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霜》 关于本文的申明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关于本文的申明 首先,本文架空,类似是唐宋之后的一个新朝代末期,时间大约是十七世纪末十八世纪初,风俗参照明朝,杜绝辫子戏,以上。 关于本文的申明 人物表(随时更新)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人物表(随时更新) 女主:季浮霜 四大丫鬟:芍药、蔷薇、丁香、鸠尾 豫州 睿王:季景斋 睿王妃:魏氏 睿王长子(庶出):季清允封号秦国公 睿王次子(世子):季清诚 睿王长女:季清韶 睿王小女:季清婉 睿王妃兄长:魏庆华 峨眉 老神仙:十全道人 大师兄:乔焕笙 师姐:陆婉灵 末徒:顾寒之 润州 定王:卫齐峥 定王妃:武君璧 长子(世子):卫东鋆 次子:卫东淳 长女:卫氏(睿王世子妃) 三子(庶出):卫东泽 四子(庶出):卫东炎 次女(庶出):卫东琳 三女(庶出):卫东渟 四女(庶出):卫东芩 定王亲弟弟(二房、广陵留守):卫齐瑞 其妻:毛氏(户部尚书毛钦晟的妹妹) 长子:卫东甄 长女:卫东蕊 定王庶弟(三房):卫齐濡 其妻:李氏 独女:卫东芷 卫东鋆妾室:聂蓉儿、梅司琼、汪玉卿 定王妾室:沁莲 美人:凤夕 户部尚书:毛钦晟 亭侯:董承秀 太尉:贾兴仁 贾太尉女儿:贾氏 盛天府将军:吴天昊 吴将军儿子:吴文宇 兵部尚书:刘尚书 广陵总兵:薛孝天 宜州总兵:于友德 卫东鋆麾下吏部侍郎:宋卿书 浮霜麾下白家商会会长:白羽 王府总管:槐荣 荷兰海商:托尔斯公爵 广州越王:李炳晟 福建庆王:赵从熙 福建庆王王妃:崔莞尔 庆王世子:赵宏年 庆王三子:赵宏祥 庆王幼子:赵宏阳 人物表(随时更新) 上架感言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上架感言 接到编大通知,本书7月1日上架。下周延续本周裸、奔没有推荐,我心中忐忑,还不知道裸、奔着上架效果会如何。 入v的初始便是一本书的关键,其实一本书写个100多万字不过是300章节,初v号花27块钱,高v号花18块就可以全看,划到每月不过是3-4块钱的事,如今也就是买个甜筒冰淇淋的价钱。可300章节满打满算我们作者也得写7-8个月。 订阅的收入对我们作者来说不算多,可订阅的数量却是一本书的关键。上架前各类书大都推荐机会差不多,三四次推荐上架这是惯例,可上架后的订阅量,尤其是前两周的订阅量直接关系这本书后续的发展,我上架后因为初期订阅跟不上被编大打入冷宫,长期裸、奔的经历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月稿酬其实对我们作者的心情影响不大,但长期没有推荐,裸、奔,对我们的影响却很大,每日看着网站上那么多书有机会冒脸,自己辛苦写的文连出头的机会都没有,心中难免放不开,会失去信心,是不是自己写的有问题?早点结尾为好等等负面情绪层出不穷。 所以请诸位支持我的订阅,支持正版,不是为了别的,就当为了这个故事,这故事中的人物吧。 请诸位看书的客官,每月掏出个买甜筒的钱,支持我吧!!茄子在此拜谢了! 另外为求上架个月的粉红票,从7月1日开始,请诸位把手中的粉红投给我,我承诺5票粉红加更一章三千字,上不封顶,双更无限!! 上架感言 第一章 重生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章 重生 “恭送王妃升天。” 黑压压跪得一屋子的人头,令季浮霜只觉得胸口憋闷的紧,几乎透不过气来。 妾室、丫鬟、小厮、亲随……阖府上下百来号人口,平静而整齐划一的声音,没有抑扬顿挫,不含任何感情,只是单调的一遍遍重复,如潮水般一波波的冲击着她的心脏。 季浮霜扫视过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被她凌厉的眼神盯到的人纷纷低下了头。最终,她狂笑出声,笑的眼角都泛出了泪花,是她太傻,做错了事,站错了队,怨不得东鋆下令,甩给她三尺白绫,命她自尽。可这些人呢?她苦心经营、处处斟酌,何曾亏待过他们?为何现如今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不服!她不甘心! 是不是因为她手段还不够毒辣?是不是因为她还有顾忌?又或者只因为她是名女子……季浮霜抬起头幽然长叹,若她身为男子,在这乱世棋局中,至少能挣得一条活路吧? 她闭了闭眼,嘴角浮出冷笑,若她真身为男子,父王便也不会选她为棋,嫁入润州定王府吧?她自然也不必为了母亲出卖东鋆,一切的一切恐怕都不会发生,即便是乱世纷争,他也未尝不能奋起一搏! 是她错了,所谓一步错、步步错,再难回头…… 恍惚间闻见屋外飘来的玉兰花香,清淡如烟、似真似幻,令她的思绪仿佛飞出了万里之外。 东鋆的部队应该已经抵达豫州城下了吧?却不知他和父王之间最终谁输谁赢? 不过这输赢胜负已经于她无关了,母亲已经亡故,她纠葛一世又为得谁来? 跪在近前的妾室聂蓉儿见她迟迟不肯动手,忍不住冲总管槐荣使了个眼色。 槐荣便膝行至前道:“王妃,奴才愿伺候您上路。”说话间他冲着季浮霜拜了拜,便要起身动手。 “退下!”季浮霜瞪着着那张令她几欲作呕的脸,厉声喝道,“你不配碰我!” 她冷厉的扫了眼聂蓉儿,聂蓉儿唬的连忙垂下了头,白了一张俏脸。 浮霜冷哼一声,即便是输了,她也不是输给这等小人!岂能落在他们手中? 深吸口气,她踏上凳子,抬手将横梁上的白绫挽了道结。 心下一片死灰,此生无可恋!她闭上眼睛,将头搁了上去。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愿赌服输,既然输了,不如就输得个干干脆脆! 一脚踢掉了凳子,旋身而起,荡起衣玦如蝶舞般绚烂。 “恭送王妃升天!”众人若松了口气般齐身叩首,高声唱和,屋外又有百余众随唱,定王府内哀声震天…… 朦胧中,她神魂出窍,飘到了半空中,荡荡悠悠再难回还……突然隐约听到那熟悉的男人声音:“浮霜!” 那撕心裂肺的狂喊仿佛又给她注入了力量,是他!难道是他?竟然是他! 她拼命想睁开眼睛,却飘忽不定,紧接着猛的一口气抽紧,窒了数秒,她眼前一亮,如同大梦初醒。 清秋朗日,阳光照着遍野的金黄,与连绵的亭台楼阁相映成趣。放眼望去,院内假山逶迤、亭榭隐约、鸟语花香,景色幽静怡人。所在之处更是高檐翼展、回廊曲榭,从回廊外往外望去,一股清流环阁曲转,水声湍湍,令人不禁情趣盎然。 秋风卷起一树的金桂,打着旋飘入回廊,如烟如雾,带着暗香浮动,缭绕了她一身。 怎么回事?季浮霜微张着嘴,一时间发不出了声音。 这分明是她父亲睿王季景斋,所住的醉石轩后花园,是她十五岁那年刚从昌平乡下被接入王府时,平生次见到的绚烂景致。 抬起手,她摸了摸脸,望见自己身上那白底青花长裙,还有那腕上的包银檀木香镯,那是离开昌平时,母亲塞给她的最后的念想,不是已经在两年前的意外中断了的吗? 季浮霜跌坐在围栏长椅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直愣愣的盯着面前的青瓷花砖,心跳越来越快。 这深秋景致,这身充满了乡土气息的衣裙,她记忆犹新。十五岁刚进豫州城睿王府的时候,她穿的就是这身衣服。载她的轿子停在了西角门边上,她面色怔忪、谨小慎微的抱着包袱,缩在轿子里凝听外面看门粗汉的闲谈瞎扯,足足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被一名青衣长随带着,低头耷脑的穿过府邸前院,来到这醉石轩门口候着,候得久了便一觉睡了过去。 可这分明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这五年中她再没穿过这种粗布衣裳,更是再没回到过豫州睿王府来。 脑海中似有走马灯似的念头此起彼伏的涌现,又仿佛一片空白,她呆愣了足有半个时辰,方回过神来。季浮霜撵起细小的金色花蕊,置于鼻端闻了闻,清新淡雅的香味令她紧张的心情逐渐舒缓。是梦还是幻?却怎又有如此真实的触感……或者说是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这念头突然从心头泛起,便再也压制不下去了。 握紧了手心,金桂被碾成了尘……若真是如此,这辈子她还有何可惧? 就算此时此刻她已经站在睿王府内,就算命运的棋局已然开始、不容她退避,她也不会再走错一步! 她不求荣华富贵,但求母亲的一世平安!无论一路多少魑蠡鬼魅,都无法再阻碍她分毫!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一世她要活得肆意妄为! 敛起心神,季浮霜恢复了平静如水的面容,衣袖翻飞,她敛身坐下,那雍容怡然的姿态,就仿佛不是名刚刚从昌平乡下被接回睿王府、无名无分的私生女,而是这醉石轩主人睿王爷请来的贵客。 品味着空气中的桂花甜香,她努力想回忆起睿王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上辈子她称他为父亲,他却从未曾将她视为亲女。既然血缘上的纠葛也抵不过利益的纷争,她又何苦秉承孝道,不敢违逆呢? 若不是他,母亲又怎么会死?若不是他,她又则会深陷润州密织的罗网中,不可自拔?若说她上辈子最恨的人,不是赐她三尺白绫,逼她自缢的卫东鋆,而是这醉石轩主人季景斋!她血缘上的亲生父亲! 回廊拐角处传来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将她的思绪从记忆中拉扯回头,季浮霜抬眼望去,却见两个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两姐妹从拐角处走来。 年龄稍长的那位身量修长,削肩细腰,鹅蛋圆脸上一双杏仁大眼顾盼生辉。她身着镂金百蝠挂寿水红色窄袄,外罩撺珠水貂披风,富贵荣华尽在一身;年纪幼小的则着银丝豆色绣花裙,压着件酱紫色百蝶穿花小褂,她的身量较矮,团脸圆鼻,五官尚未张开。 虽然这辈子是次见面,但季浮霜对她俩却早已熟知,异母姐姐季清韶和妹妹季清婉,两姐妹具是粉黛钗环戴了一身,秀彩斑斓,七分的人才也被衬成了十分。 就连那周围的丫鬟婆子身上的缎面衣袄、头上的攒花珠钗都是极好的。相比之下,身穿简简单单的白底青花长裙,头上只带了根檀木发钗的季浮霜,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里冒出来的。 季浮霜却没有露出丝毫的退避羞涩,她刚刚年满十五,正是女子最繁华盛茂的年月,宛如景瓷般白皙莹润的肤色,微微透着健康的红晕;蜜桃般剔透饱满的红唇淡雅宜人,一双狭长的眼睛,眼角上挑,暗藏凌厉的眸光掩映在浓密如扇的睫毛下,轻笑间光华流转、极尽妖娆。 那一身的素色衣裳却像是被她的人衬托了一般,也显得格外的清雅淡然起来。 “呸!哪里来的狐媚子,凭她也配与我们姐妹相称?”比起年纪较长的季清韶,年方十四的季清婉显得格外沉不住性子,她率先低声和姐姐说道,那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好能被季浮霜清清楚楚的听在耳中。 季浮霜笑了笑,转过了身,假作欣赏院内风景,没将季清婉的话当做一回事,事实上比起她那口蜜腹剑的姐姐,这小丫头片子心中喜恶都放在脸上,才是最容易看得通透的。 果然,季清韶立刻委婉的开口批评妹妹道:“都是一家子人,身上流着相同的骨血,何必说的这么难听。” 她的声音柔软缠绵,如泣如诉,说的话又是恰到人心,季浮霜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上辈子少不更事的自己,不就是被这柔柔弱弱的声音所麻痹,一心以为这位异母姐姐是王府内,自己唯一的知己吗? 可偏偏是这位知己,一转身却捅了她狠狠一刀! 季清韶说完这话,打量了番依着回廊往外眺望的少女,见她如木头人般的毫无反应,方才拉着妹妹的手道:“我们进去吧,爹爹难得回家,你想要那千金难求的碧眼番猫,也得求爹爹才是,母亲可做不得主。” 谈话间,两个嬷嬷推开堂屋大门,两姐妹便被簇拥着走了进去。 门吱呀呀的关上,季浮霜眸光流转,这点小心思落在今生今世的自己眼中,是再了然不过的了。季清韶故意选这个时段带着季清婉来见父亲睿王,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来探探她这位刚进王府,即将从私生女一跃成为王爷嫡女的红人;二来便是故意给她个下马威,想让她知道,即便是成了嫡女也是分亲疏的,就像那千金难求的番猫,也只有从小生长在王府的正牌小郡主才有资格拥有。 季浮霜苦笑了一下,幽幽的叹了口气,若是她们知道,她季浮霜并非是来豫州睿王府认亲享福,而是来替她们挡灾避祸的,恐怕就不会如此小家子气,也没有后续那翻天覆地的穷折腾了吧? 第一章 重生 第二章 父亲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二章 父亲 半个时辰之后,那扇门又开了。 “父王,那我和妹妹就先告退了。” 随着一声柔弱的声音,季清韶带着妹妹季清婉又被丫鬟婆子们簇拥了出来,一抬眼便与季浮霜的眼神对上,她温婉的笑了笑,冲着季浮霜点了点头。 季浮霜面无表情的垂下眼帘致意,不浓不烈、不冷不淡。 “姐姐!”季清婉撅着嘴,恼怒的揪着季清韶的袖子跺脚道,“你冲她点头作甚?她是谁啊?我们认识她吗?” 季清韶笑着拧了把季清婉红润的包子脸:“你啊……”便带着她朝来时路走去,走到半途时却掉过头,背着季清婉抛了个抱歉的眼神给季浮霜。 季浮霜微微皱起眉,两世为人,她一直想不通季清韶为何会对对普入王府的自己示好。 母亲是睿王季景斋养在外面的女人,未曾下聘拜堂,连妾都算不上。自从生下了她,睿王见是个女儿,便不甚放在心上,她还未满三岁,就已逐渐不涉外宅了,除了没短了吃用,压根眼里就没这母女两人似的。下人们向来是扒高踩低的,王爷不来便懒怠的懒怠,偷摸的偷摸,弄得小门小院里乌烟瘴气。 母亲的性子是随和惯了的,懒得管也管不起,直到她年岁大了,看不得那等小人做派,才总算是收拾整顿了一番,却没想突然一夜之间,母亲便被扶为了平妻,自己这私生女儿也便水涨船高,成了嫡女。 这两姐妹身为正统郡主,母妃来了个眼中钉,又突然冒出个便宜姐妹,季清婉横眉冷对的态度才该是正常,这季清韶就很是奇怪了。若说她原本就是个与世无争、为人和善的性子,倒也罢了,可季浮霜却知道她并非如此。 她究竟所图何事?季浮霜迄今未曾想得明白。 思量的眼神突然与趴在季清婉肩头的番猫对上,季浮霜凌厉目光的扫过那一蓝一绿两只异色眼睛,番猫受了惊,喵呜一声,从季清婉肩上蹿下,一溜烟的率先跑了,引起一群丫鬟婆子追逐而去。 季浮霜转过头,嘴角含笑,不管她是打着什么主意,自己两世为人难道还怕得她去吗? 门内又钻出个刚总角的童儿,他少年老成的打量了一番季浮霜,才道:“王爷喊您进去。” 季浮霜跟着进入堂屋,迎面便看见个赤金环龙玄底大匾,上面写着‘醉石轩’三个大字,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御赐睿王季熙。上辈子刚从昌平来时,她也就认识几个字,看不懂这龙飞凤舞的草书,却认得那金龙代表的含义,那时候的自己只觉得这大匾黑沉沉的,压得人直透不过气来,而今来看,不过尔尔。 西南睿王季氏,家传三代,从第二代睿王季熙开始,便已做大蜀中。上京的皇帝那不过是垂帘之后,塑金泥胎的大佛,富贵荣华的供着,也仅仅是供着。应此,这主屋御赐的大匾,其实说白了也不值什么。 匾额之下是张紫檀雕龙案,两侧各设了个青铜香炉,炉嘴中徐徐冒着轻烟,其间焚香缭绕。左右一溜排八张金丝楠木交椅,几桌上空空,未设茶水。 案上那人年逾五十,头戴银翅缀茵王帽,花白的头发从帽下露出,略显凌乱。他身着蟒袍玉带,面堂微黑,双眼目光炯炯,正一手托腮,一手握着书卷,像是沉醉书间,不知晓堂下有人似的。 季浮霜握紧了拳头,她又怎能忘记这张脸呢?季景斋,好一个睿王季景斋! 她极力克制,方才没有失态,却也懒得行父女大礼,便随意的作了个揖,径自走到左侧第三把交椅落座,眼观鼻、鼻观心,中规中矩的等着睿王老爷发话。 一旁站着的童儿拿眼睛死揪着她,一脸的惊诧,似乎对于面见王爷却不行大礼的人,还是头一回见到。 正堂里四下寂静,片刻之后听到睿王季景斋轻咳了一声,方抬起头来,似是才见到她一般,愣了片刻,道:“一路可好?” 这大概也是没话找话了吧?季浮霜心中冷笑,面无表情的点头答道:“托王爷的福,一切顺利。” 她这话故意加重了王爷二字,言下之意便是要撇清关系。 睿王微微一愣,脸上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随即便道:“想必你母亲已经将佳音告知你了吧?” 季浮霜抿着嘴角,点了点头,佳音?是噩耗还差不多吧? 两人之间又沉寂了片刻,睿王老爷又貌似和善的开了口:“转眼之间你都长这么大了,我过去是对你母女疏于照顾了啊,年逾知天命,方才懊悔不已,所幸尚有机会弥补。今后,你母亲仍旧住在外面,免得天天到王妃前立规矩,唯有你,既然已经到了婚嫁年纪,我便不能再不闻不问了,此番接你回来,正是要为你谋划门好亲事。” 季浮霜闻言,垂着眼帘,手在衣袖下握紧了拳头。好亲事?真亏他说得出口。 “民女粗鄙,当不得王爷厚爱。”片刻之后,她缓声吐字。 “你我父女二人,什么厚爱不厚爱的?”睿王即刻变了脸色,“自知粗鄙,便更该立身修性。我睿王的女儿,琴棋书画、妇工妇容均得高人一等,否则你丢人事小,连累我睿王府的名头是大!我已替你谋求了名师,自明日起,便跟着教习们好生学习罢。” 嫌丢人就别找上我!季浮霜心中怒骂,却也知他心意已定,再难回转,便闭口不言了。 睿王静待了片刻,没听到她半句软话,心中很是不喜,斟酌片刻,又找不到话说,便冲着童儿吩咐道:“带四郡主去芙蓉苑,按照两位郡主的规格,好生伺候了。” 季浮霜方才站起身,冲着睿王福了福,恭声说道:“谢王爷,民女告退。” 睿王挥挥手,懒得再发话,望着季浮霜的背影,他靠在了椅背上,面带怔忪的皱起了眉…… 新书求包养啊!!!!求点击求收藏,什么都求!!! 第二章 父亲 第三章 丫鬟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章 丫鬟 走出了醉石轩,季浮霜深吸口微凉的空气,胸中压抑的阴霾方才散开。 得掩藏好仇恨!她对自己说,此时此刻身家性命都在他人掌中,院内耳目众多,皆是敌人,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的。 她是恨他的,恨之入骨!当下在正堂间,见到那张怎么想都想不起的面孔,她恨不得扑上去和他拼了这条命! 若非是他,即便是断了钱粮,她和母亲也顶多是卷了铺盖,寻一处清净之地自力更生,不说过的十分好,起码也能落得个清净。可前一世却因为他的贪念和愚蠢,母亲死于非命,而她则魂断他乡。 五年!上天垂怜,又重新给了她五年!转念之间她心中微紧,如擂鼓般咄咄而起,瞬间豪情万丈。既然这辈子她重新来过,且不说绕乱了这盘棋局,谋求个将来以后;最不济也能寻条退路、安身立命吧? “四郡主,芙蓉苑到了。”童儿的声音将她惊醒,季浮霜回过神来,却见垂花门内,两边是抄手游廊,正当中是个不大的庭院,种满了竹子。正北两间上房各带一间耳房,东西还有两间厢房,对于住不了一年便要出阁的自己来说,实在是有些过奢了。 想要拿回多少,就得先付出多少,季景斋倒是会笼络人心。季浮霜冷冷一笑,当年自己住的也是这院子,夜来院内竹海摇曳,夜夜睡不安枕又有谁知道? 一干儿丫鬟婆子坐在院内台阶上恭候多时,见人被带来了,便呼啦一下子围上前来行礼。 “两个掌管钗环衣饰的大丫鬟、高挑的那个叫蔷薇,稍矮的是丁香;两个二等丫鬟管茶水和梳妆,分别是鸠尾和芍药,其余六七个管洒扫的小丫头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两位嬷嬷一位姓胡,一位姓孙,都是上了年纪懂规矩的,郡主您且熟悉着,若有不称意的可命人报我知道。” 随着那领路的童儿介绍,诸位丫鬟嬷嬷们纷纷行礼,那童儿一股脑儿的说完,也不管季浮霜听没听清楚,便扔下她去了。 季浮霜望着一院子似熟悉又似陌生的面孔,心中隐痛,上辈子芍药是在她前面去了的,而蔷薇、鸠尾和丁香……那天也曾跪在她面前,跟着众人一起磕头、逼她自尽,这便是她的好丫头!是季景斋给她选的好帮手啊!虽知道命她赴死的并不是他们,他们也是无可奈何而之为,但不免心中凉薄……她垂下眼,收敛起眼角锋芒,沉声说道:“别杵在院子里,有事的去做事,没事的都随我进屋吧。” 一干人等应了一声,便四散开来,扫地的扫地、端水的端水,原本没事做的也的找点事来忙活,四位大丫鬟则簇拥着季浮霜进了正屋。 上房内间,刚进门便有一股子木樨香袭来,季浮霜跨得屋内,迎面当下一张大理石案台,案上置着一方九霄环佩琴,另有一案几,磊着书贴、笔海、端砚等物;案边香炉内,正烧着柱香,案下两张软榻,都是用大红缎锦纱罩的面。 这琴棋书画都备好了等着呢!季浮霜心中暗笑,当年自己只以为是王爷望女成凤的心思迫切,却不知其意甚深。 左侧耳房与正厅隔了个垂珠帘,那便是内室了。屋内光线甚好,数扇朝南大窗蒙着轻罗烟纱,阳光直射案头。脚下是凿花青砖,墙上是锦笼纱帐,摆设不多,却尽显富贵。 “郡主,您的随身物品都已经安置好了,常用的香粉钗环奴婢看不甚新鲜,便做主替您换了。衣服鞋袜王爷也备得齐全,剩下些私物摆设不便拿出来,便都给您收在箱子里。”大丫鬟蔷薇率先开口道,其他几个见她开了口,便也不再藏拙了。 “每日如无不适,辰时便要去王妃那儿请安,顺便在前厅用早膳;午膳也是在前厅用的,届时王爷和世子若在家中,便会来一同用膳;晚膳倒是送到各院自行吃的。您的吃食是按照府内的惯例,比照三郡主和五郡主准备的,如您有忌讳,奴婢再去和大厨房另行吩咐。”丁香不落人下的说道。 鸠尾见季浮霜的眼光始终落在窗户上,便径自走到窗前,将一扇扇窗户都打开:“这芙蓉苑可是西园子最好的苑了,原是修了给世子爷娶亲用的,结果世子妃接进府来却连生了两场病,找了道人算过才知道是苑内的风水犯了世子妃的八字,这才搬去了别处。后来四郡主,哦不,现下应该是五郡主了,她曾和王爷讨要此地,王爷都未曾答应,说是年纪轻轻,住用过奢,恐折了福,现如今您刚进府就安置在此地,正显得王爷看重呢!” 唯有芍药,不声不响的端来了茶盅和几盘瓜果,放置在了案上,便乖顺的垂首站在了一旁。 季浮霜冷冷一笑,这几个大丫鬟,除了芍药之外,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蔷薇好出头争胜,且惯是喜欢自作主张,所谓的‘不便拿出来,都给收在箱子里’其实也就是嫌她的随僧物粗陋见不得人罢了;丁香那话便是挑唆着她刚进府,便去指派大厨房,是给她添乱招事的;鸠尾的话就更妙了,世子妃冲撞了风水的苑子,给五郡主就是‘年纪轻轻,住用过奢’,给她却没了这些忌讳,到底是夸耀还是添堵都未可知。 事实上睿王府的丫鬟婆子都是人精,混到一等二等的大丫鬟绝不是这等没规矩的,无非是未将她放在眼里,又或者是某人有意派来的试探。 想到此处,季浮霜心意已定。她当前唯一避祸的方式,便是让醉石轩那人知道,她并非合适的棋子。 她需得锋芒毕露、骄奢跋扈,给了三分颜色便能开染坊! 转过身在软榻上落座,季浮霜扫过几个丫鬟,便冲着丁香吩咐道:“我饿了,命人到厨房将午膳送来,就说我水土不服,就不去前厅堂用饭了。” “这……恐怕不妥吧?”丁香微微一愣,开口劝慰道,她不过是想看看这位新来的小郡主做派如何,是胆小甚微的做人,还是盛气凌人的争利,却没想郡主会如此毫无忌惮,刚入府,不想着讨好王爷,孝顺父母,却接势摆起款来。 “你可听我的?”季浮霜收拢起笑容,凝神正色道。言下之意便是大可换了人去。 蔷薇忙偷捏了下她的腰,丁香回过神,便低头领命去了。 季浮霜斜靠在软榻上,望了望窗外园中的竹子。既然要跋扈,不如便跋扈到底! “这竹子虽好,却也挡了阳光。既然我要长居于此……蔷薇,你近日便领了人将其都砍了吧。” 几个丫头都刷白了脸,虽说院落都是归各位小郡主的,但也是王府整座院子的一部分,无论是动花草木石,还是调整格局,这风水上可都是有讲究的,即便王爷不过问,那也该是由王妃发话才是。 “需要报谁就去报,若不准,就说我住不惯这苑子,要家去。”季浮霜随即又扔下句话,睿王当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不就如她所愿,真弃了她;要不就得捏着鼻子忍着她,所以她又何必有顾忌呢? 所谓人退一尺,我便要进一丈! 第三章 丫鬟 第四章 杖毙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四章 杖毙 听完孙嬷嬷支支吾吾回禀的事,睿王妃当下便变了脸色。 青葱的手指紧紧的握住茶盏,绷的骨节都显露了出来。砰的一声,茶盏被执向堂下的孙嬷嬷,孙嬷嬷不敢躲避,被茶水泼溅在身上,从肩头起衣衫尽湿。 睿王妃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个老货,让你等教导郡主,她刚进门不懂事,你们便攒唆着主子恣意妄为!还真当我治不了你们不成?” 孙嬷嬷跪在地上,不住的颤抖,心中暗恨不已。若非蔷薇是她的亲侄女,她也不会顶替了来接这倒霉差事,明知道王妃必定震怒,又有谁愿意来触霉头? “娘亲。”一旁坐着的季清韶放下茶盏,幽幽的开口道,“又何必拿下人出气,这原本也怨不得他们。” “就是!都是那个不安分的狐媚子闹的,我看爹爹此番接她回来,可是要闹得家宅不宁了!”季清婉猛的攒起身,快步扑入王妃怀中,揪着她的衣摆哭诉道,“想到今后天天吃饭都要与那狐媚子照面,我就没有了胃口,娘,您若疼我,便去和爹爹说罢,若今后她来前堂,我就在槐香苑里自己用膳。” 季清韶连忙上前,拉着季清婉道:“都快及笄的人了,还这么胡闹。娘亲此刻才是最难受的呢,你还添什么乱!” 睿王妃闭上眼睛,撑着额头,一脸的倦意:“我疲乏了,你们都去吧。” 说着又冲堂下的孙嬷嬷道:“告诉四郡主,无论如何,那竹子都是不能砍的,既然来了府中,这儿便是她的家,别再说什么家去的昏话。” 季清韶连忙拉了妹妹和母亲行完礼退了出去,孙嬷嬷也摸摸头顶的冷汗,退了出去。睿王妃闭着眼睛挥挥手,几个丫鬟忙上前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 午后的阳光逐渐从堂屋内褪去,睿王妃就这么闭着眼睛撑着头,僵直着身子的如同木偶,丫鬟们便不得不静声屏气的伺候着。 过了许久,蹲着捶腿的丫鬟耐不住脚麻,撇了眼王妃,见她仍闭着眼睛似睡非睡,便缓了手中的活,偷偷的挪动了番腿脚。 突然一窝心脚狠踹到她胸口,将她踹得滚到了地上。 睿王妃怒眼圆睁的骂道:“下作娼妇生的小蹄子,也敢欺到我头上来?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那丫鬟立刻花容失色、涕泪横流,二十板子!只怕打完了就没了命了。 “王妃饶命!”她哀叫着膝行至睿王妃前,抱住她的腿哭叫,却又是一脚,将她蹬了开去。 “人都死光了吗?还不给我拖下去!”睿王妃眼带煞意,口角微颤的骂道,其余的丫鬟这才知道王妃这恐怕是真怒了,要借这丫头煞气呢! 一旁忙涌出数名婆子,捂住口鼻,按住手脚,拖着那倒霉的丫鬟下去了。睿王妃直愣愣的发了会子呆,突然起身道:“去问问王爷在何处,就说我换身衣服便去他那儿。” 从醉石轩外环阁而过的活水,到了王府的南园便汇成了一汪清潭。潭边高数十尺的假山上,立着个八角攒顶的亭子。 睿王季景斋坐在烟波亭上,侧临清潭,正一个人自己与自己对弈。他下棋的水平算不得上佳,倒也并不是寻不到合意的对手,只不过更喜欢自己与自己下罢了,这习惯由来已久,仿佛更助于他理清思绪、甄选谋略。 他落下颗白子,随即很快便又下了颗黑子,落子频频,一盘棋很快便占去了半壁江山。 乾坤莫测、世事如棋。他蜀中季氏与江淮卫氏自从架空了皇帝之后,便相互争斗了数十年光景。双方均想称霸天下,可叹势均力敌,哪一方也未能将对方整盘吞下,最终白白相互损耗了数十年。 这数十年中,北地怀王陈氏逐渐做大,年年来豫州纳贡呈祥的陈氏已三年未至了,听闻有招兵买庐势,令他不得不防。而定王卫氏的麻烦恐怕比他更甚,不但家臣有分裂迹象,南面毗邻的庆王和越王亦有蠢动之意。 遭此多事之秋,双方不得不停战纳和,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虽不觉得谁配做那渔翁,却也不免有了思量。两强相争,必先清扫枕榻。先摆平了势弱的,再做决战,这是他和定王卫氏一致的考量。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而联姻则一向是最有效的表态方式。 卫氏女嫁来豫州,做了他嫡出二子季清诚的世子妃,他则需寻个嫡出女儿嫁给定王那个名声狼藉的世子卫东鋆,互作平衡。 当然,双方都明白这短暂的和平维系不了多久,就仿佛风雨欲来之前的寂静。 他季景斋共有妻妾十多人,府内养的孩子却不多,也就两子两女,除了长子季清允是庶出,其余一子两女皆是王妃魏氏所出。 对于这其间的缘故,他心知肚明,其实这府内上上下下有何事他不知晓?不过是愿管不愿管罢了。陇水魏家银钱颇丰,他是离不得他们的,因此一直以来对王妃魏氏便诸多放任。 他倒不是舍不得王妃嫡出的两个女儿,只不过季清韶迟早是要入宫的,虽然那上京的佛永远只能停留在金笼玉雕的佛龛中,但好歹也是金身御驾,表面功夫需得做满十分。而小女儿季清婉名义上也早就是北地陈氏家的人了,虽此时陈氏隐有反意,但既然双方尚未撕破脸,他也不想率先给予他们个起兵的理由。 因此,与卫氏这意料之外的联姻,只能从庶出的女儿中挑选。 他养在外面的女儿数不胜数,却大都疏了照管,不堪的居多,像样的甚少,更何况他并不只是想嫁个傀儡过去,还需这孩子替他做些事情,这人选就愈发艰难起来。甄选了足足半个多月,能入得他眼的唯有季浮霜一人。这丫头年华正茂,又生就一副好模样,比她那国色天香的娘更胜上几分,脾气秉性又上得了台面的,听闻年纪轻轻便收拾了一竿仆妇,很是有些见识。只要稍加调教,便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更何况此番上天又赐予了他另一样制胜利器…… 季景斋落下白子,转瞬局势大变,黑子整条长龙被团团截住,再无出路。他扔下棋罐,放声大笑。意气风发、豪迈以及。 润州、定王、卫东鋆……这小子此番又怎能胜得过他?假以时日,天下尽在一掌! 一旁伺候的两名童儿立刻上前收拾起棋盘,端来了茶水膳食。 突见一红衫彩影从山下清潭边行来,行至假山前与守卫的长随低声细语,长随又转身上得烟波亭,传话给一童儿知道。 “什么事?”季景斋望着水潭秋色,头也不回的问道。 “禀王爷,王妃说她想来见您。” 第四章 杖毙 第五章 竹林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五章 竹林 睿王妃攒着微烫的茶盏,垂着眼帘慢慢的品着茶,那过热的温度刺痛着她的掌心,一如她忐忑的心情。 对面,睿王季景斋神色颇愉,似乎心情尚好,她却不知自己这话该如何出口。 放下茶盏,她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家中人多事杂,如今又添了人口,允儿的个儿子刚刚出世,虽说允儿是庶出,可那孩子好歹也是长房长孙,我想稍稍热闹的操办一番也使得。” 季清允是睿王庶出的长子,一直跟着睿王征战四方,战功赫赫,得封秦国公。如今他娶妻也有五年了,方才有了头一胎儿子。 季景斋不耐烦的吹了吹茶,道:“宅内的事你看着办吧。” 睿王妃笑了笑,又道:“我瞅着下个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又是孩子满百日,不如那日请了豫州上下体面的人家,再派人去陇水、福祈两地,接我娘家和允儿媳妇娘家的人来……” 季景斋皱起眉,打断了她的话道:“这等闲事还需得报我知道?你又不是天掌家。” 睿王妃眉头一挑,笑道:“可还有一事确得您给拿个主意,王爷,您说届时全府上下人等,有头脸的自然得出来,那昌平那位……” 说道此处,她斜眼偷撇睿王的脸色。 “不用喊她了,就照常办罢。”季景斋叹息一声道,她其实是来打探自己对那女人的态度的吧?突然将那女人扶成了平妻,也怨不得王妃魏氏患得患失,自己总不能将计划告知她个内宅妇人知道,也只能含糊其辞罢了。 听到他这话,睿王妃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了。既然王爷对那女人不甚在意,又怎会高看那女人生的孩子?她语调轻快的说道:“另外还有件事,浮霜午间告病,未来前厅用膳您是知道的,下午她的嬷嬷又来禀我,说她嫌芙蓉园竹林挡光,想要全伐了去,我觉着这孩子刚进府还未满一日,便如此……” “她的事你不用管!”季景斋突然一拍桌子喝道,他眯起眼睛,凶光毕露。这魏氏心胸狭窄、耳根子又软,成天就知道挑事折腾,真是个扶不上墙的的东西!他原是太顾念夫妻情分,对内宅诸事不多过问,没想到却纵得她如此。 睿王妃惊得差点没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她脸上万般神情,如走马灯似地来回变幻,微张了嘴,却又紧紧的抿了起来。 季景斋重重的执下茶碗,眼神灼灼的盯着睿王妃魏氏:“你掌管好府内诸事便可,多余的一件也不要听不要管!我做事自有思量,你若自作主张,坏了我的大事,就别怪我……”说道此处,他眼中闪过一道凌厉之光,“你且好自为知!” 睿王妃一深宅妇人,哪里经得住他充满了杀气的眼神,她身子一抖,从凳子上直跌坐在地上,呐呐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睿王季景斋冷哼了一句,拂袖而去。 睿王妃望着他的背影,不禁眼中流下泪来。 却说孙嬷嬷出了王妃住的海棠苑,并未直接回芙蓉苑,她守在门口探望动静,直到那倒霉的丫头被拖出来乱棍打得没了气,这才捂着心口,抖着腿,一路奔回了芙蓉苑内。 进了院内,她便直冲入了上房,见季浮霜正坐在案几前用晚膳。瞥了眼那沾了酱的香菜、凉拌的黄瓜,吃剩下的半碗清粥。她转念一想,恐怕是厨房已经得了消息,知道了睿王妃发怒的事,便先行落进下石的怠慢起来。 主子不得志,下人又哪里有得好?这今后的日子恐怕是要难过了。孙嬷嬷抽巴着老脸,垂首恭候在旁,直等到季浮霜放下筷子,这才低声回禀道:“王妃说了,不许郡主砍竹子呢,请郡主体谅我们做下人的为难,就此算了罢。” 季浮霜细嚼慢咽的吞下了最后一口小菜,倚在软榻上挥了挥手,蔷薇丁香等人连忙将这见不得人的吃食撤了下去。 “算了?”季浮霜嘴角浮现一丝冷笑,“王妃是怎么说的?不许砍竹子吗?” “正是。”孙嬷嬷抖抖半湿的衣裳,一路行来秋风阵阵,吹得她透心凉,她却也没回屋换了衣裳再见郡主,便是为了展示给郡主看的。 季浮霜沉吟片刻,笑道:“嬷嬷受累了,且先回屋换衣裳吧。既然不许砍,不砍也就不砍好了。” 见她放了软话,孙嬷嬷一颗心才落了地,话说郡主小姑娘家家的,毕竟还是经不得吓的,一顿清粥小菜便怕了,这府里的水那么深,不惹事的还唯恐麻烦找上头呢,何况不安分的?小姐姑娘毕竟不同爷们,出不得外门,若真是在饮食穿戴上委屈了,恐怕也无路申诉去。 毕竟不是亲娘,撒不得娇,王爷也是忙于战事,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不回府的。 孙嬷嬷以为季浮霜自行想通了,老脸上便绽出了朵菊花,她冲着季浮霜福了福,刚准备退下,却听季浮霜道:“嬷嬷先去换了衣服,随后还要麻烦您呢。” 孙嬷嬷心中一跳,转过头来:“郡主您吩咐。” “带人去提十桶……不,二十桶水来,要厨房用的大桶。”季浮霜接过芍药递上的热毛巾,擦拭完手,慢悠悠的说道。 “提水?郡主是要沐浴吗?我去厨房要热水。”孙嬷嬷连忙说道。 “不用,提冷水便可,提来了便都摆在院子里。”季浮霜摇了摇头。 孙嬷嬷愣了愣,望了眼刚打屋外进来的蔷薇,却从她脸上看到了个不知所以的表情。 “还不去吗?不听我的话,你们恐怕会后悔哦。”季浮霜抬眼笑道,肆意的神情流于言表,在场的丫鬟婆子如同被刺到了般,瞬间都掉转了眼神,不敢直视了。 这新到的四郡主虽没有打骂呵斥下人,可作出的事却比打骂她们更甚,众丫鬟婆子心头狂跳,被唬得有些脸色微白。 一个时辰之后,两位嬷嬷带着一干丫头十来号人忙了个人仰马翻,足足提来了近三十桶水。季浮霜那句你们会后悔将她们都说怕了,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这水还是多提几桶的好。 季浮霜一手提溜着油灯,一手抱着卷宣纸,缓步从屋内走出,她仰头望了望天,明月清风、气爽秋高,正是入冬前最后的干燥时节。 “人说:萧萧凌雪霜,浓翠异三湘。我却看不得这竹海,更喜欢冬季的一地冰凉。” 说完她将宣纸引了油灯燃着,猛的投向那竹林! “使不得啊!郡主!着起火来可是要烧屋子的!”孙嬷嬷见状,吓了一跳,忙带着一干丫头大喊着扑上前来阻拦,却见季浮霜掉转过头,眼神凌厉的瞪向她:“谁敢拦我!” 她的声音并不高,反而略显低沉沙哑。火光映照在她那双狭长的眼眸中,琉璃般的异彩纷呈。强大的气场令众丫鬟婆子被吓得停下了脚步,呐呐的口不能言。眼前这四郡主怎的不像是乡间来的小家碧玉,却有股子久居高位的盛气流于言表? “你们挡了我一次,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下一次我只怕就没有好心情,让你们有时间准备好灭火的水了!”季浮霜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她们拦阻的心瞬间瓦解。 碰上这么个主子,还能说什么呢?也顶多是守着竹林,看烧的差不多时帮忙扑火吧。 天干物燥,着了火的宣纸如同炸雷般飞入竹林中,燃着了地面的枯枝茅草便呼啦啦的随风着了,火越烧越大,顷刻便映红了一方庭园。随着吱嘎嘎的倒塌声,一杆杆的竹子被烧焦了,从中心断裂开来,如同响雷般在每个人心口崩裂。 季浮霜望着大火,转世重生后,郁结于心的一口气仿佛才全然呼出,卸了个畅快淋漓。 第五章 竹林 第六章 犹豫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六章 犹豫 “你说她放火烧了竹林?”季景斋皱起眉头,撵须沉吟道。 堂下的长随点了点头答道:“回禀王爷,的确如此,听闻四郡主还说,既然王妃不许砍,她唯有烧了干净。”说完他便低着头,小心的抬眼从下往上偷撇王爷的脸色,补充道:“亏得一院人扑救及时,才没酿成大祸。” 季景斋捻须不语,心中思绪烦乱。在他印象中,季浮霜该是个能干却又听话的孩子,小聪明是有的,手段也是有的,但却没有太大的胆量,做事总有些制肘压抑,何曾如此肆意过呢? 他需要的是颗听话的棋,一颗按照他的命令,按部就班的棋,而不是一颗太有主见的棋子。 可转念一想,远在异乡通讯不便,总有些该自行做主的事,有主见或未必是件坏事。 再说他若真的换一人去润州……又会否…… 堂下的长随见王爷非喜非怒,脸上到露出几分怔忪,心下里便明白这四郡主恐怕不会受何惩罚了,今后日子长久,还得放出话去,让人少些怠慢才是。 季景斋斟酌了片刻,终拿定了主意:再看看吧,或许是因为他点醒了王妃魏氏,魏氏少了压制手段,那孩子骨子里的性子便展露出来也未可知。所谓一事牵一事,环环相扣,反正只要昌平的女人扣在手中,倒也不怕这小卒子过了河,便不回头。 “她园中的物什就随她去罢,今后此等小事莫来烦我。”季景斋最终开口道。 长随行完礼,倒退着出了屋,行至廊下,与恭候多时的一名丫鬟低语数句,便甩甩袖子去了。那丫鬟脸色微变,匆匆回了海棠苑,打起帘子进了屋,便附身在睿王妃耳边回禀。 魏氏闻言,晃神片刻,一张侨白的脸渐渐的泛了青。这样的事情王爷竟然大事化小,不闻不问,既没有说如何责罚,又没有言明发落给她处置,她的一颗心不免愈发的悲愤起来。如此看来,平妻一事王爷看中的恐怕是这女儿,而非昌平那女人,可这季浮霜究竟有什么好的?王爷难道是要宠庶灭嫡不成? 在她心中,除了自己的一子两女,从未将任何其他人视为嫡出,即便是扶成了平妻也不行! 身后门帘挑起,季清韶悄然走了进来,她挥手做噤声状,接过大丫鬟珍珠递过来的梳子,一下下的替魏氏梳起头来。 “娘亲,这铜镜裂了吧,要不您如花似玉的脸上,怎么会有皱纹呢?”她指着镜中,魏氏那明显的抬头纹打趣道。 魏氏扯出缕笑意,拍了拍她的手道:“为娘还不是为你们犯愁吗?现如今你父亲不知被那野种下了什么迷药,任天大的事都能不闻不问,自己不问也就罢了,还拦着我管教,这可怎生是好啊?” 季清韶放下梳子,拿过一根钗,髖起发髻别了上去,方道:“娘亲,你看这钗美不美。” “和你正经说事呢,美什么美!这钗又不是新的。”魏氏现如今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正是这话呢,”季清韶笑道,“无论这钗美或不美,材质都在那儿,是铜还是金却是骗不得人的。小门小户目不识丁的女孩儿哪里能和您女儿我比?娘亲,你莫再犯愁,下月二十八府里不是要给大哥的儿子庆百日么?届时豫州、泷水和福祈的豪门望族皆要派人来贺,我定让她出个大丑,被豫州城笑上数年!” 第六章 犹豫 第七章 教习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七章 教习 用热毛巾敷了脸,就着芍药的手挑着点细盐抹了牙,季浮霜在里屋红木雕花圆桌前落座,静候着蔷薇和丁香布置早膳。 大位大丫鬟各提溜着个攒盒,从堂屋绕过雕花屏风进了里屋,红漆八宝海棠式攒盒打开,丁香垫着帕子从内端出了碗热腾腾的桂圆八宝粥,一盒桂粉糖糕和一盒子鸡油香酥卷,又另有小菜香油嫩笋一碟、五香梅子一碟、炸小银鱼一碟,外加一份卤鸽蛋。 煮的糯糯的甜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做的晶莹剔透的糕点也很讨喜,四碟小菜摆的圆桌满当当的,季浮霜扫视了一番,心中微叹。今早这膳食比昨晚的晚膳不知要好了多少,王府大厨房是惯了会见风使舵的,看来对于她昨晚烧竹林的事,睿王爷季景斋恐怕是捏着鼻子认了。 若想招他厌弃,还得想其他法子啊!她心绪低沉的用了早膳,一碗桂圆八宝粥只吃了几口便没了胃口。落在蔷薇等人眼中,愈发奇异起来:昨日大厨房送来的清粥小黄瓜郡主尚吃了个干净,今早这丰盛的早点她却只略动了动,是小门小户的出身吃不惯府内的膳食,还是持宠而娇呢? 季浮霜吃罢,放下牙筷道:“都撤了吧,点心小菜却是好的,你们且挑了去吃,别白浪费了他们那心。合着厨房说去,今后就按这份例再加一倍送来我吃,大家也好都沾光,享受享受。” 众丫鬟闻言心下暗喜,虽说是主子以下、一等二等丫鬟,吃食上也都是好的,可毕竟不会上心用意到如此精致的份。平日里也只有节庆的日子,酒席备得多了,主子们吃不完赏下来才有的打牙祭,现如今这架势却是日日都有? 蔷薇、丁香、鸠尾等冲季浮霜福了福,便欢欢喜喜的收起攒盒出去了,唯有芍药,收拾完床铺,她踌躇片刻,方走到季浮霜面前道:“郡主,不是奴婢想说些恼人的话,这大厨房却是府内一等一混杂之处。表面上奉承,背地里诋毁那是常有的事,您如今早上不去王妃那儿请安问好,也不去前厅陪着王爷世子用膳,却命人送饭来芙蓉苑,又索要甚多,恐他们背后说嘴呢。” “爱说便说去,来,给我梳头。”季浮霜毫不在意的挥挥手,起身坐到梳妆台前。紫檀的梳妆台上,香粉口脂、钗环缎佩琳琅满目,好些都是季浮霜叫不出名的。 芍药挽起她的长发,顺滑柔软的捋在指尖,手中一边梳理,一边道:“郡主头发真好,柔顺黑亮,胜在又十分浓密,真是少见呢。” 季浮霜笑了笑,没有回答。无论前生今世,若不是这幅皮囊过于扎眼,这倒霉事也不会摊上她来。 芍药见她不吭声,神色倒是厌厌的,便抿了抿嘴角,又道:“郡主,既然王爷将奴婢指派给了您,那奴婢自此就是您的人了,您的事原轮不到奴婢来说,但不怕主子厌弃,这府里的忌讳奴婢觉着还是该说给您知道的。” 她说到此处,便停了停,听得季浮霜低声嗯了一句,放才又道:“府里自然是王爷,世子第二,您刚进府,也应多和王爷亲近亲近。王爷一年起码有八、九个月不在府里,原本就不容易见到,这大半个月听说不会有战事了,恐会呆的长些,所以一日三餐,能去前厅的也该去,不说讨得欢心,却也别让王爷忘了有您这个女儿啊。” 季浮霜此次却没有做声,脸上也无甚表情,弄得芍药心中惴惴,她想了想还是咬咬牙又道:“除了王爷和世子,王妃却是真正管事的人,家里小到吃穿用度,大到礼仪婚嫁,那都是王妃说了算的,所以您看……” “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个好姑娘。”季浮霜打断了她的话。 芍药心下微惊,看来这四郡主是铁了心要守在这芙蓉苑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却不知道这府内诸位哪里会容她如此安稳,睿王妃魏氏背地里的手段,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其实心中都有数,怕是惹怒了那尊佛,关起门也会有祸事寻上门的。可她此刻却又偏偏不便和郡主说清道明,总没有在刚进门的小主子面前诋毁王妃的理啊。 季浮霜望着铜镜中,芍药那微颦起的眉头,心中微暖。其实她所担忧的她又何尝不知,上辈子住在睿王府的半年时间里,什么鬼魅妖怪她没见过?魏氏也就那点手段罢了,更何况她毕竟是睿王的骨血,不是娶进门来的小妾,只要防住了魏氏暗地里的杀手,魏氏明面上能使出的手段不过是打出府去,断绝关系而已,而这恰是她求之不得的。 正梳理间,蔷薇一打链子进了里屋,冲季浮霜道:“郡主,赶请快些吧,王爷请来的教习娘子已经等在屋外了。”说着便赶上前来帮着芍药搭理季浮霜的梳妆。 季浮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教习娘子来了吗?那好戏也该上演了。 收拾停当后,两个丫鬟簇拥着浮霜出了屋,便看见两名三旬左右的妇人恭候在院中。这两名妇人年岁相当,却气质迥异。左首个头稍矮的妇人身着藕色撒花袄、白绫缎的裙子,料子都是上好的,只可惜样式老气横秋。季浮霜知道她便是前任光禄大夫的夫人范氏,豫州城出了名的德妇,年纪轻时才华横溢,在豫州仕女圈中那是头一号的才女,可惜命不好,婚后不久便死了丈夫,如今一心一意的形容枯槁起来。 右边的另一位则与她大相径庭,海棠花的攒花裙,配着条海鼠皮坎肩,身上颜色雍容艳丽,脸上的妆容也极为精致。这人看起来比那范氏更像是官家太太,但季浮霜却是知道她真实身份:十多年前的寄情楼花魁秦凤岚,十多年后风华依旧。 季景斋也不知是急于她速成,还是别有打算,请来的这两位教习娘子真个是水火不容的,或许是寄期望她学的既有大家闺秀的范儿,又要能在床第间拴住男人的心罢。 浮霜叹息一声,却不曾想润州那男人从未给过她机会,去拴他的心。 与两位娘子见过礼,她温温婉婉的开了口:“今后便要劳烦两位了。” 秦凤岚抢着上前笑道:“小郡主容貌出众、贵气袭人,真真是我平生仅见呢,又谈什么劳烦不劳烦?” 范氏抿着嘴角,很是不屑的瞥了秦凤岚一眼,沉声说道:“只要郡主能潜心务实的学,就算不得劳烦。既然王爷请了我们来,我们自当尽心尽力。” 第七章 教习 第八章 败家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八章 败家 两位教习娘子与季浮霜初次见了礼,便只留下了秦凤岚一人。范氏许是不愿与过气花魁同堂授课,便约了每日午时过后再来。 进了厅堂,秦凤岚扫了眼那案上的九霄环佩琴和笔墨纸砚,转脸冲季浮霜笑道:“若论琴棋书画,那董夫人范氏的可是出了名的,我远不及她。想必她会倾囊相授于你,我便不在鲁班门前耍大斧了,只教你些绿鬓视草、红袖添香的技巧罢。” 说着她便摇曳身姿的走到案前落座:“女人伺候男人,不仅仅是床第间事,书房陪读、食肆布菜和净房沐浴,那都是有说法的。” 季浮霜闻言脸上微红,这凤岚娘子说话做派还真是风尘依旧。 只见她抬手摆开了宣纸端砚,指着那砚台墨条说道:“书房伺候爷,首要的便是要会磨墨。你别小看这磨墨,技巧和耐心都是不可缺的。所谓凝神静气、沉寂悠远便是要务。水不可太过,太过溢出则不雅;亦不可太缺,缺了则笔端发涩,行文字迹便不畅了。女子磨墨的姿态更是有讲究,当一手执墨条,一手搂袖时,露出的素腕肌肤过剩,那便是失了轻佻,寸许不露却也过于拘谨,没了情趣。” 季浮霜浅浅一笑,上前两步站定于案侧,婉然说道:“秦嬷嬷让我试一回罢。”说着便挽起水袖执起墨条往那砚台上一杵。 吧嗒一声干净利索,那墨条崴在了砚石上,立马断成了两截。 秦凤岚微微一怔,笑道:“瞧这手劲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小子呢!” 季浮霜含羞带怯的低下头,眼角诡色闪过。 侯在一旁的蔷薇连忙拿了个帕子上前给季浮霜净手,芍药收起那断了的墨条,换上了根新的。 “女子的轻柔体态、温婉气质尽可在这研磨中体现。”秦凤岚执起新墨条摆手做了个示范,“下手要正,力道要匀,不可急躁。” “知道了,嬷嬷。”季浮霜第二次执起墨条,便轻飘飘、慢悠悠的在砚台中心绕起了圈,那端的是落下无痕、妖娆万分……秦凤岚脸上还残留着几分笑意,暗叹一声指点道:“也得用些力气的,不然这墨恐怕有的等用了。” 于是季浮霜再度发力,又是吧嗒一声,干干脆脆的崴断了第二根墨条。 秦凤岚这会子可存不住笑容了,这还未曾说到姿态和风雅呢,光是磨墨条都不会啊? 一个上午的时间,便在研墨和换墨中匆匆而过,季浮霜足足崴断了十两银子一根的徽墨三十三根,手脚粗苯的堪比那粗使丫头。别说上房的几个大丫鬟,便是管洒扫的小丫头们都忍不住心中暗叹,四郡主真个是富贵闲人,若生在小户人家,就光磨个墨都能将家给败了去! 秦凤岚神情郁卒的从芙蓉苑里出来,迎面便碰上了王妃魏氏身边的大丫鬟芭蕉,芭蕉迎上去很是恭敬的冲秦凤岚福了福,秦凤岚受宠若惊道:“姑娘这是……” “奴婢是王妃身边的芭蕉,王妃命奴婢来问问,秦嬷嬷初次给郡主授课,不知郡主学的可好?可听嬷嬷的话?” 秦凤岚忙躬了躬身,笑道:“烦姑娘给王妃带话,就说郡主聪敏好学、勤于动手,尚可、尚可!”季浮霜的资质大出她所料,可偏偏又诚恳好学,屡败屡战弃而不舍,弄得秦凤岚也不好苛责,于是只能夸她勤于动手。 一旁送行的蔷薇,没忍住笑出了声,忙用衣袖掩着假装咳嗽。 “那请问嬷嬷,这一上午都教了些什么?”芭蕉瞥了眼蔷薇,追问道。 “厄……这个……磨墨……郡主学了一上午磨墨。”秦凤岚结结巴巴的吐露实话,她也知道芙蓉苑内人多口杂,什么事那都是瞒不住的。反正又不是她教的不好,是郡主底子太差,想必王妃也怪不得她。 果然不出所料,还没到晌午用饭时间,四郡主崴断了三十三根墨条的事,便从人多口杂的芙蓉苑,传得全府皆知了。 季浮霜咬着牙筷,望着窗外秋日的艳阳,似笑非笑的开始盘算起,下午的课该如何耍弄才好…… 范氏是申时踏足苑内的,上午的墨条事件早已传到她耳中了。不过范氏确是老沉持重的人,她面不改色的候着刚刚午睡起身的季浮霜梳洗,心中已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知郡主可曾认字?”范氏垂着头问道。 “粗略的认得几个。”季浮霜接过帕子敷了脸,转手递给芍药,“不过笔却不常拿,母亲说过,女儿家不兴读书写字。” 睿王季锦斋是知道她识字的,这点瞒不住人。 “女子写字当以小楷为佳。”范氏却不听她那推诿的话,“建议郡主先学柳体,再描赵体,如此一来柳底赵面、行中带楷。才能显出瘦硬挺拔、骨秀神清的气派。” 季浮霜微微一笑,没说话。上一辈子她对范氏格外敬重,倒是敛心和她好生学习了一番,后来嫁去润州后,也笔根不辍的练了多年,一手小行书写的是极为漂亮的。不过此时要刻意装拙,只得玩鬼画胡了。 范氏拿出几本描红册子,递给她道:“你先照样子练着,几日后我再观成效。今日我们先从简单的学起。” 说完范氏便冲蔷薇吩咐了几句,蔷薇应声而去,片刻之后便从里屋墙上卸下几幅画卷,捧了来案前摊开。 “嬷嬷这是要叫我临摹吗?我可没那能耐,描个花样子还成,描这幅山水却力所不及了。”季浮霜连忙委婉的推却道。 范氏心中不耐,脸上不禁带出了几分,她绷着个面孔道:“哪里会上来便要你画!只是先学习如何品画罢了。”说着她一一扫视过几幅画卷,随即指着其中一幅道:“我朝画派繁兴,题材多样。最盛行的当属院体风格的宫廷画派和文风较重的吴门、松门两派。这幅便是吴门大家手笔,画中山石皴染兼施,淡墨烘晕,渲染出一派烟霓弥漫之态,恰到好处地表现了江南润泽清幽的自然风光……” 季浮霜接过芍药泡好的茶,恭敬的递送到范氏面前:“嬷嬷请用茶。” 说了这许多话,范氏确是有几分口渴,她方转过身准备接茶盏,季浮霜手一抖,几滴茶水溢出滴在了画卷上。蔷薇忙惊叫一声,抢过画卷连忙擦拭,去见已污了一处山峦,不复原貌了。 蔷薇跺足哀叹:“郡主怎的就如此不小心?这画可是从王爷屋中淘换来的,精贵着呢!”其他几个丫鬟不禁脸上也带出几分惋惜来。 季浮霜瞥了眼正在矫情的蔷薇,故作傲慢的抬起下巴,很是不悦的将茶盏猛的搁在了案上。带翻了的茶水流的到处都是,旁的几幅画终也未能幸免。 “一副画而已,王爷难道还会为这个责罚我不成?你大惊小怪的,成何体统?”她甩下句话,便故作恼怒的进了里屋。 范氏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气恼。她是爱极了书画之人,见这郡主不仅不通文墨,还不懂得珍惜,心中便十分不喜。她刚想上前说两句,芍药忙赶前劝道:“郡主许是乏了,上午跟着秦嬷嬷练了有近两个时辰呢!这头一天授课,也就是认认门道,要不嬷嬷您明日再来?” 范氏忙想起这不是在旁处,却是王府,郡主身份矜贵,倒也不能逼得过急。 “那我明日卯时再来,请郡主早早起身,将写好的描红帖子交我查验。”说完便冲着门帘屏风行了个礼便去了。 鸠尾跟上去关了房门,丁香忙着擦地收杯子,蔷薇还在那儿心疼几幅画,却也不敢再出声叨念了。芍药回身去了里屋,见季浮霜正歪在榻上,拿着本书正看着,忙笑道:“郡主不生气了?” “气不过来,”浮霜翻了页书,口中问道,“她在做什么?” 芍药知道她问的是蔷薇,原本当着教习娘子的面,主子就算是有错也不该由做奴才的数落。况且引得主子不悦,做奴才更应时间进来谢罪才是,蔷薇却还在忙那几幅画,确是有些逾越了。 她忙搭茬描补道:“蔷薇姐姐管钱银用度,损耗大了身上是担着干系的,方才说了那许多话,也是随口便说罢了,郡主别放在心里。” 季浮霜恩了一声,便不说话了。心中却暗自琢磨,得尽快将蔷薇弄走才是,这等不懂进退的人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芍药,喊她进来,替我把字帖给描了,明日等着交差呢。”一甩袖子,季浮霜大刺刺的吩咐道。 第八章 败家 第九章 姐妹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九章 姐妹 “……昨儿头一天授课,便折了三十三根徽墨,四副山水,其中一幅还是泷水吴大家的真迹。若真待得她学成,还不定得毁了多少好物呢!”听泉斋正堂里屋内,大丫鬟翠玉正一边给三郡主季清韶敲腿,一边说着府内最新的传言。 “就凭她那资质……”季清韶翻了个白眼,柔柔弱弱的说了半句。 “可不是吗!十五岁上了,也就识得几个字而已,听说原也就跟着昌平那女人过活,家里都没请过教养娘子,赶着现在来补救,恐怕是想出嫁前学点皮毛糊弄人遮遮丑罢了,可又怎么来得及?”翠玉捂着嘴咯咯笑道,“哪比得郡主您,五岁上便请了西席,王妃可是将您当男儿教养的。” 季清韶着手中的扇子敲打她的脑袋,笑骂道:“小蹄子多嘴!什么当男儿教养?不过是学个道理,不当睁眼瞎罢了,这话可不能浑说。” 丫鬟碧潭挑了帘子进屋,插话道:“哪里是浑说的,郡主又何必谦虚?年头上王妃过寿,王爷还跨过您上的贺词帖子词句工整,立意新奇,比世子爷的都还好上几分呢!” “就你两个小蹄子胡乱吹嘘。”季清韶忙红着脸骂道,“不是说那新来的吗,怎又编扯起我来了?” “是啊,是啊,好姐姐刚从外面回来吧?醉石轩那儿可有消息传出来?对昨儿那事,王爷说了什么没有?”翠玉忙接茬道。 碧潭脸色一紧,瞥了眼季清韶,方才叹道:“到没说啥,王爷今早还命厨房给芙蓉苑加菜呢,说是四郡……那新来的勤勉好学,正是功课要紧,以后午膳晚膳都便在院中自用,不必上前堂请安问候了。” 季清韶微微一愣,对于父王的反应十分吃惊。呆愣了片刻,方想起母亲恐怕会更加恼怒,心中不免酸涩起来。 却听屋外一阵喧闹,丫鬟婆子们还未来得及打帘子,五郡主季清婉便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姐姐!你评评看这是什么理?蠢苯成那样,父王竟然还夸赞什么勤勉!竟公然免了她请安问候,如此一来,她的无礼到成了正理了。母妃闻讯已经气了个半死,现躺在海棠苑内喊头疼呢!” 说话间,季清婉便扑将到清韶怀中,扯着她的衣袖道:“她这一来,还不足三日,便要挤兑得我们母女无立足之地了不成?父王如此看重,真是摆在心尖尖上,宠着纵着,令人不平!姐姐快与我去那芙蓉园闹上一场,也好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季清韶收拢起袖子,扶着妹妹在床沿坐下,泰然大度的说道:“快别混闹了,眼看着过了年便要十五了,怎还如此小孩子性情?且不说她此刻正得父王欢心,你平白无故的去闹上一场,除了自己没脸,还能有什么用处?若真叫父王知道了,定会罚你,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子的姐姐妹妹,当互持互助,和和美美的才好。” 听闻这话,季清婉更是如点着了的火苗子,呼啦一声燃了,她跳起身道:“我可没有姐姐这份贤良!什么一家子的姐姐妹妹?我的姐妹只有姐姐你一人,和她可不是一家子的!现今我只知因着她,母妃失了面子,怎么也该由我们做女儿的找回来才是!” “那你准备怎么做?”季清韶冲着翠玉使了个眼色,等翠玉和碧潭便退出了里间,她方才起身走到桌前,端起茶盏抿了口问道。 季清婉气恨恨的追到桌前坐下,碰撞间八仙桌上茶碗咣当作响。 “姐姐!这不是寻你来拿主意吗?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去闹,我们姐妹同心,给那狐媚子点厉害瞧瞧!” 季清韶笼着茶盖,合在杯沿上划拉了两下,思绪一闪便开口道:“那新来的不过是仗着父王纵容罢了,若真想要她好看,得先让她失了父王的心,她没了依仗,自然也就轻狂不起来了。” “失了父王的心?好主意!果然是姐姐聪敏,但……我们该如何下手?”季清婉颦眉低吟,“姐姐你就说白了吧,含蓄隐约的话,妹妹我可听不明白啊。” 季清韶叹息一声,拢住妹妹的手说道:“你也该自己动动脑子了!再过两年你也要嫁去津州的,届时家宅内事都得你自个儿打理,可不能什么都依靠旁人。” 季清婉撒娇着依到季清韶肩头:“姐姐又哪里是旁人?我怕什么,届时姐姐恐怕也已经入了京都,京都距离津州甚近,来回只需两日的行程,我事事写了信报予姐姐拿主意便是,姐姐难道还会不管我不成?” 季清韶红了红脸,笑骂道:“你这丫头……” “说正事呢!姐姐别扯旁的,快说该如何整治那狐媚子!”季清婉不依不饶的扯着她的袖子道。 季清韶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父王最忌讳旁人不经允许便进他的书房,你还记得吗?嘉和五年那次,我们兄妹三人年小不懂事,世子哥哥带着我俩玩闹间进了前堂书房,也没做什么错事,便引得父王大发雷霆。罚了我俩抄写女戒百遍,哥哥还被撵去跪了五日的祠堂,自那以后就连母亲都再不去书房送汤递水了,生怕召了父王恼怒。” 季清婉拍手笑道:“这敢情好!只要骗得那狐媚子进父王书房,便可让她失了父王的宠爱!” 季清韶忙拦住道:“莫心急,若不花些功夫,那人又怎会相信你我?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你且收敛起脾气,与那新来的交好一番,混熟了才好说项。” 季清婉愣了愣神,撅起嘴嗔道:“姐姐这可为难死我了!你知道我这性子,最是做不得虚的,让我和那狐媚子交好?只怕我忍不住火气。” “也不需你做什么,跟着我过去便是,只记得莫要说话带刺,拌嘴拆台便是了。”季清韶抓了妹妹的手幽幽的劝道,“也该是拘拘你这性子了,不若将来怎生是好?” 季清婉欣欣然起身:“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当下要紧的是对付那狐媚子,姐姐别光说不练,快带我去。” 说罢,季清婉挑了帘子,似在自家院中般指派众丫鬟婆子道:“进来给三郡主更衣,再备些糕点糖团,我们要去芙蓉苑。” 第九章 姐妹 第十章 拌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十章 拌嘴 焚了香、净了手,季浮霜轻抚九霄环佩琴,心中略微不忍。 她爱极了这方古琴,上辈子这琴随她嫁去了润州,跟了她五年,最终琴毁人亡。现如今等不到那日,她便要亲手自己毁了它,不免有些舍不得了。 然转念一想,若是人都亡了,奈何琴兮?心念一定,她左手按住九徽,右手勾五弦用力一拨,只听蹦的一声,琴弦便断了。 范氏正闭着眼睛,听的入神,突然被断弦声一惊,骤然睁开了眼。 “心静则神定,你心思不在这琴上,今日就练到此处吧。”范氏说完便起身告辞,她对这女学生心生厌弃,于是教学不免也得过且过起来。 浮霜躬身行礼,亲送范氏出了房门。 回身进屋,便听见蔷薇正和丁香低语:“怎的又断了琴弦?这冰蚕丝弦极是难配呢!”话音刚落,见季浮霜回了屋,蔷薇脸色微变,忙收住口抱着琴退出房去了。 季浮霜扫了她背影一眼,方道:“撤了香,收拾东西下去吧。”芍药等人便忙将正堂内的摆设都撤了,季浮霜拿了本书,倚在案上看起来,芍药寻了件毛坎肩给她披上,又换了杯热茶。季浮霜没看得两行,便听到屋外有人道:“妹妹在家吗?课业可了了?” 她方抬头准备回应,却见鸠尾一打门帘,季清韶挽着季清婉联袂而入。 “妹妹这芙蓉苑,我还是头一回来呢。”季清韶满面春风的进了屋,四下打量了一番,便柔声蜜意的说道,“王府各院,要论富丽堂皇,自然是母妃的海棠苑,可要论精细雅致,则非妹妹这芙蓉苑莫属,连世子哥哥的院子都赶不上呢!妹妹初来乍到,住的可舒心惬意?” 季浮霜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迎上前道:“在我看来,这王府各处院落都是好的,也分不清什么高下。丁香,看茶。” 说着她便拉了季清韶的手,行至案前、分宾主坐下,抬头瞥见季清婉绷着张脸,挤出几丝不自然的笑容,季浮霜转脸移开了视线,权充没看见。 “你这屋里的摆设都是父王吩咐备下的,自是好的,但不免过于冷硬了些。男儿住便是自在洒脱,可女儿住则少了几分情趣,我给你带了些添设,也不算白来叨扰你一趟。”季清韶说罢拍了怕手,高声道,“都抬进来吧。” 随着她的话音,侯在屋外的七八个丫鬟鱼贯而入,有的抬着几盆花,有的托着个瓷瓶儿,最后两位甚至抬了座西洋座钟。 铜镀了金的外壳,内里雕着头五彩金凤。座钟滴滴答答的响着,抬着的丫鬟额角都冒了汗,小心翼翼的将其摆放在了屋角。 “这是世子哥哥从南边淘换来的东西,没见过吧?听说是夷人的摆设,你别说夷人虽粗鄙无教,但手艺却甚好,你看这钟上的雕花,再看看里面的设计,真真是处处透着精巧呢!也不知怎地,每过半个时辰,无需人拨弄便会自行报时,十分的奇妙。世子哥哥统共弄了三个回来,一个献了父王,另一个给了母妃,我今日便将这最后一个送了妹妹你,也好叫你新鲜新鲜。”季清韶若无其事的接过丁香送上的茶,抿了一口。 身旁坐着的季清婉却铁青了脸,姐姐这手笔可大发了,千金难买的座钟,说送便送了,给这昌平来的土包子,她又懂得什么好坏?方才自己不过是想随意带几盘糕点来,却被姐姐阻了,非要换上这许多好物,真是浪费! 季浮霜瞥了一眼,处变不惊的笑了笑。润州临海,商业繁茂,上辈子她见过的舶来品不知有多少。光是座钟,她就见过一人高、上面雕琢的吉祥圣兽能随着机括动作、且伴着音乐的精品,季清韶送来的这座钟只是镀了层金,比起那精品来,过是重表象,不重内质罢了。 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口去。 “真是难得的!还劳烦姐姐送来,妹妹我便汗颜收下了。”她沉声道了声谢,既然送来了,倒也无需推拒,笑纳便是。 季清韶见她并没有喜形于色,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心中反倒嘀咕起来,转念一想,或许这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还不知道这东西的贵重吧。 一旁季清婉却耐不住了,从牙缝里挤出了句:“牛嚼牡丹。” 季浮霜眼神都没扫她,就当她不存在。 季清韶却有些窘,她暗地里握了握亲妹妹的手,又冲着季浮霜笑了笑,道:“妹妹跟着范大家可都学了什么?也露一手给姐姐我瞧瞧,听闻范大家教出的女弟子俱是出类拔萃的,姐姐我命苦,当年母妃未能请得动她,好在今日被父王请来教了妹妹,总算也花落我们王府了。” 这一股子酸意已经掩盖不住了,季浮霜不禁好笑,季清韶总是一副温柔婉约、好人无底线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每每总透着几分嫉妒,恐怕是因为年纪尚小,处事终不够圆滑吧? 回想起几年之后,她嫁入了京都再见面时,那做派、那气度,才真正是口蜜腹剑、无可挑剔呢! “妹妹笑什么?难道是笑我……”季清韶的话令浮霜微微一惊,转回了神。 “哪里……只是我才学了两日,又能有什么可露的?哪比得姐姐从小学起,技艺精深呢!” “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姐姐是谦虚,实际上她才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呢!”季清婉一脸崇拜的开口道,“琴棋书画、女工女红俱是巧意儿的,所谓七分看天赋三分看功夫,凭你这资质,就算是跟着范大家学上数年,恐怕都远不及我姐!” 她这话说得又急又快,再不是遮遮掩掩的了。季浮霜便也不能再装没听见,好脾气忍耐了只能助长他人气焰,她这辈子重生起便打定了主意不再忍耐! “远不及谁都无妨,只要比得过你便是了。”淡淡然然的抛出句话,即刻便令季清婉红了脸。 季清婉年少好动,正是耐不住性子的年纪,外加上王妃魏氏偏宠小女儿,对于琴棋书画这等大家闺秀的必修课,她从来都没好生学过。可她偏自负聪明,认为自己不是学不会,而是不愿意学,比起季浮霜这等崴墨条、染画卷的资质,当然是要好上不止一点半点的。此刻听闻季浮霜这话,哪里还能耐得住火气? “你个纯苯东西!竟然还有脸和我比?别打量着谁不知道,倒是真想跟着范大家学数年呢,却不知填上王府家底够不够你败的!昨日你那些丢脸的事,现如今全府都知晓了,若是我,羞也羞死了!还夸口说比得过谁?”季清婉脱口而出,口不择言起来。 季清韶急了,忙站起身拉扯她,却又听得季浮霜火上浇油的回道:“我自败我的,王爷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王府的家底与你这注定要嫁出去的女儿可没有半点关系吧?还是你准备做老姑娘,赖在王府不走,指着王爷养你一辈子呢?”说着季浮霜便用袖子捂了嘴,咯咯笑了起来。 季清婉听闻这话,即刻便爆了,她跳起脚,刚要回嘴,却被季清韶硬是捂住嘴巴,按下了身子。 “你们俩都少说两句吧!”季清韶恼怒道。 季浮霜忙笑道:“听姐姐的,我这人最是好脾气了,没人招惹自然不会找掐架。” 季清韶暗自叹息了一声,回头狠狠的瞪了季清婉一眼,将她即将脱口的话生生的压了下去。方转过脸陪笑道:“你妹妹小,别和她一般见识,她这人只是嘴巴坏了点,其实没有坏心。” 季浮霜也不答言,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的确,季清婉是没有太多的坏心,真正有坏心的当然不是她!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季清韶心知今日这交情是套不下去了,便随意的和季浮霜拉扯了几句,见她神色厌厌的,就很有眼力劲的起身告辞。出了芙蓉苑,她狠狠的瞪着季清婉骂道:“叫你不要说话带刺的!你怎么就不往心里去呢!” 季清婉嘟着嘴,很是委屈:“我说了我忍不住的么!见到那狐媚子矫情的模样,我气就不打一处来!若真是忍着不开口,可要生生的憋死了!” “你啊!”季清韶翘起手点着她的额头,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众丫鬟们忙上前抽科打诨,赔礼的赔礼、说笑话的说笑话,簇拥着两人回了听泉斋。 第十章 拌嘴 第十一章 筹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十一章 筹谋 屋内大丫鬟丁香指派着众丫鬟们收拾东西,季清韶此番总共送来了五件物什,除了那包金的座钟之外,便是两个瓷瓶、一盆芙蓉花和一个钧窑的大瓷盘。 一样样东西被送到季浮霜面前,给她过目,丁香站在一旁说着摆在东边或是西边的好处。季浮霜只觉得两耳嗡嗡的响,一句话都没往心里去。 重生三日,她夜夜难寐,反过来复过去的斟酌许久,方觉着一手准备还不够妥当。 原本她的计划是处处显拙,引得睿王厌弃,好避免被嫁入敌营。可几次出招却没有等到回应,就像是一拳击在了棉花包上,无处着力,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来。睿王非但没有惩罚她,甚至连斥责都没有,反而加码的赏赐她。这令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季景斋需要的棋子应是个乖顺听话好拿捏的,就像她上辈子那样,方才好从润州给他递送消息,自己入府以来的所作所为,哪点也不符合这要求,为何季景斋却没半点反应呢? 若他铁了心的要送她去润州,又该如何是好? 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硬来定然是不行的!看来得做最坏的准备,若季景斋非要下她这步棋,她也得相应的在王府内落下一子才是! 季清韶的到访,令她心中萌发了个念头。就连这丫头都开始笑里藏刀的铺垫了,自己是不是也该提早接触那人呢? 想到此处,她便打定了主意。话说上辈子得知母亲亡故时,她最后悔的便是自己在豫州的半年时间,都在中规中矩的勤学苦练琴棋书画。那时她刚从昌平来到王府,见到的、听到的都是毕生从未有过的,便一门心思的求一技傍生,生怕自己在旁人面前丢了脸落了面子,却不知这人世间最没价值的便是这脸面二字,而笼络人心要比技艺学识更重要百倍! 若王府内的那个人能倾向于她,或许就能在关键的时候助她一臂之力,结局就该是不同了吧? 转过身,她冲着里屋喊道:“芍药,我让你给国公爷长子百岁准备的贺礼呢?做好了没有?” 芍药在里屋回了一句:“就快了,那缠头的小帽子已经纳了底,就差勾花了,小衣裳小鞋也都备齐全了,距离百日宴不是还有十多日呢?郡主请放心,绝不会误了您的事!” 秦国公便是睿王季景斋的庶长子季清允,一年前他得了上京皇帝诏,被封秦国公。于是府内的上下人等便改了称呼,称他为国公爷,以区别王爷嫡世子季清诚。 季浮霜自从知道王府要为季清允的长子办百日,便开始精心准备贺礼。她净身来了这王府,身无长物,倒也只能送些亲手做的小衣服小鞋子,想来小孩子长得快,这些东西都是少不了的。 当然,所谓的亲手也就是她花个样子,让丫鬟们代劳,最后再收尾勾上几处钩花罢了。 说到秦国公季清允,他可算是睿王府内年轻一代的杰出人物。他虽然是庶出,但胜在年长,自小便跟着季景斋四处征战,如今二十三岁上下,已战功赫赫,名声在外、正因为如此上京的皇帝才下诏封了他秦国公。 说白了季清允的战功那也是为了他父亲睿王季景斋打天下,其实与皇帝并无关系,睿王季景斋也未曾为庶长子请封,倒是皇帝自说自话的下了封号。所以仔细推敲,皇帝这一手,到有一股子引彼之矛攻彼之盾的隐意。 季浮霜这三日细细盘算清楚了,这王府内几位正经主子,除了睿王和王妃外,姊妹四人中也唯有季清允才有可能与她达成一处阵营。 世子、季清韶和清婉均为王妃所出,三人一向同声同气,与睿王庶长子季清允分庭抗衡。 季清允虽说在外风光无限,可在内宅却颇为艰难,他的夫人柳氏和三房姬妾甚至都顾不得内斗,天天赶早的去海棠苑王妃魏氏面前立规矩,也不知他五年才得头一个儿子,这背后有没有某些人的算计?所以在季浮霜想来,只要她先示好,想必季清允也是愿意多个帮手,而不是再竖个新敌的。 更何况她清楚的记得,上辈子季景斋自始自终都是准备将王位传给嫡子季清诚的,所以早早的便立了世子,虽然这世子从未上过战场,多半都是闲居在后宅庭院内观花玩鸟,可季景斋却没有丝毫扶正庶长子季清允的意思。 因为这嫡庶说大了关系到天下各家,睿王季景斋既然有志于天下,便不会在继承人问题上落人话柄。要说抬一个平妻换一个嫡女去联姻到没什么,若是将家业爵位都交给庶子则是会犯众忌的。 季清允冒着生命危险,随着父王打天下多年,到头来却是给别人做嫁衣,他自然不能甘心。记得四年多之后,就在季景斋攻下北地怀王后不久,季清允便突然率军反叛,最终却功败垂成,自杀于阵前。 所以即便此刻早了数年,季清允心中也应是自有思量的,这便是她和季清允达成同盟的基础。 “尽快赶出来吧,若是来不及,晚上让蔷薇丁香也帮着一起做。我明日便要去拜访国公夫人,一早就要这些东西。”季浮霜打定了主意,便吩咐道。 不能等百日庆了,那日全府上下人手混杂,作为主角,季清允许是根本没时间与她私下里谈话,得先去走动走动,旁敲侧击下他的意思。 当然,这府内什么动静都瞒不过醉石轩那位,所以不如从他夫人入手,看孩子是个不错的理由。 屋内芍药应了一声,声称明早一定不负郡主厚望。季浮霜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便摊开张宣纸开始理清思绪。 她现在纸上写下了季景斋、季清允和季清诚三个人的名字,又在一旁写了个小小的季清韶,至于王妃魏氏和季清婉根本不在她的考虑内。 咬着笔头,端详了这四个名字片刻,她又在纸的另一半写下了卫东鋆三个字。 若是她仍然要被送去润州联姻,那后续的步骤也得事先筹谋才是…… 第十一章 筹谋 第十二章 国公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十二章 国公 秦国公季清允入得院内,便脱了外袍,直奔正房里屋。 他的宠妾王氏端着新熬的莲子银耳汤,本想上前说几句体己的话,见他脸色不善,忙收了脚步,呐呐的回了自己屋。 一院的人皆做鸟兽惊,敛声静气,放慢了脚步,连咳嗽都憋在胸中,不敢冒响。 自从国公随着王爷回了府,这脸色就一日比一日难看。所有人都深感纳闷,不是说停了战事,回豫州休整吗?怎么国公爷却像是兵临城下般郁郁寡欢起来了? 正房里屋内,国公夫人柳氏正手执个描红点翠的波浪鼓,逗弄着儿子玩闹。刚满百日的小娃娃手舞足蹈的躺在床上,张大着无牙的嘴,咯咯笑着盯着那拨浪鼓瞧,粉嫩饱满的腮帮子让人见了都想掐上一把。 季清允杵在门口,盯着妻儿默默不语,许久之后面上的阴郁之色方才散去。 躬立一旁的大丫鬟轻咳了一声,柳氏转身见到丈夫,笑道:“宝贝,你瞧瞧谁回来了?” 小娃娃自是听不懂她的话,季清允却快步上前,坐在了床沿上,接过柳氏手中的拨浪鼓,压低粗嗓门喊起了儿子的小名。屋内众丫鬟忙悄悄退去,转身出了门便去宣告警报解除。 玩闹了一会儿,小儿的精神头减了,眼神渐渐的呆滞起了。柳氏知道他这是困了,忙喊了奶妈子进屋抱走了孩子。她伺候季清允脱了鞋上床,端来了一直温着的梨汤,说道:“用些梨水吧,天干物燥小心上火。” 季清允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挥手让撤去。他接过帕子拭了嘴,眼神定定的望着床梁,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儿……又怎么了?”柳氏小心的询问道。 “父王今日又调了我手下的两路军去了北地。”季清允应道,“这前前后后,还不足十日,就已经调走了我近五路军队了。” 柳氏一惊,忙掩口道:“许是北地告急?府内流传说怀王不稳,莫不是真的?” 季清允瞥了她一眼,冷笑道:“怀王稳不稳我不知道,我只怕是父王防备着我不稳呢!” “此话怎讲?”柳氏闻言大吃一惊。 季清允皱起眉头,脸色重又挂了下来:“自从和定王停了战,父王醉酒醒来之后。我便觉着他对我的猜忌之心更胜了。过去他不过是偶尔提我到面前敲打一番,嘴上说得多,用我的时候还照用,可现在却似乎有卸除我兵力之意。其实父王过虑了,他为父我为子,我手中的士卒儿郎还不是效忠他的?若真要让我卸甲归田,一道令便罢了,又何苦这番做作!” “也不能这么说!”柳氏忙道,“夫君你十五岁上便随着王爷打天下,功劳苦劳都明摆着的,又怎么能说罢便罢了呢!” 季清允闻言斥道:“胡说!这等话也是你妇道人家说得的?什么功劳苦劳?在父王面前那不过是军功,军功自有封赏抵偿,哪里还有携功自骄的道理?” 柳氏垂着眼前沉默了片刻,方低喃道:“我妇道人家是不懂这些,可这宅子里的不平我却忍不得了!你在外面上阵拼命,为的还不是睿王天下,可这宅子里哪里还有我们呆的地方?住的苑子是最小最偏的,用度月历是最低档的,天天可见的去王妃那儿立规矩,她那正经媳妇世子妃倒是在自己屋里高卧的多。这些还都是小事,我们忍忍也就罢了,可你那两个侍妾王氏胡氏前面怀的三个孩儿……若不是当前世子妃早早的怀上了,我恐怕我这孩儿还未必生的下来呢!” 季清允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你就少说些这个那个没影没边的话罢。妇道人家长舌猜忌那都是会犯禁的!” 柳氏被他这一说,眼泪都下来了,她摘下帕子捂着脸道:“哪里是没影没边的话,不过是不敢举证罢了。你个没心肝的爹,怎忍心自己孩儿没得不明不白?现如今我有了臻儿,就算是豁出命去不要,也得保的他平平安安、长大成人,我就不信那老纹婆……” 季清允喝道:“住口!你怎的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柳氏被喝得一惊,也意识到自己是过激了,入府来五年时间她都煎熬出来了,现当口正是要紧的时候,也容不得走漏风声出岔子。她忙收了口,两把抹去脸上的泪,往屋外喊了人进来洗漱。 一番折腾过后,她重新屏退了众人,贴着季清允在床沿坐下道:“这几日,芙蓉苑那位新来的郡主,倒是来我们这儿拜访了几趟。她早早的送了贺礼,又说喜欢我们家臻儿,几乎日日下午都要来看孩子呢。” 季清允一听,眼睛微睁开了一道缝隙:“她来作甚?”这新郡主季浮霜倒还真是个妙人,进府后的做派处处拿大,桀骜不驯,偏偏父王宠着偏着,听闻为了她的事,都训斥过王妃了。 柳氏望了望屋外的人影,压低嗓音道:“我倒是瞅着这四郡主不是个等闲人物呢,她这番做派或是与我们示好也不一定。” 季清允闻言,眉头微跳,柳氏知他是听进去这话了,忙又道:“这府内上下,莫不都是王妃的人。虽说新来的四郡主那是嫡出,但任谁都知道她那嫡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今在府内,也唯有我们才是真正与她相若的,王爷不正宠着她吗?若我们与她交好,定然只会有好事不会有坏事。” 季清允沉吟了片刻,方道:“眼皮子别太浅了,她才来了几次?你就上赶着送上门去?父王这两日正猜忌我呢,府内又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公爷这是怕给王爷知道?”柳氏诧异道,“自家兄妹,又有什么可避讳的?王爷知道了也该是欢喜的。” 季清允抿紧嘴角不说话了,对于季浮霜的将来,这府内恐怕除了父王,也只有他最了解了。 与润州定王停战的事,还未走上明路。卫氏女嫁来王府时,府内还曾流传出定王卖女求和的小道消息,豫州人坐井观天,自以为睿王实力大增,这天下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父王想借势掩盖,又想威慑北地怀王,因此并没有放出话去辟谣,其实别人或许不知,但季清允却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这十多年仗打下来,即便是润州定王实力大减,他们睿王一派其实也到了强弩之末。 并非定王卖女求荣,而是互作姻亲。而这季浮霜便和新任世子妃一样,便是姻亲的象征物。 然而以他对父亲睿王的了解,父王绝不会只是单单嫁个女儿这么简单,这嫁出的季浮霜必然还要担当起探子的角色,为季氏捞取更大的利益。 可季浮霜入得府内,便跋扈嚣张,不说心智,起码这性格就不太好拿捏。也不知父王会不会半途换了人,此时自己若是上赶着去联络,倒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你先热络着吧,我暂时不便与她见面。”最终季清允还是如此说道,停了半响,他再度补充道,“也别怠慢了她,她未来说不定可是会大富贵的。” 柳氏一听这话,烧热了的灶台便凉了半边。原本她想着这季浮霜正是在王爷面前风头正健的时候,自己夫君若是与之联系上,将来应对王妃一脉倒也能有个助力,可偏生夫君却忌讳王爷知道,不肯相见。 她叹了口气,起身出门命人摆晚膳。 吩咐完了掉转脸却见季清允已经靠在床沿上闭眼假寐着了。柳氏不禁凄苦,夫君这人就是过于谨慎!什么都不敢要!什么都不敢争!连着他们一竿子女人也跟着煎熬,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十二章 国公 第十三章 邀约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十三章 邀约 季浮霜探了几日的小孩儿,却没等到自己想见的人。心中不免有些疑惑起来。对于季清允的性格,她不算太了解。上辈子远赴润州之前,与他倒也见过几面,但不过只说了些点头问候的话罢了,多一句的深谈都没有。 在她想来,季清允并没有据她于门外的道理,可偏偏每次去长房苑内的时候,柳氏都带着众妾相迎,态度热络、言辞恳切,却在每当她提到兄长时,总推说在外会友,未曾回来。 这若拒还迎的态度,真叫人有些难以理解。 连日来突然喜欢上串门子的当然不止她一人,季清韶也是日日来芙蓉苑走动,若是碰到她不在,却也不离去,就坐着一杯茶一杯茶的喝,非要等到她回来不可。季浮霜与她话不投机半句多,虽面子情还在,倒也总是不接她的话茬,通常都是季清韶一人自说自话一番,最终无趣而反。 来得多了,就连芙蓉苑内都传出四郡主性情清冷,不好相处的话来。 季浮霜对此倒也无所谓的很,原本她就是不要名声的,此番正中她下怀。 季清韶见拉拢了不少时日,季浮霜却仍旧是淡淡的,心下不禁有些焦急。她在小妹面前跨了海口的,正以此压制着她混闹,若不弄点章程出来,恐季清婉忍不住跳出来做了出头鸟,触怒了父王。 于是这日她便冲季浮霜提出一道去逛庙会。 “我们豫州的中秋庙会,你是没见过的,那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比起你们昌平小地方过年还热闹些呢。明日你便和范大家告了假,我们一同去逛逛?” 季浮霜微微一怔,接口道:“那你妹妹呢?” 她这话问的玄妙,你妹妹,而不是妹妹,因合着季清婉性情不投,浮霜压根连面子情都没落下。 季清韶也被她这话说愣了,往年庙会之行,她都是和清婉一道的,今年虽未约定,但想必清婉是要去的,可她要去浮霜便有借口拒绝她的邀约。于是忙道:“近日里她被母亲罚了闭门绣花呢,恐是不能陪我们去的。” 季浮霜嘴角荡起淡淡嘲讽,垂下眼帘随意道:“她不去的话,我便与你同去。” 出了芙蓉苑,季清韶便直奔槐香苑。入了苑内便看到季清婉正百无聊赖的蹲在墙角逗兔子,她叹息一声道:“都这么大的人了,闲了也不弹弹琴写写字,就知道逗猫玩狗的,真个是没有女孩儿样子!” 季清婉小嘴一撅,委屈道:“这是哥哥送的!谁叫你近日来就知道去芙蓉苑,都不来找我。” 季清韶眼神一黯,知道这段日子是把这丫头憋坏了。原本她们姐妹俩从来都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可自从遭去芙蓉苑,清婉便和浮霜拌嘴之后,她便再没带她去过了,因此倒也算是凉了她数日。心下不免有些愧疚,这不,明日的庙会还得说服她退让呢。 她轻咳一声,拉着季清婉进了堂屋,命众丫鬟退下后,委婉的开口道:“明日中秋庙会……” 季清婉听到这话,忙拍手笑了起来:“我就道姐姐没有忘记我呢!我当然还记得明天是庙会!这不我连衣裳都准备好了,姐姐既然来了,我便先穿了你看!”说话间便要去里屋换装。 季清韶忙拉住她道:“不,我的意思是……明日我恐怕不能和你同去了。” 听到这话,季清婉呆愣住了,她圆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季清韶,片刻方道:“姐姐……这是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季清韶咬咬牙道,“我身子好得很,庙会也自然是要去逛的,只不过我得陪着季浮霜逛,你知道,你和她处不来,两人在一处更是添堵,不如……” “姐姐!”清婉高声怒道,“你宁可陪着那狐媚子,也不愿陪我吗?我可是你亲妹妹!怎么她一来这府里,就把所有人的魂儿都勾走了?” “你听我解释!”季清韶忙站起身道。 “不听!不听!”季清婉眼泪哗的就流出来了,“父王偏心眼,现如今你也偏了!再这么下去,以后都没人疼我了!我不管!我得上芙蓉苑找她理论去!凭什么她鸠占鹊巢,还如此心安理得!” “住嘴!”季清韶也怒了,大声呵斥道。被她这一惊,清婉哑然而止,抽抽搭搭的吸了吸鼻子,傻愣愣的望着她。 季清韶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便收敛起来,心平静气的说道:“不是说好了的吗?先和她套熟了关系才好下手。我花了十多日连番的去拜访,却还是和她处的淡淡的,心想着逛庙会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这才舍了你去就她,你又想岔到哪儿去了。” “可是真的?”清婉掏出帕子抹泪道,“姐姐不是真的爱和她在一处了吧?” “当然不是!”季清韶举手发誓,“那只是做戏,又怎比得我俩姐妹情深!若我真的有心向那狐媚子,让老天罚我口里长疮、脚下流脓。” 季清婉这才破涕为笑,委委屈屈的缩在姐姐怀中道:“真是令人不忿,还得姐姐去逢迎她!若明日人多,你将她丢在人堆里,闹不见了那才好呢!” 季清韶抬手点她的额头笑道:“你个小蹄子,想什么呢!我们王府出门前呼后拥的,又怎么可能闹不见了?” 新书期很郁闷啊,每次开文我都会纠结数据,然后到后期我就淡定了,无所谓了,回回如此。而且有存稿也得一天天发,否则速度快了推荐都排不上,就亏大发了。还有就是次写古代的,古言的对白又需要斟酌斟酌再斟酌,原本码字速度就不快,如此一来更慢了……哎……各种憋屈,求点击、求收藏、求留言,唠嗑两句也是好的。 第十三章 邀约 第十四章 庙会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十四章 庙会 因是中秋庙会,范氏倒也没阻拦,反正她对这女学生是没抱什么指望的,便爽快的给了假。 第二日一早,季浮霜便被众丫鬟们从床上闹起来,芍药忙着给她穿衣梳头,鸠尾则绞了帕子给她抹脸,丁香早去了厨房领饭,而蔷薇则立在一旁问道:“郡主,今日要带多少钱银出门?” “我有多少?”季浮霜抹了脸,将帕子递给鸠尾问道。 “郡主的月例是一两,因是头一个月进府,王妃身边的大管事龚妈妈便先给了一贯钱,剩下的一贯说是到月末才有。”蔷薇回道。 豫州因战事连绵,物价难免上涨,一两银子的月例算不得多,在府内吃穿花用都是公的,若不是自行添用,一月一两也足够了,可若是出得门去,这一两银子却是极少,更别说此番在手的只有一半。 王妃魏氏掌着家用,此刻季浮霜正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月例钱银自然是最低档的。比较起来,长房虽然月例也不高,但季清允毕竟跟着王爷作战,军功赏赐都是颇为丰厚,世子与清韶清婉又是王妃的亲子,自然不比其他,所以只有季浮霜才真是靠月例渡日,囊中羞涩的紧。 “一贯钱吗?”季浮霜沉吟道,“那便都带上吧。” 芍药伺候着她穿上一件云纹月白色长裙,外罩米白色绸面小褂,又拿过一垂纱斗笠给她戴上。现下有身份的小姐夫人出门那都是得遮面的,不比旁的仆妇丫鬟。 出得苑外,却见季清韶已经恭候多时了,她身穿枣红色银线栀子花长裙,外罩个小毛坎肩,也戴了个垂纱斗笠遮着脸。 她身后大丫鬟翠玉给她撑着把伞遮阳;碧潭抱着添加备用的衣服包;红裳带着个木匣子,里面装的是茶碗筷勺等物,郡主出门用膳,自然是不能用酒家的器具;紫烟则带着粉盒、帕子等物,又另有两个小丫鬟背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大褡裢跟在最后。 蔷薇上前啪的一声撑开伞,季浮霜却挥手示意道:“收起来吧,这太阳并不辣,我瞧着挺好。”一转头却见后方芍药等人也都备着类似的东西跟在身后。 这出一趟们,带的东西可不少呢…… 季清韶上前挽住她道:“好什么好?秋日可晒人呢!看黑了你没处哭去。” 季浮霜淡淡一笑,没搭茬,带着个斗笠,能晒到什么?再说她皮肤向来白皙水嫩晒不黑,若真黑了丑了,其实倒也不是坏事。 两人出了内院门,又有四名小厮,七八个家丁跟上来,走在最后护卫。如此一来随行队伍已经多至二三十人了。 睿王府外的长街很是寂静,丝毫没有一丁点的节日气氛。当然这得归功于门口站着的王府禁卫,膀大腰圆的数十个汉子,震得无人敢从前街随意溜达。 可拐了个弯,绕了两条路便逐渐热闹起来了。 十尺见宽的街道,两旁都是铺子。字画店、衣帽店、箍桶店、酒肆、食档、药铺、善堂……街市上男男女女,大多身份平常,倒也没带斗笠,就这么挽手走在路上。丈夫、妻子、老人、顽童……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喜气,暂停的战事令豫州仿佛喘了口气般的活了过来,中秋合家团圆的日子,张灯结彩的,更是热闹非凡。 游医摇着铃铛、挎着药箱走过;耍杂技的喊着号子讨钱;酒馆女娘从二层楼上往下抛花瓣帕子引逗路人;挑着扁担卖水果的小贩吆喝着价钱……季浮霜深吸口气,眼光流连忘返,她爱极这气氛,许多年后,中原混战,多少地方颓敝凋谢,这往昔的繁盛迹象随着上位者的野心,消失的无影无踪、再难寻逆…… “看上什么尽管开口,姐姐我带的银钱颇丰,你不必客气。”季清韶贴着她耳边说道。 清婉垂了垂眼,挤出一丝笑意:“府里什么都有,不缺东西。” 谈话间两人已经逛了一个钗环摊子、两个木器铺子,季浮霜拿起些发钗、耳环观赏片刻,方又放下,这些东西质地一般,做工也远没有王府订造的精妙,不过是听那老板吹的有趣罢了。 季清韶倒是很有心,一边和她凑趣谈笑,一边示意碧潭将季浮霜看过的每一样东西都买了下来。 几番之后,季浮霜也察觉到了,便面带笑意一个个摊子逐个观赏过去,专挑那面色菜黄生意不好的小贩光顾,跟着她们身后的小厮手中的物品也逐渐多了起来。 足足一个半时辰,只逛过去了数百米。碧潭付账付的手软,季清韶其余几个丫鬟也心中憋闷,却也不敢声张。这四郡主什么都没说,是自家郡主要都买下的,她们也不好念叨什么。 终于到了近晌午,季清韶便带着浮霜去了豫州最出名的德胜楼。 一行人上了三楼,要了个雅间。其他人等都退避在外,季清韶挽着季浮霜在内坐定,众丫鬟们忙上前擦桌、抹凳,换茶碟碗筷,陪着笑脸进了雅间的堂倌都被挤在门口,上不得前。 忙乱完毕,堂倌方才凑上前来。 “客官,我们德胜楼最出名的便是……” 他话还没展开,就被翠玉给打断了:“一道黄焖鱼翅、一道烧鹿筋、一道鲜炝螺片、一道芸豆卷、一道桃花虾、一份乌鱼蛋花汤,再加四时蔬果几样。告诉大厨,下锅前给我收拾干净了,东西都要鲜活的。” 堂倌半句话被憋回了肚里,几样菜已经囊括了德胜楼最经典的招牌了,再看这些人虽然面生的紧,但衣着做派却是不比寻常,他连忙退出了雅间。 红裳接过送进来的开水,用自带的茶叶器具给泡上茶,端上前来,前后一挤兑,立刻衬得季浮霜手底下这四个大丫头不够伶俐。 蔷薇红了脸,站在后方眼望着窗外生气。她们没有足够的银钱,也没有上好的茶叶,自然点菜布茶轮不到她,却不是她不愿意出头占尖。其余几个脸上也有几分难堪,倒是芍药一脸平静无波,与季浮霜一个表情。 “妹妹先在这儿凑合用个饭,下午我们再去听戏,到了晚上,渭河边上会有上灯节和皮影擂台,届时我们去玩个痛快!”雅间里没了外人,季清韶方才在翠玉的伺候下褪下斗笠,这头季浮霜也摘下了递给了芍药。 “我来豫州后次出府,自然都听姐姐的。”浮霜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当然都听你的,反正是你花钱。 两人照旧的话不投机半句多,等上了菜季清韶又介绍了几句菜式,便觉着没啥可说的了,也许浮霜就是这么个锯嘴葫芦的性子吧?她安慰自己,谁这么上赶着讨好,也该是软了心肠的吧? 第十四章 庙会 第十五章 邂逅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十五章 邂逅 一下午的戏看的季浮霜乏味的很,不知为何,虽然她生于蜀中、长于蜀中,但上辈子嫁到润州之后,便爱上了柔婉细腻的越剧,对川剧的高昂唱腔便有些不习惯了。又或许是心理作用,蜀中之地是她最不愿回忆起的地方。 好容易挨到了晚上,季清韶请她在渭河边有名的酒楼栖凤楼用了晚膳,一行人便下了酒楼,来到渭河边。 此时河边两岸各架起了个高台,上面扯着白色的围布,吹拉弹唱的艺人坐在围布两旁,布后烧着火,透过的光亮照白了戏布。 皮影戏,蜀中最出名的传统戏剧,通常中秋庙会的皮影戏擂台要足足对唱三天不止。 现下里还未开幕,河畔已经围满了人。豫州城有名头的人家都围了各自的场子,上席这会子还是半空的。后方则是些平民散客,将擂台外围挤得满满当当,足足扩出数十米去。 季清韶和季浮霜要看戏,自然是早就有王府的场席备好了的。豫州城内各色庆典,即便是睿王府不来人,位置空着旁人也不能沾的。姐妹俩上前落座,丫鬟们一顿忙碌,茶水瓜果都摆了个齐全,便一左一右的站在旁边打起扇子来。 侧方的几个圈好的场子中也有人落了座,看衣裳穿戴不是平常人等,但季浮霜见清韶没有介绍的意思,这群人也不敢贸贸然上前,便专注的看向擂台上去。 随着一阵锣鼓声,白幕后摆上了剪影的山峦水月,精致的皮影人物便施施然上场了。 季浮霜对于川剧兴趣不大,但对这精巧的皮影还是有几分兴趣的。随着每一声唱腔,皮影人物或抖动胳膊、或起伏胸膛,宛如活了一样,很是精妙。 渭河两畔的皮影擂台你敲锣来我打鼓,相互唱和,换着花样勾引人群,都以争得更多的看客为荣,不少看客听了河东一场,便又坐着花船渡到对岸去听,一时间河面上来来往往,乐坏了船娘。 季清韶指了指桂圆,翠玉忙挑了个剥去壳送到她嘴里。她含着桂圆,口齿不清的问道:“要过去对岸听吗?” 季浮霜笑着摇摇头,她并不好唱腔,只为这故事,倒也没必要来回折腾了。 大约是见睿王府的郡主不动,上席的贵客们便个个都不挪窝。对岸的擂台急了,愈发的大肆敲锣打鼓,若光引来些个散客,上席都空着无人,这天的擂台他们便算是输了。 季浮霜望了望对岸笑了。人世间走到何处都是争斗,无穷无尽、没完没了……或许这才是人心本色吧。 正玩闹间,突然狂风大作,灯火通明的渭河上一前一后飞来两道人影,惊得尖叫声迭起,好几艘花船在河中心打起了旋! 那两个人影踩着波涛而来,如鬼如魅,直跃上河畔擂台,灯火照射下,众人方见原来是一老一少两个手持长剑的剑客! 反光的长剑在透亮的灯火下各位耀眼,以至于一时间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两柄凶器上。 剑客在蜀中并不算罕见,连年征战,乱世求活,民间习武者颇多,豫州并不禁刀剑。说大了去,蜀中最著名的峨眉山十全道人收徒众多,各个都顶着除暴安良的名头,在外行侠仗义,名声委实好的紧,效仿者也甚多。 因此见到剑客争斗,豫州人习惯远远的观望看热闹,倒也并不会立刻散去。 台下女眷四下奔逃。男人们却只退了几尺,戒备着望向台上。距离看台最近的睿王府众人簇拥着两位郡主起身后撤,无意间瞥见台上那年轻人的,便再也挪不开步子了。 一身麻布蓝衫、无半点修饰,却被那人衬得仿若锦衣玉帛,贵气袭人。他长身而立,站在那台上,猎猎江风吹得他袖袍飘舞,几欲归去。真是风华绝代,宛若美玉雕琢一般。一瞬间,台上戏曲罢了,台下看客驻了,所有人眼中只容得下那台上赫然而立的身形。 季清韶呆看住了,眼神一眨不眨的挪不开视线。众丫鬟们也脸红心跳着驻足不前,唯有季浮霜一个晃神,心道怎生是他? 顾寒之,峨眉十全道人关门弟子,青州人士,今年刚满一十八岁。 他不应该是五个多月后才学成下山的吗? 上辈子遇到他时,是在出嫁润州的路上,当时在谷道间遇匪,若不是他出手营救,自己当即便殒命了,又哪里有后来的事情? 此刻却见台上顾寒之抬手一个剑花,直向那老人的左肩窝刺去。这一剑看似平常,实含四五个玄机,攻其肩窝并非要害,对方如挡开这剑,则顺势而下直取前胸,而对方挡剑后右臂外挥,必将洞门大开,所谓攻其必救、救其必败。 老人侧身避让,一剑攻向顾寒之的小腹,试图逼其回身自救,两条身影顺时便在台上缠绕到了一处,俨然成了戏中主角一般。 围观的人当然是不懂剑术的,只看得眼花缭乱,跟着起哄喝彩。众人不知道顾寒之的身份,也不知这两人所为何事、谁好谁坏,只是本着心中喜好,都巴望着那俊俏儿郎赢罢了,每当老人被顾寒之逼得狼狈不堪时,叫好声便愈发响亮。 老人气苦,原本就技不如人,被顾寒之逼的连退数步、手忙脚乱。顾寒之敛声摒气,数招快攻,一剑遥指老人项颈,老人低首避过,剑峰划过他耳际,带下鲜血淋漓。老人发结被斩断,一头白发披散于肩,他厉声道:“兀那小儿!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顾寒之朗声说道,“你灭曹家满门的时候可曾想到莫要欺人太甚?” 围观众人惊呼,曹家灭门案?三年前的旧事了,不是说凶手已经伏诛了吗? “你!”老人怒睁双眼,猛的一侧头,看见驻足在距离擂台最近位置的季浮霜、清韶等众人,便直奔过去,试图抓住一个充为人质。 尖叫声迭起,众女孩儿瘫软的瘫软,逃跑的逃跑,谁都顾不上谁。季清韶更是直愣愣的望着扑过来的老人那凶残的面孔,双腿一缺跪倒在了地上,唯有季浮霜一动不动,她仿佛没有看到那老人一般,仍旧眼神淸厉的盯着顾寒之! 顾寒之长剑一旋,划过一道光影,身形从极静变为极动。他手中那剑夹带着风雷之声,流云似水般的劈下,一剑斩断了老人的脖子。 头颅滴溜溜的从擂台边滚过,血溅了季浮霜一身一脸,宛如朵朵血莲,在她白色的衣裙上绽放开来。 老人的尸体颓然而倒,顾寒之这才看到了老人身后的少女。她俏生生的站着,腰杆挺得笔直,衬着后方瘫软了一地的人群,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愈发显得从容冷静。 血污了的面容难掩清丽,黑发如墨、肌肤如雪、五官精致细腻,增一分则艳,减一分则淡。尤其令他难以忽视的,是那一双气势凌厉的凤眼,她毫无退避的直视着他,眼中闪过了疑惑、困顿……最终化为了信赖和安心。 顾寒之凝望着季浮霜,季浮霜直视着顾寒之,直到芍药惊叫着上前擦拭她身上的血迹。 回头转瞬间,顾寒之已经带着老人的尸首消失了,只留下戏台上的血迹斑斑。江风吹佛起季浮霜的鬓发,扰得她心绪烦乱。 第十五章 邂逅 第十六章 秘密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十六章 秘密 裹着条大毛巾,泡在热水中,季浮霜舒服的长吁口气。 “今儿真真是吓死人了,我还是头一回看到那么多血呢!”鸠尾挎着个花篮一边往浴盆里扔桂花,一边捂着心口说道。 丁香一边替浮霜捏肩,一边也分神说道:“可不是吗?听说还有人看到砍下来的脑袋了!你……你们谁看到了?” 众人忙道没看见,话说刹那间一群丫头都忙着扭头闭眼装鸵鸟了。 蔷薇从屏风外接过小丫鬟们送进来的热水,放在木盆边上备用,听到丁香这话,便道:“我倒是没看到砍下来的脑袋,却见着那少年剑客了,气势如虹、风华绝代,那才真是玉一般的人儿呢!” 季浮霜仰着头,撑在盆沿上闭眼假寐,听到蔷薇这话,方沉声道:“拿玉形容那是辱没了他,君子如剑,刚直不阿,方才是他的气概。” 半跪在她身后,替她洗头发的芍药突然问道:“莫非郡主认识他?” 季浮霜沉默片刻,轻声细语的吐字道:“不认识。” 鸠尾散完了桂花,放下篮子道:“亏得郡主好性情,被溅了一身的血竟然没被吓着。听说三郡主回了府就有些发热,这会子听泉斋已经喊了御医进去了。” 被吓着?季浮霜心头一动,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装个病啥的,随后便笑着暗自摇头,这苑内四个大丫鬟都尚未收服妥帖,此刻装病根本骗不了季景斋,反而会令他起疑心。 听着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季浮霜愈发困倦起来,与顾寒之提前见了面,是她意料之外的事。 上辈子顾寒之路见不平,于出嫁途中救了她性命,还一路护送她去了润州。到了润州,待她嫁入定王府后,顾寒之方才告辞离去,再见便是三年后,她摔下山崖时,又被他生生从死亡边缘拽了回来。细细算来,她几次有性命之忧时,顾寒之都能及时出现,真真是她命中的救星。她不知道顾寒之为何会对她如此之好,只知道他是个值得信赖和依靠的朋友。 若这辈子真的再度去往润州,身边也得有个顾寒之这样的友人才好,否则光凭她一己之力,就算是最后顺利脱身,也恐怕难以在乱世中寻一安妥之处呢。 俯下身,深吸口气,沉入水中。再说吧,应先顾得当前,若是能逃开嫁去润州的命数,倒也不用惧怕什么了。 第二天一早,三郡主、四郡主中秋遇险的事便传遍了整个王府。季清韶高烧了一夜,到天明方才降下温度,而季浮霜却神情自若,毫发无伤。流传自众人嘴中,好听的便说她有王爷之风,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惧。难听的便成了:榆木疙瘩的脑袋,缺根弦的心窍,自不比三郡主娇贵。 由于之前学业上的蠢笨事迹在那儿摆着,多数人还是偏听后者的。 对于谣言,季浮霜自是最无所谓的,重生以来,为达目的她不择手段,往自己脸上抹锅灰,装蠢笨呆愣,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呢。 与此同时,豫州城内也贴出了告示,通报说三年前御都指挥使曹静南一家的灭门案判错了人,今日匪首方才伏诛。罪人姓杨名楮,是通缉多年的江洋大盗。睿王府琪峥苑内,世子季清诚唬的愣是没吃下早膳。怀着孩子的世子妃也陪着没用早膳,消息传到魏王妃耳朵里,王妃忙命人喊了世子去。 海棠苑内,王妃屏退了众人,冲儿子问道:“消息可靠吗?听闻是个剑客下的手?” 季清诚白着脸道:“可不都是真的!妹妹亲眼见着了,这才吓病了的。” “这可怎生是好!”王妃一拍桌子,骂道,“杨楮那蠢材,我都给足了银两,命他远离蜀中,他又回来做甚!” 季清诚叹道:“许是见过了数年,以为相安无事了吧。” “那少年剑客究竟是何人?又是何处得的消息?他莫不会顺藤摸瓜将我等都牵扯出来吧?”王妃又急急的道。 季清诚没吱声,心道鬼才知道他是谁,又怎么查到杨楮的,至于会不会接着往下查,那便更是无从知晓了。 沉吟片刻,王妃道:“不成,得尽快将那剑客除去才是,否则消息一旦泄露,我们娘俩便没有活路了。” 季清诚如丧考妣的冲着她道:“娘亲,我劝您还是少一事吧!当年就是您非要灭了曹家满门,才牵扯出这许多事情,若按我说的,只寻个意外,除掉曹静南一人,也不会有今日了。将那少年剑客寻出来除去?您说的倒轻巧!杨楮这等身手都没几招便折了,又到哪里去寻一个能除得了他的?” “这还不都是为着你么!”王妃摘下帕子捂脸哭道,“谁知道那曹静南有无将你的出身告知他人?三年前,他突然登门来讹我,你说我如何能放得下心?要知道,若你父王知晓了你的来历,别说这爵位家业,就连你我的性命都是难保的啊!” “知道了。”季清诚一脸的郁卒,他不耐烦的起身道,“这事我会想办法的,母亲就别折腾了。尤其莫要大惊小怪,当做无事状才是!”说完他一甩衣袖,掉头便往外行去。 出得屋外,季清诚无奈的长叹一声。母亲见识短浅,做事冲动,诸事都凭一时快意,不想以后。他和大妹妹季清韶不知为此收拾过多少烂摊子,可母亲却从不知收敛,愈发的胆大妄为起来。 当年那事,若不是闹的太凶了,连曹家未满百日的小孩儿都被杀死在襁褓之内,又怎会惊动游侠剑客,追着数年后还不肯罢休?也不知那少年剑客究竟与曹家有何关系?听闻昨夜众人中唯有那新来的丫头季浮霜,真正与那剑客照了个面,还得去探问一番才是。 打定了主意,他便喊了随身小厮,命他备上见礼,直奔芙蓉苑去了。 新书求包养!!! 第十六章 秘密 第十七章 世子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十七章 世子 芙蓉苑内,季浮霜刚糊弄走了秦凤岚,便指挥着四个大丫鬟给她赶课业。两篇字帖,三份画稿,四个丫鬟各自搬了个脚凳,凑在案机上描画,季浮霜自个倒是拿着本书在榻上歪着。 这十多天来,秦凤岚和范氏交代的课业都是四个丫鬟给做的,愣是把粗通文墨的蔷薇等人,磨的一点脾气都没有,写的不好撕了重写,总要达到季浮霜的要求才许吃饭,因此白日里交给秦凤岚和范式的功课,倒也都过得去。 屋外小丫鬟一声通报:“世子爷来了。”门口便传来了季清诚的声音:“妹妹可方便一见?” 季浮霜微微一愣,心道他怎么来了? 芍药瞥了眼季浮霜,见她轻轻的点了点头,便放下笔,走到门口打起了帘子。 季清诚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一进屋眼睛就移在浮霜脸上,再挪不去了。玉雕般的人儿,真个是国色天香、浓淡得宜,难怪父王对她们母女念念不忘。 季浮霜也回眸望向他,他大约十七八岁,身材高瘦、眉目倒也清俊。头戴一顶玉冠,两鬓各留一撮鬓发拖坠于胸前。只见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到有几分无礼。 上辈子她在睿王府的半年时间里,都是中规中矩的赶早去王妃那儿请安问好的,因此世子季清诚倒也没少见。总觉着他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眉眼虽然俊俏,却失了轻浮,和睿王及秦国公的城府内敛很是不同。 “好一个神仙般的妹妹,藏着掖着,来了府里这许多日子了,竟也没让我见过。”季清诚笑着走了进来。 浮霜微微低下头,避过他的直视,冲蔷薇道:“给世子爷看座上茶。” 季清诚落了座,接过蔷薇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瞥见案上的笔墨字画,笑道:“这是在练什么呢?范大家刚教了妹妹,妹妹这就私下里转授了?” 浮霜倒也没搭腔,冲着丁香道:“你们拿到里屋去,记得给我做完。” “嘿,这架势倒真有几分样子了啊。”季清诚接着打趣道。 浮霜转过脸,正色说道:“不知世子今日来我这儿,所谓何事?” 季清诚忙收敛起笑容道:“听闻昨日妹妹和大妹妹在渭河边遇险,大妹妹如今病了,还未好转。我便备了东西,来瞧瞧妹妹可有什么不妥。”说着便示意小厮将礼物都搬进屋内。 “承蒙顾念,我一切无恙。”季浮霜扫都没扫一眼拿进来的东西,淡然说道。 “那便好!”季清诚又道,“也不知是什么样的混物,缉凶也不选个时候地方,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动私刑,真个是没有了王法!如今还惊扰了两位妹妹,简直就是该死!” 季浮霜心中范疑,嘴上却说道:“听闻是灭门惨案元凶伏诛,倒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我权当看了场戏罢了,也不值什么。” “妹妹可看见他的模样了?”说话间季清诚往前凑了几分,眼神至始至终紧盯着浮霜打量。 季浮霜突生几分恼意,季清诚对顾寒之的评述令她十分不满,许是对顾寒之的信赖亲近之心,容不得别人诋毁,她不禁生出几分敌意来了。 “看见了怎样?未看见又怎样?莫非凶手伏诛,衙门有什么赏赐要发放给缉凶之人不成?” “妹妹说笑了。”季清诚挑眉笑道,“哪里还会有赏赐?父王最恨这等江湖浪人,缉着了元凶,应是送往官府投案才是,大庭广众下动私刑如何使得?若是纵了,今后这豫州城内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王爷的法便是王法吗?难怪灭门案错判了三年都无人知晓呢!”季浮霜冷笑道。 季清诚绷起脸,微有些薄怒:“女孩儿家的,莫要混说,道法伦常,又怎容你诋毁?” “世子爷今儿这是来教我的?”季浮霜性子起了,扶案起身,转脸冷然直视季清诚。 季清诚被她那凌厉的眸光刺到了般,一个激灵心中猛跳,他几乎有种错觉,还以为对面说话的是他那杀气腾腾的老子。 再仔细看时,确是个美若天仙的妹妹罢了,却怎生如此厉害? 季浮霜也只自己略微出挑了,忙收敛起眸光,又落身坐下。 “天色昏暗,我没看清楚。”她沉声说道。 季清诚皱起眉头,也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只得又问道:“大约是什么年岁?身高几何?听闻妹妹是最接近擂台的,还被溅了一身血,可曾听到他说话了?” 季浮霜心中不耐,摇头道:“未曾注意,许是魇住了,当时都没看清楚,这才未被吓着,世子爷不如好好问问你的妹妹,她可是真见着血,破了胆气的。” 季清诚见话说到这份上,估计也没啥可问的了,心中悔不该上来便表了态度,他只奇怪季浮霜生为个女孩儿家竟然不害怕畏惧,倒有几分赞同剑客行侠仗义那一套? 起身告辞,他出了芙蓉苑,想了想还是再去趟听泉斋,看看大妹妹有无转好罢。 季浮霜见他出去了,心中也疑虑丛生。季清诚这趟来的古怪,他诋毁顾寒之的话,初听起来像是为自己妹妹鸣不平,毕竟季清韶因此大病一场,做哥哥的心中不快也是有的。可仔细推敲似乎别有意图。他不断的探问剑客的长相模样,究竟是想做什么? 豫州的治安,自有兵马司和都察院负责。世子季清诚并未在睿王的小朝廷内挂职,吉凶惩恶之事原也与他无关。若是睿王有意亲问此事,只要调蔷薇等人询问一番便可,最不济也会招她去问话,总不会派世子来旁敲侧击。由此可见,询问顾寒之长相事宜是季清诚个人所为。 可他会因为季清韶受惊吓病一事,恼怒到寻顾寒之的麻烦吗?印象中季清诚也不是这么个贴心热络的好哥哥啊? 她只记得季清诚这人是出了名的奸滑之辈,或者他还有别的念头也未可知。 浮霜想来想去,没理出个头绪,只得先存下这心思。 第十七章 世子 第十八章 午膳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十八章 午膳 一连数日,三郡主季清韶都没有大好,四郡主浮霜倒是每日吃得下饭、睡的着觉。 这一日晌午,浮霜望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微微皱起眉头,迟迟未拿起筷子。 蔷薇却没有瞧见似的,搂着袖子,拿着象牙筷,挑了鱼肚上最肥美的一块肉,替她夹到了碗里。 另一侧芍药端着漱口的柠檬水,丁香拿着帕子,鸠尾托着吐盒恭立伺候着,见郡主总是未动手,芍药忍不住轻声问道:“郡主,可是胃口不好?” “这菜色我不喜欢,怎的放这么多辣子?”说罢浮霜便一推桌子,起身往里间走去。 蔷薇放下筷子,诧异抬起头道:“郡主这是怎么了?我们豫州人不都是爱吃辣子的吗?” 其余几个丫头也流露出奇怪的神色,四郡主这来了王府多日了,之前也并未说吃不得辣子,按照惯例,大厨房的菜都是顿顿放辣的,怎么今日突然说起这话来了?” “不喜就是不喜了,哪里来的这许多废话?”里屋传来浮霜的声音,“我现下里不舒服,想吃些清淡宜口的,等会儿我列了单子,蔷薇你送去大厨房,就跟管事妈妈说,午膳撤了重做。” 蔷薇无法,只得将饭菜都重新装入食盒中,又提了去大厨房。 到了大厨房,正逢午膳过后,厨房内手闲无事,撤了案台摆上牌局搓麻。管事的王妈正坐在牌桌上,对面几个有脸面的婆子陪局,旁的七八个婆子立在后方观战。 见蔷薇来了,王妈忙站起身,擦拭干净手,上前赔笑道:“今儿怎么姑娘亲自来送食盒了?快别进来,看脏了您的鞋子。” 蔷薇将食盒递进去,拎着裙摆踏在门牙子上说道:“哪里是来送食盒的,你们瞧仔细了,四郡主一样还未动呢。” 王妈接过食盒放在案桌上,忙赔笑道:“许是今日的菜式不合口味?姑娘说与我们知道,立刻就重弄了送去。” 蔷薇从袖子里掏出单子,递给她道:“赶紧的,按照这上面的弄吧,也不必送去了,我就在跟前等着。少了一样,郡主可是会不高兴的。动作都麻利些,我们苑里众人都还等着摆饭呢。” 王妈扫了眼菜单,都是些家常清淡的菜式,倒也不难弄,忙招呼人重新开灶。 厨房众人收拾起牌,擦干净案板忙碌开了,炖上水、捎上油,王妈又指挥着小丫头端了凳子,拿了把瓜子送于蔷薇吃着,陪笑着说:“累姑娘久等,我保管一刻便好。” 这头锅里刚泛出香,外间院门口又进来一穿红着绿的丫头,蔷薇撇了一眼,吐出嘴里的瓜子皮,冷冷的哼了一声。她认得这丫头,是五郡主季清婉身边的一等大丫头瑞珠手下跟着调教的小丫头之一,名叫朵儿的。 蔷薇和瑞珠有些不对付,见了面通常都是当做看不见的,此刻见了这朵儿,自然不会给啥好脸面。 那朵儿倒也乖觉,冲着蔷薇行了礼,便迈槛进了厨房。 “王妈妈,我们瑞珠姐姐说,想要一碗桂花元宵,问了小厨房,说新下的桂花都送到妈妈这儿收着呢,我便来和妈妈取些桂花。” 王妈头也不回的答道:“没看着这会子正忙着吗?四郡主的午膳还未着落呢,哪里有闲空去管二等主子的桂花元宵?你们不是有钱使给小厨房的吗?让他们上外面买去。” 小丫头朵儿听到这话,便红了脸:“知道你们忙,没敢叫你们做,不过是取些桂花罢了,妈妈若不乐意给便罢了,又哪里淘来这许多话?” 王妈气乐了,放下手中的锅铲,冲着朵儿冷笑道:“你们这话倒也有意思,许了钱给小厨房,却上我这儿来拿不花钱的桂花,我们大厨房天生就是该倒贴的不成?你问问在场的各位,现下里外面什么东西不要钱?今儿你来我们这儿取桂花,明儿他来我们这儿取香油,到了月末年尾,大厨房短少的了要我上哪儿找贴补去?” 朵儿怒了,刚想再拌上两句,门口等着的蔷薇不乐意了。她起身上前道:“真个儿是没眼力见的!没瞧见王妈他们正忙我们郡主的午膳吗?瑞珠要吃桂花元宵?我们一院子的人都还饿着呢!她有脸比我们占先?有本事摆主子的款,就干脆真金白银上城东近江楼去,那里的桂花元宵才是上好的!” 被一等丫头讪了几句,朵儿倒不敢争辩了,只得含着泪回了槐香苑诉苦不提。 却说这头王妈重新收拾了菜式,小心的端入食盒,下头又拿滚水温着,方对蔷薇说道:“吃晚了本就伤胃,更是要滚热的才好。这垫着滚水盒子的不好拿,姑娘前面走,我给您提过去。” 见她殷情,蔷薇倒也没推诿,便领着一路回了芙蓉苑。进了正房,王妈忙将各色菜式都给摆上桌,见四郡主还在里间尚未出来,倒也没忙着离开,只躬身侯在一旁。 蔷薇绕过屏风进了里屋,见浮霜正喝着芍药用小煤炉熬的甜汤,忙道:“郡主,午膳都按您要求换过了。” 季浮霜放下勺子,抬眼笑道:“那便喊外面都摆上饭吧,她们陪着我也都饿到现在了。” “郡主顾及她们是她们的造化,可哪有主子没用膳,做下人便先吃的道理。”一旁丁香扶着她起身说道。 季浮霜垂下眼帘道:“我倒不需要他们都陪着,饿着了他们,与我又无益。一齐用膳吧。” 听得吩咐,屋外满院的人便忙碌开了,早就送来的膳食因四郡主退了自己那份,旁人便不敢先用,都用热水温着呢,原本还要伺候着郡主吃完了才用,现下倒是可以一道吃了,算起来也没比平时晚多少。小丫鬟和婆子们忙挑了好的给四个大丫鬟送进屋来,侧着摆在主桌旁的案几上。 站在墙角的王妈笑着说道:“还是四郡主体恤人,都说来芙蓉苑伺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果真不假。” 季浮霜在桌前落座,笑着撇了她一眼道:“幸而王妈不嫌我叨扰,实在是秋天气燥,吃多了辣子胃痛,才麻烦你们的。” 王妈忙笑道:“郡主哪里话!主子不合口味是我们做下人的该死,哪怕先问一声,也不至主子饿等了,什么叨扰?主子不怪罪就是我们的造化了。” 季浮霜嘴角浮起一丝笑意,道:“蔷薇,赏!” 管钱银的蔷薇闻言,微微皱起眉头,赏?拿什么赏?郡主现下里手中不过只有那霉烂的一吊钱,还幸而上次庙会都是花的三郡主的银钱,自己的分毫未动。别说没有旁的碎银,就算有,现下里拿来赏大厨房的王妈,那也是要被暗地里嫌弃的。 这头王妈忙皱起橘皮笑脸:“哪里受得起郡主的赏赐!”可说着这话,脚步却不挪动。 见蔷薇僵着身子未动,浮霜皱起眉道:“去把我那盒未开封的香粉拿出来,聚香阁的好东西,王妈若不嫌弃,拿回去给女儿擦脸。” 聚香阁的香粉口脂起码是五两银子一份的,王妈立刻笑脸如花,忙道:“哪里还说得嫌弃二字!郡主的东西那都是拿钱买不到的,就是一根银针、半根丝线,那也是主子的恩惠啊。” 浮霜抿着嘴笑而不答,蔷薇拿了东西送王妈出去了,反身回了屋里,轻声低喃道:“非恬着脸送来,平白又送了东西。” 季浮霜闻言不喜,这话明着是说王妈贪财好物,实际是怨她白赏东西呢。一旁丁香也暗地里揪了把蔷薇,示意她少说两句。浮霜默默无声的用完饭,放下筷子,就着芍药的手漱了口,吐在鸠尾托着的吐盒里,又拿过丁香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嘴,冷声道:“我屋里的东西,自然爱赏便赏,爱送便送,哪怕是将东西都送光了,也可自去申领,犯不上请示谁吧?” 这话说得重了,蔷薇一个激灵便跪倒了地上,几个大丫鬟也忙陪着跪下。 季浮霜冷冷的盯着她道:“你既怕担干系,那就别干了,今后钱银上的事都交给芍药,你和鸠尾换换,就管茶水吧。” “请郡主赎罪!蔷薇错了!蔷薇不敢了。”蔷薇忙伏地痛哭起来,虽说是换换差事,但郡主这话明摆着就是将芍药从二等提到了一等之首,而她却降级成了二等丫鬟。 季浮霜一挥袖子站起身,转身便进了里屋。 蔷薇还伏在地上哭,丁香看不下去,扶起她劝道:“也怪你嘴不好,非惹得郡主发火。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呢,多说无益,等过几日再讨个巧,讨饶挽回吧。” 蔷薇气狠狠的跺了跺脚,低声骂道:“没想到芍药那小蹄子背地里撺掇,定说了我不少坏话,看我跟她干休!” 丁香忙道:“又哪里的事,你是知道芍药那人的,整一据嘴葫芦,我反正是没听她说过谁不好,许是郡主的意思也未可知,你别再生事了,若再惹恼了郡主,调去他苑,那才是没脸呢!” 蔷薇闻言,只得按下心思,当前四郡主是王爷眼中的红人,都传闻王爷替四郡主找了门好亲事,凭王爷嫡女的身份,四郡主怎么也得嫁到公侯家中去,她们四个也知道将来是要跟着四郡主出嫁的。 陪房的丫头好的能扶成通房,差的也是未来郡主的心腹,府内一等丫鬟多,机会却少,她们四个原就不是从小伺候大的,没有那许多情分,若是临了被郡主退了,岂不是又没着落了? 于是方收敛心神,止住哭声不提。 第十八章 午膳 第十九章 绣庄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十九章 绣庄 进了里屋,鸠尾扶着浮霜在榻上躺下,点亮了榻旁的烛火,又给她拿来看了一半的书。芍药则铺了床,灌上汤壶温着,又拿了把熏香点上。 季浮霜翻了几页书,头也不抬的问道:“芍药,你会算账吗?” 芍药一愣,低声答道:“回郡主,奴婢不会。”一旁鸠尾也停下手中的活,竖起耳朵听。 浮霜抿着嘴角,片刻之后又翻了一页,方道:“不会就要学,明儿晚上开始跟着我学算账吧。” “难道郡主会?”鸠尾诧异的开口问道。 浮霜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鸠尾吃惊的捂着嘴,在她们丫头看来,会算账那可是了不得的事,王府的账房先生就配有十多个,个个都是七窍玲珑的人。不过各院内管钱银的丫头多了去了,却也没听说哪个需要懂算账,只需识得几个字,会记用度花费罢了,看来今儿郡主夺了蔷薇的管银差事,并不仅仅是为了几句气话呢。 浮霜看累了书,将书卷搁下,便准备去净房,突然又想到一事,转身问芍药道:“府里有关于算学和地志的书吗?从哪儿能要来几本?” 芍药和鸠尾都茫然的摇了摇头,鸠尾想了想道:“旁的不说,府里最爱看书的便是三郡主了,许她那儿有的,不过这会子三郡主尚未大好,倒也不方便……” “那就再说吧,”浮霜点了点头,随意间注意到了两人身上的衣裳,突然问道,“怎的就见你们两三套衣服轮换着穿呢?而且似乎都不新了,赶明儿秦国公长子百日,你们也穿这两套?” 鸠尾瞥了眼芍药,低声笑道:“也是没法子的事,郡主入府前,我们都未分到各院听用,绣庄是不会独独给我们裁衣的,只合着全府上下一年做两套罢了,今秋的还未办呢,这身上都是前两年的旧衣服。” 浮霜闻言挑了挑眉:“那既然我来了,就告诉绣庄去,让她们补上,款式花样也不必繁缀,整齐素净就好,别赶着宴客的时候,就我的丫头与众不同。” 鸠尾得了这话,心中略喜,芍药倒是有几分犹豫,她张了张嘴,却见浮霜已经去了净房,也知道自己这主子是不听人劝的,只得罢了。 第二日一早,蔷薇的姑母孙嬷嬷的便候在了里屋屏风前。她直等季浮霜起了身、梳洗完毕,才躬身道:“老奴替蔷薇给郡主赔罪!” 此时蔷薇和丁香已去了厨房取膳,屋内只有芍药和鸠尾伺候着,浮霜一听到孙嬷嬷的声音,便知道她这是特意插了空来给侄女说情的。 却听外间孙嬷嬷又道:“昨儿晚上老奴已经狠狠教训过蔷薇了,说郡主这么好性儿的一个人,又体恤下人、又明通事理,你还偏偏爱多事嚼舌,现下招了郡主厌弃,把我们孙家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我那侄女哭着和我说,她原本就是个嘴头图痛快的懵货,话里话外并没有许多意思,也不知哪处犯了郡主的忌讳。我又骂她光长个头不长心眼子。今早我恐郡主还气着,打了罚了她都是小事,气坏了郡主身子那就是做奴才们的罪过了,又怕她呆笨蠢钝,尚未闹明白郡主的心思,方来替她分说两句,替她给郡主赔个罪。” 季浮霜扑哧一声笑了,道:“都隔夜了,哪有那许多气?不过嬷嬷这话倒说的有意思,若蔷薇真的蠢钝如斯,还弄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那我这苑里也留不得了。” 孙嬷嬷听到这话心中咯噔一下,忙补救道:“也没有老奴说的那么笨,老奴回去再教训她一次,定然是明白的。” 季浮霜却也没招她进来,只抿嘴笑道:“嬷嬷既然来了,倒也不忙着走。就麻烦你跑一趟绣庄吧,就说我的意思,苑里的丫鬟下人衣服也老旧了,既然旁人院里今秋都做了,也该轮到我苑里的。这话让丫头们去传了恐说不清楚,嬷嬷你老沉持重,还麻烦嬷嬷一遭。” 孙嬷嬷领了差事,在屏风外躬身行了礼,皱着眉转身出了正屋,迎面便碰上了胡嬷嬷。胡嬷嬷朝屋里努努嘴,低声问道:“怎么?郡主怎么说?还是要削蔷薇的职吗?” 孙嬷嬷叹了口气:“可不是吗?连里屋都没让我进呢。我们这位郡主啊,待下人倒是不错,就唯独一样,偏生主意大,爱斯磨人,这不?还让我去绣庄去要今秋的装束!你也知道的,绣庄那陈妈妈可是好相与的?真个是连芝麻掉在缝里都要扣出来的人!若不是绣活实在好,就凭她得罪人的劲头早不知沦落到何处去了。现下里让我腆着老脸去要衣裳,又哪里是好做的哟!” 胡嬷嬷一脸同情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可不是吗?你没瞧我平时都远远的躲在外间,极少上郡主跟前去,就是怕被派到个什么难办的差事,两头不落好啊!” “快别说这风凉话了,我还赶着跑一趟吧,搁了老脸若是能办成了,说不定我那侄女昨天的事也就罢了。”孙嬷嬷摇着头便去了。 却说孙嬷嬷来了绣庄,问了小丫头陈妈妈的所在,便陪着笑脸进了屋。 陈妈妈正坐在炕上,指点着众绣娘绣百子屏风,见孙嬷嬷来了,头也未抬。孙嬷嬷也知道她秉性就如此,开门见山的便把季浮霜的话给传了。 陈妈妈咳嗽了一声,垂着眼睛道:“可有王妃的对牌?” 孙嬷嬷忙道:“王爷吩咐过,四郡主的用度都依照三郡主和五郡主的,这衣裳也算得是用度,既然王爷都发话了,春秋两季换装又是府内各院的惯例,我想就不必再去叨扰王妃领对牌了吧?” “王爷嘱咐的是郡主的用度,又不是你们做下人的用度,别乱搅合混为一谈。我这儿是不见王妃对牌不开工的。”陈妈妈冷硬的说道。 孙嬷嬷急了:“原本各院都有两季衣服,这又不是我们多要的。平白无故的给减了算什么道理?奴才的装束是主子的脸面,我们的分利衣裳怎的不算是郡主的用度?王府惯例,什么时候需要独请示王妃领对牌了?若什么人都随意不遵惯例行事,事事去回禀请示领对牌,王妃还不得忙坏了?府内府外多少事要王妃决断,你现下里让我去请示王妃,不是让我找没趣吗? “可你们错过时候了,各院的都早做完了,这会子我们也没得闲,正忙着准备百日庆的东西呢!”陈妈妈终究缠不过,说了心底话。 孙嬷嬷得了理,便高声道:“错过了就该补上,我们穿着去岁的旧衣服参加百日庆,丢的也不独是四郡主的人,外人来了府内可分不清下人是哪个苑里的。” 陈妈妈听到这话,墨迹半响,最终挤出了句话:“孙嬷嬷请回吧,我自去请示王妃便是了。” 第十九章 绣庄 第二十章 头疼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二十章 头疼 陈妈妈原就是王妃魏氏的陪房出身,自然知道王妃当前的眼中钉是谁,只碍着王爷不好管教训诫罢了。她自主主张扣下芙蓉苑仆妇们的新衣,说白了也是有依仗的。此刻被孙嬷嬷一挤兑,便只能扯出王妃这尊大旗,却没成想孙嬷嬷铁了心般的斯磨,最终无可奈何,只得在孙嬷嬷的催促下,一同去了海棠苑。 只可惜去的不巧,王爷百年难得一见的正歇在王妃处吃茶,世子季清诚立在跟前伺候着。睿王季景斋见门口一丫头进来低声禀了魏氏数句,魏氏便要起身出去,便开口问道:“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魏氏挤出一丝笑容道:“哪里鬼祟,不过是知道王爷不耐烦这等宅内琐事罢了。绣庄的陈妈侯在外面有事请示,多半是为得臻儿百日庆的事,我出去瞧瞧,就回来。” 季景斋瞥了眼魏氏,不紧不慢的说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了,无论做何事都应有章法。就像是行军作战,没了军规戒律那是不成的。我睿王府又不是普通世家,府内惯例定制的详尽些,也不至于事事没参照,尽来请示询问,又显得公正大度、家规井然。” 一旁季清诚忙附和的说道:“父王这话在理,母亲也是,纵得手下没眼力见的,一点芝麻大的事也都不敢担,非得来叨扰您。怪道经常喊头疼呢,依儿子看也就是烦心事太多的缘故。” 魏氏心中气苦,心想若不是儿子偏娶了个润州卫氏家的世子妃,自己也该多个左臂右膀了。只得低声冲季景斋应了句,抬手冲丫鬟道:“问陈妈是什么事,若是府内有惯例参照的,就不必回了。” 过了片刻丫鬟又进了屋,后面还跟着陈妈,虽是王妃嘱咐的不必回,但她心中猜度若真是松了手给芙蓉苑做了,事后王妃还是会怪罪的,外加上孙嬷嬷又纠缠着不放,便又强进屋想分说两句。刚进了屋她便瞧见王爷也在,再想走却走不得了。只得立着身子站在一旁充当背景。 季景斋抬眼一瞥,笑道:“看来你这章法还是不到家啊。” 魏氏脸上讪讪的,瞪了陈妈一眼,道:“有急事就快说吧,别傻愣着。” 陈妈无法,只得支支吾吾的说了。季景斋闻言皱起了眉头,却还未等他发话,魏氏便抢先骂道:“你不来回禀也就罢了,今儿既来了,我倒要问个明白。各院都做了衣裳,怎么独独就短了芙蓉苑的?不知道还以为是我指使你们的呢!短了就补上,还有甚可问的?难道我们睿王府还缺那几套丫头衣裳不成?” 陈妈忙跪地解释道:“禀王爷王妃,并不是奴婢有意短的,实在是裁衣服的时候四郡主尚未进府,现如今又赶着百日庆的东西,绣娘们天天熬夜赶工,没一个得闲,想着庆典过后再补上的,没成想四郡主就派人来问了,这才……” “这才什么?”魏氏斥道,“来领银子就找芭蕉去挂账,若是要人便寻珍珠去。没得来烦我,什么事也分轻重缓急,百日庆上四郡主的丫头穿了旧衣抛头露脸,那也是在丢我们王府的脸,无论怎样,不可挪至事后,都给我赶齐全了!” 陈妈忙应了退出房去。魏氏笑着瞥了眼季景斋的脸色,描补道:“确是王爷说的是!我是过于纵她们了,各个分不清轻重,做事没有章法,只长了张没有脑子的嘴,就知道来问。” 季景斋合拢了茶盏,没有答话。 半个时辰之后,魏氏送走了季景斋,气狠狠的回了里屋。芭蕉上前递上茶水,珍珠又细细回禀了陈妈要去了三四个小丫头打下手的事。魏氏撑着头,半躺在榻上,额角一阵一阵的抽痛,心口一股子气怎么也顺不下去。 虽说没了战事,王爷歇在府内,但平日里却是极少来海棠苑的。府里留着摆样子的几个姨娘不甚出色,且给她这十多年调教下来,也都中规中矩的如同木头人儿一般,王爷觉着无趣的紧,都是往外宅跑动的多。这她也心知肚明。 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孩子生了几个之后,她还求什么?不过是执掌王府内务的体面气派罢了,若还有个将来以后,今生今世说不得还能随着王爷母仪天下一回,也就算是闭眼都值了! 可巧今儿王爷偏来了海棠苑,陈妈那个没眼力的又凑上前说衣裳的事,反倒在王爷眼皮子底下落了她个不好。她无可奈何只得拿陈妈做筏,许了这事。旁人看在眼里,便知道她明里还要捧着芙蓉苑那位。接下来阖府上下那等惯会看眼色行事的人精们,还不得怎么奉承那野种呢! 真真让她肺都给气炸了! 一跳一跳的额头越发疼了,她禁不住白煞了脸。珍珠见了,忙问道:“王妃,可否要寻御医进来瞧瞧?” 魏氏点了点头,就着芭蕉的手平躺下身子,珍珠转身出了屋,芭蕉又拿来了靠枕薄被给她垫上。另两个大丫头一个捶着腿一个给打着扇子,正忙活间,门口传来了季清婉清脆的笑声。 “母亲这是在歇中觉吗?还未到晌午呢!”说话间她便一挑帘子进了屋。芭蕉忙起身冲着她摇摇头,低声道:“我的好郡主啊,别大声!王妃的头疼病又犯了。” 季清婉忙禁了声,拉着芭蕉出了里屋。 “怎么回事?方才我在外面遇到世子哥哥了,不说刚还和父王谈笑吗?怎的这会子又犯病了?”季清婉问道。 芭蕉回头瞥了眼里屋,方低声把方才的事给说了。一听又与芙蓉苑有关,季清婉便沉不住气了,忙咬牙切齿的骂道:“原道是那扰家精闹的!老天爷怎么没雷劈了这不孝的东西!进了王府爬上了高枝,不说上赶着来孝顺父母,倒是天天生事!现下里倒好了,姐姐给她带出去吓病了还未大好,又气晕了母亲,再没个人压制她,这王府还不得反了天去了!” 说罢便丢下芭蕉转身冲出屋去了,芭蕉在后方想喊又怕惊了王妃,只得跳着脚急,心中大悔。 推荐朋友的新书:《颤抖吧机甲男》:机甲女调教机甲男,男校欢乐卧底行。 第二十章 头疼 第二十一章 闹腾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二十一章 闹腾 却说孙嬷嬷闹了一番得了准信,心中欢喜,赶着回了芙蓉苑报功。进的屋内,便在季浮霜面前细细说了她与陈妈的每一句交伐。季浮霜淡淡的听了,直听到因王爷在场,王妃不得不许了衣裳,不由又皱起了眉。季景斋违背常理的纵容,令她愈发的心中不安,仿佛有哪处未参透般,事事透着古怪。 “当时王爷脸上是什么个表情?”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孙嬷嬷微微一窒,只得老实的回道:“老奴未曾进得屋里,都是听人传的,只知道王爷尚未开口,王妃便转了态度。” 浮霜轻轻的叹息一声,挥了挥手道:“劳烦嬷嬷了。” 孙嬷嬷见她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十分欢喜的模样,也不好再提蔷薇的事,只得退了出去。 浮霜拿起手中的书,怔怔的出神,半晌方放下书道:“蔷薇,秦教习快到了吧?” 蔷薇在里间正赶着描红帖子,听到这话笔一抖,糊了半张纸。 一旁几个丫头都笑了,丁香劝道:“郡主快别催她了吧,昨儿哭了半宿,君主吩咐的课业都忘了做了,这会子正赶呢,亏的今儿是秦教习的课,范大家布置的描红明儿才要,不然她这会子还不得急死?” 浮霜挑了挑眉,冷声说道:“我布置的事,若不放在心上,也不必在这苑里待了。天天打自个的小算盘,不如听话老实的做事。” 众丫鬟忙都作揖,齐声道了声是。 正说话间,外间苑门口传来一阵吵嚷声。浮霜抬了眼道:“去看看,是不是秦教习来了?” 鸠尾挑帘刚出了门,忙又慌慌张张的翻身进来道:“不是秦教习,是五郡主带着三四个丫头来了,瞧模样很是不善呢。” “哦?”浮霜冷笑道,“敢情还来闹事了?” 却听得声音近了,苑内季清婉大肆嚷嚷着:“狐媚子你给我出来!你个不知廉耻、没孝心的混账种子!来了王府便愈发长脸了?看把母亲姐姐闹的!竟然还有脸在自个房里快话!拦什么拦?你们谁敢拦我?让我进去!” 屋内众丫鬟急成一团,芍药拉着浮霜劝道:“若不然郡主避一避,五郡主年少不知事,最是会混闹的,我们这便使人去报王爷和王妃,郡主别和她一般见识才是。” 那头蔷薇一挑帘子冲出里屋道:“她都上门子来闹了,郡主还能避到何处去?外面七八个丫鬟婆子,若拦不住五郡主的人,也不必在郡主面前当差了,我这就出去喊人。” 浮霜眼神微动,心道蔷薇这要强的个性此时倒见高下,却也不是一无是处。 又听苑内传来叫骂声:“……旁人都知道父母面前不得肆意,她倒好,天天躲在苑里自己独吃,还嫌弃厨房菜式,东挑西捻的!又巴巴的上绣庄去讨要东西,不给银子不说,竟教唆着人上母妃面前去混闹!这等没有良心、不知父母的东西!老天怎么不收了她去……” 浮霜听话越说越难听,虽未放在心上,可纵着也实在不像话,便推门出去道:“苑里哪来的扁毛畜生乱叫,让人快用扫帚打了去!” 院中季清婉及她的丫鬟们均被拦着,见浮霜出来了,她自以为得了胜,刚要再说两句,听闻浮霜骂她做扁毛畜生,心中火气越发旺盛起来。芙蓉苑的众丫鬟婆子虽听浮霜说‘用扫帚打出去’,却也没人真个敢冲五郡主动手,只拦着任由清婉的人打骂不还手。 季清婉更是得意了:“不是谁才是畜生!目无尊长、不知伦常的东西才是畜生!” 浮霜也不理她,凤目微张,扫视众人,缓声说道:“都没人听到我的话吗?” 众人一个激灵,心中作难,五郡主那是王妃心坎上的肉,性子又是泼辣火爆的,得罪了她恐怕事后麻烦;可自家主子却偏偏又性子乖张,手段那也不是一般的,这两厢作难,又怎么才好? 却见蔷薇率先越众道:“奴婢尊命!”说罢便抢过一小丫头手中的扫帚兜头便朝季清婉等人头上抡去。 剩余三个大丫鬟也回过神来,抢过扫帚纷纷动手。见大丫鬟们率先动了,小丫鬟们也不再干站着了,近十来号人挥扫帚的挥扫帚,扬簸箕的扬簸箕,整个苑内乱作一团。 孙嬷嬷老成持重,见了连声哀叹,刚想上前阻拦则个,却又被胡嬷嬷拉扯着进屋避了开去。 季清婉哪里见过这等仗势?从小到大府里敢冲她动手的人还从未有过呢!她先前是准备去瞧母亲的,粉黛钗环戴得一应俱全,此刻偌大的扫帚挥下来,随说未曾直接打到她头上,却也扬起尘土污了妆容。 她向来不过是嘴上厉害罢了,仗着痛快来芙蓉苑里骂上一场消消火,却没想到浮霜既不和她说理,又不和她吵闹,直接上来便命人动手。她忙不迭的收了口,惊叫着退避开去。 她带领的几个丫鬟也护主的护主、后退的后退,又有躲闪不及的,踩了裙角摔在地上的,连带着她都重心不稳的跌下来,又被不知哪个的扫帚正巧扇在脸上,疼得她差点掉下泪来,慌慌张张的喊着人查看是否破了相。 季浮霜冷哼一声,转身便挑了帘子进了屋。季清婉这毛还未长齐的丫头片子,实在是武力值太低! 这厢秦凤岚赶点来芙蓉苑授课,迎面就见着五郡主季清婉和三四个丫鬟被人大扫帚的赶了出来,她一惊,忙逼到一旁。季清婉蓬头垢面,脸上被扫了几道红印子,哭叫着被众丫鬟扶着逃出门外,撞见个雍容华贵的面生妇人,心中愈发羞愧,忙捂了面奔逃了去。 秦凤岚转身扶着门框进了苑,见苑内一片狼藉,众丫鬟正眉飞色舞的相互庆贺着,便走进屋冲着傅霜道:“这是怎么了?姐妹之间也至于如此?” 浮霜拿着先前的书,头也不抬的笑道:“家学渊源,让嬷嬷见笑了。” 新书求包养!! 第二十一章 闹腾 第二十二章 诉苦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二十二章 诉苦 折成的纸鹤从水榭花窗投了出去,随着花窗外的池水颤颤悠悠的飘摇远去,却很快打了个旋儿,便湮没在碧波之中。季清韶望着水涡旋绕处,愣愣的出了神。 中秋之夜后,她这一病就病了足有十多日。事实上惊怕之意早就散了,只是生了些心病,难以名状,方才淤积心中,消散不去。这心病她不敢告诉任何人知道,即便是跟着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四个贴身丫鬟。 那夜,她看见了台上那人,眼中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自懂事起,她便知道,自己命中注定是要入宫为后的。她还知道自己的良人比自己小上两岁,身体羸弱,性格腼腆,极是和善柔软的一个人儿。她更知道父王自小便待她不同,为的是什么。 父王常说:你自始至终要记得,你是我季景斋的女儿!即便是将来嫁出去了,也得牢牢铭记,我睿王季景斋才是你的根基!我荣你则荣,我衰你矣衰。 她原本早已认命了,作为一个女人,还有什么比母仪天下更风光更荣耀的呢?至于戏曲中段子里的爱情传说,那不过是台上伶人逗乐取笑的故事罢了,又怎会真的存于人世间? 可这从小便植入心中的信念却突然在那一夜一眼之间灰飞烟灭……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来自何方,更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看到她……可是她却偏偏忘不了那剑光流转中的英姿,忘不了那风华绝代的容颜。 莫名的,她的心已然不属于自己。 世子哥哥来问时,她细细的描述了所看到的一切,她希望哥哥能将他寻出来,哪怕只是知道他的姓名,便也足够了。 大丫鬟翠玉捧着个炭盆进了水榭,见季清韶倚在窗边,半只胳臂耷拉在窗台上,忙急急的放了炭盆,快步上前道:“我的好郡主啊!您就让我们省省心吧!这病刚好了些,便偏要来水榭散心,这倒也罢了,可现如今又开了窗子吹冷风,您这是怕躺的不够久啊?” 说着便拽回了她的胳膊,给塞回了被窝里,又关严实了窗。 “水榭中若是看不见水,还有什么意思?我病了这许多日子,正是想散一散心呢。”季清韶柔声说道。 翠玉气苦道:“散一散心?您若是好好吃饭,身子骨也不见得好的如此慢啊,偏偏不知为何,总推脱胃口不好,别说是您了,换一个身强体壮的,七八天的牙仅沾米,那也是要病的。” 说着便从一旁的竹篓内,端出温着的罐子,又道:“这是红裳姐姐特意去小厨房熬的百合荷叶粥,您就将就吃两口吧,她们正忙着熬药,吃药前也得垫一垫才是。” 季清韶瞥了眼粥罐,却只觉得肚腹饱胀,心中厌厌的,勉强吃得两口便放下了,又引得翠玉长叹了一口气。 正说话间,季清婉一挑帘子进了水榭,带起了一阵冷风。她一进门便直奔床榻前坐下,拉着清韶的手叹道:“姐姐这病还未大好吗?我就说那狐媚子害人!偏生和她出去便能撞到不干净的东西,看这给吓的。” 季清韶扯出丝笑意,没有回应。 “姐姐,你回来的时候恐怕没看到,那狐媚子的一身狼狈样子,满脸满身都是血,真真的可笑。也不知这许多血能不能除去些她身上的晦气!”季清婉自顾自的说着,“可巧她偏生一番硬心肠,听说是魇着了,没看清境况,竟然第二日便若无其事的满院子溜达。” 季清韶仍是没搭腔,她依稀记得,人头落地之后,她唬的心跳飞快,神儿都要出窍了,季清宁却直勾勾的盯着台上那人,两人对视约有数刻之久。 一丝妒意泛上心头,那人为何只看着她?是因为那一身的血吗? 这边季清婉还在说着:“姐姐这几日病着,芙蓉苑那边就更是了不得了。前几日竟然到大厨房去开单子,列的菜名都是没听过的,说是要照章做了送去吃。大厨房每日的菜式都是母妃定下的,若是各院有偏好忌口,哪个不是花自己的分利银子叫小厨房采买了做去?偏她有这脸,用公中的银子开小灶。大厨房的王妈却恬着脸上赶着巴结,竟然还真给做了,亲自颠颠的送去芙蓉苑,你说这气不气人?” “还有呢!负责绣活的陈妈也接到的单子。要她赶着在大侄子百日庆前赶出数套衣服来,也是未给银子的,说是给芙蓉苑的丫鬟婆子们的。府内惯例,每年春分冬至都给下人各做一套衣裳,偏她作怪,此刻独独的来裁衣,我看那,分明是在收拢手下丫鬟婆子们的心呢!毕竟是刚进府的,没有根基。” “那母亲怎么说?”季清韶淡淡的问了句。 季清婉抿紧嘴角叹息道:“大厨房那事王妈压根就没回母亲,说是反正用度是一样的,也没多耗费柴粮,倒也无所谓。陈妈妈是禀告了母亲的,母亲自然是不许,可偏巧父亲去了海棠苑,母亲还能怎么办呢?不过是几套仆妇的衣裳,总不能当着父王的面驳她的面子,只得应了此事。” 季清韶微一愣神,叹息道:“母亲又该憋屈了。” “可不是吗!”清婉愤愤不平的说道,“母亲当下便又犯了头疼病,已经喊太医用药了。我气愤不过,当下便去芙蓉苑骂了一场,那狐媚子竟然胆敢命小丫头拿扫帚赶我!姐姐,你可不知道她嚣张的劲头呢!七八个丫鬟婆子一齐对付我和我的三个丫鬟,我寡不敌众,不得已退了出来,去到世子哥哥那儿搬救兵,却又被他数落了一顿,真真的郁闷!也只有姐姐才是明白我的,世子哥哥我看都是靠不住的了。” 季清韶心中叹息,自己病了这几日,清婉终究是未压得住性子去闹了。也不知父王知晓了又会怎么想。她握着清婉的手,想要说她几句,想她也可怜,便忍住了未开口。 却又听清婉道:“姐姐,没有你可是不行呢!这府内没人能降伏得了那妖精了,你这病还要生到什么时候啊?” 第二十二章 诉苦 第二十三章 揣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二十三章 揣测 清韶轻咳了数声,心中明白自己这病是该时候好了。 季清婉又道:“现下是父王纵着那狐媚子,母亲又不便明着贬责,世子哥哥偏又是个男人,总不好和她计较。也只有我们姐妹俩孤军奋战了。我不管,昨儿的那口气我非得找回来才是!这府里还从没人敢冲我动手呢!姐姐你上回说的,骗她去父王大书房的事还有没有着落?” “这事急不来的。”季清韶按住她的胳膊,沉声说道,“要父亲不在场,最好事后又能当场撞见的;何况还得注意她身边的人,我们那会子被罚,阖府上下的老人都是知道的,得防着她身边孙胡两位嬷嬷多嘴;编排的理由还得顺理成章,否则突然提出这事,不是让她生疑吗?” 季清婉急道:“我却等不得了,看她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再等下去还不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正说话间,外面红裳来报,说是四郡主带人来探病了。 “她既然来了,你不如避一避,昨儿才翻的脸……”季清韶扯着妹妹的袖子道。 季清婉横眉挑目的说道:“避什么避?凭什么我避她?” 季清韶柔声叹息道:“你就听我一句吧,昨儿你那样又讨得什么好了?白白被羞辱不说,事情又是在芙蓉苑里起的,显见着是你没理。亏得父王是不在意这等小事的,否则被知道了还不是你被罚?” “姐姐!”清婉扭捏着还待争辩,却见季清韶绷着脸道:“听话,回去!” 季清婉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走到水榭门口,正巧与进屋的浮霜撞了个照面。她横眉怒喝一声,却见浮霜目中无人般的挑了帘子就进了门。 她越发气恨,回头刚想掰扯上两句,被床榻上清韶微微一瞪,只得按捺了脾气,委屈的冲出屋去。 浮霜自始至终都没看清婉一眼,她原本就没资格列在她的对手名单上。 进了屋,芍药等人见三郡主的几个贴身大丫鬟都不在,便自行搬了把椅子放在床榻前。 浮霜一言不发的坐下,接过自家丫头倒上的茶,慢声说道:“姐姐这一病许多日子,什么时候能好呢?” 清韶虚弱一笑,叹道:“我真是不中用,那一夜惊吓,又发了汗受了凉,几日都没歇好,御医说得慢慢将养着,才能去了心中顾念。” 说话间翠玉红裳几个也进来了,浮霜眼神一转,猜到方才清韶清婉两姐妹定然是在谈论她,否则丫头们也不必都避出去了,这会子赶进来,像是怕清韶被她欺负了去似地。也是,打昨儿起,自己的恶名应该是传遍整个王府了吧? 她抿了一口,放下茶道:“近日我也有些心绪不宁,范大家和秦教习的课业又紧,这会子才得空来看姐姐,姐姐莫怪啊。” “哪里的话,自家姐妹,又没大病,何必客气。”清韶连忙回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浮霜便道:“前日世子去了我院内,问了当夜的景况,着实询问了那剑客的模样。我说未看清楚,姐姐你也知道的,那日天光不好,场面又血腥惊悚,我怕都来不及了,哪里看到了人长相?不知世子有没有问过姐姐,姐姐你又看清了什么没有?” 清韶微微一愣,心道你不是与他对视了片刻之久吗?怎的又未看清?现下里来问是什么个意思? 嘴上却说:“妹妹站得最前都未看清,我又哪里能看见什么?当时我魂都飞了,已顾不得上其他了。” “真的没瞧见?”浮霜低垂下凤眼,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季清韶心中有鬼,听到这话忙接口问道。 浮霜抬眼灿烂一笑:“我未看清那人模样,唯记得之前的打斗委实精彩。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也不知父王领军作战,有否如此骁勇的景象?我当时虽惊怕,事后却觉着甚为可惜。被世子一问方才知道自己蠢笨,只看到了个热闹,却没见着真章。这才来问姐姐看清没有,若姐姐知晓一二,说与我知道,也算是圆了我的惦记。” 季清韶听着她这话,不由回想起当夜情景,朦胧中那少年剑客的身影早已铭刻在她的心头,此番忆起,又引动得她心潮翻涌,迷迷腾腾的红了脸,眼中水光淋漓。 浮霜眼都不眨的盯着她的表情,心中逐渐清明。什么未看清?季清韶这少女怀春的模样,分明是惦记上顾寒之了!也是,谪仙般的人物、又端的是英姿勃发、气势夺人,怪不得久居深宅的女孩儿心动。 上辈子点点滴滴的事,逐个也都有了映照,当年她身处润州,替睿王探听消息。季清韶则位于京都,左右着皇帝。两人均是季景斋布下的棋子,若论起来利益应是一致的。可偏偏就是季清韶背地里捅了她冷刀子,坏了季景斋的事。她一直想不透,就算是出嫁前自己不慎对她略有得罪,也不至若此啊? 难道就是因为顾寒之?可上辈子她分明没有与清韶逛什么中秋庙会,也未曾提前见着顾寒之,季清韶却又则会错将嫉恨算在她头上?顾寒之对她只有数次援手之谊,并无男女之爱,清韶是不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暂且放下疑虑,浮霜心中冷笑,原本她此行只是为了探听,世子格外关注顾寒之是何用意,没想到竟然大有收获!俗话说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她此番重生,已立志与季氏家族站在不同的阵营,自然要对每一位对手的心性弱点打探清楚才是! 收了笑意,浮霜转而言他:“既然姐姐真的没瞧清楚,那就罢了。”说话间眸光流转,刺得季清韶心中阵阵发虚。 她站起身,在水榭中来回踱步,拿起案上的书卷翻了几翻,赞道:“姐姐这儿的书,有好几样都是孤本呢!” 季清韶闻言心下得意,她自负才貌双全,如今被突然冒出来的浮霜一比,那貌已然说不上了,可若论才,她还是自信比起浮霜高出不止一点半点的! “前人文稿,真知灼见、字字珠玑。要知道乱世中,人且不得活,寻这许多孤本有多不易。”她柔声慨叹道,“亏得世子哥哥疼我,千方百计的收罗这些书,花了数年功夫才得了这些罢了。” 浮霜选了几本,道:“可否容我借阅几日呢?” 季清韶心中不舍,却又不便推诿,只得忍了心痛道:“妹妹尽管拿去看。” 浮霜心满意足的将书递于芍药拿着,又道:“姐姐这儿藏书颇丰,不知可有算学的典籍?” 闻言清韶心中一动,忙道:“算学?我曾记得在父王书房里见过。” “书房?”浮霜道,“是醉石轩的小书房吗?” 清韶眯起眼睛道:“不,是外院的大书房。” 第二十三章 揣测 第二十四章 书房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二十四章 书房 “外院大书房?”浮霜眼神一动,问道,“那姐姐看,我若是和王爷要,王爷会不会允呢?” 季清韶长叹一声道:“你刚来府里,有些事是不知道的。父王虽说喜欢我们女孩儿博学多才,但也得看是什么学,什么才。像算学、格物、地志等闲书他是不喜我们读的,你若跟他要,定然不许。” “那……”浮霜迟疑道。 “不过好在父王常常不在前院书房,看守的人不免懒怠,若是偷溜进去借上一本两本,倒也无人知道。方才你选中的那本《碎环记》便是我从父王书房里偷借的,再说我们可是王府内的正经主子,一本书又值得什么?不过是免去招父王不高兴罢了。”清韶忙说道。 浮霜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正是这道理,一本书又值得什么?我这就不叨扰姐姐了,还望姐姐早些好了才是。”说罢便起身告辞。 送走了浮霜,季清韶便喊了翠玉吩咐道:“你远远的跟着她,若见她去了前院便来报我知道。” 又拉着红裳低声道:“去前院看看父王的小厮炳儿和长随吴先生在不在?若寻着他们,就说刚撞见秦国公了,说秦国公有急事禀告父王,正在前院书房内候着。” 翠玉打头便出去了,红裳想了想问道:“郡主,国公爷向来是不来我们苑的,我打这谎语不是令人生疑吗?” 清韶气得瞪了她一眼道:“你怎么就这么笨呢!你不是和大房的藤香交好吗?不会说找藤香玩儿的时候,国公爷吩咐藤香寻父王,你听到了便给传个话吗?这点事难道还要我教你?” 红裳这才领命去了。 一旁伺候着的碧潭不解问道:“郡主为何要扯上国公爷呢?若事后三方对峙,国公爷不承认此事怎么办?” 清韶仰面呼出了口气,望着水榭天花板说道:“傻丫头,无论是柄儿还是吴先生,见了父王只会说国公爷在书房等王爷,而不会说三郡主的丫头红裳说国公爷在书房等王爷。父王要去了书房,撞击浮霜在那儿,定然会发火。届时浮霜会辩称是我怂恿她去的,父亲若生疑,再问起柄儿或吴先生谁传的话,你觉得他们的回答父亲会怎么想?” 碧潭咬着下唇思索片刻道:“王爷岂不是会觉着是郡主您,故意诓那新来的去的吗?” “不!”清韶笑了,“你错了,父亲不会。” “这又怎么说?”碧潭想不通的皱起眉来。 清韶道:“父亲心性多疑,如此简单的事他反而不会信。更何况红裳替大哥传话?这话说了也只有柄儿等人会信,经不起推敲的。父王只会愈发生疑,觉得浮霜是在随意攀咬,更对她不喜,而柄儿或吴先生则都是帮着浮霜推卸的说辞。” “那又怎样呢?”碧潭接着问道。 清韶得意一笑:“父亲会想,自己这连日来的纵容是不是过了,以至于身边的随从亲信都上赶着巴结浮霜,帮着她说话了。又会疑心此事是否真与大哥有些关系,这才是我要的结果。” “啊!还有这许多道理!能一石二鸟,又去了自己的嫌疑,郡主真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心!”碧潭豁然开朗,拍手笑道。 却说浮霜出了内院,穿过一条东西向的穿堂,又绕过一座假山,便来到了外院。跟随她的四个丫鬟均觉着有些不妥,却又说不上来不妥在何处,到了外院后,芍药忍不住道:“郡主,若不然问问嬷嬷们再说,总觉着背着王爷拿书,有些欺瞒之意,虽三郡主说不妨,可郡主您毕竟不是……” “怕什么?这等小事还值得回去问?”浮霜不在意的回道。 其实她也察觉到了季清韶话中不实,睿王季景斋是个疑心甚重的人,应该十分忌讳他人进入自己的书房才是。只可惜季清韶却不知,她本意就是要招睿王厌弃的,借此机会倒也未尝不可,何况她也确有必要,需往睿王书房一行。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一潭清池边,季景斋的外院大书房名为畅言阁,坐东朝西,正坐落在清池畔,其西北缺一角,留有天井用以采光,南侧又有乳鱼池,很是清雅怡静。 此刻正是晌午,小厮仆妇们用了午膳,大多去歇觉了。远远便可看见一总角童儿蹲在畅言阁前阶上打盹。 “你们就在此处候着吧。”浮霜冲四人吩咐道,“给我望望风也好。” “郡主!”芍药等还待劝说,浮霜已快步走了,四人怕惊醒了那童儿,倒也不敢言语,只能满面愁容的相互探望。 浮霜脚上穿的是丝线绣的弓鞋,软底无声。她从那童儿身边缓步走过,轻轻的推开门便闪入了屋内。 内里前堂并不宽敞,迎面便是个汉白玉的雕花大屏风,左侧临窗处是一长桌,上置成套的玉石笔筒、笔架、笔洗,另有一方古砚、水中宰、镇纸等物。桌边临窗位置放着两盆箭兰和一青瓷鱼缸,四五条半大的锦鲤在其间游曳。 长桌后方为一软榻,另有定瓶、暖炉、熏鼎等物,墙上最显眼处挂着一柄宝剑,剑鞘上珍珠宝石斑斓夺目。 浮霜走到桌前,扫视了一眼,未见所寻之物,便绕过了屏风,来到后间。 书房后间延边均是书架,中设一沙盘,此时无战事,沙盘上平整无物倒也看不出什么。 浮霜沿着书架逐一寻过去,找了本地志游记拿在手里,紧接着便一本本书的轻抚过去。许是因季景斋并非好书之人,这畅言阁内的藏书多有薄灰,虽有童儿时时打扫,眼见着不显,但摸在指尖却十分清楚。 寻到一处,浮霜停了脚步。手中书册磨损颇多,却又光滑洁净。 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摩挲片刻,便往后搬动了那书册。只听嘎嘎一声响,书架后露出一方不大的隔层来。 她心下一喜,再看时,却见数枚象牙令牌一一陈列其中。 畅言阁是季景斋战时议事之地,藏有虎符令牌的事浮霜是知道的。上辈子关于书房窃物之事,她也未曾少做,不过彼时是在润州定王府的书房,此刻却用在睿王府的畅言阁里了。 只见她快步行至前堂桌前,拿起几张宣纸,又执起一笔吸饱了墨汁,回到暗格前,将宣纸蒙在令牌上,细细用笔墨沓上留痕,接着便将沓好的纸张铺设在长桌上晾晒。取舍间即未曾拿起令牌变换位次,又再三审视确信无漏,方才将暗格重新推上。 坐在长桌前,浮霜静等宣纸干透,将纸轻轻卷起藏于发髻珠花之后。七八张不大的纸卷眼见着一张张的干了,藏到最后一张时,却听到外面丫鬟们哭叫:“……王爷!奴婢……奴婢不敢了!” 浮霜心中一惊,也顾不得那纸上墨迹尚未干透,忙卷了起来。却听得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急行至门口,畅言阁的大门便猛的被推开了! 第二十四章 书房 第二十五章 应对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二十五章 应对 季景斋带着柄儿等人绕过清池,直奔畅言阁。听闻季清允有要事相寻,他便知道这孩子耐不住了。 也是,连日的打压调整,允儿若是逆来顺受、不言不语的反而怪异,此刻按捺不住,起头申诉,这才能让他放心,想来只要他一通安抚,再许些好处,允儿定会更加服帖的,也免得他将来居功自傲、尾大不掉。 若论行军作战,允儿的能耐还真的无人可及,又胜在能让他放心,天下大计离不得他。只可惜在谋略手段上,允儿比起诚儿来,还是略差了些。 所以他坚持立诚儿为世子是没错的,他季景斋将是一统天下的开国帝君,而接下来则需要个能守成的皇帝,届时善战者留之无益。 进得畅言阁内院,季景斋远远的便瞧见几个丫头躲在楼外大槐树后,鬼鬼祟祟的往书房门口眺望。他不禁心中生疑,遥声喝问到:“哪个院的?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蔷薇芍药等人正焦急万分的等着季浮霜,却总也不见她出来。听到王爷一声喝,魂都飞了,忙一股脑儿的挨个跪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季景斋快步上前厉声喝道:“哪个院的?谁在里面?” 门槛上那打盹的童儿也奔了来,瞧见几个丫头,忙唬的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不语。 蔷薇芍药等人浑身发抖,没敢吱声,季景斋也顾不得审她们,便大步流星的直奔书房。芍药见了,忙一头抢地,冲着季景斋的背影高声哭叫道:“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季景斋愈发生疑,他猛的踹开畅言阁的大门,只见左首窗前的长桌后,季浮霜俏生生的坐着,见他进来了,便缓缓抬起头,一脸的平静。 “你在这儿做什么?”季景斋心头火起。这畅言阁是他行军布阵的要所,平日里非亲信不得于此,即便是宅内子女亦然。 浮霜起身泰然道:“范大家近日讲到前朝著名的《溪山行旅图》,我看着心中喜欢。想到世外有这许多极美之地,我却因生为女子,恐今生难以得见,不免怅然若失。后听姐姐说王爷外书房有不少地志游记,我便想来借阅一番。” 说道此处,她停顿了片刻,扯出一丝笑意:“姐姐本劝我不要来,说生怕王爷生气。我觉着借阅本书而已,并不打紧,于是便径自来了。到了门口见王爷不在,那童儿在打盹,便自行进来翻找,方寻了一本,看得心痒,就按照那书上所言,自在纸上描绘,王爷瞧瞧,我画的可好?” 说罢便拎起张半大的宣纸展示,只见其上墨色浓重,印染了一片,如山如岳,形貌不全。 季景斋眯起眼睛,刚想发火,却瞥见桌上书籍纸墨等物,心中迟疑。他先想到了内室的东西,方又转念道,浮霜这才刚近府不久,初识几个字罢了,又哪里会那些手段?不免心中放下一半。又想到,诸多子女中,正面承他怒火,能有浮霜这等镇定自若的也仅允儿一人而已,况允儿是见惯了沙场厮杀的,又当别论,如此说来,浮霜这丫头倒当真选的不错。 两项一思量,心中火气已消大半。 浮霜盯着季景斋的表情,心中叨念,怎得还不发作? 却见季景斋沉声说道:“你可知此地乃我商议军政大事之地,并非你等小儿女玩耍之处?” 浮霜微微一窒,故意诡辩道:“成大事者必强于律己,小处亦不会有失。王爷摆在明处的定非要紧物,与人翻看也当无碍才是。我见王爷这桌上本无长物,书架上也都是战书典籍,又与我无关,并未曾触及,王爷又何必患得患失呢?” 这话说的极为强硬,季景斋不禁也瞪圆了眼,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反过来责问他! 分明是她不经允许,擅自进入书房重地,反倒说成他原就该将东西收藏妥当,任谁进来都无懈可击?小一辈中还尚未有人胆大若此呢! 他细打量眼前的女孩儿,只见她凤目微张,坦然自若的直视于他,未有丝毫退避之意。直立敛袖间不见萎缩惧怕,反倒气势凌然! 季景斋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仰天长笑。 “好!不愧是我季景斋的女儿!”他说完大踏步的走到门口吩咐道,“柄儿虚报消息,罚俸三月;无论当值否,负责看守畅言阁的一干人等均免了差事,今日职守者杖毙!芙蓉苑众丫鬟皆降一等,方才叫喊示警者免罪;赏四郡主银五十、绢十匹、南山游记一套。” 说罢便佛袖而去,只留下柄儿等人行刑。 浮霜闻言不喜反惊,连日来她几番举措均是为了招他厌弃,可偏偏总是事与愿违。想着今日当面犯忌顶撞一把,定能招得他大怒。可怎么季景斋反倒如此?罚了所有人,却独独褒赏自己? 不过是遣一棋子去润州罢了,值得他如此迁就忍耐?难道竟没有旁人能替吗? 浮霜不觉心下悔丧凄凉起来。 却说王爷赏罚已定,园中众人便忙乱起来,那守门的童儿瘫软在地上,哭叫声尚未出口,就被柄儿等人拖将出去了。一杆丫鬟虽被降了等,见这倒霉的童儿不过因贪睡耽搁了事,便没了性命,均有股子劫后余生的庆幸;又见唯独芍药得免,不禁又心下嫉恨。 望着被拖出去的童儿,浮霜心下不忍,却也知道终是无法,睿王一怒总得有人牺牲,他这火气未曾发在她身上,却全然喷向了那童儿。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打定主意来畅言阁的时候,就已然将守门人的性命断送了。 这便是上位者的威严法度,乱世之中,谁人不俱是夕惕若厉、如履薄冰? 她掉转了眼神,走出屋外,望着当空艳阳,长呼了口气。 将来以后,若按计行事,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因她而送了性命。原本活着的未必能活,原本死了的又未必会死,这是否也是上天默许的改变呢? 改变……也唯有改变能解她之困局,唯有改变才是她重生的意义! 第二十五章 应对 第二十六章 群架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二十六章 群架 四郡主勇闯外书房的事,很快便传得阖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外书房畅言阁那是王爷的禁忌,府内的老人都是知道的。如今就连这禁忌在四郡主面前也不过成了玩笑,还有谁敢再小视这位初来乍到的新郡主呢? 自此,各方人士愈发殷切起来,似乎见面行礼时躬下的身子都谦卑了几分,嘴上的称呼也越发敬畏了。 第二日一早,绣庄的陈妈妈便带着一干绣娘侯在了芙蓉苑外。说是来给丫鬟婆子们量体裁衣的,却不得郡主允许,连门槛都不敢逾越。 浮霜起身后听说此事,心中明白,这陈妈恐怕是得了王妃魏氏授意,故意这么做,好衬着她拿大呢。 她只淡淡一笑,便道:“她若觉着站在苑门口便能把你们的尺寸都给量了,那便由着她去吧。” 传话的鸠尾给端来了洗脸水,傻傻的问道:“那我是叫她进来还是不许她进来呢?” “你操那份心做什么?”浮霜接过毛巾,洗了脸,便坐在梳妆镜前静候梳妆。 鸠尾上前来给她梳头,浮霜拿起根样式简单的簪子递给她道:“昨儿的事,我知道你们冤枉,既然王爷降了你们的等,我倒也不便即刻提拔,只是你们每月差的月历银子,就从我这儿拿吧。芍药,你记下了吗?” 众丫鬟闻讯大喜,丫鬟级别高低,自然是在外的风光脸面,但什么都没有现银实惠。如此一来,她们虽都成了二等三等,但到手的却没有短少,心中不免大安,齐声道:“谢郡主!” 浮霜又道:“不过我话也说在前面,目前只有芍药一人是一等了,丁香你是二等、鸠尾和蔷薇是三等,和园中管洒扫的小丫头是一样的,只是在我房中听用罢了。届时我离开王府,自不能带这许多丫鬟同去,二等三等的众丫鬟也得挑选一番,你们且想明白了,别到时候后悔。” 这番话一说,恩威并重,众丫鬟忙都躬身站好,心下警醒起来。 “好了,去摆饭吧。”浮霜挥挥手道。 芍药和蔷薇带着几个小丫头一路出了院门,便朝大厨房去了。 进了厨房,正冯各院都来领早膳。原本世子等均是早上去王妃处请安后,同在前厅用早膳的,因王妃近日病了,不耐打搅,又有四郡主浮霜这等得王爷允许可不去请安问候的,王妃便干脆暂免了各院的请安,省的显得她独个儿出挑。 此时海棠苑的珍珠带着十来个小丫鬟站在最里间,正指点着王妈布菜。其余的都侯在院中,等王妃房里的领去了早膳再说。 季清韶的大丫鬟翠玉碧潭挤到芍药身边,低声说道:“我们家郡主让我们来给姐姐们陪个礼。昨儿是她轻忽了,惹得四郡主去了畅言阁,又连累了你们,她好生过意不去呢。” 芍药点点头,笑道:“姐姐多虑了,我们已得了郡主赏赐,倒不亏什么。烦请给三郡主带个话,就说我们郡主未曾怪她。” 蔷薇却冷哼一声道:“三郡主还是请安心养病吧,别惦记旁的,对我们郡主来说,这又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的声音不大,可自打进了厨房,所有的人都竖起耳朵留心她们俩,自然都听到了耳中。这话中有话的,一时间众人各有思量,碧潭还好,翠玉当下便红了脸。 不远处清婉的丫鬟瑞珠捅了捅身边的朵儿,朵儿心下明白,可是到了新仇旧恨一并算总账的时候了,忙上前一头撞到了蔷薇怀里。 “你个小蹄子!没长眼睛啊!”蔷薇推搡开她,怒骂道。 朵儿一屁股跌在地上,抽噎哭叫道:“不过是人多,挤着了姐姐罢了,又没打翻姐姐什么东西,姐姐就摆出好大的威风!前几日在你们院里还拿打扫帚的赶我们,这会子更是要窝心脚来踹了?四郡主进了府便眼里容不得其他姐妹了吗?怎的偏待我们如此?是以大欺小还是客大欺主啊?姐姐别忘了,现下你我都是同样的,谁也不比谁高一等!” 蔷薇脖子都气粗了,前儿刚训斥了这小丫头几句,现下成了三等丫鬟却被她来哭骂?她心中憋火,正想上前依言给朵儿个窝心脚,却被芍药按住。 朵儿这番话夹枪带棒的饶上了浮霜,芍药脾气随好,也容不得了,她出前道:“谁家的不管教,当众丢人,还不领了回去?” 瑞珠这才慢悠悠的晃出人群:“我却觉着她说的没错,你们芙蓉苑内做强盗的,还不许人说了不成?” 蔷薇强道:“偏不许你说!瑞珠我告诉你,你别小人……” 她的话还未说完,瑞珠便笑道:“什么时候府里乱了套了?三等丫头也越级冲我指指点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可配!我告诉你,别会错了意了,即便是全府的人都怕你们芙蓉苑的,我们可不怕!且看你们四郡主嚣张!你们一众猴儿便反了天了!” 芍药气道:“你又是什么身份?也敢将我们郡主说来道去?真懂规矩,就先该臊了你那脸!” 说话间双方带着小丫鬟们也围拢上来,各自找了掐架拌嘴的对象互骂,场面上混乱不堪。 里间王妈哭丧着脸,忙示意众婆子去劝,可这些个丫鬟在府内向来是高人一等的,又哪里听得劝?清韶清诚的丫鬟们则围坐观斗,乐的她们打起来。 不知是那个丫头先动的手,抓了把院子里晒着的辣椒便抛了过去,紧接着压制的火便耐不住了,虽有芍药喝止,可还是打了起来,抓头发的抓头发,扔东西的扔东西,各自翻出新仇旧恨不肯干休,厨房里婆子们一味的苦劝,却又无法。 看着差不多了,大丫鬟珍珠这才放下手中摆好的食盒,转身出了里间喝道:“都给我住手!” 王妃魏氏的心腹开了口,众人忙都停了手,再不敢生事。珍珠道:“这是我们睿王府的规矩?还是你们应有的体面?” 她环顾众人,众人均低下了头,方才旺盛的火气瞬间烟消云散。 “内院大门口给我跪着去,跪上两个时辰才许回。”珍珠说罢,便带着她的人端着食盒去了。 芙蓉苑的早膳是王妈亲带人送了去的。进了正屋便将事情向浮霜禀了,浮霜微微一愣,随即赏了王妈酒钱。 丁香合着鸠尾将早膳给布置了,方道:“郡主先用膳吧,珍珠是王妃手下负责人员采买调教的,我们俱是从她手下调教出的,被她罚了倒也不冤。无论当时情形如何,既动了手,便有不是了。等郡主吃完,我给她们把饭送去,免得空饿着罚跪也就是了。” 浮霜却轻轻的摇了摇头,招丁香近身吩咐了几句。 第二十六章 群架 第二十七章 护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二十七章 护头 丁香闻言脸上略有不安,却也知道自己家这位主子是极有主见的,听不得人劝,只得放下碗筷,招呼人带了芍药蔷薇等人的早膳直奔内院门口去。 到了那儿,丁香远远的便看见十来个丫头两排跪着,左边的是芍药蔷薇等人,右边的是五郡主的瑞珠等人,俱都是瞪眼咬牙的对视着,不肯低头。 她心中好笑,近前将食盒放下,道:“芍药,蔷薇,郡主让我来替她传话了。” 话说内院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地儿。蔷薇、瑞珠等人均是好强争胜的主,过去二层主子的威风没少摆过,此刻被上至管事妈妈,下至门房小厮一齐看笑话,脸上委实下不来,比罚跪还要更甚一筹。 此刻见丁香带了早膳来,蔷薇脸上不禁露出喜色,而瑞珠则嫉恨不已。 只有一旁的芍药明白,自家郡主的话恐怕不那么简单。 却听丁香道:“郡主说了,你等在外招事,她并未生气,唯独恨你们事败被罚,丢了她脸面。须知道跟着她的人,也得有相应的手段气派,有人上前找没脸,就大巴掌扇了去,或一脚踩在脚底,怎能容对方翻身还手?真个是未修炼到家,当罚!郡主罚你们吃完饭,在此处跪一个时辰,好生细想明白!你等可服?” 这话哪里是来罚人的,分明是说给瑞珠等听的,气得瑞珠脸都紫了,刚要开口,却被丁香瞥见,抢着叉腰指着她道:“我们郡主还说,你们五郡主没本事,才需你们做丫头的出头挑唆,出了事又没能耐保你们,可见是不中用的。若是上回还没得教训,她做姐姐的也不吝于再教导教导,省的出嫁后,被妾室姨娘坑算了去。” 瑞珠听闻气冲脑门,再加上没吃饭跪得久了,两眼一花便晕了过去,唬的身旁小丫鬟们忙揉胸口的揉胸口,喊人的喊人。蔷薇乐得大笑了起来,愈发将腰杆挺的笔直,仿佛罚跪也有了奔头。 芍药却叹了口气,四郡主这番作为,终是略过了。容她们跪着又有什么打紧的?如此一来,过刚易折啊!不过心下仍是感动不提。 此刻海棠苑内,季清婉坐在王妃床前,正在诉苦。 “母亲,你瞧那狐媚子的德行!可不得了了,大厨房大庭广众之下,就敢让她的丫鬟推搡扭打我的人!我的人不过是挣扎了两下,便被一起罚跪,珍珠姐姐判的不公。” 魏氏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芭蕉给她揉着额头,珍珠端了熬好的药进来说道:“五郡主,不是我偏谁,当时的境况您不知道,双方都动了手,要罚自然是一起罚的。” 清婉义愤填膺的争辩道:“珍珠姐姐,你看见的便罚,那没看见的呢?前日我都被人从芙蓉苑里用扫帚赶出来,你总是知道的吧?怎么未见你去罚她们?偏生我的人为我鸣不平却被你瞧见了,罚了,我又怎么能心服?” 珍珠被一顿抢白,心中不喜,她不过是个有脸面的丫头罢了,又怎么可能上赶着去芙蓉苑罚郡主?却也不便和清婉争辩,只红了脸径自走到床前,扶起魏氏喂药。 魏氏始终闭着眼养神,一句话未答。她实在也是不知该怎么答才好。心下知道清婉这会子是受了委屈的,可碍着王爷放话在前,说得又是那般言辞犀利,此刻浮霜风头正健,她不便直接出面压制,却也不想再让小女儿强出头去受那羞辱。心中不禁更加埋怨睿王偏心,又烦恼大女儿怎的还久病未好,也没人帮个主意。 烦恼起来,头疼便愈发严重了。 这厢清婉还待再说,却见门帘一挑,魏氏的陪房孙二家的进屋回禀道:“四郡主派人去内院门口传了话,说罚她的丫头反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便回芙蓉苑呢。因两个时辰原是珍珠姑娘说的,我们不好驳四郡主,特来请王妃示下。” “什么?”清婉炸锅叫道,“凭什么她罚一个时辰?我不管!母亲你要为我做主,若她这么着,我的丫头也都不罚了!不!就该是独独罚她的人才是!” 一旁珍珠青了脸,心中暗恨。今后她说的话还有什么分量?仆妇们犯了错都找主子出头便可免了罚,她如何还能服众?须知她怎么都算是王妃跟前的,原就有权代王妃赏罚的。 魏氏只觉得耳边聒噪难耐,心中烦乱,只道:“婉儿你好歹也快十五岁的人了,偏生一被撺掇就耐不住性子,还好意思提前几日的事?你堂堂一位郡主,被人动手赶出来很有脸面么?她怎么就能站着指挥丫鬟,自己不动手,光看着你笑话呢?你也该学学你姐姐!有事藏在心里,别尽都摆在脸上才是!” 又道:“你那几个不成器的丫鬟也该罚,主子上门讨没趣也不劝着,再不济,眼见着不好也该来禀我才是,怎的我和你姐姐都事后才知道?早已被人传的不成个样子!你不必和我斯磨,就罚她们跪两个时辰!” 季清婉被说得低下了头,心中虽有不忿,却也不敢回嘴,只得起身行礼去了。 却说一个时辰之后,芙蓉苑里派人来内院大门口接人。芍药还罢了,蔷薇扶着小丫头们的手,大刺刺的站起身,绕着瑞珠走了一圈,嗤笑道:“只可惜有些人没个好主子啊!” 瑞珠气得脸色发白,想争辩两句,心下又不免悲苦,稍一错神,蔷薇已然随着人走了,她愈发咬碎了银牙。 芍药蔷薇回到芙蓉苑时,陈妈妈已经带人进苑内量衣。 苑内十来个丫鬟轮番站在脚凳上,陈妈妈带着绣娘们拿量尺上下左右的校对着,在纸上记下。浮霜很有兴味的在一旁品茶。 “今秋丫鬟们的衣裳是上身鹅黄,下身墨绿吗?”她突然开口问道。 陈妈妈忙回道:“禀郡主,正是。” “那就每人再配一条白色镶银边的汗巾子吧,从我账上列支。”浮霜淡淡的甩下一句,便起身回了里屋。 第二十七章 护头 第二十八章 百日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二十八章 百日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浮霜的日子过的很是轻松惬意。 府内上下人等对她莫不是敬之怕之,大厨房天天上赶着巴结不说,绣庄也只花了三五天的功夫便赶好了新衣。管库房的柳幸家的很快便将那欠着的一吊钱补上了,还特特的送来了下个月的月钱,说是庆典当前,恐郡主不够用先支的。 蔷薇当下便将那霉烂的一吊钱扔到了送银子的仆妇脸上,骂道:“王爷赏赐都是数十两上下,谁还稀罕这一吊钱?”那婆娘只得陪着笑脸讪讪的去了,自此对芙蓉苑的用度物品再不敢克扣不提。 舒坦日子总是如指间沙,止不住的溜得飞快。一晃眼便到了九月二十八,前头已经筹备了有三五日了,正日里天还未亮,各院的仆妇、掌管事务的管事娘子都静候在海棠苑门口,等着王妃起身发话。 黑压压占得一院子的人,连个咳嗽的声音都没有,直等到辰时正王妃起身了,珍珠才出来传话道:“今日外院设宴,事关我们王府体面,都给我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看仔细了!前日里已安排的事务,妈妈们各司其职,管茶水的分班行事,不可怠慢了客人;管盏碟的都交接清楚,谁值上短了就算在谁头上;管花草的时时照看,若有不好的,尽管拿来内院调换;负责待客的礼数给周全了,外客自有师爷们接洽,你们负责招呼好诸位夫人,命妇以上的,皆领至怀香阁王妃坐处,泷水王妃娘家人也领去怀香阁。小厨房一并人等都到大厨房王妈处听用,不得推诿偷懒……” 一通交代下来,便发了对牌。众人忙碌起来,上库房领东西的、搬运摆设的、筹备物品的,满院的人影攒动,来往奔忙。 却说这日范大家也免了课,浮霜睡了个懒觉,直到巳时过后方才起身。芍药和蔷薇伺候着穿了衬裙,丁香拿过一套凤尾裙,上身是水红色交领短襦,下身是用五色彩条拼接成的裙摆,每条彩缎上均绣着花鸟纹饰,又以金线镶边,格外考究。 浮霜摇摇头,挥手道:“太艳了,换一件。” 丁香劝道:“今日是大日子,豫州有头有脸的人都要来,听说还有泷水、福祁的豪门富户。郡主可不能像平日里那样穿着,淡青、水绿、这些颜色都过于素净了。” “宾客又不是来看我的,穿这么艳做什么?”浮霜不悦的皱起眉,“让想出风头的去出风头,岂不是各得其所?” 最终丁香拗她不过,浮霜穿着件白色对襟宽袖褙子,下着深蓝色长裙便去了前院。 前院的怀香阁是款待女客之所。浮霜带着四个丫鬟进得苑内的时候,已是众客纷纭了。她也不与院内人等言语,径直去了正房,推开门冲着堂上正在说话的王妃魏氏做了个揖,还未等她回神发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王妃魏氏此时正与五六个命妇说笑,突然见她进来了,唬了一跳,只觉得面生。 浮霜一直未曾去魏氏处请安,魏氏也端着架子没召见过她,同住王府近两个月了,却还是头一回照面! 一旁芭蕉低声凑到王妃耳边说明白的时候,浮霜已经出屋去了。魏氏听闻她便是浮霜,当下又气了个半死。谁家闺女当着众客对嫡母是这般做派的?作揖?作哪门子的揖?不知道见了父母长辈是要跪拜的吗? 她却不知,浮霜至此也只对睿王作过一个揖而已! 屋内众命妇见一少女身着素色衣服进屋冲王妃行礼,尚没瞧仔细那少女模样,她便已出去了,心下奇怪,不禁交头接耳起来。坐在王妃左首的左都御史夫人林氏忍不住问道:“王妃,方才进来那人是谁?” 魏氏皱眉道:“还不是我那新来的好女儿。” “哦!原来是她!”林氏惊道,“莫不就是她前日将您气病了的?” 当下一屋子的命妇丫鬟均脸上露出八卦神色。 睿王抬了个平妻的事,全豫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位越级上位的女人被传得神乎其神,都道是国色天香、祸国殃民的尤物,否则王爷又怎会为得她破例? 可偏偏月余都无人见过那位新王妃,今儿见了这新郡主,虽未看清楚她模样,但那气度风貌已是不凡,对王妃魏氏又是如此做派,可见是在睿王面前得意的。 不少命妇心下便算计起来。魏氏出身并不高,泷水魏家不过是商贾之流,不知怎得就攀上了高枝,独宠睿王府多年。各家命妇表面上敬畏非常,其实内里多有不服,想官宦人家、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小姐尚得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又怎会真个儿甘心?这回有新人上位,便多有人心存看好戏的念头。又有聪敏的,已想找门路结交新王妃了。 却听魏氏说道:“我虽愿意,但不知王爷怎么想的,也未将那女人接来府里,只留在了乡下。独接了这闺女回来,许是从小未经管教,这孩子什么规矩都不懂。进了府里这么许日子,从不知道上王爷和我屋里请安问好。给她请了教习,也是得过且过的,我近日身子又不好,也懒得管,且看王爷这么纵着吧,还不知是个什么结果呢。” 听闻新王妃根本没来豫州,不少人便歇了另拜码头的心思。 左都御使夫人平日做派最是严谨,闻言便道:“大家闺秀,怎么能如此目无尊长、不知礼法?说小了是不懂规矩,说大了便是不孝!将来嫁到谁家去……那……那都是要丢人的。” 她原本想说谁敢要,随即又想起外面的传言,说睿王独看中这女儿,要许一门好亲,寻思着自己也莫要将话说绝了,若真花落自己家,不谈这孩子的品性,光是攀上这门亲的好处,自家老爷恐怕还是会喜欢的,方才改口成了丢人二字。 “可不是吗?刚刚进来作个揖便走,谁家姑娘见了嫡母能这样?” “就是,要在我们府里,晨昏定省若都不来,那是不给饭吃的!” 众人忙又顺着魏氏的意思评说起来。既然王府内还是魏氏掌家,面上的功夫还需做足了才是。 晚上还有一章,求各位客官留下推荐票!!! 第二十八章 百日 第二十九章 疑惑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二十九章 疑惑 却说浮霜出了怀香阁正屋,一院子的人便都将视线盯在了她身上。她倒也无所谓的很,仰头快步走了出去,留下一院子的命妇贵女窃窃私语。 这一个月来,她频频去秦国公处探望,却总也没和季清允见着面,心中不免焦急,眼看着呆在豫州的时间不多了,即便是此刻百日庆上人多口杂,也等不得了,得尽快寻到季清允才好。 出了怀香阁,浮霜便在前院满处溜达,因平时不常来,走着走着便迷了路。府内身着统一服饰的丫鬟们来往穿梭,又有小厮童儿瞎跑,她身穿一袭白色褙子,不华丽也不十分显眼,又被四个丫鬟围着,竟然没引起人注意。 绕过一个院门,又穿过条长廊,周围逐渐出现了身着不同服饰的宾客。男客和没有品级的贵妇们都在前院招待,此时已近午时,前院摆满了桌席,豫州城内的宾客都已到了,秦国公夫人柳氏娘家人也到了,唯独剩下泷水魏家的人还没到,因此大厨房也尚未开席。 浮霜正往人堆里瞧,却听到院门口一声通报:“泷水魏老爷到!”紧接着长随童儿层层的通报了进来。不一会儿,一群人簇拥着从府门口走来,所有人目光都迎了上去,却见走在最前方迎客的世子季清诚与一少年联袂而入,后面跟着的胖子才是泷水魏家的老爷魏庆华,世子爷的亲舅舅。 所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停留在那年轻人身上。 一袭麻衣,无半点装饰,却被那玉雕般的容貌衬得灼灼生辉。满院子的富贵尽都在那嫡仙般的气势前,变得市侩俗媚了。 怎么睿王府的宴席竟然会请他?浮霜皱起眉,愈发的不解,却听到身旁蔷薇惊喜道:“郡主,你瞧!那不是……” 浮霜冲她摇摇头,蔷薇后半句话硬吞到了肚子里。 顾寒之被睿王世子季清诚拉到前桌上,安置到了主宾席,随后落座的魏庆华陪着坐了次席。顾寒之心中有些不耐,又不喜欢这等场面,刚想起身推脱,却见世子举杯长声道:“诸位大约不识得,容我来介绍。这位便是峨眉山十全道人的关门弟子顾寒之,举世无双的少年英豪。前儿个杨姓大盗俯首之事便是他的功劳!” 众人闻言忙窃窃私语起来,十全道人的名头谁人不知?那真真是峨眉山上的老神仙,自个随不问世事,带出来的徒弟却名满天下,很是不得了的!而中秋庆典上的大盗伏诛也是人尽皆知的新闻。 世子接着又道:“今儿他又是立下一桩大功!赶巧我舅舅来赴宴的路上,遇着了悍匪,若不是他及时出手相救,恐今日我们便无缘高乐了!来!我先代舅舅敬你一杯!” 说罢便给顾寒之斟上了酒。 顾寒之也不退却,起身接了便一口干尽。放下杯道:“我原想着救人救到底,方才送了魏老爷来豫州,现如今事毕,谢酒也领了,是时候该走了。” 一片魏庆华忙拉着劝道:“恩公说的什么话?一杯薄酒就完了?我魏某人的命也忒不值钱了!好歹等王爷这酒席先过了,事后还容我重谢呢!” 世子道:“正是这理,我父王和大哥还没出来呢!你怎的就走?我今儿与你一见便投了缘,这样的人品,这样的武艺,真是我平生仅见的,且不说舅舅的事,也该留下你多住几日才是!” 说话间秦国公季清允抱着儿子满脸喜庆的走了出来,传话说王爷有事,就不出来宴客了,让诸位随意。宾客们忙站立道好,又添上好些个话庆贺。 浮霜看着席上顾寒之被季清诚一杯接一杯的劝酒,季清诚脸上笑容洋溢,很是热络的模样,心中疑虑重生。 中秋夜后,世子来她苑中探问时,还对顾寒之十分的唾弃,可现如今便推崇备至起来了?岂不怪哉?难道仅仅是因为今日他出手救了魏老爷吗? 她心中隐约觉着这后面藏着某些至关重要的秘密。 季清诚最是狡猾的一个人,能耐到未必有,可心眼子却比旁人多上十倍不止,他此番惺惺作态,结交顾寒之又是所图何事? “郡主,我们也该往后头去了。若给人瞧见了不好呢。”芍药低声说道。 浮霜点点头,转身往后面行去,绕过长廊和屏风,便回到怀香阁苑内,五六张席面已经开了,今日的主角秦国公夫人柳氏坐在王妃魏氏下首,清韶清婉等也俱在,却没有特意等她,也未曾给她留位置。 见她来了,近百号人均停了动作,眼神调转过来,谈笑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王妃魏氏自和左都御使夫人谈笑,看都没看她一眼。旁的命妇便都留意看起好戏来。 魏氏准备将她晾上片刻,再责问她方才行礼的事。可没想到她不理浮霜,浮霜也没老实的站在跟前。只见她命蔷薇寻了副碗筷,径自走到最靠近的席位上,冲席上众人道:“方便挤挤吗?” 反正她就是为了混到庆典结束,好去寻季清允的。若真坐到主桌上,脸冲着王妃吃饭,她还不舒坦呢。 那席上众人俱都愣了,随即自然的让出了些空间,芍药忙又寻了个凳子搬来给浮霜坐下,几个丫鬟又忙着布菜端茶,浮霜便自顾自的吃将起来,丝毫没有羞怯的模样。 主桌上魏氏气得扬倒,浮霜此举不但是不敬她,连带着王府的脸面都丢尽了,哪有主人反倒客席上挤个位置的?她已将自己故意不留位置的事忘了个彻底。魏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紫,随即冷哼一声掉转头与左都御史夫人继续说话,众人忙都会意,也热络的大声交谈起来。 季清韶死死按住清婉的手,以防这块爆炭不顾场合的闹将起来,只低声在她耳边道:“且缓缓,容她得意,等会我自有办法治她!” 新书求包养!!! 第二十九章 疑惑 第三十章 射覆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十章 射覆 宴席吃到一半,王妃突然问道:“今儿是大喜的好日子,可曾请了戏班子来?” 清韶起身笑道:“母亲放心,自是请了豫州著名的庆虹班来的,就设在水榭边上。待用完膳,就开局,那儿既通透又畅快,景色还好,岂不妙?” 魏氏笑道:“那敢情好,不过这单单的用膳,雅坐着,未免无趣。” 清韶笑道:“若不如我们来行令吧?” 众命妇忙笑道:“三郡主这主意好!”接着便有人说这个令,那个令的。清韶温婉一笑道:“若说行令,诸位都是行家,我们年轻的倒见识少了,也不会那许多,唯有射覆还算是知道的,不如就射覆吧?” 旁人一听,忙又道好。 浮霜放下筷子,冷冷一笑。好一个季清韶,选这个酒令中的祖宗,那是故意来寒颤她的吧?贵女间聚会,行酒令谈诗词那是常有的事,也是深闺女子比拼才德最常用的法子。若是谁在其间说不出个所以,便会被人暗地鄙视,今后再想混入圈内便难了。清韶故意选了最难的射覆,分明就是欺她读书少。 上辈子记得季清韶故意出题难她,自己苦思冥想,仍旧不免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不过今日么…… 季清韶俯身和丫鬟低语几句,不一会儿翠玉等便带着小丫头们端来了好些个托盘。托盘上盖着帕子,下面形状起伏也不知藏着何物。 清韶道:“射覆原是用易经推算的,未免太难。如今我们不如就行个简单的。以唐诗宋词为选,覆者以此出题,射者也以此解题如何?” 众人忙笑道:“郡主这可是来考我们了!” 清韶道:“我为令官,若射者猜着了,我便自饮一杯;若猜错了,射者便罚一杯;若想不出词句破题,射者便须得罚一海如何?” 众人忙都说好,如此饮酒方才有趣。 说话间便开始了,清韶先接过一托盘道:“画楼音信断,芳草江南岸。”说罢她便指向了身侧的柳氏。 却见此物圆整,被帕子盖着微有起伏,也瞧不出是什么。 柳氏眼珠一转,心道,这是温庭筠的《菩萨蛮》中一句,原是:画楼音信断,芳草江南岸。鸾镜与花枝,此情谁得知?再看托盘上物体形貌,定然是铜镜了。便笑道:“郡主这是臊我们呢!若答错了可真要罚酒?” 旁人忙笑道:“自然是要罚的,怎得没说就怕错呢?一杯而已。” 柳氏方道:“我便用杜牧的一首来猜吧。佳人失手镜初分,何日团圆再会君?此物定然是铜镜!” 翠玉揭开帕子,果是铜镜,众人都笑了,清韶举杯自饮,笑道:“嫂子好学问。” 挨个下来,有猜到的也有未猜到的,一时间席上笑声迭起,很快便轮到了浮霜。 还未等清韶开口,浮霜端着碗碟起身道:“姐姐莫要玩笑,我不会答,这就换位置。” 众人哄笑,左右人忙拉住道:“哪有这个理?不会答也得答,否则先罚一大海!” 这厢清韶已开题道:“迟迟好景烟花媚,曲渚鸳鸯眠锦翅。”此番拿过的托盘上低低的盖着一物,高低起伏,将帕子支起了个古怪的形状。 清韶出了这题,心下得意。魏承班的这首词本就生僻些,其间夹带之物又多,有芙蓉、梳妆盒、鸳鸯、花蕊等等,她这谜底却又不是这些直白的东西,原本就极为难猜。更何况浮霜这等初来乍到,说不定她连覆题都听不懂呢! 一旁清婉用袖子捂着脸呵呵笑了起来,姐姐这词说的她就未曾听过,想必那土包子定然是不知道的,且看她当众出丑,落实了不通文墨的名头才叫人解气! 就连王妃魏氏也不禁流露出笑意。 浮霜闻言微微一愣,心道这是唐朝词人魏承班的一首词《木兰花》,原句是:小芙蓉,香旖旎,碧玉堂深清似水。闭宝匣,掩金铺,倚屏拖袖愁如醉。迟迟好景烟花媚,曲渚鸳鸯眠锦翅。凝然愁望静相思,一双笑靥嚬香蕊。说的是美人思慕情郎的场景。清韶此举倒也难不住她,但若是简单的答了,到没意思了。 既然是她们先不给她面子的,那便莫怪她不给她们里子! 心念一转,浮霜起身笑道:“姐姐这词正应了景了,方才我迷路去了前院,才知道今儿来了位贵客。端是如玉般的好人品,听闻便是我们中秋庙会上遇见的那位剑客,斩了江洋大盗的那个!我叨念了这许久,方才次看清楚他的模样,真真是剑如锋、人如玉,不知会惹得多少女孩儿‘凝然秋望静相思,一双笑靥嚬香蕊’呢!姐姐这谜我猜着了,香蕊,又是香樟树的别名,那帕子底下是香樟树叶吧?” 旁人起哄道:“谁叫你说出谜底的?射者以诗词代!快喝一大海吧!”说着便端过酒盏来灌了她。浮霜笑着推拒不了,便尽喝了,酒罢,芍药丁香忙上前给加菜按茶,浮霜却没吃几口便俯桌睡去。 她能说出题目的后两句,又能猜出覆底,即便是未用诗词来射,也不算丢人了。 主桌上众人脸色各异,季清婉气的直跺脚,怪姐姐这题出的太简单,拉扯着清韶的袖子,便要让她再出一题为难为难浮霜。清韶却红了脸,眼神迷离起来,她只觉得心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滕然升起,似喜欢,又似惧怕,撩拨得她魂不守舍。 她原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缘见那人了,却不成想今日偏偏他上门来?这莫不是老天给她的福气?以圆她痴念吧? 接下来的几个令季清韶行的是乱七八糟,连覆底弄错了,又被人罚了几海。 而王妃魏氏此时已顾不得看眼中钉丢人,她听到中秋庙会上的剑客,便已魂飞魄散,唬的脸色泛青、浑身颤抖起来。寻思莫不是那剑客查到什么,寻上门来复仇了? 身旁珍珠见她神情慌乱,忙低声道:“王妃,可是酒上头了?奴婢这便去给你取醒酒汤。” 魏氏一把抓住珍珠的手,紧紧的攥着,却咬牙一言不发,脸色青白转换,过了好半晌,方才勉强恢复了镇定。开口冲众客笑道:“我身子不大好,又略微多喝了些,就不陪诸位听戏了。由两位郡主代我招呼诸位,请见谅。” 众人忙道不敢。 这厢季清韶已经喝高了,她原就为了显示才学,做了令官,酒自然比旁人喝得多,再这么一罚,却真的上了头。待到饭毕众人起身去听戏时,她脚步都虚浮了。 翠玉碧潭扶起她道:“郡主,要不我们先回去歇歇吧。” 清韶朦胧着醉眼,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她尚未见着那人,又怎么舍得回去? 众丫鬟无法,只得扶了她去水榭。 这厢酒散人走,芍药等人刚要扶起浮霜回去,却见她猛的直起身,眼色清明的问道:“都去看戏了?” “是的,都散了。”丁香忙答道。 “前院的人也去了吗?你去前院看看,务必寻到秦国公,就说我在水榭西侧,假山上的撩意亭等他,有要事相商。”浮霜吩咐道。 丁香闻言转身便走,浮霜想了想又叫住吩咐道:“他若推脱不来,你便说事关臻儿。” 感谢汪才和奶油珍珠米的蛋糕!!!晚上还有一章!!求推荐票!! 第三十章 射覆 第三十一章 恳谈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十一章 恳谈 顾寒之喝了几盅酒,又被睿王世子季清诚拉着询问曹家一案,心中不免很是烦乱。 他不过是路遇不平,恰好救了魏庆华一命,没想过事后那许多,却不知怎的被卷入睿王府来了。 师傅虽极少约束他们行止,大师兄却常常教导他,官宦人家最是藏污纳垢,无事还是避着些好。更何况天下诸事若沾了利这一字,不免失了初衷了。他原就并无求谢之意,承了情反倒不美了。 散了宴席他便想走,却被季清诚、魏庆华拉着不放。说是若请不动他多住几日,少不得备了厚礼上峨眉山去致谢。他恐他们扰了师父清修,不得已方才答应了。又接着众人去往水榭听戏的当口,溜出来,寻了一处清净的亭子,坐看景致。 不得不说,睿王这花园子是建的极好的,远远近近的桂花,幽香清远,又显得富丽堂皇。 突然他远远的瞧见一个姑娘拾阶而上,沿着假山便朝亭子处来。 顾寒之起身想避出去,又恐迂回下山反倒撞了面,便索性翻身跃上了八角攒顶的飞檐。此时虽是中午,但他所处被山石遮掩了,倒也不怕人瞧见。 那姑娘走得近了,他好奇探出头望了一眼,却见那姑娘身着白色对襟褙子,背后绣有一只水仙花,下着墨兰色的长裙,看起来十分清新雅致,却既不像贵女又不像丫鬟。 那姑娘走到亭中,转过身冲着山下左顾右盼,顾寒之瞥见了她样貌,心道:怎生是她? 他清楚地记得中秋月夜那满身是血,却依然气势凌然的少女。也忘不了那血腥弥漫中的,淡淡玉兰花香…… 那夜的腥风血雨中,他眼中只有她,心底莫名萌生狂喜,就仿佛前生失却的珍宝,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眼前。 他不知道那一瞬间的念头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再难忘记! 正愣神间,却见睿王大公子秦国公季清允沿着石阶逐级而上,迎着那少女走来。 “大哥,初次见面,浮霜这厢有礼了。”浮霜站在亭口,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季清允左右查看一番,见并未他人,便走进亭内坐下道:“你为何非要见我?” 浮霜在他对面亭台上坐下,挑眉反问道:“你又为何非要躲我呢?” “我没有躲你。”季清允泰然回道,“你我之间并不相熟,也无利害关系,我有什么必要躲着你?” 浮霜笑了:“因为你害怕。” “我怕什么?”季清允心中薄怒,瞪目膛声道。 浮霜却不害怕,反倒前倾身躯道:“你怕自己被我说服,所以方才不敢见我。我这话说得可对?大哥。” 季清允闭口不言,脸上露出不耐的神色。 浮霜接着道:“大哥你可有否想过?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也是避不开的。权利如棋局,当入了局,不进则退,容不得你犹豫。况且你的事其实并不只关你一人,还有你的妻妾,你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儿,一干人等的安危福祸全都系于你一身。若真有一天鸟尽弓藏,你又指望他们能有何下场?” “你莫要胡说!”季清允起身喝道,“简直是危言耸听!什么鸟尽弓藏,我是王爷的亲子,你离间我们父子是何道理?” “我说的是实话,还是离间,大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浮霜朗声道,“会战江淮卫氏之前,你便是王爷手中利刃,无你王爷便无以平定天下;可会战之后,无论是天下两分还是一统江山,你都会变成一柄豁了口的旧剑,弃之不便,留之却又伤己,你说到那时王爷又会怎么样?” 季清允抿紧嘴角,一言不发。不用到那时,现如今父王已然防备他了…… 浮霜一摆衣袖,正色道:“即便王爷尚念父子之情,世子又如何?世子一向志大才疏,又没有战功可依仗。他若要上位,你想他会拿谁做筏? 我虽刚进府没多久,但仅凭一事便可得知世子的心性。他前几日还特特的与我说,剑客顾寒之中秋缉凶,动私刑犯了王法不可饶恕,想我从口里问出他的模样。今日却对顾寒之推崇备至,笑脸相迎,恨不能结为异姓兄弟。且不说他因何改变,仅此可见他是一个表里不一、心思缜密的人,你觉得他难道能容得下你吗?” 季清允仍旧没有表态,却也未起身便走,浮霜便知道他心动了。 “俗话说,高人观三步、智者看两步,凡人只见当下。”浮霜进一步道,“大哥你是否认为,只要兵权一日在手,便能保得自家安整?难道你认为王爷在位之时,还会容得你大权在握?只要战事一罢,他若真要保世子继位,唯有在世时便将所有障碍全都剪除,即便你是他亲子,在权利地位面前,也没有什么不同!等到那日你恐怕就后悔莫及了啊!” 说完这话后她便闭口不语了,只静静的坐在季清允对面,细观他的神态。 只见季清允长叹一声,沉声道:“这便是你今日邀我来说的话?” 浮霜冷冷一笑,心道这秦国公还真是和睿王一个脾性,明明已经心动,偏什么事都藏在心底,绝不在嘴上展露,真可谓城府甚深。 她起身笑道:“我这可是肺腑之言,国公若是不愿听,大可告知王爷。他若问起来,我自当句句承认,绝不推诿。我浮霜既然敢说,便不怕认!只不知届时王爷待你如何?又会待我如何?”说着她长叹一声,脸上露出忧虑之色,“你我同为棋子,随时可被弃之。我只不过是想给自己,也给你留一条退路罢了。若大哥你信了我,也不用当下做些什么,尽管看以后便是。” 她前后两句一个国公,一个大哥,意态诚恳,却又十分硬气,说得季清允心中浮躁。没想到这刚进府的小丫头,竟然能将事态看的如此通透?句句说在了他的心坎上,季清允不禁有些举棋不定了,隐约间仿佛是在他眼前困局中出现了一条通路,可这路偏偏雾霭重重,也说不清楚能否走得出去…… 浮霜淡淡一笑,起身作了个揖,道:“耽搁了不少时间,我也该回院子去了,水榭前堂还有诸多客人等着大哥呢,去晚了恐不好。” 说罢便一挥手下得山去。 浮霜脚步轻快,心中略定。她此番一举两得,若季清允真的将她的话全盘说给季景斋听,季景斋自然不会再放心她做棋子,润州联姻的事恐怕也只有换人了。若季清允听进去了,将来她即便真去了润州,也算是在豫州睿王府内有了个同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或许她更倾向于季清允去告密也不一定…… 假山厅内,两个男人一明一暗均注视着她的背影。季清允且不说,檐上的顾寒之却心中跌宕起伏。 天下竟然有如此女子? 言谈间直指人心,直剖大势,有理有据。其中道理乍一听惊人,细细想来却委实如此。 怪道大师兄常叹:乱世之中,武者为人所用,谋者得揽天下呢! 转念一想,方才她话中说到世子季清诚的话,不免令他惊醒,想起季清诚席上不断追问曹家公案,恐怕的确另有目的。顾寒之眉头微簇,打定了心思,住几日便住几日,他顾寒之不习惯恭维讨好,却从不怕麻烦! 第三十一章 恳谈 第三十二章 出丑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十二章 出丑 水榭花楼上,季清婉被几个手帕交拉去同坐了,季清韶则压着酒意,在席间左顾右盼,寻找顾寒之的身影。 男客坐在前面,女眷则位于后方楼台处,她伸着脖子不过只能瞧见前方的一众脑袋瓜子,再加上醉眼朦胧,更是看不清了。 她急了,忙命碧潭寻了醒酒石压在舌下,又揉揉眼睛仔细寻找。撇过身材略胖的,忽略掉个矮的,突然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人从水榭门口走来,直至首席世子身侧落座。她的一颗心就仿佛飞到了半空中,绵绵软软的飘忽不定了…… 台上昆腔一起,台下痴念蔓延。季清韶迷瞪瞪的凝望着顾寒之的背影,仿佛一瞬间清楚的看到,自己一生的幸福近在咫尺,却又难以触及。 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翠玉碧潭忙一左一右的扶着,低声问道:“郡主,可是要回去?” “不!”清韶毅然道,“容我前去问一问他。” 翠玉碧潭心下奇怪,郡主这是要问什么?他,又是谁? 清韶扶着丫鬟走下楼台,缓行到坐席最前方,站定在首席后侧。台上正演到《长生殿》的重圆,庆虹戏班的当家小生正唱到:怎相逢执手痛咽难言,想当日玉折香摧,都只为时衰力软,到今日满心惭愧,诉不出相思万万千千。 朦胧中,清韶忘记了周围,只觉得自己成了台上那杨玉环,好不容易劝得唐明皇回心意转。真是诉不出那相思万万千千…… 碧潭见她痴痴迷迷的愣神,推了推她不见反应,只得上前喊了声世子。季清诚转过脸来,见大妹妹下楼台来了前席,忙站起来道:“妹妹可是有事找我?” 季清韶酒意上头,又被蒙蔽了心性,只直勾勾的盯着顾寒之的背影,并不答话。 顾寒之为人警敏,察觉有人盯着自己,便也转过了身。 季清韶只觉得眼前一亮,那挺直的鼻梁、清洌的眼神、瘦削的脸颊和那抿得极紧的嘴唇,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顾寒之方才进来时台上刚开场,女眷们大多没有注意到他,此刻他转过脸来,那气度风华立刻就衬得台上粉墨登场的戏子们失去了颜色,勾得楼台上不少女客调转了目光。众人自然也都看到了被丫鬟扶着,站在他近前的三郡主季清韶。 世子季清诚见妹妹许久未曾言语,只瞅着顾寒之不放,两颊酡红神情迷离,便知道她这是喝高了,因怕她酒后失态,忙笑着掩饰:“妹妹可是要我陪着回去?”说着便去架清韶的胳膊。 清韶两个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就没听到哥哥的话,只听到台上旦角又唱到:路沉沉昏昼不辨,途径野树慢俄延,荒草冷烟鸟惊喧,都只为前盟未了,一灵儿飘飘荡荡将你寻遍。 这话勾起了她的心思,若不是前世为盟,今世又怎会因一面之缘,便再难忘却? 她挣扎开世子,恍恍惚惚的开口道:“都只为前盟未了,一灵儿飘飘荡荡将你寻遍。你……你可还记得我吗?” 她这话是冲着顾寒之说的,坐在近前的人自然都听得清楚,众人即刻交头接耳起来,后排和楼台上众人只见她张嘴,却没听到说话,也均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又有好事者甚至跑下楼来探望。 全豫州的人无人不知,睿王三郡主迟早是要进宫的,未来的皇后娘娘现如今对着个年轻剑客来上这么一句,就算是再老实的人,都忍不住那熊熊而起的八卦之心啊! 顾寒之微微皱起剑眉,一头雾水,眼前这姑娘面生的很,一身绫罗绸缎、雍容华贵,季清诚又喊她妹子,应该是睿王府的郡主了,也不知和方才那名为浮霜的少女是什么关系?他再三瞅了瞅,确信自己并未见过她。 “郡主只怕是认错人了。”他沉声说道。随即掉转身泰然坐下,继续看戏。 台上锣鼓声锵锵作响,如同敲击在季清韶的心口上。她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颗心如同被人从胸腔中强摘出来,浸到了冷水里般寒意透骨。满腔的柔情瞬间变成了酸楚,泪珠儿溢满了眼眶。 这回众人都觉着,两人之间恐怕是真有些什么了,多半是这俊俏的儿郎负心背信,若不然郡主怎生如此模样?可郡主毕竟也是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又是豫州城内出了名的才女,怎么竟然会与外男私下结交? 世子季清诚只觉得脸臊的慌,没想到平日一向聪明内敛的大妹妹,今儿偏喝高了当众失态!他忙拉扯住清韶打圆场道:“我知道你喜欢这唱词,可你也不该胡闹啊!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凭你的身份又怎么能上堂串戏?还不快与我回去!” 他故意将清韶前面那句戏词说成戏迷串戏,想借此糊弄过去。 却不知此时季清韶已然魔怔了,她为顾寒之生了一场病,又惦念了许久,今生若是无缘再见也就罢了,可偏偏又见着了。 病中她就断断续续的做了一场梦,梦中顾寒之仗剑闯入王府,拉着她情深意重的问:可愿意与我一同离去?梦中她几番犹豫,心中是一千一万个情愿,可偏生张不开嘴,终是没有回答。每每醒来都遗憾非常。 她终于想明白了,自己长这么大,对于父王的安排从未违逆,其实并非认命!只不过是被压制在了心底,而今情缘一起,便全然翻涌起来,再难将息! 此番听到他说不曾记得自己,心下不禁悲苦万分、嫉恨重生。又被丫鬟哥哥强架着离去,迷离中还以为自己要被强扯着送到京城了,心下焦急,借着酒劲便嘶喊道:“我问你!中秋那夜,你眼里是否只看到了她?” 这句话似嗔如怨,几乎全场都听着了,众皆哗然。 顾寒之闻言心中一顿,回想起来,中秋那夜台下纷乱,却也想不起来哪一位是这郡主。当时自己眼中心里,的确只看到了浮霜……他脸上微红,佛袖而起,转过脸冷冷的瞪着季清韶。 “是不是!你告诉我是不是?”清韶执念难解,挣扎着非要求个答案。 顾寒之眯起狭长的眼睛,冷笑道:“是或不是,又与你何干?” 推荐朋友的文:朱门毓秀:腹黑萝莉在成长,卑鄙小人勿挡道。另,今日去乡下谈项目,估计晚上加不来更了,抱歉! 第三十二章 出丑 第三十三章 争执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十三章 争执 海棠苑正房里屋,王妃魏氏依在湘妃榻上,直愣愣的望着墙上挂的美人图发愣,下首世子季清诚陪坐在脚凳上给她捶着腿,屋里再没了旁人,丫鬟小厮们早已退避了出去。 “你现在的胆子也太大了!怎么不先来回禀我?”魏氏抖着嘴唇道,“竟然还真邀请杀星住进府内?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怕他瞧出端倪,半夜里将你我都砍了头去?”说到此处,魏氏打了个冷颤,心底的惊慌再也抑制不住了。 季清诚讪笑道:“母亲也过于胆怯了,殊不知诸事便多败在这‘怕’字上。方才酒席上我已经再三探问了,他对曹家一事所知也不多,是为人所托方才管这闲事的,现如今杨楮已死,线索便也断了,他又如何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为人所托?为什么人所托?托他之人又知道多少?你怎么不问清楚?”魏氏紧紧的抓着榻沿,追问道。 季清诚撇嘴道:“套他的话哪有那么容易?他又不是傻子!而且不但不傻,还为人警敏冷淡,问三句方才答一句的,嘴紧的很,能知道这些已经不错了!” “那也不该留他住在府里啊!宴席也散了,打发他走就是了!”魏氏埋怨道。 季清诚笑道:“母亲此言差矣,正因为我襟怀坦荡的邀他住下,又上赶着去结交,方才能免了我们的嫌疑。若他真追着个蛛丝马迹怀疑上我们,也会因此而去了疑虑的。正所谓反其道而行之,我这计定然管用,这叫灯下黑。” 魏氏听到这话,想想有些道理,方才怕的好些了。她端起茶盏喝了几口,定了会子心神,又道:“怎生这么巧?你舅舅他难得来豫州一趟,竟然还遇着了悍匪?又偏偏是他出手相助,若非如此,他不会进王府来,我也不必担忧的寝食难安了。” 季清诚闻言脸色数变,没有吱声。 魏氏叹道:“这世道真是不像话了!王爷眼皮子底下,豫州近郊也能有土匪?怎么你大哥还未带兵剿灭了去?亏得王爷成天说他勇猛了得,战功赫赫,竟连自家门口都管制不好,还称什么勇猛?” 季清诚捶着她的腿,依旧没有搭茬。 魏氏却自言自语道:“明日你舅舅返乡,我可得多派些人手护卫。我早就跟他说过,如今这乱世不太平,出门在外定要注意,蜀中首富之家,多少人盯着呢!若不多带护卫侍从,什么祸事都有可能发生!看!可给我说着了吧?他偏偏以为豫州附近就安全,轻车简从的上了路,还真就被匪类盯上!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兄弟,若再有个闪失,娘家便几乎无人了,阿弥陀佛!他可得长命百岁呢!” 季清诚闻言冷冷一哼:“母亲真是该操心的不操心,不该操心的乱操心!方才还怕有人走漏了风声,让顾寒之对我们起疑,现下里又关心起舅舅来了。难道母亲没想过吗?如今知道我出身来历的,除了你我,也就只剩下舅舅了!母亲怎么不怕他将我们给卖了呢?” “胡说什么!”魏氏怒道,“他可是你舅舅!” 季清诚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魏氏迟疑片刻,软下了口气道:“当初你的事便是你舅舅一手操办的,又许了曹静南万两白银,封他的口。若不是他,你焉有今日?他又怎么会将自己抖出去?” 季清诚冷笑道:“您的好弟弟,我那亲舅舅的为人您又不是不知道,真个是扶不上墙的东西!除了满脑子的精算盘,想了法子的往兜里搂钱,他还知道什么?吃多了酒就管不住嘴的蠢材!留着他迟早是个祸害!” “你说什么?”魏氏翻身坐起,死死的盯着季清诚片刻,方道:“你……你……难道所谓的悍匪竟然是你指使的?” 季清诚斜眼冷笑:“母亲真是个慈悲的人啊,对曹家都能鸡犬不留,换成舅舅难道就下不了手了?简直就是舍本逐末!母亲做事没首没尾,却还不许我补救不成?要知道此事干系甚大,莫要因为您一时糊涂,拖累我……” “啪”的一声响,他话尚未说完,魏氏便一巴掌扇了上去。季清诚当即便肿了半边脸。 “你个不孝的东西!”魏氏破口大骂,“你真个是眼里没人了?他可是你嫡亲的舅舅!你……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季清诚挨了打,捂着脸便起身怒道:“嫡亲舅舅?哪门子的嫡亲舅舅?母亲且好生保养着吧!儿子现下大了,自然青出于蓝!就不劳您费心了!”说完便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诚儿!”魏氏心惊胆战的张口喊道,却哑了半声咽回了肚子里…… 她跌坐回榻上,心中七上八下,额头突突的直跳!胸中又一阵心寒。 当年那事若是能瞒着诚儿一辈子,或许今日也不必如此了吧?只恨那曹静南!听说王爷定了诚儿为世子,便上门来讹钱,竟然还给闹到诚儿那里,让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真真的可杀! 自此诚儿便愈发怪癖了,许是心中有怨,又或者患得患失,性格也变得阴郁起来。 如今更不比三年前,诚儿眼看着就过十七了,年岁越大,越难辖制,成天不知在外结交些什么朋友!如今她的话也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若他真铁了心要害他舅舅……魏氏心慌意乱,她不过是个深宅妇人,就算是有能耐手段那也是出不得府的,而这事却又偏偏不能求助于王爷…… 该怎么办?她连声叹息…… 得想办法保得庆华一家老小平安才是,若……若不得已,就只有让他先离开蜀中了! 魏氏咬着指甲心焦不已…… 我也咬着指甲心焦不已:点击挺多,推荐票票好少啊!打滚卖萌求票票!!~~~~(_ 第三十三章 争执 第三十四章 传言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十四章 传言 三郡主酒后失态的事,愣是没人敢往王妃魏氏耳朵里传。谁都知道,三郡主是王妃的骄傲,哪个不长脑袋的撞上前去回禀这事,岂不是自找没趣吗? 于是,当百日宴第二日,睿王季景斋来海棠苑内责问此事时,魏氏那还真的是被蒙在鼓里的。 “看你教的好女儿!”季景斋刚落座便执起桌上的茶盏扔了出去,茶杯摔了个粉碎,茶水溅了珍珠芭蕉裙角上都是,她们却如同鹌鹑般的杵着,谁也没敢吱声。 魏氏小心翼翼的陪坐在桌对面,察言观色的轻声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季景斋横眉瞪目道,“你走出大门口去听听!现如今整个豫州城都传遍了!我季景斋的女儿竟然与一剑客浪子瓜田李下,还当庭责问人家是否记得她!好一个大家闺秀!真是懂规矩!平日里你到底是怎么给教的?!” “这却是怎么说的?”魏氏惊慌失色,“清韶是最懂事、最听话的了,怎么会……”话说了一半,她瞥见珍珠等人的脸色,心道一声不好!莫非还真有此事? “你且不必和我辩解!众目睽睽之下,难道我还冤枉了她不成?”季景斋怒道,“告诉她,就说我说的,禁足三个月!不许她跨出听泉斋半步!且再不许她喝酒了!便是庆典生辰也不许!别忘了她将来可是要送到上京去的,若有什么差错……”说到此处,他狠狠瞪了魏氏一眼:“我只拿你是问!” 魏氏被他阴冷的眼神一瞥,禁不住一颗心都要迸出嗓子眼了。季景斋放下话便起身佛袖而去。魏氏望着他的背影,呆愣了有好一会,方才有气无力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没人来回我?” 珍珠芭蕉等人忙都跪了下来,珍珠磕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昨日王妃您酒醉,我和芭蕉姐姐就陪着您回来了。今儿一早听小丫头们说,看戏的时候郡主喝多了酒失态,我还以为她们背后议论主子,是浑说的,赶着给罚了,这会儿还在院外头跪着呢!没成想竟是真的。不过王妃要问,也不能听那些丫头们的传言,还得喊郡主身边的丫鬟婆子来说清楚了才好。” 魏氏瘫软在座椅上,撑着头道:“那还不快去喊?” 珍珠答应了一声,忙起身去了。 片刻之后,季清韶身边的陈嬷嬷和碧潭低着头,一路跟着珍珠来了海棠苑。进了屋陈嬷嬷便连忙跪倒地上磕头,碧潭慢了半拍,也跟着跪下了。 “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魏氏低声说道,她始终是不信自己最依仗的大女儿会醉酒失态。 “回王妃,奴才虽是郡主的教养嬷嬷,但昨儿真未跟在郡主身边,只留在苑内看屋子了,请王妃明察。”还未等碧潭开口,陈嬷嬷便率先撇清自己。 魏氏也没精神和她计较,只看向了碧潭。 碧潭浑身一抖,忙伏地道:“奴婢该死!昨儿是奴婢跟着的,郡主在席上便喝高了,奴婢问要不要回去,她却说王妃您既然已经回了,又把众女客交给她和五郡主,便不能只顾自己舒坦,也不放心五郡主一人操持,便强撑着要去水榭。奴婢劝说不得,便只得跟着去了。后来……” 说道此处,她额角冒汗,不免支吾起来。 “后来什么!还不快说!”魏氏执起手边的团扇便扔了过去。 扇子打在碧潭后背上,她只俯低身子没敢抬头,接着说道:“去了水榭看戏,郡主便瞧见了中秋那夜缉凶的剑客。王妃您是知道的,郡主自打那夜便病了,一直养到前阵子才好,如今见了那人岂有不勾起她后怕的?当即便魇住了,全然忘记周围,这才失了态。” 碧潭避重就轻的说完,便微微抬起头,查看王妃的神色。郡主曾说过,聪明人说话是要说到人心坎上的,王妃那么疼郡主,自然是不高兴听到对郡主的诋毁之言的,顺着王妃的心思说,方才能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魏氏闻言一颗心方才落回了胸中,若真如此,倒也情有可原,得替清韶与王爷分说分说才是。 她转念一想,又问道:“那怎么有人说清韶问那剑客可曾记得她呢?这浑话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这……”碧潭眼珠子一转,忙又道,“郡主分明说的是:你还记得我?她那是见着了那剑客,生怕他记得她目睹他杀人,方才问的,却不曾想被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传得如此难听。” 这话虽然牵强,却合了魏氏的心思,魏氏脸上松懈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也是,清韶从来都是最懂事明理的,即便是喝醉了酒,又怎会与一外男拉拉扯扯?得跟王爷说明白了,让他下道旨,禁了外面那些人浑说才是!” 却说睿王季景斋离了海棠苑,便赶往前院客院,他推开客院大门,便见一清俊异常的后生正坐在院中手谈,那模样、那气度真是平生仅见!他心下叹息,如此说来,也怨不得小儿女失态。 季景斋只在院门口一站,顾寒之便觉察了,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棋,起身微微拱手行礼道:“想必是王爷当面?” 季景斋捻须长笑,快步走上前,扶着顾寒之在原处落座,叹道:“昨儿长孙百日,却没想到十全道长的高徒亲至,亏得犬子挽留,若不然不是错过了吗?” 顾寒之微微一笑:“王爷缪赞了,我不过是恰逢路过而已。” “这便是我季某人的运道了。”睿王笑道,“十多年前,我曾有幸上峨眉山,拜见过贵师。” “哦?”顾寒之诧异道,“王爷见过家师?” “不错。”睿王道,“贵师不吝赐见,还给我批了个命数呢!” 顾寒之闻言不禁心下奇怪,师傅自过百岁后,便不再见外客,已经闭关二十多年了。平日山上诸事都是大师兄代为料理,就是他,虽说是拜在师父门下,其实都是大师兄一手拉拔长大的。怎么十多年前竟然会给睿王批命? “不知批的是何字?”他忍不住问道。 睿王淡淡一笑:“贵师说我:无缘天下。” 第三十四章 传言 第三十五章 无缘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十五章 无缘 “贵师说我:无缘天下。” 季景斋这话说完,两人之间沉寂了片刻。季景斋细细端详顾寒之的神色,而顾寒之却不禁有些怔忪。 顾寒之很清楚,师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易经八卦已经如火纯青,他批命卜卦从来都未曾错过。既然十多年前就给睿王批了这命,可十多年来睿王却仍旧招兵买马,与润州定王角逐天下,显见是并不信这命的。此时此刻说这话,却不知是何用意? 片刻之后,季景斋笑道:“若不然,我们来一局?” “王爷请。”顾寒之抬手便开始摆棋。 将自己下了一半的棋收拢干净,寒之为客,王爷让他执了黑子,两人便一子一子的下了起来。 “贵师有多年不见外客了吧?”季景斋落下一白子,随口问道。 顾寒之点点头:“数十年了,若说起来,王爷上次倒是有缘法才能碰见。” “世外高人啊!怪道福泰安康、长命百岁。哪里像我们俗人,有所欲、有所求,有放不下的、也有舍不去的。不过这人那,也要到了老神仙那岁数才能尽都看开。老神仙恐怕也是明白这道理,所以容你们师兄弟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顾寒之落下一黑子,笑道:“师父向来是宽待我们的,他常说人各有命,莫要强求。我们年轻气盛,有时候难免也有行错步岔的,吃了苦头方有记性,师父说这便是人生历练了。” “说得好!”季景斋一拍棋罐大笑道,“吃一堑长一智,错了一次必不会再错!” 他微微前倾身,意态诚恳的说道:“老神仙不涉世事,你们却年轻,却不知又如何?” 顾寒之心意一动,知道事来了,他故意装作没听懂般的抬头问道:“晚生愚钝,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季景斋手指棋子,却不落下。只见他昂首豪言道:“谢家江山代代承继,这百余年来均是儿皇帝当朝,尚且不能通读文章,又如何能体恤下民、治国安泰? 且京中党争不断,宦官为道,闹得是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我等虽驻守边地,却本着一颗为国为民的心,愿承一人之力,匡助正道。却也得众人来助才是。可惜老神仙是不问世事的了,却不知你们兄弟有否壮志豪情?” 顾寒之却不答言,连落数子,吃下了季景斋整一条长龙。季景斋原棋力就平平,况且此时心思不在这棋上,当发觉时已落下风,只得讪讪而笑。 顾寒之吃掉最后一子,抬头笑道:“王爷,晚生此刻若答应你,恐怕就不能如此这般爽快的下棋了吧?” 季景斋闻言皱起了眉头。 顾寒之又道:“恕晚生不才,晚生不习拘束,更无意功名利禄,只愿做个仗剑江湖的浪子,却不愿束缚于军帐之中。恐怕要辜负王爷的美意了。” 季景斋闻言愣神片刻,倒也不怒,他哈哈大笑道,扔下手中余子,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只烦请你一件事。” “王爷请说。” 季景斋起身而立,遥望天边云际,心中豪气干云再难将息。 “请务必替我给老神仙带句话,就说:世事易改、命数可变,彼一时此一时,十多年前他批我命格,说无缘天下,他固然没错。可今时却不同往日,我命已改,再不由天!请他务必重新思量,如若愿派人下山助我,我季某人许诺,假以时日,天下必尊峨眉道教为国教!” 因这话是代为传递,顾寒之便不能代为表态了,他只得躬身而立答应带言。 季景斋笑了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便去了。只留下顾寒之独自一人坐在院中,思绪万千。 他们峨眉山位于蜀中,尽都在睿王治下。师父恐怕正因为算出了睿王无缘天下,怕被牵涉其中,引火烧身,这才闭关封山不问世事的。 竟没想到时隔多年,睿王还在打他们的心思。其实剑道原就与兵道不通,仗剑天下的豪客却未必能马上善战,也不知睿王如何才能弃了招揽的主意? 正寻思间,突闻院外声响。顾寒之掉头看去,只见一个娇俏的丫鬟正从院门外笑眯眯的往内窥望。 碧潭见他回望过来,红着脸害羞带怯的推开院门道:“请公子安!我家郡主命我来致歉,昨儿她喝高了,多有冒犯,请公子见谅。”说着便端着个蒙着帕子的托盘走了进来。 顾寒之淡然道:“我当没那会事便罢了,倒也不必专程来致歉。” 碧潭却笑眯眯的将推盘放在了石桌上,揭开看时,却是一套玄色交领儒衫,银绸滚边、金丝暗纹,又有玉佩、香囊等物。 顾寒之见状脸色微变,冷然说道:“你家郡主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顾某人吗?” 碧潭微微一惊,忙道:“这如何说起?”不禁心道,这人怎生连生气都如此好看? 顾寒之拂袖而去,说道:“请姑娘回去跟你家郡主说,我顾某人虽无钱无势,却也用不着任何人施舍,若她觉着我身穿麻衣,丢了你们王府的脸面,便叫她大可放心,不几日顾某定是要去的。” “公子快别这么说!”碧潭忙道,“我家郡主可不是这意思,原是想世子爷男人粗心,代客未免有不周之处,茶水糕点、替换衣服必不比女孩儿想得周全,方才命奴婢送了来的,并无其他意思。” 顾寒之脸色稍谕,沉声道:“劳她多虑了,不必如此。我不惯绫罗绸缎,况且你家郡主私送衣物给我,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还是拿回去吧。” “那可不行!我若办不成事,回去是要受罚的。公子就当可怜奴婢,收下吧。”说完碧潭放下东西便要离开。 顾寒之冷冷一笑,执起桌上一枚棋子便扔了出去,击中了碧潭的腰背,碧潭只觉得后腰一麻,便浑身僵硬无法动弹了。 她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想回头讨饶都不能,唬的魂飞魄散。 顾寒之拿起衣物搭在她臂膀上,笑道:“还是麻烦姑娘带回去吧。” 第三十五章 无缘 第三十六章 香囊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十六章 香囊 季清韶躺在床上,脸上蒙着帕子,只觉得宿醉未醒,额角如针扎的般疼痛难忍。耳边王妃魏氏还在叨念,滔滔不绝,如蝇飞虫绕,更令她平添几分烦躁。 “我的乖女啊,这会你可不能再病了!不必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我等会儿就去找你父王,定让他下道令,不许他们乱说!我们睿王府的正经郡主,岂是那等闲人配嚼舌根的!府里多嘴的丫头我都已经打杀了,你且放心!” 魏氏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接过翠玉递上的茶水,喝了几口,想想眼睛一酸,又摘下帕子开始抹眼泪。 “我苦命的儿啊!偏生遇到那天杀的冤家!我就说你哥哥胡闹,这样的人也往府里领,看把你给拖累的!好端端的一个大家闺秀,还未出阁呢!这不是要逼你上绝路吗!亏得你是注定要入宫的,否则以后可怎么好?……我的老天爷啊!太造孽了!怎么那野种偏生无事?中秋也好,昨日也好,她就像于己无关似的,这……这让我可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你父王不问青红皂白,甚至都不许你前去辩白辩白就下了禁足令!让人怎么能心服?我看定然是那野种在他面前进谗言了!我就知道凡做大事者,身边必有小人,我得和王爷说说去,王爷应明察秋毫,一碗水端平了才是!” 床上季清韶一阵心烦,母亲嘴上说着去找父王,屁股却像生根了似的,挪都不挪。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母亲这人在父王面前还能说出来个什么?恐怕父王一瞪眼,她还未张口便胆怯了。 其实此刻她反倒释然了,外面的传闻也好,众人的嘲笑也好,她都不在乎了。虽说是酒后说出的那话,可真是肺腑之言,是她长这么大,从未敢说的真心话。若是平常,她一千一万的不敢出口。如今只要让他知道自己这心,便算是夙愿以偿了吧? 对于自己的命,她季清韶也算是挣扎过了…… 只可惜……最后换了句:与你何干?是啊,又与她何干呢?即便是前世盟缘未了,今生今世他们只怕是不能够了…… 想到此处,怨念迭起,充斥在胸间,萦绕不去。还是那句话,他眼里是否只看到了季浮霜? 闭了闭眼睛,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湿了帕子、钻入鬓角不见了。季清韶长长的呼出口气,却呼不出胸中的憋闷。 过了有两盏茶的功夫,王妃魏氏好容易说累了,那许多话翻来覆去的也没啥新意,见女儿始终未发一言,以为她是心结未开,羞愤难当,想了想又宽慰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魏氏离了听泉斋,侯在外面的碧潭方便捧着东西进了屋。 “回禀郡主,我送去了,那人没收。”她将托盘往桌上一搁,揉揉手臂哀叹道。 清韶闻言猛的摘下脸上帕子,从床上坐起身,直愣愣的盯着那托盘上的衣服,和衣服旁的香囊。 那香囊是她亲手做的,不过是想借着送衣服的当口,将香囊也送与他,却没成想他竟然不要! 她为了他可以舍去脸面不顾!为了他可以清白名声不要!他怎的连个想头都不肯给她留下? 难道她求的还多吗?不过是个念想罢了!何其残忍?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待她? 痴念一起,她猛的起身拿了把剪子,抢过香囊便绞,待碧潭翠玉拉开时,那香囊已经不成形了。 “好端端的,郡主又发什么脾气,依我说,那人不识好歹便罢了,昨儿郡主虽失态,他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失了名声不成?郡主做什么要去上赶着道歉?这会子人家敬酒不吃,郡主又白白的气坏了自个儿身子!”翠玉一边叨念,赶着上前收拾起碎布断坠。 碧潭却不说话,她只细细的看着季清韶,心中模糊有些明白了。 季清韶绞完了香囊,跌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呼了口气,她拭去眼角的湿润,心中魔念横生。也罢!我若不能让你记在心头,一辈子不忘;不如就让你恨得难以忘怀吧! 顾寒之……季浮霜……顾寒之!季浮霜! 此时此刻,浮霜却不知自己已被人惦记上了,她听完蔷薇绘声绘色的描述王府内的最新八卦,心中甚至还有一丁点的可怜季清韶。 虽是她起的由头,却没想到捅出这么个大笑话来。真真是始料未及啊! 她掩嘴藏住笑意,忍了片刻,方道:“你们一个个出去嘴巴都给我闭紧了,别太张狂,此刻王妃王爷那里多半都是不喜的,被撞到了她手里,我可救不了你们。” “那是自然!”蔷薇笑着说道,“也只在郡主面前说罢了。听闻海棠苑都发落了几个丫头了,均是嘴巴不好的,我们又怎么敢出去乱说?” “这才聪明。”浮霜又道,“即便是要笑,也得背着人在屋里偷笑。都只为前盟未了,一灵儿飘飘荡荡将你寻遍。这词真好……真好……哈哈哈……”说着她的笑意再也忍不住了,又勾的一众丫鬟们笑声迭起。 既然这辈子与季清韶再难相安,便没啥可忌讳的了,即便是小人一把,心中也十分爽快啊! 至于顾寒之……世子竟然将他留在了府中,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收起笑意,浮霜不禁又有些担心,她总觉着世子对顾寒之是敌非友,绝不是面上装出来的好意。 是不是该给顾寒之提个醒?又该提个什么醒呢?浮霜摇摇头,叹了口气,自己尚且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她起身走到案前,铺开纸执笔在上面写了一个诚,一个顾两个大字。随即咬着笔头沉思起来。 顾寒之是因为中秋缉凶才被季清诚盯上的,想到此处,她又在两个字的下方写了个曹字。 曹家灭门案是三年前,那时季清诚不过十四岁,尚未成年。他难道和曹家有什么瓜葛,或者说与那江洋大盗杨楮有什么瓜葛不成?笔悬在空中,再未落下,一滴墨滴在了纸上,印染了那个曹字,逐渐变得模糊难辨了。 模糊难辨……季清韶双眼一亮,得找机会去查查三年前那个案子的详情才是! 第三十六章 香囊 第三十七章 旧案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十七章 旧案 柴芹很满意现下的差事,前个他足足花了一百两纹银,才疏通了关系,从巡街衙役班子调至了都察院库房守门。如今虽然明里衙门是辰时初便开门,可他即便是辰时末才来也无人管,用过午膳,若无事也可先行回去,真是再舒服没有了。 豫州睿王的小朝廷编制混乱,这都察院原是皇帝老儿跟前听命的钦差,在睿王这儿却不过是维系治安罢了,豫州兵马司在近郊驻军,又有哪个毛贼胆肥了敢作案? 即便是当年那十分罕见的曹家灭门案,前个也已经真凶伏诛了,都察院通体上下更是无事可做。大伙只记挂,若是哪一天王爷一统天下,小朝廷正了法度、循规蹈矩起来,都察院上下岂不是都该成了二三品的大员? 平日里玩笑,牛督察使和王副督察使就常以大人互称,他们一众人等也跟着‘某爷’的混喊起来,十分有趣。 今儿个两位督察使均未来点卯,院里只有几个小吏的看着门,柴芹打了二两酒,弄了些小菜,进了卷宗库房便关了门,自斟自饮起来。喝了半响,约莫快到申时二刻了,柴芹便收拢碗碟,正准备回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随即库房大门便被人推开了! 他抬头一看,却见五六个面生的汉子闯了进来,一进屋便拉扯着他道:“世子查案!闲杂人等都给我出去!” 柴芹愣了愣神,却已经被揪住了衣襟,他尖声叫道:“我……我……我是守库的!可不是闲杂人!” “啪啪”两个嘴巴一扇,他老实了,只听一壮汉道:“说了出去便出去,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随即他便被人拖将出去,直扔到了院子里,却见几个看门的小吏胖头肿脸的也站在院里,如鹌鹑般不敢吱声。 他忙闭了嘴,心想世子查案?什么世子?难道是睿王世子爷吗? 不一会儿,却见四个俊秀水灵的丫鬟,簇拥着一位头戴垂纱斗笠的女子走了进来,柴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几个丫鬟,不觉得哈喇子都流下来了,直到一行人进了屋,他方才回过神来,心道:不是说世子吗?怎么看却是位小姐呢? 他低声问了身旁的小吏,小吏苦着脸小声说道:“哎呦我的柴爷!你管他是男是女呢?方才人家进门便露了王府的腰牌,李爷那多嘴的也就问了一声,我们众人便吃了这许多苦头,你看!脸还肿着呢?你还有甚可问的?” 旁边那位李姓的小吏忙道:“可不是吗?就我这张嘴!平日里跟你们爷来爷去的混惯了,却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其实谁不知道,即便是王府门口看门的,都比你我高上不止一点半点。既然都是王府的人,爱查便查去,别说都察院了,就连这豫州,乃至整个蜀中,还不都是王爷家的?” 柴芹觉着这话也对,便不揪心了,想着等督察使回来,大家伙把事这么一佐证,倒也没啥干系。 却说浮霜进了屋,众丫鬟们见那杯盘狼藉的一桌吃食,忙掩着鼻子都给收拾了。四名亲随捧着杂物也退了出去。芍药帮着浮霜卸下了斗笠,浮霜便道:“拿三年前的旧案宗卷来看。” 四个丫鬟忙上书架上去翻找,一通忙碌,却终是没找着。 “怎么回事?”浮霜等了片刻,不耐烦的问道。 芍药近前回道:“这里面乱七八糟,十分没有章法,旧年的卷宗和今年的又混放在一处,真真是难找的很,不如将那管库的喊进来问?” 浮霜点点头,于是芍药忙给她重新戴上了斗笠,蔷薇则出门和一亲随低语几句,那亲随坏笑着走到柴芹面前,拎起他的衣领便往里拖。 柴芹大惊,忙满口告饶道:“我的爷爷啊!又关小的什么事了?不都让你们随便看了吗?” 那亲随也不答话,只将他推进房内,再度关上了门。 柴芹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了身,却见如花似玉的几个丫头正一溜排的站在他面前,那戴斗笠的小姐垫着个帕子,端坐在凳子上。 “姑娘们饶命!小……世子爷饶命!”柴芹这人十分乖觉,知道这行人是打着世子名头来的,显见着是个小姐却也硬着头皮,当面喊起世子来。 蔷薇扑哧一声笑了,丁香等也忍俊不禁,浮霜淡淡一笑道:“你不必害怕,我只想查阅曹家一案,你把三年前的宗卷和现下的结案宗卷拿出来也就是了。” 柴芹忙直起身,跑到后方书架上,不一会儿便抱着一堆踞摊在了案上。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也不得乱走,就侯在门口,有事还要喊你进来问的。”蔷薇吩咐着带了他出去。浮霜便翻起卷宗,一页页的细看起来。 第三十七章 旧案 第三十八章 案情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十八章 案情 曹家一案始于恒顺八年,也就是三年前的腊月二十三。 曹府乃官宦世家,传至曹静南已是第五代了,虽然子息繁茂,却纨绔者众多,全族也仅曹静南一人得了个六品文书,在睿王小朝廷内挂职。 按照宗卷上所录,那日天降大雪,彤云密布,朔风大作。豫州城内人烟罕至,大多数人家都早早的闭门歇息。 曹府南北临街,西侧是豫州有名的香火寺庙白鹳寺,东侧则与工部员外郎何大人的府邸毗邻。按照何府众人口供:那日因天气不好,申时末便闭门谢客了,到了半夜听到隔壁曹府内传来叫嚷声,以为是风雪声混淆视听,便未去探问,至第二日天晴开得府门时,只见隔壁曹府门户大开,阖府上下七十八口早已全都毙命。 宗卷上记录的并不详细,虽是惨绝人寰的大案,可战乱之时自不比太平盛世,当时睿王在外征战年余未归,豫州城内无人坐镇,官府也就未将这六品小官的灭门惨案当做一回事。想也因是豫州,方才会誊写宗卷立案,若是换成昌平等乡里边地,更是无人问津了。 最终因寻不到凶手踪迹,也查不出任何线索,都察院便寻了个街口卖菜刀的郎客,咬定是他持刀行凶、谋财害命,斩了他头去,匆匆将此案了解完事。 直到今年中秋,顾寒之众目睽睽下斩杀杨楮,并将其头颅附带状纸一封,寄送到都察院门庭,方才重新改了卷宗,算是真相大白。 前前后后,看的浮霜一肚子气,这帮都察院的废物!灭门大案竟然如此草率了结,不去缉拿真凶,反倒构陷冤案,如今致使她无从查起。 “简直是狗屁不通!”她气狠狠的将宗卷扔在地上,骂道,“如此玩忽职守、尸位素餐的都察院竟也能存留至今?告诉外面的,将院里众人给我杖二十!” 蔷薇得令,到门口通传了,院内传来一阵乱叫,有的叫嚷道:“好歹我们也是官身!”,又有人喊:“世子爷开恩!”可无论他们怎么喊,终究是被众亲随拉至院中拔了外裤打起了板子。 劈里啪啦的板子声迭起,可怜那几个小吏,有的三年前也未当值,白白的替故旧同僚挨了这罚去。 一众人等皆喊冤枉,其中叫的最凶的便是那柴芹。 刚花了一百两银子谋了这差事的柴芹觉着自己委实冤枉,当年那事他也不是不知道,却不是他们下面的人怕麻烦不愿细查,而是另有缘故,此时被打急了,他便忍不住嘶喊道:“冤枉啊!世子爷!当年那事可不是小的等罪过!” 浮霜在内听闻他话中有话,忙喊了声:“停!” 院中板子声方止,众人皆心存侥幸,全都眼巴巴的望向柴芹,巴不得他说出点道理,好免了大家这顿板子。 浮霜接过斗笠戴上,说道:“让他进来回话。” 柴芹第二次被带进屋内问话,方晓得眼前这女子可不是个好性儿、容易拿捏的主,也不敢再肆意打量那几个丫头、或者满嘴胡扯了,只一躬身跪倒,呐呐的不敢开口。 “我问你,你方才说‘当年那事可不是小的等罪过’,那却是谁的罪过?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浮霜淡淡的开了口。 蔷薇一步跨前,喝道:“还不快从实招来?” 柴芹耷拉着脑袋,忙回道:“三年前小的还在巡街衙役班子供职,虽不曾管西大街曹府地段,但恰巧和管那片儿的同僚一屋里同住,倒也知道些曹家灭门案的前后事宜,这事便说来话长了。” “什么说来话长?还不挑重点的回!”蔷薇又道。 “不,有什么尽都说了,不急。”浮霜道。 “是!是!”柴芹忙道,“若说曹家曹静南,当年在豫州城西也算是小有名声的,他好歹也算是个六品小官,当面众人多少得喊声曹爷,其实背后都叫他曹算盘。他长相忠厚,为人却奸诈,心里的算盘打的忒响,生是个做生意的料,可偏偏错步了仕途。 他和邻居何大人关系并不好,何大人读书人出身,没有祖上封荫,最看不起曹静南这种斤斤计较的小人。当年那案宗我也翻过,何家人都说听到哭叫声,却因大雪天冷没去查探,其实即便是大晴天他们多半也不会去问的。” “芍药,看赏。”浮霜淡淡一笑道。芍药忙拿了一两碎银赏了柴芹。 柴芹大喜,方才还是挨板子,这会儿就得钱了?还没说到重头戏呢!他立马来了精神,越发绘声绘色道:“我那同僚说过,当时那场面真叫个惨啊!曹府内血流成河,深深的浸红了积雪!别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唯独曹府内艳红满地。上至曹静南七十多岁的老母,下至丫鬟婆子,一个不落的送了命!就连个尚未满月的娃儿都没放过……” 众丫鬟闻言花容失色,胆小的鸠尾甚至捂着嘴,低叫了一声,浮霜却道:“继续说。” “是!”柴芹接着说道,“这案子,我顶头上司薛总捕头原是准备详查的,豫州府内好容易来了桩大案,正是督察院上下邀功请赏的契机,贵人您想,又有谁愿意草草结案呢?可前个薛总捕头才召集了我们一杆衙役,说是要各人放下手中的事,全力以赴的巡查此案,偏第二天他便改了口。” “改口?他为何又要改口?” “这谁知道呢?”柴芹一摊双手,“薛捕头没说,我们兄弟也有想问的,却被告诉了句少问为安。后来依他的法子找了个卖菜刀的结了案,上面的两位正负督查使也未说什么,可见是上面压下来的,这么牵强的结论鬼才会信。我们兄弟都猜,这倒霉的死鬼曹静南一定是在官场上得罪什么人了,他天生就该做生意去,何苦趟仕途这浑水呢!” 官场上得罪人了?浮霜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却摇了摇头。真要是官场上的恩怨,通常祸不及妻儿。若真要祸及妻儿,也不用如此一般买凶杀人,直接构陷通敌,便可叫人全家丢了脑袋。 第三十八章 案情 第三十九章 初识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十九章 初识 谁有本事在豫州买凶杀人,事后还能买通上下,粉饰太平呢?浮霜心中一动,又问道:“如今那薛捕头何在?” “薛捕头?”柴芹叹息道,“那也是个没有运道的,曹家一案后不到半年,薛捕头便在一次缉凶途中,不慎掉进河里淹死了。” 死了?浮霜嘴角勾起冷笑,此事越发有意思了。 “那当时的督察院正负督查使可是现在的两位?”她又问道。 柴芹摇摇头:“不是,当时的正负督查使一位姓钟,一位姓陈。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钟陈两位督查使伙同薛捕头,构陷了那卖菜刀的郎客,白冤了人家一条性命。后来不知怎的,终究还是犯了事,前年便被睿王爷给流放了,现下的两位督察使是那之后就任的。” 如此说来,收拾的倒是挺干净的。浮霜心中愈发起疑。曹家灭门案,和后续的收尾,手段大异,就仿佛不是一个人做下的。前者为了除掉曹家满门,买凶杀人如此明目张胆。后续收拾掉薛钟陈三人却各寻事故,又等了数年方才动手,真是暗度陈仓,让人明眼看不出来。 若说这一前一后,倒是收尾的很像是狡诈奸猾的世子季清诚手笔。 如此说来,季清诚刻意接近顾寒之,越发佐证了他与此案脱不了干系。那他又是为了掩护什么人呢?这人恐怕不是犯案的江湖大盗杨楮,像杨楮这样的身份,就算是死一百个,季清诚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究竟是谁值得睿王世子亲自收尾,又与曹家有如此深仇大恨? 浮霜闭着眼睛思索了片刻,方站起身道:“芍药,赏他五两银子喝酒。”说罢便走出了库房。 回了王府,她考虑了再三,还是直奔前院客房顾寒之处。 此时已至傍晚,艳霞漫天,凉风习习,顾寒之正于院中舞剑。 只见他淡青色的衣袖翻飞,带动漫天碧叶,转身腾跃间,煞是好看。数十名丫鬟童儿纷纷扒着墙头门缝,正朝内偷偷窥望,均捂着嘴巴,心中惊叹却不敢吱声。 浮霜行至近前,芍药轻轻咳嗽了一声,门口的下人们忙掉转头,见是四郡主来了,忙都低头耷脑的一哄而散。 浮霜率先推开门,步入院内,却见一剑夹风带劲的冲着她面门击来!浮霜身后众丫鬟连声惊叫起来。 “你们偷看无妨,谁敢进来打搅……”顾寒之话说了一半,见是浮霜,忙一收手,撤回了剑势。 浮霜倒没被吓着,她不过微微有些吃惊,随即展露一笑道:“每一次见面,都是刀光剑影啊。” 她轻轻柔柔的话,令顾寒之腾的脸就红了。仿佛瞬间被窥破了心思,他扭过头急于掩饰。 浮霜诧异的瞥了顾寒之一眼,心想怎的一句玩笑话便脸红了呢?莫非是自己话说的唐突了? 她挥挥手,朝众丫鬟示意,芍药蔷薇等犹豫了片刻,还是退出了院去。浮霜径自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冲着兀自杵在门口的顾寒之正色道:“小女子浮霜今日拜访,实有要事相商,顾公子不如坐下细谈?” 顾寒之偷听过她和秦国公的对话,自然知道她不是莫名其妙的季清韶之流。他收剑入鞘,行至石桌前将剑往桌上一搁,抬起头与浮霜照了个面,方又觉着有些太近了,脸上越发热辣起来。 浮霜扑哧一笑,上辈子顾寒之几次出手相救,却循规蹈矩的与她保持距离,近身接触的机会并不多,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如此容易害羞的家伙。不过他这模样又比平时生动了几份,倒是很有趣呢! 于是她便忍不住调侃道:“刚刚舞完剑,公子脸上这许是热的?” 顾寒之窘得越发上脸了。他只觉得一股子热气从气海直往上蹿,涨得整个脖子都红了。他有生以来初次感到胆怯,自己也诧异非常,面对这么个柔弱女子,自己又怎会胆怯呢? 浮霜轻声低笑,却又怕他恼,忙收敛起笑容。毕竟是这辈子初次见面,她对他是熟稔的,而他则不然。 “我今日前来,为的是曹家一案,却不知顾公子认为,曹家灭门案终结与否?”她话题一转,入了正题。 顾寒之闻言,皱起眉头道:“郡主的意思是……” “莫叫我郡主,只唤浮霜便可。”浮霜道,“公子于中秋斩杀杨楮,并送至都察院结案。是否认为曹家一案就此了结了呢?” 顾寒之微微一愣,随即坦言道:“原本我觉着此事已了,可到了贵府,却不免改了主意。” “哦?”浮霜挑眉笑道,“却不知公子为何改了主意呢?” 顾寒之道:“我因魏老爷的事,在百日庆上来了贵府。世子便与我一见如故,非要强留下,又三天两头的来我处下棋聊天。顾某自诩并没有什么能让世子高看一眼的地方,他又常问我曹家一事,因此顾某心中存疑。” 他知道浮霜和世子的关系并不算和睦,倒也不忌讳在她面前说这话,其实最初他起疑心还是因为浮霜说给秦国公的那段话。否则光是季清诚好奇般的探问,也不至于引起他警惕。 浮霜笑着点点头:“我对此案略知一二,若愿帮公子细查此案,却不知公子可否告知,是因何理由追查此案?此刻知晓的又有多少?” 顾寒之闻言,眯起眼睛打量了她半响,沉默不语。大师兄常说,人在江湖,须谨慎行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亦不可无。他尚弄不清楚自己对浮霜的情绪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事关曹家,不由得他不警惕,毕竟他和她还未到交浅言深的地步。 迟疑了片刻,他开口问道:“你为何要帮我查此案?” 浮霜浅浅一笑,左顾而言他:“难道公子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之中时,也需先寻个理由吗?” 顾寒之被她说的哑口无言,早就知道她词锋凌厉,自己不善言辞,定然是说不过的。他定定的望着她,想看她有几分真意,却见那一双凤眼烁烁生光,宛如藏星纳斗般深邃、又如琉璃般剔透。 逐渐的,他再度红了脸,心跳若擂鼓。 浮霜笑了,顾寒之心下微恼,自己不受控制的情绪仿佛脱离了狼,真真是令人难堪,他别过脸,不再看向浮霜,义正言辞的说道:“曹家一事,我自会查探清楚,无需他人相助。” 浮霜闻言便低声道:“公子莫要小觑我。我虽是女子,对豫州诸事,及王府内务,多少知道的还是比公子多的。” 顾寒之叹道:“却不是小觑,你毕竟是个女孩儿,不比男子便利;曹家一案干系甚深,你又何必牵扯于内?” 打量着他温润如玉的脸,浮霜心道,顾寒之果真比记忆中更加清高倔强,看来还是应该坦诚相待的好。 第三十九章 初识 第四十章 推断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四十章 推断 浮霜收敛起笑容,沉声道:“公子可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 顾寒之闻言皱起眉头,不解她的意思。 浮霜起身,缓步于庭院内,幽幽然说道:“实不相瞒,公子别看我此刻身居华府,锦衣玉食,其实如履薄冰、步步维艰。睿王府并非生我养我之地,睿王待我也并非亲女。我不过是他牟利的一枚棋子罢了,若不自救,终有一日必将弃子难容。现下唯有放手一搏,才有可能脱出困境,另辟出路。因此这府内上下人等,皆是我筹谋的对象。曹家一案,牵涉世子季清诚。寻得背后真相,于公子是行侠仗义,于我却说不定便是救命良药了!” 她这番话言辞恳切,又直白坦荡,就连算计人都说得堂而皇之,理所当然,令顾寒之不由暗暗吃惊。因先前听到过她与秦国公的对话,他知道浮霜这话说的只真不假。如今她初次见面,竟然便敢直剖于他面前,可见对他信任。想起自己方才对她还多有疑虑,顾寒之不禁心下惭愧。 “公子可是还不放心?”却听浮霜又道,“我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个弱女子,公子难道怕我如何?” 艳眼下,少女亭亭玉立的站着,定定的望着他,脸上的挣扎、忧虑,偏带着几分倔强,最终化为了信任的目光…… 顾寒之只觉得心脏猛的跳漏了一拍,他避开她的眼神,心神大乱。曹家一案,于他至关重要。若不查个水落石出,他将愧对于大师兄在天之灵。可偏偏他虽身负绝技,却少闻世事。对于查案、破题之事并不擅长,查了有小半年也只得了个杨楮,对于其后之人还是一头雾水。 如今因机缘巧合,来了这睿王府,又听到浮霜一番话方才疑心起世子。可也仅此而已,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查探。 睿王世子自不比杨楮,峨眉山通体上下均在睿王治下,若得罪睿王太深,不免给师门招祸,因此他自然不能拘了世子逼问。在王府内住了数日,只觉得世子愈发可疑,却因不善言辞,也未能套出什么话来。 其实浮霜最初提议的时候,他并不是不心动。毕竟他知道这女孩儿虽然年少,却机谋过人,正是他所不及的。可偏生浮霜又是睿王郡主,他码不定她与世子今日为敌,他日会否为友,更怕她此番是来诓他的,方才严词拒绝。 此刻浮霜坦诚布公,说明了自己所图,反倒去了他疑惑,令他无以推脱。若真不接受浮霜的提议,倒像是弃她不顾似的,她一个弱质女流,却不得不处心积虑,拉拢探问以保自身,更令顾寒之心中萌发了一丝怜悯,侠义之气顿生。 “既然如此,就劳烦郡主了。”他沉声说道。 浮霜转过身,绽开笑颜:“唤我浮霜便是。我可否也称你为寒之?” 顾寒之微微一愣,略带尴尬的点了点头。 浮霜笑道:“那你我便将所知之事,相互说个明白吧?” 接下来两人一番谈话,浮霜方才知道这事的前后因果。 顾寒之是十全道人的关门弟子,名义上的师父自然是十全道人,其实传授他技艺的却是大师兄乔焕笙。 乔焕笙年长顾寒之近二十岁,平日里待他如兄如父,顾寒之也自然视其与旁人不同。 半年前乔焕笙受了重伤,性命垂危,临终前交代了曹家之事,托他定要查出曹家灭门案的元凶,并寻到曹静南的一侄儿。顾寒之方才知道曹静南的这侄儿不是旁人,却是大师兄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 追溯起来又要说道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当年乔焕笙初次学艺下山,酒醉后路遇匪类,救下一女子,一夜朦胧,没想到那女子竟以身相许,第二日方知道她是曹家庶出的二姑娘。 乔焕笙年少气盛,虽是与那女子有了首尾,却不是他自愿,心中原已有人,愤怒之下没肯娶那女子,只将她送回了曹府后,便回了峨眉山。 后来乔焕笙情路坎坷,心系之人嫁与他人,他发誓终身不娶。却又收到了那女子送来的书信,说是腹中怀了他的麟儿。 当时恰逢他失意,便将此事抛之脑后,待得后悔寻去时,只得知曹家因那二姑娘尚未成亲,便生下私孩子,觉得有辱门楣,在孩儿落地时已将其送至他处,了无音信了。 他虽不爱那女子,也打算孤身到老,却想着若人世间有一孩儿能传他衣钵也甚好,便奔波各地去寻找那孩子。期间恰逢机缘,救下了顾寒之,心下喜欢,便代师收徒,留在自己身边聊以慰藉。 寻了有数年,也未曾有丝毫线索。乔焕笙不得已带着顾寒之回了峨眉,令其正式拜在十全道人门下。又过了十多年,当得知曹家惨案,下山去时,已为时晚矣。 临终之时,他念念不忘的是自己曾亏欠的那曹家姑娘,以及流落在外,尚不知死活的孩儿,唯有将诸事一并托付给了顾寒之。 大师兄七七之后,顾寒之拜别师父,下山寻访,找了半年,得到江湖消息,说江西有一浪客,酒醉后与人夸耀,吹自己曾在蜀中犯下大案,因有人依仗,得金数千、全身而退。他追查下去方寻到了杨楮,又一路追杀到蜀中,令其授受,却未能问出其背后的人。 浮霜将自己查探到的消息与顾寒之的话前后一对照,案情却也没有太多进展。现下唯一知道的便是,世子季清诚定与此事有关,他若非参与其中,至少也是知情的。否则又怎会下手处理后续那几个人? 她将自己的推断说与顾寒之知道,顾寒之方才明白季清诚刻意拉拢自己的目的所在。 “于你看来,季清诚掩护的又该是谁呢?”顾寒之忍不住问道。 浮霜沉思片刻,道:“先不说其他,就说杨楮。你方才提到,他号称自己因曹家一事,得金数千。如今战乱频频,能花得起如此大价钱买凶杀人的其实并不多。豫州城内,睿王季景斋自然有这钱,但若是王爷要取曹家满门的性命,又何须买凶?直接一道令杀头便是,所以自然不是他。其余能出得起这钱的,至少也是一二品的大员,又或者是民间商贾富豪之流。 出得起钱只是其一,其二还需值得季清诚出手掩护,那可疑人便更少了。睿王季景斋疑心病重,两个儿子都极少与豫州小朝廷内的官员联系结交,生怕落得他忌惮,季清诚尤为谨慎,更是不可能为了朝臣出手,如此一来我们又可以排除官员。而富豪商贾……” 说道这里,浮霜淡然一笑,胸有成竹的总结道:“值得季清诚掩护的,恐怕只有那位被你救回来的,陇水魏家的魏老爷了。想必只要追着魏老爷查下去,即便他不是真凶,多半也与此事有牵连。”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顾寒之豁然开朗,心下佩服。竟然仅从钱银之事,便能推出这许多线索。如此一来倒是简单了,碍于身份,他不便逼问睿王世子,却的确可以从魏庆华身上入手! 顾寒之起身做了个揖谢道:“若能寻得此案真凶,顾某感激不敬,必将重谢!” 浮霜眼中带笑,坐着大刺刺的受了他这礼,却道:“若果真如此,浮霜却不要谢,只有一事相求,不知寒之可否答应?” 顾寒之爽快道:“尽管说来,顾某当竭尽所能!” 浮霜正色道:“若是有了确凿证据,请寒之务必告知于我。若是旁人寒之尽管下手,若是王府中人……”她稍稍顿了顿道,“还请寒之手下留情。” 顾寒之闻言不禁作难,方才自己才夸下海口说竭尽所能,此刻却不便答应。此事多半与季清诚有关,如今证据不足,他不便给师门招祸,可若真查出是世子所为,拼着性命不要,他也是要替大师兄完成遗愿,手刃季清诚的。若是此刻答应了浮霜,又怎么对得起大师兄? 浮霜见他迟疑,心知他所虑,忙笑道:“寒之莫要会错意,我与王府诸人是敌非友,请你手下留情,并不是袒护他们,而是另有所图。先前说了,季清诚的把柄说不定便是我的救命良药,曹家的仇不可不报,只是要看什么时候报,如何报!我季浮霜指天发誓,定然让有罪之人生不如死!” 她这话说得杀气腾腾,就连顾寒之都隐隐心中一寒。再看时却见浮霜气度优雅,容貌娟秀,就仿佛方才的话根本不是出自于她之口。 还是大师兄说的对啊!谋者杀人不见血!他此刻已经无从评价眼前这少女了。 晚上再加一章,求打赏、求推荐票、求留言、求表扬!(__) 第四十章 推断 第四十一章 离去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四十一章 离去 幽静的书房内散发着阵阵墨香,季景斋写完了一副字,瞅瞅了,尚觉满意,方才放下笔抬头问道:“听闻四郡主去了督察院,她都做了些什么?” 堂下跪着的丫鬟道:“郡主她翻看了曹家灭门案的卷宗,又招了个名叫柴芹的人来,询问了此案细节,前后共赏银六两。” 季景斋皱起眉头,心想这丫头愈发古怪了,怎么又突然关心起曹家案了? “她出去之前,说过什么话没有?”他再度问道。 丫鬟想了想,颤抖着声音答道:“奴婢不敢欺瞒王爷!之前郡主在房中笑三郡主酒后失态的事,突然郡主便收了笑,说要出门逛逛,奴婢以为是上市集的,直到出了府才知道是去督察院,也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回来之后,郡主又去了前院客房,与那姓顾的剑客交谈有近一个时辰之久,奴婢等恭候在院外,却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 季景斋绷起脸,清韶和浮霜的关系终究是到了这一步,倒也怪不得浮霜,前些日子书房一事便是清韶先开的头。他警告了魏氏,却没防到魏氏借清韶之手出招,不过也罢,浮霜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对付不了,也不值得他看重了,只是这丫头未免变化太大了些…… 至于都察院和剑客……她关心曹家案恐怕也是因为顾寒之吧? 对于顾寒之,季景斋心中不是没有芥蒂的。想他以王爷之尊,屈身相邀,却被那小儿一口回绝。偏偏他又不能动手杀他泄愤,唯恐阻碍了招揽贤能的名声,心中暗恨不已。 可得尽快赶走了事!留在府内尚未满十日,便已勾得两个女儿不安于室了,可不是好事啊! “好了,你回去吧。”他冲堂下丫鬟挥手道。 那丫鬟爬起身,弓着腰退了出去,季景斋想了想喊来亲随吩咐了几句。那亲随得了令,转身出了书房,去库房领了二十金、并佩剑一把、长衫两套,捧着便去了前院客房。 客院内无人,那长随便直行至门口抬手便要敲门,这手尚未落下,门已被打开,却见顾寒之身着麻衣,头发半干的站在门口,显见是刚刚沐浴完毕。 “王爷派小人来……”话刚说了一半,那长随抬头看见美人出浴的景象,不禁呆愣住了,虽同是男人,也不免有些脸红心跳。 顾寒冷之瞥见他手中事物,心下了然,不免暗自恼怒。他二话不说,碰的一声甩上了门。 那门差点砸到长随的鼻子上,他慌忙回过神来,拼了命的敲门。却敲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也没有回应。他手臂生疼,心下气苦,方才若不是自己闪了神,未曾交代完王爷的话,即便是这穷酸剑客赖在王府内不肯走,他也可以回去向王爷回话了,至少不必在此进退两难啊! 逐渐的,他转敲为砸,最终一横心抬脚踹进了屋去。却见屋中空空如也,床铺整齐的堆放着被褥,八仙桌上留了杯喝剩的残酒,其余花瓶、器具等物一个不落,唯独没看见顾寒之的身影。 正对门的窗户打开,布帘被吹得上下起伏,那临窗案上仿佛搁置了东西,长随近前看时,却见一封书信被十两纹银压在案头。 他不敢私拆那信,只得取了又送至醉石轩书房。 季景斋练了数十张字,尚未能平心静气。季浮霜的变化令他心中存疑,不免浮躁难安。此刻见长随捧着东西进来了,便问:“难道他不肯走?” 那长随跪地回道:“王爷,幸不辱命,人已经走了,却没收东西,似乎还留了封书信给您。”说着便至前,将书信递给了季景斋。 季景斋展开看时,却见上面写着:贵府饮食不够清淡、下人不够本分、待客不够诚意、唯景致尚可。现折钱一日二两,以偿花用。落款毅然是峨眉顾寒之。 季景斋阅毕怒极反笑,好一个顾寒之,公然甩下客栈三等客房的价钱,这分明就是在羞辱他睿王! 他生生的压下火,一把揉皱了信纸,抬头瞥见长随捧着的原本送去之物,心中暗恨。想那黄口小子,不过两袖清风、一身麻衣,难道黄金十两,佩剑一把还折辱了他不成?竟然招来他如此讥讽!真是不识好歹! 转念一想,好在他也算是走了。十全道人的徒弟,他还真不能说杀便杀。况且府中留一剑客,总是不妥的,诚儿也是没有分寸!就算是要做出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也该看看是什么人再拉进府来才是啊! 有人在追文吗?求留言吱一声。 第四十一章 离去 第四十二章 来客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四十二章 来客 百来辆的车队在狭窄的山道上迂回而行,拉得极长,不时有车轮深陷道中,停停走走,甚至比步行还要慢上许多。 靖亭侯董承秀坐在车架内频频撩窗,慨叹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古人诚不欺我。” 侯爷夫人李氏宽慰道:“老爷您急也没奈何的,路上都耽搁了月余了,也不差这几日。” 董亭侯叹道:“你不知道,我这一走,毛上书、贾太尉他们定会日日在王爷耳边近谗言,王爷虽素喜世子,却又怎敌得过小人时时叨念?哪怕是晚一日回去,我都挂心不已,难以安枕啊!” 李氏道:“既然都出来了,也没得回头箭。其实要我说,既然都定下睿王的嫡女给我们世子爷了,侯爷又何必专程来下聘?旁人难道替不得吗?省的侯爷出了门子又挂心家里,这一路上的叹息都赶上一辈子了,就是我们听着,心里也不落忍啊。” “我不来又怎么行?”董亭侯道,“明面上我牵线搭桥,劝得王爷与睿王罢战联姻,是为了休整军队、养精蓄锐。却没人知道我最主要的还是为世子筹谋。眼看着王爷身体每况愈下,春秋两季连连犯病。我总得保世子顺利接位才是。毛上书和贾太尉都是王妃的人,力主王爷废了世子,改立二公子东淳。偏偏吴大将军又从不表态,我孤掌难鸣,力有所不及啊! 今日联姻至关重要,不容有失!虽说蜀中睿王与我们江淮卫氏分庭抗争多年,这联姻也维系不了多久,可只要一日不开战,季景斋一日便是世子的岳父,毛上书和贾太尉想要动手,怎么也得有所顾忌!” “所以侯爷得亲自来蜀中下聘,是生怕事情有变吗?”李氏道,“侯爷难道是怕睿王听闻外面关于世子的传闻,改将女儿许给二公子?” 董亭侯捻须道:“这倒不至于,睿王为人冷心冷意,从不顾念儿女私情,他对于联姻的女儿嫁给谁倒是不在乎的,我怕的是时隔多日,他改了主意,毁约不嫁女。” “这又怎么会?”李氏笑道,“我们郡主都嫁到豫州小半年了,若不是他们推说事出意外,须得时日筹备,这才宽了一年时间,否则按道理早就该接人回去完婚了,睿王此时又怎会改了主意?” “你妇道人家还是眼皮子太浅,世事难料啊。”董亭侯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不再言语了。 撩起车窗,窗外浓荫蔽日、翠色遍野,从山路上往下望去,成片的田地一眼望不到头。蜀中,自古便有天府之国的美誉。虽连年征战,却仍旧田地富饶、物产丰富。这一停战,假以时日,还不定如何光景。董亭侯心下暗叹,自己的联姻罢战之策,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可定王府现下已经没有他法了,江南去岁大涝,粮食欠收。定王钱银粮草上不免吃紧,军中也人人思归,停战势在必行。 之所以早早的先将郡主嫁来蜀中,就是生怕睿王知晓南地情况,取消联姻。若真再打下去,别说福建、广东两地的庆越两王虎视眈眈,就是润州城内,恐怕都得出乱子。所以即便是停战数年,容睿王重续实力,再度雄起,那也顾不得了。 如饮鸩止渴……却不知数年之后又是何等情形! 或许等到世子东鋆顺利上位,能开辟出一方新天地也未可知? 董亭侯想到这儿,心中苦笑。此刻润州上下,相信世子卫东鋆是不世之材的,恐怕只剩下他和定王两个人了吧?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愈发感到难以坚守自己的信念了。 那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生来脾气秉性就与他人不同。平日里喜欢在军营中厮混也就罢了,毕竟天下未定,善战者为先。这孩子好歹也跟着定王打过几次胜仗,年纪虽小却已有薄名。可偏偏为人处世做派古怪,不服礼教、行为荒诞不羁。阖府上下,老的小的,就连军中诸将,都多半被他捉弄过。 明面上人称世子爷,背地里多喊他“卫疯子”,如今这名头只怕早传出润州去了。 这小子就算是跟定王说话也从不用敬语,言谈间如故似友,丝毫不知忌讳,还好王爷不恼。可随着年岁大了,落在旁人眼中,不免诸多腹诽。又因为他是打小就养在已故的老太妃身边的,与王妃武氏也不亲近,生母武氏对他非常厌恶,倒是偏疼小儿子东淳,那武氏成日在定王耳边嚼舌根,巴望着定王废了世子,改立二公子为嗣。 他看在眼中,心中焦急。也曾劝诫过东鋆多次,可偏生那孩子前一刻嬉皮笑脸的答应着,转身便给抛之脑后,十七八岁的人了,还成天搂袖光腿的往海边跑,一点世子的模样都没有。 他原本还觉着东鋆虽狂放,但毕竟年少,正显着机智警敏,可别人却不这么看。世人多遵规蹈矩,见他那轻狂模样,只道是目中无人。相比之下,二公子东淳虽老实木讷了些,但却因此显得温润和善,容易亲近,家臣中不少人都暗地里尊二公子为首,这事儿恐怕除了王爷被蒙在鼓里,早已无人不知了。 世子之位,危在旦夕啊!如此一来,此次蜀中之行就更加事关重要。早日将事情敲定办妥,早点儿接了世子妃过门,也便了去他一桩心事。再者听闻睿王府家教甚严,子女才华出众,若能迎娶个气度斐然的世子妃入府,也好让东鋆这混小子收敛收敛心思。 董亭侯暗自叹息,他年岁已大,壮年时的豪情壮志早就被现实消磨殆尽,现在只求能看着世子安安稳稳的接过王爷之位,便心满意足,就是死都可以闭眼了! 顾虑间,车队已然行过盘山路,进入开阔坦途,车速不禁快了起来。车轴碾压着满路碎石,咯咯吱吱,摇晃颠簸中,老亭侯的一颗心似乎也愈发起伏…… 推荐朋友的文:朱门毓秀:腹黑萝莉在成长,卑鄙小人勿挡道。 第四十二章 来客 第四十三章 抵达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四十三章 抵达 润州来的车队于十二月初八终于抵达了豫州城下,此时豫州刚下了一场新雪,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浮冰,车队的马匹原就兼程赶路,马蹄已损,如今一打滑,便接连着摔坏了几匹马,于是队伍便只得停顿在城门口,等着人去城内找了马来替换。 且不说那一百多辆车马上密密封封的东西,就是护车管事们身上的衣裳,都引起了城门口人群的围观。 颜色艳丽、纹理平滑的洋布面料,是土布无法比拟的,有好事者上前搭讪攀谈,触摸间柔软的质地,更是令人惊叹,如何巧手的纺娘才能制出此等稀罕物啊?看样子,竟然不过是有头脸的下人便穿得起的东西! “这叫洋布,”车队二班领头墩子接过围观众人递上的旱烟,抽吧了两口,得意洋洋的靠在车轴上敲了敲烟灰,炫耀般的介绍说,“是外洋大船从红毛国运来的,价格并不贵,在我们润州,有脸面的人多少都有一两件洋布衣裳,出门见客、过年过节拿出来穿,才算得上体面。现今儿只有乡下人才穿着土布呢!” 一番话说的豫州人脸上无光,虽说两地战事罢了,好歹也曾经是宿敌,如今人家光鲜的从润州来了,自己却灰头土脸的被比成了乡下人。 墩子眉飞色舞的又道:“见个洋布就稀罕成这样了?真正稀罕的那都在我们车上呢!外洋来的好东西,保准叫你们看直了眼! “这许多好物!你们此番是来豫州,莫不是来进贡的吧?”围观者中有人问到。 “进贡?我们润州定王与你们睿王同为藩王,哪儿来的进贡一说?”墩子将那旱烟往那人身前一戳,不高兴的回道,“我们是来下聘的!前个我们大郡主嫁来了豫州睿王府,如今也该是睿王郡主与我们世子晚婚了,所以才特特的赶了几千里路来下聘,这事难道你们不知?” 众人皆摇头说不知,又有人笑墩子胡说,睿王爷的两位郡主,一位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另一位也已经定给北地怀王了,又怎么会突然和定王世子定亲呢? 墩子急了,挣着脖子红着脸和人争辩,立刻引起一阵哄闹。 车队总司富顺挤进人群,一巴掌扇在墩子的后脑勺上,骂道:“给我少说两句,好好看东西!这可是聘礼!少了一样你就拿命来偿吧!” 墩子忙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闭了嘴。众人见这模样,心下已信了七八分,又有人喊道,似乎听说睿王府来了位新郡主,于是便都信了。人群一哄而散,睿王嫁女去润州的新闻可是不得了的大事,酒坊、客栈内能换银子的消息呢! 富顺见人散了,方走到后方车轿前躬身道:“大人,已经按您的吩咐放出话去了,您猜的一点儿都不错,睿王季景斋根本没把与我们联姻的事公开,豫州城里都没人知道!还当我们郡主是白嫁来豫州的呢!简直是岂有此理!” 董亭侯坐在车轿内嗯了一声,停顿片刻方问道:“下面的人都是怎么说的?” “按照您的吩咐,只宣扬说我们是来下聘的。大人请放心,这等小民关于宣扬八卦,那可是再快没有的了,恐怕要不了两个时辰,不到傍晚,整个豫州城便都知道了。” “很好。”董亭侯沉声答道。 车内,他闭着眼睛靠在坐垫上,一旁夫人拔拉了个手炉给他揣上,却换来他长长的一声叹息。 “老爷,都已经到豫州了,怎的又叹气?”李氏忍不住问道。 亭侯摇了摇头:“季景斋这手是准备毁约吗?他竟然真的隐瞒了联姻的事。” 李氏道:“不应该吧?怎么说我们郡主都嫁来半年了!这事又假不得的!” “你又知道什么。”亭侯叹道,“如季景斋这等枭雄,小儿女诸事根本不值一提!别说是他的世子已经娶了我们的郡主,即便是郡主已经生了小公子,那也是该弃便弃,毫不犹豫的!” “那还是人吗?”李氏掩袖惊呼,“嫁入他们家便是卫家的人了,他怎么能……” 董亭侯苦笑道:“若非他够恨,又怎么能独掌季氏?你不看他季氏旁支已经凋敝殆尽了吗?他对自己家人都下得了手,又何况个外人!” “寻马的人还得有一会儿才能来呢,您看您是怎么着?要不,我派人先护送您去睿王府?”外面再度传来了富顺的声音。 董亭侯在车内回到:“好,那我就先带人过去。” 睿王季静斋得知润州的聘礼车队到时,心中略微有些不悦。他先让世子娶来了定王郡主,却将嫁女的时间推后了半年,就是为了借这半年间隙,散布润州定王卫氏嫁女求和的谣言,从而稳定北面局势。如今这下聘的车队一到,谣言便不攻自破,竟比他记得的时间要早了不少。 不过人既然已经来了,却也是没办法的事。 “车队怎的就停在城门口了?”他沉声问道。 堂下长随道:“回禀王爷,他们的车队折损了五六匹马,便搁在那儿了,车队已经派人去马行调马了,想必不久便能抵达王府。” “可派人盯着了?”季景斋又问道。 长随忙道:“派人盯着呢!车队的人在城门口便宣扬是来下聘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季景斋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董承秀这老狐狸,是怕他反悔不成? 他呵呵的笑了起来,片刻方止。想了想便道:“让世子去接,就安置在前院握瑜轩好了,对外就说我病了。” 那长随愣了愣,忙领命去了。 季景斋捻须冷哼,董承秀啊董承秀,你不是急吗?我偏让你等! 推荐朋友的新书:《颤抖吧机甲男》:机甲女调教机甲男,男校欢乐卧底行。 第四十三章 抵达 第四十四章 谁嫁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四十四章 谁嫁 蔷薇领着小丫头们去大厨房取午膳的时候,便察觉到众丫鬟们打量她的眼神有几分古怪。她们或交头接耳,或低声轻笑,仿佛酝酿着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自从四郡主在王府内树了名头,奉承巴结她们四大丫鬟的人便多了,平日里见了面,别说二等三等,即便是一等大丫鬟,那也是会冲着她行礼的,哪里会有今儿这情形? 她心中不安,却碍于脸面没去问,直到回程从槐香苑门口过时,碰上瑞珠带着小丫头们站在苑门口踢毽子,一个鸡毛毽子直飞她面门。蔷薇闪头避开,那毽子从她耳边飞过,落在了身后。 “站在那儿的,麻烦给我们捡回来吧。”小丫头朵儿叉着腰叫道,她身后瑞珠也面带嘲讽的望了过来。 蔷薇心头火起,遥指着朵儿的鼻子便骂道:“你个瞎了眼的蹄子!拿乔拿到你姑奶奶这儿来了?” 瑞珠拍了拍朵儿的肩膀,笑道:“蔷薇啊,我说你如今怎么还这么嚣张?难道还不知道?你家郡主就快要嫁到润州去了,听说润州定王府的世子是个疯子,配上你家郡主的性子,倒还真是门好亲!恭喜啊!蔷薇,届时做了通房姨娘,可比留在府里混三等丫鬟要强太多了,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朵儿和一众小丫头们都附和的笑了起来。 蔷薇听到这话,惊得脸都白了,哪里还顾得生气,她想强辩两句,又想到大厨房众人的神情,愈发心中害怕,忙带着小丫头们直奔芙蓉苑。 入得苑内,浮霜正在学琴,范大家闭着眼睛在上首坐着,蔷薇也不敢吱声,只得按捺住心头急火,只憋到课业结束。 送走了范大家,蔷薇忙近前道:“郡主!可不得了了!外面都传王爷要将您嫁去润州定王府呢!” 众丫鬟一听,不禁都变了脸色。世子妃就是润州嫁来的,虽说应是当家主母,可现下里谁不知道,世子妃简直就是王府内头一号的隐形人,平时不得随意出苑子,王妃也不要她问安,做下人的更是没将这等主子放在眼里。 若不是肚皮争气,来了不久便怀上了,还不定是什么个光景呢! 前车之鉴摆着,若是四郡主真嫁去润州,恐怕也好不了多少…… 浮霜百无聊奈的抬了抬眼,扫视了番众人。很新闻吗?看把这些丫头给吓得! 见浮霜没动静,蔷薇当她是唬魇住了,忙又道:“郡主啊,还不快去求求王爷,都说润州定王世子是个疯子,若真嫁去了可怎么好?” 浮霜冷冷一笑:“你若怕,届时不和我同去便罢了,又没人逼你。” 听到这话,蔷薇眼泪都下来了,她抽出帕子哽咽道:“奴婢是真心为郡主着急……” 浮霜转过身,看着她叹了口气:“真不真心,倒是无所谓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从未指望你们将我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人活在这世上,不过都是些利害关系,谁也不欠着谁。 但你们若聪明,自然想的明白,这连月来我们芙蓉苑的气势、地位,招了多少人的嫉妒红眼?你们跟着我,只要安分守己,无论到何处我都不会亏待你们,若想留下,我也不拦着,届时也只得你们自己在这王府染缸中挣扎罢了。” 一番话说得蔷薇等都警醒了,满府均是势利眼的小人,又有几个善心的?她们眼下将各院多多少少都得罪了,若是不跟着郡主出嫁,留在王府恐怕就是做小伏低、忍气吞声,一辈子再难出头! “再说,也别急着捕风捉影的传话,王爷一日不发话,这亲事一日便定不下来,你们又急什么?”浮霜淡淡的又补了一句。 正说话间,外面小丫头喊了一嗓子,还未来得及通报,门帘便被挑开了。季清婉大刺刺的走了进来,满脸的得意和嚣张。 “听闻有人要嫁到润州去了,我来看看新嫁娘可欢喜?”她被五六个丫鬟虎视眈眈的护卫着,进了屋便堂而皇之的在上首坐下。 浮霜冷冷的撇了她一眼,这丫头怎的就学不乖呢?非得上赶着来找抽? 一屋子芙蓉苑的人都杵着没动,清婉的丫鬟便不得不自行去斟茶递水。瑞珠才走到耳房拿茶叶,就被蔷薇赶上前抢了罐子道:“没茶了,要喝茶回去喝!” 另一厢丫鬟碧钗去提水,走到门口也被鸠尾堵住了去路。 清韶只得干坐着,不过此刻她兴致正高,倒也无所谓,接着又道:“下聘的车队正午前就赶到王府门口了,是世子哥哥接待的,人就住在前院。听闻他们此番从润州带了丰厚的聘礼来,有西洋座钟、南洋画扇、恐怕都是你这土包子没见过的。我好心先说给你知道,免得届时看花了眼,丢了我们王府的脸面。” 浮霜莞尔一笑,淡淡的说道:“你见了不就罢了,说给我听做什么?我又不会嫉妒你的聘礼丰厚。” 听到这话,清婉怒了,挑明道:“别装蒜!我这是说你呢!现在全府谁人不知?要嫁去润州的人正是你,季浮霜!” “哦?”浮霜故作惊讶道,“你能肯定吗?别人云亦云误了自己的事。我可没听王爷说起过。倒是听闻王爷要给你改一门好亲呢!” 清婉一惊,愣了片刻,随即笑了:“你当我好唬的啊?” 正是个好唬的傻丫头!浮霜笑道:“我听王爷说,北地怀王有不臣之意,已经数年没来豫州朝贡了。对此他很是不满,想着该给他个教训。若是将你改嫁到润州去,一来可以回了与润州定王的联姻,二来也等同于在打怀王的脸,好叫他难堪的下不来台。” 这半真半假的话把清婉给吓呆了,她直勾勾的盯着浮霜,额头上渐渐浮出一层薄汗。瑞珠等也惊的面无人色。 如今府里传说要嫁去润州的是四郡主,那也是基于其余两位郡主都已经定亲的前提下的,睿王本人可未发话。谁都知道睿王偏疼四郡主,若说王爷私下里和她说过这类的话,倒也可信,否则一个乡下来刚来的土包子,又怎么知道什么怀王李王?更何况北地怀王不稳的事,府内众人也是都知道的,前后一对照倒真是有鼻子有眼了。 浮霜嘴角挂着笑意,平心静气的瞅着季清婉,看起来十分的胸有成竹,确实不像突然得知要嫁去敌境……季清婉只觉得眼前发黑,想起方才在自己苑里,瑞珠说的传言,那定王世子是个出了名的疯子,若真的是自己嫁去…… 心中一急,脑中一抽,她猛的翻了个白眼便晕了过去。 瑞珠等忙上前去救,大呼小叫的掐人中、按耳垂,好半天才缓过来。季清婉也顾不得挤兑浮霜了,她浑身乏力,双脚虚浮的被丫鬟们架了出去。 “好走,不送!莫再来了!”浮霜站起身,咯咯笑着挥手道。 推荐朋友的文:《举案齐眉》病壳子嫡小姐重生后的锦绣人生。 第四十四章 谁嫁 第四十五章 嫁妆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四十五章 嫁妆 唬走了季清婉,屋里几个丫鬟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鸠尾关上了门,笑道:“还是郡主镇定,我就说王爷怎么会舍得郡主去润州,原来是准备嫁五郡主啊!蔷薇姐姐道听途说,倒是累我们虚惊一场。” 蔷薇笑道:“虚惊也好,只要不是真去便罢了。” 浮霜给气笑了:“你们两个懵货!我吓清婉的话你们还真信了?” 众丫鬟忙又愣住了,蔷薇急道:“到底是谁嫁啊?” “我怎么知道?”浮霜事不关己道,“无论如何,我先前说的话你们可要想明白,去润州也未必就是坏事,不去换一个人嫁,说不定更差。” “什么不是坏事?还有什么比嫁一个疯子更差的?这可怎么好!!郡主还是尽快去和王爷问明白才是。”蔷薇又道。 浮霜掉转身,收敛起笑容,正色道:“你们在外,都给我闭紧嘴巴,莫要惊慌。我的事自然不用你们烦,去也好不去也好,还容不得你们啰嗦。” 她这话一说,众丫鬟便知道动了气了,忙都不敢再提。四郡主的脾气就这样,好的时候无论说什么她都不会恼,但若真的触了她的逆鳞,可是说变脸就变脸的。 却说季清婉回了自己苑内,躺了一下午,到近傍晚时才缓过神来。她抽着鼻子哭湿了两打帕子,却也不敢去问王爷。 “郡主,莫伤心了,还未定呢,若是赶着去求王妃,王妃想必不会让你嫁去那鬼地方的!”瑞珠劝导。 季清婉眼睛肿的和桃一样,可怜巴巴的抬头问道:“求母亲真的有用?” 瑞珠叹息一声,有没有用还不得去求了再说,总不能真等着嫁到润州去吧? 清婉想了想,哭也的确不是办法,忙喊人端水洗脸,上了粉换了衣服直奔海棠苑。 海棠苑内,魏氏正在用晚膳,被突然冲进来的小女儿给惊到了。清婉一头滚到她怀里哭道:“母亲,救我!” 魏氏唬了一跳,汤勺摔到地上跌了个粉碎。 “母亲!”清婉眼泪婆娑道,“听闻润州来下聘的车队到王府了,父王要将我嫁到润州去呢!他们都说润州定王世子是个疯子,我才不要嫁给一个疯子!” 魏氏闻言心中一跳,润州车队抵达豫州的事她是知道的,说是给郡主下聘,却也没说给哪个郡主,诚儿被王爷派去接待时,也曾问过,王爷却骂了他一句多事。 可府里不都是在传,要去的是那野种丫头吗?又怎么会是她的婉儿?是不是搞错了? 她忙抚着女儿背安抚道:“别听下人浑说,要嫁也该是那野种,你可是有了人家的。” 清婉抹泪道:“我刚去了芙蓉苑,那狐媚子说,父王曾和她提过,要给我改嫁到润州去,说是因为北方怀王不安分,王爷才准备毁了我原定的亲事呢!” “你怎么好听她的?尽是些混话!女孩儿家的亲事哪有说改便改的。”魏氏虽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却也不禁犯疑,若确定是那野种去润州,为何诚儿问王爷时,王爷却偏不说呢? “真的吗?真的不会改?”清婉惊喜交加,心中释然。 “定然是不会的,你放心,母亲给你作保。”魏氏说着,心下却打定主意,等会得去王爷处探问清楚才好。 安抚走了小女儿,魏氏望着满桌子的菜,却没了胃口。她心里七上八下开始不踏实起来。想了想她找来了芭蕉,吩咐道:“去问问柄儿,王爷今晚留不留在府内?若不出去,可方便见我?” 芭蕉领命去了,过了一会回来禀道:“王爷正在沐浴,似乎今晚不打算去外宅了。王爷说了,王妃若有急事,可往醉石轩书房寻他。” 魏氏闻言,收拾好仪容,又换了身衣裳,便带着丫鬟们往醉石轩行去。 行至醉石轩二层楼上,魏氏深吸了口气,扯平了衣摆,方才抬脚跨了进去。屋内燃着龙涎香,沁久弥芳。季景斋刚刚沐浴完毕,头上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斜倚在椅背上批阅公文。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未抬的说道:“闲余人等都出去。” 珍珠等人便退了出去,魏氏在侧面席位上落座,想了想没有急于开口。 片刻之后,王爷发话道:“有事吗?” “诚儿百日接待了润州来客,傍晚便去我那儿支银子采买东西。我不知这些人因何而来,欲滞留多久,也不知道王爷打算如何待他们,所以无从定规格,便打发了他,没有给准信。想着他明日还是要来问的,所以便想先探探王爷的意思。”魏氏转弯抹角的开了口。 季景斋放下书,转脸望向魏氏,见她小心谨慎的侧坐着,心下厌烦。却也知道是该告诉她了,便道:“此次是定王派来下聘的,便按照接待怀王的惯例好了。此外你也得开始筹备了,我想着大约就剩一两个月的时间了,浮霜便要嫁去润州。你须得将嫁妆一应事物都给办齐全了才是。” 听到浮霜二字,魏氏一颗心落了地。她笑脸如花的回道:“这样的大事,王爷怎的不早和我说?两个月的时间如何能够?冠帽鞋袜等小件倒也罢了,可绣庄缝制嫁衣、木匠打造家具,怎么说也得小半年,还未算上采买寻访的时间。若不然便都在外间购算了,我让我兄弟从泷水……”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季景斋一声冷哼打断了,魏氏忙收了口,小心翼翼的打量王爷的神色。 “别给我说推脱的话!”季景斋怒道,“你看看定王府送来的聘礼单子!我睿王府怎能输了他?若是嫁妆给的不像话,还当我蜀中打仗打穷了,无钱嫁女呢!” 说着便甩了一张礼单给魏氏。 魏氏忙打开来看到,只见上面写着:洋座钟四座、洋座表二对、各式盆景六对、小镶珠石各样盆景四对、绿通玉如意二对、白通玉如意二对、绿玉陈设二对、白玉屏风一扇、白玉圆盒二对、檀木插屏二对、白玉盘二对、白玉大盘二对……零零总总看的魏氏眼花缭乱。 “可……可是……两个月实在……”她面露难色的支吾道。 季景斋一拍桌子,低喝道:“不行就从韶儿和婉儿的嫁妆里拨!我知道你给她们两个预备了有小五年了,东西大约都齐了吧?先不管那两个,她们出阁还得有段时日呢。无论如何得将浮霜的凑齐了,至少要比定王送来的聘礼多两成!” 见王爷发怒,魏氏不敢再说了,心中只憋屈的紧。清韶和清婉的嫁妆,都是她花费了多年心血,从各地收罗来的珍品,现如今竟然要平白陪嫁给那野种? 然而对于季景斋的话,她却从来都不敢不听的。 季景斋打量见魏氏脸上的神情,心中厌弃。商贾之女就是锱铢必较!成天记挂那几个钱有什么用?与定王停战议和,是为了养精蓄锐,伺机再起!若连这几个嫁妆都出不起,让定王、甚至是北地怀王瞧出他季景斋此刻外强中干,再生出许多事来,岂不是因小失大吗? 女人!真是不堪与谋也! 第四十五章 嫁妆 第四十六章 摊牌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四十六章 摊牌 躺在床上,一夜未眠。窗外的漆夜逐渐泛了白,浮霜睁着眼睛一丝睡意也无。 她知道,去润州的事已成定局,并非如她白日所说的,还有回转余地。 清韶自不必说,虽说皇帝已经被架空,但是早已造册下封的皇后人选,不是说换便换的;而北地战事未启,清婉的亲事便不会改;原本她若能赶着前月招季景斋厌弃,季景斋还来得及另选庶女出嫁,可偏偏下聘的人已到,再拖也不成了。 看来即便是重生,老天爷也并不允许她擅离这棋局的啊! 一丝笑意浮现她唇角,好!若真的要逼她下,那便下好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她又怕得了谁呢? 回想起来,上一会润州聘礼车队是大约开春才到的,没想到这次却提早了月余。上辈子,她在得知自己将被嫁到润州去时,装过病,卖过傻,却未见成效,按照季景斋的话便是:即便是你病的还剩一口气,死也得死在定王府内! 此番她便不会再如此示弱,既然季景斋你非要落这一子,那就别怪我阵前倒戈! 睿王府上下人等,她已在季清允心中落下了嫌隙的种子,又探得了清韶的弱点,如今季清诚的秘密也得窥了个七八分,唯独季景斋本人不好琢磨。 而偏偏季景斋却是她今后最关键的对手…… 她双手绞紧被褥,暗恨不已,想必过不了几日季景斋便要以母亲逼她就范了,两世为人,她还从未见过有谁比季景斋更狼心狗肺的!为了天下霸业,子女可以卖、女人可以卖、亲朋好友无一不可卖! 若真让他得了天下,她死也不会甘心! 而卫东鋆呢?若助他得了天下,他又会否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浮霜闭了闭眼,对于那个男人,她亏欠良多,上辈子实在是她错了,也罢,这辈子就算是还与他吧! 映像中的卫东鋆是个极其古怪的家伙,世所少见的肆意狂放、随心所欲。礼法、宗族、规矩、传统……在他的眼中统统都不值一提,那才是活得精彩的一个人!其实重生以来,她性子里的肆意,多半还是受他影响。总觉着人活一辈子,若真能如此的毫无顾忌,该有多好? 后续诸多思路逐渐在她脑海中展开,事实上这几个月,她早已梳理出两条计划,不去润州有不去的法子,若去,自然也有去的法子…… 朦胧中她逐渐睡去,第二天醒来时,芍药传话说王爷在醉石轩等她,浮霜揉揉眼,心道,这会子定王府的人来早了,怎么连季景斋也等不及了? 入得醉石轩,堂上睿王高坐,神态炯炯,若不是浮霜心下知晓,明面上瞧,还真是一幅慈父模样。 她依旧没有行礼,只做了个揖便坐下,季景斋虽有不悦,却没为此等小事发作。 其实算起来,这还是入府之后,两人第二回交谈。 睿王季景斋清咳了一声,方缓缓开口道:“你母亲在昌平的宅子,近期我已经派人修葺过了,又扩了两间。原本你们两人带着丫鬟婆子,稍显窘迫,如今她一人倒也宽敞。宅内一杆仆妇,多上不得台面,我已另派人伺候,一切安妥,你可放心。” 浮霜双手握拳,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母亲周围我已经安插了人,一切尽在掌控,你不要想玩什么花样心思。 却听季景斋又道:“你初回府内的时候,我便和你说过,要给你寻一门好亲,其实人选早就定下了,便是润州定王府世子。如今天下两分,定王在江淮一带势力斐然,家族兴旺,倒也配得上你。你且好生准备准备,预计开春便得嫁过去了。” 浮霜垂着头,一言不发,未说好也未说不好。 季景斋见她不吭声,当她羞怯,便又道:“子女婚嫁,莫不是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身为我的嫡女,嫁过去便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倒也算得上尊贵。 我养你这么大,又扶持你成了嫡出,自是对你寄予莫大希望的。你当知道,我与定王乃争霸对手,迟早有一天要一决雌雄。你身为我睿王的女儿,若我败了,你便什么都不是,别说世子妃,即便是已成王妃,都能瞬间从云端跌入谷底。 可若是我赢了,我季景斋便是新朝皇帝,你便成了公主,届时天下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无数英豪都巴不得做驸马爷呢!所以你可要好生想明白。 明日吴先生便会去你苑中,教你些手段技巧,你到了润州之后,自有用处。” “王爷这是要我去润州做奸细?”浮霜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季景斋眯起眼睛,盯着她打量了片刻,突然从案上拿起一物抛了过去。 只见一把折扇掉在了地上。浮霜迟疑了片刻,俯身捡起了那柄折扇,她心下疑惑,这当口给她一柄折扇是做什么?抬头瞥了眼季景斋,见他脸色玩味,浮霜心知这这扇定不同凡响,于是摆弄了片刻,方才寻到了异处,旋开了扇柄,竟抽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剑来。 剑细如竹筷,锐利无比,浮霜轻抚上去,便瞬间被割破了手指。 “不,我不只是让你去做奸细。”季景斋沉声说道,“必要的时候,你得替我把这柄剑刺进卫东鋆的胸膛里!” 浮霜一惊,瞬间抬起头,狐疑的望着季景斋!怎么回事?上辈子他可没给她这柄剑让她做刺客,更没将要她去刺杀卫东鋆!定王的疯世子卫东鋆的名头传扬在外,骗尽了天下人,当年季景斋也同样,总觉得定王一旦过世,润州便在无人可持,天下尽都在他一掌! 可如今他怎么突然说起要刺杀卫东鋆了?他几曾何时将卫东鋆放在眼里过? 堂上季景斋见她惊异,以为她是被杀人之言唬住了。便捻须笑道:“虎父无犬女,你生为我季景斋的女儿,杀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生死存亡之间,不是他死便是你亡,难道你也下不去手?” 浮霜忙收敛起惊容,按下心头疑惑,她垂着眼帘沉寂片刻,再抬眼时已清谷无波。 缓缓收起短剑,她摘下帕子擦去了手上的血迹。随即猛的一抬眼直视季景斋道:“若王爷答应我一事,我便依王爷之言,安安分分的嫁到润州去。” 季景斋没想到她如此好说话,原本以为至少要哭闹一番,再加威逼一次,方才能安抚下浮霜,却没想她竟然主动提出交换要求。 “什么事?”他欣然问道。 浮霜脸上缓缓绽开艳丽绝伦的笑容,只见她凤眼微张,气势勃发,摄人心魂。 “如王爷所说,生死存亡之间,又有何顾虑?若有一日,浮霜为了活命,需将这剑刺入王爷胸腹时,还请王爷莫要怪浮霜才是。” 第四十六章 摊牌 第四十七章 论嫁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四十七章 论嫁 “若有一日,浮霜为了活命,需将这剑刺入王爷胸腹时,还请王爷莫要怪浮霜才是。” 这话一出口,屋内四下寂静。季景斋狐疑的盯着浮霜,浮霜镇定的望着季景斋,两人均神情难辨,沉默不语。 季景斋皱起眉头,心中疑虑丛生。怎的浮霜这丫头和他记忆中大相径庭?竟敢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话来?若真将她纵去了润州,会否……他摇摇头,暗自冷笑,季景斋啊季景斋,你何曾胆小如此了?竟然会顾忌一个黄毛丫头?她恨也好、怨也好,又能怎么样?天纵奇才,出一个黄口小儿卫东鋆便罢了,也只有卫东鋆堪配作你的对手,季浮霜又算得了什么! 不听话又如何?使手段又如何?不过是个没见识的丫头片子罢了,届时只要昌平那女人在手,也不怕她不服帖! 再者,润州诸事已尽在于胸,即便她送来假消息,也误不了什么事的,倒是换一个人去,说不定反而会引得世态变迁。 打定了主意,季景斋朗声长笑:“好!好!好!” 他连说三声好,脸上的慈祥之色尽改,双目杀气顿生,气势夺人。 “你若有胆量、手段,尽管使来便是了!我季景斋戎马一生,难道怕你个小丫头不成?” “谢王爷,小女子便依王爷吩咐行事了。”浮霜不卑不亢的起身作揖,心道:季景斋,我话可都说明白了,也算不得骗你,既然你未将我视为对手,那便别怪我翻脸无情! 浮霜离了醉石轩,回了院中,四个丫鬟忙上前伺候。打水、拿衣裳替换、摆饭……正忙碌间,却听浮霜道:“都想好了吗?若不愿跟我走的,赶早的说,我也好早些调换人。” 屋里众人忙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转头望向浮霜,心知这回是得了准话了,要嫁入润州的正是四郡主。 丁香率先噗通一声跪下了,垂着头道:“奴婢誓死追随郡主。” 芍药微微一愣,随即也跪下道:“奴婢也愿意去。” 鸠尾左右看看,傻傻的跪下道:“奴……奴婢……也去。” 唯有蔷薇杵在门口,揪着帕子心中犹豫。 浮霜看了她一眼,说道:“我知道你难,四个人中也唯独你是家生女儿,不比她们都是单在这儿的,你若不愿去,便直说,我不勉强。” 蔷薇咬着下唇,望了眼窗外。孙嬷嬷正在院内指挥小丫头们洒扫,时不时的也往正屋这头观望。父母、兄弟、姐妹……一家子的人却是舍不得的,可若当真留下…… 她一家五口是借着姑母孙嬷嬷的脸面,才得在王府内混饭吃的,后来因她出挑,早早的便升为了一等丫鬟,一家子更是有了体面。现如今若是四郡主一走,她独个儿留下,恐怕家人都得跟着倒霉,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想起瑞珠,想起那朵儿,想起过去被自己指着鼻子骂过的丫鬟婆子们……蔷薇一咬牙,跪倒在地,哽咽道:“奴婢愿去润州,望郡主不弃。” 浮霜定定的望着蔷薇,心中叹息。有时要强倒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当前可信可用的人又多了一个了…… 她的目光从蔷薇身上逐渐转向其余三个人,蔷薇、芍药、丁香、鸠尾……这四个中至少有一个是季景斋的人。按照他的心性,是不会放心任何人的,若不安插个人在她身边监视,那才是怪事。 如今蔷薇首先可以去了疑,如果她是季景斋的人,便不会犹豫去不去润州。若说先前都是在做戏,可真招了自己厌弃,岂不是多此一举? 剩下的三个,芍药老成少话、丁香和气人缘好、鸠尾略显年少呆愣,却不知究竟是谁戴着张伪善的面具,又或者并非一个,而是几个? 浮霜冷冷一笑,即便是又如何?去了润州,便都是她的班底。忠心有忠心的用法,不忠心也有不忠心的用法,这天下就没有无用的人,只有不会用人的主子,只要手段得当,即便她们真有别的心思,也管保使不出来。 “既然如此,便都起来吧。赶着预备下,大约也就是开春,便要随我离开豫州,你们有亲眷朋友的,尽早道别安顿。芍药,每人支五两银子,作为迁家安顿费。” “谢郡主赏赐!”众丫鬟齐声道。 浮霜吩咐完,便拿起碗筷,细细的吃起了饭。 荣和堂内,董亭侯喝了两碗茶,只觉得肚中水饱,再也喝不下了。见伺候的丫鬟又给斟上了一钟,他忍不住问道:“王爷大约还有多久才能来?” 那丫鬟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董亭侯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车队是十二月初八抵达豫州的,如今都十六了,整整八天,他都未得见睿王。 前院客房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睿王世子每日笑脸相迎的陪着,偏就不让他见正主,搅合得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火急火燎。这不?大冬天的竟然嘴上都生了一溜排的火泡了。 今儿好容易得了信,说王爷病情大好,可以见客了。于是他上午卯时末就起了身,赶来醉石轩候着,可如今这都快己时三刻了,睿王却还未出来。 董亭侯端起第三杯茶,送到嘴边,方才回过神来,哀叹一声,他再度将茶盏放下,抬眼望屏风后的回廊望去。 又过了片刻,屏风后才响起了脚步声。董亭侯敛神坐好,却见睿王季景斋大袖宽幅、带着个童儿从里间走了出来。 “累亭侯久等了。”睿王抢先笑道。 董亭侯起身行礼道:“不敢!王爷身体可大好了?” “好!好!”季景斋在首席落座,“这几日诚儿招待的可周?” “甚好。”董亭侯道,“世子待客细致妥帖,我等感激不尽,唯有一样,我们车架上的聘礼贵府尚未收整,还堆在车上,不免令人难以放心。” 他拐弯抹角的提出聘礼一事,实是有责问季景斋的意思。季景斋又哪里能听不出来,这段时日也晾他也晾够了,季景斋展颜一笑,说道:“亭侯不必忧心,许是下人不知事,我又病着没交代,方才耽搁了,不过既然东西来了王府,倒也不怕有失。” 董亭侯听到这话,一颗心算是落了地。睿王这意思很明确的,聘礼收下,便不会再悔婚,如今便是定婚期的事了。 他刚想开口,却听到睿王季景斋说道:“霜儿是我膝下引以为傲的郡主,也是豫州最出名的美人。我希望她嫁到润州之后,能获得理所应当的地位和荣耀。” 董亭侯闻言忙道:“自是当然!王爷请放心,我家王爷说了,我们三郡主嫁来豫州,承蒙睿王和世子关照,未至半年便有了身孕,他很是感激。霜郡主去了润州,王爷定当视为亲女,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那便好。”睿王笑道,“如此一来我便可放心了。事不宜迟,嫁妆事物已基本齐备了,烦请亭侯回去给定王带句话:就说开春雪化,郡主便出嫁润州。” 第四十七章 论嫁 第四十八章 昌平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四十八章 昌平 恒顺十一年腊月十八,润州来下聘车队终于踏上了归途,董亭侯心满意足的带着好消息返程往回赶,豫州城内关于睿王与定王联姻纳和的事也传扬开了。 对于平头百姓来说,此事还是值得庆祝的,江淮与蜀中迄今以来的停战,因这联姻,将极有可能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又怎么能不让人欢喜呢? 睿王府里也是喜气弥漫,谁都没想到位出阁的,竟然会是刚入王府还未满一年的四郡主浮霜。 本以为浮霜失了宠的下人们,见不仅王爷重视此事,王妃还拿出梯己,给四郡主添妆,心下不由暗叹,四郡主还真是宠眷不衰!忙又小心谨慎的巴结侍奉起来。 浮霜的日子过得很是轻松惬意,除了每日跟着两位教习学习,便是忙于缝制嫁衣,基本连苑门都极少出。季清韶被罚禁足,季清婉几次吃瘪,也不敢再贸贸然登门挑衅。此刻去润州的事既然尘埃落定,浮霜便也不再没事找事的折腾,睿王府又恢复了一贯的表面平和,一晃便过了月余。 这一日醉石轩传来消息,说是王爷吩咐,因二十日之后便是四郡主出嫁的好日子,特安排送郡主去昌平,与生母冯氏话别。浮霜得到消息,心下激动不已。 她明白季景斋这手是为了警告她,给她脖子上套枷锁,但对于能见到母亲,浮霜还是十分欢喜的,算起上辈子,她前后已经有六年未见过母亲了! 第二日她便早早的起了床,穿戴一新,坐了马车出发了。 昌平位于蜀地东北边地,距离豫州大约有十五日的行程。王府派了十多辆大车,驼了吃穿住用的东西若干、盆罐器具若干、衣裳被褥若干,取暖的火炭炉盆若干,又因先前魏老爷在豫州附近遇匪的事,王府大总管特调派了随从亲卫二十余名,再加上丫鬟婆子等,浩浩荡荡的三四十号人便上路了。 因此番队伍里只浮霜一人是主子,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浮霜急于见着母亲,催了车队快行,每日除傍晚打尖,也只吃午饭的时候歇息片刻。此际严冬刚过,天气还冷的很,众人原本以为跟着个娇滴滴的郡主出行,定是停停走走,惬意万分,却没想竟和急行军似的,不免心中叫苦不迭,却明里谁也不敢抱怨。 十五日的路程,生生十三日便赶到了,这十三日来,浮霜度日如年,终于昌平城在望,浮霜方才命令车队停下休整。出嫁前的最后一面,她要欢欢喜喜的见母亲,万不能让她担忧害怕。 车队歇在河边,小丫头们去河边凿了冰,又在路边燃起了火,烧化了冰端进车轿内。浮霜放下手炉,由鸠尾伺候着洗了脸,又由蔷薇芍药等伺候着重新梳头换衣,车队前后休整了有一个时辰,方才重新启行。 进入昌平城内,一切如故,小小的一座城,因临近边地,人口并不繁茂。街上来往的行人,见到如此豪华的车队,忙都退避让路,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浮霜坐在轿内,撩起轿帘往外探望。她细细的将昌平城内一草一木、一楼一屋都记在心中,她生长了有十多年的地方,虽不见得都是愉快的记忆,却依旧令人难舍难分。 母亲的出身不高,是昌平一乡绅的独女。浮霜的祖父早亡,祖母也常年卧病,家道中落,颇为贫困。母亲虽容貌出众,却因惦记奉养祖母,推拒了无数求亲的人家,只求一上门女婿支撑门户。可战乱年月,男丁寡少,又有谁家好儿郎肯上门入赘?最终,一次偶遇,母亲被睿王看上了,方才得以安生。 原以为能平安福顺的一辈子了,却不知反倒事与愿违,生下浮霜后,睿王便未再登过门,除了每月送来些许银两之外,几乎不闻不问。昌平城小人寡,母亲是睿王外宅的事人尽皆知,先前见睿王常来常往,邻里众人倒还恭敬友善,不敢造次;后见门可罗雀了,生事的便来了。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母亲这样失了宠的外宅?天天隔墙谩骂的有,门前调戏的有,浮霜还未满三岁时,祖母便被气的病故了,此后便是母亲一个人顶着风言风语,艰难困苦的将她拉扯大的。 因此浮霜对于母亲的感情是极深的,她知道母亲所谓的隐忍不仅仅是因为性格柔善,多半也有为了她的缘故。 行至宅门前,浮霜下了车,阻止了蔷薇上前敲门。一个人沿着刚刚修葺过的外墙缓缓前行,一众人等只得跟在后面,不声不响的静候。 墙上是新涂的石灰、刚垒的瓦片,苑内的石榴树依旧番强而过,此刻隆冬将尽,石榴枝细细条条的卷曲着,缠绕在一起,上覆新雪。 浮霜贪婪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上辈子她出嫁润州之后,便再没机会回昌平。为了母亲她顺着季景斋的意思,一次次的出卖卫东鋆,却不知季景斋早为了所谓大局,放弃了昌平一地,假做退避,任由北地怀王铁蹄踏破昌平城,生灵涂炭…… 东鋆最后从蜀中送来书信,命她自缢。同时讽刺般的书写了昌平一事,信上说,睿王季景斋为了骗得怀王轻敌,假装一路溃退,根本未派人驻守昌平,也未曾告知城民、组织撤退,整整一座小城,顷刻间灰飞烟灭,片甲不存。 这便是她殚精竭虑换来的结果…… 眼泪浮上眼眶,却又被她生生的压了回去,季景斋狼心狗肺!此生她誓死不会让这种事再度发生! 行至大门前,浮霜扬起灿烂的笑容,敲开了门,一位面生的仆妇探出头来,见到她的穿戴,忙扯开嗓子通报:“四郡主回府探望王妃了!” 新书求包养啊!~~ 第四十八章 昌平 第四十九章 母亲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四十九章 母亲 众人尚未进得院内,却见一位娇娇弱弱的女子直奔出来,一把搂住了浮霜。 她抚着浮霜的头发,哽咽直呼:“我的儿……我的儿……”话却说了一半便泪涕滂沱,再难抑制。 与浮霜八九分相似的容貌,柔顺婉约的气质,冯氏不过刚刚三十出头,端是个绝色美人。众丫鬟却不禁暗自叹息,没了四郡主那种夺人的气势,风华绝代的美人儿便也仿佛失去了灵魂。 浮霜心下激动,原本再无缘得见的母亲,如今又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了,她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如同被掰开了般生疼。脸上却依旧笑容璀璨,她扶着冯氏,摘下帕子给她擦泪道:“母亲当欢喜才是,半年未见,怎得一照面就哭成这般呢?” 冯氏哽咽难言,被女儿拉着进了主屋,众丫鬟忙都跟进去端茶递水。 浮霜打量了一番重新修缮过的房子,心下到有几分满意。虽说规格远不比上睿王府,也算是气象一新,舒适合用了。 她挽着冯氏在案边并坐,贪婪而又细致的将冯氏上下打量了几番,方问道:“母亲这半年来可好?隔壁那陈家妇可又上门闹过事?母亲尽管说与我知道,若她再如此不堪,我定打上门去让她知道好歹!” “没了,没了。”冯氏擦擦眼泪说道,“自从王爷来了旨意,又接了你去豫州,再没人敢上门闹事了。后来王爷派人来给我们修屋子,又换了一众仆妇,家里倒也安稳了些,现下一切均有人照应,不用我操心,你也不必挂心才是。” 说话间她抬手抚摸浮霜身上的绸缎,又看了看她头上的金钗,方才问道:“你在王府过的可好?可有人欺辱?告诉娘实话,可不必为了这些身外物委屈自己。” 浮霜心中一暖,忙道:“哪有的事,娘你是知道女儿的,若有人敢造次,早就给我大耳瓜子扇了,又怎么会有委屈?”说着她拿了案上一桔子拨开,往冯氏嘴里塞了片,撒娇道:“女儿不久便要出嫁了,此番是离别前特来见娘亲的。” 冯氏听到这消息,惊道:“出……出嫁?要嫁去哪儿?夫婿是何人?人品可好?怎的这么快便出嫁了?为娘都不知晓呢!” 浮霜笑着拢着冯氏的手道:“睿王爷嫁女,哪有不好的?母亲且放心,此番睿王与江淮定王互为姻亲,结永世之好,女儿便是嫁去润州的。夫婿是定王世子,年少有为、为人良善,定不会负女儿,母亲不必顾虑。” 旁的丫鬟们听闻,心中嘀咕,还年少有为、为人良善呢!都说是个疯子,可见是郡主在宽慰新王妃呢! “江淮定王?”冯氏只觉得心惊肉跳,“怎的是江淮定王,那不是王爷的大敌吗?” “已经不再是敌人了,”浮霜安抚道,“双方早就停战,再不动干戈了,母亲不知道吧?定王郡主早已嫁到我们豫州,为睿王世子妃,如今肚子都怀上了呢!哪里还能有差?” 听到这话,冯氏心中方安,琢磨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道:“可……润州还是太远了。” 浮霜撒欢的揉到冯氏怀里,笑道:“母亲可要我嫁的近?隔壁那陈家整日里算计,想我嫁给他们那傻儿子,若不女儿嫁到隔壁去,便再近没有了。” 冯氏气笑着扯她的嘴道:“就属你个能说会扯的!远也好近也好,母亲又怎么舍得你嫁给那傻子?也罢,只要夫婿人好,家里稳妥,倒也是门好亲。” 笑闹了一会儿,冯氏抚着她的手道:“嫁去润州,可不能像在家这般了。你打小家没有父亲教养,家里长辈也不多,去了润州,那王府自然是非比寻常的。不说别的,家中公婆长辈、妯娌姑嫂,你可得都敬重顺从。做人媳妇,不比做姑娘,即便是将来有了儿子、儿子大了娶了新媳,只要公婆在堂,便都是晚一辈的,可不能拿大……” 浮霜细细的听了,她知道母亲这是为她好,然而润州定王府,更是繁杂古怪的地方,若是真如现下贤惠媳妇般的晨昏定省……浮霜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她自然知道该如何做才对。 终了,冯氏拍着她手背道:“你嫁出去了,母亲我也算是完了最后一桩心事了。下半辈子,只要你平安康泰、一切安好,我便不再奢望别的了。王爷如今这安排甚好,外界战事频繁,世道不宁,我又不懂规矩,就在这昌平旧宅,陪着你祖父祖母的灵位,倒也舒坦。你若有机会……”她原是想说能有机会回来一见,后又想到定王府规矩也该是多的,别再生事招女儿回来罢。 浮霜听到她这番话,心中凄凄,什么安排甚好?什么战事频繁世道不宁?季景斋定然又拿她来挟持母亲,以防母亲生心思逃跑! 她抬头扫了眼站在一旁的四个丫鬟,冷声说道:“母亲不必自苦,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打发了人去豫州找王爷要!王爷说了,虽说此番是门好亲,但好歹我也是替联姻停战出嫁的,算是造福百姓、劳苦功高,因此才特封母亲为王妃。既然母亲是王妃,就该有个王妃的体面。现下住的宅子不说,吃穿用度也当按照王府规格来才是!若您降低了身份,将来女儿在润州也是要被人笑的。” 听到这话,丁香忙插话道:“来的时候王爷就吩咐了,昌平这儿一切都按照王府规格,这不?吃穿用度的东西我们此行都带来了,就等郡主和王妃叙完了话,好抬进来尽都换上。” 鸠尾也禀道:“郡主,可都是些好东西呢!听说不比海棠苑的物什差!” 冯氏忙道:“哪里需要这样?我现下的东西用着就很好,不必了。” 浮霜按住她道:“母亲且不必替王爷省钱!该有的咱们就要有!你们也别杵着了,快去搬进来让我看!” 于是一众丫鬟忙出屋忙活去了。 第四十九章 母亲 第五十章 出嫁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五十章 出嫁 恒顺十二年的春季比往年要迟了许多,出嫁前一日夜里,狂风骤雨疾驰,一夜之后,豫州城内却满城红梅怒放,引得世人称奇不已。 浮霜身穿红绸金银绣线对襟大袖衫,上披凤冠霞帔,脚穿凤缕百子鞋。芍药丁香四人扶着她入前院拜别高堂,浮霜顶着个盖头,中规中矩的给睿王和王妃魏氏行了个全礼。魏氏脸上好看了些,撇了眼睿王,方又褪下手腕上一玉镯给浮霜带上,却挤不出半点软话。 浮霜接了镯子,未作停留,行至王爷面前,朝季景斋一个万福,口中说道:“王爷,浮霜这便去了。” “好,”季景斋道了一声,想了想又嘱咐道,“除了你母亲给你预备的嫁妆,我又备有黄金万两,由吴先生管着,你去了润州,便依计行事。” 浮霜低声答了声是,心中暗自盘算。这一万两黄金是季景斋让她用以收买定王家臣的,派吴先生管账,不过是怕她挪用。吴先生是王爷亲随,为人精明且算的一笔好账目。等到了润州,得筹谋一番,将这笔巨款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一旁魏氏听的心惊,黄金万两?如此大的手笔……她管着王府一应吃用,每年过手的钱银不过两万两,还是白银!眼见着一万两黄金便这么去了润州,不禁心中绞痛。 且不说睿王妃心疼钱,浮霜出了主屋,便乘了软轿行至王府门口。此刻正门已开,阖府上下张灯结彩,送嫁的车队浩浩荡荡的正停在外院内,一眼望不到头。 由于路途遥远,又是重金出嫁,睿王调拨了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随行。原本联姻出嫁,长子秦国公是该送嫁的,他却为了避免嫌隙,婉辞了此事。浮霜心中反倒安稳,看来季清允已有与她联手的意思了,否则也不必如此避嫌。 秦国公不去,就该是世子去的。可近期睿王与北地怀王交恶,季清诚因怕秦国公再添军功,便主张以怀柔政策对怀王,避免兵戈。此番若是送嫁去润州,不免来回费时,他深恐豫州有变,便也装病辞了送亲的差事。 对此,浮霜倒是乐见其成,她还不耐烦应酬两面三刀的世子呢。 吉时已到,车队扬鞭放炮,缓缓启程。浮霜阖眼假寐,这近两个月的路程且刚刚开始…… 早春雪化,漫山遍野的梅花争相吐芳,顾寒之一边赏景,一边沿着山路直向下行。 突然间,他隐约听到女人的哭叫声。寻声找去,却见坡地下,一中年妇人抱着个孩儿正在哭骂,一句句蜀地村话,听不甚清楚,却撕心裂肺,惨不忍闻。再看那孩子身上血迹斑驳,显见是伤的不轻。 顾寒之忙遥喊道:“可是摔伤了?你莫要心急,我这便带你们下山医治。”说着他便拔出柄匕首,目测了番坡地高度,随即旋身飞下。 大袖翻飞,他身如轻燕,跳跃间很快便靠近了那妇人。 “孩子伤的可重?能动吗?”他问道。 那妇人抬起张枯黄的脸,支支吾吾的说了些方言,又双手合十的朝他拜谢。顾寒之也听不懂,便径自蹲下身,查看那孩子的伤势。 那孩子是个男孩,已有十多岁年纪,身量却不高,此刻正闭着眼睛,身上微微打着摆子,面色泛白。 顾寒之查探一番,见他虽然身上血迹斑斑,骨骼倒未有折损,只是些皮肉伤。却又见他神态不好,怕是撞着什么要害了,耽误不起,于是忙解开腰带将男孩小心的捆扎在自己背上,又扶了那妇人便要往上重返山道。 正攀越间,顾寒之突然心生警兆,猛的收缩腹背。那妇人一刀擦着他的腰腹扎了个空,只划破了些皮肉,随即反手又一刀袭来。 顾寒之一个甩手将那妇人抛了出去。却见那妇人旋身而起,攀住岩石,如大鸟展翅般一个回旋便迎面直扑而来,于此同时顾寒之背上那男孩也突然睁开眼,抬手袭向他的大椎、风门两处要穴! 顾寒之一运气,猛的挣开腰带,将那男孩甩将出去。那男孩被困的结实,腰带被顾寒之冠上了内力,如绳索般绷的笔直,将他团团绕住。 男孩挣扎间,尚未来得及解开腰带,却兜头被劲道甩脱,一头撞在了岩石上。只听他惨叫一声,脑袋便开了瓢,翻滚着跌下山谷去,眼见着是活不成了。 中年妇人妇人几招落空,又见男童先行毙命,心道不好,忙转身飞掠撤退。 顾寒之倒没急着追,他翻上坡顶山道,撕下衣摆扎住了腰间的伤口,望着远去妇人的方向,心中气恼。 大师兄常说,江湖上最要小心的便是两种人,一是女人,二是孩童,即便是高手,在这两类人身上也容易掉以轻心、阴沟翻船。今儿倒是真给他碰到了,若不是他在意男女大防,夹住那妇人的时候与身体拉开了些距离,估计刀袭身的时候就来不及闪避。 腰腹是脾脏要害,真被扎到了当即便会失血脱力,再好的武功也是使不出来的了。届时岂不是将命都送在这等小人手中? 他心下戚戚,深感侥幸。又因好心救人,反被人偷袭,心情不免阴郁起来。顾寒之处理好伤口,便跟着妇人去处追了下去,这两人分明是设好陷阱,冲着他来到,得问清楚幕后人究竟是谁。 却说浮霜一行已经走了有七八日了,此时也进入了山区。蜀中多山,几乎往外界的通路都是山道,送嫁的车队前行的非常缓慢。 突然山道左侧树林间猛的窜出一人,却是个蓬头散发的中年妇人,只见她跌跌爬爬的冲至车队马前,凄声惨叫道:“官爷救命!官爷救命!有一伙山匪欲追杀民妇,还请官爷替民妇做主啊!” 带队的骑兵都尉见是个女子,又一身狼狈,心中不免恻隐之心顿起,忙道:“怕什么?且往后去,我们是豫州睿王爷的人,看哪个毛贼敢在本军爷面前作祟!” 旁的骑兵卫们便将那妇人纳入队列中,又纷纷拔出佩刀,目光聚焦到山道边的密林处。 马车内浮霜却猛的一睁眼,心道:来了! 第五十章 出嫁 第五十一章 挟持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五十一章 挟持 却说顾寒之追到山路下盘,尚未出林子,便看到山道上绵延的车队,也看到了举刀戒备的骑兵们。 他拔剑在手,缓缓走出树丛,朗声说道:“峨眉顾寒之缉拿刺客,请诸位行个方便。” 人群一阵骚动,听闻是峨眉顾寒之,众人不禁有些犹豫。十全道人弟子的名头在外,又怎会是追杀妇孺的山匪? 领头的都尉刚想问个明白,却听到车队后方传来一片惊叫,心道一声不好,忙转过头去时,却见郡主的马车门口一杆丫鬟软倒在地。 他慌忙翻身下马,疾奔至车前,却听到车内传出一声轻笑,方才那妇人说道:“喊你的人都退开!” “你可知车内是什么人?”骑都尉忙叫道,“她是睿王郡主,未来的润州定王世子妃!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只怕睿王便要你全家陪葬!” 那夫人笑道:“全家陪葬?民女只身单口,却不怕这些,还不都给我让开?” 说完只听浮霜轻哼了一声。 骑都尉心中猛跳,忙喊道:“都退开!”马车附近的骑兵们便都让开了道。骑都尉又又抓过晕倒的蔷薇,一巴掌扇醒她追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看顾的!那女人如何进去了?” 蔷薇吃痛,眨眨眼醒转过来。她混混僵僵的回道:“我……我不太清楚。方才还好好的,那女人一脸惶恐的挤过来,我们没太注意她,都伸着脖子往树林里瞧。然后她靠近了我,我只觉得后脖子一疼,便晕了过去。” 方才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树林中的强盗身上了,根本没人注意那逃难的妇人靠近了郡主的车架,竟然被她钻了个空子,闯入车内挟持了郡主! 骑都尉知道此事自己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逞能,原本闲杂人等又如何能靠近郡主的车架,此刻见马车内再无声息,心中不禁大悔。 远处顾寒之听闻车队有变,便近前问道:“出了什么事?里面是谁?” 那骑都尉如见了救星般的,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大侠!快救救我们家郡主,你要追的那刺客,恐怕此时正在轿中!” 顾寒之闻言,皱起眉头:“你家郡主?” “是!是!我们睿王膝下的霜郡主!” 听闻是浮霜,顾寒之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深悔方才怎么不急于追凶! 他抬头冲轿内喊道:“你且不要乱来!若不伤郡主,我便放你离开。” 静默片刻后,那妇人隔帘问道:“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顾寒之道,“但你若动手伤了郡主,就别怪我将你千刀万剐!” 那妇人大喜,她和那男孩都是西蜀崔巍堂的刺客,有人下帖买顾寒之的命,酬金颇丰,他们又未曾听闻过顾的名声,以为不过是个名不经传的江湖剑客,方接了这生意。却没成想一招过手,便折了一个,如今她逃至此地,却又遇上官兵,以为难逃一死,现下却竟得了条活路,她忍不住转脸冲着浮霜道:“没想到你还真挺值钱!” 此刻浮霜被她的匕首架在颈间,只觉得心中好笑。上辈子糊里糊涂,被威逼时便以为是遇到了强盗。这辈子才算是闹清楚了,原来本不是顾寒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是他招来这女强盗的。 真是每一次见他都是刀剑相加啊! 那妇人推了她一把,低声道:“下车!” 浮霜依言缓缓下了车。 车队众人一声惊呼,只见风华绝代的郡主被那疯婆子持刀胁迫着下了马车,忙都散开包围,却又不敢上前。 顾寒之见到一身凤冠霞帔的浮霜,整颗心仿佛被拧住了般,再难呼吸了。 她这是要嫁人了吗?要嫁给谁?如何……如何这么快? 脑中闪过莫名的思绪,直到瞥见那中年妇人,顾寒之忙回过了神,凝神屏气道:“还不快放了她!” 那妇人扫视周围,低喝道:“都让开!”方又紧盯着顾寒之,见他没有动手的迹象,心中不禁大喜。 “给我调一辆马车,准备些银钱水食,不许派人追踪,行出数里后我自然会放了她。”她冲着顾寒之要价。 骑都尉忙点头应道:“都依你,车子马上就有,要快马也行,不过郡主得留下。” 妇人猛的一拽浮霜,匕首在她脖子上划出一道血印。 “你干什么!”顾寒之爆喝道。 妇人笑道:“怎么?这么矜贵?那我更舍不得放开了!我若不带她走,怎知你们不会反悔?” “你敢!我必杀你!”顾寒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那骑都尉也点头附和道:“你自己走也就罢了,又何苦带了郡主去?跑不快不说,我们一众兄弟岂能放过你?” “屁话!当我是傻子?我若放了她,顷刻便没了命了!”那妇人叫道。 两下里纠缠不清,顾寒之见状便道:“我对天发誓!若你放了她,我顾寒之定然不追究今日之事,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他眼神直盯着浮霜,说得义正言辞,最末了却耳根微微有些泛红了。 那妇人却叱道:“我却不信什么誓言!我只信我手中的刀剑!” 此时浮霜突然长叹一声道:“你们如此这般的谈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 众人见她被挟持中尚还发话,不禁有些吃惊。那妇人也大为意外,原以为这身娇肉贵的郡主小姐,被刀子架在脖颈处,没晕了就算不错了,此番竟然还能正经说话? 顾寒之是知道她心性的,心中一喜,想是浮霜定有办法以智谋算。 却听浮霜又道:“我之安危,关系到他们身家性命,因此他们定然不会让你挟我逃离;而你若不挟我逃离,又怕他们快马追杀,出尔反尔。所以双方均不肯退让,僵持不下。其实我要说,你们双方都错了。” 她这话说得奇怪,令众骑卫、顾寒之连着刺客不禁都愣住了。 浮霜笑道:“都尉错在不该将我身份地位告知,所谓劫持,必须寻一持价之人,若我身份无足轻重,她反倒不会挟持我,便也无此危难了。而你却错在自视太高,因你甚为惜命,便不敢硬冲,反倒受制。” 顾寒之、骑都尉和那妇人听了,心下叹服,的确如此,若上来不将浮霜的重要身份说白了,许就没有此事。 浮霜见众人包括那妇人都听住了,便扫了眼顾寒之,随即低声冲那妇人道:“你可想知道该如何破局?” 那妇人听到她方才的分析,早已萌生悔意,若自己方才冒个险,乘骑兵卫和顾寒之交涉时,挟了浮霜的马车便走,说不定便闯将出去了,也不至于此刻被五十多骑团团围住。 此时听到浮霜说到破局,心中大急,问道:“该如何才能破?” 浮霜道:“你且凑耳过来,我说与你知道。” 那妇人斟酌片刻,便倾身靠近,架在浮霜颈间的匕首不得已也就绕了个圈,反手持刀。 却听浮霜说道:“你大可以凭我威逼骑兵卫拿下顾寒之,然后趁他们混乱时寻机逃跑。” 妇人听到这主意,心中大喜,双眼泛光。 却又听浮霜道:“只可惜你再没有这机会了。” 第五十一章 挟持 第五十二章 窥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五十二章 窥破 “只可惜你再没有这机会了。” 这话音刚落,中年妇人只觉得小腹一凉,一柄细长如筷的短剑从她腰腹间扎了进去! 她方才留意听浮霜说话,得知妙计后心中欢喜,不免放松了警惕。浮霜一剑扎入,又往外猛的一拽,妇人浑身一颤,丹田脱离散功,她挣扎间想要割断浮霜的脖子,却因方才调整姿势,反手迟了片刻。顾寒之见机瞬间发动,一剑正中她眉心。 中年妇人哑声而倒,浮霜一个趔趄,被顾寒之一把扶住。她刚准备道声谢,顾寒之已松开了她,略带窘迫的致歉道:“是我拖累了郡主。” 浮霜笑了:“哪里的话?最后还是多亏寒之呢,否则说不定反倒落个两败俱伤。”说话间她摘下帕子,擦拭了短剑便要重新装回扇柄中。 顾寒之见她双手微抖,几次都没有对准插孔,心知她还是怕的,并不像脸上的笑容那样若无其事。 他接过扇子,替她将短剑插了进去,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笑道:“还真是个精巧的东西,很适合你用。” 浮霜初次动手杀了人,心跳若擂鼓,她闭了闭眼,缓缓的深吸口气,方才止住了颤抖。旁边众人见刺客伏诛,忙又下马收拾整队不提。 蔷薇抖着腿唤醒了芍药丁香等人,转脸打量浮霜的眼神也不同了。王府里主子打杀个丫头是常有的事,可无论是王妃还是世子郡主,谁也没亲自动过手。四郡主身处险境,竟还能放手一搏,下手又如此利落果敢,真有几分王爷和国公爷的气度,她心中不免生了些敬畏。 山道狭窄,车队绵长,后方的押送队伍压根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知突然停了,此刻拔队复行,不免要关照一番。 骑都尉派人去后方通报,又拉着顾寒之的手一个劲的道谢,方才若不是顾寒之出手相助,自己若折了郡主,也就不必回豫州了,还不如集团跳崖来的干净。 芍药等上前告罪,用膏药将浮霜脖子上的血痕细细的涂了,又端了水来给她梳洗。浮霜沾了血的双手虽用帕子擦拭过了,不免心中膈应,现下就着水盆洗净了,心下才彻底恢复了平静。 一抬眼,见顾寒之还在与骑都尉寒暄,浮霜便上前道:“寒之此行是去哪里?” 那骑都尉见郡主与顾寒之熟识,以为顾寒之是王爷门客,更不敢得罪,忙留下浮霜与他说话,自己赶到前方整队去。顾寒之望了浮霜一眼,只觉得那嫁衣刺目,别过脸道:“也无定所,随便走走。” 浮霜又压低声音道:“那事可有眉目了?” 顾寒之知她说得是曹家案的事,忙扫视了眼周围。 浮霜挥挥手,芍药等人会意退了开去。 浮霜跟着顾寒之走到山道边林中,远远的撇着车队众人有些距离了,顾寒之方道:“我去了陇水魏家,他家闭门谢客,说是老爷出门跑生意了。后经详查,实际魏庆华早已带家眷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家子下人做掩护。” “哦?此事倒是蹊跷。”浮霜微微一愣,随即心中暗喜。魏庆华乃是季景斋的财政大总管,季景斋南征北讨所用钱粮,多半都是由陇水魏家筹集的,也正因为如此,魏氏王妃才能独霸王府多年。现如今无论是因何缘故,魏庆华举家逃亡,必定会影响到季景斋的大局! 只可惜如此一来,曹家案的线索又断了。 “此案我仍旧会查下去,魏庆华拖家带口,又有浮财,不可能长期音信皆无。他既然逃跑,也可佐证你之前的推测多半是对的。于我来说反倒是好事,有个明确的目标追寻,总比茫然无措的好。说来此事还得多谢你。” 顾寒之说完,再度撇了眼她身上嫁衣,忍了又忍,终究按捺不住问道,“你……此番是要出嫁了吗?” 浮霜苦笑:“出嫁……说白了是去联姻的。睿王与定王停战联姻,我便是送出去的那个。” 顾寒之闻言脸上微带出些厉色。 “睿王不是和定王在争天下吗?什么停战联姻?将来若再打起来,你又该如何自处?”他义愤填膺的说道。 “哦?这事你也知道?”浮霜笑道。 “是睿王自己亲口说的。”顾寒之道,“他还让我给师父带句话,说什么十年前我师父给他批的命格错了,原是无缘天下,此番却不同往日,他命数已改,再不由天!让我师傅重新思量,派人下山助他呢!这哪里是甘心与定王两分天下,分明就是暗度陈仓、准备东山再起!要我说我师父怎么会错?数十年给人批命,从未看错过人,我师父既说他无缘天下,他再怎么强求都是没用的……” 浮霜听到他这番话,便呆呆的出了神。她一直以来总想不透一件事,便是季景斋为何执意用她为棋子? 从最初入王府时起,她就表现的格外出挑,不好拿捏。更是对季景斋没有丝毫敬畏,可以说忠诚度极低。临行摊牌时也堂而皇之的展露出挑衅之意,按道理,如季景斋这等疑心病甚重的人,应不会放心派她去润州才是。 可偏偏季景斋还是非要以她为棋! 再者此番季景斋不但要她探听消息,还要她伺机行刺卫东鋆,也令她十分困惑。定王世子卫东鋆在外的名声很不好,天下人都传他是个疯子。直到一年之后,定王过世,他才真正显露头角,名声撅起。按道理此时季景斋应尚未注意到他,更不会知道他才是今后争霸天下的主要对手才是! 可出嫁前季景斋那做派,俨然已经将卫东鋆视为劲敌了,竟不吝使用刺杀一招!他又是如何能未卜先知的? 如今听到顾寒之这话,她突然心中豁然开朗! “命数已改,再不由天!” 自己转世重生,不也曾有此番感慨、如许豪气吗? 天意难测,难道说转世重生的并非只有她一人? 若季景斋也是重生,所有的疑问便都迎刃而解了!他之所以选定她不放,就是因为上辈子她按照他的密令行事,半点也不敢违逆。他之所以要她刺杀卫东鋆,也是知道东鋆才是他季景斋称霸天下的唯一劲敌! 恍然间,浮霜大汗淋漓。她脸色发白,神情变幻,心中乱成了一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老天爷原本就不会偏爱任何人!她季浮霜何德何能,勘得眷顾? 此番重生,唯有依靠自己,前路漫漫,上辈子的经历依仗皆做不得准了! 顾寒之见她突然脸色大变,神情恍然,忙伸手扶住了她。 “怎么了?可是伤口不适?”他急急的问道,方才浮霜在刀剑威逼之下,尚能坦然自若,此番突然变色,不禁令他心中大惊。 浮霜扶着他的胳膊,阖眼定神。重生又如何?先知又如何?她季浮霜重生以来,不就是求个改变吗?若世事皆变,季景斋即便是重生也没甚了不起! 我命由我不由天!她季浮霜斗的是人心,却不是过去! 第五十二章 窥破 第五十三章 说服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五十三章 说服 “我没事。”她站稳身形,抬眼望向顾寒之。 顾寒之清澈如星辰般的眼眸中,关切之情流于言表,真挚而深切。浮霜不禁心中一暖,世间人心多诈,又有几个能初识不久,便真心诚意对人好的? 她急需他援助,却又不愿意对他使心眼、用计谋。想了想,浮霜决定和盘托出。 “我此番去润州,不仅仅是联姻。季景斋还命我偷盗情报,伺机暗杀定王世子。”她沉声说道。 “什么?”顾寒之厉声喝道,“你是他女儿!他如何能让你个弱质女流去做这等事情?” 浮霜冷笑道:“女儿?季景斋心中向来只有功利,并无儿女!天下人他皆可用,从无情意可言。” “那……你……”顾寒之咬咬牙,脱口而出道,“你若想脱身,我必当助你!” 浮霜松开他的手臂,转身望向山下,连绵的麦田在融雪下展露出来,斑斑驳驳、白绿相间,煞是好看。 此番她若独善其身,这天下恐怕便真的落入季景斋手中了!卫东鋆即便是天纵奇才,又怎么斗得过未卜先知? 为了母亲她不能走!为了自己她更不能走! 何况顾寒之说得简单,他若真的带了她走,季景斋必将通牒天下,又让他的师门如何自处?她怎能害他成为峨眉的叛徒? “不!我不走!”浮霜缓缓说道,“季景斋以为这天下棋局,他尽没于胸,我偏要扰乱他这盘棋,让他一败涂地!” 她抬眼遥望昌平的方向:“他冷心冷意,视苍生为草芥,原就不配拥有这大好河山!” 顾寒之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苦涩蔓延。是啊,她又怎会如寻常女子那般,胆怯退避呢?可此番嫁去了润州……便再也…… 却又听浮霜道:“十全道人纵你们仗剑天下,恐怕也不仅仅是为了历练吧?” 顾寒之微微一愣,轻轻的嗯了一声。 浮霜笑了:“若我猜的没错。老神仙是为了天下苍生。剑术,若不学以致用,不过是一项技艺而已,唯有除暴安良,平天下不平之事,方才有其存在的意义。可你有否想过,一个人走进这乱世之中,又能有何作为?平一人之事、一家之事、又或者一城之事?乱世依旧是乱世,不会有丝毫改变。 朝纲不正、藩王做大,权利之于人心,犹如毒药,欲罢不能。这天下只要有利,则必有争,唯有一家独大,纵览天下,方才能平定乱世,再辟新局。这其中需要有谋,亦需要有剑!此番我不仅仅是为了整垮季景斋,也有在乱世中寻一明主之意,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你……愿借给我这力量吗?” 言罢,她掉转头,逆着阳光,眼神灼灼的望向他。 顾寒之只觉得她身后的阳光刺眼的令他不敢直视,瞬间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如此直接了当,反倒让他措手不及。 他仿佛又回到了五岁那年,顾家躲避战祸,路遇山匪。那时节兵祸连连,人心已如土狗,山匪一刀刺入姐姐的脖颈里,姐姐徒手去抓,被刀刃染红了裙裾。他想执刀反抗,那柄刀太沉,他人却太小。只记得眼前是猩红一片,耳边山匪的狞笑伴随着惨叫连连,直到那石破天惊的一剑劈下,他才噩梦转醒。 大师兄砍翻了山匪,擦着剑上的血说:我路过这里,也算是一种缘分,你就跟着我学剑吧。虽然练好了也不过是杀人而已,但为了保护人而杀人,为了救人而杀人,便已是剑术的真理…… “你不必急于回答我,请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送我去润州好吗?届时,在润州城下,你再告知我你的选择。”说罢浮霜冲他微微一笑,转身回了车队。 顾寒之望着她的背影,心潮翻涌……你可知,其实不用说服,我也会帮你。 季景斋挑起鱼竿,乘柄儿上饵的时候,抓起一把鱼食扔到塘中,引来了一群红鲤翻腾跳跃。 望着水中的鲤鱼,他呵呵的拈须而笑,再会蹦跶的鱼,在案板刀俎之前也翻腾不起来了吧?浮霜那孩子最后还真让他吃惊了一回,不过仍旧只是吃惊而已,她还不是乖乖的嫁去了润州?又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 两世为人,一切尽在掌握。润州卫东鋆,那才是个精明的主,即便是那丫头想倒戈,也得看看人家肯不肯信她才是!身为他季景斋的嫡女,只要吴先生按他意思去做,那丫头身上的嫌隙便无从撇清,届时卫东鋆又如何能信得过她? 再者,那丫头不过刚刚入府半载,对于豫州形势也好,布局实力也好,根本一无所知,即便是她反了,又能如何?此番重生,他已经无所谓她递送的消息是真是假了,倒也不必忌惮。 想了又想,季景斋终是按捺住了心中疑虑,如今一切诸顺,唯有浮霜略显古怪,想来也是因为他压制住了魏氏,涨了那丫头气焰所致,不足为虑。他再度甩杆,抛出了鱼线。 片刻之后,一长随绕过假山石直奔垂钓亭间,他满脸的汗水,略显焦急,却不敢贸贸然开口,只站在睿王身后,一个劲的拿眼睛朝柄儿挤。 柄儿会意,俯身凑在季景斋耳畔低声道:“王爷,去泷水的人回来了。” “哦?”季景斋一挑眉头,“让他回话吧。” 柄儿方才冲那长随道:“王爷叫你回话呢。” 那人用袖子擦了擦汗,道:“回禀王爷!小的按照王爷的吩咐直去了魏老爷家,魏老爷不在,家中下人说他外出跑生意去了。小的又求见魏夫人,却得知她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小的觉着不对,便唬了那人两句,他方老实的坦白说,魏老爷带着家眷不知上哪儿去了,说是一年半载的都回不来。” 季景斋心中冷笑,好一个魏庆华,终究还是跑了,不过……他转身问道:“你可见着魏府总管了,他怎么说?” 那长随便道:“见着了,窦总管说一切照旧,魏老爷离家的时候都交代了的,每年立秋之时,只要他捎书信回来,钱粮便照拨。” 季景斋点了点头,闭口不言了。魏庆华这滑头,倒是挺机灵,恐怕是不看好他季景斋吧?怕倒了大树,他们一众猴儿难以为续,这才举家逃跑,又生怕算错漏了,也不敢断了供给。不愧是商贾之人,两头下注! 上辈子魏庆华也是大约在此时莫名离家的,却连着五年照常供给他豫州兵马吃用花度。如此说来,倒也不必去追索他究竟藏在何处。 魏滑头倒也没看错,上辈子他季景斋最终的确是输了,不过此番已然不同,待得他一掌天下,也好让这等投机小人后悔莫及! 第五十三章 说服 第五十四章 缘分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五十四章 缘分 浮霜邀了顾寒之同行,领队的骑都尉便命人匀出了一匹马,顾寒之骑着马前后行走于浮霜轿旁,默默无语。 他心中烦乱,如万丝缠绕,理不出头绪。 只觉得心很痛、很沉,莫名的委屈。 不知为何,他突然又想起了大师兄。记忆中的大师兄嗜酒如命,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清朗刚直,师兄们都说那是因为他来得太迟,所以没见着大师兄未曾陷入情障时的模样。 大师兄喜欢在峨眉山下嘉州城西的一处酒庄喝酒,而且每一次都会选择二楼临街的那个位置。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只因为那个位置能看到酒庄隔壁,林府后花园的亭楼。郁郁葱葱的花木中,只有那不起眼的一方飞檐展露,既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笑声,却是大师兄对心中那人唯一的念想。 他常叹大师兄太痴,即便是天仙般的美人儿,又怎值得英雄气短如斯?大师兄却说:你不善饮酒,方不知酒之甘醇。等你善饮了,便自然知晓。 而今他知晓了,却是满嘴苦涩味道…… 他想离去,又舍不得离去;想挣脱,却又无从挣脱。车轿行走颠簸,那帘内的每一声笑、一声轻叹、又或者飘散出的,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都牵扯着他的神魂,挣扎不已。 突然那轿帘被拉开了,浮霜笑着将胳膊搭在了窗棱上,冲着他道:“翻过这座山,便是遂州,我请你去最好的酒楼喝酒。” 一笑一颦间,顾寒之所有挣扎犹豫,灰飞烟灭…… 他不禁微微红了脸,争辩道:“为何不是我请你?” 浮霜大笑,心知他清高,便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谢了。” 顾寒之愈发窘迫,忙策马驱前,朝前队行去。浮霜望着他的背影,笑着拉上了轿帘。 马车内芍药温好了茶,斟了半杯递给浮霜,幽幽的道:“郡主此番是嫁入定王府的,路上与旁人多语,给人瞧见了恐不好。” 蔷薇却瞥了眼浮霜,抿了抿嘴角没说话。 “他不是旁人。”浮霜却道,“今儿便给传话下去,到润州后,就说顾寒之是我族兄。” “哪儿有不同姓的族兄?”蔷薇低声轻喃了一句。 浮霜肆意的笑了:“我说是便是,不是也是。” 说罢,她执起茶,慢慢的饮着,思绪万千。 她需要顾寒之,离了他,润州局势繁杂、魑魅如许,即便她两世为人,算无遗策,也未必能保得了自身平安。可她也知道,即便自己再坦诚相待,都撇不开利用二字,顾寒之如此清逸飘渺的一个人,却要被她拖累至凡尘权欲中去…… 他不是眷恋红尘利禄的人,自己欠了他的,却又能拿什么来还? 佛曰:前生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上辈子她和他缘浅,这辈子几番相遇,却似缘深。不知老天又有何安排…… 芍药蔷薇两人,见她脸上神色不愉,以为她是动了怒了,便不敢再提什么男女大妨的事了。 车队徐徐下了山坡,便进入了遂州城内。遂州城不大,原是个小村,后因睿王出战江淮,此地为必经之路,为了调拨钱粮用度、休整马匹,便从别处迁了人口,渐渐发展成了一座城。 送嫁车队进了遂州,便霸了整条主街,浩浩荡荡的车队停靠在遂州最著名的齐岳楼时,几乎整个遂州城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人群指指点点的议论着,马匹、车辆、甚至是仆妇们的模样和衣裳对他们来说都是新奇的。骑都尉得了浮霜吩咐,却也不敢挥鞭驱赶人群,只带着五百骑将车队外围挡了个结实。 芍药蔷薇等早带人进了齐岳楼,包下了整个酒楼,车队上下共计近千号人酒楼根本住不下,大部分的下人还得宿在车上。齐岳楼的掌柜脸笑的如同开了花,往昔兵马过境虽人数比这多,可却是连吃带抢的,他有时赚不了多少反要折进去不少,而面前这送嫁车队当不会如此行径,自然是大生意上门了。 他带着几个小二,陪着笑脸跟在蔷薇身后,按照她的指挥搬了屏风盆栽等物,在二层隔出了个隔间。齐岳楼虽说是名店,可小城人寡,又哪里有豫州大酒楼那般的包间呢?蔷薇看了越发觉得不像样子,又指派着他们换了桌椅,方才迎浮霜进来。 浮霜跨进店堂时,顾寒之跟着她身后,只轻声的说了句:“好麻烦。” 浮霜笑了,她初进王府的时候,也对如此做派很不习惯呢,不过久而久之便觉着自然了。 她在隔间内落座,打量了一番周遭,开口道:“规矩越多,越显得与众不同。其实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只是多了这规矩,旁人见了便自然而然的敬畏几分。普天之下,没有人比皇帝的规矩更多了,有人说正因为他是天子,所以规矩多,在我看来恰恰相反,是因为规矩多了,他才成了天子。” 顾寒之细细听了她这话,觉出几分味道来,不禁问道:“难道守规矩,却是为了彰显身份?” 浮霜摇摇头:“只有看不透的人才守规矩,因为无权、无势,所以不得不守。真正厉害的是创立规矩,想怎么做,便成了规矩、又或者根本没有规矩,如此这般才是真尊贵了。” “说得好!”顾寒之大赞,“我们峨眉山上却没有那许多规矩,想必是因为师父也参透了的缘故。” “老神仙自然比我等看得通透。”浮霜浅笑着回答。说话间,蔷薇等人已经布上了菜,因浮霜先前就吩咐过,倒也没有弄的太过油腻,只是一道山药兔肉、一道香芹木耳、一道浇汁鱼片、一道炒山菌,外加一海碗的白藕腔骨汤。顾寒之扫过一眼,心中诧异,这一桌子菜,到有三四样是他爱吃的。他抬头望向浮霜,却见她点箸轻笑,心中不禁一暖,这究竟是凑巧呢?还是缘分…… 第五十四章 缘分 第五十五章 吴先生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五十五章 吴先生 用罢了饭,两人却没有急于回房休息。 闲谈间,浮霜和顾寒之颇为投契,于是这一谈便不觉着时间了。顾寒之曾跟着他大师兄天南海北的闯荡过几年,见识自然是广博的,给浮霜说起各地风貌,却是十分有趣。而浮霜总能适时评点几句精妙之语,又让顾寒之觉着十分贴切,你来我往的,两个时辰便一晃眼就过去了。 芍药蔷薇等人轮替着用过了饭,便侯在隔间内,眼见着这两人越聊越精神,连一路上的车马劳顿都忘了,不免心中焦急,郡主和顾公子这般总是不妥的,落在旁人眼里,嚼舌腹诽的多了,到了润州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来呢! 芍药咳嗽了两次,蔷薇打了三个哈气,丁香叹息了五声,鸠尾连打了七八个喷嚏,然而聊天的两人根本毫不在意。 最终无法,芍药只得上前低声道:“郡主,天色晚了……” “……有机会真得去那儿看看。”浮霜边说边抬头瞥了眼窗外,黑沉沉的果然已经入夜了,便问道:“几时了?” “亥时一刻了。”芍药回道。 浮霜微微一愣,竟谈了这许久?却听顾寒之道:“未曾想这么晚了,也该歇了,你一路辛苦,又受了伤,别困乏病了。” 浮霜知他说的是脖子上的划伤,便笑道:“丁点小伤又算得什么,你方才还说起你们平日练功受的罪呢,那样的都无事,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你自不比我们。”顾寒之笑道,“我师父也有几个女弟子,却都是身强体健的,如像你这般,早也折了。” “哦?峨眉山上还有女弟子,如此说来该是英姿飒爽的很啊!”浮霜闻言又有兴趣了。 眼见着两人又开了新话题,蔷薇急了,忙道:“郡主!该歇息了!” 她的声音颇大,浮霜和寒之闻言,均都笑了,顾寒之也道:“是该歇了。”说罢便要往楼下行去。 “公子,上房在三楼。”鸠尾忍不住提醒。 顾寒之微微一顿,淡淡的说道:“我住不惯上房,普通的就好。”说罢,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浮霜轻叹一声,心知是劝不得的。顾寒之为人清高,最是不愿欠人情,明日他许还会自己结算房钱。他孤身在外,本不富裕,偏又被她拖来了这最贵的酒楼…… 他不愿欠她的,却又让她欠下多少啊! 上了三楼客房,众丫鬟们一阵拾掇,待得洗漱完睡下却已是亥时三刻了。朦胧中浮霜一觉香甜,第二日早上,却被屋外的一阵吵嚷声闹醒了。 她睁开眼,已是大天亮了。蔷薇忙上前打起床帘,芍药鸠尾伺候着洗漱。浮霜忍不住问道:“方才是否有人在外叫嚷?” 丁香拿了帕子给她抹干了手,细细的将镯子戒指等物给戴上,回道:“是吴先生,一大早就来求见郡主,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是啥事。我见他如此没规矩,便让他回去,可他偏不听,只侯在屋外呢。” 吴先生?浮霜闻言皱起了眉,怎么?这家伙竟然先自己撞上来了? 一路行来,这吴先生带着家眷车辆吊在车队最后,平时歇息时也多避着她,此刻又是何事引得他来的? 浮霜按下心思,决定晾他一晾,便不再问了。穿戴停当后她又问道:“顾公子可醒了?可用了早膳?” 蔷薇忙回道:“顾公子早起身了,此刻正在酒楼后院舞剑,早膳倒是没吃,说是等郡主一道。” 浮霜走到窗边,打开雕花窗棱,却见庭院中衣玦翻飞、剑光忽闪,煞是好看。她静静的观望了片刻,直到落英满地,顾寒之敛息收剑抬头朝窗口望来。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一个交汇,顾寒之微微脸热的垂了头,浮霜却朗声道:“昨晚吃了你的,今日早膳我来请。” 说罢她转身走出去,理都没理恭候在门口的吴先生,便径自下了楼。 片刻之后,两人在席间坐定,浮霜见顾寒之额角挂汗,便摘了自己的帕子,递将过去道:“擦擦吧,大冷天的别吹了风受寒。” 她这举动虽有些暧昧,可话却说得坦荡,丝毫没有扭捏之态,倒没啥旁的意思,顾寒之犹豫片刻,方才接过帕子,脸还是不由红了个透彻。 浮霜心中好笑,顾寒之这脸皮嫩的毛病着实可爱,她发现自己仿佛越来越喜欢逗他了。 待得小二上了菜时,却见吴先生凑了过来。 这吴先生名叫吴进珅,大约三十五六的年纪,个头不高,细瘦的一个人,偏留了撮稀稀疏疏的胡子,假充学问,样貌看起来到有几分猥琐。 他原是恒顺五年的举人,年纪轻轻便得了案首,本想着一举夺魁弄个进士一甲及第,没成想恒顺六年朝廷便停了科举。此后四处混迹,均不得志,最终由人引荐归至睿王麾下,混了个门客师爷。 他为人能耐是有的,学问也是有的,又多年辗转磨平了脾气,很是会溜须拍马奉承人。很快便得了王爷欢心,将诸多杂务都交与他打理。此番特遣他陪嫁润州,也有从旁监督浮霜的意思,因此吴先生对浮霜并不多尊重,原想着捧郡主个面子侯在门口也就够了,待得浮霜出屋却当没见着似地,他心中不免气恼起来。 浮霜与一外人谈笑风生,却将他这王爷的亲信搁置一边,连个脸面都不给,吴先生越想越觉着没脸,之前他教导过浮霜几日技艺,又因临行时王爷的话中也隐有让他留心,霜郡主是否会做大的意思,他便将自己暗自定位为了郡主的西席。 他上前插话道:“小人有急事禀告郡主。” 浮霜自顾自的和顾寒之说笑,当没听见似地。顾寒之却不懂这些内帷纠纷,只不住的瞥吴先生,心中略带几分诧异。 直到吃了个七八分饱,浮霜想着也晾够了,头也不抬的冲吴先生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吴先生看了眼顾寒之,心中有些犹豫,却听浮霜又道:“寒之是我族兄,诸事皆不需瞒他,你若不愿说,也不必在此耽搁了。” 闻言顾寒之眼神闪烁,心中微动。吴先生却暗道一声不好,这还没到润州呢,怎么这剑客倒成了郡主的族兄了? 之前,他虽未见过顾寒之,但大名是听过的,阖府上下都知道那是峨眉山老神仙的弟子,武艺很是高强,此刻却成了霜郡主的‘族兄’,不免令他心中一惊。 第五十五章 吴先生 第五十六章 下马威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五十六章 下马威 “到底有没有事?”浮霜皱起眉头,不耐烦了。 吴先生忙道:“回禀郡主,是这样的。小人昨儿在客栈歇下,方察觉落了件要紧之物,未曾带上。因此物关系甚大,便派了小厮回豫州去取,没成想被宋都尉给拦了,还将那小厮绑了,说他是逃奴,要送到润州官府查办。小人无法,又说不过那都尉,只得来寻郡主了。” 浮霜闻言心中冷笑,这吴先生还真当她是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落下要紧物必须去取?这是骗谁呢?多半是想遣人回去通报昨日山道上遇险,外加她结交顾寒之的事。 她转过脸,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起吴先生,只看得他略微有些不自在了,方道:“宋都尉是王爷派来给我押队的,吴先生又是王爷身边的老人,我总不好偏了谁。既然宋都尉说是逃奴,吴先生却说是听命办事的,那也罢,我去问一问便知。” 说着便招呼蔷薇芍药等给她拿斗笠。 吴先生心中有些着急,他原想着不过是件小事,既然有他出面作保,霜郡主也顶多是招来宋都尉查问一番,不会深究,没想到她竟然亲自去与那小厮对峙。他打发那小厮回豫州,的确有通报昨日那事,最主要的还不是郡主遇险,却是为的顾寒之,此番若是那小厮顶不住漏了口风…… 他忙上前阻拦道:“小事一桩,又何须郡主出面,郡主身份高贵,总不好让那等下人牵绊了,还是小人去和宋都尉再斯磨一番吧。 浮霜却笑了,眼神锐利的说道:“吴先生且不要领会错了,如今我嫁去润州,吴先生是我的陪嫁账房,宋都尉无故扣下吴先生的人,便是在打我的脸,我怎能不问?我又不是为了先生,却是为了自己的脸面。” 说得吴先生脸色苍白,陪嫁账房?霜郡主这是在警告他呢。他忙争辩道:“王爷命我来是为了督促郡主……” 浮霜冷笑一声:“吴先生可是觉得我手中没有你等的卖身契,便拿你无可奈何?你说此刻我若唤了宋都尉来,让他强迫你在卖身契上画押落印,可是难事?” 吴先生脸色大变,掐着嗓子嘶喊道:“你……你敢!我要上书!我要上书王爷!” 浮霜抚袖轻笑:“吴先生莫要给自己脸上强贴金,我自当不会如此,如此类小事,你若想报给王爷知道便报好了,我恐怕届时倒霉的还是先生自己。” 吴先生被她说的背上冷汗直下,他是知道睿王季景斋为人的。王爷从来都是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人。虽说此行他有监督之责,但润州计策中霜郡主是无可替代的棋子,而他却是可以随便置换的小卒,此刻尚未到润州,他便和霜郡主交了恶,恐怕王爷只会发落他一个人。 于是他脸色讪讪的闭了嘴,又推至一旁,只垂着头做恭顺状,再不敢拿大了。 浮霜也懒得管此类小事,待得芍药拿了斗笠来时,她却已回身坐下了。宋都尉之所以拦下那小厮,恐怕也是生怕王爷知道路上遇险的事,在他是失职之罪,当然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为好,又怎肯让人回去通报? 没想到正巧也合了她的心思,顾寒之的事她暂时还不想让季景斋知晓,届时骑兵返程的时候,只要与宋都尉达成默契,此事自然不会捅到季景斋面前去,只是这吴先生,却得尽快收拾妥帖了! 她冷眼扫了下吴先生,曼声道:“先生还有事吗?” 吴先生猛的一愣,忙擦擦额角的汗低头去了。 打发走了吴先生,浮霜便招来蔷薇嘱咐了几句。丁香端上了茶水,给浮霜和顾寒之倒上。 顾寒之举杯慢饮,随即开口道:“他是什么人?” “睿王季景斋的幕僚,此行派来替我管账的。”浮霜随意答道。 顾寒之皱眉,他从方才的对话中听出未必只是管账这么简单。 浮霜却耸耸肩,状似随意道:“且不必管他,要对付他很容易。” 想了想,顾寒之话入正题:“昨日你说要择一明主,此番去润州,难道是选定了定王?” “是也不是。”浮霜道。 “此话怎讲?”顾寒之道。 浮霜用筷子夹起一粒咸花生,扔进吃了一半的粥碗里,看着它缓缓沉下。犹豫片刻,决定直说:“我看中的人是未来的定王,现在的定王世子。” “定王世子?”顾寒之对天下局势了解不多,愣了片刻方才想起定王世子便是浮霜的未婚夫婿,心中不禁有些郁郁起来。 浮霜用筷子搅了搅那粥,花生在白粥中若隐若现,她语调轻快的说道:“正是!定王世子卫东鋆。我此番便是要去和他做笔交易,我助他夺得天下,他便还我身家自由。” 听到这话,顾寒之的一颗沉寂于底的心,不由又再度扬起。转瞬间他仿佛觉着屋外的阳光都灿烂了几分。 “你……你确定他便是明主?”他忍不住问道。 “季景斋急于除掉的人,自然是我拉拢的对象,此其一;能与蜀中抗衡的也唯有江淮卫氏,此其二;至于其三么……”她想了想道,“你恐怕不知,定王世子卫东鋆的名声可不好,世人都传他是个疯子。可我却觉着这疯子的名头恐怕有几分不实,否则也不至于连季景斋都忌惮他。一个不惜毁掉自己名声都要隐忍的人,定然不是个简单的人,这便是我选择他的第三个理由。” 浮霜只挑了能说的说,其实还有很多,回想起来,上辈子卫东鋆虽然古怪,但做出的事却委实很大气,从未为了自己的霸业横征暴敛,对润州的民计民生也十分关注,比起季景斋的冷酷无情,更得威望。 顾寒之想了想道:“可你毕竟是季景斋的女儿,他又怎会信你?” 浮霜淡然一笑:“我自然会让他信的。” 顾寒之只觉得她直视自己的双眼,格外的明媚澄净,充满了自信和力量。随着她的话语起伏上下的那颗心,不由也安定下来。 却听浮霜又道:“你此番可是打定主意助我了?” 顾寒之微窘,只觉得自己被窥破了心思,忙别过头道:“我还要考虑考虑。” 浮霜闻言大笑。 第五十六章 下马威 第五十七章 海船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五十七章 海船 少年站在海岸边的礁石上,眺望着远处港口缓缓驶入的海船。风吹乱了他的鬓发,舞动在他俊秀精致的眉眼前,挡了视线。他却兴奋的双眼圆睁,学着那些水手们的模样将手指嵌入嘴唇间,吹出不成调的口哨。 礁石下,一众的小厮亲随绕着石头围成了圈,焦急的喊着:“世子爷!世子爷!小心石头滑!” 卫东鋆嗤笑了一声,盘膝在石头上坐下,望着下方众人焦急的面孔,心中不屑。当年跟着父王南征北战的时候,可没这些个麻烦鬼跟在屁股后面,那时他连刀枪箭雨都不怕,如今在府里却被照看的如同娃娃,真是无趣的紧! 他再度调转了目光,望向那海船。硕大的三张主桅帆挂满了风,借力飞一般的行入了港口,船上的水手们上下攀爬,有的奔到索子那儿拉帆,有的则去控制转索和卷索,还有些敏捷的滑溜着细绳,便从船舷上迫不及待的跳下来,跃到围观的人群中去了。 这是从南洋回来的船队,满载着瓷器、丝绸和茶叶出港,倾销一空后,只搭载了很少的当地土产归航,船舱里却满当当的都是米粮。 润州的海外贸易刚刚开始,也是去岁大涝后,他的夫子董亭侯才和父王提议的。说是听外洋来的商船说,南洋地广人稀,土壤肥沃,如派官家商船去南洋,或许能淘换些粮食回来救急。原本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救急法子,并没抱太多的希望,却没想大获成功,好歹运来了七八船的粮食,也算是给润州的饥荒灾年雪中送了炭了。 他观望了片刻,翻身从五米多高的礁石上跃下,又引来众人齐声高呼:“世子爷小心!” “走!跟我上船!”他挥着手喊道,“元寿、元吉、跟上!” 众人中两名贴身小厮苦着脸奔上前阻拦:“我的爷哎!王爷还等您回去呢!”“豫州的送嫁车队这两日便要到了,世子爷还是回去的好!” “又不是我要娶的!”卫东鋆甩脱元寿、元吉,“若来了就让老头子自己去娶!” 说罢便不管不顾的骑上马朝码头狂奔。 端坐在梧山堂正屋厢房内的定王卫齐峥猛打了两个喷嚏,一旁的王妃武氏忙接过丫鬟煮好的茶,给他满满的斟上。 “王爷,今年开春晚,天气还冷着呢。您别急着脱皮袄,还是多捂几日为好。” 定王接过茶,抿了一口,便拢在手中暖袖。他瞥了眼周遭众人,王妃武氏已经换上薄袍,几个爱俏的妾室甚至为了显露颜色,换上了褙子和单衣。他个男人却裹着裘衣还有些微冷,可见是身子虚乏了。 长叹了口气,定王问道:“东鋆回来了吗?” 王妃武氏不吭声,一旁的丫鬟接话道:“还没呢,世子爷一早便出去了,没说去哪儿,就说晚上用饭的时候才回来。” “不是叫他在府里呆着,哪儿也别去的吗?”定王怒道,“这小子怎的就是听不进去?” “他何时听过你的话?”武氏垂着眼帘道,“要真像东淳那么听话,就不是润州城的混世魔王了。” 定王闻言微皱起眉头,没有言语,心知武氏这一日三劝又来了,自己耳朵都听得生了茧子,她怎的就不甘心呢? 武氏絮絮叨叨的开始数落大儿子的不是,就仿佛世子卫东鋆那通身上下就无一处好,根本不是从她肚皮里蹦出来似的。不一会定王就被她这老生常谈弄得昏昏欲睡,一旁的妾室和丫鬟们有的也不禁困乏了。 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屋里只听王妃一人说话,待得她平日的劝词都说得差不多了,定王睁开眼道:“昨儿前方来信,豫州的送嫁队伍已经抵达宜城了,不日便抵达润州。府里可都准备好了?东鋆的大婚可不能简慢呢!” 武氏闻言脸上不悦,说了这许多王爷还是偏心,只记挂着东鋆!她憋着嘴道:“不劳王爷操心,内宅的事,妾身都安排好了,总不会丢王府的脸面,就怕届时东鋆这个新郎官不省心,拖累众人。” 定王笑道:“东鋆是知晓轻重的,定不会如此。” 正说话间,屋外进来一童儿,低声通报道:“二公子给王爷来问安了。” 武氏听闻,瞬间笑脸如花:“王爷你看,才说到他孝顺,他便来了。” 屋外卫东淳用袖子捂着点心盒,躬身站在门口,直到屋内定王喊了声进来吧,他才整整衣服走进了梧山堂。一进屋,他兜头先给王爷行了个礼喊了声父王,又给王妃行了礼喊了声娘亲,随后挨个点头冲诸位妾室姨娘问好,方才将点心盒子呈上。 “孩儿今日听毛尚书授课,说到郯子鹿乳奉亲。儿子便想,虽及不上郯子,也该多想着父母才是。便去了城西头的景芳轩,买了他家著名的八珍糕回来孝敬父王和娘亲。” 武氏忙接过打开,递到定王面前道:“还是淳儿有孝心!八珍糕补中益气,开胃健脾,正和你父王用的。” 那糕虽从城西拿到城南,因被东淳用宽袖捂着,倒还冒着热气。定王也笑眯眯的道了声好,一家子和乐融融、笑语纷纷。 又说得半会子话,已到了晌午用饭时间,定王再度发话询问,得知世子还未归来,他脸上不禁有些不悦了,用午膳的时候众人瞥见他的脸色,谁也没再敢多说。 饭后定王小睡了片刻,待到傍晚时,只听到门口一阵喧闹,一骑卫奔至中院方才下马禀道:“睿王郡主的车队已经抵达城西门了!” 定王忙穿袍快步出屋,喊道:“来人,给我速速将世子找回来!” 裸奔无推的日子不好过啊,求点击、求推荐、求包养!!!另外推荐朋友的书《颤抖吧机甲男》机甲女逆推机甲男。 第五十七章 海船 第五十八章 选择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五十八章 选择 车轿停在润州城西门前,浮霜挑开车帘往前望去。 城高三丈有余,花岗为基、巨砖为墙,以石灰桐油糯米汁黏合而成,屹立近百年,巍然无恙。 润州还是和她记忆中的一样,待得她跨入城门内,便是起手无悔了。 顾寒之纵马上前,行至她车辕边,低声说道:“到润州了。” “是啊,到了。”浮霜妩媚一笑,“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吗?” 她从容镇定的目光直视着他,显得格外坦荡。顾寒之心下微窘,这一路来她分明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偏还要以这种方式直面问他,是想听到他亲口的承诺吧? 也不知怎的,自己偏在她面前拘谨,从未有过的患得患失。 从小到大,他心中除了大师兄,唯有剑道。峨眉山上,师傅曾说,剑之一道,需诚心赤意,专注无旁。他天性淡薄,根骨奇佳,却是悟性最好的。唯有他自己知道,他之所以专注剑道,其实只是为了获得力量。 乱世屠狗,人心浮妄。唯有力量才是真真实实的,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 学成下山,他也曾有宏愿期许,半年来却看尽了人间无奈,世道彷徨。 蜀中十城九空,多少卖儿卖女的流民饿殍;然而为了战时运送粮草便捷,睿王却又从民间调集青壮修建栈道,那山路盘桓间,用血泪搭建起的三千里栈道,不知毁了多少卑微者的幸福。 豫州城内,富户灯歌妙曼,冬季开春,却总有冻死人无数…… 峨眉常有师兄师姐下山闯荡,时不时的也有师兄师姐们回山,封刀罢战,意兴阑珊。他最初不懂其中缘故,如今却明白了。 剑道,除得了一个暴徒,却除不了人心贪欲,在这乱世之中,有时剑术的真谛,其实也救不了任何人的…… 西蜀与江淮罢战,维系其间的却是眼前这羸弱女子。浮霜说的没错,这世道须得改变,却不是剑之一技能为之的。 更何况此番,自己的心却已无法放下了…… “我愿做你手中之剑,只求剑下亡魂皆非无辜。”他沉声说道,说完便策马狂奔而去。 浮霜望着他的背影,逐渐融合到灰暗暗的润州城墙中去,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豫州来的送嫁队伍抵达定王府时,定王开启东侧正门亲迎。五百骑兵送抵后只稍歇了两个时辰,便动身返乡了。毕竟是曾经的敌人,驻兵在城内是兵家大忌。 余下的仆妇三百多人被安排在别院中,待得十日后迎娶,浮霜郡主也要是从别院被迎入定王府的。 顾寒之辞别了浮霜,留下联络方式,搬到了润州城客栈去住。浮霜没有强留他,她知道他即便是答应了她,也不会留在定王府内的。 十日一晃而过,定王府却乱成了一锅粥,世子卫东鋆那日去海边观船,便再没有回来,眼看着娶亲的日子就要到了,定王派人翻遍了整个润州城,都未曾找到他的踪迹。 “这逆子究竟想干什么!”定王气恼的一挥手,将案机上的食器全都抛下。 董亭侯跪倒在定王面前,致歉道:“微臣有罪!是微臣未看好世子……” “别说了!”定王怒喝道,“有空在这儿废话!还不如赶紧的给我将他找回来!” 董亭侯忙躬身行礼退了出去。 身后王妃武氏冷声到:“东鋆既然这么不想娶睿王郡主,王爷又何必逼他呢?” “我逼他?”定王怒道,“你说的到轻巧,明日宾客都到了,新郎官不见了,我的脸岂不是从润州丢到豫州去了?若因此给了睿王由头,再起兵戈可怎么好?今岁抢种的粮食还未收呢!我拿什么底气再战?” “看您说的,又不是没有补救之法,怎么会让您颜面尽失呢?”武氏老神在在的说道,“明日吉时,若东鋆再不回来,就让东淳迎娶睿王郡主好了,反正都是您的儿子,又是嫡出,东淳为人又比东鋆敦厚。联姻而已,豫州睿王不会介意的。”说罢她垂着头,微抬眼打量定王的神情态色。 定王微微一窒,沉默不语。他气归气,却心知不能接这话茬,武氏心中打的算盘,他再清楚不过了。 武氏见他未答,心中叹了一声,好在此等话她已经说惯了的,倒也没多少失望。只道:“既然王爷不听妾身的,也就罢了,明日那逆子再不回来,看王爷派谁去迎亲。”说罢起身便去了。 定王卫齐峥只哀声叹息。 却说董亭侯出了定王府,左思右想,揣测卫东鋆究竟去了哪里?海边早已经找遍了,为了世子的事,港口一艘船都不许发,全屯在岸边上,还是没有丝毫线索。城里的酒肆戏馆也寻过了,皆无踪影。最后连那青楼楚馆都找了,又因世子向来不近女色,那等晕了头的下人甚至跑去小官馆搜索,简直是乱七八糟! 卫东鋆和他两个小厮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究竟躲到哪儿去了? 两个小厮?董亭侯心中一动,忙喊了个亲随问道:“去查查,元吉和元寿的家在何处。” 那亲随得命去了,不一会便带了人来,领着董亭侯一路寻到元吉家中去时,却见狭窄阴暗的屋子里,卫东鋆正坐在床板上啃鸡爪。他搂着袍角,衣衫凌乱,乌黑的一双手抄着根酱得看不出原色的鸡爪啃得正香。元寿元吉一个端茶,一个拿帕子,苦着脸侯在旁边,元吉的父母兄弟则避在里屋,只时不时的探头张望。 见董亭侯来了,卫东鋆高举那根鸡爪,笑道:“夫子,您来了!他家的鸡爪卤得极好,我给夫子还留了两根呢!” 董亭侯掩鼻进了屋,看到他那样子气了个半死。抽出腰带就想抽东鋆。东鋆哪里会被他打着,嬉皮笑脸的边啃边跳,元吉元寿则上前拦着董亭侯叫道:“亭侯息怒!亭侯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卫东鋆一抹油嘴,双眼闪亮的叫道:“正是呢!夫子,您看我多有孝心!老头子我都没给留,就给您留了个两根,味道真不错的!” 第五十八章 选择 第五十九章 躲婚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五十九章 躲婚 董亭侯操着老身子骨折腾了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开始喘了。元吉元寿忙上前劝慰,又给端来了茶。亭侯抹开那茶盖,抿了一口,差点吐出来,这什么茶沫子啊?亏得世子还在此处蜗居了十日! 他气狠狠的指着东鋆的鼻子骂道:“我总有一日要被你气死!好容易给你迎来了郡主,你偏藏到这儿来!我若找不到你,明日你是不是准备放所有人的鸽子?” 卫东鋆啃完了鸡爪,一甩骨头,眯着眼睛笑道:“当然不是!就算您找到了我也不去!” “什么!你个……”董亭侯话刚说到一半,只觉得脑袋一晕,眼前事物便迷离了,卫东鋆那不修边幅的模样似乎也出现了重影。 一旁元吉摸着眼泪道:“亭侯啊!对不住了!是世子爷叫小的放的蒙汗药。” 董亭侯咕咚一声倒在了床上,卫东鋆笑道:“夫子啊,你操劳多日,就好好歇歇吧。只等过了明日,我便回去。”说罢上前扶着董亭侯躺正,探了探他的脉,转头问元吉:“你药是不是下多了?” 元吉忙白了脸道:“哪敢啊!还特意从慈福堂弄来的上等货,听说是不伤身的。” 卫东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冲着元寿道:“外面的其他人都搞定了?” 元寿老实的点了点头,回道:“都药翻了,已经捆去了马厩。不过世子爷,为啥你不肯回去呢?我听说别院住进的那位睿王郡主可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啊!” “美人?”卫东鋆摸摸鼻子,“美人又如何?我卫东鋆为何要靠美人来保住世子位?” “啊!您知道了?”元吉长大了嘴傻傻的说。 卫东鋆垂下眼帘,望着床上的董亭侯:“我知道夫子是担心我,是为我好,可我是什么人?我十二岁便跟着父王出战,十四岁便能斩下敌首头颅!即便是毛尚书那群人不服又怎地?哪怕他们用不入流的手段,篡了我的世子位,我也有本事靠自己夺回来!为何要与虎谋皮,娶什么睿王的郡主?” “世子爷……”元寿元吉都傻了,双眼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望着卫东鋆。卫东鋆皱起眉头,其实还有另一个理由他没有说。如果明日他不出现,母亲定会进谗言让东淳娶郡主,如此一来她便以为东淳能得了有力的岳家,水涨船高呢。接着躲婚的由头,也可看看父王是否会听从母亲的话,将联姻的对象改成东淳。 却说定王卫齐峥等了小半日,没等回世子卫东鋆,反倒是连董亭侯都不见了,愈发气恼。荣姨娘给他捶背抹胸,劝道:“王爷得保重啊,莫因小事气坏了身子。明日若找不着世子,不如延迟婚期?世子爷许是在外面有事绊住了,总不能老不回来的,不必担心。” “不能延期!”定王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事不能拖!再怎么都得明日大婚!”他沉吟片刻道,“来人!” 亲随走进屋内躬身伏地。 “派人去告诉东淳,明日他哥哥若回不来,你就替兄拜堂,代他哥哥将嫂子娶过门!” 别院内宅厢房,丫鬟们来回穿梭,烫平嫁衣、擦亮凤冠、收拾好百子图……明日便是大婚之日,林林总总的事务多的做不完,蔷薇芍药脸上却没有欣喜的模样,有的只是偶尔流露出的担心。 来了润州之后,从街头巷尾的传说中,已经确认了定王世子卫东鋆是个疯子,明日四郡主便要和这疯子完婚了,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怎能让人不担心? 浮霜倒是早早的洗漱完毕歇下了。 “郡主!您忘了涂寇丹了!”鸠尾端着凤仙花汁跑了进来,“先别忙着睡,得起来涂好晾干了才能落枕呢!” “别忙了。”浮霜闷声道,“涂不涂又有什么关系,我困了,都歇下吧。” 闻言四个丫鬟均白了脸,是啊,明日郡主嫁的是个疯子,涂不涂指甲又有什么用呢? 芍药和丁香垂了头,蔷薇咬紧了下唇,鸠尾皱吧着小脸,眼泪都快溢出来了。 浮霜翻了个身,面朝里谁,这四个感情丰富的丫头,大半夜闹什么啊!她之所以不在意明日的婚礼,完全是因为她知道东鋆明日根本不会来! 上辈子就是定王二子卫东淳代兄迎娶她入府的,这辈子恐怕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吧?卫东鋆那个家伙,凡是他不情愿的事,恐怕这天底下没人逼得了他的。 第五十九章 躲婚 第六十章 娶嫁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六十章 娶嫁 定王二子卫东淳由着小厮给他套上了大红色的新郎礼服,望着镜子中俊秀的模样,心中徒升一股怒气。 翼翅乌纱、立领直褂,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用玉簪在顶心处别住,胸前的簪花披红格外显眼……就如同个精致的玩偶一般! 哥哥又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每一次都是这样!哥哥不愿做的事,就是他去做的,谁叫他卫东淳是王府内‘最听话’的孩子呢? 望着镜中的自己,他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怨气随之也消散了。小厮捧着擦拭的锃亮的长靴走进来,望见东淳,直叹道:“二公子真是好模样!” 卫东淳转过身,冲着小厮问道:“几时了?” 小厮笑道:“酉时二刻了,吉时已到,二公子该出发了。” 卫东淳闻言,一甩长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别院内,浮霜被蔷薇芍药扶着进入了花轿,省去了哭嫁的过程。她坐在轿子内,百无聊赖的想着心事。 卫东鋆最初并不愿娶她,上一世如此,今生恐怕也没什么两样。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强求,虽然这辈子自己准备站在他的阵营中,但是信任是处出来的,不是嘴上说的。即便此刻她跪在他面前投诚,恐怕他也不会相信。 因此得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况且有句老话说得好,献之为鱼目,求之为珍珠。自己想成为的并非东鋆之妻,而是被他尊重的谋士,既然如此,得先展示出实力来才行。 外面吵闹的鼓乐声,仿佛都变得极为遥远了。浮霜沉寂于自己的思绪中,直到轿子停下,外面传来了芍药的声音:“郡主,王府到了,您慢点出来。” 顶着盖头,浮霜只能瞧见脚前的一方地面,她被两个丫鬟搀扶着出了轿子,又跨了火盆,在众人恭贺声中,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她的柔荑。 浮霜微微一愣,随即心下明白了。这双手光洁平滑,不是卫东鋆那双长期握刀的手,果然迎娶他的还是卫东淳。 而卫东淳此刻却心中微荡,柔若无骨的手,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都说睿王郡主是个绝世美人,此番她近在咫尺,他几乎有当下便挑开盖头的欲望。 但他不能!他只是代兄娶妻,只是个按照父王和母亲的指示,走过场的玩偶而已。 堂上定王卫齐峥高声说道:“世子爆恙,不得已,由二子东淳代替兄长娶妻。”说罢示意司仪开始仪式。 周围宾客议论纷纷,鉴于卫疯子东鋆名声在外,润州人都知道他是肆意妄为惯了的,前日定王满城搜索世子,流言多多少少也传了出去,因此此刻并没有多少人感到意外。大家都知道定王说的爆恙不过是托词,此番也是将仪式走完便罢。 在司仪一鞠躬、二鞠躬的指挥下,浮霜叩拜完毕,便被迎去了新房,卫东淳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揭盖头自然不用他再替了,那是做丈夫的权利,也就是说他也只有明日见亲时,才有机会看到方才拉着的新娘模样。 浮霜进了新房,被安置在新床上坐下,众人也没再闹腾,正版新郎都不在,也闹不起来新房,于是撒过了花生莲子,便都上前堂喝酒去了。芍药等人原站在门口守房,却听到里面浮霜唤人,忙推门进去。 却见浮霜已自行摘下了盖头,坐在桌边,径自到了杯茶。 “郡主!你怎么自己把盖头摘了?”蔷薇见状连忙喊道。 “芍药,去给我重沏一壶茶来。”浮霜没有理她,只皱着眉抿了口茶,转头冲芍药吩咐道。 “郡主!”蔷薇脸都红了,忙上前去拿盖头。丁香鸠尾也上前劝道:“我们都知道郡主今日委屈了,可自己揭了盖头是不吉利的。再说那疯子世子不来也好,否则还不定出什么事呢!” 浮霜瞥了她们一眼,心道:自己脸上哪点能看出委屈? 她只吩咐:“蔷薇你去给我打盆水,把我脸上的妆卸了,你们涂的也太多了,我难受的紧!” “这如何使得?”蔷薇瞪圆了眼睛,“嬷嬷临行前交代的,新婚之夜都不能卸妆!” 浮霜把脸一沉:“你们是听嬷嬷的?还是听我的?” 众丫鬟不敢争辩了,相互顾盼推诿,最终丁香上前道:“郡主,我们知道您心中有气,可若是世子爷下半夜突然回来了怎么办?新婚夜,新娘子即便是在床边坐上一夜,都不能自行睡觉的,若睡了,可是要一辈子独守空床了!” “废话什么?怎么了,才来了润州你们就不听我的了?”说着浮霜一把扯下凤冠,随意的扔在了床铺上,“这东西重死了,脸上也黏糊糊的,可怎么忍得下?你们若不给我打水洗漱,我便自己出去找水!” 最终丫鬟们无法,只得偷偷弄来了水,帮浮霜卸了妆,又拆散了复杂的发髻。浮霜洗漱完毕,披着长发,舒坦的长出口气。 终于轻松了,原本就是形式的婚姻,连新郎都未曾到场,她又何必恪守本分的拘谨一夜? 挥退了丫鬟,浮霜倒了杯米酒,自斟自饮,细细打量屋内的陈设。 屋里的家具是黑檀木雕的,具是整块木料雕刻而成,无小木拼接,色泽浑厚、贵气大方。屋内正靠后方为一架子床,床前为冰裂纹镂空的月洞门,显得空灵清幽。床后有熏笼、衣架、灯台、小几、箱柜、方凳等物,床南侧临窗为长案,上有笔墨纸砚等物,屋正中置一八仙桌,另有大插屏、梅瓶、香炉、盆栽等。六棱花窗上没有摆设,屋里也没有梳妆台,只在墙上挂了些宝剑和长弓。 内室物设虽多,但空间宽敞,倒也不显拥挤,只是冷硬了些,少了修饰。 这是世子卫东鋆的卧房,上辈子她也仅在新婚之日在此坐了一夜,后来搬去了东厢房主屋,便极少踏入此处了。 正打量间,突闻窗台上咯吱一响,她掉转头,却惊见一黑影从屋外翻窗而入! 什么人?浮霜猛的从凳子上起身,后退数步,抵着墙壁,拔扇在手。 却见一人盘着腿坐在长案上,他慵懒的依着窗台,后倾身子,面带玩味的直视她。 从肩膀上耷拉下的长衫满是泥灰,裤腿玖膝盖处,半截小腿都是黑泥。他头发歪歪的扎了个凤尾髻,鬓角凌乱,垂下的发丝挡住了面目,只能看见那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睛,闪动着未知的光芒。 “豫州老狐狸的女儿季浮霜?”他调侃式的问道。 浮霜半仰起下巴回敬:“润州出名的疯子卫东鋆?” 第六十章 娶嫁 第六十一章 交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六十一章 交锋 浮霜盯着依在窗台上的卫东鋆,心潮翻涌。一时间前世今生,与他的恩怨情仇齐上心头,再难将息! 上辈子他也是在新婚之夜放了她的鸽子,她谨小慎微的端坐在新房内,直到天明才歪倒睡去,却接连着数日未曾见到他的面,王府众人对世子爷的荒唐行径原不奇怪,却不免心中小瞧了她,觉着她季浮霜不过是从豫州嫁来的一个摆设而已。 卫东鋆常带着麾下铁骑卫满城奔波,也常宿在营中,连王府都不回。待得定王过世,卫东鋆继位之后,众人搬去了梧山堂,她则被安置在玲珑馆,出入得人看顾,小心提防,处处留心。 卫东鋆对她算不上坏,只是冷淡。她当年不免心存怨怼。后来又因季景斋那母亲辖制,她便施展诸般手段,处心积虑、骗得了他的心。 后来卫东鋆对她是真喜欢的,甚至不顾她的身份,真心信了她,却不防被她转手给卖了,生生折损了近十多万大军。若不是他本人雄才大略,手下又人才辈出,最终挥师西进,孤注一掷直入蜀中,逼得季景斋决战豫州城下。江淮卫氏早已被除名,他卫东鋆也早已兵败身死,沦落为阶下囚了。 因此真要说起来,上辈子他与她之间,是她先负了他,怨不得卫东鋆最后来信逼她自尽。 至于自己对他到底有没有真感情?浮霜闭了闭眼,不愿再想,这辈子除了自己的心,尽都可以还他,助他扶摇直上,执掌天下,也算是偿了上辈子的亏欠罢。 一时间各种滋味齐上心头,五味参杂,令她思绪烦乱。 卫东鋆却不知这些,只觉得这丫头脸上神情变幻,端是奇怪,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浮霜长长的出了口气,缓缓睁开眼,她用袖子掩起手中的扇剑,行至八仙桌前,链一杯,倒上了两杯酒,便抬手示意卫东鋆坐下。 卫东鋆挑起剑眉,心中觉着有趣,此处分明是他的卧房,这小女子却犹如主人待客般随意,一点羞涩都没有,倒勾起他几分好奇来了。 他拍拍裤腿,扬起一阵灰尘,走到桌边落座,抬眼细细打量浮霜。凝脂般的肌肤如玉如珠,一抹红唇淡雅得益,乌云般的秀发垂坠在胸前,那大红色的婚服更衬托的她艳光四射、风华绝代。 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双略微上翘的凤眼,浓密的睫毛下,他看到的是她掩不住的锐利眸光。两人的视线一个交汇,便缠斗在一处,互不相让。 卫东鋆打量自己的时候,浮霜也在观察他。两世为人,她一直想不通,卫东鋆明明有一副傲人的好样貌,为何却偏要将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就好似如此便能显得与众不同似地。 入鬓的剑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泛着如雄鹰般野性的眸光,削瘦的脸颊勾勒出的优雅的线条,挺直的鼻梁带了几分高傲的贵气。他的左侧脸颊上有一道浅疤,养好的皮肤平时并不显眼,却在笑起来时会出现个奇妙的弧形凹陷,似魅惑,又似狡诈。 他若梳洗整齐,原该是霸气凌然,又俊秀无匹,偏要弄得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就算是此际得收敛锋芒,装疯卖傻,也太过了不是? 上辈子他这模样就招人不服,试想那些老臣,以四五十岁的年纪,投诚于少年麾下已心有不甘,更何况是他这副尊容? 这辈子得找机会给他掰正了不可,虽说别有一番洒脱随意的气度,可实在不像个上位者该有的模样! 想到此处,浮霜微微皱起眉,轻声道:“我以为你今晚都不会回来。” 卫东鋆挑挑眉,越发觉得有趣:“此处是我的寝室,我不回来能去哪儿?” “你不是连婚礼都未参加吗?”浮霜淡淡的说道。 卫东鋆打量了她片刻,方道:“那只是因为我并不想娶你。” 这话说得直截了当,没有半点修饰婉转,说完他便盯着浮霜,想从她脸上瞧出几分失意、几分紧张,又或者其他什么情绪,却发现浮霜依然平静如水,未起波澜。 随即,她缓缓的笑了,如春花绽放。 “彼此彼此,我也不愿嫁你。” 卫东鋆闻言皱起眉,一般女子都不愿嫁给一个名声在外的疯子,这不难理解。可睿王季景斋的女儿又怎么会是省油的灯?她难道不是为了刺探润州消息才嫁来的吗?她难道不应该甜言蜜语的迷惑自己,最好将自己迷得晕头转向,才好行事吗? 她如何会坦言并不想嫁给他? 莫非她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新嫁娘?是他太杞人忧天了? 不可能!季景斋那老狐狸,又怎会只派个花瓶来联姻? 思索间他不禁前倾了身体,拉近了与浮霜的距离。浮霜毫不退避的直视他的目光,心想,这自负胚子!偏只许他不愿娶她,就容不得她不愿嫁不成? 两人再度以眼神交锋,一时间屋内沉静下来。 他盯着她,从她眼中只看到了自信、沉稳和如水的平静。 她望着他,从他眼中瞧出了玩味、兴趣和勃发的战意。 片刻之后,卫东鋆突然收敛锋芒,低声说道:“你若信得过我,便将诸事都交与我吧。” 他的声音略带嘶哑,神情诚恳,一瞬间那双鹰一般的眼睛中只剩下纯然,就仿佛一个天真的孩子提出了个善意的要求,俊秀的脸庞认真的,令人难以拒绝。 浮霜望着他,思绪翻涌。上辈子他和她初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已经记不清了。但她记得他那时似乎也说过这句话。 若信得过,便将诸事都交与我吧! 是承诺,还是邀约?原来当年最开始的时候,她也曾有机会放下执念的。 如那时自己应允会怎样?会否一帆风顺?会否不用再铤而走险?母亲会否也能…… 不!其实没有什么会否,因为上辈子已经过去了…… 浮霜收拢思绪,垂下眼帘,避开了他真诚的目光。 “我信不过你,我只相信自己。”她缓缓说道。 随着她的答案,屋里的气氛重新又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卫东鋆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说起让她坦言的话,或许是眼前这千里迢迢而来,孤处于敌境的少女,令他生出几分怜悯吧? 总觉着她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于是他便脱口而出了那句认真的话。 可她的回答却是:信不过他? 是啊,谁在初次见面时便能信得过个陌生人呢?更何况是他?润州的疯世子卫东鋆? 他冷哼一声,脸上再度浮现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便罢了。”说罢他起身走到床前,和衣便躺下了。 浮霜这回再也保持不了镇定了。 他竟然躺下了?一身的泥巴灰尘、一身的汗臭!他……竟然就这么躺下了? 这简直……简直是……不可容忍! 她快步冲到床前,抓起他的耳朵便拧! “你给我起来!脏死了!” 卫东鋆吓了一跳,这还是方才与他较劲的沉稳郡主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呢? 浮霜的手劲并不大,远达不到能揪起卫东鋆的力道,可不知怎的,卫东鋆便被她给‘拎’起来了。她把他推搡到床边,打开窗户道:“出去!爱上哪睡便上哪儿睡去!这么臭,别进来!” 糊里糊涂中,卫东鋆翻出了窗户,随即被他染上了泥巴的被褥也一并给扔了出来。 站在天井里,他抱着被子,傻傻的抬头望月,愈发的诧异。 自己……这算是……被新娘赶出新房了?! 第六十一章 交锋 第六十二章 对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六十二章 对手 浮霜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转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她披着亵衣走到门口,拉开门便见四个丫鬟早已收拾停当侯在门外。 芍药端着水盆,丁香拿着皂角、香油和帕子,蔷薇捧了个花梨木雕纹的梳妆匣,鸠尾则抱着食盒。一众人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因不知世子是否在屋内,便没敢敲门喊起。 浮霜扫了众人一眼,便道:“进来吧。” 四个人垂着头进了屋,方觉屋内并无他人,忙松了口气活络起来。 芍药放下水盆,绞了帕子,伺候着浮霜洗了脸。丁香拿了案上昨儿换下的戒指镯子等物,一一擦拭了给浮霜重新戴上。蔷薇便捧了梳妆匣上前梳头。 三层的匣子,上头开出个镜子,下面两侧又有若干抽屉,打开便是钗环佩饰等物。她给浮霜梳了个牡丹髻,插了根鎏金凤纹银簪,又带了只翡翠垂珠步摇,还想再堂些时,却被浮霜阻了。 蓬松的发型,配上简单却不失富贵的饰品足以。 待得收拾停当,芍药和丁香又拿了昨日脱下的嫁衣给她穿上,鸠尾已经摆好了早膳,浮霜简单的吃了两口,便又坐到案几旁上妆。 淡淡的抹了口脂,画了眉,没等蔷薇扑粉,浮霜便说了声:够了。铜镜中丽人无双,原不需浓艳如许。 画好了妆,便要去正堂主屋拜见长辈。世子卫东鋆所住的院子名为两仪居,位于定王府西侧,距离主屋梧山堂较远。浮霜出了屋子,便看见两个嬷嬷侯在天井内,她们见了浮霜,躬身行了个礼,便道:“世子妃,请随老奴来。” “有劳嬷嬷了。”浮霜回道。 两位嬷嬷在前带路,浮霜被四个丫鬟簇拥着出了两仪居。苑外便是荷塘,事实上整个定王府都是依水而居的,处处亭台楼阁,均随着水势修筑,满目俱是绿波扶摇、烟水弥漫。 穿游廊、过石桥,一行人从观戏的听水幽居穿过飞虹桥,方才抵达正院的梧山堂。 梧山堂三面环水,两侧临山。原是建在湖中一岛上的,又引了活水于堂西汇成一泓清池,其间以青花瓷砖铺底,池边栽有玉兰树数株。此时正是三月,玉兰花初开,淡香弥漫,却令浮霜心中一紧。 上辈子她便是在此处自缢的。 她记得那年玉兰开的格外茂盛,洁白无瑕的花蕊如新雪覆盖般,将整座梧山堂修饰的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落在她眼中却是白茫茫的一片绝望。 她轻抚花枝,幽幽的叹了一声,走在前面的嬷嬷便笑道:“世子妃可是喜欢这玉兰?王妃也最爱这一处景致呢,总是说要从王爷的梧山堂挪种些去她的玲珑馆,王爷却不答应,说反正从玲珑馆西南窗也能瞧见这景致,又何必麻烦。不过若是世子妃喜欢,王爷定不会舍不得挪一两株去两仪居的,世子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着的呢!” 浮霜笑了笑,没有答话,芍药蔷薇等却留意多瞧了几眼这玉兰树林。 进了梧山堂正屋,黑压压的便是一众人。正堂案几两侧坐的是定王卫齐峥和王妃武氏珺璧;左侧上首坐着的是定王的同母弟弟,广陵留守卫齐瑞、夫人毛氏及嫡出的一子一女;下首坐着的是定王的庶弟卫齐濡、夫人李氏及两人的独女。右侧上首是二公子卫东淳,下首位置空着,后面站了一溜排的东字辈庶出子女。 江淮卫氏子息繁茂,倒是人口众多的很。 浮霜一一扫视,倒是都认识的,不过此刻只能装出初见模样。通常新妇拜见家人,是由丈夫陪着的,但此刻卫东鋆不在,于是一照面没人引头,双方都不免有些尴尬。定王卫齐峥轻咳一声,冲着卫东淳道:“东淳,就由你介绍一番吧。” 卫东淳自打浮霜入了屋,眼神就未从她身上移开过。昨日他代兄娶回的就是她吗?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子,无论是样貌还是气度均是他平生仅见,偏偏远嫁来润州,又许给了哥哥! 哥哥那个人又如何会怜惜她? 一朵娇花便这么…… 他袖袍中的手无意识的握了握,仿佛回忆起了昨日柔荑在手时的触感。 当听到定王发话,他只一愣,随即心中欢喜。 后方芍药等已经从小丫鬟们手中端过了沏好的茶水。浮霜未等东淳开口,便走到定王面前,屈膝垂头,端茶举过头顶道:“父王请用茶。” 定王卫齐峥笑着接过茶,抿了一口,道:“好!”又从袖子里掏出个巴掌大小的金丝玉如意做见面礼。 芍药替浮霜接过见面礼,浮霜道了谢便来到王妃武氏面前,她依样的奉上茶,武氏微微一笑,挥手让丫环送上了一套翡翠镶金头面。 浮霜抬眼望向她,小巧玲珑的美人,白皙的皮肤上了薄薄的粉,如画的眉眼风韵犹存……三十出头,虽然已经过了女人最繁华的年岁,但她的气度却比一般少女少了青涩,却多了几许成熟的风韵,脸上也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的痕迹。 谁能想见这么个小巧玲珑的美人儿,却能在没有娘家依仗的情况下,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了定王的继室王妃,还为定王诞下两位嫡子? 浮霜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连的时候,武氏也仔细的打量着她,西蜀的女孩儿惯有的高挑身材,却又有宛如江南水乡女子般细腻的肌肤,仿佛两地女子的长处均汇集在她一个人身上了。脸孔还在其次,武氏更关注的是她的身材:饱满却不过于突出的胸部、挺翘的臀部,都是易生养的标志,唯独那细瘦的腰肢略显单薄,若是此番东鋆开了窍,得防着她早早的怀上身子才是。 两人相互打量,心中盘算,随即眼神猛然交汇在一处……王妃武氏略带诧异,随即绽开慈祥的笑容。浮霜微敛锋芒,送上了个婉约羞涩的垂首。 “谢母妃赏赐。”浮霜郑重的道了个万福,武氏君璧,配得上她正视的对手。 第六十二章 对手 第六十三章 亲戚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六十三章 亲戚 拜见过了正堂坐着的公婆,浮霜便停了脚步,转向卫东淳,做出一副窘迫的样子。卫东淳忙上前,拉着她走到左侧上首的卫齐瑞及毛氏面前。 “这是二叔和二婶,二叔是广陵留守,专程为了参加婚礼赶来润州的。”东淳介绍道,“后面的是堂哥东甄和堂姐东蕊。” “二叔,二婶、堂哥、堂姐。”浮霜敬上了茶,卫齐瑞送了块玉佩,毛氏送了个镯子。浮霜打量了眼卫齐瑞,国字脸,面堂微黑,与定王卫齐峥有七八分相似,他虽为广陵留守,却是与卫齐峥一道打得天下。所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江淮卫氏与睿王季景斋不同,家族男丁多半掌兵,如卫东鋆者甚至十岁出头便跟着父亲上沙场了。 只可惜越是善战的武将,越是疏于家室…… 浮霜调转眼神望向毛氏,润州朝堂户部尚书毛钦晟的同胞妹子。 毛氏也是个保养极好的美人儿,与王妃武氏的小巧玲珑的美不同,毛氏却是矫健明丽的。 武氏就仿若虞美人,单薄而脆弱的美丽,却富含剧毒;毛氏却仿若春桃,灿烂芬芳、花香醉人…… “这边是三叔、三婶和堂妹东芷。三叔是润州有名的书法大家,若嫂子喜欢书画,倒可求三叔赏几幅,挂在房里,十分赏悦怡情。”东淳带她行至左侧下首。 浮霜笑着上前敬了茶,卫齐濡冲着东淳笑骂道:“就会拿你叔卖好!我此番只准备了一副字做见面礼,你这是臊我呢?”说着掏出一卷字递给了浮霜。 众人大笑,东淳则微红了脸,没吭声。 李氏则送了副自己绣的扇面,浮霜恭敬的接过,这夫妻俩是定王府里最举世无争的一对妙人,待人也极是和善的,上辈子浮霜对他们的印象便很好,他们的独女卫东芷也是个腼腆的女孩儿。 余下的便是定王的两位庶出的儿子,十三岁的卫东泽和九岁的卫东炎。以及三位庶出的女儿,十六岁的卫东琳、十四岁的卫东渟和七岁的卫东芩。 浮霜与他们一一交换了平辈见面礼,不过是些帕子、鞋袜等物,庶出子女在哪儿都是一样的,虽是正经主子,却不受待见,尤其在武氏王妃这样一位嫡母麾下。王妃武氏容得下定王身边的诸位姨娘通房,却容不得教养出的子女出类拔萃。且不说年纪尚小的卫东炎和卫东芩,就说成年的,卫东泽长相不俗,却眼神浮躁;东琳、东渟也衣着浮华、巧笑嫣兮,略显轻佻。 上辈子浮霜便未和他们相交过甚,除了每日来梧山堂问安,平日也不曾聚过,想是嫡庶有别,又因这一众庶子女皆住在王府北部的垂影阁和柳萃楼中,距离两仪居和梧山堂都有一定的距离,串门也不便。 此刻见年幼的卫东炎冲着她露出两颗小虎牙,东芩脸上凹陷的酒窝,浮霜却觉着他俩赤子诚心,若离了武氏的影响,将来说不得还能有所长进。 一番介绍完毕,浮霜冲着卫东淳欠身倒了个万福,卫东淳忙促手还礼,此番才算是完了。 行礼完毕,定王卫齐峥笑道:“一路远道而来,想必是困乏了,东鋆心思粗狂,却是委屈了你,这几日便好好休息吧,也不必去王妃那儿立规矩了,闲暇时来问个安便罢。” 浮霜心中好笑,还一路困乏呢!都住了有十多日了还什么困乏?再者东鋆,却不是粗狂,根本就是无心。想必是定王觉着愧疚,方才以此番说辞劝慰来补偿。 当然这些腹诽也只是想想,脸上却是不能带出一星半点的,她抬头只道了声好,随即瞥了眼王妃武氏。武氏面容工整,倒无痕迹,比起睿王妃魏氏那藏不住心思的毛病,段数却不知高了多少。 早晚问安是免不得的,也不必免,对于旗鼓相当的对手,浮霜一向懂得收敛和重视。 “好了,也都散了吧。”定王又冲东淳等人道,“你们几个平辈的要多热络热络,若有东鋆照顾不到的,东淳几个得替你们嫂子多周全些才是。” 卫东淳忙道了声是,转眼偷瞧了眼浮霜,却见她敛心静气,目不斜视,心中又是一跳,暗道果真是大家闺秀、气度斐然。 出了梧山堂,浮霜打头便朝两仪居行去,芍药蔷薇等则捧着诸多赏赐的见面礼跟在后面。浮霜健步如飞,倒也没流连景致,心中却在盘算对府内诸人的应对态度。 二叔二婶和堂哥堂姐们不久便是要离开润州,回广陵去的。虽然润州和广陵的距离不算太远,但卫齐瑞是驻守一方的守备,自然不能久离,且广陵位于润州西北,正是蜀中来犯时的咽喉要道,卫齐瑞驻守此地,可见是得定王看重的。 因此目前可暂时将其搁置一旁,不用应酬,且等后续再说。 三叔三婶一家子倒是好性子的人儿,礼尚往来的交往想必是愉悦的,却与她的筹谋无关,到可随意。 剩下的便是武氏、东淳和一众庶出姊妹了。 武氏且不说,当属重点。她对定王的个人影响也不容小窥。对待她要格外谨慎,轻慢了不免引她生疑,注重了却又会得东鋆排斥,上辈子自己就是太恪守媳妇本分,赶早的去立规矩,与东鋆的关系才一直难以调和。 所以在其间掌握个度,是最关键的。 至于卫东淳……浮霜心中浮现淡淡的怜悯,只怕还是远着点好,东淳一向是武氏的禁忌,又是个耳软心慈没有主见的人,即便是前个说动了,转眼也能被武氏套回去,从他入手反倒会打草惊蛇,不如远着的好。 剩下的庶出子女,当前该防的得防,尤其是几个心术不正的。 思索间,以行至两仪居,浮霜入得正堂,刚卸下接过蔷薇倒的茶,却听屋外小丫鬟通报:“启禀世子妃,几位姨娘来问安了。” 7月1日上架,求粉红票,五章粉红加更三千,上不封顶!!请诸位把下月粉红留给我啊!!拜谢了!! 第六十三章 亲戚 第六十四章 妾室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六十四章 妾室 卫东鋆有三房妾室,却都不是他自己娶回来的。 年岁最长的聂蓉儿今年刚满二十,比东鋆还大了三岁,原是王妃武氏身边的大丫鬟,由王妃做主抬的姨娘。 排行第二的梅司琼,是二叔卫齐瑞转送的戏子,原也是个名角,花名梅若莺,唱的一腔好花旦。 刚进门的汪玉卿则是三婶李氏的远方侄女,因家里遭了灾,来了润州投奔李氏。卫齐濡和李氏原本想着给她说门好亲,却不知怎的,这姑娘偏哭着闹着非要嫁给东鋆,说是东鋆来藕香阁时,她端茶递水间有了肌肤接触,女子求贞,再嫁不得旁人。于是卫齐濡无法,只得恬着脸求了东鋆,东鋆便可有可无的答应了,纳入了房内。 三房妾室均住在两仪居的西侧厢房中,卫东鋆却常不着家,更是从未在一人房内留宿,外界都传疯世子不举,难以有后,浮霜却知道他只是因为不相信任何人。 正寻思间,三位妾室已走入了主屋正堂。 浮霜一抬眼便瞧见了梅司琼,她上身穿了件鹅黄绣银丝缎袄,外罩鼠皮披风,下身是水粉色素裙,容色亮丽、气度婉约,端是个招人眼的,偏还带了全套纯银头面,颤颤巍巍的直晃人眼。 浮霜暗自好笑,梅司琼梅若莺这爱俏的毛病依旧如是,真是几辈子都改不掉的。 她左侧站着的便是聂蓉儿,梳了个把子头,简单的带了朵花,身上穿的也朴素,她向来会做人,次见主母自然收敛十分。 右侧便是汪表小姐了,汪氏年岁尚幼,今儿刚满十六,脸上的婴儿肥还未曾全褪去,一笑起来春花灿烂,她穿着既没有梅氏那么出挑,又比聂蓉儿的故作简慢要整齐几分,倒是寻常的,显着这小姑娘格外没心眼。 三人一进屋,便跪了下来,接过蔷薇端来的茶,逐个给浮霜敬上。浮霜接过,也未喝,便搁置在案上,不说话,只拿眼角瞅着各人。 瞬时间三人各有思量,心下惴惴,却不知浮霜的意思如何了。 一众丫鬟伺候在浮霜身旁,立着身子打量跪在地上的三位妾室,愈发令她们心中难堪。可浮霜既不发话,也不喊起,她们只得就这么跪着,动也不敢乱动。 过了片刻,浮霜轻咳一声,随意端起一杯茶抿了口,便道:“我初来乍到,也不想揽那么多事。两仪居内诸事过去怎么的,如今还怎么着,均不做变动。至于每日问安请候,我也懒得应对,你们没事就别上我屋里来,有时也只找蔷薇通传便罢。” 众人一听,皆惊。 聂蓉儿原是执掌两仪居用度钱银的,因世子卫东鋆不耐烦这等琐事,每月公中支给世子的五十两银子和姨娘丫鬟等的月钱均在她手中过。上下怎么也得有近两百多两银子,一年便是数千两的数目,为此梅氏和汪氏都十分妒忌,却也不敢造次。 此番聂蓉儿刻意收敛,也想着新来的郡主许是要将钱银收拢了去的,心中不免惴惴,却听得一切照旧,不禁大出意外,又心中欢喜的紧。 可转念一想,又哪有当家主母一来便放权不管家的?世子妃莫不是先投石问路,在试探她吧? 她忙偷瞥了眼浮霜,老实的低下头不敢吱声了。 梅氏和汪氏也惊了,原想着因钱银诸事,总受聂蓉儿钳制,今来了正经主母,又是大家出身,必定是熟悉庶务,能执掌中馈的,若讨得主母欢喜,以后用度花费上不免宽些,没成想浮霜一来便说一切照旧? 如此可怎么使得?她们岂不是又要在聂氏手下讨生活了? 芍药蔷薇等也不免心中犯嘀咕,郡主这是怎么了?竟然放权给姨娘?今儿不过是世子一院之事,且简单明了,等将来等定王大归了,郡主还得掌家主管全府呢!怎的如今便不想管不成? 浮霜心中翻了个白眼,瞧这些人的脸色!这算什么?她当前事务众多,还得打理自己手中的筹码,哪有功夫管院里吃穿用度这类琐碎小事?难道还真成了个深宅妇人不成? 再说几千银子的小钱,也值得这些人眼红如此?