌一并撕碎了魂魄。 还有多少人?究竟还有多少人知道昨夜之事?去死!统统都去死! 没有人再敢近前一步,殿内一干人众唯恐躲闪不及。 杀阡陌绯目如 分节阅读_19 分节阅读_20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20 血,全是一副妖魔姿态,所过之处,不留活口,所见之人,全都化作齑粉,魂魄无存。绯夜染血,和着那烈焰之色,七杀之内,瞬间凄泣如歌。 “护法,不好了护法……”一个手下慌慌张张跑至杀单春秋的殿宇前禀告,“魔君不知为何,暴怒至极,所到之处,见人便杀……” “知道了……随他去吧……”单春秋的面上不见任何表情。就知道将他放出来,必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却不想,事情比他想象得更为严重。可是心中对他又有千百个不忍。既是心里有恨,那便随你发泄吧。 一通劈砍,杀阡陌终至单春秋的殿宇之外。 “单春秋,你给我滚出来!” 该来的,终究会来。单春秋缓步走出殿门,屹立阶上:“阡陌,我知道你恨我,是我对不起你,但是,凡事有因才有果。事已至此,无论你恨我也罢,想要杀了我也罢,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意。” 杀阡陌闻听此言,更是眼红。“无耻之徒,受死吧!”不容分说,便是一剑,单春秋闪身躲过,双手擎在那利刃之上。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想告诉你,我会一如既往地爱你。你依旧还是高高在上的魔君,我仍会以自己的方式守护你。” “你做梦!你以为,一切还能回到过去么?你想让我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翻转手腕,回手又是一剑。 单春秋腾身而起,躲闪开来。“你错了,我并不想回到过去,也谈不上什么后悔,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几百年了,无论我失忆与否,我想要的始终都只是你!” “春秋,如果有一天,你有了天下无敌的功力,想要做什么?” “我……我不知道……”以前,我想要这天下,但现在,我只想要你……“你呢?” “我只想保护好琉夏,希望以后,不再被那些魔头追杀。” “我也是魔头,你不怕我么?” “不怕,你会保护我……”那么美好的笑颜,灿若繁花。 我会保护你,直到有一天,你真的能守住你想要守住的一切,再不需我的存在…… 二十六、绯夜落抗拒无果,耻无颜尽毁面容 单春秋,你终于说出了这么多年,你真实的想法了么? 被这般污秽的心思蒙蔽了多年,杀阡陌心中极尽耻辱,又怎能善罢甘休? 绯夜舞动,剑花翻飞,似一团烈火,将单春秋周身围了个严实。虽然此时身受内伤,功力也不足,但剑招犹在。那绯夜乃是煞气极重的通灵之物,碰上一丁点非死即伤。单春秋黑衣翻涌,左躲右闪,只是不还手。 “阡陌,你杀不了我……不用白费力气了。” 是人,都有活着的欲望,即便对他无比愧疚,也并不想任他宰割。既然,已经选择了万劫不复,便只能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得一个圆满。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终究会明白我对你的好。 更何况,你现在,真的还需要我。 杀阡陌此时却杀红了眼,怎会听他之言?手上继续一味攻杀,几十招内未见得便宜,心中顿时起了火。在那剑招之上又运足了内力,御剑魔性更强。 单春秋见他再出疾招,甚是担心,方才硬闯结界之时,就知他已经受了内伤,此时若再这般运气耗神,恐怕用不多时,身体就会受到更大的伤害。不得已,只能放下防守的姿态,出手还击。又斗了十数招,单春秋终于寻见机会,将那掌风震于绯夜之上。 绯夜应声落地,杀阡陌手中失控,身下一个不稳,跌撞到一旁。几番争斗之后,体内真气乱撞,全都堵在了胸口,一时间,竟然起不来身。 绯夜撒在手边,竟然连拾起它的力气,都将要不复存在。 可笑自己枉为二界之主,拥有六界最大的门派、至高无上的权力、最极致的容颜,却偏偏什么都守不住。 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琉夏,失去了救赎宠溺的小不点,失去了傲视无双的妖魔之力,失去了忠心耿耿的单春秋,甚至……失去了想要反抗的意志。 身上的刺,被根根拔去,心上的伤,鲜血淋漓。失了这一身骄傲,他还剩下些什么? 我若没有这倾世容颜,小不点也不会只把自己当成姐姐,你也不会几百年都怀揣这些龌龊心思,想要强占于我。 曾经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如今却成为一切痛苦的根源。难道绝世也是错?! 你说,你爱我。可若不是为了这张脸,你焉能如此?枉我自负最美容貌,却又有什么用? 这剑,是你送我的,这痛,也是你给的。那便一起还了去吧! “单春秋,你爱我什么?这张脸吗?” 和着心伤,绝望惨白地凄美一笑,绯夜横起,划过那惊天动地的绝世容颜。泪光洒落,滴滴染尽血色冰莲…… “阡陌!” 眼前的清冷紫色,内伤外伤心伤齐聚,倒地昏厥不起。单春秋疯了一般冲过来,将他扶在身前,捧起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看着那惊心动魄的伤痕。 剑痕深刻入骨。他知道,那伤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为什么,你能宁愿自毁容貌也不愿有一点点接受我的心意?多看我一眼,真的就那么难? 你是诚心用我送你的剑,来折磨我么?你就当真如此恨我? 玫瑰多刺,想要独占其美,注定要受那荆棘满身之苦! 你要的,无论多难,我都会给你。可是,想要靠近你,却要先割伤自己……究竟要怎样,才能换来你一颗真心?此心已碎,为何还要再割上一道伤疤? 单春秋将昏迷不醒的杀阡陌迅速抱至自己的榻上,取来凛泉之水小心翼翼为他清洗面上的剑痕,这般似曾相识的感觉,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血肉翻裂,心伤难医。单春秋取来创伤药,涂抹在他的脸上,挽起他的身子,想为他疗伤,却又不敢。那一身炽热,被怀中的冰寒激得粉碎。只将那吻,连连落于眉间,心痛不已。 直至入夜时分,杀阡陌终于苏醒过来。染了血的衣衫,早已被换下,身上仍旧是一抹紫色,是那人最喜欢的颜色。 杀阡陌恍惚着直起上身,双目仍旧死死盯着单春秋——那完全陌生的身影,坐在灯下,手中把玩着七杀的宫羽。 杀阡陌对那宫羽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感觉。神器不在手上,要这宫羽又有何用?只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身份摆设罢了。 他只是回想起那日千刃崖上,自己在酒醉之后,对他说的一些话语……果然,你是从那时候,便全都听进心里去了么?那些解除封印的法子。 怪只怪我当初太过信任于你,如今连丝毫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看到杀阡陌已然醒来,单春秋缓步走近,立于榻前。却见那人的面上又有了惊人的变化——如同当初的自己,杀阡陌眉心一点光亮闪耀,那极深的伤口,此刻全都在努力复合着…… 看着他的脸,许久,单春秋终长叹了一口气:“我恨了那人这么多年,竟然只有这件事,是真心感激她……阡陌,你可知道,你的脸永远都不会被毁去,只会越来越美,这是神谕!” 杀阡陌无可置信,惊异之下扭头瞅向不远处桌案上的镜子——面上伤口已变得十分浅淡,大约再过不多时就能无药而自愈!原来,白子画那日用横霜剑割伤了他的面目,竟然也是因为如此,才得以无声无息迅速恢复。 想伤,伤不了,想死,还不是时候……呵呵,小不点,你当真是心疼姐姐。但你可知,如今,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了么? “我爱你,并不只因为你这张脸,而是因为,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以至于即便失了记忆,对你的爱却仍无法割舍。你可以用毁了它的方式来惩罚我,但何尝又不是在惩罚你自己?”指尖轻轻地触在他的面上,无限爱怜。 “宫羽,我会替你收着。我知道,你想要恢复花千骨的魂魄。但你也应该知道,没有神器和宫羽,花千骨永远都只会是现在这般痴傻模样。”指尖顺着他的脸庞顺势滑至那尖尖的下巴,轻轻抬起,对视他的一双绯目。并不加任何劝慰之言,他知道,现在,他对自己已是失望厌恶至极,再怎样说,也不会听进去。“神器,我会替你去抢,魂魄,我也会替你拿回。你要的,我都会给你。连同我这条命,待你有朝一日有能力拿走的时候,尽可以一并都拿去……但是现在,你当我威胁你也好,强迫你也罢……我要你好好地活着,不要再做那些伤害自己的事了。” 竟是要拿自己唯一还在乎的人来要挟么?不错,如今,换回她的灵魂是支撑自己走下去的最后一线希望。杀阡陌宁愿相信原来那个一心护卫自己的单春秋已经死了,眼前之人,只不过是一个长得和他一般面目、而实是自己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抬头望着他,纤纤玉指攀上他的额角,抚过那绯绿之间的一点眉心,滑过那紧闭的双唇,最终停在他的胸口……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再伤害自己。不过……”不怒,不悲,依旧如桃花般含媚而笑,“春秋,总有一天,我定要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二十七、单护法禁锢前主,血魔君屠戮云山 七夕狂醉之后,七杀殿内的大小头目,多数都被单春秋打发出去继续寻找神器和至阴之物,殿内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并不重要的小妖小魔。 一连数日,单春秋将杀阡陌禁锢在七杀殿内,而事实上,杀阡陌自从血染七杀之后,也极少离开单春秋的寝殿。他并不需要出去,他“忠心”的单护法会一如既往替他打理好一切事物。他也不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因为就连绯夜,都被那人收了去。虽然极少佩戴,但是一朝离身,却总也不能习惯。 每日清晨,单春秋都会轻轻将他吻醒,然后早出晚归,离了寝殿,直到入夜后才会回来,之后再借着夜幕下阴气之盛,与他一起运功疗伤,随后便失力至极,拥着他沉沉睡去,并无其他。杀阡陌也没有任何反抗,“享受”着那人带给自己的“独宠”。他甚至连炼室都不用去就可以安心修炼,单春秋不在,没有任何人敢在这寝殿周围徘徊。 自那日起,人人都知道,魔君性情大变,阴毒狠辣之气也似被完全释放!七杀殿内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被单护法全部换了一拨,但之前的血腥早已传遍整个七杀,那妖冶之人,就如同暗夜莲花,即便是远观,也不能保证安全。偶尔有一两个不知死活的人,无意间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便会毫无缘由地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一过数日,杀阡陌的内伤已经完全恢复,功力也比之前有了一些提升。然而,他却仍然没有回去自己的寝殿。单护法的寝殿,即是魔君的寝殿。如今,睡在哪里,还不都是一样? 而他每日只是往返于寝殿和涤尘殿之间,并不愿再去其他。 从那夜开始,他已极少再叫他魔君,除非……在那群部下面前,维持这所谓的主仆关系。 没有人敢质疑为何魔君那日一路嗜血之后,就被单护法关在自己的殿内。这主仆二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关系,又有谁敢妄加猜测?更何况,许久之前,七杀的大小事务就都是由单春秋代为掌管的,魔君只管养颜、逍遥,一切生杀予夺都是单春秋说了算。 这魔界的大权本就是单春秋的,只不过一时迷了心窍,才让与了美人。此时,单护法手握四方神器,从新收回权力,若是为着妖魔二界的权益,终究算得一件好事。而且,这几十年间,单春秋修为大进,而魔君法力则远不如前。这主仆二人颠倒之势,也只是个时间问题。 更何况,魔君的脾气骤然大变,不知他脑中想到什么,周围之人便会遭殃。单护法虽然也是阴毒至极,但至少控制力强些,不会随意杀伐。 一时间,七杀之内竟也能一切如常,人心安抚,相安无事。七杀之内的波涛,再一次平息。 时至八月,旷野天终于找到了第二种至阴之物——幽暗冰魄——幽黑透光的冰晶,不但阴寒至极,还散发着深重的邪气。 单春秋拿到冰魄之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将它交到了他的手上。“这幽暗冰魄……邪气得很。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应该给你。” “你是怕我恢复了功力,便会杀了你么?”依然是美好的笑颜,却染了如那冰魄般的颜色。 “我的命,从来都是你的。我只是不知道如此邪气的东西,会不会影响到你 分节阅读_20 分节阅读_21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21 的心性。阡陌,你以前……从不这样杀戮……若是再服用了这个,恐怕杀孽会更深……” “是么?这不是更符合我妖魔之王的身份么?你以前总说我的心不够狠,对这六界毫不在意,如今我这也算是……遂了你的意。” 单春秋将他轻轻揽至怀中,在那狐狸耳朵边厮磨许久:“若是让我再选一次,我宁愿一切都不曾改变……”同样是心伤,但至少,我会知道你仍是在意我的……如今,虽然得到了你的人,可这心却越发远了。人在怀里,心却想着别人。我只想要你的心,而你却只想要我的命。 杀阡陌任他拥着自己,靠在那肩上,“回不去了……我曾经……那么信任你……”你却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伤害于我,更是让那群不相干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奇耻大辱! “对不起……”是我让你难过了。可是,为何,你却总是要伤我?爱你,却是要践踏自己的尊严。每一次的艰难付出,换回的却总是更大的伤害。真的不甘心! “我明日要出去一趟,可能三五天都不会回来,这殿内……尚有内奸没有查出,绯夜留给你,你自己多加小心。幽暗冰魄要小心使用……” 杀阡陌到底还是按着单春秋的嘱咐,很小心地,每日试探着服用幽暗冰魄。果真是至阴至寒之物,即便只是少量服用,也能明显感觉到功力在一点一点提高,而身上的阴邪之气,却也在一点一点加重。 单春秋果真一去数日不归,杀阡陌在七杀之内除去练功,无所事事。想到手中尚有小不点的两道魂魄,心中愈加烦闷。之前单春秋派去打探神器下落的人也一并得到了消息——白子画已然带着花千骨重新回到了云山,倒不如……趁着他不在,想个法子出去才好。 杀阡陌在七杀之内四处寻找结界的突破口。却不想,一日试探下来,殿内结界密布,反倒是殿门之处的结界并不十分强大。绯夜几番劈砍,终究破出一条道路。 还好,自己没有真的把它扔了去…… 乘着火凤,直奔云山。 然而,云山之外,却有更强大的结界在等着他。上次只身前来,凭借了谪仙伞的威力,才得以进得云山,此次,虽然杀阡陌功力提高了许多,但任凭他如何使用掌力、剑气,仍然无法破开长留上仙的坚实壁垒。 曾经的妖魔之王,何等威风,如今却要处处受制于人。杀阡陌只觉得五内恨意徒生,阴邪之气大起,几欲不可控,嗜血的念头汩汩而来。辗转一月时光,所有属于他的骄傲,全都被剥除得一丝不剩。 世间既要毁我杀阡陌,那便不要怪我拖带你们一同下水! 毁天毁地毁人寰,不才是嗜血魔君应有的本性么? 白子画,你不要怪我!谁让你只为了这一己之私,把小不点藏于云山之内。既是如此,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我便早说过,为了小不点,我愿杀尽天下人! 绯夜燃尽,天光破焰,云山脚下,血染焦土,四下村镇,寸草不留。 白子画,我倒要看看,如此在你眼皮底下杀戮,你出是不出?! 二十八、花千骨初还魂魄,单春秋忍泪归去 一日一夜,杀戮漫天,云山之内的长留上仙,终于再也不能无动于衷。 当杀阡陌斩至第四个村镇之时,终于被白子画挡住了去路。白衣飘飘,仙风悠然,只是怀中仍不放那小小的人影。“杀阡陌,你疯了么?为何无缘无故屠我云山?!” “白子画,你终于肯现身了?!”见得那人翩然而至,杀阡陌燃去剑上血迹,将绯夜收了起来。“若不是你把这云山封成这样,我才懒得杀这些贱民,血气腥臭,脏了我的剑。” “怎么,谪仙伞不在你手里了?”看样子,这人的功力倒是有所恢复。“你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哼!要你多管!”想到那日,那人从自己手中骗走了谪仙伞,杀阡陌既是愤恨,又是难过。“白子画,我就是没有谪仙伞,一样能逼你现身。” “就用这法子?生灵涂炭!”长留上仙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悲天悯人之心又起。“杀阡陌,你当真以为你救了小骨一命,我就不会杀了你么?就凭你现在的功力,我动动手指都能让你死于非命。” “白子画,你杀不了我,因为,我做了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杀阡陌探手从墟鼎之中,取出那白玉的瓶子,安于手掌之上,白子画瞬间只觉一片光华耀目。 “这是……” “你没看错,这是小不点的魂魄!” “你……你收集神器就是为了这个?”稳坐云山,也当知世间之事。白子画从未想过,妖魔之王费尽心机找寻神器,又大开杀戒血染云山,竟然是为了归还小骨的魂魄。 “不错!”杀阡陌缓步近前,“怎么,白子画,你还不放小不点下来,让我把这魂魄归了元么?” “你如此解封神器,倘若妖神之力再次出世,如何是好?”话虽这样说,但终究还是松开了怀抱,将花千骨交到他的手中。 “哼!这神器如何封印,妖神能否出世,你长留上仙当真不懂么?不要自欺欺人了!小不点的血,就是对妖神之力最好的封印。她封印了自己的魂魄,只不过就是为了更重地惩罚你而已。怪不得小不点到死终于下定决心,永生永世都不要再爱上你。白子画,时至今日,你还是更在乎你所谓的天下苍生,在乎人言么?宁愿她一世都这般痴痴傻傻?!你守着她的人,只不过是为了赎自己的罪罢了。” 杀阡陌打开那白玉瓶子,运气凝神,将那两缕魂魄注入花千骨的身体。只见那小小的人影,散出四射光芒。待双目重睁之时,目中浑浊逐清,光彩重现。 “姐姐……” 再次开口,终于等来了杀阡陌期盼已久的一声呼唤。 “小不点!”杀阡陌双膝着地而坐,将花千骨紧紧搂在怀里,“你终究还是想起我来了么?”驱尽阴霾,数日以来,从未有过的温暖如熙,只在这一刻倾泻而下。为着这一声“姐姐”,可知他付出了多少代价?千年的功力、尊贵的身份、至上的权力、忠诚的奴仆、无暇的身体、自负的高傲……除了这天赋的容貌仍在继续折磨自己,他已一无所有。 散尽所有,终得守护住想要守护的那个人!值不值得,无可评价,但求此生一次成全。支离破碎,放逐天际,也只愿求得一次圆满。心中无尽苦涩,和着清冷决绝的无双笑颜,泣泪而下。 “姐姐……不哭……姐姐……”仍不能连词成句。虽然这心智已有所挽回,但毕竟三道魂魄,不足以换回她全部的灵性,心中有话,口中难言。 轻轻地捧起她的小脸,吻了上去。小不点,你放心,姐姐定会助你彻底还原! 远处,一双绯绿眼目,伤绝而去。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许抢夺神器!你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了么?” “单春秋,从今开始,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把剩下的九方神器给我拿回来!” 我做什么,在你的眼里都只是一文不值。这神器,抢与不抢,都只是看她一人的眼色。只有见到她,你才会真心而笑、放声而泣吧? 阡陌,我千里赶来寻你,却只得如此结局。伤尽自己,只为博你一笑,却依然抵不过那人开口叫一声姐姐。 单春秋一连几日不见踪影,只因得了旷野天的消息,赶去天宫为杀阡陌寻得那一朵月影百合。月影百合,对月而开,晨起而合,吸收天地的阴气,是天宫中极致的阴寒之物。那月影百合自有天兵天将把守,更有仙兽守护,单春秋几方神器一并使用,几番险象环生,才终夺了回来。返回七杀之时,发现门户结界洞开,却是杀阡陌绯夜劈过的痕迹。 但是—— 自己所设的结界,他又怎能轻易劈开?他单春秋何曾出过这般纰漏? 四下仔仔细细查验开去,发现整个七杀的结界,除了门户之处十分薄弱,其余任何地方,都没有破损。 竟然是诱敌之计!这是故意留了一处最不易为人所想到的破绽之处,专门等着杀阡陌来上钩。除了魔君,这七杀殿内没有任何人想要如此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而那人想要去哪里,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出了七杀,没有神器,功力不足,只有一把绯夜能够守护于他。那人,既然能够轻易打开自己的结界,必然能有伤害他的法子……阡陌,你为了一个花千骨,竟然要将自己的性命至于如此危险的境地么? 单春秋马不停蹄离了七杀,直奔云山,看见山脚下一片血染的村镇,更是担心。直至赶到他身边,才发觉,原来一切只是自己痴心妄想,徒劳担忧。 我是看到你不在,看到那结界之被人动了手脚,怕你有事,才赶来的啊! 白子画不会伤你,你也并不需要我的保护。 原来,我终究只是那个多余的存在…… 二十九、悯生出崩劈绯夜,谪仙开痴心护人 “杀阡陌,这魂魄已经还了,话也已经说了,你可以走了吧!”极冷的口气,让人听了不寒而栗。白子画看着面前几百年的老对手悲喜交加的样子,本来尚有一些感激和感慨,可是,看到他对小骨又抱又亲,心中怒火顿时燃起——若不是怕这一掌下去,伤到了小骨,他定让他粉身碎骨! 杀阡陌泪去多时,才缓缓站起了身,并不抬眼看那白衣之人,只仍是一味摸着她的包子头开口:“小不点,你师父烦得很,我且不与他计较……今日晚了,等来日,姐姐再来陪你玩,可好?” 那女孩听得美人开了口,声如清泉,自然开心得合不拢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姐姐……来找小骨……一定……” 长留上仙看着那人终于撤了手,急急一把将她护在身前,一语不发,转身离去。 心中牵挂已落下,看着二人渐渐离去的背影,杀阡陌此时也不知该去往何处。真的要回去,再受那人的软禁么?可若是不归,他又能去哪里? “妖孽!你竟然真的敢来此屠戮生灵!”厉声从那云端传来,由远至近,如霹雷炸响。 真是老熟人了,又是许久未听到的声音。杀阡陌心下一沉,尚未回身,便暗自从墟鼎之中取出了绯夜。以前,自己单手就可以不费力气与他周旋,如今却是不行! 刚刚离去不远的白子画,听了那声音,竟然也停下了脚步,寻声望去,来者并非旁人,乃是长留三尊之一的摩严! 杀阡陌擎剑在手,对视而立,等待着一场躲不开的血雨腥风。 谁想,摩严并不对杀阡陌,转而对着不远之处的白子画先开了言:“子画,我本得到有人密报,七杀重夺神器,这妖孽亦来此作祟。如今看来果然属实。可是,这杀阡陌平白无故屠杀一方百姓,你坐镇云山,难道都不愿出手为这世间除害么?”望着这一片焦土,又见白子画无动声色,心中自是痛心非常。怎的一个花千骨,就能让你如此冷下了为仙的责任? “师兄,我……”白子画心知师兄一直不喜欢小骨,杀阡陌屠戮云山这笔账,自然又是要一并算在小骨的头上。可是……究竟孰对孰错,孰是孰非,又怎能再辨得清?虽然口中不说,但心里的确感激杀阡陌能够处处为小骨着想,助她转世、还她魂魄,又怎能忍心出手伤他? 摩严见他语塞,就知他心中必有所顾虑,不会真的动手,无奈再次开言:“好,子画,我知你感激他救了花千骨,但是,这妖孽杀人无数,你能容他,我摩严可容不得他,你且站在一边,不要插手。今日,我便取了他性命!”探手,从墟鼎之中取出一方宝剑,小小云山,顿生光辉。 “悯生剑!”白子画与杀阡陌几乎同时呼出了声。消失多年,竟然重现!那么,那剑上的魂魄…… 白子画想也不想,便暗自运功,查探那剑上的封印痕迹——还好,悯生剑威力巨大,师兄并未真的完全解了那封印,小骨的魂魄犹在!幸好刚才没有多说什么,若是让师兄知道杀阡陌抢夺神器,杀人无数,全是为了这上面的魂魄,以师兄的脾气和为人,说不准会将小骨的魂魄直接捏碎——毕竟,长留的宫羽在他手上。 “摩严,我正苦于找不寻这几方神器,想不到,你今日便送上门来了。识相的就赶紧把悯生剑交出来,我还可以留你一命!”一场恶战是免不了的,既是如此,就算拼了性命,也定要夺了那剑!他杀阡陌从来都不是一个遇到强势便会退缩的人。 “妖孽!就凭你?纳命来吧!”摩严不 分节阅读_21 分节阅读_22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22 容分说,便是一剑,杀阡陌闪身躲开,回手绯夜横扫,与其战至一处。长留上仙处境尴尬,于哪一边来说,都不好出手相助,只得抱着花千骨,退至一边,两不相帮。 摩严位列三尊,法力自然不同寻常,杀阡陌功力仅恢复了不到五成,更何况,悯生剑为十方神器之首,死于其下的妖魔神鬼无计其数,威力极大,即便是没有完全解除封印,也能占得先机。几十招之内,杀阡陌尚能勉强支撑,战时稍长,便明显落了下风。 摩严早就听闻,杀阡陌为了助花千骨转世,耗尽心力,不想交手方知其果真虚弱如此,这几十年过去,法力仍远不如前。只是,连他也不曾想到,如此危急之时,杀阡陌竟然都不曾拿出任何一方神器。莫非……这些神器此时不在他手?若是如此,此番当真是除去这七杀魔头的大好机会。眼见着杀阡陌渐渐气力不足,左右躲闪,不敢正面和自己相抗,摩严又加紧了剑招。长留的剑术在各门派中,本就独树一帜,精妙无比,方才出手,仅仅是试探虚实,此时一旦明确了目标,便再不留情。只见悯生剑上下翻飞,将那紫衣之人团团围住,那广袖之下也被刺出了缺口。 摩严一剑晃于杀阡陌眼前,杀阡陌拨剑护住双目,不想此招为虚,摩严反手一剑,从头劈下,杀阡陌再躲不及,只得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捏住剑刃,与之相抗。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双剑碰撞,火焰四起。手中一软,绯夜应声落地,杀阡陌连人带剑被一起弹了出去。一只手被绯夜的剑刃所伤,鲜血淋漓,却本能地一个翻身,闪过了摩严的剑气,滚至绯夜的一侧,疼惜地拾了起来。抬手展剑看去,只见那剑身之上明明白白一道缺口——绯夜崩坏! “绯夜!” 染了血的手指,抚在那缺口之上。伤在剑上,疼在心里,杀阡陌将那裂剑紧贴于身前,一双绯目狠狠盯着眼前之人,“摩严!” 两剑相碰,发出的巨响震得摩严也一时愣住,不由得回手横开悯生剑看去——不愧为神器,丝毫未损。杀阡陌,休怪我心狠,天要绝你,今日就连绯夜也护你不得!悯生剑再次挥去,无可抗衡。 想不到今日,我杀阡陌竟然要命丧于此…… 眼见着再躲闪不开,杀阡陌闭上了眼。 一道冷风身后而过,一把银伞挡在身前。 怎么忍心弃你而去?为什么,你伤我千百遍,我却仍不肯死心? “阡陌,你心疼绯夜,是因为那是我送你的剑么?” “单春秋?!”再次睁眼,仍是那人护在自己身前。 “阡陌,这剑……”不能回身,不能回看,连他自己都没有勇气再问下去,若是那人当真说出个“不”字,自己是否还能再撑下这一次伤? 杀阡陌不置可否,一时不语。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怎么可能?只是……一把剑而已。任何东西,陪在自己身边那么久,都会有感情。 那么,那个人呢?他也陪了他那么久…… 三十、狠心主背身举剑,嬉笑人抛物施援 “单春秋!”摩严完全没有想到单春秋会手持谪仙伞而来,一时被那伞的威力反弹了出去,剑气化为乌有。 白子画的心中倒是有些安然,刚刚就感觉到有人在附近徘徊许久而去,却不想是单春秋去而复返。不过……这单春秋方才念的只是杀阡陌的名,这可是一改往日一切以杀阡陌马首是瞻的卑微气势,全是一副平起平坐的样子,那语气中,似乎还带了些质问。哼,你们主仆二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戏?到底是同心,还是离德? 摩严的脾气一贯暴躁,看着那人手持谪仙伞,怎肯就此罢休,定了定神,重新舞动悯生剑,想要以长留的精妙剑法,突破谪仙伞的防御。 那谪仙伞本为防御武器,并不具有攻击性,更何况,自从上次被杀阡陌封印了部分力量之后,其防御威力也大大减弱。两方神器皆未完全解封,以彼之矛攻此之盾,倒是一番敌手。然而单春秋又怎能错过如此良机,身下闪展腾挪,眼中却只盯着那悯生剑,身后之人,恐怕是不会放过这把剑吧! 单春秋瞅准时机,一手执伞,另一手从墟鼎之中取出浮沉珠,手中四方神器之中,仅有这一方真正带有攻击性,无论如何,也要一试。一面护住法门,一面运提气运功,使那浮沉珠释放出天雷之怒,霎时间电闪雷鸣,数十道闪电全都向着摩严劈去。 摩严剑法再快,也无法抵御数十道闪电同时来袭,左躲右闪,翻滚腾挪,一时只得收了剑招,将那剑气御于掌中,加上自己的法力,全都收紧于身前,结成防护天罩,护在身前。 单春秋也如法炮制,将那谪仙伞的威力与浮沉珠叠加在一起,一并袭向摩严。 “交出悯生剑,我饶你不死!” “你做梦!”摩严性子刚烈,怎肯有一丝求饶?怎奈法力有限,渐渐难以支撑。 单春秋见此,又加重了浮沉珠的威力,天雷密布,烈风袭袭,将周围沙土碎石,一并席卷着击向摩严,那防护天盖上也见了裂纹。 眼见师兄吃了亏,白子画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只得一边将小骨藏于身后护住她,一边再分出力量,与摩严一同对抗单春秋手中的两方神器。 单春秋心知白子画这几十年来功力又进一步,自然不敢有任何松懈。这两方神器虽然威力巨大,但自己的功力毕竟比白子画差了许多,若是如此消耗下去,吃亏的必定会是自己。 阡陌,你不是也想得那悯生剑,为何不肯出手相助? 不能再如此耗下去,必须速战速决!单春秋心乱如麻,手中法力却逐渐加大——白子画,你若当真心疼花千骨,自当舍了摩严而去! 霎时间,天雷滚滚,劈得云山上下地动天摇、尘石飞滚,鸟鸣兽散。 花千骨毕竟魂魄未全,一时也害怕了起来,“师父……师父……”一声声叫得催命,直刺了杀阡陌的耳。 “单春秋,你给我收手!不要伤了小不点!” “你自己的命都要没了,还要顾着她么?!白子画若有半分心疼于她,自会护着她!”单春秋心中愤懑,手上更加重了力道,将自己全部的法力都注了进去。霹雷炸裂,晃得人睁不开眼。 白子画若当真心疼小不点,当初又怎能还她惨死? 残剑纵起,直指后心! “单春秋,我让你住手!”杀了你,是不是所有的的屈辱,便可以一笔勾销?所有的痛苦,也都可以就此结束?眉心印迹愈发紫深,绯目血红愈甚,杀意腾燃。 那是绯夜的剑气,他怎能不知! 唇角抖颤,渐渐拿不稳手中之物。一念的差错,再也挽不回的苦果。阡陌,你还是……想要杀我么? 单春秋心痛失神,功力竭断,浮沉珠威力顿时大减,天雷几欲收息。 摩严见单春秋一时失神,转手便取出宫羽,以最快的速度解开悯生剑上的封印。 霎时间,两道金光耀目而出——悯生剑,十方神器之首,威力极大,竟然是被花千骨封印了两道魂魄! 白子画与杀阡陌方才便一直紧盯摩严手中的悯生剑,怎肯放过,只见那金光射出的一刻,二人一同纵身而出,欲夺那魂魄! 白子画与摩严更近,此时功力也更高,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率先抢到,二话不说,便将小骨带离那是非之地,挟在一旁,将那两道魂魄注入她的体内。 杀阡陌面上自然怒不可遏——白子画,竟然每次都让你抢得先机! “子画!你竟然……”直到此时,摩严终于知道,为何杀阡陌会不顾一切抢夺神器,白子画又为何任由杀阡陌屠戮生灵,而不横加制止——全是为了那个转了世的无知女童!“你太让师兄失望了!如此放任这妖孽横行,竟然就只是为了让他去取花千骨的魂魄么?似你这般放纵妖人,与你自己亲自动手去抢,又有何差别?!你如何对得起这天下苍生?!” 摩严心下大怒,却又始终不忍剑指于他,只是一味地将满腔的怒火燃向那魔者。 悯生剑封印已解,再也不用畏手畏脚,“单春秋,纳命来!” 看着那剑光凛冽,直扑而来,却已失去了闪躲的勇气。背对着杀阡陌的杀心,又看着他不顾一切冲过去抢夺魂魄,这世间,还有比自己更可笑之人么? 当真是——痛不欲生! 不躲不闪,这一剑,来得正好。 也许,我死了,你该会满意吧! “当啷!”一声巨响,不知何物,正撞在悯生剑之上,随即又弹了回去。 在场四个人,各怀心思,全都没有注意到究竟是何物冷不丁从旁袭来,却是将那悯生剑的剑气,生生化去。 “喂!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傻啊?人家要杀你,你也不躲?”声音娇悦动听。 四人方才只顾相斗,不知何时,云中站立一位红衣女子。那便是—— 半月琵琶羞媚眼,一夕桃花展笑颜。 那女子长得极美,虽然仍是不及六界的杀阡陌傲艳群芳,但那一双紫色星眸极是深邃勾人,神鬼难逃,连杀阡陌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愣是被那双媚眼刺了一下——好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一时又记不起来。 那女子并不理会旁人,径直走到单春秋面前,“我救了你,你也不谢谢我么?”略带了些撒娇的口气,双眼在那半男半女的脸上扫了许久,只是含着笑。 单春秋此时心如死灰,哪有心思理她,见摩严一时愣住,心下也回过了神。此时还不是自己寻死觅活的时候,若是自己真死在这悯生剑下,那还有谁能保护他? 单春秋收了手中的神器,闪过那女子,一把扯了杀阡陌的腕子,夺下绯夜,拽了人就走。 “站住!还想哪里走?”这一时,摩严也缓过了神,再次横剑挡住去路,却发现手中的悯生剑,煞气远不似方才。 单春秋见他持了悯生剑,却也觉得那剑上的气势似乎比解除封印之前还要弱,御着手中的残剑,护在身前。 “喂,我说,老头!”那女子盯着摩严喊,“你那把破剑不行了,就别打了,等他拿了谪仙伞出来,你就得哭着被打屁股。” 摩严哪曾受过这等戏弄,气得双目直翻。 一旁的白子画却是看出了些门道,心知此女定是来者不善,若无十足把握也不会贸然挡在仙、妖、魔三界四位巨头的中间,于是一把拉住摩严,“师兄,今日不可恋战。我们回去再说。” “子画,你别拦我……子画……”竟然是被长留上仙连拉带扯硬生生拖走。 “就这么走了,真没劲!还以为长留三尊有多厉害呢……”那女子看着摩严被白子画拉走,还不忘了奚落一番,转回头却看到单春秋已经拉着杀阡陌站在了火凤之上。 “单……春秋……你别走嘛。” 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莫非方才在争斗之时,她一早就在旁边偷听?怎么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 “我救了你,你连谢谢都不说就走,就真的这么无情!等等我……喂……我叫琵琶……琵琶啊!” 火凤越飞越快,再追不上…… 琵琶?这六界之中,有这么个人吗? 三十一、恨魔君二次被禁,狂护法探身冥界 离开云山,单春秋一语不发,一路挟着杀阡陌回奔七杀。 他还有何话可说?那人背对自己举剑的一刻,心就已经被他刺死了。再找不到任何自欺欺人的理由,不必回头,那一双绯目之下,全是满满的恨意吧?可是,为何自己还是不争气地执意要带他回去?也许只为了多年来那融入骨血的一种本能——他只想要一直护着他。就像呼吸一般,既然还活着,就会不由自主地走下去。 归至七杀,众人看到此番竟然是单护法走在前面,扯了魔君的腕子,直奔那曾经高洁冰冷的王者寝殿而去。之前就见魔君被护法禁于七杀殿内,今日再见如此,这妖魔二界谁说了算,便再清楚不过。那么,这二人的关系——怪不得魔君那日杀戮癫狂——全是一场旁人口中的凌乱不堪。 再避不开那些鄙夷、淫邪的眼神! 寝殿之中,绯夜置在一旁,单春秋重新设下结界,再不让他走出一步。 “阡陌,这结界,我是用了谪仙伞的力量来做的,你……不要再闯了,出不去的。” 似是已经习惯了被他困在这一方狭室之中,杀阡陌的面上并 分节阅读_22 分节阅读_23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23 不带任何怒意,只剩下那冷心冷语:“你打算……幽禁我到什么时候?” “我不是……想要锁着你,我只是……不知道怎样才能留住你,怎样才能让你不再受伤……”没有任何办法,他从来都不受他控制。最最心爱的东西就摆在眼前,却是连碰都不敢去碰,只怕是任何一个举动,都会让那人再度受伤。 “哈哈……单春秋,如今,还有什么人能似你这般伤我至深么?”杀阡陌一阵自嘲地冷笑,“那日……你为何要让那些不相干的人都知道你弓虽暴于我?