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笙所爱》 分卷阅读1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 [古装迷情] 《吾笙所爱》作者:夏兰麦【完结】 文案: 忘川难忘情,彼岸亦相见。 三千八百年前,战乱四起,风云变色,各部落之间连年征战,四海之内血流漂杵。 世外桃源巴於大山中有着丰富的宝藏,但也有着外人无法破解的迷障, 比肩族族长为了保巴於平静,禁止族人与外人来往,可是他的女儿羽莫却因为好奇外面的世界而私自离开了巴於。 大殷王朝的王子扶邑铁血英勇,为了平定天下还苍生以安宁,他刻意与羽莫相识并利用她进入巴於大山,得到了可以锻炼出无数兵器的精铁。 同时,他亦爱上了那个明朗单纯的女孩,他想得到铁矿也想得到羽莫,不善表达内心情感的他最终用错误的方法造成了永远无法挽回的恶果。 为了弥补,他以身祭天,在忘川河忍受三千八百年的痛苦,想要换得与她一世相守,而已转世的羽莫这一世亦是身负血海深仇,她又该何去何从?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慕云笙,端木宗离 ┃ 配角: ┃ 其它:欢喜冤家 ================== 第1章 章 犹记得次见到扶邑,便被他摄了心魂。 她是羽莫,亦是比肩族族长的独女,自小便生活在与世隔绝雾障重重的巴於大山里,她阿爹说外面很是危险,一直不让她踏出那片土地。 族长阿爹总是喜欢在她面前念叨,说外面的人太坏太坏,特别是那些大殷人,既滥情又狡诈,还警告她千万不能与他们有任何接触。 阿爹还说,如今天下烽烟四起,稍微有些势力的部落皆野心勃勃。那大殷王朝的王子更是骁勇善战,问鼎天下之心尽人皆知,许多曾经不可一世的部落在大殷将士的铁蹄下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势孤力微的比肩族之所以能在乱世之中独善其身得以保全,全是依仗着祖先传下来的迷障,才能挡住那灭族的灾难。 对于阿爹那些奇怪的言论,她深深地不以为然并心中暗笑,阿爹年纪大了,胆子愈发的小了,疑心却是越来越重,老是草木皆兵地妄自揣测着外族人的用心。 她仍旧快乐无忧的穿梭在巴於的深山密林里,遥望着蓝天,这里的长空是那么熟悉,苍穹之上的日月星辰,还有那垂天的云彩,她闭上眼睛都能刻画出它们的模样。 常在闲暇时听族里的阿伯阿叔们提起杻阳山,都说那里山灵水毓,有很多很多的奇珍异兽,可她却一次都没有去过。她渴望着外面广阔的天地,渴望着那些她不曾见过的山川与江海。她亦想知道那些让阿爹惧怕的大殷人是不是和比肩人吃着一样的食物、仰望着同一片蓝穹。 她偷偷的缠着长老学会了破阵之术,瞒着阿爹,独自一人大着胆子离开巴於,往杻阳山方向而去。 外面的世界好大啊,有着巴於不曾有的一切。 她路过平原看炊烟袅袅,儿童奔跑。她经过大漠看残阳暮沙,鹰击九天。还有那浩渺无边的南海,据说有神秘的力量。 几十个日夜的风雨兼程,她登上了那座最美的山峰,站在山顶,向下眺望,山腰云雾缭绕,似滚滚波涛。 她在林间或漫步或奔跑,感受着那里细柔的清风,明媚的阳光,追逐着那些色彩斑斓的鸟儿,尽情地在山水间游戏。 天边暮云叆叇,青山苍烟落照,芳草萋萋,山石间潺潺流动着的溪水冰润清凉。 原来,阿爹是骗她的,外面的世界不仅不危险,还非常非常美好。 蓦然,一声哀鸣,惊得鸟儿们振翅四散,旋即,一只白头红尾形似骏马的四脚兽仓惶的跛足窜出,倒地喘息。她急忙上前查看,一支短羽弩箭贯穿它的前腿,血流如注。 细心的给它清洗包扎,待再抬头,她看见了让她刻骨铭心,生生世世都不愿再记起的那个男子。 林繁树茂、翠绿成荫,他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她,右手垂握着一支朱红弩弓。轻云薄雾中,月白色的衣衫随风微扬,青色的发带随意的系着几缕墨色长发。他的眸子如同夜空里的寒星,灼目而清冷,刀削玉刻般的脸峻厉尊贵。 她望向他,呼吸微滞,迟疑的问道:“是你伤了它吗?” 他淡漠的微微点头。 “为什么?这马儿多漂亮啊。” “马儿?”他险些失声:“这是鹿蜀。” 她尴尬地红了脸:“不管是什么,你都不应该伤它的,你看看,它都无法行走了,还流了这么多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他瞟了她一眼,点朱般红润的唇轻撇,不屑的说道:“它若不死,我要如何剥下它的皮毛?” 她倏然一惊,灵动的双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毫不犹豫,伸出双臂挡在那只鹿蜀面前,无比坚定的叫道:“不许你再碰它。” “那你就片刻不离的陪着它吧。最好,别给我杀它的机会。”漠然地丢下这句,转身便消失在翠峰绿林间。 呆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树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执着地坐下,不敢离开鹿蜀,不知是担心它的安全,还是期盼着再见到那个出尘脱俗的男子。 夜渐渐深了,月色皎白如玉,照得这夜间犹如白昼。