不说计划从吴先生手中弄来的一万两金子,就说她的陪嫁,那也是几万银子的数目,还得好好筹划一番,做本钱番利才是,吃穿用度谁爱管谁管去! 她淡淡的挥了挥手道:“我乏了,且退了吧。” 诸人还在惊异,又觉着她这话不实。聂蓉儿听她说乏了,便只以为是敲打,忙膝行至前道:“郡主赎罪!奴婢原是替世子爷管着钱银,因世子爷见奴婢还算得清账目,才放心交给奴婢这几年的,奴婢也不敢居功,一应事务得过且过罢了。如今既然郡主来了,自然该呈交给郡主,若郡主初接手不便,只管使派奴婢,奴婢再不敢自专。” 蔷薇也忍不住劝道:“正是啊!郡主,哪有家宅内务交予一妾室姨娘管控的?郡主若不耐烦琐事,只需定下细规,一切照规矩办便是了,再者也有芍药姐姐和丁香姐姐在旁协助,并不麻烦。” 浮霜打量了番聂蓉儿,心中冷笑,真是以小人心度君子之腹了,谁要和她争那点东西?如今连上辈子的旧账都懒得和她细算了,钱银又算得了什么? 于是只说道:“我说什么,你们且听着便可,莫要瞎琢磨猜度,我的心思也不是你等猜的来的。蔷薇,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蔷薇一惊,忙闭了嘴,方才她心急郡主放权,又犯了多嘴的毛病,她暗自咬唇,不敢再说了。 聂蓉儿听浮霜再次推诿,方才信了她话,忙又惊又喜的抬起头来,却见浮霜一脸的不耐,心知自己方才的作态露了下乘了,不禁追悔。 “都去了吧。”浮霜开口逐客。 众姨娘方才起身,却因跪得有些旧了,聂蓉儿爬起时,不慎踩了梅司琼的裙裾,梅司琼又正巧站起,刺啦一下便扯破了外裙。 众人闻声望去,却见梅司琼外裙下,只露出内里一方大红色的肚兜下摆! 第六十四章 妾室 第六十五章 罚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六十五章 罚 7月1日上架当月,跪求粉红票,五票一加更,上不封顶!!另感谢皇城樱的又打赏又投票!! 妻与妾,云泥之别。 妻是三媒六证、十里红妆、聘嫁入门的正室;而妾则是一乘小轿从侧门偷抬进来的玩物。 妾要避讳的事情很多,红色,尤其是正红、绛红等颜色,则是与妾无缘的。 梅司琼戏子出身,原是个角儿,从来台前幕后演的都是正旦青衣,她虽然知道身为下九流,此生是与正室无缘了,却不免戏中梦里几回翻转,自己蒙自己的安慰。 她贴身的亵衣多半都是与正红接近的颜色,一来是爱俏,二来也想着是内衫,不怕被人看见,没想到此番意外,被聂蓉儿当着世子妃的面揭开了老底,当即便唬的魂儿都飞了,只白了脸颤巍巍的重新又跪了下来。 “你怎么配穿红?”蔷薇等众丫鬟当即便怒了,却被浮霜一个眼神拦住。 梅司腔咬着唇,垂着头,心中把聂蓉儿恨了个透顶。 聂蓉儿忙一同跪下,伏地冲浮霜道:“郡主赎罪!是奴婢疏忽了,纵得她胆大如此,梅妹妹固然该罚,奴婢却也有管教不周的罪过!请郡主一并责罚。” 听到这话,梅司琼却也忍不住了,原本她是有错,被打被罚也认了,可偏生这聂蓉儿还非要踩着她头往上攀,叫她如何甘心?她猛的攒起身,只扯着聂蓉儿哭叫道:“你个口蜜腹剑的小人!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我怎么就口蜜腹剑了?”聂蓉儿梨花带泪的辩解道,“早些我就提醒过你,世子妃来了,要格外谨言慎行,规矩做事,你偏不听,还藏着掖着欺瞒世子妃,如今闹将出来,倒是我的错了?” “你还说!难道你就是个好人?难道你就没有歪门心思?别打量谁不知道,你分明就是贪权好利,舍不得主事的好处,方才只不过嘴里说得花团锦簇罢了,世子妃!您别信她,她一向公饱私囊、克扣我们和下人的银两,还在外面私自放印子钱!这样的人如何能执掌内务?”梅司琼急了,挑明了聂蓉儿的底。 “世子妃!您别听她浑说,她是在污蔑奴婢,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根本没有的!”聂蓉儿叫道。 两人撕扯在一处,只忌惮着还在浮霜面前,跪着未敢起身。于是芍药蔷薇等看着实在不成样子,又上前去劝。 混乱间,浮霜心中烦躁,这些个女人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芝麻点大的事,也能被她们拿枪带棒的宣扬出来,折腾个你高我低的。拿月银放利也好,私自穿红也罢,很了不得吗?这样的事以后还你扯我,我拉你的闹到她面前调息,她岂不是要浪费大把精神头,应付她们? 聂蓉儿不就是想继续掌权吗?不就是想做众妾之首吗?如此处心积虑,使出的手段却浅薄的很,真当她是傻子看不出来啊?梅司琼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若真安分,如何还能穿着红肚兜来见她?可见是没将她放在眼里呢! 原本她不想和她们一般见识,也懒得参合到这三人的斗争中去,可次若不压制服帖了,今后还不定闹出什么事来。干脆一次性收拾了,省的以后闹心! “好了!”她低喝一声,屋里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你!”她冲着聂蓉儿道:“今个你初次见我,都告罪了两回了,既如此,你都自知有罪,我若不罚你且说不过去了。你去大厨房,就说我说的,罚你按全府人头做包子,每人一个,不得少漏,也不得假以人手。明日全府就拿你的包子做早膳。” 聂蓉儿闻言便呆了,什么叫自知有罪,不罚说不过去?她方才告罪的话其实是谦卑的说辞啊,通常这么说完,主子不都是轻慢一声:不关你事的吗? 按全府人头做包子?苍天啊!这可要做到什么时候?府内大小的主子就有二十来个,服侍的丫鬟婆子小厮怎么着也得上三百,再加上管洒扫的、针线上的、厨房里的、库房里的、门庭看护的、车马管控的……零零总总起码得七八百号人。她一个人一晚上要做出近一千个包子,通宵达旦也难以为继啊! “世子妃,别听梅戏子浑说,印子钱的事我可没……”她刚准备开口讨饶,却听浮霜道:“辩驳一次便加一倍!” 聂蓉儿瞬时便蔫了,只瘫软在地。 见聂蓉儿吃了瘪,梅司琼乐了,却听浮霜转而发落她道:“你爱穿红着绿,像是记挂着戏台上的扮相俊吧?” 梅司琼伏地叩首道:“世子妃赎罪,奴婢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想着扮戏扮入了迷,方才犯下的错。” “那好。”浮霜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扮戏,今儿便在苑里扮好了。蔷薇,喊两个粗使婆子盯着她,从即刻起唱到戌时我歇息,明日辰时再续,唱满三日方罢,少一句,便给我抽一棍子。” 梅司琼闻言只长着嘴,再难出声了。 躲在一旁的汪玉卿正偷乐着,突然又听到浮霜点了她的名。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的瞪圆了眼睛。从头到尾她没吭一声啊?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却听浮霜道:“单罚她们俩,你一个人岂不是没事闲着了?这样吧,梅司琼一人空唱,恐折了她的名头,你就负责抚琴吧,她唱多久,你便抚多久。” “我?”汪玉卿惊道,“分明是她们两人的错,与我无干,为何要罚我?” 浮霜淡然一笑,眼神从三人身上扫过,看得她们逐个低下了头。 “我说罚便是罚了,有错得罚,没错也得罚!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你们只要记住了,我是主,你们是奴,不来招我,我自然没空搭理你们的破事,可若是打着那我当枪使的主意。”说道此处,浮霜冷哼一声,“那就要有被我搓揉的准备!” 推荐朋友的文《颤抖吧机甲男》:机甲女调教机甲男,男校欢乐卧底行。老作者新坑,坑品保证、质量保证。[bookid=2744853,bookna=《颤抖吧机甲男》] 第六十五章 罚 第六十六章 问安(求首定!求粉红!)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六十六章 问安(求首定!求粉红!) 吃着世子爷妾室亲手做的包子,听着世子爷妾室唱的曲儿,定王府上下数百口人都觉着挺新鲜。 卫东鋆带着元寿元吉回府的时候,见着的便是下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场面。 他命元寿去探问,片刻之后,元寿回来禀道:“都说是新任世子妃在摆下马威,发落了两仪居内的三位姨娘,命她们一个做包子、一个唱曲儿、一个抚琴。王爷已经发话了,两仪居内各人诸事均由世子妃做主,王妃也不管这事,于是下人多嘴贪舌的便说开了。” 卫东鋆闻言,微微一愣,随即问道:“姨娘?我屋里有姨娘?” 元吉翻了个白眼,掰着手指头数落:“哎呦我的爷啊!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恒顺九年抬的聂姨娘、二老爷恒顺十年送的梅姨娘,还有就是去年才进门的汪姨娘。” “是姨娘啊?我原当她们都是丫鬟呢!”卫东鋆撇了撇嘴,心道,若不然还是出去再玩两天?此刻回院子肯定要被人哭诉讨饶,委实闹心。 女人间的事就是麻烦! 想想还是算了,若让那豫州来的女人霸占他屋子久了,别鸠占鹊巢才是。 他快步飞奔着回了两仪居,远远的便听到一阵不着调的唱词,声音支离破碎,断断续续,简直惨不忍闻。 “这是谁在号丧?”他忍不住扭头问元吉。 “大概是梅姨娘吧?”元吉抓脑袋又补充了一句,“听说当年她曾是京都梨园的名角儿。” “名角就这样?”卫东鋆摸摸鼻子,“照这么说。元吉啊,你那嗓子也可以红了。” “承世子吉言!小的若有一天被世子厌弃了。就上街唱戏去!”元吉凑趣的回道。 却不知这已经是第三日上午了,唱了两天多。即便是天籁般的嗓子,那也是要变破锣的。 进得院内,只见天井的石桌前,汪玉卿筋疲力尽的划拉着琴,梅司琼断断续续如咽气般的唱着曲,另有几个粗壮的嬷嬷抱着棍子坐在一边监督。 见卫东鋆来了,琴声哑然而止,众嬷嬷忙起身行礼。 梅司琼一曲唱词到了末尾,突然变调成一声凄厉的世子爷。那中气足的仿佛方才要咽气的不是她一般。而汪玉卿则瘫软在地,血痕累累的手指摊开,只垂着头泪眼婆娑,端是委屈无限的模样。 真是黄莺泣血、白莲沾尘,是个男人都不免心软。 卫东鋆摸摸鼻子,转头冲元寿吩咐道:“给她们拿些梨水啊、香膏什么的缓缓,等下再唱可得用心些。杀猪叫委实太难听,那曲子也弹走了调,不知道的还当我院里大白天在闹鬼呢!” 元寿应承着去了。 梅氏汪氏闻言心下气苦。原就知道世子不靠谱,没想到竟是连一点同情心也无! 卫东鋆懒得和她们墨迹,穿过天井,打起帘子便进了正屋里间。 屋里没人。卫东鋆扫视了一番,见床上的被褥换了金凤祥纹的;临窗的案几上笔墨都收了,却放了张琴;屋子正中的八仙桌上插了个梅瓶。此刻梅花虽谢了,配上了株桃花。倒也十分娇艳;最甚者,竟然在他摆放刀架和长弓的墙角。硬是挤进了一张梳妆台,半褪的口脂香粉、钗环珠佩摆了一桌,十分扎眼。 屋子还是他的那间屋子,东西也一件没少,却被那季浮霜乱添乱弄,搞得充满了她的痕迹! 卫东鋆也不知道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只暗暗觉得,自己今后的生活恐怕是要混乱了。 他和衣躺倒在床上,枕着胳膊,心中烦躁。隐约间,一股淡淡的木兰花香直冲他鼻端。他摸了摸鼻子,渐渐心中缓和下来,也罢,一个小丫头而已,还不到十六岁吧?远离故土,大老远的来润州充当细作,倒也是难为她了,且看她欲怎样罢。 此时浮霜不在两仪居,而是在王妃的玲珑馆里问安。 玲珑馆里并不只有她一人,王妃武氏歪在榻上,斜枕着个枕头,正和坐在跟前的毛氏说话。旁边大丫鬟沉香在给她捏肩,秋露则在捶腿,又有数名二等丫鬟恭立于一旁。 卫东琳拉着二房的东蕊猜字谜,卫东渟和卫东芩则站在后面边嗑瓜子边观战。 三房的东芷爱静,只拿了本书,缩在窗台边看,而浮霜则中规中矩的坐在软榻角头,不做什么,却也不吭声。 “……你们且住些日子再回广陵不迟,王爷也说了,今年是个安稳年,到年底恐怕都不会有战事。广陵虽是重镇,既有薛总兵在,也不怕出岔子,二弟和你不如在府里待到清明过后再回去?省的届时又要从广陵赶过来拜祭宗庙呢。”武氏拉着毛氏的手劝道。 毛氏朗声笑道:“嫂子留我,我自然是愿意的。可我们老爷却等不得,他来时便吩咐了,只等东鋆大婚礼毕,就回去呢。” 武氏眼珠一转,却道:“我去和二弟说,又有什么事这么急?放着薛总兵坐镇难道还不放心吗?薛总兵是他手下的老人了,又是个能干得力的,从来不会出岔子。二弟怎么也是有身份的人,哪有诸事都要他去处置的道理?” 一旁浮霜听到,心中一动。薛总兵,薛孝天,广陵总兵,今年刚二十六岁,比毛氏足足小了八岁,迄今单身未娶。他原是马贩子出身,半道投了军,因敢杀敢拼,一路扶摇直上被二老爷卫齐瑞看重,留在身边当亲随,之后又升了广陵总兵,卫齐瑞不在时便由他镇守广陵。 倒是个汉子,只可惜英雄难过美人关…… 浮霜偷瞥了眼毛氏,见毛氏听闻武氏夸奖薛孝天,脸上不禁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 浮霜暗自叹息,好好的一对美人英雄,只可惜不为世道所容,卫齐瑞常年随定王出征,毛氏独守空闺,便和留守的薛孝天有了首尾。两人之间到不是没有真爱,只叹相识太晚。 上辈子闹将出来的时候已是两年多以后了,记得此事沸沸扬扬传的很凶,卫齐瑞原本不想张扬,只寻了个名目要斩薛孝天的头,没成想毛氏不管不顾的冲到法场,抱着情郎两厢落泪,薛孝天被斩后,她也自尽在当堂,消息才透露了出去,天下尽知。 男人就是这样,卫齐瑞自己贪花好色,家里除了正室毛氏,还有七房妻妾,外面好像也有外室,却容不得妻子红杏出墙,这便是如今的世道伦常…… 此刻听闻武氏夸薛孝天,毛氏忙谦虚道:“薛总兵却是个能干的,我家老爷倒不是怕广陵出事,却是有私事要回去。” “私事?”武氏道,“你们阖家都在润州,他有什么私事要回广陵?” 毛氏略微有些难堪,她转头瞥了眼正笑闹着的子女,方低声道:“是个外室,快临盆了,所以急着回去。” 武氏闻言皱了皱眉,斟酌片刻,沉声道:“你怎么能容得二弟在外设外室?这妻妾玩物,要养,也养在府里,眼皮子底下方才规矩,怎么能让她在外独大?岂不是没有章法了不是?” 毛氏无所谓的耸耸肩:“我却不爱烦这些,都是女人,何苦折腾。我没精神头与她们较真,在外面倒好,眼不见为净。” 浮霜心下暗笑:恐怕是心不在男人身上了,所以毫不在乎罢了。 “既然如此,就让二弟一人回去便罢,你和孩子们留在润州,过了节再回去,就说我说的,留你们在身边舒坦几日,免了来去路上颠簸。”武氏最终还是强留道。 毛氏想想只得应了。 定下了这事,武氏方才注意到浮霜。 她冲着浮霜淡然一笑道:“怎么不去和姐妹们玩?” 浮霜垂了头道:“儿媳这是来尽孝的,又如何能自顾寻乐?” 武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毛氏说:“瞧见没?是个懂礼数的,睿王爷教得好啊!这样貌、这气质、这教养……真真是无一处可挑!让我这个做婆婆的都不落忍使唤,给了东鋆那混世魔王,算是白折了这孩子了。” 浮霜恭顺的垂了头:“母亲谬赞了。” 武氏抬手她示意她近前,浮霜便起身,从脚头行至武氏跟前站定。 武氏拉着她坐在榻沿上,笑问道:“两仪居可住的惯?若有什么吃的用的,尽管打发了人来和沉香要,莫委屈了自己。” 浮霜低头答了声是。 武氏又道:“还未见过东鋆吧?真是难为你了,我们家这逆子被他父王宠坏了,以后还得你多多包涵。” 浮霜没回应,心想,卫东鋆半夜摸回府的事恐怕没人知道吧? 武氏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冲毛氏笑道:“这孩子可怜见的,我看着都不忍,早就和王爷说,白给了东鋆那也是糟践,若是换了东淳,又怎会如此?可王爷偏不听,只叫东淳代娶。如不是娘家远,三日都该回门了,却连夫婿的面都没瞧见过,可怜啊!” 浮霜心中冷笑,武氏这是给她上眼药呢! 她一垂头,挤出两滴眼泪,做出淡淡的怨怼哽咽状,武氏细细打量了,心中得意。 毛氏不便附和说卫东鋆的不是,只得含糊的点头笑了笑,没有搭茬。(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问安(求首定!求粉红!) 第六十七章 哭(粉红5票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六十七章 哭(粉红5票加更) 正说话间,一挑门帘,卫东淳带着卫东炎进了屋。 “娘,我给您来请安了。” 武氏拉着毛氏的手道:“你看,正说着呢,他倒来了。快,来给你二婶子请安。” 卫东淳忙上前又道:“请二婶子的安!请嫂子安!”说话间便拿眼睛瞅着了浮霜。 一旁卫东炎也跟着喊了好,随即撅起嘴道:“三哥和大堂哥说是出西城钓鱼,偏二哥不让我去。” 卫东淳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笑骂道:“还未问母亲安呢,就记挂着玩!” 武氏笑道:“也就我这亲儿子记挂我罢了。” 一旁毛氏越发尴尬,合着世子卫东鋆那都不是亲的了? 却听卫东渟娇笑着上前,拉着东淳道:“二哥哥,母亲方才还夸你好,说是我们这嫂子若是嫁了你,那可就是享福的了。” 众人闻言大笑,又骂东渟人小鬼头大,卫东淳红了脸,只偷偷的抬眼撇浮霜。 浮霜心下腻味,假做出一幅害羞欲恼的模样,端坐着目不斜视。心中却在琢磨,这卫东渟到底是人小呢?还是别有心思? 武氏说那些话,一来是为了给她心里扎针,想搅合着她对东鋆心存怨怼。夫妻俩不和睦,便难有子嗣,即便卫东鋆不举的名头是假的,也能坐定了无后。如此一来,在继承香火的问题上,卫东淳便占了先。 虽碍着卫东鋆,卫东淳尚未娶妻,可武氏往他屋里塞的通房姨娘却不在少数。他今儿不过才十六岁上下,却已有一房怀上了。即便是庶出子女算不得正经。但也可见得东淳是有后的。 真是把儿子当种马来养了。 可卫东渟突然传这玩笑话却是什么意思呢?她毕竟是个女孩儿家,若说小。也十四了,该是知事的岁数了。只等明年年尾她姐姐卫东琳嫁去广东越王府,就轮到她谈婚论嫁,如何这等笑话都能说出口来? 若是有心,又存的是什么个心?莫不是轻佻过了,当戏台上的混戏呢? 既然如此,可不能真让她们当戏子瞧了!若此番拿不出点章程来,今后还不如躲在苑里不出来呢! 浮霜心念已定,摘下帕子。捂着脸抽抽噎噎的便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先头声音还不显,可很快便招了人注意,满屋子的笑声哑然而止,人人瞅着她不知咋回事。 “好孩子,这是怎么了?”武氏忙诧异的拉着她问,“可是不舒服了?还是想家了?” 浮霜低低的抽着,一口接不上一口,仿佛强压着要忍住似的。 一旁卫东淳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都拧巴了,只想上前替她去抹泪,又碍着一屋子的人不敢动。 “快别哭了,刚还好好的呢?怎的了?”毛氏也忍不住问道。 “没……”浮霜抽噎的别过脸去。“没哭,您……您看错了。” 武氏拉着她道:“看委屈的!还没哭呢!有什么尽管说,嫁来之后是我们东鋆对不住你。若有事我替他赔不是了,别往心里去。这小两口过日子啊,说不定哪天便对上眼了也不一定。这会子不才进门么?” “不……不关世子的事。”浮霜忙摇头道,却似更忍不住了,眼泪刷刷的淌。 武氏一把搂住她道:“看你哭的,一屋子的弟弟妹妹,也不臊得慌,快说吧,有什么委屈我替你做主。” 浮霜方才借势俯倒在榻上哽咽:“母亲说起享福不享福的话,原是疼我,为我抱不平,也是玩笑罢了,我不恼。可既然二弟来了,三妹妹却当众说起这话,我如何还能听得?浮霜虽不才,可出嫁前府里规矩也是大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嫁了人,便恪守妇道,又提什么有福没福?且轮到个庶出的妹子来说笑,显见着是没脸的!” 众人方才恍然大悟,这是恼了。 确也是的,虽说是一句话,但是不同身份便有说得说不得的。作为婆母,武氏说大媳妇若是给了老二,当不会受委屈,那是抱怨自己儿子不好。可轮到小姑子,当着兄长的面说嫂子,那便是不妥的了。方才因是玩笑,都没察觉到呢。 于是不由都看向了卫东渟。 卫东渟一阵羞恼,被浮霜直呼庶出的妹子,就犹如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她虽是庶出,可平时都是当大家小姐般的教养,又因是定王的女儿,婚嫁上也不会多有亏欠,自个都未曾想过嫡庶之别。却被浮霜这么一说,脸上即刻火辣辣的烧上了,又觉着众人看她的眼光似乎都在笑话她的出身。 而一旁的卫东琳不禁也皱了眉,她虽然和东渟不是一个娘,但同样是庶出,浮霜挤兑的话她还是听得懂的。 不过既然东渟不对在先,众人也觉着浮霜并不过分,想她西蜀睿王的嫡女,来了王府先是被自己夫婿委屈,又被小姑子这么说道,恼怒也是常事。 武氏立刻拉下脸,冲着东渟道:“还傻傻的杵着做什么?过来给你嫂子赔罪!” 卫东渟只得蹭上前,低着嗓子猫叫了声:“嫂子,是我错了,再不敢了。” 浮霜方才收了泪,只羞涩道:“我年少,憋不住事,让母亲和二婶看笑话了。” 武氏忙道:“看这话说得,可怜见的,这么一哭,连我都要心软了。” 屋里众人忙都凑趣的哄笑起来。 快到晌午的时候,王妃武氏留饭,众人皆应,浮霜却婉言辞了,她推说院里有事,众人知道是惩戒姨娘的事,便都不提。 在武氏毛氏眼中,姨娘不过是个玩意儿,训诫打骂都是常事,浮霜初来乍到,想要整顿一番,倒也不奇怪。 浮霜出了玲珑阁,心道武氏这儿倒是得隔三差五的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武氏为了废黜卫东鋆,使了诸般手段,自己常来倒也能得些消息。至于庶出的小姑子卫东渟等人,她压根没放在心上,得罪也就得罪了,倒也无妨。 她带着芍药等人回了两仪居,进院便瞧见梅氏和汪氏坐在石凳上吃饭,见她回来了,几个看顾的嬷嬷忙放下碗筷,梅氏和汪氏也唬了一跳,含着半口饭站起身来。 浮霜扫了两人一眼,也没功夫理睬,径直便入了屋。 厅堂内元寿元吉也在用饭,见浮霜风风火火的带着丫鬟们进来了,忙跳起身挡在了里屋门口。两人抬头望向浮霜,心道,这便是刚入门的世子妃了吧?看模样倒是配得上世子爷的。 浮霜瞥见两人,笑道:“世子回来了?” “回来了。”元吉傻傻的答道,元寿扯了他一把,补充道:“世子爷正在里屋歇觉。” “怎么?我不能进去吗?”浮霜冷下脸说道。 元寿元吉有些作难,论理,世子妃要进世子爷的屋,他们不该拦着,可世子爷的脾性却是不同,他最烦旁人进他的屋。过去对三位姨娘均是如此,别说是主屋内室,即便是外厅堂那都是不许的。 蔷薇芍药等人见状,便上前推搡:“你俩是什么人?竟敢挡着世子妃?这是定王府的规矩吗?” 元寿元吉十分尴尬,四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弄得他们难以招架,打也打不得,骂也没道理,眼见着青葱的手指戳着脑门来了,却也没法回避,只得口里告饶:“姐姐们饶了小的吧,莫为难我们了,仔细手疼。” 浮霜坐在太师椅上,看着门口混闹,也不管束,只拿起屋角笔架上的笔,在帕子上书写东西。 很快门帘一掀,卫东鋆便被闹出来了。 “谁在外面吵?”他低声喝道。 他身穿亵衣、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很是不修边幅。蔷薇芍药等唬了一跳,忙退到浮霜面前挡住。 浮霜心中好笑,她放下笔上前推开丫鬟,开口道:“你这是到我屋里歇觉了?” 元寿元吉闻言,眼睛都瞪成铜铃了,这不是世子的房间吗?怎么成她的了? 卫东鋆微微一愣,心里乐了。 这两天他就没睡安生,老琢磨着新婚那晚,被她撵出来忒没面子,咋的自己偏不生气,只想掰过这一成来。今儿回来,一躺上那床,没一会儿便眯腾着了。 此刻见浮霜辣气壮的指责他鸠占鹊巢,愣是给气乐了。好家伙!这丫头还真蹬鼻子上脸了? “我才几日未归,这屋子怎么就成你的了?”他故意说道。 “我说是我的便是我的。”浮霜大刺刺的往椅子上一坐,摊开手臂搁在几上,“反正你十日也没一日着家,白空着屋子浪费。我见这屋子光线极好,地方也敞亮,很是喜欢。你的东西我一样未扔,若想要收走即是了。” 卫东鋆张口结舌,嘿!这还赶起他来了? “您怎么能……”“不讲道理啊……”元寿元吉急眼了。 浮霜使了个颜色给芍药,芍药即刻喝道:“主子在说话呢?哪有你们插嘴的份?” 元寿元吉还想辩驳,却听卫东鋆道:“都给我出去。” 于是两人只得退出了屋,站到院里去了,不一会儿芍药等人也被遣了出来。(未完待续。) ps:感谢各位的粉红票和打赏!!!茄子好激动哦!! 第六十七章 哭(粉红5票加更) 第六十八章 争屋(粉红10票更加)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六十八章 争屋(粉红10票更加) 屋内,卫东鋆挑了浮霜左首的椅子并排坐下,准备好好和这丫头辩驳一番。 浮霜也不急,只自己拿了个干净杯子,到上盅茶慢慢的吃着。 晌午的阳光从屋外射进来,照的她毫发毕现。卫东鋆只瞧见那张红润的嘴唇,吹着茶碗里的沫子,吹得他心都乱了。 “你真打算和我一屋里住?”他开口问道,心想这丫头也太混不吝了吧?难道还真嫁夫随夫了不成?他可没想和她圆房啊! 浮霜抬眼笑道:“不是,我是希望你将里屋让给我。” 卫东鋆气结,如此明目张胆的做强盗……通常不都是他的惯例吗?怎么今儿被人抢到眼前来了? “我为何要让你。”他按下火气道,“你住了里屋,却让我搬到哪儿去?”难道搬去东厢房?岂有此理!男主女辅,他若去了东厢住,这算是什么个事! 浮霜轻轻拢了拢茶盖,抬起眼道:“两仪居正屋厅堂宽敞,你平时也极少于此待客,不如阁出半间改为寝室,我们比邻而居,两不相范可好?” 卫东鋆闻言一口气憋回了肚里,他按下心头火,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浮霜,冷静的琢磨她这提议的用意所在。 对于刚进门的新媳妇来说,这丫头想霸占主屋的目的并不难猜。所谓妻凭夫贵,她虽然是世子妃,但要想在王府内站稳脚跟,还得讨得他欢心才是。占了主屋,底下人见了不免以为他俩琴瑟和鸣。于她便是有利无弊的了。 可偏生她却不像普通女子那般,以柔顺、恭敬和讪魅来讨他的欢心。反而故意摆出这幅强硬的态势,还说什么不愿嫁他。莫非是……所谓的欲擒故纵? 想也是,老狐狸的女儿若要下手盗取情报,也唯有迷翻了他才成啊!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这丫头也算是有些手段的,故意这么吊着他,是为了引起他注意吧? 卫东鋆自我感觉良好的瞎捉摸时,浮霜则气定神闲的品着茶,她知道自己这要求听起来古怪,却是与双方都有好处的。倒不怕他不情愿。 直喝了半盏茶,她方才问道:“考虑了这么久,你可答应?” 卫东鋆一挑剑眉:“我若是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的。”浮霜笑道。 “哦?何以见得?”卫东鋆愈发兴致起了。 浮霜放下杯子,从袖口里掏出一卷东西,递给了卫东鋆。卫东鋆接过后,好奇的瞥了她一眼,便展开了。只见一条绢帕上,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写了一排字。 “……王妃留毛氏过清明,卫东瑞先行回广陵……”卫东鋆念完。抬头问道,“这是什么?” 浮霜嘴角微翘,露出皎洁的笑容:“你身边莫不都是王妃武氏安插的人,难道你不觉得制肘吗?” “你怎么知道……”卫东鋆心中一动。十分诧异。这丫头不过刚进府三日啊,就明了他与武氏之间的关系了? “不如我们做笔交易,你把内室让给我。搬到厅堂里隔间居住,装出我俩共处一室的模样。我便借每日问安请侯的功夫,替你留意武氏那儿的动静。”浮霜抛出了底牌。 卫东鋆微微一愣。随即大笑:“我如何能信你?” “因为我和你有共同的利益。”浮霜断然说道,她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卫东鋆道:“我知道你怀疑我是季景斋派来的细作。对此,我不置可否。但有一点你应该清楚,无论我是不是包藏祸心,此刻我们的利益却是一致的。” 卫东鋆越发觉着有趣了:“这话怎么说?” 浮霜猛的转过身,凤眼微张,华光流转。她直盯着卫东鋆道:“蜀中与江淮罢战联姻,为的就是养精蓄锐,共同对外。季景斋需得腾出时间平定怀王,你们卫氏也需寻个机会避免内战。此时双方虽貌合神离,但目的是一样的,都是为了避免干戈。既然如此,我嫁了你卫东鋆,便自然不会希望你被卫东淳取而代之!” 听到此处,卫东鋆不禁诧异地直起身,脸上的调笑神情也尽都收敛了,他没想到眼前这丫头说出的话如此直剖关键!怎的连武氏欲扶卫东淳的隐秘都知晓了?她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定王府诸事,朝堂上的重臣如夫子董亭侯等自然是知道的,但家中仆妇下人却不知晓,在大事未定时,无论是父王或是武氏都不会任由谣言散布出去,因此若说这季浮霜是从旁人口中听闻的,他自然不会相信。 难道是季景斋告知她的不成?莫非季景斋对江淮局势已经尽晓于胸了?若他知晓了,又会有何应对?可会利用庆越两王,给润州来个釜底抽薪? 想到此处,卫东鋆心下凄凄,越发的警惕起来。 浮霜打量了他片刻,心知他是想岔了,不过也罢,此时自己倒也没法和他解释自己如何知晓定王府内宅恩怨的,只假借季景斋的名头也好,算起来季景斋若是两世为人,对定王府的境况倒也应该是知道的,不过是碍于眼前怀王之事紧迫,无暇分身他顾罢了,令卫东鋆警醒些也不是坏事。 于是她接着说道:“即便真如你所想,我是来润州做奸细的,若你都败了,我岂不是功亏一篑?舍身嫁入定王府,却伴了个失势的世子爷,于我又有何益?可见我是该帮你的,只有你得了势、掌了权,我才有货好私渡啊不是?” 卫东鋆呆愣片刻,抚掌大笑。 “好!说得好!”他眉头一展,“正如你所说,即便是包藏祸心,我此刻也该信你!” 说罢他猛的收拢笑意:“不过信归信,我却又如何知晓,你可够格与我联手呢?” 他这话说得有几分狂放,口气颇大,眼神更是灼灼的盯着浮霜,就仿佛头狡猾的狼盯住了眼前奔跑的羚羊。 浮霜掩袖轻笑:“那便尽请拭目以待吧。”说罢便抢先一步入了里屋,并插上了门。 “嘿!”卫东鋆一拍大腿,方想起自己此番原是来抢回自己屋子的啊!怎么被这丫头一绕,反倒不留心给她钻进去了? 想想他不禁失笑出声,有趣!真有趣!好久没遇到个能与他棋逢对手的人了! 天井里,元寿元吉和芍药蔷薇等大眼瞪小眼的站着,彼此间相隔数步,泾渭分明。更远处梅氏和汪氏停了唱词,只支着头探望。 “我说,你们郡主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元吉突然开口道,“连我们世子爷的屋子也敢占?东厢房不都给她收拾好了吗?描金画银的,东西用的都是上好的不说,王爷还特别给铺了地龙,冬天可是最缓和不过的呢!即便嫌不好,也可淘换啊,偏赖着主屋不走算什么道理?” 蔷薇立刻上前指着他鼻子道:“有你这么做下人的?空口白牙的混说主子!要在我们睿王府,早就该拖出去打板子了!” 丁香忙也道:“是啊!这么没规矩!” “就是!就是!姐姐们说得对!不本分的下人才乱嚼舌呢!怎么叫我们郡主赖着不走?这是我们郡主的新房!你们世子爷强留我们郡主还不得呢!”鸠尾也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三个丫头一起开弓,立刻令元吉有些势孤力单,他瞥了眼兄长,却见元寿一本正经的杵着,仰头望天,也不答话,似乎事不关己。他心中气苦,只得孤军奋战。 “胡说!我们世子爷最忌讳人进他房了,才不会留你们郡主呢!不信……”元吉瞥见了梅氏和汪氏,“不信你问梅姨娘和汪姨娘,她们这几年中,可曾迈进过主屋一步?” 远处的梅氏汪氏忙又弹唱起来,装作没听见。 芍药缓缓开口道:“且不用你们抱怨,主子自然有主子的打算,我们只等着便罢了,或走或留,届时可知。” 元吉还想说,却被元寿拉住了,元寿冲他摇了摇头,低声道:“算了。” “就是!”见元吉不吱声,蔷薇得意了,“主子自然有主子的打算,这么久了都没出来,说不定你们世子正求着我们郡主住下呢!” “胡说!”元吉红了脖子争辩道,“我们世子爷从不求人!有本事打赌?若你们郡主被赶出来怎么说?” “打赌就打赌!”蔷薇不顾芍药阻拦,“我若输了,便端茶递水伺候你一个月!可若是我们郡主住下,你们世子爷反被赶出来了呢?”她瞪眼挑眉道,“你又怎么说?” 元吉撸撸袖子:“怎么可能!若果真如此,我也同样给你端茶递水一个月!”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吱呀一声响,屋们打开了。卫东鋆缓步走了出来,冲着两人吩咐道:“给我整张床,再带些铺褥,就将厅堂里规整一番,以后我便住在堂屋里。” “厅堂?”“您住?”元寿元吉闻言长大了嘴巴。 卫东鋆伸手往元吉口中一探:“长这么大嘴,养鸟呢?怎么少爷住不得厅堂?又畅快、又风凉,比里屋强多了!少爷我不和女人一般见识,里屋就让给那丫头也罢!” 元吉瞬间哭丧了脸:“少爷,你这一让,可是连我都让出去了!”(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是个很勤快的写手,《缱绻江山》湛十三少文案:被一个老妖精压在头顶,朱祐樘深觉压力山大。重生的张瑗表示:这些都不是问题,大不了由姐护着你!大明成化至弘治年间,九重宫闱里的相濡以沫,携手同行。 第六十八章 争屋(粉红10票更加) 第六十九章 聂氏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六十九章 聂氏 聂蓉儿坐在铜镜梳妆台前,直愣愣的望着镜中自己的容颜。 眼尾似乎有道淡淡的痕迹,她拿起粉盒,沾了点擦了又擦,最终一气之下,扔在了地上。 自己与那女人究竟有多大差别?是容貌、是年龄、还是气度? 丫鬟桃蕊挑帘进了屋,拾起那粉盒,劝道:“主子您又何必自苦?且不说梅姨娘那是唱花旦的,就是汪姨娘也才十六,您自当重着身份,莫和那等戏子娼妇一般见识。 瞧见没?这不还在院里唱着吗?如今世子妃不拿大事,银钱还归主子您管着,可院里多少眼睛在盯着瞧着眼红着,主子得好生琢磨,不能落人话柄才是,至于妇容……谁没个美人迟暮的哪日?只要您掌好了家,等王爷大归了,说不定阖府上下还是由您操持,那才是脸面呢!许就是润州城内姨娘中的头一号了!” 被她说的心下几分活络,聂蓉儿方松了口气。前儿一夜未睡,通宵达旦、赶做了两千多个包子,即便是几年前自己在武氏王妃面前做丫头那会子,也没这么没脸过。细想想世子妃才多大个人?十五还是十六呢?眼瞧着是个娇柔慵懒的大家闺秀,却下手如此干脆,她说她不讲道理,只问主奴,令她不禁心中犯怵,很是怂了。 她是怕的,从那凌厉的眼神扫视她的那一刻;从她冷冷的说:我的心思也不是你等猜的来的那一刻;仿佛自己平时引以为傲的心计手段,在她面前全都一览无余似的,她盯着她看的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像光身无挡般的赤/裸。 可最终,世子妃还是将差事交给了她。这却是怎么回事呢? 她越是想不透,心中越是害怕。如今这管家的差事就仿佛一根绳,绕在了她的脖子上,吊着她患得患失起来了。 抬眼望了望窗外,天井里梅氏还在泣血般的唱着,汪氏也不敢闲下手,世子爷进进出出的都未管,还能怎么样?聂蓉儿咬了咬帕子,心中暗道:看来得联恒弱的,共对强枝了! 过了酉时。终是满了三日,梅司琼的嗓子已然出不了声了,汪氏也泪水连连,支着手只喊疼。 两人的丫鬟槐花和香玉扶着她们去给世子妃磕头,浮霜没让进屋,只在窗棱下叩了首,浮霜淡淡的道:“告诉聂氏,让支些补血补气,润喉清肺的药给两位送去。养上个几日也就好了,不过只一样,别伤好了忘了疼。” 梅氏汪氏忙躬身应了,方回了西厢房。 过了没一会儿。聂氏便带着桃蕊送药来了。三人虽都是住西厢的,可中间隔了两进围墙,平日三人不算和睦。也不常来往。此番刚交了恶,梅司琼半躺在临窗榻上。就着槐花的手喝蜜水,一口口吞下去就仿佛针扎般的疼。抬头一看见聂氏。瞬间红了眼,挣扎起来便要与她撕扯。 聂氏忙推了桃蕊上前,口中叫道:“好妹妹!别介!姐姐我真心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们不常来往,我又怎知道你里面贴身衣服穿得是啥?偏巧在世子妃面前揭开了去,姐姐我心里也不落忍不是?” 说着送上东西:“我给妹妹带了些上好的金银花,泡了茶水慢慢的喝,指不定明儿就消肿了,妹妹且别气恼,谁家的姨娘妾室,不是被正房夫人打骂搓揉的呢?这也就是我们的命!” 梅氏只气的冒烟,却恨在不能出声,想上前厮打却又被丫鬟们拦着。却见聂氏扯下帕子便嘤嘤的哭了起来:“妹妹被罚了恼我,我又何尝得了好?你看看我这双手。”说着她伸出一双手来,却见关节红肿,皮肤皱吧,远不比平日的细嫩。 “我做了整整五个时辰的包子,还落得阖府上下佣人们嘴里吃着口里调笑。难道不比妹妹更惨?亏我平时是个要强的,两仪居上下人等还得由我分派,今后还不定怎么在背后笑话呢!” 她这话一说,梅司琼心下解气,便也不折腾了,只坐在床沿喘着气拿眼睛瞪她。 聂氏哽咽道:“我原真不是有意的,偏生世子妃要拿我作伐,妹妹却是被我牵连的。想她定是不乐意我掌事,却一时间又自己拿不起,偏生我送上去又当我有歹心,方才怒了,正巧妹妹这儿出了意外,以此发落我们呢!是我牵连了妹妹,真是该罚!” 说着撩裙便给跪下了。 满屋子皆惊,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姨娘和姨娘间谁也不比谁更矜贵些。聂氏掌家这么些年,原就有些众妾之首的地位,此番却说跪就给梅氏跪下了,真是争斗多年都未曾有过的事,梅司琼不禁也愣了。 “妹妹今日若不原谅我,我这就不起来了。”聂氏抹泪道,“世子爷从未进过我们屋,我们都是有名无份的人,此番来了主母,若我们自己还相互争斗的话,更是没活路了。妹妹也该和我心使到一处、力用到一处才是。过去的恩怨只一抿便罢了,从今往后,姐姐我发誓,若对妹妹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她举着手指发誓,眼神灼灼的望着梅司琼,梅司琼不由心软了。这两年来她和聂氏斗得和乌眼鸡似的,聂氏因为掌钱,总也压着她一头,而今却跪在她面前求宽恕,不禁令她心中舒畅万分,那些过往云烟,似乎也成了笑话。 说实在的,比起旁的姨娘通房,她们且没有男人的宠爱在内,所谓斗,到底是不真切的。 想到方才在院中听到的,似乎世子爷要与世子妃同住?若真如此,世子妃得了欢心,将来以后这院里哪里还有她们一席之地呢? 对于世子爷,她是真动了心的。人都说戏子无情,可演了那许多传奇故事、恩恩爱爱,她又怎么会真无情无心?世子爷虽说不修边幅,但那样貌、那气度、那身份,哪一样也不容她不动心。过去她还在想着,若论容貌,自己是众妾中头一号的,世子爷还是年轻不知事,等知道了事,许是会瞧上她也不一定。 她不求天长地久,只求一时眷宠,若能与世子爷……她这辈子也算是没白活了! 所以她才打扮得出挑,成日在院内屋外的晃荡,内里还做着正房的梦…… 此番世子爷娶来个天仙般的世子妃,身份地位与她又是天壤之别,若今后琴瑟和鸣了,她这颗心却又落到哪里去呢…… 想到此处,不禁泪水连连。聂氏心知她意动了,便起身走到近前,扶着她躺下,安慰道:“妹妹且好生养着,这幅嗓子若是因此坏了,岂不称了某人的心?若有什么要的,只管让槐花上我那儿去要,从今往后,我们俩便如亲姊妹一般了!” 说完她替梅司琼掖好被子,又嘱咐了番槐花,方带着桃蕊出了屋,又去了汪氏的房里。 汪氏正在屋里上药膏子,香玉挑了黄褐色的药稿子,在炉子上融开,又扇凉了一点点的抹在汪氏的手指上。汪氏含着一包眼泪,只不住的抽气。 见聂蓉儿来了,汪氏忙站起身,委屈的上前道:“两位姐姐的事可是把我拖累惨了,原又关我什么事呢?非连着我一并罚,还这么狠!真个叫人寒心。” “是啊,还真当自己是世子妃了?”聂氏附和道,“谁不知道豫州睿王府那是我们定王的大敌,不知怎地就突然成了亲家。你想啊,这天底下如何有这么奇怪的事?难道说之前打的几十年仗都白打了?那些损耗人命都白瞎了不成?依我看啊,这世子妃实是做不长的。妹妹且不用怕她,只要我们三个一心一意,定然能叫她知难而退!” “姐姐的意思是……”汪氏眼珠子一转,做出一副小儿女态,“我可没那么大胆量,只求不犯错,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罢了。” “妹妹怎的这么胆小?”聂氏道,“论说起来,我们三个中你的出身却是最好的,不比我和梅妹妹,一个是家生奴才,一个是戏子,你可是好人儿家的姑娘。虽然以妾室之姿委身了世子爷,那也该是贵妾,如何见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世子妃就怂了?” 汪氏鼓起婴儿肥的腮帮子,叹道:“妻与妾还是有天壤之别啊,即便我是贵妾又如何?留不住世子爷的心,那都是枉然!” “可是啊!”聂氏被她这么一说,反倒警醒了,原只想着争权夺利了,便忘了久不出现的世子爷! “要我说啊,这内院后宅,一等一重要的还是世子爷,只要世子爷说是,难道世子妃还能说不是?”汪氏接着说道,“世子爷看重姐姐,方才将管家的事交与姐姐,照姐姐的说法,这敌人之女且不能长久,姐姐只要把住了世子爷的看重,又怕什么旁的?” 聂氏被她一番话说得心思愈发活络了,却忘了自己本来的初衷,汪氏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只静静的看着她,再不言语。(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聂氏 第七十章 父子(粉红15票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七十章 父子(粉红15票加更) 屋里点着香,烟熏缭绕的。定王卫齐峥躺在榻上,额头冒着虚汗。 两个妾室用捣药罐子捣碎了芦荟,撩起他的裤脚,给他细细的敷在膝盖上。小煤炉上熬着的百合薏米粥,扑通扑通的冒着响。 卫东鋆一挑门帘进了屋,微微一愣,随即一屁股坐在了软榻脚上,他撩起一撮芦荟,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方在袍角上抹了,挥退了两位妾室,他笑着冲卫齐峥道:“老爹,您又犯病了啊?” 卫齐峥睁开眼,见是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怒道:“你个逆子!非得到这会子,你老爹我病的不行了才回来?莫不是来给我收尸的?” “瞧您说的!”卫东鋆摸摸鼻子笑道,“不过是痛风!老爹,就没人因为痛风不行的!” 卫齐峥被他一呛,半句话憋回了肚子,他抬手想打,却虚空抓握住了拳头。每回都这样,这儿子生是来折腾他的,从来都不叫他省心,却也偏生这个儿子才是他的骄傲,他卫氏将来的希望,见着了他又舍不得打了。 “你可回过两仪居了?我给你娶进门的这房媳妇可好,可中你意?”他沉声说道。 卫东鋆摸摸鼻子,傻傻一笑:“好,好的过了!就是太厉害了些。” 卫齐峥笑骂道:“不厉害哪里能制得住你个猴崽子!人家大家闺秀,比你懂事不知道多少倍!见早的便来问安请侯,因为你,我都没脸见她!” “厉害的连您儿子我。都被挤兑的没地住了。”卫东鋆道。 卫齐峥奇道:“这却是怎么说?” 卫东鋆便将争屋的事说了,只隐去了两人间的交易。末了添了句:“我不过是想着好男不跟女斗,方才让着她的。且由她得意两天再说。” 卫齐峥愣了片刻,问道:“你真个不打算跟她圆房?” “嘿!老爷子!”卫东鋆像是炸了毛的猫般的跳起身来,“您以为我是东淳啊?香的臭的,只要是老娘塞给他的都要?我卫东鋆也是讲格调的好不好?” 卫齐峥被他气得猛咳一阵,骂道:“什么话!有你这么说弟弟的吗?再说霜郡主哪点不好?那模样也是出类拔萃的,我瞧着满府找不出第二个!怎么就够不上你的格调了?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个嫡孙啊你?” “免谈!这事免谈!”卫东鋆嬉皮笑脸的复又坐下,“我才十七岁,还年轻着呢,才不要被一群萝卜头缠着脱不开身。老爹您也该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最忌牵挂,您说这一上战场,还不知道有没有将来以后,老记挂着老婆孩子,还有什么趣啊?” 卫齐峥执起手边的软垫便要砸他:“说了多少次了!你是主将!又不是斥候!你是要在后方主掌战局的!做什么一吹号角便带兵冲将上去,我给你铁骑卫真该是给错了!” “那不是后方有您吗?”卫东鋆不知悔改的道,“只要有老爹您在后面,我便可以冲将上去,杀他个痛痛快快!” 卫齐峥复又一阵猛咳。直咳得脸色泛红。卫东鋆见状忙端茶递水,又盛起尚未煮烂的百合薏米粥递上前去。 卫齐峥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粥,长叹一声道:“你老爹我……恐怕今后给你压阵的机会不多喽……” 卫东鋆嬉皮笑脸道:“哪儿能呢!老爹,您别因为个小小的痛风。便把人生看灰淡了,即便是您以后骑不了马,也是可以驾车给我压阵的么!笑谈间胡撸灰飞烟灭。您说您要执一羽扇,在车架上这么一坐。定有一股子儒将的风范,比那豫州的老狐狸气派多了!” 定王卫齐峥生生给他逗乐了。只指着卫东鋆说不出话来。 说笑了一阵,定王卫齐峥收敛起笑容,问道:“说道睿王,你可是因为霜郡主是睿王所出,所以才不待见她?” 卫东鋆怪叫一声道:“哪儿有不待见?我连主屋都让给她住了,还要怎么待见?莫非上香给供起来不成?” “别给我贫嘴!”卫齐峥笑骂道,“我的意思你明白!你把人家姑娘晾了三五天,回来也不好好致歉,只知道赶人家走,换谁这话也说不过去的啊!” 卫东鋆摸摸鼻子,想了想道:“也不是,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奇怪?” “我原以为她定是季景斋派来刺探消息的细作,可她头一回见着我,就让我觉着很怪,怎么说呢……”他顿了顿,仿佛思索般的摸着下巴,“她看我的眼神,不想是看一个陌生人,反倒有股子似乎是亏欠的味道……” “哦?亏欠?”卫齐峥来了兴趣,他知道这儿子一向是看人准的,既然这么说,定是瞧出什么来了。 卫东鋆摇摇头:“也不好说,只是一闪而过的感觉,许是我看错了。”他转移话题道:“对了,老爹,你说睿王和怀王可会打起来?” 卫齐峥仰身往榻背上一靠,笑着望着他道:“你说呢?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卫东鋆双眼闪着光,兴奋异常的说道:“我看是必打不可的!怀王隐忍蛰伏了十多年,如今小媳妇终于熬成了婆,如何能甘心?他自以为北地兵强马壮,睿王又与我等斯磨颓败了,正是后浪推前浪的当口,总不会舍得这机会的。” 卫齐峥笑道:“瞧你说的,能再损一点吗?好好一个北地怀王,在你嘴里倒成了小媳妇了!” “我说他是小媳妇还是抬举了他!实际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蠢货罢了!”卫东鋆道,“我若是他,此刻根本不会起意,反而愈发恭顺的去豫州拜见季老狐狸。” “哦?那你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卫东鋆舔舔嘴唇:“若他能按捺下反心,不露一丝痕迹,季老狐狸又怎会顾得上他?此番我们江淮大涝,若是季老狐狸孤注一掷继续打下去,估计我们卫氏就得一败涂地了。若不是芒刺在背,季老狐狸怎肯放过到嘴的肥肉?更何况这肉他记挂了有十多年了! 我们江淮一败,届时季老狐狸也差不多只剩个空壳子了,他怀王再来个釜底抽薪岂不更好?偏生他为了那些小利和名头,刚有些底牌在手,就自以为能和季氏相抗,也不拿脑子想想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季氏和我们卫氏怎么说也是近百年的家底,启是他短短十数年能比的?好家伙,这么一不去豫州朝贡,便令季老狐狸察觉到了他的不臣之心,转了矛头首先来收拾他。老爹,你说这样的人不是蠢货是什么?” 卫齐峥欣慰的笑道:“那是因为他知道的不如你知道的多的缘故啊!所谓战机、战机,其实首先是机,其次才是战,孙子有云,上兵伐谋。他若知晓我们江淮和蜀中的真实境况,又何至于此?” “正是呢!”卫东鋆点头叹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爹,你说我们要不要先挑拨季老狐狸和怀王打起来?他们越早开战,对我们越有利啊!” 卫齐峥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急,他们迟早有一战的。季静斋是将我们视为劲敌,并没将怀王放在眼里,所以想尽快收拾妥帖北地,再与我们一争天下。可东鋆啊,你要牢记一件事。” “什么事?”卫东鋆忙问道。 卫齐峥望着咕噜咕噜冒热气的煤炉,幽幽的说道:“无论别人怎么露出破绽,若你自己没准备好,那都是无用的。” 卫东鋆闻言愣了,细细的品味起老爹的这句话来。是啊,无论是本地怀王的自不量力,还是豫州老狐狸的外强中干,此番他们江淮卫氏钱粮告急,后续乏力,即便是机会在眼前,又能怎么样?自己没有准备,敌人即便是有破绽,也只能如镜中月、水中花,干看着没奈何罢了! 老爹的话总是很有道理,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爹! 卫齐峥却因腿上的疼再度冒了身虚汗,这该死的痛风,疼起来真要人命!他咬着牙关,忍过这阵痛,抬眼见儿子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 “我多希望这把老骨头是死在沙场上啊,也好如今日这般,缠绵席榻!”他长长的呼出口气,叹息道。 卫东鋆红了眼圈,老爹戎马一生,临了却英雄气短、百病缠身,他心中就仿佛憋了股子气,欲蓬勃而出,却又无处宣泄般的难受。 “老爹!痛风会好的,老爹!”他只能喃喃的说道。 “东鋆啊!”卫齐峥一把扯住他的手腕,忍着膝盖上的痛,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道,“答应我,东鋆!让卫氏在你手中崛起!替你老爹我打败季景斋!” 卫东鋆紧闭双眼,强压下泪去,方道:“别介!老爹你别介啊!还得您给我压阵呢!老爹!” “你这死孩子!”卫齐峥叹道。 卫东鋆扯出一丝笑意,故意用调侃的语气道:“照您的话,我还嫩着呢!哪里斗得过季老狐狸,老爹您与他斗了十多年了,说放手便放手,让季老狐狸情何以堪呢?不是?” 卫齐峥又被他这话给逗乐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父子(粉红15票加更) 第七十一章 冬衣(粉红20票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七十一章 冬衣(粉红20票加更) 灯芯爆了个花,闪了一闪便有些暗了。浮霜仔细的缝上了一侧边,用手码了数寸,想了想却又不太确定了。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接过芍药递上的茶,喝了半盅方才罢了。抬头问道:“几时了?” “二更了,郡主,也该歇了。”芍药答道,虽浮霜嫁入了王府,但几个丫头还是习惯的称她为郡主。 浮霜没吱声,只拿起活计看了又看,还是犹豫不决。一旁丁香忍不住道:“郡主何必自己动手?往常不都是我们做的吗?我们四个人手艺又快,又可轮替着来,不比郡主自个儿强?难道是为了世子爷做的?才不愿假我们之手不成?” “我给他做什么?”浮霜放下衣料,淡淡的道,“又不太熟。” 几个丫鬟瞧见了她脸色,知道是不乐了,便不敢再问。可心下不免奇怪,这衣裳到底是为谁做的? 过去郡主从不拿针线,她总是说女人绣活好的多了去了,不差她一个,嫁妆也不需她来缝,做那些个有什么用?所以连送给秦国公长子百日的东西也是她们几个丫鬟做的,郡主顶多勾个线、描个花便算是了。 可此番还真真的亲手裁剪、缝制起来,虽然活计笨了些,可那料子却是瑞福祥的头等货,绯红色万字花袍,揣得棉花也是又厚实又好的,一看就知道是给个爷做的冬衣。 芍药昨夜还想偷拿起来给续上一段,可今早郡主便发现了,说是不得替她。就要是针脚笨笨的才好。于是几个丫鬟便都不敢再多事了,心里却不禁纳闷呢。你说衣服还不要好针线,反要笨针脚的不成?郡主那不怎么齐的针脚。配着这顶好的料子……说句逾越的话,她们几个心下都在可惜着呢! 终于,浮霜停了活计,准备歇了,一通端水拿帕子,折腾了片刻浮霜睡下了,四个丫鬟方才进耳房歇息。一觉天亮,浮霜起身时诸事也已停当,芍药端着洗漱的水盆。蔷薇拿着替换的衣裳,丁香摆好了梳妆台,鸠尾领来了早膳。浮霜心不在焉的洗漱完毕又用了膳,临了来了句:“你们出去看看世子爷在不在?” 几个丫鬟微微一愣,心道找世子爷?方才进出屋的时候却没有留心。 蔷薇放下衣裳,便推门出了里间。 前日元寿元吉便在堂屋里竖了个屏风,隔出了小半间,又抬来张雕花大床,再把里屋原属世子卫东鋆的东西都搬了去。如浮霜所说,生生在厅堂里又劈一道天地。此时屏风里无声,蔷薇张口低喊了声元吉,没人应。便走过去一瞧,里面没人,东西整齐。显见是昨夜就没有回来。 她回了里屋告诉了浮霜,浮霜微微一笑。便道:“如此便让人传个话,就说今日我有事要出去。给世子爷送东西,就不去玲珑馆给王妃问安了。” 鸠尾领命去了,众丫鬟又忙碌起来,收拾出门要带的东西。最末芍药问了句:“郡主,我们可要车呢?世子爷在外面的地方可远?” 浮霜笑道:“你们还真实诚!”说完她起身穿上外袍,“我不过是找个由头出门罢了,又怎知道世子爷外面的地方?不必叫车了,就步行便可,让门上也少派人跟着,就说我的意思,不想太麻烦。” 蔷薇等一乐,心道郡主这是要上街玩去呢!好事啊!来了润州这么许日子了,先是在别院中待婚,不得乱走,后来嫁入王府这七八天便没出去过,头一回上街可是要去些个好玩的地方! 等鸠尾带了王妃的回话回了两仪居,一行人便出发了。 两仪居就靠着西大门,出入都不用绕过别处,恐怕这便是卫东鋆选择此地的目的所在,此际倒是方便了浮霜。五人带了两个小丫头,走到门子口上,便有家丁上前要跟。浮霜只淡淡的说了句不必,蔷薇便传了她的意思,退了家丁。 出得王府,浮霜熟门熟路的便去往前门大街,几个丫鬟不禁纳闷,怎的郡主对这润州府熟悉的很不成?她们来了前门大街,先逛了家茶庄,选了两斤好毛峰;接着便去了家糕点铺,要了些枣泥、豆糕、杏仁酥等物,芍药等原想劝说外面的东西比不上王府的好,且不够干净,偏生浮霜也不听,带着几个人便上了大街顶头的升来客栈。 进了客栈,浮霜先命蔷薇去问,可是有位姓顾的客官住在此处,几个丫头方才知道她这是出来寻顾寒之的,不禁唬了一跳,想劝又知道劝也没用,只左顾右盼的查探,生怕被人瞧见了。 柜上答道,有是有,不过住在下等通铺。说完还拿眼睛瞧着戴斗笠的浮霜,心中盘算这小娘子来自何方。 浮霜也不和他墨迹,只喊了堂倌领路。来到这下等通铺门口,众丫鬟们不禁都捂了鼻子。长长的一条走廊,左右两侧都隔出了隔间,也没设门,只拉了道帘子便算是隔断了。通铺里住着都是贩夫走卒,润州商业繁茂,生意人众多,做小本买卖的为了省钱,便多半都住在这两个大子儿便能过夜的通铺里。此际一股子大蒜脚丫味,混杂在空气中迎面而来,令几个丫鬟差点吐出来。 “郡主!您怎么能到这等地方?且在外间等好了,我们去喊他出来便是。”蔷薇忍不住道。 浮霜半掩着鼻子,摇了摇头,冲着芍药吩咐:“拿钱给所有住在这儿的人,每人一吊,即刻搬走!” 芍药应了,带着两个小丫头去散钱,此际通铺中的十七八号人听闻消息,乐得像捡了元宝。俩大子的地方有人给一吊钱让搬,哪里还能不搬走不是?半盏茶的功夫便走了个精光,却也没瞧见顾寒之,浮霜琢磨着他定是出去办事了,便回到柜上,包下了个客栈独院。 一行人在外间厅堂要了茶水,只干坐着等,过了近一个多时辰,方才见顾寒之进了客栈。 顾寒之一见几个面熟的丫鬟,便知道带着斗笠的正是浮霜。他愣愣的站在门口,心中跌宕起伏。十多日不见,竟仿佛一别经年。 “你回来了?”浮霜起身道。 “怎么不先给我个信,不是说了,在客栈门口留记号,然后在津香酒楼碰头的吗?”顾寒之忙快步进了客栈。 “我等不及了。”浮霜随意的说了句,如愿的看到顾寒之红了脸。她边笑边拉顾寒之进了客栈后院,很是畅意的说:“我包下了客栈后面的独院,单独的一进,出入只有一个门,今后你也便易,也能叫我放心。” 顾寒之一愣,心中略有不喜:“做什么这样?我不想……” “别说了。”浮霜堵住他的话,“我这是为了自己。我时不时的还要来找你,每次难道都要上大通铺去寻?忍一股子大蒜脚丫味?” 听她这么一说,顾寒之不吭声了,想也是,原本和她约在酒楼见面倒也无妨,可她若是常来客栈,通铺男人出出入入的,实在不成个样子。 他咬咬牙道:“那银子算我先借你的。” “自然是呢!”浮霜笑道,“我且给你记个账,一起算着,直到你欠我欠的还不清也就罢了!” 顾寒之给她都说笑了,便不再坚持。 两人进了独院的屋子,两个小丫头在客栈堂厅等着,芍药蔷薇等在小院里守着门。浮霜关上门,将买的东西往桌上一搁,未等顾寒之说话,便抢先道:“都不是王府的东西,是我特意买的。” 顾寒之挑挑眉,便不再说了。 浮霜又道:“这近半个月你可好?” “还行,反正我在外面惯了,哪儿都差不多。”顾寒之转言问道,“你呢?听闻定王府世子娶亲,是由弟代兄,新郎官没露面,他可是……待你不好?” 浮霜见他义愤填膺,便俯首笑道:“我求他待我好做什么?” 顾寒之咬咬牙,脸上挂上了薄霜:“就这样你还要助他得天下?” “一码归一码。”浮霜道,“我实不是助他,而是为了自己。先别说这个,这几日吴先生可有动静?” 顾寒之便道:“自打那日你从王府别院出嫁,吴先生便在后街槐叉胡同租了进宅子,一家老小的落了户。他家一妻两妾,生了四个孩子,却只得一个儿子,这儿子才刚年满十六,今儿全跟着你来了润州。 我打他家门前过了两遭,尚未摸清楚他将金子都藏在何处,但瞧着他那儿子恐怕教养的不好,打量街坊邻居的闺女媳妇眼珠子直转不说,我丢了二两银子,他跟着便捡起来揣进了自己怀里。我想着吴先生恐怕也不敢将金子的底细告诉他这儿子知道,否则迟早都被搬空了,你让我留心他儿子又有什么用?” 浮霜微微一笑道:“别急,等会我便让你知道做什么用的。”说罢她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块料子,递给顾寒之道:“来瞧瞧,这花色可喜欢?我总觉着你老穿一身白袍可惜了,这绯红颜色正,却好在不跳眼,衬着你的肤色定是好的!” “这是怎么回事?”顾寒之奇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给你预备两件冬衣,因为手笨,针活慢,所以早早的开始做,等到秋冬好能穿呢!来,让我量个尺寸。”浮霜若无其事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冬衣(粉红20票加更) 第七十二章 花楼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七十二章 花楼 “来,让我量个尺寸。”浮霜这话一出口,孤寒之的脸就全红了。他忙不迭的站起身,往后推了两步,道:“做什么?好好地给我做什么衣服啊?” “怎么?那你要怎样?我买了送你你定是不会要的,许是嫌弃那外面的粗陋呢,如今我做了送你,看你要不要!”浮霜得意的说道。 “别啊,我……我用不着,就这身很好。”顾寒之忙道。他心中此刻似欢喜,又似纠结,嘴上虽劝着,内里已然胡思乱想了:历来规矩,女子只给夫婿、儿子、公伯、兄弟做衣服,哪有给不沾亲带故的男人做衣服的?浮霜这是把他当…… “好什么好?”浮霜闻言立刻瞪圆了眼睛,“就这身?过冬?你是说笑呢吧?哪日你随了老神仙成了仙,再穿这身单衣过冬不迟!别废话了,赶紧的过来给我量量!” 说着她便掏出卷尺,站起身追顾寒之。 顾寒之退了又退,一个闪身又绕到了浮霜背后,浮霜哪儿能挨着他的边啊?追了片刻,浮霜便开始喘了,她扶着桌子绕弯,怒道:“你过不过来?” “不过来!”顾寒之脱口而出,随后又有些后悔,生怕浮霜真恼了。 “你真不过来?”浮霜跨前一步。 “不……”顾寒之支吾的往后退一步。 他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时候,只觉得屋里的空气都变得暧昧了。 美玉般的面庞,凭空增添了羞色和气恼,如万千桃花争艳。浮霜越瞧越觉着有趣。心想这家伙怎地害羞起来倒比平时的清冷愈发诱人了? “看我不抓住你!”浮霜突然喊了一嗓子,猛的往前一窜。顾寒之随即避让,浮霜膝盖便磕在了椅凳上。一个错身摔倒在地。 顾寒之忙上前去扶,却被浮霜一个搂身,环住了腰! 一股子淡淡的玉兰花香直冲鼻端,她柔软的胳膊隔着衣料在他腰间这么一沾,顾寒之即可从头红到了脚,随即人也僵住了。 “别动嘿!都是你跑的!看把我摔着了不是?不就量个尺寸么!大小伙子了还怕羞?”浮霜大刺刺的绕尺量完腰,又要去量胸,顾寒之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还不成么?”说完他方觉着自己手中攥着的柔荑,心一颤便慌了。 他松开浮霜的手。倒退数步,急道:“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只低着头,不敢拿眼角看浮霜。 浮霜愣了片刻,咯咯笑了起来,两世为人,她实际的阅历已经二十多了,眼下十八岁的顾寒之还真有些像是弟弟。尤其是寒之这人特爱脸红,窘迫起来就像是个大姑娘! 顾寒之听闻她笑了,没有恼。方才一颗心落了地,他草草的量完报给了浮霜,这才算是完事。 最末他忍不住道:“若是辛苦……你也就别做了……”说罢又咬着唇,暗恨自己多嘴。 “不辛苦!不辛苦!”浮霜在纸上细细的记下尺码。卷起来收进了袖子,“这不是手上还生疏吗?多练练就好了,明年子你的春杉秋袍再做起来时便顺当了。不过先说好。针脚粗了你可别嫌弃。” “哪里会呢……”顾寒之低声说道,扇子般的睫毛抖了一抖。凤眼中水光浮过,那俊秀如谪仙的面孔愈发变得软和了。 这辈子还头一回有人包揽的给他做衣裳呢…… 过去在峨眉。大师兄是个男人,哪里顾得到这些小事?又因为没有师嫂疼,他们爷俩的衣服通常都没找落,只随便在山下成衣店里寻两件穿了完事。师姐师妹们倒是有送他的,可每次见着他都是含羞带怯的递上衣服,总有股子要强塞给他,再从他心里得了什么去似的味道,他给不起,所以也从未收过。 此际浮霜大大落落的给他量体裁衣,虽说在礼法上有些突兀,可举动却没有半点暧昧,只是诚心,反倒令他感动不已。 浮霜收拾完东西,抬头发现顾寒之还在那儿发愣,心中觉着有趣。她上前伸出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道:“回神了!想什么呢你?” 顾寒之囧的没敢瞧她,只别过了脸,支吾道:“没什么。” “快晌午了,今个我做东,请你去个特别的地方吃饭。”浮霜道。 “特别的地方?”顾寒之转过脸,见她眼中闪烁的模样,心知有异,“什么地方?” “不能说!去了你便知道了!”浮霜笑着拉他出了屋。 屋外几个丫鬟的脸都变青了,虽然听不清屋里说什么,可响动却是听得着的,此际见浮霜头发丝都没乱的出来,方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只那眼睛死瞅着顾寒之,埋怨他怎么在内耽搁了这许久。 顾寒之是个清冷的性子,除了浮霜,谁也没放在眼里过,几个丫头如针般的眼神他压根没忘心里去,只琢磨着浮霜说的特别的地方究竟是何处? 一行人出了升来客栈,便往东街行去。 东街西里地,红灯胡同那是润州城有名的花街。此际正值晌午,花街上人行不多,细瘦的一条巷子胡同,两边抬手都能触到人。几个窑姐儿磕着瓜子在闲聊,因是不到时候,连客人都懒得招揽了。 刚进这胡同,顾寒之便傻了。他拽着浮霜的袖子道:“你说的特别的地方……就是这儿?” 后面几个丫鬟也被唬的面无人色,世子妃逛花街?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正是这儿,我有正紧事!”浮霜笑道,“我还是头一回来呢,若不然你给带个门道?” 顾寒之脸都紫了:“我也是头一回,哪里知道什么门道?我们上哪儿吃饭不成?偏来这儿?” “说了是正紧事!”浮霜安抚道,“既然你也不懂,那我们就瞎撞罢?” “还瞎撞?跟我出去!”顾寒之怒了,一把扯着浮霜就要往外走。 “哎!说了是正紧事!若不是有你陪着,我也不敢随意来的。”浮霜踮脚过去,凑在他耳边低语片刻,顾寒之被她一席话说得红脸渐渐的泛了青。 语罢片刻,他迟疑许久方道:“如此似乎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浮霜一挑眉,“我既没有强迫他,也没有威逼他,若是他入了套,只能说是他咎由自取,还能怨着谁去?” “可是……”顾寒之还在迟疑。 “没什么可是的,兵不厌诈,你当我是和他玩闹呢?”浮霜微沉了脸,“再者,我又不会要了他的命!” 于是顾寒之不说话了,只瞅着周围花红柳绿的扎眼。 却说花街里的姑娘见着来了这么一行人,带着斗笠的显见是个女子,身旁的后生又是平生仅见的俊俏,忙呼朋唤友的都出来瞧,把个白日门可罗雀的花街挤得满满当当的,宛如盛夜里的光景。 挥着手帕的,拉扯着衣袖的,厚着脸便往上硬靠的,推搡得几个丫鬟几乎都要晕了,首当其冲的顾寒之更是捉襟见肘。他心中不由火起,对浮霜且发不出来的火,全都转移到了这些窑姐儿身上,只听仓朗朗一声,他拔剑出鞘! 一时间杀气袭身,气势凌然,瞬间花街中鸦雀无声,随即几嗓子尖叫,又有人晕在了当场,更是混乱不堪、人仰马翻。 浮霜翻了个白眼,一把拉住顾寒之,强按着他的手归剑入鞘。低声道:“做什么吓唬人家?她们也不容易!” 顾寒之气结,浮霜是没瞧见!这些女子委实太没有分寸,上手拉扯他的、蹭过来勾搭的,甚至连暗中揩油的都有,如何让他不怒呢? 却还未等他分辨,浮霜便拉着他进了间门脸最大的花楼。 花楼前挂了个匾额,上书天香楼。进的内里便是个天井庭园,石雕屏档后才是正房。 正房是个二层的小楼,一溜延的美人靠,数十个穿红着绿的窑姐儿挥舞着帕子,倚在美人靠上,从上往下打量着浮霜一行人,瞧见了顾寒之,便炸了锅般的叫嚷起来。 顾寒之硬着头皮,只觉得浑身如同被刺扎般的难受,心中大悔。 浮霜倒是很自然,她随手几个银裸子扔出去,滴溜溜的滚了满地,从内堂抢出来的堂倌二爷忙跟着满地的捡。 见她出手阔绰,当家的嬷嬷便迎上前,既不说此刻尚未开馆,也不说不方便接待女客,只笑脸如花的迎了进去。反正开窑子是为了银钱,只要出得起价钱便是大爷,至于是男是女,是白日还是深夜,那都是次要的了。 厅堂内数个屏风隔出了不少单间,浮霜等人被带入了个最大的单间坐下,又有数名女子上前布菜端茶,却都被芍药蔷薇等拦了。 众丫鬟拿出了自带的器皿茶叶,很是嫌弃的端详了水和点心,方才在桌上摆好。嬷嬷见着了心下一喜,瞧这通身气派,恐怕是来了个贵客。 待得一切停当,浮霜方才摘下了斗笠,抬手去端茶。 嬷嬷一见眼都直了,原想着今个来了位绝色的爷,没成想那领头的女子也是绝色,她习惯性的以挑女娘的眼光上下打量了番浮霜,见着那气度风华,却只敢心中咋舌,也不敢胡乱评价比较了。(未完待续。) ps:感谢诸位的投票、粉红和打赏!!继续加更中!另推荐朋友的文,书名:作者:花香半里简介:腹黑萝莉在成长,卑鄙小人勿挡道。 第七十二章 花楼 第七十三章 凤夕(25粉红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七十三章 凤夕(25粉红加更) 浮霜喝罢茶,抬头见顾寒之直挺脊梁,眼观鼻鼻观心的僵着,心中好笑,也不理他,只转脸冲嬷嬷道:“贵地生意可好?” 那嬷嬷一愣,随即绽开涂着厚粉的老脸笑道:“好!好!怎么不好?姑娘不信只管出去问问,我们天香楼可是花街头一号的牌子!我们的女娘那也是花街头一份的娇艳!生意啊,那更是花街等的好!” “姑娘也是你混叫得的?”蔷薇出头抢言道。 那嬷嬷忙收了嘴,浮霜却拦了,只笑道:“如此我算是找对地方了。我今儿来是要买个人。” “买人?”那嬷嬷一愣,心想哪有上窑子来买人的?不该是去人贩子那儿寻吗?再者大宅门的,采买上也是转有人管,几曾主子自个儿出外来买人了? 不过她虽心里奇怪,脸上却没带出一点,只赔笑道:“姑……客人来我们这儿买人,那是抬举我们。尽管吩咐下来便是,要伺候的丫头,还是跑腿的小厮。”说着她暧昧的撇了眼浮霜,“又或者是调教好……专程笼络爷们的女娘?” 众丫鬟闻言怒了,这是当郡主是地位不保的正室,出来给爷挑选姨娘的啊? 浮霜抬手阻了丫鬟们开口,只发话道:“要会勾人的,举止却要矜持,最好是天生长的媚。再者我先说明白了,有名头的花魁我可不要,要挑脸生的。” 嬷嬷闻言犯了难,又要会勾人,又要矜持?天生就长的好还不能出名?这可不容易啊。 她忙道:“客人的要求可不简单。要不这么着吧?我先挑几个客人见见再说?” “也行。”浮霜淡淡的道,“你尽管招了来便是。若你馆里没有,就从别的馆叫、再或者去寻那些个单开门户做生意。只管让我来看,价钱好说,即便不是你的人,我也给你抽头如何?” 嬷嬷一听乐了,那敢情今儿是肯定有的赚了? 她忙道:“客人且等着,我这就去张罗!翠红、月娥,你俩给我招呼好了!” 浮霜撇了一眼顾寒之,又叫住她道:“可得选了好的来!我要求不高,只得我们这位爷看上一眼。便算是够格!” 浮霜这话一说,顾寒之坐不住了,等那嬷嬷走后,他低声冲浮霜道:“你挑人便挑好了,拿我说什么事啊?” 浮霜接过蔷薇启开的核桃,挑去了碎壳,塞给顾寒之道:“怕什么,你是男人!是让你看姑娘,又不是让姑娘看你。有啥可害羞的?” 顾寒之大囧:“谁……谁害羞了?” “难道你不是吗?”浮霜抬手羞他脸道,“瞧这脸红的,还说没害羞?” “那……那是……那是给热的!”顾寒之此际原未红脸,被浮霜手指这么一碰。即刻便红了,他只得胡乱找了个借口,别过脸。抢过身边姐儿的扇子便呼啦啦扇起风来。 浮霜抚掌大笑。 不一会儿,嬷嬷便带着十多个女娘来了。入了屏风内。窑姐儿们溜排的站开,各自摆了个美人姿势。只拿眼前瞅着顾寒之瞧。顾寒之大怒,一言不发,掉转身端着凳子坐到了窗口。 浮霜扫视了一眼,有的太妖、有的则太淡,未见可心的,便道:“看见没?我们这位爷看不上,芍药,每人打赏二两银子买花,有劳烦嬷嬷再找吧。” 那嬷嬷道了声罪,复又出去,原本她头一回领来的便不是最好的,也没打量着能被挑上,却没成想这样竟也有赏,方欢欢喜喜的带着女娘们出去了。 浮霜又冲着丁香道:“去东大街的月湘楼叫一桌子菜,送来这儿吃。” 丁香领了命去了,一旁伺候的窑姐儿月娥笑着凑趣道:“这位客人显见着是会吃的!外人都道润州名头最响的是西大街的调味斋,却不知东大街的月湘楼那才是口味最地道的。客人定是本地人吧?” 浮霜眼也未抬,只冷冷的一哼道:“我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吗?别恼了我,你妈妈那儿不好交代!” 月娥等人一惊,忙闭口不敢说话了。 片刻之后,嬷嬷又带了三个姑娘进来。浮霜细看时,只见一个如清水芙蓉,一个如盛夏石榴,一个如空谷幽兰,各有各的特色。 “我带来的三位都是新调教出的清倌儿,原是准备送到大户府上去的,若说矜持,倒也懂几分规矩,客人不妨先看着?”嬷嬷道。 “这回有点意思了。”她笑着冲三人道,“坐下陪我用膳。” 三人告罪坐下,丁香也叫来了菜,满当当一桌酒席摆上,浮霜拍着顾寒之后背道:“别生气了,又不是真个给你找媳妇。” 顾寒之气结,转过头狠狠瞪了浮霜一眼,方才回桌边落座。三位姑娘的视线不禁全都聚焦在了他身上,就仿佛此时不是来给客官挑捻的,而是来看客人的似地。 顾寒之不理,只闷头吃菜。浮霜眼神一转,笑道:“你们三个各有千秋,我却是不好选了,要不就这么着,一顿饭的功夫,你们谁能逗得他瞧上一眼,便是谁。不过事先说明白了,可不许靠近,不许与他言语,更不许上手!” 三位姑娘闻言面面相窥,原本瞧着这爷俊秀,逗得她们都忍不住一再的撇过去瞧。可几眼的功夫,便瞧出了他是个冷淡的,恐不好笼络,而今倒是真要让他瞧一眼,不知千难万难,偏又不能贴近,可要怎么办才好? 那位如清水芙蓉的女子,抬着筷子,托着香腮,只幽幽的叹了口气。声音如出谷黄莺,鸣脆婉转。落在人耳里只觉得千头万绪都成了绕指柔。 顾寒之夹了一筷子笋丝,就着大半口饭吞了,眼瞅着鱼肚皮又下了筷子。丝毫不为所动。 如盛夏石榴般明艳的女子则转了转眼睛,抬筷便冲着顾寒之下筷处夹去。 她想着。两人夹筷夹到一处,定会引起注意的。即便他瞧她的不是因为看上了她,却也应上那女客官的话了,又显得自己聪明,岂不是占了先? 却没成想,顾寒之憋着的一肚子气正没处发作呢!冲着浮霜,他自然不会说什么,可遇上别人……那可就对不起了! 见到那碍眼的筷子伸过来,顾寒之只微微一运气,那姑娘便好似被雷击般。猛的一抽,手中的筷子也抛飞了出去。 她哎呀一声尖叫,一屁股从椅凳上反跌在地。 候着的月娥等人忙去扶持,浮霜却一口汤呛着了直咳嗽。她拿袖子捂着嘴,呛得满脸通红,还偏忍不住笑。 蔷薇芍药忙给她顺背抹胸,丁香绞了热毛巾来给她敷脸,鸠尾则收拾起桌上撒的汤水。 “别笑了,看咳成这样还笑!”顾寒之忍不住道。 最后那位如空谷幽兰般的姑娘打量了一番。便瞧出了顾寒之的心思,以她们这等风尘女子的眼光来看,谁心里有谁那都是藏不住的。这位俊俏的公子爷显见是挂心这位贵女,许是两人闹变扭。又或是玩闹,这位贵女方要寻个能勾得住公子爷的女娘,恐怕是想试他罢了。 不过这富贵人闹的玩笑。便是下等人的际遇,自己可得好生把握住才是。 想到此际。她便起身倒上酒,举杯冲着浮霜道:“这位客人。且容小女子敬你一杯!” 瞬间浮霜止住了笑,其余人等也都愣了。蔷薇芍药等是惊讶这窑姐儿怎敢敬郡主?伺候的月娥等人是知道浮霜的厉害,不禁有些担忧;前两位姑娘奇怪她怎么将目标定于女客官,不是说是勾得那公子爷瞧上一眼才算数的吗? 顾寒之却不禁冷冽的瞪了过来,怒视这位姑娘。 浮霜嘴角勾起,微微的点了点头:“很好,看来胜负已分了。” 她这话一出口,几位姑娘方才都明白了幽兰姑娘的用意,不禁心中大悔。 “芍药,带其余的人出去,每人赏银五两,再拿钱给嬷嬷,买下这位姑娘。”浮霜挥手道。 隔间内众人都离了,芍药出外去派钱,鸠尾收拾了那两人的碗碟,浮霜瞧着眼前的姑娘仔细打量,却见她眉眼如画,气质清雅,嘴唇上带了颗痣,给她平添了一丝隐隐的魅惑。 “你叫什么名字?”浮霜问道。 那姑娘垂了头,乖觉的回道:“奴尚未有正经名字,请主子赐名。” 浮霜十分满意,果然是个聪慧的。 “就叫凤夕吧。”她想了想道。 凤夕忙起身下跪,哽咽道:“凤夕谢主子赐名!”无论她买自己是何目的,总算是脱离苦海了! 浮霜亲身拉起她道:“怎么才成了我的人,便哭了,可是不喜?” “不!不!奴是喜极而泣。”凤夕忙抬眼回道。 说话间芍药便进来了,她俯身凑到浮霜耳边,低声说道:“那嬷嬷说,因是清倌人,尚未开苞,只定给了柳知事家。如今既然您要,她只能忍痛割爱,只一件事,便是要回了柳知事家,这价格便不好定了。” 浮霜心下了然,窑子的嬷嬷这是坐地起价呢! 她转头冲凤夕问道:“你妈妈说你定给了柳知事家,可有此事?” 凤夕一惊,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禀告,便回道:“的确有此事,如柳知事这等官家,从我们堂口买女娘,不过是摆在家里,招待达官贵人罢了,仍旧是不起眼的玩物,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浮霜这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 她抬头冲芍药道:“就跟那嬷嬷说,我出白银两千两买她!” 凤夕闻言心中欢喜,如今粮贵人贱,两千两文银都可以买下一花魁了!她忙道:“主子不必为凤夕花这许多钱!许给周嬷嬷五百两,她定是会肯的!” 浮霜摇头笑道:“我出两千两买你,自然是因为你值这个价!且不必推脱,还有事须得劳烦你呢!” 凤夕忙伏地答道:“何谈劳烦,主子尽管吩咐!”(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家踊跃投票啊!!!(__) 第七十三章 凤夕(25粉红加更) 第七十四章 妙邻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七十四章 妙邻 后街槐叉胡同里,搬来了位眉眼如画的小娘子。 小娘子名凤夕,夫家姓毛,原是随州人士,因涝灾一家子背井离乡,却在路上又染了瘟疫,一家四口死的只剩她一个了。到了润州,她葬了夫婿和公婆,便落脚在了后街槐叉胡同里。 许是家里有些浮财,凤夕小娘子的后街槐叉胡同租了间两进的宅子,又买了一个仆妇,一个门子,便安顿下来。因是文君新寡,她身着白衣白裤,头戴白花,出出进进的,愈发衬得人水灵俊秀了。 隔壁住着的便是吴进绅家,他家十六岁的独子吴敬业原就是个无法无天的浪荡子,虽刚搬来润州,还人生地不熟的,可老爹成日的出门寻访友朋,老娘也是个软弱纵容的,他便愈发得意了。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过,此番见隔壁搬来个俏娘子,便更是心中长草,只成日踩着矮梯,扒在墙头窥看。 小娘子凤夕也不理他,既不喊人哄打,也不答话回视,只当他不存在似的,把个毛头小子吴敬业闹了个心火缭绕。 这日凤夕正拿了个叉杆在院中晾衣裳,忽被一阵风将杆子吹倒,衣裳随风而起,飘至墙墩处,却被吴敬业一把抄住。 他凑到鼻端,猛吸了几口,瞥惯风情的贼眼滴溜溜的一转,便道:“好香!” 凤夕小娘子羞红了脸,只跺脚嗔道:“快还了我!” “不给!”吴敬业翻身上了墙头,坐着只把那衣裳往怀里一踹,笑道:“小娘子若要。只管自个来拿!” 凤夕歪着头,咬着唇。只拿眼睛斜瞟吴敬业,那横生的眼波、入媚的风情。只把吴敬业瞧了个颠倒,失魂落魄的从墙头上滚了下来。 凤夕慌忙上前,扶起他道:“可摔着了?若是伤了要怎么好?”说着便落下泪来。 吴敬业只傻愣愣的瞧她,心中痴了,若说有情,为何连日的不曾理睬?若说无情,偏又急迫心焦,究竟怎生是真?他一时间竟忘了痛,等回过神来时却觉着脚脖子一阵酸麻。似乎是崴了。 凤夕扶着他便进了屋,将他安置在榻上,冲着在里屋盲目的仆妇便道:“快去叫大夫!” 那婆子唬了一跳,忙出去了。凤夕端了水来给他梳洗,又脱了他鞋袜,也不避嫌,只瞧着那肿了的脚。吴敬业是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软贴了,真个是连魂儿都酥了。 “你……做什么那么胆大?爬在墙头上也不怕摔着,这回只是崴了脚。若是撞着了头,又或者折了胳膊腿,可怎么好?”凤夕幽幽的说道。 “我……你……”吴敬业只把平日调笑的劲头都忘了,直勾勾的盯着凤夕。再说不出话来。 却听凤夕又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人?怎好为了我,把你给拖累了。”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吴敬业唬了一跳,愈发的心软成了棉花堆:“什么你你我我的?你怎么就能拖累我呢?” 凤夕泪珠儿如坠串般的掉落。滴在她素白的褙子上,印成了斑斑泪痕。她哽咽道:“虽知公子有心。却可惜相见恨晚,如今小女子已嫁夫守寡。蒲柳之姿、残次之身,如何能配得上公子?” 吴敬业只觉得心花怒放,忙道:“配得!配得!我说配得便配得!” 凤夕一喜,清丽的脸上绽开了笑容,竟是比那最媚的娘子还要勾人。吴敬业正瞧得神魂颠倒,抬手便要去摸,却见凤夕猛的一颦眉,又起身叹道:“不成!还是不成!你家长辈又怎会同意?” “长辈?”吴敬业笑道,“我家却不比别家,我爹那是见天儿的往外跑的,我娘更是不管事,家里就我一个儿子,只要我要的,从未不给。小娘子且别急,错开你守孝的时日,我定会将你名声言顺的接入我家的。” “真的?”凤夕害羞带怯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吴敬业抬手便将她搂在怀中,攒着头直往她脸颊上亲,口里混叫道:“那些都是迟早的事,先来让我香一个!” 凤夕直躲不迭,避让不开,被他一口亲在了鬓角,吴敬业只闻得一股子淡淡的兰花香,瞬间便飞了魂,身子也硬了。 凤夕挣扎要脱身:“快别这样,大夫便要来了,给人瞧见就不好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吴敬业只得放了凤夕,婆子领着大夫进来,给看了伤,又上了药,吴敬业强咬着牙关死活不肯喊一声疼,只拿眼角瞟着凤夕,恋恋不舍。 待得大夫开完方子离了,凤夕喊人扶着他送回了隔壁吴府。只说是自己飞了衣裳,央吴敬业上墙去拿,却累他跌下伤着的。吴敬业的老娘又怎会不知自家儿子的破事,只千恩万谢不提。 自此吴敬业便常常乘夜番强而过,与凤夕月下诉情,凤夕只咬着守孝和完婚两事,不让他上手,却也不免施与了诸多好处,迷得吴敬业是既吃不到口,又弃也舍不得,肝火腾腾的往上冒。 这日两人再度偷会,皎月下,凤夕将头靠在吴敬业的怀里,摩挲着他的胸口道:“你只口里说着对奴家好,可偏生什么都不敢做。百日里瞧来看去的坏奴家名声,今后还不定怎么着呢!” 吴敬业忙笃誓道:“没有的事!我可是真心爱你的,如有一句虚言,恐叫我舌根子也烂了去!” 凤夕忙抬手捂住他的嘴道:“莫发毒誓,只做给我看便罢了。明日我要去城外关神庙上香,届时你若有心,便来关神庙寻我,我俩在外留住一宿,有了夫妻名分,好过你事后反悔,嫌弃我是个未亡人,不肯娶我。” 吴敬业闻言大喜,素日之愿终得偿。如何还会不应?口里只乐道:“如此甚好!我哪里会不肯,明日定来!” 次日他便和母亲说了访友。独自一人,也不带随从。便颠颠的去了城外关神庙。 到得那儿,却见关神庙门可罗雀,香火十分的不好,他心中倒是喜欢,只上去敲开了庙门,向守门的小沙弥问道:“可有一位女客来贵寺上香?” 那小沙弥想了想,忙道:“有的有的,那位女客还嘱咐说待会有人来找,莫不就是公子?” “正是!”吴敬业心中大喜。赏了沙弥一吊钱,“快带我去见她。” 小沙弥将他引入一间禅房,又给上了茶,便说:“待我去喊,施主莫急。” 吴敬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只让他快去。 沙弥去了,他在屋里来回踱步,心中无限遐想,一会儿是头一回与凤夕欢好。该使出何等招数,定要叫她醉生梦死再难忘记;一会又是事后回家,该怎么和爹娘分说,凤夕虽是个小寡妇。但生就绝色,原是毕生难及的,此番还有了情。更是舍不得。 寻摸了来,寻摸了去。偏生那沙弥就是不来,他心急撩火。拿起那茶水便一通灌了下去。 再等得片刻,只觉得眼中犯迷糊,浑身发软,咕咚一声便晕倒在地。 却说吴家等到掌灯,也未等来少爷归家,只道是留宿在外,也没太放在心上。吴敬业过去也曾眠花宿柳,虽说刚来润州不久,还不熟悉,但也算不上稀奇。待得两三日后,隔壁的毛家仆妇却寻上门来了。 老妇抽抽搭搭的进了吴家门,张口便要见吴家夫人,吴家如何肯许?老妇便叫嚣道:“若是不给毛家个说法,咱们公堂上见!” 吴敬业的老娘此际正在里屋教姑娘们绣花,听闻消息唬了一跳,忙出来了。凤夕的嬷嬷便哭将着上前撕扯,嘴里只喊着:“快还我家夫人!” 几个丫鬟忙上前拦住,凤夕的嬷嬷嘶叫道:“你家少爷成日扒着墙头窥看我家夫人,我们碍于名声,不便嚷嚷,又想是邻居,不免低头不见抬头见,只得过且过罢了,没想到前日我们夫人出城上香,就没回来,听闻你家少爷也在那日便没有归家,想必是尾随着我们夫人,将我们夫人半路摞去了!今儿老奴我找来你们家,若是不还人,我们即便是拼不要脸面,也要跟你们上公堂理论!” 吴敬业的老娘闻言,唬的脸色发白,她原就是个没注意的,只慌乱道:“嬷嬷且喝茶,别急,有话好好说!这没头没尾的话听着不明白呢!”这头又忙派人去寻吴进绅。 “喝什么茶?我家夫人如今生死不知,贞洁不保,老奴如何还能喝得下茶?别跟我打哈哈,现在就得给我个交代!”说着便撒泼打滚,赖在地上哭叫着不起了。 吴敬业的老娘无从劝慰,只唉声叹气,又派人满城的去寻吴敬业。当吴先生吴进珅回来时,家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 “你是说,我儿子出门那日,你们家夫人也正巧出城进香?”他询问那嬷嬷道。 婆子也不避讳,只瞪眼跳脚嘶叫道:“什么叫做我们家夫人正巧出城?分明是你家少爷尾随我家夫人去的!平日里我就瞅着你们家少爷不是个好东西,也与我们夫人说了,让她避着些。我们夫人原不愿理他,偏生就一墙之隔,我们宅里也没个站得出去的男人,被你们吴家欺辱也就忍了,可如今竟然连人都弄了去,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儿子也不见了,我还没处要人去呢!”吴进珅怒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儿子劫持了你们家夫人,有何凭据?” 正争辩间,突然随从进来通报说:“门口有人送来封信!说是事关少爷!” 吴进珅抢过看时,却见上面写着:令郎许给我们黄金五千两,雇佣我等劫持毛氏小娘子。如今我等诸事齐备,令郎却毁约不付钱,我等只得将令郎扣下,待吴老爷拿金子来换!落款却是东城根下赵九。 吴进绅看完信,只斗着手,心下一片冰凉。(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举案齐眉》病壳子嫡女重生,谋划的路上并非一人,携手与他举案齐眉 第七十四章 妙邻 第七十五章 赎人(30粉红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七十五章 赎人(30粉红加更) 却说那嬷嬷听闻信中所书,事关吴家少爷,忙上前去抢。吴进绅心下慌张,不妨她近前,手中的书信竟还真被她抢了去。 嬷嬷展开扫了一眼,便如同抓住耗子的老猫,得意的抖着信纸道:“现在看你们还怎么说?还问我要凭据不要?!走!我们上公堂理论去!”说着便来拉扯吴进绅。 吴进绅急着要抢回那封信,却不妨老嬷嬷一把将信塞进了自己的衣襟里,吴进绅总不好伸手冲一老娘们的怀里掏摸,只得央求道:“且息事宁人吧!琢磨如何将人救出来才是要紧!” “我能有什么能耐去救?”那嬷嬷口中胡乱喊着,“我们毛家一没钱二没势,我等不过是买来的仆妇罢了。我们只管和你们吴家要人!不给便上衙门去!” 吴进绅被她搅合的心烦意乱,只叹道:“罢!罢!罢!全落在我一人身上便是!先把信给我,没这信我如何能将人救出?” “少跟老身玩花样!”嬷嬷叫道,“想骗回了信毁尸灭迹不成?我告诉你,我偏要将这信带走,若你敢派人抢,我便上衙门击鼓鸣冤!” “好好!”吴进绅安抚她道,“先别报官!且容我斟酌一番,若能花些银钱便将人赎出来岂不好?捅出去还白坏了你家夫人的名声。” 那嬷嬷想了想,也正是这道理,便收了泪,揣着信回去了,只搁下话,若三日内还不来她家夫人。便要去报官。 送走了毛家的嬷嬷,吴进绅在院中发呆发了许久。方才抖着胡子进了正屋。一进屋却见夫人牛氏正抽抽搭搭的哭。他心下焦躁,怒骂道:“你教的好儿子!如今越发无法无天了!竟勾结匪类。强抢民女!” 牛氏抹了把泪辩道:“老爷且莫听那疯婆子浑说,他们家丢了主子,偏赖上我们!真真的没理。” “还说不是他?就是敬业那混小子干的荒唐事!”吴进绅怒道,“他不但荒唐,还把自个都折进去了!我已经收到了绑匪来的信,敬业那混球许了人家五千两黄金!现如今不付钱人家便连他也扣下不放还!” “什么?”牛氏这才真慌了,“这么说,业儿他……”她慌忙上前,一把楸住吴进绅的衣袖哭道:“五千两黄金?哎呀这可怎么好啊?我们小门小户的哪来五千两黄金?要不……我们赶紧的去报官!” 吴进绅气的一把将她甩在地上:“报官?报什么官?人家口口声声说是我儿子勾结的绑了毛家小娘子。你让我去报官还是去投案啊?” 毛氏愣了片刻,拍着腿坐在地上哭叫起来:“老爷,您得想想办法把业儿救出来才是啊!您可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啊!你可不能就不管他啊!哎呀……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啊……统共就这么个依靠……” “给我闭嘴!”吴进绅一声暴喝,猛的一跺脚进了里屋,他心头烦乱,方才失了分寸,此刻细细梳理起来到有几分疑惑。若是儿子过去的秉性,这事倒也是做得的,在豫州事类似的事不是没有。当时花了些小钱,又仗着睿王的名头也就息事宁人了。可如今是在润州! 这事摆明了不能报官,否则即便是人救出来了,也得下大狱。如此一来。若不给毛家一个交代,恐怕他们难以息事宁人,也就是说不但要赎回敬业。还得将那什么毛家小娘子也给赎出来! 可这些个歹人如何开口便要五千两金子的呢? 五千两金子是什么概念?算得上是天文数字了吧?估计大多数人做梦都没想过有这么多钱。可这些个绑匪开口便是五千两……若一个人是五千两金子,那两个人全赎出来岂不是…… 他心中一跳。暗道,莫非有人在打他那一万两金子的主意? 离开豫州时。睿王给的一万两黄金并不是跟着霜郡主的嫁妆车子运来润州的。睿王在润州布有暗线,其中之一便是前门大街隆吉钱庄。他从豫州夹带来的不过是张隆吉钱庄的银票,而这一万两黄金则是一点点的以钱庄押运的方式转移到了润州。 按道理这钱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押运时也是再三伪装,一口箱子放一成金子九成稻草,伪装成一万两白银上的路。就连镖师们都不知道车上其实是价值一百万白银的黄金。 所以清楚底细的除了他自己,便只有隆吉钱庄宋掌柜、豫州出库账房庞师爷和郡主季浮霜。 难道是他们中的某个在动这笔钱的念头?胆儿肥的竟然与绑匪都勾结上了?可究竟是谁呢?豫州出库账房若说能漏了消息来润州,也太过牵强,况且他身在王爷麾下,惹了这事那真是不要命了,所以可以排除他;剩下的宋掌柜和霜郡主…… 若说隆吉钱庄宋掌柜做外线做了这许多年,有些异心也未必不可能,毕竟睿王天高皇帝远,他又在润州定居了,恰逢今儿这么大笔金额从手中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不定便是宋掌柜干的;至于霜郡主……这小姑娘家家的能做出这等事来? 想到路上那下马威,吴进绅也不能十分确定了。 他心中生了这许多念头,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得去探问清楚才是,他们动这金子的念头,还要将屎盆子扣在他吴进绅头上?简直岂有此理! 打定了主意,他起身便要往外走。 牛氏上前一把楸住,哭道:“老爷这可是要去见绑匪?” 吴进绅这才想起来宝贝儿子还在别人手中! 唉!他拍腿叹道,该死的!此番打草惊蛇反对儿子不利! 怎么办?该怎么办? 吴进绅正火烧眉毛的时候,浮霜却在升来客栈的后院里和顾寒之喝茶下棋。 “……来润州的路上,我仔细留意过车队,除了我的嫁妆,并没发现金子。一万两黄金虽说不过只得装一箱子,但重量在那儿摆着,不是一辆车,几匹马便能拉得的,若有这么一辆体积不大,却需数匹马来拉的车,没道理藏得住的,因此金子并不是随着我们的队伍来的润州。”浮霜落下一子,推测道:“你后来查看了吴先生租的宅院,没发现异常,也没有破土动工的痕迹,看来这金子也不在他手里,他所谓的管账,不过是持有个领取的凭据罢了。” “说得有理。”顾寒之所以的答了句,落下了一子。 “那金子是怎么来的润州呢?”浮霜捻起白子,颦眉道,“货运、押镖、夹带、这事不是我出嫁前后便来得及的,季景斋恐怕早就安排好了润州事,金子也早我一步先到了润州,所以我们现在寻查起来,根本毫无线索,也无头绪。” 顾寒之点点头,干等着她落子。 “季景斋送这一万两黄金的目的是为了贿赂定王家臣,所谓贿赂,那必是暗中进行。我即便是连线搭桥,却也不能拖着一车的金子上人家的门,因此要送也是送银票,所以我若是季景斋,最佳的选择莫过于将金子直接运到润州暗线开的钱庄里。”浮霜说完落下子,顾寒之一句话没说,连着下了一子。 “润州商业繁茂,钱庄开了个遍地,哪一间方是季景斋的暗线,倒还真的不太好查。此番我们以凤夕勾出了吴敬业,和吴先生诓要这一万两黄金,他一定会怀疑是我,或者是钱庄管账的掌柜在打金子的主意。如此一来,他既要救回儿子,又要保住金子,可就作难了。” 顾寒之翻了个白眼,吃掉了浮霜几个子,回道:“你既然都已经梳理清楚了,可否专心下棋?” “我这不是说给你知道么?”浮霜嗔道,“说明白了你才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 “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既然说了帮你,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做好了。”顾寒之头也不抬的又吃了她几个子。 浮霜心中微暖,却坚持道:“那岂不真成了利用了?我偏要说给你听!你可好生记住了,诸事都是你我同谋,你想撇清都来不及了!” 顾寒之便不再言语了,只耳根红了个透彻。心下反复琢磨着同谋二字,说不出的欢喜。 浮霜想了想接着说道:“我和钱庄掌柜之间,想必他更怀疑那掌柜,人家是润州地头蛇,经营了好几年了,要安排诸事自然比我方便。吴先生宝贝儿子在绑匪手中,不得不付钱,可他既然起了疑心,定会在银票上做手脚留痕迹。如此一来,若掌柜有异心,则会顺水推舟的付了银子出去,吴先生既能赎回宝贝儿子,又将事情推回了掌柜身上,直消往豫州书信一封,便能清除这异己,自己也无干系。 若掌柜无异心,见了做过手脚的银票只有拒付了,多半会找个银钱过大,需要时间调拨的借口稳住绑匪,回头与吴先生确认。这么着吴先生可以先诓骗回儿子,再偷运走金子,省的绑匪惦记,然后再回过头来和掌柜商量如何对付我。”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又不是真有绑匪。”顾寒之接了句话问道。 “我们?”浮霜大笑,“我们只需要静候那金子运出,然后半路劫财便是了。”(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众夫争仙》:帅哥们,别追着我跑呀!咱无福消受美男恩……已写百万字以上,很肥很厚。 第七十五章 赎人(30粉红加更) 第七十六章 劫财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七十六章 劫财 午时过后,吴进绅便带了两个家人,怀揣着银票,抄着手去了东城根。 城东头三里地外是乱坟岗子,因此出东城的多半都是送殡拜祭的,此际尚未到清明,东城外人迹罕至,吴进绅沿着城根走了个来回,只瞧见几个闲汉蹲着在抽旱烟,再没有了旁人。 他使人上前询问,片刻之后家人带回了个矮个黑脸的汉子。 “员外这是要找赵九爷?”那汉子龇开黄牙笑道,“不知员外怎么称呼?得容我通报一声不是?” 吴进绅皱了眉,心道这赵九恐怕便是这片儿的混子头领了,他人多势众的,可不容易对付。口中却说:“不敢,不敢,就说是吴先生找他便是,九爷应是知道的。” 那汉子嘿嘿一笑,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便回身去了,等得半个时辰,复又来了,只抬手道:“跟我来吧。” 一行人穿过野地,绕进了个破落庄子里。 庄头间屋进去,里面烟熏缭绕,几个敞衣露胸的大汉在一旁站着,炕上一人巴巴的抽着旱烟。看年岁到有个四十上下,脸上、胸口、手臂上留有几处刀疤,吴进绅不由唬得手脚冰凉,他文士出身,过去在豫州那也是有权有势,何曾与这类下九流打过交道?此际为了宝贝儿子,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个躬身,说道:“九爷,我来了。” 他却不知道,这赵九其实并不是润州城东的混子,而是整个润州城的地下黑道头目。他早年从过军。后来做了逃兵,却纠结了一众地痞流氓鱼肉乡里发了家。 他手底下有五大金刚。此刻在身边的汉子便有其三,他们都是身上有命案的。而赵九手上的人命却早不止一条了。 此刻他斜着眼睛瞥了吴先生一番,冷笑道:“你为何而来?” “我……我……”吴进绅抖着手从怀中掏出银票,冲着他道,“银票我带来了,能放了我家孩儿了吧?都是小孩子混闹,累九爷一番奔波,还请九爷高抬贵手,看在银子的份上了却此事。” 那赵九微微一愣,沉思了片刻。吧嗒吧嗒的又抽了几口烟,方道:“银子且放下,人我自然会送回去。” “那敢情好!”吴进绅忙把银票搁在了几上,又陪着做了个揖,“就有劳九爷了,我带了两人的份,请九爷将那两人务必都放了,就当从未有过此事!” 赵九转过脸,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道:“好!就当从未有过此事!”说罢哈哈大笑了起来。屋里一众的汉子也跟着打雷般的笑了。吓得吴进绅屁滚尿流的奔了出去。 赵九见他去了,上前拿过那银票一瞧,却吓了一跳,一万两黄金? 他瞥了眼周围。见手下几个都勾着脖子想瞧银票,忙把银票揣进怀里,笑道:“也不知这昏了头的老小子是打哪路来的。凭空上门给咱们送银子!一千两银子买个儿子命倒也不算贵,可偏生投错了地方!我们几曾绑过他儿子了是不是?” 旁的汉子也跟着哄笑起来。 赵九暗自却思量。这吴员外来的蹊跷,定是被人指使的。又有谁绑了他儿子,却让他送钱来此地?莫非那幕后之人是熟人不成?又转念一想,管他娘的呢!一万两金子的银票,就是上刀山都值了,得尽快去将钱提了是正经。 却说吴先生抽吧着回了城,并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前门大街隆吉钱庄。他到了地方,也没进去,只在对面的茶馆二楼要了个座,喝着茶瞅着钱庄出入的人。 等了有近一个时辰,家里的仆人寻了来,报说少爷被人送回来了,人晕着,只用一板车搁在了门口,已经喊了大夫瞧,说是没大事,吃了蒙汗药而已。吴先生一颗心方才落了地,只拿眼睛瞅着对面钱庄门口。 钱庄门口出出进进的人不少,却多半都是衣裳华贵的富户。又等了有半个时辰,方才庄子上见着的那位赵九爷穿了身崭新的褂子,缓步入了钱庄。 吴先生放下手中的茶,只盯着赵九爷的身影,见他进了钱庄,只得两盏茶的功夫便出来了。心中一喜,忙放下东西下楼结了帐,直奔隆吉钱庄。 进了钱庄,便见屋里人多,宋掌柜正在堂上。两人视线一碰,吴先生抬手比了个手势,宋掌柜便低着头往后行去。吴先生穿过人群跟了后面去。 入了后院,进了一间小屋。宋掌柜左顾右盼看没人,便闪身和吴先生一同进去,又插上了门。 转过身,宋掌柜冲着吴进绅道:“可是溪山先生当面?” 溪山是吴进绅的表字,宋掌柜虽也是睿王心腹,但自然比不得吴进绅,又是早几年便来了润州,两人此番还是头一回碰面。 吴进绅忙拱手行礼道:“正是在下,宋掌柜好!” “好!好!”宋掌柜上前倒了茶,示意他坐下谈,方才问道正题:“方才在柜上收到先生开出的银票,却在落款处有些不妥。王爷来信说,这一万两金子事关重要,先生若是只提小额,则需霜郡主的签字即可;可若是提款至一千两以上,不但要有银票、亲笔签名,还要有王爷授意的书函为证,方才可以兑付,怎么今儿一万两全开出去了,却少了书证呢?先生此举是何意思?” 吴进绅忙赔笑道:“是在下的错,实不相瞒,在下此举也是情非得已!” 说着便要起身给宋掌柜下跪。 宋掌柜唬了一跳,这吴先生是要做什么?忙起身来扶。 吴进绅便将儿子的事全都说了,末了便道:“在下也是实在无法!生就这么一个儿子!偏生不学好!惹出这等事来,我又怎么忍心不管?可王爷的银子那是打死了也不敢动的,所以方才使了个心眼。只将银票写的含糊,想着掌柜的必不会付款。这头已经接儿子回家了,算是十分圆满。只是叨扰了掌柜,告罪!告罪啊!” 宋掌柜闻言了然,心中略有不悦,这吴进绅还是别有意图呢!若是真单纯为此,为何事先不派人给他打个招呼,偏要直接送了这银票来试他,当他是傻子? 不过吴进绅毕竟比他位高权重,他倒也不敢得罪,只是把眉头一皱。恼怒的说:“先生有没有想过,此番你儿子是救出了,可我隆吉钱庄有一万两黄金的消息却走漏了出去,方才我不清楚您的用意,只拿话稳住赵九,说是要调运金子,花费时日,让他明儿再来。如此一来,让赵九这匪类知晓我钱庄底细。今后可如何能够安生?若出了什么岔子,这王爷怪罪下来,是先生去领,还是我给你背呢?” 吴先生也知道宋掌柜说的在理。通常开钱庄的虽是富户,那也是有数的,能有个几万银子的身家便可以开分号了。况且留在柜上的现银顶死也就几千两,不算太多。可一万两金子是什么概念?那可是一百万两雪花银!一个小小的钱庄。若藏有一百万两银子,用不着十天半个月。各路神仙便会来显神通,行窃、打劫、诈取……为了这一百万两银子,那勾结成奸的人可就海了去了! 况且他们这还不是明路的银子,是睿王从蜀中偷运来的,出了事也没处报官,更没人追索,可是不得了的事! 两人一琢磨,都吓出了身冷汗,宋掌柜又给初来乍到的吴先生说了赵九在润州城的名头,吴先生也追悔莫及,把儿子在心中骂了个臭死。勾搭谁不好,偏生勾搭了这位祖宗? “得!只有一个办法!我们要尽快将金子转移个地方,我这处暗桩也不用开了,明日我便关门歇业。”宋掌柜终了决意道,“如此一来赵九也没处去寻,找了你,你便说是诓的银票,本无这么多浮财,他在城内不敢将事闹大,你平时出入小心些也就是了,总得将王爷的银子保住才行啊!” 吴先生心下感动,为了他的事,宋掌柜埋了多年的暗桩都得舍弃,他忙道:“王爷那儿我会找个理由搪塞,定不让掌柜的为难。” 两人私下商量来商量去,末了决定连夜将库房内的金子运出,转到城西头选一僻静处埋下,然后再图后话。 当夜,三更过后,几辆马车滴溜溜的从隆吉钱庄后门出了来,宋掌柜亲自驾车,吴先生在后押着,一个随从都没带,便从前门大街上了西街。 寂静的黑夜,唯有马蹄踏在石子路上滴嘟作响,宋掌柜和吴先生都没精神说话,只提溜个心,忙着赶路。 因事关重大,他们没敢带人,生怕今后有人露了口风。可偏偏车上是十万两黄金,吴先生那是想起了心肝都颤,万一有个闪失,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宋掌柜只一个劲的抽打着牲口,快点!快点!再快点!只要到了地头,城西的一间废弃破庙,把东西这么一埋。事后再想办法将那处地买下来,改成别院,由他改头换面的住着镇守,便万无一失了。 两人各自琢磨,车行绕了又绕,终于进了城西那间破庙。 这庙原是多年前被火烧了的,因原就香火不旺,烧了庙和尚便都去了别处,只将这地挂了发卖,又因是庙宇,很多人家忌讳,再者价格不算便宜,这许多年也无人问津,此番两人定了此地,也是诸多推敲方得的结论。 到了地头,宋掌柜和吴先生逐个将各车上的金子搬到了院里,累了个半死,两人却也不敢耽搁,接着便开始挖坑。挖着挖着,突觉眼前白影闪过,只听一嘶哑嗓音道:“怎么到现在才来?我赵九可等了好久了!” 两人大惊,左顾右盼却又见不到人,突然后颈一麻,便咕咚咕咚都栽进了挖好的坑里。(未完待续。) ps:感谢格格巫小妖、iidenu、耳东言若、梦幻、蓝朝、sgwert、火舞银衫、apple2206、彼此同乐、杏林圣手狂、民主主义与民众国家、陨落天语、彭旭平、莱尔希、皇城樱、茶茶、猫扑蝶儿、xiaoyu123、老本尼、感谢永远的孤独、凉泉、啊冒、shansar、青丘国主、夏天的猫、明光to、东一、人柏、风影子12的粉红票!!!感谢皇城樱、八大山人、吟唱的歌、水榭能听香、奶油珍珠米、汪才的打赏!!!感谢金梦梦、皇城樱和zxf52081投的评价票!!当然若是都投了五星10分就更好了,嘿嘿。另推荐朋友的文《举案齐眉》病壳子嫡女重生,谋划的路上并非一人,携手与他举案齐眉。 第七十六章 劫财 第七十七章 一口血(粉红35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七十七章 一口血(粉红35加更) 顾寒之望了望坑里的两人,冷笑一声,便走到坑旁。 宋吴两人为了方便埋,已备了口箱子,准备挖好了坑便将金子放入箱内埋上。此际倒是便宜了顾寒之,他将金子归拢入箱,一运气单手提溜了便走。 回到了升来客栈后院,他番强而过,又花了盏茶的功夫在所住的别院里挖了个坑,将金子给卖了,才算是完事。 两个时辰过后,吴先生惶惶然醒来,却见宋掌柜也揉着眼刚刚醒转。两人相互对视,随即便慌了,忙爬出坑去寻金子,又哪里能寻到? 夜风吹佛着黑暗,只将两人吹的彻骨冰冷,一万两黄金就这么的没了?睿王那儿如何交代?不说旁的,他们俩岂不是连全家老小的命都不保? 再相互对望,却各有思量。 两人都记得方才那白影闪过时,说了句:怎么到现在才来?听着倒是恭候多时似的。这埋金子的地方分明是白天两人才商量定的,如何又被旁人知了? 吴先生望着宋掌柜,心想,莫非是这厮太过狡诈?勾结了赵九给他来了个绑票不说,见那银票上落款有差,怕担干系在身,又想着拖他下水,这才建议要改地方埋金子,再让赵九半路劫了去?如此一来他倒可以有理由推脱了! 宋掌柜则瞧着吴先生,心中大悔。头一回见睿王的师爷,却没想到是这么个见利忘义的东西!什么儿子被绑?什么无奈之举?都他妈是骗人的!不就是为了诓他晚上偷运银子,好让赵九半路劫财?自己数年在外的苦劳,对王爷的忠心。这会子全都白白葬送了,看他那无辜的模样。还装! 两人怒视对方,越想越真。越想越气。宋掌柜一甩袖子,怒道:“好一个王爷的心腹!你真有本事啊!” 吴先生大怒,这混蛋竟倒打一耙?他也不落人后道:“连环套,宋掌柜好手段!” “你还有脸说我?真是骗得我好苦啊!”宋掌柜说着便要上前撕扯。 吴先生望着他后退数步,口中只叫:“你个黑心小人,我就知道你多年在外有了异心!看我不上书王爷,将你的老底也给揭了去!” 互骂间两人打到了一处,一个自命文人,一个年过半百。倒是闹了个势均力敌。只打了有小半个时辰,便都喘着气再也动不了手了。 吴先生此时山羊胡子也被拔了,眼窝也黑了,身上更是衣衫褴褛。宋掌柜比他也没强多少,鼻子流了血,衣襟上暗红点点,头上还被扯脱了一搓毛。 “你……你等着!我……我一定上……上书……王爷!”吴先生还在赤眉瞪眼的低吼。 宋掌柜懒得和这小人理论了,他想想自己,年过半百。为睿王大事奔走异乡,却临了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吴进绅不就仗着是王爷的亲信吗?他若上书,定是要把责任推在自己身上,也怪自己。这么大笔金子,怎么就能信了吴狗贼!接下来可怎生是好?当年自己出来,家里却有人被扣在王爷手中。因此才从未敢有异心,如今这事…… 两人休息了片刻。前后起身出了门,驾车各自回去。却也知道金子的事,实在是都担了干系,谁也不敢提。 浮霜睡了个香香甜甜的好觉,次日醒来时,见里屋窗台上放了株桃花。粉嫩柔弱的花瓣,张扬的开着,无限娇媚。她心中一喜,知道事是办成了。 当下又寻了事故推了武氏王妃的问安,带着芍药等便去了升来客栈。 客栈后院,顾寒之长身玉立的站在花开烂漫的桃花树下,回过身冲着浮霜淡淡一笑:“东西已经得了,就埋在这桃树下。” 那俊美无匹的容貌,清远飘逸的气质,即便是灼灼桃花,都比不上他的绝色艳丽…… 浮霜揣着笑意,欣赏这桃花树下的绝世风华,直看得顾寒之窘迫了,方道:“那就埋这儿吧,等用时再拿。” 顾寒之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你让我昨夜伪装赵九,说上一句:怎么到现在才来?可是为了将事情推给赵九?却不知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 浮霜绕着桃花树转了个圈,歪过头从枝叶间笑着冲他道:“我要让他俩狗咬狗,一嘴毛!” “狗咬狗?你的意思是……”顾寒之尚未想的明白。 浮霜得意道:“若不然你跟我走一趟,去看看他们怎么互咬?” 顾寒之愈发心中好奇,便跟着她出了升来客栈。 却说吴进绅凌晨归家,却揪心的睡不着觉,只一坐便坐到了天亮。 回想起细节来,他越发觉得宋掌柜可疑,赵九是润州地霸,若要与他勾结,没个几年的经营定是不成的,而且城西破庙原就是宋狗贼选的,自己倒像是给人将金子送上门去似的。这事可如何向王爷交代啊?他嘴上虽然嚷嚷着要上书王爷,实际心底也知,那是绝不可为的。别人不知道王爷的心性,他还不知道吗?王爷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唯独这天下大计那是放在心坎上的,所有有碍于此的人都活不长,即便他此刻在润州也同样。 可若隐瞒下来,等到王爷书信寄来那日,自己却要以什么去收买定王重臣?一万两黄金可是他几辈子都赔不起的! 就这么纠结着直到天亮,他心急火燎,口渴难耐,推门出去想寻点吃食,却碰到家人来报,说少爷有事想回禀老爷。他气不打一处来,抄起屋里的板凳就奔了出去。 “那败家子呢!让他给我滚出来!”他站在天井里嚷嚷。 牛氏被惊醒了,披头散发的奔到院里,跪着只扯吴进绅的胳膊,嘴里喊道:“老爷。您就饶了业儿这一次吧?他都够可怜的了,被人关了这么许日子。才被放出来,还惊魂未定呢。您就要打……就算是要打,也不能用这个啊!这下去可是要了他的命了!” 吴进绅气得直甩她手,嚷嚷道:“你个慈母多败儿!都是你平时没管好他!” 吴敬业在房里抖得如同米糠,只反锁了门,死活不敢出去,他扯着脖子喊道:“父亲息怒!父亲息怒!儿子这也是被人骗了!儿子并未买凶劫人!” 接着便将自己和隔壁凤夕小娘子的事全都给说了,说道最后哽咽道:“儿子在那庙里被人药倒,只迷迷糊糊的过了多日,人喂什么吃什么。连喝了几日米糠,整瘦了一大圈!儿子此番可遭了老罪了!” 吴进绅听他说的可怜,又猜疑赵九原就与宋掌柜勾结,便信了他的话,如今若真不是敬业雇佣赵九,那就定然是宋狗贼的阴谋了。家人又来报,说隔壁毛家走了个干净,毛氏夫人凤夕没回来不说,连上门闹事的婆子连带着门子都跑了。更落实了他的猜测! 吴进绅哀叹一声。扔下板凳,一腔怒气无处发作,只觉得心潮翻涌。他强压下喉头的腥味,脸色白了又白。唬的牛氏手足无措,呐呐的不敢再言了。 正忙乱间,外间又有人来报。说是定王世子妃上门,要见先生。 吴进绅大惊。却不敢不见,忙撇下后宅混乱。直奔正堂。 正堂上浮霜与顾寒之坐着喝茶,她左顾右盼,见吴进绅来了,便笑道:“吴先生这宅子可真漂亮。” 吴进绅心中有鬼,不免心惊肉跳,忙道:“没得!没得!这宅子普普通通,我不过是租借而已。” 浮霜瞥了眼他的脸色,那苍白无力的模样,比起十多日前,在别院中时竟是老了有十岁!她心中好笑,嘴上却说:“先生这是怎么了?病了?” 吴进绅忙一个哈哈岔了过去,只道:“郡主此番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哦,是这样的,”浮霜懒得再与他浪费时间墨迹,只敛神正色道,“眼看着就是清明了,清明祭祀,各家均有馈赠,我想着,既然王爷让我来润州结交权贵,不如趁清明时节先投石问路,给定王麾下每位重臣府上先送点薄礼,观其态度,再做决断,因此需从先生这儿取些银子。” 听闻是来要银子的,吴先生魂都飞了,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一万两黄金失盗,这头便来要钱?不是逼他上绝路吗? 他抖抖霍霍的说道:“郡主……是否等豫州来信示下再说?” 浮霜立刻挂下脸来:“怎么?吴先生这是不给?我方才的话可不是征询先生的意思,而是命令,吴先生莫非以为自己做得了我的主了?” 吴进绅浑身冷汗直下:“不敢!不敢!只是郡主突然授意,我不知如何把握,没有王爷示下,我也不敢轻易动那笔钱。” “好啊!”浮霜怒意勃发,起身道:“王爷命先生替我来管账,先生倒还真将自己当成守金库的狗了不成?我要用钱还需你批示?什么都由王爷从蜀中示下,还需我坐镇江淮作甚?” 吴进绅又羞又怕,口中只道:“小人实在不敢自传,请郡主莫怪!” 浮霜故作大怒,衣袖转身便走,只剩下句话:“你若请示便自去,我只管清明跟你要钱!”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顾寒之似笑非笑的也跟了出去。 吴进绅望着两人的背影,心中又惊又怕,他不敢真向睿王通报金子失窃的事,可若是霜郡主清明拿不到银子,将事捅破了,岂不是大家都要玩完?他浑身发软,两眼发直,胸中再也憋不住了,一口血直喷了出来。 众丫鬟惊慌大叫,牛氏奔进来也唬的不行,嘶喊着叫人喊大夫。 吴进绅被人抬进屋去,已是两眼迷离了,他只觉得天晕地转,有人来又有人走,断断续续的哭声,直到一罐子苦药给强灌了进去,他才缓缓转醒。 只见屋里站着的众人,妻子眼睛哭得跟桃似的,儿子瘦得两颊都凹了进去,几个家人稀稀疏疏的。 他缓缓的长出口气,却听一旁的大夫道:“吴老爷的病是气急攻心,没有大碍,只不能再生气犯急了,且好生调养着,静躺数月方能好尽。” 牛氏千恩万谢的送了大夫出去,吴敬业抽拔着站在老爹面前,噗通一声直跪了下去:“儿子以后再不敢犯浑了!父亲且保重身子。” 吴进绅张嘴想骂他,却又不知该骂什么,宋狗贼的奸计连他都诓了,又何谈敬业?(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一口血(粉红35加更) 第七十八章 数条命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七十八章 数条命 出了吴府,顾寒之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样会不会逼得太急?” 浮霜嘴角勾起坏笑:“太急?你别担心了,吴先生那可是见过大风浪的,这些许小事算什么,不就是跟他要五百两黄金,五万两白银吗?我敢说他根本不敢写信报给季景斋知道,顶多四处筹借,我们只坐等收钱即可。” 顾寒之心下同情,浮霜这招可真是毒啊!刚盗走人家一万两黄金不说,还要倒逼着对方筹出五万两白银填上,这不是要逼吴先生倾家荡产吗? “我这钱可是有大用的,届时一万两黄金都不算多,且榨榨老吴也就是了。”浮霜笑着解释道,“来,跟我去趟隆吉钱庄,我们再去收一笔债!” 两人汇同了芍药蔷薇等人,便朝西街行去。 却说宋掌柜昨夜归家,思前想后深悔上了吴狗贼的当。原本王爷将金子交与他的钱庄,就是要借他的手钳制吴狗贼,否则也不必在兑付银票上规定那许多事项了。偏生自己被赵九一吓,怕事后麻烦不断,便信了吴狗贼,当着他的面将金子启出了库房!现如今好了,金子没了,吴狗贼恐怕还得倒打一耙!届时他得了金子身家万贯,自己和自己在豫州的家人恐怕都要被牵扯进去丢了命,这可怎生是好? 他愁得两眼发黑,兜头进了店门,迎面便碰上了伙计。他因是独个来的润州,钱庄后院便是宅子,回到家便是回到了钱庄。庄上的伙计早已收拾停当。原本白日掌柜突然说要歇业关门,令他们抽出各处银钱。准备好还各位储户的银子,结算完了钱庄就发遣散费。 现如今等到了后半夜。老爷才回来,这些人便都急着问什么时候发钱呢。 “发!发!发什么钱!”宋掌柜正一头火,“明日照常开业!我们不关门了!” 伙计们都傻了,什么?照常开业?这是钱庄啊!钱庄!如今储户的银子都散了,外面放的印子也基本都收了,有的还是折减亏本的,怎的又要重新开业?那明儿拿什么付印子钱?又如何重去招揽客人? 却见宋掌柜脸色铁青,鬓角憔悴,跟着他的几个老人都察觉是出了大事了。也不敢再问,只得散去,四下盘算如何重新开张。 宋掌柜打发走了伙计,独个回了后院主屋,望着孤零零的家宅,旁边那几个侍妾都熄灯睡了,哪有老妻亲儿的温暖,他一颗心便沉到了底,也罢。一招错满盘数,赶早的回豫州看能不能暗中将她们救出来才是,即便是死,全家怎么也死在一处吧! 他既起了死志。便再无忧心,合眼便睡着了。第二日白天,隆吉钱庄照旧开了业。宋掌柜则在后面盘点银钱,准备盘缠。待到晌午。他刚叫了车,准备远行。却闻柜上来人报:定王世子妃要见掌柜。 定王世子妃? 老掌柜如同眼前亮起了一盏明灯,绝路逢了生!对啊!这润州主事的不还有定王世子妃吗?那吴老狗算个什么东西!再怎么都是奴才!他想一手遮天,以公肥私,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宋掌柜忙命人前面伺候着,自己回了屋换了身最体面的衣裳,便迎了出去。 浮霜已被人引入了钱庄内室主厅,这儿通常都是接待万贯家财的富户的,因此里面的陈设很是不凡。她与顾寒之一左一右的坐在客席,四个丫鬟恭候在身后,气派十足,令钱庄伙计们不禁咋舌不已。 宋掌柜进来了,忙喝退了伙计,浮霜也摘下斗笠,屏退了芍药等人,笑道:“可是隆吉钱庄宋掌柜当面?” 宋掌柜忙躬身道:“正是老朽,老朽不知郡主莅临,未能出迎大驾,还请郡主赎罪!”说着便要给浮霜跪下。 浮霜见他如此恭敬,心中暗笑,知道是算着了,此时宋掌柜定是已经慌了手脚了罢? 她故意装出惊诧的表情:“老掌柜这是怎么说的?浮霜可当不起!” “郡主救我!”宋掌柜毫不含糊的应声跪倒,直挺挺的俯首在浮霜面前。 浮霜忙道:“快起来!快起来!我此番来贵地,还有事求老掌柜呢,怎么老掌柜反倒如此,浮霜年轻,却受不住你的大礼啊!” 宋掌柜坚持的叩了三个首,方起身瞥了眼顾寒之。 浮霜见状便道:“那是我的族兄,一应事务我都是不瞒他的。” 宋掌柜先按捺住自己的事不说,只问:“郡主方才说有事要嘱咐我,请尽管交代下来,老朽定不负众望,竭尽所能!” 浮霜兴味的瞥了他一眼道:“因是清明将近了,我准备给定王麾下诸臣皆送一份薄礼,便去了吴先生吴进绅那儿。可他非咬死了说不得王爷的示下我不能动用钱银!这岂不是以下犯上,明目张胆的不将我放在眼里?我虽气恼,却碍于身为女子,又不能常出入门庭,也不便和他争执,便找来老掌柜这儿,请老掌柜给做个中人,评评这道理,我堂堂一个郡主还支会不了他了不成?” 听闻浮霜与吴进绅有嫌隙,宋掌柜更是心有同感,即刻便道:“那是!那狗杀才莫说不将郡主放在眼里,恐怕是连王爷也给抛在脑后了!王爷就不该容他带着家眷来润州,如今这天高任鸟飞,他有了反心,可将我等都拖累了啊!” “哦?有了反心?”浮霜故作惊异,“应不至于此吧?” “怎么不至于此!郡主,你可不知道,那狗贼胆大包天啊!”说着宋掌柜便将一万两金子失窃的事前前后后的都给交代了。 浮霜闻言,直愣了眼神,呆呆的望着宋掌柜。随即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花容失色道:“完了……完了……这下都完了……一万两黄金啊!” 对面顾寒之瞧了直翻白眼。心道浮霜这也太能装了,莫不是他清楚。当下见了也是要信她的!他做不来这等戏,只别过脸避着宋掌柜,也好在宋掌柜此时心不在他身上,没有留意,方才没露出破绽。 “郡主莫急!”宋掌柜劝道,“只要老朽在,定有一日让那吴狗贼连本带利的给吐出来,郡主且不要担心,只要信了老朽。即刻上书王爷说明此事,王爷也会要那吴狗贼的命!” 他此番最怕的便是吴进绅仗着师爷身份,颠倒黑白的和睿王禀告,若是能有浮霜为他开脱,说不得还能保住家小呢! 浮霜深吸几口气,假作平复心情,片刻之后方道:“宋掌柜且放心,此事既然我知道了,定不会让老掌柜受委屈。只不过一件事。您恐怕还不清楚我父王那脾性,这事若是捅出去,吴狗贼那儿固然得不了好结果,但老掌柜恐怕也得被牵连。说不得就要拖累家小了。” 宋掌柜哀叹一声:“正是这理啊!您说我可怎么好?此事我当真是冤枉!若不是那狗贼是王爷的亲信,我没心存疑虑,也不当至此啊!如今我的家眷都在豫州。若是王爷盛怒……” 浮霜假作沉吟片刻,方道:“不如这样。我们先将此事瞒下。好在一时半会也用不了那许多银子,贿赂官员又是暗中行事。送一千还是一百,谁都无法查证不是?至于之后的事么……吴狗贼虽然得了钱,可要脱身恐怕也没那么容易,他为了避嫌定会留在润州,当无事状,我想他也不敢将此事自个捅到王爷那儿去。如此一来老掌柜可就有时间经营了,当下要务便是去润州接你的亲眷出来,这事还得做的悄无声息,别落人眼才是。” “是!是!是!正是这理呢!”宋掌柜忙附和道,听闻浮霜愿意替他遮瞒,他的一颗心也落了地。 “不过还有两件事要办妥。”浮霜话锋一转。 宋掌柜忙道:“郡主请说!” “一是吴狗贼既然有了反心,恐怕是不能信了,润州之事全盘交予我掌控,你且把这几年在润州步的明线暗线全写了给我,也给他们诸位打个招呼,就说是我的意思,吴狗贼那儿先别撕破脸,且对付着,重要的事交由我这族兄办理,有事便上升来客栈找他。” 宋掌柜连声应和。 “第二件事么……”浮霜扫视了一番屋内,“我方才说的清明送礼之事,如今看来吴狗贼是不会尊令行事了,定会拿王爷来搪塞我,而江淮蜀中来去路远,恐怕也来不及得王爷示下了。虽说是薄礼,但人数众多,且也需几万两银子,我的嫁妆又是些实物,一时间变卖典当都不方便……” 宋掌柜忙躬身道:“这事我包了!不说别的,老朽在润州经营多年,虽说一万两黄金拿不出来,但些许个银子却是能办到的,如今郡主为我的事担了干系,老朽感激不尽,如何能叫郡主贴自己嫁妆不是?老朽这身家尽都散了也罢,如今钱庄是开不得了,还得回豫州筹谋,干脆都交了郡主,两下方便!” “如此甚好。”浮霜笑道,“我们既然要瞒下金子失窃的事,这关可就得过好了。老掌柜由明转暗,也让那吴狗贼心中惦记,不敢轻举妄动。金子的事我能拖便拖,给老掌柜营造时间出来如何?” “郡主高见!”宋掌柜连身作揖,心里又妥帖,又放心,真是说不出的轻松了。 出了隆吉钱庄,浮霜大笑,顾寒之也忍俊不禁,只指着她道:“你……可真够可以啊?又是几万两!” 浮霜收了笑,得意道:“此乃一石三鸟的事,一是我们得了钱,二是宋掌柜一撤离,只怕吴进绅心中猜疑更甚;三是淘换了润州布局,今后便可架空吴进绅,我再使计让他失了季景斋的心,他便不足为虑了。” 她说完想了想又道:“你当初建议我选赵九做幌子,可是因为他恶名在外?” 顾寒之点头应道:“正是,我在客栈中听闻赵九的恶名,来往润州的行商多半都吃过他的亏。为了稳妥,我又暗中查探过,他的确是个鱼肉乡里的地痞恶霸,只怕拐带、敲诈、勒索这类的事没少做,方才选他的。” 浮霜应和道:“所以呢,他贪得无厌,对于送上门的勒索银子,他当然不会往外推拒。即便还未弄明白吴先生为何会莫名送去一万两黄金,也会即刻颠颠的来钱庄取钱,正合我们的意思。”她转眸望向顾寒之:“他当不属无辜吧?” “自然不是无辜之辈,你的意思是?”顾寒之有些不解。 浮霜挥袍展袖,气势凌然的转身上了车:“你且将他料理了吧,做出他得了金子连日潜逃状,莫留痕迹也就是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数条命 第七十九章 算账(40粉红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七十九章 算账(40粉红加更!) 回了定王府,浮霜心中甚为愉悦。上辈子自己纠葛于定王府内事务,对外诸事未曾关注,记得季景斋也是运了银钱来贿赂定王家臣的,却远没有一万两黄金这么多。那时吴先生管着账,她不得随意动用,皆是得令行事罢了,且润州诸多暗线她也一概不知。 此际一番筹谋,两事一并了结。钱银到手,便可展开下一步棋,而更重要的是润州的暗线,这些人若能握在手中,便是她未来的心腹,若不能,也可尽早拔除干净了! 又想到那一万两黄金,浮霜心中偷乐。恐怕是上辈子卫东鋆手下众将纷纭、杰出者甚多,勾引得季景斋眼馋不已,这回他才如此肯下血本吧?偏偏阴错阳差,白便宜了她! 她心下爽利,连一早奔波的辛劳都忘了,瞧见几个丫鬟忙忙碌碌的身影,想着她们近日跟着自己出出进进、到处奔忙也算是勤勉得心,便道:“蔷薇,去告诉聂氏,给院里下人各加一个月的月钱。” 蔷薇等闻言大喜,忙出去回了。不一会外面就通传说,聂氏姨娘求见世子妃。 浮霜此刻卸了装束,正准备歇中觉,听闻聂氏求见,不免有些厌厌的,她想了想还是道:“那就让她进来吧,长话短说。” 聂氏小心翼翼的踏进了正房,朝内偷瞥了一眼,见一个硕大的屏风隔断了半个堂屋。心中暗道:看来丫鬟们口中传闻是真的,世子爷在堂屋里弄了个隔间,并未与世子妃同住。却也不曾远离。 这究竟是远还是近,是亲还是疏呢? 她心中思量。不免脚下一慢。前头领着的蔷薇走到了里屋门口,挑起帘子。转脸见她还在磨蹭,便不耐烦的说道:“姨娘这是有急事要禀告吗?怎的走的还没我快?” 聂氏心下气苦,眼看着世子妃刚刚入府不到月余,便连她身边的丫鬟都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今后可怎生是好? 虽这么想,却不敢再拖了,忙快步进了里屋。 屋里浮霜已换了家常衣服,歪在床上打瞌睡,芍药给她敲着腿、丁香正在收拾衣裳饰物、鸠尾则在点香。一股子淡淡的沉香味道令人昏昏欲睡。聂氏也不敢张扬,只上前躬身道:“奴婢听闻世子妃要给下人们赏钱,奴婢代她们来谢恩。” 浮霜闭着眼睛轻嗯了一声,心中暗笑,聂氏这点小心思还来折腾?什么代为谢恩?谢恩有这会子上赶着来谢的吗?又不是赏给她的,不就是多支一个月的月钱没处着落,摆明了是来找自己要钱的? 她原是因为手中得了巨款,心里高兴,方才准备赏钱。并不是打算让聂氏从月历用度里挤,只是嘱咐她先支款罢了。没想到她就巴巴的来问了,心中不免厌烦。 浮霜冷冷的哼了一声,故意说道:“既谢了恩。便去发放吧,还在这儿杵着作什么?” 聂氏忙陪笑道:“世子妃的恩典,自然是要赶紧发放的。可奴婢也有些为难,此刻已到月底。当前两仪居内的用度早已花得七七八八了,下个月公中的银钱还未拨来。奴婢实在不是想违背世子妃的意思,而是确实无钱支取啊!” 浮霜闭着眼睛冷笑道:“那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办呢?” 聂氏心下气苦,这赏银的事突如其来,既事先没知会过,也没有征兆,还所有人都有份,数额可是不小。自己就是因为没处挪钱,方才来问的,没成想世子妃轻飘飘的一句话,倒把皮球踢给她了,什么叫照她的意思该怎么办?赏银的事又不是她提的,这会子若自己说不给,岂不是让自己得罪满院子的下人吗? 她忙掰着手指辩解道:“奴婢却不是推诿,两仪居如今是两位主子,姨娘三人,一等丫鬟七个、一等小厮两个,二等丫鬟十二个、三等丫鬟二十个,婆子媳妇又三人,共计四十九人。两位主子月例银子是各五十两,我们姨娘是各二十两,下人们的月钱是十两到二两不等,通常一到,奴婢都是发还给他们自用的,平时手头只管着世子、世子妃和自己的一百二十两。 府内吃穿自是公中的,可世子妃您单用的香粉、头油、口脂、珍珠末等物那可都是润州最贵的檀香楼出品,一例便需要五十两银子;世子爱用湖笔徽墨,府里惯用的他都看不上,又是七八十两的花费;这便都已经一百二三十两了,还有额外叫的时令蔬果、糕点茶食、屋子里熏的沉香、麝香、乳香等物、外加两位主子出去玩的花费、随时随地口中的打赏,零零总总的我反倒要贴补进去不少。 如今到了月末,世子妃突然发话说要赏一月的月例,那通算起来怎么也得两百两,奴婢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她拉拉渣渣的说了一大通,为的就是诉苦。因想着浮霜之所以不管事,恐怕就是不通庶务,待自己将这些花费一说,今后即便是在外放印子钱的事露了,那也算是有了由头不是? 浮霜心下一冷,好啊,她原本是高兴了赏钱,如今到招来她这么一大通闹心的话,真是欺她不懂行价不成? 她冲着芍药一摆眼色,芍药一边给她敲着腿,一边有条有理的说道:“姨娘这账恐怕算的不对吧?” 聂氏微微一愣,没想到说话的却是丫鬟芍药,她紫涨了脸,心中慌乱,嘴上却强辩道:“哪里不对了?姑娘这是久不出门了,不知外面的行价变的快呢!” “檀香楼的一例香粉口脂确是需要四十八两半银子,可若是月月长供,则可折价九成,也就是四十四两银子不到;湖笔徽墨虽说价高,却不是月月需买,只三五月的损耗罢了。且世子常不归家,我看倒是半年采买一次便可。划到每月即是十三两;各色香料即便是每月买一斤来用,不过是十两银子的事;时令蔬果、糕点茶食多府里有备。并不算钱,即便是外买,也是府里买了来在公中银子里算,只落个跑腿的几吊钱罢了,最后这外出玩的花费、对下人的打赏,除了今次主子说特发一月月例,何曾与你要过钱?” 一番话说得聂氏惊了,如何这深宅丫鬟竟对市价折扣如此了解?账目也算的门清? 却听芍药又道:“算来算去,主子从姨娘那儿支用的花费顶天了不过是七八十两。还饶了二十两,怎么到了姨娘嘴里,反倒是您贴钱养主子呢?” 一旁蔷薇也抢白道:“看你怎么狡辩!我芍药姐可是郡主的财务大总管,那算学可精着呢,你休想唬谁!” 聂氏刷白了脸,忙跪倒在地,哀声道:“确不敢欺瞒世子妃,实在是算账算晕了头,奴婢只知道花费甚多。手上没有了余钱,一时半会拿不出赏银来,却没有旁的意思。” 浮霜只闭着眼睛假寐,竟像是睡着了。也不答话,于是聂氏只能跪着不敢起身,冷汗流了一背脊。想到心心念念的管账权利。她心尖子都生疼,若是因今日这事反倒丢了差事。可是白瞎了啊! 屋里安静的可怕,四个丫鬟连声咳嗽都没有。只听到芍药轻轻的捶腿声。聂氏只觉得时间如熬油,一点点的在烧灼她的心,一门子胡思乱想、担心后怕撇在胸中,如同巨石般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过了许久,浮霜方清了下嗓子,侧过脸就着丁香的手抿了口茶。 “姨娘啊!”她缓声说道。 “是!”聂氏忙应道,随即一颗心提溜到了嗓子眼。 “你在外放的印子钱,应该起码有三分利吧?” 这句石破天惊的话,令聂氏魂都飞了,她如木鸡般的傻了片刻,急道:“没……没有的事……我……” 浮霜一扫鸠尾,鸠尾立刻得意的道:“鱼市街胡同李家、槐树胡同柳家、金鱼胡同花家……上回子人家来给桃蕊姐姐对账,我都瞧见了。” 聂氏闻言两眼发直,只瘫软在地,再也不敢吱声了。 浮霜止了鸠尾,开口道:“我原不想和你算账,可你偏偏自己找上门来。既然如此,此事说破了,我不给个交代岂不是纵容你?你月头拿了院内各人的钱出去放印,到了月底才发,这一月三分利,一年就是近一千两,你还说你手头无钱?” “我……我……”聂氏支吾了两声,突然哭道,“世子妃饶命!世子妃饶命!奴婢实在是无法,家里老母病重,月月用药,父亲又是个烂赌鬼,哥哥嫂子只管自己,两个妹妹到如今嫁妆也无,全都指望我一人,实是不得已而为!”说着便涕泪横流,花了满脸。 浮霜盯着她,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聂氏这话倒是不假,她出身低微,家里着实贫寒,因此养成了这精打细算、空占挪用的习惯。好在还未昏了头,每月倒也没短了谁的银钱,不过是出去放利罢了。沾了定王府的名头,借债的人倒也不敢不还。 她原本就是看她诸事料理的停当,能省去自己不少心,不打算和她计较。没想到竟被她给小瞧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断了你的生计。”浮霜说道,“只是你用他人的钱财自家赚息,这说出去难听,院里众人也不服。不如这么着,从今往后,每月你分各人一分利,我和世子的就免了,算是赏你的,只一样,今后别在让我烦心这些杂事,若你管不好账,我便换个人来管。” 聂氏闻言大喜,忙磕头道:“奴婢不敢不尽心!” 浮霜转头冲芍药道:“你去外面传我的话,就说聂姨娘来领命,只道平日亏了大家,自愿多给各人一个月的月例,我令加赏一个月的月例,好事成双,大伙今个就拿双份!” 芍药笑着去了,屋里众人也皆欢天喜地,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满院子的叩谢声,此即彼伏、欣喜万分。(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算账(40粉红加更!) 第八十章 寒食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八十章 寒食 聂氏去了后,浮霜方仰身躺下,可应错过了觉头,她倒也不困了,只睁着眼睛望着床梁琢磨事。 芍药给她拿薄被盖上,又问要不要书看,她摇了摇头。丁香倒了杯新茶,搁在几子上,冲芍药使了个眼色,便和蔷薇去耳房忙活了。 鸠尾拨弄了会子香灰,觉着无事,便凑到床前,犹豫片刻忍不住低声问道:“郡主,为何她犯了那么大的错,您还让她管账呢?” 浮霜笑了,这屋里四个人恐怕也就这丫头敢问。蔷薇是被她罚怕了,再不敢多嘴的;芍药原本就是个锯嘴葫芦,不是她吩咐,绝对不会开口;丁香也是老会做人,唯有鸠尾,天真的很,什么都敢问。 “鸠尾啊,我给你说个故事吧?”她轻声说道。 鸠尾、芍药忙支起耳朵听。 “话说百余年前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个新县令。他一到这地头便私加赋税,又敲勒富户,赚了不少的黑心钱。不过他志在升官,倒不在发财,因此这些勒索来的银子,他大半都用以铺路修桥,增添政绩,县里给他经营的不错,原本穷苦的地方倒也有了声息,很快由于政绩斐然,他便被上峰提拔,调去了京都。 他走的那日,县里吹拉弹唱,各家都出来欢送。倒不是多感谢他,只因他这一走,村民们便觉着苦日子到了头。结果不久,又来了第二位县令。这位县令倒是个忠厚老实的,他按章办事,从不多要子民一分钱。可如此一来。他的衙门也就穷得叮当响,没钱维修道路。也没钱设置县学,村里的境况竟一年不如一年。 你们说。如果换成你们是村民,你们到底爱戴那位县老爷?” 鸠尾闻言愣住了,芍药却听出几分意思来。 浮霜笑道:“有时候事情不在于对错,而在于好坏。对我有利的,这椿要不是太过,我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所谓水清则无鱼么!可对我有害的,即便他没犯错,只做砸了事。一样是无能!” “我明白了!”鸠尾灿烂一笑,“您仍旧用聂姨娘,就是因为她会赚钱?” 浮霜摇了摇头:“不是。”她转首望向床顶,“我依旧用她,只因她有所求。” “有所求?”鸠尾忍不住追问。 “她所求的无非是银钱一事,这我给得起,也不吝于给,只要她替我安顿好了府内杂务,这没什么了不起。可另两位姨娘却不然。梅氏所求的不在我,由不得我控制,而汪氏……却好似无所求似的,令人难以捉摸! 这人啊。有所求便有弱点。我想要她服帖,光是打、罚都是没用的,那只会挑起更大的反弹。又或者暗地里的捯饬,届时只怕会更麻烦。但只要用她所求之事吊住了她。她便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现在她可能还是武氏王妃的人。但将来等她意识到我能给她什么时,她迟早会成为我的人。” 说罢她逐个扫视屋里的三个丫鬟,三人面色各异。鸠尾脸上略带迷茫,丁香却是怔忪,蔷薇则暗暗的点头。浮霜一笑,心道虽不知你们中的哪一位是寂景斋的人,可这话我已经撂下了,你们自己想着办吧。 她依着床沿闭上了眼睛,鸠尾还有些想不透的,见她这样,却知道她这是厌了,不想再说,便不追问了,只反复琢磨:什么叫所求不在郡主?什么又是无所求…… 接下来几日过的平平静静,世子卫东鋆接连着没回家,浮霜也赶早的去玲珑馆问安,每次武氏不是拉着毛氏说话,便是和李氏闲聊天,有几回三人打牌,缺了一位,方叫浮霜坐下陪着了,倒也没有旁的什么事发生。 一晃一周过去,便到了寒食。 寒食是清明前的两日,这一日府内灶上熄了火,吃的都是冷食,浮霜望着满桌的柿子饼、凉面等物,没甚胃口,只冲着芍药问道:“隆吉钱庄送来的六万多银子可收好了?” 芍药答道:“都收妥了,按您的吩咐,我存在了润州最大的永昌、瑞福、德祥三处钱庄,开的都是据名银票。” “很好,”浮霜点头赞道,“今后所有账务上的事都经你手,且给我算清楚了,三个月和蔷薇对一次帐。” 蔷薇闻言,忙道:“郡主,我和芍药对账?对什么账?我不太懂呢!” 浮霜笑骂道:“不懂就要学,今后我名下的产业都由你负责,芍药管账,你管事,可不得学会了?” 蔷薇闻言大喜,知道自己这是得了大差事了,她不知道那金子的事,可六万多现银却是看在眼里的,这银子一到必定是要置产,今后偌大的摊子岂不都是她总领?那该是多风光多有脸面的事啊?于是忙给浮霜道了个万福谢恩。 浮霜又道:“既然让你们管事,便不会亏待你们。今后除了府里的月利银子,你们俩各自从账上每月支二十两作薪酬,只一件事,就是别给我捅娄子,年末尾账我若发现了差错,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两人忙又道不敢。 丁香鸠尾两人看着眼热,却又不好说。 却又听浮霜道:“丁香负责所有对外的人情礼送,每月也可向芍药额外领取十两银子的贴补,鸠尾你先跟着蔷薇学,有事你们俩商量着办,不过以蔷薇为主你为辅,实在处置不来,再报给我知道。你也领十两银子的贴补。你们都给我记住,我的人待遇都是最优的,可做事也得最细致妥帖,别打量着你们是陪嫁来的便高人一等,做不好我随时都可调换。” 她这一通安排,管账的芍药和管事的蔷薇相互牵制了,蔷薇又和副手鸠尾相互牵制,丁香管送礼。又与管账的芍药牵制,初看起来没什么。细里却是有监督有对照,即便她们四人中有季景斋的心腹。也玩不了什么花样来。 一番恩威并重,四人谨心领了。浮霜便冲着丁香问:“吴先生那儿可送钱来了?” 丁香愣了下,抬眼望向芍药。 芍药忙回道:“吴先生昨夜打发人来了,说是豫州老王爷那儿没来得及回信,郡主要是用的急,他先凑了三千两送来,等过几天还有一万多,让郡主先使着,别嫌少。” 浮霜暗自冷笑。吴进珅这是根本没给蜀中去信吧?却又怕她给王爷写信说漏了此事,所以巴巴的左挪右借的凑了来,可是不容易了。 也就这样吧,真要榨干了他,后面就不好玩了。 她转脸对丁香道:“这银子你从芍药那儿领了,给我列出明细规格来,清明过后,府内诸人从上到下我都要打点,也算是我来润州的头一回赏赐。” 丁香忙应了去。 交代完事情。浮霜推了饭食,起身道:“不吃了,我们出去用膳,就留话说采买明日的东西。” 于是一通筹备。片刻之后便带着丫鬟们出了府门。 因是清明前夕,不少人都要出城踏青,街上人还挺多。看相算命的随处吆喝。茶馆门口的苦力们正赤着脚拿大茶碗喝茶,刀剪摊、冷面铺子、还有各类杂货摊位上叫嚷声不断。 李家纸马铺前生意最好。白纸钱、纸陆轿、扎的草人儿数这里的最便宜,队伍都已经排到街尾去了。又有不少挑着摊子沿街叫卖冥纸冥币的,乱糟糟、热闹闹,川流不断。 浮霜一行人前有丫鬟后有随从,浩浩荡荡的十来个人,较为扎眼,她也不顾周围人瞧看,逐个的摊位挑拈过去,很是有兴趣。足逛了有小半个时辰,才感觉到肚饿,却没去酒楼,只叫丁香去定了饭食,送到升来客栈。 客栈后院,顾寒之正在拜祭。自制的台子就设在桃花树下,供着父母和姐姐的牌位。浮霜站在院门口,静静的瞧着他拜完,方才踏入了院内。 “你来了?”他起身笑道。 浮霜点点头:“后日府中祭祖,恐不得出来,所以今日便来请你吃顿寒食,也算是应景过个节。” 顾寒之笑道:“甚好,我正有事和你商量呢。” “哦?这么巧?”浮霜在芍药等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两人就在院中桃花树旁设了个席。 “我离开蜀中,原是想回青州祭祖的,当年大师兄救了我,便替我把父母和姐姐的坟迁回了青州,已经好久没回去拜祭过了。此番改道来了润州,清明前又诸事繁多,便没提。如今事也暂时了了,所以想着若是节后无要紧事,我便回青州一趟。” 浮霜忙道:“那是!那是!是我耽搁了你。” 顾寒之笑了笑:“什么耽搁不耽搁,我也不是每年都能回去祭祀的,没出师前,数年都不得下峨眉,还不是就在自己屋了祭拜了事?” 说着他凑前在浮霜耳边低语:“院子你还长包着,派个丫鬟来看顾,别让旁人进出,就说给我看东西,以防树下金子有失。” 浮霜点头应了,随口便指派了三个小丫鬟住进来管洒扫,接着又道:“祭祖是大事,可需要带东西?” 她其实是想问要不要修坟重砌,需要不需要银子,却知道顾寒之的脾性,不好明了说。 顾寒之也听懂了她的意思,知道她好心,忙道:“不用,我这些年也攒了不少体积,下山时师父给的盘缠也足,够修缮了。” “却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令尊令堂,我倒是想尽份心。”浮霜坚持道。 顾寒之摇头道:“这是自家子嗣的分内事,却不容叨扰。” 浮霜见他坚持不肯,便道:“那就带上一千两银子,在青州最好的寺庙替我给令尊令堂寄个香火钱。” 她这不是修坟,却是代为祈愿,顾寒之不好辞却,只得谢领了。浮霜便安排芍药即刻回府去取。 说话间席面送了来,点的都是冷食,却做得甚为精致。两人对坐着吃了,抬眼看顾间,顾寒之颇为留恋,浮霜假作不知。 顾寒之说不出自己此番是什么心情,原本打定北上归乡的念头,在见到浮霜那一刻起便慢慢消融,点点溃散。其实算起来也去不了多久,快马来回往返不过月余,可他偏生还未走就揪心了起来。 浮霜只觉得他老打量自己,神情莫辩,心道他是放心不下她吧?于是也不吭声,不回视,只当未察觉。自己因为大计,已经欠了他很多了,总不能连他返乡祭祖都拦了不是?不过是月余的功夫,一眨眼也就过去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寒食 第八十一章 踏青(45粉红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八十一章 踏青(45粉红加更) 饭后芍药蔷薇等收了东西,下人们也自用了饭,浮霜便邀寒之去湖边踏青。 润州东面海西临湖,除了南北两地陆径,几乎都是环水围绕,而西面的澄湖便位于城西十里地。 芍药回府拿了银票,带了车轿和马匹来,一行人便离了客栈,出城往澄湖行去。 一路上浮霜坐在轿子里,没有察觉,骑马的顾寒之却看见不少人车轿都逆着方向往回走,不禁有些奇怪。 此际正是清明踏青时节,天气又好,怎么刚过正午,往河边去的人都回城了呢? 直到近了湖郊,方才知道原委,原来数千骑队正在湖泊开赛,将这儿围了个水泄不通。湖上的花船画舫都被赶了个一干二净,周围跑马扬灰,岸边新出的嫩绿被踏了个干净,那儿还有青可言? 全身覆甲的铁骑,沿着偌大的澄湖兜圈子,远处湖边传来粗狂的叫嚷和哄笑,时不时的还有几只鸟禽从中飞出,有的飞到半空便被射中,飙着血兜头栽下去,又引发哄笑连连。 他们是在射柳,浮霜下了轿只撇了一眼便心知肚明了。清明节前射柳是习俗,原是站在百步外射穿柳叶为胜,后为了添彩头,变成了将鸟雀放在葫芦里,吊在树上射,射中绳子坠下葫芦,以鸟雀飞的高低论输赢,也算是清新文雅之事。 可如今这些人比试起来却不按习俗,那些鸟雀从葫芦里飞出,骑手们为了争胜便相互射鸟。常有一只不足巴掌大的鸟,尚数箭倒地而亡。真是惨不忍睹,毫无风雅可言! 如此做派。这润州城除了疯子卫东鋆的人,只怕不会有旁人! 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在这儿又遇到了他? 几个丫鬟都不忍再看,顾寒之也皱起了眉。却见远处一骑飞驰而来,上面骑手叫道:“世子爷在此练兵,闲杂人等退避!” 浮霜却仰起头,大刺刺的朗声道:“那就转告他,他练他的兵,我赏我的景!” 却说湖边人堆里。卫东鋆跨坐在岸边礁石上,嘴里咬着根柳枝,只盯着比赛的人挥拳喊好。数百骑全副披挂的骑手排成五人列,绕着回字形从一条横线前掠过,调头的时候齐身拉弓搭箭,射向柳树上的葫芦。众葫芦噗噗坠地,其中的鸟雀又被后一排的骑手们射中,若有能挣脱飞高的,负责射鸟的一排骑手便要被罚。绕湖奔驰一个时辰的时间。 这便是卫东鋆今个想出的新赛法,众铁骑倒也习惯了,世子爷变着花样改比赛规则,难度高低且不说。倒是有几分新奇。 突然一骑穿越人群而来,齐刷刷的羽箭从他头顶射过,只见他俯身、侧翻、斜挂马腹。箭箭落空,毫发无损。引来一阵喝彩叫好声。 那骑行至卫东鋆跟前停下,禀告说:“东面来一女子。我都宣了世子爷练兵,她却说什么‘他练他的兵,我赏我的景’。” 众人皆笑:“此处除了老爷们和鸟,还有什么景?” 那鸟字拖的极长,懂行的人都知道不是说天上飞的。 卫东鋆也咧嘴笑了,可笑道一半,心中一动,又问:“那女子什么模样?” 骑手道:“戴了斗笠,属下没瞧清,不过身边的四个丫鬟容色甚好,比花街的女娘还要俊呢!” 这话又引来一阵哄笑。 一听四个丫鬟,卫东鋆心知是谁了,他冲着元吉努努嘴,问道:“你说,她怎么来了?” 元吉苦着脸瞥了眼哥哥元寿,他很想说:我的爷哎!您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她可是您媳妇!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口中只回道:“许是因为今日过节?不都说踏青就要来澄湖畔的吗?” 卫东鋆摸摸鼻子:“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习俗?” 元吉翻了个白眼,心道您真不知道?莫非今儿拉队来这儿操练,不是成心要搅合的润州人过不好节? 卫东鋆沉吟片刻,站起身道:“走,出去瞧瞧!”说着便又冲骑手们道,“你们自己练,自觉点。” 众人皆应了,他带着元寿元吉便走出了人群。 却见湖东侧,远远的浮霜等人已经挑了个景致颇好的位置停下了,绕湖跑的马队从那儿经过时都绕了个大圈,速度也放慢了不少,有几个甚至故意勒住了马,一边看新鲜,一边跟队。 他纵马上前,远远的便喝道:“看什么看?被罚的不够是不?” 瞬间围观的马队嗤笑着一哄而散。 行得近前,卫东鋆见浮霜身边跟着个眼生的俊俏男子,便忍不住又问元吉:“那人是谁?” 元吉忙道:“听说是世子妃族兄,名叫顾寒之,住在润州城升来客栈,世子妃平时无事,常去客栈与他会面。”他得意的说完自己的查探结果,原想着能得世子爷一声夸奖,却不妨被卫东鋆拍了下脑袋。 “怎么不早来报我?”东鋆道。 不是您说随便世子妃行事,不用管她的吗?元吉摸摸头,心下委屈的紧。 卫东鋆定定的望着顾寒之,姓顾的族兄?他心里莫名泛出淡淡的不悦。 抬眼细看,却见顾寒之腰间佩剑,却不是镶金壤玉,剑鞘只有五成新,启口毛了边,看样子定是常用的。再仔细留意,见他右手茧子深厚,左手也有薄茧,平时练剑必然勤勉,且是能双手同展之辈,岂是庸手? 分明是个剑客!身手恐怕还不低,如何会与那丫头成了‘族兄’? 顾寒之此刻也看见了卫东鋆。 见他身上的盔甲半新不旧,还带着泥,头发凌乱的可以插草,还故意歪扎着十分不成样子。眉眼倒是挺犀利,有股子桀骜不驯的味道。可这样子也太……肮脏了! 这就是浮霜的夫婿?她执意要扶持的定王世子?哪一点有上位者的气度?值得浮霜倾力相助? 一瞬间他只觉得胸中气闷,打量卫东鋆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卫东鋆微微一愣。随即问元吉:“他瞪着我干嘛?我身上哪点不妥吗?” 元吉忙道:“哪有不妥,都妥的很那!世子气势勃发、英姿飒爽、风度翩翩、容光焕发、身姿矫捷……” 卫东鋆喊了声停。掏掏耳朵,转头冲元寿道:“你弟弟最近怎么越来越贫嘴了?” 元寿笑道:“恐还是年岁小的缘故,世子莫怪。” 元吉在旁翻了个白眼,年岁小?我们哥俩不是双胞胎吗?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近前,卫东鋆拱手行礼道:“润州卫东鋆,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青州顾寒之。”寒之冷声答道。 青州?还族兄?卫东鋆心中一动。 “不知阁下与拙荆是……”卫东鋆直截了当的问道。 拙荆?浮霜闻言眼睛都瞪圆了,不是不愿娶她,各自互不干涉的吗?这货在外面到挺会说的!还拙荆?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当面驳卫东鋆的面子。只不吭声,别过头望向湖面。 顾寒之也越发冷漠了:“我与浮霜是挚友。”他说不出族兄的谎,只斩钉截铁的申明,还特意强调了浮霜二字。 元吉凑到卫东鋆耳边,低声道:“都喊闺名了哎。” “闭嘴!”卫东鋆呵斥了他一声。 这话浮霜没听到,顾寒之的耳力却听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禁有些悔意,生怕因此给浮霜招了什么祸。 浮霜却调转身,大大方方的道:“寒之几番救我性命。是我季浮霜的恩人,也堪称挚友。这事我谁都不瞒,用不着你们交头接耳的。” 元吉被她说红了脸,却不敢回嘴。 卫东鋆忙笑道:“哪有交头接耳?不过是好奇罢了。既然是恩公……” 浮霜抢白道:“恩不恩也是他与我的事,与你无关,恩公什么的就不劳世子挂在嘴上了。” 卫东鋆一窒。摸摸鼻子,倒也未生气。只笑着冲顾寒之道:“顾公子来润州多久了?在何处落脚?各处好玩的地方可都去过了?”话说的热情,语气倒像是要尽地主之宜。 顾寒之虽看他不顺眼。但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他倒不好说什么了,只道:“送浮霜嫁来润州,我便觉得此处地灵人杰,有在此落户的打算。明日准备启程回青州,将家事处理好,便迁来此处。” 他的话说的很明白:可不是来润州做客的,是准备落户呢! 顾寒之冷冷淡淡,卫东鋆笑脸迎人,两人的目光却交织在一处,却是灼灼生光,相互较起劲来。 浮霜没注意到两人的暗潮汹涌,她忙于指挥丫鬟们将带来的东西在湖泊布置上,长桌、几凳、上置薄酒香茶,又有下酒的炸果子、花生、芸豆等物若干。 远处云山秀水、近处垂柳迢迢、又有凉风习习、柳絮如雪,真是妙不可言。 浮霜在桌前坐定,拿起两个杯子斟上酒,递了一杯与顾寒之道:“我量小,且先陪你饮一杯,之后便换茶水了。”那模样就似乎卫东鋆不存在似地。 顾寒之接过酒杯,两人一碰,刚要饮,却听卫东鋆插进来道:“也容我叨扰几杯啊。”说完也不等允许,便从蔷薇手中抢过一杯子,自己倒上酒。 浮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觉得十分碍眼,这家伙什么意思?不是练兵吗?他自练他的好了,来这里岔什么呢?又不是贪几口酒喝? 顾寒之原不想理他,却不妨卫东鋆突然道:“怎你的酒杯比我的小一轮呢?莫非是酒量欠佳?” 他这话却激起了寒之的性子,寒之性子虽清冷,可此际在浮霜面前,又如何能输了他?即便是饮酒小事,他也是定不能落后的。于是他一口干尽了,朗声道:“换大杯!”(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踏青(45粉红加更) 第八十二章 竞技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八十二章 竞技 元吉飞奔去赛地,拿来了军用的酒盅,酒盅有盏口大小,一下去便是小半壶的酒。 两人都满上,眼对眼,二话不说蒙头便干下一盅,随即重重的将空酒盏扣在桌上,元吉元寿忙上前斟酒。把一旁瞧着的浮霜气了个半死,卫东鋆这混蛋,平日见不到,此际却跳出来,她和寒之原是来湖畔赏景的,饮酒不过是气氛,没成想寒之也一反常态,一句话便被激上拼酒了? 却不知,这两人都不是文人,做不来那种饮酒作诗的风雅,较上劲了便是蒙口干! 只见卫东鋆脸越喝越红、鹰眼越喝越亮,内敛的豪气蓬勃而发,杀气四溢。 而顾寒之却越喝脸越白,凤眼越喝越眯缝,华光逸转、侠气干云。 一时间一盅接着一盅、一碗接着一碗,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下去。路过的铁骑都住了,只骑着马远远的看着,听闻有人够胆和世子爷拼酒,他们都好奇的很,世子爷那酒量可是在军中都能放倒一排的! 浮霜此行不过带了些薄酒,两三下便被喝尽了,元寿元吉便将赛场上的庆功酒都搬了来,两人敞开了喝,一盅盅如同饮水,看的人群只咋舌。 浮霜懒得理他们,便带着丫鬟们上河边溜达去了。 喝了有三五坛酒,卫东鋆见顾寒之气色不改,眼神清明,便明白他也是个海量的。眼睛一转笑道:“光喝酒没彩头颇为无趣,要不我们赌个东道吧?” 顾寒之放下酒盅,淡然道:“尽管示下便是。” 卫东鋆展臂一指。道:“瞧见对岸那棵最粗壮的垂柳没有?我展示一手给顾兄瞧,若是顾兄看得上呢。便赞一声好,喝半坛酒。顾兄也可尽展技艺。给我们开开眼,我同样是半坛酒相酬如何?” “有无不可?”顾寒之欣然答应了。 卫东鋆转首冲元吉道:“拿我的弩来!” 不一会,元吉扛着硕大的神臂弩便来了。 黑檀的弩身,连发弩箭足有数十根之多。 只见卫东鋆接过弩,执起一盅酒干尽,看都没看便拉开了弩,便连扣机括。原本需要用两人之力才能开的硬弩,生生就被他张了,数只弩箭鱼贯飞出。如鸿雁过隙般横越湖面,直直的射入对岸的柳树中,穿了个通透! 澄湖水面宽近千米,卫东鋆这一举声势惊人,若换在战场上,岂不是能千里之外取敌首级?周围铁骑高声呼好,叫嚷越湖而去,震耳欲聋。 顾寒之抬眼望去,却见湖对岸的柳树上那十多支弩箭甚至凑成了个卫字。卫东鋆这手不但精准,几乎妙到毫厘。 “当浮一大白!”他喊了声好,接过一坛酒干了一半下去。 放下酒坛,他捡起数颗石子。在掌心颠了颠,冲卫东鋆一笑,便道:“瞧好了。” 说完一抖手甩出一颗石子。 石子带着如雷般的风声。直如附近的一株垂柳,那垂柳如同被雷击中般。发出嘎吱一声响,随即便断了! 众人皆惊!这是什么功夫? 顾寒之闭眼运了运气。再睁眼时又一颗石子射出,距离首株垂柳十多米外的一株柳树,再度哑然而倒! 虽都是不甚粗壮的新柳,但这也够惊人的了!铁骑汉子一向崇拜好汉,立刻也有不少人叫起了好来。 一棵又一棵,逐渐远去,每射一株柳,顾寒之都得运气片刻,也越发的困难,叫喊声自然也就越来越兴奋。所有人都像是被他牵着了心似地,望着那远处的柳树倒下,又怕后一株不倒,真是各种滋味齐上心头。 直到最后一颗石子击倒了三百米外的柳树,顾寒之脸色已经有些泛白,他转首冲卫东鋆道:“可行?” 卫东鋆眼神灼灼,如获至宝般的盯着顾寒之,片刻之后朗声大笑:“当干一坛!”说罢便抢过整坛酒仰头干尽! 接下来两人不免都有些心心相惜,卫东鋆是从未见过身手如此出类拔萃的剑客,自然紧抓不放,话里话外尽是招揽之意。而顾寒之虽有些芥蒂于心,但想到卫东鋆并没有武艺,全凭勤苦努力,方才有此等功力,也算是个人物,不免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此番两人已不是拼酒,而是畅饮了。 可这一番动静,却把浮霜气了个半死。 她是来湖畔赏景的! 顾寒之被拉去拼酒也就算了,可如今一闹,澄湖畔还有什么景致可言?柳树倒得倒,中箭的中箭,甚至最大的那棵被射得如同个刺猬,伴着清澄碧波的湖水简直就成了个笑话! 这两人是什么毛病?好端端的便掐上了,又是拼酒又是赛技的,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他们难道是没长大的孩子吗? 她气鼓鼓的沿着湖边往水里扔石块。四个丫鬟跟在身后,蔷薇忍不住问道:“郡主是在生什么气?是因为世子爷拉着顾公子乱来吗?” “还是因为湖边美景被破坏了?”鸠尾凑趣道。 浮霜嘟着嘴,咬牙片刻,仰头怒吼道:“都不是!我生气是因为突然发现,和我联手的两个男人都是二傻中的二傻!” 众丫鬟闻言咯咯笑了起来。 浮霜气狠狠的望着对饮的两人,见那两人逐渐真喝的高了,卫东鋆拍着顾寒之的肩膀,邀他去王府做客;顾寒之拉着卫东鋆的胳膊,说峨眉山上等他,两人几句话翻来覆去的说,絮叨个来劲,她忍不住心火呼啦啦的往上蹿。 快步上前,浮霜抢来元寿的剑,照着酒坛就开始劈。 众人皆吓了一跳,又碍着她的身份不好拦。浮霜力小气薄,几下都没劈碎坛子,她气得冲元寿元吉道:“过来!替我都给敲碎了!看他们再喝!” 元寿元吉还有些犹豫。望向主子卫东鋆,而此时卫东鋆已经眼神迷离了。只拉着同样迷离的顾寒之道:干!干!干!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还不快过来?我指使不动你是不?”浮霜大怒。 元寿打量卫东鋆那模样,也知道是不能再纵容他喝了。此次铁骑拉练,带来的酒足有数百坛,照着么喝下去,世子爷再好的酒量身子也是要坏的,忙上前接过刀劈起了酒坛,元吉踌躇了片刻也上来帮忙,只将远远瞧着的铁骑们弄得欲哭无泪,世子爷不能喝了他们能喝啊!这酒原本就是给他们喝的,好端端的白瞎了都!真是可惜! 把这两个酒鬼各自折腾了回去。浮霜又气又累,又沾了一身酒气,只沐浴更衣进屋休息不提。 却说卫东鋆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他刚想爬起来却头疼欲裂的又倒了下去。 元吉忙上前道:“世子爷,忍着点吧,我哥已经去熬醒酒汤了,等会就来。” 卫东鋆道:“我……昨日喝了多少?” 元吉掰着手指头道:“一共喝了十坛半,您和顾公子那是对拼的,大约也就是喝了有五六坛的样子。” “这么多……”卫东鋆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还是头一回喝的这么爽快呢!” 元吉道:“那顾公子的酒量也是罕见的好,只可惜人品不咋地,世子爷你都那么笼络他了。他还不识相。” “怎么说话呢?”卫东鋆抬手给了他个暴栗,“人家那是英雄志在他方!总不能不为我用者,便都是人品不好吧?” “可他分明是世子妃的人!”元吉抢白道。 “所以啊。”卫东鋆笑着说。“我岂能那么容易就把他挖角了来?若能轻易挖来也就不是高人了,不过说真的。我还是平生头一回见过那么好的功夫呢!” 提到顾寒之的功夫,元吉不免也来了劲。他双眼放光的说道:“是啊,一石子便能击倒一棵树,若上了沙场岂不是所向披靡?只要站在那儿,抓着一把石子,朝四周劈里啪啦的一丢,周围的敌人便全倒了!” 冷不防脑袋又被卫东鋆敲了一下,东鋆笑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他那是有气功,以内力发劲道的,又不是无限的。” “原来是这样啊?”元吉黯淡了几分。 却听卫东鋆又道:“我早就瞧出他是个高手,却没想到除了剑术,内力也如此深厚,年纪轻轻便能如此,真是不简单啊!” “您早就瞧出来了?”元吉诧异道,“您早认识他?” “没,我只是看到了他身上的佩剑。”卫东鋆道。 “那算什么?”元吉不屑道,“润州城内王孙公侯,年轻一辈的公子们为了彰显气质,多半都腰佩宝剑,也不能说明他就是个高手啊。” “那剑却不同。”卫东鋆摇头道,“那剑普普通通,只有五成新,却隐带血气,定是见过真血的。他双手都有茧子,不比我手上的薄,估计也是个勤勉的,又怎么会是庸手?最后他邀我上峨眉,可见是技出名门的剑客,若轮战术兵法、沙场点兵我有信心赢他,可单人竞技,自然是比不过的。” 元吉闻言,张大嘴巴傻愣愣的道:“原来世子爷您一眼便瞧出了这么多啊?我还真什么都没看出来呢!” “所以说,兵家谋而后动,避长就短,以求事半功倍。你若这样,永不会有长进!”卫东鋆斥道。 元吉嬉皮笑脸的抓抓头:“我跟着世子爷牵个马就成,要什么长进。” “没出息!”卫东鋆嗤笑道。 元吉抓抓头蛮笑,想了想又道:“他功夫这么好,若是以后与我们为敌怎么办?” “那也是以后的事。”卫东鋆叹了口气,“我却觉着我和那丫头也许不会翻脸成仇。” “世子爷!您别忘了她可是季景斋的女儿!”元吉急道。 “没忘!没忘!我说你能不呱噪吗?你少爷我正喝高了头疼不懂啊!”卫东鋆翻了个身不再理他了。 此时升来客栈后院屋内,顾寒之打坐运气完毕,满屋子的酒气,他人到清醒了几分。 推门出去,却见浮霜带着丫鬟坐在院中喝茶,拿眼睛撇着他,他不禁微有些气短了起来。 浮霜挥手示意,几个丫鬟拿着熏香乳水等进屋整理,顾寒之在浮霜身旁坐下,见她爱理不理的,便低声道:“我下次再不喝那么多酒了。” 浮霜道:“我哪里管得顾公子喝酒?你兴致来了,谁能挡得住?” 顾寒之听她都喊顾公子了,知道是气着了,只低了头,呐呐的说:“我只是……不想……输他。” 他这话说完,又觉着有几分歧义,耳朵边渐渐的红了。 浮霜气道:“输赢有什么重要?何况是喝酒!喝酒能显出什么?” 顾寒之抬头道:“平心而论,原本我十分看不起他,可这顿酒一喝,我觉得他还算是个人物,也配与我一较。” “哦?喝酒喝的多也算人物?”浮霜道。 “却不是这意思。”顾寒之道,“他手下有铁骑,又是常带兵的,所擅长的应是兵法战技,可昨日放着骑射不比,他偏和我拼酒,兴致来了,也不过是玩个花样,说明他为人公平宽厚,不拿自己的长处挤兑旁人,起码是个够气量的男人。” 浮霜被他逗笑了,问道:“如若是比骑射又怎么说?你会输他?” 顾寒之一埂脖子道:“我怎么会输?骑射不过是个准头花样,若连这都不及,我就不必学武了。” “那是啊!”浮霜大笑,“你又怎知他不是瞧出了些什么,避己短而较己长呢?酒量大小却是看不出的。你也莫将他想的太忠厚了!”寒之这家伙清朗耿直,也把旁人都往好处想,卫东鋆那小子若知道有人夸他宽厚,还不定乐成什么样子呢! 顾寒之微微一愣:“你和他提过我?说过我的师承?” “这倒没有,我提都没提过你。”浮霜道。 “那就是了,他气海空浮、是个带兵打仗的,却没练过一日的武功,如何能瞧出我的功力深浅来?”顾寒之坚持。 浮霜抿嘴而笑,也不再说了,寒之却不知,所谓谋者,通常是从小处便见全貌,以一步推出全局来的。 顾寒之定定的望着她,喃喃自语道:“如此一来甚好,卫东鋆也算配做我的对手,若与他公平相争,胜负皆甘。” 浮霜奇道:“公平相争?你和他争什么?” 顾寒之别过脸,清咳一声,一抹绯红从脖颈渐渐染上了两颊。 浮霜见他不愿说,也没再追问,只道:“你准备何时北上?” 说到归乡,顾寒之又有些舍不得,他掉头冲浮霜道:“我离开这月余,你可要小心。” “我能有什么事?”浮霜笑道,“里里外外那么多人看顾着,还怕什么?倒是你,别艺高人胆大,便什么破事都管。需知道这世道乱的很,阴沟里翻船的事也常有,看上去可怜的未必可怜,瞧着无害的也未必无害。且上回那行刺的妇人,到底是何来路还不清楚,既有人谋算你,你可得谨慎行事了。” 顾寒之知她是关心,心中微暖,忙都应了。(未完待续。) ps:四千字大章节,求粉红,求打赏,求调戏~~~ 第八十二章 竞技 第八十三章 祭祀(粉红50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八十三章 祭祀(粉红50加更) ps:预发50粉红的加更,希望多多投票啊!另外感谢幻想自由的云的粉红和皇城樱的打赏(__) 送走了顾寒之,次日便是清明节。 这日天还未亮,王府正北面的沐香阁便被打开,此处是卫氏祠堂,平时都是紧锁着,由专人看守,只有祭祀、议会、请家法时才开启。 下人们出出进进的将其打扫完毕,拿出祭房内的祭器擦拭干净,摆上各色贡品。又请了神,占过风水,方才能启出祖宗牌位。 整个北院为着祭祀都妆点上了白纸钱币,飘飘忽忽、随风摆动,肃穆盎然。 到了寅时又下起了细雨,正是应景,烟雨蒙蒙、打湿了树上别着的成串纸钱,下人们又忙着打扫替换。 到了卯时末,雨停了,各房人便从各院都来了,男人们在王爷卫齐峥的带领下,进了沐香阁,女人便在王妃武氏的带领下在外跪拜。浮霜见不到里面,只跟在武氏、毛氏、李氏身后,她的左右是二房的卫东蕊和三房的卫东芷,身后是东琳、东渟、东芩三位庶出的郡主,再后便是各房的姨娘。 丫鬟仆妇们在各人面前都放好了蒲团,便退到了一旁,众女眷随着沐香阁内传来的跪拜唱和声,俯身、下跪、磕头、起身,浮霜也依势做着,中规中矩。 礼毕,祠堂内里有诸多请神、拜祭活动,外面的女眷不便参与,只干候着。因是祖宗面前。且不得坐,各自都站着。丫鬟婆子们忙又上前扶持。 浮霜挥退了芍药蔷薇,不过是站一会儿而已。她还未到需要人扶的境地。 内里的动静瞧不见,外面的人干站着不免无聊。身后传来了东渟东芝窃窃私语声,王妃武氏回头一瞥,便都噤声了,不该再造次。 又待得片刻,祠堂大门咯吱一声响,众人出来了。领头的便是定王卫齐峥,他身旁卫东鋆正眉飞色舞的和他说着话。 今儿虽是清明祭祖,卫东鋆衣着仍旧算不上体面。别人俱都是云缎长袍。唯独他穿着对襟短衣,用腰带随意的扎在腰间,裤脚倒是放下了,拖拖挂挂的垂着。头上的发髻依旧是歪的,碎发凌乱,脸上洗得也不甚干净,在一群锦衣华服的卫氏子弟中,格外突兀。 “这是什么样子!简直是一点体统都没有!”武氏王妃立刻发飙,“穿成这身来祭祖。哪点有长房长孙的样子?又哪点配得上定王世子的名号!” 众人闻言皆惊。 话说世子爷今日能来就不错了,记得去岁清明,他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呢! 卫东鋆抬眼斜瞥了眼武氏王妃,随即转头冲卫齐峥继续道:“……那红毛人说他们国家有种火器。样子很像我们的鸟统,可威力却强百倍,能穿透铠甲、射铁骑。我不信。他便说想法子寻了给我瞧。我许诺他,若真如他所言。定高价购买。” “卫东鋆!”武氏怒喝道,“你眼里还有没我?” “老爹。到时候可说好了,我若钱不够,可要指望您呢!”卫东鋆照旧不睬她。 武氏王妃被气得脸色青紫,众人面前,她个做母亲的甚至都指使不了儿子! 后面卫东淳忙上前代为解释道:“母亲,您且消消气,保重身子!大哥他也是没法子的,刚从海边回来,都是红毛国的海船耽搁了时日,大哥连觉都没睡,又怎么有空换衣裳?” “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武氏怒喝小儿子,无视他给的台阶。 卫东淳忙低着头不敢再说了。 武氏脸色一转,立刻摆出了一副如泣如诉的模样,冲着定王卫齐峥道:“王爷!您瞧东鋆他也太不像话了!这是对娘亲的态度吗?我任劳任怨的伺候公婆,辛辛苦苦的把他养大,却没成想竟教成如此不孝的儿子!百善孝为先,他既连这点都不及,将来如何能继承您的大统?又如何能服众?” 后方浮霜翻了个白眼,武氏王妃真会说瞎话,任劳任怨的伺候公婆?辛辛苦苦的把卫东鋆养大?她除了生下他,其他什么事好像都没做过吧? 说起来武氏王妃当年进门的时候身份低微,不过是个润州乡下地主家的女儿。那时定王原配夫人病重垂危,又未曾生子。老太君便做主纳了武氏入门冲喜,考虑到今后长子长孙都要指望武氏的肚皮,为避免生出庶长子,才以平妻之礼接了她过门。 武氏入门后不久,定王原配王妃便过世了。定王卫齐峥伤心不已,这位原配与他青梅竹马,是有真感情的,只可惜身子羸弱,一直未敢让她有孕,没成想人还是没了。 三年后,武氏怀上了卫东鋆,当时她与老太君处的不甚好,老太君原想招个平民女儿做媳妇,应该是为人乖巧听话的,又能免得润州小朝廷里外戚做大。却没想到武氏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入了王府更是一门心思的揽权,两下便有了矛盾。 于是为了压制媳妇,老太君便借口小门小户,没有规矩。在她诞下卫东鋆后,便把孩子自个抱去养,连看一眼的机会也不给她,卫东鋆打小便被老太君教的不认这亲娘。直到老太君驾鹤西去了,婆媳之间的矛盾传了一代,变成了母子之间的隔阂争端。 卫东鋆七八岁上没了祖母照管,亲娘又有嫌隙,便愈发的肆意妄为起来,成日的往外跑、成日的闯祸,后来又跟着定王出战,才养成了现下这幅性子。 武氏自打又生了大郡主和卫东淳,更是有了念想,卫东鋆在她眼中变成了一颗钉子,是她过去曾屈居于老太君之下的证明,每当她见到卫东鋆那不修边幅的模样,就像是见到老太君阴测测的冷笑,心中便不是滋味,所以一门心思要废黜东鋆的世子之位。 两人的矛盾乘积了十多年,步步攀升,早已到你死我活、白热化的境地,武氏甚至暗中买凶下毒,这也是卫东鋆很少呆在王府,极少在王府用膳的原因。此际卫东鋆见到武氏,又怎会给她好脸色?他的性子便是肆意妄为,从不伪善作态的。 定王卫齐峥撇了眼武氏,也知道她为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个做母亲的下不来台。可东鋆从来都是这样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做什么这当口非要生事?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冲卫东鋆道:“跟我要钱也不是不成,作为交换,若不然你平时也注意下仪表?” 卫东鋆露齿笑道:“如是这样我就不跟老爹你借钱了!我觉着这身就很好啊!上下马都方便,长袍直褂什么的太麻烦了!改明儿我还要我的铁骑都换上这身衣裳呢。” 说完他不等武氏开口,便冲定王道:“老爹,我还要再出去一趟,今儿就不赔你们吃饭了。”说罢招呼了旁边的元寿元吉便往外走。 “啊……那晚上还回来么?”定王卫齐峥叫道。 卫东鋆背对着众人潇洒的挥了挥手,没有回答。 这父子俩的对话把武氏气了个半死,然而她聪明的没有和定王闹,只做出一副百般委屈的模样,拿眼睛瞅着定王。 定王宠溺完大儿子,尴尬的咳了一声,道:“他便是这德行,你就随他去吧!” 武氏王妃委屈道:“我却不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东鋆,为了王爷您吗?他的出入做派,一点章法气度都没有,丢的可是我们定王府的脸面!”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好心!”定王忙和稀泥。 “所以我说啊,王爷,您还是要再三斟酌!您看东淳,这样貌、这气度哪一点都比他哥强百倍……”武氏王妃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劝说。 浮霜撇了眼卫东淳,见他一脸的尴尬,心中不禁有些可怜他了。 这位被亲生母亲推上阵前的筹码,又何曾是他自愿的呢…… 祭祀完毕便是家宴,浮霜作为长媳,也是唯一的正经媳妇,自然是恭立在王妃武氏身边布菜。 武氏王妃刚从卫东鋆那儿受了气,不免对她冷淡。也不说笑,只口中吃着,偏头与毛氏李氏说话,递筷甩帕子间,真当她是丫头使了。 屋内众人皆都看在眼里,卫东淳不免几度想起身,却又憋了回去。其他东蕊、东芷等也不敢说,东琳东渟等倒有几分幸灾乐祸。 浮霜暗自翻了个白眼,心中把卫东鋆骂了两遍,这混蛋!自己捅了漏子,偏连累了她! 不过她又哪里是白吃亏的?她知道武氏吃不得辣,一点点都沾不起,便当下将辣椒丝儿拌在土豆丝里,冷不丁的给武氏夹了两筷子。 武氏正说的开心,没留神嚼入嘴中,即刻便紫涨了脸,吐出口来四处找水。 浮霜挤出两滴眼泪,躬身道罪说:“王妃赎罪!我……我真不知道王妃吃不得辣子。” 当武氏缓过劲来时,见她梨花带泪、楚楚可怜,一众人望着她也眼生同情,想着一西蜀妹子来了江淮,定是不惯没有辣子的,搞错了也是常事。 武氏便不好发作了,以免显得自己不慈。 这头定王吩咐道:“让她也坐下吃饭吧!怪不容易的,她的身份,又何曾伺候过旁人?还是让沉香来伺候你是正经,她又知道你的口味,又是做惯了的,岂不是两下便宜?” 武氏也只得罢了。 浮霜脸上挂着惊恐,心中暗笑着方才坐下用饭。(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祭祀(粉红50加更) 第八十四章 岁贡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八十四章 岁贡 宴席过后,各人便回了各自的居处,世子卫东鋆引起的小小风波,就犹如清明时节扬起的柳絮,轻飘飘的便消散了。事实上武氏王妃每回与卫东鋆照面,那都是要发生点意外的。 浮霜带着丫鬟妾室们回了两仪居,聂梅汪三人见她面无表情,看不出息怒,生怕她受了委屈憋得慌,拿人撒气,忙告了罪,一头钻回自己屋躲了,浮霜倒也省了不少事。 她回屋歇了中觉,起身时已是未时莫了。洗漱换衣完毕,她便道:“我去玲珑馆给王妃问安,你们就别跟着了。” 芍药蔷薇等俱都奇怪的很,怎么这会子不早不晚的去问安了?上午世子爷得罪了王妃,王妃拿郡主撒气,这事还未算是全了了呢!郡主这会子难道自己撞上去找没脸? 浮霜却带着个小丫头出了屋,她沿着听水幽居,过了沧浪亭,直奔玲珑馆,一路上心中琢磨,广东越王的朝贡车队应该是今日便到的吧? 广东的越王和福建的庆王早年便归降了润州卫氏,自从皇帝被架空后,小藩王的岁贡便都不再运往京都,而是改道润州。犹如北地怀王与豫州季景斋的关系一样,岁贡并不值多少,重在个形式,那便是臣服。 此际庆越两王其实心中也并不是真心臣服,但只要卫氏尚能聚拢在定王卫齐峥麾下,他们便不敢有所异动。谁都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润州与豫州相争了这许多年,已经如强弩之末了。但若是矛头一转,拼了两败俱伤。咬死他们还是足够的。 就像是两头虎视眈眈的狼,直盯着眼前的病虎。只待病虎一旦倒下,便扑将上去吞噬个干净。 因此迄今为止,每年的岁贡还是按点按时的送来润州,并不敢少,甚至还欲盖弥彰的多了几许。 原本贡礼应是清明节前抵达,庆王的就早一步送来了,可越王的却迟到了今日刚刚赶到。其中的缘故只是一样:那便是今岁的贡品中有件特别之物。 这特别之物是越王精挑细选,筹谋已久方才送出的,却暗和了老王爷卫齐峥的心。连老王爷这等精明之辈,都不免上了套。上辈子浮霜对此事知晓的并不多,只捕风捉影的听了个大概,此番既是又碰上了,不免心中好奇。 她进了玲珑馆,先让丫头去通报,自己只恭顺的站在院里,直到里面来传方才进屋。 屋内王妃武氏也刚歇了中觉起身,沉香在给她梳头。秋露正在叠被。见浮霜来了,便笑道:“你怎么来了?” “媳妇是来给王妃告罪的。”浮霜欠身行礼道,“中午家宴,实在是媳妇大意了。冒犯了您,请您莫要往心里去。” 武氏打量了她一番,心下欢喜。这孩子很是难得,人又老实。又懂规矩,不愧是大家出身。自己中午多少有迁怒之意。她却只道错,不说委屈。她就是喜欢这样的性子,老实听话的孩子才是好孩子,也正要这种循规守据的性子,方才会与东鋆不和呢! 聂氏已经来报了,东鋆并未真个宿在浮霜的屋里,不过是在正堂隔了个隔间,掩人耳目罢了,恐怕是为了辟谣,以扫他不举的名头。 想来也是,如今王爷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正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卫东鋆再怎么也得收敛些才是。 不过……若是能将这孩子收拢了……岂不是事半功倍?聂氏再听话,不过是奴才出身,又不得东鋆看重,连屋子平日都不放进的,若是这孩子能听她的……将来下手岂不便宜得多? 想到此处,武氏脸上绽开慈祥的笑容,直拉起浮霜道:“是我不好,委屈了你,还说什么告罪的话?自家骨肉,谁还记恨谁不是?” 浮霜却还是执拗的行了个全礼,口中道:“王妃宽厚,媳妇却不能不孝,错即是错了,媳妇给您赔罪不算委屈。” “罢了,罢了,”武氏笑道,“且坐着说话吧。” 两人对坐着扯了会子闲篇,便听闻外面通传,说是越王的贡品送达,王爷喊王妃前去正厅接礼呢。 浮霜便露出好奇的神色,武氏拉着她笑道:“跟我同去看看?若有看上的,你就先收了。” 浮霜垂头红脸道:“哪好意思?原该是长辈先留,跟着便是各位爷,再是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轮到媳妇?” “我说可以便可以,就当是我疼你!”武氏笑着拉她便去了梧山堂。 入了梧山堂,定王已经坐在上首喝茶了。三老爷卫齐濡坐在旁侧,卫东淳站在稍后方,其余的二房毛氏、三房李氏也都在,小一辈的却没有来。 王妃武氏笑盈盈的冲定王说:“今岁越王的人来的却是迟了,不知带了些什么好物?我带着霜儿来了,也让她挑些好的,王爷可别心疼。” 定王卫齐峥笑道:“瞧你说的,我有这么小气?” 众人皆笑。 王妃武氏在定王另一侧坐下,浮霜站在了她身后,卫东淳与她并排,只拿眼角偷撇她,她故作不知。 只听堂外亲随唱和:“广东越王岁贡敬献!” 一声声的唱和传递出去,片刻之后只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众人都心道:来了。 打头进屋的是个身材矮小的黑瘦男人,他留着八字胡,身穿宝蓝色对襟长褂,年岁大约四十上下。 “他是越王麾下的谋士,叫卢昇,岁岁纳贡都是他来润州的。”卫东淳低声解说道。 浮霜挑挑眉,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卢昇进堂跪下,给定王叩了几个头,方才起身道:“路上耽搁了些时日,赶死赶活的终于清明当日到了。请王爷莫怪。” 定王挥挥手,清了清嗓子。示意他免礼。 卢昇便开始唱贡名,不过都是些南地特产。茶叶、药材、生蚝海产、外洋布匹等物。武氏很亲热的拉着浮霜的手说话,一会儿问她可喜欢海产。一会儿又说那洋布漂亮,定是豫州少见的,等会让人先送去两仪居给她挑。 浮霜一一应了,中规中矩,没有持宠而骄,也不过于冷淡,武氏只当她是懂规矩,不好意思。心中越发喜欢。 浮霜其实只是不耐,她等着瞧的自然不是这些,而是最后那件‘东西’。 唱完了贡名,卢昇的人出出进进,将各样贡品都挑了些呈在堂上,也将梧山堂的正殿摆了个满满当当。 定王撵须笑道:“李炳晟身体可好?听闻他年初废了世子,换了子嗣,也不知是何缘故?” 李炳晟便是越王,堂下卢昇闻言一惊。心道开春刚发生的事,怎么定王已经知道了?这消息可传的够快的啊! 他躬身答道:“内帏的事,小人不甚了解,只知道新世子甚得众望。” 定王叹息了一声。瞥了眼王妃武氏,话中有话的说道:“有时候众望所归并不一定就是最好啊,李炳晟将来可莫要后悔。” 浮霜只觉得定王妃抓着她手腕的手微微一紧。勒得她有些生疼,心中暗笑。武氏终究是枉费心机! 戎马出身的定王又不是老糊涂了,当下虽平了战事。但举国上下风云变幻,江淮卫氏岌岌可危,他又怎会舍弃世子卫东鋆,改换不通军务的卫东淳呢? 恐怕也只有武氏这等坐井观天的人以为,只要和豫州联姻,便能长久太平吧? 寻思间只听堂下卢昇又道:“今岁我们一行来的迟,却是有缘故的。只因我们越王偶然间得一美人,觉得极似一位故人,便派我等专送予王爷您,请王爷观赏。” 说罢他一拍巴掌,门外便响起一连串的银铃声。 浮霜凝神望去,心道:终于来了! 随着铃铛声频频响起,一位身材婀娜,面罩白纱的美人儿缓步从外走入。 她竖着坠马髻,身着浅白色银丝滚边长襟褙子,下着葱绿色百褶长裙,露在面纱外面的眉眼清雅如烟,并没有多魅惑,却透着 几分楚楚可怜。 “送什么美人给我?”定王大笑,“李炳晟是人老进花丛啊?都这把年纪了,恐怕孙子都能满地跑了吧?还找什么美人,又送给我作甚?” 卢昇忙道:“美人配英雄,定王爷骁勇善战、威名震天下,正是英雄中的英雄,又何必推辞呢?不如先看看颜色?” “免了!免了!”定王摇手道,“且带回去吧,和李炳晟说,这心意我领下了。” 堂下那美人见状,只嘤咛一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王爷不要贱妾,可是因贱妾姿色不堪?”说罢一抬头,自个摘下了面纱。 一双含情柳叶眉、点点樱唇如朱、瑶鼻小脸,十分的怯弱不胜。 站在这宽敞大气的梧山堂中,只觉得犹如一朵娇娇弱弱的白莲花,引人万分怜惜。 浮霜心下微奇,这便是后来迷得定王爷独宠不倦的美人? 不错,她的确堪称是个绝色,可定王府上下,又何人不是绝色? 若说妍丽,她比不得王妃武氏了,武氏虽年过三十,但风韵却是正盛,气度风华又岂是这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比的? 若说明艳,她亦欠毛氏几分,毛氏是哪种站出去便能吸引男人眼光的美人儿,今年也不过刚刚三十六岁罢了,否则也不至令小他数岁的薛总兵魂牵梦绕。 以定王的心性年岁,又怎会栽在这小丫头手里? 浮霜心中诧异,偷瞥向定王,却见他真个眼中显出几分迷离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再仔细观看,却见堂上众人神色不一,不仅仅是定王,三老爷卫齐濡、二夫人毛氏、就连武氏王妃都露出几分意外,而李氏和卫东淳显然不知所以。 “既然远道送来,那就留下吧。”定王突然话锋一转,又改了意思。 “谢王爷!”美人儿娇弱的应了一声,如黄莺泣啼。卢昇似乎也松了口气,方才退了出去。 极似一位故人?浮霜想到卢昇方才所说的话,心中微动。(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岁贡 第八十五章  提点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八十五章nbnb提点 浮霜揣着疑惑回了两仪居,刚进主屋便瞧见了元寿和元吉。 元吉正在和蔷薇拌嘴,他哥哥元寿只远远的站着,当做没瞧见。见浮霜进来了,两人方才住了嘴。 浮霜扫了两人一眼,便进了里屋。却见芍药丁香等人站在一旁,神情尴尬,八仙桌前卫东鋆大刺刺的盘腿坐着,正在大肆朵颐。 “郡主!我们刚从厨房领了您的晚膳,世子爷却抢先吃了。”蔷薇跟进来禀道。 元吉也追进来道:“怎么?我们爷吃不得是怎地?” 眼瞧着两人又要吵起来,浮霜低喝道:“都出去!” 蔷薇微白了脸,跟着元吉出去了,芍药等人愣了片刻,被浮霜的眼神一扫也出去了,里屋只剩下她和卫东鋆两人,卫东鋆嘴里嚼着菜,转过头,笑脸盈盈的道:“来,坐下同吃。” 浮霜也不与他计较,只找了个空碗,便自行添了饭坐下吃起来。因是给她一人备的菜,做得虽精巧,但分量却不多,如今已被卫东鋆吃了个七七八八,倒也没剩多少。浮霜也不饿,只挑了几样吃了,便放下碗道:“我的晚膳你也敢吃,就不怕有毒?” 卫东鋆抬头笑道:“如何不敢?你不是说了吗?此刻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你又怎会下毒?” 浮霜笑了:“又或者有人要下毒害我呢?你岂不是枉做了替死鬼?” 卫东鋆闻言一愣,抬起头道:“是不是有人……” 浮霜摇了摇头:“尚未至此,当前你是出头鸟。还没人关注到我身上呢。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 卫东鋆便又蒙头吃了起来,片刻闷闷的道:“你也该小心。这儿毕竟不是豫州。府里鬼魅甚多,不可不防。” 浮霜望着对面他不修边幅的模样。心中突然一软,他莫不就是如此这般防了十多年的吧? 这该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亲身母亲想要他的命,家里上下人等皆无人能信,就连吃一口饭、喝一口水都得处处小心、随时留意……他从六七岁起过的便是这样的日子,猜疑、防范、杜绝……吃了多少次暗亏,又有几次身临险境? 浮霜闭了闭眼,深吸口气,上辈子自己花费了三四年的功夫,才赢得了他的信任。这信任于他来说该是多不容易?可最终不过图又是场欺骗而已…… 她脸上不由又带出一丝愧疚,随即一闪而过的消失了。卫东鋆却瞧在了眼里,心下暗自诧异。 用罢饭,卫东鋆又足足喝了两碗汤,方才放下碗筷,心满意足的呼出了口气。 他见浮霜还在发愣,便笑道:“听闻我上午的无礼,连累到你了?” 浮霜回过神来,嗔道:“是啊。可是好一顿使唤。” “你不也回敬了她一筷子辣椒?听说那毒妇满处找水,狼狈不堪!”卫东鋆说道此处拍腿大笑,“我真该是留下用膳的,如此精彩的场面竟没有瞧见!可惜啊!可惜!” 浮霜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货实在是不靠谱,方才还准备听他致歉呢,没成想是来幸灾乐祸的。 卫东鋆笑了片刻方歇。又道:“元吉还说,越王朝贡送了个美人给我老爹。我老爹真还给留下了,可有此事?” 浮霜一愣。笑道:“没想到那家伙的消息还挺灵通,我这不刚从梧山堂回来?他都已经知道了?” “如此说来,真有此事了?”卫东鋆闻言猛的站起身来,“老爹他怎么会就留下了?越王李炳晟那家伙会安什么好心?女人而已,不过是以色事人,说不定就是来下毒、窃密、外加捣乱的!老爹怎么还上了他的当了?” 说完他连忙想起浮霜的来历,便描补道:“我可不是说你,你嫁过来至少还能停战,比她强太多了。” 浮霜气苦,有这家伙这么说话的吗?他这是描补啊?还是挑衅啊?她很想一巴掌抽在他脑袋上! 她不与这等二货一般见识! 沉吟片,浮霜道:“我当时也觉着奇怪。初起王爷并没有收下的意思,还说免了,让卢昇把人给带回去,说是领越王这份情便罢。可当那女子摘下面纱,见着了真颜后,王爷便即刻改了口。” “哦?”卫东鋆微微一愣,“难道是那女子美如天仙?不!即便如此,老爹又怎会被美色迷住?不行!我得去瞧瞧!” “喂!”浮霜抬头叫住了他。 卫东鋆转过头,望向浮霜,却见浮霜拧着眉,面带犹豫,仿佛有话欲说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我当时听闻卢昇说,越王是因那女子肖似某位故人,方才将她送了来的。所以便留心观察了个人的表情,当瞧见那女子真容时,王爷、王妃、二夫人、三老爷都是面露异色,而三夫人和你弟弟卫东淳似乎不明所以。我想王爷必然是看出了那女子像何人,到不真是被美色迷了。”她斟酌了片刻,只挑能说的说了。 卫东鋆闻言,沉默了片刻,甩下句我知道了,便出了屋。 屋外芍药蔷薇等人进来收拾,见吃食被一扫而空,便问浮霜道:“郡主,可要再去大厨房重取?又或者熬些粥吃?” 浮霜神色厌厌的,只觉得胸闷,却没了胃口,让她们收拾了作罢。 她净过手,斜靠在榻上,拿了本书却开始发呆。 上辈子定王卫齐峥得了这美人之后,便独宠她一人,一时间甚至连王妃武氏的风头都被压过了。 她因是儿媳,成日的去王妃那里立规矩,平时为了避嫌,也中规中矩的留在两仪居,极少出院溜达。而王妃甚至都不许那美人来玲珑馆,所以前前后后便错开了,倒也没见着这位公公的宠妾。只听说那女子手段十分了得,迷得王爷眼里就没了旁人,当着王爷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背地里对人却是跋扈的很。 后来大约到年底,定王卫齐峥便亡故了,也不知是否是因此掏空了身子。 她很想提醒卫东鋆,却碍于无法出口,总不能说自己知道年底便是王爷大限之日吧? 对于定王卫齐峥,上辈子她接触的并不多,一是因为公媳避嫌,二是因为卫齐峥去世的早,所以倒是没有太多的感情,只知道他是位待儿子极好的老爹,比起季景斋的冷心冷意,那才是为人父亲的样子。 他恐怕是这满府中人,唯一欣赏卫东鋆,对卫东鋆报以希望和宠爱的人了吧?也算是卫东鋆十多年生命中唯一的温暖来源。 况且卫齐峥对于江淮卫氏也是至关重要的! 说起来卫齐峥年轻的时候,也是十分了得的人物,他与季景斋棋逢对手,足足抗衡了有十多年,却同时将江淮经营的铁板一块,卫家兄弟三个,除了老三卫齐濡天性不好武,老二卫齐瑞对定王这位大哥那是十分信服的,跟着鞍前马后的打天下,却从未生过二心。 当前卫氏兵权一分为四,卫齐峥统领中军,实力最强,他麾下又有卫东鋆领着铁骑,所向披靡。此外二老爷卫齐瑞掌管广陵军,是第二拨人马;吴天昊吴大将军管着盛天府的驻军;贾太尉贾兴仁领京护卫八千众,也是一支劲旅。除了卫齐峥自己的部队,其余的三支部队都齐集在卫齐峥周围,只有他才能镇得住卫齐瑞,吴将军等,只有他的存在才能牢牢钳制江淮各方势力,卫氏家族才会如此稳固,庆越两王也才只是蠢蠢欲动,却不真敢先起异端。 可卫齐峥终究是老了。十多年的戎马生涯,磨损了他的身子,当前不过是四十五六的年纪,却虚乏的如同古稀…… 病虎归西,便是风云乍起时。虽说上辈子卫东鋆终究是平定了家族内的分裂,也抵御了庆越两王的反叛,可江淮为此却又付出了多少代价? 先要和二叔斗,随后是亲弟弟,再就是南面的两头狼……他一刻也没能消停,江淮前前后后打了有三四年之久,原就疲弱的卫氏四分五裂,润州城前前后后被清洗了数次,这代价便都是人命! 若不是卫东鋆麾下有位能人替他经营,打完这些估计卫氏也早垮了,又何谈与季景斋相争? 能拖得一日方是一日啊!若卫齐峥能晚上个一年半载再去世,那一切又会不同,恐怕也能保存下更多的实力吧? 此际季景斋与北地怀王必有一战,可季景斋两世为人,先知先得,定会保留实力,收拾起怀王来也更加容易,若江淮卫氏还是依照上辈子的历程,平定卫齐瑞的广陵军、再干掉支持卫东淳的贾太尉,自己折损个三四成,随后与越王庆王火拼完毕,恐怕与季景斋的差距就大了去了,不比上辈子被她损耗了十万大军便宜多少呢! 浮霜沉吟片刻,定下主意。若卫齐峥能多活个年余……上辈子虽说卫齐峥身子一向不好,可年底亡故也太突然了些,否则卫东鋆接了王位,在老爹坐镇下经营个半年左右,至少也能调换润州上下人等,说不定便能免去和卫东淳兄弟间的一场干戈呢。 所以虽然不过是个从南地送来的女人,却牵连了许多事情,又岂能小窥?不过她作为媳妇,如何能让老公公远离宠妾?只能提点卫东鋆,让卫东鋆筹谋罢了,这些事终究不是她能插手的。 所谓知晓,有时候却也不能随意行事啊。 她郁郁的翻了几页书,便没了耐心……(未完待续。) ps:感谢cissyxx童鞋的粉红票!!! 第八十五章nbnb提点 第八十六章 劝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八十六章 劝 卫东鋆跨入梧山堂内殿里屋时,却见定王爷正在一妙龄女子的侍候下泡脚。 他身穿白色亵衣,眯着眼睛半倚在太师椅中,双脚浸在冒着热气的水里,烫的双脚泛红。 卫东鋆没吭声,只盯着那面生的女子瞧。 真是白莲含苞三分羞,碧水身姿万缕情啊! 那女子察觉到卫东鋆在瞧自己,心下奇怪,如此一位身穿短衣,不修边幅的人是如何能进了王爷主屋的? 因不知底细,她也不敢声张,只露出一副窘羞的模样,低垂了头,避开了卫东鋆的直视。 “是东鋆吗?”定王卫齐峥闭着眼睛哼道。 “是我,老爹!”卫东鋆走进屋,随意的搬了把凳子在太师椅旁一坐,选了个最佳的视角继续盯着那女子瞧。 听到东鋆二字,那女子方才明白这便是传说中的疯世子卫东鋆了,却见他这幅堂而皇之看父亲妾室的模样,不由越发窘迫起来。 反倒是定王又问:“做什么来了?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是在房里和浮霜一道吃的。”卫东鋆道,“我听说越王送了个特别的东西来,特意来老爹这儿瞧瞧。” 他没说送了个女人,却着重的说了东西二字,将那女子囧的脸都红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定王爷睁眼道,“怎么说她也是你姨娘,莫要太过分才是。沁莲,来见过世子。” 沁莲转身跪下,柔情似水的行了个全礼。 卫东鋆面带玩味的盯着她。嘴里却说着:“老爹啊!我看您是老糊涂了吧?李炳晟的东西您也敢收?别是有毒有刺伤了自己才好。” 他这话说得直白,且当着沁莲的面。真是一丝颜面都不给,沁莲立刻变了脸色。泪眼婆娑的冲着定王道:“王爷!您瞧世子爷这话说的,初次见面,世子爷便疑心奴家,奴家心里委实冤枉啊!奴家不知道什么越王定王的,只知道生是王爷您的人了,便是死那也是王爷的鬼。” 说着便扒着定王的膝盖呜呜的抽噎起来。 定王忙扶住了,转脸狠狠瞪了眼卫东鋆,又冲沁莲道:“你且出去吧,我和世子有话说。” 沁莲见哭诉无用。心道时日尚浅,还未到时候。便起身服侍定王擦了脚,端着水盆去了。 定王转脸冲着卫东鋆怒道:“你也给我留几分面子好不?你老爹我收了个女人怎么了?就引发的你如此这般?” 卫东鋆掏掏耳朵,想了想,神情很认真的说道:“老爹,不是我说您,您如今还能睡女人吗?” 一句话把定王给说愣了,他望向儿子那副真心询问的表情,心火呼啦一下便着了! 什么意思?这话是什么意思?质疑他的能力? “你这混小子!这……这是什么混账狗屁话?我可是你爹!” “我知道啊老爹!”卫东鋆忙搬着凳子往后挪了数寸。缩头缩脑,装出一副躲避锋芒的样子,“我不是质疑您的能力,而是担心您的体力!” 这话说的愈发讨打。定王卫齐峥气的捞起鞋子就要往他头上扇。卫东鋆哪里会坐着挨打,忙嬉皮笑脸的站起身满屋子乱窜。 他边躲边由衷地劝说道:“老爹,您也知道。体力这东西强求不得,尤其是上了年纪。得慢慢养着。并不是弄个什么助兴的东西能提的起来的,要我说。男女之事有啥意思?远没有上阵杀他个穿透有趣,老爹您还是留着体力给我压阵吧,少折腾,省的这会子再给我弄个小弟弟出来不是?” “什么强求……什么助兴……什么小弟弟!你小子这是跟你老爹说的话吗?”老王爷窘着脸骂道。 这爷俩活动了一番,没多久定王便开始喘了。 卫东鋆站得远远的笑道:“老爹,您瞧这喘的!我的担心难道还错了不成?” 定王扶着床棱直喘粗气:“你……你个……兔崽子……你给我……” “老爹,您这好像是在骂自己。”卫东鋆耸肩笑道。 卫齐峥微微一窒,发现自己又上了儿子的当,每次爷俩吵起来勾得他骂粗口,那都是会把自己也给绕进去。 他气得在床上一坐,猛的朝卫东鋆甩出鞋子:“滚!给我滚!” “我偏不,”卫东鋆偏头躲过鞋子,恬着脸跑到他身边坐下,给他抚背顺气道,“老爹,您今儿是一反常态啊,像您这么有远见卓识、真知灼见、又火眼金睛,通透明了的人,又怎么会看不透李炳晟那花花肠子?你还真纳那女人为妾了?我说您就不能悠着点吗?像我多好,来路不明的货色都放在院里养着,沾都不沾,省的惹一身腥。” 却听定王幽幽的长叹了口气:“你……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卫东鋆想起临行时浮霜说的,肖似一位故人,心中好奇的要死。 定王爷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仿佛见着了虚无中某个熟悉的影子。 卫东鋆见他久不吭声,便追问道:“来时浮霜都和我说了,听闻那卢老头送人来时,说她极似一位故人。到底是像谁啊?您和三叔他们都瞧出来了?说出来也让我知道。” “你不认识。”定王摇了摇头,“她去世的时候,你尚未出生呢。” “哦?这么说是我们王府的人?”卫东鋆锲而不舍。 老王爷沉吟片刻,心知今日这话不说清楚,东鋆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我等了她近二十年。”他幽幽的道。 二十年?等谁?卫东鋆一头雾水。 老王爷回忆起往事,如同从那幽暗的记忆深处一点一点的往外撕扯:“这二十年来,我期盼过、祷告过、甚至求过神佛。可她却从未入梦中与我相聚,一次也没有。她一定是恼了。怨我又有了旁的女人。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我是定王,是卫氏家主!我必须得有继承大统的子嗣!” 卫东鋆没说话。满心腹的琢磨这她究竟是谁? “你祖母在世的时候,曾十分怨她,觉得就是因为她的关系,耽搁我到近而立之年,直到她去世后,我方才有了你和你的弟妹们。所以在后来便下令府里再不许挂她的画像,不许提她的名字,就当她从未存在过一样。你和你的弟妹恐怕都没有听过她的事,只是知道曾有过这么个人罢了。”定王爷垂首叹息。“是我辜负了她,又为了孝道依顺了你祖母,使得她堂堂正头王妃,最终落了个悄无声息,其实就算她来我梦中相会,我恐怕也是没脸见她的。” 卫东鋆这才知道是谁了,原来说的这个她,便是老爹的结发妻子胡氏。 “今日沁莲摘下那面纱的一刻,我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就好似她又活转了过来,生生站在我面前!这二十多年她容颜未老,气度犹存……” “您想想也该知道不可能啊!”卫东鋆极为扫兴的插话道,“这不就是个长得像的女人而已吗?又不是本尊。” 老王爷不理他:“我想。我大限也该是要到了,所以上天将她送来了我身边,算是以偿我的夙愿吧?” 听到这话。卫东鋆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不便再说什么了。每个人都有心魔。即是心魔,便是执念。再也放不下的。 “我知道她是李炳晟的人,”定王掉转头望向儿子,“你放心,我会让人看着她的,她进不了要害之所,也瞧不见什么。就当是你老爹临走时一个念想,等我哪一日闭眼去了,你爱怎么安排她都成。” 卫东鋆摸摸鼻子:“这么说,您还是要睡那个叫什么莲的?” 卫齐峥气的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骂道:“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爹!” “我知道您是我爹,我是您儿子,不用再三强调。”卫东鋆委屈道,“这不是担心您的身子吗?李炳晟那老混球或许并不是打算从我们这儿查探什么,只是为了弄个妖精来搅了您的身子骨,好让您早日归西!” 卫齐峥面色微囧,被儿子管到床第间来了……真是…… “我会有数的。”他只能避重就轻道,“再说人这寿数啊,那就是天意,早二十年前我就看开了。到了时候怎么也得走,留不住的。” 卫东鋆知道话说到这份上,也无能为力了,剩下的他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天天守着老爹进谁的屋吧?只心中暗恨,老混蛋李柄晟!真是够坏的啊?弄个让人舍不得的毒药送上门来,害了人还让人心甘情愿?好你的!今日便给你记下了!总有一日小爷要你死无全尸! 他泱泱的告辞出去,却见沁莲俏生生的站在梧山堂门口,端着夜宵托盘,只候着。见他出来便柔弱的欠了个身。 他扫了她一眼,突然灵机一动。 沁莲端着盘子闪身要从他边上进屋,却被他伸手拦住了。 卫东鋆吸吸鼻子,凑上前去道:“姐姐这端的是什么?味道好香!” 沁莲愣住了,姐姐?这是怎么叫的?虽说她的岁数是比世子还要小些,但她如今是定王爷的女人,怎么说也是姨娘,又怎么好叫姐姐? 她害羞带怯的闪避道:“没……没什么,不过是粳米香芋粥罢了,给王爷夜里备的。” “哦!”卫东鋆怪腔怪调道,“那便是姐姐身上的香,端是好闻。” 沁莲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调戏自己呢? “你!你怎么……”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卫东鋆凑近身,搂住了腰,贴着耳朵道:“你真个甘心服侍我老爹?他可没几年寿数了,届时你个小媳妇守了寡,我只怕你后悔就来不及了……” 沁莲大羞,只觉得一股子男人的暖气将她裹了个严实,卫东鋆环着他的胸膛是那么的宽厚,与老王爷衰败的身子…… 她心中警铃大作,忙挣脱了卫东鋆,啐了一口,头也不回的往里屋去了。 卫东鋆大笑,只在后面喊着:“姐姐好香!”十足的登徒子模样。(未完待续。) ps:下周有好推,准备三更一周!!!这两日存稿中!!啊啊啊啊,大家多多给点鼓励啊!! 第八十六章 劝 第八十七章 瓷器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八十七章 瓷器 清明过后,浮霜便准备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至于那位从南地送来的美人……她毕竟不便插手,也相信卫东鋆足以搞定。 丁香按照她的吩咐,用吴先生挤出的一万多两银子,采买了些得体又精致的东西,定王府上上下下近千号人都得了打赏,对于这位自西蜀来的世子妃便愈发推崇起来。 浮霜出入王府也更为便利,当下他带了人从西门过,只让需让芍药通传一句便可,里里外外的还会有人给提点遮掩。 这日她一清早便出了府,准备往城西南的瓷器行去一趟。 润州临海,商业繁茂。早在五年前便有红毛国的大船靠岸,收购中土物产。这五年来,大批量的洋货入华,却也扶持了江淮地区诸多产业,这烧瓷业则是获利最丰的行业之一。 润州本地虽不产瓷器,但全国四大名窑出产的瓷器精品多运到江淮、广州和福建销售。名贵瓷器最主要的购买者除了定、越、庆诸王及麾下官员富户,便是海外的洋商。 润州城西的瓷器行已多的占据了整整一条街,春夏乃季风期,红毛国的大船已停满了码头,这城西瓷器街也人山人海,热闹无比。 浮霜带着丫鬟,由前方两位随从开道,方才勉强进得了瓷器街。 宽有丈余的一条街,满当当的都是人,而且以高大的洋人居多。两旁是对门开的店铺,有专卖茹窑青瓷的、有独营鼎窑白瓷的、也有浚窑和鎶窑的三彩和黑瓷,更有混着什么都杂卖的。品相亦是参差不齐、好坏参半。 浮霜逛了一家又一家,每处都拿起几样看看。又放下,问上几句没头没尾的话。把芍药等人弄得不知所以。 “郡主。可是要买瓷盘?”蔷薇忍不住道,“我瞧着方才那鼎窑白瓷盘烧的极好,又是我们府里没见的,买回去摆着岂不好?” 浮霜摇了摇头,只挑七八寸的瓷瓶买了一个,又行至另一家店面,买了个类似的瓷瓶。 这么走走停停,看看瞧瞧,一连逛了有两个时辰。连蔷薇芍药等都走到脚软,却不知郡主此番竟如此有精神。 浮霜仔细的观察了每家瓷器行出入的客人,与柜上掌柜的攀谈数句,又各挑了个瓷瓶买下,虽说这瓷瓶东西不大,可架不住数量多啊,两个时辰之后,带来的七八名随从已经没手拿了,便又雇了十来个闲帮给挑着。 芍药蔷薇等心下只犯嘀咕,郡主这是要做什么?专买瓷瓶? 近中午时。一行人才打道回府,前后买了有近百个瓷瓶,浩浩荡荡的一路由人抬回了定王府。 入了府,大总管槐荣跟上前陪着笑脸道:“世子妃。这买的瓶是给您送到两仪居还是怎地?数量这么多,究竟准备怎么安排?” 浮霜转过脸,望向槐荣。 说实话。虽已是上辈子的事了,但她还是很难忘记最后看到的这张脸。 她也知道。上辈子是卫东鋆下令让她自尽的,若她不死。整个王府上下都不得安生,因此阖府的人跪着逼他,而槐荣不过是抢头最急的。但对于槐荣这个人,她总有股子说不出的厌恶。 她冷眼瞧着槐荣,只看得槐荣浑身发毛,片刻之后方才发话问道:“府里可有懂瓷器的?” “瓷器?”槐荣瞧了眼那成堆的瓷瓶,忙道,“有!有!账房的老张头就懂,他原是瓷器行掌柜的出身,后来不干那营生了,才来了王府做账房的。我们府里大致梅瓶瓷瓶,小至鼻烟壶烟斗什么的,多由他掌眼呢。” “行,那就喊他来吧。”浮霜淡淡的吩咐了。 片刻之后,一位五十出头的老人霍着背进了两仪居。他躬身在院里候着,随即便瞧见诸多随从出出进进,抬进了大大小小无数个瓷瓶儿,满当当的摆了一院子。 世子妃浮霜缓步从正屋内走出,笑着冲老张头道:“我娘老念叨江淮的瓷器好,说是全国上下最好的瓷器恐怕都不在京城,而是全都被运到江淮临海一地来了,供洋人囤货呢!所以今儿我准备购一批好货运回豫州去,结果上瓷器街那么一瞧,竟是看花了眼!林林总总那么大堆,什么白瓷啊青瓷的,我是不懂的,还得烦请账房师爷给分辨分辨?” 老张头磕头行礼、连道不敢,随即便逐个拿起瓷瓶细看起来。 他先按顺序挨个拿起敲了,并摸了一遍,将百来件瓷器分左右给放好。 浮霜仔细看时,却见左边大约三四十件,右边则约莫多一倍,原本混放着不察觉,分开来就明显看得出左侧的成色要比右边的都好些。 分成两拨之后,老张头便拿起左侧的瓶逐个敲击起来。 叮叮咚咚的一番敲打,所有人都不太明白,可老张头又从左边这堆里除去了二十来件,最终他挑出了八个瓷瓶,来到浮霜面前。 “回禀世子妃,老夫挑选了一番,只得了这八个是上品。”他介绍道,“其中一个青花、两个白瓷、两个釉下三彩、一个纹片釉和两个素三彩。” “这八个瓷瓶的质地都是上好的,瓷土用的料好,烧制工艺也好,敲起来发出的声清脆悦耳。其中这青花和釉下三彩的瓶儿画功清晰、色泽莹润,因此选出为上品;这白瓷色泽光润,白如凝脂,釉中隐显粉红,是最好的‘猪油色’;而这纹片釉又称冰裂纹,开片均匀、纹理清晰,确是好东西啊!” 浮霜满意的点点头,说了声赏,芍药便拿了个五两银子给老张头。老张头千恩万谢的去了,浮霜又命人将院里的瓷器全都处置掉,只留下这挑出的八个瓷瓶。 她早已命人在瓶儿上标了店家,这八个瓷瓶是分别从八家瓷器行买来的。浮霜斟酌了一番,先弃了白瓷和纹片釉,只留了余下五个,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后续几年的瓷器交易中,外洋大船来收购瓷器,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白瓷和纹片釉。他们更喜欢颜色鲜艳、花样繁复的作品,而如纹片这类似裂痕的美,也不是他们能欣赏的来的。 选定了五家,她方感觉有些疲惫,芍药蔷薇等领了午膳来,已经布好了菜。浮霜随意的用了,便躺下歇中觉。待得下午起身,她穿上衣服,说道:“准备一下出门,我们再去一趟瓷器行。” “啊?还要再去啊?”鸠尾傻呵呵的嘀咕了一声。 众人大笑。 她左顾右盼,又傻傻的问:“上午买了那许多瓷瓶儿,这下午郡主准备买什么?” “不买什么,只问问行市。”浮霜笑道。 一行人复又出了府,来了瓷器街。 浮霜先去了卖素三彩的两家店,这两家店门对门开着,一家是素三彩专卖,一家则是各色瓷器杂卖的。浮霜挑了那家专卖的店进了,上得前柜便问道:“可否让掌柜的出来一谈?” 柜上伙计见浮霜一行不同旁人,忙进去回了。不一会儿掌柜的便迎了出来,又将浮霜等引至里屋。 柜后里屋布置的颇为华丽,看样子便是谈客之所。浮霜落座接了茶,蔷薇芍药等躬身立于其后,那掌柜的见了心中更是咋舌,心道莫非打哪儿来了贵客? “我想请问掌柜,这瓷瓶儿可是你家所出?”浮霜挥手令芍药拿出瓶儿,掌柜的接过,摸了下底缘,笑道:“正是,请问客官有何见教?” 原来这各家瓷行在器物底部那都是有标号的。 “那对街那家店的瓷瓶儿可也是你家所出?”说着浮霜又示意蔷薇拿出了另一个素三彩。 “也是。”掌柜的被这两句话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浮霜点了点头:“那便是了,说白了,我是有意涉足瓷器这行当,准备在瓷器街收购一家店铺。不知掌柜的可有意将铺子盘给我?” 这话问的突然,掌柜的一惊,忙道:“我们可没有盘店的计划,我们东家去了山西,是为的进货,临走时还交代我把生意看顾好呢。” “哦?是吗?”浮霜笑了笑,脸上看不出喜怒,就像方才的话是随口问的,她又道:“那如果我在瓷器行新开一家店面,贵店可愿给我供货呢?不说别的,我的价钱定不会比对面那家低。” 掌柜的点点头道:“自然是愿意的,我们东家并未不许我们外卖,只说了价钱合适便可。有些话我也不妨说给客官知道,这瓷器街一百二十八家店铺,数量众多、品质却大有差别,我们家的素三彩敢说第二,旁家便没有敢说的。客官要开店便开,这街上瓷器行开开闭闭那是常有的事,也不会因谁碍了谁的生意。只是有一样,谁家要是没自己的真货,只拿旁人的东西来卖……”说道这里,他抬眼倨傲的瞥了窗外对面的那家杂买的店子,“那也是不会长久的,客官可别花了冤枉钱。” “那便是我的事了。”浮霜淡淡的笑道,随即起身告辞。 出了店铺,蔷薇忍不住问道:“郡主,我们要做这瓷器生意,是不是该先去景德镇收购一两个瓷窑?” 浮霜听得有些意思,笑问道:“你为何这么说?”(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瓷器 第八十八章 门道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八十八章 门道 蔷薇略带羞涩,却忍耐不住好强的性子,梳理了一番便道:“听方才那店家说了,谁要是没有自己的货,光靠收购别家转卖,那是混不长久的。我觉着他说的甚为有理。郡主您想啊,现在那个行当不是自产自销?通常名窑世家多半在我们江淮瓷器街都有分店,为的就是销售自家货物。 这东西好不好那是要看秘笈方子的,旁人又没法仿制了去。您说我们要是没有自己的窑,没有自己的技术,光收购旁人的瓷器拿去卖,这一来一回价格不免要比旁人的高些。瓷器街也就这么长,来回逛上两个时辰便都看尽了,若我们的价高,人家的价低,还有客人会上门吗?” 浮霜听着点了点头,心道这丫头还有几分见识,却是个管事的料。 可嘴上她却说:“我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他们觉得我没有自己的货,便没有底气,我偏不信这邪,我就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空手套白狼。” 说罢笑着便往第二家行去。 她们又去了两家釉下三彩瓶儿的店,问了大致相近的问题,店家都没有盘店的意思,看门庭,这两家出出进进的客人也不少,很有几个高头马的洋商,生意应该是不错的,浮霜也就只放了合作采购的话意。 最后来到出品青花的店子门前,却发现比起旁处,这里要冷清的多。 浮霜心中奇怪,便没有直接进去,反倒去了旁边的一家杂卖店子。招来掌柜的问道:“旁边那家福景轩是怎么回事?我瞧着他家的青花甚好,为何生意却如此惨淡呢?” 那杂卖店子的掌柜见来人是问别家的。便有些不喜,丁香见机的给了二两赏银。那掌柜脸色立转。 他殷切的说道:“客人,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们润州瓷器街,那主要的客商便是王府、官家和洋商。他家的青花的品质,懂行的人都知道那是瓷街份儿的,可惜红毛国的洋人不喜欢蓝白素雅,更爱颜色艳丽的三彩。而王府官家又有多少来此地买瓷器的? 大户人家么!除了正经吃用,那屋里摆着的起码也得是唐太宗的瓶儿、宋徽宗的壶儿,要去也是去古玩坊,又岂会上瓷街来?顶多是来买些寻常吃用的器具罢了。又要那么好的品质做甚?眼看着瓷器街店家越开越多,各种花样层出翻新,他们家啊,若再这么下去,可就离关门不远喽!” 浮霜闻言点了点头,又赏了他银子,便拐出去进了福景轩。 进了福景轩,只见偌大个厅堂摆满了各式的瓶罐,却没有客人。柜上的伙计正趴着睡觉。浮霜等人进来了都没转醒。 浮霜使了个眼色,蔷薇上前推了推那伙计,伙计方揉着眼睛醒来了,只见一溜排七八个女客站在店里。领头那位带着斗笠四处观看,忙堆了笑迎来道:“客官,可是要买瓷器?” 浮霜道:“你们掌柜的在吗?” 那伙计忙道:“我得进去瞧瞧。客官您先坐。”说罢有些犹豫,放心不下满店的器物。又瞥了眼浮霜等人的穿着打扮,想是贵客。不怕出事,这才弃了店进里面去了。 浮霜心中思量,这福景轩恐怕是真干不长了。店面里只有一个伙计不说,连个端茶递水的都没有,掌柜的也不知上哪儿溜达去了,怕是生意不好,呆在店里也无用的,这倒是合了她的意。 过了好半响,那掌柜的才来了,见浮霜等人干坐着,忙又喊伙计去倒茶。芍药蔷薇等哪里会喝他们这茶,忙嘱咐了只需提水来便罢。 浮霜冲那掌柜的道:“老掌柜,请问如何称呼?” “不敢,不敢,鄙姓刘,客官只管喊我老刘便是。”掌柜的笑道,“客官可是来买青花瓷的?” “不是。”浮霜摇头道。 那掌柜的一愣,不是来买瓷器的?那是来做什么? 浮霜却道:“贵店生意可好?” 难道这店里的境况还瞧不出吗?瓷器街上人满为患,却少有进来瞧货的,还问生意好坏? 那掌柜拧了眉头,心带薄怒:“客官若不是来买瓷器的,又问这些做什么?” 浮霜笑了,大刺刺的展袖倚在椅背上:“恐怕是不太好吧?我瞧这屋里没啥客人,柜上也只得一个伙计,又长睡不醒,定是闲惯了的,也不知贵店一日可能做成一笔交易?” 刘掌柜大怒:“客官这是来奚落人的?” “却不是。”浮霜摇了摇头,“若我说我能有翻云覆雨手,将贵店的生意起死回生。你等可信?” 听到这话,掌柜的呆了,忙上下仔细的瞧了番浮霜,却也没看出什么。心想一位女客,听声音又甚为年轻,却不知如何这么大的口气? “那客官要些什么?”他立刻问道。 浮霜心中赞了一句,这掌柜的不傻,人挺灵光的啊!她这幅样子自然不是来店里做伙计的,说要起死回生,就是要有酬劳了。 “我要的也不多。”浮霜缓缓道,“我只要你家店子六成的股。” 听到这话,刘掌柜呆了,忙道:“这是我得和东家说说,我们东家正巧也来了润州,请客官稍待。” 说罢便让伙计好生伺候了,自己忙奔出去寻人。 待福景轩的东家到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浮霜等人正等的不耐烦,却见一面容清豁的六旬老人快步走了进来。 “不知贵客如何称呼?”他进门便拱手行礼道。 浮霜点了点头,也未回礼,只道:“您可以称我为冯凝露。”冯是她母姓,凝露,霜也,浮霜改了这名,倒也有几分意思。 “老生周茗荣,正是这福景轩东家。不瞒冯姑娘,我现下正有意将整店盘出,却不知姑娘可有意接手?”老人开门见山的道。 浮霜摇了摇头:“我只想入股。” 周茗荣叹了口气道:“姑娘,也许您刚来,不知道这里的行市。瓷器行啊这几年看得风光,却不是那么好做的。我们周家在景德镇也是有窑有厂的,早几年还是朝廷特供。可这几年生意却走了下坡路,连年的征战,民间贫苦,买好瓷、买精品的人少了,大多是只图个便宜,不管东西好坏,只要看到贵,那就不买!因此许多杂色的窑偷工减料,生意却反倒比我们要好。这好东西啊,用料,用工第二,又哪里能降的下来?结果生生好的被孬的挤死了啊! 原来几个行内的大家,都改作了洋人生意,有大批量的外洋订单,那起码也能维持下去!可惜我们周家的青花,似乎不中洋人的意,所以没办法才想将店铺盘出去,客官做什么都好,可别再做这青花了。” 浮霜笑了,放下茶盏便道:“若我坚持还是要做青花呢?” “那您啊,可趁早别趟这浑水,我也不把店盘给您,总不能我们为了脱身,把您给坑了不是?”周茗荣正儿八百的说道。 浮霜心中暗许,这老人倒有几分风骨,也是个有底线的,行商行商,若是没有底线的人可不能合作,这老人她很是满意。 “坑不坑现在说还为时尚早。”她态度坚定的说道,“我出六成股的钱,算是与您共同经营这铺子,但一切都按照我的意思来,若半年后还是不见起色,老东家,您就干脆把铺子盘给我,我照单全收怎样?” 听到这话周老头有些诧异,他还回听到这么大口气的话呢!半年?半年便能起死回生?瓷器街这么多家店,几乎家家都有几手绝活,行市可是这么好争的? “姑娘……说句冒昧的话,您可懂行?”他欠身询问。 “不懂。”浮霜大刺刺的说道,“关于瓷器,我如今懂的不多,今个挑选店子,还是我家账房给掌的眼。” “那就是了!”老头一拍大腿,“姑娘啊,我看您还是别来糟蹋银子了!六成股份?我的店就算是破落至此,六成股份也得有两万两银子啊!更何况半年后若没起色,您还要整个盘下,届时我累得您砸了数万银子,您让我这心里可怎么过意的去?” 浮霜大笑:“这您就不用管了,实话说与您知道,我说半年那都是长的!我自然有法子让福景轩的青花红遍润州,甚至红遍江淮。这做生意无论哪一行,门道都是相通的,我就不信我不懂瓷器难道就不能做好这一行?再说,不懂可以现学么不是? 您就按我意思来,反正如今都这么着了,我先支给您六成股的现银,剩下的您先撑着,老家的瓷窑也照样开,我还是以行价收购,如此一来,起码半年后您老家的瓷窑也能撑下去不是?若真能红了,那您即便是剩下四成的股,也能生息专利发大财,对您来说可是有利无弊的啊!” “可是……”老人还是略带迟疑。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浮霜起身道,“芍药,去和东家把契约给签了,现银当即兑付。” 说罢便带着人去了。 周茗荣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像是做梦似的。自己苦熬了这三四年,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才准备收手的,不然他世代做青花的如何能狠心从润州退出?却没成想挂店发卖挂了有数月都无人问津,却突然来了个想入股的,还说半年便能起死回生? 起死回生?这女子行迹隐秘,从头至尾连个面都没照,名儿多半也不是真的,可偏生架势极大,许是有那能耐也不一定啊!反正如今他也是死马权当活马医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门道 第八十九章 堂会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八十九章 堂会 接下来的两天,浮霜又跑了几趟茶行,花了三万多两银子,盘下了两处不大不小的茶庄。如此一来,隆吉钱庄送来的六万两银子也花的七七八八了。 蔷薇和鸠尾心中十分欢喜,郡主这便是置了产业,虽说不过是一个瓷器店,两个茶院子,但既是郡主接手,又有润州世子妃的名号在,也不怕做砸了,只要放出风声去,恐怕这让利、送礼、避风头的商家比比皆是,谁又敢和定王府的产业别苗头不是? 即便是在商言商,可这商人再怎么都是拧不过这官官面上的,若同行敌手、客人下家知道产业背后是世子妃在经营,即便是送钱那也是要巴结上来啊! 却不知她们是想差了,浮霜从头至尾压根没打算用定王府的名头,芍药缔约时,也按她吩咐用的是冯凝露的名字,浮霜这便是要撇清了定王府单干呢,不过此乃后话不提。 却说浮霜这一通跑下来,生是累了个半死,连着在府里休息了五六日,哪儿也没去。 到了第七日上,王妃武氏便派人来传,说次日是户部尚书毛钦晟的老母过六十大寿,家里开堂会,邀请王爷赏光。定王身子不舒坦,不便前往,便让女眷都去乐呵乐呵,王妃特派人来告诉了,让浮霜准备好同去。 说到堂会,其实就是在私宅里请名角班子来唱戏,以此款待前来祝寿的亲友至交。这在各家府邸都是惯例。 但润州府内,因定王府地位崇高,一般的官员富户家里即便是有天大的喜事。那也是不敢下帖的。能说得上话,有脸面给武氏王妃下帖的不过就是毛尚书、贾太尉和董亭侯几家。而董家因为董亭侯是世子卫东鋆的夫子,自然不便亲近武氏王妃。所以平时真有邀约的不过是毛、贾两家而已,说起来定王府的女眷们平时还真是有几分无聊。 对于浮霜来说,却是她头一回在润州府的达官贵人圈里亮相。 一大清早,四个丫鬟便忙活开了。 芍药给梳理了一遍首饰,将浮霜压箱底的一套银鎏金镶宝累丝头面、一套青玉头面、一套翡翠头面都拿了出来。 这银鎏金镶玉累丝头面是浮霜的陪嫁之一,是用金丝线编绕成的夹层,背面团凤,四周以金叶子捶压而成,其间还镶嵌了二十八颗‘鸽子血’的红宝石。做工极其考究,富丽堂皇的直晃人眼。 青玉头面也是陪嫁,玉质莹润透亮、质地光洁,上端是一款的镂空百蝠呈祥云案,下端则为素面,非常雅致。 那翡翠头面自然是回见面是武氏王妃所送,是在一银托上用八十一颗纯色翡翠夹和珍珠镶嵌而成,异常名贵,也十分扎眼。 丁香则将各色衣裳都拿出了一套来。大红洒金的褙子、鹅黄银线暗纹的对襟短卦,凤尾百褶长裙……林林总总堆了满床。 蔷薇忙着调胭脂和香粉,鸠尾则拿了熏香瓶子到处跟着浮霜后面喷香。 “红毛国来的水质熏香,可好呢!郡主只要这么往头发上一喷。便香喷喷的能带一整天!”她一边追一边念叨着。 浮霜抽了抽鼻子,这味也太浓了! “都别折腾那么多了!给我那那件月白的长裙和蓝底暗金云纹的比甲来。”浮霜吩咐,“带的也不必太繁复。就用青玉头面便可,蔷薇。等会给我上妆只淡淡的抹点,别弄太厚!” 芍药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道:“郡主。这头一回出门子,是不是该带那翡翠头面啊?” 浮霜瞥了她一眼,笑了,她明白芍药的意思。翡翠头面是王妃武氏赏赐的见面礼,新媳妇头回露面,带着婆婆的见面礼那是守规矩,孝顺的意思。 但浮霜摇了摇头,道:“就那副青玉的。”这两天她算是看出来了,武氏王妃是在笼络她呢!每天早上去问安的时候,武氏都拉着她说话,直扯到中午还要留饭,旁的庶出郡主到了玲珑馆,也只冷冷的搁一边。虽说因此她也不得不花费大量心神与武氏应对,却也得了好些武氏说漏的消息。 既然是武氏王妃在上赶着拉拢她,那她何必还要逢迎拍马呢?这婆婆和媳妇倒过来支应倒也有几分意思,她有心与武氏玩上一把。 “衣裳可是太简慢了些?”丁香也发话道,“头一回露脸,又是堂会,大家伙定是穿金戴银的,郡主穿一身月白蓝金的,样色素了些,怕不够出挑呢!” 浮霜笑了:“有件事我忘了和你们说,我这衣裳首饰可不是随便穿戴的,你们届时把福景轩的那套茶具餐盘都给带上,我还有话吩咐。” 众丫鬟只得应了,忙又伺候着洗脸漱口擦手吃饭不提。 半个时辰之后,浮霜收拾停当,便穿了月白长裙蓝底暗金丝纹比甲,头戴青玉钗环佩,淡淡的描了眉画了唇色便去了玲珑馆。 到了玲珑馆,各房女眷也都来了,因毛尚书便是二房毛氏的兄长,毛尚书的老娘也是毛氏的亲娘,所以二房一行人便早一日去了尚书府。此际府里的女眷除了王妃武氏,只剩下三房的李氏、卫东芷;东琳、东渟、东芩三姐妹;定王爷的三个妾室,其中便有新来的沁莲;卫东淳的四房妾室,包括那位已挺了个大肚子的通房。 说起来还是卫东淳的女人多了些,也是浮霜头回见着,不免多打量了几眼。 待得她们都齐全了,武氏王妃才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出了屋,各房又都带着至少一两个丫鬟,一行便浩浩荡荡的近五十人了。 众人在玲珑馆前上了轿,由婆子们抬着来了前院放下,方才有小厮们抬着出得王府。十来乘青缎小轿沿着王府东门绕了个拐口,又行了半里便是毛尚书的府邸。 浮霜待得轿停。被芍药蔷薇扶出时,只见尚书府正门大开。两侧的青砖围墙看不到头,似乎整条胡同都被毛府给占了。 这宅子可不小呢!浮霜暗自思量。 因是寿宴。府门口张灯结彩,两头石狮子上挂红披绿,毛尚书本人及夫人杨氏穿得富丽堂皇的,正站在门口迎客。见王妃的轿子终于到了,忙迎上去,毛尚书亲自给王妃武氏打了轿帘。 “今日王妃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毛尚书行礼道。 武氏笑盈盈的免了他的礼,扶着另一侧杨氏的手出了轿子。 “王爷身子骨不好,经不得风。所以才委派我来叨扰你们一番!”说罢便挥手示意沉香送上寿礼。 “这如何使得?王妃能来便是给我们的恩典了,如何还带礼?卑职委实受不起啊!”毛钦晟忙谦卑的道。 武氏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你当真受不起?” 却还未等毛钦晟回答,便又道:“我是代王爷送的礼,东西不管贵重,你们可别嫌弃,若要怨就怨王爷小气好了,我却是不担这个名头。” 这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说话间便进了毛府,进门便是影壁,上面是双环富贵牡丹的雕纹。绕过影壁方才是庭院。众人穿过庭院,入一月洞门后,便来到听戏的卿声楼前。 此际已经来了不少贺客,见定王女眷来了。忙都起身行礼。 武氏带着众人先上观戏楼跟老太君道了声寿,老太君颤颤抖抖的站起身来要拜谢,被武氏劝免了。随后便由毛钦晟及夫人亲自陪着一同来到观戏楼二层主座落席。 浮霜一路上很是仔细的留意了番毛钦晟,她对于这位力挺卫东淳的尚书大人十分好奇。 毛钦晟年岁不大。也就四十出头,长相倒是很是周正。五官不说深刻,但有几分儒雅,又留着一把长约半尺的美髯,很有几分文人潇洒的味道。 他曾是前科状元出身,学富五车、才华横溢,却没有留在京都,只投奔了定王,于是一到润州便是从正四品做起,一路扶摇直上,如今已是正一品的大员。 此刻这位正一品的大员坐在武氏王妃左首,端茶赔笑极为殷勤,浮霜心中冷笑,原来如此,看来这毛钦晟力挺的恐怕不是卫东淳,而是王妃武氏呢! 浮霜打量旁人的同时,也在被旁人打量。她被武氏拉着坐在了右侧,几乎观戏楼所有查探王妃的眼神最终都会落在她身上。润州上层对这位从豫州远道而来的郡主十分好奇,睿王季景斋的女儿,又怎能让人轻忽? 却见浮霜一身蓝金,浓淡相宜,衬着满府的金碧辉煌格外清雅。 她原本就生的出挑,被这素雅却不失富贵的衣服一衬,越发明艳。真是远观清丽无双,近看却又妖娆含蓄。再加上那行动做派,竟是把一向以气度风韵著称的武氏王妃,都隐隐盖过了。 众人皆议论,这年仅十六岁的郡主,怎的有股子说不出的气度风雅?却不像是处事未深的妙龄女子,倒有股子久居上位的王贵之气? “还是豫州睿王会教女儿,看这气度样貌,真是平生仅见呢!”台下贵妇们窃窃私语。 “是啊!是啊!原说武氏王妃风姿卓越、倾国倾城,才得以平民之身得宠于定王,如今看来这新到的世子妃,竟也不落其下,又有几分……”其中一人赞道。 “你且口中把个门罢!这话也是能浑说的?王妃最听不得人说起她的出身,我劝你少作死。”另一人忙阻道。 “那是!那是!看我这碎嘴,可是玩笑话,别传出去才好。”先前那人忙打嘴道。 “不过说真的,听闻豫州睿王的大女儿那是要做皇后的,恐怕一众女儿都是按母仪天下的范儿调教的也未可知!”又有人说道。 “定是如此了!你们瞧那姿势,那做派,真真是开了眼了啊!再配上端着的青花瓷,却是怎么看怎么美,令我们女人都忍不住多撇两眼!” “哎?怎么只有世子妃一人用青花?”突然有人道,众人忙看手中茶盏,分明都是一色的三彩啊? 却见楼上众客间,也唯有世子妃一人用的是清花,其他人包括武氏王妃都用的是毛尚书家的器具。 “真是讲究,莫非是自带的不成?”有人傻傻的说道。(未完待续。) ps:感谢noyaya的粉红!!终于凑满50票啦(__) 第八十九章 堂会 第九十章 风姿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九十章 风姿 台上大戏唱起,台下做派嫣然。世子妃抬首投足间风姿卓越,生是迷倒了一众观戏的看客。众人都不知是台上粉墨登场的名角花旦好,还是戏楼上世子妃那贵气风度引人心魂。 只见她也不多话,只在王妃武氏开口时应上那么两句,因距离远旁人也听不真切,只瞧着那侧头俯首间,姿态端是风雅,格外有贵气范儿。那动作神态,又透出一股子淡淡的倨傲,却不引人厌恶,只觉得是她原该就如此。 不说话的时候,她只眯着眼睛、靠着椅背坐着,手中拿了个青花瓷的小杯儿把玩。那青花色泽莹润,观之如酥乳、抚之如凝脂,花色繁复却不失清雅,笔法鲜活,堪称上品。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确是世子妃的那双手,这该是多么美的一双纤纤素手啊?肤色竟比象牙白的青花瓷还要白嫩润泽,指节修长,却又柔美而不露骨,指尖呈现淡粉色的指甲原色,没有染红,衬着青花瓷杯格外相宜。 她缓缓的把杯子拿在手中把玩,另一手指尖一圈圈的滑过那杯沿,如同在每个人的心坎上滑过似地,飘柔含蓄,勾人心魂。不光是男客,就连女客的眼神都直了,只觉得戏台上那繁华尽身的正旦,都没有她这手指一转一点间吸引人。 一旁芍药烫了个茶盏,同样是一款的青花瓷。蔷薇给细细的撒上茶叶,鸠尾拎来壶冲了交浇泼去了,复等了有片刻,方才冲第二交。又用小金丝漏勺撇去上面的浮沫。方端到浮霜面前。 浮霜侧头抿了一口,丁香忙端上青花瓷的吐盒。浮霜吐尽了,风雅无限的摆了摆手。于是一众丫鬟忙又去重新沏茶,旁人才道原来这杯却只是漱口的! 待得第二道茶,又换了个稍大些的杯子,也是一套。蔷薇拿来一张巴掌大小的荷叶展开,鸠尾在其上放了些茶叶,丁香从上注水,水流过茶叶、荷叶方才进入杯中,末了蔷薇把荷叶上的茶叶都倒入茶水里。芍药又拿个小银秤称了有二钱太子参拨入茶水中,方才算好。 四个丫鬟行云流水般的沏茶。一套茶壶、茶盏、参盒、银秤直晃得人眼花缭乱。 芍药将茶送至浮霜面前,浮霜接过,又从手中把玩的小杯中倒了些东西进去,方才端到嘴边喝了。 红唇皓齿在那瓷杯儿沿上微启,轻抿间玉颈浮动,真是看的所有人都渴了…… “霜儿,你那杯中的是什么?”武氏与毛尚书说完了话,侧过头来问道。 “回王妃,是蜂蜜。”浮霜笑道。“蜂蜜有养颜之功效,合着太子参放在茶里,能清体润肠,去油腻腥脂。” “哦?看不出来你还很会养身!”武氏拉着她手笑道。“怎平日在我那儿没见你这么吃用过?” 浮霜脸色微红,只低了头道:“给王妃问安,是媳妇尽孝。如何能拿大?” 武氏一愣,随即大笑:“可委屈你了!这套挺好。回去让芍药将方子给沉香,我今后也按你的方子来喝。” 浮霜忙道:“这只是一样呢!四季气候变幻、食物更替。这茶更是要配着来喝。夏季要清热降暑的、秋季要去燥清肺的、冬季要暖脾养气的。等回去了我便将方子都给了沉香姐姐,再送王妃一套上好的青花器具,那才算齐全。” 说罢她转身冲李氏等道:“不光是王妃,还有二夫人、三夫人、几位堂姐妹子、几位姨娘都有份,我人人送一套青花,看着赏心悦目,吃着也心里舒坦啊。” 众人忙笑着答谢,武氏只拉着她手夸孝顺。 尚书夫人在旁插话道:“王妃这回可是您小气了,怨不得王爷。什么回去回去的,像是在此地不能说似地!这么好的养身方子,也合该说了让大家知道才是。却偏要瞒着我们,只自个儿家里人享受。等你们家的女眷们都养身养心的越活越年轻了,拿我们老皱了皮子的人来衬才好呢!” 众人大笑,武氏也笑了,直戳她嘴道:“数你个能说回道的,也罢!霜儿,就把这方子也给了他们,却让他们拿谢礼来换!” 众人方又大笑,凑趣道:王妃世子妃要什么没有,还来赚我们的东西? 很快消息便从楼上传到了楼下,定王世子妃从蜀地带来的养身茶方子,有说是从典籍中考证的,有说是京中宫里数百年前便用的,反正不一而论。倒是世子妃的做派格外令人印象深刻,听丫鬟说,她从不用青花之外的瓷器,吃的用的、屋里放的都是青花瓷,而且是品质最好的青花瓷。说是只有青花瓷配上养身茶和药膳,才分外的有功效,旁的都是不中用的。 至于这做派么……方才仅沏茶,便有数道工序,得三四个人伺候,真真是贵气凌然! 想到如此讲究的世子妃,偏配了个如彼不讲究的世子爷,众人心下又有些遗憾叹息。 谈笑间戏也了了,又有人端着帖子上来让武氏点戏,武氏因有些乏,只点了几个热闹戏,自己却下了楼说要找个地方歇歇再回来。 浮霜冷眼瞧着尚书夫人陪了武氏去了,不一会便返回了席上,而毛尚书却又没了影子。 她心中一动,只说坐累了,想到院子里走走,毛尚书夫人忙起身要相陪。 浮霜劝住她道:“前堂贺客,这么多人,尚书夫人怎好为我耽搁了,况且我家三夫人也在,尚书夫人且陪着她便是了。” 尚书夫人这才想起还有李氏需要照应,便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陪着郡主。 浮霜下了楼,只带了蔷薇和尚书夫人的丫头乔红,便朝后花园行去。 一路上她心中盘算,武氏王妃定是与毛钦晟在议事。因男女大妨,他们估计不便进屋,却又要防人偷听,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去院子里,一来视野开阔,有人无人看的清楚,二来给下人远远的瞥见,也好避嫌。 于是她便在乔红的带领下去了后花园子。 尚书府的后花园是个人工挖砸的塘,延边修了几处水榭亭子,塘上有浮桥,塘边是假山,视野相当开阔。 浮霜进了后院月洞门便远远的瞧见,武氏王妃正与毛尚书坐在水塘对面的亭子里喝茶。 她便没有过去,只隔着水塘子,在这头岸边的石头上坐下,命蔷薇去摘些柳枝编着玩。 亭子里的武氏瞥见了浮霜,见她远远的在水塘对岸,便没有放在心上,只低声对毛钦晟接着说道:“东鋆都浑到那个份上,王爷还偏宠着他!只让东淳代兄娶妻,还是处处为东鋆筹谋,怎能叫我不心凉?” 毛钦晟道:“莫要气!莫要气!实在不行,不如我就拉拢朝臣联名上书?无论如何,王爷都得考虑我们做臣子的意见啊!你说若我们一致表示无法臣服于世子麾下,王爷怎么也得思量一番才是。” “联名上书?”武氏微微皱起了眉,“你说王爷会不会因此认为我们结党?” 毛钦晟嗤笑道:“结党又如何?哪朝哪代没有党争?不过是大小轻重罢了。我们是为了卫氏、为了江淮、为了王爷好,又不是图一己私利,还怕王爷猜忌不成?” “可是……”王妃还有些迟疑。 “再等就来不及了!”毛钦晟叹息道,“如今卫东鋆不过是世子,等王爷身子越发颓败,他随时都有可能退位让贤,届时卫东鋆那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定王了!老王爷仍在,广陵那边、吴将军那边都会以王爷马首是瞻,再拖上一年半载的,卫东鋆这位子可就坐的固若金汤了,届时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那……”武氏心中微动,“那若是联名,又能拉拢哪些人呢?如果分量不够,反倒会弄巧成拙啊!” “你放心,这我有数。”毛钦晟自信满满的道,“我和贾太尉已经联络了几个同乡,有参知政事于庆隆、吏部左次郎薛翼、礼部尚书王荣发、工部尚书崔健威等,都是一品二品的大员。吏部的尚书位置原本就空置着,这六部之中我们就占了四部了,已过了半壁江山!只要我们一表态,下面的跟风者只会越来越多,即便王爷想拖下去,我们也能逼得王爷早作决断。” “可是……兵部和刑部……”武氏王妃心中仍然有些不踏实。 “刑部的赵老那是个死脑筋,他是不会管闲事的,我也不要他怎样,只要中立即可。兵部尚书刘崇礼是董亭侯的挚友,他哪儿还不如不要去提,况且他虽说是兵部尚书,手中又没有兵权,还比不得贾太尉,我们又怕他如何?”毛钦晟进一步的劝服,“我们这一联名,也算是头一回让王爷正视朝中这股力量,让他明白他选的那世子实在是不得人心!再强求下去只会落得分崩离析的结果,他怎么也会考虑,届时你只要再吹吹风,便没有不成的事。” 武氏王妃被说活络了心思,她沉思片刻,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你去办了。” “王妃请放心,王爷终究会清醒过来的。”毛钦晟笑着答道。 远处浮霜编完了几个柳藤帽子,笑着戴在蔷薇和乔红头上,两个丫头憋着嘴不敢摘下来,只心里羞得慌,怕人瞧见。 浮霜拍了拍手,从石头上跳下来,心满意足的往回走,那两个家伙,以为她坐的远便什么都听不见吗?是的,她的确是‘听’不见,可她能‘看’得见,对于蜀中探子来说,唇语什么的都是必修课程。(未完待续。) ps:本周三更!!!庆祝分类大封推!!!!童鞋们,把粉红!打赏!都扔过来吧!!我爆发啦啦啦!!!! 第九十章 风姿 第九十一章 涨价(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九十一章 涨价(二更) 回了席上,浮霜听了会子戏,便低声对芍药道:“给福景轩的周东家去个信,让他提价。暂时别的都不要烧,专烧茶具,价格么……至少比现在高十倍,而且让他记住,一分钱都不能让!去吧。” 芍药应了,过了片刻便插空走了。鸠尾抓抓头,忍不住道:“郡主,涨十倍的价……我们是不是太黑了点?” 浮霜大笑:“无商不奸,我们这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更黑的呢!” 众丫鬟不禁咋舌。 过了不久,武氏也回了席。她扶着沉香在主位落座,侧过脸问浮霜:“这是唱到哪儿了?” 浮霜淡淡一笑:“我方才去荷塘边绕了个圈,不过比王妃早回来一刻罢了,也没听着前面。我瞧见王妃在石亭里和毛尚书说话,便没有近前,王妃难道没看到我?” 她这话说的坦坦荡荡,武氏最后那丁点疑心也没了。 “《西厢记》刚唱到第五场寺警,马上张生就要上场了。”一旁李氏接话道,“你们也真是的,偏点了这热闹戏,自己又不看,只吵得我们头疼。” 她这话说完,台下一阵叫好。武氏王妃便笑道:“还头疼呢!我瞧你精神倒好,可见是听得专注呢!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说的众人又笑了。 快近中午时,方才罢了戏,武氏让毛尚书喊了演莺莺的戏子上楼来,打赏了她一根金丝镂钗,班主和一众戏子们在楼下磕头谢恩。 毛尚书夫人杨氏凑趣道:“你们可要收好这钗。别瞧它个头小,价值却比我们请你们的堂会银子还要贵呢!我看那。今后你们也不必东家来西家去的扮戏了,只专挑王妃去处演。王妃一打赏,还要什么堂会银子?” 说得众人都大笑,武氏忙笑着骂她贫嘴。 看罢了戏,后院荷塘水榭里便摆上了寿宴。毛老太君、毛尚书及尚书夫人杨氏陪着王妃、二老爷卫齐瑞、二夫人毛氏、三夫人李氏坐了主桌,浮霜也被拉了去。她做派依旧,在三个丫鬟的伺候下换了套青花瓷的碗碟。 这么一来,毛钦晟尚且没啥表情,杨氏却不免有些脸上下不来。当着主家的面,自带器具。岂不是有嫌弃的意思?浮霜却不理她,一来是毛钦晟和杨氏还不足以被她看在眼里,二来却是故意为之,真个要会做人的,戏楼上都知道她只用青花,就该在席间准备好上等青花才是,杨氏一切照旧那就是没将她浮霜放在眼里,她又何必照顾她的面子? 她此举目的明确:所谓讲究,就是要讲究给这些人瞧。要不怎么能在润州城内带起青花热的风潮来呢? 武氏王妃当没瞧见,只合着毛老太君说恭喜的话,于是旁人便不好发话了。 隔壁席上,卫东渟低声凑到姐姐卫东琳耳边道:“瞧瞧她那轻狂的模样!我却是看不得。怎么王妃也不管管?” “看不得又怎样?人家是豫州睿王府的嫡出!又是世子哥哥的正妃,你能如何?”卫东琳着重了嫡出二字,卫东渟心下愈发气恼。 “什么正妃。不过是个摆设罢了,我都听人说了。世子哥哥似乎并未与她圆房。”卫东渟咬着嘴唇道。 卫东琳唬了一跳,忙低声斥道:“你女孩子家家的。混说什么?圆房不圆房也是你说得的?” 卫东渟方才不敢吭气了。 浮霜表演似地吃了顿饭,动作行云流水,贵气凌然。却不像是在用膳,倒像是在品鉴。每一道菜上来,她并不动手,只由得蔷薇丁香剔骨去皮的伺候着,看得众人眼直,只心道豫州睿王府的规矩还真是讲究! 整个寿宴终了,留在人们印象中最深的,却不是润州名角的戏,也不是毛尚书家的菜色,而是定王世子妃的卓越风姿和世家规矩,以及那宛如美玉般的青花瓷。 浮霜跟着武氏告辞出来,走到门口上轿是见芍药已经回来了,便问:“都说了?” “都说了。”芍药垂首道,“只是周老先生似乎唬了一跳,不敢应。我便告诉他,主子说了涨价,那定是有缘故的,现如今主子是大东家,他就该听着。再说,如果生意还是惨淡,那无论是一两银子还是十两银子都是卖不出去的,但如果生意好了,可就赚大发了!他才应了。” 浮霜笑着点点头:“甚好,等赚了笔,便给你们分红!” 众丫鬟忙都谢了。 回了王府,浮霜有些疲乏,做了一上午的戏,还是挺累的。虽说她平时的做派就挺讲究,可也不至于此。她换了身衣服便歇下,一觉便睡到了傍晚。 醒来之后她也没忙着起身,只躺在床上发愣。 她记得上辈子似乎也曾发生过联名上书的事。当时她谨守内闱规矩,所知不多,只知道后来声势闹得极大,却不知道是如何收场的。 毛尚书和武氏商量着联名上书,要求定王废黜世子卫东鋆,改立卫东淳。便是要公开摊牌了。此刻虽然润州小朝廷人心不服,但还是瞒着定王爷的,并没有摆在明面上谈,可若是联名上书,便等于旗帜鲜明的投靠,支持卫东鋆的人和支持卫东淳的人将会走到明处,成为两条阵营,在朝堂上公然对峙。 那支持卫东鋆的究竟会有多少人呢? 想到东鋆那不修边幅的模样,浮霜微微皱了皱眉。 文臣之中,人数恐怕寥寥无几。除了看着东鋆长大的董亭侯等人,不会有哪个文人受得了卫东鋆那身乌糟样子的。再加上武氏王妃刻意放出的风声,又是疯子、又是不举的,早已败坏尽了卫东鋆的名声……恐怕毛尚书说的还真没错,除了兵部和刑部,六部中的四部都已经倾向卫东淳,已占了半壁江山! 武将当中则稍微好些,卫东鋆统领铁骑,也曾立下赫赫战功,武将自然是看重他的,总不会心服内闱养大的卫东淳。除了贾太尉一支,应该不会有武将倒戈。 但不倒戈并不表示支持,譬如二老爷广陵留守卫齐瑞,此人只心服定王卫齐峥一人,记得定王过世后,他还曾有段时间据兵独守广陵,摆出独立的态势,恐怕心中对卫东鋆是不甘臣服的。此时若是上书挑明了,卫齐瑞多半会是装聋作哑的保持中立。 所以这联名看起来声势很大,其实也就是文臣与武将两个派系的公开叫板,而卫东鋆还是势弱的一方。 要知道文武互掐,并不一定就是武将赢。有时候兵马在手,却不如笔下生花。若是此际定王还在与睿王开战,自然是武将为先,文人恐怕吱都不敢吱一声。可如今却已经停战了! 这停战明白的人都知道是暂时的,定王、卫东鋆、甚至董亭侯都清楚,睿王季景斋的野心绝不会止于西蜀,他搞定了北地,便会再起干戈。可糊涂的人却憧憬着长久的和平,江淮打仗打的已经太久了!再加上洪涝刚过,元气大伤,大部分人都希望联姻维系的罢战,能持续成两分天下,各自为政。 他们以为只要从豫州娶来了她,季卫两家结了姻亲,便可以高枕无忧了,润州也可以交由一位温润懂礼的君主经营下去。 有这种念头的人为数不少,几乎润州小朝廷满堂都是唱和的人,其中包括毛尚书和贾太尉,自然也包括武氏王妃。文人一叫和,民众便会响应,谁又愿意抛家弃子的打仗呢?可他们不明白,权利的棋局上,谁先真有罢战的念头,谁便会先送了命! 所以这一旦联名上书,卫东鋆恐怕会非常被动,连带着力挺东鋆的定王也被动起来,他若直接驳回,那便是刚愎自用、可若不驳回,便等于暗示下面,自己有换储之心,届时呼吁废黜世子的人恐怕会越来越多,若形成一股子浪潮,便再难将息了! 得想个办法搅黄了此事才好。 浮霜凝眉沉思,诸事推论,她已经想见了后续步步陷阱,可她不过是内宅女眷,即便是武氏王妃也不能直接干涉朝政的,她不也操控着毛尚书和贾太尉才能行事吗?而自己却初来乍到,根本无处着手。 那……难道只是通知卫东鋆?浮霜抿了抿嘴角,若是只直接告诉了他,却提不出应对的法子,自己又怎能显出作用?不过是个传听消息的耳目罢了,不行!她不能只告知他便完事!起码得有个完全的对策来! 浮霜裹着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瞧得几个丫鬟都白了脸,芍药忙问:“郡主!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我……我去喊医生!”鸠尾说着便要出门。 浮霜恼了,翻身坐起道:“吵什么?没瞧见我有事心烦吗?我这儿还忙不过来呢,你们给我添什么乱!” 她这脾气胡乱一发,却突然愣住了。忙不过来?忙不过来! 浮霜翻身坐起,嘴角洋溢出得意的笑容。丫鬟们被她这一怒一喜闹愣住了,不知她这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ps:二更到!!!哦哦哦!!!推荐朋友的文:《星际迷行》:上一世唐依依误将仇人当亲人,在仇恨中不甘丧命,有幸重生,欠了我的两世仇人们,一个一个等我来清算。星际是迷途,我坚定前行 第九十一章 涨价(二更) 第九十二章 一锅炖(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九十二章 一锅炖(三更) 却说卫东鋆正在营中操练铁骑,突有人来报,说是世子妃派人送了封信给他。 卫东鋆接过信刚要拆开,却见众将凑上前探头探脑的想偷看,便笑骂道:“你们如此有闲心?都训练完了?那再加跑十圈!” 瞬间一众人都垮了脸。 卫东鋆拆信看时,只见上面写着一句话:“今晚特备好菜,毛豆炖甲鱼,一锅烩,请务必赏光回府品鉴。” 一旁元吉踮着脚撇见了,诧异的拉着元寿问道:“哥,你可听说过这道菜?毛豆也能炖甲鱼?这可是什么味呢?” 卫东鋆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笑骂道:“你个呆子!”说罢便跃上马道,“打道回府!所有人继续练,别给我偷懒!” 铁骑卫忙都应了,只见卫东鋆带着元寿元吉便绝尘而去。 卫东鋆回了定王府,直奔两仪居正堂。进了屋却见浮霜早已命人摆了一桌子菜,当中一碗扣着盖儿的炖锅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浮霜见他来了,便亲自接过蔷薇递上的帕子,垫着手揭开那炖锅。 “来,尝尝我亲手做的毛豆炖甲鱼。” 卫东鋆一愣,心道莫非是自己想岔了?真的只是请他回来吃道菜而已? 浮霜笑着上前将他按坐在椅上,使了个眼色,芍药蔷薇等忙端了碗碟、拿了筷子,最后四个丫鬟撵着元寿元吉出了屋,只留下他们两人。 浮霜先给卫东鋆盛了一小碗,卫东鋆狐疑的拿起勺尝了一口。忍不住道:“这甲鱼没烧烂,毛豆似乎也是半生。真是你亲手做的?” 浮霜面不改色道:“是我做的,我今日去了大厨房。见小厮打翻了竹篓,甲鱼爬了个满地,把厨房弄了个乱七八糟,于是心下厌恶,便上锅给炖了,想着即便炖不烂它们,至少也能免得它们乱跳乱蹦。” 卫东鋆听她这话里有话,精神便来了,果然不只是一道菜啊! “愿闻其详!”他放下筷子。眼神灼灼的望向浮霜。 浮霜拿漏勺在炖锅里搅了一番,只盛了些浓汤在自己碗中,便慢慢的品起来,什么话都没有说。 卫东鋆一愣,心知她这是拿乔呢!忙笑道:“你要我拿什么做谢礼?” 浮霜暗自点头,与聪明人说话就是便利,她抬头婉然一笑:“先不忙,你且看看我这锅炖的好不好吃再说。” 接着便说到正题:“今日我陪王妃去毛尚书府贺寿,偷听到毛尚书与王妃商议。要联名上书定王,请求定王废黜你的世子位,改立东淳为世子。虽然这已经不是什么新消息了,但我想。如若真的揭开遮挡的面纱,搁在堂案上,这事便没有回转余地了。只会令定王为难,也置你于被动之地。” 她这番话说得卫东鋆皱起了眉。毛尚书贾太尉一帮人迟早是要摊牌的,他懒得和这些老家伙周旋。也明白只要老爹把持了心念,他就谁都不怕。 可不怕归不怕,麻烦却仍需要解决,朝堂上公然分裂并不是好事,虽说不惧这帮人能成事,可若是消息走漏了,岂不是让越王、庆王、乃至豫州的季景斋都知道江淮卫氏有倪墙之祸吗? 更何况拉帮结派,分明了战营,也给予人分化攻克的机会啊! 这帮子蠢货!为了一己私利,甚至不顾展露弱点给敌人,还真以为如今这天下就太平?到了可以自家争权夺利的时候了? 卫东鋆狠狠的将筷子摔在桌上,骂道:“一群混蛋!他们暗地里来也就罢了!竟然还想闹到堂面上!真个是脑袋坏掉了!” “所以啊,我便想了个主意,把他们一锅炖了,免得什么事都闹到明处,不可收拾。”浮霜不紧不慢的来了一句。 卫东鋆大喜,忙上前一把抓住了浮霜的手腕:“什么主意?快说与我知道!” 浮霜只觉得他抓得自己手腕生疼,不由皱起了眉,也未说话,只斜着眼睛盯着卫东鋆的手瞧。 卫东鋆这才发现自己的动作似乎不妥,他松了手,摸摸鼻子,却大刺刺的说道:“习惯了,和营里兄弟说话间都没有分寸,莫怪!莫怪啊。” 浮霜问道:“毛贾二人针对你这么久,你不可能什么准备都没有吧?” 卫东鋆道:“这话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可对毛尚书和贾太尉等人查探过?又知道他们多少阴私短处?” 卫东鋆皱了眉,不错,他的确派人留心查探过毛贾等人,也发掘出他们不少把柄,但有的缺乏证据,有的则是下属外人所为,牵连不深,根本不足以扳倒毛贾。 于是他道:“有是有,而且不少,可毛贾二人在朝中经营多年,朋党众多,区区小错,尚不足以对其构筑威胁。” “那又有什么关系?”浮霜笑道,她伸手拿起漏勺又在炖锅里扰了一圈,“炖不炖的的烂不是关键,关键是进锅里去炖了,它们便没空闲折腾旁事了不是?” 卫东鋆闻言瞬间豁然开朗,一双鹰眼腾的便亮了,直勾勾的盯着浮霜,瞧得浮霜都有些发憷。 他猛的一拍案,震的满桌盘碟直颤:“好!这主意好!对!我们就去炖他一番,烂不烂并不重要!”说罢便朗声长笑起来。 浮霜嫣然垂首,坏心的往他碗里又盛了几块半熟的甲鱼:“不如就尝尝吧,味道如何?” 卫东鋆撇了她一眼,勾起嘴唇一笑,脸颊上的旧伤凹陷形成了个深深的笑窝,带出几分魅惑。 浮霜眨眨眼,心道这家伙笑起来还端是勾人。 卫东鋆见她不支声,便爽快的说道:“你想要什么谢礼?尽管说!” 浮霜捧着汤碗,慢慢的喝着。直喝罢了小半碗方道:“听闻你长跑码头观海船,认识不少红毛国的洋商?” 卫东鋆点点头:“是认识不少。都是他们自个巴结上来的,你要如何?” “那就介绍几个给我认识。”浮霜说出了要求。 “你想结识洋商?”卫东鋆挑起剑眉。心中有几分奇异。 “是啊,”浮霜开门见山的道,“来润州时,睿王爷给了我不少陪嫁银子,我想白放着也是亏,又不愿去做那放印子钱的高利贷,免得给人背后戳脊梁骨。便收购了一个瓷器行、两个茶园子,准备经营一番生生息。听闻洋人那里,女人也是可以做生意的。我想着与他们结交一二倒也无妨。” “这主意不错。”卫东鋆点头道,“做生意么,与男女有什么关系?就你这心智,做生意那是定赚不赔的。等过两天便有拨海船靠岸,届时我带你去见识见识。若你觉着不便,也可委派个代理人与他们谈生意。” “那我就先谢了。”浮霜笑道,说着又给他舀了勺汤,“趁热吃吧,尝尝我手艺如何?” 卫东鋆端起那半熟的毛豆顿甲鱼。见浮霜揶揄的笑容,知道她这是戏弄自己呢!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都是他出点子捉弄人,这会子却被这小丫头给摆了一道。想着她方才刚给他出了个好主意,倒也不便直接驳她的面子,干脆一横心。捞了一块便入嘴嚼了起来。 他心中盘算着明日该如何行事,才能让毛贾二人手足无措。这半生的甲鱼便越嚼越有味,生是连着几碗饭便干掉了一大锅。浮霜淡淡的笑着。只用了些旁的菜,这顿饭便在两人默默无语中结束了。 却说毛尚书请示完了武氏王妃,定下了联名上书之策,便连夜召集众人,会于贾太尉府中。 “我们此举骤然发起,定会让董亭侯他们措手不及!”贾太尉一拍桌子,兴奋的高呼道,“我简直迫不及待的看董老头儿脸上的神情了!” 毛尚书坐在上首席间,撵须笑道:“也该到时候了,我们隐忍了这许多年,终等到了天下大定。如今江淮与蜀中结了姻亲,这十多年的仗总算是终结了!睿王恐怕也想明白了,要吞并我们江淮是不可能的,还不如二分天下、共享太平。要说董亭侯这件事还办的真漂亮,只可惜娶睿王嫡女的是卫东鋆,若换了二少爷卫东淳,此际我们便更有名目了。” “听闻王妃也向王爷进过言了,且不止一次,唯王爷不肯,你看现如今好端端的一个世子妃娶回来,只在院中摆着,像什么样子?若将来二少爷继承王爷大统,可对睿王那儿又如何交代呢?会否再起兵戈?”礼部尚书王荣发不无忧虑的说道。 他这话一出,满屋求和的人不免都心中忧虑起来。想到卫东鋆背后有睿王季景斋做岳父,众人便心中惴惴起来。 贾太尉见状,忙朗声道:“有什么关系?等二公子荣登大宝,只要接手这名义上的寡嫂,好生待她也就是了,等生了子嗣,便立为世子,睿王爷定会乐于瞧见自己的外孙继承卫氏衣钵的,卫东鋆可无法给他个继承大业的外孙啊!至于名声……那都不甚要紧!只要我们双方都是一体了,还打什么仗呢?大家说是不是?” 这言下之意却已将卫东鋆视为死人了,直说的屋内众人放心大笑起来。 历来宫闱间便诸多隐晦,父夺子妻、弟继兄嫂的事多了去了,只要政治需要,名声什么还不都是靠人嘴说的?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明日便联名上书,也不用顾虑太多。”毛尚书拍案定论道。 一众人等不禁展望起未来,没了定王爷的压制,换个中规中矩的卫东淳做定王,君与臣之间,这君一弱,臣子便能崛起!(未完待续。) ps:三更到!!乃们木有点表示吗???另推荐朋友的文《众夫争仙》:帅哥们,别追着我跑呀!咱无福消受美男恩……已写百万字以上,很肥很厚。 第九十二章 一锅炖(三更) 第九十三章 庭论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九十三章 庭论 世子卫东鋆不法祖德,不遵宗训,肆意暴戾,其性乖张。在内不敬高堂,口出狂言,着父面辱其母;在外,戮辱在堂诸臣、廷尉、部将,润州臣民无不遭其嘲弄,种种恶端不可枚举。尊上包容近十八载,仍无改悔之态。孰问此等行径,如何能上覆天道、下匡世人?若尊上一意孤行,唯立其为嗣,必致败壤我国家,戕贼我万民而后已。若以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君,其如祖业何谕? 毛钦晟默念了一遍众人筹措好的奏本,心中得意。卫东鋆,你就瞧着好吧! 他把奏本揣入怀中,下了轿,步行进入了定王府。 王府东南处的外院与内院有一墙之隔,这里便是润州小朝廷的议政之所。从南院门往内沿着主道一路行去,毛尚书与同去上朝的大臣们颔首致意,昨夜联名的诸人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行人进得太和堂,照例按品级列开,静候上朝。 贾太尉是武官,站在右侧次席,仅随兵部尚书刘崇礼之后。他瞧见了毛尚书,急切的努嘴示意,毛钦晟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过去。 刘尚书年岁大了,只抄着手,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前列,未曾察觉身后异动。可文官列次席的董亭侯却瞥见了这一幕。他只觉得心脏漏了一拍,随即右眼急剧的猛跳起来。 他环顾四周,见不少人面呈异色,又多观望毛贾二人,心道一声不好!毛尚书和贾太尉定是又整什么幺蛾子了!竟拉拢了这许多人!却不知他们要闹出何事来?又该如何应对? 他刚准备拉扯对面兵部尚书刘崇礼的衣袖,突闻门口一阵低语。转头看时却见卫东鋆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卫东鋆领军铁骑,同时也兼任润州指挥使一职。位列三品。但他平时多不上朝,一年通常见不着他三四日。定王也从不说什么,所以今日他的出席,尤为引人注目,更何况他还是那身短衣粗裤、不修边幅的模样,与满庭官服格格不入。 毛钦晟见卫东鋆突然来了,心中一沉,怎么偏巧今日他来了?难道说联名的事有人走漏了口风? 想到此处,毛尚书与对面贾太尉狐疑的眼神对上,两人调转了眼光。心中不禁犹豫起来,若真是有人露风,说不得就要先清除异了,今日这联名是否也该调换个时机? 此刻已经在堂,众臣之间不便交谈,昨夜联名的诸人也都心下乱了,只把眼睛楸着毛尚书,不知他会否按计行事。 却见卫东鋆大踏步的走到毛尚书面前,伸出两指点了点他的肩膀。 尚书大人一个激灵。掉转头发现他靠的如此近,脸上不禁有些僵硬。 “世……子何事?”他躬身问道,内心有些发虚。 卫东鋆咧嘴笑道:“我听闻今日有人想告我的黑状,觉得甚为有趣。便来旁听一番,也好知道都告我些什么?” 他俊朗的眉眼只戏谑的瞅着毛尚书,左脸显露出的笑窝。却令他的笑容散发出蛇一般的冰冷气息。 毛钦晟如同被蛰了一下般,只挪开了眼。不敢再直视那双锐利的鹰眸,暗自对自己说:莫跟个疯子较劲。很快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贾太尉在旁也唬了一跳,莫非真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他急忙朝毛尚书望去,生怕毛尚书会因此罢了今日的谋断。 卫东鋆也不等他答话,大刺刺的站到武将一列的首位去。按道理他不过是个三品指挥使,理应排到后方,可站在首列的兵部尚书毛崇礼却不表态,只撵须笑着冲卫东鋆点了点头,旁人便不好说什么了,只道等会弹劾的时候也该将不尊品级,辱没上峰这条加进去才是。 待得卯时正,内侍高声唱和,定王缓步走出,在王座上落席。 众臣俯身拜倒,唯卫东鋆一人直挺着左顾右盼,十分开心,定王爷瞧见了,叹了口气也没理他,冲着众臣道:“平身。” 众臣起身,毛钦晟犹豫着是否即刻发难,他偷撇了眼卫东鋆,见他站在队首,却不面朝堂上定王,只掉转身望着众人,就仿佛选那么个首列的位置是为了占据最佳视野似地,心中不禁有些发憷,伸入袖中的手也迟疑了。 那头贾太尉一个劲的冲他挤眼睛,在贾太尉看来,当着卫东鋆的面发难那才是好呢!就要给那小子当头一棒,打得他说不出话来才妙! 卫东鋆脸上挂着冷笑,只静观两人神色,心中越发觉得无趣。毛钦晟做事瞻前顾后,说得好听叫心思缜密,说的难听便是缺少魄力;贾太尉纯就是个粗人,一脑门子的冲动莽撞,没头脑。原本他从未将这两人放在眼里,此番却因为他们的蠢招,被迫前来收拾残局。 他们以为区区联名上书便能改了父王心意?真是愚蠢!这帮子鼠目寸光的人就是不肯认清事实,江淮卫氏迟早要与蜀中季氏决战,性格柔顺的卫东淳如何能架得起卫氏的脊梁?老爹心里明镜似地,所以他断不会改变心意。 但若真让这些人就此联名上书,将事给闹开了,还真如浮霜所言,会陷众人于被动。庆王、越王在润州定有耳目,若得了消息,岂不等于告知他们,铁板一块的卫氏已有裂缝了吗? 这两个蠢货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收拢目光,懒得再瞧他俩,只冲着堂上的老爹咧嘴一笑,定王冲他瞪了一眼,眼神中却无多少怪罪,满是宠溺。 那厢毛钦晟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即刻动手。筹谋已久的事儿,如因卫东鋆这一来便偃旗息鼓了,今后恐怕便难以行事。 他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跨步出列,却突闻后方传来一声低喝:“臣有本奏!” 却见董亭侯抢先出列。 定王颔首道:“奏吧。” “去岁大涝,后与王商议引南洋米粮救灾。今年实见成效。本月南洋来船……”只听董亭侯絮絮叨叨的开始申报米粮之事,毛尚书松了口气,心中暗笑,这老董恐怕是无计可施了吧?知道他要弹劾卫东鋆,方才拿些琐事来呈上,听他这本奏的,前言后语诸多不妥,显见是现拟的!真是可笑!这哪里能阻得了他? 董亭侯啰嗦了一大通,直说道口干舌燥、无话可说,还不肯罢,只拉扎了一堆事来扯。定王卫齐峥在上也察觉了堂下异动,他撇了眼卫东鋆,见他嬉皮笑脸的,便知道儿子是心中有数的,于是便对董亭侯道:“此等小事亭侯就看着办吧,无须回禀我了。” 董亭侯无法,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只得闭口退回队列中去。 毛钦晟心中得意,掏出奏本,再度准备出列,却突闻前方一声低吟:“臣有本奏。” 又有奏?毛钦晟抬眼瞧去,却见兵部刘老尚书缓缓出列,摸着胡须道:“臣家里遭了灾,水淹得是不成样子,听说主宅的房顶也漏了,恐怕祠堂也不保。臣心中惶恐,欲请恩回乡探望,不知王爷可否看在老臣兢兢业业的份上,准老臣五日假,回德州一趟……” 他拉拉杂杂的说到家里怎么困难,兵部多少事又放不下,如果回家某事应交与谁办、某事又该由谁盯着,等等等等,层出不穷。 毛钦晟听的那个叫肝疼,有没有搞错啊?去年大涝是不错,可德州因地势较高,分明就是受灾最轻的,不少灾民后来还安置去了德州呢!老尚书家的主宅也是,去年洪涝,近岁来漏雨了?这说出去谁信?谁信! 再者,德州就在润州临近,刘尚书这也就是请五日假么!用得着交代这个交代那个交代个没完? 他分明就是来搅局的! 毛钦晟几度想开口插话,没成想刘老尚书那个话说得层次强啊!一件事说完了,只喘口气的份,便又连贯上另一件事,其间行云流水、自然贯通,简直就是恨不得将兵部的事务都给交代清楚了!压根就没给他插空的机会! 毛钦晟那个急啊!这两人一啰嗦,眼看着大半个时辰便去了。联名的诸臣也纷纷不耐,咳嗽的咳嗽、叹息的叹息,眼睛都瞅着毛尚书,简直都要将他的后背给灼穿了! 终于,老尚书交代完毕,挤了两滴眼泪,和定王爷讨来了五日假期。就连定王都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想这么个兢兢业业的老尚书,回家前还不忘公务,忙又问:“五日可够?可需多请几天?” 老尚书一抹眼角,感激涕零道:“五日足以,微臣实在是放心不下兵部!放心不下王爷啊!” 毛钦晟翻了个白眼,静等这君臣情深思切的感慨完毕,终于消停下来,他深吸口气,准备一鸣惊人的陈诉。满堂臣子,参与联名的人随即也悬心起来,都瞧着毛尚书的背影,心中激潮澎湃起来。 毛钦晟一撩袍子,刚迈出脚,那步子尚未落下,却听队列最后方远远的传来一声高叫:“臣有本奏!” 毛钦晟一个趔趄,差点崴到脚踝,你妹的!怎么又有人奏本?奏什么本?杂事、家事都说了,究竟还要闹那样啊!(未完待续。) ps:感谢nifengziyu和吟唱的歌送的红包!!感谢格格巫小妖的粉红票!!乃们给我鼓励,我爆发就更有劲头鸟………………继续三更!!希望继续有人鼓励啊啊啊啊!!! 第九十三章 庭论 第九十四章  参的就是你(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九十四章nbnb参的就是你(二更) 这声音来的较远,想是个六七品的芝麻小官。可即便是如此,毛尚书端着个尚书的架子,便不方便与之较真,总不能闹出个尚书与小吏当堂争话的名头出去不是? 他第三度压下心火,暗自骂道:让你奏!让你奏!!不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吗?我倒要看看还能不让我说话不成? 却听堂上定王道:“近前来奏吧。” 那小吏谢了恩,脚步飞快的走上前。毛尚书撇了眼,很是面生,那人大约二十出头,极为年轻,身着墨蓝官服,脚蹬官靴,腰带上没挂任何彰显品级位次的东西,恐怕还真是不入流的角色。 他近的堂前,兜头便跪倒,高举奏本过头,冲着堂上定王道:“臣有本奏,臣要参本朝户部尚书毛钦晟毛大人!” 他这话一出,如当堂惊雷,瞬间大厅中便炸开了锅!毛尚书是目瞪口呆,只拿手指着那小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人是谁?如何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空口白牙参他的本?又或者其背后是有谁授意? 随即他猛然醒悟,转眼投向卫东鋆。 卫东鋆站在队列最前,面朝众臣,他掏掏耳朵,百无聊奈的左顾右盼,见毛尚书看向他,便回敬了个灿烂的笑容。 毛尚书一口气哽在胸中,差点没被他这一笑气得爆粗口。 那头贾太尉却忍不住冲上前,直要拉扯那人:“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参毛大人?” “哎……太尉,你这是做甚?”前方刘老尚书一把拦住贾太尉,“人家那是参毛尚书。又不是参你,你激动什么?再说了。润州官制不全,未设御史。王爷也曾说过,是人便有错,有错便可参,与品级无关,他为何就参不得?” 董亭侯那方也即刻应和道:“是啊!莫非你知道他要参的是何事?或者与此有关?否则如何急得汗都出来了呢?” 贾太尉被这两人抹了把黑泥上脸,囧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原本就是个粗人,要动手倒是快些,这堂上辩论却不是强项。 那小吏只垂着头跪着。什么话都不说,待得定王发话到:“你说吧,但凡事必实呈,不得污造。” 他方磕了个头,道:“微臣参毛尚书十桩罪,一是纵子行凶,毛尚书之子毛庆禄无故霸占西街花葫芦巷民女姚翠花,打伤姚翠花爹娘,并构陷其兄入狱。二是纵容家仆强买良田百亩。尚书府赖管家以低于市价八成的价格,强霸民户良田,逼民户为佃农,以兹牟利。三是毛尚书府邸违制。京都皇城围墙宽两尺,毛尚书家的围墙竟宽近三尺,比定王府的还要多了一尺余。且长度也违制半寸;四是……” 这零零总总的一堆事说的众人头晕眼花,件件都是可大可小的。比如这霸占民女。竟然连住址姓氏都一清二楚,显见是实事。但毕竟是毛庆禄所为,毛尚书本人顶多是个教子不严;那强买良田他就更可以一推了之了。至于违制……话说京都的皇帝都被架空了大几十年了,因皇威不盛,各地官员富户多少都有违制的,毛尚书家也不是特例…… 可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在这当口提出来,便像是走巷子遇到了泼粪的,弄得毛尚书那是一身狼狈。如今他头顶屎盆子扣了个实在,还未分说清楚,又如何能以正气凌然的态度,提起联名上书呢? 一旁贾太尉急了,他冲着毛尚书直挤眼睛,意思说实在不行,就我来上奏!无论如何先吧罢免世子的事办了再说! 毛尚书心中烦躁,却不知如何是好,见状也未多想,便甩袖出去,对上贾太尉,将奏本传递了出去。 贾太尉可顾不得什么和小吏争辩的名声,他拿到了奏本就准备起奏,只想压着那小吏的声音把事给奏了。 却没成想,那小吏话锋一转,又高声叫道:“臣还有本,臣还要参贾太尉!”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都暗道这人莫非是属狗的啊?逮住谁咬谁? 那人不等贾太尉反应,忙脱口而出:“我参贾太尉亦有十桩罪,一是收办皇城宫女为妾,不敬天子;二是主上前日犯病时,面无忧戚,逢人谈笑自若;三是在家乡修祖坟设立甬道,被当地人称为‘贾陵’,严重违制……” 只听他口齿清晰,条理顺畅的又是十条鸡毛蒜皮的罪状托出。贾太尉气了个半死,也顾不得上书的事了,便要上前扭打他,却被兵部两个侍郎连忙拉住。 这堂上乱糟糟,堂下闹哄哄,定王只被吵得脑壳疼。卫东鋆倒是兴味盎然的瞧着好戏,心中乐开了花。 却说联名上书的两位魁首都被人给参了,还事实俱在、一时间倒也难以辩驳,余下的众人便面面相顾,谁也不敢出这个头来。那跪着的小吏把腰杆子挺的倍直,时不时的还扫视旁人,就仿佛是谁出头要说话,他就逮住谁咬似的,瞬间没人敢奏本了,堂上只得他一人陈诉。 直待得他奏完诸罪,又详加举证描述完毕,定王轻咳一声,冲着毛贾二人道:“两位爱卿可有话说?” 贾太尉刚要开口辩驳,被毛尚书个锐利的眼神阻了,只听他出列道:“臣对方才的罪状暂不表态,愿提交刑部查验,臣相信刑部会还我公道。”说罢只拿眼睛瞅着卫东鋆,狠放眼刀。 卫东鋆大刺刺的冲他得意一笑,便调转身,冲着定王爷道:“老爹,我今日来上朝是因为听说有人要告我黑状,没成想原是弄岔了,告的并不是我,而是毛尚书和贾太尉。既然如此也就与我无关了,我且先行一步。” 说罢转身调头便走,行至毛尚书面前时,故意低声道:“被参的滋味如何?”说罢哈哈大笑而去。毛尚书瞪着他的背影,只狠得牙根痒痒! 定王卫齐峥宠溺的望着儿子离去,摇了摇头,转脸对堂下众人道:“这么着,刑部就负责后续的事吧,只莫要含糊其辞,且都查详细了,有即是有、无即是无,无论过错大小,也该都尽改了去,身为朝中弘股,本就应以身作则,方才能率百官之表。好了,今日便罢了,退朝。” 近侍高唱退朝,这场闹剧方告结束。 董亭侯如释重负的拉着刘尚书出了太和堂,却见卫东鋆并未远去,只在门口候着他们俩。 董亭侯一巴掌拍过去笑骂道:“你个猴崽子!分明有备而来,却偏要瞒着我们,是信不过我们还是怎地?” 卫东鋆摸摸鼻子,嬉皮笑脸的说道:“告诉了你们,你们便不会先发话了,只我一人唱戏还有啥意思?如今弄得那两位心里七上八下,方才有趣!” “你个捣蛋鬼!”亭侯低骂了一句,与刘尚书相互而笑。 那小吏远远的见着了卫东鋆,忙奔了过来,躬身道:“世子爷!小人幸不辱命。” 卫东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啊,口齿怪伶俐的!” “还得世子爷栽培。”年轻小吏乖觉的道。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的?”卫东鋆问。 年轻小吏忙笑道:“小的名字很好记,叫羊奋,是羊肉的羊,奋起的奋,可不是扬起的扬,粪球的粪。” 众人都被他逗乐了,这家伙就一贫嘴! “你怕吗?”卫东鋆问道,“方才在堂上,都是一二品的大员,你参本的时候可怕?” “却是有些怕的。”羊奋笑道,“可一想着世子爷瞧着我,定王爷瞧着我,这是何等殊荣?小的一辈子许都赶不上的,便忘了怕了。” “真会说话!”刘尚书笑道,“你这人可选的实在。” “后续的你就按部就班的来,能拖则拖,最好给他拖个一年半载的。反正你手中有实据,况且也都不是重大罪名,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放心。”卫东鋆吩咐道,“我有事先行一步,夫子、刘尚书,回见。” 说罢他便朝后院行去。 却说元吉早得了卫东鋆吩咐,先行回两仪居通报消息。浮霜获知了堂上诸事,心下暗道,卫东鋆果然聪明,她只提了个引子,他便心领神会,且做得还挺漂亮的,恐怕毛贾二人此际正怄得要死呢! 联名上书的事算是黄了,两位领头人如今自顾不暇,虽说不至于获罪入狱,可也是不大不小的事,毛尚书注重名声、贾太尉又心系前程,可得将此番弹劾处理妥当才行,不花个小半年的时间恐怕是完不了事的。 他们两分身不暇,旁人自不会冒头,前车之鉴摆着,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卫东鋆扯出来的,而谁没个阴私短处、公饱私囊的时候呢?所谓御史犹如头上剑,真是该人人自危了。 此外,还有另外一层好处,毛贾二人必会怀疑他们的联名阵营中有内奸,走漏了联名上书的风声,定会对其间诸人排查一番。如此一来,反卫东鋆阵营也会彼此猜忌、心存异状,搅得他们内斗才妙呢! 转首,她冲着芍药蔷薇等人道:“给我编些个理由,近日我不去王妃那儿问安了,免得招她不待见。我估计一时半会她的心情也好不了,见着谁谁倒霉呢。”(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举案齐眉》病壳子嫡女重生,谋划的路上并非一人,携手与他举案齐眉 第九十四章nbnb参的就是你(二更) 第九十五章 戒心(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九十五章 戒心(三更) 卫东鋆回了两仪居,却没有进屋。他站在天井里,透过半支着的窗棱,瞥见屋内浮霜正在缝衣服。 只见她费力的将针顶入锦缎中,再笨手笨脚从那头拉出来,有时候还要反针重纳,瞧起来分外有趣。没想到她竟然也有如此显拙的时候。 在以往的印象中,女人都是愚钝的,她们心中盘算的小心思往往轻易便被他看透。譬如自打他满了十二岁,那些个穿着妖娆,可了劲的往他跟前挤的丫鬟们;譬如踩低就高,贬了旁人想在他面前露脸的妾室;再譬如心怀鬼胎,往他身边扎针打探的仆妇…… 即便是武氏,那点心思在他眼里也不够看,成日里做出个慈母爱子的模样,可她是真个爱东淳吗?哼……东淳不过是她手中的筹码,是她自己夺权的桥梁罢了。在那个女人的心里,恐怕除了对权利的欲望,根本没剩下任何感情。 可浮霜却与她们都不同。 他迄今为止尚且闹不清浮霜究竟在想什么,他看不透她,她该以美色蛊惑他,可她偏偏不这么做;她该冷眼旁观,可她偏偏出谋支招。她说过她对是否心怀鬼胎不置可否,也没有急切的辩白自己,却只说他们此时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他该信她。 他是该信她的!几次提点她说得都极准,主意出得也极妙,如今日之事,换做父王麾下的几个谋士,恐怕也未必能想出更高妙的法子来。如此一个深闺女子,季景斋老狐狸可真调教的不错! 可他能长久的相信她吗?她显然在经营自己的事务。又有如顾寒之这样的高手在身边,她有很多事都没有告知他。也并不想告知他,就如同她最初说的:她只信自己! 她并不是嫁入定王府的世子妃。她只是季浮霜,她与他之间的合作是本着利益相投的基础上的,等哪一日季氏与卫氏重新开战,她又该将如何? 卫东鋆因方才堂上获胜,而变得轻快愉悦的心情,逐渐又一点点的冷了下来。他摇头暗笑:卫东鋆啊卫东鋆!这个女子可不简单,你得小心,别被她蛊惑了去才好…… 亦或者他不该再将她视为普通女子,而是该当做配得上他正视的对手来看了! 思量了一番。卫东鋆失了进屋与她诉说的兴趣,他转身刚想离去,却猛的撞到了一个人。 梅司琼嘤咛一声,跌坐在地上,只见她侧着脸,哀声抚脚踝处,低低呻吟,似乎是等着卫东鋆来扶。 此际方才三月初,天气晴朗。还微微有些带寒。梅司琼却身着夏日薄衫,又因摔倒在地,衣衫凌乱,竟露出了半拉香肩。高高耸起的胸脯在那一抹绯红色的抹胸下,衬得格外妖娆。 她鬓发微乱,风情万种。只拿勾魂的眼睛撇着卫东鋆,贝齿轻咬朱唇。含羞带屈的喊了声:“世子爷……” 卫东鋆掸掸衣袍,冷声道:“你离我那么近作什么?” 他身边鬼魅不断。下药的、放冷箭的层出不穷,因此他最忌讳旁人近身。若不是元吉被他先打发回了两仪居报信,元寿又去安顿羊奋的事,他也不会落单。此际偏又在屋前想事出了神,竟连这女人近前都没察觉? 心中一紧,暗道自己是大意了。 梅司琼还赖在地上撒娇,等着卫东鋆来拉自己,口中只道:“我瞧世子爷站在天井里,也不知在想什么,额角却见了汗,便好心拿帕子给世子爷擦擦,没成想竟和世子爷撞着了,现下崴了脚,可是疼坏奴家了。”说着又挤出几滴泪来。 卫东鋆没等她说完,便大踏步的绕过去走出了院门,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梅司琼长大了嘴,呆愣了片刻,方听正堂里屋里传来一声轻笑。 蔷薇伸出手,去了支窗的棱木,只扔下句:“没事别在这儿趴着,要作死,尽可回屋去作。” 梅司琼闻言气了个半死,再想回应时窗户已经关上了。 她在卫东鋆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的怨气,便都撒到了里屋人的身上,方才季浮霜定是合着丫鬟们在内瞧她出丑吧?又不知为何世子爷会在屋外发呆,难道是已经迷上了那女人?一瞬间嫉妒、怨气、羞辱齐上心头,她暗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站起身,掸掸衣裙,扭着腰毫无异状的回了自己房里。 却说蔷薇关上了窗户,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对浮霜道:“郡主啊,我瞧着这院里的姨娘收拾的还不够狠!竟在您屋子跟前勾搭世子爷,若说将来……还不得上房揭瓦了? 我就瞧着那三个姨娘都不是好货!尤其是那梅戏子,您方才没瞧见,她那风骚样子,恨不得光天化日下就脱了衣服了都!再这么下去,不说旁的,若是闹出什么风流韵事,还不得将您都拖累了?既然世子爷对她们三人无所谓的很,不如尽早将她们都打发了去。” 浮霜咬断了线头,摸着略有些扭曲的针脚,开口道:“你合着操这份心做什么?现下难道不好吗?吃穿用度的杂事有聂氏给管着,不用我劳心;无聊了还能喊梅氏来唱个小曲儿什么的,再者汪氏好歹也是表小姐,若真打发了,却让三老爷三夫人如何?” 丁香拿着根金线给穿好了递给浮霜,插话道:“蔷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聂氏明摆着就是王妃的人,二老爷人在广陵,却偏送了戏子给世子爷,哪里又会是兴起而为的?三老爷那里许是没旁的意思,可好歹也是亲戚了,不便真的打了脸,这也是世子爷当时照单全收的原因。妾室姨娘,主子爱了便是个人物,主子不在意便是个玩物,我们又何必做那不贤良的事。” 却说卫东鋆出了两仪居。便朝梧山堂寻那玩物去了。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了把扇子,展开了瞅了瞅。叹了口气扔了。又从路过的小丫鬟盘中掏了个橘子,拿在手中颠了颠。 这风流倜傥、入百花却片叶不沾身究竟是何等境界呢?卫东鋆摸了摸鼻子。很是无奈。他从小在军营里混大的,对女人从未真个留心过,若说被勾搭那是常有的事,可是勾搭人还真是头一遭。 待得了片刻,他吹了声口哨,元吉小跑着追了上来。 “主子!事情都和世子妃汇报过了,世子妃只笑了笑,没说什么。” 卫东鋆摆摆手,抓着他问道:“你瞧爷这身如何?” 元吉扫了一番。心中诧异,不就是平时那身吗?也没见得干净多少或者整齐多少啊。世子爷不是最烦穿长褂直禄,也最是不拘小节的吗? 他嘴上便答道:“极好!极好!风姿飒爽、气度潇洒、依小的看,没人比世子爷更俊了!” 卫东鋆被他拍了有几分舒坦,笑着把橘子抛给他接着,便自信满满的入了梧山堂。 进了屋,便闻见淡淡的安息香的味道。定王刚下了朝,正在小歇。只见他靠在长塌上睡得正香,美人儿沁莲背对着门。坐在脚蹬上给他捶着腿。 卫东鋆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伸手便从后面捂住了沁莲的眼睛。 沁莲一惊,又不敢喊,怕吵了定王。只浑身颤抖起来。 卫东鋆掩住心中不屑。附身凑到她耳边低语道:“猜猜我是谁?” 他低沉而富于磁性的声音令沁莲止住了颤抖,瞬间身子都软了下来。 沁莲一颗心已然飞出了胸腔外,她低声喃喃道:“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卫东鋆冲着她莹白色的耳垂热热的吹了口气。道:“出去说,这里不方便。”说罢便松了手。复又悄悄的走了出去。” 沁莲只觉得浑身发热,心中纠结不已。 世子爷已经不是头一回来找她了。自从那日初见,世子爷当着王爷的面对她出言不逊,她还以为他是厌恶她的,可出了门他却又换了张脸。 他常常无事便来寻她,只避开王爷,口里又诸多调笑,没个正紧,也不知是真是假。 初始她啐过他,骂过他,也威胁过他要告诉王爷,却没想到世子爷大刺刺的道:你想告便去告,为了你,挨罚也值。于是她便心软瞒下了。 一连大半个月下去,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是越陷越深,越来越无力抵御他。 她出身低微,原是扬州堂子里调教的瘦马,后被人送于了南地越王。于她而言,蔓藤般的女人,能攀附个大树得享富贵,便是一辈子的造化了,可偏偏越王见了她的面,并不临幸,只派人将她又调教了数年,非照着另一个人的姿势、神态、做派来行事。 今岁越王把她送来了江淮,什么话都没说,只嘱咐她一定要伺候好定王。她倒也无所谓,反正自己生来便是伺候人的,越王不要她,定王要也是一样的,因此当定王要退回她时,她孤注一掷便摘了面纱跪下了。 却没想到就这么顺利的被留下,其实定王是个极好伺候的人,他为人和蔼,不乱发脾气,待她又温柔……可不知为何她偏偏眷恋上了世子爷那年轻健壮的胸膛,只是被他搂在怀中,却与旁的男人都不一样。 世人都说世子爷是个疯子,她却丝毫瞧不出来,即便是他不修边幅的模样,都令她心跳不已,尤其是那双闪闪发光的眸子,以及笑起来脸颊上的单侧凹陷,真个能将她的魂儿都勾了去。过去嬷嬷们教的魅人技艺她都忘了,眼里心中只剩下他一人。 于是伺候定王爷便变得格外苦闷起来,她每日都怕世子爷来找她,却又盼世子爷来找她,他真个来了,她却又心惊胆战,不敢回话。 此际世子爷喊她出去说话,她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沁莲咬着下唇,将红润的嘴都咬白了。(未完待续。) ps:三更到,鼓励有木有到啊??茄子求调戏~~~~ 第九十五章 戒心(三更) 第九十六章 情书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九十六章 情书 卫东鋆在屋外静候了片刻,便见沁莲漫步走了出来。 她手中拿着个空盆,假意出来舀水,走出了屋子,便左顾右盼,神态慌张的寻找他的身影。 卫东鋆从树丛中蹿出,一把搂住她拉到一旁去,水盆咣当掉在了地上,也没人顾得了。 “你……放开我!”沁莲欲拒还迎的挣扎道。 “你真的要我放开?”卫东鋆调侃似的低语。 沁莲嘤咛了一声便不吭气了,她缩在他的怀中,自己骗自己道:世子爷的力气太大,不……不是她不挣扎,而是她挣扎不脱…… 她背后的卫东鋆眼中神情却一点点的变冷,女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些口是心非的东西。 口是心非,想到此处,他不禁又想起了浮霜,她又可曾口是心非过呢? 浮霜,毫无疑问城府颇深,她的谋略无不是走一步想三步,一环套一环的。可是她在他面前所说的话……却似乎从未有过半句谎言。 她说她也不愿嫁他,她说她只信自己、她说你该信我……真是十分直白,并无半点遮掩。 她犹如最顶级的谋士,将所有的策略就摆在光天化日之下,却逼得对手不得不自愿上钩…… 卫东鋆一时愣住了,思绪飞到了千里之外去。 沁莲见他有几分心不在焉,便有些不悦,只在他怀中扭动了一下,柔婉的道:“你方才说有话要对我讲,可能讲了?我还得进屋去伺候王爷呢!” 卫东鋆忙回过神。随口道:“我想送你个东西,却不知你要是不要。” “我不要!”沁莲忙抢白道。她羞红了脸,只扭捏的玩着手指。 “你真的不要?”卫东鋆摸了摸。准备掏出那个随手顺的橘子,可突然想起那橘子已扔给了元吉,只摸出了个甲鱼骨头。 这是上回吃浮霜炖的那半生不熟的甲鱼时,从后盖里吃出的两根月牙形的骨头。一来他觉着挺有意思,二来又是吃掉毛贾的好兆头,便洗干净收了起来把玩,没成想此刻身上只得了这个。 沁莲从他手中抢了去,拿到眼前瞧了又瞧,没看出来是啥。只觉得质地像是骨头,却形状可爱,又是一对儿的,口中便道:“什么破烂玩意,也好意思送人?”说罢却自己藏了一个。 卫东鋆回想起浮霜坏笑着,瞧他吃半生甲鱼时的模样,突然莫名心生不舍,他忙道:“不是这个,快还了我。” 沁莲微微一愣。随即便垂了头,嘴里埋怨道:“怎么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要还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给你就给你!”说着便塞还给他了一个,心中却美滋滋的。世子爷还是头一回送她东西呢!又是一对儿的稀罕物,这不分明是有那个意思吗? 卫东鋆拿回了一个甲鱼骨头,却又道:“还有一个呢?你既不稀罕。便一并还了我。” 沁莲微微一愣,随即调转身。直视着卫东鋆,想瞧他这话是调侃还是真。卫东鋆却伸手去她袖里去摸。一瞬间两人缠到一处,沁莲被他这一摸,浑身都酥软了,双腿支不住似的打着颤,恨不能当下便委身于他。 卫东鋆最终无奈,便信口胡诌道:“方才那物却不是玩的,是我营中所用,可不能给你。原是写就了封情书,只落在营里了,待我改日送了来给你。” 听说是兵营中物,沁莲也不知是蒙她的,便老老实实的将那根鱼骨还了,只道:“你个死没良心的,说是给人东西,偏又只空许诺,我再不信你了!” 卫东鋆忙又说了几句软话,方才将她哄好。 离了梧山堂,卫东鋆便开始犯愁,这情书该怎么写呢? 他深悔自己方才嘴快,扯什么情书啊?这辈子他只写过战书!哪里写过什么情书? 看来做花花公子,勾搭女人,还是件极有难度的事呢! 他出了院门,招来了元吉问道:“知道怎么写情书吗?给我弄一份去。” 元吉傻了,摸摸脑袋道:“什么情书?小的只写过家信,就是上回随您出征那会子写的,世子爷不是还给小的挑了好些错字吗?” “你还好意思说!”卫东鋆怒道,“连个情书都不知道怎么写?要你何用?以后出去别说是我跟前的人!” 说完便掉头往王府大门走。 元吉追着后面心中犯嘀咕,莫非这会写情书才有资格做世子跟前的人不成?回去得好好问问哥,看他可会写! 卫东鋆一路回了军营,招来了铁骑将领。帅帐内支条席位,当着在座众人面,他便大刺刺的说道:“谁会写情书,替我草拟一封。” 众将一愣,生是怀疑听错了,世子爷说的是战书吧? “没人会吗?你们捣鼓老婆、纳小妾的时候,难道就没写过?” 众将方才明白没听错,便拿眼睛都瞅着卫东鋆,心道世子爷这是吃错药了?又开始撒什么疯呢?有的曾吃过他亏的不禁往后挪了挪屁股,心道别是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卫东鋆问了三遍,见没人应,他便点起曹都尉道:“你!你老婆最多,说罢,怎么写?” 那曹都尉生像一堵城墙,他站起身,操着粗壮的嗓门道:“禀世子爷,小的老婆多,那是因为小的壮实,娘们多爱小的体魄好,实在没写过什么情书。” 卫东鋆的眼神便又瞥向了牛先锋:“你呢?你儿子最多,生了那么多,总该写过吧?” 牛先锋得意一笑,道:“小的和女人有时间都花在‘摸黑耕田’上了,实在是没精力写啊。” 众将闻言哄堂大笑。 卫东鋆最后抓起王督军道:“你不是没事便去青楼楚馆吗?你怎么说?” 王督军眼睛一直,傻愣愣的道:“喝花酒不是光有银子就成吗?世子爷,您忘了,我不识字的。” 最终无法,却有不少将领拍着卫东鋆的肩膀,欣慰道:“世子爷终于开窍了!” 卫东鋆郁郁的从军营里又出来,回了王府。他思前想后,最终决定还是去找浮霜。情书、情书,不就是女人爱的那什老子吗?女人自然知道这玩意该怎么写! 却说此际已到了傍晚,两仪居内都摆了饭。 汪氏去了聂姨娘屋里同吃,梅戏子端了碗碟,坐在院中天井里吃,边吃还边扫视端着碗碟进出主屋的小丫鬟们。 槐花在旁作难,支吾道:“奶奶,可别作态了,您在这儿瞧什么呢?若是惹得世子妃怒了,我们又有什么好?” 梅氏狠狠的吐了根鱼骨头在地上,“她瞧着我碍眼,我便偏要坐在这儿给她瞧!碍得她吃不下饭才好。”她这话说的气恼,声量却小,到底是底气不足。 屋里四个丫鬟正在布菜,蔷薇走到案头舀汤,瞥见屋外院子里的梅戏子,咣的一声执下婉便要往外冲。芍药一把拦住了,道:“做什么呢?” “我出去问问那个不要脸的贱货!她这是什么意思?郡主在屋里用膳,她在门口盯着,这是谁家的规矩?” “嘘!”丁香忙过来帮忙拦住,“算了,你没瞧明白吗?郡主是懒得理她们那破事,她们也至多恶心旁人,郡主眼里才看不得这些鸡毛蒜皮呢,是气不着的!你出去闹了,和她挑拨了说,郡主知道罚了她们岂不是白惹气生?原不是大事,也就算了吧。” 浮霜从净房内洗漱完毕,进了里屋,见几个丫鬟在门口拉扯,奇道:“什么事?” 几个丫鬟忙支吾着不敢说,却听院里传来一声高叫:“世子爷!”那激动的嗓腔,正是戏子梅司琼。 浮霜眼神一转,便明白了,估计是梅戏子的做派惹了她们心火了。她缓缓走到桌前坐下,只冷笑:“什么事也值得你们如此?跟着我的人,都得练就个心性,出了大事且得泰山崩于眼前不惊慌,更何况小事。你们只记住一点,跟什么样的东西置气,便是将自己降成什么样。你们只瞧见了狗朝人吠,却见过人冲狗喊的吗?心情不好的时候,拿谁都可撒气;心情好的时候,也别为了个蝼蚁坏了兴致。今儿我心情好,懒得理事,摆饭吧。” 卫东鋆站在屋门口,静静的听了,隔着门帘,他甚至能想见浮霜脸上贵气凌然的表情,不禁心中好笑,这丫头,谱还挺大的。 他一挑帘子进了屋,笑着冲浮霜道:“吃饭了?可有我的份?”说着也不等邀便在桌边儿坐下。 浮霜望着他叹了口气。因被抢过几次食,她便让蔷薇等留了心,晚上的时候通常都会加几个菜,多备些米饭。现下卫东鋆又来蹭吃,好在也备的齐全,便叫蔷薇给另盛了一碗。 可转眼看见卫东鋆那不甚干净的手正要去拿汤勺,瞬间便怒了!浮霜抬起筷子,敲在在他手指上叱道:“去洗手!脏成这样也好意思吃?” 卫东鋆诧异的抬眼望向她,他手脏?还好吧?方才搂着沁莲,沁莲也没嫌弃啊?似乎还挺爱的呢!可眼下不是求人吗?他忙恬着脸道:“好好!我这就去洗。”说着便去了后面净房。(未完待续。) ps:好激动啊!感谢皇城樱、涛涛妈、悠悠忘忧的打赏红包和钱袋!!!!今日继续三更,持续发力!!! 第九十六章 情书 第九十七章 设计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九十七章 设计 卫东鋆洗了手回来,这厢芍药已经给他布好了菜。 清蒸鲈鱼、香芋闷鸭、芥蓝炒腊肉、麻婆豆腐、鲜藕兔肉,外加几样素菜、一个汤,这八个菜中倒有五样是辣的。 对于口味,卫东鋆向来是不挑的。他打小在外面混,什么样的东西都吃过。王府的精致美食倒是用的少。润州酒楼里的名菜也好、军营里的大锅子也好、还是胡同弄堂里的扁担挑,他都能吃得尽兴,偏生对辣椒忍耐度不高。 他拿起筷子,想了想还是捞了块鱼肚皮,不就是辣椒吗?刀枪箭雨都是小儿科,这辣椒算什么,吃着吃着便就习惯了!他默默的对自己说,心中却莫名有股子长此以往在此开火的念头。 挑起一筷子芥蓝,浮霜开口道:“今日的弹劾不是已经让元吉回来跟我说了吗?莫不是还有什么事用得着我?” 卫东鋆正在揣摩怎么开口提情书,被她这么一说,忙道:“怎么?无事便不能来用膳了?” “却不是。”浮霜笑了,“只是瞧见你面色犹豫,心中定是有事要说,方才有此一问。” 真会察言观色,卫东鋆暗道一声,抬起头来,他望着浮霜的脸,张了张嘴,却始终不能如同在军营中一般,大刺刺的将话说出口。 没出息!他暗骂自己一声,又不是和老婆开口提纳妾!不过是个计策,胆怯什么啊胆怯! 却见浮霜笑盈盈的盯着自己,凤眼弯成了月牙儿,令他冷不丁一阵恍惚。 浮霜瞅着卫东鋆。心中奇怪。他不是向来都混不吝的吗?什么事竟然为难的说不出口了?今日不是刚斗败了毛贾,应高兴才是。这究竟是怎么了? “我……你……”卫东鋆支吾了两句,心下为难。突然灵光一现,瞪了眼身旁杵着的元吉,意思是让他去说。 元吉一愣,随即会意,他张口便道:“世子妃,是这样的,世子爷想问您可给人写过情书?” 他这话一出口,满屋皆惊,卫东鋆一捂脸。汗都下来了,元吉这不靠谱的混小子,怎么说话的?这话怎么听着就像是质疑浮霜另有情人似的? “你浑说什么!我们郡主恪守妇道,你怎么空口白牙的污蔑人呢!”蔷薇当即怒了,便要上前去扭元吉的耳朵。 “别听元吉胡说……我的意思是……”卫东鋆忙起身解释。 浮霜闻言微愣,却没忙着生气,心道这话是从哪儿说起呢? “其实没旁的意思,实在是我想给人写封情书,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方才来找你参谋。”卫东鋆一横心,将话给挑明了。 四大丫鬟的脸色也没变的多好看,什么东西啊!虽不是质疑郡主,可给旁的女人写情书。还来找郡主参谋,这世子爷莫不真是有点疯吧! 浮霜却笑了,冲着丫鬟们道:“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都去用饭吧,元吉也去。” “郡主!”蔷薇忍不住道。 浮霜摆了摆手。众人只得乖乖的退了出去。蔷薇走在最后,还上赶着拧了元吉的耳朵。 浮霜放下筷子。冲卫东鋆道:“把事说清楚吧,这情书要给谁?” 卫东鋆方才坐下,却没接话,只诧异道:“你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浮霜奇怪的问。 卫东鋆也不知自己心里此刻是什么想法,只觉得有点的堵得慌,却不知由头。 “你到底要写情书给谁啊?”浮霜又问道。 卫东鋆道:“给沁莲,就是越王新送给老爹的那个妾。” 浮霜微惊:“那个美人?你写情书给她?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卫东鋆抄起个鸭腿便开始啃。 浮霜盯着他拿鸭腿的手,眉头微皱,嘴上却说:“你莫不是想勾引上她?让她断了对你爹的心思?” “聪明!”卫东鋆一敲筷子笑了,双眼闪亮亮的,笑窝直勾人。 浮霜却皱起了眉头:“这……似乎不妥吧?” “怎么呢?”卫东鋆很是耐心的问道,他也想听听浮霜对此的意见。 “你的设想倒是有几分道理的,”浮霜委婉的说道,“女人的确是一旦动了心,便什么都忘了的。无论越王派沁莲来是别有用意,还是只为了坏王爷的身子,只要沁莲迷上了你,她自然便只会对王爷应付了事,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可是有一点,你毕竟是王爷的儿子,旁人做得的事,你做便是不妥。若这事捅出去让人知道,不免一个勾搭父亲姨娘的不孝罪名便扣下来。 这当口正是武氏坏你名声的时候,他们巴不得有真凭实据的把柄在手中,你勾引沁莲也就罢了,还要写什么情书?这类东西如何能出手?给了她,迟早是个麻烦,将来她若失宠,又得不了你的真心,便会转手把这东西卖给武氏,而这玩意真要落在了武氏的手中,白纸黑字的,他们岂不是又得了弹劾你的由头?” 卫东鋆闻言大笑:“是又如何?我就是要让他们拿到。” 浮霜一愣,诧异道:“这话却是怎么说的?” “我之所以敢这么做,也是有缘故的。”卫东鋆道,“老爹之所以看中沁莲,并不是真爱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酷似老爹的原配王妃。我这么一搅合,沁莲有了二心,不免与老爹记忆中完美无瑕的原配就差距远了,她若不肖似那胡氏王妃,便什么都不是!用不着旁人说,老爹对她也会厌弃的。再者我和你商量这情书内容,便是盼它落在武氏手中呢。” 说着卫东鋆便挑了筷子兔肉放入嘴中,虽被辣出了汗,他偏生还强忍着一个劲的下筷子。只做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浮霜听这话,微有些吃惊。随即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卫东鋆的意思:“你是准备在情书里留下破绽。若武氏得了不发难也就罢了,发难的话你便藉此反咬一口?” “正是!”卫东鋆眼睛闪亮的坏笑道,“和你说话就是轻松!我确实是这意思,待那时,我要让武氏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此说来,此计到可行。”浮霜点头赞许道,“如此一来,这便是摆在她面前的套,她若不起坏心。便无事,若起了坏心,到头来恐怕自己难以脱身了,你这主意妙,既能解决了沁莲,又能收拾武氏,一石二鸟,不过这破绽可得设仔细了。” “自然如此,所以方才找你执笔呢。”卫东鋆笑道。 “真要这么做。这情书不妨以诗词代。”浮霜斟酌片刻后道,“沁莲是越王精心调教过的,自然应该是通达文章的,而武氏在这方面恐怕就不够精深了。我们的破绽也可自此来。” 卫东鋆忙道:“甚好!那便有劳了。” 浮霜放下碗筷,走到案前拿起笔,卫东鋆忙跟了过去研墨。浮霜提着笔沉吟片刻,方蘸了墨在纸上写下: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她搁下笔。笑着对卫东鋆道:“这是古人的诗,却是应景,你且抄一遍吧,照着我这个抄。”说着便指了指其中字句。 卫东鋆仔细看时,心下会意,不禁连道妙哉!他抄罢诗词,便搁在案上晾干,两人又回到桌前继续用膳,只相视一笑,心下了然,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事情已办妥,卫东鋆不禁心中大快,便道:“光有菜没有酒可惜了,不如我们小饮两杯?” 浮霜挑眉道:“我的量浅,只得一杯。” “一杯便一杯!就当我以酒致谢了。”卫东鋆冲着外面喊道,“元吉,去拿酒!” 元吉在外应了,不久便拎了酒进来。因顾虑到世子妃,他此番拿来的只是淡淡的桂花酒,却是味道甘醇,浮霜到了一杯,与卫东鋆对喝了,不禁又到了第二杯慢慢的品。 当喝到第三杯时,她忍不住道:“如今诸事已备,唯缺沁莲倾心,你有几分把握能令她上钩呢? 卫东鋆一愣,随即笑道:“不必担心,如今她已被我迷得神魂颠倒了。” 浮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诧异道:“你确定?”心道这家伙莫不是自我感觉过好吧? 卫东鋆一窒,心中不悦:“就凭我的样貌气度,女人向来都是蜂拥而至的,如今我稍使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 浮霜心下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却瞧着普通得紧,起码没入我的眼。” 卫东鋆一口鸭肉差点没咔在嗓子眼里,他猛咳数声,瞪着浮霜,脸都憋红了。 “你看你,头发从来都不扎整齐了,不靠近许是都瞧不清你长什么模样;指甲长了也不及时修剪,还用手抓东西吃,我真不懂你怎么就吃得下的?衣着和海边的渔民差不多,一点世子爷的气派都没有,如何能得女人亲睐?出来进去,行走间都能带起灰尘!鞋子底下总是有泥,你……”浮霜毫不忌讳的开始数落起他,说的卫东鋆脸越来越白了。 末了,浮霜来了一句:“反正我是女人,看到你这样子是没啥感觉的,你若是要去勾搭沁莲,怎么也得把自己先给拾掇规整了不是?” 卫东鋆心里那是拔凉拔凉的啊!没入她眼……没入她眼……没入她眼,这句话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回响,他瞬间当机了。 “喂!”浮霜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晃,“也不用如此自卑啊,经我手打理一番,你还是能看的。” 仅仅是还能看吗?卫东鋆心下气苦,想起浮霜身边那个风华绝代的剑客,心中愈发的不是滋味。 “我吃饱了!你且明日瞧着吧!我定让你刮目相看!”卫东鋆气狠狠的起身,拿起抄的情书便大步流星的去了。 刮目相看?浮霜叹息着摇了摇头,是勾搭沁莲,让她刮目相看又有什么用,真是本末倒置!(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朱门毓秀》简介:腹黑萝莉在成长,卑鄙小人勿挡道。 第九十七章 设计 第九十八章 正装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九十八章 正装 定王府西门的门子老崔年岁大了,眼睛也有些老花,可按照他的话说,眼花归眼花,眼神却不减当年,凡是曾来过王府的人,他就没有记不得的! 平日里他带着两个门子徒弟轮班倒的上更看门,因年岁大,徒弟们孝敬,让他职白班,这日清晨他起身,替换了守夜的徒弟,便开了门。 另一个徒弟带了早饭来,两人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啃着玉米面馒头就小菜。 “今儿菜市米粮降了三个大子儿,您知道吗?”徒弟啃了口馒头道。 “降了?”老崔夹了筷子咸萝卜,“好事啊!终于开始往低走了。” “是啊!”徒弟欣喜的说,“听说都是南洋运来的米粮给冲击的,王府定了价钱,富户也不敢哄抬!这可好了,家里也吃得上玉米面窝窝了,我就不必往家夹带了。” “那是,你正长身体呢,一顿两个馒头也就刚够,再往家带,老饿着可不是个事。”老崔笑道。 徒弟忙道:“还是师父疼我,分我两口我才顶了这么些日子,没办法啊,家里揭不开锅,总不能自个在王府吃好的,让弟妹饿死不是?” “谁说不是呢!”老崔点头应和。 正说着话,远远的便见到位面生的公子骑马过来了。只见他身穿宝蓝色宽袖袍,外罩方领对襟无袖罩甲,上以金线织就麒麟纹,头上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用玉扣箍住,面目深邃俊朗。却是眼生的紧。 老崔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捅捅徒弟道:“这俊俏后生是谁啊?你见过吗?” 徒弟门子抓抓头:“许是头一回来吧。待我喊住问问。” 他站起身,刚要上前拦。却见那人的马几乎未减速,直往府里便冲。 他忙喝道:“什么人!昏了头了!这里也是你纵卤闯的地方?” 马上那公子一愣,随即大笑,左脸凹陷的笑涡十分眼熟,老崔揉揉眼睛,心中生了几分疑惑。 后面一骑跟上前,马上元吉挥着手大喊道:“你个瞎了眼的奴才!这是世子爷!” 门子忙惊慌避让,卫东鋆一骑绝尘而去。 入得府内,他方下了马。将缰绳甩给元吉,快步直往两仪居行去。 一路上众丫鬟们纷纷驻目,有的甚至连手中的托盘器物等都掉在地上了。哪儿来的俊俏公子?还一身戎甲,真是器宇轩昂,比府里公认的美男子、二少爷东淳还要好看百倍! 卫东鋆大踏步的直入两仪居正屋,也没顾上敲门,便闯入里屋去。浮霜刚起身,身着亵衣正在洗脸,众丫鬟见有人横闯。忙挥舞起巾帕,叫嚷着打了出去。 卫东鋆其实只是心急,什么也没看清便被帕子扇子扇了一脸,他退出屋翻了个白眼。嘀咕道:“不是我媳妇吗?看一眼能怎样?”可嘴上虽说着,却没再往里去,只坐在堂屋里接过了元吉端来的茶。 元吉上了茶。嘴里啧啧的绕着卫东鋆直转,东鋆恼了:“做什么晃来晃去的!眼晕!” 元吉道:“世子爷。您别说,平时您就够风流倜傥的了。如今竟是堪比仙人!说不得便只有天上的二郎真君才得肖似了!” “数你嘴贫!”卫东鋆被他马屁拍的舒服,笑骂道,“那照你说,与上回澄湖畔见到的顾寒之比又如何?” 元吉摸摸下巴:“不好说,顾公子那种吧……是轻逸飘渺,挥挥手不沾一丝尘埃;世子爷您这是霸气侧漏啊霸气侧漏!这没法比!” 卫东鋆十分扫兴,狠拍了元吉一下脑袋道:“你说了不算,得浮霜说了才准!” 元吉委屈的小声嘀咕道:“这人有时候就是不能说实话啊,我咋就这么嘴贱呢!” 等了有好半晌,浮霜才洗漱完毕,一挑门帘出来了,她兜头便瞧见卫东鋆洗漱穿戴的十分规则,正坐在那儿冲他笑。 刀削般的五官、入鬓的剑眉,脸颊上的凹陷令他的笑容带了几分狡诈,如同魔鬼般魅惑人心。他与顾寒之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通身正气,站在那里便出尘脱俗、不同凡人;一个邪魅勾人,强烈的存在感,令人无法将视线移开。 浮霜只迟疑了片刻,倒是没多少惊异,上辈子她见惯了这张脸,又不是头回初见,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卫东鋆见她眼中只闪了一道惊艳,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心中不禁气馁。 “怎么样?这幅模样可入得你眼了?”他开口道。 “尚可。”浮霜淡淡的说道,“你的男色可不是施展在我这儿的,有空和我墨迹,还不如赶着去梧山堂呢。” 卫东鋆起身走到她近前,凑上去道:“我偏要你仔细看清楚了!再赞上两句才行!” 浮霜被他逗乐了,笑道:“好!好!十分俊俏!可以去了吧?” 卫东鋆心知她敷衍,不由郁闷非常。他张了张嘴,想说比顾寒之如何,想想还是没说,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怕听到浮霜的评价。 出了两仪居,在一路上小厮丫鬟们的惊叫瞩目中,卫东鋆直行入了梧山堂。迎面便碰到定王在院子里打太极,见他身着华服、满身荣光的来了,定王卫齐峥呆愣的手都僵住了,只觉得半辈子的欣慰终于见了天日。 “你终于长大了!”卫齐峥拍着他的后背叹道,“这才像个为君的模样!” 卫东鋆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只到:“原没想到穿正装如此麻烦,里里外外数层甲,元吉元寿忙了有小半个时辰,若在战场上,这敌人都打过来了,我还没穿好甲呢!” 定王笑骂道:“你个贫嘴,这是礼装,是平日坐堂穿的,又不是上沙场穿的。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年岁尚轻,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得让岁数大的老臣们服气不是?这样不是很好嘛?往那儿一坐,通身的王者气派,谁看了不心服?这才是我儿子! 武将沙场上见真招,你有本事,自然服你,可文臣不然,你难道和他们比文采不成?若不展现出气派规矩,他们又怎么会看得起?说道这点,浮霜就很好么,通身的世家风范,只去了一次堂会,全润州人便都知道了。极为给我长脸啊!你也该和你媳妇学学了,上兵伐谋,你说这连谋都不用,不过是穿个衣服,收拾干净了,就有那么难?” “知道了老爹!”卫东鋆摸摸鼻子低语道,心中五味参杂。 父亲忙于战事,打小就没人管他这些,他跟着在军营里混惯了,男人嘛,脏些乱些怕啥?原以为靠本事吃饭,他有能耐,那些人自然该心服,外面的风声都是武氏败坏的,却没想到其间自己也有责任。 连浮霜都看不下去,谁又能看得下去呢?若自己平日注重些细节,旁人又怎会信武氏的污蔑? 定王很是欣慰的将儿子上下打量了个遍,心中欢喜无限,他老了,恐怕没多少时日了,这世上若说他最放心的便是卫东鋆,可最不放心的却也是他。 东鋆如同一块璞玉,他在战术上才华横溢,常有神来之笔,堪称用兵如神,甚至连定王自己都感到惊艳,卫氏的将来都要靠他了,江淮在他手中定然会比自己这代更加繁盛,届时莫说庆越两王,收拾老狐狸季景斋一统天下也未尝不可。 可璞玉生瑕,便十分明显,东鋆在小节方面的缺失、他的肆无忌惮、他的不尊礼法,这都是与世事所不相容的。 人没有十全十美,若东鋆真个是循规蹈矩的人,他也不可能在用兵上天马行空、肆无忌惮,所以自己从未用世俗的规矩去强迫他,只想让他自由发展,想为卫氏培育个天才来。然而有得必有失,朝堂上那些臣子,那些讲究礼法宗族的平庸之辈,便无法理解东鋆的天赋。 定王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或许不用他再担忧了,天才自有天才助,东鋆会收拾妥帖的,将那些平庸之辈尽都换了也好,这天下才有更多的能人来投奔江淮! 他真希望能亲眼见着那一日啊! 定王笑着扯扯儿子的衣裳,叹息道:“真是俊!不愧是我儿子!究竟是谁说动了你?你老爹我叨念了多少年,你都当耳旁风,今儿怎么突然开了窍?” 卫东鋆微有些窘,没搭这话茬,他可不想承认是因为浮霜那句话给激的! 于是便转移话题道:“老爹,后日托尔斯的海船便要到港了,就是我上回跟您提的,那个能弄来什么火枪的红毛国商客,要不您和我一道去瞧瞧?” 定王道:“算了,你自己去吧,我腿脚不方便。” “痛风又犯了不成?”卫东鋆忙问。 “没有,这几日还算好,只是浑身无力,容易疲乏。” 卫东鋆瞅瞅老爹,很想问是不是纵欲过度了?可见他那欣慰的样子,便不想扫了他的兴致,于是只忍住了没开口,暗想得尽快把沁莲收拾妥帖为上。 “那……就我自己去了?若真看中了,老爹你可得借我钱!”他凑趣道。 定王笑着拍了拍他道:“你若是日日能保持这体面的装束,你要多少钱我都借!” “可说定了!”卫东鋆大喜,“不就是穿套衣服吗?竟值这许多银子!老爹,到时候你可别反悔哦!” 父子俩相互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迷魂引》一个冷酷王爷穿越到一个庶出小姐身上重生的新奇故事。 第九十八章 正装 第九十九章 蛊惑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九十九章 蛊惑 与老爹唠了会子嗑,卫东鋆便辞了出来,他在梧山堂院内随意兜了两圈,没见着沁莲,便出了院门。 刚走到院西侧的拐角处,就听到了沁莲的声音。 “……荣姨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合着你给王爷的就是好物,我给王爷的就是毒药不成?走!我们去王爷面前评评理,你故意打翻我炖的汤,究竟算是个什么意思?” 卫东鋆微微一愣,眉梢微挑,看来沁莲背地里的性子却不是表面上那么柔顺的啊,这话说的倒有几分犀利。 随即便是荣姨娘的告饶声:“莲姨娘,我确实不是故意的,方才因想着你初来乍到,不知道王爷的宿疾,生怕这汤里炖了肉或者蘑菇,方才凑近了想瞧瞧的,可你偏不给我瞧,像是防着我似地,拉扯间才打了你的汤碗。我们都是做姨娘的,谁也强不过谁去,又何必如此呢?” “哼!少给我假惺惺的卖好人,”沁莲却道,“谁不知道大宅门里是非多,何况王府?你故意找个借口凑上前,还不知想做什么,万一出了意外,岂不是屎盆子扣在我身上,我纵使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瞧你说的!我还能下毒不成?真没有旁的意思,莲姨娘是你多虑了。”荣姨娘急道,“你不知道,王爷的痛风可喝不得一点儿沾荤腥的肉汤和菌汤,一喝准得发病,我这是怕你疏忽了,又惹起王爷的病来,才好心多事。怎的你反倒把人朝坏处想呢?” “口蜜腹剑!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我偏不饶,跟我去王爷面前说道清楚才是!”沁莲不依不饶的说。 两人拉扯着转了个弯。便迎面碰上了卫东鋆。 卫东鋆揣着坏笑盯着两人,两人见到他都呆愣住了。一时间竟没认出来。 只呆了有片刻,宋姨娘方才想起自己不该如此盯着个外男,忙侧了脸,用袖子遮了面。而沁莲却直勾勾的望着卫东鋆,直到见了他脸上那勾人的笑涡,方才脱口道:“世……世子爷?” “正是!怎么两位姨娘今儿不认得我了?”卫东鋆笑道。 沁莲‘啊’了一声,张口结舌,魂儿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心中如驾了鹤般上下翻腾、无限欢喜。一时间她回忆起他那宽厚的胸膛,再看见如今穿着的麒麟袍甲,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腿脚也变得有些酥软。 荣姨娘闻言,闻言忙转过身,呆呆的看了片刻,方笑道:“真没想到世子爷打扮起来竟是如此俊俏!怪道王爷常说世子爷模样生的好,若拾掇整齐了定是过人的,我们只不信,今儿算是见着了。世子爷可去瞧了王爷没有?王爷看了您这模样定是欢喜的!” “早见过了!”卫东鋆笑道。“我进去的时候见老爹身边没人伺候,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耽搁在外面了?” “哦,没什么要紧事,我们姐妹说着话便耽搁了。”荣姨娘忙抢先支吾道。“抱歉,世子爷,王爷还等着奴婢的汤呢。凉了就不好了,奴婢先告罪进去了。”说着便往梧山堂里走去。 沁莲则红着脸。魂儿还没回来。 方才她顿了盅百合双豆甜汤准备端了去给王爷用,正碰上荣姨娘也顿了碗汤来。荣姨娘借口说要查看汤料。非要上前舀了尝,她如何能肯,便推搡避开,没成想便砸了汤碗。她心中气恼,便要拉扯荣姨娘去见王爷,这连日来,因王爷对她的偏爱,荣、陈两位姨娘那是见着她就像见了仇敌似的,虽脸上堆着笑,嘴里也宽泛,可每每暗处给她下绊子,她如何能不知道? 偏生拉扯时碰到了卫东鋆,她一则是惊艳,没想到心心念念的良人竟然是如此的好模样,真是平生仅见!二则是委屈,没人在的时候她只自个要强,可见了心上人,所有的苦楚便都成了满心委屈了;三则又怕东鋆瞧见方才的事,觉得她太要强,不够柔顺,于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便僵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一方翠绿的手绢在她手中被搓揉来搓揉去,她只瞅着东鋆不吭声。 卫东鋆心中有些不耐,若不是别有用意,他才没性子墨迹这等小儿女的事呢!他见沁莲一改方才犀利要强的态势,恢复成了人前惯做的小白花,心中只是厌烦。于是便明知故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荣姨娘……” 沁莲嘤咛一声,扑将到他怀里,便梨花带泪的呜咽起来。 “只……只因王爷对奴家……稍好了些,荣姨娘和……和陈姨娘便心中……心中犯了醋劲,只拿我……拿我作伐。”她一边哽咽一边到,“常常芝麻大的小事……便给我使绊子……奴家委实过的不舒坦,方才……才发了火气。” 卫东鋆闻言,佯装嗔怒道:“我爹对你好?她们嫉妒眼红了?我爹可怎么对你好呢?可是比我要好得多?” 沁莲心中一紧,忙抬脸道:“世子爷这话是怎么说的?” 卫东鋆冷冷的哼了一声,只把脸绷着,做出一副吃味的模样。 沁莲心中一喜,随即又一阵慌乱,忙道:“奴家这不是不得已吗?世子爷难道不知道奴家的心?奴家时刻想的是可是……” 说着只把眼睛哀怨的撇着卫东鋆。 东鋆作势要推开她,嘴里只道:“心里想着有什么用。” 沁莲心中无限委屈,却又隐隐的透着欣慰,话说男人不吃醋,那是不在乎,世子爷竟连王爷的醋都要吃,可见是真喜欢自己了。她忙陪笑道:“也没有多好,就是常说个话,让我随身伺候罢了,她们这就眼红了。” “可真如此?”卫东鋆挑眉道,“你可别诓我。” 沁莲笑得春花烂漫,语调轻快的低喃:“若世子爷……想让我守身……” “那你便如何?”卫东鋆忙接话道。 “我!”沁莲扭着手绢,冲着卫东鋆羞涩一笑,便低下头猫一般的叫道,“我当然是听世子爷的。” 她这话说得极快,若非卫东鋆听力好,甚至都错过了。说完这话沁莲便把头埋在帕子里,眼泪也不淌了,心中也不委屈了,只仿佛一颗漂浮了多年的心终于悬空坠了地,踏踏实实的落在了胸腔中。 卫东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忙一把复又搂住了她道:“这才是我的好沁莲呢!” 他头一回喊沁莲的闺名,声音低哑却富磁性,只把她迷得神魂颠倒。 卫东鋆又拿话和她斯磨了片刻,沁莲愈发欢喜,她含羞带怯的问道:“只顾着要我这个,要我那个,你昨儿许我的东西呢?” “我昨儿许了你什么东西了?”卫东鋆故意假作不知。 沁莲气的跺脚道:“就知道你是个没心的,只是口中说说罢了,拿我们做奴婢的调笑!” 卫东鋆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汗巾,上面正是昨日从浮霜处抄来的情诗。 “给你!”他笑道,“看把你急的!” 沁莲心中狂喜,忙接过读了一遍,塞入怀中,又不甘心,复又掏出再读一遍,随后小心折好了藏入袖中,心中回味那词句的情义,脸上逐渐的便红了。 卫东鋆见差不多火候了,便俯身在她耳边低喃道:“你且记得对我的陈诺,将来……” 他的后半句话说的飘忽,沁莲也没听清,忙追问道:“你将来如何?” 卫东鋆撩起她一撮鬓发,放在鼻端闻了闻,随即冲她魅惑一笑,转身便走了。 沁莲红着脸站在院墙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颗心几欲要迸出胸腔去了! 卫东鋆前行了不多时,元吉元寿便跟了上来。元寿先复命道:“今日一大清早,羊奋便进了刑部大堂,我跟着已经打点过了,刑部的赵大人又是个好说话的,他知道该怎么做。” 卫东鋆点点头,赞了一声,元寿脸上露出喜色。 元吉上前凑趣道:“世子爷,王爷见您这身打扮,可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欢喜的!”卫东鋆心不在焉的回道。 “那是!那是!王爷也叨念了好几年了,又怎会不欢喜?”元吉又道,“那莲姨娘呢?她又怎么说?” 跟着世子爷出出进进,对于世子爷勾搭莲姨娘的事,元寿元吉都是知道的,元寿只觉得不妥,也和卫东鋆提过,卫东鋆不置可否,而元吉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只以为卫东鋆此际改了不修边幅的毛病,是与追求莲姨娘有关,便拿话兜着圈子的打趣。 卫东鋆听到他这话,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摸摸鼻子道:“元吉啊,你有没有觉得你主子我,已经入了‘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境界了?” 元吉托着下巴故作玄虚道:“有点!这么说主子已经把莲姨娘蛊惑住了?” 卫东鋆得意的点了点头。 元吉又道:“若不然主子再加把劲,把世子妃也给蛊惑了如何?如此一来,我们便不必防备她往豫州通风报信了。” 卫东鋆闻言皱起了眉,他想起清晨初见时,浮霜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艳,短暂却又令他欣喜……或许这是个好主意!浮霜自己不也说了吗?女人一旦动了心,便会什么都忘了的……(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落红尘江湖醉、漪耘的红包和钱袋;感谢香菇姑姑、漪耘和耳东言若的粉红票(__),感谢幻想自由的云的扇扇!!本书的头一把扇子哦!!今天有这么多童鞋鼓励我,我好激动啊!!!!! 第九十九章 蛊惑 第一百章 码头(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章 码头(二更) 站在港口码头上,略带腥味的海风迎面吹来,荡起斗笠上的面纱,紧贴在浮霜的脸上,弄得她有些难以呼吸。 前日她出谋划策,替卫东鋆解决了上书难题,东鋆答应介绍几个洋商给她认识。却没成想今日直接便将她邀来了码头,说是红毛国的海船刚靠了岸,不如先上船见识一番再谈生意。 按照惯例,丫鬟们准备了一应行头随着她出了门,到了码头见到了元吉。元吉说世子爷派他再次恭候多时,却只让她们站在岸上等,自己去喊卫东鋆。 她们已等了有会子功夫了,负责撑伞的芍药正在与吹翻了的油纸伞搏斗;提着器物的鸠尾惊慌失措的避让来往运货的苦力;丁香拿帕子捂着鼻子;蔷薇抱着的替换衣裳被海风卷起,如璀璨的旗帜般遮挡了视线。 周围都是身穿短衣,搂着裤腿的码头苦力、他们光着脊梁,弯着腰从码头停靠的船舶上抗下一袋袋货物,驼到岸边的驴车上垒好,再从驴车边管事的人手中领几个大子儿,复又回到船上,来回往复。 做生意的行商则捧着货物与船上的人讲价,谈拢了便一伸袖子,对抄起来暗地码个成交数,随后便携手去往码头边,在衙门特设的誊抄吏处缔交合约。 也有身着轻纱薄缕的女娘,站在岸堤上,她们挥舞着手绢,招揽从海船上下来的水手们,这些人吃了今日没明日,那都是肯花钱的金主。 码头上、海风里。吵嚷声、吆喝声、呼朋引伴声此起彼伏,仿佛汇成了一首别样的曲子。带着江淮独特的商业气息,令整个世界都鲜活了起来。 浮霜深吸了口潮湿的空气。只觉得整个胸肺都被这气味搅活了,她最爱江淮的便是此处,与蜀中传统古旧的韵味不同,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展现在世人眼前的窗口。 “走,我带你去看最大的外洋海船!”卫东鋆从码头长长的甲板尽头奔来,挤过人群,行至她们停留的地方,兴致勃勃的喊道。 浮霜应了一声,便踏足甲板。芍药顾不得伞了,腾出手来扶,丁香也忙上前道:“郡主小心!” 岸边的甲板原是钉死在地缝里的,可被常年累月的来往奔忙的苦力们踩踏松了,走上去不免有些虚浮。特别是旁边有苦力驮着重物奔过时,甚至能感觉到木板在颤抖。 几个丫鬟手忙脚乱,也不知是扶着浮霜,还是相互拉扯,她们摇摇摆摆、惊叫着一路行去。走在最前面的浮霜只心中好笑的紧。 突然卫东鋆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那几个丫鬟自顾不暇,还是我拉着你,小心别掉海里。”他嘴上说道。神情倒是有几分认真。 浮霜微微一愣,倒也没甩脱他,只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股海水泼溅上来,便打湿了她的裙摆和鞋面。 “上海船可穿不得缎面鞋子。”卫东鋆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双木屐。“来,换上这个!” 浮霜微微一愣。身后蔷薇等叱道:“乱来!郡主怎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换木屐?” 浮霜却笑着摇了摇头,将来以后,她要做的出格事许是多着呢!又哪里差这一点?她扶着卫东鋆的手,褪下了浸了水的缎鞋,脚踏入木屐时,感觉到脚底的甲板也稳当了几分似地。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原见几个俊俏丫鬟陪着个带垂纱斗笠的贵女站在码头上就十分扎眼,如今这贵女竟然当众脱了鞋子,那穿着白净绸袜的脚往木屐中轻轻一踏,却犹如踏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卫东鋆抬首扫视,众人忙低了头不敢再看,只心中揣测这几位贵人的来历。 岸边的甲板呈之字形延伸到海中,近处停靠的都是快船和小舢板,距离海岸线不远处的深水区则停靠着远洋大船。浮霜抬眼望去,只见硕大的三轨白帆衬着前方的商船越发渺小。 “我们润州自造的船只,最大的不过承重四百料。”卫东鋆边走边解说道,“长不过十丈有余,宽不及两丈,前后各一门炮,双轨帆,载人不过百。而红毛国的远洋大船长二十丈、宽六丈余,上有四层甲板,竖三轨帆,上下火炮百余门,可载兵五百众,行使的速度还不比我们的慢! 我常跟老爹说,我们江淮临水,船舶业必须大力发展。若能拥有十来艘远洋大船组建的舰队,不说入蜀,起码退守本土便可屹立不倒了。” 浮霜抬头望向卫东鋆,只见他眺望着远方的海船,眼神灼灼生辉,十分渴盼。 “那就造呗?”她奇道,“洋商来华贸易,图的是银钱,只要许了银子,什么都是肯的,你派人和他们学!也建船坞、造大船!为什么不做呢?” “就因为没有钱。”卫东鋆收敛起目光,叹息道,“从我祖父开始,便与你们季氏争夺天下,到我父亲这辈,与你老爹打了有十多年。战战停停、停停战战,双方人、财、物都消磨殆尽,几乎穷的都快当裤子了!哪里有钱造海船?” 浮霜眨了眨眼,心道,这家伙究竟是够坦诚呢?还是口无遮拦?这话说给她听却是什么意思? “你称呼他季景斋便是,莫要喊我爹。”她还是忍不住驳斥道,对于老爹的称谓,浮霜有些不耐。 卫东鋆眼中闪烁,随即调转了视线。他拉着浮霜行至远洋大船前,伸手探了探从船上垂下来的绳梯,便抛下冲船头上大喊道:“元吉!弄个桶下来!” 浮霜挑挑眉,桶?要桶做什么? 却见船上元吉应了一声,随即放下了个绳索拴着的大木桶。 卫东鋆一摆手,浮霜愣住了。两人僵持对立,东鋆示意她进去。浮霜却死活不愿进去。 有没有搞错?竟然是让她坐进这什老子的木桶里,再派人吊上船去? “我……还是爬绳梯好了。”浮霜咽了口口水说道。 卫东鋆诧异道:“你确定?这可有三丈高呢!万一抓不住可就掉进海里去了哦!” “我确定!”浮霜紧握住绳梯。开什么玩笑,若是如同货物般的被吊上船,还不如掉进海里呢! 她双手握住绳梯,抬头望了眼高耸的船舷,深吸口气便踏了上去。身后传来芍药蔷薇等人的惊呼,浮霜却凝神专注于脚下,充耳不闻了。 初上的时候她心中惴惴,却是好强的性子撑着,不容她示弱。呼啸的海风刮过。浮霜随着绳梯来回晃动,往往一步跨上便踩着再不敢抬脚,僵持了有数刻之久方才上行了三五级。 突然她身后一暖,风势住了,卫东鋆灵活的从绳梯侧面爬了上来,将她环护在怀中。 “挪点地方让我落脚,我带你上去。”他低声在她颊畔说道。 浮霜心中一暖,便挪移了脚下。卫东鋆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单手扶绳。托着她的身子便往上爬。 浮霜只觉得他身上的暖气仿佛透过衣裳,传到了她身上,将她被海风吹得有几分僵硬的身子暖和了过来。 卫东鋆触着浮霜,却是从未有过的柔软。在军营中。他和兄弟们勾肩搭背的惯了,原本搂抱什么的他并未放在心上,此时却不免心中一荡。 浮霜的个子高挑。宽幅长裙下的身子却略显单薄,他这一搂腰竟虚探了半边。手臂环着她的腰际,竟然还能扶住绳梯的一侧。 她的重量很轻。比他想象的要轻许多,坠在他怀中却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只压得他呼吸都乱了。 淡淡的木兰花香在海风中若隐若现,顺着他的呼吸困扰住了他的心。 卫东鋆微微发憷,自己也曾搂过沁莲,按理说沁莲那身子更是柔弱娇小,可偏生那时他尚能保持置身事外,此刻并没有遐念,却为何心乱如麻呢? 寻思间,突觉浮霜推了推他的肩膀,卫东鋆方才回过神来。 却见两人已经来到了船舷边上,浮霜笑着冲他说:“你是不是应该先把我托上甲板?” 她的笑容距离他那么近,说话间的呼吸就喷在他的脸颊上,卫东鋆只觉得整个人被浸入了木兰花的芬芳中,迟疑的不舍得松手了。 元吉在甲板上伸手扶住浮霜:“世子妃小心。”便将她拉了上去,气得卫东鋆只想抽他! 这没眼力劲的混小子,事后得好生收拾才行了! 上了船,迎面浮霜便瞧见了一位身材壮硕,满头金发的洋人站在她面前。他大约年近四十,身材却保持的犹如年轻人一样,古铜色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发亮,眼角的鱼尾纹随着他的笑容绽开,十分友善。 他虽是红毛国人,却身穿青蓝的万字花长褂,外罩一件马甲,手上还拿着个羽扇,看起来不伦不类,倒有几分有趣。 “鄙人是荷兰商人托尔斯德安德拉尔。”他微微欠身,以一口不算流利,却很清晰的华语开了口。 浮霜暗暗有几分惊讶,没想到这红毛人竟会说官话。 “这位是拙荆。”卫东鋆抢先介绍道,“海上风大,拙荆体弱,我们不如进船舱谈?” 浮霜翻了个白眼,又是拙荆!他倒是挺会自说自话的啊!可嘴上却没辩驳,在外,定王世子妃的名头,到底是有些分量的。 果然如此,那位名叫托尔斯的荷兰人闻言,忙谦卑的弯下腰,向她伸出手,便要行吻手礼。 浮霜大惊,忙退后数步,目瞪口呆的盯着那荷兰人。(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我的魔教老公》:怎么了,我这就穿了?我的银行里的钱,我刚买的苹果,我…我都还没来得及用,怎么就穿了。虽然喜欢看穿越文,但还没想到这种情况会发生在我身上。好吧,既然老天选择了我就让我混出个名堂来!魔教……魔教又怎么了?哼哼…我顾小茉就专泡魔教教主。(章节感言不包含在正文字数内,so,应朋友要求,推荐文字多了些,大家莫怪。) 第一百章 码头(二更) 第一百零一章 营销(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零一章 营销(三更) “这礼不如就免了吧!”卫东鋆皱眉道,“我说托尔斯,不是我寒颤你们什么荷兰,你们国家男人和女人见面拉着手就吻,未免也忒不体面了吧?” 那洋人大笑,口里却只道:“世子爷,您多包涵!习俗!习俗而已。”说着便领头带路进了船舱。 一行人来到三层舱的船长室,里面陈色倒也简单,椅子、桌子,后面便是床铺,家具都是钉死在地板上的,浮霜左顾右盼,很是好奇。 三人分主宾落座,托尔斯坐在右侧,面朝着卫东鋆和浮霜。不一会,芍药等人被元吉用桶也给吊上船来了,忙进屋伺候起来。 众丫鬟一通端茶递水、如行云流水,瞧得托尔斯眼都直了,喝个茶都如此讲究,恐怕当今欧洲的风尚典范、法兰西路易十五的情妇,著名的蓬巴杜夫人都没有如此做派呢! “拙荆听闻你们外洋人擅做生意,她有意寻个生意上的伙伴,所以我便将你介绍给她认识,”卫东鋆率先发话道,“今后你们在江淮一带的采购,我希望都能照顾到拙荆名下的生意。” “哦?夫人的生意?”托尔斯面露惊讶,“没想到夫人还是精通生意经的好手啊?却不知都是做何生意?” 浮霜却笑着摇摇头道:“先不忙,托……托尔……” 托尔斯忙接话道:“我在荷兰有个公爵的头衔,夫人不如就称我为托尔斯公爵。” “那托……托公爵,”浮霜接着道。“我们不忙着谈生意,我想先了解下你的国家。” 托尔斯微微一愣。他来天朝行商有五六年了,还是头一回有人开口询问他的祖国荷兰!大多数天朝人都只看到了硕大的外洋海船。注重的是能买到多少洋布,又卖出多少瓷器和茶叶,而对于那个远在天边的荷兰,却很少有人问及。 “怎么?不方便说吗?”浮霜见他不吭声,便追问了一句。 托尔斯忙道:“不是,只是我的祖国与贵国在很多地方差异极大,说出来不知世子和夫人是否能明白。” “你且说便是!”卫东鋆插话道,他心中暗赞,浮霜这举倒是极为明智。他认识托尔斯这么久,还真没想要了解他的背景呢。 托尔斯抿了口茶,便打开了话匣子:“我的祖国荷兰,是贵国西面极远的一个小国。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全国的人口不到两百万,恐怕还不顶你们几个城池多。可我们国家很会造船,我们造了有数千艘如我这艘‘桂冠上的明珠’号同样规格的大船,并开赴到全世界。我们与世界各地的人做朋友,谈生意。卖给你们我们荷兰的货物,再从你们这儿买特产,大家一起发财。” 浮霜静静的听了,不置可否。只问道:“全世界?你说的世界有多大?” 托尔斯笑道:“按照我们的称呼,我们荷兰所在的地方叫欧洲,此外全世界还有非洲、美洲、和亚洲。贵国便是在亚洲,是距离我们欧洲最远的一块大陆。” 浮霜与卫东鋆相互对望了一眼。真是闻所未闻啊! 浮霜沉吟了片刻,又道:“方才公爵大人说你们国家的海船是开赴各地。与人做朋友,做生意的,可我却见到你们船上有数百门火炮,却不知这做生意,要带着火炮来作甚?” 托尔斯一愣,随即便答道:“夫人这就不知道了吧?这海上啊,不比陆地上更安全。外洋各地都是海盗,我们的船上满载货物,又携带贵国所需的大量白银,若不是配备火炮,早就被那些贪婪的海盗打劫完毕了!” “哦!原来是这样!”浮霜笑着拢了拢手。 她低头整了整裙摆上的皱褶,考虑了片刻便道:“既然托公爵是做正当生意的,那么我便希望能与公爵大人缔结生意上的合约。不知公爵对我朝的瓷器和茶叶感兴趣吗?” 托尔斯笑了:“当然感兴趣!我们从天朝采购的大宗物品便是瓷器和茶叶。” “如此甚好!”浮霜道,“我名下便有专卖青花瓷的瓷器庄,还有几处茶园,希望今后能与托公爵大人达成长期供货的交易。” “青花瓷?”托尔斯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可想了想他还是未做声。他与卫东鋆有大批量的火器生意要谈,若是做成了,可是一本万利的事,至于卫东鋆介绍自己夫人来,在托尔斯看来不过是个抽成的借口罢了。 什么照顾生意?也就是送点银子,虽然他们采购瓷器多选三彩,从不买青花,但即便是送点钱给这位美丽的夫人,又有什么关系?与哪国的皇室君主做生意,不都是要贿赂其王后和情妇的吗?这也算是正常开支了。 “怎么?托公爵对青花瓷有异议?”浮霜明知故问道。 托尔斯忙笑道:“没!没有,我哪里会有异议,悉听夫人尊便。” 浮霜笑了:“你的官话倒是说得极好,成语也用的很妙啊。” 托尔斯忙道:“来天朝多年了,自然便学会了,夫人见笑。” 浮霜又道:“其实我也知道托公爵并不看好青花。” 她的话令托尔斯和卫东鋆都愣住了。卫东鋆并不清楚这些庶务生意经,对瓷器的分类也不太明白,他只知道外洋海船多买瓷器,却不知青花和三彩这些细节。而托尔斯却有些诧异,不是来抽成的吗?怎么却说这话?难道还正经是来谈生意的不成? 他却不知浮霜的确就是来谈生意的,她可不是为了借着卫东鋆的世子名头一次性榨取银子。 “可在我们天朝,青花瓷才是瓷器中的上品。如我们定王府,就是非青花不用的。”浮霜开始肆意忽悠,“可惜青花瓷似乎不和贵国的习惯,所以托公爵和其他外洋客商似乎更喜欢三彩,我说的对吗?” 这话既挑明了,托尔斯便也不再掩饰,他点头赞道:“没想到夫人对行市却是清楚的。” 浮霜笑了笑:“托公爵你千里迢迢的将瓷器贩卖回国,路上又多磕碰损耗,到了国内若卖不出大价钱定然是亏的。可瓷器,若没有了我们天朝古国的名头,又能卖出什么价钱?贵国的人现在是因为新奇才购买,而新奇都是容易淡去的,很快他们便会发现三彩虽颜色艳丽夺目,却失了特色,比不得贵国的本土产瓷更贴近你们的喜好。 但青花瓷却不同,淡雅的古韵,唯有青花瓷才能体现我们天朝的内敛。若托公爵尝试着带些青花回去,说不定便能在贵国燃起青花的风潮来呢,一犹如我们江淮当前的这股风潮一样。” 托尔斯淡淡一笑:“夫人好犀利的口才。” 浮霜见他未心动,便又道:“头一回合作,我自然不会让托公爵亏本。我现送托公爵梅瓶十二对、瓷盘二十只,不收公爵一文钱。公爵不妨将其带回贵国,试着销售看看,若受人追捧喜爱,下回来我朝再购不迟。” 听到这话,卫东鋆和托尔斯都愣了,白送?虽然只是十二对梅瓶和二十个盘子,可白送倒还真是非常罕见的呢! 卫东鋆俯身凑近浮霜耳畔道:“他且有求于我,你不必如此,尽管开价便是。” 浮霜笑了,低声回应道:“他求的是你,并不是我。” 卫东鋆皱起眉,浮霜将你我分得如此清晰,令他心中略感不悦,不过她这好强的性子,倒是对了他的胃口。 “夫人真的要送我?”托尔斯瞥了眼卫东鋆,“似乎不太合适,要不这样吧,我按市价收购便是了,也不差这点钱。” “说得好,”浮霜摆了摆手,“我同样也不差这点钱。” 托尔斯见状也不再坚持,的确,如定王世子妃的身家,这十来个梅瓶盘子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我便愧领了。”他躬身行礼道。 浮霜点了点头,拿起桌边的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这边算是谈妥了,托尔斯原本也没将心思放在此事上,他转脸冲着卫东鋆急切的道:“世子爷,我这回可是带来了我们欧洲最新的火器,绝对比贵国的鸟铳要强百倍,不如您移步跟我上加班去试一试?” “好!”卫东鋆扶案起身,冲着浮霜道:“同去瞧瞧?” “自然是同去的。”浮霜对于火器也十分好奇,记得上辈子卫东鋆的大军便是以火器著称的。 其实说起来,数十年前便有从西南缅甸一带流传入朝的火绳枪,天朝根据其改进成了鸟铳。只可惜鸟铳由引线燃射,速度极慢,准头也不好,造价又极其昂贵,所以并未广泛用在配备军队上。 前一世,季景斋花了三四年的功夫、耗费重金,方才组建了支千余人的鸟铳部队,最后却被卫东鋆的火枪队完爆了,所以对于托尔斯所说的,比鸟铳强百倍的火器,浮霜却是十分好奇,当然不愿错过机会。 三人在元吉、芍药等人的簇拥下出了船长室,来到了甲板上。 ‘桂冠上的明珠’号比旁的江淮船只要高出数丈,站在甲板上便能俯视周围。只见碧波之上,众多天朝商船交错横列,绵延开去,占据了码头一转边的海域,而‘桂冠上的明珠’号却如同鹤立鸡群般的处于顶峰。站在甲板上往海面眺望,视野格外开阔、景色怡人的很。 不一会儿,一名洋人水手便拿来了数个巴掌大小的火枪。(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兽夫联萌》修二代一朝魂穿异界,左驭异界萌兽,右持修真灵丹,调|教皮鞭唰唰作响;兽兽们,美男计也是没用的,给姐奋发吧! 第一百零一章 营销(三更) 第一百零二章 燧发枪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零二章 燧发枪 托尔斯拿起把枪,递到卫东鋆面前介绍:“燧发枪不再拖挂火绳了,世子爷您看,这上面有个打火石,只要轻轻扣动扳机,打火石便会自动打在火门边上,打出的火星便能点燃火药。”说着他接过水手递上的子弹和工具,“这燧发枪比你们的火绳鸟统燃火快、准头好,火力也足,要不我给世子爷示范一下?” 卫东鋆抱着胳膊,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于是托尔斯便忙活开了,只见他将子弹从枪口填入枪膛,随后拿起个木头锤子便开始敲,乒乒乓乓的一顿乱敲,方才将子弹推入枪膛。随后他举起枪,左右看了看,都是一眼平川的海面,斟酌片刻后,他便瞄准了正南方某艘商船的船帆。 只见他一扣扳机,火枪上火石便燃起了一星火花,随即一声巨响,子弹便飞了出去! 对面的商船刚准备起航,船帆被海风吹得鼓胀,却突然被子弹击出了个窟窿,瞬间便泄了风劲。船上人大呼小叫,上下攀爬的忙碌起来。 蔷薇芍药等被巨雷般的响声吓的直叫,浮霜虽尚且镇定,心脏却不免也狂跳了一番。她对于武器军火原没太多的兴趣,可见这洋人一扣扳机,对面数十丈外的船帆便被击穿了,不免也有些心惊。 “世子爷!真是不好意思。”托尔斯笑道,“这海上没啥合适的射击目标,我的技术也不算好,您瞧见了,这速度够快吧?比火绳枪可强多了。” 卫东鋆微微挑起了眉头。心中倒是有些惊讶。天朝的火绳枪造价不菲,却用起来麻烦。所以迄今为止还没人将其配备在军队上,顶多也就是业余打猎的时候耍着玩。 用火绳枪发射一次需要二十多道工序。士兵先要点燃火绳,吹起火星,调试火绳的长度,点燃火药锅,再瞄准目标,扣下扳机。射击完毕要先拔去火绳、清理药锅、再从随身的火药袋中挖出火药装填,再度引燃火绳…… 通常,即便是熟练的射手,分成五排轮流射击。还是免不了被骑兵冲到面前。火枪手一旦被骑兵近身,那便是被切菜瓜的命,可是一点还手余地都无的啊。 这便是江淮和蜀中征战多年,却没人率先配备火器的原因。 而这燧发枪虽然同样需要装填火药和清理药锅,可光是免去了点火绳的步骤,便能提高一倍以上的速度,更何况士兵也不用身上带着数米的火绳行军了,却又免了不少的负担。 他不禁有些心动了。 可脸上却还是毫无表情,他抱着胳膊。可有可无的冲托尔斯道:“这敲击子弹入膛也得不少时间呢!况且我的士兵上战场不配备刀剑,反倒带个锤子,怎么也不成个样子是不?” 托尔斯忙道:“世子爷,这您就不懂了!我这燧发枪还有一重好处:便是下雨天也不受影响。您想啊。火绳要是碰到下雨,那可就完蛋大吉了。可火石却依旧能燃起火花来。况且没有火绳枪点燃的那些火光当靶子,更是便于夜间突袭!这可真是好东西!您不知道。在我们欧洲,所有国王早都已经部队换装完毕了。谁还用火绳枪啊?” “果真如此?”卫东鋆又道。 “可不是吗!”托尔斯咽了口口水接着推介,“若说起来。那可是有现成的例子的。百余年前,我们欧洲的德意志和法兰西两国交战,德意志的士兵用的便是这燧发枪,而法兰西人却还用着火绳枪,那天凑巧风雨大作,装备火绳枪的法兰西人是一枪都没能打出,自然被德意志人打的落花流水,欧洲的诸国国君大抵也是从那时开始意识到这才是好东西的!世子爷,您若不要可就可惜了,我听说英国人在福州广东一带已经靠岸了,也不知道庆越两王会不会对此感兴趣。” 浮霜眉头一紧,这托尔斯真是居心叵测!他这话明白就是威逼!意思很明确,其实不是什么英国人,而是说的是他自己!他若是从卫东鋆这儿做不成生意,那定是要去鼓动庆越两王的。 卫东鋆自然也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托尔斯的确有些不地道,可到江淮一带做生意的洋商中,唯有他资历最老、地位最高、实力也最雄厚。他的“桂冠上的明珠”号也是远洋大船中最大的,听说他背后还有那个什么荷兰的皇室背景。 普通生意也就罢了,军火生意却只能从他这里入手,方才自己表现的兴致不高,那只是为了压价格好谈生意,却没成想这家伙倒开口威胁来了。 卫东鋆眼中闪过一道厉色,瞬时间杀气外泄,托尔斯被他盯得面皮有些发紧,心中直打鼓,双腿也不禁打起颤来。 “托尔斯,你应该知道我们卫氏和庆越两王的关系,你若是准备和他们做军火生意,今后可别怪我封了你们荷兰在天朝的所有门路!”卫东鋆沉声说道。 外洋海船虽从福广两地先靠岸,但沿海一带的生意却是江淮最为鼎盛,况且福广两王名义上还是定王的属臣,两处的行商多与江淮有贸易往来,卫东鋆说要封他门路,那还真不是随意夸口。 卫东鋆这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唬的托尔斯面色微微发白。他忙道:“生意归生意,世子爷,您别动气,在我们欧洲,和敌对国两手做生意那都是常事,我……” “你也说了,那是在欧洲,不是在天朝!”卫东鋆断然道,“天朝有天朝的规矩,我眼里可容不得沙子,敌之友,必为我之敌!托尔斯,你我也认识这么久了,可别滑头过了界!” 托尔斯方才不敢说了,忙改口道:“那不是英国人么!我们荷兰人可没打算去福广两地。” “没打算去便好。”卫东鋆颔首道,眼看着敲打的差不多了。他便转到了正题:“你这燧发枪一是个头偏小、拿在手中做武器不够分量;二是装弹麻烦,火绳枪有专用的捅棍填弹药。你这却是用个棒槌!三是打火石需要另配,又是一桩开支……” 浮霜在旁暗笑。这家伙分明就是心里喜欢的不行,还偏要挑出这么多弊端来。 最终卫东鋆总结道:“……这么着吧,你开个价,如果便宜些,我倒是可以考虑买上几个耍耍。” 托尔斯打量番卫东鋆,却瞧不出他说这话的真假。只得咬咬牙,只得咬咬牙,铁了心道:“一千两文银一支!不二价!” 在场众人闻言唬了一跳!一千两?即便是在润州此时地贵粮缺的当下,一千两纹银也可以买上十亩上好的水田了! 浮霜暗自盘算了一番。自己在手的一万两黄金岂不是只够买一千杆枪? 卫东鋆也心中咋舌,原本他的打算是说服老爹一起出资,组建火器部队,可照这么说,即便是老爹,恐怕一时半会也弄不出这许多银子啊! “这价格……”他脸上便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托尔斯见他有心动的意思,忙道:“银子的事好说,其实若是世子爷一时半会的付不出银子也没关系,我名下还有家银行。可以放贷给世子爷。” “放贷?”卫东鋆和浮霜对这新名词都十分好奇。 “是的,放贷。”托尔斯摸摸嘴唇上的小胡子,得意的按照计划推进:“也即是赊账,我的银行按照月两厘钱给您记着利息。您可以可以分五年还、或者十年。” 原来便是印子钱啊!卫东鋆和浮霜瞬间都明白了。 浮霜眼神一沉,微微的摇了摇头,月息两厘。虽然不算太高,比当前润州市价的印子钱还要便宜些。可这笔款项过于庞大,如卫东鋆采购上数千支枪。便是数百万两银子的事,钱一时半会定是还不上的。 这时间一拖长,利钱的厉害便显现出来了,利滚利、月月番,那可就是怎么都还不起了! 普通人还不起债,顶多被催债讨债的逼上门,闹个倾家荡产。可卫东鋆却不是普通人!再细想托尔斯这个洋商,为何敢佘款给卫东鋆?其中原因更加引人思量。 天朝距离他们国家十分遥远,托尔斯即便是行商数年,到底是异国他乡,他胆子就这么大?敢借这么大笔款子给卫东鋆?恐怕打的是别的什么主意吧? 试想几年后定王爷若是崩了,卫东鋆便是名声言顺的江淮之主,他若是换不来钱,便只能拿各种特权来偿还抵债,这面相热情的荷兰人却不是什么好货色,心中的算盘昭然若揭!莫不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 想到此处,她望了眼卫东鋆,却见卫东鋆冷冷一笑,便道:“如此甚好。我却是中意这些火器的,只不知你此番带了多少来?” 托尔斯闻言大喜,忙道:“我船上就有五千支,若是不够,等上一年我还可从家乡运来。” 五千?浮霜倒抽一口凉气,五百万白银!一个月的利钱便是十万两! “那就先来五千支枪吧!”卫东鋆的口气却像是在买白菜,“要缔结什么文书合约吗?” “自然是要的!”托尔斯忙派人去了文书来,却是一式双份,一份洋文的、一份汉文的。 卫东鋆拿起汉文的逐行扫视,浮霜心中不安,只凑近他低声道:“你真的要赊买?可想好了?” 卫东鋆转头冲她一笑:“别担心,我自有成算,待回去再说。”那熟稔的口吻就像是小两口讨论买什么大件似的。 浮霜抿了抿嘴角,便不再说话了。卫东鋆看完合约,很是爽利的便与托尔斯签了文书,托尔斯双眼放光,小心翼翼的将合同折叠了放入个防水密封匣子里,便冲卫东鋆道:“世子爷,明日我便将五千只枪送抵定王府。”(未完待续。) ps:感谢七纱舞的粉红票!!感谢湖色宝生、吟唱的歌和落红尘江湖醉的钱袋和红包!!!天天有人鼓励真是幸福啊!!!o(n_n)o 第一百零二章 燧发枪 第一百零三章 欠债(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零三章 欠债(二更) “你欠下偌大一笔银子,将来可怎么才好?”回了王府两仪居,关上正屋大门,浮霜忍不住问道。 卫东鋆掏掏耳朵,很是随意:“有什么关系?你不知道有句俗话:叫做欠钱的是大爷吗?” 浮霜咬了咬下唇,嗔道:“随你,反正是你欠的,与我无关。”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却瞧那什么托公爵不像是好人,一来他那艘船,满载了火炮,却说是到世界各地交朋友做生意,火炮只是为了防备海盗,我却是不信。照我看,恐怕是持强凌弱,见着弱小的便动刀动枪,碰上扎手的方才是做朋友做生意的罢。 二来他当着你我的面,竟然朝着我天朝子民的船上开枪,虽说只是射破了帆,没伤着人,却可见他心中肆无忌惮,对我朝并没嘴上说话那么恭敬。 三来他最后这道摆的,分明就是在设套!这燧发枪就算再好,又哪里值得了那许多银子?他分明是乘我朝纷争,倒卖军火、坐地起价!然后再用印子钱套牢你,将来你若还不上钱,他定会提出什么特权划拨之类的要求来,届时你又该如何?” 卫东鋆闻言大笑:“那你怎么又和他做生意呢?还白送人家十多个瓷瓶儿。” 浮霜翻了个白眼:“我那只是小生意,所谓无商不奸,他头一回白拿了我的,将来我自有办法让他吃了亏还说不出口,这都是正经生意上的事。你的却不同,他恐怕不是图银子。而是别有所图呢!” 卫东鋆一挑眉:“你似乎挺担心我?” 他俊朗的眉眼半含戏谑,鹰眼中溢彩流光。他盯着浮霜脸上的表情,仿佛是想从中瞧出点青睐、依恋或者倾慕的痕迹似地。 浮霜听到这话气了个半死。再看卫东鋆那副自恋的模样,真想上去拧他的耳朵! 若不是决意助他,她才懒得管这事呢!钱银钱银,虽说是庶务,但却关系到一应事项,没有钱还打什么仗?争什么天下? 当前江淮的经济情况并不佳,涝灾刚过,定王爷又花重金去南洋采购了大批量的米粮,用以横抑米价。稳定民心。所以就像卫东鋆所说,他们甚至没钱造海船。可如今仅为了这五千杆火枪便欠下天文数字的巨款,又支了高利贷,岂不是雪上加霜? 卫东鋆见她面带忧色,便洋洋得意道:“你不明白其中的缘故,方才有此担忧。托尔斯的外洋海船一年方才能来江淮一趟,他们得赶着春季的潮汐北上,也得赶着夏末的潮汐回去。所以等到他催款不得,即便是要对我天朝用武。那也至少也是七八年,甚至是十年以后的事了。 而我江淮卫氏与你爹季景斋在五六年之内必有决战,届时若我卫东鋆技不如人,兵败身死。那这笔帐他托尔斯也就没处讨了,我可没有孝顺的好儿子替我还债!若我卫东鋆有幸赢了,这天朝便是我说了算。届时我不想还他钱,他又能如何?” “这么说你起先便准备赖账?”浮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卫东鋆大笑:“俗话说。强者恒强,唯有自身强大了才什么都不怕。不错!我如今是欠下了托尔斯一笔还不清的债。那也是因为他漫天开价!将来我天朝真要强大了,他即便是债主也得被我这欠债的牵着鼻子走;我天朝若是软弱无能,即便此刻我没欠他钱,他也可开着战舰来逼我欠他的钱!所以这五千杆枪,我是不拿白不拿!” 浮霜闻言愣住了,她看透了人心叵测,却没有卫东鋆纵览大局考虑的周全。卫东鋆最后这句话说得好,的确是的,外洋的坚船利炮已经开到了家门口,若将来天朝仍旧扎在纷争不断的烂泥潭里无法自拔,洋人的开着战舰也能上门来逼华欠款! 五年!江淮卫氏的成败就在这五年,天朝的未来也尽在这五年,她季浮霜转世重生的意义,也只在这五年! 却见卫东鋆脸上笑容殆尽,露出几分肃色。 “润州朝堂上,多少人以为天下已定,我们的主要敌人不过是庆越两王而已;我老爹心心念念,纠葛了一辈子,就是为了胜过你老爹季景斋;可在我卫东鋆眼中,他们不过是前进道路上的一道道坎,迈过去也就迈过去了,远不是我最终的目标所在。” 一时间四下安静,两人谁都没说话。卫东鋆既没有继续往下说,浮霜也没有问他:那你的目标是什么?似乎两人都知道了答案,却远不是时候说出来。 过了片刻,浮霜起身:“既然你有考量,我便不再多话了,今日回来的早,我还得去玲珑馆给王妃问个安。” 说罢她便去了。 屋外元吉一挑门帘进了屋,他急急的冲卫东鋆道:“世子爷!您觉得合适吗?带着世子妃去买火枪?这事让她都晓得了,透给了蜀中,那我们的奇兵也就发挥不了作用了啊!” 卫东鋆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笑骂道:“要你个小猴崽子操心?” “可是……”元吉还待再说,却见卫东鋆脸色变了,他心知卫东鋆的脾性,便不敢再提,只心中暗自打算,得加紧盯牢了世子妃才是。 却说浮霜来了玲珑馆,远远的便瞧见三位姨娘带着丫鬟们在院外罚跪。 “去问问,这是怎么了?”她转头冲丁香吩咐。 丁香应了声便上前探问,片刻方回来禀道:“听说是莲姨娘不懂规矩,触怒了王妃,荣姨娘和陈姨娘也一道被牵连挨罚,要在这儿跪上两个时辰呢!” “不懂规矩?”浮霜诧异道。 丁香压低了嗓门:“也就是煲了盅汤给王妃,放了王妃忌讳的莲子。王妃便说她成日只会在王爷面前使妖精手段,伺候主母却故意下绊子等等,大发雷霆了一顿。” 浮霜暗笑,武氏近日可是心情不好,故意发作呢! 避了头几日的风头,今儿已是第三日上了,再推诿不来,那便显得有些心虚。浮霜却不想让武氏知道是她通的消息,所以方才来了,如今见王爷的姨娘们在门口被罚,可见武氏的气还未全消呢。 她走上前,和气的喊了声:“陈姨娘、荣姨娘、莲姨娘。” 三位姨娘因是被罚跪,见了浮霜不免有些不自在,只老成的陈姨娘应了一声,旁人都没答应。沁莲却低垂着头,抬起眼细细打量浮霜。 高挑大气的美人儿,端是风姿卓越、明艳过人,她只往那儿一站,便似乎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似地,无论她身旁是谁,都被她压的失了颜色。 沁莲以挑剔的眼光端详片刻,也不得不说这位正牌世子妃配得上豫州美人的称号,恐怕就算是在润州也可居众芳之冠,不禁心中有些气馁。可随即又想,或许世子爷就偏爱娇弱柔顺的也未可知?否则怎么府里风传世子爷并未与世子妃圆房,反来寻她呢?可见在世子爷眼中,自己是比世子妃要强些的。 于是她便又沾沾自喜起来了。 直到浮霜的眼光与她对上了,她方才老实的垂下了头。 浮霜心中不屑,也懒得搭理她,便转身进了玲珑馆。 馆内武氏王妃正在花园子里赏花,其实说赏花也不贴切,只见她拿了个剪子,站在一株桃花树下,专挑那开得茂盛的剪。沉香在旁端着个盆子接着,一朵朵桃花被剪了下来,眼看一株好好的桃花树都要秃了,王妃却还未住手。 那蹭蹭的剪子声刺耳入心,浮霜都不禁起了身鸡皮疙瘩。 “王妃!浮霜来给您问安了。”她半欠身道。 武氏懒懒的应了一声,眼光还流连在桃花上。沉香在她身后给浮霜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王妃心情不好,浮霜原本就知道,便也不气燥,只恭立在旁候着。 直过了片刻,武氏确定树上剪无可剪了,方才将剪子递给沉香,转过脸不咸不淡的道:“你来了。” 浮霜方才笑道:“王妃这是要做胭脂?还是香膏子?” “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它开的碍眼!”武氏说道,转脸吩咐另一个丫鬟豆蔻:“去,喊魏总管派人给我把这株桃花给挪了,另换一株红梅来。” 丫鬟豆蔻得命去了,武氏才冲浮霜道:“进屋说话吧。” 浮霜跟着进了屋,沉香又给上了茶,武氏靠着美人榻阖眼道:“你不知道,这几日我心烦。偏生外面那些妖蹄子还不省心,拐着弯儿的想要害我!” “害您?”浮霜故作惊讶道,“她们怎么敢?真是胆大包天了!王妃您真是过于宽厚了,这么大的事,难道就罚了跪便完了?” “又能如何呢?”武氏叹息道,“她现如今是王爷的心头好,我又能怎样?打了杀了王爷还不找我要人?你说说看!越王能送来什么好东西?偏生这妖精竟敢在给我的汤里下莲子,她分明就是知道我用了莲子便会害病,成心是想我早死,自己好扶正呢!”说着又冲窗外啐了一口,脸上却是愤恨不已。 浮霜很想说:您老是不是给卫东鋆的吃食里下药下习惯了,方才疑神疑鬼的?当然,她说出口的话却是:“这可怎么得了?她是什么东西!尊一声是姨娘,说白了什么都不是!要是这事犯在豫州睿王府,早就是拖出去打死的了!还是王妃你心胸宽大。只罚跪真是便宜她们了。” 她这番说辞暗合了武氏的心,她平生最看不起的东西便是姨娘,此番觉得浮霜这话才是大家闺秀的规矩教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欠债(二更) 第一百零四章 捞过界(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零四章 捞过界(三更) “算了,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武氏脸上露出笑容,拉着浮霜的手道,“听闻近日你和东鋆走的挺近?这不挺好吗?小夫妻就要相互礼让,方才能和睦。你早上是不是跟着他去了海边码头?做了什么有趣的事?说来也让我乐和乐和。” 浮霜心中一跳,暗道这武氏的眼线还真不少,刚从码头回来她就知道了?看来有些事还真瞒不了她,不如敞开了说,反倒能去了她的疑心。 于是她抿嘴假装羞涩的笑道:“也不是什么,不过是我前日无事,便用陪嫁银子买了几处产业,有瓷器行也有茶庄。因想着如今润州瓷器和茶叶销路最好,且大都是卖给洋商的,便央了世子爷介绍个洋商给我认识。” 武氏微微一愣,没想到浮霜会如此坦白。浮霜在外经营产业她是知道的,这王府内前前后后、进进出出,什么事能瞒得了她?不过是关注不关注罢了。 女人盘活自己的嫁妆,也没什么稀奇,在商业风行的润州,通理庶务的贵妇们多半都自己经营嫁妆。虽说是小打小闹,可手中有钱,自然在夫家好使唤人,方才有自己的班底。 不过她既与卫东鋆介绍的人做生意,只怕期间不免私相授受,得防上一手…… 想到此处,武氏便道:“洋人?那些不爱洗澡,身上味道很大的蛮夷吗?你别被东鋆忽悠了,洋人嘴上说得好,转首却没有信誉。大宗的生意还是找几个本土行商交易妥当,若不然我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可都是代代行商的世家。” 浮霜忙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我那几个产业都是刚刚起步。出货也挺小,前儿的货已被那洋商定下了。后续的还欠着呢。照王妃的意思,虽说那洋商不守信誉,可我们天朝人却不能不守信誉不是?怎么说我也是定王府的人啊,因此……却是不便再改投别家。谢王妃的厚意,浮霜只能愧辞了!” 武氏闻言不便强求,心中不禁生了几分不快。她介绍行商给浮霜,却是有插手浮霜产业的意思,只因为浮霜与卫东鋆走得近,她便心中如揣了个耗子似地浮躁。不设几个暗桩明桩进去心里就不踏实。 可浮霜这话说得也振振有词,都定了协议了,自然是不便毁约的。于是她转念一想,又一计上心。 “既然已经和洋人订约,那也就算了吧。不过我们女人啊,还是得恪守本分。听说你陪嫁来的账房,那个叫吴什么的病了,似乎还病的不轻?弄得你自个要亲自过问生意,又见外商、又去作坊的。总是不太好。不如我寻个可靠的中人给你,以后诸事由他经手,也免得你抛头露面的,失了身份。” 浮霜闻言心中大惊!武氏这一招可谓狠!若真让武氏的人插入了来。她还能有什么私藏?岂不是连家底都要被摸得一清二楚了?将来必定诸事受掣! 可武氏王妃是婆母,她是刚进门不久的媳妇,婆母发话给找个中人。免得媳妇抛头露面,又不是要贪她的嫁妆。浮霜倒还真是没有理由拒绝。 她只得点头道:“那便谢谢王妃恩典了,我正为身边无人可用犯愁呢!”心下却不免如吃了苍蝇般的恶心。只盘算着得将这送上门的细作,尽快找个名目给收拾了才是。 武氏大喜,忙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懂礼的,这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呢!沉香,去喊槐总管来。” 槐荣?浮霜心中一沉,怎么是这个人? 她忙开口道:“槐总管管着王府上下诸多事宜,王妃今儿把他拨给我用,岂不是大材小用了?也不知他会不会……” 武氏笑道:“他会怎么样?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我吩咐他什么他还不得听着。再说了,王府里外有三名总管,论资历槐荣还是最末的,现下让他跟着你,混个经年,以后这王府的大总管不就是他了?我这是提拔他呢!他那个人精又怎么会想不透呢?” 说话的功夫,槐荣便颠颠的来了,进了屋子他兜头跪下便磕头,嘴里道:“王妃,小的槐荣静候王妃吩咐。” 武氏抬手示意他起身,槐荣方才垂着脑袋恭顺的站在了侧首。 “槐荣啊,今儿我有事差遣你,你给我听仔细了。世子妃有些嫁妆产业,需要有人打点,偏巧她的陪嫁账房刚到润州便病了,许是一时半会的好不了。所以我便想让你给去打理打理,你可得尽心操办,妥当经营,把账目给做清楚了,明儿我问起时,若是你替世子妃折了本钱,槐荣啊,你也就别上我跟前来了,直接卷铺盖滚蛋便是!” 槐荣大喜,王妃这是提携他呢!他哪里会不明白?自打世子妃进府,他就插着空想巴结上这位未来的王府内宅执掌人,可惜世子妃身边四个丫鬟厉害,算账、交际、管事样样来得,他压根插不进手去。今儿王妃明面里的把他归入了世子妃的人,他心中却有数的紧,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该把谁当正经主子。 他忙的兜头又给浮霜跪下,磕了个头,道:“小的今后就听世子妃差遣!” 浮霜心中厌恶,武氏王妃这话说的明白,是她差遣了槐荣来管事算账,经营账目也是和她汇报,武氏这未免手捞的也过宽了! 她知道武氏是个好权的人,有一万件的事,她起码也得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件拢在自己手中不放权。可借着推荐人的功夫,将手伸到儿媳妇嫁妆产业中来,未免也太过了不是? 可现下里自己却不便为了这事与她翻脸,浮霜狠狠了剐了槐荣两眼,冷声道:“槐总管,今后就有劳了!” 槐荣垂着头,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呐呐应了一声,王妃便放他去了。出了玲珑馆,他喘了口气,心中暗自奇怪,怎么这世子妃的威压似乎比王妃还要盛几分呢? 屋里武氏遂了心愿,愈发对浮霜和善起来,拉了会子家常便要留饭。浮霜却推说卫东鋆还在两仪居,不知道会不会在府里用膳,得回去瞧瞧。 武氏心知她对于自己插手私务,多少心中有些不快,便不勉强,只命沉香拿两箩福广上供的新鲜荔枝给她送去。浮霜合着沉香出了玲珑馆,见三位姨娘还在那儿跪着,因时间长了,不免歪倒的歪倒,萎顿的萎顿,很是可怜。 她心中一动,便冲三位姨娘说:“姨娘们跪这儿人来人往的也难看,王爷院里也断不得人,还是就到此为此吧,今后可得谨慎行事了,王妃是个慈善人,你们却断不能蹬鼻子上脸。” 三位姨娘一愣,随即相互观望,却一个都不敢起身。 “怎么?我的话便是白说了?”浮霜故做出气恼的样子,越发提高嗓门道,“我就不信,王妃连这点脸面都不给我?我让你们起来,便起了!难道还要我来扶吗?” 一旁芍药蔷薇等人忙上前去搀扶三位姨娘,嘴里还说着:“世子妃饶你们,王妃定是肯的,快别跪着了,免得反倒落了世子妃面子。” 姨娘们方才起来了,却还不敢走,只恭候着。 沉香见状脸上有几分不悦,心道这世子妃也太拿大了,给三分颜色还真开染坊了不成?她忍不住插话道:“世子妃,您看我是不是先去问问王妃的意思……” “问什么?”浮霜故意大声道,“姨娘们是奴婢,我却是主子,我替王妃教导她们一番,也是免得王妃见着又生闲气。王妃还会因此怪罪我不成?” 沉香还待辩驳两句,却见一个小丫鬟挑开门帘,冲着她喊道:“沉香姐姐!王妃让你进去呢!” 沉香无法,只得将手中的箩递给鸠尾拿着,冲浮霜福了福,便转身进了屋。 浮霜冷冷的瞥了眼正屋窗口,心中的气算是撒了一半。武氏捞过界来管她的嫁妆,她便也让她尝尝被捞过界的滋味!虽然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回敬,至少让武氏知道她浮霜不是任意揉捏的柿子! 却说沉香进了屋,见武氏王妃沉着脸正在喝茶,便犹豫着要不要回方才浮霜说的话。其实也无需她回禀,武氏在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沉香啊,你说这人是不是也不能逼得太紧了?”武氏似问又似自言自语的道。 沉香闻言忙道:“王妃哪里是逼她,分明是在帮她,她偏生不识好歹!王妃这心真是白瞎了!” 武氏叹息道:“可不是吗?我只是想着她小孩子家家,年轻不经事,又是与洋人做生意,怕把那嫁妆产业都败了,将来没处后悔去,方才派人给她掌个眼罢了,她却偏误解了我的好意。” 沉香接话道:“王妃啊,这世人有句话说得好,养儿方知父母恩。世子妃这不是还没怀上身子吗?自然是不能体会王妃对他们的关爱的。等将来世子妃有了自个的孩子……” 她话说了一半,却冷不丁的挨了一巴掌! 却见武氏王妃冷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你今日说话也是不带脑子了,你倒是盼谁有了身子?”(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颤抖吧机甲男》:机甲女调教机甲男,男校欢乐卧底行。老作者新坑,坑品保证。 第一百零四章 捞过界(三更) 第一百零五章 接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零五章 接手 第二日一大清早,槐荣便换了身最体面的衣裳,来了两仪居。他指使了个小丫鬟进去通报,自己只恭顺的站在院门口,却没进去。 两仪居出出进进的丫鬟仆妇们见着槐大总管候在院外,心中奇怪、却又不敢多问,只拿眼睛瞅着好奇。 浮霜慢慢的用了碗桂花紫米粥,又吃了两口水晶虾饺,喝了半碗新鲜奶子,方放下碗筷。鸠尾赶着上去收拾,嘴里道:“外面的小丫头丰儿来报,说槐荣槐总管候在院门口,求见郡主,郡主您看……” “就让他候着,”浮霜淡淡的说道,“拿我的琴来,好久没弹,手都生了。” 于是一众丫鬟便忙碌起来,芍药拿了炷檀香给点上,慢慢的熏了;蔷薇撤去案上诸物,把琴架了起来,又调试了番;丁香则忙着端水给浮霜净面换衣。 浮霜洗了脸,净了手,支着由丁香拿帕子抹干了。她深吸口气沉下心来,将烦恼思绪都摒出心外去,方才动手拨弦。鸠尾送了食盒回到两仪居时,却听一曲平沙落雁,曲调悠扬平和,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她面带歉疚的望了眼槐荣槐大总管,忍不住低声道:“郡主难得心情好,晨起抚琴,恐得一两个时辰才得歇,总管若无急事,不妨改日再来?” 槐荣也明白世子妃这是晾着他,只不知自己究竟何处得罪了世子妃,自打她进府便似乎对自己很是不喜。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奈何。无论在下人仆妇面前他这大总管的头衔多威风,在主子跟前却是什么都不是的。 “那便有劳姐姐给世子妃传个话。就说我不便打搅世子妃的雅兴,便改日再来。” 鸠尾忙答应了。于是槐荣便低头去了。 第三日上,槐荣便没有赶早,只差人打探,问了两仪居用早膳的时辰,便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来了。这次他差人通报后,很快便有个面生的小丫鬟出来,喊他进去,他跟着进了两仪居。却被领到了天井石桌旁,丫鬟们上了茶,让他吃着,说世子妃正在梳妆,暂时不便通报。 槐荣无法,只有等着了,这一等便是两个多时辰,眼见午膳都给传进去了,也没人来招呼他。他堂堂一个王府大总管。偏在这两仪居里连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都不如,两回子了竟没见着世子妃的面。 又过了片刻,却见鸠尾出来传话说:“我们郡主说了,她今日头疼。心情不好,不想见客,请总管明儿再来吧。” 昨儿心情好不见、今日心情不好也不见!如何才是个头啊? 槐荣忙叫住鸠尾问道:“好姐姐。劳烦您给个准信,世子妃究竟什么时候得空?” 鸠尾楸住了衣襟。略有些为难,只拿眼睛撇着主屋方向。主屋门口帘子一挑。蔷薇扶着门沿道:“我们做丫鬟的,如何能猜度主子的心?总管这不是为难人吗?” 鸠尾忙借势进了屋,槐荣叹息一声,无法,只得又打道出了两仪居。 屋里蔷薇支着手指,点着鸠尾的脑门子骂道:“你还真是个榆木疙瘩的脑袋!那槐总管是来夺你我差事的,你上赶着操的哪门子的心?” 鸠尾委屈道:“我不是瞧着他可怜吗?他好歹也是王府大总管,今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是王妃示下的事,郡主这么干晾着也不是个了局啊!” 蔷薇闻言心火也熄了几分,也是,既是王妃定下的事,郡主当面又应了,事后却诸日推诿,反倒不美。她瞥了眼忙碌的芍药,心里不免生了几分郁闷,芍药管账她管事,原本她出出进进、忙里忙外的分外有脸面,可现在倒好,王妃定下个管事来,她的差事说不得便要交出去了。 芍药却是不怕的,无论如何,郡主都会把账攥在手里,也就是说芍药依旧管账,而她却没了用武之地。蔷薇不免心中气苦,恨不得郡主再晾那槐总管几日,晾凉了才好! 这边丫鬟们打量着小心思,浮霜也考虑了一番。应了王妃,槐荣那儿也只是个下马威,拖不得久还是得将产业交托的。虽说此时不过是六万两银子的试水经营,可刚刚在润州掀起青花瓷热潮,眼见着瓷器行的生意开始红火了,却平白无故的被武氏插一杠子,她如何能甘心?可若要扶个人与那槐荣去斗,蔷薇却是能力不足的。恐怕即便是藏着掖着,要不了几下也会被槐荣都掏了底去。 得有个人出来和槐荣打擂台,可这人却是谁好呢? 吴先生吴进绅办事是老道的,只可惜一来他是寂景斋的人,二来上回被她气病了,至今还未大好,定是不能用了;顾寒之那是铁定信得过的,却似乎并不通庶务,恐怕让他介入也是为难他…… 一时间浮霜翻来覆去,都找不到个可心的人。 她叹了口气,瞥了眼站在门口和鸠尾说话的蔷薇,心想,若不然只有自己多费心,提点着蔷薇和槐荣过手了? “都过来吧。”她开口道。 几个丫鬟闻声放下手中的事,都聚了过来。 浮霜逐个扫视了她们一番,方才发话道:“你们也知道,王妃给我推荐了个中人管事,负责打理我的陪嫁产业。也就是说今后槐总管便会介入瓷器行和茶园子的事务里了。芍药,你管账目,里里外外都得给我核对仔细了,也告诉柜上,明暗给我备两份账目,凡是生意上的事都记在明账上,给周东家的分红也可记上,但我私下里支取的银子,无论是做什么用,都不得记下,懂了吗?” 芍药点了点头,回禀道:“知道了,郡主放心。” 浮霜又转脸冲蔷薇吩咐:“你去和槐总管说,五天之后,我方才有空去监察产业,届时请他一道去接手。你把你手头常做的事都规整规整,理成个单子,该告诉他的和要瞒着的我自然都会给你点明了,若槐总管还要问,你记得嘴巴上把个风,平日还照常去料理事务,无论槐管事在不在。” 蔷薇闻言大喜,也就是说郡主的意思是她照样管事?那她就不怕了!她定会什么都不告诉那槐总管! 浮霜瞧见她暗自欣喜的模样,心中叹息,光这份城府,她恐怕就不是槐荣的对手…… 却说五日后,槐荣得了个准信,一大清早便换了身最中看的衣裳,收拾整齐了候在了两仪居院门口。 这回浮霜却没有故意拖延,辰时三刻便在丫鬟们的簇拥下出来了。 槐荣忙抢上前来请安。 浮霜也不拿正眼瞧他,直往前走,嘴里随意道:“槐总管倒是个矜矜业业的人,王妃吩咐你帮我打理产业,你紧着第二日便来了?” 这话有褒有贬,绵里藏针,槐荣自然听得出来,他忙陪着笑脸道:“是奴才心急了,让世子妃笑话。” “可是急了些。”浮霜点了点头,“我名下的都是小打小闹的玩意儿,赶不上王府的事务那么多,用不着日日去监看,槐总管接手后可别笑话我规模小。” 槐荣忙道:“哪里会?世子妃真是谦虚了,就说这和洋商做生意,那量就小不了。再者若世子妃真觉得产业不够大,有我槐荣在,只管三五年下去让世子妃翻上一番如何?” “哦?总管这是下军令状喽?”浮霜坏笑道。 “正是!世子妃只管看好!我槐荣定不让您失望就是。”槐荣忙下海口道。 “好!”浮霜道,“既然槐总管如此有信心,我便让你放手去做,可若是赔了又如何?” 槐荣胸有成竹的道:“王妃不都发话了吗?若真给世子妃您整赔了,我槐荣也就是卷铺盖滚蛋的命了!”说罢他心中得意,看来这世子妃是极为在意银钱的事啊!不就是个瓷器行几个茶园子吗?在王府他手中过的产业远比这多了去了,还不都妥妥帖帖的?只要在润州江淮一地,打着定王爷的名号,哪有做生意还会赔的不成? 浮霜心中一动,暗自冷笑,好你个槐荣,既然你自己夸出了海口,届时可就别怨我无情了。 她脸上挂出热乎的笑容,说道:“那感情好!我今后的家私可就靠槐总管了!”说着便出了西门上了轿子。 几个小厮抬着轿子,众丫鬟和槐荣伺候在轿旁,一路便来了瓷器街。 瓷器街是依旧人烟密集,可福景轩早已不是月前那门可罗雀的模样。 大大小小的管事、婆子们围堵在福景轩大堂里,挤得不少人都排到了门口,他们挥舞着手冲里面喊着,柜上的伙计忙的一头汗,直高举双手安抚道:“我们掌柜的说了,老家的窑小,产量就这么大,一时半会儿难以扩充。要不这么着,诸位的订单我们先接下,也烦请宽限个时日,定逐个补齐如何?” “那怎么行?我们家夫人等用呢!” “且不管别人,你知道我们府上是谁家吗?我告诉你!礼部右侍郎便是我家老爷!旁人不论,得先卖给我!” “吏部右司郎算个什么东西!我家老爷是刑部尚书!这儿哪里有你发话的地方?” 一众人乱哄哄,那柜上伙计汗流浃背,无论是不是东西,这些官老爷的管事们他可都得罪不起啊!没见刘掌柜的都自个逼风头去了? 浮霜下了轿子,见门口这么乱糟糟的,不禁有些发愣,槐荣却上赶着拍马屁道:“世子妃这门店生意可是真好啊!”(未完待续。) ps:感谢落红尘江湖醉的红包和皇城樱的评价票票!!继续三更中! 第一百零五章 接手 第一百零六章  鸡蛋灌饼(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零六章nbnb鸡蛋灌饼(二更) 门口被人围堵,浮霜便带人绕道去了后门。刘掌柜开后门左右看过,方才放他们进去,几乎是做贼一般。 进了后院,浮霜便道:“老掌柜?我当初说的话可兑现了?” “兑现了!都兑现了!”刘掌柜摸着汗道,“东家和我可是又畅快又揪心啊!生意突然就好起来了,订单约到了年底不说,还都是大批量的订货。东家已经回景德镇扩窑去了,产量跟不上啊!” 浮霜淡淡一笑:“尽管扩窑便是,多雇人手,可产量上去了,手艺却不能落下。” “这个自然!请大东家放心!我们绝不会砸了福景轩的招牌!”刘掌柜笑道,“大东家今日来是看账吗?我这就把账本拿来,这个月可是销量大增,一条条都记载明白的呢!” “不忙!”浮霜阻道,“账目的事芍药管着就行,我不过问。今儿来我是领个人来给你们认识。”说着她便让出槐荣:“槐荣槐总管,今后由他全权负责此地的生意。” 槐荣忙站前见礼。 刘掌柜只觉得耳熟,可他的身份又哪里见过王府大总管?只当是浮霜家里派来的人,想也是啊,一介女流之辈如何能在外撑门户,还不得找个中人照管生意。于是他便拱手哈腰的和槐荣寒暄起来。 待得出来时,槐荣还眉飞色舞,兴致勃勃,他满口打着包票说:“世子妃,就瞅着当下这势头,别说翻一番了。我甚至有信心给您番上了几番!这做生意首先便是人气,其次是工艺。再者是运势,我们三者聚占。又哪里会做不大?到那时您的嫁妆产业可就可观了!” 浮霜只是冷笑,并不言语。 一行人出了瓷器街,又去郊外看了两处茶园子。浮霜这两处茶园子产的不是什么名茶,不过是普通的而已,槐荣观看了一番,又与院子管事交谈了片刻,觉着这两处的前景虽比不上福景轩,但保着不亏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直到近晌午,众人才回了城。仍旧是浮霜乘轿子、丫鬟和槐荣跟在轿旁行走,槐荣手扶着轿沿,一路款款而谈,或是吹嘘生意经,又或者拍浮霜马屁,真个是见缝插针的讨她欢心。 浮霜有时随意的应几声,多半是不做声的,槐荣也不在意,主子摆款那是常有的事。理当如此。 行到东大街时,突然远远的传来声吆喝:“鸡蛋灌饼!喷香的鸡蛋灌饼!又香又脆风味独特,买俩送一!买俩送一!” 浮霜心中一动,随即狂喜。忙喊道:“停轿!” 众人停下了,芍药忙上前隔着轿帘问:“郡主可是有事?” “去,把那个卖鸡蛋灌饼的给我喊来。”浮霜忍着心头的激动说道。 众人皆惊。鸡蛋灌饼?听起来像是个路边摊吃食,却是头一回听到。有几分新鲜,世子妃这是吃腻了王府的菜。想尝尝鲜怎地? 芍药得命去了,浮霜在轿内心中擂鼓,真是瞌睡遇到送枕头的!想什么来什么!若真是那人,得把他先抢到手!! 回忆起上辈子卫东鋆麾下,却是能人辈出,其中就有个精通商道的奇才,他替卫东鋆把控着江淮的财政,卫东鋆征战天下,多是靠了他筹集军饷银钱。 那人名叫白羽,无号无表字,出身不详。他不仅精通商道、善交际,又能说会道;做起生意来风生水起,独树一帜。此外他对于工学匠技也有独到见解,是个罕见的能人。 他原是在定王过世后才投奔到卫东鋆麾下的,当时江淮还未从涝灾的余韵中缓过劲来,可白羽凭借他精明的头脑、卓越的眼光,大力推行工商业,并极力推崇海外贸易,至四年后与蜀中烽烟再起时,江淮已经在他的带动下,恢复了鼎盛时期的繁荣状态。 关于他的传说很多,有人说他是财神爷降世,有人说他是上天特派来助江淮卫氏的,也有人说他不过是个卖鸡蛋灌饼起家的二混子。 如今听到这卖鸡蛋灌饼的吆喝,浮霜便想起了他来,别说若真是白羽,她又如何能撒手?说不得便要占了重生的先机,从卫东鋆手里先抢了他来才好! 不多时,那人便被带来了,只见是个年轻的后生,穿了件半旧不新的袍子,边角上还打了个补丁,浆洗的倒还算干净。他行走间做派风雅,一张脸却是十分秀气,粉嫩粉嫩的,看起来孩子气十足。他咧嘴一笑,露出两虎牙,隔着轿门问道:“贵人喊我做什么?可要买鸡蛋灌饼?二十文钱一个,又香又脆,五十文钱买二送一!挥泪大甩卖!” 浮霜却猛的挑开轿帘,双眼定定的望着他,随即两行眼泪就下来了。 这是怎么了?众人大惊! 却见浮霜一把上前拉扯住那后生道:“奶兄!没想到你离家多年!竟寒酸至此了!” 众人嘴巴长成了个o字,那后生也傻了,只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我叫白羽……小姐你可是认错人了?” “哪里会认错!”浮霜哽咽道,“我俩自小一道长大,又是一奶同胞,虽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我如何能认错?早年你母亲因为你的事便病故了,临终托我务必寻访你的下落,没成想竟在润州街头机缘巧合的遇见!真是……真是……你落魄至此,沿街叫卖吃食!我却锦衣华服、荣享富贵!我这心里如何能安啊!” 那白羽被她一番哭诉弄得云里雾里,都不知如何应对。槐荣在旁忙附和道:“恭喜世子妃,无论如何,今日亲眷相逢,该是大喜才是,怎的又伤心呢?” 蔷薇芍药等也忙上前劝,浮霜这才把泪给收了,只拉着白羽的衣裳不松手,嘴里说道:“奶兄这便随我回王府吧,我再不能让你流落街头了。” 白羽二愣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见浮霜是个雍容华贵的绝色美人儿,有钱有势,也没什么可图他的,便混混僵僵的应了,随着浮霜回了定王府。 两仪居里一番折腾,浮霜将白羽安顿在了东厢房,又特意命厨房备了吃食。只拉着他东问西问。 白羽呐呐的回应了两句,随后便推说前日得病烧坏了脑袋,对过往的事记不大清楚了,浮霜心中暗笑,也不揭穿。 她心满意足的看着他吃掉了两个酱肘子、三个卤鸡翅、四个茶叶蛋,又喝了一碗八宝桂圆粥,一副八百年没见到吃食般的模样。越看越喜欢,正为了武氏在她产业中扎针的事犯愁呢,老天爷就给她先送来了白羽,不能不说是眷顾啊! 白羽大快朵颐之后,心中略略有不安。 这好运来的太蹊跷、太突然,令他像是在做梦一般!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大半个月了,换了身皮囊,白羽十分的不习惯。这世界与他原来世界的历史大相径庭,似乎是个平行轨迹的时空似得。他醒来时是在润州城外的一间破庙里,对于这幅皮囊的姓名、身份、来历他一无所知,只知道怀里仅剩下几两碎银,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他混了这些日子,才逐渐的熟悉起来,又淘换了些面粉鸡蛋,干起了鸡蛋灌饼的买卖,因是新鲜吃食,在润州倒也有些行市。昨日他才规整了赚的银两,准备再干两天便换个固定的面摊经营,没成想今日便遇到个寻亲的贵人! 这位定王世子妃可是来头极大的,他虽然只来了不到一个月,但也知道润州定王便是江淮的土皇帝,又听说定王世子娶了蜀中睿王的女儿,两家联姻方才天下太平,如此说来这位世子妃岂不是豫州人士? 豫州来的世子妃,却说他是她的奶兄,虽然这奶兄似乎便是奶妈的儿子,并当真是亲眷,可他这幅身子的正主若是从豫州千里迢迢来了江淮,又是怎么说的呢? 不过……他一没钱、二没势,堂堂定王世子妃又能图他什么?况且方才她哭诉的那个真啊,眼泪说下便下,却不像是作假啊? 白羽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只蒙头将自己撑了个饱,他打了个饱嗝,放下碗,瞅瞅富丽堂皇的屋子,摸摸身上绵软的绸缎料子,心中叹息一声,太平盛世长大的自己,还是离不了物质生活啊!得了,既来之则安之,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抬起头,冲着笑脸吟吟的浮霜道:“小姐,您非要说我是您的奶兄?那我姓什么?叫什么?今年几岁?” 浮霜一愣,随即恬不知耻的回答说:“你就叫白羽啊,豫州人士,今年……二十上下。” 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个眼神,白羽意思是说,得了吧,我哪里是你什么奶兄?你大约也是头一回见我吧? 浮霜则表示:你爱信不信,反正你也说不清来历,我反倒给了个你正当的身份。 随即两人相顾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白羽环顾四周,嘴里咋咋做声,对东厢房的布置他十分满意。这些个古色古香的器具,虽说还有些不知道如何用,但看起来就舒坦啊! “说罢,你有何事求我?”他干脆直截了当的摊牌。 浮霜笑了:“我不是有事求你,而是给你的机会。”(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nbnb鸡蛋灌饼(二更) 第一百零七章 暗算(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零七章 暗算(三更) “给我机会?”白羽挑起眉头。 “对,给你机会,”浮霜道,“你几十文钱几十文钱的做鸡蛋灌饼,白手起家固然是本事,可这需要耗费多少时间精力才能开拓出一番天地?人生不过数十年,匆匆而过时不再来,你难道就不觉得可惜?如今我却能给你一个机会,从万贯家财起步,只要你真有能耐,即便是富甲天下也不是难事,不知你可愿意?” 白羽微惊,他呆愣着盯着浮霜许久,忍不住道:“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又敢如此信我?你给我万贯家财做本儿,就不怕被我全席卷而去吗?” 浮霜笑着摇摇头:“你不会!你此生图的并不是钱,而是赚钱的过程,你想开拓的商业王国,最重的便是信誉,你又怎么会背约?再者,你不是我的奶兄吗?你怎么会诓我?” 白羽张口结舌,心想,小姐,您就别用奶兄说事了好不?他狐疑的打量了番浮霜,心中诧异非常,来到这个世界原就是荒诞,遇上这么个女子更是荒诞,她怎么就知道他心中所想,知道他的志向所在呢?她大概顶多才十六岁吧?在原本的世界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在学校里读书呢,可眼前这小姐只笑盈盈的望着他,那双凌厉的凤目,就仿佛能看透他前生今世似得。 他想及有骨气的断然拒绝,却也知道这人世间最说不准的便是运势,机会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或许今后便再也无法翻身也不一定。他上辈子年轻起家。苦心经营混到而立之年,不过才初露锋芒。在商界刚刚站稳脚跟,没成想一夜荒诞。便全都没了,来了这一穷二白的世界,若真的从头干起,还不知得混到猴年马月呢! 这行商行商,最讲运势风水,有贵人相助也是运势,且是其中最大的运势! 也罢,就这么着吧,反正自己什么都没有。除了一身本事,还真没啥可令人窥勘的。 “好!小姐如真信得过我,我便应了你又如何?可我丑话说在前面,是你觉着我行,才委派我经营的,可不是我上赶着来接的手。我不承诺能做到怎样,只唯有尽心二字罢了,若届时不如小姐的意,小姐可别怪罪哦!” 浮霜大喜。忙笑道:“哪里会怪你,你一定成的。” 白羽心中越发奇怪,看样子这小姐比他自己还有自信似得。他忍不住问道:“我能问问,您究竟为何对我如此有信心吗?” “你不是我的奶兄吗?我自然知道你能行!”浮霜笑眯眯的回答说。 白羽无语。心中忍不住琢磨,难道这幅躯壳的原主还真是她的奶兄?也叫白羽?也是个商业奇才?这世界真是太诡异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虚汗,倒了杯茶。咕噜噜的一口气灌下,方才将杯子一掷。道:“好!士为知己者死,小姐竟然如此信我。我白羽便甘心效犬庐劳!” 浮霜满意的点点头道:“我也不会白叫你效力,我以本钱入股,只占九成,你凭本事入股,可占一成,做得好一同得利如何?” 她这做法在当前还是前所未有的头一遭,通常东家出本钱,那便是十成十的股,大掌柜再怎么能耐,也只是伙计,拿分红拿赏银断没有分股的。可在白羽听来却没什么稀奇,他那世界给高管分股,ceo占份的事多了去了,这才能大幅度调动积极性么!不过在当下,他也知是罕见的,更是十分感动。 他挥挥袖子站起身来,想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可惜配上他那纷纷嫩嫩的娃娃脸,一点儿潇洒的气质都显现不出来,反倒惹得浮霜很想捏上一把。 “就按小姐说的办!我白羽尽力而为。” “一言为定!”浮霜大笑,“我便给你一万两黄金,且看你风起云涌罢!” 玲珑馆里,大总管槐荣跪在王妃武氏面前回禀道:“……世子妃交代事项倒是挺爽利,除却了之前晾小的数日外,却没有再为难小的。事实上世子妃的产业不过是一个瓷器行,两个茶园子。那瓷器行的生意倒是极好的,里里外外围满了人,听说订单都排上明年子去了。两个茶园子规模也不小,足有三四百亩地,可惜种的却不是名品。王妃您想啊,这好茶得种在山中,我们润州附近的水田种粮食还可,种茶叶那却是可惜了。” 武氏王妃点点头,顺着膝盖上猫咪的毛,没有说话。 槐荣瞥了眼她的脸色,见瞧不出息怒,便又舔舔嘴补充道:“小的估摸世子妃这些产业都是迎着洋商来的,恐怕是知道江淮一带,洋商的钱好赚,方才行瓷器和茶叶。她却是不懂生意经,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越是好赚的行当,挤进去的人便越多,瓷器行都开了一条街了,全国各地的茶庄也纷纷往江淮运茶,若不仗着我们定王府的名头,恐怕世子妃的生意长久不了呢。” 武氏王妃嗯了一声,斟酌片刻道:“她可打出定王府的名头了?” “许是没有,”槐荣回道,“小的和瓷器行掌柜的攀谈了半天,他一个劲的想摸我的底,似乎并不清楚世子妃的来历,小的估摸,世子妃定然是匿名盘下他的店的。” “那就这么着。”武氏放手纵了那猫去,“她既不想借势,我们又何须上赶着凑前去?你也不要泄露你的来历,只给她操持着,莫要赔钱便是了。这人啊,手中但凡是宽泛些,心就野了,妇道人家还是安心宅内的好。” 槐荣闻言却不敢吱声了,心中大悔。他方才在世子妃面前揽下了口风,说要如何如何,这厢王妃却不许他做大。早知如此他也该不那么着急才是!如今看来,王妃和世子妃的关系并不是面儿上的那么和睦。却让他这两面都要讨好的人作难了啊! 于是他忙恬着脸道:“王妃赎罪,小的却是做了件糊涂事。原本小的被晾了几天。急于在世子妃面前买好,便夸下海口说能将产业给翻上一番。因小的愚昧,只道是王妃指派小的去管账,若做不好,恐折了王妃的名头,方才猪油懵了心夸了海口,如今王妃若让小的只给守着,怕是半年一年后,世子妃不满意。会借口辞了小的呢!” 武氏想想也对,自己的目的是在浮霜跟前安插人,却不是图浮霜那点儿陪嫁银子,若只让槐荣守成,怕是浮霜不乐意,也定不会亲信槐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吗? 她转念一想,记上心头,便道:“若不然你便搬出定王府的名头。却要说清楚,是定王府世子妃的产业,再使些手段,做得越大越好!” 槐荣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啊?一会儿不许他做大,一会儿又叫做的越大越好? 却听武氏王妃又道:“记得了,诸事都要打着定王府世子妃的名头!你确实是替她在做事么!把话说清楚两厢便意。” 槐荣忙点头应了。心中却是开始盘算,这会子得大展手脚。令世子妃的生意在润州独树一帜才行,一来是依照王妃的命令去做的。没得落不是;二来这定王府的未来掌舵人世子妃必定会对他另眼相看,将来他的前程还跑得掉?三来也能让资历在他前面的王、潘两位大总管瞧瞧,他虽年轻、锐气却势不可挡! 武氏接过沉香递上的茶,抿了一口,心中得意。无商不奸,若要短期内扩大营生,唯有挤兑旁人,甚至逼得对手倾家荡产。槐荣借着王府世子妃的名头,放手大干一番,虽说能捯饬些银钱,却败了浮霜的名声。这夫妻一体,宅内的事外面的人是不知道的。届时润州人只会说卫东鋆贪财好物,由着世子妃在外以势压人,卫东鋆便会失了江淮一带的民心!真是再好没有的机会啊! 槐荣见武氏王妃面露喜色,便又回禀道:“还有一事,小的觉着应说给王妃知道。” “有什么话就说吧。”武氏点点头。 槐荣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回来的路上,却是发生了件意外。世子妃在路上撞见了个卖街食的,说是她的奶兄,亲自接到王府来了。” “哦?有这等事?”武氏皱起眉头,“她奶妈的儿子怎么会跑到润州来了?” “是这么说啊,小的也十分奇怪,可看样子又不像是假的。王妃您不知道,世子妃当时见了那人,眼泪唰的就下来了,说是她奶兄走失多年,奶娘病逝时托付了给她,她万万不能不照顾。”槐荣回道。 “这未免也太巧了些。”武氏沉吟道。 “谁说不是呢!”槐荣道,“所以小的事后派人去打探了一番,却得知那人是个破落户,无父无母的流民,从哪儿迁来的没人知道,也没在官府上户籍,和乞丐也差不多。王妃您也知道,去年大涝之后,这流民实在是多,谁也说不清楚。小的就想啊,许是豫州睿王府的人也未可知?” 说罢他只拿眼睛瞥着武氏王妃,心中为自己的猜测洋洋得意。 武氏王妃闻言,一愣,方道:“你是说睿王哪儿暗中派人来与世子妃接洽?” “小的愚见也不知是对是错,”槐荣又道,“只是小的想啊,睿王远嫁个女儿来润州联姻,为的是两家自此成了一家,可到底相隔甚远,总是不放心,也得多安插些耳目过来不是?借着意外相逢的借口,这人便可以住进王府,又比旁人便宜了很多。” “说的有几分道理。”武氏点点头,“先不必去管他,我们定王府怎么说也没委屈了她季浮霜,睿王要安插个把人算什么?只当是陪嫁一道来的便是了。” “遵命!王妃!”槐荣低头道,“小的只是事无巨细的禀告给您知道而已。” “行了,我也乏了,你且去吧。”武氏挥了挥手,槐荣方站起身来,又欠身行了个礼,方才出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暗算(三更) 第一百零八章  汗巾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零八章nbnb汗巾 沁莲抚摸着汗巾上的字迹,似乎以此便能触摸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望了望窗外的月色,悠悠的叹了口气,世子爷已经三日未来了,虽然之前世子爷也是偶然来找她一趟,可自打在梧山堂外见了世子爷的真容后,她这思念却变得越来越紧,几乎缠得她透不过气来。 屋外丫鬟云儿捂着鼻子冲进来,抄起抹布端起小煤炉上的砂锅,揭开来一看,叹息道:“姨娘啊!你究竟在想什么?给王爷炖的汤都糊锅了,您还站在窗口发愣?若不是我领了晚膳赶回来,可不是要烧屋子了吗?” 沁莲这才回过神来,却见满屋子的烟熏缭绕,糊味呛得她猛烈的咳嗽起来。 云儿忙大开了门,嘴里埋怨道:“幸而这窗户是开着的,不然等我回来时,恐怕姨娘你都要不好了,你想什么事这么入迷?成日里混混僵僵的,王爷那儿也不上赶着去伺候,如今更好了,像个木头人似得!竟然这么大的糊味都没闻到吗?这锅汤白炖了不说,若真走了水,说不得便要连王爷的梧山堂都给烧了,到那时你我恐怕连命都得送了!” 几位姨娘的屋子便在梧山堂的后院,房子都是紧挨着的,云儿这话说的倒真有几分可能。 沁莲连忙将汗巾子揣到怀里,心中也后怕不已。 云儿又埋怨了几句,方端着砂锅出去洗漱了,她领来的晚膳只隔着屋外地上,沁莲不得已只有自己出去拿了进来吃。 她是被越王进贡来的润州,身边并没有自己的体己丫头。入府后王总管拨了个三等丫鬟来伺候她,便是这叫云儿的。云儿做事很利索、为人却有些尖刻。无事还要挑个两句话说说,别说这占着理了。光是烧糊了锅的事,恐怕她就能叨念上几天去。 沁莲只觉得心累,自己如今就像是熬油似得一点点的挣扎,上有武氏王妃压制、外有荣陈两位姨娘下绊子,身边的丫鬟也不是个贴心的,自己那点心思万不敢让她知道,只藏着掖着偷偷的独个揣摩。 因此她越发的盼望见到世子爷,只有和世子爷在一起的时候,她才能喘得一口气。感觉自己还活着。 她低着头吃了口菜,眼泪低落在盘子里,只觉得心中堵着慌,十分沮丧。 云儿洗刷了锅子进来,刚准备重新炖上一锅汤。抬头见她已自顾自的吃上了,还边吃边哭,心中火气不打一出来,嘴里便唠唠叨叨的念叨:“看把你给委屈的,我说姨娘。这事儿分明就是你的过错,怎么我说两句你倒是哭上了?难道还是我说错了不成?” 沁莲一甩筷子,怒骂道:“你个贱婢!眼里到底有没有上下主仆?” 云儿原本就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若不然也不会多年没人要。她被打发了来伺候沁莲。对这差事还有几分不满,心中也没多尊重沁莲,觉得不过是个从南面送来的娼妓罢了。这会子沁莲发了火。她也瞬间便炸了毛,只叉着腰斥道:“姨娘你也别打量着谁高谁低!我告诉你。定王府的水可深着呢!别说你如今还未侍寝,即便是侍寝了。没怀上哥儿也就是个奴婢!我是贱婢,姨娘你就是贵人儿了?指不定多少人背后骂你贱婢呢!” 沁莲被气得手直抖,一时半口气憋在胸口,她冲上去便甩了云儿两个嘴巴子,骂道:“即便我是奴婢,也做得了你的主!” 云儿立刻撒了泼似得跌坐在地上,哀嚎起来,嘴里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下贱作死的娼妇蹄子!不过是从窑子里混出来的糟践人,上赶着来定王府作祟!烧东西、还打人!真个是没有天理了!” 这厢闹的热闹,隔壁的荣姨娘实在受不了了,便带着丫鬟细珠上门来探看,见烟味还未消尽了的屋子里,沁莲白着脸站着,云儿挨了打在地上撒泼,忙命细珠上去扶持,嘴里道:“莲妹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打什么丫鬟?云儿若有不好,也该慢慢的教么,打打闹闹的不成样子不说,我们这儿连着王爷的后屋,若是扰了王爷可怎么好?” 那云儿见来了人,更是有了依仗,跺着脚哭诉道:“莲姨娘自己走神儿,差点烧了屋子,我不过是嘴上抱怨几句,却还挨了打!我不活了!好心好意的给你来救火,还要落埋怨,莲姨娘你若是不想安生过,要烧屋子上吊,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儿不是……” 荣姨娘见她越发说的不成样子,忙给细珠使了个眼色,细珠便拉着云儿去了屋外。 荣姨娘凑到沁莲跟前,堆起笑说道:“我说莲姨娘,像你我这等身份的人也就比奴婢高一等罢了,你也别太使性子,这人啊,横着也是过日子,竖着也是过,何必给自己也给旁人添堵呢不是?” 沁莲甩开她的手道:“少给我惺惺作态!我自教训我的丫鬟,与你无干!” “吆!真是不识好人心了,那我就不叨扰了,只是你也该小声些,这一溜排的屋子又不是独住你一个人!”说罢她便扭着腰出去了。 沁莲朝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回桌前坐下,却气得再没有了胃口。 却说荣姨娘出了屋子,便瞧见自己的丫鬟细珠在劝云儿,云儿的脸被打肿了,这会子还生疼,心中着实委屈,又是不忿。荣姨娘拉着她便问缘故。 云儿忙不迭的把事情给说了,最末还补了一句:“荣姨娘,你说说看我哪句话说错了?” 荣姨娘便道:“错是没错,可这腔调就该罚!哪个院的主子也忍不得你这样的丫鬟,难怪这么些年还是个三等丫头。” 云儿气苦,只嘟着嘴不甘心,却又听荣姨娘问道:“只是沁莲也忒将自己当个人物了,说你两句也就罢了,怎么能动手呢?你又不是她的家生丫鬟,她也刚来王府,不说上下里外的笼络,倒是各处得罪人,真是没见过这样轻狂的!” 云儿听她编排沁莲的不是,只觉得一腔委屈到了地方诉,忙道:“是啊!我是个丫鬟的命,事情做了,只是嘴上不好还被人罚,她既是个姨娘的命,进了府又没有侍寝,凭什么妄自尊大?