你已经把我所有的东西都夺走了,就连这张脸面,也不肯留给我么?” “我……怎么会……”不可置信!却又在脑中迅速回想。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这才是你那日杀尽众人、疯魔自残的真正缘由么?我竟然,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紧紧将他抱在怀里,满心满眼全是无限愧疚和痛惜,“阡陌……我真的没有……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我真的从来都没想过要伤你。那日……那香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但也并非我本意……我只是……是,是我的错!我没有把持住,而那日……我确实也并不想把持……但那些催情的香气,我也是进到殿中才感觉出来的……我……是设了结界的……可是,我也是才知道这七杀之内,真的有人可以打开我设的结界。自然……他也有能力伤到你。你难道从来没有想过,为何你能独独在殿门之处劈开我设的结界?那是有人故意想要诱你出来……” “是否诱我出来又如何?我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废了的魔君……枉我一生自负清高,如今却只剩下这一个可笑的名号。如今,就连这绯夜都已经崩坏。单春秋,天意如此,一切……都挽不回了。你最好,现在便杀了我,否则,待我功力恢复之时,定是你的死期。” 你的一分一毫,我从来都不忍毁坏任何。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被小心捧起的莲,干净而纯粹。如今,竟然是我自己,亲手打碎了这片美好。捧起他的脸,轻轻吻在那长长的睫羽之上,“阡陌,不起你……”你且……再让我苟延残喘地多活几日,若你有一天恢复了功力,有能力保护好自己,我定当以死谢罪…… 冥界,炼狱地火喷涌不息,却被那浮沉珠一并化了去。一群小鬼想要拦住他的去路,又怎堪一击? 媚眼蛊惑,玉音勾魂,一位红衣女子,见那人挥挥袍袖便粉碎了众多冥界小鬼,竟然仍是满含笑意地看着,并不加阻拦。“单春秋,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快便找到这里,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冥界的?” “你这一对紫眸,除了我妖魔二界,便只有冥界才能有。而这妖魔二界之人,还有谁能逃过我单春秋眼么?” 果然,一过千年,你还是这般锐利无比……只可惜,我已不再是我,而你仍是只记住他一人…… “说吧,你究竟是谁?” “我早就说过了,我叫琵琶。”仍旧是调皮、明媚地一笑,那眉眼之间与那紫衣之人倒有着几分神似,真是很想多看她一些……阡陌,若你也能如此对我,我便是魂飞魄散也自当去换。 然而,眉眼再亲近,也不是那人。“你不愿说也无妨。我来此,也并不想知道你究竟是谁,我只想要你手中的玄镇尺!” 琵琶的面上立时收了笑容,“不愧是六界精明算计之人,你怎知玄镇尺在我手中?” 这样简单无需费神的判断,简直不值一提,“若非是玄镇尺现世,还有什么能平白便将悯生剑封印?” 真是让她无法错目的喜爱。“不错,这玄镇尺就是在我的手中,不过……单春秋,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竟然见财起意,想要来抢么?”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便也应当知道,我单春秋一向心狠手辣,想要得到什么,就会不惜一切代价。”他也并不想隐瞒自己的欲望,“不过,既然你救了我一命,我现在心平气和地向你要,就当是还你这个人情了。否则以我单春秋性子,自然是直接拿了便走,何须跟你废话?” 那女子闻听此言也并不生气,“单春秋,你可知这玄镇尺是我冥界之宝,自从花千骨散去十方神器,我父皇可是费了千辛万苦,才寻得了它。” 原来,琵琶竟是冥帝之女!可是…… “你们五界之人,无论是谁死了,都会落入我冥界。有了这玄镇尺,无论生前道行多高,到了我冥界也只得任我摆布、做牛做马。如此重要的东西,岂是你随随便便就可要得的?” “少说废话,魔君要的东西,我单春秋誓死都会为他拿到。” “呦……啧啧,说的可真好听。”那红衣之下,花枝乱颤,笑得眼目全是眯成了一条缝,“我说单护法,我看……这杀阡陌现在最想要的,恐怕不是我手中的神器,而是你单春秋的命吧!那一日,若不是我出手相救,即便摩严一剑刺你不死,杀阡陌恐怕也留你不得。可惜啊,可惜,你这一片忠心为他,他可是一点都不领情。” “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我的命,一早便是魔君的,他想要拿去自当随他。”想到自己对他做下的那许多错事,真是不愿再如此愧疚地多活一日。 他如此对你,你还是不肯回头么?琵琶暗自心痛,但那面上却笑容依旧,她只想给他更多阳光。“你若当真想要这玄镇尺,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哼哼,父皇把这玄镇尺送与我之时就已经说好了,这可是我琵琶的嫁妆!你若想要,娶我便是!” “做梦!”竟然还有如此不知羞耻的女子!“这玄镇尺,你愿给就给,你若不给,我自会来抢。我单春秋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是么?你身边不就有个一直都得不到的人么?别以为我在冥界,就不知道你们妖魔二界的事。谁看不出来,你单大护法一心所求就只有一个杀阡陌?”只可惜,他却一心想要你死。你这又何苦? 被说中了心中长久的苦痛,单春秋面色铁青,“你既然知道我心里只有魔君,为何还要自我作践?只不过是一面之缘,又何苦挂牵?” “我就是……喜欢你有胆有识,有情有义。” 才不是一面——我永远记得你那一双绯绿眼目。上一次转世,还是我亲手送你入的轮回。 “这冥界……随时欢迎你来闯,不过,你要知道,这玄镇尺能封印万物,你那几方神器在我面前,恐怕也发挥不出多大作用!我冥界,最不缺的就是鬼,你妖魔二界人再多,能多得过我这五界之鬼么?哈哈哈……我等着你来!” 红衣隐遁,随着一阵烟气散去。 春秋,早知道还不如让摩严一剑杀了你。你死了,自然还是要落到冥界。转不了世,就还是我琵琶的人。虽然……我终究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是,你能陪在我身边,就够了……可是,我却总不能忍心……总是相信,你若有一天能感动他,我也有一天能感动你…… 三十二、夺神器三界交战,讨欢恋冥女闯殿 最狠不过单春秋! 半男半女的面目之下,从来不会对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有过多的感激和怜悯。是否有恩?他不会在意。原本就是人们口中的邪魔外道,再多一番罪孽也无妨。他只知道,那紫衣之人一心想要得到神器,归还她的魂魄…… 心中的愧疚与自责,日盛一日。既然,再怎样努力也无法再挽回那份破碎的情意,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成全,哪怕要眼睁睁看着他心中只有她一人,哪怕要忍受神谕的惩罚。早就不再奢求他的原谅,若在他眼中,还能觉得自己有些微用处,还能有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已是最大的满足。 回至七杀,单春秋只言玄镇尺在冥帝之手,誓要扫荡冥界,为他拿到那一缕魂魄。 杀阡陌如何不想得到玄镇尺?单春秋愿意去夺,自然不会阻拦,无论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更何况,那人所做的——都只是为了自己。 但是……冥界是什么地方?怎可能轻易被他所攻破?那女子,竟然是冥界之人么?打在悯生剑上的就是玄镇尺?!只怪自己当时一心都纠结于手中的绯夜,烈焰焚尽,是否真的就放任那剑刺下去?竟然都没有发现旁边有人观望多时,连玄镇尺出手都未看清。为何,明明没有见过那女子,却有着一过千年的似曾相识? 未出七日,妖魔二界便整军出发。 一干兵士早已被单春秋调教得以一敌百,冥界之人,无可抵挡。但是,正如琵琶说的那样,冥界最不缺的便是鬼。无论何人,死后便成为冥界的奴仆。渡不过奈何桥,喝不下孟婆汤,就只能供冥帝驱使。那些冥界之兵,全部灵魂都攥在冥帝之手,一个个都只是空有身形,没有意识和感情的傀儡。只是一味冲过去,用身躯抵挡来犯之敌。 妖魔二界的兵士虽然强悍,但并非不死之身,一旦在这场望不穿边际的征战之中死去,便立时倒戈转为冥界之兵,直至再被人砍去头颅,击破天灵,魂飞魄散,方能停止。如此连转世都再无可能的绝死之战,起初还有人愿意拼死搏杀,但直到眼睁睁看着身边并肩作战之人,倒下—爬起—倒戈—再倒下……才终于知道,这其实是一场完全不可能取胜的战斗。 冥界与其他五界完全不同,自成一脉。除了六界之中法力高强的人以及冥界的接引使者,能够突破地狱之门,其他小鬼,除非转世,皆不得出。但是,若是其他五界想要攻取冥界,也是万无可能。 几番征战,蔓延多日,单春秋始终找不到突破的方法。不能再这样盲目征战下去,虽然,他有绝对的能力可以控制住手下的兵士,但是,这样无谓的牺牲究竟是要不得的。倘若为此大伤二界元气,不知道仙界那些人,又会有什么动作。 偃旗息鼓,收兵作罢。极少以失败而告终,懊恼异常。听旷野天说,自己前几次出战仙界,也都是大有所获,若不是半路杀出来那个花千骨,若不是有杀阡陌一味地阻拦,说不定此时已是六界一统。此次虽说损伤并不算很大,但给单春秋的震动却非比寻常。原来,这冥界虽弱,却真的是一道无法突破的梗。怪不得那红衣之人,如此有恃无恐,当真是让他愁眉不展。 七杀之内,杀阡陌仍是禁于寝殿,既然知道无法出去,也用不着再大费心力去做那些无谓之事,倒不如安心修炼。那人给的牢笼,虽然一次次在他的心中划上伤疤,但他又何尝不知,那也是最好的保护?三年前,自己从冥界归反七杀之时,他不也是如此为他层层做设。有那道屏障在,外面的一切都不会伤到自己。但如今,真正能伤他的人,却是那一心想要保护他的人。多么可笑! 不愿挣扎,并不是想要妥协、想要放弃,只是看不清尘世,看不清情意,更看不清自己。怨恨、伤感、矛盾、心痛……几百年的相伴,当真就此割舍了去?心中再恨,却也并不是瞎子。悯生剑出鞘,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挡在自己的身前。 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将绯夜刺下去……而单春秋也是明明白白感觉到了他的杀意,才会放下手中的神器,一心只等着摩严持剑去取他的性命。 可是,如果没有那个叫琵琶的女子出现,自己会不会真的忍心下手?虽然,口口声声说待法力恢复便会报此仇怨……可绯夜崩坏,真的会心痛!如他所问,到底是在意那把剑?还是在意它原来的主人?悉数过往忘不掉。他会伤他,却从不会害他…… 幽暗冰魄,仍在按照他的叮嘱小心使用,就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还愿听他的话。冰魄上的邪气虽重,令他阵阵腾起杀戮之心,却也并没有真的伤到他的身,反而使魔功大涨。 单春秋,你如此助我恢复功力,是为了有朝一日,让我有能力杀了你么? 结界波动,打破了妖魔之王的思索。 多日未见,那绯绿眼目之上依旧是愁眉紧锁,似乎很久之前,他和他便不再有笑容。 “玄镇尺……我拿不回。”从未有过的沮丧挂在面上。曾经,他也曾有过出战失利之时,却从不会像今时今日这般,渴望得到他的原谅和安慰。 杀阡陌并不言语,本就知道他此去定然是徒劳无功,只是兀自觉得殿中烦闷,透过他开启的结界,走出了寝殿。 七杀之内,自那日血腥杀戮之后,便难得见到魔君出来走动,甚至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和护法走在一处。一干侍者,统统退至一旁,不敢抬头,只是暗中窥望这主仆二人。 几百年的幽暗道路都不曾改变,拂过厅廊,略过殿宇,终至那一方王者宝座。他不恋那所谓的至上权力,只恋那曾经无欲无求的单纯时光。回不去了…… 分节阅读_23 分节阅读_24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24 当真都回不去了么? 只这一刻平静,也总会被打破。 一个侍卫慌慌张张从殿门之处赶来,却看见魔君与护法难得都在那正殿之上,一时间吞吞吐吐,不知何去何从。 “说吧!何事?”那是魔君在开口询问,单护法并未多言! “禀护……禀魔君……”不知到底要禀告谁才更妥帖,不过……坐在这王座上的依然还是魔君,而这七杀殿在名义上也还没有易主,也不知护法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于自己。“殿外有位红衣女子,自称是冥帝之女……要见魔君。” 杀阡陌和单春秋同是一愣,冥帝之女?冥界?红衣女子?那定是琵琶无疑。两方正在交手,她竟然还敢只身前来。 殿下侍卫继续禀告:“那女子好生厉害,连我魔界之门的结界都可以轻易打开,现在已在殿外……说是倘若……倘若魔君不予相见,便要亲自闯进来……” “倒是大胆得很……既然是冥帝之女,便请上来吧。” 七杀许久无客,也许久没有见到杀阡陌稳坐王位的样子。此番竟然为了一个冥界女子,大排阵势。妖魔之王一如既往,紫衣着身,高傲、清冷、不染霜尘……只是眉宇之间,有那一抹不为人知的痛……妖魔二界的大小头目一概站定,只望向那依旧高高在上的魔君。这二人如今到底谁才是主,竟然越发让人摸不清头脑。 见那女子进至殿中,杀阡陌首先开了言:“琵琶?冥帝之女?这三界交手,竟然敢只身前来,的确有点帝王家的气势……只不过……我怎么不记得,冥帝有个女儿?” 不错,单春秋自从那次去往冥界,便有了这个疑问。如今看来,并非是因自己失了记忆想不起来,就连杀阡陌亦心有不解。 “魔君大人,杀阡陌……你不必有此疑问,我为冥帝之女,如假包换。若非如此,我父皇怎肯把玄镇尺交给我?没错,就是你这位护法,不惜恩将仇报也要发兵来抢的玄镇尺。”唇角一丝轻蔑之笑,那星眸却瞥向了一旁的单春秋。 “我琵琶说话,不喜欢兜圈子。我听单护法说,魔君一心想要我手中的玄镇尺?” “哼。”杀阡陌只是哼了一哼,算作是回答,眯起绯目,靠在王座之上,真是懒得与这人说话,明知故问的事,还要拿出了说。更何况,每每看着这红衣,心中便莫名不悦! “这玄镇尺可是我冥界的无上法宝,我可不会这么白白送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看着那妖冶女子一脸魅惑的样子,杀阡陌便心中更多厌恶。 觉出杀阡陌不耐烦,琵琶却也并不生气,早便知道这人见不得别人美。 “这玄镇尺……可是父皇送给我的嫁妆……魔君若是想要……呵呵……不如,我们做个交换!”那勾魂的双眼紧紧盯着一旁的单春秋,妩媚含笑,“你的单护法我甚是喜欢,我可以把这玄镇尺交给你,只要你让你的单护法……” “你做梦!”无端怒意冲上心头,不等那人说完,杀阡陌扬手一掌便劈了过去。只见掌风所至,琵琶化作飞烟四散,只一眨眼的时间,又立刻凝聚回人形。 “杀阡陌,不用枉费气力了。我琵琶也不是傻子,怎么会用真身前来?”看着那紫衣之人怒气顿起,心中自是十分得意。 “不用这么冲动,我这话还没说完呢,我只是……想要你的单护法陪我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我便将这人连同玄镇尺一并给你。杀阡陌,你妖魔二界征战许久,可曾占得一点点便宜?这笔买卖可是划算得很呢!” 众人只见魔君豁然起身而立,满心怒火,一语不发,十指攥紧,只盯着身边同样面色铁青的单春秋。顿了许久,只在那朱唇之下,挤出了一句话:“单春秋,这可是……你的意思?” 那一袭黑衣双膝跪拜,以首触地,“我单春秋生是魔君的人,死是魔君的鬼!” 这般你侬我侬,听得真是刺耳,这殿中旁人不知,她琵琶又怎能忍受?“啧啧,我说单护法,你若是死了,我倒也省心了,你死了,可就是我冥界的鬼,我想怎样就怎样。”面上依旧随意嬉笑,心中早已苦不堪言。 “杀阡陌,早就听说你和他之间拉扯不清,今日一见,你还真是舍他不得,这么便宜的买卖也不肯做么?” “胡言乱语!”一个小小冥女,竟然也敢当众耻笑于他!脑中又翻滚出起那日晨起,也曾这般遭众人耻笑。杀阡陌只觉得怒气上冲不可自抑,绯目如血,紫发愈发深重,一道风过,便甩在那黑衣人的面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杀阡陌凌空画下符咒,如同天网一般,将琵琶的身形,强行推出七杀殿外。“我杀阡陌的人,只有我说不要才不要,想来抢人,那便是自寻死路!” 忍不住的泪滚落女脸。阡陌……你竟然还愿意要我么?便只为了这一句,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原来,魔君还是魔君,护法仍是护法。 三十三、冰寒人用冰寒花,炽心者传炽心热 赶走了讨厌的琵琶,杀阡陌的怒意仍不能消。竟然敢公然来七杀抢人,太不把他这个魔君放在眼里了。恨他、怨他,也只是他一个人的事,单春秋是走是留、是死是活,也只有自己说了才算,轮不到旁人插手。 可是,那玄镇尺……她能只身闯过魔界之门,必定是用了玄镇尺的力量。怒气之下,竟然白白放走了神器,杀阡陌心中甚为懊悔。单春秋,你竟然惹上这么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偏偏还是什么冥帝之女……再想拿回这神器,恐怕势比登天。 杀阡陌拂袖而去,单春秋也起身跟随。其余众人,见得魔君、护法一如往昔,哪敢再多言任何?全都各厢散去。 不紧不慢的步子,踱过那昏暗的长廊,那人,还跟在身后…… “单春秋,你还想要锁着我么?”话音不高,仅能他二人听到,“不要以为,我是舍不得放你走,我早就说过,你单春秋是我的,除了我,谁也别想动。想拿玄镇尺来要挟我,做梦!” “我……从没有想要困住你……方才见你出手,便知你的功力已恢复大半,如今也用不着我来做这结界了……”若是再不需要我的保护,是不是就这剩下为你找回神器这一个用处?不,应该说,就连神器我也已经没有能力找回……单是冥界这道坎,就已经渡不过。而剩下的那四方神器——拴天链、卜元鼎、不归砚、炎水玉,更是不知所踪。虽然,自己已经派人多方打探,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停在那阴暗长廊的一端,目送着那紫衣翩然离去。能为你做的,全都已经做完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这样慢慢等着,等你来杀我…… “阡陌!”那人渐渐走远,单春秋却突然心有所思,喊出了声。 紫衣一怔,停下了脚步。 “这个……给你……”赶了几步,将那千辛万苦从天宫夺来的月影百合递给了他。“原本,从天宫拿回来就想给你,你却……”你却想要杀我。若你当真如此恨我,一心想要我死,那么……再快一点也无妨。“你却出了七杀,去了云山……” 那次,他一去数日,是去寻这月影百合么? 寻药、寻己、斗摩严、夺神器……每一件事竟然都只是为了自己。抓起他手中的冰寒之花,头也不回地走开去。不能回头,也许再多看一眼便会不舍。 许久未离寝殿的魔君,终于又来到炼室之中。得不到神器,还不了她的魂,如何甘心? 琵琶!越发憎恶这个名字。所有神器,全都被那玄镇尺封住了威力,想要拿到玄镇尺,必须要依靠自身的功力,要将自身的功力提高到足以与神器相抗衡的地步。好在,没有宫羽,那玄镇尺也无法完全解除封印。但若是这些神器落到了仙界之人的手中,特别是摩严,他已经知道自己抢夺神器的用意,之前他就多方针对小不点,此番若是被他抢了先,说不定会对神器上的魂魄再打什么歪主意。若是因此伤到了小不点的魂魄,那可如何是好? 也不知,单春秋和那个女人是否已经交过手,以单春秋现在的功力,应该并不亚于摩严或笙萧默,若是连他都胜不了她,那当真是个棘手的对手。更何况还有那一群冥界小鬼,法力再高,一群恶鬼围上来,即便是横扫千军也杀不过来。除非能够直捣黄龙,一击制胜,否则一旦给了她反应的机会,便再难得手。 偏偏,这三界已然交手,想要那人不做任何防备,是不可能的。 杀阡陌看着手中的月影百合,又取出了尚未用完的幽暗冰魄——两件极致阴寒的灵丹妙药…… 自己也是后来特意询问才知,单春秋前番两次收下了茈萸和冥炽所献的伤药,这两个一心想要献媚之人,生怕主子看不到他们的忠心,几次三番探问伤情,自己也是一时心软,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只言伤药已用,确有效果。以此来搪塞,只是因为当初,自己还愿意相信他那么做,必定有着细致的考虑,而自己也不愿伤了和他之间的信任。可如今,有没有这伤药之事,又有何差别呢? 早已纠缠不清的恩怨,又何苦还要为自己费尽千难万险去夺这些满是灵性之物? 看着手中两种灵药,一正一邪。幽暗冰魄的邪气,自己早已见识过了,虽然对提升功力有极显著的效果,但是邪气过重,服用之后,嗜血魔性顿起,内力不足的人,极难驾驭。仔细想想,那日云山之下,自己硬闯结界不成,一怒之下杀尽无辜村民逼迫白子画现身,有一多半都是这邪气在作祟。所以,为了稳妥起见,这幽暗冰魄还是尽量不要急进使用,以免伤人伤己。而这月影百合乃是自天宫而来,冰润纯良,满是正气,当真是极好的灵药。既然如此,且放下那幽暗冰魄,先从这月影百合来入手吧。 想罢,将那冰寒之花细细研开,服了下去,随即盘膝在那莲座之上,运功调息。 炼室之外,黑衣之人无所适从地徘徊许久,终还是守在了那门口……没有了自己结界的保护,不知道他是否能安好?他这样恨自己,还会不会服用自己给他的灵药? 不知所措地靠在一旁,从墟鼎之中,取出了那曾经让他觉得甘甜无比的千醉盏。虽然记不清从前,但只有握着它的时候,才能感到些许安慰。那日,千刃崖上,月下对饮,竟然已经成为自己唯一的暖心回忆。 这酒,越饮越苦。 阡陌,你送这杯盏给我,难道只是要让我承受这无尽的苦痛么? 远处,一道黑影闪过。 哼!单春秋,你失了记忆,又手握多方神器,竟然还甘愿为奴为仆,当真是痴心一片。杀阡陌,枉你一生高傲,如今受了这枕席胯下之辱、囚禁之苦,竟也还能忍下此人。这人,一刻不停地守着他,当真是毫无可乘之机。上一次,放了杀阡陌出去,却不想摩严如此废物,竟然没能伤他分毫,反而让这主仆二人之间又心存恩念……看样子,要另想他策,决不能让他们再从新合为一体。 炼室,本是杀阡陌独享的冰寒圣地,此刻莲座之上的人,运功调息,愈发寒风飘摇。却只觉得体内寒气外冲,就连自己也无法控制从腹下渐渐升起的冰寒。月影百合,不是天宫之物么?为何会如此?即便功力大损,好歹也是千百年的阴气修真,竟然挡不住这月影百合的寒气。 那花,拿在手里时,并未觉出有何异样之处,散发出的寒气,柔和至极,初服之时,未有任何不适,但运功而起,却是完全颠倒了内息。杀阡陌只觉得全身血液温度急降,心跳也慢慢缓了下来,四肢开始凝结僵硬,呼吸也越发慵懒,发丝染霜,连指尖都开始慢慢结出了冰花,几欲昏睡。 怎会如此?好冷!抵不住那寒气侵袭,渐渐地,身体蜷缩在一起,那莲瓣,将他层层包裹在里面,却也挡不住从内而外的寒。 先是幽暗冰魄,后是月影百合,单春秋,你给我的药,不应该是极致的么?为何会如此难耐? 门外,单春秋一口一口,吞下苦酒。那人的声音却回响不断,字里行间,还在找寻着些微温存。 “我杀阡陌的人,只有我说不要才不要……” 我还是你的人么……这酒,苦了许久,忽也有了一丝甜意。 “单春秋……” 这么快便醉了么?竟然有了幻觉,想着他念着自己的名字,少有的、柔弱的、需要的口吻。 “单春秋……” 呼唤之声仍是很低,但……不,不是幻觉! 一门之隔,那人刚才还自己设了结界,此时却全然不在,只剩那一声声低吟轻唤。 分节阅读_24 分节阅读_25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25 醉意立时清醒了大半,收起那杯盏,一把拉开炼室的门,只见那紫衣之上,冰晶闪耀,半透的莲瓣,包裹的全是一片雪白。 “阡陌!” 袖袍一挥,将那莲瓣打开,股股寒气扑面而来。 一早就感觉出他在门外守着,杀阡陌在几乎被冻僵之际,用尽最后的可控法力,打开结界,唤他的名。 “冷……月影百合……冷……”被冰冻的唇齿,已然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只在那只言片语中,才能得知,竟然是月影百合的寒气完全盖过了他所能承受的冰冷。 眼见着那人全身都要凝结成冰,单春秋一把将他搂入怀中,用尽内力,燃起体内洪渊,将自身的刚烈之气输给他。 “怎么会这样?”月影百合不是集天地之气的灵物么?为何会伤人至此?就连修行千年的他,也无法承受。 掌气入了那人的身,却像无底洞一般,没有任何回音,只觉得指尖所碰之处,那人的温度愈发骤降。一双绯目,透过结了霜的睫羽,望向自己,痛苦难耐。 万般无法,只得撤了手,敞开彼此的衣襟,将他贴紧自己的胸膛,死死按在怀中。体内周天运转不断,仍是再次努力,将全部的炙热传出去。 三十四、恋温情纵心相揽、抛嫌隙欲望迷乱 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这一方温暖怀抱。杀阡陌全无意识地动动手脚,挣扎着将双臂伸了出去,穿过那人的臂下,回应着将他抱紧。好冷……被冻僵的意识,只剩那一缕温暖,抓住便不肯放手。靠在那人的颈侧,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周身的寒意也当真有所减弱。 迷乱沉醉不识情,但若得这一方怀抱,融化冰冷,竟也让人如此迷恋。 彼此的紧贴,让那珍珠的肤色之上也渐渐泛起了红润,但仍不足以驱散体内的寒气,只渴望更多的温度。 抬眼,望向那绯绿的眼目,阴阳的面上,显出从未有过的俊美之感。一只手,抚于其上,指尖轻触那每一寸肌肤,几百年了,他都不曾这般仔细地去看一看。如此贴近,彼此的呼吸吹在面上。身前人满是忧郁、压抑、悲戚的俊逸面容,被无限放大…… 刹一刻,勾着那人的脖颈,吻了上去。 单春秋全然不敢相信地睁大了双眼,心跳却是彼此都能听到地“通通”加速,呼吸也瞬间急促了起来,双臂越发将他环紧,仿佛就要将他拦腰截断般死死抱住不肯松手。怕是下一刻,那人清醒了意识便要将他推开去,那么,自己也定会坠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若时间只在这一刻停留,愿你能记忆我的永久。 柔唇蜜意,烈焰浓情,数百年在梦中都不曾想到过的主动亲吻,全在眼前那一双迷茫的绯目中,渐渐真实了起来。 怎能忍受如此的炽烈?将他的双臂挂在自己的脖颈之上,那冰寒之人并不拒绝,只闭了双目,笨拙地回应,小心探出舌尖,触碰他唇下的柔软。 彼此入怀,腰身紧贴在一处,忘情的亲吻、轻咬、厮磨,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寒意早已挥散而去,留下的只有仍然不断攀升无法抑制的冲动。 我到底在做什么?!竟然是在主动投怀送抱么?怎么会这样?月影百合!单春秋,为什么……你总是给我这样的东西? 可是,真的好暖…… 原来只有这样深深的吻,才能化去千年的冰寒。 气息渐渐被他堵住,愈发地情不自胜,腹内邪火横生,燃尽无限渴望。呼吸愈发不成声,仅存的一线理智,让他终得偏过了头,吹气在那人的面上。 “结界……不要……不要人知道……”眼前一片失神,却并不能忘记那一朝之际的屈辱……周围所有都变得空白,只能见得那一对绯绿眼目。 听他之言,暗袖挥去,封住了炼室之门,却仍不放心,一只手小心护住胸前之人,另一只手取出谪仙伞,在那结界之上多加了力道。上一次的事,绝不要发生。他的美,也只能让他看到。 阡陌,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若是这冰寒退去,你会不会又要怨恨于我? 瀑布般的滑顺紫发,缠在那人的脖颈之上,交颈地贴上去,冰凉的手指,顺着敞开的暗色衣袍穿过去,藏在那臂弯之下,死死扣在背上,反复摩挲,另一只手,顺着那脖颈向上,深深没入那浓密的黑发,扯住不放。 受宠若惊,单春秋托住他的腰身,轻轻吻在他白皙的颈子上,就像小心捧住一个怕碎的瓷娃娃……那一次,他伤他那么深…… 久久不舍地反复轻舔琢磨,殷红的暧昧痕迹渐渐铺开。 杀阡陌下意识地微微昂头,有些躲闪地向后仰,却被那人顺势俯身揽着自己的腰,倾倒在莲座之上,温热的手掌,抚在那仍有些僵硬的双腿之上,一点一点,揉开他的膝,顺着那两股之间,缓缓攀上,一寸一寸,被他轻轻捏过的地方全都燃起了热度。 为何竟然是自己想要求得这一方温暖怀抱?为何自己竟也会如此凌乱不堪?可偏偏却不想推开。 任凭那人扯开了衣衫,只想在他手中翻覆,被指尖划过的皮肤,每一寸都燃起了欲望。 那吻,落在颈上,绵绵密密,一寸一寸温柔而下,沿着琵琶骨滑至胸前的蓓蕾,被那人含住,轻轻啃噬,痒痒的更加难耐。 不该是这样! 太过温柔的抚触,却使满腔的欲望腾腾灼烧,更难发泄。挣扎着,想要翻身起来。 单春秋一时怔住,不敢再乱动。上一次强硬之后留下的彼此心伤,至今都无法抚平。怎能再次违背于他? 是——模糊的意识忽然清醒,便要嫌恶于他么? 不想,下一刻却被身下之人翻身而起,连带着自己也随着他翻了出去。那一方莲座终有界限,随着上下翻滚,二人一同摔在地上。 入了魔般的昏惑、迷乱,杀阡陌将他压在身下,一口咬在胸前,瞬间便见了血痕。含着那血色滋味,又咬上了他的唇。 不如,就这样放纵一次……都是那月影百合惹出的祸! 本来还有所顾忌,害怕他清醒之后,便又会恨了自己,此时却被他一口咬住,血气顿出。受到如此刺激,如何再能罢手? 翻身将他再次压下。彻底扯下那人的衣袍,铺在地上,自己的黑衣也半披于肩,护住彼此的身。也似报复一般,俯下身,在那人的胸前狠狠撕咬,指尖陷入一片血肉。仿佛,只有那血的痕迹,才能染就一片痴心。 “春秋,你真要把这天下让给我?” “我宁愿守护你一生……” “若当真如此,天上地下,我杀阡陌也只要你这一个护法!” 眉心微蹙,那绯绿眼目中包含了多少无奈、悔恨、绝望无助……恨他么?一定。几乎就要毁绝了自己。但内心深处的挣扎却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他伤了他,也伤了自己。见他眼中的痛,何尝又不是痛在自己心里?罪恶的欲望无限,却难舍那一眼万年的温情。 永远挡在自己身前的人……为你堕落一次又如何?愿在你怀中沉醉,在你手中迷茫。 “进来!” 即便是自己主动开口要他,即便已经有所准备,但当身上之人真的轰然进入的时候,杀阡陌仍旧疼痛难耐地惊呼出了声。 “啊!”瞬间,白皙的身子一凛,僵作一团。只觉得身下寒气骤起,连同那石铺地面的透过冰凉,将他周身紧紧包裹,双臂也下意识地勒紧了单春秋的脖颈,指尖狠狠嵌在那人的脊背之上。 “嗯……” 怎样也无法摆脱上一次被他强行侵犯的阴影,从心往外地恐惧、闪躲,如同撕扯一般,将他一分为二,眼角也迫出了泪光。突如其来的痛,惊碎一场烟花梦境。方才的灼热与渴望,全都化作一团寒凉,人僵在那里,左右扭动腰身,想要抽离、逃跑,却是让彼此连结之处更加疼痛不已。而身上之人,也在自己的反复带动下,痛苦难耐。 “阡陌,不要!”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腰骨,揉捏其上,竭尽全力地想要加以安抚,“放松一些!不然我们都会很难过。”是他的错,那一次痛苦的经历,让那纯净之人再难交付信任,被生生劈裂的苦痛,任谁都不想尝试再一回。“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无论怎样温柔抚触,都无法让他平静下来。唯有—— 灼热的唇深深地吻上去,在那片柔唇之上,一点一点琢磨,舌尖舔在上面,温润的,难舍的,醉心的。“阡陌,相信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一次……”强有力的臂膀,再次将他环紧,不停地哄劝。 在那深情的拥吻下,杀阡陌终于软下了腰身,放下了戒备,弓起腰,与他紧贴在一处。单春秋也顺势探手将他托起,缓慢的、试探地渐渐深入。 “唔……”身下的坚挺,已被那人握在手中,就连自己也不愿意再忍。头抵在他的肩窝,身下却更加紧密地与他贴合在一起……搂着他的脖颈,任凭他手上动作不断,身下撞击连连,一点一点,磨碎了意志。 自从冥界归来,几番受伤,伤在那人手里,又救在那人手里。全都是孽缘!在别人面前,他仍是高高在上的魔君,在他面前,却早已片片破碎。想躲,躲不开。想逃,逃不掉。如今却是自己甘心情愿入了他的怀。这么久了,好累,他只想得到更多的爱。 不如,都交到他的手里……也许,就在这一刻,被他宠着也很好。 炼室中灯火朦胧,透过那莲瓣,影影绰绰,只见那一双绯目,太过鲜明的颜色,直撞入心。什么都不愿再去想,只有这无尽的暖。 如果沉堕也是一种罪,不罪过一次,怎知这人世间的辉煌? 放下所有的戒备,迎着他起伏律动,伴随着阵阵疼痛、酥软、麻木,愉悦之感从彼此相连之处,股股传至而上,欲罢不能。 “啊……啊!”被他握在手中,前后冲击不断。脑中全是一片空白,不管不顾地在他耳边放肆地尖声惊叫,这一次再不会被人听到。 而那叫声,声声催命,呼唤着原始的冲动。绯绿之人忘乎所以地又加快了手上和身下的速度,只觉耳畔那碎玉之音渐渐再不成声,喘息之声愈发迫促,连呼吸也将要在瞬间停止。那长长的尖利指甲愈发陷入了背上,狠狠地抓下几道血痕,催促着狂风暴雨的猛烈来袭。尖尖的牙齿毫无预兆地咬在他的颈上、臂上……想不到,血的味道也如此美妙。贪婪地索取,只想将他所能抓到的一切通通破坏。 “嗯……”单春秋一时间疼痛难耐,哼出了声。坏心地想要惩罚于他,不给身下之人任何准备,便忽地抽身离去。顿时,那人便如他所愿慌张无法,手足无措地抓了他的臂膀不放。都已经到此地步,没有得到全部爱,怎能就此结束? 看着怀中牙尖齿利的小狐狸如此茫然无措,忍不住更多了怜惜。无限地给予,是他唯一能表达的爱。 再一次,固紧他的腰,狠狠撞进来。不留任何余地的任千尺瀑布倾泻而下,手中乾坤死死抓牢,再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啊啊……嗯……啊!”完全不受控制的尖叫不绝于耳,随着他一起晕眩摇摆,天堂地狱冰火燃烧,苦痛、快慰,掩盖所有的理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彼此体内的欲火,喷薄而出,紧紧相拥,与他一起跌入欲望的狂潮。 “绯夜,送给你……我不在的时候,它会替我保护你……”凝眸其上,誓言旦旦。 “这个,你拿着,千醉盏……少喝点……”含媚而笑,灿若桃花。 原来,彼此早已交付出去,却为何今时今日才肯面对? 缠绵许久,云消雾散。怀中之人,连连受了这几番冲击,早已失了魂魄,疲惫地只想沉沉而眠,而双臂却仍旧挂在他的颈上。 这炼室,本就是杀阡陌专属的练功之地,寒凉无比,这一地冰冷阶石,若是激着了此刻的炽烈,必定伤身。披好衣服,将那紫色的人,重新包裹起来,靠在自己的身前,抱着他出了炼室。不愿被人看到,凌空御气,撑开那谪仙伞,伞辉之下,一步一步护着他走向了魔君的寝殿。 寝殿内,圆梦回魂重新燃起,淡淡幽香沁人心脾。 莲榻之上的人闭着眼目,却仍是睫羽微颤。许久的云雨翻覆,一时歇下,又不知入了什么梦。 一只手顺着手臂一路拂去,紫发绕缠,另一只手轻轻捏着他的指尖,吻了上去,“阡陌,你知不知道,若为着你,我愿用任何东西来换,哪怕是我的命……”痴心一片,付出再多,也只信那是值得。br 分节阅读_25 分节阅读_26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26 似是听见了那人的呼唤,眉头微微蹙起,唇齿开合,轻轻念念:“单春秋……春秋……不要……琵琶……” 听不清他在唤着什么,俯下身,轻轻吻在他的唇边,“阡陌,你说什么?你想要什么?” “嗯……神器……小不点……” 一股恶寒,重锤于胸,口中咸腥,气息翻滚,石阶之上,几点暗色染透了血痕…… 三十五、春梦惊醒知心意,心急六界苦寻人 懒懒地,一身柔软,靠在他坚实的胸膛。 “单春秋……春秋……”怎的连这名字,也比往日更好听了些? 并不抬头,只是觉着那人揽着自己的腰枝,垂头看他,一方宁静,颜色美好。轻轻地,在自己的肩臂上不断揉捏着。低头,吻在额上,再顺着那尖翘挺直的鼻,直至温润朱唇。 并不睁眼,只探出手臂,穿过他的臂下,窝在那一弯怀抱,全是醉意。 忽地一念闪过,很是心烦,“不要……我讨厌那个琵琶!” “什么琵琶?与她何干?” “嗯……不要跟她走……神器……总会拿到的……”原来,若要用他去换小不点的魂魄,哪怕只有几十日光景,自己却也是万分舍不得! 并不需要回答。唇畔的温度,隔着空气透过来,如蜻蜓点水,落吻连连。有些闪躲,却是含了笑意,欲拒还迎。很喜欢这样温柔亲吻的感觉,被他含在口中,融化了心神。 那人停了下来,动动手臂,却久久没有下一步回应。 有些心焦,指尖捏紧了他的衣角,想要睁开眼,却又被重新堵上了唇齿,刚刚微睁的双目又不自觉地闭上。看不见,却加重了彼此轻触的美妙。酒香四溢,他竟然是含了一口酒喂给自己……可为什么,那酒——好苦! 苦涩滋味惊醒一场春梦…… 妖魔之王闭着眼目,沉静地卧在榻上,梦中,彼此拥吻、唇齿间的感觉犹在。