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欣然起身,正要开口,却发现那些树木在微风中摇摆得厉害,待再定睛看清了来者,瞬时全身一片栗凉。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2 一条五丈多长的巨蟒发现了它的猎物,嘴里吐着血红的信子,凶猛迅捷地扑了过来,蟒尾扫过的地方树木尽折,腥风夹裹着残枝随着巨蟒庞大的身躯一起向她压了过来,连恐惧都已经来不及了,她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陡然间,腥臭的液体滴滴嗒嗒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很凉、很黏。 巨蟒痛苦的“嘶嘶”声在林间回荡,睁开眼,她看见一条颀长的月白色身影右手执剑,与巨蟒缠斗在一起,那条大蟒如铜铃般硕大的两眼之间,羽箭的箭簇直没其中。 巨蟒虽说受了重伤,但仍是凶猛异常,那男子身手敏捷,也才堪堪自保。 她见他险象环生,又是焦急又是担心,突然想起离家时藏了阿爹一把削金断玉的短匕,不及细想,立刻从长靴里拔出匕首,一跃而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巨蟒的头顶狠狠的刺了下去,巨蟒吃痛,身躯一卷,便死死地勒住了她。 每呼出一口气就觉得勒在身上的蟒身更紧几分,她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快要碎掉了,可她并不感到害怕,她莫名的相信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子。 男子身形倏闪,宝剑快如闪电,直劈巨蟒七寸! 腥血飞溅,凶狠非常的大蟒被斩为两段,她身子一松,巨蟒翻滚几下便寂然不动了。而他洁净的衣衫此时已污秽不堪,冷峻的脸上也满是腥臭的鲜血。 他绕过巨蟒残躯,横剑站立在她的身前,冷然地看着她,满面讥讽地说道:“没本事就不要逞强。” 毫不介意的轻柔一笑:“谢谢你救了我,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他不理她,走到溪边略作清洗,而后默默的坐到很远的一棵老树旁。她厚脸皮追着他走来走去,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叫羽莫,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阿爹说受了别人的恩惠,就一定要报答,你放心,我一定会报恩的。” “你的家在哪儿?离这儿远吗?我以后如何联络你呢?” 他猛地一扭头:“你的话一直这么多吗?” 近距离的看他,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清冷的脸上微微不耐烦的表情,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羽莫听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她脸红至耳后,呐呐的轻语:“我只是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喜欢你而已。” 他倚着老树,闭上眼睛。夜,寂静无声,微风吹散了彼此的呼吸。 过了很久,他低声说:“我叫扶邑。” 开心的笑在羽莫的唇边荡漾开来,她欢喜地对他说:“我先去看看我的阿蜀。”故意的眨眨眼,调皮地说道:“就是那匹‘马儿”,阿蜀是我给它起的新名字。” “对了,我还带了吃的,待会给你拿过来,你不要悄悄走掉哦。” 轻快的脚步声渐远,扶邑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复杂的情绪溢满了他冷漠寒厉的双眸。 第2章 第二章 羽莫过了许久才转回,她说她寻了一处可以暂时栖身的山洞,并将巴於带来的干粮和风干的兽肉分给扶邑,央求着他与她一起安置阿蜀。 在她的软磨硬泡下,那冷如千年寒铁的男子居然同意了她无礼的要求,陪着她一起照顾受伤的鹿蜀。 在杻阳山的日子是羽莫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阿蜀的伤养了将近一个月才痊愈,扶邑每天都会打些山鸡兔子、采些野果给她。 他总是冷冷清清的,羽莫就想着法的逗他开心,给他讲她从族里伯伯叔叔处听来的爱情传说,陪着他看杻阳山的寒烟细雨、朝露斜阳。 扶邑也会采摘来各种奇花异草插在土陶瓶中,他插花的技艺很好,几枝花几株草在他的手中都像极了一幅幅美丽的画卷。 渐渐的两人相处得越来越融洽,只是至始至终,羽莫都不知道这个贵气冷峻的男子从何而来,将往何处去。 不过,她大度的想着,不管他是谁,自己总是喜欢他的,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时间过得很快,那天晚上,她对扶邑说:“如果你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你能陪我回去吗?” 