这会子连侍候王爷的心也淡了,成日妖妖调调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旁的!” 荣姨娘听这话,眼睛便睁圆了,回想起来这几日沁莲是有些奇怪,早先还上赶着去王爷跟前伺候,这几日却似有意躲避似得,难得看到她往前凑。 她忙追问道:“你说她在想些旁的,到底是什么?” 云儿瘪嘴道:“我哪儿知道她想什么,只是白天黑夜的走神,干什么都懒懒的,只拿了个什么帕子还是汗巾子的成日瞧看,见了我就偷着藏起来,打量我是没瞧见呢!” 这定是有鬼了!荣姨娘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忙拉住云儿道:“好姑娘,你去偷偷将她那帕子什么的弄出来,让我瞧瞧她究竟有什么不妥?越王送来的女人说不得便是奸细,若真有个私下偷渡的,你这便是立了大功了!” 云儿一听,便应了,荣姨娘教了她几句,又许了她诸多好处不提。 云儿进了屋,见沁莲已经歇下了,桌上的饭菜基本没动,便想起荣姨娘的话,开口道:“姨娘,方才奴婢已经得了教训,知道错了,你还是起身把晚膳用了吧,别白的气坏了身子。” 沁莲背对着外面,心中怄气,听到云儿这百年难得一见的软话,不禁有些惊讶,这丫头不是向来不饶人的吗? 她翻身坐起,只拿眼睛瞪着云儿,道:“真是难得啊!知道错了?” 云儿心下气恨,嘴上却说:“知道了,荣姨娘好生教训了我一番,说若是再引得姨娘打骂闹腾,便罚我去倒夜香。” 沁莲冷冷一笑,心中舒坦了几分,因想着是荣姨娘教训的,脸上又有些挂不住。这气一消,她便觉着有些饿,方才到桌边把晚饭用了,重新洗漱歇下不提。 第二日清晨,她醒来时口渴的厉害,便闭着眼睛喊云儿,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她翻身坐起见屋里没人,心中便有些奇怪。她习惯性的身手往枕头下一摊,瞬间浑身冰冷! 那方汗巾子她平日都是贴身揣着的,晚上睡觉时怕被汗浸了,方拿出来压在枕头下面,从不换地方。如今突然没了,再联想到云儿的古怪,她真是又急又怕,深恨不已,连衣服都没顾得穿,便奔出屋子大喊云儿,却哪里能瞧见她的影子? 却说云儿偷得了汗巾子,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她不识得便直接拿去了荣姨娘那儿。荣姨娘见了这汗巾子上的诗句,以及下方的落款,唬了个魂飞魄散! 她忙掖了汗巾子,拉着云儿吩咐:“这事千万别给旁人知道!就当没发生过懂吗?” 云儿莫名其妙,原本想着自己逮着了莲姨娘做奸细的证据,可听这话却是别有内容? 荣姨娘心中却打起了鼓,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莲姨娘肖想的对象竟然是世子爷!而世子爷似乎也对她有意思,这方落了款的汗巾子便是明证,可这事落在自己手中,却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一瞬间手足无措了。(未完待续。) ps:感谢落红尘江湖醉的打赏,感谢eee0499ff的pk票!!!只是我不打算争那个pk榜单了,请不必再花钱给我投pk票,不如多多打赏,(__) 第一百零八章nbnb汗巾 第一百零九章 捉奸(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零九章 捉奸(二更) 武氏拿着手中的汗巾,激动的微微颤抖起来。 她想尽法子的攻讦卫东鋆这么些年,却苦于没有真凭实据的把柄在手,说他疯癫吧,他也就是衣着和行为古怪了些,某些时候却精得跟鬼似地;说他不孝吧,定王本人根本不在意,还甚至宠得上了天,很是令她气馁。 如今有这个在手,她就不信扳不倒那混小子!肖想老爹的姨娘是什么罪?说轻了是贪花好色,说重了便是意图乱仑!百善孝为先,为君者尤其如此,只要把这罪名做实了,卫东鋆便别再想继承大统! 她满意的冲跪在跟前的荣姨娘点点头,说了声:“很好。” 荣姨娘脸色有些潮红,心中如擂鼓般的猛跳,她挣扎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王妃,今儿奴婢冒着触怒世子爷的风险,给您呈递了这个,奴婢也不求别的,只求将来等王爷……王妃能赐奴婢个小田庄糊口,再让东渟和东芩多来瞧瞧奴婢,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她便俯身磕头如捣蒜。 荣姨娘这辈子只得了两个女儿,便是卫东渟和卫东芩。几个庶出的子女打小便都在王妃武氏跟前养着,平日里武氏便以几个孩子吊着两位姨娘,折腾的她们是服服帖帖。 “这个容易。”武氏颔首道,“你这事做的很好,可接下来我还有用的着你的地方,你若再做好了,别说个小田庄,即便是给你置办些产业都不是不可能的。” 荣姨娘闻言心头一跳。武氏通常提出的要求都不容易办到,可现在她骑虎难下了。既然已经投了武氏,也只能她说什么便做什么。 武氏转首冲沉香道:“去。把沁莲给我抓来。” 沁莲自打丢了汗巾子,便慌了,她左思右想,唯有卫东鋆能救她,便直奔两仪居。可到了两仪居,又哪里是随便能进得去的?门口管洒扫的丫鬟仆妇出出进进的不说,她也不敢让人瞧见,只偷偷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卫东鋆的身影。 卫东鋆日常是不着家的。今日也没什么不同,院里浮霜正在赶顾寒之的秋袍,梅司琼站在她跟前唱着曲儿以供娱乐,另外两位姨娘干脆避在自己屋里,不敢出来。 沁莲在院门口寻摸了半天,什么都没见着,却瞧见沉香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了,她唬的魂飞魄散,忙扯了嗓子冲两仪居喊:“世子爷救命!” 梅司琼的唱腔中突然插入了声惨叫。不由的收了口,浮霜放下手中的活计,诧异的问:“那是谁在门口号丧?” 小丫头忙奔进来,伏在蔷薇耳边禀告了。蔷薇上前回道:“好像是王爷的莲姨娘,不知有什么事,她只在门口探望了半天。也不进来,玲珑馆的沉香姐姐一来。她便喊起来了,如今正在外面哭叫拉扯呢。” 浮霜心中一转。便明白是事发了,却没想到这么快。 “走,去看看。”她说着便起身带人往外去,到了院门口,几个围观的小丫鬟忙让开,却见沉香带着人已经将沁莲五花大绑,口里塞上了破布,正要提走。 “慢着。”浮霜开口道,一众人便停下了脚步。 “沉香啊,你在我的院子门口抓人,还闹得像是缉凶似地,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浮霜问道。 沉香垂头行了个礼道:“世子妃,请恕奴婢打搅,是王妃整治家规,这不懂事的奴才胡乱奔了您这儿来,我们才不得已上前拿人的,世子妃就当没瞧见好了。” 她这话说的有几分跋扈,却是因为不便将内情说出来,只能搬出王妃的名头。 浮霜眨眨眼,叹了口气道:“可是瞧见了便是瞧见了,如何能当没瞧见?就是有些人盼我当睁眼瞎,那我也不能就如她们的愿了呀。” 听到这话,沉香脸都青了,即刻道:“世子妃这话奴婢就不懂了,谁也没盼世子妃不好,只是有些人有些事与世子妃无干,世子妃也不必什么都管,奴婢料理了就是了,免得碍着世子妃的眼。”说着便指挥人要将沁莲拖走。 蔷薇芍药等忙上去拦,嘴里喊道:“你们个无法无天的!谁是主子谁是奴瞧不出来么?该听谁的都不懂?” 沁莲蓬头散发,挣扎着直冲着浮霜呜呜的喊,她苦于说不出话,却也知道现下恐怕也只有浮霜能救她了! 浮霜扫了她一眼,又冲沉香道:“且慢,我说沉香,如果今儿我偏要将这人留下呢?” 沉香掉转身,脸上挂着不屑道:“世子妃,依我说您真就别管这事,其中牵涉太深,又与世子妃您息息相关,世子妃您现在插手,只怕将来会后悔莫及。” “哦?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后悔莫及!”浮霜不咸不淡的道:“把人给我留下!” 沉香把脸子一甩,她虽说是个奴婢,可在这王府内谁不奉承着她?还是头一回有旁人敢在她面前摆主子款! “给我拖走!现在马上拖走!”她冲那几个家丁喝道。那几个家丁作难,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顾念到沉香背后的武氏,便要拖着沁莲走,蔷薇芍药几个毕竟是女孩儿家,几下便被挤到边上去了。 沁莲死命的挣扎不脱,只呜咽的远去。 浮霜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有些不忍,她闭了闭眼,暗自叹息道:沁莲,你有没有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蔷薇和芍药等气狠狠的骂着,鸠尾忍不住问道:“郡主,我们做什么要救那莲姨娘?” 浮霜收回目光,掉转身往里走,边走边说:“我这不是救她,而是演戏演全套。” 几个丫鬟听得云里雾里。 却说沉香带着人到了玲珑馆,把浮霜拦人的事一说,武氏微一思量。心中冷笑,琢磨着浮霜恐怕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想来捞人。 也是,若说最记挂卫东鋆的恐怕便是浮霜了。卫东鋆勾搭沁莲的事,浮霜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她好歹也是世家出身,平时忍气吞声的假作不知,关键时候还得夫妻一体顾全大局,倒是不容易。 武氏便道:“不用管她。”说罢便超跪在堂下的沁莲努了努嘴。 沉香会意,即刻上前左右开弓便扇了十来个大嘴巴子。 沁莲娇花般的人儿,哪里受的这些苦,当即便被打得口角出血,腮帮子高高的肿起来了。 她却不敢诉苦。只哀叫了几声,委顿于地下,泪流满面,心如死灰,只道今日恐怕是难了了。 沉香扇完嘴巴,瞥了眼武氏,见她闭着眼睛未开口,便高喝一声道:“拿夹板来!”旁的小丫鬟忙拿了竹签做的夹板,便要给沁莲上刑。沁莲忙花容失色道:“王……王妃……饶命!” 武氏抬手止住了丫鬟,把汗巾抛到她面前,道:“你可有什么话说?” 沁莲望着那上面的诗句,心中婉转愁肠。只叹自己无福,世子爷您今儿不在,莲儿怕是等不到你回来了。想着想着泪流的更凶了。 却听武氏道:“我们王府的规矩却是极严的,儿子勾搭老爹的姨娘。这等丑事闹将出来,我们脸上也不好看。府里通常的做法是什么来着?”说着只把眼睛瞥向沉香。 沉香忙接话道:“下仆私自偷情的,女的沉塘,男的乱棒打死;勾搭主子的,女的卖入窑子,男的直接活埋。被主子勾搭的……酌情发卖。” “听着没?”武氏道,“那你说,你究竟是勾搭主子呢?还是被主子勾搭呢?” 沁莲听到这话,心中一惊,猛的抬起了头。 却见身旁荣姨娘避着她的视线,堂上武氏却笑盈盈的望了过来。 沁莲只觉得武氏那目光灼灼,如同毒蛇的信子般引诱着她,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只心中乱成一团乱麻。 武氏见她这副怂样,很是不屑,嘴上却说:“若是你勾搭的世子爷,那不用说,只有卖到窑子去了,听闻你出身不好,想必对那儿熟悉的很;可若只是世子爷勾搭的你……”说道此处她停顿了下来,弯下腰勾起沁莲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一番她肿胀的脸,“真是个可怜见儿的美人儿,死了岂不可惜?” 沁莲这会子听明白了,瞬间唬的脸色苍白,武氏这是要逼她往卫东鋆身上泼污水呢! 她不是他的母亲吗?所谓虎毒不食子,她怎么会这样?她原以为武氏为了掩盖家丑,必定是偷偷将她弄死了事,她也没期盼能活着从玲珑馆再走出去。可如今怎么与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沁莲百思不得其解,一时不敢接口,她很想说我和世子爷是真爱!然而在武氏那毒蛇般的目光下,她懦懦的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她的下巴被武氏箍住,被迫往上抬着,她却如耗子见了猫似地,垂着眼睛,睫毛一个劲的颤抖,不敢直视武氏那闪亮的双眼。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死也要维护他吗?他如今又在哪里?可把你放在心上了?”武氏直指人心的一句话,如惊天破雷般,瞬间令沁莲的脑子嗡的一声炸了! 是啊,鋆郎此刻又在哪里?他可知我就要性命不保了呢?! 回忆起他勾人的笑脸,他宽广的胸怀,回忆起他撩起她的秀发吹佛,他在她耳边低语……沁莲哀鸣一声,匍匐在地,泪眼婆娑的道:“禀王妃,是……是……是世子爷他勾引我的!” “原来是这样?看把你吓得,真是可怜……”武氏松开了手,往后倚在椅背上,她接过沉香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就仿佛是擦掉卑贱的污垢似地。 “那你就自个到王爷面前告状去吧,记得,要做出一副坚贞守节的模样。”(未完待续。) ps:今日下榜单,下周开始裸/奔无推荐的日子了……爆发暂告一段落,我继续开始攒存稿。 第一百零九章 捉奸(二更) 第一百一十章 告状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一十章 告状 定王卫齐峥收了最后一笔,拿起踞看了又看,很是满意。他将字递给身旁的陈姨娘道:“送到三弟那儿去,让他评点评点,我这字可长进没有?” 陈姨娘小心的抖手合拢,却不敢卷起,怕晕开了墨,只笑道:“王爷也真是的,每回都是刚练了几日便着人送去,性子也忒急了,这练字练字,如何会一下子变突飞猛进的呢?送了去不过是平白让三老爷笑话。” “笑话?”卫齐峥吹胡子瞪眼道,“我个大老粗,临了能写几笔字做个文化人,他还有什么好笑话的?若不然让他上阵走一番试试?这人世间又有多少文武双全?” 陈姨娘忙赔笑道:“王爷您别说,世子爷就算得是个文武双全的,我听闻他也能做得几首好诗词的。” “还好诗词呢!不过是个对联!”定王爷笑道,“那孩子打小认字只是为了读兵书!你莫替他吹了,我还不知道他?”不过嘴上虽说着,脸上的倒是颇为得意。 陈姨娘也知道他是嘴上贬低,心里高兴,便又凑趣说了几句卫东鋆的好处,两人正谈笑着,突然书房门猛的被撞开,沁莲披头散发的奔进来喊道:“王……王爷救我!” 定王大惊,陈姨娘也颇为惊讶,忙上前扶起她,却见沁莲已然哭成了个泪人儿,哽咽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这幅样子就闯进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定王爷的好心情全没了,皱起眉头呵斥道。 沁莲只哽咽着不肯说,仿佛有万分委屈。又不敢诉似得,她眼瞅着定王。似怨似泣,无限娇柔。 恍惚中。定王爷忆起老妻当年年轻时,每每和他置气,也是这副模样,心中的火气便逐渐的消了,不由放软了口气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如何成这样了?” “王爷!”沁莲憋着的一腔委屈恐惧,仿佛洪水破堤般的涌处,她扑倒在王爷怀中哽咽道,“王爷若不救我,莲儿可是没脸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好好说。做什么哭成这样子?”定王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陈姨娘也上前劝慰:“妹妹有话便说,是谁给妹妹委屈了?王爷定会替你做主的。” “王爷……”沁莲张口欲说,又似羞愤难提,挣扎片刻她只把汗巾子塞到王爷手中,“王爷您自己看吧!” 定王展开一看,却是卫东鋆的手笔,一歇浓词艳句后大刺刺的落着他的名字。 “这是怎么说?”定王皱眉问道。 沁莲抽抽搭搭的道:“自打莲儿来了王府……世子爷他……” “他就怎样?”定王楸着汗巾子急问道。 “他就经常来找莲儿。”沁莲咬咬牙脱口而出,“莲儿本瞒着王爷不想说。可世子爷没回说话动作都十分不规矩,莲儿实在是臊得慌。” 定王爷松了松手,撵须笑道:“你刚来,不知道他的脾性。他就那人,从来说话都是没大没小的,你别方才心上也就是了。你若当了真。他可就愈发得意了。” “可是……王爷……”沁莲忙又道,“今儿的事莲儿却是无法忍耐了!方才莲儿在梧山堂门口被世子爷拦住。他不仅口上调戏我,说等王爷……王爷大归后就纳我为妾。搂住我就强要亲嘴儿,还塞给我这方汗巾,说要给我亲自系上,便来撕扯莲儿的衣裳……呜呜呜……若不是……若不是荣姨娘恰巧路过,莲儿的清白身子此刻只怕不保了!王爷!” 定王闻言瞬间白了脸色,他往后退了数步,陈姨娘忙上前去扶,方稳住了身子。陈姨娘搬了椅子扶他坐下,定王只捏紧了汗巾,指着沁莲厉色道:“你这话可真?” “莲儿不敢诓骗王爷!”沁莲伏地痛哭道,“王爷若不信莲儿,可将荣姨娘喊来一问便知,荣姨娘是王爷跟前的老人了,不比莲儿初来乍到,她定不会说谎。” “还不去喊荣姨娘?杵在这里做什么!”定王冲陈姨娘怒道,“瞧热闹瞧的很开心不成?” 陈姨娘忙躬身去了,定王坐在椅上发了会子呆,一拍膝盖,不断的叹道:“不会的!东鋆不会的!”说罢他复又站起身在屋里踱来踱去。 沁莲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心中五味参杂,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片刻之后荣姨娘便被带来了,她撇了眼沁莲,便规规矩矩的在她身旁跪下。 “你说!你方才可瞧见什么了?”定王爷冲她吼道。 荣姨娘小心翼翼的撇了眼王爷,支支吾吾的不敢回话。定王大怒,上前便要踹她,却被陈姨娘拦住,接着便是顿闷咳,心火缭绕的好半天都难以歇止。 陈姨娘冲荣姨娘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别让王爷急坏了身子!”说罢冲荣姨娘挤挤眼睛,格外拔高了急坏身子这几个字。她的意思再明白没有了,王爷面前尽管捡好的说,世子爷做过什么都不重要,至于沁莲那小蹄子,又何必替她出头? 荣姨娘身子一抖,最终开口道:“奴婢方才在外面瞧见世子爷搂着沁莲便要亲嘴。” 她这话语调平平的说出,十分僵硬,可定王爷闻言咳嗽立即止了,他一脸灰败,仿佛瞬时间又老了数岁。 他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一发呆便是半盏茶的功夫,最终他长叹一声,低声道:“把东鋆喊来吧。” 此际浮霜已经派人去军营里喊了卫东鋆回府,卫东鋆进了两仪居,便听浮霜笑着说:“事情提前发作了,你可酝酿好了上梧山堂哭诉一番?” 卫东鋆一翻白眼:“哭什么诉?又不是我做的,我有什么委屈可哭?”说罢大刺刺的拉着她道,“等回老爹那儿来人喊我。你可要同我一道去,这热闹若不当面见着。就可惜了。” 说罢便揭开石桌上的针线,冲元寿道:“摆上一盘棋。我和世子妃来一盘打发时间。” 浮霜嗤笑一声,便在石凳上坐下,她确也十分想瞧瞧武氏功亏一篑时的神情。 两人下了有半局,外面方传来了说话声,片刻之后元吉小跑着进来道:“是王爷跟前的程管事,说王爷有急事找您,请您这就去梧山堂。” 卫东鋆扔下手中棋子,冲浮霜笑道:“折腾这么久才来,也真够慢的。” 浮霜摇了摇头没说话。 两人在丫鬟小厮的侍候下换了衣裳。却没带人,联袂便去了梧山堂。进了正屋,浮霜见定王瘫坐在椅子上,陈姨娘伺候在旁,荣姨娘和沁莲跪在地上,屋里再没有了旁人,看来王爷并不想将此事闹大。 定王见浮霜也来了,不禁挑起眉头,冲打头的程管事道:“你怎么办事的?我只让你去喊世子爷!” 卫东鋆却抢先道:“老爹!今儿我正巧在浮霜那里。听说您喊我,浮霜便说正巧也好几日未给老爹您请安了,应该来看看您,于是我便带她一道来了。” 俯首在地的沁莲听到那句:在浮霜那里。心中只如针扎般的疼,想起自己先前去两仪居求救,却只有世子妃一人出来……可又想到即刻自己便要当堂反咬情郎。这将来以后的都不会再有了,此际心疼又有什么意思? 定王爷斟酌片刻。只压着心头火没发,却冲浮霜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孝顺,可今儿我是有要事与东鋆商量,你先回去。” 浮霜刚想开口告辞,却冷不丁被卫东鋆一把搂在怀里,却听卫东鋆道:“有什么事就说吧,夫妻一体,我没什么可瞒她的。” 当着满屋子的人,浮霜不便挣扎,只老实的给他搂着,心中把卫东鋆骂了个臭死,决意回去后再和他算账。 定王见他坚持留下浮霜,便不说旁的了,只冲着沁莲道:“你方才说了什么?若是真的,此际便当着世子爷的面再说一遍。” 沁莲闻言,心中一紧,她缓缓的抬起头,望向卫东鋆,只见他今儿穿了身蟒袍玉带,越发衬得他风神俊秀、器宇轩昂,而被他搂在怀中的世子妃亦是花容月貌、丽色无双。反观自己,一身狼狈、衣衫凌乱,更是不堪,心中气苦,只把那愧疚和遗憾都忘了几分,心中却是生出几分嫉恨来。 卫东鋆冷冷的看着她,眼中再没有过去那些柔情蜜意了,就仿佛是猎鹰盯着到嘴的野食,只瞧得沁莲浑身发麻。 荣姨娘见她未吭声,心中着急,此际她们已是骑虎难下,若不坐实了卫东鋆的罪名,恐怕便是自身难保,这沁莲莫不是又被迷了心智,还在迟疑? 她使劲偷偷拧了沁莲一下,示意她快说。 沁莲一横心,也知道自己恐怕是与他无缘了,便垂下头,避开卫东鋆的视线,咬牙开口道:“方才在梧山堂外,世子爷拉了奴家便要亲嘴,还撕扯奴家的衣裳,欲……欲……欲强要了奴家!” 说完她便如同泄出了最后一口气般,整个人都摊了。 “东鋆啊,可有此事?”定王内心实在是一千一万个不愿相信的,此际也给足了卫东鋆机会,只待东鋆一句没有,便可松了胸中那口郁气。 卫东鋆闻言大笑,冲着屋内众人便道:“我拉着她亲嘴?还欲强要她?这话说得倒有趣,我的媳妇儿无论是相貌、气度、还是身份都远高出她甚多,真是一个天一个地,我就算要拉人亲嘴,也该亲我自个媳妇儿才是!” 说罢便一收手,歪头冲着浮霜脸上便香了一口。(未完待续。) ps:感谢落红尘江湖醉的打赏!!感谢biyer77和高兴611的粉红票!!今日晚上还有满粉红55的加更一章!! 第一百一十章 告状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处置(粉红55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处置(粉红55加更) 卫东鋆这一口,实际也就是蜻蜓点水,他也知道若是过分狠了,说不得浮霜一巴掌就扇上来了。 浮霜瞬间愣了数秒,随即强忍住扇他大嘴巴子的欲望,只把拳头握得死紧,身子也僵硬了。卫东鋆察觉到了她的异状,心中却像是偷了腥的猫似地尾巴翘上了天。 屋里其他人也都傻了,世子爷的当众表演,委实过于惊人,定王只觉得胸中畅快无比,却不得不咳嗽一声道:“你也太不成体统了!让你媳妇可怎么见人?” 浮霜闻言只得做羞愤状,暗中狠狠的拧了卫东鋆一把。 卫东鋆脸上挂着得意,那片刻的木兰花香,格外浓郁、格外销魂,此际真是一石三鸟,既除了沁莲、又摆了那毒妇一道,还饶上个香吻做添头,真是无比划算啊无比划算,至于那一掐之痛,他压根感觉不到疼,反倒嘿嘿的笑了两声。 沁莲伏地气苦,却没有了理由怨卫东鋆虚情假意,只叹自己背弃鸳盟,世子爷这必定是恼了,方才当众羞辱她!她此刻还仍旧自己骗自己的坚信,卫东鋆对她是曾有过感情。 且不说自怜的沁莲,一旁的荣姨娘却急了,眼见着世子爷一句话,王爷便要将此事化为乌有,那她这佐证告状的岂不是死无葬僧地?武氏王妃能饶了她才怪! 她忙挣扎起身道:“世子爷莫要狡辩!我们可有你写的情诗为证!” 她这异军突起,屋里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定王爷只瞅着荣姨娘皱起眉头。心道沁莲来告状的苦主都没发话,怎的她倒是出头了? 荣姨娘一句话出口。也知道有些不妥,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上前便扯着定王的袍脚道:“王爷,并不是奴婢有胆污蔑世子爷,却是亲眼见着的!若不把这话说明白了,奴婢岂不是成了个背主陷害的小人了?” 定王闻言也有些不悦,只将汗巾子递给卫东鋆道:“东鋆啊,你说你没有调戏过沁莲,那你自己看看,这东西是打哪儿出来的?” 卫东鋆接过汗巾,展开一读:“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好诗!好诗啊!” “东鋆!”定王爷皱眉喝道。 卫东鋆上前将汗巾展开在定王面前,指着上面的诗句道:“老爹,这字迹确是有几分像我写的,甚至我自个都怀疑是不是我什么时候写过忘记了,可是老爹您看这个君字就该知道不是我的手笔。” 定王闻言仔细看去,却见诗句最末的那个君字,下面的口没有封底。 “这分明是故意在避讳么!把君子下面的口留个缺,是避父母的名讳。可老爹您知道的。您的名字我说不定有时写岔了,都会忘记了避讳,别说那个人的名字了!”说罢他冷笑着瞥向荣姨娘。 众人闻言皆明白了,所谓那个人。便是武氏王妃!武氏王妃的闺名叫武君璧,这府里能模仿卫东鋆的字迹,却又要避武氏的讳的人恐怕也只有…… “你是说冒充你写这诗句的是东……”定王惊讶的说了一半方住口。这心又提拔到了嗓子眼,大儿子没有乱仑勾搭姨娘固然好。可若是两个儿子之间祸起萧墙…… “这人要模仿我的字,可若不是写熟了也不至于留下这么个破绽。”卫东鋆道。“又或者是他是被逼行事,却不是真心害我,所以故意留下这破绽也未可知。所以老爹,有时候某些事就只能当它是个玩笑,过去也就过去了,不必深究的。” 定王被他这么一劝,心中松快了许多,他知道东淳是个极为老实的孩子,若说他有心窥勘世子位,却是不像,这也是多年来虽然武氏一个劲的捯饬,但王爷他却一直没把此事当真的原因,再他看来改换世子不过是武氏的一头热罢了,东淳这孩子并没有异心。可东淳这孩子偏就是木愣过了头,耳根子又极软,凡是武氏让他做的事,即便是错的,他多半也会依言照做。 瞧见地上跪着发抖的两个人,定王只觉得心中厌恶!都是这些个女人!成日想搅合得他卫氏父子兄弟心生嫌隙! 他只感觉疲累,原想着武氏不过是偏疼小儿子,才想让东淳继位,却没想到她已经恨东鋆至此! “老爹,此事甚小,您就别放在心上了,只能气坏了自个,您瞧,我都不生气,这点小伎俩又不可能动摇我们的父子关系,又有什么可气的,就当没这事算了。”卫东鋆上赶着做老好人的劝慰。 浮霜心中翻了个白眼,这货到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此际不是愈发衬托的武氏猥琐不堪吗?真是损到家了! 定王一声长叹,道:“你能理解你弟弟的危难之处就好,你可知道,我们江淮卫氏,最得力的便是兄弟齐心。不过此事却不能这么罢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我若不罚下回还不知会冒出什么龌龊伎俩来! 就说我的意思,沁莲打包退回越王府去,我定王府容不得她这样的东西!荣姨娘发落到庄子上去,永不得回府,也不许东渟、东芩去见她,免得给带累坏了!武氏今儿起便不用掌家了,府内的事务都交由你媳妇掌管,她年纪越大,越是没有分寸,由她这么闹下去迟早得出大事,听说你媳妇在外有些产业,经营的颇为不错,看来也是个能掌中馈的,今后就由她掌家吧。” 浮霜忙开口道:“父王!浮霜年小福薄,却是没那个能耐掌管王府事宜,还请父王收回成命!”开什么玩笑?武氏这辈子最是爱权,从她手中挖权比挖她的肉还疼,若此刻自己从她手中夺了管家权利,还不得一举越过卫东鋆,成为她头一号的眼中钉?她还想多消停些时日呢! 卫东鋆也瞬间明白过来,忙道:“老爹,别开玩笑,这事明摆着和王妃没啥关系,您罚了她岂不是不公?再者浮霜才十六,我可不要她忙里忙外的变成个黄脸婆!” 浮霜气得牙根痒痒,你妹的黄脸婆! 定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知道东鋆的意思是:武氏在此事中藏在幕后,若不想追查下去牵出卫东淳,便不便往她身上定罪,所谓捉耗子打翻了玉瓶儿,总是不美的。 “可是委屈你这孩子了啊!”定王叹息道,“这事是你母亲不对,得给她个教训!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就让你媳妇管家,我也能少操心些,消消停停的过好人生最后这段时日。” 定王吩咐完毕,便喊人进来带走沁莲和荣姨娘,荣姨娘这才回转过神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挣脱了亲随便要往定王面前爬,边爬边哭叫着道:“王爷!王爷!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别送奴婢走,奴婢不能离开女儿啊!此事……此事奴婢是被逼的!奴婢原并不想污蔑世子爷,都是被王……” 定王即刻喝止道:“还敢说!就是你这做姨娘的胡搅,东渟才越来越轻浮!你还好意思求我!拉出去,立刻送走!” 两名亲随忙上前捂着荣姨娘的嘴,将她拖将出去了。沁莲则不声不响,面如死灰的被人架了出去,送回越王府还是发卖,对她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她只心里不断的问自己,若自己在武氏面前顶住了不曾松口,今时却会否不同? 行到门口时,她挣扎着回过头,瞥了一眼卫东鋆,却见他瞧都没瞧自己,眼神只盯在世子妃身上。沁莲一颗心如同被浸在了冰水里,消去了最后一丝烟火气。 处理完了这些,定王也疲乏了,今日他骤怒骤喜,心情起伏过大,此刻只感到浑身无力的紧。卫东鋆和陈氏扶着他进里屋歇下,过了片刻安顿完毕,东鋆才辞了出来,却见浮霜冷冷的站在门口,眼神望着地板,也不看他。 他知道她是气着了,便伸手去搂她,没成想浮霜一巴掌拍过来打掉了他的手。 “这下好了?你去了心病,倒给我带了麻烦来!”浮霜气狠狠的说道,“开头你诓我来是为了什么?如今你可满意了?” 卫东鋆摸摸鼻子,有些窘迫,他诓她来观战,却是有拿她说事的意思,灵机一动的占便宜,也十分畅快,没想到最后发落时,老爹却指了浮霜掌家,如此一来到真是给浮霜招了灾似的。 武氏阴险毒辣,为了权力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所谓不怕贼偷,却怕贼惦记,这给武氏惦记上了,还真是个头疼的事。 “你……今后诸事小心谨慎些,尤其是吃食用器上多注意,出入两仪居的人也得盯牢了,若是人手不够,我便把元吉借给你……”他略有心虚的说道。 “不牢世子爷您费心!”浮霜掉转身便往外走,“近日可别让我见着世子爷的脸!看见一次我便想抽一次!” 卫东鋆长大了嘴,心道:不至于吧?不过是蜻蜓点水的亲了一口而已,都没感觉到啥便离了,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吗? 不过回想起来,那滋味还真不错,怨不得曹都尉、牛先锋他们成日说女人好、女人妙呢! 卫东鋆不知死活的托着下巴,沾沾自喜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处置(粉红55加更)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夺权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夺权 玲珑馆里,武氏一直在留意着梧山堂的动静。 丫鬟们出出进进,一会儿来报,说荣姨娘被叫进去了,一会儿又来报,说世子爷和世子妃一同去了梧山堂,武氏心中既焦急,又兴奋,如同在观赏一场她自己导演的大戏般,兴致盎然。 可突然沉香慌慌张张的奔进来,回禀道:“不好了!不好了!荣姨娘和莲姨娘被人从梧山堂里给架出来了!看样子王爷是罚了她们!” 武氏心中的戏中途断了音,半路串了味,她失手将茶盏跌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怎么会?王爷也不该偏袒至此啊!”武氏一拍桌子猛的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王妃小心!”众丫鬟们忙抢上前拦住,却见武氏差点一脚便踏在碎瓷杯上。 她的心已经乱了,被这一拉方才回过神来,她如今又怎么能去质问王爷?她可是不知道这事的! 武氏停下脚步,扶着丫鬟重新在椅上落座,她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对自己说:算了,就当没这次机会也罢,反正牵扯不到自己身上,也没啥损失。可心底到底是极度失望,只觉得呕得慌,憋着一口气难以喘息。 过了一会儿,屋外又来报,说是沁莲被遣送回了广州越王府,荣姨娘则被发配到庄子上去了,王爷说今后都不许她再见女儿。 武氏心中一惊,也不知梧山堂内荣姨娘有没有供出自己,好在自己留了一手,并未明着出面。倒也有理由推脱。 她想了想,冲沉香勾了勾手。 沉香附身过来。武氏贴着她耳朵吩咐道:“着人在半路处理掉荣姨娘,我可不能留着她那张嘴坏我名声!” 沉香眼中一闪。低声回禀道:“知道了。”便出了屋。 武氏心中盘算,等会见了王爷,该怎生才能脱了自己的嫌隙? 好容易熬到了晚上,外头来报,说是王爷出了梧山堂,正朝玲珑馆来。武氏忙整顿好精心烹制的菜肴,笑脸相迎的出了屋,站到院门口去相迎。 定王走到院门口,瞧见她带着丫鬟候着。只冷哼了一声,便甩袖进了院门。武氏便知道恐怕是沁莲或荣姨娘将她给卖了,不过好在她事先有说辞准备,此即只做出一副不知缘故的模样,跟着进了屋。 入屋后,定王扫视一圈,便喝道:“都出去!十步之内不得留人!” 众丫鬟们鱼贯出去了,武氏关上门,故作不知的笑道:“王爷这是打哪儿生了气。来妾身这儿发作啊?看气坏了身子。来,妾身专程布置了一桌好菜,等着王爷您呢!” “你做的好事!”定王把袖子里的汗巾子往桌上一扔,半拉浸在了汤水里。污了一桌的菜。 武氏忙接过来,瞧了又瞧,方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东鋆!他又做了什么荒唐事惹得王……” 定王一拍桌子。震得盘子叮当作响:“你还装?这事不就是你指示的,是谁指使的?往东鋆身上泼污水。你可知乱仑是什么罪名?你好歹也是他亲娘!他是从你肚皮里生出来的!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你怎能如此歹毒?” “我!”武氏一口吃瘪,忙道。“王爷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说着便摘下帕子,眼泪婆娑起来。 定王气得眼睛都红了:“荣巧儿可什么都说了!你还装无干系?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说着大发雷霆,猛的一踹,整个桌子便翻了,汤汤菜菜的撒了一地。 武氏哎呀一声,退避不及,还是被污了裙角,她唬得心口直跳,即刻跪倒在地道:“荣巧儿那贱婢成日里就和我别苗头,前日我才罚了她,她定是心中怀恨!不但要坏东鋆,还要拖我下水!王爷您说的是啊,东鋆好歹都是我的亲儿!我即便再偏疼东淳,想着东淳继承王爷大统,那也不过是为了王爷,为了卫氏!我又怎会真心想要东鋆不好?这分明就是荣巧儿那毒妇在害我!” 定王直挺挺的站着,望着巧舌如簧的武氏,只觉得浑身冰冷。若不是证据确凿,武氏这幅样子真是任谁都得被骗了!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陌生了呢? 他还记得,她刚进府时,扎着个双丫髻,俏生生的望着自己的样子;他还记得胡氏没了之后,自己颓废潦倒时,她哭着跪着求自己吃口饭的样子;他还记得母亲抱走了东鋆,尚在月子里的她拖着身子奔出来哭求自己的样子…… 她跟着他,没有爱,却吃了不少的苦,这他都知道。他为了孝道,依了母亲的意思,抹去了胡氏的王妃头衔,却一直没把自己的心给过她;他依着母亲,抢走了她头一胎生的儿子,不让他母子相见……他对她深有亏欠,也总觉得东鋆与她不亲,自己担负着极大的责任,可什么时候这母子两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了呢? 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定王沉痛的闭上眼睛,只觉得胸中翻涌,一阵酸楚直搅合得他心口生疼。他强压下喉头的腥味,只痛声道:“你莫要狡辩了,那诗句最后的一个君字,怕是东淳代笔的吧?你还有何话可说?” 武氏说了一半,听到这话,忙抓过汗巾子一瞧,却见那君字下不封口,确是东淳习惯的避讳方式……她瞬间脑袋嗡的一声便炸了,呆愣了好半晌方凄厉的喊道:“是……是卫东鋆他阴我!” 定王爷心灰意冷,他大笑出声,最末伴着猛烈而的咳嗽,片刻方止。喘了口气,他摇头道:“又是东鋆害你?这么说你倒是无辜的?” “我……”武氏心慌意乱,她很想说自己真个是从沁莲那儿搜出了这汗巾子,方才命沁莲去告东鋆的,可是这话又怎么说得出口? “也罢,你认也好,不认也好,我总不能如刑堂上似得给你画押。这一回你实在太过了!我容得你嘴上念叨东鋆,质疑东鋆,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谋害亲子!东鋆再有不对的地方,他到底是你儿子!虎毒不食子!你想至你儿子于死地?你究竟还有没有人性? 从今日起,便在玲珑馆里吃斋念佛吧,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出来,家里的事都交给浮霜打理,你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他冷眼扫视一番武氏,压下心火冷冷的道:“你……真让我恶心!”说罢也不待武氏辩驳,起身佛袖而去。 武氏混混僵僵的跪在地上,只觉得胸口钻心般的疼!这辈子她从什么都没有,熬到如今大权在握,其间她付出了多少艰辛隐忍?! 老王妃在世的时候,她做小伏低的忍了十多年;眼看着刚当家作主没多久,定王身子便不行了,将来卫东鋆若是做了定王,她岂不是要隐忍一辈子? 忍字头上一把刀啊!她如何能忍得下去!! 这王府里,她从来都没有过丈夫!从来都没有过亲人!唯有权利才是至始至终伴随着她,不会背弃她的东西!她早就看透了,这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权! 可她奋斗半辈子的东西,卫齐峥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夺走了!他凭什么?这是他欠她的!他的无情无义欠下的债!他就该还! 武氏捶打着地板,歇斯底里的哭叫起来,外面的丫鬟们闻风忙进屋来拉,却被她挥退老远。 卫东鋆!卫东鋆!我生下你就是造孽! 此刻这位孽障同志却抓耳挠腮的琢磨着怎么才能给媳妇道歉。 营帐内,众将会议再度开席,卫东鋆捅了捅曹都尉道:“你那么多老婆,有没有脾气不好的?平日里若是置气,你却如何讨饶?” 曹都尉拍拍铁塔般的胸膛,趾高气昂的道:“我讨饶?男人要讨什么饶?哪个婆娘使小性子,老子就晾她十天半个月!保准她自己忍不住来找老子!”说完一拍嘴巴,“啊!口误,口误!我是说我是她们的老子,却不敢做世子爷的老子。” 众将哄笑起来,直骂曹都尉是个浑人。 卫东鋆叹息一声,冲牛先锋勾了勾手指头:“你呢?听说你夫妻感情好,却不知是不是从未红过脸?” 牛先锋一笑,得意道:“我婆娘的脾气那是有名的泼辣,哪里会从未红脸?我们几乎天天吵。反正一吵架,我说不过她,便气得拖上床就干,干着干着她就气消了,娃儿也一个接一个的生,夫妻之间,这才是绝招!” 众将笑得连营帐都要给掀了,均说这招数好!男人就得这么干! 卫东鋆揣摩了片刻,略微有些动心,看一想到浮霜那气度……呃……这还是定为远期目标为好。 他最终无法,便望向了王督军, 王督军收敛起笑容,微微一愣,忙道:“世子爷,您别瞧我啊,我又没有媳妇。” 卫东鋆道:“你不是混惯了风月场吗?那么多露水姻缘,可有使性子、给你脸子瞧的?” “那哪儿会呢!”王督军大笑,“窑子里面银子是大爷,只要把银票往那肚兜里一塞,我保准天仙般的女人也不敢使性子!若不然世子爷跟我去开开眼?” 众将忙拖了他出去,骂道:世子爷刚开窍,莫要被你引上歪路去了。 卫东鋆无法,想想也是,浮霜要真是个寻常女子,他又何苦在意她怎么想的呢……哎,还是避几日风头再说吧! 这一吻的代价可真高!(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的钱袋袋!!!感谢kittyfeng、geiana、nifengziyu和破晓的书的粉红票!!晚上加更一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夺权 第一百一十三章 姨娘的春天(粉红60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姨娘的春天(粉红60加更) 聂姨娘自打早上起身,这左眼皮子就一个劲的猛跳。 她脸上难受,心中却欢喜,暗道这会是哪路财神降临了?竟有如此强烈预兆。 桃蕊伺候她洗漱完毕,说道:“小丫头尚未领来早膳,姨娘可要出去走走,还是待在屋里?” 聂氏便问:“世子妃可起身了?” 桃蕊回道:“尚未起身呢,端着水盆的丫鬟们还在正屋外候着,我瞧今儿是要晚些了。” “那我们便出去透口新鲜空气。”聂氏忙登了鞋便往院子里走。 跟世子妃住在一个大院里,并不是件轻松容易的事。她倒不像旁人家的正室,要妾室姨娘们日日在跟前立规矩,反倒是眼不见为净似地,只要三位姨娘不在她眼前晃荡,她几乎不会主动提溜她们去训诫。可是若哪个没眼力见的碰上了,说不得便会被世子妃命唱歌曲儿、说个段子什么的,若不能令她开心满意,那接下来的事可就麻烦了。 三个人中她与汪姨娘早已摸清了门道,凡是世子妃要出入的时候,她俩便躲避在屋里,通常都不会有事。唯有梅司琼那个死心眼的,每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院里院外晃荡,被世子妃逮住了,便是一顿罚,还害得她们成日都得听她唱天仙配,听得耳朵都要张茧子了! 她也知道梅司琼的苦,世子爷十天半个月的不着家,难得回来一趟,若不见天儿的守着。又怎么能有机会‘巧遇’?估计世子妃也瞧出了梅司琼这份心,所以才总拿她戏耍。所以说女人啊,切不能动心!真金白银。那才是好东西呢! 聂氏带着桃蕊在院里石榴树下绕了个圈,又去墙角摘了段柳枝,见侯在正屋门口的端水丫鬟们进去了,忙和桃蕊又回了自己屋里。 过了片刻,突然有小丫鬟来传,说是世子妃要召见诸位姨娘。 聂氏唬了一跳,莫不是方才自己在院里的什么举动招了世子妃的眼了?可也容不得再琢磨,忙换了身衣裳便去了正屋。 浮霜坐在梳妆台前,正由芍药伺候着梳头。丁香拿个各色钗环。比在她头上给她验看,晃得诸位姨娘瞧直了眼。鸠尾正忙着带人整被子、换床单、熏香透气,而蔷薇则带着小丫鬟们去厨房领两仪居所有人的早膳。 见三位姨娘进来了,浮霜淡淡的说了声:“赐座。” 鸠尾指挥人给端了脚凳,让聂氏等坐下了。浮霜背对着众人,从镜子里打量各人的神色,汪氏还是一脸的天真茫然;梅氏略有些急躁,聂氏则是小心翼翼,陪着笑脸。 芍药盘好了最后一缕发丝。浮霜摆摆手,示意丁香等会再上钗环,她转过身,冲着三位姨娘道:“昨儿王爷发话。将王府诸事交与我掌管,也好让王妃享享清福。我年轻,经事不多。却想着不能丢世子爷的脸面,便大胆接下了。又琢磨这两仪居上下一体。诸位又是王府的老人,比我知道规矩。便一大早邀了诸位来商议,这管家的事该怎么分派。” 诸位姨娘一听,都大喜,尤其以聂氏为甚,她一颗心几乎都要迸出胸膛来了!执掌王府?苍天啊!世子妃这么年轻便执掌王府了? 她管着一个两仪居,每月几百两银子的事都能有若许油水,那整个王府岂不是…… 想到此处,她不由眼露饥渴的望向浮霜。 浮霜扫视了番三人的神色,暗中便有了思量,她接过芍药递上的茶,抿了口道:“昨儿晚上我便稍作了打听,这王府上下事务分几等。一是外面的产业,这包括江淮各处的田庄二十多处、十多家各色作坊、分散在各地的八家店铺和润州、广陵、盛天府、丰州的四家酒楼。这些产业自有各个大掌柜的操持,按月汇报账目给王大总管过目,再由王大总管和掌权人禀告。所以产业上的事务其实不多,掌柜们和王大总管都能自行料理,账目也是有经年的对照参看,并不难查,这事今后就由蔷薇全权负责。 蔷薇此时不在场,若在此恐怕得欣喜若狂!她向来是个喜欢出头露脸的,还有什么比王府外围产业的大权在握更值得显摆的呢? 聂姨娘闻言倒是心中一沉,随即安慰自己道:王妃定是要提拔自己人的,没什么好计较,且听后续的。 “其二便是王府内的事务,最头的便是财政大权,其中又分采买、账目和分派。先不说旁的,只说这账目,王府账房先生共有四个,各个打得一手好算盘。因此这统领账目的人便要精通算学、且惯于管账,方才能瞧得懂账本,不会被那四位账房先生小瞧了去,所以恐怕在座的唯有芍药能办的来。” 芍药忙跪下道:“谢郡主,奴婢必不让郡主失望。” 聂姨娘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只觉得有些汗湿。 “再说这采买和分派,”浮霜舔舔嘴,淡淡的扫视过众人,“采买上的人要精打细算,而且得处事圆滑会来事,你们觉得谁能做得来?” 聂姨娘咽了口口水,左右看了看,见梅汪两位姨娘有些迟疑,忙抢着道:“奴婢愿意替世子妃分忧,担当此任。” 浮霜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没有做声,心道:这聂氏直是冲着油水最足的差事去了,可是一点儿都不遮掩啊! 其实聂氏倒不是不懂得遮掩,只是好处太大,她怕以退为进反倒失了,便干脆直截了当的自荐,反正世子妃也知道她的老底,印子钱的事不是也睁一眼闭一眼了吗?但愿此事也能如此才好! 浮霜顿了顿,开口道:“那就归你办吧。”聂氏闻言差点没欢喜得晕过去,她只觉得心跳骤然加快,两耳朵嗡嗡作响,怎么也缓不下来了。 “分派的事项由丁香负责,丁香,你要妥善和各院打交道,该公正严明的要公正,该徇私的时候也不必太死脑筋,须知这可不是衙门执法,而是家宅内的调解,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定例的,应随人行事,以和睦为重,懂了吗?” 丁香忙谢恩应了。 浮霜便望向梅、汪两位姨娘:“这其三便是府内上下的事务,又分库房、针线、厨房、工匠、人事五大类,库房就由汪姨娘你管着,针线和工匠由梅姨娘你负责,厨房上的事都归鸠尾,我只管人事,但凡你们查出谁做的不好,谁有错,要调换的话,便报到我处,说明缘由,由我定夺。” 汪、梅两位姨娘和鸠尾忙都应了。 浮霜又道:“你们各司其职,归你们份内的事便不要闹到我面前来,底下的人不服,可到我这儿告你们,我一旦查实,谁错了便是二十大板子起,没有二话,若有人诬告自然也打他板子。所以闹到我跟前要我解决的事,都免不了有人要挨板子,你们且掂量清楚。原王妃麾下的老人,我一概不做调配,你们想着法子去使唤,实在不行,再报到我处。等会蔷薇带了早膳来,你们便随我一同用膳,吃完了便是诸位管事来见礼,今后的事你们自行处置好了。” 说罢便命芍药等摆桌子。 片刻之后蔷薇便带着小丫鬟领了膳食进来。两仪院外已经候着不少管事了,有的是当前的老人,他们风闻王府庶务换了世子妃执掌,生怕丢了差事,早早的便来了;有的则是新人,估摸着哪个空缺油水足,想来瞧瞧有否门路可走的,也早就等在外头。见丫鬟们端着食盒鱼贯而入,便知道世子妃还未用膳,也不敢声张,只静候着。 浮霜领着一众人吃了饭,便拿着花名册坐在院中点卯。外面的管事们挨个进来应了,又分门别类的归到诸位姨娘和大丫鬟身后去。不多时,里里外外的近百名管事便都见过了。 浮霜把花名册一扣,凤眼微张,凌厉的扫视众人,众人忙都把偷窥的眼神收了、打探的脑袋给低了,只心中碰碰直跳,没成想这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的世子妃,瞧起人来竟如此犀利。 “今后各位诸事照旧,这日子便太太平平的过;可若给我发现谁暗中捯饬旁的,对不起,我向来不是免职,而是直接发卖,别跟我说什么几辈子的脸面,数代的苦劳,我听不得这些。各房的细枝末节我也懒得管,都由我指派过的人统领,谁若仗着年岁大、资历老生事,就别怪我不给情面。我向来只问差事做的好不好,不问功过输赢,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忙答道:“都明白了。” “很好!”浮霜满意的点点头,“我可是想过两日清闲日子,最好这永远不要闹到我面前调换人才是。你们到各自的统领面前去汇报情况,该清点的清点,该列明的列明,自明儿起卯时正便来回事,但都在院外交代,别打搅了我睡觉。” 说罢她便按差事发了对牌给蔷薇芍药等,又冲聂氏道:“你跟我进来,我还有话单吩咐你。” 聂氏一惊,忙跟着浮霜进了主屋。院里众管事等浮霜走了,方议论纷纷起来,有的面露不忿,有的察言观色,对于世子妃这样,用一众姨娘丫鬟做统领的,这天底下恐怕还是头一遭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姨娘的春天(粉红60加更) 第一百一十四章  贪婪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nbnb贪婪 进了正屋厅堂,浮霜在主座上落席,并示意聂姨娘在下首落座。 聂姨娘忙应了声,侧着半个身子坐下了。 “对于我交派给你的差事,你是怎么想的?”浮霜开口便问。 聂姨娘心里咯噔一声,踌躇了片刻方才开口道:“奴婢定小心办事,不敢再留私心。” 浮霜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聂姨娘被她笑的心中发虚,她扭了扭腰肢,挪了挪屁股,只觉得座位上像长了针似地。 “呵呵,你还真会说。”浮霜笑道,“你不留私心?恐怕比让母猪飞上树还要难吧?” 聂姨娘闻言,瞬间白了脸,她挣扎起身跪下,诚惶诚恐的道:“世子妃交代我此等重任!我哪里还敢徇私?此话是发自肺腑的,若有虚言,让奴婢当下便烂了舌头根子!”说着她额角的汗都下来了,这么好个差事到手,若是世子妃临了变了心意,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别啊!”浮霜道,“你舌头烂了与我有什么好处?再者这采买上头,哪有不沾荤腥的?你手下那么多婆子家丁,他们哪个手指儿没缝?她们既然要捞油水,自然不会让你不沾,况且你是那样清廉的人吗?” 聂氏此即只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了。 浮霜又道:“你不必在我面前作态,我也不会跟你深究,只有几样要吩咐你,一者,王府上下采买银子上万。你且不得再去放印子钱。原来我们院的小钱你放放也就罢了,若是整个王府的银钱盘出去放印。那真是要败坏王爷的名声了,你懂了吗?” 聂姨娘忙点头如捣蒜。 “当然了。你想放也没得放,芍药管着账,你只是支用而已。”浮霜又补充了一句,聂姨娘一颗心方落了地。 “其二么……”浮霜冲聂姨娘勾勾手指,示意她近前说话。 聂姨娘一脸疑惑的上前,浮霜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聂姨娘听着听着眼睛都瞪圆了,一脸的惊诧。 “世子妃……您的意思是……”她捂着嘴不可置信的问道。 浮霜笑了笑:“你按我的嘱咐去做便是了,有什么我也会给你担着,不必担心。再者。这明着捞钱岂不是要比暗着捞稳当的多?也快捷的多吗?” 聂姨娘这会子听懂了,只呆呆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却无限欢喜,世子妃所说的……真是闻所未闻的法子。 “谢……谢……谢世子妃!”她手足无措的起身跪地,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好了,莫要谢了,只需记得忠心做事!”浮霜挥了挥手,聂姨娘这才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浮霜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是麻烦,她原不愿管这什劳子的家政,没得浪费时间精力,可如今却是骑虎难下了。再推诿便显得虚伪,旁人媳妇哪个不想早早的从婆母手里接过管家掌事权? 虽然接下了,却并不代表她就得为此忙的脚不沾地。把事儿分出去。权利好处也分出去,自己省心不说。还能收拢人心。院里三个姨娘,成日被她撵着耍弄的梅姨娘也好。还是避在屋里不出头的聂氏和汪氏也好,那些花花肠子都是闲出来的,给她们折腾点事做,她们也就没空捯饬旁的了,她也能清净不少。 她只需把着人事大权,所有的产业、采买或者库房膳食,那都得俯首听命。 再者,武氏又哪里会那么轻易的放权?这宅门里的你高我低,谁也说不准数的,王府的诸位管事和嬷嬷们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又哪里会一听说她掌家,便真心来投诚? 这里面只会分成三等人,其一是过去差事不如意的,这类人好办,他们只要心中有惦记,那只有在她这位新主子跟前才有机会,所以这类人会上赶着来巴结,无须她费心。 其二便是墙头草,过去说不得便是武氏的倚重的管事,可实际上内心自有盘算,对于这类人来说,谁当家都是无所谓的,他们随时可以调换门庭。墙头草的好处便是认真踏实,因为他们没有投靠依仗,却多半都是有些真能耐的,所管辖的事儿还真少不了他们。这类人也不用去管,只要放正了态度,他们便会老实做事,以成绩论话。 最后一种便是需要关注的了,那些管事嬷嬷中,自然有些是武氏的铁杆奴才,她们恐怕是不会安分的,武氏若想夺回权利,首当其冲的便是要让她办砸了事,显得无能。而若要出歪点子,那些铁杆奴才便是出头鸟。 所以她开头并没有对人事做调整,诸人还是各管各的,慢慢的抽丝剥茧的将那些武氏的铁杆都楸出来才是真的。 正思量着,蔷薇安排好了外面的事,赶着进了屋。她一进来便扑通给浮霜跪下了,激动的哽咽道:“奴婢谢郡主栽培!” 她此番是众人中权利最大的,可是长脸得很呢。 浮霜睁开眼,望着她淡淡的说:“尽心尽力也就是了,你且好好的干上段时日,等差不多了,也派人去将你爹妈一家子赎出睿王府,安置在蜀中也罢,接到江淮也罢,好歹让家人别再做奴才了。” 蔷薇抹着泪道:“郡主说得是!奴婢的父母兄弟定然是愿意来江淮的,奴婢离了睿王府,他们便煎熬上了,等奴婢接了他们来享福,让他们一齐来给郡主磕头谢恩。” 浮霜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她免了。 蔷薇抽了几声,忍住激动道:“只是奴才这心里没底,王府外围的产业颇多,门类又杂,是各有各的门道说法,奴婢能力有限,怕做不好这些。” “这你不用担心。”浮霜道,“我奶兄白羽就住在东厢房,这几日他不在府里,出去办事去了。等过几日他回来,你就带我的话去,和他见上一见。将来生意上有不懂的事,尽管去和他请教。” 蔷薇忙道:“白少爷是经商的?” 浮霜淡淡的道:“他擅长这些。” “那……郡主……”蔷薇咬了咬嘴唇,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何郡主没将这外围产业的差事交给白少爷搭理呢?” 浮霜笑了:“你莫要操心旁的,他自有事做。你干好你的分类是便是,和他请教时自己也多长个心眼,学了一次的东西别问第二回,他也是很忙的。” 浮霜从未打算将自己的产业和王府的产业混为一谈,将来以后她的便是他的,王府的自然还是要还卫东鋆的。与其到时说不清,不如开始便分派两人打理为上。 随后她又吩咐了蔷薇几句,便让她跟着王总管去见外院的各位掌柜去了。 却说聂姨娘一脸风光无限的站在人堆里,和诸位外门上的嬷嬷们说话。有的跟她汇报着王府每日的菜蔬采办,有的在梳理各院里置办大件的清单,还有的则盘点着订货的商铺,诉说哪家价钱好,哪家东西出挑……她只觉得人生至此,才算是完满了!恐怕留在王妃身边的沉香,都没机会如此风光荣耀吧? 跟着世子妃好啊!即便她原本跟着武氏王妃做王府头号大丫鬟时,也没这么爽利过。武氏向来什么都要过问,事事不放心旁人,她们几个做丫头的诸事都得回禀,不分大小,十分辛苦。 还真是应了桃蕊那句话,她聂蓉儿可是成了润州府姨娘中的头一号了! 再看梅司琼和汪玉卿,那两人也被手下的管事嬷嬷们围着说话,脸上倒是淡淡的,可汪氏双眼中流露出来的喜色,确是掩藏不住了! 也是,汪氏管库房,可是除采买外的第二号肥差了,王府的库房里要什么珍玩古籍没有?许是好多珍宝,连一二品的命妇都没机会把玩的吧?汪氏心里恐早已乐翻了天! 梅氏倒是差了一等,针线和工匠是清水衙门,没啥可捯饬的,谁让她不长个心眼,成日在世子妃面前碍眼呢?被罚不说,今儿可是落了个末等了!想到此处,她心中愈发欢喜,虽说前日同仇敌忾的与梅氏一笑泯恩仇,可既然世子妃不再是敌人,而是金主了,那她与梅司琼的宿怨也该到了清算的时候! 她沾沾自喜的心和幸灾乐祸的情,那是混杂在一处,极为畅快。 梅氏正和针线上的嬷嬷们谈苏绣、蜀锦,那嬷嬷说赶晚上送两幅精品过来给梅姨娘赏鉴,便是送礼的意思了。她心中十分妥帖,又得意,又因为初次受贿有些担心,结果瞥见聂氏递过来的眼神,瞬间心中的欢喜如同被浇了盆冷水。 聂氏负责采买,定然是比她油水更丰的了!她这不过是两幅布料,在聂氏那儿还不定是什么好物呢!真真的气死人! 一样都是姨娘,怎么聂氏便如此走运?世子妃就是偏心聂氏!她放印子钱也不管,还把她搁在油水最丰的地方去。这老鼠上了油灯台,哪有不偷油的呢? 凭什么每回都是抽她去唱曲玩笑,凭什么轮了好事却是她最末一等?放着聂氏那么个蛀虫不收拾,专挤兑她,这分明就是世子妃在嫉妒她! 至于嫉妒她什么?她已经给忽略了。 梅戏子自恋般的给自己吃瘪找了个理由,心中愈发嫉恨起来,只是嘴上不敢出声,更不敢去浮霜面前问,所谓得陇望蜀,这人心原本就是贪得无厌……(未完待续。) ps:既然打老虎的姐一次两票,我只有加更了,晚上预发65粉红的加更! 第一百一十四章nbnb贪婪 第一百一十五章 捧杀(粉红65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捧杀(粉红65加更) 武氏一宿未眠。 她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饼子,又几度喊丫鬟们斟茶递水,搅合的一屋子都没有睡好。 临到快天亮时,她终于平复了心情。 她武氏嫁入定王府的二十多年来,与过世的老太君斗、与王爷心中死去的胡氏斗、与诸位姨娘们斗,即便不是完胜,她又何曾畏惧过?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儿,她岂能输了她? 王爷强行指派又如何?她就不信,自己没能力从那小丫头手中将权力夺回来?且收拾好心情,徐徐图之! 因此沉香战战兢兢的来伺候她起身时,武氏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她甚至笑着对沉香道:“可有些日子没这么清闲过了,见天儿的来人问东问西,事事都要我示下,真个是烦心的很。如今既是世子妃接了庶务,我倒可以舒心些。沉香啊,你去毛尚书府、贾太尉府和王尚书府下帖子,就说我请诸位夫人来打马吊。” “打马吊?”沉香闻言心中诧异,嘴上却不敢问。王妃不是常说马吊耽搁时日吗?总说有那功夫她宁愿看账都不愿白瞎了。 不过此即王妃刚刚卸了任,倒是不能再提这话了。 她想了想开口道:“不如约了午后再来?这会子王妃用些膳,再补个眠?”武氏脸上那一对深深的眼袋很是明显,给人瞧见了不免多事。 武氏闻言也觉着有些疲乏,便应了,沉香派人去下帖不提。 过了中午。武氏的二回觉也起了,外面来传。说是毛、贾、王三位夫人已经在正堂恭候多时。武氏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沉香将她装扮的容光焕发。这才迎了出去。 “让你们久等了。”她笑着说道。 诸位夫人忙起身行礼,连说不敢。 沉香带着人在堂屋里摆下了桌子,四人落座,武氏与毛尚书夫人杨氏对家,王尚书夫人和贾太尉夫人对家,便打起牌来。 这马吊一边打,嘴里也没闲着。扯了几句寒暄的话,贾太尉夫人便问道:“王妃素日极少闲暇,今儿怎的有空与我等消遣了?我今儿接到帖子。还疑心是瞧错了,又闻之两位尚书夫人也都得了邀约,才敢来呢。” 众人忙都笑了。 武氏扔出一张索子,嘴里道:“你也莫要太细心了,难不成我平日不下帖子,你就不敢登我的门?” 毛尚书夫人杨氏忙凑趣道:“可是呢!定王府的门槛金贵,怕折了你的鞋跟罢?” 逗得武氏都忍不住笑了。 武氏停了牌,只瞧着诸位的出牌,状似随意的说道:“我今儿才晓得当婆母的好处。这儿子大了,娶了媳妇,就有人伺候我了。西蜀睿王爷的家教果然好,霜儿那孩子前个见我为王府上下诸事劳神。便跟我说,她在家也曾帮衬着打理庶务,愿意接手府里的杂事。给我打个下手。 你们说,这可不是给我平添个臂膀吗?她说的是帮衬。我听着却是谦虚,便巴巴的把事儿都交了她。淘换些空闲时日,当起老封君来享享福,这才有时间和你们消磨呢!” 她这话轻描淡写,却是将定王爷转交家政大权的事,变成了浮霜毛遂自荐了。还往浮霜脚底下硬塞了几个垫子,捧的高高的,说她是在睿王府就掌过家的,如此一来今后若有闪失,这站得高的也就跌得重啊。 众人闻言皆惊,愣了片刻,杨氏忙接口笑道:“我就说世子妃气度不比旁人呢!原是在睿王府就主持中馈的啊!王妃您今个可是撵着个宝贝了!瞧我家那几个懒散糊子,我调教了几年还不能脱手呢!世子妃年纪轻轻便能指挥王府这么大摊子事务……实在是能耐不小!” “可不是么!”贾太尉夫人接话道,“我们家六七个媳妇,个个想占先,搅合的那是乌七八糟,我压根不敢让她们沾手,说不得未分家便能打起来!还是王妃有福气,长媳便是大家出身,又经过事,又能干,还名正言顺。这才进府还未半年吧,便初露头角了啊!” 王尚书夫人却是个老实的,只道:“新媳妇刚进门,尚未有身子,便管家……岂不是耽误了子嗣大事?” 武氏听到这话,心中却是一动,想王夫人说的也有道理,看来万事有得有失,若浮霜因此疏离了卫东鋆,也算是一得了。 她脸上却装出一副欲言又止,难以表述的神态来。 王尚书夫人说完这话,方察觉自己失言了,润州风传世子卫东鋆不举,几个姨娘放在屋里都是摆设。虽说定王府从未有迹象证实此事,但这类内闱私密只要捕风捉影,便足以一传十十传百。 此际瞧武氏王妃那模样,确是像有难言之隐,转念一想,武氏这么早早的移交权力给世子妃,说不得便是种补偿?西蜀江淮两地联姻,均系在这世子妃一人身上,若她对守活寡的日子有了怨怼,岂不是又会生出许多事? 旁的两位夫人也琢磨到了这其间要害,忙都不敢再提子嗣的事了。 王妃也是不容易啊,又要给大儿子遮掩,又要笼络住媳妇……千难万难还得人前做戏,哎…… 杨氏忙岔话道:“王妃近日是得空清闲了,我们却是忙的脚不沾地呢!我们府上近日可是翻了天了!您不知道,自打羊奋那小吏在堂上参了我们家老爷,这刑部、都察院就成日的派人上我们家来。一会儿是下仆作祟的事儿、一会儿是屋子违制的事儿、真真是不讲理,天高皇帝远,润州府上下谁家没个违制的短处?见天儿的撺掇我们家的毛病! 况且又拿我们家庆禄说事!他娶的那房小妾,分明是给了二百两银子买来的!西街花葫芦巷的花家刁钻,先收了钱,上花轿抬来我们府的时候却又推搡说不愿意,这会儿背地里还告我们!真是气死人了!我们毛府,多少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想来做妾还不得呢!他们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乖! 王妃,您得帮忙在王爷面前分辨分辨,哪有一手拿钱卖女,另一手又告人强娶的理是不是?” 一旁贾太尉夫人也同有戚戚,她家也因为被参的事鸡飞狗跳呢。忙帮衬道:“所以说刁民难惹呢!这小吏若是刁起来,可比刁民要狠多了!那便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们这类体面人家,又如何能与他们去撕扯?还请王妃替我们在王爷面前喊声冤啊!” 王尚书夫人却心中翻了个白眼,还好意思说,毛家大公子毛庆禄是个极不成调的纨绔,早几年闻风还弓虽女干未遂、逼死过府里的丫鬟,哪家黄花大闺女肯去给他做妾?杨氏又是个爱钱的,别说二百两买个贵妾了,恐怕是二十两银子都舍不得给吧?若不然这会子拿出卖身契不是就撇清了吗?何必上王妃这儿来寻门路呢? 武氏王妃得了杨氏打出的一张十万,成了一副牌,便推倒笑说:“这么说今儿你们还真个是忙的脱不开身?却被我一张帖子,强邀来打马吊的?” 杨氏和贾太尉夫人忙道:“哪里的话,王妃的邀约哪有不应的,再说府上混乱,出来反倒是缓口气呢。若王妃不嫌弃,我们还想顺便蹭个饭。” 说得武氏又笑了:“蹭饭还不容易,说得像是我们王府的厨子就格外好似得。” “可就是这理呢!定王府的东西自然比别处的都要强些,我们这也是嘴馋,王妃别嫌弃。”王尚书夫人笑着添了一句。 马吊打了几圈,便到了晌午,王妃武氏留了三位夫人用膳,用罢又说了会子话才散了。 回了里屋,沉香上前伺候,武氏站在屏风后支着手臂换装,嘴里自言自语似得说道:“待这三人回去把话这么一传,不出几日,估计全润州都会知道我定王府改由世子妃当家了。” “也能做实了世子妃管家能手的名头。”沉香识趣的补充了一句。 武氏点点头,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我却要看看,这么大的盘子,她季浮霜有没有胃口吃得下!” “可若是她真有几分能耐呢?”沉香提示道。 武氏轻哼了一声:“即便她又能耐又如何?什么事还不得是下面的人去执行?只要范几个错,再闹出些乱子,我自然有办法让她主动来求我重新掌家。” “王妃英明!”沉香捧道,“奴婢马上就去联系外面那几个掌柜,世子妃定然是跑不出您的手掌心的。” 武氏对沉香这闻声知雅意的劲儿很是满意,她点了点头道:“不光是外面的,还有里面的也要知会。就跟他们说,让他们自己掂量着办,这王府谁当家做主他们可要擦亮眼睛瞧仔细了,别想着脚踏两条船,我武氏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另外知会槐荣,让他尽快行事,不论什么手段,给我可了劲的挤垮旁的商家,定要把事做绝!” “遵命!王妃。”沉香领命出去了,换了个丫鬟进来服侍。武氏越想越得意,我且看你个小丫头能高乐几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捧杀(粉红65加更)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云吞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云吞 当值日,鸠尾便赶早的去了大厨房。她指挥着大厨房内的众位嬷嬷们熬粥炖汤,筹备全府上下近千号人的早膳,郡主的吃食却是她亲自摘洗调配的,丝毫不假手于人。来的时候蔷薇就交代过了,王府里诸事繁多,人心叵测,为避免意外,郡主入口的东西还是都经她们几个人的手为妙。 大厨房的管事崔嬷嬷收拾整齐了衣裳,亲自在旁打下手,她一边切着葱,嘴里说道:“姑娘,您真是仔细,什么都亲手来,许是嫌弃我们腌臜了?可之前世子妃的膳食不是一直都由老奴烹制的么?姑娘可是觉着不够干净?老奴每回动手做主子的饭菜,都是洗了又洗、挑了又挑的。姑娘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说,何苦自己动手?老奴好歹也还负责王爷和王妃,以及二少爷的吃食,您这么着让老奴情何以堪啊?” 鸠尾笑道:“却不是不放心,而是世子妃毕竟生于蜀中,长于蜀中,吃不惯江南的口味。我们原本想带个橱子过来的,却想着刚进门的新媳妇这样不妥,这才算了。来了王府后,也亏得嬷嬷们有心,弄了些辣口味的菜肴,可终究是不够地道。世子妃平日不便说,如今既掌了家,又何必在吃食上凑合不是?可不是嫌嬷嬷做的不好,而是我们世子妃嘴太挑。” 崔嬷嬷尴尬的笑了笑,这话也算是给了她个台阶下,无论如何,世子妃既然要自己人操持膳食。她还能说些什么呢?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鸠尾弄好了早膳,便带着小丫头们端着两仪居众人的饭菜去了。副手王嬷嬷上前凑在崔嬷嬷跟前道:“‘我们世子妃嘴太挑’。我看是心太挑吧?好像这府里上下谁都要害她似地,巴巴的来自个做菜。” 崔嬷嬷却啐了她一口道:“你个没眼力见的老糊涂卷子!如今是世子妃当家了。鸠尾姑娘又是分派我们大厨房小厨房的,她肯上大厨房来而不是上小厨房去煲粥,那便是给我们脸面!你莫要再胡说,小心我回了世子妃撵你出去!” “哎哟!”王嬷嬷捂脸道,“我好心为你鸣不平,你却憋了火气冲着我发,真有本事怎么方才和鸠尾姑娘不敢说呢!”说完掉头便出了厨房去了。 旁的几个婆子见状,这才上前宽慰崔嬷嬷,这崔王两位正副手别苗头不是一两天的。厨房里的人也分成了两个派系,泾渭分明。 却不说这些闲事。鸠尾回了两仪居时,浮霜已经起身了。芍药正在给她梳头,蔷薇端着个镜子在后面照着,丁香则忙着带人倒水拿帕子,伺候着洗漱。 “郡主,今儿吃火腿细米粥配辣油酱菜,外加椰黄包子和辣油卷子,奴婢想着换个新鲜。便又弄了点鲜虾云吞。”一进门鸠尾便大声报菜名。 “嘿,真有些子厨娘模样了啊!”蔷薇打趣道,“还有鲜虾云吞?不知你弄了多少?郡主用罢还有剩的话,就给我也来一碗。” “我又不是赶着夜里包的云吞。不过是现弄的,数量有限,可没你的份。”鸠尾当了真。撅着嘴回道。 一屋子丫鬟便都笑了。 浮霜道:“蔷薇,你若想吃。就拿去吃好了。” “那哪儿成啊!”蔷薇忙道,“奴婢哪能争着郡主的吃食。不过是和她说笑罢了。” 浮霜见那云吞果然皮薄馅大,个个浮在汤锅里,配着碧绿的葱和浓郁的汤,格外引人胃口,便笑着说,“不过是云吞而已,给我盛两个,剩下的你们便分了,就当是鸠尾孝敬你们。” 一众人用过饭,鸠尾凑到浮霜耳边回禀道:“住在升来客栈的几个丫鬟今早回来了,说是顾公子已经回了润州,打发她们回府的。” 浮霜问询欣喜,寒之回来了,不知不觉一个多月没见,她还真有些惦记他。想了想,浮霜问鸠尾道:“你包的云吞还有皮馅儿没有?” 鸠尾一愣,随机答道:“还剩下些,不多了,不过既然郡主想吃,我便让厨房再赶些面皮也使得。” 浮霜点点头:“赶着些弄,只要皮和馅儿,拿来两仪居,我要自己包。” 鸠尾便又去了大厨房。 崔嬷嬷火气还未消,见鸠尾又来了,忙堆出笑脸道:“可是世子妃要添些什么?还是姑娘落下了东西了?” 鸠尾进了厨房,便问:“我方才包云吞剩下的皮子搁哪儿了?” 崔嬷嬷一愣,扫视了一圈没瞧见,忙问打杂的小丫鬟。小丫鬟道:“方才王嬷嬷拿去了,说反正也不够再包一碗的,她弄点给孙子尝尝。” “那馅儿和汤也拿去了?”鸠尾问道。 小丫鬟低着头支吾道:“可不是吗?哪有光要皮子不要馅儿的?” 鸠尾气得仰倒,这馅儿是她特意弄的,新鲜的全虾剥了皮腌制完加上蛋液调制的,还掺了点蟹黄勾味儿。汤也是昨儿晚上便开始熬的鸭汤,浓浓香香的下了才鲜。这会子倒好,她头一天掌事,还未发话,便有人敢私自行事了?可见是没将她放在眼里呢! 不过此际也顾不得处罚,鸠尾忙又指挥着大厨房的人赶皮儿剥虾不提。 浮霜等鸠尾带了馅料来,便带着四个丫鬟坐到院中的石桌前包起了云吞,她学着鸠尾等人的手艺,将一个个云吞包成元宝状,拿在手里看了看,觉得十分有趣。 上辈子她为蛊惑卫东鋆所做的一切都并非发自真心,这辈子突然觉得替顾寒之亲手打理些琐事,却格外温馨平静。 就像是照顾亲人似地,她甚至能想见顾寒之红着脸吃云吞的模样了。 大约包了有百来个云吞,浮霜方才罢了,她命人拿匣子将云吞装好,又带上一罐子的高汤,便带着丫鬟们出了王府直奔升来客栈。 进了客栈后院,只瞧见顾寒之斜靠着院中的桃树坐着,一手持杯,一手抚着剑柄自斟自饮。 午间和暖的阳光照射过来,勾勒出他的侧影,如仙如雾,宛若天地间最纯净的宝石般,灼灼生光。可浮霜注意到他微微颦的眉头,就仿佛是在瑰丽的画卷上,不慎留下的一笔墨痕…… 听到院门口的脚步声,顾寒之回过头,那缕墨痕便被掩盖了。他笑着对浮霜道:“我回来了。”一瞬间众人只觉得春花灿烂,仿佛那谢了的桃花,又缀满枝头。 这句简单的话,却在浮霜心里浮起了涟漪。她泛起一丝温馨,却无暇细想,只注意到顾寒之抚剑的左手臂有些僵硬,忙上前夺过他手中的酒杯道:“吃过饭了没?怎么一回来便喝酒?” 顾寒之微微有些窘迫,忙道:“我不饿。”想了想又添了句:“昨夜赶路时,啃了两个饼子,所以这会子还不饿。” 浮霜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说:“做什么连夜赶路?润州又无急事。刚得知你回来,也来不及采买,于是我便包了些云吞,算是给你洗尘,别嫌弃粗陋就好。你这一路上可顺利?有无发生什么意外?”说着便故意伸手去探他的左臂。 顾寒之一个避让,没让她探着,可行动间姿势分明有些怪异。 “你手臂受伤了?”浮霜得到了确证,心中大惊,忙要拉过他手臂查看。 “没事,是小伤。”顾寒之避着不让她看,浮霜暗道这伤势恐怕不简单。她便停下手,怒道:“受了伤还喝酒?也不找大夫瞧瞧,你这是要气死我是怎地?” 顾寒之闻言心中暖意横生,又见她动了真怒,便不敢再挣扎。只乖乖的伸出手臂,嘴里却说:“却是没大妨碍,我已经上了金疮药,养些时日便好了,我们行走江湖,多少会带些伤的,不用担心。” 浮霜没理他,却也不敢贸然揭开,只用手指轻轻一触,见顾寒之虽未吭气,但脸上抽搐了一下,心知恐怕是疼的厉害,忙喊蔷薇去请大夫。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浮霜叹息道,“凭你的功夫还受了伤?对手一定不简单。可是又有杀手设伏害你?” 顾寒之摇了摇头,斟酌了片刻只低声道:“没有!这是……意外,纯属意外。” 浮霜见他那模样就知道他是在撒谎。寒之面皮薄,又向来耿直,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显见是假的。可他为什么要隐瞒呢?浮霜心中不禁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输了阵不好意思?她知道他骄傲,见他不愿说,也不逼他,只搜走了他随身的酒罐子,带着鸠尾去灶上下云吞。 别院的小厨房里,很快便飘出一股子鲜香。顾寒之坐在桃花树下,深吸口气,贪婪的像是要将这股子味道吸尽了似地,这股子鲜香萦绕在他心口,缠绵出一种名为幸福的感觉。 一路上的惦念、一路上的焦躁,在这一刻被抹平了。他回想起与那个人的交手,还重伤了那人……突然胸中的纠痛也渐渐的淡了。 他不悔,为了她,即便是背叛所有人,他都是不悔的!(未完待续。) ps:实在是抱歉,最近赶文赶的嘴上起病毒性疱疹,昨儿去医院忘记挂更了,到现在才发,不好意思!!!~~~~(_ 第一百一十六章 云吞 第一百一十七章 喂食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 喂食 蔷薇很快便从润州最出名的九珍堂请来了大夫,大夫屏退旁人要与顾寒之验伤,浮霜却坚持不走,于是顾寒之无法,只得容她留了下来。 当顾寒之略微费力的卸去了外袍,露出左臂上的伤时,浮霜不禁被唬了一跳。只见整条胳臂都肿胀发乌,足足粗了有一半多。 “这究竟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寒之笑着截了,只见他状似无意的道:“说了没大事,不过是被人用内力击伤了,将养个月余也就好了。” 那头大夫母轻弹他的手臂,激得顾寒之挑了挑眉,额头冒了层虚汗。 大夫不悦的说:“老夫还未发话呢,你个小子都能开方子了?这么说还请我来做甚?” 浮霜忙抢先道:“自然是以先生的方子为定论。” 大夫又查验了片刻,方道:“骨骼有内损的迹象,外皮肉却没事,显见是盾击,我不懂你所说的什么内力,但折了胳膊就得打杉篱吊着,并按方子定时服药,十日来九珍堂复检一次。月余恐怕是好不了的,起码也得养上两三个月。” “听到没有?两三个月!”浮霜怒瞪了顾寒之一眼,寒之讪讪一笑不说话了。 桌上早已铺设好了笔纸,大夫洋洋洒洒的写下了方子,又交代了浮霜几句,他将两人错会是夫妻,连夜间卧眠防压、少行房事多养续都说了,只把顾寒之囧的没处落眼。 大夫收拾东西出了屋,蔷薇跟着去九珍堂拿药。不多时便带了个药堂的伙计回来。只见他拿着个半截的牛皮坎肩,和一个细竹条树皮编成的杉篱。他将顾寒之的胳臂传入杉篱内。调整了位置,便用牛皮坎肩吊在了顾寒之的肩膀上。 这下子顾寒之的左手算是彻底没法动了。 带来的鲜虾云吞早已下好了。搁在院里的石桌上,也晾凉了。送走了九珍堂的伙计,浮霜便和顾寒之对坐下吃云吞,顾寒之用右手舀起个云吞,却因绑着牛皮坎肩弯不下身子,得长途跋涉的凑到嘴边吃,滴汤滴水的不免有些不便。浮霜见状干脆接过勺子,舀了一勺喂到他的嘴旁。 两人的距离极近,近的顾寒之能问道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那种铭刻在记忆中的木兰花香,扰得顾寒之心慌意乱。 红晕从他耳根渐渐泛起,逐渐的红透了整个耳际,浮霜盯着瞧见了,只觉得分外有意思,这次回来,寒之的脸红毛病算是有了长进,能局限在耳根上了,只不过这一对红彤彤的耳朵。配上他白皙如玉的肤色,就如同火狐的两只小耳朵般可爱,真让人想捏上一把。 她按耐住自己的恶趣味,只轻咳了一声道:“是嫌弃我的手艺还是怎地?这可是我亲手包的。” 话还没说完。顾寒之忙一口吞掉了云吞,随后便鼓着腮帮子道:“好吃!” “你还没嚼呢!”浮霜十分无语,瞧这马屁拍的……都上马腿了。 顾寒之忙嚼了两下。吞了下去,巴巴的望着浮霜等第二勺。 浮霜微囧。这家伙出去一趟,回来后好像脸皮厚度见长了啊! 一碗云吞很快便吃完了。浮霜见顾寒之没有停口的意思,便又让鸠尾盛了一碗。她一口口的喂着,寒之一口口的吃了,只觉得鲜虾的云吞仿佛都变成了甜味的,荡得他心中起伏不定。 树荫下,两人就如同寻常夫妻般贴近,浮霜内心十分的平静,仿佛一直以来的忧心、算计和谋略,到了此间便能全都搁下,再不想起。她喜欢这种感觉,就犹如昼夜奔腾之后的休憩,温馨而令人沉醉不已。 风吹乱了她的鬓发,顾寒之只觉得那几根随风跃舞的发丝,就好似在撩拨他的心魂。他如同中了蛊惑,情不自禁的伸手给浮霜捋在了耳后,指尖触碰到她凝脂般的肌肤,顾寒之方才回过神来,被刺到般的收回了手,却忘不掉那指尖的触感。 “我……”他垂下了头,不敢去瞧浮霜的脸色,怕自己的唐突惹了她恼,破坏了彼此间的亲近之感,嘴里呐呐的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浮霜淡淡一笑,大大方方的说道:“劳烦帮我左边也捋一下,省的我还要放下碗勺了。” 顾寒之忙抬起头,又惊又喜的望向她,在她的瞳孔中,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没有犹豫也没有丝毫扭捏,澄清如镜。 他替她捋了另一边的鬓发,浮霜又喂了两勺云吞给她。在旁的丫鬟们虽然觉得不妥,可却谁也舍不得破坏这和谐而又美好的画卷。顾公子和郡主在一起,犹如一对璧人,唯美无暇、如梦如幻…… 浮霜足喂了有三四碗,顾寒之实在吃不下了方罢。 顾寒之心满意足的长吁口气,眼神还恋恋不舍的望着碗勺,他感觉自己仿佛度过了人生中最惬意的时刻,真希望这胳臂能一直吊着…… 只有小时候母亲在世时喂过他吃食,因为太过久远,自己那时又太小,记忆中的感觉都已经模糊不清了。后来跟着大师兄,多是剑练不好挨鞭子,生了病也是自己扛,哪里有热汤热水的喂食? 此刻旁边不是没有丫鬟,可浮霜似乎极懂他似得,不假于他人之手而是亲自喂他,他突然心中升起一股子的贪婪,想霸占住所有关于她的一切,这股子欲、望强烈的连他自己都害怕了。 平生次,他头一回觉得撒娇和装病装可怜,也许并不是那么令人羞耻的事情。 连着吃了几碗云吞,便算是用了午膳了,等丫鬟们收拾好东西,浮霜临走时问道:“可需要我留个人照看你?” 不出她所料,顾寒之摇了摇头笑道:“哪里就废成这样了?你放心回去吧。” “好,那我明日再来。”浮霜搁下句话便去了,这明日二字却又在顾寒之心中牵起如许期盼。 出了升来客栈,浮霜却开始思索顾寒之受伤的事。首先,能让他受伤的定不是庸手。虽然她不懂武艺、不了解所谓江湖,但老神仙的徒弟们在蜀中那可是出了名的厉害,没听说谁栽过,能打伤寒之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厉害角色? 其次,为何寒之不肯说对方是谁?他瞒着她,却略带窘迫,尤其是刚进院子时,他脸上明显之极的落寞……对方难道厉害得令他都害怕了? 不!不会!寒之是个极为清高骄傲的人,即便是遇到强于他的敌手,他恐怕也是不甘折服的,因对手过于厉害而害怕畏惧……并不像是他的作风。那他为何会落寞呢?那种发自内心的忧郁,受了伤还要借酒消愁的感觉……莫非对方是他熟识的人?! 想到这点,浮霜猛的一惊。认识的人?能与他交手过招,还是熟识的……他才刚学成下山…… 同门! 浮霜眯起了眼睛,莫非寒之遇到了峨眉同门? 若是同门师兄弟便都说得通了,能与他势均力敌,他与之交手后失意揪心,他瞒着她不说……可峨眉的人为何会与寒之动手呢?难道说老神仙派人匡助季景斋了? 不!不对!她此即尚未与季景斋翻脸,即便是十全道人不得不派人投季景斋麾下,也不该对顾寒之下手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浮霜越想越不明白,最终只能叹口气,准备过两天探探顾寒之的话再说。 深吸口大街上的嘈杂空气,浮霜只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人世间,纷争在即,容不得她怠泄…… “绕道瓷器街,去铺子里瞧瞧。”她嘱咐了一句便上了轿。 一行人来了瓷器街,依旧是人山人海。浮霜撩起轿帘撇了一眼,只见一条长龙从街里排到街口,旁的铺子里都没啥人,好似所有的人都转等某家的货似得。 浮霜心中犯疑,周东家已经回老家扩了三四个窑了,一下子产量大增。按理说流行风潮也该缓些了才是,怎的有股子愈演愈烈的苗头?莫非那槐荣也是个行商奇才不成? “去,看看周东家在不在?若不在就喊刘掌柜的聚贤楼说话,别让槐总管瞧见。”她冲着蔷薇吩咐道,随即下令,“调头,去聚贤楼。” 刚在聚贤楼坐定,没多久刘掌柜便到了。他进了包间即刻跪了下来,磕头道:“世子妃当面,小的无状,前儿若有冒犯,请世子妃见谅!” 浮霜皱起眉头,十分不悦,她原本就是用的冯凝露的名头做生意,本无打算借王府的势,可这刘掌柜是怎么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她扫视了眼众丫鬟,丫鬟们忙摇头,表示不是自己说漏的。浮霜抬手示意刘掌柜起身,淡淡的道:“坐下说话。” 刘掌柜哪里敢像之前那般随意?只挑了个凳子,逼着正面侧坐了,尚觉屁股下面扎针。 “是谁告诉你我的身份的?”浮霜开口便问道。 刘掌柜忙回道:“自然是槐总管。如今槐总管在瓷器街都打出名号了,表明了我们福景轩是世子妃的产业,现在瓷器行的人恐怕无人不知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格格巫小妖、开心玉鱼儿和星月菲漾的粉红票!!寒之回来鸟,后面会有更多的互动,嘿嘿。 第一百一十七章 喂食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价格战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价格战 听到刘掌柜的话,浮霜的火气反而消了。 槐荣这么做背后肯定是武氏在授意,如今这便是他们出招了,自己得琢磨如何应对才是,恼怒是无用的。 她瞥见刘掌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追问道:“还有什么吗?掌柜的尽管说便是。” 刘掌柜抿了抿嘴角道:“另外有件事,小的不知该不该说。先前是世子妃命人来传话,让我们福景轩涨价的。自涨价后生意倒是越发好了,润州的大户净上我们店里采买瓷器,无论价格,很是赚了不少钱。 后来槐总管来了没多久,便让我们降价。现如今店里的瓷器都已经降了九成九了,比原先的价格还要低些。老东家急的直跳脚,我们扩了几个窑,产量是翻了几番,可本钱在那里摆着,我们现在是卖一件赔一件啊!又因价格降了,全润州的人几乎都上我们店里买货,队伍都排到街口去了!我们的伙计卡着每日的总数,不敢多卖,就这么着一天也得赔上百余两银子。虽说之前赚的还有剩,尚未动到根本,可这么下去却不是个事啊!这做生意不开张也就罢了,弄得自己赔着是个什么事呢!” 浮霜一听便明白了!难怪说怎么队伍排那么长,只专买她一家的货呢! 她先前在润州贵人圈儿里掀起青花瓷热潮,随后让福景轩涨价,这赚的是富人们的银子。富贵人家通常只要货好,并不顾惜银子,方才有此盈利。另外一则。她只抢占了贵人圈子里的生意,并未触及到平民。对于旁的铺子影响不大,老百姓多半还是哪家便宜买哪家的。 可槐荣这手便不同了。他降价降到成本以下,一瞬间便吸引了平民市场。这旁的铺子许是不用开了,若同一个价格卖那也是亏,槐荣再放出话去,说产业是她的,有王府的名头做底,谁家敢和福景轩拼价格? 她沉思了片刻,便道:“芍药,赏刘掌柜一个红包。蔷薇。你去给我把槐荣喊来。” 很快槐荣便跟着蔷薇来了,进了隔间,他行完了礼便恭顺的站着,浮霜也没喊他坐,只端着茶盏用茶盖慢慢的磨着杯口,嘴里问道:“听说槐总管底子厚的很,胆子也大得很,数个窑的瓷器,如今都给我降价出售。赔着银子做买卖了?” 槐荣早备着浮霜问话,忙拿出打好的腹稿道:“世子妃,您不明白这生意上的事儿。小的这是欲擒故纵,先用低价把旁的店家都挤兑关门了。再独揽润州瓷器的生意。您别瞧当前在赔银子,等着瓷器街上只我们福景轩一家店面了,要什么价格还不是我们说了算?届时恐怕银子多的您都搂不过来呢!” “好啊。”浮霜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挺会挤兑人的。” 槐荣忙又道:“世子妃啊,不是小的冒昧。这生意场上那并不比战场逊色,谁家做生意不都是你死我活的过来的?买家就这么些。卖家越多利润越薄,只有全搂在手里了,才能价格我们说了算。世子妃,您慈悲,却是不适合做生意的。” 这一个大帽子扣下来,浮霜心中火气,她慈悲?他就可以打着她的名头逼人破产吗? “我却是不喜欢把事做绝了,槐荣啊,若我让你罢了这手,你可听我的?”她开口缓缓说道。 槐荣一愣,没想到爱财的世子妃会要求停,莫非是心疼当前这点银子? 他忙道:“世子妃,您放心,小的一日也只许他们卖出去百来个货,保准赔不了多少钱!” “槐荣!你是故意听不明白我的话是吗?”浮霜磨着茶盖,提高了嗓音。 槐荣闻言,心中一沉,便做出为难的神色来:“可是世子妃,小的已经在王妃面前下了军令状了,一年之内不给你翻个番,小的难以去见王妃啊!再者这降价的事王妃也是知道的,她尚未说什么呢。” 言下之意便是拿王妃来压她。 浮霜火气,一拍桌子道:“这是我的产业?还是你的!” “小的惶恐!”槐荣忙道,“世子妃您不懂行,按您的方式成不了事儿。王妃也是为了您好,产业大了,还不是世子妃得益?” 这便是杠上了,就是不肯罢休! 浮霜压下心火,抬起眼盯着槐荣,锐利的眼神直逼得他心跳若擂鼓。 浮霜心中一阵犹豫,她的确可以当即便免了槐荣的差事,再去更澄清降价的事。可如今槐荣抖落出了她的身份,这福景轩再怎么做那都有仗势欺人的嫌隙了,名头恐怕难以挽回。她原本的意思,是树立冯凝露的名号,为将来做打算,如今看来这福景轩是得弃了。 再者若当下辞了槐荣必愈发刺激到武氏王妃。自己刚接过了管家大权,正遭武氏嫉恨的紧,若现在急着发落槐荣,反而对大局不利。 此外还有白羽那头的计划……浮霜想了想计上心来。 她收起眼中的锐利,换了张笑脸出来。 “槐总管,我方才是急了些。听说每天都得赔出去百余两银子,我心中疼的慌,总管莫怪。”她婉声说道,“却不知总管准备这么赔多久?要贴多少银子?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槐荣听到这话,一颗心落了地,方才他却是有几分紧张,生怕世子妃不顾王妃的脸面,硬是把自己辞了,自己回府怕不好和王妃交代。如今看来,世子妃就是个财迷,只是顾着眼前的银子心疼罢了,倒没有别的意思。 他忙堆了笑容道:“也用不了多久,旁的铺子顶死撑个数月,要不了半年,这条街就是世子妃您说了算了!” “半年……这么久?”浮霜故意露出犹豫的神色,“这半年我们得赔多少银子?” 槐荣心中暗笑,说来说去都是银子,看来这世子妃不过如此!他忙掏出个算盘拔了一阵回道:“要不了两万两,便可成事!” “两万两?”浮霜做出吃惊的表情,“我盘下福景轩的六成股份,不过才用了两万两,槐总管就这么给我赔出去了,我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好送出去?” “这您不用操心!”槐荣忙道,“王妃说了,我们王府怎么也要力挺世子妃的产业,这两万两从公中出,等将来赚回了本,再补回去。再者如今不是世子妃当家了吗?调度个万把两银子又有什么难的?” 浮霜心中冷笑,武氏打的好算盘,外面败坏她的名声,里面还要做出一副帮衬她的样子来,可是好人都给她做尽了! 她脸上淡淡一笑:“那就这么着吧,让槐总管操心了,一年后我们盘总账,希望届时总管能将花出去的钱都捞回来才是啊。” 槐荣忙道:“那是一定的!小的若捞不会来,就像王妃说的,还不得卷铺盖滚蛋?” 浮霜大笑,槐荣也陪着笑了,一个是随口说说,一个是心中有意,两人面子上倒是十分惬意。 槐荣走了之后,浮霜又坐着喝了会子茶,外头一阵脚步,白羽便推门进来了。 他进了屋也不避嫌,直接走到桌前拿过一个杯子倒上茶,便咕噜咕噜的都喝了起来,一手还摇晃着个羽毛扇子,好像很热的样子。 浮霜也不急,抬眼示意丫鬟们都出去,芍药等退出后,浮霜直等着他喝的爽快了,方才开口道:“你转悠了几日,可瞧出什么名堂了?” 白羽把杯子往桌上一搁,扇子往手中一合,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道:“都瞧清楚了,也问清楚了。全国四大名窑都在江淮境内,对于我们发展瓷器行业倒是十分有利的。福州广州两地也有瓷器行当,但听说规模比较小,货也是从我们这里运出过去的,路上成本较高,所以价格比我们润州的要贵些。 洋人的船宁可从福广开到润州来,便是为了省去这运费。价格方面我们的占优势,货源方面更不用说,如果将来我们把持了这门道,想断他们的货源也容易,所以那两地的瓷器行可以忽略不计。 可润州这瓷器街大大小小的近百家铺子,各有各的来历,若都想吞下,却有些棘手,十万两黄金是够的,奈何人家不一定卖,所以需要寻个合适的机会,毕竟不是小事,我觉得我们得徐徐图之。” 他这么你啊我的,话说的不太规矩,但倒也明白。浮霜没有介意,上辈子白羽这么个人便是出了名的怪诞,这都是小节而已。 她提起茶壶,亲自给白羽又斟上一杯:“现下倒是有这么个机会,却不知你有没有法子破这局?” “哦?”白羽大刺刺的接过茶杯,很是感兴趣的问道,“别的不说,这生意上的事就没有我破不了的!说来听听。” 于是浮霜便把槐荣利用她名头,低价出售瓷器,挤兑同行的事说了。 白羽闻言,皱起了眉头,斟酌片刻方道:“对付他的办法倒是简单,我也确实可以借这机会把润州瓷器街的生意都收拢了,可如此一来,你的名声……” “没关系,定王府世子妃的名声不要也罢。”浮霜淡定的说道,反正世人多半骂的也是她季家的祖宗,季景斋与江淮打了这么些年的仗,在江淮的名声早已臭了,她这从蜀中来的郡主,想漂白也不容易。 “好,你若这么说我可就放手干了。”白羽意气风发的说道,“有了你的十万两黄金,我们便可坐拥天下瓷窑!”(未完待续。) ps:感谢漪耘的钱袋!感谢湖色宝生的扇子!!感谢皇城樱的粉红票!!!感谢大家的关心!!茄子满血满蓝复活,加油攒稿中!! 第一百一十八章 价格战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收铺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收铺 二犊子从窗户里探出头去,瞧了瞧街上的人,回头冲柜上的父亲道:“爹!我瞧着这队伍还长着呢!我们要不要这么早关门?说不得福景轩的一百件卖完了,没买到的人便会上我们店里来呢!” 柜上的男人拨了两下算盘,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关门吧,怎的废话这么多?他们的价格比我们的便宜一成,即便今儿没买到,人家也会明天去排队买的。瓷器又不是吃食,哪里一日也断不得呢?” 二犊子闻言耷拉着脑袋便开始架门板,突然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摇着扇子,缓缓走入了店堂。 他看起来和二犊子差不多年岁,又许是长着个显嫩的娃娃脸的缘故,一笑起来两虎牙,十分讨喜。他身穿一袭明蓝色海纹儒士袍,头戴雲巾,腰间缀着玉佩,手中拿了柄羽毛扇子,衣着打扮俱不是凡品。逆着外面的夕阳,瞧起来有几分像是观音旁的童子,粉嫩俊秀的。 “哦!真不巧,打烊了啊?”白羽故作惊讶的问道。 二犊子忙放下门板道:“没有!没有!客官请进。” 白羽摇着扇子,翩翩然走进店里,他左顾右盼,不光打量店里货架上的各色瓷器,还着重观看店铺的摆设、结构、布置等等。柜上的男人,也就是这家铺子的老板忙走了过来,和他细细介绍道:“我们上元阁是专卖三彩的,我们的老铺在虞,也算是虞数十个烧瓷世家的头号牌子。客官您瞧,我们家烧出的瓷器胎质细腻。釉色浓郁,又分玫瑰紫、海棠红、茄子紫、天蓝、胭脂、朱砂……等各色不等。却不知客官是要买哪种?是碗碟还是盆器?” 白羽听着他解说,也从他手中接过几个杯子和小鼎把玩。却一直只摇扇子没说话。直到将店堂里的东西都瞧了个遍,他方才清了清嗓子道:“不知是掌柜的?还是东家?” “我爹就是东家!”二犊子在旁插话道。 “进屋去!”男人冲着孩子熊了一句,转脸笑着对白羽道:“客官有话尽管吩咐,鄙人便是这家店的东家。” “哦!东家当面!”白羽冲他拱手行礼。 “不敢!不敢!”那男人忙回了个礼。 白羽开门见山的道:“我瞧外面福景轩的队伍都排到街口去了,你这儿却没有人来,却不知是何道理?” 男人心中一沉,想了想还是直说,反正这事瞒不了谁的。他苦笑道:“福景轩是定王世子妃的产业,自然生意大好。我们小店却是比不得的。” “哦?这么说定王府十分霸道?”白羽故意又问。 “哪里的话,”男人想了想解释道,“也不能说霸道,人家底子厚,没办法的事。他们宁可降价贴本的销售瓷器,我们正经行当的又哪里拼得起呢?客官,您若是买吃食用具,尽管上他们那儿去吧,别白的买了我们的东西回头骂我们上元阁坑人。可若是买赏玩的。不说旁的,这三彩还是我们店里的好啊。” 白羽拿起个碟子,上下看了看,又放在耳边敲了敲听音。最终说道:“这么好的东西,白给挤兑的关门,我心里是替你们可惜。这么着吧。我白羽愿意出资四成股,再以旁的抵价两成股。和你共同发财怎么样?” 那东家一听,愣住了。这年轻客官竟不是来买瓷器的,而是来入股的?可入股该是选着前景好的铺子入啊,旺铺旺铺,生财有道,哪有往冷门铺子里砸钱的? 他心中一迟疑,却听白羽那头又道:“我说白了吧,照这个光景,福景轩的打折季至少还有个大半年,大半年过去,足以拖死你们家了。届时就算你们在虞有好窑也没用,难道千里迢迢的拖到广州福州去做生意?听说福广两王那可是抽商税的,比不得润州定王爷麾下,免你们的税。 让我入股,一来我可以垫给你们四成的现银,二来我自有法子对付福景轩,当然了,丑话说在前头,我这法子便值两成股,加上现银的便是六成股,今后这铺子便是我说了算,我保你比福景轩红起来之前生意还好!” 那东家突遭此事,自然犹豫,他斟酌道:“不知客官贵姓?是何方人士?这么大的事我还得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实话不瞒客官您说,我老邱家是世代烧瓷,这铺子里还有我两位在家乡烧窑的兄弟的股,我一人可做不了主。” “那便去商量好了。”白羽悠哉悠哉的摇扇说道,“我叫白羽,就是润州本地人,掌柜的且记牢了。我这人耐心不多,况且手中也只有十多万两银子。我沿街收铺,先卖先得,等银子花光、铺子到手,我便要对福景轩出招了。届时若掌柜的没赶得及……”说道此处,他故作风流的嗤笑一声道:“被福景轩一家挤兑就很惨了,别到时候夹在我们两家之间,做了炮灰啊!” 他一番话好些个词语东家都听不懂,但意思却是明白了,忙惊醒了过来,且不说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办法斗倒福景轩,光是这份敢冲定王世子妃的铺子叫板的劲头,恐怕来历就不小!自己若是错过了这么个机会,恐怕再等便是关门大吉的份了!他忙寒暄了几句,送走了白羽,便冲里屋喊道:“二犊子!给你爹拿笔墨来!今晚就赶回老家一趟!快去快回!” 却说白羽在这头收铺子,那头槐荣干的也是差不多的事。 他站在福景轩隔壁陈家的铺号里,抖落着手中的欠条,得意洋洋的说道:“老掌柜,要怨就怨你孙儿不争气。你说谁也没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去赌钱是不?他自己犯贱!欠了银子没得还,便拿铺子来抵。那赌坊的老板见近日瓷器行当不好做,生怕你家的铺子卖不出去,方才拿到我这里换现银。我好心,便给你收了,我接受你家的铺子,好歹也是做瓷器,毕竟是同行么,大不了今后你们家开了窑,没处发卖,还送来我处?我给你卖,算你四分的成如何?” 陈老掌柜白胡子一大把了,望着跪在地上的独孙浑杀抖!一旁他的夫人姨娘们扶着直给他抹胸口,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这么着吧!也别墨迹了,乘早来签字画押。若你们实在是不识相,我说不得只有将这抵押状退还给赌坊了?等赌坊讨债的人上门来,他们恐怕没有我的好脾气啊!”槐荣坏笑着摊开笔纸,静待老掌柜落款。 老掌柜一口气没抽上了,瞬间便晕了,一群人忙喊着叫着把他扶进了里间,那跪在地上的孙子站起身也要跟进去,却一把被槐荣拽住。 “哎!我说少东家,老东家不顶事,你也合该劝劝啊,明日我再来,可不能再演什么气晕上吊的戏码了,铺子迟早得收,你们不如爽快点!” 那陈家的孙子陈茂春气得一把楸住槐荣的衣襟,吐沫直喷他脸的骂道:“你个狗东西!下套阴我!定是你使人引我去的赌坊!故意让我签下抵铺子的约的!你……还我契约书!” 槐荣身后的家丁忙上前拉扯,槐荣挣脱开陈茂春的手,仗着他被家丁拉着住手臂,上前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道:“别拉不住屎怨茅坑!自己欠下的赌债还怨天尤人?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若不是我收购了这张契约,赌坊的人早把你家店子给砸烂了!” “呸!你个恶毒小人!看阴曹什么时候收了你去!”陈茂春怒不可赦的骂道。 槐荣被他一口啐到了脸上,忙掏出帕子抹了一把,上前狠狠的拽住陈茂春的下巴,他眯缝着眼睛道:“要怪就怪你自己!和我们斗?你也不瞧瞧你是谁?你们陈家败就败在没有眼力见儿。我们定王府世子妃在你们店旁边开了铺子,你们见早的就该收拾了铺子送到我面前。我还能瞧个人情,给你们两个子儿,可你们偏不识相!还自以为能和我们福景轩打擂台?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们的模样!” 说着掸了掸自己的衣襟,冲家丁道:“我们走!明日再来!他们陈家若再不识相,我们就公堂上见!”说罢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陈茂春气狠狠的瞪着眼睛,直到里屋传来一声‘茂春’,方才耷拉下肩膀,低头耷脑的进了去。陈老爷子已经醒了,他靠在太师椅上,脸色蜡黄、气虚若微,生是老了数岁。他支吾着道:“茂……茂春啊!告诉爷……爷爷,那赌债契约不是你的!” 陈茂春垂着头,压根不敢看他,只墨迹了半天才开口道:“爷爷,是有人害我,故意勾搭我去的赌坊。” “这……这么说那真是你抵押了我们家的铺子?”老爷子挣扎着仰起半个身子问道。 陈茂春唬得不敢再吱声了。 老爷子直勾勾的瞧着自己唯一的孙儿,片刻之后,便哇的喷出一口血来!(未完待续。) ps:感谢殇落丶离别的粉红和更新票!!但因前期存稿已经甩的差不多了,近期我恐怕没能力一日更12000,对不住了,请包涵。 第一百一十九章 收铺 第一百二十章 担忧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二十章 担忧 鸠尾摇着扇子守着小炉子,眼睛都快眯缝着了,脑袋一个劲的打冲。 突然身后芍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丑时末就起来炖汤,可困了吧?赶紧再去睡个回笼觉,我来守一会儿。” 鸠尾把扇子交了她手上,嘀嘀咕咕的说道:“再炖上一时半刻便可以放虫草花和山药了,你别忘了。” “忘不了!”芍药撵着她道,“快去睡,别早上起来没精打采的。” 鸠尾进去睡了,芍药一下下的扇着小煤炉。炉子上炖的砂锅咕噜咕噜的直冒响。旁边的小几子上摆着盘切好的山药、胡萝卜和虫草花,枸杞、当归和无花果早已下到汤里去了,一股子带着淡淡药香的浓郁气味扑面而来,直勾得人唾液横生。 已经有十多天了,前日里,什么山参乌鸡汤、党参黄芪鸽子汤、玉竹山菌老鸭汤……挨个炖了个遍,就像是怕顾公子喝腻了似得。一开始郡主是赶早的起来自己煲汤,后来她们几个就不喊世子妃起身了,偷偷的轮换着煲上,到早上便能直接起锅。 炖了汤还要煎药,这些事郡主从不交代大厨房小厨房做,总是想着自己来,就像那几件衣裳似得,赶了数月都没做完,还在一点点的缝制。郡主合着花费在顾公子身上的心思,比通常人家的妻子对丈夫的还要多,一年四季的衣服、生病熬药、外加上各式各样补身子的汤……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她毕竟是定王世子妃,虽然尚未与世子爷圆房……可这是迟早的事,世子爷似乎并不讨厌郡主。十天里总有两日要回府睡,就算隔着个墙。睡在厅堂里,那也说明是对郡主有心的。 若郡主常和顾公子见面。还替他操持这个操持那个的消息走漏出去,可怎么得了啊! 想着想着芍药越发揪心,郡主是个不听人劝的性子,她打定的主意极难变更,她到底是不是真喜欢上顾公子了? 可瞧着顾公子对郡主倒是意思很明显,郡主却似乎看不出来,哎!不过郡主一向是难以琢磨的,谁能瞧出她的心思来啊?若是真的两情相悦……哎呀!可怎么办才好? 炉子上的砂锅盖吧嗒一声响,惊得芍药回过神来。她忙垫着帕子揭开锅盖,将几上的山药、胡萝卜和虫草花都投了进去。 每每跟着郡主去升来客栈,她的心里都担惊受怕的,就如同在这砂锅里面煎熬!芍药暗淡下眼神,心中暗自琢磨,得想个法子让顾公子自己退避三舍才行。他若是真对郡主有情,就该知道什么才是真对她好! 浮霜此际正睡得香甜,她一觉醒来已经是辰时末了,别说汤药膳食。就连各房的管事都已经和芍药蔷薇她们汇报完工作了。 一顿穿衣、洗漱、打扮的忙乱,浮霜连早膳都没怎么吃,便带着人去了升来客栈。进了后院,顾寒之正在打坐。自从他胳臂受了伤。每日早上便不舞剑了,改成打坐练气。浮霜只要未到,他多半都是在练功。 浮霜也不打搅他。只命人将汤和药拿到小厨房去热。过了一会,顾寒之收功吐息、睁开眼。冲着浮霜莞尔一笑道:“你来了。” “我来了,昨儿睡得可好?”浮霜笑着应道。 “好。”他淡淡的答了。一双凤眼幸福的眯成了缝,每日见面都是这几句简单的说辞,可是每每出口,顾寒之都觉得心动不已。 也许人生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日日得见…… 浮霜在石桌上展开棋盘,冲顾寒之道:“她们去热汤热药了,我们先下一盘棋,等会儿你先把药给吃了,然后汤分两顿喝。今天煲的是虫草花山药大骨汤,最是养胃健骨的,对你的伤势有好处。” “煎药也就罢了,做什么还天天煲汤?又费事又辛苦。”顾寒之感动的说。 “你受伤自然要多滋补,给你留个丫鬟你又不要,我只能这么着了。”浮霜道,“也不算费事,前儿是我在熬,如今她们几个体恤我,都不喊我起来,替我给熬了,我不过是前日晚上配个菜,不麻烦。” 正说着药便端来了,顾寒之服了药,放下碗道:“昨儿下午我去了九珍堂复诊,黄大夫说我伤势好的极快,估计要不了两个月便能痊愈。可见是多亏你的汤好。” 浮霜笑眯眯的望着他略微丰润些的下巴,很是满意。顾寒之偏瘦,去了趟青州,许是来回奔波,越发瘦削了,这一轮汤水下去,方才补回来些。 她抢过黑子道:“今儿我执黑,你得让我先走。” 顾寒之笑道:“你昨儿执白子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那你让还是不让呢?”浮霜嗔道。 顾寒之望着她难得的小女儿态,那双一改凌厉,变得澄清如镜的凤眼,恨不得将她的模样一丝不差的融刻在心头。 “让,自然是让的,不过只能让你三子。”他故意道。 “五子!让我五子再说!否则我哪里能赢你?”浮霜也不等他回应,便快速的在棋盘上落了数子。 桃树遮挡住艳阳,只漏了些许光柱撒在两人之间,斑斑点点、细细密密,就好似将他们俩与周围的众人又隔离开似得,独成一幅画卷。 厨房内,鸠尾望着窗外,合掌笑道:“郡主和顾公子真是一对璧人!瞧着就让人觉得舒心。” 芍药却幽幽的叹了一声,没有接话。 蔷薇左右看了看她两,恨铁不成钢的在鸠尾脑门上戳了一记,鸠尾吃痛,委屈的揉着额头道:“你干嘛啊?蔷薇。” 蔷薇翻了个白眼,盛起碗汤端了出去。 丁香在石桌旁伺候着奉茶,见蔷薇端了汤来,忙端到几上拿扇子扇凉。 蔷薇放下碗便立在一旁,瞧着浮霜和顾寒之,踌躇片刻道:“郡主……”她想提醒浮霜,药也吃了,汤也送了,该早些回去。 “观棋不语,不懂吗?蔷薇。”浮霜头也不抬的落下一子。 蔷薇不敢吱声了,只咬着下唇,闷闷的回了厨房。 浮霜和顾寒之下了两盘棋,先负后胜,也不知寒之有无放水,但至少她自己很满意。 一碗汤已经被顾寒之喝完了,涓滴不盛,骨头也都吃的很干净,连里面的骨髓也吸尽了,那可是最补筋骨的。顾寒之这习惯她很喜欢,吃什么都不会剩下,很是珍惜。 “记得下午自己将剩下的都热了喝,我明日再煲旁的。”她收起东西准备走了。顾寒之应了一声,不禁心中又惆怅起来,每天他都盼着她来,又害怕她走,说起来明日转瞬即到,可感觉上却像是历经数年般的遥远,然而他却也知道这已是难得的了。 “郡主,我和丁香晚些回去,我瞧着小厨房不甚干净,今后还要常用,想想还是打扫一番才好。”芍药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回道。 “那好,你们等会也不必急着回院里,直接去前院账房把事情料理完再说。”浮霜吩咐了一句,便带着蔷薇和鸠尾先回去了。 清风拂面,撩起顾寒之的长发。他依旧坐在树下,望着棋局回忆方才的对局。浮霜的棋力不高,却是步步为营,十分缜密。 所谓观棋如观人,从她的手法,便能瞧出她的性情。她如今身处敌境,确是该步步为营、小心谨慎,若不然一步走错便有可能牵制全身,再者,他毕竟不能时时刻刻的陪在她身边,万一有个好歹…… 这几日和她闲聊间,也曾听她话里话外的提过,定王府内人心叵测,事务繁多,她很是厌烦。他却总想着,只要她哪天说腻了,想要离开这地方,他无论如何都是会带她走的…… 可若是她最终决意留下……顾寒之苦笑着摇摇头,如今为时尚早,还是届时再说吧。 厨房内,芍药轻咳一声,略微提高嗓音道:“我说丁香,郡主她成日这么和顾公子见面,终究不是个事啊!” “啊?你说什么?”丁香正忙着擦灶台,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寒之耳力甚好,这句话冷不丁的落入耳中,他不禁凝神留意起来。 芍药扒着窗台,见顾寒之后背有些僵硬,便猜到他是听见了,她转过头冲着丁香道:“现如今郡主主持中馈了,王府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瞧着,我们还日日出来往升来客栈跑,若是给人碰到了,传了出去,郡主的名誉可就全没了!” 丁香闻言也点头道:“可不是吗!但你也知道,郡主那人可是听人劝的?她心中坦坦荡荡,自然就不怕人说。过去在豫州睿王府,郡主的名声就不好,郡主她本人却压根不当一回事,照样我行我素。” “那时到底是在自个家,如今是在夫家了,自是不同的。”芍药又道,“前儿郡主外出料理产业,王妃还特意命槐总管去接手,不就是觉着她常常出府不妥当吗?如今倒好,郡主不怎么去瓷器街了,倒是日日来升来客栈,若给王妃知道了……” “啊!”丁香回过味来,忙轻呼道,“我可听说王妃是个厉害人呢!她当初的六个陪嫁丫鬟,除了抬了姨娘的聂氏,就只剩下沉香姐姐了,其余的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人都说……说……” “说什么?”芍药忙问。 “都说很可能是死的不明不白!”丁香脱口而出。 “啊!”两个丫鬟大惊小怪的低呼起来。 院外顾寒之字字不落的听在了耳中,他心中一沉,是啊,光顾念自己舒心,却是忘了浮霜是如何为难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担忧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心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心 次日浮霜带着人来到升来客栈的时候,柜上却说顾公子外出了。 浮霜十分惊讶,寒之知道她上午要来送汤,通常都是不会出门的。她便差鸠尾去问柜上道:“顾公子可留下什么话没有?” 那伙计从袖口里套了半天,掏出个信封,举高了杵在鸠尾面前,鸠尾即刻会意,忙从兜里抹了半钱碎银子给了,方才拿到了信。 浮霜接过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因有急事去临县一趟,故而不辞而别。你若有事待办,只管搁在我屋里,我定会办妥,放心。吃药的事你别担心,我会按时去九珍堂的,过些时日事了了,我便回来。” 浮霜合上信,心中犯疑,联想到之前他所受的伤,不免越发担心起来。不过这人已经走了,她也没办法,只得打道回府。 又过了数日,这日一早,浮霜便去瓷器街巡查。只见福景轩的隔壁两家铺子都已经关门歇业了,几个匠人正在里面寻摸着打造货架柜台,看样子是被盘出去正待开张。 她进了福景轩,喊了槐荣来问了几句话,便提到了隔壁的铺子。 “你可知道旁边的铺子盘给了谁?准备做什么买卖?” 槐荣咧开嘴,一捋袖子,两眼放光的上前道:“回禀世子妃,左右两旁的铺子现如今可是都归了您了!” 浮霜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便沉下了脸:“你又自作主张花钱盘铺子?我们柜上统共那么些流水银子,你如今正陪着钱卖瓷器,还花大把的银子盘铺子。你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世子妃,您消消气!”槐荣恬着脸道。“别着急上火,小的可没有花什么银子。只用了些小钱便替您扩了两件铺面,您瞧着可是好事呢?” “你没花银子?”浮霜闻言心中愈发忐忑,“没花银子能空手弄来铺子,你是蒙我呢?” “这小的哪敢啊!”槐荣忙不敢再卖关子了,“小的不过是下了个套,左边的陈家和右边的王家便都上了钩,细节说了怕污世子妃的耳,反正衙门里面画押,正正当当的更了契约的。前后统共只花了三千两银子,便得了两家铺子,世子妃瞧着如何啊?” 浮霜一琢磨,便估计他是使了仙人跳的法子,心中愈发不齿,槐荣想必还打着她的旗号,可是在明里做事暗中坑她呢!至于谁在背后授意不问可知! 她心中火起,恨不得一个大耳瓜子扇没了槐荣脸上的得意,可斟酌片刻。还是压了下去。 脸上堆上财迷的表情,浮霜笑道:“槐大总管不愧是槐大总管!果然是行商奇才!亏得王妃把你派给我,如今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不说别的,即便是将来这赔钱卖货的本儿回不来。有两间铺子在手,我也不算亏了!来,芍药。拿三百两银子赏槐大总管!” 槐荣愈发得意,暗道:果然没瞧错。世子妃只要有银子,根本不会管什么旁的。 也是了。就如王妃一样,像她们这种身居高位,从未经历过民间疾苦的人,又懂得什么顾惜子民、体恤下情呢? 他忙又推出自己的打算:“世子妃,照小的琢磨,等这瓷器一条街今后都归了您,也不能全都卖瓷器。我是这么想的,瓷器瓷器,大主顾还是洋商。他们不但要买瓷器,通常还会采买茶叶、香料、丝绸什么的。今后这瓷器街得改改,分一部分去做茶叶、香料和丝绸的生意,也不都得自己家产出,若有固定供货的,我们便可以用这些个店面来抽成了。 您想啊,旁的买卖搁别处不一定好卖,可放我们瓷器街那是不用愁没主顾的,这便是我们拿大头的道理。再者洋人来买东西,得吃啊喝啊住啊什么的,酒肆、茶馆、客栈这一道开起来,生意铁定比旁处好,您说这主意可好呢?” 一番话说出来,就连浮霜都不得不承认,这槐荣的确有几分能耐,却不是只会耍黑心的主,可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有能耐却又能有良心底线的人却不多。这家伙终究是留不得的。 她嘴上只应酬道:“我是不懂这些生意经了,还指望槐大总管多帮衬,到年底分红分息,我定然忘不了槐大总管的好。” 槐荣忙一个箭步,跪下磕头道:“小的就先谢世子妃了!” 和槐荣谈完了话,浮霜便带着人出了铺子,没走几步便瞧见刘掌柜追上前道:“世子妃请留步,我们周东家还有话要跟世子妃回禀。” 浮霜停下脚步,选了临近的一个茶摊坐下,冲刘掌柜道:“有事吗?那就麻烦周掌柜店外说话吧。” 不一会儿,周茗荣周老爷子便来了,他进了茶摊,冲着浮霜便要跪下磕头。浮霜忙命芍药蔷薇给拦住了,道:“周东家莫要客气,我们是合伙做买卖,不分彼此,就免了这套虚礼了吧。” 周老爷子忙道:“小的先前是有眼无珠,不识得世子妃当面,若有唐突之处,还请世子妃多多包涵。” 浮霜摆摆手道:“无须如此客气,周东家叫住我,可是有事要说?” 周老爷子吞了吞口水,挣扎的道:“今日槐总管可向世子妃回禀收购铺子的事了?” 浮霜心中一动,便道:“回了,听说只花了三千两银子,十分便宜,我很是夸奖了他呢。” 周老爷子一拍大腿,急道:“他定是没有说这铺子是怎么来的了吧?” “是怎么来的?”浮霜故意问道。 周老爷子眼神微暗道:“可是惨绝人寰啊!世子妃您听我说:左边这铺子是陈家的,卖的是白瓷,人家那在老家也是有窑有厂的大户。陈家三代单传,儿子又早年亡故了,只得了个孙子在跟前,那是宝贝的没了命。 陈家的孙子陈茂春,原也不是什么坏胚子,我是打小看他长大了,今年才十六岁,不过是淘了些、娇惯了些,并没有干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可槐总管却叫人去勾搭他下赌坊,您说啊!这小孩子没定性,一沾上这赌字,那哪里还能有的罢休?很快便欠下了天文数字的赌债。 赌坊的老板也是槐总管用银子买通的,他强迫陈茂春将老铺给抵押了,又转手将这押单卖给了槐总管,槐总管是用这赌单上门逼债才盘下的这铺子啊! 陈家老爷子一口气没憋过去,当晚便吐血身亡了,头七还未过,槐总管又带人上门讨要,陈茂春不服,被他打了个半死,又强按着手指头盖了戳,得了这铺子。 右边的王家也差不多,这家两个闺女,没有子嗣,大闺女早年嫁了人,二闺女待字闺中,人家好好的黄花闺女,槐总管偏找了个俊俏后生上门勾引。 一来二去两人勾搭成奸,又故意让槐总管当场捉奸在床。王家无法子,只得求着这后生娶了他家闺女以解困局。于是后生便以女婿子承父业的名头,诓骗了铺子卖给槐总管,所以才三千两银子,就得了两间铺子。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一个闺女的后半生,这做生意可不是寻仇,商人间的斗自然有商家的法子,如何能逼得人山穷水尽?世子妃,您若是用这样的人来管事,我周茗荣可赔不起这脸面、烂不得这名声!这是被人诅咒几代的糟害啊!” 浮霜忙劝道:“周东家,你莫要急!我原是不知道这其中缘由,如今既然知道了,便不能再纵容他这么下去!” “那敢情好!”周老爷子忙道,“这样的人,狼心狗肺!我瞧着都生气,如何能同在一家店里共事?” “可……您有所不知,他是我婆母派来照看生意的,却不是我的人。我若是要辞了他,也得找机会回了婆母才行,需再待些时日。”浮霜犹豫道。 “这……”老爷子望着她,十分失望。可是他也明白,大家族里的婆媳关系很是难办,这婆婆给媳妇的仆人,多半都有监督的意思,却是不便说打发便打发的。他想了想,叹了口气道:“那世子妃尽力而为吧,无论如何不能让槐总管这样的人再祸害下去了,这条街上的老邻居,那都是做了数年生意的人。虽说平日里我们相互竞争,但那都是明面上的,从来没有如此背后下黑手的事!我的老脸都被丢尽了啊!” “一定!一定!且容我些时日。”浮霜好说歹说的将周老爷子劝回去了,叹了口气,冲蔷薇道,“去,找到白羽落脚的地方,就说我的意思,尽快动手。” 蔷薇得令去了,浮霜起身上轿,却没留意茶馆侧后方的角落里,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陈家的孙子陈茂春,他刚养好了伤,又灌了两瓶酒,壮了胆子来找槐荣算账。到了福景轩的门口到底有些胆怯,见里面人多,便没敢闯进去。 恰巧碰见浮霜来巡视,他躲在后面听到周老爷子喊浮霜世子妃,却没听清楚旁的,于是心中一念升起,他琢磨:这诈赌诓铺子虽说是槐荣干下的,可槐荣也说了,背后却是这世子妃的授意!果真西蜀的女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各个都是黑心肠的毒蝎!少爷我今儿反正是不要命了!与其宰一个跑腿的槐荣,不如拼了去将这蛇蝎女给斩了,也算是替润州除害! 打定了主意,他摸了摸袖子,转身便跟上前去。(未完待续。) ps:感谢asd21323的粉红票!!!先欠着,本周攒了存稿,很快便会加更!!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刺杀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刺杀 载着浮霜的轿子出了瓷器街,便拐向东门大街。给顾寒之作的秋袍冬衣快完工了,她准备挑选几个上乘的玉佩配上。 到了玉器坊门口,停车下轿。浮霜刚扶着丁香的手刚走出来,便突然听到旁边一声凄厉的喊叫:“西蜀妖妇!还我爷爷的命来!” 随即寒光一闪,只见一蓬头少年握着刀便冲她直扑过来! 丁香一声尖叫,唬的身子都僵住了,双脚生了根似地纹丝不动。又因事发突然,后面的家丁们尚未赶上前,前头的轿夫想去拦截,却扑了一个空,被那少年从腋下钻了过去。 浮霜进退两难,左右是轿栏箍着,后面的轿子若进去便没了退路。她只瞧见那少年的身影和反射日光的刀刃,其余的什么还没来得及看清,就听啪的一声脆响,泛着寒光的刀刃便崩断飞了出去,那少年惨叫一声,猛的后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臂还在不停的打颤,虎口毅然已经迸裂开来。 一颗小石子滴溜溜的滚落在地上,闪动着妖异的光。 浮霜定了定心神,左右望了一眼,心中有数。那少年已被轿夫按倒在地,后面众人追上前忙又将他捆了个结实,却不是别人,正是陈家的独孙陈茂春。 “你个妖妇!你不得好死!我爷爷在天之灵……”他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浮霜却没有那些心思与他折腾,只淡淡的道:“堵上嘴。”旁人忙拿了块破布给他塞上了。几个家丁又拿脚狠狠的踹上几下方才解气!这小子简直是猪油懵了心!竟敢当街刺杀世子妃?可巧今儿他们几个在后面跟的不紧,给他钻了空子。若是让他得手了,即便是碰破了世子妃点皮肉。他们几个回去至少也得挨板子!就如今无事,罚月利也是逃不了的了! 蔷薇大着胆子凑上前。挽起袖子左右给了陈茂春几个嘴巴子,回头冲浮霜道:“郡主,瞧样子像是地痞流氓,我看还是将其送交官府的好。” 浮霜摇摇头:“先问清楚来历,然后关到府里柴房去,让人看好了,吃食上也不必苛待,过几日我再问话。” 蔷薇忙着人押了陈茂春去了,陈茂春想挣扎脱身。可他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力气哪里抵得过王府的家丁,很快便被拖没了影。浮霜却未进店,只站在门口左顾右盼。 众人决定好奇,莫非方才的刺客还有同党不成? 却听浮霜突然高声道:“顾寒之,你给我出来!” 蔷薇芍药等皆愣住了,顾公子难道在附近? 因刚刚有人当街行凶,不少人都在外围观望,又听说是定王世子妃。谁也不敢上前,这玉器店门口并无旁人。浮霜站在空地上,环顾周围,再度开口道:“你出不出来?” 四周静悄悄的。店外的人远远看着,店内的人不敢出去,无人应答。 浮霜大怒。顾寒之这是抽什么疯了?藏头露尾的,竟然还学会装死了? 他莫名其妙的受了伤。却不肯说明白原委;她煲汤煲水的悉心照顾,却换了他不告而别;他莫名不知所踪。她担心他外出再遇敌手,却没想到他根本就是骗她的,压根未曾远离…… 十多天了!她天天早晚两次前往升来客栈查看,却一直没得到他回来的消息。外有不明对手,身上伤势还未痊愈,她的揪心,又有谁知道? 搞了半天竟然都是骗人的!她竟被他给耍了? 这个世界上,若说她最信任的人便是顾寒之。两世为人,他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加以援手,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适时出现,他就犹如最坚硬的后盾,支撑着她的全盘计划。 身边尽是尔虞我诈,人人都心思莫测、敌友难分,她也被逼的学会了伪装和算计,可是她对寒之却从来都是坦诚相待的!她从未想过瞒他什么、又或者骗他,就仿佛心底保留的那一边宁静平和之地,是只留给他的。 寒之对她而言,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可如今他竟然骗了她? 一时间浮霜只觉得心中气恼,惯常的冷静自制全都忘记了。她咬紧银牙,铁了心今日非要把他逼出来不可! 她蹬蹬蹬的进了玉器坊,也不顾里面众人招呼,直上了三楼。走到阳台上,依着美人靠,浮霜冲着周围大声道:“你若再藏着不出来,我便从这儿跳下去!” 众人大哗,美人要跳楼哎!快来看热闹! 蔷薇芍药等忙抢前叫道:“郡主!您……您别胡来啊!”围观众人闻言更是了不得,郡主?难道这头戴斗笠瞧不清面目的美人竟是定王府的小郡主不成? “你们退出去十步!”浮霜站在楼上喊道。 “郡主!”众丫鬟急得跳脚,蔷薇丁香抢进玉石坊奔上楼去劝人,芍药指挥着众家丁上前接驾,可偏生这家玉器坊规模还不小,楼面便占了有四五丈宽,浮霜从东头缓步走到西头,急得下面一群人左右奔忙。 “你以为我只是说说吗?”浮霜瞥见对面酒楼上熟悉的衣袂闪动,心中一动,“那你恐怕就猜错了!” 说罢她突然撑住扶栏,一纵身,便从楼上翻身跳了下去! 衣袖翻飞,绣着紫苏蔓藤的裙衫凌空荡起。 下面众人惊呼声还未落,只见一袭白影横空飞来,半空中便截住了那瑞丽的身影。 顾寒之单手搂住浮霜,旋转着卸力飞落,如白鹤展翅、又似祥云落尘……浮霜只觉得自己如腾云驾雾般,耳边是风声鼓噪,心头却是狂跳。 他有力的手臂挽着她的身子,将她半夹在怀中。暖暖的温度从他的身上传到了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皂香。带走了她心底的伤心意冷。她听到他的心跳和她同样快速,甚至比她还要快。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顾寒之搂着浮霜,微微颤抖的箍实了。方才松下了心中绷紧的那根弦。想想方才,想想当下,愈发后怕不已,仿佛只有搂紧了怀里的人儿,才能舒缓心头的不安似得。 从半空落地,不过是扎眼瞬间,可在顾寒之心头,却如揪心数年。他的后怕、纠结,却又混杂了舒心怅意。这难得的一拥之间,再难忘却。 周围的人闹不清其中原委,只瞧个热闹。这楼上的郡主,虽戴了个斗笠,瞧不清模样,可风姿卓越的气度犹在,她从楼上跳下来时,多少颗心跟着提溜到了嗓子眼,随后便见那俊逸如仙的儿郎飘然而至。英雄救美,煞是好看!真是比唱大戏还热闹啊!周围忙响起热烈的掌声。 安全着陆之后,却没有众人想见的你侬我侬,浮霜双脚落地。狠狠的拧了顾寒之一把,挣脱开他的手,一句话也不说的便再度进了玉器坊。 顾寒之知道她是真怒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忙跟着追了进去。 店内的掌柜伙计。见郡主又进来了,都唬了一跳。不说旁的。若是定王府郡主在他们小店里跳楼有个闪失,他们这店也别开了,说不得就连项上人头都不保呢! 掌柜忙使眼色给伙计们,伙计蜂拥到楼梯口,堵住了上去的通道,掌柜陪着笑脸上前,哆哆嗦嗦的道:“郡……郡主大……大驾光临,可……是要买玉?” 浮霜情绪稍作平息,不禁有些悔意,方才自己是气晕了头了,竟大失常态,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来。她回过头,瞧见顾寒之心虚的模样,又不气不打一处来。 “买!我要给这位恩公买块玉,感谢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咬牙切齿的说道。 店里众人听这语气,哪里是恩公啊,许是仇家吧?都恨得牙根痒痒了还要买玉? 芍药丁香等也凑上前,将看热闹的人都赶了出去。 顾寒之心神立刻慌了,浮霜嘴上越客气的时候,便是心中越火大,都喊他恩公了,这可怎生是好? 可他偏偏又不善言辞,从不知道这甜言蜜语是怎生说的,只把脸憋了个通红。 那头掌柜的已经端来了各色玉石,有玉佩、玉环、玉珏、也有女子用的钗镯等物。一边忙着解说这个好那个妙,上赶着转移浮霜的注意力,生怕她再玩一趟跳楼。 顾寒之憋了片刻,扫了眼周围的人,最终还是狠狠心上前低语道:“浮霜,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他原是个极清高的人,在人前绝不低头的,这句话出口已是费了老劲了。 蔷薇等忙将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赶上二楼去,将厅堂留给了浮霜和顾寒之。 浮霜转过头,指着他的胸口道:“你摸摸良心,我哪儿让你不如意了?是煲汤煲咸了不合你口味?还是天天缠着你让你烦了?你倒好!前一日好好的,第二天便来个不告而别!真有急事也就罢了,却是在骗我!我季浮霜做事虽说不上堂堂正正,但我何曾骗过你?你扪心自问,我可骗过你一句?” “浮霜……浮霜……”顾寒之踌躇片刻,忍不住说了实话,“我是怕坏了你的名声!” 浮霜微微一愣,刚要脱口的半句狠话便再说不出口了。 顾寒之呐呐的解释说:“你日日出府来客栈给我送汤,你我坦坦荡荡,可落在旁人眼中必生龌蹉,我是无所谓的,可你如今身居王府,却得谨慎行事才妥。我原想着避出去些时日,待伤好了,也不用麻烦你了再回来,后来又放心不下,所以才兜回头暗中跟着你,幸而今日遇上了,若不然我不得……” 说到此处他方收住了口,没再说下去。方才在对面酒楼上,他瞧见那人行刺时,却如同心中猛的被刺入一剑似得。虽然在他而言,击断那柄匕首不过是举手之劳,可迄今他仍在后怕,若不是他放心不下,并未远离,那今日岂不是…… 他俊秀异常的脸上薄薄的浮了层汗,许是怕的,许是急的,浮霜瞧在眼里,火气渐渐的消了。 “今日……幸而有你。”她沉声说道。 她生气是因为他骗了她,可他也救了她,她该发的火发了,该道谢的也不能含糊过去。 顾寒之笑了,艳如朝霞、纯净如雪……浮霜这句幸而有你充满了依赖,烫平了他心中所有起伏忧虑…… “我答应你,今后再不撒谎骗你了!”他信誓旦旦的说道。 两人在玉石坊内和好如初时,却不知道店外的人群中有双暗自得意的眼睛。 槐花胆战心惊的拉扯梅司琼的衣袖,嘴里道:“姨娘,我们还是赶紧的走吧,别给丁香鸠尾他们瞧见!若是世子妃知道我们今儿碰巧也来了东门大街,怕是回去就该遭罪了!” “遭罪?”梅司琼发出一连串诡异的尖笑,“恐怕遭罪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呢!好一个顾寒之!叫起来还挺亲密的?走!槐花!我们回府!”(未完待续。) ps:感谢iss安柠的粉红和绦珠小草的pk票,不过我不参加pk,太烧钱了,童鞋们不用给我投pk票了,谢谢!!!另外感谢扑蝶的长评啊!不过考虑到biyer77的意见,以及我们讨论的过程,我还是把那个帖子置顶了,长评没处位置了,抱歉!!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刺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恨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恨 却说浮霜给顾寒之挑了几块上好的玉佩,又打了个男用的玉簪子别发髻。顾寒之因为理亏心虚,便没敢推辞,尽都依了她。 两人上月湘楼用了午膳,方才别了。 浮霜回了王府关上门便沉下了脸。 “你们给我跪下!”她冲着芍药等人道。 四个丫鬟一愣,相互对望了一眼,便都跪下了。 “是你们中的哪一个在寒之面前嚼了舌根?”浮霜道,“自己说出来我许能罚的轻些,若是被人供出来,怕是就不好了。” 顾寒之是个简单纯粹的人,脸上藏不住事儿,她起初往升来客栈煲汤送药的时候,他是盼着她去的,她绝对不可能看错。突然毫无征兆的他便开始担忧她的名声了?若不是谁嚼了舌根,她才不信! 四个丫鬟垂了头,俱都不说话。 浮霜扫视了她们一眼道:“要我亲自点出来吗?” 丁香微微一动,刚想上前,却被芍药抢了先。这位四人中最老实最木讷的丫鬟膝行至前道:“郡主!是奴婢一人做的。” 浮霜收起了锐利的眼神,道:“那我问你,你觉得你究竟错在哪里?” 芍药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口,没说出声来。 蔷薇却忍不住了,抢着道:“郡主,容奴婢说一句,您这么做日日去见顾公子,确是不妥。芍药该罚,那是因为她瞒着郡主做事,可这事儿没做错,授受不亲的道理顾公子该知道。他也因顾忌些男女大妨才是。” 浮霜笑了,心中暗道。蔷薇确是个有胆识的。再度扫视众人,只见除了蔷薇和芍药。鸠尾是一脸紧张,有些畏惧;丁香却有些犹豫,瞧不出在想什么。其实她也知道,顾寒之是打最后那日突然改了心思的,定是芍药和丁香两人留下来说的话,给他听去了,于是心中才放不下。可如今芍药自己一个人顶了这错,与此无关的蔷薇尚且站出来为芍药说话,丁香却没有表态的意思。倒是显得有些没担当了。 她转头冲蔷薇道:“蔷薇,你错了。我选择如何做,定然有我的理由。并不是你们能猜度的,又或者应该猜度的。有句俗话说的好,叫做:臣子为君事,不应妄揣圣意。说的就是做臣子的应老老实实的做事,不应该随便猜测皇上的心意。你们是我的贴身丫鬟,就相当于我的近臣。你们凡事该听我的吩咐,而不是自己寻思是为了我好。便替我决断。” 说罢她又冲着芍药道:“你们不是我,没有站在我的角度看问题,你们即便有什么想法,也该说了我听。而不是越俎代庖,擅自做主。我知道,我在你们心中。不是个能听得进人言的人,可那是因为你们的理由不足以说服我。真到有一天。你们能看的比我远了,我自然会听取你们的意见。 芍药。今儿的错罚你十下板子,马上去院里领了。不过念你真心替我担忧,赏三十两银子。蔷薇敢于直言,也赏三十两银子。去吧。” 众丫鬟闻言,心才放下。虽说是十下板子,但也得看是谁。这打板子中的学问可深了,有皮肉不见血,便能断人筋骨的;也有瞧起来惨烈,实际不过是皮外伤的。芍药是世子妃跟前的一等大丫鬟,如今又管着阖府上下的账目银两,谁又敢真的下狠手打呢? 不过浮霜这番话、一顿赏罚,却是也给众丫鬟敲响了警钟。郡主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且最恨人自作主张了。再若有人自作主张的行事,恐怕下回可就不这么容易了结了。 芍药磕了个头,便出去领罚。浮霜在其余三人的伺候下除了钗环衣物歇中觉。 于是当梅司琼回到两仪居的时候,正撞见芍药挨完板子,扶着腰一拐一拐的往外走。 “哎呦!这不是芍药姑娘吗?怎么?被世子妃罚了?”她故作关切的上前探问。 芍药白了她一眼,没说话,准备绕过去出院门。 梅司琼上前拦道:“芍药姑娘,别这么冷淡么,我有话要和姑娘说。” “什么事?”芍药问道。 梅司琼左右看了看,便冲槐花吩咐道:“去!前头盯着去,我和芍药姑娘说个体己话。”说罢便拉着芍药往院墙拐角处去了。 芍药跟着她到了墙角跟前,一把甩脱她的手:“到底什么事?你直说吧。” 梅司琼眼睛转了转,娇笑道:“世子妃今儿心情很不好?怎么连姑娘你都挨板子了?” 芍药抱着胳膊:“你拉我来此地,就是为了说这个?” “诶!我是为姑娘抱不平,”梅司琼得意的笑道,“在世子妃眼中,你我都是同样的人,你们几个跟了她那么久,还不是为了点小事说打板子便打板子?真是一点情分也不念啊!” “这与你无关。”芍药淡淡的说。 “怎么无关?”梅司琼尖声道,“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旁人不说,就是我瞧着姑娘这样子也是心存不舍啊!世子妃怎么就忍心下得了手?” “……”芍药一阵无语,她这十下板子挨得并不重,没破皮没伤骨的,也就是肿了走路时有些疼。待会拿药酒敷一下,估计明儿早上起来便能全好了。落在这梅戏子嘴里却像是惨不忍睹似得? 梅司琼见她不说话了,当她是被自己说动了心思,忙又挑拨道:“世子妃真是不公!聂氏那么个蛀虫她不打板子,偏生打你的板子,若我说姑娘这也是可怜,见天儿的跟着世子妃往外跑,许是瞧见了什么不该瞧的,又或是知道了些什么秘密,方才被她嫉恨呢!” 芍药一愣,这话里却是有话了,她忙接茬套话道:“可不是吗?我坏就坏在知道的太多……” 梅司琼见她话又松动,心中大喜,忙道:“许是因为顾寒之顾公子的事迁怒姑娘的吧?” 芍药闻言惊了,她怎么知道顾公子?她又知道多少? 梅司琼见她脸上露出吃惊的神奇,愈发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果不然!世子妃定是与那顾公子有了首尾,这些个跟前的丫头都是替她打掩护呢! 什么巡查产业?什么打理生意?她连王府执掌中馈的事都做不来,分了给她们统领,还能有什么本事打理商铺产业?不过是借个名头出府与那顾公子幽会罢了! 世子爷年轻不知事,又不常回府,能真心念着他,守得住的女人又有几个?这世子妃看来也是个耐不住的,才半年不到呢!都学会偷汉子了! 她忙又追着问道:“世子妃平日都上哪儿去啊?可是见什么人去?” 芍药顾不得再和她墨迹,忙要回去见浮霜。可梅司琼拦着她的去路,她又刚刚有了伤,行动不便,不禁急的汗都出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也莫要死心眼了!世子妃的丑事是瞒不住的!你若此即和我说了,我们一同去抖落出来,你还能免了知情不报的罪!芍药姑娘你可得想清楚了!”梅司琼洋洋得意的拉扯着她威胁。 芍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姨娘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我急着去账房有事,姨娘莫要再无理取闹了!” “哎呦!还狡辩!”梅司琼大笑,“我今儿可什么都瞧见了,玉器坊前你侬我侬,你们还想遮掩到什么时候?” 芍药心中一沉,愈发着急,她猛的一踹梅司琼,挣扎着脱出身来,只听刺啦一声,半截衣袖都被扯脱了! 梅司琼被踹着了小腿肚子,吃痛松了手,只拽了半截袖子,却见芍药转身便往院内奔,她笑着冲芍药道:“劳姑娘传个话,就说我有事要面见世子妃!我们好好到她面前说道说道!” 那头槐花追了过来,连声埋怨道:“姨娘,好好的做什么又生事?今儿瞧见的事,你我烂在肚里也就罢了,又何苦和世子妃的人挑明了说?无论如何,世子妃也算待姨娘不薄了!整个润州上上下下,哪家姨娘有机会管事掌家的?您如今的风光脸面,都是世子妃给的,又何苦和她翻脸呢?” “我呸!”梅司琼冲着她脸便啐了一口,“你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世子妃的?别尽想着往高枝上飞!人家世子妃贴身的有四个呢!且轮不上你!” 槐花被说的眼泪都下来了,她支吾道:“奴婢这不是想着姨娘好吗?又不是为了旁的。” “为我好?我现在哪里好了?”梅司琼扭曲着脸道,“见天儿的不许我们出屋子,拦着不让我见世子爷。如今又打着管家的名头,把我们都知会着替她做事!她的如意算盘我还不知道?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忙于眼前小利,免得和她争宠吗?她好借我们忙碌的时候笼络住世子爷的心! 这西蜀来的女人真真的黑心肠,她一手把着世子爷不放,连缝都不给我们钻;一手还红杏出墙,给世子爷戴绿帽子!我如何能容她?! 现在好了,我有了她的把柄在手,我倒要问问她,何谓妇道!何谓规矩!”(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绛珠小草和eee0499ff的打赏!!!太爱你们鸟!!!感谢媛翼和wyray的粉红票!!!本周攒下存稿,下周加更酬谢各位!!!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暗恨 第白二十四章 威胁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白二十四章 威胁 芍药匆匆进了屋,只见浮霜已经睡下了,蔷薇坐在床边上打着扇子,鸠尾正在归整钗环珠佩,丁香则收拾了上午出门子穿的衣物,拿出下午待换的衣裳,铺在八仙桌上,用盛滚水的铜壶烫平。 屋里几个人动作都很轻,见芍药进来了,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芍药却顾不得旁的了,她直奔床边,撩开帘子便低声唤道:“郡主!郡主!快醒醒。” 几个丫鬟见她一脸的焦急,心道莫不是出大事了? 浮霜刚浅浅的入了眠,被芍药这么一唤便悠然转醒了。她眨了眨眼,微微有些愣神,因为她有个起床气的毛病,通常睡觉的时候很少人敢打搅。 “郡主!大事不好了,我们今儿在玉器坊的事梅姨娘都给瞧见了,方才她在院门口还拿话威胁我呢,说要进来和郡主说顾公子的事!” 芍药这话令众人大惊,蔷薇张着嘴,手中的扇子跌落在地上;鸠尾一失手,叮铃咣啷的碰翻了好些香膏瓶子;丁香则没把住壶,烫着了手,惊叫着打翻了一壶的滚水。 众人忙过去瞧她,浮霜从床上撑起身道:“可烫坏了?” 蔷薇拽了丁香的手瞧了瞧,回道:“没事,就红了块皮,用冷水敷便无碍了。”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先前芍药说的事上来。鸠尾忍不住道:“这可怎么好!梅氏最是爱生事的,就她那张嘴,可不得了!” 蔷薇啐道:“我就知道这个梅戏子不是个东西!几次三番。郡主容了她,她倒越发上脸了。什么和郡主说顾公子的事?她有本事就进来说,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你们慌什么?”听闻丁香没事。浮霜慵懒的复又躺下身,嘴里道,“莫要为这么点儿事打搅我午睡,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众人一愣,芍药忍不住道:“郡主!若不然还是先按压住梅氏,省的她到处胡说?” “不急,待我睡醒了再说。”浮霜含糊了句便不做声了。众丫鬟无法,只得继续做事,心中却像是井中打水般的七上八下。 却说梅司琼与芍药摊了牌,便得意洋洋的带着槐花回了自己屋子。她换上身藏了许久的正红色衣裙。重新梳了头打扮了一番,便静等世子妃传见。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足足做了一个多时辰,也没人来喊她,她不禁又气又恼,心中暗骂:好你个季浮霜!跟我玩这套!你以为你装个镇定模样就能糊弄过去吗?我今儿非要你好看! 不就是等吗?我几年都等得了,这几个时辰还等不起? 许是上午的行刺闹疲乏了,又或者是二回觉睡得香甜,浮霜这一觉足睡到傍晚。梅司琼见外面传晚膳的人都来了。也不见有人从正屋里出来喊她,干坐了一下午,她脸上的妆已经被汗水弄花了,手指绞着正红色的衣裙。指甲都快将布料抠破了。 多少回梦中,她梦想着自己趾高气扬的站在浮霜面前耀武扬威,今日这美梦终于有希望成真了。于是这等待愈发如同煎熬一般,终于她心中的火再也憋不住了。猛的站起身便往外走。 槐花急着追在身后道:“姨娘!您这身衣裳在屋里穿穿就罢了,如何能出去?” 梅司琼不管不顾的冲到院里。指着正屋里间的窗子喊道:“季浮霜!你莫要再做藏头乌龟!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谈谈,你若不识相,就别怪我在外面给你抖落出来!” 大小厨房的人正候在院里等着浮霜下晚膳的菜单,见她这身穿着,又是口出狂言,俱都唬了一跳,暗道两仪居的姨娘果是不成体统!世子妃那么个宽厚人儿,放权纵容的,竟然还有这等咬主人的狗? 有几个脑袋灵光的、想出头露脸的忙站出来骂道:“你个姨娘,管了几天的事,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主子了?竟然光天化日之下穿红?这是哪儿的规矩?再满嘴胡吣看不烂了舌头!” “你又是什么东西!奴才也有脸面说话的吗?”梅司琼见里屋没声,心中的火没出发,听到这话,便掉了头与那仆妇嬷嬷们对骂起来。 槐花苦劝不得,只好自己钻入屋里不闻不问了。 屋里浮霜刚起身,正被伺候着穿衣洗脸,听到院里实在闹得不像话,便道:“喊她进来吧,把这破事了了,也省的你们担心。” 众丫鬟见她胸有成竹,不禁也心中大定,郡主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她既然不急,恐怕还真有应对的法子呢! 芍药推门出去喊道:“梅姨娘,世子妃喊你进去问话。” 梅司琼收了口,冲着厨房的仆妇啐了一口,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她斜着眼睛瞟了下芍药,冷笑道:“姑娘真不愿和我合作?怕最后不免落个帮凶的罪名呢!”她心中的算盘打的好,若是能撺掇得浮霜贴身的丫鬟倒戈,岂不比她所见所闻更加有力? 芍药面无表情、没有做声,梅司琼便嚣张的冷哼一声进了里间。 里间三个丫鬟虎视眈眈的盯着梅司琼,浮霜却淡淡的低头喝茶,压根就没拿正眼瞧她。 梅司琼的得意嚣张,在见了浮霜后不禁有些气短。自打浮霜进府来,对她是三天一小罚,五天一大罚,她都被罚怕了,在浮霜面前便条件反射的胆战心惊,虽说梦里几回占先,方才在院里她也敢指着窗户骂,可真与浮霜照了面,被她端着架子这么一晾,心中又打起鼓来。 浮霜放下杯子,缓缓的抬起眼,凤眼峥嵘毕露,看梅司琼的眼神就如同看蝼蚁一般。 “听说你有话要和我说?”她缓缓说道。 梅司琼咽了咽口水,给自己打气道:是她红杏出墙被逮了个正着!莫要怕!她这是虚张声势呢! 浮霜见她没有回话,便又道:“若是没话要说,就别在这里杵着里,出去,把这身衣服换掉,然后按老规矩罚。” 梅司琼听到一个罚字,身子不禁抖了抖,但随即心火也旺盛起来了。她终于一鼓作气道:“谁该罚还不一定呢!世子妃今儿早上的举动我可都瞧见了!你戴了个斗笠,旁人许是不知道你是谁,可我却是知道的!你与那姓顾的郎君在玉器店门口的一番作态真个是不要脸至极!想糊弄过去可没那么简单!莫要将我等都当了呆子!” “哦?你原不是呆子?”浮霜老神在在的调侃道。 鸠尾在旁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可眼里的嘲讽蔑视却是在明显不过了,旁的几个丫鬟也有看好戏的意思。 梅司琼气了个半死!明明是季浮霜不守妇道,明明是她抓住了季浮霜的把柄,怎么季浮霜还敢口出狂言呢? “住口!”梅司琼气急败坏的道,“莫要和我贫嘴!!我若将这事说出去,给王爷知道、给王妃知道、给世子爷知道,看你要怎样?偷汉子可是要被浸猪笼游街的!即便你是睿王的郡主,也没什么两样!” “哦!是吗?”浮霜像是头一回知道似得,她点了点头道,“且不说别的,我只想问你,你为何如此恨我?” 梅司琼闻言愣住了,她张了张口,想说:还不是因为你成日的拿我作伐?却没说得出口,她也知道这个理由并不充分,浮霜罚她从不打骂,总是变着法子的戏弄,她原就是个戏子,在主子面前唱个曲什么的是她的本分,说出去倒也不算过分。 “你不过是个姨娘,一个外面买来的戏子玩物,世子爷也从未沾过你的身子,甚至可以算还未收房。我若狠点心,进府便把你们几个都打发干净,也无人能说我,可我却给了你掌管王府事务的权利,吃穿用度、月例钱银上也未尝亏待你,所以我不明白,你的恨意究竟来自何方?” 梅司琼闻言抢白道:“莫要把自己说得和圣人似得!你的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还不知道?你分明就是利用管事的权利分了我们的心,好一个人独霸世子爷!聂氏和汪氏眼皮子浅,都被你这点银子权利蒙了心,成日忙的脚不沾地,我却不会上你的当!” “哦,原来是这样。”浮霜点点头,一副终于明白的模样,“看来古人诚不欺我,斗米恩升米仇,你自个没本事招世子的眼,偏要把嫉恨算在我身上,实在是可笑啊!” 说着她真个还笑起来了。 梅司琼被戳破了脸皮子,越发恼羞成怒,她扭曲着面孔道:“今儿是说你红杏出墙的事!莫要耍花样扯到我身上!我就给你说白了吧!你今儿若不答应我的条件,我立刻上玲珑馆去回禀王妃!” 浮霜闻言眯起眼睛:“你的条件?说来听听!” 她怕了!果然还是会心虚的!梅司琼暗地狂喜,越发挺直了腰杆。 “我要你亲自和世子爷说,升我为平妻!并且让出主屋里间,安排我和世子爷尽快圆房。” 她这话音还未落,浮霜便狂笑了起来,她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只喘着道:“你莫不是在发梦吧?即便是我愿意满足你的要求,前面的也罢了,这最后一条可是有趣,难道还要我强压着你们两同床不成?真是笑死我了!”(未完待续……) ps:感谢茶茶的粉红票和皇城樱的打赏!!!另外,因为我原本是写西幻欧式为主的,相对可能比较开放,不知道大家能否接受,所以我想做个调查,请大家积极参与,谢谢。 第白二十四章 威胁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疯狂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疯狂 梅司琼被浮霜这么一笑,面皮都羞得紫涨。她下午穿了身正红的衣裳,又刻意打扮就是为了表面自己要争平妻的心。妾室姨娘玩物般的东西,一没地位二没尊严,不仅是浮霜常耍她逗趣,就连一些有脸面的下人都不太将她放在眼里。她无法容忍自己下半辈子就这么过下去……可是浮霜这一笑,便相当于是当堂扇了她一个嘴巴,让她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要求无异于痴人说梦。 人生如梦,最难将醒。梅司琼身为下贱,却心比天高,自从入了王府后,她便给自己编织了一个瑰丽的梦,她骗自己说,只要一步步煎熬上去,总有机会穿正红色的衣裙;她骗自己说世子爷将来荣登大宝,她即便是妾,那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还骗自己说,世子爷终有一日会看清楚,这世上唯有她一人是真心待他…… 可如今这梦被浮霜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在浮霜面前,她无论打扮的多奢华艳丽,都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卑微,就仿佛怎么也掩盖不住满身的狼狈、低贱如泥的模样。 她不明白,为何犯错的是浮霜,可被羞辱的却是她呢? “你……你答不答应!你若不应了我,我便将你的丑事抖落出去!”她梗着脖子强辩道。 浮霜收起笑容,眼神重新恢复冷漠。矜贵的气势散发出来,瞬间将梅司琼压迫的喘不过气来。 她就像是高高地站在云端,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令她不由自主的感到自卑气短。 “我不会答应的。”浮霜耍够了。再懒得和她墨迹,“无论我和顾寒之之间是什么关系。都与你无关。你若想要出去乱说,我也不拦着你。毕竟嘴长在你脸上么。不过我劝你最好动动脑筋,所谓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讲,你可要小心话说八道之后丢了性命。” 梅司琼被她冷冷的一句,唬得心中直打鼓,随即她挣扎着开口道:“你……你……你待如何?难道……你想杀人灭口?” 浮霜一愣,随即又笑了,她摇着头道:“说你呆,你还真呆!我干嘛要杀你灭口?你又知道些什么?一丁点捕风捉影的东西,还以为抓住我的把柄了?” “你……你别想吓唬我!我……我现在反正是与你撕破脸皮了。若我有个好歹,那定然是你害的!你脱不了干系!”梅司琼暗中给自己鼓劲,季浮霜靠的不过是这张嘴!她除了嘴巴会说恐怕也做不出什么事来!别怕!! 浮霜怜悯的望着她,眼神如同看着个死人。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无可活,有些人天生不够聪明,却偏偏喜欢自作聪明,通常他们自掘坟墓的时候,还毫不知情又或者沾沾自喜…… 她没有兴趣再和梅司琼打哑谜了,她的路是她自己选择的。怨不得旁人。 “我乏了,你出去吧。”浮霜抬手挥退道。 梅司琼还想撑着脖子再说几句长脸的话,可浮霜凤眼一抬,瞪了她一眼。她便吓得跌跌冲冲的奔出正屋,好似跑慢了会被浮霜吃了似得。院内大厨房的仆妇们见她面色惶恐的逃出来,都笑成了一团。心道还是世子妃厉害,这些个不省心的姨娘就该好好管教才行。 屋里众丫鬟却心中越发担心。郡主方才话说的漂亮,气势也够足。可是梅戏子又哪里是个省油的灯?这番刺激下定是要满嘴污言秽语的,这可怎生是好? 芍药斟酌片刻,忍不住道:“郡主,我们是不是该早定个对策?” “定对策?”浮霜笑了笑,摇摇头,“我们什么都不必做。” “什么都不做?”几个丫鬟异口同声的问道。 “是啊。”浮霜扫视众人,“上午我罚芍药的时候,你们嘴上虽不说,心中怕是有些不服气的。我说了,有些事你们看的不如我通透,你们定然是觉得我刚愎自用,听不得人言。那好,今儿我就把话搁在这里,与顾寒之的交往,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我的名声有影响。别说我和寒之之间清清白白,即便是我真的红杏出墙,也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这怎么可能?那可是了不得的!若真出了……岂不是会……”蔷薇忍不住插话道,她想说会被拖去游街示众,后来想想还是未出口。 “会如何?”浮霜笑着抬手戳了下蔷薇的脑门,“我告诉你,其实什么都不会。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的对手也是个聪明人。武氏不是睿王妃魏氏,她绝对不会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来,所以说白了,她会有如何反应,都已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了。” 却说梅司琼出了正屋,心中的惧怕渐渐的散了。她原是被浮霜的话吓着了,生恐自己被浮霜寻事灭了口。可站在院子里,光天化日之下,她不由得又生了些胆气出来。嫉恨逐渐淹没了她为数不多的狼,她咬着下唇,死楸着帕子,回头盯着主屋内室的窗户暗骂:季浮霜!你等着!你把我看做脚底的泥,我就偏要把你也拉下水,让你也沾染一身的污垢!再也洗不清! 她打定了主意,刚要往外去,便瞧见卫东鋆带着元寿元吉,急匆匆的从院外下马,直奔进来。 “世子爷!”梅司琼精神一震,如同看到了主心骨似得奔上去道:“妾身有要事禀告世子爷,世子妃她……” 话还没说完便被卫东鋆打断了,只听他冲着元寿道:“什么东西!竟敢当我的道?元寿,给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 元寿忙应了声,招呼几个嬷嬷将梅司琼堵上嘴拖出去了,可怜梅司琼告状的话还未出口,便自己挨了板子。 卫东鋆急匆匆的进入主屋里间,一挑帘子,见浮霜好端端的坐着。正在翻看晚膳的菜单选菜,他梗在嗓子眼的心这才落回了原位。 “世子爷。我早说了世子妃没事,你偏不信。”元吉凑上前低声道。 卫东鋆有些脸热。忙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担心她是应该的,合作伙伴么!浮霜来润州后,还真是帮了他不少忙。 平复了下心情,他这才轻咳一声,步入了里间。 厨房的仆妇们见世子爷来了,忙跪下行礼,芍药蔷薇等也屈膝行了礼。浮霜笑着抬起头道:“又来蹭饭了?正好,我正点菜呢,让她们加个你爱吃的糟香鸭子和蟹酿橙可好?” “你定就行。”卫东鋆随意的说道。 浮霜便含笑把菜单给定下了。 厨房的人退了出去。卫东鋆方开口道:“听说今儿你在东大街遇袭?” “消息真灵通。”浮霜瞥了眼元吉回道。 卫东鋆忙道:“这世道不太平,女孩儿出去还得有人陪同的好,若是今后你有事出府,便派人往军营给我传个信,我多半还是能抽出空来的。” 说完卫东鋆又有几分后悔,明明是关心的话,出了口却带上几分嘚瑟拿乔的味道,自己这嘴也太坏了! 浮霜倒是没在意,她望见他额角挂汗。显见是骑着马从营里赶回来的,心中不禁有些感动。元吉传了消息,定然不会只说遇刺,不报她平安。说不定连玉器坊门口与顾寒之的事都说了。可卫东鋆还是赶着回来瞧她,却没提旁的,却是有几分肚量。 于是她便直接推辞道:“不用了。我这儿有寒之在,不会有啥意外。你莫要担心。” 卫东鋆闻言心中不爽,他知道今儿是顾寒之出手救了浮霜。原本就有些纠结,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场,偏生此际浮霜还说的亲热,寒之……这对顾寒之和对他,可是里外亲疏十分明了啊! 他脸色一沉,心中的醋意没掩盖住,带出几分吃味,嘴里却换了话题:“也得查清楚才好,怎的你来润州还未满半年,就有人冲你下手了?” 浮霜翻了个白眼道:“这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 “我?”卫东鋆指着自己的鼻子诧异道,“怎么和我有关?难道是那毒妇开始盯着你了?” “虽不中亦不远矣,”浮霜点了点头,“武氏派槐荣接手我的产业,明里是给我赚大钱,实则逼得旁人家破人亡,这不就是苦主找上门来了,才出的事。” “该死的!我就知道她使不完的幺蛾子!”卫东鋆怒道,“那你还不撤了那个钉子?怎能容他胡作非为?” 浮霜摇了摇头道:“撤了他武氏还会安插旁的人进来,又或者暗地里施手段,反倒不易防备。事已至此,此盘棋也还需得个靶子,等事了了,再收拾他不迟。” 卫东鋆闻言便不再问了,他明白浮霜的某些私事,是不想摊开说给他知道的。 事是武氏引起的,解围的却是顾寒之。卫东鋆愈发的心中不是滋味,当晚膳送来时,他只蒙头吃饭,暗自琢磨自己也得折腾几件露脸的事才是。 食至八成饱,卫东鋆搁下碗筷,盯着浮霜瞧。只见浮霜细细的挑着跟前的两盘菜吃着,那端着碗的姿势,和下筷的动作说不出的好看,仿若行云流水,自有一番风韵。 “你可觉得我拖累了你?”他突然鬼使神差的问道。 浮霜一愣,随即停了筷子抬起头,只见卫东鋆那双好看的剑眉拧在了一处,惯常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没了,就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般,显得额外清俊、格外认真。 他这是内疚吗?还是自责?没想到卫东鋆也会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浮霜笑了,眼波如繁星闪烁。 “这世间原无拖累,只有需要和被需要而已,我希望被你需要。”她轻柔的声音抚平了他心中所有不安。(未完待续……) ps:咕~~(╯﹏╰)b昨晚赔领导应酬客户,喝多了回来挂章节,连章节名都错了,5555,那个调查也是酒喝多了发的,现在我已经知道大家的意思了,果然古代的肉和欧式的肉接受度不同呢,我会谨慎的!!!另外,下周为了庆祝大推荐,双更一周啊啊啊啊!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更希望继续支持茄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疯狂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告密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告密 梅司琼挨了板子,连个扶的人都没有,她躺在长凳上喘着气,等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槐花才赶来扶她回了屋。 槐花端茶递药的伺候着,嘴里还不住的劝:“姨娘,我说的可对?我们何必拿鸡蛋往石头上磕?世子妃无论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瞧见了不该瞧得事烂在肚里也就罢了,还能风风光光的过日子。现在可好,你和世子妃翻了脸,王府的下人们都是捧高踩低的,谁见了我们不踏上两脚以币心? 我去领药领到的都是药渣渣,去端饭也是捡人家挑剩下的,方才我打了备在门口的洗漱用水,都被不知什么人拿去用了,连盆儿都没给我剩下。这日子今后可怎么过啊!我看你还是识相些,上赶着去陪个错、逗个乐,这事揭过去也就算了。” 梅司琼心中正憋气,听到这话,拿起喝了一半的药碗便砸在了地上,她指着槐花的鼻子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蹄子!定是见我如今势微了,赶着去攀龙附凤呢!我告诉你,趁早死了这心,我明儿就把你那高枝给掰断了!看你上哪儿去攀附!” 槐花气苦,眼圈都红了,也心知梅姨娘正在气头上,拿她撒气,便干脆奔进了里间,连地上的碎瓷碗都懒得打扫。梅司琼躺在炕上动不得,气得又污言秽语的骂了槐花一顿。 养了几日的伤,刚能起身了,梅司琼便赶着一大早去了玲珑馆。 此即天色方亮,玲珑馆里还未开院门。梅司琼是怕自己出两仪居被浮霜的人瞧见,又怕槐花去通风报信。便半夜起身摸黑的溜了出来,当下只能站在玲珑馆的门口干等。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院门才被打开。几个管洒扫的小丫鬟打着哈气出来干活,梅司琼忙上前拉住一个道:“麻烦姑娘去向沉香姑娘通报一声。就说两仪居的梅氏有急事找她。” 那小丫鬟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很是不屑的开口道:“我说姨娘啊,你们怎么就不能本分老实一些呢?不过是个比我等下人高不了多少的身份,又何苦成日的搅事?吃食上差点、衣服上缺点,也都来找沉香姐姐诉苦,我们沉香姐姐管着王妃跟前诸多事宜,哪里有时间与你们说话?” 梅司琼闻言心中气恼,却也知道这些个跟在王妃面前的丫鬟是最会摆谱的,忙从袖口里摸出一两半钱的碎银子塞过去。陪着笑脸道:“却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而是有关世子妃的事,劳烦姑娘给进去通报一声。” 那丫鬟见了银子,脸上稍许软和了些,只拢在袖里道:“算了,既然是世子妃的事,我便替你通传一声吧,不过姨娘可别骗我哦,到时候你被沉香姐姐落了脸不提。我们也要跟着吃瓜落。” “自是真的,却是世子妃的事。”梅司琼忙又腔调了一句。 那丫鬟进去了,过了一会复又出来道:“跟我来吧。” 她领着梅司琼进了玲珑馆,梅司琼也不敢乱看。她进府数年了。还是头一回踏足这里。 丫鬟没带她去正屋,只去了偏厅。偏厅里无人,那丫鬟道:“沉香姐姐正在筹备王妃起身用的东西。得办完了才能来,你就等着吧。”说完便去了。 梅司琼也不敢说什么。只心中把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 又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沉香才带着几个小丫鬟来了。她进了偏厅。正眼也没瞧梅司琼,只落座接过小丫鬟递上的茶,喝了一口道:“有什么事便快说吧,等会儿王妃就要起身了,我还得去跟前伺候呢。” 梅司琼左右看了看,三四个小丫鬟杵着,忙道:“人多恐怕不方便,我却是有关于世子妃的要事回禀,说不得还需面见王妃陈述,劳烦姐姐屏退左右。” 沉香不屑,一个姨娘能有什么事?王妃最烦这等人了,还面见王妃呢! 梅司琼见她脸上不耐,忙又补充道:“这事我谁也没告诉,当真是要紧的。” 沉香摆摆手,让小丫鬟们都出去,转头冲梅司琼道:“这下可以说了吧?我可没那么多闲时间与你墨迹,要说快说!” 梅司琼忙挪了位置上去,贴着沉香的耳朵把话说了。沉香闻言脸都变了,唬了一跳,问道:“你这话可真?可有实据?” “自然是真的!”梅司琼忙道,“我是凑巧碰见的,不过当时街上人多,不少人也瞧见了。因世子妃带着斗笠,路人不知她身份,但四个丫鬟却跑不掉,这玉器坊的老板便可作证!再者随便抽那四个丫鬟中的一个来,一番板子下去,怕是也会招的。我瞧着世子妃与那姓顾的男人关系密切,说不得还有旁的事呢!” 说罢便暧昧的笑了笑,一副难以言语的模样。 沉香愣了片刻,便道:“这事还有谁知道?” “只有我和我的丫鬟槐花瞧见了,槐花那蹄子想攀高枝,怕是不肯作证的,也不会到处乱说,我也没告诉旁人,只是前儿刚好挨了罚,不便走动,因此今天才来报信。” 沉香思索片刻道:“此事干系甚大,我做不得主,得报给王妃知道。在王妃示下前,你也别露口风,旁人谁都不能说!” “那是,我晓得厉害!”梅司琼忙道。 沉香又打量了她几眼,便开门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梅司腔听到旁边正屋门口喊茶喊水的,知道是王妃起身了,随后又是送膳食的人来往院中,淡淡的饭食香味飘散开来,直勾得她腹中饥饿难耐。 偏厅里收拾的干净,没啥东西,只有一股茶水,也早已半凉了。梅司琼一杯杯的灌着水,心中惴惴不安,却又欣喜非常,她琢磨着等扳倒了世子妃,王妃还不定赏她些什么呢!许就是两仪居的头一号人物了! 突然门又开了,沉香冲她低声道:“随我来。” 梅司琼兴冲冲的放下杯子,起身跟着她便进了正屋。 屋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她偷偷瞥了几眼,只觉得闪的心肝颤,方不敢乱瞧了。 层层帘幕之后,人影憧憧,至少有七八个丫鬟伺候着围拢在八仙桌前,伺候着王妃用膳。梅司琼也不敢吱声,进屋便冲着里面跪下了。 过了一会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和善的声音:“听沉香说,你有要事禀告我?是关于世子妃的?” 梅司琼忙抬起头,见武氏王妃笑脸吟吟的望着自己,便点了点头。 “你们都出去吧。”王妃冲着丫鬟们道,于是除了沉香外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说罢。”武氏拿着调羹一圈圈的搅着薏仁百合粥,冲着跪在地上的梅司琼道。 梅司琼忙道:“回王妃,前儿奴婢去东大街布料铺子想寻些个花边儿配针线房的衣料,突然听到有人喊:抓刺客。便跟着上前去看热闹。原是个少年当街行刺,被刺的人不是旁人,却是世子妃。” 听到这话,武氏把眉一挑,瞥了眼沉香,意思是:怎么发生了这样的事,竟没人来告诉她? 沉香垂了头,如今阖府上下都归世子妃管了,她跟前几个外门上的嬷嬷便生了异心,近日都不来回禀事儿了,别说王府外的,王府内的有些人跟前,她说的话都不太灵光了呢。当然这话她自是不敢说的,说了只能白惹王妃生气,于是便低着头假装失察。 “世子妃带着垂纱斗笠,旁人许会认不出来,可我又哪里会瞧错?更别说还有那四个丫鬟在。我既知道是世子妃遇刺,便急着上前去瞧,生怕有个闪失。”梅司琼接着道,“结果我瞧见世子妃当街喊着顾寒之的名字,让他出来,还说他不出来便要去寻死。这可把我唬了一跳。正猜测这顾寒之是何许人也,那厢世子妃便从玉器坊的三层楼上跳了下来了! 就在这时,突然闪过一道身影,一白衣人突然冒出来,拦腰抱住了世子妃。他带着世子妃平稳落地,两人竟在玉器坊门口便耳病厮磨起来,说了好些个体己话。我因站着远、没听得见,只知道他们俩联袂进了玉器坊,随后将坊内众人都赶了出来,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足有一个多时辰方才出来。” 梅司琼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真真假假的参合在一处,令人无法分辨。她心中得意,看你季浮霜如何撇清! 武氏皱起眉头沉吟片刻,方问道:“你是说世子妃和那个姓顾的……有暧昧关系?” 梅司琼忙道:“奴婢浅见,身为女人,就该恪守妇道。如今既然嫁了世子爷,进了定王府,无论做什么事就该守着规矩,免得坏了王府和世子爷的脸面。虽说蜀中人粗鄙,但世子妃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如何不知男女大妨的重要?这么当街与外男拉拉扯扯,简直是不成体统,润州人会怎么看我们定王府?又怎么看世子爷? 再者,都要寻死腻活的份上了,若说没有首尾,谁能相信?世子爷如今还未和世子妃同房,说不得便是一顶绿油油的的帽子早已戴在头上,这如何使得?” 武氏闻言点了点头,停顿片刻又道:“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呢?”(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书:书名:《田园闺事》简介:来到农家,爹不亲,娘不爱,母亲重男轻女,大嫂极品,仗着生了儿子便横行。农家生活不好过,偏偏咬牙也要过下去,定要活出个精彩来。幸亏上天也不亏待,日子渐渐好起来。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不得宠的农家小姑凉,混出个美满生活来的故事! 第一百二十六章 告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沉塘(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沉塘(一更) 梅司琼闻言愣住了,心道该怎么办理当是王妃您做主啊,问我做什么呢? 她的想法中,只要季浮霜没得好,自然闹的越大越好。 民间乡里、戏文中唱的,对于红杏出墙的女人的惩罚,通常不外乎是骑木驴、浸猪笼或者游街之类的。可是她也明白武氏是不会同意的,怎么说也是王府明媒正娶来的世子妃,若是真闹出去了,岂不是丢了王府的脸面? 她瞥了眼武氏,见她笑的愈发和善,心中倒是踏实了些,自己琢磨了一番,便开口道:“依奴婢看,这事怕是不方便闹大,用惯常的方式处罚世子妃,只会闹得全润州人尽皆知,自是不妥的。可如果默不作声的忍下了,却让世子爷如何?将来王府的传承血脉还不乱了套了? 奴婢倒是有个法子,不如将此事告知世子爷,让世子爷写封休书,以旁的理由将她打发回蜀中去,既不丢王府的脸面,又善恶得偿,岂不好呢?” 武氏闻言大笑了起来:“好空出位置成就你?” 梅司琼美得差点应了,她猛的意识到是王妃当面,忙把那句话咽了回去,只道:“这哪里话说的,奴婢也就是做妾的命,只巴望能伺候世子爷一辈子便够了,不求旁的。奴婢只是看不惯世子爷被那西蜀来的女人诓骗,又怕今后误了卫氏子嗣!” 武氏点头道:“是个懂理的孩子,不错。这事除了你知道,还有谁清楚来龙去脉?” 梅司琼见她的神情越发愉悦。心中便愈发欢喜。自觉自己的主意说到了武氏的心坎上,王妃定然是希望赶走与她争权的季浮霜的。又不伤王府体面,又能空出世子爷正妃的位置。便是再好没有了。 她回道:“除了奴婢,只有奴婢的丫鬟知道。不过她恐怕早已投了季浮霜,这几日都不停的劝我隐瞒此事,不报给您知道呢!” “原来如此。”武氏淡淡的笑了,意味深长的说道。 她冲着沉香使了个眼色,沉香会意出屋,不久便带着两个家丁进来了。 梅司琼微微一愣,不解为何王妃会唤家丁来。她只森森的觉得有些不妙,却不知这预感来自何方。 “王妃。您说怎么办?”沉香开口道,“是上吊、沉塘还是投井?” 梅司琼唬了一跳,心道武氏还是够狠!她不过是想将季浮霜赶走罢了,武氏一动手便是置人于死地啊?不过也是了,通常大家族为了脸面做出的事恐怕比旁人越发狠烈,无声无息的处理掉的确比大张旗鼓的赶回蜀中更稳妥。 武氏轻蔑的瞥了眼已经跪着的梅司琼,便道:“沉塘吧,就推在她的丫头身上,然后把那丫头也杖毙了。手脚干净些。” 听到这话,梅司琼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反应了过来,她刚想起身叫嚷。却被那两个家丁按住,死死捂住了嘴巴! 梅司琼死命的挣扎,心中一万个不解。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在说如何处置季浮霜吗?怎么反倒是要杀了她呢?她奋力的扭动着身体,张口想喊想叫想问为什么。可很快嘴里便被填入了东西,再难出声了。 “你可要小心话说八道之后丢了性命。”她突然想起季浮霜最后和她说的这句话。难道说当时季浮霜便猜到了她今日? 武氏究竟为何要杀她?季浮霜又猜到了什么?梅司琼心慌意乱、魂飞魄散,脑袋嗡的一声便炸了! 武氏冷笑一声,端详着她神魂颠倒的模样,森森的开口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我要杀了你?” 梅司琼闻言停止了挣扎,她惶惶然抬头,急迫的望向武氏,心中憋着的怨恨几欲喷薄而出! 武氏瞧着她眼中的怨恨、祈求和万般不解,咯咯的低笑出声:“我偏不告诉你!就让你死也做个糊涂鬼吧。”随即冲着沉香道:“拖出去!动作利落些。” 梅司琼拼了命的想站起身、挣脱开束缚,可又哪里能敌得过两个壮年男人?她涨的满脸通红,额角青筋毕露,她想喊却喊不住声,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两个家丁托着她的手臂,她挣扎着乱踢乱蹬,却还是被拖在地上拉出了屋去。 武氏淡然的目送她远去,随后又喊了个丫鬟进来道:“去,舀盆水来,将我屋里的地板重新洗刷干净。” 过了有片刻,沉香办完了事进了屋,见武氏正坐在椅子上发愣。便上前躬身道:“王妃,都办妥了,等明儿尸体浮起来,我便带人去抓丫鬟槐花。” “很好。”武氏点点头赞道。 沉香咬了咬下唇,忍不住问道:“其实此事王妃完全没必要替两仪居的那位隐瞒啊,即便不闹出来,拿在手中也是个短处,又何必把两个证人都灭了口?说不得将来还有用呢!” 武氏闻言阴测测的冷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变成猪脑子了?卫东鋆那个孽障,害我害的还少吗?刚有个假偷情的事,现在又来个红杏出墙?他以为我就那么蠢?次次被他耍? 一个姨娘算什么东西,别说她没有真凭实据,即便有,当堂反咬我一口,谁能说得准?上回被他们陷害也就罢了,是我失察大意,再来一次可不是要成为笑柄了?” 沉香闻言明白了过来:“这么说……这梅氏是世子妃故意派来的?为的是给王妃您下套?” “你觉得呢?”武氏挑眉道。 沉香想了想,又道:“可若是真的呢?奴婢方才看那梅司琼说起世子妃的模样,倒是真有些恨意的。她眼神中的怨怼骗不了人,再者奴婢早些也有耳闻,说是两仪居内数这梅戏子最招世子妃的眼,成日的被罚。若说她是世子妃的人……却是不像的。” “那又如何?”武氏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她一眼,“我若是季浮霜。要下套甚至都无需收买这戏子,只做一场戏让她瞧见便成了。反倒是演得似真似假、难以分辨!我们吃一堑的长一智,再上这种当可真是没得救了。反正我是不会信的,不如砸烂了这蹄子让季浮霜知道,她自污的伎俩拙略不堪! 再者即便是真的,这短处于我们又有何用?你要弄清楚,无论我和季浮霜怎么斗,都不能牵扯到大局。她是西蜀睿王送来联姻的,她的存在便是我江淮卫氏与西蜀季氏两分天下的凭据!!即便将来等东淳继承了王爷大统,说不得也要接替他哥哥娶了这寡嫂!才能免了与西蜀再起干戈!所以我一直没有让他立正妃。空着位置是有用意的,如何能休了季浮霜退回西蜀?又或者闹出什么丑闻来?” 如此这般一说,沉香终于明白了:“奴婢懂了。王妃的意思是无论是真是假,我们都不搭这桥!省得损人不利己,湿了脚!” 武氏点点头:“终于是转过弯来了,你啊,是个听话会办事的,只是不够聪明,今后还得多学着些。” “奴婢遵命!”沉香点头道。 “不过。”武氏又道,“人我们虽然收拾了,也要借势还击。去,从院里摘些谢了的梅花。给两仪居的那位送去,让她心中清楚明白!” “是!”沉香得令复又出去了。 武氏望着窗外新移植的梅花树,因过了花期。一树的芬芳多半都已凋零,枝叶却茂密起来。绿茵茵的很是舒服。 可武氏心里却并不舒坦,今儿梅氏这事另一方面也佐证了她的失败。看来阖府上下的耳目。如今怕是已有不少倒戈或者观望起来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竟然没能头一个知道?旁的不说,安插在两仪居里的聂氏却是做什么吃的?梅氏都能知道的事,她竟然不知? 武氏一巴掌拍在窗棱上,拍的手心都红了,她却感觉不到疼痛。这一日无权便任人宰割!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事实上这位王妃的正统眼线聂氏,对发生的事还真是一无所知。 她自打接手了采买的事务,便忙的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身子劈成几瓣儿用。 王府上下近千口人每日的吃食供给;给主子们的特贡绢纱绸缎、下人们一年两季的衣裳;各房各院的香料、灯油、蜡烛和烧炭;各屋的器具摆设、笔墨纸砚;出行的轿子马车和爷们起的马匹给养;南苑小亭榭还在盖的戏楼子的石料……真是林林总总、千头万绪。 虽说每项事务也均有管事的人,可聂氏新官上任三把火,断不肯让人小瞧了她,成日里鸡鸣便起身、日头落了还没得回来。各处的采办、店家、供货人又要拉着请客吃酒,她爱极了这风光脸面,又是刚上任不久新鲜头未过,哪里肯推辞,自然是有请必到,从不驳人面子的。 此刻她被卖胭脂水粉的檀香楼老板娘冯氏,拉着去了调味斋吃晚饭。一桌子山珍海味点下来,吃得聂氏满脸油光,推杯换盏之间,话都说不清了。 酒足饭饱,老板娘冯氏从丫鬟手中接过个包裹,沿着桌边便推了过去。 “今后还得请聂大管事多多照顾我们檀香楼的生意。” 聂氏眯缝起半醉的眼睛,笑着说道:“我们王府的大小主子们,不都用的是你们檀香楼的脂粉,你还要我怎么照顾生意?”说着便忍不住把手搭在包裹上,隔着布料摸索里面的银子大小。 冯氏瞧见聂氏那爱财的眉眼,心中便有了数,她放低声音道:“我知道你们定王府上下二十多位大小主子、一等二等丫鬟副小姐、有脸面的管事嬷嬷和奶妈子用的都是我们檀香楼的胭脂水粉。可这其中的别别窍,不知聂管事您知道否?” “哦?别别窍?”聂氏一听这话就晓得是与银钱有关的,忙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冯氏笑道:“首先这价格和数量之间便可以做文章,所谓价格是死的,人情是活的,您张张口的功夫我们便能少数出去几份,落下来的银子还不是您拿大头?再者便是品次,您只知道我们檀香楼的胭脂水粉分五大档次,其实这背后还能再细分,大小主子也是分等级的,这王妃、二夫人和世子妃怎能与庶出的小姐们一样?卖给你的货盒子自然都是一样的,可里面的东西却可以不同。” 聂氏闻言十分惊讶:“东西还能不一样?你们家一等二等的粉都是与别处不同的,一用即知,哪里还能掺假?”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冯氏笑道,“我们家一等货中,最出名的便是‘凝脂粉’,其间便是用紫茉莉花的花子儿碾碎,磨成的粉,参合上珍珠、金箔、银箔、麝香、龙脑香及朱砂等细粉兑到一处调制而成的;若是把主料紫茉莉花花子粉调换成铅粉,便差了很多了,这紫茉莉花是转成采买了良田种植出来的,一年一收产量极少,碾碎花子又耗时费力,可铅粉却随处都是。用起来也是一样的轻薄香滑。 再者,沐浴的澡豆也是一样,最上等的澡豆是用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等十多种香料花蕊配上大豆沫研制千遍而成的,不论原料还是功夫那都是金贵,所以才卖的这么高的价。可若是减去其中麝香、珍珠、玉屑的分量稍许,谁又能分辨的出呢? 我供给王妃、二夫人、世子妃以及聂姨娘您的东西自然不敢有差,可是旁的小郡主、姨娘们就不必用这么好的吧?那些个丫鬟副小姐、嬷嬷们的也可酌情减份,这其间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这儿还能落了您的好去?届时若有人比对,您务必给兜圆了,便万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拍了拍那包银子,再度往前推了一把,直推到了聂氏怀里。 聂氏闻言,酒也醒了一半,原来同样盒子里的香粉胭脂,也能差这么许多啊? 她搂住了怀里的银子,沉甸甸的,不由心花怒放。 “我这不才上任,说什么照顾生意,今后仰仗冯老板的时候还多着呢!”她笑眯眯的回道。(未完待续……) ps:感谢湖色宝生的粉红票,本周有好推,双更酬谢各位支持!!!四千字大章节,晚上还有一更。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沉塘(一更)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想在你身边(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想在你身边(二更) 却说两仪居的梅姨娘失踪的第二日,后院水榭飞虹桥的下方便浮起一具尸体。管洒扫的仆妇们均吓了个半死,众人用竹竿子将尸体勾到岸边上,喊了各院的嬷嬷来认过,方才认出了是两仪居的梅姨娘。 当下梅姨娘的贴身丫鬟槐花便唬得脸色发白,不久玲珑馆传来王妃的命令,喊槐花去问话。无论如何王府里出了命案,王妃总得过问一二的。 槐花这一去便也没能再回来,听闻是王妃亲自问审,查出她与梅姨娘之死有关,当即便拉去前院杖毙了。很快官面上的说法便出炉了:梅氏日里常打骂丫鬟槐花,槐花心中怀恨,抽冷子将梅氏推到了塘里淹死,如今既然槐花伏诛,此事便算是有了个了结。 自打鸠尾慌慌张张的回来回禀了梅氏和槐花的消息,屋里四个丫鬟都白了脸,她们这才明白郡主所说的不会有事是什么个意思。就连最讨厌梅氏的蔷薇,也不禁心中发毛,她虽然成日盼着郡主将梅戏子打发出去,却没想过要了她的命。 浮霜望着搁在桌上的檀木盒子发愣,里面是玲珑馆里的梅花,都已经凋谢的发蔫了,其含义不言而喻。 武氏一手示意她不会上当,自以为当面给她了个下马威;另一手直接发落了她院里姨娘的丫鬟,也是种公开警告;目的等于是在向阖府上下的仆妇们表示,即使她武氏不管家了,可还是有权力说罚谁便罚谁,甚至是直接要了性命!恐怕此事过后。不少墙头草又会倒戈回去。 她早已猜到了武氏会杀了梅司琼灭口,先前沁莲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定王爷责罚武氏也是关起门来的。因此府里的人只知道莲姨娘坏了事,被送回了越王府。荣姨娘也因此受牵连被赶到了庄子上去,后来没几日便病故了。 而定王把执掌中馈的权利交给浮霜,对外的名目只是武氏身体不适,需要静养,府内的旁人是不知道其中原委的。 而今刚发生过世子爷‘勾搭’莲姨娘的事,又冒出个梅司歉认她与人有染,武氏又怎么会信?她只会认为又是卫东鋆在下套害她,所以杀了梅氏泄愤便是可想而知的了。可是浮霜猜到了梅氏的下场,却没想到还会白饶上一个槐花。她原以为武氏对于无关紧要的人会网开一面,没想到武氏最终选择的却是斩草除根。想起前儿还活生生的两个人,今日说没便没了,心中还是不免有些膈应的慌。看来对于武氏的狠毒,自己还是估摸的不够! 她啪的一声扣上了盒子,执起狠命的扔了出去。盒子砸在墙角,摔了个两半,花瓣散了一地。 整个两仪居上下人等都没精打采,聂氏和汪氏两位姨娘更是唬了个半死。聂氏趁没人瞧见的功夫,上玲珑馆跟武氏王妃再度表了番忠心方才放下心来。 且不说内院里的纷纷扰扰,外院也被搅合了个天翻地覆。主要原因是前儿世子妃当街遇刺,世子爷十分不满。要求整顿内务,除却那些个只能当摆设,派不上用场的家丁。再招募有能力的新人。世子爷亲自坐镇主持,准备直接将王府外院进行个大换血。有意把原属于各方势力的人借故清理出去。 润州各处贴出告示,公开招募家丁。可要求却不低。身家清白、体力强健那是最基本的,还需要能识字、学过几手武艺等等。整个润州城的青壮年都激动了,进王府当差?简直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不说比别处更好的待遇,光是人前人后的脸面,便足以令人趋之若鹜。 再者,若是将来有一天两分天下,定王爷称了帝,那王府家丁岂不是摇身一变都成了皇帝跟前的亲兵了? 报名那日王府西门口人山人海、水泄不通。三丈宽的后街被人头填的黑压压的,一眼望不到头。 王府的管事们分门别类的设立登记处所,有招募普通家丁的,有招募杂事小厮的,也有招募懂武艺的护院,各处要求不等、待遇也不待。 卫东鋆带了铁骑卫的一个小队来维持秩序,他本人搬了条长凳,坐在西大门的门槛上,翘着腿耍弄手中的马鞭。眼神在排队面试的人身上扫视,偶然也会勾勾手召出个别人亲自询问两句。 元吉捧了个单子在后方一个劲的感慨:“我们统共就招五十个门子、二十个小厮和八十名护院,可今儿天便来了数千人!瞧这阵势恐怕是到半夜也面试不完啊!什么时候我们征兵时也能有这热闹劲头就好了。” 卫东鋆随手用马鞭轻敲了他屁股,笑骂道:“这哪能一样?一个是要上阵拼命的,一个只是卖身干活的,换你你能一样踊跃?” 元吉笑嘻嘻的摸摸屁股道:“只要跟着世子爷,无论是上阵拼命还是卖身干活,对小的来说都一样!” “马屁精!”卫东鋆骂道,“学学你哥!站要有站样!要严肃别乱玩笑,招募来的小厮便是以你们俩为楷模呢!” 元吉瞥了眼站得笔直,一丝不苟的元寿,又瞧了瞧卫东鋆,心中腹诽道:好像此地最没有样子的便是世子爷您自己了吧?斜翘个脚,架着胳膊耍马鞭,满身的兵痞气息四溢啊有木有! 眼看着天色见晚了,门子和小厮的招聘差不多也结束了,这两种职位要求不高,因此来面试的人特多,如今后面的人见还未轮到自己,名额就七七八八了,便起哄叫嚷起来,卫东鋆冲着铁骑卫使了个眼色,一名先锋冲着地面啪的抽响了马鞭,声音震耳欲聋,人群的声音才略小了些。 “你们当这儿是什么地方?王府门口竟敢喧哗吵闹?真是不要命了?”那先锋操着大嗓门吼了一句,终于把吵嚷声都压下去了。入选的人自然心情激动不已,也舍不得走。只候在一旁,没来得及参加面试的只悔自己来的太晚。 却在这时。招募护院的队伍里,突然人群分离开来。一名身材高挑,披着斗篷的男人走了过来。他身边的人群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搡开似得,自动的往后退开,让出了一条不算宽的通道。 他走到面试的管事门前站定,由于逆着光,谁都看不清他的模样,可不知为何,仅仅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便有股子说不出的清逸高洁。压根不像是来卖身做家丁护院的。 “给我一份报名帖。”他开口道。 卫东鋆盯着他的眼神微微一动,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今儿的面试到此为止了。”那管事有些犹豫的说道。 “给我一份报名帖。”穿斗篷的男人重复了一遍。 他的声音很冷漠,模样又有些诡异,管事心中一颤便不由自主的抽了份帖子递过去。 那人扫视了一番帖子,随后拿起桌边的笔吸饱墨,洋洋洒洒的便填好了帖子。一笔漂亮的瘦金体,傲骨嶙峋、锋芒毕露,如断金割玉一般,引得懂行的管事们低嘘不已。 有这样一笔好字的人。竟然来卖身当护卫? 当下便有旁的管事想来挖角,王爷的书帖房抄写、账房誊录,这些差事既有脸面,待遇也丰厚。又不用卖身,岂不更是合适? 却听坐在门槛处的世子爷开口道:“让他过来,我亲自面试。” 那人微微一顿。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进了前,元吉方才瞧清楚他的模样。他刚准备喊出声,却被元寿拧了一把。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你怎么来面试护院?”卫东鋆拍了拍长凳,示意顾寒之坐下。 顾寒之站着没动,沉吟片刻道:“因为她需要我。” 两人都明白这她指的是谁,卫东鋆当下便有些脸色难看,虽说他和浮霜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也早已划定了合作伙伴的态度,可无论如何浮霜都是他名义上的世子妃,当着他的面,这家伙还真个敢说? “是她让你来的?”卫东鋆忍不住又问。 “不是。”顾寒之道,“是我自己决定来的。” 听到这话,卫东鋆心中稍许平静了些。先前因为武氏的缘故,浮霜遇险,他难辞其咎。那日他问浮霜是否觉得是他拖累了她,浮霜却回答说原无拖累与否,而是需要和被需要。 不可否认,自从她入府之后,处处筹谋都是有利于他的,如今武氏吃瘪,朝堂稍定,里里外外少不了她的功劳。他承认他需要她!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正是因为他,浮霜才被逼从后方站到了风口浪尖上,而他却因为要常驻营中练兵,无法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顾得她周全。 她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弱女子而已。如今却代替他,成为了武氏首当其冲的靶子。 顾寒之原本就是浮霜的人,可靠踏实身手又好,有他在身边,浮霜的安全便不再是问题,他也能安心不少。可是……心中这腾腾往上冒的酸涩却是怎么回事? 他瞥了眼丰神俊朗的顾寒之,想起浮霜的里外亲疏,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可狼却告诉他,这是最好的选择,招募来的任何人恐怕都不会比顾寒之更合适、更令人放心。 他握了握手中的马鞭,只觉得汗水浸滋在掌心,强压下心头的阴郁,卫东鋆对自己说:成大事者切不能感情用事,当冷静选择最佳方案。 “入府当护院可是要卖身的。”他缓声说道。 “我知道。”顾寒之淡然回答。 卫东鋆随即扯出一丝坏笑:“上回我招揽你,你还不肯,如今总算是成了我的人了!”说罢他冲着管事道:“拿份契约来!” 顾寒之心中翻了个白眼,暗道:卖身又如何?听谁的还不是我说了算? 于是,当两仪居摆上晚膳的时候,浮霜迎来了两位蹭饭的人。 卫东鋆搭着顾寒之的肩膀进了屋,将他按在椅上坐下,朗声笑道:“浮霜,看我带谁来了?” 浮霜微微一愣,心中略微诧异,却没说旁的,只道:“带寒之来吃饭也不早说,蔷薇,去大厨房吩咐再添几个菜。”说罢亲自端碗盛饭,动作自然的就像是常款待客人似得。 席间卫东鋆便把顾寒之来应聘护院的事说了,顾寒之却极少开口,他瞧着浮霜的神色,却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心中不免还有些惴惴。 浮霜没说旁的,只不断的劝菜夹菜,她把卫东鋆喜欢吃的几盘菜直接搁在他面前,却不断的往顾寒之碗里夹他爱吃的,一搁一夹之间,又把卫东鋆气得酸水直冒。 用完晚膳,顾寒之依照规矩是要住到外院的护卫所的,于是便起身告辞。浮霜说了声:“我送他出去。”便没等卫东鋆回应,跟着顾寒之出了主屋。 两人走出了屋子,踏着青石板的小路穿过天井庭院,四周安静无比,唯有脚步声,一个略微沉重、一个稍显轻巧,却是同样的频率。 他俩谁都没开口,浮霜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顾寒之的清高骄傲她是知道的,峨眉山老神仙的传人,又岂会做小伏低、委曲求全?即便是最初抵达润州时,他承诺愿意做她手中的剑,她都从未指望他入王府。这卖身为奴虽说不过是形式,可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却不亚于是种侮辱。 可如今他却自己主动来了,她虽猜到了原因,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这原因。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诸多感情压迫的她难以喘息。 顾寒之却心中情潮翻涌,掩藏已经的话就犹如翻滚而至的浪潮,被皎洁的月色引逗的濒临决堤。 她对他的好不容置疑,可坦坦荡荡的态度中,却越发有些若即若离。 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即便是逃不过她的眼睛,可只要不说出来,他便不需要患得患失答案,他和她的关系,也能继续这样暧昧下去。 可此即,他却迫切的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他想大声的喊出来,辣气壮的喊出来!不在乎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事情! 两人各自惴惴却一路无语,直到走出两仪居院外,顾寒之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只说:“不用再送了,护卫所离得很近,我已经去过一趟了,认识路的。” 浮霜停下脚步,顾寒之张了张口,咬了咬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脸却渐渐的红了个通透。 他心中暗恨自己的言语无能,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说起。 浮霜望着他的身影,心中跌宕起伏,她突然冲着他问道:“你为什么要卖身入府?” 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答案,却似乎必须有答案…… 顾寒之缓缓的松了口气,夕阳照着他的身影,绘出一道闪亮的光晕。他冲着浮霜莞尔一笑,恍若春风佛面、千万桃树、花开烂漫。 “我只想能名正言顺的陪在你身边。”(未完待续……) ps:继续四千字大章节,二更到!!求打赏!求表扬!!!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想在你身边(二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变化(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变化(一更) 定王府年轻的丫鬟仆妇们都觉得,最近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倒不是月例发的多了,或者各房的活儿变少了,而是感官上的享受、视觉上的盛宴。 原本世子爷换了正装就够招人眼的了,只可惜他十日里起码有七八日不回府,能瞧见的机会不多;如今又来了个嫡仙般的护院,还日日得见,可不是令人欢喜无限? 自打新人入府后,各处的丫鬟仆妇们去旁处办事,多半都会从前院护卫所绕一趟,哪怕一盏茶的路得走上一个时辰也甘愿;无事休闲的时候更是喜欢挤在内院与外院的二进门处,护卫所的护院们要巡逻查看,多半都得从此处过,一日起码也得有两三趟呢! 新入府的年轻护院们也觉得定王府的福利真个的好。 月银比别处发的多不说,吃穿住用也均是好的,这些都还罢了,重点是每日从眼前晃来晃去的丫鬟们真叫个水灵漂亮! 他们许多都还未结亲,如今瞧这些身穿绫罗绸缎、涂脂抹粉的丫鬟们,论样貌、论气质,都赶得上普通人家的正头小姐了,若能取一个回家,那简直就美翻了天了!! 至于那些个丫鬟们的目标……没关系!顾护卫是出了名的冷漠,平时就抱着个剑,谁也不理,进府几日了,只知道他姓顾,连全名都没人听过,他和男人都不怎么搭话,更别说那些个丫鬟了,女孩子们迟早会明白,远在天边的嫡仙。那总是比不上知冷知热的汉子的! 浮霜却觉得这些日子委实有些闹心。 自打那一日,顾寒之一句:我只想能名正言顺的在你身边。说红了她的眼眶。某些一直以来她假装不懂的事便再不能装下去了,令她不禁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此外卫东鋆那个不省心的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平日十多天回来一两趟,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如今却日日都要回府安歇,虽说他不过是睡在隔墙的厅堂中,可有时候他回来的实在是晚,甚至到了凌晨还非要跑回来睡,开门关门的动静搅合的一屋子人都睡不好,难道就是为了打早上从两仪居出院门,与从门口巡视而过的顾寒之打个招呼吗? 这两人之间的打招呼通常都是一个形式,卫东鋆总是得意洋洋的来上一句:“顾护卫早。” 然后顾寒之便冷冰冰的回上一句:“世子爷早。” 干巴的不能再干巴的两句话。有必要天天对暗号似得来一遭吗?就仿佛她浮霜是什么竞标物似得!这两人究竟懂不懂得什么叫尊重? 若说她瞧不出来卫东鋆那狗儿撒尿护卫自己地盘的做派也就罢了,可偏偏她无法愚蠢到视而不见,所以对于顾寒之的纠结也变得越发纠结了,恨不得拎来卫东鋆那不靠谱的家伙抽上一顿撒气! 当白羽赶回王府汇报工作的时候,碰到的便是这暗潮汹涌的事态。 他摇着羽毛扇子,自以为风度翩翩的从二门进后院时,便被堵在门口面目含春的丫鬟们围住了!他整整衣服、咧嘴露出虎牙,摆了个自认风流倜傥,实际可爱萌翻了的笑脸。冲着丫鬟们道:“各位姐姐们好。”便迎来了好一顿捏腮帮子摸头的待遇。 白羽大惊,这古代女人不都是很矜持的吗?怎么上来便动手动脚?他惊慌失措的从二门逃离,跑了没多远便迎来了巡查的护卫班子。 他一眼便瞧见走在最前面的顾寒之! 当然了,即便是男人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啊! 茂密的林荫道上。顾寒之走在第三位,却鹤立鸡群、让人无法忽视。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透射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束。将他的头发、肩膀和半边脸颊都打上了金色的斑点。 白羽突然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飘逸如仙,哪怕他身穿王府的统一护卫服。哪怕他头发只简单的箍了个发髻,却仍旧抹不去这种奇异的感觉。 他摸了摸自己娃娃脸上的婴儿肥。开始暗自怨恨,老天爷!你既然给我个举世无双的机会,为啥不让我自个选壳子呢? 白羽低着头郁闷的从旁走过,直奔两仪居,却正赶着浮霜心绪不佳。 进了厅堂,丫鬟们刚倒上茶,浮霜便直言道:“你的计划再不开始也不必做了,只等着给我收尸吧!” 白羽一惊,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浮霜板着脸吁了口气,蔷薇忙赶着将前日遇刺的事说了,最末还添了一句:“那此刻我们后来也问清楚了,就是被福景轩挤兑关门的陈家铺子的少东家。如今恐怕想找我们郡主寻仇的人可不少,再拖下去,郡主连王府都出不得了!” 白羽这才明白,忙回道:“都准备好了,今日就是来跟你汇报的。前期我花了不到两千两黄金收购了八家铺子的股份,都是你给列的单子上的店铺,东西的确好。其他的铺子我准备放弃了,等我和槐荣拼完这局,恐怕旁的铺子也没几家能活的下来,瓷器街上龙鱼混杂,是该整顿整顿,把那些以次充好的铺子赶出去,只留下真正货好的店家。 剩余的资金我又花了三千两,买断了东大街月湘楼三成的股份,反正月湘楼的生意及好,今后即便是做投资也是不错的选择,前后一共五千两黄金足以,不到半年我管保叫槐荣赔得一干二净。” 浮霜点点头:“很好,那便开始好了,还来问我作甚?” 白羽想了想道:“我只是有两件事要跟你确认一下,一是我挤兑槐荣,赔的可是你的银子,你当真不心疼?” “不心疼。”浮霜点了点头,“我原本是准备以福景轩起家,逐步掌控整个瓷器街,以备后谋。可现在福景轩显见是不能用了,我早已准备放弃它,你却借此机会,入股了另外八家铺子,倒是将我的计划提前了不少,说白了我还是赚的,又哪里会舍不得一个小小的福景轩?” “好!”白羽点头道,“你是东家,亏得你想的明白。第二件事便是你让我缔约的时候用白羽的名字,你就不怕我将产业独吞了吗?” 浮霜斜过眼,笑着望向他道:“那你会吗?” 浮霜笑的像是偷着了鸡的狐狸,狭长的凤眼里没有丝毫的试探,倒是十分确定。白羽再度疑惑起来,浮霜为何会如此了解他,又如此相信他呢? 他发了会呆,随即啪的一声打开羽扇,故作潇洒的扇了两下道:“东家既然如此相信我,我便依计行事了!” 这一日槐荣槐大总管按部就班的来到瓷器街视察的时候,发现整条街似乎都不一样了。 原本排在他们福景轩门口的长队没有了,来此地的人流又变得分散起来,瓷器街拉满了各种条幅,上面写着‘买一赠一’‘满十两送十两’‘采购大抽奖’等字样。红的绿的五彩缤纷,旁边还站有店小二做解说。 他刚走了没两步,便被一家店铺的小二拦住了,那人嘴里喊道:“客官!来看看我们家的白瓷吧!都是上等的好货啊!而且从今日起,我们家的瓷器买一赠一,买一瓷碗瓷盘送一袋小米;买一花瓶送一包白面;多买多送,上不封顶啊!” 槐荣愣住了,忙拽住那小二道:“你们这是瓷器店还是米粮店啊?” 那小二道:“自然是瓷器店!不过人都是要吃饭的么!买碗碟还不是家里要开火?我们东家说了,凡是来买东西的客官,我们都要给个好兆头,便是这免费的小米白面!” 槐荣心中一沉,忙送了手道:“我不买瓷器。”他快步走过时,却见那家铺子里早已人山人海了。 再往前走,刚到了拐角处,便又被一个小二拉住了,却听那人道:“来来来!看一看啊!我们家铺子挥泪大甩卖啦!东家即将盘铺子,东西带不走!折价出售啊!满十两银子送十两银子的东西,花十两银子得二十两银子的货!来看看!来瞧瞧啊!” 他忙又问:“你们家确是要盘铺了?怎么如此贱卖?” 那小二看清了他的模样,忙一甩袖子啐了一口道:“还不是被槐掌柜逼得?槐掌柜如今还有脸问?” 槐荣忙不敢再问了,只低了头走,却见那小二说话间,至少又有十多名客人蜂拥进了店去。 他往内再行数米,到了福景轩的门口,却见原本在自家店里排队的人都上对面去了,只见对面的铺子贴出一告示,上面写着:凡在本铺买货足五两银子的,便可参加抽奖一回,抽中者便可获得东大街月湘楼一百两纹银的酒席一桌,每日发送一次! 他忙冲着自家铺里的刘掌柜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掌柜爱理不理的道:“若槐总管不明白,大不了上对面花五两银子,便会明白了。” 槐荣微微一愣,只瞧见对面铺里黑压压的人潮中,突然有一人高叫道:“我!我!我中了!” 随即人潮蜂拥着一人出来,只见那人大小抱着数十个盒子,手中晃荡一张单据道:“我中了一百两的酒席!我中了一百两的酒席!” 旁人忙凑趣道:“那你可请我们同去?” “同去!自然同去!”那人满脸红光的喊道,“今儿跟我抽签的一同去!”(未完待续……) ps:啊!!感谢皇城樱的大红包包和湖色宝生的扇子!!!!持续给力加更!!!!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变化(一更) 第一百三十章  等待(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三十章nbnb等待(二更) 且不说瓷器街上纷纷扰扰、刚刚开场的促销大战,这定王府内的好戏也开始上演了。 月末对账时,蔷薇拿着账本手直抖,这郡主刚刚上任的个月,怎的各处生意都降低了三成? “王总管,这账莫不是算错了吧?”她问道。 对面坐着喝茶的王大总管今年刚过知命,对于还未满十八的世子妃主持中馈原就有些不满,如今更是看不上蔷薇了,堂堂王府的外围生意,竟然向个十六七的黄花丫头汇报,她吃过的盐还没他吃过的米多,生意经、账目表,她能看懂吗?她……她个丫头片子懂个屁! “蔷薇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哪里算错了,姑娘也给指出来才是啊!岂有空口白牙胡说的道理?我们王府外面的大掌柜那都是些有能耐的人,各门生意中的翘楚!他们替王爷干了一辈子的活,哪会子错过?姑娘这是胡乱往人脸上抹锅灰呢!”老头慢条斯理的吹了吹茶,说了一长句的话,方才喝了一口。 蔷薇被憋的肺都要炸了,她这才问了一句而已,对方就有一堆话来堵她了?本月收入比上月突然少了这许多,难道她连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吗? 按捺下火气,蔷薇开口道:“大总管这话说的,我哪里是不知深浅的人,大掌柜们在外操持庶务,自然是该尊重的,可这月的收入突然降低了三成,王总管让我和世子妃如何交代呢?总得给我个说法不是?” “就说是淡季好了。”王总管风淡云轻的道,“做生意么。总有个走旺趋淡的时候,生意旺的时候翻几倍都有。生意淡的时候,不开张也可能。这没啥好计较的。” 蔷薇攥着账本子的手青筋毕露,欺负她不懂行啊?钱庄、酒楼、庄户、商铺,这淡季都一时候来不成?还偏赶上郡主执掌的头一个月?这哪里是淡季!分明就是在欺负人! “若不然姑娘也可让人去核对,老夫反正是核对过账本了,没瞧出哪儿有错。”王总管搁下茶,掸掸袍子站起身,“老夫还有事,就恕不奉陪了。” 说罢也没等蔷薇说话,便去了。 蔷薇攥着账本。气的肺疼,她呆愣了片刻,便抱着成摞的账目进了主屋。 芍药正在伺候着浮霜梳头,见蔷薇抱着账本来了,便道:“你带这些个东西来做什么?难道还要郡主看账?” 蔷薇忙道:“好姐姐,你给我瞧瞧吧!外面的庄户店铺这月都比旁月少了三成收入呢!我想问个缘由,还未开口便给那王老头顶回来了,他说我要有疑问就自己看账目去!真真是气死人了!” 芍药叹息着摇了摇头道:“那便搁在外面吧,等会我便去瞧。” 浮霜望着镜中的自己。指指左侧的鬓发道:“把这边捋上去,莫要挂着,珠钗也只插两只,插多了压着头沉。”随即以眼角撇了眼蔷薇笑道:“你也不必麻烦芍药了。王总管盘好的账目,还能让你俩瞧出端倪来不成?” 蔷薇闻言气馁了:“那可怎么办?难道郡主上任头一个月,我们便仍由那些掌柜的克扣银子?三成啊!又不是小数目。此回纵了,下回还不定扣多少呢!待得小半年下去。岂不是显得郡主无能力管家吗?” 浮霜笑着道:“是啊,生意生意。岂能由他们说多少便是多少的?我也懒得和他们费事,教你个巧宗,只管去东厢房问白羽,他定是有法子的。” 蔷薇闻言大喜,忙放下东西便道:“那郡主,我便先去了!” “哎……不忙,把你的东西带走!”浮霜指着一地的账本子道。 蔷薇抱着账本出了屋,便来了东厢房,东厢里没人,白羽白少爷极少回来,她想了想便搁下张纸条,又喊了个看屋子的小丫鬟给瞧着,若白少爷一回来便喊她。 却说浮霜待蔷薇走后,脸色便沉了下来。武氏这是全力发招了啊?没想到她还能指挥得动外院的那些个大掌柜的!看来她经营了数年的王府,并不是那么好撼动的。 先从外围产业起,接着怕是内宅事务也都要来了,亏得她早早的便将事务分派出去,否则这里外一折腾,还不得忙的捉襟见肘? 不过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季浮霜岂是干等着接招的人? “去,到前院给我把顾公子请来。”她吩咐芍药道。 芍药去了不一会,顾寒之便来了。他进了屋见浮霜已在桌上倒了两杯茶,便坐在了她对面。 芍药等人自觉的退出房间。浮霜望了望他,欲言又止。 顾寒之自打那天说了句直白的话后,却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平时里对她依旧如故,这令浮霜不禁越发纠结。 这还是两人自那日后的头一回独处。 “寒之,我……”浮霜起了个头,却卡壳了,喉咙里仿佛哽了根刺般,难以往下。只觉着直接商议事情有些无情无义,可不商量事情,却该说些个什么呢?这话还没出口便说不下去。 顾寒之望着浮霜,见她那份不自然的模样,心中不禁大悔。 当日他心绪翻飞,一时控制不住便将话说的白了,原本隔层纱可以相安无事,可揭开了这层纱,便是非得选择。他也明白,如今这选择对于浮霜来说,委实过于早了些。 她刚入定王府还未满一年,她的计划甚至才刚刚起步,他这么做无异于是要求她做出承诺,这不是在逼她吗? 如果那日他什么都没说?岂不是更好?他喜欢他们之间的那种暧昧,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她对他的熟稔,就仿佛认识了几辈子似地。浑然天成,毫无芥蒂……如今却因这一句话。却变得生滞了。 其实他并不是逼着她表态,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迫切的想告诉她自己心中所想罢了,他仅仅是想让她知晓他的心而已,并无其他的意思,无论如何,他都是愿意等的。 大师兄可以在绝望之后,还坐在林府隔壁的酒楼上等上一辈子;他顾寒之如今尚有希望,又怎么会急呢?即便是世子卫东鋆成日的晃来晃去,每天早上趾高气扬的从两仪居里出来,冲他示威。他都是不在意的。 他等的只是她的心,从不是旁的。 “我们依旧如常好吗?”一双凤眼诚挚清冽的望着浮霜说道。 浮霜卡了半截的话仿佛在这一刻瞬间通常了,原本空气中的窒息和变扭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暗骂自己声无耻,咬了咬牙,决定不能就如此心安理的沉默。 “寒之,我也不瞒着你。”浮霜垂下眼帘道,“坦白的说,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是不同的。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信任、唯一能依赖的人。可若是说男女之爱……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我还承诺不了,因为我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其实如果按照自己的计划,事成之后远离庙堂。寒之倒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我从不会骗你,我如今一门心思投入的事,容不得我退缩。此刻我没有时间和心思想旁的。” 她的心至少此刻不能交给他。或者说不能交给任何人,否则当心态一变。只有抽身撤离一条路可走了。 趋利避害,女人一旦动了情。那是什么大局、天下、复仇都顾不得的。 顾寒之眼神闪烁,他轻声点头道:“我明白,有你这句话便足够了。” 他冲着她莞尔一笑,将浮霜心底那点尴尬全都抵消了…… 回归正题,浮霜道:“我希望你近日留意进出玲珑馆的人,尤其是府外的人。” “好。”顾寒之即刻点头应道。 “记录下哪些人来过,呆了多久,什么时候走的。然后……”说着浮霜冲顾寒之勾了勾手指。 顾寒之微微一愣,随即会意凑上前去。浮霜贴着他耳边道:“然后……” 突然屋门咣当一声倒了下来,卫东鋆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盯着两人,脸色如走马灯似地来回变幻,最终他舒展开眉头,故作惊讶的说道:“今儿好大的风啊!竟然把这门都刮倒了。” 他身后元吉忙跳出来去扶门,嘴里还说:“世子爷,是这门不结实,小的这就拿去换一扇来。”说着便往外走,路过卫东鋆身边时,还故意低声说道:“幸好我们来的及时!” 这声音虽小,却是让屋里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浮霜张口结舌,她已经被这对主仆的无耻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哪里有风?这门分明就是被卫东鋆大脚踹开的! 她此刻隔着个八仙桌,正与顾寒之耳语,脸颊贴着脸颊,近在咫尺,瞧起来却是有些暧昧。可卫东鋆这货也用不着急匆匆的踹门进来吧?他那一脸的严防死守、杜绝老婆红杏出墙的表情算是个什么意思?! 他不是不愿娶她的吗?当初这话可是在新婚之夜便说清楚的! 卫东鋆见浮霜恼了,忙退了数步,笑着说:“哦!你们在谈事啊!不好意思,打搅了,都是这门不结实。你们继续!”说完便转身溜了出去。 出了屋,他便拧着元吉的耳朵骂道:“你小子以后再谎报军情,害我丢脸,看我不把你发配去刷马厩!”心中却反复重现浮霜近距离靠近顾寒之,贴着他脸颊说话的画面。 就仿佛是在亲吻。他心中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随即便升起一股子怒意来。 他这不是吃醋!绝对不是!不过是看不惯那两人如此不检点罢了!他对自己恨恨的说道。(未完待续……) ps:我知道我写这样写,有人会喜欢,有人会骂,但是请尊重我作为作者的权利好吗?大纲是既定的,每个人物都有他们自己的性格,这性格决定了他们的选择,我不是在侨情,开文的时候我本是想很明确男主的,可是写到此处,故事结构和女主性格已经让我没法确定了,所以我才说双结局,并不是换男主或者np,请各位喜欢的就赞一声,不喜欢的也不要试图影响我的决定,这会影响整个大纲的,谢谢。 第一百三十章nbnb等待(二更)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送(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送(一更) 且不说浮霜安排顾寒之去做的事,蔷薇这边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碰到了白羽。 进了东厢房,她恭恭敬敬的给白羽倒上了茶,端上前躬身高举头顶敬道:“白公子,我们郡主让我来跟您请教件事情。” 白羽摇着羽扇,心中那个舒坦啊!古代的妹纸就是好!你看看这模样、这态度、这说话的方式!换成原本的世界,妹纸请你帮忙那是给你面子!帮完了忙说不得还得你掏钱请她吃饭!要是帮不上那便是不够汉纸! 他一咧嘴,露出小虎牙,一边扇风一边得意道:“尽管说就是了!” 于是蔷薇便义愤填膺的将外围产业联合起来报假账的事说了。 “那你的意思是,想摸清楚他们收入降低的原因,是否真的是销售额不足,遇到淡季?”白羽道。 蔷薇眨眨眼,白公子的话真是太高深莫测了,好几个词她都听不懂呢!心中愈发尊敬起来。她点头道:“奴婢只是想弄清楚那些铺子酒庄可是克扣了银子。” “那一样!”白羽合拢扇子,敲击着手掌道,“这个很简单,你只要在门口设个销售量核验便成了。” 蔷薇愈发云里雾里。 白羽冲她钩钩手指道:“过来,我跟你细说。” 蔷薇犹豫了片刻,觉得有些不妥。她和白公子独处一个屋里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此刻若是靠的近了…… 白羽心中一个劲的偷笑,古代妹纸就是有趣,这样就害羞了? 他主动上前。凑近蔷薇低声说了几句话,果不其然。蔷薇的两颊浮上了朵朵红晕。 这么纯的妹纸真是太少见了!白羽摇着扇子,心里乐开了花。 西大街的调味斋。向来是润州城里生意最好的地方。 论口味,它实际比不上东大街的月湘楼,可谁叫它是定王府的产业呢?况且无论的地点、排场还是规模,调味斋都比月湘楼要高出不止一点,通常官员们请客吃饭、商人们洽谈生意,都爱去调味斋,一来是摆阔气有脸面,二来能在王府酒楼吃饭,那也是种荣耀。 这日清晨。调味斋开张时,伙计们发现门口多了个卖水梨的摊子。摊子老板是个面生的老头,许是头一回来润州做买卖,竟然把挑担摆在了调味斋正侧方的拐角处。 伙计们站在门口议论了半天,想赶吧,人家毕竟没上调味斋里面来;不赶吧,你说大酒楼门口多了个梨摊,怎么也有点掉价不是? 柳掌柜的见伙计们没事簇拥在门口,心中有些不悦。他放下算盘走了过来,口里道:“干活去!干活去!在这儿瞧什么呢?外面有女娘勾人啊?” 伙计们一哄而散,一个有脸面的伙计却没走,他凑上前冲柳掌柜道:“掌柜的您瞧!”说着便指向门口的梨摊。 柳掌柜的扫了一眼。不屑的说道:“我当是什么呢!值得你们大惊小怪?上柜上拿两钱碎银子,打发他走!”说完便调头进去了。 那伙计去领了银子,走到梨摊边上。上下抛着银子道:“你,给爷挪个地方摆摊!爷白赏你一钱银子!” 那老头抬头撇了他一眼:“不挪!” “嘿!你个老头还杠上了?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伙计火大了。搂起袖子骂道。 老头抱着膝盖蹲着,摇了摇头:“反正不是你们调味斋的地方。我不挪!” 那伙计一把拽住老头的衣襟,将他拉扯起来,喷着吐沫道:“我告诉你!我们调味斋可是定王府开的!你莫要给脸不要脸!给你银子挪地方不肯,那就是想吃官司?” 却没想到那老头也不是个软蛋,还没等伙计的拳头挥到脸上,他便扯着嗓子嚎道:“调味斋打人了!欺负我糟老头子啊!调味斋打人了!大家快来看啊!” 那伙计见势不好,忙松了手奔进楼里,兜头便被柳掌柜的扇了个大嘴巴。 “我让你给银子叫他挪地方!你动什么手?”柳掌柜气的骂道,“王爷平时对我说的话,我可是一字不漏的交代你们了!别以为是王爷家的产业就怎么地,谁出了纰漏,我就要谁好看!” “可……可是那老头不识相!给银子都不肯走。”伙计捂着腮帮子辩解道。 柳掌柜冲外面扫了一眼,见老头也不冲着来往行人兜售水梨,只插着手蹲着,便道:“他爱摆就摆吧!也碍不着谁。等过两日生意不好自然会走的。”话说来调味斋吃饭都是贵客,又哪里会买那老头的梨? 过了没多久,店里的生意便渐渐忙起来了,伙计们传菜、端菜、收拾碗碟忙的脚不沾地,柳掌柜也一手一个算盘,左右开工,忙的热火朝天。他抬头突然瞧见酒楼外的客人聚集在门口,许多都没有走,堵得正门都有些拥挤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喊了一嗓子,早上那伙计便来了。柳掌柜冲门口努努嘴道:“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那伙计去瞧了,很快便回来禀告说:“掌柜的,那门口的老头疯了。他在那儿吆喝,说凡是进我们调味斋吃饭的客官,拿吃饭的账单去他那里,可白得两梨!” 柳掌柜一愣,心说这是怎回事呢?白送梨子? “走!跟我再去瞧瞧!” 他快步走到门口,只听外面的老头吆喝道:“我小老儿前个跟菩萨面前发了个愿,若菩萨能治好我家幺儿的病,我便将我那梨园子的梨都白送了也甘愿。 没想到前几日带我那幺儿来调味斋吃了顿饭,回去孩子便渐渐的大好了!我今日便是来还愿的!虽说是菩萨的恩赐,也算是沾了调味斋的光。所以只要是在调味斋吃饭的客官,我便白送两梨!” 一群围观的客人都赶着喊好。吃的满腹油腻的出来,有人送爽口的水梨谁不愿意?就算是请客吃饭的在意面子的人。听到这是和菩萨还愿的,也愿意沾点福气。 需知这许愿还愿,也便是菩萨的恩泽遍地…… 柳掌柜呆愣了许久,一甩袖子道:“随他去吧!”心想,好歹对我们酒楼没损失,说不得还能打打名气呢! 于是这送水梨还愿的老头便在调味斋门口长驻了下来,每日挑着四框梨来送,就好似家里梨园里的梨送不完似地。 于此同时,润州城各处王府产业门口。都多多少少的出现了类似的摊子,在酒楼门口送梨的,在当铺门口卖串钱的搭扣的,在珍宝店门口送布包缎带的……反正都是正巧用的上的东西,原也不值几个钱,反倒使得这些铺子生意更好了,买了东西还另有外送,客人自然愿意多多惠顾了。 每天伺候浮霜用完晚膳,蔷薇便会从芍药那里领了银子。出王府西门,拐过街口,到一处面摊前给各位送梨、送布包的会账,然后再将他们收取的账单、抄录的当票等物收集回来登录造册。每一条卖了多少,卖给何人都一清二楚。 很快便又到了第二个月对账的日子。 这日清早,蔷薇便耐不住性子。抱着规整整齐的账目,兴冲冲的来到了两仪居三进院落最外间的偏厅。她把账本分门别类的码齐了。便让小丫鬟们备上了茶水,静候王总管。 快到卯时末时。王总管才姗姗来迟,他身后也带着两个抱账本的童儿,进了屋,他瞧见桌上已有的账本微微一愣,随即问道:“姑娘这是从哪儿来的账册子?” 蔷薇笑着说:“不碍事,是我们郡主小打小闹做的小生意,今儿一同拿来会个账目的,王总管您带来的放那头便可。” 王总管便没再说什么了,他命人将账目阁下,便准备说两句交差了事。 蔷薇先拿起总账翻了翻,见数目又比上月还少了两成,便问道:“怎么,淡季还没过去?这生意越发不好了?” 王总管捋须笑曰:“可不是么!许是渐渐天热了吧。” 这还没到五月呢!天热!倒是会找借口! 蔷薇冷哼一声,搁下账目不再看了,却走到自己这边,拿起本册子甩给王总管。 王总管诧异的抬眼刚要发问,却被蔷薇抢先道:“这是我们郡主自个的小生意,王总管且瞧瞧,这账目可有错漏?” “不合适吧?既然是世子妃体己的生意……”王总管还待推脱。 “您先瞧了再说。”蔷薇拿起桌上的茶盏,悠闲的喝起来了。 王总管带着好奇翻开账册,只见上面写着:某年某月某日,送梨两个,换调味斋账单一份,会账的是礼部孙侍郎,共计花费了八十三两四钱银子;某年某月某日,送梨四个,换调味斋账单一份,会账的是…… 一条条记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但有账单,连会账的是何人都历历在目! 王总管当下便僵住了,黑了老脸,额角冒汗。 蔷薇抹了抹茶盖,慢悠悠的说道:“我们郡主说了,她的小生意不值几个钱,却还挺兴旺的,没瞧着什么淡季不淡季的,怎么反倒是大酒楼和各家铺子恰逢淡季了呢? 至于两套账册差了那许多银子,郡主说若是明儿不送来的话,就当赏给王总管当茶钱了。” 王总管忙一抹额头冷汗,起身连道:“不敢!不敢!” “怎么不敢?”蔷薇笑道,“我瞧你们是敢的很啊!郡主说了,打今儿起,我们王府便贴出告示:王府的所有产业每做一笔生意,都将发放我们编制的单据给客人,客人可以凭单据来我们特设的地方领取三到五个大子儿的回扣。若有铺子不肯发放单据,掌柜的撤职,伙计回家,统统换人!大总管您看如何呢?” 王总管后脊梁一身的汗,他弓着背,一个劲的点头赞道:“好法子!却是好法子!那些个黑心掌柜的太不话了!自以为操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其实他们算个屁!我回去便收拾几个,明日定将差的金额补上!世子妃这法子好啊!以后看他们还敢造假账不成?”说罢还义愤填膺的捏紧了账册子。(未完待续……) ps:感谢青如远山和77的粉红,还有77的红包!!今日重磅推荐,三更酬谢,打滚卖萌求表扬!!!!!!另推荐朋友的文:《花香半里》简介:腹黑萝莉在成长,卑鄙小人勿挡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送(一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拆伙(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拆伙(二更) 沉香凑在武氏耳边低语了几句,武氏微微一窒,随即推倒眼前停的牌,道:“不打了,我今儿乏了。” 作陪的几位夫人忙笑着道:“也是,都连着打了这么些日子马吊,不如明儿换个新花样?” “明儿再说明儿的话。”武氏恹恹的摇手道,“玉蕊,替我送送诸位夫人。” 几位夫人便心知武氏这是有正事,忙告罪辞出去。 等屋里没了人,武氏方道:“你说本月的收入大涨?怎么会呢?我不都交代过了吗?难道季浮霜调换了外庄产业的掌柜?她是从哪儿招来那许多合用的人的?” “没有,一个都没调换。”沉香回道,“却是派人在各家铺子门口把生意都摸清楚了,还说今后给所有客人都要发送什么编号账单,凭账单客人可以领取回扣,如此一来哪有白给便宜不要的人呢? 去酒楼吃饭的、去铺子采购的,又或者是去当铺典当的都学会要账单了,各家产业每日卖出多少都清楚明了,再做不得花样。所以诸位掌柜都不敢再虚报账目,听说理出的明细比王妃当初您管事时还多了近一成呢!可见那些掌柜们过去也是欺上瞒下的!” 武氏微微一怔,心中火起,这些个杀才!过去竟然在她跟前也敢玩花样! 不过,季浮霜这招倒是挺有效的,通常在外的产业,都得交托给信得过的掌柜承办,时不时还得派人去巡查,月月对账也得仔细推敲方能确保不被人诓骗。但若是按照季浮霜这招。买家自然会去逐小利,这账目便再无从隐瞒。 “这法子倒有几分意思。怎么过去没听你说过?”她问沉香道。 沉香气苦,她又不是经商的。哪里会知道这些?她撇着嘴回道:“奴婢愚钝,未曾想到过,不过听闻这在润州商界也是头一份的,不少商家都开始效仿了,奴婢特意派人问了世代经商的吴家和潘家,他们家的主事人都赞这法子好呢! 奴婢就想啊,世子妃原是从睿王府出来的,即便过去真执掌过王府中馈,又如何懂这生意经?竟能想出这么绝妙的法子来?说不得便是身边出了能人!” “有几分道理。”武氏点点头。“她个小丫头懂得的会比经商多年的行家还多?这万万不可能。至于能人……你瞧着像是谁?” 沉香忙道:“近日府里换了好些新人,倒是有个很扎眼。他常被世子妃叫到两仪居中,听说是世子爷的旧识,又是世子爷亲自将他招募入府的。” “哦?他是谁?”武氏问道。 沉香抿抿嘴,不禁脸上带起一团红晕:“奴婢只知道他叫顾寒之,今年刚满十八岁,青州人士,还未婚娶。他手上有几分功夫,是卖身进府当护卫的。却瞧着面容俊秀、气质脱俗,一点都不像是护卫!说不得便是世子爷弄来协助世子妃的能人也未可知。” “等等!”武氏忙喊道,“你说他叫什么?” “顾寒之啊。” 武氏气得扇了她一巴掌:“你个糊涂没脑子的!人家婚娶与否都问清楚了,却不知道留心名字?前个梅戏子来跟我告密。说的人不就是叫顾寒之吗?显见是同一个人!什么能人?什么护卫!分明就是卫东鋆设的局,故意弄的幌子!我就说季浮霜这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怎会如此厉害?我的局她都能轻易破了。原来还是卫东鋆在背后搞鬼!” “啊!是了,难怪顾寒之这名字咋十分耳熟呢!”沉香捂着脸忙赔笑说。“奴婢真是糊涂了,还是王妃您明察秋毫!对。世子妃定然是没这么大本事的,怕还是世子爷在背后捯饬。” “算了,且不说这些烦心的!不管是季浮霜还是卫东鋆,都得加紧对付!”武氏恹恹的皱眉道,“槐荣那儿进行的怎么样?” 沉香斟酌了片刻,犹豫着开口道:“槐总管那儿倒是有些麻烦,奴婢也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什么麻烦?说明白了。”武氏有些不耐烦了。 “前个槐总管来报,说近期瓷器街的各家商铺不知怎么了,突然都耍起了花招。什么买一送一之类的,有买有送,也在跟他拼价格呢!他又再度降价一成,但效果却不如先前了。客商图新鲜,又被那些反复的名目闹花了眼,多半各处都会去瞧瞧,并不专盯着福景轩采购,他为此很是头痛,说是近期已经比原计划多赔出去了不少,正担心世子妃去查账呢!” 武氏闻言再度皱起眉头。浮霜赔钱,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可如此一来槐荣这根钉子恐怕是存不住了。 外庄产业上的掌柜都是些人精,起先听她的话报假账,如今被拆穿了恐怕再难调度的动了。宅内的局她已布好,就待发起,原想着过些时日,等王爷淡忘了汗巾的事再说,看来也等不得了。至于槐荣…… 武氏想了想道:“喊槐荣今儿下午务必来玲珑馆一趟。” 此际的福景轩内,槐荣槐大总管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刘掌柜打着算盘跟他汇报,眼瞧着不过一个月的光景,都赔了近三万两银子了,店里留着备货的、柜上的头寸、压箱底的东西都垫了进去。他倒是想从王府里支应部分款项来救急,可如今王府的账目由世子妃跟前的芍药管着,他哪里敢去说这话啊? 他知道,世子妃眼里只有银子,先前说得好,两万两银子拿下这条街!如今倒好,快三万两的货赔进去了,连半条街还没影子呢! “槐总管,这生意真的没法做下去了。”刘掌柜拨着算盘道,“我们福景轩前期的库存、乘青花热潮赚的银子,世子妃留下的一万两流动钱银,可都花光了,若再这么降价,还不如现在就关门大吉的好啊!” “关……关什么门!”槐荣怒了,“你见过王府的买卖给挤兑关门的吗?不能关!” “可不关门,银子从哪儿来?”刘掌柜指着空荡荡的货架道,“现如今东西都被贱卖了,老家的窑也早就停工了,帮工的月饷还欠着呢,槐总管倒是给指条明路啊。” 槐荣摸着额头的汗在屋里走来走去,走到窗口他望了望对面封堵着等待抽奖的人群,心中火气腾的便上来了。 其实什么买一送一、什么抽奖大甩卖都是骗人的!细算起来里面猫腻多的很,根本没有太多的便宜可讨,还不如他们这么明码标价的打折。可是这些图便宜的人又有几个懂算学?大多数人只图个热闹,花了钱自己还觉得是讨了便宜! 其实即便是他槐荣自己,都没闹明白这账目是怎么算的,既能这么热闹的送下去,又不会赔的倾家荡产? 他恨啊!这条街的店铺掌柜,就仿佛一夜之间磕了仙丹似地,突然就精明成鬼了? 槐荣猛的掉转身:“无论如何都不能关门,我们必须拼下去!大不了……大不了让周东家的窑里做点文章,把胚做薄点、釉上省点料什么的!你们世代烧瓷的难道还要我教吗?本钱降下来,我们便能少赔些!” “什么!?”刘掌柜大惊,“槐总管这是要我们偷工减料?” “废话!”槐荣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失败的缘由,“若不是你们的本钱老下不来,我至于赔到今日吗?人家都能做的事,为何我们不能做?你们周东家的死脑筋……” 说话间周铭荣周老爷子便一挑帘子从后屋冲进前堂。 “偷工减料那是万万不可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我周家世代烧瓷,决不能自毁名声,愧对祖先!” “老爷子,您别那么死心眼啊!”槐荣收起跟刘掌柜的嘴脸,换了个笑脸劝道,“这做生意么,世道就如此,不弄点猫腻还怎么赚银子?” “你想也不要想!我和世子妃定约的时候,就是宁可盘铺子都不能参假的!世子妃当时也说了,先合作半年,半年后若是生意不好,我可以将铺子全数盘给她,如今我无法和你这种小人合伙了!我们现下就拆伙!” 槐荣一愣,随即坏笑了起来:“什么生意不好全数盘下?我们世子妃有留字据吗?合伙做生意讲究个共担风险,哪有生意好的时候一起发财,生意不好了就抽腿走人的?周老先生要走我也拦不住,不过这剩下四成股的银子我可拿不出来!” “你……你想赖账?”周老爷子气得脸都青了。 “你有本事就拿字据来,若不然便上定王府去找世子妃!我瞧你可跨得进那个门!”槐荣一改脸,抱着胳膊道,“士农工商,最末等的贱民还摆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周老爷子被气的手直抖,他指着槐荣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刘掌柜见状忙上前扶着老人家去了后屋,嘴里还劝着:“东家,这可怎么好?我们若是现下拆伙,老家的那许多窑可就白收了,窑空着不填火,工人是不是都得解散回家? 我瞧啊,这铺子剩下的四成银子的钱是拿不回来了,就槐总管那黑心肠,都能逼的人家家破人亡,又哪里会给我们钱?世子妃嘴上答应着调换人,可最近也不来了,许是在府内也不能做主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老头喘了半天,只呆呆的说:“先……先拆伙再说!我不能和这样的混蛋待下去了!”(未完待续……) ps:推荐好友的文:《召唤恶魔大人》一根猪脚引发世界大乱,萝莉召唤师和伪正太恶魔的冒险之旅。完结200万字很肥的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拆伙(二更) 第一百三十三章 毒计(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毒计(三更) 槐荣逼走了周东家,心里倒是无所谓的很。他当前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不把世子妃的铺子扭亏为盈折腾活过来,恐怕他这辈子的前程便算是完了,还谈什么别的? 可若是想找机会翻本,这擂台就还得继续打下去!可这打擂台银子又从哪里来?他此刻就像是个套在赌桌上的赌徒,已经欲罢不能了。 正在这时,一个面熟的家人入了店,传话说王妃要召见他。槐荣只觉得一身冷汗袭背,幸亏是王妃召见,不是世子妃召见,不然他便连翻本的机会都没了。又或许……王妃哪里能暂挪些个银两? 他收拾干净了头脸,便回了定王府。 进了玲珑馆,他低眉顺眼的奔至武氏跟前跪下道:“王妃,您召见小的?” “听说你最近将世子妃的生意经营的不错啊?”武氏抱着猫,略带反讽的开了口。 槐荣心头一跳,码不准武氏这话是责难还是褒奖,只能含糊的答道:“凑……凑合吧。” 武氏手中把玩着猫尾巴,慢悠悠的道:“究竟赔了多少了?” 槐荣冷汗都下来了,他也知道赔钱的事瞒不过去,便老实的回道:“大约两万五千两下去了,如今小的手头还缺资金,原来的合伙东家见势头不好,又想拆伙,小的实在是焦头烂额。” 武氏闻言点了点头:“槐荣,你记得我当初怎么说的吗?” “您……”槐荣一个迟疑,忙道:“您吩咐的事,小的都照办了。盘下左右两边的铺子,打的也是世子妃的旗号。如今谁都知道世子妃利用福景轩的生意在揽财呢,只不过……这财……小的揽的不够好。” “很好!”武氏很满意的笑道。“你做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好!既坏了她的名声,又赔了她的银子,再好没有了。” 槐荣一颗心方落了地,老天保佑,总算是一头落了好啊!看来自己还是顺着王妃才对,两头卖好实在是难度太高了。 他忙借势道:“得王妃谬赞,小的惶恐。不过眼下这难关可怎么渡呢?小的急缺银子,若是能从公中先垫一点出来……” “公中如今不是归世子妃管着吗?”武氏事不关己的道。 “可是小的如今实在是不敢去见世子妃,”槐荣一张脸都皱巴成橘皮了。“幸而世子妃近日没来查探,否则小的还不知怎么交代呢!” 武氏盯着槐荣,槐荣只得恬着脸赔笑,那笑容十分勉强、很是难看。 片刻之后武氏突然大笑:“槐荣啊,我平时就说你修炼不够,这事若换做王总管他们,定然不会手足无措的,怎么你的脑子就不开窍呢?” “是!是!是!王妃说得是。”槐荣心中大恨,暗道。我赔了银子如了你的意,却还要数落我不如王总管,不过他嘴上却说,“小的毕竟年轻。经历的事还不够,还得王妃示下。” 武氏摸了摸猫毛,将其递给旁边的沉香:“你不就是缺流动银子么?把铺子给抵了就是了。我们王府在西大街的当铺生意最好。也不会亏自己的人,押张当票周转些银子算什么难事?这还要我教你?” 槐荣一听愣了。心想武氏这招真叫毒啊!赔了世子妃的陪嫁铺子,再引诱他抵押铺子。若是将来还不出来,可就什么都没了!届时武氏她如了愿,自己可是要成替罪羊的! 可是如今已骑虎难下,若不周转,现下就得关门歇业,自己仍旧是一条死路! 不!不会还不出的!只要再撑过十天半月的!大家都在赔钱,就看谁能撑到最后了!瓷器街上已经有不少中小铺子倒闭了,等摆平了这条街,便是他槐荣呼风唤雨的时候! 槐荣脸上神情数变,最终一皱眉暗自咬了牙。 他恭声道:“可抵押铺子我做管事的却做不到啊,必须东家才有资格。” 武氏诡异一笑:“东家?季浮霜她是东家,那合伙的周家就不是东家了?他们不是要拆伙吗?没有银子他们拆什么伙?我给你写张字条,就说世子妃如今身上不好,出不得府,我做婆母的做主允许他们代为押铺。” “王妃高明!”槐荣大喜,暗自盘算,这福景轩押出去至少能得三万两银子,届时折价让给周老头两万两也就是了,余下的一万两便用来番局! 他的将来全都押在这一战上了,他没有退路! 此时两仪居里,浮霜正在听白羽跟她报账。 “……买一送一,我们批的都是些米粮,以月湘楼的进货渠道进的,价格压的很低,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加在瓷器利润里刚好是持平的。 满十两送十两的铺子虽说是减了,可客户还得在我们的铺子里挑货,我把可以用现金券的货价格做了个调整,因为是白得的券,客户倒也不在意贵了与否,算下来等于原来的东西只打了八折,还无形增加了销量,也算是亏的不多; 最合算的便是抽奖了,原本十两银子的东西我都标上了十二两的价格,售价上就加了两成,抽奖得的月湘楼酒席本钱其实只有不到三十两,况且每日只贴出去一份,算下来反倒是赚了不少。 所以这七八个铺子轮番下来,我们保着小有盈余,并未赔钱。可槐荣那里就不同了,他被逼又降了一成的价,如今已经是按照市价七折卖货了,每卖一小件就要赔三两银子,一大件便是赔近十两银子,怎么算一个月也得折本两三万,我恐怕他手头已经没多少流动资金了。” 一旁几名丫鬟听得只咋舌,这里里外外的绕来绕去,可是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的出的招啊?再看娃娃脸的白公子,那眼神便不同了,哪里还会被他那粉嫩模样迷惑,这简直就是个妖精么! 浮霜很满意的合上账本道:“白公子辛苦了!蔷薇,你那儿也是多亏白公子周旋,还不替我向白公子敬茶谢恩。” 蔷薇忙笑盈盈的上前跪下,高举茶盏敬道:“白公子请喝茶。” 白羽摇着羽扇,嘴巴裂到了耳朵根,古代妹纸就是好啊!瞧这恭顺的模样!他接过茶,顺手将蔷薇扶起来,笑道:“真个不必如此,不过是个主意罢了,郡主严重了!” 正说话间,突然房门又被踹开了,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屋外,卫东鋆面不改色的道:“今儿……” “今儿真是好大的风!”浮霜咬牙切齿的接了后半句,这一个月来,每回她和顾寒之在屋里说话,都会被卫东鋆这家伙打断,打断也就罢,借口也不改一改,仿佛两仪居成日都刮龙卷风似得。 元吉挤进来,嬉皮笑脸的扛起门板去换去了,这已经是本月寿终正寝的第十扇门板了,浮霜只觉得额角的神经一个劲的猛跳。 “啊!这位公子倒是头一回见!”卫东鋆大踏步的走进屋来,他上前搂住浮霜的肩膀道,“不知你和拙荆是……” 拙你妹!浮霜挣了两下没挣脱,狠狠的暗中拧了卫东鋆一把。 卫东鋆眉头都没挑一下,这许多日子来他的脸皮是练就的越来越厚了。先前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他还会窘迫的退出去,如今干脆大大方方的搅合,并且深感有趣、乐此不疲。 白羽举着扇子望着卫东鋆再度哀叹,老天爷啊,您老人家太不够意思了!放着这么多极品皮囊不给我,非把我塞进这副粉嫩的壳子里,却让我这原本该霸气侧漏的穿越主角情何以堪? 他眼含羡慕的站起身道:“我叫白羽,是郡主的……”白羽说道此处,眨眨眼想了半天方才接下去道:“哦……对了,是奶兄!我是郡主的奶兄,就是奶妈的儿子!” 浮霜满头黑线,这么大喘气一听就是假的啊…… 卫东鋆却像是没听出来似地,笑眯眯的拍了拍白羽的肩膀:“拙荆的奶兄便是我的奶兄!今后还得多劳烦你们帮衬拙荆。我因为事务忙,多有不在的时候,有空了请你喝酒酬谢!” “世子爷说的哪里话!”白羽很吃这套,立刻满脸红光了起来,“能和世子爷喝酒,是我的福气啊,哪能让世子爷请客?自然是我该先请世子爷!三天后我在月湘楼宴请润州客商,不知世子爷届时能否赏光?” 浮霜心中一动,暗道:白羽这家伙果真是人才!这么快便懂得借势了啊!能请到定王世子出席酒宴,这润州客商们今后还敢不给面子?岂不是巴结着上了? 她能想到这层,卫东鋆如何想不到,只见他意味深长的望了浮霜一眼,很是愉悦的道:“自然要去的,拙荆的事便是我的事,义不容辞!” “就这么说定了!”白羽兴奋的展开扇子,自以为风度翩翩的扇了起来。 两人又谈了几句,顿觉惺惺相惜,这两人一个是不靠谱的二货,一个是世外来客,思维方式俱都是与众不同,此番见了面简直就是相恨见晚! 浮霜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然还是臭味相投,上辈子白羽跟着卫东鋆鞍前马后的效力,这辈子两人依旧是跑不掉的缘分啊。(未完待续……) ps:推荐同组作者的文:《把你宠回家》简介:男主角幽默诙谐,精明腹黑,偶尔的孩子气,还有深深的宠爱让李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然而浓情蜜意之时,李诺曾经暗恋的男人能否扰乱幸福的小俩口,看看大灰狼能否吃掉看似纯良的小白兔 第一百三十三章 毒计(三更) 第一百三十四章 信任(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信任(一更) 送走了白羽,浮霜忍不住道:“卫东鋆!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 卫东鋆摸摸鼻子,转身便欲往外走:“军营里还有要事,我先行一步。” 浮霜脸黑了又黑,每回落跑都用这台词! “卫东鋆!”她大声喝道。 众丫鬟一惊,忙自觉的退了出去,并把门从外栓死,卫东鋆也停下了脚步,顿了顿,方才赔着笑脸掉转了身。 浮霜闭了闭眼,暗自对自己说:莫要和这货置气,和他好好把话说清楚,既然当初一个不愿娶、一个不愿嫁,如今两人是合作关系,就该互相尊重才是。她招顾寒之也好,白羽也好,都是为了正经事,他这样日日来捉奸的姿态算是什么?凤眼再度睁开时,她已然恢复了冷静。 “坐。”浮霜倒上两杯茶,示意卫东鋆在对面落席。 卫东鋆有些心虚,搅合了这么些日子,终究是要还的啊!他灵机一动,瞬间变换表情,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 浓密的剑眉耸成了八字形,平时锋芒毕露的鹰眼突然成了水汪汪的犬眸,高傲的霸气荡然无存,只剩下左颊疑似笑窝的浅疤依旧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我只是好奇。”他凝望着浮霜状似纯良的说道,“我想知道你的计策和安排,看看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可你每次都撇开我和旁人筹谋,这让我十分伤心。”说罢他还眨了眨眼睛,一副哀怨的无比的样子。 浮霜张口结舌,这家伙还能更无耻一点吗?倒打一耙倒是用的顺溜的很啊! “你……”她刚说出一个字。又被卫东鋆打断了。 “你之前帮了我不少忙,再说管家的事是因我而起的。武氏那毒妇如今将你视为眼中钉,我若是袖手旁观岂不是没有良心?我知道你能对付她。你手下也能人辈出,可我只是想了解下情况,如有需要也能尽尽绵薄之力。”卫东鋆一连串冠冕堂皇的话脱口而出,瞬间把浮霜的话堵的说不出来了。 “真的,我只是好心而已。”他眨巴眨巴眼睛,万分诚恳的盯着她,令浮霜都觉得自己若还是纠结于‘刮风事件’似乎有些小题大做。 她望着卫东鋆,不禁有些发愣,记忆中的卫东鋆从未露出过这等模样。他虽说有些不着调,可向来是好强争胜的,几时在谁面前服软过? 可眼前这可怜巴巴、幽怨无比的卫东鋆却是鲜活的。浮霜被他一番道理说得也有些心虚,不由自审起来。 扪心自问,她信任顾寒之,几乎所有的步骤策略她都从不瞒他;她信任白羽,初次见面便敢重金托付,如今更是将所有身家交予他手上;可是她信任过卫东鋆吗? 按理说她既然打定了主意今生今世站在他这边,就该义无反顾的信任他。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对于匡助的对象,她不该迟疑。 可是她内心深处却是防备着他的。 也许是因为上辈子与他之间的角逐,是以她失败而告终;也许因为上辈子是卫东鋆最后逼她自尽。她潜意识深处不敢信他!她总是藏着掖着,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辈子两人之间什么都尚未开始…… 东鋆生长于亲人的阴谋算计中。原本就不是个容易敞开心扉的人,自己既然想获得他的信任。就该以心换心,否则何谈将来共谋大事? “是我错了。今后我和他们商议事情的时候,定不瞒你。”浮霜向来爽快,意识到自己的错,便坦坦荡荡的表态。 嗳?卫东鋆后续即将脱口未出的话哑然而止,浮霜竟然承认是她的错?他胡掰的理由她竟然信了?! “如果你现在没有急事,我便把我后续准备实施的计划全说与你知道,也好让你给参看一下,可有疏漏。”浮霜接着说道。 卫东鋆心中风起云涌,他望着浮霜的眼神略有些呆滞。他原本的目的其实并不是这样啊!他不过是因为想起浮霜和顾寒之凑近了说话的暧昧模样,心中便莫名的火急火燎,所以才让元吉留意动静,每次浮霜关起门密谈时,他便冲回来搅局。可这心思来的莫名其妙,毫无缘由,他实在说不出口,方才找旁的理由搪塞。 可浮霜却真信了,她甚至表示愿意将一直隐藏的东西摆在他面前,全说与他知道! 其实他从不介意她对他的保留,毕竟他们来自不同的阵营。况且亲如母子兄弟都未能坦诚相待,何谈旁人?这世上恐怕只有老爹一人是毫无芥蒂的信任他的吧? 可如今浮霜却说诸事皆不隐瞒了……她……她是季景斋的女儿啊! 是欲擒故纵?还是……真心实意呢? 卫东鋆霎那间有些迷茫,他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发愣,几乎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胸中被一股子暖暖的东西充斥了,久久未能散去。 信任,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却说槐荣得了武氏的指示,便兴冲冲的去寻了周铭荣周老爷子,周老爷子原是不肯,非要见浮霜一面再说,可最后瞧见盖着王府印戳的、王妃亲笔写的委托函,又想着抵押也是抵押给王府名下的当铺,算是左口袋进右口袋的事,于是最终还是允了。 槐荣将福景轩押给了当铺,得了三万多两银子,分了周老爷子两万两算是拆伙,便揣着一万两准备与瓷器街的那些个对手一决死战。 因失去了供货来源,他又忙联系了家没名头的窑厂,烧起了参了货的青花瓷。 如此一来,他的本钱倒是大大的降低了,于是槐荣信心十足的又降了一成价。以六成的超低价继续打价格战。 由于价钱实在是低,倒是也吸引了不少贪便宜的人来。福景轩再度恢复了排队买货的行市。 白羽轻轻扣了扣桌上的瓷盘,手底下便发出哑暗的咔咔声。他转头冲着对面的邱掌柜问道:“光凭这声音便能听出瓷器的好坏?” 邱掌柜点点头:“可不是么!内行人都知道,瓷胎的好坏是看不出来的,要用听的。清脆悦耳说明瓷胎细致密实,烧的时候无裂损,烧的火候也到家。如这样的喑哑声音,我可以断定里面的瓷胎是裂的,或者没烧透,你别看它上了釉整齐漂亮,用不了多久便会开裂。” 白羽搁下盘子笑道:“我说呢!槐荣那家伙怎么还有底气再减一成的价?原来是开始参假了啊!好!既然他自砸牌子。我们可不能放过!明儿我便给他演一场大戏,让他永远滚出瓷器街!” 听到这话,邱掌柜也乐了,忙道:“终于到让他滚蛋的时候了!” 第二日晌午,福景轩的门口再度排起了长队,人们顶着热辣辣的日头一边闲聊一边跟着队伍缓缓前移。虽说瓷器不是吃食,不用日日采买,可却耐放啊!如今这么便宜的价格就能买到的东西,还不乘机多屯些在家。今后的盘子碗勺什么的不都解决了? 打着有便宜不占的心里,不少润州人都上福景轩门口排队来了,其中还有好些不懂行的洋商,天朝的瓷器真是漂亮。如今有又漂亮又便宜的干吗不要呢? 队伍排着好半天都没挪动了,最前面的是个少年,他似乎采购了好些个东西。有盘、有碗、有汤锅……五花八门每样都来了点,伙计给上下配货忙个不停。好半天才算把这位小爷的东西点齐全了。 二犊子也不清点东西,懒洋洋的甩给柜上一张银票。便指挥着伙计将东西都扳到了街中央。 “对对对!就放这儿,没事!搁这儿好了,不用装盒。”他一边指挥一边搬了个箱子在瓷器旁坐下,仿佛是等什么人来接货。 一堆的碗碟就摊在太阳底下,反着光十分扎眼。二犊子掏出个草帽戴上,心想,今天的太阳还真毒。 他就这么坐了有一个多时辰,排队的众人都好奇的瞧着他,一个少年,买这么多瓷器又拿不走,家里的大人也不来接,横在路当中这算是什么事呢! 突然街头传来一阵吆喝声:“让让!让让!都让让!”只见一人挑着两个水缸子便直冲过来了! 众人忙纷纷让开,二犊子也连忙起身逼到一旁,可那堆瓷器却一时间没法搬走。挑水缸的人没注意前方,撒不住脚直撞上前来!只见他慌忙一个旋身,绕过了瓷器堆,两个水缸子却因失去平衡翻了,哗啦一声里面的水全泼了出来! 众人见没撞上瓷器,不由吁了口气,至于泼出来的水……有什么关系,不过是水么! 可突然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那堆见了水的瓷器如同点了火的鞭炮般炸了! 怎么回事?排队的众人忙掉转了头,却见二犊子奔到瓷器堆前,捞起个碗啪的一掰便碎成了两半个! “裂了!福景轩的瓷器见了水便裂了!”他状似惊慌的大喊起来,说着便冲到店里嚷嚷道:“黑心瓷!你们家的黑心瓷!连水都盛不了!还好意思拿出来卖!” 排队的众人一听,忙闹了起来,又有不少先前已经买过的,更是心慌意乱,难怪说这么便宜的价格呢!原来卖的是黑心瓷!! 众人队伍也不排了,有的跑去路当中的瓷器堆里瞧看,更多的则是围堵到福景轩门口,将整条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让老板出来!”“给我们个说法!”“连水的盛不了的东西还敢拿出来卖!”众人义愤填膺,声势浩大的吵嚷起来,柜上的伙计吓了直缩到了柜底下去。 隔壁店里的二层楼上,白羽摇着扇子冲邱掌柜道:“你儿子挺会来事的啊!看样子以后可是大才!” 邱掌柜却道:“还亏得白兄计策好啊,这冰水浇上去,冷热一过便裂胎!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瓷器行当,还是头一回知道呢!”(未完待续……) ps:感谢挥笔写人生的打赏!!今日继续三更!!另外推荐朋友的文:《田园闺事》简介:来到农家,爹不亲,娘不爱,母亲重男轻女,大嫂极品,仗着生了儿子便横行。农家生活不好过,偏偏咬牙也要过下去,定要活出个精彩来。幸亏上天也不亏待,日子渐渐好起来。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不得宠的农家小姑凉,混出个美满生活来的故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 信任(一更)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发落(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发落(二更) 福景轩被打砸抢的事情传到王府时,已经是傍晚了。槐总管带着伙计逃回王府,失魂落魄的命人赶快关上大门,外面追堵的人群方才散去。 他如今心如死灰,铺子押当了,银子花光了,他拿什么去交差?原本参了点假的瓷器买回去没个十天半月压根瞧不出来,可偏生遇到了意外,他咋就这么点背呢? 去见世子妃?那是万万不敢的。可消息恐怕很快便会传到世子妃耳朵里,这种事哪里能瞒得住呢! 去找王妃?对!只有去求王妃庇护了,不论怎么说,王妃对他所做的一切还是很满意的不是吗? 他连滚带爬的去了玲珑馆,让人通报了却迟迟没有音讯,玲珑馆里丫鬟们出出进进,他站在天井花园子里,坐都不敢坐,只陪着笑傻等。 过了好久,直到屋里面用完了晚膳,武氏被丫鬟们簇拥着出来散步消食,槐荣连忙扑通一声跪下,也顾不得在场众人了,膝行至前道:“王妃!救我!” 武氏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端详了片刻道:“先前我怎么说的?你若是给世子妃整赔了本,就别来见我了,如今你说说你倒是如何?” 槐荣心下气苦,前儿赔了武氏还赞好,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她便翻脸不认人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是被当了枪使,用完了自然是背黑锅的命。于是便只不住的磕头:“王妃,求您看在小的过去任劳任怨的情分上,救救小的吧。” 武氏冷笑了一声。便道:“你求错人了,不该求我救你。而是该去两仪居求世子妃。”说罢便冲沉香道:“捆了他带去两仪居,任由世子妃发落!” 槐荣魂飞魄散。只不住的磕头再说不出话来。两个家丁进院来把他捆上,又堵了嘴,押着便往院外去了。 武氏望着他的挣扎的背影,心中冷笑:且看你季浮霜如何处置。 此时此刻,两仪居内浮霜正在用晚膳。今儿很巧,众人都在,卫东鋆坐在她左首,顾寒之坐在右首,白羽坐在对面。四个人算是正式的照面。 “我们今后是要通力合作、共图大业的,所以希望大家都能摒弃心中嫌隙,坦诚相待,怎么说……也算是名义上的一家人么!”浮霜举杯说道,“干了这杯酒,今后便共同进退。” 一家人?夫君、族兄、奶兄……怎么说后两个都超出了一家人的范畴了吧?卫东鋆脸上挂着笑,却斜着眼睛瞟顾寒之,怎么看他怎么多余。 顾寒之做出没察觉到的模样,举起酒杯。他眼里只有浮霜。浮霜说什么都是对的,其他人都是可以无视的。 白羽摇摇扇子,心中充满了八卦,眼前这三人暗潮汹涌。怕是有得瞧喽!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两男一女的组合如何能够‘坦诚相待’?来自二十一世纪经验丰富的伪嫩脸同志嘿嘿笑了两声。忙也举起酒杯。 “干!”浮霜带头干尽了杯中酒,其余三位也都干了。随即便找不到话说闷头吃起菜来。 突然汹涌的气氛随着卫东鋆的主动被打破了,只见他夹起一筷子辣油爆牛肚就要往浮霜碗里搁。嘴上还说着:“霜霜啊!来,吃点辣牛肚,你最爱这个菜了。” 浮霜满头黑线,因为白羽和卫东鋆都吃不得辣,这个菜一直就搁在她跟前好不好?她一直在吃这盘啊!用得着他来夹菜吗?而且霜霜?他什么时候开始以这么肉麻的名字喊她的? 顾寒之轻咳一声,伸出筷子插入跟前的一盘菜中,随即那盘菜便往右侧移动了几分,又带动了另一个盘子……一个撞一个,直到最后碰到了浮霜的碗,硬生生的将那碗往边上挤开了三寸有余,卫东鋆一筷子落了空,全都散在了桌上。 哇塞!太牛叉了有木有!这便是传说中的内功啊内功!白羽同学眼睛都看直了,鼓着腮帮子,张着小粉嘴唇,一副崇拜的星星眼直冒光! 卫东鋆一愣,随即不服输的又是一筷子牛肚送上前。顾寒之头也不抬,只碰了碰茶盏,叮叮咚咚的一连串的碰撞,浮霜跟前的碗又朝前挪了些许,第二筷子牛肚再度撒在了桌上! 于是卫东鋆飞快的夹,顾寒之不断的碰,菜怎么都进不到碗里,当然了,浮霜自个的筷子也都捞不到碗了,她连夹几筷子都夹了个空。 浮霜啪的一甩筷子,怒了!这还让不让她吃了? “你们俩能不能好好吃饭?”她额角的青筋直跳,卫东鋆低了头,顾寒之红了耳朵。 好吧,原来浮霜才是老大!白羽同志立刻看出来了,今后只要抱紧浮霜的大腿,什么都不会有差的! 却说这头伪嫩脸同志瞧出了隐藏boss,铁了心决定效忠的时候,蔷薇突然进屋来报,说是玲珑馆的沉香绑着槐荣来了,问郡主如何处置? 浮霜正心中有火,便道:“就让她带人候着,等我得了空再说。” 蔷薇出去传了话,于是沉香也走不得了,只能待人押着槐荣,坐在院内的石凳上候着,热辣辣的太阳很是晒人,没多一会儿她便香汗淋漓,拿着帕子直抹额头鬓角。 两仪居中丫鬟来来往往,却没人招呼她,别说端茶递水了,连个打招呼问安的都没有,就仿佛她这位玲珑馆的大丫鬟隐了形似地。 沉香心中冷笑:她也知道,世子妃这是借故摆脸色,体己的嫁妆产业被王妃安插的人败了个精光,世子妃心里正怨怼呢,可也不过是怨怼罢了,她又能如何?身为媳妇,难道还能亲自到婆母面前去闹腾?也就是拿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出气而已。 屋里浮霜确实是在斟酌该如何处理槐荣。武氏拎着槐荣来让她发落,却是别有用意的。她若罚得轻了,旁人会当她碍着武氏的面子不敢管教。连败了陪嫁产业都不敢吭声,今后她在府里的威信便要打折扣。下人们会视武氏为太上皇,有事只要去求武氏便可以减半免罚么!如此一来武氏不管事却胜似管事了。 她若是罚了重了。便是当众驳婆母的脸面。槐荣是王府大总管,替她看铺子那是大材小用,虽然最终败了个精光,可其中原委又有谁知道?武氏只要在外一露口风,怨诉一番,她便成了斤斤计较银钱,不识好歹、不敬长辈的人。 浮霜划拉着米粒子,突然低声笑了起来,随即便被米饭呛着了。连声咳嗽。 桌上另外三人神情迥异,卫东鋆一瞧她那模样,就知道她又想出什么损招了,他忙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道:“你能不能也好好吃饭?这会子还琢磨些什么,吃饭都能吃呛到!”那口吻俨然是位关心夫人的好夫君啊!说完还故意撇了眼顾寒之。 顾寒之见她咳的脸都红了,忙倒了杯凉茶塞到她手中:“快喝两口顺一顺。”他除了耳朵有些红外,一脸的真心体贴,全然无视旁边的正牌‘夫君’大人。 白羽用扇子捂住半个脸。想看又不敢看,心中的八卦爆表!瞧瞧!瞧瞧!三角恋爱现场版啊有木有,卫东鋆分明是想名声言顺的宣誓所有权,可偏生不知为何不明说;顾寒之更妙。他干脆无视身份关系,坦坦荡荡的表示关心! 两人一个表面揣着大度,一个干脆我行我素。这便是古代人的含蓄啊含蓄!真是有趣的很啊! 浮霜灌了几口水,喘过气来。接着笑道:“武氏恐怕还以为我陪得倾家荡产,正要找人解气呢。” 白羽一听这话。忙摇着扇子得瑟道:“她却不知小爷这场战役打下来,可赚大了!整条街最好的八家铺子的股份我们占了大头,将来便是我们说了算的。下等的店铺也都被挤兑关门了,我乘机又收购了几家准备今后开酒楼、茶行、洋货店什么的。瓷器街我看得改改名头了,以后就叫外贸坊得了!包揽进出口一并事宜。” “行,这都由你去办。”浮霜直接授权,“不过我们得了好处却不能卖乖,还得收敛些锋芒,扮猪吃虎才好。芍药、蔷薇,你们进来。” 外面候着的芍药和蔷薇忙挑帘子进了屋:“郡主,奴婢在。” “蔷薇,你去命人将槐荣打断两条腿,抬到瓷器街游街示众,然后打发他净身出户,三日之内滚出润州城。他盘下的两家铺子,原样退还给人家,再送些抚慰金去,抄没槐荣家的银子也尽都送去,就说我季浮霜被小人蒙蔽,如今物归原主。芍药,你到九珍堂喊大夫来给我诊脉,就说我病了,头疼胸闷难受的紧。”浮霜红光满面的说道。 “你……哪里像是头疼胸闷的样子啊。”白羽翻了个白眼说道。 浮霜淡淡一笑,随即迅速变脸,只见她扶着桌子,脸渐渐的就白了,甚至额角细细密密的出了层薄汗,打湿了鬓发团在脸颊上,衬得整个人都憔悴了。 白羽张口结舌,好吧,看来当初头一回碰面时,浮霜抓着他洒下的两行热泪也是假的了!自己这躯壳的本尊压根不是什么奶兄啊奶兄,这十六岁的古代妹纸简直就是影后么! 顾寒之却不禁有些担心,他忙伸手去扶浮霜:“你……不会是真的……不舒服了吧?” 卫东鋆站起身挽住顾寒之的肩膀,冲着浮霜道:“头疼胸闷这种病最说不清道不明了,再者也恰合时机。武氏最近盯你盯的紧,适当的示弱也是应该的。既然你都‘病了’,顾公子和白公子也不便在此处待着,都出去吧,有我陪着即可。” 说罢便名正言顺的将另外两人都撵了出去。(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书名:《妃常复制》简介:重生到十年前,不但救回了哥哥,还获得了复制异能。且看晏淽妃是怎样重新来过,过着比前世精彩万分的生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发落(二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探病(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探病(三更) 世子妃病了的事,不到半日的功夫,便传的满院皆知了。 自打从西蜀嫁来了润州,世子妃就没生过病,连所谓的水土不服都没有,似乎早已习惯了南方的气候似得。可今儿这病却来得突然,早上还好好的,备了席面说是世子爷要请客,怎的中午刚过便病了呢? 不少人便联想到槐总管坏了事被押送到两仪居,又风闻瓷器街出了大事,于是故事便越编越丰富了。 玲珑馆里,武氏抚摸着膝盖上的白猫,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你瞧着季浮霜那儿是真病假病?” 沉香拉着脸回答:“奴婢哪里还能见着世子妃的面?许是她心中有气呢,生生晾了奴婢一个多时辰,方才让丫鬟出来传了话,奴婢连屋子都没能进。” 武氏撇了撇嘴:“看来是真病了,心里疼的慌啊!不过仅此可见,季浮霜也就是个眼皮子浅薄的女人,几万两银子的事,却都放不下,又何谈其他?亏我还当她是个对手,如今看来不过是卫东鋆树在前面的靶子罢了。” “王妃高见!”沉香忙道,“爱财便是世子妃的弱点,有了弱点方才有下手的地方……” 武氏便点头道:“说的不错,我也不能让她白‘病’这么一场啊。你去挑一只高丽参,再带上一盒藏红花,跟我去趟两仪居探病。” 沉香跟着武氏来到两仪居时,王府女眷已差不多都到了。二房的李氏带着女儿卫东芷已经来了,正坐在床沿说话;定王爷那边也派了陈姨娘带了东西来探望。卫东琳拽着小东芩坐在八仙桌边嗑瓜子,独不见卫东渟。 九岁的卫东炎因年纪尚小。也拱了进来,笑着冲浮霜道:“嫂子!嫂子!二哥哥特意让我来瞧瞧你病的如何了。说瞧仔细了回去说给他知道。”他口中的二哥哥便是卫东淳,听到这话,浮霜脸上有些不悦,李氏却冲着东炎笑骂道:“你个小猴崽子,乱窜乱闹的搅合的越发不安腾!还不出去?” 东炎忙吐了吐舌头,奔了出去,和迎面进来的武氏撞了个满怀。武氏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骂道:“没规矩的东西!谁让你瞎跑的?” 东炎见了武氏,如耗子见了猫。唬得脸都白了,忙低着头不吭声的钻了出去。 见武氏来了,一屋子的人都起了身,浮霜也在芍药的扶持下半抬起身子,蔷薇塞了两个靠枕才撑着她坐了起来。 “快躺下!一家人何必在意虚礼?听说你身上不好,我特意来看看,大夫可来瞧过了?有没有大事?”武氏忙上前按着她躺了回去。 浮霜头上扎着个抹额,脸刷白刷白的,嘴唇略微发紫。她喘着低声说道:“劳烦王妃特意来一趟,也没大碍。” 芍药在旁接话道:“大夫说了,是神思劳心、喜怒失调所致,只需多休息、清淡几日便可。” “你这孩子。可怜见儿的,许是家事繁杂,累着了?说实在的。掌家却是个极为劳神费劲的事,听说近月来府外的产业收益有所进益。定是你的功劳,可也不能枉顾了身体啊。”武氏拉着浮霜的手道。“我闲了这许多日子,方才觉着舒坦了些,过去也是被诸多杂事烦的闹心不已。如今你可得好生养着,快些好了,我可不想再被这些个庶务烦累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李氏拍着武氏的手腕道:“可见不是真心来探病的,原是生怕自己又要操劳呢!” 浮霜心中冷笑,武氏这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模样真令人不齿。府内但凡明白点的人,谁不知道她武氏视权力如同心尖子?哪里是个甘心闲散的人?如今人前她却做出这幅淡泊名利的样子给谁看呢? 于是她依着靠枕,虚扶着武氏的胳臂道:“儿媳定然不辜负王妃的重望,这病虽来的突然,好在大夫也说了不碍事的,儿媳保养几日便可大好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我身子骨没大碍,没几天便能好,掌家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两人话里有话的交了回手,便相互莞尔一笑,面上摆出和乐融融的模样来。 又说了会子闲话,李氏便先告辞了。她带着东芷去了没多久,东琳和东芩及送东西的陈姨娘也起身告辞,屋里便只剩下武氏一位探病的人。 见人都走了,武氏便露出一副惋惜的模样道:“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怨我,也确是我想差了,原以为槐荣是个得力的,却没想到最终他将你的陪嫁败了个精光。不过好在铺子是抵押给我们自家当铺的,你只管去让当铺的曹掌柜的解了押当,还你铺子就是了,没人会说什么。” 浮霜忙摆出一副哀怨的姿态来:“瞧王妃说的,儿媳又哪里会怨您?儿媳知道,您是为了儿媳好,虽然最终结果不尽人意,儿媳也不是那等没眼力、不知感恩的人。铺子什么的也罢了,经此一遭,儿媳也没了经营瓷器铺子的心思,只守着两处茶园子便是了。” 武氏眼中闪了闪,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丫头碍于自己管家,反倒不便深究抵押铺子的事,生怕被人说假公济私。如此一来,她丢了铺子,也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想到此处,武氏越发心中得意。 她嘴上仍旧作态道:“不经营商铺也好,妇道人家,多置办田产,吃租纳粮也就罢了,生意上的花样太多,哪里玩的过哪些世代行商的男人?你也莫要委屈,我既累你败了产业,说不得便在旁处替你找回来,等过两日,回了王爷,过两处田庄与你名下也就是了。” 浮霜冷笑:过两日,空头支票许的可真妙。嘴上却说:“哪里需要如此?都是一家人,又何分那么清楚?王妃疼儿媳的心。儿媳领会了。” 这厢两人表面寒暄着粉饰太平,那厢却有人又要挑事。 却说卫东琳带着卫东芩回了柳萃楼。进了院子便瞧见卫东渟正拿着一捧小米,在塘边逗鱼儿。她一粒粒的将小米抛入水中。引得一池红鲤直吐水泡。 “东渟,不是我说你,嫂子病了,你也该跟着我们去瞧瞧,人情往来,这才是礼数。你先前说让我们先去,随后便来,可我们都回来了,你却还在这儿玩闹。真个是不像话呢!”卫东琳见着她便忍不住数落。 卫东渟一把将小米全扔进水里,拍着手道:“二姐你贤良,我却做不来!季浮霜以为她掌个家就了不得了?我们都得仰仗她鼻息过日子不成?装个病我们还得上赶着去送礼,我却没有这么多闲钱浪费!” “说的什么话!”卫东琳十分不悦,“谁又要你送礼了?不过是去表个心意。今儿旁人都到了,唯独少了你,岂不是落人话柄吗?” “落什么话柄?”卫东渟气得捡起石头便往水塘里砸,“谁不知道这府里最是落人话柄的便是季浮霜她自己!见天的招外男往两仪居里去,她当旁人都是瞎了眼看不到的呢!” “莫要胡说!”卫东琳捂住东芩的耳朵。“你妹子还在呢,乱说话教坏孩子!” “我教坏她?”卫东渟恼了,红着脸道,“我说的是大实话。怎么就教坏谁了?你去问问谁不知道!护卫所新来的顾寒之,都上两仪居几回了?” “哦!”卫东琳笑了,“你是说顾护卫啊。他是大哥的朋友,又是大哥招入府的。难道还有什么错?嫂子叫他多半是大哥吩咐的,你别乱说话。” 卫东渟嗔道:“你心思简单。瞧不见其中龌龊,我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有了大哥还肖想旁的男人,这样的女人也配让我喊她大嫂?我呸!我是不去凑热闹,见了她就心烦。” 卫东琳知道再说下去恐怕更不堪了,忙带着东芩进了自己屋。 小东芩进了屋便冲着东琳道:“二姐姐,三姐姐方才那么凶,可是恼了嫂子?” “你别管她!”东琳心中也有些不悦,“她就那脾性,乱是生事的,你这几日跟着我住罢。” 东芩一听乐了,忙拽着东琳的衣裙撒娇:“好姐姐,我这就叫春儿搬东西过来!近日姨娘也不来看我了,三姐姐又成日板着个脸,我都寂寞死了。” 东琳摸摸她的头,心下凄凄,荣姨娘过世的事还瞒着这孩子,还不知道能瞒多久呢。东芩跟她姐是不同的,毕竟年岁小,很粘生母,东渟风闻荣姨娘没了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流,说只不过是个姨娘,有什么要紧。真是让人闻之寒心。 府内的姨娘死的死、散的散,庶出的姊妹五个,只剩下她的母亲陈姨娘还在,两个哥儿的娘早些年就没了,如今轮到了荣姨娘,这背后是谁在操控,不问可知。她虽也不喜欢季浮霜,觉得她过于冷漠,从未将她们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放在眼里,可如今能与武氏抗衡的也唯有这位世子妃了,娘也私下里和她说过,让她多紧着些讨好世子妃,若要想在府里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唯有得了她庇护方才稳妥。 卫东渟她是管不了了,不知为何,原本不过是点小儿女的嫉妒心,可如今瞧着,东渟像是与季浮霜有深仇大恨似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自个的生母不明不白的没了,却还没有点惊醒。 “那你就在我屋里多呆几日好了,”她搂住东芩道,“反正我这儿宽敞,即便是长住也无妨。秋菊,去!拿块桂花糕给四郡主吃。” 卫东芩一听可以长住,又有桂花糕吃,即刻脸上露出了两个笑窝。(未完待续……) ps:三更到!!!打滚卖萌求调戏!!!!另推荐朋友的文:《众夫争仙》作者:姽婳轻语;简介:中药师穿越异世,炼药修仙泡美男,快乐似神仙。 第一百三十六章 探病(三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思(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思(一更) 卫东渟在院里扔了会儿石子,惊走了一塘的鱼,方才觉得没趣回了自己屋。 柳萃楼地方雅致,院里引水铸塘,养荷观鱼,可屋子却不宽敞,统共两间正房三间耳房,她和东芩住一间,东琳独住一间,下人们则都住在耳房里。 丫鬟夏桃见她进来了,忙上前低声道:“今日正午,顾护卫又去了两仪居,听说是世子妃宴客,还有一个什么白公子也在呢。” “哼!这个淫妇!”卫东渟骂道,“宴客?笑话,她一个有夫之妇,宴客招待两位外男?这是骗谁呢!光天化日之下,她竟然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王妃怎么也不管教管教!” 夏桃道:“王妃现下哪里管的了这些!前儿因着莲姨娘的事,王妃失了掌家的权利,你姨娘更是凄惨,连命都送了,说白了还不是两仪居那位得利?谁使的坏还用问吗?如今王妃还需避风头,又哪里顾得上去管她?” “心如蛇蝎的毒妇!”卫东渟怒道,“这笔账我给她记着呢!”顿了顿又问:“几时了?可到申时末了?” “快了,再有盏茶的功夫便是申时末。” 卫东渟立刻瞪眼道:“你个糊涂蹄子!还闲着做什么?赶紧的给我梳妆啊!马上就要轮到顾护卫巡逻了!加快些动作!” 夏桃翻了个白眼,暗道你娘在你心里还赶不上一陌生男人吧,瞧这幅猴急样! 可想归想,动作却没停下。忙给她挽了个灵蛇髻,插了满头珠翠。又换了身水红色缀银丝的褙子。 卫东渟满意照了照铜镜,又拿了香粉细细的擦了一遍方罢。 所谓闺女像爹儿似娘。卫东鋆嫡庶兄弟四个,个个都是容貌脱俗的俊俏儿郎,其中又以卫东鋆和东淳两人最盛,说白了还是武氏样貌出众的缘故。而东琳东渟姐妹,却更肖似定王爷,却是端庄有余,娇俏不足。 卫东渟瞧了瞧镜中的自己,想想季浮霜那容貌气度,心中愈发暗恨。只扑了一层又一层的粉,弄的脸白的无血色似得。 “郡主,这粉莫不是太多了?”夏桃试探的提示。 “你懂得个屁!”卫东渟抿了抿嘴,上了蔻丹,“密雪未知肤白,夜寒已觉香清,你懂吗?” 夏桃忙笑道:“奴婢不识字,哪里懂呢?” “这就是了,少多话!”卫东渟又照了照镜子。方才白着脸去了。 她拿着个团扇,径直去了水榭边的飞虹桥上。照着池水,卫东渟搔首弄姿了一番,又理了理衣襟。心中很是得意。她自认为容貌是比东琳要强些的,又是王府的正经主子,顾护卫这样的江湖人。没钱没势,若能得了她的亲睐。岂不比做一辈子的奴仆强百倍? 她已经偷偷打量他很长时间了,却和那些丫鬟们一样。不敢开口贸贸然和他说话。从没人见过顾护卫笑过,却令人无限遐想,他那张精致至极的面庞,若是染上笑意,该是如何瑰丽的模样? 今儿她不能再沉默了,总要让他知道她的存在才是,想想他那玉人般的模样,若是能直视他的目光……卫东渟真个是连身子都酥软了。 过了没多久,便远远的瞧见顾寒之来了。王府的护卫定点是要分路巡查的,卫东渟早已摸清了路线,等的就是顾寒之单独巡逻的时候。 她站在飞虹桥上,低头做观鱼状,见顾寒之近了,便假装失手将团扇落入了水中。 “哎呀!我的扇子!”卫东渟瞥了眼顾寒之,娇声叫道。 顾寒之正在犹豫要不要去瞧瞧浮霜,虽说午膳的时候浮霜那明摆着是装的,可他想起她那副苍白的模样,便心里很不踏实。 他大步流星的从卫东渟身边走过,压根没听到她说什么。 卫东渟急了,一把拽住了顾寒之的衣袖。 “我的扇子掉湖里了,你帮我捞上来吧。”她眨巴着眼睛说道。 顾寒之瞥了一眼湖中飘着的团扇,上面的画已经被水晕开了,模糊一片,眼见是不能用了;他又瞧了眼面前这名煞白脸的女孩,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便直接了当的开口道:“捞东西是小厮的活。” 言下之意便是他是护卫,除非有人入侵王府,否则一切与他无关。 哇塞!多么清朗温柔的声音啊!卫东渟甚至没听明白他言语中的拒绝。 “你帮我捞起扇子,我一定重赏你。”卫东渟笑盈盈的说道,还特意暧昧的腔调了重赏二字。 这回可触了顾寒之的逆鳞了。顾寒之入王府做护卫,只为了浮霜,不为旁的,他原本就性子清高冷漠,如何能听得这赏字? 他啪的一甩袖子,卫东渟只觉得手中的衣袂如同刀锋般划过她的掌心,忙尖叫着撒了手,却见左手毫发无损,而顾寒之早已行过飞虹桥,只留下个背影。 卫东渟愣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她抬手掐了自己一下,好疼!是真的!他真的和她说话了哎!语调还温柔无比呢!卫东渟捂着脸,娇羞无比的想到。 却说顾寒之过了飞虹桥,穿过水榭,便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两仪居门口。他站在院外三丈处的银杏树旁,见蔷薇和鸠尾一边说笑,一边从院里出来,便知道浮霜定是没事的,不由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 他就站在树下,扶着树干眺望院墙。仿佛透过那厚重的院墙,和层层叠叠的屋檐,便能瞧见她的模样。 每天巡院时他都会特意在此地停留片刻,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便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闲暇。 他没让任何人瞧见他,也没有告诉浮霜。突然他有些能体味到大师兄数年如一日的执着究竟是什么样的情怀了,那种淡淡的思念。无需宣之于口、无需告知与人,便足以沁久弥芳…… 一盏茶的功夫转瞬而逝。顾寒之调转头,快步离去。两仪院里浮霜望着芍药端来的清粥小菜。郁闷的皱起眉头。没有辣味的东西佐食,她实在没有胃口。 “郡主,您如今在病中,所以……”芍药委婉的说道,“鸠尾特意煲了粥,里面加了碎虾仁和火腿丁,还乘人不备,偷打了个鸡蛋进去,味道却是好的。” 浮霜闻言笑了:“可是难为你们了。弄的跟做贼似得。” 鸠尾眨眨眼,笑眯眯的说:“不难,郡主不是说过吗?做戏就要做全套。” 浮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开始有些后悔装病了。 “郡主却是准备病几日呢?”芍药问道。 浮霜舀了勺粥,吃了一口,便无味的拿勺子搅合了。病几日呢?事实上她这病长了不好,短了也不好,却是很难把握的。 长了,武氏不免有借口重新出山。毕竟府里长期无人做主那是不成的,而浮霜虽起先不愿管家,可如今既然管了,又把各处权利分派了出去。若是被武氏重新收回,一来会失了人心,二来还会纵容武氏得意。这都是她不愿看到的。 短了,也似乎有些不妥。武氏想要将她拉下马。不外乎两种途径:外围的产业和内闱的事务。如今外围战役以武氏落败,她们完胜告终。接下来的便是内闱事务了,浮霜的打算便是‘病’上一场,让武氏觉得有机可乘,尽快出手,省得再拖延下去。 所以她这病的时日长短,还得看武氏那头的举措来定。 “先这么着吧,你们要留意各处动静,若有异状便来报我。”她淡淡的说道。 正说着话,屋外来传,说是聂姨娘办完差事回来了,听闻世子妃病了,便想进来问安。 浮霜点头道:“喊她进来吧。” 于是聂氏便小心翼翼的进了主屋里间。 她进了屋,瞧见浮霜正靠着床喝粥,忙抢上前跪地道:“奴婢惶恐,不知世子妃病了,到这会子才来问安。” 浮霜挥了挥手,示意芍药撤去碗碟,方才冲着聂氏道:“我知道你外务繁忙,每日都到天黑才回来,怪不得你的。”说罢又喊丁香搬了个脚蹬给聂氏坐下。 聂氏告罪坐下了,拎着帕子赔笑说:“可是忙坏了,采办上的事简直是千头万绪,还天天有人请酒吃饭,真是连闲下来的时候都没有啊。” “那姨娘可是嫌烦了?若烦了我便让汪氏和你调换调换?”浮霜故意挑眉笑道。 “不!不!不!哪里会烦?这不刚刚上手做的顺溜些了吗?”聂氏忙道,心中却一个劲的打鼓,别是惹了世子妃不悦,真给调换了,自己可就亏了。这外务采办上的油水可比旁的都多呢! “哦?这么说是上手了?”浮霜冷笑一声道,“既然是上手了,这银子没少收吧?” 聂氏一惊,忙看了看左右,见芍药丁香等俱在,便咽了口口水,闭着嘴没敢说。 浮霜却道:“说罢,我交代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这里没外人。” 聂氏眼珠子一转,回想起当初世子妃派给她差事时,私下里说的话。 那天世子妃将她叫进屋里,指着她问准备怎么做。她惶恐之下发誓说再不敢贪墨,却被世子妃笑话了,只说不贪是不可能的。 世子妃还说:我也不会断了你的生财门路,这天下任何事都分肥的和瘦的,有油水,才会有人铁了心的抢着干。你且拿出你做暗账的本事来,注意各家供货的商铺作坊和我们王府自家的产业,这其中自然有的是猫腻。你只要逮出一个黑心的暗鬼,我从他那儿罚没的银两你便可抽三成! 三成啊!如檀香楼的冯老板等人,能塞给她三百两的现银贿赂,这私底下贪墨的何止几百两?供了她们出来便可以白得三成,还是明里正当的收钱,她何乐而不为呢? 原本她收了贿赂银子的第二日便准备来报了,可因为发生了梅氏的事,她心神慌乱,又跑去玲珑馆王妃武氏那头表了回忠心,这贿金的事便没敢说,硬是瞒了下来。 她也清楚,王妃和世子妃是公开了较劲呢,世子妃管家管的出色,便等同于狠狠的扇王妃的嘴巴。王妃号称精明厉害,可管了这些年的家,还是自家产业贪墨的贪墨,外面商户欺诈的欺诈,乌七八糟的事儿免不了。如今还没几个月,便给世子妃都整顿了,岂不是越发衬的王妃没脸么? 所以她不禁两厢犹豫,摇摆不定了。 可如今世子妃既然当面问了,她若是说不知,没有,那便是明摆着不忠。先头世子妃说调换的事,听起来像是玩笑,实则是敲打,她如何能听不懂呢? 自己若是不招,不说那三成的罚没银子得不到,恐怕当下便会丢了差事。可是若是招了,便等同于在世子妃面前递交了投名状,再不能脚踏两条船了。 一个是摆在眼前的现银,一个是说不定的后怕。聂氏眼睛一红,便咬了牙回道:“檀香楼的冯老板、碧月阁的吴掌柜、还有我们自家的两个庄子,他们都私下里给奴婢塞过钱,让奴婢替他们遮掩贪墨的事。奴婢收的银子一分都未敢动,全搁在房里呢,还记了账目,如今请世子妃示下,该如何处置?” 浮霜盯着聂氏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了点头。聂氏好财,她便对症下药给她揽财的机会,时日长了,她自然知道谁那里能真得好处,将来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行了,就这样吧,你收的贿金得归入大账,补贴亏空。至于那四家……蔷薇,明日你便带人去抄自家那两个庄子,看看他们究竟昧下了多少!至于檀香楼和碧月阁……这润州两大商户,打开始便是靠着我们定王府的生意起家的,如今到学会恩将仇报了?芍药,你按照聂氏所说的把往年的账目都给对清楚了,明日带着人上衙门告这两家欺诈!我倒要看看今后谁还敢将定王府当冤大头!” “世子妃说的是!”聂氏忙赔笑道,“他们还真以为我们定王府好欺不成,竟敢算计到我们王府头上了,这官司定要打的他们倾家荡产!” 浮霜望着她大笑:“倾家荡产?姨娘莫不是记挂你那三成赏金吧?放心,少不得你的。” 一屋子人闻言,便都笑了。(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的香囊!!今日继续三更!!!四千字大章节!!!另推荐朋友的文:《十里仙途茶花漫》简介,人道仙界万年平和,我自凡界惴惴而来,见着的却是平和之下浮动的暗涌,绕不得,躲不过。不幸当了回炮灰,自叹遇人不淑,罢了。凄楚拜了个凉薄师傅,体谅重色轻徒乃仙之常情,认了。只是有一句话,憋得难受,当讲不当讲我都得说道一回。“唔,师尊,其实我觊觎你很久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心思(一更)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夜贼(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夜贼(二更) 却说卫东渟回了柳萃楼,肖想了一个晚上,难以按捺心头的惦记。第二日便问计夏桃:“你说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日日见到顾护卫?” 夏桃笑道:“我的郡主啊,这么简单的问题您还用问吗?顾护卫是什么人?您又是什么人?您是主子他是奴才,您说的话他哪里敢不从呢?” 卫东渟想起飞虹桥的事,很想说他非但不从,还当没听见呢,不过想想还是没说。 却听夏桃又道:“您要想见他也容易,把他调来柳萃楼守夜不就成了?” “可府里从未有哪个院专职派人守夜的先例啊。”卫东渟拧着帕子说道,“别说是我突然提出这事,就算是二姐姐发话,恐怕也是不成的。” “以前没有不代表将来不会有,先例也可打您这儿起啊!”夏桃鼓动道,“我们柳萃楼靠着北院墙,只要我们说晚上疑似见到了贼,这特设护卫守夜的事不就顺理成章了吗?” “好主意!”卫东渟拍手笑道,“还是你机灵!就这么办!” 于是当夜子时,柳萃楼便吵吵起来了。卫东琳披了衣服出屋瞧时,只见东渟的丫鬟夏桃站在院里大叫:“可不得了了!有人从墙头上翻入府里了!” 卫东琳唬了一跳,回头冲屋里说:“春儿,看好四郡主,别让她出被窝冻到。”自己则带着丫鬟秋菊上前拉着夏桃问:“什么人翻进府了?我们怎么没瞧见?” 夏桃忙道:“这不是因为我们屋的后窗正对着北院墙吗?方才我们三郡主喊水喝,我给她倒水时,亲眼瞧见的!一个黑影。一晃进了府就没了,说不得就藏在我们楼里呢!” “别胡说!”卫东琳拎着衣襟抖了抖。“府外都是有家丁看护的,哪里会有人消无声息的便进来?许是你看花了眼了吧?” “二郡主。奴婢可不敢乱说!”夏桃坚持不松口,“我们三郡主都唬晕了过去,我方才出来喊人的。” 听闻东渟晕了,东琳忙进屋去探看,夏桃冷笑着扫了她的背影一眼,忙喊来个小丫头道:“去!过二门上前院护卫所喊人来,就说我们楼里闹贼,得好好搜搜。” 那小丫头被她的话吓得脸煞白,忙领了命。又喊了几个好姐们同去了。卫东琳进了卫东渟的屋子,见东渟靠在床上坐着发愣,神色有些呆滞,便信了夏桃的话,心中不禁也打起鼓来。 “好妹妹,别怕!我赔着你。”她搂住东渟道,“秋菊,你回屋去,和春儿两人守着四郡主。也不要闹醒她,就让她好好睡。” 秋菊得令去了,东渟却没说话,只是心烦。暗道她这二姐又来添什么乱啊? 却说那几个小丫鬟去了护卫所,禀告了此事,护卫所的领班苗大壮闻言却不敢私自做主。按道理。入了夜后,护卫是不得入二门的。这大半夜的虽说是疑似闹贼。但若是让这些单身汉子入内院也是不妥,没经过允许他不敢擅自做主。想了想苗大壮便道:“我派一队人先去府外北街绕一圈看看有没有异状。其他的要等回了王总管才行。” 报了王总管处,王总管却不敢大意,忙又抽了十来个仆妇去了柳萃楼,另一头则派人去两仪居回禀。 芍药得了消息,知道此事可大可小。因瞧见的人不多,又是郡主丫鬟,说不得便是虚惊一场;可若是真的,如不查探清楚,还不定闹出什么乱子来。 她想了想还是喊醒了浮霜,禀告了此事。 浮霜半夜被唤醒,额角一个劲的抽痛,整个人都晕晕的。她听着芍药回禀说:“……王总管已经派了十多个嬷嬷去柳萃楼查看了,可若是真有歹人,怕是这些嬷嬷们也顶不了什么用,郡主您看,是让护卫进内院呢?还是怎么说?” 浮霜打了个哈气:“让他们进去吧,毕竟是女眷所在,务必查探清楚才是。即便是看错了,也能安人心。”说着便翻身睡下了。 于是得了世子妃令,苗大壮便带着人入了二门。一行人去到柳萃楼,前前后后将柳萃楼搜了个彻底,连只面生的猫都没找出来。卫东渟终于劝走了卫东琳,拉着夏桃说:“顾护卫可来了?” 夏桃站在窗口,仔细瞧了一遍,方道:“没来,没瞧见顾护卫。” 卫东渟哀叹了一声,便倒下用被子蒙了头不吭声了。 “郡主,您急什么?即便他今晚不来,明儿你指名叫他,他还能不来吗?”夏桃劝慰道。 卫东渟听这话便不再纠结了,只蒙在被窝里偷笑。 巡查的人搜到了五更天,最终无功而返。可三郡主卫东渟咬死了瞧见有贼,丫鬟夏桃也帮衬着说没看错。于是第二日巡府的人还是加了一倍。 此外苗大壮还接了个棘手的命令,要他派顾护卫专程去柳萃楼守夜,说是因顾护卫功夫最好,有了他看护,三郡主才能放心。 可顾护卫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世子爷的心腹!是世子爷亲自招进府的! 平日里他只巡查固定的路线,无论旁人怎么调整,他都不变。此外的事他多半都不管,兄弟们招呼他,他也爱理不理的,甚至可以一连几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这样的人他苗大壮如何管的了? 可是毕竟是三郡主的意思,他好歹也得去试一试是不? 苗大壮寻到了顾寒之,见他正在练剑,便没敢吭声。顾护卫练起剑来煞是好看,很多兄弟没事都爱瞧他练剑,可没人能看得明白其间门道,只觉得剑气凛冽,十分霸道。 等顾寒之收剑入鞘,苗大壮舔舔嘴唇道:“有个事恐怕要拜托顾护卫你了。” 顾寒之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苗大壮便道:“昨儿不是柳萃楼闹贼么?虽然我们最后什么都没搜到,可三郡主却收了惊吓,说是怕的厉害夜里恐睡不着了。所以想抽调你去柳萃楼给守夜,不知顾护卫能不能考虑一下?” 他话说的客气,都是商量的口气,却没想到顾寒之想都没想便道:“我不去,你喊旁人吧。” “这不是指明你去么?”苗大壮恬着脸道,“我也知道,值夜辛苦,这样吧,白天便什么事都不用你做了,你看如何?” “我说了不去的。”顾寒之转身便准备朝外走。 苗大壮忙拦住他的去路:“我说顾护卫,你别把客气当福气啊!虽说你是世子爷指派进来的人,可世子爷却没抹了我的领班职位交给你,我便有权管着你不是?不过是个守夜的事,换了谁谁敢说不字?好歹我们都是吃俸拿饷的,怎么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你可以不发我饷银。”顾寒之扔下句话,便绕过他去了。 “你!”苗大壮盯着他的背影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好歹也是王府护卫领班!在王府干了七八年的老人了,这新进府的犊子莫不是太拿乔了吧! 可瞧着那剑舞的,苗大壮也知道自己绝不是顾寒之的对手,人家有靠山他惹不起;武功高他更是惹不起,他还能怎样呢?只得硬着头皮回了夏桃的话,说顾护卫不肯去,晚上派旁的护卫去守夜。 卫东渟得知消息,气得哭了一场,连着中饭晚饭两顿没吃。到了晚上见真派了个年轻护卫来,便拿了茶盏砸出窗外道:“给我滚!除了顾护卫,我不要旁的人守夜!” 夏桃忙劝导:“我的郡主哎!您消消火,还有旁的办法的,不必如此较真。” 听到这话,卫东渟不哭了,她抹了把泪道:“还有什么旁的法子?你怎么不早说?” 夏桃眼珠子一转,上前坐在床沿上,扶着卫东渟给她抹背道:“有是有,而且这法子一劳永逸,不但能让您日日见顾护卫,还能了了您的心愿。” “我?我又有什么旁的心愿?”卫东渟脸色微红,忙狡辩道。 夏桃笑道:“我的郡主哎!您还瞒着我作甚?您不就是想寻一段好姻缘,免得嫁到南地去?顾护卫无论是样貌还是本事,都是万中无一的,说起来也是赔得上郡主您的!” 卫东渟被她道破了心思,囧的手足无措了,嘴里骂道:“死蹄子!你自己肖想男人,还扯上我了?” “郡主难道不想?若不想,那奴婢这法子就烂在肚里也罢。”夏桃故意调侃道。 卫东渟执起个枕头砸到她脸上骂道:“还卖什么关子?快说!” 于是夏桃便说道:“法子倒是定然有用的,可郡主得有那胆量。西厢记里唱得好,千里姻缘一线牵,却还得豁出去才行。照当前这情势,王爷王妃定是不会允许您嫁给一护卫的。可是若您与顾护卫先斩后奏就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卫东渟明白了,她盯着夏桃心中一个劲的猛跳。平日里夏桃就说给她听过不少男欢女爱的故事,故事里的家族联姻、盲婚哑嫁那都是不称心的郎君,不是相貌丑陋、便是纨绔子弟,唯有自己挑的郎君才是才貌双全的。 她虽身为郡主,却十分向往这样的爱情,若是能真嫁与如意郎君,名声又算的了什么呢? 想到顾寒之的模样,卫东渟越发浑身火热了。 “那……那我要怎样才能……才能与顾护卫成就好事?”她抖着嘴唇问道。(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缱绻江山》简介:被一个老妖精压在头顶,朱佑樘深觉压力山大。重生的张瑗表示:这些都不是问题,大不了由姐护着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夜贼(二更)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百索(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百索(三更) 闹贼事件之后没几日便到了端午。因是年中大节,润州小朝廷都放了数日休沐,王府前院便空闲起来,可后院则忙的人仰马翻。 既要摆席面、又要包粽子、还要准备各院各房沐浴用的兰草汤,大厨房里不到五更天便起来忙活了,鸠尾亲自带着人包粽子。 长案上摆着各色杂果,有松栗、胡桃、玉米仁、葡萄干、各色蜜饯等,还有火腿、咸蛋、猪油、桂花等,崔嬷嬷带着十来个仆妇坐在鸠尾右侧,有的包角粽、有的包筒粽,还有包九子粽的,五花八门煞是好看。 “……姑娘,您不知道,我们王府的粽子可是讲究的,用的糯米都是自家铺子产的上等白糯,粽叶则是澄湖里现拔的,每到端午节前后,澄湖边都是拔粽叶的人,去晚了可就没有了。”崔嬷嬷手中赶着活,嘴上也不停地唠嗑。 鸠尾一脸兴奋:“听说今日澄湖边有赛龙舟,不知道我们可有没有份出去瞧瞧。” “那要看各院主子了。”另一个仆妇插话道,“我们厨房的人许是不能去了,晚上的宴席可等花功夫呢,但是姑娘您就不一样,如果世子妃有意,倒是可跟着去的。” 鸠尾一听这话,心里倒是真惦记上了。 此时的两仪居内,浮霜正在沐浴。小厨房送来各院的兰草汤已被舀入浴盆中,正冒着热气散发着特殊的清香。 端午有用兰草汤沐浴去晦的习俗,这兰草又叫千金草,煎出的汤姜黄碧绿。带着股淡淡的草药香。 浮霜在芍药和蔷薇的伺候下脱了衣物,坐进浴盆里。突然想起了问道:“梧山堂的兰草汤可送去了?这汤可舒筋活骨,王爷最是合用的。要煎得浓浓的才好。” “我们还能让您操心?”蔷薇笑着道,“丁香姐姐早已安排好了各房的份例,王爷那儿一早便送去了,还煨着个炉子蓄热,就等王爷起身用呢!” “王爷还未起身?”浮霜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蔷薇与芍药对视一眼,方回道:“好像还没呢,今儿比昨日又晚了些。” 浮霜不禁心中一沉。 自打入了夏,定王爷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每日都要到申时过后才起身。原本还会在院里打一套拳什么的,可听闻最近都很少出屋了。陈姨娘没日没夜的在跟前伺候,三天两头的请大夫去探诊,却又说没什么大病,只是腿上的通风常发,懒得下床。 通风虽不是大病,但因发作起来着实痛苦,这人不免就懒得动弹。入了夏,原本就天热气燥。不动弹身子骨就越发松懒,却是不太好的。 可这话也轮不着她说,她作为儿媳的,也就是隔三差五的去问个安。筹备些得用的东西罢了。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靠着浴桶边缘不说话了。 沐浴过后,浮霜便带着人去了梧山堂。定王刚刚起身,浮霜便站在门外问了安。定王笑道:“别在我这儿耽搁了,今日你要忙的事儿多呢。快去吧。” 于是浮霜便告辞出来,又去了玲珑馆。 玲珑馆里说王妃正在沐浴,让世子妃稍待片刻,于是这一等便等了一个时辰。 眼瞧着时候不早了,武氏才让浮霜进去。屋里武氏正歪在塌上,干蓬蓬的发髻梳得漂亮,哪里是刚刚沐浴完毕的样子?浮霜只做不知,命芍药拿了宴席的单子呈上去给她过目。 武氏细细的看了单子,改了十来样菜,方笑着冲浮霜道:“今儿是你头一回主持大宴,虽是一家子人自己乐和,但也不能轻慢了。” “王妃说的是。”浮霜点头道,“只不知晚宴准备摆在哪里好?” 武氏想了想道:“就水榭吧,正好边吃边听戏。” 两人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浮霜便告辞出来了。 出了玲珑馆,蔷薇气得啐了一口:“作什么不早说,这会儿改菜单,还一改就是十来样!主菜辅菜的调换,当筹备容易吗?” 浮霜皱了皱眉:“不必为这点小事闹腾,去,赶紧的通知鸠尾,让她尽快准备了。” 给王爷王妃请了安,便要去各房送节礼。 说是节礼,其实不过是交换各房自制的百索,图个长命百岁的吉利。用五色丝线编制的长命锁,浮霜又添了些东西,送给二房、三房姐妹的配了和田玉的生肖挂饰;送给东琳、东渟、东芩和小东炎的则配了纯金铃铛穗穿的珠子,成年的兄弟和长辈自然是不用送的,因此不过做了六七个罢了。 她先去了松涛苑,二老爷和夫人毛氏节前两日便从广陵赶回来了,此番与清明祭祀不同,不仅带了嫡出的一对儿女卫东甄卫东蕊来,还带了另外七个庶出的儿子和十二个庶出的女儿,妻妾丫鬟也带了不少,浩浩荡荡四十多号人,差点没把定王府挤爆! 王爷原本打算让他们住到别院去,可考虑到是过节,最终还是罢了,只命人把二房原来的院子松涛苑和待客的客院都收拾了,仍未住得下,又挪了一部分上前院的官员职守处去住方才得了。 浮霜却是记不住那许多姊妹的,她刚入定王府便在玲珑馆‘哭’了一场,讲究嫡庶的名头在外,二房庶出的姊妹们虽十分好奇,又想巴结,却也不敢贸贸然上前,怕自个讨没脸。 浮霜进了松涛苑,便瞧见一院子的少男少女穿的花枝招展、争风夺艳的在屋里院外转悠,见她来了,都退了开去,只偷偷的拿眼睛瞧着。 这位号称蜀中美人,又是润州城里如雷贯耳的世子妃,究竟是什么个模样?年纪轻轻便执掌王府中馈,听闻倒是个厉害的美人儿呢! 浮霜此时身上穿的倒也普通。身上是百雀繁花的湖蓝色丝裙,头上只挽了个简单的随云髻。没戴头面,仅插了两根钗。 可那行走间通身的气派风致。却令众人晃了眼,暗道果然人言不假,当真是个令人过目难忘的绝色! 浮霜让人先去同传,随后才进了正屋厅堂,不一会里面便有丫鬟来唤,说二老爷不在,二夫人让世子妃进屋说话。 浮霜进去了,屋里只得毛氏一人,她扫视了一番。没见到男人的用物,便随口问道:“二老爷没住这儿?” 毛氏忙笑道:“他哪里会住我屋?上外院官员职守处守着他那命根子去了。”说话间倒是没有丝毫的不悦。 浮霜知道她说的命根子便是二老爷刚出世没几个月的儿子,也算是老来子了,又是当前最得宠的外室生的,听说二老爷是宝贝的没了命!可因王妃最厌恶妾室姨娘,所以此番带来的姬妾都住在外院的官员职守处。 浮霜告了罪,又道:“那等会我再去外院给二老爷请安。” 毛氏拉着她手道:“你是个懂礼数的,其实也不必如此,你二叔他哪里会顾得了这些。他有美姬在旁便够了。” 两人又谈笑了一会,浮霜便问:“不知道大堂姐在吗?大堂哥呢?” 毛氏笑道:“东甄东蕊便在对面厢房住,东甄那孩子一早便被东鋆拉出去了,说什么组建划龙舟的队伍呢。午后便开赛,你不去瞧瞧?” “府里前后太多的事了。”浮霜笑道,“哪有空去瞧那个!若是二夫人和堂姐要去。我便叫门上准备轿子。” 毛氏道:“不必麻烦了,我和你堂姐早说了不去的。大热天没心情瞧那些个东西。” 于是浮霜告辞出来,进了对面厢房。和卫东蕊交换了百索,便辞了。 出了松涛苑她便直奔魏翠阁,三老爷和三夫人李氏,卫东芷都在,于是又是一番节日庆贺不提。 最后一站,浮霜到了柳萃楼。听闻她来了,卫东琳带着小东芩出来相迎,却没见到卫东渟。 浮霜笑着上前道:“今儿是这么安排的,午膳各房自己吃,但都按照你们的喜好给加了菜。午后你们若是有空,可以去澄湖畔观龙舟赛,好似东鋆兄弟几个都要上场的,我已经嘱咐了门子,车轿都是现成的。晚上宴席王妃说了,摆在水榭,大家伙一边听戏一边吃酒,女孩儿家备的都是花酿,却也别贪多。” 说罢掏出带来的百索给小东芩系上,摸摸她的头道:“东芩啊,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说。” 东芩摸摸腕上的金色小铃铛,开心的抬头笑道:“嫂子,嫂子,我想吃桂花香芋糕、八宝酿子,还有……还有冰糖葫芦!” “好的,都依你。”浮霜笑着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软乎乎的,很是趁手。 卫东琳也掏出自己准备的五彩百索,递给浮霜:“这是我和东芩的,嫂子若不嫌弃,我便给你系上?” 浮霜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腕,上面已经系着三根百索了,卫东琳瞥了一眼,笑道:“让我猜猜这三根是谁送的。”说着指着一根细细密密编花的道:“这定是东芷妹妹的,她一向心细,编东西也是手巧。” 浮霜笑着点了点头:“猜的没错。” 东琳又指着一根五条丝线扭搭的道:“这恐怕是东蕊堂姐的,她最烦这类小女儿的东西,肯定是不耐烦呢!” 浮霜再度点了点头。 望着最后一根,卫东琳有些迟疑。这根百索与旁的都不同,用的不是府内拿给各房的五色绣金线,而是普通的五色绒线,却编的很是精致。她迟疑了片刻,方道:“这莫不是大哥给的?没想到大哥那人也有这么细致的一面呢!”说罢羡慕的望向浮霜:“嫂子和大哥的感情一定很好。” 浮霜含蓄的笑了笑,没点头也没回应,只岔开话题道:“快给我系上吧,我手都举酸了。”(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田园闺事》简介:来到农家,爹不亲,娘不爱,母亲重男轻女,大嫂极品,仗着生了儿子便横行。农家生活不好过,偏偏咬牙也要过下去,定要活出个精彩来。幸亏上天也不亏待,日子渐渐好起来。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不得宠的农家小姑凉,混出个美满生活来的故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百索(三更) 第一百四十章 邀请(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四十章 邀请(一更) 希望各位都能支持正版!! 交换完了百索,浮霜状似无意的问了句:“东渟呢?怎么没瞧见她?” 卫东琳脸上一僵,忙替东渟掩饰道:“她在屋里歇着呢,嫂子你知道的,前儿被闹贼的事吓住了,她几夜都没睡好觉,这几日白天都在补眠。若不然我去把她喊起来?” 浮霜也懒得浪费时间,便冲卫东琳道:“算了,不必喊她了,就劳烦你将我给她的百索带到吧,我还有几处要去送,就不进去了。”说罢也不问东渟有没有给她百索,便去了。 卫东琳叹了口气,暗道:其实世子妃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东渟到底是在范什么倔呢? 屋里,卫东渟扒着窗户,冲浮霜的背影啐了一口,骂道:“编百索祝你长命百岁?我呸!”转头冲夏桃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都好了,郡主放心!”夏桃阴测测的低头笑道。 卫东渟眺望了片刻,转过身,冲夏桃道:“我怎么有些紧张呢?” “紧张什么?”夏桃道,“不过是见个面,说个话,顾护卫还能吃了您不成?再说届时您也被关在里面,顾护卫也不知道是您设计的,有什么可怕的。” “可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万一他……”卫东渟犹豫道。 夏桃掩藏住眼角不屑:“如果真发生点什么……郡主您是欢喜呢?还是不情愿呢?” 卫东渟愣了愣,想起顾寒之那张俊秀如嫡仙般的面庞,脸上便渐渐的烧起来了。只觉得心底如爬了蚂蚁般的痒痒。 她常听人说什么男欢女爱,最是人间极乐。虽不清楚其间奥妙,但夜里也是常常汗湿巾被、遐想无限的。如若那良人是顾护卫……她又怎么会不欢喜呢? “这不就是了?郡主还担心什么呢?”夏桃笑盈盈的冲她道。 却说浮霜把里里外外的人都问候了一遍,便回到了两仪居。晚宴的事有鸠尾在忙,府内过节的布置归丁香管,该采买支用的都已经办妥了,这方面聂氏不会落人话柄,她还有什么好忙的?浮霜一向的秉承的理念便是:放手让底下人去做,做错了顶多换个人干,也比自己操心费神的好。 她用完午膳,刚准备歇下睡个觉。却听外面有人来传,说是元吉求见。 元吉?是东鋆有什么事吗?浮霜喊了元吉进来,却把屋里的芍药蔷薇唬了一跳。只见元吉涂了个花脸,白白黑黑的,猛一看十分吓人。 “你这是做什么来的?”浮霜不由乐了。 元吉小心的用袖子沾着额角的汗,生怕把油彩弄花了,嘴上回禀道:“世子爷喊小的在龙舟上敲鼓,画个花脸才有气势!” “原来如此。”浮霜道,“那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世子爷差小的来问。世子妃什么时候过去?”元吉忙说到主题。 “去哪儿?去澄湖?”浮霜挑了挑眉,“今儿过节,里里外外那么多事,我走不开。” 元吉扫了眼床上铺好的被褥。心道,还忙的走不开呢,这不是准备歇觉呢吗?想到来时世子爷吩咐的。务必得将世子妃请过去观赛,他心中焦急。忙又道:“世子爷说了,若没有您在旁观赛。他许是会输呢!” “哦,”浮霜摊手笑道,“这么说,我来润州前,你们世子爷是年年输的啊?” “这怎么可能?自然都是我们世子爷赢!”元吉脱口而出。 “那不就结了,”浮霜笑道,“你回去告诉他,府里事忙,我脱不开身去。” 最终无法,元吉还是泱泱的去了。 浮霜在芍药蔷薇的伺候下净了脸、卸了钗环,上了床躺了会儿,一时间没有睡意,便披了件褙子,拿了本书靠着消磨时间。突然外面又有人来报,说是元寿求见。 芍药刚想说郡主睡了,浮霜却道:“让他进来吧。” 于是芍药放下了床帘,元寿便进了屋。 只见他浑身大汗淋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得。 “这是怎么了?比完了?还是掉湖里了?”浮霜调侃道。 元寿腰杆挺得比值,一板一眼的回答:“还未开赛呢,世子爷说了,您不去就不开赛,我这是特地赶快马回来请您的。” “不是说了我忙吗?”浮霜皱起眉头,心想,这卫东鋆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元寿道:“世子爷说了,您不去,他显摆给谁看?所以您怎么说都是得去的。” 浮霜闻言乐了,卫东鋆这话倒是直白,他要显摆,还得有人上赶着去捧场,这事闹的。 不过她也知道卫东鋆就是个牛脾气,若是脑袋抽了,打定了什么古怪主意,要想让他罢休那是绝不可能的!想想自己下午确是无事,又被元寿元吉这么一搅合,睡意也没了,便道:“那好吧,我待会就去。” 元寿完成任务,心满意足的退了出去,芍药和蔷薇又一阵忙碌,伺候着浮霜起了身。浮霜想了想道:“蔷薇你留下,如府里有急事,就上澄湖边找我。”随后便带了芍药出了门。 浮霜抵达澄湖边时,却发现湖边并没有很多人。 按道理端午赛龙舟,是节日里最声势浩大的庆典项目,全润州的人都跑来观战也不为过,怎么当下湖边只稀稀落落的几十名看客呢? 再瞧湖面上,二十多艘狭长的龙舟分两列排开,一队在湖东侧,一队在西侧,像是对战列阵似地面对面,更有几分古怪了。 她下了轿子,便瞧见卫东鋆正在训卫东淳。 “……不就叫你带个队吗?那么难?又没要你划,我手下这些个铁骑各个都是好手,你只要站在船头指挥就成了!东甄带二队,你带三队,瞧瞧,连东泽都上场了,你做哥哥的怎么好意思站在岸上看?” “哥!”卫东淳拖了个长音,脸上满是为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水!况且你们哪是赛龙舟啊!分明是水上对战,我……我指挥不来!” “又没人要你跳水游泳!要会水做什么?”卫东鋆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脑袋一记,“我们卫家儿郎,哪有不会上阵指挥的?” “我……我真不行……不行!”卫东淳说着连往后退。 “男人怎么能不行?”卫东鋆依旧不松口。 岸边上,三队的王督军脸都抽巴成橘子了,话说没个领队的也就罢了,二少爷东淳真上来领队,他们那便是稳输没得赢啊! 两人僵持间,突然瞥见浮霜来了,忙住了手,卫东淳即刻脸都红了,额角也见了汗,心中大悔。 “你来了?”卫东鋆却一脸灿烂的笑容,笑窝都深深的陷了进去。 “被你派的人三催四请的搅合没了睡意,不来做什么?”浮霜淡淡的说。 卫东鋆乐了,忙道:“等会开赛,标准让你觉得值!不白来一趟也就是了!”转脸冲着岸边几艘龙船上的人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就绪!世子爷!”众铁骑挥挥手道。 “你这是做什么?”浮霜不由好奇的问,“铁骑改划龙舟了?” 卫东鋆一挑眉,兴致勃勃的介绍:“前儿我就瞅着海船好,想操练水军,老爹说没钱买船,让我缓缓,我就想,船没有,人却可以先练起来。这回正好赶上端午节,润州各世家富户都弄了龙船,虽说与战舰差得远了,拿来让他们熟悉熟悉水性也是好的,所以我就征用了。” 浮霜:“……”好吧,世子爷又出新招操练水军,龙舟被征用成了战舰快艇,润州城的市民们就别过节了…… “我手下的铁骑多半都是会水的,我要练得他们上得马背、下得战船,会开弓放箭,也会举枪射击!”卫东鋆那头还兴致勃勃的解说,“赛龙舟什么的实在太无聊,所以我将他们分了两派,来个水上对战,岂不更为激烈?” 那头白羽不知道从何处蹿了出来:“是啊!世子爷这想法好!在我老家那嘎达,这叫特种兵!什么地貌情况都能作战!” 浮霜一扶额头,原来还有这小子的份!一个不靠谱就够折腾的了,两个凑一起那就是让人没法活啊! 最终卫东淳还是被卫东鋆拖下了水,见浮霜来了,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不行了,便带了三队的五艘战船下了水,生是把王督军愁的脸皱成了面团。 二十多艘龙船分两列东西排开,东边是卫东鋆的一队和卫东淳的三队;西边是东甄和东泽的二、四两队,各十五艘。龙船上铁骑们身穿藤甲,手持木刀,迎风拂面、气宇轩昂,可船头上装饰的龙头彩带却平添了几分喜庆和有趣。 浮霜坐在岸边搭建的高台上,遥望湖中两军对阵,湖面上凉风习习,呐喊声阵阵入耳,倒是觉得比普通的赛龙舟更有意思。 碧波迢迢的湖面上,战意勃发的两阵对列,若是假以时日,都换成如外洋海船那般的铁炮巨船,该是多么壮阔凌云的画面啊! 会有那么一天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未完待续……) ps:感谢湖色宝生的香囊!!天天有打赏,我太爱你们鸟!!!庆祝点击破30万!!今日双更!! 第一百四十章 邀请(一更) 第一百四十一章 龙舟(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 龙舟(二更) 湖面的平静,被突然炸响的鼓声打破了。先是卫东鋆所在的船上,画着花脸的元吉擂起了鼓,随即从一队传到二队、三队、四队,一时间湖面上鼓声如雷。 随着岸边高台上,元寿将一杆大旗放倒,各艘船都即刻动了!如条条飞龙般的对冲于湖上!水浪翻飞、棹影斡波,如万剑齐飞!鼓声合着劈浪声震得人心头滕然而起! 湖面不算太宽,没多久两阵便交汇了,只见各船上的铁骑大多放弃了划桨,拔出木刀木剑对战在了一起!扑通扑通……不断有人翻身落水,又被对手扫下船去的,也有互掐着一同掉下去的,有两艘船干脆整个儿的翻了,又有一艘被压着龙头,尾端高高翘了起来! 这算是接舷战?浮霜摇着头叹息,可惜龙舟船身狭长,战士们难以簇拥到一起,只能各自为战,实在是发挥不了水平。 她清楚的看见卫东鋆站在船头,意气风发的指挥前进的样子。后来船只交汇便寻不到他的身影了。他天生就是该指点江山、叱咤风云的,而今却要被拘束在这狭小的龙舟上…… 看来白羽手头剩余的几千两金子还是干脆造船坞算了,不过这大船图纸还得筹谋一番才行。 岸上浮霜在暗自琢磨,水上卫东鋆一脚将对阵的牛先锋踢下船去,转头却见卫东淳的船由于人员打着打着都聚集到了船前部,后尾便翘了起来! “注意重心!”他冲着卫东淳高声道,一胳臂肘又将敌阵的一人扛下水去。 可卫东淳已经慌了。他手忙脚乱叫了那个又喊这个,船翘尾后瞬间便侧翻了出去。一船的人都落入了水里。卫东淳大惊,他不会游水!刚扑腾了两下身子便朝下沉。他拼命的想呼喊。可一张口湖水便涌了进来。 大哥是想我死吗?一个念头闪先在他脑海中。 朦胧中,上方突然伸来一只有力的臂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随即连拖带拽的将他托出了水面。 卫东淳猛咳一阵,骤然透过气来,却见卫东鋆龇牙咧嘴的冲他咆哮:“指挥懂不懂啊!都没人冲你招呼还能栽水里去!我算是服了!你这样下去可怎么好,今后没事上我营里,跟着我操练!说出去是我弟,我都丢人!” 卫东淳呛了两口水。支吾道:“母……母亲不会许的。” 卫东鋆翻了个白眼:“你十六了!还管她许不许?卫家儿郎怎么能被她给败了!”随即招呼几个人将卫东淳拖上岸去了。 浮霜坐在台上,望着湖面上的对战,心里正琢磨造船的事,突然见到卫东淳落汤鸡似得来了,不由随口问了句:“三队输了?” 卫东淳点了点头,面皮紫涨,几乎不敢拿眼睛瞧她。 “还杵着干什么?还不给二少爷更衣。”浮霜冲着旁边几个面生的丫鬟小厮道,于是卫东淳便跟着去了,走了一半回过头。见浮霜一眨不眨的望着湖面,便长长的叹了口气,才调头下了高台。 湖上,卫东鋆救起东淳之后。又潜入水中,游到敌方的船下,拖了好几个人下水。硬生生的夺了两艘龙舟,这才湿淋淋的爬上船。插上了己方的旗帜。对战变得愈发激烈起来,下水的也可以翻局。打落的人相互争斗,只见二十来艘龙船上,一波波的人起伏轮替,旗帜都插了拔、拔了插,轮换了几遍。 折腾了快有两个时辰,这帮人的体力终于消耗殆尽了,善水的大叉着胳膊腿浮在水面上,如一具具浮尸,大部分人则游回了岸上,脱衣换炮、吃吃喝喝起来。 芍药见那些个男人肆无忌惮的脱了试衣服,光着脊梁到处乱跑,忙附身冲浮霜道:“郡主,我们是时候该回去了。” 浮霜还未应,便见卫东鋆换了衣服,上了高台。 他头发湿漉漉的披在肩上,浸湿了刚换的袍子,元吉跟着后面那布巾擦拭,却赶不上他的步伐,急的直追。 披着头发的卫东鋆少了些棱角,变得柔和起来,趁着他蜜色的皮肤,越发显得年少。 一串水珠顺着他的鬓角,滑过他瘦削的脸颊,从下巴沿上直落入敞开的袍襟里,引得浮霜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他的胸肌上。 卫东鋆的肩膀很宽,腰身却很细,双腿笔直修长,衬着他刀削般的五官,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子彪悍野性。那上下起伏的胸膛,紧致的腰腹,身上自然是极有料的。 浮霜稍稍有些脸热,便掉转了视线望向湖面。 他一屁股坐在浮霜身边,得意洋洋的说:“怎么样?今日的赛龙舟可精彩?我喊你来没错吧?” 浮霜笑了:“精彩是精彩,只可惜龙舟船舷狭窄,失了水准。” 卫东鋆闻言气苦:“能有就不错了,也就龙舟还载得了数十名士兵,换了普通渔船,顶多站上去四五号人,根本施展不开。” “那你想不想要真正的战舰?”浮霜眯着凤眼,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 卫东鋆挑了挑眉,眼睛闪亮:“你能弄到?” “你划一块港口地给我造船坞,再派些懂行的匠人来,两年之内,我还你数艘中型战船。”浮霜毫不迟疑的夸下海口,“至于远洋大船,就要等明年荷兰托公爵的外洋大船来港时,看有没有运气弄到图纸了。” 卫东鋆闻言大喜:“你说真的?”随即一念又生:“你如何能有这么多银子?” 浮霜自然不便说自己弄到了季景斋企图收买人心的金子,只笑着遮掩道:“我从哪儿淘换银子,你就不必问了吧?” “也是,”卫东鋆一拍大腿,兴奋的道。“你能造出船才是真的,旁的我不管。说罢,你要什么做报酬?” 浮霜点点头。这家伙很上道么,知道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宴席。 “那片码头的自由行航权和征税权。”浮霜直截了当的摊牌。 “自由行航权和征税权?”卫东鋆一愣,浮霜这是要做什么? 润州沿岸江阔水深,每年冬季的冰霜期也短,适合做港口的地段很多。划出一块专供浮霜倒是没什么。可自由行航权和征税权就比较耐人寻味了,为了控制洋布在润州倾销,同时又为了促进茶叶和瓷器出售,润州的港口是不收税的,但每年只有季风期允许外洋海船入港。且停留时间不得超过十日。 浮霜索要自由行航权和征税权,莫不是有什么计划? “可以。”卫东鋆道,“我会说服父王给你,只是行航权我明白,可征税权你要了做什么?我们润州的港口不征税,如你的港口征税,那是没人会去的。” “这就是我要操心的事了。”浮霜饮尽杯中茶,搁下杯子起身道,“我先回府了。还有不少事要忙,船坞动工的事我会安排白羽办妥的,王爷那里……” “包在我身上。”卫东鋆拍着胸脯道。一个港口,换一支战船队。怎么都是划得来的交易!老爹怎么会不答应。 浮霜冲他淡淡一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卫东鋆摸摸鼻子,愉悦的同时,心底突然莫名冒出一丝不甘。他和她之间,只能是合作吗…… 浮霜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王府正门俱都大开,各处檐廊下都吊着八角宫灯。照的灯火通明。院里各处人影攒动,笑语连连。池水映照着彤彤灯火,又是明月当空、烟香弥漫,说不出的繁华热闹、说不出的晶艳氤氲。 刚入府,丁香、鸠尾和聂氏、汪氏便来了。 “吃食已经摆在了水榭,沿廊布置的,都按单子的陈了,另每人配粽子数枚。王爷的吃食是单做的,没加肉油、野菌和海味等发物;二老爷的去了甜食;三夫人吃斋,也都换了素食;又给炎小爷添了水晶炸饺子、凤珞酥;给渟郡主添了桂花香芋糕、八宝酿子,世子爷的蟹酿橙也备好了,只不知他什么时候回府。” 鸠尾说完,浮霜满意的点点头,便轮到了丁香。 丁香展开册子:“前院因休沐,便抽调了家丁二十人、小厮十八人和丫鬟十五名,先俱都分配各院增用。年节上送与润州各府的东西都打点过了,按照您的意思,今年比往年都提了一等,赠三品以上的官员的是丝质官袍;三品到五品的是软烟罗的官袍;五品一下的则是素绢官袍,俱都是夏日合用的。就待郡主过目后发送。” 端午佳节,上峰给下臣赠衣,以示恩宠,这是惯例。 浮霜转脸冲芍药道:“你去待我过个目,便发送吧,务必赶在各家日落起宴前送抵。” 芍药便得令与丁香去了。 聂氏和汪氏忙上前回到:“戏班子已经入府了,就候在水榭。采买的茶叶、布料也都以分派完毕。外庄上的管事又送来节礼若干、各处供货的商家也备了礼。因前儿告了檀香楼,各处的商家都越发殷切了,送的节礼也比往年多了三成。” 浮霜皱了皱眉:“檀香楼的事怎么说了?” 聂氏忙回道:“府衙一升堂,便全都招了,各等货中偷工减料的事,调换品次的事,再无隐瞒。如今不说赔款,光这名声就臭了,檀香楼的东西向来精贵,可精贵得好才是啊,如今润州人都知道,它们家的以次充好,连定王府都敢骗,何谈别家?所以我瞧着离关门也不远了。” 浮霜很满意:“我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在润州地界,做生意要有良心,价钱多贵没关系,但不能把买家都当冤大头。继续告,告到他们家盘铺子为止!不过没干过黑心事的商家也不必借此勒索,你把各处的节礼都送回去,就说我说的,表个心意便罢了,王府不缺东西。”(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龙舟(二更)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家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家宴 此时水榭中已是张灯结彩,呈弧形弯曲缭绕的水榭长廊中,靠戏台的南面设了一溜排的长案,正中王爷和王妃的席位还空着,二老爷和三老爷夫妇倒是来了,二老爷身后围了一圈的姬妾,正自顾自的调笑哄酒,二夫人毛氏则拉着李氏说话,懒得理会。 两侧东鋆兄弟们都还没到,他们恐怕还未从澄湖边回来。再侧郡主们的席位上,卫东琳、东渟、东芩和卫东芷、东蕊都已经到了,另有二房的二十来个姐妹兄弟,正热热闹闹的说笑成一团。 丫鬟小厮们在长廊北侧川流不息的上菜端茶,水榭长廊较宽,倒也不显得拥挤,只是人流攒动越发热闹了。 水榭南侧是引湖水勾勒成的碧玉池,池面上点缀着碧绿的荷叶和各色睡莲,又有红白鲤穿越其间,映着宫灯越发好看。 池那头的半高假山上,立着戏台。戏台上敲锣打鼓的,已经演上了,因为正主没来,还未点戏,便是些龙套上场翻筋斗,图个热闹气氛。 浮霜到的时候,小一辈的俱都起身相迎,毛氏和李氏更是招呼她上她们身边坐。浮霜也懒得和数十名面生的表姊妹寒暄,便去了李氏和毛氏那儿,被拉着在两人之间坐下了。 “可把你给忙坏了吧?”毛氏笑道,“这孩子真是能耐,这么大的席面,在广陵我操持起来也得累得个人仰马翻,你瞧瞧,她这模样倒是精神头十足。一点疲累都看不出啊!” 李氏接话道:“可不是吗?如今都知道我们的世子妃年纪虽轻,能耐却是大的。不说旁的,听说各房的月钱都涨了。可见是会理财管事的。” 浮霜忙谦虚道:“还是各处管事做的好,今年年景又好,自然收入高些罢了,我赶巧恰逢机会,白得了好名儿。” “白得了好名?”毛氏大笑,“看这嘴会说的,来,赶紧的灌上一杯!”说着便把一杯酒送到浮霜嘴边,浮霜推拒不得。只得饮了,李氏夹起一筷子槽子焖兔肉:“快,三婶疼你,吃一口菜压压酒!”浮霜自然也只能吃了。 正说笑间,定王爷来了。众人俱都起身见礼。定王爷扶着陈氏的手,缓步走到席间坐下,挥手道:“都坐下吧,一家人,又是过节。不必如此拘束。” 众人方才都坐下了。 丫鬟们递上戏单子,王爷环顾四周:“王妃还未来吗?” 丫鬟们忙回道:“王妃说正在梳妆,许是要耽搁些时间。” “那就不必等她了,我们开席。”说罢定王把戏单子递给三老爷卫东濡。“我是不懂戏的大老粗,只知道武戏好看,别碍了你们的雅兴。三弟,你来点!” 三老爷忙接过单子。照着定王、二老爷的喜好点了几个戏。 于是对面戏台上的龙套都下去了,正儿八经的敲起点鼓唱起来了。 众人俱都面面相窥。王爷在公开场合,如此不给王妃脸面,还是头一回。过去王爷虽说极少往玲珑馆去过夜,但对王妃那还是十分尊重的,家宅内的庶务,只要王妃发话,他通常即便有旁的意思,也不多驳斥。 如今对外说是因武氏身子不好,才让世子妃接了主持中馈,可聪明的人都闻到了些风头,心中暗自琢磨,王爷和王妃之间究竟是生了什么隔阂? 浮霜倒是蒙头吃菜,她才懒得理会那许多事情呢。 又过了片刻,卫东鋆带着一众兄弟们回来了,毛氏和李氏方才放了浮霜去他身边落座。浮霜已带了几分酒意,刚在卫东鋆身边坐下,便打了个酒嗝。 卫东鋆闻声乐了,低声说道:“你吃了多少酒了?刚开席便这样?” 浮霜曳着眼睛嗔道:“还不是因为你们回来晚了,累我被二婶三婶连灌了三四杯!我酒量又不好,等会便回去睡觉。”说着身子都不禁晃了两晃。 卫东鋆借势一把搂住她,心中乐开了花。浮霜沾了酒,便比平日少了几分冷静自制,倒是越发风情万种起来。 只见她脸颊酡红,如初开牡丹;一双凤眼流光溢彩,润泽的双唇微微翘着,半启半掩,散发着无声的邀请。 卫东鋆回过神来的时候,手指已经轻抚到了她的唇上。那柔软温香的触感,令他的手直发烫。 “怎么了?”浮霜眯缝着眼睛问道。 “呃……你嘴上沾了东西,沾了东西。”卫东鋆作势往帕子上抹了抹手。 “是吗?”浮霜闭了闭眼,压下酒意,转脸喊道,“蔷……蔷薇。” 蔷薇和丁香等人正站在后面,捂着嘴偷笑,听闻喊她,忙上前递上帕子。 浮霜睁开卫东鋆的手,自己擦了擦嘴角。 卫东鋆兴致大起,他装模作样的说道:“不是这,再往上一点,有酱汁。” 浮霜脑袋里如一团浆糊,依言抬手往鼻子上擦了擦。 “哎!瞧你醉成这副模样,都摸不着地方了!还是我帮你擦吧。”说着卫东鋆没等她回应,便夺过帕子,一手抬着她的脸,一手作势擦起来。 两人靠得很近,卫东鋆半抬着她的下巴,眼神沿着她细若凝脂般的肌肤,顺势而下,便紧紧的锁在她的唇瓣上,再也挪不开了。那若隐若现的贝齿,衬着玫色的红唇娇鲜欲滴,仿佛有无穷的魔力。 卫东鋆喉结上下浮动,往前凑了凑,耳边是婉转萦绕的唱腔,如同咒语般念叨着,体内莫名腾起一股子热力,令他陌生无比。 “世子爷!”突然耳畔响起元寿的声音,卫东鋆恍过神来,眨眨眼道:“什么事?” 元寿翻了个白眼:“没事。”引得一众丫鬟们又偷笑连连。 “擦……擦干净了吗?”浮霜皱着眉闭眼道,一股子酒劲上头,她正晕的慌。 卫东鋆忙作势擦了两下。松开手道:“干净了。”手指暗自忍不住搓了搓,那温润细滑的触感。还犹在指尖。 浮霜落回身,靠在椅背上长出了口气。芍药忙拿来醒酒石给她含上。卫东鋆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到戏台上去,脑海中却反复重现她那迷离的眼神,和如花瓣般的嘴唇…… 水榭长廊的尽头,顾寒之站在檐廊下职守。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浮霜,瞧见卫东鋆借势调戏她,不禁抿紧嘴角,心中火起,差点要动手,后来见他松开了她。便强压下了火气。 当下是在家宴,他又能做什么呢?更何况卫东鋆是名声言顺的,而他却什么都不是…… 沉下脸,顾寒之盯着脚前一方青砖,不想再看。心中却翻腾起伏,再难平息。他握紧的拳头突然绷到了腕上的丝线,抬起手,搂起袖子。手腕上那股五彩百索,令他心中的痛和酸楚渐渐的消了。 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前日。浮霜笑脸盈盈和他交换百索的模样。 “百索、百索、长命百岁、索住不放!节日愉快!”她一本正经的念叨,随即将五彩丝线系在他腕上。 顾寒之闭了闭眼,自已已经拥有太多,还要奢求什么? 心底的那丝芥蒂和嫉意便随风散了。消失在夜空里…… “换班了。”背后被人拍了一下,顾寒之转过脸,瞧见是同屋的姓孙的护卫。便和他交换了腰牌,往外院行去。 今晚是端午佳节。不会有事发生的,浮霜会很安全。他想到。 回了护卫所。刚进门便瞧见了领班苗大壮。大壮正点着小酒,吃着菜,见他来了不由得脸上有些僵硬。 今日是端午,王府各处均有赏赐,除了吃食和粽子,还有额外的赏银。因前儿发月利的时候,顾寒之便冷冷的,扔在桌上没拿,这回苗大壮便压根没发他的,自己拿了上街打了几两好酒,准备过个肥节。 在他看来,顾寒之为人清高自傲,不服管束,喊他做什么都不听,原本就是该罚的,不过是碍着背后有人罢了。如今连月钱都看不上眼,又哪里会在乎这点节赏?不拿白不拿。 可毕竟是吃用了他的,此际便有些尴尬。 “你在吃酒?”顾寒之微微皱起眉,苗大壮、孙凴和他共住一屋,苗大壮这人好酒,而且最要命的吃了酒晚间打鼾甚大,搅合的众人都睡不好,所以他见苗今儿又喝上了酒,心中未免不悦。 苗大壮做贼心虚,以为是他知道了这酒钱来路,反倒是横起来了:“怎么了?吃你个二两酒就心疼了?心疼就莫做款爷啊!是你不要的,怨得了谁?” 说完便摔门出去了。 顾寒之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他懒得和人为小事摩擦,他不拿月钱赏银,是不想欠谁的。他是为了浮霜进府的,却不是为了银子。 浮霜原准备安排他单住,被他拒绝了,说不想与众不同,显得扎眼。此际碰到这么个浑人,将就将就也就是了。 却说苗大壮出了屋子,心中不禁有些悔意。顾寒之那是世子爷的心腹,自己如今得罪了他,不会招的他怨恨吧? 自己这领班职位来之不易,倒不是身手格外的好,却是花钱打通了外院王总管的门路,才谋到的差事,若是因为这二两酒丢了,岂不是白瞎了吗? 想到此处,他又忍不住要回头进屋赔罪,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只站在门口踌躇。 突然,远远的来了个面生的丫鬟。身上穿着藕荷色的裙子,腰封是银色的,是名二等丫鬟。她捧着个酒壶,直冲着来了。 “姑娘这是找谁?”苗大壮上前拦住道。 那丫鬟瞧见他,抿嘴一笑:“我是来送酒的,世子妃特赏给顾护卫的酒。” 苗大壮一听,忙上前抢道:“这会子他许是睡下了,姑娘进去不便,还是我送进去吧。”心想终可接送酒搭上两句,说不得便将之前的事揭过了。 那丫鬟微微一愣,随即笑道:“那就劳烦你了,不过这可是世子妃赐的酒,你可不能偷喝。” “自然!自然!我哪里敢呢。”苗大壮接过酒壶,转身一推门便进去了,那丫鬟站在门口,眼神闪烁。(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家宴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投罗网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投罗网 顾寒之刚洗了个脸,脱下靴子准备上炕,就见苗大壮又托了壶酒进来了。 “顾护卫,真是好大的脸面!世子妃专程派人来给你送酒,这不,人家姑娘不方便进来,我便给你拿进来了。”苗大壮恬着脸将酒搁在桌上,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残酒给划落到一旁,“我这还有两个菜未动,来,我们俩喝上一杯。” 浮霜派人给他送酒? 顾寒之微微一愣,浮霜不是最烦他喝酒的吗?自打那回澄湖畔,与卫东鋆拼酒过后,浮霜每回见他喝酒都要说上两句,她总是念叨:两杯怡情、三杯伤身,没事少喝些酒,品品清茶不是甚好? 她怎么会主动派人来给他送酒? 虽说是过节,却是有些古怪的。 顾寒之重新套上靴子下了炕,坐到桌边时,苗大壮已经倒上了两杯。一股子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还未喝苗大壮便赞了句道:“好酒!” 是好酒,比外面二两银子一斤的还好得多的酒。 “不介意一起干吧?”苗大壮好酒,说了这么一句,还未等顾寒之发话,便一口干掉了一小杯。见苗大壮喝了,顾寒之心中的疑虑也消了,再说谁会来算计他呢?于是他也拿起一杯抿了一口。 “吃菜!吃菜!”苗大壮喝了人家的酒,忙拿筷子敲着菜碟客气,顾寒之也不拘泥了,拿了双筷子便吃起来。 他喝到第二杯,便停了。苗大壮见他不喝了?便问道:“怎么?酒量太浅?” 顾寒之笑笑:“是没什么量,苗领班自己喝吧。”浮霜不喜欢他多喝。两杯即止便是了。 苗大壮乐了,这么好的酒。他竟然不喝?忙一把搂过酒壶,干脆对嘴吹起来。 酒足饭饱。苗大壮便恬着脸道:“先前我可不是故意针对你,是爷们的就别往心里去哦!” 顾寒之笑了笑,没答话。苗大壮也不好再说了,两人收拾了碗碟。便听到外面有丫鬟的声音:“顾护卫喝完了酒,还请出来说话。” “嘿!还找你说话呢!”苗大壮奸笑了两声。 顾寒之一愣,心想是不是浮霜有事?忙放下东西便出屋了,却见一个面生的姑娘笑着对他说:“世子妃让顾护卫往南跨院去一趟。” 南跨院?顾寒之皱眉道:“晚上去那儿干吗?” “世子妃没说。顾护卫喝完了酒,就把瓶给奴婢吧,奴婢带去小厨房。”丫鬟笑着说道。 顾寒之进屋拿了瓶。丫鬟便去了,他站在院里有些犯疑,浮霜怎会让个面生的丫鬟来唤他?怎也该是蔷薇芍药等啊。可既然是说是浮霜让他去的,他想想还是去了。 屋里苗大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数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到说世子妃让顾寒之去南跨院,他心中便活络起来了。 这么晚,天都黑了,却约了去南跨院。这顾寒之究竟是什么背景?不是世子爷亲招的吗?怎的世子妃又参合进去了?想到男男女女的事,苗大壮一阵眼热。莫非…… 好奇心如同猫抓般的挠着他的心肝脾肺,他鬼使神差的也跟了出去。 却说顾寒之一路往南,很快便察觉到了后面跟着的苗大壮。他没露声色,倒是越发觉得今晚的事古怪。 酒是苗大壮拿进来的。来的丫鬟他也没见过,说是浮霜喊他,显见是有猫腻的。可他艺高人胆大。琢磨等到了南跨院,就知道原委了。因此倒也不急。 从护卫所去南跨院,须得穿过一条狭长的穿堂。这穿堂东西两侧是三层楼的下人房。高屋建瓴、夹着一丈宽的穿堂又瘦又长。顾寒之进了穿堂,走到南门处,发现门栓是拴着的。他猛的一回身,见苗大壮也进了穿堂,被他瞧见了,便窘迫的摸着头走了出来。 “顾……顾护卫……我……我不是跟踪你,是……是……是有事想问问你。”苗大壮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什么事?”顾寒之冷冷的问道。 “这……这个……”苗大壮眼珠子直转,抓肝挠肺的找借口,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只听咯噔一声,两人来处的北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拴上了! 事发突然,两人正说话,等顾寒之发觉时已经赶不及了。他快步奔到北门,推了推门,厚重的包铁门纹丝不动,恐怕不费点周章还弄不开呢。 “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把我俩锁这里了?”苗大壮惊慌失措的喊起来。 顾寒之回过头:“我还想问苗领班呢,难道苗领班不知道?” “我?我知道什么?”苗大壮忙摇着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见你出来了,方跟来的。” 顾寒之打量四周,两侧的房墙共三层足有三四丈高,倒也不是越不过去,反倒比破门而出要容易些。于是他便运气于丹田,刚准备纵身而上,却突然觉得腹中一股热流腾然而起,蹿至四肢百穴令他不由得气息涣散! 他心道一声不好,那酒中怕是有料!!随即便望向了苗大壮,厉声喝道:“你拿来的酒里下了什么?” 却见苗大壮此事更加不妙,整个人红得像只熟虾,委顿于地蜷成了一团。 他方才也喝了酒,而且喝的更多,许是也中了药了? 顾寒之心中一沉,知道是中计了。得尽快离开这里!他强压着丹田中的燥热,一运气猛的上窜至半墙高,把着墙上了房顶。若换做平时,这三丈的房墙他一跃而过,此刻却跌跌爬爬,更是顾不上苗大壮了。 顺着房檐滑了下来,顾寒之差点没摔在地上,他忙寻了个隐僻之所,开始运气逼出体内的药力。 却说穿堂内。片刻之后,朝南面的那扇门突然开了。 卫东渟挑着个羊角灯笼走了进来。灯笼中昏昏黄黄的烛火,随风飘摇。她摸着墙缓步而行,进了没几步,便瞧见了缩成一团的苗大壮。 府里的护卫们穿着是同样的,苗大壮又缩在地上,瞧不清楚身量。卫东渟试探性的喊了声:“顾……顾护卫?” 苗大壮正欲火焚身,闻言便支吾的嗯了一句。卫东渟大喜,转身冲着门外的夏桃挥了挥手,夏桃便依言将北门重新插上了。 卫东渟一步一步的靠近苗大壮,心中打着颤。却又欢喜无限。想着顾护卫那如玉般的郎君,此刻近在咫尺,真是说不出的期盼和欢喜。 他靠近了苗大壮,见他低着头埋首膝间,似乎十分难受,便忍不住放下灯笼,推了推他道:“顾护卫,你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苗大壮晕晕乎乎,动了动没吭声。 卫东渟越发欢喜。忙蹲下身大着胆子扶住他的肩膀道:“顾护卫,我扶你起来可好?这是怎么了?” 少女的幽香冲入鼻端,绵软的身子贴上前来。苗大壮哪里还能把持的住?他猛的一侧身,扯着卫东渟便压倒在身下。 卫东渟大惊。她这才瞧清楚了苗大壮的脸,这人是谁?怎的不是顾寒之?! “你是谁?”她死命的推搡苗大壮,“为何冒充顾护卫?你个狗才究竟是谁?”她惊慌失措的喊道。 苗大壮哪会回答。卫东渟推搡不动他,却扯开了他的衣襟。精赤的胸膛压上前。将她箍的死死的,热辣辣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令卫东渟失魂落魄。 “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我要你的命……”她气急败坏的吼道,话还没说完便被苗大壮吻住了,唇舌夹着一股子酒气冲入她的口腔,更是令她整个人都要晕了。 苗大壮猛的撕开她的纱衣,里面便是贴身的肚兜。卫东渟羞愤难当,在夏桃的怂恿下,她今儿就是穿着肚兜薄纱来的,此即倒是便宜了苗大壮!卫东渟眼泪夺眶而出,苗大壮啃了两口她的嘴唇,便一口叼住了她的胸脯,卫东渟已说不出威胁的话了,只撕心裂肺的哭叫道:“我求求……求求你……放了我……” 苗大壮哪里还听得到这些,他眼睛都红了,布满了血丝,脑袋里除了肉/欲没有其他。他狠命的捏了两把饱满的胸脯,便撑开卫东渟的腿,抬手去扒她的绸裤。卫东渟疯了,死命的扭动屁股挣扎,却愈发勾起苗大壮的心火,他二话不说扯破自己的裤子,硬生生的便顶了进去。 “啊……”一声惨叫,令穿堂外靠墙正在运气的顾寒之也抖了两抖。春/药不是毒,虽然他逼出了酒,却没缺除多少药效,亏得喝得少,暂不妨事,却也听不得这些声音。 穿堂中,漆黑的夜里,男人粗壮的喘息声清晰可闻,过了不久,许是有了些意趣,逐渐的也传出女子低低的呻吟,顾寒之皱起眉头,愈发身子僵硬。 运气一周天,他扶着墙起身,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心道一声不好,想起骗他来此地的人冒的是浮霜的名,如今出了此等丑事,莫不是要将浮霜拖下水? 想到此处,他顾不上旁的,忙飞奔向水榭而去。 却说此时水榭家宴正逢高/潮,浮霜含了会儿醒酒石,酒意已经散了七八分了,因是她掌事,倒也不便先退席,便一边喝茶醒酒一边听戏。 顾寒之到了水榭门口,忙唤了个丫鬟进去传话给芍药。那丫鬟红着脸来传了,芍药便附身在浮霜耳边道:“郡主,顾护卫有急事找您。” 浮霜一愣,转眼瞥见人群中的顾寒之,见他红着脸,神色焦急,知道是出了大事,便冲卫东鋆道:“寒之找我,许是出事了,我先去看看。” 卫东鋆一皱眉:“我陪你去。” “不了,我们俩一道离席动静太大,我一人悄悄的去了再回便是。”浮霜坚持道。 于是她便不动声色的起身往水榭长廊尽头走去。 行至正中,王妃武氏和毛氏说着话,拿眼角瞥见了她,便故意道:“霜儿这是要去哪里?” 浮霜忙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媳……媳妇饮的稍许多了,先去醒个酒再来。” 武氏淡淡一笑,话中有话的道:“你可是要警醒些的,王府可缺不得你,别醉了酒出大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自投罗网 第一百四十四章 掩盖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掩盖 出了水榭,顾寒之忙上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 浮霜沉吟片刻道:“那女子是谁?” “我不知道。”顾寒之回答,“我急于出去逼毒,没留意旁的,只知道那女子来时喊了声我的名字,恐怕是专程来下套的……所以便没有进去阻止。”事实上他逼完了毒,已经晚了。 “逼毒?”浮霜忙拽住他问道,“你可有事?要不要找大夫瞧瞧?” 顾寒之脸颊微红:“没事,就是……嗯……蒙汗药……已经排出体外了,没事的。” 浮霜见他那副窘迫的模样,再联想前后事项,便知道哪里是蒙汗药,怕是那种药吧。不过给顾寒之下药却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让他出丑? 不对!不会那么简单。猛地一转念,浮霜忙问道:“你说的穿堂是通往南跨院的?” “是啊。”顾寒之道。 浮霜心中一沉,南跨院是王府下人们的居所。那条穿堂更是必经之路。此即宴席尚未结束,南跨院那儿没人,可过不了多久,散了席下人们便都要往那儿去。 届时,在穿堂内苟且的两人恐怕谁也逃不脱,而且被那么多仆妇小厮当场瞧见,这事怕是就瞒不住了。 苗大壮不过是个护卫,事实上即便算计上顾寒之,在身份上也并不比苗大壮高,再者又是男人,倒是不怕的。但那女子…… 浮霜猛的一惊,想到武氏方才说的话,暗道一声不好! 那女子定不是丫鬟仆妇。怕是…… 她忙抬头冲顾寒之道:“快带我去,”随即冲芍药道:“你去。跟世子爷借元寿来。”元寿为人老成,嘴又紧。府里的事也比旁人知道的多。 一行人抵达穿堂时,里面的战斗还未结束,男人粗重的声音越发急促,女人的声音已经没了,恐怕是早已晕了过去。 顾寒之和元寿拆了门栓,进了穿堂。 浮霜有些尴尬,便冲芍药道:“待会寒之和元寿治住苗大壮,你将人裹了出来再说,别掌灯。” 芍药领命硬着头皮跟进去了。过来不多久。三人便拖了死狗似得苗大壮和一名狼狈不堪的女子出来。 浮霜忙上前,撩开那女子脸上的头发,随即唬了一跳,竟然是卫东渟! 只见她闭着眼睛,脸上的妆早已花了,头发凌乱,脖子上尽是吻痕,下裳被芍药用披风裹着,想也是不堪的。 “赶紧将人先送到两仪居去。再把她的贴身丫鬟给我抓过来!芍药,今晚你就在西厢房伺候,好好看着三郡主,别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芍药和元寿得令去了。浮霜扶着路边的假石坐了下来,捂着心口脑袋里乱成了一团。 她等着武氏出招,却没想到武氏如此歹毒。上来便从卫东渟身上下手!好歹东渟也是她身边带大的孩子,武氏竟然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这事是明摆着的。若是顾寒之中了招,不但折了她一条臂膀。还能逼得她不得不引咎辞去管家的差事。恐怕在武氏眼里,卫东渟不过是一枚棋子,和她母亲荣姨娘一样,都是用过便可弃之的。 浮霜闭了闭眼,心头火气再难压制。武氏像极了一个人,一个她深恨不已,难以忘记的人。 在他们这类人眼中,儿女亲情都是垃圾,唯有权利和利益才是真的,为了后者,牺牲什么人都毫不犹豫! 顾寒之见她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忙一把扶住了她胳臂。 “你怎么了?”他关切的问道。 浮霜睁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没事。” “是我不好,当时……当时我如果阻止……”他见她难过,十分自责,忙追悔道。 浮霜忙道:“不关你的事,你能脱身,已是再好不过的了。而且幸而你早来告诉我,这事只要收拾干净了,至少没人知道。” 她望着他清澈的眸子,心中的火渐渐的消了。有季景斋那样的父亲,是她的悲哀,可她至少身边还有寒之可信,而卫东鋆身边却谁都没有…… 顾寒之闻言松了口气:“那苗领班怎么办?” 浮霜望了眼委顿在地上的苗大壮,心中闪过一丝厌恶。她明白,这人说到底也无辜的紧,同是被拖累的,可此时此刻,面对这样的烂摊子,她只能感觉到厌恶。 “先锁到柴房去,别让旁人瞧见,我明日再处理。”说罢浮霜便又吩咐了几句。 待得家宴近尾声,已是亥时末了。定王爷身子不好,早一个时辰便回去了,卫东鋆也在浮霜去了不久后,便借故回了军营,此刻主桌上只王妃武氏一人。她拉着毛氏聊家常,十分愉悦。 沉香凑在她耳畔回禀道:“世子妃回了两仪居,说是酒多了。” 武氏转过脸问道:“夏桃那儿呢?有无按计行事?” “都办妥了。”沉香冷笑道,“夏桃亲自将三郡主送了进去,随后还在外面偷听了一会儿,确保无误方才来奴婢这里领了银子。这会儿怕是已经乘乱出府了,奴婢让她明日就离开润州。” “离开?”武氏微微挑眉,“你让她离开?” 沉香忙道:“自然是说说的,王妃请放心,怎么着半路也得……”说着便做了个右手劈下落在左掌心的动作。 “好。”武氏点点头,“等会早些散席,让下人们不忙收拾,都赶早的回屋睡觉。” “奴婢明白。”沉香便去了。 过了一会,武氏便道:“今日也闹得差不多了,便都散了吧。” 于是众人便散了,又有沉香传话,说是今日过节,众人辛苦。就不忙于晚上收拾了,只把东西堆着。明日再做不迟。众下人们忙都欢喜,便一齐往南苑去。 沉香故意留下。差小丫鬟扶着武氏回去,静等事情闹出来。可等了有一会子了,却什么都没等到。她想了想,便自行去了南跨院的穿堂。 到了地头,只见穿堂内两径打开,几个小丫鬟正抬了水桶在刷地。 沉香忙上前喊住问道:“做什么呢?这么晚的折腾?” 丫鬟们见是沉香,忙回禀道:“沉香姐姐怎么来了?我们这儿正打扫呢,姐姐要过可小心鞋子,别踩着秽物了。” 沉香一听。忙追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丫鬟嘟着嘴怨道:“也不知是谁造的孽,弄了两头猪拴在穿堂里,还前后锁了门,弄得这里面乌烟瘴气。我们方才回来时,那两头猪拉了一地,真令人作呕,洗刷到现在还未干净呢!” 沉香一听,差点吐出来。暗道一声不好,怕是有人提前发现了!弄了畜生来掩饰! 她忙掉转身飞奔着回了玲珑馆。 玲珑馆里。武氏正等着消息,见她来了,忙笑问道:“那姓顾的护卫可是当众被捉住了?” 沉香喘着气道:“王妃!有人赶早了,将人弄了去。丫鬟们压根没撞着!” “什么?”武氏一愣,“莫不是浮霜?你不说她是醉酒回了两仪居的吗?” 沉香苦着脸道:“奴婢跟着您,不便查探。是寻了人问的,没想到那些下人竟然敢蒙我!” 武氏沉吟片刻。道:“算了,没当众揭开倒也无所谓。我就不信这事浮霜还能压得下去!东渟那没羞没臊的丫头心里念着姓顾的。整是自个送上门去,今晚事成,生米煮成熟饭,她哪里还会消停?赶明儿自己个就得全闹出来!我们且等着瞧好吧。” 沉香闻言,忙松了口气:“王妃英明!此事做的隐秘,谁也查不到我们身上,我们只管坐看风雨便是了。” 却说两仪居中,卫东鋆拍着桌子骂道:“那毒妇如今还了得?整是今日害你明日害他!东渟……东渟她现在……”说道此处,他有些难以启齿。 “已经被侍候睡下了,精神不好,也没醒来,等明日她醒了再说吧。”浮霜沉声道,“无论如何,她也是自个去的,这事明里还扯不上武氏什么错处,都是我疏于防范了。” “她那丫鬟逃了?”卫东鋆咬牙切齿的问道,虽然他与东渟几个不亲,可再怎么说也是自家妹子,妹子被人糟蹋了,他心里还是膈应的慌。 “跑了。”浮霜道,“怕是先头就跑了,那丫鬟不是家生子,是武氏早年买来的,伺候了东渟近十年了,没想到也是个冷血无情的白眼狼。” “怕是跑不过今日。”卫东鋆冷笑道,“照那毒妇的秉性,断不会留她活着。” 浮霜叹了口气:“活还是死都是二话了。如今却是东渟怎么办?年后不是还要嫁去越王府吗?听说也是早年定下的亲。” 卫东鋆沉吟片刻,见浮霜皱着眉,一脸的自责,便拉着她的手宽慰道:“此事不怪你,你无需自责。东渟自己也有责任,她自个不安于室谁也拦不住。至于和亲的事,你更不必操心。我不说别的,总之断不会让妹子去和亲,无论是东渟还是东琳,大不了就养在家里一辈子。” 浮霜想了想也没再说,上辈子定王爷是年尾去的,随后没到半年的时间,越王便率先起兵了。嫁不嫁卫东渟倒真是无所谓,只是这女儿家失了身子,今后…… “今后给她寻个稳妥的人嫁了也就是了。总算对得起她,若照着原来的亲事,嫁去福州,等将来越王被我灭了,她还不是要守寡?所以此事只要不露风声,对她而言也算是个教训。”卫东鋆冲着浮霜说起宽心的话。 浮霜暗自翻了个白眼,被他给逗乐了,话说上辈子东鋆确是把越王给灭了,可这会儿还差的远呢吧?这家伙就这么牛哄哄的放话? 不露风声是必须的,可武氏那里却不能白便宜了,想到此事还牵扯上顾寒之,浮霜就压不住火。冲着她使手段还说得过去,竟然还盯上寒之了?若不给武氏点颜色瞧瞧,下回还不定怎么下作呢! “这事你就当不知道吧,内闱的事我自会处理妥善。王爷那里最好也瞒着,王爷的身子比先前更差了,若气出个好歹来可是大事。明日我上玲珑馆和武氏对峙!总要让她知道,做什么事都得付出代价!”她厉声说道。 卫东鋆望着怒火冲天的浮霜,真是越瞧越喜欢。她从不像旁的女人,无论是斗法过招,还是出事摆平,她总是自己亲力亲为从不依赖旁人,这样的性格还真是很合他胃口。 不过……当然……可是……若她能赖着他做些什么,他也是愿意的……其实他更希望她能依靠他……(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掩盖 第一百四十五章 翻脸(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翻脸(一更) ps:感谢皇城樱的香囊和小妖的粉红!!!今日双更!!!四千字大章节!!! 第二日早晨,浮霜站在院子里,纠结该如何面对卫东渟。 说真的,她很想臭骂她一顿。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又是定了亲的,晚上穿着肚兜轻纱跑到众人必经之路的穿堂里幽会男人,还让人把两头的门都拴上,她的脑子里到底都塞满了些什么? 可是她转念一想,也明白自己不能开骂。前前后后的事得问清楚不说,身为女人,浮霜还是很能体会这种感觉的,卫东渟想必此时的情绪已濒临崩溃了,若是不够坚强,说不得这顿骂就足以让她去死。 所以浮霜站在院里,深呼吸了几遭,令自己彻底冷静下来,方才推开了西厢房的门。 这间屋原是梅戏子住的,后来梅氏没了,便空了下来。此刻屋里没旁人,只有芍药守在近前,卫东渟已经醒了,正抱着胳膊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浮霜进了屋,冲芍药摇了摇手,示意她不要吭声,自己走到床前,盯着低头抱腿的卫东渟打量了片刻,见她起色倒也还算好,并没有想象中的苍白,便斟酌片刻,准备从夏桃扯开话题。 “你的丫鬟夏桃已经跑了。”她轻咳一声,开口道,“我想你应该明白了,你被她骗了。”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仿佛一尊雕像。 浮霜抿了抿嘴角,接着说道:“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夏桃背后显然是有人指使。否则她一个丫鬟如何这么大胆子卖主?所以如果你想报仇……我建议你将所有的事情说给我知道。” 卫东渟微微打了个颤,随后肩膀剧烈的耸动起来。逐渐的出现了呜咽的声音,并且越来越大。很快便变成了嚎啕大哭。 浮霜心中一软,这孩子说白了就是傻了些,结果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好在事情被掩盖住了,否则当真让那么多丫鬟下人楸住了,可不是直接跳河算了? 她望着卫东渟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些,还是让她哭吧,哭够了也能好些。 “是……是……是顾寒之……强了我!”突然痛苦流涕的卫东渟猛的抬起头,冲着浮霜嘶吼道。“是顾寒之!” 浮霜和芍药都惊了,两人一愣,随即浮霜心中火起。 她瞬间看透了卫东渟的想法,已经被人侮辱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那么干脆抓着喜欢的人不放,将错就错! “啪!”的一声,当浮霜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扇了卫东渟一个嘴巴。又脆又响,令她的哭声都窒了。 浮霜气得指着她鼻子骂道:“你不要以为你蠢,所有人便都和你一样蠢!若不是顾寒之来喊我,你今日就不是安安稳稳的躺在这里了。而是跟着苗大壮当庭示众你知不知道?还想拖顾寒之下水?芍药、元寿都在场,你污蔑的了谁?” 卫东渟被她打愣了,随即恶狠狠的死盯着浮霜。眼睛里的眼泪迅速变成了仇恨。 “你个淫妇!嫁了我哥还霸着顾寒之!他是你的禁脔吗?旁人碰不得啊?你若真是我嫂子!就该为我好!就该把顾寒之给我!!我要见我哥!我要和我哥说!我哥会把顾寒之给我的……我……我只有他可以嫁了……”说着卫东渟再度嚎啕大哭。 浮霜只觉得额角青筋一个劲的猛跳,她深吸两口气。不断的告诉自己,和这么个脑袋里面填了稻草的丫头争执没意思。方才克制住了再扇她两巴掌的欲、望。 “看来你是没得到教训,还没明白自己错在哪儿。”浮霜冷冷的说道,心里已经一丝同情都没了,“芍药,南边的玉景草堂是不是还空着?” 芍药想了想回道:“原是空着的,如今招待二老爷的公子们住着呢。” “给他们挪个地方,把三郡主的东西都搬过去,就说她得了重病,怕传染,得独住个院子。”浮霜沉声吩咐道。 卫东渟不哭了,她愣了一下方明白浮霜这是要软禁自己,忙叫骂道:“你凭什么让我搬去那里?你凭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浮霜打断了:“就凭我执掌王府中馈!”浮霜冷冷的丢下一句,又冲芍药吩咐道:“从我们院里挑两个机灵嘴紧的丫鬟去伺候,不得放三郡主出来,有什么事,又或者有流言传出来,我只拿她们发落。” 说完她便转身出去了,丝毫不在意身后卫东渟的哭骂。 进了院里,热辣辣的阳光晒在身上,浮霜火气方才完全消散。愚蠢的人本就无法理喻,害人害己,还自以为是。看来从卫东渟身上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她喊上蔷薇和丁香,便出了院子直接去了玲珑馆。 玲珑馆里,武氏刚刚起身,正在梳妆。外面通报世子妃来了,她望着铜镜,与背后的沉香对视一眼,便得意的笑了。 浮霜即便有本事暂时压下昨晚的事,又能压多久呢?正主子自己恐怕是巴不得人尽皆知,这府里又人多口杂,只怕浮霜此行是来与她讨主意的也未可知呢。 武氏忙冲着沉香道:“随便挽一下,等会再梳好了。” 浮霜进屋的时候,武氏已经坐在正堂上了,她腿上抱着猫,很是倨傲的望着浮霜,浮霜扫视了一圈,便道:“屋里人都出去,一个都不许留下!” 众丫鬟愣住了,随后望了眼王妃,武氏摆摆手道:“听世子妃的,都出去吧。”众人方才出去了,只留下沉香一个。 “沉香,你也出去。”浮霜盯着武氏道。 沉香纹丝不动:“我听王妃的。” 浮霜沉下脸色,道:“给我拖出去!” 蔷薇和丁香顿了顿,没等浮霜第二回发话。便冲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了沉香,托着她便要往外走。沉香急了。她和武氏都没想到浮霜回来横的,嘴里还叫嚷道:“你……你们要做什么?”却还是被拖出去了。 武氏扶着椅子。微微抬起身,想了想方又坐下,脸上笑容还挂着,却有些僵硬了。 屋里再没了旁人,浮霜从旁搬了张椅子,与武氏面对面坐下,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不放。 武氏有些诧异,又被她瞧得有些头皮发麻,这样的浮霜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平日里浮霜不都是表面上很是温顺的吗?不是媳妇长媳妇的短的自称的吗?什么时候也变得如同卫东鋆般的混不吝了? 她略微有些紧张。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了靠,对面浮霜凤眼凌厉,从未心虚的武氏不禁也有些气短了,浮霜那气势倒是她从未领教过的。 “说罢,昨儿的事是不是你指示的?”浮霜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这是和婆母说话的语气吗?”武氏转而言他,手上还抚摸着白猫,试图镇定下心情。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放下道:“我还当你今儿是来跟我请安的呢。” “我问你,昨日的事是不是你干的!”浮霜提高了嗓音。努力克制着自己。 武氏笑道:“真是不像话,一大早便来我这里闹事,什么昨儿前儿的,我哪里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是在责问我呢?你要搞清楚。我可是你婆母!!在我面前你还敢坐着?这么没规矩的媳妇,我还是头一回见呢!” “规矩?”浮霜一挑眉,“对你这种人讲什么规矩?就许你对旁人不讲规矩。旁人都得尊着你的规矩来?你信不信我立刻可以让人打断你院里所有人的腿?”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浮霜已经几乎是在吼了。 武氏见她公然发飙。唬得微张开嘴,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个平日总是笑眯眯。说话声音也不高的女孩子,瞧着柔顺,发起怒来却是这般模样? 可是随后她便笑着说:“那你打啊!我倒要瞧瞧,定王府的世子妃无故责打婆母跟前的丫鬟,传出去会是什么样的笑话!” 浮霜火气被挑起来了,她猛的站起身,逼上前去,单手撑住椅背凑近武氏道:“好!很好!你可以不承认,但我知道是你!夏桃是你指示的,从小就把卫东渟往邪路上带,此番更是逗引卫东渟不知廉耻,自己送上门去给人糟蹋!你赖不掉的,就冲送去给顾寒之的那壶酒,你就赖不掉!” 武氏近距离的望着她,原本身量就不高,被浮霜这么一逼近,倒是有几分压迫感了。她忙怒叫道:“退开些!像什么样子?我不知道什么酒不酒的!我看你真个是发疯了!” 浮霜眯起眼睛:“我真不明白,卫东渟招你惹你了?你竟然下作到如此境地?她好歹也是你身边带大的孩子!” 武氏突然笑了,声音越来越大,十分得意,又十分嚣张:“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承认的。可惜得很,你所有的怀疑都是凭空想象的,你有人证吗?有无证吗?你什么都没有!不过有句话我要奉劝你,权利的游戏,一向是鲜血和荣辱构筑的,没有那份手段,便不要生野心。” 浮霜找不到任何证据能证明她与此事有关,挑逗卫东渟的是夏桃,如今夏桃死了,死无对证,卫东渟那猪脑子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即便是浮霜疑心她,又能怎样?大义上怎么说她都是婆母,这地位便足以令她屹立不倒了。 浮霜望着她得意的笑容,心火早已压制不住了。这样的人,跟她讲规则都是白瞎的!跟她只有论谁的拳头硬!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死死的盯着武氏,盯得武氏心中渐渐的有些发虚,笑声逐渐变得空洞,最终武氏抿了抿嘴角,不舒服的挪动了番身体。 “我是有底限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我的底限,如今我没兴趣再和你玩游戏了!你不是要鲜血和荣辱吗?我却要让你知道什么是蛮横!我不需要证据!我说是便是,说不是便不是,无需理由!”浮霜沉声说道。 说罢她转身大踏步的走到院里:“王妃院里的丫鬟们年纪都大了,今后就不好留你们。沉香配给马厩的小厮为妻;玉蕊配给守夜的;秋菊配给门子,今日就出府,明日婚嫁!其余的给我听着,将来无论你们哪一个犯了错,给我逮住了,所有的人一并论罪,统统婚配!所以你们平日里放明白点,不想嫁给瘸腿烂胳臂的男人,就睁大眼睛,别给旁人带累了!” 这话说完,满院的丫鬟都惊呆了,沉香玉蕊几个大丫鬟更是魂飞魄散,忙哭喊着便要往里面冲,准备去找王妃武氏。武氏也再坐不住了,她不顾惜丫鬟们的性命,可如今浮霜这明摆着在剪除她的羽翼呢!!她忙从里面冲出来,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摆出长辈的气势道:“你敢!你……” 浮霜缓缓的掉转身,露出灿烂的笑容,如春花绽放,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我怎么不敢?王妃您别忘了,自从槐荣坏了事,王总管你便使唤不动了;你撺掇王府产业上的管事给我下绊子,如今他们已经玩不出花样了;你以为打杀个姨娘,便能震慑住谁,可你问问,现在府里谁希望你重新执掌中馈?你现在说出的话,还能指挥的动谁? 你不是要鲜血和荣辱吗?你除了会从他们手中掠夺,你还会什么?被你利用的、被你指派的人,如今都落了个什么样的下场?我却不同,我给他们的,却都实实在在的好处! 别小看这些下人们,他们管不了府里的事,可他们却是执行者,他们一个人违逆不了主子,可联合起来却足以架空主子!如今他们都知道,只有我主持中馈,他们才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不用担心会被人当做枪使,也不用担心无意中得罪了谁便丢了命!” 她的话说的很大声,里里外外的下人丫鬟都听到了,这话很快便会传的阖府尽知。就连好几个玲珑馆的丫鬟脸上也露出了沉思的神色来。 武氏目瞪口呆,她望向院里众人,竟然在几个丫鬟脸上瞧出了厌恶!她惊慌失措,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她的权利开始远离她的?她怎么不知道? 她的心突然挖凿般的疼痛起来,竟比几个月前定王撤去她管家职位时还要剧烈、还要疼。她突然明白了,到了今日,她才是真正的被权利抛弃了…… 沉香见武氏呆愣愣的说不出话,又见旁边几个丫鬟神色也变了,忙伏地跪倒,冲着浮霜哭叫道:“此事与奴婢无关啊!不是奴婢做的!请世子妃绕了奴婢吧!” 浮霜任由着她扯着裙摆哭诉,一双凤眼似笑非笑的盯着武氏,冷冷的道:“什么事?你的主子不是说没事发生吗?我让你配人,只是因为你年纪大了,却不是为了旁的。” 她的话如同腊月的寒风,竟让这些个丫鬟们在热辣辣的日头下,觉得浑身冰冷、彻骨难忘……(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翻脸(一更)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兄弟(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兄弟(二更) 回了两仪居,蔷薇还在兴奋。 “今儿真是风头尽显啊!郡主!我看以后王妃那帮人还敢不敢耀武扬威!明日我亲自带人去抓沉香,找个马厩最丑最没出息的老头给她嫁了,看她还敢摆那副小人嘴脸不!” “蔷薇。”浮霜突然开口道。 “郡主,什么事?”蔷薇笑着应道。 浮霜瞥了她一眼,叹息道:“狗急了还会跳墙呢,武氏远没有被我们逼到山穷山尽,你们这几日都给我警醒些。” 蔷薇脸上的笑容顿住了,她眨了眨眼方才道:“郡主,这么说还会出事?可……可王妃手下的亲信都被我们剪除了,她还能做些什么?” 浮霜沉下脸色:“永远莫要小看这个女人,她的法子还有的是呢。”说罢也皱起了眉头。 武氏除了府里的人,还有朝堂上的毛尚书贾太尉等支持,此外她手中最得力的一张牌,便是二少爷卫东淳,这些人才是她真正的班底,却不是内宅权利能够撼动的。如果她们现在掉以轻心,以为一局得胜对方再难翻盘,那便错了。 她可以借口到了适婚年龄,剪除武氏身边的丫鬟,却没法控制武氏行动,武氏每回出手都是借力打力,很少直接行事,倒是没落什么真凭实据,她又是婆母,而浮霜这边的定王爷的牌却不能轻易出,反倒是被动的。 接下来武氏会做什么呢?却是得好好斟酌了。 却说浮霜处置了玲珑馆的丫鬟们,没过两天,卫东淳便去了梧山堂。 事实上他是个孝顺儿子。基本几乎每日都会去一趟梧山堂,即便是只送个东西、或者说上两句话。能在父亲面前尽尽孝,便是他的期望。 可今日不同。他想起昨夜母亲拉着他说的那番话,心中只觉得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闹心。 母亲和浮霜对峙的事,他并不是不知道,这几个月过去了,即便没察觉出来,满府上下人等嘴里的闲话,也该听出来了,只是他不想参合到其间去。 他已经参合了太多原本不该参合的事情。 可母亲昨夜却去他那儿哭诉。拉着他的衣袖抹眼泪,说是父王还在世,他们娘俩在府里已然没有活路了,等将来王爷大归了,可怎么办才好。 他被母亲哭得心都乱了,大哥和母亲的关系水火不容,他是知道的,怎么浮霜才入府不到一年,也跟着大哥一样了呢?他原以为就算是斗。也该是暗里的,面子上的情分还应过得去才是,到底是婆媳,长幼有序的啊! 身为儿媳妇。如何能对婆母那样! 卫东淳收敛的心神,给自己鼓了鼓劲,抬脚跨入了梧山堂。浮霜和母亲之间的事,还得父王出面调停才行的。 梧山堂正屋里。定王爷卫齐峥正躺在靠窗的软榻上,他膝盖上敷着热毛巾。旁边陈氏带着两个丫鬟正在把熬好的药一点点的抹在热毛巾上,准备替换了敷腿。 见卫东淳来了,王爷皱着的眉头也松了些,他笑着道:“东淳来了?今儿怎么这么早?” 卫东淳把手中的书卷搁在案上,跪着磕了个头请了安,方站起身笑道:“昨晚儿子睡不着,起来描了几个字,今早便耐不住了,想来请父王参看参看,瞧瞧写的可好?” 定王爷接过书卷,一边展开一边道:“说了多少回了,请安就请安,磕什么头?男儿膝下有黄金,就是对着父母也能少跪便少跪的好。” 卫东淳却说:“上古贤士都是极讲究孝道的,子与长请安就得跪拜。儿子不才,只是想效仿圣贤罢了。” 定王爷也就嘴上说说,东淳这死脑筋,说到孝道上的事,那是一根筋没得回转的。 他展开书册,上下看来看,冲着陈氏赞道:“写的是不错,你瞧瞧,比我写的还好些呢!不过东淳啊,这些字啊画的,有空你拿去跟你三叔请教,来我这儿是投错了地方。” “儿子这也就是讨您个高兴,哪里是评先论后来的。”卫东淳忙接话道。 又说了几句宽慰话,卫东淳想了想,便转到了正题。 “昨儿母亲也赞我来着。”他斟酌着先起了个头。 可没想到定王一听王妃,这脸上的笑容便没了。 卫东淳觉着有些不好,但忍不住还是硬着头皮道:“母亲还和儿子聊了半宿,说是前日因小事触怒了父王,近日都不得见父王的面,她心中难过,身边又没个体己人,陪嫁来的丫鬟原本说是伺候她一辈子不嫁人的,如今二十五六的人了,想着留下养老,却不知怎地突然府里发配大龄丫鬟,就给嫁出去了,她缺了可心的人,正伤心呢。” 定王放下书卷,咳了几声,卫东淳忙掏出帕子凑上前,定王爷就着他的手吐尽了,方接过陈氏送上的茶。 卫东淳将帕子卷了递给小丫鬟,嘴里还说道:“如今大姐姐嫁到了西蜀,怕是数年难以回来一趟。我和大哥又是儿子,不如女儿贴心,母亲也是孤寂的很,身边统共这么一个丫鬟可心,却是没了,她如何能不难受呢?父王您看……” 定王十分不悦,武氏和浮霜角逐,输了阵却打主意到东淳身上,利用这孩子的孝心说事,真是令人不齿!要知道自从他将管事的权利给了浮霜,却是没插过一指头,浮霜年纪轻轻,便能如此,令他十分欣慰,想是没给大儿子娶错媳妇,好歹是个贤内助的。如今自然不能反过来打压浮霜,看来只得拒绝东淳这孩子了。 东淳也是个傻孝顺的人,斥责他吧,定王爷其实也于心不忍,于是只皱着眉头没说话。 卫东淳见老爹没表态,以为是有戏,便接着说道:“儿子也是心疼娘,若不然这样,也不坏规矩,只让嫂子将那沉香招进内院便是了,婚嫁后的丫鬟,做陪房管事嬷嬷的也是常事,只要回到母亲身边,母亲便是欢喜的。” “东淳啊”定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个男人,眼光要放得开扩些,别成天为了这些宅内丫鬟婆子的事浪费时间,有空多跟着你哥练练,将来卫氏还须得你们兄弟同心呢!” 卫东淳心中一沉,父王这是否了?不过是个丫鬟,怎的连这点小事父王都不答应呢?他刚想再说,却听外面一阵脚步,还没等人通报,卫东鋆便挑门帘进来了。 “老爹,今儿腿可好些了?”卫东鋆进了屋瞥见东淳,故做不知的道,“哎!东淳也在啊,这可赶巧了。” 定王见他来了,眉眼都笑开了。 “这大半个月你死哪儿去了?就过节照了个面,平日里也不着家,你到底在做什么?”话倒是斥责的话,却没有半点斥责的语调。 “近日可是忙坏了。”卫东鋆一屁股坐在塌角上,“老爹,上回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白羽,倒是有些见识的人,他提了不少练兵的法子,我瞧着是可用的,所以这段日子都忙着操练那批混球,什么时候把他们练出来了,也好在全军中推广推广啊。” 定王爷一听这话来劲了,忙问道:“什么好法子,你倒说给我听听。” 于是爷俩便聊起军务来了。 一旁坐着的卫东淳有些尴尬,大哥和父王谈的事他都不懂,也没有兴趣懂。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从小他就不好武,只喜欢读诗书,就好像卫家的苗子打他这儿起便长歪了似得。 他也知道,即便是他再孝顺,父王也是最疼大哥的,从父王冲着大哥的笑容便可以看出,那眉眼深处都是欢喜的模样,与见他时的笑容却是不同的。 母亲常在他面前说大哥的坏话,说他没有尊卑上下,将来定是不会待见兄弟姊妹;还说他不孝顺,眼里除了自己没有旁人;他知道大哥不是这样的,从来都是听听罢了,也没往心里去,可有时候他私底下不免也总有那么一丝嫉妒,若是他生来和大哥一样好武,父王会不会多疼他一些呢? 外人都说,大哥是个疯子,而他卫东淳才是卫家的希望,他们称道的是他的循规蹈矩,称道的是他的和善待人,可他自己心底最清楚,他比不上大哥,远远比不上…… 父王拍着大哥的肩膀发自内心的笑容,是他从未见到过的,即便是关爱他的母亲,也从未拿这种期盼的眼神看过他,他是王府内‘最听话’的孩子,可是无论他多么努力,他都不是王府内‘最受期盼’的孩子。 卫东淳调转眼神,望向窗外,他突然觉得父王和大哥的模样十分刺眼,令他的心都乱了。 “……老爹,你看这样如何?我把东淳带去营地调教几个月,说不得回来便是条汉子了?”突然卫东鋆的说话声勾回了他的思绪,卫东淳刚想开口说不去,就听定王已经拍板道:“早该当如此!你弟弟就交给你了,三个月后我查验,你可的好好教教他!” 卫东淳张口结舌,为什么总是这样!他们没人在意他的意思,就做主替他把什么事都定下了? 卫东鋆笑着转头冲他道:“瞧!老爹答应了,你今儿便跟我走,教不好你,我便不许你回来!”说罢哈哈的笑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兄弟(二更) 第一百四十七章 密信(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密信(一更) ps:感谢湖色宝生的香囊!!!感谢77和寻找于晴的粉红票!今日继续双更酬谢!!! “据我查看多日,玲珑馆里倒也没去过旁人。也就是毛尚书、贾太尉几个权臣家里的夫人太太们常去打马吊。”顾寒之坐在桌前,喝着茶道。 浮霜低着头正在案上描花样子,闻言头也未抬便道:“倒也是,她若邀毛尚书他们入府却是落了痕迹了,王爷也定不会容她结交臣子,打马吊恐怕只是掩护,便是借着夫人们互通有无呢。” “你是说那些夫人太太们在帮她传话?”顾寒之问道。 浮霜停了笔,转头过托着腮帮子瞧着顾寒之笑了:“倒不是,换做我如此要紧的事也不能说给第二个人知道,毛尚书等人的夫人怕也是不知情的,许是通过赏赐或转增的东西里传递消息。” 顾寒之一愣,随即便道:“定是如此!我有两回见她们的丫鬟托着个匣子离开王府,也有风闻,王妃打马吊从来不输银子,只输东西,常常是输了局便赏赐那些夫人们珍玩古籍什么的。说不定其中便有奥妙。” 浮霜闻言便笑了,凤眼眯缝成了弯弯的月牙,顾寒之瞧着便知道她又有点子了。 他喜欢她这幅狡猾如狐狸的模样,与平日的沉稳冷静不同,这时候的浮霜充满了自信,仿佛诸事尽在指掌间一样。顾寒之只觉得心头如烫到般,猛地一颤,慌忙别开眼。却已将这笑容铭刻在脑海中,再难忘记了。 浮霜冲着他勾了勾手指。顾寒之红着耳朵凑上前,却听浮霜低声道:“你如此这般……再那般……” 正说话间。小丫鬟进屋将一封信递给了丁香,丁香瞥了一眼,忙上前送给浮霜道:“是世子爷的信。” 世子爷三个字令顾寒之耳朵上的红晕渐渐的退了,浮霜则快速打开扫了一眼,便呵呵的笑出了声。 顾寒之只觉得胸中仿佛是运气不畅似得堵得慌,一股子陌生的感觉令他心脏仿佛被捏住了似得隐隐作痛。 他垂下眼帘,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问道:“写了什么?令你这样开心?” “他说他从王爷那里把二少爷卫东淳拐到军营去了,还说如此给我省了不少事,问我拿什么赏他。”浮霜一边笑一边晃着手中的信笺。心情大好。把武氏这张底牌抽去了,倒确实助益颇多,而且东鋆兄弟俩能多联络感情,说不得将来还能避免兄弟阋墙,她自然是乐见于此的,最主要的是,从卫东鋆的字里行间,她甚至能想见他恬着脸耍赖求表扬的模样。 “那……你准备拿什么赏他?”顾寒之鬼使神差的接口问了一句,话一出口。他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赏他?”浮霜乐了,“我是为他奔忙,没和他要赏银就不错了,还赏他?” 顾寒之闻言。心中不禁又有些欢喜。 又和浮霜说了几句话,寒之方才去了。浮霜拿着卫东鋆的那封信,便开始发呆。她的眼神落在信笺上,脑中却在筹谋接下来的计划。 要想断了武氏对内对外的影响。从根本上说,唯有斩断她对卫东淳的控制。所以东鋆这招是很明智的。借口锻炼把卫东淳弄出府,进到兵营封闭些时日,武氏见不到他,时间长了对他的控制自然便弱了。而且还能借此机会增进点兄弟感情,对将来也是好的。卫氏原本的强势便是兄弟同心,譬如定王爷卫齐峥和二老爷卫齐瑞。 而武氏如今无法掌控府内,又接触不到卫东淳,便唯有求助外援。她会更加频繁的联络毛尚书和贾太尉他们,前些时候,因弹劾案暂时消停下来的润州小朝廷,恐怕又要风生水起了。 至于他们会出什么样的招,那是卫东鋆该操心的事。她深处宅内,当前最重要的便是断开武氏与毛贾的联系。只要断开他们的联系,便可困死武氏,同时也能让毛贾等人群龙无首,说不得便会出些纰漏。 可该如何断开武氏与那两人的联系呢?硬来怕是不明智的,若是以旁的方式……浮霜嘴角逐渐浮起了笑意。 却说这一日,武氏照例约了毛尚书夫人杨氏,贾太尉夫人和王尚书夫人来打马吊。正摸着牌,新派来的丫鬟彩玟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托盘上托着四个碗,里面是小厨房刚出炉的蒸酥酪。 蒸酥酪是用鲜奶隔夜凝脂成的‘乳花’熬煮后,加入兰雪茶的清汁调配再上火笼蒸成的热酥浆液。此时四个海碗上还架着个长盘,里面是用以佐味的果饯,有炒红果、炒海棠、温朴等,可以随各人喜好拌入奶食上吃用。 盘子里的果饯来回滚动,下面的海碗中浆液也起伏不定,因此彩玟走的十分慢。 她好不容易走到牌桌前,刚准备将吃食搁置在案上,却突然脚下被东西一绊,身体便失去了平衡。她张口还未叫出声来,手中的托盘便被掀翻了。叮铃咣啷的一阵作响,吃食泼了一地,幸而没溅到旁人身上,瞬间屋里奶香四溢。 彩玟唬了一跳,忙顾不得地上的碎瓷便跪了下来,嘴里一个劲的叨扰:“请王妃赎罪!请王妃赎罪!”说着泪眼婆娑,膝盖下也渐渐渗出了血色来。 谁都知道,王妃惩罚人从来都看心情,心情好时便罢,心情不好,一点小错也是会要人命的。 武氏淡淡的推了张牌,冲着杨氏道:“你们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丫鬟年纪大些不是坏事,重点是要用的顺手!哎……霜儿把沉香配了人,我不反对,耽误女孩儿青春我也不想,可派来伺候我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却是如此,我们府里,没调教上三五年的丫鬟根本不可能上我跟前来。”杨氏接话道,“派一些新手来伺候上人,世子妃莫不是太没有尊卑了?” 彩玟咬着嘴唇,她很想说她已经入府七年了,级别也是一等丫鬟,可自从进了玲珑馆,总有人在她做事的时候下绊子,这话说出口也没有底气了。 “我算是将就着吧。”只听武氏道,“王爷和我都老了,这人老了自然招人厌弃。王爷身子骨也越来越不好了,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说着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开始搓牌。 众夫人又相互嘘唏,说了好些自家晚辈的不是,世子妃不孝顺的名头算是落下了,武氏很满意今天的牌局,要不了多久,碎嘴的杨氏和人缘好的王尚书夫人,便会将这评价传出去。 打了几局牌,方才散了,临行时,武氏又明日端出四盒茶叶,冲着诸位夫人道:“前儿是端午,我知道王爷是都有赏赐的,这会子却是我的心意,你们带回去吧。” 杨氏等人忙谢过,让丫鬟给拿了。 一行人出了玲珑馆,便沿着长廊往王府西门行去。领头的仆妇带着众人来到一处池塘,事实上王府便是依水而建的,湖泊池塘数不胜数。这这片池塘却是有些不同,上面搭建着一座仿古的木桥,木桥平铺池上,顶部覆盖着茅草、旁有杏花芦苇掩映,充满了农家气息。 众人上了木桥走到正中时,突然听到嘎吱一声响,最前面的踏板突然断了!领队的仆妇一声尖叫便掉入了水中,随即串联在一起的木板逐个崩断,桥上的人全都尖叫着浸到了水里。 好在这池塘挖的不深,水只没到膝盖,不过众人的衣裙都湿透了。 当众人挣扎着上了岸时,已有十多名丫鬟抱着衣裙奔来了,为首的正是丁香,她冲着杨氏等人直道歉:“实在是抱歉,没想到这座桥年久失修,累夫人们遭了罪。世子妃闻询,便让我特意带衣裙来给夫人们替换,她片刻就到,还要当面向诸位夫人致歉。” 杨氏扶着丫鬟的手上了岸,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道:“请替我向世子妃带个话,今日纯属意外,好在不过是湿了衣裙,没出大事,世子妃没必要向我们致歉。” 世子妃虽说晚一辈,可说不得便是下届定王妃,杨氏等人遭了罪,却面子上还要顾得体面。 另外两位夫人忙也如此说道。 众人连同丫鬟被带着去了近前的敞屋,她们放下东西便忙着换衣裙,十多名丫鬟前前后后伺候着端盆打水,拿香粉梳头,进来出去的折腾,诸位夫人又重新洗漱了一遍方罢。 待得浮霜前来致歉的时候,三人连同丫鬟都已梳妆完毕。浮霜很是不好意思的致歉,又说了好些客套的话,方才亲自送她们出府。 目送诸位夫人的轿子远去,浮霜笑着冲身后的顾寒之赞道:“身手真不赖,一颗石子打穿一座木桥,今天可是让我开了眼。” 顾寒之笑笑没说话,心中却是如同饮了蜜浆。他不在意旁人的看法,浮霜的一句话却能让他欣喜若狂。 丁香上前禀告道:“郡主,东西已经掉了包,换下来的已派人送去了两仪居。” “走,我们回去瞧瞧武氏到底下了什么命令。”浮霜说罢带头往回行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密信(一更)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急报(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急报(二更) 回了两仪居,浮霜翻开那三盒茶叶,上下查找了数遍方才在礼盒的夹层里寻到了信笺。 展开来一看,却是:王爷病势加重,府内季浮霜做大,速想对策。 看来武氏是乱了阵脚了,也没策划出后招,不过是对外求援呢。 她冷笑一声,将信笺都投入火盆中烧了。 却说毛尚书府,毛尚书正拿着掉包过的信笺发愣,上面写着:王爷病情加剧,局势莫测,党朋中有奸细,唯恐事漏遗策,近期请稍安勿躁,闭门谢客,以待时机。 待时机?待什么时机?!定王爷病情加重这谁都知道,润州小朝廷每日的朝会已经改成三日一行了,谁看不出来便是傻子!这会子再不筹谋,难道等王爷驾崩了世子爷继位吗? 他啪的一声将信笺拍在桌上,喊了人道:“去,让夫人发帖,邀王妃来府中赏花。” 那下人去了,很快帖子便送到了王府门上,王府内院的总管事丁香笑着迎上前道:“还烦请嬷嬷给尚书夫人带个话,我们王妃说了,近期王爷身子不好,她得守着近前伺候,一切饮宴茶会娱乐便都免了吧。” 毛尚书府中,贾太尉等人早已到了,几人焦急的等待回帖的消息,却没想见传话的嬷嬷很快便来回了,说王妃要伺候王爷,拒绝赴宴。 几人十分焦急,这到底是不是王妃本人的意思?谁也说不清楚,若是说王妃被世子妃软禁了,可这送出来的信笺却是明明白白的。夫人们可是亲自从王妃手中接过的礼物。若说是王妃自个的意思,都到这紧要关头了。如何能稍安勿躁? 斟酌了半天,毛尚书一咬牙道:“去。寻人去找二公子东淳!” 贾太尉忙睁大了牛眼:“尚书大人,这……这不妥吧?我们直接找上二公子,若是被王爷知道了……再者二公子能管得了什么事啊?” “糊涂!”毛尚书斥道,“我们联名上书都准备呈递了,还怕王爷知道?再者找二公子还是为了联系王妃!我们见不到王妃,二公子总能见到母亲不是?” 这话说得众人释然,都觉着是个好主意,可没过多久便大失所望,家丁来报。说二公子卫东淳被世子爷拎到军营里去操练去了! 毛尚书张着嘴,呆了片刻,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中,完了!这分明就是有计划地斩断了他们的联系啊!王妃是女眷,若她不出府,又不邀客上门,外人如何得见?二公子也被强制隔离,他们这群人便群龙无首了,可要如何是好? 却说军营内。卫东鋆正把着卫东淳的手臂,教他射击。 他把住东淳的肩膀,调整了下角度说:“手要举平,瞄准的时候要稍抬些方能射的准。” 卫东淳拖着沉重的枪。苦着脸道:“哥,你就放我回去吧。我天生不是这块料!” “不是也得是!你是卫家的子孙!”卫东鋆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沉默了片刻。以调侃的语气道,“如果我有个万一。卫氏还要靠你呢。” “哥!瞧你说的!你怎么会有……”卫东淳笑着转过头,却发现卫东鋆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调侃。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严肃。 “怎么不可能?”卫东鋆摸摸鼻子,“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这生死有命,谁说的准呢?我们卫氏祖训,兄弟同心,便是防备偶然。” 东淳闻言,情绪有些低落,但很快他便抬起头笑道:“哥,你别唬我了,母亲都说了,今后我们江淮卫氏和西蜀季氏两分天下,这不都联姻了吗?不动兵戈,如何还会有事?” 卫东鋆盯着他,气不打一处来,随即狠狠的推了他后脑勺一下,骂道:“你个傻小子。” 跟他能解释什么呢?解释他和浮霜的婚姻不过是形式而已?解释迟早季卫两家还得开战?说那么多只会让这小子害怕……他什么都做不来的。 “对了……哥。”却见卫东淳咬着嘴唇道,“你和嫂子……” “什么?”卫东鋆挑了挑眉。 “你和嫂子还未圆房?”卫东淳红着脸脱口而出,“这样……似乎……不好吧?” 卫东鋆再度拍了他后脑勺一记,笑骂道:“你管这么宽做什么?你自个生了儿子,好生养着便是了,操什么心管我屋里的事?” 卫东淳的侍妾前儿刚生了个儿子,还未到满月呢。 “嫂子是个好女孩……”说着卫东淳垂下了眼帘,“你……别辜负她。” 卫东鋆一愣,随即眼神闪烁的问道:“你喜欢她?” “不!不不!”卫东鋆连忙摇手道,“我怎么会喜欢嫂子!”这话说的声量极小,随即连脖子都红了。 卫东鋆眯起眼睛,鹰眼中神情难辨,他就这么盯着瞧卫东淳,一句话都没说。 卫东淳被他看毛了,撑着脸辩解道:“我真的没那意思!不过是关心你和嫂子罢了。眼见着嫂子嫁来也有半年了,却和大哥还分房睡,这说出去可是不好呢,我其实……” “杀了我。”卫东鋆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杀了我,浮霜就是你的了,而且不仅仅是浮霜,还有世子的名位,以及将来整个卫氏!”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到了卫东淳的耳朵里,听的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卫东淳张口结舌,惊恐的抬头盯着卫东鋆,却见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眼眸中幽光闪烁,脸上那凹陷的伤疤勾勒出清晰的弧度,令他的笑容变得分外诡异。 如同魔鬼的诱惑。 卫东淳愣了有数秒钟,方才惊醒过来,连忙说道:“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说了一半的话甚至却无法继续了。 卫东鋆的笑意加深了。却似乎隐藏了丝丝苦涩。 卫东淳那一瞬间的愣神,已经说明了太多的东西…… 突然砰的一声枪响。东淳手中的枪走了火,惊得他慌忙将枪扔在了地上。往后退了数步。 斜侧方数丈处,元吉手中抱着的更换木耙子突然被击穿了,唬的他将手中的靶子扔了一地,连忙匍匐到了地上。 见鬼的!正靶距离他好远呢有木有?伺候二少爷打靶,真他妈不是人干的! 与此同时,却有一骑自西北方向直奔入润州城。骑士在马上未曾减速,只掏出个腰牌示意,随后便追着打开的城门奔驰而入。骑士疾奔至定王府,片刻之后又纵马出城。赶赴郊外的军营。 当卫东鋆收到急报时,已经是傍晚了。他刚放了卫东淳去休息,便接到了西蜀来讯,上面写着:皇帝大婚,迎娶季氏长女。 季氏长女?浮霜的姐姐吗?卫东鋆皱起眉头。他沉吟片刻,转头冲元吉道:“备马,我要回府。” 两仪居主屋内室的八仙桌上,也搁着同样一份急报,浮霜则坐在桌边愣神。 好久没有来自豫州的消息了。自从她嫁入定王府,迄今还未收到季景斋的只字片语。 如果她推测的正确,季景斋也是重生转世,那么他就不会迫切需要她提供润州的讯息。只需在关键时节确认事态发展没有改变便成了。所以嫁来半年,都没有暗线联系自己,浮霜倒是不奇怪的。 可如今季景斋却比上辈子提早了数月送季清韶入京大婚! 浮霜记得很清楚。季氏和北地陈氏开战是在她嫁入定王府八个月后,也就是当下再过不到两个月。而季清韶却是到十月金秋方才北上入京的。此番倒是颠了个倒,这才六月初皇上便大婚了。而睿王与怀王却迟迟未曾开战。 季景斋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 正思索间,突然听到外面厅堂内一阵响动,浮霜便知道是卫东鋆回来了。果然,没一会卫东鋆便挑了门帘进了里屋。 “我收到急报,皇上大婚,你姐姐嫁入京都。”他于八仙桌对面落座,开门见山的说道,“按规矩,我们江淮是要随礼添妆的,所以我特意回来与你商榷。” 浮霜瞧着他那言不由衷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 “你什么时候也管起这类庶务来了?”她笑着站起身,拿了本书歪在榻上,假作不理睬。 卫东鋆忙追到塌前斜坐下,只瞧着她道:“好歹是你姐姐,所以我才特来问你。” 浮霜放下书,抬起脸冲着他啐了一口:“和我玩什么心眼子?你是想问问我这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便于将来应对吧?” “知我者浮霜也!”卫东鋆大笑,伸出手便要去探浮霜的下巴,被浮霜一巴掌打掉了,他仍不死心,却是往前凑了凑,靠坐在浮霜腰侧,一手撑塌,附身凑近道:“当今皇帝年幼,又是个性格柔顺没主见的人,你老爹季景斋倒是精明,早些年便与皇室定了姻亲。不就是为了培养个女儿出来,把持皇权吗?我们卫家却是做不来这些,能不用女孩儿联姻的,绝不会用,何况这皇后之位,压根就是个鸡肋,当前朝中权臣和宦官互掐,一个后宫女人能做何事?不过我对季景斋派去的这位皇后,还是有几分兴趣的,你……可愿意告诉我呢?” 他的低沉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呼出的气息热热的洒在浮霜脸上,带着属于他的味道……浮霜微微一愣,随即使劲推开他的胸膛斥道:“骑马回来一身汗!还靠我这么近?去洗干净再说!” 卫东鋆摸摸鼻子,很是郁闷,王督军、曹都尉他们不都说女人偏爱这‘男人味’吗?怎的浮霜却是不同呢? 浮霜望着卫东鋆的背影,心中却是跌宕起伏,鸡肋?季景斋执意布下的这枚棋又怎么会是鸡肋?甚至这回还提前将季清韶嫁入京都,恐怕就是因为季清韶非但不会成为鸡肋,反而会是她季浮霜后续十分强劲的敌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急报(二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午门(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午门(一更) ps:感谢苏三檀、san2008、rk_owl和扑猫蝶儿送的七夕节礼物!!!!今日继续双更!! 六月的天气渐渐的有些热了,坐在凤舆中,卫清韶忍不住一阵心烦。 为了不错过吉日,早半个月她提早从豫州出发,没想到一路畅通,反倒是早到了十多日。这住在京都皇家别庄里的日子,对她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 宫中派来传教规矩的嬷嬷成日里鸡蛋里面挑骨头,仿佛西蜀的教养嬷嬷都是歪门左道,教的规矩都是不成体统似地,季清韶无法,成日被操练的疲惫不堪。 朝中那些归属于睿王麾下的门生也轮班似地抽空来拜贺,这些人的品级不高,留在京都也不过是耳目,多半都想调回西蜀睿王跟前,如今未来的皇后殿下、睿王的亲生女儿到了,如何能不想法子走门路?即便是男女有别,不便亲自来,家里的夫人们也是要走动走动的。 再加上她自己心中的忐忑和不甘,三方夹击下来,季清韶倒是比原先还清减了不少。如今终于到了正日子,载着她的凤舆五更天便停在了皇家别院门口,她也被一早拖起来梳妆打扮。 穿着厚重的吉服,带着沉甸甸的凤冠,跟着凤舆等在午门之外,她心中的焦躁难以言喻,却又顾念母仪天下的风范,一句抱怨都不能挂在嘴上。 丫鬟碧潭急匆匆的奔来,挑起帘子禀告道:“郡主,迎亲的队伍终于来了。可午门还未开,我们是进还是不进?” 皇室大婚。自然不是他亲自来迎亲,而是从旁族中选出二三十个‘儿女双全’的老人来迎亲。礼部的人则跟随在后面。迎亲的队伍应该从午门出来,迎接凤舆入宫。午门是皇宫正门,皇帝大婚,迎娶的是未来的皇后,自然是开正门迎接,可怎么迎亲的人都到了,却是从边门出的呢?难道要让她从边门入宫吗!?岂有此理! “不进!”季清韶一挥衣袖又坐了回去,“我们等!” 于是午门前便出现了如此怪异的局面:未来皇后的凤舆停着不动,迎亲的队伍供着手也停在对面不动。可苦了吹拉弹唱的艺人们,他们可了劲的反复吹奏,偏生婚娶仪式到此处就像是被卡着了似地,大家都不动了。 太阳热辣辣的升上了天空,气温开始变高,双方都有些疲惫,不少人都掏出了帕子抹汗。可紧闭的午门大门纹丝不动,谁也不愿意妥协。 终于,城门口施施然走来一人。那人大约近六十的年纪,拖坠到胸口的胡须根根泛白。他面目清镬,身材瘦削笔挺,见他来了。迎亲的礼部官员们纷纷按照品级行礼,口中直呼:杨大人! 季清韶挑起轿帘,往外眺望。送亲迎亲的队伍太长,她压根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心中却是有几分紧张,这人莫不就是父王口中常说的内阁首辅杨怀坤杨首辅吧? 来京都前。父王就交代过,朝中要特别留意几个人,一是宦官王禧,这位可是从小伺候皇帝的太监总管,与皇帝的感情就是奶爸对奶娃,他说的话小皇帝没有不听的,父王说了,她大婚后首当其冲便是要跟王禧争宠,只有将皇帝的偏爱从王禧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才算是成功踏出步。 其次便是太后陈氏,太后陈氏是北地怀王家的女儿,也是先帝的皇后。好在小皇帝不是太后所出,母子两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不过是秉承个孝道而已。可季氏即刻便会与陈氏开战,这老太后却是不得不轻忽小看。 最后便是这位首辅杨怀坤,他是先帝时期的三甲状元,学问自然是不用说的,又在朝中经营多年,徒子徒孙都已经位列重臣,可以说在京都朝堂上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正是因为他地位崇高,小皇帝都有几分忌惮他,之所以推出宦官与文臣争斗,实际上小皇帝就是想从文臣手中夺权。 而她,季清韶,则不仅仅是从西蜀嫁来的一位皇后,她还能给皇帝带来了另一股夺权的势力:外戚。 季清韶望了望碧蓝的朗空,深吸了口气。父王说得很清楚,宦官和文臣互掐的日子要到头了,她的加入,便可以形成外戚、宦官和文臣三足鼎立,紧接着,只要她听命行事,好好经营,终有一日会成为外戚统掌天下,到那时候,西蜀季氏便可以占有道德名义上的大义,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达成这一宏伟目的的人,便是她季清韶! 既然如此,便从回合过招开始吧!你杨怀坤不就是不开午门迎接我吗?想让我还未进宫,便落个下马威?好!我今儿偏和你杠上了!我是明媒正娶的皇后!午门就得为我开! 杨怀坤缓缓的走了过来,行到凤舆前,一躬身说道:“微臣杨怀坤见过郡主,郡主远道而来,何不先入宫再说?” 郡主!哪门子的郡主?季清韶一听这话就怒了。虽然睿王没有亲自来送嫁,可她住在皇家别院那会子,问名、纳吉等大婚前的利益都完备了,她即便即刻还未行大礼,可这些做臣子的也不该还称呼她为郡主啊! 季清韶眯起眼睛,暗道,看来这老头很明白她给京都朝廷带来了什么。 这是文臣与外戚的头一回过招,她决不能示弱! 季清韶端坐在凤舆内没有回答,就仿佛杨首辅说话的对象并不是她。 杨怀坤顿了顿,见她没回答,倒是十分有耐心:“郡主这是不愿进去?那行,我们就等等郡主好了,什么时候愿意进去都成。” 