“春秋……”随口喊了一声,并没有任何回响。也不知那人又去了哪里?睁开眼,自己已身在寝殿。 缓缓手脚,虽然还有些昨夜过分激烈后的酸痛,但神情却异常清明。 吻着我,这酒还会苦么? 不觉有些脸红,竟然会想到这个问题。 起身,只见榻上谪仙伞放在一旁。扫了一眼,便知那上面封印全解……却又为何? 空荡荡的寝殿,一片明媚透过窗棱直射进来。 身上月影百合的寒意已全然不见。杀阡陌盘膝运功试探,却惊异地发现自己的内力已经全部恢复,并且远超于前,仿佛一夜之间,又增长了千年功力! 月影——百合! 当真是世间极致之物,原来竟是要如此阴阳调和,才能让身体完全接受它的药性! 哼,也亏你想的出!竟敢给我如此暧昧之物。 推开殿门,方觉已经日上三竿,竟然睡了那么久。 殿宇之下,依然没有什么人。很久之前,他血溅七杀之后,便不再需要侍卫了。这森森步道,恐怕也只有那人才敢独自前来。 这回廊九曲,心思也绕。 他说,那夜的香被人动了手脚;他说,有人故意设局;他说,那殿门处的结界,被人刻意削弱……其实,在他失忆之前,便早已告诉自己这七杀之内有内鬼……现在想来,就真的愿意相信。也许,就像那人千百年来,对自己的守护已经习惯入骨,而他对他的信任也早已入了骨。 即便他伤了他,有无奈,有误解,有悔恨……即便是恨他,又何尝不是拼命想要为他寻找借口,替他洗清所有的罪? 月影百合极致寒凉,药力之大他承受不起,才使得一时间失了分寸。但是,被他暖过之后,自己却的的确确是清醒的……是醉是梦也都是自己一人的选择,与他无关。而这一夜春梦,更是骗不得人。 云雨过后,身上满是黏腻之感。也不帮我洗洗么?就这样白白把我一个人丢在寝殿……这人又不见了踪影。 缓步踱向涤尘殿……嗯,不如舒舒服服洗个澡才好。 走过回廊,无意间瞥见旷野天,便叫住了他。 “旷野天!” “魔君。” “嗯……单春秋呢?” “单护法昨日连夜就出去了。” “去哪儿了?” “这个他没说……” “哼!你不是整天跟着他,也不问问?”心中有些不悦,昨日还百般缠绵,竟然一早就不见了人。 “是,是,属下知错。属下这就去找。”这人丢了也要怪他么? “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是!”看这魔君的面色,万望护法回来不要受罚才好。 涤尘殿内,杀阡陌靠在池中,闭目养神,微波涌动,像那人的手轻轻拂过。发髻散开,弱水涤荡。仔细想来,数百年间,这三千发丝竟也只有他摆弄的来。也难为他如此细心,从来都不曾损过半分。 臂膀之上,暧昧的痕迹仍未完全退去,就连指尖,还有那人轻轻啃噬过的浅色。好像……半梦半醒之间,也曾有过这般感觉,只是记得不甚清晰……有过么?无数年前,也曾和他一起共浴……但自从自己做了这魔君,似乎就再没有过如此光景。 芙蓉出水,仍是那一袭紫衣。 他说,他喜欢看他着紫色……笑笑,竟然是连前番怨恨都不曾更换他色。是那恨意蒙了眼,无心去想?也许,自己就根本不想去换吧? 路都是自己走的,不会后悔。既然想不清楚,便只求随心就好。 三日已过,那人还不见回来。好像从没有这般,多日不知去向!以为得了自己,这胆子就越发大了么?等他回来,定要好好收拾一番! 七日未归,音信全无!妖魔之王心急如焚,却只是阴沉了脸色,除了气恼之外并不显露太多。 “来人!单春秋呢?怎么连影子都不见?!”七杀众人都被他训了一个遍,竟然无人知晓。 “旷野天,他真的没说去哪儿么?”这狠意,最终仍是落在那一脸花纹之上。 旷野天也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诚惶诚恐,单膝跪地,“魔君,属下真的不知,那日护法出去的时候,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所向何地。” “去找!统统都给我去找!岂有此理!”拂袖而去! 打发出去一干人众,七杀殿内越发清冷。 杀阡陌独自一人走上千刃崖,想着那一晚酒醉的欢喜,俯瞰云淡风轻,对景独酌,手中却是一把千醉盏——原来,这酒杯本是一对! 无意间送了他一把,只觉得他爱酒,这杯盏极是合适,但若说是一对,只怕他会多心。无心插柳,如今却生得如此孽缘。 极少饮酒,那日,本是想和他一起用这杯盏对饮,只可惜,他却将它全然忘记。如今,兜兜转转这许多时间,却仍旧回到这里。从未有过如此怅然失落的感觉。 出去也不说一声,害我担心。我都不曾怪你,难道还要我撒出人去,满六界寻你回来不成? 真是被用坏了这一对杯盏。他也是苦饮了许久吧?怎么连自己手中这杯酒,都如那人一般,被染上了些许苦涩微酸? 三十六、倾魔力探琵琶女,无情链锁不归人 半月之后,二界之主要找的人终于有了消息。 喽啰们一刻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回奔七杀传信:“启禀魔君,有了单护法的消息!” “快说!他在何处?”妖魔之王再也无法稳坐王座,一连十几日的担忧,日夜难寐。 “护法他在……冥界。” “什么?!”心下忽似被什么东西搅紧一般,杀阡陌攥紧了手心,一语不发。 春秋,你竟然去了冥界么?去做什么?抢那玄镇尺?三方神器在你手里,宫羽也在你手里,若是强抢不成,即便她握有玄镇尺,你若想要脱身,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十五日,也早该回来了,莫非你……不!你是我的,除了我,谁也别想动!我不用你去换什么神器,别说是四十九日,就是四日、九日我也不答应!你给我回来! 还是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回来? 琵琶!这个名字,在杀阡陌的心里,已经被砍过了好几道剑痕。 不知为何,从那女人出现的一刻开始,在他的内心深处,总是隐隐感到不安。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离开自己,更不会想过有谁能从自己的手里把他夺走——直到她的出现,却是在自己的心中,埋下了莫名的担心。 “琵琶……”相似千年的媚眼,不由得念出了声。 你到底是何人?冥帝之女?!一过千年,何曾听说冥帝有什么女儿? 太过不安的感觉,太过诡异的存在。 紫衣靠在王座之上,运用起远超千年的功力拼命回想——却是一股寒气瞬间冰冻了发丝。 “竟然是她!” 冥界,单春秋只身前来。 阡陌,你要的,我都会给……可你为何要如此残忍对我?与我欢好,却仍只念她一人……我宁愿那日云山,已死在你的剑下。如今,我是不是也就只有拿回神器这一个用处了? 一过数日的拼搏,方才来到那冥界殿堂之下。只是因为那红衣女子一道命令,单春秋自入了地狱之门开始,各路小鬼一并袭上,丝毫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冥界之下烈焰腾腾,晃得人心燥怒不安。单春秋强忍了满心的怒火,终对那红衣开言:“你放了这么多冤鬼出来垫背,是故意的?” “这是自然,三界交兵,你要抢我冥界法宝,我自然不能轻易放你进来。”知道这些鬼怪伤不了你,只是不想见你如此锋芒罢了。春秋,你总是这般为他一人,不如让这些小鬼消磨一下你的戾气也好,否则你终究无法平静对我。 心有千般怨,见他站在面前,也只剩了笑颜,“怎么,杀阡陌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放你来跟我换这玄镇尺?还是……你自己想来换?” “胡言!我单春秋从来都只是魔君的人。我来也不是为了要你的玄镇尺!” “哟……呵呵,那我倒是不懂了,你不是一心想要帮他夺这神器么?怎么又不要了?不会是……三界交手打不赢我,便来言和,想只罢干戈了?” “我之前确实低估了冥界的实力。你说的没错,我也不想就这样继续无谓地征战下去。”虽然极是不愿意承认此次无功而返的征战,但又不得不去面对,这妖魔二界,是杀阡陌的,但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他给的权力,从来都不曾收回。 “原本,我要的也并不真是你手上的神器,我只想要那上面的一样东西。我拿了它,神器分毫不动。” 一双紫眸鬼灵精般地转了一转,笑道:“不用说得那么隐秘,就好像你不说,别人就不会知道似的。杀阡陌是想要这上面封印的魂魄吧!上次看你们打得那么起劲,不都是为了这个么。” “正是!既然你已经知晓,我便也不用瞒你。这神器原为神界所铸、仙界所封,我七杀本为仙界一派,历经千年才与仙界分道扬镳,合于妖魔二界,自有这解除封印的法子。想你冥界,可是做不到吧?不能完全解开封印,这玄镇尺的威力,也只能发挥一半。不如我们做个交换,我帮你解开这上面的封印,你把花千骨的魂魄给我。双方各取所需,岂不更好?”极尽哄劝之词,而这也亦是七杀护法所能做出的最大忍让。 “听上去,好像还挺合理的。不过……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杀阡陌的意思,还是你替他做的打算?” “这有什么差别么?魔君所求便是我所求。” “自然不一样。若是杀阡陌想要,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他心甘情愿放你陪我七七四十九日,我就把这玄镇尺双手奉上。若是你自己想要……娶我,我就把它送给你。” 若他肯让你陪我,春秋,你当知道,他对你无心,你还要为他如此拼尽自己么?不如就此死心。如果他舍你不得,是你自己想要……那我也绝不会让他这么舒舒服服地拿到这魂魄。杀阡陌,上辈子你就和我抢他,这辈子,你又抢我复生之物!这都是你欠我的! “你!不可能!”单春秋记得,他说过自己是他的人。那日,紫衣怒意难消,犹在眼前。这算是——守着的最后一 分节阅读_26 分节阅读_27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27 点他在乎过自己的痕迹么? 话不投机,便再不需多言! 单春秋迅速从墟鼎之内取出了三件早已全部解封的神器,将这三件神器合为一体。灵气逼人,瞬间便放出魔音闪电,劈向那人。既然,单件神器胜不得你,那便合为一体再拼个你死我活。 琵琶见他出手,不躲不闪,只在墟鼎之内取出了玄镇尺,除此之外,还有一物! 刹那间,单春秋手中的神器光辉顿隐大半,三合为一的威力被玄镇尺削弱许多,反倒是自己的周身被天罗地网般死死缠住。 “拴天链!”单春秋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怎么会在你手里?!”怪不得如此有恃无恐,他竟不曾想到自己派去无数人追查的神器,却是在她手上。 见他如此惊讶,琵琶眉宇之间倒是有些得意,又换上了往日嬉笑的面庞,媚眼如星,笑道:“为什么就不能在我手里呢?我冥界人马众多,找个神器也不会比你妖魔二界难。” 那拴天链急速收紧,直至将单春秋五花大绑锁在了殿柱之上。三方神器还来不及收起,便掉落于地。 红衣飘至身前,并不理会那一地的神器,只是用那柔指纤纤划过单春秋的男脸,忍不住在那面上亲吻了一下。 “你要杀便杀,不必如此羞辱于我!”单春秋厌恶地扭了脸去。 我也曾是这样对他,强迫着与他亲近……他那么恨我,若不是……若不是那月影百合的药力太过强烈,他又怎会委身于我?不由得双眉紧锁,又怨起了自己。 琵琶看着他一脸愁容,有些心疼,很想说些什么安慰于他,却是在他扭脸之时,看到了那颈子之上欢爱过后的斑斑痕迹——直刺了那一双紫眸。“来人!” “主子。”一个婢女急忙来至,扶腕而拜。 琵琶面上似笑非笑,对着单春秋轻声耳语,顿时一凛寒气扑面,“夫君,前世的缘,今生你也该还了!哈哈哈哈……” 转身扬声对那婢女说道:“去把请柬和合婚庚帖给我拿来!告诉父皇,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我要与驸马完婚!” “你说什么?!”单春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脑中一片晕眩,似被棍棒狠狠敲击了一通,既无头绪,也不清醒。“谁是你的夫君?谁是驸马?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放开我!!”眼前的女子莫非疯了么? 然而,这般惊恐、暴怒,却全然没有任何作用。那红衣之人,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就那样怒气冲天地挣扎、嘶吼,慢慢拾起那一地的神器,收入墟鼎之内。 不多时,婢女拿来了两张大红的帖子以及一干笔墨,跪着递到了琵琶面前。只见秀腕翻动,在那帖子之上写了些什么,随后便递到单春秋面前。 “夫君,看看我们的请柬,可还满意?你看,你的生辰八字,我还都记着呢。” 红纸黑字,明明白白书写了单春秋和琵琶二人的名字和婚典时日,而那合婚庚帖上面,写的正是单春秋的生辰八字。千年岁月,除了自己,又有谁还能记得这生辰?而那请柬上面的字迹——竟然也是单春秋自己的字迹! 三十七、半面颜续前世情,月影花断千年怨 看着那两个帖子,单春秋顿时明白了眼前之人想要做些什么。“不,你不能这样!”这是要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之地。阡陌……他若是看到此物,一定会恨死了自己。“你为什么要如此害我?!你到底是谁?” “害你?我怎么忍心害你,我只是……想要留住你。”无论用什么方法。 不等单春秋往下多想,琵琶便一手抓住他的腕子,从他的手上取下了那枚带有毒刺的戒指。独一无二的暗器,那紫衣之人当然会认得。 “你要做什么?!”虽然心里清楚得很,却还是忍不住质问。 “当然是作为信物……有了它,杀阡陌自然会相信你在我这里。”琵琶随口说着,便将那两张红纸和那枚戒指放入了一个大红的信封之中,用了一种独特的手法做了封印。 “你!”本就离得不远,那手法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封印的手法?住手!放开我!” “我说了,我是冥帝之女,如假包换!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 “冥帝?冥帝从来就没有女儿!” “你才活了多久?一千年?那么,一千年前呢?你把一千年前的事都忘了吧?呵呵……也难怪,喝了孟婆汤,谁还记得住前尘往事呢?”一抹忧伤袭上,遮去了笑颜。 闻听此言,单春秋也忍不住死死地盯住她那张极美的脸。一千年前? “春秋,你看着我,当真就不觉得眼熟么?”极是失望的眉眼,喃喃自语,“也是,那日云山相见之后,你都没有仔细看过我。再说……我的眼睛也不似你那般颜色,你自然不会想到……你只关心杀阡陌,眼中便是看不见旁人了。” “你……你的脸……”看了许久,单春秋突然惊恐异常,呼出了声。 除了一双紫眸,那张脸,竟然和自己的半张女脸,一样! 见他如此神情,心知他已经发现了端倪,琵琶也不再强制于他,收了拴天链,放他下来。挥手,屏退了下人。 “随我来。”说着,便背身走向了远处的一弯河水。 单春秋心下仍旧惊恐不已,随她而去。并肩立于桥上,四下而望,哪里是什么河水?满眼全是血色。腥恶之气扑面而来,几欲作呕。 “不记得了?这便是奈何桥。”只见琵琶拂袖在那河面,血色不见,却显出了人影。 那上面,竟然是三人的前世情缘! “前世,你我本是两小无嫌猜,儿时就已有了婚约,只是到了年纪,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才分开长成,到了嫁娶的年纪,本欲成亲,连吉日都已经选定,可是……你偏偏遇到了杀阡陌,从此便一心要追寻他而与我悔婚。我父皇自是不肯,便以千年的功力,再加上我冥界至宝摄魂珠,收了杀阡陌的魂魄,与我出气。可是,我却抵不过你苦苦哀求,放了他的魂魄转世。 “谁知,你见他转世去往魔界,却仍不肯与我完婚,竟要追着他而去。我父皇气恼,将你扣在冥界,你竟然为了摆脱控制一头撞向了轮回圈。那轮回圈是众神造世之时,为了六界人数安稳设下的结界。你因为功力不足,撞在上面,被打散了魂魄,连这张脸面皮囊也被毁掉。 “我虽恨你负我,但终不忍心见你魂飞魄散,便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功力,召回你的魂魄,再以自己的灵气助你转世。又不想你肉身不全,转了世也将身体残缺受人歧视,便割了自己的半张面皮,补给你,只希望,有朝一日再见,你能记起我。 “父皇见我执意如此,不再追究你和他转世之后的境况,只是一心想还了我的魂,又不愿我转世之后,与他再无瓜葛。便求着天帝,将我的魂魄放在天宫之中,以花养身,集天地之阴气为我修复魂魄,重生面容。可惜……我在天宫沉睡了将近一千年,就只差了七七四十九日,便可重生,你却从天宫中取走了那朵月影百合……” “什么?!”那月影百合竟然是聚拢她灵气的托身之物?难怪那朵花的寒气,连他千年之身也难以抵抗。但是……如果说,那朵花聚了她的灵气,那么,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又是谁? 单春秋脑中飞快地思索,却见红衣已然飘身下了奈何桥,只往远处殿宇深处走去。心中多有疑问,便也随了她前往。 曲径通幽,一处光华夺目的殿宇洗去冥界阴森气息,殿外,百花丛生,殿内,幔纱层叠,满眼火色的红,犹如新房一般。 而那殿宇的正中,却只有一方冰棺! “我的魂魄离了天宫,离开那月影百合,便不能暴露于日光之下,父皇把摄魂珠给了我,用它镇着我的魂魄,让我可以如常人一般出入六界,但每日都要定时回到这一方殿宇,附在这肉身之上,否则身魂分离,便不能再合于一处。 “如今,我若想死而复生,便要再等上千年。春秋,你说,难道这两千年的等待,都换不来你四十九日的陪伴么?换不来一个原本就属于我的名分么?我不会困你,倘若你再撞一次轮回圈,我也没有能力再救你一回。我只想要你真心陪我四十九日,之后,与我完婚,圆了我的梦,我便放你回去……你愿意找谁,我都不会去管,这些神器你也可以尽数拿去,而我,也会再去天宫沉睡千年。” 紫眸款款,望向他。而他,竟再也无言以对…… 七杀殿内,杀阡陌终以远超千年的功力回想起前世所有,不由得心中寒意更甚。 三十八、毋忍耐冥界抢人,二界主极怒心伤 殿堂之下,那一纸请柬,终于还是被冥帝压了下来。 “父皇不赞同女儿送这请柬给他么?” “那倒不是,这件事,杀阡陌早晚都会知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要嫁女儿,又岂能偷偷摸摸?我只是想,不如……晚些送过去,让此事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才好。你和单春秋之间,也可多些时间相处。这种事,终究还是要他自己同意,才会圆满。”一想到杀阡陌那个脾气,若是发了这请柬出去,又不知会惹出什么事出来。如今妖魔二界的实力强盛,不得不有所顾忌。杀阡陌服了那月影百合,再加上这千年来的修行,六界之内功力已是无人能敌。莫说是如今这摄魂珠用来镇着琵琶的魂魄,不能轻动,就是真的拿了那珠子,此时,也万不是他的对手。 琵琶听了父皇之言,亦觉有理。 是啊,那人,虽然得知了自己的前世,心中已有触动,但始终也没有真的开口同意成婚。总不能大喜之日绑了人行礼吧。如今,这人能真的留下来陪着自己,总是不易,也确实不想有人前来打搅。 一连数日,琵琶都陪着单春秋在冥界之内四处游逛。看过魑魅魍魉,看过地狱鬼刹,看过生离死别,看过轮回转世。千年等待,一往情深。 她并不限制单春秋的行动,随他任意出入冥界。话已至此,是走是留,都由他一人决定。 单春秋虽不愿与她成亲,却也不想再做什么伤害她的事。那紫衣之人……不知现在可好?一夜的缠绵,终究也只是那月影百合极致冰寒下的自欺欺人。拿不到神器,自己对他而言还有什么用?若他看到那一纸请柬,又当如何?前思后想不得所以,单春秋心绪不定,只得暂时留在冥界。但是,四十九日之后呢? 七杀之内,妖魔之王暗自神伤。自那日亲近之后,醒来就不见了人影,原本还在担心他的安危,而当自己终于想起了琵琶的身份,想起了那两人的关系,便开始害怕他再也不肯回来。 原来,你们前世就已有了婚约。她为你,毁了自己的面容,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究竟还是舍不得她吧?三方神器在手,如果你不愿意,又有谁能留得住你?或者……你只想陪她四十九日,换了神器回来给我,是不是?为什么,你一语不发就走了? 这样毫无尽头的等待,极是难忍。 “来人!” 单春秋不在,旷野天全是担起了“伺候”魔君的大任。这脾气,除了护法之外,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忍受得了。听到杀阡陌一声震怒的召唤,旷野天急急忙忙赶至,倒身下拜。 “单春秋还没有回来么?” “回禀魔君,还没有……” “一去十几天还没有动静……”狐狸般的绯目,看不出几夜未眠的血色,“不等了!旷野天,传令下去,整顿人马,这就随我前去冥界要人!”这人,是去是留,总要当面问个明白! 旷野天并不知道单春秋和冥界有着什么前世今生的因缘牵扯,只是看到魔君今时今日,还是如此在意护法,心里倒也踏实了许多。 黑云翻墨,旌旗滚滚,杀阡陌带着一干人马,将地狱之门团团围住。 “冥帝!你个老不死的!把单春秋给我交出来!”千里传音之术。春秋,你若是听见,就快点出来吧!我不用你换什么神器,我只想要你回来! 一干小鬼见了如此阵势,匆匆忙忙向上禀报。 冥帝正坐殿堂,从那人率大军来到地狱之门的时候,就早已明白于心,在整个冥界设下结界,重重封锁。 哼!杀阡陌!我还没送请柬给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想抢人?做梦!任你法力再高,我冥界的防御却是六界最强,前世今生的恩怨,就此全都结清了吧! 那报信的小鬼未曾开口,便被他挥手示意不需要 分节阅读_27 分节阅读_28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28 。鬼魅般的身影,直接瞬移出了殿宇,直奔门户。 “杀阡陌,许久不见,你这是想……让我再收了你的魂么?”兵戎相见,自是要一番奚落。 “少说废话,就凭你?我杀阡陌六界,若不是我前世修行未足,岂容你欺辱!”紫发三尺御气翻飞,全是运足了功力,股股气息撞在胸口,“单春秋呢?把单春秋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他已经是我冥界的人了。”不屑与这人解释什么,冥帝从墟鼎之中,取出了那份尚未送出的请柬,“杀阡陌,你来得正是时候,也省得我再派人去送信。喏,看看这个,可是你的单护法亲手写的!” 一纸请柬抛出,杀阡陌并不知时何物,只是下意识地伸手接了去。只见一个大红的信封,其上用法力做了封印。那封印的手法——再熟悉不过! 除去封印,展开那大红的请柬,却是单春秋的笔迹:“魔君安福……谨择于壬癸年腊月廿日……敬治喜酌,恭迎驾临……单春秋、琵琶裣衽。” 看着那紫衣之人,打开请柬后的颤抖,冥帝暗自嗤笑不已,故意又在火上浇下一瓢油。“杀阡陌,再过些时日,单春秋就是我的女婿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观礼啊!你我妖魔冥三界联手,这世间还有谁能是咱们的对手?” 这人,法力确是无人能敌,但是,心智却易欺得很,若是真动起手来这压不住火气的缺点,绝是致命。 妖魔之王死死盯着那大红的请柬,手中的信封几乎便被捏得粉碎,却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翻开那信封,赫然而见那人的独门暗器静静躺在那里。取了那戒指出来,攥在手中,鲜血汩汩而出。他不怕那针刺上的毒,却是那人,伤他更深。杀阡陌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晕眩,胸口似压了千斤巨石,气息翻涌,口中的腥气见浓,自觉不妙,一时之间不敢轻动,用尽内力,才控制住这一口血没有喷出来。 单春秋,我放下了所有的高傲与尊严,苦苦寻你而来,却只等得这一纸婚书么?前一天还抱着我云雨迷情,转眼就可以去找别人。不是只要陪她七七四十九日?你却为何又要娶她?!到底,还是你自己愿意的,是不是?前世的缘分,如今都要还回去么? 不,不会的,他们都是在骗我,对不对?对不对,的信封几乎便被捏得粉碎,却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打                                                ! 你说你爱我……会永远守护我……可是,这请柬明明就是你的字迹,你的封印,你的信物……为什么,你要毁了我的一切,夺走我的一切,就连心也给了你的时候,你却头也不回地走了……是不是只要尝过了味道,便可以随意弃我而去? 看着魔君绯目愈发血般深红,面容极具悲痛扭曲,旷野天心下着急。他自知这二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杀阡陌又为何如此折磨。可他又怎知这三人之间的前世情缘? “魔君,不要听他胡言!单护法断不会如此……”想上前来劝说,却被杀阡陌悲怒之下衣袖一挥,翻出了数十丈,跌在一边,起不得身。 “单春秋!你给我出来!”无论如何,不亲口听你说,怎能死心?可是,若你真的承认,又将自己置于何地? 看着杀阡陌如此纠缠不休,冥帝挥手招了一个小鬼耳语一番。那小鬼领了命,便往冥界深处奔去。 冥帝仍是满脸邪笑,与杀阡陌对视不语。 红色满目的寝殿之内,琵琶正与单春秋对坐下棋。杀阡陌的千里传音之术,被冥帝封锁在地狱之门外,二人并未听到。直到有婢女来报,伏在琵琶的耳边轻语,她才止了手中的棋,挥了衣袖让那婢女退了下去。 “春秋,父皇派人来问,杀阡陌此时率了大军,要带你回去,你……可愿跟他走?” 那绯绿之人眉心一蹙,阡陌,你终于还是看到那请柬了么? “欠你的,我自会还……”起身,走出寝殿,“我答应你,定会陪你七七四十九日。” “四十九日之后呢?”琵琶追到门口,扶在那厚重的殿门之上,“你还是不肯娶我么?即便是……只空有个名分,也不肯给我么?” 单春秋背身不语,只向着那冥界之门而去。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红衣再忍不住啜泣悲伤。千年的情爱又如何?总挽不回你。一纸婚约又有何用? 单春秋终来到地狱之门,来到杀阡陌的面前。尚未开口,便被那人一语问住。 “单春秋……那请柬上的字……可是你写的?”虽然极尽克制,但声音仍旧带了些许哽咽。 他能说什么?琵琶写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伤她一次?若他知道这是琵琶所写,又会怎样?杀了琵琶,碎了她的魂魄?抢了自己便走? “是我……写的……阡陌,我……” “大胆奴才!竟敢直呼本君的名字!”再不想听他任何解释,也不需要他任何的可怜。手中红纸粉碎如灰,那戒指上的针刺,直没入骨。冰冻的鲜血,流不出掌心。血红的眼目,闪不见泪光。 “七杀上下都给我听着,把单春秋给我带回来,生死不限!” 我依然只是个奴才么?生死不限?阡陌,你又何曾想让我活?若不是为了神器,恐怕,我已早死多时了吧?既然如此—— 便是再恨了自己又如何,反正,在你心里,我早已一无是处。“魔君……属下……不会走!属下已经答应了琵琶,会陪着她……” 不容他说完,一道寒风已至身前,单春秋下意识地躲闪开来,却是让杀阡陌更加气恼。周围空气凝结成冰,紫袖扫过,将那颗颗冰凌钉向那黑衣。 站在一边的冥帝,自是不会任由杀阡陌欺辱了他的女婿,不知何时,从墟鼎中取出了浮沉珠。将那些躲闪不开的冰凌全部化去。 “杀阡陌,我好心送你请柬,你却想伤我佳婿,欺人太甚!没错,我是打不过你,但是,你可不要忘了,我是冥帝,我想让谁三更死,他便活不到五更天!惹恼了我,便要你妖魔二界来陪葬!到时候,我看你孤身一人,如何支撑二界。哈哈哈哈!”言毕,拉了单春秋,回至冥界,随手又封印了地狱之门。任由门外杀阡陌如何癫狂震怒,却伤不了门内半分。 单春秋,你连浮沉珠都给了她么?! 三十九、断恩义紫衣尽染,誓雪耻嗜血戮天 封印了的地狱之门,坚固无比,人进不去,鬼出不来,是六界之中最最坚固的牢笼。任杀阡陌如何挥掌打在那上面,也无法破解这神筑的界门。 七杀众人只道单护法背主求荣,做得冥界驸马,才会引得魔君如此震怒,却不知,杀阡陌那一掌一掌全是打在自己的心上。 我还能做什么,我又能以什么身份来挟制与你?主仆?还是……那个人是你的妻,而我又是你的谁?一个过客而已。我不怕你失忆后的轻慢,不怕你心存背叛的眼神,只怕——我拼尽一切想带你走,你却不肯。 迷香,凌辱,夺权,禁锢,还有那月影百合……原是我下贱着主动投怀送抱,才让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于我。 扬手,掌中血光洒下,带了毒的殷红暗色染遍全身。 你喜欢紫色?那我便不会再穿它。从今以后,我杀阡陌决不让你再伤我半分! “回转七杀!从今日起,我杀阡陌与冥界势不两立。如再相遇,杀无赦!”妖魔之王的面上显出了从未有过的阴厉鬼魅。“单春秋反叛我妖魔二界,今日将其逐出七杀,永不许其踏入七杀殿一步!” “魔君,不可啊!”方才的一掌缓解多时,旷野天听闻此言,连连跪拜求情,“魔君!护法这么做,想必定是有苦衷的,护法绝不会做出对不起魔君之事啊!” “住口!”杀阡陌怒目而视,心中火气更难压制。这人,本就是单春秋的心腹,更何况那日还让他看到了单春秋失忆后强吻自己的一幕,不可饶恕!有他在,自己永远都只会印着这洗不清的耻辱。想到此,绯目圆睁,扬手便要打下去。 “魔君息怒啊!”一旁的几个妖魔头领眼见这一掌下去,旷野天必定命绝当场,纷纷跪地求情。这护法一走,七杀的实力必然大大折损,若是此时再杀了旷野天,整个妖魔二界都不会安稳。 “魔君息怒,这旷野天是……是单春秋的心腹……倘若这一掌打死了,岂不便宜了他?魔君若是觉得不解气,将他投入伏魔炼狱,慢慢折磨便是。” 杀阡陌闻声看去,正是掌管七杀刑罚的殇落开了口,转念一想,却也不错,眉目倒竖,开言:“好!就依你所言,将旷野天带回七杀,打入伏魔炼狱。这七层炼狱……殇落,你就让他都尝一个遍吧!” “是!” “从今日起,茈萸、冥炽,你们二人,就是新的护法。分别掌管妖魔二界的权力。”唯一的护法?!哼!单春秋,我杀阡陌独缺你一人么?! “是!属下一定竭尽所能,壮大我七杀!万死不辞!”忽然得了如此的恩典,二人自是千恩万谢地跪拜下去。熬了这么多年,终于也能等到今日! 杀阡陌踏上火凤,风驰而去。一干众人也跟着回至七杀殿。 旷野天终被殇落一路押着,投入了伏魔炼狱。没有人再为他求情,此番能得不死已是侥幸,谁还敢再多说一句? “多谢了,兄弟!”旷野天被锁着,跟在殇落身后,轻声低言,“若不是你,我小命不保。” 原来,这殇落平日里和旷野天关系十分要好,此时不忍心看他受如此极刑,又心知魔君的脾气,发起怒来,无论何人劝阻,不死不休。只得行此下策,能拖得一日便是一日。皮肉受些苦,也总比丢了性命要好得多。更何况,魔君这一掌下去,恐怕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殇落将旷野天首先押入了刑罚最轻的冰火地狱,忍受极寒极热之刑。“魔君之命,没办法,你且忍耐,我自当让人照应于你。” “你不必如此,有什么刑罚,我都能受着。你自己安稳便好,唯有托你一事——若是护法回至七杀,你帮我带话给他,方才我见魔君出掌凌厉,想必功力已经全部恢复了,让他安心。只是,魔君如今还在气头上,让护法万不要再与他正面冲撞。” 旷野天并不知道杀阡陌此时功力早已远超千年。极少有人见到杀阡陌倾尽全力去拼搏什么,而那打在地狱之门上的掌力,又全被结界卸去,并没有人知道此时到底龙身几许。 “你可知,护法为何突然倒戈冥界?”殇落问道。 “此事我也不清楚,护法定然自有主张,或许……只是为了拿到琵琶手中的玄镇尺吧。” “可是……你我也见着了,浮沉珠在冥帝的手里,护法这不是把浮沉珠也献出去了么?” 旷野天无奈叹了口气,“是啊,本来魔君还有所疑虑,应该是想当面问个清楚。但如此一闹,定是在心里坐实了这反叛的罪名。你若有机会见到护法,一定想办法让他当面向魔君解释清楚。我想,以护法的为人,绝不会背叛魔君。”那是他守护了几百年的人,如今又有这非比寻常的肌肤之亲,岂能无故背叛? “好,你放心,我都记下了。你自己保重。”二人尽可能简短地述说完毕,殇落便匆匆离去。若是被旁人看到,恐怕自己也难逃惩罚。 苦酒连连,只醉在一弯池水。 涤去心绪,洗尽铅华,我的世界从此无你。 春风退尽千暮雪,秋霜意冷人不知。 为何,依稀中,仍是那人温柔如斯,吻在颈上,滚热朱唇划过臂膀,含住了指尖…… “春秋……单春秋……” 眼中一片混沌天地。 只恨那冥帝,小小法力,竟敢借着众神造物时筑下的界门,阻拦于他! “冥帝!我杀阡陌不雪此耻,誓不为人!” 但那地狱之门,自古以来还从没有人能突破封印,自行打开。而冥帝,也总是躲在其中,不轻易见人。若想打开它,就要有更强大的,能与神力抗衡的内力。虽然一夜之间增长了千年功力,却仍然无法撼动那界门。 想要快速提升功力……幽暗冰魄……还有他给的幽暗冰魄! 为什么,都是他的影子? 杀阡陌靠在涤尘殿中,从墟鼎之中,取出了幽暗冰魄。巴掌大的一块,从前都使用得极是小心缓慢,如今,仍剩下了一 分节阅读_28 分节阅读_29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29 半。就连自己受尽屈辱之时,仍是愿意信他,为何他却仍要弃他而去? “阴邪之气?哈哈,妖魔之王不是本该如此?”以掌力,将那寒冰融化成水,昂首饮下!霎时间,寒气入体。杀阡陌只觉得整个人,从心往外寒气四散,若非有那月影百合的功力撑着,这一沁之下,必定伤身。杀阡陌只见这一方池水,从自己的周身向外,慢慢凝结成冰。冰凌倒影中,绯目色重,紫魅入魔。 身体的温度骤然下降,酒醉后的头脑也愈渐清晰起来。 “开!”那冰玉之人低吼一声,寒冰四散崩裂,胴体而出,披上了那一袭血染的华服。 冲出涤尘殿,抑制不住的嗜血癫狂便在周身运行开来。 几个喽啰正在七杀殿内巡逻,厄运至极地撞上寒邪入体的魔君,瞬间便化去了人形,灰飞烟灭。 血!从没有如此渴望鲜血的温度! 杀阡陌冲出七杀,火凤飞驰千里,一片杀戮弑天! 原来,这幽暗冰魄可以让人魔功大涨,可以让人魔性增强,却是要用人的精血和魂魄来喂养,方才化去冰寒! 发丝飞散,吸尽鲜红,染出血色。可知,那也是心碎的颜色? 四十、求脱身春秋断面,叹无意琵琶放人 妖魔之王,戾气极重,嗜血魔君,不枉此名。 自那日魔性大发之后,杀阡陌每日都会杀去一些人,炼化魔功,滋养容颜。茈萸和冥炽无奈之下,为魔君四下寻找一干年轻俊美的男子送过去。这些男子死状及其恐怖,身体赤裸,全身血液干截,灵魂破碎而亡。而魔君的脾气,随着功力的飞速提升,也愈发阴厉难以捉摸,殿中之人,稍不顺意,轻者被丢入炼狱之中,重者便成了那魔功之下的祭魂。 腊月廿日转眼而至,七杀殿内森寂一片,那人大婚的日子,自己却如同死了一般。杀阡陌将所有人统统都赶出了后殿,不许任何人踏入。挥手,将整个后殿都设下了结界。这一日,不要再有人来打扰他,他也不需要任何安慰。 妖魔之王独自一人走上千刃崖,明明是一片风卷残雪的银素天地,却躲不开心中那满目赤红。从来都不曾想过,那人退去黑衣,一身大红的样子。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失去他…… 你喜欢红色么?为何,连这发丝都已鲜红,却仍不见你回来?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来来来,春秋,今日与你一道,再醉一次又何妨?哈哈哈哈…… 掌灯时分,冥界的婚典即将开始,四方宾客迎门,地狱之门大开,却唯独不见了新郎的踪迹。 一道黑影飞驰而出。快些,再快一些! 红衣倚在那闺阁之中,望着他的背影,就那样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殿前喧嚣热闹,终无言垂泪。 “主子,就真的……这样放他走了?” “那又如何?留得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这些天,他也都是度日如年吧。否则,怎会守了自己四十九日,一朝放出,便像离弦的箭再不回头?那冰棺之上,一片鲜血淋漓,是他亲手所做。我空守千年,就只为这再次的心痛么? 那一日,单春秋透过结界,看到杀阡陌疯狂、无助地一掌一掌打在那上面,全是震在自己的心上。血染华服,只有他知道,为何那人会如此决绝。想要冲过去,想要和他解释清楚,却被冥帝抛出的拴天链死死缠住。 “哼!想再出去,门都没有!前世饶过你,今生还想再悔婚么?当我冥界如此好欺!” 一连数日,单春秋都被那拴天链锁在殿柱之上,终究是琵琶不忍心,求了冥帝,将他放了下来。冥帝恐其逃走,将他强行关在地狱之中,不肯放出。 “琵琶,你不要怪父皇为难于他。你心太软,倘若此番再放了他走,他便再也不会回来。婚帖已下,六界皆知,杀阡陌心高气傲,此番定不会再与纠缠。你且与他完婚,时日一多,这前世的孽缘也就慢慢放下了。你虽空有魂魄,但有了这摄魂珠,也能支撑一段时日,我会去求天帝,再种一次月影百合,只要取了天地的阴气,与他合房日久,便可加速还魂而生。” 合房?琵琶心中暗自苦笑,那人前世就如此倔强,今生所见,仍未改分毫。自己此番也只是想要得到一个应有的名分,从不奢望还能在求得些什么。那人,悖逆了杀阡陌留下来陪伴自己已是难得,而至今都没有开口说过一次同意与自己成婚。