她低着头,看着已经熄灭的篝火,余烬似乎还有暖煦的温度。 扶邑答应她了,她高兴得像个孩子,她将他回巴於,带到了阿爹面前。 阿爹有些生气的叱责了她,说,比肩族的子民绝不可以和外族人来往,阿爹又一次告诉她,那些外族人奸诈狡猾,常常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阿爹要将扶邑赶出巴於,羽莫才不相信扶邑是那样的人呢,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阿爹接受扶邑。 她闷闷不乐地往河中掷着石子,飞溅的水花弹起又落下。 扶邑脚步无声,沉默地站在她身后,河中的倒影勾勒出了他的模样。 羽莫回头,故作轻松:“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阿爹只是气我自作主张罢了,他最疼我了,只要我三天不理他,他就缴械投降啦。” 河水清澈见底,白石粼粼,他走到河边,弯下腰掬了一捧清水,低头浅尝了一口,巴於果然是个好地方,连河水都这么清甜甘冽。 他轻笑道:“听说前段时日,有两只猛虎窜到族里,伤了不少人畜,左右无事,我便帮你们把它们除了罢。”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3 羽莫很少见到他笑,她顿时就觉得他的笑是这世上最美的风景,是最甘甜的泉水,她呆呆傻傻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当族里的叔伯们兴奋地抬着那两只被斩杀的猛虎到阿爹帐前的时候,她高兴得跳了起来,她拉着他的手,将他介绍给族里的子民,扶邑绝世的风姿、盖世的英勇很快赢得了淳朴比肩子民的好感。 比肩族的族长,她的阿爹,终于不再说什么,只是用他那慈爱的眼睛,看着这个欢呼雀跃的小女儿,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她便迫不及待地带他去了解比肩的风土人情,告诉他比肩族的子民忠贞不二、敢爱敢恨,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相负。 她还告诉他巴於的土地里南面是数不胜数的金银,北面是不计其数的铜铁,再后来,她教他如何破解巴於的迷阵,如何在巴於与外界的出口来去自如。 偶尔,在无人处,她会发现他蹙眉沉思,她不知他遇到了什么难处,总是轻巧地劝慰他:“以后在巴於你就可以开开心心的了,我们这里就是世外桃源,你一定会喜欢的。” 她的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头,乌黑的眼珠灵动清澈,笑着打趣他:“不要皱眉头,会老得很快。” 扶邑握着她的手,他说:“我很喜欢这里。”羽莫感觉他手掌的温度冰得吓人,连忙在他的手上哈了几口气,笑问:“还冷吗?” 他勉强地笑了笑,摇摇头。 羽莫心想,每日就这样与他在一起,也是好极了的。 直到半年后,大殷的将士势如破竹,不费吹灰之力便冲破了比肩族的层层迷障,闪着寒光的锋利战刀架在了她阿爹的颈上。 威武的大殷将军俯身下拜,恭声请安:“末将参见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她愣愣的顺着大殷将军参拜的方向看去,她看得再清楚不过,大殷将军参拜的正是自己身旁的那个冷峻男子。 原来,他就是那个世人称之为御天真龙的王子,原来,大殷王子的名字叫扶邑。半年来,阿爹却从未告诉过她,阿爹是不知还是不忍? 扶邑缓缓的从人群里走出,高台上,他无视着众人惊讶愤恨的目光,无情地下令:“囚禁比肩族长与几位长老,开山挖矿,比肩族人若有反抗,杀无赦!” 扶邑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冷淡深沉,他的狠厉让她感到害怕。 紧紧握住自己颤抖的手,掌心里还有着杻阳山花草的柔软,然则,这些柔软刹那便化作了无数尖锐的荆棘,刺得她遍体鳞伤。 终于,她明白了,她心里美好的相遇只不过是精心策划的阴谋。 他的目的是利用自己得到破解巴於迷阵的方法,他最终想要的不过是巴於富饶的土地,因为这里不仅有富可敌国的金银更有让大殷称霸天下的丰富铁矿。 而自己,至始至终都不过是棋子一颗。 漫山遍野都是大殷的兵士,铁甲银盔冰冷刺目。 一名二十多岁的比肩族青年,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猎刀,满脸愤慨地冲出人群,扑向扶邑,骂道:“你这个人面兽心的骗子,你骗羽莫、骗我们所有人,我杀了你!” 羽莫认得他,他叫阿元,一个清秀腼腆的男孩子,以前总是偷偷地跟着自己,等到自己发现他时,又羞涩的跑开。在自己将扶邑介绍给族里人的时候,他落寞的神情转瞬即逝,随后,他给予了他们最热烈的掌声和最美好的祝福。 刀光一闪,鲜血从他年轻的胸口喷涌而出,阿元还没来得及感觉疼痛,大殷将军已经收刀入鞘。 