说着便挥手,后面有侍从端了张椅子,老头撩起袍子,还真就在凤舆边上坐下了。 如此一来,季清韶气了个半死!这是在逼她呢,要进宫,便只能从边门进,是以郡主的身份进?将来她这个皇后当得岂不是还不如个贵妃? 她绷着脸,在凤舆内坐的笔直,外面的人也跟着罚站,太阳倒是越来越毒辣了,这外面的人汗流浃背,里面坐着的人也是一身香汗淋漓,谁都不好受。 眼看着时辰快到了,宫门口又窜出个小太监,上赶着凑到杨怀坤面前道:“哎呀!我的杨大人啊!这都什么点了?里面皇上还等着呢,您……您倒是说这是咋回事啊?” 杨怀坤斜着眼,轻蔑的撇了眼他,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有事让王禧来亲自和我说!” 那小太监还待说上两句,却见杨怀坤身旁众大臣吹胡子瞪眼的瞅着他,忙打了个哆嗦,奔回去找人去了。 又过了片刻,一名身穿绛红色长褂的太监带着一帮子太监从宫门处走了出来。他大约四十上下,一张脸保养的细滑白嫩,无一点皱纹,进了前,那太监便翘起兰花指,掐着嗓子道:“杨大人大热天太阳下晒得好大的火气,这里坐着和皇后殿下说话,却是哪门子的礼数?” 说罢还冲着车舆中的季清韶笑了笑,直笑的季清韶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位想必就是掌印太监王禧了吧? 季清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回了个友善的笑意。初来乍到,双方都得罪了令他们一致排外,不如先帮衬一方,扳倒另一方面,而她自然是选择皇帝这边的宦官党的。 “吾等不是在和皇后殿下说话,而是在跟睿王郡主讲礼!这尚未婚嫁,礼不可废,今日午门不能开。”杨怀坤一字一顿的说道。 “嘿!你这倔老头还真卯上劲了?”王禧一拍大腿道,“也不瞧瞧这是什么时候!误了吉时你担待的起吗?” 杨怀坤一捋胡须,器宇轩昂的说道:“礼之所兴,众之所治也;礼之所废,众之所乱也。无通礼法,论吉时又有何意?” 王禧皱把着脸道:“洒家是听不懂这些的,杨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掉书袋呢?” 杨怀坤一甩袖子,满脸鄙夷。在旁的一位大人看不下去了,直接了当的冲王禧道:“王总管,不是我们故意拖时间,是睿王郡主不肯入宫啊!” 季清韶从凤舆中冷冰冰的甩出一句:“我只从午门入宫。” “这不就是了!皇后殿下当然要从午门入!”王禧立刻明确了姿态,“快!还不去让人开午门!” “不行!”杨怀坤拽住王禧,“祖宗的规矩写的很明白:午门为皇宫正门,唯有帝王可出入,殿试三甲可出入一次,另者便是皇帝大婚,皇后可出入一次。” “这不就是了,皇后可出入一次啊!”王禧听得是一头雾水。 杨怀坤笑了笑,冲着王禧道:“礼部典籍写的很清楚,皇后可出入一次,可现下还未拜堂册封,哪来的皇后?睿王郡主却是不能从此过的!” 好家伙,他来咬文嚼字了! 王禧一听傻了,凤舆内坐着的季清韶也傻了,话说真要较真,文人咬文嚼字起来,岂是常人能敌的? 她的确现在还不是皇后,所以不是皇后便不能过午门,可过了午门才能成为皇后,于是她还得先过午门再做皇后…… 好吧,众人都被绕晕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午门(一更) 第一百五十章 大婚(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五十章 大婚(二更) 王禧没有办法,眼瞧着这些读书人死驴子脾气不肯妥协,却是知道没和他们沟通是没用的,他跟杨怀坤斗了十来年了,深是知道他的脾性,合这儿浪费时间磨嘴皮子,那是白瞎的,于是王大总管便忙带着小太监又掉头进宫去找皇上。 此时,皇上正身穿龙袍,头戴珠冠,坐在乾净宫正殿候着,见王禧来了,沉下脸色道:“礼部的人都是做什么吃的!这会子还不带皇后进来?吉时眼看就要到了,合着是让朕一个人大婚不成?” 王禧近前磕了个头,把事情回禀了。随后又悄悄贴着龙耳说了自己的主意。皇上脸色微有些不悦,却听王禧又道:“皇上,奴才这会子可真个是没办法了,不是奴才不顶事,却是那杨大人使幺蛾子,聚集了一堆朝臣,抵着不许开正门呢。皇上,您也知道,午门卫隶属兵部,各位大人都在,让奴才这话说了谁听?依奴才看啊,您莫不如就将就将就吧。” 这话说的如同在皇上心坎上浇了锅油,刺啦啦的直冒火。皇上猛的从龙座上起身,低声喝道:“朕将就?这世上有谁值得朕将就?!朕如是大婚!他们非得来搅合是不?这是诚心不让朕消停!” “可是杨大人那里……”王禧还一个劲的替杨怀坤拉仇恨。 皇帝猛的一拍案几,震得案上金册金印直跳。嘴里嚷嚷道:“他……他……他不放皇后进来,今日我这婚便不结了!” “可使不得!”王禧连忙跪下磕头,“皇上。今日这大婚的日子可不能改!皇后可是早就来京都了,在别院中也等了十多日。您若是为了杨大人的事罢了大婚,天下还以为是您不中意皇后娘娘。若传出去……她可是西边那位家里的呢!却别生出什么误会才好啊!” 皇帝闻言,心中一个劲的憋屈,这头杨怀坤带领朝臣阻了路,那头又是睿王咄咄相逼,他其实也不想娶睿王的女儿啊!这杨怀坤还未摆平,又来了个烦人的,这会子还要让他屈尊降贵? 他是皇帝!普天之下的皇帝!怎的先是藩王做大,不把他放在眼里,现如今连手底下的臣子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王禧低着头。拿眼睛一个劲的瞟皇帝,见他脸色越来越黑,心中十分欢喜,这架掐的!不但又给杨怀坤添了一笔,还令皇帝对新来的皇后也横生芥蒂,却是一石二鸟,再好没有了! 正得意,却听皇帝幽幽的叹了口气:“算了,就依你话办吧!” 王禧忙松了口气,目的达到了。可事情还是要解决,好在皇室耳根子软,说什么多半都是会听的。 于是片刻之后,季清韶从凤舆中远远的瞧见。午门终于打开了,一队锦衣太监抬着个软轿行了出来,上面那人身穿龙袍。却是皇帝。 她来不及瞧清楚他的面貌,皇帝的轿子已经行到跟前。一众人纷纷跪下,季清韶也下了凤舆。跟着跪了下来。 “杨大人,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堵着门口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今日是朕大婚?”皇上的句话却不是和她说的。 杨怀坤毫不畏惧,倒是坦坦荡荡的把话又说了一遍,礼部的大人忙又献出典籍,翻开了呈给皇上看。皇上的眉眼都皱了起来,祖宗规矩上却是这么写的,清清楚楚的皇后二字,要挑杨怀坤的错那还真挑不出来,看来当初还是考虑的不够周全啊!最终他只得叹了口气道:“杨大人实在是太循规蹈矩了些。” 杨怀坤一揖到底:“谢皇上褒奖!” “……”脸皮功夫练到这份上,实在也是天下无敌了。 皇上咳嗽了一声,决定就此揭过,他冲着季清韶微微一笑:“既然季郡主尚未册封不得入午门,那朕就先册封,再迎娶。”说罢便挥挥手,一众太监抬过御案,上了香,又摆出金侧、金印等物。 季清韶抬头静静的望着眼前少年:十四岁的男孩,白皙、瘦弱、身量不高,眉宇间有几分优柔寡断的意味,没有意气风发,却是颓暮丧然,这便是她未来的夫婿? 他身上穿着龙袍,却仿佛有几分空虚飘渺,就像是穿着大人衣袍的孩子,衬不出天子的气度,反倒越发显得弱小。 被臣子逼的亲自出宫,面对臣子的几句反驳,只能自己找台阶下,这样的人便是皇帝?难怪都说谢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父王说的对,皇帝这位子,既然是天命,就得看老天眷顾谁……她突然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 却说京都朝堂上即将风起云涌的时候,润州小朝廷也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定王爷已经连续五日未上朝了,风闻是痛风发作,实在是无心理事,王爷吩咐将所有奏本都送抵城外军营,交由世子爷处理。 这原本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便是正统皇宫,皇上出巡,太子便是名声言顺的监国,何况规矩不很齐备的润州小朝廷?可这道命令一下,朝堂上便乱成了一锅粥,有人欢喜,也有人愁。 毛尚书和贾太尉一帮首脑,再度聚集在尚书府,挑灯夜战,思索对策。 “完了……完了……我原瞧着王爷这身子还能拖上几年,可如今现在就有传位的意思,今后我们可怎么办?”贾太尉一边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边嘴上一个劲的抱怨,“我今儿就瞧着董亭侯那帮人高乐呢!就像是打了胜仗似地,可是让人心中冒火。” “闭嘴!”毛尚书低吼道,“你坐下消停消停不成吗?你瞧瞧,这屋里这么多大人,就你一个是忠臣?就你一个着急上火?” “我能不急吗?”贾太尉瞪着眼道,“毛尚书!毛大人!你们都是文官,你们当然不急,我可是带兵的!将来若真是世子继位了,秋后算账起来,你们倒好,一群人集众联党的,他若罢免了你们便是烦了众怒,若不罢你们说不得还会被你们牵着鼻子走。 再者就算是败了,你们顶多也就是告老还乡,还能怎么地?我可是不同!王爷现在不但把铁骑卫交与了世子,他麾下的九万大军也准备全都交给世子!如今世子手中有十万兵力!我才几千号人啊?他真要收拾我,我可是连身家性命都没了啊!” “得得得!”毛尚书不耐烦的皱起眉,“你省省啊!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还没开始争呢,自己都想着输了?再者十万对八千,就让你就这么没胆了?世子普上位,难道能自己挑起争端灭自己的部队吗?你动动你的猪脑子!” 他话虽说的难听,道理却是有几分的,贾太尉闻言,心中倒是踏实了些。的确如此,虽然他手中的筹码是少了些,但却是京护卫,就驻扎在润州附件,若没有由头,世子想削他的军还是有些难度的。 “我们只要按兵不动,不让他拿住什么把柄,便不会有事,世子就算是继位,还不得靠着我们运转朝廷上下事务?你慌什么啊?”毛尚书恨铁不成钢的斥道,“再者,你也该想想办法,多联动联动广陵和吴将军那边,我早就跟你说了,孤军不成势,若能说服二老爷或者吴将军跟我们合作,双方联合起来起码也有十多万的兵力,难道还怕他个小子卫东鋆?真不知道你早干什么去了!” “说的到轻巧!”贾太尉不悦的撇嘴道,“卫齐瑞那是好忽悠的?更别说那冷面冷心的吴大将军了!定王爷还健在,他们谁的话都不会听!” “所以说你还得加把力才是!”毛尚书怒道,“你们武将之间好说话,总不能让我们文臣去拉拢他们吧?” “说来说去都是我一个人的事?”贾太尉急了,“怎的各位大人就没事人似地?二公子东淳原是都依仗我啊?” 毛尚书抿了抿嘴角,心中十分不悦,贾太尉这人就是拎不清,现下不是众人商讨对策呢,他倒好,来个窝里挑衅? 傍边的礼部尚书王荣发王大人连忙站出来做和事老:“你们俩倒好,喊我们来商议,却是自己个吵起来了?都这么大岁数了,哪来那许多火气?我们不也要想些折吗?赶巧的王妃见不着,二公子也被困了,不如……” “不如什么?”一听这话里有话,众人忙问。 王大人抿了口茶,缓缓道:“不如我们干脆也消极怠工?王爷可以把事儿交给世子爷决断,我们也可以联合起来不做事啊?你们说是不是?” “好主意啊!”贾太尉首先出口赞道,“也是,我们早该让王爷知道,我们是不服世子的!” 旁的大人们也都说好,唯独毛尚书眉头却越发皱了起来,他总觉得这么办似乎有些不妥,可不妥在何处又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再者他本人确实也没啥好招可用,因此最终他还是闭上了嘴巴,没有出言反对。 于是,润州小朝廷终于迎来了有史以来头一遭的集体罢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大婚(二更) 第一百五十一章 罢工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罢工 事实上毛尚书和贾太尉引领的这场罢工,范围并没有他们自己预计的那么广泛。虽说几位大人门生故吏众多,但大部分都已经分布到江淮各地去了,也就是所谓地方官吏。这些地方小官,却是没有参加此次罢工,一来是他们没得到讯息,二来即便是知道信了,怕也会当做不知道,所谓神仙打架、关他们何事? 所以罢工也仅仅局限于润州小朝廷里,自议定次日始,所有的折子统统的都停止了传递,除了刑部和兵部照常运作外,户部、吏部、礼部、工部则都停止了运行。 润州小朝廷是依照京都官制设立的,沿用的是三省六部制,但人员和职务并未配齐,只设了六部,没设三省也没有内阁。因此这么一来,等于说有一半以上的机构都瘫痪了。在他们想来,六部中少了这四部,官员的提拔调用任免、纳税分派等财政事宜、考核选拔和农田水利工程等事项便都没人管了,这朝廷上下还不得乱了套? 届时王爷若不能亲自出来主持大局,就不得不考虑重新确立继承人的问题,他在世尚还会出现如此大的罢工反应,何况将来以后呢? 军营大帐中,卫东鋆案前的奏折突然爆减六成,这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世子爷,今儿送来的折子还是只有刑部和兵部的,其余四部仍旧未上折子。”元吉捧着一摞奏折上前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已经是第三日了。总不可能三天都无事可奏吧?而且下线来报,说三日前夜。毛贾二人又聚众集会,怕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们又聚会了?”卫东鋆挑挑眉。暗自好笑,这毛尚书也是,每次聚会都在自家府中,真个是不够谨慎呢?还是刻意为之啊? 这三天来没有其余四部的折子呈上,他却是瞧在眼里的,只是未说出来罢了。 “他们都关起门来商议了些什么?”卫东鋆皱起眉头问道。 元吉苦着脸道:“哎呦!我的世子爷,您是把我当神仙啊?毛尚书每回议事,都是三丈内不得留人,连茶水上的人都不让进屋。我手底下的人也只是守着门才知道来了那许多大人而已,又哪里能听到他们谈的是什么?” 卫东鋆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笑骂道:“你个呆子!买通个门子有什么用,要买通也该买通几位尚书大人跟前的亲随啊!” 亲随可是那么容易买通的?元吉眼中含了两包委屈的眼泪,世子爷对他的要求真是越来越高了啊! “去,到各衙门看看,究竟情况如何?”卫东鋆吩咐道。 于是元吉即刻出了军营,寻了个七品小文官和他换了衣裳,便低头耷脑的溜达到了户部。结果他发现自己的伪装实在是没有必要。因为此时户部已经被数十名大小官吏给围住了,人声嘈杂、混乱不堪,他即使穿着铠甲进来也没人注意。 “这个月的俸禄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发?” “我们刑部司审的费用呢?为何不批?” “请麻烦给毛尚书通个话,怎么说也得把工部欠我们的采购款银给先结了吧?” 一群人你争我抢的嚷嚷着。簇拥着要往里面挤,就像是围堵倒闭钱庄似的,生怕慢了手中的票据便成了废纸。 却见户部的两位侍郎满脸油汗的拦在人群前方。低头赔笑的解释道:“我们大人说了,他只听王爷的指示。拒不接纳世子爷的政令,只要王爷不上朝。我们我们户部自行休沐,期限不定!所以各位请回吧,我们大人不盖印,那便是一个铜板都出不了金库的。” “那怎么行啊?”“银子可拖不起啊!”“先付款再说!” 外面的人又闹起来了。 元吉瞧明白了,原是冲着世子爷来的啊。他抄着手低了头拐了出来,直奔吏部。 吏部门口也有不少人候着,不过平时来此地求官等职的人就多,吏部的人早已熟知接待,倒也不算混乱。只因敞屋里坐不下,人已经安排坐到了院子里。丫鬟小厮们前后忙活,端茶递水伺候的挺好,可就是不见吏部官员,来办事的官员分年纪大的和年轻的左右列席,正低声议论着,看来是等了有会子功夫了。 元吉溜达着做到了年轻的一列,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哎……这吏部歇事也不知道要歇到什么时候啊!”对面一老者撵须叹道,“老夫原想赶在八月前告老还乡,主持长孙大婚,看来得往后延了。” “你才五十,身子骨也好,我可比不得啊!”另一位脸色蜡黄的老者说完半句话,掏出个帕子咳了片刻,皱眉颓然道,“照这么耽搁下去,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能不能死在故里呢!” 又有人拉住端茶的小厮追问:“这吏部衙门什么时辰办事?我们可来了好几日了!” 那小厮只一个劲的摇头,说不知道。 “太不像话了!”对面一位四十上下的官员义愤填膺的站起身道,“我们的调职不给办也就罢了,那边人家要走也不给走?吏部的人呢?等了三天也没见个明白的!给我出来!出来把话说明白了!” 他的话立刻赢得了众人呼吁,一时间院里人都站起身来,人声鼎沸。 元吉踮着脚,站在人群最后望向理事房。却见啪啪啪一连响动,理事房门窗都被关上了,一个出来的人都没有,根本就是缩头装死、不闻不问!他想了想觉得没啥可看的,便趁乱又溜了出去。 工部已经不用去了,怕也是闹事堵门的一堆,处理政务的没有。 回了军营,元吉把所见所谓回禀了,卫东鋆皱着眉思索片刻道:“这么说。他们是在罢工?” “罢工?”元吉还未反应过来。 “就是不干活!”卫东鋆解释道,“白羽曾说过。他老家这种事很普遍。” “哦!很普遍啊。”元吉重复了一遍,心中踏实了些。 卫东鋆突然笑了起来。霸气四溢:“这群人真有意思,还跟我玩这套?当官的不想当了,有的是人愿意来!他们威胁的了谁啊?” 元吉闻言一惊,这话的意思是……要全盘罢免? 他忙开口劝道:“世子爷,这可使不得!王爷尚在,不过是将处理政务的权利给了您,您裁撤个别人也就罢了,若大肆换人,这可是对王爷的大不敬。外面的人瞧了,还以为是世子爷您忍不住要夺权呢!” 卫东鋆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管他们怎么说呢!” 他心里清楚,无论谣言怎么传,老爹都是懂他的。其实老爹早就想让他继位了,可一来他不想那么早上朝,天天面对那些个蠢货;二来也不希望老爹过早的闲下来,他那痛风实不是大事,可身子却因为不常活动。却变得越发颓败了,现如今被人扶着在院里逛荡都会气喘。若真让他闲下来,没了操心惦记的事,怕是会更不好。 老爹天生就是个打仗的。他更多的精力都花在部队和战场上,对于朝廷内这些纠纷,他一向是采取和稀泥的方式。只要能运转的起来,他便不太关注那些朝臣在做什么、想什么、或者计划什么。 可这样长此以往是不行的。无论军事实力有多强大。后方的粮草供给、人员配备都得跟上才行。而润州小朝廷现行的这帮人,远达不到他卫东鋆的要求。他们不足以支持他的大业,也远远不够资格站在他身后。 迟早是要全都换了的。 正思索间,元寿进来同传:“世子妃问您今日可回去用膳。” 卫东鋆一愣,随即笑了。浮霜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喊他回去用膳,这便是有事要商量的意思,看来她也是得了消息。 “备马!即刻回府!”他起身道。 两仪居内,浮霜正在煮茶。 碧绿的茶叶在茶锅里上下翻飞,浮霜还添加了橘皮、薄荷等物,一时间屋内沁香弥芳。 见卫东鋆来了,她便拿出茶碗,在碗底摆上数枚茉莉花蓓,接着舀出茶锅里的浮饽浇上碗底的蓓蕾,一碗浓郁的茶汤便好了。 “若论天下水,庐山康王谷廉水,锡县惠山寺泉水第二,润州陇丘潭水第三,今儿我便用的是这第三的水,却不知味道如何?”说着浮霜将茶碗推至卫东鋆面前。 卫东鋆也不怕烫,牛饮般的喝了几大口,茶碗便见了底。 放下茶盏,卫东鋆和浮霜大眼瞪小眼,随后浮霜长长的叹了口气……和这家伙讲茶道,简直是对牛弹琴。 “听说户部吏部已经数日不办公了?”她往茶锅里又蓄了些水,说到正题。 “对,他们罢工了。”卫东鋆舔了舔嘴角,回答道。 浮霜默默地细数了些茶叶进去,方道:“你已有对策了?” 卫东鋆挑了挑眉头,望着浮霜便笑了。眼中锐气尽散,倒是生了些许玩味。 “是的,我是有了对策,不过此刻我更想听听你的。”他朗声说道。 他清朗的目光凝视着她,带有几分欣赏、也有几分期盼,更有些许挑衅,似乎是想看看谁的主意更妙。 浮霜笑了,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若不然我们各自写下,看谁的更好?” “好。”卫东鋆点头应了,两人蘸着茶汤,在案上各自写下几个字。随即抬头望向对方的落笔。 卫东鋆瞧了瞧浮霜写的,微微皱起眉道:“你的未免有些软弱。” 浮霜望着他写下的字摇了摇头:“你的法子却过于刚硬。” 两人均愣住了,随即相顾而笑:“那便软硬兼施、双管齐下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罢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恩科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五十二章 恩科 恒顺十二年八月初八,润州城内四处张贴了官府的黄榜告示,上面写着斗大的重开恩科四个字。 整个润州城都疯狂了,随即这种疯狂迅速波及到了江淮各地。天朝取消科举十多年了,竟然在润州小朝廷又重新开恩科,如何不让读书人欢喜万分? 十多年前京都朝廷罢了科举,是因为每年科举大多数中榜者都辗转去了蜀中或者江淮为官。年轻官员们不愿意在暮气沉沉的皇宫内,跟着老臣后面与宦官势力掐架,更不愿意将毕生才学浪费在没有实权的皇室身边。 因此先皇一气之下,便罢了科举,自此官员的选拔便只剩下举荐。 举荐一开,大受上层人士欢迎,所谓举贤不避亲,各世家、各宗派都拉帮结派,推举自己的后辈子侄入朝为官,这也是毛贾二人势力迅速攀升的原因之一:他们的家世庞大,人口众多,后辈们更是大多数都做了官的。 如今这润州城恩科告示一贴,一时间江淮各地,甚至是天朝其他地区的读书人,都纷纷赶赴润州城,虽说十多年没开科举,民间的读书人还是不少的,贫寒子弟们抱着终有一日见天颜的想头,苦熬着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翻身,这突然而至的恩科,如何能不令他们疯狂无比? 润州城内各家客栈很快便人满为患,每天清早,从东大街到西大街都能听到朗朗的读书声,身穿长袍,配长剑的士子满街游荡。又有很多专做文人生意的铺子开了张,什么笔墨纸砚、什么四书五经。又或者历届考典等等。 到了八月十五,黄榜告示再度贴了出来。此番将恩科时间定在了九月初一,并且申明,本次恩科实为解决六部人手不足之虑,一次考试便有实缺就职,马上到位。普通人可以参加,不满当前任职的官员也可以参加,并且后者还能加分,因为他们更熟悉政务。 至于考题,更是说的很明白。不考四书五经,只考办事能力。 这次黄榜张贴出来,轰动的效果更甚,连现任官员都可以参加的恩科还是头一遭呢,况且不考四书五经,这办事能力却是个什么东西呢? 很快,润州街上的历届考典铺子都改了,也没人再买四书五经了,倒是各大酒楼饭庄。文人士子们日日聚众集会,商议这办事能力到底如何体现? 某茶肆一楼厅堂内,几个书生正在高谈阔论。 “策论!毋庸置疑,此次恩科定是考策论!”其中一青衫书生道。 “也不一定!”另一名蓝山书生挥舞着扇子。起身从众人背后绕了一圈,边踱步边道,“照我看不是。若是策论,就明说是策论好了。何必还说考核办事能力?这分明是一项旁的新试题。” 先前那青衫书生似笑非笑道:“什么旁的试题还能比策论更实际吗?千百年下来,不都是这么过的。所谓考核办事能力,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你们若不听我的,等上了场可莫要后悔呢!” 另一人起身道:“许真是如此,没瞧见街上策论考典都卖疯了吗?我瞧着像!” 其余众人也纷纷表态,最终还是定了是策论。 茶楼上,浮霜差点没笑喷出来,她望着对面一脸无辜的白羽,笑道:“是不是你给卫东鋆出的棍意?” 白羽端起茶杯,学着风流士子们的模样细细的品了品茶,眉目流转间,一派怡然自得。 “什么叫棍意,应该说是妙计才是!”他放下茶盏,得意道,“如今礼部也参加了罢工,若是考那些文绉绉的四书五经策论什么的,我们也没人手批卷不是?我出的考题简单明了,若真是能答对的,能力方面也毋庸置疑!” 他鼓着腮帮子说话,小脸粉嫩粉嫩的,浮霜真是又好笑又好气,恨不得拧上一把。 楼下那些士子们还在谈论策论如何如何,届时上了考场,可是被这家伙给黑了啊!想到这里不禁有有点同情那些年轻人,苦读多年,却蒙错了题型,该是多么可悲的事情?白羽拟就的考题她看过了,确实简单明了,干脆就是按照户部、礼部、吏部和工部的日常事务,分别出的问题要求考生应答,以测试考生处理事务的思路,和临场应变能力。 浮霜再度从窗口朝下望去,可怜的人哪!若是拘泥于过去的考典教条,怕是要栽了!她的目光从那群高谈阔论的士子们身上移开,突然注意到了茶楼对街蹲着的一个人。 这个人衣着褴褛,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脚上穿着只断了梆子的草鞋。他就叉着腿蹲在街角,看起来和寻常乞丐没什么两样,但格外引人注目的是,他长的实在是太丑。 八字眉、眯缝眼、塌鼻子,鼻孔微张,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只猴子,还是长的不怎么漂亮的那种。他眼神灼灼的望着对面的士子们,浮霜却很肯定他并不是看着那些茶汤吃食,而是在凝视听着他们说话。 浮霜收回了目光,心中微动,毫无疑问,她认识这个人! 此人名叫宋卿书,丰州人士,今年应该是二十九岁。他出身于丰州一耕读世家,原该是皓首穷经、躬耕垅亩,起于阡陌、达于士宦的。只可惜少时家道中落,父兄早亡,只留下他一人带着个寡母辗转求活。 这人有才学、又有能力手段,多年来四处谋生,干过不少行当,却因为貌丑,受人歧视,每回都被人排斥挤兑,迄今还是个穷光蛋,一事无成。 可谁又能知道,就是眼前这位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人,将来会成为定王卫东鋆的内阁首辅呢? 浮霜放下茶盏,站起身刚准备下楼,却眼神一错。再寻不到那人的身影了。她愣了片刻,意味深长的冲白羽道:“既是你出的考题。想必你也参加阅卷吧?” “岂止是参加!”白羽摇着羽扇得意洋洋的说,“世子爷委派我任主审。” “好!”浮霜点点头。“届时你可要瞧仔细了,须知不少大才却是隐藏在民间的,别拘泥于小节,误了世子取士。”她话只露半分,剩余的便不用她操心了,若没记错,今岁恩科,宋卿书该是位居榜首的。 却说九月初一很快便到了,由于小十年没开科举。润州贡院早已移作他用,因此此次恩科考场便设在王府别院中。 王府别院是浮霜出嫁前曾暂居的地方,面积不大,只有三进院落,却足以容纳千人。因此次考题简略,用时不足一日,因此每个考生的隔间十分狭小,仅容一案几而已。 本次参加恩科的人都已经经过筛选,有案底的、来路不明的、年龄过小或太老的都已被刷了下去。最终人数共计三千五百四十二名。 士子们在别院门口排队检验衣物。等着抽取编号,白羽带着从刑部抽调的十多人在旁监看,礼部的人罢工,自然不能指望他们。此次恩科前前后后的人手都是从刑部和军营中选调的,当兵的维持秩序,刑部文书则负责协助阅卷。倒也算是凑合对付的过去。 负责抽签的官员拿出五套题牌,给士子们抽取。每套题牌内容不同,又有隔间断开。又不是诗词曲赋,倒是不必担心有人作弊。白羽摇着扇子意气风发的站在院门口,还是古代好啊,做一次监考官,今后这些人便都是他的门生了,他虽然不太明白其间厉害,但仅从刑部那些官员的羡慕眼光,便知道这是很牛掰的事情。 正时已到,士子们也都进了别院考场,白羽冲守门的两位士卒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高唱道:“闭门启考!”说着便要关上别院大门。 话音还未落,只见一人飞奔而来,压着门缝挤了进来,一头栽在地上直喘粗气。 “你是什么人?”守门的卫兵忙上前拉扯,那人高声喊道:“我是来应试的!” 众人皆惊,却见他身着短衣,鬓发凌乱,脚上两只鞋都跑丢了,也没带文房四宝,压根看起来就不像是来应试的,倒像是码头扛活的脚夫。 “胡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卫兵抢上前便拉着他往外拖。 “我真个是来应试的,瞧!我有报名帖!”那人挣扎着往怀里掏,他抬起脸,众人瞧见了他的模样,心中不约而同的暗道一声:真丑! 天朝取士,虽说是靠学问,可是样貌也是必不可少的。不要求帅的惨绝人寰,起码也得五官端正、气质优良,如这位仁兄,一脸没张开的猴子模样,那即便是考上了,也是做不成官的。于是旁的一位刑部文书便站出来说道:“我瞧着你也不必应试了,就你这模样,若还能入了朝,让我等情何以堪呢?” 这话一出口,便引起了众人哄笑。 白羽有些不悦,他是主审,他还未发话呢,这几位倒是说上了?可再瞧瞧眼前这人,却是长得十分磕碜,再者也迟到了,按理是可以罚出场的,他刚想开口发话,却见那人挺直了腰杆,挥开拉扯他的两人,义正言辞的说:“没想到啊,没想到!风闻定王世子与众不同,从不拘泥于小节,没想到开恩科取士,却与俗人无有不同,以貌取人、目光短浅!” 他这话一出口,便是连王爷世子都绕上了,若以样貌缘故屏退他,却是给世子爷落了脸面;可若是不屏退他,却是众人都心有不甘,像是被他寥寥几句话左右了似的。 白羽正举棋不定,突闻院外有人敲门,随即通传的人来报,说世子妃来了。 她怎么来了?白羽一惊,忙带着人迎了出去,却见浮霜戴了个斗笠,被四个丫鬟簇拥着站在门口。 浮霜望见院中挺着腰杆的宋卿书,不禁有些好笑,原想着他那样貌恐不得人待见,怕有疏漏方才来了,还真就撞上了,怕是自己这回不开口,宋卿书连应试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高居榜首了。 “世子妃,您怎么来了?”白羽赶上前行礼道。 浮霜笑了笑,冲着他道:“我今儿是特来为某个人做保的。”(未完待续……) ps:感谢海晏伊的平安符!!下周有好推,届时加更,这几日赶稿中,抱歉!! 第一百五十二章 恩科 第一百五十三章 俸米(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五十三章 俸米(一更) ps:本周有好推,今日双更!!!求表扬!求调戏! 小恩科的试卷不出三日便全都批阅完毕了,可结果却没有众人想见的那么好。或许是久不开科举,荒于学问,又或者是白羽的题目出的太刁钻、太出人意料,此次恩科三千多号人,上榜的只有一百多,而能进二甲的也只有不到三十名,剩余的都是赐同进士出身。 当然,最出乎人意料之外的便是榜首状元郎,谁都没想到状元郎竟会是那位因相貌丑陋差点没资格应试,却又为世子妃亲自作保的宋卿书。别院考场门口那事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润州城,以至于状元郎游街的时候,润州城内人山人海,大家都风闻来瞧,看看这位新出炉的状元郎究竟有多丑,又如何能得了世子妃亲睐。 月湘楼上,浮霜往远处眺望,见宋卿书身着大红喜裳,足跨金鞍朱鬃马,被人前呼后拥的从东街尽头行来。那张长歪了的黑脸膛被大红的袍子一衬,越发不能入眼。连浮霜都忍不住低声道:“真丑。” 转脸瞧了眼身旁的魅惑众生的卫东鋆,又看了看对面清丽如仙的顾寒之,浮霜才觉得眼睛舒坦了些。 白羽夹了颗花生米,捻到眼前左右看了看,嘴里说道:“你也知道他丑?那怎么当初还保他?莫非是旧识?”说罢才一口吞下了花生。 听到旧识二字,卫东鋆和顾寒之不约而同的都望向浮霜,心道:她的旧识未免也太多了吧? “不认识。”浮霜放下筷子。沉吟片刻道,“只是开试前一日夜里。我发梦梦见文曲星,指着我道一定要留住那人。如今看来是没错的。宋卿书确是有才能。人虽是我做的保,可卷子却是你糊了名批的,状元郎他当之无愧。” “那是!还是霜霜慧眼识英雄,幸亏你去了才帮我留住了人才!”卫东鋆忙上赶着赞道。 白羽摇着头,一脸无语,真能装!什么梦见文曲星?这话骗鬼去吧!他一直对这位堪称影后的世子妃十分好奇,他想不通她为何会初见时,就似乎知晓他善于经营。如今又来个宋卿书,她好似也是在宋卿书应试答卷前就十分看好他。 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又或者还知道些什么? 浮霜不顾白羽打探的眼神。只举杯冲卫东鋆道:“至于官职,你准备怎么安排?” 卫东鋆碰了碰杯道:“户部的那帮人我准备全盘放弃,就先让毛钦晟自个折腾好了;礼部也无所谓,就算整个部门裁撤了都没大妨碍;唯有吏部和工部是不能断的,这一个多月拖下来,工部的各项工程是不能再等了,吏部的人员调配停滞下去也要出事,所以此次恩科的一百多人我准备先安插到吏部和工部去。” “宋卿书的答拘,五道题相对而言。吏部的考题答案很是别出心裁,我想他在吏部会发挥的更好。”白羽适时插话道。 浮霜低头抿了口茶,宋卿书终究还是去了吏部啊!上辈子他便是从正五品的吏部郎中做起的。 “我提议的那个策略呢?”她又问道,“是否还准备施行?” 卫东鋆笑道:“自然已经实施了。我将刑部和兵部的职务品级依次调高了半级。已经引起了另外四部低层官员的眼热,此次恩科就有不少是原户部和礼部的人,想通过考核调到刑部或兵部去呢。” “可见毛贾二人也不能全然把控四部。”浮霜笑着说道。“快到了发俸的时候了吧?届时两下夹逼,怕是还会有不少人倒戈。” “经济决定上层建筑啊!”白羽一锤定音。又说了句令人难以理解的‘家乡话’,“看来近日是要有好戏看了!” 众人闻言皆笑了。 润州的官俸原是银子和‘折实’并举的。折实便是指月俸中的一部分以米粮等食物折算,因此通常月初的时候,官员们都能领到上月的俸禄银子和对应品级的米粮。 可自前岁大涝后米粮价格飙升,银子便不值钱了,又因定王爷搬空了库银去南洋买米,以平抑米价,户部的大库内现如今已是泛善可陈,所以自年初起,官员的俸禄便都改了‘折实’。 月初领俸的时候,各衙门都会派人去润州官仓排队核点,文书按本部人头官职将俸米领回去,再逐人发放。 这日正是领俸的日子,各部赶早的便派出了领俸的小吏,太和仓门口排起了长队,管库的人却都换了样貌。 “怎么今儿不是魏大人带人发俸啊?”工部的小官问前排的人道。 前排那人一脸的鄙夷:“敢情你还不知道?你们工部不是和户部都休沐的吗?怎么还来问我?魏大人是户部的人,户部休沐他自然不会来。” “那这些人是……”那工部的小官心中有些发毛,看势头有些不对呢,太和仓的护卫则的比往常多了好多,量米发俸的人也是个没见过的。 “大营里特派的啊!”前排的人回到,“世子爷的人!现在什么事不都是世子爷亲自派人做?我们能指望谁啊?还不得指望世子爷?”这人看样子便是兵部或刑部的。 工部的小官闻言不敢吱声了,他们自己惹出的事,他如何不知道,心中越发惴惴。 终于轮到他了,刚亮了号牌,便听发俸的人调侃道:“嘿!怎么你们工部还有脸来领俸禄?不是都休沐了吗?休沐还领什么俸米啊?” 这话一出口,在旁的人都嘿嘿笑了起来。 那工部的小官涨红了脸,嘴里还争辩道:“往年守岁、清明和中秋休沐的时候,俸米不是照发的吗?” “那可是不同!那是王爷定的休沐日,恩准的假!此番是你们不守规矩,自说自话放的假,王爷身子不好,还顾不得罚你们,世子爷心慈,也没数落你们,你们也该顾些脸面才是!都休沐不开工了,怎么还好意思来领俸米呢?” 一番话说的小官哑口无言,又见周围人等嘲讽讥笑,愈发难堪,最终只能夹起号牌,灰溜溜的带人去了。 回到工部衙门,进了前便跟上峰回禀此事,上峰忙又去回了工部尚书崔大人,催尚书闻言,瞪直了眼,什么?户部这是闹什么幺蛾子?不是说好了联合对抗,可怎么他们却把俸仓给丢了?对抗归对抗!俸禄不能少啊,否则他怎么弹压得住手下? 催尚书忙派人去户部责问,到了户部,刚通报完进了屋子,便瞧见管辖太和仓的魏大人站在毛尚书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尚书大人!可冤死下官了,下官哪里敢玩忽职守,私自放弃太和仓啊?下官的人一直在任上,却没有私自休沐,可太和仓原本的守卫便是兵部的人,前儿又突然从军营中调派了百来号人来,把太和仓团团围住,这两方人倒是二话不说,便强行把下官给赶走了,我们的人都是文书,哪里干的过那些兵痞?下官能有什么办法?这不……这不只能回来了吗?” 堂上毛尚书脸黑的如同锅底,他算来算去还是漏了这招,没想到卫东鋆倒是抢先把俸米给断了。 既然是他们四部自己宣布的罢工,倒也没理由去领俸米了。可如此一来,三品以上的官员尚不妨事,三品一下的小吏却要作难了。天朝官员俸禄不高,平日里外加上各种补贴才算过得去。三品以下的官员那点薪俸是养家糊口必须的,这一断可如何是好? 毛尚书只觉得额角一个劲的作痛,原本他就觉得王尚书的主意有哪里不对,果真出岔子了,可现在骑虎难下,若要他开口说停止罢工,照常运作,岂不是公然服输?将来他的话还能管个屁用!可若是继续这么抗下去,一个月也就罢了,上两个月、三个月,各部门的中下等官员可就要家家揭不开锅,窝里反了啊! 现如今众人都瞧着兵部和刑部的人眼热,他们的各级官员都调了半级,原本五品的现在成了从四品,原本不入流的现在也搭了个八品的边儿,自己这边的同级官员,见了兵部和刑部的人还得执下官的礼,已经是怨声载道了,若发不出米粮俸禄,这……这可是再按捺不住了的! 动国库里的钱先垫支?不!不行!卫东鋆定是要逼得他如此呢!若真支了国库的银子,只怕正是中了他的诡计,落下把柄,这不成! 毛尚书摇了摇头,心中一个劲的作痛,难道要从自个的口袋里往外掏钱?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看来若要继续抗衡下去,说不得便要自己大出血了,不过这出血却不能只落他一人身上!怎么说贾太尉、王尚书等人一个都不能少!要掏银子大家一同掏才是! 于是,当夜毛尚书府内又召开了次别开生面的聚会,此次会议十分激烈,就连三张外的守卫们都能清楚的听到,屋里一群老爷们高喊着‘我出不了那许多银子!’‘我的老底可没那么丰厚!’等等,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卫东鋆和浮霜那里,卫东鋆乐得当夜带人出营拉练,通宵未睡;浮霜则心情大好的用了晚膳,美美的睡了一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俸米(一更)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血(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血(二更) 新一批进士走马上任,虽说都是四品以下的小官,却在六部内引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 这些人直接隶属世子爷卫东鋆,从不和部内上峰汇报事务,凡是下面递交上来的折子,他们均按照惯例处理,并且按照世子爷新颁布的什么三人核准制,只要三个人复核完毕,又有先例依照,便可以定论发办。很快积压多日的工作便都处理的七七八八了,只有一些不容易决断的事,才会提交到军营由卫东鋆裁断。 就这么一百多名四品以下的小官,竟然让停摆的工部和吏部迅速恢复了正常运作,原本的那些个官员们名义上正在休沐,倒也不好与之争权,很快他们便发现大事不好,所有事务原本的程序都被打乱了,原该由他们掌印批示的折子根本没递交上来,而是绕过他们直接处理,或者递送到更上一级,直接送到愿意裁断的部门去了,他们想压着不发都不成! 工部和吏部的中下级官员们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照这么下去,三品以上的官们自然不怕,可他们这些三品以下的小吏们,眼看着就要被挤兑出去了啊! 而这一百多个新进来的年轻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日以继夜的工作,在他们看来,天朝十多年没有科举,平民士子出路无门,今日好容易开了恩科,又是一科考取便有实差实权,上官还放手让他们做事!如何不爽快?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越发铁定了他们报效世子爷的心,可了劲的拼命干活、照死效忠啊! 从不熟练到熟练、从不了解情况到了如指掌,卫东鋆放任让他们自行处理事务。即使犯了错,也是想着法子纠正。而不是责难处罚,很快这些人便迅速成长起来。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今科状元,现任吏部郎中的宋卿书。 他以郎中之职,行尚书之令,毫不顾忌声名前程,闷头理事。上任不足十日便制定出一套全新的官员考核办法,改年考为月考,并降低赋税在考评中的占比,提高‘风评’和‘实考’所占的比重。所谓‘风评’便是当地民众对父母官的风声赞毁,而实考则是实地派人检查民亲、物价等具体情况。 如此一来。各地地方官却是怨声载道,原本一年一算的账现在要月月算不说,这征税比重一降低,却弄些个虚无缥缈的‘风评’‘实考’来,有些事想瞒就不能瞒了,还有些事也想做不能做了,真是痛苦万分。 头一月的考核便刷下来近半数人员,这些人自是相互结党、互有联姻的,于是一时间各种抗议、求情、找关系的折子如雪片般的往吏部递送。可叫唤又有什么用呢?每当有抗议的折子递上来,宋卿书便搬出吏部和户部两位大人的话:正在休沐、恕不接待! 正常途径抗议无效,于是找关系求情的便奔去了吏部左侍郎府上去堵门,把吏部左侍郎薛翼给愁得两眼发黑。他这正三品的大员原是比宋卿书那毛头小子高了不止一点半点的。他下令的话宋卿书自然不能不听,可如今他一回吏部,宋卿书便带着人奔出来行礼问候:“侍郎大人是否结束休沐了?” 这一句话便把他堵得再也说不出来了。联名抗衡尚未终止,他也不知道是该复职呢?还是该对新政默不作声? 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当然。抨击质疑宋卿书本人的声音最为激烈,可是耐不住人家宋卿书脸皮厚啊!那皱吧的猴子脸对谁都一个模样。说起话来也唯有一句:臣尽忠职守,只求对得起世子爷的重用,对得起世子妃的保举!” 润州小朝廷由于这些新鲜血液注入,焕发出无穷活力的时候,世子爷卫东鋆则已赶赴宜城,去接手老爹交给他的十万大军了。宜城位于西蜀与江淮交接处,为防备睿王季景斋,此地通常都是重兵把守的。 宜州总兵于有德算是世子卫东鋆的半师,虽说他们口头上没有师徒称谓,可谁都知道,世子卫东鋆初出茅庐的战便是跟着于友德打下的。 当年于友德战后对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世子爷十分头疼,扔给了他一本孙子兵法让他研读,卫东鋆后来确是带着孙子兵法日夜苦读,可结果却与常人不同,三个月后他拿着自己写的批注去找于友德,指出自己对孙子兵法上所述的不同意见。他针对孙子兵法的每一条都做了详细的笔录,并提出一个见解:若行兵者都读孙子兵法,然我等反其道而行之,岂不大善? 对于世子爷的问题,于友德老爷子当时沉默了许久,随即十分激动的抄起孙子兵法,披头盖脸的冲卫东鋆打去,边打还边骂:让你小子狂妄! 他忘记了尊卑、忘记了身份,只因为作为一名驻守边境多年的老将,于友德很清楚,以少胜多、以奇险胜确实是名将崛起的标志,可从大局而言,绝大多数胜战,还是循规蹈矩、以实力说话的。 如今阔别多年,两人将再度重逢,卫东鋆十分期盼自己与这位理念不同,却值得尊敬的老人之间再度擦出火花。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忘记了时光飞逝、岁月如刀,这许多年过去,他长大了,而于友德确已英雄垂暮。 站在宜州城的城楼上,朔风猎猎、旌旗飘摇,老人青筋暴露的手直拍卫东鋆的后背:“好小子!长这么大个子了!你爹终于放心把兵权全都交给你了?让我看看,这几年你究竟张进了多少?” 卫东鋆却扶着他笑道:“于老爷子老当益壮,若不然明儿我俩过过手?不过今日是不行的,今日我连着赶路三日,若与您比试,那明摆着是让您占便宜么!” 这话逗得于总兵笑了起来,他咳嗽了一阵,欣慰道:“还是这张油嘴没变!拿你于叔调侃啊?我这把年纪,哪里还能与你比试?合该是跟着你老爹进棺材的人了!将来这片天下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也该是由你们来折腾了啊!” 年轻人的天下?卫东鋆眺望着城楼外的平川旷野,那便是西蜀季氏的势力范围,仅仅隔着一座城墙,似乎唾手可得…… 于此同时,润州城内,毛尚书惶惶不可终日,秘密集会再度召开,此次参合的人中,却毅然少了工部尚书崔健威。 “崔尚书怎么到现在还未到?”毛尚书已不知是第几次问道这个问题了,他的亲随耷拉着脑袋,垂手站在跟前,嘴里嘀咕:“帖子是小的一早就送到崔尚书府的,而且是跟着他们府的牛总管,一路进去亲自交到崔尚书手中,万万没有错,至于为何还未到……””还用问吗?他定是背叛了我们!”贾太尉狠狠的一拳敲击在桌上,“我早就知道姓崔的是墙头草!眼瞧着我们失势,他憋不住了!他……他就是头愚蠢的肥猪!有奶便是娘的货!我早就……” “闭嘴!”毛尚书大喝一声,方才止住了贾太尉的谩骂,“你够了没有?这样有意义吗?能给我带来胜利吗?还是能打败卫东鋆?你无非是在抱怨!在发泄!然后把我们身边的每个人都往外推!不论崔尚书怎么选择,他至少曾是我们的盟友!我们要做的是该想办法将他争取回来,而不是互相诋毁!” 贾太尉不吭气了,只跺了跺脚,一屁股坐了下来。旁的几位大人脸上也十分不好,阵营里有人叛逃,就如同一剂催化剂,使得更多的人心中开始动摇。 王尚书提议的罢工对抗,现如今瞧着就是个昏招!原本他们的计划是,让定王爷看看,世子爷当政,他们所有文臣都不服命,这朝堂会乱成何等模样。可偏偏定王爷对此根本不做任何表态,又因为罢工他们也见不到定王爷的面,只知道定王爷只扔下一句话:世子会处理妥当。而世子卫东鋆则利用他们所谓的休沐,安插了大批自己的人进来,虽说都是低等官员,可这些人的力量却越来越不容小窥,接下来便是要架空他们了吧? 他们这回可真是自己拱手交出了主事大权啊! 另一方面,世子爷提高了兵部和刑部的品级,又断了他们这边的薪俸,他毛尚书竟然到了亲自掏腰包养活手底下人的境地,虽说他记下账目,想着以后能销账,可两个月下来,他毛府的库银却是去了一半了! 为官不过是求财求权,他这却是在图什么啊!? 悔恨不已的同时,他们也没招了。定王铁了心要传位给世子,二少爷本人又找不到影子,他们这帮人忙来忙去却屡屡失策。原本打定了主意扶二少爷东淳,是为了今后他们文臣能有更多的话语权,可照这样下去别说将来了,现下便是会丢饭碗! 也难怪崔尚书退却了,在这么下去,退出的人只会越来越多,等到支持的党朋都散了,便是到了世子秋后算账的时候,届时恐怕他们几个为首的一个都落不了好! 也许开始他们还是抱着投机的心态扶持二少爷东淳,而此时已经不再是了,他们此刻必须为自己挣一条活路,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必须尽快面见王妃!”毛尚书最终斩钉截铁的说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血(二更) 第一百五十五章 立冬(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五十五章 立冬(一更) 浮霜站在新辟给她的码头上,望着忙碌的人群,心中十分快意。 这是个窗口,一个只属于她的窗口,正在建造中的船坞将来不但要出产大量的军用船舰,还要修造商用的货船,从这里,她的振兴计划才能全盘展开。 江淮卫氏,要争夺天下,首当其冲的便是解决财政问题。由于前岁大涝,为确保不产生流民饿殍,定王爷几乎搬空了库银采购粮食,如今压根是没钱养兵了。 润州的商税和各地收上来的赋税,满打满算也只能维持到明年开春,开春之后,若不裁军,则必须寻找到一条开源的道路。 这便是她费尽心机,都要弄到瓷器街的主控权的原因。 开春之际,也是远洋大船北上的季风期,届时垄断瓷器生意,便是她出手的张牌。 “郡主!港口风大,小心吹了着凉,我们该回去了。”蔷薇提着件披风给浮霜披上,嘴里劝说道,已是十一月深秋了,就算是穿着薄袄也是经不住这么吹的。 浮霜点点头,转身走过甲板,来到岸上,轿子已经久候多时了,她脱下木屐上了轿,里面放着干燥的鞋子和袜子,还有烧的热乎乎的手炉。 一切都很得当,已经两个多月了,这种平静而顺畅的日子一直延续着,仿佛能永远延续下去似的。 被隔离了院落之后,卫东渟没有再闹事,似乎关了些日子后,她意识到将自己的丑事抖露出来也不见得能达到目的。还不如瞒着的好。于是浮霜也同意了东琳和东芩经常去探望她,并准备过些时候。她真正能冷静下来便放了她自由。 定王爷的痛风过了盛夏似乎有所好转,近日也能出屋子在院里转悠了。经常能看到陈姨娘满脸笑容的扶着王爷散步。那灿烂的笑容背后再没有藏着忧愁。 而最令她担忧的王妃武氏,却什么都没有做,即便是诸位夫人不再上门打马吊、即便是她周围换掉的丫鬟越来越多,她仿佛已经满足于眼前的平静生活似的,极少出府,也极少再过问什么。 浮霜却总觉得这种平静顺畅十分可怕,就仿佛是她遗漏了什么似的…… 她拼命的回想,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可上辈子原本引起定王卫齐峥病故的源头妾室沁莲,既然已经被送回越王府。定王的身子骨也越发好了起来,一切都改变了,应该会是不一样的吧? 上辈子此时她还是个默默无语的世子妃,不过是蜀中来的摆设,压根摸不到王府权利的边缘,与现下的情况实在相差太多了。这改变的一切,应该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她安慰自己,也许这就是转机,因为她重生了。所以周围的人和事都变化了,不用太过纠结过去那一回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午夜梦回,她还是会被噩梦惊醒,却总是记不得梦中的境况。 她告诉自己。没有理再纠结,如今一切都令人满意,朝堂上闹事的人自食其果。王爷的身子眼看着好转了,若能坚持下去。便是给卫氏营造更久的喘息时间,也能为卫东鋆铺设通上位的道路。武氏失去了权利。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深闺妇人,她即便是心中暗恨,能做的也是有限的。 顾寒之行走于轿旁,如今只要是出府,寒之便会跟着她,即便是出什么意外,她也会很安全。 浮霜撩起轿帘,望着顾寒之的身影,心中无比踏实,却是无需再担忧了才是。 “喂,你怎么不换上新褂子?可是不喜欢那颜色?”她瞥了眼顾寒之,忍不住问道。 “不是。”顾寒之低声回道,“只是想着和众人穿一样的护卫服较为方便。”说着他脸上有些微红,那套绯红色的秋袍被他包在两层被褥中,压在箱子底下,却是舍不得拿出来穿的。 浮霜有些遗憾,她却是很想看他身着绯红,该是多么令人惊艳的模样? 回到了王府,又是一众人上前汇报。明儿便是立冬了,这一日可是岁末的重大节日,按常例,王爷是要率众出郊行迎冬礼的,还要给所有致仕的老臣、牺牲的将士家里送冬衣、发抚恤米。因王爷身子不好,今年的立冬礼便由世子爷顶替,所以东鋆想必晚上便要赶回润州了。 此外既然是过节,府内也要张灯结彩、请戏班子来开堂会,厨房还要包饺子、烧汤锅,一众的活儿忙不完。 忙碌中人人脸上面带喜色,倒是一副繁盛安逸的景象,浮霜听着鸠尾、聂氏等人的汇报,脑海中的思绪早已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卫东鋆是半夜回来的,他带着元寿元吉开门进屋的时候,吵醒了浮霜,浮霜忙命蔷薇等人端了热着的宵夜送到堂屋里。过了一会元吉奉命来问,是否方便进屋说话,浮霜便知他是有事要谈,等不及隔夜,便披了衣服起身。 卫东鋆进了里屋,两人相顾而笑,在桌前坐定,芍药等人又给加了炭盆和手炉进来,方才退了出去。 一个多月不见,许是因为军务繁忙,卫东鋆又瘦了些,也黑了些,浮霜倒上两杯茶,笼着袖子坐等他发话。 卫东鋆却定定的望着她,一言不发,像是没看够似的。浮霜被他瞧的脸色微窘,忍不住打了个哈气道:“大半夜的,有话便快说吧?” 卫东鋆清了清嗓子,方才调转了眼神。 “府中一切都好?”他斟酌着开了口。 “好。”浮霜挑了挑眉,心中诧异,半夜将人闹起来,就是为了寒暄? 两人沉默了片刻,屋里十分安静,卫东鋆又犹豫了好久,方才开口道:“宜州之行一切顺利。于总兵带着我融入戍边大军,交接的十分妥当。” “所以?”浮霜越发不解了。他到底要说什么? “只是有一件事令于总兵放不下,也令我十分不解。”卫东鋆继续道。说罢又望了眼浮霜,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浮霜见他这幅模样,疑惑更深了,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话题? 却见卫东鋆抿了抿嘴角,叹了口气,起身在屋里兜了两圈,方才又坐下:“宜州向西十里地便是你们西蜀的盛城,原本这两地都是重兵把守,我们防着你老爹季景斋。季景斋也防着我们,对峙了多少年了。可这回我去宜州时,于总兵却告诉我季景斋在两个月前,竟然撤了盛城的兵力。” “所以你认为我应该清楚原因?”浮霜反问道,“我可不懂军务。” 卫东鋆忙道:“我不是质问你,只是告知你。你也知道你爹和怀王之战迫在眉睫,怕是这回调兵为的就是与陈氏开战。可你爹竟然连预防我们的兵力都没有留下,恐怕与陈氏之战预计不妙呢,所以我想让你知道此事。毕竟他是你……” “不要再说了!”浮霜不悦的闭上眼睛,“我说了多少次了,他不是我爹!” “我……”卫东鋆一句语塞,他其实不明白为何自己急于将此事说给她知道。就仿佛迫不及待的想看她的反应。他想知道,一直站在他这边的浮霜,在面对涉及季景斋的事情上。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浮霜从没有肯定的向他陈诺过什么,他不知道她帮自己的真实原因。他的狼告诉他。浮霜和他的立场不同,自己的要求是匪夷所思的。可是矛盾的是。他心底却想把这种匪夷所思变成理所当然的现实。他期盼她能矢志不渝的支持自己,即便对手是季景斋……她的父亲。 这种矛盾的奢望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几乎都要疯了!所以他才赶马连夜奔回来,所以才忍不住大半夜的跟她提出这个问题。 浮霜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她自然是知道为何季景斋调走了戍边大军。 因为季景斋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他清楚的知道上辈子这节骨眼上正是定王卫齐峥亡故的时候,铁板一块的江淮卫氏因为定王爷的身故变得分崩离析,绝对没有功夫挑起边境之战,所以留人戍边是没有必要的,还不如都抽调去北境,尽快灭了陈氏。 可这理由她却偏偏说不出口。 “也许……并不是与怀王之战告急。”浮霜舔舔嘴斟酌着词语,她不想因此让卫东鋆以为陈氏与季景斋会势均力敌,不想他小瞧了季景斋的力量。 “你知道缘故?”卫东鋆瞪圆了鹰眼,犀利的眸光闪烁。 “不,我不知道,只是推测。”浮霜辩解道,“既然联姻是为了停战,不到一年的时间你们双方都尚未恢复,所以季景斋敢赌你不会在冬季开战,才调走了盛城的兵力,一心绞杀陈氏也未可知。” 卫东鋆闻言却皱起眉头:“老狐狸做事一向稳妥,常常稳妥的近乎保守,他如何会如此大胆下注?这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 浮霜也知道自己说的理由十分牵强,她心中火起,卫东鋆拿这事来问她又算是什么意思呢?是试探她?还是质疑她?又或者想让她表态? “你爱信不信!”她猛的睁开眼,凤眸中跳动着愤怒的火焰,“我困了,我要睡觉!你给我出去!” 卫东鋆却像是吃了颗定心丸般,心中欢喜。他瞧着浮霜火大的模样,越看越乐,浮霜话里话外都是为他筹谋,他如何又听不出来? 也许他不需要她的理由,只需要她不断的确认而已,确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东西。 一直以来,心底的疑惑和不确定如同冰封的盔甲,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那盔甲开始融化了。 “我出去!我这就出去!你好好睡吧!”他站起身笑着说道,随后乘浮霜瞌睡连连,低头猛的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方才飞速的奔出了屋。 “卫东鋆!”浮霜一愣,随即火上浇油般的着了。(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和雨蝶的平安符!!!今日继续双更!! 第一百五十五章 立冬(一更)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冬雪(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冬雪(二更) 第二日浮霜睡到了日上三竿,起身时头还有些疼。昨儿半夜被吵醒,后来又生了半宿的气,她近天亮才睡着。不过好在府内诸事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各处都有人分管,虽说是过节,倒也不用她亲自忙碌,于是浮霜便蜷在床上,准备多赖一会儿。 芍药端了水进屋,见她还在床上躺着,忍不住叹息道:“郡主,该起了,快到晌午了,怎么也该去王爷王妃那里问个安才是。” 浮霜蒙着头来回翻滚了两下,赌气道:“就说我病了!”她左侧的头疼的厉害,确实不舒服的紧。 芍药一愣,忙放下水盆上前撩起帘子:“郡主哪里不舒服?可要喊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浮霜叹了口气翻身坐起,喊大夫兴师动众的,又生出许多事来。过节的日子,虽然不用她操持,却有诸多礼仪事项推诿不得旁人,怕是偷不了闲了。 她起了身,由芍药伺候着穿衣梳头,整个人都昏沉沉的,脑袋似乎都比平时重了许多似地。芍药在旁汇报说:“鸠尾说节日的膳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今日特备了羊肉汤锅以供御寒,问郡主还有什么要添加的?” “我没什么要添的,让她去各院都请示一番,晚上的宴席按照各院的要求筹备。”浮霜吩咐道。 芍药应了声,又道:“丁香已经把节礼都准备好了,郡主等会是不是亲自送去?” “都准备了什么?”浮霜问道。 芍药便回道:“给王爷和王妃各准备了一袭冬衣,对外说是郡主亲自缝制的。给三老爷和三夫人准备的是冬靴;几位小爷的是下雪天戴的斗笠;几位郡主的则是绒布披肩……” 浮霜点了点头道:“很好,我待会儿便给各院送去吧。” 于是草草的用了早膳。便先去了梧山堂。 王爷今日精神到好,虽然还半躺在炕上。却眉开眼笑的正与二老爷卫齐儒说话。浮霜问过安,便将二房的节礼跟着送王爷的冬衣一并呈了。定王爷摸着针脚密密的东西,十分高兴,又夸了浮霜几句,方才让陈姨娘拿了新上供的螃蟹两箩给她带回去尝鲜。 箩筐里的螃蟹都用细绳扎着,是伴着冰从奎州送来的,十月蟹黄肥的时节,送到王府已是十一月初了,不过好在个头肥大,还较为新鲜。 浮霜拿了东西告辞出去。便去了玲珑馆,却闻王妃不在,上院子里转悠去了,她也没太在意,如今将王妃半闭半困的束在府内,若再逼急了反倒不好。 然而她不知道是,武氏如今已经被逼急了。 梧山堂外的空地上,戏班子的人正在搭建戏台。因王爷腿脚不便,浮霜下令晚上的宴席就设在梧山堂院中。梧山堂地方宽敞,只要把院门打开,便能瞧见对面的戏台。 戏班子的人将正对院门的长屋作为临时后台,在长屋前架起高台和帷幕。忙忙碌碌的人群有的正穿着戏袍对戏,有的已经画上了脸谱,引得府中穿插而过的丫鬟小厮们驻足观看。请来的是润州各大戏班的混搭。都是名角儿,往常戏楼上砸了银子尚且见不到人的角儿们。如今都同台串戏,如何不令人追捧关注? 长屋东头首间房内。画着花脸的龙套却跪在一帘幕前,他躬身道:“我等无能!让王妃受苦了!请王妃责罚!” 帘幕被挑开了,武氏激动的走出来,一把扶起那人道:“哪里的话!毛尚书不顾惜身份,扮成戏子忍辱负重来见我,我感激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罚你?” “王妃恕罪!我等被人诓骗,竟然与王妃断了联系这么久,如今踏错一步陷入被动,真是无颜见王妃啊!”伪装成龙套的毛尚书哀声叹道,那张抹了油彩的脸越发狰狞扭曲。 “快别这么说了,还是谈正事要紧,我们的时间不多。”武氏忙道。 毛尚书垂首哀叹道:“现如今已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这段时日我们未能见到王妃,又与二少爷断了联系。王爷把朝堂事务都交予世子办理,我等不服,便停工罢事,想以此抗议,引起王爷的重视,可没想到王爷是铁了心的不理不睬,世子反倒利用机会开恩科取士,插了不少中下级官员进入六部衙门。如今我们的人人心惶惶、首尾两端,再这么下去怕是倒戈的人会越来越多啊!” 武氏闻言大惊,她这数月来被拘于府内,却是对外界的消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 “竟……竟坏到如此境地了?”她脸上不禁一片苍白,他们的力量主要便是所谓的文官清流,兵力方便原就不足,若连这点资本都没了,还谈什么争夺储位? 毛尚书继续道:“的确是已到危急关头了!王妃,您看王爷那边有没有可能再进进言?他对您的话不是通常都会比较尊重的吗?我们暂且不提二少爷的事,您就跟王爷说,我们一群老臣被世子排挤的几无立足之地,世子仓促招揽年轻人,任意妄为,这些人不通诗书文章、不尊礼义廉耻,更是没有规矩,把朝堂弄的乌烟瘴气,实在是不堪,王爷若是身子好些了,还请他收回政令,出来主持大局才是啊!” 武氏沉下脸,王爷与她翻脸的事,迄今都是瞒着的,她如今受困,众人也只是以为王爷病重,世子妃任意妄为所致,所以听闻王爷身体有所好转,都觉得会有回转契机。可她自己心里明镜似的,现下她的话在定王面前怕是不中用了,自从沁莲的事发之后,王爷便没有踏足过玲珑馆,她也没再进过梧山堂。 可是这话她却不能说与毛尚书知道,确切的说不能让除卫东鋆和浮霜外的任何人知道,她的尊贵、影响和权利都来自于王妃这个身份,所以王爷对她疏离这事,却是万万不能说的。 她劝不动王爷,又动不得卫东鋆,她还能做些什么? 正如他们预料的最坏情况,王爷开始交权了!再等上一年半载,卫东鋆熟悉了政务、收买了人心,又牢牢把军权握在手中,到那时她们还能拿什么去拼? 如今她还有个王妃的身份,还有一席喘息之地,可到哪时便什么都没有了!能指望卫东鋆放过她?想起几次下毒算计卫东鋆的事,想起那混蛋小子平时的做派嘴脸,武氏猛的打了个寒颤,只觉得浑身冰凉。 成王败寇!权利的棋局中从没有灰色的地带,如今已是背水一战! 她望向窗外暗沉沉的天色,一颗心沉到了底。现在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釜底抽薪! 她伏在毛尚书耳边说了句话,毛尚书双目圆睁,一脸的惊恐,抖着嘴唇连声到:“这……这……这怎么行?” 武氏沉下脸道:“为官之道,如行窄巷,可进不可退,从没有回转余地。毛尚书当比我更清楚。” 毛尚书一个激灵,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武氏,脸色逐渐的苍白如纸…… 掌灯时分,王府已是人间仙境、烟水弥漫了。梧山堂前更是热闹,三房人员全数到齐,除了替王爷至江淮各地去送立冬礼的世子爷未回来,其余的人一个不落的都在席。 院里避风,虽是天冷,但由于升起了数十个火炉,倒也不觉得寒,反倒是因为在户外,空气十分清朗畅快。上菜的丫鬟们川流不息,各种抽科打趣哄酒的,在王爷面前争脸露乖的,向王妃世子妃讨好巴结的……气氛越发热闹激烈。 台上打打闹闹,台下笑语纷呈,一众大小主子围拢着定王爷谈笑风生,很是开心的闹腾,直到二更天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雪,于是方才散了。浮霜因为头疼,便也没在应酬谁,而是早早的回了两仪居。 定王爷喝的酩酊大醉,由两个小厮架进了梧山堂正屋,陈姨娘放心不下,刚准备跟进去服侍,却见王妃武氏亲自端了醒酒石抢先进了屋,只扔给她一句:“去,准备西米粥和茶汤,待会儿王爷吐了,好垫垫肚子。” 于是陈姨娘便奔小厨房去了。 进了里屋,武氏把手中的东西搁下,抬起头望向床上的定王卫齐峥,定王爷浑身散发着酒气,脸上酡红,闭着眼睛已经打起了酣。 这便是她的男人,与她共同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男人。他们之间也曾有过些许情分,可是随着流年回转全都散尽了,连一丝余温都未能留存。 他对她的忽视、逐渐变成了无视,随后便是厌恶和唾弃,可他有什么权利厌恶她? 她曾经也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女,有着对爱情和良人的梦想,可所有对生活和感情的向往,都在这沉闷的王府牢笼中一点点的被撕碎、扯散了,只留下个掏空了的心脏。 是他欠了她的,他就如同个吝啬的守财奴,带着那最后一丝感情抱着个死去的人终不放手,他看不到她的努力和渴望、看不到她所受的迫害和创伤,导致她最终绝望…… 是生活和斗争将她塑造成了如今的模样,她若是心慈手软,早也不知道被他那死去的老娘逼入何等绝境了,她的改变怨得了谁?只因为她必须活着!必须高人一等的活着! 所以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错了!而今也该还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冬雪(二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噩耗(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五十七章 噩耗(一更) 卫东鋆迎着细细密密的小雪,猛的一哆嗦,打了个喷嚏。元寿忙赶马上前,行至他的坐骑旁,翻出包裹里的披风道:“世子爷,加件衣服吧,小心着凉。” 卫东鋆掉过头,望了眼身后跟着的众人冻得白白红红的脸颊,叹了口气。立冬之际下小雪是好兆头,可却累得跟着他出来送节礼的人冻得要死,他想了想道:“停下找地方休整一晚再说吧,今儿怕是赶不回去了。” 于是众人纷纷下马,至前方寻了个庄户安顿下来。 庄户主人腾出的临时客房内,元吉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屋,他放下木盆,双手撵着耳垂道:“世子爷,烫个脚吧!今儿突然下雪,烫烫脚祛除寒气啊!” 卫东鋆退了鞋袜,笑着冲他道:“元寿呢?他上哪儿去了?” “许是和庄主商量房钱的事去了,世子爷,这些事您就甭操心了,我哥他会办的妥妥的。”元吉笑着回道。 “你们也赶早的洗洗睡,明日还要赶路呢。”卫东鋆将双脚浸入水中,只觉得一股子热气从脚底板慢慢延伸上来,不一会便通身都暖和了。 此时家里的宴席怕是还未散呢吧?也不知道各房都团聚一堂,唯独少了他,浮霜会不会……不,这怎么可能?卫东鋆暗骂自己自作多情,浮霜和他又不同寻常夫妻,再者昨儿晚上的那个吻,她怕是火气还未消呢吧? 耽搁一晚上再回去见她也好。 擦了脚,揣进冰冷的被窝,卫东鋆打了个颤。随即平躺下来。这儿自然比不上王府,可他早已习惯了。在军营里,睡的营床比这木板床还要狭窄冷硬几分。出战的时候。甚至连床都没有的日子也是寻常。 家里那人应该是睡的暖和又踏实的吧? 卫东鋆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随即便睡着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便是他过去最为不屑的牵挂。 第二日清晨众人便起身告辞,打马往回赶。刚行至润州城门口,便远远的瞧见一名身穿王府服饰的家丁抄着手靠墙候着,见他的队伍来了,那人忙冲上前抹着泪道:“世子爷!王爷……王爷他……” 卫东鋆脸腾的就变了,他骑在马上的身子晃了两晃,随即一抽鞭子便赶马狂奔。一路奔回王府。 府内已经挂起了白番,里面隐隐传来哭声一片,卫东鋆翻身下马,蹬了两回才挣脱开马镫,他一路狂奔进梧山堂,只见里面人群涌动,一具金色楠木的棺材横在正堂上,显见是已经装殓完毕了。 卫东淳披麻戴孝,哭得跟泪人似的。几个庶出的子女也边抹泪边烧着纸钱,二老爷和三老爷早已守在灵柩两侧,也是早已泪湿满襟。 王妃武氏带着女眷跪在近首,正在吩咐王总管话。 “……王爷发丧。须不得简慢,至少也得越过老王妃的规格。” 王总管忙凄声回道:“王妃请放心,钦天监阴阳司的人已经验过风水了。又定了停灵日子,奴才请了三百僧众和九十九位道长来超度法事。准备……” 话还未说完,见卫东鋆进来了。忙都停住了口。 一时间灵堂内万籁皆寂。 卫东鋆站在门前,直勾勾的盯着棺材,鹰眼中厉色尽显,仿佛要将其洞穿似的。他走的时候老爹还笑着冲他说:这等麻烦仪式又冷又累,却又少不得,今岁可终于有人替了。那欣慰的笑容,还历历在目。 他才刚刚替了老爹一回…… 过了好半晌,他突然开口道:“老爹是怎么去的?” 众人皆静,片刻之后王总管叩首道:“昨夜家宴后,王爷酒后中风,半夜便去了。” “真的是中风?”卫东鋆冷不丁的甩下一句,随即调转脸,望向王妃武氏,“不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瞬间屋内杀气四溢,惊得卫东淳妾室怀中抱着的娃儿哇的一声便哭了,满屋子的人俱都失魂落魄,有的低头,有的则长大了嘴望着他。 卫东鋆死死的盯着武氏,一双黑色的眸子阴沉沉的,带着充满了杀意的冷光,如同出鞘的利刃般冰凉刺骨,无端让人心底泛起惧意。他脸上神情万变,激愤、悲痛、懊悔、沮丧……最终都化作了疯狂。 武氏目视前方,回避着他的目光,两人对峙了片刻,武氏只觉得浑身发毛,她转了转眼睛,斜撇着卫东鋆道:“你这是什么眼神?父亲刚刚去世,就那这种眼神盯着我这个做母亲的,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卫东鋆爆喝一声,调转身奔上前便要去开棺,二老爷卫齐瑞一把抱住他道:“混账东西!莫要糊涂!自然是给王爷验过尸的,确是中风!” 三老爷也忙上前劝到:“人已经没了,你还这么着,可不是让你爹在天之灵都不能安息吗?别闹腾了!” 卫东鋆挣了两挣,睚眦欲裂,最终一甩膀子,掉头便冲出了灵堂。 屋里寂静了片刻,武氏突然拿帕子捂着脸嚎啕大哭:“我竟生了个这么不孝的东西!父亲亡故了,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真个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卫东鋆一路狂奔,只觉得胸中有万般怒气鼓涨的几欲爆裂,他头晕目眩,一时间瞧见老爹笑眯眯的望着他,丝毫无恙,一时间又瞧见他七窍流血,怨愤难平,这一路浑浑僵僵,也不知走了多远,再回神时,却已然站在了两仪居院外。 院里没人,都去凭吊举丧了,他直奔进正屋,却见浮霜身穿丧服,正对门坐着,静静的望着他。 她没有去灵堂。 她只静静的注视着他,凤眸微张,眼中是异样的温柔平静。如同一袭凉水,浇熄了卫东鋆胸中熊熊业火。 两人静默了片刻。浮霜缓缓站起身,前行两步。轻声说道:“我……” 她的话刚出口,整个人便被卫东鋆搂到了怀里,卫东鋆死命的箍住了她,枕着她的肩膀,眼圈渐渐的红了。 浮霜微微一窒,支着的双手也缓缓的抱住了他。 他心中的痛仿佛能从这相连的拥抱中传递过来似的,浮霜闭了闭眼,也跟着痛了。 卫东鋆咬着牙,嘴唇被咬破了。却忍着一言不发,仿佛只要说出话的那一瞬间,便抵挡不住无穷无尽的脆弱和悲伤。浮霜也没有说话,她明白此际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两人静静的相拥,沉默无语,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短如瞬息,又如经年漫长…… 卫东鋆突然挣开她,转身便要往外走。 “别去!”浮霜一把搂住他的腰。将额头抵在了他的后背上,“你别去!” 卫东鋆抖着手要掰开她,却被她死死的箍住。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你不能这么做!”浮霜抖着嘴唇道,“他们是瞎了眼、是不配给王爷出殡吊丧。可你也不能私自抢了王爷的灵柩,无论如何你已经不是世子卫东鋆了!你是新任定王!” 卫东鋆闻言浑身一僵,双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 她如何知道他所想? 却听浮霜接着说道:“江淮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你从今日起,便一步都不能行错!别说我们现在根本无凭无据。即便是有!你也不能当堂揭穿武氏,只因为她是你母亲!你的亲生母亲!你是嫡长子。理所当然的继承王位,可若武氏毒杀王爷天下尽知,她便等同于被废的王妃,你的名正言顺便会成为名不正言不顺! 更何况如果你现在选择跟武氏翻牌,你便永远占据了个不孝的名头,你的弟弟会因此被迫成为你的敌人!二老爷也不一定会支持你!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此际唯有隐忍才是唯一的选择!” “不!”卫东鋆终于歇斯底里的喊出了声,“难道我就让老爹含冤地下?” “你当知何事为重!何事为轻!”浮霜柔声道,“想必王爷更愿意看到你重振卫氏,而不是江淮卫氏因为他的死闹得分崩离析!” 她的话如同杖头棒喝,彻底敲醒了他被怨愤蒙蔽的狼,卫东鋆猛的闭上眼睛,随即身体颤抖起来,越来越强烈……一滴眼泪滴落在浮霜的手背上。如同被灼烧般,浮霜的手微微一颤,心中悬着的石头却终是落下了。 上辈子卫东鋆带兵抢出定王爷的灵柩,私自入葬收敛,又公然指控生母王妃武氏毒杀王爷,惊起朝堂内外一致失音,他疯癫的名声越发确凿,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朝野对他的非议都不曾断过。所以这回她无论如何的都要劝住他! 卫东鋆背对着浮霜,默默已是泪流满面,从小到大,唯一懂他、爱他、理解他的人去了……永远的去了,再不会回来。他抬手抹了把脸,抹去了这脆弱的痕迹,随即紧紧的攥住了浮霜的手腕。 现在这世上,唯一能看懂他的人,只剩下了她…… 他再也不要放开!无论如何都不会放! 浮霜紧紧的靠着他,她感觉到了他的颤抖,却无能为力,她的心跟着也痛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这辈子站到卫氏阵营的理由,除了活命、除了复仇、还有一个深埋在心底,不敢承认的原因。这原因让她畏惧、让她退避,让她无法正视自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上辈子自己骗了他的同时,却也付出了真心…… 她曾经爱过他。 不过,幸好是曾经……幸好。(未完待续……) pu的打赏!!!开始第三卷了,我力求越发精彩!!感谢各位支持正版订阅的同志!! 第一百五十七章 噩耗(一更)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下葬(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下葬(二更) 定王的陵寝是早先就备下的,位于润州城北面的卫氏王陵。出殡这日,六十四人共抬棺木出府,满朝文武倾巢而出,卫东淳、浮霜等人更是披麻戴孝,走在队伍前列。 卫东鋆自打那日之后,便没有出现。请来的法师卜过凶吉,说是世子爷杀气过重、阳气过剩,易冲撞阴灵,所以不送亡灵出殡为妙。方才将此事遮掩了过去。浮霜作为长媳,便义不容辞的要代替卫东鋆扶灵。 漫天的白幡开道、成百上千的和尚、道士和喇嘛跟在队列两旁。他们身着法衣、手执法器,吹奏、诵经声连绵不绝,送葬的队伍长达数里,沿路又是无数富户乡绅们的路祭。 定王爷名声颇佳,今年更是倾囊而出,救助涝灾后的平民百姓,以至于江淮大涝,却几乎没有流民失所。如今他崩了,百姓们悲声遍野,自发的披麻戴孝来给他送葬。 浮霜身着孝服,扶着棺木尾端,跟着队伍缓缓前行,她前方不远处便是武氏王妃,武氏背对着她,偶尔嚎哭的声音甚至压过了诵经声。 浮霜望着她的背影,暗恨不已。是她大意了!她原以为定王爷的过世是因为越王送来的女人沁莲,又因为沁莲早已被驱逐,她便松懈了,以为王爷已经闯过了年尾这道坎,却没成想王爷还是没了,下手的竟然是武氏。 武氏的身份地位均来自于定王,王爷虽厌恶她,却碍着世子的身份。从未想过休妻。只要王爷在一日,她便是一日的王妃。所以浮霜知道她心狠,知道她善于下毒。却从没想到过她竟然会下手毒害王爷。 可她却偏偏这么做了!只是为了不让定王顺利的把朝政交托给卫东鋆,只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机会…… 这个女人的狠,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浮霜望向身后,白茫茫的一片,心中不禁有些茫然,她这一世究竟能改变什么?使出诸般手段,她还是嫁来了润州;费尽心机筹谋,王爷还是在年尾没了;机关算尽的挣扎,江淮卫氏却还是面临分裂的危险境地…… 难道她所能影响的只能是些小事?而历史的轨迹会不受任何影响。总会沿着固有的模式走下去吗? 她究竟还能做到什么? 她扶着灵柩的手指节泛白……不!她不能放弃!更不能失去信心!重走这一遭,老天爷绝不是让她作为一位看客来的!绝不能只默默看着一切重复上演,她必须改变!即便是要将那轨迹掰歪了,斩断了,也都要改变! 这是她的选择! 行过长街,绕城三转,王爷最终停灵在润州城北的法华寺内,在这儿得作满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才能入王陵下葬,才能安抚亡灵。浮霜甚至怀疑。是武氏心中要求个安稳,方才选择了最繁琐、最浩大的超度法事。 王府众人在法华寺的客房内安顿下来,日日跟着和尚们行法事,晚上正殿的灵柩却是要有人守的。半夜加灯油、烧冥香、诸事都不能假以旁人之手,因此浮霜作为长房代表,虽是女儿身。却跟着卫东淳、卫东泽一起排了守灵的日子。 这一日正是浮霜守灵,白日里法事完毕。王府众人用完豆腐宴便回各屋歇下了。因浮霜是女眷,法华寺的和尚们不便留下。于是只有几个丫鬟陪着熬夜添油。 行将至半夜,浮霜早已累的一个劲的打瞌睡,她枕着贡品案眯了一小会儿,却听外面一阵响动,随即凉风袭来,有人推开门进了灵堂。 这么晚了?却又是谁?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气,水涡只见卫东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他失魂落魄的站在棺木前,如丧考妣。 厢房里忙活煲汤熬宵夜的丫鬟芍药听到响动,便走了出来,见是世子爷,忙摇醒了蔷薇,拉着她出去了,灵堂内只剩下浮霜和卫东鋆两人和王爷黑沉沉的棺材。 卫东鋆直视棺木,一言不发,火光在他脸上投下大片的阴影,隐藏了他的哀怨和悲伤。浮霜则静静的注视着他,一声不吭,就仿佛生怕发出响动打搅了他。 灵堂里弥漫着人界的烟火香味,那笔直的香烟无风缭绕、直冲横梁,就好似是通往幽冥地界的桥。火盆散发着橘色的光芒,将两人静止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老爹三十四岁上才得了我。”沉默了好半晌,卫东鋆突然开口道,他双眼已经直视着棺木,眼神却变得悠远流长:“他欢喜的不知道什么样。小时候我想起祖母,便是一丝不苟的规矩礼法,可想起老爹却是他黑红的脸膛上,那不十分相称的溺爱和纵容。” 屋里静静的,没有人搭腔,卫东鋆却知道她是在用心听着。 “他虽贵为王爷,却愿意让我骑在他脖子上去够树上的鸟窝,而不是骑在长随的脖子上;我淘气捉弄他的下属,他多半也是人前训我几句,转过身却拿好吃好玩的哄我开心、直到我破涕为笑;后来我大些了,闹着要上阵参军,他舍不得自己管教我,只好把我送到宜城于总兵麾下,却又忍不住隔三差五的来宜州视察。” 卫东鋆眼神空落落的望着前方,仿佛瞧见了那个人,又仿佛什么都没瞧见。 “我常常在想,若不是祖母严苛、母亲狠毒,我也许早就长歪了,被他宠成个一事无成的纨绔也不一定。不过我知道,无论变成什么模样,老爹都不会对我失望。” 他说完这话,便又再度沉默了,布满血丝的双眼中隐隐带起了水的反光。 寂静犹如平滑的一把刀,慢慢的拨开了每个人的心房。夜色如魅、勾起回忆的一根线头拉扯,便扯出一长串的喜怒哀乐,唯有理顺了,方才能一点点的卷回去珍藏。 过了好一会儿,浮霜长长的叹了口气:“小时候,邻居的孩子从不搭理我,他们只会站得远远的,一边拿石头砸我,一边喊我是破鞋的女儿,将来会长成个小破鞋。我不知道什么叫破鞋,便跑去问我娘,我娘便告诉我,破鞋便是穿坏了,没人要的鞋子。于是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漂亮的娘亲哪里长得像一只鞋子? 我娘还说,有些人不够强大,于是只能为了别人眼中的自己活着。可是另一些人,却能无视旁人,为自己活着。她说只要你自己不看轻你自己,旁人便永远无法贬低你。我想她说的对,所以自那次后,我每回碰到邻居的孩子,便会捡起石头还击他们,并冲他们喊道:你们都是些好鞋,天生就是被人穿的!” 卫东鋆被她的话逗得笑了,随即这丝浅浅的笑容却变成了苦涩。 “少年时,也有人说我不懂规矩,是个疯子,我从来都是置若罔闻的。老爹也从不强逼我,他有的时候忍不住会叨念两句,但大半的时候都是随我去,他总是说,好男儿不要被条条框框箍住,那样难以一展抱负,要恣意妄为、天马行空,才显英雄气魄。” “后来我大了,成了远近闻名的悍妇。少年郎多半都怕我,即便有少数不怕我的,他们家的老爷夫人也怕我。如今看来确实没错,我不是个合格的儿媳妇,更不懂得如何孝顺公婆。” 两人各自说着毫不相干的话,却似乎又相互接的上。过去的点点滴滴,关于父亲或者母亲的记忆,却是他们所有的记忆中最美好的东西,莫名的,这两人突然发现,自己和对方十分相像…… 她的父母一个疼她入骨,一个却视她如敝,他也一样;她虽有姊妹,却如同孤身一人,他也一样;她身边都是敌人,只有自己能依靠,他也一样…… 长夜漫漫、身影流长,渐渐的,火盆里的火焰烧尽了,却将两人拉长的影子连成了一片,再难分彼此。卫东鋆孤寂而又悲伤的心逐渐变得缓和了,他突然发觉,老天待他不薄,他失去了一个,却又获得了一个。 最终,浮霜望着卫东鋆,幽幽的劝道:“人迟早会死,或今日、或明日,长短不过是过程,可最终都是一样。记忆却能变得越来越鲜活,不要忘记,便是最好的念想。” 她的一句话,无意间戳中了卫东鋆的心,那一刻脸上的悲戚,竟无从掩饰,他向来是个硬汉,更不愿在浮霜面前流露出软弱,当下调转了脸,望向灵堂外幽暗的夜色,好半晌才控制住了声色。 他摸摸鼻子,抹了把脸,上前冲着棺木恭恭敬敬的叩了几个头,又燃着了一把纸钱,投入了火盆里,便猛的站起身,开门冲出了灵堂。 灵堂内的白烛被刮进来的风吹灭了,火盆中火焰随着燃着的半张纸呼啦一下蹿了起来,照亮了浮霜半张脸。 她依旧静静的坐着,一双凤眼点漆似的,目送着窗外他的背影远去。 四十九日之后,九九八十一回法事完了,终于功德大圆满,王爷的灵柩被抬出法华寺,穿过润州北门,送去王陵葬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下葬(二更)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临朝(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临朝(一更) 定王出殡的那一日,礼部便派人赶马递送讣告折子和请封折子去了上京。虽说京都的皇帝已经成了佛堪中的金像,可册封的形式还是不可少的。当然,随着送往京都报丧,很快定王过世的消息便会传到蜀中,传到两广,这是瞒无可瞒的事情。 原本王爷崩了,民间是要守孝的。但由于战事频频,人口骤减,为鼓励生产,自十年前定王便改国孝家孝为三个月,原本三年的孝期以三个月代替,只要在这三月中不婚娶、不食肉、不饮宴、不娱乐便为守制。 因此自出殡日起,润州城内所有的青楼楚馆都暂时关了门,酒楼戏院的生意也闭了。 守孝归守孝,政务却不能不处理。下葬次日,润州小朝廷便照常运作起来。卫东鋆头一回正式临朝,毛尚书等人也不罢工了,王爷已经崩了,他们再罢工又罢给谁看呢? 十二月的冬夜寒冷刺骨,一场风雪之后,润州城再次银装素裹起来,定王府梧山堂内,四更天的时候便燃起了灯火。 自从王爷大归之后,卫东鋆作为新任定王便搬到主院梧山堂,浮霜却不愿挪地方,依旧留在两仪居内。此时元寿元吉伺候着卫东鋆沐浴更衣,在洗完一个热气腾腾的澡后,卫东鋆换上了玄色流云蟒袍,头戴冕冠、腰配玉带、脚蹬皂靴。 一身的朝服,将他的邪魅也压制了几分,整个人愈发显得贵气凌然。 可他却不舒服的耸了耸肩,想到今后每日都要穿着这身衣裳上朝。心中便十分阴郁。 元吉踮着脚给他绑好了冕冠的带子,元寿则端来了早膳。此刻天际刚刚泛白,还未过五更。 整个王府也在黎明中忙碌起来。就仿佛静夜里突然间充满了生气,从梧山堂燃起烛火的那一刻便活了似的。前院御道被反复擦拭,亮的能照见人影;太和堂内也早已打扫的一尘不染,器皿、用具等都换了新的。下人们出出进进、却俱都踮着脚步、放轻了声音。 用完了早膳,卫东鋆瞥了眼屋内的青铜香炉,再有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正时了,想必朝臣们都已经到了吧?他站起身抖了抖袖袍走到门口,元寿元吉推开门。一股子冷风直灌了进来,吹得他越发清醒了几分。十二人抬的蓝顶轿早已恭候多时,卫东鋆皱了皱眉,转过脸冲元吉问道:“坐轿子?”他自打满了十岁后,就没怎么坐过轿子,出行多半都是骑马的。 “王爷,”元吉已改了称呼,“这是规矩。” “狗屁的规矩!”卫东鋆不悦,“我还没老到腿脚不便呢!” 元吉暗自翻了个白眼:“哎哟我的王爷哎!今儿是头一日临朝。您就凑合些吧,今后若不喜欢以后再改也不迟!” 卫东鋆最终还是在劝说下上了轿子,轿内十分宽敞、又设有案几茶具炭盆等物,纵是他人高马大倒也无碍。 轿子直行过了二门。来到前院。又穿过承运门,卫东鋆因嫌轿内炉火闷气,倒是撩起了厚重的轿帘。他瞥了眼承运门前那两只形态威猛的青铜狮子,彪悍的造型被狮子头顶上残留的薄雪衬的有几分滑稽。卫东鋆勾起嘴角,看来世事都是一样的。规矩讲究越多,其实越是内里空虚。 紧接着,轿子转了个弯儿,他便瞧见寒风中,排成两列的四品以下小官们,他们抖抖索索的站在太和堂门前的大理石露台上,见王爷的轿子来了,忙躬身行礼。 真是彼此都受罪的事啊!卫东鋆不禁心想。 卫东鋆的轿子停在了御道中间的台阶上,而文武百官俱已到期,就站在御道两侧。卫东鋆下了轿子,直入太和堂,他先进了后间,元寿和元吉送上暖手的热汤和糕点,卫东鋆抿了两口,便步行出了屏风。 他在王位上坐定,太和堂外便传来了鸣鞭声,三声堂内外的文武百官随着鸣鞭叩首跪拜,口呼:“王爷千岁!” 声音一层层的递送出去,人群黑压压的跪了一地,随着鸣鞭声,一拜、二拜、三拜……卫东鋆望着堂下众人,这其中有心怀叵测的、有意图篡权的、也有真心效忠的,但此次此刻,他们都是一副恭贺的模样,无有不同。 自今日起,他的精力便不能全都投注于军队上了,得花费一部分心神,甚至是不少的心神,与这帮道貌岸然的,所谓文臣清流们折腾! 他紧闭双眼,再睁开时,鹰目已变得深邃难测、瞧不出喜怒悲欢。 因是头一日临朝,众臣需奏的事项并不多。虽距离王爷过世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但各部事务却没有停摆,卫东鋆依旧日日处理政务,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拖欠。 众臣行完礼,卫东鋆刚准备说:有事便奏、无事退朝。便瞧见毛尚书率先站出了列。 “启奏王爷!臣有本奏。” 卫东鋆皱起眉头:“奏吧。” 毛尚书躬身道:“臣请奏二公子封地藩属一事。先王在位时,未曾给二公子定称谓划封地,可如今是王爷在位了,按例该早定番地,以安人心。” 好吧,这意思就是老爹死了,长子也该和幼子分家单列了,大家划归下财产继承吧。 卫东鋆心中冷笑,没想到毛尚书等人如此迫不及待。他倒不是没考虑过卫东淳的封地问题,既然他们这么急的要摊牌,他倒是不如成全他了。 可虽心里这么打算,卫东鋆嘴上却说:“董亭侯,你有什么意见?” 董亭侯作为毛尚书的老对手老朋友早已跃跃欲试了,他秉承的理念便是:毛尚书支持的就一定要反对;毛尚书反对的则一定要支持;不管什么事首要的便是出来搀和,能搅黄了最好,搅黄不了也要让毛尚书等人不舒坦! 于是听到卫东鋆点名,他忙出列道:“二少爷年幼,尚未及冠,领封就藩是不是早了些?” 毛尚书也有腹稿备案,闻言忙辩道:“先王早故,如今王爷也未及冠,却已坐堂理政,二少爷年纪小些又有何妨?未免非议旁论,倒是该早些离开润州就藩的好。” 董亭侯反应迅速,忙回道:“二少爷自与王爷不同,王爷虽是头回临朝,但早已处政小半年,游刃有余;二少爷素喜史书文史,从未离开过润州,更别谈掌兵,如何能仓促行事?” “雏鹰若不跨出巢穴,永远只是只弱鸟,想必王爷也不希望看到同胞兄弟无所事事、不求上进。”毛尚书却不吃这套,再度进逼。 “诸事不可强求,谁不知道?二少爷东淳的性子不适宜掌兵,先王在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先例的,三老爷不是迄今都住在王府内,没设封地吗?”董亭侯又道。 毛尚书微微一窒,旁边王尚书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他便转脸回道:“三老爷和二少爷如何能一样?一个嫡庶二字便相差甚远。二少爷是嫡出,卫氏祖先又有兄弟同掌兵的惯例,怎么也该给二少爷个机会。” 当下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争的好不热闹。卫东鋆笑眯眯的望着两人互掐了片刻,方才开口咳嗽了一声。 他这一咳嗽,两人便都住了嘴。其实说来说去还得卫东鋆发话,毛尚书与董亭侯辩论,不过是想以礼压服他罢了。 “分封便分封,我也希望东淳能不负厚望,有所建树。”卫东鋆缓缓道,“我原准备待三月守孝期结束后再封他的,可既然毛尚书已提出来了,倒不是不可以先行封赏,不过我希望就藩的事还是挪至守孝结束,二少爷怕是也如此考虑,他比我要孝顺,定不会在孝期未完前离开润州的。” 毛尚书一听有戏,精神不由一震!他原本抱着被拒绝的态度开的口,这是想在朝堂上抄起分封的由头,然后再徐徐图之,给卫东鋆不断施加压力,逼他答应,却没想到卫东鋆竟然直接放话便答应了? 要知道虽然兄弟分封是惯例,二老爷卫齐瑞当年也被派做广陵留守,可那却不同,一来二老爷领兵多年,广陵留守的职位可以说是自己拼杀出来的,众人皆服;二来二老爷对已故的定王是一心效忠,从未有过二意,这样的分封便是兄弟同心、共守江山。可如今他们这些人的态度很明确,原就是不服卫东鋆,支持二少爷东淳的,这分封便近似于分裂了。 于他们而言,如今朝堂上职位虽然没撤掉,可权利怕是早晚要丢的。所以毛尚书巴不得早点定下封地,再派人手过去,早些囤积实力。因此他迫不及待的便在卫东鋆继任的头一天便提出来了,却没想到卫东鋆还真应了? 一瞬间他望着卫东鋆笑眯眯的面孔,不禁有些狐疑,偶不是这家伙又出什么诡计了吧?毛尚书的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毛病又犯了。 可分封是他提的,他此时倒也舍不得撤回。 “我准备将镇州留守的位置给东淳,便定镇州为他的封地。” 卫东鋆这话一出,众人神情俱变。董亭侯等人却是没想到他如此爽快的同意卫东淳分裂出去,而毛尚书则是欣喜若狂。(未完待续……) ps:感谢kittyfeng和美目盼兮yxq的粉红票!!感谢jeanruyuan的打赏,今日继续双更!!!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临朝(一更) 第一百六十章 风寒(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六十章 风寒(二更) 镇州位于润州西北面,距离大约是三百多里。 若说重镇宜州是江淮卫氏与蜀中季氏的交界地,广陵是蜀中东进的第二道关卡,镇州便是润州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它背山面江,形势雄险,适宜重兵据守,却由于地势问题,耕地面积并不多,粮草方面做不到自给自足,每年过了春季之后,半年的供给都要依靠江淮其他产粮地的供给。 作为急需兵力的毛贾等人,自然对于镇州是垂涎欲滴的,虽然留守麾下还有总兵,总兵才是真正的掌军武官,可作为镇州留守起码在官面上可以调动驻守的防务兵力。 他们太看重兵力了,自以为二少爷卫东淳与王爷卫东鋆的差距,最关键的便是兵权,只要有了兵权,其他的都可以迎刃而解,却忽视了卫东鋆将镇州定给东淳的原因。 且不说东淳派的沾沾自喜,下了朝,卫东鋆便换去了身上的华服,穿了套便装直接去了两仪居。 他如今得了个毛病,无论是遇到疑难,还是解决了疑难,他都喜欢时间说与浮霜知道。前者是因为浮霜说不定便能给他提供个意见或办法,后者则是他莫名就喜欢在她面前得瑟。 他好像已经忘记了她的身份,忘记了她是季景斋的女儿。 为此元吉非常着急,可着急又有什么用呢?主子在做世子爷的时候就对他们的规劝充耳不闻,如今更是听都懒得听了。 却说扶灵下葬一应事项忙下来,浮霜倒是累倒了。平日里诸事都无需她亲力亲为。何曾这样忙过?又是守夜、又是吹风的,只强撑着罢了。等事完了松快下来,第二日上便发起热来。此时刚请了大夫进去。卫东鋆来了方知道她病了,忙要进去探看,却被鸠尾等拦在了厅堂里。 屋内炉火烧的极旺,大夫被请了坐在床前,床阁上大红的帷幔垂着,只露出浮霜一只手。蔷薇在手腕下垫了小枕,又在上面盖了方帕子,大夫才上前号脉。 诊了一回脉,那大夫起身出了里间。见卫东鋆在,忙跪地行了礼,方道:“世子妃并无大碍,只是外感内滞,受了寒气,又疲累辛苦所致。这些日子饮食上清淡些,再吃两剂药散散就好了。” 说话间丁香带人已在案上摆了笔墨纸砚和谢诊的缠头,大夫提笔斟酌片刻,便写了个方子。 送走了大夫。卫东鋆起身敲了敲里屋的门,便听到里面浮霜抽着鼻子应了声:“进来吧。”他方才推门进去。 床上的帷幔已经卷起来了,浮霜披着衣服靠在床头,脸上有些青黄。两颊却略带绯红,怕是还烧着。 他忙搬了张凳子坐到跟前,也没了显摆的心。只问道:“可是昨儿晚上觉得不好的?怎么也不派人知会我一声。” 浮霜扯扯嘴角,摆了个淡淡的笑脸:“今日是你头天临朝。我病得又不重,哪好去烦你?” “我就说该一并搬去梧山堂。给你单劈一间屋也成。”卫东鋆抬手给她掖好被角,顺势便挪了身子坐到床沿上,“两仪居距离梧山堂有段距离,出什么事两边都不好照应,不如还是随我搬过去吧。” 浮霜捂着帕子打了个喷嚏,抽了两下道:“还是算了,我这儿住习惯了,倒是不想搬。”她是不愿意瞧见梧山堂里那些玉兰花,先前还好,如今王爷大归,又映了上辈子的事,她心里总有些忐忑,想起梧山堂的满院玉兰心中就膈应。 说话间便要抬手将脏了的帕子递出去,可因卫东鋆在前,芍药蔷薇不免站得远了些,见浮霜伸手忙上前去接,却没想卫东鋆先行接下帕子,也不嫌脏,折好顺手递给了芍药,又掏出自己的巾帕递了过去,给她擦了鼻子。 卫东鋆这举动自然而然,仿佛做了多少遍似的顺当,浮霜只觉得他温热的手掌隔着帕子拂过她的鼻端,弄得她十分紧张。她微微一愣,抬眼时,才方觉得他离得过于近了。 冬日暖暖的阳光透过琉璃窗户折射进来,变成了淡蓝色的光芒,将卫东鋆的面孔衬的越发妖异。 淡蓝色的光线照的他小麦色的皮肤有些偏白,精致的五官越发棱角分明。他眉宇间煞气太重,平日里只让人觉得锐利难挡,却忽略了他的魅惑,就犹如最名贵的毒药,尝起来带着丝丝甘甜,如琼浆玉液,哄人服下后却为时已晚。 那黑曜石般的鹰眼深如墨潭,仿佛有千言万语般望着她,含蓄而又深沉。浮霜不经意便被他单侧的那道伤疤吸引了,如笑涡般的浅疤,近距离瞧则稍许明显了些,它先是勾起个弧度,随即弯曲深陷了进去,如同能吸引人神魂的漩涡。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卫东鋆距离她的脸庞只剩下数寸了,他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道:“又烧起来了,你若不舒服便躺下歇歇吧,怎么药还未煎好?” 浮霜慌乱的往后撤,错开眼神道:“不睡了,已经睡了许久了,躺着难受。”说罢侧脸躲开了他的手。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来给她下迷魂汤的吗?!是她病糊涂了,还是他今儿糊涂了? 浮霜转脸瞪了眼在旁偷乐的蔷薇和装傻的芍药,两人方才笑着上前服侍。她们一前一后裹了裹被子又调整了靠枕,卫东鋆便被赶回了凳子上坐着。 “今儿上朝可生了什么事?”浮霜定了定心神,话转正题。 卫东鋆方才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忙道:“自然是有事的,毛尚书那没脑子的头一天便跟我提出东淳的封地问题,就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分家出去似的。” “那你怎么说的呢?”浮霜闻言皱起了眉头,封地?真是猴急啊!明目张胆的要地盘搞对抗,还丝毫不加掩饰。 卫东鋆一挑眉,越发得意的说道:“我说准备将镇州给他做封地。” 镇州?浮霜心中一动,却是和上辈子一样呢!上辈子定王大归后,卫东淳也是被封为了镇州留守,并很快便离开了润州。 “你必是自有考量了?”她忍不住问道。 卫东鋆等的便是她这句,闻言便笑着解释道:“镇州地势险要,又有驻兵,定是十分如他们意的。所以我说定了镇州,毛尚书也好、贾太尉也好都不会再闹,反而会早早的让卫东淳去就藩。可他们不了解的是,镇州虽然有驻兵,总兵柳重洋也不是我的人,却是二叔的人,他们要想指挥的动柳总兵,怕是不容易。况且镇州粮产不足,并不是个适合作为据点的地方,若是他们有二心,也只能以突袭取胜,绝没有机会屯兵养战;最后一点,镇州距离润州不过两日路程,有什么异动我都能得知风声,却是不怕什么的。” 浮霜张嘴想说,别指望你二叔,二老爷卫齐瑞只服老王爷一人,怕是将来会成为你的心腹大患,可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此时无凭无据,这话说了倒是有些奇怪了。 见她神情有些迟疑,卫东鋆便问:“怎么?你觉得不妥吗?” 浮霜垂下眼帘:“没有不妥,只是担心过早的让东淳就藩,于你名声有碍。” “不怕的,”卫东鋆忙道,“我已经发话了,让他过了孝期再走。” 话题告一段落,屋子里便有些安静,两人沉默片刻,浮霜突然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卫东鋆忙借势又坐回了床沿上,他拿过一件外衣给浮霜加了,并拿过床边温着的杯子递给她,又转脸冲芍药道:“还不把炭火烧的旺些?再催催药什么时候来?” 芍药忙回道:“大夫才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鸠尾已经去煎了,怕是火候还未到。”说着便去烧炭盆。 浮霜接过杯子,抿了口烫烫的茶水,便拢在手中,拉开与卫东鋆的距离。这家伙今日的做派实在古怪,即便是她病了,也有芍药蔷薇等人伺候着,怎的需要他大少爷亲自动手?他那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模样令她十分变扭,这家伙却是打的什么主意? 事实上卫东鋆的主意很明确,自从守夜那晚,他已经定好了目标。他要赢得浮霜的心,把她牢牢的和自己绑在一起! 他不管她来自何方,也不管她是谁的女儿,他只知道老天爷把她送来了,他便再不能放手了! 这世上能懂他的人,只有她了…… 屋里两人正尴尬,突然丁香挑帘进来传话道:“郡主,白少爷和顾公子来了,说是来探病的,还有事禀报。” 浮霜双眼一亮,终于有人来解围了,于是忙道:“让他们进来。” “让他们在外面候着!”于此同时卫东鋆也齐声说道,两人说完,相互对望了一眼,浮霜皱起了眉,卫东鋆嚣张的撇了撇嘴。 丁香作难了,这到底是让人进来还是候着呢? 却见蔷薇冲她挥了挥手,芍药也转身当没听见,于是她会意了,还是让人候着吧,世子爷如今是定王爷了,自然是他说的话为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风寒(二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卖弄(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卖弄(一更) 却说堂屋内,顾寒之和白羽坐着喝茶,却久不见丁香出来通传,突然门帘一挑,一股子冷风蹿了进来,鸠尾端着个煎好的药锅进了屋,见他们两人在场,便脱口问道:“顾公子和白少爷怎么不进去?” 顾寒之微微有些窘迫,白羽却抢先道:“我们有事回禀,正巧听闻王妃身子不好,本想请个安问候一番,但听说王爷在里面,所以先在外面候着倒也无妨。” 鸠尾见状瞥了眼顾寒之,见他脸上有几分焦急,又有几分郁闷,心中不忍,便道:“我正巧送药进去,再问问郡主是否合适见客。” 话音刚落,便被顾寒之拦住了,只听他道:“姑娘且等等,请问方才大夫可说了是什么病?这药又是怎么开的?” “哦!没大碍的。”鸠尾忙笑着回道,“大夫说了,郡主是外感内滞,受了风寒,又连日操劳没休息好的缘故,只要吃几剂药便行了。”说罢便指指案上:“药方子都在那儿呢,顾公子若是不放心就瞧瞧,都是些平和的药。” 于是顾寒之便放了她进去,自己走到案边细细的看起方子来。 他通读了一遍,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了?可是方子有异?”白羽见状问道。 顾寒之抬起头,略微迟疑道:“这倒是怪了,先头说是风寒,又有发热症状,怎么方子却下的十分浅淡?没有当归、黄芪,只下了陈皮和白芍,分量又这么轻。如何能济事?” “哟!没想到你还懂医术?”白羽一惊一乍的说道。 顾寒之摇了摇头:“哪里算得上是懂医术,不过是跟着师傅学了些罢了。我们平日在外,有了伤病都是自己调理。这些常见的病症倒是知道的。” 白羽啪的打开折扇,笑道:“你懂医术,却不懂人心。我瞧这方子就没开错。” “这话怎么说?”顾寒之诧异道。 “如今浮霜是王妃了,再不是世子妃了,身份何其矜贵?别说是九珍堂的坐馆大夫了,即便是京中的御医,那也是不敢下重药的。什么都下的浅浅的,多喝上几剂药也能好,若是下重了。有个旁的万一,他们可担待不起。” 顾寒之闻言越发皱起眉头:“这么说可不是让浮霜受罪吗?原本是小病,拖长了也会加重的,这怎么成?” “不成也得成,反正没人敢下重剂,所以书中说的好,常有江湖郎中医好了皇家的怪病,倒不是这些江湖郎中比御医强些,却是他们胆子大的缘故。” 顾寒之听得这话。沉默了片刻,低声自语道:“看来做皇亲国戚倒也没啥意思,有病也没人真心给治。” 白羽听他这话说的有深意,忍不住合拢扇子。敲了敲他的肩膀道:“所以你该加油才是!” “我加什么油?”顾寒之一愣,随即有些心慌了,莫不成白羽瞧出什么来了? 白羽裂开嘴。露出小虎牙笑道:“加油把浮霜追到手啊!别让她做了那没趣的皇亲国戚!” “你胡说什么?”顾寒之脸一红,忙推开了他。 白羽锲而不舍的凑上前道:“你那点小心思难道还能逃得过我的法眼?嘿嘿!不说旁的。这把妹的手段你们无论是谁,怕是也得跟我学学才是。这么着吧!我们兄弟一场,我教你两招,保证你豁然开朗、情场一片光明。” 顾寒之越发窘迫,白羽的话他有一多半的词听不懂,那意思却是明白的,他此刻心中纠结万分,总觉得自己的心事让他窥破了怕是不好,又十分想听他有什么招数,这一转念间,犹豫的神情便带到脸上了。 白羽见状大笑:“兄弟,你真实诚!这样可不行,你这么实诚的人对上狡猾狡猾的王爷可是不行的!”说罢扒着他的肩膀低声道:“王爷如今沾着上风,一来他名正言顺、二来他有钱有势、三来他腹黑闷骚,兄弟你相当的不妙啊!所以你若想翻局,得下猛药。” “什么……猛药?”顾寒之红着脸问道。 “王爷虽处处占了先,但有几点却是不如你的。照我看啊,浮霜和王爷迄今没圆房,且分屋而居,怕是心里有逃避的意思,若不然她取信王爷最好的办法便是委身于他,又何必退而求其次呢?而她对你倒是很亲近,也不怎么避嫌,恐怕是拿你当亲人待了。” “是……是的。”顾寒之忙道,“浮霜说过,她助卫东鋆夺得天下,是为了让他还她身家自由。” “这她都跟你说了?”白羽一听乐了,“看来我猜的没错!你小子大有可为啊!”说罢狠狠的拍了他后背一巴掌。 顾寒之被他说的有几分欣喜。 “但是你却不能因此便疏忽大意!”白羽接下来一句话又把他的心脏拎高了,“妹子的心如同上下浮动的a股,今儿涨停、明儿便可能跌停,所以你首当其冲,便要这么做……然后再那么做……” 顾寒之听得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红,嘴里不禁低声道:“这似乎……不妥……不妥吧?” “妥!怎么不妥?把妹要诀就是脸皮要厚、心要黑、下手要快……” 两人正嘀咕间,突然里屋的帘子一挑,鸠尾笑着走了出来:“郡主喊你们进去呢。” 一见来了人,顾寒之心中一虚,抖手便将白羽推了出去,只见白羽大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数米远的椅子上,震得他尾椎生疼! 顾寒之忙回过头问道:“可摔伤了?对……对不起!” 白羽龇牙咧嘴的叫唤道:“没事!没事!哎哟我的屁股哎!真没事!什么时候你把这招交给我便好了!” 站在门口的鸠尾扑哧一声笑了,顾寒之见确实没大碍,便连忙进了里屋。 白羽撑着腰站起身来。心中暗骂:真是见色忘友! 进了屋,顾寒之见卫东鋆坐在床沿上。凑近了浮霜正说着话,胸中便如同燃起了一把火。这火焰却在瞧见浮霜白黄的脸色时突然灭了,只余下一把烟灰哽在喉头,上不去也下不来。 浮霜见他进了屋,却如同见了救兵似的,指着床边的凳子道:“坐吧。其实我没大事,你们不用都来瞧的。” 顾寒之习惯性的刚准备开口说:却不是特意来瞧,只是正好寻查到了此地,听说你病了才进来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却是每日必行的走到两仪居外。站在树下眺望院门,却瞧见丫鬟们送大夫出来,方才知道她病了的。可是一想到刚刚白羽说的话,便改口道:“你病了,我不来问问又怎么能放心?” 跟进来的白羽听到这话,差点没当场栽一跟头!话说天才就是天才啊!无论什么都学的快!这话说得多么婉转悱恻?所谓把妹要务就是嘴甜,无论是有意、无意、又或者随意做的事,都要描绘成绵绵的心意! 卫东鋆听到这话却是黑了脸!所谓司马昭之心,尽人皆知。他早看出了姓顾的这小子对浮霜。却不是普通的主从心思,可没想到当着他的面,这小子竟然全无顾忌! 简直是反了! 他横眉瞪眼,刚准备开口。却转念一想:不行! 卫东鋆啊卫东鋆,你差点上了姓顾的小子的当了!他就是要激得你失态,在浮霜面前丢脸。显得小肚鸡肠呢!你可不能互通,应该展现出你的大度!展现出你翩翩贵公子的气质! 想到此处。他忙收敛了神情,挤出个笑容道:“真是有劳你们挂念了。霜霜没大事,大夫已经开了药方子了,说是吃两剂便会好的,不过大夫还交代说要多休息,你们今日若有事尽管告诉我便是,就不必让她操心了。” 说着还往浮霜袖子里伸进手摸了摸道:“好了,终于出汗了,这身汗下去恐怕烧便会退了。” 浮霜大惊,忙挣开手,瞧着卫东鋆那副情深意重的模样,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这货是吃错药了还是怎地?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顾寒之脸色一沉,挂起了冰霜,他刚想发话,却被白羽拉住袖子使了个眼色。寒之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他忙躬身凑上前,握了握拳,一横心也伸手探了探浮霜的额头,嘴里说道:“还烧的挺烫呢!我方才瞧了方子,那大夫怕是太过小心,下的药轻了些分量,若要好得快,恐怕还得添些,不如再寻个大夫复查一遍?” 他话说的有理有据,倒是令那突兀的一伸手,变得自然了。白羽却一捂脸底下了头,他的意思不是让他出手啊出手!!他是让他冷静啊冷静!这眼神究竟看到哪儿去了? 浮霜僵直了后脊梁,惊异的望向顾寒之,平日这家伙不是很害羞、很含蓄的吗?今儿这是怎么了? 卫东鋆却牙齿咬的咯咯响,脸上却还撑着笑容:“风寒须得多休息,再整个大夫来瞧又是折腾,不如你们先回去,让霜霜再睡上一觉发发汗,反正也探视过了,心意也到了。” “还是再请个大夫来瞧吧,那方子实在是不顶事的,别吃了数日药不见好反倒加重了。” “是药三分毒,能轻些便轻些,先吃上几剂再说,倒不急着加量!” 两人明里为了药方、暗中不知为了什么的争执起来,只吵得浮霜两个耳朵嗡嗡响。 见鬼的!连生个病都没得消停!卫东鋆个不靠谱的二货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而顾寒之无论平日多冷静平和,遇到卫东鋆便也不依不饶,这两人到底有完没完?她可是病人!她需要静养!!(未完待续……) ps:感谢毛艺衡和轻语的打赏,今日二更! 第一百六十一章 卖弄(一更) 第一百六十二章 梦(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梦(二更) 送走了顾公子和白少爷,又将赖着不肯走的新任王爷卫东鋆也给请了出去,浮霜终于能安安稳稳的歇会儿了。因时候还早,未到用午膳的时间,几个丫鬟怕吵了她的觉,便都挤到了耳房里陪着鸠尾熬药。 蔷薇翻出一盘瓜子来,于是四个人一边看炉子,一边嗑起瓜子来。 “方才真是有趣,你们瞧见王爷和顾公子那模样了吗?过去只听说女孩儿吃醋捻酸的,没想到男人争起来也是一般无二呢!”鸠尾没心没肺的咯咯笑道。 蔷薇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瓜子皮差点吐她脑袋上:“你个小蹄子胡说什么!主子的事也是你能拿来说笑的?看不撕了你的嘴!” “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我……我给你剥瓜子!”知道蔷薇不过是个纸老虎,脸上凶心里软,鸠尾才不怕她,“倒不是说笑,我只是瞧着顾公子很好,不说旁的,就说对我们郡主的心意,也是顾公子更深些,王爷却是心中揣着天下,不知道能有几多地方给郡主留呢。” “你懂个屁!”蔷薇吐了瓜子皮,一手指头戳到她脑门上,“郡主和王爷是在一条船上,只有两人齐心协力才能将这条船撑到对岸去,顾公子再好,那也是局外人。” 鸠尾急了,扯着芍药道:“什么局外人局内人?我不懂这些,只知道郡主的终身怎么也该落在个对她好的人身上。芍药姐姐,你怎么看?你是赞同我的还是赞同蔷薇?” 芍药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瓜子。斟酌了半天方道:“王爷到底名正言顺些。” 鸠尾气的腮帮子都鼓了:“顾公子和郡主一路行来,我瞧着郡主的心却是偏向顾公子的。名正言顺又如何?嫁过来快一年了,郡主也没有愿意与王爷圆房的意思。只怕是郡主心里没他呢!丁香,丁香你怎么说?” 老好人丁香左右看看,高举双手道:“我……我不知道,这种事其实我们说好说坏都不中用的吧?” 众人一听,皆叹息,是啊,这事还得郡主自己说了算。 却说浮霜喝了药,昏沉沉的便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坐在一间金碧辉煌的屋子里。雕龙的柱子、明黄的衣裳、满屋子浓郁的檀香,沁人肺腑。 跟前一溜排坐着二三十个美人儿,有的娇小玲珑、有的婀娜多姿、有的眉眼柔顺、有的聪明伶俐……真是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一众人冲着她躬身行礼,齐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浮霜莫名其妙,自己怎么成了皇后了? 却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左首位身穿粉红缎袄、梳虚灵髻的女子站起身来,以一口带着苏哝吴语的口音道:“皇后娘娘!今儿您得给臣妾评评这个理!早上臣妾瞧着天气炎热,怕大家上火,好心熬了莲子百合羹给诸位姐妹们送去。旁人都是感谢不及,唯独德妃娘娘把碗给砸了,还说臣妾欲下毒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儿!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一碗莲子百合羹倒也罢了,臣妾的心意也是小事。可这话若不说明白了,还当臣妾真有那害人的意思,今后德妃有个万一岂不是都赖在臣妾头上了?臣妾这冤可往哪儿诉啊!” 右边一位怀着肚子。身着蓝衫的女子挣扎着起身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却不是无的放矢!前儿淑妃姐姐往我宫里送去了一篮柑橘,说是家乡产的。特特的送到了京里的,给我们尝个鲜。我贪嘴吃了两个。半夜就开始闹肚子,好在太医来的及时,才没有出大事。臣妾肚子里这孩子如今都八个月了,若真是给谁下了药流出来,怕就不光是个孩子了,连臣妾的命都要送掉呢,臣妾如何能不小心?” “哎哟你这话说的!”中间一位身材妖娆的女子猛的攒起身,也顾不得尊卑了,指着德妃的鼻子骂道,“这是指认我在柑橘里下药害你不成?那有本事就让宗人府来查啊!我好心送了柑橘给你,你自己吃多了闹肚子,还赖在我头上了?众姐妹都吃了怎么没事?你说我下毒,有证据吗?那剩下的柑橘你可查出毒来了?” 旁的也有嫔妃议论道:“德妃也太过疑神疑鬼了,这不是无中生有的事吗?谁敢下毒害皇上的血脉?”“是啊,她自从怀了身子,可像是立了头功似的,成日里见谁都觉得谁要害他,也不瞧瞧,这宫里皇子都有五个了,她即便是生个儿子出来,不过也是六皇子,继承大统且轮不着呢,算得了什么?又或者生个女儿出来也未可知!” 浮霜坐在正中,直被这二三十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吵得脑壳生疼。她环顾四周,雕梁画栋的屋子被重重帷幕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真切,仿佛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将她困在其中,难以挣脱。她只觉得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呼不出来似的憋闷。 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的?难道她的余生就是在这牢笼般的宫殿中,给这些个莺莺燕燕的女人们调解纠纷吗?还是与她们同样扒高踩低的争宠? 何其愚蠢!何其无聊!她的人生怎么能是这样的? “都给我闭嘴!”她爆喝一声,整个世界安静了,浮霜逐个扫视那一张张或明或暗的面孔,刚准备发话,突然眼前一暗,又换了个场景。 卫东鋆骑在高高的马上,侧过脸冷冷的望着她。 阴厉的天空在他身后淤积成黑压压的一片雨云,勾起了她心底濒临决堤的恐惧。 “八月二十五那天,你可曾进过我的书房?”他沉声问道,眉宇间瞧不出喜怒,却又仿佛隐忍着失落和沮丧。 浮霜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声音,只能睁大眼睛望着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说话?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说给你听好了!你偷看了我的战图,并拓了下来,藏在中空的金钗里,偷偷带出了王府。”卫东鋆眯起双眼,眼神闪烁,左颊的伤疤深深凹陷进去,却不再是笑涡,而是充满了杀气的憎恨,“可笑那钗还是我买给你的,是我送你的件礼物!你借故摔断了它,并在那接头的金行续了个中空的用以藏东西。” 浮霜垂下眼帘,他都知道了,她还能说什么? “你通过那家金行,将这支钗送到了豫州你父亲手中,你不是不知道这东西一旦送到季景斋手里,会坏了我的大事,会让我损兵折将,更有可能会要了我的命!可你还是送出去了!” 他的声音一直很低沉,不像是在责问什么人,反倒是像是在说一件于己无关的事情。可他的表情却与之相反,她能看得到他隐藏在冷静下的疯狂,隐藏在漠然后的无限哀伤…… “我再问你一遍,你从头至尾,可曾真心爱过我?”突然卫东鋆面目狰狞的吼道,那双鹰眼仿佛要喷出火一般,死死的盯着她,几乎将她洞穿! 浮霜抬起眼,微微颤抖的嘴唇如同濒死的鱼,忘记了呼吸。 卫东鋆勒紧了马缰绳,勒得那匹马原地直踏蹄。他深吸口气,脸上扭曲的线条逐渐恢复了平静,眼中已经古井无波,仿佛刚才的伤痛、吼叫和疯狂都是从未发生过。 “我要走了,待我与季景斋决战之日,若我输了,你便给我陪葬;若我赢了,你便给我祭旗!” 浮霜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眼神涣散的望着床顶,长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喉头发出咳咳的声音,却想叫叫不出声,就如同被白绫绞着脖子的时候那种惊慌。 芍药蔷薇等人听到动静,忙奔进屋来。见浮霜自己卡着自己脖子,浑身是汗,忙上前惊叫道:“郡主!郡主!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浮霜无神的转过脸,渐渐的双眼中才恢复了焦距。她的眼神从四个丫鬟脸上挨个扫过,最终咽了口口水:“没事,不过是做了个噩梦。” “身上可是出了不少汗呢!这是好事,只要发了汗怕是病就能好了,郡主可要烧个水净一下身子?”蔷薇忙问道。 浮霜点点头,她只觉得浑身有些酸软,倒是比睡前要松快了许多。 于是又是一通忙碌,净房内很快便被火盆熏的热烘烘的,水和香油香膏也都备齐了,浮霜驾着芍药和蔷薇的肩膀,进了净房泡入水中。 齐颈的热水慢慢将她浸没,浮霜仰起头,呼出口气。 她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呢?先是梦见自己做了皇后,被困在那象牙塔的笼子里不得自由。随后却梦见了上辈子与卫东鋆决裂的那一幕,栩栩如生,真实的一如她的记忆。 她已经多久没想起过了?好似重生以来,她就极力避免回想起那一刻,就仿佛不去回忆,便不会痛似的。 是的,她也是痛的,因为当时自己已经没有立场说出那句藏在心底的话:我真的爱过你。 浮霜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当时自己被惊异、畏惧和慌乱迷惑了,现在想来,或许自己的沉默,要比背叛他伤他更深…… 这辈子……他们俩……还是算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梦(二更) 第一百六十三章 贾姨娘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 贾姨娘 浮霜的梦仿佛预兆般的应验了,她的病刚刚好了没几日,一位身份特殊的女子就被送来了两仪居。 “你说什么?她是王爷新纳的姨娘?”浮霜瞪圆了眼睛,诧异的望向丁香,她没听错吧?卫东鋆又纳了第四房姨娘,还是如此的‘品貌独特’? 那女子年约二十上下,此刻正大刺刺的坐在院里的石桌前喝茶。她身高比浮霜还要高出半个头,虎背熊腰堪比个壮实的男人,再看那眉眼,眯缝眼、塌鼻梁、豁大的一张嘴涂得血红血红的,若不是瞧不见喉结,胸腔也着实‘波浪壮阔’,即便是被人当成个男人都不会有人怀疑。 配上那流云髻和满头珠翠,浮霜下巴都快掉了,卫东鋆这是闹那样啊? 话说这女子怎么有些眼熟呢? “回禀郡主,王爷说了,因还在孝期,不便正式纳入房内,所以先领贾姨娘来您这儿调教调教,等三个月孝期结束便正式抬入梧山堂。”丁香忍着笑,硬着头皮说道。 “她姓贾?”浮霜心中微动,“和贾太尉有什么关系?” “郡主明鉴,这位贾姨娘正是贾太尉的女儿,独生女儿。”丁香连忙补充道。 浮霜沉默了片刻,一抿嘴角:“卫东鋆这招未免也忒坏了!” 却说这位壮实的‘贾姨娘’左顾右盼的打量了两仪院一番,见浮霜正和带她进来的那个丫鬟窃窃私语,心中便有几分不耐。她一口气干掉了茶,把杯子往石桌上一磕。粗声粗气的说道:“你们这些丑八怪到底要做什么怪?把奴家留在院里,大太阳底下的暴晒。是成心嫉妒奴家的花容月貌还是怎地?奴家是来拜见王妃的,王妃在哪里?快带奴家去!” 浮霜闻言一愣。不由自主的望向丁香,随即又扫视了一圈院里的大小丫鬟。好歹她跟前的这几个女孩子都是长得不错的,虽说算不上倾城倾国,也堪称钟灵俊秀了,怎地在这位贾姨娘口中倒是成了丑八怪了? 她眨眨眼,笑着上前道:“我便是定王妃,卫东鋆的正妻。你既然入了府,今后……” 话还没说完,却见那位贾姑娘猛的站起身。一脸惊讶的捂住嘴,痴痴呆呆的说道:“你?你是王妃?佛祖保佑,王爷真是可怜啊!怎么娶了位容貌粗鄙的王妃?怪道非得上奴家府上去求亲了!”这话说完,她好似方才回过神,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似地,忙挤出笑脸道:“哎呀王妃当面!真是恕罪、恕罪!奴家这人心直口快,说话不经大脑,您且别放在心上。” 浮霜倒是没有恼,只抬手摸了摸脸。确信自己今儿是洗干净脸才出来的。可是再看那位贾姨娘,眼中倒是没有丝毫作假的样子,还眼带怜悯、惋惜的望着她。 看来不是大家有问题,而是这位贾姨娘有问题。 浮霜突然来了兴致。难得遇到这么个有趣的人,不耍耍岂不是对不起自己? 她冲正要发怒的丁香等人使了个眼色,随后笑着冲贾姨娘道:“我倒是不生气。难得王爷身边来了位天仙般的美人儿,我又怎么会生气呢?须得你这般的品貌才配得上王爷。才能拴住王爷的心!贾姨娘是吗?既然来了府里,我们今后就要长期相处。大家和和睦睦的才好。你前面还有两位姨娘,不过她们事忙,当下不在,等晚上回来了我再介绍你认识。” 贾姨娘大喜,忙起身上前搂着浮霜的臂膀道:“王妃真是个明理大度的人,又温柔又和气,奴家就是喜欢亲近您这样的,不像旁些个女人,人长得丑也就算了,还没有自知之明,我说两句她们就恼了。” 浮霜越发觉得有意思了,看样子这贾姨娘却不是故意装的,而是真个这么想。 “那你觉得王爷长相如何呢?他可是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浮霜蔫坏的笑问道。 贾姨娘撇撇嘴,很是看尽红尘般的说道:“男人,男人丑些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要有才有权。王爷那样貌虽然令人不敢正视,可耐不住他是王爷啊!这江淮一带都是他的,比京都里的皇帝还要威风百倍呢!我爹就算长得比他俊俏百倍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听他的?所以我不会嫌他丑!伺候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着无限惋惜的撇了眼浮霜,拉着她的手道:“王妃您年纪轻,不是我说句托大的话,这男人吧,有身份地位也就够了,旁的长相都是虚的!” 俊俏百倍?想想贾太尉那张粗糙的老脸,浮霜打了个寒颤。被贾氏握住的手也有些疼,真是好大的力气,卫东鋆到底是怎么折腾来这朵奇葩的啊? 却说卫东鋆纳这位贾奇葩入府,还真花费了不少的心力。 那日朝会散时,他状似风淡云轻的冲贾太尉来了一句:“我听说你那独生女儿品貌兼备,不如就送进王府来吧。” 这句话如同炸雷般在堂上爆了,在场众人,不论文臣武将,不论是毛贾党还是曾经的世子党都瞪圆了眼睛,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几乎全润州人都知道,贾太尉纳了十多房妻妾,却只生了一个女儿,可是宝贝的没了命。那女儿不说别的,名声倒是家喻户晓的。原本一个闺阁女子,外人不得见,美丑自然是不知道的。可是乃不住他女儿年纪大了要议亲啊!自打五年前贾太尉的独女及笄后,贾府便给她四处挑选良婿。 想巴结上贾太尉的人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当时倒是有不少人上门提亲,想着虽说贾太尉长得磕碜,可他纳的妻妾到底都是些美人,女儿再不济也不至于太差,况且女子求德,娶回家做正室的不用秀丽妩媚,只要端庄即可,样貌倒是次要的。 于是乎贾家的门槛都要被保媒的人踏破了。 可选的范围众多,贾家不免就挑挑拣拣了,官位低于三品的人家不选、年纪大的不要,二婚的剔除、品性不佳的删掉,不是本地的更不考虑……贾太尉可舍不得独女远嫁。最终海选似地从润州诸臣中勉强选出了一家。 这位幸运的沈公子祖上是京都一品大员,后来在润州定王麾下就职,也是正一品的官。如今虽告老了,但门生故吏众多,算是润州出名的官宦世家。而沈公子本人也是润州四大美男子之一,虽说比不上定王府的几位公子,却也是一表人才、翩翩佳公子一枚了。更重要的是这位沈公子有意仕途,本家祖父业已告老,如今他想要在润州小朝廷站住脚,还得有个当权的人提拔。 于是一个是颇有影响力的官宦世家,一个是当朝权臣,两家一拍即合,当下便把婚期给定下了。 可没成想的是,下聘那日出了意外,沈公子带着聘礼前往贾家下聘,按道理便是两方相看的机会。贾家几辈子就没沾上文人的边,如今见了个书生模样的,难得还不显得羸弱,自然是十分满意,可没想到贾小姐本人十分的不满意,她当堂便从屏风后冲出来道:我死也不要嫁给你这个丑八怪! 沈公子望着奇葩的贾小姐沉默了,后脊梁一阵冰凉,心中一阵发寒。他默不作声的离开了贾府,回家一个晚上没睡,最终决定即便是想要个能匡助自己的岳家,也不能如此不讲究!真娶回这么个母夜叉似的夫人回去,将来行走堂前,岂不被人戳脊梁骨骂卖身求官吗? 于是沈贾两家的婚事高了吹,贾府深闺小姐的真实模样也露出了水面,润州上下适婚的公子哥儿万分庆幸,自己没有给贾府海选上,实在是三辈子烧了高香。 话说贾姑娘好端端的毁了自己的一门好亲事,倒也怪不得她,因为在她看来沈公子那确实是丑的不可见人! 她自小长得和他那爹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点都不像她的娘,当年出生的时候还有人赞,说是这会子好了,即便是贾太尉长期在外征战,也不怕婆娘肚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女孩子么,女大十八变,张开了就美了。可长了十多年这女大十八变也没盼来,贾姑娘生是长成了个女版的贾太尉。 贾太尉就这么一个独女,如何舍得她伤心自卑?自小家里人就教她,这世上丑人多、美人少,需得和小姐这般眯缝眼、塌鼻子、身材壮实的才是美人,那些个小脸、凤眼、柳叶眉的都是丑八怪。于是贾姑娘的审美观自打娘胎里就被整歪了。 歪了的审美观再也扭不过来,家里家外谁也不敢告诉她真相,当然了,即便是告诉她她也不会信的,她英俊神武、俊秀无匹的爹爹怎么可能是长得磕碜的丑八怪呢? 自从毁了一次亲事之后,便再没有媒婆上贾家的门了,不说这长相,就是这直通通的性格也不适合娶回家啊?贾姑娘一耽搁就耽搁了好几年,直到如今二十有三了还未有人家,为此贾太尉是愁得头发直掉,所以当新任定王爷卫东鋆开口要她入王府时,朝堂上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爷这口味未免也太重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扑蝶的打赏和103366106的粉红票!!!继续赞存稿中,听说下周有大大大好推,届时准备小宇宙爆发,不过还没等到推荐通知来,纠结…… 第一百六十三章 贾姨娘 第一百六十四章 嫉妒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 嫉妒 “难道贾太尉不愿将女儿嫁给本王?是觉得本王这话不够诚意?还是觉得本王配不上你的女儿呢?”卫东鋆冷冰冰的一句话,将呆若木鸡的贾太尉惊醒了,他张了张嘴,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他是巴不得把女儿嫁出去,可不是这么劲爆的方式啊! “微臣……微臣……”他连说了两个微臣,都没扯出一句整话,突然旁侧的毛尚书暗中踢了他一脚,他才吃痛回过神来。 “微臣的小女年龄过大了,今年已是二十有三了,实在是配不上王爷您。”他一紧张脱口而出。 卫东鋆笑了,俊朗的眉眼令人移不开目光:“年龄不是问题,本王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啊!贾太尉心中滴血,脸上却只能陪着笑自贬:“微臣的女儿相貌丑陋,实在是拿不上台面来,怕会误了王爷您的眼。” “没关系,女人不在乎长相,重点是要能生。”卫东鋆风淡云轻的挥了挥手。 众臣:“……”您老家里的四房妻妾,好像都是摆设吧?您老自己不努力,要个能生的摆着作甚?再者人家贾太尉家的闺女还未出阁,咋就知道能生了? 当然这话谁也不敢说,包括贾太尉他自己。 他低着头,还在满腹搜刮的找理由婉拒,却听卫东鋆道:“就这么着吧!明日是个好日子,把你女儿送进府来,先送到王妃的两仪居去住,顺便学学规矩,等过了孝期。我再正式将她纳为姨娘。” 众臣哀怨的望着王爷,心想。您老要不要这么猴急啊? 贾太尉也知道没得推脱了,无论如何他现在毕竟还是卫东鋆的臣子。说白了这相当于是送女儿入宫做皇妃,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更何况他那女儿的样貌……他再推辞下去,便是抗旨了,虽然润州小朝廷不比京都皇宫,可王爷的话还是说一不二的。 再者,也许给自己留条退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他是‘被迫’嫁女的么!毛尚书他们也无权怪他不是?等将来有个万一,即便是连累家人。起码也能保住自己这宝贝女儿啊! 他沙场上走了数个来回,是不怕死的,可是却唯一舍不得这独女。 心中这念头一生,贾太尉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直把毛尚书等人气的目瞪口呆。 当天晚上毛尚书又召集众人聚会,人还未到齐,他便忍不住指着贾太尉的鼻子骂道:“可是攀了高枝了?恭喜!恭喜!我们未来的贾国舅啊!王爷刚刚大归,卫东鋆的屁股还没做热你就上赶着巴结去了,我们当初的盟约原都是一张废纸!贾太尉你这门庭可不要变的太快” 毛尚书最近被一众人倒戈闹得是心绪大乱。如今连贾太尉这最关键的盟友都有怯意了,他如何能不心急火燎?虽说朝堂上是卫东鋆步步相逼,可贾太尉那迟疑可是将什么都说明白了的,当谁瞧不出来? 贾太尉原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听毛尚书这么直面扇他巴掌的话,即刻蹦起来叫道:“我有什么办法?当时你们都在场,你们自己说说。卫东鋆仗着身份说那样的话,让我能怎么办?你们一个个都不出声。现在倒回来骂我?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我还不愿意她给人做妾呢!” 毛尚书嘿嘿冷笑两声。眯着眼睛道:“这话倒是占了便宜还卖乖,你不是打着脚踏两条船的念头吗?现在好了,跟着我们混,今后二公子得势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即便是我们败了,你凭着个国舅爷的名头,还能避了祸事,岂不是一举两得?” 贾太尉被他的话戳到了心思,恼羞成怒:“我尽心效忠二公子,无有半点私心,今日在朝堂上也是迫不得已、为了虚与委蛇,连唯一的女儿都卖了,你等还污言诽谤我,却是安的什么心?” 见说的越来越不像话了,王尚书忙站出来和稀泥:“好了,好了,别吵了,卫东鋆不过是想挑拨离间,我们真要互相猜忌却是着了他的道了!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说什么彼此?还是该好生想想如何应对才是。” “如何应对?”毛尚书没好气的甩了一句,“就凭他那女儿,送入王府却是祖上积了德!” 且不说尚书府闹得鸡飞狗跳,王爷卫东鋆却坐在梧山堂的书房里得意非常。他当着文武众臣的面要贾太尉把女儿送给他做妾,就是为了让他推拒不得,就是为了让他们阵营里最核心的两个人相互猜忌。 毛尚书的优柔寡断来自于他有一颗多疑敏感的心,再联系上前个多次失利,他不怀疑贾太尉才怪!而贾太尉呢?阵营众多文臣中就他一个武将,武将和文臣之间原本就是难以沟通的,他宝贝独女的名声在外,如今这女儿嫁入了王府,今后他便是更要孤立无援了。 他起手倒了杯酒,随后想了想又将杯里的酒倒回坛子里,举坛便饮,真是快意,当浮一大白啊! 酒刚入了口,还未咽下,只听门口有人道:“你给我找了事,自己却躲在此处喝酒,真是脸皮够厚!” 卫东鋆一惊,一口酒直喷了出来,淋了一桌。 “浮霜……霜霜……你怎么来了?”他见浮霜脸上神情不善,忙改了口。 浮霜眯着凤眼,勾起嘴角,冷笑道:“怎么?我不能来吗?还是你希望看到的是你那新入府的贾姨娘?” 卫东鋆闻言微微一窒,随即扯开嘴露出个厚颜无耻的笑容:“霜霜,我可以理解你这是在吃醋吗?” 浮霜:“……”和无耻的二货说话,最关键的就是得小心被气的暗伤! 她缓步上前,在书案左侧把椅子上落座。卫东鋆忙冲外面喊道:“元吉呢?还不上茶?” 元吉一撩门帘,小跑着进来倒上了茶,抬眼瞅了瞅卫东鋆的脸色,见卫东鋆尚且有些小心翼翼的望着浮霜,忙一溜烟的退了出去,生怕多站一刻便被扫了火焰尾。 “我……这不是做戏吗?”卫东鋆恬着脸解释道,“毛尚书前日拿分封的事来要挟我,我怎么也得回敬一招,给他们添些堵才是,之所以把贾太尉的女儿娶来做妾,其实是……” “其实是想让毛尚书猜忌贾太尉,让贾太尉寒心毛尚书,最好搅合的两人离心离德,才是你的宗旨,我说的对不对?”浮霜端起茶抿了一口,也没瞧他,便淡淡的接了下半句。 卫东鋆忙笑脸如花,搬着自己的椅子就凑上前,贴着浮霜坐下,说道:“哎呦我的好霜霜,可是聪明伶俐,我就知道你一猜便能猜到我的心思,所以也没有特派人去告诉你。” “坐远点!”浮霜低声说道。 卫东鋆眼神一暗,忙又端着椅子往后挪了半尺。心中却一个劲的狂喜,浮霜这真个是吃醋啊吃醋!就知道这招是一举两得!既坏了毛贾二人的联盟,又能试探出浮霜的心,真是再好没有了! 可接下来一句话便如同迎头浇了他一盆冷水。 浮霜道:“我理解你的用意,也赞同你的办法;更没有吃什么醋,只是你不该把这么个直肠子的女孩子交在我手上。她连旁人的脸色、情绪都看不出来,更不知道什么叫绕弯子算计,实属少见。这世道能活的如此纯粹的人不多了,又何必折在我手中。” “我……”卫东鋆沉默片刻,心中略有失望,“我却是不知道的,也没见过那姑娘,只知道她是个嫁不出去的丑丫头而已。” 浮霜却是有感而发,白日里她耍了贾氏半天,很是摸清了她的性子。贾太尉就是个出了名的直肠子,生个女儿是不可能演技超群,更不可能瞒得过她的眼睛,恐怕只是个被家人妥善保护、精心维护长大的女孩子。虽然痴长了几岁,却是一点心机都无。 这年头尽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真正单纯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令她不忍去伤。 浮霜长叹一声,定定的望向卫东鋆:“做事不能做绝,既然你把她交给我,我就干脆做主保了她便是了,将来无论贾太尉落个什么下场,都别牵扯到她身上可好?” “不过才一面之缘,你就这么看重她?”卫东鋆忍不住问道。 浮霜摇了摇头:“我不是特特的看重她,只是不想对这样单纯的人耍心机,那样会令我觉得自己很卑鄙。” 两人沉默了片刻,卫东鋆突然道:“所以你也看重顾寒之?” 他这话说得突兀,语焉不详,脸上的神情更是莫辩,浮霜微微一愣,抬起头道:“怎么又扯上顾寒之了?” “我说的没错吧?你是看重他!”卫东鋆沉声说道,一张俊脸绷得死紧。 浮霜错开视线,避开他夺目的眼神:“顾寒之不同,此事也与他无关。” “他自然是不同的!”卫东鋆只觉得胸中仿佛燃起了一把火,直撩得他心肺热辣辣的。他猛的站起身,一把扣住浮霜的双肩,将她箍在座椅内:“你告诉我!他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嫉妒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冷战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冷战 望着卫东鋆近在咫尺的面孔,浮霜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他表情严肃、眼神深邃,热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浮霜直视他的眼神,没有回避,心跳却逐渐恢复了平静。前后两辈子,该断的还是断了吧,或许对双方都是件好事。 “顾寒之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卫东鋆低声又重复了一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他脸上的伪装的严肃崩坏了,暴露出藏在其后的焦虑。 浮霜垂下眼帘:“他是我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我喜……” 她的话还未说完,卫东鋆就俯下头狠狠的堵住了她的嘴唇。 他疯狂的闯入她的领域,从生疏的磕磕碰碰,很快变成了激狂的纠缠萦绕。浮霜想努力推开他,避开他的掠夺,可他用自己的身体箍住她的腰身,一只胳膊压制着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卡着她的脖子,整个人就仿佛铁铸的般难以撼动。 浮霜只觉得浑身发僵,脑袋里如同被填满了棉絮,狼告诉她应该立刻推开他、甩他一个巴掌,可这吻却勾起了她熟悉的回忆。他的味道,充满了铁锈般的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端,令她直线沉沦。 卫东鋆都要疯了,他从未想过吻她的感觉竟然会如此美好。那种你退我进、你逃我追、身体的一部分死死缠绕在一起的感觉,令他痴迷不已。 他浑然忘记了她方才所说的话,那么生猛的刺痛了他的心。 身体内的愤怒被新生的躁动奇异的抚平了。而这股子陌生的躁动却如潮水般蔓延到了五脏六腑、蔓延到了四肢百穴。他疯狂的吮吸着她的唇瓣,仿佛要将其吞噬般。直到一阵剧痛袭来,卫东鋆本能的往后退开。口腔中燃起一股淡淡的血腥。 她竟然咬了他? 卫东鋆不可置信的死盯着浮霜。 浮霜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方才的疯狂几乎令她窒息。 她不能纵容卫东鋆继续吻下去,更不能纵容自己…… 她猛的睁开双眼,目光凌厉的直视卫东鋆:“我和你之间没有可能!我喜欢……” 卫东鋆没容许她将话说完,再度袭身而上,这回比上回更加的凶猛,带着要将她吞吃入腹的绝望,狠狠的侵入她的口腔。 空气再度变得稀薄。杀意和欲/念纵横交错,痛苦夹杂着快/感,再难分辨。 弥天巨浪般的情感扑面而来,带走了她呼吸的权利。她死死抵住自己和他之间的那道门,却仍旧听得到他在门外锲而不舍的敲击。 浮霜百般挣脱不得,便猛然往后一仰,椅子再承载不住两人的重量,翻倒了下去。卫东鋆瞬间改扣为拥,抱着浮霜调整了姿势。将自己的身体垫在了下面。 浮霜借势用胳膊肘狠狠的给了他胸口一下,终于挣扎着脱离了他的束缚,却听撕拉一声,宽大的袖袍被扯裂了。一半压在了卫东鋆身下。 浮霜站起身,侧过脸冷冷的望着卫东鋆,她腰杆挺的笔直。虽然还微微喘着气,却气势凌然。她心中沸腾的火焰叫嚣着,红肿的嘴唇却泄露了她的狼狈。 卫东鋆也不起身。就势坐在地上狂笑起来。那模样就像是只餍足的野狼。 浮霜见他那嚣张肆意的笑,越发咬牙切齿,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气的一时间找不到话可说。 卫东鋆渐渐的止住了笑,收敛起脸上的得意,变得格外认真起来。他直视着浮霜怒瞪的双眼,霸气十足的宣誓:“我不管你现在喜欢谁,你的心迟早都是我的!” 浮霜眯起凤目,眸光徒然锐利:“你做梦!” 坏笑浮现在卫东鋆脸上,笑窝深深的凹陷进去,他眼中闪烁,如同饿了数日的猛兽瞧见了唾手可得的肥肉。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他如同宣战般的说道。 浮霜略带狼狈的从书房出来时,与元吉照了个面,元吉瞥见她怒火中烧的双眼,忙缩起脖子,避到一旁,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梧山堂内伺候的众人都纷纷退避,生怕自己成了主子泄愤的炮灰,瞬间里里外外人跑的一干二净。好在浮霜却没有拿人撒气的毛病,她只憋着火气直奔出了梧山堂。 漆黑的夜晚,大雪纷飞,院外了无人迹,浮霜一眼便瞧见了站在远处池塘边的那人。他低着头面朝着池塘,看不清模样,只有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束在身后。 是顾寒之,浮霜一眼便认出了他。她不知不觉的缓步走向他,心中的怒火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渐渐的消散了。 顾寒之转过身,还未来得及说话,浮霜便飞扑进了他的怀中。他浑身一僵,双手都不知道往那儿摆好,瞬间脸上红霞密布。 浮霜紧紧的箍住他的腰身,把脸埋在他胸口。 鹅毛大雪带着漫天寒意从天而降,她努力吸取着他身上的暖气。她知道也许自己这么做是错的,对顾寒之也是不公平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别无选择。 她害怕了。 重生以来她头一回真正的害怕了,怕自己又陷入上辈子纠葛不清的感情中无法自拔。卫东鋆不是她的良人,她是要助他一统天下,登上那人世间最高的位置,却不愿如同梦境中那般,困守于他的后宫内安度残生。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曾经的爱、变成了恨却是那样刺骨入髓,他和她已经毁了彼此一辈子,为什么还要再来一回呢? 可狼归狼,感情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压制,尤其是两辈子纠缠在一起,被疯狂的吻牵扯出来。再难剥离。 她,必须忘记他!浮霜告诉自己。 或许从一开始。将顾寒之拖下水的理由,便不只是因为她的计划中离不开他。而是潜意识中,她便知道自己需要一个避风港,好躲避某些人、某些事。 “我,想努力爱上你。”她埋首在他怀中,呜咽般的低喃,却逃不过顾寒之的耳朵。 他一把紧紧的搂住了她,如同搂住这世间最珍惜的东西。 “我会让你如愿的。”他低沉的嗓音从胸腔中欢快的迸出,在她耳畔回响,令她混乱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顾寒之抬起头。与远处站着梧山堂门口的僵硬身影眼神一个交锋,随后便拐着浮霜朝两仪居行去。 王妃和王爷的冷战,带着整个王府进入了冰霜期。接下来的两个多月,浮霜未踏足梧山堂一步,卫东鋆也被两仪居拒之门外,即便他日日都要去绕一趟,两仪居里也没人敢将王爷放进去。 这期间卫东鋆和浮霜之间的交流,都是通过传话的方式沟通的,蔷薇和元吉成了专门通传的对象。于是乎各种古怪、尴尬、误会层出不穷。 譬如某日早晨,元吉会风风火火的从梧山堂奔过来,让人喊出蔷薇,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我昨儿晚上做梦梦见你了。你与我抵死缠绵、十分劲爆!” 蔷薇一听,当下便毫不犹豫的扇了他一巴掌。 元吉捂着脸,两眼含泪的道:“姐姐打我做甚?是王爷说给王妃的原话。” 蔷薇一愣。随即啐道:“谁叫你语焉不详的?” 过了一会儿,蔷薇从里面回禀了出来。凑到元吉耳边便来了句:“去死!” 元吉越发委屈:“好端端的,姐姐咒我做甚?” 蔷薇一翻白眼:“和你一样。是王妃说给王爷的原话。” 又过了几日,从元吉乐颠颠的从梧山堂提了只漂亮的鸟笼送来两仪居,里面是一蓝一绿两只小巧可爱的虎皮鹦鹉。 浮霜虽说不待见卫东鋆,却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两个小东西,那粉嫩艳丽的羽毛、可爱的小脑袋,相互啄来啄去的有趣极了。她亲自给两个小家伙喂食,又给他们起名叫小兰和小碧。 小兰小碧吃饱喝足,便精神抖擞的开始蹦跶。小兰当堂便来了一句:王爷是个好人。小碧忙接上一句:你就从了他吧! 浮霜:“……” 原就不该错估了那二货的脸皮! 王府里面冷战,军营里面也不好过。卫东鋆见不到浮霜,却听说顾寒之、白羽能自由进出两仪居汇报事务,心中越发憋屈。于是没处撒的怒气便都转移到了操练军队上,把铁骑卫和润州驻防的新兵们操练的是死去活来。 曹都尉如同死狗般的趴在地上,他身旁是一众和他同样死狗的同僚。 “兄……兄弟们……洒家真个是顶不住了!” 牛先锋如老牛般的喘着粗气:“王爷这是变本加厉的折腾我们呢!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风流如王督军者自然是知道缘故的,他一骨碌爬起身来,冲着众人勾勾手道:“你们可知王爷为何这两个月来如同阎王降世?我听说啊!那是因为王妃和他冷战了!话说男人这没处泻火,就得发飙,我们也是被殃及池鱼的啊!” 他话还未说完,便瞧见众位兄弟脸色发白,各个假装不是认识他般的挪开了眼神。王督军心道一身不好,刚堆起笑脸准备转身赔罪,就被一大脚丫踹到屁股上,跌了个马趴。 “殃及池鱼?”卫东鋆脚踏在他的屁股上骂道,“你是哪路的池鱼?敢在我背后传小道消息……今儿就罚你给我整一条解围的法子!想不出来今晚你们全队陪练!” 话音刚落,王督军的手下瞬间都以敌视的眼神狠狠的瞪向了他,话说有个八卦的长官,实在是场灾难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冷战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关税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关税 与卫东鋆冷战的这段时日,其实浮霜并没闲在府里。她名下所属的码头基本建造完毕了,于是招工、安顿、筹划、和编制税法便排上了日程。 按照她的要求,码头岸线造的极长,这是专程为远洋大船准备的,可同时停泊十艘如同‘桂冠上的明珠’同样大小的远洋大船。 同时,在沿线地带,浮霜又命人建造了一溜排的仓库,等到码头启用的时候,这里便会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这些仓库可以以极高的价格租赁出去。 此外与旁的码头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设立海货市场。普通的码头都是来什么船都可以停靠的,因此润州沿海的捕鱼船也混杂在货船、商船中停靠于各个码头,常常有因为小船过于密集,调度不开影响大船入港的情况发生,因此浮霜在自己的码头规划中,干脆就将普通渔民的船剔除了出去,不设立海货市场,他们便不会在此地停靠卸货。 替代海货市场的则是骡马行,润州大部分的港口运输都是由骡马拉车的,可润州城内的骡马行却不愿意设立在海边,主要是因为牲口饮用淡水,海边并不便利,而且城里的生意也很多,没必要舍近求远。可浮霜却在此地特意规划了个官方的骡马行,她准备将卸货、运输和仓储一并承销,打包经营。 码头旁的船坞建造的相当大,两艘中型战舰已经开工修筑了,图纸倒是旧版,但经过白羽修订。说是造出来应该还过得去。浮霜也曾问他什么叫过得去?那最好的却是什么样的?白羽则状似无奈、实则显摆的说:最好的我即便是画出来,你们也造不出。这工艺水平想差太多了…… 其实最令人瞩目的还不是那几座庞大无比的船坞,而是一个名为关税办事处的建筑。这栋显眼的两层小楼上高高的挂着定王府的旗帜。却是旁的码头都没有的。 润州鼓励商业,码头都是不收税的,可偏偏浮霜的码头却特设了个关税办事处,明摆着就要公开收取关税,包括卫东鋆在内的很多人都想不通,浮霜此举究竟是什么用意,照常理看,在不收税的地方设立收税的码头,除了开错了船、进错了港。谁还会到此地卸货呢? 负责规划的白羽跟浮霜争论了数次,他的提议是,关税自然不能不收,可要收就润州全部港口一起收,其实只要浮霜开口,王爷卫东鋆想必不会不答应,浮霜却笑着说:“不行,旁的港口都不能收,润州总体而言还是个免税的都城。这样才能与福建和广州两地的竞争中占上风。” “既然如此,单你的码头收税又有什么用呢?”白羽忍不住问道。 浮霜眯起眼睛笑了笑:“此时不说与你知道,届时好让你大吃一惊!” 因此,当两个多月后。春潮北上,码头启运在即时,浮霜终于踏入了梧山堂。 她来的突然。事前没有征兆,令卫东鋆措手不及。 “啊!霜霜!你来啦?”卫东鋆正在与宋卿书及另外几个官员说话。见浮霜来了,忙冲他们道:“今儿的议题就到此为止。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 打发了宋卿书等人,他忙抹抹鬓角,整整衣襟,下堂来坐到浮霜身旁。 元吉已经送上了茶,浮霜却眼撇着别处,并未看向卫东鋆。 两人沉默了片刻,卫东鋆忍不住率先道:“霜霜,你终于想我了啊!” 浮霜:“……”这二货真是有够自恋的!她心中骂了一句,侧着脸避开卫东鋆,话转正题:“开春之后,便是远洋大船抵港的日子,荷兰的托公爵想必也快到了吧?” 卫东鋆忙正色道:“快了,托尔斯的船每年都是二月末抵达润州的,距离现在顶多还有十天便到了,你是准备和他正式做生意?” 浮霜点点头,眼神直视脚前的方砖:“我是准备和他做瓷器生意的,但方式却不普通,需要你给予官方的支持。” “尽管说便是,霜霜你的主意便是我的,要什么支持就说!”卫东鋆很大气的拍着桌子道。 浮霜:“……”这话中讪媚的口吻还能再少点吗?听着肉麻啊! 她轻咳一声,伸手端起案几上的茶抿了一口,放下时却不防被卫东鋆握了个正着。她猛的掉转头望向他,却见卫东鋆嬉皮笑脸的冲她道:“你终于肯看着我说话了?” 浮霜气恼,想收回手却被卫东鋆握住不放。 “松开!”她略带怒意的说道,和这家伙说正事呢!他怎能如此无状? 卫东鋆却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他假意捏了捏她的柔荑,笑着说道:“哎呀,真是不巧,我抓错了,原是要拿杯子喝茶的。” 说罢便伸手拿起她方才喝过的茶盏。 “那是我的茶。”浮霜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随即她才发现两人之间的案几上竟然只有一杯茶水。 “哦,我不介意。”卫东鋆拿起茶盏就着她方才就嘴的地方便喝了一大口。 浮霜不禁有些脸热。这家伙根本就是在装蒜吧?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冲外面喊道:“元吉。” 元吉小跑着进了屋。 “怎么没有王爷的茶?”浮霜问道。 元吉瞧瞧卫东鋆,又看看浮霜,灵机一动,低头回禀道:“回王妃的话,府里近日茶叶短少、杯子紧缺,小的实在是准备不齐啊!” 好小子!有前途!卫东鋆大刺刺的给了他的赞赏的眼神,随即转脸冲着浮霜赔笑道:“如此说来,我俩不如共饮一杯吧?” 浮霜额角青筋直冒,共饮你妹啊! “卫东鋆!我在和你说正经事!”毕竟今儿是来求人的,她按捺住火气道。 卫东鋆笑脸如花。毫不悔改:“我听着呢!尽管说便是!”说着眼神便紧紧盯着她的唇瓣。 浮霜心中一跳,忙往后拉开两人的距离。垂下眼帘道:“我希望你下道政令,规定江淮地区的瓷窑瓷庄所出的瓷器。不得随意卖给洋人,若是与洋人交易,必须从我的码头上船,并交纳瓷器特种关税。” 听到这话,卫东鋆来了兴致,他挑眉道:“瓷器特种关税?说来听听。” 浮霜便道:“远洋大船来天朝行商数年,我们都未曾对外抽取重税。老王爷在世时,是为了鼓励商业,才减免的税收。可白白便宜了那些个洋人。以至于洋布的价格便宜,对我们本土的土布价格也形成了极大的威胁,乡间不少人家如今都不织布了,因为织布卖不出价钱来。 我们天朝男耕女织,是世代经营的根本。如今洋人虽大肆采购茶叶和瓷器,但却卖给我们数量庞大的洋布,总体而言他们还是在赚我们的银子,而我们的子民却因为土布卖不出价钱,少了对家里的贴补。所有的指望都落在了田地上,一遇到灾年便毫无抵御能力。 如今润州小朝廷金库空乏,却又不能在刚刚度过大灾后,便征收重税。所以我想。这扩充资金的来源还得从洋人身上盘算。我倒不想在布匹上与他们一较高下,毕竟以己之短,对他人之长很不明智。所以我准备从洋人采购的瓷器上入手。 我们的瓷窑出产的瓷器,卖给天朝子民和卖给洋人再不能是同一个价格。应当是给自己的人薄利多销。给洋人的则抬高价格!听说洋人的商船将我朝瓷器贩回国,起码也能赚上十倍的暴利。为何这等暴利却被他们平白的得去了,反倒是我们产瓷器的落了本钱? 所以我想了又想,虽然没法控制每个瓷器行卖给洋人时提高价格,但可以在上船码头处做文章,只要规定所以运往外洋的瓷器交易,必须在我的码头上货,便可以从中抽取重税,一来,可以肥了朝廷金库,以备后用;二来也不会扰民,瓷器行自然会把税金加在售价里,让洋人掏这笔银子。” 浮霜说完这一长篇大论,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又道:“我的码头征的税,八成上缴金库,剩余的作为自用,此外还得劳烦你派人在其他码头查验货物,凡是违规运输瓷器的,一律科以重罚。” 卫东鋆闻言,眼中闪现出赞许的神色,他沉吟片刻道:“却是个好主意!我看还得再加一道税。” “再加税?”浮霜有些意外,还要再加什么税? “对,”卫东鋆道,“若真颁布了这瓷器特种关税,自然会有人起心思从中牟利。比如不通过润州港口,先以陆运的形式运送到福州广州,再转卖给洋人上船出货,这样中间的差额却是给庆越两王赚去了,我怎么能白便宜了他们? 干脆再加一条出境关税,凡是运送出我江淮地区的瓷器,都要征同等金额的税收,一律视同于卖给洋人。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再打这倒卖的主意,否则从江淮运到福广,这路费还不得赔死他?” 浮霜闻言,心中不禁赞叹,卫东鋆这招够狠,她只考虑到如何赚银子,而他考虑的角度却是如何打击敌人! 天朝最好的几个瓷窑都在江淮境内,只要江淮把住了瓷器外销,上等瓷器便等于断了货,普通瓷器各地的土窑也是烧的,可品质远远不能及五大名窑的。因此卫东鋆这招等于是借着要抬洋人价格的事,提升外地名瓷的价格,如福广、蜀中等地的达官贵人们若是想要上等瓷器,就得老老实实的掏银子,如此一来便等于在赚福广和蜀中的钱了! “的确是妙计!”浮霜不禁赞道,“你却是比我想的还要周全。” 卫东鋆得意的舔舔嘴,勾起魅惑的笑容:“那值不值得一个吻呢?”自从那日开了荤,他倒是有些上瘾了。 “去死!”(未完待续……) ps:感谢食人草的两章粉红票!!!谢谢所有支持正版的童鞋!!!(__)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关税 第一百六十七章 涨价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六十七章 涨价 托尔斯德安德拉尔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逐渐清晰的海岸线。海风迎面扑来,带着腥臭的鱼虾味道。这已经是近海了,远洋航行数月的船,马上就可以登陆靠岸。 今年他的‘桂冠上的明珠’号没有在福州和广州停留,而是直接北上,来到润州靠岸。因为他的同行兼对手大英帝国的商人们,如今在福州和广州两地如鱼得水。英国人通过丛丛关系搭上了越王李炳晟新立的世子,又觐见了庆王王妃崔氏——那位庆王府实际的掌权人。如今在福州和广州,英国人的海船停满了港口,逼得他的‘桂冠上的明珠’号根本没法入港。 在欧洲,英国人和法国人串通起来,偷袭他的母国荷兰,以报复前次英荷战争的失败。五年大战打下来,虽然荷兰没有完败,但不可避免的遭受了重大损失,尤其是海军力量的减弱,以至于现在他们这些荷兰海商遇到英国人的船都要绕道而行。 不过好在去年他赊账江淮定王世子的那批燧发枪,应该在他和定王世子间建立了友好的桥梁,作为债权人,托尔斯德安德拉尔公爵阁下觉得自己有理由在润州港口获得优待。 船队驶入港口,沿着码头停泊在最空旷的一片水域。托尔斯公爵熟门熟路,他可不是头一回来这个码头了。岸边还是老一派的黄皮肤水手,他们见远洋大船进了港,忙赶上前来抗活寻生计。 托尔斯的船上满载着洋布,这是在润州销路最好的商品。此外还有不少米粮。去岁润州粮食紧缺,让他很赚了一笔。想必今年就算是缓过来了,粮食的价格也不会太低。 站在船头最高处。望着成排的水手们扛着货物下船,托尔斯公爵点起烟斗,很是惬意的抽起了烟。船队这回来的船只比去年多了五成,去年倒卖到欧洲的东方瓷器和茶叶大受欢迎,尤其是定王世子妃推荐的那批青花瓷,更是在巴黎引发了一股热潮,如今在伦敦、巴黎和佛罗伦萨出售青花瓷的价格,已经是在天朝收购价的十五倍了!如此暴力的行当,简直就等同于发掘了金矿! 等船上的货物都卸空。卖给润州各商行之后,他便要用瓷器和茶叶填满整整十三艘大船,一趟拉回欧洲,便足以令他的家族在荷兰稳居富豪首列! 然而托尔斯公爵很快便发现自己的美梦破裂了。 “你说什么?瓷器的价格翻了五倍?巴黎公债也不可能在一年之内翻出五倍的价格!你们这是在说笑话呢?”托尔斯公爵不耐烦的把玩着手中的文明杖,他简直想用这棍子抽打面前这些商行的大掌柜们,都是交易了数年的老主顾了,怎么能联合起来欺骗他?他托尔斯德安德拉尔可不是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他可是个天朝通! 带头的商行代表忙上前告罪说:“托尔斯公爵,不是我等说谎,如今却是这行市了!润州定王爷有令。所有的远洋大船卸货都可以随处卸,但上货中但凡有瓷器,都必须到丰港码头去。 那里可是定王妃的专属码头,是润州唯一的收税港口。他们只收一种税,叫什么瓷器特种关税,凡是瓷器上船都得缴纳去年售价四倍的税金。哪怕是一个杯子、一个勺子都少不了呢!我等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四倍的税金哪里能交得出来?自然只有提高今年的售价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是啊,是啊!”另一个掌柜的也补充道。“不信托尔斯公爵你可以自己去码头问问,如今在普通港口,想要运一箱瓷器上船都不得!被查出来可是要罚十两黄金的!谁敢冒这风险?自然都是上丰港码头去了,我们涨了给你的价钱,却没有多赚一分,都是交了税去的。” 托尔斯一听,惊得连烟斗都掉在了地上,他迟疑片刻,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卖给自己人也是这个价钱?” “那哪里会呢?”头一个掌柜的说道,“王府告示上明白说的,这瓷器特种税是关税,是征收卖给你们洋人的税,我们普通的老百姓哪里出得起如许高的价钱买瓷器?自然都是招原价销售的。” “这不是歧视吗?你们天朝的哪条法案上说了要对洋人区别对待的?拿出来给我看!”托尔斯公爵气的直拍桌子,“凭什么对我们洋人就要收关税?你们的宪法上写了吗?” 几位掌柜的把手一摊,无奈的说:“什么宪法?我们从未听说过,在润州,自然是王爷说了算,王爷定的就是法案。” 托尔斯公爵目瞪口呆,他气糊涂了,忘记了天朝还没有所谓的法律体系呢。 “不行!这不行!”托尔斯公爵在屋里走了个来回,想了想又道,“你们在价格上就不能让一让吗?我采购的可是大单!你们的东家怎么说?让你们的东家来和我谈!” 于是很快,白羽便摇着扇子,滴溜溜的上了海船,他左顾右盼,对旧时期的木质海船十分好奇,从船舱转悠到了货仓,又从货仓转悠到了火炮库,在接引水手的陪同下,足足绕了三圈才去了船长室。 船长室内托尔斯公爵早已等候多时,他用文明杖一下一下敲击着船板,另一只手紧紧握成了拳,贵族气十足的伪装下,焦虑显而易见。 “这位便是我们的船长托尔斯德安德拉尔公爵殿下。”引路的水手引荐道。 白羽连忙上前,堆着笑脸伸出了手:“我是润州瓷器联合商行的大东家,姓白名羽。”如今他收购的瓷器街中数家瓷器店和茶馆、旅社、茶叶铺等商行已经结盟,成立了润州瓷器联合商行,而占据各店六成股的白羽,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大东家。说白了瓷器的定价就是他说了算。 托尔斯公爵回过神来,紧紧的握住了白羽的手,天朝能如此自然的行握手礼的人,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今日劳驾白东家上船,却是为了谈大宗瓷器生意的事。”托尔斯公爵秉承了西方人的一贯直率,开门见山的说道,“白东家年少有为,竟然只用了一年时间,便成为了润州瓷器街的领航人,实在是可喜可贺。那想必我采购瓷器的价格,白东家便能说了算?” 白羽点点头,荣辱不惊的回答道:“价格方面自然是我说了算。” 托尔斯公爵示意水手送上两杯咖啡,见白羽很习惯的抿了一口,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适的表情,心中越发不敢小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东家,他不知道在过去的一年中润州瓷器街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这位年轻人的做派显然是很适应西方习惯的,莫非也是与洋商做惯生意的? 他放下咖啡杯,深吸口气便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两天前我的船队抵达了润州港,便出售了我船上的洋布,我发现一年过去了,润州当地的货物价格变化不大,洋布也好、吃食也好,差不多还是去年的价。 可你们瓷器街的几个掌柜来见我时,却突然提出瓷器要涨价四倍?我简直无法想象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价格!四倍?在我们欧洲,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国债能在一年的时间内上涨四倍!更别说其他的东西。如果你们坚持以这样的价格卖瓷器给我,那会令我的船队破产!我希望白东家能慎重考虑,给我个公正的价格,我将采购的瓷器数量,一定会令你们十分满意的。” 白羽一口气喝掉了香浓的咖啡,已经近两年没喝过这玩意了,实在是有些怀念。 他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开口道:“托尔斯公爵,其实说白了我们并没有涨价,涨的是瓷器的关税,却不是我们的售价。你和我谈价格问题,恐怕是找错人了。” 他见托尔斯急着开口,忙又补充道:“不过托尔斯公爵,据我所知瓷器运到贵国之后,可是以天价出售的,尤其是上好的青花瓷和白瓷,价格往往是我们润州出口价的十多倍,抛去了船运成本、路上损耗,其实即使我们涨价七八倍,公爵你都是有的赚的,何必还要太较真呢?” “你!”托尔斯白了脸,这家伙怎么如此清楚欧洲瓷器的行情? 白羽潇洒的一拢扇子,开始胡乱忽悠:“鄙人不才,却是刚刚随船从欧洲回来的,巴黎和伦敦的市场,还算熟悉。” “你们天朝也有船队去欧洲了?”托尔斯公爵一听,便心中惴惴起来,若真是如此,今后他这中间商还怎么做下去? “没有,”白羽笑着道,“不过我想很快了,英国人船队很愿意接洽我们天朝的客商,我们联合商会正准备派些年轻人去欧洲游历,顺道在欧洲看看有没有开分铺的机会。” 一听这话,托尔斯越发紧张起来,额头上也隐隐冒出了汗,该死的英国人!简直是脑袋烧坏了,让这些天朝人到欧洲去做生意,那不是砸大伙的饭碗吗?(未完待续……) ps:感谢103366106、sjzhangjiao和寻找于晴的粉红票!!感谢毛艺衡的打赏,今天迟了点,昨儿晚上我家网络断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涨价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拜望(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拜望(一更) ps:感谢寻找于晴!!!我收到的块和氏璧啊!!!好激动啊!!今日三更酬谢!!!另外感谢fwy19690107和于晴的粉红!!! 定王府正门门子班头吕大站在门牙子上正和同僚扯闲篇,却见两个轿夫抬着一顶蓝呢小轿行到门前停下。 这轿子样式普通,上面也没有徽记,应该是车轿行的,吕大站直了腰杆,心中奇怪,有资格从王府正门入府的,都是些达官贵人,谁还会从车轿行雇轿子? 轿夫停下轿子,也没人来送拜帖,却见轿帘一挑,一位人高马大的洋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人大约四十上下,身穿一件样式古怪的黑色紧身衣服,后摆还拖了两个尾巴。他摘下洋人惯常戴的高礼帽,冲着吕大等人说出一口流利的官话:“麻烦向王爷通报一声,就说老朋友托尔斯公爵来访。” 吕大忙派人进去通传,自己则留下来瞧稀奇,虽然润州港口每年都会来不少外洋海船,也有很多洋人水手在街头巷尾逛荡,但是能近距离瞧见一位黄头发蓝眼睛的洋人老爷,还是很让人想多看两眼的。 渐渐的,门口聚集的下人们越来越多,打这儿经过的,只要没啥要紧事,都停下来瞧这位做派优雅的洋人老爷。直到王总管带着人迎了出来。 “可是托尔斯公爵老爷当面?”王总管行了个礼。 “正是鄙人。”托尔斯微抬下巴,略带倨傲的点了点头。 王总管心中有些不喜,这洋人也太傲慢了。来定王府上的众人,哪怕是一品二品大员见了他也得留几分颜面呢!这洋人竟然鼻孔朝了天。 不过王总管脸上仍旧堆着笑。道:“公爵来的不巧,朝会还未结束。王爷恐此刻脱不得身,要不公爵您先进来等一等?” 这话意思说白了就是:你真不懂规矩,来拜见也不提前预约,还赶在朝会的时候,真个是没有眼力见。 可惜算是对驴弹琴了,天朝通托尔斯公爵显然还没学会东方人话中有话的含蓄。 托尔斯公爵手捧着帽子,回道:“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候王爷。” 王总管引着托尔斯公爵来了前院的碧水天阁。 碧水天阁四周环水,墙壁都是扇叶屏风隔断出来的。从上半截的镂空花窗望出去,便可以看到一尽天的湖光山色,屋里的人就宛如坐在水中央般。 夏日拆了这些个屏风,便是座露天水榭,十分敞亮,景色也极为美。可如今却是刚刚开春,天气还有些微寒。府上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每年清明庆越两王的人来进贡,都会领到此地吹冷风。如此一来便可以打消他们的傲气、等见了王爷面也畏惧退缩几分。如今倒是被王总管使坏,用来整托尔斯公爵了。 丫鬟送来了茶水,托尔斯公爵坐了片刻就觉得有些寒了,从屏风缝隙内灌进来的冷风吹得他骨子里直发颤。今儿为了郑重其事,他特意穿了薄呢燕尾服来,可是经不住冻的。 他抱起热茶猛灌。伺候的丫鬟给续上了一杯又一杯,整五六杯下去。身子才有了些暖意,可很快便又想要解手了。 他推开屏风。对着湖面便准备解裤子,可把伺候的丫鬟们吓的花容失色。忙有小厮进来拦住公爵道:“这儿可使不得!”带他去了茅房。 丫鬟仆妇们红着脸传话,原道是个洋人老爷,却没想到连入恭都不懂,竟然光天化日之下便解裤子!想来洋人的地方即便再好,都是蛮夷之地啊! 这倒是真冤枉了我们的托尔斯公爵,要知道此时的欧洲还是流行用夜壶的年代,普通人家每日早上拉开窗户喊声:“小心了!”便把秽物往大街上倒,即便是奢华如凡尔赛宫,那也是没有厕所的,贵族王爵们都是随处解手。哪里会有天朝这等定点茅房、专人倒夜香的事? 话说解决完个人问题的托尔斯公爵回到天阁内,坐了没一会又有点发寒,于是便喝茶、取暖、上茅房的来回折腾,直等了有两个多时辰,王总管才复又露了面。 “让公爵大人久候了,王爷让我来领您去书房说话。” 托尔斯公爵被一路领着进了后院,沿途又遭多人围观,他倒是习以为常,虽说洋人来华已经有数年,但是老百姓见了样貌迥异的洋人,盯着瞧却是常事。 进了梧山堂书房,里面暖哄哄的热气皮面而来,令托尔斯公爵差点喜极而泣,这才是适宜人待得地方啊,方才等候的屋子风景倒是好,却比他的海船上还要冷! “托尔斯,一年没见,你还是没变啊!”坐在正首的卫东鋆抬头笑道。 托尔斯公爵立刻收起了倨傲,摆出一副商人的笑容:“王爷却是变化很大,如今再不是往海边跑的小孩子了。” “这一年来发生了很多事。”卫东鋆略带感慨的说道。 “老王爷的事我很遗憾!”托尔斯公爵忙道。 卫东鋆摇摇头:“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今儿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托尔斯公爵接过元吉上的茶,暖暖的喝了一口,直白的说道:“我是为了瓷器生意的事来的。” “哦?”卫东鋆心中暗笑,脸上却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生意上的事我可不太了解。” 托尔斯公爵道:“说是生意,其实还是由王府出具的政令引起的。听说今年润州推行什么瓷器特种关税,要按照去年四倍的价格征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商家都把税金加到售价里面来了,无论什么总类的瓷器,都生生提高了四倍的价钱,让我可怎么受得了?” “哦,你说这事啊!”卫东鋆装着恍然大悟的模样,“其实这事说到底还是因为托尔斯公爵你呢!” “因为我?”托尔斯公爵诧异道,“关税的事和我有关?” “可不是吗?”卫东鋆笑道,“你还记得去年赊账给我的那批燧发枪吗?” “当然记得。”托尔斯公爵忙道,他是债权人如何会忘记?此次来王府谈论关税,他的底牌便是这批赊账的枪支,王爷欠他的钱,怎么也该在税收上减免减免。 “正是因为欠了你这笔巨款,我日夜愁思,却想不出解决办法。如今我父王大归了,王府的重担落在我身上,我才发现江淮的财政已经到了十分艰难的境地。过去我年龄小,不懂事,跟你赊了账,没想到却是真没钱还了!” 托尔斯一听这话,心中微紧,却又有些兴奋。他原本就不是准备让卫东鋆还钱的,而是想在他没钱还款时提出以特殊贸易权来抵消这笔枪支的账务。如今听他自己提出来,心中却是暗喜,他刚想发话,便听卫东鋆又道:“可我这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答应的事如何能不兑现?” 托尔斯闭上了嘴,心中暗道:利滚利,看你如何兑现! “所以我决定加税!”卫东鋆一语道破,“王府的收入来源除了固定的田产出息,便是江淮一地的税金,只有加税才是开源的好法子啊。可是我们江淮子民穷啊!前年大灾,去年才缓过来,即便想跟他们加税,恐怕也捞不到银子。所以只有在卖给你们洋人的瓷器、茶叶上加税了,我这么做也是实在没有办法,还不是为了尽快还上你的欠债?” 托尔斯公爵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道理?因为要还他的钱,所以要跟他抽重税? “这……这……似乎不太对啊?”他结结巴巴的说道。 卫东鋆一脸无奈的摊开手:“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再说托尔斯公爵你别急,我这政令却不是针对你去的,你尽管在天朝采购,只要不买瓷器,旁的任何东西自然还是原来的价格,不会让你多花一个铜板!我主要是想从英国人的船队上把钱赚回来,好还你的欠款,你看这不是两相得益吗?” 得益?得益的他想吐血啊!托尔斯公爵哑口无言,他不买瓷器?他不买瓷器带十三艘远洋大船来天朝做什么?其他什么货物的差价能比得上瓷器的暴利? 他深吸口气,按捺住了心情,低下身段冲卫东鋆道:“王爷,您瞧我们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就没有什么可以通融的地方吗?在我们欧洲,贵族都是免税的,我不要求旁的,就我们的关系也该给我些税收上的优惠不是?” “我们的关系?”卫东鋆低头笑道,暗中冷哼了一声,我和你能有什么关系?仗着消息闭塞,还想用燧发枪来讹诈我,又想用银行贷款来骗取我天朝的主权,你不仁我不义,还谈什么关系? 不过他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只见他勾起笑窝,眼神鬼魅的说道:“若不然这样吧,我让王妃来和你谈谈,我定的收税港是王妃名下的,看她愿不愿意给你些优惠。” 托尔斯闻言大喜,忙起身一手执文明杖,一手在空中绕了个圈,行了个华丽的躬身礼。 却说浮霜得到消息,听说是荷兰公爵托尔斯来访,王爷有请她去书房,商谈税金的事。便知道卫东鋆那货是把皮球踢给她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拜望(一更) 第一百六十九章 心急(和氏璧加更1)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心急(和氏璧加更1) 浮霜刚跨入梧山堂的书房,托尔斯公爵便冲着他行了个礼,嘴里赞道:“哦!一年不见,时间没在您脸上留下一点儿痕迹,您依旧是如同玫瑰花般的娇艳!” 浮霜微微一窒,差点掉头往回走,她还是很不习惯这种西方式的见面礼。 卫东鋆倒是不介意有人夸他的王妃,反倒是将这句话暗自复述了一边,准备记下来今后好用。 分主宾落了座,浮霜抢着开口道:“托公爵是什么时候抵达润州的?这一路上想必是辛苦了吧?” 托尔斯倒也不好开口纠正她的称呼,只陪笑着说:“五日前抵港的,路上顺风顺水,从阿姆斯特丹出发,三个月抵达印度,停航休整了一个多月,后来只花了不到两个月便抵达润州了,运气算是不错了。” 说完这话他就准备直导入正题,可刚开口却又听浮霜道:“那可是福气啊,行船就是要顺风顺水的才好,我们润州近期也在筹备海船出港的事,怕是到时候还得劳烦托公爵派人给我们指点指点。” 托尔斯公爵一听,心中一动,筹备海船出港?是那个白东家说的准备出海远洋吗? 他忙道:“自然全凭王妃吩咐,我不说别的,海上航行经验敢说没人比得过,我手下也有很多老水手,王妃若是需要,随便差遣。” “那我就先谢谢托公爵了。”浮霜笑着答道。 卫东鋆在旁暗笑,霜霜一肚子的棍意,托尔斯有求于她。她便先堵着话头提要求,让老托也不好拒绝。 却见那托尔斯公爵刚要说话。又被浮霜抢先道:“我们天朝的海运刚刚起步,还得跟你们多学习。不说旁的,就说造船技术,像你的‘桂冠上的明珠’号那么大的远洋海船,我们却是没有先例,不知在这方面托公爵可否透露些?比如船的图纸……” 托尔斯公爵闻言,忙答道:“这图纸似乎有些……” “相对的,我愿意减免五艘船的税金以示酬谢。”浮霜抛出了杀手锏。 托尔斯公爵闻言眉开眼笑,五艘船的瓷器!若是按照原价计算,赚的利润都够买下他的‘桂冠上的明珠’号了。 事实上远洋大船的图纸并不是什么保密的东西。在欧洲,各个国家的海船构造都是公开的,荷兰当初能称霸大西洋,那是凭靠着惊人的造船速度和吞吐量,并不是海船的性能方面有什么优势。所以听说王妃要图纸,托尔斯公爵虽然有些迟疑,但想想他若是不给,王妃从英国人那里也能弄到,届时反而给了英国人一个介入的理由。若真如此,英国可就把控了天朝所有港口城市了,他们荷兰商人还怎么混? 因此当浮霜开出巨额税金减免的高价时,他便心动了。 “自然是可以的。回头我便派人给王妃送来。”托尔斯公爵答应了下来。 浮霜点点头:“很好,我想我们算是有了个很好的开端不是吗?托公爵?” “是的!”托尔斯公爵幸喜异常,原本见了卫东鋆。卫东鋆就一个劲的跟他打花枪,他心中对减免税收的事已经不包太多的希望了。没想到王妃却是不用他说,开口便减了五艘船的税金。可是这才五艘啊!他还有八艘船的货呢,要缴那么高的税,想想就令人心疼! 他想了想又忍不住道:“王妃,您看剩下的几艘……” 浮霜眼珠子一转,展颜笑道:“不要急啊,托尔斯公爵,我们天朝人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这不才刚刚开始吗?大家头回合作,先表个诚意,等一切落定了再谈其他。” 托尔斯公爵一听,这就是还有回转余地了?忙陪着笑脸道:“那是!那是!先从好的开端开始!我这就回去去取图纸,再安排些老水手到您的码头上去。” 送走了公爵大人,卫东鋆忍不住爆笑如雷。 他一边大喘气,一边笑道:“你……你可真够黑的……先给人加个税……然后……然后再用免税条件换东西!我看老托尔斯怕是给你绕晕了,否则……否则他怎么会被你忽悠的团团转?” 浮霜心中确是有些小得意,她抿了口茶,道:“其实说白了很简单,我提的要求对我们来说很重要,无论是海上线路、水手经验还是海船,这都是我们急缺的,可对于托尔斯公爵来说则不是难事,也没啥可保密的,因为离了他,我们还能找到旁的合作伙伴,润州港口繁茂,最不缺的便是洋人海船。” 卫东鋆点头赞道:“却是如此!” “另一个帮了我忙的,便是季风。”浮霜想了想又道。 “季风?”卫东鋆有些不解的问道。 “对,就是季风。”浮霜道,“远洋海船都是季风送来,又由季风送走的,过了这个点,便会搁置一年。所以我们提出的要求若是他不答应,我们大不了坐着等,拖上一两个月都没关系。可他们却等不起,错过了一年的交易期,亏损可就不止一点半点了,所以托公爵才会如此心急。” 卫东鋆收住笑意,眼中不禁流露出欣赏和得意。浮霜总是能令他出乎意料,别说女人,就算是男人也没几个如此有头脑的。而得意……她再怎么出色,都是他的王妃啊!迟早人和心都是他的!自恋的二货信心十足的暗自揣度。 “你准备自己建造海船出洋?”他忍不住问道。 浮霜点点头:“是的,海运贸易太大,我们只守着港口,终究是人家吃肉我们喝汤。只有自己行船出去,才能看看外面的世界如何,白羽跟我说了,等海船建造好。他愿意个带队出洋去欧洲瞧瞧。” “好!”卫东鋆赞道,“男儿就该四方闯荡。我是没这个机会了,若不然我都想去看看托尔斯常说的伦敦和巴黎是什么样子的。” 浮霜笑了笑。她其实也很想呢。 荷兰海商托尔斯公爵与定王妃达成的交易很快便从非官方的渠道流传了出去,此时正是海潮北上,停靠在润州港口的可不只有托尔斯一个人的船队。 如今的欧洲,英国人正和荷兰人角逐海上霸权,于是在这档口上,很多海上二流国家便乘机活络起来。从天朝带回欧洲的货物暴利惊人,按照佛罗伦萨的犹太商人们的话,足够的暴利,甚至能让我出卖上帝! 因此来天朝的除了英国和荷兰的海商。还有诸如西班牙、法国、意大利等国家的海商,他们的船队也许赶不上托尔斯公爵的船队庞大,但依旧需要税收上的减免。 在消息走漏之后的数日,不少洋人海商通过润州小朝廷的官员们往卫东鋆面前递折子,有的带了夫人出海的更是动用夫人外交,试图在润州的各大首饰铺、布料店和酒楼里寻找与王妃‘偶遇’的机会。 这日浮霜带着四个丫鬟上月湘楼吃饭,上了二楼便瞧见各个雅间的门都大敞四开的,里面做了不少洋人。她心中一动,便冲领路的掌柜问道:“怎么?如今你们月湘楼可是连洋人都招揽来了?” 浮霜不仅在月湘楼有股。又是新任的定王王妃,掌柜的哪里敢怠慢,自打浮霜一进店里,便是他亲自呼前引后的招呼。听浮霜这一问,忙笑道:“那还不是托了王妃您的福吗?润州人都知道王妃您在月湘楼有个长包间,时不时的来打牙祭。这些洋人们怕是冲着您来的。” “哦!原来如此。”浮霜点点头,又扫视了一圈。见各个包间的洋人说话谈笑声都小了,虽然她戴着斗笠。可既然被掌柜的引入了那间临街的包间里,就必定是定王妃无疑,见正主来了,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浮霜进了包间,仍由丫鬟们忙碌,眼神却不由自主的飘向了外面。不少包间的洋人都借故走到了门口来,又或者在二楼穿堂里游走,不约而同的往她这里打量。 浮霜笑了笑,便对丁香低语了几句。 丁香得令出去,冲着一众洋人们道:“王妃有令,诸位远道而来,十分辛苦,但男女有别,她不便亲自慰劳。今日既是碰上了,就请诸位有女客的入包厢说话。” 这话一出,众洋人都乐了,不一会儿,四个洋女人便走进了包间。 浮霜依在临窗的塌上,正对门口,只见打头的是位年过三十的贵妇、她高鼻白肤,有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她身穿一袭墨绿色碎花露胸蓬蓬裙,头戴一顶插着羽毛的帽子,脖子上挂满了珍珠项链,显得十分妖媚。 她进了厢房便行了个屈膝礼,婉声道:“我是法兰西佛朗西斯男爵的女伴伊娃,本次是随船回来天朝。” 所谓女伴,其实便是情妇,当然在天朝她却是不敢以这样的身份示人的。 她身后钻出个矮个子的黑人小男孩,即刻将她的话翻译成了略微有些走音的官话。 “不是说了只邀请女客吗?”丁香有些不满,“这黑漆漆的是什么怪物!” 那位伊娃夫人忙解释道:“他不算是男人,是个黑人阉奴而已。” 浮霜微微皱起眉头,一个洋商的女人而已,竟然还用太监? 没等伊娃再解释,后面的第二位女士等不及了,她越众上前半跪于地,执起浮霜靠在塌上的脚便要亲吻,吓的浮霜花容失色,她忙往后一缩,众丫鬟也上前拉扯道:“你做什么?” 那女人大惊,忙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通,那名黑人小翻译便道:“我没有恶意,我是意大利的马尔朵冯马特拉齐,出生于马特拉齐家族,在我们意大利,觐见皇后都是行这个礼的。” “好了,算了吧。”浮霜挥挥手,心中一直郁闷,相比之下,常常语出惊人的托尔斯公爵还算是靠谱的啊!难怪他敢自称天朝通呢! 第三位也是位贵族小姐,她是西班牙人,是位女子爵,因为马尔朵冒失的触犯了王妃,她显得较为拘谨,只行了个屈膝礼,抖抖索索的介绍完了自己。 最后进来的女孩,却令人十分瞩目。她身高大约比浮霜还高大半个头,面目娟秀,一双碧蓝的眼睛掩藏在密密的睫毛下,如同洋娃娃一般。她有头茂密的金发,打着卷披在肩上,身穿的衣服也同前三位一样,露着好大一片胸脯,但她巧妙的用一袭黑纱披肩遮挡住了上半部,倒是没有那么突兀了。 于是浮霜的视线不由自主的便更多的停留在她身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心急(和氏璧加更1) 第一百七十章  董婉珠(和氏璧加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七十章nbnb董婉珠(和氏璧加更2) 那女孩一进屋,便自己说出一口流利的官话:“王妃殿下,我是英格兰的玛利亚卡蒙多,我还有个天朝名字,叫董婉珠。” “哦?你还有天朝名?”浮霜却是十分意外,“真是令人吃惊。” 玛利亚笑着点点头,脸上露出个两个可爱的酒窝:“我来天朝已经三年了,在润州也住了两年,在我眼里,天朝真是个福硕又美丽的国度,所以我很向往成为天朝人,便自己起了个天朝名字。” 浮霜点点头,转脸冲着另外三个人道:“进来了就别站着,都坐下吧。” 丫鬟们端来了椅子,包间内浮霜斜靠在临窗的软榻上,隔着个长桌,便是四位异国美人儿。这四位样貌都不俗,其中两位贵族小姐的气质更为优雅些,一看就知道受过极为良好的教育。而那位法国人的情妇伊娃女士,和英格兰的董婉珠则显得有些世俗,一看便是出身不高的女子。 她们的年纪都不大,最大伊娃也不过才三十出头,最小的西班牙女子爵伊莉莎才刚满十二岁。其余三位女士要说话,都得靠那位黑人小翻译传话,唯有董婉珠会说官话,却是与浮霜聊的最多,自然也最令她记忆深刻。 从董婉珠的谈话中,浮霜渐渐得知了,这些洋人们相互之间竞争相当激烈,不光是在商业上,在其他方面也如此,她们的母国有的甚至在开战。于是她心中不禁有欢喜了几分,所谓分而离之,方有可得。 当宴席摆上来时。气氛便越发融洽了,也许不是所有人都会说。但显然是都会吃的。 琳琅满目的食物,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精雕细琢的造型,压根瞧不出是什么做的。诸位洋女士都十分会欣赏东方美食,与欧洲简单粗暴的白面包不同,这里的食物精致的简直让人落泪! 年幼的西班牙女子爵伊莉莎显然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食物上,而忘记了来时父亲的嘱托;那位出生名门的马尔朵冯马特拉齐则用自带的叉子与勺子奋斗着,一边要保持贵族式的用餐方式,一边又想品尝各种难以插取的食物,不免也分了心。出身不高的伊娃更是早已被一桌的山珍海味耀花了眼,她虽然跟着金主也是好吃好喝过来的。可是不懂东方饮食文化的欧洲海商,到了月湘楼这等地方,也无法领略到天朝美食的底蕴。 只有董婉珠借着语言便利,一面与浮霜说笑,一边又向另外三位女士介绍天朝的各种吃食,真个是八面玲珑、游刃有余。渐渐的,两位贵族小姐脸上的倨傲也减了几分,不再以蔑视的眼神打量她了,而那位同样出身下等阶层的伊娃更是对她十分友善。 浮霜一边和诸位女士说话。一边由蔷薇褪下手上的戒指和手镯,用柠檬水净完手、白绢的帕子擦干,随后再由人伺候着重新戴上。这头芍药已经把细细挑了刺鱼肉拣到了她的碗里,又有鸠尾给盛了汤扇凉。那头丁香一道道的沏着茶水。 诸多工序下来,浮霜不过略动了几样菜,便拿帕子擦拭了嘴角。又就着蔷薇的手漱了口,吐在了鸠尾捧的吐盒里。 如此做派。将四位女士瞧得目瞪口呆,不说出身低微的伊娃和董婉珠。即便是贵族世家的马尔朵和伊莉莎都没见过。 规矩和讲究是不分国度的,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繁琐的礼节便足以构建出尊贵和敬仰。 席间伊娃曾贸然的提到过瓷器交易,想试图谈谈关税的意思。可话还未说完,便被浮霜岔开了,于是女士们都十分识相,大多数时间随着王妃的意思,谈论东西方的服饰和首饰。 直到宴席结束时,浮霜率先离席时,才甩下一句:“烦请诸位给各位船长带句话,我对你们欧洲的事物十分好奇,尤其是些新奇的发明或者新技术,若有东西能入得了我的眼,在某些方面我自然不会令你们失望的。” 四位女士都起身行礼恭送,董婉珠则牢牢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宴席结束后,董婉珠飞快的奔回了自己人的包厢,里面的饭局也早结束了,只留下一位年近五旬的绅士,他养尊处优的脸上已经淡淡的浮现出皱纹,却没有令他整个人变得苍老,却平添几分深邃和睿智,他身材瘦削,精神抖擞,留着八字胡的嘴唇总是紧抿着,仿佛压抑着某种说不出的情感,此时他正杵着文明杖坐等董婉珠的到来。 见她来了,那老人展现笑道:“哦!我的小玛利亚,希望你给我带来好消息了。” 玛利亚恭敬的站在一旁,以异常谦卑的口吻对那老人道:“亲王殿下,我们几位女士和定王王妃共进了午餐,聊的十分愉快。当然天朝人的含蓄阻碍了我们直接谈到关税和瓷器,所以此次午餐,只是与王妃殿下熟悉下,建立了一定的联系,我想我应该获得了王妃的好感,等过几日再找机会登门拜访。” 老人很满意的点点头:“你记住,我们英国人需要的不仅仅是关税的减免,别像荷兰的托尔斯那么目光短浅啊!” “是!我的亲王陛下。”玛利亚接着又道,“另外,最后离席时,定王妃说很喜欢我们欧洲的新奇技术,如有能令她满意的,她也会同样予以回馈。” 老人闻言一愣,随即皱眉沉吟片刻,方叹了口气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等女孩离开之后,老人望了眼对面空下来的王妃专用包间,深深的吸了口气。 江淮卫氏,当年封赏的不过是江州和徽州两地,可数代人经营下来,早已囊括了黄河以南到福广以北的区域。总面积甚至比欧洲最大的陆地国家法兰西帝国还要大。因此英格兰国王已经将天朝贸易视为未来一段时期的重点,特派了他前来接洽。 他是英格兰的亲王,与所谓的托尔斯公爵、意大利伯爵不同,那些人不过是拿钱买来的贵族封号,是没有封地的暴发户,而他则是一位英格兰的正统亲王,他来天朝的目的不仅仅是海外贸易,他的国王陛下需要他接触,并打开这个东方国度的窗口,需要他与天朝的当权者取得一定的友谊。 如今他已经与福州广州的庆越两王有了联系,再通过这位定王妃接近新任的定王,下一步他就可以考虑与天朝的皇帝陛下正式的见个面了,届时他将以英格兰特使的身份,与天朝的东方皇帝进行一次近距离的洽谈,若是可能,还想在天朝建立领事馆,如此一来,他们英格兰将会成为欧洲首位与天朝建立官方关系的国家。 小小的关税算得了什么?钱,他有的是!喜欢新奇的技术?没问题!他也有的是! 与此同时,离开了月湘楼的董婉珠,或者说金头发的玛利亚小姐也在打着她的如意算盘。她回到了‘国王的荣耀’号,最上层的一间船舱内,脱下了手套和外罩的黑纱披肩,望着镜子中身穿天鹅绒碎花宫廷服饰的自己,欣喜的转了一个又一个圈。 华丽的杉木家具,上面雕刻着天使和神灵;成套的晚礼服、与之搭配的手套、帽子和胸花。那铺在地上的长毛绒地毯,雪白的令人不敢踏足于上。祖母绿的宝石闪烁着夺目的光彩,却被旁边更加耀眼的钻石比了下去……这都是她过去从不敢肖想的,连做梦都未曾梦到过的。 这是她新获得的居所。谁会想得到,仅仅在一周之前,她还不过是个躲在底层水手舱内,辗转于不同的水手舱里,出卖自己身体的年轻妓、女? 上帝垂怜世人,她原以为自己一辈子不过就是在男人粗狂的欲/望中挣扎求生罢了,像她这样,混入远洋船队做皮肉生意的妓/女并不多,毕竟远洋航线风险太大,更需要格外健壮的身体。即便是妓、女,都只在船舶靠岸的码头做生意,却很少踏足于船上。 她很庆幸当初自己被人骗上了船,船开的时候却没有来得及下去,只能被迫跟着来到了遥远的天朝;她更加庆幸回程时,她被那些下作的水手们抢光了钱,随意的抛弃在了润州。经过两年在润州挣扎求生,如今的她说得出一口流利的官话,并对于润州的情况要比常年来往做生意的水手还清楚的多。 上帝总是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给你打开另一扇门。是生命中的灾难和痛苦,成就了现在的她。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被亲王殿下看中,混到如今这般地位。 她知道,她的发迹都来源于天朝这遥远的东方国度,而现在则是紧紧的拴在了那位年轻貌美的定王妃身上,只有牢牢的攀上定王王妃,她才能真正从那个底层船舱如同老鼠般的玛利亚,变成如今英格兰亲王的养女玛利亚卡蒙多。 天朝是她的梦!是她命运改变的地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nbnb董婉珠(和氏璧加更2) 第一百七十一章 医术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医术 数日之后,定王府又迎来了第二位洋人来客。玛利亚董婉珠换了身天朝服饰,一件绣白鹭的鹅黄色褙子,外罩月白色绣银线的小袄。金色的卷发盘成了发髻,用一根玉簪子叉着,耳朵上带着成套的玉石耳坠,看起来到有几分天朝传统的韵味。 她前胸撑得衣襟胀鼓鼓的,身后挺翘的臀部也极为诱人,这回引来围观的下人们越发多了,洋人婆娘穿天朝服饰,还公开站在门口亮相,如何能令人不好奇? 与她同来的还有一位洋人老头,倒是一身传统的黑色燕尾服和高礼帽,此外便是个十一二岁的学徒,拎着好大一口箱子。他们在门口只等了片刻,内管事丁香便亲自出迎,笑着冲董婉珠道:“前儿王妃还叨念你呢,可巧便来了。快,进来吧,天气寒,别站在外面冻病了。” 说着便冲后面的小丫鬟们道:“好生伺候起贵客!” 于是一众的丫鬟奔了出来,一左一右扶住了董婉珠和洋人老头,又有两个热烫烫的手炉给塞过来,拿文明杖的,帮忙拎箱子的,按部就班、井然有序,把小洋人男孩吓得直往后缩。 进了王府,丁香在前面带路,倒也不急着往里走,像是逛园子般的领着他们慢慢晃悠,一边还介绍着各处的精致,直把董婉珠等人瞧得眼花缭乱。 逛了有小半个时辰,丁香估摸着浮霜该起身了,方才将他们领入了后院,直奔两仪居西厢房。 两仪居内如今除了正房外。东厢房的白羽白少爷早已经搬出去了,他事务繁忙。住在王府到底不便,于是便在东大街租了个二进的小院子。独开了门户。贾氏入府之后,浮霜便没有将她安排到原来梅氏的屋子里,而是让她一人住了最舒适的东厢。 梅氏原来的西厢房首间,便干脆改成了会客聚餐的地方,不比正堂,这里是按照酒楼的模式布置的,中间摆了张大圆桌,又设置了屏风、器具等物,通常顾寒之或白羽来商谈事务后。浮霜都会在此留他们吃饭。 董婉珠一行人进屋时,只见圆桌上摆满了各式糕点、有云吞、蟹黄酥、蒸糕、小笼包等等,约莫十七八样,分量都不多,却种类繁盛。浮霜正在芍药等人的伺候下吃着桂花元宵羹,见他们来了,便笑道:“一起坐下吃吧,尝尝我们天朝的早膳。” 董婉珠自然十分欢喜,王妃能如此待见她。令她的心也踏实了几分,她忙和哪位听不懂天朝语的老人嘀咕了几句,便告罪坐下,小学徒也被领到旁边的矮几上。又送上几道吃食,那小家伙便吃的什么都忘了。 一落座,董婉珠便率先道:“昨儿送了拜帖来。没想到今日便得见王妃!真是婉珠的福气啊!” 浮霜抬头淡淡的笑了笑:“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又不是王爷。政务军营两头忙活。我反正闲在府里也是没事,天气又不好也懒得出去。便喊了你来说笑一番,消磨消磨时间。” 董婉珠忙道:“王妃您和我等自然是不同的,你的闲暇便是我等的运道,这不,我还带了我们船队的格里高利医生来,他是我们船队的首席医生,也是亲王的专属医生,在我们大英帝国那也是首屈一指的。” “医生?”浮霜微微一愣。 “就是你们天朝所说的大夫。”董婉珠忙解释道。 “大夫?我的病都已经好透了,倒也不用再瞧大夫。”浮霜十分不解的说道。 董婉珠笑道:“我今日带格里高利医生来,并不是给王妃您瞧病的。上回在月湘楼,您不是说对新奇的技术和发明有兴趣么?我们大英帝国在欧洲诸国中,最为卓越的便是医疗技术。在我们那儿,生物学、生化学和病理学都已经很成体系,和天朝的医术不同,我们的医术更直接、见效更快。 此外我还给您带来了个好东西,它叫金鸡霜纳,能治疗疟疾,也就是你们天朝人所谓的瘴气,在福州和广州,庆王和越王都对我们的金鸡霜纳表示了很大的兴趣,我想您一定也会感兴趣的。” 浮霜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不说别的,若那个什么鸡的,真能治疗瘴气,可是了不得的东西啊! 福广的庆越两王,实力远不如江淮卫氏,其实老王爷卫齐峥在位时,之所以与庆越两王能相安无事多年,主要原因是和西蜀季氏兵戈不断,难以脱身,但还有个次要的缘故,便是与庆越两王开战,损耗太大。 南方多瘴气,江淮的军队开赴过去,每每一战之后,损耗的兵力有两成是因为疾病,而不是战死沙场。所以南蛮之地一直是块难啃的骨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留着又无端让他们做大,实在令人棘手。 若是真能有治疗瘴气的特效药,对于卫东鋆来说就是天大的喜讯了!如今老王爷过世,南方不免蠢蠢欲动,与庆越两王的一战,恐怕迫在眉睫,能减少疾病的影响,可是再好没有的事。 然而她虽心中欢喜,脸上却没有带出一点儿来。 所谓谈判场上如战场,最主要的便是把对手逼出底线,而自己这方则隐藏好目的。 “是有点意思。”她点点头道,“不过你应该知道,我们天朝有天朝的医学典籍,也有我们天朝的治疗办法,很难说你们的医疗技术是否适用于我们,而那个金鸡……” “是金鸡霜纳。”董婉珠忙补充道。 “对,就是那个金鸡霜纳,如果真能治疗瘴气,我倒是有些兴趣,只是你该明白,在我们江淮得瘴气的人极少,庆王越王他们重视此药,那是因为他们那里流行瘴气。而对我们江淮卫氏而言,便有些可有可无了。” 董婉珠闻言。不禁脸上带出了几分失望,她毕竟不过是个在底层摸爬滚打的年轻女孩子。还不懂得浮霜这种欲擒还纵的手段,听到这话便真当带来的两样东西没能打动定浮霜。 于是她急忙补充道:“来的时候亲王也嘱托过我了,他说此次前来润州,实在是没有考虑太多,所以船队里一时半会难以拿出什么新奇的东西,医疗是我们大英帝国引以为豪的,所以才先行向王妃介绍,明年等我们再来润州时,必定会带来让王妃惊喜的东西。” 浮霜点点头。心中暗喜,嘴里却说道:“礼尚往来,我们泱泱大国,总也不能白要你们的。这样吧,医术方面,中西方各有千秋、难说谁的更好。我们天朝有句老话,叫做海纳百川,按照我的意思,不如由我们江淮最出名的九珍堂的当家掌柜。与这位格大夫交流交流,相互切磋一下,同求共进如何?” “那敢情好!”董婉珠大喜,她转脸又跟老头格里高利叽咕了几句。那老头便点头同意了。 “至于那药,”浮霜沉吟片刻,淡定的说道。“我们也不会白拿你们的,我让九珍堂也拿出几份秘方来和你们交换。要知道我们天朝的规矩,秘方可是传男不传女的。都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董婉珠其实倒是不好什么天朝秘方,可她也知道,原本作为底牌的金鸡霜纳,在江淮一带看来是吃不开了,既然如此,不如就当个顺水人情送了也罢,反正在欧洲这并不是什么稀罕配方。 随后的进餐时间里,气氛十分融洽,浮霜也曾试图将话题引到瓷器特种关税上,却没想到董婉珠明确的表示,亲王愿意按照现行关税纳税,并不求减免,只是希望保持今后长期合作的友好关系。于是浮霜也就不再提了,能多捞的银子没有理由往外推,可与此同时,她心中也不免暗暗警惕,这位尚未曾谋面的英国亲王似乎是位比荷兰托公爵眼光更为长远的人,一位海商,不在意利润,那他在意的到底是什么? 莫非是银钱买不到的东西? 用过早膳,格里高利医生当众演示了一番他带来的器械,原本浮霜的兴趣并不大,作为传统的天朝人,习惯了煎药喝汤,听说诸如扎针、手术等外创式医疗,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更别说她也不是个懂行的医生,压根也不明白其中的奥妙。可巧的时,白羽因码头的事来两仪居回禀,正巧碰上了,于是便津津乐道的与格里高利医生用英文谈论起了医术。 这令浮霜大吃一惊的同时,也令董婉珠和格里高利大夫越发惊异,他们原本瞧不上天朝医术,却没想到王妃手下竟然还有如此熟通西方医疗的人物,更惊人的是,这位白羽先生竟然还不是医生,而是个管财务的总管?? 于是,一个美妙的误会便诞生了,两位洋人突然意识到,并不是定王妃拿乔,而是他们所谓的‘新技术’‘新发明’压根就拿不出手!想起方才王妃所说的医术交流,老医生也越发期盼起来。 一番恳谈,直接拖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于是浮霜又留他们和白羽一道共进午膳,在白羽的暗示下,浮霜表示希望派十来个年轻孩子跟着老医生当学徒,进一步加强双方的医术融通。 等送走了洋人,白羽忍不住捶着桌子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这是吃多了积食了?”浮霜忍不住嘲讽道。 白羽收了笑声,抹抹泪花抬起头来:“我说浮霜,你这可是走了什么运道啊?这些个洋傻帽整个就是捧着金子往你面前送啊!” 浮霜闻言意外的挑起眉头:“那洋人大夫说的医术真有那么好?我怎么听着血呼啦咋的呢?” “绝对是好东西啊!”白羽赞道,“虽然还是刚刚起步,但成体系的东西就是不同!若是我们能乘早搬来,与我们天朝的中医结合,说不得将来能大大超越他们呢。” “是好东西就好。”浮霜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原本我就这么个打算,总是觉得他们既然能造出那样庞大的远洋海船,一定还有不少好东西。所以便吊起瓷器关税,让他们拿东西来换,倒也没有想那么多。” “瓷器关税?”白羽闻言差点倒了,“你是说他们只是为了瓷器关税?为了省下些税金,就争先恐后的把本国新技术、新发明免费送上门,就只是为了瓷器关税?” “大概是吧。”浮霜无辜的耸耸肩道。 白羽目瞪口呆,古代就是好啊!还没有专利权的世界,那简直是偷师的天堂啊!(未完待续……) ps:感谢傅晓燕和王强的小邓邓的粉红票!! 第一百七十一章 医术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手足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手足 守孝的三个月一晃眼便过去了,在这三个月中,洋人的海船挤满了浮霜新立的港口,收入的税金则充盈了润州小朝廷的金库。半年来推行了六期的吏部新考核,最终刷下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官员,而润州也完成了第二次恩科选拔。 整个润州城在不知不觉中从冬季走到了开春。 这段时间里,无论是朝堂上的毛尚书和贾太尉等人,还是王府内的老王妃武氏,都显得格外低调。毛贾二人在提出分封之后,便再没有了任何举动,每日上朝似乎也不过是走形式,常常站在最前头一言不发。而卫东鋆将贾氏接入王府后,围绕在毛贾二人身边的阵营似乎也有了不同的声音。武氏更是如同不存在似的,三个月从未踏出玲珑馆一步,听说在玲珑馆里,她还为老王爷立了香案,日日诵经。 对此浮霜和卫东鋆都隐隐的有些不安,她这种故作姿态的方式不但在外营造了极好的名声,更像是某种风雨欲来前的寂静。这个女人的狠毒是常人难以预计的,她的下一步棋究竟会往哪里落子呢? 一切的答案,终于在三个月后的天揭晓了。 这一日上朝时,太和堂里来了位众人意想不到的人。 二公子卫东淳身穿一袭宝蓝色长衫,跟着文臣的队列缓步走进了太和堂。 他没有朝服,因为老王爷在世的时候,并未曾给自己这位嫡出的二子封号、更没有任命他官职,可此时他缓缓走入太和堂。虽然脚步有些迟疑,脸上也面露恐慌。却没人上前阻拦。 他毕竟是老王爷的嫡子,朝堂上如今的新王爷的亲弟弟。 “今儿你怎么来了?”卫东鋆见了他。却是没有太过惊讶,只笑着拉家常般的问道。 卫东淳在堂下站定,左右看了看,瞧见毛尚书和贾太尉两人,心跳才渐渐的缓和下来。他先兜头行了个礼,方道:“王爷,我今日是……是自行来请……请封的。” 他这话说的并不响亮,若不是当下周遭寂静,卫东鋆甚至都听不见。说完这话卫东淳自己的脸便红了。额角甚至还微微出了些薄汗。 卫东鋆鹰眼圆睁,如同刀戳般的投向堂下的弟弟,他脸上还挂着笑意,可眼神中的失望、痛惜,以及怒其不争的火气却抑制不住了。 这话绝不是卫东淳自己想起来说的,怕是玲珑馆的那位指使的吧? 很好!先是毛尚书在朝堂上提议,再由卫东淳本人亲自来催逼,她真是迫不及待了! 他并不是不打算给卫东淳分封,事实上当初定下镇州。他便不是只说说而已的意思。只不过东淳耳根子软,又不会理事,给他分封实际上便等同于给武氏。 当然,其实给武氏也没有什么关系。当朝堂上并不是一条心的时候,还不如将这些人干脆剔除去,给他们一个区域让他们膨胀。然后一举扣杀!只要这片区域在掌控之内便可,而镇州。无论是地理条件还是与润州的距离,都是个绝佳的选择。 若为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一味的压制并不是解决之道,唯有让他们自以为有机会了,再将其一举歼灭。 通常自认为拥有一切的时候,最终都只会什么都没有。 可是卫东鋆却不愿意看到东淳站在自己的面前说出要求分封的话。 他与武氏的关系水火不容,有当初老太妃的挑拨,主要原因却还是因为权利。武氏不甘心自己只能停留于王府内做个深宅妇人,而他自然不愿意做傀儡,失去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武氏的目光便转向了二儿子卫东淳。 可是对于东淳这弟弟,卫东鋆还是很有感情的,这小家伙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即便那时候的他十分不待见这位拖鼻涕虫般的肉团子,可被跟着跟着也就习惯了。长大之后,东淳夹在他和武氏之间两面为难,竭尽全力的想调和他和武氏的关系,虽然没能做到,可也一直没有放弃。 所以卫东鋆也没有放弃争取过他,他总想着也许有一天,当卫东淳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哪怕是保持中立,都是好的。 他并不想把这懵懂的小家伙视为敌人,更不想有朝一日与他沙场见招。 然而,此时此刻,兄弟之情依旧抵不过所谓的孝道伦常,卫东鋆突然很想笑,天朝所谓的以孝治天下,究竟是多么操蛋的东西! 她对你不好,你不能反抗,只能低头;她想夺取你的东西,你不能反抗,只能拱手送上;因为你是儿子!是她的儿子!是她生了你,所以你就该秉承孝道? 父亲的事情如此,如今卫东淳也如此,她究竟还想从他生命中夺走多少? 一瞬间他甚至想不管不顾的冲到玲珑馆,干脆一把掐死那个老东西! 堂下卫东淳被大哥的目光盯的后脊梁一阵发凉,他似乎都感觉到腿肚子的打颤,从小到大,他从未鼓起过勇气与大哥对着干。 可是今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在这里,因为他更无法接受母亲的泪水和哀求。 母亲说,她如今在王府里就是度日如年。身边使唤的丫鬟都是不中用的,甚至不中用也罢了,有时候连她的命令都不听!她的膳食从十菜一汤减少了一半,如今连玲珑馆的月例也减半了,近日更是连她邀约官员夫人前来打马吊都不许,说是开销太大,赔不起! 好歹她也曾养活儿女一场,怎么到头来人还未老,就糟了嫌弃呢? 毛尚书也说了,开春以来润州小朝廷的财政其实是大为好转,听说新王妃的私人码头税收惊世骇俗,可得了这些个银子却不肯让母亲吃的好点或者过的舒坦些,这都是为什么啊? 他想不通,甚至昨儿就想当面挑明了责问大哥,可是母亲却拦着他道:没用的,你去了和他吵也没用,你大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是看我不顺眼的,如今你父王也没了,他更是肆无忌惮了的。 想起大哥平日里对母亲的无视和怠慢,他不得不承认母亲说的没错。 随后母亲就哭着对他说,今后她有没有好日子过就看他了,她只能指望他一个。如果他能争取到封地,带着母亲离开润州,也算是尽到自己微薄的力量了,这不应该是大家都希望的事吗? 可为什么大哥会如此生气?难道说大哥并不想给他封地? 一想到这个念头,卫东淳打了个颤,他突然想起母亲曾说过的话:别被你大哥兄友弟恭的模样骗了,他其实就是个白眼狼!在他心里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的位置,只要妨碍他的,他都恨不得对方去死!你要记住,谨慎小心周遭的一切,如果你死了,你大哥可就再没顾忌了。 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卫东淳拼命的回响,他好像记得自己说的是:怎么可能?大哥怎么可能害我? 而母亲却带着泪花抚慰着他的头,嘴里念叨着:什么不可能啊?天家无亲情,你父王大归的时候,你瞧见你哥流过一滴眼泪吗?他没有!因为他知道他终于等到这日了! 卫东淳回想起这句话,心中仿佛有根东西啪的一声断了,他狐疑的望向堂上,大哥那双怒火冲天的眼睛还死死的盯着他,没错!大哥是在恨他吧?是恨不得他去死的吧?这样就没人会跟他分割江淮了…… 他仅仅是想有个地方,能带着母亲离开啊……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有呢? 一股子怒气突然从他心底升起,卫东淳握紧双拳,抬起头来直视卫东鋆,大声的重复了一遍:“我今日是来自行请封的!我还要带着老王妃去封地,母亲说了,她不适应润州的潮湿空气。” 这话一出口,堂上一片喧嚣。 二公子卫东淳要个封地没什么,江淮卫氏是有这个惯例的,可是若带着老王妃离开润州定王府,那意义就不同了。摆明了说不适应润州的潮湿空气,谁信啊?这都跟着王爷十几二十年了,又生了几个孩子,还说不适应?反而更令人猜度是不是新任定王卫东鋆对老王妃不孝顺,逼得老王妃不得不离开润州? 不过好像卫东鋆做世子的时候,对老王妃就不怎么尊重吧?如今想来老王爷没了,恐怕更是…… 天朝的传统孝道在人心中的分量还是极重的,嘴上虽不说,但心中不免有些异样的想法。卫东淳这句话,等同于当堂狠狠的给了卫东鋆一巴掌,将一些难以言喻的事情,从暗中挑到了明处,再也无可挽回了。 卫东鋆眼中的火焰熄灭了,他从来不在意所谓的名声,可是卫东淳这句话一出口,他便明白了东淳的选择。 他还是选择了母亲,为了母亲他宁可让他这位大哥处于万人唾骂的境地也在所不惜。 东淳,其实还是恨他的吧?卫东鋆不禁苦笑,原来从小到大的手足之情,不过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而已。 他冷冷的一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便起身走进了后堂。 “退朝!”元吉掐着嗓子吆喝道。(未完待续……) ps:感谢wyray的粉红票!感谢茶与汤投的评价票!!每位消费满10员的朋友都有一张本书的免费评价票,欢迎投票,谢谢!!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手足 第一百七十三章 税金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七十三章 税金 武氏坐在镜子前由人伺候着梳理头发,年纪过了三十五,岁月的痕迹便有些难以抵御了。眼角淡淡的纹路、微微有些松弛的脸颊,都让她时不时的会忧心不已。 哪个女人不爱容妆呢?谁都想保持青春和美貌,永远不想失去。 可是如若需要用容貌换取权利……她武氏君璧恐怕也是甘愿的吧?那种主宰众生的权利、那种高高在上的权利,令她迷醉的情愿付出任何代价。 熬了这么久,终于快要苦尽甘来了,虽然不是她最理想的结果,卫东淳未能顶替他大哥登上定王的宝座,可镇州作为起点也不错,等去了那里,她再劝服广陵的老二,收拢吴将军的部队,江淮大大半壁天下便是她的了,卫东鋆空有个王爷名号又能有什么作为? 镇州不过是她迈出的一地步,卫齐峥死了,便没人能再压在她头上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尖叫吵嚷声,武氏转过脸冲彩纹道:“出去瞧瞧,外面在乱嚷嚷些什么?” 她话音刚落,门口的丫鬟还来不及通报,便被带倒跌入屋内,门帘猛然荡起,卫东鋆则径直闯进了屋里。 “所有人都出去!”他沉声说道。 众丫鬟得令,立刻退了个一干二净。 卫东鋆走了进来,选了临窗的椅子落座,自说自话的倒了杯茶慢慢的品起来,脸上瞧不出是喜还是怒,武氏从铜镜里暗自打量他,心中不禁有些惴惴。 自从老王爷停灵时。卫东鋆当众责问她王爷的死因之后,这四个多月来还是两人头一回照面。他来玲珑馆到底想做什么? 见卫东鋆不说话。武氏便定了定心神,拿起梳子一下下的自己梳理起头发。咬紧了牙关打算绝不先开口。 静静的喝完第三杯茶,卫东鋆猛的一甩手,杯子砸在武氏身侧的墙壁上,摔了个粉碎,惊得武氏差点从凳子上跌坐到地上! 她愣了愣神,回过劲来,摔下梳子转过身骂道:“你个不孝的东西!来我屋里发什么疯?这里是你可以任意撒野的地方吗?” 卫东鋆抬起头鹰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武氏,脸上却带出一丝若隐若现的嘲讽。 “听说你准备跟着东淳去镇州?”他淡然的开口道。 武氏归整好裙摆,姿态优雅的重新落座。半扬起下巴笑道:“不错,我是准备和东淳离开王府,怎么?令你很为难了?”说罢便得意的笑了起来。 卫东鋆把玩着巴掌大小的青瓷水壶,随即往案上一置:“如若我不许呢?” 武氏越发笑的畅快了,就像是宣泄出心底的恐慌,她随后便道:“你不许?你如何不许?我要去镇州难道还得经过你的同意?不要忘了,别说你是定王,你就算是皇帝,我却是始终是你……” “不要跟我提母亲两个字!”卫东鋆一声爆喝。惊得武氏长着嘴生生吞了后半句话。 卫东鋆淡然的又拿起另一个杯子,倒上了茶,语气恢复平和的说道:“我从来都只有父亲,我的父亲是定王卫齐峥。我身上流淌的是卫家的血脉,和那个自不量力的乡野女子没有丁点儿的关系,我没有母亲。” 武氏听到这句话。心脏猛的跳漏了一拍。她仿佛又回到十多年前的那个早晨,被送到王府别院里‘养病’的她。好不容易挣扎着回了王府,头一回撞见老太妃和年已三岁的卫东鋆。那个春光明媚的早晨。老太妃抱着孩子,指着她道:“东鋆啊!你要记住,你从来都只有父亲,你的父亲是定王卫齐峥,你身上流着卫家的血脉,与这个自不量力的乡野女子没有半点关系,你没有母亲。” 那时候的她还年轻,对生活和感情还有憧憬。她心心念念了整整三年,日夜幻想着自己见到自己头一个儿子时,该说什么话?可是无论她筹备了多久,都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她只听到那漂亮的男孩用稚气的口音说道:“奶奶,你在说什么啊?我不认识她。” 卫东鋆的话令她一瞬间又仿佛见到了那个老怪物,那个将她半生都笼罩在阴影中难以挣脱的怪物。 见她脸上神情变幻,卫东鋆冷冷的笑了,他站起身,冲着武氏道:“你真想去?那就去吧,但愿将来不要后悔才是。”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屋外的冷风穿过带起的门帘涌入了进来,武氏脱了力似的摊靠在梳妆台上,她似乎有种错觉,只觉得喉头一阵紧致,如同被勒住了般喘不过气来。 老怪物死了!她闭上眼睛拼命的暗示自己,可心底却不禁闪现出一个令她惧怕的念头:自己是否一辈子都甩不掉她的阴灵? 卫东鋆离开了玲珑馆,心情却没有他方才的言谈那般平静。不知不觉中,他便来到了两仪居。 如今他没回心绪不宁的时候,就特别想见到浮霜。 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必须是处变不惊、无坚不摧、事事高瞻远瞩的定王,可唯独在她面前,他可以是卫东鋆自己。 他可以悲伤、可以怨愤、可以随意的发泄负面的情绪,无需言语,她便能读懂他心中所想。 他是不能没有她的,卫东鋆告诉自己。 他选择的路是一条通天之路,这条路注定孤寂。在权利和利益面前,母子不是母子、兄弟不是兄弟,然而他不想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总想有个人能握住他的手,相伴而行。 所以他不会放弃,即便是她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总是回避着他过于热切的眼神,他都不会放弃! 他卫东鋆这辈子,就不懂什么叫做放弃! 进了院门便有丫鬟来报:“王妃正和白公子在西厢说话,让我们都远逼着些。不得近前,里面伺候的是芍药姐姐。许是银钱上的事。” 卫东鋆点了点头,便差她去报个信。说是自己来了。他放慢了脚步,也不急着进去,只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了。很快那丫鬟便笑着来回禀:“王妃让王爷进去呢。” 卫东鋆便进了屋,里面暖烘烘的烧着火炉,桌上摆满了账册,浮霜和白羽正在列单子,芍药在旁打着算盘。见他进来了,浮霜笑道:“听说今日上朝东淳也去了,还提出就藩的事?” 卫东鋆点点头:“不错。他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把武氏也接去镇州。” “哦?”浮霜闻言沉下了脸,“看来这才是武氏最终的目的啊!我说她为何会对老王爷……”说到此处她见卫东鋆额角青筋鼓起又平复,忙没有说出那个词,而是隐晦的道:“看来她不但是为了让你无法稳妥的接手政务,主要还是为了自己好脱身!这才是所谓的釜底抽薪!所以我们绝对不能让她如愿!就把她困死在定王府里,我看她如何与毛贾二人遥呼相应!” “我准备放她去。”卫东鋆突然道。 浮霜闻言一愣,随即挑眉道:“理由呢?” “欲擒还纵,防止狗急跳墙。”卫东鋆淡定的说道,兵法上有种说法叫做:围师必缺。就是围城不能围死。否则对手见无路可走必然誓死抵抗。而最好的办法便是留一条状似活路,实则为死道的让对方去走,随后瓮中捉鳖。 留下武氏,困死她在定王府固然能够断了毛贾阵营的魁首。可是如此一来,逼得武氏没有办法时,说不得她便会对浮霜下手。老王爷就是折在这上面的,所以他宁可放武氏去镇州。 两人沉默了片刻。浮霜见他主意已定,便不再有异议了。她相信他的大局观比自己更好。若是东鋆说可以让武氏去润州,那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他确信一切都在掌控之内。 白羽见两人有些尴尬,忙没话找话道:“王爷来的正好,原本我还打算从王妃这儿离了,便跑一趟梧山堂呢,可巧你就来了,倒是免得我去汇报账目了。” “账目?这是在算什么账?”卫东鋆问道。 “在算码头一个月来的税收啊!”浮霜笑着冲白羽使了个眼神。 白羽忙拿起单子读道:“本月共与荷兰、英格兰、法兰西、德意志、奥地利、西班牙、瑞典、意大利和葡萄牙的二十一只船队交易,出口瓷器售价总额一千三百四十八万两白银。由于荷兰托尔斯公爵的船队免了五艘船的税费、法国人给我们提供了船载火炮的图纸和制造工艺,换取了全额免税;本月共计对六百三十万两的出口额进行征税,税收额高达五百万两白银。 上缴金库四百万两,余额一百万两。北上的季风期持续时间大约是三到四个月,五月过后他们便要返航,届时预计税收总额能达到一千五百万两,上缴金库额也就是一千二百万两,我们自留额为三百万两。” 浮霜在旁笑得合不拢嘴,这只是税收分成的部分,此外她占有瓷器街的一半股份,光是瓷器的分红,又是二三十万两银子。短短的一个月,进账一百二十多万两,已经比当初弄来的一万两黄金都多了,而这才刚刚开始…… “还是江淮的贸易赚钱啊!”她忍不住感叹道。 “不,应该是你的主意好!”卫东鋆却笑着赞道,“稍带着我还赚的盆满钵盈,外洋海船来了数年来,我却从未想过通过收税能赚这许多银子。” 白羽笑道:“主要是因为你们不知道瓷器在欧洲能卖出天价!其实就算是我们征五倍的关税,他们还是大赚特赚的。” “有了这么多银子,你们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卫东鋆问道。 白羽没说话,只望向浮霜,他很清楚总经理和董事长的关系,不该插话的绝不插话。 浮霜想了想道:“一部分建书院,一部分买地。” “书院?”两位男士都有些吃惊,没想到她考虑的事会这么长远,白羽忍不住道:“书院确是该即刻推广,我们润州太缺人才,这朝廷上原本的一般人怕是都不能用,而且教育的课程也该变变,如今恩科都考实事了,不如就放弃四书五经,专程……” “不成!”卫东鋆摇摇头,“白兄你不明白,也许你是对的,懂实务的人的确很能干,譬如宋卿书等批进士。可是万事不能急于求成,天朝的文人力量还是很庞大的,各个世家无论良莠,也都是以传统文章治学。所以我如果是你,我会考虑减少四书五经的内容,加以杂学,渐渐的演化成你西学那种分门别类的教授方式,总之,不可一步迈得太大。” 白羽闻言沉默了,心中不禁暗自叹服,他虽然有千百年后的眼光,却远没有卫东鋆或者浮霜这样的处事策略,不错,如今若是想推行现代教育,等同于场巨大的教育改革,推翻过去千百年的教学体系,肯定会迎来天朝文人们潮水般的诋毁和反对的。 “那我上缴金库的这笔税金呢?你准备怎么用?”浮霜反问卫东鋆。 卫东鋆摸摸鼻子:“当然是造枪了!托尔斯卖给我天价的枪支,如同我们的瓷器在欧洲的暴利,所以我决定建立兵器坊,专门制造枪支,此事已经委派工部的人去办了。” 白羽一听,忙道:“先别急着造,把那燧发枪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能给整出更好的。” “什么?更好的?”卫东鋆闻言眼睛都亮了,“还能有比燧发枪更好的枪吗?” 白羽得意一笑:“怎么没有,比那好的多了去了,不过是很多没法实现罢了,不过小小的改良我想还是能办到的。” 两人立刻热衷的开始谈论起兵器来,浮霜望着白羽,心中若有所思,若说卫东鋆麾下能臣辈出,论到底最神奇的还是这位来历不明的白羽,谁也不知道他的脑袋里究竟还藏着多少奇思妙想,生意经、医术、枪支、涉猎的行当也各不相同,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上辈子白羽因为出身不祥,屡遭诟病,朝堂上不少反对他的人都以此说事,甚至有人提出他很可能是蜀中或者福广派来的奸细,好在卫东鋆从未听信过这类谣言,依旧矢志不渝的支持白羽,这也是越来越多的能人异士投奔他的缘故吧。 这辈子起了个好头,她给了白羽一个奶兄的出身,似乎白羽也比上辈子更加的捐狂肆意起了,有些事情也不再藏着掖着不说了,譬如这枪支的改良,还有他让她与法国人进行的船载火炮交易,这些都是上辈子从未发生过的。 这也许就是改变,从小小的一点,逐渐的扩大,总有一天,她便能影响到全局。(未完待续……) ps:感谢茶与汤和笨笨追风的粉红票!!!今日4千字大章节!! 第一百七十三章 税金 第一百七十四章 喜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喜事 卫东淳还是于十日之后就藩了,随他前往镇州的还有老王妃武氏,以及前两次吏部考核中被刷下来的部分官员,这些人都是毛贾二人的朋党故友,他们如今公开声称,吏部宋卿书任人唯亲,排挤老臣,自己是被所谓的‘风评’和‘实考’刷下来,没有足够公平的衡量,完全是被人构陷入罪。对此卫东鋆压根充耳不闻,于是这些人便干脆投了镇州去谋前程。 毛尚书和贾太尉也有所准备,如今两人在朝中的地位以大不如前了,过去联盟的几位尚书和侍郎不少倒戈,或者开始保持中立,麾下的门生也被新入朝的宋卿书等人冲击的丢盔弃甲,与新入选的这批进士比起来,干了多少年的老人甚至还没有他们处事达练,真是风雅有余、务实不足,实在是令人遗憾。 因此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虽然毛尚书的父母健在,他还是借着一位五服以内的长辈去世的机会,以‘丁忧’之名递申请致仕。卫东鋆很爽快的批了他的致仕,其实说白无论什么理由恐怕卫东鋆都会批的。 而当三天之后,贾太尉也按照原定计划提交调职申请时,折子却被卫东鋆留了中,卫东鋆却在第二日的朝会上公开问道: “近日吉日较多,不如选个日子送你家闺女过门吧。” 这不是一句问话,而是一句命令,于是公然的在毛贾阵营中狠狠的扎入了根刺的同时,定王府也开始筹备喜事了。 虽说不过是纳妾,不是娶妻。可贾氏毕竟身份不同,浮霜又知道卫东鋆的计划。自然是要营造出十分重视的态度,于是她便决定公开摆宴。大肆庆贺一番。 对此,府里众人态度不一,三老爷三夫人很是支持,在他们看来,卫东鋆如今都继承了王位,却尚未有子嗣,听说也是不常去王妃和妾室房里的(其实根本就是没去),不禁有些担心,如今他自发的纳妾进门。又风闻是个好生养的,如何能不乐意?作为王府现下里唯一的长辈,三夫人生怕浮霜心里膈应,干脆全权操办起了此事。 而三公子卫东泽则和弟弟东炎调侃说:“大哥真是厉害,连纳个妾都这么隆重,不知将来你我娶妻时,可有这么大的排场?” 二郡主卫东琳则表示愤愤不平,大哥如何能这样呢?留着貌美如花的嫂子不管,还纳什么妾?原本的几个妾还不够吗?刚成了定王爷。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难道还真准备整个三宫六院不成? 说白了她偏向浮霜的缘故还是因为她母亲,自打王爷去了,武氏离开润州后。陈姨娘便搬到了柳萃楼去住,终于得以和女儿相守,便越发奉承起浮霜来。王妃说什么都是对的。做什么也自然没有不好的,连带着东琳和东芩姐妹俩也越发亲近浮霜了。三五日的便会去两仪居问安。 而被关在玉景草堂的卫东渟则幸灾乐祸的咒道:“可是老天有眼了,我大哥就该杀杀那淫妇的气焰!多娶几个贵妾回来才好呢!该大肆操办就要大肆操办。气死那个女人!”负责看着她的丫鬟们自然不敢多嘴,于是这句话便没有被穿到浮霜的耳朵里。 其实浮霜是不在意人家怎么说的,府里猜她嫉妒的人也好,还是猜她真大度的人也好,她都不在意。 这只是个形式,是她和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因此她对于筹办喜宴很是积极,亲自采买东西、又是请人邀约,又是拟定单子,惹得众人背后议论,王妃莫不是贤惠的过分了些? 正日子那天,天公不作美,偏生下起了小雨。这雨下的虽不算大,却细细密密的,将湖泊群绕的定王府掩映的越发朦胧诗意。 贾氏已经从定王府回了贾府,今日便从贾府出阁。卫东鋆身穿大红长衫,倒是没结花球,亲自骑马前往贾府迎娶,给足了贾太尉脸面,这种规格纳妾,却是实在是罕见。 贾氏身着粉红褙子,头戴喜帕坐入了轿子里,一路被抬到了定王府,也不必拜天地,便送入了东厢房内。 卫东鋆便穿着喜袍去前院敬酒宴客了。 浮霜虽然筹划了喜宴,却不便露脸,于是只在自己屋里避客。几个丫鬟都在近前伺候着,时不时的偷偷打量她的神色,揣度她心中喜怒。 “王爷也是的,不就是纳个妾吗?搞得恨不得天下尽知似的,殊不知那贾氏何德何能,也配如此?”鸠尾端着碗竹荪红枣羹进了屋,往案上一搁,“郡主,我瞧着这几日你睡眠不好,这汤养神补血,我特意炖的。你别理那些个小人闲话,就算贾氏入了门又如何?就凭她的品貌,那也是靠边站的份!” 浮霜淡淡的接过碗,挑了勺吹了吹送入嘴中,没有带出半点烟火气。 见浮霜并未生气,蔷薇便也忍不住气道:“我原是瞧着王爷是个自律的人,却没成想也是个不知足的,白亏了我们郡主的心,今后就干脆进水不犯河水罢了,他也别想再跨入我们两仪居。” 浮霜手中的勺子微微一顿,亏了她的心?亏了她什么心? 其实若说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却是骗人的。 前后两辈子,她嫁入定王府都是卫东淳代娶的,准确的说来她与卫东鋆其实并没有拜过天地。如今卫东鋆身着喜服,亲自去贾府迎亲,她心里不免有些酸涩的滋味。 不过也仅仅如此而已,这辈子既然准备断了与他的瓜葛,两人未曾正式拜天地,喝交杯酒,也算是应景,倒也谁都不欠谁的。 于是她便对丫鬟们的试探话语充耳不闻,只拿起本书自行消磨时间。 前院隐隐约约的乐曲声,随着风飘来了后院。听着倒是十分热闹,见四个丫鬟谨小慎微的打探她。每回她抬起头,都能瞧见她们避开眼神。刻意的不能再刻意了。浮霜不禁有些好笑,又有些心暖,于是想想还是早早的睡下了,省的这些个丫鬟胡思乱想,也省的自己胡思乱想。 当卫东鋆罢了宴席,喝的有些微醉,带着元吉元寿回了两仪居时,却见主屋正房里的灯火已经熄灭了。他站在庭院里,吹着夜风。心中有些情潮翻涌。 浮霜是否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呢?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赢得她的心。完全清醒的时候,他总是十分自信的,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放弃,死缠烂打的追着浮霜,总有一日会让她回心转意。可是当下喝了酒,夜风轻袭,却让他有些莫名的恐慌,就如同黑漆漆的正屋一般。看不清未来究竟会如何? 感情真是令他措手不及的东西! 他习惯于总揽大局,习惯于步步为营,却非常不习惯这种使不上力的感觉。他不明白为何浮霜会如此排斥他?她不讨厌他,也不恨他。从她愿意助他成就大业便能看出,她对他是有好感的,可是为什么两人还未开始。她就把她和他的未来定为绝无可能? 不是因为她是季景斋的女儿,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卫东鋆百思不得其解。 他致意大操大办的纳贾氏进门。若说全都是为了离间贾太尉和毛尚书,却是不真切的。其实也有想探探浮霜的意思。对于顾寒之,他清楚的明白自己是嫉妒的,而且可以说是嫉妒若狂!于是他想知道,浮霜会不会因为他纳妾而有所触动呢? 哪怕是一点点的反应,也是好的啊! “王爷,您怎么了?”元吉适时的问了一声。 卫东鋆摇头苦笑,他到底指望什么?指望浮霜通宵不睡,亮着灯火难以安枕吗?多么可笑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掉头直奔东厢。 元吉惊了,忙跟着追上前道:“王爷,莫非您今儿真要与那贾姨娘圆房?” 卫东鋆一愣,随即大笑着拍了他脑袋一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反问道:“你说呢?你说我进了屋,算是圆房还是不圆房?” “我说?”元吉指着自己的鼻子闻到,“哎呦我的王爷哎!您在屋里头,圆房不圆房我怎么知道?可是王爷我得事先告诉你,这贾姨娘却是长得……” 突然他屁股上挨了一脚,却听他同胞哥哥元寿道:“王爷,您别理这混小子!他就是个糊涂蛋!” 卫东鋆越发乐了,大笑着掉头走进了东厢房,元吉急了,一把拉住元寿道:“哥!你疯了?还撺掇王爷进去?那贾姨娘你又不是没见过!那模样能配得上我们王爷吗?王爷还是头一回呢!真个便宜了她……今后我们怎么跟王妃交代?” 元寿一挑眉:“与王妃交代?你不是常说王妃是季景斋的女儿,靠不住吗?为何还要向王妃交代?” 元吉被他哥这句话堵得是哑口无言,他张大着嘴,脸渐渐的红了。元寿瞧这傻小子还没琢磨明白,一巴掌便拍到他脑袋上骂道:“你就站着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说!” “哥!你怎么也跟着王爷学啊?”元吉捂着脑袋委屈的说。 于是这夜里,王爷卫东鋆进了贾氏的屋,中途还让元寿出来要了两次水,第二天整个王府便传遍了,王爷为了子嗣着想,十分看重贾氏,头一回便临幸了贾氏,看来未来的小世子怕是要出自贾家了!这个消息如同雨后春笋般的传出了王府,很快便闹得润州人尽皆知了。 与此同时,贾太尉在自个家里却是唉声叹气,他夫人十分不解,忍不住道:“我说老爷,这不是好事吗?难道你嫁个闺女出去是为了让她守活寡啊?我原听说王爷是个没能力的,还生怕耽误了我们家闺女,没成想根本不是!这样好啊!这样好啊!” “好好好!好你个屁!”贾太尉暴跳如雷,一巴掌扇在了他夫人脸上,“你个妇道人家懂个屁!卫东鋆此举是要逼得我不得不反水啊!”(未完待续……) ps:感谢香菇姑姑、书友081011112911088和来自eq的撒拉投的小粉!!感谢无忧姑娘的评价票!! 第一百七十四章 喜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策略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策略 “霜霜,昨晚我真的只是在东厢房坐了一个晚上,什么都没干,真的。”卫东鋆摈退了屋里的丫鬟们,上前坐在长塌边上,冲着浮霜道。 浮霜手执书卷,翻了个身,留了个后背给他,随口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卫东鋆见她不肯回头,停顿了片刻,忍不住又道:“你知道什么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的,你可别听那些下人们乱说。” 浮霜翻了一页书,没再理他。 “你明白的,我那只是策略!做戏做全套么,这样一来无论贾太尉如何,毛尚书肯定是免不了心中生疑了,两人离心离德,对我们大为有利。所以我故意为之,只是策略啊!你应该明白我的,霜霜。” 浮霜心中烦躁,这货有必要第二天一大早的就来烦她吗?不就是在东厢房睡了一夜?不就是要了两次水吗?这说到底……和她有什么关系?还要特特的来说给她知道?? 呃……要了两次水的事也是鸠尾多事嘴快漏的话,却不是她想知道的啊!卫东鋆上赶着来她这儿撇清,到底是要闹那样?他难道是在暗示她应该对此表示嫉妒?! 浮霜清楚卫东鋆的计划,所以原本并没什么想法,现在却被卫东鋆吵吵的心中憋屈,这货分明就是一副她虽然知道是做戏,但也免不了心中嫉妒,所以特来抚慰解释的模样,真个是自恋到了极致!无耻到了极点! 她想和自己说:这辈子他爱上谁也是他的事了,却是与你无干!可是瞧见卫东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却仍旧心中有点儿不爽。 她猛的一转头。冲着卫东鋆道:“你今儿不用去上朝吗?” 卫东鋆见她肯面冲着自己了,忙展露出灿烂的笑容:“为了表示我流连床第。今儿我准备罢一次早朝。” 流连床第?浮霜:“……” 卫东鋆发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忙又补充道:“都是策略啊。你懂的!” 策略你妹啊!浮霜恨不得直接将书叩在他的脑袋上!拿贾氏来做文章,他不嫌丢人,她还嫌丢人呢! “接下来你准备如何?”浮霜忍不住问道,“再施美男计把贾氏的心也骗到手?” “那哪能呢!”卫东鋆忙上赶着撇清道,“要施展也是冲着你施展啊,把你的心骗到手才是我的目的,怎么可能花精力在旁人身上?是不是啊,霜霜!” 浮霜:“……” 她现在不仅仅是想把手中的书叩在他脑袋上了,简直就想把他脑袋叩在桌上! 两颊因为生气略微带了点红晕。凤眼狭长、眸光锐利,霜霜生起气来真是好看。卫东鋆盯着她的嘴唇,只觉得口中干燥。如今一见到浮霜,他就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吻,只是平时碍着都有人在,实在不便,如今大好机会如何能放过? 可他刚准备有所行动,就听浮霜冲外面喊道:“芍药!” 外面芍药一挑帘子进了屋:“郡主什么事?” “去,让小厨房煎一锅避子汤给东厢房的贾氏送去!”浮霜一转脸。淡定的说道。 “避子汤?”芍药一听这话,忍不住撇了眼王爷卫东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去啊。”浮霜催促道。 “哎!”芍药应了一声便出去了,迎面鸠尾等人凑上前问道:“怎么说?王爷可真是与那丑八怪同……同房了?” 芍药拧着帕子踌躇片刻。低声道:“郡主让我给贾氏送避子汤。” “啊!”另三人异口同声的惊叹道,鸠尾捂着嘴,丁香倒抽了口凉气。蔷薇握紧了拳头。四个丫鬟呆愣片刻,随即均长长的叹了口气。 “鸠尾。我准备倒戈支持顾公子了。”蔷薇忍不住说道,“王爷也是糊涂!连贾氏都……也太不把我们郡主放在眼里了。昨儿晚上在东厢房留宿,还要了两次水,如今这王府上下都传遍了,下人们私下里都在嚼舌根,说我们郡主竟输给了个丑八怪!这可让郡主的脸往哪儿搁?那些个市侩小人们还不定在背后如何偷笑呢!” “就是!我就说顾公子好,为人正派,也没有妻妾之累,最合适郡主!”鸠尾得意的笑了,两仪居东厢的消息传的这么快,可没少了她的功劳。 “都少说两句吧,”芍药叹道,“我瞧着郡主心里确是在意的,这两日都拦着些王爷,省的落在郡主眼里惹气,丁香,你还不进去?里面有个人伺候,吵起来还能劝劝。你们好生守着,我去煎药了。”说着便往外走。 丁香忙应了身进了屋,却见卫东鋆还依在软榻上斯磨,便轻声咳嗽了一声。 浮霜借势推开那二货,冲着丁香道:“喊他们进来给我准备东西,王爷要在两仪居‘流连床第’几日,我正好有空出府去巡查产业。” “是!”丁香闻言,脸色微红,忙喊了蔷薇鸠尾等人进来准备。 “霜霜!”卫东鋆一把拉住浮霜的袖子,“做什么突然亲自去巡查产业?江淮的各处田庄一来一回,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回不来,不是都有管事管着的吗?你操这份心做什么?” 浮霜转过脸,似笑非笑的道:“不是你说的吗?做戏做全套。你留在两仪居东厢房乐不思蜀,我自然也要摆出个吃醋的模样来,可惜我娘家太远,也回不去,只能借故出去巡查产业了,这是策略,你应该懂的。”说罢,还冲着他眨了眨眼。 卫东鋆一呆,张口结舌,他突然有种感觉,自己似乎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你这是真吃醋还是……”他干巴巴的开口,“还是别去了吧,路上遇到什么事可怎么办?” “顾寒之会跟着我的车队一起,路上的安全你不必操心。”浮霜转头脸截断了他的话。 卫东鋆:“……”就是因为顾寒之一起去,他才要操心啊好不好? 王妃出行自然不是小事,浮霜又故意要弄的人尽皆知,所以随行的车队足有二十余辆。 芍药统管账务,丁香又是内院总管,自然走不得,于是只有蔷薇和鸠尾跟着。此外随行的还有二等丫鬟六名、三等丫鬟八名,小厮五个,护卫二十八人,浩浩荡荡五六十人的车队直绵延了半条街。 “王府昨儿还办了喜事,今日王妃就离开润州,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说道?”围观的人群中嘀嘀咕咕的议论。 “哎呀你还是真不知道嫁不知道啊?听说定王这么多年来没进妻妾的房,却不是不举!如今看中了贾太尉家的闺女了,纳进王府着实宠爱,王妃怕是心中不悦才避出去的吧。” “听说王妃可是蜀中绝色啊!这么说来,那贾太尉家的闺女莫非是天仙下凡不成?” “这谁知道呢?不过也有风闻,说是个丑八怪,二十有三都没嫁出去呢!我瞧着像是美不到哪里去,贾太尉的模样,生个女儿能是天仙?” “丑八怪怎么却入了王爷的眼了呢?” “谁知道?或许王爷就好这口吧?嘿嘿嘿!” “你们这些眼界浅薄的,自然是不知道其中缘故!这女人啊,不在乎美丑,而在乎出身!如今王爷才继位,自然是以大局为重,当前我们江淮最急的是什么?是收拢兵权!朝堂上一文一武两位大人,毛尚书且不说,那贾太尉手中可是有精兵八千众的,又距离润州最近,王爷可不得先稳住他?所以管他的女儿美丑呢,自然是要宠幸的。” “哦!原来如此!还是兄台有见识啊!我就说呢,男人好色,性也,如何能对众美视若无睹,却偏冲着个丑妇那啥……真是……” 一众人闻言嘿嘿的怪笑起来。 “哎,说实在的,这上位者不好当啊!如王爷这般我等就做不来,对这个丑妇下手……啧啧……” “女人,熄了灯还不是一样?王爷这也是为了我们江淮大局啊!” “是啊,是啊,不容易!” 却不说旁人嘴里的闲言碎语,车上的蔷薇和鸠尾也在嚼舌。 “郡主,您说我们这么一避出来,岂不是平白给了贾姨娘机会吗?”蔷薇一边打着络子,一边嘀咕道,“我娘常说,对男人不能有一时放松,保不齐便惹出什么妖精来,虽说王爷和您……不同一般夫妻,但怎么说也不能让那刚进府的丑八怪做大啊!” 浮霜枕着靠枕,笑眯眯的瞥了她一眼道:“你今儿十几了?蔷薇,有十八了吧?” “郡主突然问这个做什么?”蔷薇有些诧异。 “蔷薇姐姐比我大三岁,确是刚满十八。”鸠尾剥了个橘子,细细的撕去橘络,递给浮霜道。 浮霜尝了一口,笑道:“难怪呢!瞧我这记性,都忘记你十八了,你娘是急你的终身大事了吧?方才告诉你这许多男人的事?别着急,回去我定给你张罗个好女婿!” 蔷薇急得羞红了脸,又不好反驳浮霜,只拧着鸠尾的耳朵啐道:“让你个小蹄子多话!惹得郡主胡说八道!” 一时间马车里笑声连连。(未完待续……) ps:感谢苏三檀、扑蝶猫儿和殇落丶离别的粉红票!!! 第一百七十五章 策略 第一百七十六章 路途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七十六章 路途 顾寒之纵马在旁,听到车轿里的欢笑声,心中方才松了口气。 王府喜宴之后的传闻他都听说了,一想到那些仆妇们私下里拿浮霜说事,他心中的火气就按捺不下去。 卫东鋆何德何能?浮霜这般倾囊相助,他竟然还在纳妾的事上给她没脸?惹得王府内外的人都暗地里议论痴笑!他对得起她吗? 比起旁人的态度,顾寒之更担心的是浮霜的心情,可如今听到她的笑声依旧爽朗,他才放下了心。 他记得那天夜里,浮霜从梧山堂里出来,失魂落魄的扑进他的怀中,说想努力爱上他。那一刻的幸福和痛苦纠结的感觉,他恐怕毕生都难忘。 他不傻,他明白她和卫东鋆之间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后来持续了长达两个多月的冷战,他更明白浮霜那句话中的含义:她想借他躲避卫东鋆。 为何要躲避?因为她原本爱的是卫东鋆吧? 一个女人,只有为了心爱的男人才会拼尽全力,就如同他为了她愿意做所有的事情一样。即便浮霜自己还未意识到,但他却清楚她心里是有卫东鋆的,因此听说卫东鋆又纳了个贾氏,他才会如此愤怒,怒的差一点就想不管不顾的奔到梧山堂质问他!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卫东鋆的错,便是他的机会,想起白羽说的话:成全别人的都是傻子,情场如战场,兵不厌诈、不择手段、这都没什么了不起。因为你赢了,便是获取了你的人生和希望! 他不懂尔虞我诈。不懂如何耍心眼、施计谋,可他明白。他不能仅仅是等待了。 车队出了润州北门,浮霜撩起车轿帘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四月春光明媚,一边是临河翠柳,摇曳多姿;一边是棠紫桃红、娇艳芬芳;几株老樱花树开的正艳,随着拂面春风,漫天花瓣如落雪般的飘入车轿内,美的勾人心魂。 “寒之,替我摘一束樱花吧。”浮霜探出头。笑着说道。 “好。”顾寒之扬起马鞭,只见那长鞭如灵蛇一般,探向那最繁茂的枝头,随即卷起花枝,飞速的收了回来,一探一收之间,顾寒之甚至都没有降低马速。 “好!”身后传来一杆护卫的叫好声,如此漂亮的身手,令人不赞一声。嗓子都痒。 顾寒之解下樱花,伸手递向车窗,可突然马车往左侧猛的一拐,斜刺上前。拉开了与顾寒之的距离。 樱花颤了颤,花瓣纷纷掉落。 顾寒之赶马上前,再度伸手。却见那马车诡异的猛然一刹,拉扯的马都翘起了前提。这一错身顾寒之又骑过了。 车厢里浮霜沉下脸来,她猛的拉开门帘。冲着赶马的车夫喊道:“你是什么人?” 那车夫身穿短衣,戴了个斗笠,挡住了大半张脸,他缓缓的转过头来,咧开嘴冲着浮霜一笑:“霜霜,是我啊,你以为是谁?” 卫东鋆?浮霜目瞪口呆,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蔷薇和鸠尾张口便要喊,却被卫东鋆一眼扫的闭上了嘴巴。却听那货说道:“霜霜,你想出城玩就直说么,我还是能抽出时间陪你的。” 浮霜:“……” 两人对峙了片刻,浮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偷偷跟出来,怕是别有目的吧?” 卫东鋆大笑:“还是霜霜了解我!不错,我借口留在两仪居不上朝,就是为了得空秘密前往广陵。老爹的孝期已经结束了,按道理二叔早该派人来润州交替兵符,但他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我需要亲自前往广陵提醒他一番。原本是打算一个人上路的,可巧你要巡视产业,那我就干脆跟着车队走了,省心省力。” 浮霜沉默了,说道兵符的事,卫氏的权利交替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自从卫氏做大江淮之后,京都的皇帝便决定不了定王的实质性任命了,只有在新任定王继位后,给予册封而已。 所以老定王过世,新定王继位,各地分属的武官则需要将兵符上缴,重新铸造新的兵符,以示效忠新王。新兵符一分为二,一半给予掌权的武将,一半则控在定王手中,两片兵符合一,相当于定王授权行军。 而卫东鋆继位三个月来,上缴兵符的仅仅是老定王原本的直系部队,比如宜州的于总兵等人,如贾太尉、盛天府的吴将军和广陵的二老爷卫齐瑞都没有反应。 贾太尉自不必说,可吴将军和二老爷此举就非常耐人寻味了,扣着老兵符不发,莫不是有拥兵自立的意图? 卫东鋆打算秘密赶赴广陵,却是做了最坏的考虑。 如果他公开前往广陵,便是逼迫二老爷卫齐瑞当下便表态。若是交出兵符还好,如果不交,便是宣告闹分裂,这消息一旦透露出去,吴将军那里怕就不只是犹豫了,说不得也会跟着闹独立。 更严重的是,庆越两王也会忍不住动手。要知道江淮卫氏的实力远超他们,却是指的整体而言,若是剥离了二老爷卫齐瑞麾下十五万大军和吴将军的十二万大军,仅仅是卫东鋆直属的二十五万部队,兵力其实是偏弱的,更别说宜州的驻防军还不能全都抽调。 所以卫东鋆选择了秘密前往广陵,私下接触卫齐瑞。 可是浮霜知道,他此行怕是要失望了。上辈子二老爷卫齐瑞就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卫东淳的事解决了,他才交出了兵符,期间他与毛贾二人有无暗通款曲都未可知。 不过此时浮霜自然是不会说的,卫东鋆也的确需要与二老爷面对面的谈一次。 “所以你扮成了我的车夫?”浮霜沉声道,“那事先为什么不说?” 我事先说了还能混到这么好的位置吗?肯定给你赶到车队最后面抗包袱去了!如何能在跟前盯着顾寒之,省的他勾搭你? 当然,这句找抽的话也就是在卫东鋆脑海中一转,并没有说出口,他笑着道:“提前说了不就没惊喜了吗?霜霜,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浮霜:“……” “霜霜,反正我很开心,路上有你陪伴我……”卫东鋆得寸进尺的说。 猛的放下门帘,隔断了他的视线,浮霜沉声道:“既然你现在是车夫,那就好好驾车吧,废话少说。” 卫东鋆:“……” 到了近晌午,浮霜喊停了车队,眼看着看不及到下一个城,她便准备就地用膳。 车队停了下来,人们忙着挖坑起灶、生火做饭,暖春的季节,野外吃顿饭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丫鬟们和小厮护卫说说笑笑,手中的活却没有停,很快官道旁边飘起了一股食物的香味。 鸠尾给浮霜端来了炕的热乎乎的小鸡蛋饼和辣酱菜,其他人的则是大馅肉包子,浮霜喊了顾寒之过去同吃。 车队总把头只能走到卫东鋆面前,低声道:“王爷,您吩咐不能公开您的身份,小的只能委屈你在车上用膳了,您且将就将就,猪肉馅的和羊肉馅的两种包子,您要哪种?” 卫东鋆咬牙切齿的望着坐在树下说说笑笑,吃的正欢的两人,一把夺过总把头手上的包子,便胡乱往嘴里塞,随即被噎得直抻脖子。 “王爷!您慢点吃!还有的是!管够的。”那把头急忙道,说完了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这话通常不是对刚入府的车夫们说的吗?那些人原本在家填补饱肚子才会如此猴急,怎么王爷也是这副吃相? 卫东鋆挥舞着手中的包子,冲着那边道:“为什么顾护卫就能跟王妃一道用膳?我……呃车夫就不能?” 总把头暗自翻了个白眼,嘴里说道:“所有人都知道顾护卫是蜀地人,是王妃的亲信,又是族兄,好吃一口泡椒辣子,却不耐烦江淮的甜味包子。我们的伙食他吃不惯。而车夫……”话说需要解释吗?有车夫和王妃一起吃饭的道理吗?就算同是下人,护卫和车夫的等级也不一样的好不好? 总车把头突然对自己的差事莫名的有了种悲愤。 好吧,卫东鋆狠狠的啃着包子泄愤,话说他恐怕是混错了队伍了,就该混到护卫队伍里面去的…… 用罢了午膳,浮霜习惯于小睡片刻,于是车队的人都可以原地休息一个时辰。鸠尾和蔷薇在河边搭起营帐,留了两个小丫鬟在外面伺候,其余的人便三三两两的聚众消遣起来。车把式们凑在一起玩牌九,护卫们在河边相互比划,相熟的丫鬟小厮们说笑着沿着河边散步。 卫东鋆见顾寒之一个人,远远的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便压低帽檐,拎着壶酒朝他走去。 走到近前,大约还有丈余,便听顾寒之冷冷的道:“王爷可有事?” 卫东鋆顿了顿脚步,随即快步上前,选了他身侧的另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抬手灌了口酒,卫东鋆伸长手臂,将酒壶朝顾寒之递过去。 顾寒之微微一怔,随即抄起酒壶,也干了一口,然后随手一甩,酒壶稳稳的落回卫东鋆怀了。 两人谁也没开口,只望着湍急的河面,将热辣辣的酒缓缓吞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理由再容忍你。”卫东鋆沉声说道。(未完待续……) ps:感谢茶与汤的粉红票和苏三檀的评价打赏!!! 第一百七十六章 路途 第一百七十七章 懂你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懂你 “我诚心诚意的招揽你,你不屑一顾;你毛遂自荐进王府内做护卫,却又故作清高不拿月银。你公然肖想我的王妃,甚至做派比我还名正言顺的样子,你说我有什么理由容忍你?”卫东鋆又灌了一口酒,抹抹嘴说道,“或者换个更直接的方式,其实我不如干脆逼你滚出江淮,你知道我能做到这点,哪怕你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抵挡的了我三千铁骑。” 顾寒之沉默了片刻,随即怒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容忍你的!” 他缓缓转过脸,眯着眼睛盯着卫东鋆,心底的火气又渐渐的被勾起来了。 “浮霜什么事都是为你筹谋,你却是如何对她的?”面对着卫东鋆,令他心中再也压抑不住了,“你与武氏的矛盾,自己不解决,却让她劳心劳力;朝堂上的纷争,用纳妾的方式来调解?亏你想的出来!你为她做过什么?除了麻烦、烦恼和难解的题,你给过她什么?凭什么霸占着她全部的注意力?” “只因为她嫁给了你吗?那也叫婚嫁?没有拜堂、没有合卺、没有同……也算是婚嫁吗?她是被逼的,是你们江淮卫氏和睿王的一笔交易而已!原本她就不该被牵扯到这一团混乱中来,你能给她带来什么?你什么都给不起!” 说着说着,顾寒之便有些激动了,心中的阴郁就像是豁了口的堤坝,源源不断的倾泻而出。 卫东鋆闻言,提着酒壶张着嘴,双眼发直。他抖着嘴唇望向水面,仿佛听到了个惊世骇俗的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裂开嘴坏笑起来,双眼贼亮贼亮:“我原以为你应该是得意的。因为浮霜对你明显比对我要好的多,却没想到你也是一肚子的醋意啊?照你这么说来,我实际拥有的……厄……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多?” 顾寒之听到这话,脸刷的白了,他恍然意识到自己透露了些不该透露的东西。 卫东鋆笑的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深陷的笑窝洋溢着魔鬼般的狡诈,他又干了一口酒,随即站起身,把酒壶往顾寒之怀里一塞。又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谢谢了!兄弟!照你这么说,我就更不该放弃。” 说罢他压低帽檐,一改心情大好,哼着歌朝马车走去。 顾寒之白着脸,握紧了酒壶,紧接着‘啪’的一声,酒壶碎了,余酒浸湿了他的衣襟。 白羽说的对。就不能跟卫东鋆这家伙多说话,这家伙太狡诈,整是一肚子的坏水! 午后车队行的很快,因为要赶着天黑前抵达下一个城镇。每个人都再没有了上午郊游般的心情。赶车的卫东鋆一边甩着马鞭,一边哼着小曲,心情十分愉悦的模样。令浮霜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这二货又要使什么幺蛾子? 她提心吊胆了一个下午,却没有等到任何事发生。除了卫东鋆两次挑车帘子问:“霜霜,车行这么快颠不颠啊?要不要我慢点?”又或者“霜霜。有没有水喝啊,我口渴了。”之类的,没有发生旁的任何事情。 当傍晚抵达丰州的时候,浮霜是个跳下马车,直奔进酒楼里去的。 这酒楼名叫皓月阁,在丰州也算是老字号了,生意很是不错,浮霜等人到的时候,里面已有不少食客。蔷薇原是要上前包下酒楼的,却被浮霜拦住:“我们来的晚,不少人都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何必现在赶他们走?就让掌柜的腾出两三桌来,我们的人轮番吃了也就罢了。” 蔷薇便依言去安排,浮霜则带着鸠尾跟二小上了二层包厢。 鸠尾按照她的口味点了一桌子的菜,浮霜照例将顾寒之邀来二层同吃,于是留在大堂里的卫东鋆十分郁闷,即便是总把式给他单劈了个小桌用膳,他的心情也没能好转。浮霜明明知道是他,还里外亲疏故意晾着他,如何能让他甘心? “你,给我上去传个话,就说我起码要和顾寒之同等待遇!”卫东鋆吩咐道。 总把式应了声掉头便走,心中暗道:若不是王爷您自己要隐藏行迹,还说车夫最不显眼,又怎么会沦落到吃堂食呢? 他上了楼传话,浮霜一听便皱起了眉,她就知道卫东鋆要耍什么花招,才特特的避开他直奔二层,如何能让他上来?再者不是要隐藏身份吗?做戏也得有个章程不是? 于是总把式很快便耷拉着脑袋又下了楼,低声冲卫东鋆回禀道:“王妃说了,扮车夫就要扮的像些!哪家车夫能上酒楼二层包间吃饭的?王爷自个选择的路,就自个凑合着吧。” 卫东鋆愣了片刻,突然又问:“你们车夫真没上过酒楼二层包厢?” 那总把式忙答道:“可不是吗?二层包厢得多贵啊?即便是一样的东西也比大堂里的贵两成,都是有钱老爷们才去的地儿呢!我们赶车的从不上楼的。” “哦!”卫东鋆点点头,随即又道,“赶明儿回去,我让你们车轿班子的人一同上月湘楼二层雅间吃一顿,也好让他们看看,车夫怎么就不能上二楼!我们定王府的车夫就能上!” “谢王爷恩典!”那总把式一听乐了,王爷和王妃穷折腾,他们还能轮到这等好事? 楼上雅间里,浮霜冲顾寒之道:“我们明日改道先去广陵,卫东鋆要私下里面见二老爷,我得给他创造个机会。” 又是为了他,顾寒之低着头扒饭,没吭声。 浮霜又道:“虽然他这次去注定会失望,但却是不得不去的。” “失望?”顾寒之有些不解,“为什么你觉得他会失望?” 浮霜顿了顿,理了下思路,道:“二老爷卫齐瑞这辈子只服他大哥,老王爷去世后他不免心中蠢蠢欲动。可是他只占了江淮卫氏不到三分之一的兵力,若是他率先公然声称要夺权,怕是不仅卫东鋆容不下他,盛天府的吴将军也容不下他,所以他不敢妄动,免得成为众矢之的。 但是他也不愿意放弃,所以一直保持沉默,想着能拖则拖,先让旁人出来角逐也好,譬如卫东鋆和卫东淳。因此现在卫东鋆去找他,这老狐狸怕是会找借口推脱,反正是不会爽快交权的。所以我说他注定会失望。” 浮霜说道此处,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夜空,黑漆漆的夜里,无半点星云光亮,就犹如看不清楚的前行之路。 “或许他比我更清楚。”她接着说道,“卫东鋆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二老爷拖了三个月都没有来润州,其实意思很明确了,他只是需要亲自当面确认一番,所以不得不去。他看似是个最不在意感情的人,其实却是个最重感情的人,他总是想着给卫家的人机会,也总是最后给自己来带失望。” “你……似乎很懂他?”顾寒之匪夷所思的说了一句。 浮霜一愣,随即苦笑,她如何能不懂他?上辈子,自己竭尽所能的揣度他,这辈子,自己拼命挣扎着忘记他,又如何能不懂他? 她抬起头,冲着顾寒之淡淡一笑:“我最拿手的便是揣测人心,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更多关于你的事情,那我懂的,就不仅仅是他。” 听到这话,顾寒之不由自主的笑了。 第二日的行路途中,顾寒之一直骑马紧跟着浮霜的车轿,两人隔着帘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虽然只不过是在聊儿时的一些回忆,却令赶车的卫东鋆心中异常的忐忑,他隐约的感觉到这样很不妙。 “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巢丝糖,松软酥脆、甜香可口。我娘却总是夏末的时候才给我做,因为那时候甘蔗上市,糖比较便宜。” “我也喜欢巢丝糖,不过大师兄总是不让我多吃,说是男孩子吃糖吃多了,会没了血气。不过每回他从山下的镇子上回峨眉的时候,总是忘不了给我带上一两块,虽然只有一两块,我却知道是师兄疼我,他嘴上不让我吃,可是心里却会记挂我喜欢吃。” “还有皮影戏,你们峨眉有没有的看?我们昌平是小地方,全城只有一家戏园子,平日里因看客不多,那些个花旦啊、小生啊都是来串戏的,各自有别的营生,所以没场子的时候,戏园子便会上演皮影戏,倒是一众的人去瞧,因为价钱便宜。” “峨眉倒是没有的看,不过有时候大师兄会带我下山。通常他往那家酒楼一坐就是一整天,我闲的无聊,便会挤到戏院子里听戏,皮影戏最热闹的还是武戏,手艺好的师傅制的皮影那刀剑都像是活的一样,看得才叫过瘾。” 卫东鋆倒是想插话,可他们说的那些个东西他都不知道,他没惦记过普通市井人家的孩子才会惦记的巢丝糖,也不知道什么是皮影戏,只觉得浮霜和顾寒之营造的这种相互熟知的氛围,将他屏蔽在了外面,难以靠近…… 你能给她带来什么?你什么都给不起! 他突然想起顾寒之冲他喊的那句话,仿佛魔咒般刺痛了他的心。 他无法放手,因为浮霜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他的人了。 可是,他卫东鋆却似乎还不太懂浮霜……(未完待续……) ps:感谢涛妈妈的评价票!! 第一百七十七章 懂你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眼药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七十八章nbnb眼药 车队终于在十日后抵达了广陵,广陵位于长江和淮河之间,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广陵贯通南北的枢纽,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俗称‘江南唇齿、淮左咽喉’的广陵,如今两年来因为停了战事,逐渐恢复了繁盛时期的影子。 与润州的园林合一,重实景,讲意趣的感觉不同,广陵的建筑显得更为硬朗和挺拔,它们依山而建、高墙深院,虽然只有白墙青瓦两种素朴的颜色,却被横梁上、檐角下的精细雕工衬的格外精致。 浮霜抵达二老爷府上的时候,二夫人毛氏亲自带人在门口迎接。 “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到广陵来了?”毛氏笑着挽住她的手臂,“怎么来我这儿也不事先让人传个话?你头一回来,我怎么也该给你接风洗尘才是,现在好了,府里什么都没准备,真是太仓促了。” “二婶!瞧您说的,一家人还接什么风、洗什么尘啊?知道的说是您对我们小辈疼爱有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多轻狂似地。来您这儿做客,也就是蹭个吃喝罢了,二婶别嫌弃就好。”浮霜笑着应道。 毛氏却不敢轻慢,她这个侄儿媳妇可是个了不得的,老王妃武氏那等手段能耐,都没落了个好,她哪里还敢小瞧?毛氏虽是毛尚书的妹子,却不是一个娘肚里生的,关系倒也算不上密切,所以她从来不参合毛贾二人的事,与卫东鋆的关系也还算过得去。 “说什么嫌弃?你二叔成日的不着家,你大堂姐如今怀了身子。也不常回娘家了,你大堂哥更是成日的往外呼朋唤友。我都见不到他人。我一个人寂寞的很,正盼着你们来热闹热闹呢。怎么?今儿就你一人来的?王爷没陪着?”毛氏族挽着浮霜进了府,沿着穿堂往里走。 浮霜闻言,故意摆出一副吃味的模样,嘴上说道:“他哪里有空来?刚纳了贾太尉的女儿做妾,如今连朝会都懒得上了。” “贾太尉的女儿?”毛氏闻言瞪圆了眼睛,毛贾两家是世交,那小丫头她也曾见过,从小就是个膀大腰圆、歪瓜裂枣的妞,长大了估计也强不到哪里去。怎的就把卫东鋆迷成这等模样了? 女人,无论是什么年龄身份,对于八卦都是十分感兴趣的,毛氏忍不住追问道:“怎么会呢?贾家的闺女我是见过的,连中下都够不齐,你这等的品貌摆着,王爷能瞧得上她?” “我哪里能知道?”浮霜说着眼圈便红了,“二婶说的是,若真是个天仙般的妹妹。我也输得心甘情愿,可这样的……真让我咽不下这口气!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明面上奉承、暗地里笑话,我简直一刻都呆不下去了,所以借着巡查产业的名头出来散散心。” 说罢一滴眼泪顺着右侧的脸颊滑落。凝在下巴上,带出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来。浮霜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却不禁越擦泪水越憋不住了。 毛氏闻言。心有戚戚。回想起来,她当年不是也曾碰到这道坎的吗? 当年她初嫁卫齐瑞。也曾抱着颗真心,想与他白头到老的。可是这真心换来的是什么?是一次次的背叛和忽视。 家里原就有四个妾室不说。她进门还未满一年,卫齐瑞便又纳了两房贵妾。随后她生了一儿一女,并不是无所出,可妾室姨娘却不间断的往府里抬。 那时候战事还挺频繁,卫齐瑞一年也就回来个三五月,可女人却和战利品一样,从未断过。下官送的、战场上掠夺的,他自己从外面窑子里弄来的,简直是香的臭的,什么样的女人都要!而来她房中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她哭过,闹过,整治过哪些姨娘,然而有什么用呢?刚打发出去一个,回头便能给娶回来三个,卫齐瑞喜新厌旧的速度简直令人发指! 他常说的话便是:大丈夫何患无妻!做不了皇帝,也要享受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待遇。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拿儿女要挟与他长谈了一次,才阻止了他把女人往府里接,全都养在外面了。 从头到尾,不过是五年的功夫,她却如同老了十岁一般,她对他的感情,对丈夫该有的忠贞,都被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消磨殆尽了。 如今瞧见浮霜,毛氏不禁感同身受,卫家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莫要哭了。”她摘下自己帕子给浮霜抹着眼泪,“想开些吧,你还年轻,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既然嫁都嫁了,又能如何呢?忍着也就是了,等时间长了,你便没感觉了。” “我不甘心!二婶,我不甘心啊!”浮霜扯着帕子哭诉道,“男人不识好歹,造下的孽却要我们女人来受?这是什么道理?若早知道他是这样的,我死也不会从豫州嫁来!如今娘家远,没人依靠,便被如此轻慢! 我们女人也有感情,也有真心,却无处依托,难道这辈子只能是困守于深宅内,独守空闺?这和守寡有什么区别?守寡好歹还有外人的尊重,能盼着个贞洁牌坊呢!我们有什么?除了耻辱,我们什么都没有!” 浮霜的话如同一根根钢针般,刺入毛氏早已僵硬的心脏里,扎的她生疼。可想到薛总兵那年轻的身体和真挚的面庞,她的心脏却又像是注入了新血般,砰的一声迅速跳动起来了。 是啊,她没错,她也有感情,也需要真心。女人就是蔓藤,总得依着棵大树婉转攀衍,原本的那棵树靠不住,她只能再自己寻一棵,她没有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活着还不如守寡,她们到底是在图什么? 且不说浮霜在毛氏这儿上的眼药,卫东鋆则满城的寻找二老爷卫齐瑞的人。 广陵狭长的胡同巷子里,卫老爷的外宅数不胜数,天知道他此刻窝在哪个温柔乡。 既然是秘密会面,卫东鋆总不好派人翻地皮似地将整个广陵翻一遍,更何况他目前的身份也做不到这点,他不过是个赶车的车夫,即便是赶王妃的车,那也是车夫。于是他很快便寻到了问题的关键:广陵留守府的财务大总管。 这位大总管姓曹,他可是广陵最繁忙的人之一,他要负责府内夫人和大少爷、大小姐的吃穿用度,还要兼顾府内六位姨娘的吃用花销,此外老爷的近三十个外宅都要由官中拨银子供给,更别说养在外面的庶公子、小姐们,他们个个都是奢靡富贵的主,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随着与西蜀的战事告停,二老爷卫齐瑞纳新欢的速度越发加快了,原本一年也不过只有三五个月时间花心思在女人身上,如今干脆一年十二个月都在琢磨女人,仅这两年来新添的姨娘就有十六个,平均一个半月添一个女人。 于是府中的银子也就如同流水般的往外淌。二老爷名下的产业其实不少,可是终究赶不上消耗的速度,曹总管也曾想着削减点开支,可是每每一削减开支,姨娘们便在二老爷面前哭闹抱怨,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自今年开春起,府里的境况是越发艰难了,整个是寅吃牟粮,前儿还从薛总兵那里预先拨了军饷支用,方才对付了过去,这个月的又没着落了,跟二老爷说了数回了,他都不听。 按照他的话便是:男人就不该管庶务,这些事都请示夫人便可。 请示夫人?请示夫人,夫人难道就会掏出陪嫁银子给养外室吗? 所以这位曹总管几乎是追着二老爷的动向,千方百计的想阻止他再纳新人,那坚定的信念连二夫人都赶不上。 这一日曹总管得报,说是有人瞧见二老爷在含香楼已经停留了三日了,含香楼近日新选了个花魁小香玉,正是如花般的二八年岁,二老爷开苞银子就花了一千两,整整包了小香玉一个月。 曹总管是知道的,如能让二老爷流连上三五天的女人,那就定是要收房置业了,对于即将增加的外室,曹总管可是心中疼的滴血啊!不说别的花费,光是置办个宅子便是笔不小的开支。所以他得到消息后,便连忙撺掇了二老爷前月最宠的二十七姨娘冲到了含香楼下。 “是那叫什么香玉的小贱人缠住了老爷?”二十七姨娘姿态优雅的跨出轿子,抬眼望了望熙熙攘攘的含香楼,她刚得宠了一个月不到,才哄着老爷弄了套金镶玉的头面,老爷便给旁的狐狸精勾去了,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可不是吗?鲍姨奶奶,您可不知道,那小香玉在老爷是面前如何掰扯您的,若不是如此,老爷怎会就忘了您呢?”曹总管火上浇油的撺掇。要想主子少纳妾,还得以毒攻毒!他向来都是借力打力的,利用这些个吃醋的女人,牵制肆意妄为的老爷的。 “哼!”鲍姨娘一甩帕子,狠狠的跺脚道,“狐媚子!烂蹄子!窑子里的贱货!看我不揭了她一层皮!”(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nbnb眼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逼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逼 鲍姨娘冲进含香楼,待客的龟公迎面便冲了过来,他一瞧见鲍姨娘的神色,便知道又是哪家的奶奶来捉奸寻夫了。 “我们这儿不招待女客,请夫人移移步吧,别撞上个吃醉酒的莽汉,冲撞了您呐!”他陪着笑脸说道,暗地里忙差小丫鬟们去寻嬷嬷和护院。 鲍姨娘可不吃这套,她直往里冲,抬手就推了那龟公一个踉跄:“你小子别想和姑奶奶我玩花招!你姑奶奶我当年在风月馆做头牌的时候,你们含香楼还不入流呢!还不给我死开?” “哎呦!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啊!同行姑奶奶来了。”那龟公嘴里调笑道,“这可是草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您是到哪一家做了正头夫人了?” 鲍姨娘一听这话火了,明着是夸她走运道,实则是嘲笑她不是正室也好意思上门来捉奸。 她叉着腰,手指直戳那龟公的鼻梁:“你小子少来!信不信我大嘴巴扇你?我没空和你墨迹,我们家老爷在小香玉哪里是吧?你不带路我也知道,不就是新来的花魁吗?二楼顶头那间是不?还不给我让开路!” 那龟公恬着脸道:“路是没得让的,要扇嘴巴子尽管扇,我们这种下九流的,哪天不给客人扇几个嘴巴子?姑娘这是跳出火坑忘了旧事了,来糟害同行呢!” 鲍姨娘见他撒泼,又带着丫鬟挡在楼梯前不肯让,便急了,双方撕扯起来。 楼下正混乱的时候。谁也没注意一位头戴斗笠的男子随手拐了名姑娘便上了二楼。那姑娘先是一惊,随即便瘫软了身子靠在男人肩膀上。上了二楼,那男人寻了个拐角将姑娘放下。便径直朝顶头最大的那间房间走去。 屋里二老爷卫齐瑞正在翻云覆雨,许是普通的花式玩腻味了,便闹起了新花样。卫齐瑞双手双脚被绑在床帮上,身上被剥了个干净,小香玉跨坐在他腿根上,如灵蛇般的扭动着腰肢,嘴里的咿咿呀呀的呻吟着,直勾得人心都酥了。 她白皙的皮肤衬着二老爷黝黑的肚皮,格外显眼。二老爷眯着眼睛无比享受,松弛的肚子如同死猪般的瘫在床上。 男人一踹开屋门,大刺刺的走了进去,惊的小香玉一声尖叫,慌忙从二老爷身上滚下地来,缩成了一团。 二老爷骤然从天堂落到了地狱,一个激灵便泄了身子。他瞧不清门口那人的脸,心中一个突突,嘴里忍不住道:“你……你……你是什么人?” 卫东鋆冲着匍匐于地的小香玉道:“你现在可以有两个选择。或者被我打晕,我会尽量小心不弄死你;或者自己从窗户那里跳下去。” 含香楼是依水而建的,窗户那头便是广陵的沁河。五月的天气不冷不热,二楼也不算高。真要跳个河顶多伤风感冒,倒也死不了人。 小香玉抖抖索索的抬起头,张口便婉转哀怨道:“大侠……大侠……小女子我……” “被我打晕。或者跳下去。”卫东鋆不带感情的重复了一遍,吓的小姑娘腾的攒起身来。 她胡乱批了件衣服。扶着墙走到窗户边上,推开窗叶。望了望河水,又回头望了望卫东鋆,最终一狠心坐在床沿上,随即便跳了下去。 屋外的噗通一声响,惊的二老爷卫齐瑞心中越发惴惴,这人来者不善,今日怕是要遭罪了。 “你……你究竟是谁?不……不要乱来!要银子吗?还是要女人?好吧,无论你要什么尽管开口,我都可以给你。” “都可以给我吗?”卫东鋆走到窗口,望了望外面,随即摘下斗笠,从案几中的果盘里随手拿起个梨子便啃了起来,“那广陵守军是不是也该给我了呢?” 卫齐瑞见是自个的大侄子,惧怕的感觉便消失了,随即心中火起:“卫东鋆?你小子?你……你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不成体统?”卫东鋆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成体统的似乎是二叔您吧?” “我……”卫齐瑞老脸一红,此刻自己赤条条,四肢大开的被绑在床上动惮不得,虽都是男人,到底卫东鋆是个晚辈,他确是老脸有些挂不住了:“还不给我松开!” 卫东鋆闲庭信步的走到床前,绕着他观摩了一圈,嘴里啧啧的笑道:“原来办这事还要把自己绑上的啊?” “卫东鋆!”二老爷怒火中烧,“你干什么?还不给我松开!” “不,我觉得就这样说话挺好。”卫东鋆几口啃完了梨,随手把核一扔,拍了拍二老爷肥硕的肚皮,“二叔啊,两年没有战事,您这肌肉都松弛了!” “你!”卫老爷睚眦欲裂,他知道自己这大侄子不靠谱,做事向来不按牌理出牌,可堂而皇之的冲进长辈的屋里,破坏长辈的好事,还如此调侃,也太不成话了!他愈发火大,只冲着卫东鋆道:“卫东鋆!你这是在羞辱你二叔我吗?” 卫东鋆一歪脑袋,逐渐收拢起脸上的笑意:“不错,我是在羞辱您,因为二叔您先羞辱了我啊。” 他双眼冷冷的盯着卫齐瑞道:“三个月,我等了二叔您三个月。原本您应该自己来润州上缴兵符的,可是你没来。”他绕着床走到右侧,“您该不是已经记性不好到忘记这件事了吧?不,您不过才四十五岁,虽然这身肥肉令您老得像是五六十岁,可您脑袋应该没有坏掉,应该还记得广陵守军并不是你的私兵!” 卫齐瑞闻言,没有答话,只那眼睛瞪着卫东鋆。 “或者是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已经不满足现下广陵留守的职位了。”卫东鋆接着说道。 卫齐瑞眼神一闪,依旧沉默不语。 卫东鋆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二叔其实您想想。我们江淮卫氏若是能继续一条心,说不得这天下也是唾手可得的。届时您便不仅仅是广陵留守了,起码也是个铁帽子王。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卫齐瑞冷哼一声,铁帽子王?凭什么他打生打死劳碌一辈子不过是个王?大哥在世时他不好争,因为大哥曾在战场上数次救过他的性命,即便他有反意,也没人肯支持他,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是紧跟着大哥从无二心的。可是如今大哥不幸早逝了!他们兄弟俩打下的江山,凭什么白白送给卫东鋆这小子?他个奶奶娃打了几年的仗就自以为了不得了?他那是坐享其成! 卫东鋆紧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一丝表情,见这模样便知道他是铁了心了。但仍旧劝道:“或者二叔您反过来想想,且不说西蜀的季景斋,即便是庆越两王也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如果我们先自相残杀起来,说不定到了末了,你我都没有立足之地了,您可是和我一样,都姓卫的。” 说完这话,两人沉默了片刻。卫齐瑞突然长叹一声道:“我不会和你开战的,我对得起你父亲的在天之灵!” “对得起我老爹的在天之灵?”卫东鋆鹰目散发出冷森的光,“你当初怎么跟我老爹发誓的?江淮卫氏、血脉连承、相依相靠、永无二心!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就是你的永无二心吗?我老爹尸骨未寒你便记挂起我的王位。这就是你的对得起? 不和我开战?你是不会和我开战!因为你等着卫东淳先动手,我和他争一场,若是我输了。你正好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灭了卫东淳,自立为王;若是我赢了。你也好借着我势力削弱的当口,来威逼我。你的算盘打的可真好!这就是对得起我老爹的在天之灵?” 卫齐瑞被他戳中了心思,干脆闭口不言了。 卫东鋆长笑:“二叔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广陵守军不过才十五万,我若是调集大军先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卫齐瑞到底是个沙场上磨出的汉子,如此境况的被言语威逼一场,他也忍不住了,只见他猛的张开眼,双目精光直射:“不,你不会这么做的,不是吗?你绝不会先和我开战。” 就犹如一头掉光了牙的老狼,面对年轻彪悍的狼崽咆哮,不愿意示弱一样。 卫东鋆愣了愣,随即大笑:“确实,我不会这么做。因为我不想卫氏在我手中自相残杀。或者我应该换一个角度考虑问题,听说广陵的薛总兵代你执掌军务已经很久了,已是军中头一号的领队人。如果此时此刻,我就在此地杀了你,神不知鬼不觉,你说薛总兵会不会臣服于我呢?” 卫齐瑞一听这话,猛的睁大眼睛,脸上的肌肉都绷直了,卫东鋆秘密前来广陵,谁也不知道,若真在此地杀了他,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顶多以为是个风月场上的凶案。薛孝天是个能力有余、野心不足的人,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将军权都交予他。这人就是个直肠子,只要事后卫东鋆寻个‘凶手’出来给他‘复仇’,怕是薛孝天立刻便会归顺。 不错!若是卫东鋆此刻杀了他,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换做是他卫齐瑞,他也定然会这么做的,毫无疑问! 卫齐瑞真正的开始害怕了。他望向卫东鋆,见他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脸上的笑涡如同魔鬼般狡诈冷森。扑面而来的杀气隐约带着血腥的味道,刺激的他瞬间冒了身冷汗! “救命!救命!”卫齐瑞突然歇斯底里的喊叫起来,面对眼前这杀神般的卫东鋆,他魂飞魄散,他才正直壮年,还不想死!他还憧憬有一日过过当皇帝的瘾…… 这还是那个曾经和老爹驰骋沙场,被称为江淮双雄的二叔卫齐瑞吗?卫东鋆不禁暗笑,他还没拔刀呢!他都自己唬自己的慌了神?看来真的是老了啊!人老了便会惜命,于是也就不中用了。其实他不过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动手杀掉卫齐瑞的意思。毕竟他是他的二叔,是卫家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双手染上自家人的鲜血。 屋外曹总管和鲍姨娘终于摆脱了拦截的众人,挤上了二楼,听到自家老爷凄惨的救命声,慌忙冲到最末那房,撞开门冲了进去。 床上的卫齐瑞见来了人,一颗心方才落了地,绷直的肌肉全都松弛了下来,随即他想起自己窘迫的境况,瞬间尴尬无比。 卫东鋆已经戴上了斗笠,他一言不发的走向人群,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令所有人寒蝉若惊。没人敢挡住他的路,都自发的给他让出道来,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转过头,众人才注意到床上一丝不挂的卫老爷,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各种异想纷呈的念头在众人脑海中闪现,最终不知是谁,突然扑哧笑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威逼 第一百八十章 拥抱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八十章 拥抱 广陵留守卫齐瑞卫老爷是个兔儿爷的消息,在广陵的青楼楚馆中不胫而走,据闻当日有人亲眼目睹,一个男人从二老爷卫齐瑞所在的屋里出来,而卫老爷却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赤条条的被绑在床梆上动惮不得,口里还一个劲的呻吟叫唤。 对此二夫人毛氏几乎无动于衷,在她看来卫齐瑞是卫齐瑞,她是她,早已划清界限、撇清关系了,二老爷纳妾纳上瘾的丢人劲丝毫不比做兔儿爷少,她丢脸丢习惯了,也麻木了。甚至说心中隐约还是开心的,对于这个男人,她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而始作俑者卫东鋆此时在广陵某酒楼的包间内,冲着浮霜倾诉。 “我和他谈了卫氏的荣耀,和他谈了庆越两王的虎视眈眈,也谈了老爹的遗愿,可是仍旧无济于事!按道理二叔应该比东淳那帮人了解情况,他应该知道我们和蜀中还未完结,终有一战;他应该知道我们卫氏远未到可以争权夺利的时候。可此刻他就是横了心要分裂卫氏。我真不敢相信,我身边有血缘关系的怎么都是这样的一帮家伙?”他面带颓丧的说道,一脸的失落。 浮霜不禁心中一软,她握住他的手道:“三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来润州上缴兵符,你就该有心理准备了。” 卫东鋆眼中闪过一道狡黠,心满意足的紧紧握住浮霜的柔荑,浮霜对他难得的温柔,可是少见呢!他心中偷乐。 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失望灰败的模样:“我是有心理准备了。可是我不想卫家人自相残杀啊!都是江淮的好儿郎,当年一起在沙场拼杀。转脸就要与战友同室操戈,我怎么对得起江淮的父老、怎么对得起这些支持我的底层官兵。这……都是些什么破事!真是有够操蛋的!” 浮霜柔声劝道:“算了,别想那么多,有些事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尽量避免自相残杀的损耗,我们必须保存实力。” 卫东鋆动情的一把搂住浮霜,将她头埋在自己的胸口。他一下下吻着她的头顶道:“霜霜,还是你最贴心,不过放心,就算是最后不得不战。我也定是会赢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守寡的,霜霜!” 一股淡淡的,专属于他的味道萦绕在浮霜的鼻端,有点像血的味道,却又不令人厌恶,只令浮霜的心跳逐渐的加快了起来。 她突然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一连串的打击,卫东鋆身边的人逐渐露出他们的真面目。令他一时间难以接受,这点浮霜感同身受。 他的经历和她太像了,她能体会到这种身边都是敌人的感觉,唯一能信任的亲人也不在了。那种被无尽的孤独和绝望困扰住的感觉。 “老天注定哪些人生来就与我们有亲缘关系,但是他决定不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要指望太多他们应该如何,又或者大多数人如何。就把他们当做与我们无关的陌生人。”浮霜劝慰道,“权利、利益和仇恨。是最能改变人心的东西,不要将希望寄托于别人如何选择上。尽量自己主导所有的选择,这样你会觉得更舒坦些。” “你说的太好了,霜霜!”卫东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和我想的一样,霜霜。” 浮霜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的吻暖暖的,带着他的鼻息。短短的胡渣子刺得她的皮肤有些敏感。随即她对自己说:别太投入,点到为止。她试图挣扎着想脱出他的臂弯:“你应该想通了吧?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不要想太多,我还有不少事要忙,你看……” 卫东鋆却愈发搂紧了她,甚至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我还是感觉很糟糕,多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卫东鋆哀声说道。 他此刻就像是只受伤的狼,依靠在她的肩膀上,舔舐着伤口。浮霜的狼突然消失不见了,或许就一会没什么关系的吧?她给自己的纵容寻找了个理由。 见她的身体逐渐放松,不再挣扎,卫东鋆心中狂喜,他蹭了蹭,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将浮霜紧紧的箍在自己的怀里。那令他熟悉的玉兰花香,将他整个人浸没,营造出一种异常安逸又满足的氛围。 她是他的,只属于他,哪怕只有这一刻。搂住她的一瞬间,他如同拥有了全世界。 卫东鋆突然觉得,适时的示弱,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京都皇宫,季清韶也被皇帝紧紧的搂在怀中。 她抽噎着,一下又一下,仿佛心中有无限委屈,却又极力想停住哭泣。 “没事的,这回没了,下回还会有的,没事的。”年轻的皇帝手足无措的安抚着怀中的皇后,由于某个流逝了的生命,他突然对怀里这个女孩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情。 她虽然性季,但是她已经嫁给他了,她是他的皇后,无论如何都是他的女人了。 “皇上,是臣妾无福,臣妾未能承载龙恩,有负您的重望。”季清韶抽噎道,“臣妾那日就不该贪嘴,不该吃贤贵妃送来的蜜瓜,若不然也不会腹泻……皇上的孩儿也就……”说着她忍不住又再度捂着脸哭起来。 “好了好了!你还年轻!等出了月子,我日日来陪你就是了,孩子还会有的。”皇帝身心俱疲,他不过也就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年轻男孩,失去了自己头一个孩子,他心中憋得火气尚没有地方发泄,还得劝慰皇后,如何能不烦躁? 他站起身,冲着碧潭道:“好生伺候着皇后,若有半点差池,我拿你是问!” 碧潭忙俯首应了。 送走了皇帝,季清韶收起眼泪,恢复了平静,就仿佛方才那个为了流产的孩子,哀戚不已的女子压根就不是她。就着碧潭的手喝了碗奶子,季清韶眼神闪烁,开始琢磨下一步棋。 碧潭放下空碗,拿帕子给她抹了嘴,忍不住问道:“娘娘,这样妥吗?若是您生下皇长子,岂不是比旁的都强?何必为了贤妃那贱人糟害自己的身子?现下孩子没了,您有没有十足的证据栽赃给贤妃,这……岂不是自损八百的招吗?” 季清韶抬手戳了下她的额头,笑骂道:“你个呆子!跟着我这么多年,还是学不会吗?太医都说了这胎不稳,若是到五六个月再掉了,那才是伤身子的事。此刻借着蜜瓜的事,栽到贤妃那贱人身上,正是一举两得!这宫闱里的事,说白了就是皇上一人的喜好而已,又不是公堂上审案,要什么确凿的证据?皇上是个耳根子软的人,我那话也不是白说的。贤妃那贱人不就仗着有几分颜色吗?我倒要看看,对皇上来说到底是子嗣重要,还是女人的容貌重要!” “可是……”碧潭咬着嘴唇,忍不住又道。 “没什么可是的,孩子没了也就没了,事已至此,你给我留心些贤妃那院里的事才是!”寂清韶冷笑着说,“那女人自以为聪明,实则是个傻子,光有容貌没有脑子的货色。今儿晚上她见皇上去了御书房,定是要乘机红袖添香去的。我刚在这头说了蜜瓜的事,我倒要瞧瞧她自己个撞到枪口上会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 说罢冲着碧潭勾勾手,碧潭走进前,季清韶贴着她的耳朵道:“你这般……” 碧潭得令去了,直奔贤妃的院子。进了院子让小丫头去通报后,贤妃竟亲自迎了出来。 “碧潭姑娘来了!”贤妃笑脸相迎道,“不知皇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我原是要去瞧瞧的,可巧听闻皇上去了,想是皇后娘娘有了皇上陪伴,定然比我等要强百倍,我们姐妹去了反而是打搅,所以今日才没去,怎么?娘娘可是有事要吩咐?” 这话里话外的醋意再明显没有了,碧潭心中暗笑,难怪主子说她是个自以为聪明的傻子呢。 脸上堆起笑容,碧潭道:“也没有大事,奴婢只是替皇后娘娘来谢谢贵妃的,娘娘说了,前日难为您特特的送蜜瓜去,她因为身子的缘故没怎么吃,可皇上吃了却说好,想必定是好的。由于小产的事,这几日她心情不好,也没机会谢你,所以今儿想起来了,专程派我来给您道个谢。” 贤妃闻言,脸上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娘家兄弟送来的蜜瓜,她想着奉承皇后和太后,便各送去了一个而已,没想到竟然让皇上在皇后那里吃着了,早知如此,应该先由她拿了送予皇上吃的。 送走了碧潭,她一个人坐在屋里懊悔,贴身丫鬟便凑上前道:“娘娘,今儿我听小泉子说皇上歇在御书房了,您看要不要……” 贤妃精神一震,忙道:“赶紧的,挑个最甜的蜜瓜切了,我给皇上送去。” 屋里人一圈忙活,贤妃又重新梳洗完毕,换了衣裳,捧着一盘最新鲜的蜜瓜便朝御书房行去。(未完待续……) ps:感谢冰羽凝香的小粉!感谢茶与汤的评价票!! 第一百八十章 拥抱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死局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死局 御书房内香烟缭绕,太监总管王禧忙着摇扇子赶蚊虫。到了初夏的季节,那些花苞里、叶子根上总是会生出许多丁点小的黑虫子来,它们从窗纱的洞眼里钻进来,最喜绕着烛火飞舞,皇上每回批折子时,都会被这些小虫子扰了兴致,有时候火起还会拿起奏折亲自打虫子。 所以王禧总会带着小太监们事先将这些扰人的小东西都给赶了,省的皇上瞧了又心烦。 事实上此时年轻的皇帝已经十分心烦了。他自小便不爱处理这些政务,却耐不住杨怀坤等人的念叨,什么为君之道、天尽之责……他不过是个被各处藩王架空了的皇帝,做什么还要摆出一副勤政的模样来呢? 这又有什么意思? 山西发了水灾,他要下抚恤折子,事实上他的折子过去了还不顶怀王一句话管用;至于更远些的江浙、四川,那就越发与他无碍了,他发了折子也不过是张废纸。 可是杨怀坤等人却不肯罢休,他们一竿子所谓的清流总是在高唱皇权,仿佛只要他们一心一意将自己视为皇帝,全天下的人就都认他这个皇帝似的。天朝各地的事务都要他批示,哪怕他批示和不批示压根没有区别,他们还是不肯罢休。他们总是说,不听令是那些个叛臣贼子大逆不道,但是皇上您不能放弃您的权利。 是他在放弃权利吗?还是他根本从未有过这权利? 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想,或许这京都里唯一清醒的人就是他自己个了吧?大臣们醉生梦死、太监宫女们醉生梦死、他的后宫女人们也在醉生梦死……什么皇子、什么太子,如他这样的傀儡位置也值得勾心斗角的争吗?甚至不惜闹出人命? “皇上。贤妃娘娘在外面求见。”王禧凑上前来低声回禀道。 皇帝回过神来,执在手中的笔端已经滴下了一滴墨痕。污了某个写的花团锦簇,却言之无物的折子。他不耐烦的将这折子合上。闭了闭眼睛道:“让她进来吧。” 想起皇后的话,想起那一盆子的污血,皇帝只觉得心头一阵隐痛。他除了妻妾儿女,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就这点平静的生活,还要被搅合的乌七八糟? 贤妃,那个他心目中最清丽婉约的女子,会是背后施手段、不惜毁了他子嗣的蛇蝎女人吗?这天底下究竟有多少人面对他是真的,又有多少人戴着伪装的面具? 贤妃此时却不知道自己所处的危境。她身穿一袭月白色宫装,披着头发未加点饰,亲自捧了一盘蜜瓜走进了御书房。皇上最喜欢她刚刚沐浴完毕,散发垂鬓的模样,他总是抚摸着她的脸颊,赞道: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我最爱你这幅清雅的样子。 进了屋,她便瞧见皇上皱着眉头望着烛火出神,于是她挥退了太监宫女。轻移莲步走到案前,将蜜瓜往近前一搁,婉声说道:“皇上,皇后的事谁都不愿意瞧见。姐妹们都十分遗憾,您也得爱惜自己的身子才是,不要太过牵念挂心。孩子早晚会有的。皇上您还年轻。” 说着便把蜜瓜往前一推,道:“这是臣妾的哥哥从家乡带来的蜜瓜。最是甜了,皇上不如尝一口?” “蜜瓜?”皇帝闻言回过神来。望了望金灿灿的,切成莲瓣状的蜜瓜,随即便死死的盯着贤妃,直把贤妃瞧得心中发毛。 “是……是蜜瓜啊,皇上……您……您怎么了?” 皇帝突然猛的一挥手,将整盘蜜瓜都扫到了地板上,咣当一声脆响,惊的贤妃捂着嘴后退了数步。 “你倒是打的什么算盘?”皇帝怒道,“先是毒害了朕的孩儿,又想来毒害朕是吗?朕死了想让谁做皇帝?你说啊?你们到底想让谁做皇帝!” 贤妃慌忙跪倒在地,一个劲的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臣妾不……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她不明白,自己的这盘蜜瓜到底是戳中了哪个错处?怎么引发出毒害皇子的说法来了? 皇后娘娘不是对外宣称,孩子是没坐稳胎,才流掉的吗?怎么是被人毒害的呢?再者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皇帝确不容她申辩,“即便能想出这样歹毒的计策算计人,在我面前还是要保持清纯的不是吗?你真会演戏!来人啊!” 外面王禧忙快步进了屋。 “抹去贤妃的头衔,打入冷宫!”皇帝沉声说道。 “皇上~!”贤妃痛哭流涕,她一头雾水、无限委屈,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辩解,王禧忙带人将她拖了出去,皇上颓然的跌坐到龙椅中,心中一片烦乱。 “皇上,”王禧凑前低声道,“今儿您心绪不佳,不如早些歇息吧?” 皇帝摆了摆手,道:“回宫。” 坤和宫内,季清韶时间得到了贤妃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她唤来碧潭,更衣梳洗完毕,顾不得身子尚虚,强撑着去了冷宫。 远远的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贤妃的哭喊声:“我不服!我冤枉!冤枉啊!” 季清韶冷冷一笑,冲着轿子旁的碧潭道:“这人呐,什么都可以没有,却不能没有脑子。愚钝的自然留不住,可自作聪明的更是活不长,你瞧瞧,她许是这会儿还没闹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吧?”说罢便得意的笑了起来。 碧潭忙奉承道:“谁能有娘娘您的深思远虑,娘娘若不出手则罢,出手又哪里有她们的活路?” “对,我就是不能给她们留活路。”季清韶点点头,“步,我先得把持住后宫,把持住皇上的心,随后才能按计行事。碧潭,你知道为何半夜我还非要来冷宫吗?” 碧潭低头回道:“奴婢不知。” “一招致命、不留后患。”季清韶笑道,“皇上这会子是心烦加疑惑,方才发怒落了她的罪。等明儿早上起来,想起她的温存甜美,怕是就要后悔的,那我此前的一切不都白费了吗?所以我得赶着落井下石,贤妃,哦,不!现在应该称她为陈婉箐了,她唯一能称道的就是那张脸,如果没了这张脸,她便等同于无物。” 说罢她下了轿子,扶着碧潭的手进了冷宫。 冷宫里,披头散发的贤妃见季清韶来了,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她扑上前嘶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诬赖我毒杀了你的孩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为何要害我?” 碧潭忙指挥两个小太监按住了贤妃。 季清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我可没有诬赖你,我什么都没说。我只说我自己贪嘴,吃了你的蜜瓜,引起腹泻才没了孩子,其他的可真是没说过。不过谁叫皇上心里不痛快呢?皇上疑心你,方才定了你的罪,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你……”贤妃闻言心中一乱,忙道,“皇后娘娘!求求您,求求您去和皇上说清楚,我没有下毒害您和您的孩子,这您最清楚不过了,总不能平白冤枉我啊?” “为什么不能呢?”季清韶冷笑道,“我不但要冤枉你,还想你去死。” 贤妃傻了,她呆愣愣的望着季清韶,半天没回过味来。 季清韶得意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你死吗?不是因为嫉妒,也不是因为我恨你,只是因为你挡了我的路。我必须掌握住皇上的心,而你则是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我只能把你踢开了。” “我……我挡路你的路?”贤妃愣了好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错。”季清韶点头笑道,“都到这会子了,我也不妨告诉你明白,因为你姓陈,又有一张能迷恋住皇帝的脸,所以虽然你不过是怀王陈氏的旁支远脉,但却不能不除掉。你要怨恨就怨恨老天爷为何将你生在陈家,换做旁的妃子,我压根不会放在眼里。” 说罢她便冲着碧潭使了个眼色。 贤妃慌了,她歇斯底里的叫嚷起来,可这里是冷宫,又有谁能听到呢? 目送着碧潭将一碗药灌入贤妃的喉咙里,季清韶又等了片刻,确保她再也吐不出来,方才带着人去了。贤妃只觉得喉咙中仿佛燃起了一把火,直烧的她魂飞魄散。 第二日清晨,皇上从惠妃的床上起身,在她的伺候下穿戴好了衣裳,却望着惠妃的脸出神。 “怎么了皇上?”圆圆脸的惠妃莞尔一笑,问道,“可是臣妾脸上有东西没洗干净吗?” 皇帝摇摇头,转身出了屋,他想起了贤妃,那张清丽的面孔含泪带怨的望着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后悔。 审案子还得上堂画押呢,他却什么都没问明白就落了她的罪,莫不是太过了? 正犹豫要不要将贤妃放出冷宫,突然王禧进前回禀道:“陛下,昨儿晚上皇后娘娘去了冷宫,听说她知道皇上说是贤妃下毒害了她的孩儿,心中不忿,让人下药毒哑了贤妃,又毁了她的容以资报复。” 皇帝闻言傻了,说不出此时心中是什么滋味。 见皇上没开口,王禧又道:“这也怨不得皇后娘娘,陛下您知道的,女人对孩子那种感情难以舍弃,皇后娘娘此举也是人之常情啊。” 人之常情?皇帝一阵心悸,想起贤妃的容颜,又想起毁了两个字,随即长长的叹了口气:“便由她去吧。”(未完待续……) ps:感谢serio_1977投的两张粉红!! 第一百八十一章 死局 第一百八十二章 芍药节(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芍药节(一更) 却说广陵之行无功而返,浮霜花了十多日的时间,与毛氏拉拢感情之后,便转道去往盛天府,盛天府的吴天昊吴将军,是卫东鋆第二个准备面见的武官。 对于吴将军,浮霜和卫东鋆都没有抱太多的希望,自家人都同室操戈,又怎么能指望个外人?无论如何吴将军都不姓卫,若真有个万一,他即便是带着麾下十二万大军投奔他人,都不是不可能的,故而此行卫东鋆只是希望能尽人事而已。 若论起来,吴将军与老王爷卫齐瑞的关系其实要更铁一些,当年老王爷卫齐峥还是世子爷的时候,吴将军便是他的伴读,两人从小一同长大,又是并肩在沙场上厮杀,感情自不是一般的。可不知什么缘故,吴将军自从驻军盛天府之后,便很少回润州了,几乎十多年都未曾离开过驻地盛天府,对于卫东鋆而言,他是个十分陌生的人。 盛天府临海面江,良田肥沃,是江淮一地仅次于润州的城市。古有诗词云之:百余万家,环以山湖,左右掩映,而闽海商贾,风帆浪泊,出入于烟波浩渺之间,可谓盛矣! 而今的盛天府,囊括了周边浅塘、仁合、裕丰、临安、于潜、昌化、富阳、新洳、盐官九县,占地约两万平方公里,人口达百万以上,仅城门就有十三座之多。 这里盛产棉布、绸缎、酿酒、茶叶,印刷、造纸、织纱业也很发达,是江淮重要的物产来源和经济中心,因此对于盛天府的吴将军。卫东鋆不得不谨慎对待。 五月初时,车队抵达了盛天府。没有人出迎,浮霜只得下令于盛天府最大的酒楼得胜楼落脚。 “贵客们可是来的巧!五月初五端午节。别处是划龙舟,我们盛天府却是要办芍药赏花会的。若是贵客有闲暇,倒是可以去玩赏一番,就在城外的净安寺,从我们酒楼往西走,出了城门到湖边上坐船过去便是。贵客可以赶早的起来,先游个湖,然后再去赏芍药。”店小二在前头引路,嘴里殷切的介绍道。 鸠尾一听乐了。赏了那小二几钱碎银子,冲着蔷薇笑道:“可惜了芍药姐姐没来,是她的节呢!平白便宜我们了。” 蔷薇瞥了眼浮霜,偷偷拧了把鸠尾,笑骂道:“主子还未发话,你倒是要去过节了,真个是没规矩的。” 浮霜闻言则笑道:“你们两个都心动了,还拿话来掰扯我是不?不就是去过个节么?我又没说不让你们去。” 鸠尾蔷薇闻言大喜。 三日后芍药节的正日子里,打天亮起街上便都是人了。净安寺不但芍药开的艳。香火也很灵验。芍药节虽说敬的是花神,但也有不少痴心男女们赶早的往净安寺去,据说谁烧着了头柱香,那便是要走一年的桃花运。 净安寺的头柱香却不是普通人能得的。盛天府的官家富户也曾动过脑筋,雇人连夜守门、又或者多捐香油,想统揽这头柱香。可从未有人成功过。按照净安寺的主持说法,这头柱香是对神灵的最大敬意。自然该由有缘人敬上。先到的未必能烧着香,后到的也不见得没有机会。每年大年初一、正月十五、二月清明、五月端午、七月中元节、九月重阳节和腊月的腊八节,净安寺都会有不同的庆典,这头柱香也会寻获各自的‘有缘人’。 大年初一求的是一年康顺、正月十五求的是和和美美、中元大摆法事、追悼亡魂,端午的芍药节则是求姻缘。 浮霜下了车轿,蔷薇早在岸边喊了船家。用一杆长杆子勾来了宝船,船上早有船娘搭好了踏板。 鸠尾扶着浮霜上了船,顾寒之也跟了上去,依旧是车夫身份的卫东鋆刚准备下马,却听浮霜道:“你就不必去了,看好马车等我们回来。” “为什么我要在这儿看马车?”卫东鋆自然不情愿,开什么玩笑?难道他只有站在岸边目送霜霜和姓顾的小子去求姻缘的份吗? 浮霜冲他淡淡一笑:“你不是车夫么?自然是要看顾马车的,再说你还有正事要办。” 她刻意加重了正事两个字,卫东鋆心中一阵气馁,他确是有要紧事待办。 吴将军家里三妻四妾,生了一堆的女儿,却只得了一个儿子,听说还是当年将军夫人在净安寺烧了头柱香,和菩萨求来的。所以每年净安寺办庆典时,将军夫人都会前往,即便是再没能烧着头柱香,她也会烧二柱香还愿。而只要没有战事,吴将军都会亲自将她送到湖边。 吴将军夫妻恩爱的故事在盛天府不是什么秘密,浮霜所说的正事,便是卫东鋆得等在湖边,寻找机会和吴将军私下里见个面。 卫东鋆最终还是憋屈的目送浮霜的船离了岸。 宝船不算大,也就顶多载七八号人。身穿罗裙的船娘哼着曲子摇船。周围有不少船只同行,偶尔有回程的船经过,两边的船娘认识的还会在船行而过的时候,喊上一嗓子道个好。那腰臀的曲线在用力撑杆时不知勾走了多少男人的心魂,难怪湖上生意好的都是船娘在摇船。 湖面碧波荡漾,淡金色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金色的涟漪。船娘摇着摇着,偶尔也会停下浆,让船随水飘荡。反正早到对岸、早上山也不见得能烧到净安寺的头柱香,不少船客还是很乐于享受凉风拂面的肆意。 浮霜的船上铺了席子,鸠尾和蔷薇怕不干净,还特特的用自带的闱布重新垫了一层。席子前摆了张短腿小几,上面放着些吃食,蔷薇和鸠尾也自备了不少。船娘行船至一处地方,周围出现不少五颜六色的花船,船的样式各有不同,有双鱼头的、双燕头的,也有七宝莲花的,真是绕花了人眼。 “客官可需要喊水戏?”那船娘问道。 “水戏?”浮霜挑了挑眉,“可是在水上唱戏?” “正是呢,那些画舫上的女娘吹拉弹唱什么都会,客官您要听越剧、昆曲,样样都有的。”船娘可了劲的推荐。 浮霜笑着望了望顾寒之,便道:“可有唱川剧的?若有便喊个来,好久没听到了。” 船娘闻言,便站在船头喊了一嗓子,那边驶来一艘画舫,近了便能看出其间的灯红酒绿,扎着绢花、挑着华灯,怕是晚上便是隐私买卖的,白日里弹个琴、唱歌曲的做日常生意。 胡琴拉了起来,女娘舞袖婉转的摆动开,两船并行水上,不急不缓,倒是十分意趣。虽说音腔不算准,在此间也是难得的了,浮霜静静的听了会儿,便喊蔷薇打赏。 “你喜欢听川剧?”顾寒之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浮霜,片刻之后他忍不住道,“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昆曲。” “或许吧,”浮霜望着唱戏的女娘道,“若比较起来,我自然是更喜欢昆曲的,可是有时候骨子里的东西很难忘记。偶尔听听也是番回忆。” 顾寒之望着她,眼神微黯,欲言又止。 折子戏唱了一半,船便到了岸边。浮霜一行人下了船,便行入上山的人流中。净安寺位于盛天府城郊的山丘上,沿着山坡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能观赏到满山芍药花的路也只有一条,此刻这条窄窄的山道满都是人头攒动。 宝船停泊的岸边,便有租售骡马车轿的,上山的人若是自己爬不动,可以花十两银子买个骡子,又或者只要花五两便可以雇一顶轿子,穷汉帮们叼着草根,抄着手蹲在地上等生意,他们走惯了这上山的路,抬起轿子来一点都不晃荡。 蔷薇原是要去雇轿子的,却被浮霜拦了。 “难得自己走两步,又是此等好景致,就不必坐轿子了。”她环顾四周,绿茵茵的山脚下还瞧不见芍药的影子,但方才从湖中望山的时候,半截却是红霞般的艳丽,怕是不用爬多久便能瞧见芍药花海了。 于是四人徒步上山,顾寒之在前面开路,蔷薇扶着浮霜走在后面,鸠尾殿后。 一路上浮霜几次和顾寒之说话,却发觉他兴意阑珊,接了上句忘了下句,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心里有事。浮霜很肯定,顾寒之是个藏不住事的人,有什么都直白白的袒露在脸上,他平时的话随不多,却不似这般少言寡语,定是有什么难言的心事。 还没等她套出他到底有什么事,山路一转,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山路两侧遍野都是绯红色的芍药花,密密丛丛的,如一片瑰丽的霞裳,披在半山腰上。 “真美!”浮霜忍不住喃喃道,碧蓝的天空与花海交界的地方,缭绕着朦胧雨雾,就如同人间仙境般令人痴迷。 顾寒之摘下近前开的正艳的一朵芍药花,转身扶住了浮霜的下巴,他将花轻轻的插在她的发髻上,专注的眼神无比认真。浮霜难得有些脸热,环顾四周,却见一同上山的人群中,不少年轻男子都在给女伴带花。 就像是一种祝福、又像是场仪式,美好的令她迷醉了。(未完待续……) ps:感谢紫花之舞的扇子和毛艺衡的评价票!!我尽力写的是个有特色的故事,不论选择的背景是古代还是西幻,我都秉承了不随大流,写自己的故事的原则。非常感谢老读者的支持,尽管也许这本书不和你的口味,但愿我下本书的题材你能喜欢!!另外,今天加更。 第一百八十二章 芍药节(一更)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头柱香(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头柱香(二更) 带着焚香味道的风吹乱了她的鬓发,站在山顶,朝四周望去,满眼尽都是绯红色的芍药花。颤巍巍的花瓣随风起伏摇摆,如海潮般起伏跌宕,偶尔露出的金灿灿的花蕊,就如同点缀其间的星辰一般。 无比宁静的感觉从心底泛起,犹如远远传来的寺钟,不急不缓、一下又一下。 浮霜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她紧紧的握住了顾寒之的手,感受着一切。她憧憬的未来便是这样的吧?平静、祥和、不需要再思索,仿佛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和顾寒之之间没有激狂,不像那种燃烧的灯火般,能刹那间焕发出璀璨光芒,将紧靠的两颗心融化。这种感觉平静如水,却很温暖,没有耀眼的光芒却很温馨;不像炙热的火焰那般能焚毁一切、令人疯狂,却如涓涓细流,卷起涟漪,带走了心底的疲倦。 她和他在一起会幸福的,浮霜对自己说,她应该努力去爱他! 睁开眼睛,浮霜转过脸冲着顾寒之道:“这一路上你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顾寒之望着浮霜,凤眼中流露出的感情几乎令她窒息。 他张了张嘴,又沉默了片刻,最终说出口的话却是:“我想和你一起烧头柱香。” “头柱香?”浮霜有些诧异,峨眉信道教,崇尚的不是自然,不是‘天人合一’吗?怎么会想在佛门寺庙里求头柱香?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只答了声:“好!” 于此同时,卫东鋆已经坐在了吴昊天吴大将军的对面。 吴将军与老王爷卫齐峥同岁。今年刚满四十七,身子骨却比老王爷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面容清镬、留着半尺来长的鬓须。身材不胖不瘦,腰腹肌肉紧致。挺得笔直的摇杆充满了武将的气度。 一看就是个十分自律的军人,光凭外表而言,卫东鋆对他充满了好感。 然而这好感并未延续多久。 只听吴将军道:“你便是王爷选择的继承人?” 卫东鋆微微一窒,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直白,忙回答道:“正是,我是卫东鋆,新任的定王。” “我不管你是谁,小子。”吴将军面带不屑的道,“也不管王爷看中你理由。是因为你真的有本事,还是他儿子不够多,挑不出个像样的。我只会认可我自己瞧得上的人。而你……”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下,上下打量了一番卫东鋆接着道:“目前看来不过是个绣花枕头。所以我不会将王爷交给我的部队,随意归到个绣花枕头名下。” 卫东鋆目瞪口呆,他甚至开始有些后悔,自从依着浮霜的话,好生收拾自己之后,还是头一回有人因为他的长相瞧不上他呢! 卫东鋆自己就是个十分高傲的人。他很清楚,越是骄傲的人,越看不得旁人比他更骄傲。这种人很难接近,比他气焰更高。只会招他厌弃;可若是放低姿态,他又会看不起你。 毫无疑问,面前的吴大将军正是这种人。 卫东鋆淡淡一笑。撩袖端起茶,抹了抹茶盖。一抬眼道:“我原以为吴将军早已过了以貌取人的年纪。”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却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吴将军闻言却连面色都未曾改一分。 “容貌出众的人往往都会比较自负。而这种自负大多数时候,充其量不过是自作聪明,我看得多了。女人长得美是资本,男人长得漂亮则是悲剧。沙场上不需要容貌,需要的是硬汉,你这张脸不适合做统帅。”吴将军毫不犹豫的下了定论,“而在江淮卫氏,做不了统帅的人,便注定无法成为定王。” 卫东鋆心中不服,他忍不住争辩道:“我十二岁便跟着老爹上战场,参加过大小三十来场战斗。如今我统领润州三千铁骑,宜州的余总兵是我师父,现下也对我俯首称臣,吴将军你如何仅凭我的长相就下定论?沙场上混过三五年的就是老兵了,我倒不相信,我历时六年,还不够资格?” “那是只做小兵、做将领,却不是统帅。”吴将军不紧不慢的说道,“你既然行军打过仗,就应该明白其间的区别,不用我再多说了。” 卫东鋆气苦,他能感觉得到,吴将军并不是在推诿,也不是在找什么理由闹分裂,他就是很明确的不看好他,而原因不过是因为他的长相? 沉吟片刻,卫东鋆起身告辞:“我会证明给你看,你错了!” 吴将军头一回露出了笑容:“拭目以待。” 卫东鋆出了马车,将军的亲随一挑车帘,挤了进来。 “将军为何这般?”那人忍不住问道,“余老总兵不是来信说了吗?世子爷治军很有一手,在战场上也屡有奇招,假以时日必能中兴卫氏。您难道……” 吴将军摇了摇头,放下茶盏道:“你知道我最恨什么。我最恨的就是奇招!战场上的奇招便如同豪赌,只要输了一次,便血本无归!行军打仗,和该是步步为营、以多击少、以众击寡的。卫东鋆这小子还欠火候,我不放心将王爷的老本都交给他。” 他望了望车窗外卫东鋆的背影,又道:“再者,年轻人需要压力,给他点压力不是坏事。若他真的扶不起,届时只要我把持着盛天府,起码卫氏子侄还有一条退路,我也算对得起王爷了。” 亲随见他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了。 却说卫东鋆出了马车,心中憋屈无处发泄。他不修边幅,文臣便瞧不起他,觉得他是个大老粗;他注重外表,武将又觉得他是个小白脸,不靠谱,这都是神马事?要长得既招文臣推崇。又得武将待见,还真够不容易啊!或许老爹那张国字脸就十分的占便宜? 不就是十二万大军吗?我卫东鋆不要了!就不信光凭手中的这些筹码。干不过广州福建的南蛮子! 少就少一点!我会证明给他们看,谁够资格做统帅! 他摔了斗笠。撩起衣襟跳上条靠岸的船。 “去对岸,我要上净安寺!” 这厢浮霜和顾寒之跨入净安寺的前院,里面早已人山人海。要求头柱香,可不是说起来那么容易的事。满山的香客,都是为了那头柱香来的。 大多数本地人赶早的便来了,他们没兴趣游湖,只想着点那头柱香,虽说每回点香都要答题,寻找所谓的‘有缘人’。但越早来答的便越占便宜,说不定便能中那老主持的意。只有如浮霜这等外地香客,才会犹在的游湖听曲儿。 前院的地方倒是够敞亮,上千号人都不觉着拥挤。院子正中是个铜质的大香炉,里面尚未点火。正对面的佛堂也紧闭门户,两侧的僧侣房更是瞧不见人,也不知道主持的测试什么时候开始。 众人只得等着,有认识的便聚在一处,不认识的则来回游荡。顾寒之挑了个阴凉角落。拉着浮霜坐下,两人并肩望向正对面的大雄宝殿,谁也没说话。 过了片刻,浮霜觉着沉默的有些尴尬。便随口道:“蔷薇和鸠尾去卜卦了,也不知道卜到的是凶是吉。” “那你待会要不要也去算一下?”顾寒之问道。 “不了,我从不信那个。”浮霜道。她两世为人,原该是最信神佛的。但自从定王爷去世之后,她心中便生了郁结。她想不通,如果上天决定的事,无论如何都是改不了的,那为何又让她重生?难道不过是重走一回老路,结出同样的因果? 所以她不信卦,其实也不怎么在乎这头柱香,只是因为顾寒之突然说想要烧才来的。 说完了这句,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一个望天,一个看地。浮霜清楚的感觉到顾寒之的变扭,他就像是揣着个疑问,想要求问神佛,却不愿意对她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大雄宝殿的门开了,一众大小沙弥跑了出来,列队在两侧。随后一个身披袈裟的老和尚缓步走出,冲着院中众人道:“香寻有缘人,头柱香应对开始。” 众人忙都凑上前去。 只见老主持挥了挥手,一个小和尚钻了出来,将手中的一张纸,糊在了殿前的石碑上。 上面写着:驾车行于山路,车上七八人。一侧是悬崖,山路不足一丈宽。前方突现一孩童,若不避让,马踏孩童,孩童必死;若避让,车翻悬崖,车上人必死,汝等如何决断? 众人纷纷私语,这题出的古怪,若说通常情况下自然是不忍心马踏孩童的,可是若避让,车翻了却是一车人都要死,不仅是自身,还有旁的七八条人命,与之比较起来,那孩童一命又显得浅薄了。 于是有人说避让,有人说不避让,议论纷纷。 左右两列的沙弥拿出笔纸,左侧写避让,右侧写不避让,众人按照自己的选择占队,书写各自五花八门的理由,倒是右侧的人更多些。 还有部分少数人站在中间,苦苦思索两全对策,想来也是,佛门讲究心慈,如何能认同马踏孩童?可也不会认同车夫拿全车人的性命陪葬。 浮霜和顾寒之便站在中间。 顾寒之十分不解,他上前冲着老主持合十行礼,问道:“为何一定要选择?可以将那孩童拉上马车,一并行过山路,并不需要冒险。” 老主持微微一愣,旁人也觉得他是在说笑,有人忍不住道:“疾驰的马车,拉个人上去,谈何容易?少年人莫要说大话、逞英雄啊。” 浮霜却是知道,凭他的身手,救个孩子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他难以想象这题目的答案。其实做题不过就是揣度出题人的心思,佛门圣地,其实说白了就是神佛至上而已。 她沉思片刻,便冲着老主持只说了两个词:“卸车,杀马。”(未完待续……) ps:明日大推,大爆发!!!打滚求表扬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头柱香(二更) 第一百八十四章 悲欢离合(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悲欢离合(一更) ps:今日有大大推!!!四更爆发!!求打赏!!!求调戏!!!另外推荐朋友的书《史前女尊时代》作者:姽婳轻语书号:2953187简介:古铜色的六块腹肌,两腿间晃荡着的大黄瓜……末世后文明时代的萌妹纸,和一群史前光裸美男的风流韵事…… 老主持闻言眼睛亮了,他撵着胡须冲浮霜道:“卸车杀马。若是车没挲住,便会翻下山崖,车上七八条性命便没了;若是马一时没死,马蹄依旧会践踏孩童。你说的卸车杀马却是两者都有风险,可能最终的结果是全都保不住。你可考虑明白了吗?” “我考虑的很明白。”浮霜道,“若是让马踏孩童,我便是决定了孩童的生死;若是避让,我便是决定了一车人的生死。我不过是个凡人,我决定不了任何人的生死,所以我卸车杀马,所谓事在人为、生死由天。” 老主持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身旁的小沙弥道:“今日的头柱香便是这位女客的了。” 浮霜说完这话,自己却愣住了。 事在人为?生死由天? 长期以来阴郁在心头的纠结,煞那间豁然开朗了。不错,她是想要改变,可她不过是个凡人,她能做的仅仅是事在人为而已,最终决定的还是老天。变也好,不变也好,她但求竭尽所能罢了。 不用太过强求每一步的结果,只要最终问心无愧,尽到全力。 她抬起头望向老主持。心中充满了疑惑,这题目难道是巧合?又或者是天意? 老主持冲着她笑了。仿佛看透了她所想:“所谓有缘人,便是这题会告诉你心中想知道的答案。请吧。请烧头一柱香。”说着便把一束扎着黄色铭文的香递给了浮霜。 浮霜将香分了两半,递了半柱香给顾寒之。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点燃了香,周围的沙弥们唱诵起了经文。随后更多的人随之点香,跟着经文暗颂自己的心愿。 浮霜没有许愿,却看见顾寒之闭着眼睛,嘴唇一张一合,许下了愿。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待她想凑近些的时候。顾寒之已经许完了愿,将香插在了香炉内。 他掉转身,冲着浮霜睁开眼。 浮霜有些愣神,香火缭绕中,他的脸庞变得有些模糊,火光照亮了他眼底的悲伤。她看见他在对自己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诵经声弥漫在耳际,滔滔梵文一波高过一波,盖住了他的声音。又或者他原本就不想让她听见的。 “我看见了你和卫东鋆在茶楼相拥。” “我知道你心底其实爱着他。” “或许就像你对昆曲和川剧,喜欢的是一个,但骨子里记忆却很难忘记。” “我知道你在努力的躲避他,也在努力和我在一起。可你越是努力,我却越是难过。” “我向神佛祈愿,希望什么时候。你眼中只剩下我。” “我不想说给你听到,我害怕让你看到我嫉妒的模样。我只是单纯的想说出来而已……” 他一个人孤独的说着,浮霜却忍受不了他眼中的悲伤。她虽然听不见他所说的话语,却明白他的悲伤来源于自己。 顾寒之总是将话藏在心里,不说给她知道,因此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便是爱上另一个人。她是个自私的人,她想逃离卫东鋆,顾寒之便是她的救命绳。可即便想获得平静的幸福,她也不希望自己带给他的都是悲伤。 爱情,如果对一个人来说是幸福,而对另一个人而言是不幸,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股浓烈的心酸袭上心头,仿佛有谁拧住了她的心脏。 她欠他的,几辈子怕是都还不清了。 “寒之,我很抱歉……我知道你很不安,但我没有能力安抚你的不安,我甚至没有能力抑制自己的不安,我自己本身还是一团乱。或许我真的不该……” 说出的话,毫无章法,却如同紧绷着的弦突然松开了,浮霜感觉到了脸上的冰凉。她心底没有幽怨、没有委屈,却突然泪湿满襟。 浮霜的眼泪令顾寒之惊慌失措,她从未在他面前哭过,即便是再困难的时候,她从来都是信心十足的模样。 他慌乱的给她抹眼泪,嘴里一个劲的低喃:“对不起,我什么都不求了,再也不求了!”随即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将她的脸埋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上。 眼泪浸湿了顾寒之的襟口,如滚烫的水袭入了他的心头,令他整个人都疼了。 与疼痛相伴的是,哀伤逐渐消失了,当你的悲伤能牵动她的心的时候,就不再是一个人的孤独。顾寒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只剩下如涓涓细流般的清澈。 浮霜会因为他的悲伤而落泪,这便已经足够了…… 浮霜紧紧的靠着顾寒之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梵文的诵经声、祈求神佛的保佑以及她心底的歉疚和烦躁,一切都消失一空,只剩下他的心跳,一下下,合着她的心跳。 净安寺的院门口,一口气奔上山的卫东鋆喘着粗气,越过重重人群,望见了最中央那两个人的悲欢离合……他突然觉得,在这一天里,所有人都选择遗忘了他。 回程的路上,所有人都很沮丧。卫东鋆没有告诉浮霜他与吴将军见面的情况,对此事,他选择了保持沉默。浮霜也敏感的察觉了什么似的,她突然觉得卫东鋆驾的车令她如坐针毡。而顾寒之则因为头一回面对浮霜的眼泪,窘迫的几日未敢开口。 如煎熬般的行程令时间变得格外漫长,但最终润州还是到了。 进了王府,卫东鋆直奔梧山堂,顾寒之跟着其他护卫们去了前院,而浮霜则把自己关在了屋里。唯有没心没肺的鸠尾,拿着求来的护身符和上上签,显摆给众姐妹看。 贾姨娘听闻王妃回来了,忙赶着来敬茶,她进门到如今已经大半个月了,主母还未喝过茶,便等于没有正式认可。芍药等人自然将她拦在了外面,于是不久王府又流传出消息:王妃虽然已经回府,看样子却是没有原谅王爷和贾姨娘的意思,这醋还远未吃完呢! 且不说一群人的揣度,闲暇了许多日的白羽却突然被卫东鋆喊去了梧山堂。 他进了梧山堂,只见卫东鋆桌上放着一溜排的空酒壶,卫东鋆脸色不变的坐在堂上,双眼清明,倒是一丝醉意都没有。 卫东鋆是海量,这全润州的人恐怕都知道,所以白羽倒是不怕他撒酒疯,不过也敏锐的感觉到大事不好。 “白兄,请坐。”卫东鋆见他进了屋,抬手灌了一口酒,眼也不抬的道。 白羽寻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落了座。 该不是要将他当做妖孽收了吧?他近期却是过于肆意了些,自从浮霜说无论出什么事,他都是她奶兄之后,他便如同有了靠山般,随意的折腾。营销、广告、码头分流运载,这些都还是小事,最近还替卫东鋆改了军械厂的火枪图纸,弄个膛线、准星和后填式装弹什么的,有些太超前了。 洋人还未整出的东西,他便搬了出来,怕不是要被怀疑了吧?古代人对于鬼神之说通常都是敬谢不敏的,若是坦白自己的来历……怕是要被当做妖怪收了吧?什么道士做法、和尚超度什么的……他可不想被撒狗血外加焚毁祭天啊!!哎呀呀,做人还是该低调啊低调! 就在白羽同志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补时,卫东鋆砰的一声放下酒坛,差点没把他整出个心脏病来,白羽挪了挪屁股,朝门口的位置又近了两分,准备一但情况不好,就奔出去找浮霜救命。 却听卫东鋆道:“我听说白兄最近和顾护卫走的比较近,怕是给他出了不少主意吧?” 白羽一听这话,拎到嗓子眼的心脏才落了地。 “啊,原来是这事啊?”他笑着说,“也不是什么走的近啦,亲戚的亲戚,便也是亲戚么。我和顾护卫倒是挺谈得来,他本领高超,人又容易亲近,真是个好人,所以做兄弟的有时候免不了指点……” “那真是太糟糕了。”卫东鋆打断了他的话,“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今天可能必须做个为难的选择,是支持我?还是支持顾寒之?” 白羽长大了嘴巴,有木有搞错啊?原来是拉同盟来了?不是针对他的啊?不过,看来顾寒之此行进展很快啊!卫东鋆吃醋了欧也! “我希望霜霜身边的人,都能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卫东鋆眯起眼睛威胁道,“你毕竟还在我手下兼着差事。” “我自然是支持王爷您的!”墙头草白羽同志很大声的宣称道,脸上的神情再自然没有了,boss么!一个好员工的要务就是无论什么情况都要跟随boss走! “很好!”卫东鋆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么作为霜霜的奶兄,你知道不知道为何她那么排斥我呢?” 白羽很同情的望着卫东鋆,原来古代的帅哥也会被感情问题困扰啊!而且最悲剧的是,他们还没有爱情电影、爱情小说或者会把妹的兄弟给意见做参考!白羽突然间感觉到自己肩担了很重要的职责! 他起身凑上前,坐到了卫东鋆对面,摆出一副经验丰富的模样道:“王爷,你这话还真是问对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悲欢离合(一更)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分析(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分析(二更) ps:二更到!!!!求表扬!!!推荐朋友的文《田园闺事》穿越到农家,母亲重男轻女,大嫂极品,只有她,众人眼中一根草,哪怕困境多,也要园中当自强,觅良婿,进财宝,草根变金窑。 “把妹的要务,便是弄清楚她是哪一类的女人。”经验丰富的白羽同志款款而谈,“浮霜的性格其实很像我家乡的那些个女孩子:聪明、自信、理性、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而很遗憾的是,王爷你一开始便被她归入了不要的行列。” 他撇了眼卫东鋆,见他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忙又补充道:“要改变她的想法很难,但并不是没有机会。王爷你的思路没错,首先便是要弄清楚她排斥你的理由,然后对症下药,解决这个矛盾,于是所有的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卫东鋆撇了撇嘴:“你说了这么大段话都是废话,等于没说。” 白羽搔搔头,这boss还真难搞,一点也没有顾寒之可爱好骗。说实话他也不知道浮霜的理由啊!他的奶兄身份都是假的,更不是她的手帕交、姐妹淘!他哪里会懂她的心思? “其实我们可以来分析一下,为何浮霜不给你任何机会。”他硬着头皮掰扯道,“女人排斥男人无非是几个理由,其一:感情受过伤;其二:厌恶这男人,不解释;其三:觉得和他在一起没有希望。” “我个人认为,个和第二个原因都不存在,浮霜才十六岁。而且你们这里的风气又保守,女孩子婚嫁前谈不上感情受伤的事。只要她在家乡没有个青梅竹马的话。” “她也不厌恶我,”卫东鋆接话道。“这一点我很肯定,她应该是喜欢我的。” 白羽心中翻了个白眼,好吧,这位boss还很自恋。当然,他也不认为浮霜真的厌恶卫东鋆,毕竟她肯那么帮他,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到的。 耸耸肩,摊开双手,白羽下了定论:“所以她排斥你的理由。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没有希望。” “没有希望?”卫东鋆摸摸鼻子,“她好似提到过,说我和她不会有结果,是这个意思吗?” “对啊!”白羽那扇子一敲手心,“就是这个意思!她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排斥你的理由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没有未来!” “什么叫没有未来?这又是什么意思呢?”卫东鋆还是十分不解,浮霜是他的王妃,怎么就没有未来了呢?再怎么都是他的女人啊!将来说不定还能做皇后,母仪天下,怎么都比跟着姓顾的小子要好的多啊? “对未来的定义其实就是理想的生活方式。”白羽托着下巴解释道。“如果以我们家乡的思维方式来看,浮霜的想法很简单。她觉得做你的王妃不是她理想的生活,更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那她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她现在不就是我的王妃吗?也没见她很不开心啊?”卫东鋆被他彻底搅合糊涂了。 这我哪里会知道?她是你老婆啊!白羽十分想吐槽。 “或许是她不想三妻四妾?”他撑着脖子想了半天,灵机一动。“男人么!都是喜欢三妻四妾的,比如我,我来了你们这儿。就准备大干一把,不弄个韦小宝式的七个老婆。也能弄个西门庆似地遍地留情!种马就是王道啊!王爷你恐怕也不能免俗,是不?你现在就有三房妾室了。将来一定会有很多女人的,所以如果换成我家乡的女孩子,她们肯定不能接受,我恐怕是浮霜也在忌讳这个!” 卫东鋆目瞪口呆,死死的盯着白羽,瞧的他心里直发毛。 “你……准备做种马?”过了好久,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当然啊!”白羽同学恬不知耻的道,“我们家乡的男人,做梦都想做种马,难得我有幸来了这儿,怎么能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将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哦!no!等我赚了大钱,我便盖一座庄园,然后一人一个院子,整十七八个老婆……所以我绝对不会考虑浮霜,即便她再漂亮、再聪明都不考虑,因为她一看就是难以接受三妻四妾的女人。” 这位兄弟刚刚还在说七个老婆,没到半盏茶的功夫已经变成十七八个老婆了……而且还曾惦记过他的霜霜?卫东鋆杀气四溢的盯着白羽,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白羽发现自己说的太溜,似乎有什么不对的东西跑出来了,忙改口道:“我只是这么个比方,只是比方而已。所以王爷你瞧,定然是你不停纳妾的行为引发了浮霜的不满,她嫁入王府就有三个妾等着她,然后好容易弄死了一个……哦,对不起,不管是不是她弄死的反正死了,结果又补上了一个,换哪个女人都是不乐意的对不?” 卫东鋆沉思了片刻,觉得这小子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的。事实上他对于妾室原本就没兴趣,他要的只是浮霜,那个和他经历相同、思维相似,经常能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浮霜。 “我想,王爷你只要解决好纳妾的问题,浮霜总是会回心转意的,其实相对于顾寒之来说,我更看好王爷你。”白羽郑重其事的拍马屁道,“顾寒之太闷了,又不主动。要知道男女感情问题上就要主动出击,这天下需要争,女人也同样需要争!情场如战场,先出手的便占先机,被动的人总会后悔莫及,王爷你只要坚持死缠烂打、决不放弃的钉子精神,我相信浮霜会回心转意的。” 卫东鋆爱听这话,他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死缠烂打下去,连最坚固的城池他都能打下来,如何攻克不了霜霜的心? “好小子!还是你懂的多!”他一巴掌重重的拍在白羽身上。差点没把白羽拍下凳子,“就听你的。我原本也没准备有旁的女人。” 白羽闻言,面带怀疑的望着卫东鋆道:“王爷。你确定?不过,我真的很难想象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的男人,在我们那儿,像你这样放着几房妻妾还是童子鸡的男人都会被人怀疑是能力有问题的。其实退一步海阔天空,男女问题上还有种论调便是强扭的瓜不甜……” 白羽絮絮叨叨的接着阐述自己的恋爱经,一个空酒罐子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砰的一声砸碎在墙角。 “你的功用到此为止了,给我滚出去。”卫东鋆冷冷的甩了一句。 白羽捂住受惊的小心肝,颤悠悠的站起身来。boss真是没有顾寒之可爱好搞,过河拆桥很熟练啊有木有?哼哼!回去再撺掇撺掇顾寒之,这两男一女得搅合的鸡飞狗跳才有意思!白羽同学仰头望天,握拳! 无良的白羽同学一溜烟的‘滚’出了梧山堂,卫东鋆则干掉了最后一坛酒,重新恢复自信满满的状态。 天下,他要!浮霜,他也要!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此刻正在给他添堵。 两仪居内。浮霜接过贾姨娘敬上的茶,抿了一口搁在了桌上。她拉着贾氏的手道:“姨娘这大半个月来可好?丫鬟夏荷可中意?若有什么不舒心的只管告诉我,丫鬟婆子们不听使唤也告诉我,我替你治她们!” “都好。她们都很好。”贾姨娘忙道,“王妃看重,给我指派了那许多人。她们伺候的很细致,比我在家的丫鬟还要好呢。” “那就好。”浮霜笑道,“王府自然不同别处。原来做姑娘时的丫鬟不能跟进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我才特特的挑了几个心细合用的给你使唤,若是不顺意,要换也容易。” “不用换!不用换!劳烦王妃费心了。”贾氏道,“只是……” “只是什么?”浮霜连忙追问。 贾氏咬了咬嘴唇,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忍耐不住开口道:“只是我听下人们都在说,王爷因为我,逗留在两仪居内十多日没有上朝,我闹不明白呢,我这十多日里却并没见着王爷啊,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浮霜忙笑脸如花的道:“说道此事,还得贾姨娘你帮忙呢。” “要我帮忙?”贾姨娘眨了眨小眯眼,“要我帮什么忙?王妃您尽管说。” 浮霜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略带尴尬的道:“你也知道,王爷的身子不好,在那方面有些……有些问题。” 贾姨娘闻言脸膛变得黑红黑红的,她好歹也是二十有三的人了,这男女之事出嫁前母亲也多多少少说过一些。 “这病隐晦,又难治,找多少大夫看过了,最后还是个老神仙般的游医给了一剂方子。”浮霜毫不打愣的继续编,“按这方子吃了几幅,倒是有些成效,可是得禁房事三年。原本三年也就三年了,为了将来以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姐妹们也理当支持,你说是不是?” 贾姨娘忙红着脸道:“自然是该如此,身子好坏是大事。总不能图一时欢愉,不顾以后啊。” “可不是吗?所以王爷住梧山堂,我们都住在两仪居,而且王爷从未进过我们的房。原本这只是养病,可是耐不住外面人碎嘴乱说啊,如今润州人都说王爷无能,将来定然是无子嗣的,你也该知道,王爷若是无子嗣,这江淮不就乱了?所以稳妥为鉴,我和王爷商量了一番,决定借迎娶你进门的事做掩护,那夜王爷不是进了你的屋了吗?” 贾氏闻言,忙惶恐道:“王爷来是来了,只坐了一夜,绝对没有破戒,王妃不必担心……”说了一半她扭着腰带说不下去了。 浮霜一笑,接着道:“所以还得贾姨娘忙帮,对外就当他们传的都是真的,若是旁人知道王爷流连在你那儿,什么无能无后的名声不都没了么?我们做女人的,不说旁的,总也得给男人分忧,尤其是脸面上的事,可不能让他们没脸,你说是不是?” 贾氏点头如捣蒜:“王妃说的是,我定然保守秘密,绝不说出去!” “这才是好姑娘呢!”浮霜扶着她的手道,“另外王爷也是着实喜欢你,我想来想去,我们几个姐妹加起来怕也没有你半分颜色,男人爱色也是常事。虽说现在没法圆房,但摆在面前的自然是赏心悦目的好。王爷平时在梧山堂处理政务,十分辛劳,不如就由你代我们姐妹去端茶递水的伺候吧?” 贾氏闻言大喜,眼睛都亮了:“奴婢定然不负王妃重望!” 浮霜眼睛笑成了月牙,卫东鋆,你等着接招吧。 送走了贾氏,浮霜捂着肚子笑倒在了床上,这贾氏着实可爱,说什么都信,十分好骗,不知道有这么个可人儿在跟前伺候,卫东鋆会不会心情愉快些呢? 她正偷着乐,门帘一挑,芍药白着脸进了屋。 她僵直的走到床前,盯着浮霜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来。 浮霜心中一紧,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连芍药这等老成稳重的都惊吓成这幅模样了。她猛的坐起身,柔声道:“出了什么事?别怕,尽管说。” 芍药定了定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郡……郡主……豫州送辣酱菜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分析(二更) 第一百八十六章  辣酱菜(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八十六章nbnb辣酱菜(三更) ps:三更到!!!推荐朋友的文《召唤恶魔大人》萝莉召唤师和伪正太恶魔“低调”的魔法冒险,从一根猪脚开始了…… 从豫州送来的辣酱菜,自然不是一般的酱菜,而是原本约定好传递消息的方式。 嫁来润州一年半,豫州都没有只字片语过来。漫长的几乎令浮霜忘记自己做内奸的使命了,此刻突然听闻豫州送来了一车酱菜,浮霜不免有些惊异。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沉默了片刻,她冲着芍药道:“镇静点,别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这事除了你知道,还有谁知道了?” “送进府的时候,是王总管接的。好像当时王爷身边的元吉也在场。丁香得到消息赶去前院后,便以我们自制郡主的膳食为借口,把那一车辣酱菜从大厨房运到两仪居来了,再没有旁人知道。” “元吉在?”浮霜眼神一沉,重复道。 “是啊,但好像他们并没其怀疑,丁香去的时候,那车酱菜应该都没动过,其实也就是车酱菜,想来不会引起人怀疑的。”芍药说道。 浮霜想了想,又问道:“此刻拉来都搁置在何处了?” 芍药回禀道:“我让人都搬到鸠尾平时煲汤的茶水房去了。” “我们过去看看。”浮霜说完起身便往外走,出了里屋,便瞧见另外三个丫鬟也一脸惊慌的侯在厅堂里。 浮霜不禁有些好笑,不过是头一回豫州来消息,看把这几个没出息的吓的!都这么没胆色。她以后还能指望谁? “给我把脸上的表情都收起来!”她沉声说道,“不过是传来个消息。你们都被唬成这幅模样了?丢不丢人?” 蔷薇等人闻言忙都低下了头。 “不论怎么做,是成是败。都还有我在前面顶着,你们怕什么怕?”说罢浮霜一摆衣袖,率先出了屋。 却说此时的梧山堂内,元吉满脸捉急的冲着卫东鋆道:“王爷!这回您可不能再视若无睹了!豫州都送东西来了,一车酱菜!小的瞧这酱菜就不对,你说我们定王府是什么地方?还能少了王妃吃喝不成?巴巴的从豫州送酱菜来作甚?睿王爷是那么疼女儿的人吗?其中定然有诈!” 卫东鋆批着奏折,头也不抬的回道:“那你说说看,这其中有什么诈呢?” “这个……”元吉突然红着脸卡壳了,他拧着腰踌躇了片刻。方道:“说来也奇怪,小的和王总管两人前前后后检查了个便,坛底没有暗号、封口的油皮纸我们也偷偷的替换下来查过了,没有密写的痕迹,还倒了一坛子辣酱出来,查看了坛子里面,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这不就结了吗?”卫东鋆道,“既然什么都没查出来,你上我这儿叽歪个啥?” “可不能这么说啊!王爷!”元吉抹着汗急道。“这其中定然有猫腻,是我和王总管没本事,没查透彻。不如王爷您出面,拦截这批酱菜。不叫王妃知道,只要东西不传递到她手上,便可确保没有疏漏了。” “放你的狗屁!”卫东鋆一抬头。吐沫芯子差点没喷在元吉脸上,“你是让我和霜霜翻脸吗?我凭什么拦截这车酱菜?” “事关重大啊!王爷!儿女私情什么的都是小事。可不能让王妃与豫州互通有无!她毕竟是季景斋的女儿!”元吉还在不死心的劝说。 卫东鋆不耐烦的掏掏耳朵,冲着一旁站着如同木桩的元寿道:“阿寿啊。你这弟弟现在是越来越没脑子了啊?” “王爷见谅,家弟年幼,打胎里就没长好,是迟钝了些。”元寿面不改色的道。 元吉闻言气的直翻白眼,都什么时候了?后院起火、火烧眉毛了王爷还在犹豫不定,简直就是被女色蒙住心!他哥竟然不帮着劝说,反倒说他迟钝?他胎里没长好?他和他不是一胎长出来的吗?!元吉急得满屋子跳脚。 却听卫东鋆道:“元吉啊,没事就去军营多跑两圈,连连身手。我看你这头脑是不中用的了,将来做个武将说不得还能有点出息。” 这话差点没把元吉噎厥过去。 其实卫东鋆本人此刻的心情并没有他表面上那么平静。豫州送来的这车酱菜的确可疑,从浮霜平时的态度中可以看出,季景斋那个冷心冷面的家伙对于子女也没有多少温情,浮霜自小又是他弃在外面的女儿,若不是联姻需要,怕是根本不会入他的眼里。 这样的父亲,便和他的母亲武氏又有什么区别呢?怎么可能连浮霜远嫁润州,饮食上偏好蜀中辣酱这等小事也会关注?所以特特的从豫州送酱菜来润州,定然有猫腻。 可是就像元吉所说,他们查不出这猫腻在哪里。 没有证据,他并不想摆出一副怀疑的姿态。他和霜霜的关系如今已经十分紧绷了,若是再因这事生了嫌隙……他宁可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说白了,重点不是豫州送没送来指示,而是浮霜自己会怎么做?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挥之不去,在面对润州的纷争上,浮霜会帮他;将来在对抗庆越两王的时候,浮霜想必也是会帮他的,那么对上季景斋,浮霜又会如何选择呢? 或许他不该阻止她,而是看看她会如何选择。 浮霜进了茶水间,一眼便瞧见拿排靠墙放着的三四十个酱菜坛子。巴掌大的口径,用土黄色的油皮纸封着口,鼓鼓的坛身上雕着云纹,倒是十分精致。 从外表看,这些酱菜坛子除了小巧精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里面也的的确确装的是辣酱菜,而且是豫州最好的酒楼的辣酱菜,吃一口能辣死人的那种。 浮霜快步上前,逐一摸过每一个坛子,最终她停下手,从中挑了一个酱菜坛出来。她将那坛子放在茶水房的边桌上,丁香忙寻了个空碗,浮霜拍开纸封,将里面的酱菜都倒入了碗中,一时间整个茶水房散发出一股鲜香的辣油味道。 倒出了酱菜,那头鸠尾已经打了盆水备好了,浮霜随手将坛子递给蔷薇,蔷薇里里外外洗刷了数遍,鸠尾换了几盆水之后,蔷薇将干净的坛子又递给了芍药。芍药接过坛子,用干布里里外外擦了遍,最终递还到浮霜手中。 浮霜颠了颠坛子,随即砰的一声,将坛沿磕在了长案边上。 坛子口裂开了条缝,或者应该说是条原本就存在的缝隙展露了出来,雕花的云纹都错了位。浮霜顺着缝一拧,便将整个坛口都拧了下来。她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用油布抱着的纸卷,打开了扫了一眼,随手递给了蔷薇:“烧了吧。”说完便走了出去。 蔷薇将纸卷扔进了炉灶里,鸠尾燃起了火,顺手在灶上炖上盅燕窝粥,芍药将裂口的坛子又敲了个粉碎,再看不出端倪,而丁香则将倒出辣酱菜搁在了纱橱里。 茶水房恢复的原装,几个丫鬟退了出去,鸠尾守着咕咕冒响的燕窝粥打起了盹,一切都仿佛没留痕迹。 浮霜回了屋子,站在窗前陷入了沉默。天色已经渐黑了,院子里的老槐树随风沙沙作响。天空中没有星星,倒是因为快近十五了,月亮显得有些圆润起来。 这样的夜晚注定要失眠了。 豫州来的信上只写了一句话:定王去世后,润州境况如何? 上辈子是什么时候收到季景斋的道指示的?浮霜已经记不清了。但这辈子她如果猜的没错,季景斋也是转世重生的话,她嫁到定王府后的一年多时间里,却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他关注。 她季浮霜被卫家的人打压猜疑也好,还是如现在这般总掌府内大权也好,这对季景斋的计划都没有什么影响,他唯一想知道的也就是卫齐峥死后,季氏是否与上辈子一样,开始隐隐闹分裂了。 虽然浮霜十分不愿意看到,但凑巧的是,这辈子的几件大事确实都没有发生变化,卫齐峥还是在去年年底亡故了,卫齐瑞还是不愿意交出兵权,毛贾二人也簇拥着卫东淳去了镇州,庆越两王依旧蠢蠢欲动……此时此刻,她最佳的选择就是如实告知,一来可以打消季景斋的顾虑,让他继续相信上辈子的事这辈子也会照旧上演;二来也可以消除他对她的疑心,毕竟此刻母亲还在昌平。 可是突然浮霜改变了主意。 这是她与季景斋的回合交手,即便季景斋此刻并未将她放在眼里,可她却不想如此轻易的含糊过去。 仔细的想一想,季景斋为何在此时突然想知道润州的境况?唯一的理由便是他已经准备停当,计划对北地怀王用兵了。他抽调走了宜州的驻军,可是心中怕是还有些放不下,生怕这辈子的事情发生了变化,所以要在用兵前发一道书信,问问润州的情形。 如果自己照常写,季景斋想必会更加放心润州,也会愈发毫不制肘的开始对付怀王。如今润州这边除了财政上由于税金有所缓解之外,并没有大的起色,若是给季景斋机会,让他统筹全局,以较小的损失灭了怀王,岂不是糟了吗? 所以,她为什么要让他放心?(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nbnb辣酱菜(三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决断(四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决断(四更) ps:四更到!!!打滚卖萌求表扬啊啊啊啊啊啊!!!推荐朋友的文《朱门毓秀》腹黑萝莉在成长,卑鄙小人勿挡道。 她应该做的是让他放心不下! 她要让季景斋知道,重生两辈子,大事或许没变化,但小事却是所改变的。所谓世事无常,小处的改变说不得便会牵一发动全身,不可疏忽大意! 她要让他知道,她季浮霜并不是依照上辈子走出的一步可有可无的棋,而是一步必不可少的棋,一步值得信赖的棋! 欲胜之,必先取信之。 下定了决心,浮霜快步走到案前,道:“备纸!磨墨!” 芍药丁香一番忙活,一张细长的宣纸被铺就在案上,润好的笔吸饱了墨搁在了砚台边。 浮霜唰唰唰的写下数行字:润州已有分裂迹象,广陵、盛天府均拒交兵权,二公子东淳退守镇州。此外卫东鋆与荷兰海商接洽,获取一批数量颇多的火枪。 写完了这句话,她搁下笔,静候墨干。 她书写的消息每一句都是真的,不但说了润州闹分裂的事,还提到了火枪,言下之意却很令人寻味。 季景斋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总是喜欢将事情考虑周全了再下手。她这步棋便是攻心战,她既要博得他的信任,还要令他的犹豫不决,最好能影响到对北地的作战。 季景斋一定不会忘记上辈子自己精心打造的鸟统军,被卫东鋆的火枪军完爆的事。这恐怕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痛。此时此刻他若是知道卫东鋆已经组建了火枪部队,他还敢将卫氏视为无物。放手大胆的对付怀王陈氏吗? 虽然此刻卫东鋆的名声还不显,但两世为人的季景斋可是将他视为劲敌的。季景斋应该知道卫东鋆是个不按牌理出牌,喜欢出奇招、出怪招的家伙。他手中此刻有火枪部队,会不会在季氏和陈氏交手的当口,冒险偷袭边境呢?又或者长驱直入,趁他后方空虚直包老巢也未可知!要知道火枪队的出现,完全可以以极少的人数占据优势。 季景斋得了这消息,怕是会整夜睡不着觉了吧?浮霜不无恶意的揣测,随后心中乐开了花。 至于卫东鋆的秘密武器火枪队?对不起,在两世为人的季景斋面前,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完全没必要藏着掖着,反倒可以成为她取信季景斋的筹码。 一旁的蔷薇洗了笔,转头瞥了一眼,想了想忍不住低声道:“郡主,您……这是准备……如实告知?” 浮霜心中一动,抬起头扫了眼屋里的三个丫鬟,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对了,她几乎忘记件事了,这几个丫鬟里应该还有季景斋的人呢。 “不错。难道我不应该如实告知吗?还是你有旁的意见?”浮霜微笑着望着蔷薇。 蔷薇是她目前最为信赖的丫鬟,她全家都已经赎了身,迁到润州来了,对蜀中基本没有顾念。所以蔷薇此刻的想法很容易理解,她心底应该是不希望她的主子出卖江淮的。 可旁的三个人呢?她们又是怎么想的? 蔷薇被浮霜的质问囧的说不出话来,她支支吾吾的含糊了两句。便低下了头。浮霜逐一扫视其余的三个丫鬟,却见芍药面无表情。腰杆却挺得笔直,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丁香乖顺的站着。脸上带了几分疑惑;而鸠尾则瞪圆了小鹿般的眼睛,望向浮霜,显得十分害怕。 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底细,也没人知道她心中所想,从表面上看,她前期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力挺卫东鋆,而现在透露给蜀中的消息,却毫无疑问是在出卖他。 真是自相矛盾! 芍药紧张、丁香疑惑、鸠尾害怕,倒是十分正常的情绪,却也看不出什么。浮霜卷起纸卷,又从陪嫁的箱子里翻出根金钗,猛的掰断了,将纸卷塞入了钗柄中的空洞里。 她再度目视三人,随后把钗递给了芍药:“三天后,让聂氏将这钗送到奇珍坊去,请他们镶一下。你自己别出面,也别说是我的东西。” 奇珍坊是季景斋在润州的暗线之一,主要做首饰镶嵌生意,在润州也是有名号的。浮霜的陪嫁首饰中不少都是有这种可以藏信的孔洞的,而女人修个钗环、镶个珠佩则是再常见没有的事了,完全可以毫不引人注意的将消息送出去。 可是浮霜还是不放心,所以才没有直接派芍药去。她不得不小心谨慎,虽说这是她与季景斋之间的较量,可是这钗中的字条若是落在旁人手中,便是她私通蜀中的铁证,她根本无从辩解。 辣酱菜送来的时候,怕是已经引起了元吉的主意,那小子是卫东鋆身边最灵通的耳目,他这几日定会派人紧紧盯着两仪居上下人等。 而负责采买的聂氏则不同,她进出王府十分方便,为人又贪财好利,由管账的芍药指派她跑腿,她怕是比谁跑的都殷勤。最主要的是,聂氏是王府的老人,本质上不算是她的心腹,想必不会引人怀疑。 安排妥当之后,浮霜也乏了,她冲着几个还在纠结的丫鬟道:“洗漱更衣,我要安歇了。” 三日后,聂氏姨娘去账房寻芍药报账的时候,只见芍药有些心不在焉。她对完账目,陪着笑脸道:“我瞧着姑娘今儿心情不好,可是有什么难事?” 芍药哀声叹了口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儿王妃赏了我一根钗,我拿给鸠尾她们瞧时,不小心崴断了,心中十分可惜。” “这又是什么大事了?”聂氏忙笑道,“我们润州倒是有家手艺极好的店家,叫奇珍坊,是专做首饰镶嵌的。我给你送去瞧瞧,看看还有没有的修便是了。” 芍药闻言大喜,忙道:“断了的钗也能修?” “自然是能的!许修的比原先还好些呢!姑娘放心!”聂氏拍胸口保证。 于是芍药便掏出了个锦帕包着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递给聂氏瞧:“就是这只钗,我最喜欢的。” 聂氏一看,里面是杆断了的金钗,已经用铜线缠上了接口处了,钗头是只栩栩如生的凤鸟,雕工确是不错的,但也算不得十分精贵。她见芍药很是重视,忙关上盒子,又用帕子包好揣入了怀里:“姑娘放心,说不得几日便能重新镶上了。” 她搁下旁的事不理,颠颠的将钗送去了奇珍坊。奇珍坊的伙计接过钗,一摸钗上的铭文,立刻变了脸。 “夫人这钗是打哪儿来的?”伙计问道。 聂氏有些不乐意了,她是来镶钗的,又不是当货的,还需要问来处吗? “我自个的!怎么了?”她板着脸道。 “哦!没有!没有!不过是一问。”那伙计忙接下差事,开了凭据给聂氏,约好了十日后拿钗。 送走了聂氏,伙计忙捧着盒子进了里屋,冲掌柜的道:“王府送消息出来了!掌柜的,我们得即刻出城西行!” 却说这厢,元吉派人盯着两仪居,盯了有十多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十多日别说互通有无的,王妃浮霜连王府都没出,四个丫鬟也毫无异动,唯有鸠尾上街采买了几样海鲜,他的人一路跟随,连买的单子说的话都探得了,却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说前儿真是他想多了?豫州来的辣酱菜只不过是种酱菜? 他满头雾水的将此事的调查结果回禀了卫东鋆,卫东鋆沉吟了片刻,突然问道:“你也跟了有十五天了吧?” “可不是吗!”元吉忙诉苦道,“小的派人盯住了两仪居里里外外的人,尤其是王妃和她陪嫁来的四个丫鬟,我查过她们这十多天接触的所有人,递送的每一件东西,却没有任何扎眼的,就和平时一样。” “你个呆子!”卫东鋆笑骂道,“何必要盯着十五日?五日内没查出动静,你就可以收工了。她们即便是有消息传递,五日还不传递出去了?又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元吉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这么说王妃早就将密信送去蜀中了?” “怕是已经快到季景斋的案头了。”卫东鋆状似无意的道。 元吉唬了一跳,忙上前把住卫东鋆的胳膊,叫道:“这可怎么好?王爷!这……这可怎么好?” 卫东鋆抬手敲了他脑袋一记:“你紧张什么,送就送了,至于唬成这样吗?至少目前而言季景斋还不是我们的首要敌人,你担心什么?” 元吉却咬牙切齿的道:“下回!下回我一定要寻出她们传递消息的方式!我一定要截住密信!” 卫东鋆心中翻了个白眼,暗道,凭浮霜的手腕,又怎么会被你小子逮住?你想和她斗?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随即他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与有荣焉的感觉来。 元吉望着卫东鋆逐渐翘起的嘴角,摸着脑袋忍不住嘀咕:“这可是我们失利啊!王爷!我怎么瞧着你倒是挺开心呢?” 卫东鋆嘴角越裂越大,有意思!霜霜你既然要玩,那我们就好好玩,下回我亲自和你过过招。 然而他很快便笑不出来了,只听门口一声状似粗犷、内带柔弱的声音道:“王爷,奴家给您煲了盅山君鸭汤,您赶紧的趁热尝尝。” 卫东鋆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哎呀我的老天哎!她怎么又来了? 元吉幸灾乐祸的道:“王爷,您就一个人好生享受贾姨娘的汤吧,小的这便告辞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决断(四更) 第一百八十八章 疑虑重生(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八十八章 疑虑重生(一更) ps:感谢茶与汤、紫花之舞和fellowgirl的粉红!!感谢暗夜之瞳尹卿卿和扑蝶猫儿的打赏,今日继续四更,卖萌求表扬啊啊!!!!另外推荐朋友的文《朱门恶女》简介:一朝穿成穿二代,身为高门嫡女却带着幼弟流落农家。辗转数年回朱门,所遇之人却是左白花右渣滓,美人皮下尽毒汁。她为护胞弟,一身戾气,恶名远扬。众人将她当蟑螂,左一脚右一脚,偏生踩不死。她冷笑,“蜚蠊这种虫,即使没有了头却依然能够活九天,想斗死我,烦请回炉重炼!”且看朱门恶女,笑傲宅门。 西蜀、豫州城。 季景斋望着案头那千里迢迢送来的纸卷,不禁有些发愣。 润州已有分裂迹象,广陵、盛天府均拒交兵权,二公子东淳退守镇州。此外卫东鋆与荷兰海商接洽,获取一批数量颇多的火枪。 这便是季浮霜头一回送来的消息。 原本他送酱菜去润州时,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一来浮霜出嫁时态度较为反常,令他对她的诚信度大打折扣;二来他只是想印证一下,这一世局势到底有无变化?是否和前一世的发展轨迹一样而已。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浮霜竟然还提到了火枪! 前一世她在润州五年,可却从来都未透露过火枪!也正因为如此,他季景斋才吃了卫东鋆那小子个大亏。 这一世,他倒是早早便开始防备起卫东鋆的火枪军了。前膛式火枪即便是不用火绳,装弹过程还是较为缓慢的。而且准头很差,基本八十码内能击中目标。超过了一百两百码便和打天上的星星一般虚无缥缈,而两百码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也就是一个冲锋的过程。 因此他花费巨资大肆购买马匹,着手训练一支特殊的骑兵队。这骑兵队伍分两个梯队,梯队是以囚犯和战俘为主组成的炮灰,他们的作用是在对方的火枪队轮发射时吸引火力。 只要梯队耗费了三轮发的场齐射,即便是轮流装弹也会有个混乱的间隙,随后第二梯队的骑兵主力便可以利用这时机,进行压倒式的冲锋。 蜀中不产好马,为了构建对抗火枪兵的骑兵队伍,季景斋甚至取消了自己的鸟统军。既然终究会败在卫东鋆的燧发枪队手下,又何必花大钱购置这些玩意呢?还不如多买些马。 此时此刻,他想到季浮霜送来的密信中,提到的火枪队,不禁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他甚至想现下就让自己的马队和卫东鋆来番较量,看看他那些拿着锤子装弹的士卒们,能不能在骑兵冲锋前仍旧保持队形! 他忍不住又拿起那张发皱的纸,抹抹平整。重新将上面的字句又读了一遍。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或许他不该抽调走宜州附近盛城的驻军,前一世在他放手对付北地怀王时,江淮的卫东鋆忙于内部争斗,无暇西顾。某种方面也是因为当时盛城仍旧驻扎重兵,没有空子可钻。这一世虽然卫氏还是分奔离析了,可若是他空下了盛城。难说卫东鋆会不会突然动心思。 更何况他此刻已经有了火枪队,初生牛犊不怕虎。万一卫东鋆真个出怪招,赌上这把了呢? 季景斋仰起头。长长的吸了口气,他捻须沉吟片刻,突然心中一动。 他需要的是不变!世事若是依照前世而行,没有变化,他便能占据先机,因此他不应该留出盛城这个空缺来!他留下盛城摆空门阵,虽然能集中兵力,对付北地怀王,却等同于给了卫东鋆另一个选择,而所有的变化都是来自于选择的,万一卫东鋆真选了带兵攻占盛城,说不定会引发后续一连串的战局变迁,如此一来他的先知优势便不复存在了! 更何况盛城是西蜀边界重镇,位于入蜀群山的山腰口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被卫东鋆夺去了,他再想攻下来可是要损兵折将的。 应该保持原样,北地怀王如今已经是瓮中之鳖,他应该更重视将来与卫东鋆的一战才是。 季景斋终于在收到润州来报的第三日,下令调回了盛城的驻军,并将秘密培训的骑兵队也迁往了盛城。 下了这道命令之后,他甚至有些希望卫东鋆在他与怀王开战时带兵偷袭了,真想早些灭了那小子的火枪队,看他还有什么资本狂妄! 于是很快,远在润州的卫东鋆便收到宜州于老总兵的来报,说是盛城驻军又回来了。 卫东鋆拿着急报,足足发呆发了有半个时辰,方才回过神来。季景斋此举颇为耐人寻味,联系上之前浮霜送出去的密信,卫东鋆突然萌生了个疑问,他迫切的想寻浮霜当面问个明白。 折起信笺,将其揣入袖中,卫东鋆直奔两仪居。 浮霜刚睡了午觉起身,脸上还带着红晕。卫东鋆一进屋,就直勾勾的盯着她,微微的出了神。 蔷薇芍药等人见状,笑着退了出去。 浮霜被他瞧的有些羞涩,便侧过脸,拿起茶壶开始泡茶,嘴里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却是什么事来寻我?” 卫东鋆回过神来,轻咳了声,脸上到没有一点窘迫。他大刺刺的落座,拿起浮霜刚倒的茶饮尽,便将袖中的急报摔在桌上。 浮霜微微一怔,却假作没瞧见似得,用茶盘将急报往旁边一抹,道:“给我瞧这些做什么?你不是自有主张,不愿让我知道的吗?” 卫东鋆呆了呆,便明白了浮霜还在较真吴将军的事。原本两人计划好的与吴将军的会面,面谈之后,他却因为净安寺那一幕。心中存了芥蒂,没有再和浮霜照面。这一个多月拖下来。他还是头一回来两仪居。 想起净安寺,她哭泣着被顾寒之拥入怀中的画面。又想起后来的传递消息,卫东鋆心脏似乎也有层膈应,说不出的难受。 两人之间沉寂了片刻,还是卫东鋆先开口道:“宜州于总兵派人送来的急报,说是对面盛城的驻防军又回来了,他很遗憾前期顾虑太多,没有抓住机会攻占下盛城。” 浮霜闻言,心中一喜,知道定是送去豫州的信发挥作用了。寂景斋恐怕是心中存疑,生怕江淮有变,方才又调回了驻军。 想到此处,她脸上神情未变,只轻轻的恩了一声,可眼中闪过的那道得意,却仍旧未逃过卫东鋆的眼睛。 浮霜果然是知道些什么的!卫东鋆心里一沉!她听到这消息,没有茫然、没有惊讶、也没有疑惑,而是得意!她在得意什么?季景斋调回驻军莫非和她有关? “我想听听你对此事的看法。”卫东鋆忍不住道。眼神紧紧的锁住了浮霜。 浮霜斟酌片刻,却不知道该如何启齿。卫东鋆此刻拿了宜州急报来问她,无非是摆明了试探她。她很清楚他想听什么,他想听到她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事情都说明白。都告诉他,毫不藏私。 然而事情的真实原委,她却是不能说与他知道的。空口白牙的说:我是在帮着你斗季景斋。这类的话就像是哄人玩的戏语。根本没有说服力,更别提她送到豫州的消息只真不假。若不是恰好投了季景斋的心思,便是板上钉钉的出卖。 上辈子我负了你。所以这辈子我还给你,我和季景斋都是重生转世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说了也是没人信的。 所以她与卫东鋆之间,原本就无法做到真正的坦诚。 浮霜不觉苦笑,兜兜转转了一辈子,她其实还得瞒着他,欺骗他,得不到他的信任…… 卫东鋆望着浮霜,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只觉得有股炙热的气浪在胸腔中翻腾,让他揪心、让他哽窒、又让他心疼。 他看不懂浮霜的苦涩,也看不懂她的为难。若说她虚情假意吧,却又不像,他认识的浮霜,若真要虚情假意,又怎会摆在脸上?让他瞧出来?又怎会借着顾寒之,一个劲的躲避?可是若说她真心实意……她又为何总是欲言又止? 他卫东鋆有生以来,从未如此迫切的想去相信!在那么多的欺骗、背叛和虚伪造作之后,他只是想单纯的去相信她而已,即便她是季景斋的女儿,即便她挣扎着要离开他,即便她和他有不同的立场。 他从一开始的防备,到后来的松懈;从一开始的轻视,到现在的事事告知……他每一件事都让她参与,并悉心听取她的意见,他只是迷恋上了这种感觉:就仿佛她和自己能够携手共进,走向胜利。 可这感觉此刻却突然断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她的世界并没有向他敞开过,从来没有…… 卫东鋆心中突然萌生一股子的怒气,他的信任在她眼里,竟然是如此廉价的东西? 长久的寂静突然被打破,浮霜搁下茶壶,调转脸望向窗外。 “大战在即,怕卧榻有失。许是寂景斋生怕老王爷过世后,继承王位的你年轻冒进,会在他与北地怀王开战之际,偷袭西蜀吧?”浮霜沉声说道,“若我是你,我会增调宜州的兵力,给他施加压力。但又不会真正的动手,若稍有妄动,南边的人怕是也会乘火打劫的,所以此时还不是我们开战的契机。” “好主意,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卫东鋆这句称赞,却显得有些冰冷干涩,“就只有这些吗?” 浮霜微微窒了下,随即叹了口气道:“只有这些,你知道的,我并不太擅长军政。” 卫东鋆站起身来,望着浮霜的背影,脸上神情变幻,最终他调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浮霜没有回头,心中却如同扎入了根隐刺。她明白,今日她胜了季景斋一局,却在卫东鋆处满盘皆输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疑虑重生(一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战事(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战事(二更) ps:推荐朋友的文《穿越之温僖贵妃》书号2888325一朝穿越大清朝,老公是渣龙康师傅。斗嫔妃、斗同穿女、斗重生女,还要斗康熙他祖母! 恒顺十三年五月,在季清韶的鼓吹下,上京的皇帝陛下发诏西蜀,以北地怀王罢贡,意有不臣之意为借口,邀蜀兵北上‘弹压’。恒顺十三年六月,睿王发兵樊城。 “三十万大军发兵樊城,季老狐狸这回可真肯下本钱!”卫东鋆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抬手又捻起一子,冲着对面的于老总兵道,“西蜀七军,此刻全都倾巢而出了。樊城距离怀王的重阵蝾州不过五千里,季老狐狸这回是准备直捣黄龙?” “他想速战速决,看来季景斋还是未将陈氏放在眼里。”于老总兵搁下一白子,吃掉了卫东鋆一条长龙,“你小子棋力还是这么差,几年都没有长进。” 卫东鋆不甘心的又落一子:“什么叫差?我本来是能赢你的,可老爷子你赖皮,非得上城头来下棋,这日头晒得人发晕,我的水平受了影响才让你占了上风的。” 于老总兵落下一子,又吃掉了卫东鋆的一截,卫东鋆连声哎哟叫唤,心疼的不得了。 老总兵吃干抹净,笑眯眯的抬起头来:“什么叫差?这就叫差!你小子还不承认?” 卫东鋆搁下手中的棋,转头望向城对面。数百米开外,与宜州对峙的盛城,城头上旌旗飘扬。明晃晃的日头下,偶尔闪过冷兵器的反光。 “真是小心谨慎的防着我们啊?”卫东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了片刻。“那旗上好大一个允字,莫非驻守的是季清允的部队?” “正是那小子。”老总兵撵须笑道。“怎么?你有心过去会会他?他可是蜀中名将。” “到是有兴趣,可惜没必要,我暂时没有与他们开战的计划。”卫东鋆耸耸肩道,“我只是奇怪,季老狐狸既然想速战速决,搞定怀王陈氏,连三十万大军都抽调了,为何又将他最得力的大儿子季清允弄来守盛城?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谁知道呢?”于老总兵言之有物的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说不得你媳妇会清楚其中缘故。” 提到浮霜。卫东鋆心中一沉,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自打那日他从两仪居离开,便再没有见过浮霜。得知季景斋发兵北上之后,他便来了宜州,想看看蜀军的具体动向,瞧瞧有没有机会抽调点宜州的兵力。 其实说白了,季景斋重兵把守盛城,却守而不发,对于他来说是有利的。不论季清允是因为什么缘故触怒了季景斋。他如今这视同放逐般的驻边,便意味着他不会轻举妄动,寻衅起兵……毕竟季老狐狸也不会希望两头作战,所以对卫东鋆来说。重兵把守的盛城,其实要比空城计的盛城,更令他放心。 浮霜究竟是传递了什么消息。才使得季老狐狸做出如此决断的呢? 卫东鋆心中一直放不下这个疑问。 他知道,也许浮霜送出的密信。其实是在帮他;也许她平时总是挂在口中的‘季景斋不是我的父亲’这话不是伪装,而是真实的想法;可他就是无法忘记那天。浮霜调转脸背对着他,一言不发的模样。 她到底为什么要瞒着他?为什么就不能信任他呢? 于老总兵夹着棋子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两晃,笑着道:“回神了!别拖时间,拖时间你这盘也是没得翻盘的!” 卫东鋆回过神来,陪着笑落下一子,随即又眼睁睁的看着于老总兵将他布下的局全都吃定。 与此同时,润州定王府内,浮霜也接到了润州暗线传来的消息。 她看完了纸条,便撕了个粉碎,让芍药拿去烧了。随即拿了本书歪在榻上,却迟迟未曾翻页,思绪早就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上京的皇帝诏书?季清韶到是动作挺快啊?才几个月就能左右皇帝了?能哄着皇帝下诏书,能抵御的了朝堂上那些个老臣子,也算是了不起,对于这个便宜姐姐,浮霜却从未轻视过。 季景斋此举如同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借着皇帝诏书北上,名正言顺的主动出击怀王陈氏,可比上辈子占据了更多的主控权。怕是怀王陈氏未曾想到会被突袭吧?仓促作战,陈氏不知道能否抵御的了? 怀王陈氏占据北面三郡,领地尚不足江淮和西蜀的二分之一,又没什么物产丰盛的州县,唯一占据优势的便是北地的骑兵。 上辈子也是季景斋先发兵北上的,但那时季景斋明显没有把兵力不足二十五万的怀王陈氏放在眼里,因此初战失利,以至于后来退守蜀中,又连着放弃了昌平等地,引得怀王大军深陷蜀中山林,最后用蚕食的方式,才一点点剿灭了陈氏的力量。 一场大战打下来,蜀中数城被屠了又屠,确是伤了元气的。 这辈子季景斋干脆大军挥师北上,看来是准备一举绞杀陈氏了。他必定是打定了主意,不让战火烧到西蜀的领地上。 但愿陈氏能多支持一段时间啊。 浮霜将书扣在了脸上,挡住窗外的阳光,闭上眼开始思索。她两个月前让白羽派往北地的那批粮草,不知道能让陈氏多拖上季景斋多久? 北地物产贫乏,骑兵作战进程又快,粮草大多时候都是短缺的。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浮霜想插手其中,却又能力有限。江淮不能明着发兵援助,武器方面自己还未备齐。也只能在粮食方面提供点绵薄之力了。 但愿陈氏不要太令人失望才好。 江淮需要时间,由于广陵留守卫齐瑞和盛天府的吴将军拒绝上缴兵符,卫东鋆手头的可用兵力严重匮乏。他即便是抽调了宜州的驻防兵。也不可能抽调太多,因此虽说麾下有二十五万大军。其实能聚集调用的部队只有不到十万。 兵力不足,以至于润州等地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征兵。 兵部刘尚书主持的征兵活动。开展了月余了。润州城外,铁骑营附近又建起了数个大营,新兵一边规整入队,一边迫不及待的展开了操练。 卫东鋆不在润州,没了他花样百出的练兵模式,却换上了白羽提供的训练计划,大太阳底下练列队;绕着城池拉练,走方阵讲纪律之类的,如今军营里随便问问。若说最恨的绝对没有旁人,只有那摇着扇子光出点子,看别人笑话,自己从不练的白羽白少爷。 可即便是如此蓬勃向上的气氛下,要从有到无培养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最快也得一两年,要形成精锐之师,没有三五年以上根本没可能。不求这支数万人的新军对庆越两万作战中能充当主力,但将来面对蜀军的时候。还是希望能用得上的,所以时间就是个极为关键的问题。 而另一个问题随着新军的建立凸显出来,便是江淮的劳动力紧缺。 大涝后两年,刚刚缓过劲来的江淮一地。年轻的壮劳力都被抽调参军了,如今在田间劳作的大多都是妇女,而供养军队和开战又免不了粮草先行。三五年之内,即便是风调雨顺。江淮地区也势必出现严重的劳动力紧缺的状况。若是运营不好,随后便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譬如粮食短缺、军心不稳等等。 虽然只是简单的人口问题,可人口却是最难在短时间内解决的。 如今借着外洋生意的关系,润州等地越来越富裕,不少外地人拖家带口的来润州跑商,长期下去还是很有益的,可是这点人口迁移根本解决不了关键,而鼓励生育也不足以在三五年间便迅速提升劳动力。 江淮一地缺人啊!免赋税?轻徭役?该如何才能引得民众迁徙江淮呢?或许季景斋与怀王这场大战,有文章可做? 想到这里,浮霜心头一喜。她起身喊道:“蔷薇,去给我把白少爷喊来。” 一个时辰之后,白羽便坐在两仪居的院子里喝茶了。浮霜亲自给他泡上了盅碧螺春,白羽诚惶诚恐的接了,问道:“王妃可是又有什么难办的差事要差遣我了?” 浮霜一笑:“你这滑头,倒是精明,不错此事十分重要,却也有难度,而且非你不可。” 白羽撇撇嘴,喝了口茶,苦着脸道:“我天生就是个劳碌命啊!想安安稳稳的歇一歇都没有机会。” 浮霜也不理他,直接了当的说:“近期润州征召新兵,目前已经招了有两万人了,后续恐怕还得大批征兵。虽然我们润州当兵的待遇好,饷银丰厚,民众是自愿的,并非强逼,但田间地头少了劳力确是事实。所以我准备收纳一部分流民入江淮。” “收纳流民?”白羽一挑眉,“这些不都是朝廷该做的吗?王妃你操这份心做什么?” 浮霜点头道:“朝廷自然会做,我想宋卿书他们也会想到此处的。但他们通常的做法都是等流民走到江淮地界口了,再开门放他们进来。如此一来,收效甚微不说,一路上又会死多少人?此刻西北大战,流民避祸迁徙,若是我们能主动出击,先行带米粮去接人,我想绝大多数人都是愿意跟着来江淮的,也能救活不少性命。” 白羽张口结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王妃,你说笑呢吧?这是让我带队去接流民?我……我……那儿可正在打仗呢!” 浮霜笑眯眯的冲着他道:“怕什么?你是商人,天朝的规矩,即便是几年前西蜀和江淮开战,都不会轻易冲商队动手。再说你是去接流民的,又不是上战场,避开战区也就是了。我之所以找你不找旁人,就是因为你的身份,商人行事比旁人都方便。” “可……可我带着米粮啊,被人打劫怎么办?”白羽还是小心肝惴惴。 “我自会抽调人手给你押队的,而且顾寒之也去,保证你的性命安全。”浮霜丝毫不给他退却的机会,“事不宜迟,你明日就带队出发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战事(二更) 第一百九十章 离心(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九十章 离心(三更) 镇州西南,卫东醇站在扩建中的留守府外,正在监察工程。 带着母亲来了镇州后,镇州总兵张士忠率先提出腾出总兵府,让润州来的老王妃、二少爷一行入住。可毛尚书却建议他们婉拒了张总兵,既然有意拉拢张总兵,总不能一来便鸠占鹊巢,人家表明上是殷切,若真搬进来住下,心底还不定多恨呢! 于是最终的结果便是他们盘下了镇州一富户的宅院,又买了周边几家院落,准备扩建。 母亲是个骄傲的人,她明确表示不愿意被人看作是从润州灰溜溜的被赶走的,而是自愿选择跟随更孝顺的二儿子过日子,所以这新的留守府即便一时赶不上润州定王府气势恢宏,起码也不能相差太多。 因此,在毛尚书忙于构筑新的二公子党,老王妃忙于结交张总兵夫人的时候,卫东醇剩下的能做的事,也只有监察留守府改建进度了。 他很清楚自己在母亲眼里的价值:必不可少,却又无足轻重。 “二公子,您看这堵院墙是推了的好?还是开个月洞门?” “二公子,您瞧祠堂安排在西苑好,还是安排在东苑好?” “二公子……” 卫东醇回过神来,认认真真的听取了每个管事的提议,并作出了决断。无论如何,他都是母亲的好儿子,他向来都是最孝顺的,他没有选择…… 毛尚书贾太尉的计划,其实用不着他吧?真不明白,他们费尽心思。推举他出来对抗大哥又有什么意思?文韬武略,他哪项能比得上大哥呢? 而此时的毛尚书和贾太尉。其实并没有卫东醇想象的那么齐心协力,润州城太尉府里。两人对桌而坐,面对着一桌的酒菜,屋里鸦雀无声。 左右作陪的原参知政事于庆隆、礼部尚书王荣发等人都十分尴尬。 “贾太尉,你方才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去广陵,替我们游说卫齐瑞?”毛尚书啪的一声扣下筷子,冷声问道。 贾太尉起身,拎起酒壶,以主人的身份挨个给每个客人斟上了酒。行到毛尚书面前时,他才婉转的说道:“毛兄,你应该明白,不是小弟我不愿意去,而是我去不得。再说二老爷卫齐瑞有什么理由给我面子呢?他怕是连坐下来和我谈的机会都不会给的。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反心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愿意匡助二少爷东醇? “怎么不可能?”毛尚书一拍桌子,抬手推翻了他斟的酒,“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二老爷应该明白,无嫡无以为出,无孝无以为本!东醇少爷是嫡出,又是孝子。正是天命所归,未来江淮自立,还得选明君贤王为是。东醇少爷才是当仁不让的定王!” “可二少爷没上过战场!他没带过兵!”贾太尉反驳道。 毛尚书一声冷笑:“你等武人就是见识短浅,没上过战场怎么了?没带过兵怎么了?文臣治国!武人乱世!就是因为各地藩王重武功而轻文治。方才有当前的兵伐祸乱!我们江淮的未来再不能任由这么乱下去了,得有个理通今古、雄才大略的文君来统帅才是!” 贾太尉闻言冷了一半的心。他左顾右盼,见旁边众人脸上虽挂着尴尬,却又有几分信服的模样,心中不禁如同死灰。 这便是毛尚书的真实意图吧?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什么二少爷东醇会是明君,二少爷东醇是天命所归,他实际上是在说他自己!天朝纷争已久,文臣一直被武将压制,各地战伐不断,科举都被废除多年,有兵权才是根本,所以这班文臣无法忍受位列其后的地位了,他们是想跳出来争权! 二少爷卫东醇也好,世子爷卫东鋆也好,其实说白了就是文官想要凌驾于武官之上,他们不愿再被兵权压制! 他当初是猪油懵了心才上了这条贼船的啊!难怪经营多年来,二少爷身边的阵营中,就他一个武将! 贾太尉一阵阵的后悔,脸上不禁带出了几分。 毛尚书见状越发不屑:“我道是为何贾太尉不愿去呢,原来贾太尉根本就是准备倒戈了啊?区区一个姨娘,一个小老婆的位置,就让贾太尉处处制肘,贾太尉你可想过,你那便宜女婿可曾将你视为正儿八经的老丈人?” “你不要血口喷人!”贾太尉气的脸都红了,“我闺女是我闺女,没碍着你们谁,你莫要拿她说事!” “啧啧!卫东鋆还真是下了步好棋!”毛尚书怒火攻心道,“难怪贾太尉守着润州舍不得离开,我在镇州高位以候,你却迟迟不到?我告诉你贾太尉!别以为你那八千京护卫了不得,我们离了你就寸步难行了?如今镇州张总兵与我等同声共气,迟早也是支持二少爷东醇的,届时这等从龙之功落了别家,你可别后悔莫及!” 贾太尉气的手直哆嗦,他猛的一摔酒壶,就要上前楸毛尚书的衣襟。旁边坐着的于庆隆忙站起身来,眼明手快的拦住,嘴里劝道:“都是同舟共济的兄弟,如何说这等伤感情的话呢?不过贾太尉也是的,劝说不动二老爷卫齐瑞也就罢了,怎的连去尝试都不肯?这也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是啊,是啊,怎么也该去试试看,有的时候不点名了,对方是不会转过弯来的,贾太尉也该和二老爷好好谈谈,这江淮的未来可不能再四处征伐下去了,要休养生息,要注重民生啊!”王尚书也一个劲的附和道。 贾太尉最终还是被众人拦着坐了下来,他一个劲的蒙头灌酒,一杯又一杯,末了,他喃喃自语道:“我……我是不会去广陵的,你……你们谁爱去谁去……这就是自讨没趣的事!” 润州太尉府的酒宴不欢而散,毛尚书连夜赶回了镇州。他直接去了总兵别院,求见老王妃武氏。 “你是说贾太尉有反水之意?”武氏略带焦躁的问道。 毛尚书面带沉痛的说道:“确实有此迹象,之前我让他借口练兵,将京护卫调来镇州,他就不肯,说什么京护卫中,勋贵世家子弟颇多,并不是他的一言堂,他难以全权掌控,若离开了润州来镇州,必定引起卫东鋆的主意,会打草惊蛇什么的。我气不过,都和他挑明了说了,哪里还有什么打草惊蛇?我等替二少爷东醇讨要封地,这就已经挑明了,卫东鋆对我们的心思根本就是心知肚明的! 可贾太尉还是不肯松口,这回我让他去联系广陵的二老爷,他也百般推诿,说什么去了也是白去,二老爷不会支持东醇少爷的云云。殊不知事在人为,他连去都不肯去,怕是早有异心了!我们还得多做防备才是。” 武氏沉下脸来,她麾下支持卫东醇的人手虽多,但也就贾太尉一个正儿八经的武将,其他人都是毛尚书这类靠笔杆子和嘴皮子的文臣,真要策反卫东鋆,光有文人是不够看的。如今连贾太尉都不稳了?她还能有什么胜算呢? 她思索片刻,冲毛尚书问道:“你又当面跟他翻脸了?” 毛尚书气不过,抿着嘴角点了点头:“我给了他些压力,让他明白我们并不是只有他一个选择,我们还有张总兵……” “糊涂东西!”武氏气的骂道,“你这哪里是给他压力?你是把他往卫东鋆那里推呢!张总兵又如何?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我算是瞧明白了,张总兵不过是脸面上的功夫!哪里是诚心实意的?即便他真肯归入我们麾下,听我们的号令,我们也得好生斟酌,又如何能轻易信了他?你别忘了,是卫东鋆亲指镇州给东醇的,这张总兵若真有二心,卫东鋆能让我们来镇州?这分明是在给我们下套呢! 所以张总兵那里不过是应个景,虚与委蛇,说不得将来我们大事有望了,他会投靠,可现在我们远没有值得他投靠的身家!他已经是总兵了,再往上又能如何?口头许诺都是画饼充饥,谁都不会信的。我们还得牢牢的抓住贾太尉,他才是跟着我们一路走来的老人,即便是现在心中浮动,你也得给我稳住他! 告诉王尚书他们,从今以后,任何人都不许再提贾氏嫁给卫东鋆的事,那是卫东鋆那混蛋小子使的离间计!你若真与贾太尉闹了二心,出了嫌隙,他才乐的看笑话呢!给我就事论事,我们要牢牢稳住贾太尉的心。” 毛尚书见武氏发火,忙低头应道:“王妃说的是!我一时被冲昏了头脑,没反应过来,我这就再去润州,找贾太尉好生谈谈。” “别急!”武氏却拦住了他,“你方才说,贾太尉认为二老爷不会支持东醇的理由,是因为东醇没上过战场?” “正是,他是这么说的。”毛尚书连忙回答。 武氏沉思片刻,抬头道:“看来我得亲自去一趟广陵了。”(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举案齐眉》病壳子嫡女重生,谋划的路上并非一人,携手与他举案齐眉 第一百九十章 离心(三更) 第一百九十一章 离德(四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离德(四更) ps:四更到!!!!小宇宙爆发啊!!我表示了,乃们的表示捏????? 卫齐瑞卫老爷最近有点烦,引起他烦恼的倒不是广陵满城风雨的谣言,那不靠谱的留言传不了多久,便会被他新的绯闻取而代之,根本不足为惧。他烦恼的是,等待了半年多了,镇州的卫东醇那里却迟迟没有动手的迹象。 与卫东鋆撕破脸之后,卫齐瑞已经没有退路了。若不扳倒卫东鋆,他广陵留守的乌纱帽怕都保不住了,更何况他想当的不仅仅是广陵留守。 他的计划是让卫东鋆和卫东淳先兄弟相争,随后自己做那得利的渔翁,可卫东醇迁徙镇州之后,却一直在囤续实力,似乎短期内没有与卫东鋆对峙的打算。 真是个蠢蛋!卫东鋆如今大权在握,朝堂上也随之换血,假以时日他便会羽翼丰满、再难撼动,镇州那等小地方,再集聚力量又怎么比得上润州?这差距只有越来越大,怎么可能缩短? 换做是他,他即刻便会攻打润州,省的夜长梦多。在卫东鋆集中兵权之前攻一攻还有希望,再拖根本就没戏了啊!只可惜他只能干着急,却不能先行妄动,否则便是以大欺小,背叛诺言。 这些烦心事搅合的他最近连睡女人的兴致都没了,他日日盼镇州传来‘好消息’却迟迟未到,最终却等来了人传信,说是老王妃武氏要私下里与他会面。 老王妃武氏找他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想让他支持卫东淳?真是异想天开!卫东淳那扶不上墙的东西也配让他低头? 武氏抵达广陵的那天,广陵正下着蒙蒙细雨,丫鬟们撑起油纸伞将武氏从软轿中簇拥下来。便护着进了临江的酒楼。 酒楼没有被包下来,事实上武氏与卫齐瑞是准备私下会面。所以不打算弄的太过招摇。她上了二层包厢,屏退了众人。只点了茶水。 过了没多久卫齐瑞卫老爷便来了,他没带任何人随行,也直接上了二楼。 武氏将沸水冲入壶中洗茶,随后倒掉再次冲入水,卫齐瑞在对面落座,感叹道:“能喝上嫂子的茶,真是难得。” 武氏冲好了茶,推至他面前,笑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得的?” “一家人?”卫齐瑞端起茶,吹了吹凑到嘴边:“嫂子认为我们是一家人?我还当嫂子心里除了自己,从没有旁人呢。” 武氏闻言,脸上的笑容不免有些僵硬:“二弟这话从何说起?向来这么多年,我似乎从未亏待过二弟啊。” 卫齐瑞冷笑一声,放下茶盏,道:“嫂子有话就直说吧,只要要求别太高,我多半还是能办到的。” 武氏愣了片刻。道:“你真的原意帮我?你知道我今儿为何而来吗?” “想必是来游说我的,嫂子,你说我猜的对不对?”卫齐瑞道,“而且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你并不是为了你的大儿子,也不是为了你的小儿子,而是为了你自己。” 武氏瞳孔微微收缩了下。下巴稍稍内敛。她描画精致的眼线随之也有些凌厉起来。 “嫂子,你应该明白。在某些事情上,我其实比我那死去的大哥更敏锐。”卫齐瑞饮尽了茶。自己拎起茶壶又斟了一杯,“你盘算的事我再清楚没有了,名义上是因为东醇孝顺,其实还不是因为只有东醇才会听你的?