这四十九日一过,恐怕也是留他不住……可是,父皇如此为自己费尽心思,也只得点头同意。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地狱并非苦所,只是限制了自由。若非实在无法,也不愿意让他因此怨恨于自己。每日,琵琶都会去地狱看望于单春秋,而单春秋也并不挣扎,只是静下心来,打坐修炼。本就是违逆了那人的意,想要偿还这千年的情,四十九日,再难耐也定不会食言。然而,若要让自己娶了琵琶……那人紫衣染血,便已让他心如刀绞,若再有任何激进之事发生,叫他如何承受?只望他不要再伤自己才好。更何况……那殿中还有人一心想要害他! 一晃四十几日转瞬而过,终究是不能捆绑着成婚,冥帝将单春秋放了出来。无处可去,只随了琵琶安顿在她的寝殿之旁。 “春秋,再过三日,便是你我成婚之日。你……不去试一试吉服么?”琵琶小心试探。 单春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做他言:“若是我当初……没有拿走那月影百合,是不是再过三日,你就可以复原了面容,还原了魂魄,从新为人?” “是……” “你冥界掌管生死转世,为何不能用那些法宝直接修复你的魂魄,助你重生?” “我冥界的还魂法术再强,也要遵循这世间的轮回法则。父皇舍不得我,要我重生,已经是违反了冥界的法则。只有以摄魂珠和炎水玉相合,才能修复我的魂魄,而这千年来,十方神器散落在各门各派,我冥界人数虽多,但大多都出不去这地狱之门,无力争夺神器。而这半张脸面给了你,即便是有了炎水玉也无法助我复原。反倒是这月影百合,千年虽久,但却是最容易实现的。” 那黑衣之人听罢,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琵琶,若是我……将这张脸还给你,再帮你得到炎水玉……可不可以放我走?” “你说什么?!”那一双紫眸紧紧盯着眼前之人。那人,从不轻易许诺,但若下定决心,便再无可阻拦。 没等琵琶回过神,单春秋从墟鼎之中取出一把防身的短刃,对着她愧疚而笑,“琵琶,我不想你白白空守千年,可我更不愿负他!虽然,我想不起这几百年间我和他之间的事,但我却能记得自己的誓言,无论如何,我都会守着他一生。”说罢,手起刀落,在那阴阳的面上,重重割下了刀口,强忍疼痛,将自己左边的脸面完整取下! 只见那人满身满脸血光飞散,捧住那半张面皮,双膝跪地,“前世今生,我欠你太多。但是,天上地下,我却只爱他一人。求求你,放我走吧!” “啊!”悲痛、惊惧,一声尖叫,琵琶昏倒在地。 昏厥了几个时辰,琵琶才缓醒过来。只见单春秋站在那冰棺之前,脸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痂,而那面上,还在因为疼痛时而痉挛抽动。 琵琶看着那冰棺之上鲜血淋漓的半张面皮,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开了言:“父皇在地狱之门设下的结界,我也没有能力打开。你若当真非走不可……就等婚典当日,借着四方宾客前来,地狱之门大开之时……走吧。” “那你……如何向众人交代?”单春秋终于也为琵琶有所担忧,婚典当日,新郎不见踪影,如何是好? “无妨……反正,你也不是次悔婚了……而我现在,也只是一缕被这摄魂珠镇住了的魂魄而已。父皇面前,我自有办法。”无比失落的目光,刻意地瞥向一旁。只是从墟鼎之中,取出了几方神器递到他的面前。“你不是要这些神器?拿去吧……浮沉珠还在我父皇的手里,我会想办法拿回来……记得你自己的话,把炎水玉带给我。你欠我一条命,要还!” 四十一、新婚日魂定金蝉,风雪夜梦碎七杀 琵琶终找了个借口,拿回了浮沉珠,塞到单春秋的手里。 五方神器在手,单春秋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这样走了,你真的……不碍事么?” “你还能有心顾着我,我已经……很满足了。”虽是痛心,却仍旧从那唇边挤出了一丝微笑,靠近他,伏在他的耳边,轻声言道:“夫君,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不会让父皇难堪,更不想两次都没把自己嫁出去。你,可以走,不过……这婚礼还会照常进行。你可以不和我拜堂,但在别人眼中,你仍是我的夫君。” 单春秋几乎被她的话吓到,说了这么久,做了这么多,还是不肯放自己走么? 却见琵琶取来一身大红的吉服,披在单春秋的身上。“不错,身量合适。”说着,便从体内,取了一枚黝黑发亮的珠子。 单春秋心下一惊,这便是摄魂珠么?前世要了那人的命。 琵琶捧着那珠子,在单春秋的周身扫过一遍。 “唔……你……做什么?”单春秋顿觉头上一阵疼痛,身体瞬间虚弱了不少,不由得呼出了声。 “别担心,我只是取了你一点精气而已,养几天就没事了。”退下那红衣,琵琶略施法术,将其撑起,用摄魂珠映在上面,把吸取到的精气放了出去,竟然在那衣衫之下凭空幻化出了人形!琵琶口中轻念有词,那假人随即能走能动。 “嗯,不错,像得很……”看着自己的得意之作,紫眸之中闪过了欢喜,又转向了悲伤,“只可惜,支撑不了多久……这摄魂珠虽非神器,但也是女娲补天之时,从那三万六千五百块顽石之上,掉落下来的一个小碎片,乃是通天达地的灵物。用它来控制人身、精气、魂魄,短时间内与常人无异,能看出此物幻化人形的,需是功力极高之人,这六界之内恐怕也只有杀阡陌和白子画二人而已。这喜宴,请的人并不算多,所请之人的仙术也有限,不会出什么叉子……只是,夫君……你是不会说出去的,是不是?” 原来,她是要用金蝉脱壳之计,在众人面前演一场戏。既在表面上圆了那白首之约,不使冥界颜面扫地,又在私下里放走了自己。 “琵琶……谢谢你……我……”单春秋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你也用不着谢我,我也并不完全是好心……在他面前,你自己想办法解释吧。反正,这六界人人都会知道,我琵琶,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 单春秋哑然苦笑。这明媚女子亦是处处算计,与自己当真相近相合,若非心中早已有了一个杀阡陌,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转眼便是大婚之日,冥界自是一番欢喜热闹,宾客迎门,单春秋借着拴天链的力量,罩住自己的气息,隐了身形,终出得了地狱之门。临走之时,琵琶还不忘递了一张人皮面具过去。 “杀阡陌那么爱美,你如今这般回去……也不知他愿不愿见你。”恋恋不舍,故意偏开眼目,不让那泪水流下来。 单春秋接过面具,心中愧疚无比,虽有不忍,却无可奈何。情债已欠,他偿还不起。可既已负人心,就更不能再错过他。狠心带上面具,决然而去。 一路飞奔,赶至七杀之时,寒夜已深,未到门户,只觉这七杀上下笼罩了一片阴厉之气。 负责殿宇内外戒备的孑翼此刻正在门前巡视,看到单春秋一袭黑衣,风尘仆仆而至,不知所措。“护法?!你不是……你不是在冥界……大婚?” 单春秋一心只想见到杀阡陌,并不理会此人,抬脚就欲踏入殿中,却感到七杀的结界竟然换了一种新的模式,将毫无准备的他弹开去。 “护法……这七杀殿……如今你可是进不得了。魔君下了死命,不允许你踏入一步。” “什么护法,孑翼,你可是叫错了!单春秋早已被魔君逐出七杀,你竟然还叫他作护法!”思邪听见了殿前的响动,从殿中出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单春秋拿下?!魔君的命令难道都忘了?但凡与冥界相关之人,杀无赦!” “思邪,你……你不要……魔君也只是在气头上……”孑翼倒是实在之人,见了单春秋,这面上仍是恭顺。 不想,思邪却不依不饶,招了殿内若干七杀弟子出来,将单春秋团团围住 分节阅读_29 分节阅读_30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30 。“单春秋,识相的快快束手就擒,说不定,魔君念你侍奉多年,还能饶你不死。” 单春秋半眯了眼目,只看着这跳梁小丑在面前耀武扬威。这般人情冷暖,千百年来,也见得多了。 “不自量力!”黑衣左右挥去,便将那几个围上来的喽啰横扫在地。 “来人!快来人!给我上!”思邪仍是不肯罢手,只一味地招呼殿中弟子前来,“拿住单春秋,魔君必有重赏!” 七杀门户之前,人越聚越多,一帮喽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踌躇不前。眼前这人,必不是他们这些平庸之辈能应付得来的。可偏偏魔君也是下了死命,决不许这人踏入七杀一步。无奈,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挥舞了刀剑直奔单春秋而来。 单春秋也心知这些人只是听命而为,无心伤了他们,只恨那思邪,两面三刀,趋炎附势,如此小人,留着也是祸害!闪过一干众人,瞬移至思邪的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脖颈,五指紧锁,只听得颈骨铮铮作响,再顺手将那人扔入人群之时,思邪竟已然断了气! 一旁的孑翼看得心惊胆战,心下直呼万幸自己方才没有随着此人,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那黑衣之下自是气度非凡,数百年来又有何人能挡? 四下一帮喽啰,见此状也都纷纷退后,哪里还敢再上前一步? 单春秋扬手在殿前隔空画符,以内力强行冲破了结界。迎面却又遇到了闻讯赶来的茈萸。 “护……单春秋?!你不是……”没想到此人大婚之夜,竟然赶回了七杀。 “魔君现下何处?” “魔君……”不知道说还是不说的好。能穿过道结界封锁,外面那些巡视之人必是已经拦阻过了,但看着这人的势头,想必那些喽啰也吃了不少苦头。“魔君正在后殿……不过……” 单春秋并不等她说完,便穿过正殿,只向那幽静之处走去。 “单春秋,你……你不要如此,魔君下过命令,任何人不许闯入后殿,你若是进去,必会连累大家。” 这绯绿眼目之中,早已满是焦急,哪里管得这许多。径直往里面闯,却是被一道更重的结界死死拦住。 以手触碰那结界,便觉出那上面并不是谪仙伞做下的结界,而是杀阡陌亲自设下的咒符。那结界浑厚、冰寒,严密得很。自己用了五分功力推在上面,竟然没有一丝扰动。 阡陌,你的功力都恢复了么? 杀阡陌的功力到底有多高,普天之下,也只有他单春秋一人才知,这样的结界,功力定然早已远胜于前,忽地倒也安心了下来。只是,想要破了这结界进去,却是难上加难。 单春秋聚气凝神,挥掌重重地打在结界之上。阡陌,就算以我的功力进不去这结界,你也能感受得到吧?我没有娶她,没有背叛你,只是我不能说!求你,出来见一见我可好?心中极苦却无法开言,只得将那无限的心痛,融入掌力之中,一掌一掌打上去。 殿外的守备此时也重整了人马,一拥而入,进了殿堂。只看着那黑衣之人,疯了一样出掌连连,而那结界却纹丝不动。单春秋的魔功已是非凡,而魔君的功力到底又有多高? 眼见着自己的掌力对那结界全无用处,单春秋迫不得已从墟鼎之中取出了浮沉珠,想借用神器的力量开启那道被封印了的殿门。封印全开的浮沉珠瞬间放出的万道光芒,照在结界之上,一点一点艰难开启。却是一闪而过,看见了一道隐于其上的血迹。 杀阡陌竟然用了自己的血做下这结界?! 单春秋大惊,以最快的速度强行收住了浮沉珠。这道血印的结界,伤了它,便会毁了他! 阡陌!你怎么可以对自己这么狠?对我这么狠?你就真的……这么恨我? 绝望而悲戚。几番消耗无功而返,之前又受了那摄魂珠的损伤,单春秋终于体力不支,心痛难忍,扶着那殿门,慢慢跪了下来。 隔着那殿门,泣泪而下。“阡陌,求求你,放我进去!” 四下众人皆是一惊,单春秋口中所念并非“魔君”,竟是妖魔之王的本名!前次在地狱之门,可不也是唤了这个名字?二界之内谁敢如此大胆?再想到这二人之前多次的反常举动,还有那些七夕之后流出的不堪传言,想必也都是真! 众人看着单春秋跪在那殿门之前,正不知如何是好,远处一些不明形势的人,此刻却又躁动了起来。原来是负责殿内事务的无言正路过此处,身后推推搡搡带了一队并不相识的男子进来。 无言从七杀之外回来,并不清楚殿内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按照往日,带了人就欲往殿内而去。猛然撞见殿中一群人,探身看去,却是单春秋正跪在那里,受了扰动,斜着身子望向自己。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单春秋何等犀利?见了无言满是闪烁的眼目,立时便起了疑心。再看他身后的那些人,一个个面容俊美,衣着鲜亮单薄,心下便是一沉。 “站住!这些是什么人?” 无言不知究竟是何状况,不敢随意开口,只是一味地看向一旁的茈萸求助。 茈萸此时也觉得这人来得甚是不妥,支吾而言:“这是……额……这是……护法,你就别问了,总之……都是魔君要的人。” “什么护法?他早已不是什么护法了。一个反叛七杀之人,你怕他作甚?” 杀了一个思邪不够么?竟然还有人不怕死地敢来激怒自己。单春秋顺声音看去,却是冥炽。想不到,这往日规规矩矩,言语不多,看似老实之人,此时也如墙头草一般,倒戈相向。 冥炽一晃而至身前,言道:“茈萸,你别忘了,这逆贼早就被魔君逐出七杀,而你我,才是魔君亲封的护法!你这般对他卑躬屈膝,就不怕魔君知道,让你死无全尸?”好不容易才熬得今时今日的地位,压抑了这些年月,一朝扬眉吐气,自然不肯相让。 单春秋闻听此言,半边面色铁青,指尖捏碎,如五雷轰顶。 他说什么?亲封的护法?阡陌,你封了新的护法么? 冥炽见自己所言,全都刺在那人的心上,更是得意至极,巴不得早早赶走眼前这绊脚石才好。 “这些是什么人?哈哈,单春秋,你精明一世,阴毒一世,还看不出来么?这些可都是魔君钦点的侍奉之人!你当真还以为魔君身边非你不可么?” 口中咸腥之气欲重,全靠一口气顶在心口,说不出话,只用那绯绿眼目扫向一旁的茈萸,却见那人并不反驳,全作是默认。 侍奉之人! “天上地下,我杀阡陌也只要你这一个护法!” 我负了琵琶,割去了自己的脸面,飞奔而回,只为那一句承诺。 若原本不会改变,又何须什么誓言? 阡陌,你已经……用过我了,不再需要我了,是不是?我终究也只是一个可以被替代的人…… 四十二、曲意志堵悠悠口,见忧虑叹耿耿心 千刃崖上,血发之人沉醉不醒。任殿前群魔乱舞。 看着单春秋没落而去的背影,殿内众人也失了兴趣,渐欲离去。 “等一下!”方才少言的茈萸此时开了口,“今天之事……在座诸位,还是闭紧了嘴比较好……” “你这是何意?”冥炽不知她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只是下意识地命众人都停了下来。 “单春秋背叛七杀,魔君现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这你们也都是知道的。以魔君的性子,方才殿前闹得这么凶,都不曾现身,必是不知道他回来。” “你的意思是……”冥炽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她言下之意,故意追问。 “大家都知道,魔君现下在这殿内设了重重结界,全心修炼,不问世事。恐怕,在这重重封锁之下,自己对这结界之外的事也全然不知。否则,方才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茈萸顿了顿,继续言道,“以魔君今时今日的脾气,若是知道我们就这样放走了单春秋……恐怕包括我和冥炽在内,一样都小命不保!所以……我奉劝诸位,还是管好了自己的嘴,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免得连累众人一并都做了泉下之鬼!” 这话正说到了冥炽的心坎里。他并不担心魔君得知此事杀戮不止,反倒是怕他知道单春秋回来,又念了旧情。这人大婚之日回至七杀……也不知这婚到底是结了还是没结。单春秋原本就极其忠于杀阡陌,若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也断不会倒戈冥界。若是此时,这主仆二人重归于好……自己这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就要被打回原形,着实不可忍。更何况,刚刚言语之上,还得罪了他。那阴毒之人,若真是再回来,首当其冲倒霉的便一定是自己。想到此,把心一横,做起了恶人。“此言不错!还请诸位今日都闭紧了嘴,要是谁把此事泄露出去……我冥炽若是做了鬼,必然也会拉上大家一起垫背!” 一群妖魔大多都是墙头之草,见着两位护法如此表态,谁还敢多言其他,纷纷称是。单春秋在与不在与他们何干?保得住现在的富贵和前途,才是重要。 一场喧闹就这样被强行压了下来。 七杀殿外,黑衣神伤,黯然离去。风雪连天心愈寒。 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一步一步挪出殿外。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数百年来,这里才是他的家,这里才有他爱的人。 直到走出很远,才有人叫住他。 “护法!” 没有回头,闻声便知是殇落。 “护法当真就这么走了?岂不是放任七杀落入小人之手?” 黑衣一震,却没有停下脚步。 七杀,无论有没有那一抹阳光,都是他经营数百年的结果,怎能无痛?可如今,他却不要他了,又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下来? “护法这样走了,连旷野天的死活也不管了么?!”见单春秋毫无停下之意,殇落心下焦急万分,不由得壮了声音。 “旷野天?”听到此名,单春秋猛然惊醒,停了脚步。方才一心只念着杀阡陌一人,顾不得许多,现在才忆起刚刚殿中众人,并不见旷野天的踪影。“他现下如何?” “护法担待。那日在冥界,魔君当着众人之面,将你逐出七杀……嗯?护法,你……你的脸!”总算是赶上了单春秋,立于面前,话未说完,却见着那人的左脸面容异样,不由得惊呼出了声。 单春秋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脸,背过身去。 短短几天,脸上的伤未能完全愈合,方才几番争斗、泣泪,那人皮面具之下,早已多处崩裂,渗出了血迹。面具的四周也开始卷翘剥落,被殇落看了个正着。 殇落好歹也是八魔之一,心思算得伶俐,见了这样的痕迹——如此伤口,怎么会是一个新郎该有的样子? “护法,你受伤了?你……你没有成婚,是不是?!” 单春秋本不想让这些不相关的人知道任何三人前世今生的纠缠。更何况,自己也已然答应了琵琶,除了杀阡陌之外,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自己逃婚之事。此刻,竟然被殇落看穿,一时间不置可否,只是沉默不语。 殇落见此情形,心里也起了急。这人若是当真没有成婚,那脸上的伤,必定是为了脱离冥界而留下的。 “护法!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魔君的脾气你还不知么?他以为你背叛七杀,正在气头上,不见你也情有可原。可是,你这一走,旷野天又被魔君打入了伏魔炼狱……” “你说什么?旷野天怎么会被打入伏魔炼狱?”原本已是无心,闻听此言,眉头又重新纠紧了起来。如果连旷野天也不能在他身边护着他…… 殇落见单春秋果然还是在意此事,便继续言道:“那日你跟冥帝去了冥界,魔君极度气恼,说要将你逐出七杀,旷野天为你求情,就被魔君打入了伏魔炼狱。” 是啊,旷野天知道的、看到的太多,又一向是自己的心腹,若是因为自己而迁怒于他……那么他现在能得不死,已是奇迹。 “护法,你刚才也都看见了,你不在,旷野天又在受刑,七杀上下,如今都在茈萸和冥炽的手里。他们每天都给魔君送去一些俊美男子,少则几个,多则十几个……也不知道做什么……”殇落虽然口上这样说着,心里又怎能真的不做他想?——俊美男子?!还能做些什么?无外乎就是那些纸醉金迷之事。摇了摇头,继续说下去,“这些人,弄得七杀上下乌烟瘴气,魔君的性子也 分节阅读_30 分节阅读_31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31 是一天比一天暴戾,动辄就会杀人。你若当真就这样走了,可不是遂了那帮小人的意?你若走了,还有谁能救旷野天?”殇落越说越激动,为着七杀,为着好友,也不能让单春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一走了之。 单春秋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心疼旷野天受苦,可自己的心中,何尝不是苦上百倍千倍? “我不走又能做什么?我千里迢迢奔回来,又能怎样,他还是不愿见我。我这样求他,他也不出来……” 殇落一脸茫然,并不知道这二人有着那么多的情感纠葛,只道是护法无处可表忠心,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劝才好。按理说,以魔君的性子,若是知道单春秋回来,就算是恨极了他反叛,就算是要狠下杀手,也不该如此沉寂,除非——真是彻底放弃了此人。 “也许……魔君过些时日消了气就好了……魔君此次动了大怒,毕竟,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护法,你可是把浮沉珠都给了冥帝,这不是公开承认了反叛?魔君之前可都是一门心思地收集神器,你如此送了别人,他自然生气……” 神器。是啊,若不是我对于他,还有抢夺神器这个用处……可是,就算是拼了这半张脸面,拿回了神器,又有何用?那血印的结界,埋葬了多少恩情? 殿中那些极尽奉承之人着实可恶,可若不是得了你的授意,又焉敢如此?虽然不愿去想,但眼中的一幕一幕,难道真的都当做没发生过么? “我只问你,那些被送进去的人,当真……如冥炽所言么?” 殇落并不知道单春秋此言究竟有何深意,只是据实回禀:“这……属下……属下没有亲眼得见,不过,听殿内弟子曾经说过,确实是……魔君每日都着人侍奉,而且所要之人皆是俊美男子……这些人,每日被活着送进去,死了却被赤身裸体地抬出来……” 单春秋再不想听下去,只觉得心碎成片,面上愈发扭曲、抽痛。 阡陌,你不愿见我,却用这样的法子来惩罚我么?你明知我爱你入骨,却让这普天之下的凡人妖孽伴你左右,都不肯接受我一丝一缕,不肯信我一分一毫。我守了你数百年月,如今却只得浮萍一般飘零。 “护法,你……还好吧?”殇落哪里知道此时的单春秋早已生无可恋,仍旧自顾自地说着,“护法若是相信属下,有什么想对魔君说的话,属下一定传到。相信魔君念着多年情谊,必能回心转意。” “你,回去吧……替我好好照看旷野天,不要让他有事。”绯绿眼目仰望阴郁夜色,任狂风卷着雪花打在脸上,如利刃一般,刀刀割人心。 “你若见到魔君,告诉他,我单春秋此生只认他一人为主,绝不会变。若是见不到他,也无妨……我自会证明给他看。” 黑衣翻滚,决然而去。 四十三、千刃崖寒夜宿醉,异朽阁再迎访客 醉梦初醒,杀阡陌原是在千刃崖上,和着风雪窝了一宿,直到次日天光大亮,日升崖上,才被雪后阳光晃得睁开了眼。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疼痛,头上诉不完的晕眩。看看这身前身后,除了一夜落雪之外,没有任何改变,仍是只有自己一人而已。这雪,好冷! 沐浴更衣,洗去酒气,扬手,撤了那一殿的结界,一步一步转至前殿。没有了单春秋,也没有了旷野天,虽然立了茈萸和冥炽为新的护法,但这殿中事物繁多,终究是用得不顺手,烦心的事也就更多。然而,又岂止烦心? 妖魔之王靠在王座之上,看着殿中大小头目不时往来穿梭,独不见那从前身影,心中仍是怄心难耐。昨夜借酒买醉,只怕见了殿中那些昏惑灯影,便映出满目的赤红色,惹得心中难过。正看到无言前来禀报,说是又带了些男子入殿,请示魔君何时召唤。杀阡陌酒气方退,此时并无心修炼,本欲随口打发了去,却又不甘心问上一遭。 “无言,昨日……冥界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么?” 无言乍听此话,以为魔君听到了什么风声,想要兴师问罪,心中一阵惊悸,转念却想起茈萸的话,又大着胆子偷眼看杀阡陌的眼色,只见那人血发绯目与往日并无不同,便又在脑中飞快想了一遍——虽说单春秋昨夜的确冒雪而来,但据七杀四下打探之人回禀,冥界那边婚礼确实也是如期举行,一干嘉宾俱全,欢喜热闹,想是单春秋也的的确确自此便在冥界成了家业,无论如何也是再难回转。只得言道:“回禀魔君,昨日冥界……婚礼如期举行。”而单春秋回来七杀之事,却都依照二位护法的指示瞒了下来。 原本这数十日平静而过,杀阡陌也没有奢望着那人能再回来,如今听了这话,心中却越发失落悲凉。 到底还是回不去了……数百年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 不由得一阵酸楚,强忍着心痛,硬撑着场面,开口:“让那些人晚间前来吧!” “是。”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我有什么可烦忧?!哈哈哈哈! 转身而去,不惹尘埃。 深夜,异朽阁中,挡不住的煞气卷席而至。 四下奴仆都被单春秋一扫开去,直逼得异朽阁主退无可退。 东方彧卿仍是孩子面庞,许久未见,身形渐长,却仍旧不改怨恶之气。这人心中藏了千年的怨气,总是让人见了难受。 “东方彧卿,你欠我的如今也该还了吧!”单春秋一如既往,仍是一副果决的态度,“查了这么久,七杀的内奸是谁?还有,我想知道剩下三件神器何在?吧了我卿,东方彧卿的身形渐长,却仍旧怨气                                                      ” “这七杀的内奸么,好说,我已经知道了。至于这神器么……”东方彧卿背着双手,故意拖了声音,欲言又止。 “你想要换什么就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东方彧卿看着面前这人,面无表情,冷心冷言,也不免有些感叹:“单春秋,虽然我这异朽阁从来都是拿来代价还秘密,也从来不管得到秘密有什么后果。不过,你我好歹也算是相识一场,我还是想再提醒你一下……你可想好了,可知道拿到这些神器后又会怎样?” “你不必多言,我自是知道!” “如此为他,值么?”这人,前一辈子、这一辈子,都只为一人而活,当真是比自己心疼骨头还要更甚许多。 黑衣仰天而叹:“值与不值,都是我一人所求。我单春秋贱命一条,若能为他得偿心愿,此生无憾。” “既是如此,我也不想再劝你了,反正事已至此,再想挽回也难。你若想知道神器的下落……就在这协约上签个字吧!” 一纸文书展于面前。单春秋虽然早已做好了大不了一死的准备,但看了那上面的字,仍不由得眉头蹙紧,心中狠狠地迟疑了一下。可是再想想,又能如何呢? “若真如此……倒也不会再伤了他……”提笔,在那上面签下了名字。“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最后三方神器都在哪里了吧?” 东方彧卿见单春秋眼亦未眨一下,便允了那协约,一阵摇头,“哎……你这又是何苦?也罢!”随即转了手出来,在那右手之上托出一物,“喏,不归砚,给你! 单春秋大吃一惊,直勾勾看着那人和他手中的浑圆之物,“不归砚!竟然在你手里?!” “不错!自你那次离开不久,我就得到了这个。也多亏有了这东西,否则,上一次杀阡陌来我异朽阁,我又怎能躲开他的必杀?恐怕这会儿我又转世在襁褓之中了。” “你说魔君来异朽阁?他来做什么?你又让他和你换了什么?!”听到杀阡陌也来过这里,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反而担心起了那紫衣之人。 “别激动,我一个凡人又能拿他怎么样?只不过上一次,他见你失忆……哦,对了,你可还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忆的?” “哼,自然是知道,这还要托你那杯茶的福!”单春秋狠狠地斜了他一眼。 谁想那孩童之人竟然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不谢,不谢。若不是我那杯断魂茶,你单大护法如此忠心之人,又怎么能得偿所愿,得到六界最美的魔君杀阡陌?哈哈哈哈。” “你!”竟然连这种事都被他知道!想想自己这几番心碎都是拜此人所赐,心中又生起无限愤恨,气得面上抽搐不止,却被东方彧卿看个清楚。 “呦,啧啧……你这脸……我之前还想着,你怎么能逃出冥帝的手心,原来……你是将这脸面又还了回去。哎……也难怪你想都不想就签了这协约……看你这副模样,如今再想让杀阡陌多看一眼,也是不能了。” 那孩子继续言道:“不过……我那时还真是不知道骨头给你下了咒,没想到这断魂茶受了神谕的刺激,发作时间大大提前。杀阡陌见你失了记忆,不似从前那般好用,就来我这里兴师问罪,想让我把你的记忆还回去。你是知道的,我异朽阁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于是,我就一物换一物,让杀阡陌用他对骨头的记忆来换你的记忆,不过,你的主子可没你那么大方,他不肯换,就走了。” 阡陌,果然,你是不会为了我做这交易的,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永远都赶不上她…… “果真如此,我与异朽阁这笔交易,做得倒也不算冤枉……”那绯绿眼目之下,一阵酸涩,心如刀绞。 “只是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单春秋从东方彧卿的手中拿了不归砚,问道,“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花千骨,她在荒蛮之时,你想尽方法也要救她出来,怎么如今手里有了这不归砚,既不搜寻其他神器,还了她的魂魄,也不早点告诉我?” 那孩童咧了咧嘴,无奈地笑了笑。“我东方彧卿凡人一个,只不过比其他人多了一些记忆罢了,本来,骨头死后神器四散,我也没有再想过能这么快就重聚,而且还能到我手里。只是,你单大护法一心护主,杀阡陌要什么你都给,有你帮杀阡陌收集神器,可是比我这一介凡人方便得多。再说,这收集神器本来也不是容易的事,你我也都是老熟人了,找不到神器,你自然会来问我,我倒不如坐享其成。更何况,你当年总是和骨头作对,能有机会惩罚你,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拿到了这么多的魂魄。你对杀阡陌的情意,当真是无人能比。只是可惜了……” “够了,用不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单春秋不等他说完,就止住了他。明明就是他造下的孽,害得自己和那明媚之人一路再难回头。而现在,再没有什么能比圆了那人的梦更重要。“说吧,其他两方神器何在?” “单护法,以你的聪明才智……这卜元鼎么……你就没感觉到它的存在么?”东方彧卿故意不说,只等着他自己去想。 “啊!你是说他!”单春秋思索了一阵,忽地大叫一声,头上青筋暴露,拳下骤然握紧,呼吸也瞬间停滞。“是他!竟然是他!我早该想到!竟容忍此人作恶多时!可是……我明明已经离开七杀这么多日,他为何到现在还迟迟不动手?”一虑方解,一虑又生。 “我想,他恐怕是在等——等到你完全毁掉杀阡陌的一天,或者等到杀阡陌狠心杀了你的一天。他就可以安心对付你们中剩下的那一个人,而七杀从此,也再没有人能压制于他。” 一心之念的那个人,现在处境何等危急?!单春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东方彧卿仍自顾自地说着:“至于炎水玉,我也不知道它在哪里,不过……你知道的,有了其他九件神器的召唤,炎水玉可以自动归位。所以,你只需把悯生剑从摩严手里拿回来,就可以得到炎水玉。摩严那个老东西,之前就一直欺负骨头,你若是去找他,记得替我在他的屁股上多踢几脚,以消我心头之恨!” 单春秋此时再听不进东方彧卿的任何话语。一心只在那紫衣身上,顾不得其他,手握不归砚,转旋开来,一道金光从那神器之中射出,打在身上,瞬间消逝而去。 “哎……这‘情’字,究竟有多重?千年已去,却还是躲不开……”东方彧卿摇了摇头,转身而去。 四十四、穿结界痴心归殿,镇墟鼎视死安然 七杀殿内,金光闪现,单春秋借着不归砚,直至杀阡陌的寝殿之前,探手而试,却发现整座七杀殿内,血印结界踪影全无,整个后殿,连最简单的结界都不曾设限。 分节阅读_31 分节阅读_32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32 推门进了寝殿,却不见那紫衣人影。夜已深,杀阡陌不在寝殿,又会在哪?单春秋心系那人的安危,怎肯一刻停留,转身一路奔至涤尘殿,却只听见净水潺潺。 “阡陌,我回来了,你在哪儿?”回音震响,夺门而出,脚下步子加紧,心中却越发慌张。 如今的魔君不愧此名,魔性冲天。后殿除了几个七杀头领偶尔前来请示,几乎无人敢入。单春秋冲出涤尘殿,奔走了好一阵才见得一个侍卫。而那人见了他老远来至,却转身欲走。 “站住!”黑衣心急如焚,探手将那人一把吸至身前。“说,魔君现下在哪儿?” 侍卫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在这殿内当值已然是一件极其危险之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更何又况毫无预兆地撞见了忠奸难辨的单春秋,看这人的神情紧迫,说与不说都是错。“魔……魔君……在炼室……” 单春秋手上一松,将侍卫扔在脚下。若是在炼室,心中倒也踏实了一些。心知杀阡陌的功力早已恢复,此时若在练功的话,恐怕尚无人能伤得了他。 这才定了定神,大步赶去炼室。半路之上,又不禁想到自己的脸,挥手在一处墙壁之上做法,照了照那残面。还好,这一次,人皮面具完好,但愿能瞒得他一时,不要……嫌弃了自己。 方才在殿内几番奔波,这精明之人,已把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想了个干净。 茈萸,不错,果然是个好对手!这么久了,竟然拿到了卜元鼎还能把自己隐藏得那么深。怪不得七夕那日会有些许幻境,怪不得自己做下的结界会被打开,全是这卜元鼎在作祟。幸好,没有宫羽,卜元鼎的效力最多只能发挥一半。否则,自己不在的这些时日,难保不会出现什么问题。那么……她前番两次献给他的药——自己当时莫名的一丝疑虑,将那些药一股脑都给了旷野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事?! 顾不得那么多了,阡陌,我只要你平安就好。 单春秋奔至炼室门外,覆手其上,仍无半点结界,不由得苦笑,心中无限酸涩。 是啊,那人如今功力恢复,当真是用不着再防些什么。只是简简单单御气运功,便可以拒人于数丈之外。 阡陌,你那日层层设障,只是为了防着我么? 正想着,未曾开门,先闻人声。 “魔君,尝尝这梅子酒,可是甜得很呢。” “魔君,尝尝我刚剥的葡萄。” 炼室之内嬉笑浪荡之词,阿谀奉承之言,不绝于耳,直刺入心。直教人想到那些衣着放浪、面容俊美的男子。一室乌遭,又怎能安心修炼?一瞬间的迟疑分心,单春秋只觉得肩头微震,轻痛了一下,却没有心思去多想,推门而入。 只见一群男子,赤着身子,只披了些薄如蝉翼的衣衫,将杀阡陌团团围在中间。而妖魔之王也并未正坐,一只手撑着头卧于莲座之上,享用着那些人递过去的酒食,另一只手随意抚弄着身边一个男子。 脑海中的紫衣不见,却是满眼如血般的赤红。殷红的血色长袍半敞开来,直露腰腹,染血的发丝垂在那些男子的身上。双眸紫魅,嗜血魔性无限。 “阡陌!你……”单春秋一惊之下半晌无语,心痛如绞,再想开口,却只干嘶了几声,无端地再发不出声。阡陌,连那紫衣、紫发,你都舍了去么? “你是何人,敢私自来此,打扰魔君修炼!”早有那不知好歹的人,看到这黑衣人竟然闯入魔君炼室,以为仗着杀阡陌在身边,便怒言相见。 杀阡陌此时方才放了酒杯,抬眼看去,冷冷只见眼前一双绯绿眼目就这样紧紧盯着自己,袖袍挥开左右众人,起了身,一步一步走下莲座。 “阡陌……”那声音含在口中,全然听不见。他竟然失了声!看着那人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眼中却是阴邪无限,所有熟悉的气息不在,面前的血色身影全做不识! 未等多想,一道掌风劈面而过,将单春秋重重地从那门口震了出去,登时鲜血喷口而出。 “嗯!”口中仍是发不出声,心肺剧震之后,只做哼响。单春秋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进门之前,肩头上那一下刺痛,原来是中了招! “魔君,这人打扰了你修炼,定要重罚!” “竟敢私闯禁地,可不能轻饶了他!” 那些侍者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将死,在杀阡陌耳边述尽谗言。 “单春秋,你拿走的东西,也该还我了!”那声音比往日愈发尖厉,听得人毛骨悚然。 