那个无畏的青年,踉跄转身,哀伤地望了羽莫最后一眼,闭上了他那满含担心与不舍的眼睛,“砰”地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 族人惨烈哀痛的喊叫声打破了巴於几百年的宁静,羽莫咬紧嘴唇,拼命的不让眼泪流出,阿爹和族人的性命此刻都紧紧的握在他的手中,她不能再让比肩的子民枉死。 所以她不敢恨、不敢怨、甚至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满,她安抚住想要冲出去的阿爹和几位叔伯,走到扶邑面前,澄明清澈的眼里只看得见平静与顺从。 她迎上他的目光,柔柔的说道:“我可以把这里的一切都给你,我们绝不反抗,只要你不伤害我阿爹和族人的性命,我可以带着他们永远的离开巴於,行吗?” 扶邑幽沉的眼睛里闪过她看不懂的光芒,他叹息,说道:“让你走,我不放心。” 她一惊:“扶邑,你就算杀了我们,也只不过徒添冤魂罢了。”她哀求的跪下:“求你,放过我的族人。” 扶邑搀起她,眼里有孤注一掷的坚定:“或许,你成为我的王妃才是可以保住你族人性命的唯一办法。” 第3章 第三章 他将婚事定在了一月之后,并将她接到了大殷的王宫,在那里,她看见了那个据说是他挚爱的女子,她是那样的美貌那样的优雅,仿佛是云中的仙子,举手投足之间万种风情。 怪不得,怪不得扶邑会那样爱她,爱她到肆无忌惮的纵容,纵容那个女子在大殷为所欲为,她还知道了,在自己与扶邑大婚那天,这个女子将成为扶邑的侧王妃。 呵,真是讽刺,她应该才是他心里真正想娶的人吧。 她不懂,一个男子为何能娶两个女子,她的阿爹一生中就只有她的阿娘一人,哪怕阿娘已去世很多年了,阿爹也从不曾爱过别的女子。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4 不只阿爹,生活在巴於土地上的比肩子民个个都是如此,一旦结为夫妇便一生忠贞同心,永不相负。 在大殷王宫的那些日子,扶邑只来过一次,依然是清清冷冷的样子,然后随口问了问她满不满意这里的饭菜,睡不睡得惯这里的床,侍女们的服侍称不称她的心等等,见她不答便不再说话,默默的陪她坐着。她早已心寒透顶,即使他就在眼前,她也把他当作空气一般,不理不睬,却也并不敢冒犯于他。 大婚的前几日,那个仙子般的女子过来告诉她,她的阿爹病重不治,四日前便撒手人寰了,王子扶邑为了能让大婚顺利举行,下令让所有的人不得将此事告知于她,那个女子说,扶邑为了争夺巴於费尽心机,如今比肩族长已逝,羽莫就将是他控制巴於最好的武器。 她向着巴於的方向跪了整整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扶邑将她门前的武士增加了好几个,她知道,这些武士奉他之令,对自己名为保护实则监视,他对她始终是不放心的。 幸好,那个将成为扶邑侧妃的女子趁他忙于筹备婚事之际,利用自己的力量,在武士们轮值换班时将守卫悉数换成了自己的心腹,并且偷偷的告诉她,她会帮助她逃回巴於,逃离扶邑。 羽莫感激的拥抱着她,说,大殷只有你一个好人,你一定会幸福的。 在她的帮助下,她果然很顺利的找到了鹿蜀,并逃了出来。 但没多久,她就发现了身后的追兵,阿蜀驮着她,闪电般奋力奔跑,片刻也不敢停歇,整整的跑了三天三夜,直到阿蜀和她自己再也没有了力气。 洛川湖边,她看见了不远处巴於土地上耸入云天的大树和山峰,家乡近在眼前。 春夏里疯长的野草终于无法抵挡秋风的寒凉,没了生机。一眼望去,曾经无边的翠绿已是满地的萧瑟。 泛着碧绿湖水的洛川湖平静无波,天地间暮霭沉沉,夜色渐渐降临,偶有微风吹来,凉凉的,羽莫感觉有些冷了,她很累也很困,她好想安静地睡一觉。 马蹄纷沓,卷起漫天轻尘,追兵越来越近,羽莫站在湖边,半截身子无力地斜倚着阿蜀,轻轻抚摸着它身上柔软的斑纹,柔柔地说:“阿蜀,回你的杻阳山吧,回到那里过你原本的生活。” 阿蜀一声鸣叫,跪下两条前腿来,羽莫明白,阿蜀还想带她走。 她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疾驰而来的那匹骏马,马上那个被万人敬仰的扶邑王子仍是那般清冷高贵,绝世风华。而他身后大殷国的将士们斗志昂扬,胜利的喜悦冲散了连日奔波的辛苦。 扶邑轻勒马缰,骏马四蹄一收,稳稳立在羽莫面前不远处。 他自马背上一跃而下,见到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向前疾走几步却淡淡地开口:“羽莫,大殷与比肩联姻已成事实,你即将成为大殷国的王子妃,这样擅离王宫成何体统?” 羽莫讽刺一笑:“扶邑,你应该知道我比肩族无论男女一生只忠于一人,比肩族的女子又怎可以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 扶邑嘴唇微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道:“别闹了,大婚在即,你就不要任性了。” 凉风吹起她的裙摆,像展翅欲飞的蝴蝶,羽莫闭上眼睛,任凭这凄凉的秋风渗透她已然冰冷的心,再睁眼,眸中浸满寒冰,缓缓地退至湖畔。 扶邑静静地望着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困惑,他知道她从来都不是软弱的女子,可事已至此她还能做什么呢? 