你想有权利,想要从我们卫家人手中抢走权利,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我可不是东醇那好操纵的傻孩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把权力送给你呢?” 他的话音刚落,武氏突然大笑起来,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似乎方才卫齐瑞讲了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似得。 过了片刻,她终于止住笑容,身体越发坐直了几分:“好!很好!卫齐瑞,卫家老二!果然是个明白人!既然被你瞧出来了,我也不再兜圈子。不错,我想要权利,但是我比卫东鋆强的是,我原意与人分享权利。” 武氏这话成功地令卫齐瑞眯起了眼睛。 只听武氏款款而谈:“如果让卫东鋆做大,你即便是他二叔,怕是将来也会被他架空。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一心要与西蜀季氏争天下,首要目标便是收拢兵权,他绝对不会放任你据守广陵的,所以只要他存在一天,你便没有任何机会。 当然对我而言也是如此,东醇跟着我,我总不能让他将来成为他三叔那样,一个养在王府里的废物!这辈子除了写写字,消磨生命,什么都做不来。我的东醇不该是这个命!他孝顺老实、聪明贤良,待人宽厚,文采出众。天生就是个明君的坯子,我不能看着他被卫东鋆那个疯子抢去该有的权利。 所以我愿意和你分享权力,如果你和我结盟,我们共同对付卫东鋆,卫东鋆便无法再构成威胁。届时你我齐心协力,辅助卫东醇上位,将来他这个做侄子的,还不得事事倚重你这个叔父?你说什么他还不就得听着?所以我们合作,对你而言,只赢不亏。” 卫齐瑞静静的听她说完,沉默了片刻,随即开口道:“如果我不愿意呢?”他双目炯炯的望着武氏,“我跟着死去的大哥打生打死一辈子,末了还得在个小侄子面前低头,我为什么要拱着他登上王座?为什么那个座位就不能是我的呢?嫂子,你们现在手中没有任何筹码值得我合作。 结盟者必定是相互对等的,你有所求于我,我亦有所求于你,所谓利益互换,这盟约才可靠。你眼巴巴的是我手中的兵权,可你有什么能给我的?有兵吗?还是有银子?你们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和我谈筹码?仅仅是贾太尉那鸡肋的八千京护卫,根本打动不了我的心。” 武氏被他说得脸色有些苍白,她定了定心神,转而言道:“好,二弟,你很好,你不和我合作的话,那你准备怎么办呢?我们各自为政,谁能有把握能把卫东鋆拉下马?他现在到处招兵买马,听说润州抽取什么高额的瓷器税,连金库也丰硕了,假以时日,我们只能在他的威逼下,拱手交出拥有的一切!到时候可就后悔都来不及?二弟,你觉得呢?” 卫齐瑞沉默了,没有回答。武氏说的确是不错,如今就像是进入了僵局,他们谁都不愿意先动手,只能做看卫东鋆做大? 武氏端详了他片刻,笑了:“我明白了,你是想等我忍不住先动手?这就是场赌局,谁先动手消耗卫东鋆,剩下的那个便可以白捡便宜。可你聪明,我也不是傻子!仅凭我的八千京护卫,我又怎么可能先跟卫东鋆动手?” 卫齐瑞被这话说的有些窘迫了,两人摊了牌,一时间包间里的气氛紧张的令人窒息。 又过了片刻,武氏忍不住开口道:“所以我们没得选择,你看,我们相互较劲,最后还是便宜了卫东鋆。” 卫齐瑞突然觉得,心中越发烦闷了。 “不过,我还有另一个建议。”武氏话锋一转,“我今儿来游说你,原本就准备了两套方案。既然简单的联盟这条路走不通,我们又都不愿意放弃机会,那么干脆就各凭运气。” “这话怎么说?”卫齐瑞忍不住脱口问道。 武氏望了眼卫齐瑞,道:“你我都不想当消耗卫东鋆的炮灰,那干脆就找旁人来当。” “旁人?你是说……”卫齐瑞心中一动。 “你瞧广东越王怎么样?”武氏冷笑道,“让越王率先动手,替我们探探卫东鋆的虚实,让他来做炮灰如何呢?卫东鋆手中如今能调遣南下的恐怕不到十万人,而越王如果倾巢而出,怎么也该有三十万众。你觉得十万人对上越王的二十万众会如何?说不得越王便能替你我收拾了他也未可知,届时你我都不用背骂名,各凭本事,岂不妙哉?” 卫齐瑞一愣,随即脱口而出:“你这是通敌!” “那要看是谁的敌。”武氏笑道,“我只知道目前我最大的敌人便是卫东鋆。” “若越王灭了卫东鋆,我江淮告急,你我又能捞着什么好处?”卫齐瑞又道。 武氏摇头道:“二弟你也过于小瞧卫东鋆了,他和越王打一场,越王怕也是得损兵折将的,等他收拾了卫东鋆,我们再收拾他,应该不成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要我和越王勾结?”卫齐瑞望着眼前的女人,简直不敢置信。他再怎么算计卫东鋆,从未想过借外力,庆越两王也好,还是蜀中的季景斋也好,都是江淮卫氏的宿敌,这么多年纷争下来,已经缔结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想到要与越王互通有无,他心里就膈应的慌。说实话借刀杀人这招,他还是用的没有武氏顺手啊。 “这不叫勾结。”武氏姿态优雅的摇了摇头,“这叫充分利用。又不是我们让越王攻打卫东鋆的,是越王自己的野心使然不是吗?只要你秘密去封信到广东,告诉越王,如果他出兵攻占边城,引逗卫东鋆南下,我们便会从后策应,占据润州,届时卫东鋆没了老巢,兵力又不占优势,我看他凭什么活着回来。” 说完这话,武氏挺直了腰杆,一改之前的弱势,姿态无比的雍容华贵。她目视着卫齐瑞,心中冷笑:的确,她没有兵也没有银子,可是谁又能拒绝她的提议呢?只要卫齐瑞联络上越王,他通敌的罪名便落下了,等到卫东鋆倒下,有资格登上那个位置的只有她的东淳一人而已。(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离德(四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失陷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失陷 浮霜并不知道武氏私下与二老爷卫齐瑞的会谈,她也不知道广陵方面已经勾结上了广东越王李炳晟。但她知道,上一世恒顺十三年八月,越王李炳晟曾发兵桓城。 只可惜自从上回因送往豫州的密信,卫东鋆与她有了嫌隙,此后两人再没碰过面。卫东鋆一直留滞在宜州,不愿回润州。而她也不能贸贸然跑去和他说,李炳晟即将攻打桓城。因此浮霜能做的事唯有战前准备。 说到开战,首当其冲的便是银子,募兵少不得银子、武器少不得银子、粮草少不得银子,简直无一处不要银子!好在瓷器税的开征,令江淮大赚了一笔,都赶得上三五年的税收总额了,所以当前浮霜是可了劲的花钱。 一笔笔订单递送出去,她以私有码头的便利,从各地征调粮草。好在前年大涝之后,江淮迎来了接连两个丰年,而去年外洋海船贩卖粮食大赚一笔后,今年也运来了大批的粮食,因此当前润州市面上的粮价空前的低。 私有码头边的仓库,陆陆续续被收购的米粮堆满,浮霜甚至有余粮秘密送往北地,支持怀王,可见粮草方面还是比较宽裕的。 募兵和操练是卫东鋆的事,如今由白羽兼着差,浮霜也没有过问,军队部署是极为敏感的问题,她不想捞过界,省的加重卫东鋆的疑心。 而兵器方面也不用她费心,卫东鋆早已创办了大规模的火器制造厂,虽然目前改良后的火枪还做不到人手一发。顶多只能陪伴一两个营,可冷兵器却是不缺的。如今新兵都能人手一柄钢刀外加一副两百发箭的长弓。骑兵更是有马上弓弩和弯刀配备。护甲则是一水的锁子甲,相对于铁甲铜甲来说。锁子甲轻便灵活,防护力也不低,在天朝这种配置算是十分精良了。 此外,浮霜还有自己的秘密武器。在英国人的协助下,她的船坞赶造了三艘外洋海船,虽然当初制造时的初衷是用以海外贸易的,但海船上一溜排百余门的船载火炮,威力可是不小。等双方打起来,这海船一旦开赴广东。足以炮轰李炳晟的老巢番州城,占据南海一带的制海权。 真是不用白不用啊!对此浮霜十分期待。 但主要战场毕竟还是陆地,十万军对阵广东,怎么说都稍微薄弱了些。更何况这些抽调齐集的部队还缺乏磨合,如今润州城外的大营中,只有八万的老兵,剩下两万是还没见过血的新兵。而这八万的老兵也不是一处来的,有丰州的五千重骑,巢州的八千弓箭手、兖州的两万长枪兵、昇城的三万刀盾兵。以及从其他各地抽调云集的不到两万的步兵。 白羽则忙着给他们指定五花八门的训练计划,以分组分队,十天一模拟对战的方式,调动他们的荣誉感和团队合作力。虽然这些计划在前期引起一部分老兵的嗤之以鼻。但几轮对战下来,再没人对此表示异议了,来自不同地区的不同兵种。正努力拧成一股绳,干翻对战的‘敌人’。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中。眼看着六月、七月便过去了,八月那日终于来临。 恒顺十三年八月五日。越王李柄晟发兵桓城,数十万大军铺天盖地的蜂拥北上,而桓城不过是座江淮边境的小城,人口不足三万,驻防军只有区区数千人。 桓城位于两座地势险要的山峦之间,是广东通往江淮的唯一最快路径。由于地势险要,外加庆越两王臣服江淮三十多年,这里的防务并不严谨。因此听闻越王李炳晟的部队突然不宣而战,大军直面而来,桓城军民都感觉到了一种绝望。 桓城总兵姜崇德派人北上报讯的同时,死守城池,率领军民对抗了足足十五日,最终还是兵败城破。他在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自刎,麾下的几千守军也顽抗到了最后一刻,等越军攻入桓城的时候,几乎接手的是一座空城:能逃走的都已从北门撤离了,留下的人几乎没多少活着的。 越军在桓城内大肆搜掠,压抑了三十年的躁动,一朝蓬勃而发,李柄晟志得意满。他父王穷其一生都无法对抗的敌人死了,江淮卫氏的脊梁倒下了,剩下的一群小崽子,又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 卫东鋆?那个还未年满二十岁的年轻人,他不过是个江淮出名的纨绔子弟。 越军攻下桓城之后,并未乘势北上,而是停滞在桓城休整。后续的兵力和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往桓城,李炳晟似乎准备将这里建成他进攻江淮的基地,又或者等着什么人来。 而此时得到消息的卫东鋆,则已经赶回了润州。 太和堂的大殿上,润州小朝廷炸开了锅。越王李柄晟这一冷刀子不下于扇在江淮君臣脸上的巴掌,又响又脆!众人难以想象,臣服了三十多年的南蛮子,怎么会突然挺直了腰杆? “无法容忍!简直令人无法容忍!李柄晟是猪油蒙了心了!他以为我们江淮无人了吗?” “是啊!久不收拾,南蛮子骨头痒痒了!我们必须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姜总兵与城俱亡!这仇不能不报!毫无疑问,我们卫家军就该立刻南下,与南蛮子决一死战!” “可听闻……李柄晟发兵桓城的有五十万大军呢!这人数……” “五十万?他广东一地有没有五十万人还两说呢!那是虚报!能有三十万就不错了,其他的都是后勤!” “三十万也很多啊,我们才不到……” “怕什么?只要王爷发令广陵和盛天府,四十万大军唾手可得!我们江淮的实力又怎是李柄晟那南蛮子能想见的?” “对!对啊!还有广陵和盛天府的驻军呢!” 朝堂上议论纷纷,但无论是讨论兵力还是商议路线,毫无疑问所有人都支持立刻出兵南下。在这一刻,能容忍李炳晟侮辱,那便是背叛!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只见如今已是吏部侍郎的宋卿书出列道:“王爷不能南下,王爷得不能离开润州!” 这一嗓子令所有人都呆了。 宋卿书跨步上前道:“广陵的卫齐瑞迄今未上缴兵符,怕是已有二心,此刻别说从广陵调军了,恐怕王爷前脚离开润州南下,广陵大军便会进攻润州!越王占据桓城之后,隐而不发,这绝对是个陷阱!我们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等!” “等?说的容易!都被人打上家门口来了,还等?”有人忍不住反驳道。 宋卿书看也没看那人,眼神直视着堂上一言不发的卫东鋆:“越王数十万人停滞在桓城,粮草供给都要从广东抽调,于他们而言也是十分吃力的。我们不如先晾他们月余,届时他们唯有两个选择,要不退兵,要不继续北上,若是前者也就罢了,若是后者,一旦北上,变得分兵驻守攻下的城池,一分再分,他们人数上的优势便没了,那才是我们与其决断的机会!” 众人听说广陵的守军有二心,而堂上的定王并没有反驳,心中便凉了一片,若真如此,难道仅凭城外的十万军对敌吗?人数悬殊也太大了! 于是虽然耻辱犹在,但不少人也萌生了怯意。 此时堂上的卫东鋆突然开口了,他转脸冲着站在角落的贾太尉道:“太尉你怎么看?” “我?”贾太尉回过神来,诧异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自从毛尚书等人离开了润州,他已经很久未在朝堂上发言了,就像个堂上的雕塑,几乎没有存在感。怎么此时卫东鋆突然要问起他来了? 贾太尉心中一动,准备好的台词脱口而出:“我觉得必须南下与李炳晟决战!王爷您刚上位不久,威信不足,若是此时被李柄晟当面扇耳光却不还手,怕是会失了江淮的民心。李柄晟占据了桓城天险,将来随时可以长驱直入攻入我们江淮心腹,此地也必须夺过来,没有其他路可走。” 卫东鋆闻言,突然大笑了起来:“几日不见,贾太尉倒是长进了,这话若不是我亲耳听到,还以为是有人教你说的呢。” 贾太尉一张老脸被说的通红,他呐呐的闭上了嘴。这套说辞却是毛尚书草拟的,就是为了让他在堂上鼓吹卫东鋆南下。 “不过你说的很对!”卫东鋆又道,“我江淮卫氏,即便做不成英杰,也该是枭雄。又怎么能让李柄晟那家伙猖獗?我卫东鋆若此时龟缩润州,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对不起死去的桓城父老,对不起江淮子民。所以不用再争了,南下之事已定!宋卿书,你和兵部的黄明真两人尽快给我起草个战略规划,明日便提上来。” “王爷!可是……”宋卿书急了,还待再说,却被卫东鋆一抬手止住了。 卫东鋆打断了他的话,直视着他道:“我明白你的顾虑,对此我已有应对,你等尽管放心。”(未完待续……) ps:感谢寻找于情的打赏!!!感谢asd21323的粉红!!(__)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失陷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想相信你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想相信你 蜀笺上画了半壁的江山,烟雨飘渺处的几抹山峦。鹅黄暖绿、清脆润泽,不着墨线的山水间,颜色浸染开去,如同浓墨相点,浑然天成。 浮霜作画的时候异常认真,晌午的阳光从树荫缝隙中透过,洒在她身上,仿佛印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耀眼的令人挪不开视线。她长长的睫毛随着笔锋婉转轻轻颤抖着,挽起的宽袖露出一截白嫩如藕的手腕,帷幄间一席山水渐渐成形。 这几日浮霜过的十分清闲,弹弹琴、画幅画,又或者题一篇词,时间便如流水般消磨了。有些事情强求不了,有些事情只能等待。 卫东鋆走进两仪居的时候,瞧见这天然一色的景致,瞬间便失了心魂。 他突然感到后悔,自己从小爱武厌文,除了兵书、史记和策论,旁的几乎都从不涉猎,没怎么好好学过画,也没怎么乖乖的练过字。若不然,此时浮霜画好的丹青图前,他提笔书上一席小楷,又或者配上几句行草,该是多么应景的事? “郡主,王爷来了。”蔷薇忍不住低声提醒道。 浮霜手中的笔顿了顿,随即画完了最后一抹,方才搁下笔,抬起了头。 卫东鋆直直的望着她,数日不见,他的心结仿佛在这一瞥间消失不见了。 “你来了?”浮霜眼神却没有聚焦在他的脸上,她面无表情的开口道,“鸠尾,去沏茶。” 鸠尾应了一声便进了屋。蔷薇芍药等则忙着上前收拾笔墨。 卫东鋆轻咳了一声,随后道:“我有要事。只想和你谈。” 浮霜沉下眼神,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率先走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的议事厅内,已经撤去了圆桌。蔷薇拿来两个蒲团,在屏风后面对着放下,又在其间置了一案几,鸠尾进屋摆上了茶水和吃食,芍药搬了个冰盆搁在一旁降温,便关上了门窗都退了出去。 浮霜进了屋,一直背对着卫东鋆站在窗口,她用帕子轻轻擦去了额头的汗水。初秋的日光还是很强烈的。等丫鬟们安排妥当,她方转过身,走到跟前,选了一席落座,卫东鋆也撩袍在对面坐下,两人一抬眼,面对面的距离稍稍有些近,随即都察觉到有些尴尬。 对饮了一杯,卫东鋆放下茶盏:“福建的越王发兵攻占了桓城。桓城总兵战死,守军全军覆没,桓城几尽被屠,无生还者。” 浮霜闻言瞳孔猛的一收缩。她知道越王会攻占桓城,却没想到事实来的如此惨烈,此时此刻。她突然感到一阵悲哀,因为自己无法坦言告知。这许多人便丧了命。 卫东鋆目光炯炯的凝视着她,他与她的距离如此接近。近到能清晰的察觉到她的悲哀,和淡淡的自责。 她为什么会自责?卫东鋆百思不得其解,越王的征伐,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你准备怎么做?”却听浮霜开口问道。 卫东鋆回过神来:“我准备即刻率兵南下,与庆军决战桓城。” 浮霜闻言凤眼微张:“李柄晟在桓城有多少兵马?” “约莫三十万。”卫东鋆沉声说道。 “那你有多少?”浮霜又问。 “十万左右。”卫东鋆勾起了嘴角。 浮霜深吸口气,好半天才轻启朱唇,淡淡的吐出个词:“疯子!” 她这两个字说的柔婉,不像是斥责,倒有隐隐有几分赞赏。 卫东鋆笑了,笑得意气风发、笑得勾魂摄魄,这世上知道他准备用十万对敌三十万敌军,还会表示赞赏的人,也唯有浮霜。 “是,我是个疯子,所以我想要越王李柄晟明白,做任何事,都必须付出代价。”卫东鋆双眼紧紧的盯着浮霜,眸中仿佛燃起了一把火,“他偏安广东太久了,自以为长出了角,便成了龙,其实他仍旧不过是水中的爬虫。我真正的敌人并不是他,对付他,十万大军便已经够了。” 浮霜却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上辈子卫东鋆就是凭借十万大军败了越王李柄晟,从此一战成名!这次他依旧会赢的。 两人对视了片刻,卫东鋆没有在浮霜眼中看见丝毫的不屑、怀疑和担忧,有的只是坚定的信念,就仿佛她知道他不会输一样。她甚至比他自己还有信心? 浮霜也没有在卫东鋆眼里看到猖狂、浮躁和骄傲,他话说的霸气,其实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不带丝毫浮夸,而是十分冷静。 过了好半晌,浮霜方道:“卫齐瑞会趁机带兵攻打润州,恐怕镇州的卫东鋆一行也会参一脚。” “我知道。”卫东鋆沉声说道。 “所以?”浮霜微微侧脸静候他的答案。 卫东鋆深深的瞥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热切的光,几乎瞬间将她点燃了。 “所以我准备将润州交托于你。” 浮霜凤眼尽睁,一脸的惊异!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卫东鋆,脱口而出:“疯子!” 这次的疯子二字铿锵有力,比前次的淡然不知要重了几分! 卫东鋆大笑,双眼眯成了好看的弧度,笑窝深深的陷入了脸颊,笑得就像是个得了心爱之物的大男孩。 “我不通军务,也不会行军打仗,你把润州交给我不是开玩笑吗?”浮霜气不过的低吼道,她几乎想掐着这货的脖子,将他脑袋里的脱线思路尽都摇出来,让他找回些狼。 “我不是开玩笑。”卫东鋆收敛起笑意,双眼灼灼的望着浮霜,“我会留给你五万兵马,外加两个营的火枪兵。此外你尽管放心,无论是卫齐瑞还是武氏,那怕他们攻陷了润州,都不会舍得动你分毫的,你毕竟是季景斋的女儿,如果润州失守,你就等着我回来救你!” 浮霜愣了愣,诧异道:“五万兵马?你也就只有十万人,要分一半给我?你拿什么去对抗李柄晟?” “是从宜州带回来的。”卫东鋆道,“我从宜州抽调了五万大军。既然季景斋先前跟我玩个空城计,此刻他又怕我动手扰边,重兵驻防盛城,我干脆抽调走宜州的驻兵,也玩一手空城计。”说着他的眉眼都得意的眯成了缝。 浮霜张口结舌,这家伙!他还真会因势借利! 没想到原本是季景斋想边境撤防,全力对付北帝怀王,结果最终却是成全了卫东鋆? “我将润州交给你,却不是随意决定的。”卫东鋆又道,“这五万人马自有统领,军事上的事,不用你操心太多,你要做的只是决断!在关键时刻下决定。若说这世上有谁能读懂我的想法,也只有你了,你在润州,便等同于我在,你才是和我一样的人。” 说着卫东鋆掏出兵符,拉过浮霜的手,紧紧的扣在了她的掌心。 浮霜望着一脸正经的卫东鋆,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他之前不是还因为她对他的隐瞒而生气吗?他们两人之间不是还存在信任危机吗?怎么一转眼,他竟然敢将主城托付给她?掌心的兵符冷冰冰的,却如炽铁般的烫手,浮霜的心彻底乱了。 “我只想信任你!”卫东鋆凑近了她,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颊上,“请让我信任你!” “好。”浮霜听到自己说出了个好字,随即她的嘴唇便被他狠狠的吻住了。 与其说是个吻,还不如说是啃咬,他疯狂的侵入了她的口腔,肆意席卷。就仿佛想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入腹似地疯狂。 如果我不能回来……这便是最后的吻。卫东鋆心头闪过这年头,随即便如同黑暗中的火花般,啪的一声灭了,他一定会回来的,她的心还不属于他!他怎么舍得放弃? 浮霜拼命的想挣扎,可卫东鋆的手臂紧紧的箍住了她,他一手扣住她掌心的兵符,一手牢牢的控住她的下巴。从他的吻传递而来的疯狂,逐渐也燃起了她的肆意。她开始的回吻,令卫东鋆在震惊之后欣喜若狂。 她的芬芳带着无限柔媚袭入他的心扉,势如破竹、无法抵御。卫东鋆只觉得天地间最美好的莫过于这一刻,起码在这一刻,浮霜的吻是主动的,没有退缩和避让。 让那些狼和怀疑都见鬼去吧!他只想相信她一回,彻彻底底、毫无隐藏的相信!即便是经历了那么多的背叛和算计,他也只想能有个地方放下心防而已。 浮霜闭上眼睛,从被动到主动。这一刻她不想考虑什么以后,也不想考虑什么应该不应该,她只想给自己个机会,随心肆意一场。等过后她会再度重重包裹起自己,抵御住来自他的诱惑。 信任,当你拥有的时候,便能感觉到它的重量,被它感动的几欲融化。 浮霜用舌尖描绘着他的唇线,她能听到从他胸腔中溢出的笑声,低沉而沙哑。 就让这个吻,结束她与他之间的爱情吧。 片刻之后,两人骤然分离,随后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浮霜凤眼中浮起淡淡的水雾,卫东鋆的鹰眸则越来越亮。 “等我活着回来,我便正式娶你。”卫东鋆突然开口道。 一瞬间浮霜心中五味参杂。 放纵过后,冰冷的现实迎面而来,她从梦境中惊醒,摈弃了心底的涌动。 “一切等你活着回来后,再说吧。”(未完待续……) ps:感谢皇秘密的打赏!!感谢云向晚的评价和篮子荷、天之宫阙的粉红票!!!!努力存稿中,下周再加更!!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想相信你 第一百九十四章  责任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九十四章nbnb责任 浮霜走在青石板铺就的东大街上,这里是润州最繁华的地段。 再往前走便是北门桥,不拐弯的话便可直通月湘楼,若拐个弯,绕过潘家花园,则是枣子巷,那里的槐姥姥肉饼可是润州一绝。 浮霜带着芍药等人,没有乘轿子,步行去了枣子巷。她坐在槐姥姥肉饼的摊位前,要了碗豆浆和五个饼子,寻了个角落坐下便吃,惊的芍药等人只咧嘴咋舌。 “看什么?快吃啊,冷了就不香了。”浮霜冲着四个丫鬟笑道。 槐姥姥肉饼摊生意极好,周围满都是人,不过大多是些贩夫走卒之流。肉饼味道虽好,毕竟是粗鄙的吃食,富贵人家即使有爱这口的,也多半是买了带走,就着饼子喝免费豆浆的,只有精打细算的小民们。 坐在一群敞着脊梁、翘着脚的粗汉边上,带着斗笠遮了面,却由四个美貌如花的丫鬟伺候着,浮霜显得十分突兀。 露骨的眼神全都聚焦在她和四个丫鬟身上,但碍着十步外候着的护卫们,粗汉倒是不敢嘴里冒犯,也顶多就是拿眼睛白占便宜。 浮霜却浑然不觉,她慢慢的吹了吹热豆浆,细细的嚼着饼子,似乎只想留住这一口的香甜。 上辈子卫东鋆率兵南下桓城之后,润州遭到了里里外外数次攻伐。先是贾太尉的京护卫从城东头攻破了城门,占据了润州,随后便是广陵卫齐瑞的部队,面对数万大军。贾太尉那八千人根本不堪一击,很快润州城又落入了卫齐瑞的手里。 随后便是击退了越王。闻讯赶回的卫东鋆,他为了夺回润州。围城月余,最后用离间计攻入润州城内,镇压了卫齐瑞的广陵军。 虽说无论是武氏还是卫齐瑞都知道润州是江淮根本,攻入城内也未曾扰民,可是战争毕竟是战争,围城时缺衣少粮,人心惶惶;不少地痞匪类还趁官府瘫痪时肆意作乱,待得诸事完了之后,繁华的润州城已微显破败的模样。而这槐姥姥肉饼则和润州诸多小生意人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浮霜吃完了最后一口饼子,喝尽了豆浆,就着蔷薇递上的帕子擦了手,起身沿着巷子溜达消食。鹿皮靴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样的润州,真舍不得让它被战火涂染啊! 桓城与越王的一战,只是个开始。后续的一连串战争将接踵而至,几乎不给人喘息的时间。卫东鋆即便此刻能赢。若是回过头来还要与卫齐瑞的广陵军正面拼杀,最终削弱的却是卫氏整体的实力。 对于争分夺秒的江淮来说,任何削弱都是致命的! 一边是重生后如虎添翼的季景斋,一边是不得不率兵南下的卫东鋆。浮霜突然感觉到自己答应的那个好字,分量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她不是要替卫东鋆守住润州城,而是要以最小的代价替他守住润州城!这对于根本不懂军法的浮霜来说。简直是道难解的题。 她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再难解的题。也是必须解的,她没有选择。 卫东鋆已经于两天前率兵离开了润州。走之前他借口防务,将贾太尉的八千京护卫调往丰州,也算是给她争取了些时间。 不过这点时间是远远不够的。从广陵行军至润州,速度快的话只需十五日,从丰州则只需十日。也就是说,最慢八天之后,来自广陵或镇州的敌人将兵临城下。 浮霜走的有些乏了,她上了轿子道:“去北城。” 一行人来了北城处,远远的便瞧见铁骑卫的曹都尉站在路边候着,见浮霜的轿子到了,忙躬身上前行礼。 “王妃,您来巡查防务了?” 浮霜下了轿子,搭着蔷薇的手臂道:“我正好路过,便来瞧瞧。” 曹都尉低头回禀道:“我们的人已经开始筹备了,准备将城外的护城河再加深一丈,加宽三尺;在内侧再挖一条壕沟,如果时间赶得及,还能再加筑一道内城墙,这样一来,加上瓮城便是标准的两壕三城的防御了,到时候润州城便是固若金汤!” 浮霜缓步登上城头,城墙上下到处都是人,五米宽足以跑马的城头挤得满当当的。脚夫挑着担子上下搬运沙石,护卫们则蹲在女墙后面擦着武器聊天,再有便是抓紧时间施工拓展马面加固墙基的工匠们,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浮霜环顾四周,忍不住问道:“时间来得及吗?我们可能只有十天左右的时间。” “是有些紧张。”曹都尉道,“不过好在润州人多,我们又付工钱,进度倒是不慢。十天足以整顿外围护城河了,内城墙和内壕到时候边打边建。” 正说这话,迎面来了几个大汉,他们身穿军官的蟒鱼甲,看样子级别还不低。他们瞥见浮霜与曹都尉正在说话,便迎了过来。 “是宜州军的领军校尉,领头的是于老总兵的侄子于宏昆于都尉,旁边那个年轻人是他的副官仲毅、后面跟着的是二营的狄指挥使、四营的何指挥使、五营的李指挥使和七营的包指挥使。”曹都尉凑在浮霜耳边低声介绍。 浮霜抬眼看去,打头的于宏昆大约四十出头,身材魁梧,脸盘方正。他上前便工工整整的行了个礼道:“见过王妃。”他话说的虽然谦卑,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被浮霜尽收眼底。 浮霜点点头,没有应对,那人身后的几个也逐个上前行礼,其中副官仲毅则很是随意,只微微欠了欠身,一言不发。 “王妃今儿是来巡查城防的吗?”于宏昆问道。 浮霜点了点头:“是的,我正好路过。听曹都尉说,这几日连夜赶进度,要扩战壕、铸内墙,倒是辛苦各位了。” “应该的。”于宏昆道,“王爷把润州城交托给我们,我们理当竭尽全力。不仅如此,润州城内也需要部署,得埋些薄皮的瓮,以防敌人挖地道。哦对了!王妃可能听不太懂,我说的埋瓮是常规做法,就是蒙上牛皮埋到地下,可以听出下面有没人挖凿。” 一番话说下来,曹都尉的脸色便铁青了,王爷明明是将兵符交给了王妃,走之前也当众宣布过此事,因此当前润州的最高军事长官便是王妃,又怎么叫交托给他们?而且后面那半句话,说是汇报,却语带蔑视,压根就是没将王妃放在眼里。 王爷对王妃的心,他们铁骑卫上下都是尽知的,王爷有时候遇到了麻烦,还会特特的跑回王府,找王妃商议,所以对于王妃掌军,铁骑卫留下的五百号人并无异议。 可在宜州来的人眼中,王爷简直就是胡闹!别说从未有女人上战场的先例,即便是有,那也该是个武将世家出身的,起码得懂兵法啊? 浮霜闻言倒是没有气恼,这些人轻视的态度她早已预料到了,她也不准备逞强争先,不懂就是不懂,没什么可丢人的,不懂装懂那才是耻辱。 于是她反倒笑道:“真是有意思,那劳烦于都尉介绍一下,若是发现敌军挖地道又该如何?” 于宏昆一愣,随即也只能应对道:“先探得敌方动向,然后以穴治穴,又或者行烟熏火烧之术灭之。” “很好。”浮霜点点头,“那依于都尉看来,埋瓷瓮和挖地道大约费时几何?” 于宏昆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却被浮霜咬住了不放,翻来覆去的询问,心中越发不耐烦起来,但她毕竟是王妃,面子上还不得不敬着,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埋瓮较快,五日便可;挖地道较为费时,通常都是围城之时,一边在外佯攻,一边在下方挖地道突袭,挖起来怎么也得一个多月。” “好!一个多月!”浮霜笑道,“既然需要一个多月,我敢保证无论是广陵军还是京护卫,他们都不会选择挖地道。” “这又从何而得之?”于宏昆忍不住追问道。 “因为我们没时间,对方同样也没时间。”浮霜以很肯定的语气道,“敌军希望急攻下润州城,做好部署,断了王爷的后路,不可能花一个多月的时间来挖一条地道,还不一定能确保赢,除非他们脑子坏去了。所以你卖瓮的事可以停一停了,根本毫无意义。” 于宏昆闻言,国字脸羞的紫涨,挖壕、筑城、埋瓮,是惯常的城防步骤,他没想到自己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此时却被一个不通军务的小姑娘,驳的哑口无言。 他身旁的副官看不过去了,脱口叫道:“你个女人懂个屁!真要省了这道,让人挖地道攻入城内,你负的了责任吗?” 浮霜大笑,她撩袖摸出兵符,举起示意道:“我执掌这兵符,便什么责任都负的了!” “你!”那副官一抻脖子,却被于宏昆抬手阻住了话。 “王妃却是对王爷负的了责,但对润州军民,可负的了责吗?”于宏昆言辞锋利的问道。 那副官忙附和道:“是啊!你懂军事吗?你看过兵书吗?凭什么大言不惭?要知道我们当兵的可是那身家性命在拼,你动动嘴皮子,就叫负得起责任?”(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和猫妈妈猫宝宝的打赏!!!!感谢谨如的粉红票!!!!今天悲剧了,笔记本电脑的硬盘摔坏了,损失了好几章存稿,这个是连夜重新码出来的,后续几天可能不能准时上午更新,但我保证不断更,另外修硬盘中,谁知道硬盘损坏开机不了的话,资料能不能修复啊?求救! 第一百九十四章nbnb责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军令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九十五章nbnb军令 浮霜望着面前这几个义愤填膺的校尉们,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是啊,她不过是个弱女子,没上过战场、没杀过敌,也没熟读过兵书、没布过阵,此时还挽着丫鬟的手臂,才坎坎爬上陡峭的城头来,无论是什么人,恐怕都是难以信服的吧? 她也明白,有时候将帅的一句话,一个决断,便能活一城的人,又或者万骨枯尽。 她是不懂行军布阵,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懂得是人心。防守润州,这道难解的题突然在她心中豁然开朗。或许她自打一开始便走进了个死胡同,她不该涉猎不懂的领域,而是应该专注于自己最擅长的领域,揣测人心! 武氏想不想要润州?想!卫齐瑞想不想要润州?当然也想!他们两人的野心不容许他们屈居于人下,所以谁都不可能臣服于谁,谁都不可能妥协放弃! 因此上辈子润州被来来去去攻伐了数次,因此上辈子武氏和卫齐瑞都抢着要个赶赴润州城,就好似这润州城是摆在他们面前的一块肥肉,唾手可得! 而这一回,卫东鋆既然将润州托付给了她,既然她手中还有五万兵力!她要做的便是让武氏和卫齐瑞意识到,润州并不是快已经吃到嘴的肥肉,而是块不得不放弃的毒药! 以最小代价的守卫润州,便是让对方不敢一战! 浮霜突然大笑了起来,随即她摘下了垂纱斗笠:“拿地图来!” 在场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部分人红了脸。而年轻的副官和指挥使们则匆忙掉转了视线。 曹都尉忙派人拿了地图来,并在地图中重点圈出了润州、广陵、镇州的位置。 浮霜端详了片刻。随后指着一条谷道,问曹都尉:“这条路可是广陵到润州的必经之路?” 曹都尉还未来得及发话。仲副官便接口道:“不是,从广陵到润州有三条路可选,一是官道,不过要绕山而行,大队人马进发的话,耗时起码二十天以上。二是驿道,快马行驿道八日可达,但道路狭窄,火炮重阀过不来。队列也会拉的太长,所以行军绝不会选驿道。 最后才是这条谷道,如果从此处走,费时大约十三日便可抵达润州,但傻子才会选择从这儿走呢!谷道是兵家必弃之道,只要有人在两侧的山顶上夹击,下方经过的部队必将损失惨重,卫齐瑞又不是刚上战场的菜鸟,他绝不会选择这条路。” 浮霜却勾起了嘴角。他错了!上辈子卫齐瑞恰恰选择了这条路! 因为卫齐瑞想要赶在贾太尉的京护卫之前。抵达润州。 虽然贾太尉手中不过是八千人,就算联合了镇州的守军,总兵力也不会超过六万。六万兵力对于广陵留守卫齐瑞来说,并不足以令他退却。但攻城为下下策。攻城者有生有死,善守者有生无死。角逐润州,广陵军与京护卫必有一战。谁都不愿意站在城墙外,而都想站在城墙之内。 若是广陵军数万人马能先一步进城。面对数倍与己的敌军,贾太尉的人即便是抵达润州城下。也只能望城兴叹了吧? 所以,对于卫齐瑞来说,他的最佳选择唯有抢在时间赶到润州城!只要他能先入城,便可以兵不血刃的解决武氏的力量。 但广陵距离润州相比镇州,实在是远了些,所以他除了兵行险招,从谷道行军,别无他法。 卫东鋆从宜州抽调回五万兵马的事,现下还是个秘密。包括润州小朝廷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卫东鋆是带着全部兵力南下与李柄晟对决的,谁也无法想象面对数量空前庞大的敌人,卫东鋆还敢留一手。 而贾太尉的人被遣往丰州之后,润州城便进行了封锁,这两日无人能出入,消息也没有透露出去,所以卫齐瑞和武氏只以为卫东鋆南下了,而润州就是个敞开了门,任由他们攻克的空城。 从谷道行军,如果不考虑伏军的话,是不存在风险的,卫齐瑞又怎么会舍近求远呢? 浮霜胸有成竹的闭上眼睛,她要做的便是给卫齐瑞以意外一击,不求致命,只求令他畏惧,打破他的心防! “暂停城防,派人从谷道夹击广陵军。”她缓声说道。 “什么?”“乱来!”“无稽之谈!”周围立刻响起反对的声音。 仲副官越众而前道:“简直是荒谬!不都说了吗?傻子才会选择哪条路呢!卫齐瑞与老王爷号称江淮双雄,岂是你能揣度的?你以为你是谁?是王爷吗?就算是以奇招著称的王爷也不敢赌广陵军一定会从谷道走!” 浮霜凤目微睁,眸光徒然锐利,她扫视众人,反对的声音逐渐偃旗息鼓了。几乎所有人都萌生了种错觉,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芳龄十六岁的定王妃,而是霸气凌厉的定王卫东鋆!这一刻浮霜通身的锐气势不可挡! “人有所求,则露所短。卫齐瑞想要时间赶到润州城,所以他除了谷道别无选择。我并不是在赌!因为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她朗声说道,“与其无谓的守城,不如主动出击!广陵十多万大军兵临城下,难道我们只能龟缩在城内耗时间,挨到王爷班师回朝来救我们的时刻吗?你们宜州军难道都是孬种吗?你们的勇气何在?荣耀何在?!” 她的一番话说的众将士跃跃欲试,是啊,从宜州千里迢迢的赶赴润州,困守城内憋屈的抵御,还是出城痛快淋漓的一战?毫无疑问后者更为诱人。众人脸上不禁露出赞同的神色来。 却听仲副官高声道:“你不要妖言惑众!凭什么你就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如果广陵军不从谷道走呢?如果他们选择了官道呢?如果我们埋伏扑空了呢?谷道距离我们润州城是五日的行程,来回需要十日。如果卫齐瑞的大军选择从管道走,那么当他们抵达润州城下时。便会欣慰的看到整座润州城根本无人把守,我们埋伏的人手压根来不及赶回!王妃。王爷将润州城交托给你,你却寻了个无谓的理由。想调离我军,你居心何在?”说罢他挑衅的望向浮霜。 他这一说,方才心动的人也不禁点头附和,王妃的提议固然诱人,但是一切都取决于广陵军从谷道行军上的,不得不说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而且他们最担忧的便是卫齐瑞的部队会和镇州的兵力联手。 浮霜冷冷的注视着仲毅,斩钉截铁道:“我没有骗你们,卫齐瑞必定会选择谷道!你说过官道行进需二十多日,二十多日足够镇州的军队抵达润州了。所以卫齐瑞不可能选择官道!” 众人闻言十分不解,这和谁先到又有什么关系? “如今广陵与镇州联手对付我们,他们谁先到还不是一样的?”有人忍不住提问。 “就是因为他们不会联手。”浮霜闭了闭眼,很肯定的说道。 “何以见得?” “因为卫齐瑞的野心令他不甘心臣服于人下,而武氏也不会拱手交出权利。”浮霜沉吟了片刻,选择了个含糊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她说不出口,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上辈子两方就没有联盟推断出来的吧? 沉默了片刻,领头的于宏昆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恕我冒昧,王妃你的理由站不住脚,无论你说的多天花乱坠,没有理由便是一场赌博。而且是一场几乎只赢不输的赌博,所以下官恐怕难以苟同。我们不如矜矜业业的守好润州城,做到自己的本分。” “这不是赌博!”浮霜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她没有时间再和他们做解释,重重的将兵符扣在了地图上:“这是军令!” 军令?众将士愣住了。都是当了这许多年兵的老人了,军令大如山的理念早已深入骨血。在沙场上。将军下令冲锋,就算是明知死路一条,那也得冲的啊!此刻王妃虽然说不出充足的理由,但军令就是军令。 曹都尉也不禁心中一松,这些人不就是欺负王妃是女子吗?虽然他也不理解王妃为何执着于谷道设伏,但其实她根本无需解释,换做是王爷,出奇招的时候从来都是直接下令,不给理由的,也没见谁敢抗令过。 却见浮霜酣畅淋漓的说道:“王爷既然把润州城交给我,便有他的理由,而你们就必须服从他的决定!我不需要你们信服,也不需要你们理解,我只需要你们服从!无条件的服从!即刻点兵出发!不得延迟!” 仲副官是个跳出来反对的人:“狗屁的军令!我仲毅就不服这军令!” 浮霜威胁性的眯起了眼睛,凌厉的气场瞬间散发出来。 “兵不从军令,无异于贼;将不从军令,无异于寇!” 这话说的分量极重,不少人心中都惴惴不安起来。 浮霜双眼紧紧的盯着仲副官:“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听不听令?” 那年轻的副官撑着脖子,满脸通红,他只觉得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仿佛此刻他低下了头,便是代表屈服和耻辱。 “不听!”他几乎脱口而出的喊道,一旁的曹都尉闻言心中一沉。 “曹都尉!”浮霜即刻点了他的名。 “末将在!” 浮霜转脸冲他道:“不听令者,军法该如何处置?” 曹都尉一愣,瞥了一眼紧皱眉头的于宏昆。 “按军法该如何处置!”浮霜第二次提高了嗓音。 “斩立决!”曹都尉一个激灵报出了口。 浮霜淡淡一笑,撩起衣袖,朗声道:“那还等什么?拖下去,斩了!”说罢她没有再看那仲副官一眼,而是双目炯炯的望向了于宏昆。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就仿佛是谈今日的吃什么菜,又或者穿什么衣裳。众人闻言皆惊,一时间城头上鸦雀无声。眼前的女子轻启朱唇,说斩人便斩人,令人不禁觉得十分虚幻。 于宏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他怒目直视浮霜,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如果眼前站着的不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哪怕是个还未及冠的少年,他都会很欣赏她的决断。 是的,换做是他,在众将不服,难以定军心的时候,杀伐果决是唯一的选择。 军令如山,无论是什么时候,公然对抗军令都是军中大忌,即便是他的副官也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此刻她直面与他对峙,斩他的副官,不过是逼他屈服! 她一双凤目充满了凌厉的锐气,好似能俯视天下万物般,坚定如磐石。 但愿王爷没有看错!于宏昆心中长叹一声,错开了眼神。 浮霜微微露出一丝笑意,转而又冲曹都尉道:“怎么?还有人不听令吗?” 曹都尉回过神来,忙招呼了两个人便朝仲副官过去,仲副官高叫一声:“你们不能……”话还未说完便被捂住了嘴,拖下了城头。 浮霜环顾四周,郑重其事的说道:“军人,以战死沙场为荣,以军法处置为耻,我希望你们记住这一点!即刻发兵谷道!伏击广陵军!”(未完待续……) ps:感谢苏三檀的评价票,请各位有免费评价票的踊跃投票啊!!谢谢。 第一百九十五章nbnb军令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兵不厌诈(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兵不厌诈(二更) 镇州城内,武氏拉着卫东淳的手道:“儿啊!你不能再犹豫了,我们得即刻发兵润州!不能再等了!” 卫东淳低着头,喃喃自语般的说道:“母亲,大哥他南下对敌,我们发兵润州,这不是谋反吗?” “什么谋反?”武氏急急地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卫氏血脉?你大哥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届时李炳晟的大军若趁势北上,攻下润州城,我们镇州就守不住了啊! 如今情势逼人,我们唯有先行占据润州,才能保得住我江淮一地!东淳!你不能再犹豫了,我们得即刻发兵!” 卫东淳却像是被摄了心魂似得,他猛的站起身,倒退数步,好半天才出声道:“大哥……大哥怎么就回不来了呢?” 武氏轻蔑一笑:“你大哥就是个疯子,你爹把江淮交托给他原本就是个错误,如今竟然率领十万人马就南下对阵李炳晟三十万大军,这不是找死吗?三倍的敌人,就是一人一口吐沫也淹死了,所以我们不能指望他了!” 卫东淳如同被雷击中了般抖了起来,大哥回不来了?没了大哥,我们卫家可怎么办? 武氏劝道:“现在不是畏惧的时候了,我们得想着如何自救!唯有占据了润州重镇才能抵御的了越军啊!东淳,不要再犹豫了,发兵吧!只有你下令,镇州总兵才会听令!” “可是……大哥比较现在还没……”卫东淳道,“我难道不应该发兵桓城吗?如果大哥的人手不够的话。” “你镇州这五万多兵马能顶什么用?还不如保存实力啊!东淳!” “可是……我总觉得不妥……” 武氏斟酌了片刻,忍住心底的厌恶。道:“你难道想看着润州被攻陷吗?你想想定王府的那个人,你难道愿意看着她落在李炳晟的手中?等你大哥没了。她的终身可得全靠你了,她可是西蜀和江淮联盟的关键!你好好想想。” 卫东淳心中一紧。几乎令他喘不过起来,他迷茫的抬眼望向自己的母亲,颤抖着张开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母……母亲,我……我没得选择是吗?” 武氏脸上绽开如花般的笑颜:“是的,你没得选择。” 与此同时,被镇州众人视为必死无疑的卫东鋆,此刻正悠闲的站在高地上,望向山头对面的桓城。 他率领两千铁骑先行抵达了桓城附近。并迅速选择了个制高点,俯视桓城的境况。 群山之间的桓城,地势险要,城墙建造的也较为坚固,原本就是座易守难攻的城。如今城池易手,对进攻的一方来说的确有些棘手,如何攻打才能以较少的牺牲为代价,攻克此城,是个有难度的挑战。 卫东鋆瞥了一眼桓城内缭缭升起的炊烟。心中不禁冷笑,这座小城如今全都是越军,就像是座超大的军营似得,也不知道李炳晟的三十万人马扎在城里觉不觉得拥挤? 李炳晟不想分兵。所以一直拒守桓城没有再北上。他不过是想以人数的绝对优势赢得胜利罢了。可是战争的艺术从来不是数字游戏,并不是一对一的列阵,人数多的一方就稳能获胜的。他们江淮之所以只在险要的桓城驻军三万。就是因为桓城太小,并不适宜驻扎大批人马。 桓城周围没有开阔地段。更没有良田,驻军所需的粮食和饮水都要由其他地区供给。若不是地势十分险要。又卡着越军北上的咽喉,他江淮卫氏根本不会在此处铸城。千里迢迢的运送粮水进山,养着三万守军的桓城,每年的耗费就不是个小数目了,如今李炳晟的三十万大军的吃喝用度,也同样都要从广东境内长途跋涉的运来,不知道他夺取桓城后,有没有感到后悔? 李炳晟引诱他南下,想与卫齐瑞来个两头夹击,其实现在着急的并不是他卫东鋆,而是李炳晟,他怕是巴不得即刻就开战,早些定出胜负的吧? 敌之迫切,便是己之拖延所在。所以虽然此刻他的铁骑已经抵达了桓城,却根本不用着急,他完全可以耐心的等待后续大部队陆续抵达,并休整充分了再动手攻城。 而这段时间,不如就和李炳晟玩玩游戏吧!卫东鋆心中一念萌生,脸颊上的笑窝深深的陷了进去,看的旁边的众将心中发毛,王爷又要出幺蛾子了! “生火造饭!”他转头冲胆战心惊的手下发了道十分寻常的命令。 不一会儿,高地上便燃起了篝火,铁骑们忙着造饭,营帐等物却没有卸下马来。王爷说是造饭,没说扎营,谁也不敢随意自作主张。 等热食送上的时候,卫东鋆果不其然的瞧见山坡下方,桓城的北城门大开,一队兵马出了城。 李炳晟又怎么会瞧不见他们燃起的炊烟呢? “给你们半盏茶的功夫吃喝,吃完了迅速撤离!” 于是就这样,卫东鋆的先头铁骑与越军玩起了‘躲猫猫’。每天不同时段,桓城内的越军总是能发现附近某处燃起烟火,但当他们赶到的时候,除了吃剩下的垃圾什么都没留下。有时候甚至不止一处发现此类情况,几处炊烟同时升起,就像是调戏。李炳晟心知卫东鋆来了,却躲躲闪闪的不愿面对他! 该死的!这小兔崽子是来攻城的?还是来戏耍的?他难道不怕润州有失吗?他难道不急于回去? 到后来越军甚至懒得出城搜索卫东鋆的踪迹了,桓城周围的山区,要藏个千把号人,实在是太容易,不烧山伐林压根是寻不出来的。 十日之后,卫东鋆的大军终于到了,他选择了一片开阔地扎营驻防,插上了硕大的卫字旗,总算是固定了下来。 李炳晟站在城头上眺望远处的营帐,心中不禁跃跃欲试,他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王爷!卫军初到,恰是疲惫之时,我等以逸待劳,不如即刻动手。眼看天色不早了,属下请战,想夜袭敌营。”他麾下大将毛靳东请命道。 “准!”李炳晟意气风发的道,“需要多少人马?” 毛靳东望了眼远处的营地:“听闻卫东鋆不过十万人马,我等又是夜袭,不过是放一把火、探探虚实……属下不才,五千人马足以。” 于是当夜子时过后,毛靳东率五千骑,背负弓弩,连火把都没燃,就趁着夜色超卫军的大营摸去。 卫军的大营是在一片坡地的开口处,周围都是山林。毛靳东的人马抹黑近前,只见营地里黑漆漆的,只点了寥寥几盏气死风灯,外围有几个守营的黑影晃过,一眨眼便不见了,根本没几个人。 他不禁心中大喜,卫东鋆这小子还是年轻嫩了些啊!守营竟然如此松懈?他冲后方挥挥手,于是五千骑勒紧马缰,纷纷燃起火折子,箭一般的冲了过去,随意将手中的火折子扔进营地里,同时拔刀便砍! 可马队兜了个圈,呼喝了半天,突然发现有些不对,他们冲进去后却连半个活人都没遇到,别说守卫了,挑开的营帐内都是空的! 不好!中计了!毛靳东猛然回过神来,勒马高呼道:“撤军!” 他的话音还未落,只听到周围响起了一种可怕的声音,如山崩地裂,又如土石塌方,无数石块、铅弹从天而降,砸在了他们的头上,与此同时营地中不少地方突然凹陷了下去,一瞬间越军马嘶声、呼喝声、乱成了一团! 毛靳东奋力的想招呼手下撤退,可漫天的弹雨中,谁还能听得到他的声音呢?他身旁的副官急急的道:“将军,您先撤!我们殿后!” 他望了眼混乱的战地,黑暗中,他甚至都没看到卫军的身影,营地周围密密丛丛的树林,除了从中飞出的炮火,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一颗灌满了铅的炮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直接削去了他坐骑的脑袋。毛靳东翻身落马,副官慌忙送上自己的马道:“将军!” 毛靳东知道不能再等了,忙纵身上马,在众手下的掩护中,毛靳东纵马而去,身后则是一片血海杀阵…… 五千人夜袭,活着返回桓城的不足一千,且人人带伤,狼狈不堪,李炳晟正做着突袭成功的美梦,却被突然唤醒,美梦成空。 毛靳东硬着头皮汇报了前后事由,他灰头土脸,肩膀上蹭掉了一大块油皮,腰部也有片乌黑:“……是我等低估了卫东鋆,那个大营根本就是个陷阱,他等着我们夜袭,然后冲营地开炮!属下无能,未能全身而退,请王爷治罪!” 李炳晟气的握紧了拳头,可见毛靳东实在可怜,到底还是没有处罚他。 “算了,你且下去吧,此事莫要再提。” 见鬼的!搞了半天姓卫的小子根本还是在‘躲猫猫’! 距桓城一百里的某个山坳里,卫东鋆心满意足的吃完了烤肉,夜袭敌营?这么老土的招式也拿出来使,他们广东真是三十年没打仗,落伍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兵不厌诈(二更) 第一百九十七章  躲猫猫(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九十七章nbnb躲猫猫(一更) 桓城内的越军如今是不敢轻易出城了,夜袭敌营,被证明是最傻的招数,当你把不知底细的对手视为蠢货时,往往自己才是真蠢货。可不夜袭,白天堂堂正正的攻击总行了吧?然而最可恨的却是,白天他们根本找不到卫军的影子! 卫东鋆的部队一定藏在山林某处,对此李炳晟十分确定,可是这家伙偏偏就不肯正面出击,总是藏着身影!他到底是来打游击的还是来收复失地的啊?李炳晟急的肺都要出来了! 为了逗引卫东鋆的军队南下,他麾下的三十万大军,以及十多万的脚夫、后勤等人员已经滞留桓城快两个月了。近五十万人口就像是条硕大的水蛭,随着时间的流逝拼命的吸血,他广东为了囤积实力,筹备了多年的底子,正在逐渐被掏空。 不说这么多张等着他喂的嘴巴,光是从广东境内绕过山路运送粮食来桓城,就是件耗费极大的事情。 原本他以为卫东鋆一旦离开润州,卫齐瑞的军队便会占据他的大本营,按理说后路被断,粮草不济的应该是卫东鋆才对,怎么这会子姓卫的小子却不急不忙的,他倒是开始挨日子了呢? 卫东鋆难道留了什么高人在润州城内驻守不成?还是卫齐瑞根本就没有攻润州城? 又或者这前后事项根本就是卫家叔侄下的套?故意同他结盟其实是在算计他李炳晟? 怀疑一旦兴起,便如同张了草的蔓藤,一发不可收拾。 “再去搜!今天务必给我寻到他们的踪迹!发现卫军者。赏银五万两!这次多派些人,将附近的山坳都给我搜干净了!我就不信他几千号人藏得住。十万大军也能藏得住!” 王爷下了死命令,又有巨额悬赏。于是即刻便点兵出了城。八万人马分四路进山,开始地毯式的搜索卫军的踪迹。 养好了伤的毛靳东带的正是第二军。 他因为前次夜袭,成了越军中的笑柄,如今已经从越王爷跟前的红人,沦落到领第二军的份上了。因此在巡查卫军的事上,谁都没有他积极,这不单是白花花的银子刺激,还有迫切的洗刷耻辱的欲望。 他带着两万人马从东侧上了山,行了不多时。便瞧见一处露营后的痕迹。砍伐下的树墩子,扎营用的木桩,还有那冷了的烟灰……斥候查探后来报:“将军!是卫军留下的,篝火中的炭灰还有些温热,怕走了不到两个时辰!” 毛靳东大喜,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也就代表着卫军绝超不出方圆十里地! “他们大约有多少人?”他低头问道。 “从扎营的痕迹来看,估计不到五千。”那斥候汇报道。 真是天助我也!毛靳东欣喜若狂,寻了大半个月都没一点踪迹的卫军,竟然给他碰到了。而且最妙的是人数还不多,估计是卫军中的某个哨探部队,正好让他立功雪耻!“ “他们朝那个方向去了?你瞧出来了吗?” 那斥候忙表功道:“他们沿着东南方向上山了。” “好!全军集合,迅速跟进!”毛靳东一挥马鞭下令。 于是毛靳东便带着人沿着卫军遗留的痕迹上了山。 泥泞的山路上。马蹄的痕迹很明显,也许这一小队卫军是急于绕过山头,与大部队汇集。所以联排的马蹄印有些凌乱,可以看出他们的队列松散。毛靳东心中越来越着急。若真是让他们绕过这座山峰,又不知道会藏到哪里去了。他可是就白瞎了机会了。 于是他忍不住赶马催促,两万人的搜索队,逐渐拉开了距离,马队跑在前面,虽然山路不太好走,马还是比人走的快的,后面跟着的步兵连滚带爬的追赶,仍旧是落下了好一段距离。 前面的不停的赶,后面不停的追,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山路开始变得越来越狭窄,原本一丈宽的道路如今已经只剩下三尺来宽了,马队被迫不得不单列行进。 突然前方的斥候队传来一阵惊叫,山路拐口处只见斥候队纷纷调转马头往回跑。 毛靳东一惊,刚想拔出佩剑阻止他们后撤,却见山路尽头拐口处,突然滚下几个硕大的石头,最小的一块也有半人高!石头沿着坡道往下滚来,带起的风声惊破人胆!这狭窄的山道上,掉头后撤都是十分艰难,若是不小心便是摔下山坡没有命的啊! 整条长龙般的队伍全都乱了,勒马的、叫嚷的,所有人这一瞬间只想到即刻下山逃命。毛靳东悲催的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个最幸运的家伙,而是最倒霉的倒霉蛋!马队相互制肘着掉头,不少人都被挤下了山坡,前头的人惊恐的想要后撤,后面的人却因为视角问题,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奔马冲下山道,对后续的步兵形成了灭顶之灾…… 毛靳东已经顾不得跑了,他惊慌失措的叫嚷着,企图令手下回复秩序,但突然他只感觉到后背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的一推,他失去了平衡翻身落马,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踩踏…… 除了疼痛,便是难以抑制的喧嚣和尖叫,这是毛靳东最后听到的声音。 却说另一队领军超西侧进山的是总兵王崇山的部队,同样是近两万的兵马,他们从西侧的平坦山道入了林。 这一路人马没走多久便遇到了个岔道,往左还是往右?王崇山思索了片刻,便将两万人马分了两路,自己走了左侧的道,让副官去了右侧。又行进了一会,再度遇到了个岔路,他此刻心中有些不安了,若是卫军真的深藏山中,他此刻的一万人根本不够看。好在他的使命只是寻找到卫军的踪迹,倒也不用硬拼。但若是继续分兵下去,怕是不妥当的。于是他准备选择一条路往下走。 可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斥候来报:“大人!前面的两条道上都有车马留下的痕迹。” “两条都有?”王崇山不禁有些犹豫了。“那那条路上的更清晰?” “都……都差不多吧。”那斥候道,“似乎是卫军在此地也分了两股部队。” 王崇山只用了数息的时间,便改变了最初的打算,是啊,他是探寻踪迹的,又不是硬拼,人数少些还撤的快!重点是要寻到卫军的踪迹!这两条路都有,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摆下的一阵,其中肯定有一条是假的! 于是乎。一万人的兵马又分了两股,他率领四千骑兵走了左侧的道,而他麾下的一位校尉则带着步兵走了右侧的路。 结果没过多久,他便后悔了,因为他遭遇了大股的卫军…… 五千骑兵其实数量并不算少,但可悲的是,王崇山的部队此刻正在山中。山路崎岖不说,密密丛丛的树林成了卫军的天然掩护,从发枪声响起。王崇山就知道要糟了,他下令撤退,可是密集的火枪涉及中撤退又谈何容易? 虽然经过白羽改良的新式火枪还未造好,但从荷兰人手中弄来的这批燧发枪已经是当前世界最先进的武器之一了。密林中卫军火枪营猛烈的轰击。高举佩刀试图冲击阵地的越军就如同靶子般显眼!一轮猛烈的射击过后,所有活着的人和死去的人都趴下了,只留着幸存的战马还在原地踱步嘶鸣。 以类似的方式。卫东鋆采取分兵袭击、下陷阱埋伏、引诱入坑的方式,慢慢的蚕食着出城搜寻他们踪迹的越军。当第二天搜索大军返回桓城的时候。李炳晟惊讶的发现,出去的八万人马。只回来了五万,剩余的四万人再没了消息,而卫军的踪影依旧没有找到。 李炳晟大惊,自此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对手绝不是什么卫氏的纨绔子弟,而恐怕是他有身以来遭遇的最可怕的敌人。 他北上进攻桓城时,兵力不过刚满三十万,一番硬仗打下来,桓城的三万守军尽数被绞杀,但他也付出了两万人伤亡的代价,所以此刻可用的兵力只有不到二十八万。桓城的粮食和水需要从广东源源不断的送来,这一路上不能不派军押送守护,这便又去了八万。所以所谓的人数优势,他仅仅是比卫东鋆要多出十万人啊,前提还是卫齐瑞的密信上写的是真的,卫东鋆只带了十万兵马。 如今加上前次夜袭,又是三四万的损耗,他只余下十四万兵力了,可不能再随意耗费了! 李炳晟痛定思痛,决定拒守桓城,不再出城收索卫军。 可当他下了这道政令之后,可恨的卫东鋆便开始‘演戏’了,藏了几十天都不出现的卫东鋆,开始每天三次的从桓城外围兜圈子,他的骑兵队伍远远的绕过桓城,总是骑在守城士兵的弓弩射程外,却可了劲的骂阵挑衅,把李炳晟气了个仰倒!这哪里是堂堂的江淮卫氏大军啊?根本就是个山寨土匪的做派吗!不出来正面攻城对敌,天天玩游记,他很有意思吗? 可是气又有什么用呢?他却也不敢随意派人出城了,只要城门一开,卫氏的马队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于是要与他们打,就必须再度搜山。 随之而来的,还有后勤方面的压力,前后两个半月下来,越军却从主动变成了被动,生是被困守在了桓城内,离城撤离,李炳晟舍不得,也丢不起人,可不撤离,找不到对手打不说,这么多人可是要天天吃饭的啊! 这可把李炳晟的头发都愁白了! 就在此时,突然有一天,一个背着白棋的士兵悠悠荡荡的来到了桓城北门口,他传信说,定王卫东鋆要与越王谈判!(未完待续……) ps:感谢ertsai的分红票!感谢卡斯之吻的打赏,今日双更,另外推荐朋友的文:《史前女尊时代》作者:姽婳轻语书号:2953187简介:古铜色的六块腹肌,两腿间晃荡着的大黄瓜……末世后文明时代的萌妹纸,穿越史前,和一群光裸美男的不得不说的事…… 第一百九十七章nbnb躲猫猫(一更)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谈判(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谈判(二更) 背着个白旗,单枪匹马的走到城卫射程之内,这是件需要极大勇气的事。然而城楼下的那名年轻人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格外轻松。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以不入流的小吏身份就敢参一个尚书,一个太尉的羊奋! 原本羊奋只是个文官,按理是不该随军出征的,事实上南下大军中也没有适合他的职位,但是卫东鋆就是带上了他,此即谈判临行前,卫东鋆和他嘱咐:“你尽管放心的去,无论李炳晟如何威胁你,他都不敢杀了你的,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他这人好名声,绝不可能违背规则对你下手,所以你记着,一开始就要掌握谈判的主动权,现下是李炳晟急,不是我们急,牢记我让你说的话!” 于是勤恳的羊奋童鞋便潇潇洒洒的去了,他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城守射程,就单人匹马,插了个白旗游荡到了桓城城下。直到几只羽箭射到他脚前,他才抖了两抖。 羊奋望了眼城头,又看了看距离自己只有五步远的箭,他等待了片刻,没见人再射,于是胆儿又肥了。想起卫东鋆所说的话,羊奋童鞋十分牛气,他可是身负使命啊!又背着白旗,越军肯定不敢杀他! 城墙上的越军那看眼睛都直了啊!他们寻了大半个月找不见的卫军,突然冒出了个来谈判的小兵?谈判?谈什么判?他们越军人多马壮,就算是前期吃了些小亏,那也是因为卫军无胆!不敢真刀真枪的干!此即还未真的开打。谈什么谈? 然而李炳晟本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如今面子上还撑着。叫嚣着要找出卫军的藏僧所,灭了他们。可心底却是在打鼓。一来他养兵桓城。压力越来越大,二来不急不忙的卫东鋆,令他怀疑自己上了卫齐瑞的大当了!还联手对敌,前后夹击呢!他是前面出击了,可应该后方偷袭的卫齐瑞人在哪里? 所以此刻听说卫东鋆派人来谈判,他心中不禁一喜。如今他还占着人数和地理优势,而卫东鋆若是拿不下桓城,怕是难以在江淮立足,他完全可以借此开出天价。捞足出战的利益。 然而以他一介越王的身份,自然是不好和羊奋这等小兵谈判的,所以李炳晟考虑再三,便派出了他的亲信卢昇。 卢昇抹着八字胡来到前堂时,就听到里面传出了对话声。 “……我们王爷是怜爱天下,所以不想灭你全家!之所以迟迟不决战,就是因为你们越军不堪一击!” “打什么打?你们还准备和我们打吗?没照面就损失惨重了,照了面我怕你们回不了广东啊!” “我们王爷年少怎么了?所谓英雄不在年少!你七老八十了吧?混到了总兵没有?没有就不要来和我说话!” 卢昇:“……” 这小子是属狗的吗?话说的倒是十分嚣张啊!而且他这几句话说的,都不带喘气。真是口若悬河、款款而谈,只要他开口就没人插得上话吧? 进了堂屋,果然如此,几个不善言辞的武将已经被气得口吐白沫了。就差没抽刀子朝着那年轻人头上招呼。 “你是定王派来谈判的?如何称呼?”卢昇止住众将,开口问道。 二逼青年羊奋转过身来,迅速换了张脸。只见他一改之前的嚣张劲,一脸的谦卑笑道:“鄙人是定王麾下参谋总长羊奋。敢问老先生如何称呼?可是越王爷派来和我谈判的?” 参谋总长是什么职位?卢昇对此新式称呼一头雾水,其实他不知道。这也是临行时,卫东鋆一拍脑袋想起来的,貌似是白羽曾经提过的某个官职,反正不管,听起来很牛掰的样子。 “在下越王府师爷,王爷全权委派我接待你。”卢昇答道,师爷这个职位也是很模棱两可的,说它有实权吧?也没有,可说没有权吧?有时候又能左右主子的心思,于是羊奋肃然起敬。 却听卢昇问道:“你们家王爷派你来谈判,到底是准备谈判啥?按理说我们双方该下战书才是,怎么突然就进展到谈判了?这仗还没正式打呢,是你们退兵啊,还是怎地?” “其实是这样的。”羊奋一展衣襟,三步踱到椅前落座,自己摸出个空茶盏来,反客为主的给倒上了茶,“你们越军此番突然袭击桓城,我们王爷很生气,原本想挥师五十万大军南下,却因家里有事,最后只带了十万人出来。我们也知道贵方所谓的五十万大军是在吹牛,真正可用兵力怕是不足三十万。 我们十万人对你们三十万呢,人数是少了点,但是也差不了太多啊,如果硬拼的话,你我双方都讨不了好去,真是生灵涂炭、惨绝人寰啊!我们王爷有好生之德,不忍如此,也不想让旁观的庆王平白捡便宜,所以我们王爷的意思是,不如我们议和算了。” 卢昇:“……”这话说的浅薄浮夸,根本就是卫东鋆躲了月余,最后发现自己兵力过少,还是没有胜算,所以派人来求和的吧? “那你们王爷认为我等该如何议和呢?”卢昇表态道,“要知道兵事可不是玩笑,这议和怎么也得画出个章程来吧?” 羊奋闻言精神一震,忙道:“自然是你们越军退出桓城。” 周围的武将闻言大笑,又有说羊奋痴人说梦的,退出桓城?说的到容易,若是退出桓城,那之前的一个多月岂不是都白打了啊?这叫议和吗?好似是叫退兵吧? “当然,与此同时,我们王爷愿意付出相应的对价。”羊奋第二句话又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卢昇面带笑容,黏须道:“不妨说来听听?” “我们王爷说了。”羊奋款款而谈,“桓城是必须退出来的。你们越军太不地道,战书也不发一个。就突然发兵桓城,桓城总兵姜崇德也因此破城自刎。弄的我们王爷很没有面子。所以我们王爷既然率兵南下了,桓城就必须夺回来,否则回去难以交代。不过王爷说可以用旁的地方与越王交换,只要你们退出桓城,我们愿意划一个五万人口以上的城镇给越王。” 一听这话,卢昇来了兴致,说实话,桓城除了地理位置,还真的无利可图。越军拒守桓城,吃亏已经吃了一个多月了,若是以此换取个富饶的城镇,总算是此行没白来,他也知道羊奋说的是实情,卫东鋆怕是对桓城志在必得,所谓面子工程啊,不拿下桓城,他在润州恐怕都站不住脚了。 于是卢昇大悦。忙答道:“此时关系重大,我还得禀告王爷,由我们王爷定夺。” 于是自此双方谈判正式开始,卢昇每日奔走于议事堂和王爷住地之间。互通有无。越王听说卫东鋆愿意拿旁的城池换取桓城,便狮子大开口,点了数个江淮南境重镇。对此羊奋自是不同意啊,双方干脆就地图上的地界。一点一点的磨,一寸一寸的商议。这一折腾,又是小半个月没了。 等双方大致谈了个都能接受的地段,已经是十一月初了,羊奋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桓城,说是准备回去跟卫东鋆复命,等双方签下约书便大功告成。 李炳晟望着那年轻人逐渐消失的背影,突然有些后悔,这谈判一拖又是大半个月,他广东境内源源不断的朝桓城输送物资,可又是笔不小的数目,相比之下,约定换取的城镇似乎小了那么一点。 不过为所谓了,此时此刻,他只想尽快结束此次战役,退回广东去,江淮卫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怎么也该联合庆王一起发兵才是,结盟了个卫齐瑞,根本就是白瞎了! 然而就在第二天,李炳昇收到后方急报,说是运粮队遭遇大股卫军,损失惨重,这个月的粮草和水怕是运不到桓城了! 李炳晟拿着急报,人都傻了,卫军是什么时候绕过桓城山区,跑到他的后方去的?他派遣八万护粮队都是吃什么的?人呢?人都死光了吗? 李炳晟抽出佩剑噼里啪啦的斩断了案上所有能斩的东西,吓得堂下众将领寒蝉若惊。他怒气冲冲的抬起头道:“好你个卫东鋆!借口谈判,暗度陈仓!你这是忽悠我啊?” 突然外面有人来报:“王爷,王爷大喜啊!一直躲着不见人的卫军突然冒出来了,他们正在城外扎营!” 李炳晟直勾勾的瞅着那报信的斥候,眼神几乎是想吃了他似得,大喜?大喜你个头!本王这是被卫东鋆给耍了!此时他仅剩十五万兵马,人数优势以及不显了,外加上缺水少粮,卫东鋆此刻冒出来简直是要人命啊! 城外卫家营帐内,卫东鋆拍着羊奋的肩膀笑的直大跌:“好小子!真会忽悠!我让你去和老李磨十天半个月的嘴皮子,你还真磨了大半个月!好样的!等回去我就弄个参谋总长的职位给你做做!” 羊奋一个激动,差点没腿软,二逼青年很兴奋的答道:“还是托王爷的洪福,李炳晟太好骗了!”(未完待续……) ps:推荐文:《修仙之无敌奸商》作者:悸汐简介:如花一个长得丑陋却又爱贪小便宜,但做食物特么好吃,喜欺软怕硬,最终上天不愿世人受苦,一道雷将她劈入异世。可她终究还是不安于室,最终也因贪小便宜让她遭受横祸,在这修仙的世界,她一个柔弱女子又如何存活,好在上天对她不薄,给她带了金手指,同时也得到一了本修仙书。一次的英雄救美,同时将她整颗心埋葬,她的二世次初暗,她的暗恋,为了那一次回眸,她愿为了他而失去所有,为她挡去一切困难。然并不是每一次的爱恋都能得到回报,也不是女追男隔层纱这个道理。在异世之中,她能否步步高升,寻得真爱,是否,次的初恋便是主角。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谈判(二更) 第一百九十九章 陷阱(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 陷阱(一更) 卫齐瑞再度抽了记马鞭,坐骑吃痛加快了速度。两侧是地势陡峭的悬崖,他此行选择这条谷道,心中并不是没有不安的。 狭长的谷道,仅容三骑并列,大队人马尤其是步兵要想从此过,也需花费些时间。长期的军旅生涯令他突然生出些许不安,不过他很快便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的质疑。润州城此即无人把守,只要抵达,这座江淮重镇便是他的了,冒些风险又算得了什么? 卫齐瑞正准备下令加快速度,便听到‘嗖’的一声响,从左侧的山林中,一枝弩箭破空飞来! “敌袭!敌袭!”他身旁有人高喊道,卫齐瑞心中一沉,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后面跟着的副官便已经中箭,翻身跌下马去了,紧接着如密雨般的弩箭带着风声呼啸而至! 后方的护卫已经反应过来了,慌忙赶马上前,用身体挡住了卫齐瑞,他们挥舞着刀剑劈砍弩箭,却逐个中箭倒下。卫齐瑞见大事不好,忙高叫道:“骑兵冲过去!步兵后撤!撤出谷道!!” “骑兵冲过去!步兵后撤!撤出谷道!!”他的话被传了开去,混乱中有人想爬上山坡,寻找看不见的敌人,但从聪明的都知道迅速离开这死地才是关键。近卫营的人纷纷簇拥在卫齐瑞身旁,毕竟是跟着他打天下多年的老部下了,宁可自己中箭,他们也前赴后继的补上去。 广陵军已经顾不上还击了,骑兵正蜂拥着往谷道尽头冲刺,而步兵则纷纷举起盾牌。组挡住弩箭的袭击,缓缓的开始后撤。漫天的箭雨如不要钱般的倾洒下来。紧接着便是翻滚而下的巨石,两边山坡上响起了雷一般的呐喊声。 战马的嘶叫声。惊恐的呼喊声,中了箭的马轰然倒下,溅起一片尘土,又迷住了骑手们的视线。落马的战士翻滚着避让马蹄,想滚到谷道边侧而不可得,弩箭完全不需要瞄准,只铺天盖地的射下来,便足以令峡谷内变成炼狱。 一千余米的谷道,此刻除了死亡。没剩下任何东西。 卫齐瑞在护卫的掩护下,率先冲出了谷道,他纵马狂奔了有半里路,才缓过劲来,勒马整兵。后面陆陆续续的奔来的骑兵简直寥寥无几,卫齐瑞心如滴血般的疼惜着,惶恐着,祈求着上天保佑。 步兵只要撤离的快,倒是不会损失太大。但是后撤的步兵势必要改道而行,如此一来与骑兵便起码会拉开十多天的路程,此行是不必指望他们了,而骑兵照目前看来。能穿过谷道的定多不会超过一半的人数! 他此行为了防备镇州,带了十万兵马,其中只有不到五千人是骑兵。此刻难道要他带着两千骑兵去润州吗?当然,如果润州城门大开的话自然不用说。可即便是里面没有守军,那厚重的城墙也是需要攻城利器的。然而他带来的火炮、云梯等物,怕是已经全陷在谷道里了吧? 见鬼的!到底是谁?如今他甚至不知道站在两侧崖顶上,朝他的军队放冷箭的究竟是谁! 是润州城的人?还是来自镇州、卫东淳的兵马? 卫齐瑞痛惜犯疑的时候,山顶上的于宏昆则已经下令收兵了。望着谷道内挣扎求生、痛苦哀嚎的骑手和战马,他没有兴趣再补上一阵弩箭,毕竟,他们都曾同是江淮的卫军。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傍晚的红霞在这一刻变得格外艳丽,不知道是老天保佑,还是王妃慧眼识珠,卫齐瑞还真的选择了谷道!简直是令人不可思议! “于都尉!卫齐瑞的人马被我们逼成了两段,他的骑兵现在不足三千,你看我们是不是追上去收个尾?”曹都尉提议道。 于宏昆摇了摇头:“你觉得卫齐瑞凭借这两千多骑兵能攻下润州城吗?” 曹都尉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所以我们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于宏昆反问道。 曹都尉抓了抓脑袋,忍不住道:“可是我们此行不过是震慑啊,卫齐瑞的主力部队并没有损失太大,等他们绕道官道赶赴润州城,近十万的大军依旧是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于宏昆却道:“你错了,我们现在该考虑的已经不是卫齐瑞了,而是来自镇州方面的叛军,他们会比卫齐瑞的主力更早抵达润州城。所以与其在这里追杀卫齐瑞的骑兵,不如尽快回城。” 说罢于宏昆长叹一声道:“王妃终究是猜对了,卫齐瑞没有和卫东淳联手,我们只需要分而破之即可。” 却说贾太尉此刻也可了劲的往润州赶,他率领着自己的八千京护卫与镇州总兵的四万多人马组成的混合部队,带着攻城器械抄小路急行。广陵留守卫齐瑞的兵力太过雄厚了,又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经验方面更不会有失。若是他的部队未能步赶到润州城,并拿下城头,这场竞争他们便彻底输了,即便是扳倒了卫东鋆,二公子也做不成定王。 所以他必须快,也只有快才行! 他身边紧跟着的便是镇州总兵王晋忠,他作为混合部队的二把手,紧紧的跟着贾太尉,这源于来自毛尚书等人的怀疑,他们迄今为止都信不过贾太尉,却因为他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掌过兵的武将,除了将兵权交给他别无选择,所以才安排了镇州总兵做他的监军。 对此贾太尉十分心烦,他甚至有时候忍不住想,都到这份上了,自己为他们打生打死又有什么意思?卫东鋆或者卫齐瑞都是不错的效忠对象,若是自己带兵归降,那两人恐怕都不会亏待他的吧? 然而这念头只不过是想想而已,很快便被他自己否决了。所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他留在二公子卫东淳的阵营了,将来怎么说也是武官中的把交椅,而若是混到卫东鋆或者卫齐瑞手下,眼前或许得利,但用不了多久,定是会被强行卸甲归田的,他很清楚,武将中最容不得的便是倒戈的墙头草。 也正因为如此,哪怕是他的宝贝女儿被卫东鋆纳做了妾室,他都从未真的准备投靠过卫东鋆。 而毛尚书等人却无法理解他,连带着老王妃武氏也对他起了疑心,现下唯有攻克润州城,捧二公子登上王位,才能展现出他的坚定立场。 “太尉,您确定我们应该选择这条路吗?”身旁传来了王总兵的疑问,这话冲充满的不信任,令贾太尉眼神一紧。 “当然确定!这是通往润州城最快的一条路,对此我们不都是很清楚的吗?”他毫不犹豫的驳斥了王总兵,“加紧点速度!再赶赶,明天我们就可以看到润州城墙了!” 王总兵终于不吭声了,只依旧紧紧的跟着。 正在贾太尉心中唾骂的时候,突然前方传来一声马嘶,紧接着他便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斥候马队成批的矮了下去! 怎么会矮了?就仿佛一瞬间所有的马都被斩断了腿! “是陷马坑!”落马的人一声惨叫,被坑底的长矛扎了个透传!贾太尉心中一慌,连忙勒住缰绳,坐骑打了个响鼻猛的挣了两步,才堪堪在坑道前止住,只见十丈宽的陷马坑里,被刺穿的马腹、还活着挣扎的骑手,哀叫声一片! “后面的止步!止步!”贾太尉慌忙高声叫道,可急速行进的马队又怎是轻易能止得住的? 越来越多的骑手止不住马,几乎是‘跳入’了陷马坑,他们有的张着手臂,惊恐的大叫着,有的则拼命解开鞍绳,想挣扎下马。贾太尉自己都是左躲右闪,才避免了被后续的人冲入坑内。 等队列停止下来,已经是一片残骸了,至少有数百名的骑手陷入坑里,后续为迅速止住马速,又有不少人跌下马来,或摔或被践踏。 休整清点人数后,贾太尉发现损失惨重,三百多人重伤难治,又有四百多匹战马因减速止步,折了马腿,两千骑兵,如今完好的只剩下一千多人,几乎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他懊恼的听完了汇报,刚准备下令立刻绕道急行,却听王总兵冷冷的道:“贾太尉,对此事你怎么交代?” 贾太尉一愣,随即脸涨的通红:“什么叫我怎么交代?我要和谁交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总兵怒发冲冠的吼道:“我们是听你的指挥才选了这条道的,结果路上就有陷马坑?要不要这么巧合啊?就像是有人知道我们要来似得!你的女儿嫁给了王爷,你的心早已偏了吧?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把我拉下水?我好好的镇州总兵不要,跟着你们拥戴二公子,不就是图个将来吗?现下自己人里面竟然有内鬼!这仗还怎么打?我这回算真是上了贼船了!后悔莫及啊!贾太尉!我告诉你,我王晋忠可是半身污泥染上身了,你若是反水,信不信我当下就斩了你?” 一听这话,后面的队伍立刻兵分两列,京护卫紧紧的将贾太尉护在中间,而周围则是虎视眈眈的四万镇州兵。(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和涛妈妈的大香囊!!!(__)今天继续双更!! 第一百九十九章 陷阱(一更) 第两百章 不战而退(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章 不战而退(二更) 城头上最显眼的位置,摆放了张长案,浮霜斜坐在案前,自斟自饮。润州北城下,已经清出了跑马列阵的开阔地,望过去一眼平川,很清楚的便能看到数里之外的敌军。 浮霜望了眼远处的山峦,艰难的抬高酒壶,将酒水倒入杯中,再缓慢凑到嘴边喝下去,身上重达二十斤的盔甲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卫东鋆平时都是穿着这么个重死人的玩意上沙场的吗?简直难以想象!他还能动得了?挥动的了刀? “王妃,还是我来斟酒吧!”蔷薇见她手直抖,忍不住道。 “不用!”浮霜摇了摇头,拒绝了她服侍,“由你斟,不够气势。” “还谈什么气势啊!郡主!你这么慢的斟酒,这么慢的举杯,原本就没有什么气势啊!”蔷薇忍不住嘀咕。 “你错了。”浮霜费力的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从城下远处看过来,我就不是缓慢,而是风流倜傥!” 蔷薇:“……” 城外远处的地界出现了人影,从星星点点的几个,逐渐增多,直到变成黑压压的一片。他们逆着朝霞的红光走来,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带起的烟尘四溢。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他们迅速覆盖了一切绿地。 镇州的兵抡于在第十三天的早晨赶到了! 浮霜突然真切的意识到,六万人,这在军事上并不值得一提的数字,展现在眼前时会带来多大的视觉冲击。 “敌军来了!敌军来了!”城头上有人鼓噪起来,虽然镇州的人马比他们预计的十万广陵军要少很多。但是也可以想见即将开始的一场硬仗了。 “慌什么!”浮霜缓慢的再度倒了杯酒,“我们背后可是卫字大旗!” 随着她的话。不少将士都不由自主的掉转头,望向城头上的大旗。硕大的一个卫字随风涌动,仿佛能带给人无限的力量。 在江淮,虽然同为卫家军,但有资格树立卫字大旗的唯有定王卫东鋆一人,众将士虽然不太理解定王妃这句话的真实意思,但只觉得莫名安心。连矜贵的王妃,都敢亲自坐镇城头,他们当兵的还怕什么呢? 浮霜做派依旧的饮着酒,如果撇去速度不提。姿态还是相当优雅的,就仿佛城外的镇州军如同儿戏。 不少人心定了下来,是啊,镇州军又怎样?彼此力量对等,但我们可是在城内! 城外的贾太尉等人,心境却远没有浮霜那么轻松。越过陷马坑之后,镇州守军和京护卫的矛盾变得无法调和,而贾太尉和王总兵也磕磕碰碰的一路走来,双方充满了戒备和敌意。 就像是一触而发的火药桶。贾太尉不禁心中拔凉,这仗还未打,就已经自己内讧了,还谈什么输赢? 而此时。站在润州城下,远远的望见城头那硕大的卫字旗,以及清晰能见的红色身影。贾太尉嘴里如同吃了黄连般的苦涩,有没有搞错?难道卫东鋆并没有南下对战李炳晟?而是设了个诈局? 虽然那日的朝会上。卫东鋆明确的定下了南下之行的计划,可是他贾太尉却没有等到卫东鋆发兵。就被他派去了丰州。他也是后来听说润州城出调大批人马,才确定卫东鋆已经南下的。 可若真如此,那城头上绯红色身影是谁? 卫家军的盔甲是一水的玄色,可卫东鋆的铁骑卫却选择了红色。如血一般的暗红,在战场上三千铁骑杀出来的时候,就宛如一把带血的钢刀,直穿敌人肺腑! 这是卫家军无人不知的事。 此刻城头上身穿帅甲的身影悠闲自得的品着酒,那姿态狂放肆意,毫无章法却充满了霸气,除了卫东鋆还会有谁? 润州城门突然缓缓的打开了,成股的兵卒排着方队走了出来,逐渐遍布了城下的空地。 他们与镇州军远远的对峙,人数不断增加,一万、两万、很快便数不清了,不过以目测而言绝对不少于五万! 王总兵怨恨的瞪着贾太尉,心中恨不得将他一口咬死!什么定王率军南下,润州城就是个空城?都他妈是骗人的!他王晋忠算是给坑惨了啊! “贾太尉!对此你如何解释?”他忍不住咆哮般的吼道。 贾太尉此刻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不可能啊!他在润州城的心腹,的的确确是说亲眼目睹王爷领兵出城的啊?难道卫东鋆绕了一圈又回了润州?他难道放弃桓城不要了吗?这怎么可能? 他张着嘴,哑口无言,王总兵见状更是恨的牙根痒痒,六万的兵力对十万?让他去攻打润州城?开什么玩笑,别说镇州守军的势力和王爷的亲兵根本没法比,就算有的比,这润州城是说攻便攻的吗? 他这辈子是到此算是完了,现下就是如何保命的事了!他老老实实的做了二十多年的镇州总兵,唯一一次投机,却被姓贾的狗东西给坑了,早知如此,之前遇到陷马坑的时候就该警醒过来,如果那时候撤回镇州,此时也不会进退两难啊! 突然城头上飞下一骑,只见那骑手越众穿过军阵,飞速的奔至两军交界处的空地。他抬手冲前方射出一箭,带着信笺的飞箭猛的扎入了镇州军的脚前。 一名斥候捡起那信笺,小跑着递送到贾太尉和王总兵面前,却犹豫着不知道该给谁。 王总兵一把抢过信笺,展开一看,紧接着他便浑身颤抖起来,他手中的信笺抖的如同抽了风,贾太尉却不死心,挣扎着来抢,嘴里道:“给我!快给我!我就不信卫东鋆真的没走!” 他一把抢过信笺,王总兵却像是僵住了似地纹丝不动。贾太尉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慌忙将注意力投在信纸上,只见上面的墨迹还未干,眼见是刚刚书就的,却是王爷卫东鋆的亲笔。 “我让你镇守镇州,你带兵返回润州是什么意思?擅离职守是何罪?聚众反叛是何罪?你难道没有脑子吗?” 笔劲力透纸背,短短的一句话,如同在贾太尉脑袋里爆开了一道惊雷,他脸色刷白,紧接着浑身也如同王总兵一样颤抖起来。 方才僵硬的王总兵此时已经回过了神,他双眼眯成了缝,咬牙一横心,猛的抽出了腰刀,趁贾太尉不备,一刀便斩下了贾太尉的脑袋! 滴溜溜的人头落了地,贾太尉的尸首从马上跌落,血溅了王总兵一身。军中大哗,谁也没想到来自润州城头的一封信,会令王总兵突然爆起,杀了贾太尉! 京护卫们瞬间纷纷拔刀,可比他们人数更多的镇州兵也同样高举起武器。王总兵一脸的血,如同夜叉般的环顾四周,大声道:“人已经死了,你们待如何?” 京护卫不吭声了,周围是数以万计的镇州军,而他们的头领已经陨命,再争除了将自己的命送了,还能有什么意义?不知是谁先收起了佩刀,紧接着逐个响起了收刀的声音。 王总兵长出口气,冲着前方的斥候道:“去,把贾太尉的头颅带给王爷,就说王晋忠迷途知返,阵前斩杀贾太尉,跪祈王爷宽恕!” 城头上,浮霜远远的瞧见镇州军中一阵骚动,随即一骑奔出,嘴角逐渐勾起了笑意。 对付相互猜忌的镇州军其实很容易,卫东鋆之前在武氏阵营中剥下的不合的种子,也该到生根发芽的时候了。 她的笑容越来越大,城头上绝大多数卫军都别过头去。这一瞬间,身着血红色盔甲的定王妃,美艳的令人几乎无法直视。 一个时辰之后,镇州军退了兵。面对易守难攻的润州城,他们六万人和打水漂没什么两样,如果定王卫东鋆坐镇城中的话。总兵王晋忠此刻只想迅速逃回镇州城,然后闭门谢客,静候王爷发落。 城头上将士们松了口气,虽说面对镇州军,他们还是稳胜不输的,但是比胜利更令人愉悦的,便是避免战争。不少人甚至兴奋的脱去军盔,扔到空中庆贺:“镇州兵退了!他们退兵了!”紧接着这好消息便如同春风吹过般,迅速传到了城下…… 浮霜站起身,蔷薇忙扶着她下了城头,她急匆匆的赶至营帐内,在芍药等人的伺候下褪去了战甲。这玩意死沉死沉的,镇州军再不走,她可就要被压断气了。 几个丫鬟都十分欢喜,她们听着蔷薇吹嘘道:“你们可没瞧见,郡主方才在城头上可威风了!只写了一封信,便退了数万大军!这阵势谁见过?” 浮霜笑骂道:“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我不过是借了王爷的威名罢了。况且最麻烦的还不是贾太尉他们。” “还有谁更麻烦吗?”蔷薇愣愣的瞪起眼睛。 浮霜抿紧了嘴角,没说话,真正的敌人其实还是卫齐瑞,谷道夹击不过延迟了他抵达润州城的时间,再过七八天之后,广陵十万大军怕是就会从官道赶赴润州了吧?届时如何能让他不战而退,才是重中之重啊!(未完待续……) 第两百章 不战而退(二更) 第两百零一章 难民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零一章 难民 顾寒之骑在马上,望了眼跟在车队后面的难民们,这些人成群结队,相互扶持着,他们脸色青黄,精神萎靡,由于饿着肚子,脚步不免有些蹒跚,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即便是如此,他们也挣扎着追着车队走着,并且鸦雀无声,因为谁都不愿意浪费精力在说话上。 瘦骨嶙峋的孩子,跛足的老人,哀泣的妇人……简直令人惨不忍睹,耳不忍闻。 “白兄,是不是到停车发粮的时候了?”他忍不住开口问道。 白羽抬头望了望天,道:“还没到,再赶一个时辰的路吧。” “可是我瞧他们怕是要坚持不住了。”顾寒之劝道。 “怎么会坚持不住?”白羽头也不回,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昨儿晚上还每人给了半个白面馒头,放心吧!死不了人!” “可是……”顾寒之刚要再说,却听见后面传来一个娃儿的哭喊声,他大叫着:“娘!娘!我饿!我饿!” 顾寒之回过头来,只见一个五岁上下的孩子,拉着他娘的衣襟哭叫着,脚上的靴子早已破的露出了脚趾,身上的衣服倒是还能瞧出原来的质地不错。 想必是个生于富足之家的孩子吧,比起旁的孩子,他们更忍受不了挨饿。 那孩子的娘见顾寒之回了头,忙大声哭求道:“公子!公子!行行好吧!给我儿一口馒头吧!孩子……孩子不能挨饿啊!” 顾寒之只觉得心脏被拧成了一团,他转过脸刚准备再度和白羽商量,却听白羽强先道:“同情心泛滥了?你难道忘了前夜的事?” 顾寒之闻言。张了张嘴,最终长叹一声。没说出话来。 他们此行是北上收拢难民的,如今西蜀季氏与北地怀王陈氏打的正欢。季景斋连克陈氏数镇,陈氏粮草吃紧,便强征民粮,不管贫富几乎都打劫了一番。 从被攻陷的城池里逃难出来的难民成千上万,有些战火还未波及到的地区,也有人卷着家什奔逃,或许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推着车子载着家当,可随着一路上粮食得不到补给,开始饿肚子以后。能扔的东西都被扔掉了,再贵重的黄金宝石也比不过一口填肚子的馒头。 白羽按照浮霜的所给的路线,带着数百车的米粮北上,一路上见人就收,不论老幼、也不挑壮丁,前期收拢人的时候都是顿顿给足了吃食的,但渐渐的随着人数的增多,白羽便不得不开始控制每日的供给了。如今跟着他们车队的起码有三万多人,步行抵达江淮境内也得二十多日。这一路上若是敞开了吃,怕是半路大家都得断粮。 可那些被喂习惯了的难民们却不肯接受减少口粮的决定,头一天被车队救上的时候,这些人为了小半个馒头能千恩万谢。可养了几日之后,就像是他们应该似得,白羽宣布每日减少口粮。立刻迎来了一群人的抗议。 所谓仁慈有时候并不能换来尊敬,反而会带来得寸进尺。 他们此行带了两千人的护卫。然而在三四万人面前,两千人又能威慑的了谁? 难民抗议无果之后。其中部分人便乘前日夜晚护卫休整轮班的时候发动了抢攻,剩下的人虽然没动手,但也冷漠的旁观着,似乎是反叛的人一旦胜利,他们也能毫无廉耻的坐下来分享。 虽然哄抢的人都是徒手,有的也不过是木棍草叉之流,却令从未防备过他们的护卫损失惨重。 两千护卫,牺牲了五人,数百人受伤,若不是顾寒之坐镇其间,一剑斩下了数十个带头闹事者的头颅,此刻白羽等人怕是早就没命了。 谁能想到,白天从你手里接过馒头,还谦卑的道谢的人,晚上便能变成一群饿狼呢? 自此白羽进一步压缩了每日提供的粮食数额,对老人和孩子给个半饱,对健全的成年人基本只给吊着命的量,按照白少爷的话说,唯有降低他们的体能,才能确保我们车队的安全,而且节省下来的粮食还能救助更多的人。 对此顾寒之虽然心中觉得不忍,却也无话可说,事实证明了,同情心在此时没有市场。他虽然心中不忍,却也明白白羽的决策残酷,但却是最有效,也是最稳妥的。 一天又一天,随着人数的增多,部分难民除了领取车队分发的口粮之外,休整时也自己寻些野菜搭配着充饥,对此白羽从不表示反对,而顾寒之却会见机逮几条鱼,或者猎些野味,给难民中的老人和孩子。 那些啃着野菜就馒头,如同饿狼般直勾勾盯着老人孩子手中的肉食的成年人,也顶多是望梅止渴,他们压根不敢动手,因为他们很明白,眼前这位如谪仙般的公子,发起狠来那简直就是杀神! 谁也不会忘记,暴动那夜他斩下一溜排的脑袋,血染衣襟的模样。 在武力高压和少量食物的双重诱惑下,难民队伍终于没再出什么乱子,半饥半饱的赶了二十天的路,终于广陵在望了! 车队在城外便宣告了解散,白羽分发完剩余不多的粮食,越众道:“江淮地界已到,诸位各凭本事吃饭吧。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是携带身家的,一路上哪怕饿的拔不动腿,都没人肯舍弃银子。现在到了广陵,这里的粮价并不高,就请各自谋生吧,我们仁至义尽了。当然,部分实在没有活路的可以留下来,我们商队会养活你们,但必须跟我们商队签订卖身契,后续事项一律不得自专。” 绝大部分人闻言便脱队而去,稍微有些资产的,又或者有谋生之技的人是不愿意卖身为奴的。但也有起码五千多人留了下来,他们是赤贫的佃农,从地主的田地上逃离之后。没有土地,他们便没有活下来的资本。 白羽对此很满意。如今润州的产业越做越大了,他以浮霜的名义又在江淮其他地区收购了十多个茶园子。急缺佃农。另外日益成型的码头,造船厂日夜赶造,除了那几艘远洋大船,还新建了不少中小型的商船,白羽觉得是时候组建船队了,在远洋航行前,需要在近海地区磨练磨练新的水手。 于是这批人签订了卖身契之后,便被安顿在了广陵城外,等待着商队返程的时候。跟着一起回润州。而白羽则拉着顾寒之道:“走!进城去吃点好的!这两三个月可把我素惨了!你瞧!我瘦了些没有?” 顾寒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很务实的道:“好像是瘦了,但脸上的肉没少。” 白羽:“……”能不能不要这么诚实啊大哥? 两人联袂进了城,选了家最大的酒楼。白羽原本想上楼弄个包厢,却被顾寒之阻了,顾寒之道:“就再厅堂中吧,吃的都一样,何必那么讲究?” 白羽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选了个厅堂里靠窗的位置落座。喊了小二来点菜。他刚想说把你们酒楼最拿手的菜都上一份,却听顾寒之道:“我们就两个人,四菜一汤足够了。” 那小二见两人风尘仆仆,但姿容不凡。尤其是白羽那一身衣服虽然不怎么干净,质地却是极品,还以为遇到了个大主顾。听说只点四菜一汤,心中不禁十分失望。 白羽叹着气摇了摇头。一把抢过菜单,挑了最贵的几个菜点了。递给小二,转脸冲顾寒之道:“顾兄啊,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可是不行的。” 顾寒之一愣,没反应过来。 却听白羽接着道:“在我们老家,有句俗话,恋爱,不仅仅是在一起的感觉,更重要的是相同的价值观和世界观。” 顾寒之瞪大了眼睛,脸上有些微红,他撇了眼周围,低声道:“白兄,大庭广众下谈论这个,似乎不太妥吧?” 白羽耸耸肩,压根不在意周围:“你看,这就是你和我的价值观不同。我从来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我只表述我的看法,他们的议论和评价影响不了我,所以我根本没必要在意。而你不同,你更多的时候会觉得窘迫。” “我不明白白兄你到底想说什么?”顾寒之云里雾里,有时候和白羽说话本身就是件困难的事,他说的话通常细想起来都很有道理,但期间很多东西都难以理解。 “当然了,你不需要和我有同样的价值观,我这只是个比方。你需要的是和浮霜同步。”白羽一句话又转到了正题。 听到浮霜二字,顾寒之不由认真起来了。 “就拿方才的事来说。你几曾见过浮霜吃饭选择酒楼厅堂的?没有吧?即便是润州城最好的酒楼湘月楼,她都只会上二楼包间。而你却下意识的选择价格更实惠的厅堂。”白羽款款而谈,“点菜也是,换做我请浮霜吃饭,她会考虑这里最好吃的菜是什么,而不是我们两人吃多少足够。 我不是说这种习惯不好,其实从某种方面来说,我也不主张浪费,但习惯就是习惯,这就是从小养成的价值观。浮霜是个很讲究的人,而你不是,这是因为你们的出生不同,生活经历也相差太大,对于你们的关系,这迟早会形成障碍。” 顾寒之闻言,紧缩住了眉头,他想驳斥白羽的论调,可是却隐隐的觉得他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浮霜……也并不是生而就在王府的,她在昌平的时候也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好半天他才找了个理由。 白羽笑了:“可现在她不是普通的女孩了,抛去定王妃的身份不算,她如今的身家足以令她过上最富庶的生活,并不比王侯将相差。也许困难时期,浮霜并不是吃不得苦,但通常情况下,有最好的,她便绝对不会选择次好的。 所以我说价值观十分重要,你觉得是错误的事,在她看来并没有错,这样长此以往,再好的感情也会淡薄。两个人在一起,如果不那么契合,就得有一人学会改变,迁就是不能迁就一辈子的,只有彻底的改变才是办法。 你若是想要与她长久,这方面恐怕不得不变变。因为你不可能要求她来迁就你的清贫生活。其实我只是说了一个方面,你和她之间有太多的地方不同,而改变,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上菜之前,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顾寒之沉思着白羽方才的言论,心中惴惴的如同压着块石头。过了好半晌,他才挤出句:“我……我也不会让她吃苦的。” 白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打心底其实还是很支持顾寒之的,就冲定王爷那过河拆桥的跋扈劲,他就有种想让他情场失意的欲、望。可顾寒之与浮霜若真要修成正果,却是件相当有难度的事情。 两人闷头吃着饭,周围厅堂里吵闹的声音不绝于耳,渐渐的,顾寒之似乎有些明白白羽的意思了。 旁边桌的人正在议论:“越王行小人之道,不告而战,我瞧着我们王爷此番南下可是要将他痛打一番了!” 他同桌的人忙附和起来,有人说桓城总兵如何无能,又有人说越王算什么?我们连西蜀睿王都不怕,又怎会怕他? 正说的高兴,突然一人冷笑道:“你等都是井底之蛙!懂兵法吗?就这里海吃胡吹的!定王爷十万兵马南下对战越王,听闻越王可是有五十万大军的,这哪里有赢的机会?” 众人闻言都闭了嘴,好半天才有人道:“此话当真?这么说我们江淮要输了?” 先前那人道:“可不是吗?我家小舅子就在广陵军中当参将,我都是从他那里听来的。你们不知道留守大人前日带兵出城吗?那是赶赴润州救急的!王爷抽调走了所有的兵力,现下润州就是个空城!若是越军北上,只有把控住润州,我们江淮才不至于一败涂地!所以王爷那是不用指望了,十万兵马能做什么?我们还是期盼留守大人吧!” 众人纷纷惊呼议论起来,顾寒之闻言却整个人都僵硬了。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望向白羽,只见白羽也脸色煞白,两人都意识到同一个问题:卫齐瑞发兵润州城了,浮霜可还在城内呢! 顾寒之抛下筷子猛的站起身,却一把被白羽拉住。白羽急急的道:“顾兄,我不阻止你敢去润州,可一时人跑不过马,我们还是先回去找马毕竟快;二是浮霜说不定有她的计划,你这么贸贸然回去……” “什么计划?”顾寒之气的脸色泛青,“我就知道卫东鋆靠不住!浮霜再怎么都是个弱女子,就留她一人在润州城,他简直是疯了!”(未完待续……) ps:感谢陈烈书的评价票!存稿木有了,所以今天恢复单更四千字大章节,我会利用中秋放假时间多多码子的,请各位见谅!! 第两百零一章 难民 第两百零二章 口舌之利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零二章 口舌之利 此时的润州城内,浮霜已然成为了所有人的主心骨。自从谷道夹击成功,镇州军又被离间分解之后,浮霜在军中的声望一时无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可以这样兵不血刃的结束战争的威胁。 但同样所有人都很清楚,除了镇州军,还有来自广陵的卫齐瑞。谷道夹击,根本无法灭杀广陵军的有生力量,不过是逼迫他们改道官道,拖延了十多天的时间罢了。而十多天的时间一晃眼便过去了,该如何应对广陵军?所有人的希望不由自主的又集中在了浮霜身上。 浮霜这两天已经不住在定王府了,她干脆搬到了北城下的一户空宅院内,就是为了能及时得到广陵军抵达的消息。 面对广陵军,再度玩冒充卫东鋆的手段,恐怕是不够的,一来广陵军并不像镇州军那么容易策反,无论如何,卫齐瑞的带兵手段还是很不错的,这也是他不交出兵符,卫东鋆一时也拿他无可奈何的原因。 二来兵力方面也悬殊太大,于宏昆自谷道返回之后便汇报了军情,卫齐瑞此番起码带了十万人马进攻润州,而他们城内加上临时招募的人马也只有不到六万兵力。浮霜毕竟不懂军事,她没有信心以少胜多,在战场上凭借手中的五万大军便灭掉广陵军。 该怎么办?她并不想于广陵军一战。 对于卫齐瑞的兵权,是迟早要收回来的,因此如果广陵军发动攻城战,不论是宜州军全军覆没。城池被夺;还是广陵军久攻不下,损兵折将。都不符合浮霜的期望。她还是坚定最初的观点:如何避免这场战争? 浮霜在铺就的纸上,写下了卫东鋆、卫齐瑞和武氏三个名字。随即便悬着笔在三者之间来回徘徊。上辈子卫齐瑞和武氏没有达成联盟,共同对付卫东鋆,这其中必定大有文章可做。转念一想,在越王发兵桓城之前,为何卫齐瑞和武氏都没有率先动手?他们到底是在等待什么? 浮霜闭起眼睛,细细的回忆起卫东鋆上回和她讲述的,关于与卫齐瑞会面的所有细节。他们的对话浮霜记得一清二楚,她突然有种预感,肯定有什么办法。能掐住卫齐瑞的要害! 突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她不能逼迫卫齐瑞退兵的话,或许应该引诱他围城! 润州城并不怕被围,因为她早已囤积了足够的粮食,并且拥有对外的海港和船只。她不但能确保润州城的畅通,还能在兵临城下的同事,源源不断的往南边输送物资。 此时卫东鋆还在桓城作战,所有的粮草和药材都是依靠润州供给的,润州小朝廷内,宋卿书等人是忙的嘴上都起了火泡。调拨军粮、军饷的分发等等,这一切事物浮霜可都是扔给了他们去做。 所以准确的说,只要润州城不被攻陷,南面桓城的战局便可以得到充足的供给。而对于桓城战局的胜负。浮霜很清楚卫东鋆一定能赢!上辈子润州城被攻陷,他缺衣少粮还打胜了越王,这辈子就没道理输的。 所以对于她来说。最佳的结果莫过于卫齐瑞围而不攻,只要拖延时间到桓城战罢。届时卫齐瑞不退兵也不行了。 当然了,理想很美妙。实施起来却是有难度的,对于卫齐瑞来说,他宁可冒险走谷道,都要率先攻进润州城内,此刻又怎么会被说服之围不攻呢? 浮霜闭上眼睛,随手递出了笔,蔷薇忙接过涮洗干净,搁在了笔架上。 屋里谁都没有出声,生怕打断了郡主的思考,只能听到几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突然浮霜亲启朱唇,闭着眼道:“粮食抢收的如何了?” 芍药忙回答道:“郡主放心,曹都尉等早就派人出城抢收了,城外的麦田收割的差不多了,麦穗来不及捡,曹都尉也派人放了火,烧了个干净,确保广陵军捡不到任何便宜。” “很好!”浮霜点的道,“城里有没有人闹事?” 众丫鬟一愣,随即蔷薇接话道:“闹事的倒是还没有,不过已经有几个世家的人来问,什么时候能放他们出城了。他们的意思是,既然镇州军已经退兵,不如让他们先撤离,如果陆路不好走,他们愿意乘船走水路。” “水路?”浮霜淡淡一笑,“他们想的倒美!润州所有的码头都只许运粮船离岗,其余想偷偷潜渡的,抓到一律杀头!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现在没人可以离开润州城!” “遵命!”蔷薇应了一声,便出去传令了。 浮霜猛的睁开眼,心中豁然开朗,她知道该怎么做了!是时候齐心协力了,润州城可不是她一个人的润州! 两天之后,润州北城上的守军,终于看到了硕大的瑞字旗。以及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广陵军。广陵军如同蓝色的潮水,伴着半人高的尘灰,覆盖了地平线交界处的地面。 城头上的号角呜鸣般的吹响,站在城头上的守军们都不由自主的绷紧了神经。 浮霜依旧身穿血红色的战甲,矗立在塔楼上,虽然此时她是处于被攻击的一方,却莫名心中泛起了一丝兴奋。 “二叔,我没想到你我会在此时此地,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她缓缓的开口道。身边的传令官高喊着将这句话传了出去。 不一会对面传来了卫齐瑞的答复:“你不配叫我二叔,因为你不是卫东鋆!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浮霜闻言一愣,随即回过味来,她又道:“看来二叔你很确定?让我猜猜?是南面的李炳晟告诉你的吗?他和你联盟了?啧啧……我真替他不值。” “很快便会有人替你不值了,我不管你是谁,此时此刻。你只是替卫东鋆背了黑锅。当我的军队攻上城头的时候,我会拿你的头颅祭旗。”对面卫齐瑞道。 浮霜仰天大笑:“你的军队攻上城头?你拿什么攻上城头?谷道剑雨滋味不错吧?我的人大肆招待了你一番。听说还缴回了不少火炮和投石器,你现下就靠这些个骑兵和步兵。用肉身攻城吗?别忘了,这里可不是旁处,而是江淮重镇润州城!” 浮霜的话立刻激起了城头上将士们的呼喝复议,喧嚣的喝彩声带着嚣张的气势铺面而去,令城下在谷道中吃了亏的广陵军一阵气馁。 卫齐瑞大怒,他高声喝道:“润轴城又怎样?我十万大军照样踏平!” 浮霜缓声道:“只可惜就算是你攻下润州城,那也是给旁人做了嫁衣!” 这句话触动到了卫齐瑞的隐忧,他闻言脱口问道:“此话怎说?” 浮霜语调轻松的道:“如果我是你,我绝对不会选择在此刻攻城。你想想。你绕道花了足足二十五天的时间,才赶到了润州城,而距离润州只有十二天路程的镇州军在哪里?你看见他们了吗?至少我没看见!武氏实在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她把难啃的骨头留给你,等你啃下了,她再黄雀在后,不劳而获,真是神机妙算啊神机妙算!” 这话随风传来,如同锥子一般深深的扎入了卫齐瑞的胸腔。刺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拖着不发兵,不就是不想做炮灰吗?结果没想到卫东鋆人是到了桓城,却不知打哪儿弄来的这只守城军,领军的统帅也不知是谁。难道说盛天府的吴将军暗地里已经投了卫东鋆? 他还在瞎捉摸,却听城头上又传话道:“我替你做一道简单的题:你看,如今你没有重型工程武器。想要凭借血肉之躯攻下润州城,满打满算也得数月。而实话告诉你。现下我手中兵力足有八万,虽然比你逊色几分。但我们在城内,而你在城外。你觉得以如此相近的兵力,你就算能攻克润州,手中还能剩下多少人马?当你被我消耗殆尽的时候,便是武氏的人出手之际。届时你有几成把握赢得了他们?此其一。” 卫齐瑞闻言,心中一动,八万兵力?或许城头上那人是夸大了些,但应该没有夸大太多。谷道夹击,那站在两侧山头上黑压压的人影,毫无疑问并不在少数。 城头上,浮霜接着抛出了第二个杀手锏:“另外,你别忘了,这里是润州,江淮有头有脸的世家都扎堆的地方。我自从封锁了润州城,他们都走不脱。如果你攻下润州,我兵败的那一刻,绝对不会留他们任何人活着。江淮世家,姻亲三千里,你广陵又有多少他们的亲朋故友?就算你占了润州城,回去之后你广陵留守的位置坐不坐的住?你肖想的定王位置又坐不坐的住?” 一番话说得卫齐瑞大汗淋漓,他突然发现自己进退两难,进,缺乏火炮和投石器,厚重的城墙宛如铜铁,难以撼动;退……他却又不甘心!尤其是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已经兵临城下眼看着就差那么一点儿的时候,他不甘心! “所以,我给你个最好的建议。”城头上的浮霜气定神闲的道,“我们不如赌一场?” “赌一场?你这是什么意思?”卫齐瑞诧异的问道。 “赌一赌桓城谁会赢。”浮霜狡诈的笑道,“其实说到底,我们最终的结果都要看桓城的战事。若你我拼杀一场,即便是你赢了,即便是镇州的武氏没有乘机阴你,只要王爷赢了李炳晟,班师回朝,你还不是死路一条?所以我们不如等,如果王爷不幸输了,李炳晟北上润州,我怎么也会和你联手对敌的,毕竟我们都是江淮人不是吗?所以你我何必现在就要拼个你死我活呢?你不如考虑考虑?” 她的话被传令官高唱了递过来,虽然已经失却了原本的语调和气势,却仍旧打动了卫齐瑞的心。是啊,如果他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才能攻下润州城的话,还真不如静候桓城战事的输赢。(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二章 口舌之利 第两百零三章 我要带你走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零三章 我要带你走 广陵军没有攻城,却驻扎在了润州城外,令润州军政双方都吃惊不已。 为此于都尉日日惴心、夜夜难眠,他甚至私下里找到浮霜,阐述了自己对城外围守的广陵军的担忧,他总觉得卫齐瑞赶生赶死抵达润州,却迟迟不动手,这事本身就十分诡异。 “这怎么可能?若卫齐瑞罢了攻打润州城的心思,就该退回广陵去,他留下来不走,却也不下令攻城,所谓静候桓城战况,在末将看来,并非好事啊!”他忧心忡忡的道。 “放心!”浮霜安抚道,“其实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啊,从港口码头的船只照样可以通行,卫齐瑞困不死我们。只要等到定王爷战胜了李炳晟,班师回朝,届时卫齐瑞就不得不撤兵了,所以他愿意在城外等,就让他等好了,我们着什么急?” “可是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于都尉道,“我怎么也想不通,卫齐瑞不过是晚了几日抵达润州,怎么就不敢动手了呢?莫不是他们正在策划什么阴谋吧?” 浮霜笑着摇了摇头:“不仅仅是晚了几天,就因为这几天,局势大变,他已经错失了战机。 你无法理解,是因为你不清楚他和武氏之间的角逐。事实上我也是前几天才想通的,我当时就琢磨,为什么卫齐瑞不先联合武氏对付我们,随后再过河拆桥,越过卫东淳上位呢?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这么做,因为搞倒了卫东鋆之后。镇州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然而我想了很久,最终得出了个答案:因为他缺银子!” “缺银子?”于都尉不解的问。“缺银子和此事有何关系?” “这其中很有关系。”浮霜耐心的解释,“谁都知道。打仗先得有银子,没有钱别说打仗了,就连十来个人的队伍恐怕都架不起来。养兵需要银子、粮草需要银子、武器装备无一不需要银子。我们润州的财政也是因为近两年的外洋贸易才宽裕起来的,而广陵呢?他有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过去老王爷在位的时候,广陵军是靠润州朝廷养的,我们月月发军饷过去,所以虽然卫齐瑞在广陵军中威望很高,但再怎么都不可能胜过老王爷,这也是他一条心跟着老王爷打天下的原因。可现在呢?自从他拒绝交出兵符。卫东鋆便停了广陵的饷银,我听说卫齐瑞卫老爷是个很能花钱,却不会赚钱的主儿,大半年来他养兵的银子从哪里出? 所以广陵定然有一批暗地里赞助他的人,这些人有可能是谁呢?我想除了那些个世家,谁也出不起这许多银子。 所以我敢用润州城的世家来威胁他,因为这些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理都理不清。而卫齐瑞发兵润州的时候,定然是许诺过攻下城后秋毫不犯的,如果因为他攻城。我杀光了润州的世家子弟,他怕是回去难以交代,因此,现在我们等于是手中有了批很有价值的人质。” 听到这里。于都尉恍然大悟,难怪前日王妃下了死命令,不许世家子弟离开润州城。谁闹事就斩谁呢! 浮霜接着说道:“其次,正因为卫齐瑞许诺了那些世家丰厚的代价。才获得了赞助,这使得他无法屈居于卫东淳之下。哪怕是名义上的。只有他卫齐瑞公开角逐定王的位置,那些世家才肯花钱投资,因为他们希望从未来的定王身上获得更多的利益,而不是辅佐卫东鋆或者卫东淳的广陵留守。 野心、气势,其实都不是问题,卫齐瑞之所以无法和武氏联盟的关键,就是因为他要依靠广陵的世家支持。 不是盟友,便是敌人。卫齐瑞此刻表面上只是要攻占润州城,但实际上他还得防备着来自镇州的压力。 虽然我们谷道夹击,卫齐瑞损失不大,只是延迟了几日到达润州。但一来给他了种暗示:我们的人手充裕,并不是随意便能剿灭的,同时延迟的几日,便足以营造出他和镇州之间的误会,他并不知道镇州为何退兵,他只以为武氏的人根本没来,是想让他做炮灰,所以他不敢动手了,因为他生怕强行攻占我们润州城后,实力大损,被镇州武氏捡了便宜。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谁都懂,因此当螳螂要防备黄雀的时候,我们这条蝉便有了很大的机会。 这也是我们愿意看到的,如果他真的不管不顾的开始攻城,哪怕我们能坚守下来,击退广陵军,已经退兵的镇州见有机会可趁,说不得还会有反复,所以最佳的情况便是当下这种:谁都不动手,都在等,而最终的结果,则取决于卫东鋆在桓城的战局。于都尉,你现在明白了吗?” 于都尉豁然开朗,他打了十几年的仗,从未想过战争的背后,还有这许多弯弯绕! “看来我可以放心了。”他欣慰的道,“此时的局面虽然诡异,但却是情势使然,王妃您不说我还真无法想象。现在看来,王爷南下,做的最对的选择,便是让您执掌了帅印啊!” 浮霜谦逊的笑了笑:“我只是因势导利罢了,能有如此的局面,还是因为你们宜州军的实力摆在面前,让卫齐瑞不得不顾忌。” 说罢两人对视而笑。 当夜润州城下起了秋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棱上,发出叮咚的声响。蔷薇走进主屋里间,见浮霜披着件单衣在描帖子,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冰糖木瓜,从衣箱里翻出了件小毛坎肩给她披上,嘴里怨道:“郡主成日就知道筹谋大事,也不知道仔细自己的身子。都入秋了,还穿这么少,又站在窗口吹风雨,如何使得?” 浮霜笑笑,拢了拢披肩。道:“也不冷,方才丁香还拿了个手炉来。我到时觉得用了过早,就让她搁一边了。” 蔷薇转脸。果然瞧见八仙桌上放了个手炉。 “她们几个人呢?怎么不见在郡主跟前伺候?都上哪儿玩去了?”她忍不住道。 “哪还有空玩啊?”浮霜笑道,“鸠尾是我让她带着厨房人,给守城的将士们送热汤去的。这几日大家心里都绷了根弦似的,于都尉和曹都尉轮番带人守城,又下这么大的雨,我说给他们送去些炭火、热汤菜的,也算是慰劳慰劳。丁香则带人去四处安抚了,虽然这仗没打起来,可城里人心惶惶。若不做好安抚工作,我怕城里自己人先乱起来。” “都是大忙人,就我一人闲着。”蔷薇撇嘴道,“那芍药又去哪儿了?怎么我也没瞧见她?”说话间满是对自己没担当大任的幽怨。 “芍药如今哪里还得空?白羽不在,所有的账目都得从她手上过,除了朝廷方面,我还私下派出去几艘运输船,所有的款项都得她验对后画签才能走呢。”浮霜知道她好强,笑着拢了拢她的手。“等明儿我也给你派个差事,你们都忙起来了,我才有空偷闲呢!” “那怎么成?郡主跟前如何能没人伺候?”蔷薇按压下心中的念头。 正说话间,侧面的窗户突然开了。一个黑影夹着风雨窜了进来。那人带着雨笠,瞧不清面目,但从身材上毫无疑问是个男人!他浑身被雨水打湿了。还在滴啦啦的淌水,散发出的气势令人心中一紧。 “什么人!”蔷薇一把把浮霜挡在了身后。自己却唬的嘴唇直抖。 “是我!”那人拆下雨笠,捋了捋额角淋湿的乱发。竟然是顾寒之。 蔷薇长长的出了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原来是顾公子啊,可吓死人了!” 浮霜却十分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广陵军发兵润州城,便连夜赶了回来。”顾寒之扫视了一眼屋内,“有什么东西必须带上的吗?我们马上离开!” “离开?”浮霜瞪圆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难道还准备留在润州?城外都是广陵军,将整个润州城围的水泄不通!我费尽心思才没惊动他们悄悄潜进来,他们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 “等等……我想有些事我没来的及和你说,这里的情况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浮霜试图解释。 “没有我想的那么糟糕?那还要多糟糕?现在还没打起来,真打起来了,我都很难离开!别废话了,蔷薇,赶紧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顾寒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毫不犹豫的说道。 “不,我不能走。”浮霜按住了他的肩膀,“对不起,但事实上我确实不能走。” “为什么?”顾寒之不解的望着她。 浮霜抿了抿嘴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我是润州城的最高长官,卫东鋆临行时将润州交在了我手上,所以我不能一走了之。” 顾寒之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疯了!” 浮霜笑了:“是的,当时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 “他怎么能这样?你不过是个弱女子,你又没带兵打仗的经验,城外还是十多万的广陵军……你没有责任和义务替他守城!你又不是他的将领!这……这简直是无法想象!” “但是我应了他,而且从目前来看,我干的……还不错。”浮霜斟酌着词语。 顾寒之张口结舌,他望着双眼闪亮的浮霜,突然心中一沉。浮霜虽然控制着自己的得意,却难以掩盖住眼中的兴奋。那双美丽的眼睛如今仿佛跳动着火焰般,夺人心魂。 面对危机,她不像一般的女子那样,会害怕和担忧,却承担下了如此沉重的责任,这是因为卫东鋆的嘱托?还是因为她骨子里的性格使然?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顾寒之不想见到的,他突然意识到,或许白羽说道没错,他似乎总是难以和浮霜同步呢……(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三章 我要带你走 第两百零四章 啃骨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零四章 啃骨头 恒顺十三年腊月初八,桓州城下,卫军整队出营。 卫东鋆一如既往的站在队伍前列,眺望着远方的桓城,他已经围守桓城近一个月了,断了供给的李炳晟如今怕是已经吃完了存粮,没米下锅了吧? 自从公开列阵润州城下后,卫东鋆便没有发动过一次攻击,除了每日带人从城外射程外的距离绕上几圈,拉练部队,他什么都不干,就仿佛不是来桓城夺城的,而是来练兵的似得。不过事实也是这样,他十万大军中起码有两万都是仓促募集的人手,正是利用了这数月的机会,充分磨合锻炼了一番。 而今天,则是正式验收的时刻了。 拂晓,卫军开始发动了攻势。 此时李炳晟正站在城头督战,卫军的进攻方向并没有出他所料,正是从围城的西、南两侧发动的进攻。自从卫东鋆斩断了他的后路,南面便成了李炳晟重点突破的目标,这一个多月来卫东鋆是未主动发动过战斗,但李炳晟却层三次派人马或突围、或夜袭,试图重新打通南返的道路,可是令人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成功。 一再的损兵折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留存实力。 但南面毫无疑问是他的重点防守和突破的区域,自从断了粮食供给,越军便开始严格控制每天的食物和水的消耗,虽然入秋以来下了几次雨,算是部分弥补了饮水危机,可粮食却没法变出来,大多数越军都已经经历了很长一段的半饥饿日子。 如今他李炳晟已经不考虑拒守桓城。俘虏卫东鋆了,他只想着如何会广东。或者说如何尽可能的保存实力回广东。 南门,就像是一道生死线。只要打通了这儿,便毫无疑问有了活路。 而西侧由于地势问题,属于北门的生死门,一旦西门告破,南门也会保不住的。 因此,当凌晨开战时,李炳晟瞧见卫军从西、南两侧发起了进攻,心中十分踏实。 战事一开始,卫东鋆便搬出了重型火炮对南门狂轰乱炸。天知道他是怎么将这些可怕的却十分笨重的家伙,千里迢迢从润州城拖到桓城来的!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卫军阵地上万炮齐鸣,大大小小的铅弹和碎石从天而降,砸在南城的城头之上。 李炳晟的人反应不够及时,当即受损颇重,惨叫声连连,不少人直接从城头上摔了下去,还有部分人则被坍塌的城墙埋在了底下。 桓城也是有城载护卫炮的。但那些个小巧的家伙还没来得及开张,就被卫东鋆的大家伙直接轰掉了,唯一剩下能用的那个射程还十分的有限,压根就打不到卫军。 卫东鋆十分得意。霜霜派外洋海船从水路好不容易运来的礼物,藏着掖着就是浪费,是很不给霜霜面子的。当然是一开始就要轰个痛快! 令卫东鋆痛快、李炳晟痛心的几轮轰炸之后,桓城南城头上黑烟密布。四处冒着火光,站在城头上幸存的家伙也是一脸的黑灰。几乎瞧不清楚身边的同伴了! 火炮轰击过后,便被拖到后方冷却去了,紧接着便是分三路大军攻城。 轰炮的目的,一是为了震慑,二是为了破坏城头的重型防御攻势,最后便是最好能直接轰塌一处城墙,以便步兵强攻。改良过后的火炮威力出奇的大,而且今天那个开炮的家伙运气貌似也不错,一番轰击下来,南门有一处出现了缺口,虽然李炳晟已经紧急调兵补缺过去,可是塌陷的城墙足足比旁的部分矮了六七米! 卫军士兵们架起云梯,冲着那个缺口别去了,只要能翻入城内,越军便失去了地势优势,这城也就能被攻占了! 当然,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干的,当卫军冲到跟前的时候,前期被火力压制的越军也已经缓了过来。瞬间北门上杀声震天,双方绞在了一起。 越军向城下投掷巨石、滚木,并不断以火绳枪和弓箭还击,原本通常的守城战还可以往下倒沸水和滚油,这种方式杀伤力更大,杀伤面积也不小,但是鉴于桓州城早已断粮断水,于是卫军幸运的避免了遭这种罪。 面对越军的顽强抵抗,在卫东鋆人格魅力和重金奖励,尤其是后者的鼓励下,卫军蜂拥上前,前赴后继,就好似城头上砸下的都是些冰雹石子似得,他们争抢着攀爬攻城梯。 南城的战事迅速陷入了胶着,而西城的情况对卫军却有些不利。由于西侧卫军攻城的人马颇少,只有不到三万,因此情况较为严重,其中那些新兵蛋子突然感觉到,真实的战争和他们前几个月的拉练完全不是一码事,他们开始感觉到了畏惧。部分人偷偷调转了方向,部分人则盯着盾牌磨起了洋工。 带兵的王督军看形势不妙,急得破口大骂,但在混乱之中,根本没人听的到。 就在这时,卫东鋆骑马到了! 战事一打响,卫东鋆便身披战甲,立于中路观战,如今眼看西侧王督军压不住阵了,便忙赶马过来。他冲上去没有对士兵下令,也没有指挥王督军,而是拔出佩刀,一刀斩下了个退缩的卫兵头颅。 手起刀落,血彪上了半空。 所有退缩的士兵们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几个月来凶神恶煞操练他们的定王爷,霎时变成了杀神,这种转换完全没有一丁点的违和感。 “冲上去,未必死,死了也有抚恤;后退者,格杀勿论!” 卫东鋆的声音并不大,却神奇的在战火纷飞中,清晰无比。 所有人在这一刻条件反射的调转了回去,再硬的骨头,还是得啃! 事实上,西侧和南侧的人是在啃硬骨头,而且是在啃最硬的骨头,因为在卫东鋆的计划中,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就是当炮灰的。 在发兵前一天的晚上,他就对领军的王督军和陈校尉说:你们的任务不是攻入城内,而是要让越军误以为你们想攻入城内。准确的说就是要牵制住越军的火力。如果你们非要问我我让你们去做什么,那就是做炮灰!但这炮灰做的值不值?就要看你们能不能尽心尽力!” 卫东鋆的老部下,铁骑卫都知道他有句名言:只想吃肉的队伍是无法获得胜利的,一支常胜军,必须有人愿意啃骨头。我不会亏待任何啃好骨头的人,只要他们尽到自己的义务,将获得的赏金绝不下于个攻上城头的人。 因此,虽然面对人数比己方更多的越军,虽然敌人在城内己方在城外十分被动,卫军还是攻击的十分猛烈。 紧接着,另一个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拼死抵御卫军,试图打通一条回家之路的越军,突然闻到了空气中,除了血腥味和火药味的另一种味道:食物的味道! 香甜的腊八粥、浓烈的煎鸡蛋、见鬼的竟然还有糖醋排骨?有没有搞错?卫军攻城难道还带着火夫上阵的吗? 他们已经足足一个月没吃饱过肚子了,每天都处于半饥饿状态,前日起分发的食物更是减少了分量,军中早有谣传,说是粮道被断,后续粮草没有保证,别说守桓城了,能否支持他们活着返回广东都难说。 也因此越军高层意见不一,有的建议立刻放弃桓城,突围冲出去,早日返乡。另外一部分人则表示,有城不守,突发冒进,只会被卫军断在路上,不如守城为上,李炳晟一直难以抉择,方才拖到了今日。 战争开始的时候,将士们的注意力都比较集中,肾上腺素的分泌几乎令他们感觉不到饥饿,可此时双方交战在最激烈的状态,人人的神经都崩到了极限,这五花八门的食物酱香味简直比沾血的刀剑还要催命!那简直就是勾魂啊! 而卫则反应没有那么强烈,腊八粥?煎鸡蛋?糖醋排骨?好吧,都是些好东西啊!可是任谁连着吃着玩意吃上一个月,还不带换,怕是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了吧? 攻城大军的后侧方,卫军的伙夫们奋力的翻炒着锅铲,此时挂着的西南风,将香味远远的递送了出去,简直就是要人命啊! 很快战场上越军的气势就弱了很多,不少人嘴角生理性的分泌着唾液,肚子里饥饿变成的疼痛难忍,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对抗敌人,哪怕狼让他们很清楚,眼前敌人的刀剑会砍下自己的头颅,但此刻也顾不得了,若是临死前吃到嘴肥妹的糖醋排骨……哦,老天爷!那绝对是死都值得了! “不打了!不打了!我投降!”不知道是谁先喊出声的,瞬间得到了不少人的呼应,越军的将领们见势不妙,挥刀威逼自己的部下继续抵抗,其中一部分人退缩了,却有另一部分人则干脆倒戈,拿起武器帮卫军收拾起自己的长官。 城头上瞬时乱成了一片,突然远处传来惊慌的惨叫:“卫军!卫军攻进城里来了,他们从北门攻进城了!”(未完待续……) ps:感谢k_sxy的两张粉红票和长评!!!哎……今天又要上班鸟…… 第两百零四章 啃骨头 第两百零五章 击败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零五章 击败 终于骨头啃着啃着,吃肉的来了,卫东鋆从南门和西门佯攻的目的,就是为了掩护从北门进攻的兵力。北面紧邻山区,卫军就曾在北面山区躲猫猫了好几个月,连绵的丘陵地带,根本不适应大军列阵,所以谁也没想到他真实的进攻路线其实是北门。 当然,为了安全起见李炳晟也在北门留了部分人马守卫,可是战事起了之后,北面便没有遇到任何攻击,于是他们懈怠了,外加上空气中食物的味道分了心,直到卫军悄悄的摸上城头,斩了几个人的脑袋,他们才回过神来,但那时为时已晚。而这批进攻北门的部队,正是卫东鋆的心腹铁骑,那些被他当做特种兵操练的铁骑! 天知道这群人是怎么毫无声息的从垂直的城墙上攀上来的!他们几乎没有用攻城梯、城塔等任何工具!也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在后方被袭,敌人入城,外加上肚子被食物香味勾引的饥饿的疼痛的双面夹击下,越军崩溃了。 通常来说,战事到了此处,就该告终了,崩溃的敌军或投降,或弃城逃窜,至少东门是真没人守卫:卫东鋆秉承了围师必缺的原则,给他们留了条活路,以防越军因为跑不掉而负隅顽抗。可是李炳晟还不愿意轻易放弃,他还梦想着安全返回广东,或者说一次次被诓骗后,他难以想象东边的活路是真的,有种直觉告诉他,那边等待着他的不是逃脱。而是死亡。他带着一部分铁杆心腹,躲进了桓城的建筑内。准备坚守桓城,打巷战。 卫东鋆进了城。命人一边收拾战局、清点伤亡、安排投降的越军,一边心中翻白眼,李炳晟真是给脸不要脸,他想玩巷战?搞什么啊?没有粮草了,他凭什么打巷战?饿他几天就消停了! 他下令坚守阵地,不要冒进,于是卫军从北、西、南三面将城门和城墙附件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要说逃兵了,怕是连只逃跑的蚊子。都放不出去。 然后,卑鄙无耻的定王爷卫东鋆童鞋下令,全军造饭,有待俘虏,投降的越军也有饭吃。 当满城都飘起越来越浓郁的香味时,对于坚守巷战的越军来说,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同在啊! 中午、傍晚两顿饭烧完吃完,便陆陆续续的有人从城内的酒楼里、民房的地窖里钻出来。放下武器脱去盔甲,要求换取一碗米饭…… 二十四小时之后。出来投降的越军人数已经高达六万人次了,以至于卫东鋆不得不命令伙夫们从城外的主营运送一批米粮来填补这些饿惨了的‘敌人’,最终李炳晟还是选择了从东门撤退,因为无论那条路是不是陷阱。他再不撤退,手底下的士兵就要跑光了! 卫东鋆站在城头上,目送着越军仓皇的背影。嘴巴几乎裂到了耳朵根。王督军站在他身旁,忍不住问道:“王爷。我们为什么要给李炳晟机会?其实就方才的境况,我们趁胜追击。活捉他都不一定办不到呢?” “活捉他?”卫东鋆一挑眉,“活捉他做什么?” 王督军愣住了,他抬手指着越军消失的方向,又指指卫东鋆,好半天才开口道:“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他可是越王李炳晟,如果他成了我的俘虏……” “广东就是我卫氏的天下了?”卫东鋆补充完了他的话。 王督军愣愣的点了点头,一脸的茫然。 卫东鋆大笑,他捂着肚子甚至笑的泛出泪花:“我没想到你这把年纪了,竟然还会如此天真!” 王督军张口结舌,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说错了。 直到卫东鋆笑够了,方道:“首先,即便是李炳晟落在了我手中,也并不意味着我将获得广东的掌控权。恰恰相反,说不得我还得替广东李氏养着他。你知道吗?李炳晟的那三个儿子可都是能折腾的主,通过他们各自的老娘,顺道说一句,都是李炳晟的妾室,这三个蠢货争权夺利,恨不得将兄弟都咬死才甘心。 如果我活捉了李炳晟,他们三个至少在名义上就没啥可闹的了,而不得不联合起来救出他们的老爹,可若是李炳晟死了……”卫东鋆说道此处,嘴角泛出狡猾的笑容,“他们就会公开拆伙,广东怕是要分裂成三瓣个了,所以李炳晟当年送个女人来,想让我老爹早日归天,今日我就以牙还牙,让他早日归天算了。” “可是……王爷……你放越军走了啊?”王督军越发不解。 卫东鋆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笑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其次就是,我放他们出了润州城,但并不是准备放他们回广东,这是两码事。” 却说李炳晟一行从桓城东侧入了山,奔出了三里地,方才寻找返道回广陵的路线。此行攻打卫氏,自此算是完败了,带出来的三十万人马,折损的折损、投降的投降,如今跟着他的只剩下不到七万人了,而这七万人此刻李炳晟甚至不是嫌少,而是嫌多,因为他甚至没有足够的粮草养活他们,确保所有人回到广东。 一行人见润州无追兵,方才放心的山中停留了几日,想挖些野菜什么的垫垫底,可岁末寒冬,虽然此地偏南,没有像北方冰天雪地那么寒冷,可野菜什么的还是几乎没有的。于是可怜见的,这群南蛮子此刻正的已经如同野人了,他们每天都杀几百匹战马,靠着吃马肉、喝马血,算计着能不能撑到抵达广东境内。 三日后他们转道南下,路径焚河,这是从东往南最快的捷径,若是绕道,所有人都得饿死在路上。 此时越军早已丢弃了全部的战甲和武器,战马也吃的只剩下一千多匹了,因此绝大多数人都不得不步行过河。 焚河周围没有城镇,此地地势不适宜耕种,又位居江淮和广东的交界,因此几乎罕无人迹。 越军没有找到任何渡河的船只,他们沿着河寻了处浅滩,李炳晟先派了个斥候,身上栓绳跳进河里走了一遭,发现水最深的地方也不过刚刚没过肩膀,因此仓促之下,李炳晟决定全军直接趟水过河。 他们先全军早饭,又杀了两百多匹马,每个人肚子填了个半饱,随即便准备强渡焚河。 越军用攒下的马缰绳连成长索,牢牢地绑在了河道两岸。此处浅滩河道较宽,约有两三千米,越军排着队列,人挨人的下了水,十一月的河水刺骨的寒冷,却不像结成冰那么容易通行。南蛮子原本就耐不得寒,一下水更是冻得人都迟钝了,无论李炳晟带头如何吆喝,渡河的速度都相当的缓慢,几乎是一点点的往前挪。 批五千多人顺利的过了河,于是为了加快速度,李炳晟下令拉起三条索道,全军一通渡河。他站在队列中间,被手下人紧紧的围拢着,越军们都试图通过同伴身上的热量温暖自己。吃掉的马肉提供的热量很快便被冰冷的河水洗刷殆尽了,越军们牙齿打着哆嗦,腿脚抽搐着,几乎是靠前后的人推挤前行。 当渡河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远处对岸一声炸响,随即天空中炸开了股烟花。李炳晟被冻得僵硬的脑袋只觉得有些不妙,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随即岸上便传来了砍杀声。 对岸,刚刚升起火,烤衣服取暖的越军们,突然看到灌木丛中蹿出一支骑兵!他们身穿血红色的战甲,如杀神般的扑面而来,手起刀落,一批脑袋便飞上了天空。 南蛮子打着哆嗦,长大了嘴巴,如同收割般被削去了脑袋,只有不到一千人的马队如入无人之境。 河里的李炳晟并不知道岸上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最前方出现一阵骚乱,随后不少人乱喊乱叫起来,但声音都被呼啸的浪花声掩盖了。渡河的部队乱了,前面的人发现了岸上的情况,挣扎着要往回渡,后面的人不知底细,拼了命的往前挪,足足数万人在焚河的河道中拧成了一股麻花! 李炳晟竭尽全力的高叫着,想让手下汇报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大张着嘴,踮着脚,死死的抓着缆绳,同时尽力的往前挪,在他想来无论如何都得先上岸再说!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种有生以来最为可怕的声音,又或者是他这辈子最后听到的声音:那声音如万马奔腾、又如战鼓擂响。 潮水声!这里怎么会有潮水声?他惊恐的调转脸,只见焚河上游的方向,足有数人高的灰白色浪潮压顶般的砸下来,瞬间带走了他全部的希望…… 他脑中最后闪过的念头是:东门果然是个陷阱! 焚河上游,数千名工匠凿开了最后一块围挡,囤积了数日的河水倾泻而下,美不胜收。 焚河对岸,一千余名骑兵在死尸中来回搜检,寻找每一个还存有一口气的生命,然后一刀猛扎下去。(未完待续……) ps:感谢寻找于晴的打赏!!!感谢大便嘿嘿大便的分红票!!!战争篇章终于结束了,哎我写的简直胃疼!!! 第两百零五章 击败 第两百零六章 凯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零六章 凯旋 卫东鋆大胜而归的消息早于大部队抵达了润州,得到消息之后,卫齐瑞便带着他的广陵军离开了润州城,他知道他这辈子恐怕是再没有机会问鼎王位了,如今卫东鋆名声大噪,人心所向,已经坐稳了定王的位置。 当卫军真正抵达润州时,人们惊异的发现,当初南下的十万人马,打了一圈仗,不减反增了,回来的人数竟然高达十四万,虽然这十四万中很多都是被俘虏的越军,但对于人口紧缺,兵力不足的江淮来说则是件好事,起码卫东鋆就在盘算着如何将这批人整编到卫家军中去。 润州城内人们夹道欢迎,王爷的部队凯旋而归,城外围堵的广陵军也撤了兵,这意味着润州结束了长达五个月的封闭期,开始恢复了正常。 润州小朝廷的官员们早早的在南门外恭候,卫东鋆风尘仆仆,赶马跃前扫视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他最想看到的人。 “王妃呢?”他冲着迎上前的曹都尉问道,“我怎么没瞧见她?” 大个子壮汉满脸激动的红晕,他扯着嗓子道:“王爷,不是我老曹嫉妒啊!您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您知道吗?我们润州竟然被围了数月,却一仗没打!这事说出去谁信啊?是不?起码我老曹就像是做梦似得啊!” 身后的将士们闻言,发出一阵嘘唏声,卫东鋆与有荣焉的把腰杆挺的笔直:“那是我媳妇,当然是了不得的!她人呢?” 曹都尉摸摸头,环顾了一圈道:“我……我不知道……或许……有事耽搁了没来?” 卫东鋆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今儿他特意将数万俘虏压在前面进城,就是想显摆给她看。以突出自己的英武不凡、器宇轩昂、文韬武略、能力超群……怎么她却没有来呢? 不过转念一想,这又算什么?霜霜替他稳定了大后方。确保了润州未失,还源源不断的供给物资赞助他的南下军,可是立了首功的,自己该上赶着去道谢才是,又怎么好让她出城来迎? 于是他忙穿过头冲着王督军道:“俘虏打乱了收编,其余的人回军营,十天之内不操练,剩下的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原地解散!”说完便扬起马鞭。越过出迎的人群,直奔城内定王府。 润州小朝廷的官员们纷纷转过身去,冲着王爷的背影躬身行礼。哎……连贺词还没机会说出口啊,怎么王爷就跑了呢? 不过对于王爷这小小的‘不靠谱’的行为,如今润州城再也没有人敢发表非议了,事实摆在面前,即便是老王爷在世时,怕也没有过如此耀眼的完胜壮举!卫东鋆如今已经成了江淮所有人心目中的战神! 却说一个时辰前,浮霜其实就接到了南下军即将抵达的消息。芍药还曾询问她是否要梳妆宽衣。去城南迎接,她却摇了摇头,没有表态。 一别数月,她此时此刻突然有些害怕看见卫东鋆。 她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甚至比他的期望做的更好,可是想到他临走的那个吻,她突然感觉到了后悔。 正当她纠结于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卫东鋆时。外面突然传报,说是贾姨娘求见。浮霜猛的松了口气。她摆摆手道:“喊她进来吧。” 丁香出去通传,紧接着不到几秒钟的时间。贾姨娘便满脸泪花的冲了进来。 “王妃!救我!”她一进屋就惊慌失措的扑倒在浮霜面前。 她头发凌乱、眯缝眼肿的跟馒头似得,几乎连那道缝都瞧不见了;胖胖的脸上妆容糊成一团,把浮霜唬了一跳。只见她跪倒在前,双臂把住浮霜的膝盖,便埋头呜呜的哭了起来,那虎背熊腰的身段,直接就压在了浮霜大腿上。 幸好浮霜不是弱不禁风的美人儿,否则这一压,说不得便就断了气了。 “有话好好说,哭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弄成这副模样了?”她抚着贾氏的后背劝道。 贾氏听到这话,反而嚎啕大哭起来,好半天才抽噎着挣扎出几句话:“我……我听说……我爹他被反贼给杀了……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但她们说我爹其实也参加了反叛。等王爷回……回来可是要诛我家九族的!王……王妃……这可是那些人胡说的?” 浮霜闻言瞪了眼丁香,贾太尉的死,她特意下令要瞒着贾姨娘,一来是这姑娘嫁了卫东鋆守活寡就够倒霉的了;二来贾太尉的死,说白了还是她挑拨离间使然,她对贾氏存了几分愧疚,所以不想过早的让她知晓。怎么竟然有人违抗她的命令,说漏了嘴? 丁香唬得脸都白了,心中暗骂:是哪个嘴碎的丫鬟?等会儿出去定要查出来发卖了!王妃近前竟然还有这等管不住嘴的蠢货? 那边浮霜已经顾不得责问丁香了,面对嚎啕大哭,悲痛不已,却也恐慌不已的贾氏,她只感觉到阵阵头疼。她不想骗她,尤其是这事根本瞒不住的情况下,可是……她该如何说给她知道? “其实……”她咬着嘴唇,斟酌了半天才长叹了一口气,“首先,我想是时候告诉你实情了,你的父亲确实在九月初就死于润州城外。” 听到这话,嚎啕大哭的贾氏突然禁了声,她抖着嘴唇抬起头,双眼不可置信的望着浮霜,似乎想让她说,一切都是骗人的玩笑!你父亲还好端端的活着!可是当她看到浮霜眼中的坚定,她的世界崩溃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浮霜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对你父亲的计划知晓多少?或许你父亲将你保护的太过了,或许不忍心告诉你任何会令你受伤的消息,就像你真实的……所以他一定没有告诉你。他虽然名义上是定王麾下的太尉,其实却一直在密谋策反卫东鋆。” “你也知道。八月王爷挥军南下对抗李炳晟,润州城内无人留守。你的父亲原本是被王爷派去丰州的。可是他却转道镇州,鼓动镇州总兵王晋忠发兵润州城。九月三日,镇州军兵临城下,王晋忠与你父亲意见相左,他见我润州防守较严,难以取胜,便斩了你父亲的头颅祈降。” 说完了事情的始末,浮霜便定定的直视贾氏,等待她的反应。 屋里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包括丁香在内的几个丫鬟谁都不敢吭声。贾氏人虽丑,说话有时也颠三倒四,但理解她那扭曲的审美观之后,其实她并不是个难处的人。她不像聂氏那样假装讪媚、唯利是图;也不像汪氏那样自恃清高、难以捉摸;她很直白的将自己的喜怒和善意坦诚在每个人面前。 过度的保护,令她幸运的成长为一个洁白如纸的女子。 因此,对于贾太尉的死,虽然没有人感到难过,却为了贾氏的难过而难过了。 “也……就是说……她们说的都是真的?我父亲确实成了叛逆?”大约过了好久,贾氏才开了口。声音低的几乎令人无法听见。 浮霜黯然的垂下眼帘:“是的。”她清楚的吐出这个词,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忍,长久的梦就要到头了,无论如何贾氏都到了必须成长的时候。 贾氏摇了摇头。皱紧了眉,满脸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流淌。 “那……王爷回来,可会诛我贾家九族?” 浮霜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尽可放心!你父亲虽然牵涉其间。可与你的母亲等人并无关系,就事论事。该受到惩处的人已经死了,没有理由让旁人白陪上性命。至少我认识的卫东鋆,绝不是个滥杀的人。” 站在两仪居屋外的卫东鋆,微微喘着气,出神的凝听着。一路的疲乏和辛劳,就仿佛在浮霜的一句话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只觉得自己浑身暖洋洋的,胸腔中的心脏更是被捂得滚烫。 若说他从一开始将润州付托给浮霜时,就相信她能做到当前这一步,那是骗人的。事实上他离开润州时已经做好了需要拼杀回来,以血的代价夺回润州的准备。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吃惊无比,完全不通军务的浮霜,竟然能令狡诈的武氏和征战多年的卫齐瑞秋毫无犯? 这简直比他预想的结果要好上千百倍! 所以此时此刻,即使诛连在天朝是惯例,叛逆在天朝是重罪,只为了浮霜这句话,他也不会成为滥杀的人。 一挑门帘,卫东鋆喜气洋洋的跨入了屋内,贾氏刚要发话恳求,却被浮霜一个眼神止住了,随后丁香扶着她退了出去。 浮霜侧过脸,避开卫东鋆灼灼的眼神,蔷薇和芍药两人也钉在地上似得,纹丝不动,貌似不准备离开。 厚脸皮的卫东鋆却不管不顾的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浮霜,就仿佛杵在旁边的两个丫鬟压根不存在。 浮霜的脸红了,她拼了命的挣扎。卫东鋆身上混和着汗臭、尘土和血腥味的气息令她简直要疯了!这家伙难道是准备用如此恶心的方式来感谢她的尽忠职守吗? “霜霜,你真令我惊艳!”卫东鋆紧紧地箍住她,在她耳边吻了又吻,随后低喃道,“我好想你。” 沙哑的低喃声,令浮霜的心,仿佛被某种东西紧紧的拧住了般。 过了好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放开我!” 卫东鋆依依不舍的松了手,勾起熟悉的坏笑道:“霜霜,我走之前说过,如果能回来便正式娶你,你看,不如我们明日就大婚吧?” 浮霜:“……”那一瞬间的萌动消失了,她现下只想掐死这个又臭又脏,满嘴说胡话的家伙!(未完待续……) ps:感谢狂飙小马721和吟唱的歌的打赏!!!感谢头の梦的粉红票!!! 第两百零六章 凯旋 第两百零七章 不嫁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零七章 不嫁 “我要给你准备一千抬嫁妆,邀请江淮所有有头有脸的人来参加,让百官出迎,风风光光的跟你正式拜堂……”卫东鋆自顾自的说着,俊朗的脸庞神采飞扬。他此刻的心情甚至比攻克桓城,战胜李炳晟的那一刻还要激动。 浮霜抿着嘴角,没有说话,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她扫了一眼蔷薇和芍药,两人会意,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她和卫东鋆两人。 “我不会嫁给你。”紧接着她表情冷硬的打断了他的话。 卫东鋆原本是依在窗台上,双眼直视着浮霜,款款而谈他的婚礼构想。听到这句话,他脸上不禁露出了气愤而又难解的表情。他原以为临走时浮霜的那个回吻,和她竭尽所能的守卫润州城代表着某种转变,可没想到其实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她依旧在排斥自己,毫无理由…… 他内心烦躁无比,仿佛有种力量想让他呐喊出来似得,可他的骄傲却让他紧紧锁住嘴角,竭力做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直到他觉得自己已经装像了,才开口问道:“如果是因为妾室的原因,那我可以承诺你,你完全不必担心。我卫东鋆不是个好色的男人,我在这世上很难能看中谁,可一旦认定了,便不会改变!我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旁的女人,也不会设立后宫,等机会合适了,我立刻安排贾氏聂氏等人的去路。你知道我这人从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我只会做我决定的事,而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浮霜闻言。刹那间心脏漏跳了一拍,说不感动是骗人的。男人三妻四妾,世所常理。卫东鋆的表态已经是很不容易,但很快狼又占据了她的心。 她摇了摇头:“不……不完全是因为妾室,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合适,与其到时你我互相怨怼,不如起初就不要开始。” 卫东鋆已经伪装不下去了,他几乎是激动的低吼道:“那请问,我能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吗?别再说什么没有未来之类的话,这让我无法理解!” 浮霜垂下眼帘:“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我必须知道理由!”卫东鋆压抑着心中的疯狂,“我能感觉到你心里有我。不要否认!所以我更无法接受你的拒绝,今天我们必须说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排斥我?甚至连个机会都不愿意给?” “好吧。”浮霜长长的出了口气,就像是要将憋闷多时的东西全都倾倒而出似得。她理顺了思路,缓缓出声道:“我自来江淮的那一刻起,人生的目标便是协助你打败我的父亲季景斋,登上皇帝的宝座。因为我不能容忍季景斋那样的人执掌天下。 为此我准备了详细而周密的计划,并且会一步步的实施下去,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令我动摇。 替你完好无损的守住润州,是我的计划之一。而今我实现了,完成的非常漂亮。接下来我会做的事,恐怕就是令你难以接受的了,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卫东鋆闻言。脸色大变,他太了解浮霜,就如同浮霜了解他一样。他很清楚她接下来即将说出的话。 浮霜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我会杀了你的弟弟和你的二叔,你卫氏家族唯一能妨碍到你的两个人。而这正是你无法下手的对象。 其实从最初开始。如果你能狠得下心,江淮卫氏也不会变成现在的分裂境况。只要在你父亲身故前杀掉卫东淳,武氏就算是想要辅佐另一个傀儡,也没处着力。可你下不了手,因为他是你的亲弟弟,你总盼望着有朝一日你和他之间能摒弃武氏的影响,如真正的亲兄弟那般联手对敌。所以你纵容他去了镇州,所以你给了他选择的权利。 可卫东淳做不到,他是个懦弱、毫无主见、却并不缺乏野心的人,只不过他将他的野心掩藏在他的懦弱背后,再以孝顺来遮挡,恐怕他根本从未意识到自己对于你的王位,存在贪欲。 所以他必死无疑,他不死,江淮就永远存在个隐患,消之不去。 你做不到的事,我会替你完成。但不可避免的,你我之间会因此生成难以弥合的嫌隙。你这人貌似无情,其实最重感情,你永远不会忘记我是杀掉你两位至亲的女人。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没有结局,那还有什么必要继续?” 浮霜说完了话,如同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巨石,他和她没有未来,这其间有太多太多的原因。 卫东鋆张口结舌,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心中有股力量想让他脱口否认,可偏偏不受控制似得发不出声音。 “你……你不会……”他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你错了,我会的,我必须这么做,因为除了我,没人能够做到此事。”浮霜坚定的说道,“你会悲伤,甚至是怨恨,但我别无选择。然后你会质疑我,哪怕现在不爆发出来,将来等你登上了皇位,你也会怀疑,因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而一个帝王,可以忍耐孤独,却无法忍耐接受旁人揣测上意。” 一个帝王,可以忍耐孤独,却无法忍耐接受旁人揣测上意。这句话说得卫东鋆心中大震,他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浮霜,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现在你明白了吗?我所说的没有未来,不过是个委婉的措辞。”浮霜语气凝重的结尾,她的心中何尝好过?她其实也疼彻心扉。 只是,她季浮霜,是个狼胜过一切的女子。她会替自己,替旁人,选择个最适合的未来。 两人沉默了好久,一个直视,一个回避,最终卫东鋆沉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杀掉东淳的,我不会让你在你我之间制造任何嫌隙。” 他说完便调转过头,强压下眼底浮上的水光,然后抹了抹脸,快步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浮霜长长的呼出口气,浑身仿佛脱力般的软倒在榻上,紧接着,泪湿满襟。 她曾经花了整整五年去了解他,所以她很清楚,他和她没有希望…… 卫东鋆一脚踹开了梧山堂的大门,门在墙壁上猛的一弹,发出一阵可怕的声音。随即他突然意识到屋里有人。 顾寒之静静的坐在正堂首位,旁边立着一脸要哭表情的元吉。 一见卫东鋆进来了,元吉如同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忙喊道:“王爷!我说了您不在,让顾公子在外面等等,他非要进来,我……我拦不住……” “算了,你出去吧。”卫东鋆摆摆手挥退了元吉。 他望向首座,顾寒之静静的喝着茶,一言不发,脸色冰冷。卫东鋆心中一股子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了,他还没处发泄呢!这货竟然登堂入室了? “你私自……”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啪的一声,顾寒之重重的掷下茶盏,声先夺人的道:“卫东鋆卫王爷,你可真够好样的!为了天下,为了你的权势,你简直是不择手段啊!浮霜不过是个女孩子,还不到十七岁,你到好!竟然让她替你守城?你手下无人可用了吗?你江淮卫氏已经到了需要女人上沙场的地步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卫东鋆闻言,突然气笑了,他一撩衣袍,坐到了顾寒之对面。 他紧盯着顾寒之,从他眼中清晰的看到了愤怒、鄙视和嫉妒,是的,那抹毋庸置疑嫉妒虽然令他难解,但他没有看错,顾寒之貌似并不是个懂得控制表情的人。 然而多可笑?他如今还有什么值得顾寒之嫉妒的呢?相比起来,浮霜起码愿意接受顾寒之的关心,却把他严密的摒弃在外。 一个闪神后,卫东鋆很快收拾起自己的心情,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似乎没有必要和你解释这事。” 顾寒之闻言大怒,他手啪的一声拍在茶盏上,瞬间上好的青花瓷杯便成了粉末,茶水和茶叶淌了一桌子。 “当初浮霜劝我来润州的时候,曾在我面前好一番的夸赞过你,我还当是个多么出类拔萃的英雄,没想到竟然是个荒诞不羁的混蛋!浮霜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是可以随便丢弃的棋子吗?还是可以充分榨取利益的对象?你自己带着重兵南下,烂摊子却扔给了她,她有什么义务要帮你守城?若是润州沦陷了,你想过浮霜会遭遇什么吗?” 卫东鋆拧起眉头,他不是没想过,其实早在他做出决定前,就想过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从宜州来的兵马很可能不服浮霜的管束;如果广陵军攻克了润州城,浮霜极有可能失去自由,被卫齐瑞抓回广陵,成为他将来与季景斋谈判的筹码;而若是镇州军攻克润州,不说武氏的刁难报复,卫东淳或许会……他不是没想过,甚至在南行的路上,每天夜里都会被噩梦惊醒,反反复复梦见所有可怕的结果。 可是他还是义无返顾的将润州交给了浮霜,因为她是他唯一信得过的人,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我要带她走!现在你也回来了,浮霜替你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她不欠你任何东西,而你却不配拥有她!”顾寒之厉声说道,“今日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无论如何,我都会带她走!”(未完待续……) ps:感谢茶与汤的粉红票!感谢皇秘密的打赏!!哎呀,这种每天需要感谢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第两百零七章 不嫁 第两百零八章 撒气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零八章 撒气 卫东鋆闻言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好似顾寒之是在痴人说梦。 “你笑什么?”顾寒之忍不住道,说完他又咬了咬嘴唇,恨不得收回这句话。 “我在笑你!”卫东鋆鹰眼直视着他,眼神咄咄逼人,“罔顾浮霜那么偏向你,你却根本不懂她!” 顾寒之闻言瞳孔猛的收缩,却还未等他开口,就听到卫东鋆又道:“我如果将浮霜的安危交在其他人的手中,那才真是在侮辱她!” 听到这话,顾寒之愣住了。 “事实证明,浮霜堪当大任,她达成了近乎奇迹般的结果。而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比她做的更好!我为什么要让个外人掌握她的命运?我为什么不让她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呢?”卫东鋆笑着说出的话差点没把顾寒之噎死,“其实我并不在乎润州的得失,润州是我可以放弃的筹码,只要摆平了李炳晟,我还有的是机会可以亲自夺回润州城。 可是浮霜不是,我承担不了失去她的可能,所以我不会把她交在任何人的手中,哪怕是你,顾寒之!因为我信不过除她之外的任何人!同意的道理,你的威胁也是无稽之谈!因为你也不可能带她走,除非她自己愿意走。浮霜从不是个会被旁人左右的女子。” “你……”顾寒之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无论是口舌还是心计,他都不是卫东鋆的对手,此时此刻,他恨不得一拳打碎这张令人气愤的笑脸。可是他终究还是松开了。他明白,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尤其是对卫东鋆这样的人来说。 “我真不明白她为何会选择你当挡箭牌。”卫东鋆则进一步在顾寒之伤口上撒盐,“就好像凭借你便足以从我身边逃走似得。难道她不明白吗?我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俩相似的就如同左手和右手。她理解我的骄傲,我清楚她的执着。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和计划,不用说白了,我们相互间都能心领神会。所以当我将兵符交给她时,她没有畏惧和担心,却是满眼的跃跃欲试,她和我是一样的人,而很遗憾,这是你根本无法理解的!” “我可能不是最懂她的人!”顾寒之忍不住低吼道。“但我是最关心她的人!你扪心自问,这一点我可有说错?在你心里,她可是位的?恐怕位的是你的天下吧?” 卫东鋆微微一窒,张了张嘴,却一时没找到反驳的语言。 “我可以为了浮霜放弃所有的东西,宗派、骄傲甚至是原则!我的世界里只有她,而你呢?你有太多的东西,你想要权利,你想要天下!浮霜不过是你成功路上最顺手的工具而已!你是在利用她!榨取她的价值而已。还美其名曰,什么信任?别开玩笑了,你的信任值什么?你能给她什么?”顾寒之愤恨的一掌拍在边桌上,卓子承受不了他的力道。瞬间散了架。 “我能给她天下!”却听卫东鋆沉声道,“你知道吗?在此之前,我的目标从未如此明确过。我老爹活着的时候。我只想让他为我骄傲,他去世的时候。我只想击败季景斋以完成他的夙愿;或许有时候我想过要拥有天下,可我从未清晰的想要过京都的宝座。 在我看来。当不当皇帝无所谓,只要有权都是一样的,而那个位子上的人其实也挺没意思的。可是今天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浮霜对我说,她的人生目标便是助我登上皇位,她想让我执掌天下。所以我想,哪怕是为了她,我也要定了那个位置! 是的!我有太多的东西无法放弃,我生而就是江淮卫氏的嫡子,我肩负着振兴江淮卫氏的责任无法推卸。可我完全没必要放弃,我可以和浮霜共享不是吗?她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给她!包括整个天下!相比较而言,你……拥有的简直少得可怜!” 两人怒目对视,眼神噼里啪啦的交火,几乎都想一口咬死对方。 鹰眼霸气四溢、凤眼冰冷如霜,过了好一会儿,顾寒之猛然站起身来,一挥衣袖,大步流星的朝门口走去,他脚下踩过飞方砖,啪啪啪的在连声脆响中碎了。 卫东鋆收敛起嚣张的表情,嘴角浮现一丝苦笑。他明白,自己方才的话,只不过是断章取义的说辞,他是在把从浮霜那里受得气撒在顾寒之身上。 他是愿意给,可浮霜却不一定愿意接受,照目前来看,她似乎恨不得早早的将他辅佐上位,然后卷铺盖收拾包袱躲得远远的。 该怎么办才好呢?卫东鋆皱起了眉头,或许,一步步的设下套,将她牢牢的捆在他的战局上才是最佳的选择吧? 武氏打开首饰盒,逐一抚摸过里面的钗环,动作缓慢、依依不舍。她抬起眼,望见镜子中的自己,一夜之间两鬓染霜,她还未满三十五岁啊!如今眼下深深的眼袋令她苍老了几乎数十年。 “母……母亲……王总兵在外面已经等了好久了,我担心……”她身后立着的小儿子颤抖着嘴唇说道,别院里外聚集的镇州军已经将他的胆都吓破了。 “王总兵?他来做什么?”武氏茫然的掉转头问道。 卫东淳抖着嘴唇道:“说……说是恭送我们回润州,去参加大……大哥的凯旋庆典,但我恐怕他是准备拿我们去向大哥祈求宽恕,您知道的,之前贾太尉已经被他阵前斩杀了!他……他说不定也要这么对我们!” “冷静!”武氏爆喝一声,厌恶的闭上眼睛,她只感觉到一阵阵的头疼,卫东淳的无能和软弱此时越发的暴露出来,或许过去他还是个容易操控的傀儡,如今却只显得拖累。 自从九月中旬,王晋忠领兵无功而返,贾太尉身死阵前,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不论是卫东鋆,还是定王府的那个女人,都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当夜毛尚书和几个见机早的朝臣便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偷偷地溜了,还是被王晋忠秘密处理掉了,反正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她和东淳居住的别院,则被人围了起来。 别院里的下人们都被禁止外出,里外上百名仆妇的吃用都是镇州军送来了,她要求出府被拒绝之后,便要求面见王晋忠,可是一个多月过去了,王晋忠都没有露面。 她知道这代表着王晋忠还没有最终决定,他还在观望,而她们母子就还有机会。 直到昨儿晚上,一夜的大雨,却掩盖不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别院外面把手的镇州军干脆入了院内,一大早便传来消息,说是定王卫东鋆剿灭了桓城的越军,越王李炳晟南逃中不知所踪,江淮大胜。而王晋忠则瞬间表明了态度:他要求‘亲自’送老王妃和二公子回润州,庆贺王爷凯旋。 这代表着她们已经没有价值了。 想通了这一点,武氏抖着手执起一根玉钗,别在了发髻上,她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告诉自己,怕什么?卫东鋆能把她怎么样?无论如何她都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不能怎么样! 可很快她也意识到,自己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换做是自己,她武氏便有一百种方式让看不顺眼的人消失,而且无人会怀疑到她身上。 暴病?毒杀?意外身亡?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的念头,随机便自己吓得崩溃了。 “母亲……母亲……您怎么了?”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倒在了地上,而卫东淳则焦虑的捏着她的人中呼唤着她。 先下除了他,她没有人可以依靠了!对!她还有东淳,她可以打悲情牌!卫东鋆向来是舍不得这个弟弟的! 武氏瞬间如同活过来似得,从地上爬起身,她收敛起畏惧,喊道:“来人!给我梳妆!” 可是没有人答应,她身边的人早已跑的跑,扯的扯,都离开了。 武氏大怒,冲着东淳道:“去!让门口的守卫给我寻个丫鬟来,不梳头更衣,我如何去见王爷?” 东淳失魂落魄的照办了,很快便进来了个面生的丫鬟,她也不行礼,上去二话不说便开始梳头,武氏被她扯得头皮生疼。 她刚想发作,可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 武氏换上了最华丽的衣裳,用粉细细的掩盖住眼睛下的阴影,她姿容焕发的走出屋子,冲着迎面而来的王晋忠王总兵笑道:“王总兵做的好买卖,让吾等不得不服气啊!” 王晋忠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末将不才,最初只是为了保住这项上头颅,如今末将还奢望能保住这总兵的职位,所以只好委屈老王妃和二公子了。” 武氏冷笑一声,登上了马车,卫东淳低着头上了车,眼神压根没敢和王晋忠对视,他想起王总兵一刀斩下贾太尉的脑袋的传闻,就觉得后脖子一阵发凉。 大哥不会也这样一刀斩下他的脑袋吧?当马蹄声响起,车轱辘压着石子路往前行时,卫东淳的心已经忐忑不安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来自eq的撒拉的粉红票!! 第两百零八章 撒气 番外:前世*顾寒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番外:前世*顾寒之 入魔 我叫顾寒之,寒之这个名好像原来并不是这么写的,大约是涵咫、翰祉又或者其他什么,后来被大师兄改成了寒之二字。他说热者寒之,治则之一。意思是表热症状,要用寒凉的方子来解。大师兄说,我小时候的经历,让我内心憋着一把火,若控制不当,则会伤己伤人,他希望我能学着以冰冷的外表掩饰。 那时候我还年纪小,并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是我很欣然的接受了这个新名字,只因为它比较好写一些而已。 我和大师兄住的地方叫峨眉,它是一座山,我们一帮兄弟姐妹们则住在山腰上,山顶则是师父住的地方,他喜欢清静,所以不让我们任何人搬上去住。 峨眉山很热闹,除了我众多的师兄师姐,平时还有很多所谓的香客登山望景。其实山上根本就没有庙,也没有菩萨,真不知道这些香客到底来何处烧香拜佛? 大师兄说他们其实都是来找师父的,只因为师父有个绰号叫做老神仙,卜卦十分灵验,从未错过。大师兄还说,他们都是白费劲,师父根本就不会轻易见人,连我们做弟子的都常常见不着师父的面,又何谈外人呢? 不过师父会在我们每个弟子出师的时候给我们卜上一卦,我年纪还小,还没有这机会,所以我非常想知道大师兄的出师卦算出的是什么? 可是我问遍了山上的师兄师姐,却没人知道。也是了,大师兄入门最早。也是最早出的师,他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所以我没有再问。反正我还知道大师兄心里藏着的另一个秘密,那几乎是公开的。 平静的日子一晃而过。我一心向剑,除了剑术,没有任何东西能打动的了我。师父说我是天生慧根,若是能一生执着于剑道,终成大器。可我自己清楚,我只是希望获得力量,因为这人世间,只有力量才能真实拥有的。 我原本应该年满十八岁才出师下山的,可大师兄意外的受伤和临终的托付。令我不得不提早两年告别了峨眉。走的那天晚上,师父拉着我的手,给我算了一卦,卦象说:情劫难渡,入魔出佛。 我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再问师父,师父只摇着头叹息道:“世事无常,这一切都得你自己去琢磨。 于是我只有怀揣着疑问下了山,一路追查曹家血案和大师兄儿子的下落。 我去了很多地方。足迹几乎踏遍了蜀中,得了些或真或假的消息,绕了不少的冤枉路。直到我抵达了北境的小城昌平,在那里我一次见到了她。 她站在布庄里挑选布料。因为那家布庄正巧在我住的酒楼对面,我打开窗户便一眼瞧见了她。 如果那时候我就知道,她会成为我的情劫魔障。说不定我会避开吧? 只可惜我又怎么会早知道呢?或者躲避根本就是无用的,因为一种叫做缘分的东西。总会将命定的人或事,恶作剧般的送到你面前。 她很美。毋庸置疑,但引起我注意的却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身边的那个布庄老板,他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她,跟着她介绍各色布匹,却一个劲的往她身上凑,明显是想揩她的油。 我当即便准备下楼,她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子,那谢顶的大肚腩老板几乎都可以做她的爷爷了,竟然还如此好色下流,简直是令人不耻!而我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女孩子受辱。 可还未等我跨入布庄的大门,就见老板娘一挑布帘,打后面出来了,那老板见自己的婆娘来了,忙转了个身,与那个女孩拉开了些距离,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便停下了脚步,虽然他方才的举动十分无耻,可是如果我现在上去扯白了这事,一来没有抓着现行,二来不免有伤女孩子的声誉,所以我犹豫了。 也许就这样算了吧,等有机会告诉那女孩子,让她以后再不要来这里买布了便是了。 就在这时,那女孩却选好了布,走到老板娘面前道:“老板娘,算账吧,我就要这匹好了。方才老板和我说了,只要我陪他喝次花酒,以后就可以在你们店里以三成的价格采购任何布。那真是太便宜了!我想我可以同意的,请问花酒就是花酿成的酒吗?要知道我酒量很好的。”她说话的时候微微歪着头,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 那老板娘闻言脸色立马变了,老板的脸色也变了,他慌忙摇手解释道:“没!没有这事!娘子!绝对没有这事!” “喝花酒?你个色胚!你想跟谁喝花酒?怪道我说这几个月的收入减少了不少呢!你给我交待清楚!你还给谁折扣了?”老板娘可不理他的说辞,上前就拧住了他的耳朵。 这戏瞧得我只想笑,我敢肯定那老板绝对没和女孩说过这些话,因为凭借我的耳力,距离这么近没道理漏掉。而此时此刻,那女孩放下布匹,风眼中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就仿佛一只餍足的猫,在用餐过后舔着自己爪子上的香油。 她那双凤眼,流露出这种眼神,显得格外深沉,以至于很久的一段时间,我都难以忘记那个眼神,直到两年后,在豫州定王府,我再次见着了那个女孩。虽然只是在宴席中一闪而过,但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她正以同样的眼神远远的注视睿王世子季清诚,我怀疑的目标。 我怀疑季清诚是曹家血案的背后指使者,因为他对我杀了凶手杨褚的事十分感兴趣,翻来覆去的打探每一个细节。可算了算年纪,他似乎又不是,至少曹家血案发生时,他不过还是个奶娃娃罢了。 然而那个女孩究竟为何以古怪的眼神注视他呢? 我心中再也挥之不去这疑问,随后我忍不住打探了她的名字,原来她叫季浮霜,是睿王季景斋养在外面的女儿。 王爷的女儿,不论是养在府里还是府外,应该都是郡主吧?我的心莫名的有些失落。 离开了睿王府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再想起过她,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我想若不是后来的一再相遇,她或许对我而言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可命运往往就是喜欢摆布人心,你越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它偏偏要送上门,而当你依赖上它时,却往往会被毫不留情的夺走。 第三次遇见她,是在她出嫁的路上,我追杀的刺客冲入她的送嫁队伍,将刀架在她脖子上逼我让步。 她那双凤眼定定的望着我,没有恐惧,也没有惊慌失措,反倒是比我还要镇定许多,而我事实上已经害怕了。 自那一刻起,我就明白,她对于我而言远不是什么生命中的过客。 其实事后想起来实在是不可思议,我统共和她见过三次面,而前两次她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我偏偏已经入了魔…… 后来我跟着她去了润州,偷偷的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身边有太多的人算计她的性命,而我想我必须保护好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我救过她很多次,却几乎没和她说超过十句话,因为我明白她永远都不可能属于我,我不想坏了她的清誉。我眼睁睁的看着她替她的丈夫润州定王卫东鋆,亲自裁衣做羹汤,她的心只属于他,她的世界里只有他,我又有什么余地介入呢? 我开始学会了像大师兄那样,在定王府旁的酒楼上喝酒,只为了能看见她生活的地方……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我是卫东鋆,我绝不会忙于征战四方,有她在我身边足以,还要天下做什么? 我懂得了什么叫情劫难渡,这就像是条永远看不到边的河,我杵着船桨,站在水中央,却找不到了方向。 五年一晃而过,我却不觉得时间苦短,只觉得漫长无边。可十多年之后再回过头来,我记忆最清晰的,却依旧是那五年,因为那五年里,这世上有她,而五年后,只剩下了我。 我不知道那年我寻到了曹家满门血案的元凶时,为何要急于回豫州!其实再等上几个月或者半年,或许一切灾难都不会发生,然而在大师兄的遗命面前,我还是选择去了。 我杀了那个幕后的凶手,替大师兄报了仇,却在回程的路上截到了卫东鋆的一封信,信上说他要取消让浮霜自尽的命令! 卫东鋆!他!怎么可以让浮霜自尽?哪怕他现在后悔取消,也绝不能原谅! 她难道待他还不好吗?怎么曾经如此恩爱的两个人,连我都没有余地介入,却突然一夜之间相互视若仇寇? 早知如此,还不如我当初就强行带她走! 我日夜兼程的往润州赶,只为了追上飞速的时间,那一刻我恨不得插一双翅膀飞到她身边,可终究我还是迟了! 我撞开门,眼里只看到了她被风吹起的裙裾,闻到了满屋的玉兰花香…… 那一夜,我入了魔,我杀光了定王府三百八十六口人,而我的浮霜却再也回不来了。 入则成魔,出则成佛。我终于明白了卦象的后半句话,可是我知道自己永远走不出情障,成不了佛。 自那一夜起,峨眉便没有了顾寒之……(未完待续……) ps:感谢紫花之舞和ertsai的分红!!感谢皇城樱的打赏!!!明天是卫东鋆的番外,我想从订阅中看看支持他们人谁多啊(__) 番外:前世*顾寒之 番外:前世*卫东?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番外:前世*卫东?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我站在城头,望着烽烟四起的豫州,压在心口的那股怨恨,突然随风消逝了。 烽火缭绕的浓烟、荡起的尘土和尸体,撕心裂肺的呐喊声,期待已久的胜利欢呼,一切交织在一起,却变得格外遥远,我几乎都听不见。 此时此刻,我只觉得自己就仿佛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隔着一道屏障旁观。 那股勒得我心头滴血,难以呼吸的痛,骤然变成了恐惧,我突然意识到几日前我发回润州的信,也许将会成为我生命中最大的错误! 那是开战前我在愤怒中书就的,那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让她也感觉到与我同样的痛苦!可是现在,当一切尘埃落定时,我突然发现,背叛也好,欺骗也好,都不再重要了,哪怕她其实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也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已经战胜了季景斋,拥有了天下,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坎,是我过不去的呢? 我和她之间所有的障碍如今都不存在了,其实完全可以重头再来的! 在将士们兴奋的高呼声中,我的心乱了。随后我颤抖着手命人拿来纸笔,匆匆下了道令,让他们快马加鞭的送回润州去,一定要抢在前面拦下道命令!即便那是我四天前发出的! 随后我将自己锁在了营帐内,不需任何人进入,然后我开始祈求上天。 我卫东鋆是个凡人,所以我会犯错,无论如何。请宽恕我的错误吧! 想起临行时我对她说的话,她那绝望的眼神。此时此刻,我痛彻心扉。我突然意识到。任何对她的伤害,其实到头来都只会让我自己疼痛,因为我深爱着她,哪怕她曾经背叛了我。 我在黑暗中描绘着她的模样,她的笑容、她眼中的愤怒、她的眼泪、她所有的一切都或真或假,令我疯狂、却又令我迷惑。 浮霜最初嫁来润州来的时候,其实我并不待见她。只因为她是季景斋的女儿,而季老狐狸绝对不会放人一个普通的女孩来到我身边,他一定有某种目标。多半是派她来做奸细的,我是这么想的。 可对于我的冷漠,她没有任何怨怼,总是微笑着望着我,也没有反驳。 她勾起的眼角,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能将我彻底看透;她微启的朱唇,那倾吐而出的话,总能直指我的心声。 我不是个容易相处的人。这全润州人都知道,我怀疑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包括陪我从小长大的元寿和元吉,我都不能够彻底卸下心防。因为我遭遇过太多的暗算、背叛和陷害。我从未指望任何人能够公平的对待我。 连我的亲生母亲都能想要我去死,这世上我还能相信谁呢? 或许理解我的只有老爹一人吧?只可惜他如今已经不在这人世了。 老爹是唯一爱我的人,没有任何目的的爱。纯粹而简单。而他的死,却让我看见了人世间最丑陋的罪恶。他去世的那天。浮霜陪着我渡过了漫漫长夜,她对我说。人生下来便没有挑选父母的权利,所以唯有不要对他们期盼太多。 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压抑,那时候我还不明白,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她和我有同样的父母吧? 我们都只拥有一方的爱,却饱受另一方的憎恶。 我突然发现,上天跟我开了个玩笑。这世上与我最相似,最能读懂我的人,竟然是我宿敌的女儿?季浮霜?这是多么荒谬而可笑的事啊! 我开始躲避她,我不想看到她的身影,或者听到她的名字,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想去了解她,就像了解这世上的另一个我。可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只要在有她的地方,我的眼神就根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似得。 她就像是种诱惑,被摆在我的面前,散发着香甜诱人的味道,任由我取用,却在每次我想伸手的时候,都会意识到,还有一条难以跨越的线,横在我和她之间。 我尝够了孤独的滋味,周围的人都太过愚蠢,他们无法理解我的想法,又或者自以为是的揣度。我迫切的想要一个能‘听懂’我的人,哪怕这个人有可能会给我带来危机。 于是,在再三挣扎无果之后,我终于还是跨过了那条看不见的线。 我开始和她交谈,先是关于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因为我想了解她;随后越谈越深,深入到难以企及的程度,到后来某些战略决断,我都会先凝听她的意见。因为有时候我无法拒绝她的提议,又或者觉得她的思路往往与我不谋而合。 她就像是从镜子里能看到的,另一个我。 这个世界有太多令人上瘾的东西,可戒掉一个习惯却是如此艰难。我开始迷恋、开始情不自禁、我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失去控制。她就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迷药,那种沉醉的感觉,令我的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 回想起来,其实从最初我就该警惕,因为所有令人上瘾的东西,往往到最后都会失去作用,转而开始制造伤害。 我纵容她介入对越王和庆王的计划,随后她完成了一场又一场华丽的演出,令我越来越器重,越来越舍不得放手。甚至在她诉说了她和她父亲的纠葛之后,我开始相信,季浮霜,我的妻子,已经爱我爱到愿意毁灭自己的父亲! 多么可笑的一个结论?恋爱中的人果然都是没有智商的,聪明如我,也终究逃不脱。 我尝试着危险的游戏,我祈求奇迹发生,我自以为是上天的宠儿,它会对我宠眷不衰。 我顺利的收拾了庆越两王之后,却在对抗西蜀的战斗中屡屡吃瘪,一开始我还对自己说,这绝对不关她的事!是我玩不过老狐狸季景斋,我愿赌服输、败了就是败了,不该怨天尤人,更不该怀疑到她的身上! 直到在京都面见皇帝的时候,皇后季清韶在我面前摊开的那些证据,白纸黑字,根本无从抵赖,我不能再继续欺骗自己了。 我愤怒了、疯狂了,匆匆奔回润州质问她,哪怕她说一个不字,我都愿意相信!可是她却没有说! 她依旧只是静静的望着我,眼中除了松了口气的悲哀,什么都看不见…… 续老爹之后,这人世间我唯一信任的人,最终还是出卖了我…… 那一瞬间我的世界都毁了,就如同她手执钢刀,狠狠的扎入了我的肚腹之中。我感觉到了痛,骤然袭来,猛烈的令我无法喘息。她剥夺了我的尊严、践踏了我的信任、把我的爱视若草芥……我想毁灭她,可是当我举起剑时,却悲哀的发觉自己根本无力挥出。 我不敢想象她在我面前死去,可是我却又无法容忍她活着,多么矛盾的心情,我举足无措,最终只能逃走了。 在西行之前扔下狠话,我愚蠢的在伤害她的同时令自己疼痛。当抵达豫州时,望见早已得知消息,戒备森严的豫州城,我又忍不住开始恨她,对她的爱有多深,此刻的恨就有多浓烈! 愤怒中,我写下了处斩她的信,并在信中附上了昌平的消息,我就要让她知道,她背叛我换到的不过是一场空!她的母亲早已不在这个人世间,而她不过是她父亲的一枚弃子而已!我甚至能想象到她得知消息时的悲痛,就犹如我的悲痛! 可是当战争结束后,我却很快后悔了…… 我人生中最阴暗的事,莫过于我的母亲对我的恨;而今我却在用同样的东西在伤害她,那个和我一样的人。 爱恨交织过后,我很清楚的意识到,相比之下,我爱她比恨她要更多一些的。 所以我匆匆的发出了第二封信,并开始祈求上天的眷顾和宽恕。 在坐立不安整整五天之后,我终于交代完了西蜀的事务。虽然攻下了豫州城,季景斋也兵败身死,可西蜀还有不少季氏族的残余力量需要收拾,他们躲在各自的巢穴中,拖延着我宝贵的时间。 当我腾出空来的时候,便飞也似的赶回了润州。可是在润州城下,我却徘徊不已,甚至都不敢跨入城内,我害怕不好的消息,却又急于见到她,直到元吉奔出城来,找到了我…… 我呆呆的听他说完定王府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当他说道浮霜失了踪,生死不知的时候,我脑中便嗡的一声便炸了,再后来的任何声音我都无法听见。 疼痛,席卷而来,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我告诉自己她说不定还活着,可是我的心却已经沉寂到了底,我知道自己必须挺过去,期待这彻骨的疼痛会逐渐消散,期待心脏上被猛烈拉扯开的伤口能自动愈合,可是我根本手足无措。 上天没有原谅我!在我最不期待的时候,它剥夺了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夺得了天下,可是却失去了那个人的陪伴,这天下还有什么意思呢? 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她再也回不来了……(未完待续……) ps:感谢71010401的分红票和评价票!!感谢湖色宝生的打赏香囊!!!今天看看卫王爷的支持者有多少!!! 番外:前世*卫东? 第两百零九章 圈禁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零九章 圈禁 从镇州到润州,如果不太赶的话,其实只需要不到十天的功夫。十天可以说是转瞬而逝的,但此时对于马车中的武氏和卫东淳而言,却如同一生般的漫长,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余生可渡了。 虽然武氏不断的告诉卫东淳:你大哥他什么都不敢做,我们是他的至亲,他难道想背负个弑母杀弟的罪名吗?他没有那个胆!可是她很清楚,这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因此,当车队抵达润州城时,母子俩几乎已经饱受精神折磨。 王晋忠王总兵头一个卸甲弃剑,徒步进了城,他直奔定王府,却被王总管拦在了府外,根本无从得见卫东鋆。 而被他像赎罪般送上的武氏和卫东淳,却被直接带入了王府内。 武氏踏足府内时,不由感慨万千,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她便从这座王府的主人,沦为了囚犯。 一路上所有下人都以一种古怪的眼神在看着她,有怨毒、有蔑视,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唯独缺少了过去的敬畏和惶恐,在这方面,定王府的下人们似乎天生就懂得趋炎附势,及痛打落水狗。譬如在前方带路的王大总管,他曾经像一条狗一样被她呼来喝去,此时却如同押解囚犯的牢头一般,对她呼呼喝喝。 定王府的一切都没有变,却似乎一切都变了。 她被推搡着带到一处空院落,而卫东淳则被另一伙人押走了。武氏忐忑不安的走进那座院子,里面只有巴掌大的一处天井。此刻满是积雪,无人打扫。一脚踩下去得没过脚面。她冻得浑身发冷,连忙蹿进屋里。 可屋里也并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一盆半熄的炭火冒着几个零星的火花,周围墙皮脱落、砖瓦露缝、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陈设,甚至都没有个干净的! 她简直都想不出定王府竟然会有如此糟糕的地方,恐怕就连最下等的佣人房都不如。 愤怒充斥了她的胸腔,好一个浮霜!即便是她武氏输了,她也是老王妃!是卫东鋆的亲妈!她怎敢如此对她? 然而押送她来的仆妇锁上大门便消失了,武氏一腔的愤怒根本无从发泄,直到三四个时辰过去了,都没有人来看过她一眼。屋里越来越冷。她虽然身上裹着皮裘,脚上穿着鹿皮靴,却依旧被冻得原地直踱步,开始她还矜持着远离所有她认为肮脏的东西,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终于坚持不住了,皱着眉忍耐着在肮脏的床铺上坐下来,扯过皱巴巴的被子裹在了身上。 此时她才注意到桌上摆着一个盘子,里面是冻得发硬的饼子和一碗水。似乎已经放置了一整天。 这难道就是给她的食物? 武氏简直不可置信!她有生以来还从未吃过如此粗鄙的食物! 她愤怒的站起身,挥袖扫落了桌上的盘子,水撒了一地,饼子也沾上了尘土。可又过了两个时辰之后。一路劳乏,少食少水,又冷的直哆嗦的武氏。最终还是忍不住捡起个饼子,掰开寻找其间能咬得动的部分送入嘴中。努力填充饥饿难耐的肚腹,却又被噎得直抻脖子。 “你看。你做任何事,其实都是咎由自取。”一个熟悉的、语带讽刺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武氏抬起头,惶恐的发现浮霜正站在面前,而自己潦倒如此的模样被她尽收眼底。 她迅速扔掉了手中的饼子,努力摒弃胃中的饥饿感,站起身后退了两步,随即倨傲的微微抬起了下巴。 浮霜身穿貂皮坎肩,抄着个手炉,哈着气道:“我真不懂,你身为王妃,还想要什么?你是想坐拥朝堂?还是想垂帘听政?其实老王爷待你不薄,你犯了那么多的错,他却顾惜情分,从未想过休弃你,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武氏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心中却不禁冷笑:卫齐峥之所以不休了她,其实是为了卫东鋆的嫡子身份吧?哪里是对她有情? “你原本可以在定王府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你偏偏不安于室,所以沦落到如今的下场,都是你自己作的。”浮霜说完扫视屋内,转过脸冲着身后两名面生的仆妇道,“你们怎么能让老王妃住这样的地方呢?阴暗、潮湿、尘土飞扬,家具都是旧的,这也太不符合她的身份了……” 武氏心中一喜,暗道:是啊,她可是卫东鋆的亲妈,谁能拿她怎么样呢?一个孝字压死人,任何人都不敢亏待她,包括浮霜! 却听浮霜接着道:“老王妃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要什么院子啊?家具也不必太多,省的磕磕绊绊的伤着了不好,就一张床两个箱子即可,今后就由你们俩负责伺候老王妃,要无微不至知道吗?” 她着重说了无微不至四个字,那两名仆妇会意的点头笑道。 武氏大惊,她不可置信的抬头望着浮霜:“你……你……你敢!” “我怎么不敢?”浮霜娇笑道,“王爷可是将你指派给我发落的。” 武氏心中大乱,她扭曲着面孔叫道:“让卫东鋆来见我!立刻!马上!” “王爷是不会来的。”浮霜冷笑。 “我……我怎么样也是他母亲!”武氏如同扒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歇斯底里的叫嚷道。 浮霜收敛起笑容,气势变得有些凌厉:“自从你毒杀了他的父亲,就不配再做他的母亲了!” “你……”武氏颤抖着嘴唇,她想说你血口喷人,胡乱诬陷,却在浮霜锐利的眼神下,变得畏惧和胆怯,她如同河蚌般的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她开始感觉到了恐惧,浮霜眼中杀意盎然,难道……难道她敢杀了她吗? “你应该庆幸。”浮霜往前进步一步。缓慢的说道,“庆幸你的微不足道。你没有必死的价值,所以我并不准备取你的命!” 武氏闻言。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所以我让你留在这里,今后就由这两位嬷嬷‘尽心’照看好了。”浮霜诡笑道,“你想知道她们是谁吗?” 武氏的一颗心又被拎了起来,浮霜的笑容此时此刻在她眼中犹如地狱的魔鬼,她如同戏耍般的盯着她,缓缓的道:“你是不是觉得她们有些面熟呢?” 武氏努力的想忍住自己的恐惧,却不由自主的望向那两个面生的仆妇,她很肯定自己不认识她们俩,王府的下人成百上千。她又怎么会全都人得? “我告诉你吧,这位姓王,是丫鬟槐花的母亲,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污蔑以下犯上,莫名成了杀害梅姨娘的凶手的女孩吗?当然,你也许根本记不得她,她不过是你杖毙的众多丫鬟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 而我左边这位刘妈妈,则是荣姨娘的陪嫁丫鬟。荣姨娘被送到庄子上后不久。就听说得了痨病死了,旁人也许不知,可她贴身服侍的刘妈妈却是很清楚她的真实死因的,你说是不是?老王妃?” 武氏惊恐的盯着那两位面生的仆妇。只感觉到浑身发毛,浮霜安排她们两个来‘照顾’她?简直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你……你不能这样!”她拼命的摇着头,“让她们走!都走!我不要她们服侍!” 浮霜再也懒得看武氏一眼了。曾经的对手如今已经被她踩在了脚底下,武氏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再翻身了。 她一摆衣袖。调转身缓缓朝门口走去,嘴里吩咐道:“你们两个人负责‘照看’老王妃。记住,王妃每一件事你们都要‘安排妥当’,每一件事,你们明白了吗?” “请王妃放心!”王妈和刘妈两人齐声作揖,转过脸便假笑着靠近了武氏。 “你……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啊!” 浮霜跨出院门,充耳不闻身后的惨叫声。有的时候,活着其实比死更痛苦,尤其是对武氏这种贪恋权欲的人而言,今后每天吃饭穿衣,一举一动,事事都有人安排,事事都不能自主的牢狱生活,或许要比简单的死亡,要令她更加煎熬百倍吧? 她抬起头,望了望天边的夕阳,深吸了口气,冲着丁香道:“命人将这院子封起来吧,只需两位妈妈出入。” 丁香领命去了,浮霜便冲蔷薇问道:“二公子呢?他被带到何处去了?” 蔷薇眼神躲闪,听闻这句问话,唬了一跳,忙回答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 浮霜一皱眉,又道:“不是王总管带人来的吗?我怎么让你和他说的?” 蔷薇都快哭了:“奴婢都是依原话告诉王总管的,可是王总管明面上答应了,一转脸却不知道把二公子弄哪儿去了,奴婢再问他时,他却说他压根就没见到过什么二公子。” 浮霜心中一动,便明白了。如今王府内自然是她说了算,可是她毕竟是定王妃,排在她前面的还有定王卫东鋆。能指示王总管阴奉阳违的,除了卫东鋆,不做第二人想。卫东淳定然是被他藏起来了。 回想起前几日他扔下的话:我不会让你杀掉东淳的,我不会让你在你我之间制造任何嫌隙。 浮霜咬牙切齿的握紧了拳头,见鬼的!这不靠谱的二货!她都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了,这家伙究竟还想做什么?他以为这是在玩躲猫猫吗?(未完待续……) ps:感谢小兔闰闰和琴素的粉红票!!感谢涛妈妈的打赏!!!番外测试只是个测试,主要是我开放的投票,太少人参加了,所以想来摸摸大家的底,嘿嘿,对于情节的走向不会产生影响。 第两百零九章 圈禁 第两百一十章 过招(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一十章 过招(二更) 浮霜之所以如此执着的要除掉卫东淳,那是有原因的。 上辈子不存在什么镇州王总兵送俘虏赎罪的事,而是卫东鋆南征归来,武力夺回了润州城后,又亲自率军攻占了镇州,直接将武氏和卫东淳控制了起来。可是对于该如何处置这两个人,他却十分为难。 武氏是他的母亲,东淳是他的弟弟,即便不谈他对后者的感情,他也不能随意的处死她们俩,所谓你不仁,我却不能不义。 因此斟酌再三,卫东鋆选择了圈禁。 可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镇州灭了,毛尚书却见机早的溜了,后来他和他的那些党羽们兴风作浪,几次想营救出卫东淳,打着他的名号涉足江淮。 尤其是卫东鋆一直没有子嗣,他不举的名声从未真正消失过,最后几乎连润州小朝廷的人,都认为卫东淳的存在,是好事,起码江淮卫氏能消除无后的隐忧。 这种隐隐存在的动摇力量,终于在卫东鋆最困难的时候爆发了。由于和西蜀开战后屡有败绩,卫东鋆原本就有些被动,其中一次他不慎受了伤,且伤势颇重,于是朝廷内便有异动产生,毛尚书那些仅存的党羽开始煽动造谣,说是王爷将不久于人世,二公子出山势在必行。 谣言从润州小朝廷迅速的传播到江淮各地,不少不明真相的群众被煽动起来,要求当时临时主政的宋卿书辞职,指责他有篡权之嫌,提出立刻由卫家二公子顶替代王爷一职。稳定人心。宋卿书等知晓内情的人自然是不肯,于是出现了万民静坐、要求复辟的局面。最终甚至引发了一场暴动,若不是铁骑卫镇守住了定王府。恐怕还真会被毛尚书等人得逞。 在那次暴动中,民众死伤数万人,场面到最后都失了控,以至于后续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江淮人对于润州小朝廷都充满了敌意,卫东鋆的声望也因此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因此浮霜这辈子不愿意再看到同样的事情发生。 卫东淳存在的本身,就是一个炸弹,无论是毛尚书也好,还是旁的什么野心家也好。就冲着卫东淳的嫡系血脉,以及他那容易被左右的头脑,他就足以成为最佳的傀儡。所以卫东淳的死,能让整个江淮,一条心的支持卫东淳,别无二想。 这才是浮霜必须杀掉他的原因。 可如今卫东鋆竟然将他藏起来了?浮霜简直气急败坏! 她没有去质问卫东鋆,因为她知道那家伙一定会装傻,嬉皮笑脸的推说不知道没看见,她找他也是没用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自己想办法将卫东淳找出来。 于是她喊来了顾寒之。 “你是说,想让我找到卫东淳?”顾寒之不免有些诧异,卫东淳卫二公子原本在府内。就如同隐形人一般,极少能引起人重视,浮霜要找他做什么?他忍不住问道:“那我找到了呢?需要做什么?” “告诉我他被藏在何处。就可以了。”浮霜极为罕见的没有将真实意图告知。她要杀掉卫东淳这事,并不想让顾寒之插手。她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初招揽顾寒之时的承诺。她说过绝不会让他去杀无辜的人。 而卫东淳,只是不能再活在这世界上,他本身却并不是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她和他之间,已经有太多的扯不清,她不想让他为了自己放弃原则。 顾寒之等了片刻,没有听到下文,便知道浮霜是想瞒着他了,他皱起眉头,浮霜还是头一回有事瞒着不说呢。 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点了点头道:“我会尽快找到他的。” 浮霜想了想,又道:“大可从元吉或者元寿身上下手,卫东淳是王爷藏起来的,所以王爷身边最贴心的这两个小厮,多少应该知道些什么。” 却说那头卫东鋆将自家兄弟藏起来之后,便万分期待着浮霜找上门来。 霜霜发火的模样还真迷人,她的小嘴会很不高兴的抿着,鼻翼微张,一双凤眼半眯着,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想那么容易撇清和他的关系?没门!他倒要看看,霜霜能不能猜到他给东淳安排的藏僧所! 想到此处,卫东鋆越发激动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和霜霜一较高下呢!他感觉到体内逐渐升腾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然而他左等右等,直到傍晚掌灯时间,浮霜都没有来,卫东鋆忍不住喊来了元吉:“王妃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元吉立刻掰着手指头道:“王妃早上是辰时末起的身,早膳用了半碗燕窝粥,三个杏仁桂花团子。然后她在后院里赏雪消食,溜达了一个多时辰。紧接着便回屋看了会儿书,就到用午膳的时间了。午膳王妃吃了一小碗辣子面,几样小菜略动了动,喝了碗鱼汤,旁的菜都没用……” 卫东鋆扶额道:“我让你留意王妃的动静,你也不必搞得如此事无巨细吧?连吃了几筷子菜都一清二楚?你怎么偷窥的?万一被她察觉了,你主子我可就被你拖累惨了!” 元吉摸摸头,一脸的无辜:“啊?王爷原来不喜欢听我说这些啊?” 卫东鋆:“……”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片刻,卫东鋆叹了口气道:“自然是喜欢听的,你继续……”其实对于浮霜平日的生活细节,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然后王妃按照惯例午睡,到未时起身,与白少爷谈了会话,又喊了顾公子去,说了没半盏茶的话便出来了,后来王妃便出府去了码头,现下还未回来。”元吉汇报完毕,暗自吐槽:王爷真是口是心非,每回我说的越详细。他分明越开心,还装什么装啊? 卫东鋆静静的听完。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她就没吩咐找什么人?” “什么人?”迟钝星元吉瞪大了眼睛。 卫东鋆弹了他脑门一记。道:“昨儿王妃处置了武氏,就没问旁的吗?” “问了啊!”呆萌蠢元吉傻傻的揉脑门。 “问了谁?”卫东鋆感觉自己的耐心在一点点的消失。 “问了二公子在哪里。” 终于说到重点了,卫东鋆长出口气道:“那旁边人是怎么回的?” 于是元吉就把蔷薇的话重复了一遍,俨然他亲眼目睹了现场版。 “很好!”卫东鋆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呢?” “什么然后?”满技能小密探瞬间又恢复成了迟钝星人。 卫东鋆额角青筋直跳:“我是说她然后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啊,王妃后来就回了两仪居,再没问起过二公子的事。”元吉委屈的说。 卫东鋆闻言一愣,难道霜霜放弃了?不!不可能!她一定猜到是我藏起了东淳,可她怎么就不来探探我的话什么呢?她难道已经知晓我藏人之所了?不!也不可能!那个地方谁都想不到!就算是知道了。恐怕也无可奈何。那……她究竟在盘算什么? 他此刻就如同走了一步好棋,等待对手接招,可偏偏浮霜只问了一次,便搁下了,反倒弄得他抓耳挠腮般的难过。 就在此时,元寿进了屋,躬身回报说:“王妃回府了。” “回来了?”卫东鋆激动的站起身来。 “是的,刚从码头回来,随行的侍卫说。王妃就在码头上视察了一番,然后带了些海产回府。” 她还有心情视察码头、吃海鲜?看来真是胸有成竹啊! 卫东鋆想了想,道:“既然她不来,干脆我过去吧。”说完别撇下元吉元寿。兴冲冲的出了梧山堂,直奔两仪居。 他还未跨入两仪居的院子,便远远的问道一股子酱爆蛤蜊的香味。 只见院里子避风处。鸠尾穿着厚厚的棉袄,正站在小煤炉前。翻炒着锅里的蛤蜊。浓郁的酱香味和蛤蜊独有的鲜味混合在一起,直勾的人垂涎欲滴。 他嗅了嗅。忍不住舔了舔嘴,酱爆蛤蜊是他顶喜欢的一道菜,若是再配上点酒,那就更美了! 突然卫东鋆顿住了脚步,他嗅了嗅鼻子,察觉鸠尾这道酱爆蛤蜊中似乎没有加辣椒。 浮霜吃菜喜欢放辣,这道菜难道说是专为他准备的?霜霜早就等着他自己上门? 卫东鋆不禁苦笑,不愧是霜霜啊,看来在定性方面,自己确是没有她沉着。 既然如此,也不必再掩饰了,卫东鋆大踏步的走进正屋,一股暖气扑面而来,烧的旺旺的地龙几乎令屋里温暖如春。 浮霜半躺在榻上看书,闻声头也不抬的挥了挥手道:“还不去伺候王爷脱袍子?” 芍药和丁香忙上前来,卫东鋆脱下外袍递给她们,又换了双干燥的靴子。芍药把外袍搭在了屏风上,丁香将被雪浸湿气的靴子放在炭盆边上烘着,干完了这些,两人便在浮霜的示意下,退了出去。随后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卫东鋆见浮霜不理自己,便凑到她身边:“看什么书呢?这么专注?” 浮霜啪的一声合上书,抬起头来,眯着眼,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卫大少爷真是好本事,连我要的人,都能给整没了?” 卫东鋆挑了挑眉,面不改色,心中却狂喜,对!就是这种表情!霜霜生气的样子真是……真是太迷人了!(未完待续……) ps:感谢ja、??169和茶与汤的分红票!!!!下周主站封推啊啊啊啊!女频最顶级的推荐!!!!好激动啊!感谢编编!!!感谢所有订阅正版支持我的读者!!!!我太兴奋了,下周加更爆发!!! 第两百一十章 过招(二更) 第两百一十一章 吴美人(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一十一章 吴美人(一更) 鸠尾端着喷香的酱爆蛤蜊走进屋,和着一壶酒两个杯子一并放在了桌上。 浮霜翻身避开卫东鋆下了塌,走到桌前倒上了两杯酒。 “来,我们好好谈一谈,你究竟准备怎么保护你的弟弟?以及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她语调低沉,一听就知道是动了真怒了。 卫东鋆颠颠的快步走到桌前,将浮霜对坐的凳子搬起来,挪到她身侧坐下,笑眯眯的道:“好的,霜霜,你说什么我都听着。”他靠的是如此接近,几乎是凑近在她耳边低语一样。 浮霜撇了眼近在咫尺的笑脸,恨不得一巴掌扇掉他脸上的无赖模样!她在和他谈正经事!这家伙无赖属性全开是要闹那样啊? 她努力压制住心头的火气,额角青筋却直冒。该死的!自己不是为了江淮,不是为他,又何必非要杀掉卫东淳? 但她最终还是努力收敛起怒意,以冷静的口吻说道:“上回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其实卫东淳比武氏的威胁还要大。兄弟同心自然好,可是他做不到!他的性格太容易被左右,更何况武氏被我们圈禁,所以他只能选择站在你的对立面! 江淮卫氏亲兄弟并肩打天下的局面,在你这代已经行不通了。因为你比他们杰出太多,没有人能够与你并肩,也没有这个必要!” 卫东鋆微微一笑,露出左颊迷死人的笑窝:“霜霜,你嘴真甜。我就喜欢听你夸我!” 浮霜:“……”他只听到最后那一句话吗? 见浮霜有暴走趋势,卫东鋆忙腆着脸倒上两杯酒。塞了一杯进浮霜手中,道:“来!干一杯先!”说完自己仰头干掉。 浮霜恨不得捏碎了酒杯!将酒泼在这货的脸上!他到底有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啊? 深吸口气。浮霜按捺下怒气:“你这样闭口不谈有意思吗?你护着卫东淳,他可领你的情?怕是恨你都来不及吧?” 卫东鋆夹了一筷子酱爆蛤蜊,边吃边赞道:“霜霜,鸠尾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觉着酱爆蛤蜊比小厨房的整的还地道呢!有空让她教元吉两招,那混小子烧起菜来半生不熟,不是咸死人就是淡而无味啊!” 浮霜:“……” 这货是专程来吃菜的? 她端起酱爆蛤蜊,挪到了卫东鋆够不着的地方,道:“你认真听我说话!” “我认真听着呢!”卫东鋆嬉皮笑脸的道。“再认真没有了,你说的每个字我都牢牢的记在心中了。”说罢,意犹未尽的舔舔嘴,望了眼酱爆蛤蜊。 “桓城一战,你干掉了越王李炳晟,广东李家应该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李氏兄弟都是不省心的,他们的父王一死,为了王位就得打起来。所以与其让他们角逐出胜负后再动手,不如现在就趁胜追击。趁越王派系还在闹分裂的时候,就打到广东去。” 卫东鋆闻言,一拍大腿道:“霜霜果然知我心!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而且广东多瘴气,天气变暖对我军不利。不如就趁冬季发兵,最为适宜。”浮霜又补充道。 “说得对!所以我准备处理完了镇州的事就南下。”卫东鋆自斟自饮又干了一杯,双眼炯炯的盯着浮霜。 浮霜莞尔一笑:“既然你马上就要离开了。你觉得你保得住卫东淳吗?不如就由我来解决他和你那好二叔卫齐瑞。” “霜霜啊,说到南下发兵。这次你的火炮船可要借我一借啊!”谈到卫东淳,卫东鋆便开始转而言他。“我这回准备分水陆两路行军,运一批部队至嘉州港登陆,两面夹攻广东。” “卫东鋆!”浮霜忍不住了,这货就是成心的!和他说旁的都应,一谈到卫东淳就装傻充愣,这有意思没有? “在!”卫东鋆笑容可掬的迎上前。 浮霜咬牙切齿的道:“好!我好话说尽了你都不听,那我们就走着瞧!润州就这么大,我就不信我找不出他来!” “霜霜莫气!莫气!生气伤身子。”卫东鋆一把搂住她,在她脸颊上香了一口,随后一把抓住她扇上来的巴掌,贴着她的耳朵道:“你应该明白,我不是舍不得他,而是舍不得你啊!” 他热热的呼吸弄得浮霜耳朵痒痒的,说完还轻咬了下她小巧的耳垂,浮霜浑身一僵,瞬间只觉得身子都麻了半边,耳朵是她的敏感处,卫东鋆这么一闹,她也顾不得生气了,只觉得一阵心慌。 卫东鋆也知道不能得寸进尺,他今儿已经把浮霜气得不轻了,若是再这样……那样……的,当然能一时舒爽万分,就怕事后难以收拾。于是他极力克制自己拉开了距离,端过那盘酱爆蛤蜊,就着酒又吃了一起,一边吃还一边叹息:“这鬼天气!刚放了没一会儿就不热了。” 浮霜重重的摔下酒杯:“快点吃!吃完赶紧走!”说罢便不再理他了。 卫东鋆咧开嘴,嬉皮笑脸的将酱爆蛤蜊吃了个干净,连根葱都没剩下,便抹抹嘴跑了,只留下浮霜气的仰倒。 她再狼,碰上个不按牌理出牌的无赖,还是没用的! 却说卫东鋆吃饱喝足回了梧山堂,远远的便瞧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他身材高挑,肩膀宽阔,却有些偏瘦,即便是穿着冬袄,也并不显得臃肿,整个人站在雪地里就宛如笔直的雪松。 是个当兵的!卫东鋆一眼就看出,但这人他明显不熟悉。 走上前,他率先开口道:“你是谁?怎么站在梧山堂门口?” 那人缓缓转过身,卫东鋆只觉得眼前一亮,长眉入鬓、杏眼圆睁,高挺的鼻梁带了几分英气,一张小嘴微红,合在一张瓜子脸上……竟然是个女人? 不对啊!从背影看的的确确是个男人!而且那站姿绝对没错,是武将出身! “可是王爷当面?”那人开口道,声音低沉,男人! “不错,”卫东鋆一愣,“你是?” 那人一揖到底:“在下盛天府吴文宇,吴昊天吴将军是家父。” 卫东鋆闻言,心中一动,忙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吴世兄!” “不敢!”吴文宇忙道,“王爷面前,如何敢称兄道弟?王爷称呼在下名字即可。在下是奉家父之命来润州效忠王爷的。家父听闻桓城一战,王爷战绩赫赫、名动天下,如今方知王爷之大能,便派在下来带兵符来润州,并任由王爷差遣。” 卫东鋆大喜,吴将军上缴了兵符,还特特的派自己儿子来润州,明面上是归于他麾下听差,其实也有压为人质的意思,看来此番吴将军是真心实意的归顺了! 如此一来,他润州兵力越发浑厚,撇去俘虏不谈,可用的兵力也一下子激增至二十多万了! 更重要的是,吴将军的归顺,便意味着广陵卫齐瑞的势孤力单。他手中的十五万兵力也不再占优,已经处于了下风。虽说卫东鋆并不打算以武力夺回广陵的兵权,但卫齐瑞的威胁已经不足以令他担忧了。 真是大喜事啊!于是他越看吴文宇越顺眼,忙拍着他的肩膀道:“还站在这儿做什么?天寒地冻的,你来了就该进去等!走走走!赶紧进屋子烤烤火,我们吃点酒好好聊聊!” 吴文宇却一脸的严谨:“王爷跟前如何能放肆?在下初来乍到,自然该在外面恭候,如今王爷盛情相邀,在下恭谨不如从命。”说罢行了个礼,才跟着往里走。 进了院子,还未等敲,元吉就赶上前开了门。屋里炭盆火炉已经烧得旺旺的了,不一会酒菜也齐备了,卫东鋆拉着吴文宇对面落座,又亲自给他倒上了酒。 吴文宇惶恐,忙站起身接过来,半侧着身子饮了。卫东鋆有些不耐,这家伙是刚到,过于拘束?还是就是这么个刻板的性子? 聊了两句,卫东鋆越发不耐,吴文宇一口一个在下,语气谦卑、用词小心,整个是臣下对上的态度,虽然这态度没错,他是王爷,旁人不免恭谨几分,可卫东鋆就是觉得不是滋味。 他最不喜欢礼仪拘束,向来是不讲规矩惯了的。就连随身小厮元吉元寿,过去也是一口一个我字的说话,直到他成了王爷,也没改口。如今他见吴文宇年纪不大,顶多比自己大个两三岁,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做派却十分古板,礼仪俱全,一丝不苟,活生生一个老头儿模样,真是无趣。 再仔细打量他,近了看还真是眉眼如画,好似妙龄少女般,细细的眉毛、长长的睫毛、红润的嘴唇……若不是他先入为主的瞧见了他的背影,还真会当他是女子呢! 想到此处,卫东鋆心中一动,他突然想起年中在广陵面见吴将军的对话。他清楚的记得,吴将军当时不肯归顺他的理由就是:他卫东鋆长得太漂亮,不适宜做统帅。 再看眼前的吴文宇,可不是漂亮吗?比普通女人还要漂亮呢! 该不是吴大将军的容貌无用论,就是源自他这漂亮儿子的吧? 卫东鋆暗自火起,好家伙!本王原来是被你丫给拖累了!(未完待续……) ps:感谢狂飙小马721的评价票和打赏!!!感谢莱尔希斯图加特的分红票!!!今日三更!!!!另外,推荐我朋友的文《颤抖吧机甲男》:当地球少女遭遇太空少年,未来世界,开始脱轨。 第两百一十一章 吴美人(一更) 第两百一十二章 执政(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一十二章 执政(二更) 美人儿吴文宇被卫东鋆封了个都尉,却是铁骑卫后勤都尉,简单的说就是营地食堂和仓库的总管。对此吴文宇本人十分不解,他可是跟着一代名将的老爹混大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来了润州,满以为会得王爷重用,却没想到被安排到了后勤? 但即便是心中不满,他还是默默接受了任职。从小他就明白军令如山倒,对于上司的安排,他从不会反驳一个字。 卫东鋆暗自偷乐,不是你老爹说的吗?战场上漂亮脸蛋没有用,所以你就乖乖的给我做冷板凳吧! “王爷,吴将军一代英杰,他的儿子理当不凡,调去管伙房和库房,似乎有点……”某次议事结束,曹都尉忍不住提道。 一旁的王督军也道:“是啊,王爷,如今卫家军扩容,铁骑卫整编,无论是新纳入的广东人还是招的新兵都急需调/教,我们缺将领啊!我上回和吴都尉聊过,兵法布阵他都十分精通,您看后勤都尉一职不如……” “不如什么?”卫东鋆搁下手中的笔,一脸你们都不懂,我实在没法解释的表情:“龙生龙凤生凤,吴将军的儿子没有他爹的八成,起码也该有一半。你们是不是这么想的?” 众将闻言,点头如舂米。 “那你们有没有动动脑子,他来润州究竟是做什么的?” 卫东鋆这句话一下把所有人都问蒙了,做什么?不是投效王爷您的吗?还能做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是来做质子的。”卫东鋆一语惊人。“我老爹去世之后,吴将军没有上缴兵权。后来越王李炳晟进犯桓城,他也没有表示投效。错过了两次机会后,他此刻的效忠多少有些马后炮。 他唯恐我猜忌,所以将自己的唯一的独子送来润州,说是供我差遣,其实有表态做质子的意思,所以吴文宇的身份特殊,他不仅仅是一名效忠我的将领,而且是关系到我润州军与盛天府关系的纽带。你们觉得我有可能把他放到战场线去冒险吗?” 一番洋洋洒洒的说辞,众将士心领神会。自打那次之后,众人打量吴文宇的眼神,不免都带上了几分怜悯。有个大权在握的老爹并不一定是好事啊!空有抱负没有机会崭露头角神马的实在是太悲催了有木有? 完全没人意识到,说白了,其实这只不过是卫王爷小心眼的报复而已…… 且不说新都尉的任命,润州军由于盛天府的归顺,士气都振奋了不少。卫东鋆整军待发,此次甚至都不用再留宜州军守城了,有了盛天府的策应。广陵即便是想有什么动作都很难了,要知道盛天距离润州只有区区两日的路程。 第二回南下,怕是要历时许久。一个桓城就围了三四个月,虽然越军主力已经被攻克。但广东重镇需要一一拿下,还是得破费些时日的。没有个一年半载怕是结束不了,这也就意味着卫东鋆将长期不在润州。 如西蜀季景斋者。征战四方极少自己出马,都是坐镇豫州调遣。由手下和大儿子带兵出战。可卫氏从来都是亲力亲为,卫东鋆又是个善战的。怎么也不可能居于润州,后方布阵。因此这润州的事务必须交由其他人代劳。 但交给谁呢?他没有儿子,兄弟也不可靠。攻打桓城那会儿是兵部、吏部和工部几个尚书共同主事的,此刻也不方便再由臣下长期主政了。自从卫东鋆公开了即将南下,入主广东的消息后,润州小朝廷内就暗潮涌动,不少人都觉得王爷此时唯有推二公子出来代理方才妥当,否则江淮大权,岂不是要落在外姓人手中? 对于润州被围期间,镇州军在城外打了个过场的事,大多数人都没往心里去,毕竟没开战不是吗?再者来的也是镇州总兵和贾太尉的人,压根就没见着二公子当面,二公子也是被人胁迫,不得已为之的,以二公子的人品秉性,又怎么会做出篡自己大哥权的事呢? 更何况王爷回了润州之后,名义上接了武氏王妃‘供奉养老’,谁都知道其实就是圈禁,但对于二公子东淳,却一直没表态,人也不知道送哪儿去了。在这种暗示下,支持二公子代理朝政的人越发多了起来,所谓揣摩上意,他们自以为已经摸到了卫王爷的边。 真正知晓内情的宋卿书等人则是急得要命,他们白天不断的上折子,晚上轮番求见卫东鋆,倡导王爷镇守润州,派旁人南征的必要性。可卫东鋆几乎充耳不闻,也不拒接,送上的折子就留中,晚上来拜访就接见,但是亲自南下的态度一直没变。 直到临行前的半个月,卫东鋆突然公开表态,说是选好了南征期间的代理人,一时间朝堂哗然,江淮震动,因为卫王爷此行选出的人不是旁人,却是王妃季浮霜! “后妃如何能干政?女人如何能掌权?”礼部尚书个跳出来反对,“恕微臣不敬,王爷此事有欠考虑!” 卫东鋆坐在堂上,翻了个白眼:“我在桓城的时候,她还领兵了呢?于都尉麾下五万宜州军都能听她的,你们这些人怎么就不行?” “王爷如何能拿我们与那些粗人比?那些当兵的不懂规矩的重要!”尚书大人又出列道,“有史可鉴!吕后乱朝、武后乱朝,女人干政的结果不是朝纲混乱,就是篡权谋位!更何况王妃还是……” 说道此处,他旁边的侍郎狠狠的踩了他一脚,方才止住了后半句话,但堂下已无人不知了,不就是说王妃是季景斋的女儿吗? 季氏与卫氏夙愿已深,即便是浮霜来润州近两年的中,个人声望不断提升。可都掩盖不了她的身份:西蜀来的女人。 卫东鋆摸摸鼻子,很是无奈:“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吗?我不过是南下广州的期间将政务暂托给她而已。这中间我还会抽空回来润州的,又不是一去不返了!你们到底要念叨到什么时候?乱七八糟的都扯出来说。吕后?武后?那两个女人都是死了男人的好不好?你们是在咒我死吗?” 前半句话卫东鋆慢条斯理,语调平和,到了最后一句他提高了嗓音,鹰眼圆睁,一股子凌烈的杀气四溢,惊得一堂臣子差点没撅过去! 吕后武后只是个比喻啊,和她们的男人早亡有什么关系?王爷您的联想能力真让人捉急啊! “微臣不敢!”“微臣有罪!”众臣闻言连连告罪,王爷最后这句话说的是重了,不少人都怨怼的望着方才提出吕后武后的礼部尚书。什么烂比喻么!王爷年方十九。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拿王妃比吕后武后,咒王爷早死,那不是咒南下必败吗?怎么说话的?真是不动脑子! “可……可是……王爷……祖宗规矩女人那是不能……”礼部尚书颤巍巍的还想争辩。 卫东鋆突然站起身,抖了抖衣袖,似笑非笑的望着尚书大人:“祖宗规矩?谁的祖宗规矩?我卫氏似乎从未订立过什么规矩。” “可依照天……天朝的规矩……”老尚书呐呐的道。 “天朝?”卫东鋆一甩衣袖,掉头便走,“那也是谢氏的规矩!与我何干?我卫东鋆的祖宗可不姓谢!你们做的也不是京都皇帝的官!从今以后,我定下的事就是规矩!别再和我谈什么有的没的!” 众人回过味来了。这话可是触了逆鳞了!王爷原就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他打定的主意又有谁改得了呢? 不少人私下里也慨叹,虽然是古怪了些,也确实不合礼法。但好在王妃是个能干的人,仅从镇守润州来看,王妃的执政能力就不见得比王爷差。或许……或许比不靠谱的王爷还靠谱些呢! 却说卫东鋆一厢情愿的想将润州政务都塞给浮霜,浮霜却并不怎么想接下这担子。润州被围的这段时间。她劳心劳力,操持了数月。刚刚歇下来准备安稳的过个冬,卫东鋆又要把润州小朝廷的破事扔给她?有没有搞错? “这事不用说了,我不会接手的。”浮霜扣上装着王印的盒子,推还给了桌对面的卫东鋆,“没什么可谈的,我是女人,女人上朝总是不妥的。” “女人又怎么了?我不介意。”卫东鋆笑着伸出手,又把盒子推了回去。 “可你的朝臣会介意,江淮民众也会介意。”浮霜强调说,“再者这回事态没有上回那么糟糕了,卫齐瑞你完全不必担心,我有办法对付他,说不定等你回来时,他人头已经落地,广陵军也尽在掌握。你大可以随便找个人管理润州,譬如宋卿书,我就瞧着不错。” “哦?你这么有信心能干掉卫齐瑞?能不能说给我听听,你准备怎么做?”卫东鋆不禁挑了挑眉,狐疑的望着浮霜,他不知道她有什么计划,能动到层层保护中的卫齐瑞。要知道卫齐瑞自从退兵之后,便封锁了广陵,摆着阵势就是要占地为王了,浮霜一届弱女子,手中又没有兵,却声称能越过重围,杀掉卫齐瑞,不禁令他好奇的要死。 浮霜淡淡一笑:“当然可以告诉你,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告诉我你把卫东淳藏在了哪里?” 卫东鋆翻了个白眼,按捺住自己的好奇:“算了,这我可不能说。” “不说就算了。”浮霜耸耸肩,“我自然会找到他的。” “那你就找吧。”卫东鋆坏笑着,“反正我把整个润州都交给你了,你爱怎么找就怎么找,挖地三尺都没关系!” 浮霜再度退回了王印:“我不是说了吗?我不适合执掌朝政。” “没人比你更适合了!霜霜!”卫东鋆没等她松手,便抬手扣在了她的手背上,还用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手指。 “放手!”浮霜板起脸来,这货又要耍无赖了? “不放!”卫东鋆瞬间摆出个八字眉,凌厉的鹰眼变成了小狗眼,眼底还水汪汪的浮出一色反光,“霜霜!难道你能眼看着我带军在前方餐风露宿、饥寒交迫吗?” 浮霜:“……”至于么?太夸张了吧? “难道你能眼看着润州被弄的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吗?” 只要你不找个白痴来主政,怕是不会到这一步吧?浮霜没理他。 “霜霜!你和我可是天造地设的搭档啊!你怎么能撇下我不管呢?”卫东鋆的手已经沿着她的手臂爬到她的肩膀上了,“你怎么舍得?” 浮霜:“……” 旁边鸟笼里的小兰和小碧非常应景的来了句:“王爷是个好人!”“你就从了他吧!”(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召唤恶魔大人》200万字已完本:一根猪脚引发世界大乱,萝莉召唤师和忠犬恶魔的异界冒险。 第两百一十二章 执政(二更) 第两百一十三章 垂帘(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一十三章 垂帘(三更) 钟鼓齐鸣、旌旗飘扬,从城楼上远远望去,玄色潮水般的润州军,在一抹血红色的骑兵队伍的带领下,走出了南城门,缓缓远行。 浮霜长长的呼出口气,瞬间凝成了白雾。她拨了拨手炉里的炭火,随手将火箸递给了芍药。 “天气冷,郡主别站在城楼上吹风了,小心冻了着凉。”芍药仍不住劝到。 浮霜拢了拢石青缎面狐皮披风,倒也不觉着十分冷,她再度望了眼城下远去的队伍顶头,那一抹红色的身影,便掉转了身。 比起不舍,卫东鋆的远行,更令她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与他相处越久,她越是感觉害怕。 蔷薇刚抱了个炭盆上了城楼,却见浮霜已经转身往回走了,她不禁暗自叹息,还以为郡主会一直送到王爷的军队走远呢,看来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拉近多少啊,至少郡主这边还是不咸不淡着。 自从王爷从桓城凯旋而归之后,润州城的人几乎将他吹成了神。人们或许不清楚到底是谁保卫了润州,可桓城大胜,王爷以少胜多,一战成名却是显而易见的。因此润州城关于卫东鋆的传说,几乎是一夜之间扭负为正,从一个浪荡不羁的疯子,一跃成为了江淮之星! 蔷薇或多或少的也收了些影响,尤其是元吉逮了空就在她耳边吹嘘,什么沙场上以一敌百喽,什么神机妙算一举歼敌喽,好似他本人跟着参加了桓城大战似得。 原本她就支持郡主和王爷,现下更是一边倒了。眼见着卫东鋆隔三差五的来找郡主。却是一头热而已,不仅有些着急。 一行人从她面前下了楼。走在最后面的鸠尾见蔷薇在发愣,忍不住道:“蔷薇姐姐。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蔷薇回过神来,将炭盆塞给了鸠尾,“这玩意太沉了,你替我端下去吧。” 浮霜下了城楼,便见一人候在城墙根上,那人见她来了,忙躬身行礼道:“微臣见过王妃。” 一抬眼,却是宋卿书。他身穿官袍,里面鼓鼓囊囊的揣着厚袄,衬托着他的瘦猴脸,越发难以入目。 众丫鬟都忍不住避开了眼神,浮霜却冲着他笑了笑:“可是有时?” 宋卿书目不斜视的欠身道:“今日王爷南行,明日便是王妃头一日上朝,微臣想来问问,王妃可有什么吩咐?” 浮霜淡淡的笑了,她知道宋卿书这是好意。生怕明日上朝出什么纰漏。事实上更多的人是等着看她的洋相呢吧?毕竟历来女人上朝主政都是极为罕见的。 她突然心生一股挑战,越是不看好她,她便越要让那些人惊讶!她季浮霜即便是个女人,也不是能随意让人小瞧了去的。 宋卿书见她没说话。便进一步解释道:“通常上朝要呈的折子并不多,六部都是自成体系,小事都按部就班的批示了。由各部尚书批示,最后再送交到王爷处盖印。只有关系重大的事才会在堂上呈现。若王妃一时没考虑好该如何处置,也可压下他们的折子。留中,过几日再批示……” 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一些细节,浮霜心中一暖,知道宋卿书这是担心她明日上朝吃瘪。他和她都清楚,那些反对她执政的人明日一定会在朝堂上给她个下马威的。 “我知晓了,有劳宋侍郎。”她笑着截了他的话,转身跨入了轿内。 宋卿书望着远去的轿子,不禁松了口气。方才王妃眼中的了然和镇定令他心安了不少,看来王妃已有对策了。也是,以王妃的睿智,又如何猜不到那些老家伙们的花招呢?她定是有主意的。自己此行真是多余的紧啊! 可是他却忍不住来了,王妃对他宋卿书有知遇大恩,除了王爷,他最敬佩的人便是王妃了。或许旁人不清楚,可他却十分了解,在王爷征战桓城时,是王妃阻止了进逼润州的两波军队,免去了一场浩劫的。如今朝堂上那些不明就里的人,还竟然敢对于王妃执政不满?除了王妃,谁还能给予王爷一个更稳定的大后方? 却说这一日睡不好的人不在少数,大多数官员们一想到,明日就要在一个女人的指挥下做事了,心中不免存有不甘和质疑,而浮霜本人却是一点都没受影响,她晚膳用了整整一碗燕窝鸡丝粥,吃了两片鹿肉、三筷子羊肉、一盘子苏烩吃了有一半,还喝了半碗老鸭汤,饭后又用了一盏蜂蜜茶。虽然总量比不上府里大多数粗实婆子们的饭量,可就浮霜本人而言,已经是破天荒的了,直喜欢的鸠尾笑开了花。 蔷薇见状,却想岔了,心道王爷的离去,竟然令郡主胃口大开?这该是多悲哀的事啊! 其实浮霜只是为明日做好准备,她向来都是睡到嗜睡少食的,平日里都要到辰时三刻才起身,从明日起却没有这等好事了,最迟寅时末就得起来,还要操持一上午的早朝,不吃多点,哪里还有精力?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浮霜就被拖起来梳妆,丁香准备给她梳个飞仙髻,却被她阻了。 “用不着弄这么负责,我是垂帘听政,前面还有个帘子呢,众人怕是连我的面都瞧不见,还谈什么发型” “可不能这么说!”一旁蔷薇拿过一副金镶玉的头面和另一幅翡翠头面比较,“即便是垂着帘子,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事!王爷能交由郡主您主事,郡主就不该怠慢了,穿着打扮、一举一动,都不能随意啊!” “是啊是啊!衣服也得选件最华丽的,寻常的颜色都压不住阵,我想找件玄色的,可您的衣服里哪里会有玄色啊?真是愁死了,赶明儿还的尽快赶一套出来才是。”鸠尾一边挑衣服,一边纠结。 浮霜目瞪口呆:“用不着这么夸张吧?照你们这样,还不如给我改一套王爷的朝服算了。” “那哪里成!”几个丫鬟齐声道。 浮霜闭上了嘴巴,暗自翻了个白眼。对于上朝这事,她其实一点兴趣都没有,原本照她的意思,让各部将折子都送到两仪居来就成了,可卫东鋆偏强调说一定要上朝,说这样那些老家伙才会真正信服她。 所以她才勉为其难,每天这么早爬起来的啊!现在还要盛装打扮、戴着重死人的首饰,涂着厚厚的粉坐一上午,早知如此,她当初就不该心软答应那二货的! 众丫鬟一通忙活下,浮霜用了点早膳,便出了两仪居。院外,十二人抬的蓝呢轿子早已准备停当。她跨入轿内,芍药随行轿旁,一路便来了前院的太和堂。 进了朝堂内,在明黄色的帘幕后坐定。浮霜朝外望去,只见外间人影憧憧,却也分不清谁是谁。润州小朝廷内的官员,她原本认识的就不多,再隔了个帘子,便几乎连宋卿书都瞧不出来了。 她觉得有些无趣,今后天天要这么朦朦胧胧的打哑谜,听汇报的时候,都瞧不起臣下的表情态度,又有什么意思?浮霜整了整衣襟,抬手扶住宝座的扶手,却突然感觉到有些异样。 她转过脸,竟然发现身侧的芍药在微微的发抖! 至于么?浮霜瞪圆了眼睛,她头一天特意带了最稳重的芍药来,却没想到她还是紧张了…… 站在帘幕外面的元吉撩起帘子,冲里面问道:“可以开始了吗?王妃。” 浮霜点了点头,端起案几上的茶抿了一口。 元吉放下帘子,转身高呼道:“上朝!”随着他的话音,人影纷乱,不一会便排成了左右两列。 浮霜心中好笑,她怎么突然感觉这有点像是在演皮影戏呢? 正当她神游天外的时候,突然有人越众道:“臣礼部尚书徐淮逸,臣有本奏。” 徐淮逸是续原礼部尚书王荣发之后上位的,不过他之前就是礼部的老臣,干了二十多年的侍郎,终于在毛尚书倒台后扶了正。浮霜垂帘听政的事,他是头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当时被卫东鋆东拉西扯,辩驳的体无完肤,还因为语出不慎遭了同僚谴责,此刻浮霜当面,他首当其冲的站出来非难,已尽在众人意料之中了。 “准奏。”浮霜轻声说道。 “十日之后,便是老王爷的周年忌,微臣想请王妃示下,该如何安排?” 浮霜闻言一愣,随即明白了,礼部尚书在这儿等着她呢!长辈忌日,按礼得子嗣进香,通常都安排在城郊的法轮寺。可如今卫东鋆南下了,卫东淳也不知被藏到了何处去,剩下的两个庶子是没有资格进香的。礼部尚书当堂提出此事,就是要让她作难! 混蛋卫东鋆!也太不像话了!十多天后就是老爹的忌日,他怎么就不能祭完了再南下啊?虽然知道卫东鋆最不在意虚礼,可此时浮霜还是气得要死。 浮霜咬牙切齿的暗恨时,却听帘幕外徐尚书再度催道:“请王妃示下!”(未完待续……) ps:三更到!!!求打赏!!求表扬!!!推荐朋友的文《田园闺事》穿越到农家,母亲重男轻女,大嫂极品,只有她,众人眼中一根草,哪怕困境多,也要园中当自强,觅良婿,进财宝,草根变金窑。 第两百一十三章 垂帘(三更) 第两百一十四章 听政(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一十四章 听政(一更) 大堂内静若寒蝉,所有人都在等待王妃的答案。宋卿书等人几度想站出来打圆场,可偏偏老王爷祭日事宜,他一个臣下却不好越俎代庖的表态。 突然帘幕内,浮霜笑了:“礼部许是无事可做了?这事也拿到朝堂上来说?老王爷的祭日自然是要操办的,但这是卫氏家事,好似没有必要对外大肆宣扬吧?” “卫氏主江淮,卫氏家事便是江淮大事,岂可怠慢?”老尚书还不肯罢休,“如今王爷南下,不知道对于祭祀,王妃是如何筹划的,究竟是招王爷回来,还是另有安排?” 众臣见王妃称祭日为家事,避而不谈,都觉得她是在推脱。也是,王爷走的匆忙,没留下个话,此刻赶回来根本不现实。可老王爷的周年祭,没有个正经儿子上香烧纸,却如何使得? 却听浮霜不紧不慢的道:“好!既然老尚书一定要大肆操办,那我安排的事,你可做得到呢?” 老尚书不妨被她回将了一军,忙斟酌道:“王妃尽管吩咐,只要是情喇中的事,微臣定当竭尽所能,只怕……” “尚书大人不必怕,都是情喇中的要求,老王爷周年祭自然不能轻慢了。首先得上折子去上京,邀皇帝陛下给写道祭词,其次在江淮广招僧侣,老王爷去世的时候,就招了三百僧侣和九十九位道士做法,此番头一年周祭,也不能少于这个数。最后,最重要的是得由尚书大人发函广陵。请广陵留守卫大人回润州拜祭。老王爷怎么也是他亲兄长,所谓长兄如父。无论届时王爷赶不赶的回来,二姥爷都是必须到的……” 好么!一句话将皮球踢了回来。长兄如父?所以要请二老爷回来拜祭?当然,原本老王爷祭日二老爷就是该来的,可如今这情势,二老爷能来吗? 宋卿书等知道内情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以同情的目光望向礼部尚书,尚书大人自己却毫不知晓,他撵着胡须道:“王妃的安排甚为妥当,微臣,定当招办。不过希望如王妃所言,届时王爷能亲临,否则众人皆至,独王爷不在,今后说出去这名声可不怎么好呢!” 浮霜翻了个白眼,卫东鋆那货还有名声吗?她嘴上笑着道:“这我自然知晓,无须老尚书操心。” 这厢礼部尚书刚退了回去,那边新任的户部尚书李翼又站出了列。 “启禀王妃,臣户部李翼有本奏。” “准。”浮霜缓声道。 “近期北地战乱频繁。不少流民都逃至江淮。据我部统计,连续数月来,江淮共计收纳有流民十万余众。这些人有些携带薄产,来了江淮后。置地操业,倒也无妨。可大多数人却是一穷二白的,如今江淮各地乞丐匪类激增。户户难以安枕,恐与流民激增有关。长此以往。江淮必乱,所以还请王妃下旨。驱逐这些无产流民,维护江淮稳定。” 浮霜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货是怎么当上户部尚书的?走后门的吧?她好不容易从北地弄来的人口,他却一句话就要驱逐,这脑子该是如何长的? 于是她说出的话不免有些语气不善:“李尚书此言差矣!北地流民也是我天朝子民,正是因为北地民不聊生,他们才迁至江淮的。我们怎么能轻易驱逐他们?又能将他们赶到哪里去呢?如今我江淮也战事频频,正是缺少劳动力的时候,流民只要善加管理,便能发挥极大的作用,何不征召入伍,或者安排到运送南下物资的队伍中去?” “王妃恐怕有所不知。”李翼款款而谈,“如今南下的物资并不是官家派人运送,都是包给商队承办的。接下这单生意的不是旁人,就是润州大名鼎鼎的白家商队。所以根本无需再另行招人了。而征召入伍也行不通,这些流民体制不良,青壮年也在少数,倒是一堆拖家带口的,实在是难以解决啊!” 白家商队就是白羽名下的商队,如今白羽白少爷的名头在润州可响了,他是润州瓷器行的大股东,麾下还有数只规模颇大的商队,除此之外,还兼着王妃名下码头的总管事,可以说脚跨官商两界,在润州那是跺跺脚便能震天动地的大人物。 当然,谁也不知道其实白氏的产业中,八九成都是属于浮霜的。 浮霜沉默了片刻,又道:“那就让工部看看有什么工程需要人手,或者干脆迁他们去南郊开荒。我记得江淮南面,临界桓城附近还有不少无主荒地,若是能开垦出来,将来未必不能养活这许多人。” 工部尚书仿佛是商量好似得,立刻站出列道:“回禀王妃,近期由于对越战事,一应工程都停了,却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人手。” 李翼李尚书又补充道:“南下开荒是不错,可是王妃,您可知晓调度数万人南下需要多少银子?打造开荒的工具需要银子,一路上的花销需要银子,这粮食得明年开春才能下种,明年秋收才能有产出,这近一年的时间,开荒的人都需要我们朝廷白养着,等有了收成才能抽税,这么大笔开销如何来?我们江淮算不上富裕,这两年多亏了外洋贸易,户部才有了些结余,如今王爷在南面一应事宜都需要银子,怎能耗费在什么开荒上?” 浮霜闻言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们说的都是实情,可这么直截了当的呈上来,显然是有难为她的意思。果然如宋卿书所言,他们要给她下马威? 她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划拉了两下茶盖,方才抿了一口茶。一抬眼,却见帘幕外人影交头接耳,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显见不是什么好话! 浮霜勃然大怒,碰的一声。茶盏被执在了地上,跌得粉碎。瞬间堂内所有的窃窃私语声都消失了。 “若王爷在此,你们也是如此这般上折子的吗?”浮霜冷声道。“什么都为难,什么都做不了,却都是个人所言,无凭无据!你们是怎么当的差?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众臣大惊,王妃至始至终都是说话和气柔婉的,没想到发起火来竟然也会骂人。 却听浮霜点着李翼的名道:“李尚书!你说户部没那么多钱,我相信,可是南迁流民究竟需要多少农具?花费几何?养他们一年又需要多少米粮?你算过这笔账吗?张口闭口就是不够!那差多少?窟窿怎么补?有几种方案,何种最妥?你筹划过吗? 王爷让你管户部。难道是让你做账房先生的吗?竟然连替我打理嫁妆的账房都不如,芍药,拿账目本给他们看看!让这些江淮栋梁好好瞧瞧,在我麾下做事需要何等水平!” 芍药应了一声,便从袖子中抽出了一个账本,递给了外面的元吉。元吉面带不屑的递给李翼,李翼被说得脸红脖子粗,本是怄气随便一翻,却惊讶的发现。这账本中各种古怪的表格、数据、图形,将几家茶庄近年来收入和开销的递增递减情况说的明明白白,还清楚的规划了后续可以节省和改善的地方,以及三年的模拟预算。 这账本自然是白羽白少爷做的。此时因抹去了出处,只瞧的李翼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王妃麾下竟然有此等能人。不过是个普通的账房先生,都能做出如此详尽的财务汇报。相比之下,自己方才所言确实极为空洞无据。 冷汗从他的额头渗出。大冷天却浸湿了内衫,黏在他身上格外难受。 旁边的工部尚书见他面色大变,忙勾着头凑过来看,一看也是张口结舌。 “你们都给我瞧仔细了,从今日起,所有折子都要按照这个规格来写,说一件事,就得列明细讲数据,所谓的通篇大论写的再好都没用,我只会留中,不会批示的。”浮霜款款而谈,“今后我希望你们呈交给我的建议,都必须有两条以上的选择,你们都记住:我不是替你们出谋划策的人!我是做决断的掌权者!” 说完她便站起了身。 “退朝!”外面元吉扯着嗓子喊道。浮霜在芍药的扶持下走下王座,绕过堂后的屏风,上了轿便回了两仪居。 进了里屋,浮霜才笑着对芍药说:“还抖不抖了?有什么可怕的呢?” 芍药红着脸道:“没想到郡主如此威风!早知这般,奴婢怎么也不会怕的。” 一旁蔷薇略带醋意的道:“瞧你个没出息的,郡主头一回便带你去风光,你竟然还吓得发抖,真是白瞎了!” 芍药知道她是小心眼又犯了,也不和她辩,只低着头笑,丁香却拉着蔷薇做和事老:“就少说两句吧,明儿就轮到你去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就一点都不怕。” 浮霜仍由丫鬟们笑闹,自己拿了一同送进来的折子便批阅起来。六部也不是都针对她,折子上也有不少是就事论事的汇报事项。 执掌政务,自然不仅仅是每日的上朝,还包括后续繁重的批示奏折的工作,浮霜越发感觉自己接了个很麻烦的烫手山芋了。 看了没多一会儿,鸠尾就端了午膳送进屋来。她搁下托盘,垫着帕子将暖盒里的饭菜都摆了出来,才抬头道:“郡主,该用膳了。” 浮霜搁下奏折,走到桌前由芍药蔷薇伺候着用膳,却见鸠尾抿着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拿起筷子,夹了个鸽子蛋送到嘴边,头也不抬的说:“有事就说,别藏着掖着。” “是……是……郡主,吴先生在花厅等您下朝等了有一个多时辰了,您瞧……” “吴先生?”浮霜停下筷子,愣住了。(未完待续……) ps:感谢乐尽天真、嫣然蝴蝶、香菇姑姑、罗勤、raei1976和芳華若梦的分红票!!!感谢狂飙小马721和皇城樱的打赏!!!今日继续三更!!! 第两百一十四章 听政(一更) 第两百一十五章 投效(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一十五章 投效(二更) 浮霜想了很久才想起了吴先生这个人。 吴进绅,从豫州随着她嫁来润州的,曾经是季景斋的首席幕僚,而现下则是被她抛弃的陪嫁账房。 初到润州时,她就使了个连环计,骗取了吴进绅负责看管的一万两黄金,逼得他吐血。如今躺在家里有一年半,这家伙可是身子骨养好了?怎么又爬起来跑她跟前来了? 他什么日子来不好,偏偏挑了她日临朝的时候来求见,却是为了何事?浮霜心中不免生了些好奇。 “让他候着,等我用完膳再说。”浮霜回了一句,便再度动起了筷子。 许是因为朝堂上发了一通火,此刻浮霜腹中着实饥饿。她用了整整一碗粳米,猴头双菜、翡翠干贝、干炒龙须丝都动了几筷子,一碟子琵琶虾都吃尽了方罢。一顿午膳足足吃了有小半个时辰。 蔷薇用热毛巾替她细细的净了手,将戒指和镯子重新一一戴上。芍药端来了漱口的柠檬汁,浮霜漱过,吐在了丁香捧着的吐盒里,方才站起身来道:“去,告诉吴先生,说我就到。” 于是鸠尾一溜烟的便去通报了。 花厅便是原来西厢房梅姨娘的故居改造的议事厅,吴进绅吴老爷在此处枯坐了近两个时辰了。屋里暖烘烘的烧着银丝炭,温暖如春,与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是两个世界,简直舒服的令人直打瞌睡,吴进绅却不敢睡,生怕被人瞧见了传到浮霜耳朵里。;留个不好的印象。他一个劲得往肚子里灌茶水,解困意。却依旧忍不住连打哈气。 自从大病一场,将养了一年多以后。他的身子骨便彻底坏了。时常的伤风感冒腰腿疼痛,每到冬季都十分难熬。家里的私产都拿去填补浮霜索要,也越发拮据起来,原本的宅子早卖了,阖家搬到了西水胡同的平民居住,后来他婆娘干脆发卖了几个妾,淘换了些银子,才撑过这一年多的时间。 今儿一入王府,他仿若又回到了数年前在豫州时的风光日子。一路的繁华看也看不够,两仪居西厢花厅里的火炭和茶水,都是他阔别已久的。 吴进绅捧着上好的龙井茶,细细的品着,回味无穷。若不是他赔掉了睿王爷的一万两黄金,根本不敢回豫州去,也不至于今日全家在润州苦挨日子啊! 好在郡主一朝得势,听说定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如今已经将润州全权托付给她。若能得郡主青睐。他吴进绅说不得还有翻僧日。虽然当初刚到润州时,自己和郡主曾经交恶,不过人都是会变的么,他相信只要自己摆出诚意。郡主还是会接纳他的,毕竟他是从豫州带来的老人,比旁的人都要可靠的多。 打着这样的算盘。吴进绅吴老爷赶早的便来了定王府,求见浮霜。别说是干坐一上午了,即便是干坐一整天。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此刻听闻郡主要来了,他忙挺直了腰杆,忍着腹中饥饿,脸上绽开了包子褶。 一群小丫鬟匆匆进屋,将火盆里的炭拨得更旺了,又换了一把熏香,方才退了出去。 随后浮霜在三个丫鬟的簇拥下,进了花厅。 蔷薇快步走到窗前,掸了掸软榻,接过丁香递过来的羊毛毡子给铺上。芍药扶着浮霜坐下,递上了手炉,又替她整了整狐皮坎肩。 鸠尾端上杯消食茶,搁在软榻边的案几上。浮霜抿了口茶,皱起眉头,眼睛压根就没打量吴进绅。 吴进绅哪里还屁股坐得住?他早已站起身来,凑在一旁恭候着。 伺候惯了睿王爷的吴进绅,那是个顶会做人的家伙。过去与浮霜不投,那是因为他心底看不起浮霜。满以为她不过是睿王爷的一枚棋子,外面养的闺女,算不得正经,来了润州后还不得事事听自己摆布?没想到浮霜压根不吃他那套,整得他团团转还摸不到北。 迄今为止,吴进绅都不知道自己管着的那一万两黄金入了浮霜的腰包。他为此担着干系,也不敢随意发信去豫州,睿王每每来信,他都是凑合着应付,说一些润州皮毛的琐事,当然,对于真正的核心事务,他确实也是不知道的。 因此,当他调转了态度,一心要讨得浮霜欢喜的时候,那姿态摆的是极低的。 浮霜心中好笑,吴进绅如今就想一条狗,恨不得在她面前摇尾巴乞怜了。 不过,她并没有因此掉以经心,无论如何,吴进绅都曾是季景斋的幕僚。她并不打算重用他,却要防着他参合进她与季景斋之间的棋局中去。 喝了几口消食茶,浮霜搁下杯子,笑着冲吴进绅道:“经年不见,我都快忘记吴先生长什么模样了。” 吴进绅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他明白浮霜这是挤兑他呢,意思就是你长久不来,这会儿才想到我,我可不记得你了。 他抖了抖山羊胡子,赔笑道:“郡主贵人事多,记不得那也是常事。还需怪小人长得太普通,不够扎眼。” “吴先生谦虚了。”浮霜随意回了一句,“却不知此番来有何要事?” 吴进绅忙谦卑的躬下身子:“小人久不得郡主召唤,十分惶恐。听闻定王南下征战越王,将润州托付给了郡主,小人怕郡主跟前缺可心得用的人,便厚颜毛遂自荐来了。” 浮霜一扯嘴角,没忍住嘲讽的笑容:“毛遂自荐?吴先生怕是弄错了吧?你不是一向在我父王跟前听用的吗?什么时候转而效忠起我来了?我即便是缺可心得用的人,那也不敢使唤你啊!”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睿王爷远在天边,而郡主您近在眼前,小人自然是听命于郡主的。更何况郡主与睿王爷那是一条道上的,听命于郡主,还是听命于王爷,不都是一样?”吴进绅转着花样的奉承道。 浮霜冷冷一笑:“说不定就不一样,吴先生还是想好了再说。” 吴进绅一窒,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转了个圈,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 “郡……郡主说笑了……”他呐呐的回道。 浮霜长长的叹了口气,冲着吴进绅道:“今儿我头一回上朝,你知道吗?” 吴进绅忙点头道:“小人也是来了才知晓的,早知郡主天上朝,小人就改日叨扰了,真是罪过。” 浮霜摆了摆手,道:“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今儿头一日上朝,就给了润州众臣一个下马威,我让他们今后所有呈报的折子必须都用数据和表格说明事由。这就是我的方式,和原来定王的要求完全不一样。 所以你若真心投效我,那就得按我的要求来做事,我和我父王可是不同的,你在我父王面前能讨得好,却未必能让我满意,这才是我所说的不一样,你听明白了吗?” 吴进绅闻言,松了口气,他原本听到浮霜说不一样,还以为她对睿王有了二心,原来不过是说做事方法不同而已,这自然是不同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么,他既然想得浮霜欢心,就要按照她的喜好办事,这点吴进绅还是有准备的。 “听明白了!今后小人但凭郡主吩咐!”吴进绅一揖到底。 “很好。”浮霜轻轻的吐字道,“首先你就要记住,我吩咐的事,不要问缘由,招办就行,我需要的是条听话的狗,而不是要个会动脑子的人,懂了吗?” 这话说的虽难听,但吴进绅脸上却一丝笑容都没变,他是什么人?过去巴结睿王时,什么逢迎拍马的话没说过,什么唾骂捶打没挨过?浮霜这话对他来说压根就不痛不痒。 “从今儿起,小人就是郡主跟前的一条狗!一条最忠臣的狗!”吴进绅腆着老脸立刻接茬。 “好,我很高兴你这么坦诚。”浮霜点头道,“芍药,去账房支两百两银子给吴先生拿着,就当是见面礼,我今儿才算是真正见着了吴先生啊。” 吴进绅大喜,他改换门庭,不就是为了养家糊口吗?二百两银子虽然不多,但此时已经足够他们家支用半年的了! “我乏了,你先去吧,有事我会让蔷薇或丁香知会你的。”浮霜摆摆手道。 吴进绅弓着背退出了花厅,一出门,迎面被冷风一激,他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 裹住了外袄,他跟着芍药去领银子了。屋内蔷薇却忍不住道:“郡主如今大权在握,什么样的人招揽不到?何必用他这等下做的?这吴先生我瞧着却是靠不住的。” 浮霜没说话,只淡淡的一笑,有时候一个人的立场会随着他的境遇改变而改变。吴进绅毋庸置疑是个小人,所以他的忠贞分文不值。谁给他好处,他便是谁跟前的狗,如今她断了他回豫州的退路,又凉了他一年多,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也许此时他尚且不敢背叛季景斋,但等到一步步棋下下去的时候,他不想背叛怕是也不能! 至于她为何非要选用吴进绅? 浮霜抬眼打量了番屋内的众人,她身边的暗桩一直都没有举动,很难寻出,可只要吴进绅这个豫州老人摆着,暗桩就有可能由暗转明,这便是她改换主意,收吴进绅这条狗的原因。 是时候拔出跟前的钉子了。(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书名:《史前女尊时代》作者:姽婳轻语书号:2953187简介:古铜色的六块腹肌,两腿间晃荡着的大黄瓜……末世后文明时代的萌妹纸,穿越史前,和一群光裸美男不得不说的事…… 第两百一十五章 投效(二更) 第两百一十六章  死谏(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一十六章nbnb死谏(三更) 朝堂上的情况并没有因为浮霜头一天的威慑而转变多少,虽然以宋卿书带头的一批年轻官员们,开始学着按照白羽的图表方式呈写折子,但大多数人还是我行我素,更有甚者干脆将华丽而空洞的词藻堆砌在折子上,大有以此挑衅的趋势。 “昨儿我批阅奏折批到了子时。”浮霜在垂帘内,打着哈气道,“你们太令我失望了,就像是一个个榆木脑袋敲不开似地,怎么写起奏折来,不是洋洋洒洒写的像游记,就是咬文嚼字想着法子让人看不懂呢? 我已经懒得再看了,你们听听这名字:《内务处王礼等奏复校尉服色请照江宁织造折》、《奏谢贤峰请转王爷问平安折》,其实就是想请示校尉服饰的颜色,以及向王爷问安,竟长篇累牍的写了有数千字,朝廷花银子养你们都是用来浪费笔墨的吗!” “啪”的一声,几分折子从垂帘内被扔了出来,摔在地上散成数页,众臣脸上瞬间如同被扇了个嘴巴似地火辣辣的,润州小朝廷还从未有君上摔折子的习惯,过去老王爷和王爷再怎么不满意折子的内容,顶多就是抛在案上不看罢了。这女人她竟然……竟然敢摔奏折? 隔着垂帘,浮霜瞧不见众臣的神情,不过她在不在乎呢!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我不是王爷,所以我不在乎你们怎么评价我。女人误国也好,不通文墨也好,我都无所谓。反正我只是暂时的代理。不需要千古留名。”浮霜沉声说道,“但是我代理期间。所有事就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来做!做不好的,就给我滚出朝堂!想必王爷回来之后。也不会违背我的意思复你们的职!所以你们扪心自问,好好想想清楚,是想要头上的乌纱帽?还是准备继续跟我较真?” 这番话一出口,众人脸上的表情就更精彩了,有义愤填膺者,有惴惴不安者,还有面带讽刺准备看好戏的。 “今日朝会就此结束,元吉,将宋大人的几份折子送交给他。我已经批示过了,宋大人做的就非常好,表格明晰、数据有力,事情阐述的也很明白。希望明天我收到的奏折都能像宋大人这样简明扼要。” 说罢浮霜便起身离开了太和堂。 她一走,朝堂内立刻炸开了锅。 “简直是有辱斯文!”“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天朝数百年来,从未有人敢摔过折子!”“这成何体统?简直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宋卿书夹着自己的奏折,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他根本无视那些鄙视他的目光。他知道旧党那些人暗地里都说,他宋卿书就是王爷和王妃跟前的一条狗。可他不在乎。狗又如何?只要能实现他的理想,他宋卿书宁可给王爷王妃做狗,也不愿沽名钓誉做那虚伪的人! 却说第三日,情势越发升级了。或许儒生们被浮霜气势汹汹的态度,挑起了激愤,竟然有个不知名的小吏公然上了道咒骂她的折子! “伪临朝季氏者。性情暴戾,不通礼法。讪袖添功。狐媚惑主,以西蜀之身。乱江淮之事,潜定王之私,行诡道谋利……”浮霜读了一段,脸上浮现出冷笑。 元吉忍不住撩帘入后道:“王妃,我瞧着情势不太好。您不知道,外面跪着的那个小吏一脸的愤懑,又与礼部诸位大人眼神交汇,我怕他是等着你一发落,就要撞柱死谏呢!” “死谏?”浮霜高高的挑起眉,冲着元吉道,“文死谏、武死战。他以为死谏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说罢她朗声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林熙年,你这份折子是在骂我?” 林熙年正是跪在堂下的那名小吏,他闻言咬咬牙,望了眼左侧队列最首位的礼部尚书徐淮逸,便猛的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道:“不错!我正是上折子骂你!骂你妖姬乱朝、辱没清流!” 堂上众臣哗然,诸位大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等着王妃发话。昨儿王妃不是说了吗?不听她吩咐的人,一律滚出朝堂,眼前这位小吏的乌纱帽恐怕是不保了,不过似乎事情并不是丢官这么简单呢! 却听帘内,浮霜又道:“我还听说,你准备骂完了我,就撞柱死谏?” 这话更是如同一块石头掉入了沸水中,激起了千层浪。不少人都目瞪口呆,王妃果然语锋犀利,难道是准备逼姓林的就死不成? 那林熙年脸都涨红了,梗着脖子一横心道:“不错!我以区区男儿之身,如何能臣服于女流之辈麾下?季氏坏我朝纲、毁我道统!罪无可赦!我虽为百官之末,但亦不能苟活于世!今日死谏!以正清议!” 说罢便兜头就要往柱子上撞。 不少站得靠近堂柱的官员们纷纷避让,却没人拦截,眼看就要血溅三尺了! 突然帘内浮霜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闻声不禁一愣,君主闻死谏,竟然大笑?这……这究竟是怎么了? 那小吏不禁也停下了脚步。 “撞啊?怎么不撞了?”浮霜冷笑道,“我真不懂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死谏者,是为君王进言忠烈之举,你若视我为君,那又有何可谏的?若无视我为君,就如你折子上所言,我不过是一妇人女子耳,你此举亦算不得谏,不过是和女人吵架吵输了,愤而自尽罢了。你可想明白了再撞!” 众人闻言,皆张口结舌,好吧,王妃这脑筋倒是绕的够快啊!林熙年若尊她为君主,那自然不用死谏,可若不尊,确实也算不得死谏。这话亏是在他撞柱之前说的,若是等他咽了气,流传出去。人可就白死了。 林熙年本人也傻了,他晕晕乎乎的看了看徐尚书。又看了看周围的同僚。原本敬佩他耿直有勇气的目光,如今都成了看笑话。若自己真的就此撞死,说不得便成了千古笑谈了! 一时间他进退两难。 不过很快浮霜便替他解决了纠结。 “林熙年堂上公然辱骂君上,罪无可赦,免去他的官身,终身不得录用!” 宣布完罢免,浮霜便有些恹恹的,她没精神再和这群人墨迹了,起身一言不发的便走出了太和堂。 “退朝!”元吉拉长嗓音的吆喝声中,众臣纷纷散去。他们绕过堂中央的位置,那里林熙年失魂落魄的瘫软在地,他不过是受礼部尚书x大人指使,原本想拼着一身正气,留名青史,却没想到最终却成了个笑话! 元吉走上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冷笑道:“林大人,你是自己脱呢?还是我替你脱呢?” 林熙年混混僵僵的抬起头来。傻望了他片刻,才颤抖着手自己褪下了官帽。 走出了太和堂,他深吸口气,突然觉得:活着……真好…… 浮霜回了两仪居。午膳都没用,便上床歇着了。她十分疲累,却不是旁的。就是心累。真不明白,这些文臣怎么就死板的和驴子似地。一点儿都不懂得变通。在实力面前,武将都能信服于她。可这些所谓的清流儒士,偏就不能听命于女人? 女人比男人就等吗? 放眼天下,还没几个男人值得她季浮霜看在眼里! 迷迷糊糊中,她很快便入了睡,直到两个多时辰后,她才饿醒过来。 屋里弥散着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芍药见她醒了,忙上前道:“郡主是起身,还在再靠靠?” “再靠靠吧。”浮霜扭了扭脖子道。 于是芍药拿了个枕头垫在她后背,蔷薇拿了件小毛坎肩给她披上,丁香压灭了些炭盆里的火,鸠尾则端着热了又热的鸡汤面和小菜摆在了边案上。 浮霜没什么胃口,只用了几口菜,鸡汤倒是喝了两碗。 刚刚三天而已,朝堂上就乱成了一锅粥,她甚至都没有信心坚持下去了,她两世为人,却从没有临朝和文人打交道的经验,原本以为用强势手段压制,便足以令他们臣服,却没想到似乎越是弹压,他们越是反抗激烈。 该怎么办呢?这才刚刚开始啊! 用完了午膳,她靠在床沿上发愣,几个丫鬟在屋里尽量悄无声息的做事,谁也不敢打搅她。突然外面有小丫头报:“王妃!吏部侍郎宋大人求见!” 宋卿书?他怎么来了? 浮霜微微一怔,便立刻回道:“带宋大人花厅候着,赶紧伺候我起身。” 鸠尾忙出去同传了,而芍药蔷薇等则忙碌起来,穿衣、打水、梳头,一通忙活之后,浮霜光彩照人的出了两仪居主屋,直奔西厢花厅。 宋卿书正在屋里喝茶,见浮霜来了,忙起身行礼道:“卑职见过王妃。” “宋侍郎无须如此多礼,快起来说话。”浮霜在桌前落座,抬手示意他坐到对面,“你来寻我,定是有事的,不用那些繁文缛节,就直说了吧。” 宋卿书忙清了清嗓子,道:“我见王妃精神不振,脸色有恙,可是为了朝堂上那些人的抵触情绪而心烦?” 浮霜挑挑眉,毫不掩饰的道:“不错,我是为此而心烦,表面上我此刻还占据上风,可是朝廷毕竟是靠众人运转的,若一时强压下对抗,长此以往总有一天在节骨眼上爆发出来,届时怕是得不偿失,所以我想冷几天,看看状况再说。或者……难道你有解决方法?” 宋卿书笑道:“卑职不才,有一计供王妃考量,不说能令百官心服,至少能转移他们的矛头所向。” “哦?是吗?”浮霜有些意外,“说来听听。” 宋卿书道:“王妃也知道,现下朝堂上分为两党,老王爷的旧臣组成的旧党,和王爷新提拔的我们这些新人形成的新党。我们双方谁也看不惯谁,旧臣由于占据高位,声势较大;而我们这些新锐也不输太多,我们人多势众,又都是实干的,所以两方一直难以较出高下。” 浮霜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如今朝臣一直针对您,有新党也有旧党,不论谁多谁寡,若仍由其发展下去,都不是长久之计。唯有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令两党重新争锋相对起来,而您居中策应,主持决断,才是君主当为之事。” 浮霜抿紧了嘴角,没说话,静候他的下文。 “因此我觉得,不如乘此时机,开始新政变法!”宋卿书见浮霜没有表态,但也没有厌烦或者反对的意思,便脱口而出,抛出了自己的底牌。(未完待续……) ps:三更到!!!!求表扬!!!!!另推荐同组作者的文书名:《朱门恶女》简介:一朝穿成穿二代,身为高门嫡女却带着幼弟流落农家辗转数年回朱门,所遇之人却是左白花右渣滓,美人皮下尽毒汁。她为护胞弟,一身戾气,恶名远扬。众人将她当蟑螂,左一脚右一脚,偏生踩不死。她冷笑,“蜚蠊这种虫,即使没有了头却依然能够活九天,想斗死我,烦请回炉重炼!”————————————且看朱门恶女,笑傲宅门。 第两百一十六章nbnb死谏(三更) 第两百一十七章 变法(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一十七章 变法(一更) “变法?”浮霜闻言,眼神凌厉的望向宋卿书。 变法是国之大事,一起破除旧规矩的改变,都会受到抵触和反对,有史以来的变法,成功者少,失败了便是身败名裂。如今卫东鋆不在,宋卿书却突然提出要变法,究竟有何意图? 宋卿书却不卑不亢的直视她道:“正是变法!当下江淮还沿用着天朝旧制,已是处处弊端,民不聊生了。若非如此,两年前即便是大涝,也不至于百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可毕竟老王爷凭借从南洋调运来的粮食,顶住了那场大灾。”浮霜不冷不淡的说道。 “代价却是耗尽了国库!”宋卿书当仁不让的反驳道,“而且光是米粮,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虽然江淮没有饿殍遍野,但贫户失去土地,一贫如洗是免不了的。失去土地的农民便是失去了根,江淮这两年来多少自由民变成了佃农?地主和富户又趁机兼并了多少田地?这说到根子上,还是因为我江淮的贫富差距太大,富裕者如各大世家,肥的流油;贫民却家无恒产,经不起一次风霜。” 浮霜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观点。 宋卿书接着说道:“连年的战乱,表面上令定王府捉襟见肘,实际受到影响最大的却是一般的小民。如今看来,王爷的宏图大志还需时日才能达成,战争还会长时间持续,所以为了民众少受些苦,我们润州朝廷也该变一变了。” “战争的目的是为了和平!”浮霜忍不住道。“权利之争中,不进则退。没有选择!我们如果不战,必将被西蜀或者福广所取代。” 宋卿书即刻道:“下官不是反对王爷南征。只是陈述事实,王妃您也无法否认,战乱对经济的破坏性不是吗?” 浮霜点了点头,神情放松了几分。 宋卿书见她不再反对,忙接着阐述道:“所以下官认为,我们江淮,首当其冲便是不要再与民争利。江淮的民众太穷,而江淮的富户太狠,他们每年盘剥的利益就足以令小民食不果腹了。若我们朝廷还不能体恤,将来即便是王爷夺取了天下,这天下也是会自行乱的。 譬如去年的远洋贸易,看似红火,可瓷器也好,茶叶也好,物价并没有增长。民众得利不多,大多数的利润都被官府抽税去了,王爷今年有银子南征。也正是靠这笔税金。” 浮霜闻言,不禁有些讪讪,去年她的码头抽的税也不少,的确大头是官家拿了的。但不如此能怎么办呢?那时候江淮国库已经濒临破产边缘了。若没有这笔银子。别说南征了,怕是连润州都保不住。 “如今该到了我们反馈于民的时候了。”宋卿书畅谈自己的理念,“每年春耕。都是小民最艰难的时候,秋收的粮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有的甚至没钱留种。可若不种下新苗,来年便得挨饿。他们通常会向放印子钱的人借贷。然后利滚利最终难以还钱时,被逼卖田卖地。没了土地的农民便成了流民,被迫偷抢,又或者饿死路边。 前朝每一代的交替,每一次的农民起义,其实说到根底,都是因为他们失去了土地,没了赖以生存的空间。所以我想,如果我们能杜绝放印子钱的高利贷,以官府的名义,在春耕时节借款给农民,买农具、或者下种,等到他们秋收的时候再还,低息或者能不计利息。便能大为缓解农民在春耕时的困难,对于生产和人口增加也都是极为有利的。 此外,每年秋收的时候,无论是收成好还是差,农民都无法得到应得的利益。收成好,商人会乘机压低价格,贱收粮食,收成差就更别提了,自家的口粮都不一定能保证。所以我想在粮价方面,官府应该出台政策,以公平的价格收购粮食,若遇到灾年,还应提供额外的补贴。” “你是说农业补助?”浮霜撇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道,“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宋卿书一愣,随即微长着嘴,激动的说道:“难道已经有人和王妃您提过相同的变革主张了?农业补助?好名字啊!我……我……我说的就是农业补助!” 浮霜摇摇头:“没人提过,我不过是按照你的意思总结了一下。”她自然不会说白羽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过类似的议题,不过白羽当时只是说说罢了,并没有眼前宋卿书势在必行,为民谋利的精神。 他那张貌似猴子般的脸,都因此变得舒展了几分,也顺眼了许多。或许相由心生,以为国为民为理念的宋卿书,在这一刻已经跨越了相貌的局限。他是个穷苦读书郎出身,格外能体会世道艰难。 浮霜心中暗道:这才是真正的宋卿书!他不在乎做多大的官,也不在乎是否被人非议,他只想为民众做些真正有价值的事情! 其实浮霜也知道江淮的弊病所在,重点还在于世家富户的盘剥,以及土地兼并,可这不是短期能为之的事,世家盘根错节,又执掌着清流舆论,若是贸然动手,只会引的他们群起而攻之,所以浮霜从未想过在卫东鋆四处征战的节骨眼上,冲世家发难。 面对庞大的利益集团,若是想突破和战胜它,唯有分而化之,一点点的蚕食。世家是需要拔除的,但是不能操之过急。 可眼前的宋卿书,却本着一颗赤子之心,他眼中没有什么阻碍和反对,毫无私心,只为了替民请愿,不得不令浮霜感动。 “你的意见是好的,但还需细化充实,比如如何界定什么样的人能有资格获得免息贷款?贷款如果以实物发放,是否比用银子更好,更能防止他们挪用?如何保证到期还本?如果遇到灾难,又有何应对措施等等。”浮霜细细的解说道。“你如果要提出这项变革,就得做详细的预算。一开始也不必铺的太大,就在润州一地实施好了,若是有效再推广至江淮各地也不迟。” “王妃高见!”宋卿书双眼直发光,兴冲冲地道,“下官回去就细细整理出来,给王妃过目,此外下官还有一些后续的变革条款,譬如官办书院,限定富户的土地,收取高额税……” “等等!”浮霜抬手阻止了他的话,“你饱读诗书,当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的道理。历来无论什么变革,都会触动到某些人的利益,因此在实施中阻力巨大。如果一次性推出太多项,有一项不当,便会全盘被非议,容易流产。不如一步步来,徐徐图之。” 宋卿书闻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忙低头道:“下官受教了。” 浮霜起身,踱步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白茫茫的雪景,幽幽的道:“另外有件事我想不通,需要你给解惑。” “什么事?王妃尽管吩咐!”宋卿书兴奋的道。 “我想知道,你为何选择我代来政的期间,提出变革方案。”浮霜缓缓说道,“别跟我说什么转移矛盾,你我都知道,这不是关键。” 宋卿书微微一窒,心脏猛跳起来。他原本以为王妃不会想到深处,却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小伎俩,根本全都瞒不过王妃的眼睛。 他低头一笑,斟酌了片刻,坦陈的说道:“我之所以选择王妃你主政时提出变革,是因为变革都是有风险的,如果出了意外……” “如果出了意外,等王爷回来便可以拨乱反正是吗?”浮霜转过脸笑着冲他道,“我毕竟是个女人,是江淮暂时的监管者,一切错误都可以由我担下,不会损王爷一点威名。你还真是步步为营,打的好算盘!” 宋卿书咬了咬嘴唇,不敢言语了。他确实是这么考虑的,不是他更倾向于王爷,宁愿愧对王妃,而是他太过看重变法,不希望有一点错失。若是在王妃兼国时有了错漏,他还能在王爷回来之后获得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便是他的理想,为此他宁愿身负骂名,背弃任何人都在所不惜! “你这是在利用我,你知道吗?”浮霜冷笑数声,“不过不得不说,你选择了个非常好的时机,好的令我都无法拒绝。” “王妃……”宋卿书越发局促起来。 “因为你知道我被朝堂上的反对声,弄得疲于应付,确实需要个醒目的靶子,让他们转移注意力。你的革新,便是我的契机,所以我即便知道了,也会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支持你。” “我……”宋卿书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浮霜突然大笑起来,凤眼光华流转、璀璨生辉。 “你是个聪明人,一个很称职的政客,你懂得揣摩人心,也懂得选择最适当的机会。而我,恰恰喜欢和聪明人合作。所以,我接受你的提议。”她朗声说道,令宋卿书松了口气。 “不过,你要记住,错误只能犯一次,下回你若是再想算计我什么,可要小心别再被我发现!”浮霜沉声说道,凤目凌厉非常的投向宋卿书。 宋卿书汗湿背襟,忙连声应道:“不……不敢……不敢……”(未完待续……) ps:感谢天秤派对、fshpot、d1111、幻想自由的云、71010401和香菇姑姑的粉红票!感谢皇秘密、皇城樱、风ay的打赏!!感谢狂飙小马721的评价票!!!另外,顾寒之和卫东鋆的番外订阅,后者已经超过了前者10个订阅,好奇怪,竟然和我的作者调查支持结果是相反的??囧…… 第两百一十七章 变法(一更) 第两百一十八章 激辩(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一十八章 激辩(二更) 农业补助变革一经在朝堂上推出,立刻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支持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朝堂上吵成了一锅粥,新党和旧党相互攻坚,新党称旧党食古不化、不为民众考量;旧党则指责新党沽名钓誉,不切实际。 正如浮霜所预料的,一切针对她的问题都被搁置一旁,比起王妃暂时性的垂帘听政,变革所代表的利益集团的影响,则更为重要。 表面上看,农业补助变革是完全由官府主持的,由官府贷款给春种的农民,也由官府平价收购秋季米粮,完全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是深层次而言,其中触动的利益则不在少数。 首先底息或免费贷款,意味着印子钱的市场大量流失。即便是定王府,也曾有聂姨娘等靠印子钱发家致富者,就更别提润州其他权贵家了。清流文人鄙视商人,行商道会被人视为耻辱,可放印子钱却不是。自己不出面,由家里的女眷、亲朋放印子钱牟利,是每年灰色收入的主要构成部分,因此这群人或多或少的都会站出来表示反对。 其次平价收购米粮,也对地主和官员们产生了利益剥夺。官府平价收购米粮,便意味着米粮的价格不可能超过或低于官定价格,习惯于投机倒把的富户们便失去了机会,而且佃农通过卖粮予官府,可以很容易的积攒到足以支付租子的银钱,当佃农都富裕起来的时候,就会买地自耕,肯给他们打工出劳力被盘剥的人就越来越少了。所以不少人都敏感的意识到,官定米价会给他们带来危机。 当然也有如宋卿书等一心为民的有识之士。他们多半都是出身贫寒,家无私产的年轻人。于是这场关系到各方切身利益的口水战越斗越凶,朝堂上众臣天天分成两派互相争辩。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你们这完全是异想天开,难道国库的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春季免息借款,秋季平价收粮!这小民是富了,可我们朝廷的库房可是要被搬空了的!”户部尚书李翼自然是首当其冲,反对的最为激烈的人。他很清楚,新政一旦施行,他的户部将会面对空前的压力,刚刚好转的江淮经济。如今艰难的维持着王爷南征的开支,又如何支付的起春种和秋收的款项呢? “李大人莫要着急,不知李大人可熟知王妃殿下要求的预算和表格法?下官不才,已越俎代庖,替你们户部做了个简单的预算。”宋卿书从衣袖中摸出一个小册子,展开道,“以润州一地为例,润州人口约在八十万众左右,以平静五口为一户计。则是十六万户。这十六万户分为上、中、下、下下四等,唯有下等和下下等才算是有资格借贷的小民,据估计约占总人口的四成。也就是说有资格借贷的户数约为六万五千户左右。 下等户借贷需要付底息,下下等户才是全免利息。因此并不是所有贫户都会来借春种的。就按照六万户计,每户借贷五亩地的种,不过才半石。市价是十两银子。因此六万户顶了天也只需要六十万两白银。况且这六十万两白银并不是花出去的,到了秋收仍旧会还本。平价采购的米粮可做军粮用,又可留种、贩卖。总之也不会赔钱。这项新政不过占用不到一百万两白银做周转,一百万两白银户部出不起吗?想必春潮远洋贸易带来的高额税赋,远远不止这个数目吧?” “你懂什么!”李翼愤而还击道,“户部的银子又不是光堆在库房里的!需要周转的地方多了!每月的军饷、军费开支、支付给你们的俸禄、工部修河铸堤的费用……零零总总多如牛毛,哪里还能腾出一百万两给农户做周转?远洋贸易虽然获利颇丰,可是又能持续几年?不过是些瓷器茶叶罢了,又不是宝石玉器,那些洋人采购上几年,终究会腻的,我们不可能永远用高价博取暴利!” “李尚书真是会说,可惜算学大约不精吧?”宋卿书咄咄逼人的道,“总是说花费繁多,可究竟如何繁多?统计了数据没有?何处可以缩减,又有何处有差额需要补缺?难不成李尚书管辖下的户部就是锅乱炖?通底都没清过账目吗?” “你!你莫要欺人太甚!”李翼被他激得几欲吐血,“这是我户部的事,你不过是个吏部侍郎,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些!” 宋卿书转身冲堂上拜道:“启禀王妃,吏部尚书空缺,卑职原就主持吏部事宜,如今这虽是农业补助,按理当归户部管。但卑职准备将农业补助新政纳入地方官员考核中去,所以卑职认为自己有权利提出协管要求。” 这话一说出口,李翼的脸都变了,宋猴子分明就是来给他户部找茬的!贸然提出个天马行空的农业补助新政不说,还强塞给他户部来承办,末了还要求什么协管?他以为他吏部有资格考核户部不成? “臣反对!六部平起平坐,各司其责,吏部公然插手户部,是为越权!”他跳起来冲堂上喊道。 垂帘后,浮霜慵懒的打了个哈气,方才听他们相互辩驳,都听睡着了!足足五日了,成天就是你反对我,我反对你的,难怪历来党争不断呢,这朝堂上若臣子互为党朋,诸事较真,做君主的可就轻松多了。 “我不管你们谁越权、谁没越权,新政事关重大,得辩明白了才能施行。”她弯起眉毛,笑眯眯的道,“宋侍郎的预算太过简单,不足以说明问题,需要再度精细化,还有后续的措施,都得一一具体分析。此外,既然户部有不同的意见,那户部就参与一起做预算。我希望你们双方能同心协力,尽快整理出行而有效的折子,呈递给我看,要做,得说出能做的理由;做不了,也得举例说明障碍原因。光打嘴仗是没有意义的,只能浪费我的时间,退朝!” 说罢,她便施施然起身,扔下一屋子辩论不休的朝臣,自顾自的走了。 回了两仪居,却见顾寒之早已恭候多时。 他披着件墨蓝色连帽斗篷,肩头还浮着些白雪,俊秀的眉目被冻得有些苍白,显见是刚刚从外面赶来的。他只这么玉树临风的站在院子里,静静的一动不动,直到浮霜进了院才抬起眼。 “你来了?怎么站在院子里吹风?”浮霜忙快步上前道,“大冷天的,也该进屋烤烤火,吃点酒暖暖身子啊。” “没事,这点冷不算什么。”顾寒之笑着应道,“我也没等多久,刚到。”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鸠尾忙上前来替浮霜解披风,却被浮霜阻了道:“先去伺候顾公子,我这儿有蔷薇呢。” 顾寒之已经脱下了斗篷,抖掉了雪,递给鸠尾。这厢浮霜也在蔷薇的伺候下,脱去了披风。两人落座,丁香忙送上热茶,屋里的炭火也暖暖的烧起来了。 “我这几日一直盯着元寿,他除了每日在码头和兵器作坊间来回奔波,筹备运转南征的物资,倒也没去旁的地方。我又仔细查过了码头和作坊里的人,也没有卫东淳的消息。”顾寒之开门见山的说道。 浮霜皱起眉头:“元吉一直都跟着我上朝,跑前跑后的,没出府,从他身上也瞧不出什么。” “有没有可能王爷带着他弟弟一起南征了呢?”顾寒之提出个疑问。 浮霜摇摇头:“可能性不大,卫东淳身份敏感,东鋆即便是不想我找到他,也不会给他接触旁人的机会。带他南征,变数太大,一来有危险的时候难以顾及,二来万一他乘乱溜了,则更是大大不妙,卫东鋆不会那么傻,冒这种险。况且他走的时候说过,我挖地三尺都没关系。他这是在跟我挑战,所以卫东淳一定还在润州,并没有跟着南下,也没有被送到旁的地方去。” “你很肯定?”顾寒之沉声道。 “我肯定!”浮霜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了解卫东鋆,他一定是将卫东淳留在了润州城内!他这是给我布的迷阵!” 顾寒之闻言,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语的酸涩,他甚至不知道为何卫东鋆会将东淳藏起来,不让浮霜找到,他也不知道浮霜找到卫东淳后,又准备做些什么。浮霜此番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以至于此时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他们两人摒弃在外的第三者。 他们究竟在竞争什么?浮霜……又了解卫东鋆什么呢?他不无嫉妒的想。 沉默了片刻,顾寒之闷声道:“你放心,我会找到他的!大不了将润州所有的客栈、酒馆和新入住的宅子都搜一遍!润州就这么大,只要他在,我就一定替你把他给楸出来!” “不必了!”浮霜突然灵机一动,转脸冲着顾寒之笑道,“我们也许没必要真的挖地三尺!我有办法了!我会将卫东淳逼出来的。” “逼出来?你的意思是……”顾寒之有些不解。 “或者说卫东淳几日后便会自己出来,”浮霜眼睛闪亮的说,“因为他是个孝子,而三日后便是老王爷的周年祭祀!”(未完待续……) ps:推荐同组作者的文《凤仙尊》【废材的极品大逆袭,真神血脉觉醒的超级傲娇女。】妖兽看起来萌宠可爱,实则贪吃又傲娇,狐假虎威是它的强项。总是笑脸盈盈的美男子,内心自大又厚黑,笑里藏刀是他最惯用的招数。被这样一个男人看上,傲娇女璃娅凡表示无法应付只能被打包上票,结成道侣乖乖修仙。带着萌宠与厚黑男敢与大道争生死,逆天改命。 第两百一十八章 激辩(二更) 第两百一十九章 共乘(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一十九章 共乘(三更) 老王爷周忌这一日,阖府都停了荤菜,添了素食。如今浮霜因管着朝廷的事,实在是分身乏术,宅内的事务都交由三夫人李氏掌管。李氏毕竟也是大家出身,虽多年赋闲,没管过什么事,可一旦撑起架子来,倒也有模有样。 这一日王府众人早早的就起了身,早朝也罢了,百官都自行去往城郊的法轮寺候着。浮霜带领着众人用了豆腐早膳,披麻戴孝,换了祭祀的服饰,又请和尚道士在前捧着灵位,念起了金刚经、往生咒;朝叩三清玉帝后,便乘轿的乘轿,骑马的骑马,往法轮寺行去。 一时间棒锣齐鸣,哀乐齐奏,上下随行仆妇家丁抛起漫天纸钱,哭声震天、哀嚎不已。 打头的是浮霜的车轿、四个丫鬟随行轿旁。其次是三老爷和三夫人李氏的轿子,原本三老爷是和男丁一同骑马的,但自早上起来,他就落泪不止,最终还是被劝进了三夫人的轿子里同行。再后面是二房大堂哥卫东甄,他是代替二老爷卫齐瑞来拜祭的,卫二老爷终究是没敢来润州,生怕被浮霜借故扣留下来。其后卫东泽、卫东炎兄弟俩骑马跟着,如今小东炎也有十一岁了,自从学会了骑马,就不愿意再窝在轿子里。 最后面的两顶轿子是卫氏姐妹的,三房的卫东芷和小东芩一乘,卫东琳和卫东渟一乘。 府内,除了被圈禁的武氏,其他人都跟着去拜祭,被关了一年多的卫东渟终于露了脸。由于事务繁忙,外加上不知内情。李氏并没有单独给她设轿子,而是让她和东琳坐在一起。一来是好相互照应,二来路上也有个说话的伴。而浮霜也没有关注这类小事,对她来说,如今需要烦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坐在轿子里,她还得抓紧时间批改奏折。卫东渟?没人提醒,她怕是都想不起来这号人了。 卫东渟被两个丫鬟押解似的送上了轿子,好容易喘了口气。这一年多的时间可把她给憋坏了。两个丫鬟幽魂似得守着她,除了一丈方的院子。她哪儿都不能去,也不许人来见她,就像是坐牢似得,如今她对浮霜的恨早已深入骨髓,却又胆怯得很。 一上轿子,见到了姐姐卫东琳,她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兜头扑进卫东琳的怀中,哽咽道:“二姐救我!” 卫东琳见着了阔别已久的卫东渟。心中原本十分欢喜,却听东渟这么一哭诉,又往怀里一揉,也唬了一跳。忙搂着她劝道:“你不是一直在养病吗?如今身子可好些了?有事就慢慢说,别哭啊!这么久没见,一见我就哭算是什么事呢?” 于是卫东渟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掰扯起来:“二姐姐!我哪里是养病啊。我是被季浮霜那女人圈禁了!” “什么?”卫东琳吃了一惊,忙捂着嘴压低了嗓门道。“你小声点!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你得了癔症,怕传给旁人。所以才单独僻一处院子住的吗?怎么会是圈禁?王妃圈禁你做什么?你哪里得罪她了?” 卫东渟咬牙切齿的道:“我身子骨好的很!压根没病没痛!二姐,你知道吗?我是因为瞧见了不该瞧见的事,才被圈禁的!若不是父王的忌辰,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你们了!” 说着便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卫东琳心下狐疑,她打量了一番卫东渟,见她身着素白麻衣,并不见消瘦,脸上由于少见阳光,白白嫩嫩的,比去年还胖了些,倒不像是吃了苦的模样。可想到府中如今盛传,说是武氏老王妃被王妃圈禁的消息,她又不得不相信,毕竟妹妹一年多都没得见,确实是不同寻常的。 对于武氏,她卫东琳是没有什么感情的,如今她的亲娘陈氏和她说了那许多武氏过去的刁难,她哪里还会对武氏有好感?所以即便她不了解为何王妃圈禁了武氏,也乐得当不知晓,然而若是换成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子被圈禁,卫东琳便有些按耐不住了。 “我……我去找嫂子问问,为何圈禁你,总也得给个说法不是?你年纪轻轻,还未嫁人,如今就被圈在府里当疯子对待,今后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她忍不住义愤填膺道,想到自个这妹子被好端端的关了一年多,润州仕女们聚会时,旁人问起,她都说是因为身子不好,在家养着,许是痨病的名头已经传出去了。 如今因王爷和广东开战,越王李炳晟已死,妹子的联姻指婚怕是告吹了,那今后就得寻个好人家嫁了才是,若继续被关着,还如何嫁人? “别!二姐!你千万别去!”卫东渟急的叫嚷起来,“你去找季浮霜是没用的!我就是因为瞧见了她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被她关着的。她那人心狠手辣、又将大哥迷得神魂颠倒。你去找她,必定没有结果,别到时候我没被放出来,还把你给拖累了。” 卫东琳闻言,脸色有些发白,说实话方才声称去找王妃理论,也是她一时气愤,她是没那个胆量的,现下听说东渟瞧见了浮霜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心中既害怕,又好奇的要死。 卫东渟转身,掀开轿帘望了一眼,见轿子周围没人,几个丫鬟正远远的跟在后面,结队嚼舌,方才回过头来,伏在卫东琳耳边道:“二姐,你知道吗?季浮霜给大哥灌了迷汤,到现在也没圆房,却是因为她和旁的男人有了首尾的缘故!去年端午,我就是亲眼瞧见了她和侍卫所的顾护卫在暗巷中偷情,才被她命人看押起来的!她怕我说出去坏了她的名声,便诓骗大哥,说我得了癔症,不能见人。结果我被关了整整一年多啊!时时刻刻被人看押着!再熬下去说不得我都要疯了!二姐!好二姐!我如今只能依仗你了!” 卫东琳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捂着胸口只抽冷气,好半响她才回过神来道:“你……你确信……没看错?嫂……嫂子她……怎能……”那句话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只唬得心中大乱。 “我怎么会看错?若是我看错了,又怎么会被她关了这么久呢?”卫东渟急急的道,“二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可是……”卫东琳一时六神无主了,若真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哥可要如何自处?这绿油油的帽子戴上了,他以后可怎么见人?怎么执掌江淮? “大……大哥他知不知道这事?”她忍不住问。 “我哪里晓得?”卫东渟百无聊赖的道,“大哥已经被那狐狸精迷晕了头了,怕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再说……不是说大哥他那……那方面有些问题吗?许是他默许的也未可知呢!男人么!一旦自己不行,就会忍不住纵容妻子。” 卫东琳惊愕的望着卫东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妹子被关着的一年多里,都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哪里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再者大哥的谣言外人说也就罢了,自己妹子如何能相信? “二姐!”卫东渟见她没了主意,急躁的低语道,“现在不是大哥怎么样的问题,而是关系到我切身利益的事啊!我若再被这么关上一年,准疯了不可!二姐,你得救救我!我只有指望你了!” “我……我又能怎么做?”卫东琳白着脸道,“你……你不是说我不能去求王妃的吗?” “是不能去找季浮霜,但是我听说如今掌管内宅的是三婶,二姐你就去悄悄的求三婶,让她把我放出来吧。”卫东渟终于说出了她的计划。 卫东琳一愣,脱口而出道:“那我和三婶怎么说?要说王妃偷……那个的事吗?”说罢,她自己的脸都红了。 “当然不能说!”卫东渟急急的喊道,“说了我就完了!二姐!季浮霜蛇蝎心肠,若她知道我在背后嚼舌,哪里还能容得下我活着?我只告诉你一人的啊!” 卫东琳更是被吓得花容失色,不至于要人命吧……可是…… “那我以什么理由和三婶说呢?” 卫东渟胡乱的摇摇头:“二姐,你随便说些什么都成,反正千万别把我告诉你的事捅出去,我只是想重获自由啊!二姐!”她其实也没想好出路,只是昨儿得知有机会出府,就打定了主意要找卫东琳帮忙,编派浮霜也是她忿恨已久的缘故,可若真的让三婶知道了,三婶那人是定会找浮霜对峙的,届时别说她逃出牢笼无望了,还不知道浮霜会怎么整她呢! 她如今对浮霜是又怕又恨,一肚子的怨毒只敢埋在肚子里。 “好……好吧。”卫东琳的心脏还扑通扑通的跳着,着实怕的厉害,可想想自己这妹子也可怜的紧,不帮她就真没人管她了,最终还是犹犹豫豫的答应了下来,“我就跟三婶说你的病好了,是时候放你出来吧。” “好二姐!我下半辈子都指望你了!”卫东渟热泪盈眶的说道。(未完待续……) ps:三更到,求表扬!!!!!另推荐同组作者的文《纨绔女衙内》女尊纨绔反穿越,伪白花的宅斗生活。 第两百一十九章 共乘(三更) 第两百二十章 拜祭(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二十章 拜祭(一更) 城外的法轮寺是润州香火最旺的寺庙,这一日早已肃清全寺恭候多时,寺外扎满了祭棚,头一个最大的祭棚的竟是京都皇帝御赐的,虽说皇帝在江淮也不算什么,但这脸面上倒还是十分荣光。 其后是西蜀睿王的祭棚、北地怀王的祭棚,以及福建庆王的祭棚。广东越王处由于战事交恶,自然没有来拜祭。 最后面才是各个世家富户和百官的,他们不敢逾制扎得比各地王爷们的大,却在颜色和花样上翻新,试图引起王府人的注意。元吉捧着册子跟浮霜介绍:“前三个是润州柳家、封家和任家的,他们三家是润州最大的世家。柳家和封家前朝就发迹了,延绵至今也有十多代人,都是耕读世家,名声都是极好的。 任家是本朝开国元勋世家,他们家祖上跟着太祖爷打过仗,后来又出过一名武状元和两名尚书,如今到是没有人在朝中任职,但任老爷子在江淮清流中的声望那是极佳的。” 浮霜皱了皱眉:“任家?就是月前封城时,闹着要离开,结果被曹都尉斩掉了一个庶子的任家?” 元吉微微一窒,叹了口气道:“正是他们家,他们家的子侄辈倒是有些不成器的,那时候闹起来,曹都尉也是无法,只能拿他们立伟。过后曹都尉还被参了,只是王爷听说是您下的令,便压了下去。所以这会子任家只送来了祭棚,却没派人来。许是对王妃您还有怨气呢。” 浮霜满不在乎的道:“要怨就让他们怨,如今我身处高位。不招人怨恨就怪了。不过只要他们老实,我也不会轻易去动他们。” “是是!王妃能理解就好!”元吉忙笑着道。“世家盘根错节,互为姻亲。这里面的水深着呢,朝代更替,他们世家不倒,积累了多年资本的世家一旦狗急跳墙,说不得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的好。任家丢的也不过是个庶子,想必也就是气一阵子罢了,他们还能怎么样?” 浮霜抿紧了嘴角,一言不发。没有表示赞同,也没有表示反对。 于是元吉又接着说道:“这后面四家祭棚,一是广陵的毛家,也就是毛尚书和二夫人毛氏的本家。年中因毛尚书辞去了润州官职,奔了镇州,毛家便离开了润州老宅,迁往广陵了,恐怕是担心王爷王妃迁怒他们家,所以这次送来的祭礼格外丰厚。 第二和第三的是盛天府的王家和槐家。这两家倒是无碍的,听闻在盛天府,他们和吴将军的关系极为融洽,吴将军夫人王氏就是王家的女儿。王家和槐家又是几代的姻亲,因此吴将军其实与王、槐两家都算得上是联姻。如今吴将军已经明确表态支持王爷,他的独子也在王爷麾下效力。所以王家和槐家对我们自然是很亲近的,王妃届时见了他们的人。可得多说两句。” 浮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最后这一家么……”元吉说道此处。捂着嘴偷笑了一下,“王妃大可不必去管,这最后的孙家就是个暴发户!他们家是贩药材出身,才传了两代人而已,若不是家底实在是丰厚,严格说来还算不得是世家。” “银子?”浮霜闻言来了精神,“他们家很有钱吗?” “可不是吗!”元吉道,“这连年征战,各处都缺医少药的,孙家大发特发,不仅是江淮,几乎天朝各地都有他们家的铺子,全天下药行的人都知道有个江淮孙家,听闻他们家的银子堆满了数十个仓库,都没处放了!” “银子多的没处放了啊……”浮霜意欲颇深的舔了舔嘴。 待到上前还礼的时候,浮霜着重和润州的柳封两家、盛天府的王槐两家,以及银子多多的孙家客气了两句,把孙家的代表激动的眼睛都冒光了。 众世家也对此非常惊讶,暴发户孙家竟然获得了王妃的重视?莫非是要发迹的先兆? 事实上只有元吉猜到了些,或许王妃是惦记上人家的银子了吧? 还礼完毕,走到法轮寺的山门前时,只见数十顶八人抬大轿,百来顶两人小轿,外加上祭祀的陈设、花圈、纸钱塔和纸人等物,浩浩荡荡的,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见王府的车马来了,众人忙退避的退避,让路的让路,腾出中间道来。同来祭祀的官员们两边夹道恭候,浮霜行至礼部尚书面前时,笑着冲他道:“尚书大人堂上承诺,必将请来广陵二老爷的呢?” 老尚书抹了把额头的汗,硬着头皮道:“微臣无能,不过鉴于王爷也未亲临,二老爷来不了也是情有可原了。” 浮霜冷笑数声,没有再说什么,快步行了过去。 进了法轮寺,早有数百个和尚一起诵经,一时间法鼓木鱼齐响,幢幡宝盖飘摇。重重法事奏起,香烟缭绕。大堂兄卫东甄作为嫡系子侄,捧着牌位敬到香坛前,众僧便绕着香坛开始念起了金刚经。 卫东甄读完了京都皇上亲笔写就的祭词,便率男人跪拜,浮霜率女眷跪拜,大雄宝殿内乌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 念经超度后便是焚香烧纸,三老爷卫齐儒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东炎东琳等也都泪湿满襟。浮霜却有些哭不出来,毕竟她不过与老王爷相处了不到一年,且不常常见,此刻只被周围的气氛弄得有些情绪起伏而已。 但哭不出来,样子却不能不做,尤其是卫东鋆不到场,她的一举一动就格外引人注目。浮霜从袖子里摸出早已备好的洋姜,遮着脸一抹,很快眼泪就姗姗的下来了。她又是个极会做戏的,红红的眼眶,那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一轮金刚经念完,众人也拜祭完毕,接着便是用膳。法轮寺的素斋菜早已准备停当,外面陪祭的百官也有扰饭的,也有不吃就回的,一通忙乱,上下人等用过饭后,便去了后院的禅房。周祭法事要做足三日,这三日王府的大小主子都是得留下来的。 后院的禅房,倒是给浮霜准备的头一间。她如今是润州实际的执政者,消息灵通如法轮寺者,又怎么会不知道?碍着男僧女眷,不便巴结,这住宿吃用等物自然是不敢怠慢的。浮霜却特特的与三老爷夫妇换了,按照她的意思,长辈在如何能拿大?二老爷没来,自然是三老爷一家住首间。 换到了次间,一进屋倒是挺宽敞,可陈设极为简单,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蒲团。浮霜张口结舌,这和尚还真势利啊!知道三老爷在王府没权,就这样对待? 不过也亏得芍药等人随行,习惯带很多自用的东西。丫鬟们一通忙活,屋里烧起了银丝炭盆,床上铺就了带来的毡子和羊毛褥子,被子和枕头都换了新的,茶具茶叶等也都换了,只是随行带来的衣裳物什没地方摆。 “我去和和尚要几个箱子来,这也太不像话了,亏得是郡主和三老爷换了,若不换,三老爷一家还当是我们郡主授意的呢!”蔷薇气不过的说道。 浮霜摇头笑道:“三老爷三夫人都是明理的人,又如何会小肚鸡肠的揣测?算了,放不下的东西就留在车轿上好了,也不一定就用得着,用的话再去拿,也就是多跑几步的事,何必弄得鸡飞狗跳的。你去找和尚们要,他们定会知道我搬了这间住,到时候再送东送西的,也不好看。” 蔷薇闻言,只得罢了。 浮霜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宽了衣,上床准备歇午觉,突然想起来道:“鸠尾,你去和主持说,今日午膳的素烧鹅和素包子做的不错,晚上这两样再来一道。” 鸠尾忙领命去了,浮霜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假寐,静静的听着外面风吹纸窗的声音。 眼见着天色不好,午后怕是又要下雪了。顾寒之守着灵堂处,可会冻到? 她预计这三日中,卫东淳定会偷偷的溜来拜祭,所以让顾寒之盯紧了灵台放置牌位的地方,却没想到这鬼天气又要下起雪来。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浮霜突然睁眼道:“芍药,你去搬两个碳盆到灵堂去,再派两个小丫鬟昼夜烧纸。既然是周年祭,总不能怠慢了老王爷。” 芍药一愣,忍不住提醒道:“郡主,由小丫鬟给老王爷烧纸,似乎不妥吧?再说早晚拜祭都是要烧的,又不是长明灯,何必要昼夜都不停?” “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今儿王爷也没来,总觉得少些什么,多烧些纸是没错的,至于派谁……总不能让东甄公子昼夜烧吧?”浮霜强词夺理道。 芍药闻言,知道郡主是下定了决心,虽然不明白其间用意,但烧就烧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她便出去喊了两个小丫鬟,端着碳盆子去了。 浮霜这才按下心来,她不能露面,王府的其他人也不能露面,不然卫东淳说不定就不敢出现了。让小丫鬟昼夜烧纸,想必灵堂里也会暖暖和和的,藏在横梁上的顾寒之,这几昼夜的守卫就不那么难熬了。(未完待续……) ps:感谢皇秘密的扇子!!感谢dy的粉红票!!今日继续三更!! 第两百二十章 拜祭(一更) 第两百二十一章 杀你(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二十一章 杀你(二更) 王督军百无聊赖的拿起热水中烫好的黄酒,给自己满满的斟上了一杯。 窗外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原本在这大冷天,喝一杯热酒,再赏个雪景什么的最惬意不过了,可是王督军此刻却没有此等闲情逸致。 想到自己身处的地方:周围屋子里的莺莺燕燕们,正和嫖/客们颠鸾倒凤的折腾,他心里就如同猫抓一般的痒痒,可惜啊……他转头瞥了一眼里屋萎靡在床铺上的身影,可惜自己必须守着这么个活宝,否则早出去吃花酒睡姑娘了! 真是难熬,南征没有他的份,睡姑娘也没有他的份,守着个死气沉沉的木头二少爷,他王锡昌是不是哪里得罪王爷了? 琢磨了老半天,除了攻克桓城那会儿他办事有些不利外,似乎也没做什么错事啊?怎么就偏偏被罚,接了这么个差事呢? 半个月前,王爷突然吩咐他带着二公子到妓院‘闭关’的时候,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虽然他王锡昌是经常逛窑子不错,可是也没有带着男人上窑子的嗜好啊!王爷吩咐的是什么事哦! 然而他不敢违令,只能带着二公子来了,这一闭关就是大半个月,铁骑卫都南下广东了吧?此番征战南蛮子,可要杀个痛快,军功那是杠杠的啊!只有他一个人最倒霉,被撇在了大后方…… 想到此处,王督军越发气闷了,他忍不住冲里面道:“睡什么睡!成天就知道睡!连个跟老子说话的人都没有!” 里屋寂静了片刻,随后便悉悉索索的响动起来。不一会卫东淳披着袍子转出来道:“王大人,你就行行好吧。让我出去一天好吗?就一天!今日是我父王的忌日啊!” 如今这位王府美男子东淳少爷,早已憔悴的脱了形。他跟着武氏来润州时。满以为大哥会杀了他泄愤,可没想到大哥却把他交给了眼前这位督军大人,又藏到了妓院里来。 他不知道大哥想让他躲着什么人,难道在润州,还有谁值得大哥忌惮的吗?如此古怪的行事,他压根摸不着头脑,只是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可是到了今日,他却再也无法忍耐了,父王的忌日。大哥可以不记得,但他卫东淳却不能不记得!只要他活着,他就必须到法轮寺去给父王上香,否则简直枉费为人! “求求你了!王大人!你就让我去法轮寺吧!如果你不放心,大可跟我一同去,在你的眼皮底下,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能逃脱的了呢?只要你让我烧完一炷香,我就跟你回来。随你关我多久都行!” 王督军那是冤的一脸血啊!又不是他要关着他!他关着他做什么?还不如关着个俏女娘呢! “让我想想,想想……”他含含糊糊的应付着,王爷的命令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二公子出去,却没说能不能在忌日去拜祭老王爷。虽然不让人家做儿子的去拜祭父亲的周祭有点过分,可王爷的命令就是命令啊!是必须无条件执行的! 卫东淳见王督军一脸的敷衍,心中一凉。都已经天黑了。等过了今日,即便是赶到法轮寺那也是迟了。为人子不能生前尽孝、死后供奉,那还不如去死! 他猛的扑上前。一把抓起旁边的酒坛,举起往桌沿上一磕,酒坛便破了,酒淌了一地。 王督军一阵心疼,忙喊道:“干嘛啊你!好端端的……” 却见卫东淳拿着碎陶片便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你让不让我去?”他歇斯底里的喊道。 王督军瞥了一眼,见他那姿势,很想告诉他位置不对,这里往下割下去,是割不断喉管的,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一家妓院中看着个男人就够郁闷的了,若是这男人成天还要死要活,日子还怎么熬啊? “好!我陪你去!”他起身应道。 却说法轮寺的灵堂里,烧着纸的小丫头们一个劲的点头打冲,暖暖的炭盆子里竟然烧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炭,屋里没有烟不说,还特别的暖,令人不犯困都难。她们挣扎着相互提点,却不敢断了往盆里扔纸钱,用这么好的炭烧纸钱,自然是关系要紧的事,又是王妃亲命,如何敢怠慢? 却听吱呀一声响,殿门被打开了,小丫鬟们刚想抬头问,只觉得后脖子一凉,随即便晕倒在火盆边。 王督军望了望灵堂,空荡荡的,只有两个正在打瞌睡的小丫鬟,显见是守着炭盆子烧纸烧睡着了,真是危险的紧啊! 他冲身后的卫东淳道:“脚步放轻一点,别把人惊醒了,速速烧一炷香我们就回去。” 卫东淳没说话,咬着嘴唇进了殿。他一眼便看见了正中香坛上供奉的灵位,即刻眼眶便红了。 他快步上前,捻起炷香,就着炭盆里的火点燃,随后便跪在了蒲团上。 王督军守在门口,心中默默的叨念,这一炷香的时间仿佛变得很长,长的他越发心惊肉跳起来。 其实他答应了卫东淳之后就后悔了,王爷虽然没讲为何要他守着卫东淳,但显而易见是在保护他而不是单纯的软禁他,否则完全没必要寻妓院那种尴尬的地方。 自己自作主张带了他出来,别坏了王爷什么事才好啊! 眼看着香越少越短,终于都烧尽了,变成一缕青烟,飘飘摇摇的浮于穹顶之上。 王督军松了口气,冲着依旧跪着的卫东淳道:“好了,烧香也烧了,快走吧!别给人瞧见!” 卫东淳这才站起身来,抹抹眼泪,跟着他出了灵堂。 屋外鹅毛大雪秫秫的下着,王督军领着卫东淳沿原路返回,他们出了寺庙,便往润州城的方向走去,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王督军猛的停下了脚步。 远处光秃秃的槐树下,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 “什么人?”王督军条件反射的将卫东淳护在了身后,却只见那高个子的人一抬手,随即便天旋地转的晕了过去。 卫东淳见王督军莫名其妙的倒了,唬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他拼命的抹去脸上掉落的雪花,试图看清楚走近他的人纠结是谁,却被自己吓出来的眼泪糊了一脸,几乎都睁不开眼。 浮霜走到卫东淳面前,踢了踢他的脚,冷冷的道:“怎么?这样就吓怕了?” 卫东淳原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听到是她的声音,一抬眼又见着了那张梦寐以求的面孔,方才松了口气,甚至还冒出些许欣喜:“可吓死我了,原来是嫂子啊!” “不错,不然你以为是谁?”浮霜静静的说道。 卫东淳望了眼她身后,阴影中站着的顾寒之,迟疑的道:“我……我还以为是什么歹人呢,没想到竟然是嫂子你,嫂子大半夜出来是寻我的?王都尉他……”说着说着,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没事,不过是睡着了。”顾寒之插话道。 卫东淳心中越发狐疑,他不是个傻子,现下的气氛有些古怪,漆黑的雪夜,浮霜带着个护卫,一照面便点倒了王督军…… “嫂子……你……你想做什么?”他颤抖着嘴唇问道。 浮霜勾起嘴唇笑了,印着皑皑白雪,她的笑容艳丽而诡异,卫东淳打了个激灵,双腿绵软的几乎站不起来,他双手撑地,挪着屁股往后蹭了几分,惊慌失措的道:“嫂……嫂子……” “你知道吗?我一直认为懦弱并不是种错误,起码没有错到罪该万死的程度。”浮霜慢悠悠的开了口,“可是我却不能让你活着,因为如果你活着,将会有更多的人会死。” 卫东淳大惊,失魂落魄的道:“嫂子……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浮霜幽幽的叹了口气:“你很孝顺,即便是知道自己身处危境,都要来拜祭你的父亲。也正是你这孝顺,所以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你的母亲。你从小到大都是被武氏控制的,她决定了你的一切,你离不开她,没有她,你根本无法活下去。所以只要你活着,你会想尽一切办法助她脱困,哪怕为此要牺牲你的兄长,也在所不惜。所以我不能让你活着,因为对我来说,江淮的稳定比你的性命更重要,所以很遗憾,我只能让你去死。” “我……我……”卫东淳拼了命的往后挪,他的双腿在雪地上划出一道道惊恐的痕迹,“我是无辜的……我没有错!这不公平……你……你不能杀我!” “你是无辜的,”浮霜眼中露出了同情,可依旧抽出了扇柄中的短剑,“但很可惜,我不是什么良善公正的人!” 突然她的手臂被顾寒之拉住了。 浮霜调转了头,却见顾寒之死死地盯着她,问道:“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杀了他?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浮霜心中一沉,为了找到并困住卫东淳,她必须借助顾寒之的力量,可她忘记了他的坚持,在他眼里,卫东淳并不是罪无可恕的人,可以说是无辜的,因为他不知道卫东淳将会引发的灾难!她该如何解释清楚此事? 地上的卫东淳,却突然福临心至般的爬了起来,他掉头就往法轮寺里跑,他只想立刻跑到有人的地方去!(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简介:一袭青衣,伴骑毛驴,半葫老酒,一介凡女,长歌轻笑踏仙途 第两百二十一章 杀你(二更) 第两百二十二章 疼痛(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二十二章 疼痛(三更) 浮霜直视着顾寒之,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他扣住她的手腕,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然而飘扬的鹅毛大雪,被寒风席卷着从两人之间飞舞而过,如泣如诉,仿佛又将他们拉得极远。 就在这种若近若远的距离中,浮霜感觉到了冰冷,紧接着她的手也变的冰凉起来,她一言不发的想挣脱,可又怎么能挣脱顾寒之的束缚呢? “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顾寒之却没有真的用力,他只怕伤了她,可胸中翻涌的浪潮却再难抑制,“可是为了……卫东鋆?” 浮霜猛的一窒,瞳孔快速收缩起来。自己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天下?还是只为了卫东鋆?迄今为止,所有纠葛交缠在一起,她已经难以分辨了。 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放开我!”她沉声说道,随即避开了顾寒之的眼神。 顾寒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浮霜的拒绝解释如同在他心头上挖了一刀似得,令他疼痛异常。长久以来的猜测,都不如她这一刻的沉默令他心痛难抑。 他感觉到自己失去了控制,这种感觉很奇异,就仿佛身体已经不受大脑的指挥一样。他死死的盯着浮霜,想把她融入到身体里、融入到血液中去,再也不放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吻住了她! 他笨拙的紧贴着她的嘴唇,闭上眼睛的那瞬间,他的世界只剩下了触碰她嘴唇的感觉。 带着花香的柔软。温润的仿佛是冬夜里唯一的热量,瞬间涨满了他的心。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她。脑海里所有的顾忌、担忧和害羞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只剩下一片空白。 风雪的声音变得遥远而飘渺。顾寒之只觉的自己要疯了,他贪恋着、索取着,却不得其门而入,彷徨的如同个孩子。他紧紧的,却又局促的拥着她。他摩挲着她的嘴唇,随即感觉到了她的颤抖……顾寒之脑海中啪的一声炸了,心脏猛的一沉:她在害怕!因为他的吻! 浮霜被吻住的一瞬间,只感到眼前一暗,随即是一双温柔而略带冰冷的嘴唇。凑了过来,在她的唇瓣上轻触了一下,若即若离。 她腾然睁大了眼睛。 个条件反射,她试图推开他,可推出去的力道却仿佛沉入了泥潭里,毫无作用,随后她意识到吻住自己的是谁,手臂的力量便骤然消失了。 她的心乱了,仿佛有一股声音在呐喊着逃跑。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嚣着纵容,最终大脑强行将感情压制下去,她镇定了下来。 爱上他,是最好的选择。她狼的告诉自己。 可身体却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顾寒之骤然离开了她的嘴唇。他不知所措了,他想推开她,停止她的颤抖。却又想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安抚她的背脊。于是在同时发力的推和拉之间。他手忙脚乱的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雪地里。 浮霜黑曜石般的双眸静静的注视着他。没有指责,却也没有眷恋,顾寒之在她的目光下,本能的张口道歉:“对不起。” 浮霜叹了口气,没再提方才的吻,只冲着他道:“我可以走了吗?卫东淳要跑远了。”事实上卫东淳此时已经拐得看不见踪影了。 顾寒之心中徒然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吻难道对她就毫无影响吗?此时此刻,他宁可她扇他一巴掌,都比淡而化之要强! “你为了卫东鋆宁愿去杀人?”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浮霜眼神一沉,没有回答。 顾寒之一横心,上前再度拉住了她:“你既然可以为他做到这一步,我也可以为你做到!我这就去杀了他!”说着便抽出长剑,将浮霜推到了身后。 “不!”浮霜浑身一颤,猛然从身后一把抱住了顾寒之的腰,“不!你不要去!我答应过你,绝不让你剑杀无辜的!” 顾寒之僵住了,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狠命的拧住了般疼痛起来,他紧紧攥住着浮霜的手背,想扯开她,却又迟疑了。 却听她道:“我心目中的顾寒之,永远是最纯净的,他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违背自己的良心和原则!” 顾寒之听到这句话,微微一窒,很快便浑身颤抖起来,他心中五味掺杂,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却说卫东淳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雪地里挣扎,边跑还边回头张望,他拐了道弯,便瞧不见浮霜的身影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带人追来。 漫天大雪中,他早已迷失了方向,原本是冲着法轮寺去的,可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以及他失魂落魄的心情,令他走错了另一条路,直往澄湖方向去了。 跌跌冲冲中,他绊到了雪地里埋着的石块,瞬间身体失去了平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整个脑袋浸入了冰雪中,令他打了个冷战,随即脑子也清醒了几分,自己暗中垂涎了那么久的嫂子,竟然要杀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嫂子不是个柔柔弱弱的美人儿吗?她和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他挣扎着想爬起身,突然眼前又出现了一个黑影,卫东淳心中一慌,身体里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般的,划拉了两下愣是没爬起身。 那人缓缓走进了,就着雪地里的反光,卫东淳惊讶的发现竟然是他大哥! “大哥!救……救命!嫂……嫂子她要杀我!”卫东淳如同瞬间找到了主心骨,欣喜若狂的叫嚷起来。 卫东鋆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他近前,定定的注视了他片刻,长叹一声道:“你终究还是我的责任啊。” “大哥?”卫东淳狐疑的抬起头,却突然发现了卫东淳左手中拿着的那抹金属反光! 是刀!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随即一颗心沉到了底……母亲说的对。大哥终于要来杀他了吗? “东淳,我问你。镇州王晋忠和我说,是你亲自下令发兵润州的。究竟是,还是不是?”卫东鋆沉声问道。 卫东淳呆愣住了,他回忆起那一刻,母亲说:你想想定王府的那个人,你难道愿意看着她落在李炳晟的手中?等你大哥没了,她的终身可得全靠你了。而他自己当时说什么来着? 如今看来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他为了浮霜才下定决心攻占润州城,却其实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突然,他不知从那儿生出股勇气。卫东淳猛然爬起身来,坐在雪地里,冲卫东鋆笑道:“大哥,你知道吗?我是别无选了啊!” 卫东鋆抿紧了嘴角,执刀的手一个劲的颤抖。 却听卫东淳道:“从小到大,你都压在我头上!无论你做什么错事,父亲都是偏疼你的,他总是对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你大哥!你要有东鋆一半的能耐就好了!甚至是母亲,眼里也只有你!她成天恨着你、算计着你。却根本没把我真正放在眼里! 我是定王府最乖的小孩,我是陪在他们身边,最孝敬的孩子,可是他们的世界里你永远是位的!就连联姻。即便是你不愿娶西蜀的郡主,他们都没有把浮霜嫁给我,却只是让我代娶! 我是什么?难道我注定就是你的影子吗?我也是嫡出!我也姓卫!我也是个男人!” 说到此处。卫东淳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 “你其实一直在恨我?”卫东鋆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望着自己最亲的兄弟。 “是的!”卫东淳咬牙切齿的道。“我恨你!我恨老天为什么让我生为你的弟弟!” “我竟不知道,我……我一直以为……”卫东鋆悠悠的道。浮霜说的一点没错,她甚至比他更了解东淳!原来十几年的兄弟情,其实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一直以为什么?我崇拜你吗?你有什么可值得我崇拜的?”卫东淳破罐子破摔的说道,“你除了会打仗,还懂什么?百善孝为先!父王出殡的时候你不在,如今周年祭祀你也不在,你连人子都不配为之,何谈为君?” “母亲说的对!我江淮地产富饶、人民勤苦,只要以德治人,以孝为表率,根本不用动干戈,天下尽都会不战而降!卫氏生了你就是个错误!只有我,只有我卫东淳才能挽救卫氏!挽救江淮!你一直处心积虑的想杀了我,如今已经不愿意再掩藏了是吗?” “我卫东淳才应该是江淮之主!如果我能早些听母亲的话,杀了你,又何至于今日?我一直在忍!一直在忍!如今我再也不需要忍了!” 卫东淳仰天长笑,眼中尽都是疯狂。他站起身,张开双臂,迎向天空中飘落的雪花,哈哈大笑。突然他的笑声哑然而止,他抬手捂住颈间的刀口,血汩汩的涌了出来,浸湿了衣襟…… 他掉转头,脸上充满了惊恐和怯懦,仿佛方才失控般的勇气都已经消耗殆尽了,又恢复成了平时那个沉默而乖顺的孩子。 “大……大哥……我疼……”他的身子颓然而倒,随即被卫东鋆搂在了怀中。 卫东鋆睚眦欲裂,眼中却浸满了水光。 “乖……听话……很快就不疼了……很快……” 他紧紧的按住卫东淳的背脊,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抱着幼小的弟弟,揉着他的伤口,说着同样的话。 东淳……对不起……(未完待续……) ps:三更到!!!求表扬!!!!推荐同组作者的文《陌上嫣华》苏陌嫣一下穿到了陌生王朝,却正是在出嫁的路上,面对极品的婆家,无良的相公,可是,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晚了点? 第两百二十二章 疼痛(三更) 第两百二十三章 孩子(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二十三章 孩子(一更) 浮霜推开灵堂的门,一股子冷风钻了进去。 屋里的炭火已经熄了,两个烧纸的丫鬟也早已不知道哪儿去了,只剩下一个孤独的背影,跪在灵位前,如山峦般屹立。 “我还以为你赶不回来。”她率先开了口。 沉寂了片刻,卫东鋆沉声道:“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杀掉东淳的,我不会让你在你我之间制造任何嫌隙。” 浮霜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已经死了?” “是的。”卫东鋆闭上眼睛,叹息般的说出了这个词。 随后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寂静。 过了许久,却听卫东鋆冲着灵位喃喃自语:“老爹,儿子对不住你!儿子今天来迟了,还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你没有错!”浮霜忍不住道,“相比之下,老王爷定然更希望江淮维持稳定,如果他在世,他也会如此选择!” “选择杀了自己的儿子?”卫东鋆冷笑一声,“别开玩笑了!这种杀亲的事,只有我这样的混蛋才干得出来!” “天家无父子!你必须这么做!”浮霜低吼般的道。 卫东鋆背对着她,突然嘿嘿的低声笑了起来:“霜霜,你知道吗?我的刀刺入东淳脖子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都随之而去了!你父亲为了他的大业,宁可出卖你的终身;我母亲为了她想要的权利,想尽办法要弄死我,而我今天为了所谓的大义。杀死了我的亲弟弟!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有什么不同!”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咆哮,仿佛要将胸腔中所有的愤懑都宣泄殆尽。 浮霜被他质问的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和他们当然不同,你会感到内疚和痛苦。你是被情势所逼……” “那不过是借口……”卫东鋆叹息道,“说到底,我终究还是为了权力,放弃了亲情。” 浮霜沉默不语了,她再也找不到借口宽慰他,或许一开始她就是对的,如果是她替他杀死卫东淳,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知道吗?霜霜,我想要这天下。却并不想成为帝王。因为真正的帝王太孤寂,需要牺牲太多的东西。如今我已经没了父亲、没了母亲,也没了兄弟,所以霜霜,别放弃我好吗?我不能连你也失去!” 卫东鋆猛然掉转身,脸上还有半干的泪痕,他双眼炯炯的注视着浮霜,不容她退却。 浮霜腾然发现,眼前的卫东鋆还不是多年以后。被战火和杀戮荒芜了感情的卫氏君主,而只不过是个年方十九岁的少年。 成长需要付出代价,有时候这代价弥足珍贵,有时候它还会带来痛苦和流血…… 卫东淳的尸体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一个去澄湖边凿冰取水的小沙弥找到了他,于是法轮寺续老王爷的周年祭之后,又开始忙碌二公子的葬礼。 众人都说二公子是因为太孝顺才送了命。大半夜的跑来祭祀老王爷,却因为风雪太大。走错了路,掉到了澄湖里。至于他为何要夜里来拜祭。为何白日不出现,所有人都选择了遗忘。 定王府上下人等,在法轮寺又停留了十多日,才算是将东淳的丧事办完。他庶出的儿子如今才一岁多,被母亲抱着给摔盆磕头,一番折腾下来,便染了风寒,于是浮霜提出来将孩子抱到两仪居去调养几日。 对此,王府的人说法不一,有人说这孩子是要走好运了,别看年纪小小的没了父亲,可若是在王妃跟前养大,自然不比寻常。若是能有幸过继到王妃名下,那将来更是大富大贵的命,岂不比区区一个没了男人的二房庶子强百倍? 有人说王爷怕是不能够的,所以王妃注定了终身无子。现下将二房的庶子抱过去当嫡子养,那就是将来要传位给他的征兆,这才是真正的大富贵! 当然也有人揣测二公子东淳死的蹊跷,从镇州来了润州之后,二公子便消失了,如今又突然冒出来,冻死在澄湖,说不定其中有什么隐晦。但这种流言很快便由于站不住脚而消失了,一来王爷正带兵南征,远在千里之外。二来若王爷要二公子死,又何必拖到今日? 其实浮霜主动接那孩子过去养病,只是出于一时心软。无论如何那孩子的父亲是因为她的坚持,才被杀的。她知道王府里上下人等都长着个势利眼,如今二房没了男人,只剩下几个姬妾,也没有正经妻室,养着个庶子着实困难,如果她不照管,怕是缺衣少药的,孩子根本过不了冬天。 所以她才出人意料的将孩子抱来了两仪居,可没想到养了三五日之后,孩子的母亲宋姨娘哆哆嗦嗦的找上门来了。 屋里烧着炭火,比平时还要暖和许多。浮霜只穿了件秋袍,半倚在床上轻轻的拍着孩子。小男孩脸红扑扑的,还有些发热,刚用了药睡得正香,芍药丁香等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了孩子。 宋姨娘小心翼翼的斜着半个屁股,坐在脚凳上,她偷偷打量着床上的孩子,偶尔瞥见屋里的陈设,暗自咋舌,当浮霜的眼神转过来时,她便慌忙低下头,做出一副怯懦的模样。 “宋姨娘可是不放心孩子?”浮霜淡淡的笑道,“我之所以遣退了你屋里原来那个奶妈,换了两个新奶娘,是因为那陈妈妈的心不在孩子身上,她背地里那些事我都知道,过去你也怕是吃了她不少亏吧?” “王妃说的是!”宋姨娘连忙道,“陈妈那个老东西忒不是东西了!过去在我那里就成日的闹事,不是要这个就是贪那个的,还拿孩子来要挟我,我早就厌烦她了,可碍着她是库房陈管事家的,不好发落罢了。” “什么你啊我的!王妃面前如何说话的?”蔷薇忍不住道。 那宋姨娘一惊,忙咬了舌头。二房没有主母,二公子又是个怯懦柔软的人,她们几个妾早就随意管了,今儿来的时候还想好了要如何奉承王妃,可一大意就说漏了嘴。 “奴婢……奴婢惶恐……奴婢只是很不满意陈妈,王妃能替奴婢出口气,那真是再好没有了。”她忙改口道。 浮霜点点头,她不由开始打量起这个宋姨娘,只见她小小的巴掌脸,细眉细眼,很有几分弱质美人的味道,她大约才十五岁吧?看起来很年轻,由于生养的早,如今身材也恢复的不错,虽然冬季穿着个夹桃小袄,却依旧身段明显。 才把孩子抱来三天,她就上赶着来了,是舍不得孩子吗?怎么瞧着不太像呢? “孩子……这几日没有闹吧?王妃能疼他,真是他的造化了。”却听宋姨娘又道。 浮霜笑笑没回应,芍药插话道:“哪里能少闹腾?这孩子离了陈妈妈就哭,王妃衣不解带的哄了几日,才算好些了。” 宋姨娘讪讪道:“是!是!都是那陈妈闷坏,她哄着孩子只认她一人,所以平时对奴婢都是呼来喝去的态度。” 浮霜一听这话,不禁又上下打量了宋姨娘一番,看来这位姨娘平时花在儿子身上的心思,也有限的很啊,不然哪至于个亲妈被奶娘占了先? 不过真是如此,她来的目的倒是有些微妙了。浮霜眼睛一转,就已经瞧明白了其中的名堂,许是外面的谣言多了,这宋姨娘也以为她对她的儿子起了什么过继的心思了。 于是浮霜也不再沉默了,干脆笑着冲宋姨娘挑明了道:“你也不必担心,只是因为孩子病了,我怕下人怠慢,才抱回来养几日。这孩子来的不容易,如今二弟又去了,只留了这么一个根,我做嫂子的如何也不能见他有事不是?等孩子养的好些了,我就给你送回去,你也知道我如今管着朝里的事,连王府内宅都交予三夫人了,哪里还有精神天天盘孩子?” 一听这话,宋姨娘的心凉了一半,她如同河蚌般的张了张嘴,好容易挤出句话道:“王……王妃辛苦……” “不过我养了他几日,倒也有些喜欢上了。他可起名了?”浮霜又道。 宋姨娘见话有转机,忙陪笑着说:“小名叫石头,为了好养活,大名还未取呢。” “那不如等王爷回来再起大名,如今我们就唤小名好了。”浮霜抬手拿帕子亲自给孩子擦了擦流出的口水,“小孩子到七八岁前都不能大意,再精贵的人家,夭折的孩子多了去了。二弟统共一个儿子,我若不能将其抚养长大,今后也是愧对王爷的。所以……” 宋姨娘大喜,忙插话道:“王妃,奴婢是个不会说话的人,有些话藏在心里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浮霜心中一动,笑道:“有话尽管说吧。” 宋姨娘便望了眼孩子,咬了咬牙道:“奴婢年幼,如今又没了男人,这日子真个是没法过了。带了个孩子又是庶出,虽说是在王府,不比别家,但王妃您也知道,我们做姨娘的地位原本就低下,有些脸面的仆妇都不太待见,我为了孩子有时候多要些东西,都会被他们数落。 现下只是吃用短少,这还是小事;将来等孩子大了,学识上奴婢能教他的也有限,又没个亲爹教管,可怎么得好?若是这孩子能养在王妃跟前,那奴婢即便是自己吃多少苦,都是情愿的。” 浮霜暗自笑道,敢情这是来送孩子的?(未完待续……) ps:感谢serio_1977的粉红票和皇城樱的打赏!!!今日继续三更!! 第两百二十三章 孩子(一更) 第两百二十四章 商议(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二十四章 商议(二更) 二房的独子被定下了在王妃跟前养,这事很快便在王府内传遍了。宋姨娘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若是将来这位小少爷长大了,跟着王妃名下,不是嫡出,也好似嫡出,作为他的亲娘,宋姨娘自然不比常人。 于是见风使舵的下人们又改换了嘴脸,一个劲的逢迎起宋姨娘来,以至于宋姨娘十分得意,自以为这孩子可是送对了人。 浮霜也十分满意,她其实也有几分喜欢上了小石头,小家伙养的白白胖胖的,精神头很旺盛,病刚好了没几日,就开始满屋子爬爬。而且他不怕生,见谁都笑嘻嘻的,最粘浮霜,众丫鬟们都感叹,郡主真是与他有缘分。一岁多的孩子离了娘亲和奶娘,竟然没闹腾几日就知道谁对他好,还真是聪明的紧。 这日鸠尾熬了红糖细米粥来喂孩子,小石头不肯吃,正绕着圈在床上乱爬,鸠尾端着碗拿着勺,也腾不出手抓他,只急的大喊:“蔷薇!你快帮我堵住他啊!再磨蹭粥就凉了!” 蔷薇正在堂屋里的炭盆边上烘尿布,这小子特会尿,冬天尿布又不容易干,一围就是几大圈,还得有人看着,免得着火烧起来。因此蔷薇头隔着门帘在外面回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这里离不得人的。” 今儿是轮到芍药跟着浮霜上朝,此时还未回来,丁香也出去办事去了,只把鸠尾急的额头冒汗,嘴里一个劲的喊道:“祖宗哎!别爬了,先过来把粥给吃了吧!” 正闹腾呢。外面传来了声音,一个小丫鬟进来报:“几位姐姐。三夫人打院里来了。” 蔷薇只能放下尿布的事,迎了出去。只见三夫人李氏身穿一袭狐皮大裘,带着两个丫鬟进了两仪居。 “给三夫人请安。”蔷薇忙做了个揖,“三夫人可是来找王妃的?这点儿还未下朝呢。” 李氏笑着道:“没事,我就等等,顺带看看小石头。”说着便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屋。 屋里小石头还在和鸠尾玩躲猫猫,鸠尾见三夫人来了,忙端着碗红着脸从床上爬下来,小家伙见没人追他了,便嬉皮笑脸的一蹬小腿。四脚朝天的躺在了床上,开始啃脚丫。 李氏一见孩子,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忙让两个丫鬟讲带来的东西拿了来,都是些拨浪鼓、布娃娃等物。她笑着拿起个布娃娃冲着小石头道:“这是你堂姑姑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来,给你了,喜不喜欢?” 小石头瞅了瞅布娃娃,抽了一鼻子的鼻涕泡。明显对那小姑娘的东西不感兴趣,却朝拨浪鼓的方向爬去。 鸠尾眼明手快的抢起那拨浪鼓,拿在手中摇了摇,便舀起一调羹细米粥道:“来!张嘴!吃一口就给你玩。” 小家伙瘪了瘪嘴。很是不爽,但瞧在玩具的份上,还是张开了小嘴。鸠尾见机一调羹塞了进去。小家伙鼓着腮帮子,满意的拿到了拨浪鼓。 李氏越看越爱。她自己没有儿子,只得了一个女儿。如今见了个男孩便宝贝的什么似得。过去这是养在东淳房里的庶子,她不便去姨娘房里逗弄孩子,如今养在浮霜跟前了,她便常常来看,一天总也要来个一两回的。 “还是跟着你们王妃的好,你们三老爷从小若不是在老太妃跟前养大,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有文采通明理。姨娘养不好孩子,东淳那孩子可怜又命苦早亡了,小石头还是跟着你们王妃,才让人放心呢。”说着她掏出帕子,又有些伤感起来。 蔷薇端来了茶,给搁在了几子上,一边劝道:“三夫人也莫要伤心了,二公子虽然不幸,但好在留下了子嗣,只要我们小石头少爷好好的长大成人,二公子在天之灵,怕也是开心的。” 李氏擦了擦眼角,揣回帕子:“东淳是我和三老爷瞧着长大的,哎……真是造化弄人啊!没想到还走在了我们前头……” 鸠尾几勺子喂完了小祖宗,也凑过来道:“再过半个月便是东芷姑娘的及笄的日子了吧?三夫人可得好好筹划筹划,听闻东芷姑娘还未许人家,若是等王爷回来再谋划,说不得便耽搁了,如今我们郡主正管着外事,见的人又多,如果三夫人一时没有可心如意的,不如让郡主代为挑选?” 谈到女儿的大日子,李氏不由转悲为喜,她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笑着道:“正是要来劳烦你们郡主呢,我们家东芷那是命好的,没有早早的许了联姻,现下倒是好安排,我也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去个知书达理的人家,平平安安的这辈子也就是了。” 蔷薇忙搭话道:“可不是吗!还是东芷姑娘这样的好,像二郡主、三郡主那般,如今越王府的婚事黄了,三郡主落了空,虽然没有嫁过去,总也是许过人家的,名声到底不好。庆王那里恐怕也是早晚的事,怕是二郡主最后也得花落别家。” “谁花落别家?蔷薇你又嚼舌了?”屋外传来了浮霜的声音,随即芍药一挑门帘,浮霜带着冷风进了屋。 蔷薇鸠尾忙上前脱袍子的脱袍子,端水的端水忙活起来。 浮霜一边净手,一边笑着冲李氏道:“累三婶久等了,今儿礼部和吏部吵的厉害,所以拖了些时间。” 李氏笑道:“什么久等不久等,我又不是专程来寻你的,我是来看小石头的,有孩子给我逗着玩,比什么都强。” 提到孩子,浮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转头问鸠尾道:“他今儿早上吃的可好?大解了没有?可闹了?” 鸠尾拧着眉头道:“旁的都还算好,就是吃饭不好,直拖到方才三夫人来时。才将将的喝完粥,怕是午膳又难喂了。” 浮霜接过芍药递上的帕子。擦干净了手,又换上了家居的褙子。方才走到床前,道:“小孩子么,你指望他一日三餐跟我们似地定点吃,那是不可能的。来,石头,给伯娘抱抱。” 小石头见浮霜来了,欢喜的什么样似地,他挥舞着小短手、小短腿,嘴里叫着‘娘娘’‘糖糖’的。逗得一屋子都笑了。 李氏抿着嘴笑道:“这孩子还真是天生跟你亲!我来的这一会儿他一个字都没蹦出来,见了你就张嘴巴乱叫了。” 浮霜也十分欢喜,她将小石头抱在怀里摇了摇,又抬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软嗒嗒的,十分可爱。 她两世为人,算起来实际年龄已经超过二十二岁了,换做旁人家,早已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小石头虽不是亲生,但他模样可爱,又喜欢黏人,真是让她疼到了心坎里。 她接过蔷薇一瓣瓣挤好的橘子汁。喂到小石头嘴边,小石头摇头摆尾的咕嘟嘟的就喝了,一旁鸠尾瞧见了低声抱怨:“小少爷就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同样是橘子汁。我喂他就跑,郡主喂他。他一边喝还一边摇尾巴!” 众人闻言都笑了。 又聊了会儿孩子,李氏便回归了正题:“王妃。今儿我却是有旁的事要和你说。再有个十三天,就是我家东芷及笄的日子了。这及笄的正宾我想来想去还是请你担当最妥当。” 浮霜一愣,随即道:“不是应该由二婶子任的吗?她是长辈,我和东芷说到底也是平辈。” “话是不错,但王妃如今身份不同,不论长幼,你如今贵为王妃,即便是二夫人和我等,在公开场合也得是给你行礼的,这尊卑不可乱。再者,听闻老王爷的祭日,二伯和二夫人都没有赶回来,只派了儿子过来代礼,我算是心凉了。一家子兄弟,到头来人死茶凉,连祭礼都不亲至了,我还能指望她来给东芷行笄礼不成?所以还是劳烦你了。” 浮霜闻言心中明了,李氏是个标准的深宅妇人,她和三老爷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所以也不知道如今卫齐瑞和东鋆的尴尬关系,他们只看到了卫二老爷没有亲自来参加王爷的祭礼。 “既然三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再推脱。东芷的笄礼就由我来好了,三婶放心,我不但要替东芷妹妹行笄礼,还会替她寻个好夫君呢!”浮霜笑着抽科打混道。 “这可不是玩笑话,王妃既然说了,就得做到哦!”李氏也不恼,只上赶着道,“我和你三叔也不常见外人,润州有名头的人家到都是认识的,可是了解不深。这大户人家都多多少少有笔子烂帐,我们不求东芷如何风光,只求她终身幸福,越是简单的人家越是好。” “遵命!”浮霜也不笑闹了,正经应道,“我定当为东芷好好筹谋。” 李氏想了想又道:“还有件事,我也想征询下王妃你的意思。” “什么事,尽管说。”浮霜见她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心中有些奇怪。 “是关于……东渟的事。”李氏斟酌的说道,“王爷的祭祀上,我瞧着东渟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想着这孩子也可怜,去年就该她及笄的,可巧偏偏大病了一场。如今既然病好了,不如和我的东芷一道行礼?” 浮霜闻言皱起了眉,她好久没想起那个人了,她想了想道:“可东渟是庶出,东芷是嫡出,如何能一样?” “再庶出那也是老王爷的亲女,我瞧着不打紧。”李氏又道,“她养了这一年多的病,如今也该放出来了。再者,因为战事,她和越王家的婚事黄了,也得尽早给她寻个好人家才是。” 浮霜闻言有些不悦,她听那两个负责看管东渟的丫鬟说,东渟被关的这些时日,并没有好好反省自己的错,都是成日怨天尤人,背地里诅咒她的时候更多。 诅咒不诅咒,她浮霜不在乎,也不放在眼里。原本是准备给她寻个合适的人家悄无声息的嫁了,可她到底是郡主,若嫁到普通人家去,这礼数上难以自圆其说。若嫁到富贵世家,等圆房之后,怕是还有她受得罪呢,所以一来二去便耽搁了。 如今李氏不明就里,要将东渟放出来,还大行笄礼推到公开待嫁的贵女中去,这婚事怕就是个麻烦。 可她再瞧瞧李氏,倒也不好说什么。原本李氏就是长辈,这话也没错,她又将管家的事托给她了,自然不便多做干涉。 “那就依三婶的意思好了,不过嫡庶还是有别的,东芷妹妹的婚事才是头一位的,等过后再考虑东渟也不迟。”浮霜应着便同意了。(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穿越之温僖贵妃》作者:尤妮丝这里有不正常的穿越女,钮祜禄氏的格格个个是奇葩!钮祜禄伊尔木:你不跟我合作,我就帮着佟贵妃对付你!钮祜禄如嬿:我要嫁个四阿哥,生弘历,当太后!——你前两个愿望达成了,最后一个愿望落空了!钮祜禄嘎珞(温皙):都特么给我闭嘴! 第两百二十四章 商议(二更) 第两百二十五章 首饰(三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二十五章 首饰(三更) 回到了柳萃楼原本住的屋子,卫东渟一屁股坐在床上,她上半身往被子上一倒,长舒口气道:“可算是搬回来了!” 其实关她的玉景草堂的条件未必比柳萃楼差,但是没有自由,那里的空气都是令人窒息的,如今可不一样了,三夫人李氏已经发话,她的病好了,可以自由行动了。想到此处,卫东渟就忍不住偷笑。 抬起头,望向两个抬着箱笼的丫鬟进了屋,她心火又腾腾的上来了。 “你们两个催命的跟来做什么?不都说我病好了吗?就不劳烦你们两个伺候了!” 丫鬟水仙和秋荷嗤嗤的笑道“我们是王妃那里出来的人,又不归三郡主你管。三夫人都说了,一切照旧,我们不伺候你,谁伺候你呢?” 卫东渟闻言,气的肝疼!好家伙!原来她只不过脱离了那个牢笼,可牢头还在啊! 两个丫鬟也不理她,只自顾自的规整东西,从玉景草堂搬回了柳萃楼,好多事需要打理,屋子要清扫、摆设要重新规整,还有账房、库房和绣庄上都要自行去领东西。 卫东渟见两人又将她视为无物,更是恼怒,她跳着脚指着鼻子骂了她们一同,两个丫鬟却当充耳不闻,三郡主这一年来越发怪癖了,也只有她们两个忍受的了吧。 卫东渟发了一圈火,终究还是累了,便一挑帘子出了屋,跑到东琳房里串门去了,难得的自由。她还没充分享受呢! 卫东琳正在屋里做针线,见东渟来了。忙搁下拉着她道:“你看我应你话可实现了?我只跟三夫人一提,她便同意了。” “谢谢二姐!”卫东渟兴冲冲的一把搂住了东琳。“还是二姐疼我,如今我们姐妹孤苦无依,在这王府里渡日,还得相互帮衬才是。二姐你还有个亲娘,我可是亲爹亲娘都没了,以后就指着二姐照管了。” 卫东琳见她说的可怜,忍不住道:“你放心,我自然视你和东芩一样,你们都是我的妹子。我的娘亲以后就是你们的娘亲。再者,我瞧着三夫人也是个好的,她不但放你出来,还说要给你补及笄礼呢!十天后的正日子就是东芷妹子的及笄,你的也一并和她办了,岂不是双喜临门?” 卫东渟闻言,却瞬间拉下了脸:“什么好的!不过是顺便罢了,哪里是专为我补办?凭什么她女儿是主,我倒成了旁的陪礼的了!” 东琳忍不住劝道:“三夫人原是好意。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父王去了,你娘亲也不在了,及笄礼谁给你办?你不是说你和王妃有嫌隙吗?她能想着你?若不是三夫人,你岂不是连个成年出头的场合都没有?将来怎么在润州贵女圈子里见人?” 卫东渟闻言。扁着嘴不说话了。 东琳又道:“我过去也不懂这些,这一年来跟着娘亲倒是学了不少事。无论如何,你我都是庶出。这嫡庶二字实是大事,即便是王府。也没什么不同。过去武氏老王妃从不告诉我们,那是要害我们呢!现在我们都大了。也该知道分寸,分位里的事不求也该得的,分外的事强求也不来,最终不过是落个没脸罢了。” 东渟越听越不喜,心道这一年多没见,二姐怎么人都迂了?她脸上挂着不乐意,嘴上倒是没说什么。只缠着东琳道:“好姐姐!就算我承三夫人的情,可这及笄礼我什么都没有准备,还怎么办啊?” “无须你准备什么,三夫人都说了,她会料理停当的。”卫东琳安抚道。 东渟眼珠子一转,又缠着她道:“好姐姐,我还记得你当年及笄时的场面呢!那真是叫盛大,父王将润州有头有脸的人都请来了,还给你买了一副上好的翡翠头面,你应该还留着吧?拿出来让我再开开眼吧!” 东琳有些不悦,那副金镶翡翠的头面是她最贵重的首饰,自从及笄那日戴过后,她还从未舍得拿出来带呢。再看妹子一脸的哀求,她不禁心软了,便冲里屋喊道:秋菊,去,吧我的翡翠头面拿出来。 丫鬟秋菊捯饬了半天,方磨磨蹭蹭的端了个绣帕包着的盒子出来。东琳接过一层层的揭开绣帕,打开里面的盒子,一副全套的青黄相间的翡翠头面便展露了出来。 三根样式古朴的玉钗,在顶头上用金线缠绕出了花纹,坠了个水滴形的翡翠坠子,并在一处异常雅致。一副耳环是翡翠环上嵌了镂花耳钉,成色一模一样。两个镯子通体碧绿,水头极好,让人见了就恨不得拢到腕上。还有个镶金边配着数颗翡翠的抹额,金边雕工极细,刻着繁复的琼花花纹,中间五颗翡翠又大又扎眼,不懂行的人都知道是上品。卫东渟看的眼睛都直了,一把摸出那抹额就要往自己头上戴。 “小心!”卫东琳忍不住道,“别磕着了!” “卫东渟可不在乎,她自负样貌比二姐强百倍,当年二姐带着这抹额出场的时候,那真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若换成自己,还得惊艳全场? 她凑到镜子前端详来端详去,只急得卫东琳跟着后面楸帕子,却又不好意思让她放回盒子里。 丫鬟秋菊忍不住道:“三郡主,这可是我们郡主最珍贵的一副首饰,你可别……” “可别什么?”卫东渟白了她一眼道,“如今府里的丫鬟真是越来越没样子了,主子在场哪里有你说话的份?二姐姐最疼我,就算是借给我戴都是使得的,没你这么小心眼子哦?” 这帽子扣下来,卫东琳真是说也不好,不说也不好了,只红了脸着急。 卫东渟终于欣赏够了,将那抹额放回了盒子中,卫东琳方才松了口气。可没想到她关上盒子,便拢到自己怀里。道:“好二姐,你就借我一借吧!十天后的及笄。三夫人定然给东芷准备最好的头面服饰,给我的不过是凑合罢了。若没有打眼的首饰戴,我还不定被人怎么笑话呢!反正姐姐你那日是观礼的,又不是你的大日子,这副首饰戴了就嫌刻意了,不如借给我用一用,过了及笄就还你。” 卫东琳心里着实舍不得,可嘴里却说不出口,她是个好面子的人。平时也不小气,若不是这副自己最心爱的头面,借出去也无妨。 可她最了解东渟了,从小到大,东渟总是嘴上说着借她的东西,却很少还过。如今这头面一借出去,有没有的回来就两说了,东琳不禁十分肉疼。 丫鬟秋菊撇了眼刚想开口,就被卫东渟瞪眼道:“你个婆婆妈妈的丫头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姐妹俩说体己话。也是你听得的?” 秋菊撇了眼卫东琳,见她没有反驳,于是没法子,只得回里屋去了。东琳纠结了半响都没有好意思张口要回东西。只说了句:“礼毕了,你可一定要……”话还未说完,卫东渟已经自说自话的捧着盒子去了。 却说卫东渟从二姐那里强取豪夺了首饰。心中十分欢喜。她小心翼翼的捧着盒子刚进自己屋,就迎面和人撞了一下。她慌忙抱紧盒子,怕摔着了玉。却失了平衡,后背重重的磕在门框上,火辣辣的生疼。 “谁没长眼睛啊!撞死的啊!”她看也不看,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个女孩子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孩哇的一声就哭了,她捂着脸道:“三姐姐见面就打人!我再也不要理三姐了!”说着便呜咽的跑了出去。 原来是东芩?卫东渟有一刻后悔,但很快便抛之脑后了,小丫头才九岁,原本她就嫌她缠人,跑了更好!别来烦她才是! 她压根无视水仙和秋荷鄙视的眼神,抱着宝贝首饰盒,便奔里屋去了。 那厢李氏正拉着女儿的手说体己话。 “……及笄那日,你和东渟一道,她不比你,如今也没有父母在上了,你要体恤她的为难。衣裳我给你们俩备的是一样的,首饰呢,你也不要带那套掐丝金的了,我给你们俩各准备了一套珍珠的,就带那个。” “可是娘亲!我的及笄礼,却因为东渟,得舍了最好的首饰,带次的,今后那些贵女们还不定怎么笑话我呢,知道的便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王府只有珍珠。”东芷十分不悦,几个姐妹中,她最讨厌的就是东渟,偏偏此番还要和她一道及笄,又因为她,自己得舍了那套掐丝金头面。其实掐丝金头面倒不是顶好的,只是她想拿来配那根攒花百雀朝凤钗,那可是她所有首饰中,最名贵的一根钗呢!若换什么东珠,那钗就戴不得了,平白的突兀。 “我给你们备的珍珠都是极好的,个大浑圆,且色泽都是一水象牙白,也是极为罕见的,哪里会是便宜货?”李氏皱眉道,她也是为难,她知道女儿最喜欢的是那根攒花百雀朝凤的钗,那可是过去老太妃赏的,及其名贵,也及其扎眼,她现下上哪儿去弄一个差不多的补给东渟呢? 她并不是不想让女儿风光,可想起东渟那可怜见的,父母都不在了,及笄还得向她这婶娘行礼,她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女儿不是? 最终,东芷还是听了李氏的话,虽然她满心的不情愿,但她从不是个执拗的孩子。(未完待续……) ps:三更到!!!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明天要到单位加班了,这长假休的天天码字到深夜啊!……so爆发暂告一段落,我继续开始攒存稿了。另推荐朋友的文:《田园闺事》穿越到农家,母亲重男轻女,大嫂极品,只有她,众人眼中一根草,哪怕困境多,也要园中当自强,觅良婿,进财宝,草根变金窑。 第两百二十五章 首饰(三更) 第两百二十六章 及笄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二十六章 及笄 及笄礼当日,三夫人李氏象征性的给浮霜呈了谢仪,浮霜作为加笄主宾,却是不能迟的,于是早早的起身更衣来了梧山堂。 梧山堂是王府的主院,也是最宽敞的地方,府内重大节庆都在此处举办,即便今日王爷不在,但及笄礼还是设在了这里。 她抵达梧山堂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还不是最早到的。虽然不过是老王爷庶出郡主和三房闺女的及笄礼,但听闻王妃亲自主持加笄,于是被请到的宾客几乎一个不落的都来了。 浮霜一进院子,几个尚书、侍郎家的夫人小姐便匆匆上前来见礼。行完了礼通了名,她们便找由头走开了。王妃如今管着朝堂上的事,这些官家的女眷们便不方便接近,若是言辞不当,得罪了王妃,不免会连累朝中就职的男人;即便是讨得了王妃的欢心,外人也会揣度是否是别有用心。文人最在乎名声脸面,所以这些官太太们全都礼数不差,却只远不近。 随后便是那些世家的女眷们,这些人就没有什么忌讳了,甚至还有点上赶着来巴结。个走过来的便是润州本地的柳家,柳老太君如今已经七十高龄了,今日竟然在两位孙媳妇的陪同下,亲来道贺。老太君胳臂肘下被驾着,还杵着拐杖走过来,惊得浮霜快步上前扶住,道:“柳老太君赏脸!我们王府蓬荜生辉啊!” “王妃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刚来不久。”柳老太君中气十足的回答,她一双枯瘦的手抓住浮霜的手上下摩挲。脸上笑的皱起了褶子。 浮霜一愣,没回过味来。却见左边扶着老太太的三十许妇人赔笑道:“王妃见谅。老人家耳朵不好了,说的话常常会听岔。” “理解!理解!”浮霜笑着应了。转而提高嗓音对柳老太君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老太君赏脸,我们王府蓬荜生辉!” “什么?”老太君裂开大嘴,露出剩下没几颗的槽牙,“我喜欢吃什么?我什么都能吃!牙口好着呢!” 浮霜:“……”她只能转而冲方才说话的妇人道:“夫人如何称呼?” “回王妃的话,民妇毛氏,柳家长房长媳,和广陵二夫人是同父异母的姐妹。”那妇人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道,“这位是我三弟媳任氏。” 浮霜忙笑道:“原来是亲家!那柳夫人就更别客气了。快带老太君落座吧。” 刚安顿下柳家的人,又有名五十许妇人带着七八个年轻姑娘过来了,那妇人身量高挑,嗓门洪亮,正是大半个月前,老王爷祭礼上见过的封夫人,封夫人人还未近,就大声道:“王妃,我这回可把我们封家的女孩子都带来捧场了。今后也让她们多和王府的女眷们走动走动。” “自然是要多走动的。”浮霜笑着道,“我们府里的几个姑娘,就是交际太少,我是没空带她们出去。我三婶又是个好静的性子,也不常去别家做客,所以这些个姑娘们就都圈在府里的闷着了。” “瞧瞧。王妃这话说的,好像你自己是年岁多大的人似得。”封夫人笑道。“其实这皮相还嫩的很呢!”说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胳膊。 浮霜被她说笑了,是啊。她这辈子不过才刚过十七岁,只是内里的灵魂已经早过了豆蔻年华了…… 正寒暄着,突然又见一名二十许的少妇迎面走了过来。她身上披了件红地龟背团蛟纹毛披肩,是用翠鸟的羽毛和金线织就而成,乍一看金光闪闪,十分扎眼,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银子似得。 “王妃万福!”那少妇上前便行礼道,“民妇是盛天府孙家的长媳,我们老爷子病了,我婆母得近在跟前伺候,便派我专程来送贺仪。” 一听是孙家的人,浮霜心中一动,所谓愿打还得有人愿挨,她上回不过跟孙家露了点口风,如今孙家就上赶着派人来了,其实她再清楚不过了,三夫人李氏只给润州的世家下了帖子,可没往旁处下帖子啊。 不过她正有事要笼络孙家,既然孙家自己送上门来,那便是再好没有了。 转头浮霜脸上堆满了笑,情态可掬的上前拉着那少妇道:“不知孙夫人如何称呼?” “民妇敝姓崔,劳王妃动问。”那孙夫人姿态极低的回道。 “难得你们远在广陵,还惦记着我们郡主的及笄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家孙老爷子了。”说着,浮霜便挽着她的手,入了席,众人一见,忙都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那崔氏被众人目光焦距,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心中却着实欢喜。 却说东厢房内,梳洗停当,身着彩衣彩履的卫东芷与同样衣着的卫东渟并排跪着,等候吉时。卫东芷错眼瞧过去的时候,只见卫东渟披着的长发内,隐隐露出一对镶金翡翠环的耳坠。 卫东芷心中一凉,现下两人是未着发饰的,但耳坠通常都是与钗环成套的,母亲不是说她们两人都是带珍珠的头面吗?还特特不许她带掐金丝的那套,怎么卫东渟耳朵上却是一对翡翠坠子? 卫东渟见她盯着自己的耳坠不放,于是便撩起头发,露出那对显眼的坠子,得意的开口道:“这是我从二姐姐那里要来的,二姐姐及笄时戴的那套金镶玉头面,你还记得吗?如今这可归我了!等会礼成,被我压了风头你可别怪,是你的珍珠头面太寒酸,怨不得旁人。” 卫东芷闻言,牙都咬碎了,若不是因为她,自己置于戴这副珍珠头面吗? 可现下再回去换是来不及了,再者,她也就那根百鸟朝凤的钗是极品,相配的掐金丝头面还是赶不上金镶玉的。 她心中沮丧。越发瞧着卫东渟得意的小人嘴脸恼火,可她的性子向来绵软。和人吵架都吵不来,如今也只能巴巴的被气的胸闷。 吉时已到。卫东芷和卫东渟便被各自的丫鬟扶出了东厢房,外面已架起了台子,三老爷和三夫人正坐堂上。两人上了台,拜过三老爷和三夫人,三夫人便起身请上了浮霜。 浮霜作为主宾,原本只要走形式的给卫东芷和卫东渟梳个头,再插上钗便算是礼成了,然后两位姑娘便会回东厢房更衣,换去代表孩童时代的彩衣。换上代表成年的深衣。然而当浮霜被三夫人挽着走上台时,却敏锐的察觉到三夫人的不悦。 她微微一愣,随即发现三夫人的目光正注视着丫鬟手中的托盘,那里面放着两套首饰:一套是华丽的金镶翡翠,一套则是样式简朴却不失雅致的珍珠头面。 固然金镶玉也好,珍珠也好,都各有各的长处,难论高下。可如今是年轻的姑娘及笄,卫东芷年岁尚轻。还无法充分压住场,她带上这套珍珠头面单看自然不差,可若是旁边站着个金镶玉的卫东渟,那就要被掩盖下去了。 及笄从某种程度而言。并不是简单的成年礼,之所以请润州有头脸的人家女眷们都来观礼,也有推出自家女孩儿给人相看的意思在里面。今日原本就是卫东芷的及笄礼。是三夫人考虑到卫东渟的情况特殊,才添了她的。却没想到她不知从何处弄来了这套金镶玉的头面,成心要压卫东芷一头啊。 浮霜暗自冷笑。如此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伎俩,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她转脸冲三夫人道:“既然今日三婶请了我做主宾,那我就全充一次大,给妹妹个见面礼也是该的。芍药,你去我屋里将那副银鎏金镶宝石累丝头面拿来,就当我送给东芷妹妹的及笄礼。” 芍药一愣,却没说什么掉头便去了,三夫人忙道:“这哪里使得?那可是你的陪嫁吧?” “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浮霜笑着按住她的手道,“不过是套首饰罢了,再者我的东西,自然是高兴送谁便送谁的。”说罢她掉头眼带讽刺的瞥了眼卫东渟。 卫东渟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她的手在袖子里紧紧的握成了拳。好一个浮霜!你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处处都要给我难堪!什么主宾送贺仪?既然是给妹妹的见面礼,怎么就只有卫东芷一人的份? 等芍药拿来了那套银鎏金镶宝石累丝头面的时候,卫东渟越发的嫉妒若狂,和这套头面比起来,二姐的金镶玉又算得了什么?浮霜这是在公然打她的脸! 她恨不得立刻从台上爬起来,摔了东西就走,可是她不敢,因为这是她的及笄礼,若自己在此时失态,那一切都完了! 被关着的这一年,她已经想明白了,什么美男子顾寒之,那都早已是浮云。她卫东渟如今唯一的出路,便是寻个大富贵的人家嫁了,而且一定要风风光光,决不能比任何一个姐妹差! 正是为此,她才强取豪夺的弄来了二姐的首饰,就是为了及笄礼上脱颖而出,如今竟然又被浮霜搅合了! 接下来的仪式很快便匆匆而过了,浮霜象征性的给梳了头,插了发髻。到卫东渟时,两人都是十分僵硬敷衍。卫东芷倒是心中感激,原本她就要成为配角的,却因为王妃这套头面,恢复成了夺目闪耀的主角。事实上对各位来观礼的人家来说,王妃送出银鎏金镶宝石累丝头面的意义,要大于这套首饰本身的价值,它代表了王妃本人的倾向,于是卫东芷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润州权贵子弟竞争的对象。 而卫东渟忍着气,一路奔回柳萃楼,进了屋她拽下一只耳朵上的耳环,就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脆响,待水仙去捡时,发现那翡翠已经碎了。 “三郡主,这可不是随意乱摔的东西。”她忍不住惋惜道,“又不是郡主你自己的……” 话还未说完,就被卫东渟狠狠的扇了个嘴巴:“你个死蹄子!如今你们一个个盼着我死是不是!”(未完待续……) ps:感谢狂飙小马721和香菇姑姑的评价票!感谢寻找于晴的打赏!!感谢阵雨22和clover草草~的分红票!!! 第两百二十六章 及笄 第两百二十七章 分寸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二十七章 分寸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转瞬即逝。在这一个月中,朝堂上成日争吵不休的吏部和户部终于达成了共识,宋卿书拿出了一套切实可行、筹谋细致的方案出来,并将原本的补助规模又缩减了三成。于是礼部尚书李翼在各方压力下做出了妥协。 天朝套春季农耕补助方案,终于在润州城轰轰烈烈的开展起来了。 这套方案的正式颁布,几乎引发了一场混乱。润州乡民一开始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直到几户贫农以抵押田地的方式,真的换来了春耕的种苗,质疑的态度一夜之间便改头换面,成了推崇备至! “我还不知道你准备怎么处理抵押的田地。”浮霜坐在轿子里,望着远处排长队的农耕补助办事处,隔着轿帘子冲宋卿书说道,“如果遇到灾年或者有突发事件发生,以至于这些贫农没法还钱的话。” 宋卿书耸耸肩:“当然是收回田地了,都免息了,我们总不能纵容他们不还借款不是?不过考虑到某些原因,我们会留他们在原本的土地上干活,直到将钱款还清,便可以再次赎回土地。” “官方的佃农?”浮霜点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一来能制约农民还款,二来也不至于逼得他们太紧,其实真要是碰上了灾年,起码不用流离失所,而且将来若是勤劳耕作,还是有希望赎回土地的啊。总比被放印子钱的人逼得卖田卖地、迁境离乡的好。 “不过真要碰上灾年,户部的李大人恐怕会连吃了我的心都有了。”宋卿书笑道,“我的方案上写的是借用百万两银子做借贷周转。若最后都变成了收购抵押土地,他一定会疯了的。” 浮霜被他给说笑了。想想李翼疯狂想吃人的模样……她也觉得慎为有意思。 宋卿书见浮霜心情不错,于是斟酌片刻转移话题道:“听闻王妃近日对盛天府的孙家青眼有加。盛天府的长孙长媳都搬到润州别院来住了,隔三差五的便被王妃请到府内相聚,也不知道王妃此举有什么深意?” 浮霜一挑眉,反问道:“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深意?” 宋卿书眼珠子一转,回道:“孙家不过是盛天府的暴发户,除了银子,怕是没什么值得人惦记了,以王妃的身份地位,又怎么会瞧得上孙家那张扬的做派?说是与孙家长媳投缘。我恐怕润州世家心中都未免不服气呢!” 浮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宋大人,你的毛病就是太过聪明,又喜欢自作聪明。”说完便冲陪同的蔷薇摆了摆手,蔷薇给轿夫使了个眼色,轿子便被抬起来,朝王府方向走去。 宋卿书站在原地,目送浮霜的轿子,心中有几分懊悔。农业补助革新正式推行之后,势头大好。他心中不免蠢蠢欲动。想进一步推进公办办学、减免商税等政策改革。虽然王妃说过,不可急于求成,但若是能得到官方外的世家支持,资金方面便不再存在问题。倒也不是不能提前一点。 所以当他得知王妃在刻意接近盛天府孙家的时候,本能的觉得自己还能从旁推动些什么。 可方才王妃的一句话,却令他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浇醒。他想起了上回王妃的最后的警告。他浑身一僵,额角挂下冷汗。 却说浮霜回了王府。便得丁香来报,说是孙家长媳张氏又来拜访了。人正恭候在两仪居花厅。 浮霜近到两仪居花厅时,却见张氏此番陪着两个三十许的妇人,正在烤火嗑瓜子,她们见浮霜到了,忙起身行礼,张氏介绍道:“王妃,这位是我的婆母陈氏,另一位是我的二婶娘王氏。” “原来是两位孙夫人!”浮霜在蔷薇丁香的伺候下脱去外袍,又净了手,众人分主宾落座,她眉开眼笑的道,“早就听熔环提过二位,今日得见,真是幸会。” 熔环是孙家长媳张氏的闺名,两位孙夫人见王妃既然以闺名称呼自家儿媳,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起来,忙站起来躬身道:“得王妃厚爱,我等惶恐,实在是家里太爷跟前离不得人,近日好转些了,方才来拜见,请王妃赎罪。” “百善孝为先!长辈膝前需要伺候,却哪有上别家串门子的理?两位夫人真是客气了。”浮霜笑道。 “我早说王妃好客,又是个好脾性的,婆母和二婶子你们还不敢来,这回可见着了吧?王妃可是我说的那样和蔼非常?”张氏插嘴凑趣道,“王妃您可不知道!劝说我婆母和二婶子来润州,我可是费了老劲了!” 她婆婆陈氏忙指着张氏笑骂道:“你个猴儿!在家张狂也就罢了,如何在王妃跟前还敢造次?王妃见谅,熔环她年轻,有时候兴起常没大没小的。” 浮霜接过鸠尾递上的茶,笼着手道:“我还就偏爱她这样的,两位夫人莫要见怪,我年轻,却不是生长在润州,来了这儿连个可心说话的人都没有。如今好容易见了熔环这样的,在我面前也不拘谨,个性又爽直,嘴巴又利索,正投了我的喜欢,平日我俩说话就是如此,倒也不存在什么造次不造次。” “那是王妃体谅。”陈氏陪笑着道,“不过熔环啊,你自个还是得有个分寸,别让人说我们孙家都是没规矩的。” 陈氏忙点头应道,浮霜见她在婆母面前没有平日的张扬,便知晓这孙家长房陈氏,定是孙家说得上话的人。她事先已经让元吉打听过了,孙家祖孙三代,如今孙老爷子由于身体欠佳,已经退居幕后了,听闻家里产业多是长房操持,相对应的,长房媳妇陈氏应该就是执掌中馈的人。 此番张氏熔环带着她婆母和二婶子来拜见,浮霜自然不会真以为就是普通的见个面。孙家老爷子是如何精明的人物?听闻当年孙家老爷子从一个药铺学徒起家,如今产业遍及大江南北,这么精明的一个生意人,如何会不明白她的暗示? 他之所以派长媳和二儿媳来润州,怕是想要探她的底吧?不过,她季浮霜的底牌可是好探的? 浮霜想到此处,便笑着冲孙家的诸位夫人道:“真是不好意思,累诸位就等,这赶着都中午了,如不嫌弃,就在王府吃个便饭吧。”说罢便冲鸠尾吩咐道:“让人将午膳摆在听水幽居,还有,叫汾院的那帮人赶紧扮上,好生的演几出。” “王府也养戏子了?上回来时好像还未得见呢。”张氏搭话道。 浮霜笑道:“还不就是你上回提的,说你们家里养的那个生旦如何好,比润州畅声院的芮官儿都强些。我便心动了,想着也弄几个角儿摆在府里养着,将来与别家走动时,也有个夸口的端由才是。” 陈氏闻言忙道:“熔环!王妃这是在臊你呢!就几个戏子玩物般的东西,你也好意思在王妃面前显摆?王妃喜欢听戏你也不早说!倒显得我等后知后觉了,等明儿回了盛天府,你即刻把我们府上那唱花旦的丰官儿给送来,再怎么能耐的戏子,也不能占王府的先不是?” 张氏忙应了。 浮霜笑道:“孙夫人不必客气,我这回买的几个戏子都不是普通的,唱生旦的几个更是从京师的班子里挖角来的。不如孙夫人先听两出,比较比较再言?” 陈氏忙改口道:“是我冒昧了,能入王府的又怎么会是普通的,定然比我们家的要好。” 说话间一行人已到了听水幽居。 王府夏日听戏在水榭,冬天则在听水幽居,因此戏台子是现成的,如今一班生旦墨丑上台亮相,丁香送上帖子,问是唱昆曲还是川剧又或者越剧。 浮霜自然是点了昆曲,她先让陈氏点戏,陈氏不敢,推让回来,孙二夫人王氏也不敢点,于是浮霜又叫张氏点,因有婆母在,张氏没落座,只站在后面伺候,见状倒是有心显摆,却被陈氏一瞪眼,不敢造次了,又推了回去。 浮霜无法,只得随意点了一出牡丹亭的寻梦,随后陈氏方点了一出西厢记、王氏点了一出孽海记的思凡。 一时间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起来,听水阁里火炭烧的旺旺的,背风面开窗听戏,倒也不算冷。 一段没唱了,酒菜就备上前来。菜是凤凰趴窝、怀胎鳜鱼、乌龙吐珠、佛跳墙、燕麦烩辽参;汤是羊羔肉涮锅子、梅花鹿肉杂炖;点心是松仁奶酪、蟹黄烧麦、巢香芋角等,虽只是四个人的吃食,却林林总总的摆满了一桌子。 陈氏心中一动,从王妃身上的紫貂披风,到桌上这不输孙家的吃食,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看来定王府也没有外面传的那般:打仗的打的缺狠了银子啊! 既然如此,王妃此番优待他们孙家,却是为何?孙家除了银子还有什么能让定王妃惦记的呢? 她想起来时,老爷子的嘱咐,心中不免沉甸甸的,台上唱的戏都恍若未闻了。 老爷子说的好,能让上位者有所图,是机遇亦是风险,如何化险为夷、把握机遇,指望上位者的怜悯是不够的,还得切实的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有多少、能付出多少,想要得到多少,这其间的分寸如把握的不好,极有可能迎来一场灭顶之灾。(未完待续……) ps:感谢zjn999的打赏!感谢皇城樱的打赏和分红票!感谢天枰派对和茶与汤的粉红票!!! 第两百二十七章 分寸 第两百二十八章 听戏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二十八章 听戏 台上崔莺莺正唱到:“他不作铁骑刀枪把壮声冗,他不效缑山鹤吠空,他不逞高怀把风月弄,他却似儿女低语在小窗中。他思已穷恨未穷,都只为娇鸾雏凤失雌雄,他曲未终我意已通,分明是伯劳飞燕各西东。感怀一曲断肠夜,知音千古此心同,尽在不言中!” 台下浮霜夹了一筷子鹌鹑蛋,笑着冲李氏道:“孙夫人听听,这唱词写的多妙!常言道人心隔肚皮,这崔莺莺能从未尽的曲意中,听出张生心中所想,你说这是真有缘?还是她自己在瞎捉摸?” 陈氏一听这话,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来了。 她笑着答道:“这编戏曲的人,自然是觉得真有缘的,否则也出不来这家喻户晓的西厢记了。不过却不知王妃可晓得这故事的由来?” 浮霜大笑:“孙夫人这话问的好,所谓戏曲戏曲,都是经过改编添加的,除去了不好的实情,换上大团圆的结局以博人一笑耳。这西厢记自然也是如此,听闻是晚唐诗人元稹,抛弃了私定终身的秦梅竹马姑娘小迎,娶了权贵之女。在其妻死后,又回头找小迎而不得,方作了《莺莺传》,后为人改编才成了《西厢记》。所以每每听到此处,我都觉得崔莺莺是一厢情愿者居多,张生于她不过是垂涎美色、心有不甘罢了,又哪里会如此这般缠绵悱恻?” 陈氏闻言忍不住道:“王妃是否觉得人世间过河拆桥、始乱终弃,才是现实,如戏剧中这般美好的大团圆都是假的呢?” 浮霜暗自一笑。陈氏这话倒是有股子投石问路的意思。她停了停方道:“过了河拆不拆桥,得看这桥建造的是否牢固。又是否得用?至于始乱终弃么……人心都是肉长的,既然最初双方情投意合。之后违背誓言便未免太过小人。如给不起,就不要许诺。这道理何处都是通用的,无信则不立!一人无信不过是被人蔑视,一国无信则天下不宁。” 说罢,她眼神灼灼的望向陈氏。 陈氏闻言,心中稍安,她想了想,决定摊开了说。 于是她放下筷子,坦诚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熔环得王妃青眼相加,我们孙家上下实在惶恐,不知道王妃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浮霜倒上一杯桂花酒,笑眯眯的抿了一口道,“我就不能没有所图,纯粹结识个手帕交吗?” 陈氏望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王妃,心中不由一阵叹息。她不过也就十七八岁吧?在孙家,小一辈的女孩儿这样年纪的都在做什么?吟诗作对、绣花扑蝶……即便是有些心眼子的,会来事的不过成日记挂嫁得比姐妹好。又或者多捞些嫁妆罢了,即便是如张氏熔环这般,八面玲珑、办事得力,却是眼界有限的很。 而孙家的男人。自老爷子之后,第二代唯有他们长房和二房还过得去,能撑起了架子来。到了第三代已经是百里挑不出一个来了,所谓富不过三代。他们孙家刚刚扒上了个世家的边儿,怕是过不了几十年。便要被打回原形。 而眼前的定王妃,却让她摸不到底。在她面前,她陈氏总是有种面对自家老太爷的感觉,不!甚至由于她超然的地位,这种压迫感比老太爷还要强! 王妃定然是有所图的,否则完全没理由撇开本地的柳家和封家,结交他们盛天府孙家。可偏偏王妃的耐心极其的好,从老王爷祭礼头一回见,迄今已经一个多月了,却还是一点口风未露,就如同摆好了网,等着他们孙家自己送上门来。 一席《西厢记》唱罢,酒过三巡,浮霜方才又开口道:“孙夫人,方才那个问题,我没有正面的回复,你可知道原因吗?” 陈氏后半场饭吃的是战战兢兢,其实一直等着她发话,如今闻言,忙道:“民妇不知。” 浮霜自斟自饮的干了一杯桂花酒,眯起眼睛道:“因为是你们孙家有求于我,所以你没有资格问那个问题。这做生意自然都是你来我往的,可是出价的人搞错了,就不太好了。今日还请带话给你们家老爷子,就说我季浮霜得知道他想要什么,才能报出底价。” 陈氏微微一愣,并没有十分理解浮霜话中的意思,却见她的目光又回到了戏台上,甚至跟着轻轻的哼起了戏曲。陈氏明白这是谈话到此为止的意思了,于是忙带着王氏和张氏站起身来行礼告辞。 待得出了王府,她长长的呼出口气,方才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一旁张氏皱着眉,思索了片刻,忍不住道:“娘,我实在不明白王妃最后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平日她和我说话的时候可不是这模样的。” 陈氏的手握成了拳,没有回答。抹了蔻丹的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中,挖的生疼。 王氏在旁忍不住道:“嫂子此番是冒进了些。” “不错,”陈氏眼神黯淡的道,“由于之前的传闻,我已经不敢因为她的年龄,而小瞧这位定王妃,却没想到却还是看低了她。” “可……可是……今日你们俩其实也没说什么啊?”张氏越发不解。 “确实没说出啥有价值的。因为我率先摊牌,这一步就走错了。”陈氏叹了口气道,“我原以为,老爷子让我来,是因为定王妃觉得我们孙家有利可图,我们孙家要想尽办法避祸,又或者将损失降低到最小,一如过去我们打发盛天府吴将军麾下那批武官们一样。 可是我错了,当王妃说出最后那句话时,我才明白,也许固然王妃对我们孙家有所图,但老爷子对王府怕是更有所图,王妃正是看到了这契机,于是布下了局让我们来钻呢!就像是做生意,虽然都是卖家,但我们才是急于抛货的人,所以这价钱不该由我们来出。”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王氏问道。 陈氏摇了摇头:“还是回去和老爷子如实禀告吧,你我都不够段数与王妃较量。” 却说孙家的人辞了,听水幽居的戏却没有结束,浮霜兴致甚好的吃酒听戏,姿态雍容华贵。她今儿算是给孙家一个下马威,让他们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她是准备选择合适的盟友做交易,而孙家也确实是众多世家中最合适的,但并不是唯一的,他孙家所图之事,唯有依靠王府,或者说依靠她季浮霜,可她却不然,若孙家再摆不正位置,她也不介意换一个争取对象。 想到此处,她不由又干了一杯桂花酒,一旁蔷薇张了张嘴想劝,却最终没有开得了口。浮霜已经半醉了,蔷薇知道,此时任何劝说都只能让她喝的更多。 浮霜半眯着眼睛望着台上的正旦,那是从上京梨园买来的名旦颜如玉,此番正唱到:“奴把袈裟扯破,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坐。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他一人手持佛尘,载歌载舞,动作生动活泼,又不失趣味,实在是难得。 “真是难为他了,赏。”浮霜淡淡的笑道。 蔷薇忙从案几上的笸箩里抓出一把碎银子,撒到了台上。 那颜如玉依旧纹风不动的唱着,直到唱完了这幕,下台来谢赏时,方才近前见了浮霜真容。他僵在原处,一句谢恩的话说了一半又忘了一半,只瞠目结舌呐呐不可言。 蔷薇见状,怒道:“王妃近前,如何这般不知分寸!” 颜如玉大惊,忙跪地磕头道:“初见王妃威仪,不能自控,小人万死!小人万死!” 浮霜却没生气,她此番废了大工夫弄来这班戏子,却是别有用意的,也不至于因为小事,便折个眼前这名旦。 她借着酒意,上下打量了那颜如玉一番,心道,果真这名儿没起错,他嗓音唱腔未必是最好的,但样貌却是一等一的好。凤眼瑶鼻,朱唇一点,真个是比普通的女子还要俊俏。 “我前儿给你的戏本子可看过了?”她沉声问道。 颜如玉一惊,只低着头没敢抬眼,嘴里应道:“看过了。”心中却千百个来回,如同猫抓般的难熬。 王妃前日是给了他个戏本子,他也前后翻了几遍不敢马虎。从内容看这戏本子怕是刚拟的,他从艺这许多年来,从未听过这出戏。说的是一个将军成年累月的在外征战,回家又一个劲的纳妾养外室,结果将军夫人耐不住寂寞,与将军手下一胡姓校尉有了首尾的故事。 他不明白这故事究竟有啥卖点,一来是悲剧,最后丑事闹出来,让将军知道了,斩了那校尉,将军夫人也赔死菜市口,二来又是个有悖伦常的剧情……毕竟偷情这事在深宅内应该算是禁戏……莫非王妃是在暗示他…… “看过了就尽快排,我半个月后宴客,你这戏可就要登场了,等不得的。”浮霜笑着说道。 颜如玉装着胆子抬起头,只瞧见王妃也着凤眼,双颊如涂朱般艳丽非常,他心中一颤,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上。 “小人……定会尽快排上!请王妃……放心……”他耍了个花腔,拖长了音回道。(未完待续……) ps:感谢嫣然蝴蝶的评价票!感谢姽婳轻语的打赏!! 第两百二十八章 听戏 第两百二十九章 缔盟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二十九章 缔盟 孙家的人只花了十天的时间,便往返了一趟润州和盛天府,号称‘重病初愈’的孙老太爷亲自到访,求见浮霜。 寂静的花厅内,只听得水流的声音,芍药、蔷薇、丁香、鸠尾四大丫鬟流程繁复的冲着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孙老太爷亲至,定是所求不菲。我早就说过,这价得看了货色才能出,老太爷想要什么,我大致还是能猜到的,但到什么程度,愿意付出多少,就不是我能随意估量的了。所以不得已劳烦老太爷跑一趟润州,关系到几代人的大事,还是说清楚的好啊。”浮霜放下茶,冲着对面摇椅中半依着的老头子说道。 孙家的老太爷一开口,便是一阵咳嗽,好容易止住了方才告罪道:“王妃赎罪,这人啊,年纪大了就不中用了。若不然当初老朽也不会派孙辈的来叨扰王妃。我们孙家家传三代,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所以老朽如今也不能安心闭眼,还得替儿孙们把个关、掌个舵,以免大浪淘沙,这乱世将他们都席卷了去。” 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确了,无非是想保得子孙安泰,家族安稳。然而浮霜却并不相信,老爷子大老远的专程跑一趟,只是为了求个安稳?若真如此,又何必来呢?他们孙家只要稍微露出些不情愿的姿态,她又不会去强逼着他们就范。 浮霜点头道:“老太爷说的对,乱世如局,不破不立。天朝已经到了必须改朝换代的时候了。无论是西蜀的睿王,还是我们润州的定王。都不可能甘于天下分而治之。而乱世之中,任何人。任何家族想要独善其身,都是不现实的,世家之所以为世家,就是因为他们懂得在适当的时候,选择合适的对象投资。” 老爷子没有立刻表态,却阖笼了眼皮,似乎是沉思起来。 浮霜也不着急,她给芍药使了个眼色,芍药给她续了杯茶。便带着众丫鬟都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老爷子睁开浑浊的双眼,缓声道:“那王妃是觉得,西蜀季氏值得我们孙家投资,还是定王爷值得?“ 浮霜闻言,心中暗笑,这老头子果真还是狡猾的紧。 她毫不宜迟的开口道:“都不是,我是认为我季浮霜值得你们孙家投资。” 这话铿锵置地,令孙老太爷双眼闪出夺人的目光。他死死的盯着浮霜,心中起伏不定。原本他以为定王妃不过是依照王爷的意思行事,可如今看来却是不同,以她为投资?她不过是个女人。她到底想要什么? 好半响他才含糊的说道:“王妃此话怎讲?老朽听不明白。” 浮霜淡然一笑,道:“世家,之所以能屹立多朝而不倒。并不是远离朝堂。朝堂是政治和权力的中心,任何远离权力的人。终究会被权力所抛弃,没了权力的扶持。世家只能沦为鱼肉而已。 所以恰恰相反,世家得紧密的迎合上意,但之所以能不受改朝换代的影响,是因为他们从不单纯的只迎合一个政权,而是与时俱进,靠拢于任何当权者,简单的说,无论谁夺得了天下,他们都愿意扶持,然而一旦失去了天下,他们也会即刻抛弃。 所以我不喜欢和真正的世家合作,而你们孙家正巧还算不上世家,因为你们还没真正摸到权力的门槛,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改朝换代的变迁。面对当权者的索取,你们习惯于紧闭门户的推拒,这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要知道当下或许还只是邀请你们投资,但数次而不可得之后,邀请或许就会变为豪取。” 老人微微一怔:“王妃这是在威胁老朽?” “我只是讲述一个事实,换做任何一个当权者都会如此选择。”浮霜耸耸肩,“在权利面前,过于庞大的财富都是不稳妥的,适当的时候,给予才是最好的退避方式,又或者还能换取你所想要的东西。” “如果老朽只想要孙氏合家安泰呢?”老头子固执的抿紧了嘴。 浮霜搁下手中的杯子,斩钉截铁道:“那今日你就不会坐在我的对面。” 两人相互对视,都有些较劲的意味,屋里霎时间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到老爷子沉闷的呼吸。 时间飞逝的流逝,过了许久,孙老太爷突然长长的呼出了口气,随即又猛烈的咳嗽起来。 浮霜纹丝不动,却知道,一切如她所愿,都已经尘埃落定…… “如王妃所言,在大局未明的时候就急于投资,似乎并不是稳妥之举。”孙老爷子开口道。 浮霜莞尔笑道:“等大局明了再动手,那就不是投资,而只是逢迎罢了。” “好!那我们孙家能获得什么?”老爷子松了口气,准备摊牌,“或者说,王妃您又能给我们什么许诺?” 浮霜道:“和我捆绑在一起,我兴,你们则兴,不用担心后续无人,又或者子孙不肖,只要有我浮霜在,你们孙家便会成为众世家之首,按部就班的代代传承下去。” “王妃的意思是……让我们孙家子孙俯首听命?”孙老爷子的呼吸又粗重起来。 浮霜勾起嘴角:“老爷子,恕我直言,你们孙家第三代子孙的资质,老老实实的俯首听命才是唯一出路,换个人说不得能将万贯家财都骗了去。” “那老朽又怎能确定王妃您不会那么做?”孙老爷子依旧咬死了不放。 “因为你们还不值得我这么做!”浮霜凤眼全睁,目光直视孙老太爷,锐利难当、锋芒毕露,“我看中的并不是你们孙家的银子,而是你们孙家的产业脉络,我需要在你们孙家各地商铺内安插我的人,建立起一张消息网。这才是你们孙家真正打动我的地方! 至于银钱方面,我有我的代理人。他是个天才般的投资者,虽然现在才刚刚起步。但凭借他的手腕和能力,我相信数年之内,便足以累积与孙家不相上下的财富。所以银子并不是我所求,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有朝一日会鲸吞你们孙家的产业。相对而言,我会带给你们孙家稳定的收益来源,甚至是更上一层楼的机遇。” “您说的这人是……”孙老太爷心中一动,万分狂喜。他长久以来最忧心的问题,莫过于后继无人。孙家第三代中没有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家族的教育缺乏体系。突然积累的财富又迷了人心,以至于一代不如一代。他如果死了,大儿子和二儿子这代能保住孙家当前的局势就已经很不易了,更别发展壮大,再下一代,怕是连家底都得败个精光。 最理想的方式,莫过于寻找一个代理人,但是家族财富积累到今日,已经成为了个可怕的数额。这么大笔财富,别说普通人了,就算是神仙也难免不动心的,他又能相信谁呢? 商场如战场。他们孙家积累财富的这几十年,同业也树立了许多敌人,这些人虽然在他活着的时候不敢动孙家。可等他死了,就没什么能阻止的了他们了。 所以他最初虽然惴惴不安王妃到底想要索取什么。却一直觉得与王妃合作,或许是他们孙家唯一的出路。哪怕是花大代价。只要攀上了王府这条船,他们孙家至少不会被对手宿敌吃的一干二净。 而今如果是王妃所说那般,她不图他们孙家的银子,还能提供一个能人,那简直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啊!他们孙家无论如何都得紧紧把住这个人才是!别说什么生意网、产业铺子了,就算是要他们孙家此刻便送上一半的家产,老爷子也是定然毫不犹豫的答应。 “白家商行的白羽,老爷子想必是听过的?他从白手起家,至今组建数只商队,便行全国,不过才两年的光景。虽说这其中少不了我的支持,但他个人的能力却是显而易见的。”浮霜笑眯眯的夸赞道,“更重要的是,他管着的产业其实有九成都是我名下的,可每一季他都会整理详尽的明细给我对账,一分也从未多占过,这样的人品和心性那也是极为罕见的。” 孙老太爷激动了,白家商行的白羽,他如何不知道?这位年轻人如同一匹黑马,凭空而出,惊得江淮商界集体失声,他层出不穷的点子,形式有道的规划,如今都是江淮各个商家竞相模仿的对象。没想到他竟然是定王妃的人!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见他一面,当面谈谈?” “老爷子莫要着急,等你正式与我合作了,自然会见到他的。”浮霜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如何才算是正式缔约呢?”这回换成老爷子着急了,“盟书什么的可不成,纸上的东西都是不够牢靠的。” 浮霜笑道:“那依老爷子你的意思是?” “联姻!”孙老爷子略带窘迫的说,“恕我冒昧,唯有联姻方才足够稳固,虽然我知道王府的郡主并不是容易高攀的,而我们孙家似乎也不够格迎娶郡主,可是……” “联姻?很好,我同意联姻。”浮霜心中一动,虽然三夫人李氏说过,只求个稳妥的人家,可王府的郡主,自然也不能嫁的太差不是? 孙家是个不错的选择,首先,孙家长房陈氏和张氏她都见过,是通情达理的妇人;再者这可是孙家与她的合作,别说是王府的郡主了,无论是谁嫁过去,怕是都没人敢给她气受的。 “联姻是个好办法,而且我们王府不仅仅是嫁个郡主过去,既然你们孙家要听命于我,那郡主的夫君就必须是你们第三代的掌家人。我会安排人在他身边,教他怎么做。相对的,这个人选必须由我来定。” 孙老爷子明白她的意思,此时是他和王妃定下了盟约,可是家族里人口众多,自然会有许多反对的声音冒出来。他活着的时候也就罢了,等他一旦辞世,怕是老大家的都顶不住那许多压力。若真让那些不懂事的家伙将联盟搅黄了,别说孙家的财富会被败光,王府清算起来那也是受不住的啊。 所以还不如扶植个傀儡,由孙家的人主管孙家的事,对内容易安抚,对外也好办事。 从某种方面来说,孙家其实还是占了大便宜的,若今后定王爷荣登大宝,那孙家便从一介富商,摇身一变成了皇亲国戚了!这可是泼天的富贵! 老爷子笑的眼睛眯成了缝,他忙应道:“那自然是由王妃来定,我这就发信盛天府,让我们家适婚的儿孙都来润州,给王妃相看相看!”(未完待续……) ps:感谢云向晚的评价票!! 第两百二十九章 缔盟 第两百三十章 客来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三十章 客来 广陵留守府,毛氏望着镜子中,自己瘦削的脸,不禁感到一阵心焦。 “夫人,午膳是燕窝粥和清蒸鱼,您好歹用一些吧。”丫鬟彤儿挑帘进了屋,放下食盒道,“我今儿特意点了一堆的肉菜,小厨房做好后旁的我都搁在了外面,只拿清蒸鱼进来,还算是清爽,夫人多少吃一点,不然这身子可怎么得好啊。” 毛氏瞥了一眼那鱼,白白嫩嫩的,用酱汁调了味道,原本闻着该是鲜香无比,却不知怎的她却突然感到一阵子腥味,只冲得胃里恶心。 彤儿见状,忙拿了盆子来,毛氏就着手吐了个稀里哗啦,由于原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尽都是酸水。 彤儿心疼的皱起眉头道:“夫人,我瞧这样下去可不成,明儿我就让小厨房改用素油烧菜好了,不然这荤油烧的,您一口都吃不下,饿坏了身子不说,还有那肚子里的……” “闭嘴!”毛氏不耐烦的拧起眉头,“你什么都不要多说,按惯例,只有府中有喜,才会用素油烧菜,这如何能说?平日菜还得照样点,鸡鸭鱼肉样样不能少……” “夫人!你也不必如此小心,现下老爷都不回府,这留守府就是您最大,您何苦如此苛待自己呢!