只见杀阡陌绯目立起,张开五指,从单春秋的腰中,夺回了宫羽,随即又隔空对着他的墟鼎吸了起来。那绯绿之人,实实地受了杀阡陌一掌,此时早已无力抵抗,墟鼎之中,几方神器纷纷飞出,却唯独在那深处,又拼命死守。 杀阡陌取了众多神器,不想在那人墟鼎的深处却被抵抗,胸中怒火再燃,一把捏住他的心肺,狠狠攥起,霎时黑衣疼痛无法,只得放开。 琉璃影过,耀了他的眼。“千醉盏?!这般反叛之人,还配用此杯盏?!” 杀阡陌看也不看那些物件,直接放入了自己的墟鼎之内。这人的心肺在手,又狠狠地加重了力道——若是杀了他……所有前尘往事便也烟消云散! 火一样的周身,却冰冷了眼目。 绯绿双目慢慢合上,唇角上扬,仿佛又见春日桃花含媚而笑。 “春秋,总有一天,我定要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总是知道,终有一天,你会再不用我的存在。只是想不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总是以为,这几百年,用尽心思便能留住些什么,到头来,终究是空。但若能死在你手里,我也当含笑九泉。 “阡陌……”千言万语说不出,只剩下那意念之中最后的执着。 仿佛也听见了那人的呼唤。手上多一分力道,心中便多一分疼痛。妖魔之王握着那心肺,血发紧缠入身,丝丝如刀,黑衣割破,血痕条条。 屈辱不能忘,尊严不能忘,背叛不能忘。迟迟再不下手,焚尽心血却止不住泪如泉涌! “来人!将单春秋打入伏魔炼狱!”无法言说的心痛,终扬手将那人弃了出去。翻手一掌打在一旁的男子身上,瞬时神形兼灭,吓得其余众人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快来人!拖他下去!” “魔君!”不远处有人急忙应声赶来,正是茈萸。“嗯……敢问魔君,不知将此人……置于哪一层炼狱?” 杀阡陌胸中起伏不定,心神难抑,无从思量。任何刑罚,又怎能抵过玩弄之后被抛弃的愤恨? “不要问我!拖下去!拖下去!给我锁在镇魔柱上!”袖袍一扫,一股气浪将茈萸和单春秋掀至远处,血衣翻转回炼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四十五、镇魔柱困锁忠心,诛心剑痛刺痴人 锁在镇魔柱上?无伤无痛,就只是锁在上面么?哈哈,这也算刑罚?!单春秋,想不到事到如今,杀阡陌还是舍不得动你一根指头,还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茈萸,你这个小人!竟敢背叛魔君!”镇魔柱上,单春秋怒骂不已。这黑衣人原是被一枚极细的银针,染过了麻痹之药刺中,一时镇住了言语,此时药力已过,终于得以开口。 “真不愧是杀阡陌最忠实的一条狗!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处处护着他。”茈萸乜斜着眼睛,看着柱上之人,“不过单春秋,你现在才知道我背叛他,似乎晚了点吧?”嘴上虽是这么说,但想想自己所做,已是及其隐蔽,又有这卜元鼎做幻境、做结界,竟然还是被他发现,心中也是惊异非常。 “魔君待你不薄,收复妖界之后,就让你做了妖界之首,大权在握,你竟还不知足!” “好一个‘待我不薄’!想起往日杀阡陌的暴戾之气,那阴毒之人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当年太白山一战,我原也是费尽心力想要建立一番功业,可杀阡陌竟然为了一个花千骨,打伤了我,还让我替那小贱人上药。我好歹也是名镇妖界的一方首领,为这七杀拼死拼活,他却为了一个长留弟子,不惜残杀自己的手下。看看崔嵬死的样子,在他眼里,我们这些妖魔,都只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棋子罢了。从那日起,我便发誓要报此仇怨!我处心积虑数十年,终于等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就连你这六界精明之人也落在我手里,还有谁能阻挡我取而代之?” “呸!魔君功力六界,就凭你也想取代他?!做梦!” “论功力,普天之下的确没有几个人能是杀阡陌的对手,不过……论起这智谋,哈哈哈,除了你单春秋,我茈萸无畏旁人!” “来人!”毒雾转旋,对着狱门之外一声召唤,匆忙冒出一人,定睛看去,却是无言。 “护法!” “你再带几个人,给杀阡陌送过去。他现在这怒气未平,可是急需要他们去服侍呢。”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花的小瓷瓶,在单春秋面前晃了一晃,递给无言,“让他们把这个服下去……这中厉害,你可是知道的,仔细着点!” “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哈哈哈哈!无言,我若做了这妖魔二界之主,你就是这位的功臣,护法之位非你莫属!”原来,反叛七杀之人不止还有一个茈萸。 “你若是失手……小心你身上的毒!” “护法放心,属下一定尽心尽力,万不敢有任何差池!”言毕,无言转头看了一眼柱上之人,邪笑着离去。 “你要做什么!你要对魔君做什么?!”看着无言匆匆离去,单春秋只觉得脊背一阵恶寒。目光紧盯着茈萸,直想要将她看化。 “我能做什么?呵呵,告诉你也无妨,反正现在你在我手里,七杀之内,我还怕谁?都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庸碌之辈!”茈萸放笑不已。“我茈萸用毒天下,送过去的当然是能让杀阡陌神不知鬼不觉死去的毒药喽!” “放开我!你这个小人!”不,不要!阡陌,你不能有事!黑衣挣扎而起,想要试图冲破身上道道链锁,却又如何逃得开? “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茈萸冷笑着,从袖中褪出一把幽冥短刃,“这七杀上下,谁不知道你单护法对魔君的那点儿心思……不过,你对他到底有多少爱,可是要用这把诛心剑来试一试哟!” 杀阡陌,既然你下不去手,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诛心剑直没入胸膛,暗赤红色汩汩流出。 诛心剑,以情诛心,以血养剑。 若无心,则无伤;若有情,寸断肠。 凡是有心之人,被那短刃刺中,非要等到全身血液流干,一颗滚烫的心销蚀冰冷,受尽折磨,才会痛苦而亡。 “单春秋的命,是我的,除了我,任何人都别想动他。” “你会害我么?” “我不想再错一次。东西没了还可以再找回来,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这个,你拿着,千醉盏……少喝点。” “我叫杀阡陌。” 从那短刃刺入胸膛的一刻,往日的千般恩怨情离,点点忆起。他爱的人,守候千年不变。却是自己对他的执念情怀,一次一次让他伤痕累累。 “你不要伤他,我告诉你小不点在哪儿!” “不怕,你会保护我。” “我不能再赔上一个你,那样,我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我现在就只有你了” “回不去了……我曾经……那么信任你……” 我如此爱你,却又狠心伤了你。怎么能忘记你?又怎么能枉费你数百年的信任,不顾你的虚弱、挣扎、苦痛、心伤,玷污于你?高傲如凤如凰,又怎能受得这般屈辱? 万蚁啮噬般的疼痛,从身体的各个关节席卷而来,最终汇至心的位置。 “啊!呃……”越发痛恨自己,悔恨、羞耻、愧疚、自责,让那心伤之处更加无可忍受,却仍旧破口大骂,“你这个叛徒,魔君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茈萸并不理会他的谩骂,却是一脸淫邪地看着他受那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得意地嘲弄: “单春秋,你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呵呵,你刚才也都看见了,杀阡陌有那些美貌男子陪伴,可是完全用不着你单大护法了。可怜你这几百年为他殚精竭虑,做了那么多事,受了那么多伤,到头来,他对你还是想打 分节阅读_32 分节阅读_33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33 就打,想杀就杀,与这殿内其他人也并无两样。可怜啊,可怜,你连他的床都爬上去了,他还只当你是个奴才而已。怎么样,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在别人怀里放纵,滋味不错吧?” “你!无耻!啊!”带着嘘嘘气喘,仍在挣扎咆哮,血仍在流,那心疼更甚,面目扭曲、揪紧做一团。 “我无耻?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论起这殿内,最无耻、最老谋深算、最奸邪狡诈之人,谁能比得过你单春秋?哟——啧啧……我说你这脸……”那阴毒之人一扬手,将那半面人皮面具生生撕扯了下来,顿时创伤再裂,污血顺着脸面成股淌下。“哎呦,这可怎么说的?堂堂七杀护法,如今混得连脸面都没了?杀阡陌嗜美成狂,真不知道他若是看见你现在这副德行,会不会恶心到吐出来。”嫌弃地将那面皮扔在地上,又狠狠踩了几脚。 单春秋再无可躲,面上与心上一齐撕裂般地疼痛,只扭头向一边,全是说不出话。 那满身是毒的人,看了这般情景,更笑得淫邪无比:“看样子还挺疼的么。我说单春秋,你还是省省力气吧,这诛心剑,越挣扎,血就流得越多,你死得也就越快!你若是现在就死了,那可真是连他最后一面都看不见了。哈哈哈哈!” “你这个小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咳……咳……”因愤怒而连带起一阵急促的咳声,牵连着伤口,潮水般的疼痛再次袭来。 “别做梦了单春秋!我是不会留着你的魂魄的。谁不知道你和那个冥界的什么公主成了亲,这冥界可算得上是你的家……哦,对了,你到底是成亲没有?嗯?我可是听殇落说,你好像是逃出来的吧?” 单春秋一时气喘不过,只死死盯着眼前这张牙舞爪之人。殇落?莫非他也倒戈? “你不用这么看我,”茈萸看着单春秋一脸犹疑的表情,心中也猜出了八九分,“放心,殇落算不得什么叛徒,只是被我扔进了虫噬炼狱里,才不得不开口。” 原来,茈萸一直担心杀阡陌和单春秋之间的误会会被人解开,特意留心每一个与杀阡陌接触的人,没过多久就盯上了殇落。殇落本是负责执掌刑罚之人,旷野天被投入伏魔炼狱后,只一味地被他放在磨难最轻的几层炼狱中。而前日单春秋回归七杀,茈萸和冥炽在大殿之上封住了众人的嘴,却唯独不见殇落。猜到他可能私自见过了单春秋,又见他次日多番试图去后殿面见杀阡陌,想要替单春秋传话,便将殇落私自投入了伏魔炼狱,一番折磨之后,探得了单春秋可能并未娶亲之事。 “你别怪我心狠,这诛心剑可是莫小声死的时候,我从她手里拿来,特意为你准备的!” “莫小声?妖界犯乱,莫不是你从中挑唆?!” “单护法,你这可就冤枉我了。当年太白山一战,莫小声失了幻思铃,被你亲手扔进伏魔炼狱关了足足一个月,七荤八素地受了无数,心里早就怨恨无比,想要带着妖界倒反七杀,我只不过是偶然听到了杀阡陌功力尽失,把这消息传出去了而已。” “哼!啊!”每一次开口,都会伴随着无限疼痛折磨,“你既然一心要挑起两界内斗……啊!为什么还要救旷野天?还要帮着魔界抵御妖界的进攻?索性……借着她的手,杀了我岂不痛快?” “莫小声的功力比我高,我那时候也才刚刚得到这卜元鼎,使用起来还不能完全得了法门,而她又有幻思铃,我若先除了你,我与她之间必有一战,而两虎相争,硬碰硬打起来,我可占不得什么便宜。再说,以你单护法的威名,即便是杀阡陌功力尽失,你也绝不会轻易让人夺了他的江山。倒不如将计就计,借你的手,先除了一个对手来得方便。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杀阡陌的手里竟然一直握有谪仙伞!幸好我没有胡乱出手。 “不过,现在,我可是安心了。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翻身的。自古以来,死在这诛心剑下的有情人,不知道有多少,这血流尽了,命也就没了,魂魄四散无存,从没有人能还魂超脱。你死了,杀阡陌也死了,我得了这些神器,就是六界无敌。不过,你放心……呵呵,念在几百年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会让他死得舒服一点。这不,临走,我还让无言送这么多美男子给他享用,也算是我尽了一份臣子的孝心,哈哈哈哈!” 四十六、猖狂人笑陈奸计,傲魔君力冲毒气 “你做梦!呃……”和着气喘和不时袭来的阵阵疼痛,心血滴下,一地紫污。“魔君是不会上当的!” “若在以前,我确实是没有多少机会下毒。更何况杀阡陌的防备之心早被你单护法养得远超旁人。他从来就只信你,不信旁人。不过,现在……他嗜血之气缠身,魔性狂发,对身边之事根本顾不得那么多。这一殿的侍者,前前后后几十日,谁又能想到只有今日这最后几个人的血里才有毒?哈哈哈哈!”极其得意地放浪狂笑,那声音在伏魔炼狱之中震荡不绝。 “你可知道,为了这些药,我费了多大的心思?你单春秋千算万算又怎么能想到,这些毒,说到底可都是你自己一手送去给他的!若不是你前番弓虽暴于他,后来又抛下他去娶什么冥界公主,害得他心碎欲死,日日饮酒、嗜血,练什么歃血咒,好端端的六界美人,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癫狂至此,否则我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下手机会?这酒食中我的确无法下毒,可这人血却能帮我大做文章。如今,没了你这个心腹大患,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救他!又有谁能奈我何!” “你骗我……阡陌他……他只会恨我……怎么会为我心碎?”单春秋目光散乱,心下疼痛欲裂,全然不信地喃喃自语。 茈萸并不理会,仍自顾自地说着:“你说你去了冥界,娶个公主做那冥界之主不也挺好。非要回来送这个死。我若不是我机警,准备了这么久的完美计划,差点就被你破坏了!” “完美计划?啊!”心上绞痛愈烈,“七夕之夜的幻境、结界的破损……还有七杀殿门结界的薄弱之处,都是你做的吧?” “不错!不光是这些。那日摩严赶去云山,也是我通的风报的信。我本想着,放杀阡陌出七杀,以他那时不成形的法力,一定会落在摩严手中,而无论杀阡陌是死是伤,你单春秋一定会找摩严拼个你死我活。摩严有白子画帮忙,你定然不会讨到什么便宜。我正好坐收渔翁之利。而你单护法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所有的矛头又都会指向长留,没有人会怀疑到我身上。谁知道半路却杀出了个琵琶,竟然还因为她的出现,让杀阡陌对你反而起了爱意。 “我还真是没想到,你单春秋竟然为了一个不归砚,连自己都能舍出去做什么冥界的驸马。不过,杀阡陌可是不领你这个情,他知道你要成亲,整个人都要疯了。在这七杀内外,把能杀的人,都杀了个遍。我就趁着这个机会,让无言送了那些侍者进去,再加上这卜元鼎的效力,让他每天都逃不开被你抛弃的魔咒,性子愈发暴戾癫狂,嗜血的欲望日甚一日。我就等着,什么时候,借了杀阡陌的手,取了你的性命,亦或是似他这般修炼,情欲不断,心血瘀滞,走火入魔是早晚的事,到那时我便可以趁乱下手,夺了这妖魔二界。 “而你竟然大婚之夜跑回来,害得我险些失了算计。若是当真让你们见了面,恐怕就算是有这卜元鼎的幻境催怒,杀阡陌也会不顾一切对你投怀送抱。不过,也该着你落在我手里。这就叫做人算不如天算!那日可是他自己悲痛欲绝,把自己锁在结界之内,不见任何人。本来,我只想着若你有朝一日落在我手里,定让你生不如死,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让杀阡陌也如此肝肠寸断,真是太痛快了!哈哈哈哈!” 阡陌,你真的……在意我么?可是为什么……那日,你却又在梦中喊着她的名字?莫非那日也是卜元鼎的幻境?不,不会!那日谪仙伞开,结界密布,茈萸不可能知道那夜的事,更不可能有机会下手。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在想她么? “呃!”心上的伤涌血不断,就连口中也呕出了许多。“你不是……很早之前就得到卜元鼎了么?要下毒,为何还要等到今日?” “现在下手?亏你一世精明,也只是认为我现在才出手么?”那人不紧不慢地在那镇魔柱前踱着步子,毒雾绕缠。“呵呵,实话和你说了吧,我早就把这毒药给他送过去了,并且还是经你单护法的手送去的。” “你说的是……接连两次献上来的……那些药?” 茈萸听得他一语中的,顿时心下一惊,却又迅速镇定了下来。“不愧是六界精明之人,一点即透!”即使是恨,仍不由得在心底赞叹了一下这黑衣之人的深重心机。“我隐忍了这么多年,救旷野天、护着七杀门户、兢兢业业掌管妖界,好不容易得到了杀阡陌的信任。不过,这七杀只要有你单春秋在的一天,我即便是勉强出手,也无法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有那个碍事的旷野天!若无十足的把握,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来冒险。” “哼……呃……早该想到,你不会……安什么好心!”果然,自己当初的本能直觉是准确的——无故献殷勤,总不是什么好事!“你倒是不算笨!还知道自己……啊!嗯……还知道自己吃一颗下去!” “哈哈,你单护法心机那么重,是人都要怀疑一番,我若不自己以身试毒,又怎能瞒得过你的法眼呢?” “护法!”不知何时,无言已然回来狱前。 茈萸扭头向他瞥了一眼。“事办得怎么样了?” “尊护法的命,人已经送过去了,属下亲眼看着杀阡陌吸干了那些人的血。” “很好。你先出去守着吧!等杀阡陌确实死了,我自会把解药给你。” “是!”无言转身出了狱门。 殿宇的另一端,妖魔之王独自一人惆怅。 杀阡陌自方才打发走了茈萸之后,便转身进到炼室,杀去一干侍者,泄去心中嗜血的躁动,随后调息静气,稍微缓过一些心神,撤了魔功,回了寝殿。 没过多时,无言就带了若干男子求见,说是奉了茈萸之命,知道魔君动了大怒,特意带来新人,为自己排解烦忧。虽然杀阡陌心中也看不上这等谄媚小人,但自己也的确是盛怒之下,气息难平,未做多想,便吸去那些精血,打发无言走人。 寒夜孤眠,辗转反侧。红烛摇曳,晃得人心神不宁。 自己是如此害怕看到这样喜庆的颜色,却偏偏又让自己变成了这样。到底是恨了那一抹紫色,还是想要为他变得血红? “单春秋……”心心念念。 被自己一掌击飞的那一瞬间,明明那人的眼中满满全是痛。明明恨得要死,却没想到,看着那人含着笑意,慢慢闭了眼目,自己竟然还是下不去手! 心中的气恼更甚,愈发看不起自己这般踌躇不定、心神混乱的样子。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不舍的?!从前纵有千般万般好,又怎能忍过他抛弃自己去娶旁人?若早知如此,为何不前世就绝了此念?非要等到今生错过了所有信任,失去了所有美好,破碎了所有梦幻,守着一身伤痛仍旧独身。 “单春秋……”凄凄念念。 可是……他到底还是回来了。带着自己一心想要的神器,回来了。 将那些神器一股脑取出来,没有想到,前后一别仅仅几十日,竟然更多了三件神器——这玄镇尺必是从琵琶那里得来,而拴天链和不归砚,竟也被他拿到。莫不是——他取了神器,就送来给自己?几百年了,那人从来都只是为了自己,无论自己说了什么,也全记在心里,绯目酸涩,心中又是一番百感交集。却见那一堆神器当中,又有那杯盏一把,木梳一片。 许久没有见到那把木梳,曾经是那人一直用着的,只为自己这三千紫发,在他手中不损分毫。可自从黑衣失心的一日,便断了那昔日的恩情。 忍不住拾起,在手中摩挲,绯目望上那四行血字,心泪泣下。 阡陌倾城 挚爱今生 勿失勿忘 厮守长相 他究竟,爱了自己多久? 再看那流光杯影,召唤出自己手中的那一只,把酒对愁肠。一杯接一杯。被那人用过的味道,好苦! “单春秋……”泣泣念念。 心中似千斤重石,压得他喘不过气。又似有无数只手,将他拖向沉渊洞底。 竟然是——有毒! 原来,茈萸的毒虽为缓毒,但杀阡陌此时功力极高,本就比寻常修炼之人更加敏感。再加上先后服用了神之血、玉碎血莲、幽暗冰魄、月影百合,每一种都是 分节阅读_33 分节阅读_34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34 极致之药,体质早已异于常人。这毒药到了体内不久,就已经被感知。 微醉的酒气顿消,妖魔之王盘膝凝气,打坐探伤。 哪里来的毒?不可能是这千醉盏……是方才的那些人么?无言?!茈萸?! “属下管理无方,竟查到我七杀内部出了内鬼……” “尚有内奸没有查出,绯夜留给你,你自己多加小心。” 若我受了这毒……单春秋! 那人却被自己锁在镇魔柱上!不由得纠紧了眉头,心跳愈烈。收紧气息,大小周天运行通明,将那魔功推向前所未有的最高一层。 春秋,你不能有事! 四十七、杀阡陌力破幻境,单春秋逆血还魂 阡陌……你不能死! 镇魔柱上,锁不住的忧心忡忡。 “呃嗯!”想到寝殿之中的那个人,现下生死不明,单春秋心中顿时更如翻江倒海般疼痛不止。不过……旷野天连吞了那整整两瓶子药,竟然到今日都没有任何损害,反而功力有所提升,又不由得讥笑起来。“呵呵……你的药,似乎也并不怎么灵么!” “哼!我自然不会傻到当着你的面,拿那么显眼的毒药去给给他吃,岂不是自掘坟墓?实话告诉你,之前给杀阡陌的那瓶伤药,其实只是个药引子,本身无毒,而且的确对身体有些好处。而刚刚送去的那些人,他们血液里面藏着的,才是真正的毒药!这毒,本身无色无味,在人体内要等好几天才会发作。不过,我可是等不及……万一,杀阡陌察觉出什么,我有几条命也不够他杀。而这毒碰上这药引子,就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恐怕,你我现在说话的这段时间,杀阡陌已经命丧黄泉了。哈哈哈哈!” 茈萸心下一时得意,从墟鼎之中取出了卜元鼎,运起了功。“我就让你再看他最后一眼,也好死得踏实。” 原来只不过是缓毒而已! 看着茈萸双臂齐挥,开始运功其上,单春秋揪紧的一颗心,反到是松开了些。既然那药还有几天才会发作——那就一定还有缓和的余地! “嗯……”心血不断,随着血流的速度,呼吸愈发紧促,“我如今……已经落在你手里了,你为何,还要这么麻烦……不直接下了剧毒?” “哼!若不是这卜元鼎的封印我拼劲全力也只能解开一半,又何需如此麻烦!早早就送你们两个上西天了!”想到此,茈萸也不由得咬起了牙。“这鼎受了封印,只能制出缓毒。我是费了多大的气力,才制得这药引子,又熬了许久,才终于等到这么个神不知鬼不觉一击致命的机会。真是上天助我,把你这个绊脚石送上门来让我杀。你前番能和杀阡陌同床共枕颠鸾倒凤,如今又能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也该对我感恩戴德了!只是蚩蛮……”再也回不来了。眼中一丝没落流过,沉默不语。 “蚩蛮当初之所以会……那么惨烈地自爆而死,也不愿供出你,就是因为他……倾心于你么?” “对!没错!哪又怎样?!”被说中了心思,茈萸恼羞成怒地咆哮起来,“他对我倾慕已久,事事顺着我。我原本只是想利用他对我的感情,帮我完成这个复仇计划。当初见他暴露的时候,我还在想,怎样才能封住他的嘴,不让他供出我,我甚至……都已经想要杀人灭口……可他却……却是选择了自尽……这七杀之内,人心冰冷丑恶,就只有他一人真心对我。从他死的那日我就发誓,一定要让你单春秋受尽折磨,偿他的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筋骨寸断般地剧痛,一阵一阵传向心的位置,却挡不住傲然一笑,“哈哈哈……蠢材!你本是妖界之人……你送的药,我怎么可能……让他去吃? “你是什么意思?”茈萸一脸警惕地盯着单春秋。 那黑衣之人仰起头,靠在那柱子上不住地喘息,不屑地言道:“枉你……活了这么多年,也在这七杀……之内……待了这么多年……还听不懂么?你送来的药,我一颗都……没有给他吃!从蚩蛮自爆的那一刻起……我就无时无刻……不在防着这殿里的……每一个人。你以为你那些……小伎俩,能逃得出我的眼?痴心妄想!” “你说什么?!胡说!这怎么可能!你……你不要妄想这样就能吓到我。”茈萸顿时慌张起来,虽然口上不信,心中却凉了半截。这绯绿之人,从来阴险狡诈异常,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手上运功不断,终于使那卜元鼎显出了幻象。只见妖魔之王在莲榻之上盘膝坐定,气血运转全身,面上毫无异样。 “怎么可能?杀阡陌——他明明亲口承认吃了那些药!” “亲口承认了又如何?也许就只是随口应付而已。”只是随口么?那些时日,彼此心中皆有犹疑,相互试探,猜忌、防备不断,既然他早已知道自己私自扣下了那些伤药,为何还能坦然为自己瞒下这些谎言,也从不追问自己?这才是所谓的没有任何理由的信任么?! 是啊……你曾经那么信任我。我究竟犯下了多大的罪过?让你如此心伤。 口中又是鲜血喷涌,利刃之下再添血污。 卜元鼎中的人影,将周身的冷气凝结于心,血发之上,睫羽之间,已染上淡淡冰霜。毒血凝结,汇聚于指尖,一片乌黑。 “你看到没有?杀阡陌他已经中了毒,就快要死了!”原本一颗悬着的心,随着那人身上毒迹的一瞬间闪现,终又放回了原位。茈萸仰天大笑,周身震颤不已,却不知竟是垂死挣扎。 只见杀阡陌将全部气息急剧收拢,冰冻了指尖,双手猛地向上推送,将体内全部的真气灌入双臂,双手十指从指尖处全部崩断,毒血随着强大的内力一涌而出,竟连同周围那卜元鼎所设的幻境一齐冲破。 “啊!”茈萸大叫一声,手中的卜元鼎随着幻境的冲破剧烈震动,直接落在了地上。而那鼎中之象也随之消失。 “哈哈哈……咳咳……哈哈!”单春秋狂笑不止,引得胸口又是一阵牵痛,又咳出了血。“魔君功力六界,岂是……你能害得了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五毒缠身之人,一时失神,口中只是不断喃喃自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这还不算完!”却在下一刻,终于冷静了下来。“单春秋,你也用不着得意!杀不了杀阡陌算我茈萸时运不济,不过你的命也就在今日!我就让杀阡陌亲眼看着你是怎么受尽折磨而死,哈哈哈哈!” 茈萸转了身,飞速从地上捡起了卜元鼎,毒雾环绕,隐去身形,冲破七杀结界而逃。 “单春秋!” 七杀之内,魔音环绕,只念那一人之名。 断指已再长出,毒气全是消散。地狱烈火般的魔君,绯红着双眸,直奔伏魔炼狱而来。这血色之人一眼便看到仍守在狱门之外的无言,探手张开五指,将他捏在手中。 “说!单春秋呢?!茈萸呢?!” “在……在……镇魔柱……”本以为此时魔君已然将死,此刻却直直地立于眼前,怒火中烧,无言早已被吓得软了手脚,言语不清,魂飞天外。 妖魔之王不容分说,五指锁紧,将那蝼蚁之人碾得粉碎。抬眼却又见旷野天和殇落被缚在炼狱之中。原本早已无心其他,却还是停下了脚步,扬手将那二人放了下来。随后又不顾一切奔向镇魔柱。 再次相见,物是人非。掩面桃花,泪如雨下。 镇魔柱上,是他的忠仆、挚友,更是爱人。杀阡陌将那黑衣从柱子上放下来,死死抱紧。怀中之人,强忍着筋骨截断、万蚁蚀心般痛苦,费尽力气,挣扎着抬眼看他,唇角勾起些微弧度。动动手指,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阡陌……对不起……我竟然忘了你……” “你的脸……”心头一阵酸涩,颤抖着指尖,轻抚上去。 那人却挣扎着将头扭去一边,想要避开他的眼目。面目全非,即便是凡人也不愿多看上一眼,又怎能再奢望这爱美如狂之人的爱怜? 那玉人看到已被血污沾满全身的单春秋早已哽咽到说不出话,一手托在他的背上,另一只手将那渐渐失去温度的指尖握紧,贴在面上,只一味地摇着头,将那半面破碎的脸,靠在自己的胸前。 “不要……不要相信他们……他们会害你……我……我没有娶琵琶。只是……我前世今生都欠她太多……” “不要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这守护千年的人,从那转世时的惊魂一撞开始,就注定了此生再为自己。可是,自己却被那些乱花迷了眼目,从没有去想一想他的感受,听一听他的呼唤,看一看他的真心……只一味地任性而为,一次又一次把那烈焰浓情踩在脚下。只等到这一刻,心破碎成片,才知道自己原来也会痛。 “我答应了琵琶……要替她……找到炎水玉,还原魂魄……恐怕是……又要食言了……” 哪里还想得到旁人?旁人的死活,又与他何干?怀中之人,心处的伤痕血流速度已然变慢,手指也早已冰凉。究竟还有多少血可流?还有多少时间留给他们相守? 眼泪如柱,顺着彼此相扣的指尖流淌下来,如此熟悉的粘腻之感。 “我睡着的时候,是你一直守着我的,对不对?” 黑衣并没有作答,仍旧只是努力笑了笑。“阡陌,不要哭……妆哭花了,会不漂亮……”想要挣脱那指尖,为他拭去泪水。“我今生,罪孽太重,不用替我难过……我……我只是很想知道……如果一切从新来过……你会不会有一点点……一点点爱我?” 妖魔之王哽住了声音,全是说不出话来。只垂下头,抵在那人的肩窝,止不住地抽泣。任何时候,那人心里只有自己。 “嗯……呃……”等待了太久,依然没有答复。指尖触上那如血的发丝,轻轻叹息:“我还是……喜欢你紫色的样子……红色,妖邪之气太重,配不上你。”算了……我宁愿你永不开口。 低垂的头缓缓抬起,一双绯目望向那同样满是泪痕的双眼。四目相对,再开口时,却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地狱门前,心碎欲死,那强压下来的一口血,再忍不住。和着血的味道,朱唇点点,在那半面残碎的脸面,轻轻地吻了上去。 “不需要从头来过……我爱你……” “阡陌……” “我是爱琉夏,打拼多年就只想要保护好她。我也爱小不点,还了我心中愧疚一心想要保护人的愿望。而对于你……才是真真正正的刻骨铭心。”含住他的唇,狠狠咬在那上面,“我还没有让你死,你怎么敢死?!” 只见霎时间万道金光汇聚一点,将那幽冥短刃的暗气化去,自己从那心的位置退了出来,“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一身一地的血,逆血回流,心上伤痛逝去,胸前创痕愈合,连指尖也升起了温度。 千百年来,这诛心剑不知害过了多少有情人,却从没有人来得及解开……原来却是: 情人泪,止苦痛; 情人吻,逆血流; 情人血,愈创痕; 情人爱,复如初。 “春秋!” 四十八、雾蔼云摇终明意,与君共诉绵绵情 杀阡陌红着一双透血的绯目,不错眼地盯着怀中之人,彼此之间,只剩下呼吸的距离。看着那心口的伤痕渐渐愈合如初,半边面上虽然仍有些乌青,但总算是又返了些血色。地上、衣上的血污也随着那金光万道收了回去。一时恍惚、惊动,微微抬了身子,在那人面上、身上看了又看,再开口时又忍不住骂出了声:“你!你个老不死的竟敢吓我!”作势要打,手却是扬了许久也不曾落下,最终一头扎进了单春秋的怀中,抽泣不止。 真的再受不起这般惊吓,上一次,他无所不能的护法,就那样直直倒在自己的面前,虽说只是昏厥数日,并无生命危险,可醒来之时却忘了数百年的情意。那时自己一番手足无措,莫名的惊悸忧心,直到今日才知那早已不是什么主仆情意,他要的只是这个人。 无事不知愁,从来不曾想过这人不在了会怎样。可当经历一番风雪之后,才知道那人早已融入骨血,无可替代。 他忘了自己时,他差一点就真的失去了他。他弃了自己时,一别几十日,卸去了所有的伪装,挥剑斩落情丝,方知一颗心被生生剥离是怎样的滋味。而这一次……想着这人方才面如死灰的样子,妖魔之王不禁褪了褪身子,缩在他的怀中,死死环住了腰。b 分节阅读_34 分节阅读_35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35 r   前尘往事皆可抛,只要你还在,就什么都好。 从来没有如此受宠若惊,单春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斜着身子,靠在镇魔柱上,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埋首在自己的胸前,有些手足无措。憋了许久,才挤出了一声:“阡陌……” “嗯?” “松一点……咳咳……你快把我勒死了!”心口虽愈,却仍未断了那牵连之痛,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咧了咧嘴,故作轻松。 “哼!”怀中美人又气又笑,狠狠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黑衣缓了缓手脚,从杀阡陌的臂弯中抽出了一只手,反将他揽在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抚在那发丝之上。淡淡无言,只轻轻垂首,吻着他的额角。 怀中人似乎并不满足这似有似无的轻轻点点。闭了眼目,仰起头,一条玉臂攀上那脖颈,等着他给予更多。单春秋自是顺了他的意,一路滑下,含住香氛在口中。 “唔……”轻开贝齿,唇齿纠缠。 “魔君……”跌跌撞撞的人影晃进,还没看清状况,就先开了口,直叫得镇魔柱下的主仆二人一通面红耳赤。原来,旷野天被杀阡陌从伏魔炼狱中放出来后,足足缓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忍着疼痛爬起了身,心忧魔君和护法的安危,紧赶着过来,不想却撞上主仆二人一番缱绻缠绵。 “旷野天!”妖魔之王话未说完,那人的身后又多闪出了一条人影。这人还真是该死,早知道就该多吊他几日!上次被强吻,就让他看了个干净。这次不但又撞了个正着,屁股后面还跟了个殇落! “哼!你们两个……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那悦耳之音中带了十成的杀气。 “啊!属下……属下什么也没看见!”旷野天跪在地上,心中啧啧叫苦,口上却越描越黑。殇落更是完全趴跪在地上,不敢开口。 身上血腥未去,心中又燃起了怒意,妖魔之王随即抬了手,却被单春秋拦了下来。“旷野天!咳咳……” “护……护法!”犹豫了一下,还是唤了从前的称呼。见魔君只是不语,随了那人的意收了手,仍又蜷回他身边,心中便已了然。 单春秋坐直了身子,一面护着怀中之人,一面对着二人开言:“这儿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嗯……从今日起,你们两个还是恢复原位,让冥炽……也恢复原位吧!”和茈萸相比,冥炽也只不过是个想踩着别人往上爬的小角色而已,人心皆如此,也算不上太大过错。不过,若是谁想占了自己的位置,却是不能!“吩咐下去,茈萸谋逆,意图毒害魔君,再见者必诛之!不过……她手里有卜元鼎,若真是遇上了,务必当心。” “你说什么?她手中有卜元鼎?”杀阡陌兀自惊心,虽然无意之间冲破了卜元鼎的幻境,但实是不曾想过竟然是有神器的存在。 “七夕那日……连同几次破坏结界,云山下摩严的出现,都是她在作怪……”单春秋说着,心中却暗笑,若是被这骄傲之人知道七夕当晚,除了有卜元鼎做下的幻境,更是被旷野天在香中做了手脚。自己的这个忠心手下,想必又需是一番磨难。“还有前次,她两番献药,也都是为了今日下毒于你……” 闻听此言,一旁跪着的旷野天,心中顿时一紧,极小声哼了出来。 “不用担心,你吃的那一半药没有毒。”单春秋抬头扫了旷野天一眼,又继续垂首看着杀阡陌,“卜元鼎的封印,不能解开全部,她炼了毒药和药引,之前两次借机献上了药引。我当时只是觉得,那药献得有些蹊跷,就都给了旷野天。方才她让无言送过去的那些人,体内却是实诚的毒药。” 旷野天听罢暗自叫苦,不由得在心中狠狠骂了主子几句,却也无可奈何。而杀阡陌这才想起那日自己练功几乎走火入魔,单春秋暗自扣下那些伤药,竟然是早觉有异,不由得暗自赞叹他的细致。亦觉得自己前番莫名地为着帮他掩饰,随口应付了茈萸,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之情,早已超越了千百年来彼此的交付信任。这般心意相通,心照不宣,究竟又是从何时开始? 看着旷野天和殇落离去,杀阡陌不禁问道:“这么急着就贬了冥炽,是还在……怪我么?”想想这人还真是锱铢必较,刚刚好了伤,件事就是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直接替自己罢免了冥炽的任命。 “怎么会怪你?我只是希望……任何时候,我都是你的唯一的护法。”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位置,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拂在那血衣之上,微微扬手,以净衣咒去了血色,重露出冷艳清净的紫。满是血腥味道,总觉得不配那纯净之人。