羽莫拢了拢散乱的头发,长袖掩盖了她悄然拔下发簪的手,她抬头,望着天空中散落的星辰,忽然有泪水自眼角划过,她终于知道,大殷人和比肩人一样,能食五谷也不拒兽肉,仰首所见亦是同样的月亮与星星。 唯一不同的,是心。 轻轻拭去眼泪,她自嘲,只是自己知道得太晚了。 她眸中已没有了往昔的炽烈与依赖,是那般的拒他于千里。扶邑不由得想向她靠近,身形甫动,羽莫已然又退一步,眼神冷漠疏离:“你们征服了比肩族的百姓,得到了比肩的青山绿水,我们的土地上到处是大殷的将士,我知道,很快,比肩族就不复存在了。” 道于此,语声渐颤悲恨难当,凄然地厉声问他:“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为什么要将你带回巴於?扶邑,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她的泪水再也不能克制,决堤般夺眶而出: “我是比肩族的罪人,是我给比肩带来了灾难,我好想……好想让比肩还像从前那样。 可是我知道我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了,我也没有能力让你们付出你们应得的代价。” 袖中握着发簪的手渐渐凝聚了所有的力气,决然地说道:“但我至少可以,选择不做你的棋子,至少还可以,选择死。你说是吗?扶邑。” 话音未落,那尖利的发簪早已飞快地插入了她的胸膛,随即整个人轰然向后倒下。 扶邑大惊,飞奔过去惶惶抱住她,那支发簪簪杆齐没,仅余簪尾。羽莫黯淡的双眸悲哀地望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以后……再也……看不见你了……真好!” 一颗眼泪顺腮滑下,滴落在枯黄的野草上,轻轻一震,旋即坠入黄土之中,双手骤地无力垂下,竟已是断了声息。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5 扶邑心中震惧哀痛,却束手无策,只能茫然无措地紧紧抱着她。 她的脸渐渐苍白,冰冷的身躯亦逐渐僵硬。 他轻声地呼唤着她,可是她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无论是愤怒还是指责。 此刻,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他从未想过她会这般决绝,宁死也不愿嫁他,他何尝不知道她对自己有怨有恨,他一直以为负她的所有的一切他将来都可以弥补。 可她,却剥夺了他给她将来的资格。 第4章 第四章 南海生血玉,百年尸免腐,以龙血喂养,魂魄再生。 人迹罕见的大苍山,山脚树木葱翠,花香四溢、彩蝶纷飞。顺着蜿蜒的山路一路向上,那终年不化的冰雪似乎已经在这高耸的山峰上存在了很久。 寒冷的山洞里,男子修长的身影已不再挺拔,清冷俊美的脸庞一片苍白,他单膝跪在一具白玉棺前,棺中女子面色红润,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她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手掌下隐隐露出一块巴掌大的血玉来。 男子面容冷峻,看向女子的眼神却尽是温柔而又满含着希望,伸手取过一只白玉碗,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划过早已被划伤过无数次的手腕,鲜血喷涌而出流入了玉碗中,轻柔的拿过女子胸前的血玉放入了将已满溢的鲜血里。 不到片刻血玉就将碗中鲜血吸了个干干净净,妖异的殷红色更加强烈。 洞外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领先的女子云鬓花颜风姿绰约,身着淡紫色及地长裙,步履珊珊,款款而来。 男子理也不理,包扎好手腕上的伤口,将吸净了鲜血的血玉重新放回了棺中女子的手掌下。 紫裙女子在他身后站定,施了一礼道:“殿下,王上找您找得很是辛苦,您该回去了。” 男子声音冷冽如冰:“我说过不要找我,你带这么多人来惊扰到羽莫了。” 紫裙女子毫不掩饰眼里的嫉妒,恨恨地冷笑:“可她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被殿下您给逼死的。”忽又掩嘴一笑:“只是可惜呀,她到死都未曾见过您这么深情款款的样子呢。” 尖锐的话语像刀子划过扶邑的心,脸色更显苍白,双手微微发抖。 此时紫裙女子方才发觉扶邑似乎有些异常,妩媚的眼睛飘过羽莫的手掌,那刚刚吸了人血的血玉格外扎眼。 女子悲愤大笑:“你为了一个死人抛了这垂手可得的天下,弃了我与你之间的情分,现在竟然连命也不要了么?” 扶邑缄默不语,更不看她。 女子一挥手,身后训练有素的武士迅速围在扶邑身侧,低首齐声道:“殿下,王上命属下们接您回宫,请殿下不要为难属下们。” 扶邑此刻方才站起身来,淡然说道:“怎么?想拿我?” 武士们惊惶跪下,齐声答道:“属下不敢!” 扶邑冷哼一声:“还不快滚!” 可这些武士得了王上圣意要带他回去,哪里敢走,只好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儿。 紫裙女子叱责道:“王上旨意你们不听么?