不说旁的,就我看了都不落忍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毛氏固执的摇摇头,“下人们面子上的乖顺,又有几个是管得住嘴的,万一让她们嚼舌。传到老爷耳朵里,你我可是连性命都不保的!少吃些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熬过这两个月……”话还没说完,一劲头上来了。又抱着盆子吐起来。 彤儿瞅着心焦,忍不住道:“实在不行,夫人不如避出去些时日?前儿润州王妃不是还写信来,邀请夫人回王府小住吗?不如夫人就借故离开广陵,到了外面,还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毛氏闻言心中一动,她现下不过是孕吐,旁的还未显。再等数月,那即便是有彤儿打马虎眼。肚子也是瞒不过的。府内上下人等,表面上都是对她恭顺有加,但谁知道背后有没有往老爷跟前打小报告的?若真给人瞧出个端倪来,岂不是什么都完了? 自从老爷兵败润州之后,就没再回过留守府。虽然他人在广陵,却压根不知道藏在哪个外室那里,就仿佛留守府里有毒蛇猛兽,他一回来就会吃了他似得。 她一开始还觉得便利,老爷不在。她就能继续与孝天日日得见,岂不是再好没有了?可没想到两人一时不查,竟然不小心怀上了孩子! 这么多年来,薛孝天为了她都没有娶妻纳妾。他如今也已经年近三十了,虽说父母双亡,家里没有旁人。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她曾忍着心里难过。劝说他娶个妻子或者先纳个妾,生养个孩子留个后。然而他却抱着她道:“我这辈子谁都可以不要。唯独不能失去你,我不管你名义上是谁家的人,可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妻,孩子什么的都不重要,你别没事胡思乱想。” 她当时自然是心中欢喜,却总是觉得自己欠他良多,如今虽说是意外怀孕,可这突然来的孩子,就仿佛是上天给她的机会,好让她补全了他人生的缺失,所以她铁了心要将它生出来,为此连孝天本人她都瞒着。 可是在留守府众目睽睽之下,莫名生个孩子,又怎么会是件容易事? 想起润州,想起浮霜上回来时,和她哭诉王爷纳妾的话,她突然觉得也许浮霜能够理解她的苦楚,因为她们同样是被男人伤透了心的女人。 去润州!躲上几个月,把孩子生下来!这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中,便再难抹去了。 “收拾东西,明日我们便去润州,参加……”毛氏开始回忆,老王爷的忌日貌似已经过去了,后来那个谁谁谁的及笄礼完了没有?前几个月她由于胎没坐稳,也不敢出门,接连着几件大事都错过了,没去润州,也不知王府那边会不会有意见? 彤儿即刻接话道:“夫人就去替东芷姑娘把关,相看郎君!昨儿信才送到的,说是三夫人已经看中了盛天府孙家,准备在孙家的儿郎中选一个给东芷姑娘做夫婿。所以王府很快便要设宴,听说还有什么比赛呢!王妃亲自写信,盛情邀请夫人您也去帮忙相看!” 毛氏闻言大喜,忙道:“就这么着了,也不必多带人,两个粗实丫鬟即可,润州王府里要什么伺候的人没有?” 却说浮霜收到了毛氏要回润州的信,终于松了口气。她这几个月连番的邀请毛氏,毛氏却迟迟未到,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怀孕的事出了偏差,这辈子根本就没发生?若真如此,她接下来的计划倒是得全盘被否了。 今日晚膳过后,终于收到了广陵来信,她这颗心方才落了下来。 上辈子毛氏大约也就是这几个月怀上的,那时候她就曾借故躲到润州来,可当时王府里还是武氏当家,毛氏有没有将怀胎的事说与武氏知道,浮霜是不晓得的,但从后来毛氏还是回了广陵,与二老爷摊牌来看,武氏即便是知道了,也定是没有答应掩护她生下孩子。 而这番毛氏回来,自己该怎么做呢?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她是挺同情毛氏的。毛氏十六七岁便依照家里的安排,嫁了卫二老爷卫齐瑞,她刚过门,便接连生了一儿一女,按道理这辈子是该幸福美满的。可坏就坏在二老爷并不是个安分的男人,毛氏生下女儿之后,才发现其实卫二老爷养在外面的外室早已有七八个了,庶出的子女也有好几个,她的儿子女儿根本就不是长子长女。 毛氏那时候还年轻,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便与二老爷大闹了一场,从此夫妻关系破裂,二老爷原本就是贪恋她容貌,过了新鲜劲头,哪里还会好声好气的哄着?于是越发放浪起来,女人养了一个又一个。 后来毛氏在娘家的劝说下,也曾试图挽回夫妻关系,她接了几个外室入府,东厢西厢的住下,许了她们名分,也没苛待谁。可偏偏卫二老爷其实从未真心喜欢过哪个女人,女人对他而言,就是玩物,养在外面的宠妾他玩着有趣,等毛氏接回府中,给了名分,他倒是觉得没趣了,因此即便是家里三妻四妾,正儿八经的候着,他也极少回府。 再后来毛氏也死了在他身上的心,一门心思的养儿育女起了,然而命运往往就是在捉弄人,恒顺二年,卫二老爷兵败凚水,得一马队援救,方才安全返回了广陵。这马队的头领不是旁人,正是年方十八岁的薛孝天。 薛孝天与毛氏一见钟情,再难相忘。从相见到相知相爱,迄今为止,两人的关系足足维系了十二年,不能不说是情深意重。从大义而言,毛氏是违背妇道,与人偷情,为世所不容。可从本心而言,她不过是个敢爱敢恨的普通女人而已,浮霜还真有些怜悯她,其实她如今三十六岁高龄,这个孩子来的也不容易。 可是浮霜很清楚,同情归同情,自己接下来要走的棋,可不容许心软! “玲珑馆收拾好了没?”她转首问丁香,“等二夫人回府,便安排去玲珑馆住。” “郡主放心,早就吩咐下去了,自从老王爷祭礼起,就给二夫人备着玲珑馆了。”丁香回到,“等伺候完您就寝,我再去查看一遍,想是不会有疏漏的。” 浮霜摆摆手道:“我这儿有蔷薇和芍药呢,你赶紧的去,若有替换的,明儿一早便出去采买。玲珑馆上下的东西都要换过,我不希望留下一丁点儿过去老王妃的痕迹,你懂吗?” 于是丁香只能应声去了。 “郡主是怕二夫人问起老王妃?”蔷薇伺候着她宽衣净身,嘴里忍不住问道,“若真担心,不如让二夫人住到别的院去,玉景草堂也空着,临湘斋也空着,又何必非得安排在玲珑馆?” “你错了,我不是怕她问起老王妃,我就是怕她想不起老王妃。”浮霜淡淡的说道。 武氏和东淳犯了事,如今一个被圈禁,一个意外身亡。而广陵二老爷犯的是同样的罪,不过是碍着广陵重兵把守,不好动他罢了。 卫二老爷如今就像是缩在壳里的乌龟,眼不见为净,得一日舒爽是一日。可谁都知道,待得卫东鋆收复广州之后,怕是就到了秋后算总账的时日。 浮霜的计划却不是动真刀真枪。江淮的实力能不损耗就不损耗,若二老爷负隅顽抗,面对卫东鋆的精兵,十五万广陵军即便不是全军覆没,那也得损耗过半的,并不符合浮霜的设想,她的计划是不动一兵一卒,收复广陵。 因此,若能引发广陵内斗,则比外部用强兵要好得多,而内斗的关键,便是如今即将抵达润州的毛氏。 让她住在玲珑馆,看到当日老王妃的院子,一夜之间物是人非,就是要让她明白,这敌人和朋友,往往就是一个选择而已……(未完待续……) ps:感谢香菇姑姑的分红票!!感谢莱尔希斯图加特的评价票!!感谢狂飙小马721的评价票和打赏!!!! 第两百三十章 客来 第两百三十一章 安置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三十一章 安置 广陵二夫人的车马停靠在王府西门外,就简单的两辆车轿,前面的坐人,后面的驮行李。 马夫卸除了车辕,一个小丫鬟下了车,走到门前冲门子道:“还不去里面通报?二夫人回府了。” 此处是王府边门,上朝的官员们从东门进出外院;主子们从正南门出入的多;府里的管事妈妈们则喜欢走北门;过去王爷还是世子爷的时候,图方便,半夜清早的喜欢打西门入,可自打当上王爷之后,出入跟随人员较多,便嫌西门前占地太小,停不得车马,再不从此处过了,于是西门便成了王府四门中最赋闲的所在。 那几个门子正在吹牛谈天,见一个面生的丫鬟来说话,压根未往心里去,嘴里只敷衍道:“什么二夫人?哪里的二夫人?我们府上的二夫人可在广陵呢!” 车轿里彤儿不耐烦的掀起轿帘,指着那小丫鬟骂道:“你个不中用的蹄子!让你去喊个门都能耽搁半天!一路颠簸,夫人正不舒服呢!还不快把丁香给叫出来?” 那几个门子不认识小丫鬟,二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彤儿还是认识的,他们知道彤儿这话是指桑骂槐在数落他们,不过是碍于王府的面子,不好直接说罢了。于是一个门子掉头就往府里跑,另一个门子硬着头皮上前躬身道:“原来是彤儿姐姐!瞧我们几个眼拙的,竟没看见您!” “没看见我不打紧,明儿来了个大人将军的,也没看见。就等回头听发落吧!”彤儿不高兴的撇着嘴道。 那门子点头哈腰的扶着车轿,让彤儿下了车。彤儿转身又迎下了毛氏。毛氏小心翼翼的双脚落了地,她一脸的蜡黄。鬓角的冷汗团湿了头发,幸而有垂纱斗笠给遮着,否则旁人还当她大病初愈呢! 彤儿也知道主子不舒服的紧,也懒得再和那门子嚼舌,便扶着毛氏在门子的歉意声中进了府。 没走多远,迎面丁香便带着人匆匆地来了。 “原是预备着二夫人明儿才到的,所以方才没在门前恭候,还请二夫人海涵。”丁香照面便福了福,歉声道。 毛氏摆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彤儿忙接话道:“夫人路上吃坏了肚子,就不用寒暄了,赶紧的找地方安置吧。” 丁香见状,忙喊后面抬轿子的仆妇上前,又命人去喊大夫,却被彤儿给拦了:“不用请大夫了,夫人路上已经吃过药了,如今也就养着就好。” “那如何使得?还是请九珍堂的坐馆大夫给仔细瞧瞧才妥当。”丁香道。 “真不用了。”彤儿一阵心烦。“睡一觉就好的事,再折腾大夫来,起起坐坐的反而闹越发虚了,丁香姐姐的心我们夫人领了。就不必劳烦了!” 丁香心中犯疑,不是说吃坏了肚子吗?这种事可大可小,怎么能不找大夫。就自己混乱吃药的呢?不过既然二夫人都默许,她也不好再多事。于是脸上堆上笑容,忙领着直奔玲珑馆。 毛氏坐在轿子里。走了一段觉着有些不对,她掀起轿帘,发现是去玲珑馆的路,便忍不住道:“我……我这样子也不便直接去拜望老王妃,还是……先去住处吧。” “二夫人,奴婢并不是带您去拜见老王妃,玲珑馆如今空着,就是安排给您住的呢。”丁香走在轿子旁,回道。 毛氏闻言,心中一紧,忙追问道:“不是听说老王妃搬回王府了吗?她……如今……” “玲珑馆给您都收拾过了,器具用什都全换了新的。二夫人若有缺的,又或者不合用的,尽管告诉奴婢。”丁香闭口不谈老王妃的事,只转着弯儿回道。 彤儿心中本就有气,见丁香断了毛氏的问话,越发恼怒起来,忙抢白道:“大总管就是大总管,这嘴里的话说出来也是拐弯抹角的了,也不知在王妃面前,你可是如此回话的?” 丁香却不恼,只低首道:“无论奴婢怎么回话,我们王妃总归是能听懂奴婢的意思。” 这话就是明摆着寒颤彤儿了,彤儿刚要发作,却被毛氏按紧了手臂。 毛氏见丁香虽低首恭立,却不卑不亢,心中不禁暗道,果然是浮霜跟前得用的人,她这番言辞说的虽生硬,其实就是表示,老王妃武氏如今在王府已经成为了禁忌。自己此番是来润州躲避的,自身还泥菩萨过江,难以自保,哪里还有闲心为武氏出头呢? 过去武氏虽然待她不错,可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啊。 于是毛氏放下轿帘,闭眼假寐起来。 不一会儿,玲珑馆便到了,彤儿扶着毛氏下了轿子,见院里的石桌石椅都挪了地方,几株梅花也被连根刨了,换上了金桂,进了屋里,更是焕然一新,帘隆炉柜,一应都是新的,就连地上的水磨方砖,都变成了青石条砖。 这可改的真够彻底的! 丁香指着四五个面生的丫鬟,冲毛氏道:“这是王妃安排伺候夫人的,王妃吩咐了,中午就给您办接风宴,只是这会子还未下朝。” “不必了,就说我沿途劳顿,想先歇着,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若真要摆个宴,不如就改在晚上吧。”毛氏推辞道。 丁香见她面色着实不好,便又说了几句话,就辞了。 屋里早已暖暖的烧上了火盆热炕,毛氏也顾不得多想了,直接去了净房,在彤儿的伺候下洗了个澡,便窝上炕睡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了,彤儿送上熬好的热粥,毛氏稍稍用了些,这才缓过劲来。见她醒了,一个丫鬟上前道:“方才王妃屋里的鸠尾姐姐来过,说就按夫人的意思,晚上在梧山堂摆宴,届时王妃和三夫人都去。” “知道了。”毛氏懒懒的抬了抬手,彤儿给她身后塞了个垫子,她便靠在床头,开始细细打量玲珑馆的新陈设。 原本的玲珑馆金碧辉煌,武氏用度繁奢,玲珑馆也号称是王府最奢华的院子。地上是水磨金砖,墙上包着通景绢画,绘着百鸟朝凤图;顶棚也没有空白,紫檀木的雕纹处处点金。头一回进玲珑馆主屋的人,通常都会被晃花了眼,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可现如今一番改造,却是迥然不同了。墙上的绢画撤了,换上了名家字画,屋里各处的金饰也都没了,却多了各色汉白玉的镂空香炉,古色古香。一扇江南烟雨图的大插屏断开了里外两间,旁边以孔雀尾羽做饰,显得风雅了许多。 真是一点过去的痕迹都没有了啊。 想起武氏获罪的缘由,毛氏心中不免有些慌乱。年前润州被围,固然镇州的卫东淳在武氏的撺掇下,曾发兵反叛,可围城最久的,其实还是他们广陵的军队。或许正是因此,二老爷才回了广陵,却不敢回府,惶惶不可终日。毛氏虽扪心自问,自己与此事无关,可她名义上毕竟是卫齐瑞的妻室,卫东鋆和浮霜真能对她一点都不介意? 摇摇头,毛氏打消了自己的顾虑,来的时候瞧丁香的意思,浮霜还是十分敬着自己的,应该不会…… 正琢磨的时候,只听院外人说:“王妃来瞧二夫人了。”便知道是浮霜来了,忙整衣下床来。 浮霜带着鸠尾进了屋,拉着毛氏的手道:“可算是见着二婶了,前儿老王爷的忌日你也不来,东芷妹妹的及笄你也不来,再不来我都要以为你忘了我们润州府的人了。” 毛氏僵着脸笑道:“你瞧瞧我这模样,可不是不愿来,是不能来!月前大病一场,如今才好些了,从广陵到润州,就这十多日的路程,又把我弄了个翻天覆地呢。” 浮霜见她面色焦黄,嘴唇黯淡,却是失了调养的模样,忙道:“是什么病?可是大事?若不然我还是喊人去九珍堂请曹大夫来一看?他的医道可是润州顶好的,听说比京都的御医也不予多让呢!” 毛氏忙道:“不必了!如今也已大好,药都停了,只养着就成。” 浮霜眯起眼睛,笑道:“那就好,吃食上可有什么忌讳没有?晚上我设了宴席给你接风,你若有什么不能吃的,尽管告诉我。” 毛氏闻言,斟酌了一下,便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只是原来开药的大夫说过,近期都得避荤油,菜式也以清淡的为好。” 浮霜心中一动,便有数了。通常菜籽油等素油那都是穷人家吃的,因为买不起肉,所以更别提用荤肉榨油了。而富贵人家则更喜欢用荤油,荤油做出的点心细腻,炒菜也更香,譬如定王府这样的人家,以鸡油和猪油做食,连下人的吃食大厨房都是用猪油烧的,一时间要找素油还真不容易。 只有生大病需要净饿和怀孕孕吐的时候,才会用素油烧菜,毛氏这话一说,浮霜便知道她定是和上辈子一样,怀上了。 孩子是谁的?还用说吗?若真是二老爷的,她也就不必千里迢迢的避到润州来。 浮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暗道:毛氏会挨到什么时候,才会主动找她摊牌呢?(未完待续……) ps:感谢大便嘿嘿大便的粉红票!感谢aquazl的评价票!!! 第两百三十一章 安置 第两百三十二章 议论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三十二章 议论 卫东渟拿起案上绣了一半的绢帕,端详了片刻,忍不住道:“东芷妹妹,我瞧着你的绣活可是越来越好了,这对鸳鸯就像是活了一样呢!二姐姐成日念叨,让我跟着她学,可我瞧你的手艺怕是比她还强些。” 东芷羞涩的笑了笑,没有搭茬,她虽然不喜欢东渟,可也拉不下脸来赶人,平日两人交往就少,也不知道今儿是吹了哪阵风,把东渟给招到她这里来了。 卫东渟见她不吭声,便又凑近了瞧她手里正打着的络子:“这是连环梅花络吧?配什么的?” 东芷手也没停,只回了句:“扇络子。” “哦!我知道了!”卫东渟拉长了音笑道,“定是为你那未来的好夫婿打扇子络呢!难怪如此细心!” 卫东芷被她说红了脸,放下络子便要去拧她,卫东渟笑着边往后缩,边嘴里道:“就你还在这里痴痴的盼呢!其实要我说,这门婚事不结也罢!盛天府孙家是什么人?不过是个暴发户罢了!我们王府的女儿家,如何都沦落到嫁给爆发户了?我瞧着季浮霜压根是没安好心!要趁着大哥不在,把我等都胡乱打发出府去呢!” 卫东芷闻言,白着脸道:“可不能胡说,我娘说了,这是门好亲。孙家不像那些世家的规矩繁多,人口也简单,通共就三房几十口人。而且孙家的儿郎……不是还可以自己挑么?”说着话,东芷的脸又红了。 “挑?挑有什么用!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罢了!”卫东渟不屑的道,“人都言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我们堂堂郡主,千金之躯。又怎么能低嫁了?孙家算什么东西?也配和王府联姻?” 卫东芷忍不住道:“高门嫁女是不错,可是我们都是王府了。如何还有高门可攀?难道嫁给皇帝不成?” “那也不能嫁到商贾人家去啊!”卫东渟继续泼凉水,“有钱顶什么用?我们王府难道还少了银子?士农工商,商贾之流是末等!如何能与之联姻?我瞧着这门婚事分明就是个火坑,只有妹子你还傻乎乎的筹备待嫁呢!” “可是……”卫东芷略有迟疑,但想到娘亲总不该骗他她,连娘都说是门好亲,又如何会是火坑呢? “还可是什么?要我早就去找季浮霜大闹一场了,也好让她知道,我们王府的郡主不是好拿捏的。想乘大哥不再,搓揉你我,可是打错了算盘!”卫东渟一个劲的挑唆道。 卫东芷有些烦了,虽然心中被她说的有些忐忑,也觉着商人不比士子,可婚姻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娘亲总也不会害自己的。 况且所谓的士农工商的阶级地位,随着商业贸易的发展,越来越模糊了。过去从商者不能为士。连参加科考的权利都没有,可如今朝里恩科取士的规矩都改了,听说工部和吏部有不少官员都是商贾人家出身的呢。 然而即便是商人的地位提升,但在润州贵女圈子里。还是较为低下的。和东芷走的近的几个手帕交,无一不是嫁给了世家子弟,又或者朝中大臣之子。只有一个家道中落的官宦小姐,嫁到了丰州富商府里。还被众人作为谈资说了一年有余。 今儿若是自己也嫁到商贾人家去,就算是孙家富可敌国。这脸面怕是也不好看呢。可为何娘亲却说是门好亲呢?王妃给她牵线孙家,又是什么意思? 卫东渟还在噼里啪啦的挑三拣四,卫东芷心中越发烦躁起来,她也知道东渟的话压根不可信,可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一丝不甘来。 却说三夫人李氏屋里,李氏、毛氏和浮霜正坐着喝茶。 “……三弟妹,不是我说,王妃这回代你选的女婿人家可真是不错,”毛氏有感而发的道,“女人嫁夫,不求富贵荣华、不求封侯拜相,重点是要人品端庄。男人有没有能耐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能滥情,否则女人的一辈子就都毁了啊!” 浮霜也道:“三夫人你放心,别的不敢说,若嫁过去,孙家定然是不会亏待东芷的。他们有求于我们王府,不说旁的,首先这不能纳妾就得定在头里。” 李氏笑道:“我如何不知道王妃的好意?我又不是那等浅薄的人,只瞧着名望地位。我一不求女儿嫁到王府联姻,二也不求入官宦人家,省的将来女婿因为外戚身份误了前程,与我女儿离心离德。顶好的就是孙家这样的,规矩简单,人口少,又不缺银子。女婿么,我也不求他多大能耐,只要像我家老爷这般,心眼好,人品佳,守着妻儿本分过日子那就成了!” “这才是聪明之举呢!”二夫人毛氏无不羡慕的道。 卫三老爷卫齐儒就是个典型的赋闲之人,卫家三兄弟,老王爷和二老爷都是带兵打仗的,手中有权有人,身后逢迎不止。唯独三老爷一是庶出,二又没有实权,总不为外人尊敬,从去法轮寺上香,庙祝都敢简慢款待,就知道地位如何了。 可是婚姻却是看不得表面光鲜的。俗话说的好,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二夫人守着偌大的广陵留守府,却是如守空闺。而三夫人与三老爷则是琴瑟和鸣,平时也不问世事,只弹弹琴、写写字,这日子便流水般的过了,算得上是美满幸福。 因此三夫人李氏也是通达事故的人,她知道女儿东芷的心性绵软恬静,不适宜在世家豪门中争权夺利,不如找个孙家这样的,所谓平淡便是幸福啊。 于是,就在长辈满意、晚辈质疑的氛围中,终于迎来了孙家儿郎上门被‘相看’的日子。 这日一大清早,浩浩荡荡的百余架车马便抵达了王府南门,将南门前的空地挤得满当当的。三夫人李氏今日是主相官。便越俎代庖,替浮霜应酬孙家一应人等。 孙家老太爷今儿没来。又因为王府多是女眷,孙家的只是夫人们都来了。除了先前见过的陈氏和王氏,另一个则是三房的黄氏。此外便是孙家七个儿郎,打的名号是后学末进,拜望卫三老爷。 却说卫东芷屋里,王府的姐妹和几个手帕交都来了,东琳正忙着剥桔子喂小妹妹东芩,她垫着帕子剥了一手的橘汁,小东芩一个接一个的吃,眼睛都笑得眯成了月牙。 柳家的柳玉蕤陪着东芷打穗子。两个人年岁相当,柳玉蕤前年已经许了人家,平时在自家也是忙着绣嫁衣的,此番见东芷在忙,也忍不住拿起了帮两手。 封家的姊妹任秋雯和任秋襄翻看着卫东芷的诗词,卫东芷是小圈里有名的才女,虽然平时不声不响的,但做起的诗词却是顶好的。 只有卫东渟一个人坐在边上,百无聊奈的逗弄笼子里的黄鹂。 突然外面一小丫鬟挑帘进了屋。气喘喘的道:“姑娘!来了!孙家的人来了!” 一时间屋里的女孩儿都停了手。 柳玉蕤率先道:“东芷,等会儿你可要过去瞅瞅?”她是负命而来的,柳家对于王妃婉拒了他们家三公子,却挑了盛天府孙家。着实膈应,于是便派与东芷交好的玉蕤,特特的选了孙家人上门的日子。来探看一二。 东芷闻言红了脸:“这怎么好看?到底是外男,有我二婶娘和娘亲呢。总不会错的。” “可是你自己未来的夫婿啊,中意不中意还不是你自己知道?”封家的封秋雯也忍不住道。她的来由和柳玉蕤颇为相似,“不是说孙家儿郎尽可以挑吗?难得有我们女孩儿能挑相公的机会,你还不自个去把个关?” “是啊!是啊!我倒是好奇的很,究竟孙家是什么样的如意郎君,王妃竟然会为此连我五哥和六哥都拒了。”封家老小封秋襄憋着嘴道,“我五哥可是已经在工部挂职的,六哥也是润州文士中出了名的青年才俊。” 她这话倒不是自夸,卫东芷、东琳姐妹等都知道,封家六郎才名远播。 “孙家……也是不错的。”东琳忍不住插嘴道,她知道妹子嫁到孙家的事,怕是已经板上钉钉了,与其让她心里不痛快,还不如多多夸奖未来的妹婿,“上回我见过孙家的几位夫人,都是天仙般的美人儿,这子孙儿郎定然长相不会差。再者都说孙家第三代做生意怕不是材料,可也有几个文章学问都极好的呢。” “再好又哪里比得上我六哥。”封秋襄道,“你瞧瞧东芷妹子这词填的:泪洗残妆无一半,愁病相仍,剔尽寒灯梦不成。也唯有我六哥的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缕情。可以配。万一碰上个大字不识的老粗,东芷妹子这辈子不是尽都毁了吗?” 卫东芷被她说的脸红,忙上前抢回自己的诗词册子,压到了书案最底下。 “按说也该去看看,孙家的夫人都是美人儿又有什么用,不知道是哪里娶进门的呢,三位夫人的都不是世家出身,反正我是没听说过的。娶妻娶贤、纳妾着容。暴发户就是暴发户,一点都不讲究,我们不妨也去看看笑话,看他们家所谓的儿郎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一旁卫东渟冷不丁的道。 众人见她说的难听,都没有接茬。东琳忍不住道:“这话也太偏颇了,你个小姑娘,如何随意评判孙家夫人,真是不上规矩。” “二姐姐也莫要与我摆长姐规矩,如今你和我还不都一样,被干晾着,等东芷妹子出了门,你我可就是王府嫁不掉的老姑娘了!”卫东渟说话越发刻薄起来。(未完待续……) ps:感谢??169的分红票!!!! 第两百三十二章 议论 第两百三十三章 考校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三十三章 考校 几个旁家的女孩儿见她们姐妹俩拌嘴,也不好劝。卫东芷见状,只能起身打岔:“去看看就看看吧,不过这事我们谁都不能说出去。” “自然该如此!”众人皆道。 于是一行七个女孩子便出了东芷的屋子,穿过花廊,直奔前楼三老爷的正厅。 她们来到了正厅后侧,从仆妇进出的边门入了西暖阁,此处正备着茶食菜品,东芷等人进了屋便挥退了丫鬟仆妇,贴着花窗的缝往正堂上瞧。 只见正堂坐的满满的,首席是三夫人和三老爷,王妃浮霜坐在侧首,其次便是二夫人,再就是孙家的几位夫人。而七个高矮不等的儿郎站在堂下,一溜排只能看到个侧影。 最靠近西侧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胖子,身材高壮,眉眼长的十分圆润讨喜。因是在屋内,外袍已经脱下,身上只穿了个石青色万字绫袄、内里是鹅黄色的裤子,脚上蹬着宽口鹿皮靴。 居二的则是个瘦高个,二十岁出头,脸容白净,眉眼清秀,好一个翩翩美书生。因为已经及冠束发,如今便带了个镶玉紫金冠,身穿宝蓝色宽袖袍。 再后面一位显得年龄要小些,大约只有十四五岁吧。他身高体量适中,脸上婴儿肥还未全消,到有几分可爱。他身穿毛领酱紫绫袄,带了个金锁项圈,衬托得粉雕玉琢般的一个人儿。 第四名人高马大,看起来比那书生似乎还要年长几岁。他面容郎阔,浓眉星目。长发以玉冠束于脑后,身穿玄色箭袖袍。脚蹬皂靴,很有几分英武不群的味道。 第五位身材魁梧。年约十九岁上下,眉眼清隽,举手投足间一股子帅气迎面而来。 第六位则有些女气,一双凤眼眼角高高的挑起,朱唇白面,五官精致。 第七位却是众人中最为扎眼的,他也是一副书生打扮,年纪与第二位不相上下,眉眼却没有哪位美书生清秀俊逸。可他抬眼顿足间。一股子儒雅内敛的气质托然而出,足以令他成为众兄弟中最为引人瞩目的。 “我们孙家适龄的儿郎此番都来了。”陈氏指着小胖子、美书生和粉团儿介绍道,“西侧三个是我儿子孙裕孺、孙裕珠和孙裕熙。”接着又指了指穿箭袖袍的高个子和魁梧帅气的美青年道:“这是二房嫡出的孙裕瑲、孙裕砜兄弟”最后介绍丹凤眼和儒雅书生:“最东头两个是三房嫡出的孙裕蓉、孙裕徳兄弟。” 浮霜点头道:“孙家儿郎个个都是好相貌啊!” 陈氏忙谦逊道:“再好的相貌也不敢在王妃面前夸赞,谁不知道王爷人中龙凤,那相貌才是一等一的,比起来,我们家这些个猴崽子,不过是将将拿得出去罢了。” “孙夫人谦虚了。”三夫人李氏道。 西暖阁内,卫东琳笑道:“怎么样?我说孙家儿郎定然长得不错吧?”卫东芷闻言。脸越发红了。卫东渟却道:“二姐姐这么瞧好,该不是二姐姐你自己想嫁吧?”众女孩嗤嗤的笑了起来,卫东琳气的简直想撕了妹子这张嘴。 柳玉蕤打圆场道:“东琳姐姐,你倒是觉得这七人中谁最俊俏呢?我倒是瞧着最后那个。叫孙裕徳的气质出众,怎么说呢,就给人一种很内敛很沉稳的感觉。” 卫东琳笑道:“论气质。当然是他为首,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不够男人。我大哥那样的才叫真男人。所以我倒觉得那个穿箭袖袍的孙裕瑲英武不凡。” 封秋雯嗤嗤笑道:“可巧东芷妹子最喜欢的就是书生呢!我倒是觉得头戴紫金冠的美书生要比旁人强些。” “长相又有什么用?”卫东芷的兴致却不高,被东渟那么说来说去。她总觉得孙家变得有些膈应起来,“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那还不如不要这皮相的好。” 卫东琳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这不还没考校呢吗?急什么?三老爷三夫人还能把你许给一草包吗?” 最爱泼冷水的卫东渟却一直闷声不吭,她死死的盯着那个颇有些女气的孙裕蓉,眼神越发有些移不开了。 她虽然嘴上说孙家是暴发户,不配和王府联姻。其实骨子里还是最看中皮相的。当年她被顾寒之的长相迷得神魂颠倒,什么身份地位都不顾了,此刻瞧见孙裕蓉那双与顾寒之颇有些相似的凤眼,便又忍不住心跳若擂鼓。 其实孙裕蓉长的并不像顾寒之,起码落在浮霜眼中,一点都没觉得像。他五官没有顾寒之精致,却又偏了女气,浑身上下带了股隐隐的傲气和自负,压根就没被浮霜看在眼里。 她给卫东芷挑选夫君,首先就得是个脾性好的,此外,作为将来孙家的代言人,这个人还必须识大体,懂得进退,过于高傲和自负的人,往往会自以为是,没有能耐却又不甘于为人操控。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她的首选。 一番寒暄完毕,众人等着她率先发话。浮霜却笑着冲卫齐濡卫老爷道:“三老爷,孙家的小辈都在跟前,不如你先出题考校?” 为了确保选人得当,浮霜和孙老太爷约好了,在孙家挑选联姻代理人的事,不得事先透露出去,只说来见见王府的人而已,以免各房动心思。 所以堂下七个少年郎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拉来相看的,只以为孙家得了王府青眼,要选个后辈子侄培养。 可即便是这样的机遇,那也是难得的了。 七个少年来时都被各自的爹娘再三嘱咐,由以三房最为慎重。如今大房和二房的人掌管着孙家的生意,三房大权旁落,只有月月等月利的份。三房早就憋着口气了,若是儿子能得王妃青眼。那将来即便是不管孙家的生意,也是能出人头地的。 而三房的孙裕蓉和孙裕徳也确实是众兄弟中最为出众的。孙裕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在书画上的造诣,更是闻名盛天府。盛天府多少人家愿出重金求他一副画或一副字,却要看他高兴不高兴。也因此养成了他自负自傲的性格。 孙裕徳没有弟弟那份才气,却做得一手好文章。只可惜朝廷的八股科举如今已经换成了实政,若不然考的状元榜眼倒也并非难事。他和大房的美书生孙裕珠并称盛天四秀,另外两个则是盛天府其他世家的少爷。 两人进了厅堂,就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王妃浮霜身上。 短暂的愣神之后,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低下了头,眼前这位风华绝代,充满了上位者气度的年轻女子,将会左右他们的命运? 真不敢相信,如今执掌润州朝廷的竟然就是这么个年轻女子? 堂上卫三老爷轻咳一声,开口道:“不如就以简单的开始吧,我出个对子上联,你们各自写个下联。” 一旁的三夫人李氏有些不高兴,她是来选女婿的。又不是选状元,对什么对子啊?不过她也明白自家老头的习惯,脸上倒也没带出来。 众小厮上前摆上一溜排的桌椅,丫鬟们拿来笔墨纸砚。 “上文章下文章。文章石上晒文章。”三老爷出题。 众少年有的皱眉苦思,有的匆匆落笔,一时间堂里只听得沙沙的笔落宣纸的声音。 西暖阁的姑娘们瞧了又瞧。卫东琳忍不住俯首在东芷耳边道:“你放心了吧?三叔首当其冲就是要考校学问的。” 东芷红着脸闷声不吭气,学问?学问再好又怎么比得封家六郎? 片刻之后。众人都写就了,丫鬟承上众书卷。三老爷一一过目,撵须而笑,直看到一幅时,不住口的夸赞:“好字!真是好字啊!” 孙家儿郎都知道定是在跨孙裕蓉的字,大家写了这么多对子,竟然卫三老爷只夸字?众人不免都有些难堪。 “东黄昏西黄昏,黄昏日下渡黄昏。这句好!这句最好!”当看到最后一篇时,三老爷又赞道,“孙裕德?果然是才思敏捷,字句工整!孙裕蓉字写的漂亮,也可称嘉!” 于是三房的裕蓉裕徳两兄弟连忙拜谢谦逊了两句。 接下来卫三老爷又考校了一番诗词,自然是以大房的孙裕珠和三房的孙裕徳为最佳,如此这般来,孙裕徳已经频频占先了。其他的少年则有些不服气了,若此番就是拼诗词歌赋,又何必让他们来呢?毕竟盛天府最出名的盛天四秀,就他们两个啊。 两轮之后,高大英武的孙裕瑲大着胆子道:“卫氏王府以武功兵法闻名江淮,却不知为何卫老爷只看文章好坏?” 三老爷微微一窒,条件反射的望向浮霜。 浮霜闻言挑了挑眉:“这么说,你倒是对武功很有信心?” “不敢,只是跟着名师学了多年。”孙裕瑲自信满满的道,“男儿于世,当以此身为家国兴天下,我欲追随王爷创宏志,只可惜为家世所困。若王妃不弃,但请试上一试,如裕瑲的两把刷子还能入得了眼,还请王妃赐一军武出身!” 堂上孙家二夫人王氏皱眉道:“瑲儿,不得无礼!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孙家商贾传家,富贵以及,又如何能让嫡出子嗣从军效力?虽然不知道老爷子让孙辈都赶来润州是做什么,可王氏本能的不想儿子参合到军队中去,更何况怎能如此当面相挟?若惹怒了王妃…… “无妨,”浮霜却有几分喜欢他的气魄,笑道,“少年人,有些心气是好事,不如这样罢,我寻个人来考你一考,若你能应了他的题,我便在王爷面前举荐你如何?” 孙裕瑲大喜,若王妃能举荐他,从军的事就谁都阻止不了了。他自小就喜武厌文,对于赚取经商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家里虽然花重金请了名师教他,却也是当做一消遣而已,从未当过真。两年前他提出来要参军,被父亲抽一顿鞭子,关了足足五个月!从此他便以婚姻为要挟,想要一展抱负,却一直未被同意,也因此年逾二十二了都还未婚娶。 此番卫氏选才,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孙裕瑲隐隐的就觉得是个机会,没想到来了后却一个劲的考校诗词,他失望之余,决定搏上一搏,因此才言语放肆了些,却没成想竟然真的得了一机会! “自当从命!请王妃示下!”他发自内心的躬身行礼道。 “芍药,去,请顾护卫务必来一趟。”浮霜端起茶盏,兴趣盎然望向堂下之人。(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的大香囊!!!感谢aestroxu和紫花之舞的分红票!!!! 第两百三十三章 考校 第两百三十四章 理想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三十四章 理想 顾寒之走进正厅的时候,引起了西暖阁里众姑娘们一阵倒抽气。 他只穿了件简简单单的淡蓝色长褂,是府里护卫们常穿的款式,头发也随意的束成髻,别了根玉簪,却整个人玉树临风,如同星辰般耀眼。 卫东琳、东渟姐妹们是常见他的,却也仍旧免不了惊艳,就更别说柳家和任家的女孩子了。原本一屋子各色俊俏儿郎,被他这么一比较,瞬间失了颜色,仿若一个天上一群地下。 卫东渟的视线再度凝集在他身上,眼神说不清是眷恋还是憎恨。 “寒之,今儿有事要劳烦你,”浮霜开口道,“这位孙家的公子说他对武道有信心,我听闻王爷身边正好缺个千户,因此想看看孙公子是否如他自己说的那般能耐。” 千户虽不过是个五品,但是好歹手下管着千百号人。通常最容易积累军功的便是这不大不小的千户。如今王妃说是跟王爷引荐,却张口便许了个千户,定然是十分有把握的。因此孙裕瑲闻言,心中越发欣喜。 他的眼神不禁专注到眼前这俊美的青年身上。 这仔细一看,却吓了一跳。大约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年纪,可从他的眼神中便能瞧出功力很深。孙裕瑲跟着师父也没有白学一场,虽然自身武艺深浅难说,但对手的高低他还是瞧得出来的。总不会被顾寒之年轻的容貌给糊弄了。 况且方才听王妃对他的称呼很客气,不像是家里的下人,又或者一般的护卫。所以孙裕瑲便收敛起心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留心起了顾寒之。 顾寒之却并没有打算与他动手。他一眼就瞧出这年轻人底子不错,可练的都是粗浅的外门功夫。如何能当得了自己一击?方才浮霜的意思说的很清楚,并不是要折辱这年轻人,而是要探探他的底,这探底的法子是多种多样的,并不一定就要动手过招。 浮霜见他久未回应,便问道:“可是因为室内施展不开?若不然便去院中,我们移步出去观战也是一样的。” “不必!”顾寒之抬头望了她一眼,道,“外面还未转暖。天寒地冻的,出去恐怕会冻到你……和诸位夫人。就在屋里足以。” 于是孙家儿郎都退避到了两侧,独留下孙裕瑲一人,而小厮丫鬟们也上前撤去了案几。 顾寒之仓朗一声,拔出了佩剑,除浮霜外,众人皆吓了一跳,怎么上来就拔剑?他要做什么? 却见顾寒之手起手落,一剑劈去。便碎了张凳子,碎木块落在地上,恰好构成了一个圈。 “你趁手的兵器是什么?”他冲孙裕瑲问道,孙裕瑲一愣。随即回道,“长枪!” “那就拿杆枪来。”顾寒之冲着一小厮道。 那小厮忙直奔护卫所,不一会儿便弄来了杆长枪。孙裕瑲拿在手中颠了颠。倒觉得重量正好,很顺手。 浮霜却有些心惊。这么长一杆枪,虽然厅堂够宽敞。可挥舞起来扫到什么就不好了。她抬眼望向顾寒之,却见顾寒之回头给了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你站在这个圈里,往外攻,若能攻出来,便算你赢。”顾寒之淡淡的冲孙裕瑲道。 孙裕瑲一愣,望了望自己手中的长枪,有些不敢置信。在屋子里刷枪?还有这么多人围观?有没有搞错啊?会伤到人的! “伤不到人的,你放心。”顾寒之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似地,直截了当的说。 孙裕瑲:“……”这话的意思是不是:你根本赢不了,别费劲了?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为了不会伤到人而松口气,还是伤不到人郁闷了。 “好了,开始吧?”顾寒之却没给他时间瞎琢磨,抬手用长剑一指那个圈示意道。 孙裕瑲很囧的站进那个圈里,心中充满了不忿。虽然他知道也许他和这位年轻护卫的差距较远,可不出圈?也未免太小看他孙裕瑲了吧? 却见顾寒之垂着手,剑尖朝下,也没有刻意的盯着他,只静静的站在圈边上,仿佛入了定。 于是孙裕瑲道了声:“小心。”便一个抖手,便抡起了长枪,直刺顾寒之面门。 直刺面门其实是虚招,面对直冲过来的攻击,对手通常都会本能的侧头闪避,因此顺势而下,当对方重心偏斜的时候再转而攻击肩膀或者前胸,才是隐藏于后的招数。 然而孙裕瑲却惊讶的发现,顾寒之没有避,甚至他的脑袋动都未动,只抬手一剑,便准确的挡住了他长枪的枪头! 孙裕瑲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长枪顶端传导到他的手臂上,震得他差点将枪脱口而出的扔掉! 这是什么功夫?孙裕瑲心中一凌,汗都下来了。 他忙收枪后撤,顾寒之也没有阻他,就仿佛只要不超出地上的圈范围内,他都不会管一样。 两人的动作其实非常快,堂上浮霜只觉得眼花缭乱,满屋子的枪影直晃,却如同被什么箍住了似地,只局限于那个圈内,未曾波及到旁边的看客。 而孙家兄弟们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三哥孙裕瑲的武艺在孙府那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却像是被什么牵着神似地,每每出招,都被那姓顾的护卫用剑准准的抵住枪头! 两人是配合好的吗?这是在演戏吧? 其实作为当事人,孙裕瑲心中叫苦不迭,无论他从哪个角度出招,攻上盘还是下盘,甚至是虚晃一枪,都能被对方的剑阻了半路,就像是一股子劲永远施展不出去似地难受! 他清楚的明白其原因:速度! 他的速度远远不及姓顾的,外加上姓顾的似乎能猜透他的套路似地,所以自己招招都落在对方意料之中。恐怕姓顾的还未真正施展呢!若是真过手,自己怕是早趴下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将近快一个时辰的时候,孙裕瑲已经浑身被汗水湿透,胳膊沉的都抬不起来了,可是他却没有停手。 哪怕他的速度已经比最初慢了许多,哪怕他鼻孔里已经响起了粗重的呼吸声,哪怕佳公子的模样已经不复存在,他都没有住手,因为他很清楚,这也许是实现自己理想的唯一机会! 渐渐的,他的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顾寒之的身影也变成了两个,或者更多,孙裕瑲咬着牙坚持着一枪接着一枪不断的出击,虽然总是半路夭折。 顾寒之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就仿佛接连一个时辰的挥剑,并没有消耗他多少力气似地,步态间还是那么飘逸,动作还是那么好看,突然他抖手一震,孙裕瑲手中的枪脱力飞了出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顾寒只翻身而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时顾寒之已经收剑站在了浮霜面前,那杆飞出去的长枪正被他握在手中。 “基础打的挺好,招式有些保守,但看得出来是勤练不辍的。更重要的是他很执着,为了目标,能锲而不馁的努力,这点是我最为欣赏的。所以我觉得他够格当个千户。”他直视着浮霜的眼睛道。 浮霜笑了:“好,既然你说够格,那一定就够格。”虽然最终也没能出圈,但孙裕瑲的努力,她也是看在眼里的。 孙裕瑲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抹着脸上如瀑布般的汗水,一颗心却乐得早已飞到了天上。 一旁王氏见状,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陈氏拉住了袖子。陈氏凑近她耳边低声道:“这会子还说什么?王妃定下的事也是能推辞的?” 王氏闻言,揉了揉手中的帕子,没有开口。她和孙家二老爷都不希望儿子从军,孙家的子孙也没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拼军功,可如今是王妃发话,一时间却还是真不好推脱了。王氏气狠狠的瞪着儿子,暗自咬牙切齿。 浮霜见两人低语,虽然听不清她们说什么,却也能猜到一二。于是她干脆公然开口道:“还烦请孙夫人带话给老爷子,就是我说的,男儿志在四方,不能拴在家里当闺秀养。并不是唯有经商一途才能兴旺家业,既然他们都各有其志,不如就放他们自由发展。” 陈氏闻言忙点头应道。堂下孙家兄弟各个脸上露出喜色,他们兄弟几个,每一个喜欢经商赚钱的,都是各有各的爱好,这爱好通常都会被孙老太爷称为‘不务正业’。可如今看来,正业其实也不止一项啊!三哥孙裕瑲奋起一搏,还真脱出家里的束缚了!真是令人羡慕不已。 如今文的、武的,都选出来了,浮霜却不太满意。给东芷寻夫婿,孙裕瑲首先是不用考虑了,人家急着去从军呢!哪里会愿意将来接掌孙家产业?而三老爷看中的孙裕珠、孙裕蓉和孙裕德到底哪个更适合东芷呢?又或者剩下的三个人更合适? 正思索间,却听三老爷道:“孙家儿郎今日可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异步花厅用膳,边吃边聊?” 于是众人都纷纷起身往外走去。 就在此时,突然西暖阁里一声响动,猛的跌出一个人来!(未完待续……) ps:感谢木棉已开花和媛翼的评价票!! 第两百三十四章 理想 第两百三十五章 比较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三十五章 比较 跌出来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卫东芷,只见她好似被人踩到了裙摆,双手扑地,面朝下扑倒在了西暖阁门口。 按照天朝的规矩,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随便见外男的。然而隔着个花窗,偷瞧未来夫婿并不算出格,所以虽然浮霜早就听到西暖阁里有人低声谈论哄笑,却没有发话。 王妃不发话,旁人便不好说什么了,都装作没瞧见罢了。 原本就这样,等众人撤出厅堂,去用膳,女孩子们再偷偷离开,便如同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可偏偏此刻卫东芷不知是怎么回事,从西暖阁里竟跌了出来。 东芷自己也吓得呆住了,她垂着头,压根就不敢抬脸,眼底浮起委屈的泪水,差点就落了下来。她僵在地上,不敢动,生怕起身的时候,满脸的狼狈落入众人眼中,尤其害怕看到爹娘失望的眼神。 美书生孙裕珠和小胖子孙裕孺靠西暖阁最近,见卫东芷跌了出来,小胖子孙裕孺本能的伸手去扶,却被他哥哥孙裕珠一把拽住了。 面前这位跌倒的女孩衣着打扮,明显不是王府的下人,既然是主子……王府有三位尚未出嫁的郡主,两位是许了福广两王家的,一位则还待字闺中。孙裕珠眼睛一转,便明白了扶不得! 如果是两位许了人家的郡主,在厅堂里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或者弟弟这一扶便是有损其清誉的;若是尚未许人家的那位,就更扶不得了,若扶了。未免乱献殷勤,巴望郡主的意思在里面。很可能会引起王妃等人的不满。 因此孙裕珠一把拉住了弟弟,他琢磨。郡主身边总是该有贴身丫鬟的,主子摔倒了,怎么也该那丫鬟去扶。 却没成想卫东芷一行是偷偷摸摸出来的,压根就没带丫鬟。此刻西暖阁里都是未出阁的闺秀,似乎谁也不便出来搀扶。 其他几个人距离卫东芷较远,孙裕熙和孙裕砜面露惊讶,孙裕蓉甚至隐隐流露出不屑的神色,唯有孙裕德快步走上前去,背过身挡住了跌倒在地的卫东芷。 只见他笑着冲众人道:“还请卫老爷卫夫人和王妃先行。” 孙家兄弟忙回过神来。都纷纷避让开,让堂上诸位长辈先走,一时间几乎没人再注意跌倒的卫东芷了。 卫东芷慌忙爬起身,退回了西暖阁内。 浮霜嘴角带笑,她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同时暗自打量了孙裕德两眼。 孙裕德温文儒雅的往后退了两步,他感觉到了王妃注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只觉得心跳的极快。方才做出那举动的时候,他或许还没来得及多想。此刻却知道自己已经是占了先了。 一行人离了厅堂。西暖阁里才冒出了声响。柳玉蕤拍着胸脯长出口气:“可把我唬了一跳,若让王妃发现我等在暖阁里偷瞧,还不定会被如何责罚呢!” 封秋雯忙应道:“是啊!是啊!都说王妃是个厉害的人,她笑一笑可是要人头落地的呢!” “没有这么夸张吧?”卫东琳忍不住道。“我嫂子待人最和气不过了,她院里的丫鬟都从未被打骂过,又怎么会有你们说的可怕?” “我们哪里有夸张?还不是听任家的三小姐说的。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就被王妃一令,斩掉了脑袋!她当时可是在场亲眼瞧见的!”封秋雯说的正是在润州封城期间。因强行要出城而被斩掉脑袋的任家公子。 柳玉蕤捂着嘴道:“可不是吗?我也听说了,当时血溅了任家几个姑娘一身呢!” 卫东渟隐在一旁。心中暗喜,任何诋毁浮霜的言辞,都能让她心里快意无比,可同时,她也隐隐的感觉到有些害怕,想起平日自己肆无忌惮的诅咒浮霜、诋毁浮霜的话,她不禁心里暗自打起鼓来。 卫东芷却顾不得这些,她揉着膝盖,温吞了半响,终于忍不住道:“方才……可是你们谁推了我一把?” 众姑娘面面相窥,脸上都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卫东琳摇摇头:“刚才我准备走的时候,好像撞了一下柳玉蕤,但应该没有推到你。” “我也没有。”封秋雯不高兴的道。 “你自个没站稳,绊了一跤吧?”卫东渟凉凉的道,“还是看到那一屋子俊俏儿郎,激动了?” 卫东芷被她的话羞红了脸,扯着要去拧她的嘴巴,众姑娘都哄笑了起来,于是这事便算是揭过去了。 却说浮霜带了众人去到餐厅,分男女里间外间的坐了。丫鬟们上前献了茶,众人漱洗毕,盘碟筷勺便摆了上前。 众丫鬟鱼贯而入,都拎着隔水食盒,一层层食盒打开,鸠尾亲自传着菜名,将一道道菜端上桌。众人身后都占了丫鬟伺候着,浮霜身旁更是四个丫鬟齐齐的开工,剔刺的剔刺、挑骨头的挑骨头。 浮霜领了头,开席众人先共饮了一杯酒,于是气氛便有些热络起来。陈氏和王氏试图与浮霜攀谈,却总是有些摸不着边,她们惯常的那些个贵妇间的话题,似乎每每都会在浮霜面前卡壳。 “今年润州最行市的裙装款式……” 站在浮霜左侧布菜的蔷薇道:“润州的衣裳款式都是照着王妃穿过的服饰仿制的,通常王妃换了什么样的,润州各大家族的夫人小姐们也多半都会效仿。” “听闻润州买脂粉的头一号铺子檀香楼倒了之后,又有两家不错的胭脂店崛起了,一家是东头……” “我们王妃现今用的都是王府内质的,再不用外面买的了,那些胭脂水粉里面实在是不知道掺了什么,总是不够干净。”蔷薇再度开口道。 几次开口碰了壁,陈氏发现王妃的喜好和她们都是不同的呢,也是,王妃成日要面对的都是朝堂上的大事,又如何会和她们那等宅内妇人般的,留心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呢?只得转而与三夫人李氏拉扯起家常来。 浮霜暗自笑了笑,原该就是两位亲家母多热络热络么,今日她不过是个陪看的。 用完了膳食,又聊了一会,孙家一行人便起身告辞。陈氏拉着浮霜问道:“今儿孙家儿郎所为,也不知可有令王妃满意的?”她到现在都不明白王妃究竟是在考校什么。 浮霜笑道:“孙家儿郎,令人大开眼界。至于我和老太爷的约定,孙夫人回去问问便知,请代为转告老太爷,就说三日后我必回他佳音。” 送走了孙家人等,浮霜左手挽着二夫人毛氏,右手挽着三夫人李氏,跟着三老爷慢慢的往府里溜达,嘴上道:“孙家儿郎我瞧着都不错,也不知三叔三婶觉得如何?当然三婶也不必急于下定论,这挑女婿,不比旁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当不得真,人品却是一等一的要紧。如孙家实在没有能入眼的,换了别家也不是不行。反正这亲事还未定下,一切旦以三叔和三婶的意见为主。” “这话哪里说的,”三夫人李氏忙笑道,“我瞧着孙家儿郎就不错,个个一表人才,又知书达理的。” “是!是!尤以那个孙裕蓉为最。”三老爷连口的赞道,“真是写的一手好字!看笔力功法,起码是练了有小十年的,已经自成风格,独树一帜,我年轻那会子都写的没有这么好!” “好什么好?字写的好能顶饭吃?”三夫人却不悦的拧了自家老爷一把,“我瞧着那孙裕蓉太过女气,脸相不像是个有福的,我们家东芷断然不能嫁他。” 一旁二夫人毛氏也道:“我也觉得那孩子眉眼间,过于傲气了,怕不是个好相与的。这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可不能大意。” 三老爷原就是个耳根子极软的人,他也只不过是器重孙裕蓉的才气罢了,倒并不是非要将女儿嫁给他不可,此番听两位夫人一说,心中不免也犹豫了,于是又改了口风道:“又或者选那孙裕珠?一表人才的翩翩公子,想他若和东芷站在一处,才子佳人,真是极为般配啊!” 三夫人道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他们夫妻俩自然是想女儿嫁一书生,所谓琴瑟和鸣,也得兴趣相投才是,孙家的孙裕珠到是一表人才的美书生,若说也不会辱没了东芷。 浮霜暗自琢磨,按理这孙裕珠自然是好的,又是大房所出,将来由长房接了孙家的担子,这话也说得过去。可是偏偏在卫东芷跌出西暖阁的时候,这孙裕珠的举动却十分耐人寻味。 他自己没去扶,又拦了弟弟不让扶,虽然是碍于男女授受不亲,可这袖手旁观的姿态未免太过生硬了。 孙家未来明面上的掌舵人,还需更加圆滑些才是,所以她心中中意的到是那儒雅内敛的孙裕德。 “三叔三婶觉得那孙裕德如何?”她开口问道。 三老爷一愣,随即撵须道:“也是个出众的孩子,他的文采仅次于那孙裕珠。” 三夫人想了想道:“王妃可是中意他?” 浮霜笑道:“倒也说不上中意不中意的,毕竟才一面之缘,难以深入了解。我们不妨初定下孙裕珠和孙裕德两人,邀入府里做卫东泽和东炎的伴读,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定论也不迟?” 卫东泽和卫东炎如今一个十五,一个十一了,虽然是王府庶出,那也是正经的公子,不比旁家的,借口招揽伴读,接孙家儿郎入府就学,倒还真是个好主意。 于是卫三老爷和夫人立刻大喜的同意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五章 比较 第两百三十六章 前奏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三十六章 前奏 一晃小半个月过去,孙家的两位公子被选入了王府伴读,吃住都在王府北面的垂影阁,和卫东泽、东炎兄弟同进出。 二夫人毛氏的孕吐也终于停了,但似乎并没有回广陵的打算。她提都没提回去的事,浮霜自然也装作不知。 话说这日傍晚,浮霜见天还未黑,便来了玲珑馆二夫人处。刚进了堂屋,便听到里间一声叹息,随后丫鬟彤儿端着碗吃剩的燕窝粥走了出来,迎面撞上浮霜,忙冲里面喊道:“夫人,王妃来了。” 浮霜见状,笑道:“这会子还不到酉时,二婶都用晚膳了?别到了正点积食吃不下正餐!” 彤儿脸上一变,忙回道:“不妨事的,我们夫人今儿中午歇的早,午膳都没吃,这会儿补一点垫垫罢了。” 浮霜便再没说什么,只淡淡一笑,便带着蔷薇进了里间。 里屋毛氏刚吃完了粥,净手,只见小丫鬟半蹲着高举了个铜盆,毛氏斜在软榻上,办侧身就手洗着,另一个丫鬟则端着方白绢的帕子,等着给擦手。 见浮霜来了,毛氏忙胡乱擦了手,起身招呼。浮霜快步上前,按住她道:“二婶还跟我客气?下回我还真真的不敢来了。”说着便侧身坐在了软榻边上。 “礼不可废,原就是该的。”毛氏道,“你如今身份不比过去,长幼礼后于君臣礼,合该就是我见了你行礼才是。” “二婶可别跟我闹这番虚礼。”浮霜笑道,“府里能正经说话的也就是你和三婶子了,你们要还来这套。我可是孤苦伶仃没人理了。”说着便摆出一副可怜可叹的模样来。 毛氏见状,愣是被她给说笑了。她回王府这些时日。浮霜闭口不谈广陵事,也没有问她的归程。令她很是松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和这位年轻的王妃十分投缘。 毛家因为毛尚书的事,阖府都迁至广陵去了,在毛氏看来,这压根就是一昏招!广陵是什么地方?润州是什么地方?毛尚书一人又不至于牵连九族,亟不可待的搬走,只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原本王爷王妃并不一定就想怎么着毛家,说不定因此还生了嫌隙了。 因此她打定了主意。此番会润州王府小住,不但是避风头养胎,还要重修毛家与王妃的关系才是。 “刚才听彤儿说,二婶刚刚午睡起身,今儿可是有什么不适?”却见浮霜问道。 毛氏一愣,随即接口道:“没事,就是身子乏了些,所以起的晚了,再者我也没有什么旁的事可做。” 浮霜道:“原是二婶太闲了的缘故啊?不如约着三婶。或者要小一辈的陪着出府逛逛?对了,二婶回来这些日子,家里可来信了?” “来信?”毛氏叹了口气,“谁还会记挂我这个闲人呢!你二叔敢情是巴不得我不在跟前呢!” 浮霜眼神一动。又道:“怎么连大堂姐和大堂哥都没有来信吗?二叔不论,他们做子女的也该想着你才是啊。” 毛氏讪讪的道:“不是我说他们俩,他们要能有你这心。就好了!东蕊自从嫁了人,就不怎么回来。许是因为你二叔名声不好,她夫家不愿意常走动。你也知道。书香门第么,最终门风声望的,除了逢年过节她一个人回来,旁的时候都见不到面的。” 浮霜点点头,卫东蕊嫁的是丰州一耕读世家,很是讲究的清流一派。对于卫二老爷这种眠花宿柳的名声,对方定然是看不下去的,可碍着是亲家老爷,又不是晚辈,也不好多说,只能一味的逼着了。 “东甄和他爹也不和,多数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男孩子大了,又不肯依着他爹的安排娶妻,如今都二十四五了,还没成家。我平时见了他就不免叨念几句,于是他连我也一并避着了。” 浮霜略带安慰的拍了拍毛氏的手,道:“这么说,偌大个宅子,却除了妻妾和庶子,都没有什么亲人,二婶你还真是寂寞的很,还是回来好吧?至少我和三婶还能抽空和你唠个嗑啥的。” 毛氏听到这话,心中一酸,是啊,寂寞啊!一个女人最怕的不是年华老去,也不是容貌不复,而是寂寞…… “既然回来了,不如就多住些时日好了。”浮霜笑着说,“我因为事忙,如果有不到之处,二婶你尽管说。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 “已经很好了。”毛氏笑道,“你看这屋子弄的,再舒适妥帖没有了。几个丫鬟也省心的很,都是老实人,我喜欢。王妃你也不必客气,你忙的都是正经事,旁的琐事我也可以帮你照管一二,哪里还需要你如待客般的待我?” 浮霜道:“二婶理解就好,我这确实是太忙了,如今连润州督查司的案子都要拿到朝堂上来说。不过今日我还真听到了个案子,说出来怕是我们女流之辈都得嘘唏一场呢!” 毛氏一听来了兴趣,忙道:“什么案子,王妃可方便说来一听?” 浮霜瞥了她一眼,脸上便摆出一副慨叹不已的神情来:“其实说起来也是个很简单的案子。就是一家的男人杀了自己的发妻。” 毛氏一惊,不由瞪圆了眼睛。要知道妻妾有别,如果打杀的是妾,通常顶多刑押数年,更有甚者花点银子罚款便了事了。可若是杀妻,则和杀人是同罪的。 “原本这个案子并不该送到我面前来。”却听浮霜接着说道,“按律法,杀妻与杀人者同罪,抵命也就是了。可这案子却有些特殊,听闻那人的妻子不守妇道,偷汉被抓,因此那人的宗族出面说情,要求免了他死罪。于是润州督查司便作难了,按律法当斩,若不斩则是违律;若斩了,又怕那宗族闹的声势太大,因为按宗法女人偷汉就该游街沉塘,原本那男人若将妻子交与宗族处置,那女人也是个死,唯一的区别就是他自己动手了,所以宗族里都认为他罪不至死。” “可……天朝律法大于宗法啊!”毛氏忍不住道,一听是女子偷人被杀,她惶惶然有种心悸的感觉。 “其实此案并不是宗法和律法之争,引得我感慨,而是其中还有别情。”却听浮霜接着道,“案子查到最后,好似那男人本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闻他在外面养外室,回家还常打骂正妻,那妻子偷人也是因为不忿。反正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到底是按律严办,一命抵一命的处斩那男人;还是网开一面,判个流放什么的,润州督查司不敢自传,便呈递到我面前了。” “那……那王妃是……是怎么判的?”毛氏颤抖着声音问道。 浮霜直视着她的双眼,果不其然看到了畏惧、担忧和不忿的情绪。她心中一动,张口道:“我能怎么判?自然是按律办事了,就想你说的,人人都知道律法大于宗法,杀人抵命是合该的事,若我此番不斩了那男人,今后有杀妻案,都翻出什么证据说女人偷情,这可不是坏了规矩?” 毛氏如同松了口气般,闭上眼长叹了一声,但心中的恐慌和沉沉的压迫感却就不能去。 “只可惜我是个女子,这判决一下,怕是朝堂上又要有的争执了。他们定然会认为我偏于女子,所以连偷情被杀的案子,都断的斩立决。”浮霜貌似头疼的道。 “可是不容易呢!”毛氏不知道自己该应什么好,她的心思还在那杀妻案上没有回来。想起自己,若真是有一日事发了,卫齐瑞对她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却听浮霜笑道:“看把二婶给吓到了,这什么杀人斩立决的事,原该就不说给你听,都是我的错。” “没有,没有,只是说说罢了,我又怕什么?”毛氏装作无恙道。 浮霜见说话间,天都黑了,便起身告辞:“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叨扰二婶了,二婶若身子不适,就多歇息,若有什么异状,也赶紧的打发人来唤我。”说着便走出了玲珑馆。 出了屋,浮霜深吸口气,这药还得一剂剂的下,切不能太猛了,所谓徐徐图之,就是如此。 她笑着冲蔷薇道:“你先回院,告诉鸠尾,晚膳摆到梧山堂书房去。” 蔷薇听命去了,浮霜一个人慢悠悠的沿着湖便往梧山堂溜达去了,正走着,突然听到远处听水幽居传来隐隐的丝竹声,又有几句唱词,正是她交代的那戏文上的。 浮霜心中一动,便改道往听水幽居走去。 转过一花墙,绕过竹林,便进了幽居内,只见对面的戏台上,生旦净丑正演着,见王妃来了,台上正练着的众人越发起劲了,唱腔也字正腔圆起来。 浮霜听了一会,觉得这段子经过修饰,倒也听着有几分意趣,看来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心中不免欢喜。听到高兴处她张口便喊了声‘赏’。 可话才出口,她就后悔了,此番自己身边没有跟着人,哪里会带了银子?虽说这赏可以让他们自行去芍药处领,可听闻王妃喊赏,台上正旦颜如玉都拜下身来了,她若不抛点什么上台,还真是不太好看。 于是一转念,干脆褪下了手上的镯子,便扔了上台。 那颜如玉捡了镯子,微微一愣,随即激动的冲浮霜拜了又拜,浮霜心中有些诧异,可见台上的又咿咿呀呀的唱起来,便一闪念没有多想。(未完待续……) ps:感谢寻找于晴的大香囊!亲╭(╯3╰)╮! 第两百三十六章 前奏 第两百三十七章 戏里戏外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三十七章 戏里戏外 一曲戏唱完,台柱颜如玉等人下台来谢赏,生旦净丑加龙套,七八号人跪了一溜排。浮霜摆摆手道:“你们先回吧。” 颜如玉抬头眼神复杂的撇了她一眼,却见浮霜闭着眼睛,仿佛在思索什么。 于是戏班子的人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听水幽居,往南跨院去了。 看屋子的小丫鬟进来,给添了炭火,见王妃没有发话,便又退了出去。听水幽居里面暖烘烘的,浮霜一时间便有些懒得动弹。想起梧山堂还有若许的折子要批,她就烦的不想动弹。 琉璃窗外,夜风吹的水波荡漾,纸灯笼的火光投射在黝黑的水面上,如同游弋的星辰,晃动来又晃动去。 浮霜的心情却逐渐归了沉寂,如今这戏也算是练成了,等下了这幅猛药,接下来的事就要看毛氏自己的造化了。想到毛氏幽怨的人生,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浮霜却不禁有些不忍。 若诸事顺当,自然都好。卫氏少了闹分裂的卫齐瑞,无论于毛氏,于卫东鋆,还是于整个江淮,都是大大有益的。可若是行事不顺畅呢? 毛氏会死,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死,广陵总兵薛孝天也会死。 可转念一想,上辈子没有她的插手,他们也是个死字,并无活路,而这辈子她至少是给了他们一搏的机会。 人生不过是各种选择,各种机会,一旦错过,也没得怨天尤人…… 许是因为过于暖和。又或者是白日太忙,浮霜倚在罗汉床上竟然睡着了。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浮霜朦朦胧胧醒了过来,她感觉到脚踝上似乎有只手正摩挲着她的皮肤。那手有些微凉。随后便是轻舔,那唇舌热热湿湿的,半带挑逗的沿着她的脚面一路吻上了小腿。 浮霜猛的睁开眼睛,却见地上半跪着一人! 那人长发散着,似乎刚洗过,半干的披在背上,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在屋内昏黄的灯光下几乎变得透明。 他仿佛察觉了浮霜已经醒来,便半抬起头。披着头发,露出未曾卸妆的脸。 勾魂的眼线上挑,瑶鼻微张喘息着,涂抹了蔻丹的嘴唇红润欲滴……垂下半边脸的青丝如泣如诉,掩去了些兴艳,又平添了几多风情。 他的一抬首,真是极好的角度,极好的姿态,身上的白袍如绸缎般滑下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幽暗的内里……里面几乎什么都没穿! 浮霜心中一惊,脸上却依旧平静。她只淡定的开口道:“颜老板好样貌,这是要做什么呢?” “王妃……不是您邀小人来的吗?”却听颜如玉好似唱戏念白似得说道。 “我邀你来的?”浮霜一愣,“我邀你来做什么?” 颜如玉撩起头发。半解风情的道:“来做什么……还用我说吗?王妃尽管放心,小人虽演的是花旦,但真身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人。定不会让王妃失望的。” 浮霜这回是听懂了,额角已是满头黑线。她忍不住道:“究竟是哪点令你会错意……” “小人哪里会弄错?”颜如玉脸上露出讪魅的笑容,“王妃的心意小人明白。贵人们都是这样的,嘴上说着不想要,其实心里想要的很呢!小人经了那许多的大户人家,深知你们的担忧,所以还请王妃放心,小人定不会让旁的人知晓。” 浮霜已经没话可说了,这颜如玉看来是登堂入室,轻车熟路的啊! 颜如玉见她不吭声了,便撑起身子,把住罗汉床的副手,凑近了浮霜,几乎将她的人禁锢在双臂之内。 浮霜见他来真的了,便板起脸,眯起凤眼,冷冷的说了一句:“放肆!”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声势夺人,如同迎头一击般的敲在了颜如玉的心坎上。 颜如玉一愣,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他只觉得浮霜凌厉的眼神,如同刀割般将自己剥的片甲不留,什么情、动、欲、火都瞬间消失了。 他呆呆的注视着浮霜,一时间进退两难。王妃故意谱了那出偷情的戏让他来演,难道不是有暗中相邀的意思吗?方才赏了贴身的镯子,如今又留在听水幽居里没走,不就是为了等他来吗?他……难道弄错了? 一想到若真的是会错了意,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如何可怕的下场,颜如玉瞬间就萎靡了。他浑身颤抖起来,却不敢松手,死死的把着罗汉床的扶手,如把着救命稻草一般。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一人爆喝:“鼠辈尔敢!” 颜如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凭空拎起来似得,身子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 “等等!我留着他还有用!”浮霜赶紧喊道,于是颜如玉飞出去的身子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揉捏般,硬生生的拐了个弯,没有从跌出窗外,落入冰一般的湖水中,而是稳稳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里,只撞得尾椎生疼。 顾寒之快步上前,扶住浮霜的肩膀,道:“可伤着你了?” “没有。”浮霜整了整裙摆,轻蔑的道:“他哪有那样的本事?” 顾寒之松了口气,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方才他巡夜路过湖畔,见一戏子身穿白袍悄悄地摸进听水幽居,只觉得有些古怪,方才跟了来瞧,却没想到竟然浮霜在此处,还差点被那戏子轻薄了去! 若不是浮霜一句话拦了他,他恨不得将那戏子挫骨扬灰! 浮霜见顾寒之额角青筋还未平复,便抬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缓声说道:“我真的没事,你放心。” 说罢才起身走到跌坐在椅子里的颜如玉面前。 颜如玉此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知道,如王妃这样的身份权势,要捏死他就如同捏死只蚂蚁!他没想到过去自己在京都贵妇间的无往不利,此时却成了催命的东西! “王……王妃……恕罪!小人……真个是一时猪油懵了心!若再有下回,即便是给小人揣个豹子胆,小人也再不敢冒犯王妃了!”他一咕噜从椅子里翻身落地,磕头如捣蒜般的求饶道。 浮霜望着他残妆半存的脸,不禁有些恶心。也不知道过去他以这样的方式,也不知毁了多少深宅妇人的清白。 不过自己到底还留着他有用,如今再换花旦已经来不及了,好歹等这场戏演完,再打发他出去。 按耐下心头的火气,浮霜冷冷的道:“我是买你来唱戏的,并不是让你来爬床的,你且好自弄明白自己的身份,给我尽心尽力将那出戏唱好,若好呢,今儿晚上的事便一笔勾销,我不会再因此责罚你;可若你演砸了……你该自己知道怎么收场。” 此时的颜如玉还敢说什么呢?他也顾不得发誓辩解了,只一个劲的磕头应允。 浮霜撂下了狠话,也觉得颇没意思。于是转身便出了听水幽居。外面的冷风迎面袭来,令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身后顾寒之脱下袍子,披在了她的肩膀上,哑着声音道:“我送你回去。” 浮霜见他里面只穿了件单衣,忙挣开道:“我身上穿着皮裘,哪里会冷?不过是刚离了暖阁,一时不适应罢了,待会就好。你才是该赶紧的将衣服穿上,小心冻病了。” 顾寒之淡淡的笑了,如同夜色里的萤火般闪耀。 “没事,我可是内外兼修,若还能被冻病了,还不早就丢尽了峨眉的脸面了?” 浮霜却不依,脱下袍子,硬是塞给了他,嘴上说道:“我才不管你丢谁的脸,反正得穿上,这才二月未到,你就穿单衣了?逞什么能啊!” 顾寒之见状,也不再推脱了,只得又将袍子披上。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湖边往梧山堂的方向走,谁也没再开口说话。浮霜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她很清楚自己的异常,自从卫东鋆将润州‘强塞’般的交给她之后,她便有些不由自主的避着顾寒之。她借口公务繁忙,又或者里外事多,极少与他单独相处,连原本私下里商议事情,都变得少了。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只是莫名的就有了生分,仿佛亏欠了他的东西,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压得她想要逃离。 顾寒之也没有开口,他却是很享受这种寂静的感觉,只是简单的走在她身边,他就觉得心中变得无比的平静和安宁了。 夜风迎面袭来,却被顾寒之挡去了一半的寒意,吹到浮霜脸上时,却带了丝丝温暖,就如同他的体温。浮霜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仿佛要挣破她的胸腔爆发出来,又似乎只能被强压下去。 好容易走到了梧山堂外,只见蔷薇和鸠尾打着灯笼,带着一群小丫鬟在候着。见她来了,忙上前道:“我的郡主唉!您刚刚是跑哪儿去了?我打发人满院子的找您,这不?晚膳还未吃呢!您可饿坏了吧?” 那边蔷薇指着几个丫鬟道:“没眼力见的!杵在这里当灯笼啊?还不赶紧的进去将饭菜都热过!” 浮霜被众丫鬟迎着进了院,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不禁回过身来,望了眼远远站着的那人。 就像是戏里戏外……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未完待续……) ps:感谢茶与汤的分红票票!!! 第两百三十七章 戏里戏外 第两百三十八章 勾搭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三十八章 勾搭 垂影阁西厢单劈了一处做学堂,王府请的几位大儒正在讲课,堂下卫东泽睡的昏天黑地,倒是小东炎和孙家的两个儿郎听的十分仔细。 其实他们最喜欢的课程还不是大儒讲文章,而是事实政务,每七天王妃都会派朝堂上的某个侍郎来讲课,有时候是工部、有时候是吏部,也有户部的,说的都是真实的案例,这可是别处学堂都没有的。 也正因为如此,两位孙家儿郎虽然比王府的公子要大很多,也并没有太多的共同语言,却很珍惜自己能在王府内读书的机会。 这日堂上大儒得口沫横飞,却突然听闻外面花窗传来一声女子的嗤笑,众人皆转过头去,大儒将书卷往桌上一拍,怒道:“里面都是男儿读正经书,外面竟然有女子偷窥?简直有辱斯文!不成体统!” 卫东泽的随身小厮从外面奔进来,贴着大儒的耳朵念了一句,老头红了脸,猛的咳嗽数声,止了骂。他原以为是哪个院不知事的丫鬟,竟没想到是王府的郡主,郡主再不成体统,那也不是他骂得的。 堂下少年中,孙裕珠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书,头都不抬;孙裕徳也只撇了一眼,便笑笑假装不知。卫东泽还在打鼾,压根就没醒。而小东炎盯着花窗上的身影撇了眼,就很不耐烦的皱起眉头来。他很清楚,除了三姐姐卫东渟,绝不会有旁人。 大儒见学生们都没受什么影响,不由十分欣慰,于是又拿起书接着往下讲解。而窗外的卫东渟却似乎并不准备见好即收。没一会她又开始大声的咳嗽起来。 “东渟姐!你干嘛打扰我们读书啊?”小东炎忍不住了,开口大声嚷嚷道。“我们是在正经做学问,你没事回去绣花弹琴去!” 窗外卫东渟盯着孙裕珠的侧脸。心不在焉的回了句:“东炎,你给我出来,我找你有事。” 小东炎愣了愣,见大儒在堂上也点了点头,让他出去赶紧解决的意思,于是没法子,便只能起身出去了。 卫东渟见弟弟出来了,便贴着他的耳朵叽咕了几句话。小东炎听完,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道:“就这事吗?也值得姐姐特特的来学堂找我?” “就这事!”卫东渟瞪眼道。“怎么?我喊不得你了?”说着作势便要去拧他的耳朵。 小东炎闪过她的手,冲她龇了龇虎牙,做了个鬼脸,回头又进了屋里。 学堂内的授课继续,老儒仿佛压根忘了郡主在窗外的事,而卫东渟也没再发出声音,却也没有走,只无聊的在外面转悠,时不时的往内窥望几眼。心中欢喜无限。 她知道孙家儿郎入府做伴读,是为了给东芷挑选夫婿。想到此处她心中就不由反酸。真是好偏心!东芷比她和东琳都小,为何先考虑她?虽说孙家从大了说并不够格与王府联姻,可耐不住孙家的儿郎确实俊俏。卫东渟不禁心中活络起来,无论最初是准备安排给谁的,若是她勾搭上了。还不就是她的了?难道孙家的人还敢白占王府郡主的便宜不成? 好容易挨到散学了,老儒先夹着书离开了学堂。接着门外的众小厮奔进来,替各自的主子收拾笔墨纸砚等物。 卫东炎便跳至哥哥卫东泽跟前摇醒了他道:“哥。午膳时间到了。” 卫东泽揉揉眼睛醒了过来,见孙家的两兄弟也站在左右等他,有些不好意思。他忍住了打了一半的哈气道:“走!吃饭去!” 少年们在小厮的簇拥下,放风似得直奔东厢暖阁,王府厨子的手艺那是润州头一号的,包括孙家两位少爷在内,所有人对午膳和晚膳都充满了期待。 暖阁里已经摆好了饭,圆桌下用炭火温温的热着,上面放了一溜排的凉菜和点心,剩下的便是些生肉鲜菜和调料。 “啊!今儿是吃炭锅子!”卫东炎兴奋的奔到最靠近肉菜的位置落座,拿起筷子沾了沾酱料,便美美的唆了一口。 众少爷也十分欢喜,大冷天吃个炭锅子最惬意不过了,可以随意挑选爱吃的吃,又不油腻。卫东泽和孙家两位少爷互相抱拳推让着落了座,小厮们便上前帮忙夹菜涮锅的忙碌起来。 “这肉可得涮得嫩些才好!”“帮忙将那辣子酱递过来。”“火小些!可得小些!汤要扑出来了!”一阵忙乱之后,人人都吃上了热乎乎的烫菜,于是话题又转到了课业上去。 “今儿下午是谁来上实政课,你们知道吗?”往嘴里塞了一筷子涮羊肉,卫东泽双眼放光的道。 “可是户部的钟侍郎?”孙裕珠道。 孙裕德闻言没说话,可卫东泽却没有忌讳,他张口便道:“千万别是他!他说起账目来我头都晕,一点意思都没有啊!” “说不定是吏部的人。”孙裕德捡起一筷子白菜,沾了沾酱汁,“最好是宋侍郎,他的课很有内涵。” “不会是他的,吏部没有尚书,宋侍郎如今便是魁首,如何能常常放下公务来给我授课?我瞧着倒有可能是工部的人……” 正说话间,一个丫鬟推门进了暖阁,众少年哑然而止,纷纷回头望向门口。 那丫鬟被众人瞧得脸热,只挑了个离的最近的小厮,将怀里的食盒往他手中一推,道:“三郡主让我拿来给诸位少爷添菜。”说完便掉头红着脸去了。 众人一愣,却见那小厮揭开食盒,里面是一盘双味鸭卷子。 金灿灿的蛋皮裹虾仁,和酱色浓香的烤鸭皮卷火腿并排的排成两列,象征着比翼双飞的含义。 卫东泽皱起眉头,心中不悦;孙裕珠面无表情,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屑;孙裕德掉过头,捞了块豆腐,假装没看见,唯有小东炎不懂,长着嘴巴垂涎那盘菜。 接下来的一顿饭吃得安静无比,众人再没了方才的热乎劲了。 用完了膳,四个少爷便在暖阁耳房里歇息,小东炎腆着肚子睡着了,卫东泽却因为方才课上睡过,此时没了睡意。他枕着胳膊望着天花板,心中一个劲的憋屈。孙裕珠闭着眼睛,靠着软榻假寐;孙裕德则挑了门书在看。 过了片刻,突然隔窗又传来了噗嗤一声笑,随即琉璃花窗上被哈出了一片雾气。 卫东泽又羞又怒,他猛的窜起身,蹦至窗前一把推开窗子喝道:“谁在外面?” 却见人影早没了,只有屋外的冷风呼啦啦的灌了进来。 “卫兄,还是关上窗子吧。所谓相由心生,不是风动,而是你心在动,心不动则万物皆虚。”孙裕德说道。 卫东泽回过头,差异的望向他:“没想到孙二哥还参禅?” “哪里哪里,算不得参禅,不过是曾经看过的几句禅语罢了。”孙裕德含笑说道。 一旁孙裕珠忍不住冷笑道:“轻浮之人自取其辱,我等何必管她?” 卫东泽闻言,虽然心里赞同,脸上到底挂不住,便开口辩驳道:“我三姐平日和我们兄弟姐妹厮混惯了,一时没注意罢了,到没有什么旁的意思,你也不必说的如此难听。” “偷窥外男,私相授受,还要我怎么说才好听?”孙裕珠一甩衣袖道,“贵府的女眷未免太不检点了些。” “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怎地?”卫东泽急了,强辩道,“她方才是来找我们兄弟的,算不上偷窥;方才的菜也是送与我们众人同吃的,又何谈私相授受?” 孙裕德见两人几乎要吵起来了,忙上前拉住自家兄弟,冲卫东泽道:“卫兄息怒,我兄弟为人过于严苛,方才的话是得罪了,我在此替他致歉。” 孙裕珠也知道不便再说,只冷哼一声又坐回了远处。 气氛变得愈发尴尬起来,以至于下午的实政课上,众人都有些恹恹的没啥精神。 这事在傍晚的时候,已经传到了浮霜耳朵里,负责伺候孙家两位少爷的小厮,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说了,又将众人的对话也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浮霜闻言皱起了眉,她招孙家兄弟来做伴读,是为了给卫东芷挑选女婿,却没想到卫东渟上赶着去跟前转悠! 她知道卫东渟的打算,恐怕是生怕被随意找个人嫁了,所以想要处处占先,强取姐妹的因缘。可她又如何能让卫东渟如意? 与孙家结盟以来,浮霜已经从白氏商队中抽调了不少心腹,安插到孙家各地的产业中,替她充当耳目,收集情报。如今西蜀季氏和北地怀王的战火已经蔓延至了辽东,一举一动,她都得密切关注着。 卫东渟已不是完璧之身,若以她与孙家联姻,事败后势必会被孙家视为耻辱,更是会坏了她和孙家的联盟合作。浮霜可不愿意自己的计划被她搅了局。更何况卫东渟如此不讲究的行为,还会带累了姐妹的名声。东琳、东芷和未来的东芩都云英待嫁,若是名声坏去了,即便是王府郡主,也是很难寻个好人家的。 看来是得好好教训她一番,给她个教训了!浮霜心中恼怒的想到。(未完待续……) ps:感谢鹿角霜和爱新依旧的粉红票!!! 第两百三十八章 勾搭 第两百三十九章 引、诱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三十九章 引、诱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卫东渟一边嘶吼,一边使劲拍打着门板,外面的仆妇咣当一声锁上大铜锁,便自顾自的赌钱吃酒去了,连个伺候茶水的人都没留下。 卫东渟直喊道嗓子哑了,才止住了声音,她无力的依着门坐到地上,心中一片死灰。 季浮霜那贱人又借口‘养病’将她关押了起来,这回甚至更为不堪,再不是玉景草堂的待遇了,而是南跨院的独栋佣人房,屋里也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个箱子,连个盆架和插屏都没有! 她是王府的正经郡主!她的父亲可是老王爷!季浮霜那贱人怎么敢如此待她? 扫视了一圈屋内,床上的被褥虽然浆洗的还算干净,可半旧不新的,过去就连她屋里丫鬟盖的都比这好!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想润润嗓子,喝了一口差点没冻掉牙,竟然是凉的!泛黄的墙壁,狭小的令人窒息的空间,卫东渟愤愤的踹倒了凳子,想寻个东西砸,可什么都没有寻到,只能奔至床前,扯下被褥使劲的绞。 渐渐的,她心底浮现出恐慌,上次被关了一年多的事,她还历历在目,这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头呢! 那时候自己还有个院子可以溜达,有两个监视的丫鬟可以打骂,有琴棋书画可以打发时间,可现在什么都没有…… 若是季浮霜就此忘了她怎么办?她还能依靠谁?二姐姐如今已经和她生分了,就因为她弄坏了她的首饰,卫东芷怕是乐的没有她在旁呢。小东芩更是不必指望……而大哥……更是一年半载的都回不来! 卫东渟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整个王府。最无足轻重的一个人。 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随即将头埋在膝盖间。呜呜的哭了起来。 却说王府内,这段时间还有一个失了魂的人。 颜如玉唱了一段最拿手的思凡,却竟然唱错了词。他直愣愣的站着,望着湖中自己的倒影,一个劲的心里直打颤。 虽然那夜王妃说,只要他唱的好,那晚的事就一笔勾销,可是他却不敢相信。有权有势的人不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吗?再者那天他犯的错,岂能是如此容易‘购销’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以为王妃瞧上自己的呢?就凭那出戏?那付打赏的镯子?简直……简直是愚不可及! 这几日来,他夜夜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他总是梦见自己被押解到菜市口,众目睽睽下,高坐于台上的王妃扔下了个竹签,一旁刽子手便一刀斩下,断了他的脑袋! 不行!他望着湖中自己惊慌失措的双眼,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自救。一定要活下来!自己若是想活命,得紧紧抱住一条大腿才行。可王府里,有谁的大腿强过王妃呢? 正纠结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两个丫鬟的对话。 “……你知道么?南跨院原来槐总管的小楼空出来了。说是无事不得靠近。”其中一个冲另一个说道。 “哪个槐总管?”另一个丫鬟问。 “就是被打断了腿,赶出府的槐荣槐总管啊!”个丫鬟兴致勃勃的道,“他走了后那小楼不是没人住吗?平日只堆了东西。今儿突然都腾出来了,我瞧见几个家丁搬了张床进去。后来王嬷嬷便带人将那里看了起来,好像是关着什么人呢。” “那你知道关着的是什么人?”第二个丫鬟被她勾起了好奇。站在湖边的颜如玉也竖起了耳朵头听。 “我哪里晓得,但一定不是下人,下人关柴房就成了,还需要转腾个屋子?恐怕是哪位主子吧?就像东边那个院里圈禁的那位一样!”头一个丫鬟冲东边怒了努嘴。 第二个丫鬟唬了一跳,忙按着她的嘴道:“快别胡说!那位可是你我能说的?小心被人听去了,报到丁香大总管那里,揭了你的皮!” 头一个丫鬟笑道:“怕什么,我就这么一比方,我是说这回子不知道关起来的主子是谁,又不是议论旁的。” “还能有谁?”第二个丫鬟翻个了白眼,“就你个呆子猜不出来罢了!定然是三郡主,不会有旁人的,你没听说少爷学堂那里发生的事吗?三郡主勾搭外男,王妃知道了很是不悦呢!此番一定是干脆将她关起来了!” “啊!有道理!果然是你聪明,我怎么就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处去呢?”头一个丫鬟叹道。 “联不联系都是小事,反正与你我无关,我们远远的逼着就是了。”说话间两个丫鬟拐进了月洞门,便去了。 颜如玉依旧站在水边,活了好久,他才喃喃自语道:“勾搭外男……” 他的心思不禁又活络起来,若说勾搭,还有谁比他更熟练?颜如玉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念头,如果自己攀上了三郡主,只要三郡主死心塌地的保他,王妃无论如何也不能要他的命的吧? 他当初错就错在勾搭错了人!若开头就冲着那位不太安分的三郡主去,也不至于弄到如今这个田地啊! 打定了主意,颜如玉便匆匆回屋卸了妆,换了身寻常下人的服饰去了小楼。他绕着楼转悠了两圈,正碰上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提了食盒往里面送去。 颜如玉赶紧的上前拦住道:“可追着哥哥的,王总管说是找你,有急事!你赶紧的去吧!东西我替你送进去。” 那小厮一愣,打量了一眼颜如玉,见他虽然面生,却长得十分俊俏,便不禁生了好感,对他的话也信了几分。忙追问道:“王总管如何会找我这等人?可说了什么事没有?” “没,”颜如玉信嘴胡诌,“许是有要紧事呢!哥哥别耽搁。” 那小厮不由信了,将食盒塞入他手中,便去了。 颜如玉颠了颠手中的食盒,望着那小厮的背影冷冷一笑,便快步进了小楼跟前。进了楼,却见两个婆子在堂屋里架了个桌子摸牌,见他来了,忙放下牌九道:“不玩了先吃饭!” 颜如玉打开食盒,端出上层的一碗肥肉圆子和一碗大白菜,又从中间端了饭出来,最下面一层的饭菜他还未动手,就被婆子抢先揭开,里面竟然是一碗精致的山药炖鸡,和一盘酱牛肉。 一个婆子笑道:“今儿的菜色可真不错,我们也来尝尝,别平白的浪费了。” 说着便拿了个空碗来,夹了几片酱牛肉,拨了半拉山药鸡,又添了些大白菜进去,方才重新放入食盒,拍着颜如玉的后背道:“跟我来吧。” 颜如玉低头耷脑的跟在后面,只见那嬷嬷走到里屋门口,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钥匙,摸了片刻才摸到了一把捅开了门上的铜锁。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光线暗暗的,虽是正午,窗户却被钉死了,只有几缕淡淡的光线从木板缝隙里透过来。 那婆子也没留下,只扔了一句:“你伺候郡主吃完,收拾了再走。”便回头自顾自吃饭去了。颜如玉站在门口,适应了片刻,方才看见床上依着个女子。 她披头散发,身上只穿了亵衣,下半身裹着被子,无精打采的直视着床帘,连开门送饭的动静,都丝毫没有兴趣。 颜如玉进了屋,将食盒放在桌上,端出了饭和菜,又摆好了筷子。等了片刻,那女子还是一动未动,就像是木桩子一般。 他轻咳了一声,道:“一日三餐,还得讲究个定时定量,别平白饿坏了身子。” 床上卫东渟冷笑一声,带着愤懑道:“别说饿坏了,即便是饿死了怕也没人关心!” “您自己都不关心自己,自然没有旁人会关心您。”颜如玉叹息般的说道,“您知道吗?像我们这样的人,能一辈子有饭吃,吃的饱,吃的好,就此生足矣了。” 卫东渟闻言,没有回答,屋里一声陷入了沉默,好半响她突然爆发似得道:“那今儿的饭菜就赏你了,我不想吃!我要绝食!绝给季浮霜那个贱人看!看她敢不敢饿死我!” 颜如玉回头望了眼堂屋里吃饭的嬷嬷们,便顺手销上了门,快步行至床畔,一把搂住歇斯底里准备发作的卫东渟道:“就像你说的,你死了,又有谁会开心?谁会关心?绝食,还不是伤了自己?又能报复的了谁呢?” 卫东渟一愣,刚准备挣扎,突然一眼就望进了颜如玉那双静如深潭的双眼中。标致的瓜子脸,娟秀的五官,眉角含情、唇角带魅,这小厮的模样却是罕见! 卫东渟竟忘了发作,瞧得呆住了。 颜如玉心中暗笑,卫东渟这样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于是脸上更是深情款款起来,他进一步将卫东渟搂在怀中,凑近了她,故意将呼吸喷洒在她脸颊上。 卫东渟浑身一颤,只觉得一股子男性的气息从外紧紧的将她裹夹住,瞬间抽去了她全身的力气。 “或谢有我会关心,我会在意。”颜如玉凑在她耳边低声轻喃道,“因为你在我眼中,竟是如此的美丽……” 卫东渟微长了嘴巴,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虽然她一直自负美貌,却还是有一回有男人亲口夸赞她,她只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猛跳着,几乎要蹦出胸腔去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九章 引、诱 第两百四十章 欲迎还拒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四十章 欲迎还拒 卫东渟只觉得颜如玉的眼神令她浑身燥、热起来,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眼神,过去,无论是最初痴迷的顾寒之,还是后来看上的孙裕珠,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对方都未曾给过一丁点的回应。于是颜如玉这视她如珍宝的眼神,便如同煦暖的三月春风,撩起了她心底的涟漪。 她迷迷瞪瞪的时候,颜如玉却没有停下,他的手沿着她的肩膀下滑,来到她的腰间。贴着她薄薄的亵衣来回摩挲。 虽然是早春微寒的季节,可屋里暖暖的烧着炭火,又封闭了门窗,气温还是颇高的。卫东渟象征性的挣了挣,便任由颜如玉的手在她身上滑走了,她只觉得这种抚摸,仿佛已经勾出了她心底的某种东西。 颜如玉见她没有推脱,便知道她是上钩了,于是越发肆意起来。他干脆双手捧住卫东渟的脸,吻住了她的嘴唇。 卫东渟虽然已不是完璧之身,可上回却是被对方神志不清的时候所强,并未享受过前、戏的快慰。她的唇舌被颜如玉攻破之后,便丢盔弃甲了,整个人的心魂都随着他吻起伏不定。 颜如玉的手在她身上任意游走,很快便从亵衣的领口伸进去捏住了她的丰润。卫东渟嘤、咛一声,疼痛着,却随着颜如玉的挤压揉、捏,仿佛又快慰无比。 颜如玉顺势将她压附在床上,继续狂热的吻起来,卫东渟只觉得自己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似得,她发出急促的鼻息声。紧闭的双眼浮起水泽,神智涣散的仿佛宿醉未醒。 颜如玉兴奋的大力搓、揉着。令他惊喜的是,卫东渟衣服下的实料似乎还是挺足的。他简直都爱不释手了! 两人的唇齿稍稍分离,颜如玉沿着她的下巴一路亲到锁骨上,卫东渟假意推脱道:“你……你别这样……我……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紧接着她的话便支离破碎了,因为颜如玉已经一口叼住了她珠、峰! “啊!”卫东渟准备推开他的手,突然停滞在了半空中,她不由自主的弓起了身子,抬起下、身凑近了他,就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流到了那一处。 此时她已经毫无力气了,亵衣也早已被扒开散落到了腰上。上身全部展露出来,更是被颜如玉上下其手摸了个遍! 颜如玉留着细长指甲的小指,在她的股、沟间来回磨蹭,时不时的捏捏她的臀\半,却迟迟不来真的,卫东渟娇、喘着,心中的野火腾然烧起,火辣辣的焚尽了她的狼。 她开始回吻,细碎的亲着颜如玉的鼻端、嘴唇和下巴。努力的挺起身子迎、合他,她甚至已经感觉到了他硬、挺的部分,却没有等到他的攻伐。 颜如玉突然松开口,将她扔在了床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装出一副羞涩惭愧的模样道:“三郡主!是小的冒昧了。” 卫东渟猛然一震,傻傻的望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喊停。 却见颜如玉一脸的惶恐,颤抖着朱唇道:“小的方才一时难以自抑。却是不敢冒犯郡主,郡主就犹如那天上的明月星辰。小的只不过是地上的虫子,何等卑微?又怎敢亵渎郡主?” 卫东渟愣住了,她很想发火,却不是为了方才的冒犯,而是为了现在的停手! 颜如玉脸上露出无限恋慕,却又强行忍耐的表情,伸手替她把衣服拉扯上,便起身行到桌前,指了指饭菜,道:“郡主还是别饿着自己吧,小的……看在眼里实在……” 最后两个字‘不忍’说的极低,却又是无限的卑微和窘迫。 卫东渟傻了,她被他这种底下的恋慕弄的神魂颠倒,说实话若是方才真的与他做了,她或许事后想起他卑微的身份,会愤恨不已,偏偏是这种停了一半的奢望,又夹杂着‘止不住的爱慕’令她的一颗心漂浮起来,飞到了云端之上。 她一言不发的走到桌子前,拿起碗筷开始吃饭,每吃几口,都忍不住瞥一眼颜如玉,却见颜如玉每每都是躲闪的目光,仿佛在她用餐时,他都是痴迷的望着她一般。 卫东渟心中越发甜滋滋起来,一顿饭吃的十分香甜。 等颜如玉拎着空餐盒出来时,两位看管的嬷嬷都十分惊讶,三郡主今儿竟然老老实实的把饭给吃了?没有打碎碗碟,也没有挑三拣四? 颜如玉从袖子里摸出两钱碎银子,塞给两位嬷嬷,嘴里笑道:“不怕两位嬷嬷知道,小的是二郡主那里打发来偷偷照顾三郡主的,今后小的会常来,还烦请两位嬷嬷行个方便,外加保密。” 两个老婆子得了银子,还有什么不可的?王妃只交待了,不能让三郡主跨出房门一步,却没说不让人偷偷来照看一二啊。于是便笑着许诺了。 自此以后,颜如玉便成了小楼的秘密常客,他有时候借送饭来,有时候假装是来送炭火的,到了后来,干脆什么都不假借,只空着手来,塞了银子便能进去。 三郡主的名声原本就不好,府里上下的丫鬟仆妇们都知道。至于颜如玉这小白脸到底是二郡主派来照应妹妹的,还是原就是三郡主的相好,谁还会去管?只要有银子,不闹事,两位嬷嬷自然乐得轻松。 而卫东渟则从一开始的心动,到痴迷,到沦陷……后来她每天醒来,最期盼的就是见到颜如玉,每天睡觉前,想着的也是颜如玉,虽然他从未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但他已经成为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 或许,人在最困顿的时候,便会迷恋上唯一给予温暖的人,颜如玉成了卫东渟生命中唯一的曙光,只过了短短的十天时间,她就仿佛已经爱了他整整十年。 这一日,风雨交加,卫东渟隔着窗户上的木板,听着外面的雨声,心中沮丧无比。 下这么大的雨,他应该不会来了吧?可他那么痴迷自己,应该会风雨无阻的把? 正纠结着,突然听到门外的锁咔哒一声被打开了,颜如玉闪身进了屋,外面又咔哒一声锁上了。 卫东渟呆愣愣的望着湿透了的颜如玉,只觉得那声咔哒的锁声,将他和自己锁在了一起…… “郡主……我……”颜如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话还未说完,就见卫东渟快步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他。 “会……弄湿你的衣服的。”颜如玉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卫东渟笑了,抬起头道:“你觉得我美吗?” “美……啊……”颜如玉呐呐的开口道。 卫东渟突然一把脱去了身上的袍子:“那这样美吗?” 颜如玉一愣,眼光从她高挺的前、胸,扫至她修长的双腿,最后留恋在中间隐晦的地带。他舔了舔嘴唇道:“这样更美。” 卫东渟大笑,这十多日来,他们不是没有亲昵,甚至说每次见面都要耳鬓厮磨半天,可颜如玉每到最后,都会惊慌失措般的撤离,就仿佛生怕亵渎了她似得。 这种半带逢迎的若即若离,搞得她都快疯了,一边是欲罢不能,一边却是自尊心得到了无上的满足,可今日,她再也耐不住了,她只觉得身体内的冲、动仿佛破堤而出的洪水般汹涌澎湃起来。 她再度上前,开始使劲的解颜如玉身上的盘扣,颜如玉按下眼底的嘲讽,心知时候到了。 他转而夺取了主动,几步将卫东渟逼到了桌边上,几下飞快褪去了身上的衣物。 “你确信想要我这样?”说话间他将卫东渟反压在桌面上,沿着她的背脊舔了一口。 卫东渟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前面被冰冷的桌面挤压的微微有些胀痛,后脊梁却热热痒痒的,带着酥麻,令她的腿都软了。 她忍不住娇、喘出了声,紧接着便感觉到了他的进入,于是娇、喘迅速变成了抽气。她努力的甩着头,牙齿咬着下唇,时不时的嗯上一声,随着他的动作晃动起来。 颜如玉没有遇到障碍,微微愣神之余,不禁也有些轻视,男人就是这样,明明是知道容易勾搭到手的东西,却又希望是完璧之身。于是他越发肆意起来,一个劲不管不顾的冲刺。 卫东渟再也忍受不住了,她大力的呻、吟起来,仿佛那道隔着的门板,以及哗啦啦的夜雨声,能掩盖她所有的羞耻和疯狂一般。 颜如玉从后面进攻了片刻,便换到正面,将她的双腿抬至肩头,抓着双腿,奋力不已。剧烈的摇摆下,卫东渟浑身汗水淋漓,她微张着嘴,陶醉的叫嚷着,禁x一年多近两年的时间,令她成为了一座火山,她紧紧的夹住他,奋力的银河着。 颜如玉就像是她的浮木,卫东渟死死的拽住不放,两人酣畅淋漓的享受,外面堂屋里的嬷嬷们早就揣着颜如玉使得银子吃酒去了,谁还会管这对野鸳鸯? 风雨交加的夜晚,两人都如愿以偿。我一定要嫁给他。事罢卫东渟心满意足的想到。而颜如玉也长长的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终于攀上了一条大腿,而且说不定还能借此一飞冲天!(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章 欲迎还拒 第两百四十一章 心惊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四十一章 心惊 关于卫东渟和戏子颜如玉在南跨院的苟合,并没有人报到浮霜耳朵里,事实上她此刻也顾不得这些,她全部的精力基本上都花在朝堂的政务,以及鼓噪毛氏身上。 毛氏对于上回她说的那个杀妻案十分关注,几乎每回见面都要问上两句,想知道那男子的结局如何了,当得知那杀妻的男人暂时还被关押着,等着开春才处斩,而他族里的人都在想方设法的给他翻案,毛氏越发觉得难以忍受起来。 “为什么还要等到开春呢?杀人呢!重罪吧?难道不该是斩立决?”毛氏放下茶盏,也不装腔作势的来喝茶了,直接快步走到浮霜案前,撑着桌子道,“王妃,处斩个犯人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快些了解此案吧,省的那些人瞎捯饬,说不定捯饬个劫法场来,不得出大乱子啊?” 低着头批阅公文的浮霜,噗嗤一声笑了,她撑起下巴,望着毛氏道:“二婶是看话本子看多了吧?法场哪有那么好劫的?那男人的族人不过都是些平头百姓,除了到处击鼓鸣冤,想让我网开一面,他们能做的也有限的很。” “可是拖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与其让他们不死心,不如早点斩了,这种没人性的屠夫,多活一天都是浪费啊。”毛氏不死心的道。 浮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没想到二婶会如此在意此事?” 毛氏微微一窒,她也知道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可自从听闻了这个案子。她几天几夜都没睡好,常常整夜整夜的做恶梦。梦见自己被卫齐瑞追杀,一尸两命。 其实她也明白。凶手伏诛不伏诛,与她并无关系,也解不开她心底的恐惧,可是偏偏就是忍不住一再过问,仿佛此案了解了,便能杜绝她自己灰暗的未来一样。 这段时间,她呆在润州定王府,却一直没敢和浮霜摊牌。虽然她知道若是自己准备在此地生孩子,那是必须得到浮霜的支持。可是却迟迟没能鼓足勇气说出口。 她翻来覆去的将自己的未来整合了数次,然而穷奇思索,她都没能找到一个妥善的办法,既不暴露自己的私情,又能将孩子养在身边。 路上意外捡到的孤儿?送到薛孝天那里去养?还是留在外面的庄子上,偷偷摸摸的养大?这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以母亲的身份,养育自己和孝天的孩子,为何却如此艰难? 难道已经走到绝路了吗?她究竟要怎么选择,才能脱离这样进退两难的困境呢? “二婶。在想什么?” 浮霜的话吓了她一跳,毛氏这才回过神来,忙挤出僵硬的笑容道:“没……没什么……我……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只是一想到这种屠夫般的杀人犯。还未绳之以法,就心里难受的紧。” 浮霜笑了:“这算什么?二婶真是平时不问事,其实按查司每天接到的案子中。杀人的不在少数,各种奇葩也是络绎不绝。比较起来,那男人不过是割断了妻子的喉咙。并不算是扎眼的呢。” 毛氏长大了嘴,脸色微微有些泛白:“还……还有更过分的?” 浮霜忙摆出一副后悔的样子,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嘴道:“瞧我这多舌的毛病!我就不该说给二婶知道。平白的让那些腌臜事脏了二婶的耳朵。” “不……不妨事。”毛氏还有些魂不守舍。 浮霜见状,心中一动,便道:“其实我并不在意那男人宗族来闹事,毕竟公理自在人心,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可既然尊了律法,就得按部就班,提前处斩这事也是做不得的。说白了坊间倒是同情那女子的居多,如今人都死了,还被诬了个偷情的名头,也难以自辩。听说梨园里为此还改编了一出戏,名叫《怨情》,可见大家都是觉得那女子死的冤枉,而那男子当斩的。” “竟然还编了戏?”毛氏闻言,十分吃惊。 “可不是吗?据闻十分卖座呢!”浮霜笑着道,“我们府上的戏子们早已去学了,若二婶有兴趣,今晚我就请你听这出戏如何?”说着她眼神灼灼的盯着毛氏,神情意味难辨。 毛氏打了个哆嗦,心中突然有些害怕,却又十分好奇。 浮霜也不等她回应,便道:“就这么定了,今儿晚上正好设宴,不如就摆在听水幽居,我们且和三婶她们高乐一场,等她们走了,我俩便独听这戏。” 当天晚上,听水幽居里面便炭盆火炉的备上了,又熏了几遍香,摆了三小桌酒席,一桌是浮霜和毛氏,一桌是三老爷卫齐儒和三夫人李氏,一桌是卫东琳、东芷和东芩姐们三人,男孩子们没有来,一者是不方便,二者他们想必也没耐心吃酒听戏。 听水幽居里挑着大角灯,照的宛如白昼。上下人等络绎不绝。端盘伺酒的,布菜倒茶的,一道道精致的菜拿上来,便被分成数份,轮替送至众人跟前,连夹菜的功夫都免了。 事实上确实也没有功夫夹菜,今儿是特特的聚众来听戏的,浮霜特特的点了几个热闹戏,台上刀马旦和花脸正打的欢,台下叫好声不断,三老爷拿着筷子往桌上直拍,三夫人抿着帕子笑,卫东琳握紧了拳头,紧张的忘记了吃菜,卫东芷更是嘴里含着片鹿肉,连咀嚼都忘了;小东芩甚至离开了席位,挥舞着小拳头,激动不已。 唯有浮霜和毛氏还一筷子一筷子慢腾腾的吃着,浮霜是因为台上那些花腔功夫根本不够看,顾寒之那才是真格的,比较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而平日最爱听戏的毛氏,俨然是因为心思不在这几出戏上。 那刀马旦双刀架住了花脸的长枪,往后慢慢的下腰,弯下了后背,三老爷激动的一口酒喝到了鼻子里,不禁一边咳嗽,一边赞道:“好!!王妃可是好眼力,这板子小戏子挑的都是极品!如此功夫、如此唱腔,放到哪个梨园里,都是要红透半边天的啊!” 浮霜笑道:“若不是最好的,那还没资格来王府呢!三叔若是喜欢,尽管使唤他们,养着就是为了唱戏的,随三叔高兴,爱什么时候听,就什么时候让他们演!” 三老爷满意的捋捋胡须,点了点头:“却该是如此,宁缺毋滥。” 一旁三夫人李氏拧了他一把,笑骂道:“吃你的酒吧,你玩乐的耍子难道还少了?” “我什么时候玩乐了?”三老爷一瞪眼,“写字、画画、听戏,这都是雅事!雅事你懂不懂?” 众人闻言都笑了。 热闹戏过后,便是李氏最爱的青衣唱腔,年轻女孩子们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台上独一个青衣咿咿呀呀的唱着,虽然颜如玉唱的的确不错,可还是勾不起卫东琳等人的兴趣。 饭菜也差不多吃的八成了,卫东琳便拽着卫东芷离了席,小东芩一见姐姐走了,便忙扔下手中的桂花糕,也跟了出去。 李氏见状,怕浮霜不悦,便解释道:“小孩子没定心,随他们去吧,我们乐我们的。”说着便又赞了声好。 浮霜笑笑没说话,只冲毛氏递了个眼神,毛氏会意。 一顿饭直吃到戌时末,戏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终于三老爷和三夫人都累了,眼皮子打起架来。浮霜见状,便冲旁边伺候的丁香使了个眼色。丁香接过小丫鬟递上的披风,给两位披上。 三夫人被她的动静弄醒了,方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打了个克冲,于是忙推醒了三老爷,转头冲浮霜道:“时候不早了,差不多也该散了吧?” 浮霜端起杯茶,笑着回道:“我和二婶还清醒的很,三叔三婶若困顿了,就先回去也无妨。” 于是李氏和三老爷便告辞了。 毛氏见他们去了,忙精神抖擞的望向浮霜,浮霜冲蔷薇努了努嘴,蔷薇忙出屋,冲对面戏台上报了个戏名。 台上唱到一半的剧瞬间止了,众人撤回台后,片刻之余,颜如玉便更替一新,施施然上了台。 他一开场几句,讲身份背景交代了个明白,幽居内毛氏听闻是一大将军的夫人,丈夫多年征战不归,便差点惊的从椅子里跳起来! 她惊魂未定的望向浮霜,只见她面带笑容,手上打着拍子,双眼注视着台上,压根就没看自己,心中不免稍安,暗道:莫非只是巧合? 可当唱词唱到那将军夫人,与将军手下的一员猛将,有了私情时,毛氏已经从惊讶,变成了心惊肉跳了。她忍不住低声冲浮霜道:“不……不是……不是一个普通平民家的杀妻案吗?” 浮霜却状似不在意的挥挥手道:“这戏曲,自然要编的人人爱听才是,改个富贵人家的背景,才更喜闻乐见啊!这有什么的,你只管听好了。” 毛氏听她这么一说,方又安下心来,看来确实是凑了巧,也是!她瞒了这十来年的事,远在润州的浮霜又怎么会知道呢?只要自己一日不摊牌,她一日都不可能知道的! 一定是凑巧!凑巧而已!(未完待续……) ps:感谢yu的分红!!感谢皇城樱的香囊!!亲(__) 第两百四十一章 心惊 第两百四十二章 肉跳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四十二章 肉跳 出演与将军夫人偷情的猛将的是名武生,真个是身材高挑、气质出众,一登场便亮了一嗓子,若是在外面的戏园子里,那定是要叫座的! 相比之下,演将军本人花脸却勾了个白脸,这忠奸善恶一看就知道了。 演出开始没多久,毛氏就入了戏,哪里还顾得上担忧浮霜知晓不知晓她的秘密?只见她跟着台上颜如玉的唱腔,反反复复低吟那些优美动听的唱词,这些词词句句,真是如同写到她心坎子去了一样! 她当年也曾是一心一意随着夫婿的,也曾为卫齐瑞诞下一儿一女,想着相夫教子的。可走到如今这步,她却并没有丝毫的后悔。 卫齐瑞不是她的良人,他早已遗忘了她,凭什么她还要停留在原地苦苦等待? 这世道伦常,所有的罪都是女人来背,男人却总是被姑息原谅,冠上个情非得已便可以脱罪。然而女人也有爱的权利,她从最初到现在,其实只真心诚意的爱过薛孝天一人!她有什么错?她又犯了什么罪? 台上的颜如玉婉转吟唱,把那纠葛间的痛苦、自我的厌恶与挣扎、以及爱的疯狂、怕的恐惧,演绎的淋漓尽致,毛氏禁不住都落下了眼泪。 浮霜静静的注视着毛氏,她知道一切正按照自己的预料,在一点点潜移默化的进行着。接下来的戏,是否会予以毛氏迎头痛击?让她清楚的从梦中惊醒,认识到现实的可怕?她难道以为这回孩子的事,还能像过去一样瞒得住吗?过去的十年。正是因为二老爷卫齐瑞对她丝毫不关注,才没有发现她的偷情事。哪里是她自己做事缜密? 但孩子则不同,一个活生生的人。要想生下来,养在身边,又能避的了谁呢? 毛氏其实并不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在浮霜眼中,她可以说是毫无城府,近乎透明。此刻,用帕子抹着眼泪,感同身受的模样,换个不知情的人都会起疑心。别说浮霜两世为人,根本就是知道的。 其实她最佳的选择,莫过于放弃广陵留守夫人的身份,早点合离抽身,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台上颜如玉已经唱到了身怀身孕,他百般纠结之后,告知了那情夫武生。毛氏捂着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几乎觉得台上的花旦就是她!她就是那台上的花旦! 却见那武生唱到:“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古来万事两难全。你我真心牵挂,万般恩爱,如何能为这世情所迫,劳燕分飞?” 颜如玉(赖娘)道:“奴家一颗心只系在你身上。你要奴家生则生,你要奴家死则死,无论如何。上天入地,你我终究不分开!” 武生道:“不如我们弃了这繁华。避走他乡,只要远远离了这京城。怕是谁也难以寻见。” 颜如玉(赖娘)道:“可奴家的夫君又如何会肯放奴家走?奴家一僧后牵系太多,却不是说放便能尽都能放的。” 武生道:“不能放者也得放,不能弃者也需弃!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儿,可是你我亲骨肉,你难道舍得将他送与他人?” 颜如玉(赖娘)泣道:“奴家怎舍得?奴家怎舍得?罢!罢!罢!这不是如同掏心挖肺、要奴家的命吗?” 武生道:“如今唯有一条路,你去求封放妻书,与你男人了断前缘,你我才能后续半生。” “放妻书?”听到此处,毛氏呐呐自语。十年了,她从未想过如有一日,自己会放弃广陵留守夫人的身份。倒不是她舍不得卫齐瑞,而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毛家与定王府联姻的象征,即便是卫齐瑞再弃她如敝屣,毛家人都不会同意她合离或者自请休弃的。 可是如今却是不同与往日了,卫齐瑞卫二老爷与定王失和,现下已是戴罪之身,终有一日要清算的。此时拴在他身上利大于弊,毛家不就是因为生怕被牵连,干脆居家搬到广陵去了吗?难道这时候还愿意与卫二老爷一起死? 她这时候提出合离或休弃,怕是毛家都是会支持她的吧? 毛氏捂着胸口,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了,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她怎么就偏偏没想到? 如同柳暗花明,毛氏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她甚至开始憧憬,今后与薛孝天两人厮守终身的日子了。 可正当她欣喜的时候,台上的剧情却没有走向灿烂美好。颜如玉去了将军处摊牌,他没有提偷情的事,也没有说旁的原因,只说是因为将军常年不归、在外滥情,他不能忍受,要求合离。 那将军又怎么会同意?家里的正妻不过是个摆设,可这摆设关系到他的脸面,关系到他的尊严,他断然拒绝,说是让颜如玉死了这条心,是生是死,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他身边! 毛氏刚刚浮动起来的心,瞬间又沉了底,她太了解卫齐瑞了,他不恰恰是这样一个只顾自己,自私残忍的男人么?若没有合适的理由,他怎么肯放她走? 却见台上两人已经相挣起来,颜如玉被将军的话激怒了,拿起桌上的剪子便要动手剪头发,说是即便去当姑子,也不愿再留在将军府。那将军如何肯让她搅头发,忙上前来抢,争执间颜如玉被将军一把推在了地上,紧接着肚里的孩子流了,血染衣襟。 情势急转而下,原本占据上风,要求合离的颜如玉瞬间熄了火,将军则开始逼问孩子的来处。原来将军早已数年未和正妻同房,他立刻便明白了颜如玉要求合离的真正原因。 颜如玉身心疲惫,一方面刚流了孩子体虚娇弱,一方面被将军拖着头发逼问,情夫是谁。他咬紧了牙关。死死不肯开口,于是将军仓朗朗拔出宝剑。架在了她的颈间。 毛氏已经失态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了,她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有种几乎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这一出戏就仿佛她浓缩了的人生,那般鲜活、那般真实。 最终颜如玉经不住将军的百般拷打,终于吐露了实情,将军即刻下令,捉拿那武生,将其斩于菜市口。 颜如玉悲痛欲绝,了无生趣,于武生问斩当日,奔至菜市口。与情郎抱头痛哭,许定来生。 颜如玉(赖娘)唱道:“悔不当初、嫁入将军府;悔不当初、累你终身;更悔不当初、被逼供出了你。如今你这一去,独留我孤身蹉跎,不如随你后尘,我们携手共赴黄泉。” 武生唱到:“一生终未悔,只悔爱你时日太短,情分太浅。如今阳世你我难聚首,不如阴曹地府,阖家团圆。” 如泣如诉的唱词。只唱的毛氏泪雨滂沱,再难抑制,她失魂落魄的跌坐回椅子里,仿佛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 一旁浮霜抬头一个眼神。挥退了伺候的丫鬟们,亲自递过去帕子。 一方白净的帕子递到跟前,毛氏方才从戏中惊醒。她惶惶然接过帕子,擦着眼睛的同时。暗自偷偷打量浮霜,生怕方才自己的失态。令她起了什么怀疑。 却见浮霜根本没有看她,双眼还聚焦在散了戏的台上。幽幽的叹了口气,浮霜道:“可惜这戏还是被谱成了一出悲剧,丈夫杀了妻子和情人,赖娘终究只能与情郎相会于阴间了。” “可惜?”毛氏闻言忍不住道,“赖娘已经山穷水尽,最后不过是求一份休书,竟还落得如此境地,难道王妃觉得她能有什么活路?能不至于如此这般吗?”说完她甚至充满了无限期待的望向浮霜。 浮霜掉转过脸,直视毛氏,双目流露出一种既同情、又可怜;既怒其不争、又恨其不幸的表情。 毛氏只觉得后脊梁一阵寒冷,好似自己最大的密码在浮霜眼中,压根就不是什么秘密。她突然心生一股冲动,连老王妃武氏那种老谋深算的人,最终都败于浮霜之手,说不定自己现在和盘托出,浮霜还能寻一计策,保全自己和薛郎? 可浮霜却先于她开口道:“万事尽在人为,赖娘此番是做错了,她错就错在低估了自己夫君的残忍。将军那样的人,能弃她数年,又怎么会为她考虑,放她合离?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到这口上,还想着和平了断,如何能够?如果是我,宁可鱼死网破,也好于为人俎上鱼肉。” 毛氏闻言大惊,她似乎有点明白浮霜的意思了。 “譬如,她为何要孤身一人去寻将军摊牌?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身怀六甲吗?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弱女子,而那将军显然是杀人不眨眼的?换做是我,我一定先拉着情夫,下手除去那将军,如此这般,也不必大费周章,更不必远走他乡,可以名正言顺的以寡妇的身份,安安稳稳的与相爱的人过一辈子。”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得毛氏瞬间头晕眼花。她与武氏不同,她是个真正的深闺妇人,从未想过谋人性命之事,可如今浮霜这出戏,却让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浮霜凤眼微张,紧紧锁住毛氏的眼神,不容她退避。 “此时已经没有什么道德恩义可言,摆在赖娘面前的,只有生死二字,不是他死,便是她死,而且还会牵连上她所爱的人,和肚子里的孩子。” 浮霜的话,如同魔咒,在毛氏的心中落地生根。毛氏抚着肚子,浑身瘫软的倒在椅子中。她突然意识到,或许浮霜这句话原本说的就不是戏中的赖娘,而就是她! “王……王妃……你……你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浮霜微笑着转回了头,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只不过是请二婶听了一出戏,一出好戏而已。”(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二章 肉跳 第两百四十三章 成全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四十三章 成全 三日后,毛氏告辞离开了润州,虽然浮霜并未把话挑明,可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依旧是两辆车,只带着贴身丫鬟彤儿,车轿内的毛氏,手捂着微微有些隆起的小腹,打定了主意。这事必须在孩子出生前解决,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双管齐下,才有希望说服薛孝天。 说道薛孝天,毛氏知道,其实他对卫齐瑞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从一无所有,靠刀口舔血生存的马贩兼马贼,到广陵总兵,这一路的飞黄腾达是卫齐瑞提携他的,虽然当初他也曾救了卫齐瑞一命,可他对卫齐瑞的忠心却丝毫不作假,当然,要除去了与她私通这唯一的背叛。 因此,虽然她毛氏恨透了卫齐瑞,可薛孝天却不是。卫齐瑞这两年停战以来,花天酒地养女人,对于军队早就属于照管,如今广陵军中,只知总兵,不知留守的情况很普遍,可薛孝天却从未生过篡权的念头。 于毛氏这一件事上,他就觉得自己深深亏欠了卫齐瑞。 在毛氏心中,最为硬气的爷们,偏偏在那该死的卫齐瑞卫二老爷面前硬不起来,这也是最令毛氏纠结的,否则她早几年就和他一路卷包袱私奔了! 如今要说服他,下手除掉卫齐瑞……还真是件颇为有难度的事啊! 然而定王府中,浮霜却没有太担心此事,在她看来,一位手握实权的总兵,要干掉一个过气的留守,其实根本算不上多大的事。重点就看他愿意不愿意了,就冲着上辈子薛孝天情愿为毛氏去死的那份劲。这事也该是十拿九稳的。 送走了毛氏,她准备将府中的小事也一并处理了。三郡主卫东渟在那个小屋里不能总关着。那丫头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货,别坐牢坐久了,把智商更往负数里面整才是。另外就是那班戏子,浮霜本人对戏子并没有什么偏见,人都是她买回来的,如今用完了过河拆桥倒也没必要,反正三老爷和三夫人挺喜欢听戏的,养着也罢了,可其中那个颜如玉。却是不能长留的,府里有这么一号会爬床的家伙,总不是什么稳妥的事。 然而当她招了颜如玉来,准备给他一笔银子,打发他离开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自己忙正事忙的疏忽了,竟然已经被这货捅出了篓子! “……小人是真心与三郡主相知相爱的!求王妃成全!”颜如玉头磕在冰凉的地板上,就没有抬起来。 堂上浮霜只觉得脑壳疼,有没有搞错啊?她才关了卫东渟几天?有一个月没有?好像还不到二十天吧。这就连奸夫都整出来了? 这蠢丫头到底是准备怎么作死?先是奢望顾寒之,把自己的清白胡乱弄丢了。被关了一年多出来,就饥渴的绕着妹子的准女婿搔首弄姿,好像生怕嫁不出去似得。如今自己为了让她消停消停。干脆关了禁闭,没想到这回她竟然玩大发了,连奸夫都整出来了。若自己这会子没想起来,再拖个一年半载的。是不是连娃儿都能弄出来啊? 她望着堂下爬墙成功,低头伏地不起的颜如玉。心中大悔!好吧,她忘记了,在这名致力于爬床事业的坚定分子面前,卫东渟那蠢丫头压根是不够看的好不好!一个麻烦不解决,留着撞到了另一个麻烦,便会形成一场灾难! 浮霜抬手捅了捅身边,已经被惊得呆若木鸡的蔷薇,叹息道:“还杵着作甚?还不去把三郡主给我带来!” 蔷薇忙回过神来,捂着心口去了。 望着蔷薇远去的背影,浮霜开始努力回忆上辈子卫东渟的结果。 上辈子江淮和广州打起来之后,卫东渟的婚事也随之黄了。可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她并没有和武氏争夺王府的执掌权,武氏也就没有拿卫东渟作伐;又或许是顾寒之并没有入王府,因此卫东渟虽然轻浮了些,倒也没在婚前失了清白。最后还是卫东鋆寻了个好人家给她嫁了,貌似是润州的世家柳家。 可这辈子从最初开始,就一路走歪了。 正懊恼间,却见卫东渟已经被带来了。她披头散发,故意做出被摧残至深的模样,其实浮霜扪心自问,自己除了限制她的自由,吩咐吃穿用度还是照旧的,至于弄成这副样子吗? 卫东渟一脸的愤恨怨毒进了屋,却瞧见颜如玉俯首跪在浮霜面前,脸上的神情瞬间大变,她挣脱了蔷薇,冲上去拉扯颜如玉道:“求她做什么?求这个贱人有用吗?我们倆的事,谁也不求!我倒要看看姓季的能把我怎么办!” 浮霜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确实不会把你怎么样,说到底你也没害了旁人,只是自己作践而已,我没必要对你动真格的。可他却不同,对他来说,则是以下犯上,坏我王府内帷的规矩,仅凭这一条,我就可以命人乱棒将他打死!” “你敢!”卫东渟直挺挺的仰着头,怒视浮霜,若不是蔷薇挡着,她几乎要上堂去和浮霜拼了这条命似得。 “我怎么不敢?”浮霜挑眉笑道,“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怕是时日苦短,他还未告知你吧?他不过是一个戏子,是我买来的唱戏的,我即便是打死了他,怕也没人会有异议!” 这话一出,颜如玉府首的身子越发抖得如同米糠了,而卫东渟也禁不住睁大了眼睛微张着嘴,望着颜如玉说不出话来!其实她早已心中了然,颜如玉定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人,否则不会以小厮的身份混进关押的楼内。可她仍旧自己骗自己说,说不定他是什么有脸面的家生子,又或者是王总管的亲戚。却没想到竟然是个戏子! 戏子在天朝的地位是极为低下的,所谓隶卒优娼殡,戏子是与娼妓和殡葬一齐的下九流,可是连家奴都不如。 她……她竟然与这样的东西……寻欢了数十日! 正当她准备发作的时候,颜如玉恰到好处的抬起了头,只见他一双含情凤目,幽幽的望着卫东渟,什么话都没有说,却仿佛说尽了所有的话一般。 卫东渟原本就是个颜控,见了漂亮男人就迈不动步子的,如今又是恋奸情热,哪里能抵得过这深深的秋波?她瞬间就头脑发了晕,撑着脖子冲季浮霜道:“你若要杀他!就连我一并杀了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成日被你关来关去的,我早就疯了!他若死了,我绝不独活!届时看我大哥回来,你如何交代!” 浮霜闻言,到时十分惊讶,她忍不住道:“你真的情愿为他去死?” 卫东渟腰杆挺得笔直,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就好似那些话本子中,坚贞不屈,为爱情愿献身的少女一般。她脸颊由于兴奋涨的通红,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 “我……我……”她瞥了一眼颜如玉,见到他那俊秀柔媚的脸,瞬间勇气横生,“我与他既然已经私定终身,便是他的人了!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他同生共死!” 浮霜倒抽一口冷气,这蠢丫头看样子真是已经被自己给关傻缺了啊! 不过,她如今也没了兴致,她清楚的从卫东渟眼里看到了怨毒和愤恨,虽然她并不惧卫东渟能把自己如何,可身边有个这样的人存在,总是膈应的。 可偏偏卫东渟还不容易嫁出去,嫁到豪门世家,等失身的事一暴露,免不了带坏了王府其他未出阁的郡主的名声;嫁到平头百姓家去,卫东渟自身怕是又会闹腾个没完。如今颜如玉这么一勾引,也许还真是件好事,至少他已经把卫东渟迷的神魂颠倒,连命都不要了! 她季浮霜为何要棒打鸳鸯呢?她又有什么必要告诉卫东渟,其实颜如玉只是在利用你?她先下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将这两个不省心东西远远打发了了事。 “你若真是愿意为他去死,我倒不是不能成全你。但王府的郡主总归不可以嫁给一个戏子的,你们两必须住到庄子上去,或者干脆离开江淮,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浮霜开出了条件。 颜如玉一听,心中一喜。自己拼着风险,把上了卫东渟,总算是能保住自己一命了,没想到还能留在王府的庄子上,一辈子吃香喝辣被圈养! 要知道,他作为郡主的夫君,那便是脱了贱籍了,再不用人前唱戏,背后哄弄达官贵人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谢恩,却听卫东渟道:“我选择离开!我才不要住到什么庄子上,我还不知道你们的伎俩吗?什么到庄子上养病!养着养着便可以灭口了是吧?我娘就是这么被武氏弄死的,你如今是想照搬来弄死我了?” 浮霜微微一愣,随即失笑出声,她不屑的打量了一番卫东渟道:“你莫要太高估了自己,我若要弄死你,真比弄死只蚂蚁还简单。你以为你是谁?是卫东淳?还是卫齐瑞?你不过是王府没娘的庶女罢了,哪里配得上我使手段呢?”(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三章 成全 第两百四十四章 劝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四十四章 劝说 总兵府后街,夜深人静,只有打更的更夫念着万年不变的词儿,敷衍的从前行过。待得晃动的光影,随着更夫拐了个弯,渐渐淡去之后,一辆马车嘀嘟嘀嘟踏着青石板路而来,缓缓停在了后门口。 车夫从车上跳下来,快步走到门前,使劲的敲了敲门。好半响一个婆子才睡眼惺忪的开门出来。 “深更半夜的,谁作死来打门啊?有什么事不能明儿再说?”那婆子许是被吵了觉,心头火大,嘴上便不干不净起来。 车轿的帘子被挑开了,彤儿探出头,冲着那婆子冷冷的道:“怎么?我才离了不到半个月,嬷嬷就不认识了?” 那婆子见是彤儿,忙唬了一跳,一巴掌假意扇在嘴上道:“瞧我这老眼昏花的劲!竟没看见董姨娘!姨娘快进来!外面天寒地冻的,可别被风吹了着凉。” 董姨娘是彤儿在总兵府的身份,总兵府的下人们多半都认识这位总兵大人跟前姨奶奶。谁都知道她是总兵大人唯一的女人,极为得大人的宠爱。而这位姨娘十分古怪,平时并不住在总兵府,听说是家里老人身子不好,要留在身边照看,几乎是三天两头才回府一次,有时长达月余都看不到人影。可即便如此,总兵大人也从未说过她一个不字。 更重要的是,总兵大人年近三十了,都没有娶正妻,不少人都说,大人是怕娶了正妻亏待了董姨娘,因此。董姨娘虽然是姨娘,却也是府中头一号的人物。真个是无人敢不敬她。 事实上,谁都不知道。所谓的董姨娘,真彤儿,不过是个挡箭的幌子,轿子中坐着的自然是广陵留守夫人毛氏。 婆子打开了后门,车夫赶着车滴溜溜的进了府,等了不一会儿,总兵府的总管便奔了来,隔着帘子冲里面的毛氏问了安行完了礼,便亲自赶起车往薛总兵的院子行去。 “夫人此行时日可够长的。我们老爷这几日总是在问,夫人怎么还未回来?”这位总管自然是知道底细的,他半拍马屁的冲着轿帘道。 车里传来毛氏噗嗤一声笑:“他每回也就这么几句同样的话,说来说去也就是哄我高兴罢了。” “那是啊!夫人高兴,老爷便高兴;老爷高兴,我们全府上上下下便高兴,所以即便是这几句同样的话,那也是十分要紧的。”总管凑趣的说道。 谈话间,薛总兵的院子便到了。院里上下伺候的人早就被打发了去,只留下一两个知根知底的丫鬟。薛孝天随意披了件外袍,亲自站在门口迎接,显见也是刚得到消息。从床上爬起来的。 彤儿笑盈盈的跳下车子,把接人的差事留给了薛总兵。毛氏伸出手,便被一只熟悉的大手紧紧握住。她心中一暖,钻出轿子。抬头便和薛孝天对视了个正着。 两人虽然已是近十年的‘夫妻’了,可感情却如同初恋般的热切。这一对视,多少恩爱惦念,瞬间都忘记了周遭。 彤儿见两人有些愣神,忙笑道:“薛老爷不怕冷,也得顾念我们夫人才是,这大半夜的,要看也该进屋才看的清楚不是?” 薛孝天忙回过神来,扶着情人下了车,紧紧的将她搂在了怀里裹着,往屋内行去,毛氏缩在他怀中,笑骂道:“你个贫嘴的蹄子,看回去我怎么收拾你!” “夫人莫要急着收拾我!自由人愿意送上来被您收拾!”彤儿嬉皮笑脸的说道。 薛孝天低头吻了吻毛氏的发心,低声在她耳边道:“彤儿说的不错,确是有人愿意让你收拾。” 毛氏娇笑着掐了一把他的腰,心中小鹿乱撞,宛如初恋少女。 两人进了屋,里面灯火通明,炭火烧的暖暖的。薛孝天松开毛氏,便准备亲自替她脱披风。 毛氏微微一缩,避开了他的手,冲彤儿使了个眼色。彤儿便带着两个伺候的丫鬟出去了,屋里只留下了毛氏和薛孝天两人。 “怎么了?可是路上累了?那便歇歇,我今儿晚上只陪着你。”薛孝天见她有些异状,便忍不住问道。 “路上行的慢,倒并不是太累。”毛氏拢着裘披风,挡住腹部的位置,缓缓在软榻上坐下,“只是有些事原本瞒着你,可如今却是瞒不住了,得让你知道才是。” 薛孝天见她说的正经,便不禁收起了笑容,道:“有什么大事?值得你如此?说出来我定然替你办了,也省的你惦记操心。” 毛氏笑了笑,望着他俊俏的面庞。过去就是因为他太宠着她了,事事帮她操办,才以至于她异想天开,以为躲到外地,悄悄的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便能避过这一劫! 幸好,浮霜点醒了她,若不是准备将孩子送与他人,她唯一的出路便是奋起一搏,没有其他的选择! “这确是件大事,”毛氏接着道,“准确的说,你可以将其看做一件喜事,但若是处理的不好,也可能给你我带来灭顶之灾。” “这话说的就古怪了。到底是喜事呢?还是坏事?”薛孝天被她说的生了几分好奇。 毛氏但笑不语,只缓缓脱去了裘皮披风。 四个月近五个月的肚子,其实说起来并不太显眼,尤其毛氏还是个身材苗条的美人儿。然而她的姿势是正面坐着,又故意挺了挺,于是薛孝天起初是一愣,但很快便发现了她小腹的隆起。 要知道,对于这位最心爱的女人,她身上的每一寸,薛孝天都是了如指掌的。 瞬间强烈的欣喜扑面而来,堂堂广陵总兵,军中号的人物,竟然傻在了当场! 自从爱上了毛氏,他就放弃了很多对家庭和子孙后代的憧憬,他只求一辈子能和毛氏厮守下去,即便不是名正言顺,即便要偷偷摸摸、隔三差五的见面,他都甘之如饴。可今儿毛氏微挺的肚子,告诉他,他可以有个自己的孩子了!而且还是他与毛氏的孩子!他如何能不幸喜若狂? 这会子薛大总兵白张着嘴,一句话都蹦不出来了。 “是……是我的孩子?”好半晌总兵大人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毛氏不高兴的颦起了眉头,嘴里嗔道:“这话说的,不是你的是谁的?难道还是那死鬼的吗?自从跟了你,我就没再和他好过,你难道信不过我?”她说的死鬼便是卫齐瑞,薛孝天闻言,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搂着她道:“却不是我疑心你,只是欢喜的太过了,说话才造次的。夫人可别往心里去。”说着便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肚皮。 “我此刻哪有心思在意你这话啊。”毛氏皱起眉头,苦着脸道,“我心里正烦着呢!” 薛孝天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还恋恋的停留在毛氏的肚皮上,随口道:“你烦什么的,只管好生的将我们的孩子生出来,无论生个跟你一样美貌的女孩儿也好,还是生个小子,我都会欢喜的。” “可是……你别忘了我的身份,如今我还是他的正妻,又是数十年没有同房的,这孩子生下来可怎么交代?”毛氏一语说道了正题。 薛孝天这才从无限欢喜中醒悟过来,他毫不疑迟的道:“你送到我身边养好了,我定然会请一大段的奶妈丫鬟,好生的将孩子养大。” 毛氏转过脸,抬手抚摸上薛孝天的脸颊,双眼含情的道:“可是我离不得这孩子,我也希望能自己喂养我们俩的孩子,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而不是只能隔三差五的,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来探望。最重要的,我想听他喊我娘,而不是什么夫人!” “这……”薛孝天不禁有些为难了。 “十年了!”毛氏紧紧锁住他的眼神,“我跟你在一起十年了!难道我们要这样偷偷摸摸的一辈子吗?难道我们的孩子将来注定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父亲?自从跟了你之后,我就再也不稀罕什么留守夫人的名号了,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想做你的妻子!过去是因为卫齐瑞势大,我们逃不脱,可现在呢?发生了围困润州的事,定王卫东鋆绝不会再容下他,我们为何还要与他拴在一根绳上等死?难道将来润州军打来的时候,你还要替他率军出征吗?” “可是……他……”薛孝天面露难色,“他到底是我的恩人,没有他,如何有我的今天?广陵军也是因为他信任我,才交与我的手中的。” “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毛氏咬牙切齿的道,“你出现之前,卫齐瑞哪里配与老王爷并称江淮双雄?他打仗的能耐远没不及盛天府的吴将军,战略眼光也没有老王爷那样独到!是因为你成了他的左右手,才使得他的广陵军一路扬名!是你成就了他,而不是他成就了你,你不亏欠他什么!” “可是……你我比较……”薛孝天心里乱成了一团,他不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很懂得知足常乐,所以从未想过这些有的没的,如今毛氏言下之意是抛弃卫齐瑞,他不禁十分犹豫。 毛氏见他仍旧冥顽不灵,便一甩手,挣脱他的怀抱,抛下了杀手锏:“想想我!想想你和我的孩子!难道因为你的不忍,我们娘俩还要这样煎熬下去吗?你有没有想过,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说着她便呜呜的哭了起来。(未完待续……) ps:感谢xiyanqiu和茶与汤的粉红票!!感谢天洛的打赏!!! 第两百四十四章 劝说 第两百四十五章 合离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四十五章 合离 见毛氏哭了,薛孝天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忙扯起袖子要给她擦泪,却被毛氏一把推开。 薛孝天心中焦躁,忍不住道:“你别是去了趟润州,便被谁用话拿住了吧?我听说定王妃虽然年轻,却是个厉害的,她的话你可不能信!是不是她让你来寻我,希望我能以卫二老爷的项上人头,向润州臣服?我薛孝天虽算不得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也不能作那卖主求荣的小人!这主意断断使不得!” “呸!”毛氏啐了他一口道,“谁逼你做小人了?莫要把人都想得那么不堪!王妃又会求着谁?难道凭借卫东鋆的兵力,还收拾不了广陵军不成?若广陵军真能成事,卫齐瑞如今也不会心惊胆战的避出去了!我告诉你,王妃什么都没和我说,可是我能感觉得到,她对我心存善意,给我指的是一条明路,若没有她,我还懵懵懂懂的做痴梦呢!” 毛氏越说越激动,也忘了哭了,直挺挺的窜起身,叉着腰怒道。 薛孝天忙扶着她缓缓坐下,嘴里应道:“是!是!是!是我小人之心度了她君子之腹!你别妄动肝火!别动肝火啊!小心伤了孩子!” “你还知道孩子?”毛氏不饶不休的道,“你若知道孩子好坏,就该依了我,我两联手,先除去卫齐瑞,才是唯一的出路!” 薛孝天唬了一跳,道:“你个妇道人家,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了?定是被……被人撺掇的!杀人的事可不是嘴里说说的而已,你莫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你个总兵大人。难道还怕杀人?”毛氏不屑道,“不过是你不忍心下手罢了!可是孝天!如今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你难道要等着他先动手杀我们母子吗?” 薛孝天笼住她的身子道:“你别瞎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不就是想名正言顺吗?不就是我们俩长相厮守吗?大不了你去和卫二老爷要份休书,我再辞去这总兵一职。我俩远走高飞就是了,何必要害了他性命呢?” 毛氏抿紧嘴角,心中有些失望,她知道薛孝天对卫齐瑞的歉疚之意颇重,原以为有了孩子,就有了筹码,没想到还是说不动他。 于是毛氏忍不住道:“若是卫齐瑞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呢?若他知晓了我们的秘密,要杀你我泄愤遮丑呢!你也伸长脖子给他去砍?也宁可让我们娘俩死于非命?” “又……怎么会……我们十年都瞒下来了……不过是要份休书而已,怎么会让他知晓此事?”薛孝天嘴里支吾道。 “好!”毛氏咬咬牙道。“那我就去要!若是能得了休书,我们就远走高飞;若是他起了杀心……” 薛孝天望了望眼前的爱人,一横心道:“我怎么也会保你和孩子平安无事的!” 商定了此事之后,两人也没了兴致再谈,心中梗着个事,便早早的安歇了。由于一路辛苦,外加身体的状况特殊,毛氏到时很快便沉入了梦想。而薛孝天却迟迟没有睡着。 他望着黑暗中,毛氏的轮廓。眼神停留在她的肚子上,心中一时喜忧参半,五味参杂。 凭良心说,卫齐瑞卫二老爷对他真的不错。刚来广陵时。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马贩子,有骨子剽悍的狠劲,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是卫二老爷将他带入了广陵军。并一路提拔到了如今这位置上, 三十岁不到的总兵。在江淮也算是最年轻的了。他一直都觉得卫二老爷是他的伯乐,没有卫齐瑞。如何有他薛孝天的今日? 可自从一见钟情,爱上毛氏之后,他便背弃了自己最大的恩人。这令他一直难以挂怀,所以无论是过去与西蜀开战时,卫齐瑞出征,将广陵全权交给他;又或者老王爷去世后,卫齐瑞发兵围困润州城,他都遵照执行,从未起过异心。 如今虽然是为了孩子,可事情并没到最坏的地步,又哪里至于要谋了卫二老爷的性命呢? 他摸了摸毛氏的脸,悠悠的叹了口气,定然是润州的王妃挑唆的,毛氏如此单纯的人,又怎么会生出这样歹毒的主意? 第二日,他便带着毛氏去了卫齐瑞新置的一处外宅。虽然卫二老爷躲起来,连留守府的管家都很难寻见,可是薛孝天却是知道的,因为作为总兵,他一直与卫齐瑞保持着联系。 可在毛氏的强烈要求下,薛孝天并没有光明正大的和她一道去,而是贴了圈假胡子,戴了个斗笠,伪装成了赶车的车夫。 马车在一栋普普通通的两进小院前停下,或许是因为留守府养了太多的女人,资金开始不足;又或许是因为卫齐瑞认为这样的低调,能替他避免许多暗杀危机,反正这院子比起过去那些外宅的规模,要小了很多。门口看门的也是个坡脚的老头,他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坐在门框边上晒太阳。 见马车来了,他刚站起身来准备通传,彤儿就跳下马车道:“别急着往里面通报了,我们夫人来自己家的别庄,又何必大呼小叫的惊了人?” 那门子一听这话,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毛氏就已经越过他进了院,他想要拦,却被薛孝天假扮的车夫塞了一张银票,凑在他耳边道:“这是正房奶奶打上门来了,等会闹起来,你两面作难,不如去喝顿好酒再回来?” 那门子会意,既然是一家子的乱账,下人知道的越少越好。于是便高高兴兴的拿着银票去了。 毛氏进了院子,却没瞧见人,只走到二进的主屋门口,才出来了一个丫鬟。那丫鬟穿着个鹅黄的碎花缎面小袄,竖着巴子头。见毛氏带着人来势汹汹,忙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什么人?光天化日的,怎么就闯进来了?” 毛氏却没和她客气,即刻端出正房奶奶的气势,冲着彤儿道:“连主子都不认识的下人,留着什么用?还不掌嘴?” 彤儿上去便左右开工,扇了两个嘴巴,那丫鬟哭叫起来,这才引出了正主。只见一个身量苗条、年约二八的小妖精,披着个毛坎肩出来了,她依着门沿子,噘着红艳艳的嘴唇道:“我说是谁呢?一来就打我的丫鬟,原来是夫人来了!怎么?一来就急着摆下马威啊?” “什么你呀我的!夫人面前,你该自称奴婢!”彤儿插话道。 毛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倒是个眼生的。不过卫齐瑞的女人太多,她那里记得过来谁是谁?这女子脸上的脂粉和身上的打扮低俗艳魅,一看就是那个窑子里出来的,压根就不是正经人。 她懒得和她墨迹,快步上前便要进屋,却被那女人拦住了。 “让开!”毛氏不禁挑起了眉,“我今儿不是来和你算账的,是有事来找老爷。你别没事自己撞到我跟前讨打!” 那女人原本妖妖调调的想热络几句,却被毛氏的气势给唬住了,这厢薛孝天一拽,便把她拖到了一旁按住。毛氏回头与他对视一眼,又冲彤儿道:“你也留在外面。”便抬脚跨入了屋里。 屋里正堂没有人,里间的门帘微挑着。于是毛氏便直接进去了,却见卫二老爷衣衫凌乱的半躺在榻上,见进来的是她,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他直接了当的问。 毛氏瞧见他那急色的模样,张口习惯性的想讽刺几句,突然想到今日是来和谈的,便硬生生的忍住,只道:“却是有要事来寻老爷,还请老爷起来说话。” 卫齐瑞翻身坐起,批了件袍子在身上,大刺刺的也没系扣子,只敞着怀道:“鸠娘呢?你把她怎么了?” 鸠娘想必就是方才哪位姨奶奶,毛氏直截了当的说:“我没把她怎么着,今日并非为她而来,老爷不必担心。” “我担心?笑话!”卫齐瑞吸着拖鞋起身,走到八仙桌前,自顾自倒了杯茶吃,“你们女人拈酸吃醋的,那点儿小心思又有什么值得我担心的?有话就快说吧,没得来烦我做什么?” 拈酸吃醋?这会子她还会为他拈酸吃醋吗?都十多年的假夫妻了,这话说的没叫人恶心! 毛氏忍着心头的火,只低下姿态道:“我身为老爷的正妻,却小十年没有伺候老爷于榻前,自感蒲柳之姿、人老珠黄,如今再霸着这正妻一位也无意思,因此自求请去,还劳烦老爷写一封放妻书,你我前尘往事,一并勾销。” 卫齐瑞一愣,茶喝了一半空悬着杯子都呆了,他万万没想到毛氏今日好端端的来,会突然提出合离。 他花天酒地也不是一日的事了,夫妻感情早已淡泊如水,原本就是一个在外面玩的开心,一个在府里假充睁眼瞎的,又怎么突然闹起合离来了? 他心思一转,直接了当的摔下杯子,冷笑道:“毛家真是好算计啊!” 毛氏一愣,随即便明白他误会了。(未完待续……) ps:感谢gengsu的打赏!! 第两百四十五章 合离 第两百四十六章 惊变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四十六章 惊变 “老爷却是想多了,今日求去,是我一人的念头,与毛家无关。”毛氏解释道。 可卫齐瑞又怎么会信,他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你们毛家也莫要将旁人都当成了呆子!出了一个毛钦晟,还天真的以为卫东鋆会放过你们家吗?前儿投到我广陵来,不就是为了求我庇护吗?如今见我式微,就开始动心思回头了?竟然连我堂堂留守夫人的位置都不要了,上赶着回润州投效卫东鋆呢?只怕是你们一门心思愿意去,人家卫东鋆却不愿收!” 毛氏隐忍着心头火,嘴上干巴巴的道:“老爷不必牵扯这许多事,合离真是我的私心,与家族无关!老爷早已眼中没了我这个人,又何必还维系这么层关系呢?若说儿女,老爷里里外外怕不下百十个了,定是不缺的;若说女人,那就更少不了了,我这留守夫人只不过是个虚设,实在是没有意思,因此才萌生去意,还请老爷成全。” “你的私心?你萌生去意?”卫齐瑞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这十多年你都忍下来了,怎么今儿才想求去了?” “正是因为十多年虚度,今朝初醒,觉着身前身后的富贵荣华,都是浮云,方才生了去意。”毛氏强辩道。 卫齐瑞轻蔑的上下扫视了她一番,揣着冷笑道:“什么一朝初醒,富贵荣华都不要?只怕是急于跟某人投怀送抱、双宿双栖吧?” 这话一出口,把毛氏魂都吓飞了,她唰的脸就白了。只抖着嘴唇道:“老爷这话是从何说起?” 却见卫齐瑞眯起眼睛,狠狠的道:“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跟我装什么蒜?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就凭你的脑子,能瞒得了我十年?” “你……我……”毛氏瞪圆了眼睛。心中直擂鼓,难道卫齐瑞早就知道她外面有情人?不!不可能!若真如此,他怎么甘愿做十年的王八? 定是见她求去,拿话在诈她呢! 想到此处,毛氏镇定了几分,她摘下帕子,擦拭着干巴巴的眼角,嘴里道:“老爷可莫要污我,向来都是老爷你在外流连忘返。我又几曾何时背弃过老爷?老爷若不肯合离,定要休妻,我也无法,但乱扣罪名,我却是要据理力争的!” 卫齐瑞大笑,拍着桌子,泪花都笑出来了。好半响他才收起笑声,讽刺道:“你俩那苟且之事,若不是我成全。如何能延续至今?可怜你们两个傻子,还当是自己瞒得紧?是薛孝天让你来的吧?也就他知道我身在何处了。怎么?他如今见我大势已去,也准备卸担子远走高飞了?自己走还不算,还要捎上你。可真是有情有义的紧啊!” 毛氏闻言,一颗心沉到了底,她微微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着门边的墙壁道:“老……老爷……既然……既然知道,又如何纵我们这许多年?” 卫齐瑞嘲讽般的又扫了她几眼。最后眼神停留在毛氏高耸的胸脯上,嘴里道:“因为你还有点价值。至少能替我留住薛孝天。” 毛氏惊呆了,捂着嘴呐呐得说不出话来。却听卫齐瑞接着道:“自打那小子看到你的眼,我就知道他心里的动了念头。我身边需要他这样的人,能干却缺乏野心,聪明却又忠心,为了拴住他,别说一个女人了,即便是十个八个我卫齐瑞也没有什么给不起的!你若不是我的正妻,我早就将你打包亲自送于他了。不过这样也好,他吃得到,却带不走,只要心里念着你,就只能心甘情愿的为我驱策。” “你……无耻!”毛氏好容易挤出了句话,一张苍白的脸涨的通红。 “我无耻?”卫齐瑞冷笑道,“我又怎么比的上你?你身为留守夫人,却与人有私情长达十年,究竟是你不守妇道无耻?还是我卖妻无耻?” 毛氏咬着下唇不说话了,她死死地盯着卫齐瑞,恨不得在他身上灼穿两个洞似得。 卫齐瑞自然不会被她的眼神唬住,他又冷笑了几声,调转话锋道:“如今到了紧要关头,我卫齐瑞身家性命不保的时候,那小子却想挥挥手撇开不干了?他想得美!睡了我妻子十余年,他难道不该为我尽忠效死?” 卫齐瑞诋毁薛孝天的话,彻底点着了毛氏心头的火。她心底的畏惧瞬间消失了,干脆破罐破摔的道:“凭什么要替你效死?你自个不知好歹,放着堂堂广陵留守的位置不要,偏去奢望不该奢望的东西。如今事败,就该一个人担下!牵扯上孝天算什么?他这么多年为你做牛做马,难道还欠你的了?” “他当然欠我的!”卫齐瑞阴阳怪气的起身逼近毛氏,“他睡了你,欠我的债就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呸!”毛氏一口吐沫啐到卫齐瑞脸上,卫齐瑞随手擦了擦,便一把拽住了她。 毛氏急了,嘴里嚷道:“你……你快放开我!”她提高了声量,想让外面候着的薛孝天知道。 果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帘一挑,带起一阵冷风,薛孝天闯了进来。 卫齐瑞一把将毛氏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喉咙,正面逼视薛孝天道:“我把身家性命都交予你,没想到,为了这么个贱女人,你竟然要背叛我?” 薛孝天在外面时,已经听到了全部的对话。他此刻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这许多年的亏欠,一瞬间竟都成了个笑话!原卫齐瑞根本就是将毛氏当做吊他的饵,等着他上钩的! 却见卫齐瑞放缓了声调,冲薛孝天道:“孝天,这么多年来,我算是待你不薄吧?我们广陵如今也并非没有一搏之力,不要这样好吗?若是窝里斗,先自行相杀。你我可都没有活路了。” 薛孝天此刻一颗心只挂在毛氏身上,见她被卫齐瑞卡的脸色发白。急道:“你先放开她!” “我放开她?”卫齐瑞大笑,“我放开她。好让你的人冲进来给我一剑穿心吗?” 薛孝天一楞,道:“什么人?我没带人来。” “别开玩笑了!”卫齐瑞狠狠的道,“都到这会子了,还跟我装?不就是先礼后兵的把戏?告诉你,爷爷我早八辈子玩剩下的。你让毛氏先来和我谈合离,若能去,便罢了,不能你还不得置我于死地?卖了我的项上人头,说不得还能换个广陵留守当当!真是好算盘啊好算盘!” “我真没带人来。我从未生过杀你的心!”薛孝天跨前一步,“你先松开她再说!她身娇体弱禁不住的!” 卫齐瑞又哪里肯信?他如今只觉得外面人影丛丛,定是满处埋伏。事发仓促,他光身在床身无寸铁,如今毛氏便是他唯一的筹码,怎么能放? 不由手中的劲道更是加了几分,越发将毛氏卡的直翻白眼。 毛氏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拼命用指甲挖卫齐瑞的手臂,期望挣脱一口气。却由于气力不敌。眼见着脸色开始泛青,双眼绝望的投向薛孝天。 薛孝天大急,他一把卸除身上车夫外衣,抖着手道:“老爷。你瞧,我真没有带家伙,更没有带人来!有话好好说。先放了她好吗?就算我求你!”说着便抖腿给卫齐瑞跪了下来。 卫齐瑞大笑:“没想到你小子没出息到这份上了!为了个女人,竟然下跪?女人算是什么东西?玩物罢了。要什么年轻漂亮的没有?这贱人人老珠黄,娃都生了几个了!你还恋着不放?真是令人费解!”说着手中到是松了几分劲。 在他看来。薛孝天怕是真没带人来,否则为了个女人,至于下跪吗?而他倒是不好真把毛氏掐死了,这最好用的一张牌,还该物尽其用才是。 “老爷你究竟要如何才能放了她?只管划下道来,我薛某虽然不才,但许下的诺言,定然会信守!”薛孝天见情势有所好转,忙搁下话道。 卫齐瑞大喜,他知道薛孝天是个言出必行的汉子,无论他觉得对错,只要是许的事,就没有不办的。 “我也不要什么旁的,只要一样,就是你带着人马,随我投了季氏去。”卫齐瑞也摊了底牌。 “投季氏?”这回不但薛孝天愣了,连禁锢中的毛氏都愣了。 “不错,我想了这许多日,才得了这么个出路。”卫齐瑞道,“江淮我是不能呆了,卫东鋆那小子是定然不会放过我的,只有投了季氏,才能保住我的性命和富贵,虽说不一定封侯拜相,但至少这辈子是不用愁了。我已经派人去信豫州,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回音了。” “可……季景斋如何会信……”薛孝天忍不住道。 “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利益!我带着兵去的,这么大的礼送上门,他哪有道理不收呢?”卫齐瑞越说越得意,“我这叫釜底抽薪!天下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利益谈得拢,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那……”薛孝天忍不住视线又停留在毛氏身上,“那若我依了老爷的话,等老爷抵达了豫州,我和毛氏可否……” “届时你们去留自便,我既然都不是什么广陵留守了,也不在乎什么名声。”卫齐瑞眼神转了转,勾起嘴角笑道。 毛氏却心中一冷,对于卫齐瑞的为人,她比薛孝天更为清楚,就瞅着之前卫齐瑞纵容她与薛孝天十年偷情,就知道他的无耻和奸诈,若真投了季景斋,卫齐瑞除了兵权,更是没了依仗,而广陵军一向是以薛孝天马首是瞻的,届时他不死死拴住薛孝天才有鬼,又哪里会好心放了他们自由? 想到此处,十数年来对卫齐瑞的狠一齐涌上心头,毛氏浑身一颤,脑海中只闪过浮霜说的那句:此时已经没有什么道德恩义可言,摆在……只有生死二字,不是他死,便是你死,而且还会牵连上她所爱的人,和肚子里的孩子…… 毛氏一咬牙,猛的一挣,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冲着卫齐瑞的眼睛便扎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六章 惊变 第两百四十七章 杀人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四十七章 杀人 卫齐瑞这辈子怕是从未将哪个女人放在心上过。在他的概念中,女人是用来暖床的、泄欲的、又或者是寻乐子的,是如同阿猫阿狗的东西,养着就好。 因此他压根就没想到毛氏在他稍微放松了钳制之后,竟然敢奋起反抗。 但即便如此,毛氏的簪子也仅仅是从他脸颊上划过,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却没有刺中要害。 然而就这一下,却激起了卫齐瑞的疯狂。他这段时间是憋屈的紧了,担心润州派刺客来刺杀,又担心季景斋驳了他的退路,卫齐瑞脑中绷紧了铉,被薛孝天的背弃又激得几欲发狂。 现下被毛氏一击,勾出了心火,他狠狠崴住毛氏的胳膊,一个使劲,便将她的手腕卸了下来! 毛氏哪里忍得脱臼的痛苦,她凄厉的喊了一声,额头上瞬间出了层冷汗。 薛孝天再也看不得了,他乘卫齐瑞分心的空,猛然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卫齐瑞,两人滚成了一团。 说到身手,这两人都是武将,原本是差不离的。可惜卫齐瑞这两年来养尊处优,生了一身肥膘,不免便落了下风。毛氏乘机爬着缩到墙角,忍着痛,紧张的望着互殴的卫薛二人。 两个大块头的男人,徒手肉搏,撞翻了桌子,又重重的撞在墙上,不大的屋子瞬间一片狼藉。 屋外鸠娘听见动静,想要进屋探看,却被彤儿一把揽住了门口。鸠娘踮着脚指着彤儿的鼻子骂道:“你个作死的蹄子!还不让开?主子在里面出了事,你到好。在外面还拦着不放人进去,你想做什么?”说着便冲自己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准备两人齐心硬冲进去。 却见彤儿冷笑道:“我拦着姨娘是为姨娘好!需知道大宅门里事儿多,有的能看能听。有的则不能看不能听。知道的事多了未必是好事,说不得小命便会因此送了去。” 鸠娘被她一番话说的心里惴惴的,于是停住了脚步,冲自己的丫鬟道:“馨儿,你进去看看。” 那馨儿也不是个傻的,更是刚买来,对主子也没几分忠心,见鸠娘自己不去,让她进去。便磨蹭了几步,突然道:“门口怕是没人看着,我去外面瞧瞧!”说罢也不等鸠娘回复,便自行去了,只把鸠娘气了个半死。 于是堂屋只剩下鸠娘和彤儿两人对峙了,彤儿眉头都不眨一下,鸠娘便越发没了底气。她跺了跺脚,干脆在堂上选了个地方坐下,道:“我就在这儿等老爷出来。难道你们还敢把老爷怎么地?” 彤儿却是知道毛氏打算的,听声音这里屋的事怕不能善了,若卫二老爷不死,他们一竿子也就统统的别想活了。因此此刻到是浑不楞起来,她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拿话诈鸠娘:“我若是姨娘,现下便收刮东西卷铺盖走人。不然等会想走,怕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鸠娘被说的有几分胆颤。却不敢信,在她看来。不过是当家夫人打上门了,按道理矛头应该冲着她来,却没想到这位留守夫人倒是个明理的,直接找上老爷去了。然而也仅仅如此罢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一个女人,还能怎么地? 做了番心理建设,她硬是没挪屁股不肯走了。 却说屋内,一番争斗之后,身强体壮的薛孝天压制住了卫齐瑞。他喘着气冲卫二老爷道:“老爷,薛某今儿真没带人来。索要的也不多,只求和夫人能厮守终身罢了。老爷为何非要逼人太甚呢?” 卫齐瑞此刻已经红了眼,他狠声道:“十年!没想到十年还养不熟你个白眼狼!我是因为对你信任,方才将兵权交与你,却没想到如今打雁的反被雁儿啄了眼!我认了,要杀要剐随你了,不过是向上人头一颗,你有胆便尽管拿了去!” 说话间他眼神闪烁的盯着薛孝天,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他太了解薛孝天了,此时此刻用什么威胁他,都不如用恩义相逼,薛孝天说的好听叫耿直,说的难听就是直肠子不会拐弯,人家对他一分好,他都要十分来还的。 果然,听到他提及过去的情分,薛孝天脸上不禁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老爷,恕我直言,季氏并不是那么好投靠的,虽说你带兵过去,可一旦季景斋收拢了广陵军,便是你人头落地时。我们和季景斋打了这许多年的仗,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今后薛某不能再陪在老爷身边了,还请老爷自己斟酌,毕竟你是卫家的人,降了润州,交了兵权,说不得还能富贵一辈子。” 说着他头也不抬的冲毛氏道:“把休书拿出来,给老爷按了手印,我们就走。从今以后,广陵之事便与你我无干!” 卫齐瑞见他去意已决,心中不禁大急。如今离了薛孝天,他哪里指挥得动广陵军?别说投诚季氏了,怕是这话一出口,当下便会被人绑了送去润州。 “别!别急啊,如今这般不好吗?府里荣华富贵的养着,我又不会妨碍你们。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至于连前程都不要了吗?”他瞬间改了口风。 薛孝天长叹一声,双手还死死卡着卫齐瑞,只挪出他的一只手,掰开拇指,道:“老爷不是我,这事是说了你也不会懂。夫人,快点将休书拿来。” 见他死了心要走,卫齐瑞知道是留不住了,他干脆也不装了,脸上露出凶残的表情骂道:“你们两个狗男女!不识好歹!你们以为甩了我,就能双宿双栖了?我告诉你,别想!只要我卫齐瑞有翻身的一日,我终叫你们两不得好……” 他最后那个死字还未出口,只觉得额头上一凉,随即剧痛袭来! 却见毛氏用完好的那只手抓着个大茶壶。狠命的超他脑袋砸去。 薛孝天大惊,他背对着毛氏。让毛氏拿休书,却没想到毛氏竟然拿了茶壶来砸卫齐瑞的头。他刚想松手转身,却听毛氏哭喊道:“薛孝天!你敢松手!你真是妄作了一介总兵!连我这妇人都知道不能再有妇人之仁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你若当下放了他活命,便是要将我和孩子都至于死地呢!” 薛孝天愣住了,毛氏闭着眼睛,歇斯底里的又是几下猛砸,就仿佛要将这一辈子的怨恨都发泄出来似得,直砸的卫齐瑞脑袋开了瓢,血染衣襟。 卫齐瑞眼珠子突了出来。停止了呼吸。毛氏喘着气,瘫软在了地上,眼睛都不敢往那头瞧。薛孝天则送了手,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 两人静待了片刻,薛孝天方才想起来她的伤势,忙给她接上了手腕。随即瞥了一眼血泊中的卫齐瑞,长叹一声道:“你……你没吓着吧?别在屋里呆着了,先出去再说。” 说完,便扶着毛氏出了里屋。 一出屋。两人便瞧见彤儿和鸠娘在堂上对坐着,只把眼睛盯着门口。毛氏心中一惊,冷汗都下来了,方才里面杀了人。这外面竟然还有人旁听了,她听到了多少?又知道多少?要不要…… 却见薛孝天抢先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案上道:“这位姑娘。我给你个机会,或者拿着银子走人;或者等着被卖回窑子里去。” 那鸠娘一惊。忙道:“你……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能卖了我……” “我什么人你不用管,你只需知道。我现下便能左右你的命运。”薛孝天冷声说道。 鸠娘见势不妙,对方三个自己一个,丫鬟也跑的不知道哪里去了。她可不是什么天真的深闺女子,什么事没见过?她忍不住一拍大腿,扯开嗓门哭喊道:“老爷哎!有人要卖了我进窑子去哎!老爷!老爷你也不管管哎!” 这一句话令毛氏的心落了地,看来她是不清楚里面的事的。于是毛氏忙回过劲来,摆出当家奶奶的气势道:“你不过是姨娘,我说发卖便发卖的,号什么丧?老爷已经不耐烦见你了,没瞧见吗?” 鸠娘哭喊着便要往里面闯,嘴里嚷嚷:“让我见老爷一面,老爷发话,我死也甘心!” 可薛孝天等三人在门口挡着,如何能进得去?那姨娘见吆喝了半响,卫二老爷也没从里面出来,只当是被这位正室夫人挟持住了,心中不禁一冷。她也知道,卫二老爷花名在外,对谁都没什么真心,自己伴着他不过是图银子罢了,于是她回头抓过银票,只瞥了一眼,忙破涕为笑道:“我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这银票是薛孝天备了准备与毛氏远走高飞的,数额自然不小。于是里屋的卫二老爷的死活,便再没人管了。 打发走了鸠娘,毛氏松了口气,扑倒在薛孝天怀里,道:“接下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薛孝天此时心中也很乱,他原没有杀人计划,如今人已经死了,什么都迟了,只好道:“先掩了这事,反正除了我,没人知道卫二老爷躲在哪里。” 这主意虽算不上好,却好歹也是个主意,既然薛孝天发话了,毛氏和彤儿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薛孝天重新披上车夫的斗笠和外袍,驾着车去了趟棺材店,弄了口棺材勉强将卫齐瑞的尸首给收敛了。彤儿规整擦洗了里屋的地板,摆出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来。三人好容易挨到了半夜,便偷偷驾了车,将卫二老爷拖去乱坟岗子给胡乱埋了。 于是,毛氏回了留守府,依旧是留守夫人。而薛孝天也没有离开广陵,就仿佛二老爷还依旧活在广陵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十多日,当广陵城内迎春花盛开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抵达了留守府。(未完待续……) ps:感谢小兔闰闰的分红票,下周有推,加更!!加更!!! 第两百四十七章 杀人 第两百四十八章 介绍(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四十八章 介绍(一更) 蔷薇下了轿子,打量了一番留守府的正门,门口就两个下人看门,此刻已是傍晚,两人都没精打采的等着换班吃饭。见车马来了,也没上前招呼,只干等着来人自报家门。 蔷薇挥挥手,后面的车队中同行的一小丫鬟立刻上前喊门道:“两个没眼力见的狗才!我们王妃来了,还不快喊你们主子出来相迎?” “王妃?哪个王妃?”头一个门子还未反应过来,另一个机灵些的忙脸色一变,转身便往里面跑去报信,没多一会儿,一众人便迎了出来,却没瞧见毛氏,只大丫鬟彤儿和留守府的曹总管打头儿来了,直行到车轿跟前,躬身道:“我们家夫人身子不好,这几日都没能起得来床,不能亲自出迎,还请王妃赎罪。” 浮霜扶着蔷薇的手,下了轿子,笑道:“哪里的话,二婶子既然病了,自该好生养着,也算是我来的巧,正好探看探看。”说着便带着同行的十来个丫鬟仆妇们进了留守府。 沿着花廊行至主屋前,彤儿打起帘子,浮霜进了屋,却见毛氏头上扎着布条,眼窝深陷的躺在床上,十分憔悴。 其实毛氏并没有病,只是这几日连番的睡不好觉,身子又日渐沉了,于是越发起不来床。她见浮霜突然来了,心中已经打起了鼓,只歪着头倚在床边道:“不能给王妃行礼,还请王妃见谅。” 蔷薇端了个凳子搁在床边,浮霜落座,拉着毛氏的手道:“一家人。说的哪里话?何须如此多礼,二婶子快别折煞我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浮霜问了问是什么病,可吃了药。彤儿替毛氏一一作答完毕,说完之后,便没了话题。浮霜知道毛氏是心病不是身病,因此也只不过是装模作样的探问;毛氏则心中惴惴,深怕被浮霜瞧出些什么来。 对于这位年轻的王妃,毛氏此时方才觉出了她的可怕。就仿佛在她眼里,任何秘密都掩盖不住似得。她那双锐利的凤眼,聚焦在人身上,总有股子能透过表皮。看到其内心的力量。 回过头来细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好似有只隐形的手在暗中操控一般。自己远在广陵,一年也难得回润州几趟,隐藏了十年的事,竟然被她一眼看穿了。这也就罢了,却因她几句话,自己还真的就杀了卫齐瑞自保,如今事隔没多久。她就像是已得到消息一般,特特的来广陵‘探看’了。 她季浮霜究竟想探看什么?是探看自己的‘战果’吗? 想到此处,毛氏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畏惧,她往后缩了缩身子。垂下了头,再不敢直视浮霜了。 浮霜心中暗笑,她是得了消息才从润州赶来的。广陵孙家药铺的人几日前赶赴润州。送了个木匣子到定王府。她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卫家二老爷卫齐瑞的项上人头。 她早先就嘱咐孙家的人守着广陵各处的乱坟岗,果然不出所料。毛氏回了广陵,没等几日便下了手。 如今再看看床上装病的毛氏。浮霜心中不禁冷笑,可不是要病吗?当日自己看到那被砸的面目全非的卫二老爷时,也唬得脸色发白,整一天没吃下饭呢,当事人毛氏若晚上还能睡得着觉那就真是见鬼了。 “王妃……头一回来广陵时,心境不好,也没到处瞧瞧。此番第二回来,偏又碰上我身子不好,不能作陪。不如明儿我让娘家的几位女眷,伴着王妃玩赏一番广陵的名胜古迹?”毛氏转弯抹角的开始探问浮霜的来意。 “这到不必了。”浮霜转手将茶盏递给蔷薇,“我此行并非为了玩乐,却是有正事的。” 一听这话,毛氏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几分。 “不……不知是……何要事?”她颤巍巍的开了口。 浮霜淡淡的笑了笑,道:“我此番来广陵,是为了介绍个人给二婶认识。” 这话一出口,毛氏不由听愣住了。她方才抬起脸,诧异的望向浮霜。 介绍人给她认识?什么人?值得特特的来广陵? 却见浮霜姿态优雅的抬首冲蔷薇道:“还不喊人进来?” 蔷薇一愣,随口便问道:“就……这么进来?” 浮霜白了她一眼道:“怎么还如此多嘴?” 于是蔷薇只得收口去了,浮霜转脸冲毛氏道:“这人毕竟是个外人,二婶还是起身的好。” 毛氏心中诧异万分,她递了个眼色给彤儿,彤儿会意,忙唤了个小丫鬟进来服侍她更衣起身,自己则抽空溜了出去,直奔总兵府求援。 浮霜瞥了眼彤儿的背影,什么都没说,只当没看见。 过了不多一会儿,蔷薇竟带了个男人进了屋! 毛氏此时歪在软榻上,见蔷薇贸然领来了个男人,又是戴着斗笠,压盖着半张脸的,不由心中一惊,差点冲榻上蹦起来。 旁边伺候的小丫鬟已经开口道:“大胆!什么人竟然敢私闯内宅!” 浮霜拉下脸,冲着那丫鬟道:“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给我出去!” 她的话虽音量不高,却十分威严,吓得那丫鬟一个激灵,膝盖一软差点没跪下。丫鬟泪眼汪汪的望向毛氏,只见毛氏抬了抬手,示意她出去,便忙逃难似得跑出去了。 毛氏此时单独与浮霜共处一室,心中越发忐忑不安起来,只盼着彤儿能早些喊了薛孝天来。 “这……这人是谁?”她抖着嘴唇道,“王妃介绍他让我认识,却是为了何事?” 浮霜没应她,转而冲那男人道:“还不摘下你的斗笠?” 那人依言摘下了斗笠,毛氏瞧见了他的模样,‘啊’的发出一声惊叫,差点没从榻上滚下去。 肥而圆润的脸、仍带有几分英挺的五官,她几乎以为死去的卫齐瑞,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二婶莫要惊慌,请仔细了瞧。”浮霜伸手扶住了她的身子。 毛氏第二眼看去,方才发现,这人的长相其实只有五六分像卫二老爷,气质更是迥然不用,此刻他堂堂一名七尺大汉,站在堂屋里面对诸位女眷,竟然神情惶恐,呐呐不敢言。 自己刚刚只是因为初见,又心中有鬼,方才晃了神。 她不禁深吸口气,放下了一颗心。 “二婶可是瞧出了他像谁?”浮霜凑近她耳边,明知故问道。 毛氏扯出丝僵硬的笑容,强装若无其事道:“却是有几分像我们家老爷,尤其是这身形,若从后面瞧,怕是我都难以分辨呢。” 浮霜拍手笑道:“果然是如此吧?我前儿见了这人,就觉得像二老爷,无论是年纪、身形、还是样貌,都有几分神似。这人原是个酒楼跑堂的,如今已经被我招揽了来。特特的送至广陵,好给二婶认识认识呢。” 说罢便眼神隐晦的望向毛氏。 毛氏有些愣神,她没明白浮霜的言下之意,只傻傻的问道:“给我认识?给我认识做什么?他即便是有几分像我们老爷,也毕竟只是像而已啊……” “你真不明白我的用意?”浮霜眯起眼睛道。 毛氏闻言,心中不由猛跳起来,她恍惚懂了点,又似乎没真闹明白,只觉得浮霜这眼神令她既心虚,又害怕。 “若不明白,那就好生想想吧。二婶,我一路也累了,你身子又不好,我也不便多打搅,不知上回我来的时候,住的遗香阁是否还空着?”浮霜起身,撂下话道。 毛氏忙回过神来,忙道:“遗香阁?哦!哦!当然……当然空着,我这就让曹总管带您去。”于是忙喊了曹总管进来,引着路,带浮霜和蔷薇去了,那貌似卫二老爷的男人也跟着一并走了。 毛氏望着门口的位置,发了会子呆,直到薛孝天额角带汗的冲进了屋。 他环顾自周,随即问道:“王妃人呢?可曾难为你了?” 毛氏一惊,仿佛从梦中醒来般,眼神恍惚的投向薛孝天道:“没……她只不过是让我认识了个人。” “什么人?”薛孝天问道。 “怎么说呢……”毛氏沉吟道,“一个有几分像卫齐瑞的男人。” 薛孝天闻言,皱起了眉头,眼神黯然下来。 两人沉默了片刻,毛氏忍不住道:“她说的话我都不明白,若你能早到一刻便好了,我总觉得她话中有话,而且似乎心存善意。” “善意?”薛孝天冷笑道,“你到如今还指望她对你有善心吗?我早就说了,王妃这人不简单,你这么单纯,压根不是她的对手,我瞧着她恐怕已经猜到几分事情的真相了,此番来广陵,怕是善恶难辨呢!” “她猜到事情的真相了?”毛氏差的没跳起身来,“这么说,她……她知道我们杀了卫齐瑞?她知道为何方才不说?介绍这人给我认识又是什么意思?难道……” 薛孝天忙冲到塌前,搂住她安抚道:“你少操这份心,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你好生的将养身子也就是了。明儿我就去亲自会会这位定王妃,看她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未完待续……) ps:感谢紫花之舞的分红票!今日双更!! 第两百四十八章 介绍(一更) 第两百四十九章 为你着想(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四十九章 为你着想(二更) 第二日一大清早,曹管家从厨房送早膳来遗香阁的时候,便顺道冲蔷薇道:“广陵总兵薛孝天想面见王妃,不知姑娘可否代为通传。” 蔷薇点了点头,压低嗓门道:“先搁下吧,王妃这会子还未起身呢。就算是起来,也有诸多奏折要先批,虽然我们来了广陵,润州朝堂上的事却是不能搁置的。” 曹管家忙讪讪地道:“那是,自然是等着王妃事了,得空了再见的。”说完便退了出去。 蔷薇喊小丫鬟端了热水进来,将早膳温上,转身进了里间。里间浮霜刚醒,她从被筒里伸出胳膊遮在脸上,挡着光亮,慵懒的打了个哈气。 “郡主不如再睡会儿?我将窗户上的挡板遮上去也就是了。”蔷薇拨了拨火盆,又添了几块炭进去,不一会儿,屋里便越发暖和起来。 “不了。”浮霜摇了摇头,“躺一会便起身,我既没有心病,也没有身病,何必赖在床上不起来呢?” 听她这么一说,蔷薇不禁失笑:“可不是吗?昨儿我听彤儿报的那几幅药,都是安神养气的,可见二夫人压根没有什么大病。也不知道为何郡主一来,她就装上了,怕是不欢迎我们吧?” “你自然不知。”浮霜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做贼心虚罢了,倒不是针对我的。” “做贼心虚?”蔷薇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浮霜别有用意的瞥了她一眼,道:“你知道为何此番来广陵,我只带了你一个吗?” 蔷薇一愣。随即道:“不是因为芍药要管账管事、鸠尾要留下带孩子、丁香又是内外接待的总管,都走不开吗?” 浮霜噗嗤一笑。顿了顿道:“你个傻丫头,若真这么以为……那就当是如此吧。来。伺候我起身。” 蔷薇撅着嘴,捧着衣服上前道:“郡主总是这样,话说了一半不说明白,吊着人难受。我们中怕是只有芍药姐姐能听懂个七八成,我还不算最差的,鸠尾常常是压根一点都听不懂呢!” 浮霜心中一动,转移话题道:“今儿被吊着难受的绝不是你,你这点小事就甭提了。” 话说此时最难受的莫过于广陵总兵薛孝天薛大人,毛氏是个头脑简单的女人。虽然她有些惧怕浮霜,也猜不透浮霜的用意,但自己的男人说一切有他,毛氏便完全搁下了,丝毫不挂在心上。 而薛孝天则很明白,浮霜怕是对广陵近期所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否则也不会掐着点般的赶来。 她的目的是什么?除了要求广陵军归顺,应该不会再有旁的了吧? 交出兵权,对于薛孝天来说。并没有什么舍不得。他之所以一直驻守广陵,过去都是因为卫齐瑞的命令,如今卫齐瑞已经死了,他也不是什么眷恋权位的人。所以兵权,他压根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浮霜准备怎么处置他和毛氏。 卫齐瑞虽是罪臣。但好歹也是江淮卫家的人,是现任定王卫东鋆的二叔。他和毛氏私下里将卫齐瑞埋在乱坟岗的时候。就知道只能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原本他是准备连夜带着毛氏逃离广陵的。可考虑到毛氏身上还怀着孩子,他怕她路上受不住,所以才决定佯装无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却没想到才不到一个月,浮霜便上门来了。还带了个貌似卫二老爷的男人来,她的用意难道是…… 正琢磨着,却见曹总管来报,说王妃还未起身,起身了也要先处理公务,怕是这会子没空见人。 薛孝天暗叹了一口气,他明白,浮霜这是晾着他呢。 直到下午,他才见到了王妃。 遗香阁正堂上,浮霜坐在品茶,拿眼角撇着坐在下首左侧交椅上的薛孝天,不由叹道,比起痴肥的卫二老爷,这位正当壮年,身高马大,而且面目俊朗的总兵,确实是要强上百倍啊。 薛孝天是个武人,不太会绕弯子说话,问安完毕,便直挺挺的坐着,心里琢磨了片刻,干脆一横心直截了当的道:“王妃,您确保我们的谈话没有第三人旁听是吗?” 浮霜放下茶盏,笑道:“我想是的。” “那好!”薛孝天转过脸,冲着她不卑不亢的道,“不瞒您说,我已经杀死了广陵留守卫齐瑞,而且我相信您比我更加乐见于此。所以王妃,您何必再装了呢?您想要回广陵的兵权,我立刻就可以拱手送上,只求您放我和嘉碧离开。” 嘉碧是毛氏的闺名,浮霜见他说的真挚,不由心中感动,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很遗憾,我恐怕不能满足你的要求。” 薛孝天闻言,心中一沉,眼神黯淡了下来。 “那王妃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又或者要替卫二老爷报仇?恕我直言,我薛某好歹在广陵军中也是个人物,若是您处置了我,怕是更加难以收服广陵军呢。”薛孝天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对于这位王妃,他并没有什么好感,正是她的引诱唆使,才令毛氏冲动之下,杀了卫齐瑞。卫齐瑞的死,得益最大的莫过于定王府,可王妃此刻却依旧咄咄逼人,难道还要虚伪的为了所谓的名声,杀了他们俩给卫齐瑞复仇吗?他薛孝天也不是伸着脖子尽等人来斩的!若她真要执意如此,他也不惜鱼死网破! 浮霜闻言大笑:“薛总兵真是多虑了。我季浮霜又不姓卫,何苦要替卫二老爷报仇?我只是不希望薛总兵和二婶离开广陵,我希望看到的是,广陵一切照旧。” “一切照旧?”薛孝天皱起眉头,“我不明白王妃的意思。” “于你们而言,自然是离开广陵这是非之地为佳。”浮霜摸了摸腕上的镯子道,“可是这并不符合我的意愿,我需要的是,广陵一切照旧,而不是卫齐瑞暴毙身亡。” “可是……可是卫二老爷已经死了,而且此事王妃您也脱不得干系。”薛孝天言辞犀利的道,他差点就说是王妃你指使的了! “不错。”浮霜颔首道,“卫齐瑞死了,悄无声息的死了,很令我满意,接下来只要让另一个卫齐瑞活过来,便可以做到一切照旧。” 薛孝天大惊,他突然想到昨儿毛氏跟自己提起的那个,有五六分像卫齐瑞的男人! “您的意思是……冒名顶替?”他脱口而出道。 浮霜耸耸肩道:“难道不可以吗?卫齐瑞两年多没有掌兵了,人又痴肥了几圈,又有几个当年的老人还记得他的模样?再者,我们也不会让跑堂的假卫二老爷到处乱跑,只要安排在留守府里,对外宣称养病,再时不时的露个脸就够了。届时府里整顿一番,靠不住的下人就干脆清理出去,此事便除了你我和毛氏三人之外,再无人知晓。” 薛孝天闻言,刚准备开口,却被浮霜拦住话头道:“其实你不妨想想清楚,广陵总兵的位置,也不是平白得来的,你十多年的努力难道就真的甘心全盘放弃?再者,毛氏可是一辈子富贵荣养的女子,她从出生至今都不知道贫穷的滋味,你难道真忍心带着她逃亡异乡,让她跟着你吃苦熬日子?她是毛家的女儿,亲生的一儿一女都在江淮,父母兄弟也在广陵,难道你忍心让她抛弃所有的亲人,跟你隐姓埋名的躲藏一辈子?” “现下不是很好吗?该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活着,我们为什么要将事情大白于天下呢?只要让‘卫二老爷’装病装上数年,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病故’了,届时谁也不会怀疑到你们两身上。” 薛孝天张口结舌,他瞪着浮霜,就仿佛她说的如同天方夜谭一般。可心底却不禁冒出个声音:应了她!应了她!因为浮霜这主意说起来,简直就像是为他和毛氏量身定做的似得,处处都是为了他们两人着想啊。 “那……此事……于王妃又有何益?”薛孝天挣扎着问道。 浮霜淡淡的笑了,她眯起眼睛打量了薛孝天一番:“于我有什么好处?那是我的事,薛总兵怕是没必要知道了吧?你只要知道,这么做对你是最佳的选择,便足够了。” 薛孝天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从最初的那一步,毛氏和他做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是按照浮霜的算计进行的,从杀人、偷埋、到如今的假卫二老爷,眼前这位年轻的王妃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已经将他和毛氏的命运紧紧的攥在了手中,此时自己又何必强求呢?是啊,只要对他和毛氏,是最好的选择便足够了。 送走了薛总兵,浮霜唤了蔷薇进屋,蔷薇给茶盏里续了水,浮霜接过杯子道:“现在知道我为何只带你来广陵了吧?” 蔷薇一愣,想了想道:“是因为我嘴巴最紧吗?” 浮霜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她抬起头,诧异的望向蔷薇,好半响才道:“你不是嘴巴最快的吗?” 蔷薇红了脸,扭着帕子从鼻腔里哼了一声跑出去了。(未完待续……) ps:二更到,求表扬!!!(__) 第两百四十九章 为你着想(二更) 第两百五十章 回府(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五十章 回府(一更) 广陵留守卫齐瑞卫二老爷‘因病’回了留守府,与定王妃密探了大半天后,上缴了兵符。自此广陵军正式收编,众将原封不动,还是由薛孝天薛总兵统领。 浮霜与薛孝天定下了后续一系列的事宜,随后第二日便踏上了返回润州的归途。 马车摇摇摆摆的行于郊野,车内浮霜拢着手炉,靠在软垫上假寐。此行她十分满意,卫齐瑞死了,广陵军降服了,却没有露一丝痕迹。 面对薛孝天,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用意。之所以扶持假的卫二老爷,其实是为了迷惑远在西北的季景斋。 上辈子卫东鋆击败越王李炳晟之后,夺回了润州城,后来在收拾妥南面的李家势力后,便发兵广陵,彻底剿灭了广陵军,并圈禁了卫齐瑞。 这辈子她先于卫东鋆,兵不血刃的收复了广陵军,却不想让消息走漏出去。等到卫东鋆南征回来,再装模作样的‘发兵’广陵,‘绞杀’广陵十五万大军,便可以令季景斋以为一切照旧,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更可以令他错误的评估江淮的实力。 战事如棋,原本就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唯有掩藏最好的人,才能笑到最后的。 季景斋求的是‘不变’二字,她季浮霜求的却是‘改变’二字,这实际已变,却貌似未变的事实,便是她手中最大的筹码。 如果重生是老天爷的恩赐,那么改变就是珍惜这种恩赐的表现。静候着一切都不变,并从中取利是愚蠢的行为。只有将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聪明的选择。很显然。她的那位血缘上的老爹——以季老狐狸号称的季景斋,在这件事上的多多少少犯了错误。 他寄期望于江淮情势不变。所以即便已经无此必要,还是将她季浮霜嫁来了润州。也许当决战之日到来时,他会深刻的意识到,自己最大的错误便是给自己的对手送了一份厚礼。 想到此处,浮霜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然而很快这笑容便暗淡下去了。前儿孙家传来消息,北地的战况不容乐观,重生的季景斋自然处处占了上风,把怀王打的落花流水。也许上辈子怀王还曾经有过一时占上风的时候,也曾直击入西蜀境内过;而这辈子怕是连这点机会也都没有了。据说季景斋的大军连克数镇,怀王陈氏已经被迫东迁了,照目前的情势看,用不了半年,北境便会被季景斋全盘掌握。 这对于浮霜来说当然是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了,一来季景斋收拾怀王花费的时间越短,对江淮发起进攻的时间便会越发提前,而半年的时间,远未达到浮霜心理预期的。最理想的开战时机。她的计划,至少还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来筹备,半年,甚至不够卫东鋆收拾广州的 二来。如果这辈子北地怀王没有机会攻入西蜀本土的话,她该如何趁乱将母亲从昌平转移出来? 母亲是她最大的峙肘,在母亲平安的离开昌平之前。她是万万不能与季景斋摊牌的,所以。既然如今江淮已整合完毕,她便要开始考虑如何利用西蜀季氏和怀王陈氏间的战事。乘乱将母亲弄到润州来。 该如何给陈氏‘创造’个机会,让其发兵昌平呢?对此,浮霜一直没有想出有效的办法。毕竟她从未带过兵打过仗,对于战争,还是十分陌生的。 带着这个疑问,她一路纠结的回到了润州城。 润州城门口早有不少人闻询相迎,见王妃的车队来了,便打马奔走相告,很快府内各处便挑起了红灯笼,小厮童儿们将东正门至太和堂及外院书房处复又扫了再扫,丫鬟仆妇们端着茶水吃食、鲜花盆盏的各处都摆上,丁香内总管在三夫人的指挥下,筹备了接风宴席,鸠尾更是亲自在大厨房督菜,早早的备上了。 当浮霜的车队抵达王府东门时,正门大开,车轿一路行到太和堂。太和堂外,宋卿书等各部尚书、侍郎都候着,蔷薇从车轿里捧出这些日子在路上传批的公文,递给了他们,浮霜隔着轿帘又吩咐了几句,随即便伴着车轿往内院行去。 车轿停在了内院门口,浮霜就着蔷薇的手下了车,坐上前面恭候多时的蓝呢小轿,八名粗使仆妇抬着轿子便一路去了两仪居。 回了住地,搬行李的搬行李,归置东西的归置东西,虽说不过是去了趟广陵,来回也有小半个月,聂氏汪氏贾氏一众姨娘都恭候在外面,等浮霜洗漱完毕好请安。 浮霜先去了里屋瞧了瞧孩子,鸠尾忙着晚膳去了,孩子如今由丁香带着,已经喂饱了奶睡了。她接过丁香怀里的孩子抱了一会儿,才去了净房,一池子热水早已备的妥妥的。浮霜换了衣服走进水池,缓缓坐下身来。微微有些发烫的热水,没过脖颈位置,立刻有种令人浑身酥软的感觉。 芍药在池边替她梳洗头发,烟雾缭绕的屋子里,安静的几乎只剩下偶尔水花滑动的声音。 浮霜仰着头,靠在池边上,突然长嘘一口气道:“我不在这些日子,可有什么要事?” 芍药手中一顿,方道:“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十日前,远洋海船到港,那些洋人急着要见郡主,成日的下拜帖,洋人小姐董婉珠也来过几趟,询问郡主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瞧他们倒是急得很呢。” 浮霜轻声笑了笑:“这些洋人,最是没有耐心,而且还不懂得掩饰。且不用管他们,多晾几日也好,南面的战事如何?王爷可回信来了?” “具体的战事奴婢不知,回信也没接到,但听外院的人说,上朝的大人都面带喜色。应该也是捷报,郡主不必担心。” “那物资方面呢?东西可都运出去了?” “码头的船运作良好。都是白少爷在操持,这小半个月就已经从总库里拨了两批东西了。一切听说都顺利。” 浮霜很满意的拍了拍她的手,道:“这就对了,你是掌管财务的,所以诸事都要知道些,我不求你事事精细,但也不能只看账目,不知实事。” 芍药得了褒奖,脸上不由闪过喜不自胜的表情,浮霜对于周遭的人。总有有种特别的影响力。 她不是个口舌伶俐的丫鬟,恰恰相反,她常常的习惯却是保持沉默。这类丫鬟在主子面前不易出头,通常都是蒙头做事的。可浮霜却是个十分公正的主子,她看到的是芍药细致和稳重的优点。 一番洗漱完毕,鸠尾进来送衣服,顺便提了句门口的姨娘们。浮霜懒懒的道:“让她们先回吧,就说我小睡一会再见人。” 于是便披了衣服直接去里屋睡了。 一觉醒来,方才招了各位姨娘进来。其实除了没有派差事的贾姨娘外,聂氏和汪氏主要是汇报差事,将她不在期间,各处采买和库房领用的事捻关键的交代清楚后。已经是申时末了,外面三夫人派的人都第二回来催饭了。 浮霜便冲聂氏等人道:“你们也不必回屋吃了,就一并去吧。今儿三老爷不在府里。我也没喊男孩子们来,只是自家女眷。没什么可避讳的。” 聂氏和汪氏心中欢喜,嘴上还假意推脱了两句。贾氏则直愣愣的道:“那敢情好,今儿晚上倒可以借着王妃的席面热闹热闹了。”于是一众人便都去了梧山堂。 且不说接风宴上如何笑闹,反正浮霜是看不出一丝旅途的疲倦。府中的女眷自成体系的玩笑,三夫人和浮霜坐在一处说话,卫东琳带着小东芩和卫东芷在一处,聂氏等人与二房的诸位姨娘轮替着逗弄孩子,虽说是二公子的子嗣,可如今养在王妃跟前了,二房的人也是难得一见的。 喝到半夜,浮霜酒浅,早就醉了。孩子的亲娘宋姨娘借口王妃路上劳顿,需多休息,将孩子接去二房过夜。四个丫鬟伺候浮霜回了两仪居歇下后,便蹑手蹑脚的进了耳房。蔷薇这才有空卸下自己的行李,从箱子里翻出干净的衣服替换。 鸠尾爬进自己的被筒,将被子卷到下巴颏底下,满含羡慕的道:“蔷薇,你命真好!郡主此行竟然只带了你去。要知道我在府里带孩子,连个整觉都没的睡,可苦死了,哪有你在广陵玩乐的开心?” “开心什么开心?”蔷薇抖了抖几日没用的枕头道,“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郡主哪儿都没去,就在留守府中住了两天,便往回赶了,我们大半的时间都耗在路上。” “没玩?”鸠尾心中不禁平衡了些,“那此番去广陵却是做什么的?” 蔷薇铺好被褥,随口道:“许是去探病的吧,反正我们到的时候,二夫人正巧病了。” “二夫人病了?”丁香在旁捻线缝扣子,接了句道,“郡主走的时候,也没嘱咐我备上药材,空着手去探病的吗?” 蔷薇忍不住笑道:“那是装的,我瞧着就是没病。再说我们去的时候又不知道她病了,哪里就事先盘算了呢?” “装的?二夫人前儿不是还在府里住了好些日子吗?怎么回去广陵就装病?”鸠尾诧异的问道。 蔷薇耸耸肩:“谁知道,反正我不懂,但瞧着郡主是明白的。她说什么二夫人做贼心虚,对了,芍药,你分析分析,郡主这话是什么个意思啊?二夫人做什么贼了?” 一直没开口道芍药忍不住啐了她一口道:“郡主的事,也是我们能揣测的吗?你还是少多事的好。” 蔷薇还未接茬,却听丁香道:“也算不上是揣测吧?郡主既然对蔷薇说了,怕就不是什么要紧的。二夫人怎么又会是贼了,我也好奇的很呢!” 蔷薇点头道:“是吧?我反正觉得这趟广陵行,各处都透着蹊跷。郡主先是介绍了个人给二夫人认识,然后又让二夫人自己想想明白,打哑谜似得,闹得我云里雾里了。” 鸠尾拉被子蒙上头,嘴里道:“哎!我可不费那脑筋,我天生就笨,最不会猜谜了。” 丁香却来了兴头:“介绍了个人给二夫人?长得什么模样?男的女的?” “男的,长得有几分像卫二老爷呢!”蔷薇兴冲冲的道。 丁香一听,心下越发迷惑起来,她又和蔷薇问了几句,可蔷薇知道的却也不多,两人终究是没猜出个头绪来。最终芍药忍不住道:“都夜了,闭嘴吧!明儿还要伺候郡主早朝呢!” 屋里众人方才熄灯睡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寻找于晴、皇城樱和狂飙小马721的大香囊!!!感谢狂飙小马721的分红票!!!今日继续双更!!! 第两百五十章 回府(一更) 第两百五十一章 相互揣测(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五十一章 相互揣测(二更) 军帐内,季景斋起身来回踱步,随而停在案前,盯着那封看了又看的信笺,陷入了沉思。 他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收到来自广陵的投靠信。 广陵卫齐瑞,当年那个与卫齐峥并称江淮双雄的男人,此时此刻发来了封投靠信,说是如果答应他的条件,他愿意带着十五万广陵军归顺季氏,这不禁令季景斋心生疑虑。 虽然此刻正与北地怀王对战,可江淮的动向他丝毫没有放松。之前浮霜来信说过,卫氏有分裂之态,卫齐瑞拒交兵权。后来他安插在润州的眼线也回报说,卫东鋆发兵桓城时,卫齐瑞和卫东淳都曾带兵围困过润州城,可见浮霜的消息是真的。 只可惜卫齐瑞没有抓住机会,白白错过了卫东鋆南下的时机。如今卫东淳已经不着名目的死了,等卫东鋆攻克了广州全境,怕是就该转过头来对付卫齐瑞了,卫齐瑞最终的结果,与前一世不会有什么不同,终究是个兵败圈禁。 可恰恰在此时,他竟然收到了卫齐瑞的投靠书?这可是上辈子从未发生过的事儿! 是接受?还是拒绝?若从常理上说,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白送上的十五万大军,不要的人就是傻子!至于卫齐瑞开出的那些条件……笑话,届时兵权在手,卫齐瑞就是过了河的桥,不拆简直都对不起自己! 可若真接受了,江淮的局面可就会发生极大的变化,卫东鋆立刻便会有名目撕破停战联盟。转而攻打西蜀,此刻他正是刚胜了广州越王。势头最盛的时候,会否出现难以预料的变化?这就不得而知了。 到底是摆在眼前的十五万大军重要?还是保持原样。以不变应万变重要?这两项一比较,季景斋不禁犹豫万分。 西蜀的总兵力也不过才五十万左右,十五万大军对他而言,诱惑力是相当大的。尤其一想到这十五万兵力是硬生生从江淮挖来的,则更令季景斋激动,所谓此消彼长,这么划算的事他如何能不动心? 然而与北地怀王的作战,却令季景斋充分尝到了重生的甜头。在战场上未卜先知,简直就是神一般的感觉!曾经对战过的细节他记得清清楚楚。此番便是闭着眼睛都知道陈氏是如何布阵、设套、整顿防务的,敌军在他眼中压根就没有秘密! 这种预测局势的力量,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比单纯的兵力增加,更加令他沉醉不已。 此时若是自己贪图那十五万大军,收拢了卫齐瑞,便等于递了个把柄给卫东鋆。 越氏如今已经是砧板上的肉、蹦跶不了几天的了,而他季景斋得了这十五万大军,实力暴增。若给他时间消化整合,江淮便再没有了一战之力。所以以卫东鋆那小子的脾性,怕是会立刻与越氏停战,调回大军讨伐西蜀。 而江淮若是此时与西蜀开战。便等于给了怀王陈氏最后一搏的机会,他一定会联合卫东鋆两面夹击西蜀,极力将他季景斋的主力牵制在北三省境内。好让卫东鋆直下豫州! 到那时,他季景斋表面上虽是得了五十万兵力。其实却两面受敌,消耗的更多。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所以一番推断下来,这十五万大军他还不能要,这就如同一块肥美的诱饵,一旦吃进肚里,怕是会动一发牵全身的。 下了决断,季景斋忍痛又看了看那封信,便随手扔到火盆里烧了。 待到信笺都烧尽了,季景斋突然又走到案前,铺开了张纸,提笔写了几个字,随后对折封口,喊了外面的亲随进来。 “去,把这封信按规矩送到润州去。”他吩咐道。 亲随领命去了,季景斋方才搁下笔,心中定了定神。他突然有种怀疑,为何上辈子卫齐瑞被卫东鋆打到山穷水尽之时,都没有发信投靠;而今卫东鋆还在广州作战,未曾开始清算,卫齐瑞就急于投靠他了呢?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得问清楚!江淮诸事,万万不可有重大变更! 浮霜接到密信的时候,已经是她回到润州的第五日上了。 季景斋这封信来的蹊跷,上面只问了一件事:广陵卫齐瑞可有变故? 收到这封信时,浮霜惊的失手打掉了一个茶盏。她反应便是广陵有变,假冒的卫齐瑞露了马脚,季景斋得知真卫齐瑞已死的消息。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并不是这么回事。 如今季景斋亲自带兵北伐,人在济州,与广陵的距离颇远。卫齐瑞是二十天前身亡的,就算是季景斋在广陵有眼线,时间得到消息,飞报济州也需要起码十七八天的时间。也就是说季景斋得到消息再发信至润州,应该是下个月才到,完全不可能此刻就送至她手中。 所以季景斋这封信,并不是因为知道广陵发生的事情。 那他怎么突然来信问起卫齐瑞呢?浮霜皱起了眉头。 丁香蹑手蹑脚的拿着扫帚进来,清理了碎了的茶盏,她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浮霜,见浮霜脸上神情凝重,仿佛心存无穷忧虑。 拿着簸箕出去的时候,丁香迎面撞上了蔷薇,便忍不住道:“你方才送什么东西进去了?我瞧着郡主的脸色不大好看呢。” 蔷薇叹了口气道:“自然是好看不了的,从西边老家又来辣酱菜了。” 丁香眼神一凝,便没再说话,她们四个都很清楚辣酱菜意味着什么。 屋内浮霜苦思冥想,自己究竟该如何答复季景斋这封信。看似简单的一句问话,其中暗藏玄机,她若无法弄明白季景斋为何来信,又怎么能投其所好对症下药呢? 其实若是薛孝天告知了她,卫齐瑞临死前曾威逼他一起投靠西蜀季氏的事。浮霜此刻就不会如此为难了,自然也能理解远在千里之外的季景斋为何突然想起了卫二老爷。可偏偏薛孝天并没有说,在薛孝天看来,投靠季景斋是是卫二老爷人生最大的污点,武人可败不可降,曾经的江淮双雄,怎么能背弃自己的姓氏,投靠宿敌?所以既然人都死了,此事便权当未发生罢。 阴错阳差的误会搅合的浮霜一头雾水,以至于她觉着这封信隐藏了太多的暗示,自己得谨慎对待! 两仪居的灯火亮了一夜,第二日的早朝都罢了。浮霜没精打采的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雕花,眉头拧在了一处。她眼下深深的两个黑眼窝十分明显,几个丫鬟出出进进都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打断了她的思绪。 最终,浮霜起身梳头,执笔案前,只写下了:卫齐瑞蛰伏府中,广陵筹措军粮,有备战之势。 这话模棱两可,说筹措军粮,疑似备战,却也只是疑似,反正以她的身份,‘理当’是不太清楚广陵的具体事项的,就算错了,也没什么大碍。其实换做卫齐瑞未死,他此刻也是在筹措军粮,防备卫东鋆讨伐广陵。而落在季景斋眼里……就随便他怎么揣测去吧! 浮霜将这份自己费尽脑经,却并不十分满意的信塞进了簪子里,命蔷薇拿去金饰店传了出去。蔷薇出门之后,很快另一个身影也悄悄的闪出了润王府。 丁香沿着后街绕道西城区的一处老胡同,吵吵闹闹的几个童儿在巷口玩闹,丁香喊了个过来,塞了几个大钱道:“住在这儿的吴先生可在家吗?” 那童儿拿了大钱,自然喜不胜收,忙指着十多步外的一处院墙道:“那便是他家了!” 丁香忙前去拍门,一个丫鬟出来开了门,见她身上穿的考究,忙陪着笑道:“贵人找谁?这儿是吴府。” 丁香道:“正是找你们家老爷。” 那丫鬟见状忙进去回了,又领着丁香进了院,不大的巴掌小院,正面一进屋子,左右两边厢房,还不抵王府的客院宽敞。丁香随着丫鬟入了正屋厅堂,丫鬟忙又上了茶,里里外外似乎就没几个下人。 丁香端起茶盏瞧了瞧浑浊的茶水,便又放下了。不多时吴进绅吴先生便快步迎了出来。 “丁香姑娘亲至,可是郡主有什么吩咐?”吴进绅如今也不拿身段了,冲着丁香客气的道。 丁香却道:“郡主的吩咐倒是没有,不过豫州来信了,也不知道吴先生知晓否?” 吴进绅一愣,讪讪的道:“这倒不清楚。”因之前那场延续了一年多的大病,外加上浮霜使得手段,润州各处的季氏暗线如今早已把吴进绅当做了敌人防备,如何还会让他知晓什么消息?传信送信的都各自有司,直接对浮霜负责,从不和吴进绅接头,吴进绅早被润州的探子们撇在外面了。 “那如今吴先生究竟是依旧忠心于王爷?还是已经倒向了郡主呢?”却听丁香又道。 吴进绅闻言,瞳孔猛然一阵收缩。他并不傻,恰恰相反,其实是个十分通透机灵的人,否则光凭溜须拍马的功夫也不可能获得季景斋的信任。此刻丁香这话一出口,他就心中一沉,于是便模棱两可的道:“忠于王爷还是忠于郡主有何差别?郡主不就是王爷的人吗?”说罢故意装作一副迷惑的样子。 丁香高深莫测的笑了:“看来吴先生也是个糊涂人啊。实话不瞒您说,如今郡主怕是和王爷不在一条心上了。”(未完待续……) ps:二更到!!!(__)!! 第两百五十一章 相互揣测(二更) 第两百五十二章 出卖(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五十二章 出卖(一更) “实话不瞒您说,如今郡主怕是和王爷不在一条心上了。” 这话如同一击重锤,狠狠的敲打在了吴进绅的心脏上。自从他正式投效了浮霜之后,浮霜倒是派过他几桩不痛不痒的差事。他很明白,这是试探敲打他呢,所以都矜矜业业的办了,不多问、不多想。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便没了音讯,被浮霜又晾了三四个月。 这段时间,王府的银子却一直没断,不多,却也不少,足够他一家三口小门小户的吃用了。他巴不得有一日浮霜派个大差给他,他好显摆一番,自此得了浮霜的眼缘,重新进入权力中心的圈子里。 今日丁香来找他,他原是十分欢喜的,以为是大展才华的时机终于到了,却没想到丁香竟不是得了浮霜的令来的,反而提出什么郡主和王爷不一条心的话头来。他此刻不知这话究竟是在试探他?还是真意,心中不由左右为难起来。 丁香见他脸色大变,便会错了意,只见她压低嗓门道:“实话不瞒先生,我是王爷特特安排在郡主身边的。王爷就怕豫州润州相隔甚远,天长日久郡主变了心意,方才嘱咐我留心郡主的一应事宜。开头我还只是有些怀疑,郡主处处替卫公子筹谋,却一再的与卫公子划清界限。我满以为郡主是为了获得他的信任,同时也替自己留一条后路。可如今看来,郡主做的事似乎太多了些。” “太多了?你是指……”吴进绅顺着她的话道。 “驻守润州城,打理朝堂上的政务,供给南征物资……我算是瞧清楚了。郡主如今是满打满算的替卫公子打天下啊!先前王爷头一回来信的时候,郡主回的信息倒还是真的。可这回郡主却是开始言辞闪烁起来了!”说道此处。丁香忍不住左右看了看,好似是担心隔墙有耳。 “哦?怎么说?姑娘尽管放心。我这儿原本就没几个人,方才那丫鬟早被我打发避开了,如此重要的事,我得尽快让王爷知晓才是!”吴进绅催促道。 “王爷来信,询问广陵卫二老爷的事。郡主愁眉苦脸的想了一个晚上,今早才写下回信。我抽冷子偷看到了,上面却是:卫齐瑞蛰伏府中,广陵筹措军粮,有备战之势。” 吴进绅沉吟片刻。道:“这话难道错了?卫二老爷兵败润州,等定王回来,定是要清算的,他筹措军粮备战,再正常没有了。”他等着浮霜跟前听用,对于江淮局势还是知晓一二的。 “可就是太正常了才不对啊!”丁香咬着下唇道,“前日郡主带着蔷薇去了趟广陵,按理说广陵是卫二老爷的地盘,她身为定王妃。贸然去了却是有被扣为人质的风险。可郡主还是只带了十来个仆妇,连护卫都没带就出发了。因此我便心中存了疑。等她们回来之后,我问蔷薇,郡主此番去广陵是做什么的。蔷薇却告诉我,郡主什么都没做,只在留守府中住了几日便回了。还介绍了个男人给留守夫人认识,那人的长相酷似卫二老爷。” “这事十分蹊跷。我想了数日都猜不透。原想着既然王爷来信询问卫二老爷的事,那郡主定会据实相告的。所以才偷偷看了她的回信。没想到就那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貌似有什么重大的事隐瞒着王爷呢!” “那……姑娘觉着该是什么事?”吴进绅问。 丁香迟疑片刻,犹豫道:“我哪里能猜到?我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反正此事肯定是与卫二老爷有关,郡主为了隐瞒才苦思夜想了一整晚!否则那简单的一句话,当即不就写完了吗?” “那姑娘又怎知是大事呢?”吴进绅追问道。 “可不是大事吗?不是的大事,值得郡主亲自跑一趟广陵?我觉得这事吧,若是郡主那封回信让王爷瞧了,说不得会误了事,不如我们将前后事项一应都写了信报给王爷知道,王爷那么聪明的人,自然能猜明白的。我人在郡主身边,到底传信不方便,当初离开豫州的时候,王爷就嘱咐我,有事尽管转给吴先生您知晓,由您拿主意。所以今儿方才来吴先生处叨扰。如今事说完了,我也得早些回去,省得落了疑心。”丁香信誓旦旦的答道。 吴进绅闻言,忙恳切的道:“此事我知晓了,这就发信给王爷,你大可放心。既然姑娘不便久留,我就不耽搁了。” 于是丁香便匆匆告辞去了。 吴进绅送走了丁香,心中却乱成了一团麻。 若说当年离开豫州时,他吴进绅有多忠心与睿王,那是不错的。可这两年的时间下来,一场大病差点夺去了他的性命,一家子又陪着穷苦潦倒的折腾了一遭,他算是看透人世了。 活在世上,什么文人风骨、忠君之事都是狗屁!唯有老婆儿子一家子稳稳妥妥的活下去才是要紧! 如今他吴进绅在睿王爷眼里还算得了什么?一万两黄金的亏空,是他洗不脱的污点,再怎么都补偿不了的。而他在润州的定位,便是监视郡主季浮霜,若浮霜郡主出了事,也就等于他吴进绅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所以扳倒浮霜,于他吴进绅是一点好处都无的。 换而言之,若是投效郡主呢? 郡主待他不薄,当年那亏空到现在都替他瞒着,没有戳破,还重新接纳了他,只要他充分显示出自己的可靠和忠心,总有一日郡主会大用他的,可以说在郡主这里,他吴进绅才有前途可言! 换一种假设,今日丁香这事说不定根本就是个套,是郡主用以考验他吴进绅的呢?一番含含糊糊的说辞,又没有可靠的证据,却偏偏找了来,让他吴进绅传信出去?当他吴进绅是个呆子不成? ‘聪明’的吴先生,越想越真,越发觉得今日这事是浮霜的试探,是大用他之前的必行手段! 于是打定了主意,吴进绅第二日一大早便换了身最体面的外袍,直接去了定王府。 他的门口路牙子处守了片刻,王府的大门刚打开,他便急匆匆的上前去,冲着门子道:“劳烦小哥进去跟鸠尾姑娘通报一声,就说老家的亲戚来了。” 那门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原有些轻视,一听是王妃跟前的心腹大丫鬟鸠尾的亲戚,脸上的表情自不同了,忙堆上笑说:“什么劳烦不劳烦,我们也就剩这双腿跑跑了,二子,搬张凳子让叔先坐着。”说罢便转身进去了。 鸠尾正在忙着哄孩子,小石头如今会走路了,便再耐不住呆在屋子里,成日的往院子里跑。石桌底下、花盆后面、树洞嘎达,哪里狭窄他偏往哪里钻,急的鸠尾直跳脚。她端着燕窝粥,又跑不得,便喊了三四个小丫鬟围追堵截小石头,就指望能早些喂下这碗粥。 听闻自己老家来了亲戚,鸠尾一愣,十分不解。她是人牙子卖入豫州睿王府的丫鬟,又不是家生子,哪里来的老家亲戚? 可想了想,还是搁下碗,吩咐了小丫鬟几句,便出去门子去了。一见竟然是吴先生,鸠尾忍不住道:“好端端的吴先生编排什么谎话?又不是王府你来不得,干嘛要冒充我的亲戚?” 吴先生笑眯眯的拱手冲鸠尾赔礼道:“好姑娘,莫要恼,我这不是有事要秘密见王妃一面吗?不得已才冒充的。” “秘密见王妃一面?”鸠尾有些不解。 吴先生忙改口道:“是先头就约好的,姑娘请代为通传一下,就说我有件关于卫二老爷的事要禀告,千万记得,逼着些旁人。” 鸠尾疑疑惑惑的去了,贴着浮霜耳边回禀,浮霜闻言,心中一动,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让他进来吧。”她吩咐道,鸠尾刚转身走到门口,又被叫住:“去,再喊了芍药、蔷薇和丁香立刻回来,另外告诉上朝的轿子,让等上一会。” 鸠尾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吴进绅便被带了进来。 “王妃万安!”进门吴进绅便行了全礼,“今儿小的不招自来,却是有件要紧事回禀王妃,只耽搁王妃一会儿的功夫。”他开门见山的说道。 “不急。”浮霜却抬手阻了他,“等人到齐了再说。” 吴进绅一愣,随即张了张口,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忙换了张讨好的笑脸:“还是王妃睿智,小的还以为是天大的秘密,没想到还什么都没说呢,王妃许是已经猜着了吧?” 浮霜抿着嘴角,但笑不语。 又过了一会儿,蔷薇和芍药进了屋,见屋里杵着个吴先生,先是一愣,随即没说话只立在一旁。又过了一会儿,鸠尾和丁香也一前一后的进来了,丁香一挑帘子,见到吴先生在,一个踉跄,差点就被门槛绊了一跤。 浮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好了,人都到齐了,吴进绅,你可以说了。” 吴进绅扫视了一圈,眼神注视在丁香身上,小人得志的说:“王妃可知道,昨儿这屋里有个人去了趟小人的家,跟小人说了一件事。可小人不过是王妃跟前的一条狗,哪里能管得了大事?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转给王妃定夺,方是正理。” 这话一出口,丁香那头已经噗通一声跪了地,她俯首颤抖着身子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未完待续……) ps:年底工作特别忙,又生了一场小病,好容易攒了几章存稿,接着有推荐的机会双更。结果昨儿发现文文已经下推荐了……囧……不过今日还是补上双更,凑个整三日吧! 第两百五十二章 出卖(一更) 第两百五十三章 生死(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五十三章 生死(二更) 丁香喊了声郡主饶命,惊了一屋子的人。 芍药先是一愣,随即睁大了眼睛,她前后事由一琢磨,便猜到了几分;蔷薇则有些心慌意乱,想起丁香近日套着弯子和自己说的话,不禁后脊梁一阵阵的发冷;而鸠尾则还未曾反应过来,被丁香这句吓得脸色发白,眼神恍惚、不知所措。 郡主是个待下较宽的人,她们四个,跟着郡主来了润州,两年多都还从未有过什么事值得喊‘饶命’的。 却见微凉的早春清晨,丁香的后背的薄袄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浮霜静静的坐在堂上,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椅背,哒哒哒……一下一下如同在丁香心坎上锥钉子。她如今已经瘫软成了一团,喊了两嗓子饶命后,便抖着嘴唇再发不出声音来了。 “蔷薇。”浮霜缓缓的开了口。 蔷薇一惊,没想到浮霜会先发落自己,忙下的跟着跪了下来:“奴婢在。” “你现在知道我为何只带你一人去广陵了吧?”却没想到浮霜说了这么一句。 蔷薇只低着头回道:“奴婢该死……是……是因为奴婢多嘴吗?” 浮霜笑了:“你终于明白了?我没带芍药,是因为芍药知道了也会尽装作不知道;我也没带鸠尾,因为鸠尾没那么机灵,也没那么多疑问;你心眼子最多,最好奇,嘴巴又最快,所以我才带了你去。前前后后一些没头没尾的事闹个玄虚,便保管回来后,所有想知道的人。都能打听得到。” 蔷薇红着脸,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起来吧。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浮霜又道。 蔷薇起身,站在了一旁。拿眼睛狠狠的瞪着丁香。不错,她是多嘴,可是也要看对什么人的!对外人她哪里会多说,只是因为丁香是最亲近的好姐妹,才没有防着她的,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内贼! 浮霜转而冲着丁香道:“你瞧,我不过是布了个局,你便揣测了那么多,而且转手便将我给卖了。丁香啊丁香。这几年来,我也算待你不薄吧?王府内总管,虽说是下人,可就连卫东琳她们,见了你都得客气几句,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丁香俯首在地,唬的泪流满面,只发出呜呜的哽咽声,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鸠尾终于听明白了。忍不住张口道:“啊!丁香姐姐,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糊涂的事?郡主哪里对不住你了,你竟然背弃……” “鸠尾。”浮霜淡淡的喊了一声,鸠尾忙回过神来。捂着嘴把话都咽了回去。 浮霜随即将视线投在了吴进绅身上。 吴进绅会意,忙开口道:“王妃既然什么都知道,剩下的也就不必小的回禀了。小的也不在王妃跟前讨烦。这就告退。”他是个极有眼力劲的人。无论如何,贴身丫鬟都比他要亲近的多。最终王妃是打是杀。都轮不到他在旁看热闹,所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吴进绅如今十分欣慰,这分明就是王妃下的套,不但是试探了他,还顺带揪出个内奸来!还好!还好!昨儿自己终究是没有一步踏错! 浮霜似乎也很满意他的举动,颔首道:“芍药,带吴先生去账房领五百两银子。” “谢王妃恩赐!”吴进绅一揖到底,欢喜无限的道。 芍药带着吴进绅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四个人。关起门来处置,丁香心如死灰,知道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浮霜幽幽的呼出口气,眼神飘忽的望向窗外:“我记得曾经跟你们说过,你们对我真不真心,都是无所谓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从未指望你们将我看得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人活在这世上,不过都是些利害关系,谁也不欠着谁。可行事总得有个理由,丁香,我想知道,你宁可放弃现有的一切,也要冒着风险出卖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丁香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她自知必死,便不再像最初那般忐忑不安。沉默了片刻,她开口道:“其实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人。他和我青梅竹马,一同被卖到豫州睿王府,我们约好了,将来谁有脸出了头,谁便向主子请求婚配。后来他成了睿王爷身边得力的小厮……” “啊……是柄儿哥哥吗?”鸠尾冒冒失失的喊道。 “不错,是他。”丁香低垂的双眼注视着地上的青砖,眼神中充满了眷恋,“三年前的初冬,我俩都年满十六岁了。他和王爷提出要娶我,王爷答应了,却很快便将我安排来做了郡主您的丫鬟。我一开始不懂,既然都同意了我和他的婚事,为何还要让我做郡主的陪嫁丫鬟?若是陪嫁润州,我如何还能与他见面?结果王爷对我说,只要我诸事听命行事,终有与他团圆的一日,否则我们只能天各一方,老死不得相见。” 深吸口气,丁香泪雨滂沱:“所以我别无选择,是!我出卖了郡主,我对不起郡主!但请郡主看在这两年多,我尽心尽力服侍您的份上,等我死后,将我烧成灰,派人送回豫州,交给他手上。请代为告知他:我丁香这辈子都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说完她伏在地上,硬邦邦的磕了三四个响头,磕得额角都见了血。 一旁蔷薇和鸠尾,原本是十分愤懑的,此刻却不禁心生怜悯。爱情总是容易让女孩子迷茫,也总是容易打动人心。望着眼前不停磕头的丁香……毕竟是共处了两年多的姐妹,若是说没了就没了,怕是谁都难以接受的。 浮霜闭了闭眼,心中一阵烦躁。季景斋的老把戏,抓住你最重要的人,牢牢的将你锁在掌心! 丁香和上辈子的自己,何其相似?她们都是为了生命中重要的人,出卖了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对?还是错?其实都只不过是站在不同的立场罢了,一时间她不禁有些心软。 可是她也很清楚,丁香是不能再留在身边了,正因为她爱着那个男人,所以即便重来一回,她仍旧还是会出卖她,毫不犹豫…… 浮霜脸上不禁露出了怅然的神情。 见她有些迟疑,蔷薇忙拉着鸠尾跪了下来,冲着浮霜道:“请郡主看在这两年的份上,饶丁香一命!” “对……请饶丁香姐姐一命!”鸠尾也跟着道。 浮霜睁开眼,冲着丁香缓缓开口道:“我可以饶你一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身在江淮,背弃叛敌。以通敌论处,最轻的也是监禁终身,你可服罪?” 丁香眼神先是一亮,随即又猛然一黯,终身?终身?哪个终身?若是终身不能得见,她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蔷薇和鸠尾却大喜,忙拉着丁香的袖子道:“你傻了!还不谢郡主恩?” “谢郡主恩!”丁香咬了咬牙道,“但丁香只求速死!” 蔷薇河鸠尾一愣,刚要说话,却听浮霜曼声道:“你可想清楚了,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他肯付出一切,而他呢?他会如何?你死了他或许会痛苦,会悲伤,可估计要不了五年十年,他依旧会娶妻生子,过上自己的日子。然而只要你活着,活在润州的大牢里,他即便是这辈子都无法救出你去,也会记挂着润州有那么一个等他的人。” 这番话说的丁香泪如雨下,“我……我甘愿受罚!”她泣声道。 鸠尾带着丁香出去了,亲自将她送往刑部大牢。 浮霜在蔷薇的伺候下更衣梳头,踏上了早朝的轿子。 轿帘落下的那一瞬间,她听到蔷薇以极低的声音道:“谢郡主仁慈。” “我仁慈吗?”浮霜轻声自问。上辈子她出卖了卫东鋆,害他损失了十万大军,差点兵败豫州,所以他赐了她死;这辈子丁香只卖了个消息,还未来得及传出去,她判的却是终身监禁。 谁更仁慈?谁更心狠? “奴婢并不是觉得郡主饶丁香一死仁慈,而是在郡主说服丁香活下去的时候,感觉到郡主是打心底里宽恕了她,十分仁慈。”却听蔷薇在轿帘外,沉声说了一句。 宽恕?浮霜淡淡的笑了笑,抬手敲了敲横梁,轿子被抬了起来,朝外院行去…… 却说济州城内,季景斋收到了润州的来信,心中的疑虑越发加深了几分。 卫齐瑞蛰伏府中,广陵筹措军粮,有备战之势。 这消息在季景斋想来,却产生了另一层的意思。 表面上看,谁都知道卫东鋆如今已经做大,迟早是要吞并整合广陵军的,所以卫齐瑞备战便是理所当然的。但另一层考量,这也可以证明卫齐瑞投诚之心是真的,在季景斋想来,筹措军粮除了备战,还有种可能便是远行。卫齐瑞正是已经给他送了投诚书,所以忙着筹措粮草,准备撤出广陵,远行西蜀! 虽然他并不打算接受卫齐瑞的投诚,可却并不代表他不可以从中牟利。季景斋突然生了个念头:卫齐瑞注定是要兵败圈禁的,既然他输定了,不如在他还有价值的时候,利用一番? 于是他便洋洋洒洒的又给卫齐瑞送了一封信,上面写道:聚首盛城,我让小儿清允恭候大驾。(未完待续……) ps:感谢寻找于晴的大香囊,早上忘了说了!o(n_n)o 第两百五十三章 生死(二更) 第两百五十四章 同行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五十四章 同行 季景斋的信,自然是被送到了广陵留守府。可惜真卫二老爷已经死了,于是这封信很快便转交到了薛孝天手中。 薛孝天考虑了一个晚上,最终还是亲自连夜奔赴润州城,将书信呈递给了浮霜。他原想着遮掩卫二老爷投诚的事,如今季氏有了动向,他便知道此事怕是遮掩不住了,若不将原委汇报清楚,怕是会耽搁军情。 “你是说,卫齐瑞临死前,曾提过他已经写信投降了季景斋?还劝说你一并去西蜀?”浮霜合上信笺,心中了然。怪到前日季景斋来了那么一封莫名其妙的信呢!原来症结在此处! “是的,不瞒王妃,当时微臣觉得卫二老爷人都死了,再说多了等于往死人脸上抹灰,于是便瞒下了。却没想到季景斋真来了信,接受了他的投诚。微臣不敢擅自做主,便送了来润州。”薛孝天道。 “接受?”浮霜冷笑一声,“我瞧着怕是不一定呢。” 季景斋那样一个疑心病甚重的人,又怎么会轻易答应?他若是真的接受了卫齐瑞投诚,便万万不会安排他去盛城,给不会将十五万大军交到季清允手中。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浮霜却很清楚,季景斋防备自己这位英雄善战的大儿子,不下于防备宿敌卫氏,又怎么会给他一个平白增兵的机会? 那他为何要让卫齐瑞率兵去盛城呢?浮霜皱紧了眉头。 “王妃……微臣究竟该如何应对?”薛孝天忍不住问道。 浮霜摆摆手道:“你来润州的事,没有落在旁人眼里吧?” “没有,微臣很小心。并无人知晓。”薛孝天是乔装改扮来的,再说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广陵总兵。会单人匹马的疾驰润州城。 “那我也不留你了,还劳烦尽快回去。我这儿一有定论。便会派人去广陵通知你如何行事。”浮霜道。 遣走了薛孝天,浮霜想了想,干脆起身出了两仪居,直奔护卫所。 顾寒之正在练剑,见浮霜来了,忙收势迎上前道:“今日不忙?” 清晨的露水笼罩了他的周身,只一层淡淡的银光,清冷澄澈,飘然欲仙。几乎令人挪不开视线。 浮霜闻言,脸上难得一红,她借口忙碌,已经避着他多日了,这句普普通通的问话,却像是略带讽刺。 顾寒之却没有察觉,只绚烂一笑,道:“怎么不说话?可是有事?” 浮霜皱皱鼻子,犹豫了许久。方才开口道:“我欲往盛城一行,不知寒之是否可陪我同去?” “去盛城?”顾寒之眼神一亮,随即又皱紧了眉头,“盛城好像是西蜀边境。” “不错。而且是边境重地,有重兵把守,不过此刻驻守盛城的正是我大哥季清允。”浮霜淡淡的说道。 提到季清允。顾寒之不由想起自己在睿王府假山凉亭上偷瞧见的那一幕。那是他第二回见到浮霜,而浮霜却丝毫不知。因此他也从未和浮霜提过,只当是自己一个人秘密。 浮霜见他面色有异。不禁会错了意,解释道:“此行确实有些危险,可我若不是只信得过你,也不会请你陪我去。如果你觉得……” “只要你去,我自然陪同。”顾寒之忙道,“我只是不希望你以身涉险,如今战事频繁,各地都很乱。数十万大军驻守盛城,我怕我顾不得周全……” “其实若是事情谈的妥,倒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毕竟季清允是我大哥,而且我还没有和季氏翻脸,最不济……我身边还有你,我们只求脱身,也不是对阵抗敌,我相信你一定能带我平安离开。”浮霜说到此处,心中有些微窒,自己每到危险难断的时候,个想到的总是顾寒之,对他的依赖越深,对他的亏欠也越沉,她不觉又有些迟疑起来。 “什么时候出发?”顾寒之听到最后一句,却是十分受用,便也不再反对了。 “明儿就走……就我们两人去。”浮霜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护卫所。 就我们两人去。这话令顾寒之彻夜难眠,他不想想太多,却莫名的有些激动难抑。 第二日一大早,浮霜交代了芍药蔷薇等人几句,趁凌晨天还未亮,便随着顾寒之翻过了院墙,离开了定王府。 两仪居对外称王妃病了,谢绝见客。早朝也停了,各院来探看的人都被拦了,说是王妃起了风疹,不好见人,也怕传了病气,养几日便可痊愈。 离了王府,顾寒之便雇了车轿,自己骑马相随。浮霜走不得远路,又不便长途共骑,自然是乘车的方便。可真当浮霜坐进了车子,他不觉又心中有些失落。 三月郊野、草长莺飞,垂柳摇曳、绿波横溢。从润州北门而出,一路桃花烂漫,满目绯红,如梦似幻般的粉色,将绵长的驿道妆点的妖娆艳丽。 浮霜挑起车帘,贪婪的观望春日美景,不由感叹道:“若我生为男子多好,可以和你一样,骑马观花,自由自在,不必像现下这般隔着轿子,又或者戴着斗笠而行,怕人窥见。所以说,这世道身为女子要比男人吃亏很多。” “若你生为男子,怕就不是辅卫东鋆夺天下,而是与他争天下了。”顾寒之随口接茬道。 浮霜微微一愣,大笑出声:“这到不至于。我这人是有小计谋,却缺少大局观。而卫东鋆则不同,他能战能守,大局观也比我强。他才是帝王命,我顶多也就当当谋士。” “你很欣赏他?”顾寒之不无嫉意的问道。 浮霜心中一动,瞥了眼他,忙委婉的道:“是很欣赏,不过仅止于臣下对主公的欣赏,他不拘于旧的模式,能兼容并包,气量也算宽宏,将来定能成为一代明君,所以我愿意鼎力相助他赢得天下。” 然而这话依旧没能让顾寒之好受多少,他觉得自己真傻,难得有和浮霜单独相处的机会,自己却偏偏提什么卫东鋆呢? 一时间两人有些沉默,只剩下车轮和马蹄声交相辉映。 过了一会,顾寒之又问道:“此行去盛城寻季清允又是做什么?” 浮霜想了想坦言道:“广陵卫齐瑞写了封信,准备投臣季氏,季景斋便回信让他带军与盛城的季清允汇合。我总觉得其间有什么阴谋,所以准备悄悄与季清允见上一面。” “卫齐瑞的事,你怎么……”顾寒之不禁有些奇怪。 浮霜狡黠的冲他眨眨眼,含蓄的道:“卫二老爷被调了包,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十五万大军自然也是我的,如果季景斋在打什么主意,我想我最好能做到心中有数。” 顾寒之一愣,不由深深的瞥了眼浮霜,心中吃惊不已。浮霜前儿去广陵的事他是知道的,当时他还曾极力反对,可浮霜终究还是去了,并且不久之后,便毫发无伤的返回了润州。 自此他才意识到,虽然不乐于承认,但也许卫东鋆是对的。浮霜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柔弱的需要人时刻保护的女子。她的手段和她的智慧,早已超越了她的实际年龄。 所谓的被调了包,也就是原本的卫二老爷不是死了,就是已经被关押控制,而如今明面上这位卫二老爷怕只是个傀儡罢了。 兵不血刃的解除广陵的威胁,该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事?浮霜却将其掩饰的风淡云轻,没有走漏一丝风声。联系方才她说的话,顾寒之突然觉得,浮霜也许是对的,若是仅限于是谋士,也就罢了,若竞争起这天下……他突然有些理解浮霜排斥卫东鋆的理由了。兔死狗烹,任哪一个帝王,怕是都不能容忍身边长留太过精明的人。 与感情无关,只是形势所逼,两个人都过于聪明,所以注定不能在一起。这是卫东鋆的悲哀,却是他顾寒之的庆幸。 想通了此节,顾寒之的心情豁然开朗,这段时日,他久不见浮霜,心态不免有些患得患失,此刻却不由自主的嘴角浮起笑意,整个人也显得明快璀璨起来。扬了扬马鞭,他往前飞驰了一段路,又驾马小跑了回来,心中难抑兴奋和激动。 浮霜察觉到了他心境的变化,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轻车简骑,很快便赶到了盛城。此刻盛城虽然驻兵把守,但对面江淮的宜州却是防务简慢的。卫东鋆南征,抽调了宜州的人手,宜州便有些兵力不足,对此,盛城的季军心中很清楚,而季景斋给季清允的命令却是不得出战。所以双方都知道短期内打不起来,气氛反倒有些融洽。 盛城和宜州的市民可以自由来往,不少商客干脆在两地间摆起了市集,大肆倒卖江淮和西蜀的特产。 浮霜和顾寒之凭借假路引,随着客商人流进了盛城,进了城他们没有贸贸然去往总兵府,而是选了个中等水平的客栈住了下来,不奢华,也不显然。浮霜此行万万不能暴露行迹,所以公开拜帖是不成的,在盛城她也没有什么联络人,最终还是决定了晚上夜探总兵府。 于是当天晚上,总兵府悄悄‘混进了’两个人。(未完待续……) ps:感谢寻找于晴的香囊!!!连着三天香囊!!!好激动啊!!!感谢紫花之舞、彼岸18和莱尔希的粉红票!!!! 第两百五十四章 同行 第两百五十五章 联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五十五章 联手 季清允压抑着心头的火气,凝视着眼前的骑兵都尉王治水,努力控制住自己想一拳头打掉他的门牙的欲望。端起惯常的冷静面容,季清允瞅着王治水说话的间隙,开口道:“王都尉不必心急,这物资配给都是有数的,也不会亏了谁的部队,万事得有个先来后到,谁先谁后不是定好的吗?你说你骑兵卫要占先,那旁的都尉都来找我占先,我可怎么应对?” 王治水可不吃他这套,一拍桌子,喷着吐沫道:“怎么应对是大公子你的事!与我们骑兵卫何干?老子只知道尿不能憋着、气不能压着,卫家军打来了,还不得靠我们骑兵卫打头阵?反正都是当炮灰的命,如今有一日活就得享受一日!所以我们的兄弟不能等!让随便哪个部队等着去!他们又不赶死!” “上一批物资送来的时候,已经是你们的人先挑了,这批刚到,也该轮着别的部队,若不然这样,下批也就是三五天的事,等到了,我做主给你们加两成的量如何?”季清允耐着性子道。 “不如何!这批我们要先拿,下批也紧着我们挑!玩命的和混饷的能一个待遇吗?能吗?你说能吗?老子的命就那么不值钱?”说着王治水朝着地下吐了口浓痰,站起身来,“大公子,也就如今我们管着你一声大公子了,谁不知道王爷心里其实压根没有你的位置?不然也不会与怀王北地作战,却发配你来守盛城了。你若还摆公子爷的架子,莫怪兄弟们不给面子!” “你!”季清允大怒。“我好歹是盛城总兵!你却是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东西!”王治水裂开大嘴,露出黄黑的牙嘿嘿笑道。“我王治水打小就不是个东西!大公子尽管骂就是了,物资却不能少给。不然我们那帮弟兄闹腾起来,也不是我王治水一个人能弹压的住的。”说完他也不等季清允开口,便挥挥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季清允气的一胡鲁手臂,满桌的东西摔了一地。该死的王治水!该死的骑兵卫!父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弄了这批死囚土匪填充的骑兵队伍,简直就是一群垃圾中的垃圾! 这些人养着就是当炮灰使的,是用来抵御卫家火枪队波子弹的。知道必死之后,这些人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成日的要吃要喝要拿要占。哪里有军人的模样?别说令行禁止了,就连起码的尊重和服从都没有! 骑兵卫调到盛城来的这小半年,生是把他磨的心力交瘁,怕是等不到卫家军攻城的那一日,他季清允的命就得送掉! 他曾给父王写了无数道折子,细数这群骑兵的不可靠,然而就像是石沉大海似得,所有的折子都没有音讯回复。 他很清楚,父王是越来越不待见自己了。如今还给他个盛城总兵的虚职,可麾下的八万驻防军,只有不到两万是他原来的部队,其他都是从旁处调来的。压根就不服他的命令。 这哪里是让他守着盛城?压根就是将他软禁在了盛城一般! 他该怎么办?究竟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静候下去,直到被逼的山穷水尽的那一日吗? 季清允起身,在堂屋里来回踱了两圈。最终一甩衣袖,长叹一声。脸色灰败的进了里屋。 一进屋,他就敏锐的感觉到了异样:屋里有人! 季清允拔出袖剑。往后小退了一步,抵着墙壁沉声道:“什么人?” “大哥怎么越来越胆小了?”随着清脆柔美的声音响起,一缕烛光晃了晃燃着了,照亮了屋子的角落。 季清允仔细辨认了片刻,才看清楚了是季浮霜,和一位面生的俊俏青年。 “怎么是你?”他略微有些吃惊,“你如何来了?” “坐马车来的啊。”浮霜故意调侃道,“从润州到盛城,不过十三日的路程,又不远。两年多没见,我着实惦记大哥,所以干脆来瞧瞧你。” 季清允自然不会被她这话糊弄住,他收起袖剑,走到案前,亲自倒上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浮霜,看都没看顾寒之,道:“有事就直说吧,你我私下见面得谨慎,就事说事,别耽搁时间。”说罢方才瞥了一眼顾寒之,意思是这人怎么还不出去? 浮霜转手将茶递给顾寒之,笑道:“他是自己人,不必顾虑。大哥既然急于切入主题,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近日大哥可收到了季景斋的密信?关于广陵卫齐瑞的?” 季清允一愣,立刻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事?” “这么说就是收到了?”浮霜笑了笑,“却不知信上是如何吩咐的?大哥可愿意拿出来给小妹一观?” 季清允微微迟疑了片刻,便走到床案头,从一匣子里掏出了封信,递给了浮霜。浮霜展开一看,确是季景斋的亲笔,上面写着:广陵卫齐瑞及十五万卫家军近日将来盛城投靠,你伺机斩杀卫齐瑞,屠卫家军于城下。 季清允冷笑道:“瞧见没?我们的父王这是想我死呢!卫齐瑞十五万大军至敌境,就算是来投降的,又哪里会掉以轻心?我呢?我有什么?我只有两万人马!剩下的都不是我能指挥的动的!让我的两万人尽屠卫齐瑞的十五万兵力?这是当我神仙,还是想要我速死呢?” 浮霜阅完,却心中一动。她明白季景斋的打算了。 季景斋是不会真的收受卫齐瑞的兵马的,因为没有人比浮霜更清楚季景斋的想法了。他最执着的,仍旧是江淮局势与上辈子‘毫无差异’。若是收了卫齐瑞,势必会引起天下势力的严重失衡,季氏独家做大,卫东鋆毫无疑问便会联合北地怀王,甚至联合福建的庆王,三者合力来对付他,这完全不符合季景斋的设想。 所以他此刻是不会接受卫齐瑞的,要做的反而是维系与江淮的联盟关系,确保在彻底收复北境之前,江淮不会突然对西蜀开战。 那还有什么比除掉卫齐瑞更妙的呢?借口让他归兵盛城,然后趁其不备,坑杀十五万卫家军,再将卫齐瑞的项上人头和投降的书信一并交予江淮,卫东鋆就算是想发火都没处发,只能哑巴吃黄连! 真的打的好算盘,不但能彻底屠灭广陵军,还能重重的打击卫东鋆,卫东鋆偏还得上赶着感谢他! 不愧是老狐狸季景斋啊!再者也可以此试探大儿子季清允的态度,看看这位好儿子是不是已经有了反心! 合上信笺,浮霜按照原来的纹路折好,递还给季清允:“那大哥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照办呗!我为俎上鱼肉,还能如何?既然人数不及,我只能冒险暗算了,但愿卫齐瑞别太过警醒。” 浮霜笑了:“那若是卫齐瑞愿意配合你‘尽屠’全军呢?是不是事情相对就会容易些?” 季清允闻言回过神来,不由惊讶的失声道:“愿意配合?他怎么可能愿意配合……你……你……难道说你已经……” “不错,卫齐瑞的大军如今已经在我的掌握中了。就当前看来,季景斋不过是想确保广陵的十五万兵力消耗殆尽,”浮霜解释道,“原本这十五万大军,我也是准备‘尽数绞杀’的,可季景斋比我想象的更为谨慎,他希望自己亲手灭杀广陵大军,所以他选中了你,让你来冒这个险。不过他并不知道,你我却是一路的。如此一来,所谓的风险便没有了,不过只是演一出戏而已。大哥,不如你我兄妹联手,演一出好戏,给季景斋、给全天下的人看?” 她的声音很甜美,仿佛充满了无尽的诱惑。可季清允却很清楚,浮霜此举便是让他呈投名状呢! 过去在豫州时两人的私下约定也好,如今的见面密谈也好,其实说白了都算不上是真正的合作,只能说是口头的约定。可若是真参与了她的计划,今后他季清允便与季浮霜撇不开了,等于彻底站了队! 他不由心中犹豫起来,虽说父王越来越猜疑他了,可他到底是季氏的人,他带兵与江淮打了数年的仗,这是能轻易一笔勾销的吗?若是自己彻底背离季氏,那还能剩下什么? “大哥,你难道如今还看不清楚吗?你堂堂一介总兵,又是为季氏打天下近十年!可方才一个小小的都尉,都敢在你跟前拍桌子骂人,如此窝囊的日子是因为谁?你还不清楚?季氏有他没你!再说此即你还有选择吗?就像你说的,季景斋让你尽屠广陵军,怕也是包藏祸心,你对他仁慈?那谁对你仁慈呢?” 浮霜眼神灼灼的凝视着季清允,她知道季清允一定不会拒绝她。 因为上辈子季清允也大约是在季景斋攻克了北地怀王后不久,便起兵反叛的。虽然最终兵败自杀,但这已经是他被逼到绝境时的挣扎。父与子、君与臣,其实说到底都抵不过人心猜忌……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之后,浮霜便听到季清允哀叹似得道:“好,我答应你,我们共同演一出戏。”(未完待续……) ps:感谢天秤派对和猎头人的评价票!!感谢香槟的两张粉红!!! 第两百五十五章 联手 第两百五十六章 整编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五十六章 整编 盛城总兵府,十张交椅坐得满满的,旁边还站了好些人。虽说季清允只是召集中高层将领,商榷广陵留守卫齐瑞投臣事宜,但一听到有降兵待整编,那些个习惯了要钱要物资的武将们都闻风而至。 就像是闻到了腥臭味的苍蝇,贪婪的令人恶心!季清允望着堂下乱哄哄的人群暗自想道。 “大公子的意思是,广陵留守卫齐瑞会带着他的十五万大军降了我们西蜀?”打头的许崇龙许参将问道,他曾是睿王季景斋的心腹老将,因年岁过大,退了二线驻守城镇,如今也是盛城内地位仅次于季清允的人。 “不错,我已经接到了父王的来信,卫齐瑞与卫东鋆交恶,怕是不能容于江淮,所以甘愿带兵投诚,希望能得到我们西蜀的接纳。” “十五万大军!”“哦!老天爷!”“这回可发达了!”得到了确认之后,堂下大大小小的将领们都不约而同的眼带绿光,就仿佛一群饿了十多天的狼,瞧见了一块肥肉似地。 季清允暗自冷笑,嘴上却道:“所以广陵的人马一到,我就准备将其打散了整编。毕竟他们的人数大于我们盛城军,若不能妥当安抚了,怕是好事变坏事,说不定还会引发兵变,诸位务必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谨慎行事。” “大公子放心!我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人了,哪里会不知道其中厉害?不过对于广陵人,也不必太客气,他们是走投无路才来的。既然都已经叛出江淮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也不怕他们反水。” “是啊!我老刘却是不怕人多!就怕人不够呢!大公子尽管的分派我!” “你算老几?来了人也该是我们骑兵队先挑!这点道理都不懂的吗?” “凭什么?王治水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什么个玩意?老子当年沙场喋血的时候。你丫还在穿开裆裤呢!” “那又如何?我王治水就是要瞧瞧,老头你如今还凭什么倚老卖老!” 简直是一盘散沙!降军还未到,就能自己打起来!季清允被吵的脑壳生疼,这亏的是没和江淮开战,若真是打起来了,就靠这帮人?他季清允的命都能送掉! 只有他的心腹,李齐两位督军一言不发。他们静静的站在一旁,早被其他武官们边缘化了。 恒顺十四年四月初,广陵的大军抵达了盛城。季清允亲自带兵出迎,两方人马会了个面,便停于盛城外扎营: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对此不仅盛城大为震动,对面的宜州局势也紧张起来,平日开放的城门都关闭了,老总兵于友德一日上了三回城头,观望盛城外的广陵军。 “呸!一臣不事二主!卫齐瑞简直妄为卫氏子孙!”老总兵颤悠悠的从城头瞭望塔上,冲对面吐了口吐沫。 “大人,此地风大。还是早些下去吧。您若病了,我们这杆子人可就群龙无首了!我瞧着情势不太妙,还是尽快修书给王爷报信才是!”他的副官扶着他道。 “那是!得赶紧的!”老爷子被簇拥着下了楼,“笔墨纸砚!赶紧的拿来了!” 与宜州如临大敌的态度不同。盛城自然是欢欣雀跃。随军而来的卫齐瑞卫老爷‘羞于见人’,只露了个脸便假推身子不好藏了起来。薛孝天薛总兵为首的一杆广陵武官们,则被盛情邀请参加了总兵府中的接风宴。 宴席上推杯换盏。盛城诸位将领可了劲的拉拢自己的目标部队,恨不得即刻张口便将这块肥肉吃干抹净。 一番酒宴吃下来。薛总兵倒也光棍的很,最后表态道:既然都投了西蜀。今后就是一家子了。晚分不如早分,干脆明儿就开始整编! 这话一出口,立刻赢得了满堂彩,季清允大方的许诺了个副总兵的位置给他,于是许参将等人也陆续拉着自己瞄准的广陵将领,开始攀关系许诺职位起来。 第二日一大清早,盛城的诸位将领一个不少的都‘列阵’城外,吃相十分难看的巴望着广陵军。广陵军的中高级武将们,那都是打过招呼的,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可下级军士则有不少并不知情,他们不太愿意改投西蜀,虽然都同是天朝人,可过去的十多年仗打下来,战友同僚不少都交待在西蜀军手中,可以说是深仇大恨都不为过。 此刻长官们突然一日告诉他们,我们不能再回江淮了,得改投西蜀,不少人都接受不能。 然而他们也知道,之前围困润州城,差点和自己人打起来,这江淮怕是真容不下了。所以虽然心中不甘,却也没有公然反对。此刻,这些人脸上不情不愿的表情,却恰到好处的迷惑了许参将等人。 一队队的广陵军出列,按照兵种分类被融合到盛城军中去,为了左翼先锋军的归属,许参将和王治水差点打起来,王痞子充分展示了自己不分尊卑高下,浑不楞的牛脾气,把许老头气了个半死。 一旁坐着的季清允冷笑,挣吧!挣吧!挣的越多,自然死的越快。 忙了整整三天,十五万大军被瓜分完毕,甚至连火头军都没剩下。盛城各路军马除了季清允的嫡系部队没分到什么人,其余的都扩编了整整三倍! 可不是吗?除了季清允的嫡系两万人,其余各路人马总计不过六万,只占了广陵军的三分之一。 最初还不显,由于广陵军是被打散了混入各个部队的,也没有聚成团之类的行为。可很快,人数方面的问题便暴露无遗了。军营驻地,十人一间屋,竟有七八个都是广陵人,剩下的三四个西蜀兵,很快不是被融入广陵的圈子里,就是被彻底的排斥在外。 同吃同住,一同操练了有小半个月之后,西蜀将领们发现问题了。士兵们竟然开始不听从他们的命令,而服从起那些由于整编,被封副职的广陵军官命令来。 人都是从众的,反正同是当兵拿饷,西蜀兵们被广陵兵‘包裹’在内,习惯性的跟着大部队跑,而广陵兵从头至尾压根就不买西蜀将领们的账,他们只听自己老上司的! 不少西蜀武官联袂跑到季清允面前告状,却没想到季清允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你们管不好自己麾下的兵,却让我能如何呢?军不听将令,那要将做什么?还不如退位让贤?” 让贤?让什么贤?是让那些广陵武将们由副转正吗?那不等于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原本是为了扩充自己的实力,闹到最后竟然连位子都丢了?这怎么可以? “若不然你们就安抚好你们的副官,反正军令行事么,只要听令就成了,怎么着兵都是你们的,”季清允又点了他们一句。 于是一众的将领又跑去拉拢自己的副官去了,这带兵带兵,不就是感情加军纪么? 又过了十多天,事态越发严重了。就连许参将也发现自己竟然被架空,他手底下原本四万人马、六个都尉,如今是十二万人马、二十个都尉,其中那十四个广陵都尉压根不甩他,而原来的六个都尉却也指挥不动自己的部队了。 他惊慌失措的奔至季清允处,道:“大公子,现在想来,收编广陵军恐怕是个错误,我瞧着事态若这么发展下去,可不等于让广陵人和平接手了盛城了吗?我们不如尽早发信给王爷,让王爷定夺?” “发信?”季清允似笑非笑的道,“发什么信?给谁发信?我既然是盛城总兵,盛城的事便我说了算,为何还要事事请示我父王呢?你觉得广陵人不服命令?我却觉得挺好,他们对我的命令都是照章执行的啊,到底哪里不对呢?许参将?” 许参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惊讶的望着季清允,好半天才回过神道:“大……大公子。原来是你早有预谋!” “我早有预谋?”季清允笑了,“不是你们早有预谋变相软禁我吗?我堂堂一介总兵,却不能令行禁止,人在盛城,却不能自由行动,这些都是我父王吩咐你的?是不是他还让你密切盯着我,一旦有反心,便斩杀我于马前?” 许参将咬了咬牙,没有回话,等于是默认了。 季清允愈发心如死灰,原来父王早就等着他谋反呢!从两年前便开始抽调他的嫡系部队,如今干脆连杀他的人都预备下了! 他不由回想起月前,浮霜说的话。她曾道:“季景斋眼里没有父子,只有利害关系,你若是对他还心存父子之情,怕是将来死无葬僧地!我跟你打个赌,你身边的第二号人物许参将,定是派来监视你的。他恐怕已经得到了季景斋的密令,只要你有一丝反意,他便可以不请示季景斋,直接对你下手斩杀。” 当时自己还不肯相信,他想着怎么自己也是父王的长子,又是替他打了这么多年的天下。即便是犯了错,父王也不会让一个臣下随意的处死自己,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可现在看来,终究是浮霜赢了……(未完待续……) ps:感谢丹丹拉的评价票!感谢涛妈妈、arla和ertsai的分红票!!! 第两百五十六章 整编 第两百五十七章 威逼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五十七章 威逼 季清允收拢了心情,拍了拍老参将的肩膀道:“过去这大半年,我在你们的势力压制下,什么都不能做,如同个牵线木偶般被你们牵着鼻子走。如今盛城军才算是真正属于我了。这不是很好吗?我早就觉得人员过于混杂,该清理清理。许参将不如随我去看一场好戏?” 说着也没等许参将回答,便率先走了出去。许参将心中一沉,连忙惴惴的跟了去。 两人行至校场,却见王治水和他的骑兵卫近两万人均被五花大绑,按倒在空地上。整齐划一的队列延伸开去,每个跪着的人后面都站了位广陵兵,层层的排列开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望无际的雪亮军刀,横在骑兵卫们的头顶上方!折射的光线亮的简直刺眼! “你……你想要做什么?”许参将虽然十分看不上王治水那泼皮,可终究是一军的,这行刑的架势瞧着不对劲呢! “我要做什么?”季清允笑了,“其实父王来信提到广陵降军,却是让我尽屠的,并没有要整编的意思。父王比你我都清楚,十万军整编十五万军意味着什么,稍有差池便是弄巧成拙,还不如杀个干净。不过如今这广陵人是杀不得了,我好歹也需弄些人头去交差,所以听话的和不听话的两厢一比较,我只能舍弃王治水他们了。” 许参将闻言一惊,再瞧瞧队列最前方位置,王治水被堵上嘴巴,欲叫不能叫。压服跪地的凄惨模样,直觉得自己脖子上也架着口钢刀似得。汗毛直竖、浑身冰凉。 季清允一抬手,万斩大刀刀起刀落。直晃起一片血光!数万颗人头齐齐落地。接着又是近千名西蜀兵被拉了出来,许参将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那是他的手下! “刀下留人!大公子!刀下留人啊!”他忍不住厉声喊道。 季清允冷冷一笑:“怎么?许参将心软了?当年我们沙场上摸爬滚打的时候,多少死人没见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大公子,你究竟要怎样才肯罢休?”许老头儿长叹口气,愿赌服输的问道。 “很简单。”季清允摊出了底牌,“我知道许参将你与我父亲一直保持着秘密联络。所以今日我要借你的渠道,送一封信去济州。我父王让我屠尽广陵十五万大军,只可惜我才杀了两万人,你就不让我再杀下去了。那许参将你难道不应该帮我圆这个谎吗?” 许参将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戎马一生,曾经无比风光过,如今人老临退伍还乡了,竟然还栽在这后期之辈手中。无奈的点点头,老参将道:“都依大公子说的办吧。” 于是季清允以许参将的名义,书了一封送往济州的信,信中说广陵留守卫齐瑞率军来投,大公子安排其在城外扎营。晚上接风宴后,趁酒醉伏击,斩杀广陵大军。由于混战中伤亡无数,最终能找到的完整头颅共计两万余颗。现将右耳斩下,连同卫齐瑞的项上人头一并送抵济州备查。 那颗卫齐瑞的人头,自然是浮霜送上的卫二老爷本人的脑袋。虽然早已提前砍下来月余,但好在用水银和石灰保存的还算‘完整’。 送抵济州的军状自然令季景斋十分满意。他甚至给大儿子发了封褒奖信。季景斋一直防备着季清允如上辈子一样,在他攻克怀王之后便起兵造反。所以安插了许参将在他身边,又以守卫盛城为名,将他一直压制在东南边境。却没想到因卫齐瑞的投降,季清允竟然如此干脆的表达了忠心。然而他想不到的是,盛城的驻军,早已偷天换日,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十万西蜀兵了。 当然,此乃后话。此时大戏刚刚落幕,浮霜便正式向季清允告辞,也算是两人真正的达成了联盟,走上了同一条路。 “大哥此际可以安稳的留在盛城了。”浮霜笑着道,“脖子上的钳制没了,是不是松了口气呢?” 季清允眯起眼睛,半带试探的道:“钳制仍在,只是换了人罢了。我又不会真的以为这十五万广陵军是听命于我的?他们仍旧带了个硕大的卫字,我还得提防小妹你某一天翻脸,说不得半夜就会砍了我的头去。” 浮霜大笑:“瞧大哥说的,我又不是季景斋,也无需担心你反水。我何必要掐紧你的脖子呢?薛总兵暂留盛城,大小事宜还是你做主的,他不会多管。” “也罢。”季清允叹道,“既然都上了你的船,再患得患失也没意思,我便信你又如何?” 浮霜点头感慨道:“不愧是大哥!就凭这气魄肚量,季景斋将来势必后悔。”说罢她便转身上了轿子。 依旧是两人一车一骑,没带任何外人随行。浮霜踏上了回程的路。 一切都万分顺利,此行不但解决了十五万广陵军‘实存名亡’的问题,还毫无声息的策反了季清允,又平白得了个盛城,真是一举三得,浮霜不觉有些得意,心情越发愉悦起来。 “等会到了丰州,我们去吃顿好的,以示庆祝如何?”隔着轿子,她兴冲冲的对顾寒之道。 顾寒之的心情也很不错,原本盛城之行,他诸多担心,虽说他武艺高强,可十多万大军中,要保得浮霜毫发无损,却不是那么容易的。却没想到,一个月下来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自然听你的,想去哪儿吃都成。”他笑着答道。 “丰州的鸭油汤包最出名,薄皮浓汤,挑开口便香气四溢的。”浮霜兴致勃勃的道,“还有酱肘子也十分美味……” 顾寒之从她欢快的语调中,几乎能想见她脸上的神情。浮霜难得有如此这般轻松愉悦的一面,她大多数时候都过于淡薄冷静,仿佛心中总是压着无数的事,难以释怀。 而此时此刻的浮霜,似乎更接近她的真实年龄: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 顾寒之突然有种挑开轿帘,与她四目相对的欲望。 当然,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做出突兀的举动,只是嘴上笑着回道:“说得这么诱人,好像你吃过似的。” “我当然吃过,你忘了?我们当年去润州的时候路过,不是在丰州停留了两晚吗?美味佳肴勾人心魂,我差点就不想走了。” 顾寒之努力回忆了一下,笑道:“我记得那时你也没有表现出特别钟爱什么的模样啊。” “因为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啊。上百号随行人员陪同,食不过饱,我都没好意思敞开了吃。”浮霜笑着回道,“此番就我们两个人,也不必去什么大酒楼,就专找个当地人带路,去味道最好的小地方吃就好。” 马车行的飞快,很快便抵达了丰州。顾寒之喊了个当地人带路,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家不大的食肆门口。 门口的长短板凳上坐满了人,嘈杂的气氛配上不大的门面,和简单却香味扑鼻的吃食结合在一起,却显得格外协调。 然而喧闹声却因为他们两人的出现,瞬间停滞了,几乎所有人都长大了嘴巴,将视线投注过来。 浮霜带着垂纱斗笠,瞧不清住模样,顾寒之却是正面示人的。如此一位谪仙般的公子,却跑来吃路边食肆,不禁引起一众人的注目。 浮霜却毫无所觉似地,冲呆愣的小二道:“外面可否再架张桌子?” 那小二微微一愣,忙回过神来。他们家生意好的不得了,从来不缺客人。通常这最忙的时候没地儿就是没地儿了,顶多回一句:不好意思,客官,请下回赶早之类的话。然而此刻被浮霜这么一问,却本能的奔进铺子里,腾出柜台后摆放器具的桌子,硬是搬了出来,又用袖子擦了又擦,生怕他们嫌弃似的。 “你确定在这儿吃?要不要换个地方?”顾寒之左右瞧了瞧,总觉得此地与浮霜的气质十分违和。 “自然在这里,最地道的小吃就要在小地方才能品尝的到。”浮霜却笑着回了。 没有铺设一新的桌椅,也没有自带的碗碟勺筷,更没有人前后伺候。浮霜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还未进王府时,在昌平和母亲一道过的平凡日子。 “我也是曾过过苦日子的,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矜贵。”她的话令顾寒之心中莫名欢喜起来。 鸭油汤包被端了上来,顾寒之怕浮霜烫着,便挪到了自己左手边,只拿了一笼摆在她面前,挑开了包子口散热。 浮霜心下感动,先捡了一个到他碗里,笑道:“你尝尝看,我就说这家味道一定好。” 桌面很小,两人一低头差点都能碰到。顾寒之只觉得心跳的厉害,脸上不由染上了薄薄的绯色。 简单的地方、简单的吃食、简单的人……这一刻仿佛距离他的梦想如此贴近。 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顾师弟!真的是你!”(未完待续……) ps:感谢嫣然蝴蝶、arla、紫花之舞、扑蝶猫儿的分红票!!!(__) 第两百五十七章 威逼 第两百五十八章 遭遇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五十八章 遭遇 “顾师弟!真的是你!”女子欣喜无限的声音响起,令浮霜诧异的抬起了头。 却见一位双十上下的女子,身穿一袭碎花薄衫襦裙,外罩毡子披风,打扮倒是寻常,长相却杏眼柳眉,英气勃发,另有万般风致。 她惊喜无限的站在食肆前,双眼凝视着顾寒之不放,表情复杂。好似情意绵绵,又带着怨怼愤懑,总而言之却是爱恨交织。 浮霜心中微微一动,暗道,莫不是顾寒之的师姐吧?怪道说峨眉女侠爽利,这女子年近二十,头上还梳着双丫髻,显然还没有出嫁。却既不带斗笠遮面,也没有女扮男装,便大刺刺的行走于街市,倒是十分惹眼。 果然,一食肆的人原本或明目张胆,或偷偷窥看的打量顾寒之和浮霜,此刻一刷齐的将视线都掉转了过去。 “我们走。”顾寒之却像是不认识她似得,拉起浮霜便要离开。浮霜略带可惜的望了眼刚动了几个的鸭油汤包,依言起身。 那女子好似这才注意到了她似得,又追问道:“顾师弟,她是什么人?” 顾寒之没有回答,只紧紧拽着浮霜的胳膊,快步前行,压根不理身后的呼喊。那女子急了,一个接力,凌空跃起,人在空中虚跨了几步随后一个翻身挡在了顾寒之面前。 “你娶了妻子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她略带焦躁的喊道。 顾寒之没等她身影落地,便携着浮霜转身改道,那女子越发急了。直接一掌便冲浮霜的后背袭去! 浮霜并不知道身后的危机,她只听到周围围观的人惊叫声迭起。随后自己被顾寒之带着转了个圈,天旋地转、衣袂纷飞。 顾寒之旋身将浮霜挡至身后。抬手剑鞘微出,架住了那女子攻来的一掌。 “与你无干!”他冷冷的甩下一句。 “我倒要看看她张什么模样?也值得顾师弟动心!”那女子肆无忌惮的喊道,说完便探手去扯浮霜的面纱。 浮霜心中火起,心道这女子也太浑不吝了吧?不论她和顾寒之是什么关系,都轮不到她来评头论足的,自己不顾风化,当街示人,还要来揭旁人的面纱,有病吧?这是! 顾寒之搂住浮霜。一个旋身,将她挡到了身后。 “陆师姐好手段,师父什么时候教过你,冲着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也能下手了?”他沉声说道,言语已经带上了几分火气。 陆姓女子冷笑一声道:“师父好似也没教过师弟,同门操戈吧?师弟当年对我下狠手时可也没留半分情谊!” 好家伙,原来早有嫌隙啊。浮霜暗道。 顾寒之一时语塞,微微一窒,抖手运气。将陆姓女子震开了数步。那女子稳住身形,抬手从腰间拔出软剑,便挥剑攻来!顾寒之也长剑出鞘,他一手护着浮霜。一手持剑与那女子缠斗到了一起! 两人一个接力翻飞,一个掩护着同伴步步后退,你来我往。煞是好看。围观的人起先还哄闹着叫好,后来便眼睛跟不上了。只觉得漫天剑影,风声鹤唳。 浮霜也不懂武功。只被顾寒之拽着左右躲闪。周围都是剑影,却连她的发丝都未削下一根。然而她敏锐的感觉到情势不妙,因为她,顾寒之是单手对敌的,此刻一退再退,一直处于下风。 却听那女子得意的笑道:“顾师弟,你我的功力在伯仲之间,如今你还护着个人,又能撑得了多久?” 话音未落,嗖嗖两剑,顾寒之右手衣摆便被斩断了一截,鲜血从一道不浅的剑伤中涌出,浸湿了衣袖。 顾寒之一言不发,只连攻数招,随即振臂一挥,浮霜被他推了开去,只见他将长剑从受伤的右手换到左手,旋身落势,如鸿雁浮萍,一剑直刺那女子面门。陆姓女子哪里敢硬接?忙飞退丈余。却没想到顾寒之这是虚招,他身影凌空调转,飞掠到浮霜跟前,搂住她,跃上联排的民居屋脊,几个闪身,便消失了。 陆姓女子这才回过神来,再要去追,却已经找不到了踪影。 却说顾寒之夹着浮霜飞奔了有足足半个时辰,方才停下脚步,两人已经离开了丰州城,到了郊外一处树林。 原本等在城门口的车轿也弃了,幸好此行也没带什么重要的东西。 顾寒之送开手,放下浮霜,靠着一颗大树坐下,开始运气休整。他额角满是汗水,沿着略带苍白的脸颊浸没到了衣襟里。 浮霜头一回被他夹带飞掠,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胸腔来了。顾寒之松了手,她便腿一软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问道:“方……方才那女子是……是你师姐?” 顾寒之收势起身,面容严肃的道:“是我最小的师姐,陆婉灵。” “那她做什么上来便和你动手?”浮霜扯下自己的裙摆,给他扎紧了手臂的伤口。 顾寒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她为人偏执古怪,不可理喻。过去在峨眉的时候,凡是接近我的人,她都要敌视,闹到最后,除了大师兄,我和师门的其他师兄师姐一个都不亲。后来我下了山,查找大师兄的案子,她也一直追踪不放。你还记得一年多以前,我回了趟青州拜祭父母的事吗?” 浮霜微微一愣,方才想起当年的事。那时顾寒之从青州扫墓回来,不但受了伤,情绪还很低落。她曾经问过他发生了什么,却被他拿话敷衍了,便没有再细问。 却听顾寒之道:“我当时没有说实话。其实我抵达青州的时候,碰到的人便是这位陆师姐。我去豫州之前,甩脱了她,但她知道我迟早是要回青州扫墓的,所以便跑到青州等我,还说什么要和我一道为大师兄报仇。其实她根本不了解大师兄,大师兄因伤致命,却是另有缘故的,并不需要任何人替他报仇,他只需要找到当年灭门惨案的真凶,和他流落在外的儿子。” 浮霜见他说的简略,却心中暗笑,这位陆姑娘哪里是偏执古怪,分明就是喜欢上了顾寒之,缠着不放么。女孩子不好明说,终归是手段差了点。 “我冲她撂下狠话,让她别跟着我。可她不听,后来我们吵崩了,便动了手,我打伤了她。所以这回就成了见面拔剑了。”顾寒之捡能讲的讲了。他没说陆婉灵的偏执已经到了极端的地步。他出师下山以来,凡是救过、帮过、甚至是落脚客栈端茶递水的仆妇,只要是女子,陆婉灵都一一找上门去闹事,甚至还伤过人命。 陆婉灵的武功虽不及他,却也相差不大,所以他没有办法压制住这个女疯子。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甩脱了陆婉灵,如今有了浮霜,那是更不能让她知晓的。 浮霜见他神情有些不自然,便知道他言之未尽。当然既然他不愿说,她也不会逼问,于是便道:“这么说我们还是避着些的好,如果你没大碍,我们就继续赶路吧。” 失了坐骑、没了马车,两人变成了步行。顾寒之背着仅有的行李,一手拉着浮霜,心中却颇为欢喜。他很少有机会能如此和她接近,行走于城外郊野,就像是普通的情侣一样。 浮霜到没什么旁的心思,因为很快她便疲惫的走不动了。这许多年养尊处优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徒步走这么远的路了。到傍晚的时候,她细嫩的脚底已经磨出了好些水泡。 她咬着牙没有说,只忍着疼痛一步步的走。虽然身子不顶用,可叫苦叫累却是很没脸的。 当顾寒之发现的时候,他心疼不已的责问:“你怎么不说?” “有什么可说的,说了还不是要走?”浮霜脸上却是淡淡的。 顾寒之暗自懊悔,他错估了浮霜的体能,他已经刻意放慢了速度,但没想到对浮霜来说还是过了。 “我们找个地方落脚吧。”他环顾四周,瞧见了远处有缕缕炊烟升起。 “好。”浮霜自然是听他的,在郊外这种地方,她连冲哪里走是回润州都搞不清楚。 于是,也不顾浮霜的反对,顾寒之横抱起她,缓缓朝村庄走去。 浮霜起先还有些窘迫的想要挣扎,但最终干脆蒙住脸装死了,她双脚火辣辣的生疼,也确实再也无法前行。 小小的庄子,大约也就十来户人家,却被这突然而至的俊俏后生给震住了。顾寒之声称浮霜是他的妹子,两人返乡的路上病了,方才来寻投宿。他其实很想说是夫妻,尤其被陆婉灵那句妻子说的,心中躁动不已。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其实浮霜是无所谓的,在她看来,对外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在乎那些虚的做什么? 一对如谪仙般的玉人儿,又给足了银子。庄户人家哪有不热情的?一时间杀鸡宰鸭的,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呈上来。 农家没有那么多的空屋子,他们俩又自称是兄妹,于是最终浮霜干脆和顾寒之住了一间,那还是庄稼人好容易腾出来的。 草草用过饭,进了屋后,顾寒之已经彻底窘的坐立不安、手足无措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五十八章 遭遇 第两百五十九章 共眠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五十九章 共眠 “你好好歇歇,我……我在椅子上混一夜就好。”他红着脸,语无伦次的道。 浮霜倒大大方方的揭下床上的褥子:“大概是怕我们咯着,牛大婶垫了好几层,我给你铺在旁边地上,打地铺总比睡椅子的好,我们都需要好好休息。” 说话间她便挪出块空地,准备铺地铺。 “我自己来!”顾寒之忙上前接过褥子。 三层褥子一铺,地铺倒也软塌塌的,床上稍显单薄了些,但浮霜执意如此,顾寒之也拗不过。两人也未换衣服,只和衣躺下,并头盖了被子,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 虽然身体很疲倦,但头脑却十分清醒。浮霜望着茅舍的顶棚,一时间有些难以入眠。 “明儿我们还是步行吗?距离下个城镇恐怕还有不少路吧?”她有些无奈的问道,平时过于懒怠,又有人前后簇拥的伺候,这两三年来可是养虚了。过去在昌平和母亲一起的时候,还不是什么都亲力亲为?那有如今这般走半天的路就不行了的? 顾寒之正紧张的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听她这么一问,方才回过神来道:“倒……倒是可以寻匹马什么的代步。” “那敢情好,我可真的走不动了,别因为我耽搁时日。此行已经出来近一个月了,不早些会润州,我怕芍药她们掩饰不住。”浮霜毫不掩饰的坦白自己走不动路了。 “抱歉,原本该是我保护你的,却因为我的事耽搁……”顾寒之忍不住道。 “与你无关。碰到你师姐是都预料不到的,而且又是我提议去吃鸭油汤包的。若不然我们早就顺利的离开丰州了,所以要说错那也是我的错。盛城一行,诸事顺利,我便大意了些。”浮霜打断了他,“不过总而言之,我还是很开心的。原本以为季清允还会纠结一番,却没想到他很干脆的就同意合作,看来这两年他也是被逼的不行了。” 提到季清允,顾寒之不解的问:“我不明白,季清允是睿王的长子。又为了西蜀征战多年,战功赫赫。为何睿王要消减他的兵力,又派人从旁监视,把他逼到如此境地?他甚至允许薛总兵带军驻守在盛城,甘愿暴露在你的控制之下?” 因为上辈子季清允曾经起兵反叛,最后兵败身死。季景斋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而我不会。 当然这话浮霜没有说出口,她想了想道:“因为他是庶出吧。季景斋想将王位传承给嫡子季清诚,可清诚一没战功、二没实力。若不提前剪除季清允,将来别说季清诚继不了位,怕是季清允甚至都会率先强夺王位,所以季景斋不断的试探、打压季清允。不给他任何翻身的机会。” 对于上辈子的事,季景斋和她都是放不下的,虽然这一世还未发生。又或许并不一定会发生了,但曾经经历过的背叛和伤害却是难以忘记的。不同的是。季景斋选择了打压和严防,最终还是将季清允推到了敌对的一方去了。而她则尽可能的给予机会。 无论是聂氏。还是蔷薇等人,甚至是丁香……事实证明,有时候所谓的错,不过就是一步踏错的选择,人孰无过。然而她并不是一味的宽容,对于季景斋这种冷血无情的人,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眼里没有感情,只有利益,这种人给他一万次机会,他仍旧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身边所有的人。 “我虽然很小就没了双亲,但至少他们还在的时候,对我都是十分疼爱的。”黑暗中,顾寒之放松了几分,“所以我简直无法想象,世间竟然有如此心狠的父亲,他对季清允、对你都太过无情。” “权利和利益会让人变得自私,就像是武氏,她甚至会冲亲生儿子、冲共度了二十多年的夫君下毒。他们在做这种事的时候,甚至不会感觉到愧疚,而是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们除了自己,从未对任何其他人有过感情。” 话题变得过于沉重,于是便没有再继续下去。但两人共处一室的尴尬,却似乎在言谈中消失了。很快浮霜便陷入了睡梦中,在顾寒之身边,她总是能彻底的放松下来,甚至连男女之别,都没有令她产生丝毫的顾虑。 漆黑的屋子里,能清晰的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顾寒之的心跳也随之浮动起来,人世间他最爱的人,如今近在咫尺,却仿佛被黑夜隔开,触手不可及。 与浮霜共处一室,他紧张的几乎无法呼吸。然而浮霜却坦坦荡荡,丝毫不扭捏,从另外一方面而言,也很清楚的表明了,她对自己是信任、依赖,却没有爱慕之情。 顾寒之很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多少有些苦涩。就像白羽说的,他和她相处的模式有问题,她太过狼冷静,而他自己却也有些淡漠和被动,两个人都随缘的话,终有一天缘分也会耗尽。 白羽说爱一个人,就要大胆的说出口,当面宣誓不给她回避的理由。 他虽然不是非常理解白羽的说法,却隐约明白他说的是对的,然而自己却偏偏做不到。 他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主动,像卫东鋆那般死缠烂打?他的脸皮没那么厚,更是想不到那些无赖的招数,就连有些话,他都是习惯于藏在心底,怎么也无法当面说出口。他对任何人都可以风淡云轻,唯独对最重要的人,会忐忑不安、纠结万分,很多的时候都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心情。 这或许就是他爱的方式,他也想改变,却终究改变不了。 就像是大师兄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望了段不为人知的感情,他此时甚至觉得,就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也是极好的,自己至少是她心中最信任、最依赖的那个人。 均匀的呼吸声,如同夜的魅曲,令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第二日清晨,顾寒之早早的起了身,花重金向庄户买了一头牛,两人算是有了代步工具。 浮霜骑在牛背上,被顾寒之牵着前行,周围是乡村郊野,四月的麦田在碧绿中夹着金黄,随风摇曳,如浪潮一般翻涌起伏。 浮霜双手紧紧的攥住两只牛角,嘴里笑着说:“你我若是改换一身村夫村妇的衣裳,就更应景了。” 更像是一对儿?顾寒之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却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可惜这速度也太慢了些,若不然你也骑上来,我们赶鞭让它跑跑看?”却听浮霜接着道。 顾寒之满头黑线,牛又不是马,牵着鼻环让它听话的朝前走还成,若是弄急了,就变疯牛了,哪里驾驭的了? 见他脸色有异,浮霜便知道自己这法子定然是行不通的,忙讪讪的道:“说笑,说笑而已。” “你若嫌慢,我干脆用轻功带你赶路?”顾寒之道。 浮霜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一来怕你吃不消,二来我也不习惯被夹着上下翻飞的感觉。” “那就老实骑牛吧。”顾寒之难得的回了她一句。 浮霜汗颜,是啊,都是因为她,既走不动,又跑不快的,还有什么资格嫌弃速度慢。 就这样,两人田间漫步般的前行,绕过了农田,又翻了个土丘,方才来到最近的镇集。 顾寒之用牛换了马,又重新顾了一辆车,便一路急往润州赶,足足干了十多天的路,两人方才抵达了润州城。 回城之后,等到天黑,顾寒之方才夹带着浮霜从王府后门悄悄的进了府,又避着人将她送到两仪居门口。浮霜嘱咐他几句,便进了院子,顾寒之望着她的背影,静候了片刻,方才返回外院的护卫所。 一进正屋,迎面却撞上了卫东鋆。 原本接着风疹的名头,两仪居闭门谢客、又罢了早朝。可出风疹能闭关多久啊?十多日之后府内府外便生了疑虑,哪有十多天还没褪的疹子? 各种谣言四起,甚至有人说并不是风疹,而是重病,王妃如今人都快不行了,但为了不影响润州局势,方才掩盖不发。 从二夫人起,到朝上的宋卿书等人,一个劲的要求面见王妃。芍药蔷薇死顶着不让,亏得平时浮霜说一不二,她们又是掌家的大丫鬟,否则以奴婢的身份,哪里挡得住? 结果王妃没见到,不少人便往南面发了信,最终把卫东鋆给吵吵回来了。 “我还当你是生了什么重病,连夜的赶了回来,结果竟让我瞧见两仪居里压根没有人。”卫东鋆无比自然的上前,帮浮霜卸下披风,“你风尘仆仆的是打哪儿回来的?怎么也多带些人随行?就两个人同行,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好?” 说到两个人的时候,他咬牙切齿的劲清晰可闻。 浮霜暗笑,也没理他,接过蔷薇搅的帕子擦了脸,又就着芍药端来的参茶抿了一口,方才脱了鞋上了软榻。鸠尾拿了个垫子在她身后靠上,她长长的呼出口气,总算是舒服些了。 芍药抱了屋里的小石头出去,鸠尾也忙着准备宵夜去了,只留了个蔷薇在跟前照看。 卫东鋆就势在她身边坐下道:“你知道我搁下大部队赶回来,耽搁了多少事?” 浮霜调转脸,冷冷的冲着他半带质问的道:“那我究竟耽搁了你多少事?”(未完待续……) ps:感谢狂飙小马721的打赏和分红票,很可惜,顾寒之不是卫东鋆,性格不同,若是小卫同学早就趁机扑上去吃干抹净了,寒之还是过于腼腆了些,囧……肉不好放啊! 第两百五十九章 共眠 第两百六十章 蹂躏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六十章 蹂躏 卫东鋆见她不悦,忙嬉皮笑脸的道:“也没耽搁多少事,你相公我金戈铁马、叱诧风云,李家的几个小子远不及他们的老爹李炳晟。如今被我打的屁滚尿流,再无还手之力!广州十三郡,已有九郡被我攻下,收拾全境也是迟早之事。你这番‘病了’,我赶回润州,也顶多让他们多喘一口气罢了。” “我又没让你回来,还是你怕我私会季景斋,出卖你?”浮霜呛声道,自己来回奔波,还不是为了他,这货一口一个两人同行的,说了给谁听? “哪里的话!我只是担心你而已!”卫东鋆立刻瞪圆了眼睛,一脸的受伤,“风疹起了一个多月没好,我怕是转了热病肺病,那可就严重了。” 浮霜说的也是气话,她明白卫东鋆不当如此,若不然当初也不会将润州朝政都托付自己了。 她略带疲惫的往榻里靠了靠,那头蔷薇已经端来了杏仁莲子羹。 浮霜伸手去接,却被卫东鋆一把抢过。只见那厮挑了勺吹了吹,便要往浮霜嘴边送。 浮霜抿紧了嘴角,别过脸。卫东鋆拿着勺子凑上前,试探性的碰了碰她的嘴唇,两人便僵持住了,一个非喂不可,一个坚决不吃喂。 蔷薇见状,大着胆子上前道:“王爷,您做不惯这等事,还是奴婢来吧?” 卫东鋆也没理她,只喊了声:“元吉。” 元吉从屋外挑进来了:“小的在,王爷什么吩咐?” “带你家蔷薇去园子里逛逛去。”卫东鋆不耐烦的说道。 蔷薇立刻红了脸,元吉则喜不自禁的上前拉住她道:“听到没?王爷吩咐了。还不跟我出去?” 蔷薇气的狠狠的拧了一把他的耳朵,随即撇见浮霜的眼神。便依言退了出去。 “蔷薇和元吉?”浮霜诧异的问道。 “你不知道吗?”卫东鋆笑道,“那小子跟我耳边唠叨了好两日了。求我来跟你讨人呢。” 浮霜沉默了片刻道:“只要蔷薇自己情愿,我到是不反对的,她年纪确实也不小了。” 卫东鋆忙嬉笑着上赶着道:“他俩双宿双飞了,那我们俩呢?我们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 “你做梦!”浮霜没好气的啐了一口。 “我不急。”卫东鋆又拿勺子捅了捅浮霜的嘴唇,一副无赖状的回道。 浮霜知道,和这货厮磨上便没完没了了,她也确实有些饿,又疲劳的懒得动。没必要和自己的胃过不去,于是干脆一口吞了那粥,转移话题道:“言归正传,我正好也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投喂成功的卫东鋆越发上瘾,他挑了几颗浮霜喜欢的杏仁,垒在勺子上,再次喂到她嘴边。 浮霜从袖子里摸出个令牌,甩给了他。 卫东鋆拿起一看,却是广陵的军符。于是眉开眼笑的道:“还是我的霜霜厉害。我就知道你想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 “卫齐瑞已经死了,我原本安排了个傀儡在广陵,请二婶子帮忙掩饰。如今广陵军尽都以薛孝天马首是瞻。我想着准备等你南征回来,弄个‘围剿’广陵,‘收复’兵权的。可没想到卫齐瑞临死前竟然私通西蜀。给季景斋去了信,说是愿意带兵归顺。” 被第二勺粥堵了嘴。浮霜无奈的吞下后接着道:“季景斋自然不敢真的收拢广陵军,生怕自己做大。引发你提前攻蜀。所以他干脆骗卫齐瑞前往盛城,又下令季清允斩杀广陵军,准备以此向你‘示好’,顺便削弱江淮势力,所以我再三思考之后,干脆亲自秘密前往盛城与季清允见面。 我倒不是怕润州有人有人能追查到我的行踪,而是怕大张旗鼓的,另季清允心中顾忌,不敢与我通力合作。毕竟盛城中,他是被严密监控的。好在寒之伴着我一路顺利,倒也没出什么意外。我和季清允面谈之后,发现他已被逼到绝境,没了退路,与其坐等季景斋慢慢绞杀他,还不如投诚于我们。于是便投下诱饵,最终他依言以整编的名义,将广陵军藏塞到了盛州军中,借此清除和控制了盛州军中季景斋的心腹。如今盛州城已是我们的了,广陵军也完好无缺,季景斋怕是还以为我们实力大损。” 浮霜一番话说完,卫东鋆听的心中大震。 他没想到浮霜竟然为了自己做了这许多事情。 浮霜曾经提过卫齐瑞的事,他也确实相信她能办到。然而除去卫齐瑞,重新掌握十五万广陵军,已经是他认为最理想的结果了,却没成想竟然还捎上了个盛城,和暗地里已经反水的季清允。 这一环套一环的,简直是一石三鸟、一举数得啊! 换做他自己,卫东鋆也没有信心一定比浮霜做的更好! 悄无声息的,江淮局势已经大变,他卫东鋆还可以扮猪吃虎,借坡下驴,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当季景斋万般得意的将卫齐瑞的人头送到自己面前时,自己改如何作秀了! 季老狐狸恐怕还沾沾自喜呢吧?若他知道自己彻底被霜霜涮了,该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呢? “霜霜……我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卫东鋆越想越开心,他眉飞色舞的道,“小生无才无德,唯有以身相许,方能报答此大恩!霜霜,我们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日圆房吧!” 浮霜:“……”好吧,这货就不能指望他正经! 卫东鋆飞快的放下手中的碗,在浮霜发火之前,便扑上去吻住了她的唇。 热切的攻克了贝齿之后,直接便舌与舌交缠在了一起。浮霜推了几把没推动,那力道在卫东鋆看来不过是欲迎还拒的挑逗。他越发的前倾上身。将她逼迫在身体和软榻之间的空隙中。浮霜身下是软垫子,无处着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卫东鋆侵入占领。 他温柔的吸吮着她的唇瓣,却霸道的几乎不给她喘息的空间。他的腿横压在她的大腿根上。令她挣扎都无从挣扎。他略带薄茧的手沿着她的脖颈往下,隔着衣服或轻或重的揉捏着她的胸口。 不知是太过疲倦,还是被勾起了身体内的某种东西。浮霜只觉得浑身暖烘烘的,大脑格外清醒的开始犯起迷糊来。 她想推开他,却又浑身发软,身后的垫子就像是包容的海水般,令她整个人都沉溺了下去。她只觉得自己无比困倦,又或者在做一场绮丽的梦。 压在身体上的重量,卫东鋆身上淡淡的铁锈般的味道。令她的神经绷到了极致,然后啪的一声断了!胸腔中仿佛有种力量要喷涌而出,她既觉得畏惧,却又有些难以忍耐。 卫东鋆其实也只是个初哥,他不过是被几位‘能人’下属点拨了一二,纯属纸上谈兵、缺乏实际操练。此番刚摸着点边缘,便开始激动难抑了。掌心的绵软令他心跳如雷,熟悉的幽香更是撩拨的他身体都硬了。 他的手沿着她身体的曲线,隔着衣服往下游移。从她的胸口穿过腰际,来到她身后的翘臀上,他半带力道的抓了一把,就仿佛是点起了一把火。瞬间焚烧了两个人的狼。 他此刻只想将浮霜吞吃入腹,胡乱的扯开衣襟,卫东鋆凑身上前。整个人都依在了软榻上。 宽大的衣袍褪到了臂弯上,卫东鋆健壮而有型的上半身完全展露出来。小麦色的皮肤上由于热切,浮上了层薄汗。在光线的照射下犹如染了层光晕。从窗棱间透过来的午后霞光照的他分毫毕现,锐利的双眼此刻格外闪亮,就像是在放光一般。精致的五官令人几乎挪不开视线,他吻她的间隙,嗓子眼里发出低低的满足的轻笑,如同魔咒迷惑了她的感官。长发从俊朗的脸颊边垂下,拂动在浮霜的颈间,扰的她痒痒的,心都乱了。 原来男人也可以施展男、色魅惑…… 然而就在关键时刻,悲剧发生了,由于卫东鋆没有掌握好力度和方向,致使胳膊肘整个压在了浮霜的腰跨上,重量集中到一处,疼痛令浮霜从‘梦’中醒来,她猛然一挣,屈膝将卫东鋆从榻上蹬了下去。 卫东鋆正情、欲勃发,毫无防备,突然被踹下塌,瞬间从天堂滚落到了地狱,他傻愣愣的坐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却见浮霜已经气红了脸,她拢起凌乱的衣襟,声音嘶哑的道:“事都说完了,我疲乏的很,要净身休息。你的地盘在外面,没事就出去吧。” 说完便起身,扶着墙穿过屏风,朝净房走去。 卫东鋆望着她的背影,也没起身,只坐在地上干吼道:“我自愿以身相许啊!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霜霜,你就勉强收了吧,呃……好难过啊……” 浮霜走到净房门口,闻言身子僵了僵,差点没滑到!这货脸皮已经堪比润州城墙了!她气愤愤的跨出内室,随即重重的摔上了门。 卫东鋆颓丧的翻身将头埋在软榻上的靠垫中。那里还残留着她的味道,他晃了晃脑袋,郁闷的低吼一声,伸手入衣襟,开始自己解决。 好郁闷,成亲两年多……到嘴的肉又飞了…… 当浮霜净身完毕,回到里屋准备好好睡一觉时,却发现卫东鋆那厮四仰八叉的躺在她的软榻上,已经迷糊着了。她咬牙切齿的上前,抽走了他脑袋下的软垫。卫东鋆醒转过来,迷茫的望着她,裂开嘴笑道:“霜霜?你想通了?我们不如继续……” “滚!”软垫被扔在他脸上,堵住了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霜霜,其实你也是想的不是吗?”这回扔到他脸上的已经不是软垫了,干脆就是只才脱下来的鞋子! 见浮霜有暴走发飙的迹象,卫东鋆见好就收,不敢再继续撩拨,他翻身坐起,双脚划拉着寻找鞋子,嘴里道:“好!好!我这就出去,别生气!千万别生气!生气伤身子!” 就在此时,突然门帘一挑,白羽大刺刺的闯了进来,他先是一愣,随即眼神从两人身上扫了个来回。 却见卫东鋆抱着软垫坐在榻上,他的发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了,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一双鹰眼格外柔和,仿佛能溢出水来似得,巴巴的瞅着浮霜。身上的衣服更是凌乱不堪,领口大敞…… 而浮霜也披散着头发,还半湿滴着水,一看就是刚刚沐浴完毕,脚上的鞋还少了一只。 “啊……这究竟是谁睡了谁啊?王爷怎么是你一副被蹂躏过后的模样?”娃娃脸口无遮拦的道。(未完待续……) ps:感谢寻找于晴的打赏和粉红票!!!感谢亡灵祭4和sjzhangjiao的分红!!! 第两百六十章 蹂躏 第两百六十一章 插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六十一章 插手 白羽之所以贸贸然闯进屋来,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回禀。 被关在门外的丫鬟们是想进去又不敢进去,于是见到白羽白少爷来了,干脆让他去破坏好事。 三人膛目结舌的相互对视一眼,浮霜叹了口气,知道是没觉可睡了,便道:“都去花厅等我吧,我换件衣服就来。” 于是卫东鋆只好拢起衣服,大步流星的率先走出了屋子。 出了房门,卫东鋆一改方才垂涎求欢的表情。虽然衣衫不整、头发都没有束起,但一个眼神过去,便霸气四溢,惊的还憧憬看笑话的白羽同学立刻打了激灵,暗自反省方才的玩笑是不是过了,别真惹毛了王爷,等会有的小鞋穿。 却见卫东鋆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你方才说谁被蹂躏了?” 白羽立刻腰杆绷的比值,一脸严肃的道:“自然是王妃被王爷蹂躏……” “嗯?”卫东鋆略带不满的冷哼一声。 “哦!不!不是!是王爷被……”白羽见卫东鋆沉下脸,便咬牙改口道,“是我……是我被王爷蹂躏了……”他拉呱着脸,都快哭出来了。这到底关他什么事啊?不就是撞破了好事,王爷欲求不满么! 卫东鋆很满意的点点头,赞许似得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记住了,是你被我蹂躏,与王妃无关,我若是知道有任何风吹草动传出去……你自己应该明白结果。”浮霜是个要面子的人,今儿虽然肉没吃到嘴,至少下回还能瞅着机会再偷袭。可若是传出了谣言,怕是她会好一阵子不愿见自己呢。 话说这话还是有歧义啊!白羽闷声琢磨着。我也不想和王爷您传绯闻不是? 却说浮霜命人进来梳了头,换了衣裳。便来到了花厅。 “……我觉着东洋鸟人此番来求粮,纯属不安好心。”里面白羽正和卫东鋆汇报着,见她进来了,卫东鋆便道:“你将前后事宜重新梳理一遍,也让霜霜听听。” 浮霜落了座,一旁伺候的元吉上前倒了茶。白羽便开始重头描述。 “从二月到如今,王妃大多数时间都不在润州。英国和荷兰的商队抵达润州港后,曾分别多次找过我,希望能面见王妃。他们数年与我朝通商。如今想正式建立邦交,听闻王妃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子,所以想请王妃引荐面圣。” 浮霜闻言皱起眉头:“面圣?他们想见皇帝?难道他们不知道皇帝在天朝的实际地位吗?” “商队首领是知道的,但是他们的国王却不能理解。”卫东鋆道,“他们的国王认为,我们的皇帝陛下即便没有政治上的权力,也应该拥有信仰上的权力,毕竟全天朝的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和京都么。” “是的,”白羽进一步的解释道。“无论是英国、荷兰还是其他来华商队,他们把我们天朝的消息传递回国之后,国王们都将各地的藩王理解为一国之王,而将京都的皇帝理解为他们的教皇陛下。所谓教皇。便是欧洲的神权领袖,他只对教皇区周边的土地拥有行政权,但整个欧洲大部分的国家在信仰上都遵从教皇的命令。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的理解不无道理,在欧洲各国的国王需要得到教皇的加冕才能正式登基。当然,现在教皇的权力也已经衰退很多了。大多数君主都已经摆脱了宗教的束缚,而教皇只是个象征意义上的领袖。这和我们天朝的皇帝陛下很相似,大约也是欧洲君主们认为和天朝建交,最好从皇帝陛下入手的原因。 然而我们天朝和他们欧洲却存在本质的不同,他们各国打来打去,不过是地盘多寡而已,譬如现在他们就在为了奥地利的继承权在打仗,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七年了,打完了,奥地利还是奥地利,不过是换什么人登上王位罢了,英国的国王也好,法国的国王也好,他们都没有资格取代法定继承人,兼任奥地利的国王。而我们天朝终究是要统一的,现今的皇帝陛下也是可以被取代的。” “好复杂。”浮霜闻言不禁感叹道,“为别的国家谁继承王位打仗?即便是扶植傀儡,这也是十分不划算的事啊!” 卫东鋆却笑道:“无论他们划算不划算,对我们来说都是好消息。若白羽所说的欧洲什么时候成了铁板一块,我们天朝就危险了,所以我宁愿他们为了一切无聊的理由继续打下去。” 白羽点点头继续道:“可是很遗憾,这场战争即将结束了,法国已经和奥地利义和罢战,其他反对奥地利的国家之间也猜忌不断,怕是到明年,奥地利的玛丽女王便可以结束这场战争,坐稳她的宝座。” “你说的那个奥什么国,国王竟然是个女子?”浮霜很好奇的问道。 白羽瞥了一眼卫东鋆,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便道:“是的,在欧洲,女子继承王位并不是先例。” 卫东鋆忙一把拉过浮霜,搂在怀中道:“我不也将江淮的政务都交予你了吗?女子又如何,我的霜霜比男子强百倍呢!” 浮霜没好气的甩开他,冲着白羽道:“你竟然连欧洲的事都如此了解,看来我真是捡到了个宝。” 白羽腼腆的笑了笑,随意编扯道:“都是听远洋商队的人说的。”他明白,浮霜只此一说罢了,不会深究,她从不细问他的来历,也不质疑他所说的话,哪怕听起来十分天方夜谭。 “那既然英国人和荷兰人要进京面圣,你方才提到的东洋人又是怎么回事?”浮霜接着问道。 “是这样的,英国人和荷兰人等到三月底四月初季风北进的时候,王妃尚未回来,于是他们等不下去了。他们手中只有一封福建庆王王妃崔氏的引荐函,略显单薄。结果不知从哪儿冒出个东洋国的使者,他表示愿意带领英国人和荷兰人上京都,觐见皇帝。” “东洋国?”浮霜皱起了眉头。 卫东鋆当她不熟悉外务,便解释道:“东洋是个小国,早年便来我朝面圣,以臣下自居。几乎每隔几年他们都会以灾年歉收的名义,来我朝求米求粮,京都的皇帝每回都答应。我是不能理解的,什么乱起八糟的小国,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养了几千万人却不事劳作,年年闹饥荒?这分明就是欺诈么!” “是啊,东洋人都不是个东西!趁早灭了他们才是正经。”白羽义愤填膺的帮腔。 “要是换做我,我才不会白送给他们米粮,我要让他们打欠条,然后高息翻倍来年需还。若换不起就拿壮丁来换。反正他们人多养不活么,不如送到我天朝来养,做牛做马做苦力也是好的。”卫东鋆摸摸鼻子开玩笑似地说到。 浮霜闻言心中一动,她突然回忆起,貌似上辈子也发生过东洋人来朝的事。 他们也是来求米粮的,皇帝陛下以天朝上国自居,抹不开面子推却,还是应了他们。可当时各地混战,北面季氏和陈氏打的正欢,南面卫东鋆正围剿李氏,粮价暴涨,天朝上下多多少少都受了影响,即便是皇家田庄,产出也不是很多。 最终为了抽调给东洋的米粮,皇帝陛下勒紧了裤腰带,打肿脸充胖子的给了,以至于年中曾有一段时间北地闹起了粮荒。 拿自己臣民的粮食去供给藩国,为了皇家脸面令老百姓挨饿,这便是现今的皇帝陛下会做的事。浮霜倒不是多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可如此糟心的事,她却是看不下去的。 这一世情势差不了太多,南北还是正忙着开战。只江淮一地,由于她推行以粮换茶的政策,外洋海船从南洋一代源源不断的运粮来润州,粮价倒是一直保持在平稳状态。她既然有余粮送给北地怀王,也就不缺东洋人那点儿。 要不要插手此事呢?浮霜心中犹豫。 “你是不是真想弄些东洋苦力来?”她冲着卫东鋆提议道,“我们的粮食倒是还很丰裕。” 卫东鋆收起脸上的坏笑,一转念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由我们接手东洋求粮的事?”他托着下巴斟酌片刻,“倒是个好主意,一来可以笼络上京,皇帝再不顶用,也是面大旗,将来若有机会扯一扯,终究是好的。二来可以倒逼东洋,让这群蛀虫吃个闷亏,省的以后没完没了的来讨饭。三来也可以震慑一下季景斋,他已经快收复北地全境了,通常太过顺利了,野心就会膨胀的厉害,让他知晓我江淮粮草颇丰、兵强马壮,也能缓缓他东进的心。” 浮霜笑着抿了口茶,和卫东鋆说话就是轻松,只要提个头,他便能和你想到一处去,甚至比你考虑的还要周全。 “那就这么着吧,霜霜,你知道我最烦写文书什么的,不如由你执笔,给皇帝陛下呈上我们的好意,也顺道提携一下你那好姐姐。”卫东鋆恬不知耻的道,“你能者多劳,就拜托了。” 浮霜脸色一僵,重重的搁下杯子,方才的欣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货就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未完待续……) ps:感谢亡灵祭4的粉红加评价,感谢那一阵风吹的粉红票!感谢狂飙小马721的评价票!! 第两百六十一章 插手 第两百六十二章 脸面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六十二章 脸面 上京皇城,坤宁宫。 季清韶合上信笺,峨眉颦起。 打润州来的这封信令她十分意外,按理说她过去和季浮霜的交情,根本不足以让季浮霜来帮她。然而为何明明定王爷可以自己书就一封信,直呈皇上,却偏要转而以季浮霜之手,转交给她?这里面莫非有什么算计? 外洋人来朝的事,她早听人说了。那些高鼻金发如同鬼怪的洋人可是在上京掀起了一股子浪潮,朝堂上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洋人千里迢迢,来拜贺我天朝上国,自当以礼相待,若是能如东洋一般称臣于我朝,便是等同于兵不血刃的开疆辟土了,也算是圣上的宏绩。 也有的说,洋人是藩国土著,不懂礼仪,十分不成体统,若不调教一番,当不能面见今上,恐怕降了我天朝的气势。 皇上听闻各方意见之后,本着以理服人的态度,想威慑一番洋人,再使怀柔之策,镇服四方。却没想到那些洋人竟然不是来称臣的,而是来谈什么外交通商! 我天朝上国的皇帝陛下,竟然被这些低贱的外洋商人所蛊惑了!士农工商,最低贱的事儿也值得拿到朝堂上来谈的吗?什么平等邦交?番地土著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天朝上国谈平等? 听说当日御书房里就摔了杯子,随后便传出消息,皇帝陛下斥退了洋商,并赶他们出了上京,不许他们再涉足天朝! 后来皇上还招了东洋使者问责,那使者倒是十分谦卑。极力声称自己压根不知道那些西洋人来的目的,还以为是来称臣的。方才带了他们来上京。 这番风波一起,皇上虽然没有明面里怪罪那东洋使者。却不面心中存了芥蒂。原本今年的收成就不算太好,上京的粮价也一涨再涨的,这白送粮食给东洋人虽说是常例,可今年若照搬的送出去,怕是皇上心里就不高兴呢。 如今润州这封信倒是来的巧了,定王愿意代今上分忧,由他们来出这批米粮。如此一来,既顾全了皇家脸面,又不用自己掏银子。何乐而不为呢?若是由她将这封信呈上,皇上必定是会龙颜大悦的。 可季清韶思来想去,浮霜那死丫头怎么可能为她筹谋?怕是还记挂着当年的恩怨呢,这信的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 一旁碧潭小心翼翼的给她打着扇子,见她脸上神情不好,忍不住道:“皇后娘娘,如今你这肚子都七个多月了,莫要劳心劳力的才好。南边来的信,若是说了不中听的话。您也不必往心里去。” 季清韶搁下信,摸了摸隆起的肚皮,叹了口气,也许是她想多了吧?无论如何。毕竟都是季氏儿女,做什么不都是为了季家好吗?也许季浮霜就是依照父王的意思,说动了卫东鋆出这次血也不一定。自己怀孩子的这段时日。就是思虑太多,若是换做平时。接到这么个好消息,自然是即刻到皇上面前报喜去的。 “去御书房。问问王禧公公,皇上可批完折子了?若批完了,就说我得了南边姐妹的来信,心中乍喜,动了胎气。”她慢悠悠的冲着碧潭道。 碧潭忙喊了翠玉接手,自己赶忙去了御书房。这厢季清韶却命人端水给她梳洗打扮,准备见驾。 没过多久,便瞧见皇帝快步走了进来。一进门还未见到人,他就急匆匆的道:“皇后人呢?可是要生了,喊了御医来没有?” 却见季清韶歪在榻上,挺着个肚子,脸上施了薄薄的粉,含泪而笑的望着自己。 皇帝上前坐在塌边上,一把搂住季清韶道:“可是无碍了?太医可来瞧过?你这回是第二次坐胎,别大意闪失了才是啊。” 季清韶佯装怯懦的点了点头,埋头在皇帝怀中,柔柔的道:“也就是疼了一下,是臣妾欢喜的过了,这会子已经没事了。下人们不知数,心中着急我,方才扰了皇上的正事儿。” “也没什么正事,都批完了,本就是要来你这儿瞧瞧的。”皇帝嘴上安慰道,“你也是,愣凭天大的事,也有朕在前面顶着,收到什么消息,竟然让你如此大惊小怪的?” 季清韶妩媚一笑:“倒是喜事,皇上您知道的,我妹子嫁到润州定王府,如今已经是新任定王妃了,她膝前如今也养了个孩子,是定王爷嫡亲弟弟的遗腹子。听闻我即将临盆,便今儿来了封信,特特的送了些小孩儿得用的东西来。” “哦,不就是送了点东西来,也值得你欢喜到动胎气?”皇帝撇着嘴道,他听到睿王、定王的名字就有逆反心理,虽说皇后也是季家的人,但好在她平时安分守己,从不过问朝政,很得他的眼缘。 “却不是宫中有的,是外洋机纺的羊毛毡子,最柔软平滑不过了,用来给小孩子打裹再好没有的。” 又是洋货,刚赶走洋商的皇帝陛下心中越发不耐了,他挑刺般的道:“你那个妹子也是的,上京要什么没有?皇宫中又会短了谁?要她巴巴的送了来?真是不务正业,女人家自己不养个孩子,过继小叔子的孩子做什么?简直是不知所谓!” 季清韶忙道:“这不是定王爷生不出来么!江淮都说,定王不举,府里一妻三妾全是摆设。如今嫡出的弟弟也没了,留的孩子又是庶出,卫氏的嫡系怕是就此为止了。” 这句话方才讨了皇帝的欢喜,皇帝的脸上不禁带出几分笑意来。但随即他便回过神,话里有话的道:“那不是等于白便宜了你们季氏?如今季景斋可是好福气,一个女儿做了朕的皇后,另一个女儿又是定王妃,好女婿的江淮后继无人,他将来说不得还能平白得天下呢!” 季清韶一听这话语音不祥,忙白了脸,挣开皇帝的怀抱,正色跪在塌上道:“陛下哪里说的话?臣妾既然已是陛下的人,如何还敢称季氏?陛下若有疑臣妾的,尽可让臣妾去死,臣妾定然眼睛眨都不眨!”说罢便嘤嘤的落下泪来。 皇帝是个没主意的人,刚刚小肚鸡肠了一把,便招了季清韶的眼泪一大包,如今见她这般激动,忙慌忙扶着她躺倒:“皇后莫要多心,朕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季景斋也算是国舅爷,即便将来得势,对朕来说也是有利无害的。” 季清韶知道他这话是要反着听,忙接茬道:“再怎么得势,也得仗着皇上您啊,藩王再强,也强不过一时,天朝不还都是您的?我父王也就是替您白守着西蜀罢了。” 皇帝的心这回方才被烫妥帖了。 季清韶见底子打的差不多了,便拿出那封信,递给皇帝道:“信上还写了些什么米粮的事,我是不懂的,皇上,您看看是否要紧?”她假装对外务一窍不通的说道。 皇帝接过信,展开一观,果然龙颜大悦! “好!好!好!你这个妹子当真不错,朕就说啊!天道伦常,这做臣子的怎么能不把朕放在眼里是不?新任定王就比他老爹更识相,懂得为朕分忧了!朕正烦这东洋人呢!成日的来要这要那的。朕不是给不起,可老冲朕伸手也忒不像话了不是?定王愿意出这笔钱粮,那朕就赏他个面子!” 季清韶见他欢喜,忙上赶着道:“可不是吗?皇上让定王代出,那便是他的造化!旁人要这个脸面还得不到呢!” 这话皇帝更是爱听,平时杨怀坤等老臣总是说皇帝要平天下、整国邦,不能再纵容那些个藩王相互争斗,否则民不聊生、天子会失了民心。 可他能管得了谁呢?他下令不打,季景斋便会从北地收兵吗?还是卫东鋆愿意将攻下的广州城镇都吐出去? 全都是放狗屁!在他看来,这乱比不乱要强,至少对他来说,藩王相互争斗,他们打的越欢,他上京便越安全,他甚至可以瞅准时机,坐收渔利也未可知呢! 打吧!打吧!他独在上京韬光养晦,终有一日,这些人会明白,藩王毕竟只是个藩王,而天朝的皇帝只能有一家! “明日我就在朝堂上宣布此事,定王这番好意,是不能辜负的。朕也不会亏待他,总不能让他白出这次血是不?赶明儿我便下诏书,将广州一地干脆都封赏了他算了。”皇帝陛下喜悠悠的道。 季清韶忙闭了嘴,心中气苦,不过是顺着他的话捧了两句,皇上一句话便将广州划给定王了?这不是白便宜了季浮霜吗?虽说所谓的封赏不过是个形式,广州还是得卫东鋆自个一点点的打下来,可这官方的证名,便是等于将非法变成合法的,也没见皇帝下诏书将父王打下的北地城镇都封赏了他么! 当然,季清韶也不会傻呵呵的去邀赏,毕竟她是季景斋的女儿,身份敏感,皇帝如今不疑心她帮着娘家,还不是因为平时小心谨慎来的? 算了,封赏便封赏吧!东洋人好歹多讨要去些银粮,让他们江淮吃个闷亏才是!(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的票票!!!下周有推荐,我会加更的,攒存稿中…… 第两百六十二章 脸面 第两百六十三章 送嫁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六十三章 送嫁 却说润州这厢,借着卫东鋆回府休整的机会,浮霜准备将卫东芷的办了。 比较来比较去,三老爷三夫人最终还是选了孙裕德,浮霜原本属意的也是他,毕竟孙裕德虽然文不是最好,字也不是最妙,但为人圆滑、长袖善舞,才华最为出众的孙裕珠比较起来,则显得略微清高了些。 给女儿挑女婿,又不是殿前选才,自然是性子宽和些的好。 浮霜更为满意,这孙家姑爷不只是个联姻,将来还会成为孙家明面上的当家人,虽然孙家老爷子声明了,孙家将来以白羽马首是瞻,可毕竟白羽是个外人,即便是做的再公正,也是有人说嘴的,这孙家当家人就需要策中安抚,不够圆滑世故,可是做不来的。 卫东鋆对此更是没意见,他打小便在老太妃跟前养大,嫡庶有别,除了已故的卫东淳,几个庶出的弟妹他一个都不亲。浮霜处事又公道,就算是卫东渟的事,也是她心甘情愿的,卫东鋆更是不会有异议。 说道卫东渟,不得不提一句,浮霜以‘养病’的名义将她送到了德州的庄子上,如今已与颜如玉私下里拜了堂成亲了。新婚燕尔,小两口过的还算是凑合,颜如玉已经巴结上了长期饭票,自然没有婚前那样百般依顺,好在他那张脸还是很得卫东渟欢喜的,如今卫东渟倒是没了做郡主时的任性,可劲的讨好伺奉起他来。 卫东鋆抽空也去看望了一遭,却被卫东渟拦在门口,生怕他顾惜王府脸面。迁怒颜如玉,毁了她的好姻缘。卫东鋆见状。也没了兴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他们看来颜如玉根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却没成想卫东渟当个宝,既然这妹子自己不争气,他又何必去棒打鸳鸯呢? 先是孙家从盛天府送来了媒婆说媒,虽然早是两家定下的事了,可三媒六证的不能少,所以此番也只是个形式。 然后便是纳吉,孙家不愧是盛天府的财主,三金六玉之外。绢帛绸缎、金器玉玩更是不少,从盛天府来的下聘车不下于十辆,若不是规格上不好超越王爷大婚的,怕是什么都能整出来。浩浩荡荡的马车一入润州城,便招了各方关注,柳家和封家对于王妃没有选择他们家的儿郎,而是看上了盛天府的暴发户孙家,心中仍旧存有芥蒂,此番见孙家金山银山的抬来一大堆。俗气的要死,心中嫉妒、嘴上也没少说。任家却显得格外沉默。 但不管怎么说,聘礼越丰厚,结亲的双方便越有体面。当然。孙家毕竟是高攀了的,聘礼多些倒也不足为奇。 男方给的聘礼丰厚,女方的嫁妆便不能少。好在浮霜早就筹备颇丰。三老爷三夫人也就这么一个独女,倾家的陪嫁也不算多的。广陵方面也送来了二夫人的添妆,零零总总。最后竟凑了两百多担! 很快便到了催妆的日子,孙家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关系,竟然请了盛天府的吴将军出面。原来孙家通过盛天府的王家,联系上了吴将军夫人,将军夫人表态,将军自然同意了,再者好歹是定王府的喜事,吴将军领队迎亲,倒也不全是为了孙家的面子。 总而言之,迎亲那日孙家、王家和吴将军带的人,浩浩荡荡的便从盛天府来了,一行三十多号人外加仆从百余都候在王府前院等待吉时。卫东鋆邀了吴将军花厅独坐,这还是两人第二回照面。 卫东鋆提也没提去年芍药节不愉快的事,只说起吴文宇来。 “令郎如今在我军中,倒是十分尽责。我军在广州作战时,他守营有功,如今已经升了同知卫。”卫东鋆避重就轻的道。 “却仍旧是守营和负责后勤的?”吴将军不冷不淡的回道。 “吴将军可是觉得大材小用了?”卫东鋆笑眯眯的说,“我是想着文宇好歹是将军独子……” “吴家的儿郎以马革裹尸为荣!却不论有无兄弟。不过军令如山,吴家人是不会挑三拣四的,即便是守营,也会克己奉公、尽忠职守。”吴将军打断了他的话。 卫东鋆笑了笑,他知道吴将军对自己的安排心存不满。其实他倒不是还记恨当初吴将军以貌取人的事,而是因为吴文宇的身份的确敏感,将士难免阵上亡,他吴家的人虽然不怕死,可卫家却不能不顾念情分。 于是这个话题便没有再继续下去。 吴将军抬眼静静的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心中不禁感叹,当初头一回见的时候,他并没有将卫东鋆放在眼里,虽然卫东鋆跟着老王爷打过几年的仗,但在外的名声却不怎么好,润州人都说他是个疯子,脑子有问题。自己亲见之后,偏又觉得他长得太过俊俏了,和自家那混小子有的拼,于是不免心中存了偏见。 却没想到卫东鋆桓城一战成名! 以区区不到十万兵力,攻克了易守难攻的桓城,还大败越王李炳晟的三十万大军。这样的战绩即便是老王爷当年,又或者以狡猾著称的睿王季景斋也不曾有的,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能有此战功,也算堪称一世之杰了。接下来的南征,也充分证明了桓城之战并非侥幸,他步步为营,以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攻下了广州的半壁江山。 江山到底是打下来的,虽然吴将军在盛天府,对于王妃季浮霜镇守润州,空城退兵也颇多称赞,但到底最入得他眼的,还是年轻王爷的赫赫战功。 所以他吴天昊心服口服的交出了兵权,并遣独子来润州,听命于麾下。 却没想到卫东鋆这小子还心存记恨,竟然让文宇负责后勤? 对此,他心中不是没有火气的。但想到自己之前的轻慢,却又没了立场明说。 却听卫东鋆又道:“后勤守营其实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某些时候比前方冲锋更加重要。吴将军熟通军务,当比我更清楚。文宇兄年少大才,我自然不会小视,只要他证明了他的价值,终有合适他的位置。” “好!”吴将军放下茶盏,“我得王爷这话,便就放心了。” 吉时已到,内院里噼里啪啦的放起了鞭炮,接着整个王府就好似炸开了锅似得,前后左右,各个门口都响个不停。卫东鋆和吴将军结束了谈话,联袂出屋,一个作为女方兄长,直去了梧山堂;另一个则前往外院迎亲处,准备贺大礼。 梧山堂中,三夫人三老爷坐在旁侧,浮霜下首伴着。空着正首的位置给卫东鋆。毕竟他不但是兄长,还是王爷,身份不同一般。二房因为二老爷叛逃盛城,被睿王下令斩于阵前,如今阖府上下正在守孝,不便过来润州,因此只送了添妆,人却未至。 说到季景斋派人送来的卫齐瑞的人头,卫东鋆还‘义愤填膺’的书就了一封措辞犀利的‘感谢信’,感谢他替江淮清理门户的事。两边均是惺惺作态,倒也有趣的很,此番暂且不提。 卫东芷在两位从上京请来的宫女嬷嬷的伺候下,梳了头,换上凤冠霞帔,卫东琳抱着她哭了一场,小东芩不懂事的在旁抹了半天干眼泪,倒是抽空抓了一把果子糖吃。 随后重新整头洗脸,便去了梧山堂拜别双亲,又哭了一场,三夫人拉着女儿抱头痛哭,唯一的女儿出嫁,又是去盛天府,不能常在眼前了,做母亲的自然心中伤感,三老爷倒是面带喜色,孙家的姑爷十分得他欢心,如今这婚事办的又体面,他哪里还能挤得出眼泪来? 迎亲的队伍打中门入,吹落打鼓的接新娘子。卫东芷顶着盖头上了花轿,便被男方的人群簇拥着出了王府。王府男丁不旺,因此卫东鋆亲自去盛天府送嫁,同去的还有卫东泽和小东炎。 女眷则由浮霜带着宴客,润州有头脸的人家都来观礼,三品以上的官儿、世家富户,又有三老爷平时来往的清流书生,上上下下足有近千号人。这些人做官的看不上世家,世家看不上清流,书生又瞧不起富户,富户畏惧做官的,可是一个乱子了得! 王府内院不便接待,外院又是朝政之所,最终浮霜干脆将宴席摆在了月湘楼,三层酒楼分开摆酒席,众人各吃各的,又省了多少事去? 因此,贺客们在王府外院放下喜礼,登了名字,便都去了月湘楼,而王府中的女眷们送走了花轿,在炮竹声开道中,浩浩荡荡的乘着车子往酒楼行去。 顾寒之随着王府的护卫们,一道出了府,越是喜事,越是要确保平安,然而他所关注的只有那一顶轿子。车轿行大街时,他突然瞥见临街的茶庄二楼,闪过一道反光,顾寒之心中一动,忙脱了队伍,改道进了茶馆。 茶博士搭着毛巾把子,拎着个大茶壶上前迎客,顾寒之却二话不说推开他直上了二楼,在楼梯口,他停住了脚步,只见陆婉灵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笑盈盈的望着他,手中拿着帕子,缓缓擦拭着出鞘的长剑!(未完待续……) ps:感谢狂飙小马721投的评价票!!3 第两百六十三章 送嫁 第两百六十四章 疏忽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六十四章 疏忽 “没想到顾师弟,堂堂峨嵋弟子,竟然沦落到为人鹰犬、附庸权贵!”陆婉灵阴测测的开口道。 顾寒之拧起眉头:“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只想见顾师弟一面而已。丰州一别,顾师弟未留下只字半语,若不是寻到了你们马车上遗留的行李,我还不知道顾师弟竟然卖身入王府当差了呢。”陆婉灵翘起一脚,踩着凳子,眼神时不时的投向窗外的贺喜队伍,“却不知王府出了多少银子,才买得顾师弟投靠呢?” “与你无关!”顾寒之沉声道。他不禁心生顾忌,原本以为在丰州,就甩脱了这疯子,没想到落下的马车行李竟然露了行藏,被陆婉灵追到了润州。幸好那日浮霜是遮着脸的,没给她瞧见,否则这疯子还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呢! “我总觉得,顾师弟向来是不在乎钱银外物的,那么说就是这王府里有什么人,值得顾师弟留下了?上回跟着顾师弟同行的女子,究竟是谁?”却听陆婉灵慢悠悠的说道。 “废话少说,若要报当日一剑之仇,就尽管来吧!”顾寒之仓朗朗抽出长剑,翻腕一个起手式,封住了陆婉灵的去势。 一个长剑垂地,傲然直立;一个弹剑若峰,屈身于凳上,两人距离只有三五步,静默对峙,眼神紧盯对方不放。只苦了站在楼道口的茶博士,心中干着急,却不敢上前吱声,怕被波及。 两人脸色渐变。神色冷森,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低了许多似得。直到街上贺喜的爆竹声远去了。顾寒之眼神为之一变,陆婉灵见机一剑刺出! 双方都是用剑的高手。剑术又是艺承一家,进与退、攻与守都彼此清楚。瞬间双方的位置便从三步余拉近到了不足一尺,龙吟乍起,剑气迸发,人影倏动,交错间衣袖翻飞、随即传出罡风撕裂的气爆声! 陆婉灵一剑急刺,一声娇吟,剑化电光激射,直攻顾寒之右肋。她这一剑毫无留手。上来便是致命一击! 顾寒之的身影闪电似的斜退,扭动、错开她的剑锋而过,险之又险。 两人一个照面,剑气被控制在了狭小的范围内,没有扫到茶楼里的任何一张桌子、甚至连站在楼道口的茶博士只觉得冷风袭面而已。 剑如心发,力有所至,高手过招,却不会浪费在不相干的地方。 顾寒之一个俯冲,反扣手腕。长剑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向刺出,只听刺啦一声,一幅袖被剑锋甩出三之外,陆婉灵持剑的手臂裸露。出现一道裂痕足有五寸,鲜血瞬间泉涌,沿着她白皙的臂腕流入了手肘内。 陆婉灵吃痛。低哼一声,连退三步。却见顾寒之借势从窗口翻身而下,只甩下一句:“陆师姐你不是我的对手。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去!” 陆婉灵转身快步奔至窗口,却已经瞧不见顾寒之的身影,她气得狠狠一掌击在窗棱上,木质的窗棱嘎吱一声裂了。 身后茶博士只觉得这一掌仿佛敲在自己脑袋上似得,立刻缩头连滚带爬的下了楼,哪里还敢惹这位女阎王? 却说浮霜并不知道顾寒之离队的事,她此刻已经被轿子送到了月湘楼门口。到场的贺客轮番的凑上前与王妃见面,都以能与王妃搭上话为荣。 月湘楼已经坐满了人,一楼列席的都是朝中官员和清流书生,三老爷当即便被拉到了他文友墨客的席面上,连灌了数杯,官员们则不敢在王妃面前放肆,只上前说了几句贺词,便都回了位置上。 上了二楼,柳家、封家和任家的人占了中间的席位,旁边则是润州当地的富商员外,柳家和封家的人见了王妃,自然热络非常,非要挨个敬了酒才给走,浮霜推却不去,便有的饮了,有的让人代了,即便如此也喝了三五杯子下肚了。 她好容易被三夫人等‘解救’出来,便赶忙上了三楼,三楼都是王府亲眷,以三夫人的娘家人居多。各位姨娘的娘家亲戚多多少少也来了凑趣的,一屋子摆了十来桌,王府的女眷们便各自分散坐了。主席位上只浮霜和三夫人,以及陪着的贾氏、聂氏和汪氏。 浮霜落了坐,便觉得有些头晕,方才的酒喝急了,又没吃东西,可是上了头。三夫人见她脸色泛红,便拦过话头招揽客人,毕竟是她女儿出嫁,她主持席面倒也不算逾越。 蔷薇芍药等忙着布菜,浮霜压了几口菜入腹才觉得稍好些了。接着柳家、封家的人又上楼来敬酒,她不得已又喝了两杯。接着便是各位尚书夫人,由于三楼多女眷,男人们不便上来,便让夫人军团代劳,浮霜陪着小口小口的抿,也喝了有一整杯下去。于是不知不觉中,到酒席快散的时候,她已经多了。 外面下起了大雨,于是散席的客人都簇拥到一楼大厅口,等着车马来接。三老爷已经喝趴下了,三夫人打头送客,王府的女眷们也各自准备准备回府。 小石头吃饭的时候跟着亲娘,如今席散了,二房的姨娘们便将他抱了过来,递到了鸠尾手上。孩子已经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裹在薄被子里,芍药见状便冲鸠尾道:“夜里凉,孩子受不得凉气,你带他先回去,郡主这儿有我们呢。” 鸠尾见浮霜斜靠在塌上皱着眉,蔷薇端着醒酒汤伺候着,另一边汪姨娘也似乎是高了,睡得正香。贾姨娘带着丫鬟在旁手足无措,不知道做什么是好。二房的姨娘们虽抱着孩子来,却巴巴的等着,像是要一道回去才放心似地,不由心中作难了。 她想了想还是上前回禀道:“郡主,我先带孩子回去了?” 浮霜哪里还能听到她说话,鸠尾等了片刻。见她实在没精神,便依照芍药的意思。抱着孩子跟着二房的车子一道去了。 贾姨娘是个浑人,见蔷薇喂完了醒酒汤。便带着自己的丫鬟要上前来搀扶浮霜,蔷薇连忙拦了:“可使不得,方才刚吐了一遭,这会子不宜动呢。” “都三更天了,外面雨越下越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早说酒宴就设在府里,也没这番麻烦。”贾姨娘道。 聂姨娘上得楼来道:“楼下有几位老爷夫人喝高了,三夫人那里喊人帮忙去呢。” “那我去瞧瞧。”膀大腰圆又热心的贾姨娘应道。 聂姨娘便拉着贾姨娘去了,这厢三楼只剩下浮霜、芍药、蔷薇和汪姨娘。汪氏今儿没带丫鬟来,又喝的有些多,还白绕了芍药照料她。 两个丫鬟稍待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府。她们招呼了两个小丫鬟上楼,四个人架起了浮霜和汪氏,一步步的下到一楼。 厅堂里更是一片混乱,月湘楼前,各家的车马出出进进,厅堂里有夫人老爷喝多了倒下的。也有脑袋清醒等着上车的,又有帮着三夫人张罗送客的。芍药等人驾着浮霜下来,见没人注意,便选了个空厢房将浮霜和汪氏安置下了。 主人家总不好比客人先走。更何况浮霜此刻也不易乘车。芍药和蔷薇一商量,决定先等其他人都走了,再回去也不迟。可几百家子。上千号人,一辆辆马车从门口过。要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等了片刻,芍药耐不住了。冲一个小丫鬟道:“去,看看王妃的马车什么时候来,叫旁的车都让让。” 那小丫鬟刚准备走,却被蔷薇拦道:“她的话谁会听?都是官宦人家,可是不好说话的,还是我去吧。” 芍药想想也是,于是蔷薇便去叫马车了。 这儿蔷薇刚走,便不知打哪儿来了个小丫鬟,她端着几杯茶道:“我们掌柜的说,都是我们月湘楼招呼不周,马车才堵了门。请各位贵客稍待,我们尽快调整好。” 芍药也不疑有他,便接过杯子,又冲那丫鬟道:“还劳烦你找床薄被来,我们王妃睡得沉,怕冻到。” 那丫鬟去了,芍药喝了几口茶,只觉得头有些晕,外面的熙熙攘攘的吵闹声越发响了。她扶着厢房门框站起身,想瞧瞧蔷薇有没有回来,却突然腿一软,接着天晕地转,便倒了下来。 芍药一倒下,原本酒醉昏迷的汪氏突然睁开了眼睛。她飞快的脱下自己的披风,翻过来罩在浮霜身上,遮住了她半张脸。 她扶着浮霜出了包厢,方才送茶的丫鬟蹿上前,两人一起架着浮霜往外面走去。汪姨娘不过是王府不常露脸的一个妾,也无太多人认识,一路倒也没人问。行至门口,迎面撞见送客回头的三夫人,三夫人撇了眼随口道:“这是怎么了?” 汪姨娘一惊,忙强装冷静道:“姑妈,二房的人走的匆忙,黄姨娘喝多了,被落下了。我让她跟着我的车回去。” 三夫人皱了皱眉,二房的姨娘众多,又没有当家夫人,自从卫东淳去世之后,便乱的不得了。她没耐烦管这些闲事,便随口道:“路上小心。” 汪姨娘架着人去了,三夫人心中一动,不觉有些诧异,王妃还没走,怎么跟前的姨娘们倒能先回去?聂氏和贾氏前后张罗着帮忙,汪氏怎么就先行了?不过一来汪氏是她侄女,虽然是远房,到底算是亲眷,多少是有些偏袒的。二来又想到浮霜平日就不喜欢姨娘们在她跟前晃悠,便释然了,那厢礼部尚书夫人过来道别,她便迎了上去。 蔷薇撑着伞,招呼来了马车,忙进了酒楼直奔包厢。 推开包厢门,只见芍药躺倒在地上,再没了旁人,蔷薇先是一愣,随即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顾不上喊醒芍药,忙奔至大厅,见厅里还有数百号人等着马车,吵吵嚷嚷的,压根看不到浮霜的身影。 她慌忙跑到门口,急着冲出去瞧,却一把被三夫人拦住了,问道:“怎么不在王妃跟前伺候?乱跑什么?” “王妃……王妃……”蔷薇失魂落魄的大喘气道:“王妃不见了!” 三夫人一惊,一把扯住蔷薇,扫视了圈大厅里的众人,确信没人听到后,方道:“什么不见了?可不能乱说!” 蔷薇忙将自己出去寻车,回来发现芍药倒在地上,王妃不见了的事给说了。三夫人也唬了一跳,带着人冲到包间,摇醒了芍药,询问了一番,发现与浮霜一道失踪的,正是她的远房侄女汪氏。 三夫人心中一沉,知道此番可是出了大事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四章 疏忽 第两百六十五章 混乱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六十五章 混乱 三夫人当下便慌了,刚准备出去喊人搜索,却听芍药道:“夫人且慢,奴婢浅见,此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王妃身份特殊,若真是有人挟持了她,必定急着离开润州城,我们不如悄悄的使人去城门口围堵出城的车辆?” 三夫人哪里会想那么多,一听这话,便没有不应的。回想起来,方才汪氏架出去的人怕就是王妃,若真如此,汪氏可是脱不得干系了,她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此刻不便说,只道:“那什么人去合适呢?王爷不在,又没有王妃的信令,城守处的人如何能听我的?” “奴婢知道谁合适,”却听蔷薇道,“奴婢这就去寻顾护卫,他定能办妥!”说完她也顾不得外面的瓢泼大雨,便奔了出去。 顾寒之得知浮霜失踪的消息,大吃一惊。因是办喜宴,他便没有跟着进去,而是与王府其他护卫一道,在酒楼外面守着的。 出出进进那么多人,他也没留心,想浮霜是王妃,有三个丫鬟伺候在跟前,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定然不会有意外。更何况陆婉灵的出现,令他心生警惕,想近期远着点浮霜,也省的被陆婉灵瞧出端倪来。 却没料到,就在上千人的公开场合,浮霜竟然被人鱼目混珠的弄了出去! 顾寒之急坏了,二话不说便往城门处飞掠,瞬间消失在夜幕里。蔷薇望着他的背影念了声佛,忙差人去找元吉,准备让他往盛天府给王爷报信。 却说顾寒之飞身于楼宇之间。冒着倾盆大雨快速急行,斜刺里突然冒出一道闪光。一柄软剑直刺他面门而来!顾寒之与持剑人身影乍合,蓦地左右激射。顾寒之用剑鞘挡开了她这一剑,头也不回的继续急行! 陆婉灵冷笑一声飞身急追,嘴里叫到:“顾师弟什么时候开始见了我就跑了?连一战的胆量都没有了吗?” 顾寒之哪里有空睬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只蒙头狂奔,一句话都不说。 陆婉灵一个翻身,腾空虚步,跃至他侧方,抖手剑花便递了出去,嘴里笑道:“顾师弟这是去会情人呢?这么心急?连和我过一招半式的机会都没有吗?” 剑虹出鞘。快的不可思议。顾寒之沉着脸,冷声道:“我确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师姐若再不让开,莫怪我不姑息同门之谊!” “哈哈哈!”陆婉灵狂笑出声,“同门之谊?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对我何时有过同门之谊?” “废话少说!”顾寒之心急火燎,他飞速滑进,身形突然增快了三倍!几乎不给陆婉灵喘息的机会。一声冷叱中,空前的猛烈快攻。以压倒性的声势,如万千电光连续激射,主宰了全局。 陆婉灵被他数招快攻逼得连连后退,“铮铮铮……”双剑急剧相击。攻得太猛烈,几乎没有时间考虑剑招,几乎是本能的挥剑。瓢泼大雨中。两人上下翻飞,剑气挡开水花四溢。周围的两棵参天大树不知是被风雨,还是被剑气荡得不住摇曳。 陆婉灵双臂阵阵发麻。她突然意识到,之前顾寒之与她对决时,根本没有施展出全力,如今这才是动真格的了! “你……”她脸色大变,“你……你想杀了我?” 顾寒之此刻心绪烦乱,越是耽搁,浮霜被人偷运出城的几率就越大,而陆婉灵显然不是什么容易摆脱的对手,前几次脱身,都是白天人多嘈杂,如今在雨夜里,就他们两,陆婉灵就如同甩不脱的幽灵般萦绕不放,令顾寒之不禁急躁起来。 只见他一言不发,剑虹再次后旋,剑气飞腾。 陆婉灵也不得不迎头对上,此刻已经不是比试了,完全是生死相搏! 顾寒之心中的焦躁、对浮霜被俘失踪的愤懑,一股脑儿的倾泻出来,他挥剑之间,再不留情,仿佛只有去除眼前的所有阻挡,才能挽回他最在乎的那个人。 狂暴纠缠的剑光人影,与雷电交加的雨夜交相辉映,在陡然一声震耳铿锵交鸣中倏然中,人影骤分,陆婉灵的身份飞腾而起,远出三丈外撮落,她屈膝以剑支地,却仍旧稳不住身形,仓朗一声,长剑落地,她颓然而倒。 骤雨洗涮中,她身下很快便汇出一条条蜿蜒的血流,陆婉灵左颈沿着锁骨往下,被剑锋撕开了一尺来宽的伤口,她脸色灰败,呼吸短促,瞳孔开始放大,四肢抽搐着挣命。 顾寒之却是斜掠而走,远处丈余停身,他哇的一口喷出鲜血,脸色迅速呈现出苍白。 稳了稳气息,他收剑缓步走向陆婉灵,雨水顺着他的脸颊而下,如同哭泣。 “我本不想杀你……”他又喷出了一口血,深深的叹息。他持剑的手甚至开始颤抖,从未想过,自己讨厌的陆师姐,最终竟然会死在自己的剑下! 陆婉灵直视顾寒之的眼神从惊异、到迷茫、到释然,她从嗓子眼里猛的咳出残血,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你若不能……爱我……我……我宁愿死在……”她的话没有说完,便大张着嘴,停止了呼吸。顾寒之长叹一声,呆愣了片刻,最终回过神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脱下已经湿透了的外袍,罩在了陆婉灵的尸体上,他再度朝城门处飞奔而去。 行至东门处,远远的便瞧见正门已关,侧门出两个穿着蓑衣的守卫点着风灯还在守门。定王府接亲,不少贺客都是赶至润州的,因此这两天王爷特批了城门不关。 顾寒之急急上前道:“请问方才可有车轿出城?” 两个守卫扫了他一眼,其中一人撇着嘴道:“你谁啊?大老晚的问东问西?” 顾寒之掏出王府护卫的腰牌,那守卫立刻变了脸。笑着道:“没人打这儿过,我们哥俩方才还准备收工回屋去睡觉呢!这雨下的也太大了!” 顾寒之忙说道:“王妃下令今夜闭城。任何人不得出入!” 守卫一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顾寒之随口道:“喜宴出了飞贼。正在巡捕。”说话间就已经奔出老远。 他饶了一圈,跑了四个城门,都没有听闻有人出城。通知关闭了所有的城门,顾寒之飞身跃上润州最高的鸿雁塔,望着脚下整个润州,心乱成了一团。 月湘楼中还零零星星的有车轿行出,回往各自的府邸,没有任何异常。挟持浮霜的人竟然没有离开润州,那他究竟藏到了哪里去? 一想到阴谋者未知的目的。浮霜有可能因此受到伤害,顾寒之便心焦如焚,他抱着长剑,颓然的缩成一团,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体。 今夜,他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无论再怎么讨厌陆婉灵,她毕竟也是他师姐,顾寒之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一日,亲手将她斩于剑下。可今夜。在焦急和惶然中,他冲动的拔了剑,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浮霜却并未因此被追回来,她仍旧失了踪迹。 “我该怎么办?我究竟该怎么办?”顾寒之低声轻喃…… 卫东鋆是第二天下午赶回润州的。梧山堂里,他召集了前一晚所有相关的人会审。 “我当时在大厅里帮忙,陪着等车的柳家夫人小姐们说话。后来还亲自送她们上了马车,我能确保马车里没有夹带任何人。”聂氏十分确信的道。 贾姨娘想了想道:“我只和礼部尚书夫人聊了一会儿。后来便被喊去招呼工部侍郎家的女眷了,没瞧见旁的。” 蔷薇道:“当时王妃和汪姨娘都醉了。我和芍药便将她们扶到楼下的包厢。我出去喊马车,回来的时候便瞧见芍药倒在地上,王妃和汪姨娘都没了影子。” “我是喝了一杯茶后倒下的,是个丫鬟端进来的茶,她自称是月湘楼的人,还向我们致歉。”芍药描述道。 “我并未派任何人去找王妃致歉,”月湘楼的老板娘道,“当时忙都忙不过来了,我们又要招呼客人,又要收拾桌子,楼里每个人都分身乏术呢。” “当时外面下着大雨,各府的马车都争相来接人,我们也闹不清楚那辆车里坐着什么人哪。”月湘楼的马厩伙计道,“我们只能尽可能的空出门口位置,让马车挨个上前接人,但我能白胸脯保证,那一个时辰里,只有走的马车,没有新来的。” “四个城门都说没有马车出城,从我通知他们关城门,到你回来,就一直只进不出,谁都没有机会出去。”顾寒之最后发言道。 卫东鋆右手一下下的敲击着红木案几,斟酌片刻道:“这么说劫持浮霜的人,最有可能是昨日的贺客之一,浮霜定是被人夹带偷运出去的,除了当时在场的人,没人有机会。而且如此一来,马车没有出城也好解释了,劫持的人知道我们会时间封锁城门,所以他们干脆将浮霜接着车子,运到府上藏起来,压根就不急着送出去。” “这么说,浮霜此刻人还在润州?”顾寒之闻言,急道,“那你下令搜城,不就行了?” “不可!”卫东鋆沉声道,“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挟持浮霜的目的,下手的人说不定也只是个帮凶,贸然搜城,他见势不好,说不得反而会杀人灭口,反害了浮霜性命。” 顾寒之闻言不说话了。 卫东鋆又道:“关系到浮霜,得谨慎行事,你我更需通力合作,不知你可有异议?” “自然以救出浮霜为重。”顾寒之毫不犹豫的回道。 两人相互对望,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急切和诚恳。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挖地三尺,就不信翻不出藏着的人!(未完待续……) ps:感谢香槟的分红!! 第两百六十五章 混乱 第两百六十六章 偷渡(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六十六章 偷渡(一更) 接下来的数日,润州城的豪门官家像是着了魔似地,接连的走水。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家的马厩烧完了,便换成了世家柳家和封家的柴房,一连七八天下来,朝臣们每日上朝前的谈论事项都变成了:灶神爷发火,今晚轮到谁家。 卫东鋆一改返回广州的计划,开始坐镇润州。宅里三夫人瞒得紧,因此王妃失踪的事并未外传。润州城却再度进入了封闭期,同时全城宵禁,每天夜里润州街头都有精兵巡逻,任何晚上活动的可疑人等,都会被抓起来审问。 梧山堂书房,顾寒之颓丧的坐着,抱着手中的剑愣神,卫东鋆在一张长长的名单上勾画完毕,不由也皱起了眉头。 “昨儿你在任家也没有发现异常?”他开口问道。 顾寒之点了点头:“我点着了他们家的藏书楼,随后便在高处观望。各房的人都跑出来灭火,大概是前儿许多人家走水的事,令他们比较警惕,任家老爷子带领着任家上下,有条不紊的处理火势,并没有任何转移人的迹象。” “可嫌疑最大的便是他们家,”卫东鋆道,“浮霜来润州这两年,没怎么和外界交涉,很少得罪什么外人。任家因他们家庶子被斩的事,一直对浮霜心存芥蒂,我老爹祭祀都只扎了个祭亭没有派人来,那晚办酒宴,却来了好几位女眷,回想起来确实古怪。”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的人?”顾寒之道,“二品以上的大员家都已经翻过了,润州三世家也确实没有异常。如果我是绑匪,我是不会选择和名门望族合作的。花钱买通个小人物不是更容易吗?我瞧着月湘楼上下的伙计……” “不可能。”卫东鋆摇头道,“你要想想。究竟是什么人才会绑架浮霜?” “什么人?” “浮霜好歹是我的王妃,又是睿王季景斋的女儿。一般人有那个胆子动她吗?说实话,即便是任家,也不至于为了一个庶子,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绑架她的人,幕后的指使,只可能是一位。” “是谁?”顾寒之前倾身子,急切的问。 “庆王赵从熙!”卫东鋆道。“我南征广州势如破竹,眼看着李家就要完蛋了,他福建赵家向来与李家同声共气,此番却压根没有任何动静,对广州的战事不闻不问。 可他赵从熙真的不知道吗?收拾完李家,下一个就轮到他们福建了,赵从熙若想自救,除了向我投诚,上缴兵权之外。便唯有放手一搏,而后者,还有什么能比抓走浮霜,更能要挟我的? 跟着浮霜一同失踪的还有汪氏。三夫人私下里跟我说,她那晚曾瞧见汪氏扶着个人往外走,说是二房的黄姨娘。现在想起来定然是汪氏里应外合把浮霜弄出去的。可走出月湘楼容易。把人掩护到藏僧所,却不是她一个人能办到的。来观礼的贺客中,不少人家的车马当时已经走了。剩下的都在这名单上。我们一家一家的找,总能将人翻出来。” 润州府暗地里翻天动地的同时,浮霜却被关在一座别致的小院里。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并不是身在王府,而是处于陌生的地方。 院子不大,也就两进上下,只有两个不识字的哑巴丫鬟伺候着她。她每天活动的范围只被局限于正屋后院,巴掌大的一片区域,无论什么时候走到前院,都能看到两三个高大壮实的家丁守在门口。 自己是怎么被弄到这里来的?浮霜回忆了半天,都丝毫没有印象。她只是莫名的感觉到,自己还在润州城内。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什么好办法逃出去,她手无缚鸡之力,翻不过围墙、爬不了绳梯,更是没有趁夜偷渡出去的本事。她每天能做的便是和门口看守她的人交涉,可惜似乎绑架她的人早就有防备,那看门的几个家丁不是聋子就是哑巴,和她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一样,根本无从沟通。 王府一定乱成团了吧?浮霜坐在井边,把玩着井绳,心中越发烦躁。难道自己只有等着卫东鋆或者顾寒之寻了来吗?她猛的站起身,旁边杵得如同竹竿的丫鬟忙跟着动了,简直是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见鬼的,她那晚实在是大意了! 上辈子从未有人绑架过她,或许是因为上辈子她的地位远不及现在吧?那时候,她也就是定王卫东鋆名义上的正房夫人,她不曾在战时驻守润州,卫东鋆也不曾将朝政付托于她,也许在某些人的眼中,她并不具备撼动卫东鋆的价值。 也因此她没有防备,心想着在润州地界,谁又敢将主意打到她身上呢?却没想到偏偏还真有! 至于这某些人的身份,不用猜,浮霜也很清楚。如今甘愿冒着天大的风险挟持她的,除了福建的那位,不会有旁的人了。 一连关了数十日,浮霜却是逐渐心平气和起来。这数十日,绑架她的人迟迟未出现,也没有带着她转移,说明润州查寻的紧,卫东鋆定是封锁了全城。如此一来,绑匪定然比她还要急,润州城虽然大,但若是持续搜下去,终究是会被搜出来的。 所以怕是过不了几日,他们便要开始强行‘偷渡’了。而对她来说,只要离开了这个封闭的院子,或许在路上倒是有机会逃脱。因为浮霜没有隔三差五的闹事,也没有绝食绝水,反而每日好吃好喝,间或溜达活动一番,养精蓄锐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被关到这儿第十五日的夜里,浮霜被一碗蒙汗药药倒了。 她被人装入了个大木桶里,上面留了气孔的。几名身穿水靠的黑衣人番强进了院,偷偷摸摸的将木桶抬了出去,装上了一辆马车。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一街之隔的任府前后门,各有数辆同款式的马车准备就绪。 顾寒之曾多次夜探任府,最后还烧了一把火,却没有想到,只在距离任府不到百步的地方,就关着他要找的人。 任府的数辆马车率先飞驰而出,很快便引起了在周围巡逻的王府护卫的注意。他们先是一愣,随即分批跟踪,又有人回府去报信,任家是重点关注的地方,王爷吩咐过的,有任何异动都要回禀! 当这条街上人影都消失时,小院里的马车才缓缓行了出来。车夫小心翼翼的赶马冲着海边行去。 却说卫东鋆接到消息,任家突然冒出了数量马车,反应就是浮霜在其中一辆车上,这是准备鱼目混珠、干扰视线的偷渡出去!顾寒之时间的奔出了王府,骑着马冲着护卫追踪的方向追下去了。可当他追上辆马车时,却发现车里没有人,是空的! 逼问赶车的车夫,车夫什么都不知道,说是主家吩咐的,只让他驾车满城的跑。 然后是第二辆、第三辆,都是空的,顾寒之与随后赶来的卫东鋆一合计,这事怕是有诈,或许浮霜不在任何一辆马车上,纯粹是声东击西! “不对!”卫东鋆思索了片刻,道,“无论在哪辆马车上,最终都得出润州城。城门早已严密封锁,谁都不可能出的去的,他们的计划只能是走水路!不可能选择陆路的。” “可码头不是也封锁了吗?”顾寒之道,“连捕鱼船都停了,沿城的海岸线也有巡逻,根本没有船出港,他们总不可能带着浮霜游出海啊!” 卫东鋆突然一拍脑袋,叫道:“糟了!我是下令封锁了所有出海的船,可唯独漏了一样!” “什么?”顾寒之闻言,心中一沉。 “洋人的船队!”卫东鋆飞身上马,“他们从京都返程,算算日子也该是这几天到港补给了,随后便会南下广州福建!难怪绑匪这几日都悄无声息呢!他们就是等着混上船,搭顺风船呢!” 两人一边说一边忙带人冲码头赶去,抵达港口之后,卫东鋆立刻下令,搜查所有停靠润州港的洋人商船,瞬间漆黑的码头被照得灯火通明,王府护卫们如狼似虎的奔到岸边,冲着船上的水手喊话,吩咐他们放下舢板,接受搜查。 如今岸边停靠着英国人、荷兰人和意大利人的商队。大大小小两百多艘船,都是三日前刚刚抵达港口的,准备在润州补给南下的食物和水。 消息很快便传开了,有个别船只放下了舢板,让人上船搜查,但绝大部分船都没有动静,等待旗舰的命令。 卫东鋆的老朋友托尔斯公爵披着外套迎了过来,他满脸堆笑的冲卫东鋆道:“王爷,我的朋友,我听说您大半夜的要搜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值得如此大动干戈?” 卫东鋆自然不会说王妃失踪,他随口道:“我得到可靠线报,有人偷渡违禁物品上你们的海船,准备运到南方福建去。你知道的,福建庆王此刻正与我江淮对敌,我是不能容许有人吃里扒外,勾结外敌走私违禁品的,所以还请托尔斯公爵你配合搜查。” “可是……”托尔斯公爵忍不住道。 “没什么可是!”卫东鋆以王者姿态,与托尔斯公爵擦肩而过,他斩钉截铁的道,“在江淮,我的话就是律法!谁都不能例外!”(未完待续……) ps:感谢皇秘密的打赏!!!本周有推,今日双更!! 第两百六十六章 偷渡(一更) 第两百六十七章 俘虏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六十七章 俘虏 王府的亲兵们分组冲上港口停泊的远洋大船,对于那些胆敢抗命,不放舢板的船,则限定时间,若不让人上船搜查,便会防火烧船! 这下子洋人们可没辙了,此刻的远洋大船再怎么牛,也还都是些木质帆船,更别说引航的动力风帆了,最是怕火的。若真的烧起来,可不是一艘两艘的问题,怕是整个港口的船队都会被波及。 于是一艘艘大船乖乖的放下了舢板,迎接检查。 卫东鋆亲自上了荷兰人的船,顾寒之也去了英国人的船。托尔斯公爵、英国的约翰逊亲王,在上京吃了个闭门羹之后,又在江淮遭到一向有贸易往来的合作伙伴,定王卫东鋆的羞辱,此刻已经怒不可赦了。可发怒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毕竟是在天朝的地盘上,即便在某些时候,这些欧洲商人会拔去身上的伪装,露出狰狞的面目,在北非、美洲以及南洋地区抢劫式的开展殖民活动,却丝毫没有胆量,面对庞大而富硕的天朝发动战争。 因此,他们此刻也只是站在一旁,心里咬牙切齿、脸上还陪着笑容。 正当王府卫兵逐个的上下翻查每一艘在港船只时,突然船队尾端,靠近外海区域的一艘三帆快船动了!它竟然起了茅,朝港口外冲去! 卫东鋆得到消息,奔至英国人旗舰的甲板上,望见那艘准备逃离的船,即刻便揪住托尔斯公爵的衣领,冲着他吼道:“让它停下来!没我的许可,谁都不许出港!” 托尔斯公爵也傻了。连生气都忘记了。他根本没下令任何一艘船只离港口! 对于定王爷的无故搜查,他自然是不乐意的。却没有混掉脑袋故意对抗。比较江淮是最大的瓷器和茶叶供应地,来年他们荷兰人还要来做生意呢!而现在。不是英国人,也不是意大利人,竟然是他的船队中有船只私自出港! 要知道远洋船队上每一艘船都满载了东方的货物,这私自脱队,无异于背叛! 因此,托尔斯公爵挣扎开卫东鋆的束缚,甚至比他叫嚷的更凶:“无耻的费来德!该死的!他竟然敢背叛我!开火!马上开火!” 旗舰得到命令,船舷侧面的火炮立刻狰狞的展露出它们的身姿。卫东鋆因为听不懂荷兰语,不知道发了疯似得托尔斯公爵说的是什么。可当一齐发的爆弹射出去的时候,他差点吓的心脏没跳出来。 他一把又拽出托尔斯公爵,摇晃着他的脑袋咆哮道:“谁让你开炮的?还不给我停火!” 托尔斯公爵十分委屈,他挣扎着道:“可……可那是艘快船!船队速度最快的船,不开火,我怎么阻断他?” 卫东鋆却顾不上理睬,只紧紧的等着数枚炮弹由于仓促发射,外加上角度问题,落了空。没有击中那艘快船,方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若是浮霜真在那艘船上,他宁可她被带走,也决不能让那船被炮弹击中的! 于是。冰冷的海风中,荷兰人停了火,其他国家的船队更是悄然无语。几艘匆忙起锚,试图追赶的船只徒劳的那艘快船身后追了一程。终究还是让它逃脱了。 卫东鋆望着消失在漆黑的海面上的船,冷冷的转身。开始考虑下一步对策。 却说浮霜在颠簸的海潮中醒转过来,一抬眼便是清晨从轩窗投射到她脸上的阳光。橘色的太阳从海平线的位置缓缓升起,令波澜壮阔的海面也变得似乎平缓了许多。 她呆愣了片刻,随后叹息了一声,看来这位对手也是个聪明人,逼得她不得不放弃脱困的计划,毕竟在海上,她是一丝机会都没有的。 船舱里是简单的床铺和钉死在地板上的边桌。木质的家具粗糙而简陋,而即便如此,这也是全船仅次于船长室之外的,最好的房间了。因为在洋人的理念了里,远洋航船只需要得过且过,舒适和唯美是根本不搭边的东西。 浮霜扫视了一圈,只在床边的墙壁上,找到了个挂着的水囊,她摘下皮囊,里面鼓囊囊的灌满了水,可一打开木塞,那股不新鲜的味道,却使得已经十分干渴的浮霜,失去了饮用的欲望。 她拿着皮囊想了想,最终还是放下,走到舱门边上打开了门。 外面是看守她的人,大块头的两个洋人,金黄色的头发以及一张粗狂的脸。浮霜想了想还是开口道:“麻烦给我送些干净的水来。”说话的语气就仿佛是在王府内点餐。 那两个大块头洋人自然是听不懂她的话的,只愣了愣,其中一个便说了几句话离开了,似乎去寻找什么人。而浮霜则关上舱门,坐回床铺上,她整了整皱巴巴的衣裙,几乎是带着惬意的表情,等待来人。 没过多久,守卫便领来了一个更为高大的洋人。他推开舱门,甚至需要低头弯腰才能从屋外走进来。 逆着阳光,浮霜看不清他的面孔,其实看清楚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对于浮霜来说,洋人的样貌似乎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顶多是他们的发色而已。 那洋人进了屋,叽叽咕咕的便说了一通话,从他身后钻出名小个子汉人,将话翻译给了浮霜听。 “我是这艘船的船长费来德椰萨,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海上,你只是我的俘虏,所以务必请老实些。” 浮霜却以十分轻松的语调道:“我也不管你是什么人,只是告诉你,你犯了个很严重的错误。” 船长听完翻译,挑了挑眉大笑起来:“女人,不要虚张声势,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我虚张声势?”浮霜笑道,“你们年年跨越大洋来我天朝,所图的不过是利益。如今为了蝇头小利,你参合到我天朝的局势中,怕是将来押错了宝,难以收场呢。” 那船长一愣,随即恼羞成怒道:“真是伶牙俐齿,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扔下海?” “不信!”浮霜毫不犹豫的道,“已经投下了血本,货物又没有卖出价钱,你又怎么舍得呢?若不然这样,无论雇佣你的人出什么价格,我都愿意以五倍偿付,要求便是你的船即刻返回润州港。” 船长沉默了片刻,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言辞上根本无法占据上风,雇佣他的人的确是开出了极高的价码,高到足以他做完这一票,就收手再不远航。所以他选择了背叛船队领袖托尔斯公爵。 此刻浮霜开出五倍价格的诱惑,他并不是不心动的,可是一想到只要自己回到润州,按照海上规矩,托尔斯公爵绝不会让他再活下去,男人便打消了年头,五倍的利润固然好,但也得有命去享受不是? 他一挥手带头钻出了船舱,转头冲看守的人到:“她提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就尽量满足。” 浮霜很无奈,看来这位船长阁下,并没有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究竟参合进了什么样的事中。她原本准备先威慑一番,随后开出令人心动的价码,以换取自由,却似乎没有打动得了他。 还是先见到幕后之人再说吧,浮霜躺回了床铺上,选择了最舒服的姿势,望向轩窗外的海面。自己手中的底牌还远没有都抛出来,虽然此时有些不利,倒也未必没有翻盘的可能。 过了不一会儿,一名看守敲了两下门,随即没定她应声,便推开了,他端进了干净的水和食物。浮霜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她等那人关上门离开后,便翻身坐起,尽可能的将这些不合口味的东西塞进自己的胃里。 船上航行的时间,总是单调而无聊的,自最初的那日起,浮霜便再未见过那位船长大人,看守她的也是两名语言不通的水手,因此到最后,她干脆吃了睡、睡了吃,养精蓄锐的同时,盘算接下来的棋怎么走。 十多日之后,船终于靠了岸。福建泉州,天朝东南最大的港口城市,依山面海,四季温暖如春。浮霜被人从船上押送下来,上了停靠在码头的一辆轿子里。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轿子里,被抬着一路前行。此刻浮霜最急迫的却不是面见那位幕后人了,而是舒服的洗一个澡。十多天困缩的船舱内,什么都不方便,她身上都难受的要长虱子了! 很快,轿子便被抬入了一座美轮美奂的院子,浮霜揭开轿帘,往外张望,却见院子依山而建,迭迭而上,造型幽雅别致,不同一般。 恐怕这里便是泉州庆王府了吧? 她仔细的留心沿路景物,暗暗将入府的线路记在了心中。 轿子一直被抬到一栋单独的院落里,浮霜没有忙着下轿,只静静的坐着,片刻之后,外面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声音:“奴婢恭迎贵人,贵人一路辛苦了。” 浮霜没有搭话,嘴角却微微勾起,先是哑巴仆妇,再就是不懂汉语的洋人,这回终于来了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了…… 或许她的下一步计划可以开始了。(未完待续……) ps:二更到!!!我爱你们!!! 第两百六十七章 俘虏 第两百六十八章 关押(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六十八章 关押(一更) 浮霜下了轿子,却见两位身穿薄衫的丫鬟,站在轿子两侧,左边的这位容长脸,发髻全往后梳,露出光洁的脑门,看起来倒是十分干练。右边的年纪小些,魅眼桃腮的,模样出挑。见她下了轿子,两人都低下头恭顺的行礼。 浮霜却扫视了两人一番,又左右看了看这座不大的院落,方开口道:“我路上乏了,伺候我梳洗。” 那两名丫鬟忙簇拥着她入了屋,正厅东侧是里间卧室,清棋书画,大宅闺秀该有的器物,一应俱全。浮霜也没什么行礼物品,便脱了外袍直奔净房。 入了净房,才发现这里到有几分不同,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子,里面空荡荡的,尽头有一阀门通向屋外。 容长脸的丫鬟快步走到阀门处,打开阀门,一股子带着淡淡药味的热流便涌了进来。 原来这院落后面便是府中的温泉,引了水入净房,便可以在室内泡温泉了。 浮霜对此还是挺满意的,不一会儿水池就满了,她脱去了衣服,浸没在水中,舒展开身体,长长的出了口气。 款待她的规格还不低,看来庆王倒是将她奉为上宾了,从某种角度而言,并非坏事。 至少说明她还有谈判的余地。 “你们两叫什么名字?”她开口问道。 “奴婢叫淑锦。”容长脸的丫鬟道。 “奴婢叫淑玉。”模样出挑的那个道。 浮霜点了点头:“那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这话却让两个丫鬟愣住了,片刻之后,淑锦迟疑的开了口:“王……夫人吩咐奴婢来的时候。只说您是位身份特殊的贵人,让我们小心伺候了。没说旁的。” 浮霜冷笑,夫人?庆王妃吧?看来这位庆王府的当家人。倒是有心隐瞒呢。 淑锦伺候着她洗完了头,淑玉拿来了换洗衣服,浮霜又浸泡了片刻,直到微微有些头晕了,方才起身,入里间,倒在大床上便睡。她一路疲乏,却是十分累了。再者反正都是被困,担惊受怕的也没有用。不如放宽心境,静候时机。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浮霜闭着眼睛,喊了声:“蔷薇,拿水来。”不一会儿温热的茶水便端到了床头,但送来的人自然不是蔷薇,而是容长脸的淑锦。 浮霜就着她的手喝了口水,好似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不在润州定王府了。 淑玉端着食盒进了屋。垫着帕子端出几盘颇具南方特色的菜肴:佛跳墙、荔枝肉和海鲜粥。 浮霜美美的吃了一顿,饭后便出了屋,在小院子里逛了一圈,当她准备试图出院子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外面并没有人看守,不过淑玉和淑锦却紧紧跟在身后。 看来,自己的自由并没有被限制的太多啊。 浮霜没有走远。就在周遭逛了一会,除了王府的下人。没见到什么身份高的,怕是她身处的这个院落。位于庆王府较为偏僻的地段。 回了屋,她笑着冲两名丫鬟道:“既然我来了王府,有些事也得问明白,除了庆王和王妃,这府里还有几位主子啊?” 淑锦和淑玉相互看了看,虽然觉得这位贵人的问题有些奇怪,怎么都来庆王府小住了,却连庆王府的情况都不了解。可还是详尽的介绍起来。 “庆王爷和王妃膝下有四位公子、两位郡主,大公子赵宏峰是庶出,今年十八岁,年前刚刚娶了泉州世家的小姐;二公子赵宏年是世子爷,今年十六岁,不过他不是崔王妃所出,是先前的王妃所出,您知道的,崔王妃是王爷的继室。三公子赵宏祥也是庶出,刚满十五岁;小公子赵宏阳是崔王妃所生,才刚十岁。两位郡主都是庶出,大郡主早年就嫁到广州越王府去了,二郡主赵静慧如今待字闺中,但也早就定了亲。” 浮霜闻言倒是略有吃惊,她在润州的时候,就听说过庆王府崔氏的名头,这位尚不足三十岁的王妃,如今已经是庆王府实际的执掌人了,庆王爷好些事都依赖于她决断。却没想到她竟然是继室出身,以继室的身份能到如今的地位,可见也是个厉害人物! 怕是与武氏有的一拼。这是浮霜对庆王妃的初评。 接下来的几日,浮霜的日子过的十分悠闲,没了一早起来就等待批阅的公文,也没了一堆候命的管事,就仿佛度假似得,她将暂居的院落周围都逛了个遍,才发现自己身处庆王府的东跨院,只要不往西跨院走,便不会有任何人阻拦她。 虽然已经被绑来了庆王府,但庆王赵从熙也好,王妃崔莞尔也好,都没有面见她的意思。就仿佛她只不过是个简单的质子,好生的养着,等候与江淮交换利益即可。 对此,浮霜不觉也有些焦急,她早已盘算好了自己下步棋该怎么反败为胜,可对手迟迟不出现,她便有些无从下手了。 却说此时的庆王府里,也并不太平,自从浮霜润州被绑,定王卫东鋆便暂时罢了广州的战事,开始往福建调兵。福建边境重镇压力甚大,庆王不断的加派人手往边城,同时囤积物资粮草,开始做开战的准备。 如今的卫家军以及不是过去老王爷在世时的那样了,跟着战神般的卫东鋆,卫家军在广州所向披靡!福建军中早有耳闻,朝堂上更是不断的有投降归顺的声音冒出来,搅合的庆王爷一个脑袋两个大! 昨儿世子爷赵宏年还在上朝时,率众公然提议归降定王,按照他的话说,赵氏偏安福建一屿日久,早已军心涣散、兵力孱弱了,如今连时不时冒出来的东洋水寇都有些难以应付,还拿什么来抵抗江淮精锐? 广州李氏便是现成的例子,即便是李炳晟在世,也被卫东鋆打的全军覆没,赵氏与李氏半斤对八两,对上江淮,根本没有胜算,还不如尽早投降归顺的好。江淮急于对敌西蜀,正是用人之时,说不得赵氏还能有所建树,保住世代繁盛。 他的呼吁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如今是人都知道,江淮卫氏不好对付,硬碰硬只有一个死字,还不如趁机改换门庭的好。 庆王气了个半死,这些做臣子的打得好算盘,改换门庭,他们依旧不过是为人臣罢了,可让他堂堂庆王如何呢?他又怎么能在卫家小子面前做小伏低? 父子俩公对公的在朝堂上大吵一场,庆王赵从熙带着一肚子的怒火返回了后院。崔王妃见他脸色不好,便斥退了下人,亲自端着羹汤上前,搁在几上,便给他捶起肩膀来。 “可是又有什么为难的事,令你烦心了?”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令庆王爷心中的郁闷纾解了几分,他叹了口气,握住肩膀上夫人的手,细细的摩挲那光洁柔嫩的肌肤。 “莞尔啊,他们都劝我归降,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办?” 崔王妃的手一僵,没有即刻开口。其实明眼人都知道,卫氏攻势猛烈,如果广州保不住的话,福建也不会幸免。他们福广两地、唇齿相依,向来是共同进退、齐心协力的,可偏偏越王李炳晟出了一记昏招!他自以为勾结了广陵留守卫齐瑞,前后夹攻,以多胜少,便能吞并润州卫东鋆的主力,他贸贸然的动了手,甚至没有与福建联盟发兵。结果却被卫东鋆给吞了,以至于现在他们福州孤掌难鸣,面对越来越壮大的江淮,几乎没有自足之地了。 此消彼长,有时候只不过是一念之差,便足以造成满盘皆输。 东南局势已定,他们福州不过是等待灭亡之前、最后的挣扎罢了。 可这话每每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因为她深爱着眼前的男人。 庆王赵从熙,她的夫君,他的血脉中从没有投降这个词!在他心中,赵氏到这一代没能在他手中扩张繁盛,起码也不能衰亡。崔莞尔很清楚,自己的夫君即便是死,都不可能投降江淮! 因此她从未在他面前提过投降二字,或许最终的结果是逃不脱的,但至少还有她陪着他一道。 此时这位美丽的王妃安抚道:“即便是武力上没法战胜卫东鋆,我们也有其他的办法。十多年来,福建在我们赵氏的统领下,富饶安定,民心是向着我们的,即便他卫氏再强硬又如何?他能攻得下来,也不一定守得住!” 这话恰到好处的令赵从熙宽慰了不少,确实,他们福建轻徭薄赋多年,以至于他赵氏甚至没有足够实力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可赵家在福建的名望却是不容忽视的,这绝不是一场战争,能在短期内改变的东西! 对福建人来说,卫家军永远只能是入侵者!是敌人! “你的意思是,必要的时候我们要发动民众抵抗?”他忍不住开口向自己聪慧的夫人确认。 崔莞尔抬起头,望向窗外:“或许吧,虽然我不知道这样做能否力挽狂澜,但至少我们还有最后的选择。”(未完待续……) ps:今日继续双更,求表扬!\(o)/! 第两百六十八章 关押(一更) 第两百六十九章 吸引(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六十九章 吸引(二更) 润州定王府,梧山堂书房内。 卫东鋆签发出去一封新的调令,命元寿即刻快马送往南地。自此,围困广州的大军,已经陆陆续续的往福建聚拢了。 浮霜被俘的事情,令他十分震惊。那一晚荷兰快船脱队离去,他没能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走了浮霜,就如同在他心头生生的挖去了一块、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这种感觉迄今还一直萦绕着他,令他难以释怀。 他下令沿海一路追捕,可陆地上奔马的速度总归是赶不上海上快船的,当他的命令送达江淮至福建沿途海岸的时候,怕是船只早已顺风南下了,完全起不到作用。 从后续的调查中,他的人查到了关押浮霜的那个小院落,也证明了润州世家之一的任家,在此事中难逃干系。卫东鋆干脆胡乱套了个罪名,将任家上下十多口全都下了狱,却封锁了王妃失踪被俘的消息。从任家老爷子口中得知,此事的幕后推手与他预料的分毫不差,正是福建庆王。 从他的地盘上,绑走他的王妃?赵家人果然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卫东鋆即刻暂停了广州的战事,开始往福建边境不断的汇集兵力。 战争,一触即发。他不知道这样是否能换回浮霜,只是想尽可能的给赵从熙施加压力! 书房的大门被嘣的一声撞开,顾寒之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你疯了!”他开口便毫无顾忌的吼道,“既然已经知道是庆王那里派人抓了浮霜,怎么还冲着福建增兵?若是他们对浮霜下手可怎么好?你是不是该停一停?别满脑子都是你的天下!也该想想浮霜的安危!” 卫东鋆没吭气。只是嘴角讽刺般的勾起。 顾寒之见状越发怒火冲天,他不顾身份。上前一把抓住卫东鋆的衣襟,咆哮道:“浮霜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她的性命安全在你眼中就一钱不值吗?你的心究竟是怎么长的?你还是不是人!”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卫东鋆挣开他的手。冷笑道:“写信去福建乞降?拿江淮十八郡换回浮霜?如果我真这么做,浮霜只会更加危险!因为赵从熙会发现她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他最初的预想! 浮霜不是柔弱的闺秀,她绝不会坐以待毙,干等着我们上门去营救。她首先会考虑自救,考虑和庆王谈判,而我给赵从熙增加的压力,便是她谈判的最佳筹码!这才是我能为她所做的一切!只有让赵从熙知道,两败俱伤不是唯一的解决方式,才能确保她平安归来!” 说道这里。卫东鋆蔑视的扫了眼顾寒之,戳心窝子的补充了一句:“所以说,你根本没有我了解浮霜。” 好吧,两人之间短暂的营救期联盟,随着浮霜被荷兰快船带走而告终,卫东鋆和顾寒之又恢复到相看两厌、争锋相对的关系。 顾寒之张了张嘴,没找到反驳的词语。他想证明卫东鋆错了,可莫名的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了。或许是他太过在意,又或许是他一贯的认知。他总觉得浮霜是需要他小心翼翼保护的,因此在他看来,用什么去交换都值得! 片刻之后,他一甩袖子转身道:“犯不着你定王爷操心了!你尽管在润州执掌大局吧!我即刻去泉州庆王府。我会将浮霜平安的带回来!” 卫东鋆笑了:“要准备什么,尽管找王总管,另外。虽然我不愿意说,但还是希望你万事小心。” 与此同时。在泉州庆王府中的浮霜,并没有如同卫东鋆设想的那般。很快的占据谈判席的上风。她甚至连谈判的对手都没有找到,被软禁了十多天,却连王爷王妃的面都没见到,看来步计划还的稍作休整。她首先得吸引到足够有分量的人来见自己。 这一日天气大好,晴暖无风。在两位丫鬟的‘陪伴’下,浮霜与早餐过后,便开始在院子里散步。王府内刺桐花开的正盛,这种南地独有的花,红灿灿的、耀眼夺目,如同四月末最为魅惑人心的颜色,装点了整个院落。 体型高大,枝条粗壮的树上,一串连如同红辣椒般艳丽的花束,令人忍不住想攀折下来,仔细的赏玩。 浮霜走上石桥,依着围栏,去够桥旁的花枝,淑锦和淑玉见了,唬了一跳,忙上前劝到:“贵人若是想要花,奴婢便去喊人拿竹竿来。” 说着淑玉便跑去寻养花的仆妇了。 过了没多久,两个妇人各拿着一杆竹竿,顶头绑了个倒钩的来了。她们熟练的勾住花枝,压低下来,询问浮霜道:“贵人选哪一束?” 浮霜挑了几簇开的正艳的,又选了些含苞待放的,命人摘下。那两个仆妇满脸堆笑的摘了下来,送到浮霜跟前道:“贵人怕是没见过我们泉州这种花吧?这也是我们一地独有的呢!” “那是,我们豫州却是没有这种美丽的花的。”浮霜含蓄的回了一句。 只见那两名仆妇眼神闪烁,相互对视了一眼,像是在交流什么信息似得。 浮霜心中暗笑,虽然这王府的主子没有公开宣布她的身份,但这些做下人的又有几个不嚼舌根的?对于她这位‘贵人’的来历,怕是早就诸多猜测了吧?此刻她就是要营造出某些‘不小心’透露出去的消息,让谣言飞涨! 浮霜选了一只不大不小的,别到了鬓间,笑着冲众人问:“好看吗?” 淑锦淑玉,连同两名仆妇都笑道:“自然是好看的,贵人模样天下少有,真是什么花都配不上您呢!” 浮霜笑了笑,随后又露出些许落寞的神色,低声自语道:“好看又如何?真该来的人不来,我这是给谁瞧呢?” 丫鬟仆妇们都不敢搭话,只尴尬的一旁陪笑。 却听浮霜突然又道:“你们世子是住在西苑吗?他可天天回府?我来了这么些日子,什么从未见过他?” 众人见她问到世子爷,略微有些惊讶,淑锦想了想道:“世子爷和王爷的院子靠的较近,距离东苑颇有些距离,贵人没见到也是正常的。” “哦!”浮霜似乎是幽怨的应了一声,不无遗憾的点了点头。 于是,不到半天的时间,关于西院这位神秘的贵人的身份谣传,便在整个庆王府中传遍了! 来自西蜀豫州,哦!那还用说吗?自然是豫州睿王爷府上的!那位贵人通身的气派、一举一动的风度,又怎么可能出自普通的富豪世家?除了睿王府,别无可能! 她看上去很年轻,大约还不到十八岁吧?这样一位年轻而又未嫁(揣测)的王府千金,来我们泉州还能有什么原因呢?豫州睿王爷以喜欢出嫁女儿联姻闻名,他的大女儿入宫做了皇后,二女儿成了润州定王妃,还有个嫡出的小女儿,又或者许多庶出的女儿吧?这位贵人不是曾问起过世子爷吗?又似乎因为世子爷的迟迟不到而惋惜,她定然是王妃安排与世子爷联姻的! 王府的人都清楚,虽然世子爷早年定下的未婚妻是广州越王府的嫡出千金,只可惜如今广州越王府怕是不成了,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那么谁有资格坐上庆王世子妃的宝座?这个疑问一直令泉州上下所有适婚少女兴奋不已。 然而当王府出现这样一位来自豫州睿王府的贵客之后,世子妃是谁,便几乎没有悬念了。就当下江淮卫氏咄咄逼人的态势而言,若是能得到西蜀睿王爷的支持,联姻的对象即便是睿王爷的庶女,那也是庆王府高攀的! 气压低沉的庆王府一时间变得人人情绪高涨起来,对于下人们来说,这位贵人不但是未来的世子妃,还极有可能是福建的救星!只要有了她的存在,卫家军便不足为惧了吧? 于是浮霜的目的达到了,她甚至都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消息,就顺利的引起了全府的关注。 然而令她意外的是,头一个来找她的人,竟然不是庆王爷庆王妃,又或者是绯闻主角世子赵宏年,而是一个她没有预料到的女人! 赵宏年的宠妾自说自话的步入浮霜独居的小院,她谦卑的站在门口,低声喊了句:“奴婢来给贵人请安,若贵人有闲暇,务必一见。” 浮霜此时正在临帖,淑锦、淑玉则在炕上做针线,听到外面的声音,浮霜笔根不辍的继续往下写,淑锦却冲淑玉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瞧瞧。 淑玉放下手中的活,挑了门帘出去,便瞧见世子爷跟前最得宠的黄姨娘,带着她的丫鬟,站在正屋跟前。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黄姨娘来了。贵人正在临帖,不好打搅,不如姨娘在院里稍候片刻,我端了茶来你吃。”淑玉挑眉笑道。 她原先是世子爷跟前伺候的二等丫鬟之一,因长得太过出挑,落了人的眼,黄姨娘一入府便寻了个由头把她调走了。原本到底是最得宠的姨娘,她也不敢造次,只好苦水往肚子里吞罢了。可如今听说自己伺候的贵人是未来的世子妃,淑玉便将自己定位为世子妃的人了,哪里还会怕一个姨娘?(未完待续……) ps:二更到!!!打滚卖萌求表扬!! 第两百六十九章 吸引(二更) 第两百七十章 巴结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七十章 巴结 黄姨娘见是她,自然也十分不高兴。世子爷跟前就数这个丫鬟最不安分,她年前刚打发了她,却没想到转眼就来伺候西苑的贵人了,将来仆以主贵,莫不是要爬回她的头上去? 她原本就是压着火,陪着笑脸,想赶在众姐妹前来拜见这位传说中的未来世子妃的,心中本就不服帖,只是脸上不好露罢了,如今见一个丫鬟都趾高气扬的说话了,哪里肯依?黄姨娘冲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小蓉一瞪眼。 小蓉忙会意抢白道:“什么你呀我的?姨娘面前也有你说话的份?有人来寻主子,就该赶早的往里通报,若是贵人不愿见我等,那也是我等没福气,怎轮到你的蹄子指东指西的了?” “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淑玉哪里会在嘴上吃亏,她仗着在贵人跟前,黄姨娘不敢发作,只娇笑道:“隔着一扇窗,方才那么大的声音,谁又能听不见呢?贵人没发话,便是不愿见了。我怕姨娘脸上挂不住,方才说拿了茶给你们吃,怎的姨娘却怨起我来了?” 黄姨娘冷哼了一声,也懒得和个丫鬟墨迹,只快步走到窗前,又低声道:“奴婢只求一见,定不敢惹贵人厌烦。” 隔着纱纸窗,她已经距离浮霜很近了。虽看不甚清楚,可朦胧间也能瞧见浮霜的轮廓气度,可是个罕见的美人儿,竟然能与号称福建美女的崔王妃媲美! 黄姨娘窥了个大概,便有些气馁,她虽是以奴婢自称来相见的。到底心里存了比较之心,原仗着自己有几分容色。也在世子爷跟前最得眼缘,却没成想这位贵人是如此这般。简直令她丢盔弃甲,心如死灰。 若真是这样的美人儿嫁了世子爷,轮样貌轮身份,哪里还有旁人的份? 浮霜却没有往外看,她此刻心中很烦!都不惜声价放谣言了,结果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来了,这是要闹哪样啊? 把笔一扔,污了写了一半的字。浮霜沉声道:“今儿我乏了,谁都不想见。”便转身进了里屋。 黄姨娘吃了个闭门羹。浮霜这话简直就如同扇在她脸上似得,火辣辣的难堪。可到底是最会讨人欢心的姨娘,黄姨娘只迟疑了片刻,便又脸上堆笑道:“自然不能扰了贵人休息,那我赶明儿再来。” 说着也没等浮霜回应一句:永远别来。便快步走了出去。 果然第二天她又来了,这回不是空着手了,还提了个食盒来。 “奴婢今日特带了亲手做的点心,恳请贵人赏脸尝尝。”她依旧是站在屋外,高声自荐道。 浮霜皱起眉头。这位姨娘倒是好心急,当家主母还未进门呢,只是个捕风捉影的消息,她便上赶着来巴结了?又或者是有其他用意? 想到此处,浮霜心头一动。说不定是因为那位世子爷不方便亲来,方才派她来的也未可知,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或许自己还真该见见。 却听一旁淑玉幸灾乐祸的道:“真是个没眼力见的,什么身份也配让贵人吃她做的东西?不怕东西不好。还怕里面不干净呢!贵人莫急,我这就出去打发她走。” “不妨事的。就让她进来吧。”浮霜却笑着道。 淑玉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道:“贵人可莫要小视内宅的姨娘们,她们你争我斗、为了得世子爷的宠,什么黑手不能下?她送的东西如何能吃?” “能得世子的青眼,自然不是等闲辈,她不至于做那么蠢的事。”浮霜却淡淡的道。 淑玉见献谗言无用,只能哼着鼻子出去把人领进了屋。 黄姨娘一进屋,把手里的食盒递给小蓉,便兜头给浮霜跪了下来,恭声道:“奴婢见过贵人,贵人万福。” 浮霜心中好笑,却也没避开她这一拜,无论如何,以自己的身份,也受得起她这一拜。 浮霜抬了抬手臂,假作虚扶道:“初次见面,姨娘就行如此大礼,却不知为那般?还是起来说话的好,淑玉,给姨娘看座!” 黄姨娘这才起身,淑玉搬来了椅子,她落了座,掸了掸身上的浮灰道:“贵人入住王府十多日,奴婢今日方才得了消息来拜望,真是怠慢了。所以想来想去,该如何给贵人赔礼,贵人怕是也不缺别的,正是初来泉州,好多南地新事物没有尝过。所以奴婢特特的赶早起来,准备了几样拿手的茶食,请贵人品尝。”说罢示意小蓉打开食盒,从里面摆出一盘蛎饼、一盘炸菜稞、一盘萝卜糕和一笼还带着热气的虾饺来。 都是当地名点,无论是不是黄姨娘亲手做的,至少卖相十分的好,令浮霜到起了几分食欲。 淑锦拿来了小碟子和筷子,黄姨娘像是表心迹似得,先自己夹了一个放入嘴中。浮霜却没有什么疑虑,她几乎是同一时刻接过淑锦盛了来的萝卜糕,便细细的品起来。 松松软软的糕,吃起来香鲜酥嫩,虽是煎炸的,却又不油腻,十分可口。 “姨娘好手艺,真是色香味俱全啊。”吃了几口,浮霜放下筷子赞道。 黄姨娘见浮霜说话和蔼,态度也不倨傲,没有像她预想的那般,不将她们做姨娘的放在眼里。便很是欢喜,大起了胆子说话。她昨儿吃了个闭门羹,原以为至少三顾茅庐才能得见,却没想到第二回便进了门。贵人甚至毫不猜疑的便吃起了她带来的食物,黄姨娘不免对浮霜也少了几分敌意,多了几份亲近。 再仔细打量她,眉眼如画、添一分则艳、减一分则淡,正是浓淡相宜。虽然年纪尚轻却又气度斐然,压根就不像一位二八年华的小姑娘,倒是与崔王妃年华正茂的时候不相上下呢! 果然是王府出身,自然不同旁人! 昨儿的气馁的嫉妒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她黄凌燕不是个傻子,相反,却是个玲珑七窍的人儿。因此她虽然得宠了几年,却从未奢望自己能独霸世子爷。反正世子爷迟早是要娶正妻的,他们这些早年跟着的老姨娘,届时还不是世子妃一句话决定去留死活?与其憋着口气与主母明里依顺暗里对着干,不如早些表明立场,赢得主母的好感。 “贵人若喜欢,不如今后奴婢天天做来给您吃?”她上赶着来了一句。 浮霜眼神动了动,笑道:“那敢情好,却不知麻烦不麻烦?” “哪里的话?贵人肯赏脸,就是奴婢的造化了!一点儿都不麻烦!”黄姨娘笑脸如花的道,“奴婢原就爱做吃食,贵人看得起,说明奴婢的手艺好,奴婢只有开心,哪里还有退却的?”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浮霜假装旁敲侧击道:“姨娘也是王府的老人了吧?却不知伴着世子爷几年了?” 黄姨娘心中一动,暗道一声:正事来了!嘴上笑道:“奴婢也没跟世子爷多久,是前年进的府,在奴婢之前还有一位曹姨娘,她是世子爷打小的丫鬟,后来收的房里人。不过贵人请放心,世子爷是个明理通达的人,这么多年来,奴婢和曹姨娘谁跟前都没有养下孩子,世子爷说了,今后定然会一心一意对正房夫人,庶长子什么的,王府大宅,却是要不得。” 这话就说的十分直白了,好似浮霜上赶着打听世子跟前的女人似得。 不过浮霜没有气恼,毕竟她又不是真要嫁赵宏年的闺秀,不过是引起个由头来罢了。 只见她显出略带羞涩的模样,没有接黄姨娘这句话。 黄姨娘见状,便明白是自己的话说的太唐突了。毕竟这位贵人郡主尚未嫁给世子爷,也没有什么正式的说法,自己这话倒像是表示什么似得。 她忙转了话题道:“让贵人见笑了,奴婢是个粗俗的人,不怎么会说话。而且说起世子,奴婢便停不了嘴,可是逾越冒犯了您?” 浮霜笑着摇了摇头:“姨娘也知道我是因何而来的,我不提别的,今日见了姨娘,便知道世子是个明事理的人,跟前的人自然也聪明伶俐。所以只想请姨娘给带句话,就说我季氏愿不愿意替福建解围,还得看世子爷是否能入我的眼。所以我想事先邀世子爷私下一见,再定将来。”说话间她凤眼微张,气势全然施展,已经不复方才绵软好说话的模样了。 黄姨娘心中一跳,唬的脸色有些发白。怎地如崔王妃一般,这位郡主如此气势逼人?原还以为她是个性子柔和宽泛的,却没想到毕竟是王府世家,威仪自露。 不过正是这话,看来这位贵人真的是西蜀季氏家的人,而且当下不是世子爷瞧不瞧得上她了,而是她瞧不瞧得上世子爷呢!虽然未出阁的女子,先来男家相看十分古怪,可若攀不上这门亲,怕是庆王府都不好了呢!黄姨娘自作聪明的脑补。 “奴……奴……奴婢定然尽快将话带到。”她支支吾吾的回道。 浮霜满意的点了点头,收起凌厉的气势,又端出柔和的模样:“可是要劳烦姨娘了,还请姨娘千万小心些,别让王爷王妃知道,毕竟女儿家私自与世子爷见面……” “奴婢明白!”黄姨娘忙应道。(未完待续……) ps:昨儿晚上应酬吃饭了,没能赶出二更,今日我尽量加油,争取明天弄两章出来!! 第两百七十章 巴结 第两百七十一章 私会(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七十一章 私会(一更) “荷兰的托尔斯公爵托人递帖子入府,问是否有幸在回程路上,面见王妃一次。听说他们的船队中有人私自离队,托尔斯公爵想依靠我们庆王府的力量,巡查该船是否在福建停靠过?又去了哪里?”大丫鬟红掌贴着崔氏的耳朵,低声说道。 崔氏挽起袖子,褪下腕上在镯子净了手,结果另一个丫鬟送上的帕子抹干,不紧不慢的道:“这事还用来回我吗?自然是不见的。” 红掌微微一笑,刚转身出去,又被崔王妃叫住:“等等,那个叫费什么的船长可帅船离港了?” 红掌即刻答道:“王妃请放心,在荷兰船队抵达港口的前三天,奴婢就派人打发他走了。那家伙在港口码头的妓院里乐不思蜀,若不是我们提醒他,怕是荷兰人来了当场被捉住也是有的呢!” 崔氏点点头,表示很满意。虽然润州方面猜到了绑架浮霜的人是她,但到底没有真凭实据。可若是她收买的船长被老雇主托尔斯公爵逮住了,那就不一样了,她自然不希望留下任何把柄。 正说话间,外面来人通报:“世子爷求见王妃。” 崔氏忍不住皱起眉头,但仍旧道:“让他进来吧。” 话音还未落,只见庆王世子赵宏年大踏步的走了进来,似乎方才所谓的通传不过是形式而已,压根就没有一丝儿子对母亲的尊重。 当然,崔氏从真实意义上来说,也并不是他的母亲。 如同全天下的继母和继子一般。两人的关系算不上和睦。崔氏出身低微,虽然这几年展露出来的能力令人瞩目。可显然年轻的世子对比他只年长十二岁的继母,总是心存抵触的。在他看来。如今老爹一个劲的做天下梦,不肯臣服江淮,多多少少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怂恿。 而崔氏对于这位即将成年的继子,也难以宽和对待,她全心全意爱着的庆王今年不过才刚刚三十五岁,而他这位‘能干’的二儿子就开始在朝堂上拉拢势力,试图与自己的父王分庭抗争了,这并不是个令人愉快的消息。 这两人无关于对错,只因站在各自的立场上。所以相看两厌。 赵宏年进了正堂,也不等崔莞尔发话,便一屁股坐在首席交椅上,半带讽刺的道:“王妃真是好算计!当初赵李两家联恒对抗卫氏,就让我娶李炳晟的女儿;如今李家完蛋了,便干脆又替我攀上一门亲事。原来我堂堂庆王世子,在王妃眼中,不过如同拉客的娼妓一般!” “胡说什么!简直成何体统!哪里还有点世子的模样!”见他话说的粗俗,崔莞尔不由越发锁住了眉。 “我的话不成体统?还是王妃您做的事不成体统?想必您要比我更清楚!”赵宏年愤而起身。抬手挥开送茶的丫鬟,来去如风的走了,他仿佛就是专程来甩下这句难听话的。 茶杯打了一地,几个丫鬟忙上前收拾。崔莞尔却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攀上了另一门亲事?此事却是从何说起?如今江淮大军当前,她哪里还有空替他另外接亲? 却说赵宏年跑到崔王妃那儿发了一通无名火,心中到底还是不能平复。从宠妾黄氏的嘴里。他才听说了府中闹得风风雨雨的传言,西苑竟然来了位神秘的贵人。而如果没有搞错的话,这位贵人其实是来‘相看’他的。他到成了需要高攀依附的人! 这简直是对他莫大的侮辱!莫名的,他便走到了西苑。 抱着当面侮辱那季氏郡主一顿,让她知难而退的念头。赵宏年气冲冲的来到了关押浮霜的院子。 此时浮霜正闲着弹古筝,悠扬的曲调从远及近,令赵宏年心中的火气减了几分。 他走到院里,小丫鬟见了忙进去通传,他倒是想直奔进去,给季氏郡主个下马威,却到底是世家公子出身,心中打了突突,还是在院里停住了脚步,静静的听曲。 这曲子也没停,倒是从头弹到了尾,赵宏年的心情逐渐平静了下来,直到一曲已了,丫鬟才出来通传。 他进了屋,原以为未嫁的闺秀,当不会与他面见,却没想到浮霜静静的坐着正首,面带笑容的望着他。 赵宏年脸一热,不由心中惴惴。 堂上这位少女笑容璀璨,令人几乎挪不开视线!她仿佛兼容了少女的清丽魅惑、少妇的端庄婉约,精致柔美的五官之后掩藏着令他气馁的锐利锋芒。 或许她这样的女子确实有资格来选择自己。赵宏年心底莫名冒出了个念头。 却听堂上浮霜笑道:“可是庆王世子爷当面?” “正是,在下赵宏年。”赵宏年收起讶异,绷着脸落座,丫鬟淑玉巴巴的送上了茶。 浮霜笑了,该来的人终于来了,她转头冲着淑锦淑玉道:“我和世子爷说两句话,你们都出去。” 淑锦淑玉闻言,不禁有些迟疑,她们可是等了王妃令,要寸步不离的陪着贵人的。 “没听到吗?都出去!”赵宏年沉声喝道。 世子爷的脾气可不好,这府里人都清楚,所以他一发话,两个丫鬟忙快步出去了,守在了门口。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孤男寡女,赵宏年倒是有些尴尬起来。他顿了顿,低着头不敢直视浮霜,想了想便咬牙道:“承蒙睿王爷看得起在下,但在下却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说在下与广州李家还有婚约未了,就说品貌才德,在下也万万配不上郡主,还请郡主给睿王爷带句话,我福建赵氏,并不是苟活于女子裙下之辈!这联姻的事,还是罢了吧!” 说完这话,他心中一紧。也不与浮霜对视,只静候她的回应。 浮霜却笑了:“没想到世子爷还是个长情守信之人。” 赵宏年心中窘迫,所谓的婚约未了,其实也是他拿来推脱的,他压根就没见过李家与他定亲的那位郡主,长情又从何说起?不过此时倒是不便辩解了,毕竟他不愿意成为季氏和赵氏的联姻筹码,更不愿意自己如同货物般被女人挑选。 于是他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他宁愿季氏郡主对自己心生成见。 “不过可惜世子爷表错了情,”浮霜摊了摊手,状似无奈的道,“我虽是季氏郡主不错,可并不是来与世子爷联姻的,准确的说其实我的本意也不想来泉州。” 赵宏年闻言,诧异的抬起头来,她不是来联姻的?那方才自己那番说辞,岂不是自作多情?他囧的张了张嘴,却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浮霜却没有接着方才的话说下去,反而转言道:“不过此刻我对于世子拒绝西蜀联姻的理由,却是十分好奇。请问世子能帮我解惑否?” 赵宏年干巴巴的道:“那郡主此番来泉州,却是所为何事?”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浮霜笑着摇了摇头。 既然双方都没有接亲的意图,赵宏年倒是松了口气。他斟酌了片刻,准备实话实说:“不满郡主,在在下看来,其实西蜀与我福建,几乎没有结盟的可能,首先在地理位置上,西蜀位于我朝西南,我们福建则在东南海岸边。我们双方没有接壤之地,还隔着个广州,如今广州已经快是卫家天下了,我们就算是想两面夹击卫氏,也难以互通有无,联合发力。 其次,儿女婚约在天下大事上并不作准,否则睿王爷也不会将女儿嫁到润州定王府去了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所谓的联合不过是一纸空谈,也根本解不了我福建当前之难,却倒给了卫东鋆一个发兵的理由。 最后,不瞒你说,我个人更倾向于臣服卫东鋆,我详细的了解过他与李家的几场大战,从中我看到的是令人惊艳的战争天赋,在他的指挥下,战争甚至堪称为一种艺术,这令我赵宏年口服心服!与其同他为敌,不如协同为友!” “但似乎庆王爷和你想的却截然相反。”浮霜补充了一句事实。 赵宏年微微一窒,随即叹了口气道:“我父亲有他的执念,某些原因使得他难以放下,所以才弄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浮霜心中豁然开朗,看来她运气还真不错!今日招来的这位庆王世子竟然有可能成为她潜在的同盟! “感谢世子爷坦诚相告。”她道,“我也不想再瞒着你,我季浮霜确实曾是西蜀季氏的郡主,不过此时我更是江淮卫氏的王妃。我是被人挟持到泉州来的,似乎王府有某些人想以我对江淮构成威胁。” 赵宏年闻言大惊,他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他几乎有些无礼的盯着浮霜,好半天才开口道:“你……你……你是卫东鋆的王妃?难怪他突然调集兵力,大军压境呢!” 浮霜心中一动,暗自叫好!她正缺谈判的筹码,卫东鋆竟然已经猜到她是被谁抓走的了,他这招逼而不发,却是恰到好处! “所以,我想让世子爷明白,你们赵家的人,下了一步昏招。至于接下来如何?就要看是否有人能扭转乾坤了。”浮霜收拢起欣喜,泰然坐在正堂上,气势充沛的笑道。(未完待续……) ps:感谢寻找于晴的桃花扇!!!啊啊啊啊!!!!我太激动了,今晚凑了双更,存稿归结为o!!!~~~~(_ 第两百七十一章 私会(一更) 第两百七十二章 最后一张牌(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七十二章 最后一张牌(二更) 于是,未婚夫妻的私下见面,变成了绑匪和肉票之间的面谈,赵宏年越发窘迫起来。他胸中憋着一肚子的火,没想到崔氏竟然胆大包天,把卫氏王妃都绑到泉州来了,怪不怨卫东鋆即刻翻脸了呢! 在年轻一辈中,江淮卫东鋆的名声可是了不得的,这两年来,一次次以少胜多的经典战役,将他描述的神乎其神。虽然立场不同,但赵宏年却是真心崇拜他,也正因为如此,赵宏年才极力反对自己的父王与江淮顶着干,巴不得能当下便降了江淮,投效卫东鋆麾下。 当下他一听说原委,忙站起身行礼道:“在下先替父王和母妃向卫王妃您致歉,在下这就去找父王,让他尽快派人护送您回润州。” 浮霜笑了笑:“怕是王爷不会依着你的意思办呢。” 赵宏年一愣,随即想到前儿自己在朝堂上和父王的一场争吵,心中也没了底。他倒不是急于登上王位,毕竟父王还未满四十,做儿子的,总归是希望老爹长命百岁的。可朝堂上不少大臣都十分畏战,广州李家现如今如丧家之犬,他们哪里还有勇气与卫家争天下?所以这些人便聚集到他身边,簇拥着他反对庆王爷的开战计划。 他是个火爆脾气,又是心直口快的,被人挑唆了几句就没有注意影响。那次争吵之后,父王瞧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戒备,他并不是看不出来,只是心中难过也没有办法。 如今为了定王妃的事,若再去找父王。父王又会否真的听他的?此刻他也没了把握。 正在迟疑,却听浮霜道:“我其实也不想让世子爷你为难。我只是想见一见庆王府的主事人,崔莞尔崔王妃。当面和她剖析清楚厉害关系,看看我们江淮和你们福建,究竟还有没有除了一决死战之外的道路可走,毕竟谁都不希望两败俱伤不是吗?” 她话说的委婉,其实赵宏年很有自知之明,什么两败俱伤?江淮卫氏如今若是准备灭了福建,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于是赵宏年松了口气,忙拍着胸脯道:“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定会尽快安排您和我母妃见面。” 浮霜满意的端茶送客。赵宏年便识相的告退离开,他走出了屋子,长呼出口气,方才回过神来。刚刚的会面就犹如天方夜谭,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等情况下,见到偶像卫东鋆的王妃。 该怎么才能让崔氏来和定王妃见面呢?与继母关系并不融洽的继子犯起了难。 屋外留守的淑锦和淑玉,见没过多久,世子爷就出来了,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虽然没人让她们对贵人的行为负责。可私下会面这种事若是闹出去,跟前的丫鬟也是跑不了被罚的,幸好世子爷只说了几句话,便出了屋子。 淑锦连忙进屋去伺候。淑玉却巴巴的上赶着送赵宏年。她跟在庆王世子身后,磨蹭到院门口,见赵宏年脸色神情恍惚。便试探性的开口道:“贵人的容色可不是一般的,奴婢等初次见到的时候。还被慌了神呢!世子爷真真的好福气。” 赵宏年被她这话一堵,差点没当场滑到!他面色古怪的转过脸望向淑玉。就是因为这些个捕风捉影的下人。他今儿才在定王妃面前闹出了乌龙来! 淑玉见他注视着自己,便越发高兴了,她离开世子爷跟前也有近两年了,不知道世子爷还记不记得她?淑玉含羞带怯的半低下头,抬手微掠鬓角,柔声道:“世子……世子爷您这样看奴婢……奴婢可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赵宏年低喝道:“你给我闭嘴!什么好福气?我赵宏年哪里高攀的上人家!” 说完赵宏年便一甩衣袖,气狠狠的走了。 淑玉呆若木鸡的站在院门口,心中惶恐非常,难道说……方才在屋里,贵人没看上世子爷? 却说崔氏王妃被继子莫名其妙的抢白了一番,回过神来之后,便招来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询问。红掌纠结了半天才磕巴磕巴的回道:“府里有传闻,说是西苑来了位神秘贵客,正是西蜀季氏家的郡主,是来泉州准备和世子爷联姻的。又说我们庆王府若是攀上睿王府的亲,自然也就不必怕江淮定王爷打上门来了。” 崔氏闻言吃了一惊,怎的竟出了这样的谣言? 不过她也是个聪明人,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若非季浮霜转弯抹角的透露,下人们又怎会将她错以为季氏未出阁的郡主呢? 看来这位肉票是打算做些什么了。 浮霜是她使人绑来的,此事甚至没有知会庆王爷。王爷心心念念的要与江淮卫东鋆一决高下,打定了念头不肯归降。她夫唱妇随,即便是败,也情愿和王爷一道同赴黄泉。可毕竟她也是有亲生儿子的人了,自己甘愿与王爷同生死,却不愿意眼看着儿子也陪葬,思前想后,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寻了机会绑来定王妃,也算是给儿子留一道护身符,即便福建赵家军败了,只要定王妃在手,至少她能替儿子换回一条性命! 润州定王妃,毕竟不仅仅是王妃,她还是西蜀睿王的女儿。她象征着季氏和卫氏的联盟,所以无论卫东鋆在意不在意他这位王妃,都不会让她有闪失的。更何况从润州传来的消息,似乎新任定王和王妃的关系十分融洽,卫东鋆南下攻越的时候,润州城都是交给他的王妃的呢! 崔氏是打着用浮霜做护身符的念头,将她绑来泉州的,所以来了以后也没苛待她,只把她限制在西苑。却没想到季浮霜竟然会闹出这样的谣言来,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突然萌生了见一见这位定王妃的念头。 但这念头几乎是一闪而过,很快便消失了。崔王妃有种莫名的预感,面见季浮霜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能执掌润州的女子,定不是什么等闲辈,或许自己会因此而动摇也说不定。 反正终究是要与江淮一战,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呢? “让他们都闭嘴!再听闻有谁嚼舌根,家法处置。”她淡然的冲红掌吩咐道。 先去和王爷说说这事吧,先前是瞒着,如今风言风语的难保瞒不住了,还是说清楚了好。 于是崔氏便直接去了王爷的书房。 书房里,正燃着茉莉香,清雅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庆王爷皱着眉批阅公文,看起来心情倒是并不轻松。崔氏端着茶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将茶盏在桌边搁下,便伸手给庆王爷捏起了肩膀。 庆王爷这时候才发觉夫人来了,他舒展开眉头,也没说话,只一边仍有崔氏给捏肩,一边翻着公文。 就这样,夫妻二人静静的相伴,公文很快便批阅完了。 合上最后一份折子,庆王爷将笔往砚台边一搁,伸手握住了崔氏的手。 “莞尔啊,你说我怎么样才能战胜江淮卫氏呢?”赵从熙开口道,“你上回说的,激起民意,可如今连我的臣子都反对我开战,你说这泉州、这福建又会有多少人愿意为了我而战?” 崔氏顺着他的肩胛骨揉了一圈,想了想道:“王爷也不必考虑那许多事,毕竟卫东鋆还未踏足福建呢,我们还有的是时间。