指尖缠在发上,想要再迫出他发丝上的血色却不得,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短短几十日,流干了多少心血?若非痛彻心扉,又怎会丝丝染血? “我该早些和你说清楚的,就不会让你这般……那日,我去了冥界,想直接用宫羽解了玄镇尺上的魂魄带回来,却被琵琶用拴天链扣住,脱不得身。她用我的笔迹写了请柬,又拿了我的戒指,做了封印。可是……终究都是我欠她的,我答应她会陪着她四十九日,答应她不说破那场婚典。所以我……” “所以,你便舍了这半边脸面……是不是?”不忍直视那一片模糊血肉,潸然泪下。“全是为了我……” 轻轻捧了他的脸,拂去眼角泪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含住了他的话语,再不想他有一丝担心。兜兜转转,几经磨难终于相拥一处,唇齿不离。 紫衣努力地回应,舌尖轻缠,渐渐迷乱了气息。百转千折得来的真心,太过难得,一身骄傲一颜倾城,但若少了这片痴心,又交予谁看? 纤纤指尖顺着那墨色的衣领滑下,勾在那金边滚墨的腰带之上,顺势而开。探手穿过衣袍,在他坚实的腹上清凉一触,只觉得那人立时周身一震,墨色之下温度徒然上升。 单春秋紧紧抓住他的腰骨,一个翻身,便将美人压在了身下。扯开那一身紫,落吻其上。朱砂点点,染在那如玉的胸前。炽吻连连,迫得杀阡陌也心跳愈烈,渐渐透不过气,许久的期待,只在这一刻迸发。妖魔之王也似报复一般,勾了他的肩颈,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学着那人的样子,吻在那颈子之上,沿着那宽厚的胸膛,斑斑暧昧痕迹顺势铺开,直至含住胸前一点粉红。 “嗯……”目眩神迷,一片神往,单春秋忍不住哼出了声,紧绷着挺直了上身,一只手穿过他的发,将杀阡陌扣在胸前。略带僵硬地昂了头,却看着周围四壁空空,只有冰冷铁篱和锁链,拍了拍那坚硬的地面,不由笑出了声:“真的要在这里么?” 妖魔之王望了望四周,亦是哑然失笑,从墟鼎之中取出了不归砚。 氤氲水汽,能化千年冰寒。 涤尘殿内,香雾环绕,微波荡漾,夜影双双。一过数百年,这水,这月,这人,都不曾变。魅色人影卧在池边浅榻之上,彼此明了了心意,反倒是又生出了些许羞涩。结实的胸膛,赤裸的身体,数百年前不也这般?此时却涨红了脸,想偷眼去看,面上又是一阵火热难当。扬手灭了那一殿灯火,只留下月光倾洒,半闭了眼目,将头偏作一旁。 看着他欲拒还迎的样子,单春秋心下暗笑,一边掐手在杀阡陌纤细的腰肢上,一边在那狐狸耳朵上,轻舔琢磨。痒痒的,惹得怀中之人也忍不住双臂环了他的脖颈,略带了些强忍压抑之下的喘息,蹭上那半边面目。浅榻之上,衣带纠缠,袖袍拖地,锦缎散落,一池暖水亦蒸上了温度。 “嘶……”太过忘情的彼此拥吻,触到了那半张断面之上,单春秋忍不住皱紧了眉。 “还是很疼么?”绯目望向那一片血肉,少了灯火,只见得一片暗色,心如刀绞。若不是自己执意要夺那些神器,也不会害得他落入冥界,舍了这脸面才得以脱身。上一世,为了随着自己而来,毁了这半边脸面,这一生,又为了自己一时执念,再毁容颜。不惜任何代价,不计任何回报,负了天下,只为一人,情深至此,夫复何求? 看着他面上的伤,杀阡陌鼻子一酸,又落了泪。真是……太过柔弱的心思,竟同女子一般忍泪不止。“都是为了我……” “呃……嗯!”看着那人无比关切的样子,单春秋也不禁动情,这诛心剑果然厉害,愈合了的伤口仍留有浅痛。 “春秋,你怎么了?”眉头微蹙,心也皱紧。 “无事。我只是……很久没有这样开心。” 终有一日,你也会为我心疼。但你可知,若为着你,什么都是值得。真的……什么都值得! 单春秋见他一刻不放地看着自己,心中更是一阵难过。虽然知道这极美之人,此时早已不在乎自己何等样貌,但是,终究再无法交付完整,不完美的自己,又怎能配得上他? 叹息着,扯过了那条墨色腰带,覆上了他的眼目,轻绑在脑后。 “春秋……你不要……”那人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重新堵上了唇齿,不得不软下了所有声音。“唔……”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我还是希望,你眼中的我,永远都是最好的样子。” 炽烈的怀抱环紧了周身,宽厚的手掌,带着力度和温度,抚过每一寸肌肤。被遮住了眼目,全身的触觉都愈发强烈。杀阡陌全身僵作一团,彷徨无措,只一味地将双手反扣在他的背上,身子本能地贴上去,任凭身上之人霸道地一通揉捏,所过之处,全都燃起了渴望,最终汇集到那一方尺寸。 “嗯……”被抓住了欲望无法宣泄,妖魔之王紧张无法,随着那人手中动作不断,整个人也愈发慌乱。“啊……啊……”梗住了脖颈,气息重重喷在他的脑后,身子看不见地胡乱躲闪扭动一气。如同一只乍了毛的小狐狸,兴奋而狂乱。 “阡陌,别……”话音未落,竟是连带着身上之人,左摇右摆,从那浅榻上一齐跌落水中。 “嗯……咳咳……”单春秋跌在池中,呛了一口水,紧咳了一阵,震得心口又起了一番疼痛。这绯绿之人也不满起来,松开了五指,正了身子,把那不安分的小狐狸重新抱在怀中,借着水力托起他的双腿,用力抵在池边。 “嗯……”池水融融,池壁却是透过冰凉。暖暖一身,被惊了个正着,不由得打了个激灵,也为自己这一番荒唐笑出了声。白白修得千年寒气,在他手中却仍是这般癫狂。 周身暖水,荡起的微波辗转相击,将二人层层包裹。杀阡陌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放松下来。被遮住了眼目,只得垂手在他背上,低下头,吞吐着气息,感受彼此。而面前之人却没有那么好心,作为对方才一番惊悸的惩罚,不等稳下呼吸,便将那一腔如火的欲望毫无预兆地冲进他的体内。 “啊!”耐不住如此的强烈冲击,杀阡陌不觉惊呼出了声。一身柔软无骨顿时又纠紧了起来,双腿也毫无意识地夹紧了他的腰身。不想又正中了下怀,让那人腾出手来,再次掌控了乾坤。 “嗯……啊……”碎玉之声耳畔轻吟,杀阡陌梗着身子,不住摇首,却是更加死命地贴紧了他的身,长发盘卷,紧紧相缠。 如此暧昧之势,让那人也受了极大的鼓动,指间、身前动作不断,另一只手却将他牢牢揽在怀中。忍过了几百年,梦萦魂牵,无数次心碎泣血、痛彻心扉,终于能在这一刻握住他的真心。合上了眼目,仍止不住幸福之泪如泉涌。情难自控,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全化作痴心一吻,落在那一点红唇。翻手,带开美人玉臂,沿着脖颈一路绵绵而下,珍珠般的肌肤瞬时激荡起片片绯色。轻轻啮噬过那精致的琵琶骨,至臂膀,再至皓腕,直至含住了他的指尖。 “唔……”舌尖缠绕,齿痕轻印,指尖一遍一遍流过的奇异感觉,迸发了沉睡中的记忆。曾几何时,也是这般温柔抚触,迷恋纠缠。 睡得再沉,又怎能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圆梦香清,又怎能掩去你的气息?是谁在那一方寝殿,以石为榻,醉卧孤灯?是谁忍下一身骄傲,为唤自己,跪拜他人?是谁在那手掌之下,重伤呕血,几欲身死?是谁强压心火,廊下独眠,制住了欲望满天? 原来,你一直都在。 “春秋……”浅吟如水,潺潺而动。再开口时,却又忍不住笑骂出声:“单春秋,你竟敢……嗯……色胆包天……啊!趁我睡着……轻薄于我!”故作嗔怒,却又再割舍不得,“以后,不要再睡廊下了,石头的地面会凉。” 那绯绿之人身下一震,略作停顿,随后却是一阵狂笑,颤颤不止,心中烈火愈发灼燃,指间的力度瞬息加重,身下更是急急不断,云雨不歇。 “啊……啊!”突然而至的强烈刺 分节阅读_35 分节阅读_36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36 激,让怀中之人顿时膨胀难耐,尖叫出声:“嗯……不要……停下!” 那坏心人却全然不去理会这般无谓讨饶,忍过许久,这一次若不能与你比翼齐飞,又怎肯罢休?只在他耳边邪笑着吐言:“嗯?你说什么?不要停下?”变本加厉,全无收敛。 “哼!”被制住的小狐狸亦是不肯妥协,偏了头去全做不语。再扭回头时,便在他的脖颈上狠咬一口,牙尖齿利,一片殷红,几欲见血。 “嗯……”单春秋忍了疼,忙向一旁闪躲开,却在挣动之间,借着月光,看见那三千紫发,竟已洗去血腥。净水濯心,原来,只有心中有爱,才能得返纯净。 彼此之心再无阻隔,只愿给你全部美好。 掌中乾坤尺寸不放,身下更如惊涛翻滚,拍岸连连。 “嗯……啊!”看不见人,又接二连三受到如此强烈的冲击,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随着他的节奏,止不住地起伏摇摆。酥软、麻木、疼痛、灼烧,交织着全部苦痛与欢乐,从那相合一点一路上冲,直至脑后。妖魔之王也再忍耐不住,伸手扯开眼前一片,只将那绯目仰视入天,放浪出声:“春秋……啊!春秋……” 魔音召唤,覆雨翻云。抱紧他的身子,再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阡陌……阡陌……”狂风呼啸,怒浪击天,放开那指间方寸,倾尽全部,与他一起冲上云霄。直到杀阡陌全身僵直,十指紧紧扣入他的皮肉,忽又颓然,才抽身而出,释放了全部。 一声承诺,一世相守。纵使此时天塌地陷,万劫不复,得你一人,亦再无所求。 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只想在他怀中放纵?无比温暖坚实的怀抱,在那臂弯之下,得睡安然。抖落昨夜衣上寒霜,披上今朝五彩云霞。只愿今生从此白首不离。 不负风月不负卿,不负青山不负情。 愿做长灯伴君老,愿为轻舟载君行。 四十九、暖意融魔君惊梦,冰寒动灵兽收降 水雾腾腾,任那激情之后汗水随池水一同顺背流下,痒痒的,似那人坏心的耳鬓厮磨。许久不曾如此欢心愉悦,妖魔之王含魅而笑。烟气熏熏自醉人,暖水融融,如梦如幻,绚烂得太过不真实。 呼吸渐渐平复,心跳也慢慢稳了下来,露在水面上的如玉肌肤,也有了些许微凉。下意识地往水中沉了沉,靠在他的怀中。并不抬头,只将紫发埋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强烈的满足感油然而生。拥着他,仿佛拥着整个世界。这原本触手可及的美妙感觉,竟然要经历这许多磨难,才得遇见。那份迟到的感动,全化作想要被保护的执念。 单春秋同样拥住他,双手慵懒地挂在杀阡陌的背上。 是方才太过激烈疲累了么?妖魔之王不由得一阵脸红,极是难为情地不敢抬眼去看他。“春秋……我们回去吧。”云雨过后,一身酸懒,只想早些歇下。 轻轻推他,却是不动。“春秋?”再唤他的名字,仍是不语。 再抬眼时,借着窗棱之下透过月光,看到那人面上极是难耐的表情,顺着那唇角而下——全是血! 杀阡陌顿感一道恶寒沿着脊背直窜而上。原来——滴在自己背上的,不是汗水,是血! “春秋!你怎么了?不要吓我!”那白玉之人瞬间面上旖旎春色不在,全是一片惨白。扬手掌上一殿灯火,惊慌地将人横抱出水,扶在浅榻之上,迅速裹好了彼此的衣服。再仔细去看那面上,男脸乌青一片,半边残面全是紫黑。 “春秋!” 一阵拍打摇晃,单春秋终于勉强着睁开眼,颤抖了声音只一句:“诛心剑……有毒!” 杀阡陌只觉得头脑之中嗡嗡作响,僵住一时。那人,被诛心剑刺中要害,奄奄一息,几番伤绝心碎,泣血俱下,竟也能换得乾坤扭转,而当一番缠绵尚未退去,还来不及回味甜美,便又坠入了地狱。被反复碾过的心,不知苦甜,不知伤痊,只觉得,冥冥中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死死掐在他的颈上,不得一丝喘息。 茈萸! 银牙咬碎,怒火中烧!杀阡陌已再不能用“恨”来言说心情。若再见她,食肉寝皮都不足以发泄这满腔怒火。 容不得多想,妖魔之王将手掌按在单春秋的胸口,想用全身魔功,将那毒吸出来,却被单春秋挣扎着推开。 “没用的……不要白费力气了。”自己的毒,只有自己知道。“方才逆血回流……这些毒血早已遍布全身各处,入了骨髓,吸不出来了……卜元鼎的毒,解不了的……” 原来,茈萸虽然早早做下准备,但仍不能完全确定这诛心剑到底能伤到这主仆二人中的哪一个,又伤在何处,所以一早就在那利刃之上涂满了毒药,只求伤及必亡。茈萸所制之毒虽是缓毒,但在单春秋体内,经过心血流出流回,迅速遍及全身,大大加速了毒性发作。再加上方才的一番云雨,更是催命。 “你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了,对不对?”前情种种疼痛不适方才想通。 所以,他才躲开了他的忘情撕咬,所以,他才释放在他的身外。 “为什么不早说?!” 单春秋望着杀阡陌那融杂了所有心痛、苦涩、惊悸、绝望的绯目,无比怜惜。“我本以为……心口上只是被诛心剑刺了之后,留下的余痛……而后才知道是中毒,却已经晚了……又何苦再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要的,无论什么我都会给……而我,也不是圣人,我也会想要你……” 放下傲气,放下至尊权力,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人而已。那片刻欢愉,竟然是要用命来换取! “来人!快来人!”看着怀中之人渐渐昏厥,杀阡陌此时早已心乱如麻,一面急急唤人,一面运足内力,向着单春秋体内强输内力,镇住毒气。 声声急召,旷野天飞奔而至,殇落位低,自是不敢随意进入殿中,只是站在门外候着。 旷野天一眼先是见到杀阡陌紫衣拖地,紫发绕肩,不禁诧异之极,暗自庆幸魔君嗜血消去,重归本色。但随后又见他满目灼燃如火,只盯着那浅榻之上的人,才发现单春秋已经半昏半醒,面无人色,不禁大惊。“魔君!护法这是……” 杀阡陌运功许久,见得那人面上略微缓了些颜色,才再开言:“茈萸!她在诛心剑上下了毒,卜元鼎的毒,春秋他……”言语哽咽,说不出口。 旷野天听罢心下叫苦不迭,自家主子费尽心力,受尽磨难,才得魔君垂爱,却又中了这绝命之毒。 “魔君切勿慌张,这卜元鼎的毒也并非无药可救。”一面稳住杀阡陌的心神,一面在脑中飞快思索。“这毒是茈萸下的,她定有解药!” 杀阡陌失神地摇了摇头,言道:“茈萸既然炼制了毒药,必然只想害人,想要让她吐出解药,万无可能。”自己的脾气,七杀之内何人不知?无论有无解药,那人落在自己手中就只有一个死,又怎会甘心去救单春秋? “那……那便只能如当年那般,用炎水玉来解万毒。” 一语既出,杀阡陌也缓过了神,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此法……倒是可行。但是炎水玉现下何处不得而知,我只怕春秋他撑不了那么久。”看着浅榻之上的人,受了自己魔功强行压毒,仍昏迷不醒,愈发心沉。 “敢问魔君,现下手中有几方神器?” “火烧眉毛了,你还……”话音未落,杀阡陌便转过了念头。“嗯……之前已有四方,春秋这次归殿,又带回了玄镇尺、拴天链和不归砚。” 这骄傲之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声声地就只念他的名字,旷野天听了不由暗笑,只碍于单春秋此时命悬一线,不得不强忍着板了脸面继续说:“那便是了!属下听护法说过,悯生剑在摩严手里,那么,只要从茈萸和摩严手中拿到两方神器,炎水玉便能自行归位。” 不错,自己方才惊魂未定,再加上之前小不点召唤炎水玉时,自己并不知晓,竟然险些忘了如此重要之事,不由得眼中一亮。 而面前的旷野天又陷入了沉思,愁眉不展。“不过,现下茈萸不知所踪,而摩严身后又有整个长留,想要对付他更是极为不易……不知道护法能否撑住。” “哼!小小摩严,何足惧哉?!”杀阡陌才不会担心什么摩严。那人坐镇长留几十年,功力也未见有什么长进。虽说手上有了悯生剑,威力巨大,但是自己两千年的魔功,放眼六界早已无有敌手。倒是那茈萸狡猾至极,不知道此时又躲去了哪里。 想罢,杀阡陌扬手在那暖水之上一抹而过,凭借超凡的功力,观微索人,茈萸的身形竟也立现其中。可怜茈萸,心知杀阡陌绝不会善罢甘休,便一口气逃到了极北之地,想利用漫天风雪强遮身形,再加上自己的毒雾、卜元鼎的幻境,以为定能隐匿行踪,不想却毫无用处,仍是被妖魔之王看了个干净。 确定了位置,杀阡陌一刻不待,用内力封住单春秋几大要穴,防止毒气攻心。随后取了件厚实衣袍护好了人,从墟鼎之中取出不归砚。 “殇落!” “属下在!”殿外之人赶忙抢身入殿而拜。 “你在此看好了七杀。旷野天,你随我一起!护好单春秋!”冷冷的声音,必杀之心。 “是!” 金光开启,千里路途,瞬间而至。再睁眼时,已至那极北之地。 茈萸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自己刚刚来到这苦寒之地,便被杀阡陌穷追至此。魔君动作之快,让她无所遁逃。看着那一双燃起的绯目,茈萸吓得双脚发软,几乎直接跪在了地上。她自然不知单春秋已经拿到了不归砚,只一味地惊心——魔君的功力竟然能在短短数月之间,从任人宰割的状态飞速达到此种境界! 见了茈萸,杀阡陌极怒之下二话不说,扬手便是一道重重的掌风。 正当那被震慑了心魂之人准备就死时,呼啸间,不知何物闪身飞过,挡在身前。 说时迟那时快,万道银光闪现,直奔妖魔之王袭来——不,应该说,是直奔他身后,那昏迷不醒的身影! 未曾多想,杀阡陌广袖一挥,将万道银光挡在守护天盖之外。冰凌森森,落地纷纷。 “玄武冰龙!”旷野天不禁出口。 杀阡陌对这畜生略有耳闻,极北至寒的灵兽。此前便辗转从旷野天口中得知,单春秋为了抢夺流光琴,曾与这畜生交过手,受了内伤。如今真格见了此物,又不禁想起那一日,自己手握竹染的魂魄,魔性发作,重伤了单春秋,心中顿时愧疚再起,心痛不已。 迟疑之间,那玄武冰龙又发起了第二次攻击。风卷残雪,将那龙尾横扫而来。杀阡陌寒气遍布周身,自是不怕这畜生。只接二连三,闪身躲过,寻找破绽。却发现,这玄武冰龙,招招攻势猛烈,虽是与自己周旋,但本意却都是打向身后的单春秋。 原来如此!竟然是如此记仇!想要再伤他,万万不能!别怪我心狠手辣。 杀阡陌御气在手,拨开玄武冰龙袭来的冰寒,运足功力,劈面打去。却不想,那掌风打在龙身之上,明明将它击了个粉碎,却又自那空气之中,再次凝形,四下寒冰重聚,又合作了龙身。 杀阡陌大惊,方知这畜生竟似凤凰涅槃一般,能遇冰水而重生!果然是天地造化的灵兽!想那人,一身刚烈之气,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为自己换得流光琴…… 不过,既然如此——是龙,必定会有龙脉,制住龙脉方能制住这冰龙。 想罢,妖魔之王定下了心思。只见他寒气翻涌,紫发三千无限生长,以掌为刀,将那长发削断,根根直冲而去,在那冰龙的脊背之上,沿路刺穿无数,疼得那冰龙摇首摆尾,愈发暴躁,金睛闪耀,转身便要来袭。却被杀阡陌大喊一声“收”,只见那无数紫发,瞬间卷曲缠绕,将龙身捆绑了个结结实实。那冰龙,被穿了龙脉,身形无所遁藏,更不得四散,一点一点,竟被捆绑成了一条冰柱。 蜿蜒的身形,一朝被强制拉直,极度难耐,龙睛中的金光也渐渐淡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哀求目光。 妖魔之王不禁也是一阵怜惜,“也罢!天意如此,你从此,当为我所有!” 杀阡陌撤去紫发,只留下那龙心背后的发丝,用它在龙身上做下封印,收了那灵兽。从此,天地之间,冰龙火凤齐飞。 可是……那又能如何? 一阵打斗罢休,杀阡陌猛然想起自己所谓何来,再放眼望去,那施毒之人早已逃窜而去。回眼再看单春秋,依然是昏迷不醒 分节阅读_36 分节阅读_37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37 。 春秋,若没有你,纵然神器在手,又有这天地灵物相伴,我仍是一无所有。 五十、长留山众仙聚首,极毁谤恶人恶言 茈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苦心想到的藏身之所,那么轻易就被杀阡陌破去。御气疾驰了半日,被杀阡陌瞬间赶上。若不是横空飞出这一条冰龙,恐怕自己现在早已魂飞魄散,想想便是一阵惊心。可普天之下,又有何处可以藏身?除非—— 也罢,虽说这千年来,仙魔不两立,此时也唯有去求长留才能活命。更何况……呵呵,杀阡陌,这也是你自找的,之前屠戮云山,而后大战冥界,抢夺神器,现在又嗜血练功,杀孽深重,我倒要看看摩严能不能容得下你! 茈萸趁着杀阡陌与冰龙斗法之际,迅速抽身而逃,一番思量,最终还是飞奔了长留。长留山下,结界密布,茈萸不敢完全持卜元鼎硬闯。这卜元鼎可是自己辛辛苦苦才找到的,若非万不得已,可不能轻易暴露。只在那结界之上,用各门派间通用的召唤之法,将自己拜山的讯息放了进去。不多时,便有仙界弟子开启了结界,将茈萸带进了长留。 刚步入大殿,茈萸心中便是一惊。只见大殿上,不但三尊齐汇,就连蓬莱、太白山、茅山等几家仙派掌门也都安坐于殿,气氛甚是严肃。而仙界众人,见自己进了殿中,亦纷纷侧目,那目光中腾腾杀意顿起,茈萸便觉此时自己的身份甚为尴尬。 原来,妖魔二界的一连串动静,早已引起仙界的担忧。摩严虽心知杀阡陌此番重夺神器,主要是为了归还花千骨的魂魄,但是,谁也保不住这妖孽得了神器之后,不会另作他图。妖神之力才被封印短短三十余年,当年之事绝不能再次重演。更何况,杀阡陌以凡人之血修炼魔功,如此滥杀无辜,急功近利,又不知为何。听闻杀阡陌在地狱之门前与冥帝大动干戈,逼得冥帝封锁界门,一时间六界之中死生混乱,冤魂无处可归,全都祸乱去了人界。若是能逼得冥帝如此……那么,杀阡陌此时的功力,必定已全部觉醒且远超于前。 那魅惑众生之人本就是不计较任何后果,全凭执念做事,只图随心,若发起狂来,大开杀戒,即便自己手握悯生剑,也无法与之抗衡。只得硬着头皮前去云山,唤回了白子画,又请来了诸位仙家一起商量应对之策。 长留上仙虽说一心只念小骨,但毕竟身为仙界之首上千年,悯生之心又如何能断绝?更何况涉及神器,自己亦有私心,便随了摩严,回到了长留山。 那茈萸狡猾至极,见到长留三尊及众仙家都在,心下已然猜到了大半。正好,一不做二不休,狠咬一口,坐实了那二人祸害众生的事实,让这一帮仙界众人,也无法置身事外。想罢,茈萸紧赶数步,来到殿下,在众人面前倒身便拜。 “请三尊、众位仙家为小人做主。”匍匐于地,声泪俱下,着实可怜。 太白山一役,仙界众人已熟知这位七杀中善于吞吐毒雾的魔头,本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却见她突然悲戚至此,都深感疑惑,一时间也不知所措,倒是有几分淡忘了先前的仇怨。 “茈萸……你不是替杀阡陌掌管妖界,今日为何来此?”毕竟还是在长留的地界,摩严首先开了口。 “是!小人……小人罪孽深重,本不配来此长留仙境,但……小人被杀阡陌追杀至此,实是逃无可逃,还请众位仙家出手相救!我愿做牛做马,从此弃恶从善,决不背弃!” 在座诸仙,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何故。 “茈萸,你先起来说话,到底出了何事?” “是!”茈萸虽然口中称是,却并未起身,仍旧跪着回话。“妖魔二界内战之后,小人便奉杀阡陌之命执掌妖界,原本相安无事,但他却不知何因,誓要夺取全部神器。杀阡陌先是背着斗阑干,从蓝羽灰手中骗得了浮沉珠……” “杀阡陌得到了浮沉珠?”在座众人除了长留三尊之外,无不大惊。只道妖魔二界内乱,幻思铃和谪仙伞相继现世,而这浮沉珠也落到了杀阡陌的手中么?执掌二界大权,又有多方神器在手,还强攻冥界,杀阡陌真的要再次掀起六界争端么? 看到众人惊讶,摩严也道出了实情:“上次在云山之下,我与杀阡陌和单春秋交手,那浮沉珠和谪仙伞威力巨大,即便我以悯生剑相抗,也没有讨得便宜。” 茈萸不遗余力地继续颠倒黑白:“杀阡陌不但得到了浮沉珠,还命单春秋从极北之地强取了流光琴,后来因得知玄镇尺在冥界,故而才举妖魔二界之力攻打冥界。想必诸位也都知道我七杀和冥界之战时日已久。冥帝和其女琵琶,掌控生死大权,冥界本是众鬼汇聚之所,人马源源不断,我妖魔二界人数再多,也填不满这无底洞。小人本是妖界之人,实是不忍心我众妖做此无谓的牺牲,便小心劝谏,却被杀阡陌好生斥责。” 摩严一愣。琵琶——那日云山之下的红衣女子!自己也是细查之下,才知是冥帝之女,而她当时手中抛出的便是玄镇尺么?难怪可以轻松封印了悯生剑。 “后来,杀阡陌为了迅速提升功力,以期夺取神器,又令人四处搜寻年轻美貌的男子,吸取精血修炼魔功。小人……哎……小人实在是畏惧他的法力,一时糊涂,只得屈从。而单春秋为了帮杀阡陌夺取玄镇尺,竟假意与冥帝之女成婚。” “假意成婚?”仙界之人亦有前去观礼者,不禁疑惑起来。 “是,的确是假意成婚!其实……其实,他们主仆二人,早便不顾人伦,做下奸情!” “奸情?”长留三尊、诸仙,连同座下众多仙界弟子,全是惊愕,面上皆是一番不可言说的神情,唏嘘不已。 “小人原本不知,只道冥界之前,单春秋言欲娶冥帝之女,杀阡陌便与他愤然决裂,并誓言与冥界势不两立,见者杀之。可就在昨日,单春秋突然从冥界回至七杀,并与杀阡陌重归于好。也不知……是否已然拿到了玄镇尺。可怜小人昨日正值殿内巡视,无意之间撞破了他二人的奸情!随后便被杀阡陌一路追杀,欲杀人灭口。我为七杀奔波劳碌数百年,却不想如今连个藏身之所都没有。小人此来别无他求,还请世尊勿念旧恶,给小人留一条活路吧!”说完,茈萸又是一番苦泪,直哭得梨花带雨,使那仙界众人亦动了恻隐之心。 摩严不禁暗自揣度:茈萸之言倒也有几分道理——杀阡陌艳冠六界,而那单春秋更是个阴阳之人。这二人若是……到也极有可能。更可况,杀阡陌如此痛恨冥界,或许便是为着单春秋私自迎娶琵琶动了怒。若这样说来,单春秋突返七杀,十有八九是已经得到了玄镇尺。而若这玄镇尺当真已在杀阡陌的手中,那自己手中的悯生剑威力也会大打折扣,那么七杀与仙界之间的力量,就将更加不平衡。 “杀阡陌现下手中有几方神器?” 茈萸抹了抹眼泪,言道:“这个……小人不知。之前,杀阡陌手上本有谪仙伞、幻思铃、浮沉珠和流光琴,若当真得了玄镇尺,此时,至少已有五方神器在手。” 话说到一半,茈萸不觉惊心——极北之地,旷野天身前护着的明明就是单春秋。本是缓毒,可那人却面色青紫,毒性竟发作如此之快么?而杀阡陌纵然法力再高,火凤再快,想要一面照顾单春秋,一面追赶自己又如何能瞬间而至?莫不是——他还得到了不归砚? 这一瞬间的迟疑,却是被方才一直侧目不言的白子画看在了眼里——这毒雾缠身之人,也不知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心中又在惊讶些什么。 长留上仙挥袖止住了茈萸,反手隔空画符,在那光亮如镜的砖石之上,静心观微,却看到妖魔之王心急如焚,扶住昏迷不醒的单春秋,运功疗伤,那黑衣人不时从口中喷出汩汩紫黑毒血,虚弱无法,颓然昏倒在杀阡陌怀中。绯目噙泪,轻吻着那人的眉角。 “单春秋中毒了?”众人皆是一愣。 摩严不禁大怒,呵斥道:“怪不得杀阡陌千里飞驰都要捉到你,原来是你自己下毒暗害!” 茈萸暗自叫苦,只得瞒道:“这……小人实在是功力不济,想要逃得升天,只能用毒雾毒倒单春秋,借着杀阡陌为他疗伤之机,才得以脱身。世尊明鉴啊!我确是阴毒之人,但我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在七杀亦是安守本分。我茈萸亦是血肉之躯,如何不想活命?” 摩严还想再说什么,未曾开口便听到长留仙山一声巨响,惊天动地。众人不知何事,纷纷踏出殿外,循声而望。 只见空中冰龙盘踞,火凤惊飞。正是杀阡陌手持不归砚,护了单春秋而来。 前一刻观微才见,转瞬便已至长留,茈萸惊得魂不附体。果然被自己猜中,杀阡陌手中已得了不归砚。若是此番长留也不保,自己可就再无可逃。 杀阡陌立于冰龙之上,冰龙摆尾,所碰之处,结界破穿。旷野天扶了单春秋在火凤之上。那冰龙彻骨寒凉,以单春秋此时的情形,断断不能再乘。 摩严怒目而言:“杀阡陌!我没去七杀拿你,你倒是送上门来!” “摩严,我此来不想与你废话,茈萸呢?把茈萸交出来,把卜元鼎和悯生剑交出来,我饶你不死。”一如既往的傲然语气,碎玉之音极为悦耳,那其中杀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卜元鼎?什么卜元鼎?”摩严的目光随即便扫向跪在一旁的茈萸,“茈萸,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茈萸无奈,只得跪爬几步开言:“世尊明鉴!小人为了阻止杀阡陌聚合神器放出妖神,便趁着单春秋不备之时,以毒雾迷晕了他,私拿了卜元鼎出来……是……是小人私心重,想留为己用,试问天下有谁能见了神器不动心?”茈萸一脸委屈,双目垂泪,从墟鼎之中取出卜元鼎,捧到摩严面前,“小人自知法力不足,留不住这神器。还请长留代为保管,但无论如何,小人也实是不忍看到天下动荡,六界难安。世尊若是认为小人罪不容诛,只将我交给杀阡陌便是。” 摩严听着茈萸有一句没一句,说一句隐一句,知道这阴毒之人并未安得什么好心,必是想浑水摸鱼蒙蔽众人。但是现下并非深究之时,杀阡陌杀人如麻,此番送上门来,定不能放过。茈萸也顶多就是个偷盗神器、反叛主子的小人。而这卜元鼎倒是可以顺便收了,若是落在杀阡陌手中,仙界定然吃亏。 想罢,便从茈萸手中接过了卜元鼎。 “杀阡陌,你杀人无数,如今来我长留,还想要抢夺神器么?” 云端之上,妖魔之王听得那施毒之人倒打一耙,更是气恼,却偏偏生来就不屑于去解释些什么。“什么神器,什么妖神之力,我杀阡陌根本就不在乎。摩严,仙魔大战之后,你我三界井水不犯河水。你把茈萸和神器给我,我救了单春秋就走。你若想要这神器,我还你便是。” “哼!你休想!单春秋几次三番挑起六界争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若不是那阴毒之人作恶多端,自己的师弟,又怎会沦落到几欲堕仙的地步? 见摩严毫不让步,杀阡陌并不与他多言,转而看向了一旁的白子画,“白子画,我手中,已有七方神器,独独少这卜元鼎和悯生剑。你若能让摩严把神器交出来,我就把我手中小不点的魂魄都给你。你不是也想让她回到以前的样子?我只想用这些神器,召出炎水玉,救我的单春秋。而对于你来说,没有炎水玉上封印的魂魄,又怎能让小不点复原?”若是能不动武力自然是好,否则,这仙界诸人皆在,动起手来,自己独自作战,拖个一日半日,不知道春秋他是否能撑得住。 “师兄……你可不可以……”站在一旁的白子画终于开了口。 摩严亦知自己的师弟此时所思所想又是什么,但身为长留掌门,又怎能当着众人之面循此私情? “子画,你不要被这妖孽迷惑了心智。这神器一旦聚齐,便再也没人能阻止他放出妖神。世间已经再没有神力能封印妖神了!杀阡陌屠戮云山,以活人精血修炼魔功,难道也都是为了解救花千骨的魂魄么?他根本就是不分青红皂白,杀人如麻!妖孽就是妖孽,永远不会真的改邪归正!” 五十一、抛仙链锁杀仙者,生醋意紊乱魔心 摩严转眼看向杀阡陌,一脸蔑视,出口成伤:“妖孽,你抢夺神器罪大恶极,竟然……还不顾廉耻和自己的手下做出苟且之事。今日,诸仙齐聚,便是你的死期!” 妖魔之王气得面上青筋暴跳,直将那冰龙一个摆尾,千把冰刃扑向众人,“我愿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眼见那些冰刃漫散开来,摩严腾空而起,凝气成防,做下守护天 分节阅读_37 分节阅读_38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38 罩,却不想,那冰龙的寒气,再加上杀阡陌的强劲内力,将那守护天罩点点冻住,连同摩严的双手,一齐慢慢冰封。 摩严大吃一惊,赶忙撤手。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杀阡陌的功力竟然达到如此境地。这是屠戮了多少生灵,才换得这绝世寒冰? 没时间多想,那冰龙的第二波袭击又至眼前。 寒气难耐,摩严再不敢空手迎击,迅速从墟鼎之中取出悯生剑,左劈右砍,躲过寒冰袭击,还来不及喘气,杀阡陌已飞至身前。张开五指,从上至下便是重重一掌,想要躲开却是来不及,只得横剑挡在胸前,却被杀阡陌一掌震得跌落云端,翻在地上。 “把卜元鼎和悯生剑交出来!我便饶你长留八千性命!”怒目而视,眉间殷红印记光芒大放,心中杀念横生。“摩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么?这便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正邪不两立,想要我向你低头,做梦!”摩严一面针锋相对,一面偷眼去看白子画,那人只在一旁护住花千骨,作壁上观,完全没有想要置身其中的意思,心中更是越想越气,“子画,你还不出手么?竟看这妖孽横行如此!你真的要为花千骨一人,违背天地道义?” “师兄……我……” 看着白子画犹疑不决,妖魔之王面上只轻蔑一笑:“今时不同往日,莫说是多一个白子画,就是赔上整个仙界,也休想阻我!摩严,受死吧!”杀阡陌连连出掌,两千年的冰寒气息无可阻挡地卷席而来。 摩严以剑相抗,却只能节节退让。仙界众人见摩严在杀阡陌面前,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纷纷凝聚真气,抵在摩严身后,施以援手。一时间,双方力量趋于平衡。 而杀阡陌却没有时间与他们这般周旋,一只手源源不断将那强大的内力压向众仙,另一只手从墟鼎之中取出了拴天链。“不知死活的东西,想死,我便成全你们!” 拴天链开,锁住仙界众人。手间一收,却听到那熟悉的娇弱声音在喊“师父……师父……”原来,不知何时,白子画护住花千骨,一同加入了抵御自己的队伍。 无论如何,长留上仙也做不到完全置身事外,那拴天链下首当其冲要毁去的人,毕竟是与自己一起千年相互扶持的师兄。 “杀阡陌,放开拴天链,否则便是玉石俱焚!” “白子画!你竟敢用小不点来要挟我!”杀阡陌气得咬牙切齿,将那拴天链一拉一收,数百仙派弟子,瞬间丧命。 “姐姐……不要杀小骨……” 杀阡陌心中一痛,手上一松。 小不点,姐姐怎么会杀你,可是……姐姐更不能让他有事! 身前强敌当道,杀也不是,放也不是,身后却又是一阵揪心。 那黑衣之人,先后几番毒气发作,硬是被杀阡陌用内力镇住心脉,可随着此时仙魔双方僵持不下,那毒气愈发入骨,单春秋一阵绞心之痛,“哇”的一声,又吐出了无数毒血。 “魔君!护法他……”旷野天眼见单春秋半边男面眼角眉梢一片乌青,残损的血肉更是紫黑,渐渐有气出,没气入,急得大呼不已,直叫得杀阡陌心如刀绞。撤了覆在拴天链上的内力,翻身飞奔单春秋,一把扯开旷野天,扶住那黑衣,盘膝运气,将浑厚内力源源不断输入他的身子。 偏偏那人气息愈发微弱,内力所致,却如无底洞一般,存留不住许多。 再看仙界众人,没有了杀阡陌内力所制,那拴天链的威力也骤减了下来。摩严借此机会,利用手中悯生剑的神力,连番劈砍,将那锁链网住的结界破开一道缺口,飞身而出。 杀阡陌眼见摩严执剑而出,索性腾出一只手,收回了那锁链——绝不能让摩严趁机夺了去,否则此消彼长,想要召唤炎水玉便又多一道阻拦。 摩严见杀阡陌忙于护住身前人,分身无法,便飞身冲了过来,提剑便刺。 “旷野天,给我挡住摩严!”妖魔之王一声怒吼,以极快的速度从墟鼎之中祭出谪仙伞,悬于旷野天的身前,旷野天伸手接伞,伞叶大张,将摩严的剑气反了回去。 然而,旷野天的功力毕竟有限,怎能与长留三尊之一的摩严相抗衡?长留剑法精妙绝伦,不过二十几个回合,便被摩严手中的悯生剑逼得节节后退。 又斗数招,旷野天眼见着摩严以极快的身法闪到自己的身后,举剑便刺,再躲不开,心道不好,却见一道红色魅影飞过,暗色光影纠缠,将那绝杀剑气卷缠开去。 “摩严!如此偷袭,枉做仙人!”满含怒气的娇媚之声。 摩严横剑避开那暗色光影,撤身站定,侧眼看去,只见红衣翩翩,青丝高挽,柳眉倒竖,双目灼燃——正是冥帝之女琵琶! 新婚不过几日,虽是挽了长发全做妇人状,那眉目之间却并无半分妩媚神情,只有无限的怒意与担忧。 “冥帝之女?琵琶?”摩严不禁一怔,不知其所为何来。 “你来做什么?!”妖魔之王见那红衣飘然而至,心中顿时再生邪火,也不知是气恼,还是记恨,更或者还有嫉妒。 “杀阡陌,我来,当然是要回我的夫君!”那女子全不顾七杀魔君之面,仿佛就是存心想要气上他一番,“你可别忘了,我才是单春秋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又算是他的谁?” “你!”这一番话语当真气得妖魔之王烟生七窍,动了大怒,顿时逆血上冲,口中一阵甜腥。 “你莫动!”眼见杀阡陌听言走心,动了真气,琵琶霎时收了锋芒,不再激他,赶步走近身前,一只手扶上杀阡陌的肩,将自身的内力传了过去。 妖魔之王这才缓过一口气,封住了穴道。为了身前之人,硬生生忍下满腔怒火,不敢再多想其他,只全心救人。 无论如何,此时多一个琵琶,单春秋就多一分活命的希望。毕竟,这个女人绝不会害他。若只靠旷野天一人,恐怕那人纵有神器,也自身难保。 原来,琵琶自婚典之后,便时刻关注魔界动向,她深知杀阡陌的脾气,担心单春秋此番回至七杀,仍会惹祸上身。后来,茈萸逃离七杀,杀阡陌四处追赶,少了殿中结界的障碍,琵琶得以观微,才知单春秋已中毒愈深,心中甚为担忧,一面急匆匆赶来助阵,一面发了消息,通知七杀调兵前来。 长留诸仙稍怔一时,便缓过了神。见杀阡陌忙于制住单春秋的毒气,分身乏术,便欲借机杀之,纷纷举剑,杀将过来。 “你们哪个敢上前一步,我就送他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那红衣亦是极美之色,却并无半分笑颜,嗔目切齿,怒对众人。