请殿下回宫。” 武士们诚惶诚恐的站起来:“殿下,属下们得罪了,请殿下恕罪。”语毕,走上前来两名武士,一人一边按住了扶邑双肩。 扶邑两肩一沉,双掌反手如刀削向两人颈脖,然而因失血过多,身体极为虚弱,力度并不大,两名武士虽闪避不及硬生生挨了一掌,却也并未受伤。 扶邑一掌劈下,已是用尽全身气力,身躯不由得的颤抖摇晃,紫裙女子趁他分神,飞快的冲向玉棺,一把将血玉抓在手中。 见她拿走血玉,急怒之下厉声喝道:“凤月瑶,你要的一切我都给你了,你还要怎样?” 凤月瑶闻言轻蔑一笑:“殿下太小瞧妾身了,做这有名无实的侧王妃您以为我很乐意么?” 她将血玉高举过头顶,语气漫不经心:“多么好的玉啊,可惜了!”说完猛地将血玉往地上摔去。 扶邑拼尽全身力气,不管不顾地想要伸手去抢,奈何被身前的几名武士挡住,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血玉落地迸裂开来,玉棺中的羽莫在血玉破碎的那一刻身体迅速萎缩,然后化成了一具森森白骨。 高贵冷峻的大殷王子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绝望的吼叫,极力的想要奔至羽莫身旁,脚步沉重似有千斤,身体再也承受不住,轰然瘫倒在地上,凤月瑶走近他,弯腰抚着他清瘦的脸颊,语声极其温柔;“殿下,您是万千百姓敬仰的英雄、是大殷国未来的王,您拥有的是整个天下,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回去好吗?” 扶邑抬起头来,似乎听不见她说话,他艰难的用双臂撑着地慢慢的爬到了玉棺旁。 凤月瑶既怨恨又悲哀地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凌乱,眼神涣散的男子,这还是那个战场上手起刀落、朝堂上翻手云覆手雨的狠辣王子么? 扶邑握着羽莫已成白骨的双手,眼泪无声滴落,柔声道:“羽莫,你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向来畏寒,现下一定觉得很冷吧?”说完便解下自己的长衫细致的为她盖好,无声的望着棺中女子。 良久,良久。他忽然转头对凤月瑶嘶声笑道:“月瑶,你过来,你看、看羽莫是不是醒了。” 凤月瑶不由自主望向棺中,明明还是一具白骨,哪里有半分声息?再看扶邑,往日如墨般漆黑的双瞳此时血红耀眼,茫然表情下嘴角含笑,神志似已不清,不由失声喊道:“殿下,你怎么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6 顾不得细想,急忙移步上前搀着扶邑,正要唤武士过来查看他的伤势,陡然感觉胸口一凉,一把削金如泥的匕首已是穿膛而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扶邑,那狠厉的双眸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怎会忍心伤害她,他怎么舍得置她于死地?难道当真是一点情义都不曾给她么? “殿下,你好狠!”凤月瑶微弱的声音愤恨绝望又悲哀凄凉。 扶邑渐渐收敛了笑容:“我可以纵容你家族在大殷横行无忌,也可以忍受你的娇蛮无礼,可你为什么恶毒至此?凤月瑶,你不会孤独的,很快,你的族人就会来陪你,孤,忍耐得……够久了。” 拔出匕首,鲜血飞溅,凤月瑶缓缓倒在玉棺旁,到死方才明白,原来自己使尽手段得到的男人对自己是那般恨之入骨。 跟随她来的武士在这突来的变故下惊慌失措,面面相觑。扶邑命令道:“将王妃的玉棺封好,随孤回宫。” 领头的武士怯怯的问道;“那侧妃呢?”扶邑冷冷看了他一眼,血红的双目中无尽的杀意,那武士身躯一震急忙回道:“是,殿下。” 扶邑缓缓弯下腰,一块一块捡起摔碎的血玉,撕下一块衣袍包好,温柔的抚摸着低声轻喃:“等我。” 一个月后,大殷王室灭凤氏家族,半年后王子扶邑继王位,同年亲征四方。 三年后,扶邑平定蛮荒,统御天下,王土之民尽皆归心,那无休无止的权利争夺终于在大殷王扶邑的铁血手腕中结束了。 只是在世人竞相传颂大殷王无上功德的时候,他的身影却永远地消失在了大殷的土地上。 第5章 第五章 春光融化了冰雪,蝉鸣唤醒了秋风。一年又一年…… 朝代在历史的年轮中更迭,沧海桑田也不知变换了几个轮回。 忘川河边一个声音惊雷般响起。 “扶邑,你以人王之躯祭天,聚集她散落八荒的魂魄,为这一世轮回相遇,忍三千八百年灵魂游离飘荡,受尽折磨。何苦来?” 透明朦胧的修长身影坦然微笑:“只要她能转世重生,这些又何足道哉。” “她恨念成执,三魂受封,你万万不可强求姻缘,否则她将永坠忘川。” 浅淡身影微微一震:“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了么?” “赤珠破封,前尘再现,若无恨无怨,便可重续前缘。” 幽幽叹息:“无恨无怨何其难,我宁愿她一生不再忆起。” 东夏国 晋城 落霞村 民风淳朴的落霞村这两年是被搅得鸡飞狗跳,不是东家的孩子闹便是西家的孩子叫,成天没个清净。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慕秀才的宝贝女儿慕云笙。 