支持你的,信你的人自然会追随你,让那些退缩的人离开好了,此时的泉州朝堂,不应该有第二种声音。” “你的意思是……让我罢了他们的官?”庆王赵从熙略微有些吃惊,“兵部、吏部,都是二品以上的大员在反对,难道我必须将他们都清理出朝堂吗?” “不错,”崔氏点头道,“危难之时,不能紧抱成团,相互扶持的人,留着也是无用的!若让他们占据了上风,甚至会影响你的权力集中,尤其是世子站在你的对立面时。” 赵从熙一愣,脱口道:“宏年不会背叛我!” “或许他不会。”崔氏接着道,“可是情势会逼迫他与你争权。随着卫东鋆的逼近,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呼吁投降,届时他们只有推出世子,才能与王爷您分庭抗挣,到那时候,当所有人都呼吁他登上王位时,世子还会秉承现在的心态吗?又或者他也会觉得,代替你向江淮投降,才是最快的解决方式。” 赵从熙不说话了,他也明白,王妃的顾虑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崔氏叹了口气道:“所以与其那时候我们处置世子,不如现在就清除那些主和的人,以绝后患。” “我想你是对的。”好半天过后,赵王爷低声应道。 崔氏俯身,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鬓角,随后凑近他耳边低语道:“你知道的,我并不是嫉恨宏年,只是我更在意你,我不希望你们父子将来反目成仇,那会让你伤透了心。” “我知道!我懂你的心意。”庆王爷安抚道。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崔王妃说到了正题,“我想我至少已经为赵家找到了条退路,至少我们手中拥有最后一张牌。”(未完待续……) ps:传说中的二更到! 第两百七十二章 最后一张牌(二更) 第两百七十三章 绕弯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七十三章 绕弯 泉州朝堂上的大清洗,很快便轰轰烈烈的展开了,然而与庆王预料截然相反的是,此次罢官潮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抵触,大约是人人都觉得福建保不住了,泉州小朝廷覆灭也是早晚的事,与其绑在一起死,不如早些抽身离去。 兵部、吏部的大员被王爷下令摘去乌纱帽的时候,还在极力的呼吁庆王爷投降江淮,不要拿赵家军数十万人命,去孤注一掷的豪赌。然而到了中下级官员被革职时,反对的声音已经很少听见了,甚至一些不入流的小官为了离开是非圈,哭着喊着自求罢官。 留下来的主战派,则勃发出一股子悲壮的气势,望着这些过去的同僚旧故被逐出朝堂之外,他们就如同坚定自己信念走下去的烈士般,内心深处充满了义无返顾的壮烈。 年近四十的赵从熙不甘心在二十岁的毛头小子面前低头,更不能容忍赵家经营了数代的福建毁在自己的手中。他赵从熙矜矜业业,仁慈爱民,比祖上任何一位庆王都要贤明,赵家理所当然应该在他手中发扬光大的,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竟然让他遭遇灭顶之灾? 他知道自己几乎没有可能赢,但他宁愿输,也不愿谦卑的活下去。 这种不甘牵引着他陷入了死胡同中,难以自拔;连同着整个赵家军、整个福建都陷入了战争的边缘。 危机一触即发,江淮大军兵临城下,庆王和他最忠诚的臣子们都觉得。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却说在浮霜面前打了包票,陈诺尽快安排她与崔王妃见面的世子赵宏年。为了兑现自己的陈诺,跑来了找他的小弟赵宏阳。 赵宏年虽然与他的继母崔氏关系不好。但与这位同样嫡出的小弟关系确还是不错的。小萝卜头今年刚满十岁,正是翻上翻下皮的怕人的年纪,他的三个哥哥中,大哥性子沉闷懦弱,三哥赵宏祥又从小就奸猾,唯有二哥性格爽利、正气十足,虽然脾气有些火爆,却不失为好兄长,所以打小赵宏阳就喜欢粘着他。 世子赵宏年来找赵宏阳。其实也不是为了旁的,而是打着曲线救国的念头,准备从他入手,引诱他亲娘崔王妃。 赵宏阳正百年难得一见的在屋里临帖,他昨儿被教书的大儒罚了课业,王爷家的公子自然不好动不动就打手板子,最终便只是让他抄写孝经五十遍。相比起来,赵宏年可能更愿意被打手板子,他宁可被打肿手也不愿意抄经书的。 此刻才抄到第五遍。他人就不耐烦的蹲在椅子上写了,好似这个动作便能纾解心中憋屈的躁动。 见到小弟这幅模样,刚进屋的赵宏年便笑了,想起自己被老师罚抄经的日子。似乎还历历在目呢,可一转眼人就大了,都到了可以站在朝堂上与父王对话的年纪了。思绪到了此处,他敛了笑容皱起了眉。 “二哥!你来了!”少年听见响动。一转头见是最疼自己的二哥,忙直起身子站在椅子上抱怨道。“宋书呆子又让我抄书,说要抄五十遍才行,二哥!好二哥!你去跟他说说吧,这五十遍抄完了,我手腕子都要断了!” “你啊!也该是罚的!定是又做了什么坏事,惹恼你老师了吧?说了多少便了,老师就是老师,怎么可以喊人家书呆子!” “本来就是书呆子吗!”少年从椅子上跳下来,欢快的奔到自己二哥怀里,手中的笔都忘了放下,差点没溅赵宏年一身的墨汁,“他除了讲书的时候摇头晃脑自我陶醉,就是念诗的时候反反复复吟唱念的人头疼,二哥你说,父王怎么就给我找了这么个书呆子来的?二哥你当年也是跟着这样的蠢物学习的吗?” “又浑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小子是该收拾了!”说罢赵宏年狠狠的捏了一把赵宏阳的鼻子。 男孩嬉皮笑脸的道:“那也得找个我认可的师父啊!都是死读书的蠢物,我才不要认他们做老师。” 赵宏年揽住弟弟的腰,一使劲将他抗在肩上饶了个圈,逗得男孩咯咯直笑,这是他们兄弟间最喜欢的游戏。 一圈之后,赵宏年放下了他,笑道:“小胖猪又重了,你哥哥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赵宏阳皱皱鼻子,假装板着小脸道:“二哥你身手可如何是好?人都说江淮定王爷年刚二十,铁臂熊腰赤发环目,一人单手能举起铜牛!二哥你连我都抱不动了,将来怎么单骑入地阵、杀他个来回翻飞啊!”说着男孩还像模像样的替腿拍手摆了个马步。 好吧,都怪说书的人漫天黑地的乱侃,卫东鋆在泉州两位铁杆粉丝的眼中,就是如此彪悍的形象啊有木有! 赵宏年心中一动,笑道:“说到定王卫东鋆,你猜我们府上来了位什么人?” 赵宏阳闻言,忙问道:“来了什么人?难道定王来了?江淮卫家准备与我们结盟吗?” 赵宏年眼神一黯,结盟?卫氏凭什么和福建结盟?福建又有什么值得卫东鋆动心的呢?崔氏将小弟保护的太过了,他几乎什么都不懂,只听到外面捕风捉影的谣传,还不知道赵家已经迎来了灭顶之灾…… “不是定王,却是定王妃!也就是西蜀季氏家的郡主,她到我们王府来做客了。” 赵宏阳闻言愣住了,却听赵宏年继续说道:“你不想去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儿才能令英雄折腰吗?定王卫东鋆的王妃,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哦!” 这话引起了赵宏阳的兴趣,他眨巴眨巴眼睛,道:“好啊!二哥快带我去见!我要好好问问他,究竟定王爷长得什么模样,可是外面人说的那般!” 于是赵宏年心满意足的将小弟诓去了西苑浮霜暂住的院子。 进了屋,他冲浮霜告了罪,便介绍了自己的弟弟。浮霜先是一愣,但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她没有问赵宏年为何说好了见崔王妃却弄了个小孩子来。只笑着命淑锦淑玉端上瓜果茶食来给男孩吃。 赵宏阳盯着浮霜仔细打量了一番,方才满意的拿起个千层糕吃了起来,对于这位漂亮的如同神仙般的姐姐他很中意,也只有这样的姐姐才配做大英雄的王妃! 见了一回便有第二回第三回,十岁的男孩虽然已经到了避嫌的年纪,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在这节骨眼上浮霜也不会在意。她揣度着小孩子的心性,以真实的、又或者是杜撰的卫东鋆大杀四方的事迹,勾得小男孩乐不思蜀,没回都在她院里玩上一两个时辰才离去。 对此赵宏年暗自感叹,不愧是精明过人的定王妃!他带着幼弟去见她的时候甚至什么都没说,浮霜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并以强有力的措施引着男孩一再的去拜访。 终于,这一来二去的,崔氏坐不住了。她先照了自己的亲儿子来跟前问。 “听闻你今日不专心课业,成天的往西苑跑,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你如此?” 赵宏阳在母妃面前却是一点都没有畏惧,从小母亲就宠爱他,重些的话也未曾说过一句,因此他向来皮实管了,此刻被责问,也只咧着嘴笑道:“母妃!定王妃是您请来的吧?她可真是个神仙般的姐姐呢!长得又漂亮,声音又好听,她跟我说了好些定王的趣事轶闻,可有趣了!您什么时候把定王爷也请来泉州做客吧!我好想见他呢!” 崔氏皱起眉头,望着儿子闪亮亮的眼睛,崔氏心中无比纠结。她知道儿子崇拜卫东鋆,曾经也反对过几次,可是少年人的盲目崇拜,又哪里是她几句话阻止的了的?原本想着相隔甚远,不过是风传罢了,小孩子热乎劲,过段时日就过去了,总归也不妨事,却没料到竟然被季浮霜钻了空子! 季浮霜笼络她的儿子,纠结想做什么? 崔氏心中一阵烦躁。她很清楚,自己大可下一道令,让人如同关押囚犯似得将季浮霜关押起来,然而她却没有这么做,因为季浮霜并不是最后准备撕票的普通俘虏,而是迟早都是要被送回润州的。等到那时候,她崔莞尔和庆王爷怕是都不在人世了吧?留得儿子独活,若是季浮霜秋后算账起来,也是个头疼的事,所以她一直以礼相待,派人好生的服侍她,吃食穿戴上也没亏着。 此时儿子上赶着与季浮霜结识,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却听赵宏阳爬上她的膝盖,神采奕奕的道:“母妃,您若是有空,真该去见一见定王妃,她给我的感觉跟您很相似呢!没回她和我谈天,我都有种和母妃说话的错觉!您和她若是熟识了,定然是能做朋友的!” 崔莞尔心中一动,和她很相似?相似到什么程度?她突然又萌生了见上一面的念头。 或许,只是见上一面,看看这位风传‘十分厉害’的定王妃,究竟有多厉害!(未完待续……) ps:感谢寻找于晴!!扑蝶猫儿!!!狂飙小马721!!!好多扇子啊!!扇的我小心肝忽热忽热的!!!(⊙o⊙) 第两百七十三章 绕弯 第两百七十四章 机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七十四章 机锋 福建的五月天,阳光灿烂。西苑的池塘边,浮霜掰着手中的馒头片,正在喂鱼。 许是久未曾有人投食了,鱼塘里的红鲤很给面子,数十条半尺余长的鲤鱼划过水面,飞也似的蜂拥而至,抢夺那几块掰下的碎馒头。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走到她右侧方停了下来,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去,灼热的视线聚焦在她的后背上,浮霜心中一动,却没有回头,她仍旧往池子里投喂着碎馒头,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浓重了。 直到手里的东西全都喂完了,鱼群翻腾了片刻,见再无食可觅纷纷离去,浮霜才拍了拍手,缓缓的转过了身。她抬起头,望向身后的人,姿态优雅、风度翩翩的一颔首,眼中没有丝毫的惊讶。 传说中的福建美人,果然名不虚传。杏眼桃腮、容貌风雅、冰肌玉肤、气质出众。那女子身材窈窕,个头与浮霜差不离,甚至比南地许多男人都更加高挑。她身穿一袭暗绿地织金纱通肩柿蒂形翔凤短衫,下着葱绿地妆花纱蟒裙,头戴累金凤钗和攒珠抹额,通身气派明艳富贵。 崔王妃虽然早已过了豆蔻年华,却比青春洋溢的少女多了份成熟的优雅。她身旁没带丫鬟,静静的站在距离浮霜五步外,直视着浮霜,脸上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来。 浮霜打量崔氏的时候,崔莞尔也在打量浮霜。十几岁的少女,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而这位名声赫赫的润州定王妃却给人一种超出年岁的沉稳和大气。她的眼神睿智而清明。没有身为俘虏的谦卑惶恐,反倒是气定神闲? 千里迢迢费尽周折绑来定王妃之后。崔莞尔一直对浮霜避而不见,也许是因为她心中隐隐觉得。自己在这位年轻的定王妃面前,极有可能会势弱几分。 虽然浮霜的自由如今被控制在她的手中,可浮霜背后代表的力量,却几乎逼迫的整个福建赵氏难以呼吸。 谁被谁所控制?有时候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仿佛越晚开口,便越能占据上风。池畔风潮涌动,卷起衣抉翻飞。 过了许久,最终还是崔氏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王府的款待不知能否令贵客满意?” 浮霜淡淡一笑:“衣食住行。皆为上品,没什么可挑剔的,唯独泉州菜式偏为清淡,对于吃惯了辣子的我来说,有些不习惯。” 她说的风淡云轻,就如同真的是被邀请来做客的一般。 崔莞尔失笑:“可是我疏漏了,忘记了您生长于西蜀,而不是江淮。” 浮霜见她话中有话,便应道:“无论我来自何处。我都是润州定王妃。” 两人数个回合,语带机锋,随即相视而笑。 浮霜一展臂道:“崔王妃可有闲暇,陪着我在院里走一走?” “理当如此。”崔莞尔率先迈步。“贵客先请。” 说着两人便沿着鱼池,传过花丛的小径兜起了圈子。 “近日我儿多有叨扰贵客,不知可有冒犯?小儿年岁尚幼。还请贵客多多担待。”崔莞尔道,她嘴上说的致歉的话。但意思很明显,这是在警告浮霜不要打她儿子的算盘。 浮霜摇了摇头:“崔王妃言重了。我之所以频频见令公子,其目的王妃应该很清楚。如今王妃来了,我自然不会再逗引他。王妃请我来泉州,却一直避而不见,我对此十分不解。我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令王妃惧怕与我面谈?” “我倒不是怕与贵客见面,而是深觉没有这个必要。”崔莞尔毫不客气的回道,“见如何?不见又如何?贵客身陷囹圄,为我所掌握,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浮霜大笑,眼波明艳流转、璀璨动人,仿佛崔氏说了个十分好笑的笑话一般。 “大军压境、刻不容缓、眼看着福建便要沦陷,崔王妃您却不愿见我,难道您就不怕错过了唯一能扭转乾坤的机会吗?”浮霜抛出了她的诱饵。 崔莞尔心中一颤,眉眼凌厉起来,她反驳道:“贵客莫要耸人听闻,我福建赵氏三十万雄兵,又怎会没有一战之力?江淮卫东鋆不过是一届小子,初出茅庐,侥幸胜了李炳晟罢了,他若不来福建便罢,只要来了,怕也是无法全身而退!” “三十万雄兵?当年桓城越王李炳晟也号称三十万雄兵,可如今这三十万雄兵安在?雄兵与否,口说无凭!当以胜负而论!”浮霜凤眼微张,气势狂傲的说道,一瞬间她甚至给人一种错觉,这哪里是弱质芊芊的女流之辈?简直就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一般! 崔莞尔微微一愣,却没有被她的气势压制,毕竟也是执掌福建多年的女人,崔王妃惊讶过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战争没开始之前,谁又能知道胜负如何?贵客莫要狐假虎威。” 浮霜笑了:“或许庆王爷还尚存侥幸,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与我江淮卫氏一搏,但崔王妃您却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您不是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了吗?譬如挟持我来保命?” 崔莞尔被这话一通抢白,一时间难以反驳,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却听浮霜又道:“我最初想不通,两军对阵,绑架我又有什么用处?史有项将军以烹煮刘王父为挟,便有刘王曰:吾与尔‘约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父子尚且如此,何谈夫妻?军前授令,当不以一己私坏大局,崔王妃以我为要挟,实属失智之举。可到了泉州后,王妃对我款待有嘉,我便明白了,哪里是要以我威逼卫东鋆退兵?不过是留我为最后的保命符罢了。既然如此,说明崔王妃您对赵家军并不看好,已经做了最坏的准备。现在当着我的面说什么胜负难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崔莞尔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位定王妃果然聪慧,仅凭蛛丝马迹,便窥清楚了她的目的。 不过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她依旧是俘虏,是她崔氏留给儿子的保命符。 “王妃既然都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结果,为何不愿听一听浮霜的建议呢?其实江淮卫氏未必非要与福建赵家生死抉择,有时候峰回路转,还是有两全其美的方式的。”浮霜收起咄咄逼人的态势,一转脸又摆出蛊惑的神情来,那说话间仿佛就是最贴心的朋友,在为赵家盘算似得。 崔莞尔对于她这种‘变脸’的速度叹为观止,同时心中隐隐也被勾起了好奇,还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怎么可能?过去庆越两王或许可以偏安一隅,只要明面上归降江淮,可现在,他们赵家已经失去了联盟战友,无法再与卫东鋆抗衡,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卫东鋆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崔王妃久居泉州,对于年年来朝的洋人船队,当属不陌生吧?”却听浮霜缓缓说道。 崔莞尔一愣,怎么话题转到海商身上了?她随口答曰:“自然是知道的。” 浮霜点了点头,道:“那王妃您觉得商者,对于一国而言,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呢?” “商人?士农工商,商人不是最末的吗?” “或许现在是,但将来未必是。”浮霜笑着道,“天下在变,我朝却不变,这终究会成为负累的。听闻在洋人那里,商人能左右国政,甚至能影响国王的更替,我想我们天朝的未来,商人未必不能成为重要的一环。” 崔莞尔皱起眉头,她不理解浮霜突然话题飞出万里的原因。 “所以我十分重视世家的力量,他们有钱,有地,有人,将来或许会成为天朝最大的利益集团。” “这又如何呢?与当下何关?”崔莞尔听得云里雾里的。 浮霜停下脚步,转过脸望向崔莞尔:“王爷之所以不想归降,怕是心理过不去那道坎吧?毕竟卫东鋆比他年轻的多,又是刚刚登上王位不久的。听闻王爷在福建的口碑甚佳,他越是贤明,越不能容忍祖宗基业在自己手中覆灭。” 崔莞尔一愣,心中暗赞一声,这定王妃倒是猜的丝毫不差呢! “可我们江淮也不能容忍南面有军事力量残存,卫氏和季氏的决战即将来临,在此之前,卫东鋆势必要清楚所有的障碍。” 崔莞尔点点头,这话倒是分析的不错,双方的矛盾就在于此啊! 浮霜颔首一笑:“说来说去,其实福建归谁管并不是要害所在,重点是福建的兵权。只要赵家没了私兵,我江淮卫氏也没有必要真的赶尽杀绝,派遣一位新的知府来管辖福建,未必会做的比庆王爷更好,更得民心,不是吗?” 崔莞尔闻言,心中倒是明白了几分:“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只交出兵权?” “不是交。”浮霜摇了摇头,“若真是交出兵权,还不就是降了?庆王爷能做到吗?我的意识是出售。” “出售?”崔莞尔十分吃惊。 “对,出售,把三十万雄兵卖给我们,我们支付赵氏一笔巨款,足以令赵氏富甲天下,将来成为世家之首!到那时,你们从另一种层面上,拥有的就不仅仅是福建一地,王爷也算得上是荣耀门楣了不是吗?”浮霜充满了诱惑的抛出了自己的底牌。(未完待续……) ps:感谢寻找于晴的打赏!!和茶与汤的分红票!!! 第两百七十四章 机锋 第两百七十五章 援救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七十五章 援救 “收购兵权?简直荒谬!天下争雄,成王败寇,何时也能用银子解决问题了?”崔莞尔呆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贵客真是好口才,方才的戏言,差一点连我都打动了!” “这并非戏言,”浮霜却一本正经的道,“也不是为了能尽快脱身的推脱之词,我只是想化干戈为玉帛,江淮与西蜀,能不开战就不开战。庆王爷和王妃经营福建多年,对这片南地热土也应该有很深感情的吧?难道你们非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让战火沿袭到福建境内吗?战争,对于胜负双方都是极大的消耗,若是能和平解决的问题,又有什么必要行之于武力?” 崔莞尔抿紧了嘴角,直视着浮霜,一言不发。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冷漠,其实心中却已经炸开了锅,思潮翻涌。 正如浮霜所言,她崔莞尔并不看好赵家军,她没有庆王爷那样的盲目自信。赵氏虽号称三十万大军,但实际可战之力不足二十万,而且庆王爷赵从熙向来没有越王那般野心,他从未想过反攻江淮、争霸天下,他只求经营好福建一地,不愧对于祖先足以。 所以这十几年来,王爷的精力大多投入到福建的民生上,军队的战斗力却是有限的。既然终究是败退,如果能有条件的交出兵权,其实比开战要合算的多了。 这就好比一户弱小的人家怀璧其罪,强大的邻居可以直接抢夺,也可以公开买卖。当自知保不住这块璧玉时,聪明的选择自然是后者。 可仅凭浮霜一句话。她又如何能信?对于卫东鋆来说,能抢到的东西。又何必用银子来买?三十万大军,又要开出什么样的天价才能买得起? 崔莞尔大笑了起来,笑的浮霜有些莫名其妙,好半天她才止住笑道:“贵客一厢情愿,但毕竟是女流之辈,却是做不了主的,主意再好也没有用处。” 浮霜闻言也笑了,原来崔王妃是担心这个!她不说旁的,对于卫东鋆会否同意她的意见。还是有十足把握的。卫东鋆虽然善战,却不好战,能保留实力的话,他也绝不愿意与福建开战。 她明白崔氏其实是心动了,不过是碍于此事太过蹊跷,提出来的又是她而不是卫东鋆,所以不敢信罢了。 “是不是一厢情愿,口说无凭,不如我书就一封信。请王妃代为派人送到润州,看看定王是否愿意听从我的建议呢?”浮霜答曰。 崔莞尔心中一动,反正都在这份上了,试一试总是没有损失的。她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害怕浮霜在诱骗她投降,若是以她的名义,或者王爷的名义写信给卫东鋆。提及收购兵权的事,不但唐突荒谬。而且如果卫东鋆将信公之于众,对于福建军心也是极大的打击。 可由浮霜执笔则不然。若是卫东鋆答应了自然是最好,若不答应,他们庆王府也可以声称对此一无所知。 她崔莞尔虽然愿意与庆王爷共同赴死,可若是能有机会全家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谁又会不动心呢? 于是思索了片刻,崔莞尔点头应道:“做买卖自然要讲诚意,就有烦贵客写一封信吧。” 浮霜辞了崔氏,回了屋匆匆书就了一封信,其间将收购福建大军的好处按条目分列明细,详细的阐述了一边,却没有提到任何关于泉州的情况。她知道自己的信崔氏送出去前肯定是会查阅的,自然也没打算在里面透露什么军情。 封了口,浮霜想了想,在信封上又勾了一朵玉兰花,她只想告诉卫东鋆,信里所书内容都是她本人的意思,并不存在任何威逼。 崔王妃派红掌来带走了信,初步的同盟算是建立了,接下来就看卫东鋆愿意出什么样的价钱,以及崔氏能否说服庆王爷赵从熙了。浮霜松了口气,若真能一切顺利,自己此番被绑来福建,倒不是间坏事,起码为江淮收复福建,省了好些周折呢。 她胃口大开的吃了顿晚膳,然后舒舒服服的泡了温泉澡,准备好好睡一觉,自从被关入庆王府,她百般筹谋,几乎没有踏实的睡过一个正觉呢,如今大事已定,就等回复了,自然可以放松一下。 然而好觉并未到天亮便却被搅了,夜半三惊,浮霜被人从梦中摇醒,她迷茫的睁开眼睛,就着窗外招进来的月光,只见一个黑影站在她的床前! 浮霜先是吃了一惊,她刚搂住被子撑起上半身,随即便认出了那人正是顾寒之! 他身着一袭黑衣,身上没有佩剑。清丽的月光洒在他的鬓发上,如同浮上了一层薄霜。 他背朝着窗口,浮霜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本能的就知道是他。 松了口气,浮霜心中一喜,低声笑道:“你怎么找来的?” 顾寒之没有马上说话,他静静的望着浮霜,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得,两人四目相对,浮霜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被他瞧得有些窘迫了。 “伺候我的两个丫鬟呢?”她微囧的转移话题道。 “被我点倒了,一时半会醒不来。你快些起身更衣,我们马上走。” 泉州五月的天气微热,此际浮霜只穿了件单衣而眠,搂起的薄被掩不住她裸、露的肩膀,在夜晚月光的照射下,变得格外诱人。顾寒之回过神来,努力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月没见,却令他几欲发狂,如今好容易找到了她,又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他几乎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清潮汹涌。 于是他只能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也舍不得退后,顾寒之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如同擂鼓般急促的仿佛就要迸出来似得。 然而浮霜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 “如果你早来两天,我一定会跟你走,可现在不行。我刚说服了庆王妃与江淮和谈,如果我现在跑了,此事恐怕就黄了,江淮与福建一战就在所难免,所以我必须留下来,等待和谈结果。”浮霜很坦诚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你……你在此处可是人质!”顾寒之转过脸,惊讶的望向她。 浮霜笑了笑:“赵家的人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是他们最后的保命符,所以住在泉州的这段时间,除了自由,我什么都不缺。” 顾寒之抿紧了嘴角,好半天才挤出句话:“这么说……我来的根本没有必要?” 浮霜闻言,心知他是生气了。她认识顾寒之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回他当着她的面表现出生气呢!也是,大老远从润州奔来泉州,毫无头绪的打听查探,费尽心思才找到了她,她却说不走,换谁都会生气的吧? “你到底要为他做到什么程度?”顾寒之提高了嗓门,几乎是低吼道,“你失踪后,明知道是福建赵家劫持了你,卫东鋆还是急于往福建增兵!说什么施压是为了你好,其实还是放不下他的天下吧!我就想不通了,你为他做了那许多,他怎么就能够在你危难之际翻脸无情!现在你又说你不能走?难道为了他,你甘愿赔上性命?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 或许是愤懑,又或许是失望,顾寒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几乎要被嫉火涨裂了。 “你听我解释。”浮霜伸手拉着他在床沿坐下,“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如果我预料的不差,和谈成功的话,至少江淮与福建的这场硬仗就不必打了,无论是福建,还是我们江淮都能避免很多人无谓丧命。那些当兵的,虽说吃粮拿俸,可到底也是有家小的人,寒之,你应该理解的,换做你你也会这么做不是吗?” 顾寒之别过脸,冷冷的哼了一声,心中的火气却是消了几分。他方才是因为一时嫉妒难抑,现在冷静下来,他也明白,相比起避免一场战争,一个人的性命安危实在是微不足道的,然而他宁愿那人是自己,也不能是浮霜。 “我做的所有的事,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卫东鋆,我为的是我的理想。我不希望天朝最终落在季景斋那样的人手中,而我坚信卫东鋆会是个称职的帝王,所以才倾力辅佐他,并不是仅仅为了他这个人。我们天朝必须尽快统一,并且最大可能的保留有生力量,因为我们真正的敌人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些远洋海船来源的国度。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之所以不跟你走的原因,并不是说你来救我是毫无必要的,你能来,我万分欣慰,真的,万分欣慰!” 一袭话说得顾寒之心中好受了许多,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既然你不愿意跟我走,那我也留下来做人质,我倒要看看,你们敢把你怎么样!” 浮霜笑了:“又何必呢!困一个总比困两个的好。” “你不必说了,”顾寒之沉声道,“你有你的理想,我也有我的坚持,我虽然做不到猜透你的心思,可我至少要陪在你身边,仅此而已。” 或许是黑夜消除了他的羞怯,银色的月光下,顾寒之如同宣誓一般说出的话,火辣辣的烫平了浮霜的心,感动、甜蜜和惭愧纠结在一起,混合成难以分辨的感情,溢满了她的胸腔,令她的心突然变得很软很软……(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五章 援救 第两百七十六章 意外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七十六章 意外 一夜之间,贵人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陌生男子,令淑锦和淑玉都唬了一跳。浮霜没有阻止她们向崔王妃汇报,得知消息的王妃崔氏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叹了口气,吩咐两人道:“也罢,就这样吧,劈出那院里的厢房,将人安置下来,好生伺候着、莫要怠慢了。” 两个丫鬟一愣,见王妃没有怪罪的意思,倒是松了口气,领命去了。一旁红掌忍不住道:“王妃,这事可奇怪了,贵客身边明里暗里安排了那许多人手,西苑周围也加派了巡逻的人,难道他们一个个都是死的?突然冒出个人都不知道的吗?奴婢瞧这事定有蹊跷,说不定我们王府闹了内贼,里应外合也未可知!” “我觉得到没有这么严重,也谢是那人武艺高强罢了……”崔氏思索了片刻,只冒出这么一句,“去,替我跟王爷要个令牌,我需要调动火枪营。” “王妃是要将那人拿下?”红掌闻言心中一跳,火枪营呢!那可是弹无虚发的火枪营! “稍安勿躁,让火枪营的人围住王府外围即可,我只是要防止他带走我们的贵客罢了。”崔氏淡淡的道。 其实崔氏心中也是有些奇怪的,若说昨夜那人能毫无声息的入王府,就应该可以毫无声息的带走季浮霜,然而季浮霜为何没走?反倒是那人一并留下了? 崔氏虽然依照浮霜的建议,寄出了那封信,却是没有存有多大希望的。在她看来。虽然浮霜那封信中所诉的理由十分充分,条件也非常诱人。可卫东鋆明明可以用武力直接解决的事,又怎么会改为用天价巨款解决?要知道浮霜在信中拟定的收购价格。甚至令她都十分震惊。 可现在季浮霜却放着逃生的机会不要,她难道就那么自信? 却说西苑里,浮霜坐在院子里的芭蕉树下,与顾寒之对弈。不大的石桌上摆着棋盘,棋局已经对杀到了最紧要的时候了。 放下一颗黑子,吃了顾寒之两枚白子,臭棋篓子浮霜笑着冲顾寒之道:“怎么样?我说的吧?在泉州的日子既清闲又舒适,若不是没有自由,我甚至都不想回润州了。” “你若真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顾寒语气含蓄的道。 “说说罢了,我还能真不回润州?广州也好,福建也好,都是大战开始的前奏,正戏还未登场,我还准备亲眼目睹卫东鋆和季景斋对决呢!”浮霜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只投下一子。笑着吃了顾寒之五枚白子。 顾寒之哼了一声,没回应,却放下一白子,联合周边的白子。将浮霜的一条大龙围上了。浮霜十分懊恼的皱起了眉,方才为了多贪那几颗子,却是漏了这里!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溜排的白子被吃尽。浮霜撇着嘴嗔道:“真小气!才说几句就恼了!你就不能让我几招吗?” “对弈如对战,两军之间何谈谦让?”顾寒之说着就一颗不落的将黑子都收了。 浮霜心中翻了个白眼。她知道顾寒之还未完全消气,他千里迢迢来救自己。却被她当面拒绝,即便理由再充分,心中也是难以释怀的。 浮霜摸摸鼻子,陪着笑脸道:“若不然我们重来吧?这局我是输定了,再下下去也没意思。” “胜负未分,怎么能重来呢?”顾寒之又是一子,吃了浮霜七八个子,空出一片大好江山。 浮霜:“……”好吧,平时好脾气不轻易动怒的人,一旦生起气来,还真是没完没了啊! 说话间淑锦和淑玉带着几个小丫鬟进了院,小丫鬟们端着桌椅板凳、被褥器具等物直奔东厢房,淑锦和淑玉则走到两人面前,躬身行礼道:“贵人、公子,王妃命奴婢安顿公子在厢房暂住,又派人送了制造坊新做的家什、被褥来,不知公子有没有什么喜好禁忌?” “没什么喜好禁忌,得用便好。”顾寒之淡淡的道。 浮霜却拦了:“顾公子的用具一应都要和我的同等,不能减慢了。” “那是自然的,”淑玉笑着道,“我们王妃都吩咐了,要奴婢们好生伺候呢!”说着忍不住含羞带怯的瞥了顾寒之一眼。 浮霜便挥手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快去收拾吧。” 等两人去了,浮霜冲顾寒之道:“留你住下来,王府怕是要加强戒备了。若我没猜错的话,王府外围应该很快就会安排火枪营的人巡查了。寒之,你的武功那么高,自然应该是不怕火枪的吧?” 顾寒之头也没抬的回道:“我又不是神仙,血肉之躯,如何能躲得过火枪?” 浮霜闻言心中一紧,忙道:“那不如你还是先离开吧,我们两个都陷进来就不好了。你在外面,万一有什么变故,我们也好有个退路。” 顾寒之冷声道:“变故?能有什么变故?你不是有十足把握,卫东鋆会依照你的建议罢战吗?既然如此,庆王府的人又怎么会动我们?就算有火枪围着,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不是吗?” 浮霜被他堵得没话说了,寒之生起气来……还真难办啊…… 不过好在应该也不会被困太久,算上来往泉州和润州的时间,顶多二十多天,信就会被送到卫东鋆手中,他的决断也该反馈回泉州来了。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卫东鋆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提议,浮霜对此十分确信。 于是一连几日过去了,这一日晚膳过后,浮霜与顾寒之便沿着园中小径散步消食,六月初夏天气逐渐变得炎热起来,虽然太阳已经下山了,可暑气仍旧未曾消散。两人沿着水榭行过竹林,来到通往东苑的石桥口,却听到远远的传来鼓乐之声。 浮霜往东苑眺望,只见那处灯火通明,似乎是正在摆宴。 浮霜不觉十分好奇,如今大战临近,庆王府的气氛一直很低迷,自打她来了这一个多月,府里好似从未举办过什么庆典和宴席呢。 她随口对身后的淑锦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贵府有喜事吗?” 淑锦忙回道:“是王爷的寿辰,原本是要大肆操办的,可今日不同往时,王爷吩咐,只小范围的宴请些泉州相熟的人家。” “原是王爷是生辰啊,”浮霜与顾寒之交换了个眼色,“难怪西苑的人手都少了许多。只可惜我不便过去吃酒,也就不向王爷道贺了。”说着她转头冲顾寒之道:“走吧,与我们无干。” 两人转过石桥,沿着小径走到假山中。淑锦和淑玉忙跟着他们身后,也不敢太过靠近,只离了五六步的距离缀着。却见浮霜和顾寒之沿着石阶上了假山,一绕两绕的,等两个丫鬟再瞧见时,只剩下浮霜一人坐在假山顶上的凉亭里了。 顾公子上哪儿去了?淑锦和淑玉面面相窥,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几日来,她们两人早已习惯了,跟着贵人容易,可是跟着顾公子却是比登天还难,说是两位贵客都被限制在西苑中,其实顾公子说不见就能不见,谁都找不到他去了哪儿,只有等他自己回来。 因此当下两人也没大惊小怪的喊人,只跟着快步上了凉亭,恭顺的伺候在浮霜身边。 浮霜登高望远,远远看着东苑的歌舞升平,淡然的开口道:“此处景致倒是好的,也透风凉爽,备些酒菜来我吃。” 于是淑锦便领命去了,留下淑玉一人守着浮霜。 淑玉见浮霜神情愉悦,便大着胆子问道:“贵人可瞧见顾公子哪儿去了?” 浮霜闻言挑了挑眉,很是诧异的道:“顾公子有跟我一并出来吗?我怎么记不得了?” 淑玉被呛的闭了嘴,看来贵人是故意而为的啊! 不一会儿,淑锦端着酒菜来了,一碟椒盐花生、一碟干酱小银鱼、伴着一壶桂花酒。虽然简单,倒也精致。浮霜兴味浓重的就着桂花酒吃起了小菜,眼神注视着远处灯火阑珊处,伴着传来的悠扬曲乐声,还轻轻的打着拍子。 淑锦和淑玉有些焦急,但浮霜不走,她们也只能守着,直过了有大半个时辰,浮霜才放下筷子起身,道:“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收拾了餐碟余酒,跟着她身后下了山,回到居住的院落时,只见顾寒之人已经回来了,正候在院子里。 两个丫鬟松了口气,这位神出鬼没的顾公子是突然冒出来的,若真给他突然又消失了,虽说她们俩确实无能为了,但也脱不得干系。 浮霜进了院子,只扔下一句:“你们两个在外面守着,寒之跟我进来。”便入了主屋。淑锦和淑玉无奈的停住了脚步,自打多了这位顾公子,贵客的吩咐她们便再不敢违逆了,就像当下,若是她们不听指令,强要进屋的话,也会被毫不留情的扔出来的。 却说顾寒之跟着进了房,关上门,他便道:“我去了东苑,确实是庆王爷在贺寿,不过,你猜我在寿宴上见到了什么人?” “什么人?”浮霜本是好奇才让他去瞧瞧的,此刻见顾寒之双眼放光,难道还真的发现什么玄虚了? “我见到了原来的豫州富商魏庆华!睿王王妃的弟弟!”(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六章 意外 第两百七十七章 声东击西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七十七章 声东击西 听到魏庆华这个名字,浮霜愣了片刻,方才想起他是谁。 当初顾寒之为了巡查曹家灭门血案,才去的豫州睿王府,当追查到魏氏王妃的弟弟魏庆华身上时,魏庆华突然离家出走,不知所踪,线索自此便断了。 后来到了润州,从吴进珅那里收拢了季景斋埋伏在润州城的暗线之后,浮霜和顾寒之也没有停止过寻找魏庆华,可一来他们以为魏庆华出门躲灾,总不至于背井离乡太远,所以搜寻的重心基本放在西蜀;二来真心要寻找一个刻意躲藏起来的人实在太难,因此找了有一两年便淡了,只派人守着西蜀陇水魏庆华的祖宅,准备等他什么时候回去再下手。 却没想到原来魏庆华竟然跑到福建泉州来了,难怪怎么找都找不到呢。 “他坐在庆王爷右手边第三的位置,看起来身份还不低。魏庆华不过是一届商贾,在豫州就因为姐姐嫁了睿王爷而攀上了贵亲,这会儿他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又被庆王府奉为上宾。”顾寒之道。 浮霜想了想道:“这也不难猜,江淮大军压境,福建也得备战,打仗总是要钱的,魏庆华搂银子的本事到哪里都不会变,所以庆王爷大寿,给他下帖子也合情合理。” “我就撇了一眼便回头了,没有打草惊蛇,等事后再去找他,终究是要将当初的事问清楚的。”顾寒之道。 浮霜眼神一动:“你准备出府?” “不错,”顾寒之点头道,“东苑还未散席。待会儿我准备尾随魏家的马车出去,半路寻个机会与魏庆华面谈。” “可王府外围已经安插上了火枪营的人手了。你不是说血肉之躯,难以抵挡子弹的吗?这……太过冒险了……”浮霜摇头道。“既然已经查到魏庆华的下落,也不急于一时,不如等润州那里有了回应……” “不!我必须尽快截住他,若这回再让他溜了,还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才能寻到呢!”顾寒之没等浮霜说完,便明确的表态道。 “可终究是太危险了,到底是火枪……”浮霜抿着嘴角,思索片刻,“若不然……我们声东击西?” 却说庆王府寿宴酒席上。庆王赵从熙兴意阑珊的与宾客们推杯换盏。他原就不是个喜欢应酬的人,也做不来虚与委蛇那一套,过去王府的应酬、交涉等事务都是由着王妃崔氏代为办理的,可今儿是借着他寿辰的名头宴客,他倒是不好不出席了。 心烦的撇了眼坐在左侧的礼部尚书杨敬业,只见他口喷白沫,兴致勃勃的描绘着即将开始的战争,庆王爷心中不由越发烦躁起来。 杨敬业借着酒意,洋洋洒洒的从三百年前各地藩王跟着皇帝打天下开始说起。将当年的庆王爷吹捧成了众王之首,好似缺了赵家,本朝就根本无从说起似得。按照老尚书的说法,这天下算起来原就是庆王爷给皇上打下来的。如今赵家拿回去也是理所当然,怎么可以平白无故送给卫家那个黄口小儿? 这等荒谬的言辞,比福建当地的说书先生说的还要夸张无比。杨大人列举了王爷祖上的战功、又提及了福建的民心所向。他说了千百万个不可以输的理由,唯独没有说现实的军事实力! 这些个文臣坐进观天。夜郎自大,吏部和兵部尚书都公然反对开战。甚至不惜被罢官,而礼部杨大人倒是乐观的很呢!如今朝堂上留下的臣子,如礼部杨大人这等糊里糊涂还以为福建必胜的人,还不在少数少数,只有为数不多的清醒者,是本着孤注一掷,虽死犹荣的心态主张开战。 庆王爷赵从熙虽然主张开战,却并非自以为能完胜卫东鋆。他很清楚福建与江淮的势力差距,他只是觉得自己即便是输,都不能够投降!可前几日崔氏跟他提了定王妃收购兵权的提议之后,他不禁也心动了。对外宣称与江淮联盟,实则将兵权出售给卫东鋆,一来可以不失颜面,二来还能换得大批量的银子,好好的经营福建! 何乐而不为呢?福建这几年来与洋人通商过程中,已经迅速而蓬勃的壮大起来,他赵从熙最擅长的原本就不是争天下,而是治天下!他十多年来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经济建设上,若能令福建民生富饶,他赵从熙也不算愧对祖先了啊! 可卫东鋆肯放过赵家吗?能忍得住不吞下这块到嘴的肥肉吗? 他现在心中还没有底,如今礼部尚书等老臣这些荒诞不羁的言辞,便听起来有些刺耳了,瞧着杨敬业越说越不像话了,庆王爷沉声道:“不要说了,如今出战的主将还未定,军费也有所欠缺,牛皮吹那么大,别到头来贻笑大方。” 听到这话,旁边捧场的几位大人忙道:“王爷真是太谦虚了,不说别的,就王爷亲征,管保让卫家小儿丢盔弃甲的滚回润州去!” 一直插不上话的魏庆华也开口道:“王爷过虑了,这世人多半会夸大其词,江淮卫氏也不至于有那等通天之能,他们即便胜了广州越王,可估计自身也是耗损颇大的,王爷不必妄自菲薄,打仗,不就是比谁有银子吗?鄙人不才,别的没有,银子却是有的是!鄙人愿意通力支持王爷对抗卫氏。” 这话一出口,赢得了广泛的赞声,庆王爷脸上也不禁舒展了几分。他刚想客套两句,却见一丫鬟神色慌张的凑近席间,低声和大丫鬟红掌说了几句话,红掌又贴着崔王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见崔氏闻言脸色一变,庆王忍不住低声问道:“莞尔,出了什么事?” 崔氏低声道:“季浮霜不见了,伺候她的两个丫鬟被人弄晕在石桥口,季浮霜很可能混到东苑的寿宴上来了,怕是想趁乱逃出去。” 庆王皱起眉头,扫视周围,只见场中载歌载舞、周边宾客推杯换盏,丫鬟仆妇们来回穿梭,满眼都是人头攒动。 却听崔氏道:“当初我们就是趁着宴席混乱,才将她绑来泉州的,这会子她倒学会照葫芦画瓢了!王爷,此事事关体大,那季浮霜身边又有一名高手在侧,若真闹出来搅合了寿宴是小,怕是还会造成席间伤亡,不如先调王府外的守卫逐个搜查宾客的马车,再把火枪营的人调来以策安全,您看妥不妥?” “不妥,这怎么行?人家是来祝寿的,你这么一闹岂不是太无礼了?”赵从熙条件反射的道。 “可王爷当知道季浮霜的重要,尤其是在这节骨眼上!”崔氏劝道。 赵从熙沉默了,想到已经送达润州的那封信,想到有可能和平解决的矛盾……他叹了口气道:“那就依你,搜就搜吧,找个合适的名目,别太丢脸。” 于是崔王妃冲着红掌吩咐了几句,红掌便领命出了正门,来到栓停车马的角门边。 她冲着一众正在歇脚的车夫们道:“实在是对不住各位,王妃最钟爱的小猎犬丢了,有人瞧见它窜到门口的马车上了,所以我等必须将各府的车子搜一遍,请务必配合。”说着一挥手,从西苑调来的护卫们便冲了上去,也不管那些个车夫是愿意还是反对,挨个的翻开轿帘,搜查起了马车。 与此同时,不少身上鼓囊囊的藏着火枪的火枪营士兵们,也换上小厮的衣裳,混入人群中细细的搜寻起来。 席间的宾客们到没有觉察到什么,只觉得王爷和王妃低语了几句后,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罢了,歌舞继续进行,气氛倒是越发热闹了几分。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外面来人回禀,说是马车都搜过了,没有什么异常。巡查席间的护卫们也没瞧见什么身份可疑的人。突然远处传来几声枪响,在喧闹的歌舞声中并不突兀,就如同炸了几个烟花炮竹般。 崔氏却十分敏感,她脸色大变,忙吩咐人去查看,片刻之后红掌满脸是汗的奔回来道:“王妃!是西苑,是西苑留守的人发现有黑影越空番强,潜逃出了王府!” “拦下了吗?”崔莞尔甚至控制不住音量了,她大声的问道,惊得一众宾客视线都聚焦了过来。 “没……没拦住,不过王妃请放心,听火枪营的人说,逃出去的只是一个男人,并没有旁人!”红掌立刻解释道。 崔莞尔松了口气,但心中还是惴惴不安,她想了想终究是放心不下,便离席直奔西苑。 红掌一边走在她身旁,一边回禀道:“西苑我们也都里里外外的翻过了,依旧没有看到贵人的影子,两个丫鬟淑锦和淑玉还未醒,只送了回去……” 一行人走到季浮霜暂住的院落,只见院门大开,里面灯火通明,季浮霜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朝门外,微笑着好似等着她们上门来! “王妃……这……”红掌见状吃了一惊,话说了一半。崔氏倒是真放下了心中的巨石,她静静的与浮霜对视片刻,道:“贵客倒是好手段!”(未完待续……) 第两百七十七章 声东击西 第两百七十八章 真相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七十八章 真相 “不敢,不敢,”浮霜淡然笑道,“东苑热闹、西苑冷清,我只是半夜被歌舞吵得睡不着觉,来院里纳凉,怎的竟然惊动了崔王妃您?” 崔莞尔撇了撇嘴,终究是没什么话可说。她也不傻,自己急急匆匆的来寻人,却发现季浮霜好端端的坐在院里,很明显之前的都是障眼法,只是为了掩护她的同伴脱身的。被季浮霜摆了这么一道,崔莞尔心中不是没有火气的,但无论如何她季浮霜没有走,这就够了,至于那个突然冒出来,又突然离去的男人,倒也并非关键。 “深夜露寒,贵客还是早些安歇的好。”崔氏道,“红掌,淑锦淑玉看来是不中用了,明儿给贵客再添两个丫鬟。”说完她便再未理睬浮霜,转身朝院外走去。 “遵命!王妃。”红掌领命做了个揖,回头瞥了浮霜一眼,也跟着去了。 浮霜却是心满意足的,她方才不过是让顾寒之将淑锦淑玉点倒,弄到了连接东西两苑的石桥边,自己又藏起来,摆出一副失踪的架势,便令崔氏误以为她准备混入东苑的宾客中逃出王府。崔氏上了当,调动了西苑的守卫,顾寒之趁机逃出了王府。 远远的她也听到了那几声枪响,心中其实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可崔氏匆忙来查探她的下落,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看来顾寒之是已经安全脱身了,浮霜不觉松了口气。 却说王府的酒宴散了席,魏庆华魏老爷上了自家的马车,便半躺着迷瞪起来。因是在王府做客。他也没带人伺候,怕落了人话柄。因此此刻只有一府上的老车夫赶车,不过好在车夫的技术不错。马儿跑的又快又稳,若不然他满肚子的酒菜说不得还要吐出些来。 他迷糊的睡了片刻,突然马车停了下来,魏老爷却没醒,依旧打着酒颔。直到两个巴掌扇在脸上,才将他弄醒。 魏庆华被胖揍了两个嘴巴,着力还不轻,立刻脸都肿了。他糊里糊涂的睁开眼,却见一个黑影坐在他身旁。那人蒙着脸,看不清面目,只知道是个高大的男人。 他唬了一跳,挣扎了半天却没能爬起来。 “你……你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魏老爷您是什么人。”却听那人沉声说道。 “我?”魏庆华一个激灵,忙道,“大……大侠,您怕是认错人了。鄙人不姓魏。”他自从离开豫州之后,便改头换面,如今已是泉州家喻户晓的徐家当铺徐员外了。 顾寒之没理他,只问道:“魏庆华魏老爷。我只提一件事,你老实的说了,或许还能活。若有所隐瞒,那一定是死路一条。” 魏庆华没听清顾寒之的话。他只听到顾寒之报出了自己的真名儿,最后又提了句死路一条。便以为是豫州世子派人杀人灭口来了,自己躲了两年多,从西蜀躲到了东南沿海,终究还是被人寻了出来!别人不知,他还能不清楚吗?季清诚那小子心狠手辣,什么事做不出来?别说自己并不是他亲舅,即便真是亲娘舅,那小子下起手来也不会眨眼的。 魏庆华神魂俱丧,只慌乱的摇着头,捂住脸强辩道:“莫要杀我!莫要杀我!季清诚给你多少银子买我的命?我给你双倍!不!不!我给你五倍!十倍!多少都成!” 顾寒之一愣,也没忙着问话,只一把拎住魏庆华的衣领追问道:“季清诚为何要杀你?” 魏庆华身子一抖,裤裆便潮了,狭窄的车轿里弥散出一股子尿骚味。顾寒之皱起眉头,松开手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魏庆华糊里糊涂的张口便道:“我绝不会将当年的事说出去的!我保证!大侠您就饶了我吧!” 顾寒之摇头苦笑,看来这魏老爷是吓糊涂了,他是逼着让他说,这家伙倒好,反倒咬死了绝不松口了? 顾寒之替魏大老爷整了整衣襟,放缓了声量道:“看来你确实知道不少事啊!这么着吧,我再说一遍,你若是坦白的将曹家灭门案说给我知道,我还有可能放你一马,若你真要咬死了不说,那不必等到季清诚派人来,我现在就宰了你!” 这回子魏大老爷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位竟不是季清诚派来的人。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懊悔,方才那番话可是将什么底都掏了,现在再说自己不知道,又会有谁信? 他想说不知道,却张了张嘴,没敢出声。 “如果我猜的没错,曹家血案定然是与睿王世子季清诚有关的对不对?看来你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怕季清诚杀你灭口,才从背井离乡来了泉州的,可既然已经被我找着了,你就认命吧,说清楚这事,若与你真的无关,我也不会枉杀无辜。”顾寒之再度威胁道。 于是魏庆华支支吾吾道:“与我无关啊!真与我无关!曹家的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当初借给我姐那笔银子的时候,哪里知道她是用来买凶杀人的呢!若真知道,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借啊!我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么,我从来没想过害人命!” “你姐姐?你是说买凶杀了曹家满门的是你姐姐睿王妃?”顾寒之问。 “是她,然后为了给她收尾,世子季清诚买通了官府,随意找了个人抵命,才了解了那桩案子,后来又怕官差嘴巴不紧,泄露出去风声,便将主事的捕头和官员弄死的弄死,流放的流放,都收拾感觉了,没留下什么活口,我是唯一知晓此事的人,因为挨着娘舅的关系,他才一时半刻没有动我。” “那睿王妃为何又要灭了曹家满门呢?若曹家有罪,睿王爷抄家也是寻常的事,何必买凶杀人?”顾寒之追问道。 被问到这里,魏庆华闭上了嘴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他仿佛不知自己该说还是不该说,心中焦躁无比。 憋了好半天,他挣扎着道:“大侠问这些过往的恩怨做什么?那都是老黄历的事了。反正人是睿王妃派人杀的,我并未参与,不过是知情罢了。” 顾寒之皱起了眉头,这魏庆华不过是个惜命怕死的家伙,可他宁愿供出自己的姐姐,也不肯说清楚曹家招祸的原因,怕是这原因比什么都关键! 得问清楚了才行!不光是谁灭了曹家,总要知道为什么才是! 想到这里,顾寒之仓朗朗拔出剑,用冰冷的剑刃抵着魏庆华的脖子,威逼道:“你是不说?” 魏庆华只觉得脖子上一凉,随即一阵疼痛,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留下来了!慌了手脚的魏老爷一个劲的往后缩脖子,生怕这一不小心就自己的脑袋就不保! “我说!我都说还不成吗?拿……拿开点……小心别害了我的性命!” 顾寒之收起剑,冷冰冰的道:“快说。”这家伙真不经吓,还没怎么样呢,都尿裤子的尿裤子,失魂的失魂了! “曹家……曹家也是他们自己作孽啊!”魏庆华缓缓开口道,“说起来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当时睿王爷刚刚继位不久,因为与江淮卫家再度开战,于是原本定的亲便黄了。他为了筹集银子,娶了我的姐姐为正妻,我们魏家陪嫁了整整八千万两雪花银。 可我姐姐虽然入了王府,位子却不很稳当,毕竟她不过是个商家妇,很不得老王妃的喜欢。睿王爷跟前又有了庶长子,她岁名义上是正妻,却根本端不出正妻的架子。当时西蜀和江淮打的正凶,睿王爷也是经年才回一两次豫州,直到成亲第三年,我姐姐才好容易怀上了孩子。 自从她有了身孕,在府里的待遇便翻天覆地了,老王妃也不要她立规矩了,下人们也捧着供着了,姨娘们更是见面大气都不敢喘,可没想到乐极生悲,最后生出来的却是个女娃娃。” 听到这里,顾寒之心中一沉,他张口便问:“那世子是……” “曹家的孩子,”魏庆华叹息道,“在生产的前几日,我姐姐就找了我去,她说无论如何她这胎都必须生出个儿子来!若不是儿子,就想办法弄个儿子。她说她再也无法忍受没有地位的日子了,只有生下儿子,定了嫡出世子,我们魏家才能一荣俱荣。 我听从了她的意思,当是正好曹家曹静南还未出嫁的妹子,生了个私孩子,是个男孩。我便使了银子,买了他家这个刚出生不久的男孩回去。几天之后我姐姐果然生了个女孩,于是我便将这男孩和我姐姐的亲生女儿给调了包。 原本这事就这样了,可没想到十多年之后,曹静南不知打哪儿得知我买去的他那侄儿,如今已是睿王世子。于是他上门来讹诈,才引得我姐姐狂性大发,雇凶杀人,许是怕曹静南将此事告知了家里旁人知晓,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灭了曹家满门。” 顾寒之愣愣的听完,竟呆住了,这么说……睿王世子季清诚,竟然是他大师兄的亲生儿子?(未完待续……) ps:感谢黑白芝麻和panpigyy的粉红票!!感谢狂飙小马721的分红加钱袋!!! 第两百七十八章 真相 第两百八十八章 收购价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八十八章 收购价 顾寒之对于大师兄唯一的儿子,曾有过许多憧憬。大师兄几乎是以父亲的身份将他养大的,所以这几年来他一路寻找的时候,内心深处已经将大师兄的儿子视为了自己的兄弟。 他曾经想过,大师兄的儿子也许是个读书人、也许是种田的农夫,又或者富贵人家的公子,无论他是什么身份,他顾寒之都要让他认祖归宗,起码上峨眉山大师兄的坟前拜祭一番,今后也会倾尽全力的保护他、扶持他。 可如今却没想到那人竟然是睿王世子季清诚! 对于季清诚,顾寒之是压根没有一点好感的,虽然交往不深,但他总是觉得季清诚是个十分油滑虚伪的家伙,这种人他唯恐避之而不及,还何谈像兄弟般的交心? 此刻又得知季清诚也参合到了曹家血案中,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魏庆华见顾寒之皱着眉,神色严峻,心中越发惴惴不安。他缓缓的往马车门口的位置移动,想寻个机会逃出去。 突然长剑一闪,擦着他的手指刺入了车板中,吓得魏庆华双手直抖,魂飞魄散。 “大……大……大侠!鄙人能说的都说了,交代的一清二楚,大侠就饶了我吧!”他结结巴巴的道。 “饶你性命可以,不过我可没说放了你。”顾寒之好容易找到了他,又哪里会让他跑?如今他恐怕是唯一知道当年实情的人了,再说事情的真伪总不能听一面之词,至少要与睿王妃对峙! 顾寒之打定了主意。也不容他再多说,便一掌劈晕魏庆华。夹着他从马车里蹿出来,消失不见了。 却说庆王府内。浮霜一觉醒来,只见四个丫鬟早候在跟前伺候,除了原本的淑锦淑玉之外,还多了鹅蛋脸、面容清秀的双胞胎丫鬟。 “奴婢淑云见过贵人。” “奴婢淑流见过贵人。” 两人见浮霜醒了,忙盈盈拜下行礼。 浮霜倒是无所谓的很,反正两个还是四个对她而言都是一样的,至于叫什么名字更是无所谓了。 在四个丫鬟的伺候下起身洗漱用早膳,吃着淑锦熬的虾粥,淑玉给剥着五香鹌鹑蛋。淑云收拾被褥衣裳,淑流端着茶水伺候。她几乎感觉回到了润州定王府一般。 依旧是无聊闲逛、赏花玩鸟的过了一天,到了晚上,掌灯的时候,顾寒之竟然又推门走了进来。 四个丫鬟大惊,还未等她们开口,顾寒之几下子就拍晕了四人。浮霜惋惜的望着倒了一地的丫鬟道:“哎……何必呢?两个不中用,四个还不是一样。”说完她抬起头冲顾寒之笑道:“怎么又回来了?事情办妥了吗?” 顾寒之脸上却没有笑意,他在浮霜身旁落座。理了理思绪,将自己从魏庆华嘴里得知的消息一股脑儿的告诉了浮霜。对于这样棘手的事,他总是隐隐的觉得,浮霜会给他提供个最稳妥的处理办法。 “这么说……季清允才是季景斋的儿子。而季清诚根本不是?”浮霜闻言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寒之查的案子,竟然牵扯出睿王府隐藏多年的隐秘来! 想到此处。她不觉暗自好笑,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季景斋无情无义,对身边的亲人都是利用为先。终究是恶有恶报,他一心扶持的嫡子原来根本不是他的血脉,而着力打压的亲儿子却已经被他自己逼到了敌人那边! 浮霜站在幸灾乐祸的角度暗乐了片刻,随即意识到一件事:若说季清诚涉及了曹家血案,那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为了保住自己睿王世子的名位,他甚至准备派人杀魏庆华灭口?好歹魏庆华也是他名义上的娘舅啊!听说从小到大对他可都是极好的! 同样的冷血无情,自私到了极点!这季清诚虽非季景斋的亲子,却比季清允更像他的儿子! “我曾经答应过大师兄,替他还了欠曹家的情分,亲自手刃曹家灭门血案的凶手。若魏庆华所言非虚,那睿王妃魏氏我一定是会杀的,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必须前往豫州睿王府取了她性命!可是对于季清诚,我究竟该怎么办?”却听顾寒之颇为苦恼的说道,“让他认祖归宗?可大师兄那般爽朗正直的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竟是个伪善小人,怕也是不会认的!难道就此罢休?浮霜,你说我该怎么办?“ 浮霜笑了,她直视着顾寒之道:“你可信得过我?” 顾寒之一愣,随即便道:“自然是信的。” “那就不要急着去刺杀睿王妃,”浮霜沉声说道,“报仇,最佳的方式并不是杀人,而是让她活着比死更痛苦,又或者死在最亲近的人手中,这比你亲自下手杀她,要更痛快的多。 而且坦白的说,如果你直接去睿王府刺杀睿王妃,我放心不下。别看你出入庆王府若无人之境,连火枪营都留不住你,其实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庆王府的人心存顾忌,崔王妃肯定叮嘱过他们要留你性命,所以他们不会真的冲你的要害开枪招呼。但睿王府不同,那里的守卫只比庆王府更甚,而且他们绝不会手下留情。你也说过,血肉之躯,又怎么敌得过火枪?我不想你去冒这个险。” “……”顾寒之听浮霜说到她的担心,心中一暖,心中的坚持便减了几分。 “你不是不知道该拿季清诚怎么办么?我到是有个计策,让季清诚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将来。而睿王妃,不过是个小人物,她终究会死,甚至不值得你亲自动手。”浮霜接着道。 顾寒之半响没说话,他定定的凝视着浮霜,许久过后,他终于点头道:“好,我一切听你的。” 浮霜心中一喜,顾寒之若是被复仇的念头所蛊惑,孤身一人西进豫州刺杀睿王妃,所冒的风险还是相当大的。在她看来,什么曹家血案,哪里比得上他的安危?再者,浮霜突然隐隐的有个念头,她总觉得季清诚的身世,这个秘密本身的价值要比明面上的深得多,也许在恰当的时机,还可以大做文章也未可知。 说服了顾寒之暂罢复仇的事,浮霜突然又想起了魏庆华。财神爷魏庆华虽然身在福建,似乎还供给着西蜀季景斋北征的绝大部分钱银。如今他人既然落在寒之手中了,那便等同于断了季景斋的后勤供给,北地的战事会否因此产生变化?浮霜突然十分好奇起来。 “如今魏庆华你是怎么安置的?”她冲顾寒之问道。 顾寒之立刻道:“我昨儿晚上已经将他捆在城郊一所荒僻的破庙里了,他说的话是真是假,总得对证了才是。” 浮霜便道:“看来你还是得先回润州了,魏庆华的价值并不仅仅是曹家血案的唯一证人,他还关系到季景斋北征大军的供给,我们当前最关键的就是将他控制在手中,留他在泉州十分不安全,最好是将他尽快送回润州看押起来。” “我不回去!”顾寒之还未等她说完,便反对道,“你如今还困在庆王府,我又怎么会一个人回去?” 浮霜神情严肃的望着他道:“再听我一次好吗?我在庆王府,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你留下除了陪我,也没什么可做的,不如将魏庆华偷渡出泉州府,那才是要紧的!” 顾寒之虽然心中不情愿,对于他来说,即便是简单的陪着浮霜,也是十分难得的,可最终还是被浮霜说服了,面对她,他总是难以说出拒绝的话来。 于是,当四位丫鬟醒来的时候,顾寒之的身影早已消失了,浮霜好端端的坐在屋里,就好似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当王妃崔莞尔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事后了,她命人将守卫王府的亲兵统领和火枪营的提督招了来臭骂了一顿。三天之内,任由他人出入王府多次,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如过无人之境,可见赵家军已经疲软到什么程度了!简直是 一群废物!令人颜面无存! 第二日王府又加强了人员防守,可没过几天,崔王妃却又取消了守卫,因为润州终于来信了! 定王爷卫东鋆愿意开价五十万两黄金,折合五千万两白银,来收购三十万福建赵家军! 这个价格高的令庆王和王妃崔氏目瞪口呆,福建全境,一年的税收总额不过是黄金一万两千两,也就是一百万二十万两白银,还不包括正常消耗的开支。这五十万两黄金的收购价等同于福建小朝廷四十多年的收入总额,这简直是个令人咋舌的天文数字! 而当崔王妃喜笑颜开的拿着信笺来告知浮霜的时候,浮霜却气得差点吐血! 卫东鋆你个败家子!五千万两白银?润州整一年远洋贸易的高额税收才总计一千多万两,这五千万两要整整三四年才赚的回来! 而且赵家三十万虾脚兵,竟然要花费每人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价格收购?卫东鋆你的脑袋难道是坏掉了吗?(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八章 收购价 第两百八十九章 捆绑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八十九章 捆绑 由于卫东鋆开出了个天价,所以江淮和福建的交易几乎没有什么磋商便达成了。表面上是结盟缔约,实质上却将军队出售了出去,对于面临威压的庆王来说,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种解脱。 收购兵权的事,双方都没有公开,甚至都没有拿到朝堂上去讨论,只是卫东鋆与赵从熙及崔王妃知晓罢了,也是私下里的约定。毕竟对于福建来说,出售兵权并不是什么有脸面的事,而卫东鋆那里,却是因为浮霜在书信里再三强调了此事须秘密进行。 说道保密的原因,浮霜还是因为害怕季景斋那边有变。上辈子卫东鋆并没有与福建缔结什么盟约,在攻克了广州之后不久,便将福建也收复了。现在突然弄出个结盟来,季景斋得知消息后必定会觉得事有异常的,浮霜已经预计到了,豫州很快便会送来第三次辣酱菜,对此她也需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盟约缔结之后,浮霜便获得了行动自由,她没有急着回润州,从抵达泉州以来,她都被关在王府西苑内,如今便准备在走之前好好的观察一番这个临海的城市。 泉州,事实上比润州更开放,更早与外洋通商,唯一欠缺的只是物产没有江淮丰富,天朝主要的瓷器产地,四大名窑几乎都在润州境内,也正因为如此,浮霜才能在润州出台独家高额的瓷器税。 可另一种出口物品茶叶,却是以福建为首的,福建的产茶量位居天朝。品种也繁多,六大茶种中乌龙茶、白茶、红茶、绿茶这四种茶叶福建几乎都有。除此之外。由于福建的气温偏高,冬季寒冷期较短。又临海潮湿,几乎一年可以采三到四季的茶叶,因此春夏秋冬季季有新茶。 浮霜甚至都起了在福建购置茶庄的念头,要知道再过上两年左右,远洋贸易的主打便会从瓷器转变成茶叶,洋人习惯了喝茶之后,将会年年在天朝购置数量庞大的茶叶,再千里迢迢的运回欧洲去。 于是,在解禁的第二天。浮霜便出门到处看茶庄子了。 “我们泉州盛产的是铁观音,其中又分红心铁观音和青心铁观音两种,冲泡后的茶汤金黄浓艳似琥珀,还有天然馥郁的兰花香,滋味醇厚甘鲜,回甘悠久。我们王府在城郊就有两个专供的茶园子,此外还有两家种茶世家,也是靠着茶叶发家的,我们今日去瞧的便是其中之一的王家茶庄。”车轿里。陪着浮霜说话的便是庆王二郡主赵静慧,她今年刚满十四岁,年纪尚幼,脸还没张开。带了一团稚气。 赵静慧是王府内如今唯一待字闺中的郡主,所以虽然是庶出,崔王妃还是委派她来陪着浮霜到处赏玩。浮霜今日可不同往昔了。从美其名曰的‘贵客’成了真正的贵客,庆王府上下唯恐招待不周。 轿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清脆的男声响起:“茶庄在远郊,离城有些距离。我们还需赶快些,否则怕是来不及到庄子上用午膳了。” 另一个作陪的则是三公子赵宏祥,他今年刚满十五,五官俊秀,身高却不高,是典型的南方公子模样。 以浮霜的身份,原本应该起码是世子赵宏年作陪,可最终来的却是三公子赵宏祥,对此赵静慧十分不满,几位兄弟中,她最烦的便是赵宏祥,让她和三哥一同陪客人,她差点都不想来了。可不满又有什么用呢?崔王妃安排的事,谁也不能反对。 浮霜却心里明白崔莞尔如此安排的用意,从赵家的角度,虽然江淮和福建联了盟,可徒然交出了兵权,只剩下行政权力之后,庆王爷和庆王妃多少都是有些不踏实的,若是能联个姻什么的,也能让人心中放心几分。 原本定王府和庆王府是有婚约的,便是如今待字闺中,年龄已达十八岁的卫东琳和庆王三子赵宏祥的婚约。可老定王去世之后,越王李炳晟偷袭卫家的桓城,卫东鋆起兵伐李氏,赵家作为属臣,却一直装聋作哑,虽然没有联合越王一同对抗卫东鋆,可也没有尽到属臣的义务,后来又出了绑票这一档子事,卫东琳与赵宏祥的婚事就触礁搁浅了。 此刻再想重提旧事,续上这桩姻缘,还得浮霜认可才是,所以崔王妃便定下了赵宏祥陪同浮霜,给他个机会好好在定王妃面前显示自己。 这些小花样又哪里逃得过浮霜的眼睛?不过浮霜却是不着急卫东琳的婚事的。在浮霜看来,卫家的几个庶出妹子,卫东渟已经掉在坑里爬不出来了,一向乖巧懂事的卫东琳总不能也瞎了眼的往火坑里跳,选郎君不说万里挑一,起码也得百里挑一才是,至于之前的联姻……若是人不够理想,自然可以不作数的。 从泉州城出来,马车行了有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地头。后车上的丫鬟们赶上前来伺候,淑锦给拿来了垂纱斗笠,淑玉搬着踏脚的凳子,淑云和淑流一个左一个右的伸手去扶,浮霜在众人簇拥下下了马车,随后才是赵静慧的丫鬟去伺候她们的主子。 下了马车,放眼望去,连绵的茶园丘陵便尽收眼底。因为已经临近晌午了,庄子上的管事早就配好了饭菜,见浮霜等人来了,忙温着水摆了出来。 赵宏祥打头进了屋,转身给浮霜挑开门帘,又殷切的上赶着端凳子。赵静慧在后面冷哼了一声,她十分看不得三哥这种小人逢迎的模样。 庄子上的管事上前赔罪道:“我们庄户人家手艺不高,也就是些农家新鲜菜,若不合口味,还请公子郡主多多包涵。” 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赵宏祥率先变了脸色,他怒道:“下作的东西,你们也不大眼睛瞧清楚,贵人这等身份,怎好用如此粗陋的东西?你们是……” 浮霜抬手打断了他的话,道:“闻起来不错,就这么着吧。”于是赵宏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和赵静慧一同陪着用膳。 事实上鸡鸭鱼肉的确实不错,油多料足的,只是不够精细,浮霜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颠簸路行了许久,本就饿了,根本不在意太多。 用完膳,老茶农便送上了自家的茶汤,浮霜也是有两个茶园子的人,茶叶的好坏还是品的出的,淡金色的茶汤冯芳扑鼻,的确是好茶。她细细的品着茶,感觉着唇齿间的甘甜。 喝完了茶,又到园子里看了茶种,由于太阳太大,浮霜一行人没绕多久便准备离开。 浮霜和赵静慧说这话,转眼便瞧见赵宏祥在不远处百无聊赖的揪着茶叶枝条打发时间,一旁茶农直盯着他的手,虽然心中焦急,却又不敢吱声。 “我们回去吧。”她低声冲赵静慧道,赵静慧忙喊了赵宏祥,赵宏祥扔下手中的枝条,巴巴跑上前来,指挥着淑锦淑玉等人收拾东西上马车。 随后又去了两处庄子,回到庆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浮霜婉辞了崔王妃的邀约,没有去东苑赴宴,只命人将晚膳送来住的小院里。四个丫鬟忙碌着摆食布菜,浮霜却陷入了沉思。 福建一地,在庆王爷的治理下还是很富饶的,仅泉州一地来看,城里井井有条,乞丐和小偷都比较罕见,一定程度上也证明了庆王赵从熙的名望能力。所以在福建当地民众心中,庆王爷应该是很有威望的。 虽然联盟之后,庆王没了兵权,但若是一地的百姓只知道庆王而不知道其他,总归是不大稳妥的,所以她还准备采用另一个办法,将福建牢牢的捆绑在卫家的马车上。 今日她瞧了几处茶庄,对福建的茶叶非常满意,她不仅仅准备自己采购茶园子,还想扩大福建的茶叶产量,若是能引导福建多种茶、少种粮,那福建的粮食就必须靠其他地方供给,譬如友好盟友:鱼米之乡的江淮。到那时,福建才真正能与江淮形成一体,不离不弃。再者远洋贸易中,茶叶的分量将会越来越重,对种茶,对于福建来说也是有利无弊的。 打定了主意,浮霜便准备拟定一项庞大的收购计划,她准备以自己的财力,在福建购置大量土地,转种茶叶,还准备让财力通天的孙家以及其他世家也参与进来。 用完了晚膳,浮霜心情愉悦的走出院子,准备去湖边散步消食,没走多远,却突然碰上了赵宏祥,赵宏祥一脸笑容的上前道:“贵人今日玩的可舒坦?明日准备去哪里?在下这就命人先去安排。” 浮霜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不急,明日歇息一日也无妨。” “那是!那是!在下真是糊涂,颠簸劳碌了一整天,可是该歇息好了再说的。贵人身娇肉贵,又怎么能像我等这般皮实?”赵宏祥立刻改口道,说着便自说自话的跟着浮霜身后溜达起来。 浮霜心中有些厌烦,对于赵宏祥这样的逢迎,她总是觉得过于殷切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八十九章 捆绑 第两百九十章 婚约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九十章 婚约 庆王府四位公子,浮霜接触过的就已经有三个了,除去小男孩赵宏阳不说,就世子赵宏年和三公子赵宏祥而言,毫无疑问,浮霜更偏向前者。 倒不是因为赵宏年世子的身份,而是因为在浮霜看来,赵宏年是个务实而正直的少年,他面对强加的联姻,选择的是果断拒绝,虽然这其实是浮霜放的烟雾弹,可以此便能看出,赵宏年不是个愿意靠着女人苟活的软蛋男人。 真正的有骨气的人,输的起,放得下。在无法战胜卫东鋆的时候,他宁愿投降,宁愿放弃福建,放弃世子的身份和将来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也不愿意违心的迎娶睿王季景斋的女儿,继续做虚无荒诞的富贵梦。 可相比之下,赵宏祥却恰恰相反。此时福建已经没有兵临城下的威胁了,可赵宏祥为了能够迎娶一位从未见过面的新娘,宁可卑躬屈膝的逢迎她,难道只是因为崔王妃的授意? 浮霜心中暗笑,这绝对不可能。 唯一的理由便是,赵宏祥有极大的野心。 作为庆王的庶出三子,赵宏祥没有一点儿优势。他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更不是当前的崔王妃亲子。可以说在赵家四个儿子中,赵宏祥是最不得势的。可若是能顺利迎娶卫东鋆的妹子,即便是同父异母的庶出妹妹,他赵宏祥的地位便非同日而语了!他甚至有可能成为四子中最有地位的那一个,说不得将来还有可能取代世子的身份,执掌福建。 浮霜很清楚。正是这样的野心,才促使他鞍前马后的照应自己。 可这等的男人又怎么配得上卫东琳?再者。百日他在茶庄的言行,也令浮霜对他的人品产生了质疑。 打量着眼前陪着笑脸。面容俊秀的少年,浮霜心中越发的看不上了。 绕着湖泊走了一圈,浮霜突然转头冲赵宏祥道:“请三公子代为转达崔王妃,就说我这人喜欢直来直去,有些事隐晦的暗示,不如拿到明面上来提。再续前缘并非不可以,却应该由有分量的人亲自出面说明白了。” 她这话说的含糊,但赵宏祥听到‘再续前缘’这四个字,即刻便喜形于色了。他陪着笑脸躬身答道:“自该是如此的,贵人请放心,我们庆王府办事,该有的礼数绝不会差一丁点儿!” 说完便辞了,喜游游的直奔东苑。 他来不及等通传,便直冲进主院,冲着正在说话的庆王爷和王妃崔氏道:“父王!母亲!祥儿顺利的得了贵人的欢喜,贵人说若是准备再续前缘,务必由父王或者母亲亲自和她说去。” 十五岁的男孩即便是再有城府。当泼天富贵来袭的时候,也难掩兴奋和躁动了。 庆王爷冷哼了一声,道:“瞧你这是什么样子?别猴急猴急的!好歹也该有王府公子的规矩!” 四个儿子中,赵从熙最看不上的就是老三。老大和老二世子是跟着先王妃长大的,虽然后来王妃去世了,但赵宏峰和赵宏年的品性气质都被教养的极好。很得他的喜欢。而老三是在先王妃有身孕期间,他和侍妾得的。所以先王妃心中总存着疙瘩,不愿意调养赵宏祥。由着赵宏祥的亲娘自己拉拔大了孩子,结果这性子就给养歪了。 打小赵宏祥就喜欢和两个哥哥别苗头,似乎什么都要争个高下,若是赢了自不必说,只要输了,就到处嚷嚷什么嫡庶不公的昏话来。赵从熙担心的就是赵家兄弟倪墙,因此对于野心勃勃的赵宏祥自然最不待见,可他越是不待见赵宏祥,缺少父爱的赵宏祥就越嫉狠自己的兄弟,这十多年恶性循环之后,父子、兄弟的关系都只剩下表面的情分了。 此时对于崔氏依旧准备让赵宏祥与江淮卫家联姻,庆王爷不是没有想法的,但他习惯了征询王妃的意见,尤其是这等内宅事务,倒也不好直接驳她,再者原本指婚的就是赵宏祥,王妃也没有什么错处。 崔氏闻言倒是十分欢喜,与卫氏联姻,在她看来势在必行。没了兵权的依仗,至少换个姻亲,卫家与赵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牢牢的捆绑在一起才更令人放心。 可四个儿子中,如今能不说已婚的长子和年幼的四子,能联姻的只剩下世子赵宏年和赵宏祥了。本来因为李家的衰败,赵宏年婚约取消,倒是可以迎娶卫氏郡主的,更何况如今卫氏做大,赵家势弱,以赵家的嫡子迎娶卫氏的庶女,倒也合情合理。可崔莞尔却不愿意让世子平铁力。 对于年轻的世子,崔氏心存忌惮,赵宏年和庆王爷经常政见相左,这原本也没什么,可随着赵宏年的长大,越来越多的朝臣开始迎合他的意思,对于王爷来说,总是不妥的。 王爷还年轻,还有很多的抱负和理想没有实现,这时候并不需要一位成年的继承人太过出挑的。 因此崔氏一直防备着世子赵宏年,某些时候还会打压一二,以防他盲目自大,忘了本。卫氏联姻,如此强有力的岳家,崔王妃又怎么会便宜赵宏年? 所以赵宏祥便成了唯一的选择,此刻听闻浮霜提及了再续前缘的话,她不觉十分欢喜,以为大功告成了。 已经入夜了,倒也不方便再去打搅,崔氏喜滋滋的和庆王谈论了一晚上聘礼事宜,准备第二天清早便去面见浮霜。 浮霜第二日早上倒是照例睡了个懒觉,待得她醒来的时候,却得知崔王妃已经等候有小半个时辰了。浮霜伸了个懒腰,也没急匆匆的洗漱,反正是崔氏有求于她,又不是她有求于崔氏,拿乔摆谱她还是很乐意的。 起身、洗漱、更衣、梳妆,一番忙碌之后,浮霜穿戴停当,出了里屋面见崔氏。接过淑锦递上的南瓜薏米羹,浮霜拿勺子搅了搅,头也未抬的道:“王妃赶早的便来寻我,可是有急事?” “倒也并非急事,却是喜事。”崔氏笑道,“我们赵家三子原就与贵府二郡主有婚约,眼见着她们一个十八一个十五,年岁也不小了,不如赶着我们福建赵家与你们卫氏联盟的机会,干脆一并将婚事给办了?也算是喜上加喜,将来两家更能同声共气、永结同好了。” 浮霜没急着打岔,只一勺勺的吃着粥,甚至眼皮子都没抬。 崔莞尔不觉有些讪讪的,她原本就是怕浮霜一口拒绝,方才没有直接来提亲事,而是让赵宏祥先探探她的意思。昨儿也是得了赵宏祥的回话,这会子才赶着来说的,没想到说了之后,浮霜却迟迟不表态,似乎有些不情愿呢。 难道赵宏祥的消息是骗人的? 好半天,浮霜终于吃完了粥,满意的轻吁口气,将碗递给了淑锦,又就着淑玉手中的柠檬水漱完了口,接过淑云送上的帕子擦了嘴,方才开口道:“贵府的吃食做的果然好,一等的好米配上一等的好水,方才能熬制出如此美味的粥来。” 崔氏皱了皱眉,浮霜这话说的有些玄乎,她心中一沉。 却听浮霜又道:“若是米好,水不好,做出来的粥口味就不够醇厚甘甜;若是水好米不好,也不会如此香糯,所以说以小看大,万事都是一个道理:般配!我卫氏虽有联姻的意思,但却不能委屈我们家郡主,嫁给什么庶子,要嫁必须是嫡子才够般配。” 崔氏这会子明白了,浮霜意思是赵宏祥配不上卫东琳呢!原来不是不愿意联姻,而是嫌弃赵宏祥的身份。 她心中有些不悦,虽说赵宏祥不是她所出,好歹也是庆王府的人,再者他与卫东琳的婚事还是老定王在世的时候就定下的,又怎么突然提出什么配不配的话来了? 她却不知道,当时两家的婚约,是定王妃武氏吹了多少枕头风才下了定的,武氏之所以随意的定了卫东琳的终身大事,还不是因为看不得两个庶出的女孩儿好过?此刻浮霜自然不同。 其实浮霜提出的倒也不过分,若不是出售了兵权,福建早该是江淮的属地了,庆王爷也根本保不住他的王位,既然如此,即便是庆王世子与卫东琳结亲,那也是高攀了的。 不高兴归不高兴,崔莞尔到底不是个愚钝的人,当前为赵宏祥争面子自然没有赵卫两家联姻重要,可若是给世子联了这桩婚事,她又担心将来…… 一时间崔氏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来。 浮霜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崔氏的心思她早就看破了,看来做继母的总是会留一手防备继子的。她忍不住道:“能力和野心并不是一回事,有些人有能力,却未必有野心;而另一些人缺乏能力,却不合时宜的多了野心。崔王妃您不如好好考虑清楚,谁能信?谁不能信?再者,我只想我们家的郡主嫁个好郎君,也没有扶植任何人的打算,王妃不必多虑。总而言之,我们定王府的郡主是不能屈尊降贵的。” 崔氏闻言一横心,道:“既然贵人属意宏年,便是宏年的造化!我们赵家自然是情愿的。” 和卫氏联姻,确保盟约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将来的威胁……等过了这关口再说吧。(未完待续……) ps:感谢小兔闰闰的分红!!!(__) 第两百九十章 婚约 第两百九十一章 生气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九十一章 生气 重定了联姻的事之后,浮霜便准备返回润州了。对此庆王府上下集体松了口气。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崔氏拐弯抹角的使手段绑来了浮霜,然而当江淮和福建定下盟约之后,浮霜却不急着走了,一住便是好几天。她住住不要紧,可润州那边却认为是庆王府扣着人不放,聚集在福建边境的卫家军也丝毫没有撤离的意思,搞得人心惶惶、十分不安。 所以当浮霜定下归期的时候,庆王爷和王妃恨不得敲锣打鼓的送她走呢。 浮霜也不傻,卫东鋆花了那么大的价钱赎买赵家军,很是令她心痛了一番,因此走的时候她提出了一大堆的要求,什么鲍鱼海参啦、顶级名茶等可了劲的要。赵家也不含糊,卫东鋆都给了那么多银子,带就带呗,能带走多少啊? 于是当启程的时候,随行的车队就多达五十多辆。 来的时候走的是水路,季风期只用了十多日便到了泉州,回去的时候就没有顺风船好乘了,所以选择走陆路,这一走便是一个多月的时间。 与此同时,润州定王府内,卫东鋆的心情焦躁又期待,自从得知浮霜的车队已经从泉州启程之后,他就天天数着日子过。逐渐的,朝堂上的官员们和王府的下人们都摸清楚了王爷的习惯,他每天早上心情通常会很好,然后时不时的派元吉和元寿轮流去城门口观望,随着时间流逝,元吉和元寿一次次回禀车队未到。等到傍晚的时候,王爷的脾气就开始变坏了。若是有事千万别那时候汇报,否则被削事小。说不得连请示都会被直接驳回。 终于,七月底,润州开始进入最炎热季节的时候,浮霜的车队回来了。 卫东鋆骑着马亲自跑到城门口迎接,他原本还憧憬几个月不见,总该有个长亭千里相聚之类的狗血会面,却没想到当他骑着马行至浮霜车轿前时,只听到里面冷冷的传出一句:“不用停车,直接回府。” 魂牵梦绕的声音啊!可说出的话为何如此无情呢? 卫东鋆喜滋滋的笑脸瞬间被冻僵了。他张大了嘴,甜言蜜语还未出口,马车便从他面前疾驰而过,当回过神来的时候,车队都快看不见影子了!他只能策马急追,毛脑子的疑问,一肚子的冤情! 元吉和元寿跟着自家主子后面,直唉声叹气,看来期盼王妃一回府。王爷就能雨过天晴是别想了,这两人还有的折腾呢! 车队直接行去了王府正门,而浮霜的马车则停在了西门口。芍药、蔷薇和鸠尾三个大丫鬟率领两仪居的一众丫鬟们,早在门口候着了。见浮霜的马车到了。立刻搬脚踏的搬脚踏,撩帘子的撩帘子,忙成了一团。 浮霜被簇拥着下了车。左右瞥了一眼芍药等人,只见鸠尾憋着嘴。忍了片刻,哇的一声便哭出来了;蔷薇嘴里骂着鸠尾:“哭什么哭?郡主回来是喜事啊。你哭什么?”可说着话她自己也落了泪;芍药到底稳重些,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唯独眼圈红了。 浮霜却笑了起来:“怎么?我一回来你们就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啊?不欢迎吗?” 芍药却率先跪了下来,道:“奴婢不中用,害郡主被歹人掳了去,还请郡主降罪。” 蔷薇闻言,一愣,随即也跟着跪下道:“奴婢和芍药同罪,郡主要罚一并罚。” 浮霜不高兴了,她掸了掸衣裙,径直往府里走,边走嘴上边说:“刚回来你们就哭给我看,然后就是要打要罚的,你们是要做什么啊?我一路上闷在轿子里可热坏了,还不伺候我沐浴?” 蔷薇一听,乐了,忙拉起芍药低声道:“就说了郡主不会罚你的,干嘛啊?还自己请罪?那天的事也怨不得你,换了谁谁都会中计的。”她说的是酒席上,芍药被药倒了以至于浮霜被劫的事,自从浮霜失了踪,芍药一直耿耿于怀、十分自责。 一群人回了两仪居,又是一通忙乱,浮霜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温水澡,当坐在熟悉的浴池里,顺手的地方摆着毛巾和皂角、被蔷薇惯常的手法抓着头、芍药熟练的方式擦着背的时候,浮霜才真正感觉到回家了。 “鸠尾,去,到院门口吩咐一句,就说王爷来了别给进来,我这几日都不想见他。”冷不丁的浮霜吩咐道。 捧着换洗衣服进屋的鸠尾,忙得令去了,蔷薇想了想,忍不住问道:“王爷可是又惹郡主不高兴了?” “不高兴?我哪里还能不高兴?有人钱多手烫,恨不得全都扔出去才好,我又能说什么呢?”浮霜冷冷的回了一句,她被那败家子憋得一肚子气,就等着回来发作呢! 蔷薇一愣,没有听明白,江淮和福建的交易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们只知道郡主回来了,至于怎么回来的,付出了什么代价,都一概不知。 不过蔷薇已经牢牢的将这句话一字不落的记在了心里,等会王爷吃了闭门羹,自然会让元吉来打听的。 洗完了澡,走进里屋,屋里已经燃起了香,还放了一大盆的冰块,很是阴凉。浮霜只着了件薄纱裙,也没换亵衣,便上床安歇了,一觉睡到下午浮霜才起身,用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她见外面的日头不大了,便准备出去散散。刚出了屋,便瞧见卫东鋆巴巴的坐在院里候着。 浮霜皱起了眉:“不是吩咐了不让他进来的吗?” 鸠尾和几个丫鬟讪讪的低着头,王爷要进来,她们谁又能拦得住呢? “霜霜!别这样!好几个月不见,你都不想我吗?我可是想死你了!”卫东鋆毫不顾忌的张口便来。 周围几个丫鬟想笑又不敢笑,捂着嘴的、红了脸的、没有几个绷得住。不知谁哧溜一声漏了气,浮霜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个没脸没皮的东西给一脚踹飞! “霜霜,你到底是在生什么气啊?难道是因为我没有亲自去福建救你吗?关于这事,你一定要听我解释……”卫东鋆说着便迎上来了。 浮霜很想绕开他,无视他的存在直接走出院门,却又担心这说话没遮拦的货不顾场合,随便乱吠。想了想最终还是低声道:“进屋再说吧。”说完也没正紧瞧他一眼,便转身回了屋。 卫东鋆大喜,原本以为要吃几天闭门羹的,没想到可以进屋了!偶也!还是白羽说的对,男人就要嘴甜心硬脸皮厚!脸面算什么?能吃吗? 他快步跟着进了屋,走大门口的时候还回头冲元吉芍药等人道:“你们一个都别跟进来!”说着便冲进里屋,陪着笑脸对浮霜道:“我知道顾寒之去了庆王府了是吧?霜霜可是因为他去了我没去所以怨我?你可别听他瞎说,他那是不懂大局,只知道蛮干!在我心里天下又哪有霜霜你重要!为了快些换回你,我什么都肯出的!霜霜,你一定要信我哦!!” 屋里浮霜听着他的昏话,不由火气越发起来了,她倒了一杯凉茶,猛灌了几口,才勉强安耐住了脾气。 见卫东鋆进来了,她抬头绷着脸道:“肯出!是肯出!你有钱长进了!这两年来的赋税够不够你糟的?五千万两银子?很好!你给的起吗?” 江淮的财政在老王爷过世时,还是颇为紧张的,连续两年的经营,从外洋贸易上才赚回了一点儿,后来战事频频,虽然卫东鋆在广州打的顺风顺水,可这银子却没少花,她主持润州大局供应后勤,又怎么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五千万两白银?付出去之后润州定王府就家底朝天了,哪里还有银子再与西蜀开战? 洋人的银子好赚,可也不是一直都有的,只有每年季风期的两三个月外洋海船才会来交易,一年的其他月份都是没有关税收入的,可花银子的地方却太多了,又哪里会够用呢? 卫东鋆一听,摸摸鼻子道:“原来是银子的事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银子吗?花了再赚就是了,总得先换回你才是要紧。”说罢搬了个凳子贴着浮霜身边坐下,眼睛贪婪的直盯在她脸上,怎么也看不够似得,两个月未见,霜霜好像一点都没被南边的太阳晒黑啊,似乎还丰润了一些,看来庆王府的米粮挺养人的,不错! 浮霜却气鼓鼓的道:“说的容易!你王府库房里有多少银子你知道吗?张口就是五千万?除去下半年的开销,再加上未结的军费,你顶多只剩下三千五百多万好不好?还不包括军械厂需要的开支、年底官员们的节礼银子,以及其他突发事件需要的储备。菜市场买菜的大婶还知道一根葱都要讨价还价呢!你倒好,一口报了个天价!” 见浮霜是纠结这个,卫东鋆大笑:“银子不够就先欠着呗、过几年有了再给也一样。反正我也没说当即便支付不是?庆王赵从熙那老家伙能怎样?只要我不赖帐,十年八年的再给他,他也没奈何的,再者我一下子给他五千万他用的掉吗?还不得撑死啊!” 浮霜:“……” 和一个名叫卫赖子的家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一章 生气 第两百九十二章 合计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九十二章 合计 银子的事暂且不提了,浮霜被卫东鋆这么一混搅合,满肚子的气也消了大半。见浮霜怒气消了些,卫东鋆越发上脸的凑过去道:“霜霜,赵从熙那家伙没有亏待你吧?在泉州,谁给你委屈了你尽管说,我管保让他加倍偿还。” 他的呼吸直喷在她的脖子里,弄得她痒痒的,浮霜抬手按住卫东鋆的额头,将他的脑袋推远了些,道:“别扯些没用的闲话,关于我信里说的收购兵权的事,你准备怎么实施?赵家军好歹也有三十万众,比你当前的兵力也少不了多少,整编的话我怕还会降低卫家军的实力。” “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啦!我还不都听你的,霜霜。”卫东鋆嬉皮笑脸的又凑上前道。 “跟你说正经事呢!”浮霜狠狠瞪了他一眼。 见浮霜有些动怒了,卫东鋆方才收起无赖状,摸摸鼻子道:“其实也很简单,我并不准备将赵从熙的三十万大军揉入卫家军中,我麾下都是能人干将,没养过一个闲人,那帮子福建仔还远远不够看。我准备照例让他们自己人管自己人,先按照我们卫家军的标准操练个半年再说,若还有扶不上趟的,干脆裁军,总之我只要精兵不要冗员。” “这样好,”浮霜点点头,“我不懂军务,只是怕你像盛城那帮人一样,整编到最后反而被拖累了。”她说的是盛城季清允利用整编广陵军的机会,架空斩杀原盛城守军的事。 “自然不会的,广陵军都是精兵。所以盛城的那帮子人起了贪心,急于一口吃下去。才落了你的套。我对于福建军却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若不是你被困在泉州。即便让我尽数打下来,也未尝不可,所以我不会直接纳他们进来,先练上个半年,择优录取。”卫东鋆微抬着下巴,十分得意的道。 浮霜见他那副拽拽的模样,就恨不得扇他一巴掌,于是冷冰冰的道:“这么说还是我拖累了你?花五千万两白银买一堆废柴,果然是亏本的。还不如直接攻下福建对不对?” 卫东鋆忙改口道:“哪里的话!自然是霜霜能干,省了我好大的功夫呢!能不打仗自然是好的,少了人员消耗还能养精蓄锐么!” 浮霜冷哼了一声,没应他的话。 事实上这也不是虚话,虽然被俘虏是意外,但如今的结果不仅对福建来说是好事,对江淮也是不错的。就算是强军胜弱旅,但只要开战就不可能没有消耗,人员、经费、物资、都是极大的损失。更别提对经济和民生的破坏了。与福建的联盟,不但省去了一场大战,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休养生息,还彻底的去除了后顾之忧。福建没有兵权之后,将来只是一个不设防的省,等天下统一以后。终归是会被囊括入卫氏手中的,当然。前提是卫氏得打败西蜀季氏。 所以浮霜此行可以说创造了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奇迹。 “说我得了霜霜你,就犹如得了百万雄兵!霜霜。你说我该怎么谢你呢,你看不如就……”卫东鋆一边说话,一边凑上脸来,他的嘴越来越靠近浮霜的脸颊,呼出的气息热热的喷在她脸颊上,吹拂起了她的鬓发。 浮霜没等他说完,便掉头拉开了些距离,一抬手捂住他的嘴道:“别来什么以身相许了!你都许了我两回了,你有几个身子可以卖啊?” 卫东鋆闻言大乐:“霜霜,你真是与我心灵相通啊!我想说什么你都知道了啊?反正是卖给你么,卖几次我都情愿的。” 浮霜:“……”和没脸没皮的人说话,还真不能大意,说着说着就被打蛇追棍的套上了。 里屋中放着冰盆,其实气温并不高,在这炎炎夏日中甚至可以说挺凉快的了,但也许是心情烦躁起伏,浮霜只觉得浑身燥热,汗都出来了。她借势站起身,从八仙桌前走到书案前坐定,冲着准备跟过来的卫东鋆道:“别过来,你就坐在那里说话,大热天的,凑那么近热死了!” “热了?那我给你扇扇。”卫东鋆那里肯离她那么远?天天盼着好容易回来了,若不是怕浮霜生气发火,他恨不得扑上去抱实了才好呢!起身找了半天才寻到了柄扇子,卫东鋆如影随形的又跟上去,站在浮霜身边给她打起扇子来。 和卫东鋆谈军务,不方便喊人进来伺候,此刻有卫东鋆给打扇子,浮霜只觉得凉风习习、舒服了几分。她想了想又问及另一件事来。 “寒之前儿回来,可带了人来?那人又被安置在什么地方了?” 卫东鋆站在浮霜身后侧,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只见微微敞开的纱衣交领中隐约透出肉色,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直晃得他眼睛都直了。因此浮霜的话他压根就充耳不闻。 浮霜等了片刻,没等到答案,奇怪的抬起头望向卫东鋆:“难道寒之没有带人回来吗?” “啊!你说带来的那个男人啊!”卫东鋆回过神来,慌忙掉转脸,舔舔嘴道,“我将那人下了润州大狱,绝跑不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他到底是谁啊?” 浮霜没有做声,她不准备把魏庆华的事说给卫东鋆知道,一来此事牵扯到顾寒之师门恩怨,她没有权利随意泄露;二来豫州王府真假嫡子的事,浮霜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因此还不如先瞒着的好。 想了想她道:“此人关系重大,反正你派人帮我看牢了他也就是了。” 卫东鋆没再追问,经过两年多的相处,他对浮霜不觉已十分信任,或许浮霜并不是什么事都告诉他,也有许多刻意瞒着他的秘密,可他知道她终究是不会害他的,这就足够了。 换了一个角度,卫东鋆贪婪的窥视着浮霜胸前的春光,嘴里岔着话题道:“听说你还替我跟赵家定下了东琳的婚事?” “是啊,怎么了?上回你不是说几个妹子的婚事由我做主的吗?不会现在后悔了吧?”浮霜故意呛声道。 “没有,你看中的妹婿还能差吗?你说是谁就是谁呗,我只等着赵从熙带聘礼来润州求亲就成了。”卫东鋆忙辩解道,“不过霜霜啊,你说我许了赵家五千万银子,那跟他们要多少聘礼才合适呢?” 浮霜闻言一僵,喝了半口的凉茶差点没喷出来!卫东鋆,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方才还打算拖欠人家的五千万资金,这边倒是准备狮子大开口的要聘礼了!亏你不是经商的,若是做生意,所有人还不都给你阴死啊? “你这是嫁妹子,又不是卖妹子!”她没好气的道,“难道还准备将五千万要回来不成?看着要就得了!我们也是要还陪嫁的!赵家的世子赵宏年倒是个不错的少年,有担当、有骨气,为人又挺正直。虽然年纪小了些,不过与东琳也就差两岁,还是很合适的。” 听浮霜夸耀旁的男人,卫东鋆心里犯了酸,他放下扇子,贼手落在浮霜肩膀上,一边替她捏着肩,一边道:“霜霜,我也很有担当、有骨气的,怎么没见你夸过我呢?” 浮霜:“……”王爷您还需要人夸吗?平时有机会的时候都在自夸了吧?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是做兄长的,这事还得你去和东琳提合适。原本定下婚事也得准备个一年半载的,可东琳年岁不小了,与庆王府的婚约也是过去就订的,我看也别拖了,不如今年就办了吧。润州与泉州来回一趟都得个把月,我们还是赶早的给筹备上的好。”浮霜道。 “都听你的,你说怎么筹办就怎么筹办,要买什么也不要舍不得银子。”卫东鋆道,“我明儿就去和东琳说这事,让她也早些准备上。” 浮霜点头道:“自然该是如此的,被褥衣裳等绣品她得自己绣,若来不及我再从针线上调两个手艺最好的丫鬟去伺候她,然后就是家具,家具的打造我年前就订了一家的货,过两天要去瞧瞧到什么程度了,若不行还的赶工,还有各色器具的采买,这事三夫人最拿手,我准备和她一道……”浮霜细细的盘算着,脑子里飞速的运转,计算需要多少时间、功夫和银子,她丝毫没有注意肩膀上的两只手沿着锁骨向下,正朝不该去的地方慢慢移动着。 卫东鋆一边给捏着肩,一边吃着嫩豆腐,他品味着手心的温润,心中乐开了花。浮霜细嫩的皮肤摸起来软软的,手感极好,直勾得他心痒难耐。他的手顺着她的锁骨来回摩挲了一番,接着便悄悄的往下挪了几寸。 见浮霜想着事,没有反应,于是卫东鋆第二回捏过去的时候又往下移了几寸,几乎都碰到高耸的胸脯上方了,上回触摸这里还隔着衣服,这回可是直接贴着肌肤啊! 好软!好嫩!女孩子的身体怎么能这么奇怪呢?就像是没有骨头似得!初哥卫东鋆一激动,两管鼻血便流了出来,滴落在浮霜的后脖子上。 浮霜回过神,即刻拍掉他那两只贼手,嗔怒道:“你往哪里摸呢!” “手滑!只是手滑了!哎呀!天干物燥的,我先取出降个温!”卫东鋆大窘,捂着脸便奔了出去,这么熊的模样可不能霜霜瞧见啊!(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二章 合计 第两百九十三章 反攻(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九十三章 反攻(一更) 北地凉州城外十里,西蜀大军军帐中,季景斋啪的一声,将案上的镇纸摔在了地上。上好的黄玉卧龙裂成了几块,龙头滴溜溜的滚到堂下,底下跪着的一干人等唬得心跳都几乎停顿了。 “你们说说看,凉州围了有几日了?”季景斋冰冷的眼神逐个从堂下之人身上扫过,这帮子废物点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对怀王陈氏,他都算无遗策了,可这帮子手下却十分不给力,竟然打到了凉州城下,却久攻不克!都是他们拖累了他! 他的声音倒是十分平和,但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不怕睿王爷发火,就怕睿王爷平和,通常他说话越客气,最后掉脑袋的人越多。 因此当听到睿王爷这话时,底下跪着的三个人同时觉得脖子一凉,似乎脑袋已经不长在脖子上了。 “回……回王爷的话……怀王老匹夫被我们打破了胆,龟缩在城里不出来,凉州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五个月来我们挖了地道、垫了城围子,也曾试图挖墙基,但凉州城墙实在是太厚了,所以一时半会还没攻下。不过想来怀王也到了强弩之末了,围城五个月,他们怕是就快断粮了。”领头的指挥使硬着头皮汇报道。 “很好,”季景斋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他们快断粮了?是啊,他们是快断了!但我们也快断粮了!你个混蛋!围攻五月不克,还有脸跟我报喜!来人啊,给我拖出去斩了!” 那指挥使闻言。魂飞魄散,他一个劲的磕头。嘴里求告着王爷饶命,但很快便被屋外的两名亲兵拖了出去。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吓得剩下的两个人瘫软在地上。 然而睿王爷显然没有准备放过他们,他指着最末的那人问道:“你是负责后勤的,那你告诉我,为何连续两个月粮草都没有到?这物资是运到哪里去了?难道凭空消失了不成?” “王……王……王爷饶命!”那人浑身哆嗦的如同打摆子,“粮……粮……粮队不是走错了,是……是……是……” “是你个头!快说!”睿王爷拿起砚台又砸了下去,砚台击中了那人的额头,打得他满脸是血。那人甚至不敢抬手去抹,只躬身不住的磕头道:“粮……粮队根本未从豫州出发!” “你说什么?没从豫州出发?”季景斋一愣,拿在手里的笔架又徐徐放了回去。他拧起眉头,心中一沉,莫非负责润州调度的季清诚出了什么状况?他难道生了异心? 不!不可能!季清诚不是季清允,他羽毛未丰,手中没有兵权,又根本不会行军打仗,除了依附于自己。他没有别的选择!他不可能被判自己,离了他季景斋,季清诚压根什么都不是! 那他怎么会断了大军的供给?这怎么可能? “回……回……回禀王……王……王……王爷,”结巴了好半天。粮草守备终于说到了正题,“豫……豫州来信,说是银子不够了。好像是泷水魏家断了供给,所以世子爷正在紧急筹资。这两个月的份额便暂时压着没发。” “什么?泷水断了供给?”季景斋闻言大惊,直接从堂上快步下来。一把拎起了那个守备:“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忙抖着腿道:“王……王……王……” “再结巴我就绞了你的舌头!” 这声喝令瞬间治好了结巴,那人竹筒土豆子般的一股脑儿的说道:“豫州来信说不知怎么的,魏家断了两个月的钱银,王妃让世子爷不要捅到您面前去,也许是一时周转问题,又或者是出了意外,说不定下个月就续上了也未可知。所以世子爷给您的信里没说,只是让粮车领队先到我这儿报了备。 结果没想到第二个月也没有银子来,世子爷这才慌了,开始到处借钱筹资,可一时半会哪里能弄那许多银子?因此世子爷下了征召令,强征了豫州民户的存粮,准备给运来凉州的,却被那些民户们集体给堵在路上了,只怕是镇压了他们,再运到凉州,起码也比原定时间要推迟半个月左右。” 季景斋闻言,瞬间头脑中嗡的一声炸了。 魏家断了钱银?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他纵容魏庆华离开西蜀,就是因为他即便人走了,上辈子也未曾短过银子,一直供应着他季家大军的巨额开销,可这回竟然在节骨眼上给断了?不说什么时候能续上,就说当前,粮草的断供也是非同小可的! 他季氏四十万大军深入北地,战线拉的极长,为了尽快攻克怀王,他几乎没有耗费人手停留在攻下的城池上,而是追着陈氏的溃军跑,一路来了凉州。因此周边攻克的北境城池压根无法供给他物资,所有的花销都是从豫州千里迢迢的运来的。 豫州粮草断了两个月,大军的存粮就开始吃紧了,若再停留下去,后续跟不上极有可能断粮。孤军在外一旦断粮比守城的人断粮更可怕,就算怀王不趁机反攻,他们自己的部队都有可能兵变! 可现在撤走?五个月的围守就算白搭了!这该死的魏庆华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考虑的片刻,季景斋便下了决断,毫无疑问,他此刻唯有撤军了,作为打了这么多年仗的老将,季景斋很清楚当断则断的道理,粮草关系着军心、没有余粮便唯有回撤一条路,虽然此刻他是万分的不甘心! “你们都下去吧,通知各营,准备撤军。”他斥退了堂下两人,那两人忙跌跌爬爬的逃了出去,季景斋独坐在营帐内,陷入了沉思。 为何今世会出现偏差? 转世重生以来,所有的事几乎都是按照上辈子的轨迹运行的,尤其是与怀王交战的时候,他几乎算无遗策!可为何在他即将大功告成,攻下北地最后一座重镇的时候,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件要命的事来? 难道是老天爷不想陈氏这么快灭亡? 这个念头突然让季景斋一个警醒,一定是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老天爷在警告他呢!北地的战役打的太过顺风顺水了,他改变了太多的事!所谓窥得天机,他重生窥的天机太多,若是肆意妄为,怕是天理都不容!所以偏偏在他即将攻克凉州的关口,老天爷给釜底抽薪断了他的粮! 自从重生之后,季景斋便变得十分信命,他越发的畏惧起了鬼神,越发的患得患失起了。 还是回撤吧,上辈子他是利用陈氏急进的心态,放弃了昌平等边境小城,引得陈家军孤军深入后围剿,才灭了陈氏的。这辈子大不了依葫芦画瓢再来一次,总不能再出偏差了。 世事不变,才是他的宗旨,也唯有世事不变,他才能占得先机。 恒顺十四年八月,西蜀从凉州撤军。一年多以来,如风卷残云般的攻克了北地诸镇的季家军,突然迅速回撤,留下了北地空城座座。怀王陈氏在濒临覆灭的最后关头,意外的又喘过了一口气,试探了半个月之后,发现西蜀军是真撤了,于是陈氏开始逐个收复旧地,虽然此番陈家元气大伤,但是他们的野心却没有因此而减少分毫。 凉州朝堂上甚至冒出了趁胜追击的口号,虽然还不知道西蜀为何撤军,可是大多数人都认为西蜀定然是遇到了万分火急的事,否则怎么可能连攻下的城都不要了,急着回撤?既然如此,这就是北地翻身的好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来!只有抓住这机会,痛打落水狗般的追着西蜀军打到他们老家去,才能一雪前耻! 支持北地逆袭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甚至忘记了,几个月前陈氏还被季氏打的丢盔弃甲,躲在主城内不敢冒头,就好像季氏这一撤军,瞬间从四十万雄兵变成了四十万狗熊似得。这群人成天在朝堂上口沫横飞的鼓吹出兵,最终怀王被说动了心,恒顺十四年九月,北地齐集二十万兵力,砸锅卖铁的筹集经费,出兵西蜀。 润州定王府内,浮霜合上了孙家送来的密信,心中冷笑。魏庆华这步棋算是见了效了,由于他的失踪,季氏断了钱粮,季景斋不得不撤军,也不知道少了这位财神爷,季景斋接下来的还能从哪里筹集银子打天下? 只可惜怀王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他竟然活得不耐烦,主动出兵攻打西蜀?若他能趁季氏退兵的时机,好好的经营北方诸镇,就算打不过季景斋,来年也能多撑一段时间。没想到这家伙复仇心切,忘乎所以,竟然准备以卵击石!他那二十万被西蜀军干得零零碎碎的残军,又有什么本事能打到豫州去? 然而这消息对她季浮霜来说,却是再好没有的了,看来季景斋还会如同上辈子那样,放弃昌平等地,诱使陈氏孤军深入,在西蜀的地盘上收拾掉怀王。而她的下一步棋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实施了。(未完待续……) ps:最近年尾应酬多,常常晚上喝酒回来,压根没法码子。所以好容易弄了点存稿,先加一更算一更吧。 第两百九十三章 反攻(一更) 第两百九十四章 逃难(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九十四章 逃难(二更) 永州是做小城,位于昌平三千里之外。 这座城池只有不到二十万的人口,规模也比昌平大不了多少,无论从军事还是经济上而言,永州都算不上是重镇。 可如今永州城外秘密驻扎了一支十万人的部队,这是西蜀军撤军路上,安插在此处的守军。 这只部队的指挥使名叫曹裕德,是跟着睿王打了六年仗的老将。以他的经验,完全不明白王爷留他驻守永州究竟是有什么用意,永州不过是个小城,地势也并非易守难攻的,而且粮食供给方面完全不足以维持十万人的大军长期驻营。 王爷临行时却将所有的余粮都给了他,只留下句话:“等候密令。”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于是曹裕德只能乖乖的带着人留了下来,等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命令。 他们在永州城外一里处按了营,十万大军无所事事,除了每日操练,剩余的时间都是在等待。西蜀军律很严,虽然没有明确的任务,但没人敢随意离队,更没人敢跑到永州城内去逍遥快活。因此这帮子大老爷们天天守着城不能入,只在外面干看着罢了。 这一日从管道上远远的来了个人,大日头底下,那人骑着马疾奔,一路行来却未朝永州城的方向直下,而是拐道冲着大营来了。守营的卫兵见了,忙爬下眺望塔,一排人站在营门口,跃跃欲试的等着那人靠近。 难道是王爷的军令终于来了?快闲出病来的士兵们兴奋的相互议论着。 那人行的近了,只见他身着一袭黑衣,风尘仆仆。大热天后背衣襟都被汗湿透了,显见是长途跋涉赶了来的。他下了马。亮出手中的腰牌道:“快带我去面见指挥使。” 瞧清楚了他的模样,众人不由惊叹:真是个好俊俏的儿郎! 顾寒之被人领着去了主营。里面曹指挥使早已恭候多时,风闻那人拿着王府的腰牌,曹都尉也不敢托大,他站在长案后面恭迎,见顾寒之进来了,忙拱手抱拳道:“可是王爷有令?” 顾寒之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曹指挥使。曹指挥使接过展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陈氏进袭昌平。尔等即刻率军援助,不得有误。却是睿王爷的字迹,曹指挥使倒是认得到,但按照惯例,他又问了一句:“来使可有军令在身?” 顾寒之方才掏出了一块象牙令牌,递了上去。 曹指挥使接过令牌,仔细比照了一番,又拿了印台,用令牌沾油泥在纸上盖了个印。见上面的纹路一丝不差,方才确认了军令的真实性。他扬起笑脸,冲着顾寒之道:“贵使一路辛苦,待会儿我设宴给贵使接风啊。”说着不由又打量了顾寒之一番。心道,这人倒是面生的紧,好似王爷跟前从未见过他呢。若不是军令和字迹都无误,还真以为是冒充的。 顾寒之面无表的道:“接风就不必了。王爷特别交代过,密令一到。即刻执行不得有误,我看指挥使大人就不必设宴了,还是尽快拔营起程吧。” 曹指挥使闻言,也不敢不信,忙赔礼道:“那就赎在下怠慢了,烦贵使给王爷带句话,就说我老曹定不辱命!陈家那帮龟孙子,他们怎么来,我老曹便让他们怎么滚回去!” 顾寒之通转了密令,便又出了营疾驰而去。曹指挥使也顾不得他了,听说要尽快执行,便开始张罗着大军启程的事。 却说顾寒之骑马奔出了一里外,便转道往昌平行去。他没想到永州的事竟然会如此顺利,浮霜交给他一封信和令牌,让他到永州调兵的时候,他还纠结若是被人瞧出端倪来,自己该说什么话应对。要知道演戏骗人方面,他可是不擅长的,远没有浮霜那种水平。 然而没想到那指挥使竟然什么都没再说,看了信和令牌,便信了。 可见浮霜那封信和令牌,仿制的有多真! 感叹了一番之后,他便连夜往昌平赶,那里还有位对于浮霜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此时此刻,三千里外的昌平已经乱成了一团。前一阵子西蜀大军从昌平过,没做停留便急急的回了豫州,便有人风传北地作战失利了。紧接着坊间又将北地陈家军吹得如同神兵天将,越发引起了昌平人的恐慌,要知道小小的昌平可是边境最靠近北地的城镇。 五日前,驻守昌平的部队又突然撤离,昌平成了座不设防的城市,衙门闭门谢客,县老爷师爷包括几名衙役拖家带口的全都不见了,昌平的风声才真正紧张了起来。很快便又传出话来,说是怀王带着人打来了,站就是攻克昌平! 有些闲钱的,或者有亲友可以投奔的人家都纷纷离开了昌平,唯有一些没地方去的苦哈哈们只能守着这座空城,求告上天保佑。 昌平城东的冯府突然又增添了不少人,主人冯夫人被几个随身丫鬟看的死紧,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风声。自从女儿嫁了润州,冯夫人日子过的倒还算安稳,吃穿住用都按照王府的规格行事不说,身边还跟着两个大丫鬟二十多个小丫鬟伺候着,里里外外的家人也都换了个遍。 对门的陈家妇也不敢再上门闹事了,许是怕冯家清算,小半年之前陈家连夜搬走,空了的院子至今没有人来住。 这几日冯夫人只觉得街上的人少了些,酒楼店铺也有不少都关了门,她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她身边的丫鬟向来不让她和陌生人接触,所以她想问也没处去问。 可她敏锐的感觉出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不说别的,前儿她偶然瞧见,服侍她的丫鬟香云跟府上侍卫领班私下里争执,说什么‘该来人接’又或者‘安排撤离’的话,可见她来了,两人都住了嘴。 府里的气氛紧张起来,冯夫人几夜没睡好觉,难道是女儿在润州出了什么事?还是豫州的王爷又要如何了? 这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女儿突然回了昌平,说是要带她走。她欢喜的不得了,抱着女儿痛哭了一场,刚准备和女儿走,结果睿王爷带着官兵封堵了路,不让她们离开。她跪着求王爷,说是当年年轻不知事,不知道王爷的身份,求王爷就当没生过霜儿这孩子,放她们娘俩一条生路。可王爷断然拒绝,还说要将霜儿抓了送回润州去,她不肯,抱着霜儿撕扯,结果她和霜儿分别被人押上了不同的车子,背道而驰,她扒着车门喊着女儿的名字,喊着喊着便从梦中惊醒了。 只听外面乱糟糟的,人声鼎沸,有人喊着:“快跑啊!怀王打到昌平来了!”还有人喊:“昌平没有守军了,我们上城头去守城啊!”另外的人喊:“谁爱去守城谁去,反正老子不去!当兵的不守城,难道叫我平民百姓卖命不成?北地军都是三头六臂的悍匪,我等哪里是对手!” 乱糟糟的叫嚷,听得冯夫人云里雾里的,她没闹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忙起身穿了衣服,突然丫鬟香云和彩云抱着包裹冲进来道:“夫人,怀王大军来了,怕是昌平守不住了,夫人、我们赶紧的走!” 冯夫人唬了一跳,怎么怀王打到昌平来了?怀王不是睿王爷跟前的蜀臣么? 可容不得她多想,两个丫鬟扯起她便往外面奔,院外车马已经套好了,二十来个守卫只剩下三个人,大丫鬟香云见了忙问道:“杜总管和杨领班呢?” 她问的是府上的大总管杜松年和侍卫领班杨易风,只见留下的几个守卫中有人道:“杜总管和杨领班说是先出城探路去了,让我们留下来护送夫人。” 香云一跺脚,气的眼睛直冒火,什么出城探路,定是自己先跑了! 不过此时也没有法子了,她忙将东西装上车,和彩云扶着冯夫人一同上了车,便由三个护卫护送着朝城门方向行去。 刚出了巷子,却见外面大街上人山人海,都是拖家带口往城门口奔的。不宽的大路上,三辆车子并行便堵了路,车把式吆喝了半天都寸步难行。 那三名守卫见车子行不动,忙上前去驱赶人群。可就算是王子公侯,这要命的档口上谁还会听?人群堵着往前挤,压根就不理他们。三人见事态不好,相互对望一眼,随即也散到人群中消失了,领队的先跑了,留下他们垫背,他们也不傻,若是出不去城,等怀王打过来了,他们又能保护的了谁? 马车上探头观望的香云急的直跳脚,却也无可奈何,她进了车将事情说了,又骂了那侍卫们几句,却听冯夫人道:“既然车子走不了,我们就步行吧,总不能堵在这里等死啊。” 听她这话有理,两个丫鬟忙收拾了东西一同下了马车,却见几多车都被人弃在了路上,将道路堵得死死的,压根是调度不过来的。 三人混入人群中,便朝着城门口随大流的挤过去。(未完待续……) ps:二更到,求表扬。 第两百九十四章 逃难(二更) 第两百九十五章浑水摸鱼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九十五章浑水摸鱼 人群中你挤掉了我的鞋子,我挤掉了你的包袱,这已经都不稀奇了。当走到靠近城门位置的时候,更是如同被潮水推涌着前进似得,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运气好的随着人流便出了城,运气不好的被人绊倒在地,接着便是扑头盖脸的踩踏,没了性命。 冯夫人一行很快便被人潮冲散了,先是彩云不知道哪儿去了,紧接着包裹也被挤掉了,香云急着去抢包裹却被踩到了人群底下,冯夫人刚准备去拉扯她,却突然被一名陌生的男子夹住了往外扯。 她尖声惊叫着放开,却被人潮的声音压过了。 只见那人带着她往外挤,却十分轻松,途径的地方人群被自然的劈开,只花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两人便出了城。 城外虽然也有不少人,却空旷了许多,大家自顾自的套车跑马的四散分逃,谁都顾不上谁了。冯夫人刚准备开口求救,那人却塞给她一个耳环,低声道:“夫人别惊慌,我是浮霜派来的人。” 冯夫人一惊,张开手一看,那耳环正是女儿出嫁时,她给的陪嫁之一,翡翠玉的水滴耳环,小巧玲珑,算不上多珍贵,可她却不会认错的。 冯夫人心中欢喜无限,竟然做梦梦到女儿来带她走,还真的来了! 她不在吱声了,跟着那人走到荒僻处,那人牵来了一匹马,两人便同骑朝东行去。 两个时辰之后,怀王大军抵达了昌平。所有没出城的人又匆匆返回了城内,紧闭大门吓得魂飞魄散。没有人守卫的小城。就犹如惊涛骇浪上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覆灭。 怀王见城头上根本没有守军。便下令即刻攻城。陈家军拿着云梯很快便爬上了城头,将那几个大着胆子在城头上扔石块的壮汉都砍翻了之后,昌平便换上了怀王的旗帜。然而他们还未来得及庆贺,便瞧见远处一拨人马匆匆赶来,前挑一面大旗,上面写着一个曹字。 不少与蜀军对战过的陈家军都认识,那是睿王麾下名将,曹礼曹指挥使!虽然曹指挥使只有十万多兵力,可在他手中吃过亏的陈家军却不敢怠慢。二十万大军来不及入城了,便匆匆在城外列阵相迎。 昌平的战事一触即发,然而这些都与顾寒之和冯夫人无关了,两人连夜奔波,很快便远离了战场,接着在临近的城镇寻了车马,便悄悄的一路往江淮去。 这一路急赶,也行了有二十多天才抵达了广陵,一路上冯氏甚至都没和顾寒之说上几句话。每次没说两句年轻人便是十分窘迫,还常常的脸红,这令冯氏十分奇怪。不过就冲着他称呼浮霜的名字,而不是郡主或王妃等头衔。冯氏也瞧出了他与浮霜关系不一般。 这位模样极其俊秀的年轻人到底和女儿是什么样的关系?冯氏想都不敢想,也不敢去问。在她看来,女儿既嫁了定王爷。那自然就是卫家的人了,还能认识什么旁的男人? 因此后来她也不再和顾寒之主动说话了。 冯氏不主动说话。顾寒之便更不会开口了。他心里已经将冯氏当做了长辈,一路上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执的都是晚辈的礼,相处起来十分尴尬。 终于,广陵到了,顾寒之按照浮霜的安排,将冯氏安顿在了广陵的一座小院里,又买了人上下伺候,另外关照了广陵白家商会的人照看,这才告辞直奔润州。 临行的时候,冯氏拿出自己亲手做的一盒子糕点,递给了顾寒之道:“劳烦侠士将其带给我的女儿,就说我一切安好,让她勿需挂念。”至于为何没有带她直接去见浮霜,冯氏明智的什么都没有问,甚至都没有提。 十日之后,浮霜望着顾寒之带回来的一匣子的糕点,潸然泪下。这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点心,记忆中唯有母亲做的这点心,才特别的好吃。 两年多了,她终于将母亲从季景斋的手中解救了出来,这是她两辈子最大的夙愿。 “寒之,谢谢你。”她抬起头凝望着顾寒之道。 顾寒之被她的眼泪弄的有些手足无措,只呐呐的道:“你跟我永远不必说谢字,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说完这话,他脸涨得通红。 浮霜心中一软,没有回应,只摸索着糕点,满眼的思念。 顾寒之见状,忍不住问道:“好不容易接了你母亲来,为何不带来润州?而是安置在广陵呢?” 浮霜叹了口气道:“母亲若是来了,我难以控制自己不去见她,润州人多口杂,说不得便会走了风声。我不会让母亲冒任何危险的,所以她还是留在广陵的好。由白羽派人专门看护着,也不会有事,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再母女相聚也不迟。” “你是怕季景斋知道?”顾寒之问。 “不错。”浮霜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本事,既然能从容出入庆王府,去昌平接我的母亲也应该不难。可我不想让季景斋知道母亲已经被我救出来了,他若知晓我脱离了他的控制,必将生出许多事端来,对我后续的计划也会有极大的影响。不过此次用了令牌,又模仿了他的字迹,他多多少少都会怀疑到我身上,估计他下一步会来信试探我。” “那你准备怎么办?” “接招拆招呗,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就正式摊牌。”浮霜沉声道。 却说昌平城下的大战打了整整三天,虽然后来陈家军撤到城内对敌了,可由于昌平城的城防做的太差,土城头有和没有差不离,二十万陈家军又拥挤在一起,难以发挥,反倒与十万西蜀军僵持住了。 三日之后。怀王见势头不太妙,干脆带人撤出了昌平。退守北地边境重镇凉州。 曹指挥使带人入主昌平,昌平城得保。昌平百姓也得以活命。昌平人将曹指挥使也奉为了万家生佛,人人对其都感恩拜德。曹指挥使得意洋洋的书写了一封战报,派人递送到豫州,满以为会得王爷大肆褒奖,却没想到一封信如同沉入水中般毫无音讯。 其实季景斋接到信后,气得直接便将信给撕了!原本的计划就是空出昌平城,诱使怀王入蜀,再由曹指挥使的人从后方包抄,双面夹击绞杀陈家军主力的。却没想到曹指挥使竟然自己跑到昌平迎敌去了。还惊走了怀王! 如今好了,怀王退守凉州,双方又僵持上了,虽说不怕陈氏翻盘,可到底得多费好些手脚呢! 该死的!是谁命令他去的? 然而昌平得救,这关口他又不能公开责罚曹礼,毕竟曹礼打败了怀王,又守住了昌平。他若是公开责难,有损军心不说。对他的名声也不好。季景斋便只能压下火气,发了一道调令,让曹礼即刻回豫州述职! 曹礼接到了命令,便将军务交给了自己的副手。欢欢喜喜的回了豫州,送行时他的手下都在说,此番回去曹大人可是要高升了。曹礼也觉得自己改是高升了。因此当他抵达睿王府,被季景斋兜头一顿臭骂时。简直无比困惑。 “王……王爷……微臣可是实实在在的按照您的意思出兵的,这不。书信和令牌还在呢!”曹礼委屈的呈递上了信和令牌。 正在破空大骂的季景斋微微一窒,接过信和令牌,呆住了。信上的字迹确实是自己的,仿的连他都难以分辨,若不是确信自己没下过这道命令,他几乎都以为是自己亲笔所书的了!而那块象牙令牌,怎么跟他的令牌一模一样呢? 豫州出了内奸! 这是季景斋脑海里冒出的个念头,有机会能仿造他的笔记,还能接触到令牌的人并不多,就那么几个,难道是他们中的某个人投靠了怀王? 不对!若是投靠的是怀王,就不是的盗取令牌命曹指挥使守城了,应该是将西蜀防务都告知了才是!所以送假消息的这人绝不是为怀王打算! 那会是谁呢?毫无疑问,他季景斋与怀王纠葛的越久,获利越大的人只有江淮卫东鋆! 卫东鋆!卫东鋆?卫东鋆又是怎么弄到他的令牌和书信的? 难道是……季浮霜倒戈了?季景斋心中一沉,浮霜在睿王府停留的半年中,的确学习过模仿字迹和盗取军令的伎俩,若是她,倒还真有可能做得出! “柄儿,你赶紧去昌平一趟,看看冯家的状况。”季景斋将伪令牌摔在桌上,心中突然忐忑不安起来,说到底,他从未将浮霜放在眼里,江淮的事,他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浮霜只是一部辅助的棋,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浮霜竟然给他来了这么一手? 盗取兵符,调兵昌平,不对!即便是她在出嫁前就盗取了兵符,准备倒戈,也不应该知晓陈氏会进攻昌平啊!润州距离昌平那么远,她即便是能获取消息,也不可能赶得及安排人来调兵! 若是从润州出发,抵达昌平都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一个月前浮霜就知道了陈氏会打到昌平来? 这怎么可能?除非是未卜先知! 未卜先知?未卜先知!只有重生才能未卜先知!若此事真是浮霜的手笔,难道说重生的人并非他季景斋一个? 想到此处,季景斋不觉出了身冷汗。他最大的依仗便是重生,可若是浮霜也是重生的,那他在卫东鋆面前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他竟然给自己最大的敌人送去了个强有力的贤内助! 不行!得尽快弄清楚此事是否与浮霜有关!若真是如此,浮霜绝对不能再留在世上! 转世重生、参透未来,只能是他季景斋一个人!(未完待续……) ps:感谢狂飙小马721\大头火柴看小书和扑蝶猫儿的粉红票!评价票!!! 第两百九十五章浑水摸鱼 第两百九十六章 要求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九十六章 要求 浮霜回归润州后的半个月,卫东鋆再度去了广州。南地的战事还未停歇,由于福建庆王引起的军事调动,随着浮霜的安全返回又开始回撤了。卫家军当前的主要目标,还是尽快拿下广州的最后四座城池。 李家的三个儿子,老大已经全军覆没、战死沙场;老三却被自己的二哥给干掉了,如今剩下的独苗李源中带着八万人马,龟缩在蓬江城内,惶惶不可终日,卫东鋆收复广州全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于是润州朝堂又成了浮霜的天下,润州朝臣对于王爷不在时,由王妃主政已经习以为常了,浮霜被困泉州期间,润州朝臣们受够了王爷卫东鋆的阴沉气压,王爷那时候的脾气十分难以捉摸,绝大多数人都清楚的明白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如今王妃重新执掌朝堂,令诸位大臣们都暗自松了口气,比起阴晴难定的王爷来说,王妃要冷静的多,也柔和的多。 所以这回再没有了头一次的反对声,甚至有不少人横不得拍双手欢迎! 然而与朝堂上轻松的气氛相反,浮霜的心情却一点都不轻松。自从救回了母亲之后,她一直等着豫州方面的反应,终于在八月末再度等来了家乡的辣酱菜。 芍药将标记过的坛子掏空洗净,打碎了坛子取出里面的密信,随即便呈交给了浮霜。屋里蔷薇给点了灯,鸠尾撤除了吃剩的晚膳,随后三个丫鬟都退了出去。西蜀的信必将会令郡主十分为难,她们可不想打搅浮霜的思绪。 出了里屋。三人回到耳房内,鸠尾从食盒内拿出她们三人的晚饭。蔷薇摆上筷子,她们便对坐着吃了起来。三人谁也没开口。只低头扒着饭,就连平时最爱说笑的鸠尾都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蔷薇停了筷子,长叹口气道:“我就不懂了,如今郡主在润州过的挺好,王爷也十分看重她,为何还要处处制肘,被西蜀的来信要挟呢?郡主完全可以不理睬睿王爷的信么!” 芍药闻言,停了停道:“少说两句。这不是你我该过问的。” “怎么不管你我的事?”蔷薇摔下筷子道,“每回辣酱菜的车子一到,郡主就要为难好几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就是我们见了都心疼,这会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了。” “你自然是不懂的,你全家都搬来润州了,无牵无挂,郡主可不一样。”芍药淡淡的来了一句。 鸠尾闻言。忙道:“郡主是因为顾忌昌平的娘亲吗?要我说,顾公子那么大能耐,他一定能救出郡主的娘的,只要他跑一趟昌平不久什么都解决了?” “哪有那么容易。”芍药叹息道。“吃你们的饭吧,郡主的事又怎么会是你我能揣度的?” 三人对望一眼,哀声叹了口气便继续默默的用起饭来。 她们并不知道。此刻浮霜的娘冯氏已经被安置在广陵的宅院里了。 浮霜不用再顾忌母亲,不用再投鼠忌器了。可她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心情却比上两回还要沉重。因为信上只写了一句话:听闻汝得信与卫东鋆,如今执掌润州上下,吾心大悦。既然如此,务必将卫氏新式火枪运来豫州,为我季氏所用。 季景斋知道了她执掌润州小朝廷的事并不奇怪,这几乎是半公开的,自然会有风声传出去,可他竟然提出了让她偷盗火枪的要求? 浮霜拿着这封信,陷入了沉思。 季景斋不是异想天开的人,恰恰相反,他是个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的家伙。他不会不知道,代来掌朝政和真正的君王是有很大差异的,就像是他季景斋自己,若在前方作战,家里的后勤自然会交给世子代为管理,可世子也不是拥有随意行事的权力,很多重大的事还是必须发函请示他决断的,若有出格的行为,朝臣也会反对并抵制命令。 她季浮霜虽然统领润州上下,可关系到核心军务的火枪,又怎会是她能够随意调动的?更别说将其送到豫州去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然而季景斋提出的天方夜谭般的要求,却让浮霜心中敲起了警钟。这不是一个荒谬的要求,而是一场试探! 她知道,自己盗用兵符,模仿字迹,又乘乱救出母亲的事,怕是已经引起了季景斋的怀疑,就如同她知道他也是转世重生一般,季景斋恐怕也怀疑她为何能预卜先知了。 她当初提前让顾寒之带着书信和令牌西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必然会留下破绽。 然而她不得不这么做,一是为了母亲,二却是因为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昌平被怀王的大军破城。 她不是季景斋,她做不来以千万条人命,换取自身的利益。 如今,她最关键的就是,如何才能打消季景斋的怀疑,让他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去。 上辈子,季景斋在卫氏火枪队面前吃了大亏,并耿耿于怀。按照季景斋的想法,若她季浮霜也是转世重生的人,那么她一定不会不知道火枪的关键性,她若是站在卫东鋆这边,就绝不会将火枪弄到西蜀去,无论是找理由拒绝,还是什么其他的方式,只要她说一声自己做不到,季景斋也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然后他便会防备她,甚至于想要除掉她。 所以如果想要打消季景斋的怀疑,她就必须按照他信上所言,乖乖地将火枪给他运到豫州去。 只有这样,才能证实她季浮霜并没有背叛西蜀,并且也不知道前一世发生的事。 真是打的好算盘,若是能得到火枪,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为此就算是牺牲掉她这颗棋子也无所谓了。反正后续的事情他季景斋都心中清楚,也没必要再在卫东鋆身边埋伏人。若是被拒绝。至少也挖出了掩藏极深的叛徒,他季景斋便可以及时调整对战卫东鋆的计划。双方正式摊牌,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反正无论怎么样,他季景斋都稳赚不赔! 浮霜看着信上字迹,嘴角渐渐勾起,随即笑容越来越大,季景斋啊季景斋,你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世事变迁。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自从她和他两人转世重生之后。这世道便渐渐的受到了影响,也许一件非常小的事,就能引发巨大的变化。 譬如白羽。 也许是因为她对外声称白羽是她的奶兄,给了白羽一个光明正大的出身,和强硬的后台,这辈子的白羽比上辈子更加的放得开,他做出了很多上辈子没有做的事,其中就包括改良了洋人号称最先进的燧发枪。 兵器场的成立,后填式火枪及膛线的发明。使得火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兵器场每月出产的一百只新式火枪,早已远远超越了洋人的技术,原本许下了五百万两白银才买来的荷兰燧发枪,已经都成了废柴了! 比起过去那种燃火极慢。装弹复杂的火绳枪,毫无疑问,燧发枪是十分先进的。如果两军对峙,一方五分钟才能发一弹。另一方则每分钟都能射击,轮番排阵射击。火力强度是有天壤之别的,谁胜谁负根本不会有疑问。 然而相比白羽改良过后的后填式火枪,燧发枪也显得极为落后。前口装弹和极差的、飘忽不定的命中率使得持有燧发枪的部队必须站成一排射击,并且只有进入两百步以内才谈得上所谓准头。而后填式火枪的问世,使得士兵完全可以匍匐射击,再加上膛线,命中率大大提高,若是双方打起来,趴着的火枪手可以将远处排成一排的‘靶子’轻而易举的全部绞杀! 这甚至比燧发枪和火绳枪的差距还要致命! 季景斋!你不是想要燧发枪吗?好,我给你!到时候你就等着瞧好吧! “蔷薇,你进来。”她高声喊道。 正在收拾碗筷的蔷薇一愣,随即放下手中的东西,与芍药和鸠尾对视一眼,忙进了里屋。 “去,给我去把吴先生寻来,我有事要吩咐他。”浮霜命令道。 “吴先生?”蔷薇一愣,随即脱口问道,“郡主难道还要依照睿王的意思做吗?如今王爷对您信任有加,江淮也不必西蜀差多少,您完全没必要再受挟持!” 耳房里的芍药和鸠尾听到蔷薇的话,慌忙冲了进屋,拉扯着蔷薇一并跪下道:“郡主赎罪,蔷薇也就是嘴快,其实她还是为了郡主好,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浮霜一愣,随即笑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怪罪蔷薇多嘴,只冲着三人道:“那依你们的意思,我该怎么做呢?” 蔷薇张口想说话,被芍药狠狠的捏了一把,只听芍药沉声道:“我们做奴婢的,只应该依照郡主的意思办事,不必多想多问,我们的主意自然是比不上郡主的,说出来也是徒增笑话。” 鸠尾在旁也点头如捣蒜般的赞同。 浮霜闻言,却摇了摇头,叹息道:“芍药,你的性子我了解,你是太过忠厚老实,说的却不是虚言。可你知道为何我有重要的事却更愿意让蔷薇去做吗?就是因为她虽然嘴快心直,却敢站在我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我需要的不是伺候我的木偶,而是能辅助我的,活生生的人,所以有自己的思想,其实并不是坏事。” 芍药闻言呆住了,仿佛若有所思。 “好了,别耽搁了,我还有事要吩咐吴先生呢。”浮霜道。 蔷薇忙站起身,行了个礼,转身领命去了。(未完待续……) ps:感谢寻找于晴的扇子!!!!感谢紫花和茶与汤的粉红票!!!关于喜欢谁的问题,请放心,我会让所有人都满意,so,寒之粉不用慨叹了,喜欢卫大的也可以放心。 第两百九十六章 要求 第两百九十七章 劫货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九十七章 劫货 兵器场旁重兵把守的仓库,如今堆满了火枪,有长柄的、短柄的、连发式、单发式,无一例外都是后填弹的新款,这些都是按照白家商会的白少爷的指示制作出来的。 由于缺乏机器流水线,火枪都是手工打磨,因此生产速度比较慢,工艺也不够标准,但总体而言也要比堆在仓库边角上的那批荷兰燧发枪要好得多了,每天守库的士兵都会双人清点一遍枪支的总数,唯独那堆成山的一千支荷兰燧发枪没人清点,上面甚至落了厚厚一层灰。那些个废柴火枪,差不多看看没少就得了,还点什么呢? 这一日仓库前来了位手持王妃信令的传令官,声称要调取一千支火枪送往南地,供王爷作战所需。这事倒是新鲜,王爷起兵伐李以来,还从未调用过火枪营,大概是准备留着做杀手锏吧,反正李家军也都是些脓包窝囊废,根本不经打,长刀、弓箭之流便足够了,根本配不上吃枪子的。 这回子突然来调火枪,难道说……是南地战事又变了? 守库的士兵没敢问,心里倒是惴惴的慌。却见传令官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这一千发荷兰枪装上大车?” “荷兰枪?上官要的不是新出厂的枪吗?怎么倒是看上荷兰老土货了?”守库的士兵好奇的问道,他虽说不过是个守卫小兵,但平时守着一仓库的枪,也就没少摆弄,哪个好使哪个渣渣他可是门清的。何兰枪又怎么能和本土产的新款比? 那传令官一巴掌排在他的脑勺上,笑骂道:“让你搬哪个就搬哪个呗。守库守多了,连军令都不懂了吗?竟然敢如此啰嗦!王爷收拾一群南蛮子。难道还要用新式武器吗?荷兰枪就足够了!王妃既然让我们将荷兰土枪给王爷送过去,我们就送荷兰土枪。” 在欧洲刚诞生不足一百年,已经算最先进的武器了,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是没人要的老土货。 听到这话,收库小兵才放踏实了心,他带着兄弟们欢欢喜喜的将燧发枪装了有几大车,便由着传令官的人驾走了。 传令官押解着火枪运到了城南门,城门口兵部的后勤运输队早已恭候多时。双方交接了文书,查过了信印,便移交了这批火枪。双方仔仔细细的将枪支和子弹清点了一边,随后队伍便启程朝南行去。 后勤运输队归属于兵部,直接对兵部老尚书负责,王妃毕竟是代理政务,她的一切调度都必须通过六部尚书会审,确保必要及可行才会执行,因此这次运输队接到的命令。确确实实是要求他们将一千支荷兰火枪运送到广州战场线去的。 因此领到了枪之后,队伍便一刻都不敢耽搁的启程了。 十月金秋,气温还是颇高的。这只队伍大约也就三十多号人,由于是秘密押送。东西都封在箱子里,倒也不至于太过引人注意。如今南地作战,从润州运往广州的物资源源不断。也没有哪路绿林英雄胆敢打官家车队的主意。 既然是护送军械,运输队自然是严密戒备。大热天身穿全套铠甲。弓弩在手,一刻也不敢松懈。没一会儿人人就都想是从水里捞出来似得了。队伍沿着管道行进,赶着时点的赶路,不快也不慢,确保晚上都抵达驿站过夜即可,至于沿路的村镇和客栈,那是万万不能去的,没得惹出是非来。 一日行军平安无事,除了人马劳顿,被盔甲闷得一身臭汗之外,倒也还算轻松。傍晚的时候队伍便抵达驿站,此时所有人虽然都空着肚子,却没人急于吃饭,也吃不下饭,只想脱下盔甲洗个澡,好好的歇息歇息。 驿宰忙上前接过文书查验后,便给他们安排了住地。由于人多,驿站倒也顾不过来,好在十月的夜晚气温还挺高的,即便是露营也没有什么关系,于是除了运输队的小头领入住了驿站外,其余的人便三三两两的准备就在马车上凑合凑合。 驿宰带着下人给众人送水送食,刚靠近车马,便被人喝退了。他到底也是懂军务的,只赔笑了一番,又去给人端茶递水去了。 车队的人吃喝完毕,大部分人都早早的陷入了睡眠,只留下三个人留守看车。如今才离开润州五百多里,还在江淮境内,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劫他们? 驿宰给三人送来了毯子和烈酒,三人只裹了毯子,酒却一滴都没沾,卫家军即便是后勤都是纪律严明的,行军押送期间,酒是断然不能喝的。 可过了没一会儿,还未到二更天呢,守卫的三人个竟然都迷糊过去了,就像是喝醉了酒,雷打也不动了。 这时候驿宰方才带着人出来,他们纷纷爬上马车,将车上睡的七仰八叉的人都踹了下去,竟然没有踹醒一个!运输队的三十号人都酣然入睡,无论多大声响,都未曾有一人醒来。扮成驿宰的吴进绅带着人驾了车便走,留下的三五个下人则将车轴的痕迹抹的一干二净,随后也溜之大吉了。 当第二天正午,日上三竿的时候,运输队的人才醒了过来。发现押送的火枪没了,众人大惊。周围奔出几里地没有寻到丝毫线索,压根连贼人去的方向都不知晓。 领队的小吏魂飞魄散,旁人不知道押送的是什么,他却是知道的,是火枪啊!这么重要的东西现在打他手中给留了,回去如何交代?脖子上的脑袋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他正犹豫究竟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身旁一人提醒道:“该死的驿宰!一定是他在吃食和水里下了药!否则我们三十个人怎么可能被人将车子都赶走了,却一个都没醒?昨儿若不是见他是驿站的人,我们也不会麻痹大意。头,这事得尽快回报润州,说不得官家的人中还藏着这样的奸细呢!” 那领队的小吏一愣,回过神来,正是因为对方是驿宰,是官家的人,所以他们才上当的,此事说大了根本怪不得他们。这是有计划、有针对性的劫货!也就是说来人知道他们押韵东西是什么,并早早的埋伏上了,说不得从他们出发就已经落入了对方的全套!毫无疑问,润州朝堂上有叛徒! 于是一队人便匆匆又往润州赶去,准备回去报讯,解释这次货物被劫的事,给自己脱罪找理由。 却说吴进绅的人劫了车,便连夜急往西蜀赶去。他们一行人装成了商队,车上也堆了一层布匹做掩盖,一路倒是行进顺利,毕竟此刻西蜀和江淮站在联盟阵线上,两年来相互间的贸易大力发展,商队来往十分频繁。 领队吴进绅心中却一直惴惴不安。他现在有些摸不清郡主浮霜的意思了,上回告发丁香的时候,看郡主的意思是准备跟睿王爷对着干的。而他吴进绅也最终还是归降了郡主。然而此刻怎么又给西蜀送起火枪来了? 吴先生虽然不懂兵法,也不熟知武器的优良,但对于火枪的名头还是听过的。都说洋人的火枪可以百步外击杀敌人,比搭弓射箭更快更准。这样的利器送到西蜀去,不是明摆着助蜀灭淮么?那郡主究竟向着江淮?还是向着西蜀的呢? 对于新主子的立场不明确,老狗腿子吴进绅深感十分烦恼。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回到豫州去,若是能推脱,他早推掉这趟麻烦任务了。一想起睿王季景斋的面孔,他心中就不觉会想起那一万两黄金,接着他的腿肚子便会不由自主的打颤。 他害怕王爷问起来,更害怕王爷拿他开刀泄愤。 更何况此番郡主还委派他带为向季景斋提出另一个要求,这要求他几乎都不敢张口说! 吴进绅带着疑虑丛丛,和满肚子的担忧,终于在一个半月后抵达了豫州城。十一月中旬,天气已经从炎热迅速转为了初冬的寒冷,即便是天府之国的西蜀也没什么不同。豫州王府总管给吴进绅这位老熟人开了后门,交头接耳的低语了几句,便满脸惊喜的匆匆进去通报了,吴进绅则守着车队什么地方都不敢去。 吴进绅正编排着见了睿王爷该如何措辞,便见睿王季景斋远远的来了。听闻火枪抵达豫州,季景斋先是一愣,随即狂喜。不说别的,就说最实际的,他也是并白无故获得了一千支荷兰火枪,按照浮霜书信上所言,这一千支火枪可是卫东鋆去岁花了大价钱才从洋人那里得的,却没想到平白便宜了他季景斋! 季景斋越想越高兴,越想越开心,还训练什么炮灰马队冲锋挡子弹啊?还怕什么卫东鋆的杀手锏没法对抗啊?有了这批火枪,卫东鋆这小子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实力不如他,武器不如他,所谓的兵法诡道,在他这位重生人士面前,根本不中用! 堂下吴进绅见睿王露出十分欣喜的表情,心中松了口气。他想了想急道:“王爷,此番郡主还派小的代为向王爷提个要求。” “说。”季景斋心情大好的挥手道。 “郡主说,为了这批火枪,她花了不少银子收买人心。早年的那一万两黄金也都早用完了,若王爷还需她在江淮运作,务必送十万两黄金过去。”(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七章 劫货 第两百九十八章 情浅福薄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九十八章 情浅福薄 “郡主说,为了这批火枪,她花了不少银子收买人心。早年的那一万两黄金也都早用完了,若王爷还需她在江淮运作,务必送十万两黄金过去。” 这话一说出口,连吴进绅自己都想吞掉自己的舌头!十万两黄金?郡主这会子真是狮子大开口,随便报价了,十万两黄金是什么概念?那可是一千万两雪花银啊!也就是说这批火枪每杆睿王得付出一万两! 真不知道郡主怎么敢报出这样的天价的! 事实上他不知道的是,由于卫东鋆的败家行为,许出去了五千万两银子。浮霜此刻已经是见了机会就要捞钱的状态了,难得送一批货来豫州,当然价码不能开的太低。 季景斋闻言,也不禁挑了挑眉,十万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当前缺了魏家的资助,他手头也紧的很,十万两黄金怕是给不了了,但是给个一两万奖励一番,倒也不是不可以的。 想到魏家,季景斋就一肚子的火。当他带着大军从北地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泷水魏家人去楼空,除了无关紧要的百十个丫鬟和仆人之外,包括管家在内的核心人物早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带人将魏府老宅拆了个底朝天,地下也挖了个遍,却一两银子都没有找到。 逼问魏王妃也无济于事,那女人只会哭诉兄弟不仗义,抛弃手足之情之外,什么有用的线索也不知道。于是西蜀军由于断了供给,日子开始过的紧吧起来。 虽然半个月前大败怀王,彻底结束了北地的征讨战争。可他打算即刻向江淮发兵的计划算是泡了汤了。恐怕唯有在接下来的两三年时间里,竭尽所能的收刮北地的财富。才能慢慢囤积开战所需的经费,反正短期之内肯定是没有能力动手的了。 此时。江淮的联盟便十分关键,若是卫东鋆先发兵,西蜀倒是有些应接不暇呢。 不过好在浮霜还是给他运来了这批火枪,可见事情没有他原本预计的那么糟糕,浮霜应该不是什么重生者,而且也并没有背叛他,如上辈子一样,一直忠心耿耿的给他送来江淮的消息。既然如此,浮霜在润州的影响力还必须继续发挥。挤一挤,给她送个两万两黄金周转,倒是不是不可以的,总归此番她是立了大功的,总不能寒了她的心。 想到此处,季景斋不觉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并不浮霜背叛他,而是这世上多了另一个重生者。他不是怕斗不过浮霜,而是怕失去那种上天眷顾的感觉。 正是由于这种感觉,他才深信不疑的认定这天下必将是他季景斋的。否则两世为人,老天爷为何还要让他重来一回呢?自然是觉得卫家那小子不配执掌这天下!所以才让他重新夺回的啊! 不过,既然不是浮霜发出的那道假文书和兵符,那究竟又是谁呢?他兵退豫州。引诱怀王入蜀的计策被人看穿了,使了一招釜底抽薪,骗了永州驻军回防。这人不是远在千里之外。就一定是进在眼前!也只有他身边跟前的人,才能及时将兵符和假文书送出去! 他在卫东鋆身边安插了浮霜。难道说卫东鋆在他身边也同样安插了什么人? 季景斋不觉陷入了苦思之中,贴身的人中有敌人的奸细。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如何能令他安心? 一旁的吴进绅见睿王爷陷入了沉思,便一声都不敢吭了。他知道,睿王爷的老习惯,谁在他思考的时候打搅他,谁就没有好果子吃,所以虽然他吴进绅此刻一千一万个想告退,却压根不敢说出口。 他如坐针毡的呆在厅堂内,生怕睿王爷突然来上一句:最初的那一万两黄金都用到哪儿去了? 好半响之后,却听王爷开口道:“去,找许官家领赏,此外我传话给郡主,就说她这回办的十分漂亮,我非常满意,可十万两黄金还是太多了,先给两万两用着罢。” 吴进绅哪里还敢说个不字?他连讨价还价的胆子都没有,直接领命去了。 他出了厅堂,见柄儿站在门口守着,忙笑道:“柄儿,两年不见,你可长成大小伙子了!” 柄儿转脸见到是他,忙欢喜的低呼出声道:“吴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嘘!”吴进绅示意他压低嗓音,“此番回来是公干,郡主托我给王爷传话的。” “那先生可在府里住几日?我好久没见先生了,好些话要跟先生说呢。”柄儿进入王府之后,是一直跟着吴进绅前后的,吴进绅算是他半个老师,此刻见到了阔别两年的尊师,心中自然欢喜无限。 “不了,马上就走,我还得赶回去。”吴进绅摇摇头道,在王府住几日?算了吧,他还是留着老命干劲的回润州吧,提到金子的事,他就后怕的紧,也亏得郡主给瞒着,否则还不知道王爷会如何处置他呢! 他突然想起了浮霜的嘱咐,忙转脸冲柄儿道:“我这次来,倒是要给你带个消息。郡主跟前的丁香因犯了大错,如今已经被关押到润州大牢里去了,你也知道这大牢里是个什么状况,女孩儿家哪里能熬得住?怕是活不长了,实在是可惜啊。我记得过去你和她似乎关系极好的,所以给你带个话,若是有机会就去一趟润州,起码也能见上一面不是?” 柄儿闻言,瞬间白了脸,他魂不守舍的呆立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呐呐的道:“我在王爷跟前伺候,又哪里走得脱?” “走不走的脱,也就看你自己了,我到时有一锦囊妙计,不过现在不能说。只要你有胆子,不怕被当做逃奴抓回来,我就帮你一次。”吴进绅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封了口的信,递给柄儿道。“现在不能看,你尽快做好决定。若走,我便带你一程,车队马上就要启程回润州了。” 柄儿接过信,满脸踌躇的望着吴进绅远去,心中乱成了一团。当年丁香跟着郡主走的时候,他就担心不已。这奸细可是那么好当的?若是被拆穿了,即便是郡主向着王爷,怕也容不下她。奴婢而已,主家就算是打死了也没处说理的。何况是卖主的奴婢?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两人的幸福未来,丁香终究还是去了。 这一去两年多的时间,他不是没有想过她,可到底天各一方,不在跟前,再多的海誓山盟都随着时间渐渐淡了。王府的丫鬟中有不少属意他的,都知道他是王爷跟前的红人,贴身的小厮,将来是有大出息的。谁不愿意嫁给他?就这么着,他也与一两个丫鬟有了首尾,男人么,到底是管不住自己的。 方才初得知丁香下狱的消息。他不是没有悲伤和悔恨,可若是让他冒着风险,撇开诸事。赶到润州去……他到底还是不敢啊!丁香……你一人落了难,再拖上一个也是于事无补不是吗?他一个小厮即便是去了润州大狱。难道还能将她救出来? 柄儿抖抖索索的将锦囊塞入怀中,心中犹豫不定。正在这时。却听里面睿王爷唤他,柄儿便搁下心事,忙奔了进去。 进了屋,却见睿王季景斋以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柄儿心中一惊,不由打了个冷战。 “王爷,有何吩咐?”他躬身低头道。 季景斋死死的盯着他,好半天才开口道:“柄儿,你跟了我有几年了?” 柄儿一愣,脱口而出道:“十年了,小的伺候王爷您十年了。” “我可亏待过你?” 柄儿忙摇头道:“王爷待小的极好,服侍王爷是小的造化,何谈亏待一说?” “好!”季景斋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背叛我,私通江淮呢?” 柄儿唬了一跳,心脏都差点迸出来,他忙匍匐于地,矢口否认道:“没有的事啊!王爷,小的哪里敢私通江淮?小的只忠心于您一人,从没有二心的!” “不是你又是谁?能入我的书房,能模仿我的笔迹,又能随时知道我的动向,除了你,我几乎不做第二人想!你以假文书骗得永州守军坏我大事!柄儿,你若老实交代,我还可以留你个全尸,否则莫要怪我无情无义!” 柄儿浑身瘫软,如同烂泥般的萎顿于地。他脑袋里一团浆糊,根本听不懂什么永州什么大事,只知道一个劲的喊冤,声称自己觉没有背叛王爷。 季景斋喊了侍卫进来,将柄儿押下,很快便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个锦囊。 侍卫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便签,呈递给季景斋,却见上面写着:现委派该人前往江淮公干。字迹毫无疑问是他季景斋的,落款还盖着他的印信! 季景斋勃然大怒,将信笺仍在柄儿的脸色,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柄儿魂飞魄散,他忙竹筒倒豆子般的将吴进绅跟他说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说完却听季景斋大笑:“好一个柄儿,跟着我这许多年,也没算白跟啊,倒是有几分急智!昌平事发,你知道我会心存怀疑,便怀揣着信随时准备找机会开溜,如今见吴进绅从润州来了,便想乘机浑水摸鱼的逃出去?事发竟然还想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你说吴进绅通知你丁香入了大狱?其实卫东鋆就是用丁香要挟你帮他做事的吧?吴进绅可是对我忠心耿耿的,又怎么会为丁香带什么话?怕是卫东鋆就是用丁香逼你背叛的吧?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呢?” 季景斋说完了推断,也没容柄儿再申辩,便命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柄儿心中一片死灰,他了解睿王爷,王爷是个十分多疑的人,而且他认定了某事,就绝不会改变,而自己的命,怕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被人塞上了嘴巴,拖着出了厅堂,在最后一眼望见蓝天的那一刻,柄儿突然想,如果他对丁香的感情足够深,在吴先生说起让他回润州的时候,便即刻跟着吴先生走了的话,怕是就能免于一死了吧? 这封害了他的信,其实原本也可以救他! 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未完待续……) ps:感谢桃子妖妖315的扇子!!!感谢ertsai的粉红!!! 第两百九十八章 情浅福薄 第两百九十九章 人口交易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两百九十九章 人口交易 吴进绅没有带回十万两黄金,只带回了两百万两白银。浮霜却十分满意,她原本就没指望季景斋能给她足额的黄金。 虽然只有两百万两银子,对于当前的润州财政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的收入,可藉此便可以证明,季景斋对她的猜疑已经顺利的被安全送达的火枪所打消了,只可惜柄儿没有随同一并回来,这会子怕是早已没了命。 她让吴进绅抵出去的那个锦囊,便是要祸水东引,将事情栽赃在柄儿身上。若柄儿对丁香有情有义,他自然会放弃豫州的一切,跟着吴进绅回来,如此一来,对于季景斋而言,畏罪潜逃的贴身小厮,毫无疑问便是假文书的发起人。而如今柄儿并没有回来,他将豫州的利益看得比丁香还要重,那么为此送了命自然也是咎由自取了。 丁香为了他,宁可冒着生命风险背叛主子,最后落得个牢狱之灾;而他甚至不肯回来见丁香最后一面,这样的男人死了也就死了吧,浮霜甚至没有一丝的愧疚感。 说起愧疚,此刻该愧疚的不是浮霜,而是白羽。这家伙害死的性命可不是一个两个了。东洋来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开春从天朝借的米粮回去做种,种了一年竟然连芽都没发,如今假饥荒变成的真饥荒,原本是打着占便宜的名头来天朝骗粮食的,现在可是全国真的粮食紧缺,饿殍遍野了。 闹出这事的由头不是旁人,自然是白羽。作为白家商会的当家人,年初卫东鋆开口陈诺代皇帝供给东洋人粮食的时候。白羽就是负责调运的人,他私下里将给东洋人的粮食都煮了一遍。这样的米粮又怎么会种的出来呢? 不过东洋番人也真够傻的,种下粮食一个多月见没发芽就赶紧的补种啊。竟傻傻的等到秋收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等蠢货不被坑,谁被坑呢? 浮霜望着堂下哭的如同婴孩的东洋使者,心中暗自好笑。 “……我们的农民辛苦劳作了一年,最后却落得颗粒无收!如今我们东洋十八郡,有十二郡都粮食歉收,人民食不果腹,饿殍遍野,怎是一个惨字了得啊!尊贵的定王妃,年初的粮种可都是从你们江淮得来的。您是否应该对此给出合理的解释呢?”义愤填膺的东洋使者口沫悬河的控诉道。 “我们江淮的良种,在江淮能种出最好的大米。可种到你们番邦的土地里,便发不出芽了,这事又能怨得了谁呢?恐怕还是因为你们的土地太过贫瘠的缘故吧!”浮霜淡然的开口道,即便知道是白羽使得坏,此刻也不能说,照死了不承认也就是了。 “王妃……您可不能这么说啊!往年和上京皇帝陛下求的粮,从未出现过如此状况,我们东洋的土地再贫瘠。也不是种不出粮食来的,王妃刻意撇清此事,有失公允!”那使者一抹鼻涕,义愤填膺的道。 “公允不公允都是次要的。我们共给你们东洋的粮食可是白给的,一文钱都没有收你们的,白给的东西即便是没用场。也不至于找到主家来闹事吧?难道还要我们为赠予的物品付出赔偿吗?这天下怕是也没有如此荒谬的事啊!”浮霜老神在在的笼着手中的暖炉,不紧不慢的回答。 那使者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话可说。的确如此,若是出售的东西坏了或者货不对款。可人家是白送的啊,作为接受施舍的一方,又有什么立场来声讨东西质量问题? “哦!对了,好像还不是白送的哎,我记得文书上写的清清楚楚,那十万担粮食可都是借给你们的,既然是借,那就该是需要还的。再说白纸黑字很清楚的写着,我们只借粮食,没说要确保能种的出芽是不是?”浮霜笑眯眯的接过白羽递上的钱款文书,上面用天朝文字和东洋文字写着的合约条款,还有伊川将军的信印,这文书一拿出来,那使者更是没有话可以说了。 东洋几乎年年来天朝求粮,自然不好意思说是白要的,每回都是一个借字,却从未还过。天朝的皇帝也没拉下脸面和他们讨要过欠账,因此日子久了,东洋人就把这借字,默认为了送。可文书上的保留的借字却是丝毫没差的,没想到此刻江淮的定王妃和他们较起真,谈论起文书上的还款了! 原本气势汹汹的来声讨,顺便准备再讹诈点粮食的东洋使者,彻底傻了。 还粮?当前东洋别说还粮了,自己人吃的都不够呢! “王……王妃,我……我们东洋真的是闹饥荒了啊!连武士阶层都很多吃不饱饭了,又哪里有余粮还给您呢?”光脚不怕穿鞋,东洋使者支起脖子准备赖账。 “这倒是件十分简单的事,”浮霜笑着应道,“我们王爷悲天悯人,最看不得人饿肚子吃苦。这样吧,你们东洋的土地里刨不到食,干脆就来我们天朝好了。我会派船队前往贵国,凡是在贵国过不下去的,欢迎到我们江淮来,江淮各地百废待兴,急缺人手,只要肯下力气吃苦,填饱肚子还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这……怕是不妥吧?”东洋使者大惊,定王妃这话根本就是准备掠夺人口啊! 虽然农民是低下的,手工业者是卑微的,商人更是贱业,但东洋三千万人口中,最高的武士阶层就有两百万众,这些人可都是由农民养活的啊!若下等人都被弄到天朝来了,难道叫高贵的武士们自己种田养活自己吗?这怎么可以? 东洋使者心里很清楚,即便是丰年,东洋一年的大米产量也不会超过两千五百万石,平摊到每个人头上,每人分得的口粮还不到一石!这基本只够一个人半饥半饱的凑合一年。可惜粮食并不是平均分配的,武士阶层会拿走百分之五十的粮食,而农民上交一半以上的收成之后,几乎没剩下多少,因此在丰年,饥荒在下层人中都是常态,就更别说荒年了。 此刻东洋十八郡都闹起了饥荒,他出发来天朝的时候,各地的农民纷纷起义,闹得如火如荼。若非如此,将军也不会派他来和天朝商讨援助粮食的事,要知道再艰难的荒年,将军家也都是有余粮的,至于吃不饱肚子的普通贱民,管他们去死? 将军给他的命令就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弄到粮食,回去好组建部队,镇压农民起义。将军麾下的武士大军,也需要足够的粮草才能维系不是吗? 现在定王妃提出什么欢迎东洋人来江淮种地?开什么玩笑!若真的如她所言,船队从东京港绕上一圈,只要说上船便有饭吃,那些贱民绝对不会有什么故土难离的顾忌,他们会不顾将军的法令,抛弃破烂的棚屋一窝蜂的来天朝讨生活的!这一点东洋使者十分确信! 若定王真这么做……只剩下贵族阶层和及少量的贫民的东洋,国将不国! “尊贵的王妃殿下!”考虑清楚利害关系之后,那使者立马改口,摆出一副谦卑的姿态来,“我们的子民自然是自己养活,又怎么敢劳烦贵国?粮食的事就算了,若是贵国不方便,我们只有勒紧裤腰带凑合一年罢。” 浮霜却笑得如同偷腥的猫:“不麻烦,不过是供一口吃食罢了。我们江淮富硕,并不缺这点儿。粮食给了你们,你们也种不活,所以也省了运来运去的浪费,你们的人没有饭吃,就干脆来我们这里好了。不必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就派船队出发,贵使若不嫌弃,还可以搭乘我们的船顺道回家。” 东洋使者闻言,脸都青了,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浮霜的计划。 浮霜转过脸,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告退了,那使者还想再挣扎一番,却被旁边的王府侍卫架了出去。他惶惶然站在王府门口,呆愣了片刻,慌忙跑回住地,准备立刻启程赶赴上京,祈求天朝的皇帝陛下阻止江淮定王府这种无耻的行为。 而屋内,浮霜却笑着对白羽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白羽笑眯眯的点头道:“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您吩咐?我这就带人去东洋岛国收人头!王妃,您看拉多少人回来合适?一百万?还是两百万?” 浮霜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个黑心的东西!润州的青壮年占总人口比例不超过百分之二十,想必那什么东洋也好不到哪里去。人家总共就四五百万的青壮年,男女各一半的话也就是两百多万壮年男子,你给全拖回来可怎么活啊?先弄五十万吧,只要十六岁到二十五岁左右的未婚男子,女人一个不要!我们是让他们来干活的,不是来白吃粮食的。到了之后先分到各地修路铸城做苦力,过上个年把,选些能干可靠的配了女人,再安排到部队里负责后勤。” 白羽点头如捣蒜,脸上挂着贼贼的笑容,欧洲人在北美大肆贩卖黑奴的时候,我白羽白少爷则贩卖东洋鬼子!人扣交易最是暴利了!(未完待续……) ps:感谢anya晨和星月菲漾的粉红票!!(__) 第两百九十九章 人口交易 第三百章 东洋劳工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章 东洋劳工 浮霜是个行动派,下定了决心的事,说办就办。三日后,润州码头齐集三百多艘大小商船,在新下水试运行期的五艘远洋大船的护卫下,开始朝着东洋方向出发了。 船队满载了粮食,这些都是南洋群岛收上来的,如今润州米价长期保持在相当稳定价格,随着自主海洋贸易的开通,江淮不必等着每年一度的洋人大船来港兜售。自己就有常年来往于润州港和南洋之间的船队,在南洋,一年三熟的稻子如野草般疯长,粮食从来没有紧缺过,而天朝的一款精品瓷器,在那里就可以换到半条船的大米。 不过可惜的是,南洋如今并不是自由的贸易港口,荷兰人早在那里树立了傀儡政权,浮霜目前还没有兴趣与荷兰人一较高下,好在互通有无的基础上,荷兰人也不会拦截打着卫家旗号的船只采购粮食,毕竟来年他们还准备和江淮卫家做生意。 满载南洋大米的船队抵达了东洋港口之后,便在沿海城镇张开告示,收拢民壮。白家商队的要求很简单:十六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未婚,全手全脚没有隐疾的年轻汉子都可以上船,到天朝上国去卖力气吃饭。 对于遍地闹饥荒的东洋来说,这不下于来自天国的福音!十五六岁正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贫瘠的土地靠劳力养不活那几张嘴,到是不介意外出讨食。而且天朝上国的名头十分好用,稍微有些常识的东洋人都知道,天朝是个富得流油的国度。每年都有吃不完的大米送来东洋。如今人家不送米了,干脆邀请我们上门去吃饭。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原本准备揭竿而起的年轻人不起义了,用自己的卖身契给家里父老换上些过冬的粮食。就跟着上了船。原本快饿死的人家也缓过了劲,补种的野菜明年开春就能挖出来填肚子,只要把这个冬天熬过去,就可以活命! 萨摩、大隅、出云、伊豆……东洋沿海的港口遍布了天朝的海船,普通的天朝商船便有三丈多长,相比之下,鼓励农业,限制工商和禁海的东洋根本没有于此匹配的造船业。东洋港口的捕鱼船简直就是破烂的舢板,几乎每一艘天朝海船起锚入港时掀起的风浪。都足以掀翻一大片的渔船。更别说那四艘来回寻游于东洋港口之间的远洋大船了,经过白羽修改后的图纸,制造出来的海上霸主简直令人望而生畏,三层甲板、一百三十门火炮,八千多吨的排水量……按照白少爷的话说,这已经是木质航帆船的最终形态! 绝大多数港口的大名根本就不敢对天朝的船队发表意见,他们睁一眼闭一眼的任由海船在港口招揽人手,在他们看来,天朝的意志是难以抵御的。他们要来就来吧,反正都是正当的招募劳工,又不是烧杀掳掠。而且集众闹事的年轻人一旦都被带走了,将军的天下也就安定了。没有起义军,他们便可以继续在自己的官宅中奢靡度日。 只有一个脑袋不清楚的大名,对满载粮食的商船起了贪心。他鼓动了五十多个勇士。号称萨摩五十雄,乘着夜色偷袭商船。在天朝人措不及防的情况下,夺得了那艘船的主控权。并屠杀了船上的三十名水手。 他们兴高采烈的将船上的粮食搬到了官家的仓库里,随后大肆庆祝了整整两天。原本他们还是想继续庆祝下去的,可惜商船的沦陷招来了远洋海船,一百三十门火炮齐发,瞬间将萨摩的港口轰成了一片焦土。 在火炮的掩护下,身穿精良铠甲的两百名卫家军顺利登陆,他们只花了一个时辰便攻下了大名府,东洋武士的装备简直惨不忍睹,竹质的具足(日式铠甲)虽然掩护到咽喉,可却脆的不禁砍啊!而且一群傻子连个盾牌都没有,双手横握武士刀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鬼喊鬼叫着便冲上来,简直就是找死啊! 什么萨摩五十雄?五十个小矮子能顶啥用?平均身高不足六尺,和卫家军对上了还要踮起脚才能攻击上盘,唯一会的招式就是横握长刀随意挥舞,对上江淮的制式武器,简直就是白瞎的! 那位自以为聪明,实际是东洋蠢货的大名全家百余口都被砍下了脑袋,粮食还未填到肚子里,就被重新运回了船上,另外附带上那位大名的私人藏品,什么瓷器、玉器、银子,数量虽然不少,可落在兴致勃勃,以为能发一笔外财的卫家军眼里,令他们失望极了,什么镇守一方的大名啊,他当做宝贝似地藏在宅地基里的东西都是些什么破烂! 自此萨摩的征召工作从自愿变成了非自愿,当初萨摩五十雄偷渡上船的时候,已经签了卖身契的萨摩青壮并没有帮助保卫自己的主家,大部分人都四散分逃,袖手旁观,既然如此卫家军便觉得没必要给这些野毛猴子脸面!年轻男子不论已婚未婚统统被强行带上了船,整座萨摩城几乎只剩下老弱妇孺和孩子。 此事一发,再没有港口敢拒绝天朝船队的招募,也没有人再胆大包天的算计船上的粮食了。 将军闻风得知消息,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朝堂上吵开了锅,有的家老认为,闹事的青壮年贫民被带走,对于东洋的稳定是好事,这些人空着肚子便是不安因素,与其让他们揭竿而起,反对将军的统治,不如让他们去天朝,还能减轻不少负担。 也有目光长远之辈,做了个统计,按照当前天朝船队的收人速度,预计不到半年,就会有数十万的青壮年被带走。到那时候东洋只剩下些老弱妇孺,谁来种地?谁来养活高贵的武士们? 于是关于出兵还是不出兵,持不同意见的家老们天天争执,吵得将军大人脑壳都疼。事实上谁都清楚,所谓的抵抗论调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将军府如今粮食也有点紧张,连镇压农民起义的军队都快养不起了,还谈什么和天朝军队开战?那几艘如同海中巨兽般的远洋大船,就足够令所有人吓破胆,一个时辰攻下大名府的伟绩也令人闻之心寒。况且即便是真能击退天朝的收人商队,难道接下来还要和天朝正式宣战?开什么玩笑啊! 于是争论仍旧在继续,各个港口的招募也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从润州港口到萨摩不过是十天的航程,船队来来往往,一趟趟的将东洋难民们送到天朝来。 外来的‘务工’人员迅速充斥了江淮各个主要城市,他们肯吃苦,只要给口饭吃,要求少的可怜,很快便成为了各地留守们最钟爱的廉价劳工。 “这些东洋人看起来比侏儒高不了多少吗?他们能干的了什么活?白羽,你做过统计没有?别到时候我们养活他们的米粮都白瞎了!”浮霜站在码头上,望着上下卸货的东洋苦力们,很不屑的说到。买卖人就要会算账,白羽煽动她去抢劫东洋劳力的时候,可没提过这些野猴子的资质竟然这么差!六尺不到的身高,背着个包袱就像是地鼠似地,也不知道中用不中用呢! “王妃请放心,他们虽然矮了点,力气倒是有的。而且这帮子人都是吃烂菜叶子混大的,我们头一回发饭团的时候,竟然满船哭声,大老爷们哭的像是个孩子,我想只要花费点低成本的粮食,连钱银就不必给,他们就会老实的替我们干活的。”白羽摇着扇子,十分确定的说道。 “那敢情好,这些人就由你们白家商会负责管理了,需要的话,可以去府衙招一千人以下士兵防护。”浮霜掉转头往回走,他不想再看了,这帮子东洋劳工衣不遮体,大部分都光着脚板子,裤腿搂在膝盖下,有的甚至就穿了个篼裆裤的东西,简直不堪入目! “对了,我收归我之前的话,不能给这帮子野猴子配天朝女子,太拉低血统了!” 批五万东洋苦力迅速分到了江淮各个地市,按照王妃的政令,各地都开始兴起了铺路修路工程。用新研发出来的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铺设路面,连通各个区域,为将来全面开展打好交通基础。优良的路面可以加快行军速度,并节省部队的体力消耗,而通常所有民用的设置,最起初的源头还是来自军方需要。 铺路的活简单、粗糙、不需要语言交流,东洋劳工们只要吃饱肚子,干什么都情愿。天朝果然是天堂般的地方,稠稠的粥随便吃,里面没有混杂大量的枯草烂野菜,三五天可以有一顿馒头和死面饼,扎扎实实的很饱肚子,若是干的好,路修的快,每个月还能吃上一顿肉! 从小被苦菜和带壳的粗米养大的东洋汉子真是觉得很满足了,挨饿的年份压缩的极小的胃容量,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被撑大。不少有脑子的人都开始担心,若有一日天朝的路修好了,活计没了,要让他们返回东洋的话,这被撑大了的肚皮,可怎么才能填的满啊!(未完待续……) ps:感谢狂飙小马721和谨如的打赏、感谢anya晨、星月菲漾、wjx2005、紫花之舞、皇城樱、arla和扑蝶猫儿的粉红票!!!周末孩子生病了,存稿用的一章不剩,现在是每天写当天的,所以更新时间改到晚上,抱歉!!!! 第三百章 东洋劳工 第三百零三章 恳谈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零三章 恳谈 过了元旦,恒顺十五年的春节来的极早,最后一场冬雪下过之后,天气便渐渐开始转暖了,南地的战事也最终宣告结束,卫氏大军胜利凯旋,广州十三郡已尽收麾下,卫东鋆这场大仗打的漂亮,虽然耗时一年多,却极好的保存了实力,四十万大军出征,回来的时候损耗甚至不足两成。 广州的李家军彻底给打垮打散了,卫东鋆没有留俘虏,投降的南蛮子干脆都发送回家去了,混编水平差异太大的部队不是好事,反而是削弱自己的实力,没事找事。 广州十三郡空出了不少官位,润州小朝廷的开春恩科再度召开,各地的士子纷涌而至,由兵部老尚书和新任的吏部尚书宋卿书联名监考,年轻的吏部尚书瞬间成为了所有士子们的奋斗目标。 浮霜却在开春的时候犯了花粉症,一个劲的打喷嚏不说,还涕泪横流。于是她干脆将所有政务扔给刚回到润州的卫东鋆,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卫东鋆被丫鬟们拦了三天,第四日上实在是忍不住了,从两仪居后墙棱窗中翻了进屋,只见浮霜身披一件毛衫子,正蜷缩在摇椅中看着一篇话本子,屋里没有旁人,只燃着淡淡的乳香。 卫东鋆蹑手蹑脚的走过去,一把抽去了浮霜手中的书,笑着说道:“我好容易回来了,你却避而不见,是何道理?” 浮霜闻到他身上的沾染的花香,瞬间冲着他打了个喷嚏,卫东鋆被雨露喷了一脸。再看时却见浮霜小鼻子通红通红,拿帕子捂着嘴厌恶的望着他。 卫东鋆无奈。知道是身上的味道又惹了她不悦,只能依依不舍的避开。在浮霜右侧三尺远的距离坐下。 “从南地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你,这会子可是把李家的人都剿灭干净了,我终于可以好好的在府里陪你了。霜霜啊,你院里花开的多,对你的病不好,不如搬去梧山堂吧。”卫东鋆拿起茶壶,给浮霜杯子里续了些,才自己倒了杯慢慢的品起来。 浮霜摇摇头:“不去。你那里也有不少花草,还不是一样?” “只要你肯去,我情愿把梧山堂都砍秃了!谁家王爷和王妃是分住两院的?我们还年轻,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卫东鋆兴致不减的劝说道。 浮霜皱起眉头:“两仪居里还有你的两位妾室呢,你这话说的倒便宜。再说若是想砍花,我哪里不能砍,还非要巴巴的去你哪儿不成?” 卫东鋆一愣,方才想起自己好似确实有那么几房妾,平时不记挂。早已都给忘了。他忙腆着笑脸道:“哦,还有两个没解决掉啊,你随便打发了也就完了,我又没有真的收房。霜霜你应该知道的。” 浮霜不悦的抿起嘴,打发?原本的三个人,梅姨娘死了。汪姨娘潜逃了,剩下的聂氏老实本分的守着自己的差事。成天担心自己也被赶出去。而贾氏呢……倒是个无辜的,最近却偏偏迷上了宋卿书。 宋卿书那张丑的不能见人的马脸。在贾氏眼里倒成了神仙哥哥。前儿卫东鋆还未回来的时候,浮霜染了花粉病,不宜上朝会,便命宋卿书将奏折都送到两仪居中来,顺道给说说堂上的各家言论。没想到被贾氏偶然撞见了,于是天雷滚滚、少女怀春、一见钟情。 贾氏虽然守着妇道,没有逾越,可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又哪里能瞒得过浮霜?想想她也可怜的紧,在老爹的宠溺下过了十来年,歪曲了的审美观根本没法子再掰回来,被强行许给了卫东鋆后就开始守活寡,如今好容易见到了‘俊俏’的郎君,却已身为人妇…… 最关键的还是,她对宋卿书一见钟情了,宋卿书却没有对她一见钟情,年轻的吏部尚书人随丑,但眼光不低,他可不会将丑妇当做天仙来看。所以即便是浮霜有心成全贾氏,这事也十分难办。 如今听到卫东鋆说打发二字,浮霜不由怒了,她连打了数个喷嚏,好容易止住,嗔道:“是啊,打发,你什么时候干脆连我一并打发了就算好了。” 卫东鋆忙凑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认真的说道:“你别拿这话戳我心窝子,你知道我的,即便是对不起她们,我也只能对不起了,谁叫我心里容不下旁人?” 浮霜心中一动,忙收回手避开他的眼神,嘴里只道:“离我远些,别害我又打喷嚏。” 卫东鋆无奈只能坐的远些了,眼神却没离开浮霜。不见她的时候,心中无比惦记,恨不得将她栓在身边才好;可见了她却又总觉得有些无奈,他和她之间仿佛有道解不开的结,难以跨越。他唯有装不懂她的排斥,腆着脸耍无赖才能靠近她一些。 她总说他们不适合,他却想不出他们有什么不适合的?她能猜到他所想,而他也能欣赏她每一个举措。虽然两人认识也就三年,又因为聚少离多,在一起相处的时间甚至不足两年,可他却有种莫名的熟悉,仿佛他和她早已认识了一辈子,如左手和右手般的熟稔。 卫东鋆很清楚,浮霜是在辅佐他完成帝王业。事实上他最初并没有当皇帝的野心,他生来性格散漫、喜好自由,而那个位置却最是禁锢人的地方。他原本的目标只是击败季景斋,替老爹完成夙愿而已。可现在浮霜却为了他能登上人世间最崇高的位置,做出了那许多的事、付出了所有努力。 他不想辜负她,即便是为了她,他也要当上皇帝,然而同时又有种害怕,害怕到那一日,浮霜会借故远离。 她就好似摆好了一盘旗,按部就班的下着,滴水不漏、缜密如丝。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掰开她的心脏,瞧瞧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做的?为何她能冷静的安排每一个人的结局,狼的不被任何感情所击溃呢?就如同下棋,改舍的舍,毫无惋惜。 面对这样的浮霜,他几乎无从下手。 舔了舔嘴,见浮霜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卫东鋆忙将话题转移到政务上来,他状似忧虑的道:“最近怎么从东洋弄了那么多矮矬子来?我原本以为你弄个万把人来也就是了,如今好似已经超过二十万了吧?修路虽是好事,也有利民生,可我们如今承担的了那么多花费吗?你前儿不是说,送了一千万两银子去福建之后,手头开始紧张了吗?” “再没银子也得干,”浮霜解释道,“相比起西蜀,我们江淮的兵力还是稍许薄弱了些。若真打起来,调度就成了十分关键的要素。那时候有一条平坦的官道联通江淮各地,你会发现有多么的重要。” 卫东鋆点点头,他十分喜欢听浮霜将西蜀称为西蜀,而在江淮前面加个我们两字,这令他心中不由一热:“我自然明白这道理,可我们支撑的了吗?修路是个长久的活,又不能一蹴而就。而季景斋也已经收复了北地了,江淮和西蜀之间联盟的基础已经不复存在了,他随时都有可能发兵江淮,当下耗资修路,届时库银不足可怎么好?” “你现在知道心疼银子了?”浮霜白了他一眼,“你放心,我们没钱打仗了,季景斋怕也是囊中羞涩呢!这会子大家都打不起来,至少还要等上一年……或者两年的时间。” 浮霜原本想说至少还有一年的,可是想起上辈子的事,便又改口成了两年。上辈子在恒顺十七年的时候,江淮爆发了大面积的蝗灾,颗粒无收,正是借此契机,季景斋发兵攻卫,这辈子怕是也不会提早多少。 卫东鋆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动,便问道:“季景斋也没银子了?你是说……他攻打到凉州时,突然撤并回豫州,是因为经费不足,供给不上的原因?” 浮霜点了点头,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卫东鋆却不知道,他竟然能凭借北地的战报,就推断的八九不离十,不愧是精通战术的鬼才! 卫东鋆幸灾乐祸的道:“看来季老狐狸这回吃了个大亏啊!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照他那个撤离速度,几乎就是溃逃啊!估计余粮不多了!哈哈!” “别高兴的太早,我们也是山穷水尽,没有银子了的。”浮霜泼凉水似得说道。 “那有什么?”卫东鋆兴奋的搓搓手,“霜霜,你的性子我是十分了解的,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又怎么会贸然行事?既然提早给了福建一千万两白银,又超负荷的弄了这么些矮矬子来吃饭,你就一定是有办法变出银子来!我说的对不对?别藏着掖着了,就照实说吧!” 浮霜白了他一眼,心中却不由暗叹,果然还是被这家伙猜出来了。 “我是准备变银子出来,而且这主意不是我出的,是白羽提的,我觉得十分妙,不如你也参详参详,看看有没有疏漏,是否可行?”浮霜摊牌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恳谈 第三百零二章钱庄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零二章钱庄 白羽被揪回了王府,面对卫东鋆和浮霜两人,开始款款而谈自己的生钱之道。 “银子和金子都是有数的,包括铜板在内,经常会出现一地的银价上涨,用铜板兑换了再到另一地换回来,还能套取差价的事。这种钱与钱的交易空间,对民生并没有好处,而且金银短缺,也会造成商业的掣肘。 所以我有个主意,以王府信用的方式发行银票,以银票收拢天下的金银,商人用银票交易可以避免运载金银的麻烦以及风险,而普通人家也不用藏银于地下那么麻烦,放到钱庄里存起来,还能收息。” “你的意思是我们用银票将银子收拢起来,然后可以直接拿去发军饷?”卫东鋆摸摸鼻子,恬不知耻的道。 白羽翻了个白眼,叹息道:“王爷此言差矣,银子存在钱庄里,却还是属于人家的,并不是我们自己的,我们可以代为管理,拿去投资生息的产业,却不能随意的花掉,否则一旦战事有变,或者危机来临,挤兑的人就足以踏破整个王府了。” “那还有什么用?不就是因为没钱养兵了,才办钱庄的吗?若是不能用银子发军饷,岂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卫东鋆忍不住道。 浮霜忍着打喷嚏的欲望,掐了他一把,低声道:“你就不能听白羽将事儿说完吗?” “说到发军饷,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不能直接这么做,而是由我们钱庄把银子贷款给王爷您。您以江淮未来几年的商税作为抵押,只要现金流足够还款。从庄户们手中收来的银子,便可以给您发军饷。 甚至还可以直接用银票代替真金白银来发军饷。对于当兵的来说,银票只要能买到东西,就和银子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某一天王爷您的银票流通到天朝各地,届时你不想做皇帝都不成了,全国的子民都会希望你登上皇位,否则他们手中的银票便会一文不值。” 卫东鋆摆摆手:“先不说那么长远的事,我只关心当前军饷如何解决,在三月涨潮外洋海船来朝之前还有两个月,从广州凯旋回来的士卒们需要大肆封赏。可我的库房里没有银子了,我总不能拖到两个月后,瓷器税收上来了再犒赏三军,那样会极大的影响我军士气,所以就这么简单,你给我解决了当前的问题再说!” 白羽想了想道:“钱庄的事还需要运作,当前我们白家商会只是在江淮各地设了分店,收拢部分商人的钱银,再由总部给予兑付。帮他们解决运送银子的麻烦。可真正的货币信用还未建立起来,库存银两也就在百把万左右,所以若王爷当前就急需巨额资金的话,我就不得不另寻一个捞银子的办法了。” “赶紧的说。别卖关子。”卫东鋆不耐烦的道。 “要想弄银子,首先就得弄清楚谁家有银子。当前天朝各地连年征战,无论是官家还是平民。怕是家里浮财都不多了。有银子的人恐怕还得数那些个世家。官宦人家、世代商贾,又或者是书香门第。大概除了最后一种,前两种人家的银子都不会少。不是藏在各地的铺子里,就是埋在祖宅地基下。” 瞥了眼口若悬河的白羽,卫东鋆低声凑到浮霜耳边说:“我怎么觉得他是准备去抢劫啊?连人家家传祖业藏在何处都摸清楚了,这意思是让我将世家都给抄了?” 浮霜连续咳嗽了一阵,涨红了脸,没有睬他。 “所以当前,只要这些世家将银子都存到我们钱庄里来,就会有足够的银子给大军发饷,届时王爷您只要立下字据,承诺以江淮三年内的税收为抵押,借个几千万的银子还是不成问题的。因此最关键的就是如何让他们都来存钱。”白羽接着说道,“首先,民办的钱庄肯定是不行的,不足以取信于这些世家,唯有以王爷您的名头入股,钱庄才有足够的信用……” “插一句,既然是我的名头入股,那为何我拿自己钱庄的钱还需要抵押呢?”卫东鋆不满的道,“我和我自己的钱庄拿钱,不就是左口袋进右口袋的事吗?” 白羽叹了口气:“王爷,正是因为钱庄是您的,您借款也还是抵押,才能有足够的公信力,让所有人都知道,王爷的钱庄绝不会贪墨他们哪怕一文钱。” “我其实无所谓公信力,我只需要银子。”卫东鋆十分光棍的道。 浮霜见说来说去,卫东鋆都想耍赖占便宜,终于忍不住帮腔道:“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借银子吗?总想着白拿怎么成?” “好吧,那抵押就抵押吧,你继续接着说。”见浮霜这么说,卫东鋆终于松了口。 白羽舔舔嘴,继续阐述自己的计划:“其次就是要引诱这些世家,让他们自愿从地窖里、宅院内将藏的银子都挖出来,这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足以令所有世家都垂涎的机会。” “机会?你的意识是我们需要设一个套?”卫东鋆皱起眉头道。 “也可以这么说。”白羽点头道,“我们先要摸清楚他们最想要什么,官宦世家和商贾世家的追求自然是不同的,唯有知道他们最迫切的想要什么,才能让他们乖乖的掏银子出来。” “当官的自然是想升官,做生意的也不过就是想发财,又或者一边当官、一边发财。”浮霜总结道。 “不错。就以润州三世家来说,柳家、封家和任家,这三家虽然是通家之好,事实上也相互较着劲。前年因为封城的事,王妃斩了任家的庶子,原本这根本算不上大事,却令柳家和封家认为,任家已经被边缘化了,这一年多来,柳家和封家的产业处处打压任家,任家的日子很不好过啊。当前对于任家来说,翻身则是最关键的,所以邀请任家将银子存到王爷的钱庄来,应该不是难事。 而柳家和封家,自侄辈中有不少才智杰出的少年,今年的大恩科他们也参加了考试。无非就是想在王爷刚收复的广州,弄个一官半职的,发展本家势力。对此,王爷您自己看着办,可以选些无关痛痒的职位,空出来做交换,反正也算不上卖官售爵,毕竟是让他们将银子存到钱庄,又不是贪墨,这两家想必还是会应允的。” “那江淮其他几家豪门呢?”卫东鋆听的入了迷,他连声追问道。 “王爷您这是要一网打尽吗?”白羽有些好笑的问道。 卫东鋆摸摸鼻子:“自然是要全都搜刮了来才好,这些个世家,别看是在我江淮,却都是些墙头草。改朝换代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就是因为他们占据了太多的资源,拥有太多的财富。既然是开钱庄这么个好机会,不妨就摸摸他们的底,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少银子。” 白羽心中为世家豪门默哀了一句,便接着道:“广陵毛家自然是不用说的,自从毛尚书获罪,二老爷伏诛二夫人大权旁落,毛家就一直胆战心惊,如今给他们一个机会与王爷您重修旧好,自然是不会错过;至于盛天府的王槐两家,到底是清流文臣出身,估计家财不会太过丰厚,而孙家么,只要王妃一声招呼,肯定巴巴的送银子来。” 卫东鋆闻言,点点头,十分满意:“那你预计几户世家豪门,大约能凑出多少银子来呢?” 白羽展开扇子,得意一笑道:“我无从预计,天知道他们世代传家,藏了多少银子?总而言之,能拿出多少存到王爷您的钱庄里,就要看王爷是否能长袖善舞,演好这出戏了。” 卫东鋆大笑,冲着浮霜抱怨道:“你瞧瞧!白羽这小子!意思就是上赶着让我去蒙蒙拐骗么!” 浮霜也被他都笑了:“你不是最擅长蒙蒙拐骗的吗?白羽的提议对你而言应该完全没难度啊。” “霜霜,你这么说我可就伤心了,我对你何时蒙蒙拐骗过?我……”卫东鋆苦着脸,开始准备施展无赖招数。 “打住!”浮霜气的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这家伙的脸皮是越发厚实了,也不看看地方!白羽就在跟前呢,他还好意思胡说! 白羽摇着扇子看热闹看的正乐呵,见卫东鋆暗中瞪了他一眼,立刻明白,自己该是时候撤了。于是忙笑道:“王爷和王妃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我的提议,若是可行,就尽快择日举宴招待各位世家吧,我白家钱庄打明儿起就盘库做账,恭候王爷入主。”说罢便拔腿溜了。 见屋里没了人,卫东鋆一把拽住了浮霜的手,恳切的道:“霜霜,你对我真好!我知道白羽的钱庄绝大部分都是你的股,就这么白白的让给我了,你对我的心,我会永远记得!” 浮霜努力挣扎着抽出自己的手道:“只是因为白羽说,银行钱庄这类关系国计民生的东西,不适合留在私人手中,我才准备让给你的,反正也刚开设不久,并没有投入多少本钱。你别想太多,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如若你真的不想占我的便宜,就干脆打个欠条,将五百万两银子的股还给我。” “没有的事!我想!我可想占你便宜了!无论哪种便宜都想啊!”卫东鋆立刻变脸,讪魅的笑道。 浮霜:“……”这丫就天生不是个正经货!(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钱庄 第三百零三章 拍马屁(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零三章 拍马屁(二更) 任家家主任天翔坐在卫东鋆的书房里时,态度却远没有孙家老爷子自然。他甚至略带谦卑的坐在靠近小炉子的位置,欣赏着炉子上茶盏内煮着的茶叶上下翻腾。 卫东鋆翻看完任家呈递上来的折子,合上后随意地搁在了桌上。任天翔眼皮子一跳,暗自叹息,看来王爷对于任家拿出的方案并不满意。 “你们都想承接银矿的开采工程,可让我如何决断呢?”卫东鋆笑眯眯的道,“其实说白了,若不是我当前的要务是练兵,银矿可以由军队自行开采。只可惜我当前又要用银子,却又拔不出人手来,确实需要与旁人合营。可这合作的对手究竟选谁家,我目前还未想好呢。” “王爷,您瞧,封家已经有了煤矿,柳家把着铸铁的生意,这可都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产业啊,若是银矿再给他们的了,王爷就不怕他们做大吗?”任天翔端起茶壶,给卫东鋆先斟上了一杯,又蓄了些水,重新放回小炉子上。 “谁说给他们,只是放给经营罢了,煤矿和铁矿还不都是我卫氏的?”卫东鋆接过茶,霸气四溢的一口喝干,将杯子又掷了回去。 任天翔没有答话,是的,江淮地皮上的矿产都是王爷的,可就是这经营,也有很多门道可言。谁家的管事做事的时候自己没有偷拿私带?开矿更是如此,十斤煤报八斤,只要不贪的过分,还是有很多猫腻的。更何况这会子直接是银矿。淘换出的银子手稍微松些,就够肥一大族人的了。 这种事上下都心知肚明。王爷也不肯能不清楚,水清则无鱼。官家不负责开矿,自然要给承办的人家好处,否则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王爷,不说旁的,我们任家可是润州的老人了,算起来比封家、柳家更早的归顺了卫氏。如今总不能因为一桩小事,就将我们家撇开在外吧?这一年来我们任家收多方打压,不知道王爷您知晓不知晓?”老头见话说到了隐晦处,不能再继续。就干脆打起了苦情牌。 卫东鋆眼神玩味的盯着他瞧,好半响才道:“小事?明面上是你们家庶子在围城的时候妄图出行被斩,事实上是什么事你应该很清楚。若不是当初你供出了福建庆王,后来我们与福建也算达成了默契,你们任家百余口今年秋天就该问斩了,现在说起来倒成了小事。”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杀气四溢,瞬间吓破了老头子的胆。 任天翔面色如土,他从衣袖中掏出帕子,抖着手擦拭起额头上的冷汗。原本以为王爷下帖子给他们家。就是已经原谅了那次的事,看来王爷还耿耿于怀呢,压根就没有一笔购销的意思。 “王爷!”他一横心兜头跪了下来,“求王爷宽恕。是我老头子一人糊涂,一步踏错,今日早已后悔莫及。请王爷切不要将其算在任家的身上。无论王爷想怎么惩罚,惩罚我老头子一人即可。” 卫东鋆突然大笑起来。片刻之后,他又换了副心平气和的面孔。仿若翩翩佳公子一般。 “惩罚倒是不必,我也没打算惩罚你。如今和庆王爷都联盟了,你个中人若是被抄斩满门,岂不是大煞风景?恰恰相反,既然你对银矿有兴趣,那我就赏你个机会。不过此番开矿和往日不同,这次我急需用钱,所以干脆将银矿承包给你们,别说什么开出来的银子官家几分、自己几分,只要你们拿出承包费做抵押,开出来的银子都是你们自家的。” 听到这话,老头子虽然还懵懵懂懂的没闹明白,却已经敏锐的察觉到其中可以大做文章了。他的冷汗瞬间没了,眼神也越发明亮起来。 “不知王爷所谓的承包,究竟是什么意思?” 卫东鋆见他上了套,心中大乐,微抬着下巴,做出一副施恩的口吻道:“承包的意思就是,你们自家先掏出银子,抵押在我名下的钱庄里,然后便可以选择相应的富矿或者贫矿去开采,开采权为期五年,五年内若是采出的银子比你抵押的还要多,那自然是运道好,你们可以尽数收回自己的腰包里;若是开出的银子比抵押的少,那也是你们的雇工不努力,怨不得旁人。五年之后,各处矿产自然收公,再按照届时的情况进行下一轮承包。” 任天翔听的愣住了,这意思就是自己先要拿出家底,去换取银矿五年的开采权? 他心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五年,五年是什么概念?一个富矿五年的开采量足以抵得上百年世家的身家,这还是官面上的开采额,没有算入私藏的部分。这下好了,也没有什么私藏不私藏了,反正可了劲的挖矿就是了,银子开出来都是自己的啊! “谢王爷恩典!”老头子哆哆嗦嗦的便要谢恩,被卫东鋆一把扶住道:“莫要如此,今后我江淮还得多依仗你们世家呢。” 几日后,同样的对话在卫东鋆与柳家家主、封家家主、以及毛家当家人直接重复了多遍,除了盛天府王槐两家实在没有油水,付不出抵押银子的人家,几乎每家都是感恩拜德的从王府告辞,在他们看来,无论是抽到贫矿还是富矿,五年之内若不淘换出全盘身家的,那都是傻帽了。 因此,当二月初,白羽将钱庄正式交付给卫东鋆时,钱庄里已经存满了各家送来的银子,就仿佛是生怕慢了王爷会收回成命似得,四家人竟然共计存入了八千多万两白银,把卫东鋆乐得牙不见眼。 望着一箱箱朝库房里搬运的银子,白羽摇着羽扇,忍不住嫉妒的道:“早知钱庄如此一本万利,我绝不会以方才的价格让给王爷您,怎么说也该再加五成的价才是啊!” 一扇子柄敲在他的脑袋上,卫东鋆笑骂道:“你做梦,若不是以我的名头,又下了足够的饵,如何能有这许多银子?你盘给我的时候库房里简直是能长草,三万八千二百四十四两六钱,这点钱你好意思开高价吗?” 白羽摸摸脑袋,一记马屁拍道:“还是王爷的名头值钱啊!只可惜王爷当前还没有收拢天下,否则我还能拿出比钱庄更好的吸金法子,届时只要凭借一张纸,王爷便可以尽收天下之银。” 卫东鋆闻言,瞪圆了眼睛:“这不是抢劫吗?这怎么可以?” “这就是信用最伟大之处啊,等到有朝一日,王爷登上那个位置,我再说也不迟。”白羽摇头晃脑的故作高人状。 卫东鋆失笑出生,倒也没有追问,只转移话题道:“高人啊,你给我说说,就当前这个承包的法子,我怎么觉得自家吃了亏呢?银矿五年能出产多少银子我很清楚,再怎么也超过了他们抵押在我处的银两啊,所以他们才急吼吼的送银子来,就是生怕我这个冤大头反悔呢,你说你到最后别是给他们捞了好处,害得我亏了本。” “王爷您请放心!”白羽得意洋洋的道,“我这人什么亏都能吃,在钱财上却是从未吃过亏的。您别看他们这会子忙的热乎,那是因为他们不懂的一个道理,就是银子和时间的关系。” “银子和时间?银子和时间有什么关系?难道当下的银子,一年后就不是银子了吗?”卫东鋆不觉十分好奇。 “当然还是银子,只是价值却不同了。”白羽细细的展开解释,“银子不流通的话,多少年都不会有变化,一两还是一两,五年前能买到十石的米粮,五年后仍旧是买十石的米粮。可若是银子流动起来,这变化可就大了。比如一个人从农民手中买了粮食,农民拿了银子给自家添了肉食,屠夫拿了银子又去买酒,这一来一回一两银子便生出了三两、四两、甚至继续滚动下去。一时间就好似银子多了,但产出却没有增长的那么快,因此很快银子就会变得不那么值钱了,更何况还有几个大矿山在不断的吐出银两。 当前他们用自己的存货银子换了王爷你手下的矿山开采权。虽然五年中他们开采出的银子会比现下给您的多,但五年后这批银子的价值远不会有当前这么高,所以说他们还是贱卖了自己家的财富,而且这种贱卖除了我和王爷这样聪明的人,普通人根本瞧不出来。到那时只怕诸位世家还都以为自己占了王爷天大的便宜。”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卫东鋆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奥妙,他笑着对白羽道,“其实即便五年后,银子并没有贬值也没有关系,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通过开矿的事,我将江淮世家牢牢的拴住了五年。只要他们还想保留自己家世代积累的家财,这五年中他们就不会有异心,只能效忠我卫东鋆一人!” 白羽赔笑道:“王爷的角度自然与我不同,我只是算了会不会吃亏,王爷却更注重整体利益。” 一记扇柄子又敲在了后脑勺上,卫东鋆笑骂道:“你这小子倒是很快拍马屁。”(未完待续……) ps:二更到!!!!原本遇到大推该大肆加更的,可惜最近我碰到了一系列的事,先是工作到年底,晚上经常应酬,然后就是孩子病了,挂了五天的水,好容易她好了,我给传染感冒了,今天刚刚退烧,码了二更,顺道为明日的二更努力,能加更多少我就加多少,请各位别嫌弃。 第三百零三章 拍马屁(二更) 第三百零四章 协助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零四章 协助 钱庄里的八千多万两白银,让得胜回来的将士们都过了个肥年。官兵们很满意、朝臣们也很满意、世家更是满意,全润州都和谐的没有异议! 过了年之后,江淮各地便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招募活动,征兵扩容刻不容缓,军队要训练出来,养精蓄锐的时候便是培养将士的好机会。 到了二月下旬,一年一度的季风期再起,英国、荷兰、意大利等国的海船又抵达了润州港,此番前来,洋人们的姿态很低。去年的上京之行彻底失败之后,福州广州的主人也换了人,如今能巴结的对象只剩下江淮的定王爷了,因此他们对江淮之行,便格外重视起来。 荷兰船队的头领托尔斯公爵此番没来,换了个脸生的伯爵,虽然品级低了一档,却是实实在在的掌权贵族,此番他来朝本意,是存着与英国人别苗头的意思的。 英国的若桑亲王阁下率先派人给定王府呈递了帖子,请求面见王爷,洽谈两国邦交问题。卫东鋆以番王不做主,无法定邦交的借口婉辞了,连面都没见。于是第二天洋人小姑娘董婉珠便登门请求面见王妃。 洁白的象牙、名贵的乳香、以及各种漂亮的珐琅制品,一箱箱的东西被搬进屋里,首先呈递上来的最好的样品,则被搁在了边桌上。浮霜瞥了一眼蔷薇接过的礼单,淡淡的道:“都是熟人了,又不是头回子来,何必如此客气?” 董婉珠侧着身子。半个屁股依在对面的椅子上,谦卑的道:“天朝有句俗话。叫做有来有往,情谊绵长。空手登门是失礼的事。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们的船从当地弄来的时候花不了几个钱。”说罢干脆起身坐到软榻边上,接过芍药手中的活,给浮霜捶起了腿。 浮霜笑了笑,冲芍药使了个眼色,芍药便带着众丫鬟退了出去。 不轻不慢的捶着,董婉珠没有急于开口,就仿佛此行专程就是来伺候浮霜似得,浮霜便也没有说话。只眯着眼睛享受。 过了好一会儿,浮霜才叹了口气道:“你们所谓的邦交,我看不出有什么意义。什么开放港口,准许入住,关税减免的,想要做生意尽管来就是了,在天朝的土地上,只要是公平老实的做生意,从来就没有阻碍。若是想减免税收,你们也清楚我想要什么,尽管那技术来换就是了,所以何必又来谈什么邦交呢?” 董婉珠忙道:“王妃有所不知。我们此行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与定王爷见个面。去年我们本着友好的目的前往上京,皇帝陛下却将我们视为蛮夷。直接干脆的将我们赶了出来,这是对我们大英帝国最大的侮辱!我们的亲王说了。他不过是希望在天朝拥有个朋友,建立稳定的贸易关系。并相互派驻大使。若皇帝陛下不能接纳我们,那我们便需要另一个人取代他成为天朝的皇帝也未尝不可,为此我们大英帝国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浮霜闻言,皱起了眉头。董婉珠这话说的强势,已经几乎是直白的表态,愿意扶住江淮卫氏取得天下了。洋人有火枪、火炮,又有最新的技术,倒不失为一个强有力的帮手。可不知为何,浮霜总是觉得心中十分不安。对于洋人,她天然有种敌意。 望了眼摆在边桌上的象牙和乳香,浮霜心中一动,转移话题问道:“别的东西且不说,在我们天朝,象牙却是十分名贵的,你方才说这些东西在原产地价格很便宜,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们的船队是从距离天朝不远的莫卧儿王朝弄来的,按照天朝的叫法,就是天竺,这只没有任何划痕的象牙出自一头刚成年的小象身上,换取它只花了十两银子。”董婉珠解释道。 “天竺?我到是听说过,我们天朝很久以前就有人去过那里。” “说到天竺,王妃您知道吗?当前莫卧儿王朝的皇帝陛下,就是在我们大英帝国的协助下取得王位的。他当年不过是皇帝麾下的一位将军,身上没有丝毫的皇室血统,带兵不足一万人,如今还不是统一了整个印度半岛?所以我们大英帝国支持的人,往往都会取得胜利。”董婉珠话说的谦虚,却隐藏不住其后的得意。 浮霜心中一动,笑道:“看来你们欧洲人很喜欢为别人国家的皇位开战么。听说两年前你们那个叫什么奥地利的女皇,也是在别的国家的帮助下,夺取了桂冠的?” “的确如此,我们大英帝国最喜欢帮助聪明人登上王位。一个国家,若是由一个蠢货来管辖,该是多么的可悲的事?所以我们大英帝国愿意无偿出力,只有天下都是聪明人,才能互通有无,建立友谊。”董婉珠笑着回话道,“比如王妃您,又比如王爷,只要你们想,我们的船队可以为你们带来数不清的火枪和大炮,足以清扫你们所有的敌人。” “这话听着倒是挺有意思,可惜王府做主的却不是我。”浮霜委婉的推脱道。 “王妃真是谦虚了,即便您做不得全部的主,起码也能做主一半不是吗?请您务必将我们的好意转告王爷,若王爷有心,我们的亲王阁下不日将亲自到访。” 从王府出来,董婉珠长长的出了口气。她按照若桑亲王吩咐的话都说了,可是王妃却没有明确的表态。不过这并不关她的事,她只需要回去照实回禀也就是了。 回到了码头英国人的旗舰上,董婉珠即可便被带到了亲王的房间。老亲王到了两杯奶茶,示意董婉珠落座。董婉珠也没有推辞,行了个屈膝礼,便坐在了亲王对面,优雅的端起了茶杯。 “我的小玛利亚,快将王府见面的事都告诉我吧,我有些亟不可待了。”若桑亲王转动着手中的文明杖,开口道。 董婉珠端起茶,抿了一口,仿佛梳理头绪般的沉默了片刻。如今她在船队中的地位已经远不是当年那般了,三年下来,唯有她一人能在王妃跟前说上话,因此即便是在亲王跟前,她也有了一席之地。 “恐怕不容乐观,我按照亲王阁下您的旨意,将所有话能说的都说了,完全是以无偿的姿态表示愿意援助,可定王妃似乎并不十分有兴趣,话题总是被岔开,谈论到什么其他无关痛痒的事情上。” 若桑亲王闻言,抿着嘴没有吭声,撑在文明杖上的手却胫骨暴露出来。 “莫非她并不知道,我们的援助对他们有多重要吗?听闻江淮定王远没有占据完全的上风,这片大陆的西面,还有个强有力的敌人。” “或许是吧,”董婉珠点头道,“王妃已经答应了我,会将我们的意思转达给定王爷,想必定王爷更清楚我们的火枪和火炮在战争中能起到的作用。” 与此同时,梧山堂内,浮霜将洋人的好意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卫东鋆,一个字没添、也一个字没减。 卫东鋆摸着手中的兵符,什么话都没有说,片刻之后,他突然大笑道:“洋人真是小瞧我卫某了,关起门来,我和季老狐狸再怎么斗,都是内斗。伤筋动骨或许,但绝对要不了命,也不会损害我天朝的根本利益。可若是让洋人插一手进来,就难说了,这天底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再者,火炮火枪?又有什么稀罕的,我们新研发的火枪怕是比他们的还要先进的多吧? 凭自己的本事争天下,这是我的宏愿。若是我输了,便是命该如此,是我卫东鋆无能!怨不得旁的。再怎么我也不会求洋人,这皇帝的宝座,也得凭自己的力量赚来的才带劲不是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浮霜明显松了口气,“我侧面问了下旁的事,据董婉珠说,我们西面的天竺,如今的皇帝就是他们扶上台的,而那里盛产的名贵象牙,如今已经跌落成了白菜价,十个银元便可以换到一整根,品质还极为上乘。这哪里是买卖?分明就是白抢!当前他们想从我们天朝得到的东西太多了,瓷器、茶叶、丝绸……无一不是昂贵的奢侈品,若是将来这些都沦为了白菜价,我们又怎么对得起我们的子民?所有的投资都是要求回报的,他们当下愿意辅助我们,图的是将来无穷无尽的好处,这种事绝对不能答应!” 卫东鋆闻言大乐,笑着道:“那霜霜,你故意将事情告诉我,却不先表态,可是为了测试我的心性?我的回答是不是令你觉得豪气干云、霸气尤生呢?” 浮霜白了他一眼,心知这家伙谈两句又开始不正经了。 刚准备起身离开,却被卫东鋆扯住了手道:“霜霜,你对我越来越冷淡了,我们之间除了公务,难道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吗?我倒是有满肚子的私话要告诉你呢!” 下回见面还是在两仪居吧,这家伙的无赖劲越来越大发了!(未完待续……) ps:若今日身体好,争取二更。若没有,也请包涵。 第三百零四章 协助 第三百零五章 局势(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零五章 局势(二更) 润州的定王爷接纳了英国亲王和荷兰伯爵的国书,在商榷之后,修正性的签订了邦交合约,其中主要的内容包括三条:其一,双方可互派大使入驻;其二,自由通商贸易,关税不得超过物价的三成;其三,技术互换、人员交流不受阻碍。最后一条允许教会传教的要求被坚决的摒弃在外,听说反对最激烈的便是白羽白少爷。 为了订立该条约,英国和荷兰都愿意提供武力援助,协助卫东鋆夺取天朝的政权,却被卫东鋆婉拒了。好在最终条约还是签了,洋人们都自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他们的目的达到了,最主要的还是维系与天朝的通商,并确保本国的商人不要被税收盘剥的太厉害。 英国的若桑亲王和荷兰的罗伯特伯爵即可在润州城内买了套宅院,并开始积极营造各自的大使馆。作为海上世仇,英国人和荷兰人分别在城的东头和西头两面破土动工,并较起劲似得干工期,希望自己能成为个建立领事馆的国家,以压下对方的势头。 英国和荷兰洋商们也是喜不自禁,高额的瓷器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三成比例的关税,如此一来东方瓷器的成本价格则大幅度下降,瓷器又恢复成了最奢侈、最暴利的产业。 至于最后一条,则被所有人忽视了,技术互换?人员交流?当定王妃提出这一条增加条款时,洋人们甚至都没闹明白究竟意味着什么,还以为不过是为了移民开创的好借口。 移民就移民呗。大英帝国和荷兰这些海上霸主,谁都清楚移民的功用。在他们看来,富饶的土地永远是值得争取的。移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没见到在非洲、印度和北美都有大量的移民吗? 他们忽略了人口对冲的概念,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移民是同化,在人烟密集的天朝……好似是送上门去给人同化吧? 事实上卫东鋆和浮霜自然不会做亏本生意,洋人派驻大使,他们也准备派人去欧洲查看一下境况,人选便是白羽白少爷。白羽原本就会说一口洋人话,虽然发音和语法并不标准,但起码能沟通。甚至比港口的那些靠翻译吃饭的舌人都要好的多。最主要的是他本人十分踊跃,自称很有兴趣前往欧洲,与各皇室交流。 于是,以两艘远洋大船领队的天朝远航军成立了,卫东鋆给白羽配备了足够的粮食和水手,船舱里也摆满了瓷器和茶叶,白家商会的随行商船就有五十多艘,其他临海商户风闻王爷要派使团出使欧洲,也纷纷委任自家船队随行。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海外贸易将不会再独属于洋人,天朝的商人很快便会登上历史舞台。 启程当日。卫东鋆与浮霜亲自将白羽送到了码头,说完了祝词,浮霜只贴着白羽的耳朵低声道:“两年后的秋天你一定要率船回来。别的什么都不用带,将所有的银子都换成粮食。” “换成粮食?”白羽闻言诧异的皱起眉头。“如今我们天朝并不缺粮食啊,即便是遇到灾年。从南洋也可以采购到足够的粮食,还要我带粮食回来做什么?” “你别问,尽管照我的话去做就成了。”浮霜拍了拍他的肩膀,闭口不做解释。 卫东鋆在不远处看的有些眼热,狠狠的瞪了白羽一眼,白羽无辜收到了眼刀子,小心肝微颤,忙告辞上了船。 扬帆远去,望着消失在海平线的旗舰,浮霜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伤感。她掏出帕子,轻轻的擦拭起眼角。 卫东鋆上前,搂住她的肩膀道:“白羽一去经年,我们江淮也要开始休养生息了,霜霜啊,你说我们倆乘这机会养个孩子如何?” 话还未说完,浮霜的帕子就甩在了他的脸上,现在对于定王爷的无耻行径,浮霜已经学会了充耳不闻了。 接下来的大半年时间,过得顺风顺水。江淮各地的道路工程随着东洋劳工的不断涌入,越发迅速起来;火枪制造厂延续白羽留下的图纸,不断的改进工艺,如今江淮的火器储备就快刚上冷兵器了;外洋海船大肆购买江淮的瓷器和茶叶,缺少了广州和福建两地的市场,江淮成为了唯一的出口港口,洋人必须付出高额的代价才能买到中意的物品,当然,他们也聪明的发现,运送粮食换取天朝的物品,不如用铁器来交换。 浮霜则在白羽远行的的第二个月,抽调了白家商会能调动的所有存银,开始大肆购买土地。山地、平地、良田、荒田,什么都买,买了就开茶园子,不种粮食,只种茶叶。工部的年轻官员们甚至做了个预算,王妃若继续这么买下去,怕是再过两年,江淮种粮的地就不够养活江淮子民了,届时别说开战,想要存活下去都难。因此不少人联名上书卫东鋆,声称王爷必须即刻制止王妃如此荒诞的行径,否则数年后江淮势必会饿殍遍野! 对此卫东鋆除了留中,什么都没有表态。原本他是准备将这些折子直接甩到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脸上的,可实在是找不出何时的理由去唾骂他们,所以干脆留了中。其实他心中也有疑惑,却一直没有开口问浮霜,在他看来,浮霜这么聪明的女子这么做,就一定有她的理由,而她是绝对不会害自己的。 南地的银矿开采,给钱庄带来了越来越丰厚的存款。抵押多少银子才能挖掘多少矿,世家都自发的掏出越来越多藏银,交换发财的机会。随着世家的资金注入,江淮的富豪商贾们也逐渐发觉王爷的钱庄简直就是最好的存银场所。埋在家里会被贼惦记,放进王爷的钱庄还有利息可拿,至于安全性。谁敢冒着被京护卫绞杀的风险,盗取银库呢? 银子多了。很多事就好办了,卫东鋆在江淮、广州、福建大肆招兵。各种精良的装备都最先提供给了军营。至于这些钱都是负债形成的这件事,卫东鋆选择了遗忘,他已经抵押出去了今后三年的税收作为抵押,至于三年后还不还得起?又有什么关系,按照卫赖子的话说,如果他赢了,天下都是他的,还钱还不是小事一桩?如果他输了……谁听说过死人需要还钱的? 于此同时,西蜀也正在拼命的集聚实力。季景斋缺少了魏家的财政支持。经济一下子变得困顿起来。虽然征服了北地,可怀王原本就是个泥腿子,他的宝库里根本就没啥值钱的东西。从经济层面而言,季氏北伐是很不上算的,战争的话费比他们获取的利益要多得多。 因此西蜀二十五郡陷入了极为贫困的时期,季景斋将各项税收翻了个倍,继续压榨农民的同时,也开始收敛关中大户的钱财,一时间西蜀境内。不论贫富,都怨声载道。 可即便如此,也是收效甚微,西蜀内陆。交通不便,商业本来就十分落后,为了储备军粮。又不断的发展农业,如今银钱上的短缺可要了人命了。 派驻各地的驻军的供给也越来越少。留守盛城的季清允领到的军粮越来越少,若真是靠这些养活十几万大军。那只能天天喝稀汤了,将士们还能有什么战斗力?幸好润州会偷偷的运送粮食来救济,否则士卒们早就饿得暴动了。 此时季清允才真正的意识到,当初自己答应浮霜的招降是多么的明智,在他看来,父亲以断粮的方式压减他的实力,就是试图将他逼上死路里去。 相较与江淮和西蜀的厉兵粟马,福建却显得格外祥和。从润州运来的笔银子令庆王老怀大慰,他对福建有太多太多的宏图未展,如今有了资金的支持,就如同得了心爱的玩具的孩子,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到福建的建设中去。 福建的船坞扩大了再扩大,虽然现在造出的船,名义上已经属于江淮卫氏了,可庆王爷只要能看见福建仔光着脊梁在海船上操帆,心中就畅快无比。南人靠水吃水,大海有太多的财富需要挖掘,绝不是贫瘠有限的土地能比拟的。 新办学堂的事也刻不容缓,江淮文人辈出,南方人之所以被称为蛮子,还是因为不识字、没文化。如今有了足够的银子半学,老头子乐的牙不见眼。 而庆王府内,最重要的事还属世子爷的婚事,去年夏天便定下的婚事,如今也快到日子了,虽然世子爷今年还是个十七岁的儿郎,可润州定王府的大娘子却不能再等,人家都快十九岁了,年前必须完婚。崔王妃再不愿意,也没辙,只能老老实实的操办起世子聘礼。拿了人家卫氏那么多银子,聘礼上便不好再装穷,南洋来的各种香料、名贵的木材以及海产的珍珠,如同流水般的从港口运送到庆王府来。 “宏年,你该明白,不是父王我强迫你,事实上大户人家的公子,没有谁的婚姻不是联姻的。联姻者,自然是为了利益,不存在谁出卖谁。”庆王府的书房内,老王爷拉着嫡子的手,劝说着,之前赵宏年严词拒绝与西蜀联姻的话,都一字不差的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如今联姻的对象换成了润州定王府,他生怕自己的儿子心中还存着憋屈。 赵宏年躬身低头道:“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子没有什么委屈的。” “好,好,你能想通就最好了。”老王爷欣慰的道。 出了书房,在外面偷听的赵宏阳直冲了过来,一把跳上他的后背,扒着二哥的肩膀,嬉皮笑脸的道:“二哥,你不是说还与李家有婚约未了的吗?” 赵宏年一把拧住弟弟的腮帮子,上下搓揉了一团,瞪眼怒道:“你个小屁孩懂个屁!你不是最崇拜润州定王爷么?如今你二哥我要成为他的妹婿了,你难道不高兴?” 小男孩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的二哥!高兴的其实是你吧?还伪装什么长情,亏那句话流传出来,骗了多少丫鬟的眼泪,搞了半天你根本就不是惦记人家李家小姐,换成定王爷的妹子,你就不计较联姻的事了!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大哥娶了定王爷的妹子,就是好事,也不知道定王爷还有没有更小的妹子,等他长大了也要娶一个回来,到那时他也就可以直接唤定王爷为大哥了!(未完待续……) ps:我缓过来了!!!满血满蓝原地复活!!!二更到!!! 第三百零五章 局势(二更) 第三百零六章 惑言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零六章 惑言 上京,皇宫。 年轻的皇帝踹开宫门,在奴婢们的惊呼下,兴冲冲的奔进了内室。季清韶放下手中的笔,笑盈盈的起身行礼。 “皇后!你今日没跟着朕一道去玉山,可是一大遗憾那!玉山的红叶红得像火,遮天蔽日简直壮观无比。”扔下马鞭,在宫奴们的伺候下换上了常服,皇帝陛下兴致勃勃的道。 季清韶莞尔一笑,故意做出嗔怒的模样道:“皇上是逗臣妾开心呢,臣妾若是随着您去了,谁批阅这些繁琐的公文呢?姐妹们怕是都去了吧?皇上这回子说出来故意要让臣妾泛酸不成?” 皇帝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香了一口道:“朕自然知道你的好!也是了,若没有你的辛劳,又哪里来我的舒心?真不知道朝堂上那些老臣天天计较些什么,朕的政令又不出京都,还天天折腾上百余道,好似没了朕的许可,这天下就大乱了似得。” 季清韶萎于他怀中,娇声道:“也不是这么说的,臣妾倒是觉得有些事还是该皇上您管起来的为好,可朝堂上那些人都太过迂腐了,成日只会提些没用的道理,所以皇上您的政令才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如今各地都开恩科,今年京都也招揽了不少年轻才俊,老人该退的也就退了吧,譬如杨大人那样的,早该是告老还乡的了。” “准了!准了!朕早瞧着杨怀坤不顺眼了,只是他是父皇留下的顾命大臣,倒不好随意罢免。如今他也年过六旬,给他个锦衣告老的名分也值当。就当是顾全了君臣之义好了。”皇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杨怀坤一直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从小到大他都被老头压制着,做什么都有谏言,这个不对、那个不行,哪里还有君主的威风?终于老头还是老了,今年夏末之后,老头就大病了三次,乘此机会将他清扫出朝堂,才是正理。 “那臣妾就照陛下的意思行事了。”季清韶心中一喜,笑脸如花。她算计了这么久。就是为了除掉杨怀坤。如今皇帝已经将一部分权利给了她,只要她再多努力,整个朝堂终有一日会是她的天下。 至于后妃……多几个少几个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如今已经连生了两个皇子,牢牢的坐稳了皇后的宝座。这时候多几个美人已经不碍事了,反而有助于皇帝分心他顾。 想到这里,季清韶一横心,冲着皇帝道:“皇上,臣妾还有个请求,请皇上务必答应。” “什么事?尽管说来就是。”皇帝正是心情大好的时候。虽然眼前这位皇后已经年过二十,色容衰迟,但她胜在贤惠,不但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而且还能替他揽去那许多麻烦事,真是个宝贝,所以即便是她提出些逾越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答应的。 却见季清韶唤过身边的丫鬟碧潭,拉到皇帝面前。笑道:“皇上您觉得这丫头的姿色如何?” 皇帝一愣,瞟了碧潭一眼。见她倒也是个眉目清秀的美人儿,不觉微微红了脸。年轻的帝王正是少年慕艾的岁月,见了鲜嫩的少女,总是有些眼馋的。 “尚可,尚可,不知皇后是什么意思?”皇帝舔着嘴唇道,他不傻,这话听着就有些明白了,但嘴上还是要装模作样两下的。 “臣妾如今能替皇上分忧,那是臣妾的造化,可如此一来势必会耽搁伺候皇上。所以臣妾厚颜推举自己的贴身丫鬟,碧潭虽然出身不高,但从小跟着奴婢长大,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不比任何大家闺秀差,若有碧潭在皇上身边侍候,就如同臣妾亲在,臣妾也能放心些。” 皇帝摸了摸下巴,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道:“皇后有此闲心,自然是好事,我就收下了。” 于是碧潭红着脸,被推倒了皇帝的身边。 季清韶见丫鬟送出去了,十分高兴,所谓色衰爱弛,面对这位年纪比她还要小的皇帝,她是不可能永远显得年轻的,连生了两个孩子之后,血气也匮乏了些,于是人老珠黄的情况就提前了。没了容貌,季清韶虽然有足够的智慧,将皇帝的权利逐渐分了些过来,但她很清楚,所有的权利来自于皇帝,也可以收归于皇帝。长期不能伺候于皇帝身边,势必会被疏远,那些不断冒出来的年轻后妃,杀也杀不完,所以必须安排一个人到皇帝身边。 好在当初父亲给她陪嫁的几个丫鬟都是上上之姿,碧潭尤其出众,更何况碧潭跟着她多年,从她这儿也学了不少心机算计,只要碧潭在皇帝身边,就可以确保旁的美人断不能独享皇帝的宠爱。 “此外,还有件要紧的事,臣妾需要与陛下汇报。”说罢她示意碧潭带着宫人们都退下。 屋里没了人,季清韶才道:“陛下,今日从江淮送来了份折子,说是江淮卫氏将与福建赵氏联姻,卫东鋆要将他的妹妹嫁给庆王世子。臣妾觉得此事我们皇家不能不闻不问,江淮如今已经吞下了广州,若是再吞下福建,可就容易尾大不掉了。” 皇帝闻言皱起了眉头,好半响才道:“皇后这是为了娘家打算吧?” 季清韶闻言,即刻跪倒再地,哽咽道:“皇上这话如何说起?臣妾既然已经嫁给了皇上,那死也是皇家的鬼,不让卫氏做大,也是为了皇家利益,臣妾真的没有一点儿的私心向着家父的。” 皇帝敲打了一下,见季清韶言辞诚恳,想到她方才送给自己的美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亲自将她扶起身来道:“是朕多心了,皇后贤良,朕不该如此说你。” 季清韶擦擦眼泪,依靠在皇帝怀中,轻声道:“臣妾虽然知道会引起陛下的误会,但该说的还是得说,否则将来误了皇上的大事,臣妾可不就罪该万死了?如今天下只剩三王,我父王是陛下您的国丈,他攻伐北地怀王,还是因为知道了怀王于河北道,经常扣减皇上您的贡品,对皇上您有不臣之意才起兵的。若非如此,我父王长居蜀中富饶之地,又何必兴师动众的北伐? 可卫东鋆又算是什么东西?江淮卫氏从未将陛下您放在眼里,听闻近期卫东鋆竟然接收了番邦洋人的国书,定了什么邦交!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一介番王竟然私自接纳他国国书,而且是去岁皇上您亲自斥责的番邦!他的不轨之意昭然若揭! 如今若是由着他与福建再度联姻,将来势必会招致大祸啊!皇上!” 季清韶说完,便委顿于地,泪眼婆娑的颤抖起来。 皇帝被她说的一肚子窝火,想想也有道理,怀王那家伙仗着距离京师最近,在朝堂上安插了不少人,他平时吃的亏还少吗?虽然皇后是季景斋的女儿,可她说的话理却是没有错的,季景斋北伐,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得还真是为了向他币心。 至于卫东鋆,年轻的皇帝原本心中就不服气,同样是十几二十的少年郎,为何他就要困守宫闱,那位却在外面耀武扬威?现如今天下谁人不知道定王爷兵伐诡道、勇猛善哉?年轻豪杰当如是也,相比之下,苍白瘦弱的皇帝越发的心中难以平衡。 季景斋还知道将大女儿嫁给他做皇后,每岁也送厚礼来京都,江淮却只是口头上尊一声,年贡都是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当年老定王崩,他的继任折子还未批下去,卫东鋆就已经号称为王了,既然如此还要他皇帝册封做什么?走形式也不能这般无状啊! 越想越气,皇帝张口就来:“是不能让他得逞,可皇后你觉得如何才能阻止他们两家联姻呢?” 季清韶眯起眼睛媚笑道:“这还不容易吗?皇上,只要您下诏,宣卫氏入京见驾,随后透露出愿意纳他妹子入宫的意思,臣妾就不信,卫东鋆还不巴巴的将自己妹子送来上京?” “你的意思是,朕来娶?可若他不肯呢?毕竟他妹子已经许了赵家人了。”年轻的皇帝皱起了眉头,他对于多几个女人倒是没有异议的,可率先开口跟人家要妹子,还是头一遭,何况还有可能被拒绝。 “怎么会不肯呢?皇上,无论如何您都是九五之尊啊,各地的藩王面子情上都还得敬您三分,您纳他的妹子,是给他们卫氏脸面,卫东鋆怕是高兴都来不及,福建赵家也不敢有怨怼!只有皇上您出手,才能阻止他们两家联姻。 而且臣妾听闻卫氏子嗣样貌出众,卫东鋆的妹子也一定是个绝色美人儿,臣妾就此给皇上贺,一举两得的事真是再好没有的了。” 被几句话吹捧的越发轻飘飘了,皇帝陛下想想刚得的美婢,和马上就要到手的江淮美人,不由喜形于色。好啊!虽然政令确实不能出京都,也没什么力量与各地的藩王对抗,可你们这些藩王还不得年年孝敬?只要朕开口,无论是要你们的女儿还是妹子,你们都得给!(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的钱袋袋1!!感谢苏三檀的分红!!!感谢helen2012的评价票!!!另外推荐朋友新开的书:农家小孤女奋斗记!一手挣钱,一手调教夫婿。莞尔的新作,大力推荐哦!!! 第三百零六章 惑言 第三百零七章 北上(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零七章 北上(二更) “呸!上京有什么好去的,照奴婢看,三郡主就没安好心!当年在王府就是各种幺蛾子不断,想要加害于郡主您,现在都当了皇后了,还不死心,召见什么召见?谁还把上京的皇帝当回事啊!”蔷薇义愤填膺的掷下汤碗,气鼓鼓的道。 新仇旧恨,当年在豫州打群架的时候,蔷薇便是领头人,如今听闻了上京来的消息,想都没想就认为是又一场算计。 见精心熬制了两个时辰才炖的透烂的老鸭汤洒了出来,鸠尾心疼的只撇嘴,可蔷薇姐姐正在火头上,她哪里还敢多说,只是抢过碗给浮霜盛汤。 浮霜细细的品了鸭汤,又挑了鲜笋吃了两口,才放下碗筷,冲着芍药道:“说说看,你觉得如何?” “奴婢倒是觉得不妨一去。”芍药想了想,开口道,“皇帝虽说早已不管事了,可到底是皇帝。如果王爷和您连召见都不去,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小家子气就小家子气,总比被人暗算的好!”蔷薇不服道,“做人呢不要太注重脸面,当前想要王爷和我们郡主的命的人还少吗?说不得三郡主就敢下毒也未可知呢!” 浮霜笑了笑,没说话,只道:“去瞧瞧,王爷可从军营回府了?若是回来了就请他来两仪居一趟。” 鸠尾忙领命去了,屋里的争论与她无关,她可不想夹在芍药和蔷薇之间两头作难。 得浮霜邀请,卫东鋆很快便颠颠的来了。他知道浮霜是想和他谈上京诏书的事,可还是乐呵呵的一进屋就是一个熊抱:“霜霜。难得你想我啊!巴巴的惦记我回来是不?好!依你!打明儿起我就留在府中,哪儿都不去!” 浮霜没好气的拧着他的耳朵。拉开距离道:“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找你,少来这套!” 卫东鋆拿过桌上浮霜喝了一半的鸭汤。几口喝干净了,一抹嘴笑道:“若是想出去玩玩,我就带你上京都一游;若是懒得来回奔波,就干脆当做没收到这封信,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我才不在乎那个傻瓜皇帝怎么想呢。” 蔷薇刚拿了碗筷准备来给王爷盛汤,见王爷把郡主的汤都给喝了,便赌气搁下东西,道:“郡主。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不如就当没收到那封信,奴婢这就替你把信给烧了去!” 浮霜淡淡一笑,拧了蔷薇一把,道:“傻丫头,你到底在担心什么?我和季清韶对阵,可曾输过她?哪会不是她吃亏的,去也好不去也好都没什么要紧,我主要是想闹明白。季清韶在打什么算盘。” “那既然你好奇,我就陪你跑一趟?”卫东鋆忙道,“上京虽然不比润州繁华,但也有不少可玩的地方。就我们两,不带旁人,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要去寒之也不能少。你既然都说皇帝是个傻瓜,万一他真的傻冒了烟。想要除了你,我们岂不是掉沟里了?所以寒之是一定要同去的。” 卫东鋆闻言。十分失望:“好端端的,带他干嘛啊?若是怕不安全,我多带些士卒也就是了。京都黄门军不过三万人,你我带着十万大军去绕一趟,保管让傻瓜皇帝吓破胆!”本想着两人独行,机会难得,又歇菜了…… “废话,那以后你还有名声吗?皇上召见,都胆小如鼠的带十万军保驾,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就带寒之!我只信得过寒之!”浮霜瞪着眼道。 卫东鋆咕哝了几句,摸摸鼻子,再不说话了。他无语望天,好委屈。 浮霜邀请陪同,顾寒之自然没有异议,于是此番北上京都的人员名单便定下了,除了三个半主子,便是二十名护卫、二十名丫鬟、二十名小厮,总人数不过百,配上王爷的名头,堪称精简。 人少东西却不能少,按照王爷的原话,虽然犯不着给那傻瓜皇帝送厚礼,但朝堂上下所有人都要打点到,即便是一小盒最普通的润州特产,那也得一个不少。 所以物不以名贵、只在良多,算来算去,巴掌大的上京,朝堂上竟然有数量高达五百人的官僚群体,这还不包括后宫的那帮子女人,想到所谓的傻瓜皇帝,就管理上京一座城,还要被前后千余人裹夹,浮霜就有些替他可怜,果然如此,这皇帝就算不傻也得被弄傻了。 一千份简单礼品累计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占据了足足五辆马车。此外还有各种生活用具、吃食茶叶,浮霜恨不得将润州定王府浓缩了带上,她这些年来是越发吃不得苦、遭不起罪了。 “郡主,手炉、脚炉和汤婆子给带了十多套,这诏书来的真不是时候,秋天上路,寒冬才能归,郡主又向来是怕冷的,其实还不如不去。”蔷薇一边准备东西,嘴里还忍不住絮叨。 “你若怕冷,就留下,其实路上也无需太多人伺候。”浮霜笑眯眯的说道。 “那哪成啊!若是三郡主再使幺蛾子,也就奴婢能带人跟她干架!芍药太老实,鸠尾又没胆子,指望她们俩是不中用的!”蔷薇气势汹汹的叉腰道。 “好!好!带上你,带上你去皇宫打架!”浮霜笑得肚子都要疼了。 “带上奴婢吧,郡主!奴婢还没见过上京什么模样呢。”鸠尾大着胆子提议道,她小圆眼睛骨碌碌直转,心中瘙痒难耐,她恐怕是唯一一个真信了王爷的话,将北上之行看做旅游的了。 “好!”浮霜笑着摸了把傻丫头的后脑勺,“带上你去见识见识也好。” 于是浮霜家里的事就暂时交给了芍药,预计福建来下聘的队伍就要到了,届时正主子不在府,莫要引起误会,让庆王爷的人错以为定王府想悔婚就不好了,还是稳重的芍药堪当大任。 车队于十月二十日出了北城门,浮霜坐车轿,卫东鋆和顾寒之一左一右的骑马并行于轿旁。顾寒之对外的身份是侍卫,原本他随轿子是正常的。而作为王爷,应该是在队伍前列领队,可卫东鋆又怎么会给情敌机会?当然是一刻不停的守在边上。 浮霜倒是无所谓,车轿里宽敞,她和蔷薇、鸠尾两人打叶子牌,玩的正开心,卫东鋆在轿外几次引话题,都懒懒的应着,没有兴趣。 顾寒之则一板一眼的骑在马上,不发一言。自从打鸠尾那儿得知,浮霜当面和卫东鋆说:我只信得过寒之。他心中就没有平静过,只为这一句话,他甘愿付出所有的代价! 车辙滚滚,午饭是在路上用的,傍晚的时候才抵达了一座小镇。润州周边的驿道是最先被修筑的,五丈宽的水泥路平坦的不像话,根据白羽提供的配方,润州工部早就配出了这种成本低廉的筑路基料,如今江淮所有的驿道正在更新换代中。 小镇上最大的客栈,在蔷薇等人的眼中看来,也远没有达到标准的水平。可若是不住客栈,就只剩下帐篷了,一个有顶的休息地自然要比皮帐篷好的多。丫鬟小厮们出出进进,将整个客栈包下了不说,干脆彻底打扫了一遍,又将车上自带的行李家具搬了进去,以致于最后三个半主子的房间,除了墙壁和地面已经完全都变了个模样。 浮霜自然是要求一人一间,而出门在外,顾寒之的待遇与她相同已经成了惯例,对此,卫东鋆除了生闷气别无他法。因此在吃晚饭的时候,他故意坐在浮霜边上,给浮霜添菜加汤,试图以献殷勤给顾寒之添堵。却没想到当鸠尾端上了清蒸芦笋的时候,浮霜却主动给顾寒之夹了两筷子。 卫东鋆嘴里的鸡骨头咬得嘎嘎作响,脸上还维系着殷勤的笑容,肚子里已经戳了顾寒之一百一千个小人。 他能感觉到浮霜在借故躲避他,如同南征回来之后的这半年时间,他和她即便是住在距离不远的梧山堂和两仪居,却好似并不比他南征的时候近了多少距离。 浮霜只有谈论公务的时候会见他,闲暇的时候,却总是与顾寒之在一起。他也曾刻意的搅合进去,浮霜和顾寒之下棋,他闻风便跑去观战,不但观战还絮絮叨叨的指点江山;浮霜和顾寒之逛街,他每一次都会‘偶遇’;浮霜和顾寒之游湖,他一定会带着铁骑卫原班人马绕湖奔驰,弄得他们兴致大失……唯一让他欣慰的是,浮霜从没有与顾寒之单独相处过,这一点他很肯定。 浮霜习惯了他的无赖,顾寒之也渐渐的习惯了他的打搅,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两人之间的氛围,自己似乎用尽办法也难以插入进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浮霜心中明明喜欢的是他,却总是不给他一丝的机会呢? 想到此处,卫东鋆无赖性子大发,越发的腆着脸往浮霜身边凑过去。 一顿饭吃的如同上战场,就连浮霜本人都心中堪忧,这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的旅程,可要怎么熬下去?(未完待续……) ps:推荐朋友的文:《史前女尊时代》,末世后文明时代的萌妹子,穿越史前森林,跟一群光裸美男的np情事! 第三百零七章 北上(二更) 第三百零八章 演戏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零八章 演戏 到了安寝的时候,浮霜发现问题更大了。顾同学是好孩子,用完了晚膳,说了会子话便道了晚安,自己回房去了。卫东鋆显然不是,当浮霜走进自己的房间时,只看见卫东鋆端着壶酒,赖在屋里不走,而蔷薇和鸠尾显然对他无可奈何。 “霜霜,来来来,我们讨论一下上京之行的具体计划。”卫东鋆摸摸鼻子,辣气壮的道,既然浮霜只在讨论公务的时候愿意和他呆在一起,那就讨论公务好了,没有公务也要制造公务讨论! 浮霜叹了口气道:“你折腾了一天,还不累吗?” “自然是不累的!我的体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厚脸皮的家伙一语双关的道。 浮霜翻了个白眼,距离他远远的坐在了床沿上,忍着火气劝说道:“明日还要早起,连续赶路极为耗费体力,我劝你还是尽早回你自己屋的好。” “霜霜,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王妃啊,其实我觉得我们完全没必要两个人分开住,尤其是抵达上京之后,难道到了京师,你也准备和我分开住吗?” 卫东鋆的话,不觉令浮霜心中一紧。确实如此,王府的近身侍卫都清楚王爷和王妃的实际关系,而且带出来的人都是最可靠的。可到了上京就不同了,届时在皇帝和季清韶的眼皮子底下,若是自己再和卫东鋆拉开距离,岂不是昭告世人他们俩不和? 却听卫东鋆又道:“脸面倒是无所谓的,你知道的,我这人最不在意的就是名声和面子;可只要那个傻瓜皇帝以为我们俩有可能不和。他定然会以各种手段离间我们,譬如往我身边塞美人等等。我都能猜到他会做出的愚蠢举动。霜霜,你不觉得这样一来会很麻烦吗?不如我们开始就不要给他离间的机会?” 浮霜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故意道:“我以为你对于女人还是有一定抵抗力的,塞几个美人应该问题不大。” 卫东鋆立刻笑道:“当然是没问题的,我的抵抗力可不是一点半点,我只会对你有感觉,其他什么美人都入不了我的眼。可霜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再说你难道愿意你那姐姐也看出我们俩的破绽?你是最聪明的,应该明白什么时候要放弃小节。” 浮霜大笑:“不用拐弯抹角的来说服我,我自然懂得大局为重。和你住一个屋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你得让我觉得放心才成。” “放心?我哪点让你不放心了?”卫东鋆眯起眼睛,十分诚恳的道,“大婚近三年了,你不情愿,我就发于情止于礼,什么都没做,还不让你放心?” 浮霜摇摇头道:“还不够,起码你平时各种无赖的招数都得收起来才是,若你真如寒之那样守礼。共居一室也秋毫无犯,我才能真放心。” “共居一室?你和顾寒之什么时候共居一室的?”卫东鋆闻言脸都绿了。 浮霜:“……”这货能不能把话听完整了再说啊,这断章取义的! 卫东鋆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推开拦路的蔷薇。双手握住了浮霜的肩膀,满脸凄苦的道:“霜霜!太不公平了!你和姓顾的都已经共居一室过了,对我却各种不放心?这什么道理啊?不成!我也要与你共居一室!立刻!马上!” “我后半句话还有个秋毫无犯。你听清楚了没有?再说那回他单枪匹马陪我去盛城,回来的路上遇袭。不得已才为之的,你嚷嚷什么!”浮霜不悦的挣脱开道。 “他能做到我自然也能!”卫东鋆拍着胸脯道。“霜霜,你对我也要有信心才是!” 浮霜望着卫东鋆,十分无语,这货向来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典范,别看他现在说的信誓旦旦,到时候还不定出什么幺蛾子呢!卫东鋆她太了解了,和顾寒之压根就是截然相反的,一个是君子不欺暗室的方正之人;一个则是百无禁忌的无赖分子! 卫东鋆见浮霜满脸的不相信,便干脆道:“霜霜,这么着吧,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前往上京这一路我保证做一名正人君子!若是能令你满意,到了上京,你就不要和我分开住好吗?” 最终浮霜还是点了头,无论如何,到了上京她都必须做一名合格的定王妃,不单单是为了他们的计划。 卫东鋆很满意,他松开了浮霜,替她整理好了衣襟,规矩的退到五步外寻了个椅子坐下,又道:“君子端方、温良如玉。打今儿起我就会像玉石般端正的像方块!霜霜!你放心!” 浮霜掩面,看书请不要自己随意注解好吗? “另外,霜霜,你觉得那傻瓜皇帝突然召见我们,会是为了何事?” 浮霜淡然道:“你不都说他是傻瓜了吗?他的目的你还未猜出来?” 卫东鋆摸摸鼻子:“猜是猜出了些,无非是想阻止我们和福建联盟罢了,正是因为他是个傻瓜,所以我觉得这背后定有你那好姐姐的怂恿。其实皇帝想做什么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是很好奇,霜霜,你为何最终决定北上呢?你到底想做什么?” 浮霜想了想道:“我是好奇,季清韶能做到何等程度。我想看看她在皇宫内院,到底占据了多少分量。”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其实这次北上京都,她想弄清楚的另一件事,就是季清韶会否像上辈子那般出卖她。 上辈子她和卫东鋆的关系虽没有现在这么紧密,但也是极好的,起码卫东鋆很信任她。后来上京一行之后,卫东鋆迅速翻脸,她偷盗军机的事暴露无遗。她一直没有弄明白,季清韶和她天南地北,互不干涉,各有各的盘算,为何季清韶会想要置她于死地? 这辈子重新来过,她不打算清算老账,但如果季清韶再度出卖她,可就没什么话好说了,将来若是破城取命,也就不用再存什么颜面。 上京的皇帝就是个可怜虫,季景斋将女儿嫁给他,完全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原本北地怀王还在的时候,上京倒还能保持独立,现在北地也已经被季景斋囊括在麾下了,皇帝就只能被季景斋牵着鼻子走。也许他现在还感觉不到,还以为季清韶是为了他好,那也只能显得他更加愚蠢和可怜。 此次北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危险,虽然北地已经是季景斋的地盘了,但他绝对不会在此下手暗算卫东鋆。季景斋是个狡诈的人,但也是个极其自负的人,两世为人的他绝不会再将卫东鋆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卫东鋆是输定了的,既然如此,堂堂正正的赢了他,登上皇位,才能得天下名!若是以小人技暗算,那将来荣登大宝,史官便会记载下他人生的污点。 所以唯一要防备的便是季清韶,这个女人会出什么样的招数?浮霜十分期待…… 又说了会子话,卫东鋆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对于即将到来的福利,他十分憧憬。 第二日起,所有人都发现了个奇景,自家王爷就像是吃错了药,开始与顾护卫比起君子儒雅来了! 与王妃说话时,过去隔着个轿帘子,还恨不得将脑袋伸进车窗去的,如今则站在十步外摇喊;午间用膳的时候,原本端着个海碗直往王妃跟前凑,如今却规规矩矩的坐着,腰杆挺得比顾公子还直;最要命的是,王爷一路上没事就吟诗作对,即便大家都能看到王爷袖子里就藏了一本诗册,还时不时的拿出来偷看,可谁都不敢拆穿。 王爷装起正经来,倒也是个绝世佳公子,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度,都不比顾公子差。可这样反常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心中发毛,王爷不是应该狂放不羁、霸气侧漏的吗?什么时候改头换面成读书人了? 元吉此刻就唬的脸色发白,上下牙齿直打颤。他好容易才回过神来,凄厉的喊了一嗓子道:“王爷!您不是昨儿晚上被鬼上身了吧?” 一册子书飞过来砸中了他的后脑勺,差的没把他从马上打下去!卫东鋆仍旧潇潇洒洒的骑在马上,读着:子曰……子曰…… 轿子里浮霜也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样的卫东鋆,比无赖卫东鋆还要可怕一百倍啊有木有! 顾寒之也似乎被吓到了,中午用膳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冲浮霜问道:“面见皇帝需要背诵诗词吗?卫东鋆这是做什么呢?” 浮霜大笑,抖着筷子差的戳到下巴上:“是啊,听闻上京的皇帝陛下是个傻瓜,所以呢,卫东鋆就像和他比比谁更傻一些。” 顾寒之一愣,不解的道:“为什么要比谁更傻?” 浮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狂笑不止。不错,就是要比谁更傻!卫东鋆不愧是卫东鋆,季景斋挟天子以令诸侯,大义上占了先,所以他干脆另辟奇径! 世家、清流,除了谁的实力更强,其实还会注重名声,皇帝虽然是个傀儡,但傀儡既然存在,就有存在的意义。皇帝既然想演戏,那不如大家都来演一把,就看谁技艺高超罢了。(未完待续……) ps:推荐同组作者的文:花无双的《田园花嫁》,讲述的是一个现代商界女强人穿越古代成为穷苦农家女,一路苦逼发家创业致富的故事。 第三百零八章 演戏 第三百零九章 上京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零九章 上京 上京是宏伟的,积累了百年的沉淀,即便皇帝陛下不中用了,但城墙依然巍峨的耸立在原地。 从南大门入了城,远远的就能看到城北端的琼楼玉宇。皇城在上京城内占据了一半以上的面积,整座上京城仿佛就是皇帝的陪都,随着皇城内的钟鼓晨起暮息。 车队沿着朱雀大街往北行进,浩浩荡荡的马车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望。队伍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两位俊俏无匹的年轻公子,身材高大的那个手不释卷,骑在马上还吟诗作对;气质出尘的那位则背负宝剑、文武双全,逗引的多少良家女子想看又不能看,只好偷偷摸摸的也乘着轿子随行左右。 胆子大些的女孩子,也有冲着两人执环佩的。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按说都是女子扔不值钱的木瓜,男子还报给珍贵的美玉,但显然这些围观的贵女们都认为木瓜配不上两位公子,宁愿将自己的琼琚扔过去。 顾寒之骑在马上纹丝不动,对于这种事,他习以为常了,通常都是当做没看见的。卫东鋆却十分新奇,过去在润州,先是由于他不修边幅、恶名在外,贵女们谁敢冲他扔东西?再后来他名声是大噪了,只可惜定王爷的身份太高,谁也不敢奢望,再者也有了王妃,自然也不会有被女孩子围观的机会,只有在京都,谁都不认识他,才会有今日的盛况。 于是这家伙越发将诗词念得铿锵有力了,唯一煞风景的就是,还时不时需要偷看下一句。 浮霜肚子都快笑破了。卫东鋆装书生装上了瘾,读了一个多月的子曰还未读够。看来是准备上金銮殿也诵读一番。也不知道那位傻瓜皇帝看到名声在外的定王爷竟然是个读书郎,心中会怎么想? 卫家在上京没有别院。往年也没必要跑这里来觐见皇帝找不自在。不过这并不代表没地方住,提前两天抵达上京的管事已经买下了一座宅子,就在上京的内湖边。 卫东鋆自然是不急着进宫觐见的,他原本的计划就是来上京游玩,因此刚到地头,自然要好好歇歇,让浮霜养足了精神,明日好出游。车队沿着内湖绕了半个圈,赏够了湖景才停在了宅子门口。 三进宅院。住上六十多个人还是略有些拥挤的。但浮霜很满意,反正是就呆一次的地方,只要比客栈的后院强就成了。丫鬟小厮们出出进进,忙了一个时辰,东西便都归置停当了,三十多辆车的摆设都搬了进去,新宅院论舒适程度绝不下于润州定王府。 车队的进城的时候已经有人将消息报到皇宫去了吧,不知道皇帝晓得了三十多辆车的东西根本不是送来给他的贡品,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卫东鋆在元吉的伺候下。兴冲冲的洗刷了一遍,今晚就能与霜霜同居一室了,他好兴奋的说! 浮霜则靠在软榻上喝茶,观望着蔷薇、鸠尾指挥人布置屋子。换衣裳的屏风加高了一截。遮头遮尾,严实的围成一个圈;八仙桌换成了圆桌,吃个饭能容下十几号人;雕花大床中间也用蜀绣屏风给隔成两半。如果不算床腿的话,就像是拼在一起的两张床了。 卫东鋆洗白白出来的时候。指着那床张口结舌,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不一样! “霜霜!你不是说信得过我。才和我共居一室的吗?这床怎么被分成两半了?哪里还有一点信得过的模样?”好半天他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失望的抱怨。 浮霜慢条斯理的品着茶道:“我陈诺和你共居一室,又没说同睡一床。若不是因为天气冷,原本你该睡地铺的,现在分你半张床,你若是不满意就干脆住到东厢房去。” “满意!我十分满意!”卫东鋆打落牙齿和血吞,内流满面的应道。 元吉正在归置他的衣物,与同在整理箱笼的蔷薇挤眉弄眼的,卫东鋆见了越发心中火大,好小子,你主子我惦记了一个多月的机会,如今看到吃不到,倒是白便宜了你?想得美! “元吉,屋里人太多,用不着你伺候了,这几日你没事就别到我跟前来,去马房照看好我的宝马!” 元吉闻言,傻了,马房不是有马夫吗?王爷您还有位专属的呢!哪里需要我去帮忙? 可他还没张嘴声辩,就听卫东鋆又道:“怎么?还不去?” 元吉哀怨的望向自家主子:王爷,棒打鸳鸯是要遭天谴的啊! 卫东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是因为你小子没搞定蔷薇,才累的你主子我看到吃不到!你还好意思! 元吉乖乖的去了,走到门口一回首,无限留恋的望了眼蔷薇,蔷薇则红着脸啐了他一口。 把得了便宜的小子赶了出去,卫东鋆的心态平衡了些。隔着睡就隔着睡吧,至少是在一张床上了! 鸠尾端来了晚膳,坐了一个多月的马车,浮霜没什么胃口,晚膳便是鱼片粥,外加四样小菜。卫东鋆也跟着喝粥,另多了一碟炸馒头。 “顾公子的饭送去了吗?”浮霜先问道。 “送去了,都是按照郡主您的意思准备的,竹叶饭,清蒸桂鱼、两盘子时蔬和一碗萝卜老笋汤。”鸠尾笑眯眯的道。 卫东鋆狠狠咬了口馒头,连吃饭都要先想着姓顾的!哼!我咬!咬死他才好! “霜霜,明日我先去哪里玩好啊?”见浮霜转过脸落座用膳,卫东鋆立刻换了张笑脸,“我已经派元吉事先都打听了,若是想看风景呢,城西玉山的红枫是上京闻名遐迩的景致;若是要上香,城东静安寺十分灵验,一年到头请愿的人络绎不绝;若是想美美的吃一顿,就要数玄武楼前的云燕来,他们家的菜别具一格;若是……” “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好好的睡两天。”浮霜咬了口鸠尾夹来的虾仁蒸饺,冲正拿着两个长柄玉锤子,给她锤腰的蔷薇道:“力道再大些。” “好吧,好吧,那就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玩。”卫东鋆叹息道,他一路骑马骑了一个多月都没事,怎么坐车的人腰倒是给扭了? 用完了晚膳,浮霜去了净房洗漱,卫东鋆乐颠颠的一个人在房里东摸摸、西摸摸。他好似感觉此刻刚刚大婚似得,有点紧张,心脏也跳的极快。 坐着雕花大床上,卫东鋆不觉有些后悔,若是当初刚娶了浮霜进门的时候,自己就不摆谱,不说什么不远娶她的话,两人同了房,是不是就没有今日这般麻烦了? 随后他苦笑的摇了摇头,浮霜自打进门就没想过做他的妻子,她性格如此要强,即便是得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他们两的关系只会比现在更疏远,徐徐图之还是对的。 叹了口气,卫东鋆仰面躺倒在床上。望着雕花的顶柱,心中思绪翻涌。上天算是待他不薄了,将浮霜送来了他身边。自从一开始起,浮霜就是以谋士的姿态对他的,即便她身为她的王妃,却没有恪守本分,她也不欠他分毫,反而是他欠了她太多太多。 她为他做的那些事,他心里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说他麾下没有一个人能达到浮霜的程度。换句话说,即便是他卫东鋆得了这天下,也有一半是她的,这样的女子又如何能让他不魂牵梦绕呢? 如今他心中就像藏了只无法餍足的野兽,想要得到更多。浮霜对于他而言,已经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只有她能读懂他,理解他,让他信任。这样的女子,他如何能够割舍?顾寒之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野兽般的心逐渐又恢复了平静,卫东鋆很清楚,无论自己平时如何无赖,但今日却只能困守于床的另一半,因为他想得到的并不是浮霜的身体,而是她整个人,他想要她为了自己留下来…… 浮霜在蔷薇和鸠尾的簇拥下回了房,她身上的玉兰花香瞬间弥散了整个空间。卫东鋆贪婪的呼吸着,安静的躺在自己的那半边床上。 浮霜没有听到惯常的无赖话语,倒是松了口气。隔着屏风稀稀秫秫的换了衣服,穿着亵衣上了床。鸠尾将捂被子的汤婆子掏了出来,换了个新的进去,蔷薇则继续拿着玉锤给锤着腰腿。 背后是卫东鋆的呼吸声,平静而沉稳,就仿佛是夜晚的伴奏曲,莫名的令浮霜安下了心。 渐渐的,她陷入了梦乡,两个丫鬟犹豫了片刻,也收起了东西退入了耳房。 卫东鋆却远没有睡着,虽然看不见,但他却能清晰的听到浮霜的呼吸。月光从窗外浅浅的透进来,屏风上的剪影窈窕婀娜,令他心痒的如同猫抓一般。 他伸出手,静静的抚摸屏风上的影子,幻想着她的模样。她的笑容千娇百媚,却能让人恨得牙根痒痒。她的嗓音甜美柔和,却能让人怕的胆战心惊,她最有魅力的永远是她的智慧,而不是这具身体,然而此时此刻,他最想触摸的却是这具玲珑有致的身躯。 最终,卫东鋆悲剧的发现,天干物燥,自己又流鼻血了……(未完待续……) ps:感谢狂飙小马721的分红票和钱袋啊!!!! 第三百零九章 上京 第三百一十章 掣肘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一十章 掣肘 季清韶站在朱雀大街的涛风楼上,望着大街上穿行而过的车队。她的后背痉挛似得挺得笔直,就仿佛那一瞬间跃入她眼帘的人,令她陷入到了回忆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虽然她站在三楼眺望,可那个人的身影她绝不可能认错!绝不可能! 三年之前,她以最艳丽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却被他视而不见;三年之后,她的容颜已经褪去,只剩下富贵残留。 如果没有爱,也许就没有恨,可是这一刻充斥在她胸腔中的感觉,已经难以分辨究竟是什么了。 穷奇一生,她至始至终只爱过一个人,然而那个人却让她羞愤难当。自从那一刻起,她便学会了忘记爱情,只牢记利益。 在利益的棋局中,她成为了胜利者,可这一刻,当她再度看见他时,却又突然觉得自己贫瘠的一无所有。 “娘娘,那辆车轿右侧的便是定王卫东鋆。”身旁传来了太监王禧的声音,“奴才都打听过了,定王爷和您的……和定王妃相敬如宾,关系十分融洽。” 季清韶回过神来,闭上了眼睛,片刻才叹息般的道:“回宫吧。” 王禧领着丫鬟转身招呼忙碌的时候,谁也没有察觉,皇后娘娘的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滴落在了红木扶栏上。 第二日清晨,一骑飞奔出宫门,疾驰到定王新宅大门口。门卫还来不及通报,传旨的太监便直冲了进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定王卫东鋆及夫人即刻进宫见驾!” 没有香案。没有跪拜,主屋的大门甚至都没有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定王卫东鋆及夫人即刻进宫见驾!”那宣旨的太监急了,提高了嗓门又念了一遍。 门吱呀一声开了。蔷薇快步从里面走出来,食指竖在唇间低声道:“小声些!王爷和王妃还未睡醒呢!饶了他们的觉你担待的起吗?” 那小太监怒了,宣旨宣到今日,从来没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人家!谁家来了圣旨不是家主摆香案亲自出迎跪接的?这会儿竟然有丫鬟让他小声些? 他完全忘记了,之前所有的圣旨都是在京师人家宣的,根本从未出过上京城! 刚想发作,便被旁边的元吉拉到了一旁,元吉笑眯眯的摸出来一小块金叶子,塞给他道:“公公别恼。我们家王爷接到皇上的诏书,便启程赶路,连赶了一个多月才到上京,这路上辛劳疲乏可想而知。今儿怕是见不得皇上了,麻烦请您回去给皇上带个话,就说我们王爷水土不服,等身子爽利了,再进宫见驾。” 那太监一愣,刚想发作。可金子沉甸甸的正在袖中。上京的日子清苦,皇上的内库也没有油水,平日里哪里见过如此大的手笔?于是这火便生生的熄了。 “可是……这毕竟是……”他犹犹豫豫的支吾道。 “没事的,公公。你回去就原话传给皇上知道,想必皇上也不会怪你的。”元吉冲他眨眨眼,然后就把被金子砸晕了的太监送了出去。 皇帝得知了定王水土不服。不能进宫的消息,刚准备发作。却被身旁的王禧插了一句:“皇上,重臣宜抚不宜压。定王爷既然都说了是水土不服,无论真假,总归是给了面子的,皇上不如顺水推舟,过几日就过几日,又何必急在当口呢?” “可是皇后急着见她妹子,已经是第二日才去宣了,朕难道还错了不成?” “皇上,娘娘近亲情切可以理解,但定王爷都说了水土不服,若是皇上强求,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算了!算了!当朕没催他好了!”皇上甩甩手气冲冲的走了,他其实也明白,卫东鋆并不是他能指挥的了的,只是脸面上太过难堪,委实下不了台。 王禧冲着宣旨的小太监努努嘴,骂道:“你个混蛋驴子!事就不能说圆滑些吗?你若是回禀皇上,定王爷面色如何难看,府里医药不断,何至于招皇上生气?” 那小太监抖得如同米糠,颤着手自己抽了自己两嘴巴,道:“王公公教诲的是!奴才愚钝!奴才愚钝!” 却说卫东鋆推了圣旨,准备和浮霜玩尽兴了再进宫。浮霜却不是头一回来上京,上辈子已经玩过的地方,现如今故地重游,也没了新鲜劲。她窝在府中休息了三天,便对卫东鋆道:“明儿我想先去见见皇后。” “见皇后?进宫?不是说好了明日我们去玉山观枫叶的吗?”卫东鋆十分不高兴,出游计划一拖再拖,他还是头一回有闲暇与浮霜同游呢! “什么时候说好的?我怎么不记得了?”浮霜接过蔷薇递上的礼单,扫视了一言,突然问道:“怎么杨怀坤杨大人的名字没列在上面?” “杨怀坤已经被你姐姐赶回家去了,荣养!名义上说是因为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卫东鋆在旁插话道,他在上京朝堂上其实也有眼线,消息自然要比浮霜从上京孙家铺子里得到的,要快上一些。 浮霜皱起眉头,看来季清韶已经完全把控朝堂了,不过也并不奇怪,这辈子季景斋提前平定了怀王,朝堂上的北方势力也就没了依仗。蜀中籍出身的官员占据了优势,季清韶手伸到长了些也很平常。 “还是添上,东西也要是最好的,若是杨大人已经返乡,就派人给送去他老家。”浮霜淡淡的道。 卫东鋆来了兴致:“你倒是很看重这位顾命大臣?其中有什么说道?” “没什么说道,我只是觉得既然是送礼,就该面面俱到。”浮霜耸耸肩,随意道。 卫东鋆大笑:“少装了,你这是为了当面扇你姐姐的耳光吧?人家好容易使手段把杨老头给赶走了,你还上赶着去送礼以示尊重,这不是故意的说了谁信啊?” “故意的又如何,过去在豫州,我也没少扇过她的耳光。” 蔷薇闻言,兴奋的道:“可不是么!当时奴婢还带着人和她的丫鬟打过一场呢!而且是我们赢了!” 这回连浮霜都笑了,她卷起礼单,照着蔷薇的后脑勺抽了一下,笑骂道:“自从来上京,你就天天记挂的打架,有完没完了?” 鸠尾在旁也吃吃的笑了。 笑完了,浮霜冲卫东鋆道:“说真的,你不急着去见皇帝,我还记着见季清韶呢。没必要在上京呆太久,早些见了,早些回去。” 卫东鋆见她主意已定,便不再坚持了,只道:“那你需要我起折子,还是你自己上拜帖?” “我自己觐见就是了。” 第二日,浮霜便派人递了帖子,请求觐见皇后,却没想到竟然被季清韶驳回了。浮霜看完了驳文,冷冷一笑,随手扔在了火盆子里。 “三郡主这款也摆的太大了!是她让郡主您来上京的,来了又不见,算是个什么事?”蔷薇义愤填膺的道。 浮霜摇摇头:“这是为了之前王爷扫皇上面子的事反击呢,她身为皇后,总得在皇上面前讨个巧不是?你把这事告诉王爷,王爷自然清楚怎么做。” 蔷薇忙出去传话了。 卫东鋆正在书房里读书,得知了消息忙展开踞,只写了一行字:藩王不宜离封土,这是历来的规矩。臣闻娘娘思念至亲,方才破例带拙荆赴京见驾。若臣会错了上意,明日便启程返乡。 这封信送进宫之后,不到半日便传来消息,皇上设宴,招定王入宫同饮。 “看来还是你要先粉墨登场。”浮霜替卫东鋆整了整衣襟,忍不住道:“不过,你真准备穿一身儒生长衫进宫?” 卫东鋆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扇了两扇,随后潇潇洒洒的转个圈道:“是啊,如何,这身衣服可衬我?” 浮霜翻了个白眼,大冷天扇扇子,不是跟白羽学的吧? 一旁蔷薇赞道:“原本以为王爷马上英姿天下无双,今日换了身长衫,倒把世间读书人的风采也都尽夺了。” 卫东鋆闻言,大乐,冲着浮霜道:“听听!你的好丫鬟说实话了,这才是有眼力的呢!” “把你美得吧你!”浮霜大笑,“她还不是因为惦记着元吉,才嘴巴这么甜的讨好你。” 蔷薇红了脸,嘴上却道:“哪有的事!和元吉有什么关系?王爷是俊么!奴婢又没有瞎说。” 卫东鋆越发得意了,哼着小曲出了屋,在元吉的伺候下去了。 浮霜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拢。皇帝想要破坏卫家和赵家的联姻,只有招卫东琳进宫一途,对此,卫东鋆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然而若是态度过于强硬,便会落人口实,只要季清韶怂恿了皇帝往蜀中去信,季景斋就可以借口卫氏不臣,欺辱皇帝,发起大儒们声讨江淮。虽然还不至于即刻开战,但是如此一来,江淮就处于劣势了,将来无论是先发兵,还是被迫反击,都失了大义。 江淮和西蜀,都到了最关键的时期,天下人才择良木而息,若卫东鋆失了大义,又有多少人会看清楚实质投奔于他呢?毕竟消息是口口相传,谣言都是以讹传讹的。 所以卫东鋆准备演戏,他换上了文人衣袍,并不以武将的面目示人。引经据典的找理由驳了皇上,这事就闹不大,顶多也就是个算儒迂腐而已,这才是他演书生演上瘾的原因。 挟天子以令诸侯,从某种程度上说,还是有些令人掣肘的啊!(未完待续……) ps:谢谢皇城樱的钱袋啊!!!(__) 第三百一十章 掣肘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宫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宫宴 皇宫内的宴席并不多吸引人,起码面前这些身着纱衣,妖艳魅惑的歌姬就没有引起卫东鋆的丝毫兴趣。他不喜欢被陌生人靠近,尤其讨厌烟视媚行的女人,更何况这些歌姬连霜霜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哪里会入得了他的眼? 年轻的皇帝陛下却似乎十分享受,他脸上染起了红晕,双眼则在歌姬们裸露的饱满胸脯上来回留恋。或许是因为过去压制的久了,自打杨怀坤杨大人告老还乡之后,他便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沉迷于女色不得自拔。 堂前这种十八人跳的天魔舞,过去是绝不会在皇宫内院出现的,而今已经是尚德殿的常客了。舞姬都是教坊出身,好人家的女孩儿如何能做此等污状? 过去做什么都有人在耳边聒噪,想如今终于没人管他了,年轻的皇帝如同撒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卫东鋆见他那副神魂颠倒的模样,心中不禁好笑。对于这样的傻瓜,不耍弄一番,真是都对不起自己! 他掏出书册,装模作样的念道:“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皇帝正沉迷于淫歌艳舞,听到这话越说越难听,实在忍不住了道:“据传定王有隐疾,难怪品不出歌舞的好坏,朕也不难为你,倒是论语可以少读些罢。” 这话说的相当难听。也难怪,被人隐喻为朽木和粪土。谁都会发火,何况是皇帝? 卫东鋆却笑了:“皇上哪里听来的消息?竟如此荒谬?本王身体康健。不劳皇上费心。不过有一点皇上说错了,这书还是要读的,书能修身养性,不比这些烟视媚行的女子要吸引人的多?” “你竟觉得书比这些歌姬还吸引人?”皇上惊讶的道,“没想到阵前阎罗卫东鋆,竟然是个书呆子,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 自打见到了卫东鋆,他就心中疑惑,传说中身高十尺、三头六臂的江淮战神。竟然是个俊俏的书生?那脸长得哪里像是个武将? 武将不都应该是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吗?可见传闻误人,什么以少甚多、以一博十?什么奇计定昆州、桓城反攻?说不得都是定王麾下的老将干的,挂在新任定王身上捞脸面罢了,又哪里会是眼前这位读书人做的出的事? 心中的嫉妒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瞧一瞧这子曰子曰的定王爷,似乎除了长得俊些,也比自己强不到哪里去么! 年轻的皇帝心情大好,竟哈哈大笑起来。 卫东鋆也不气恼,心中暗笑。嘴上辩驳道:“读书以明理,明理方能治天下。皇上应该比本王更清楚才是。” 听到这些常在耳边响起的劝诫,皇帝的脑壳都疼,弄走了个杨怀坤。还没清闲今天,邀来的定王竟然也是这般腐儒,真真的没意思。 正说话间。王禧突然进来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正朝尚德殿来。说是要见见妹婿。” 皇帝闻言,脸色一变。忙挥手让歌舞姬都退下,如此荒诞的场景还是不适宜让皇后瞧见的,他还没有脸皮厚道那等程度。 一时间尚德殿中奔走忙碌,撤舞台、熏香、整顿,忙的热火朝天。 不一会儿只听外面一声传报:“皇后娘娘觐见!” 卫东鋆端起杯酒,用袖子掩盖住了半张脸,眼神也好奇的望向门口。对于浮霜的这位姐姐,季景斋在上京的代言人,他还是十分有兴趣的。 却见一位宫装丽人走了进来。她头戴龙凤珠翠冠,身穿明黄织金凤纹大袖衫,外罩大红色升龙刺绣比甲,肩膀上围了一圈水貂围领,雍容华贵、气质典雅。细看却见脸上厚释脂粉,瞧不清楚容色,整个人却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知道的说是她就比浮霜大两岁,不知道的还以为长一辈呢! 卫东鋆偷着打量季清韶的时候,季清韶也在端详他。 剑眉入鬓、眼神深邃,独有的野性眸光,又怎么会是名书生能有的?优雅的脸部线条展现出血统中的高贵,独特的笑涡平添了几分魅惑,这样的男人竟然是季浮霜的丈夫? 为什么好运气总是那丫头的?!她不过是个养在外面的私生女!我才是睿王的嫡亲长女!身份、血统天差地别!凭什么我求之不得,她却坐享其成? 季清韶不知不觉中,涂着蔻丹的长指甲已经深深的掐入了掌心。 顾寒之、卫东鋆……一个两个……细想起来,那日在涛风楼上所见,他们两人一左一右的拱卫着季浮霜的车轿,那姿态真是令人嫉恨!季清韶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只剩下一句: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皇后……皇后?”皇帝的声音略带不悦,令季清韶瞬间回过神来,她忙笑着快步上前,坐到皇帝身边,柔声道:“妹子出嫁三年,我今儿方才见到了妹婿,不觉有些浮想联翩了。” 皇帝大笑:“却不知你们姐妹做姑娘的时候,感情如此之好?” “可不是吗?”季清韶笑着说道,“浮霜虽然与我并非同母所出,却感情颇深。她比我年幼,却先于我出嫁,出嫁时我还惦记了好久呢!若早知王爷是这般的年轻才俊,我也就不担心了。不知浮霜在润州过的可好?” “除了常记挂老家的辣子,拙荆怕是乐不思蜀呢!”卫东鋆话里有话的回道。 “这便好了,远嫁在外,回乡不便,唯有口味乡音难改啊。”季清韶似是说浮霜。又似是说自己,随后便不再提这话了。她原本问候浮霜就是虚情假意,自然也没兴趣多话。 皇后来了。不便再招出格的歌舞,于是便换了些衣着保守的宫娥在场间舞动,皇帝看了没一会儿便索然无味了。想到今日的正题,他却不知该如何提及,公开和人讨要妹妹,他却是有些张不开嘴的。 于是便捅了捅季清韶,示意她起个头。 季清韶便道:“听闻王爷的嫡亲弟弟去年意外坠塘没了?是为了赶赴老王爷的忌日?真是可惜啊。这等忠孝之人,皇上是不是该立个表率,为天下效?” 卫东鋆忙接茬道:“那敢情好。本王的弟弟为人忠厚孝顺,却不幸遭此大难,若有皇上的褒奖,也可安他在天之灵了。” 皇上笑道:“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我若不封奖不成了小气?明日就着礼部为其做表。” “本王替家弟谢皇上!”卫东鋆起身躬首行礼。 却听季清韶又道:“侍奉亲长,是为家孝;侍奉君上,方为忠国。王爷是否还有一庶妹,养至一十八岁尚未嫁人?品貌出众、身无残缺却逾龄未嫁,莫不是准备送入宫来。侍奉皇上?” 卫东鋆闻言,大笑:“皇后此言差矣,本王的妹子原是许了福建庆王世子的,后来因为越王起兵反叛的事儿就给耽搁了。庆越两王世代姻亲。共同进退,本王怕庆王也有变,所以没有按期将妹子嫁到泉州去。后来广州平定。与庆王爷的误会也解除了,这婚约就自然照旧。倒不是故意将妹子留到十八未嫁。” 季清韶知道他会推脱,便搬出准备好的说辞道:“男婚女嫁。虽有媒妁之言,但也要看缘分深浅。既然耽搁了,说明缘分不及,王爷就不做他想吗?皇上正直春秋,年少英伟,桀骜不凡。你那妹子不过是个庶出的女孩儿,入了宫也算是一步登天。再者,庆王如今独木难支,王爷难道还怕他会如何?就算是毁了婚约,也无妨啊。” 她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一来大家族对于庶出的女孩多半是不在乎的,送出去也就送出去了,相比起蜀中,江淮在上京的实力简直微乎极微,用一个庶出的女孩换一份机会,大多数人都是愿意的。而且庆王那里也确实如她所言,即便是悔婚也无可奈何。 只可惜卫东鋆并不是大多数人。 只见他大笑着举杯站起身来,道:“不知这是皇后的意思?还是皇上您的意思?” 皇帝微窘,顿了片刻,道:“是皇后的如何?是朕的又如何?” “若是皇后的意思,本王只能说皇后真是大度,替夫纳妾,贤惠的很啊,只可惜女人的本性都是善妒的,所谓的贤惠不过是不在意罢了,皇后若心思不在皇上身上,又会着眼于何处?却有些耐人寻味! 若是陛下您的意思……恕本王不恭,就像是皇后方才所言,虽非同母所出、却感情颇深,我卫东鋆可以输人、可以输阵,却绝不会出卖自己的至亲,更不会用亲人的幸福换取自身的利益!” 一席挑拨离间的话说得皇帝疑虑重生,没见过的美人其实他并不多惦记,卫东鋆愿意不愿意将妹子嫁给他,他并不太过在乎,可卫东鋆话却有理,天下哪有女人不嫉妒的?后宫嫉妒的女人多,贤良却只有皇后一个,她真的是足够大度?还是因为根本不在意他呢?若连他这皇帝都不在意,她所图为何?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不觉转过脸望向季清韶,却见她呆愣愣的,还未回过神来。 季清韶此刻心中思绪翻涌,不会用亲人的幸福换取自身的利益?自己的一声幸福却被亲生父亲卖了个干净!凭什么季浮霜就能遇到这样的男人?!(未完待续……) ps:感谢红粉灵芝仙的粉红票!!另外,我在努力攒存稿中,一旦有剩,便会加更!!! 第三百一十一章 宫宴 第三百一十二章 虚假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一十二章 虚假 卫东鋆进宫面圣的第二天,浮霜就收到了皇后的懿旨,邀请她入宫相聚。 浮霜换了身常服,并没有刻意打扮。也许是忘记了,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卫东鋆登上定王位之后,上京并没有送来关于她的册封,因此她此刻并没有诰命在身,既然没有品级,也就没必要穿朝服,浮霜对此反倒是觉得异样轻松。 谁爱戴那些个死沉死沉的头饰,穿着高底木屐走路啊? 一身正红色滚边洒金褙子,外罩月白狐皮夹袄,浮霜命鸠尾给自己梳了个朝云近香髻,随后只插了三根同款式的翡翠簪子,带了一对翡翠耳钉,脖子上却挂上了一款绿宝石项链。 这款绿宝石项链据闻曾经是欧洲一个小公国的末代女王的收藏品,它由无数精打细磨的钻石,以及二十八颗泪珠型的绿宝石组成,银绿交映,夺人心魄。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女神之泪。英国大使若桑亲王在签订合约的时候,将其送给了浮霜。 之所以只插了最简单的翡翠发簪,就是为了突出这款项链。头颈满当当的都是闪瞎人眼的珠宝,那是暴发户的行为,最奢华的首饰需要懂得衬托和点缀。 这样做的效果显而易见,当浮霜步入凤鸾宫的时候,季清韶的眼神就完全被这款项链所吸引,极力控制了好半天,才收了回来。 无论她的凤冠珠佩如何名贵,仅仅是这条由璀璨的钻石镶嵌成的银河,就已经完全压下了她的风头。 季清韶心中嫉恨滔天。甚至差点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 出嫁三年,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点儿痕迹。年近十九的浮霜和十六岁出嫁那年一样水灵灵的。除了稚气渐消外,依然风华正茂。当年在容貌上。季浮霜就压了她一头,如今更是天上地下。 季清韶强压下火气,森森的开口道:“四妹还是如此不懂规矩,见了本宫怎么不知道跪拜?” 浮霜正在打量凤鸾殿的陈设,明明一间宽敞开阔的殿堂,被闱纱遮蔽的阴森森的,高高坐在堂上的季清韶被珠帘遮了面目,看不清形貌。 皇后发了话,一旁的宫娥忙开口道:“娘娘喊你跪拜!还不下跪?” 浮霜瞧也没瞧那宫娥。只抬头直视季清韶,突然笑了:“父王面前,我都从未拜过,何况是你?” 珠帘后季清韶闻言银牙暗咬,差点没从凤鸾上站起身来。 一旁的宫娥呵道:“大胆!竟然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放肆!该当何罪?”她刚想冲上前按压住浮霜,在皇后面前好生表现一下,却见浮霜凤眼微睁,一个扫视过来,暗带杀气的目光唬得她心脏一个劲的猛跳。身子也随即僵住了。 浮霜却没有再瞧她,只冲着季清韶道:“怎么?为了这点小事,姐姐难道要掌我的嘴吗?” 珠帘后没做声,片刻之后。却听里面传来一句:“给定王妃看座。” 浮霜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站得笔直,等着宫娥给她端来椅子。擦拭过了,方才落座。她知道季清韶不会跟她撕破脸。伪善者都是胆怯的,季清韶即便是恨透了她。却从来都带着一副和善的假面具,她习惯了藏在笑脸背后暗算人,摊牌的代价她付不起。 毕竟上京的皇帝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果然,头一句‘给定王妃看座’若是还有些生硬的话,第二次开口,季清韶就恢复了热情。 “接到诏书,就一路赶来上京,真是辛苦妹妹你了。不过既然来了,不如好好玩玩再走,上京的景致还是极好的,吃食也比南方更近似我们西蜀,妹妹你应该会喜欢。午膳就留下来和本宫一道用吧,本宫让御膳房多备新鲜菜,你尝尝可好?” “今日我们家王爷在玄武大街的揽月阁备了酒席,宴请朝中的江淮士子,我不得不回去作陪,怕是要辜负姐姐的好意了。”浮霜接过宫娥递上的茶,随意的搁在了几子上。 “宴请江淮士子?王爷倒是很用心啊。”季清韶闻言,立刻转移了话题,请浮霜留下来用膳不过是情面话,既然浮霜辞了,干脆就不多说,若真是留下来,面对浮霜,这顿饭她怕是也会吃的十分膈应。 “用心倒说不上,只是其中有几个曾经是江淮故旧,在润州朝堂上任职过的,后来某些原因辞了官来了上京。此番既然碰到,总不能一点情面不讲,姐姐您说是不?”浮霜淡淡的道,所谓的某些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吏部的考评不合格,被刷下去的,江淮如今人才济济,很多被淘汰出局的人,到了上京都能算得上是少见的才子,甚至被朝堂任用。 季清韶被说的脸热,这事她也不是不清楚,为了对付杨怀坤那帮子老臣,她大力鼓动皇帝启用新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江淮的文人,却没想到这些个在上京长袖善舞的才子,原来竟是江淮被淘汰出局的。 第二个话题也没法继续了,季清韶想了想干脆导入正题。 “昨儿夜宴,皇上提议与卫氏联姻,却被定王爷回了。所以我今儿召见妹妹,就是想问问清楚,此事究竟还有没有回旋余地?” 浮霜一愣,回旋余地?卫东鋆的话说的不是很明白吗?他回去之后全盘都重复给她听了,应该算是很霸气的拒绝了皇帝啊,还回旋什么? 随即她便反应过来,季清韶这是在和同盟者商量的口气呢! 季清韶是与季景斋一直保持联系的,因此,因此在季清韶眼中,她应该是效忠西蜀的,应该也同样不希望卫氏与赵氏联盟。虽然过去卫东琳也是许给赵家人的,但是庶子与庶女之间的联姻其实算不上联姻,因为庶出者在大家族中都没有什么地位。可世子就不同了。这回卫氏以一庶女便拴住了庆王世子,也就是将来的庆王。那么其中的分量就远不是那么简单。 也因此季清韶一门心思的要破坏,只怕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季景斋的授意。 浮霜立刻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道:“只怕卫东鋆是铁了心了的。我曾经多次旁敲侧击。他都没有松口,姐姐您也知道,我在定王府也是小心谨慎,一步都不敢踏错,所以倒也不便公开反对。而且我瞧卫东鋆很是中意庆王世子赵宏年,婚事怕是改不得了。” “若这不仅是皇上的意思,也不仅仅是本宫的意思呢?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季清韶隐晦的说道。 不仅是皇上的意思,也不仅是她的意思,那还能是谁的意思?当然是季景斋的意思!只是碍于凤鸾殿内耳目太多。不方便直说罢了。 浮霜苦笑道:“谁的意思也不中用。如今聘礼都收了赵家的了,若退婚而就陛下,传出去岂不是卖妹求荣?这样的事卫东鋆是绝不肯做的,我若说的太多,怕是对我也有成见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闻言,季清韶长叹一声,便不再做声了。 浮霜转了转手中的茶盏,慢悠悠得开口道:“姐姐在宫中这些年。也很是艰难的吧?不知当初听从父王的意思,来了上京,可曾后悔过?” 季清朝沉默了片刻,较劲似得道:“你我都是同样的。本宫付出了多少,你想必也付出了多少。你又可曾后悔了呢?” “后悔!又怎么会不后悔?”浮霜掏出帕子,装模作样的沾了沾眼角。哀声道,“润州是非地。兵伐战乱、步步维艰,三年来何曾轻松过?我也曾想。如果我们不是季景斋的女儿,或许便能活的自在一些。” 季清韶闻言,不觉感同身受,这三年来,她几乎日日夜不安枕。曾经害死的人、想要害她的人,纠葛在梦中,扰得她心魂难安。生了两个皇子,并不是她迅速衰老的原因,是因为思绪太过,又缺了保养,才熬至今时今日这般模样…… 女人,哪有不爱容颜的?权利,又怎么抵得过逝去的青春? “姐姐如今也是有两个孩儿的人了,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孩子考虑。听我们家王爷回来所言,皇上似乎不是个长情的,不知姐姐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季清韶笑了,“何须打算?无论如何,本宫都是六宫之主,这是谁也越不过去的。你我都是父王的女儿,这是我们立身的根本,只要父王在西蜀一日,本宫的位置就牢不可破,将来又如何!” 浮霜抿紧嘴角,没有说话,看来季清韶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她不是季清允,不容易策反。自己方才不过稍稍试探了下,既然季清韶自己不想回头,她也没必要为此暴露立场。 于是浮霜收起哀容,笑脸如花的道:“姐姐可是说到了正理上了,父王在一日,我们便有所依仗,可是不用担心旁的。” 两人又谦恭友爱的说了会子闲话,浮霜便告辞去了。 望着浮霜的背影,季清韶沉下了脸。虽然父王来信说,季浮霜在江淮堪当大任,可她总觉得季浮霜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或许是她惯于演戏,浮霜在她面前的虚假根本无从掩饰。就像是浮霜拿在手中摩挲了无数遍的茶盏,她甚至一口都没喝,她在防备自己,季清韶很肯定的意识道。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浮霜背叛了西蜀,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浮霜会对她不利,可直觉告诉季清韶,浮霜会是个可怕的对手。 被心中的嫉火冲昏了头脑,季清韶找了一百一千个理由告诉自己,除掉季浮霜,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即便因此违逆父王,都必须这么做!(未完待续……) ps:感谢狂飙小马721的扇子!!!感谢紫花之舞的粉红票!!! 第三百一十二章 虚假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刺杀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刺杀 任谁睡到半夜,被人从梦中惊醒,都不会太高兴。浮霜撇了一眼从窗户外钻进来的顾寒之,刚准备开口,却见他抬手压在唇间,示意她禁声。 屏风那头卫东鋆已经起身传好了衣服,快步绕了过来。 顾寒之看了看屏风,眼神微动,他低声道:“外面来了高手,我顾不了全部人,只能在你屋里坐镇。” “这里有我,霜霜的安全不用担心。”卫东鋆大包大揽的道,对于顾寒之半夜跑进他和浮霜的卧房,他实在是难以释怀,即便是因为刺客,即便他和浮霜之间还竖了个屏风,什么都没发生,但也不可以容忍! 顾寒之压根没理他,他所谓的高手,就不是普通的行伍之人,卫东鋆的身手根本不能比拟。 说话间外面便隐隐的传来了喊杀声。 浮霜脸色一变,能被顾寒之称为高手的人,怕是不简单。他们此行只带了二十名护卫,原本觉得皇帝再怎么愚蠢,也不敢在上京地界上对他们下手,却没想到半夜竟真的来了刺客! 蔷薇和鸠尾披着衣裳从耳房里快步走了出来,听闻有刀剑相加的声音,两个丫鬟瞬间白了脸。浮霜沉声道:“怕什么,有顾护卫在,还有王爷,没什么可担心的。” 两个丫鬟闻言才好了些,卫东鋆却拉下了脸,什么叫还有王爷?他是后备的吗?在霜霜心中他就这么不可靠吗? 当然他也明白,若是论武功,自己根本不是顾寒之的对手。他的长项是带领一群人冲,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冲啊! 匆匆的披上铠甲。卫东鋆斜跨长刀,手持弩箭。马大金刀的坐在床边上,顾寒之则端坐在屋子中央的八仙桌前喝茶,眉眼都不抬一下。 浮霜在蔷薇和鸠尾的伺候下起身,鸠尾颤抖着手,几次都没拉上她的外袍,蔷薇也心慌意乱的东摸摸西摸摸,双手不知道摆哪里好。 外面的叱呵声越来越靠近,突然窗户传来一声惨叫,一股子液体飞溅到了窗户纸上。星星点点的留下了暗黑色的痕迹,随即血腥的气温弥散在了空气中。 鸠尾没忍住,啊的叫出了声,被蔷薇一把搂在怀中,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两人一起开始浑身颤抖。 浮霜嘴唇有些发白,却仍旧保持镇定的拿起头绳,将长发扎成了马尾。 卫东鋆不放心的撇了她一眼,见她神情未变。心中稍安。虽然现下形势不妙,但只要他和顾寒之联手,保着浮霜离开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就怕浮霜被吓到。失了心魂。不过照目前来看,浮霜性子坚毅,倒是不妨事的。 窗棱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一只手探进了屋,摸摸索索的正准备扒窗栓。坐在屋子正中的顾寒之一个抖手,茶盏被捏成了碎片飞射出去。瞬间将那只手钉死在了窗台上! 屋外那人歇斯底里的惨叫起了,很快便被冲到窗边的一名护卫隔断了喉咙。 “王爷、王妃可安好?”那人在外问道。 “暂时没事,”卫东鋆道,“外面来了多少人?” “回王爷,现在发现的有三个,都是好手,除了方才宰掉的这个,另外一个已经伏诛,最后一名歹人还在做困兽之斗。我们十多个兄弟围住了他,虽然一时拿不下,但他也跑不掉。我们的人已经有两人重伤一人身亡了,还不知道暗中有没有其他人潜伏。”那人回道。 “派人去报官了吗?”浮霜突然道。 “报……报了,已经有兄弟去了。”那人道,“被围住的歹人突围了,末将先去应战。” “你去吧。”卫东鋆道。 蔷薇长嘘了一口气,颤颤的道:“完……完事了吗?” “恐怕还没有。”卫东鋆皱起眉头,顾寒之也一动不动,他甚至拔出了剑。 “不是已经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了吗?”蔷薇疑惑的问道。 浮霜叹了口气:“一张一弛,最松懈的时候,反倒是最危险的时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外面那三个人不过是投石问路的,正主还未出现呢!” “果然是冰雪聪明!难怪有人情愿出天价也要做掉你。”屋外突然传来了沙哑的声音,就好似刀刃摩擦铁皮般刺耳难听。 顾寒之突然挺直了后背,擦拭剑锋的布也扔了,剑尖垂地,整个人如同绷紧了的弦。 周围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是侍卫们围拢的响动。那刺耳的声音大笑道:“让这些鼠辈都让开吧,老夫今日只收了钱买一个人的命,没必要白干活。” 卫东鋆皱起眉头,那人声音飘忽不定,好似在窗前,又好似在屋顶,根本分不清所藏之处。 他带的护卫都是训练有素之人,虽然没有顾寒之的身手,但是对配合作战却是熟知的,此刻一定应该已经瞄准了主屋,可没人放箭,说明那人的行踪无法确定。 他撇了一言顾寒之,见他面色凝重,心知这老头不好对付,干脆光棍的道:“你们都退开!” 片刻之后,脚步声退出去了些,却没有远离,依旧将主屋围成了圈。 突然顾寒之猛然起身,一掌排在八仙桌上,八仙桌受了力道,即刻裂成了四瓣!与此同时,随着一声巨响,屋顶炸裂开来,一个黑影卷着劲风冲入屋内,直扑浮霜! 碎裂的八仙桌被顾寒之用脚踹出,逐个飞向那黑影。黑影受阻不得不停下反身击碎木桌,于是顾寒之趁机迎上,与那人缠斗到了一处。 白色的身影来势如流光,黑色的身影象逸电,宽敞的屋子中挤入这许多人,变得十分狭小。交缠激烈的身影周围罡风大作,啪啪啪一连数声。桌旁的圆凳一个个寿终正寝。 “好身手!年轻人,你出自何门?”那黑影抽空问道。 顾寒之闷声不吭。一连数剑击出,逼得那黑影左躲右闪。 蔷薇和鸠尾吓的脸色发白。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只能捂住耳朵,锁在墙角看都不敢看一眼。卫东鋆用弩箭瞄准了半天,发现根本无法捕捉两人的身影,只能搁下弓弩,拔刀在手,将浮霜挡在了身后。 突然一声裂锦生,顾寒之的长剑刺破了黑影的外袍,那黑影却拼着受伤。直冲向浮霜。卫东鋆发现强敌近身,他知道自己难和一掌之力,干脆把大刀执了过去,抱起浮霜就地翻滚! 黑影一掌拍断了刀,直逼两人,只见他数掌拍出,破风声十分刺耳,追着卫东鋆的滚势,在所经之处的石砖上留下了数个凹陷的掌印。力道骇人听闻! 最后一掌甚至击在了卫东鋆的后背上,亏得他身穿铠甲,卸去了一些力道,尽管如此。也觉得后背如同被重锤击中般,五脏六腑一阵生疼! 顾寒之追上前又与那黑影斗在一处,卫东鋆趁势带着浮霜换到了屋门口的位置。 “受伤了?”浮霜忙抓住他道。 “没事。”卫东鋆压了压气息。打肿脸冲胖子道,“被挠了一下而已。没大碍的。” 床畔位置,白影身形极为难测。忽左忽右歪歪扭扭,却缠得黑影一时难以脱身。两人似乎势均力敌,谁都奈何不了谁。 突然“挣”一声狂震,顾寒之的剑与那黑影的双掌相交,那人的铁掌与剑锋相擦,震鸣声刺耳,剑气迸发,有如隐隐风雷。两人的劲道半斤八两,同被震得向外飘退。 顾寒之卸力急退于卫东鋆和浮霜等人的位置,嘴角溢出一丝血痕;那黑影似乎也受了伤,飞退向了床铺位置。受到了重力撞击,立于床上的硕大屏风突然倒了下来,压在了那黑影身上,随即被扯拖的床幔将他整个人都埋了起来,一时难以挣脱。 卫东鋆与顾寒之相互对视一眼,即刻奔向门口,前者搂着浮霜,后者左右夹起了蔷薇和鸠尾,众人奔出屋外,卫东鋆大喝一声放箭! 周围埋伏的侍卫们得令,即刻弩箭齐飞,孩儿臂粗的弩箭纵横交错,一阵乱射之后,卫东鋆放心不下,又下令放火! 熊熊火光燃烧了整整两个时辰,天快蒙蒙亮时,卫东鋆才下令灭火。巡城卫的官兵也闻风赶来了,象征性的搜查了一遍,便带走了抓住的两名刺客。当火焰燃尽时,再去寻找,瓦砾中却没能寻到那人的尸体。 “凭你十成功力,可否能留的下他?”卫东鋆冲顾寒之问道。 顾寒之摇了摇头:“我在拼命,那人却没有。”言下之意很清楚了,那人许是收了银钱办事的,自然不愿拼命,因此当顾寒之搏命相击时,两人还能旗鼓相当,若是逼到极致,怕还不是他的对手。 “人都没事就好,留不留下又有什么关系。”浮霜冲着赶来的大夫道,“好生给他们瞧瞧,怕是伤的都不轻呢。” 大夫是上京最大的医馆里请来的,验了伤、开了药,顾寒之是血气上涌,卫东鋆是震了肺叶,都只要将养即可,没有大碍,浮霜这才松了口气。 主屋是不能再住了,蔷薇河鸠尾将东西搬到了东厢房。浮霜下令收拾行李,准备尽快启程返乡,上京是呆不住了。 然而不久宫里便来了人,宣旨的太监哭丧着脸道:“定王爷!皇上嘱咐小的务必将您邀进宫一行,昨夜的事皇上风闻后十分震惊,说是定要彻查清楚!” 卫东鋆与浮霜对视一眼,两人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昨夜那人分明是冲着浮霜来的,原本以为是傻瓜皇帝想下黑手,看来其中别有隐情。 “本王安顿好了宅院,就随你进宫。”卫东鋆应道。(未完待续……) ps:感谢ヤ缱绻红尘ヤ的评价!! 第三百一十三章 刺杀 第三百一十四章 诛心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一十四章 诛心 年轻的皇帝在堂上来回踱步,心中焦虑不安。见到卫东鋆进了殿,忙快步走下来,直截了当的道:“今夜听闻府上遇袭,可伤着人了?” 卫东鋆冷笑道:“承皇上吉言,本王只受了轻伤,性命犹在。” “此事与朕无关!”皇帝迅速变了脸,干脆挑明了解释道。 卫东鋆心中暗笑,这蠢货,话说的如此直白,像是生怕他误会似得。事实上他也觉得此事并非皇帝指示,否则来人应该冲着他下手,而不是浮霜。 究竟是谁与浮霜有深仇大恨,甚至于不惜在上京动手刺杀她呢?卫东鋆心中一沉。 见卫东鋆没回应,皇帝忍不住又道:“朕没有害你的意思,虽然你不肯将你妹子送入宫,令朕十分不悦,但朕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要派人暗杀你的程度。事情既然发生在上京地界,这就是在打朕的脸!今晚不论是谁干的,朕都不会善罢甘休!誓将其查出来,交由你发落。” 他话说的凶狠,神情狂躁。在皇帝看来,今晚的刺客根本就不是冲着卫东鋆去的,而是冲着他来的!若卫东鋆在上京觐见的时候被人暗算,全天下人都会认为是他下的手!届时他即便是昭告天下也解释不清了。江淮卫氏又岂是易于的?五十万雄兵根本不是他这掌管上京一亩二分地的傀儡皇帝能抵御的。 “有陛下这句话,本王也就放心了。今晚拙荆受了惊吓,不敢再呆在上京。明日本王就准备启程返乡。早些回到江淮,拙荆也能放心些。”卫东鋆借故辞行。 皇帝点点头。转脸冲一旁的王禧道:“去,到太医院拿几盒安神养气的丸药给定王府送去。”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通报:“皇后娘娘求见。” 却见季清韶带着宫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听闻王府遇袭,歹人可抓住了?”她面色焦虑的问道。 卫东鋆眼神闪烁,应道:“只抓住了两个从犯,听口音应该是蜀中之人,其余的尚未问出。” 季清韶暗中松了口气,接下这桩买卖的是西蜀崔巍堂的堂主,只有他见过送钱去的小太监,只要他不落网,就绝对不会将她牵出来。至于那个小太监。早已沉了御花园的塘。 心中百般思量,脸上却依然挂着焦急,季清韶状似惊疑的道:“蜀中之人?竟然是蜀中之人!难道是冲着浮霜去的?浮霜可有大碍?” 卫东鋆心中一动,这话说的蹊跷,季景斋与他卫东鋆争天下,通常听闻刺客是蜀人,反应应该是季景斋派人来暗杀他的才是,怎么季清韶却觉得刺客是冲着浮霜去的? 季清韶尚未察觉自己失言,她此时此刻急于确认浮霜是否被除。心神已经乱了。 “谢皇后挂念,拙荆安然无恙。”卫东鋆紧盯着季清韶道。 季清韶咬碎了银牙,心中大恨脸上却表现出松了口气,她冲着皇帝道:“陛下!今夜之事必须彻查!本宫的妹子是应本宫的邀请来上京的。却碰到了这等事!若不查清楚是谁干的,本宫今后都没有脸面见她了!” “自然是要查清楚的,朕已经许诺了定王。”皇帝面色阴晴难辨的望着季清韶。也不知道是突然开了窍还是怎地,他听闻刺客是蜀人口音。突然想到,若是卫东鋆遇刺身亡。最大的赢家会是谁呢? 毫无疑问,是西蜀季景斋! 江淮卫氏必定会造反,进逼上京,而季景斋便可以有足够的借口起兵伐卫,甚至还可以打着拱卫皇帝的旗号。届时只要借卫氏的手除掉他这个傀儡皇帝,季景斋再平定逆贼,就可以顺理成章的龙袍加身了! 越想他越觉得可疑,邀定王一行上京的主意是季清韶给他出的,此刻出了事又是季景斋获利,即便卫东鋆此刻没事,怕也是疑心他而不是疑心季景斋,自己才是步步走错,落了人圈套了! 年轻的皇帝后脊梁出了身冷汗,眼神闪烁不定的凝视着季清韶。 季清韶见皇帝的神情诡异,心中也泛起了虚,她回避了他的眼神,冲着卫东鋆道:“本宫的妹子怕是吓的不轻吧?深夜不便,皇上自然是不好去探看的,本宫就替皇上一行,也好瞧瞧是不是真没事,才能放心啊。” “如此甚好,皇后就替朕跑一趟吧。”皇帝突然心中一片冷寂,他原本就一直防着季清韶,也是这几年来她替他连生了两个儿子,才得了他的信任。但今夜之事一出,疑虑重生,皇帝突然觉得自己贪恋清闲,将政务交给了季清韶,似乎有些不妥了,等过几日得收回些权利才是! 季清韶并不知道皇帝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她上了凤鸾车,随着卫东鋆直奔王府宅院。 此刻浮霜刚整顿好东厢准备补眠,顾寒之更是一步不敢离她,最棘手的刺客并未伏诛,也不知道此时还在不在府中。虽然刺客通常都是一击不中、即刻脱身的,但也难保万一,无论浮霜怎么劝慰他去休息,顾寒之都不敢松懈。 听闻皇后来了,浮霜叹了口气,只能起身更衣见客。 刚穿戴停当,季清韶就快步走进屋里,泪眼婆娑的道:“好妹子!可吓坏了吧?一天亮本宫便寻京兆尹给你出气!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上京竟然大盗横行、私掠宅院,简直无法无天!” 浮霜浅笑道:“幸而我身边有人守护,倒也没有大碍,只是这上京是不能呆了,王爷和我明日便启程返乡。” 后跟进来的卫东鋆道:“天一亮就走,我已经启奏了皇上的。” 季清韶瞥了眼柱子般杵在旁边的顾寒之,见他纹丝不动,看都未看自己一眼。仿佛早已记不得她这人了,心中不禁越发气苦。浮霜毫发无损的模样。更是令她嫉妒若狂。那刺客接买卖的时候就放过话,说是刺杀定王妃这种事只能干一票。无论得手与否,都不会再次动手,否则若是露了马脚,泄了踪迹,江淮五十万大军,即便是整个崔巍堂,都是担不起的。 如今那人已经失手,而浮霜却好端端的坐在跟前! 心中嫉恨难当,脸上却是另一幅模样。季清韶拉着浮霜的手,状似不舍的道:“你我姐妹三年一聚,才见了两面便又要天南地北的分开,岂不可惜?” 浮霜都被她肉麻了一下,心中犯疑,这是怎么了?又不是在宫里,季清韶作姐妹情深状给谁看啊? 她抽出自己的手,故作疲惫道:“姐姐在宫中,自然不得便。将来若是有机会,我还会再来上京探望姐姐。今夜多事,我受惊不小,此刻已经疲乏不堪。就不留姐姐了。” 浮霜这么一说,季清韶也不好再唱独角戏,她又安抚了两句。代表皇帝赐了药,便告辞出来。卫东鋆领头将她送了出去。 望着季清韶的背影,浮霜皱起了眉。季清韶一番殷勤过了,却平添了可疑。 刺客是冲着她来的,在上京,想要她的命胜于想要卫东鋆的命的人,也只有季清韶一人,此番她又巴巴的来探问撇清,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浮霜已经很确信刺客是她指使来的。只是上辈子季清韶虽然出卖了她,却没有直接派人来暗杀,这回看来倒是越发的恨她了啊! 瞥了眼顾寒之,浮霜暗自好笑,季清韶方才偷瞥顾寒之的表情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这么说来也许这回季清韶亟不可待的想要杀掉自己,与顾寒之也有些关系?真是可谓男颜祸水啊…… 顾寒之被她瞧的难堪,忍不住道:“我不会走的,那刺客没抓到,你的危险并未解除,即便同居一室不便,我也不走,安危比名声更重要。” 说着说着他耳朵却红了。 浮霜大笑:“我没赶你走,我这就让蔷薇给你搭张床,只是待会儿卫东鋆回来,你们俩可别针锋相对。” 闻言顾寒之也皱起了眉,是三个人共处一室吗?还有卫东鋆那家伙? 却说卫东鋆将季清韶送到了门口,季清韶却没有急于上车。她冲着随行的人道:“都退下,我有话要与王爷说。” 卫东鋆一愣,却见宫娥和太监们都退出了十步外,季清韶却靠近他,低声道:“定王爷可知,浮霜是本宫的父王安插在你身边的人?” 卫东鋆眯起眼睛,挑起眉梢道:“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清韶道:“今晚遇袭,本宫知道王爷怀疑刺客是本宫派的。然而本宫却认为雇佣刺客的人并非旁人,却是季浮霜自己!” 卫东鋆闻言,冷笑道:“皇后莫不是糊涂了?怎会发如此谬论?好端端的浮霜派人刺杀自己?这话说了又有谁会信?” “不信?”季清韶呵呵笑道,“等你看完本宫给你的东西,再说不迟。”说完便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叠信递给了卫东鋆。 “这些都是浮霜与本宫的父王之间来往的书信,王爷你不如好好看看,浮霜是否已经将你卖了个干净?她心思缜密、做事步步为营,她知道身边有人护卫,根本不会出意外,才敢雇人行凶。目的无非是怕王爷你瞧出端倪,所以干脆兵行险招,好让王爷认为本宫和父王都容不下她! 真真的好计策啊!此谓釜底抽薪,一手将你卖的彻底,一手还能牢牢的笼络住你的心。某种程度而言,本宫都没有她手段高明!反倒为此事,替她背了黑锅,真是天大的冤枉!” 卫东鋆皱起眉头,握紧了手中的信。却听季清韶又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本宫那妹子算尽了人心。本宫却不忍王爷被蒙在鼓里,也不愿再做父王的棋子。浮霜若是死了,又与本宫有何好处?本宫只是不愿意被人利用,凭空背了个雇凶杀妹的名声!” 说完她便登上了马车,只留下卫东鋆攥着一叠信,神情莫辨的站在大门口。(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和皇秘密的打赏!!!!感谢狂飙小马721的票票!!至于写武侠,在点点女频写武侠怎一个死字了得!还是算了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诛心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还击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还击 卫东鋆站在别院门口,他身后是萧索的三进院落。瑟瑟秋风席卷起焦黄的梧桐叶,雨一般的落在台阶上。 混乱之后的院门幽深,许是为了不引发新的波澜,连灯火都显得格外暗淡。两盏半明半暗的灯笼扑啦啦的随风摇摆,一下下敲打着门栏。 卫东鋆突然大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溢出了眼角,匆匆赶来的元吉被唬了一跳,只呐呐的道:“王……王爷……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卫东鋆收拢笑意,飞快的将信笺都撕成了碎片,一阵秋风带过,卷起碎片萦绕上半空,随即便如烟般的消散了了。 “那……那些是什么?”元吉傻傻的问。 卫东鋆勾起嘴角:“是你在西蜀来的酱菜车里,始终没能找到的东西。” 元吉闻言,大惊:“王……王爷……那不就是王妃与……” “不错。”卫东鋆望着风中的纸片微微有些出神。 “那……王爷怎么不看看都写了些什么?”元吉脱口而出的道。 卫东鋆转过脸直视他,眼神深邃难测。 “元吉啊,你说人这一辈子,若是时时刻刻都疑神疑鬼,对谁都不能信任,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元吉张了张嘴巴,没说出话来,犹如只傻傻的青蛙。 卫东鋆扭头眺望院内,东厢的灯火在夜风中闪烁飘摇,那里的人却仿佛勾动了他的全部心魂。 “我卫东鋆是个赌徒,我把一辈子的感情和信任都下了注。买定离手,即便是输的倾家荡产。我也心甘情愿,绝不言悔。所以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关系?这于我而言不过是堆废纸而已。季清韶自以为聪明,枉做小人。” 说完他背起手快步走进了院内。 元吉望着他的背影,终于合拢了嘴巴,王爷您下了注,可万一最后赌的人跟着别人跑了,可怎么好啊! 卫氏一行第二日便启程返回江淮,车队行至城门时,皇后季清韶亲自带队来送行。浮霜流着眼泪从轿子里走出来,与季清韶抱头痛哭。情深处哽咽道:“姐姐!你我姐妹终有一日能朝夕相见。”随即拿了个极其精致的珐琅小瓶子,塞给季清韶:“此物贵似黄金,只得了这么点儿,姐姐务必好生收藏。” 季清韶身子一僵,心道一声不好,可已经被浮霜将东西塞入了手中。她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心中焦躁难安。 好容易陪着笑脸将人送走了,季清韶忙把手中的珐琅小瓶子人给宫娥。道:“拿去处理了,别让我再瞧见。” 半个时辰之后,珐琅小瓶子被送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将其搁在桌案上。细细观察瓶子上的花纹,上面人身鱼尾,半身裸、露的金发妖物魅惑诱人。令他不觉心中一颤。 忙拿开了些,冲着堂下的御医道:“可查出了。这里面究竟是何物?” 御医捻起一小撮玫红色的粉末,在指尖摩擦片刻。随即小心翼翼的拿到鼻端闻了闻,一股冲人的气味直从鼻腔上冲百汇,他瞬间涕泪横流,连打了数个喷嚏! 他慌忙掏出帕子胡乱擦拭,跪倒在地道:“老臣御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皇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起来吧,你到底弄没弄明白这粉末是什么?” “此物闻之有麝香的味道,虽然老臣尚且弄不清楚这粉末中的其他成分,但宫中禁麝香,仅此一条便是违禁品。”老御医抓住一条便阐述道,想以此掩饰自己的无知。 一旁伺候的碧潭忙往后缩了缩,尽量远离桌上的小瓶子。 皇帝一把搂住新宠,道:“怕什么?朕这就命人处理了,爱妃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碧潭捂住小腹道:“宫里许多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臣妾的肚皮,臣妾不得不小心。” 皇帝抚慰着她细嫩的手臂,笑道:“有朕在,你还怕谁不成?” 碧潭咬住下唇,没吭声,一脸的泫然欲泣。 皇帝心中一动,皱起了眉头:“难道爱妃认为皇后弄这东西是为了对你下手?你不是皇后身边的人吗?也是她将你送给了朕的,她又怎么会害你?” 碧潭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道:“臣妾不是担心自己,臣妾是担心皇上啊。” “担心朕?”皇帝诧异道。 碧潭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将头埋在皇帝的怀中,哽咽道:“陛下,臣妾为难啊,臣妾是皇后娘娘身边出来的,原本不该掰扯娘娘的是非,可臣妾既然随了皇上,就是皇上的人了,一颗心里再也装不下旁的。定王妃临行时,对娘娘说:她们姐妹终有一日能朝夕相见。皇上,您可曾细细想过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皇帝一愣,他只关注了定王妃传递给季清韶的东西,倒是还真没留意这话中的玄机。 却听碧潭道:“定王妃已经嫁了定王爷,是不可能入宫伺候皇上您的。如何能与皇后娘娘朝夕相见?可见只有皇后娘娘不再是娘娘……” 她话说了一半,便没有继续,再往下就是大逆不道了,这谁都能听得出来。 皇帝闻言勃然大怒,的确如此!只有卫东鋆或者季景斋攻下京都,夺了自己的皇位,季氏姐妹才有可能朝夕相见!这话分明就是暗示! 最可恨的是,季清韶竟然没有反驳,她默认了! 她想做什么?她到底想做什么! 回想起来,季清韶自打来了他身边,所做的事貌似无状,却几乎是牵着他的鼻子走!自己在她的旁敲侧击下,诸多事项都依了她,现在甚至连批阅奏折的权利都给了她! 真是好糊涂啊! 见皇帝神情变幻,渐生怒气。碧潭心中一喜。她如今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她其实并不担心自己的孩子有失。若说这宫里谁能平安的将孩子生下来?恐怕也只有她一个,只因她是皇后的陪嫁丫鬟,在皇后眼里,她即便是生个儿子,也是翻不出花样的。 然而她的心却很大,她也想为自己谋求个好出路,想替自己的孩子谋求个好出身。 皇后本就是带着目的来上京的,她没有诬陷她,她说的都是实话。皇帝的宝座谁都想要,定王、睿王、甚至包括皇后本人! 若真是有朝一日,睿王爷荣登大宝,皇后娘娘最不济也是个公主,不会有任何损失,可她碧潭呢?作为前朝皇妃,她不是陪葬便是出家,又或者跪在皇后面前乞求她收留自己,重新做回她的丫鬟? 这不是她想要的,绝对不是! 她碧潭只不过想安安稳稳的陪着皇上一辈子,当一辈子的嫔妃,若是有机会,或许再给自己的子女争取一二。 她的要求就是如此卑微,如此简单。 所以她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既然随了皇上,就是皇上的人了,过去与郡主的情分,在她将她送出的那一刻就已然消磨殆尽。 季清韶,我会以你教我的心机和手段打败你! 从上京往南的官道上,浮霜坐在轿子里一个劲的偷乐,她时不时的闷笑出声,引得蔷薇和鸠尾面面相窥,怀疑是不是早膳吃错了什么,引得郡主如此反常。 浮霜却没有解释,她不过是说了一句话,送了瓶天朝没人见过的鼻烟,就弄得季清韶措手不及,可不是值得好好乐一场吗? 季清韶想要她的命,她绝不会忘记!等到将来清算的时候太久远,现在就给她点回礼,让她知道她季浮霜的还击是什么滋味! 有些事不用说的太清楚,有些事也不必做的太明白,尔虞我诈的皇宫后院,自然有的是女人会替她将季清韶往脚下踩! 想想那个耳根子绵软的傻瓜皇帝会如何反应,她就觉得有趣,只可惜没能亲眼看好戏啊! 车窗外,卫东鋆纵马上前,并行于车轿,他冲着轿帘低声道:“霜霜,晚上我会保护你的,大可放心!那贼人来了绝跑不了!我俩住一间就可以了,三人同居一室,这日子没法过啊!” 浮霜笑了:“既然你不请愿,大可以退出,我反正觉得寒之在身边才安心睡眠。” “我哪里比他差?昨儿晚上好歹也是我护着你跑出屋子的。”卫东鋆断章取义的强调自己的英勇壮举。 “前提是寒之缠住了刺客,否则那一掌打在你后心上,就不是伤了肺那么简单了。”浮霜毫不犹豫的揭了他的老底。 卫东鋆微微一窒,老脸一红。气苦道:“若不然让他在屋外守着就是了,三个人怎么睡啊?” “我在屏风右侧,你和他睡屏风左侧,三张床分开不就是了。”浮霜直截了当的道。 “我和他睡一侧?”卫东鋆差点没从马上摔下去,“霜霜!有没有搞错啊!” “原本我们就说好的,在上京,为了大局我和你同居一室,却没说将来都住在一起,现下我是顾及你的安危,才让你进屋的。若是来人改换目标成了刺杀你,恐怕也只有寒之能抵挡一二。你和他睡一侧怎么了?他都没嫌弃,你叫唤什么?” 谁说他没嫌弃?卫东鋆偷眼瞥见顾寒之黑的如同锅底的脸,两人目光对视,各自冷哼了一声,见鬼的,这回去的路途可真难熬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还击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追求者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追求者 车队进入江淮地界的时候,已经是初冬了。浮霜特意绕道从广陵走,她想远远的瞧瞧母亲在广陵情况如何。 她独自一人轻车简从,只带了蔷薇和鸠尾两个,乘着车轿来到了冯氏住的宅院后街。阻止了蔷薇去叫门,浮霜并没有下马车,只是远远的在街对面观望着。 两进的小院,东西各有厢房七八间,院外石榴树番强而过,爬山虎密密匝匝的布满了墙垣。 这院子与昌平的旧居极为相似,母亲几乎在昌平过了一辈子,突然从西蜀换到江淮来,浮霜不想她感觉不习惯。 冯府的门子蹲在墙根边,和隔壁人家的门房聊着天,吱呀一声响,丫鬟推了门出来,笑着和两个门子打了招呼,便挎着篮子去了街市。又过了没多久,巷子口来了辆马车,停在了隔壁正门口。许是家主回来了,仆妇下人一窝蜂的出迎,那车上走下来一位中年文士,四十上下的年纪,样貌清癯,气度儒雅。只见他转头望了望浮霜停轿的地方,随即皱起眉头,对身旁的随从耳语几句,那随从便径直朝浮霜的车轿走了过来。 蔷薇出面拦了,那随从随意的躬身道:“我家主人想问问客人来自何方?可是冯家旧识?若是来拜望的,就该正式登门下帖,若不是就快些走!没事停在家宅对面探看,鬼鬼祟祟的,莫怪我家主人报官来抓!” 轿子里浮霜愣了愣,这话说的有趣,倒像是以保护人自居似得。浮霜不觉来了兴致。她再度望向那人,只见那文士站在自家门口。遥望她的车轿,一脸的戒备。 不过也是。好端端的停在人家门口不走,确是古怪。 “我等只是路过,约了在此等人,并无旁的意思。”浮霜笑着道道。 听到轿子里是女子的声音,那随从立刻换了笑脸,赔罪道:“原来是位小姐!是家主冒失了,还以为是歹人,请小姐莫要怪罪。”随即也不说什么了,直接回头通禀。 那文士听完随从的叙述。遥遥拱了拱手算是道歉,方才进了自家的门。 不一会儿,打听情况的鸠尾回来了,一脸愁容的上了车轿,冲着浮霜道:“郡主,可不得了了,奴婢瞧着此处是住不得了,夫人还是尽早搬家的好。” “此话怎讲?”浮霜挑了挑眉。 “夫人隔壁的姚员外是个鳏夫,原配夫人去世五六年都没有续弦。自打夫人搬了来,就动了心思,三天两头找着机会往夫人府上送东西。如今整条街都知道了,姚员外看上了隔壁新来的俏寡妇。好事的人还下注赌姚员外什么时候会找媒婆上门呢!” 浮霜张口结舌,怪道方才那中年文士见她停在对街便来驱赶,发现她是女子。便不再说什么了!原来竟然是在杜绝竞争者!她心中不觉有些好奇起来。 “可有什么难听的话传出来不曾?这姚员外为人又如何?”浮霜追问道。 鸠尾忙道:“大面上倒是并不难听,都说夫人恪守妇道。独自寡居、平时无事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多少人瞧见过她的模样如何。只是这姚员外身家颇丰。祖上又是中过举的,在这条街很有些人望。他夫人去世的早,只留下两个女儿,没有儿子传家。如今女儿都出嫁了,偌大的家产没人继承,他本人又相貌堂堂、仪表出众,所以很多人家的闺女都惦记着嫁他,觉得宁可做他的继室,都比嫁一般人家做正妻的强。 如今姚员外对夫人上了心,便招了人嫉妒,也有人私下里议论,说夫人搬到姚家隔壁,就是打着勾搭的目的而来,即便现下还矜持,那也是做样子罢了,只要姚家的媒婆上门,还不是巴巴的嫁过去?照奴婢的看来,还是尽早搬走的好!夫人什么样的身份?可是这等身份低微的人能肖想的?没得平白带累了名声!” 浮霜皱起眉头,所谓寡妇门前是非多,除非竖着个贞节牌坊,否则闲话总是免不了的。穷寡妇也就罢了,若是有些钱财,则更为招人惦记。她和母亲是在闲话堆里活了十多年的,什么样的闲言碎语没听过?幸而母亲生性豁达,旁人的嫉恨言辞已经伤不了她了。 其实说真的,浮霜也不愿意母亲为了所谓的贞洁妇道孤寡一辈子。她从未将季景斋视为父亲,自然也觉得母亲没必要给他守节,母亲才三十六岁,还是风韵犹存的年纪,若就这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过一辈子,岂不是晚景凄凉? 白家商会负责照看的人曾回禀说,母亲自打来了江淮,行事十分谨小慎微,想是不愿意给她添麻烦罢了。可若是长久的憋在府中,对身子也是不好的。隔壁的追求者只要严守礼仪,倒也不是坏事。母亲若是中意,她自然是乐见其成,若是不中意,所谓的员外也不是个事,打发起来倒也容易。 方才府中的丫鬟出来采买东西,还和隔壁的门子说了两句闲话,看来两家的关系相处的不错,母亲应该没有被骚扰厌烦的才是。 “去,好生查查姓姚的祖宗八代,尽快报来给我知道。”浮霜淡定的吩咐。 鸠尾得令,忍不住道:“那郡主,可需安排夫人搬家?” “不必了,白家商会的人既然没有来回禀,说明我娘在此住的并不难受,何必挪来挪去的,平增烦恼。” 又呆了片刻,不见冯府有人出入,浮霜便起轿回了广陵留守府。 他们如今一行人都住在留守府,二夫人自打摆脱了卫齐瑞,得与薛孝天长相厮守,一年多来倒是更年轻了几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卫齐瑞犯了事,出卖了广陵驻军,卫东鋆却没有迁怒二房,仍旧由大堂哥卫东甄袭了留守的爵位,因此卫东甄也是十分感激的。 此番卫东鋆北行归来,卫东甄是片刻不离的作陪,可了劲的逢迎,缠得卫东鋆焦头烂额。 用晚膳的时候,卫东鋆好容易甩脱了卫东甄,凑到浮霜房里来抢饭吃,他一边嚼着白菜帮子,一边道:“霜霜,你的娘亲就是我的娘亲,为何不接到润州王府来住?一个人留在广陵独居,照看起来也不方便啊。” 浮霜白了他一眼,我娘是我娘,你娘圈禁在王府里呢! “我娘小户人家出身,住不惯王府,也不习惯那么多规矩,还是不必接到王府中去了。”她夹起只水晶虾饺,沾了些辣椒酱,细细的品起来。 “可不是这么说的,子欲养而亲不待,父母在世的时候还是就近照顾的好,只有天天承欢膝下,父母才能放心不是?”卫东鋆一个劲的游说道,他有种预感,浮霜将母亲留在广陵,不接到润州王府,就好似在留后路,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就仿佛有一日醒来,浮霜会彻底消失不见似得。 “王府中人多口杂,我们身边的几个能确保忠心,却保不定王府上下几百号人都忠心,还是不必多此一举了。”浮霜眼神闪烁,回避了卫东鋆的目光。 卫东鋆气苦,他放下筷子,一本正经的握住了浮霜的手臂:“霜霜,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不放心?” 浮霜一愣,脱口而出道:“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我多想?我哪里多想了?霜霜,这世上我只信任你一个,无论你做什么,我哪怕不理解,也会无条件支持。可是你对我呢?你扪心自问,是否真的全然信任我?恐怕不是吧?我不明白,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使得你潜意识里一直防备着我? 你为我筹谋、为我打算,如果没有对我的爱,如何坚持的下来?可偏偏却也是你,在极力的疏远我,压抑着自己,就好似我会突然变脸,伤害你似得。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无法理解你的这种矛盾! 和你认识以来,我可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曾辜负过你?为何你总是不能放下心结,就如同我曾经伤你至深?” 卫东鋆深深的凝视着她,眼中甚至闪过一丝绝望。他褪去了玩世不恭,几乎是发自肺腑的低吼道,箍住浮霜的手腕越来越紧,就好似生怕一松手,浮霜就会远离。 筷子失手掉在了桌上,浮霜目瞪口呆,卫东鋆似乎看透了一切,他几乎说出了事实。 你的确曾经伤我至深,虽然不是这辈子,然而我的记忆犹新,也因此一直无法释怀。 浮霜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是爱他的,两世为人,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她还是无法放弃对他的爱,就如同忘记不了对他的恨。爱与恨相伴相生,萦绕住她的灵魂,令她无法抉择,只能选择逃避。 她是无法信任他,即便他已经不是上辈子的卫东鋆,可她却依旧是浮霜,从未改变…… “你弄疼我了。”她缓缓开口道,无视他眼中的悲哀,“不过是吃顿饭,你说这许多我听不懂的话,又是做什么?”(未完待续……) ps:感谢茶与汤、狂飙小马721和nifengziyu的粉红票!!! 第三百一十六章 追求者 第三百一十七章 茶叶合约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一十七章 茶叶合约 回到润州之后,全王府的人都察觉出王爷和王妃正在闹冷战。阖府上下战战兢兢的过完了年,便开始筹备卫氏和福建赵氏的联姻。 原本婚期是定在夏末的,可由于上京皇帝召见,生生拖到了年尾。卫东琳的婚事自然不能马虎,其中又牵着江淮和福建的联盟,因此越发比卫东芷出嫁的时候还要隆重。 浮霜借着筹办婚事,躲避着卫东鋆,虽然同在一个府里,两人却几乎碰不到面。 二月初八,大婚终于落成,赵家的人欢欢喜喜的把新娘子迎走了,作为长兄,又是王府的当家人,卫东鋆不可推卸的需要随行到泉州送嫁,这令闲下来的浮霜又松了一口气。 与他相处越久,她越无法克制自己对他的感情,爱与恨难以分清,却又浓烈的难以抑制。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若是自己的心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她会感到畏惧。 两世为人,她习惯了掌控所有的人和事,甚至包括自己的感情。 宴客十日,酒席摆了满条街。当王府喜宴收尾的时候,码头又迎来了外洋的海船。拜帖如雨似得往王府中递送,大英帝国和荷兰的领事馆终于落成了,两国的首位大使也带着国书来朝,毫无疑问,正是常年往返欧洲和天朝的若桑亲王和罗伯特伯爵。 坐在王府正院的花厅中,若桑亲王杵着文明杖,无意识的转动。作为首位正式拜见定王妃的欧洲大使,他自认为占了荷兰人的上风。 “这是今年新采的明前毛峰。只取其芯子中的嫩芽,整片的茶园子也只得二两五钱。亲王阁下不妨好好品一品。”浮霜转了转茶盏。吹散了碧绿的茶叶,抿了一口放下。冲若桑亲王介绍道。 若桑亲王就着杯沿喝了一大口,还嚼了嚼茶叶,欧洲如今已经风靡起了饮茶热,贵妇人的沙龙里以各种精美的茶具炫耀身价,当然也离不开主角茶叶。然而他们习惯了在茶水中添加糖、牛乳或者柠檬,至于眼前这杯碧绿清澈的茶水,所谓的明前明后,那是尝不出来的。 浮霜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蔷薇端来了白糖和牛奶,还有一杯刚沏好的红茶。虽然她自己偏好绿茶,可既然最大的买家习惯了以古怪的方式喝红茶,那就要跟着需求走。白羽说过的,市场决定一切,她名下的茶园子也以种植红茶为主。 若桑亲王见上了红茶,也不自然的放松了许多,他熟练的舀了一勺糖,又倒了半杯牛奶进去。将琥珀色的红茶调成了淡咖啡色的液体,才端起来美美的喝上了一口。 “明茶不愧是好东西,这样的茶叶在我们欧洲,很多贵族都愿意捧着重金来换的。”亲王放下茶盏道。“作为个建立邦交的国度,我大英帝国希望王妃殿下能与我方签订长期供应茶叶的合约。如今我们英国人上至国王,下至挤奶工都习惯了饮茶。每年的茶叶需求都是以万吨计量,当下贵国的茶叶价格。可是令人消受不起啊!” 来往天朝多年,若桑亲王已经说得一口流利的天朝话。甚至还带了些闽南口音,听起来倒是十分有趣。他说的也倒是实情,从最初与天朝通商以来,东方的瓷器和绸缎就是奢华的最佳代表。可奢侈品的销量毕竟有限,昂贵的差价也唯有大贵族和皇室消受的起,因此最大的利润还是来自推广开的茶叶。 饮茶先是作为风雅,随后变成了习惯。英国每年花费在茶叶上的白银简直令人咋舌,从非洲启程的殖民贸易远渡重洋,在美洲换成黄金白银和蔗糖,而这大部分的黄金白银又在天朝变成了满船的茶叶。血腥的海外殖民兜兜转转绕了个圈,银子却几乎都进了天朝人的口袋,欧洲商人就好似是在为天朝杀戮似得,背着血腥和世仇,却富裕了旁人。 如此严重的贸易逆差,是大英帝国急于解决的问题,也是欧洲海上强国们都希望攻克的难题。 浮霜淡淡一笑,盖上茶盖,将杯子递给了蔷薇。 “西湖的龙井,一年只产两百斤;庐山顶级云位有一百五十斤的产量;九龙窠大红袍只有区区三百克,精贵的茶叶如何能卖的和大米一个价钱呢?” 若桑亲王叹了口气道:“也要不起那些个极品好茶,我们重在量多,倒不在乎茶品。只要是香味浓郁的红茶,我们都喜欢,至于价钱,自然也不会贱的如同米粮。” 浮霜心中好笑,和洋人谈茶经,倒是对牛弹琴,什么龙井、云雾、大红袍,掺了牛奶蜂蜜,还不都喝起来一个味道?人家只要香味浓郁,根本不在乎是好茶还是茶末子! “好!亲王既然说话爽快,我也不玩什么虚的了。量大为优,若是你们的购买量足够令我满意,那我也自然会给令你们满意的价格来。今后的茶叶贸易不如一年一定,事先签订合约,定好成数和价钱,到了来年少了争端,省了事由,亲王觉着如何呢?” “事先定好合约?王妃的意思是可以打个折扣?”若桑亲王闻言,来了精神。 浮霜笑了笑:“自然是有折扣,而且折扣不小。听闻贵国因为茶叶闹银慌,明年我们的交易不如换一种形式,不收银子,只收米粮,以米粮换茶叶,亲王觉得如何呢?” 若桑亲王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以米粮换茶叶?除了几年前江淮粮荒的时候,旁的日子天朝什么时候缺过粮食?英国在印度的殖民地种满了小麦,米粮通常都是运往高丽、东洋等国的,那里缺粮缺的紧,只可惜人也穷的很,付不起多少价钱来。 若真是天朝要米粮,愿意以茶叶来换,那真是再好没有了!甚至都不用从美洲运来白银,直接从印度运粮食来江淮,顺风的时候来往一趟只需要两个月而已! “那……价格方面呢?”若桑亲王急迫的问道。 “一石茶叶换五十石大米如何?”浮霜紧接着又报出了个令他心跳加速的价格。 若桑亲王呆了,一石茶叶五十石大米?这简直是令人吃惊!当前润州市面上米价平抑,一两银子便可以买两石大米,五十石大米也就是二十五两银子的事,可茶叶却远不是这个价格,一石茶叶,即便是最差的茶,起码也值纹银六十两,王妃这价格是报错了?还是不懂行情?折扣一打就是三成?简直令他喜出望外! 旁边伺候的蔷薇闻言也一愣,她是经常在外采买的,如何不知道市价?她刚要说话,却被浮霜狠狠的捏了一把,方忍住闭上了嘴巴。 “如此甚好!”若桑亲王生怕浮霜反悔似得,忙急切的道,“王妃有此意向,我等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先下就签订合同,我代表大英帝国,先定下一万吨!” “好!亲王真是大手笔,”浮霜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是因为你们的量大,我才报了这么个低价。不过说好了的,明年二月开春,我们双方才交易,价格总量却是不能变的!” “自然是如此的!我明日就带了合约来!”若桑亲王激动的手直抖,若不是季风有不确定性,他恨不得将时间都确定下来! 送走了喜悠悠的英国亲王,浮霜便命鸠尾去领恭候多时的荷兰伯爵,蔷薇这才开口道:“郡主!这生意可是亏大了!六十两银子一石的茶叶,只换二十五两银子的粮食,这连一半的价钱都不到啊!茶农会亏血本的!” 浮霜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子,笑骂道:“你个丫头懂什么?我什么时候吃过亏?无论是六十两,还是二十五两都是当前的市价,而明年二月茶叶和米粮的价格会如何?谁现在又能预料得到?一万吨的茶叶,能换到五十万吨的粮食,只要定下合约,便是更改不得的事!有了这么多的粮食,足够养活我江淮人三千万人数月之久,又有什么不好呢?” 蔷薇听的云里雾里,压根没闹明白,总是觉得郡主还是做了亏本生意,她越想越心痛,嘟嘟囔囔的端着明前毛峰出去了,准备换成去年的陈茶来,反正洋人也喝不出来,白白浪费的可惜!若是此时屋里的人是白羽,此刻恐怕只会赞不绝口,锁定风险的远期交易啊!王妃真是极有先见之明! 浮霜其实没有说出的是,今年是个灾年,年底怕是会颗粒无收。若到那时候,米粮可就不是一两银子买两石了,怕是涨价百倍都不止!唯有现在以合约定下与洋人的交易价格,到时候才能避免他们坐地起价呢! 英国亲王也好,荷兰伯爵也好,怕是现在都认为她季浮霜坏掉了脑袋,白白给他们占便宜,到明年二月开春再度来朝的时候,他们就明白了,便宜不是好占的,即便市面上粮食涨成了天价,他们也必须以合约上的价格,运送五十万石的粮食来江淮!(未完待续……) ps:感谢紫花之舞的分红票!!!感谢晓寒微雨的评价!!希望所有消费满10元,拥有一张对本书免费的评价票的朋友都能投个票,谢谢! 第三百一十七章 茶叶合约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弹劾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弹劾 卫东鋆从泉州刚赶回润州,迎面扑来的是一大堆的弹劾折子。都是对王妃私自与洋人签订茶叶合约,折价倾销茶叶的不满,绝大多数人都认为,王妃以不到三成市价的金额定下合约,其背后一定隐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譬如巨额回扣之类。 卫东鋆将折子扔在浮霜的梳妆台上,叹了口气道:“你最好给我寻个理由堵住他们的嘴,我脑袋都快被他们吵炸了!” 浮霜正在欣赏自己的珠宝收藏,珐琅鎏金的首饰盒上面镶嵌着一百多颗帝王石,这不过是个装宝石的盒子。打开来里面竟然是块鸽子蛋大小的猫眼石!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现出酒红色的光泽。 浮霜托起宝石,赞叹道:“你知道吗?这颗宝石现在是酒红色的,可到了日光下却会变成迷人的蓝绿色,深邃的一如海洋。若桑亲王将其送给我的时候,说起了它的故事,猫眼石在英国又被称为‘寻梦石’,宝石中央那猫一般的眼睛能识别世界上任何事物,甚至能看穿人的心。印度的奴隶挖出了这颗稀世珍宝,他原本准备将其送给他们的国王的,却因为与我缔结的合约,而改变了主意。” 卫东鋆不可思议的望着浮霜,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难道就是朝堂上的人所说的回扣?” 浮霜耸耸肩:“哦!不止这么点,”她点了点旁边的三个小首饰盒,得意的说,“还有一颗同样大小的粉紫色的钻石。两颗已经做成了耳钉的蓝宝石和一条璀璨的钻石项链。欧洲人喜欢将天然宝石切出漂亮的光泽,而不是用金银镶嵌。我很欣赏这点,只可惜无论配我的哪条裙子。都显得有些突兀。” 卫东鋆抹了把汗,道:“你喜欢宝石,我可以给你买,最好还是别用合约去换,否则朝堂上的文臣们闹起来,实在令人吃不消啊!” “你错了。”浮霜拿起猫眼石吹了吹,又用绒布细细的擦了一遍,重新放回首饰盒中,“若桑亲王之所以送我这么多的宝石。就是因为他觉得占了我的大便宜,怕将来我会后悔。只可惜他弄错了一件事,我浮霜从来只有占别人便宜的时候,自己哪里会吃亏?所以他这回铁定是亏大了,将被我宰一刀不说,还白赔上了这些名贵的宝石。” “你的意思是,签订的合约反倒是我们占了便宜?”卫东鋆挑起眉头。 浮霜点点头:“自然是如此。” 卫东鋆沉吟片刻,道:“这么说你觉得明年的茶叶价格会大幅下降?” 浮霜轻轻的摇了摇头。 卫东鋆脸色瞬间变了,他艰难的开口道:“那就是米粮的价格会大幅上升?为什么?你为何会觉得米价会暴涨?有什么依据?”粮食价格大涨无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灾年来临,江淮鱼米之乡,只有灾年才会粮食紧缺。眼看着与西蜀决战在即,粮食紧缺可是会要命的啊!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浮霜站起身。将那堆奏折塞回卫东鋆的怀中,“拭目以待吧,有些事很难解释。” 说着又掏出封信笺。一并塞给他道:“对了,还有道折子你顺道也给批了吧。我和若桑亲王定了一万吨茶叶的合同。和罗伯特伯爵定了八千磅、和意大利、法兰西以及一堆乱七八糟的小国也都定了合同,所以算了一下。照目前我名下的茶园子绝对产不了这么多茶叶。 我准备在江淮大肆推广茶叶种植,无所谓品质,只要是茶叶就成。所以想来想去,最鼓励老百姓的还是税负,这道折子就是为了替茶农争取免农税的。” 卫东鋆目瞪口呆:“你是准备让全江淮的人都种茶,以换取明年的口粮?”茶叶行价不低,再免了农税就是纯利润,老百姓是不会考虑不种粮食没得吃的,在他们看来自己种茶叶,便可以换到别人更多的粮食,一旦免了农税势必会引起从众效应,届时江淮还剩下多少人会种粮食,就很难说了。 “不错,”浮霜笑着点点头。 “那如果洋人毁约呢?如果明年他们的船没有按期到港呢?这风险太大了,究竟是什么理由以至于你要下这么大的赌注?” 卫东鋆凝视着浮霜,他从她眼中看到了挣扎,最终浮霜只是抿了抿嘴角,没有回答。 卫东鋆叹了口气道:“我可以信你,也习惯了下注,但是我不能拿江淮几千万人的性命豪赌。霜霜,你一向是最狼的人,你这么做就必然有理由,能告诉我吗?” 浮霜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能说,以后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卫东鋆与她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一番眼神交战之后,还是卫东鋆先掉转了身。 “我不会完全免去茶叶税,最多只能减少三成。”说完他便快步走了出去。 望着卫东鋆的背影,浮霜松了口气。她原本就没指望卫东鋆能全免茶税,他能同意减少三成,已经足以让很多人不种粮食改种茶叶了。 至于理由,她更是不能说,谁会相信八个月后南方二十八郡会迎来一场蝗灾?她即便是说了,无凭无据,也只会被当做笑谈而已。 白羽的远航、洋人的购茶合约……她已经替这场天灾储备了很多了,想一点儿都不受损失,那是不可能的,届时就听天由命吧,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真的老天爷要亡江淮,谁也没有办法。 更重要的事,她需要在卫东鋆面前证明自己,然后她才能摊牌告诉他一切,他相信与否,将直接关系到最终与季景斋的决战成败! 望了望屋外连绵的细雨,浮霜幽幽的叹了口气。春雨贵如油,今年的春季雨水颇丰,怎么看都是风调雨顺的好兆头,谁又能想得到几个月后,辛苦一年的庄稼会被铺天盖地的蝗虫吃的一干二净、颗粒无收呢? 季景斋也是两世为人,他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在蝗灾盛行的时候出兵攻打江淮,他恐怕已经期待已久了吧? 朝堂上,卫东鋆顶着压力颁布了茶叶税减收的法案,引起了新的一轮争议。定王妃从去年开始便大肆收刮地皮开茶园子,目前已经是江淮最大的茶商了,定王爷的减税法案,几乎被所有人看成了王妃枕头风吹出来的功效。 一堆弹劾王妃的折子又风起云涌的呈递到卫东鋆面前,卫东鋆气狠狠的将折子摔在地上,骂道:王妃并未在朝中挂职,你们要怎么弹劾她?是想逼得我休妻吗?别忘了,你们是我的臣子,该管的是政务,而不是本王的私事! 定王爷咆哮朝堂之后,质疑的声音减弱了些,但并未消失,不少人干脆闭上了嘴巴,准备看王妃的笑话。卫东鋆则将精力全都投入到练兵中,率军离开了润州,驻扎到了宜州。如今江淮和西蜀的边境都在屯兵,双方虎视眈眈、一触即发。 军械制造厂整日整夜轮班倒的劳作,一批批的军备物资堆满了码头所有的仓库,整个江淮进入了最紧张的备战期。 码头上船只川流不息,近海的航运如今是贯通江淮和福广的主要方式,一船船的粮草、黄铜、铁器和草药……各类战需物品源源不断的运来润州,归顺的福建和打下来的广州如今已成为了江淮重要的物资来源地。 卫东鋆将这些事都扔给了浮霜去做,他更注重军事上的成就,对于经营和调度远不及浮霜。经历了南征时期的磨练,浮霜在后勤运作上已经十分在行,朝堂上在这方面也对她罕有质疑。 豫州睿王府,季景斋读完了手中的信,停顿了片刻,随即将信揉成了一团。 清韶给皇上连生了两个儿子,皇帝竟然迟迟没有立太子,如今还收回了清韶手中的批奏权,这分明就是废后的先兆! 可他季景斋的女儿可是容易废黜的?皇帝也莫要太过高估了自己! 清韶在信中说,事态的变化是从浮霜上京之行后发生的,这令季景斋十分震怒,当初清韶从他这儿要走浮霜的密信,他就觉得有些不对了,看来这两个丫头在上京是公开撕破了脸! 原本只不过是出嫁前的小纠纷,没想到如今竟然扩展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定王一行在上京遇袭的事,他也听说了,世人多以为刺客是他派去的,对此季景斋嗤之以鼻,他枭雄一世,赢也要赢的光明正大,如何能做鸡鸣狗盗之举? 都是清韶误事!让她把持个性子绵软的皇帝都做不到,简直是令他失望极了。 想了想,将信展开,重新读了一遍,季景斋终究还是提笔回了封信,此外又上呈了一份奏表给皇帝,声称不日将入京探望女儿。 将信发出去之后,季景斋心中冷笑,皇帝不过是面大旗,到合适的时机可以扯来一用的。金秋来临,江淮蝗灾一起,便是他发兵之时,在此之前,至少应该从皇帝那里弄一封征讨书,如此一来也算是名正言顺的东征了。(未完待续……) ps:感谢香槟的粉红票!感谢晓寒微雨、一千公尺和七纱舞的评价票!!! 第三百一十八章 弹劾 第三百一十九章 粮食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 粮食 春茶收完了收夏茶,夏末的时候王府贴出了收购令,今岁的茶叶不得私自贩与洋人,必须交由官府统一发卖,而且要求各地茶园都必须在夏末采完所有的茶叶,不必再留到秋冬两季。 对此江淮怨声载道,王妃与洋人签订了巨额茶叶合约的消息,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到了民间,如今王妃自己定了低价自己亏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拴上全江淮的茶商一起亏,如何能让人心服呢? 质疑归质疑,抗议归抗议,老百姓还是不敢公然对抗官府的,再说今年茶商被免了不少税银,好歹也是王爷的恩典,恐怕王爷早就打算好了为王妃的错误买单,所以先免税安抚民众的吧? 然而到了八月的时候,质疑声瞬间便消失了! 自金水起,江淮二十八郡几乎同时爆发蝗灾,铺天盖地如黄云般的蝗虫遮蔽了天日,巨大的隆鸣声不绝于耳。百姓痛哭流涕,扑打、驱赶也无济于事。 定王府收到灾情讯息的当日,便颁发了焚田令,宁可烧毁所有的庄稼,也不能任由蝗灾蔓延! 此刻改种了茶叶的人家方才后知后觉的出了身冷汗,若非相应王府的号召,种了茶叶,又赶在夏末采光了茶,今年可就百忙一场了!如今焚田也就焚吧!损失算不上很大!想想自家粮仓里的茶叶,还是去再加固一遍,别被蝗虫钻进去祸害了啊! 种粮食的人却惨了,如沙尘暴般的蝗虫过境,寸草不生。麦田舍不得烧?到处都是大嚼大咽的虫子,金黄的麦穗瞬间只剩下秃杆。再过片刻连杆子都没了,绿色的大地如同被尘土覆盖似得。到处都是黄色的一片。 别说庄稼了,连树枝都能被咬断,一片叶子都没剩下,饥饿的虫子疯狂的吞噬着整个世界! 农民欲哭无泪,辛苦了一年的庄稼都没了,空着双手又能巴拉下多少?最终只能含着热泪举起了火把…… 许是上京的皇帝威信不高,江淮倒是少有不敢打蝗虫的,火烧、烟熏、用树枝抽打,恨极了蝗虫的老百姓甚至有抓蝗虫来吃的。 也许是由于江淮种茶的人多。时间焚天烧虫,再加上扑捉驱赶得力,两个月后蝗灾已经基本得到了控制,走在田间路上,很少能看到成片的虫海了,可同时大部分的田地也都变成了焦土。百姓们在焦土上耕耘翻种,准备抢种些粗粮救急,可即便是成熟期最短的荞麦,从下种到成数也得起码三四个月! 江淮的官仓早就被吃空了。王爷时间下令放粮,原本储备的军粮全都拿出来救济百姓,江淮上千万人口,每天的消耗数额惊人。持续了两个多月之后,浮霜早先储存的米粮已经快见底了。 如今定王妃在江淮已经成了万家生佛,包括朝堂上的大员。几乎所有人都指望着王妃手中的茶叶换购合约,可洋人的海船得来年二月才能到港呢!季风期不到。船行不能北上,凡是懂海事的人都知道。官府剩下的粮食又能否支撑到二月?所有人心中都没有底。 今年的收成几乎为零。如今尚未出现流民,那也是因为控制的好,各地的平安仓都在放粮,然而一旦停了粮食,谁都无法预计会发生什么事! 浮霜则天天一大早便奔至码头上观望,一呆便是一整天。深秋海边的冷风吹得寒冷刺骨,她生生的被冻病了两回了,却依旧坚持要去,谁劝都不听,最终顾寒之只能陪着一起,时不时的用内力给她取暖。 所有人都不知道王妃究竟在指望什么?十一月正刮着东南季风,外洋海船又怎么能够逆风而上? 唯有浮霜心里清楚,她期待的不是洋人,而是白羽。 白羽陈诺了她,秋季一定带着米粮回来,他说到就一定能做到!不知为何,浮霜对于白羽总是充满了无限的信任,逆风也好,海潮也好,在浮霜眼里这些都不能阻挡白羽! 所以她天天坐等在码头,望着海天交界的地方,期望能看到风帆连绵的景象。 然而先于白羽归来的是,西蜀发兵了! 恒顺十六年十月十八日,睿王季景斋在上京以皇帝的名义发表了征讨檄文,声称江淮卫氏有不臣之心,密谋篡权,为天下叛逆,众人皆可讨之。随即六十万西蜀大军越江东进。 卫东鋆站在宜州城头,望着远方烽烟迭起的边城。西蜀季氏大军的主力还未到,可小规模的军事挑衅已经开始,宜州上下早已进入紧急戒备期。 江淮四十万卫氏儿郎严阵以待,二十八郡闹蝗灾的事却被生生的瞒了下来。军中除了有数的几个人知道外,其他人无人知晓,那严密封守的十八座粮仓里,其实大多数堆的都是石头,而不是粮食。 大军在外,最重要的便是军心,粮草往往直接关系到成败。二十八郡闹蝗灾,润州的补给也已经断了有半个月了,而卫东鋆始终没有发函回润州,催促军粮,因为他知道浮霜也已经到了极限。若还有一线希望,浮霜绝不会断了军粮供给,江淮几千万张嘴都指望着太平仓中的余粮,恐怕早已抽不出供应大军了!浮霜此刻一定万分煎熬,他如何还舍得相逼? 粮仓的里的存粮只够再支撑一个多月的,军中已经开始缩减了口粮供给,对外的名目是王爷突发奇想又开始的压力测试,但事情不可能长久盖住,下个月初润州若在没有粮草送来,届时不必等到西蜀大军进攻宜州,怕是自己人就要闹内乱。 若是天要亡我卫氏,那就顺应天意吧!总不能让江淮数千万人跟着一起陪葬! 十一月初五清晨,海边阴沉沉的大涡,浮霜身披裘衣,脸色苍白的端坐在眺望台上。芍药、蔷薇、鸠尾站在侧面给她挡着风,顾寒之支撑着她不倒下,一阵猛烈的咳嗽,浮霜抿紧了冻得发紫的嘴唇,双眼直视着正前方的海面。 脚旁十来个火盆也无法抵御海风的冰冷,然而浮霜心中却如同燃烧着火焰,心焦如焚。她开始后悔,或许自己真的错了,若年初不一门心思的种茶叶,多种些麦子,即便是都被蝗虫糟害了,好歹也能多剩下些。上辈子蝗灾过后,江淮饿殍遍野、元气大伤,可绝大部分人终究还是活下来了。这辈子自己一门心思想要将损失控制到最小,如同最疯狂的赌徒般,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海船上,到头来却是一招算错满盘皆空!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重生一回,她还要眼睁睁的看着江淮因为蝗灾而变成人间地狱吗?难道她能任由卫东鋆在粮草不续的情况下,与季景斋去拼命? 她只能赌,赌老天爷垂怜,赌白羽能逆天改命! 可一个多月等下来,她与白羽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白家的海船依旧没有踪影。 海洋,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也谢是一场风暴,又或者只是因为季风逆行,无法北上,反正白羽的船队来不了了,而她季浮霜机关算尽,最终却害人害己,徒增罪孽! 她很清楚四十万大军驻扎在外,每月的消耗是多么的可怕;也很清楚卫东鋆在宜州顶多还能坚持一个月,而即便是此刻出发,运送粮食到宜州,也得花上二十多天的时间!她更清楚江淮二十八郡三千五百万人都必须撑到明年二月开春,才有可能迎来外洋海船;而太平仓里的余量精打细算也只能再支持十九天…… 户部的官员们已经将算盘珠子拨散了架,太平仓前的施米粥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稀,各地的留言四起,前两个多月持续施粮好容易安定下来的局势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周遭无穷的压力折磨得她如同绷到极致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又一阵的猛咳,顾寒之实在看不下去了,硬声道:“回去吧,你这病还未好透,经了风如何使得?” 浮霜转过脸苦笑道:“我亏欠了所有人,就算把命送了,也不冤枉。” “胡说!是天灾如此,又与你何干?”顾寒之痛惜道。 浮霜眼角泛起了泪花,大笑道:“寒之,当年我邀你共图大业,如今却败得惨淡,白白拖累了你五年,你可曾怨我?” “胡说什么!”顾寒之一把搂紧了她,“遇到你是我生命中最幸运的事,何谈怨恨?” 浮霜苦笑,她终究是亏欠了他…… 突然身边传来鸠尾兴奋的大叫声:“郡主!您瞧!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浮霜匆忙掉头往海面上望去,只见朦胧的雾色中,一股黑烟徐徐升起,随即便出现了一团团黑影! “是海船!是海船!”蔷薇也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 浮霜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她努力的想擦拭双眼,瞧瞧清楚,这没有风帆,却喷着浓烟的东西当真是海船?当她看到旗舰上竖着的旗帜时,终于松了口气,紧接着便天原地转,晕了过去。(未完待续……) ps:感谢辰妈的粉红票!! 第三百一十九章 粮食 第三百二十章 还清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二十章 还清 浮霜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王府宅院内了。外面隐约传来白羽的叫骂声,间或还有顾寒之的咆哮。寒之什么时候脾气如此坏了?浮霜不由好奇的很。 屋里暖烘烘的烧着银丝炭,空气中弥散着碧梗米的香味。早在蝗灾爆发之时起,浮霜便下令全府上下喝红枢,在不得上干饭和细米,如今这就别的香气却令她心安,她知道白羽一定是带来了足够的粮食。 屋外院子里,立了大功的白羽却显然没有得到合理的对待,顾寒之拿着剑鞘抽打着他的屁股,白少爷上蹿下跳,一个劲的喊冤。 “我容易吗我?费了二年半的劲才造出了蒸汽机,还要改造海船,适应这种新动力,光耗费在船队换装的时间就足足有半年之久!我已经死赶活赶回来了,你还抽我?还抽我?竟然还抽我?究竟要闹哪样啊!”白羽一脸冤屈的嚎叫着,无论他怎么闪避,剑鞘总是准准的抽在他的屁股上,即便是与顾寒之面对面都逃不过,简直是没有天理! “君子言而有信,说了秋末回来,就该准时!现在都初冬了!你知不知道浮霜已经为此病了两回?!若是因为你的拖延,她人没了,你如今即便是回来又能有什么意义?”顾寒之却丝毫不吃他这套,抽的又快又准,下手还不轻。 “我不是君子啊!我从来都不想当君子!”白羽惨叫道,“浮霜!妹子!王妃!出来救命啊,你家寒之要宰了我了!” 屋外鸡飞狗跳。屋内浮霜却勾起了嘴角,心放下了。身上也悟出了一身的汗,没吃药她都感觉自己好了许多。 两日后。朝堂上四十岁以下的年轻官员全体出动,分批带着两车赶赴江淮各地,今年赈灾粮食的分发会成为他们年底考核的重要指标之一,吏部已经下文,抽调各部人员,随即搭配、相互监督的前往灾区救灾。 浮霜也亲自随着带着军粮供给,往宜州进发。在大战开始之际,她必须面见卫东鋆,时机已到。该告诉他的都必须说了。 二十多天之后,运粮队抵达了宜州城外。卫东鋆亲自带人出迎,见到整个人瘦了一圈,仿佛一阵风都能被带走的浮霜,他眼眶都红了。 浮霜却笑着道:“白羽回来了,带了整整三十船的粮食,他拆除了船上所有不需要的装备,每艘船载重竟然高达八千吨!最主要的是,他的船没有风帆。无需等待季风期,只需十五天便可以来回往返润州和南洋,我们江淮得救了!支持到明年秋收都没有问题!” 卫东鋆伸手欲抚摸她消瘦的脸:“你瘦了,病可都全好了?” “好了。”浮霜避开了他的手,“当我看到白家船队出现在海平面的那一刻,就都好了。原本就没有大碍。都是急出来的。” 卫东鋆的手停在空中,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叹了口气道:“你该留在润州养病的,运粮的事又何须你出马?” 浮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有话要和你当面说。” 卫东鋆见她话说的严肃,不觉心中一沉,大战在即,她想要和他说什么?莫名的他开始心中紧张。 两人进了宜州驻军总部,营帐外屏退了人。卫东鋆给她倒上了茶,浮霜拢在掌心捂着手,并没有喝。水蒸气在微冷的空气中如烟如雾,令她的表情也越发变得飘渺起来。 卫东鋆并没有催促,相反,他甚至希望浮霜永远不要说出口。他虽然不知道她要跟自己说什么,却心中隐约有不妙的预感。 “从年初开始,你就问我为什么要选择种茶。”浮霜终于开口道,“那时候我无法给你理由,后来证明了,种粮食都会白忙一年,唯有茶叶能抢在蝗灾之前收获。” 说完了这句话,浮霜顿了顿,卫东鋆却没有接茬。他心中并不是没有疑问的,浮霜这次近乎预知的能力匪夷所思,正常人都会怀疑,可聪明如卫东鋆却一直没有问,他总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是自己想听到的。 浮霜见他没有接话,便又径自说道:“人是不可能预知未来的,所谓的掐指一算不过是江湖骗子的把戏,蝗灾不是天象,我也不是半仙,我之所以提前知晓江淮会发生蝗灾,只是因为我有个秘密。仗着这个秘密,我当年保下了润州城不受兵灾;仗着这个秘密,我算计了毛氏和薛孝天,铲除了卫齐瑞;仗着这个秘密,我才能在蝗灾爆发之前,预备下了一切。所有发生的事并非偶然,只不过因为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而已。” 此话一出口,卫东鋆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浮霜见他不信,便苦笑道:“上辈子我也是从西蜀嫁来了润州,我经历了你父王的突然去世,经历了桓城被围、润州破城;我经历了卫齐瑞和你弟弟卫东淳的反叛,我也经历了江淮蝗灾、流民遍野。所以重活一辈子,我竭尽全力改变了一切。” 卫东鋆不觉长大了嘴巴,浮霜所说之言简直匪夷所思,可又恰恰解释了很多隐藏在他心底的疑问。活了两辈子?重新来过?上天真能眷顾如斯?可细细想来,浮霜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掌控到分毫,算计到了极致,这难道真的是因为她预先早已得知? 最主要的是,浮霜没有理由骗他,而他只信任她的话。 “我所以现在要告诉你,只是为了提醒你一件事。转世重生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季景斋也同样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浮霜接下来的一句话,令卫东鋆惊呆了! “季老狐狸也是重生之人?他也能预知?” “不错,”浮霜镇重其事的从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递给卫东鋆道:“这是我通过孙家弄到的北地战事记录,里面详尽的记载了季景斋与怀王的每一次攻城战的情况。细细研读一番,以你的军事眼光,你可以自己推断,季景斋是不是算无遗策到了极致? 战场上瞬息而变,其实没有人能算无遗策,除非他早已预知! 我重生之后,用尽了手段展示了自己难以驾驭的一面,想让季景斋放弃我,可他依旧驱使我嫁来了润州,只因为他不想这辈子因为换了人嫁你,而发生改变。我次给他寄去密信的时候,便下了个饵,我在信中提及了你从荷兰人手中得到的火枪,于是便有了后来他来信要我偷运火枪给他的事,因为他上辈子在你的火枪营手中曾经吃了大亏,难以忘怀。他毫无理由的打压长子,逼迫季清允驻守盛城,以至于我后来能够轻易的将其策反,就是因为上辈子季清允曾起兵反叛他,试图夺取他的王位。 他所走的每一步棋都是延续着上辈子的轨迹,只是因为他想通过重生的优势,在最终决战的时候击败你! 我之所以将所有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就是想要让你知道,你的对手最真实的情况。你卫东鋆是以兵法诡道闻名天下的,你行事不合常规,喜欢奇袭、喜欢以少胜多、喜欢险中求胜。可现在你的敌人知晓你每一步的奇思妙想,若再兵行诡道只能是自取灭亡! 我不懂军务,也不知道你上辈子和季景斋的交战的具体情况,我能做的只是提醒你,胜利,多半都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出来的,多半都是以众击寡换得的。这一回只要你循规蹈矩,你就已经赢了!” 浮霜的话音结束时,卫东鋆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觉得脑袋里如同塞满了信息,随时都会爆炸似得!浮霜所说的一切令他震惊、令他焦躁,甚至有一丝的畏惧,击败季景斋是他至始至终的目标,是为老爹完成遗愿的唯一途径,可如今浮霜却告诉他,季景斋能预知到他在战场上的每一步部署? 天杀的!这仗还怎么打啊? 浮霜说完了话,便静静的望着他,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犹豫、困顿和焦虑,不觉有些紧张起来。她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接下来的战役还需要他自己去拼杀,若是因为得知季景斋的重生优势,反生了怯意,她岂不是弄巧成拙了吗? 上前搂住了他的腰,浮霜柔声说道:“我改变了能改变的一切,替你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所以请正明给我看,正面迎击季景斋,你也同样可以赢他!” 她的话如同细流缓缓进入了卫东鋆的心田,逐渐令焦虑的情绪平息了下来。他卫东鋆在战场上何曾怕过谁?知晓又如何?算无遗策又如何?战争最大的规则便是没有规则,浮霜已经给了他一切,他又怎么能够输?! 卫东鋆突然长笑出声,他的胸腔剧烈的震动起来,压抑的心情瞬间消散了。 一把紧紧搂住浮霜,他沉声道:“谢谢你。” 浮霜没有回应,只将自己的脸紧贴在他的怀中。 这一瞬间,她宛如放下了重生以来所有的执念,该做的都尽数做了,她欠他的,都已经还尽了吧……(未完待续……) ps:感谢美罗底的粉红票! 第三百二十章 还清 第三百二十一章 初战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 初战 与宜州城的卫家军‘象征性’的打了几场仗之后,季清允终于等来了他的父亲,以及六十万西蜀军主力。 盛城城头上,季景斋身穿皮裘,哈着热气,仔细的观摩了对面宜州城的城防,又参看了己方的兵力,沉思片刻道:“固然宜州防守严密,但凭你的实力,应该也能强攻的。江淮缺粮,人心不稳,你应该抓住我来之前的机会,攻下宜州,为何直至今日都还只是小打小闹呢?” 季清允面无表情的道:“父王难道忘了,我盛城的十多万大军,也同样缺粮缺的紧。”他的表情与冰天雪地的气候相得益彰,简直就可以直接结出冰棱子来。 季景斋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季清允的十多万卫氏降军他不敢放心的用,却又怕其拥兵自重,所以才故意缩减了盛城军的供给,现在季清允心存怨怼也是平常。对此,他还真是无话可说。 “是我疏忽了。”他最终叹息道,“入城之后,观你士卒面有饥色,确实不适合再留下守城。若不然干脆迁到耀州道休整吧。” 耀州是西蜀南境边地,临界番邦。天朝虽然十多年来几个王打来打去的没个停,但是综合实力未损,周边的小国都是谨小慎微的做人,从不敢边界挑衅,因此番邦的边界可守可不守。季清允很清楚,大战在即,将他调去耀州,这便是不准备用他了。 然而季景斋不知道的是,他如今已经降了江淮,手下的其实也尽都是江淮的伏兵。父王将他调去耀州,却恰恰等同于将一部分的敌军引入了己方腹地。正合他意。 “孩儿得令。”他面无表情的接过兵符,随后未做停留。便径直下了城头。 季景斋望着大儿子的背影,心中微微有些疑虑,清允竟然这么顺畅的便服从了?甚至没有丝毫抗议?可转念一想,这许多年来一再的打压,看来已经让清允明白,不该奢求的就不要奢求,无论什么挣扎都是无用的。 盛城守军换防之后,西蜀和江淮的战事正式展开了。 恒顺十六年十二月八日,西蜀军发病猛攻宜州。鏖战6昼夜,宜州击退了季景斋的数十次强攻,于是季景斋改变策略,围城宜州城下。原本以为宜州卫家军缺粮,半月之内宜州定然告破,却没想到足足困守了三月之久都未曾破城。而西蜀五十万大军的后勤供给却越发艰难,自从断了经济援助,季景斋本人不善经营,打仗的钱粮都是从富户强索。贫户豪夺来的,本就不十分宽裕。再加上蜀地地势险要,运输极为困难。恒顺十七年三月十五日,季景斋见久攻不下。下令退兵。准备用引君入彀的方式,以退为进,引卫家军入蜀围歼。 卫氏分兵奔袭宁州。四月二日,切断了宁州路粮道。领一军沿路追袭西蜀军,营造孤军深入假象。四月二十三日。宁州投降。五月十二日,两路卫家军顺利会师,于廖州牵制住了季景斋的主力。双方在廖州城下对峙,战事进入焦灼期。 五月二十八日,卫东鋆派遣一支千余人的骑兵队偷袭距离廖州三百里外的郦城,被季景斋伏击全歼,好在损失不大。六月八日,卫家军发起对廖州的猛攻,经过激战,于十七日攻克该城,歼敌两万八,季景斋不得不退守郦城。 自此四十万江淮大军已经攻克了西蜀三郡,将战线往西推进了两千多里。 浮霜在棋盘上搁下一子,吃掉了白羽五枚白子,笑道:“半年攻克三郡,虽然中间也小有失利,却瑕不掩瑜,卫东鋆这场战役倒是打的颇为顺利。” 白羽咬牙切齿的望着棋盘,心中气苦,阖府上下,比王妃更臭的棋篓子便是他白羽白少爷,好端端的下什么围棋啊?又不是真多高明的!分明就是成心在他身上找自信么!有本事我们下五子棋!白羽心中悲愤道。 “只是偷袭郦城的事可惜了,若能悄无声息的拿下郦城,便可以断了季景斋的后路,也不知道季老狐狸是怎么事先得知的,竟然在沿路上埋了伏兵!可惜啊!可惜!”一旁观战的曹都尉拍着大腿叹息道。 浮霜抿了抿嘴角,心中暗道:都说了不要奇袭,不要玩花招了,那家伙还是忍不住玩了一手,看吧,一头撞在人家手中,闹了个全歼,好在那一千骑并不是铁骑卫的精锐,损失不算太大。 对面白羽在曹都尉的指点下,在犄角放了一枚白子,浮霜一愣,陷入了沉思。 或许貌似失策的战术并非真的失策?卫东鋆难道是想糊弄季景斋? 若是季景斋未能预知他的偷袭,便可以占据郦城,取得军事上的优势。如今被季景斋识破了,季景斋必定会沾沾自喜,越发的相信自己上辈子的记忆? 所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兵者,诡道也。卫东鋆并没有按照她的建议,一路的走稳妥常规路线,而是以常规打法,以多凌寡为主,时不时抽冷子弄个奇袭,迷惑季景斋。这反倒比循规蹈矩的打法要有效的多……只是可惜了那些做试探炮灰的士卒啊。 浮霜操起了妇人之仁,在夏花秋月中一阵感叹。她就不适宜参与战事,战略上的把握,还是卫东鋆自己做主的好。 见她叹息连连,白羽忙屏退了曹都尉,腆着脸赔笑道:“我就自个跟你下还不行吗?大丈夫,输就输了,不要人相帮!” 浮霜回过神来,才明白白羽以为她是下棋下的叹息。 她笑道:“你如今几路大军尽数被我阻断,还有什么花招可耍呢?” 白羽把着棋盘,左看看、右看看,坚决不肯认输,他总觉得他这盘棋还大有可为,犄角的几个子还未发挥作用呢!然而如何才能与中心大军串联起来呢?白羽抓耳挠腮心中焦躁。 浮霜见他如此,越发大笑起来,她甚至有种感觉,自己此刻就如同战事获利的卫东鋆。 天下如棋,棋如天下。原本这人世间就是事事想通,举一而可反三的啊。 廖州,卫东鋆也在下棋,他在很大的一块沙盘上,模拟了西蜀三十二郡一百二十三城,用红色和黄色的小旗子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西蜀军在总兵力上占了上风,抛去季清允手下的伏兵不算,季景斋麾下便有六十万大军,而江淮满打满算只凑齐了四万多万人。好在卫家军宁缺毋滥,虽然人数较少,却都是精兵良将,这也是目前为止,双方正式对阵时,江淮处于优势的原因。 但西蜀军毕竟不是绵软的南蛮子,硬骨头啃不好也是会磕掉牙齿的。卫东鋆实在不想与其硬拼。 可奇袭?偷袭?还是设计埋伏?想到浮霜的警告,卫东鋆又不敢轻举妄动。郦城之战已经试探过了,浮霜所言不差,季景斋确实是知道他会偷袭似得,将兵力埋伏在了骑兵路经的道上,打了个措手不及。 郦城,西接蜀中平原,是西蜀和江淮直接的连绵山丘中的最后一道防御线。若失,则富庶的西蜀半壁难保,堪称兵家必争之地。 也正是因为如此,之前未攻下廖州的时候,卫东鋆就动了偷袭郦城的念头。 如今季景斋大军据守郦城,有骨子准备再此决战的味道。 可卫东鋆总觉得其中隐约有些不对劲! 说不出哪里古怪,总觉得此刻还远未到主力交锋的时候! 刚打了半年,双方正儿八经的交战不过七八回,江淮耗损兵力三万多,西蜀伤兵则为为八万,均未曾伤筋动骨。此刻双方主力便硬碰硬的对峙,似乎过早了。通常不都是相互损耗个一年半载,起码耗掉对方近三成实力,才开始决战的吗? 一定有猫腻!季景斋重病防守郦城是个陷阱!若自己急功近利,迫不及待的想攻下郦城,占据蜀中平原,就上了他的当了!他一定是想以主力吸引卫军围城,然后分兵从后方偷袭粮道! 卫东鋆在沙盘上排演了一番,发现随着战线往西推进,自己距离后方补给点过远了些,粮草运送的路途尚未平复,正是给偷袭阻断留下了隐患。 再度望了眼沙盘上肥美的蜀中平原,卫东鋆长长的呼出口气。他身手拔去了郦城外围的几个小旗帜,心中冷笑,季景斋啊季景斋,你莫要以为我年纪气盛,就沉不住气。想让我围城?我还就偏偏不要了! 恒顺十七年六月十九日,定王下令撤军宁州。四十万江淮大军席卷了廖州八八百多万居民,一路迁至了宁州城内。随后留守的卫家军一把火烧掉了廖州空城。 对于三百里外的郦城,卫家军压根就没去,好不容易攻下来的廖州也不要了,烧了个干干净净,即便将来西蜀军再夺回来,也只是片焦土残桓的空地了。 退守宁州路的江淮军开始稳扎稳打,一路清扫已经攻克的区域,期间便遭遇了小股西蜀军,并逐一歼灭。 自此西蜀和江淮距离五千里遥遥相对,停下了急促的战事,开始进入了休整期。(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的打赏!!感谢biyer77、曹窝窝的粉红票!!!大战的不忿若有bug请各位多多包涵,实在是不太擅长写战争……囧。 第三百二十一章 初战 第三百二十二章 谋断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二十二章 谋断 物资源源不断的以润州为中心,通过各路途径运送到宁州道。南洋的大米、成批的火器、甚至还有搭载大船,从福广运来的各色水果! 开春之后,外洋海船的到港,令江淮的粮食价格跌入了底谷。倾全力囤积了一年的茶叶创下了巨额销售量,依照定下的远期合约,浮霜为江淮换来了足够吃一年的粮食,于是江淮灾年的人均生活水平甚至超过了丰年。 经济作物通常都是比农业作物要更值钱的,江淮人突然发现,土地用来种植粮食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甚至是种无耻浪费! 有了余粮心中不慌。新兵招募工作进行的越发顺利,虽然这些新兵一时也不会直接派上战场,但预备队的组建,令后勤运输水平大为提高,也储备了足够发力的后劲。 润州,就仿佛一座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的马达,正飞快的往战场最前沿输送着血液。 西蜀的夏季则远没有江淮轻松,虽然蜀中平原连续三年的丰收,可睿王为了开战对蜀地的压榨,反而令蜀地民不聊生。乘着季氏大战的契机,蜀中富户豪门开始偷偷的转移资产,家中的核心人物也想尽了办法的往广东福建逃离,那里没有战事,又远离西蜀,虽然背井离乡,但至少不用担心时不时会闯进家中勒索的官兵。 普通老百姓没地方搬家,则干脆跑进了山里。蜀中山区很多地方人烟罕至,道路不通,官兵根本追不进来。也没精力追捕,这里便成了贫苦的底层百姓最后的避风港。 赋税的压力、官吏的诈取。迅速抽空着西蜀的繁华,不少小城镇已经被废弃。荒无人烟,中型和大型城市的人口也骤减,白日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就生怕被官兵盯上,商业瘫痪、交易停顿,整个西蜀退回到了最原始的小农经济时期。 而此时季景斋已经停不下来了,五十多万大军驻守郦城,每日的消耗简直令人咋舌,若不是他攻克北地怀王时。损耗甚微,后来又养精蓄锐的了一年多两年,此刻早就断了粮。 其实说到底,战争,最终比拼的其实还是经济实力。 豫州城内,季清诚焦头烂额,作为豫州代留守,他父王出战的时候,他便是负责调集物资的人。玩花观鸟、斗鸡走狗惯了的睿王世子突然发现。经营调度其实比算计阴人更加复杂百倍。他的父王不断的从郦城来信催促,要物资、要粮草、要钱银,这些信几乎将他逼疯了! 他不敢不给,甚至不敢延迟!他很清楚自己的父王是疑心病多么重的一个家伙。只要自己稍有推脱之词,怕是即刻会引起父王的猜忌,怀疑他别有企图! 因此季清诚从豫州人人称赞的翩翩公子。化身为了逼人破产的阎罗,他成日带着官兵扫荡着富户豪门。在挖地三尺之后,又开始把目光盯上了中产之家…… 睿王府打了无数的白条。许诺了成百上千的官职,只可惜这些利益和官位都是需要季景斋击败卫东鋆,登上皇帝宝座之后才能实现的。 驻守郦城的季景斋心情十分糟糕,上辈子,西蜀与江淮在郦城和宁州之间对峙的情况并未发生过,因此他也没有了参照,不知道卫东鋆下一步会怎么走。失去了依仗的季景斋开始惴惴不安,这数年来,无论是布局联姻,还是攻打怀王,他都习惯了参考上辈子的经验,他每走一步都喜欢保持与上辈子趋同,生怕因为变数破坏了自己的优势,事实上却因此也失去了冒险冲击的勇气。 他反复推敲着卫东鋆会如何、应该如何、却没有丝毫头绪。从与卫氏开战以来,卫东鋆给他的感觉就十分陌生,稳扎稳打的战术甚至令他怀疑对手根本换了个人! 卫东鋆不应该是最喜欢冒险的吗?他的战术和他的为人一样,充满了赌徒一掷千金的豪气。可如今这位对手宁可毁掉好不容易攻下的廖州,退守宁州道,都不涉足三百里外的郦城,就仿佛郦城毫无吸引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季景斋百思不得其解,难道郦城不够令人动心吗?攻下了郦城,可就是攻下了西蜀半壁江山啊!何况还有他季景斋本人坐镇!最初他设下这个局的时候,就算定了,卫东鋆即便是知道后方会有人偷袭粮道,也定然舍不得这块到嘴的肉,却没想到事实上他却如同一位心如止水的老头般,挥挥手走的干脆! 派出去偷袭粮道的三股部队全军覆没,宁州被掐断,卫氏大军来回清扫,他们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又是四万人的损失,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也算是损失不小了。季景斋气的咬牙切齿。 可若说这辈子的卫东鋆与上辈子截然不同,却又并非完全如此,起码双方对峙廖州时,卫东鋆偷袭郦城的举动却与上辈子分毫不差,连选择的路径都是同一条!此外还有几次小交锋,也令季景斋有种熟悉的感觉。 正是这种感情,使得季景斋不舍得完全放弃自己的计划,他最大的胜招便是两世为人的先见,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是命运赐予他的金手指! 所有的变化都必须扭回正道!只要营造出与上辈子相似的局势,卫东鋆便会做出同样的决断,他才有机可寻! 仔细想想上辈子是怎么打的?季景斋打定了主意,便仔细回忆推敲起来。 上辈子双方开战时,兵力悬殊比当下更甚,西蜀五十多万大军对战江淮三十二万人。江淮由于卫东淳、卫齐瑞闹的分裂,由于广州福建的收复战争,损耗了许多人口,因此兵力一直处于下风。 双方交战开始之后,季氏试图围剿卫氏,在宁州、廖州和荆州地区各分布了近二十万大军,从三路进逼江淮,江淮由于人数受制,外加浮霜出卖的情报,屡次失利,卫东鋆一直处于下风。直到卫东鋆奇迹般的摆脱了围剿,从西蜀三路大军中间绕了过去,奇袭郦城,占据了这座西蜀的屏障。 西蜀大军后路被断,卫东鋆乘机直线西进,进逼季氏老巢豫州,最终与季景斋交战于豫州城下,剩余的两路西蜀军头领心存不轨,未能及时回援,以至于豫州城被克,季景斋才兵败自尽。 因此这辈子季景斋早已找了个借口,斩了自己手下这两名大将,此次出兵也是自己把控着全军,并未分兵作战。 可此刻,他突然觉得或许还是应该和上辈子一样,分兵三路,然后引诱卫东鋆决战与豫州城下才是! 上辈子是被卫东鋆出人意料的绕过了围剿,进逼豫州城下,这回却可以‘故意’放卫东鋆的大军西进,随后从后方包抄! 最主要的是,如此一来,他西蜀军的主力便可以后撤回豫州,粮草供给的压力也会有所减缓,总比在郦城对峙要好的多。 于是于是恒顺十七年八月,季景斋分兵三路,一路留守郦城,一路驻守到原廖州的位置,自己则带着十八万大军往豫州撤离。廖州和郦城之间间隔较短,可以互为犄角,与驻扎在宁州道的卫家军呈品字形对峙起来。 季氏的变阵撤退,令卫东鋆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没有想到促成季景斋做出如此决断主要是因为上辈子的经历,和越来越难以为续的粮草供给。他只觉得季氏这撤军实在是古怪。 季景斋带走了十多万人,虽然难以估量留下的具体兵力,可从探子回报的信息推断,郦城和廖州的总兵力应该和他相差不了多少了,甚至可能还要稍微欠缺些。 兵法上以集中优势兵力,攻击对方相比弱势的部分而制胜,为上兵之策。分散兵力通常为兵家大忌,但事实上任何策略都是因地制宜、利弊相存的。在卫东鋆看来,季景斋留下的这两个‘钳子’固守郦城和廖州,虽然总兵力有所欠缺,然而一旦发动进攻,实施两面嵌击,有主有次或有佯有真的出击,反倒是会使得卫家军首尾不得相顾,十分被动。 看样子宁州是不能呆了,得‘绕过去’摆脱这两路西蜀军的围剿! 只要绕过了这两处屏障,大军便可以直下蜀中平原!届时进逼豫州也是指日可待! 三日后,卫氏发兵廖州,缺乏城防的廖州守军几乎等同于野地遭遇战,与卫家军试探性的交手半日,双方鸣金收兵。第二日卫氏又围攻郦城,投石机火炮随意乱射,却并不登城,不紧不慢的攻打了四个时辰,在廖州军赶来援助前撤退。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小规模缠斗了有半月之久,双方每日交战,不是在郦城之下,便是在廖州旧址,却从未真心对战,每次最长不超过半天,最短有时候就打一个时辰,如练兵般的收发自如。 渐渐的,对战成了习惯之后,八月末的一日,卫氏突然两面同时强攻,实际掩护着卫氏主力从中路突围。 或许是半个月来挠痒痒似得战事麻痹了西蜀军,又或者是旁的缘故,反正两日后,卫东鋆带着主力成功从两军之间穿过,进入了蜀中平原。 望着一眼平川的广柔土地,卫东鋆心中蠢蠢欲动,径直向西,进逼豫州?或许这会是尽快结束争斗的最佳方案。(未完待续……) ps:感谢程恋轶的粉红票!! 第三百二十二章 谋断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兵临城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兵临城下 郦城和廖州领军的两位将领一位姓钱,叫钱昆宜;一位姓汤,叫汤仲毅。他们两原本的品级都不高,在军中也没有赫赫功绩,只是因为一向循规蹈矩,务实肯干,才被季景斋提拔到了当前的位置上。 睿王爷回撤的时候,留下的命令就是:驻守本城,若卫东鋆西进,就放他过来,随后你们也率军回撤豫州,从后方夹击江淮大军。 因此当得知这一日的佯攻是为了掩护卫东鋆主力西进时,两人压根就没有多少阻止的意思,轻轻松松的放卫东鋆过去了,随后便整顿部署,率军出城追击卫家军,准备按照睿王的意思,西进豫州,与睿王汇合。 可令他们惊异的是,卫东鋆的部队却好似突然消失了! 两拨人马一路向西追击,广袤的蜀中平原却吞噬了卫氏四十万大军,没留下一丝痕迹。钱昆宜急于在睿王面前表现,速度不免快了些,有时候甚至为了赶在汤仲毅的部队前面,还会下令连夜拔营,闹得大队人马疲惫不堪。很快钱汤两人的队伍便拉开了距离。 九月十日,赶在前面的大军从玉峡关过境时,突然遭遇卫氏伏兵,损失惨重,十八日凌晨,十万人被歼,三万被俘,剩余的几万人四散溃逃,有的原本就是被抓壮丁抓来的,乘此机会便做了逃兵,也有部分人逃跑的路上遇到了汤仲毅的大军,汤仲毅方才得知钱昆宜中了埋伏,如今十八万大军全军覆没。 汤仲毅不敢再贸然行军,他领兵转道奔赴最近的一座小城鞠城驻扎了下来。 他惊慌失措的休整城防。准备再次据守,却没想到第二日鞠城便被卫家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城外卫东鋆与季清允并列骑在马上。眺望城头。 “我以为你会率军进逼豫州,差点就带着人到豫州与你汇合了。”季清允感叹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你改变了主意?” 卫东鋆摸摸鼻子笑了:“你妹子让我稳扎稳打,我就想啊,加上你带来的人马,我卫东鋆怎么也有近六十万兵力了,为何不先将后面的两军都摆平了再说?急着上豫州找老狐狸拼命做什么?有你这位熟知地势的向导,再加上那两个傻瓜只会照章办事,我想不赢都难啊!” 季清允苦笑:“我父王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偏偏自作聪明的下套,不想却弄巧成拙。且不说他对我所做的事。我真不明白,曹、谭两位老将军跟了他多年,却被寻了个莫须有的理由斩了头去,这一闹多少人都心存怨怼,将士们不服啊!若非如此,又怎么轮到这两个傻瓜领军?” 卫东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莫要感叹了,你现在是我这边的人,他们越傻,你应该越欣慰才是。” 季清允叹息道:“话虽这么说。可心中始终畅快不起来啊。”他斟酌片刻,一咬牙忍不住道:“不知我可否向王爷请求个恩典?” 卫东鋆笑道:“但说无妨。” “无论如何,季景斋都是我的父王,也是浮霜的父亲。我做儿子的被逼反叛,虽说是情非得已,却已是不孝。所以在此请求王爷,若是王爷得胜。还请放我父王一条性命。” 卫东鋆一愣,片刻之后应道:“自然是如此的。我总不会亲手杀霜霜的父亲。” 季清允这才松了口气,他望着远方鞠城城头上的旗帜,开口道:“得王爷许诺,我心事已了,不如此战就由我来打头阵?”说完便策马带队前行。 三日后,鞠城开门乞降,汤仲毅命副官斩下了自己的头颅,送交到卫东鋆驾前,自此西蜀三十八万主力尽数覆没。 豫州城内,季景斋等了半个月,却未曾等到江淮大军,也未等来汇合的两路人马,心中不觉忐忑难安。卫东鋆上哪儿去了?不是前日已经来报,说是他绕过了郦城和廖州,进入了蜀中平原了吗?难道他没有选择直逼豫州,决战城下? 他难道反过来围歼钱、汤两路人马去了? 不可能!卫东鋆麾下不过只有四十多万兵马,钱汤两人的实力并不逊于他多少,最重要的是,此地是西蜀!天时、地利、人和无论哪方面孤军深入的卫东鋆都不占上风,他有什么依仗能吞下钱汤两人的大军? 不可能!老天爷让我季景斋重生一世,怎么会是让我再度失败? 季景斋心中隐隐预感到了不妙,却死咬住上天眷顾的念头不放,他砸了书房中所有的东西,紧接着便将自己关在了屋内,直到卫氏大军兵临城下…… 他的两路辅军这辈子依旧没有来,殊途同归,局势又回到了上辈子大决战之时,丝毫没有改变。 哨探已经来报:江淮大军强渡了怀水,距离豫州城只剩下不到五日的路程了。颖州、辽州被克,守军几乎未做抵抗便开城投降,西蜀战事的压榨已经令他们耗尽了最后一丝忠诚,缺粮少兵的小城根本没有意志对抗江淮大军。打头的旗帜除了定王卫字大旗,好似还有一面赭色滚银边的允字大旗,毫无疑问,这面熟悉的旗帜令所有人都明白,大公子季清允反了! 对此季景斋没有暴跳如雷,他只是摔了个茶盏,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季清允终究还是反了,他仿佛等待了许久这个消息,心中已经没有丝毫惊异。只是没想到这回他竟然与江淮卫氏勾结!比上辈子攻打北地怀王时反叛还要要命! 为什么?难道是上天故意耍弄我吗?费尽心机,竟然还是这么个结果?若命中注定,无缘天下,却又为何要让我重生? 这一刻,季景斋想咆哮!想呐喊!想质问上苍!他一世的野心被击得粉碎,颓丧的垂下头,褪去了西蜀睿王枭雄的面具,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五旬老人。 “火枪营齐集瓮城,告诉他们,必须乘卫氏扎营的时机,发动猛攻,给卫氏迎头痛击!”这是他最后一搏的机会。 清晨的薄涡,远方的烽火逐个燃起,浓黑直耸的烟柱预示着敌军的靠近。 “他们距离豫州还剩十里!” “他们架了桥,正在跨越外河道!” “他们来了!” 一匹匹飞马报讯,带来的都是不详的消息。 季景斋站在城墙哨塔上,眺望远方。虽然视线还未及,但他似乎已经问到了烽烟战火的味道,浓烈的消散不去。 瓮城中三万余名火枪手排成了纵队,狭小的区域限制了他们的阵型,领队的校尉们骑在马上,挥舞着鞭子抽打着人群,力求他们找到各自的位置。火枪兵是西蜀军中的新兵种,季景斋耗费巨资,好容易从波斯商人手中弄来了一批燧发枪,再加上浮霜从江淮送来的五千杆,才勉强凑足了万人火枪队,为了充分利用火枪的威力,他干脆整编了三万人的部队,三人一把枪,确保每一个倒下的士兵后面都能有两个人顶上。 此刻火枪兵们耳中充斥着校尉们的呐喊:“跟紧了!不要害怕!蒙头往前冲!前面的人倒下了,枪就是你的!不要害怕!捡起枪继续往前冲!” 从瓮城上空呼啸而过的风带走了他们的恐慌,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往前冲!不要害怕! 远远的传来了马蹄声,季景斋心中大喜,骑兵!卫东鋆派出来打头阵的是骑兵!火枪队骑兵的威力在西蜀演示了一遍又一遍,他很有把握这一战便打掉卫东鋆那小子的全部风头!让他知道厉害! 黑压压的大军出现在视线之内,硕大的卫字旗以及旁边较小的允字旗刺痛了季景斋的神经。江淮大军在弓弩的射程之外安营扎寨,骑兵、步兵、弓箭手却排列着整齐的方正,戒备着豫州城。后面则是忙于搭建营帐的工兵们。 豫州城城门大开,火枪纵队列阵而出,在城门口紧急列队之后,便踏着整齐的步伐朝江淮大营进逼。此刻江淮大军尚未齐集,抵达的不过是两万余人的先头部队,他们镇守着营地,应对突袭,需要确保后续大部队抵达时的安全。数十万大军,怎么也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能集齐于城下,所以此刻便是西蜀突袭的最佳机会! 火枪纵队如同层层海浪般的往外推进,仿佛能够吞噬掉沿途所有的一切! 江淮大营处,骑兵并未行动,他们纷纷上马却一直静立于营地两旁,直视着逐渐毕竟的西蜀火枪队。 八百米、七百米……怎么卫氏骑兵却后撤了百米?怎么突然冒出了一排步兵,还统统的趴在了地上? 六百米、五百米……燧发枪的有效火力集中在两百米以内,因此在弹药珍惜的情况下,西蜀火枪手们不得到军令不得发射,他们端着长枪并排往前推进,往前冲!不要害怕!是他们唯一的座右铭! 可枪响了!还未进入五百米范畴,枪就响了!应声而倒的是西蜀的火枪纵队! 季景斋目瞪口呆,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兵临城下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女儿(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女儿(一更) 密集的弹雨中,火枪兵纷纷倒下,后面的人捡起前面的人的枪,甚至还没来得急端起,便中弹殒命。稍微聪明些的开始匍匐在地上,抓着手中的枪往回挪,这是他们保命的武器,可躺着如何开枪呢?前膛式装弹趴在地上根本无法完成,此刻的燧发枪就等同于废柴! 连续的齐射过后,西蜀方面的火枪纵队再没有站着的人,紧接着江淮骑兵便发动了,他们快马而过,用长枪戳刺哀嚎的伤员,用马刀砍掉了所有倒下人的脑袋!呼啸着冲豫州城头吹口哨。 城头上不知是谁发的令,弓箭手和弩射手齐射,然而数百米的射程之外,又怎么能够击中敌人? 此刻已非战场,几乎就是屠场!呼啸的马嘶声,西蜀兵的惨叫伴随着江淮骑兵兴奋的呼喝,汇成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奏歌。 豫州城头上,季景斋失魂落魄,他引以为傲,并为此耗费了一半以上的军费,才组建成的万人火枪队,竟然一个照面,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内便覆灭了,几乎没有荡起丝毫水花…… 耳边是校尉们的咆哮,他摇了摇头,拒绝了毛遂自荐申请出城营救的提议,此刻的火枪营已经完了,在没搞清楚江淮火枪队底细的情况下,任何派出去营救的部队都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关城门,不得我令,不得出战!”他艰难的吐出这句话,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城头。 西蜀军拒不出战,卫东鋆的江淮大军围于城外。双方都陷入了死局。对于西蜀军来说,十八万人困于城中。外围已断,难有出路;对于江淮来说也并非好事。豫州距离润州实在太远,蜀道又难行,供给五十多万大军的口粮都要从江淮千里迢迢的运来,简直是难比登天! 绵长的供给线是对浮霜能力的最大考验,路上的损耗就超过了三分之二,也就是意味着为从润州要源源不断的输送近两百万人的口粮到豫州,其间得通过崎岖的蜀中山道。 兵法有云“十而围之,五而攻之,倍而分之”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当前而言,卫东鋆的兵力远不足以长期围城。强攻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此卫东鋆下令挖战壕,将整个豫州城围起来,以新式火枪的威力,或许会有机可乘。 城外热火朝天的铸造战壕,城内的气氛则一日比一日紧张。 豫州睿王府,季清诚跪在书房门前,叩首道:“孩儿无能。没本事替父王分忧,只求父王能想开些,莫要累坏了身体。这天下赢又如何?输又如何?他卫东鋆难道还敢把我们季氏怎样?其实只要父王开城投降……” 话还未说完,一个椅子便扔了出来。在他跟前砸的粉碎,差点没砸中他的脑袋。里面传来季景斋叫骂声:“谁再敢说一个降字,无论亲疏。军法处置!” 季清诚叹了口气,又扣了两个头。方才起身。父王就是死脑筋,如今大势已去。还硬挺着又能坚持多久?十八万大军天天消耗着粮草,豫州的库存眼看就要耗尽了,届时即便是他们不降,官兵也会造反,砍了他们季氏子孙的人头去乞降! 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歹大哥已经归顺了卫东鋆,只要父王肯松口,有大哥在,他们父子后半辈子的荣华还是能保得住的,为何父王就是想不开呢? 季清诚心存怨怼的走回内院,迎面便碰上了女眷,王妃带着丫鬟亲自送四喜班的人出来,临了还握着当家花旦姚玉香的手紧紧不放。 季清诚只觉得胸中越发憋闷了,不过是个唱戏的,玩物而已,谁家主母会痴迷成这样?堂堂睿王妃竟然对一个戏班子的花旦爱的不成,幸而这花旦是女子所扮,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流言蜚语呢!即便是如此也够丢份的了! 他快步上前,拉开母亲道:“这几日局势不好,父王心绪暴躁,母亲还是少招些戏子入府吧,别没得生事。” 王妃魏氏也不理他,只拉着姚玉香的手道:“平日里吃的可好?住的可好?若有委屈,尽管说与我知道。我早就说跟你师父赎了你出来,以后也别唱戏了,寻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理。若真喜欢,在王府里唱也是同样的。” 姚玉香清清雅雅的一笑:“谢王妃错爱,不过奴婢跟着师父长大,师父不仅教戏,也教会了奴婢做人。下九流的行当虽然艰难,可奴婢也知道知恩图报、奴婢实在是舍不得师父。今生已经下定心思,跟着师父养老送终,绝不独自享福。” 王妃闻言,露出十分惋惜的神情。戏班子的班主爱恋的拍着姚玉香的肩膀道:“这孩子!哎……真是的,王妃中意你,是你的造化,跟着师父又能有什么结果呢?” “姚玉香往班主怀里扭捏道:“师父就如同我的父亲,再穷也没有嫌弃父亲的说,戏文里都是忠孝两全的人物,师父怎么反倒教我做那白脸奸臣的事呢?” 见劝说不得,王妃最终还是放了人,又多赏了金银,约了明日再来。 送走了人,回了海棠苑,季清诚再憋不住了:“母亲,你是被猪油懵了心了吗?外面重兵围城,你这还成日的招戏班子听戏唱曲,父王该怎么想?” 魏氏凄苦一笑:“他怎么想?他怎么想关我何事?我不就是个银子铸的人吗?你舅舅没失踪前,百般都是好的,你舅舅如今生死不知了,就两手丢了开去。我管他怎么想!反正我要那姚玉香入府,你用什么法子我都不管,一定要将姚玉香留在我跟前才是!” 季清诚怒道:“母亲你是疯了!为了个戏子……”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魏氏抢白道:“她不是戏子!她是我的女儿!” 凄厉的喊叫令季清诚呆住了,回过神来的件事,便是冲到门口,瞥了一眼外面候着的丫鬟,见几个人都站的较远,似乎并未听到什么,方才放下了心。 回到屋里,他反锁上门,怒道:“母亲说话得小心,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母亲难道忘了,这节骨眼上闹出来,岂不是连命都不要了!” 魏氏抽拉着帕子,哽咽道:“我还要命做什么?还有什么人会关心我的死活?儿子不是儿子,丈夫不是丈夫,一个女儿嫁去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一个呆在家里成了老姑娘,还有一个流落在外面竟然成了戏子!我这辈子都是个笑话!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季清诚呆立着,双手不自觉的已经握成了拳,这个猪一般的蠢女人,他为了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她还不知道收敛,尽惹是非!曹家已经被她灭了满门,他季清诚就是板上钉钉的睿王世子!到头来为了个戏子竟然想让他让位?凭什么?就凭他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吗?那当初又何必抱了他来? 她一辈子是个笑话?那他季清诚的一辈子又算是什么?!老爹冥顽不灵,都到这份上了还在做皇帝梦!六十万西蜀大军败于江淮,难道是他季清诚的错吗?他压根就没有领兵上过战场!为何要拖着他一同陪葬?想想人家庆王赵氏,那才是真聪明,许了江山换来富贵,何其轻松?何其简单!怎么就死脑经的想不通呢? 母亲这当口又神经质的要找女儿?开什么玩笑!二十多年前就送出去的女孩儿如今竟然突然冒了出来,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不是!她竟然还真信了?简直不知所谓! 季清诚将一肚子的火生生压了下去,陪出笑脸道:“母亲想找大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突然冒出来的戏班子,母亲怎么就知道姚玉香便是要找的人?