暗色珠子托于掌上,瞬间放出千道紫黑烟气,召唤出了无数幽冥魂魄,转眼都凝成了人形——冥界之兵! “琵琶,你是冥帝之女,杀阡陌是魔界之人,与你冥界并无相关,你不要助纣为虐。”摩严横剑怒斥。 “杀阡陌的死活,我才不管,不过他救的是单春秋的命!你们谁敢动他一下,我就收了你们!”虽是万分不愿,心知此时单春秋倘若真是一命呜呼,这魂魄还是会回到自己手中,可是……强扭的瓜不甜。这千百年来,转世轮回,自己心爱之人,一心只想着别人,而此刻,杀阡陌也已真心待他,怎忍心就此拆散? “摩严,把茈萸交出来!把卜元鼎和悯生剑交出来!”娇嗔鬼魅之音响彻长留。 想不到一个六界之中兴风作浪、罪大恶极的单春秋,竟能牵出妖、魔、冥三界之中两位主人为他一同讨还血债。茈萸顿觉大事不妙,转身便想要逃,却被摄魂珠一道暗光定住了魂魄。 “敢伤我夫君,纳命来!” 广袖之下,赤色翻滚,一团血色绸带,抛向空中。只见那绸带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瞬间变做无数羽箭,射向茈萸,在那周身上下三百六十个穴道上,穿出三百六十个血洞,顿时毒血四溢,哀嚎不止。 “啊!” 眼见茈萸全身血液几近流干,人却还留有感官知觉,琵琶翻手一转,将那箭尾再次幻化回绸带,运功做法,扬手将那带子向着四面八方飞散开去,将茈萸全身血肉生生撕扯成千片万片,一声惨叫便飞散开去。而那一道暗色的魂魄,刚刚迸出,就被摄魂珠收了回来。 杀阡陌手上输功不断,眼中却也看过了方才一幕。可惜自己此时实是无法抽身,不能为他手刃仇人,反让这女人抢了先机,更是气急败坏,双目绯色愈重,“你要那魂魄做什么?如此阴邪之人,还留她作甚?” 琵琶看了杀阡陌一眼,冷冷言道:“杀阡陌,茈萸伤我夫君,她的魂魄我收了,从此这十八层地狱,日日尝一个遍!直到天地泯灭,六界消遁。” 听着琵琶一口一个“夫君”,气得妖魔之王怒发冲冠,牙咬得咯咯作响:“谁是你夫君,单春秋是我的人!” 五十二、震仙界琵琶护夫,炎玉出魔君救人 杀阡陌负着气,继续为单春秋输功续命,琵琶站在一旁也再不多言。 少时,那黑衣面上的紫污略有削减迹象,却仍不能完全缓过来。 仙界众人眼睁睁看着茈萸死于非命,而那摄魂珠竟能随意驱使魂魄,死了的、活着的,若想逞强拔横,需得掂量掂量自己能耐几何,一时间纷纷不敢妄动。 而摩严身为长留世尊,手执悯生剑,自然不与他同。他深知,若让杀阡陌再缓过这一口气来,以自己现在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他相抗衡。但若只是对上琵琶,心中倒是还有几分胜算。那摄魂珠虽然厉害,但自己对那冥界之物,也是有所耳闻。这珠子确实能镇得住那些小魔小仙,但奈何不了手中的神器。而这红衣人,虽与杀阡陌互有顾忌,互不待见,但一心都只为那中毒之人。万不可再让他二人联手夺了神器。想罢,摩严举剑上前,向着那些挡在几人面前的冥界兵士劈砍而去,霎时间,哀嚎之声不绝于耳,黑烟散尽,魂飞魄散。而琵琶也丝毫不让,上步护住身后二人,这一正一邪,一剑一珠,斗在一处。 交手不多时,琵琶渐渐落了下风。原来,这摄魂珠无锋无刃,非法力不能直接伤人,因此必须持珠人长时间做法其上,才能维持效用,琵琶虽亦有千年道行,却只是魂魄一缕,一面要靠摄魂珠的威力,护住魂魄不散,一面又要斗那摩严,渐渐便力不从心。而悯生剑乃是十方神器中威力最大者,沾则必伤,伤则必亡,琵琶虽非肉身,但出手时也极是小心,眼见得方才那些冥界兵士在悯生剑下瞬间化作烟尘,怎能无所忌惮? 旷野天眼见琵琶斗摩严不过,举了谪仙伞便要上前助阵,却被众仙缠住,一时不得脱身。 摩严将悯生剑舞得上下翻飞,光影环绕,琵琶节节退后,左躲右闪,脚下不稳,向一旁闪了个趔趄。 摩严手下到底还是留了三分情面,长留剑法精妙,若真想趁着琵琶脚下打滑伤其性命,倒也不难,但若如此,必要横生枝节,从此与冥界结仇,殊不上算。见得琵琶闪出了一条路,摩严不再想追,转而直扑杀阡陌。 “师兄小心!” 此时的妖魔之王,早已不可同日而语,方才只一掌,便能将摩严震落云头,虽然此时一心只顾单春秋,但若想偷袭,却也难之又难。白子画惊警开口,但为时已晚。 杀阡陌等的便是此机,单春秋身上的毒愈发深入,自己无论如何也再舍他不下。见琵琶一味地退过来,心下便有了打算。暗自运功,封住彼此穴道,不使经脉扰动,掌中早就准备好了出击。直等到摩严靠近身前,杀阡陌一手扶住单春秋,另一手突然张开五指,用强大内力将摩严顺势吸至身前。摩严见杀阡陌的内力并没有用在单春秋的身上,反而袭向了自己,猝不及防,手中剑拿握不稳,应声便飞奔了美人之手。墟鼎之中,更是五脏六腑一齐撕扯,抵挡不住,连同卜元鼎一并被狠狠吸了过去。 妖魔之王得了神器,仍气不过。“摩严,你几次三番想要伤我,伤小不点,还要伤我的单春秋。区区神器,救命之用,也不肯放。你为仙的悯生之心何在?”手上力道又狠狠加重,绝杀之念。 冷不防,自那摩严身后一道寒光而至,迫得杀阡陌不由松开了手下。长留上仙手持橫霜,飞身挡于摩严身前。“杀阡陌,神器已得,何苦再要伤人?!” 摩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白子画一把拉开,就欲退回。 “子画,你放手!你真的要看着这妖孽解开神器封印,而不加以制止么?” “师兄!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只想拿回小骨的魂魄!”长留上仙终有一日也会只为那一人。 摩严顿 分节阅读_38 分节阅读_39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39 时哑口无言。而此时,琵琶和旷野天也已挣脱了仙界众人的纠缠,重新回到杀阡陌的身前。 杀阡陌得了神器,又见白子画亦飘身前来,自知再想杀摩严已是不易,更何况,春秋他哪里还撑得了那么久?且让这人再多活一次! “旷野天!谪仙伞!” “是!”急急忙忙递了过去。 妖魔之王忍下了满腔怒火,悬空画符,撑出一片守护结界,将那一群不相干的人,连同琵琶一起全都隔在结界之外,再不要有任何人来碍他的事! 在那模糊血肉之上轻轻落吻:“春秋,你再撑一下。” 九方神器的封印全部开启,但想要召唤出炎水玉,也并非手到擒来。上一次召唤炎水玉,全是靠了朔风自己体内存在的感应。而如今,却只能依靠内力而为。杀阡陌将那九方神器摆在一起,凝气,运功,却是毫无头绪。到底又该从何处下手? “魔君大人,是否需要我来帮忙?”一个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飘至而来。隔着结界,亦能听出那几千年的哀怨。 “东方彧卿?!你来此何为?”杀阡陌一怔,抬眼看去,却是异朽阁主乘了纸鹤,已至长留仙境。这人不请自来,不知又安了什么心。 那一身书童模样的人,落了纸鹤,立于杀阡陌的身前,微微一笑,言道:“魔君不必疑虑,我来自然是为了帮你还了炎水玉救人。这神器乃上古灵物,岂是你随意便能唤得出的?”言毕,从怀中掏出一本羊皮册子,“拿去,这便是召唤神器的法门。” “你能有这么好心帮我?”虽是不信,却仍是未加迟疑便打开了结界,放了那孩童进去。 “若在往常自然不会,但是,如今,我帮你就是帮骨头。这炎水玉并不只是能帮你救回单春秋的命,那上面还覆了骨头的魂魄。” 杀阡陌闻听此言也松了一口气,想想的确如此,东方彧卿也实在是没有理由欺骗自己,除了自己之外,东方彧卿可是这世上最心疼小不点的人。 伸手,接了那羊皮册子,上面写写画画皆是解除封印、召唤神器之法。妖魔之王悟性极高,一眼便知何为,三两下就记下了全部。合了那册子,繁复的咒符款款画下,口中念念有词。 霎时间,九方神器悬空而起,转旋萦绕其身,四面八方金光万道,冲破那结界而来。仿佛吸收天地灵气一般,只半柱香的时间,那千丝万缕便化作一方晶莹剔透的无暇美玉。 妖魔之王喜出望外,急忙以自己的血和宫羽,解除了那上面封印的最后一道魂魄,收入白玉瓶中,旋即扶了单春秋的身子,将那炎水玉放在他的心口。 “春秋,快点醒来吧!” 五十三、咽苦泪身魂合体,惊心动神谕重现 这炎水玉果真是救死扶伤之物,温玉润心,霎时间,只沿着那心口一处,斑斑青紫肤色退去,淤滞血气顺缓畅通,气息调和,连面上也渐渐浮出了血色。 若是这样—— 杀阡陌连忙拿起炎水玉,贴于单春秋的左面。这断面,是不是也能就此复原? 满心期待,可等了许久却不见再有动静。 “杀阡陌,单春秋的脸面,这炎水玉医不好……”东方彧卿看着那满目焦急之人,还是忍不住劝慰。 “你胡说!炎水玉能医万物。怎就医不好他?!” “他上一世,就已经舍了这半张脸面,被轮回圈毁去之物,都是无法复原的,否则,这世间或人或物,只增不减,岂能长久?今生,他本该是残缺之人,只因琵琶相助,才得以周全。如今,他自己将这脸面还了回去,这面上本就无物,炎水玉自然也医他不得。” 杀阡陌听后呆愣在那里。指尖轻颤,落在那血肉之上。这人,为了自己伤重至此,如今一切全都好了,唯有这脸面耿耿于心。他自然是不会再嫌弃于他,可今后,彼此日日相对,见了这触目伤痕,又当是心结慎慎,感慨万千。 早知今日,又何苦当初一念执着,便是与东方彧卿交换了那杯茶,又能如何?君心我心,没有这纷繁苦痛,彼此相知相守,又该有多欢喜。 杀阡陌绯目颓然,怀中之人昏沉许久,这一朝毒去,还未能清醒过来。揽着人,撤去结界,望见一旁的红衣,心中又是一剜。着实不愿多看那人一眼,说到底,无论是真是假,在世人眼中,那人才是他名义上的夫人,而自己……又不知被多少人耻笑了无数。 杀阡陌将炎水玉再次拾起,极不情愿地冷冷而言:“拿去!春秋说,他欠你的,要还……如今,有了这炎水玉,也当还了你的肉身与魂魄,你以后……不要再纠缠于他!”随即将那玉石抛了过去。 琵琶接了炎水玉,心中不喜反悲,这千年的等待,结出的全是苦果。你用了千年时间,终于感动了他,可我苦等千年,却不忍拆散你们……也罢,从此恩怨两清,明灭沉沦,再不堕俗尘! 琵琶高高举起摄魂珠,口中轻念咒语,将那炎水玉上散发的灵气与摄魂珠相叠,只见摄魂珠周身幽暗之色隐去,透出银光纯洁气息。借着那珠光,琵琶召唤出真身,两厢合于一处,做法复原。 “杀阡陌!”琵琶看着心爱之人安然于紫衣之中,惨然一笑,将那炎水玉原物抛回,“好好待他,他已经为你付出太多,不要再伤他。” 身上幽冥之气层叠透过,骤然又增强数倍,红衣愈发色重,星眸更甚紫媚。 四下众仙这才知道,这极艳的女子原本只是鬼影! 妖魔之王看着琵琶身形愈渐清晰,自不予理会,只转眼看向长留上仙。此时,白子画已将摩严拉开,退后数丈,立于众仙之前,而那小小痴心女童,眼中一片茫然,只顾着拉住那人的衣角,不肯放手。 也许,一早便该知道会是这样。小不点有白子画守着,琉夏亦有了竹染,如论结局如何,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而我……春秋,如今我已知道,此生我亦只想要你! “白子画,神器已然集齐,我为了这三魂六魄费尽心力,如今,也再不愿多生事端。这些……”杀阡陌从墟鼎之中取出那白玉瓶子,向着长留上仙抛了过去。“你替她还了吧,赎你的罪!”随即便又转回头,只顾那怀中之人,整整他的衣襟,轻拂他的额头,看着那半张残面出神,轻吻唇角,绯目之下皆是爱怜。 白子画双目放光,飞身接了那瓶子,再看眼前的嗜血魔君,目光之中丝毫不见昔日傲然煞气,尽是疼惜地看着那黑衣。短短数月不见,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这极端自恋之人性子有了如此大的转变。上次相见,背剑相对,此时却又环着那人不肯放手。虽然不懂这男女之情以外的情意,却也着实心中感慨。 不再多想,极快地打开那白玉的瓶子,盘膝而坐,运功将那最后几缕魂魄注入花千骨的体内。 霎时间,金光万道,烁人眼目。 紫衣臂上微微一震,单春秋感受到那人散发出的无尽光芒,颤抖着眉目,挣扎着张开了眼。“阡陌……” “春秋!”杀阡陌极尽欢喜,哽咽了声音,忍不住再次珠光滚落。“你终于醒了……” “我是在梦里,还是在冥界?”一朝缓过气息,气力尚有不足,声音有些嘶哑,听得妖魔之王心中又是一阵心疼。 “傻瓜,你是在我怀里……”说着,将那人再抱紧了一些,想哭,却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单春秋缓缓手脚,面上浮出淡淡笑意,回应着抚上那极美华服,心彼此贴紧,交颈拥缠。此生交付,只愿再不离分。 众仙看着这主仆二人一紫一黑,缠绵不尽,纷纷心下唾弃,侧目不已,转而望向了长留上仙。 金鼓争鸣,铿锵回响,长留殿前,寒光破空。四方金光最终聚拢在一点,那懵懂女童双目重开,似有神力相助,腾空而起。 “小骨?!”长留上仙惊讶异常,此时已非自己所能控制,不知这魂魄归回之后,又当如何。只看着那刚刚归还魂魄之人目中一道杀气,直射向那黑衣。 杀阡陌全是沉醉在一片深情之中,心下毫无防备,只觉得不知何物,从身旁抽离而去,不由得瞥眼望去,却见悯生剑悬空而起,落在那小小人影之前,剑光耀目,霎时间直向自己飞来。 怎么可能?小不点,你是要杀我?! 一时间不知所措,愣在地上。 “从今往后,我要你忘断一切争抢神器之念,你若再敢打着姐姐的名号造下杀孽,我定叫你痛不欲生,不得好死!”魂魄归位,神谕重现。 原来,你是要杀他! 不,绝对不行! 杀阡陌急急松开怀中之人,闪至身前,绯夜祭出,横剑在手,余光扫过那一道赫然缺口,心中又是一疼,都是面前之物作的孽! “阡陌,不要!”单春秋身软力乏,一时间起不来身,只看着杀阡陌挡在自己身前,心下焦急万分。自己种下的因,又怎能让你承受这果? 那悯生剑悬空而来,左劈右砍,直指黑衣,一招一式,却被杀阡陌横加阻拦。 “春秋,你且坐稳。你护我千年,如今,也该是我来还你。”前番只因内力不足,才吃了大亏,现下,我已近于神力,便与你斗上一斗。 五十四、霹雷烈神器尽毁,越天际泪影阑干 悯生剑上下翻飞,绯夜亦丝毫不让,杀阡陌转旋其中,几十回合不分高下。 然而,那无情之剑所指的始终并非紫衣,又斗十数招,妖魔之王一招避让剑光,闪出了半边空隙,那神器再不理这一人一剑,绕过他的身,直奔地上之人。 剑速极快,无可闪躲。单春秋下意识地向一旁翻滚,却仍是被那灵力划伤了肋下。 “单春秋!”不远处的琵琶这时方才缓过神情,飞身而来却已再护不急,而自己更是被翻身而回的杀阡陌连番挥剑劈砍,强逼着退了身。 “滚开!不要你碰他!”妖魔之王一声怒吼,发疯一般直奔单春秋,双膝着地,绯夜弃在一旁,一把扶住了他的身。“春秋!” 那悯生剑得了手,便落在地上,再不动弹。 肋下瞬时金光涌动,血影奔流。 伤则必亡的绝命之剑! 果真,这伤处一点都不痛!却无论用何种法力,都堵不上那血涌如注。再一次,失血渐冷的感觉袭来,慢慢失去了气力,心神亦渐渐昏沉漫散。 单春秋看着肋下的伤,面上不惊不惧,只无奈地笑了笑,“我本以为,这天底下,能得你一心,便什么都会好……却想不到,这神谕当真无可阻挡。” “你说什么?神谕?什么神谕?”杀阡陌脑中早已一片空白,看着单春秋的血流逝得远比在诛心剑下更甚,早如木雕泥塑一般僵住不动。 看着单春秋渐渐喘息急促接不上气,一直立于一旁的东方彧卿忍不住开口:“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骨头在临死之前下过三个神谕。世人只知道一个,那是下给白子画的。但那之前,她曾经下了神谕,让你永世美丽。同时,也下了另一个神谕,就是你方才听到的……所以,这许多时日,他越是要争夺神器,所要承受的痛苦也就越多,待神器集齐之日,就是单春秋毁灭之时。” “他说什么?他说的不是真的,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妖魔之王眼目不离,双唇紧咬直至见了血,不住地摇头,全做不信,玉指扯住那黑衣不放,指尖几乎就要攥进血肉,绯目血红,早已泣不成声。 “没事的,阡陌……你看,这剑都不会痛……”苦笑着,仍是只想安慰他。怎么忍心让他心碎? 看着面前这主仆二人凄泣不已,东方彧卿心中也是一阵难过,自己虽非杀身夺命之人,但也的确是因为恨他,才诚心设下了苦难,那杯断魂茶也不知到底给这二人添了几多痛苦几多喜忧。“你爱他,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你一直都怕他死。你睡着的时候,骨头看到他轻薄于你就已降下杀意,是见你自己即便沉睡却仍是意志不允,才让她改变了心思,留了他一命。我原本想看看,拿走了记忆,他还会不会对你如此忠心。却没想到,他从醒来眼,就依然执着地爱上了你。他其实很早就知道了那个神谕,更知道每抢一件神器,自己身上就会更多一分痛苦,每多杀一人,就更多一分罪孽。这根本就是一条有去无回的亡命之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早说?你早就知道抢了神器,自己便会死,是不是?!”妖魔之王口中全是嘶吼,挥拳重重打在那黑衣之上,却又埋没了发丝在他怀中。 分节阅读_39 分节阅读_40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40 “我也……不想死……可是,你总是对她太好……我原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原谅我,永远心里只会念她一人……而这神器……对你而言,我也就只剩这一点点用处。” “神器,我会替你去抢,魂魄,我也会替你拿回。你要的,我都会给你。连同我这条命,待你有朝一日有能力拿走的时候,尽可以一并都拿去……” 怪不得,你会这样说!你早便知道会是如此,却仍要自己苦苦承受。我对小不点好一分,也就在你的心上多戳一道伤痕。不敢相信,又怎能相信,我扼腕忍痛想要拿回的东西,却要用你的命来换。 小不点,你不是恨了那白子画?为何只让他不灭不伤?我如此爱他,却要眼睁睁见他死去,再救不得! “神谕!还有神谕!”是不是只要有了神谕,就能救回你? 杀阡陌突然一把横抱起单春秋,冲至花千骨的身前,双膝重重跪于地上,“小不点!姐姐求求你,你再下一次神谕,好不好?啊?我什么都不要,不要这二界权力,不要这面上颜色,我只要单春秋!求求你……不要让他死!” 那女童见着身前二人满身是血扑向自己,一时怔住,只是喃喃而言:“姐姐……杀姐姐……”刚刚归还魂魄,却依然只是肉体凡身,记不得从前,只知道那极美人影是一心疼爱自己的人。 “杀阡陌,你不要如此。”长留上仙退后几步,将面色惊恐的花千骨藏于身后,“小骨转世已为凡人,不可能再有神谕了。” “你胡说!小不点方才明明魂魄重回,怎么会再无神谕?”方才,悯生剑悬空而起,不是小不点之命又是为何? “杀阡陌,你冷静一点。骨头的神身已经死了,方才御剑,只不过是前世神谕的兑现。”东方彧卿亦如是说。 “阡陌……不要求她!”黑衣挣扎而起。今生始终恨她,来世亦不可原谅,既然无可挽回,又何苦再受羞辱?! “死,我不怕,我也不需要她的怜悯。不过……”染血的指尖,攀上那绸缎般的紫发,极是怜爱不忍释手。那紫衣魅影,绯目流光,真是看不够啊! “阡陌……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柔下了目光,唇角染上血色笑意。 “你要什么?我什么都依你!”攥紧他的手,置于唇畔,心血滴下。 单春秋眼中微微泛起了泪光,早知当有今日,一朝而至,却仍是不舍。一切都太快了——快到没有时间,再多看你一日,没有时间,贪恋被你疼爱的滋味。若早知道……你也会这般在意我……“现在,我还真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那些神器么?妖魔之王此时已再听不进任何言语,再无力去做任何思考,只反反复复念着他的名字。若一切能从头来过,我只要你一人! “我记得你说过……我单春秋的命,是你的……除了你,谁也不能动我……你也说过,总有一天,定要我碎尸万段……如今也该是时候了……” 话一出口,杀阡陌登时满目惊惧,拼命摇首,指尖全是颤抖,已然知道那黑衣想要再说什么。 争开那玉指,心中轻念咒语,绯夜横过,极是费力地抬到他的眼前,“我不要她花千骨决定我的生死……阡陌,你若当真心疼我,就让我……死在你的剑下吧!用我送你的绯夜。” 你怎能如此狠心,要我亲手杀你?世人皆以为,我坐拥六界最大门派,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力,有着绝世容颜,无边法力,傲然于世,无所羁绊。可是,我真正想要的又何曾得到?琉夏去了,小不点也已转世,如今,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你不是说,你会永远守护我,如今就要食言么? “春秋……不要……你不要逼我!除了你,我还有谁?!”悲痛欲绝,目断魂销,泪水止不住垂入那一双绯绿之目。 绯夜悲鸣,焰色不现。 “阡陌……杀了我!趁着我的血还没流干……”手上使力,强撑着力气掰开他的指尖,按下剑柄。 紫衣怎肯相动?执拗地想要抽手回去,却没想到,那人攥紧了他的指尖,顺了他的势,一带而起,用心口径直撞在绯夜之上。 杀阡陌魂魄全失,只看着自己手上满是那人的鲜血,高楼奄奄一息崩塌。锥心刺骨,血肉剥离的痛!“春秋!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黑衣握着剑身,如释重负般强扯了一丝笑意,跌回杀阡陌的怀中,“阡陌,不要难过……能死在你的剑下……我才当真含笑九泉。” 杀阡陌痛不能言,泪如泉涌,只死死抓住那剑身,又握出满手淋漓。 “阡陌,放开手,会疼的……瞧瞧这脸上,妆都哭花了……不漂亮了,我会不喜欢……如今,我要走了……能不能……让我再看看你最美的样子?” 他要再多看一眼,在心底刻下他的样子。美人似月,定要将这幽冥轮回路照出个方向。 “对不起,今生不能再陪你了……你别怪我……”立起手掌,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震在那皓腕之上,迫得杀阡陌松开手去。双手抚在那缺口之处,只一用力,以掌心抹了过去,指上鲜血再出,握紧那剑身,反手又刺入更深。 “阡陌,你可知……绯夜本是凤凰的化身……夜火灼燃,浴血重生!这,才是真真正正的不灭之剑!”刹那间,鲜血从心口汩汩涌出,溯流而上,连同那千年功力一起,补向那道缺口。 “绯夜,会替我守着你!”烈焰焚起,绯色重燃! “啊!”妖魔之王长啸一声。直到眼睁睁看着那人气竭血干,垂手于旁,才终于明白他送自己绯夜的真正用意。一人,一剑,心如炽火,燃尽自己也定不负相守之约。一早便定下的誓言,为何却要用血来祭奠? “不要……不要抛下我一个人!”春秋,你好狠的心! 戾风戚戚,喑呜不绝。 肝肠寸断,那绯目之中流出的不是泪,而是血! 转头而视,却见那三千清冷紫垂于断面之上,根根皆化素白丝。 眉间一点殷红印记,变为紫黑。有多少怨恨,诉之绯目。 为何,我这一生,越是在乎的人便越要失去?我空有一身皮囊、绝世之功,争与不争,都要情断肝肠。 这些仙神皆有杀伐纷争,那神器更是流血满筐,为何偏偏只我一人形单影只?总有业报,又不让我与他一同而去…… 悯生剑! 如此邪恶之剑!枉为一方神器,刺死了小不点,又毁去了单春秋。这世间多少痴心,又岂能容你来害人?! 无限的恨,只加在那剑上。杀阡陌兀自不肯放开怀中之人,盘膝而坐,云腾空中,任三尺白发无限蔓延开去,漫散飞扬,将那一地神器卷缠而起,高悬于天。 天地造化之物,必有相生相克。这十方神器,本为一体,既能相互召唤,亦能相互毁灭。妖魔之王只将自己全部的法力灌输于九方神器之上。 “杀阡陌,你要做什么?”眼见那十方神器皆被他擎在空中,摩严自觉不妙,想要抢身上前意欲夺回。 翩翩紫衣轻蔑一笑,好啊,想找死,便由得你! 发丝舞动,将那九方神器一齐冲向悯生剑。什么封印神迹,什么洪荒之力,就这样,一同毁灭吧! 刹那间,云色翻涌,雷鸣电闪,毁天灭地般的冲撞,天崩地裂似的轰响,万道光芒迸射而出。小仙命绝当场,名门非死即伤。封印千年的长留大殿檐角倾塌。 杀阡陌护着单春秋的尸身,被那迸发而出气浪卷带而起,重重摔了出去,撞在地上。 “春秋!”一息顾念,却是无伤! 再见那大殿之前,一地血肉,满目断臂残肢。十方神器尽皆毁去,化作烟云。 春秋,你可看到了?你予我这般功力,不惧万千。我让他们一同与你陪葬,你可喜欢?神器已毁,也算是为你得报深仇! 垂首,再看着那尸身,渐渐浅淡了颜色,就欲消逝而去,那极艳之人再忍不住悲痛,出手惊人。 “春秋,你前世今生只为我一人,受尽千般苦难,却连个囫囵身子都不能剩下。我从没有为你做过些什么,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如今,你要去了,若再转世投胎,还回我魔界,可好?” 纵有浮华百世,不如一心一人。 衣袖轻扬,杀阡陌以指为刀,只在那面上划下血痕。血肉撕裂,钻心的疼,却只能感觉到麻木。将那极致完美的左面扯下,覆在那愈渐散去的驱壳之上。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唯有这一份完整……” 什么六界美人,我宁愿只平淡一生,守你渡过。 都说为悦己者容,若不见你,又交予谁看? 他死了,肉身化为青烟漫散开来。一缕魂魄飞向天际,妖魔之王亦没有阻拦。无论如何,无论早晚,那人也都是要步入轮回。 春水断,秋影单,心聚身隔万重山。 阡离恨,陌忘川,询天问道几时还? 月幕隐,星辉散,烟灭云暗鬓霜满。 恋殇绝,怨纠缠,梦去魂断泪阑干。 绯夜背身而立,只望向那天际。 春秋,你总会回来,是不是?这千年来,我只信你一人。你定不会狠心一去不归,留我一人。 那把木梳,我会替你收好,你只记得那上面有我的印迹,却忘了是你自己手把千年,亦早留下了气息。待你回来,再为我高挽发髻,这三尺白发,你可会嫌弃? 这千醉盏,我也会为你独守,本是成双之物,少了你,又怎能把酒言欢?待你回来,再与我月下对饮,漫漫长夜,心暖不觉寒。 五十五、痛魔者固封仙脉,诡心女私收英魂 背过众人,妖魔之王风干血泪,左面仍是抽痛不止,心血放空,目视天边许久,方才回过一方魂魄。 环顾四周,旷野天以内力相抗,震伤了心肺,窝在一旁呕血不止,仙派弟子更是损伤大半,一地血肉,惨不忍睹,而凡身肉体的异朽君,早已再入轮回。 哼!若不是那杯断魂茶,害得我和他彼此嫌隙、误会、错过那么多,又何至于此?世世早夭,当真是便宜你了! 翻手回剑,轻轻抚在那焰色之上,喃喃自语:“绯夜,如今只有你我相伴了。从此,你——也便是我的命!”不顾那烈刃锋利,只紧紧护在胸前。 不怨不悲,心痛只在一时。那人——总归会回来!那是他杀阡陌认定的人,这世间纵有千难万险,若他想要,又有什么能阻拦? 长留上仙见着杀阡陌矗立彷徨,终于开言:“杀阡陌,你私自毁去十方神器,杀我仙界众人,如今这世间再无制衡妖神的力量,你这罪,可是太大。”方才电光火石间,用尽全力护住怀中女童,不死不伤之身,这神器崩坏亦不能伤他分毫。虽恨他险些作孽伤到小骨,却又见那魅色之下伤绝如身死,倒有些同情于他。 “子画,你还与这妖孽多言什么?神器不在,他单人独身,除去他,这六界都得安稳!”摩严受了那神器冲撞牵连,一条臂膀已不能动弹,却仍不愿轻易罢休。年逾千载,但功力却不及白子画,勉强站起身,亦是跌跌撞撞。 身后残余众仙,此时也缓过了神,个个重新拉开架势,大有拼个你死我活之势。 “仙界众人也不过如此,你们这是想要以多欺少么?”云端传来隆隆之音,引得妖魔之王不禁望去,竟然是殇落接到琵琶的消息带着七杀弟子匆匆而来。 按落云头,殇落赶步来至杀阡陌的身前,心中大惊——魔君这面上、发上为何如此模样?一瞬间的迟疑,仍是倒身下拜:“魔君!属下来迟,万望魔君恕罪!” “嗯。”二界之主瞥眼而视,略作点头,并不以为然,如今这天下,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杀阡陌转眼看向摩严,一阵冷笑:“哼!摩严,你自顾不暇,又凭什么叫嚣着想要杀我?!”当真是好笑得紧,绯目傲然,哪容得下这般不自量力。“方才不死,算你命大。长留自诩仙派,你亦无时无刻不嚷着除魔卫道,却为何连自己的亲生孩儿都会叛逆于你?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竹染的魂魄,原是封印在流光琴上面,单春秋夺琴之时,竹染已被我碎了魂,销了魄。世间,已经再不会有竹染这个人了!你自己的逆子,我已替你清理干净,是不是该好好谢我呢?”极是冷淡的语气,当真是厌恶之极。看着他心痛一分,自己的痛也便能少一分。 “你!妖孽!”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孩儿!自己说 分节阅读_40 分节阅读_41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41 打说罚,以至于逐入荒蛮,也都是自己一人暗自痛心,如今,却是被别人毁灭得些许不剩么?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再不留! 摩严极怒而起,道:“纳命来!”挥掌做法,想要上前拼命,却被杀阡陌广袖一挥,狠狠摔了出去。只见杀阡陌隔空画符,将一条无形的锁链,打穿摩严的锁骨,锁在其上。 “啊!”摩严吃痛难忍,不觉呼出了声。 “摩严,小不点让白子画不死不灭,永世受尽孤苦之痛。所以,我不杀你,你也不要想借了我的手一死了之,赎你永远也赎不完的罪。今日,我留你仙身,锁你仙脉,你就尝尝这空有不死之身,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滋味吧!” “什么?”摩严大惊,不由得将手按在锁骨之上,凝聚真气,想要运功试探,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死死压制,气血阻滞,一时不得力,竟又摔倒在地。 白子画见师兄受欺,赶忙上前,探手其上,想要用内力,破开封印,尝试多时,那道封印却纹丝不动。 神器轰塌丝毫伤他不得,长留二尊的法力在他面前亦全无作用,妖魔之王如今到底有多深功力?不由得让人为之一惊! 杀阡陌锁了人,便再不理会。仙脉已封,从此便当是废人一个,只不过就是比常人多活些时日,多受些罪罢了。 “你们总说,我妖魔二界作恶多端,可从古至今,却是这十方神器惹出的纷争不断,杀人最多。如今,神器毁尽,这六界之中再无可争,反倒落得清净。白子画,我知你长留上仙悲天悯人,不过,心死过一次的人,自当知道守住眼前,才是真。” 虽然如是说着,却不愿再看向那懵懂女童。春秋他,到死之时始终恨着她。从前,只觉得他是一心因为受了阻挠,愧不得助自己成就千秋霸业,才怨恨于她,谁知却是无尽血泪,全付诸一片痴心。欢欢喜喜放了神器在自己的手中,却又要眼睁睁看着转手便赠与嫉恨之人。片片扯碎,痛不能言。 “至于,这妖神是否再出世,那就要看众生造化了。自众神创世以来,这妖神之力皆为人心邪念化身,怨念再深,也只不过是两千年的时光。谁晓得再过千年,等着这妖神之力重聚之时,还会不会有新的力量能与其抗衡呢?这世上之人,自有定数,死生都怨不得旁人。” 口中所念,心中所想,不由得望向了那惯是掌控命数之人,却徒生惊讶——那红衣女子,早就不见了踪影。 “旷野天!琵琶人呢?”那女子同样坐拥千年功力,若是摩严无事,她也不该有事,方才只顾与这师兄弟二人言语,却是没有注意,那一袭红衣早已不见。一股莫名的担忧袭上心头。 “魔君……咳咳……”旷野天内伤严重,说话之间便又呕出了血,却还是在殇落的搀扶之下,起身回话:“那冥女方才用了摄魂珠,隐去身形,追了护法的魂魄而去……” “你说什么?!为何不早说?!”岂有此理!我自放手,只愿他早日重生,你却穷追不舍,还想再与我抢他么?!杀阡陌气得咬牙切齿,面上伤口一时又痛了起来。 到底还是受了这道暗算!记得这女人曾经说过,只要是死人,都会落在她的手上。若是她真的在他的魂魄之上动什么手脚,自己又如何再与他重聚? “今日且不予你们计较!”绯目扫过长留上仙,又重望向天际,紫衣翻飞,负气而言,“旷野天、殇落,整顿人马,奔赴冥界!冥帝,前番你欠我的债,也当还了!” 五十六、三生门震裂纵恶,二界主击掌定盟 且说琵琶隐遁了身形,追逐那人而去。千年的功力,再加上摄魂珠的威力,将那道魂魄收入囊中自是轻而易举。回首遥望杀阡陌,还在与长留诸仙计较,收拾了摩严,也算是替他出了一口气。不过—— 兜兜转转,这人还不是在自己手里?红衣不禁鬼魅一笑。杀阡陌,我早便说过,凡有五界死者,皆会落入我冥界。他活着,我得不了他的心,可这转世后又当如何,无人可知。都说是三世情缘才算深,不知道转世之后,他还会不会认你。 一想到此番又能让那骄傲王者恼怒不已,琵琶心中更觉得意,飞身,御气疾回冥界,重重合上了地狱之门。 果不其然,这结界闭合还未及一盏茶的时间,那紫衣便带了人马气势汹汹而来。 又是那道封死的界门!若不是前番阻隔了彼此,又怎会生出那许多心痛?还白白让这不知羞耻的女人得了夫妻之名,简直如鲠在喉! “把单春秋的魂魄给我交出来!”妖魔之王极怒而吼,不容分说,便从墟鼎中取出绯夜,横剑在手,凝视其上,“春秋,你知我心,此番若不能带你走,让她夺了你去,又何时能再相见?你我加在一起已有三千年的功力,可愿陪我试上一试?” 绯夜通灵,闻听此言徒燃而起,分外光焰。 相视而笑,杀阡陌不再多言,持剑,对着地狱之门暗自运功,将那一世功力加诸于剑上。紫衣傲气翻滚,三千白发散入天际。“旷野天、殇落,你们退后!” “魔君,使不得啊!这地狱之门是六界中最坚不可摧的结界,如此若是……伤到魔君或绯夜,可怎生是好?”旷野天和殇落见到杀阡陌周身冰火之气交缠攀升,立时便知他心下杀意已决,大惊不已。 殇落方才赶至长留之时,便觉魔君这面上、发上有异,但见他情绪极是不对,哪里敢问?只在那风尘仆仆一路飞驰间,才得知前后原委,亦是无限慨叹。 “你等退下,不必再言!前番冥帝老儿就欺我功力不足辱我,今日便当一决高下!绯夜,就是我的命,我如今和他一脉相连,我若能活,他自然无损,我若是死,也自当与他一同而去。天上地下,挡我者死!” 众人无奈,只得速速退开。只见妖魔之王双手持剑,将绯夜的灼热剑气和冰寒掌风纠缠一处,顺着那剑锋所指,倾尽全力,急速劈向地狱之门。 霎时间,那结界遭受冰火淬蚀,金石崩断,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六界最坚固的神造之物果然厉害,在那冰火撞击之下,也仅裂开一道微浅缝隙。顿时,千百道暗色气息顺着那劈裂之处,四散纷逃而出。 原来,这地狱之门不但限制了外界侵入,更禁锢了收入冥界的无数鬼魅。随着这一道缝隙震裂,那些非凡之魂一齐都飞扑了出来。自此往后,冥界门户不严,多有鬼魅横行于世,才使得人界更加动荡不安,此为后话。 而杀阡陌被那碰撞之力凭空震开数十丈远,顺着崩散气势腾跃而起,虽胸中闷住一口瘀气,连连身退,却也是翻身落地扎实,绯夜无伤! 正欲重整气息,再劈一过,却见那结界之中,一道红光而现,正是琵琶闪身相见。 原来,这魅色女子收了单春秋的魂魄,诚心想让杀阡陌气上一气,未想二界之主既已能破神器,此时功力通天达地,竟然一劈之下震伤冥界门户。这道自六界诞生便设下的界门何等重要?自是不能轻易毁去,否则天下动荡,再难收拾。 “杀阡陌,你毁坏地狱之门,可知会有怎样的后果?这界门乃为神筑,一旦毁去,便是厉鬼横行天下,荼毒生灵!” 杀阡陌将绯夜背于身后,看着眼前的红衣兀自心气难平,“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拿来!我只要单春秋!” 媚眼嬉笑,言道:“不知魔君要了单春秋的魂魄能做什么?我乃冥界主人,你即便得了这魂魄,既回不了他的魂,也转不了他的世。到头来还不是要靠我冥界,才能使他再入轮回。” “就算是你与冥帝执掌冥界,又当如何?我便是要亲手送他回我魔界!” 红衣眼目倒竖,骤燃怒气,“不可能!单春秋前世便是我冥界之人,这辈子私投魔界已是反了天规,破了冥律,如今转世轮回自当回来。再说,这轮回圈做下的定数,又岂是你能随意改变的?” “那,我便杀了你,毁了这轮回圈,送他转世。”剑指咽喉,杀意骤起。 “杀阡陌,我知你功力无人能敌,不过,你若是想让单春秋从此魂飞魄散,就尽管一剑杀了我!”指尖微张,却见那混沌暗色一团不知何时早已捏于掌心,气息闪烁,灵性逼人。 “春秋!”杀阡陌绯目圆睁,偏开剑锋想要抢身而夺,却被琵琶闪开去。玉指暗下力道,那掌中魂魄霎时便气息奄奄。 “不要!”杀阡陌惊惧浮于面上,再不敢多动一下。 好生歹毒的女人! “杀阡陌,如今,这魂魄在我手里,你若执意抢去,或是想要为了一己私心再毁坏任何冥界之物,我便将这魂魄一把捏碎,就此一拍两散,断了这念想。而我……大不了,也就赔上这一条性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但是,你也该知道,若当真如此,我和他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夫妻恩爱,生死相随,而你,又能算得了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你!”妖魔之王眉头紧蹙,将那皓齿咬得咯咯作响,负气不已。 琵琶心中暗自偷笑。这人实在是不识逗,想要让他恼怒,太过容易。若不是单春秋护他几百年,就凭这般心性、脾气,恐怕早被人暗害了不知多少次。 “杀阡陌,我带他回来,也无非是不忍见他魂魄在外面漂泊太久。这凡人身死,魂魄着那黑白无常牵引而来,也不过一日光景,但以我夫君的魔性,这黑白无常可是锁不回他。他可任意在这六界之中神游七七四十九日,可若是在这期间有了什么闪失,连转世的机会也再没有。