落霞村有村以来就没有出现过让人这么头疼的娃娃,而且她爹还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私塾先生慕秀才。按说也算是个书香门第,生的孩子再怎么着也不能出格到如此地步啊,慕秀才都觉得没脸见列祖列宗了。 初夏的傍晚,彩霞满天杨柳依依,几头水牛悠闲地啃着河边新鲜的青青绿草,尾巴时不时地拍打着那些招人烦的蝇虫。 村子里人烟暧暧,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饭香。 村头王大婶在厨房正忙着做晚饭,七岁的儿子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脸上糊的全是泥巴,衣衫也皱皱巴巴。 王大婶急忙将炒好的菜起锅,蹲下身擦了擦孩子脸上的泥,问道;“小志,你这是怎么了?” 小志抽抽搭搭的哭道:“云笙欺负我,呜呜……” 王大婶一听就动了怒气,这慕云笙欺负小志不是一次两次了,拉过孩子的手,带着他走向门口说道;“走,带娘找她去,娘给你出气!” 小志一听他娘要去找慕云笙,吓得赶忙挣脱小手大哭起来:“娘,不要啊,上次虎子爹找慕先生告了云笙一状,结果第二天云笙就把虎子关在猪圈里整整待了两个时辰,连午饭都没让虎子吃,我不要和大黑猪待在一起,呜哇哇……” 王大婶见自己儿子被欺负成了这样都不敢反抗,更是气急,吼道:“你堂堂七岁一个男子汉,还怕一个六岁不到的黄毛小丫头么?” 不由分说揪起他后背的衣服就往外拖,边拖边厉声问道:“说,慕云笙在哪?” 小志见母亲动了肝火,这才小心翼翼地说:“在、在河里、摸鱼呢。” 王大婶找到慕云笙的时候,那丫头正悠哉悠哉地撸着袖口从浅浅的河滩里拎出来一条三四寸长的小鱼来,挽到膝盖的裤脚露出了两截白白的小腿,一张圆圆的小脸,如黑色葡萄般明亮的大眼睛灵动狡黠,耳屏边一颗朱砂红痣小巧玲珑。 慕云笙见小志带了王大婶过来,不由得在心里大骂他没出息,只会告家长。 脸上却眉眼弯弯地一笑,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好听:“王大婶,这河里鱼儿好多哦,你要不要也下来抓几条回去给你们家小志补补脑子呀?听说鱼头补脑,效果很好,嘻嘻!” 王大婶气极,将小志往前一推,指着他满身污泥的衣服,怒目问道:“年纪这么小嘴就这么毒,说!你刚才是怎么欺负小志的?” 慕云笙故意瞪大了眼睛,表情愕然:“我欺负小志?王大婶,你自己看看,小志都比我高一个头了,他那么壮,我怎么欺负得了他?”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7 王大婶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我不跟你耍嘴皮子,去找你爹,让你爹来评理!” 慕云笙伸了伸舌头,做了个鬼脸:“有本事你去叫我爹来见我啊,没看见我正忙着呢!” 王大婶一时真不知拿这小魔王怎么办才好,强行拉他去找慕秀才吧又怕伤着她了在慕秀才那不好交代,别再落下个欺负小孩的名声,直接去找慕秀才吧又怕他袒护女儿不信自己的一面之词,当下真是无法可施。 慕云笙扯了一根长长的干草穿过鱼嘴,扑闪着乌黑的大眼睛盯着正傻乎乎看她穿鱼的小志,笑问道:“小志,你脸上是我弄的吗?” 小志只觉得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有说不出的“邪恶”,慌忙的摇头。 慕云笙甚为满意,满含威胁的眨眨眼继续问道:“那衣服呢,是怎么弄的啊?” 小志磕磕巴巴地说:“是我、我、我自己摔在泥坑里弄的。” 王大婶一个巴掌拍向小志头上骂道:“没出息的小崽子!” 慕云笙哈哈大笑:“王大婶,小志都说了是他自己摔的,你怎么连自己儿子说的话都不相信呢?”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王大婶气急败坏地揪着小志的耳朵头也不回的走了,老远还传来小志杀猪般的嚎叫。 慕云笙用自己小小的手拍拍胸口:“原来娘亲都是这么凶的,小志真可怜,幸好我没有娘亲。” 天快黑了,慕云笙方才提溜着两尾小鱼回到家,一条腿刚跨上门槛,就看见厅堂里慕秀才铁青着脸坐在八仙方桌旁的扶手椅上。 慕云笙止住脚步,缩着小脑袋,可怜巴巴地提着两条鱼晃了晃,说道:“爹爹,你看我抓了好大两条鱼呢!” 慕秀才喝道:“不成器的东西,给我过来跪下!” 慕云笙好像被吓了一大跳,手一哆嗦,鱼儿就掉到了地上。 委委屈屈地走到慕秀才前面跪下,仰着小脸问道:“不知道女儿犯什么错了,竟惹得爹爹如此生气?”大大的眼睛里泪水涟涟,实在叫人心疼。 慕秀才假装没看见,怒道:“陈家爷爷说你把他家的大黑打伤了是不是?” 慕云笙点点头说:“是大黑去咬小月,我才打它的,大黑好凶哦,爹爹您是知道的?” 慕秀才眼一瞪,道:“知道它凶你还敢打它,你……你……你有几条命啊?” 慕云笙低下头小声道:“爹爹不是教我要匡扶正义保护弱小的么?难道云笙做得不对么?” 慕秀才语塞,停顿片刻又问:“王大婶说你把小志推到泥地里,滚了一身的泥,还威胁小志是不是” 慕云笙看着她爹,很无辜地答道:“小志要和我去掏鸟窝,他不敢爬树,我掏了鸟蛋下来,他硬缠着我给他一只,我不给,他就过来抢,结果他就摔倒在泥坑里了。” 