可有什么凭据?” 魏氏见他松了口,心中欢喜,忙道:“自然是有凭据的!你大姐生下来,右手掌心便有一颗朱砂痣,我记得不能再清楚了,绝对不会弄错。姚玉香手中有痣,不上妆时的扮相像极了我年轻那会子,她师父当年也说是从拢水捡了她的。还能有什么错? 我早年让你舅舅好生将她养大,可你舅舅那胆小怕事的人怕将来出纰漏,便将她送给了一庄户抚养,后来拢水战乱,那年你舅舅全家跑到豫州避难,等回去的时候你大姐就没了踪迹!才三岁啊!三岁就流落他乡,这二十多年吃了那许多苦头,我如何能再舍得让她漂泊一生呢?清诚!就算娘求你!一定要想法子留下你姐姐,用什么名头都成!我不求今生相认,只求她安安稳稳的在我身边,成吗?啊?” 季清诚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起身道:“就依娘的意思办吧,不过这会子父王心情不好,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反正豫州已经封城了,母亲也不必担心姐姐跟着戏班子离开,给儿子些时日,总归是能办妥的。” 魏氏大喜,忙道:“你生来比娘有主意,一切都听你的。” 季清诚辞了出来,走出了海棠苑,望了望天空黑压压的雨云。魏氏是不能留了,这糊涂女人再闹下去,可是连他都要拖下水呢!(未完待续……) ps:感谢狂飙小马721的分红票!感谢皇城樱的打赏!!!今日双更!!!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女儿(一更) 第三百二十五章 儿子(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二十五章 儿子(二更) 豫州城内的茶坊酒楼,于封城固守的那一日起便逐渐又开了张。江淮大军来势凶猛,却迟迟未曾攻城,只在外面挖土壕子,于是城中传言再起,说是定王毕竟是睿王爷的女婿,女婿打岳父,有违天理,所以江淮大军这是在城外等着和谈呢! 谁得天下,老百姓是无所谓的,只要不打仗什么都好。开茶楼酒庄的,一日不开张一日便没有钱银,官家上门催逼税金可拿什么去缴?所以见势头安定下来,便又张罗起了生意。 生意虽然开了张,但有心情吃茶喝酒的人却不多。这不?几日来寥寥可数的几个人也就顶多补回了人工钱,老板十分郁闷,却又无可奈何。这日清晨,四喜班的班主跨入了茶楼,要了壶好茶,几个菜,一呆便是一整日,银子都是成块的赏,生生是个难得的豪客,茶楼老板亲自奉茶伺候,欢喜的不成。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茶楼才来了另一位客人。这人带着个斗笠,遮着脸,进了屋也没摘下来。 “可曾有为姓姚的客官前来?”清朗的声音十分悦耳。 小二一愣,忙笑道:“自然是有的,那客官等了您一整天了。”说着便带人上了楼。 于是今日茶楼唯二的客人在包厢里聚了头,老板被赏了一锭二十两的纹银,欢欢喜喜的守到楼下去。 屋里姚班主给对面那人倒上了茶,恭声道:“半个月的功夫,玉香已经赢得了睿王妃的欢心。前儿王妃还说要给玉香赎身。按照您的嘱咐,我和玉香都没应。原本是约了第二日再去的。可昨儿听闻王妃突然病了,不见外客。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行事?还请贵人示下。” 对面的年轻人正是顾寒之,他沉思片刻,问道:“睿王妃说过几次要给玉香赎身?” “两次……哦,不,是三次。”姚班主想了想道,“回是初进王府,唱完戏后我让玉香去讨赏银,按计划露出了手心的痣给王妃瞧见,当下王妃便问了玉香的年龄和生辰八字。我按吩咐的回了,她便激动的要给玉香赎身。第二回是三日后,我们再度去献艺,一场戏都没唱完,王妃就怕玉香累着,赏了果子叫到跟前说话,又提了赎身的事。最后一次便是前日送行的时候,再后来王妃便病了,没招我们入府。” 顾寒之沉吟片刻。道:“这段时日你们在王府出入,可曾见到世子了?” “见着了,最后一回出来的时候碰上的。”姚班主道,“那年轻人称呼王妃娘亲。想必除了世子爷没有旁人。他似乎很不喜欢我们,赶着让王妃回避。” 顾寒之点点头,道:“很好。这几日你们继续往王府递帖子,不必顾忌旁的。最好能让王爷也瞧见。住的地方得换。不要在梨园里安身了,今晚就搬到我住的客栈去。” 姚班主也是个人精。他虽然不知道顾寒之的全盘计划,却从他这话中听出了风险。想到睿王府的势力,心中不免恐慌,忙道:“老奴一切都是按照贵人的意思办的,却不知是否哪里得罪了王府?贵人这意思……” “你放心,只要你们和我住在一处,即便王府派人来了也无妨。”顾寒之沉声道,“王府递帖的事还得日日去,不能松懈。” “可……我们班子那些行头,可搬不进客栈,都是吃饭的家伙,丢了我们也舍不得。”姚班主转转眼珠,推脱道。 顾寒之知道他这是讨赏的意思,倒也不含糊,他掏出个匣子,按在桌上推了过去。 姚班主忙欢喜无限的打开,只见里面码着一溜排的金锭子,一个个饱满圆润,闪耀的光芒几乎瞎了他的眼! 老班主心满意足的将匣子搂进了怀中,心中盘算起来。这起码有四十两吧?四十两金子便是四千两纹银,这还是先头的,等事毕贵人还许了三百两金子的尾款,可比睿王妃的赏赐要多得多了。 原本睿王妃想要给姚玉香赎身的时候,他心中还动了心思,若将姚玉香卖了,然后卷银子远走高飞,岂不是两头都大捞一笔,现在他却不敢再做此打算,一来,从贵人口中听闻,这事还存着凶险,自己听话也罢,若自作主张,说不得全班子都得交代在豫州,二来豫州城已被封,还不知道江淮大军要围城到什么时候,又哪里能逃得出去? 还是踏踏实实的收钱办事吧,虽然闹不清楚其中的蹊跷,但光是万余银子的好处,也足够他下半生养老的了。 谈妥了事,姚班主先出了茶社,他就手在隔壁的卤肉铺子称了半斤烧肉,便垫着回了戏班子的驻地。顾寒之隐藏在其后,打晕了两个尾随的人,直到戏班子一帮人都搬到了客栈,才放下了心。 回了客房,顾寒之用了晚膳,要了热水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细细回想起了浮霜的话。三个月前,浮霜将四喜班的人介绍给他认识,并告诉他,为曹家报仇的时机到了。 她说季清诚毕竟是大师兄的儿子,自家的血仇怎么也该自己报。睿王妃魏氏杀了季清诚母亲全家,自然也该季清诚手刃魏氏才是。何必劳烦他动手? 他当时还十分奇怪,无论如何,季清诚都是魏王妃养大的,又从未将曹家视为亲眷,从他当初替魏氏收尾就能看出,曹家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此刻又怎会为曹家报仇呢? 现在来看,浮霜却是猜的分毫不差。不过是设了个局,弄了个年岁相当,掌心有痣的女孩子,就逼得季清诚母子翻脸,季清诚甚至要至魏氏于死地! 真真的算无遗策!相隔千里,她却仿佛看透了每个人的心! 季清诚无疑是个奸诈小人,也正因为他是小人。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 睿王府海棠苑。奸诈小人季清诚跪在母亲床前,亲自奉汤奉药。屏退了海棠苑的一众丫鬟,声称是尽孝。床上的魏氏却一个劲的往床里挪,满脸的惊恐畏惧。 “母亲!您别任性了,这病不吃药又怎么得好呢?儿子这二十年来也未曾臣欢膝下,十分的内疚,所以此次儿子亲自熬的药,亲自喂您吃,您又有什么不满意?” 魏氏披头散发,厉声道:“你……你个天打雷劈的!我……我咒你不……不得好死!我魏氏二十多年来……待你如亲子!你……你反倒要害我性命!你……你的心都被狗叼了不成!你……你可对得起天地良心!” 说着魏氏一阵猛烈的咳嗽。胸肺如同着了火一般。 她不傻,尤其是下药这种事,她自己这么多年也未曾少做。如何弄得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何能慢慢的药死人不留痕迹,睿王府当年死在她手中的妻妾美姬,又何曾少过?却没想到最终这碗毒药却是儿子亲手喂给她吃的。 三天,只短短的三天她头发便大把大把的掉,身子骨没了力气,连站起身说话的能力都没了。更别说逃出门去求救。海棠苑上下的心腹都被季清诚处理了干净,如今又有谁会来救她? 王爷?呵呵?王爷心中只有天下,从最初道现在,压根也没有将她放在心中。此刻更是把自己关在书房内。谁也不见,哪里还会想到她?若非如此,季清诚的所作所为又怎会如此肆无忌惮?她这回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却听床前季清诚道:“母亲。其实儿子也不情愿的,若不是你一门心思的要接那个戏子入府。儿子又何必出此下策?虽然不是您亲生的,但只要你老实本分。不生是非,儿子也不是不愿意奉养您到老。如今到这个地步,还不都是您自己作的? 儿子的要求过分吗?不过是想当个睿王世子,不过是想求个富贵荣华。我不像父王,我不要什么劳什子的天下,为何就这么难呢?父王非要拖着我们一家子把命都送掉,您更是离谱,这当口还心心念念丢弃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说是待我如亲子,却非要将我逼到绝境!到如今你死我活的地步,又怎么能怪儿子不孝呢?还是把这碗药喝了吧,喝了就一了百了了。挣扎个十多天还不是一个死字!您难道还想受活罪吗?” 说着他便起身,端着药碗就准备往魏氏嘴里灌。 却听屋外一声脆响,季清诚脸色大变,立刻放下碗奔了出去。 屋外,季清婉跌坐在地上,满脸惶恐,她颤抖着身子,屡次想站却又站不起来。 季清诚见到是她,狞笑道:“真是巧啊,妹子来看母亲吗?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说话,躲在门口做什么?” 季清婉惊慌失措的抖着胳膊,努力往后爬,嘴里哭叫道:“你……你别过来!别过来!来人啊!来人!” 季清诚也不和她多说,见她满脸的恐慌,便知道她定是听到屋里的对话了,如此一来人也不能留!他拽住她的头发就往屋里拖,季清婉拼命的挣腿,又如何能挣得脱? 进了屋,季清诚紧闭大门,端起药碗便掰开季清婉的嘴强灌了下去,嘴里笑道:“既然母亲不想喝,不如就由你替她喝了吧。” 季清婉涕泪横流,掐着脖子想吐出来却不得其法。魏氏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垂着床板怒道:“孽……子!孽子!她……她可是你妹子!你……你还有没有人性!”说罢气急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随即委顿于床,气息奄奄。 “我妹子姓曹!母亲你不是忘记了吧?我全家都死在你的手上,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妹子?”季清诚疯狂的狞笑道。 季清婉腹痛如绞,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嘴里只知道喊着:“娘亲!娘亲救我!救……我!”半盏茶的功夫便七窍流血,没了性命。 魏氏魂飞魄散,躺在床上两眼发直,她盯着小女儿的尸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季清诚掸了掸衣袖,站起身长长的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怕是掩盖不住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等王府上下都死干净了!才不会有人妨碍他季清诚。(未完待续……) ps:二更到!!!另外,为了给下本书做准备,我想做个调查,请大家踊跃投票!! 第三百二十五章 儿子(二更) 第三百二十六章 毒杀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二十六章 毒杀 十多日来,季景斋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排演了无数种方案,却未能寻出翻盘的契机,援军、后撤、谈判……无论怎么调度,豫州都深陷死局,回天乏术。他身边已无可信之人、已无可用之兵、要如何才能扳回一城? 卫东鋆数十万大军集齐城下,虽然从人数而言,想要围死豫州城还有所欠缺,可他季景斋也山穷水尽了,如今完全依靠豫州囤积的储备粮挨日子,江淮大军一日不攻城,他们也一日不敢先发兵,匪夷所思的江淮火枪已经吓破了所有人胆。 难道两世为人,他终究是逃不过破城的局?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对阵怀王,他步步为营,算无遗策;可怎么到了卫东鋆这里却截然不同?他究竟下错了哪步棋? 豫州、润州、郦城、廖州、昌平……突然仿佛是豁然开朗,昌平!当初的疑惑再度浮现心头,难道是季浮霜?难道说季浮霜也是重生转世,也占据了先机? 昌平之乱后,冯氏没了踪影。他并没有当做一回事,乱城之中,失踪个百把人都是常有的事,可此时一对应,一切都仿佛跃然纸上。为何偏偏是昌平被攻的时候,出现了假兵符?为何是凉州的兵马回撤昌平?所有的巧合牵成了线,就不再是巧合,若不是未卜先知,谁会知道他在凉州设了伏兵? 卫东鋆不可能知道,被当做奸细斩掉的柄儿更不可能知道!唯有和他一样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的玄机。 当初季浮霜离别时最后一句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若有一日。浮霜为了活命,需将这剑刺入王爷胸腹时。还请王爷莫要怪浮霜才是。 声声在耳,他怎么就忽视了呢?是他太过自信?还是他不愿意相信?重生以来。他季景斋自认为是上天的宠儿,是天下间独一份的机缘。 这一刀可真狠!生生的扎在了他的心坎上!让他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难怪卫齐瑞的大军说降便降,轻而易举的被季清允整编,搞了半天是季清允被策反降了江淮,而不是广陵军降了西蜀! 难怪他不过是提了一句,季浮霜便给他弄来了五千杆燧发枪,也正是因为这批火枪,他才动了念头,耗巨资打造火枪营。最终事实却狠狠的扇了他一个巴掌。燧发枪在江淮大军面前不过都是不堪一击的淘汰品! 难怪卫东鋆似是而非,不再兵行险招,仿佛与上辈子判若两人!他设下的局最终竟然套死了自己! 季景斋狂笑出声,眼角溢出了水花,这辈子他输给的不是卫东鋆!而是他的女儿季浮霜!多可笑!老天爷既让我季景斋重生,又为何也给了季浮霜第二次机会?难道只是为了戏耍我季景斋,让我再输一次?! 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印染了纸张,蓬头垢面、憔悴以及的季景斋拔出长剑。一剑劈断了长案。 好!好!好!卫东鋆!好本事!既然我终究得不到这天下,那就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轻易拿下西蜀!豫州不降!即便是全城尽没!也宁死不降! 我要拼尽最后一个人!耗尽最后一口气!即便是烧了这座城,也不会让你卫东鋆跨入豫州城一步! 我耗也要生生耗死你! 他刚准备唤人备甲,却听外面传来季清诚的声音:“父王!儿臣有一计可退江淮大军。” 这话如同落在饿了三天的人面前放置的一碗米饭。瞬间令季景斋从亢奋中醒了过来。虽然他知道自己的嫡子根本不懂军务,但此刻却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声道:“进来!速速献计。不得隐瞒!” 季清诚端着一碟子饭菜走了进来。 “父王,儿臣已经想到了退敌的计策。您不必再苦熬着了。人是铁饭是钢,您已经连续十多天没好好吃饭了。若是熬坏了身子,即便是得了这天下又有什么用呢?”他恭顺的将饭菜放置在季景斋面前,替他擦拭了筷子,抵到了手中。 这话如同最温柔的手,抚平了季景斋心中的焦躁,他此刻只想听到中听的话,而季清诚毫无疑问正说到了他心坎上。 前几日的食不知味,令他的肠胃对饭菜的香气起了反应。接过碗筷,他飞速的开始把饭,由于吃的太快了,他端起了汤碗喝了个干净。 “快说!你有什么妙计!还不快快说来?” 季清诚目送着他喝干了汤,脸上露出了笑意:“父王,大哥比我出息,比我会打仗,也比我孝顺您。可是您还是属意我当世子,准备让我将来继承您的王位。原本我以为是因为我的嫡子身份,然而当季浮霜被扶成了嫡出,嫁到润州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嫡庶,在您眼里其实都是狗屁。” 季景斋闻言皱起了眉头,他先下最不想听到的名字便是季浮霜。 “您之所以中意我,其实只因为我没有大哥的野心,我从不奢望权利、也不奢望地位,我只想一辈子富贵荣华的活下去。” 季景斋心中烦躁,忍不住道:“你的退敌妙计呢?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不说重点的?” “只要我是您的继承人,无论是您当王、还是当皇帝,又或者将来年纪大了做太上皇,您都不用担心我会篡权,我永远会是你掌心的傀儡,逃不脱您的控制。”季清诚仍旧慢悠悠的说道,“可是您错就错在不应该在最后的关头认死理,您得不到这天下,便想让我们、让豫州随您一道陪葬,您可曾问过我们愿不愿意?” “你……你什么意思?”季景斋想站起身,却突然感觉到浑身酥软,他撑着手臂,跌坐入椅子中,心中一沉,低吼道,“你……你个竖子!你在饭菜里下了什么?” “父王,”季清诚慢条斯理的走近他,“我是有一条退敌妙计,那就是斩了您的脑袋去乞降。这也是我们豫州唯一的出路!您想啊,何必为了那个位子连命都不要呢?儿子劝过你投降,可你偏偏不听,还要拿鸡蛋往石头上撞!儿子也是无可奈何啊!今日儿子若不将您献出去,怕是明日就会被人一同给献出去!死一个总比死一家要好是不是?儿子这辈子就没大出息,只想富贵一辈子而已。” 季景斋挣扎着站起身,伸手握住了剑,他睚眦欲裂,没想到自己枭雄一世,这辈子竟然连身死沙场都不得,却要落个被自己儿子毒死的结局! 他不甘心!死都不甘心! 见他握住剑,季清诚心中一跳,父王往日的余威令他魂飞魄散,他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季景斋狰狞的往前强跨了两步,却一脱手丢了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噗的一口脓血喷出,他双手撑在地上,浑身打摆子似得的颤抖起来。 季清诚松了口气,方才狼狈的爬起身。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道:“父王您放心,儿子还是很体贴的,给你选的药生效极快。痛苦很快就过去了,等您断了气,儿子再斩下您的头颅,保证您毫无知觉!可以平静的死去。” 季景斋浑身抽搐,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痛的,他张了张嘴,想咆哮、想嘶吼,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很快他的鼻孔和耳朵里都开始淌血,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四肢抽搐着,如同一条死狗般躺在地上挣命。 季清诚戒备的远远站着,一直等到季景斋一动不动了,方才捡起剑,捅了捅他的尸体,确信已经断了气,才敢走到跟前。 季景斋的眼睛怒瞪着天花板,没有闭上,季清诚被他瞧的心慌,颤巍巍的伸出手,替他合了几次也合不上。 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他都打心底里畏惧他的父亲。 叹了口气,季清诚别过脸,不敢直视尸体:“父王,其实您也别觉得冤枉,谁叫您并不是我的亲爹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您打小便是这么言传身教我们的,又怨得了谁?” 不知季景斋的在天之灵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总之,那双眼睛终于被合拢了。季清诚擦了擦手中的血迹,站起身。 王妃魏氏死了,季清婉死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将季景斋的脑袋交给卫东鋆,便可以从他手中换取想要的一切!至于季清允,他的妻子和儿子还在睿王府,虽然他反叛了,但父王还没来得及处置他的妻儿,这母子俩便是他季清诚的保命符,凭借着人质,便足以令季清允放过他,既往不咎杀父杀母的仇。 再说了,叛徒就是叛徒,谁又比谁更不孝呢? 他大步流星的走出了书房,锁上了房门。如今这王府没有人能阻止他了,他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快步走到季清允的宅院门前,季清诚整了整衣袖,掩盖住袖子上的血迹,高声道:“嫂子!清诚来瞧您和侄儿了,麻烦开开门。”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季清诚抬眼望去,只见光秃秃的院子里,只有一个人背身站在中央,他身材高挑,乌黑的长发扎成一束垂在身后,仅仅是个背影,就令人觉得无限的美好。 “你……你是什么人?”季清诚却不由自主的心中慌乱起来。 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无喜无怒,却仿佛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浮霜说的没错,我们只推了一把,所有的事你还真的都干全了!”(未完待续……) ps:感谢kittyfeng的评价票!!!昨天平安夜,so,我出去玩了,so,今天只能单更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毒杀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了结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了结 季清诚微微一愣,随即便认出了顾寒之。虽然两人只不过是多年之前见过一面,可一来顾寒之样貌出众,二来对于自己曾经雇凶刺杀的对象,季清诚显然是记得很牢的。 他定了定心神,搂起袖子笑道:“我不明白顾大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来探望我的嫂嫂和侄儿,怎么在嫂子的院里却见到了顾大侠?顾大侠可有教我?” 顾寒之眼神一黯,沉声道:“没想到刚做了禽兽不如的事,你还能如此风淡云轻的往别人身上抹黑,真是有够无耻的,大师兄若在世,怕是宁可亲手斩了你,也不会认你这个儿子。” “儿子?”季清诚眼神一转,笑道:“你是我爹派来的人?” “你爹?你爹不是刚刚被你毒死吗?”顾寒之不屑地道。 季清诚微微一窒,转瞬又笑着道:“顾大侠这话说的奇怪,我并不是季景斋的儿子,此事你知我知,曹家的血案说白了也是王妃魏氏下的毒手,我堂堂曹家子,为了替家门复仇,忍辱负重多年,今日大仇终于得报,我又有什么无耻的?又有何曾对不起谁?” 顾寒之闻言,气的无言以对,面对不要脸的家伙,他实在是没有话可说了,也没有兴趣再和季清诚磨嘴皮子。 季清诚说话的时候,脸上虽然不显,心中却揣着慌乱。他很清楚顾寒之的本事,顾寒之若想取他头颅,那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因此他也很明白今日怕是带不走嫂子和侄儿了,此刻他只想着尽快寻个由头撤离。 “顾大侠若没有什么旁的事。那我就告辞了,还烦请给我嫂子和侄儿带句话。就说如今大哥的桎梏没了,还望将来照顾兄弟一二。” 他说完这话,便准备转身出院子,却听仓朗朗一声响,顾寒之拔出了长剑,惊得他差点没跪倒在地上! “你……你想做什么!”季清诚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顾寒之也不说话,只一步步朝他走去。 季清诚大惊,他的双腿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原地乱颤着一步都迈不开。他失魂落魄的咆哮道:“你……你不能杀我……你……你……你什么大师兄的……我毕竟是他儿子!” 顾寒之走到他面前站定,抬手一个剑花,季清诚只觉得头上寒气逼人,刷刷刷的掉落了许多头发。 紧接着长剑沿着他的脖子往下,季清诚唬得脸色发青,普通一声跪了下来,下身绵延浸湿了衣裤。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削去了你的毛发,算是代我大师兄和你断绝父子关系!从今日起。你季清诚的死活与我峨眉无关!与我顾寒之无关!且好自为之吧!” 说话间,衣玦翻飞,季清诚被削成了光猪,不仅是头发。就连身上的汗毛、腋毛等都被削了个干干净净! 他浑身瘫软的躺在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顾寒之并没有杀他的意思。甚至连皮肉都未曾破损丝毫。 顾寒之也不再理他,走进屋带出了两位妇人。一名便是季清允的夫人柳氏,一位则是季清诚的妻子卫氏郡主。两人都抱着孩子。带着贴身丫鬟和行李,一看便是准备离开王府的意思。 季清诚见嫂子走出来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将光裸的身体缩成一团,可当他的夫人也抱着孩子走出来时,他忍不住了,嘶吼道:“你想干什么?那是我的儿子!” “他是我大师兄的血脉传承。”顾寒之只扔下了一句话,便带着两个妇人走出了院门。 三日后,季氏献出了季景斋的头颅乞降,卫东鋆接收了投降,并下令既往不咎。季清诚却被季清允杀死在王府中,一剑穿心,刺了个通透。 润州定王府,信鸽扑扇着翅膀飞进了廊沿内,鸠尾拿了把小米去喂鸽子,蔷薇则从鸽子腿上接下了竹简,掏出了里面的信。 浮霜接过信,扫了一眼,随即扔到了桌上。对面白羽抢过一看,便拍着桌子笑道:“好家伙!终于赢了!可是能够终止战争了啊!” “你明儿便以卫东鋆的名义,休封书信给上京。就说既然皇上认为我们卫氏有篡权谋逆之心,那我们卫氏也没得白担这虚名。请皇上自己斟酌,是退位让贤?还是准备困守到底?” 白羽大笑:“得令!也不必明日了,我待会就去写信!我猜皇帝怕是早就不想干了,等着我们逼他退位呢!” 浮霜笑了笑,没有回应。那个年轻的皇帝?耳根子绵软、又没有主见,朝政对他来说便是种负担,这天下在季景斋这类横征暴敛的人手中,便是种灾难,在软弱无能皇帝手中,怕也是种灾难吧? 如今一切落定,也是她离开的时候了。重生一世,五载转瞬即逝,她的使命也算是了结了吧? 却听白羽突然道:“哦!对了,我差点都忘记了!王爷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让我务必转交给您。” 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封皱巴巴的信,塞给了浮霜。 浮霜拿着信,犹豫了片刻,随手搁在了桌上。她不看,也大约知道卫东鋆会说什么。 “怎么不打开看看呢?”白羽显然不送达消息不罢休。 浮霜摇头道:“看与不看又有什么关系?我和他的事,你就别多管了。” “别的事我可以不管,但答应了王爷的事就得办到。”说着白羽一把抢过信展开念道,“霜霜,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成功击败了季景斋。我不想在你面前炫耀胜利,因为这胜利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你我共同拥有的。所以,务必请等我回来庆祝我们的成功! 你告诉了我你上辈子的经历,却没有告诉我你上辈子的结局。我一直想问。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你重新活过?但我不敢问,我隐约已经知道了答案。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你上辈子才丢了性命? 我难以想象我怎么会伤害你?我思考了很久。就算你上辈子是帮助你父亲对付我的奸细,我恐怕也是无法舍弃你的。只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我、理解我的人。所以霜霜。我卫东鋆只活了一次,我不能为我没做过的事付代价!你也不能因为我这辈子没犯过的错,而怨恨我!这不公平! 你我今生前世相处了已经不下十年了吧?人生有多少个十年?无论爱恨,我与你的这十年,你难道真的能够彻底遗忘?我知道你想要离开我,我却不能够失去你,无论你走到何处,我都会倾尽全力的寻找你,绝不放弃!” 读完了信。白羽舔了舔嘴唇,故意像没有瞧见浮霜微红的眼眶似得,合上了信笺,塞进了她的手中。 “王妃,似乎您的秘密和我的秘密都十分惊人呢!您不会因此杀我灭口吧?啊?我真不该好奇心旺盛的啊!”他嬉皮笑脸的扯开话题,化解了浮霜的尴尬。 收拢起笑容,白羽难得正经的道:“怎么样?至少我觉得王爷这封情书写的十分令人动心啊!您是怎么考虑的?” 浮霜眯起眼睛怒道:“要你多事?卫东鋆指派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忘了你终究是我的人!” 白羽笑道:“正是因为我是王妃的人,所以才希望王妃好啊!我可不想王妃多年之后后悔呢!其实吧。就以我本人为例,前生也好,轮回也好,都已经是过去的了。我只关注当下如何,将来如何。感情、生活,都是选择。做选择么,就不能急。也不能冲动,要细细的想清楚了再说。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说着他给浮霜亲自倒上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浮霜心中很乱,虽然早已计划了要离开,可是真道临了,却又踌躇难决。她很清楚,对卫东鋆的感情需要时间才能淡化,又或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然而对于顾寒之,虽然未曾陈诺,她却是亏欠良多。 摒除爱恨,两个人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自己了结了夙愿之后,余生该怎么走? 朦胧中,她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最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缕刺眼的阳光直射在她脸上,才将她从睡梦中唤醒。浮霜惊讶的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身下的床铺有规律的晃动着。 不!不是床铺!是整个房间都在晃动着!~ 浮霜惊讶的爬起身,往舷窗外望去,却见碧海蓝天,平静的海面上,海鸟鸣叫着掠过,这分明已经不在陆地上了! 她奔出屋子,沿着狭窄的走廊寻找白羽的影子,却见芍药蔷薇和鸠尾迎了过来,苦着脸道:“郡主,我们也是无可奈何,请郡主责罚!” 浮霜顾不得她们,问道:“白羽人呢?让他给我死过来!” 过了没多久,白羽颠颠的来了,浮霜见到他便气不打一处来,沉声道:“是卫东鋆指使你把我困到海上来的?” 白羽忙道:“不,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王妃您听说我,没人困你,这不只是带你出海兜兜风吗?换个环境你也好平复下心情,好好考虑清楚。” 浮霜咬着下唇,狠狠的瞪着他,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能靠岸?我要尽快回润州!” “啊!那恐怕很难。”白羽耸耸肩,“我们已经靠近东洋了,不如王妃去东洋玩上一圈再说?” 浮霜:“……”(未完待续……) ps:感谢71010401的粉红票!!!另外,明日会有两章327,喜欢顾寒之的朋友,选‘大结局(顾寒之)’订阅,本书到此结束,无论是否继续阅读,我都非常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更欢迎你们明年支持我的新书!!!!喜欢卫东鋆的朋友们请选择‘释然’订阅,本书继续还有一卷的篇幅!!!!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了结 第三百二十七章 顾寒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二十七章 顾寒之 上完了香,又念了一遍太上清玄经。老人转过身去,冲着站在门槛外的顾寒之道:“来,给你师姐上柱香吧。” 顾寒之僵硬的走进殿内,捻起一炷香,续上了火,吹灭了火苗。他抬起眼望着墙上陆婉灵的画像,最终撩起袍子,正儿八经的跪在了灵案前。 “痴儿啊!痴儿!你和你师姐都是一样的痴儿!起来吧,万事注定有其因果,你师姐求仁得仁,怕是也宁愿死在你手中的,你不必过于自责。”十全道人叹息道,“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你好好想想明白,勿要重蹈你师姐的覆辙才是。” 顾寒之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道:“师父,可否替弟子批上一卦?” 老人望着自己最心爱的末徒,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你想问的事,师父不知。那个人脱离了天理伦常,已非师父所能算出的了。” 闻言顾寒之神色黯然的低下了头。 浮霜走的突然,他和卫东鋆都十分意外。就像是要刻意躲避他们两,甚至没有留下只字片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过了冬季,到了开春,短短的三个月,却仿佛度日如年。他原想遍及天南地北的去寻找她,却被师父的一封信招回了峨眉。师父的意思是,无为而治,万事莫要强求,一切都应顺其自然,尤其是感情方面的事。已经失去了大师兄和陆婉灵,师父不想再失去他。 然而他却怎能放下? 顾寒之应了一声,站起来走出了祭殿。他回头又望了一眼烟香飘渺中的画像,心中的内疚逐渐沉淀下来。 “你大师兄的子嗣我会好生培养的。你不必挂心。且去舍身崖闭关,好好参悟通透了再出来。”老人拍了拍顾寒之的肩膀。随后便带着卫氏和孩子,朝后殿走去。 顾寒之领了命,目送着师父离去,便转身朝舍身崖行去。 初春刚下了一场雪,风一吹便从枝头落下,如新雪缤纷。接引殿前雾气沉沉,来上香的香客与他接踵而过,他们大多数都是想得见师父一面,又或者求算一卦。 逐至深谷。行人见少,至舍身崖前,前路突然顿住,世界从此哑静无声。 顾寒之望着深谷雾霭,风起云涌间,万物归一、天地模糊…… 他静静的站着,不知站了多久,当阳光逐渐升空,穿透了云层之上。迷蒙一片的虚云空雾仿佛豁然开朗。光影旋转。七彩纷呈,如同神灵的启示,他竟然看见了神光! 峨眉神光,有缘人得见。得见者可堪大道,一步舍身,一步登仙。 顾寒之突然明白了师父让他来的意思。 舍身舍身。有舍才有得,师父的意思是想让他彻底放下。然而大道孤寂。他又如何放得下人世的牵绊? 返折尘世,顾寒之笑着闭上了眼睛。他所在意的不过是求的过程。至于得,且看缘分深浅吧。 一个月后,润州的越江楼上,来了位常客。他每日都坐在临窗的位置,注视着码头来往的船舶,一坐便是月余,天明则来,夜尽则去,日日不怠。 自从定王爷打败了西蜀,上京的皇帝便退位让了贤。定王爷带着整个润州小朝廷的人搬去了上京,这润州便成了旧都,虽然繁华依旧,却已经不再是文人豪客最喜欢聚集的地方。 然而润州的海上贸易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每年的季风都会带来远洋大船的商队,天朝本土的海洋贸易,也在白家商会的牵头下,开始蓬勃发展起来。 那客人抬了抬遮着脸的帽檐,从越江楼上看下去,却见海岸线之间,一缕黑烟直冲云霄,没有风帆的大船逐渐展现出身影,如今这白家商船已经成了润州一景,所有人都对其充满了好奇。 那客人身体一僵,他敏锐的感觉到,自己要找的人或许就在这艘船上。 他放下碗筷,会了账,起身匆匆下了越江楼。站在码头上,他静候着蒸汽船队靠岸,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忐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船队停靠在码头上,水手们纷纷下船,扛活的小工一窝蜂的围上去,码头上充满了热闹的气息。那人静静的矗立着,在人群中显得十分突兀。 从傍晚到夜幕降临,船上下来了不少水手,来天朝寻活路的东洋苦力,甚至还有烟视媚行的东洋妓子,却一直没有他渴望的身影,直到白羽白少爷在众多客商的簇拥下,下了船,那人快步上前,一把拨开人群,揪住了白羽的衣襟。 “你到底把浮霜藏到哪里去了?”顾寒之低吼道。 白羽一哆嗦,发现是顾寒之,方才松了口气。他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拍着顾寒之的手背道:“你寻我也没用啊!我不过是带浮霜出海兜兜风,玩了一圈。她早就回来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回来了?”顾寒之眼神一暗,“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也就是十多天以前吧,”白羽摸摸下巴道,“她说她已经做好了决断,便离开了我的旗舰,乘着小舟先回了润州,顶多也就比我的船队早到十多天。” “她做了什么决断?”顾寒之一颗心拎到了嗓子眼,他急急的追问,“十多天以前?难道说他日日守着码头,还是错失了她? 白羽耸耸肩,故作轻松的道:”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爱八卦的人,通常不关我的事,我都很少过问。” 顾寒之沉默了片刻,松开了手,转身快步离去。白羽冲着他的背影道:“我劝你还是回峨眉吧,呆在属于你的地方,别到处乱跑!” 顾寒之快步离去,他走出了润州码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往哪里。浮霜做了决断?却没有在润州停靠,难道是直上了京都? 浮霜向来都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子,她决定的事,谁也不能改变。 他的心剧烈的疼痛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早已越来越不安,也告诉了自己很多遍,无论最终结局如何,只要浮霜过的好,便足以。然而事到临头,他才发现或许割舍从来都是件无比艰难的事。 回去吧!回峨眉吧!除了峨眉他还能往哪里去? 从峨眉来润州,他花了二十八天又三个半时辰;从润州回峨眉,却耗费了一个半月还多。 当他登上峨眉之巅,走到接引殿前时,突然跃入眼帘的却是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伊人回眸一瞬间,落英满地,桃花遍野…… “我等了你好久,怎么现在才回来?” 顾寒之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他只觉得胸肺中充斥着幸福,涨得他生疼。 浮霜羞涩的笑了笑,缓声道:“我已经还完了上辈子的情,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用下半辈子来爱你。”(未完待续……) ps:感谢紫花之舞和xiyanqiu的粉红票!!感谢狂飙小马721的评价票和扇子!!感谢皇秘密的打赏!!!感谢所有支持我到今日的朋友们!!! 第三百二十七章 顾寒之 第三百二十七章 释然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二十七章 释然 “子嗣关系国本,无子无以为立,皇后缺位半年之久,宫中也仅有聂妃一人,实在不成体统,恳请陛下深思,早日充盈后宫,绵延子孙才是!” 卫东鋆摸摸鼻子,叹息道:“你们什么时候将精力都花在政务上,少相互倾轧,少管我的闲事,我就欣慰了!” “王者称孤,君者称朕,陛下您的用词错了。” 卫东鋆翻了个白眼:“好好的话不说,整个专用词就更高贵些吗?也不知道你们这群人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我看礼部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再设下去了。” “陛下!您身为尊者,当注意言行修养,粗……粗话实不可为啊!” “怎么?我说什么还要你批准?到底你是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卫东鋆盯着堂下的老头,心情烦躁,若不是朝廷初立,原本上京的某些老臣不便立刻清退回家,他早就让他们都滚蛋了! “自然是微臣听陛下的,可子嗣大事得尊礼法,按规矩,一后、三贵妃、九嫔……”老头自顾自说的起劲,就仿佛不是在劝皇帝纳妾,而是自己纳妾似得。 “我不举,行了吧?”卫东鋆摸摸鼻子,小声的道。 “……十二昭仪、十五才人……陛下,您说什么?”老头微微愣神道。 “我不举!就不必害人家女孩子了!”卫东鋆大刺刺的说道,声音洪亮,满座皆惊。 “这个……那个……”老头颤巍巍的哆嗦了两下,掐着嗓子高声叫道。“陛下!这是病,得治啊!!” 下了朝会。卫东鋆的轿子刚走到门口,却见元吉站在边上刷刷刷的急书着什么。 “这是做什么的?”卫东鋆好奇的问道。 “起居注啊。陛下!”元吉舔舔笔尖,笑道,“今儿您说了句不举,震惊朝野,小的得仔细记下来。” 卫东鋆呆愣了片刻,一抬脚踹在他的屁股上:“这种无聊的事,你不会用春秋笔法带过吗?我平日都是怎么教你的?” 元吉嘿嘿笑着一个趔趄,仍旧在书卷上急书。 卫东鋆刚想抢过撕掉,却见元寿火急火燎的奔了来。进了前,尚未来得急行礼,元寿便递上一封信道:“陛下,白羽白少爷来信了!” “那小子到哪儿去也不说一声,现在知道死回来了啊?我才不要见到他呢!”话虽说的不屑,但卫东鋆撕开信的速度却很快。 只见上面写着:王妃将于一月后登陆润州,请务必来迎。鄙人同时寄出了两封信,一封往上京,一封往峨眉。且看谁的速度更快吧。 卫东鋆扔掉信笺,一改漫不经心,满面风光的道:“备马!我要即刻返回润州!” “啊,忘了说一句了。似乎从峨眉到润州的距离比上京更近些呢,陛下。”元寿恰到好处的补充了一句。 卫东鋆大笑:“派一千人,让他们赶赴峨眉往润州的各条要道。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设置路障也好、买通人下药也好。或者假扮需要援救的苦主,给我拖住顾寒之!任何办法!不!一千人不够!派两千人!”说完他便信心十足的走出了大殿。 二十天后。一叶轻舟停靠在润州专属码头。浮霜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深吸了口清晨微凉的空气,芍药则拿了件披风上前给她披上。 浮霜笑着回头,拍了拍芍药的手背:“蔷薇与元吉订了亲,鸠尾跟了白羽,你年岁最大,却留在了我身边。若是耽误了,你可会后悔?” 芍药憋红了脸,道:“奴婢不嫁人,跟着郡主一辈子都是好的。” 浮霜幽然道:“跟着我一辈子又有什么好?我毕竟不能给你个完整的家。聚散有时,该去的时候就去吧,别顾念旁的。” 芍药想了想道:“那……等奴婢想嫁人了,再和郡主说。” 浮霜笑了:“这才是正理呢!” 说话间船夫靠了岸,跳上甲板栓牢了缆绳。芍药先上了岸,转身刚准备扶浮霜,斜刺里却突然闪出个人,一把握住了浮霜的隔壁! “霜霜!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卫东鋆也不管周遭的人群,一把将浮霜揽到怀中,抱得紧紧的,再不松开。 浮霜挣扎了好半天,方才脱身,衣服也乱了,头发也散了,狼狈不堪。 她怒瞪着卫东鋆,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靠谱些啊?! 她一言不发的绕过他前行,卫东鋆一愣,急忙快步跟上。 “霜霜!你难道不是来找我的吗?哦!这令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可以随时改变主意,我的马车就停在北城门,我们明日就回上京好不好?” “霜霜,几个月不见,你对我越发冷淡了!” “霜霜,顾寒之真不是个好人,你看他今天都没来!” 卫东鋆跟在她身后,左右忽闪着,追着她耳畔絮叨,就如同一只嗡嗡作响的蜜蜂,挥之不去。 “卫东鋆!”浮霜突然转过身,“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恨你!我恨你的玩世不恭!我恨你说话不着边际!我恨你经常没心没肺、说些令人难以割舍的话,却又转身便能将一切都弄成个笑话!但也许你最后的话是对的,我不能因为这辈子你没犯过的错而离开你。 我已经不是上辈子的季浮霜,沉寂在上辈子的悲剧中是多么傻的事?身边的人,无论是蔷薇还是聂氏,只要她们这辈子没有背叛过我,我都能原谅,却偏偏无法不恨你,你说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魔药? 所以我准备忘记。忘记上辈子我欠你的,忘记这辈子你欠我的,就当我们之间的十年从未存在过……” “霜霜……怎么……怎么能当未存在过?”卫东鋆傻了,他收敛起嬉笑,心中一沉。 浮霜认真的注视着他,仔细的描绘他深邃的双眼和迷人的酒窝。 “就让我们谁也不欠谁的,重新开始。” 她的话令他嘴角溢出了笑容,随即心脏激动的猛跳不止。(未完待续……) ps:欢迎朋友们继续阅读最后一卷:天下。 第三百二十七章 释然 第三百二十八章 情念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二十八章 情念 卫东鋆一手拽住了浮霜的腰带,使力一拉。薄衫忽卸、罗衣轻解。淡紫色的小衣承着她白皙的皮肤,那双高耸的胸脯瞬间吸引力卫东鋆的全部注意力。浮霜回眸含笑的望着他,与平时的神情大异,几乎是静止不动的任由卫东鋆下手。 卫东鋆鼻腔一酸,心中暗叫道:忍住!可不能再在关键时刻流鼻血了! 浮霜嫣然一笑,轻声道:“我美吗?” “美的令我神魂颠倒!”卫东鋆捂着鼻子傻傻的道。 浮霜忍不住笑出了声,缓缓将身子朝他身上靠去,低声道:“那你现在想要如何啊?” 卫东鋆颤抖着手,抚摸上她的肩膀,小心翼翼的仿若怕碰伤了她。 浮霜见卫东鋆一直注视着自己,像在观赏一件精致的宝贝似地,越发笑道:“你究竟要看多久呢?” 卫东鋆大囧,他是不太有经验,但是这时候绝对不能示弱!绝对不能! 却听浮霜又笑道:“你尽脱我的衣裳,自己却一件没脱呢!你……不动,可是等我来帮你脱?” 卫东鋆不觉失笑,几下除去了自己的上衣,一把将她拉至怀中,让浮霜光滑的后背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双手轻轻的搓揉起她的双x,若有若无的兰花香直冲鼻宵,掌心的绵软令他说不出的受用。 浮霜发出几声娇柔(?)的喘息声,仿佛被捏疼了,又仿佛十分舒坦。 卫东鋆渐渐放开胆子,心中的野火腾然起伏。 昂扬的部位顶住了浮霜的花蕊。隔着布裤摩擦着她的敏感处。浮霜仿佛万难承受般的呻、吟喘、息起来(?),就好似一只吃饱了的餍足猫咪。 “还……穿着……做什么……你……你还不脱了去?” 她的话令卫东鋆心中一颤。同时有种怪异非常的感觉。此时的浮霜和平日里的性子差异太大,却又无比强烈的勾起了他心底的征、服、欲、望。 卫东鋆心头大乱。他轻轻放开浮霜,迅速将自己的腰带散开,浮霜也没转身,曲线美好的后背冲着他,却令他越发膨胀起来。 匆匆褪尽了下裳,卫东鋆急的将她再度搂入怀中,贴着浮霜的肩膀吻上她的脖颈,下、身紧贴着她的臀、瓣,炙热的摩擦起来。 “嗯……嗯啊啊啊……”浮霜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仿佛兴奋的难以自制,又娇羞无限的微微索起了后背。卫东鋆的手从她的腰间顺势而下,轻轻的抚弄起她的小腹,随即来到她的双腿间,拨弄起她的花丛。 喘息未久,浮霜似乎已经承受不住了,她转过身,双x顶着卫东鋆的胸膛,一双玉手环抱住他的身子。双腿乏力的紧靠在他身上。 “不要了……啊……啊……” 她的呻、吟差点令他缴械,怪异的感觉再度席上心头,却被她送上前的热吻打消的云飞烟散。 卫东鋆心跳如打鼓,从后背往下看去。浮霜修长纤细的美腿分叉开,中间的花蕊泛着桃色,令他失了心魂。 他哪里还能等的下去。揽住她的柔腰,向自己送来。缓缓的进入了她。 “唔……嗯啊啊!”浮霜紧蹙柳眉,露出痛楚的表情。吓得卫东鋆差点又出来。然而她紧紧攀住他的双手却不容许他退去。卫东鋆一横心,干脆一点点的推入,直到最紧致的顶端再难入分毫。 他稍一用力,浮霜便哀鸣道:“疼……” 卫东鋆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道:“我很快便会让你舒服的。”说着便又吻了吻她的眼睛。 缓缓的律、动开始,逐渐两人入了道,一时间香汗淋漓、热浪澎湃,仿佛时间过得很快,卫东鋆突然一颤,泻了出去。眼前阵阵白光闪过,如坠云端。 大梦初醒,卫东鋆翻身坐起,心中无限遗憾又十分的庆幸。遗憾的是,春梦一场,虽色香俱全,但毕竟是虚幻的;庆幸的是,作为初哥,这么快的缴械……幸好是在梦中,而不是在浮霜面前丢脸……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站起身跺了跺脚。屋外伺候的元吉听到响动,敲了敲门推开进了屋,他捧着干净的龙袍上前给卫东鋆替换,退下的衣服中气味十分明显,卫东鋆难得的红了红脸。 “陛下这哪里是不举啊?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快愁死了,陛下自己说的话,他们谁都不敢反驳,却偏偏也不能开药下针,只能弄些补身子的汤水敷衍,陛下您也从来不吃,何必还要拿不举做幌子?小的回头就去修正起居注。”他笑嘻嘻的道。 卫东鋆拍了他后脑勺一下,骂道:“修正?上回殿上的话你还真记下来了?” “可不是得记吗?小的立志要做一名合格的史官,您的一言一行都得记下,分毫不差,陛下您就别劝我了!”元吉斗志昂扬的道。 卫东鋆:“……”我是在劝你吗?我这分明就是威逼好不好,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 对于这两位从小陪他一同长大的侍从,卫东鋆向来是比较宽容的。 换好衣服,卫东鋆长长的叹了口气。回想起来,数月前的润州海边,浮霜那句‘让我们谁也不欠谁的,重新开始’曾让他多么的欣喜若狂,而今想起……呀呀呸的!重新开始?重新开始他要多久才能吃到肉啊? 望着西洋镜子中,自已欲求不满的脸,卫东鋆纠结的简直想要挠墙! 他身处上京,浮霜却声称喜欢江南,非要留在润州的旧王府中。因此他没办法,只能开始筹划重修王府,准备迁都润州去。可无论是重修园子,还是迁都,都是旷时日久的事,两人相隔千里,还怎么开始?什么时候才能开始?!! 不行!他要下江南!出巡!必须的!! “传令下去,让三省六部的在编官员都给我收拾行装,跟着我南下润州。至于政务便都往润州送好了。上京这鬼地方冬天冷的要死!我呆不下去了!” 元吉嬉笑道:“可现在还是盛夏啊,陛下,您这话好似有些不应景呢!皇帝出巡可是大事,按照规矩……” 卫东鋆转过脸,一本正经的望着他,半天才道:“你吃饱了撑着了?还是跟礼部的老头呆长了被传染了?规矩?这天下除了我还有谁能定规矩?我说上京不好就是不好,呆不下去就是呆不下去!一座旧朝都城,有什么好眷恋的?我提了一个月的迁都,那些个老臣成日里唧唧歪歪的翻典故找反对的理由,还不就是因为自家的地产都在上京,舍不得吗?我才不管他们那些个破事呢!我就要住到润州去,他们不愿跟的就辞官好了!谁稀罕!” 说罢便摔了门走出了寝室。 半个月之后,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从上京出发。打头的是皇帝的御驾,后面则是百官及家眷的队伍,不少人愁容满面、哀声遍野,抱着娃痛苦的贵妇人、坐在轿子里叹息的老人,可谓有史以来最悲哀的一次迁徙。 卫东鋆却十分开心,想到很快便能见到浮霜,并且能与她同床共枕,他就欢喜不已,恨不得催着车轿飞到润州去。 此时的浮霜却在接见东洋的将军夫人,前田江子。 前田江子是现任幕府将军德川赖秀的正妻,她出身名门,身世却十分坎坷。她的母亲曾是东洋战国大将丰尘秀藏的妹妹,当年号称东洋美人的丰尘市子,她的父亲则是著名的将领前田武崇。只可惜在她尚未满十岁的时候,父母便因破城而亡,后来她便跟着养父佐治孝过活,并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养父佐治嫁给了其子佐治秀胜。 婚后五年,前田江子与佐治秀胜育有一子,可不久之后佐治秀胜便病故了。于是养父佐治孝便让芳龄十八岁的前田江子嫁给了他的第二个儿子佐治秀越,可似乎江子命中注定不会蛰伏在普通人身下,与秀越结婚不到半年,秀越也因为意外身亡。 最终佐治孝将美丽而娟秀的江子献给了新任将军德川赖秀,以求得自己的加官进爵。前田江子凭借自己高贵的出身,以及聪慧的头脑,以一介寡妇披荆斩棘,只花了五年的时间便成为了德川赖秀的御台所(将军正妻),并为德川赖秀又诞下一子。 德川赖秀是个性格绵软的男人,他因为有个‘无所不能’的父亲,被东洋子民尊称为米将军的德川嘉业,因此承受了各方子民‘不如父亲’的压力,虽然娶前田江子的时候,他才刚满十五岁,比江子还要小四岁,在这位有多次婚姻经验的女人面前,他丝毫没有抵抗力,很快便摄于妻子的气势,对她百依百顺。他习惯于在江子面前抱怨政务,并采纳江子的提议,所以五年后的今日,前田江子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才是东洋正真的执掌人。 此时这位二十五岁的御台所正跪坐在浮霜面前,用东洋带来的茶具,展示着她的茶道手艺。她谦卑的低下项颈,先往茶路里撒一层湿润的茶灰,然后开始点炭,并一再的用羽帚清扫茶炉,姿态优雅而恭顺。 浮霜静静的坐在对面,欣赏着她姿态优雅而庄重的表演,但笑不语。(未完待续……) ps:感谢lxiao1109的打赏!!感谢曹窝窝和天高草低的粉红票!!感谢各位的继续观看!!! 第三百二十八章 情念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东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东洋 前田江子将精致小巧的水壶搁在茶炉上,用扇子轻轻的扇着炉火。当水烧开的时候,寂静的房间里只有开水沸腾的声音。 “皇后殿下,您听这声音,如同风吹动松林,劲风过处,枝叶攒动,此起彼伏,势如涛海,声似鸣弦,令人心境悠远。”江子微笑着描绘道。 旁边的董婉珠即刻将这番话说给了浮霜知晓。如今这位荷兰女子已经成为了浮霜身边得力的助手,她常驻天朝,会说一口流利的汉语,此外还通晓东洋、高丽、印度和南洋土语等多国语言。 浮霜笑了笑,没有应前田江子的话。她是个雅人,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喜欢就着雨打荷叶、风吹落花的声响题两句诗词,又或者画一幅话,却从未将水烧开的声音也当做什么悦耳动听的声响。 水开了便是准备茶具,江子从茶罐中取了三勺茶末,放入个自带的米白色粗瓷茶碗中。 “这是我们东洋战国十大名器中的青井户茶碗,是当年羽德天皇赐予我们前田家的,我国有很多大名为了得到它,甚至愿意拿一座城池来换。” 浮霜皱了皱眉,嫌弃的看了眼那个工艺在天朝算是极为普通的茶碗,众多人都相争的茶碗?那不是很多人都喝过了?还如何能用? 她身后的芍药见了,便代为推拒道:“我们皇后殿下吃用的器具都是官造御用的,哪里能用旁的?夫人的盛情怕是领不起了,不如还是换上我们府里的青花瓷吧。”说着便拿了套浮霜常吃的上等青花出来。顺道也将浮霜最喜欢的明前毛峰递了过去。 前田江子微微一窒,先是不明白芍药的意思。当董婉珠翻译完毕,她不觉脸色有些难看。然而最终还是窘着脸接过换了。天朝是上国。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天朝的皇帝比东洋的天皇的地位要高的多,更别说这位皇后殿下了。她虽然是将军正室,也是有名号的御台所,可在皇后殿下面前终究算不得什么。她制的茶,皇后肯吃,就是极有脸面的事了。 江子优雅的挽起袖子,露出方寸玉臂,用长柄茶勺舀了滚水注入茶碗中。再用茶筅搅拌成泡沫状。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带着种舞蹈般的节奏感和飘逸感,十分赏心悦目。 浮霜微笑着注视着她,心境倒是被带动的愉悦不少。 最后,江子以左手托住茶碗,右手五指沿着碗沿,轻轻转了两圈,将茶碗上的花纹正对浮霜,才跪地举茶齐眉,恭敬的颔首送了过去。 浮霜接过茶碗。缓缓送至唇边,品了一口,抬眼却见江子脸上露出略带失望的神情。 按茶道规矩,主客相敬。品茶的人接过茶应该也转两圈,将花纹对着献茶人再饮。可显然浮霜并不知道,又或者知道也不会这么做。在她看来东洋人这种繁文缛节实在是没有必要,就和她们的装扮一样令人匪夷所思。 头一回见到前田江子的时候。浮霜差点被她脸上的妆容吓到,刷的雪白雪白的脸和脖子。剃掉了眉毛画出来的两个黑蝉纹十分突兀,血红的嘴唇总是紧抿着,即便是笑,也微微侧脸瘪嘴唇,因为一张口便能看到用铁汁染成了黑色的牙齿;身上的衣服倒是极为奢华,却显得没有内涵,绣着家徽的金红色和服,上缀金箔,生是耀花人眼。 她的姿态总是很谦卑,仿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别人她是弱者。然而浮霜很清楚,总是示弱的人,往往要比强势的人更加危险。 喝了半碗茶,浮霜将碗搁在了案上。开口道:“你远渡重洋来我朝,总不会又是为了借粮的事吧?” 前田江子脸上微红,颔首道:“敝国是小国,日道艰难。不过今岁却不是为了米粮而来的。我们与海峡对岸的高丽有世仇,我母亲的兄长,丰尘秀藏尊下曾经在高丽拥有一块封地,四十年前却被高丽国王李舜熙无故收回。由此引发了我国和高丽长达五年的战争。 战争初期,我们东洋占据了优势,不到二十天便攻克了高丽都汉城,随后又推进到开城和平壤等地。可后来李舜熙却向贵国求援,那时候还是谢家的天下,谢家皇帝派兵援助,结合高丽水军,击毁了我朝战舰四百余艘,屠杀了我东洋武士两万余人。 天皇和我家将军都难以忘记与高丽的仇恨,如今天朝已经是皇帝陛下的了,我们东洋准备二度征讨高丽,为避免和天朝再生误会,特由我代表将军大人向贵国的陛下及皇后殿下您交涉,恳请贵国保持中立,不对高丽加以援手。” 浮霜闻言,心中冷笑,丰尘秀藏在高丽曾拥有封地?这种话拿来骗鬼的啊?别说丰尘秀藏出身平民,年轻时候还曾做过大名的小姓(娈童),就是他后来统一了东洋也只能任职关白(大臣的最高职位),而不是幕府将军,便可以看出他身上绝对没有源氏(东洋最传统的贵族)的血统。这样的人会在高丽拥有世袭封地?还不是开战的借口而已? 这些情报白羽早就用过密信送达了她的案头,因此简单的说就是,东洋曾经对高丽发动过侵略战争,由于天朝的插手宣告失败了,此番再度开战,想要获得天朝的默许而已。 对于高丽和东洋,浮霜都没有好感,一个是卧榻边的跳蚤,除了讪媚和占便宜什么用处都没有,嘴上尊称一声属国又有什么用?每年进贡的高丽参远远抵偿不了天朝为其付出的援助银子。一个则是海峡对面的破落户,每每借粮都不还,自己还养不活自己的人口。 过去天朝对东洋没有兴趣的原因是因为海洋,隔着海峡,船队受季风的影响作战艰难,若想征讨东洋付出的代价极高,远不及那片贫瘠的岛国所能带来的利益,因此谁都没有兴趣冲他们开战。可现在不同了,白羽的蒸汽船破除了帆船的很多弊病,海洋便不再是危险的领域,而成为富饶的牧场。天朝统一之后,海洋贸易势必会成为重中之重。 而东洋作为一个海洋岛屿型国家,其舰艇可以随意进入大洋。就相当于欧洲的大英帝国,不过是一个比荷兰和法兰西都小很多的岛国,却在远洋势力上远胜其他陆地国家。 因此此时的东洋已经从贫瘠的小岛跃升成为重要的良港。它的价值已经足够为此发动战争,只不过东洋人目前还未意识到而已。 然而天朝却不能再开战了,起码在短期内不能。天下初定,正是人心思归、休养生息的时候,此刻再度开战,不但国力吃紧,也不利于卫氏政权的稳定。 如何能兵不血刃的在东洋建立势力?浮霜心中一动,或许跳蚤和破落户的斗争,是可以大做文章之处呢。 她婉约的笑了笑,冲前田江子道:“东洋来的劳工为我们天朝解决了很多麻烦,天朝人精贵,做不起苦力的活,而东洋的人却十分勤恳,只要喂饱他们的肚子,他们就甘愿卖命。所以我本人对东洋还是十分有好感的。” 这话令江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东洋劳工的事上不了台面,一个国家连自己的子民都养不活,任由他们跑到邻国去打工?这种事说出来还是很没脸的。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东洋耕地稀少,人口众多,原本地就不够种,贵族武士阶层还占了绝大部分土地,平民即便是在丰年那也是吃不饱的。 她谦卑的笑了笑道:“承皇后殿下夸赞,我等惶恐。” 浮霜却接着笑道:“因此相对于高丽,我更偏向于你们,若是你们要与高丽开战,我想我们的皇帝陛下会愿意对你们提供武器和资金的援助。” 前田江子闻言大喜,她没有想到自己此番天朝之行,竟然会有此收获。原本能劝说天朝新任皇帝陛下不对高丽加以援手,就足以令他们满意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获得实质性的援助? 她声音颤抖的躬下身子,曲线优雅的后背几乎平服在地面上。 “皇后殿下!若您真能说服皇帝,帮助我们战胜高丽。我东洋愿意俯首称臣,以天朝皇帝陛下为尊。” 浮霜心中翻了个白眼,谁要你们的口头陈诺?不过饭得一口口吃,事得一步步来,她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武器和资金都是投资,我天朝援助你们是基于认为你们能赢,所以要说服我们的皇帝,我还需对你们东洋的实力做个全面的判断。请提问向将军阁下带句话,如果方便的话,我本人预计于两个月后出使东洋,到你们的国度去看一看。” 前田江子一愣,但很快便恭顺的回应道:“遵命!皇后殿下。我明日即刻返程,将您的意思带给我们将军,两个月后我和将军在江户扫榻以待!” 于是悲催的卫东鋆同学尚未抵达润州的时候,他追逐的对象便拟定了出远门的计划,迁都……似乎并不能解决所有的距离问题。(未完待续……) ps:感谢lxiao1109和银色蜡烛的粉红票!!!!感谢大家的继续观看!!!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东洋 第三百三十章 初到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三十章 初到 “我不同意你去!”卫东鋆快步走进屋内,冲着正在作画的浮霜道,“东洋海上风浪凶险,十船九覆,去一趟风险太大了,东洋算什么东西,哪里需要你亲自前往?” 浮霜几笔勾勒出一批山岳,头也不抬的回道:“那是过去,现在有白羽的蒸汽船了,那点风浪算什么?白羽曾告诉过我,说东洋人野心勃勃,终有一日会成为天朝的心腹之患。我只是十分好奇,那么丁点大的小国,连肚皮都吃不饱,凭什么会让他如此忌惮。所以我想亲自去瞧一瞧。” 卫东鋆走到案前,执起墨条磨起了墨:“一来一回恐怕得几个月吧?我好容易力排众议,从上京搬回润州来了,你便要走?” 浮霜搁下笔,抬头望向他,数月不见,卫东鋆似乎又瘦了些。朝堂上诸事反锁,再不是管理江淮一地如此简单。西蜀、北地的叛逆余党需要收拢镇压、朝中的老臣需要安抚,新晋的拥立派也需要给予足够的分赏……这些事都要办的妥帖可不容易,人世间最难的便是调和利益。 如今他又坚持迁都,怕是也遭到了不少人的反对吧。 绽放出温暖的笑容,浮霜柔声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可也正是因为你急于迁都,所以我才要避开。原本都城改为润州是必然的,润州临海,将来我朝发展海上战略,上京便不再适合做都城了。可旁人却不会考虑那么深远,他们只会看到你是为了我才急于回到润州的,这会在他们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你如今都是皇帝了。当谨慎言行,再不能像以往那般肆意妄为才是。” 卫东鋆挑了挑眉。霸气侧漏的道:“我管那些老家伙怎么想?我是皇帝还是他们是皇帝?成日里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关注的都是与家国天下无益的琐事,留着他们简直是平白浪费俸禄!等一切安稳下来,我势必会逐个清除他们,谨小慎微?那这皇帝还做的有什么意思?” 浮霜微微一窒,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也是,若是真循规蹈矩的,也就不是卫东鋆了。 “霜霜!你能不能不去啊?”卫东鋆一把搂住浮霜的腰,低下头轻轻的吻在她的眉梢上。“实在好奇,就拍个稳妥的人去瞧瞧也行啊。宋卿书如何?他为人精明,又灵活多变,一定能将东洋查个底朝天,不过是弹丸大的小岛罢了,当不得你如此重视。” 浮霜本能的想躲,却没有躲开,她目前还不习惯卫东鋆这种肆意的亲昵。 “我已经决定了。”她沉声道,“前儿东洋的将军夫人亲自来见我。她表示即将对高丽用兵,希望我们不要再援助高丽。我觉得白羽说的对,他说东洋人骨子里有种柴狗的性格,遇到弱者就恨不得扑上去撕咬、侵吞入伏;遇到强者则可以不惜尊严的低头。谦卑的令人无法想象。这样的民族,即便现在很穷很落后,但都不可以忽视。所以我想亲自去。你就别劝我了。” 卫东鋆见她心意已定,知道再难更改了。便苦着脸道:“那……霜霜,你是不是该给我点补偿?作为几个月不能见你的念想?” 浮霜闻言。脸上不觉微微有些发热,这货又来了,上次回上京的时候,她不愿随着同去,他便腆着脸求欢,被拒后讨了数个吻才肯干休。此番又要什么念想?还声称是补偿!? 她刚准备挣脱,却被卫东鋆紧紧的按在了胸口,只听那货道:“霜霜,你知道吗?前日我做梦,梦到的都是与你欢好,梦里你可主动了!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我俩就……” 他嘴里说着,身体已然有了反应,热烫的部位抵着浮霜的小腹,惊得浮霜本能的给了他一胳膊肘。 手肘狠狠的击在卫东鋆的肋下,他措不及防,疼的猛抽气,手不由松了。 浮霜趁势挣脱开,退了数步远,满脸霞光的避开他灼热的眼神,道:“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卫东鋆苦着脸龇牙咧嘴的忍痛,他很想问什么时候才算准备好,却张了张嘴没有出声。虽然心中很急,他却不想逼得太紧。浮霜才放下心结,他心里也很明白,有些事还得徐徐图之……只可惜她却准备跑到东洋去了。 若不是身份限制,他甚至想和她一道去,远洋航行、共处一室,简直就是度假啊! 卫东鋆摇了摇头,从奢望中回过神,那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恐怕都不能离开天朝的土地半步了。 浮霜见他憋屈,心中也有些歉意。成亲七年,却未有夫妻之实,说到底还是自己有亏的。她凑上前去,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嘴唇,原本是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卫东鋆却趁势入侵,撬开她的唇齿,狠狠的缠住了她。 疯狂而无节制的吮吸,令浮霜的意识瞬间变得模糊。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用力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仿佛要将她融入他的身体里。 空气开始变得稀薄,当浮霜觉得胸腔几乎要爆炸的那一刻,卫东鋆松开了她。随即他的吻从狂暴变成了轻柔,一下下细细的落在她的眉眼间、两侧的鬓角和下巴上。 浮霜觉得心脏错跳了一拍,然后危险的感觉袭来。她本能的退后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卫东鋆低着头,叹了口气,笑了起来。 “路上小心,有我在润州等你,所以……尽早回来。” 出行那日,卫东鋆带着百官相送。两人在公共场合以君臣之礼辞别,浮霜以皇后的身份,受了使节令,登船出海。 船是白家商会的蒸汽船,但是白羽本人却并未随行,他如今去了欧洲游历,尚未回润州。 为了避免技术外泄,白家的蒸汽船对外名目叫做火轮船,白羽凭借蒸汽船的图纸换取了商会百分之十的股份,不要小看这百分之十,如今白家商会在各种政策的扶持下,海外贸易收入十分可观。甚至大有超过江淮全年总赋税的趋势,加上最初一成的股,如今白羽占了百分之二十的分红,月入银两就超过了五十万。 或许是运气好,浮霜一行人沿路没有碰到任何风浪。盛德元年九月,船队抵达了江户港。幕府将军德川赖秀及夫人江子亲自到港口相迎。 德川赖秀是个俊朗的年轻人,二十一岁刚出头的年纪,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他身穿葵花纹家徽的和服,下摆由两个童儿拎着,脚上的木屐踩在铺了布料的泥地上。 浮霜首先主意到的是东洋人古怪的月代头,光光的脑门给年轻的将军增添了岁月的痕迹,浮霜好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 将军的随行人员都弓着背,低着头,弯腰行动于周遭,仿佛螃蟹般横着走以示尊敬。浮霜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脸,对于东洋这种做作的行为,她向来是不太喜欢的。 见她准备下船,东洋人忙在船前甲板上铺上了绢布,潮湿而略带泥泞的地面被绢布阻隔,变得平坦了许多,浮霜扶着芍药的手,伸脚踩上去时,甚至连绣鞋底都没沾湿。 江子得意的望了眼德川赖秀,她从天朝回来之后,便将自己面见皇后的事情吹嘘了一遍又一遍,浮霜对于东洋武力上的支持,被她夸耀成为自己的功绩。对于皇后殿下喜欢穿双面绣的鞋子的事,也是江子特别提出的,为了力求给天朝皇后一个好印象,她说服了将军,拿绢布铺地迎接贵客。 “恭迎皇后殿下莅临江户城,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将军和我准备了盛宴给殿下洗尘。”由于将军不便直接对浮霜开口,前田江子便作为代言人发话道。 她说话的时候,德川赖秀站得笔直,眼神直视前方,甚至没有望向浮霜。作为属国,面对天朝原本应该是执臣子礼的,可毕竟来的是浮霜,而不是皇帝卫东鋆,因此将军赖秀有些不知所措,女子在东洋的地位极低,他总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冲一女子行礼,即便她是天朝的皇后,否则他的家臣会对此产生非议,于是便成了这副不尴不尬的模样。 董婉珠将话翻译完毕,浮霜明白了这是邀请她赴宴呢。她看不上东洋人的造作,便无所谓的挥挥手,道:“将军客气了,贵方为主,我为宾客,在我们天朝有句老话,叫客随主便,就烦请带路吧。” 女眷们上了轿子,将军则带着男人骑马先回了城堡。东洋的轿子很小,侧开门,女人需要跪膝才能进入。好在前田江子为了怕浮霜不适,早就按照天朝的规格专门定制了个坐轿,外面饰以金箔装饰,缀着铃铛,十分奢华。这令浮霜略微有些惊异。东洋不是一个连肚子都填不饱的穷地方吗?但目前看来,无论是铺地的绢布,贵妇人身上的和服,又或者是这精致的轿子,丝毫看不出穷困来啊。 看来想要准确的评价东洋,还得仔细观察才是。(未完待续……) ps:感谢香菇姑姑的粉红票!!感谢我是happy的评价! 第三百三十章 初到 第三百三十一章 盛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三十一章 盛宴 江户城分为下等人和商贾居住的‘下町’,及将军和旗本居住的‘山手’两部分。由于码头临近下町,最先跃入眼帘的便是脏乱差的平民区。 虽然小民们都被驱逐出去,为将军出行劈开了‘静道’,可带着可疑污迹的土墙、散落在地上的破瓦罐,以及一些难以去除的痕迹还是显示出这里的主人生活在怎样的穷苦困境之中。 然而穿过了下町,步入主城区时,仿佛瞬间换到了另一个世界。 绿树成荫、流水迢迢。石铸的城墙内,白墙黑瓦的塔式建筑十分醒目,最大的那座自然是将军的寓所,它高耸在坡地之上,如碉堡一般俯视着整个江户城。 相比起润州定王府那座园林式的结构,将军御所更像是一座设防的堡垒,一座时刻防备敌人来袭的内城。 战争似乎是这个国家永恒不变的基调,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圈养了众多不是生产的武士。 入了御所,一望眼便都是擦拭的十分干净的木板地。高架在平地之上的回廊是御所内通行的道路,回廊上一众忙碌的侍女们纷纷双膝跪地,俯首行礼。在此,江子一行东洋人都脱下了木屐,脚穿白色布袜走上了台阶。 浮霜自然是不愿意穿着袜子走路的,她也没有公然露出脚踝的习惯。她依旧穿着她的缎面鞋,芍药等随行侍奉的十二名侍女也都随着没有脱去鞋子。 当洋人小姐董婉珠用她的小羊皮靴踩上木板回廊的时候,江子微微皱了下眉,随即便换上笑脸。冲着浮霜道:“请殿下随我先去住所休憩,等宴席筹备好了。我再亲自来请殿下赴宴。” 行至一间敞屋前,侍女跪着侧拉开了移门。屋内八名身穿艳丽和服的贵女齐齐俯首。江子道:“这是负责伺候您的侍女。殿下尽可使唤。” “不必了,我习惯由我的人侍候。再说语言不通,到底也不方便。”浮霜婉拒道。 江子笑道:“那就差使她们做些粗活也就是了,皇后殿下无须客气。” 浮霜便没有再坚持,此次东洋之行,她只是带了双眼睛仔细看,并没有什么机密计划,倒也不所谓江子在她身边安插人。 屋里原是空荡荡的,除了一盏灯架、两个屏风和一张低矮的案几。并没有其他的家具。浮霜左顾右盼,十分不习惯,于是差芍药去问东洋侍女,侍女们惊慌失措的去寻找,最终整个御所只找来了两个书案和一张软榻。这些在东洋都是为身体欠佳的贵人们准备的,通常只要没有重病,连将军本人都习惯了跪坐和躺在地铺上睡觉。 浮霜没有法子,只能歪在软榻上稍作休息,芍药则带着众丫鬟们在屋里忙起来。安置行李,摆设梳妆台,足足花了近一个时辰才算完工,此时屋里的陈设都已经焕然一新了。 宴席设在庭院中。秋日的正午凉风习习。庭院中搭建好了高台,一行人异步至此,围坐成圈。空地的泥巴地上。一群身穿艳丽和服的艺妓正拿着扇子跳舞,动作并不复杂、也没有任何精彩之处的舞蹈实在令浮霜提不起兴趣。一个多月的船上旅途,耗尽了她的精力。此刻她只想舒服的躺在床上,而不是跪坐在此地看什么舞蹈。 东洋人却似乎看的津津有味,艺妓们的每一个旋身,都会有不少附和的赞叹,东洋女人们大惊小怪的捂着嘴轻呼,就好像八百年没有娱乐过似地。浮霜真为她们贫瘠的生活感到悲哀。 当食物端上来的时候,就连芍药都愤怒了起来。食器都是精美的漆器,里面的内容却乏善可陈:一碟纳豆、一碟煮萝卜、一碗清水花蛤、一碗味增汤里面飘着两条孤零零的海带。 场中艺妓们已经退了下去,换成了位头扎毛巾的大妈上场。她手执银筷子和刀具,对着案板上的一条活鱼就开始下手。 她飞快的解剖活鱼,双手都没有触摸到鱼身,一片片粉红的鱼肉被剔骨去刺的片下来,合着芥末送到了浮霜面前。 “这是我们东洋最著名的北海生鱼片,大厨用筷子和刀子片下鱼肉,不接触鱼身,鱼肉洁净无污,殿下可以放心食用。”江子微笑着介绍道。 浮霜直觉得头皮发麻,东洋的野蛮人吃肉都不烧的吗? 却见在场的所有东洋贵女们都眼巴巴的望着那些片下的鱼肉,仿佛盯着十分难得的珍惜美食似地。 好吧,在同情了她们的娱乐生活之后,浮霜再度同情起她们的肠胃。 以她的身份,完全没有所谓的入乡随俗的必要。“我初来贵国,还不习惯你们的饮食。”浮霜直白的说完,便端起生鱼片,递给了一旁的董婉珠。 于是可怜的洋妞不得不跪下谢恩,并硬着头皮将东洋人视为绝世美食的生鱼片努力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多少惋惜的目光还追随着她的动作,好似她暴殄天物似地。 事实上也许确实如此,那条不大的鱼肉最鲜美的部分呈给了浮霜,其次的几片递到了江子面前,剩下的贵妇们甚至每人也就分到了小小的一薄皮。 看着她们夹起薄薄的鱼肉,满脸幸福的含入嘴中时,浮霜已经无语了,她只很后悔自己没有在船上吃午膳。 “我不太明白,你们东洋难道连将军府都吃不起肉吗?”她好奇的问道。 “肉?殿下是说四足动物吗?”江子惊讶的回应道,“那些都是下等人的吃食,我们贵族阶层事实上通常都是食素的。”说罢她突然想起来似地低叫了一声,“啊!上回在皇后殿下府上吃的那个是肉吗?真是人间美味啊!只可惜在我们东洋是不成的,天皇陛下下的令,谁都不敢公然食用肉食。顶多也就吃些海产。连我们将军平日里也是三菜一汤,用茶泡饭呢。” 浮霜:“……”好吧。可以考虑从明天开始每天回船上用膳了。 厨师大妈切完了鱼,擦了手退下后。便又换了两个力士玩起了相扑。上来的都是女相扑手,她们光、裸着上身,下苫着了传统的兜裆布,肥肥的屁股肉和下垂的乳防左右摇摆,实在是影响食欲。浮霜对那碗花蛤剩余的兴趣也消失的一干二净,她随意喝了几口汤,便搁下了碗。 两位选手走入茅草画的圈中,双手拍腿蹬地的热身完毕,表示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在一名东洋贵女裁判的旗帜挥落瞬间,以与身形相悖的速度猛的扑向对方,力图楸住对方的腰带。 由于规则不能触摸对方腰部以下的部位,也不能抓耳朵、扣眼睛、拉头发等无赖手段,正抱对方腰带,将其翻出线外,在最容易获胜的方式。 东洋贵妇们却似乎十分激动,她们甚至能叫得出相扑选手的名字。高喊着‘纯子加油’的女眷们挥舞着手帕,而另一波支持绯姬的甚至站起身来呼喝。 对于这两位面容狰狞。胖的实在是不像话的女相扑选手清雅而秀气的名字,浮霜只能表示默哀…… 女相扑手纯子和绯姬扬起的灰尘弥散在空气中,却丝毫没有令周围的气氛减弱,恰恰相反。很多东洋人甚至都忘记了吃食,全身心的关注到比赛上来。 浮霜打了个哈气,刚准备先行离席。突然如同山岳般的黑影迎面压了过来,她猛的一惊。身边芍药也及时的拉住她的衣袖往后猛拽,相扑手纯子小山般壮实的身体带着劲风砸了过来! 原来是绯姬将纯子甩出了圈。却正好砸向了浮霜的席位。纯子肥胖的身体紧贴着浮霜擦肩而过,若不是浮霜闪避及时,外加芍药足够警惕,这么一个体重重达三百多斤的女人压下来可不得了呢! 场面上立刻乱了,少部分人还不知所谓的叫好,而以前田江子为首的一行人慌忙从席上迈着小碎步跑来,惊慌失措的叫道:“殿下!皇后殿下!您可安好?” 浮霜定了定心神,刚准备开口说自己没事,却见眼前寒光一闪,趴在地上原本应该摔的很重的纯子突然手持一柄匕首向她猛的扎来!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意外,而确实是刺杀?还竟然是冲着她来的? 贵女嬉戏的场所,侍卫们都站的较远,女相扑手上场之后,男人们更是避开。此刻纯子拔出了刀,与之搭档的绯姬也行动起来,她阻断了前田江子冲向浮霜的路,将所有人阻隔在了外面! 浮霜挣扎着想爬起身,可是由于裙摆太长,外加上疲劳又饿着肚子,她的动作不免迟缓了几分。那纯子却似乎灵活的多,压根就不像一个体重高达三百多斤的家伙。 她的刀没有刺中浮霜,第二道挥起的时候,被芍药死死的拽住。 “郡主!快走!快……”芍药话还未说完,就被纯子拎了起来,整个人如同小鸡般挂在她的手臂上,随后一甩便飞了出去。 此时浮霜身边只剩下八个伺候的东洋侍女和董婉珠了,而显然那八个鹌鹑般的东洋女人压根派不上用场。 纯子甩脱了芍药,冲浮霜狰狞一笑。浮霜喘着气坐在地上,没有再挣扎,她甚至注意到了纯子黑黄的牙齿,以及那略带歉意的眼神。 纯子举起匕首的那瞬间,突然砰的一声枪响震惊了全场。 一枪爆头,纯子的血溅了浮霜一身。董婉珠吹了吹手枪的烟灰,俯下身冲浮霜道:“奴婢冒犯了,弄脏了殿下的衣服,还请殿下责罚。”(未完待续……) ps:感谢狂飙小马721和梦游走天下的评价票!!感谢傅晓燕、梦游走天下和∽寒月的粉红票!!!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三百三十一章 盛宴 第三百三十二章 导火索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三十二章 导火索 浮霜遇袭的事惊动了停靠在江户码头的船队,原本按照浮霜的吩咐,留在船上驻守的侍从们呆不住了,若皇后殿下在这东洋鬼地方出了意外,那他们个个都别活着回去了,还不如集体跳海来得干净。领队元寿带着五十人次的侍从直奔将军寓所,完全不在意寓所后宅内男人不得进入的禁令,驻扎到了浮霜居住的房间周围。 前田江子前来请罪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满回廊的天朝带刀侍从,以及庭院天井中扎根的统领元吉。 天朝的侍从们面带敌意,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在他们看来,皇后殿下屈尊来这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就是东洋人的造化了,如今竟然闹出刺杀事件来?东洋人真是活腻味了! “啊!太没有规矩了!寓所内竟然来了外男!御台所殿下,将军大人若知道了可怎么好啊?”随行的侍女安岛大惊小乖的冲前田江子道。 “闭嘴!”前天江子皱了皱眉,却也知道此刻不是和天朝人理论东洋规矩的时候,此事若处理不当,别说征战高丽的时候获得天朝的援助了,天朝说不定还会发兵来袭! 她疾步行至移门前,调整好情绪,恭声道:“皇后殿下,昨日累您受惊了,江子专程带了汤药来给您安神。” 里面没有声音,江子便僵在原地没有动。好半天门才被拉开,洋人女子董婉珠站在门口,冲着一行人冷冷一笑。 江子身后的侍女们呼啦一下都退了数步,董婉珠金发碧眼。原本在她们眼中就是如同鬼怪一般的人儿,昨儿还拿一柄火枪。一枪便崩掉了刺客的脑袋,可是唬得人魂都飞了。 “安神汤倒不必了。在没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前,我们殿下不会用你们提供的茶食的。”她公然说道。 安岛闻言,忙代替江子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质疑昨日的刺客与我们将军府有关吗?” 董婉珠双手抱胸,直截了当的说:“我们殿下刚到东洋,就遇到了这样的事,你们总得给个说法不是?若是与你们无关,那起码得拿出证据。 说完便与安岛两人对上了,互相瞪视,谁也不让谁。 前田江子心中一沉。扫视了翻周围的天朝侍从。虽然只有区区数十人,远不是御所外将军直属军的对手,可他们背后的天朝却是个庞然大物,轻易不能招惹的。 放下身段,前田江子委婉的道:“可否让我面见皇后殿下?” 董婉珠站在门口的身子动都没动,直到里面传来了浮霜的声音:“让她们进来吧。” 江子一行进了屋,见浮霜刚从里间出来,她面带忧虑的道:“我的大丫鬟芍药昨天撞的不轻,大夫正给她开药呢。等会还得麻烦夫人派人帮忙抓药,不知道我们天朝的中药,这里能不能找得到?” 前田江子忙道:“一定能寻到的,我们东洋诸事效仿天朝。医药方面更是类同。不知需不需要我请御医给芍药姑娘瞧瞧?” “不必了。”浮霜摇摇头,“我船上的随行医生也是御医,想必不会比你们东洋的差。” “那是……”江子哽了半句话。不知如何再说下去了。 两人对面坐定,原先派来伺候浮霜的几位东洋侍女忙送上了茶。见浮霜并没有直接遣退这八人。江子心中稍定,知道起码浮霜并没有将昨日的事直接算在将军身上。 她双手撑在膝前。前倾上身,姿态优雅的低头行礼:“昨日真是让殿下受惊了。” “无妨。”浮霜淡然道,“这些阵仗还不至于吓到我,不过我希望你们给我个解释,堂堂将军府,竟然出了刺客,还是冲着我来的。不免有些太巧了。” 江子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还是来了!她努力扯出笑脸道:“昨日的两名刺客,都是成名已久的女相扑手,却不知为何人收买行刺。纯子当场被殿下的人击毙,我们便囚禁了绯姬,昨夜整晚的拷打,她迄今只字未提是谁指使的。但从两人的出身看,她们都是萨摩人,将军和我都认为此事是萨摩藩的大名,岛津吉冈所为。” “萨摩藩的大名?他又是什么人。”浮霜好奇的问。 “萨摩藩是我东洋西南的四大强藩之一。”江子解释道,“我们一代将军统一了东洋之后,为了限制萨摩藩岛津氏的野心,削减了他们的封地,因此萨摩藩的大名表面上恭顺臣服,背地里却一直在搞小动作。岛津吉冈为人阴险狡诈,又善于逢迎拍马,竟然送南蛮品给京都的天皇,深得公家的喜爱。因此将军在没有抓住他的确凿把柄前,也有些拿他无可奈何。过去也曾出现过行刺的事,但大都是冲着将军去的,没想到这回竟然波及到了殿下您!” “天皇?”浮霜越发兴义浓重了,“我知道东洋的政务是由你们将军处置的,可天皇毕竟是皇帝,我实在闹不清楚,你们对于你们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江子闻言,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天皇是我们东洋人的神祗,从不管俗世的事务。简单的说,我们将军是奉天皇之命统领国家,朝廷赖我们武家而愈尊,我们武家则仰朝廷而愈隆。岛津氏是效忠我们将军的藩属,理当以我们将军为重,他却越过将军,私下里讨好天皇,此乃违制之举,除了证明他野心勃勃外,没有别的解释。” 她刻意回避了天皇的傀儡性质,只说神祗不管俗务,以免招致同意身为皇室的浮霜的不满。 浮霜倒是无所谓的,东洋只要不是铁板一块,她都会乐于见到。她的目的是在东洋设立个代理人,获取一块驻海港口,同时限制东洋将来的海外贸易,如此看来,萨摩的岛津氏倒是个十分合适的对象。 “好了,也不说这么多了,我不是不相信将军和你,但是昨日的事我总不能当作没发生过对不?”浮霜姿态傲然的道,“在我们天朝,有胆刺杀皇族,那便是诛九族的结果。所以我想要绯姬,你把她交给我的人,只要我的人询问出此事确与你们无关,此事便做了结如何?” “可是……”江子心中一阵犹豫,“我深怕绯姬反咬我们将军一口,向殿下您诬告。” “我自然有所定论。”浮霜挑了挑眉,“或者是你们心中有鬼,所以不敢交人?” 江子心中一阵慌乱,脸上不觉露出犹豫的神色,她斟酌了片刻道:“此事我还是回去请示将军,再做定下,请殿下稍候。”说着便带人匆匆的去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肥硕的女相扑手绯姬便被五花大绑送到了浮霜的院子里。她身上多处烧伤烫痕,脸已经肿的越发肥了两圈,整个人差点都认不出来了,看来确实受到了严刑拷打。 见了浮霜,她挣扎的想说话,却由于口嘴肿痛,一时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浮霜绕着她转了两圈,笑了:“我不需要你的证词,所以不想听你说任何话。你还是乖乖闭嘴的好,省得平白吃苦头。” 董婉珠将此话翻译给了绯姬,绯姬脸上露出惊异的神情。 浮霜又道:“据说你是萨摩人?岛津氏我没见过,更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我想他派你和你的朋友纯子来刺杀我,不过是想挑起天朝对德川家的仇恨。将军身边的人不好安排,下手刺杀前田江子,也不会对德川家有什么损伤,不过是换一个御台所罢了。而我却偏偏来了江户,前田江子早就公开吹嘘她在我天朝的外交胜利。因此你们突发奇想,埋伏下人等着我抵达江户,希望通过伤害我,给德川家带来灾难,你说我说的可对?” 绯姬神情数变,虽没有开口承认,但浮霜已经直销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所谓借力打力,她此番无故遭灾,实在是意外。 她笑了:“多么愚蠢的计划?你们难道认为将军不容易刺杀,我就容易刺杀吗?我天朝难道是吃素的?堂堂一位皇后身边会没有重兵埋伏?” 绯姬的眼神一黯,她无意识的瞥了眼站在旁边的董婉珠,似乎是想起了纯子一枪被爆头的场面。 浮霜舔了舔嘴唇:“不过,此刻我倒是对你的主子,那个叫岛津的人有了兴趣。也许回程的路上,我会考虑到萨摩转一圈,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个猪脑子。” 绯姬闻言,神情紧张起来,她甚至流露出了绝望的眼神。自己和纯子的刺杀,没有能栽赃给德川氏,反倒替萨摩招致来了强敌,她心中大悔,惊恐万分。 浮霜自然没有兴趣顾念她的心情,只对元寿道:“将她带上船,好生看守。别让东洋人摸上船去灭口。” 元寿一愣,脱口问到:“殿下的意思是,德川将军会派人杀她?她不是萨摩的人吗?” “谁知道呢?”浮霜耸耸肩,“其实她是谁的人都无所谓,我只是对岛津吉冈突然有了兴趣而已。他能这么快得知我抵达江户,看来这将军府还有他的伏笔,大家可都惊醒些,别无缘无故成了人家的导火索才是。”(未完待续……) ps:感谢菲林夕ね和紫花之舞的粉红票!! 第三百三十二章 导火索 第三百三十三章 炮火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三十三章 炮火 接下来的几日,浮霜应前田江子的邀请,参观了江户城的演武场。 大约是为了在天朝面前展示自己的军事实力,前田江子安排的‘表演’堪称十分熟练。三十名高阶武士身穿全套铁质盔甲,分成两队,各自带领两千足轻(步兵)对战,足轻们虽然身上穿的是竹制的铠具,但他们手中已经拥有了火枪,对战开始双方以互射开局,被打出的石灰弹击中的人便倒下视同死亡,双方打的不亦乐乎。 浮霜不懂军事,但从足轻们手中的火绳枪来看,虽然先进程度远不及白羽改造过的火枪,但数量上还是十分惊人的。 对此,显然前田江子也十分得意。 “我朝在战国时期便开始推广火器,将军花巨资从南蛮人手中采购了大批火枪,装备我们的部队,所以在实力上,应该是完胜高丽人的。” “那你们如何解决跨海后勤问题呢?”浮霜将话题转移到自己熟悉的领域,海洋不同于陆地,没有火轮船的条件下,一切都要看季风,那远征高丽后勤便是十分关键的,对此东洋人如何决断,她有几分好奇。 “后勤?”江子微微一愣,随即笑了,“我们的武士都是最能吃苦,最不怕牺牲的战神,他们不需要丰盛的食物,只要备上茶泡饭就够了,我们从不过多考虑后勤的问题,带上一批米粮,随后攻下敌人的城池,便可以放开肚皮大吃,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浮霜:“……” 以茶泡饭维持的体力能有多充沛?指望攻下城池后就地取材?通常兵家战法计不就是坚壁清野吗? 当然了。高丽也是个吃不起肉的穷地方,啃饭团的打穿草鞋的。半斤对八两。 “我们的武士都是最勇敢的人,他们装备精良。视死如归;我们东洋唯一缺乏的便是粮食,所以若是贵国能够支持我们,将军说了,等攻下高丽之后,我方愿意以无座城池的领地偿还盛情。”前田江子双眼闪光的道。 场地上几千人还在热火朝天的‘厮杀’着,混乱交错的身影、尘土飞扬的场面,在浮霜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许相比起卫东鋆治下,军纪严谨的部队来说,这些东洋人的把戏算不得什么。可若真让他们占据了高丽…… 浮霜笑了:“那敢情好,我会将你们的意愿转达给皇帝的。我朝初定,人心思归,是不可能派兵援助了,如今看来你们的火器装备也不错,用不着我们天朝提供,若只是米粮的话,不过是小事一桩。将军既然如此诚意,那就尽早的拟定出战计划吧。” 前田江子大喜。虽然浮霜话中说的是,传达给皇帝知道,但最后一句已经有答应的意思了。东洋人一向崇尚武力,习惯了以战争解决国内矛盾。前几年的粮食歉收。各地人心浮躁、暴乱迭起,后来因为天朝的劳工计划,得以缓解。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因此将军力图对高丽开战,以一场大胜仗重塑在子民心中的威望。 然而开战少不得要花钱。更不能没有充裕的战略储备,大米便是重中之重。若天朝真能守信加以援助。那攻克高丽全境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幸喜之下,她又再度邀请浮霜参加盛宴,说将军会当面致以谢意。 浮霜婉拒了江子,对于东洋的宴席和膳食,她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 停留了半个月之后,浮霜的船队从江户港启程,却没有直接回润州。反而转道往萨摩行去。 萨摩位于东洋西南顶端的鹿儿岛,这里有著名的火山、数量众多的温泉,还有绵长多变的海岸线。 岛津氏早在数百年前便成为了萨摩的大名,其势力一度囊括了整个九州岛,可后来败给了德川幕府大军,不得不俯首称臣。 但是由于萨摩的实力雄厚,战败后的萨摩藩实际上并没有受到多少惩处,只不过减少了60万石的封地。江户的力量难以完全掌握西南领地,东洋全境都执行的一国一城政策在萨摩便是形同虚设,岛津氏与别的大名不同,除了自己的居住地城堡外,萨摩还有众多的小型城堡,归属于中下级武士。 也正因为如此,萨摩的武士阶层人数占比近乎达到全部人口的一半以上,对此江户幕府十分忌惮。 浮霜的船队只花了五天的时间,便从江户港抵达了萨摩港外。她下令绕着整个鹿儿岛行船一周,仔细观摩了此地的天然地貌,最终对萨摩优良的海岸线给予了高度评价。一百多丈的天然港口,非常适宜大型海船停靠,比起来江户港都显得小家子气了许多。 “就这里吧,我很满意。”站在船长室瞭望台上的浮霜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东洋折扇扔进了大海里。 元寿闻言,冲着甲板上的水手们下达指令:“无差别攻击!开炮!” 棋手们拼命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子,船队分散开来,商船和随行的客船退出了港口外;五艘领头的新式蒸汽战舰调转船头,侧身露出了狰狞的炮口。 原本聚散在船队周围看热闹的东洋渔民发现大事不妙,疯了似地往海港边划,然而小帆板的速度又怎么快得过蒸汽海船?幸好轮火炮不是冲着他们去的,震耳欲聋的火炮带着浓烟从他们头顶掠过,击中了港口码头的建筑物,一阵山崩地裂伴随着岸上的惨叫声,令渔民们又迅速掉头往外海逃命。 只花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码头上就已经没什么可轰的了。木质的东洋建筑见火即燃,炮弹引发的大火已经烧进了萨摩城内,从海船上放眼望去,便可以看见红灿灿的一片火光。 浮霜下令停止攻击。船队重新整形,落锚停驻在了萨摩港外。 “我先去用膳。等东洋人来了,再喊我。”浮霜扔下句话。便带着董婉珠进了船舱。 又过了一个时辰,一小队百余名东洋武士从硝烟中奔至码头口岸,他们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断壁残垣,心中阵阵发冷。萨摩与外洋私下里有贸易往来,不是没见过外洋海船,但海面上那几艘没有船帆却速度奇快的火轮船还是头一回见,没想到火力竟然如此凶悍! 武士们义愤填膺,站在轰剩下的码头上齐声呐喊:“汝乃何人?为何不宣而战!?” 留守的元寿自然听不懂喊话,他忙派人去请浮霜。过了一会儿,董婉珠独自从船舱里走出来,冲他道:“殿下还未用餐完毕,让他们等会吧。” 于是天朝船队没有对案上撕心裂肺的呐喊做任何表示,事实上那些东洋猴子或叫或跳或哭泣的表演他们也听不懂,权当看乐子。 百余名东洋武士嘶吼了半天,发现对面的海船没有任何反应,越发悲愤起来,他们推举争执了半天。其中几个大着胆子寻了艘没有炸毁的小船,准备出海探探风头。 小船孤零零的下了海,在漂浮着烂木头和死尸的海水中努力冲天朝船队划去。而船上的元寿却笑着冲棋手道:“皇后殿下还在用膳,让他们等他们就必须等。不老实下海的一律格杀勿论。” 旗舰迅速调转船身。横向面朝来船。小船上的东洋人也意识到了大事不妙,然而他们在下海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没有打算活着回去。他们高喊着口号,胡乱挥舞起手中的武士刀。准备做最后的冲锋。 一发火炮准确的击中了他们,顷刻间小船支离破碎。海面上恢复了寂静。 岸上剩余的武士停止了喧嚣,他们意识到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想要交涉?可以,但是得由对方决定。 几个领头的武士拔出了长柄武士刀,扯开胸襟,将短匕首递给了身边的好友。随着闭上眼的那一瞬间,他们用长刀劈开了自己的肚腹。 “那些人在做什么?”元寿忍不住询问见识广博的董婉珠。 董婉珠撇撇嘴,不屑的道:“东洋人有个坏毛病,动不动就切腹自杀,大概我们方才的举动很是伤了他们的自尊吧?所以他们为了表示愤慨,便在岸上切腹了。你瞧,切腹的人自己咬着腰带,自己下刀,旁边站着的人是为了砍下他的头,帮他解除痛苦的。” 元寿目瞪口呆:“还有这种事啊?既然如此,我们就等他们都切完了在请殿下出来吧,场面太难看,影响到殿下的心情就不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协议。东洋人自己想死谁也拦不住不是吗? 随着时间的过去,岸上的叫嚷声越来越惨烈,每隔一会儿就有几个人切腹,剩余的人则忙着将他们的尸体收拾妥帖,荣耀的运回城去。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人都切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是不想死或者不敢死的,董婉珠方才将浮霜从船舱里请了出来。 浮霜深吸口气,皱起眉头,海上浓烈的硝烟味刺鼻的很,远处的码头如今都几乎被炸平了。 她瞧见了岸上剩余的几个东洋武士,不悦的道:“怎么过了这许久,就来了这么点人?” 元寿:“……” 董婉珠:“……” 原本是来了不少人的,可后来都切腹切的差不多了。 当然这话谁也没说出口,浮霜似乎也并不在意,她冲着董婉珠道:“向他们喊话,让岛津来见我。”(未完待续……) ps:感谢茶与汤的粉红票!!!近期由于年底工作,每天都是当天码字当天发,所以时间无法确定,一般晚上一写好就挂,明后天我争取多整一章出来,就可以恢复每天上午定时发文了,抱歉。 第三百三十三章 炮火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人命与狗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人命与狗 “主公!您可不能去啊!那大船来历不明,一照面便冲码头开炮,如今港口已经几乎被炸平,死伤无数!您身份矜贵,如何能以身犯险?”大名御所内,家老调所广屹膝行至前,拉着十六岁的萨摩大名岛津重义的衣摆劝说道。 岛津重义却猛的站起身,从调所广屹身边快步行过,走到门口,背对着他道:“我怎么能不去?敌人虽不明,却都已经打到家门口来了!我若蛰伏于城内,岂不是为世人所不齿?一百三十八义士自裁于港边,他们是愧疚于无能为力,可现在人家点了名要见我,我如何能够退缩?” “可是……” “不必再说了!给我备轿!”身材矮小的少年光着脚,踏步走出了房间。 一个时辰之后,岛津重义带着人来到了被毁的港口,视野所及之处,那五艘硕大的无帆海船令他不觉震惊万分。随同而来的家老调所广屹带人冲着船队喊道:“五代萨摩大名岛津重义大人在此,尔等来自何方?快快报上名来。” 却见旗舰上突然放下了一艘小船,船缓缓靠了岸,船上俏立着一位金发碧眼的洋人姑娘,她冲着岸上数百名气势汹汹的东洋人道:“谁是岛津大名?请随我上船见过我家殿下。” 众人微微一愣,对于洋人女子,萨摩人并不会像江户人那般大惊小怪。萨摩是东洋接触外界的窗口,早在数十年前就与荷兰人的船队做过生意,如今的萨摩还很流行‘兰学’也就是学习何兰话和西欧文学。 然而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洋人女子。竟然敢站在数百名带刀武士面前大刺刺的说话,还是头一回见到。众武士都深觉收到了轻视,有些人甚至将长刀拔出了一半来。 董婉珠却丝毫无视他们的威胁。这么多年的历练,早让这出身低微的少女成长为一位见识广博的女子。 “怎么?岛津大名没有来?那就算了,我们回去。”她冲着撑船的水手道。 回去?回去再接着开炮吗? 岛津重义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我便是岛津,贵主人究竟是何人?” 董婉珠回过头,诧异的望着眼前这位身高不足五尺的少年。 “你就是岛津氏的大名?” 半个时辰之后,董婉珠的小船坐的满当当的,除了岛津重义之外,家老调所广屹又带了八名武士上船,好似生怕古怪的巨轮将他们的大名生吞了似地。 撑船的水手表示人太多。船载不下,然而东洋人却不肯离开他们的大名,即便天朝旗舰上又派了两艘船来接人,他们也不肯下小船,非要和他们的主公共同挤在一条船上,哪怕沉了都好。 幸而东洋人身材矮小,体重较轻,小船晃悠悠、吃水很深的入了海,竟然没有沉!?连董婉珠对此都十分吃惊。作为一名身高五尺三(175公分)的东洋女子。她站在船头,鹤立鸡群的俯视船上一众东洋汉子们,内心充满了对东洋种族基因的遗憾。 上了天朝海轮,东洋武士们光着脚踩在铁甲的船板上。惊异万分的环顾四周。没有桅杆、没有风帆、也看不见到处攀爬的水手。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巨大烟囱,和全封闭的船舱。 萨摩作为东洋海务最发达的地区,其实早已有了铁甲船。不过他们的铁甲船却是在木船外侧包了层铁皮,沉重的负重令铁甲船速度极为缓慢。行船如龟速,因此也被称为龟甲船。此时对于当前怪异的火轮船。萨摩人自然充满了好奇。 天朝的水手充满敌意的望着东洋人,他们恨不得用身体挡住对方的视线。对天朝的一切窥探都是不允许的,虽然仅从粗铁烟囱根本无法理解铁船能行驶于海面的原理。 岛津重义被带到了船长室,大名的随从包括家老却被关在了门外,他们原本想抗议,却被天朝侍从们堵在了门外。最终家老调所广屹瞥见两名女子和岛津重义三人,便放下了心。船上的人连他们的武器都没有缴械,岛津大名甚至带着武士刀和插在腰间的短匕首进了屋,即便他还不是位成年的武士,但对付两位女子却是绰绰有余的了。 走进船长室,岛津重义便瞧见一位身穿异国服饰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琉璃镶嵌成的瞭望口。她的身材十分高挑,甚至比大多数东洋男子都要高,西洋的余晖将她的背影拉的极长,虽然没有瞧见她的模样,但岛津重义不由自主的感受到了压力。 屋里先是安静了片刻,随即浮霜率先开口,慨叹道:“多美的画面啊,夕阳下的火焰,天空和地面相互辉映,真是令人迷醉不已。” 董婉珠将这话翻译给了岛津重义,岛津的脸都气绿了,有这么站在别人家的大火面前欣赏风景的吗?! “阁下真是足够残忍,我东洋人的性命难道就不值钱吗?您不宣而战,冲着我们的平民开炮,萨摩城内死伤过万,阁下难道就不怕来自修罗地狱的惩罚?”他忍不住道。 “死伤过万?”浮霜冷笑一声,“万余东洋人的性命又怎么抵得过我的性命?今日之事,是你派人刺杀我的代价,不知道你当初下令的时候,可曾预料过结果?” 岛津重义瞳孔猛然收缩,他终于明白站在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何人了。 狡猾的少年眼神闪烁,故意装傻充愣道:“我并不认识阁下,又何谈派人刺杀?阁下莫不是弄错了?” 浮霜咯咯的笑了起来:“我弄错了?无所谓,就算我弄错了好了,反正我今日很不开心,开炮轰平了你们萨摩城或许能让我心情变得更好些,如此一来,你我不就认识了?”说罢她笑吟吟的转过身,眼神凌厉的望向岛津重义。 充满了威胁的话令岛津重义汗湿衣襟,几个月前,他得知了天朝出使船队即将抵达江户的消息,脑海中便冒出了个冲动的计划:刺杀天朝使者,挑起天朝与德川幕府之间的战争。家老调所广屹苦劝不住,最终以两名女相扑手为主的秘密团队还是朝江户城进发了。 事后他便一直关注着江户的消息,几日前却风闻纯子丧命当场、绯姬被俘,刺杀计划完全失败。 他并不担心绯姬供出自己,这两名萨摩女相扑手对于他岛津氏是忠心不二的,更何况她们的父兄都长居萨摩藩,即便是死她们都不会背弃自己的出身。 即便是未能刺杀成功,应该也会在天朝使者和德川氏心中种下猜疑的种子吧? 他是如此安慰自己的。 没想到报应竟然来的这么快。 岛津重义沉默了片刻,最终开口道:“阁下究竟想要获得什么?” 浮霜暗自赞许,仅凭刺杀计划,她便猜到岛津氏的当家人是个心思缜密的家伙。若换做一般的使者,在无凭无据的条件下,几乎是不可能相信前田江子的说辞的,只会将怒火发泄在德川氏身上。而此刻,若她真想直接轰平萨摩城,又何必邀请他上船来谈判?岛津见辩解无用,便干脆直接的摊牌了。 “我想要什么?”浮霜缓缓的开了口,她回头望了眼海岸线,笑道,“我什么都不要你们的,我只是很喜欢这片海域,也很喜欢萨摩城的港口,所以准备征用。你们东洋的港口建的太粗陋,完全不足以容纳我的船队入港,模样也不好看,令我十分不满意,所以我干脆炸平了,自己重建。” “征用港口?!炸平了重建?!”岛津重义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几乎是变声尖叫道,“因为要重建所以便开炮吗?炸死的人就白死了?切腹自尽的武士们又怎么算?阁下究竟当我们萨摩藩是什么?” “当你们是什么?”浮霜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你们不过是平白占据了一块好港湾,却不知道加以利用的傻瓜而已。” 岛津重义气的双手握拳,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然而当他刚迈前一步,一旁充当翻译的董婉珠迅速掏出了手枪,抵在了他的脑袋上。 对于手枪,萨摩人是不陌生的,岛津重义微微一颤,挺直了后背如同一根绷得笔直的弦。 “你不是痛恨德川氏吗?其实我也并不喜欢他们。”浮霜改换了口吻,语调柔和的道,“陈腐、虚伪、用繁复的规矩伪装自己的贫瘠。如果我是你,岛津。我拥有此地天然海港的优势,我绝对不会臣服于德川氏。我会充分加以利用,使得自己飞快的强大起来。” 岛津重义闻言,不觉急迫的追问道:“怎么样才能强大?” 浮霜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她凤眼微张,意气风发的说道:“我们天朝有句老话,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然你现在没有任何资本反抗我,不如就乖乖的听我的话,服从我的指使。将来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天朝脚跟前的一条狗,也要比区区德川氏强大的多。”(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人命与狗 第三百三十五章 改变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三十五章 改变 “将军大人!听闻天朝的皇后殿下回程的时候,行船从鹿儿岛经过,并开炮轰炸了萨摩藩的港口。臣妾可以想见萨摩藩的那帮乡下人会怎样鸡飞狗跳、胆战心惊!真是大快人心!您说是不是?将军。”江户城将军御所内,前田江子兴致勃勃的冲德川赖秀道,说完便用扇子捂着嘴,呵呵的笑了起来。 “是啊,每次岛津重义那小子来江户觐见,我瞧着他猴子般的嘴脸就恶心。那家伙虽然年轻,肚子里的棍意却比老头儿都多,这种人迟早是个祸害。”德川赖秀也点头应道,“最好天朝的炮火能直接轰掉岛津氏的城堡,将那片土地夷为平地才好!” “岛津此番真是自取灭亡!他以为弄个刺客就能挑拨我们和天朝的关系?呵呵呵,真是太天真了。天朝的皇后殿下是个聪明明理的人,岛津那点小伎俩又怎么能瞒得过她去?”江子附和道。 德川赖秀一把搂住江子,满意的拍着她的肩膀说:“这回还是多亏你啊,江子,若不是你在天朝皇后殿下面前辩白,说不得殿下的怒火就要冲着我们江户发作了。今后你务必要重视与殿下之间的友谊,你说殿下临行时,我送的那些礼物,是不是过于减慢了?” 江子想了想,皱起眉道:“我瞧着殿下对那匣子珍珠并不多感兴趣,清酒刺身和和风团子她似乎也吃不惯,也就看到漆器和褶扇的时候露出过笑容。天朝地大物博、要什么珍惜物品没有?能让殿下满意怕是很难呢。” “再难也要想办法!”德川赖秀道,“年后的对高丽战争。还得殿下支持才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出令殿下满意的礼物,送到润州去!” 江子立刻掉转身。挺直脊背,恭下身道:“臣妾明白了。” 将军府大肆搜刮珍玩宝器,准备讨好天朝的时候,浮霜却已经从萨摩踏上了回程的路。 船队留下了三艘蒸汽铁船封锁了萨摩港,岛津重义在天朝的威逼下,组织臣民开始按照浮霜的规划重新修筑萨摩港。 铁船炮轰港口,以及后来引发的萨摩城大火,由于发生在白日下午,真正的伤亡远没有岛津重义说的那么夸张。萨摩港并不是个繁盛的贸易港口。通常不过是些捕鱼的船停靠,因此轰港事件中死伤的人数只有区区三百多人,其中还包括自己切腹的那一百多武士。 城内的大火损失则比较严重,除了两百余人死伤,高达数万人流离失所,东洋的联排木屋实在是不经烧,大火烧了一夜,天明方才被扑灭,整条中心街坊几乎荡然无存。贫苦的萨摩平民只抢出了些器具被褥。 大量失去了家产的萨摩平民被征召到港口修筑码头。岛津重义没有公开自己臣服于天朝的消息。他对外宣称自己同来犯的天朝铁船达成了协议,由天朝出资出粮重修码头,作为炮轰萨摩港的补偿。对此浮霜表示无所谓,东洋人要脸。那就给他脸好了,她需要的只是实惠。 如此一来,岛津氏的声望不降反增。萨摩武士对主公的壮举惊叹不已。想想看啊,那些能喷出炮火的强大铁船都被岛津大人说服了。这足以证明我们的主公大人是多么的伟大啊! 万于难民对于管饱并发放钱银的修筑工作,也十分满意。按照浮霜提供的图纸,铸造码头起码也得半年的时间,这半年只要勤勤恳恳的干活,发放的工钱就足以抵偿那些失去的家产了。天朝劳工的薪酬明显远高于当地人的收入,更别说那些管饱随便吃的大米了!浮霜在花销上一向宽泛,她需要的是在萨摩站住脚跟,而不是把东洋人都逼得去跳海。 热热闹闹的萨摩城建工作,便在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气氛中展开了。 两个月之后,天朝的商队又带来了天朝精美的瓷器和茶叶,以及大量的米粮,而萨摩的漆器和褶扇似乎在天朝也很有市场。岛津重义不敢公然宣称与天朝开展贸易,事实上整个东洋官方有贸易权的也仅是江户。因此大量的天朝特产以‘走私’的方式运往京都,京都的贵族们对于天朝瓷器和茶叶,拥有无以伦比的购买力。 萨摩藩由于天朝的进驻,开始变得繁盛起了,此乃后话。却说浮霜终于于年底之前,赶回了润州。半年的时间,润州定王府已经差不多休整完毕了。卫东鋆迁都回润州,并不打算大兴土木,他基本保留了定王府原本的结构,只是将以前一些不同的院落化零为整,拓宽了上朝的御道,并扩大了太和堂。 早在三日前旗舰便派快船将船队即将抵达的消息送达润州港,正日里润州港全面封锁,驱逐了所有停靠的商船,为皇后殿下的船队腾出空间。 浮霜扶着董婉珠的手下了船,她身后芍药还躺在担架上,她的肩膀摔脱臼了,此刻还没有好全。 卫东鋆骑在马上,站在港口边的高地上眺望,见浮霜一行人下了船,忙策马上前,冲了过去,他越过惊叫的人群,一把将浮霜揽到了马上。一时间码头甲板上人仰马翻。 浮霜被唬了一跳,直到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方才回过神来。她拧了把卫东鋆的腰,嗔怒道:“做什么胡闹!我还以为来了劫匪呢!” 卫东鋆将她安置在身前,俯首将头埋在她的秀发中,深吸了口气,淡淡的玉兰花香令他的心真正的妥帖了。 “听闻你在江户遇袭,那帮该死的东洋人怎么竟敢冲你动手?赶明儿我便带兵灭了他们!”他语调闷闷的道,得知消息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刻赶赴东洋,只可惜他如今是皇帝,别说御驾亲征去东洋了,就连出京都都是阻碍重重。 “是个意外,而且我已经收回了利息了。我们没必要和东洋开战,尤其是当前,民心思定,短期内再不能起战事了。”浮霜柔声说道,“只是芍药受了伤,船上也没有妥善照顾好,等会儿得让御医给她好生瞧瞧。” 卫东鋆驾着马慢慢悠悠的朝回走,他扯开大氅,将浮霜裹在怀里。暖暖的体温逐渐浸染了浮霜的身子,她揽住卫东鋆的手,举到嘴前哈了口气。 两人谁也没有再开口,无声的寂静将寒冷摒除了出去。他揽着她的腰,她握着他的手,只剩下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 穿过东大街,绕过窄巷,后面隐隐传来了侍从们的呼喊声。卫东鋆方才的举动太过突然,随行的人员都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皇帝陛下甩脱了,如今元吉等人才赶了上来。 “好烦!”卫东鋆皱起眉头,“跟前跟后的,得片刻安宁都不容易。” 浮霜笑了:“万事都有代价,你如今已经是皇帝了,就得守皇帝的规矩,如何还能肆意妄为?” “我才不要。”卫东鋆嚣张跋扈的道,“前朝都被灭了,却要让我守死人定下的规矩,岂不是笑话?新的朝代便有新的规矩,规矩都是人定的,那为何我不能定呢?我是皇帝!我便是规矩!” 浮霜笑了笑,没有应他的话。卫东鋆性子中的肆意,是她最欣赏的一点,其实骨子里她和他是同样的人,都极度讨厌被束缚。只不过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即便他已经是天子,但要破除陈规……还是有很多障碍要越过的啊。 却听卫东鋆又道:“天下在变,短短几年的时间,我们润州就已经变得翻天覆地了。你瞧瞧,”他指了指路边沿街叫卖的吃食摊子,摊葱油面饼的、烤山芋的、卖桂花甜汤的……铺子前付了银子坐等吃食的食客,招呼客人谈笑风生的老板娘…… “五年前江淮人不过仅能吃饱肚皮,虽为鱼米之乡,可是遇到灾年依旧是饿殍遍野。可现在我们江淮人几乎都不用自己种粮食,除了最上等的水田,其他的田地都用来种茶叶了,用茶叶换粮食却能家家有余粮,食物从果脯变成了享受,各种吃食络绎不绝。我老爹在世的时候,怕是绝不会想到吧?当年他为了平抑米价,甚至掏空了王府多年的积蓄。” “从白羽改造而成的蒸汽船之后,军用船舶正在更新换代,打铁厂日夜动工,打造铁船,南来北往的货运再不需要等候季风,可以一年四季无间断的来回。” “还有他提过的火车、工厂……我能预感到,未来的五年,天朝的变化还要更大。这样的大环境中,我们的朝堂却仍旧固守旧制?简直不可以想象!” 浮霜靠在卫东鋆的怀中,静静的听他的高谈阔论。也许这便是他最吸引她的地方:卫东鋆不按牌理出牌的习惯,其实从本质上而言,便是对新事物的全然接纳。他不会被任何东西所约束,只会选择他认为正确的道路。 天下风云变幻,世界在飞速改变,几乎是一夜之间便会焕然一新。此事只有卫东鋆这样的君主,才能带领整个天朝,追上世界的脚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改变 第三百三十六章 合住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三十六章 合住 “卫东鋆!你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站在两仪居的旧址前,浮霜气的火冒三丈。就在离开润州这短短数月时间里,两仪居竟然消失不见了,变成了一座池塘? 卫东鋆挑起眉头,故作无辜的转脸冲元吉道:“是啊,是怎么回事啊?皇后问你呢!”随后眨巴眨巴眼睛,使足了眼色。 膝盖中箭,冤的满脸血的元吉先是一愣,心道:不是陛下您自个吩咐的么?说什么赶紧趁皇后不在的这段时间,把两仪居给拆了,再将梧山堂主屋按照两仪居的规格重新布置,摆设也都搬过去,皇后回来之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搬过去一起住了云云,怎的现在皇后殿下质问起来,便将事情都推诿给小的我了呢? 当然,作为一名忠诚、机灵、敬业的御前侍从,元吉是勇于替主子挡枪的,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回禀皇后殿下,前几日地震,两仪居的房子塌了,考虑到重建耗工费力,所以就顺势改了个池塘。” 卫东鋆闻言捂住了脸,这谎话编的!连猪都不会相信的吧?元吉……真是不堪大用啊!! 浮霜一听,给气乐了:“这地震还真巧,整个王府,就单单震塌了我的院子?” “啊……这小人就不知道了,这算是天灾啊……天灾……天灾是该问老天爷的。”元吉对于陛下什么棘手的事都问他表示万分怨念。 “问老天爷?”浮霜笑眯眯的调转脸,冲卫东鋆道,“那你怎么看呢?我的皇帝陛下?” 见浮霜都开始用敬语了。卫东鋆知晓大事不妙,忙上前一把搂住浮霜道:“霜霜。也是时候搬去和我一同住了,帝后分居。惹得谣言四起,不值当啊。梧山堂是主殿,如今就我们两人,自然住在一起比较方便。” 浮霜也明白,重回润州之后,不合适再与卫东鋆分居。然而她没想到卫东鋆会以如此无厘头的方式逼她就范。对于这家伙的不靠谱……她还是真有些哭笑不得。 “搬过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条件。”她冲着卫东鋆笑道。 卫东鋆大喜,大包大揽的道:“行啊!什么条件都成!” 浮霜扫了一眼元吉,元吉立刻会意。忙带着下人们避到了十丈外。 浮霜转过身去,靠着卫东鋆的胸膛,望着眼前陌生的池塘。水面上已经结起了薄薄的冰霜,细密的纹路如同蛛网。 “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请给我些时间。” 她话说的含糊,但卫东鋆瞬间便明白了。虽然他实际上很急,但表面上的风度还是要维持的,忙连声道:“当然!那当然!我们慢慢来,不着急的。” 不同于普通夫妻。两人错过了洞房花烛夜的流程,如今一切重回正轨,便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了。 卫东鋆前殿还有政务未批阅完,便嘱咐元吉帮忙收拾东西。元吉欢欢喜喜的将浮霜的行李搬到了梧山堂。安顿好了一切,又带了几个丫鬟来给浮霜使唤,一进院子便瞧见几名仆妇抬着芍药进了梧山堂正屋的耳房。芍药如今还躺着养伤。她脸色苍白,见了元吉也只能虚弱的说了句话。哪里能起来伺候人?生是还需要人伺候呢。 元吉带着丫鬟们进了屋,冲浮霜行了礼。道:“小的生怕殿下跟前没有合用的人,便选了几个伶俐的来,殿下瞧瞧可满意?” 董婉珠倒了杯橙汁,端到浮霜面前,意气风发的道:“殿下身边有我就足够了!” 元吉闻言咧了咧嘴,这位洋人女子的出身,他可都打听清楚了,说好听的是英国亲王的养女,其实不少荷兰商船上的资深水手都认识她,对于她过去的经历那是直言不讳的。 让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女人在皇后殿下身边伺候,若是将殿下教坏了,可怎么好啊! 想到这里,元吉越发急切的推荐道:“殿下,小的带来的几位侍女都是上京皇宫内从四品以上的宫女,皇上迁都润州,聂皇妃特意从一千多名宫女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若是殿下不习惯,过两天小的便让蔷薇进府服侍您,总归比洋人要妥帖。” 聂皇妃便是聂氏,卫东鋆继承大统之后,问过几位妾室的意愿,贾姨娘自请求去,她甚至还祈求卫东鋆直接将她赐予宋卿书为妾,卫东鋆念着与宋卿书君臣一场,并没有同意。毕竟宋卿书虽长得丑,好歹也是朝中大员,他的审美观又没有问题,将贾氏强塞给他,到底不妥。 而聂氏却没有走,习惯了权势之后的聂氏容光焕发,卫东鋆当上了皇帝,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妃,浮霜不在京都时,她以后宫人的身份周转于上京贵妇间,十分惬意。因此迁都她也没有跟来,宁愿守着上京的旧皇宫,一个人逍遥自在。 浮霜笑了笑道:“不必了,蔷薇已经有五个月了吧?你舍得让她再入府伺候?宫女也不用了,我喜欢用熟悉的人,董婉珠便很好,你留下两个伺候芍药吧。” 元吉无法,便只得留下了两个宫女,一个叫茹茜,一个叫茹月。他再三叮嘱两人,一定要看好那洋人婆子,可不能让她在殿下面前胡说八道。 茹茜和茹月好奇的打量着董婉珠,在上京时她们领教过聂皇妃的手段,听闻皇后娘娘更是了得,聂皇妃做姨娘的时候压根不敢在她跟前冒声喘气的,因此早就对浮霜十分敬畏,此刻见她跟前的金发洋人女子,不免多看了几眼。 董婉珠也大刺刺的给她们看,她可不是害羞胆怯的天朝女子,西洋人惯有的自信和坎坷经历磨练出来的意志令她异于常人,也正是如此,浮霜才特别的看重她,特意将她从英国亲王身边要了来。 自从进了王府,不知道的人都瞧着她好奇,知晓她底细的人则打心底里瞧不起她。天朝对于女子的贞操观念十分保守,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皇后殿下为何独独欣赏董婉珠。甚至包括芍药,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董婉珠能察觉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中总是有那么一丝不屑。 对此董婉珠只能视而不见,尽心尽力的伺候好浮霜,才是她的当务之急。 “别傻愣着光打量我,你们的差事是服侍芍药,还不进耳房去?杵在殿下面前做什么?”她趾高气扬的吩咐道。 茹茜和茹月一惊,忙回过神来,冲着浮霜行了礼,进了耳房。董婉珠则倒了茶给浮霜漱口,嘴里说道:“殿下搬了和皇上住,可得小心。男人无论嘴上怎么说,心中都是惦记欢好的。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给女人灌迷汤,直到吃干抹净了才罢休。” 浮霜听她说的直白,脸上红了红,忍不住道:“听说……初次会……有些疼?” “那是自然的,而且不是仅仅是有些疼。”董婉珠回忆了下自己不愉快的初次,十三岁的年纪被老鸨压着上半身让客人破身,撕心裂肺的痛苦不堪回首。 她想了想,又怕误导浮霜,便接着说道:“不过男人的技术很重要,技术好,疼痛会很快消失,还会很舒坦。所以在我们欧洲,女孩们都喜欢和经验丰富的男人欢好。” 浮霜越发窘迫了,她明白,自己终究是要迈出那一步的。 “不过可惜,听闻皇上也是个没经验的,所以殿下,事到临头,您可得采取主动才是,有些技巧,奴婢可以说给您知晓……”董婉珠直接扔下了颗炸弹。 于是,在冬日的暖阁内,浮霜刚搬进梧山堂的下午,便上了一堂生动的生理卫生课程。以至于傍晚卫东鋆处理完公务,回到主屋的时候,她莫名的开始紧张。 卫东鋆进了屋,脱下大氅递给元吉,伸手准备揽住浮霜,却抓了个空。浮霜飞快的移动到圆桌对面,距离卫东鋆远远的坐下,道:“我让厨房准备了你最爱吃的几个菜,你看看可合口味。” 卫东鋆微微一愣,笑了:“有你陪我用膳,吃什么都成。”说着便搬起凳子准备靠近浮霜。 没想到他往前挪,浮霜便绕着桌子也挪往后挪,就像是躲着他似得。 “怎么了?”卫东鋆诧异道,“干嘛坐的那么远。” 浮霜瞥了他一眼,想到下午董婉珠说的某些话,脸上不免烧了起来。她红着脸道:“面对面坐着说话方便,我还没和你谈东洋之行的事呢。” 卫东鋆见她难得面带红霞,更添了几分艳丽,少了些平日里锐利锋芒,心中一颤,不觉情动难抑,他伸手越过桌面,扯住浮霜的手道:“说什么东洋?什么时候说不成?今日且放一放。” 浮霜却猛然收回手,避开他灼热的眼神,自顾自的开口道:“我在东洋选中了一个岛屿,很适合修建军事港口。那里的大名有几分野心,并不愿臣服于他们的将军,我打算培养他的实力,一个分裂的东洋,比一个统一的东洋对我们更有价值。”(未完待续……) ps:感谢littlesheng和狂飙小马721的粉红票!!感谢皇秘密的扇子!!! 第三百三十六章 合住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分享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分享 “霜霜,你刻意谈公务,可是要回避我?”卫东鋆忍不住问道。 浮霜却不理他:“东洋是个奇怪的地方,那里的人缺粮缺到了极限,几乎是只要给吃的,就有人愿意卖命的程度。武士被大名招揽,俸禄不过是一年几石的米,大名的分封也是按照几万石的田地来算的,整个国家最硬的通货便是大米,简单的说,只要有足够的大米,甚至可以将整个东洋买下来。” 卫东鋆往前凑了凑,腆着脸道:“霜霜,其实我最喜欢你正儿八经谈公务的模样了,认真的令人心动!” “扶植萨摩的岛津氏,令其足以抗衡德川氏却又无法真正战胜德川,内部如果没有足够的威胁,东洋人的眼睛就喜欢往别人的国度里窥看,当前不过是高丽,若不扼制住他们,将来或许就是我们天朝。”浮霜自顾自的说道,双眼几乎都不投向卫东鋆。 “你前月不是还支持东洋人攻打高丽的吗?”卫东鋆奇怪的问道。 浮霜点了点头:“不错,我是准备劝说你支持他们,高丽并不是东洋人想的那么容易攻下的。上回他们顺利的攻克了高丽都城,然而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占领整个高丽。高丽多山,土地也十分贫瘠,对于不重视后勤的东洋人来说,打下容易,守住难,高丽之战将会成为泥潭,令他们难以自拔。”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白羽也经常在我耳边叨念。说东洋和高丽,这两个邻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迟早是祸患,合适的时候最好灭了。但是霜霜。我们一定要今天晚上谈论这个话题吗?你老离我那么远又是怎么回事?我又不会吃了你。” 浮霜瞥了眼卫东鋆,虽然已经进入了冰冻期,但屋里烧着地炕,温度挺高的,卫东鋆穿了件单衣,敞着怀,坏笑的模样十分性感。 她心中猛跳,忙调转了视线。董婉珠说的很清楚,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千万不要靠近男人,男人都是充满了攻击性的,当欲、望上涌时,任何挑逗,或者疑似挑逗都有可能令他们爆发。 浮霜端起碗,飞快的开始拔饭,不再谈论任何事,甚至连脸都不抬。 于是卫东鋆也吃起了饭,他心中充满了疑问。浮霜的举动很反常,与刚回府的时候截然不同,到底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他对于同居一室充满了期待,虽然也知道浮霜才回来。这时候当多休息才是。但搂搂抱抱这种福利应该还是有的吧?怎么浮霜却突然又排斥起他来了? 用完了饭,元吉进来撤去了碗碟,董婉珠原本准备进屋伺候。却被元吉挡在了外面。皇上和皇后头一回正式共寝,怎么也不能让这个女人进去捣乱! 浮霜坐在梳妆台前。喊了两声,却没人进来伺候她卸妆。卫东鋆见状忙上前走到她身后,伸手准备帮她拆发髻。 浮霜一颤,避开了他的手。 “不……不用了,让董婉珠进来伺候我便可。”她低着头道。 卫东鋆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将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望着镜子中浮霜的眼睛道:“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没必要叫任何人。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的。而且你也不必紧张,我卫东鋆虽然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人,但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便一定会守信。即便我很想,但我还是会等到你同意。” 摘下珠钗、解下发髻,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卫东鋆温热的身体紧贴着浮霜的后背,修长的手指在她发间抚弄,令她不由自主的放松了许多。 两人的视线见或在镜中交汇,一时间屋内暧昧纷呈。 卸了妆,浮霜便走向净房,卫东鋆忙快步跟了上去,嘴里叨念着:“我伺候你洗漱更衣。” 浮霜:“……”这货的话果然靠不住!脸皮堪比城墙! 她费力将卫东鋆推了出去,当着他的面关上了净房的门。卫东鋆站在门口,摸摸鼻子笑了。 浮霜洗完澡出来,看也没看卫东鋆一眼,飞快的奔向床铺,钻进了被窝。被子里热乎乎的,已经用暖炉烫过了,很是舒服。浮霜心中一暖,这些原本都是丫鬟做的事,卫东鋆却毫不嫌弃的亲力亲为,他对她的好确是难得的。 面朝着墙壁,浮霜侧躺着缩成一团。她脑袋里很乱,一面是董婉珠说的那些羞人的话,什么体位啦,什么姿势啦,什么高、潮啦……一面又是自己的理想。她不愿做守在宫廷内闱的女人,哪怕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想去南洋看看肥沃的红土,想去印度瞧瞧遍地的黄金,如果可以,还想去白羽描绘中繁华进步的欧洲。 然而卫东鋆在朝堂上面临的子嗣压力,她也很清楚,在那些朝臣们看来,皇后,就该是在后宫生孩子的,子嗣关系国本,一日未定太子,他们一日都不会消停……而卫东鋆已经给她创造了很多自由的空间。 温热的身体进入了被窝,带进来的冷气令浮霜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 卫东鋆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带入了怀中。 浮霜身体一僵,刚准备开口,便听到耳畔传来了他沙哑的声音:“别担心,我只是想抱着你谈谈心。” 卫东鋆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轻柔而充满了温暖。 “霜霜,你知道吗?我很烦,我擅长的是带兵打仗,治理朝政我并不拿手。我想增开商部,想让其独立于六部之外,商税如今已经远远超过农税了,占据到我朝赋税的六成以上,没有道理不单独设立部门管理。可户部和礼部却坚决反对,户部认为收税是他们是事,所以没有必要单列商部。礼部也表示士农工商,商人是贱民。是最低等的,专设一部是逾越祖制的行为。” “那……你是怎么决断的呢?”浮霜柔声问道。 “我从户部和礼部中抽取了能吏出来组建商部。在想闹腾,就让他们自己人和自己人争去。” 浮霜笑了,卫东鋆这家伙的鬼点子层出不穷,如此一来,新设立的商部和户部、礼部的人原本都是同僚,相互倾轧未免情面上过不去。更重要的是,抽调了户部礼部的官员之后,这两个部门就会空出不少官位来,两部的官员也就有了升迁的机会。反对的声音自然也会小很多。 “然而我不能总是以强硬的手段执行政令。”卫东鋆情绪低迷的道,“我能感觉到,朝臣们的敌对情绪越来越高了,有时候他们甚至是单纯为了和我对着干,引经据典的反对我的政令。” 浮霜长叹了口气,转过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一直以来,她与卫东鋆都是携手共进,共同奋斗才走到今日的。然而她也很明白,皇帝和王爷不同。绝对的权利面前,很难说人会不会是有所改变。这也是她避在润州,没有去上京,后来又在卫东鋆迁都之际。找了个理由前往东洋的主要原因。 她害怕,害怕变成帝王的卫东鋆,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然而此刻。卫东鋆却如同普通夫妻一般,在临睡前搂着她叙述自己的烦恼。丝毫不忌讳任何事情。 一如过往,没有变化。这便是他想告诉她的吧? “君与臣。原本就是如此,你强他们则弱,你若他们就强,此消彼长,相互制衡。你过于强势,必然会引发他们的群起攻之。其实你若想施行新政,不如给他们树立个靶子。选一位代理人出来,由他代替你改革,成功则罢,若有错漏,朝臣群起而攻之的对象也会是他,而不是你了。”浮霜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是说政治替罪羊?” “革新都是有风险的,谁知道一个政令下去,将来成败会如何?皇帝如果败了,势必威信大减,不利于国家的稳定,所以历史上的革新多半都是由臣子挑担子的。年轻官员中有不少都支持新政的,只要你露点口风,必定有很多人自愿挑起革新的旗帜。要知道文人求得就是个名垂千古,虽说是替罪羊,恐怕很多人还要抢着……” 卫东鋆含住了浮霜的耳垂,弄得她浑身一颤,话都没能说完。 “不!我才不要什么替罪羊,我卫东鋆不怕输,也输得起!错了,不过就是积累经验,重头再来罢了,没什么可怕的。” 浮霜笑了笑,不再说话了。卫东鋆的性格便是如此霸气,这也是他格外吸引人的地方。 革新……势必会风起云涌吧?天朝的新时代即将来临,而她何其有幸,可以站在巅峰参与这场变革。 “睡吧,时候不早了,你这番东洋之行,瘦了许多呢。可得好好将养才是。”卫东鋆替她掖了掖被角,神情坦然的闭上了眼睛。 经过一番谈话,浮霜的戒心早已松懈,此刻卫东鋆态度坦然,她也深觉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大约由于确实是疲倦了,虽然头一回被人搂着睡,浮霜却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很快进入了梦乡。 当浮霜的呼吸平稳沉静下来之后,卫东鋆睁开了双眼。就着寝室内昏暗的光线,他细细的描绘怀中爱人的身姿,这一刻虽然身体内的欲\望在叫嚣,他心中却异常的满足。 浮霜是他的了,真正的被他拥在怀中了。没有排斥、也没有退缩,虽然两人并没有结合,但心灵的想通在此刻盖过了身体的渴望。 这人世间,只有她能全然的懂他,能无条件的支持他,也只有她能让他敞开心扉,毫无顾忌的谈论心中所想。 权力巅峰是孤寂的,而他宁愿将所有的一切与她分享。(未完待续……) ps:感谢香菇姑姑和皇城樱的粉红票!感谢皇秘密的扇子! 第三百三十七章 分享 第三百三十八章 结合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三十八章 结合 第二日早晨,卫东鋆去上朝之后,元吉将歇在耳房内的茹月和茹茜喊了来,询问了半天,听闻昨夜主屋里没有任何动静,心中不觉十分失望。 作为负责起居注的首席近侍,能亲笔记录皇帝陛下的次,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太监负责的事很荣耀?)他什么时候才能一尝夙愿啊?(确定不是你自个的次?) 元吉咬着帕子直奔前殿,找到了他哥元寿,巴巴的问道:“哥!陛下不举的事怕是真的!我们得找个名医偷偷的给陛下诊诊脉才是。” 元寿一愣,脱口问道:“此话从何说起?不举不是陛下的障眼法吗?” “可昨儿晚上陛下与皇后同床共枕,却无事发生!你该知道陛下是多中意皇后的吧?可竟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元吉低声咆哮道,“除了不举,还能有其他原因吗?” “或许……是因为陛下体恤皇后?毕竟皇后才长途跋涉回来。”元寿摸摸下巴道。 “我总觉得不对,不成!这事不成!我得加以援手才是!” 于是第二日晚上,浮霜和卫东鋆熄灯上床之后,刚想说两句话,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猫咪发情的叫声。 凄惨的长音令人毛骨悚然,两人相视无语,梧山堂什么时候养猫了?再者即便是养猫,晚上主屋周围都该是被清空的吧? “有人特意弄来的?”浮霜忍不住问道。 卫东鋆心思一转,便明白是谁了,他尴尬的道:“或许是从别处跑来的吧。” 第三日清晨。浮霜和卫东鋆两人都顶了个黑眼圈,发情的猫叫了一晚上。令人彻夜难眠!卫东鋆火大的想找元吉问话,却没想到这家伙知晓要被秋后算账。满府就连人影都没找着。 第三日晚上,发情的猫换成了发情的狗…… 两夜没睡好,卫东鋆上朝的时候都忍不住哈气连连。堂下的朝臣们却面露喜色,都知道皇上和皇后搬到一处住了,皇上这连日来精神萎靡不振,眼带黑圈,不分明就是夜夜笙歌,辛苦耕耘的结果吗? 看来子嗣有望啊!众臣几乎都要拍手相贺了! 卫东鋆的心情却十分郁闷,换谁连日被骚扰也受不了啊。若此刻元吉有胆量在他跟前露脸,他连斩了那家伙的心都有了! 第四日晚上,十分安静,只有沙沙的落雪声作响,温暖的内室,听着雪声,两人每说几句话便沉入了睡梦之中。然而大约睡到四更天的时候,浮霜却被外面传来的声音吵醒了。 先是个女人娇媚的声音:“不……不要这样子么!公子……公子你摸我摸的都湿了。” 既无奈,又兴奋的呢喃仿若从心口搔过的羽毛。弄得人心痒痒的。 “不摸?”男人的声音调侃道,“那就让我碰一碰吧。” “啊!呜……好热啊!别……别这样……进去一点……公子你这是在耍我啦……啊……”女人越发浪起来。 “是你让我进去的。”男人喘息道,“准备好……要去……进去了……” “啊啊!呜嗯……呜……好疼……”女人突然提高了嗓音,“不……我不要了……不要了!” “别怕。别怕……很快就好,放松一下。”随即响起几声清脆的打屁股声。 “啊……啊……不行!” “别哭!别哭!等会定让你美得飞上天!” 紧接着两人都不说话了,只剩下一种奇怪的撞击声。 可这种宁静只停留了片刻。便又被越发高昂的呻、吟声打破。 “啊……嗯……再快些……用力些……好舒服……” “小浪货!美……美了吧?求爷啊……来……来啊……” “求求你……求求……公子……哦……快些……快些……我要去了!去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浪叫,连死人都能吵醒吧? 浮霜一转头。与卫东鋆睁开的双眼对了个正着,两人均十分无奈。这回倒好了,大雪天竟然还弄了个活春宫来! 虽然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可仍谁听了这些墙根还能无动于衷?浮霜心如鹿撞,碰碰的声音自己都仿佛能听到了。 “想不想试一试?”突然卫东鋆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浮霜脸上飞红,咬牙道:“不想。” “可我想了,而且似乎他们……那样很舒爽。”卫东鋆的声音和身体一样精神抖擞,火热的部位紧贴着浮霜的大腿根,烫的她心颤。 却听外面传来声“啊……啊……啊啊……”的叫声,男人的低吟和女人高昂的叫床混杂在一起,撩人心魂。 卫东鋆吻住了她的嘴唇,略带狷狂的侵入她的口中。同时伸手顺着她的衣襟深入其中。他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着她的酥胸,时不时掠过顶端,带起浮霜心底的震颤。 外面的叫声还没有停,似乎又开始了第二场,也不知道大冷天究竟是如何情潮澎湃若斯的。 “别分神,我会比他做的更好。”见浮霜眼神闪烁,卫东鋆变贴着她的耳垂许诺道。 浮霜啐了他一口,这没脸没皮的家伙!她虽然心中还存有犹豫,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酥软了,没睡醒引起的迟钝令她反应慢了半拍,被卫东鋆抢得了先机。 很快,卫东鋆便在热乎乎的被子里利落的脱掉了两人的亵衣,就犹如指挥大军破阵般的迅速快捷。 肌肤相亲,他的气息裹夹住她,浮霜卸下了心房,或许是温暖的床铺,或许是夜色未褪,又或许是外面两位的卖力演出,她一时间心绪俱乱。思绪又往董婉珠说过的那些事上狂奔。 “你的身体真美。”卫东鋆微微拉开距离,仔细的欣赏了番她的身体,就仿佛在欣赏一件人间至宝。热情的吻带着他的赞叹落在她的锁骨上,热烫却又深入人心。他沿着她的身体细细的吻她,几乎不放过每一寸地方,并在她身体最敏感的部位反复流连。浮霜在他一连串的热吻中,逐渐迷糊了起来,若梦若醒,若即若离。 紧接着,他握着她的手攀上了自己的灼热,浮霜心中一颤,想缩回手,却挣脱不开。卫东鋆贴着她的脸颊道:“我想被你握住,别害怕。” 她随着他的手抚摸着那物,心中越发迷乱。男人……原来是这样的…… 卫东鋆调整了下姿势,让浮霜的酥胸正好贴着自己的胸膛,两人的下身也正好摩擦在一起。浮霜最私密的地方碰到了他那里,不由周身颤抖,想往后退缩,却又被卫东鋆的手紧紧箍住后背。 “听刚才的……好似要湿了才能开始?是不是这样会不太疼?”卫东鋆突然问了句很傻的话,囧的浮霜差点笑出来。 他的手伸向她的禾幺处,浮霜敏感的想夹起腿,却被他的手撑开,他的触碰令她心底泛出一阵瘙痒,难以名状的兴奋之情。 他的手指仿佛带有魔力,令她察觉到了个崭新的世界,她的身体越发松弛下来,微微的颤抖已经掩盖不住她心底的情潮澎湃。 大约是觉得差不多了,卫东鋆才移开手,转而急切地腾身而上,他双肘撑在浮霜身体两侧,用自己的身体覆盖住了她的娇躯。 他俯下身,用在无数个梦中构思了一百多遍的姿势俯下身,却突然一滑,没有找准地方!! 两人双眸对视,随即浮霜笑了,初哥卫东鋆不觉有些尴尬。外面的浪叫声越发激昂起来,就那种条件下!人家都不知道开始第几回了都!! “我……我……我会努力的。”卫东鋆含糊的低喃了一句,费劲的摸索调整位置。 浮霜笑了,她突然想起了董婉珠的话,想要舒服,光干等着可不行。女人要学会主动,才能充分的享受爱、欲。 她忍住心中的羞涩,伸手捂住了卫东鋆,朝着自己的身体送去。 两人逐渐结合,浮霜微颦柳眉,露出痛楚的神情。 “很疼吗?”卫东鋆本能的往后退了些,他看不得她这副强忍的模样,虽然他也憋的难受,可却不忍再进前。 浮霜摇了摇头:“还……还好。” “那……要继续吗?”卫东鋆克制着叫嚣的身体,颤巍巍的问道。 外面传来女人娇媚的喊声:“快点!快点!用力!” 浮霜:“……” 卫东鋆:“……” 最终浮霜点了点头,卫东鋆心中大喜,忙一点点的又推进了进去。 两人都是初次,又许是那里太紧,不但浮霜疼的厉害,卫东鋆似乎也有些难受,然而当全部纳入之时,两人同时心中泛起契合无比的感觉。 双方都没有动,似乎在等疼痛消失。结合在一起的感觉,甚至比即将到来的愉悦来令人期待。 从慢慢的菗餸,逐渐加快了速度,浮霜初时尚能压住声音,可当卫东鋆叼住她的瑞珠时,全身的快意似乎齐涌而至。 屋里和屋外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渐渐的,浮霜和卫东鋆再听不到外面的声响了,耳边脑海中只剩下对方的喘息和呻。吟。 成亲六年零十个月,两人终于成了真正的夫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结合 第三百三十九章 侄子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三十九章 侄子 皇帝陛下早朝迟到了,这可是开国以来的头一遭。 不过群臣都十分高兴,当下国中无大事,子嗣才是位的,皇帝陛下偶尔一次的迟到几乎没人表示不满。 等了有一个多时辰,卫东鋆才出场,他春风得意的坐上龙椅,心情愉悦的听完朝臣的启奏,从头至尾嘴角含笑,态度和善。令众朝臣如沐春风。 退朝的时候消失好几日的元吉突然冒了出来,腆着笑脸站在门边。 卫东鋆路过时,笑眯眯的拍了拍元吉的肩膀:“干的不错!待会儿去内务府领赏!” 难得的赞许令元吉兴奋的低下了头:“谢陛下恩典。” 卫东鋆走到门口,却又折了回来,小声冲元吉问道:“不过有件事我十分不解。” 元吉一愣,忙接话道:“陛下敬请示下。” 卫东鋆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压低嗓音道:“昨夜那两人为何如此持久?前后加起来都有近两个时辰吧?大雪天里竟然还能从四更折腾到天亮?有没有搞错啊?” 元吉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即刻回答道:“禀皇上,昨儿晚上小的在主屋的窗外给打了间简易的木屋,里面烧着炭火,并不真是冰天雪地。至于时间么……小的安排了四组人不间断轮番上阵。陛下恐怕没察觉出来吧?” 卫东鋆闻言,心中妥帖了、舒坦了。作为初哥,昨夜他头一回折腾了数次,持续了有近一个时辰。自以为应该还算是不错的。结果外面的活春宫比他早开始,晚结束。历时持久、中无间断,令他十分郁卒。 当下得知自己是以寡敌众、以一敌四。立刻找到了心理平衡。 他大笑着重重的拍了拍元吉,迈着龙步走了出去。 然而他的好心情在抵达梧山堂时便消失了,只见董婉珠正带着丫鬟出出进进,将他的物品从主屋往东厢房搬! 这么快就被扫地出门了?卫东鋆心中一紧,快步走进屋,冲着躺在床上的浮霜道:“霜霜……昨儿晚上不是我不努力,是元吉安排了四组人!我比不过他们是正常的,你可不能嫌弃我啊!” 浮霜:“……”这货的不要脸程度已经达到了极致! 她转过身,叹了口气道:“董婉珠说……之后要修养几日。我也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可是病了?我让人去喊御医来。”卫东鋆当下便脱口而出。 浮霜拧了他一把,气的冒烟,这种事好让御医瞧吗?这货简直是…… “不必了,我想我只需要好好的休息,你搬到东厢房住几日吧。” “为什么?”卫东鋆立刻反对,“我保证不碰你就是了,你不舒服我更应该留下来照看,搬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个时辰之后,由于没忍住搂着浮霜蹭了蹭而被踹出来的卫东鋆。垂头搭脑的住进了东厢。 浮霜从上午一直睡到了下午,连午膳都是在床上吃的。到了傍晚的时候,丫鬟带着小石头来问安。小石头六岁多了,卫东鋆给他起了大名叫做卫靖柯。如今劈了自己的院落单住。 男孩跟着伺候他的奶娘进了屋,笔直的走到浮霜面前,跪地行礼道:“伯娘。侄儿给您来请安了。” 浮霜一愣,没反应过来。自从卫东鋆登基之后。卫靖柯便跟着去了上京,后来迁都润州时。浮霜又远渡重洋到东洋呆了半年,前前后后也有一年多没见这孩子了。原本的小石头很粘浮霜,四五岁了还喜欢赖着要浮霜陪,怎么这会子竟然如此疏离了呢? 她抬眼瞥见奶娘孙嬷嬷眼中一闪而过的畏惧,心中稍稍明白了些。 浮霜笑眯眯的上前,拉起卫靖柯道:“你伯娘我从东洋带回了些好玩的东西,你来挑挑,可有中意的。”说着便让董婉珠搬出了大大小小的盒子。 色彩艳丽的摺扇、未开刃的小太刀、各式各样的漆器,还有很多东洋人形偶……男孩很快便被充满了异国风情的礼物晃花了眼,他拿起漆盘子敲了敲,又展开摺扇,最终当拔出一尺多长的小太刀时,眼睛便直了,再也不舍得放下。 “公子!快放下手中的刀。”身后的孙嬷嬷忍不住叫出了声。 男孩一愣,松手扔下了刀,一脸惶恐的望着奶娘。 浮霜不悦了,她皱起眉头冷冷的道:“不过是没有开刃的刀,孙嬷嬷作何大惊小怪的?” 孙嬷嬷连忙跪下回话道:“殿下面前持刀,为大不敬,请看在公子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他吧。”说着还砰砰砰的猛磕头。 卫靖柯脸都吓白了,奶娘如此惶恐,都是因为自己吗?究……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 浮霜搂住男孩,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背脊,冲着孙嬷嬷道:“你这话是在质疑本宫吗?” 孙嬷嬷忙连声道:“老奴不敢。” “本宫给靖柯的礼物中,故意混入一柄刀,就是为了让他持刀好栽赃罪名。你是不是这样揣测的?否则又何须致歉讨饶?”浮霜慢悠悠的道。 孙嬷嬷连声说不敢,却没有抬头,显然是口心不一。 浮霜冷冷一笑,沉声道:“本宫若要谁的命,还需要栽赃吗?就如同当下,若本宫下令砍了你的脑袋,可需要任何借口?” 孙嬷嬷吓得浑身颤抖,一个劲的打摆子,委顿于地。 浮霜见状,叹了口气,道:“你明儿可以出宫回乡了,以小人之心,揣测上意,挑唆主子,这罪名你怕是受不起。看在你一心为靖柯的份上,就由你自行求去吧。” 孙嬷嬷满眼含泪的望着卫靖柯,男孩被刺到一般,猛然张口道:“伯娘……” 浮霜转过脸,笑着冲他道:“再过半个月,你的鸠尾姑姑就回来了,倒时候让她还跟着你可好?” 男孩一听这话,乐了,虽然孙嬷嬷奶大了他,但事实上小时候日日带着他,哄他吃饭穿衣的却是鸠尾,他对鸠尾自然更亲近些。 孙嬷嬷面如死灰,她顿了顿,最终磕头谢恩退了出去。 浮霜拉着卫靖柯进了里屋,同坐在塌上道:“伯娘可曾打骂过你?” 男孩摇了摇头。 “那伯娘对你可好呢?” 男孩羞涩的笑着点了点头。 浮霜又道:“无论那些人对你怎么说,你要记住,伯娘永远是你的伯娘,你不必喊我皇后,也不必冲着我行礼,想必你大伯也不愿意你这么做。” 男孩傻傻的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道:“孙嬷嬷她们都说,大伯如今是皇帝,伯娘也是皇后了,我就不可以随便行事,见了面要跪拜扣头,说话做事也得三思而后行。” 浮霜搂住他,摸了摸男孩的脑袋,叹息道:“不要听她们的,她们又懂得什么?” “可侄儿的师傅也这么说,他说君臣有别,当严守分寸。”男孩背书般的道。 浮霜捏了捏他红扑扑的小脸,笑道:“君臣,君臣,你才六岁,就能当谁的臣子了不成?” 男孩闻言,这才笑了。 浮霜又问了他近日所读的书,可曾学了算学等等,足说了有一个半时辰的话,才让董婉珠将男孩和太刀,东洋玩偶等礼物一并送了回去。 董婉珠回来之后,向浮霜回禀道:“奴婢将孙嬷嬷被遣散的事向公子院里的人都说了,她们近期多少也会收敛些。” 浮霜抿了抿嘴,没说什么。 当晚卫东鋆回屋的时候,便瞧见浮霜等着他,似乎有话要说。 他换下朝服,道:“今儿听闻靖柯来给你请安了?” “正要和你说这事呢。”浮霜道,“我遣散了他的奶娘,都不他身边的人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好好的孩子,如今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却被弄得跟个木偶似得。” 卫东鋆道:“也怨不得她们。如今朝堂上成日都记挂着我生个儿子出来,好继承子嗣,如果我将来一直没能有儿子,势必会立靖柯为太子。他身边的人难免会有些心思,觉得你会对靖柯不利,也是情理当中的了。” 浮霜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样的宫闱生活,我的孩子将来也并不一定就要继承皇位。” 她扯着卫东鋆落座:“跟你说正经的,我不一定就能生出儿子,即便是儿子,将来也不一定就喜欢当皇帝,靖柯如今才六岁,好好培养,若是将来品行能力都出众,我是不会反对你立他为太子的。” 卫东鋆心中一暖,搂住浮霜亲了一口:“还是霜霜最懂我。”他缓缓闭上眼睛,沉声说道,“为了江淮、为了卫氏,我亲手杀了东淳,我这辈子欠他的只能还给他的儿子。我是有心立靖柯为太子,等他大了,天下安定了,我们两就一同去欧洲、去美洲瞧瞧,也算是不虚此生。原本我担心你有旁的想法,如今倒是正好,看来还是你我心意相通啊。” 浮霜略微动容,她想乘船远航,周游天下的计划跟谁都没有说过,却竟然被卫东鋆猜到了,他甚至愿意放弃皇位,陪着她一道。 两人深情对视,目光缠绵,卫东鋆突然一把揽住浮霜道:“说到子嗣,霜霜,你方才的意思是准备替我养孩子了?那我们不如今日接着努力吧?” 浮霜:“……”(未完待续……) ps:感谢雨天里的青蛙的评价票!!感谢扑蝶猫儿的打赏!!! 第三百三十九章 侄子 第三百四十章 博弈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四十章 博弈 “听说了吗?米价提高了!” “是啊!是啊!提高了有两成呢!” “今年不是风调雨顺,各地都没有闹灾吗?这是怎么了?米价不跌反升?” “好像是外洋海船先提的价,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当市集上各种谣言满天飞的时候,润州皇宫的朝堂上,朝臣们也面色凝重。几年前令天朝商税激增的茶叶种植计划,如今受到了不少人的抨击。几年来,推广茶叶种植的计划的确给天朝带来了每年一千万两白银的税收,而同时,天朝人购买外洋海船运来的大米,洋人上缴的进口税又是一笔巨款,一来一回,收益颇丰。 高额的利润致使大多数人舍弃了种粮食,改换为种茶叶,在官府有意的引导下,这种经济作物的普及越来越广。然而此时润州市面上的米价被外洋人操控上涨,引发了很多人的反思:究竟一国的粮食命脉,掌握在别国手中,是否稳妥? 欧洲人可以不喝茶,但天朝人不能不吃米! 有人提出了如此响亮的口号。 “种茶叶代替种粮食原本就是个战时政策,如今天下大定,还应以农为本,抑商兴农才是。” “民以食为天,粮食可是大事,历朝历代叛乱都多半发生于灾年,可见养不活老百姓的肚子,这天下就做不安稳。虽然当前可以依靠洋人从南洋和印度运送米粮来朝,但总不是长久之计,还请皇上三思。” “当下不说别的。当以平抑米价为先,得尽快召见英国和荷兰领事。询问他们贸然涨价的原因才是。” 卫东鋆被一群朝臣吵了一整天,憋着一肚子的火回了梧山堂。进屋想找浮霜倾诉一番。却发现屋里没有人。 “皇后上哪儿去了?”他转脸问元吉。 元吉道:“下午英国领事馆的若桑亲王请求觐见皇后殿下,此刻应该在前院说事呢吧。” 此刻前院水榭中,浮霜确是在和若桑亲王喝茶,话题也自然谈到了年初米粮价格上涨的事。 “贵国需要我朝的茶叶,我朝需要贵国的大米。三年来我们双方的交易十分顺畅,我天朝的茶叶没有变动,贵国的大米也没有变动,为何今岁却突然米价涨了两成?”和洋人说话得直截了当,这么多年来浮霜早就明白了。若是按照天朝的规矩弯弯绕,怕是到天黑都谈不到正题。 若桑亲王跺了跺文明杖,略带歉意的道:“此事是我国的错,但我国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国正在参与一场规模空前的战争。荷兰和我大英帝国处于敌对的阵线上。原本战争就应该是国王的事,可偏偏荷兰人的军舰竟然开到印度洋来了,他们处处打击我国的商船,运输米粮的商船受损严重,这米价自然就上涨了。所以皇后殿下若要责难,就请问问荷兰公使罗伯特公爵。为何无故袭击我国的民船!” 浮霜叹了口气,冲着若桑亲王道:“昨儿罗伯特公爵来见我时,也提到了你们英国军舰袭击他南洋海船的事,如今你们两家打仗。却要从我天朝身上搜刮银子,怕是不妥吧?” 若桑亲王抿了口茶,道:“我大英帝国与荷兰人势不两立。若皇后殿下能说服皇帝陛下,派贵国的火轮船协助我大英帝国清理航道。绞杀那些个荷兰海盗,我们的商船没有损失了。自然米价也会回落的。” 浮霜皱起眉头,没有说话。若桑亲王这要求貌似听起来很合理,事实上却是在用米价胁迫天朝,想利用天朝的海上力量打压荷兰人。一直以来,对于英国和荷兰,浮霜总是两不相帮,却两者都接纳,游走于其间,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获取利益。可如今看来两方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程度了,再想脚踏两条船怕是很难。 她笑了笑,直白的道:“这话我就不好说了,若桑亲王你也该知道,我们天朝可以从印度进口你们运来的大米,也同样可以从荷兰人手中购买南洋的大米。我们若是派船队帮你肃清印度航线的荷兰海盗,自然也会替荷兰人绞杀南洋的英国军舰,对此,若桑亲王又怎么看?” 若桑亲王闻言,却略带讽刺的笑道:“不错,大米从哪儿买都是一样的好吃。可皇后殿下您别忘了,我们大英帝国可是贵国茶叶最大的购买者,这一买一卖的交易还是相互平衡的好,若是您站在荷兰人那边,恐怕今岁您的茶叶就要烂在仓库里了,请问您届时又从哪里筹集银子买荷兰人的米呢?” 浮霜手中一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平衡,是一个看起来很简单,却内涵深远的词。她之所以引导江淮大肆种植茶叶,甚至放弃粮食的自给自足,就是因为平衡二字。 别看当下天朝有了新式的蒸汽船,有了改良过的连发枪,但其他方面还远不能与工业发达的欧洲抗衡,对于这点,她已经从刚刚回国的白羽口中得到了应证。 欧洲人骨子里的野蛮和血腥,令他们的船队每到一处都带来血腥死亡。非洲如此、美洲如此、东南亚地区依旧如此,唯独对于天朝他们不敢贸然下手。 然而贪婪会令人失去狼,英国人对茶叶的需求令他们花费了大量的白银,若天朝继续保持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不融入到整个世界的大供求圈内,英国人在天朝赚不到钱而只能花钱的情况下,势必会狗急跳墙,走上强行掠夺的道路。 因此她放弃了粮食的主控权,给欧洲人一个喘息的通道,只要保证出口大过进口,双方用贸易绑定对方,欧洲就不会贸然对天朝动武,而再坚持十年。甚至只需要五年,天朝的工业体系就可以跟上来。真正达到富国强兵。 只有有了实力的人,才能保得住赚进口袋的钱。这个道理无论在哪里都是实用的。 “我们的皇帝陛下不愿意被牵扯进你们的战争中。欧洲的争端也没有理由延续到我们天朝来。”浮霜放下杯子,正色道,“我可以劝说皇帝陛下派遣火轮船,替你们英国船队提供护航,同样我们也不会拒绝荷兰人此类要求,我们只希望在天朝周边的海域,在商言商,莫要涉及政治纠纷。” 若桑亲王虽然并不十分满意,但他骨子里的商人秉性却令他更重视金钱而不是权利。若船队能安全行驶于印度航线,对于荷兰海上势力的打压,还是交给帝国的海军们去发愁吧。 浮霜送走了若桑亲王,回到梧山堂时,夫妻二人相互对视,同时叹了口气。 随即两人笑了起来。卫东鋆道:“看来你的烦恼又和我不谋而合了。” 浮霜脱下外衣,接过董婉珠递过来的小毛衫披上,道:“他们还在游说你下令返茶归田?” “是啊,”卫东鋆点头道。“眼光之局限于国内,他们看到的是米价上涨,看到的是粮食供给的不稳定,即便是洋人此刻降下价格。他们也会要求颁布归田令。” “那白羽呢?有没有可能让白羽说服他们?”浮霜忍不住道。 卫东鋆摇了摇头:“那些老头子怕是不会信白羽的任何话,你也知道他写的那篇文章的风评了吧?并不都是赞扬。” 白羽归国之后,写了一篇名为《欧洲天朝比较谈》的文章。文章中着重描述了欧洲的见闻,并摘取了大量数据。对英国、荷兰、法兰西、德意志和奥地利五国的经济、军事和科技实力做了详细描述,对比天朝阐述缺失。并总结了天朝急需改进的地方。 这片文章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赏,但更大多数天朝文人对其却并不不认可。在他们看来,欧洲那片只听说过没有见过的地方,被文章捧上神坛是不合适的,强大的天朝怎么可能比不过欧洲小国? 更有些人对白羽本人加以抨击,认为他肆意媚外,心存不轨。 “我……相信白羽说的。”浮霜沉声道。 卫东鋆坐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道:“我也相信白羽,并准备按照他的建议,在国内开办算学、杂学类的书院,拨款筹建科技研究院。但我说服不了所有人,而当前的米价事件,已经挑起了所有人最敏感的神经。” “那……你准备怎么做?”浮霜问道。 卫东鋆摸摸鼻子:“霜霜,你有没有想过,英国人和荷兰人,两只之间我们或许要做出选择了。” “选择?”浮霜一愣,“粮食命脉掌握在他人手中,确实并不是妥善之策,我们冒险为之,不就是因为有两家敌对者相互制衡吗?无论是拒绝英国人,还是荷兰人,只剩下一家掌控我朝粮食供给,那才是大事呢。” 卫东鋆笑着摇了摇头,他冲着浮霜道:“你没回来之前,我考虑了很久。英国人占据印度,荷兰人拥有南洋,可几百年前,那里都不属于他们。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将印度或者南洋收归己用呢? 支持一方打击另一方,事成之后,好处自然是均分的。我们理所当然也应该获得一部分的占领地。而无论是英国的东印度公司,还是荷兰的南洋总督,又怎么可能和我整个天朝相抗衡?从一点开始蚕食,慢慢的收拾他们两,总有一日,我卫东鋆要让欧洲的海船退出亚洲这片海域。” 浮霜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准备开展海外殖民?” 卫东鋆点了点头:“大势所趋,我不得不如此。我的子民是天朝子民,其他国家原本就没有资格获得我的仁慈。就算是殖民吧,只要占领之后,对待当地人比欧洲人对待他们宽容一些,这些人恐怕就会真心臣服于我。” “那……你准备站在谁一边?” 卫东鋆咧嘴坏笑,好半天才蹦出几个字:“谁都可以,事实上我只站在自己这边。”(未完待续……) ps:感谢扑蝶猫儿的钱袋!!!听说下周末有大推,为推荐双更努力攒存稿中…… 第三百四十章 博弈 第三百四十一章 护航船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四十一章 护航船 唐传顺是个尚未年满十七岁的年轻人,他原本是个普通的昌州渔家子,后来昌州修筑了码头,供海船靠港补给,这座小小的海边村镇便逐渐兴盛了起来。唐传顺和大多数昌州人一样,响应发展越来越快的海洋贸易,在远航海船上寻了个差事。 说来还要感谢老爹名字起的好,传顺、船顺,这么吉利的名字怎么也该是一辈子吃海的命。这一回是唐传顺的处女航,他的东家是润州海商,听闻此次皇帝陛下派遣了东海舰队的火轮船为什么英国人的船队护航,不少润州海商便动了随行的念头,要知道南洋航线的贸易虽然利润丰厚,但风险也不小,过去有不少东洋浪人的海盗船会埋伏在沿海的补给点,偷袭来往的商船,现在那片海域时不时还会遭遇火拼的英国船队和荷兰船队。 可若是有了火轮船护航,所有的风险便都不再是风险。看看那铁铸的船身!三百多门火炮齐发的场面!哪有脑壳坏去了的海贼敢来送死呢? 唐传顺每天都会一边擦拭甲板,一边眼馋的眺望与船队并行的天朝火轮船。 船队二月初四从昌州港出发,二月十九日抵达泉州,在泉州停留了不到两日,便直接西行,驶往印度洋海域。润州商船都载满了天朝的瓷器和茶叶,每一艘船都吃水很深,因此火轮船不得不减速,时速一直保持在十五节左右。 唐传顺听船上的老水手们谈论起印度,都说印度是个神奇的国度,那里到处都是黄金。人人身上戴满了金饰。他们不骑马,而是骑在一种巨大却温顺的动物背上。 唐传顺逐渐对印度充满了憧憬。他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那个遥远而神秘的国度。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尚未抵达印度洋,船队中就出现了意外。二月二十五日,船队旗舰平浪号的船舵突然松脱,平浪号因撒不住风力,整条船冲着旁边护航的火轮船战神号斜撞过去,眼看木质船身即将被铁铸船绞杀的粉碎,好在旗舰上都是最有经验的老水手,他们终于在最后一刻扯住了船帆,借风力改变了航向。 平浪号紧擦着战神号的船舷侧掠了过去。虽然整条船脱离了危险,但右侧船身损伤严重,不得不就地抢修。 由于是在海上,附近也没有合适的停靠港岸。最终领队下令拆除了一艘较小的运载船,用以修补旗舰坏损的部分,而领队本人则需要前往火轮船战神号,准备说服战神号的船长白向洋停船等候他们几日。 经验丰富的水手都被调去了旗舰抢修,于是年轻的唐传顺有幸获得了随同前往火轮船的机会,当他得知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差点没从船上蹦起来,跳入海中游个来回。 “传顺,好好干,这时候正需要你的运气呢!”老水手拍着他的后脑勺笑道。“海上一看天,二看人,这趟万事齐备。没有海盗,也没有风浪。竟然自己的船舵还能松脱,可是得去去晦气。传顺啊!你这档口得好好使力才是。” “哎!”唐传顺傻傻的应了一句。却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使劲。 领队带着他们三五个年轻人,上达战神号的时候是傍晚,晚霞衬着海面,甲板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火轮船没有船帆,不需要上串下跳的水手控制风向,水手们多半都呆在船腹中,趋势这条船逆风前行。 唐传顺听说过关于火轮船水手们的传说,进了船腹的水手家里都发了大财,每月五百两纹银的月例,还不包括出海的赏银,可他们也同样要付出极高的代价,听说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离开战舰了。 火轮船的构造是天朝最大的秘密,洋人想尽了办法打探挖掘,愿意用满船满船的银子换,皇帝陛下都没有同意呢。 一行人被带到了船长室,进了门,唐船顺便瞧见一位身量不高,却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坐在屋子当中,他笑着示意领队落座,并让人给一行人都倒上了茶。 “孙统领的来意我很清楚,你们不必担心,虽然此行我接到的任务是去往印度,替英国人的商队护航,但启程的时候,白会长嘱咐过我便宜行事,如今我们自家的商队出了意外,我总不会扔下自己人不管,急着去接什么英国人的。” “那敢情好,没想到白船长如此通情达理。”孙领队闻言放下了心,原本他们船队便是随着官家战舰曾便宜的,官家没有义务替他们护航,他原本打着最坏的准备,若是战神号不同意等待,他就不得不让船队的其他船只先走,留下旗舰原地整修,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 “我也是贫苦出身,若不是我们白会长,根本就没有我的今天,海上饭难吃,天气、风浪……先是靠运气,再就是靠经验。意外谁都不想的,若贵方船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战神号储备充裕,能帮得上忙的绝不会袖手。” 这话深的孙领队的心,都是靠海吃海的人,出航当领队的,可不就是用身家性命给东家拼银子吗?两人立刻热络的聊了起来,一时间舱内气氛大好。 唐传顺坐在孙领队的后方,以他的身份是没资格插嘴的,因此他便抓紧时间,仔细观察面前的年轻船长。比自己也就大不了十岁吧?气度却远远超越了毛头小子。他皮肤晒得黝黑,一口白牙十分整齐,标准的海上人模样。说话的时候却笑容满面,令人如沐春风,什么话都说到人心坎上,准确的说一点都不像是战舰的船长,而更像是生意人。 大约是他的视线太过炙热,白向洋瞥见了,便冲着孙领队问道:“这位是孙领队的子侄吗?年轻这么小便上了船?” 孙领队笑着道:“倒并不是在下的子侄,只是个头一回出海的新手,这小子肯吃苦,不多话,名字又好,近期不是倒霉吗?我便把他调来了身边。” “哦?名字好?叫什么好名字,说来听听。”白向洋十分好奇。 “回船长的话,小的叫唐传顺。”传顺终于寻到了开口的机会,激动的应道。 “传顺?船顺,果然不错。”白向洋点点头,冲着孙领队道,“海上运道是的,我也生了沾沾吉利的心思,不知孙领队可舍得割爱?” 孙领队闻言,哪里会有不愿意的?虽说是个吉利人,到底不过是个新手罢了,经验老道的水手他或许还会犹豫,一个新人没什么可惜的。白船长帮了这么大的忙,别说要一个人了,要十个他也肯给。 于是,激动的唐传顺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孙领队送了出去。他呆呆的发了好半天呆,才在一同来的水手们的恭喜声中回过神来。成了战神号的人了啊!战神号啊!天朝的官家舰队!突然就一步登天了啊! 又聊了一会儿,孙领队便告辞了,唐传顺没有跟着回去,船友们第二日会将他的东西运过来的,他此刻已经舍不得下火轮船了,生怕回去了白船长会改变主意。 他一步一跟的紧随白向洋身后,把白向洋逗乐了。 “你准备让我派你个什么活?”白向洋笑道,“亲随我可不要,我们海上汉子不需要人伺候。” 唐传顺红了红脸,小伙子挣扎了半天,开口道:“请问船长,我听说上了火轮船的人便一辈子不得下船,是不是真的?” 白向洋闻言大笑:“我们又不是海盗,专门掠人的,这些话你都是打哪儿听来的?” 唐传顺抓抓头,脸越发红了:“我们船队的老水手都这么说,说进了火轮船船腹的人,可发了大财,就是人不得自由,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好像是为了……为了什么保密来着。” 白向洋调侃道:“那若真的是如此,你还愿意留下来吗?” 唐传顺一愣,纠结了片刻道:“愿意!我家穷,我要赚很多很多银子养家!我愿意进船腹!” 白向洋一巴掌拍在他的额头上,笑骂道:“你想进?还且轮不到你呢!新手菜鸟,练几年再说吧,自己到一层找个地方睡觉,明儿去厨房报道。” “做伙夫啊~~”唐传顺压低嗓音叹息了一句,见白向洋收敛了笑容,忙唬的一溜烟去了。 白向洋望着少年的背影,摇了摇头。自己也大约是十七八岁的时候被白少爷买下的吧?从一介目不识丁的奴隶,成长为战神号的船长,他只花了短短五年零四个月的时间。给这名少年同样的机会,他或许会走的更远…… 转脸望了眼侧面灯火通明还在抢修的平浪号,他嘴角微微勾起。从泉州港出发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洋人的异动。天朝的战舰去印度洋,为英国商船护航的消息是公开的。他选择随同孙家船队慢悠悠的西行,又使人暗中弄坏了平浪号的船舵,故意停在这片海域休整,就是为了给荷兰人时间,得到消息的荷兰人会采取什么样的对策?他十分好奇。 临行的时候,白少爷特意传达了皇帝陛下的密旨:让狗咬狗先打起来,最后再去劝架。对此,他心领神会。(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的钱袋!!!感谢肉肉是如实的的评价票!!!这段时间都是当日写当日的,没有存稿,因此时间没法固定。这周末我终于休假了,我争取周一恢复上午7点更新,抱歉!!! 第三百四十一章 护航船 第三百四十二章 港口封锁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四十二章 港口封锁 印度,加尔各答。 海港内停满了船舶,西南风呼啸般的刮入港湾内,带来了丰富的水汽和闷湿的感觉。 忙碌的印度水手们脸上洋溢着笑容,很久没有看到如此繁盛的景象了。自从英国和荷兰开战以来,双方军舰在印度洋和南洋海域来回驰骋,相互攻击,以至于商船不得不如老鼠避猫般的,抽空间插来往于航道间。越大的目标越容易遭人窥探,因此船队不再聚集起来一同上路,而是各走各的,自凭运气。 而当下,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冒出了这么多船队,数以万计的米粮运上了船,却不启程,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只有各条船队的领队知道,他们等待的是天朝的火轮船,从驻扎在加尔各答港侧面的大英帝国皇家海军中传出消息,天朝领事馆的若桑亲王说服了皇后殿下,特派新式火轮船战舰来加尔各答护送商船前往天朝。 还有什么比这更安全的呢?领队们兴奋等待的同时,开始盘算此次远航所能获得的利润。没有海盗、不用考虑船损的情况下,利润起码会上涨三成,机会难得时不再来啊!几乎所有的商队都在争抢船只,加尔各答附近的造船厂日夜相续的赶工,多一艘船就是多一部分利润,就连周边地区的渔船都被收购一空,拆散了用以辅助造船。 火轮船战神号于二月底离开泉州的消息是被一艘快船带来的,考虑到大船的航速,怎么也该于三月中旬抵达加尔各答了。可如今都到了三月底,还没有看到天朝船队的影子。不少人甚至开始质疑消息的来源,究竟天朝派出火轮船的事是不是真的啊? 再等一个月。加尔各答便会迎来雨季,粮食受潮便容易霉变,怎么着都得赶在雨季前离开。再者季风也是不等人的,天朝的火轮船什么时候都可以航行于海上,而其他船舶显然不能效仿。 有些心急的船队等不及,自行启程出发,但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船队都仍旧期盼着护航船的来临。 日夜期盼,终于。四月六日凌晨,蒙蒙的海涡,出现了船队的身影,然而港口的船只还没来得及欢呼,便听到瞭望塔上水手们惊恐的呐喊:“荷兰旗!荷兰旗!是荷兰人的战舰!” 怎么竟然是荷兰人的战舰?说好的天朝护航舰呢?所有人都慌了手脚,他们不过都是些民用商船,配备的火炮远远不够看。或许在东南亚一带的土著面前,他们尚且能耀武扬威,但碰到真正的战舰。几发齐射便足以击沉他们了。 港口内一片混乱,起锚的起锚,转弯的转弯,船队争相恐后的往外奔逃。希望能在荷兰人的战舰入港前逃窜出去,脱离战场。 更聪明一些的人则纹丝不动,加尔各答港湾东南侧驻有英国战舰。荷兰人来了又如何?皇家海军会阻止他们入港的,加尔各答可是印度最重要的港口。被荷兰舰队攻占了加尔各答,便等同于丢失了半个印度。大英帝国的海军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停在港湾内,即便是皇家海军战败了,荷兰人顶多不过是抢夺财物,总不会丢了性命。可此时若慌乱的逃出港湾,说不得就会被卷入到海战中去,届时可就是船毁人亡了,那损失才是大呢! 然而此时,英国皇家海军驻印度第三舰队的佩拉萨上将心情却并不轻松。自从他得到了润州若桑亲王的密信,声称天朝的火轮船已从润州出发,前往加尔各答来护送运粮船之后,他便深觉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大英帝国的皇家海军总体实力其实是比荷兰的联合王国海军强的,无论是船只数量,还是战舰火力上,都高出不止一点。 可此际欧洲大陆,英国和德意志联盟,对抗奥地利、法兰西和荷兰三国联盟,盟国德意志的海军实力远不及其陆军,而对方联盟国法兰西却是个新兴的海上强国。 法国和荷兰在海上的势力,压制得孤军作战的英国皇家海军喘不过气来,皇家海军五舰队中,第二舰队驻扎欧洲,第四第五舰队则在美洲与法兰西皇家海军争夺殖民地,只剩下第三舰队守卫印度洋,可荷兰却乘法国人牵制住英国皇家海军的时机,调集了三只舰队,赶赴印度海域,企图乘机抢夺印度的殖民权。 肥美的印度,几乎是每一个欧洲强国的梦想。为了守卫印度,第三舰队不得不分散开来,在加尔各答、孟买和新德里等地分散驻扎,虽然如此一来能互通有无,全面防护,可战线拉得太长,对于仅有二十艘战舰的第三舰队来说,也十分吃力。 更重要的是,海上战事频频,严重影响了与天朝的贸易,商船来往与印度航线,时不时会传来遭到袭击的消息,今年年初的米粮交易就少了四成,利润也急速缩水,这便是若桑亲王急于获得天朝援助的根本原因。 加尔各答港是印度最发达的对外港口,印度与天朝的粮食交易,则是第三舰队最根本的经费来源。国王陛下从不对海外皇家舰队拨款,在陛下眼里,海外舰队就应该每年满载金银宝石,运往伦敦皇宫的,哪里还需要他从皇室经费中专门拨款?因此自从本土战争打响之后,佩拉萨上将的负担就极其沉重。一方面是严峻的战事,一方面又是短缺的军饷,简直令他焦头烂额,神经绷到了极致。 当听说天朝火轮船会来加尔各答护航时,他是多高兴啊!几乎都兴奋的夜夜难眠了! 可如今,天朝的护航船没等来,却迎来了闻风逐臭的荷兰苍蝇! 荷兰人一定是听说了天朝护航船的消息,所以准备赶在天朝船队抵达之前,抢夺加尔各答!当下他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硬顶着坚持到火轮船战神号抵达,否则加尔各答一旦沦陷,他佩拉萨便只剩下跳海一途了。 派遣人赶赴孟买和新德里报讯的同时,十艘战舰全部出港,迎战荷兰舰队。海面上数十条战舰列阵徐徐靠近,战事一触即发! 二十海里之外,战神号火轮船正带着孙家的船队慢悠悠的往前晃荡。 “船……船长……眼看就要抵达加尔各答了,为何船长却反而命令减速呢?平浪号已经修复一新了,完全没有必要降低速度特意等他们的啊。”唐传顺替船长白向洋布置好了菜式,忍不住问道。年轻人这段时间成长非常快,他好学善问,为人又忠厚老实,恨得老船员们的喜爱,不少人都愿意对这位年轻人倾囊相授。 白向洋把烤的嫩嫩的牛排切成小块,然后拿起筷子一片片往嘴里放。跟着白少爷去了趟欧洲,他喜欢上了欧洲的饮食,但是对于刀叉的使用,还是没有筷子来的熟练。 “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待会儿我带你看一场好戏,你就都会明白了。” 唐传顺闻言,便忍住了好奇,不再开口了。 白向洋慢悠悠的吃掉了牛排,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沿着船舷散步。西南风迎面带来了淡淡的硝烟味道,虽然此时还不明显,却已经被白向洋敏锐的鼻子捕捉到了。 打起来了啊!很好!狗咬狗一嘴毛,等荷兰人把英国人的战舰都打残了,他便可以‘急匆匆’的赶赴战场救援了,届时还可以理由充分的绞杀荷兰海军。 虽然他只有一艘船,但铁质的船身,重火力舰炮,和超出一般的射程,便足以令他的战神号称为这片海域的霸主! 他回过神,冲一直跟着他的唐传顺道:“去通知孙家船队,让他们避开港口正面区域,停靠于西南方向。” 唐传顺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想了想开口道:“船长,是准备开战了吗?” 白向洋笑着踹了他一脚:“叫你去传令就去传令,少废话,这种事还用不着你操心。” “可是船长!我也想参战!真的,我能帮上忙的!”年轻人兴奋的毛遂自荐。 “你才多大?嘴上还没长毛呢!”白向洋摇摇头,“头一回出海便参战?说不出不怕笑死人?你还是跟着大厨留在后方吧,等会到孙家船队上报讯,就别回船了,等结束了再回来。” “可是……”唐传顺显然对于自己被排除出海战十分不满,但这么多天以来,他已经懂得了,战神号是战舰并不是民船,白船长不但是船长,还等同于军事长官。长官的话便是军令,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 他垂头搭脑的去传信了,下了战神号,坐着小船行往平浪号旗舰,唐传顺留恋的望着铁船加速前行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遗憾和委屈。 又过了片刻,远方的海平线上出现了浓烟和火光,蔚蓝的海水甚至都没印染成了浓烈的橘色。海风中的硝烟味道越发浓重,战争以狰狞的面貌突然展现在年轻人面前,令他一瞬间几乎喘不过起来。 他在孙家水手的帮助下爬上了平浪号,传达了白向洋的命令。孙家领队立刻下令船队改到往南面,避开加尔各答的东西方向正面战场。随着船队的换航,远处的战火又消失在了海平面以下,除了空气中的味道,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但唐传顺知道,就在一海里外的加尔各答港口,战争还在继续……(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港口封锁 第三百四十三章 海战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四十三章 海战 由于加尔各答此刻刮的是出海的西南风,佩拉萨上将命令全部舰队拉半帆出港,这样一来,若要迎击英国人的战舰,荷兰船队则必须顶风行驶。 帆船是不可能正面逆风行驶的,荷兰舰队的总指挥官柯林伍德伯爵下令船队以‘之’字型前进,好与风向错开角度借力,如此一来便自然而然的与英国皇家海军舰队处于了平行线上。 为了带动气势,面对数十艘荷兰战舰,佩拉萨上将率先冲英国皇家海军发布了“开火!”的命令。英舰‘让娜’号射出了发炮弹。炮弹是冲着荷兰旗舰‘王权’号去的,只可惜由于双方相隔尚在四分之一哩以外,炮弹落在了海中,带起了巨大的浪花,却毫无收获。 炮带动了会战开始,当英舰‘让娜’号和‘欧雅拉’号冲荷舰‘王权号开炮的时候,“王权”号仍继续保持航向不变,切进了英舰‘欧雅拉’号和另一艘英舰‘圣安娜’号之间。“王权”号用左舷炮轰击“圣安娜”号的船尾,使之遭受重创。接着又对着“欧雅拉”号发射右舷的火炮,此后又驶近“圣安娜”号的右后段,再向它射击。 然而由于‘王权号’的过于激进,柯林伍德伯爵很快便发现自己周围都是敌船,经过半个时辰的猛烈轰击之后,“王权”号已变成了一个无法控制的空船壳,只能由荷兰巡洋舰“火星”号拖曳着行驶了。 战争持续到一个时辰之后,英舰‘圣安娜’号也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船员死伤逾四百人。最终迫不得已开始降旗投降。 在“王权”号出战后不久,荷舰‘贝尔’号也从‘让娜’号的后面切入敌线。和“王权”号一样。它立即为几艘敌舰所包围。“贝尔”号主桅被炸断,有段时间连一炮都发射不出来。虽然如此。它却把军旗钉到后桅杆上,继续不屈地奋战。以后才被另外五艘友舰援救出来。 作战开始一个时辰之后,荷兰舰队第二纵队也赶赴了现场。与前者不同,它始终保持着不规则的鱼贯形队形。第二纵队队长纳尔逊带领‘胜利’号、‘提米’号和‘海王’号三艘三层甲板战列舰向英舰的前卫中央挺进。双方交火猛烈,紧接着‘胜利’号和‘提米’号即开始右转,用其船头上的短炮和侧舷的火炮,向“让娜”号的舷窗中猛射,使它受到了极大的损毁。当英舰“欧雅拉”号和“征服者”号接近了“胜利”号之后,“胜利”号遂向右一转。脱离了包围圈。 第二纵队的加入令英国皇家舰队完全被压制,平均每艘英国战舰两侧都围拢着两到三艘荷兰战舰,其中甚至包括四艘排水量在五千吨以上的风帆战列舰,这令佩拉萨上将手中唯一的一艘吨位六千吨的风帆战列舰‘皇家荣耀号’十分被动。庞大的船身调转艰难的为友舰护航,却往往成为敌方重点目标。 持续了一个半时辰之后,佩拉萨上将发出了一个通令,要所有尚未参加作战的船只,都一律自动地投入战斗。十艘战舰对阵三十五艘敌舰是相当吃力的,有一度时期他们甚至感觉到了绝望。 当‘让娜’号降旗投降的时候。能继续作战的英舰只剩下三艘了,虽然旗舰‘皇家荣耀号’依旧完好,但他周围密密麻麻的荷兰战舰,令甲板上所有的水手都心中恐慌起来。 直到海平面上出现了柱状的浓烟。硕大的钢铁身影跃入所有人的视线中。交战的双方不约而同的停止了炮击。 天朝的火轮船终于抵达加尔各答了! 英国人激动的痛哭流涕,而荷兰船队中则出现了骚动,柯林伍德伯爵甚至开始犹豫要不要即刻撤离。最终他决定冒险观望一番再说。他得到的消息是。英国驻天朝大使,若桑亲王说服了天朝的皇后殿下。派出火轮船替英国商队护航,皇后殿下可没有答应联合英国皇家海军打压荷兰人。对此。荷兰驻天朝公使,罗伯特伯爵十分肯定,他甚至将此事吹嘘为自己的功劳,按照他的话便是:若不是他亲自觐见皇后殿下说亲,说不定天朝就会与英国人结盟了! 在柯林伍德的印象中,罗伯特拉斐尔伯爵就是个靠嘴皮子吃饭的花花公子,他在国内便是以风流倜傥的名声著称的,当初国王殿下委派他担任天朝公使,大约就是看中其蛊惑女性的本领,不过照目前来看,显然他在天朝的皇后殿下面前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否则此番天朝的火轮船就该被派往南洋,护卫他们荷兰商队的安全。 是得换一换人了,天朝是东方最富饶、最先进的国度,加强与天朝的关系,对于日渐没落的荷兰联合王国至关重要,等此战结束,他柯林伍德必须上书国王殿下,说服殿下换一个实干家而不是个只会吹嘘的人驻扎天朝来。 浓烈的硝烟还未散去,但双方都自发的拉开了船距。火轮船战神号上,水手打起旗语:停战,谈判。 半个时辰之后,火轮船派遣小舟,分别抵达了英国皇家海军旗舰‘皇家荣耀号’号和荷兰海军旗舰‘王权’号身边。佩拉萨上将和柯林伍德伯爵分别交代了自己的副官,登上了小舟,往战神号驶去。 两人分别从战神号的左侧和右侧登船,作为尚在交战的敌对方,两人极其随行人员都与对方保持了距离,并互相瞪视,若不是考虑到此刻代表母国,要保持风度,两人恐怕都能破口大骂,甚至互掐起来。 表示过敌视之后,柯林伍德伯爵便将注意力集中到战神号的身上,对于天朝的火轮船,身为海上强国荷兰的驻外海军总司令,柯林伍德伯爵简直是垂涎三尺。他曾去信要求公使罗伯特伯爵向天朝购买一艘火轮船,结果自然没能成功,后来他再次提出不惜代价换取火轮船的技术,也最终失败了。此刻他头一回亲身站在火轮船的甲板上,心中说不出的激动澎湃。 他蹲下身,敲了敲全铁质的甲板,又探出上身,扫视了一番船身侧面暂时封闭的火炮口,心中默默地估量了一番。 真正的铁铸船啊!这可不是在木质船身上贴铁皮那么简单,铁铸的船身整体性防御力度远远高于在木质船身上嵌铁皮的铁甲船,就拿他的旗舰‘王权’号来说,其配置已经是风帆战列舰的顶级装配了,二十八门四十二磅炮,二十八门二十四磅炮,二十八门十二磅炮,和十六门六磅炮,这已经达到了船身载重的极限,为此风帆战列舰甚至放弃了部分速度上的优势。 可就是这一百门火炮齐发,对于铁铸的船身而言也顶多是隔靴搔痒。如果说风帆战列舰是手持砍刀的彪形大汉,那铁铸的火轮船便是全身覆盖重型盔甲的骑士,两者之间火拼的结果可想而知。 最要命的是,这重甲骑士战神号速度还比他的王权号要快! 铁铸的船身,又有高达万吨以上的排水量,可见这火轮船的驱动力是多么的惊人! 火轮、火轮,难道真的是在船腹内烧起火,驱动战船的吗?他心中充满了焦躁的情绪,天朝的火轮船一问世,他仿佛预见到了自己的母国荷兰,不!甚至是整个欧洲都将退出海上强国的行列。 与此同时,英国皇家海军的佩拉萨上将心情也并不比柯林伍德好多少,他手下的舰队如今只剩下三艘战舰了,几乎被打残。这也就意味着加尔各答,甚至整个印度,在帝国调派其他舰队来援助之前,都处于门户大开的状态。 即便此刻天朝火轮船抵达港口,能将商船都护航到天朝去,他也将面临荷兰海军的威胁,印度殖民地随时有可能被荷兰人夺走,除非……他能得到天朝海军的庇佑。 然而作为一名资深的军事将领,佩拉萨上将十分清楚,强者对于弱者的庇佑,从不存在什么怜悯或仁慈,若想要天朝海军站在英国这一边,那大英帝国就相应的必须拿出足够的好处。 肥美的印度,怕是不能独占了…… 两人带着各自的盘算进入了船长室,年轻的天朝战舰船长白向洋风度翩翩的用法文冲两人开口道:“鄙人是战神号的船长白向洋,我是奉皇名前来护送商船的,原本不应该参与到贵国之间的纷争中,然而今日你们两方在加尔各答港外交战,阻碍了我的巷道,因此我不得不插手询问一番,看看有没有可能在你们之间建和平的桥梁。作为调停方,我希望能在两位间构请务必保持冷静,让我们一起商谈个和平解决问题的方式如何?” 法语在当前的欧洲是通用语,两位海军将领都是贵族出身,自然听得懂,然而他们却没有想到,在天朝也有如此熟通法语的人才,又如此的年轻。 白向洋示意伺候在旁的唐传顺给两位船长上了咖啡,随后老神在在的翘起腿道:“让我们先从加尔各答的所属权开始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海战 第三百四十四章 归属权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四十四章 归属权 “毋庸置疑,加尔各答是我们大英帝国的属地。”英国人佩拉萨上将抢先开口道,“不如就由我来介绍一下加尔各答的历史吧。 这座城市位于北纬22度33分,东经88度20分的印度东部,是我国东印度公司于八十四年前抵达印度后建立的。当时我们的东印度公司执行官查拉若勋爵选择在这片三角洲的冲击平原上安顿下来,他花了九年的时间完成了旧威廉堡的建造,形成了加尔各答的基地中心。三十八年前我们皇家海军舰队第三分队驻扎到了加尔各答港湾口,建立了海军基地。数十年来,这座城市周围的沼泽被排干,沿着胡格利河河岸建起了市内建筑,是我们英国人的到来,促进了加尔各答的贸易增长,这座号称‘宫殿之城’的港口城市,显然是应该属于我们的。” “简直是强词夺理!白船长,您可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荷兰人柯林伍德伯爵几乎是跳起来反驳道,“难道八十四年前这里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吗?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早在一百五十三年前就在苏拉特登岸了,随后印度东部包括锡兰等广大地区都成为了我们荷兰的属地。英国的东印度公司显然晚于我们十多年才来到印度,难道进入别人家里,占据了别人的土地并改一个名字,就意味着从属权的变更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胡说!加尔各答在我们英国人来之前就是片沼泽!荷兰人压根没有到达过这里!” “你才是信口雌黄呢!全欧洲都知道英国强盗的嘴脸!你们的海军根本就是海盗,你们所谓的土地都是从别人手中抢来的,这一点法国人最深有体会了。” “你们荷兰人和法国人是一丘之貉!不可理喻!” “骗子!英国人就是骗子!” “胆小的荷兰盗贼只敢躲在法国人身后放冷枪!” 辩论变成了人身攻击。甚至直接冲着种族和姓氏而去,十分恶毒。两人暴跳如雷的站起身来。柯林伍德伯爵率先摘下了手套,甩到了佩拉萨上将的脸上。叫嚣着要决斗,而佩拉萨上将显然也不能容忍这种耻辱,由于上船时随身的手枪和佩剑都已经上交,此刻两位将军只能赤手空拳的扭打在一起。 先是佩拉萨上将一拳击中了柯林伍德的鼻子,随后柯林伍德还击,一把揪下了佩拉萨的假发,两位衣着款款的贵族瞬间变成了斗殴中的雄鸡,船长室内也一片狼藉。 眼看着调停变成了一场战争,白向洋却似乎并不紧张。他慢条斯理的喝干了自己杯中的咖啡,突然开口道:“诸位、诸位!请停一停!停一停!!你们恐怕都弄错了,其实说起来,加尔各答应该是属于我们天朝的土地。” 柯林伍德伯爵和佩拉萨上将闻言,都愣住了,两人保持着互楸衣领的姿势,双双把头转向了白向洋。 这怎么可能?印度的加尔各答和天朝有什么关系?虽然印度土著一样是黄种人,但是相比之下与天朝人的长相差异也太大了,这都能联到一起去? 然而无论是佩拉萨还是柯林伍德。都没有贸然反对,因为他们很清楚,说来说去,所谓的属地权。不过是谁的拳头大罢了,而此时此刻两人还身在天朝的火轮船上呢。 却见白向洋命人拿来了一张地图,当着两位洋人将领的面展开。 “若你们要按照谁的人先抵达印度算。就请看,这是我们唐朝的一名高僧。玄奘大师从天朝出发,抵达印度的路线。他在印度呆了近十年。足迹遍及整个印度大大小小的国家。而唐朝,距离当下也有一千多年了,所以最早抵达印度的应该是我朝的玄奘大师。 若要按照谁贡献最大来算,我天朝和印度自始以来一直保持着贸易关系,印度的繁荣离不开我们天朝,就加尔各答来说,若没有与天朝的粮食贸易,他根本不足以成为一个重要港口,所以最大的建设还是来源于我们天朝。 既然如此,两位就别争了,我天朝的舰队既然来了加尔各答,便会停留在此地,铸造我们的港口,从此加尔各答与天朝来往航线便由我们天朝负责护卫,无论是英国商船,还是荷兰商船,又或者是其他国家的商船,我们天朝海军都会确保其安全。” 一句话说的佩拉萨和柯林伍德浑身冰冷,对于柯林伍德来说,若是白向洋执意争夺加尔各答的所属权,他的损失倒不是很大,他原来的计划是抢在天朝战舰抵达之前,攻克加尔各答港的,既然计划已经失败了,他就没有再奢望能夺取加尔各答,只求能安全离开。若是能捞取些好处自然最好,不过现在看来十分艰难。 但对于英国上将佩拉萨而言,这不下于晴天霹雳,虽然有觉悟,需要付出代价才能获得天朝战舰的庇佑,但交出整个加尔各答?这可不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啊! 然而他还有什么底气争取自己的权益呢?第三舰队只剩下三艘战舰了,即便其中包括一艘风帆战列舰,但在火轮船战神号面前那就是个渣渣!帝国在本土的战争,以及在美洲的殖民地争夺战比印度的利益要大得多,绝对不会派遣其他舰队来援助他的。印度除了加尔各答,还有孟买和新德里两座重要的港口,若是他再纠结于加尔各答一地,势必连那两座城市都难以保住! 维系整个印度的殖民是需要庞大的实力的,天朝的舰长的话等同于明确表态:只要他愿意放弃加尔各答,便可以获得天朝的友谊。 “加尔各答的所属,其实真正说起来,也不是鄙人所能决定的。”他不由放低了身段道,“我们大英帝国驻印度总督,查理森维而利斯公爵才有权利决定此事。” 白向洋点点头,对于佩拉萨上将的识相表现十分满意:“那就有劳上将阁下写一份信给查理森公爵了,三日后,会有两艘我朝战舰抵达加尔各答,届时希望佩拉萨上将能带着你的舰队离开加尔各答港,为我们腾出地方。” 半个时辰之后,两位洋人海军将领灰溜溜的下了战神号。海战已经没必要继续了,争夺的标的物加尔各答港已经被纳入了天朝的口袋,荷兰人和英国人也自然失去了对掐的欲望。 英国皇家海军仅剩的三艘战舰驶入了基地内整修,柯林伍德伯爵也带着他的船队踏上了返航,天朝火轮船战神号进驻加尔各答港,赢得了等候多时的英国商船们的欢迎。 生意人只求平安航行于海上,他们其实并不在乎加尔各答港属于英国还是天朝。 三日后,另外两艘排水量约为八千吨的蒸汽战舰抵达了加尔各答港,火轮船二代相比起一带战神号来说,在个头和身量上有所缩减,但火力配置则更为突出,他们取消了一百多门小口径船载火炮,改换成了十五门大口径火炮,而且火炮不再装载在船身侧,改换成了顶部炮塔式,如此一来冲向敌舰的时候完全不需要调转船身。 且不说二代火轮船比一代强多少,反正这两艘名为‘勇士号’和‘平海号’的战舰一抵达加尔各答,佩拉萨上将就不得不率领他的残部转移到了孟买。他在孟买写了封言辞恳切的信呈递给驻印度总督查理森公爵,向他详细说明了加尔各答海战的具体情况,以及当前英国海军不得不退避三舍的原因。 在这封信中,他如此写道:大英帝国的荣耀必须等到本土战争结束之后才有可能挽回,当前我部剩余的海上实力已经不足以确保我们在印度的利益,为了防止我们的宿敌荷兰和法国的入侵,我们必须联系远东的盟友天朝帝国,只有在天朝新兴的海军实力匡助下,我们才能熬到帝国派来援军的那一天。 因此,在此之前舍弃一部分利益,换取盟友是极为明智的选择,我代表皇家海军第三舰队,请求公爵阁下为了我们整体的利益,让出加尔各答的归属权。 然而他的信并没有能说服查理森公爵,公爵在印度驻扎的十多年时间,已经令他习惯于听到臣服的讪媚之词,当他收到佩拉萨的信时,甚至没有仔细阅读完毕,便将其撕了个粉碎! “胆怯的军人是帝国的耻辱!向天朝人屈服?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发了一通火之后,亲自给远在润州的驻天朝公使若桑亲王写了封信,用委婉的口气向若桑亲王叙述了发生的一切,并请求若桑亲王面见天朝皇后殿下,提出大英帝国正式抗议加尔各答主权被夺的事。 一个多月之后,这封信被呈递到了若桑亲王的办公桌上,亲王阁下叹了口气,盯着书信沉默了片刻,最终将其折叠起来,放入了抽屉里。 虽然他是亲王,而查理森不过是名公爵,但查理森的实际地位要比他高得多,以至于现在,面对查理森愚蠢的要求,他也不得不试图尝试挽回。 天朝……礼仪之邦,但愿皇后殿下在印度问题上不要那么强硬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归属权 第三百四十五章 对手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 对手 如今想要见天朝的皇后殿下,却也不是容易的事。若桑亲王托人给董婉珠带了话,等了数日数日,得到的回音却是:皇后殿下去禽泡温泉了,恐怕至少得两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若桑亲王没有办法,只得又使人往宫里带话,寻找觐见皇帝陛下的机会,可皇帝陛下那里有功夫见他?帖子尚未送到卫东鋆跟前,天朝的层层官员们就把若桑亲王挡在了门外。 虽然英国和天朝两国已经建交,但由于地隔甚远,外加上英国国王对远东不够重视,双方并没有正式来往过,除了些贸易上的往来,也就是若桑亲王和白羽相互维系着驻外关系而已,因此对于天朝皇帝的不见,若桑亲王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只能等皇后殿下回润州了,亲王给远在孟买的查理森公爵去了封信,向他提示了耐心等待的美德。 信送到孟买的时候已经是六月盛夏了,加尔各答的局势在短短两个多月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印度本土政权莫卧儿王朝自从英国人登陆之后,一直处于被压制状态。他们割让出领地给英国人做租界,以英国人订的收购价出售每年的粮食,虽然年年丰收,但人民的生活却越来越贫困。 莫卧儿帝国的现任国王阿拉姆与英国人扶持的首相费拉蒂势同水火,虽然前者是国王,而后者不过是国王任命的首相,但由于费拉蒂背后有英国人撑腰,很多时候阿拉姆国王都不得不冲他低头。政令也难以言出上行。 然而自从天朝的战舰驻扎加尔各答之后。阿拉姆国王在费拉蒂首相面前便直起了腰杆,通常他的政令费拉蒂都会习惯性驳斥。会提出譬如:英国总督查理森阁下怎么怎么说?英国人会怎么想之类的话。可现在若是费拉蒂再老生重弹,阿拉姆国王便会回应他道:“天朝的庇佑已经近在咫尺了。我们为何还要在意英国人的想法?” 因此英属东印度公司的不少产业都收到了国王的打压,虽然阿拉姆国王本人并没有什么实力,但他显然是一位惯于扯着虎皮充大旗的人物。 变化不仅仅是在朝堂上,民间的贸易则更为显著。印度的大米多了个相对公平的销售渠道,卖给英国人是十石大米是一两白银,可卖给天朝人的话,五石大米便可以换的白银一两,整整多出了一倍! 印度的气候炎热,到了雨季水量也十分充沛。稻米一年三熟不成问题。收成不是按照季节算的,只要是雨季,随时可以播种,种了收、收了种。于是大批的粮食都被天朝的商人采购一空,甚至连下一季的粮食也预先都订了合约。 这下英国人急了,印度的粮食是他们换取天朝茶叶的重要资本,若是天朝人都自己跑到印度来收粮食了,那他们这中间贩子还哪里有钱可赚呢? 总督查理森公爵显然没能体会若桑亲王所谓等待的美德,他不断的往润州去信。一边给若桑亲王施压,一边试图沟通加尔各答港的实际执掌人白向洋船长。 终于,查理森获得了与白向洋面谈的机会。 由于加尔各答和孟买分别位于印度半岛的东西两面,两地之间相隔甚远。白向洋也没有兴趣驾驶战神号跨越整个印度海岸线。因此相对更加急迫的查理森公爵便只好骑着大象,在一千名印度奴隶的簇拥下,跋山涉水的往加尔各答赶。 他足足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抵达加尔各答。炎热的夏季旅行令他整整瘦了一圈,肥胖的肚腩甚至都有缩减的迹象了。 他与白向洋的见面。约定在海边的游艇上。加尔各答当地东印度公司职员负责举办此次宴会。西式的自助餐酒会没有太多的拘束,两人还可以就印度问题达成非正式的协议。对此查理森公爵充满了期盼。 宴会开始的时候,查理森公爵眼便瞧见了白向洋。众多的洋人中独一无二的东方人十分明显。他身穿一袭黑色燕尾服,带着礼帽,手执文明杖,若不是瞧见了正面,甚至很难区分他和欧洲人有什么不同。他没有带随从,只身一人离开了天朝战舰,登上了这艘邮轮,在洋商中款款而言、游刃有余。 查理森公爵端着酒杯,上前道:“谁能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年轻的东方人?” 一名有脸面的洋商站出来,恭敬的道:“总督阁下,这位便是天朝的海军将领,战神号火轮船的船长白向洋。白船长阁下,您面前的是我们大英帝国驻印度总督,查理森公爵阁下。” 查理森微微颔首,行了个礼,白向洋也以标准的姿势回了礼。 两人在游艇沙龙里选择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真没有想到白先生竟然如此年轻。”查理森的开场白丝毫没有新意,白向洋扯动嘴角笑了笑,查理森其实早就知道他的年纪了吧?带着残部撤回孟买的佩拉萨上将怎么也会将他描述的十分详尽才是。 查理森举了举杯,缓声道:“印度是个既炎热又潮湿的国度,我初到印度的时候也花了很多时间才适应这里的气候。若是我的国王陛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当着他的面婉辞印度总督之职。” 白向洋闻言凑趣的笑了起来:“总督阁下说笑了,远在海外的封疆大吏,便等同于土皇帝,我敢说公爵阁下在本国一定没有在印度活的更自在。” 查理森笑道:“确实如此,不得不说,印度人乖顺的如同牲口,在英国我要守帝国的法律,而在这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约束我。” “我也有同感。”白向洋附和道,“我朝有句老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意思就是将士在外随机应战,在某些情况下可以不遵守君王的命令。我和我的战神号甚至都不想回国了,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也对我授予了极高的自主权,而印度以其迷人的风姿,诱惑了我。” 听到这话,查理森公爵心中一跳。不想回去了?他难道打算就定居加尔各答?再者,白向洋这话背后的意思就是,不要想用皇帝或者皇后来影响他,他在印度拥有的是绝对的自主权。 硬骨头难啃啊!查理森公爵想了想,干脆也不兜圈子了,他直接了当的道:“不知白船长的舰队打算在加尔各答滞留多久?我听闻贵国是派战神号护送我们英国的商队的,可为何迄今为止战神号都一直停靠在加尔各答港湾内,没有返回天朝呢?” 白向洋摸摸下巴,笑眯眯的道:“说到这件事,我还正要和公爵阁下解释呢。原本我接到的命令是护送英国运粮队,从加尔各答赶赴润州。可来到加尔各答之后我突然发现我的任务没必要执行下去了。加尔各答的英国商人都把米粮卖给了我们天朝的商队,他们空着船去往润州,准备从润州采买茶叶和瓷器直接运到欧洲去,这一路空船也不会遭人惦记,荷兰人刚巧又被我赶走了,所以我就停留在加尔各答港,准备度一段时间的假期。” 查理森公爵呆了一呆,方才反应了过来。英国船队一定是发现天朝船队就地收购粮食的价格,比自己高出一倍,便想着占便宜,将自己船舱囤积的米粮都卖了出去。在本地便能无风险的收入翻番,没有沿途损耗和任何风险,谁不愿意呢?这些个唯利是图的生意人!他们的脑子里全都是金银!压根就不顾及帝国的利益! 低价在本地售出粮食,再从天朝采购大批的茶叶瓷器,这一来一回的收入逆差,最终是欧洲市场来买单的啊!商人们个人赚了银子,但整个英国却会为此耗费了巨额税收! 查理森气的牙根痒痒,他扫了一眼赖着不准备走的白向洋,憋住心中的火气,沉声道:“难道天朝也准备在印度扩张势力吗?你们又将我这位印度总督放在哪里!?” “公爵阁下莫要激动,”白向洋翻了个白眼,“印度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你的总督头衔是你们国王册封的,那我也完全可以弄到我们皇帝陛下分封的印度王称号,这恐怕并不能说明任何问题。至于我们天朝是不是准备在印度扩张,我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得知机密消息,所以暂时无法给予总督阁下答复。但只要我们天朝的战舰在加尔各答,加尔各答的事就有我们说了算,这毋庸置疑。” 说罢,年轻人强硬的冲查理森公爵笑了笑,随后站起身来,姿态优雅的行了礼,便走开了。 查理森公爵心中憋气,呆愣了好半天,方才一边大喘气,一边抖着手从衣兜里摸出药丸服了下去。他顺了顺胸口,再次暗自告诉自己得忍耐。 皇家海军已经无法依仗了,东印度公司麾下能够派上用场的也都是些雇佣军,并不是正规军队,对付印度土著是够了,可是应对整个天朝……况且对天朝的政策也不是他一个印度总督所能决定的。 拳头不如人,便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帝国在东方的利益原本只是需要和荷兰人较量,现在看来又多了位强有力的对手……天朝帝国了。(未完待续……) ps:感谢狂飙小马721的打赏!!! 第三百四十五章 对手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外面的世界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外面的世界 鸠尾身穿一袭粉色法兰绒洋装,坐在浮霜面前,层层叠叠的花边,亮丽的坠饰,胸前悬挂的鸡心形水晶石十分耀眼。 她用小锤子敲开核桃,细细的挑了核桃仁出来,习惯性的归置到碗里,递给浮霜。 浮霜笑着接过,挑了一个塞入口中,笑道:“如今你也是御史夫人了,洋装都穿上身了,还改不了伺候人的习惯?” 鸠尾傻傻一笑:“郡主什么时候都是奴婢的郡主,一辈子都不变的,替您准备吃食是奴婢的分内事,奴婢这回又学了几个新菜式,待会还请郡主赏脸品一品呢。再者什么御史夫人,不过是个妾罢了。奴婢身份低微,哪里做的了当家夫人呢?” “妾?”浮霜一愣转头问芍药,“怎么白羽娶她的时候不是说是平妻的吗?这会子又变成妾了?我倒要问问那个小子,骗了我身边的丫鬟,到头来只是个妾?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娶了一堆女人的事,若不是看在平妻份上,我哪里会让鸠尾嫁给他?” 芍药养了小半年的伤,如今已经大好了。她狠狠捏了把鸠尾的腮帮子,笑着回道:“郡主别听这丫头胡说,白少爷可没敢亏待她,不过是家里的女人多了些,她又是个蠢钝的,斗不过那些人罢了。不过郡主瞧瞧她这身衣裳,再想想白少爷去欧洲都带着她一道,就该知道她的小日子过得不错了,哪里还需要您出面?” 浮霜上下打量了一番鸠尾,见她羞怯的笑容洋溢着幸福。便知道芍药怕是说的一点没错。白羽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太过执迷于女色。按照他的原话:他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当种马的!家里前前后后娶了六七房夫人。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什么样的都有。而且就当下来看,还有往外发展的趋势。他最新娶回家的便是个洋女人,金发碧眼,身材高挑丰满,很是扎眼。不过好在他为人算是公正,也没弄个大小上下来,一律都排了平妻。 鸠尾咧嘴笑道:“芍药姐姐知道的真清楚,奴婢就是不耐烦那些乱七八糟的内斗,也算不来她们的心思。夫君说他就喜欢奴婢这单纯的性子,当然。若是芍药姐姐也嫁来奴婢家,奴婢可就有人撑腰了。奴婢的夫君常夸赞芍药姐姐能干利落呢!” 芍药回头啐了她一口,指着鼻子怒道:“郡主!您瞧瞧鸠尾这蹄子!出国一趟就越发了不得了,都会来给夫君保媒了!白少爷人精贵,奴婢可伺候不起!还是你一个人消受吧!” 说这两人便哄在一处,逗得浮霜也笑了起来。看到她们两,不由便想起了正在坐月子的蔷薇。蔷薇也是个好强的性子,月前刚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正在老家奶孩子。今日还来信。说是等出了月子,就回浮霜跟前伺候。 她习惯了用老人,虽然年轻的丫鬟越来越多,也不缺伶俐能干的。然而她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皇后,卫东鋆常常将朝堂上的事拿来和她商榷,因此她身边伺候的人不仅要可以信赖。还要与任何势力都没有牵扯,算来算去还是原来的几个妥当。 “说到底。还是你最享福了,我想去欧洲都寻不到机会呢。”浮霜不由叹息了一声。她的情况算是特殊的了,身为皇后,却没有被困在府中,拥有一定的自由可以随意出行,这些说起来都是卫东鋆替她争取的权利,然而欧洲太远了,想要去一趟也不太现实。 鸠尾明白她的想法,忙故意贬低道:“郡主亏得没去,什么欧洲,也就是听奴婢夫君吹的玄乎罢了。奴婢跟着坐了数月的船,难受的不得了不说。到了地方,竟然看见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男人倒还罢了,那里的女人都裸露着胸脯走来走去,吓得奴婢差点没晕过去!” 浮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既然是未开化的人,你怎么还穿了人家的服饰回来?” 鸠尾脸上一红,拢了拢袖口的花边,又拍了拍扣到领口的蕾丝:“她们的裙子样式倒是好看,奴婢贪个新鲜罢了。这身衣服可是挑了半天才找到的,领口一直到脖子,小臂也配了手套,可没露出什么不该露的地方。郡主,您不知道!欧洲的人都喜欢戴假发,她们的头发从来不洗!光鲜的外表谁知道里面是什么? 不说穿的,吃的也是极差的。奴婢呆了三个月,整整瘦了三斤!天天都是干面饼加半生不熟的肉,小点心也是甜腻腻的令人反胃,奴婢想自己煲汤做菜,却买不到合适的食材,欧洲就是个华丽的空壳子,没意思的很呢!” 浮霜笑着瞧了眼她带来的箱笼,调侃道:“果然是华丽的空壳子啊!” 鸠尾越发窘迫了,她带了一堆洋人的蕾丝花边、首饰珠宝等物回来,方才还献了好些个给浮霜,芍药、蔷薇甚至董婉珠都有份,这厢回过头又说人家是空壳子了。 浮霜见状,也不再逗她了,只叹息道:“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去的。看看传说中的斜塔、听听歌剧、又或者参观一下他们的纺织厂。也不知道真实的欧洲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鸠尾有些呆愣,她在欧洲的时间都花在衣服店和首饰店里了,想着给姐妹们带回些新奇的东西,对浮霜所说的事物还真的没有留意。 芍药点着她的脑袋,笑骂道:“你个呆子,真是白去了一趟!” 浮霜这话也就是说说罢了,她也明白,当下自己是没什么机会去欧洲的。不说一来一回耗时太长,卫东鋆就不会同意,光是海上风浪的风险,就几乎不可能成行,去东洋、南洋绕一圈怕就是极限了。 不过……或许印度倒是可以去一趟瞧瞧? 心念一起,她便有些坐不住了。浮霜冲芍药和鸠尾道:“近期我倒是准备去一趟印度,不知道你们两个愿不愿意随我同去?” “印度?”鸠尾一听眼睛就亮了,“奴婢愿意去!在家里呆着老没意思了,相公又忙于商会的事,也不常回来。奴婢跟那几个女人出不来,能出去玩的最好。” 芍药闻言却忍不住道:“郡主想去印度?陛下会同意吗?刚刚从禽泡温泉回来,陛下都埋怨死了,说是郡主出门那么久,都不惦记他呢。” 浮霜微窘,嗔道:“这回是为了国事,又不单纯去度假的。” 芍药叹息了一声,心中替皇帝陛下念了声佛,禽一来一回不过是一个多月,印度可就不那么近了,郡主万一再呆上个数月,就是小半年一年的功夫……可怜的陛下,怕是又要纠结了吧? 不过她也很明白,只要浮霜定了的事,皇帝最终还是拗不过她的。看来印度之行是势在必行了……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啊! 当天晚上,卫东鋆得知了浮霜的出行计划,如同天雷滚滚,深受打击。 “霜霜!印度的事我派人去处理就成了,完全不需要你出马啊!”他忧郁的搂着浮霜道,“英国人的舰队已经不足为虑,至于路上的佣兵那更不够看了,他们甚至会担心我们率先开战,所以印度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你没有必要专程跑一趟的。” 浮霜白了他一眼:“你派人去处理?派谁去?谁能有临时决断权?润州和加尔各答相去甚远,即便是火轮船,来回一趟也得二十多天。你难道指望谈判桌上的事也能远程操控吗?面对印度这样的陌生国度,人没有到达那里,任何事前预测都是不准确的。” 卫东鋆微微一窒,他也明白浮霜说的是正理。虽然英国人在亚洲的军事力量被大大削弱了,可他毕竟不想真正与英国人开战。可不开战又要从印度获取利益,其中的把控度是很微妙的。 无论是最得力的宋卿书,还是熟悉洋务的白羽,都不可能让他充分信任,放权由他们便宜行事,唯有浮霜是最懂他,也是最能和他想到一处去的人。 然而正像浮霜所说,润州和加尔各答相去甚远,一来一回要数十天,再加上谈判的滞留时间,弄不好又是个小半年。他已经习惯了浮霜在身边的日子,每天冲朝堂上回来,能瞧见她,便是他最大的娱乐,想到她不在的难捱夜晚……卫东鋆瞬间将脸皱成了一团。 “霜霜……可是我舍不得你啊……你难道就没有舍不得我吗?”他拿出杀手锏耍赖皮的道。 浮霜一愣,随即心虚不已。每回出远门的时候,她也曾惦记过卫东鋆,不过大概也就是十天中有一天会想起他来吧?异国的风情、从未见过的事物牵引了她太多的注意力,有时候不免就将卫东鋆抛之脑后了。 “我……也常常想起你的。”她略带歉疚的道。 “霜霜……”卫东鋆抱着她,一下下的吻着她的后脖子,“常常想起可不够啊……我要让你时时刻刻记着我!”说完便将她推倒在床铺中,几下撤了衣服腾身而上。 一时间屋内暧昧纷呈、情、欲四溢。(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外面的世界 第三百四十七章 印度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四十七章 印度 火轮船王者号于七月末抵达了加尔各答,第四艘天朝火轮船的到来,毋庸置疑挑起了加尔各答洋人们最敏感的神经,然而当得知是天朝的皇后殿下的御驾,英国人则转忧为喜。 关于印度势力的纷争,总算是将要有个结果了。他们行商的只求不起战事,打仗便没有钱赚,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孟买的查理森公爵时间得到了消息,他立刻书信送往加尔各答,请求觐见皇后殿下,十多日之后加尔各答送来了令他满意的答复:天朝皇后殿下预计前往印度圣城瓦拉纳西,届时可以抽空见他一面。 只要肯和谈,便是再好没有的消息了!天朝驻加尔各答的舰队一直秉持强硬的态势,白向洋船长咄咄逼人,查理森公爵深感自己不能再去受那个气了,那个姓白的天朝人才多大?不就仗着有几艘战舰吗?若不是帝国的海军远在欧洲,他堂堂印度总督,一位出身高贵的公爵如何能在他面前示弱? 平民都是不可理喻的,还是皇室贵族间的谈话才有分量! 他整装待行,带领了五百多名随行人员,以觐见大英帝国国王陛下的心态,踏上了前往瓦拉纳西的旅程。 却说浮霜抵达印度之后,见到的却是个神奇的国度。从加尔各答上岸,放眼望去,穿着衣服的都是洋人,他们挺着笔直的腰杆,满脸红光的与靠岸的船舶谈生意,而周围来来往往的本地人则充当了下人和仆从的角色。他们光着脊梁,头上扎着头巾。忙于搬运港口诸多商船上的货物,还有一些则随行于洋人主子身边。蔫头耷脑、躬着后背,以卑微若尘土的姿态做人。 码头边就是坊市。原本这里挂满了咸鱼和海带,如今已经被白向洋的人清理干净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摊位,以及海风中消散不去的、淡淡的腥臭。贩卖水果和洋布的铺子倒是留了下来,香蕉、荔枝、菠萝……鲜嫩的热带水果玲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浮霜只扫了一眼,随行的人便很快弄来了送到她面前,新鲜的水果口感很不错,令行船月余的浮霜十分满意。 浮霜并没有命人肃清道路。路人也并不知道她的身份,除了特殊的服饰稍微引人注意一些,浮霜和随行的人甚至没有那些坐着洋车的欧洲人来的扎眼。人力车夫拉得洋车和驱使大象的象车并行,穿插在密集的人群中,很是有趣。 大象路过水果铺子的时候,会用鼻子卷下一串串香蕉送到嘴里。摊主却似乎并不介意,在这里大象是神圣的动物,能被照顾生意,卖水果的小贩通常都会视为是走了运道。 然而热闹拥挤的街市却掩盖不住破败的内涵。放眼望去,看见的都是半泥铸的房子和稻草棚子,甚至连一间像样的石头建筑都很难瞧见。本地人都黄瘦黝黑,男人没有肌肉、女人缺乏丰润。反倒是不少洋人客商奠着肚皮,驱赶着皮包骨头的车夫快行。 这就是所谓的殖民?浮霜心中不由叹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看来古今中外都是这么个道理。欧洲所谓的文明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若天朝在内部斗争中衰败没落。贪婪的欧洲人总有一日也会对天朝露出他们狰狞的面孔的。幸而卫东鋆胜了,幸而天朝已经开始奋起直追。 浮霜将和谈地点定在了瓦拉纳西是有缘故的。如今新德里和孟买一带都是英国人的天下,而加尔各答等东部沿海地区,新兴的天朝势力正在蔓延,唯有中部地区还属于莫沃尔帝国的皇帝陛下,虽然阿拉姆国王只不过是个傀儡,但浮霜的计划中他却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瓦拉纳西距离加尔各答并不远,浮霜选择了水路,小船沿着恒河西进,顺风顺水,只花了不到五天便抵达了目的地。 瓦拉纳西之所以被印度人视为圣城,主要便是因为恒河在此处转向,从向北转为了向西。印度人每年都要到恒河边祈祷沐浴,甚至是死亡也要死在圣城里。 因此瓦拉纳西城随处可见蒙着白布,等待水葬的尸体,在炎热的雨季,街上的气味并不好闻,浮霜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矮小破旧的房屋,狭窄的街巷,大街上到处都是躺着或坐着的人,大象和水牛肆无忌惮的在城市里横穿直撞,来往的行人都得给牲口让路。浮霜是坐着十八人抬的敞轿入的城,缺少了事前整顿,她此时看到的才是真正的印度。 董婉珠跪坐在她身边,给她打着扇子,芍药厌恶的皱起眉,试图用香水改变周围的空气。 瓦拉纳西有莫卧儿国王阿拉姆的皇宫别院,与平民的泥瓦房子截然相反,国王的宫殿并不比天朝上京的皇宫逊色。 雪白的宫墙和琉璃瓦屋顶交相辉映,落在恒河中的倒影美轮美奂。莫沃尔国王阿拉姆早早的带着文武百官,候在大门口相迎,他的态度十分恭敬,就仿佛浮霜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尊贵的皇后殿下!鄙人的宫殿由于您的到来蓬荜生辉!但愿您和查理森公爵的谈判能够顺利,另外说一句,无论英国人的意见如何,鄙人都以皇后殿下马首是瞻。”他以谦卑的开张白向浮霜示好,讪媚的态度一览无余。 对于一名自从登上王位,便是傀儡的人来说,没有爬下来亲吻浮霜的脚就算是很有骨气了。 浮霜摆了摆手,什么都没有回应。对于性格懦弱的人,和善还不如威压效果来的明显。 果然,见到浮霜如此‘傲慢’,阿拉姆王越发敬服,一脸得了主心骨的模样将她迎了进去。 两队人马,印度国王的队伍在前面领路,后面则是天朝的出使队伍,浮霜一行人被领着穿过郁郁葱葱的花园,踏上白石打造的御道,来到宫殿内院之中。 皇宫广阔的庭院里,到处都是身披袈裟的和尚。他们焚香念经,来回走动,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 “印度是个宗教气息浓郁的国家。”董婉珠附在浮霜耳边介绍道,“这里的人被分为四个种姓: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 婆罗门是祭司贵族,也就是殿下现在看到的这些和尚,他们掌握神权,是神灵在人间的代言者,地位最高。 刹帝利是雅利安人贵族,国王阿拉姆和他的臣子便属于刹帝利,他们执掌国家,但地位逊于婆罗门。 吠舍便是普通民众,包括农民、手工业者和商人,他们是构成帝国的基石。而首陀罗就是奴隶,无论是从属于印度人还是洋人的奴隶都属于首陀罗,通常都是世袭的,奴隶的子孙也是奴隶,世代不得翻身。 按照印度教的说法,人分为四个种姓完全是神的意志,是天经地义的。今生修来世,只有安分守己的人来世才能升为较高种姓,否则,即降为较低种姓。因此印度人骨子里的奴性很强,欧洲人初到这里的时候,便很容易的降服了他们。” 浮霜淡淡的笑了笑,开口道:“难怪你们洋人喜欢在我朝修建教堂,宣导基督教,在印度却几乎看不到教堂。看来印度教比你们的基督教更适宜奴役人。” 董婉珠讪讪的道:“奴婢早已不算是欧洲人了,若是殿下允许的话,奴婢更愿意做天朝子民。” 浮霜等人被国王亲自带到了距离正殿不远的一座宫殿中,随行人员也陆陆续续的将行李都运了过来。 “这是鄙人为迎接皇后殿下莅临,特意改造的一处宫舍,按照曾去过天朝的商人们的描述,增加了许多天朝惯用的器物。可惜时间太过仓促,未能尽善尽美,请皇后殿下多多海涵。” 东方的屏风、陶瓶,甚至还有中式的桌椅床铺等物,衬着金碧辉煌的印度风建筑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国王费心了。” 这是浮霜见面后头一回开口,国王阿拉姆激动的听完董婉珠的翻译,兴奋的差点厥过去,他几乎已经看见自己依仗天朝余威,震慑朝野的景象了。 “英国总督查理森什么时候能到?”浮霜又问了一句。 阿拉姆忙回应道:“恐怕至少还有十多天,英国人可不像我们东方人守时守信。”他尤其突出了‘我们’两个字,顺便诋毁查理森,阿拉姆担心的是天朝和英国达成共识,天朝退出印度而英国人继续占据这里。此次和谈虽说是安排在他的皇宫里的,但他打心底里希望其失败,只是不敢明显表露出来罢了。 浮霜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只笑了笑没说什么。加尔各答距离瓦拉纳西原本就更近一些,况且她抵达加尔各答的时候才通知查理森到瓦拉纳西面谈,消息来回传递加上路途遥远,查理森到的比她晚属于正常情况,到没有什么不敬的意思。 她此行可不是来和英国人宣战的,天朝需要在印度获得利益,而英国人在实力不济的时候退让些利益出来也是正理,至于阿拉姆国王……那只是一枚棋子,天朝远没有为印度人的主权开战的必要。(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印度 第三百四十八章 面谈(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四十八章 面谈(一更) 浮霜在瓦拉纳西住了六天,她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闲逛市集,以及到乡野农田散步上,似乎印度炎热的气候和肮脏破败的城市并不能减少她的兴致。 热带的农作物的确长势喜人,在天朝绝对看不到如此饱满的麦粒。如此富饶的土地却居住着可悲的民族,他们习惯了跪拜,见到种姓高的人下跪、见到衣着华丽的人下跪、见到外国人下跪……仿佛匍匐于地是他们最常用的姿势。 浮霜不喜欢参加阿拉姆国王特殊的宴席,印度的食物令她难以忍受,相比起东洋食物的寡淡无味,印度菜口味浓重古怪,几乎难以下咽,对于每餐必放的、名为咖喱的东西,浮霜更是深恶痛绝,她的饮食都是随行人员特别筹备的,很多甚至都是自带的食材。 异国的新鲜感褪去之后,留下的更多的是不惯和不便,浮霜开始期盼早些结束和谈的事,早些回润州了。 第七天傍晚,英国驻印度总督查理森公爵终于到了,英国人风尘仆仆的入了城,驾着马车几乎是连日不停歇的赶路,才终于抵达了瓦拉纳西。 一见面查理森公爵便以标准的宫廷礼仪向浮霜致敬,即左脚后退半步,右手摘下帽子在空中划了个优雅的弧度,左手背于身后弯腰行礼。随后他便弓着身等候浮霜伸出手来。 吻手礼对于浮霜来说也不是头一回了,当初见到的个洋人,荷兰船长托尔斯就曾以吻手礼吓了她一跳。此时她处变不惊的挥了挥手,冲董婉珠使了个眼色。 董婉珠是知道的。皇后殿下不习惯西方礼仪,她措辞委婉的冲查理森公爵解释了一番。公爵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惋惜的神情。要知道欧洲大国的皇室成员他几乎都觐见过了,却还是头一回面见东方国度的皇后,没有完成整套礼仪,令他深觉遗憾。 金碧辉煌的殿堂内,只留有英国方面的人和天朝的随行人员。所有的印度人都退了出去,甚至包括印度国王阿拉姆本人,对于这场关系到印度未来的谈判,他迫切的想要参与。却被摈弃在外。在英国人看来,阿拉姆不过是个从属的走狗辈,而在浮霜来说,无法保有自己权益的国王,也就失去了发言的权利。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弱势的阿拉姆国王至少占了个地利,他是这座皇宫的主人,自然对皇宫了如指掌。他特意将会谈安排在了这座宫殿内,就是因为这里有个隐藏的密室。 此刻阿拉姆国王正蜷缩在狭窄的密室中。侧耳倾听外面的谈话。 “真是抱歉,原本应该是我前往天朝,向皇后殿下面呈印度事宜的,却没想到殿下亲自来了印度。”查理森公爵以谦虚而并不谦卑的语气开了场。 “我的属下向我汇报。说是在远东开辟了一片领地,当地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因此我才起了好奇心。想来亲自瞧一瞧,与公爵的见面倒是纯属意外。”浮霜这话说的直白。意思就是我是来视察领地的,原本没有打算见你。 查理森公爵一听这户。心中猛然一沉。看来这位天朝的皇后殿下并不好相与呢。 “殿下,我不知道您的属下是如何向您汇报的,可我和我的国家统治印度已有数十年之久了,所谓的肥美之地并不是无主的,贵方舰队的行事似乎并不妥当。” “统治?”浮霜挑了挑眉,措辞犀利的道,“你们英国人在印度不是经商的吗?商人逐利而行,又何谈统治二字?你们治理过印度?还是为印度人谋过福利呢?如果强行搜刮也算是统治的话,强盗抢劫了良民不就是无罪有功了吗?” 偷听的阿拉姆国王闻言,心中猛打了无数个赞!天朝的皇后殿下真是说出了他的心声啊!他幻想着自己站着查理森公爵面前,当堂朝着他甩出这段话,该是多么的畅快淋漓! 查理森公爵微微一窒,张了张嘴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们从印度搜刮黄金,奴隶印度人种植良田,甚至将印度奴隶贩卖到欧洲,供上流社会驱用。可说到治理,他们没有参与过任何法典的颁布、没有维系过印度本土的安定,反而是唆使印度的印度教徒和伊斯兰教徒相互纷争,好坐收渔利。 查理森突然发现自己开了个坏头,从最痛脚的地方寻找突破口不亚于自绝死路,浮霜抓住了他的措辞大做文章,倒是将他逼到了道德上的弱势。 他顿了顿,转而言他道:“皇后殿下此行难道是为了替印度人打抱不平来的吗?” 浮霜笑了:“印度人管我何事?又不是天朝子民,我和我们的皇帝陛下对于印度人都不负有任何责任。” 暗处的阿拉姆国王瞬间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不负责任……没有关系……完了完了!若是天朝放弃了印度,那还有谁能从英国暴徒手中拯救印度呢?他激动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差点喊出声来! 查理森松了口气:“听到皇后殿下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与贵国在印度问题上加深矛盾,毕竟我们双方是长期的贸易伙伴,历来都保持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不过,”浮霜话音一转,“若是某些领土属于天朝就不一样了,我们的皇帝陛下对子民都是关爱万分的,即便是远在天涯海角,只要是我天朝人,我们天朝便会成为他的后盾。我的下属白向洋已经购买了整个加尔各答,所以算起来,天朝人的私产也算是天朝土地,加尔各答便是我朝的了,所以我并不觉得白向洋行事有任何逾越之处。” 查理森闻言呆住了,购买?!购买!!这话说出去谁信啊!!坚船利炮谁敢不卖啊?这种话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事? 当然查理森的腹诽之言只能闷在肚子里,他依旧陪着笑脸道:“殿下若是想在印度置产,我们自然欢迎。不过印度是个贫瘠落后的国度,气候又炎热潮湿,不适宜贵人居住,也不知道殿下中意何处?我们也好给殿下推荐推荐。” 这话说的好似浮霜是为了度假才来印度似地。 浮霜端起咖啡,皱着眉抿了一口。她还是不习惯咖啡的味道,咖啡就像是欧洲人,外表喷香扑鼻,浓郁醇厚,尝起来却苦涩的很,味道难以让人喜欢。 因此,她决定摊牌,就像董婉珠说的,和欧洲人谈话得直白,东方式的含蓄客气他们不懂,他们更注重实际的利益。 “公爵阁下,我们就敞开了门说话吧。”浮霜收敛起笑容,态度傲慢的道,“贵方认为仅凭英国皇家海军当前的实力,能保住印度多久呢?” 查理森公爵心中咯噔一下,猛然跳漏了一拍,他最大的弊病便在于此,此刻被浮霜揭破,不由心中慌乱。 “无……无论怎么说,我大英帝国都是海上强国!百余年来没有一个国家的海军可以与我国皇家海军匹敌,虽然当前驻印度的第三舰队略受挫折,但也是暂时的,只要本土的后援队一到……” “欧洲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三年了吧?还有多久才能结束?恐怕谁也不知道。”浮霜打断了他的话,“听闻贵国和普鲁士并没有占据上风,目前正被多国联盟逼的步步后退。近期萨卡拉战役也输了,死伤过万呢!公爵阁下就那么确定你们大英帝国就一定会赢?或许这次漫长的战争过后,整个欧洲都将面临重新洗牌了吧?” 查理森公爵被她一席话说得后背冷汗直冒,事实上他一直关注着本土的战事。英国虽然是海上强国,但陆军的实力却比不上欧洲大陆国家,这场战争中普鲁士和法国才是主角,英国不过是个敲边鼓的。可如今主角普鲁士已经被联盟国逼到绝境了,随时都有可能举旗投降,若是主战方败了,敲边鼓的英国又怎么能力挽狂澜呢? 战争的目的都是为了利益,大英帝国作为战败方必定会付出代价,大陆国家各地赔款也就罢了,英国是岛国,恐怕联盟国所图的并非本土岛屿,他们会盯着英国在海外庞大的殖民地,印度和美洲都是最为吸引人的。 届时别说派出舰队援助驻印度海军了,恐怕当前的驻印势力都将撤离出去,所以查理森自己也明白,自己不过是扯着大旗苦苦支撑罢了,所谓的后援军更是不知道在哪里。 被揭穿了老底的查理森公爵面色如土,看来印度是保不住了,难道仅凭他当下的残余势力,和强大的天朝开战吗?然而若是让他当下便放弃印度,他又怎么舍得?要知道东印度公司每年在印度获取的利润十分惊人,仅缴纳的税收都占据本土商税的一半以上! 浮霜姿态优雅的放下咖啡杯,脸上露出笑容,柔声说道:“不过说实话,我本人倒是挺看好贵国的,虽然贵国目前处于劣势,但也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当然这需要契机,而公爵阁下,你是否有意成为贵国崛起的契机呢?”(未完待续……) ps:有推!庆祝!加更!!另外推荐朋友的文《史前女尊时代》在远古建立起一座悠然田园村落,引领史前文明进入女尊时代。 第三百四十八章 面谈(一更) 第三百四十九章 瓜分(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四十九章 瓜分(二更) 浮霜的一席话,令查理森公爵愣住了。善变的东方人,翻脸如同翻书一般快,他此刻倒是有些弄不清楚浮霜是敌是友了。 “不知……皇后殿下此话何解?” 浮霜淡然道:“我朝派驻欧洲的大使刚回国不久,他向皇帝陛下呈递了一份欧洲杂谈的文章,其中便对当前的欧洲战场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贵国与普鲁士之所以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其实说白了还是因为利益。普鲁士的宿敌奥地利拉拢了法国和荷兰,因此作为法国人的宿敌,你们英国便倾向于帮助普鲁士,何况若是赢得了战场战争,法国和荷兰的势力必将被削弱,你们英国便可以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海上霸主。只可惜照目前来看,事与愿违,随着俄国人的加入,奥地利联盟越发强大起来,你们反倒岌岌可危了。” 浮霜的话令查理森公爵心生寒意,只不过去了几趟欧洲,这位神秘的东方大使就能将诸国战争分析的如此透彻,他究竟是什么人? “然而战争远不是简单的胜负所能决定的。”浮霜的话头一转,“打了五年,双方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这时候军事实力也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不过都是硬撑着而已。毕竟投入如此巨大,若不能赢,则是一败涂地,不可收拾。 然而战争永远都是建立在金钱之上的,没有钱别说战争了,发不起军费甚至有可能遭致哗变。海外的殖民地是欧洲财富的来源,战争是为其而起。却又依赖其的供养,若是没有殖民地财富源源不断的供给。别说五年,恐怕两年之前这场战争就早已结束了。 因此若是想要扭转败局。获得这场战事的胜利,或许你,驻印度大使查理森可以成为关键性的人物,成为名流贵国历史的重要角色呢。” “皇后殿下的意思是……”查理森有些明白了,扭转战局的关键人物?英雄式的拯救者?他的心脏不觉加快了跳动,几乎都要喘不过起来。 “只要我们联手,阻断法国人和荷兰人海上贸易线,用不了半年的时间,法国和荷兰的财政便会吃紧。奥地利完全是在法国的陆军和荷兰海军的协助下占据战事上风的,断了她的两条臂膀,想必普鲁士和贵国的压力就会骤减。所以别小看海上的战场,或许这里比陆地上的交锋更为关键。” 浮霜的话如同蛊惑,给查理森绘制出了一幅荣耀的画卷。若他真的能实现浮霜所说的丰功伟绩,想必国王陛下也会视他为弘股之臣,驻扎印度,虽然捞取的钱财不少,但终究不是长策。他还是渴望有朝一日能回到英国上流社会的圈子里养老的。 他沉思了片刻,终于开口道:“那……请问尊贵的皇后殿下,我究竟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浮霜心中暗自赞叹了一声,不愧是个聪明的政治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关系更为赤裸裸,都是利益和利益的结合。想要得到,就要懂得付出。 “我们天朝自然不会为了欧洲的战争牺牲太多。所以我只会派遣海军助你一臂之力,就当是雇佣军好了。你们东印度公司不是最喜欢用雇佣军吗?我提供十艘火轮战舰参战,由你方提供所有的花费,并划分半个印度作为酬劳,你看如何呢?” “半个印度?”查理森公爵吓了一跳,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吧? 躲在暗室中听壁角的阿拉姆国王也吓了一跳,明码标价的瓜分他的国度呢!简直是……他很想跳出去破口大骂,将天朝人和英国人统统赶出印度,可愤怒激发的勇气很快便被骨子里的懦弱打消了,因为他听到了浮霜接下来的话。 浮霜环顾了一圈周围,提高了嗓音道:“若公爵阁下不愿意,那不如就进行自由选择。印度全境十六个省份,自行选择加入贵国的租借地,还是进入我天朝的管辖区。我天朝向来是以德服人的,不愿投靠我朝的我们绝不强求。” 阿拉姆国王心中一动,投靠天朝?或许真的只有投靠天朝才能摆脱英国侵略者的压榨吧? 查理森公爵自然不肯同意,他太清楚不过了,殖民印度的这数十年来,英国人在印度为所欲为,任何一名本国不入流的家伙,在印度都会成为老爷般的人物。印度本地人是敢怒不敢言,表面上不能反抗,但心底里怕是对英国人恨之入骨。 如此情态之下,若是自由选择,恐怕大多数省份都会投向天朝也不一定。 “况且公爵阁下,你要弄清楚一件事。有多大的能力,便保有多少财富,任何超出能力的财富都不是福祉,反而会成为惹祸的根源。公爵阁下难道认为,只要我天朝的战舰撤离加尔各答,你便能继续在印度作威作福了吗?我们走了,只会迎来荷兰人,届时他们可不会想我这般客气,还和公爵阁下谈什么合作。” 浮霜的杀手锏终于突破了查理森最后的心理防线,一面是成为带领战舰,阻断敌国海上供给线的帝国英雄;一面是得罪天朝帝国,并在荷兰海军的围堵中夹缝求生。这道选择题几乎不需要考虑答案,不过是付出半个印度的代价,对此他查理森还承受的起。 何谈顺利结束,天朝和英国双方都十分满意,甚至被瓜分的对象:印度官方代表阿拉姆国王也十分满意,他已经开始策划将自己的领地划分到天朝管辖区的事了。 只要脱离了英国人的控制,首相费拉蒂就是个渣渣!他终于可以报一箭之仇了! 对于国家的主权,这位生来便懦弱的国王几乎考虑都没有考虑过,只要过得好,主权能吃吗? 结束了主要任务之后,浮霜也失去了游览印度的兴致。平穷落后的国家,脏乱差是印度的代名词,炎热的天气也令人迥然无味,若真的想要游历一番,也得等数年之后,在天朝的整顿下逐渐改善了再说。 她乘着船返回了润州,回去之后还有很多事需要做,十艘外派战舰并不是像说的那么简单,虽然后勤供给经费等等都有英国人掏腰包负担,但人员的筛选就十分关键,毕竟离国数年,远航于海上,强大的力量也会形成不该有的野心,天朝的外派舰队必须永远忠于国家,否则任何一个疏忽,将来都会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此外管辖印度的人员也必须尽快筛选出来,毕竟是南蛮国度,气候和风俗都迥异于天朝,多少有识之士肯千里迢迢的来印度呢?年轻人不乏热血澎湃之辈,但却缺乏经验,年老稳重的,经验见识倒是有了,可惜只怕也无法适应这里的气候,所以驻扎印度多少人?那些人?都是需要仔细琢磨的事。 好在这些都可以扔给卫东鋆去烦心,她的任务已经到此结束了。 海风习习,日垂夜幕,九月上旬,船队抵达了润州港。卫东鋆对浮霜的回来十分欢喜,他甚至给朝臣放了三日休沐假期,以示庆祝。 整整三日,浮霜走到哪里,卫东鋆就跟到哪里,寸步不离,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一般。 某日傍晚,当用完了晚膳,卫东鋆又紧挨着浮霜落座,搂住她的时候,浮霜终于忍不住了,她睁开卫东鋆的胳膊,怒道:“你的休沐日明儿该结束了吧?朝堂上的事停滞多日,总归是不大合适的。” “霜霜,你又嫌弃我了……”卫东鋆眉毛一撇,立刻摆出一副黏糊劲来。 浮霜抬手将凑近了企图吃豆腐的脑袋推远了些,道:“才吃完饭……你难道想做昏君不成?三日不朝,这可都是要记入在册的,将来你的名声怕是不会好听。” “怕什么?”卫东鋆无所谓的耸耸肩,“元吉那小子我已经教训过了,连春秋笔法都不会用,蠢得简直不配作我的近侍!再说我给群臣放的休沐,是请了假的,可不是无故不朝。霜霜,你说你一走便是三四个月,回来之后还不得让我好好……” “闭嘴!”浮霜羞红了脸,阻止了接下来的污言秽语,这不靠谱的货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的,一点都没有为人君主的样子。屋里还有伺候的丫鬟在,被听去了成何体统? “都退下吧!”卫东鋆转过头,瞬间翻书般的变成了君王冷峻的容颜,唬的还在偷笑的小丫鬟们吓得跪倒在地。 等人都走了,卫东鋆又露出本性,他腆着脸上前搂住浮霜就要脱衣服。 浮霜被他窘的不成,挣扎开他的束缚,低声道:“今晚不成。” “成啦!成啦!昨儿我们都未能尽兴,今晚早些开始吧,别辜负良宵苦短。”没羞没臊的某人瞬间将自己拔了个精光。 “真……真的不成,我……那个来了。”浮霜甩开他的手,红着脸跺脚道。 卫东鋆闻言,瞬间呆滞,如五雷轰顶。好半天他才喃喃的道:“早知如此,昨儿怎么也该通宵的啊!可惜了啊!” 浮霜:“……”(未完待续……) ps:二更到!!!求表扬!!o(n_n)o 第三百四十九章 瓜分(二更) 第三百五十章 隐忍(一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五十章 隐忍(一更) 修剪了一番金桂花枝,秦国公季清允命人将落下的桂花整理出来,送到夫人柳氏那里去。 今年的秋季偏暖,晚桂到了九月方开,满园金黄,沁香扑鼻。 自从卫氏得了天下,季氏宗族便凋零颓败了,季景斋原本在世的时候就打压族人,除去了不少季氏家族中的野心家,季氏旁支被他休整的零零落落,而今季景斋一脉也只剩下了季清允一个。 季清允和浮霜不同,他是从小到大长在睿王府中的,季氏再不好,也是他的家。父亲被弟弟所杀,自己又亲手杀了弟弟,虽然他与季清诚向来不和,也从浮霜口中得知,季清诚其实并不是季氏血脉,但到底做了几十年的家人,这其中滋味恐怕也只有他一人明白。 卫氏立国之后,他婉辞了卫东鋆的封赏,只保留了秦国公的头衔,一直赋闲在家。这辈子为了权利纷争不止,失去多少,又得到了多少……他已经倦了。 后院传来妻妾和孩子的笑闹声,如今长子季荣臻已经快九岁了,后纳的几个妾又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可算得子息繁盛,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只不过时常夜里惊梦,还会想起过去金戈铁马的生活,那也不过是偶然的回忆。 放下手中的剪刀,季清允接过亲随递上的巾帕,擦干净了手,便转身进了后院。 迎面四岁的老二季荣扬和三岁的老三季荣风高喊着‘爹爹’奔了过来,后面跟着步履蹒跚的小女儿。长子季荣臻受礼的站着没动,冲着父亲行了一礼。满脸慕孺之情。 季清允不由心中大慰,如今他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多年征战在外,与儿女共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难得这一年来家人相守在一处,才增进了几分亲切。 与小儿女们斯磨片刻,季清允进了屋。夫人柳氏在几个妾的簇拥下,正在挑选绸缎衣料,见季清允来了,忙打发了几个妾,亲自给他端来了茶水。 “下个月梁亲王嫡子满月,亲王夫人邀请我赴宴,我想着做一身时兴的洋装穿了去。老爷替我掌个眼,看看那一款好?” 梁亲王便是卫东泽,他早于三年前娶了王尚书的孙女,如今方得了嫡子。 季清允皱了皱眉:“你年龄也不小了,做什么穿洋装?那种东西是好人家的女子穿的吗?出去只能丢我们王府的脸。” 柳氏不高兴了,她不过才坎坎三十岁,又有哪个女人愿意被人说老呢?何况还是她的夫君? “露胳膊露胸!成何体统?你是我堂堂秦国公的夫人!可不是月湘楼的歌姬!” 季清允的话越发刺痛了柳氏的神经,她满肚子的委屈没处诉,如今可不是在豫州那会子了。润州临海,每年随着外洋海船的来临,服饰风尚便会像季风一样变幻无穷。上流社会的夫人太太们哪个没有几件洋装?虽然大敞口的衣领、光手臂的断袖还没人敢穿,但蕾丝花边、欧式印花都非常受人欢迎。 “老爷也不能总拿过去的眼光看待事情。所谓随行就市,我们既然来了润州,就该尽快融入润州的潮流才是。礼部尚书夫人前日在茶会上还提起洋人的沙龙文化。说是准备定期在府上举办沙龙聚会,还要请我等届时参加呢。我总不能穿着褙子秋袄和众夫人太太们喝咖啡吧?您不怕丢人。我还不好意思呢。” 融入润州?季清允心中苦笑,他的身份敏感。虽然皇帝从未对他质疑过,也一直以国舅相称,可他毕竟是降将,又曾领兵作战,不得不顾及帝王猜忌。 他谨小慎微的做人,然而季氏残余势力却一直都有暗中攀附他的意思,要不是浮霜在中间缓和,早不知犯了多少次忌讳了。润州的卫氏朝臣多半都对他心怀忌惮,关系也总是保持着不远不近。 女眷之间的来往,其实往往与朝堂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柳氏过去被魏氏王妃一直压制,从未体味过名流圈子的交际,此刻正是兴头上,未免对某些人的邀约疏于防范。 “你还是少出去聚会的好,孩子还小,几个妾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他们的儿女也需你做嫡母的教诲才是,在家里呆着相夫教子是女人的本分,你可别太轻佻了去。”季清允隐晦的说道。 柳氏越发不悦,睿王妃过世之后,她终于能大声说话,挺直腰杆做人了,甚至有种重活一世的爽快感。只可惜季氏没能得了天下,虽然相公从了卫氏,选对了阵营,但新帝登基之后,相公却还是秦国公,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封赏。 柳氏是不懂什么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也没有体会季清允出身的尴尬,在她看来,这分明就是有功不赏,故意怠慢。是卫家亏欠了他们。 她也曾暗地里寻了浮霜多次,想替夫君某个实权。可一来浮霜事多人忙,常常不在润州,二来季清允本人似乎无意朝政,更愿意留在府中享受清闲,她一番忙碌终究是白费,没落得什么结果。几次寻了机会和浮霜开口,话还未说尽,就被浮霜打了哈哈,敷衍了过去。 对此她腹诽不已,夫君才三十出头,正是壮年之际,难道就这样像个致仕的老头子般,在家荣养不成? 不成!若不是夫君,西蜀是那么好攻下的吗?若不是夫君,姓卫的如今怎么可能端坐在皇帝的宝座上?她,上半辈子憋着口气,万般压抑的过日子,下半辈子也该轮到扬眉吐气了。尚书夫人算什么?她可是堂堂的国公夫人!是皇后殿下的嫂子!理当是她组织聚会,选择邀请谁不邀请谁才是! 拿着臣子夫人的请柬,还沾沾自喜的挑选衣服,细细想来就令她心中不平,简直是本末倒置! “老爷,不是我说,您也该抽空觐见皇帝陛下,问问他对您是怎么打算的?过去在豫州,您麾下还有十数万大军呢,如今倒好,连看门的亲兵都是一个巴掌数的过来的,成何体统?”她斟酌再三,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我自然也不希望您领军出战常年不归,但既然天下太平了,怎么也该封个大将军元帅之类的,无论是谁做皇帝,都离不开武将的扶持啊,不是吗?” “闭嘴!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谁教你说的?”季清允闻言怒了,柳氏是个没见识的女人,这话究竟是打哪儿传出来的?若是给皇帝知道了…… “怕什么?现下可不是过去了,我们头顶上也没有老纹婆压制着。怎么说您都是从龙之功!要知道可是从龙之功啊!封侯拜相都是应该的!” 季清允见越说越不像话,猛拍桌子站起身来,撞翻了茶盏,抬手便扇了柳氏一巴掌。柳氏被打愣住了,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季清允死死地盯着她,沉声道:“我不管这话究竟是谁跟你说的,你现在都必须给我统统忘掉!别忘了,我们可不是在豫州,这里是润州,是新朝的首府!改朝换代了,什么都不一样了,别还以为谁都是应该的!” 柳氏眼中逐渐浮起了水光,好半天她才哽咽道:“没有任何人跟我说起过这些话,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老爷!难道我的话说错了吗?老爷这些日子虽然人在府里,可心却不在!旁人也许看不出来,我和您做了十几年的夫妻,我怎么会看不出来?老爷戎马一生,如今才而立之年便被迫赋闲,扪心自问,难道老爷您自己就甘心吗?无论是什么出身,老爷您没有亏欠过卫氏,恰恰相反!是卫氏亏欠了您!” 她的声音逐渐变大,最后几乎是低吼般的发泄出心中的不平。隐忍多年的愤恨一朝告破,如决堤之潮水般奔流不息。 季清允与柳氏相互对视,许久没有再吭声,最终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若非不得已,他又怎么会…… 柳氏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碎茶盏,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她能说的都说了,夫君骨子里就是个谨慎的不能再谨慎的人,他想来就是不敢争,也不想去争,如今爵位没了、天下没了,他还要这样继续下去吗? 季清允默默的重新坐回椅子里,脑海中却思绪纷呈。他该怎么办?反叛?起兵?别开玩笑了,当年他就没有赢的可能,如今更是天方夜谭,即便那些个季氏旧党还在怂恿他,可他很清楚自己的分量,自从与浮霜结盟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连浮霜都赢不了,更何谈卫东鋆? 然而柳氏捅破了他心底的那层窗户纸,他的确不甘心三十多岁便赋闲一辈子。他曾经的岁月,曾经的荣耀都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金戈铁马的生活,才是最适合他季清允的。 一名战将,在和平的年代,却突然迷茫失去了方向。 屋外随风飘扬的金桂泛着幽香,屋内却叹息声连绵不断,秋风如扫心间,夹着丝丝凉意,绵延不去。(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的打赏!!!下午还有二更! 第三百五十章 隐忍(一更)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人选(二更)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人选(二更) “该派什么人去印度呢?”某日夜里,浮霜躺在床上,闲扯般的和卫东鋆说起此事。 卫东鋆舒服的翻了个身,搂住浮霜的腰。虽然是正儿八百的政事,可与浮霜这么唠家常般的说起来,便别有一番亲切。 “霜霜你拿主意就好,印度是你谈下来的,你想派谁去?” “我?”浮霜一愣,想了想道,“我不知道,白羽大概是不会愿意去的吧,他不是那种会被栓在一个地方的人。其他的人我都不熟悉,也不知道谁合适。不过印度那个地方气候特殊,去的人起码得身体好,年纪也不宜过大。再者印度本地就分印度教徒和伊斯兰教徒,又有英国人在那里,多方势力复杂混乱,情况多变,这去的人得有一定的手腕和胆识才成呢。” “那……人员倒是不容易定了。”卫东鋆也不觉皱起眉头,“老一辈的王尚书、陈将军等人,都年岁大了,到那么远的地方,恐怕身体吃不消;新一代的能臣中,吴将军之子,吴文宇这些年倒是崭露头角了,岁数不大,却老成稳重,只可惜他领军是把好手,但文治上却并不擅长;宋卿书为人八面玲珑,倒是合适的人选……但朝堂上如今也离不开他,派他到印度去倒是大材小用了……” 浮霜翻了个身,推开卫东鋆不老实的手,道:“慢慢琢磨也就是了,不急于一时,时候不早了,先睡吧。” 卫东鋆咧嘴一笑。凑上前,抬腿架在了浮霜的身上:“霜霜。还未到二更呢,我们不如再来一回……” 浮霜也不理他。只躬身不动假装进入了梦乡,卫东鋆扭动了几下,见没有反应,只得撅着嘴也睡了。 却说第二日上朝,便有人联名递交了文书,弹劾白羽。 由于枪械改造和火轮船技术都事关国本,因此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白羽的重要性,他如今领着平章政事的虚职,却几乎从不上朝。人也多半不在国内呆着。对于三十岁不到,便是从一品大员的白羽,朝野内不少人都心存嫉妒,总认为白羽一不是开国功臣,从未领军作战;二不是世家子弟,没有家世背景;不过是善于讨皇后殿下的欢心罢了,竟然也能位居一品?这让苦苦熬资历的群臣情何以堪? 更有甚者将他干脆视为依靠皇后殿下裙带关系攀上来的弄臣,谁叫他是皇后的奶兄呢? 弹劾他的折子几乎从未断过,从不守礼法上朝。到行事不端有失体统,各种小毛小病都被人挑出来说事,卫东鋆向来是笑笑一带而过,部分有眼力见的人便偃旗息鼓了。心知白羽怕是圣眷正隆,自己的弹劾别触怒于皇帝;可仍旧有一部分人依旧不断的控诉白羽,就好似不将他拉下官位。就不甘心似得。 今日的折子里弹劾的理由却比较严重,数名忠臣联袂上书。弹劾白羽任由麾下舰队霸居海外,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 火轮船是白羽修建起来的,为了维持技术机密,浮霜要求他不得将核心动力原理告诉旁人。因此白羽便又在天朝新建的海军舰队中担任副领队一职,火轮船战舰的船长多半也是他从白家商会的船队中抽调的,譬如战神号的船长白向洋。 此刻海军舰队战神号及另外两艘战舰驻扎在加尔各答,虽然是朝廷颁布的命令,但到底执掌人是白羽的手下,白向洋在印度大肆扩张势力的事传回天朝,便被人抓住痛脚,以此攻击白羽本人。 所以此刻尚在墨西哥湾渡假的白羽,真是躺着都中枪,冤的一脸血啊! 卫东鋆依旧一言不发的将折子留了中,心中却明白,印度的事情越来越敏感了,得赶紧将驻印度的人员定下来才成,以文治武,朝臣们是不放心武将开拓海外领地的。 他的视线从众臣脸上扫过,这个不行,那个不成,转了一圈一个合适的都没挑出来,卫东鋆不觉心中烦躁,昨儿晚上浮霜提起这事,怕是也纠结不已,总不能让她再担忧下去,可选谁合适呢? 而此时,梧山堂内,浮霜跟前坐着的正是季清允的夫人柳氏。 柳氏带了长子季荣臻,侧坐在浮霜下首,她陪着笑脸,热切的冲浮霜道:“您侄儿如今也九岁了,家学里的夫子都赞他文章通达、措辞洗练,我想着顺亲王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都是皇族子弟,不如让我们家臻儿进宫伴读吧?” 顺亲王便是卫靖柯,去年刚封了王,卫东鋆亲自给他挑选了太傅,几乎是按照太子的规格培养的。外界也有谣传,说是皇上身体有恙,怕是难以留后了,不然怎么皇后进门快十年了,却并无子息?因此自从卫靖柯被封王之后,不少投机者便削尖了脑袋往他身边攀附,想着说不得将来也能混个太子党。 柳氏其实多少也有些这意思,她的儿子是浮霜的侄子,卫靖柯也是皇帝的侄子,同样的身份,地位却天壤之别。她就想着,指望相公怕是指望不上了,到底将来还能指望儿子。 浮霜一听这话,便猜透了她的来意。柳氏并不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为人虚荣,耳根子又软,被人蛊惑几句便容易脑袋发热。 送儿子进宫伴读,又不知是谁给她出的主意。其中还有没有旁的深意?浮霜倒是来了兴致。 “臻儿过来给我瞧瞧。”浮霜开口道。 柳氏大喜,忙推了一把季荣臻,道:“去!给皇后殿下磕头请安。” 小男孩乖巧的走上前,刚准备跪下,却被浮霜拦住了。 “近些给我瞧瞧,小孩子家家的,又不是过年,磕什么头啊。”说罢浮霜便拉住季荣臻,捏了一把他的腮帮子。 男孩吃痛,却不敢哭。母亲让他喊皇后姑母,他却不太敢张口。这位姑母与他十分陌生,从头至尾就没见过几面,他如今也不是不知事的孩儿了,皇帝和皇后是什么意思,他还是懂的。 浮霜见男孩生的漂亮,又听话乖巧,心中倒也有几分喜欢。卫靖柯就比他小一岁,年龄相仿,性子也有几分相近。 季荣臻生长于压抑的睿王府,从小恐怕也是处处小心的;卫靖柯也同样,虽说他如今是皇帝唯一的子侄辈,但父亲早亡,身份上的尴尬,加上身边的人闲言碎语的影响,如今他在浮霜面前也有些放不开,常常也会故作讨好乖觉。 应该会处得来吧?都不是骄纵的孩子,都从小体会了世道艰难。 抬眼看了看表情急迫的柳氏,浮霜心中暗笑,唆使她来毛遂自荐的人是什么意思?是想探探她浮霜对卫靖柯的态度吗?她这一年多来是有些疏忽了卫靖柯,但那也是因为她诸事繁忙,常常不在润州的缘故,他们难道觉得她会为了还没有生出来的儿子,就恨不得卫靖柯去死? “是个好孩子,应该会与顺王处得来的。”浮霜笑了笑,冲身旁的芍药道,“去,领臻儿和顺王见见,若是喜欢,明日就入宫吧。” 柳氏闻言大喜,忙连声道:“谢殿下恩典!谢殿下恩典!” 芍药领着季荣臻去了,浮霜抬头瞥了眼柳氏,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秦国公季清允,她的这位兄长早年也曾率领西蜀大军叱咤风云,能力是有的;为人又十分谨慎,按理说他也算是辅助卫东鋆的开国功臣了,可他却辞官不做,宁愿守在家中,以保平安。 他真的是情愿就此放下所有的一切吗?毕竟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啊。 “秦国公今日身体可好?都在家做些什么?”浮霜开口问道。 柳氏听闻浮霜问起季清允,立刻来了精神。虽然是为了儿子伴读的事来求浮霜的,但若是能提一提夫君的事,岂不是一举两得? 她连忙苦着脸,摆出忧愁的模样道:“我们家老爷身子倒是无碍,只是心中不爽利,近日可是越发消瘦了。” “哦?心中不爽利,不知是为了何事?”浮霜故意问道。 “殿下您也知道,开国功臣都得了封赏,唯独我们家老爷犯倔,拒绝了皇上的好意。他也是没有办法,父亲刚刚过世,按理是该守孝丁忧的,所以才回了差事,呆在家中赋闲。可两三年也下来了,这人一闲下来啊,就容易生出各种毛病,就像是就不用的刀会生锈一般,我们家老爷是把锋利的名剑,名剑落尘,无论对家国还是对个人,都是遗憾啊。 我就劝说老爷了,说皇上信赖您,皇后殿下又是您的妹子,有什么事一家人不能开口的?为国效力而已,又没啥丢人的,老爷这样的能人不多担待些责任,难道让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坏了朝纲不成?可偏偏老爷自己碍于脸面,不得开口,也不知殿下方便不方便……”话说道此处,柳氏眼巴巴的盯住了浮霜。 浮霜被这话说乐了,瞧瞧!一套一套的,也不知柳氏打哪儿折腾来的说辞,好似天朝除了季清允都是些蠢货,没了他朝纲都要乱了似得。 她好容易忍住笑意,道:“这倒也不是难事,当下便有一桩好差事,须得个能干、忠心的人去办,也不知秦国公是否真的有意干一番大事业,只是这差事一去得经年,也不知会不会让你们夫妻为难?” 柳氏闻言大喜,忙抢着道:“不为难!不为难!都老夫老妻的了,男人先立业后安家,只要皇上和皇后信得过我家老爷,愿意委派重任,旁的都不算什么!”(未完待续……) ps:二更到!!!!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人选(二更) 第三百五十二章  乱局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五十二章nbnb乱局 季清允站在甲板上,放眼望去,港口内密集的船队,扬起的风帆鼓胀,蓄势待发。 此番驻印度人员的出行,不少商家也闻风而来,随着天朝海船行走于贸易航线,最安全也最快捷,商人们自然不愿意错过此难得的机会。 港口的苦力装卸着玲琅满目的货物,各方来者操着不同的口音,大声喧嚣,衣着华丽的船主身后,簇拥着的仆役,还有不少打算背井离乡谋生路的海客,孤注一掷想要险中搏一番富贵。 季清允的座驾上也在源源不断的运送一箱又一箱的货物,绸缎、鸡鸭、农具、盔甲,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传说中那个遥远的国度土壤肥沃,每年农作物可以达到三熟,甚至四熟,粮食吃都吃不完,可如此富饶的地方又怎么会落后到被他国殖民呢?季清允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将其视为蛊惑他出行的谎话。 他决定带上自己所能带的东西,即便印度是一片荒芜之地,他也要在那里扎地生根,创立出属于他的辉煌。 柳氏不知道是误打误撞还是怎么地,竟然给他带来了印度的消息。远在万里之外的国度,天朝的海外领地,既不用担心遭皇帝忌惮,又可以依仗着天朝肆意妄为,无论那里是什么样的地方,他都愿意去! 的确,他才三十岁,他的理想和抱负绝不是留在家里剪剪草养养花,或许再过二十多年他会满足于此,但当下还不行。 长子留在宫里做顺王的伴读。有了质子在手中,皇帝应该会全然信任他了吧?印度或许会成为他季清允梦想正真的地方。不!不是或许!而是必须! 四十艘远洋大船,加上三百余艘小船。进驻印度的船队空前绝后。润州附近能买到的海船几乎搜罗一空,水手的身价甚至哄抬了五成! 他重新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部队,即便现在只有两万人,可这两万正便足以在海外藩国横扫天下了。 船下是一片哭泣声,柳氏和另外几个妾一个个都哭的如同泪人儿。尤其是柳氏,为他讨官的时候,什么都完全不顾,可真当出行的日子来临,却黏黏糊糊。万般不舍。季清允突然发现,或许自己这辈子甚至都不如柳氏这么个糊涂女人,她至少想要什么都敢去要,敢去争,而自己却总是畏惧这个、顾忌那个,从来都是隐忍再隐忍。 而今这是他的第二次生命。 与之前的隐忍截然不同的生命! 他要活的更加潇洒! 励邺三年春,秦国公带领天朝海船西进印度洋,驻扎于加尔各答。自此天朝与英国分疆而治,印度以新德里为中轴。分成了东西两半,各自归属于天朝和大英帝国。英国皇家海军得以喘息,在天朝火轮船佣兵船的协助下,一举打退了进攻印度南部的荷兰海军。击沉了五艘、俘虏了三艘荷兰战舰,荷兰皇家海军遭受重挫。 天朝和英国的联盟,令荷兰人意识到了危急。荷兰皇家舰队第五纵队赶赴东南亚海域,试图增员。希望能保住荷兰在东南亚的利益。然而在天朝的火轮船面前,旧式的风帆战列舰几乎没有挣扎的力量。三次海上遭遇战之后,荷兰皇家海军不得不退缩到南洋错综复杂的珊瑚礁岛屿区。 加尔各答新建筑的天朝总督馆内,查理森公爵正双手杵着文明杖,试图让季清允赞同自己的计划。 “只要你我双方再次联手,战舰开赴南洋一带,荷兰人的舰队便会溃不成军!我已经大约知道他们藏在哪片海域了,他们以为珊瑚礁便会阻碍火轮船?真是异想天开!亲王阁下,不如您就让他们见识见识火轮船真实的威力!” 季清允淡然一笑,慢条斯理的道:“你我双方再次联手?公爵阁下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何曾联手过?战神号不过是租借给你们英国人使用的,它的出航并不代表我们天朝的立场,我们过去没有联手过,将来也自然不会联手。” 查理森公爵微微一窒,忍不住道:“贵国也太过谨慎了,对待小小的荷兰,何必还要束手束脚?东方强大的帝国,难道还担心冲荷兰一介小国宣战吗?荷兰过去或许曾称霸于海上,不过那也是过去了,当前的实力无论如何都无法与贵国相比的。” 季清允大笑:“这不是谨慎不谨慎的问题,我们天朝泱泱大国,又怎么会畏惧荷兰小国?但我朝历代都推崇儒学,讲究道德传统,总不能旁人弱小,就驾着战舰欺上门去?按照你的说法,周边的东洋高丽等国都不用活了。” 查理森公爵愣住了,头一回有人在国事问题上谈什么道德文章,对此他简直无法理解。 强者生存、弱者败亡,这世道不就是如此吗? 他以一种古怪的眼神注视着季清允,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再者,我们皇帝陛下的意思,是看在我朝和贵国多年合作的份上,提供兵力出借,并没有和你们共赢天下的意思。我作为驻印总督,总不能逾越权限您说是不是?公爵阁下,我们的目光应该投放在大西洋海域,阻断联盟国的供给线,辅助欧洲战事获得胜利,才是我们的重点。至于南洋……”季清允拖长了嗓音,望了眼窗外,“也就是些荒蛮之地,犯不着为此动武,就算占据了南洋诸岛,获得的好处恐怕连军费都补不会来呢。” 查理森刚开开口阐述南洋诸岛的重要性,却突然刹住了话。天朝人不清楚南洋的富饶?或许是件好事。若真将南洋诸岛丰富的物产都告诉他们了,打败了荷兰人。天朝乘势占据那里怎么办? 他的目的是利用天朝对付荷兰,而不是跟在天朝人后面。天朝吃肉,大英帝国喝汤。 然而利益不够丰厚。显然天朝不会出兵南征,而缺少了火轮船的协助,仅凭他大英帝国的皇家海军,是啃不下来那块硬骨头的。 一时间查理森公爵进退两难,一边是对荷兰属地的垂涎,一边又是对天朝的忌惮。 季清允望着他脸上变换的表情,心中好笑。他当真以为天朝会不知晓南洋的状况吗?南洋比印度距离天朝更近,地理位置也更为关键,又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些欧洲人长期盘踞于此? 皇上的密旨中写的很清楚。他此番驻印度的目的不仅仅是供应天朝米粮,更重要的是要将英国人的视线转移到大西洋的争端中去。 要将欧洲人驱逐出亚洲地界,不论是荷兰人还是英国人。 其实此刻天朝海军已经在南洋一带扫荡了,完全没必要从珊瑚礁群岛中搜索出荷兰人的战舰,只要封锁所有的水路巷道,用不了多久,断了供给的荷兰海军就会自己跑出来投降,毕竟谁也没法无水无粮漂泊于海上。 南洋不容许英国人插手,印度分割而治也仅仅是开始。整个亚洲海域将来势必会逐步归拢道皇帝陛下手中。 查理森公爵和秦国公的会谈不欢而散,查理森公爵最终还是没有吐露南洋的情况,当下英国海军的实力薄弱,只有等本土战争胜利结束。重新整合海上力量,才能夺回原本的亚洲属地。打击荷兰人固然重要,但是让天朝占据南洋一代。则不符合帝国的利益。 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西方战线上去吧,帝国皇家海军第四第五纵队在美洲殖民地与法国人打的翻天覆地。是是时候加以援手了,拉拢天朝站在英国人的阵营里。才是制胜的关键。 励邺三年八月初,天朝英国联合舰队开赴欧洲战场,在葡萄牙外海击溃了法国皇家舰队,并在其后的半个月中,又赢得了基博龙湾海战的胜利。法国人与其美洲殖民地之间的巷道彻底被切断,以至于贸易额骤降了百分之八十! 欧洲帝国主要有两条三角贸易线,其一便是欧洲、印度、天朝贸易线,从欧洲运载大批洋布和羊毛到印度,在印度卖出洋布羊毛换成粮食和香料然后运往天朝,最后在天朝换成茶叶瓷器再送回国。 其二便是欧洲、非洲、美洲贸易线,将欧洲的洋布和羊毛拿到非洲换奴隶,然后将奴隶送到美洲种植园劳作,种植蔗糖或者开矿,再将白糖和矿产运回本国。 前者自不必说,英国人和荷兰人分割了亚洲的殖民地,如今荷兰本土和南洋一代的联系已经被切断了,荷兰的海外贸易都暂时停滞。而后者主要是法国,外海通往美洲的线路一断,大批的蔗糖和矿产无法运送回国,以至于依靠蔗糖矿石贸易的法国皇室都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金碧辉煌的凡尔赛宫内,首相让费索摇晃着手中的信笺,激动的闯进国王的办公室内。 “陛下!我们不能再任由战争继续下去了!由于英国舰队的阻断,美洲的商船已经长达半年没有抵达马赛港,目前国内公债已经跌到了底谷,若是再任事态发展下去,很快我们皇室都要宣布破产了!” 路易国王接过老首相递上的信,翻看了一遍,无奈的揉成了一团。 真的到了不得不停战的时候了吗?如今联盟国的大军势头正盛,打得普鲁士和英国同盟军溃不成军,眼看就要赢了,这时候罢战岂不是功亏一篑? 老首相见国王还有犹豫的神情,忍不住再次强调:“陛下,去年二月,普鲁士大军就呈现败迹了,那时候我们也认为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足以打败普鲁士和英国,可一年多过去了,却什么变化都没有,他们还在负隅顽抗,我方除了越来越多的军费债务,并没能获得应得的利益。 况且当下看来,就算是战胜了又如何?英国和普鲁斯哪里还有偿付赔款的能力?除了欠账什么都不可能得到,而国内频发国债,人民可是会造反的啊!” “是吗?造反?”路易国王呆滞的重复了一遍,“我是国王,他们难道不知道吗?” 老首相无奈的摇了摇头,国王又如何,失去了人民的支持,国王的宝座也坐不稳的。他还想再劝说几句,却听路易国王长叹一声道:“那就停战吧,告诉普鲁士人,我们愿意和谈。”(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的打赏,今天原本准备二更的,结果家里出了点事,暂时只码出了一章,如果晚上能赶出来再追加,抱歉。 第三百五十二章nbnb乱局 第三百五十三章 婚姻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五十三章 婚姻 且不说海上局势的变化对欧洲战争的影响,润州皇宫当前又要开始操办喜事了。皇帝的妹子德嘉公主(卫东芩)已年满十七岁了,皇帝卫东鋆准备替她选个人品出众、德才兼备的驸马。 皇上的几个妹子,婚姻各有不同,大妹子嫁给了睿王世子季清诚和亲,育有一子,后来季清诚死了,卫氏便带着孩子上了峨眉,没有回润州,也没有人再听说过她的消息。 二妹妹卫东琳的丈夫,是浮霜亲自挑选的。为人样貌出众、世故圆滑,倒也算是良婿,如今夫妻两已育有两男一女,很是和睦。但孙家始终出身商贾,在外人眼里卫东琳还是低嫁了的。 老三卫东渟自不必说,身有隐疾在外修养,除了有限的几个人,没人知道她的夫君是名戏子。 颜如玉自从尚了公主,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他也明白卫氏是不会将他视为正经姑爷的,除了来要银子,从未提过非分的要求。不过他对卫东渟自然也就没那么多忌讳了,风闻在外面又养了几房外室。卫东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对于颜如玉的感情并不深,完全是一时冲动,颜如玉在外养女人,她也与旁的男人有暧昧关系,夫妻两算是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表妹卫东芷与福建庆王世子联姻,听闻夫妻两相敬如宾,琴瑟和鸣,但福建到底在万里之外,常年也不得回润州一次,在世人眼中。远嫁总是不好的。 如今轮到了最小的妹子,也不需要和亲什么的了。卫东鋆便准备精挑细选,给她挑选个天下的夫君。 公主的驸马爷。自然出身不能太低,负责此事的礼部司务们翻阅了所有勋贵的名单,年纪太大或者太小的自然不成,已婚娶的自然也不成,有病有残疾的更不用说了,在朝堂上担任要职的也得避开……细细选了有三个月,初定百余人,复选时删至了数十个,最终敲定了八人送到皇帝面前。却被卫东鋆全部否决。 “这个?文章倒是做的花团锦簇,做官为人也是懂经营会做人,我是很喜欢用这样的官员不错,但尚公主的人圆滑至此成么?” “这人父母早年亡故,便用木头刻成双亲雕像,事之如生。凡事均和木像商议,每日三餐敬过双亲后自己方才食用,出门前一定禀告,回家后一定面见。从不懈怠……一听就是个伪君子,他真要这么纯孝,嫁他为妻者岂不是还的受制于雕像?” “这个更扯了!貌若潘安、情比宋玉……驸马仅看长相的吗?你们的脑袋都是白长的?选了这么久就给我挑出这样的人来?” 名册被卫东鋆甩了一地,底下跪着的礼部司务们索索发抖。唬得魂飞魄散,皇上这话难道是要摘他们的脑袋? 卫东鋆自然不会因为这些人没有挑选出合适的驸马,便拉他们出去问斩。但他也明白,交给礼部做这事。每个一年半载的根本别想有中意的人,到那时候东芩的青春都给耽误了。 于是他便又想到了浮霜。这种事还是女人家比较擅长,浮霜给卫东琳选的夫婿他就很满意,如今东芩的终身大事交给她,想必也不会错的。 当日晚上,他便和浮霜提起了这事。 “替东芩选驸马?”浮霜闻言一愣,脱口而出道,“你知道她喜欢谁吗?怎么突然想起给她选驸马来了?” 卫东鋆呆了呆,忙问道:“她自己有中意的人?” 浮霜笑着推了他一把,道:“你看你这个做哥哥的,连妹子的心事都不知晓。她心中可不是已经有中意的人了么?不过是怕羞不敢说罢了。” “她没说过的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卫东鋆忍不住问。 浮霜淡淡一笑,冲他眨了眨眼睛:“这宫里上下又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呢?” 卫东鋆见她这副模样,与平常不同,别有一番风情,不由心中一把火腾然升起,上赶着便去拉扯她的衣袖。 浮霜挥手甩脱了他道:“说正经事呢,做什么一来便拉拉扯扯的。” “正经事也可以不正经的说么,”卫东鋆恬不知耻的凑上前吻住她的嘴唇,肆意凌虐了一番,啄了又啄,方才松开道,“我更喜欢你躺在身边,贴着我的耳朵谈正经事。” 浮霜脸红了,强推开他道:“还未……洗漱呢。” “那我们一起?”卫东鋆越发来了兴致,打横抱起浮霜,也不顾她的反对,便朝净房奔去。 净房里的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丫鬟们都识趣的退了出去。皇上喜欢亲力亲为,尤其才伺候皇后的事上,更是不愿加以人手,所以每当皇上和皇后在一道时,屋里伺候的董婉珠便会拉着芍药避出去。 蒸腾的雾气中,卫东鋆几下便扯下了自己和浮霜的衣服,蹲下身浸没到齐胸的热水中,浮霜忍不住舒服的叹了口气。 屋里白雾皑皑,但浮霜还是觉得身上裹些什么比较踏实,她刚准备伸手拿巾帕,就被卫东鋆握住了胳膊。 “就这样挺好,我喜欢看你这幅模样。”卫东鋆嘴里念叨着,眼神从她带着水珠的鬓发,移到湿漉漉的肩膀上,心中欲火大涨,无可抑制。 浮霜嗔怒的轻哼了一声,也不搭话,卫东鋆说起荤话来混不要脸,搭他的话只能让他更加无耻。她调转了身子,用后背对着卫东鋆。 如此大好机会,卫东鋆又怎会退缩,浮霜转过了身,他干脆直贴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紧紧的箍住了她。 火热的胸膛和昂扬的部位顶着浮霜,令她不觉扭动了几下,卫东鋆被蹭的情动。将浮霜按在池沿边上便开始吻她的后颈。 “别这样……我还没沐浴呢……”浮霜有些焦躁的低喃。 “沐浴有什么要紧。”卫东鋆言辞含糊道,说着便伸手探入浮霜的两腿之间。 浮霜心中娇羞。他们两人虽早已同房多时,却从未在净房里胡乱作为过。此刻冰凉的池壁和后背卫东鋆火热的胸膛对照,搅得她心绪烦乱,渐渐的也有些念头了,只是哪里会有卫无赖那般放得开? “我……我们先谈正事,东芩她……” 卫东鋆打断了她的话:“这时候我可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任何其他男人的名字。”说着他便咬住了她的耳垂。 浮霜的耳朵十分小巧敏感,被卫东鋆这么一咬,她不觉膝盖打了个颤,若不是腰部被卫东鋆箍着,说不得就要跪坐入水中了。 卫东鋆用力一托。将浮霜翻过身来,上半身推到了池岸上,他俯下头,开始沿着她的肚脐细细的舔弄起来,浮霜只觉得一阵麻痒从小腹位置升起,不觉整个人都酥软了。 卫东鋆见她情动,抬起头扯起坏笑,随即舌头便沿着小腹往下探去,浮霜微微一震。后背绷的笔直,身体最敏感的部分被卫东鋆灼热的唇舌所笼罩,他竟然在…… 她不由自主的乳间渗汗,胸腹燥热起来。 “你……你怎么……怎么……”支离破碎的声音被呻吟声取代。随着卫东鋆的每一次舔弄吮吸,浮霜就如同在云端上下起伏,落不着地。他有力的双手紧紧托着她的臀部。狠狠的揉捏着,却带给她别样的快感。 当高、潮即将来临的那一瞬间。卫东鋆突然弃了那处,吻住了她的樱唇。同时挺身进入了她的体内。 浮霜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卫东鋆也被她的娇吟激得兴奋异常,他抱着她的柳腰,站在齐腰的池水中疯狂抽、送,池水荡漾,在每一次碰撞时溅起大片涟漪…… 小半个时辰之后,浮霜迷迷糊糊的被重新带入水中,卫东鋆开始细细的替她清洗身体,并笑着贴着她的耳际道:“今晚……我们……不谈别人,就谈你我如何?” 浮霜此刻哪里还能反驳,只轻轻的嗯了一声,任由卫东鋆的大手上下肆意。 终究,卫东芩的事还是第二日清晨说的,当卫东鋆听闻东芩中意的人是吴天宇,不觉有些吃惊,细细一想却又合情合理。 “她竟然喜欢那个女人脸?他们两人见过吗?是什么时候的事?” 浮霜背朝着卫东鋆,昨晚的事她还有些窘迫,此刻不想看到那无赖的面孔。 “去年三老爷四十大寿,吴天宇代吴将军来贺寿,东芩与他在后院里撞见了一回。原本这并没什么,后来灯节的时候,东芩溜出去玩赏,没带够银子,正巧又碰上他,吴天宇替她会了账,两人便各自有了好感。因宫中规矩多,吴天宇又是个老实孩子,后来这两人也就隔墙相聚,每月十五,吴天宇都会在南院墙外面吹箫,而东芩则会一直凝听到半夜……” 卫东鋆闻言,点点头:“好在东芩是个守礼的。” 浮霜知道他是因为卫东渟的事有感而发,便补充道:“感情难以控制,但人品却是不会变的,吴天宇家教甚严,人品你应该信得过。我其实是挺支持他们两的,但问题是吴天宇的出身……” “他出身怎地了?吴大将军的嫡子,倒也不算辱没东芩。”卫东鋆道。 浮霜转过脸,瞥了他一眼道:“正是因为吴大将军是重臣,招了吴天宇做驸马,就是皇亲国戚了,你不担心将来尾大不掉?” 卫东鋆朗声大笑:“忌惮旁人的皇帝,那是因为自己无能,我卫东鋆又何尝怕过谁?不过是给妹子找个驸马罢了,这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浮霜闻言,心中大定,东芩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如今算是圆满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婚姻 第三百五十四章 活着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五十四章 活着 皇帝的妹妹下嫁吴将军家的嫡子,声势浩大的联姻成为天朝上下最热门的消息。原本皇家办喜事会大赦天下,但显然卫东鋆对传统给囚犯免罪的习惯并不看好,他是马上得来的皇位,并不忌讳血腥,囚犯就是囚犯,有罪的人杀多少都不算是触霉头,因此卫东鋆驳回了礼部大赦的折子,改成了免税。 免税可是好事,农税、薪炭税、盐税……除了商税能免的都免了,举国上下皆大欢喜。至于为何不免商税?还还用说吗?当前天朝的商税已占据了全国总税收的百分之七十,免税是为了以示庆祝,为了安定民心,若是连商税都不交了,那让皇家吃什么?喝什么?反正商人每年缴纳高额的税收,还能赚得盆满钵满,那干嘛还要免他们的税呢? 对此也有商行表示过抗议,甚至有家族经商的官员呈递过折子,但卫东鋆表示,谁反对缴纳商税可以,既然不对国家纳税,那明年帝国的战舰就不保证你家船队的安全了,军队也是要花销的么,谁供养为谁服务,天经地义。 当下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开什么玩笑?如今的亚洲海域,若没了帝国海军舰队的护航,那日子可怎么过哦!东洋倭寇游荡在外海,抽冷子捡便宜,见了落单的商船就一窝蜂的凑过来,赤着膀子杀人越货。;英国人和荷兰人则随处碰见了随处互掐,完全不顾及周遭有没有民用商船。只有在官家指定的巷道,在火轮船战舰的护卫下。商队才能平平安安的做生意,至于缴纳的那些税……应该的!太应该了!谁说不应该呢? 另外。公主殿下的大婚,衍生出的超长采购清单。也能令皇商们大赚一笔。吴将军家疯狂的采购聘礼,娶皇帝的妹子可不能寒掺,更别说吴天宇也是吴家的独苗呢!皇室就更别说了,采购狂人三夫人带着已经出家的女儿在润州各大商铺流连忘返,浮霜将筹备的事又全权交给了她,令三夫人像打了鸡血般的兴奋不已。 筹备婚事的人忙碌不已,主角卫东芩却闲的很,由于出嫁前男女双方不宜见面,她此刻干脆避嫌躲在宫中。大门都不迈一步,成日腻歪在浮霜跟前。 “嫂子,你说天宇家里万一有侍妾怎么办?”小姑娘可以算是浮霜看着长大的,尤其在发生了卫东渟的事之后,浮霜对几个姊妹的教育格外注重,卫东芩对于浮霜的感情是既亲切,又有些对长辈般的敬畏。 浮霜接过董婉珠剥好递过来的橘子,分了一半给小丫头,笑道:“吴天宇好歹也是二十大几的人了。早年跟着皇上打天下,这才耽误了婚事,若说家里有侍妾,倒也是平常的。” “可是……我忍受不下去。”小姑娘一撅嘴。嗔道,“我也想象嫂子和大哥这样,一世一双人。无有其他。” “公主殿下别忘了,上京旧皇宫里还有个聂皇妃呢。”董婉珠插嘴道。 “她算的了什么?和我大哥没有半点关系。如今人也远在上京,都不在跟前碍眼。” 浮霜笑了笑。这丫头是紧张还是怎地,早些还跟吴天宇你侬我侬,突然就患得患失起来了。难道真是关心则乱?事实上按照吴家的家风来说,应该不用顾虑这些,吴天宇虽然相貌出众,也从不缺女人缘,但他为人刻板,严于律己,在浮霜看来是个极没有情趣的家伙,这样的人即便有几个女人,真遇到意中人后,过去那些也容易淡忘。 他是真喜欢卫东芩,卫东鋆私下里与他面谈的时候,说起东芩他双眼泛光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若非如此,作为一名心怀抱负的年轻人,他也不会甘愿娶东芩,要知道大多数驸马可是都得远离朝堂的。 在当下的时代,勋贵家的子弟要终苫娶一个女人,实在是不多的,像卫东鋆这样身为皇帝,却只有一名皇后的那简直是罕见,嫁入别人家,便是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婚姻就是女人成长并改变自己的过程,秉承着少女时代的理想是不切实际的。 “就算他有侍妾又如何?”浮霜挑眉道,“侍妾不过是玩物般的东西,你当她是回事,她便真是回事了;若你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们也不过就是个摆设。最重要的是笼络住你丈夫的心,旁的都是虚的,愚蠢的女人才会为了地位,为了你高我低争口气,与夫君离心离德。你记住一句话,只要你牢牢拴住吴天宇的心,那些女人只能依靠你的怜悯生存,无论如何她们都不配做你的敌人,因为你是皇帝的妹妹,是天朝的公主殿下。” 卫东芩听得双眼放光,一脸崇拜。她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凭自己的努力,争取将来等达到嫂子和大哥这般境况:夫妻之间再无旁人。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临行的时候,卫东芩突然冲浮霜道:“嫂子,我出家后恐怕就没机会进宫了,能否让我临行之前,见一回皇太后?” 皇太后指的便是原来的王妃武氏,卫东鋆登基之后,对于亲生母亲,面子工程还是都做到位的,虽然人一直圈禁在僻静的荒院中‘念佛吃斋’,但皇太后的封号还是给了,并昭告天下,每逢她的生辰还会给朝臣放沐休假,以示庆祝。 浮霜听闻卫东芩提出想见武氏,十分吃惊,她没有想到已经被‘淡忘了’这么久的人,小东芩竟然还记在心里。 停顿了片刻,她忍不住道:“我可以问一问你的理由吗?” 卫东芩咬住下唇,没有说话,眼中的倔强一闪而过。 两人对视了片刻,浮霜终于叹了口气道:“想的话就见一见吧,毕竟她也养育了你好几年。” 卫东芩身披凤冠霞帔,走进荒草丛生的院子里。巴掌大的小院,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似乎宫里的仆妇们早就遗忘了这片土地。 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坐在院子中央,呆呆的望着天空,仿佛停留在天井之上的那朵云中,蕴含着许多奥秘。 几年没见,武氏几乎老得让人认不出来了。从来都是锦衣华裳的人,一下子褪去素颜,原本就会产生极大的反差,更别说如今她头发全都白了,肤色灰暗,后背鞠楼着,以一种古怪的姿势仰头望天,乍看去整个人就好似一尊雕像。 卫东芩轻手轻脚的走上前,她直视着武氏面无表情的脸,头一回以俯视的角度观望这个女人,令她心中洋溢起异样的感觉。 “太后还记得我是谁么?”她开口问道。 武氏就仿佛没听到一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卫东芩倒也不介意,她仿佛并不在乎武氏的反应。蹲下身,华丽的霞帔拖在杂草丛生的院落里,她平视着武氏的脸道:“太后或许不记得了吧?也是,一个棋子般的小丫头又怎么会被太后您放在心上? 可是太后您知道吗?我虽然年纪小,但所有事情我都记得,记得很清楚。你是如何对我们姐妹的,又是如何对我们的娘亲的。我娘亲被送出王府之后,我偷偷的溜出去探望过她,她临死前拉着我的手只告诉我一句话:小心武王妃。 您杀了我的母亲,又杀了我的父亲,您说我该怎么样回报您呢?或许您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也是,谁会在乎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即便是我的仇恨,对您来说也是无关痛痒的吧?” 说着卫东芩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小瓷瓶儿,羊脂玉般的瓶身,温润柔美,一看就是极为名贵的东西。 “您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是鹤顶红,我让天宇从外面给我弄进来的。我准备临出嫁的时候,在您的饭菜里,或者茶水里下那么一点儿,只要一丁点儿就可以要人的命。” 说着她便拿着瓷瓶儿在武氏面前晃了两晃。 一直没有反应的武氏突然眼中闪过一道光,她僵硬的低下头,张了张嘴,或许是太久不开口,张开的嘴中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她缓缓伸出手,探向卫东芩手中的瓷瓶儿,直勾勾的双眼带着股执念,又或者疯狂的意味。 卫东芩故意松了手,瓷瓶落在地上。 武氏身体一僵,随后突然俯下身,伸手去够那个瓷瓶儿,卫东芩却冷笑着,用脚拨弄着瓶子,朝远离武氏的方向踢去。瓶子被踢到了院墙角,从一个小洞里滚了出去,武氏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奔至墙洞边上,拼了命的伸出手去抓挠。 此刻她就像是名粗俗的乡野疯妇,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吟声,趴在地上满身尘土。 “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她笑盈盈的注视着武氏,仿佛无比享受这种戏弄,“或许嫂子才是最了解您的人,想您这样酷爱权利的人,毫无目的的活着,也许比死更痛苦。所以,再见了,太后,我诚心的祝愿您活得比我更长久。”(未完待续……) ps:感谢扑蝶猫儿的打赏!!感谢皇城樱的粉红票!!!抱歉,今天更新晚了,争取明天回复早上。 第三百五十四章 活着 第三百五十五章 高丽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五十五章 高丽 润州热热闹闹的婚礼过后,新媳妇回门时,卫东芩与驸马吴天宇显然恩爱非常。妹子终于圆满的嫁了回人,对此皇帝陛下十分满意。 皇帝一高兴,群臣们便有好日子过,近期朝臣们不约而同的发觉,折子的通过率起码提高了一成,原本战战兢兢汇报的事,皇帝大笔一挥便批了;原本担心被责罚的事,皇帝轻描淡写的没有追究,一切幸福都来源于皇帝陛下的好心情,来源于公主的好姻缘,多亏了驸马殿下啊,真是一人造福全天朝! 然而就犹如咒语般,好性情往往持续不了一个月。十一月末高丽传来了国书,高丽使者带队膝行入太和殿,哭诉东洋的恶行。 励邺四年秋,东洋千余艘战船倾巢而出,五万大军登陆高丽,三个月的时间便从釜山打到了平壤。 卫东鋆百无聊赖的翻阅着高丽的求援国书,文章写的倒是精雕细琢、辞藻华丽,想来是下了番功夫的,只可惜对于高丽,卫东鋆实在没有太多的同情。 “我大周(卫氏定国号为周)开国四年,怎么你们高丽到了被人打进家门了,才想起来称臣呢?”他懒洋洋的开口道。 卫东鋆攻克了西蜀季氏后,上京皇帝禅位,改朝换代立国号为周。当时天朝所有的属国几乎都遣使来贺。北至蒙人、南至缅甸,大大小小也有百来个国家,却偏偏没见到高丽人,当时他就对高丽没有好印象,也是正因为如此。浮霜拟定东洋计划的时候,将高丽定位为牺牲品。他也没有表示任何异议。 堂下的这位高丽使者名叫李润臣,字鸿基。出身于高丽皇室,又是东人党的骨干,本就是主战派。虽然高丽人没有本事赶走东洋侵略者,但他自认为能说得动天朝出兵援救,痛宰东洋人,因此才请命来了润州。对于天朝皇帝陛下有可能提出的疑问,他在路上早已做足了功课,如今卫东鋆闻起来,他便不慌不忙的道:“敝国地处偏远。消息滞后。前朝特许五年一朝见,因此这几年来都未曾派使前往上京,也并不知晓谢氏禅让皇位之事,方才造成了误会,还请皇帝陛下莫要与我等小国计较。” 这话说的好,首先,高丽的确地处偏远,但高丽商人们可是每年都要来天朝贩卖他们的特产人参的,又怎么可能不知晓天朝改朝换代的消息?就算是贵族和平民之间无有来往。以至于高丽皇室闭塞成这般,那所谓前朝皇帝特许五年一朝的事又没办法证实了。最后还扣了顶大帽子,意思是皇帝陛下若是纠结于此事,就多少有小家子气之嫌了。 “远在欧洲的英国和荷兰。还知道我天朝的更替,尔等属国小民,竟然不闻不问?按例你们国王登基、册封太子。甚至娶皇后都应该先向我朝报备,获批后方可执行。难道五年之内你们的国王都没有任何需要禀报的事吗?”卫东鋆显然并不吃他那套。什么大国风范,什么斤斤计较。他才无所谓呢,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不需要理由。 “请皇帝陛下恕罪。”李润臣见状,立刻明白了这位天朝皇帝陛下恐怕对他们高丽并没有好感,所谓的计较不计较还不是看对方怎么想吗?大事可以化小,小事也可以夸大,再找理由解释下去,怕是会触怒龙颜了。 卫东鋆见他低头认错,便又换了态度,缓声道:“贵国遭难,我天朝也不能见死不救。这样吧,我会着令北地衙门开放边境,允许贵国难民入朝避难的。” 李润臣见天朝皇帝只提到了避难,压根没有提到出兵援助的事,急了,他忍不住追问道:“那陛下!请问何时能派遣天军帮敝国肃清贼寇呢?” 卫东鋆佯装大怒,将高丽国书直接从金銮宝殿上扔了下来! “胡闹!我天朝岂是你等小国可以胁迫的?出不出兵,乃我朝国事,尔等外使不配过问!” 说罢便宣了退朝,怒气腾腾的去了。 高丽使者李润臣被唬了一跳,跪府在地上不敢抬头。他只听到周围的天朝臣子们对他指指点点的声音,或讥诮、或厌恶,却没有任何的同情。他们鱼贯从他身旁步出朝堂,没有一个停下脚步,甚至负责招待他的礼部外藩司都没有扶他起身的意思。 也是,皇帝陛下都表态了,虽然没有明说不管不问,但意思很清楚,朝臣们又会有谁多事,对高丽使者示好呢? 李润臣的心逐渐变得冰凉,因为国王陛下一时的疏忽,没有及时来大周朝见,竟然令天朝的皇帝陛下对高丽心生厌恶?难道高丽要亡于东洋人之手吗? 他该怎么办?怎样才能令天朝的皇帝陛下改变主意?怎样才能救得了高丽? 却说此刻唯一能左右卫东鋆观点的人,正在挑选高丽使者进贡的贡品。 李润臣到底也是个聪明人,求人办事哪有空着手来的,他此行不仅带来了名产高丽参、高丽漆器和高丽海产,还带了不少特殊的‘贡品’譬如高丽美人和高丽宦官。 也不知晓连天朝改朝换代的事都弄不清楚的高丽国王,是怎么知道天朝皇帝陛下后宫虚乏之事的。竟然此行带了二十多名十三岁到十九岁不等的高丽美人来,企图敬荐枕席。 此外,大约各国宦官都比较难培养,毕竟让男子自绝子嗣原本就比较过分,而且由于粗陋的手术过程,很多人没能一步登天反而一命呜呼,以至于成为一名宦官向来属于高危职业。国贫民弱的时候,还会有不少过不下去的人不得不走这条路,当太平盛世来临之际,宫里的宦官就比较难招募了。因此高丽国王突发奇想的阉割了大批本国男子,无偿提供给天朝使用,真可谓是十分贴心。 浮霜面前如今便一溜排站着二十多名美人和两百多名太监。 说实话,高丽人的审美观和天朝人还是有一定差异的。二十多名高丽美人几乎个个都是大饼脸、小眼睛,不但如此,更惊人的是她们丰润的前胸和比例突出的臀部,貌似这样的身材更好生养。 浮霜扫视了一圈,每一个中意的。她原本准备选几个异国美人,补充一下白羽的‘后宫’,反正那家伙只要是美女都来者不拒,身家也丰厚的多少都养得活。可没想到一个能拿得出手的都没有。至于宦官,更不用说了,卫东鋆后宫就她一个皇后殿下,所以根本没有沿用前朝的宦官体制,润州皇宫内还是与过去的王府一样,都是丫鬟和小厮,到年龄了准许出去婚配,人身自由方面完全放开。 如今这两百多个阉人站在一处,令浮霜都忍不住毛骨悚然。 退回去吧,这些人也可怜。母国正在战乱,他们又是被当做礼物送出来的,退货的话一定会遭到迁怒。可不退回去……这都要往哪里搁啊? 正纠结着的时候,卫东鋆下了朝进了后院,见道浮霜,帮甩下随行的元吉等人,快步黏了上来。 “在选人?你中意哪个?”他扫了一眼眼前的人群,只见眼光所到之处,所有的女子都一改在皇后面前谨小慎微的态度,搔首弄姿起来。所有的阉人则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整齐划一的磕起了头。 卫东鋆皱起眉头,这都是什么啊?高丽果然是贫瘠之地,送的东西都上不了台面。 浮霜道:“我哪个也不中意,只是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送回去这些人甚至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不送回去吧……” 卫东鋆眼神一动,笑道:“这又有什么难的?今儿朝堂上,我已经面见了高丽使臣。但是没有答应他出兵。虽然因为我表态了,所以朝堂上没有时间冒出反对的声音,但我知道,肯定还是会有人主张援朝的,兵部的人需要战事才能凸显其存在的必要,礼部的人脑袋瓜子里只有泱泱大国的所谓责任,所以最早今晚,最迟明天,肯定会有人来觐见规劝我。 既然他们那么想帮高丽,那高丽的贡品不如就由他们去笑纳好了。无论来者何人,均赐高丽美女一名,阉人十个,让他们去纠结不就是了,你又何须烦恼呢?” 浮霜被他都笑了,这馊主意也只有卫东鋆能想得出来!皇帝赐的东西,即便是个垃圾都得裱起来,放在家中膜拜,赐几个人又哪里敢不用的呢?这下子那些主战的臣子们可有的热闹了,把大饼脸小眼睛和身残志坚的同志们领回去,是供起来当佛呢?还是怎地?可不是要难坏他们吗? “你这个皇帝!净给臣子出难题。这下好了,怕是反对的人也会少很多呢。”浮霜笑着戳了戳卫东鋆的胸口,望着眼前一脸茫然,却讪媚示好的高丽人,心中不觉松了口气。 对付东洋的计划里,高丽是必须牺牲掉的,因此天朝自然不会派遣军队入高丽。然而朝堂上肯定会有人反对,在他们看来天朝和高丽,唇齿相依,若失高丽,则堪比引狼入户,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东洋配称为狼吗?浮霜心中嗤笑,那不过是一条狗,为了丁点好处,便可以没有原则的丧家之犬而已。(未完待续……) ps:终于赶完了,早上正常发送!!(__) 第三百五十五章 高丽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利益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利益 将军德川赖秀坐在敞室中,接过家臣送上前的战报。 “打到平壤了?太好了,只是这一回却用了三个月,看来吾辈的力量比家父在任的时候,削弱了很多呢。” 听出了将军话中不满意的含义,家老山下智拓俯首自责道:“请将军恕罪!十多年太平盛世,武士们的确过于养尊处优了,待大军归来,自会前来领罚。” 德川赖秀摇了摇手中的摺扇,笑了起来:“这倒不必了,毕竟是胜利又不是失败,不过耗费了些时间,也不至于要罚他们。” 一旁跪着的诸位奉行心中却不免嘀咕,三个月攻下平壤,却还要被将军斥责?要知道当前的高丽可不是四十年前的高丽了,而东洋同样不是四十年前的东洋。 四十年前,正是东洋德川幕府刚刚建国的时候,五十多年的战争,令德川将军家培养出了一群铁杆军队,武器装备方面是从西方引进的最先进的火绳枪,虽然做不到人手一杆,但起码也装备了两千人的火枪营;战术方面,经过诸多大名争夺战,获得最终胜利的德川家自然是有能耐的,任将军据说甚至写过兵法书,号称‘天心流’,也就是能从战争艺术中体味天地心声的含义。 从人力上而言,更是不得了,当时的一代武士都是出生于战争,长于战争的,战争对他们来说便是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是全部!只要有战事,有能为家主效命的机会。他们宁可放弃一切,至于家庭什么的更是无所谓的很。简单的说便是一群亡命徒。 在这般兵强马壮、天地人和的情况下,又恰逢高丽党争。所以四十年前的高丽战争才能以二十天的惊人速度打到平壤。可如今却截然不同了。 不说别的,就说火绳枪,亚洲都已经泛滥了,当年还算是高尖端武器,后来欧洲研制出了燧发枪,天朝又改良成了新版,全欧洲淘汰的火绳枪都往殖民地和海外输送,因此高丽也从印度弄了不少来装备门面,武器上东洋人已经占不了绝对优势了。 其二。老一代的武士多半都已经去世了,就算还活着的几个,也是风烛残年。而新一代的武士是在太平日子里成长起来的,除了忠心为主的理念没有改变,但事实上由于父辈的封赏,他们的家庭情况都比较宽裕,也没真正吃过什么哭,又哪有当年不要命的那种杀伤力? 最后更为重要的是,将军本人也没有做到他父亲身先士卒的地步。若是当年的将军大人,早就在艘战舰开赴高丽的时候,带头跳上岸厮杀了,而现在的将军……这不正坐在自己的宫殿中。轻松的摇着折扇,等着远方传来消息么? 长期的居家生活,加上贵族茹素的习惯性饮食。令德川赖秀的身体衰败了许多,他虽然只有二十多岁的年纪。但已经患上了脚气型心脏病。暑天会时不时的昏厥,严冬也有时会嘴唇发紫。这样的身体别说上战场了,那套摆在将军房间顶端的盔甲,还不知道穿不穿的起来呢! 当然这些话作为家臣是不敢说的,甚至在心中想一想都是罪过。 “军费!军费!又是军费!刚打了几个小胜仗,就急着伸手和朕要银子?他们的忠心何在?武士的奉献精神何在?”堂上德川赖秀翻阅到第二页时,不高兴的嘟囔起来。 家老山下智拓连忙规劝道:“将军大人,该封赏的时候还是要封赏的,尤其是初战告捷,得了封赏才能激发他们秉承将军的意志,奋力战斗啊!” 德川赖秀想了想,最终道:“那府库里的银子可够呢?” “当下自然是够的,毕竟还是初战,不宜赏赐的太多,省的大军攻到开城(高丽首都)后无赏可封。臣下已经草拟了个折子,大约也就需要五万两银子。” 可怜的东洋武士,按人头算的话也就是人均一两? 不过显然对于这个数目,将军大人还是略微发憷的,“五万两?”他呆呆的报了一遍,忍不住道,“去岁朕维修御所,不过只花了一万三千五百四十二两。” 家老山下智拓抹了把脸上的虚汗,心道:大人这记性未免也太好了吧?连四十二两的零头都记得? 他躬身伏地,以更加谦卑的口气劝慰道:“大人,大军在外,军心需定啊。” 最终崇尚节俭的将军大人同意了拨款,并削减了宫中各项开支,以维持心理平衡,于是东洋将军和将军夫人的伙食越发寡淡起来,将军夫人前田江子的待遇也降低了不少。 半个月之后,高丽没有传来进一步的好消息,期初冲的太快,战线过长,这段时间远征军正在努力稳固已经夺得的高丽领土。而前田江子却再也忍受不了‘赤贫’的生活水准,她跑到德川赖秀面前,哭诉道:“御年寄(后宫总管)竟然通知臣妾,月例缩减一半!原本臣妾可以动用的银钱就不多,公子年岁也大了,还得我贴补一二,缩减一半之后,臣妾的待遇甚至不如一名下女了!” 德川赖秀闻言,心中不悦:“没有那么严重吧?正是举国之战的关键时刻,财政紧张也是不得已的事,还请多多忍耐才是。” 前田江子倒也不是无知女子,她能获得德川赖秀的器重,就是因为她拥有旁的侧室所缺乏的要素:察言观色的能力。过去关于银钱上的事,只要她哭闹,多半都是能被满足的,可如今正是开战之际,她一瞧见德川赖秀的眼神,便知道他是真不高兴了。于是前田江子便抹着眼泪道:“臣妾也知道国事要紧,也只有臣妾可以与将军同甘共苦了。不过待得战胜了高丽之后,臣妾可要向将军大人讨个赏才不亏呢。” 德川赖秀被她的好口彩都笑了,搂住她便亲了一口。 且不说京都将军御所内众人对高丽战争的看好,事实上此刻远征高丽的东洋大军,过的并不舒坦。 远征军是秋季起兵的,主要是因为高丽和东洋之间的海峡季风,只有在秋季朝着高丽半岛吹,而且风力强劲,足以使得风帆船抵达海峡对岸。可三个月之后进入了冬季,高丽的冬季严寒冷冽,远征军的军粮、火炭、防冻的药品和弹药武器都得从本土运送而来,贫瘠的高丽占领区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养不活五万大吃大喝的东洋人。 负责后勤供给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熟悉的萨摩藩岛津氏。岛津重义本人没有随军来高丽,但他的船队一直来往于海峡两岸,将大批的军备运送到高丽前线。 事实上德川将军本人并没有足够的银子开战,这不军粮都是天朝给赊账的吗?所以他提供给岛津的东西自然也不多,按道理番邦大名就该本分的自己掏口袋贴补,可岛津是什么人啊?他哪里会甩德川赖秀?若不是萨摩藩的地理位置,德川赖秀也不会将后勤事宜交给他去办。 当然,将军对于岛津重义还是不放心的,虽然差事给了他,却派了个人随同监督。只可惜这位监督者山岛进二郎刚到萨摩不久,就被岛津重义关到了地牢里。 岛津重义控制住山岛进二郎之后,便威逼他定期书写假文书送到京都诓骗德川赖秀,于是原本就不怎么充足的军备,又有一大部分进了岛津重义的个人口袋。 高丽远征军高歌猛进的攻入了平壤之后,突然发现后勤供给逐日缩减,他们竟然需要自己在高丽抢劫粮食为生了!这是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难道将军大人有改变心意,放弃吞并高丽的计划了吗?还是国内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将军大人捉襟见肘了? 一时间军中人心思动,猜疑谣言满天飞,远征军司令石田靖次不得不下令驻守平壤,与高丽军隔阵相望,停止了进一步的进攻。 越来越少的供给终于在第四个月宣告结束,当月萨摩藩的船队并没有出现在釜山,也就是说远征军被彻底的扔在了高丽半岛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远在京都将军御所内的德川赖秀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军断粮的消息,事实上他对派往萨摩藩的山岛进二郎十分信任,这位二郎同志其实是任德川将军的私生子,德川赖秀同父异母的弟弟。他没有想到山岛会为了活命,联合岛津重义来欺骗自己。他更没想到向来只敢背后捣鼓,不敢当面反叛,近期又被天朝皇后殿下收拾了一顿,应该很‘老实’了的岛津重义真会在这档口背叛他。 天朝润州港口,一艘快船驶离了码头,载着浮霜命令的书信被送往鹿儿岛。切断东洋远征军后勤不过是她计划中的步,第二步便需要扶植一位代言人了,显然岛津重义已经进入了浮霜的人选名单。 一个分裂的东洋,以及一个被割据的高丽,都是最符合天朝利益的存在,浮霜是如此对卫东鋆说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利益 第三百五十七章 怀孕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五十七章 怀孕 东洋的局势正按照来自万里之外的天朝的指示运作着,当远征军派往国内报讯的斥候抵达京都将军御所时,已经是来年开春了。 “什么?岛津重义那混蛋竟然胆敢吞没军备?”德川赖秀闻言,失态的从坐席上猛的站起身,大踏步的往前奔至斥候面前,怒目瞪视着他,仿佛他就是那个侵吞他物资的人。 不可能!不可能!山岛进二郎可是他亲弟弟啊!他怎么可能和岛津勾结在一处呢?即便是岛津威逼他,以武士的原则,他也应该是宁可剖腹,也不能投降背主的啊! 然而冰冷的事实令德川意识到,书写了小半年报讯文书的山岛进二郎已经是敌对者的同谋了。 “将军大人!我们远征军那个叫惨啊!”那名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斥候泣诉道,“五万人齐集在平壤城内,城里的余量早让那些高丽人撤退时烧的差不多了。先头国内还运送部分粮草来,虽然不够五万人吃用,倒也勉强过得去,可去年年底就再没见过运送粮食的船。 高丽的大军早就撤离了平壤,可高丽人却没有远离,他们就藏在平壤周边的山坳里,每逢我们部队出去寻粮的时候,时不时就会遭到暗算,地洞、陷阱、层出不穷,我们远征军一边要寻找东西果腹,一边还要防备突然冒出来的当地人暗算。 该死的高丽,就是个连鸟都不拉屎的地方!平壤周边的野草都快让我们大军拔光吃下肚子里去了,可没有得到将军大人的撤退令。我们又怎么敢放弃平壤?石田靖次派小人回国求援,却没成想萨摩藩暗算了小人所乘的船,小人是凭着对将军大人的信仰,以及老天爷的运气才游回来的,还请将军大人速速派后援队前往高丽,救助远征军!”说完那斥候便俯首于地,再不起身了。 德川赖秀闻信气了个半死!与家臣商议之后,他当天便以天皇的名义下达了征讨令,准备对背后抽冷子的萨摩岛津氏宣战! 在他想来,只要召回高丽的五万远征军。加上驻扎京都的部队。灭掉一个萨摩藩还是有胜算的,然而他忘记了,远征军此刻正在海峡对岸,而且缺衣少食。难以为序。 大约是算着了德川赖秀要讨伐萨摩藩。岛津重义率先发动了起兵檄文。萨摩藩的海军是东洋最强大的海军,若非如此当初德川赖秀也不至于非要岛津负责远征军的后勤供给了,如今这海上强军于高丽海峡阻击远征军。在陆地上号称东洋雄师的远征军,在海上却武力值骤减,生生被萨摩武士打的退回了高丽。 于是大军隔海相望,无法援助,德川赖秀留在身边的部队便有些单薄了。 东洋的内斗,混乱的高丽,都无法影响天朝的进程。天朝皇室爆出喜讯:皇后陛下终于众望所归的怀孕了! 这个消息一经确认,立刻如潮水般的席卷了整个朝堂,群臣欢呼至于也松了口气,皇帝陛下的子嗣终于有望了!然而一部分人也开始担心,原本按照太子规格培养,只差册封的顺亲王该怎么办呢? 当日上朝的时候,卫东鋆明显的走了神,在户部尚书禀报去岁免税之后,国库收支余额的时候,皇帝陛下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种十分傻气的神情。 “皇……皇上……”老尚书颤抖抖的道,“国库收支赤字,虽然目前还不至于国库空虚,可长此以往却是大事啊!皇上难道乐见于此?” 卫东鋆回过神来,强词夺理道:“若是天下人免税致使朕口袋空了,朕也是欢喜的。” 老尚书胡子抖了两下,毫不客气的道:“陛下欢喜却不能令国库充盈,还请陛下缩减开支,以示勤俭。” 卫东鋆闻言不高兴了,霜霜刚做了胎,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什么不得花钱?梧山堂主殿得改造一下吧?那些磨得光亮的地砖,若摔了可怎么好?全部都换成紫檀木的! 墙角桌角也得去平了才是,各处都得铺上厚重的羊毛毯子,以防万一。院子里也得重新整修,原本霜霜是打算前往东洋的,他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劝说她延迟了两个月,结果就怀上了,看不到东洋春天的樱花,霜霜心里一定不高兴。他打算干脆在梧山堂的院子里移植几株樱花树来,又是个颇为费事的工程。 食物方面,不说别的,冬季刚过,新鲜的蔬菜和水果还未上市,得从南方福建等地海运来润州;至于肉食么,山珍海味自不必说,听闻欧洲有道名菜:柳橙法式鹅肝补血养气,很是适宜孕妇,得弄个洋厨子来做给霜霜吃。还有就是霜霜喜欢吃坚果,什么野山核桃啦、松子杏仁啦都得备着些。 此外伺候的人手得翻番,过去霜霜身边还有四个丫鬟呢,现在就剩下两个了,像什么样子?他都说了几次了,霜霜不高兴增人,也是,人心难测,身边的人多了,他们独处的时候也不方便。可如今怀孕了,怎么得身边都得跟上十来个人才行。 霜霜是那么喜欢到处跑的人,平日隔三差五的便出门巡视、又或者泡温泉、观山赏景什么的,如今要憋在府中近一年,可不是折磨人吗?还要给她寻些新奇的玩意儿才好。霜霜喜欢珠宝,上回他就应承过她,现在也该到兑现的时候了,买几款钻石首饰,再加上西洋的宝石八音盒,应该能讨她欢心的…… 卫东鋆零零碎碎的琢磨着,只估算所需的东西,丝毫没有考虑这些东西的价钱。不过也是了,对于天朝的皇帝陛下,什么东西的价钱能让他犹豫呢?还不是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堂下的户部尚书见皇帝陛下脸上神情瞬息万变,不觉以为自己劝诫陛下勤俭的话起到了作用,他完全不知道事与愿违,皇帝陛下正盘算着怎么花掉国库里的每一分银子呢! 一旁的礼部尚书却有些心焦。一直以来,皇帝陛下都以自己不举的借口,拒绝扩充后宫。他曾暗示太医院对皇帝的‘隐疾’详加诊治,然而太医院的院正却对此闭口不谈,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都不愿说出皇帝陛下身体的真实情况。 今儿早上他听闻皇后怀孕的小道消息,差点没在上朝的甬道上当众摔个马趴!皇后殿下怀孕了?也就是说皇帝陛下根本没有不举? 老头儿瞬间焕发了青春,他就任以来,早就发现皇帝陛下对于礼部并不重视。如今官员的科考都由吏部全权负责了,美其名曰不懂政务的礼部无法挑选出符合吏部要求的备选官员。的确,如今科举的考核可不再是过去的道德文章或者策论,更多的是实践试题,非常贴近中低层官员的实际工作,这样的试题礼部的人是无法拟的妥善的。 因此,被夺取了科考和教学大任之后,礼部完全成了专职负责祭祀礼仪的部门,皇帝陛下又是出了名的不拘礼法,他对礼部能重视的起来才怪! 朝堂上在改革,新设的部门,撤除的部门,老尚书心中岌岌可危,他意识到若是礼部再不起到应起的作用,在皇帝心中落实存在的必要,终有一日礼部会被取缔的! 所以他要为礼部的存在而奋斗,咬死皇帝的子嗣大礼不放,终究要论个高下出来! 见皇帝陛下默不作声,户部尚书也不吭气了,礼部尚书觉得是到了自己出头的机会了,他跨前一步,中气十足的喊道:“听闻陛下子嗣有望,臣等为陛下贺!皇后怀胎,便难以伺候好皇上,为江山社稷考虑,还请陛下尽快充实后宫才是。” 卫东鋆正在做讨浮霜欢喜的美梦,突然被这一嗓子叫醒,差点没从龙椅上摔下来?什么?这档口让他充盈后宫?礼部老头的脑子里是长了虫了吗? 他厌恶的皱起眉头,很是习惯性的脱口道:“不必了,说了多少次了,朕不举!没必要糟害好人家的女孩子。” “若陛下不……不举……那皇后殿下肚子里的孩子……”老尚书锲而不舍的追问。 “自然是朕的孩子。”卫东鋆面不改色的道。 众臣闻言倒抽一口凉气,皇帝陛下您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啊,这叫当众耍赖呢? “陛下既然能有子嗣,就说明陛下的身体很好,适宜……”老头儿再一次试图反驳。 “说了朕不举!还提?”卫东鋆耍赖般的道。 “那皇后……” “说了是朕的孩子!” 君臣两人进入了死循环中,整个朝堂只剩下一问一答一问再一答的声音。众人都十分无奈,皇帝陛下那么迁就皇后,摆明了不会纳妃的,更别说在皇后怀孕的档口上,礼部老头儿还真是做官做傻了,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吗? 最终卫东鋆不耐烦了,一拍桌子道:“既然尚书这么执着于子嗣之事,却不知为何尚书家只有两子一女呢?这样吧,上回高丽送来的美人儿还没分完,今日朕就赏赐尚书三个,若尚书什么时候再得子嗣了,再来和朕谈论后宫的问题。” 老尚书胡子一抖,脖子一撑,彻底撅了过去,身后众臣连忙七手八脚的将他扶住,掐人中的掐人中,扇风的扇风。 坐在堂上的卫东鋆十分不悦,老臣就是麻烦,不自己告老还乡,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赶人走路。他身为皇帝还要被个臣子逼着娶妾?他还没恼呢,这老头听说赐几个女人,就晕了?真没意思!(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怀孕 第三百五十八章 孩子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五十八章 孩子 “我们家相公说二十五岁的年纪生孩子,正是最好的时候。”鸠尾坐在软榻边上,手里拨着橘子,冲浮霜道,“他还说年纪太小生孩子容易难产,年纪太大孩子容易夭折,二十多岁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是最佳的时机。” “所以你到现在还未怀上?”浮霜笑着道,“可是白羽心疼你啊!” 鸠尾被说红了脸,窘迫的道:“奴婢倒是想早些有个娃娃,家里姐妹多,相公又经常出海,多个娃娃陪着才有意思。” “你若生一个,我一起帮着养。”端着红枣桂圆粥进来的芍药笑着道。 鸠尾起身抢过芍药手中的碗,搁在几上便要去挠她:“我还没生呢!你就记挂来抢我的娃了?” 两人哄成一团,把浮霜都给逗笑了。 “说真的,你都十二有六了,真不打算嫁人?这今年新晋的进士中有不少年轻人未曾婚娶,人品才学都是好的,只要我跟皇上说一声,嫁过去起码也是个贵妾,说不得还能做平妻,你真不考虑?”浮霜问道。 芍药从鸠尾身上爬起来,拢了拢头发,端起碗舀了一勺送到浮霜嘴边:“郡主就不必操这份心了,奴婢宁愿跟郡主一辈子,也不愿嫁人。谁家没有个三妻四妾的,男人又有多少时间能停留在后宅内院里?嫁了人,一辈子就是和一群陌生的女人在宅院里斗,哪里会比跟着郡主,四海遨游的快活?” 鸠尾闻言。不吭声了,她就是嫁出去的,家里也是一群的女人。 浮霜扫了一眼鸠尾,笑道:“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不打算嫁人,又焉知嫁人之乐?” 正说着话,蔷薇抱着孩子来了。她的儿子如今已经快一岁了,小家伙继承了父亲的圆脸和母亲跳脱的性子,被蔷薇抱着还拚了命的挣扎想下地。 “哟!铁蛋来了阿?”鸠尾连忙又拨了个桔子塞了过去,顺手捏了捏男孩的小脸。蔷薇自打出了月子,就在家里闲不住。常常带了孩子进宫探望浮霜。打算着等孩子三岁断了奶便回来作管事娘子。因此芍药和鸠尾对铁蛋都十分熟悉,成日里喜欢逗孩子玩。 小铁蛋显然不喜欢被鸠尾姨娘虐待,他瘪了瘪嘴就要哭,蔷薇忙把桔子瓣塞进他的嘴里。堵回了眼泪。 大约是怀了身子的缘故。浮霜也对孩子特别感兴趣。她歪在塌上道:“抱铁蛋过来给我瞧瞧。” 蔷薇依言将孩子抱了过去,热切的道:“郡主近日是喜欢吃酸呢?还是喜欢吃辣?我给瞧瞧是皇子还是皇女。” 芍药笑了:“瞧这蹄子!不过刚养了一个娃娃,说话就如同产妇嬷嬷了!郡主平日就是离不开辣子的。你又如何能判断的出?” 蔷薇道:“这你就不懂了!总归我是做了娘的人了,刚刚经历过的事多少也有些经验。郡主这段日子怕是胃口不好吧?照我说还得弄些清淡温和又养胃补血的东西吃,哪些个辣子也得停停了,吃多了火气过旺可有的遭罪呢!” 鸠尾在一旁听的很认真,她如今嫌家里气闷,白日便在浮霜身边照管伙食,她细细的将蔷薇说的一系列菜式汤水都记了下来,准备按方子调给浮霜吃。 又唠了会儿家常,卫东鋆便下朝回来了,跟在身边的元吉拉着蔷薇和孩子家去了,鸠尾奔至御膳房去准备药膳,芍药也极有眼力劲的寻了个事退了出去。 卫东鋆快步走到浮霜身边落座,瞥了眼剩下一半的粥碗,道:“怎么没吃完?没胃口吗?还是想吃点别的?” 浮霜:“……”早上吃了两顿,中午吃了一顿正餐,这会子还未到傍晚呢,又是半碗粥,卫东鋆这是巴不得她能吞下一头牛还是怎地? “我已经吃了很多了。”她委婉的说道。 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卫东鋆差异的道:“为何还不见鼓起来?可是因为营养不够?” 浮霜:“……”这才两个多月,哪个女人两个多月能挺出个大肚皮的!?真挺出来就是有问题了!! “霜霜,你听我说。”卫东鋆从凳子上起身,换至她身边坐下,将浮霜搂在了臂弯中,“这段时日你可得好好的呆在宫里,我听说女人怀胎头几个月最容易掉孩子,我们大婚十年,好容易有了个宝宝,怎么也得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东洋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既然董婉珠已经带着你的密信去了鹿儿岛,量那些个小矮子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你且好生养身子,我已经派人给欧洲的白羽捎了信,让他近期寻个稳妥的西方橱子回来,变着花样给你弄吃的,你的胃口自然就会好了。” 她的胃口还不够好吗?浮霜满头黑线,这家伙怎么就记挂的让她拼命吃啊?她又不是猪! 卫东鋆见她脸色有异,忙又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呆在宫里,宫里的景色一成不变气闷么,没关系!打明儿起我便搜罗些艺人进宫表演,你喜欢听昆曲,我就给你找昆曲班子;喜欢皮影戏也没问题,我还听说什么西方的魔术很有意思,也让白羽弄几个人来耍耍,至于说书的、逗唱的、杂耍的,我保证每日不重样,日日有新奇!” 浮霜:“……”是皇上您自己想找乐子吧?还打着旁人的旗号做什么呢? 卫东鋆见她一直不啃声,急了:“这么着吧,等十个月月后孩子生下来,你做完月子,我无论如何都会带你去一趟欧洲怎么样?这样你可以安心在宫里养胎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浮霜立刻打蛇追棍的应道,“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反悔。不过……你真能放下朝政陪我去欧洲?那些个老臣还不得吵翻了天?” “管他们呢!白羽都说了,欧洲的君主经常会出访他国的,这叫做国际交往。我们天朝虽然独在东方,但总离不开整个世界,如今海外贸易越做越大了,国家与国家之间也应该多做了解才是。 老一代读圣贤书的文人,难以摆脱天朝上国的理念,在他们看来就应该万国来朝,我们天朝怎么可以屈尊降贵的到别的国家去?但我却不这么认为,不亲身去看看,是无法想象西方世界是什么模样的。仅从白羽等人带回来的说辞中,我们了解的终究是我们想象中的西方。我不知道多少年以后,当我们天朝征服了东洋和高丽,收回了南洋和印度,欧洲会不会成为我们新的敌人,所以我想至少应该事先筹备,在战术上,了解敌人也是战胜敌人的步啊。” 浮霜闻言,十分赞同:“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并不是因为好奇才想去欧洲的,强大的海上帝国英吉利,陆地上的霸者法兰西,还有崛起的普鲁士和沙俄,只有竞争和威胁才是一个国家发展的动力,所以即便没有实际冲突,我们也要将他们作为假想敌。” “说的很对。”卫东鋆点头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人诚不欺我。不过一切都得等到你生下孩子再说。霜霜,你说是要个皇儿呢?还是要个公主好?” 浮霜对于卫东鋆的思维大转弯十分的无奈,刚才还说着天下局势,突然一转就到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的问题了。 她想了想道:“我想要个女儿。” 卫东鋆一愣,道:“是因为顾及顺王?” “当然不是,”浮霜摇了摇头,“顺王是好孩子,你把他教育的很好,我早就说过,我不介意你将来把皇位传给他。无论我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希望我们的下一代可以少操些心,少经历些磨难。我们在世的时候将国家治理好,给他们留个幸福的环境就够了,没必要让他们还担负君主的重任。 之所以想要个女儿,只是男孩子养多了,想要个女孩子而已。而且女孩子温顺听话又贴心,比男孩子更讨人喜欢。至于传宗接代……反正你我又不会只有一个孩子……” 面对浮霜模棱两可的话,卫东鋆兴奋了,他甚至幻想起将来有一群孩子围着他和浮霜喊爹娘的模样。浮霜安逸的半躺在他臂弯中,完全没想到自己所说的不会只有一个,到了卫东鋆那里便发展成了一群!! 接下来的几个月中,源源不断的物资从天朝各地往润州涌,东方的精品、西方的珍玩,天朝皇室甚至成为了欧洲珠宝商最大的顾客。好在这几年天朝的茶叶在欧洲赚了数不清的银子,此时的庞大花销,倒也使得资本得以回转,失去了半个印度的大英帝国,通过与天朝皇室的巨额采购单,勉强维持着贸易平衡。 励邺六年冬,天朝的皇后殿下在梧山堂暖阁里产下了一名皇女。虽然期盼子嗣的朝臣们十分失望,但皇帝陛下却万分高兴,他当即便宣布普天同庆,又免除了三年的粮税和人头税。 被暖阁热炕烘得双颊通红的浮霜,望着身旁呼呼大睡的小东西,心中一片绵软,这是她的女儿,她和卫东鋆血脉的延续……(未完待续……) ps:感谢星月菲漾的粉红票!!!近期本书即将完结,正在准备新书中,欢迎新老读者继续支持!!! 第三百五十八章 孩子 第三百五十九章 海难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五十九章 海难 “船长,昨夜的飓风致使我们的船队损失了三艘补给船,这三艘船中有两艘是运载淡水的,如今我们的淡水储备起码缩减了一半。”水手向年轻的船长唐传顺禀告道。 两年多的海上生涯,足以另一位初出茅庐的新手磨练成资深的老水手,更别提唐传顺还是在战神号火轮船上服役,如今这位年轻人已经成为了民用船队的船长,带领着一支八艘百料大船组成的船队,航行于天朝和南洋之间。 只可惜当前火轮船技术还处于军事保密阶段,因此除了天朝海军军方战舰之外,其他的船舶都仍旧是风帆舰。唐传顺的船队也并不例外,以至于前一天晚上的暴风雨,便致使他们的船队驶离了航道,另外还有三艘补给舰与大部队走散了。 在海上驶离航道,可不是陆地上不走官道那么简单的事。茫茫大海分不清方向,唯有罗盘能勉强指示东西南北,固定的巷道通常都是最安全的,而除此之外都是陌生海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停靠补给的岛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暗礁漩涡等潜伏的风险。 “通知下去,所有人实行定额供给,包括我在内。在没有寻到新的物资来源之前,我们都要尽量节省消耗了。”唐传顺语调低沉的道。 从偏离巷道的天开始,船队的人就勒紧了肚皮过活,一成不变的海面令所有人心底的恐慌逐渐扩大,虽然船长唐传顺每天依旧神情镇定的站在船首观望。但年轻的船长显然没能感染船上的所有人。 迷航的第三天夜里,水手们在海中发现了一根五十料船的桅杆,长长的桅杆残破的漂浮在海面上,吓坏了所有船员。经过鉴定,桅杆并不属于他们离队的三艘补给船,船员们开始为队友祈祷,但愿他们能走运平安回程。 为了寻找南洋群岛,船队一直保持着向东南方向行驶,从第四天开始,风浪开始与航向相逆。斟酌片刻之后。唐传顺下令航向不变,侧队之字形前行,以对抗逆风。南洋群岛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如果此刻掉头往回。船队剩余的供给绝对无法支持所有人或者抵达天朝大陆的。 随着淡水越来越少。人心开始浮躁起来。事件爆发于第八天清晨。负责守库的罗良和大幅李二狗争执了起来,最终演变成了一场斗殴。罗良指责大幅李二狗企图私下里侵占物资,而李二狗则声称罗良监守自盗。除了每天的固定配额外,自己偷偷吃独食。 当唐传顺得信赶到时,两人的战斗已经扩大了,支持罗良的六七名底层水手和李二狗麾下的二副、三副以及舵手等人掐成了一团,暴虐的心情和压抑的神经令越来越多的人也卷了进去。 “怎么办?控制不住了啊!”传信的牛蛋满脸惶恐的望向船长,粮食不够吃、水不够喝就已经够糟糕的了,若是自己人再打起来…… 唐传顺冷静的扫视甲板上赤着膀子斗殴的男人们,一言不发,他突然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扣动扳机冲天空放了一枪。 枪声令众人的动作都停下了,惊恐的目光投向了他们的船长,不少涉事不深纯属凑热闹发泄的人便退后两步,远离战争,摆出一副与其无关的模样。 甲板上只剩下罗良和他的两名‘战友’,以及大副李二狗和二副三副三个人。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唐传顺语调冰冷的说道。 “是大副以权谋私!”罗良率先开口揭露,“今早我像往常一样清点物资的时候,大副来领取配给,我亲眼看见他在册子上登记了五个人的量,却拿了八个人的,我不知道多拿的部分大副是给谁的,总之既然我负责看守库房,账目不和就不能给!” “胡说!”李二狗破口大骂,“船长!您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我压根就没有多拿,反倒是发现库房内的物资比昨天少了不少,我问他东西哪儿去了,没想到被他反咬一口,说是我贪污!船长!你要相信我!我身为大副怎么可能做倾吞物资的事呢?何况还在大家都没有着落的这档口上!分明就是他监守自盗,账目不平了想要赖在我身上!” “是你以权谋私,别想耍赖!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大副,你若不是商会会长的小舅子,这船上哪里有你的位置?” “监守自盗还要血口喷人!暴风雨那天怎么就没把你卷到海里去?真是老天无眼啊!” “都给我闭嘴!”唐传顺爆喝一声,额头青筋直冒,“你们都不是头一回出海的新手了,有的甚至比我的海上资历还要深。商会会长委派我带领船队,我知道有些人心中不服,如今我们船队遭遇暴风,偏离巷道,我身为船长也有责任,然而当下正是危难之刻,若我们自己还不能拧成一股绳,用不了多久为了一口粮食半口水,你们就自相残害吧!还何谈寻到出路回国? 我不管你们谁是谁非,这里是海上,又不是衙门审案子!海上自有海上的规矩,行船斗殴无论对错鞭刑二十,马上执行!今后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事发生,身为海上汉子,可以战死、可以渴死、饿死,却不能被自己人杀死!” 众人沉默不语,被饥渴烧昏了的脑袋逐渐冷静下来,李二狗和罗良等人也被架去行刑了,甚至连开口替他们讨饶的声音都没有,海上自有海上的规矩,人死了不过抛进海里喂鱼虾,挨上几鞭子又算得了什么? 平复了纷争,唐传顺的心情却并没有变得轻松,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看不见海岸线的恐慌折磨着每个人的神经。从润州行船至今,已经有近一个月了,原本应该是抵达南洋获得补给的,结果一场风暴令他们的船队不知身在何处,看不见陆地,存粮却日复一日的消耗着,怎么能不令人焦灼? 一块硬饼子、半瓶淡水和两小条肉干,是一个成年汉子一天的口粮,每天夜里都有不少水手饿的睡不着,茫然无措的在甲板上游荡,这些他都清楚,因为他每天吃用的和他们一样多,如今胃部已经饿的没了感觉。 现在还没有到断粮断水的时候,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可以想见会发生什么。海上没有活路,别说今日的斗殴了,相互残杀吃人肉的都未必不会发生,到那时仅凭他手中的这把手枪,还震慑得住谁? 随着他的叹息声响起的,是一声清亮鸣叫,唐传顺先是一愣,随即想起了白船长曾经和他说过的话:当你在海上发现了海鸥和鹲鸟时,便预示着大陆近在咫尺,因为它们绝对不会远离它们建筑在崖壁或者岩石上的巢穴。 唐传顺激动的寻声奔去,他站在船的前稍,眺望远方,直到眼睛被海风吹得生疼,方才瞧见了海天相间处那一抹优雅的身影。 或许是一只迷航的鸟,和他们的船队一样找不到回家的路?他暗暗告诉自己不要抱太多的希望。 随着船行,海鸟的声影越来越清晰,随后出现了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船上的老水手们随着船长瞩目的方向也发现了海鸥,于是得救的欢呼声从他们的嘴唇间溢出,激动感染了所有的人。 之后的两天中,船队依旧没有发现大陆的痕迹,但伴随船队前行的海鸟群给予了所有人莫大的鼓舞。晚上天色暗淡并下起了小雨,不少人甚至没有忙着接雨水,而是脱光了衣服在这稀有的淡水中狂舞冲刷。 希望有时候比任何力量都要强大,虽然船队依旧执行着食物和水的配给,虽然谁也没能比昨日甚至前几天吃的更多,但几乎所有船员都忘记了饥渴,重获新生的喜悦令他们得到了内在的满足。 第三天,有人在海水中发现了碧绿的青草,这是从陆地上冲刷而来的,毫无疑问,陆地就在附近。唐传顺下令船队变阵,从单直线形换成了伞形,开始朝前方海域不同方向探索。 海水开始变淡,海风也变得越发柔和,当包括旗舰在内的三条船同时发现陆地的时候,喜讯被旗手传递到了每一艘船上,众人甚至忘记了扬帆,跪在甲板上痛哭流涕,欢庆着胜利。 船队沿着崖壁绕行了整整三天,终于找到了一处天然港口。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这里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目的地南洋诸岛之一。船员们在海滩边上发现了一根木棒和一小块木板,原始的手工制品显然处于人类之手,但技艺要比通常情况下看到的相差很多。 要知道南洋虽然是荒蛮之地,但由于数年来与天朝的通商,如今早就不是当年的模样了,南洋也盖起来砖瓦小楼,许多土著模仿着天朝客商和洋人的模样穿着说话,哪里会有这等粗糙玩意儿? 众人茫然的站在海滩上,除了远处的树林和岩石,没有看到任何人类的建筑,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未完待续……) ps:感谢本本空心子的打赏!!! 第三百五十九章 海难 第三百六十章 至皇后殿下的信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六十章 至皇后殿下的信 至皇后殿下的一封信。 尊敬的皇后殿下,原本作为一名卑微的水手,我是没有资格直接至信给您的,但是我的顾主白家商会的会长白老爷一直鼓励我,让我将亲身经历的事情写成信件敬献于您手中,他说您对于海上发生的事通常都格外感兴趣。所以我厚颜口述了这封信,由白老爷代笔,呈递道您的面前。 事情要从我们的船队偏离航道开始说起,励邺六年春,我率领的八艘风帆舰船队从泉州港出发,前往南洋行商。我们的船只有四艘是用来运载物资的,剩余的四艘满载天朝的瓷器、茶叶和丝绸,准备从南洋换取香料和粮食,大赚一笔。 顺便说一句,自从荷兰人的舰队从南洋撤离之后,这片群岛便成了我们天朝的后院,多少商队都从南洋起家,迅速的发达起来,我们的白家商会南洋分支就是其中之一,在此又要再次感谢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以及我们的天朝海军舰队。 我的运气向来都是不错的,别人都说是因为我名字起的好,我叫唐传顺,船行顺利是海上航行最好的彩头,所以只要我搭乘的船队通常都能走好运,顺风顺水不说,往往还能获取超额利润。 然而这次我们的运气可以说好也不好,在即将抵达南洋的时候,我们的船队遭遇了暴风,在这场灾难中,船队的四艘补给船损失了三艘,最后我们只好带着剩下的最后一船补给。迷失在了茫茫大海上。 由于往回的行程需要起码一个月,而我们的存粮和淡水明显坚持不了这么久,所以我做出了个冒险的决定:保持着朝东南方航行,寻找我们的目的地南洋岛屿。 然而我错误的估算了南洋的位置,我以为再航行三到五天,就一定能寻找到岛屿。可是船队一直行驶了十多天,在弹尽粮绝的时候,才发现了一块陆地。 登陆之后的几天,我和我的一百多名船员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类。这是一片没有开垦过的土地,肥沃的土壤、茂密的丛林。灿烂的阳光和充沛的降雨。 在这里我们的食物和淡水匮乏的问题都得到了解决。我和我的船员们享用了各色水产。龙虾、鲍鱼、金枪鱼、扇贝、蚝、牡蛎……皇后殿下,或许您无法想象这些鲜嫩海产半生或者生吃的美味,但至少对于我们这群饿狠了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绝世珍品! 另外岛上丰富的水果解决了我们的饮水问题。很多天朝没有的水果。在这里我们都叫不出名字。但的确好吃,我回程的时候也捎上了不少,只是经历了跨洋旅程。这些水果多少都有些变了味道,实在令人惋惜。 肥沃的土地,丰富的物产,没道理没有主人。我们从发现了根削质木棍开始,就立志于寻找到本地人,并与其建立联系。在登陆后的第十天夜里,我们在露营地的附近发现了火光,开始有人以为是眼花,又或者是海水的反射什么的,但经过确认,的确是飘忽不定的烛火,忽隐忽现。 我们找到了当地的土著,他们是一群几乎赤身裸体,只在腰部穿了草裙,脖子上围着鱼牙项链的野蛮人。 我们将随船而来的瓷器和茶叶给了他们,当地人对茶叶并不感兴趣,他们体会不到这种咀嚼起来赶不上水果的东西的价值,但是对天朝精美的瓷器却如获至宝,他们跪拜着摩挲瓷器,在不小心打碎了一个之后,惊恐非常,小心翼翼的将剩余的瓷器搬回了大约是村长或者长老的家里。 送了东西之后,当地人对待我们的态度变得极其友好,他们似乎并不知道武器的作用,我们见到的状似武士的勇者,不过也就手持棍棒和木质长矛,当我们拿出长剑供他们观看时,他们竟然冒失的用手摸剑以至于划破了手,引起了一场不小的混乱。 我们仔细观察了他们居住的村落,没有发现铁器,甚至连其他金属物品都十分罕见,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子和物品,最多是磨光了的骨头等充作长矛的尖端。可以想见他们的战斗力也几乎微不足道,我们这批纯粹的商人在他们中间甚至都没必要感到担心。 交涉了两天之后,我们邀请了村子里的人前往海边观看我们的大船,他们对此异乎寻常的惊讶,因为他们常用的船只也就是掏空了的枯树干,简单的可以称之为独木舟。没有风帆也没有舵和锚,完全依靠手工撑杆在水道里行驶。 为了获取更多的瓷器,当地人拿来了不少他们认为珍惜的物品做交换:鹦鹉、骨质长矛、一种奇异的果子等等,但我们一致认为这些东西无法抵偿瓷器的价值,要知道瓷器运到南洋可以换得十石甚至更多的粮食,而一只鹦鹉只能在海上浪费物资。 最终他们带来了令我们满意的物品:黄金和钻石。 纯天然没有打磨过的黄金和钻石,在当地人眼中并不值钱,毕竟它们不能吃也没什么用处,除了挂在脖子上好看似乎根本没有价值。我们却欣喜若狂,我用一船瓷器换的了两条黄金矿脉和一条钻石矿的位置。 到此为止,我想我的东家白老爷应该会对此次迷航的收获满意了吧。 在他们的村子里,我们还看到了另一批人:奴隶。听说这些和他们长相没有差别的奴隶主要是敌对部落战败后的产物,俘虏的奴隶不用供养吃食,却能替村子干活,任劳任怨,很是听话,我只用了一个落地大瓷瓶就换了十个听话的奴隶,我准备让这十个人跟随我的船队,学会我们天朝的语言,将来也好与当地人沟通,省的想现在这样,都用比划和呜呜啊啊来交流。 停留了十日之后,我的船队便告别了村子,沿着海岸线向东行驶,途径之地多半都是浅滩和茂密的丛林,从未见过的异国植株,茂密青翠,层层叠叠。期间我们还寻获了几只奇形怪状的动物,前掌短小,用两只粗壮的后腿跳着走动的奇怪动物;趴在树上,身体娇小的熊;还有就是一人高却飞不起来只会狂奔的大鸟……我将这些奇异的动物都随信运来了润州,敬献给皇后殿下,希望能搏您一笑。 沿着海岸线我们的船队足足行驶了三个月,才绕了个圈回到了我们登陆的起点,这片新的区域面积很大,我已派我船上最好的海员绘制出了大概的地图,随信一并呈交于您。 岛上的居民大多数和我最初见到的村落一个水平,落后、简朴、愚昧,他们面对肥沃的土壤却几乎不种植任何粮食,而是从野外猎取食物,依靠丛林自然产出的水果等维生。他们大多数很友好,也有的性格暴躁,对我们心存敌意,当然他们的武器和装备在我等面前不堪一击,最终我们只花了些力气,便得到了他们的臣服。 我等不过是白家商会的普通商船船队,为了抵御海盗才携带了部分简陋的武器,但即便如此我们已经拥有了降服该地区的力量。我不知道这对我们天朝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这里再次向皇后殿下声明,我,白家商会的雇佣水手唐传顺并没有丝毫在外海开拓藩地的意愿,所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虽然这座硕大的岛屿上没有一个天朝子民,但我们深信这里迟早是属于皇帝和皇后的,属于我们天朝的土地。 这片土地尚未命名,她比南洋面积大好多倍,也有大量的香料和肥沃的土壤,甚至还有南洋所缺乏的金矿和钻石矿脉,若将来能划归入我们天朝的范畴,必将成为我朝南方最为璀璨的一颗明珠。 我买下的几名奴隶如今也已经学会了天朝话,语言交流方面完全没有问题,他们向我介绍了许多当地人的习俗,他们没有信仰,没有统一的国王领导,也没有形成固定的国家和政权,每个村落各自为政,由酋长和巫师执掌族中事务。岛上的村落之间有的相互有联系,有的甚至独立为政,从不与旁人交涉,语言方面也有部分差异,或者说他们的语言还比较简单,词汇也很少,只能表达几种常用的含义。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们毋庸置疑是人;但从另一方面看,他们至少也比我们天朝人低很多档次。 从我个人而言,我并不赞同我朝派遣舰队来占领这里,毕竟这些人很脆弱无知,不要说坚船利炮了,只要数千人的正规军,恐怕就能扫平所有村寨。他们大多数很友好而热情,只是缺乏教育和统一的管理,如果我们的人能在这片番邦之地驻扎,和平的统治他们,想必大家都会愉快的多。而我,作为个发现此地的人,我谦卑的请求皇后殿下准许我的商队专属天朝和这里的贸易往来。 您卑微而忠诚的臣民,水手唐传顺。(未完待续……) ps:感谢皇秘密童鞋的扇子!! 第三百六十章 至皇后殿下的信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我想要那片土地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我想要那片土地 新大陆的发现自然令浮霜大为感兴趣,在白羽纠错式的指导下,唐传顺随信附上的地图详细而准确,浮霜抚摸着那片鹅蛋型的大陆,激动的几乎想马上出海去实地考察。 “这可不行!你才刚出月子!”卫东鋆自然不肯,他义正言辞的道,“大夫都说了,最好能多养几个月,身子调理好了再出门。” 浮霜闻言不高兴的撅起嘴:“你答应的欧洲之行呢?” “自然会兑现的,但不是现在。”卫东鋆接过芍药送上的山药糕,“山药赛人参,而且不上火,最是养人,特意让鸠尾给做成了各色花样的糕点,来,尝一个。”说着便捻起一块送进浮霜的嘴里。 浮霜就着他的手吃了,的确很好吃,甜而不腻,又爽口,她见卫东鋆捻起第二块便要喂给孩子吃,连忙拍掉他的手,怒道:“这才多大?能吃吗?你尽瞎折腾!” 卫东鋆就势将第二块也塞进了她嘴里,道:“不能吃吗?我看这玩意挺容易消化的。” 浮霜:“……” 一旁芍药忙抢过盘子道:“可使不得,小公主刚满月,哪里能吃这些?只能喝奶和水,山药糕固然是好东西,也得半年后才能吃。” 卫东鋆一口一个的将剩下的山药糕吃完,随后用黏糊糊的嘴巴凑近浮霜怀里的孩子,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笑眯眯的道:“小可怜,你没口福品尝了。听到没?要半年后才能吃呢!” 咿呀呀的宝宝笑呵呵的抬起手,小巴掌在卫东鋆的嘴上拍了一下,随即将手指伸进嘴里用力的吮起来。 卫东鋆大笑:“小家伙真会把握时机!将来长大了可是个了不得的丫头啊!”说着便要伸手去拍宝宝的脑袋。 众人大笑,浮霜无奈的将孩子换了个手抱,远离她那不靠谱的爹爹。 “等她头颈长硬实些,你再玩她吧,你手里没轻重,别伤了孩子。” 逗了一会儿孩子,卫东鋆见浮霜脸上出现了倦色,便喊来了蔷薇。蔷薇的儿子已经快两岁了。虽然还没有断奶,却也能吃好些固体食物了,因此蔷薇便进宫做了小公主的奶娘,浮霜生下了女儿之后。奶水就不太足。如今加上蔷薇。两人倒也够了,她和卫东鋆都是比较谨慎的人,原来的几个贴身丫鬟自然比新招来的要放心。 作为长公主的奶娘。蔷薇的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某种程度上而言绝不下于她过去曾经担任过的外务大总管。 孩子被抱去吃奶了,卫东鋆遣散了屋里伺候的人,于是他和浮霜又暂时回到了两人世界。自从生了孩子后浮霜决定亲自哺乳,这种两人生活就变成了两个半人生活,那多出来的半个人不会说话,只会哭喊,而且常常在卫东鋆想揩油的时候哇啦哇啦的哭喊! 揩油,是卫东鋆在浮霜怀孕之后唯一剩下的福利,如今这点福利都被小家伙给挤占了,尊贵的皇帝陛下表示,去年他曾经盘算过的生一群孩子的计划还是取消的好! 他的霜霜如今已经被个小人儿分成走了一半,若是再生出一群来可不是只能剩下一丁点给他了? 这绝对不可以发生! 卫东鋆扶着浮霜躺下,随后快手快脚的脱了自己的外衣,也挤进了被窝,妻子再怀的感觉真好,虽然依旧什么都不能做,皇帝陛下也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满足。 浮霜不高兴了:“做什么挤进来?和我一起睡午觉吗?你可是还有折子要批的。” “霜霜,别这么现实好吗?这一刻让我们聊点别的。” “聊什么?”浮霜侧过身,面朝着卫东鋆,“聊一聊新大陆吗?你有什么想法?” 绮丽的午后休憩瞬间变了味,卫东鋆不耐的道:“不说那个。” 浮霜却双眼闪亮的注视着他:“我想要那片土地。” 她的声音绵软而甜美,充满了诱惑,卫东鋆可耻的硬了,近一年的禁欲生活令他越发经不得撩拨,可偏偏心痒痒的又要靠近。 浮霜没有察觉他的状况,她的思绪已经飘到了白羽信中所描绘的世界里。 “蓝天、白云、碧海、白沙……听说那里有珊瑚形成的岛屿,还有茂密的丛林,白羽说他准备在那片土地上盖一座宫殿,然后养成百上千头羊,羊身上的毛做成毡子卖到国内,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他满脑袋都是银子!”卫东鋆不屑的道,“我真该让他担任我的户部尚书,这样国库就有花不完的钱了。” 浮霜笑了:“你留不住他的,他就像一条向往自由的鱼,一旦入了海,便会溶入水中消失不见。某些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根本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在他身上总是能不断的发现惊奇。” “莫要想这些鬼神之论。”听到浮霜谈起这类话题,卫东鋆心中泛起不安,自从得知浮霜是重生了两辈子的人之后,他总是有种不确定的感觉,就仿佛这一刻还在怀中的妻子,说不定下一刻便会消失。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不爱听。”浮霜耸耸肩,“我只是被白羽描绘的世界迷住了,虽然唐传顺的信里,将那片土地写的荒蛮落后,但是我相信白羽,那里将来一定会变成仙境般的地方。我想得到它,拥有它。” “好,”卫东鋆郑重其事的点头道,“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明儿我便派舰队开赴那里,用不了多久它便会进入天朝的版图,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养好身子,顺便给它想一个名字。” “名字?说道名字,我亲爱的皇帝陛下,我们的小公主的名字你想好了没有?”浮霜突然抛出了个难题。 卫东鋆哭笑不得,小丫头是属于靖子辈的,就像她的堂哥卫靖柯一样,大名的头两个字已经定下了是卫和靖。靖者,有平安和评定的意思,却过于阳刚,再加上小丫头生辰八字的忌讳,起个好听又能弥补孩子命中缺陷的名字委实艰难,卫东鋆已经诏令礼部全体官员草拟了一个多月了,都没有中意的名字。 “这个……我已经交代礼部的人去落实了,我跟他们说了,若在长公主百日之前还拟不出令我满意的名字,今年的考核就别想过关。” 浮霜大小,这家伙分明就是折磨人啊,不过给礼部的老臣们找点事做,也好过他们没事寻事,瞎折腾。 我们的皇后殿下显然对于劝谏皇帝充盈后宫的人都没有好感。 “那孩子的名字就由你来定了,新大陆么……它是你送给我的礼物,是海上的奇迹,我想就叫它赠州吧。” “赠州?好,你说叫赠州便叫赠州,很快我就会将它打包送到你的面前。”卫东鋆凑上前在浮霜脸颊上吻了又吻,方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穿了衣服,“我去批折子了,你好好睡个午觉吧。” 浮霜目送着他出了屋,随后一翻身便进入了梦乡,她梦到了那片从未见过的土地,梦到了阳光下的白沙和碧海…… 励邺七年三月,天朝皇家海军第五舰队开赴南洋。这只舰队由两艘火轮船战舰和五艘从英荷海战中缴获的风帆战列舰组成,是天朝仅次于润州守护舰队的第二强海军舰队。然而当他们在唐传顺的指引下,抵达皇帝陛下新命名的赠州时,却发现简直是大材小用、杀鸡用了牛刀! 石器时代的土著、荒蛮落后的部落制度,连个统一的国家都没有,更别说正规军了。当地人对于登陆的天朝海军,展现出比去年首次预见唐传顺等人时更加仰望的态度,崇敬的几乎都要跪下来磕头了,哪里还需要动武? 不过是许了些不值钱的米粮,便瞬间收买了土著们的心。要知道不懂耕种畜牧的当地人,依靠打猎为生养家糊口还是比较困难的,虽然海中的鱼多的吃不完,他们却由于敬畏海神不太敢靠直接食用。 外洋来的大船,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奇景,看!他们身上的衣服是多么的华贵?还有坚硬无比的工具(武器),这分明就是神灵派来引导他们过好日子的使者么! 皇家海军第五舰队花费了不到一个月,完全超出了皇帝陛下的预计,顺利占领了整个新大陆。几乎没有动武,他们以天朝的富硕和先进,获得了当地土著完全的臣服。 自此天朝的版图又增加了一个赠州,其面积是整个天朝的五分之一。卫东鋆先是将在天朝修路多年,已经不打算回国的东洋劳工队三万余人迁了过去,并分配了土地统一管理。要淡化东洋人的血脉,用赠州土著来融合正是驴子对骡子,十分契合。之后各省的轻量囚犯和赤贫户也移民到了赠州,这里他们可以获得比天朝更多的土地资源,可以重新以另一种方式生活下去。 皇家渔场、皇家牧场陆陆续续的建立,卫东鋆为了实现浮霜的梦想,在赠州一次性投放了两万头羊,他准备赶在浮霜能出行之前,将赠州从荒蛮落后的荒岛,改造成海滩和羊群的仙境。 苦逼的皇帝陛下坚信,将浮霜的兴趣锁定在距离润州较近的赠州,总比让她一个劲的惦记世界另一端的欧洲要好得多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我想要那片土地 第三百六十二章 巡视领地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六十二章 巡视领地 卫东鋆终究还是挽留了浮霜小半年,待得励邺七年十月,小公主能吃辅食,奶量减少之后,浮霜才得以离开天朝,前往新大陆。 皇后殿下的莅临使得驻扎在赠州的皇家海军第二舰队高度紧张,从天朝迁往赠州新大陆的移民要不是东洋劳工,要不就是曾经的罪犯,都不是什么良民,当地土著虽说本性不坏,可若是野蛮起来也很令人吃不消的。皇后殿下位于赠州期间若不要说出什么差池了,就算是蹭破点皮……谁又担得起这责任? 皇家海军第二舰队总司令,旗舰船长白皓然为此连续三天没睡好觉。 与副官商量了许久之后,白皓然决定:作为一名称职的臣子,要做好接待工作,尤其是要确保皇后殿下的安全。所以全天候的保镖是不能少的,即便是皇后殿下随行也有专业的亲兵团,但毕竟远道而来的皇室亲兵没有他们这些驻军了解当地情况,所以由他本人、副官及十艘战舰的船长组成的护卫队得全天候跟着皇后殿下,确保没有意外发生。 其次,皇后殿下是来视察民情的,所以新大陆的治安必须不能比润州差!虽然新大陆的居民素质生源有些拿不上台面,但是先天的缺陷可以用后天努力来弥补!从得到信的第二天开始,全体居民包括土著在内都得进行思想政治教育! 再次,皇后殿下一行人的饮食和居住条件必能比润州差,赠州多海产。鲍鱼龙虾什么的管够吃!就算是皇后殿下想要品尝鲸鱼,他们第二舰队也能弄来!至于居住问题,从润州行船抵达新大陆起码也得一个多月,所以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当地必须建立起一座宫殿!什么?一个月建房子来不及?来不及也得干!总不能让皇后殿下来了就住当地土著人的茅草房子吧? 于是,轰轰烈烈的接驾仪式在新大陆展开了,每天早晨十名船长都得在白皓然的带领下进行专门训练,天生的好水手并不一定在陆地上也是十项全能,船长们叫苦不迭,让他们练习火枪大刀?开什么玩笑?他们不一向都是直接下令战舰开炮的吗? 本地的思想教育工作也如火如荼的推进了,不管是东洋人。还是天朝人。或者是本地土著,都得学习《如何效忠我们的领袖》和《尊老爱幼五十条》等小册子。小册子据说是白家商会的会长白羽同志亲自编写的,内容充实丰富、趣味形象,保准通读背熟之后。人人都能一颗红心两手准备。无论私底下干过什么黑心事。但明面上都能粉饰成五好青年(中年、老年)!! 至于宫殿,一个月的时间建立一座标准的宫殿自然是不够的,因此聪明的副官便利用天然的资源。在新大陆北面的一连串珊瑚礁岛屿上,搭建了一溜排整齐划一的木质行宫。岛上的土著早就被迁到了赠州本土,留下空旷的岛屿也被清理干净,这样一来皇后殿下等于与外界的那些下等人隔离了开来,对于保卫工作而言也更容易的多。 当浮霜抵达新大陆的时候,瞬间便被这里美景惊呆了,白色的沙滩一望无际,平整如新未经践踏,甚至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内海和海外一路之隔,一座古色古香的木屋横于其上,推开屋子的两面窗户,都能看到不同的海景。 “微臣该死,”白皓然低着头,不敢直视皇后殿下,他意态诚恳的一个劲道歉,“得到消息的时候殿下已经出发了,时间仓促,只能盖些木质的房子,不过殿下请放心,这里的海潮并不大,为了防水房子都打了较高的石基,还有一部分是延伸到海中的栈桥,白天晒晒太阳,晚上吹吹海风,都是十分惬意的事。” “不必如此劳师动众,我其实也就是来这里瞧一瞧,你们真为此大动干戈倒是失却了我的本意了。”浮霜委婉的道。 白皓然连忙解释:“并不费事,东洋劳工对修筑房子十分内行,我们舰队也是付了银子的,工期结束的时候,他们甚至很遗憾,希望将来还能有类似的活计呢。” 浮霜抿了抿嘴角,忍住笑。对于东洋劳工,她是没有太多的同情心的。东洋人就是贱!你待他们越好,他们越觉得理所当然,你若是奴役着他们,他们反倒是乖顺的如同狗一般。如今萨摩藩的岛津重义就是她跟前的头一号忠犬,仗着天朝的威势,已经有凌驾于京都德川氏的势头了。对他,浮霜深谙其术,时不时的敲打一下,限制他过于膨胀的势力,才能让他更加听话。 而远离家乡到天朝‘打工’后,就不愿意再回去过耕种的苦日子的东洋劳工也没什么不同,他们宁可被鞭子抽着修路,都不愿意在贫瘠的土地上刨食,要知道东洋庞大的武士阶层都是靠他们缴纳的重税养活的,在东洋种地,还不如在天朝干苦力赚的十分之一。 如今听说房子是东洋人盖的,浮霜便没有异议了。 “移民要区别对待,东洋人、当地土著、天朝囚犯和赤贫的良民,这些人的档次不同,理应受到不同的待遇。对东洋人不必客气,尽管的奴役他们,若不听话就统统送回国,反正我们天朝只是雇佣他们干活的,又没有将他们都纳入国民体系之内。要知道东洋如今战火纷飞,壮年汉子回去是百分之一百要上战场的,所以他们不听话就送他们走,没必要白养着浪费粮食。 当地的土著需要怀柔,毕竟这片大陆原本是属于他们的,若我们不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而只是盘剥和欺压,那及时赠州现在归属于我天朝,将来也难以久远,所以你们要以平常的心态对待他们,不能因为他们落后郁闷而视其为牲畜,毕竟我们洋洋大国,可不是欧洲那帮野蛮的殖民者。 囚犯呢,既然来了新大陆,过去的就可以既往不咎了。但是人性难辩、好坏难说,有些人品德方面的缺失是很难修正的。所以在公平对待的同时,要紧密关注他们的行为,适当的约束对于他们走上正途只会有好处没有坏处。 最后的贫民,则是四类移民中最为关键的族群,他们都是良民,只是因为某种原因造成的贫苦才不得不来新大陆,他们没有错,有错的是未能给他们提供衣食保障的天朝,所以你们要善待他们,不要逼他们太紧,某些时候要政策倾斜,想必他们很快便会感觉到,虽然是陌生的地方,但广袤的土地会带给他们难以想见的财富。” 细心凝听着浮霜的指示,白皓然示意身后的副官一字不落的记录下来。皇后殿下虽然只是皇后,但白皓然可是白家商会的骨干人物,也是皇家海军的高级将领,他很清楚皇后殿下在皇帝陛下心目中的分量,不说别的,这片新大陆听说就是因为皇后殿下想要,皇帝才下令驻军的。 赠州、赠州,赠送给殿下的大州,也就是说皇后殿下才是这片新大陆真正的主人,她的话在这里便是圣旨。 “微臣遵命!一定秉承殿下的意志。”白皓然躬身行礼道。 浮霜点了点头:“我来的时候便和皇帝说过了,赠州的知州十分关键,大洲远离本土,海外难以时时控制,因此知州必须足够忠诚,也需要一定的担当和能力。所以在人员确定之前,不如暂时就由舰队总司令兼任最高长官,毕竟一地一事,收复初期还是军政统一的为好。” 白皓然闻言大喜,这话的意思就是暗示他可以继续执掌赠州了,只要他表现的出色,又足够忠诚,说不得将来便有机会成为赠州的知州! 赠州是片富饶的土地,有金矿、有钻石、还有肥沃的土壤,其价值甚至要高于整个南洋。天朝的官僚算不上多清廉,皇帝卫东鋆也一向是抓大放小,秉承水清则无鱼的道理的。所以一等程度的搜刮,是天朝官场上的惯例,只要不过分,从上至下都懂得视而不见。 海外领主都是肥缺,秦国公自从管辖了半个印度,身家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暴涨了数倍!白羽白老爷从经济层面控制了南洋之后,白家商会这天朝的商业巨无霸也如同吹鼓的气球般膨胀起来。如今轮到他白皓然了,虽然不是正式任命,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但已经足以令他欣喜若狂了! “皇后殿下请放心,微臣宁愿为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效死!赠州一地只要有微臣在,就绝不会发生任何变动,即便是远离本土万里之遥,也尽管如同邻舍般安稳妥当。” 浮霜微微一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浮霜在没有涉及一句政务,她以旅游的心态充分享受了新大陆的阳光沙滩,对白羽描绘中的天堂充分的领略了一遍。 在润州一封接一封的信件的催促下,终于浮霜决定班师回朝。踏上回程的那一刻,她望着碧蓝的海面,和葱葱郁郁的岛屿,将一切美景都深深的刻在了心里。(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巡视领地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餐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餐 站在帝王号新上过漆的甲板上,卫东鋆不觉惊叹道:“真是令人惊奇,这么大一艘船行驶于海上却异常平稳,如履平地!” 浮霜笑着道:“可不是么!白羽亲自督造的这艘船,听说排水量高达两万吨,从船头到船尾长约三十丈,宽也有五丈,这平坦的甲板甚至可以跑马。” “想跑马吗?我正好让人带了几匹马上船。”卫东鋆道,“不如我们就在甲板上跑两圈?” 浮霜:“……”这只是个比喻!虽说地方是够的,可一不小心就跑海里去,很好玩吗? 其实听闻欧洲多名马,只要有银子,马是不会缺的。可卫东鋆习惯了他的座驾,上哪儿都骑着不愿意换,所以不得已便带上了船,如今这匹宝马和几匹陪同而来的母马正呆在海轮底舱专程改造过的马厩里,过的还算舒适。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欧洲,按照之前的约定,卫东鋆终于平复了朝堂上反对的声音,登船出海,陪同浮霜前往欧洲探访。他们此行并不打算做官方的交涉,只准备以普通人的身份亲临西洋国土,观摩一下白羽所说的世界。 帝王号是今年刚刚下水的新船,采用了最新研制出来的汽轮机技术,比皇家海军舰队的火轮船足足大了一倍多,速度也快了一倍。当然,这艘船上的火力装备没有海军战舰那么讲究,毕竟是民用航船,只配备了轻量型的船载火炮。然而仅凭他钢铁铸造的外壳,便足以在海上畅通无阻的行驶了。要知道,迄今为止,天朝还是钢铁巨轮技术的唯一拥有者,其他国家的铁壳船不过是在木质船身外面包上一层铁皮,纯属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他们的航线是从润州出发,途径印度,从非洲沿线绕一圈抵达西洋海域,沿途停靠泉州、印度最南端的杜马港,非洲南端的开普敦。然后北上直达马赛。之所以要进入地中海停靠在法兰西的马赛港而不是欧洲其他港口。完全是因为全欧洲唯有奢侈的法兰西人,在马赛建造了一座可以容纳数万吨巨轮的港口,即便他们本国的船只还没有一艘超过五千吨排水量。 所以说陆地上的强国总有一股子对于海洋不靠谱的奢望。大于是与英国人的世代仇恨,法国人并不注重自己在陆地上的优势。反而非要在海洋中与英国人一较高下。结果可想而知。六年欧洲混战结束之后。虽然英国人被天朝顺势挤占了大部分的亚洲殖民地,但在美洲,法国人丢失的殖民地更多。他们的皇家海军终究是速成班,拼杀不过经营多年的海上强国英格兰。 当然,所谓的海上强国英格兰在天朝面前,也是被虐得无法言喻的渣渣。 如今卫东鋆和浮霜打算‘低调’的前往欧洲游历,却错误的乘坐了一艘超巨型邮轮。当历时一个半月的海上旅途结束时,帝王号抵达了马赛港,瞬间引发了整个马赛的轰动! 小船上的水手,码头的苦力,买东西的小贩和在码头购物的人群……所有的人都惊讶的仰起脖子,目光聚焦在那艘缓缓驶入港湾的钢铁巨轮上。那如同小山一般的怪物真的是船?!!!她的风帆呢?怎么一张帆都没瞧见?船不都应该是木制的吗?泛着金属光泽的那玩意究竟是神马? 土包子法国人惊呆了!! 巨轮入港,就犹如一只凤凰飞进了鸡窝,港口内密集的风帆小船纷纷避让,可怜巴巴的被挤到了一旁。 时间就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了,喧嚣的码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当巨大的锚抛下,轮船发出轰鸣般的声音,从三根高耸的烟囱中喷出白烟时,甚至有不少人吓得趴在了地上。 浮霜和卫东鋆走出船舱包间,俯视马赛港口,面对惊诧万分的洋人,他们方才意识到似乎有些过于高调了。 “我们……是不是太过扎眼了?”浮霜忍不住问道。 “大概吧,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卫东鋆无所谓的耸耸肩,“不过是些没见过世面的西方蛮子罢了,你大可对他们视而不见。” 两人在五百多名亲兵和三十多个侍从丫鬟的簇拥下,走下了帝王号。码头上的人群自发的给他们让开了路,浩浩荡荡的天朝旅行团公然穿过了大法院前的街道,进入了全马赛最负盛名的旅店:王冠旅社。 对于黑发黑眼黄皮肤的东方人,法兰西大港马赛港的人并不会觉得稀奇。自从七八年前开始,每年都有来自东方的远洋海轮抵达马赛,运来珍惜的东方瓷器和茶叶。天朝商人更是以其本身的狡猾和精明,让所有的法国人记忆犹新。只是卫东鋆等人的气势做派比较惊人,天朝皇帝陛下的长相也比较令人难忘,至于走在他身边的尊贵女士……不好意思,戴着斗笠几乎没人看清她的长相。 于是当日下午,谣言便在马赛城内漫天飞了。有人说钢铁巨轮的主人是来自天朝的富商,而且是富可敌国的巨富;也有人说是天朝的高官,没瞧见他们身边那些护卫么?普通的商人出行哪里需要带这么多的护卫?更有人说戴斗笠的女士恐怕是名公主,她身边的俊逸男子衣着做派都十分高贵,却对她俯首帖耳的,可见她的身份要比那位男士更高。 猜测止于皇室公主的身份,再高层次的就没人敢说了。不少精明的本地商人也纷纷打探起王冠旅社的消息,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看起来就是有钱的主顾,难得的机会可不能错失! 然而王冠旅社已经被整个儿包了下来,甚至连它周边的几座三流旅店都没有了空房间。数百号人的进驻,将整个旅社街区都封锁了起来,别说削尖脑袋往里挤的人了,甚至连个苍蝇都别想飞过去。 真的有人看到飞过旅社大门口的苍蝇,被一名带刀亲兵挥刀削成了两半!天朝功夫的传说瞬间游走于马赛的大街小巷,不少心存不轨的盗贼小偷之流闻风便打消了念头。 开什么玩笑?抢劫也是有风险的好不好,就算是肥的流油的肥羊,也得有命享受才是,为了钱掉脑袋的蠢事可没人愿意干。 却说浮霜等人在王冠旅社落了脚,事实上这座马赛最负盛名的旅社并不属于法国人,而是白羽在五年前盘下的生意。白羽早就在马赛等了有十多天,并清空了旅社静候皇帝皇后的莅临。 在菜肴上,白羽更是煞费苦心。浮霜一行人是傍晚抵达马赛的,因此这头一顿晚餐盛宴便格外重要,按照东方的习惯就是洗尘宴。 菜单白羽改了又改,最终按照法式的规矩拟定了一道汤,三道菜和两份甜点,配菜的三种酒也是精挑细选的。当卫东鋆和浮霜在餐厅落座时,旅店的主厨威廉围着围裙,走到天朝贵客面前开始介绍他的菜单,白羽没有告诉他客人的真实身份,这位年过五十一把白胡子的法国老头只将卫东鋆和浮霜当成了老板的朋友。 董婉珠将他的话翻译成了天朝语,道开胃菜是鱼子酱配三文鱼,鱼子酱是奥斯特拉鲟鱼的鱼子制成的,它来自黑海,具有牡蛎般的风味;三文鱼则是挪威冰海三文鱼,配的酒是樱桃白兰地。 浮霜和卫东鋆都用不惯刀叉,他们以天朝人传统的食具筷子和勺子,细细的品味这道美食,令老厨师心中万分纠结。 “味道不错,就是酒烈了点。”浮霜吃完后放下勺子表态。 卫东鋆没有说话,对他而言白兰地不算度数高的,不过霜霜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自然不会有异议。 紧接着便是法式牡蛎浓汤,一路上浮霜看惯了海员们生吃牡蛎,她却一直没敢尝试,如今瞧见了炖熟了的牡蛎,尊贵的皇后殿下十分满意,她欣然喝了两口,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不好吃吗?”卫东鋆直白的问道,旁边伺候的法国老头几乎要掩面而泣了。 “味道……怎么说呢……很独特,只是我不习惯这么多的奶油。” 法国菜就是奶油、奶油和奶油啊摔!! 第二道菜是法式龙虾冻,硕大的龙虾树在盘子里做装饰,龙虾肉浇汁冻过后鲜香浓郁、晶莹爽口,令浮霜最为满意。浮霜满意卫东鋆便满意,两人端起配菜的阿尔萨斯白葡萄酒频频举杯,瞧得主厨老头惊诧不已。方才还声称樱桃白兰地烈的女士,似乎酒量并不小啊! 随后的主菜是松露煎牛排,香煎过的黑松露被切成薄片铺在小牛腰肉上,将牛肉的味道幻化出不同的层次。浮霜对牛排的味道还是比较满意的,唯一不满的是,为何这么一大块肉不给切好了再送上来,难道要她和卫东鋆用啃的吗? 她用筷子捅了捅人,刚准备开口,董婉珠麻利的拿过一旁的刀叉,飞快的将肉给她切成了整齐的小块,浮霜这才夹起一块送到嘴里。洋人主厨不觉慨叹,到底是天朝的贵族老爷夫人,用餐原来还需要这般伺候! 两道点心一道是秘制鹅肝酱片,一道是可丽饼。由于怀孕期间吃多了鹅肝,浮霜对于秘制鹅肝酱片十分感冒,甚至碰都没有碰,直接伤透了老厨师的心。对于可丽饼她却表示‘还不错’,而且吃了个干净。 一顿饭吃的跌宕起伏,差强人意。在挑剔的东方贵客面前,退役的法国皇室御用主厨自尊心受到了较大的打击。浮霜却很是愉悦,无论好不好吃,习惯不习惯,这都是她品味的最为地道的一次欧洲大餐。(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餐 第三百六十四章 舞会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六十四章 舞会 卫东鋆和浮霜在马赛只停留了三天,除了天晚上的盛宴,后面的几天他们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休息上,而不是享受美食。长达将近两个月的海上旅途令浮霜十分疲劳,一路上她几乎没有晕船的迹象,初到马赛当晚也很亢奋,可第二天便开始发热,令卫东鋆慌乱不已。 随行的御医争端是疲劳伤风,无需用药,只要好生将养另外饮食清淡即可。于是筹备已久的第二套、第三套法式大餐菜谱,便没有了用武之地。 好在浮霜的病来的突然,去的也快,第三天早晨烧便退了。卫东鋆原本准备再停留两天观望观望,浮霜却表示按照行程继续上路,他们在欧洲滞留的时间可不宜过长。 法兰西是欧洲内陆强国,因此被定为了站,帝王号由于吨位问题,便留在了马赛港,一行人乘马车前往巴黎。 沿途经过的地方大多数都是农庄,与法兰西强国名声相悖的,是几乎赤贫状态的农民。几乎看不到富裕阶层或者中等水平的农户。或许马赛这类港口城市由于商业的繁荣尚且处于良好状态,而其他的乡村地区简直比天朝十年前战乱期最落后的北地还要荒凉。就拿食物来说,浮霜一行人数众多,自然不肯能带够旅途上所需的食物,除了皇上和皇后特供的食材,其他的亲兵随从都是就地采买食物的。然而往往即便他们拿出足够的金银,从农民手中也只能换到黑面包之类的东西。 随心人员啃了十多日黑面包后,终于抵达了巴黎。繁华的巴黎市区令众人目瞪口呆,与沿途的地区相比。巴黎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满街都是身着华丽服饰的贵族。几乎很难看到不带假发的平民,高耸的巴洛克建筑更是别提了,各色香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充斥了市区的主干道。 天朝旅行团在巴黎依旧受到了万众瞩目,语言不通令他们难以摸清楚这数百人的来路,只知道是东方的贵客,身份地位堪比皇室的神秘贵族。 卫东鋆和浮霜没有去巴黎郊外的凡尔赛宫,他们此行并没有兴趣与欧洲君主互访。他们以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观察着法兰西帝国,只花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便给其下了定论。 “贵族和平民的差距太大。这里的政权恐怕难以长久。”卫东鋆望了眼嬉笑相谈出入奢侈品店的洋人贵族道,“从特权阶级的态度便可以看出法兰西帝国的君主是什么样的秉性,肤浅、奢靡、腐败……农业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当这个国家的农民吃不饱饭,而贵族们却在奢华度日的时候,这个国度就离崩溃不远了。” “所以即便他当前是欧洲最强的大陆国家,将来也无法对我们天朝构成威胁。”浮霜适时的补充道。 卫东鋆附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面颊:“霜霜,你总是能与我不谋而合。我们没必要再在法兰西浪费时间了,不如接下来去英国看看?” 浮霜脸上一红。嗔道:“这可是在大街上!” “怕什么?你没瞧见法国人见面无论男女都要互相亲吻吗?我觉得我们俩应该入乡随俗。” 浮霜:“……” 虽然天朝的皇帝和皇后殿下并不打算与欧洲诸国进行官方交涉,但显然他们的动静没能瞒过凡尔赛宫的主人。法国和欧洲其他国家一样,此时正掀起一股子东方热潮,天朝的瓷器、茶叶和丝绸。都成为了上流社会追捧的目标,对于这群来自东方的外乡人,法国国王得到消息的当日便派遣了首相前往约见。 然而首相大人抵达浮霜等人的落脚处时。却得知一行人已与前一日清晨离开了巴黎。 从巴黎出发北上,乘船跨越了海峡。抵达大英帝国,只花了不到八天的时间。一行人没有去别的地方。直接前往了伦敦。 伦敦在白羽的著作中,是叙述最多的地方。这里高楼林立,随处可见的烟囱无时无刻的冒出浓烟,以至于这个城市半数以上的早晨都浓雾弥漫。 抵达伦敦的时间是傍晚,浓雾早已经散了,远处的钟楼以及哥特式建筑的高顶交错密集的耸立在一处,给人一种狭小而急促的感觉。 “我们商会的势力已经完全渗入了整个英国,在英国,陛下和您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必再落脚旅社,我在伦敦郊外的庄园已经替陛下和您准备好了一切,保准比任何地方都舒适安全。”白羽走在浮霜的前方引路,用汉语低声说道,“入了夜之后您和陛下最好不要外出,伦敦的治安非常糟糕,这里晚上没有路灯,弥漫的黑暗给罪恶的滋生创造了最好的条件。” “你是在担心盗贼和小偷?”浮霜瞥了一眼身后的亲兵队伍,“我想我们完全没必要在乎这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吗?而且伦敦的夜晚十分荒凉,在外行走的除了窃贼就只有妓女,您和陛下身份矜贵,万一被冲撞了……” “我明白了。”浮霜点了点头,看来表面上繁华先进的伦敦,在快速发展的同时,忽略了内在的底蕴。 卫东鋆搂住浮霜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低声冲她附耳低言:“你想要怎样都可以,有我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白羽在旁瞧见了,暗中撇了撇嘴,不靠谱的皇帝陛下又开始出幺蛾子了!这两位一旦达成默契,他和负责行程安全的亲兵统领吴天宇都不用混了!还不及跳海来的快!! 浮霜挣扎了一番,没能挣脱他的手背:“我没有什么想法,白羽说的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除非你有计划去某位贵族府上赴宴,否则晚上我并不打算出去。” 听到这话,卫东鋆便明白了,看来霜霜是对英国人所谓的舞会产生了兴趣。他掉头望向白羽,白羽忙会意道:“正巧今晚威尔士亲王府上将举办舞会,我也收到了请帖,若陛下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安排陛下和皇后以某种隐晦的身份参加。” 他的话令浮霜很满意,因此也获得了卫东鋆的褒奖。当抵达庄园之后,白羽安排的裁缝立刻替卫东鋆和浮霜测量了尺码,晚上六点整的时候,十二套样式不同的洋装就已经被送到浮霜面前了。 金色、紫色、墨绿色、粉蓝色……蕾丝、花边、褶皱和坠饰……董婉珠熟练的替浮霜选择了一件香槟色礼服,和一整套黑珍珠饰品。 “你的眼光真好。”浮霜张开双臂,由董婉珠给拉上裙子,“不过我还不会跳舞,怎么办?” “除了皇帝陛下,舞会上也没人有资格邀请您共舞。”董婉珠道,“殿下大可以拒绝所有人,让他们瞧着眼馋。” “那好吧,我就带着眼睛和耳朵去参加舞会。”浮霜大笑。 当卫东鋆身穿一身海蓝色镶银边礼服走进房间时,浮霜的眼光几乎难以从他身上挪开了。欧式贴身的剪裁将他的身形衬托越发魁梧,标准的宽肩细腰,笔直的长腿,一身霸气之外,平添了几分诱人。 “我真喜欢你这样看我,霜霜。若不然今后我俩在房里都这么穿?”卫东鋆咧嘴坏笑道,“或者什么都不穿……” 浮霜:“……”这货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真不能给他好脸! “……天朝卫亲王及亲王夫人……” 随着侍从的唱名声,卫东鋆挽着浮霜走进金碧辉煌的诺顿宫。白羽的身份是天朝驻英国大使,整个欧洲也只有与天朝打交道最多的大英帝国建立了天朝大使馆,并双方派驻了使臣。而此刻卫东鋆和浮霜便是以天朝亲王及亲王夫人的身份,随同白羽一道参加威尔士亲王的舞会。 大厅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门口的位置,东方的亲王及亲王夫人,他们惊人的样貌和气度与他们的身份完全不相称,尤其是卫亲王阁下本人,一进场便将威尔士亲王,未来的英国国王的顺位继承人给压了下去。 威尔士亲王率先走向了白羽:“哦,我的老朋友,瞧今天你给我们带来了谁?是否能介绍一下?” 白羽低声冲威尔士亲王道:“我们天朝的卫亲王及亲王夫人,更多的我就不方便说了,阁下,您应该知道,某些时候作为国王的儿子,亲王的身份是十分尴尬的存在。” 白羽含糊的说辞立刻令威尔士亲王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约克公爵,王位通常都是比较敏感的话题,约克公爵是仅次于他的,英国王位第二顺位继承人,也就是意味着他若是在继承王位前去世,有资格问鼎国王桂冠的将不是他的儿子,而是约克公爵。 想到自己对弟弟的忌惮,威尔士亲王突然明白了,或许这位卫亲王阁下便是天朝类似的存在,由于其兄长的猜忌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欧洲游历。 威尔士亲王以白羽的一句话为起点,脑补完所有的故事后,便不再关注来自东方的神秘贵客了,他大声的宣布:舞会开始!(未完待续……) ps:感谢皇城樱的打赏!!感谢南方33531的粉红票!!!写手的职业就是全年无休啊无休,嘤嘤嘤!! 第三百六十四章 舞会 第三百六十五章 潜在的敌人 浮霜 作者:照烧茄子 第三百六十五章 潜在的敌人 音乐声响起,先是威尔士亲王和亲王夫人领舞,随后宾客们纷纷下场,排成庞大的舞会阵容开始相互行礼。 卫东鋆和浮霜没有动,两人就坐在大厅角落最佳的观赏位置,饶有兴趣的观看众人的表演。 通常一整晚的舞会,不可能每首曲子都有舞伴,也没人能连续不断的跳一整晚不停,但首支舞便做壁上观的还是极少见的,不过鉴于那两位是神秘的东方客人,包括威尔士亲王在内的在场者都表示理解,不少好事之徒便抽准舞蹈旋转和交错的空隙,开始询问起队列中的白羽。 “那位美丽绝伦的夫人可会跳立冬双人舞?”一位男人用火辣辣的眼神扫视了一番角落,冲白羽问道。 “这你就要问问她自己了,不过首先我建议你先得学会天朝语。”白羽不痛不痒的道。 “哦!亲爱的白,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请你将我介绍给贵国的亲王殿下?”对面交错而过的公爵千金双颊泛红,眼神热烈的道。 “亲爱的玛利亚,我劝你还是打消这念头吧,要知道在我们天朝,可不是所有男人都有我这样的好脾气,向你透露个消息,我们那位亲王阁下可是真正的沙场悍将,他手中斩下的头颅恐怕比你这辈子见过的还多,现在你还有兴趣与他攀谈一二吗?” 虽然白羽尽力的替卫东鋆和浮霜阻挡狂蜂浪蝶,但仍旧有几只漏网的家伙不顾生死的飞到了卫东鋆和浮霜的面前。 浮霜正心情愉悦的品着香槟酒,观赏满屋子的舞蹈。与英国人亲自下舞池跳舞娱乐不同,天朝人通常都是含蓄的坐在席间观赏舞者跳舞。因此此时倒是两相得宜,跳舞的跳的开心。观舞的观的乐呵。 然而曲舞散场之后,立刻有三四名贵族青年奔至两人面前,无视卫东鋆的脸色,冲浮霜道:“尊贵的夫人,您的眼睛就像黑曜石一般闪亮,瞬间便俘虏了我的心,令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您神秘的气质就好似午夜的蔷薇,暗香浮动撩人心魂,如果有幸。我能否邀请您跳第二只舞?” “如果可以的话,第三只舞您务必和我一起跳好吗?我相信亲王阁下一定不介意我借走夫人片刻的。” 几个人叽叽喳喳的鸡同鸭讲,卫东鋆和浮霜自然是一句都听不懂,他们身后的董婉珠也没有‘好心’道替这几个不要命的家伙翻译。可语言不通,并不代表无法意会,卫东鋆从这几个家伙脸上已然看到了贪婪的神情。 有么有搞错?原本对于欧洲裸露的服饰他就已经十分看不惯了,虽然霜霜的裙子用蕾丝掩盖到了脖子,但两条胳膊还是露了半拉出来!现在这些个男人凑这么近做什么?难道白羽没有说清楚吗?是亲王和亲王夫人!最重要的是夫人二字!欧洲的男人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夫人?! 这些家伙都应该拖出去斩了!! 话说西方对于别人夫人的奉承,只要不出格。通常都被视为礼貌和褒奖,而倒霉的是在天朝,这显然都属于登徒子的行事范畴。 于是,这几个倒霉催的家伙悲剧了。卫东鋆抬手弹开了佩剑的弹簧。长剑微微出窍,冷森森的道:“你们是嫌命长了?” 虽然没事先补习过天朝语,可几名登徒子在这一刻突然就无师自通了!强烈的杀气迎面袭来。令他们后脖子的汗毛瞬间树立了起来! 绅士们佩剑多半都是装饰用的,即便拔出来也是细细的那种好不好。有谁一开槽便来一个五指宽这么粗的?!!就算是一言不合要决斗,也得先将手套摘下来甩对方脸上。然后约定时间地点公证人和武器方式等等好不好?有这样说话说的好好的就拔剑的吗?况且不过是跳一支舞啊!摔! 幸而浮霜伸手按住了卫东鋆,并冲着董婉珠使了个眼色。 董婉珠露着丰润的胸脯,摇曳身姿的走上前,道:“绅士们,都散了吧,你们在此地并不受欢迎。” 之前的威逼,加上此刻下台阶的话,令几位倒霉催的瞬间放弃了邀舞,他们纷纷找了理由告退了,在旁人眼里只留下东方人不识好歹,绅士们不予计较谦逊退场的形象。 卫东鋆自然是不管他们的面子问题的,他不高兴的冲浮霜道:“没意思的很,我们回去吧?” “好的,我也只是好奇而已,见识过就可以了。”浮霜从善如流的道。 于是威尔士亲王舞会上迥然出现了首曲曲目刚刚结束就离席的客人,白羽窘迫的耸耸肩,冲着威尔士亲王再次以大忽悠的方式开始道歉。 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马车里,卫东鋆搂住浮霜亲了一口,道:“我们的第三站是哪里?” 浮霜往后挪了挪,拉开了些距离,虽然此刻只有他们两在马车里,但马车又不隔音,她可不像卫东鋆那般的厚脸皮。 “普鲁士,那个新崛起的国家,我很想去亲眼看一看。” “法兰西势必会自取灭亡,不足为惧;英格兰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即便他们已经是欧洲最先进的国家,可在亚洲仍旧占不到便宜;而一个刚刚立国还不足五十年的普鲁士,究竟有什么让你觉得好奇的?”卫东鋆道,“我瞧着欧洲不是个好地方,贫穷、混乱、肮脏……民众连肚子都填不饱,贵族却夜夜笙歌,这样的世界又哪里配做我们天朝的敌人?”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人、任何国家。”浮霜柔声道,“你一直是胜利者,这固然是好事,但胜利不可避免的令你变得自负。每一个国家都在不断的变化,或好或坏,或进步。或倒退,即便现在他们不及我们甚远。但将来却很难说,我们要时刻保持警惕。” “好吧。好吧,你想去就去吧。反正也是最后一站了。”卫东鋆有些不悦的道。 十天之后,卫东鋆和浮霜在普鲁士背部的港口城市登陆,此时的普鲁士还仅仅是个地域狭长的小国,虽然之前的战争中,他与英国联盟对抗法国、奥地利和荷兰三大巨头,并获得了胜利。但谁都知道胜利的原因并非其实力强悍,而是由于荷兰和法国的海外补给线被英国海军阻断,以至于国内经济崩塌。社会矛盾激烈,不得不退出战局。 普鲁士在八年战争中一贫如洗,为了取得这场旷日时久的战争的胜利,普鲁士的皇帝陛下将百分之八十的国税全都投资到军队建设中,如今战争结束了,国内民生潦倒、经济体系也完全崩塌,如果说当下的法兰西是全国平民穷困潦倒的话,那普鲁士就是贵族和平民一样穷困潦倒。 浮霜登上港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破败的景象。帝国最大的对外港口并没有数量众多的海船。恰恰相反,孤零零的几艘帆船停靠在岸边,水手和渔民一样无精打采,看不到多少商人的踪迹。只有几名富贵人家的女佣蹲在码头边零星的几个摊位上挑选鱼虾。 远处看不见高耸的钟楼和建筑,只有破败的土木结构的二层小楼。来往行人脸上也有种麻木的神情,看得出生活已经耗尽了他们所有的精力。周遭的一切都已经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 由于白家商会在此地没有分店,浮霜等人照旧住进了白羽安排好的旅社。号称全城最好的旅社。竟然比马赛的旅社要低不止一个档次。 董婉珠一次性的付清了数百人五天的房资,令老板激动的差点厥过去!这么大的生意他已经十多年都没有碰到过了。上帝保佑!真是遇到了贵人! 旅店老板朝东方贵客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压低嗓门对董婉珠道:“客人既然来了本店,本店就要对你们负起责任。这两天城里恐怕不是很太平,客人们若是出门,还请三五成群的结伴而行,晚上则千万紧闭房门,不要出去。” 董婉珠见他说话鬼祟,忍不住又掏出了一小块金子,在老板眼前晃了两晃:“还请说明白些。” 那老板吞了吞口水,伸手抓过金子,塞到嘴里咬了一下,确信是真家伙之后,方才咧嘴笑道:“不是小的不说清楚,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反正若是贵客不放心,就干脆买些圣象佩戴在脖子上,以策安全。”说着便掏出了一些基督受难的吊坠来。 董婉珠眼神一动,谢绝了老板,慌忙奔上楼,来到浮霜的房门口。 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稀稀疏疏的声音过后,方才传出卫东鋆的说话:“进来。” 董婉珠进了屋,甚至没顾上行礼,便冲着浮霜道:“殿下,奴婢觉得还是趁早离开普鲁士吧,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浮霜闻言挑起了眉头。 董婉珠便将方才旅店老板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下结论道:“……若是奴婢没弄错的话,这便是要发生大清洗的前兆了。” “大清洗?”浮霜转脸与卫东鋆对视了一眼,接着问道,“什么大清洗?” 董婉珠深吸口气,仿佛即将说出的词令她骨子里都感到畏惧。 “宗教战争!陛下!清洗所有的异教徒,所以此刻我们若不撤离,说不得便会被卷入进去。” 寂静的午夜,除了巷口的狗叫,几乎连风的声音都没有。 当教堂的钟声响起时,却仿佛预示着某种危险的开始。 整个城市被钟声唤醒,东西南北,不同的街道,不同的房间里涌出高举着火把的人群,他们的叫嚣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他们沿着道路闯进一户户人家,随后将其中的部分人从家中拖拽出来,当街杀死! 措不及防的教士们从教堂里刚奔出来,便被埋伏好的人群用长矛团团围住,他们高呼着上帝的名字,挣扎着双手被刺倒于地,尸体垒着尸体,血流成河。 浮霜被喧嚣声从梦中惊醒,抬眼却看见卫东鋆早已手持长剑,端坐在床畔。 “嘘……嘘……没事,你放心的睡下,会没事的。”他柔声安抚她道。 屋外传来了惨叫和枪声,浮霜又哪里能继续睡下去?她起身快步奔到窗口,小心的拉开一条缝隙。 楼下的大街上,贵族拿着火枪骑着马,后面跟随着众多高举火把的人,不断的有人被从屋里揪出来,尸体堆满了路的两旁。 飚如泉涌的血柱,浓重的血腥味,浮霜胃部一阵痉挛,倒退了半步,被卫东鋆一把搂在了怀里。 “不要看,与我们无关。” “我……是不是错了……三天前我若听从董婉珠的话……”浮霜闭着眼睛,将头埋在卫东鋆的胸口。她见识过战场厮杀,见识过阴谋暗杀,却还是头一回见到如同游戏般的杀戮。 就像是在狩猎,那些贵族们纵马而过,在哭叫祈求声中放声大笑。 “我们走不走,事情都会发生,现在我们看到的却是最真实的普鲁士。”卫东鋆的声音十分镇定,他摸着浮霜的后背安抚道,“你放心,他们进不来,武器装备上他们远不如我们,更何况我们的帝王号就在港口十海里之外。” “可是……我们只有几百人。” “只要有我在,你会很安全。”卫东鋆的话令浮霜的心跳逐渐恢复了平静,大清洗,就像董婉珠所说,这是宗教对宗教的战争,与他们毫无关系,虽然不忍,但她也没有兴趣贸然介入。 这是这样的普鲁士,却令浮霜心底隐隐发寒。 惨叫和枪声持续了整整一夜,却如同卫东鋆所说,根本没有人闯进他们所住的旅社。就仿佛知道这里住着的是一群来自天朝的外客,与敌对双方没有丝毫关系的人。 当清晨缕阳光照亮天际之时,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血腥味还未散去,却已经开始有‘清道夫’拖拽着一具具尸体,拔出他们身上东西包括衣服。 一个夜晚,数千条性命结束的夜晚,普鲁士的新教徒对天主教徒的大清洗却刚刚开始,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一处蔓延一处,数万天主教教士和教徒,都将丧失性命。 “权利,无论打着什么样的名义,终究是权利和权利的斗争。”站在回程的海船上,卫东鋆冲浮霜说道,“普鲁士的敌人奥地利是天主教最忠实的拥护者,普鲁士若想收复整个德意志民族,则必须摆脱罗马教皇的控制,将奥地利的天主教彻底压下去。所以所谓的宗教清洗,说道最后终究还是权力的战争。” “可见他们为了权力和利益,连本国人都可以杀。”浮霜深吸口气,“这样的对手令人毛骨悚然,即便他刚刚立国不到五十年,即便他此刻还很平穷落后,但我们却不能小瞧他。” “是啊,我懂你的意思。”卫东鋆搂住浮霜的腰,柔声低语道,“你一直坚持欧洲之行,其实只是想让我看看,整个天下还很大,虽然当前亚洲已经被我们拥有了,但敌人仍旧无处不在。” 浮霜笑了,只要卫东鋆明白,便足够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无论当前是否是最强大的,都必须有种危急感,只有外在的刺激和威胁,才能促进他不断成长。 天下,何其广阔,又何其危险。 (全剧完)(未完待续……) ps:本书写到这里结束了,感谢各位姐妹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我将继续努力,过完年上班开始就开新文。新文书名《生死相医》是女主在古代开医院的故事,养成男主的故事。里面没有无敌万能的医生,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的yy文,重点是不同人的故事和不同的人性。请各位相信茄子的别具一格,也请各位继续支持茄子!!!谢谢。 第三百六十五章 潜在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