所以,你也不要怪我抢了他回来。” 再者说,无论如何,也避不开这私心——以他生前执念之强,若是忘不掉这紫色之人,长久漂泊在外,必成怨鬼。倒不如早早收了回来,送他转世,渡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消了那紫衣身影,再若相见,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魔君大人,你我皆爱他如命,不如……我们两个打个赌如何?我自送他转世,不过,既不留我冥界,也不回你妖魔二界,只送他去人间走上一遭。看看咱们二人,谁能先找到他,谁又能先得了他的真心。” “岂有此理!单春秋本就是我的人,何须与你打赌?!” “你可以不答应,但若如此,我也一定会留他的魂魄在身边,他是我的夫君,你只不过是他的前主,能奈我何?如今你这样纠缠不放,可是害怕自己没那魅力,让他再为你倾心一回?” 杀阡陌心中气愤难耐,但无奈自己毕竟不是冥界之主,掌管不了轮回之事。若是琵琶当真不放人,自己亦实在无法可施。只得与她击掌定盟。 琵琶带着杀阡陌来到轮回圈之前,只见她开启冥路,对着“人”字甬道将单春秋的魂魄放了出去。霎时间,暗色奔腾,直入人界。 “七日之后,他自当寻到合适的人家投胎。你我当紧守约定,不求助任何人,也不借助任何六界法器,只凭自己的能耐唤他回来!你记着,我保他二十年阳寿,若是二十年之内,你我都寻他不见,他自当重入轮回,你我便要从头找起!” “哼!为何如此麻烦?” “这个,你不必多问,我自有道理。”鬼魅一笑,隐去身形。 五十七、闭殿门寒崖对饮,越千家寻觅真心 自冥界归来,杀阡陌将四下众人赶了个干净,封闭了整座后殿。 整整七日,夜不能寐。指上缠着那人的独门暗器,其上的毒早已耗尽,而那上面的针刺,偶尔入了指掌,倒也能稍缓心中苦痛。妖魔之王将绯夜把在手中,用净帕反反复复擦拭无数,长夜辗转,只顾拥它人怀。 春秋,年下了,你可安好?今日……是你的头七,虽然,不用等上七七四十九天就可转世,但是,好歹也与你送上一送。 绯夜不离,慢慢步上千刃崖。妖魔之王从墟鼎深处取出那对杯盏,一杯捧给自己,一杯洒在剑上。顿时,绯夜焰色大盛,经久不息,惹得杀阡陌心中悲喜交加。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定会回来看我……” 一杯接一杯,这杯中酿物,味道既苦也甜。我终于知道你为何独爱这酒。只可惜,从前,我只顾冷着心神修炼,饮得极少。现在细细品来,竟全是你的味道。 殿前一阵扰动,有外界之人前来。 “姐姐!” 这是——小不点的声音?不禁捏紧那杯盏。仰首,又尽一杯。 原来,那日长留山下,花千骨魂魄归元,原本转世之后,虽然凭着前世的神身激起了些许记忆,尚还认得身边之人,但仍旧是失去了几乎全部的记忆。十 分节阅读_41 分节阅读_42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42 一二岁的年纪,又回到了当年初上长留的情形。白子画将自己的千年功力度了十分之一给她,让她能仙身永驻,倒是彻底将她前世的记忆唤醒——除了,曾经爱过他。 再也不要爱上他!那是她前世最后的话语,深深印在魂魄之上,无可改变。 而白子画也甘愿如此,只希望永远不去揭开前世的那道伤疤,就这样平平淡淡相守,一如往昔。 花千骨迅速恢复了记忆,之前更是眼见单春秋死在了面前,知道是自己前世留下的神谕让杀姐姐如此痛断肝肠,便急忙赶来七杀殿前,却被旷野天挡住了去路。 “花千骨,你还敢来?!你害的魔君和护法还不够惨么?沾上你的人都会倒霉,你上辈子、这辈子都是扫把星!”害死了单春秋,害的魔君连日消沉,竟然还敢来此撕扯这道伤痕。“魔君是不会见你的!你快滚!免得我改了主意,便要杀你给护法报仇!” 花千骨并不理会旷野天,神谕是自己下的,原本只是想挟制单春秋不再作恶,却最终伤到了无比疼爱自己的杀姐姐,心中愧疚难耐,对着那殿门不住叫喊:“姐姐,让小不点进去吧,小不点不是要伤你……我没有想过要杀他。” “用不着你这般惺惺作态!护法生前最恨的就是你,到死也不肯原谅你。今日是护法的头七,你赶紧滚回你的云山。休要吵了魔君与护法相聚!” 旷野天寸步不让,怒目相对。花千骨此时功力不足,进不得殿内,口中只是反复喃喃而语:“姐姐……姐姐……你不要怪小不点……”心急如焚,不由得难过起来。 “小不点,你回去吧!”清泉之声,极是平静而恬淡的,如山雨欲来前的寂静,亦如波涛翻涌后的深沉。那声音,跨得过这深重殿门,却跨不过心中的断壁残垣。 “姐姐,求求你出来见见小不点吧!不要不理我……不要恨我……我不是真的想要杀他……我只是……不知道会是这样……”夹杂着疼惜、关爱、心痛、委屈,一股脑都倒了出来。小小人影,站在那殿前,抽泣不已。 依旧是——避而不见!只透过结界,传音而出:“我不怪你,也不会恨你。前世,你已是自顾不暇,更何况春秋他与你,到底也算是不共戴天的仇……我知道,我睡着的时候,你已是放了他一马。 “从没有想过,我对他会有怎样的情意。我原本以为,宠着你,一心对你好,就是我此生所求。所以,当你转了世,看着你痴痴傻傻的样子,连一句‘姐姐’都再叫不出,我的心真的好痛,只一心让他收了那些神器回来,还你的魂魄。却不知道,这些魂魄,都是在用他的命来换!他是做过很多恶事,杀过许多人,抢了神器,害了白子画中毒,搅得六界不安,可是……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过什么,因为他从始至终,都只为我一个人。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哪怕受再多苦,哪怕伤尽自己,也从没有任何怨言。他视我为至宝,我却因为疼惜你,一次又一次将他伤得体无完肤。现在,他不在了,我才明白我有多在意他。为了你,我会心痛。可为了他,我却再没有心!” “姐姐……” “你走吧,我不会见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有你的师父,可我只要单春秋。若他知道我还再见你,会不高兴。” 重重地,封上了结界,将那声音挡在外面。 不需要解释,不需要道歉,更不需要安慰。一切皆是命数,怨不得旁人。过了今日,他便会转世为人,我也不会再多留于这殿中一日,我现在只想奔走人间,寻他回来。 可是,人海茫茫,又要从何处寻起?可就算是把人间翻一个遍,我也在所不惜! 时光荏苒,七年转瞬即过。妖魔之王千家飞过,一刻不停,却仍旧无迹可寻。 转眼又到秋日,风重露寒,不知怎的,又引得左面之上疼痛起来。 这面上的伤,早已痊愈,却不曾圆满! 是他一早就告诉自己的,小不点的另一道神谕是要让自己永远美丽。次,白子画以剑相逼,伤了自己;第二次,是自己恨极了他,要以自残去报复、刺痛于他。而当他在自己面前渐渐消失之时,心里也曾有过些许思量,只觉得即便是将这面皮割给他,也未必会真的毁去这绝世容颜。但这一次,却是当真再无好转。面上的伤苦养多日,愈合之后,不痛不痒,只留下了深重的伤疤,巨大而丑陋。 极是爱美之人,容颜不再,自是愁苦万分,可自己又偏偏再想不了许多。这一副皮囊,能值几许?找回他,才为毕生所求。 一路从南向北,日日不曾停歇,二十年的赌约,若不能兑现,又要从头来过。没有再多的时间供他挥霍,顾不上修饰那残败的面容,杀阡陌只用一段紫纱罩面,银丝垂垂,遮住伤断的眉宇。七年之内,这疤虽深,倒也不曾再疼过一次。近日却不知为何,又突然疼起,愈行愈甚。 赤为朱雀,墨为玄武,而玄武乃是北方神兽……那人,千百年又都只喜着黑衣——春秋,莫不是你已离我日近?! 曾经,给过她一个骨哨,无论何地,只要吹响那哨子,他便知她的所在。如今,这面皮长在那人的脸上,融入骨血,自然发不得声响,难道却要用疼痛来寻觅?若当真如此……妖魔之王心中不禁一阵狂喜,又寻着那让自己疼痛愈甚的方向疾驰而去。 又过数日,那面上疼痛始终不去,就连绯夜日日抚看,也愈发焰色动人。杀阡陌心力急急,火凤亦不敢有一刻停息,这一日,便落在了一处熙攘小镇。秋风习习,春华秋实,一片丰收之景,人人面有喜色,当真也是一个好去处。 妖魔之王晨起便漫步于街市之上,绯目隔了紫纱,止不住四下观望。可几个时辰下来,目涩颈直,心悴脑涨,日头偏斜之时,自觉这一日又是荒废,只得惶惶踱于巷口。 徘徊之际,一个藤球越墙而出,滚在脚下。绯目扫过,好一处深宅大院,连那藤球亦是精致无比,杀阡陌难得兴起,蹲下身子,将球捡在手中。 远处,宅门大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跑了出来,看着紫衣弯身执着藤球,便霸道而言:“喂!那是我的球,快把球还给我!” 几个小厮紧追了那孩童出来,不住地呼喊:“春秋少爷,你慢点跑。若是磕碰了,老爷会骂死我的。” “春秋?!”是你么?!妖魔之王手中一抖,那球又掉回了地上。抬眼看去,年纪刚好,又是翻墨的黑衣滚了金边…… 杀阡陌只觉得瞬时间,头晕目眩,心肺翻涌震颤,脚下无力,跌坐在一片黄土之上,那孩童尚未近前,自己已是泪流满面,模糊了眼目。 “喂……那是我的球!把球给我!”那孩童看着这人好生奇怪,方才还拿着自己的球,此时又放了手,只一动不动盯着自己,一时好奇停下了脚步。 杀阡陌此时却是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开不得口。 “你是聋子么?我们公子让你把球还回来!”一个小厮仗着主家财大气粗,不知深浅地蛮横了起来。 那孩童初时还有些迟疑,见杀阡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转眼便大了胆子,欲上前夺回那球。 近至身前,忽地,一阵秋风,卷起尘沙,将那紫纱扯开了半边,额角银丝凌乱飘散,露出左面之上的狰狞伤疤。 “你……啊!丑八怪!快滚开!”那孩童一惊之下跌在了地上。 你与我,只这咫尺的距离,却心隔天涯…… 五十八、偷心童忍辱受欺,有情人容颜还馈 怎么敢想,这句话会从你口中说出。 你曾经,那么疼惜于我……橫霜划过,你不曾嫌弃。绯夜剑下的露骨伤痕,你亦万般心疼。原来,这千年情深,无论是我的前世,还是你的前世,到底也只不过是因为这面上的好颜色,才让你动心。如今,却是什么都没有了。 心碎成灰,反倒不觉面上再痛。身上软作一团,绯目偏开那一团黑色,没有勇气去承受那道冰寒的目光,那会是怎样厌恶的神情?只等那孩童起了身,抢了球,越跑越远,心中哀凄才如疾风而至,撕心裂肺,喊上了一声:“春秋!” 那孩童跑得远了,才听他极是悲戚地唤自己的名字,停了脚步,扭身又重新望向他。 “你是什么人?如此大呼我家少爷名字!”几个小厮七嘴八舌。 那孩童此番倒有了些兴致,慢慢走近前来,“你知道我的名字?” “单春秋……”极小的声音含在口中,似是在回答,又像是在对心自语。 “我姓叶,不姓单。” “啊!”一惊之下,仰首而起,等一下!这是—— 方才,只听得那一声“春秋”,便已是满目泪水模糊了眼,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此时再看,却发现那孩童左右脸面一般无二,眉宇之间全无那人的灵动之气。 原来竟是自己寻人心切,蒙了心,花了眼,认错了人! 这!岂有此理!这般无礼之人,怎敢也用‘春秋’之名! 妖魔之王怒从中烧,绯目燃火,指间杀意顿起,吓得那孩童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球也滚落于地。 小厮们见状不对,一拥而上,围了过来。 正在这时,街角一阵嘈杂,转过几个汉子,手中拿着棍棒扫帚,追着一个孩童打骂。 “敢偷东西,打死这个妖怪!” “天生妖孽,就是个祸害!” 那孩童灰头土脸,发髻散乱,已是秋日季节,却还穿着夏日单衣,脏兮兮一身土泥。一手用衣服兜了几个馒头番薯,一手不住地往嘴里塞着吃。 “拦住那个小贼!上次就是他偷了祠堂的供果,害得我被老爷一个劲训骂。”一个小厮喊道。 一旁的富贵公子见此情形,忘了害怕,拍手大叫起来:“打他!打他!上次拿石头砸我的小黑!腿都被他砸断了。” 主家发了话,其余几个人也纷纷撇开杀阡陌,奓了双手,上前拦堵。 后有人追,前有人拦,那孩子心急分神,脚下不稳,摔了个马趴。手中馒头撒手、番薯压烂,顾不得身上擦碰的伤,一个翻身起来,想去抢那吃食,却被人一脚踢飞了馒头,自己也被众人围了个严实。 “叫你跑!”一扫帚下来,抽在面上,便是一道血印。 心痛才下,面伤又起。妖魔之王只觉得左面忽地火辣疼起,仿佛那扫帚全是抽向了自己。再看那孩童,面上带血,仰首而视,目中没有怯懦,没有泪光,只有恨与怒火。那左右异样的面孔,还有那神情—— “春秋!” 这一次,一定不会认错! 竟敢当着他的面欺辱于他,统统都去死! 眼见着棍棒齐下,那孩童又要吃苦,杀阡陌袖口微扬,扫开众人,将他吸至身前,死死揽在怀里。而在那孩童身后,一股气浪冲过,将一群人连同那霸道稚子,一并震碎成片,血肉满地。 身后一阵哀嚎遍地,更有不远处四下惊呼不绝,怀中的孩童不知发生了什么,想要扭头去看,却被那清泉之音止住:“不要看,后面那些人,脏得很,不要污了你的眼。” “他们……怎么了?” “他们都该死!” 听过这话,那孩童有些惊怕,想要挣扎去看,却又被紫衣紧紧环裹,扭不得身。满是尘土的小脸贴紧在那衣衫,阵阵香气沁人,欢喜非凡,动动手脚,只想抓紧。忽又觉得一阵落雨在发间,顺着便淌到面上,痒痒的,惹得他心猿意马。许久才透得一丝气,不禁仰起头,小心看去。 紫衣纯净,美人如璧。手臂无意间揽住的腰枝,抬头可见的玲珑琵琶骨,微微轻垂的白皙颈子,润玉一般慌忙掩去左面的纤指,甚至连那扶风袖口亦是世间难得的精致。半面芳华亦醉人! 从没见过这等景致,与往日的凡尘俗物绝不为类。 小孩子好奇心顿起,伸手便想去扯开那掩面的衣袖。 “不要!”杀阡陌下意识地扭头偏向一边。不想听到他‘再’说一次,若当真如此,生不如死。 可那孩童却执拗得很,见他一手遮面,另一手也松开了许多,便假意抽身离去。杀阡陌怀中突然空了人,惊急万分,慌忙回首去寻,却被那孩童趁机手上用力,扯开了衣袖。 “啊!”到底还是孩子,一惊之下呼出了声。只见那人,触目惊心的疤痕遍布左面,除了绯目完好,尽皆残碎。 妖魔之王心上再剜一刀!血泪 分节阅读_42 分节阅读_43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43 干涸,眼目空镂,痛入骨髓。 那孩童呆愣半晌,却忽地“咯咯”笑了起来:“他们都说,我生下来左右脸面就长得不一样,是妖怪,如今,姐姐也如我这般左右不同,可是我的亲人?” “姐姐……”曾几何时,她也这般念他,可是,为了这一声“姐姐”,又唤出了多少辛酸血泪?他恨她,死也不肯原谅她,如今这道死结却又入了轮回! 百苦难咽,更加垂泪连连。 眼见着杀阡陌泪流满面,那孩童心疼不已,脏兮兮的小手胡乱涂抹在那面上,只想为他拭去泪水,“姐姐……不要哭……”可那泪水偏偏怎样也止不住。 杀阡陌被那孩童抚过,面上疼痛消去大半,只觉得一阵麻痒难耐,不由得眉头蹙紧。 “你……你的脸……” “很丑,是不是?”一阵苦笑。 那孩童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妖魔之王只觉得心下愈寒,想要再视他处,却被那一双小手捧住了面颊。 沾着些许泥土的手指,触在面上,也似触在心上。指尖所过之处,一点点伤疤淡开去,那早已凝滞许久的残损肌肤,竟如枯树开花一般奇异至极,每一寸都开始努力复合。那懵懂幼童,怎见过如此神奇之景?随着那面上惊奇变化,不禁心花怒放起来,忍不住,更是欠起身子,吻在那面上。霎时,金光浮动于面,片片扭曲疤痕相聚相融,沟渠平复,还色如初。 杀阡陌自觉左面一阵异动,不由得伸手抚之,却被那细腻平滑的触感反倒惊得呆愣一时。“啊!” 而那孩童早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只剩下无法错目的喜爱。“姐姐……”好美! 一声呼唤,缓过心神,杀阡陌飞速从墟鼎之中取出镜子,许久不见的完美容颜重又现世。 原来,我的美只为你存在! 喜极而泣,将那孩童又一次紧紧拥入怀中,“春秋……” 这才是他要找的人,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无论经历再多年月、有无记忆,始终都只疼惜他一人。 “春秋?是在……叫我么?”莫名的呼唤,很是疑惑。 妖魔之王松开手间,极爱地捧起那沾满灰土的小脸,指尖拂过,伤痕不在。净衣咒行,弹去尘埃。“对……春秋!你以后就叫单春秋。”极是兴奋,将那孩童一抱而起。 “好奇怪的名字……” “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也不是……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杀阡陌这才想到,单春秋早已转世为人,也该有父母该有家!“你以前……叫什么?” “我不记得了,自打我有记忆以来,所有人都叫我妖怪……” 岂有此理!这镇上的人都该杀!还有他的爹娘,是怎么当的?!“你爹娘呢?他们就任由这些人欺负你?” “不记得了,他们都说我爹娘早就死了,没人要我……” 心中全是塌陷!都怨我,若是能再快些,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忍不住又将他搂紧愈甚。“春秋,不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家!我们回家!” 单春秋看着那双绯目,无比宠溺的眼神,从未有过的暖心之感,“姐姐……” “春秋,不要叫我姐姐,我是男人……” “男人?!”眨眨眼睛,完全不敢相信。 “怎么?呵呵……看傻了?我叫杀阡陌!”昂首,映着那霞光万道倾世一笑。许多许多年前,也是这般言说于他,而他也终于又找回了他。 “以后就叫我阡陌……这个名字,只属于你一人。” “阡陌……” 望着那火凤展翅的背影,一袭红衣只剩叹息。 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想不到,没有那绝世的容貌,你仍会毫不犹豫投入他的怀抱…… 五十九、忍叹息乾坤倒置,拢银丝秋霜还色 七年了,到底还是回来了。 秋夜已深,火凤归至七杀之时,已是后半夜光景。单春秋早已环着杀阡陌的脖颈,靠在他的肩上沉沉睡去。杀阡陌用法力为他换去了那一身破烂单衣,护着人,不使他受了风寒。 “魔……魔君!你回来了!”孑翼本是在七杀门户巡视,忽见火凤而至,惊喜万分。四下其余守卫之人,也都跟着跪拜了起来。 “唔……”怀中人被吵了甜梦,不满地哼了哼。 “小点声!一惊一乍的,吵醒了人,拿你是问!”杀阡陌横了孑翼一眼,小做嗔怒,轻轻抚了抚单春秋的背上,那孩童立时又安稳了下来,动动手脚,靠在他身上继续睡去。 “这是……”这样的气息和灵气,孑翼眼角眉梢顿时喜气上扬,着膝又拜,“恭喜魔君,寻得护法归来!” “好了好了,起来吧。”妖魔之王虽不耐烦,却仍旧心情大好。“我不在的这几年,七杀可好?” “回禀魔君,一切皆好。妖魔二界由旷野天打理,仙界自从上次神器毁去,死伤众多,实力大减,这几年也不敢再与我七杀为敌。” “很好。吩咐下去,这几日无事不必来见我,我要和单春秋好好歇歇。”言罢,昂首步入殿中。 寝殿之中,灯火昏黄,那孩童睡得安然。 烛火之下,杀阡陌不错目地看着那眉眼。才不过稚嫩幼童,却当真已是绝色。男脸俊俏,与自己这半面和在一起,虽是异样,却极为和谐。虽说千百年了,那一双绯绿眼目换做了深眸,而那男脸的另一半,也换成了自己的面容,总归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是……总比她的好!什么琵琶,什么大婚,如今,这份情都烙印在这面上了,你可还能抢?我就说么,他是我的人,转了世,也还是我的! 揽着人,极是安心,气息绵绵入了梦幻。 一连几日,杀阡陌带着单春秋四下闲逛,各处游玩。野了的孩子,不怯不懦,到底是存留了前世天不怕地不怕的傲然气势,这脾气秉性一点也没有变,让人极是爱怜。只不过……那孩童却始终不愿与他一齐晨暮清浴。几日玩耍,弄得污泥遍身,全靠妖魔之王施以净衣咒才能见人。 极净之人,难免有些嫌怨,终究还是忍不住,连拖带拽,将那孩童拉去了涤尘殿。前一世,那人极尽缠绵的肌肤之亲,又怎么能忘? 手忙脚乱地扯了衣带,“春秋,听话,我们一起舒舒服服洗个澡,然后就去休息。” “不要!”挣落的外衫在那人手中,却仍旧想要逃跑。“我不要和你一起洗!” 紫衣瞬间松开了手,心被狠刺了一下,泪水瞬间便充满绯目。为什么?难道这几日的欢笑、美好都只是假象?一切又都回到了冰封零点? 单春秋挣开他的臂膀,一口气跑出了涤尘殿,等了许久,再不见殿内有任何动静。探了头,偷眼去看,妖魔之王跪坐在地上,身上颤颤而动,暗自垂泪,连抬首的勇气都再没有。 单春秋着实不懂,为何一夜之间,所有的饥苦全已不在,这绝美之人竟对自己这般好,极尽宠爱,日夜不离。又为何,见他心痛,自己心中更是无比难过?滴滴泪水垂在心上。 一步一步蹭回到他的身边,拽了袖子就去抹那眼角的珠玉,“阡陌……不哭……”想要劝他,却偏偏事与愿违。杀阡陌一把将他死死抱住,忍声不住,抽泣不止,将那满腹的辛酸委屈一股脑都翻了出来,堵在胸口,只剩哽咽与喘息。 是自己方才的话伤到他了么?但是,自己也只不过是不想和他一起洗浴罢了,为何竟会如此伤心? “我不是讨厌你,只是我不能……”单春秋实在不知该怎样才能让美人不再心伤,只得大喊了一声:“春秋……春秋是女孩子,不能和阡陌一起洗!” “啊!” 杀阡陌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他在说什么?!女孩子?! 顾不得那孩童的反抗,三两下便除去了那些繁冗衣袍,却只是目瞪口呆,当真是——托生为女人! 妖魔之王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这叫他情何以堪?! 当他一心念着小不点的时候,他以男身强占了他。 当他真正爱上他的时候,他却再不为男! 天地之间,冰龙火凤齐舞,几乎就要将那通天宝塔震得粉碎。 “东方彧卿,你给滚我出来!”妖魔之王极怒而至,本想去冥界问个清楚,无奈琵琶未归,冥帝也不知所踪,碰壁之下,只得怀抱着单春秋怒气冲冲闯入异朽阁。 又经转世的异朽君,此时与怀中人一般,皆是七岁年纪,全拜那十方神器碰撞所赐。看着这紫衣极尽恼怒的样子,不由得暗自好笑。“这不是魔君大人?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依旧是老了千年的口气,“呦……这不是单春秋?真是恭喜魔君大人了,短短七年就寻了单护法回来。不知今日,来我异朽阁有何贵干?” 看着这般惺惺作态的样子,杀阡陌气不打一处来,挥袖便将那孩童掀翻在地,“你个混蛋!说!单春秋这辈子为何是女人?” “女人?”东方彧卿故作疑问,转瞬却又哈哈大笑,“哈哈哈,魔君大人,这可真是怨不得我,前世……可都是他自己非要和我做的交换!” 杀阡陌闻听此言,心中一惊,一把拎了他的衣领,将东方彧卿提到了空中,“你说什么?除了断魂茶,你还对他做了什么?” “嗯,放手!” 东方彧卿脚下乱踢一气,杀阡陌心中也尽是恼怒,索性顺着他的意直接松了手,将那孩童一屁股摔到地上。 东方彧卿疼得吭了一声,半晌才说出话来:“哼,这还不都怪你自己!是你一步一步把他逼到这个境地。新婚之夜,单春秋舍了半张脸面,从冥界脱身回来,可你不但用歃血封印将他关在结界之外闭门不见,还封茈萸和冥炽做了新的护法,又让那一群一群的侍者侍奉左右,他早就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以为你恨极了他,绝望之际,便来我异朽阁,求我帮他找到最后三方神器,想用神器来证明他对你的忠心,证明他对你还有那么一点点作用。我好心,给了他不归砚,让他能穿透结界,回归七杀,还让他知道谁是这七杀之内的叛徒,那卜元鼎又在何处。不过,你是知道的,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他可是心甘情愿,白纸黑字,只愿生生世世托生女子,再不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什么叫再不做任何伤害他的事?生生世世托生女子! 七夕的那一夜磨难……那人始终耿耿于怀。无限的悔恨、自责、无奈却又无计可施,只是一味地禁锢着他,却又把那些奇花异草、神器一件一件都送了过来,无数次想要挽回却无可挽回。那人伤了他,又何尝不在折磨自己。 杀阡陌一语不发,银牙咬碎唇角,只将怀中女童死死抱住。那女童亦是不说话,静静看他。 “你可知道,当他听说你也曾来过我这里,却不肯为了他交换记忆的时候,有多难过?他甚至都不曾有一点点后悔,跟我做这笔交易……” 不,他并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一切已经太晚。 春秋,直到此时,我才知道,你为何在临死之前,会说自己有些后悔……是啊,是我自己说过,我这一生就只要你这一个护法,可到头来,却不信你……你辛苦一世,最后却连一点点可以欺骗自己的理由都没有得到,是怎样的万念俱灰,才让你坦然接受这样的代价?只为圆一个我不该去圆的心愿,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更放弃了作为男人的尊严。 沉默许久,妖魔之王淡淡开口:“你想要什么?” “嗯?魔君……这是何意?”东方彧卿有些不解。 “换回单春秋的男身,你想要什么?” “怎么,魔君大人后悔了?我当年就和你说过,用你对骨头的记忆来换单春秋的记忆,可你偏偏不听。若当初早早换了,也不必有今日这许多麻烦。” “你还是想要记忆么?只要你让他做回男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算了吧,杀阡陌,对骨头的记忆,现在在你心里早就不值一提了,我可不会做这么亏本的买卖。说到底,也是骨头的一道神谕,才让单春秋前世受尽折磨,不死不休。你若真想让他再做男人……” “又当怎样?!” “嗯……我说杀阡陌,你又何苦多此一举?单春秋本来不 分节阅读_43 分节阅读_44 花千骨之守候你的沉睡【单杀】 作者:萨萨的风 分节阅读_44 就是半男不女,现在托生女子,跟你可是正好一对,何苦非要让他重做男人呢?” “你——自然不同!” 杀阡陌被逼问得面上青一块红一块,直笑得东方彧卿几乎要背过气去。“真是想不到,堂堂妖魔之王,竟对这阴阳之人如此痴迷,还真是枉顾你六界美人的名声啊,哈哈哈哈……” 妖魔之王怎能受此讥笑?气得咬牙切齿,扬手一掌,将那孩童掀了出去,瞬间便断了三两根肋骨,若不是还有求于他,定让他命丧黄泉。 “快说,怎样才能还他男儿之身?!” “咳咳……”那孩童用手背抹了抹唇角的血,冷笑道,“杀阡陌,他这辈子,你就别想了,那东西可不会凭空长出来。至于以后……呵呵,也没准等他再得转世,能有什么法子换回来。只不过,都说是三世情缘,你和他已缘结三生,谁知道下辈子,他还会不会爱上你?” 无言以对,杀阡陌没落着离开异朽阁,怀抱着单春秋回了七杀。 入了夜,依旧是慢慢踱步,去那涤尘殿洗尽铅华,只是这一次,身后却默默地跟了那小小身影。 妖魔之王心思沉重,一语不发,那孩童也好似明了心事一般,由着他为自己脱去衣袍,不吵不闹,全不做声。任凭他摆弄、抚触,洗净了身,重新安置在莲榻上。 其实,又何止是好似明了?无论是前世的心机重重,还是今生的磨难练就,那孩童的心性怎与他同?异朽阁中的对话听得真切——原来,他要的只是前世的自己,而他想要付出任何换得的,也只是自己的男儿身。 小小年纪便遭受了无数嘲讽与苦难,一早都化干了泪水。单春秋随意裹了身寝衣,呆呆坐着,面不加色,并不懂太多的愁情困苦,却是暗自心痛。看着那紫衣坐在桌案前,从墟鼎之中取出一片木梳,对着镜子缓缓拢着发丝,忽然有了些许动心。“阡陌……”轻呼出口,却又略加思索地重念了尊名,“魔君。” 杀阡陌本是恍惚思虑,猛然听到一声“魔君”,只觉得心中忽地被狠狠剜了一刀。为何,他还只是懵懂幼童,却又如前世一般恭敬、顺从了起来?这般生分,眉宇之间又带了隐忍的苦痛,却是为何? “魔君不喜欢春秋是女孩子,是不是?其实,我也并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 孩子心性,再是忍耐,也难以掩饰心中所思所想。想不到,与东方彧卿的一番话语,早已又伤了他。 “春秋……”杀阡陌顿了顿声,停下了手间,抬头对着他淡淡一笑,“我说过,要叫我的名字,因为它只属于你一个人。”伸了一只手向他,那孩童迟疑了许久,终究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杀阡陌将那木梳放在一边,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捧上他的脸,“你于我而言,如同我于你一般,千年相伴,已经三世情缘。我并不真的在意你是男或是女,却总记得前世,你只想要我一人。从前,我总是不懂你的好,现在,却只想和你静静相守。能与你重聚,我早已再无所求。只是心疼你前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代价,今生连从来一次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那孩童看着他,似懂非懂,只在那绯目之中,望见了柔情满筐。为何,一颦一笑皆入心? “阡陌,可不可以……让我为你梳梳头发?”从不曾问过,这样精致之人缘何尽满白发? “好啊。”那极美之人眉头轻蹙,又浅浅绽了笑颜,只递了那木梳过来。 单春秋接了木梳,看着那上面色泽深重,圆润泛光,想是用了许久吧?翻手,又见那木梳的背面刻骨四行血字,七岁孩童又怎会认识?“这是什么?” “这,是你自己写的,也许再长大些,你就会明白。” 一梳发,银涛垂缕烟入画。 二梳发,雪鬓难暗玉容华。 三梳发,朝夕忍顾廿岁甲。 四梳发,三生耐做彼岸花。 五梳发,悠心淡过轻裘马。 六梳发,情丝轻缠绕千匝。 七梳发,袖腕相拂看天下。 八梳发,浊酒一饮共烹茶。 九梳发,秋霜还色紫云霞。 十梳发,春风不觉梦归家。 千年过,还是这般小心侍己,将那发丝把在手中,细细打理,绝不使一丝伤断。梳齿所过,寒霜褪色,紫韵重生。这发丝三千,因你而赤,为你染雪,终又在你手中还了颜色。 轻抚云鬓,扭头看向他,“春秋,给我几根你的头发,可好?” “好……阡陌要什么,我都给!” 转了世却还是这样。 妖魔之王接了他的头发,又在鬓畔扯下数根紫发,十指与那发丝一起转动。将那两色和在一起,结了扣,点破中指,滴了血在那上面,幻化做一条晶莹剔透的紫黑颈链,挂在单春秋的脖颈之上。 三千青丝,与君结发。百世相守,常伴天涯。 春秋,这辗转三世,你总是在眼,便会毫不迟疑地跟我走,人的一生,并不会太长,无论你是男是女,有无记忆,相爱是否从头来过,我都会一直等着你。你护了我千百年,如今也该换我来守着你,守着我们一同闯出的天下。 六十、望穿十载忧愁梦,再续千年守候情 他静静地睡着,黑衣斜散,风月无暇,异样的面上俊美如画。 那么闲适、安然,似梦似醒,唇角微扬,凌厉的眉宇不让分毫。天生携带的炽烈之气,与那千年冰寒相冲相合,隐藏了煞气,却更加难以捉摸。这曾经搅得六界不得安生的大恶之人,转了世,还了男身,却仍在他的手掌之中。 只是,此刻,听不见彼此的话语,看不见深情的目光,所能见的,只有沉睡。 妖魔之王一手拄着头,一手拂着他胸前的衣襟,侧卧在莲榻上默默看着那上面连绵起伏,微露的胸膛迎着摇曳灯火,格外惑人。可惜,如此的景致,又要错过了——好困!方才用了几个时辰,渡了一些功力给他,此时又是昏昏沉沉就欲睡去。其实即便不传这些功力过去,子时将至,自己也耐不住这浓浓睡意。而这千年寒气,点点滴滴传送,只为了还他那一世所有的记忆。 也该记起所有了吧? 自你束发之年,整整十载彼此交替沉睡。许久无言,不知你是否一如当年。你我之间,咫尺之距,却又如彼岸之花,遥遥相望。 子夜更鼓响过,杀阡陌再也支撑不住,伏在黑衣之上入了深梦。而身边烛火跳耀,晃了许久,那双绯绿眼目才慢慢张开。轻轻拨开紫发,在那惊世面容上轻轻吻下,似许久不见的一声问候,又似深深地与他确定——我在。 二十多年前,当单春秋在杀阡陌怀中慢慢闭上眼,再入轮回时,妖魔之王才明白,为何当初琵琶要与他有那二十年的约定。她并不是要费尽全力去抢走他,而是为了爱他而选择成全。 人的生生世世轮回命数,怎逃得过冥界的掌控?当年,单春秋一纸协约签下,琵琶便从东方彧卿那里得到了消息。那世世早夭之人,与冥界之主打交道何止千年,相互之间的代价交换早有无数,若非如此,又怎能每每转世都能轻易再回到异朽阁中? 看着那白纸黑字,琵琶叹息不已。她爱的人,曾一身炽烈傲骨,曾誓言争夺天下,如今就连这性别也都为他放下。若早知道杀阡陌已经爱了他,他还会这样选择么? 三世情缘,你依然执着地跟他走了,既是这样,二十年后,我还你一个心愿。 琵琶收回了单春秋的魂魄,将他重新放回了魔界。 妖魔之王轻而易举地,在那男童降世之时找到了他。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便将他连夜抱回了七杀殿。而襁褓之中的单春秋不哭不闹,从头到尾都只看着他咯咯地笑。 已非次守着他长大,本就算得上是驾轻就熟,更何况,单春秋既入魔道,便更易将养。彼此朝夕相处,日子过得倒也惬意,只挨到他十六岁那年,异朽阁主带了一枚传音螺给杀阡陌,那是琵琶的声音:“杀阡陌,我免了东方彧卿世世早夭之苦,以还单春秋男儿之身。不过……我也不想就这样白白便宜了你。我要的代价是,从今日起,你与他,彼此十年沉睡,两不相见!” 好狠! 还没等杀阡陌反应过来,单春秋就已经先入了梦境。甚至连一声嘱托的话语都来不及多言。 虽说,以十年可望不可即之痛,来偿还千年孤独等待之苦,总归是自己占了大便宜,不过,妖魔之王仍是无比难耐。那黑衣人,又经历了两次转世,根本无法记得千年情怀,只能依靠这十几年的养教、宠爱之情来交付信任。 春秋,你不会让任何人在我睡着的时候伤害我,是不是? 而即便是自己从他儿时便教他运气凝神,修炼魔功,才不过十几年,也全是杯水车薪。少了自己的保护,在这妖魔横行的二界,举步维艰。虽然有旷野天的扶持,也难保不生事端。难不成要用结界锁他十年? 万般无奈,杀阡陌只能趁着自己每每清醒之时,将魔功一点一点渡给他。单春秋魔性虽强,无奈身体尚未长成,功力极弱,只能细水长流,循序渐进。直到弱冠之年,杀阡陌才敢放他独自一人出了结界。 不过,已经忆起部分前尘往事的单春秋,并不似其他少年那般耐不住寂寞,尘封的记忆一旦开启,无限的爱意便如涓涓溪水绵延不绝。那三世仍未看够的绝美容颜! 烛火晃晃,单春秋将那沉睡之人安稳于莲榻上,又忍不住俯下身,在那眉眼、唇畔上又细细亲吻了无数。 自上一次死在神谕之下,已经过四十多年光景,于人而言,已早过半世,于魔而言,也只不过是青涩年华。曾经千年守候并不觉得过分漫长,如今,明知你心里有我,却是一刻都不愿再等。已是第十个年头,为何还解不了这恶毒的咒怨? 睡了整整十二个时辰,虽是子夜,却没有一丝困意。七杀殿内,此时夜深人静,单春秋盘膝而坐,运功调息。 十年,他爱的人将傲视六界的魔功,传了几乎一半在自己体内。这功力得来虽易,但想要融入体内奇经八脉却并不那么简单。阴寒的真气,叠加在这烈焰的气息之上,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好在,有那人千言万语的绢书和传音螺中绵绵的嘱托,也自是波澜不惊。 晨阳初升之时,单春秋收了功,出了寝殿,照常打理七杀一般事务。随着功力的日渐恢复,头脑也愈发清明起来。早晚忙碌不停,也只为等待子夜时刻,再吻醒那骄傲眉眼。 转眼春去秋来,七夕又至。那紫衣寿日,人却还睡着。想到那一年也是七夕……单春秋忍不住笑了笑。端起桌上的千醉盏,望着他接连几杯,涩涩的甜味,只想他快些醒来。 夏日的傍晚,殿中暑热未退,闲来无事,放了那杯盏,便向千刃崖上走一遭。如同长留三尊高高在上的殿宇一般,这千刃崖亦是七杀俯瞰四方之处。 看过纷繁六界,看过五岳三山,都说高处不胜寒,但若有你,又怎会孤单?只是,不知何时,你才能与我并肩看这天下。 凝神许久,有人无声无息而至,从身后传来一阵清泉之音:“单护法一个人站在崖上,可会寂寞?千醉盏酿了好酒,不想陪我喝一杯么?” 单春秋没有转过身,就已再也抑制不住周身的颤抖,强拗着望向远方,却沙哑了声音:“千醉盏虽好,但我现下只想喝魔君亲自酿的美酒……魔君……可舍得?”即便是深深吸气,眨下眼睛,也止不住那泪水一涌而出。阡陌,你终于醒了么?这一次,是真真正正与我一同醒来。 紫衣靠在他的背上,一双皓腕穿过臂下,拦腰紧紧抱住他,轻轻呵气,香氛吹在脖颈之上,“七夕之夜,双双对对,护法怎么舍得留我一个人在寝殿?上一次寿日……过得好生苦痛,今日可要补偿我么?” 单春秋捏着那玉指纤纤,反反复复在手中摩挲许久,笑得甚是开怀。突然扭了他的身子,一把将杀阡陌横抱起来,满眼的爱意,是这许久不见的绯色眼目!垂下头,在那紫发之上细细嗅着,“嗯,好香,果真是世间极品!得此佳酿,我愿长醉不醒。” 紫衣笑而不语,只靠在单春秋的肩窝,随了他缓步走向寝殿。曾经,你也这般带我从冥界回来…… 谁管那身后天下几许?谁管那世间冷眼几何?你与我之间,早已不必计较这一时一日的缱绻缠绵,但只与你一起,便是我心的终点。 —— end ——br/ 分节阅读_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