慕云笙真话假话混着说,对她掏了鸟窝下来大骂小志胆小鬼还故意绊了小志一脚的事那是只字不提。 慕秀才见她白嫩的小脸上一片诚挚又楚楚可怜,心一软:“女孩子家家的掏什么鸟窝,跟个野孩子似的。” 慕云笙见她爹软了心,更是偷偷得意,嘴一撇眼泪连珠而下:“我可不就是野孩子么,大家都说我是野孩子,从小就没有娘亲疼。” 慕秀才心中一痛,伸手抱过云笙坐到自己腿上,温言道:“谁说我们云笙是野孩子?他才是野孩子呢,我们云笙最乖了,是不是?” 慕云笙捂嘴偷笑,头点得像捣蒜;“爹爹,我长大了,会抓鱼了,今天我们吃鱼好么?”慕秀才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好啊,今天吃小云笙抓回来的大鱼。” 在她爹有意无意的偏袒中,倒也没多少人天天来慕家告状,慕秀才在村子里德高望重,再加上经常接济村民,慕云笙偶尔胡闹一下,淳朴的村民也就不再计较了。 就这样慕云笙在慕秀才的纵容下无拘无束的混到了十六岁,为什么说是混呢?因为慕云笙学不会女红丹青,读不通四书五经,却无师自通的成了村子里,哦,不,乡里的孩子头儿,大祸不犯,小错却不断。 上元节那一日,同村的琼月和爹娘要去城里看花灯,晋城离落霞村并不远,慕云笙也想去看看那绚丽的烟花猜猜灯谜什么的,呃,虽然每次都猜不中,但重在参与嘛,便缠着慕知元同意,跟着琼月他们一同去了街市。 因为出发得比较晚,到了晋城已是傍晚时分,街道上人群熙攘,小贩们也都在卖力地吆喝,很是热闹。 两个女孩子对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和小零嘴儿实在是喜欢得紧,边逛边看,边走边吃。琼月爹娘见孩子们高兴,又是这样喜庆的大节日,亦是笑容满面。 云笙一手挽着琼月胳膊一手磕着瓜子,两只眼睛也是没有片刻得闲,看看蝴蝶花灯又买包糖炒栗子,一会又对那些漂亮的面人有了兴趣。 琼月比她大两岁,性子又沉稳,被她蹦蹦跳跳的拉着走,脚步都有点跟不上了,一个没注意琼月就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 那人差点摔了一跤,正要叫骂,仔细一瞅,撞着自己的原来是个文弱水灵的小姑娘。 第6章 第六章 顿然把要骂的脏话吞了回去,连忙伸手扶住琼月:“哎呦,姑娘,你没事吧?疼不疼?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大夫呀?”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8 顺便还似若无意地摸了琼月玉手一把。 琼月脸红到脖子根,不禁抽开手往后躲了两步,低头道:“没事,我没事。” 慕云笙见他一副纨绔子弟的风流样子,横了他一眼,拉了琼月就要走。 那男子拦住她们,摇着折扇装作风度翩翩地说道:“两位姑娘且慢,如我这般怜香惜玉的谦谦君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你们走了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纨绔公子身后传来一阵哄笑:“是啊、是啊。” 云笙一瞧,暗暗叫苦,那公子身后有两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不说,还站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护院打扮的男人。 琼月爹娘本来落后她们两步,此时也赶了上来,琼月爹忙给那公子作揖赔笑:“小女乡下丫头不懂规矩冲撞了公子,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小人给您赔罪了。” 那公子身后穿青色锦袍的男子笑道:“我们柳公子可是晋城最尊贵的人,万一被你丫头给撞坏了,怕是填了你们几个人的贱命都是轻的。” 琼月爹娘见这些人个个衣着讲究,想来也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物,此刻听他这么说更是惶惶不安起来。 慕云笙见柳公子故意找茬,想着求饶也没用,把挡了他们道的柳公子往旁边一推,扬声说道:“都给你道过歉了,你又不是泥人做的碰一下会死啊?” 这一推那还得了,柳公子差点没跳起来,大怒叫道:“把这个臭丫头给我绑起来。”几个护院立刻上前便要绑她。 云笙气呼呼的叉腰瞪着他:“你绑我可以,放他们一家回去。” 柳公子眯起眼睛,一双丹凤眼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笑着说道:“胆子倒还挺大,想做舍己为人的侠女呢?”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见这小丫头虽衣着朴素年纪不大,但是凝脂白肤、皓齿蛾眉,比琼月竟要美上许多。面色一喜:“那我就成全你,带走!” 琼月爹娘吓得赶紧跪下:“公子,小孩子不懂事,我们给您磕头啦,您放了她,求求您啦!” 柳公子折扇一收,冷笑道:“可不是我要为难她,是她自己要给你们女儿顶罪的,要不,让你女儿跟我走?”琼月爹娘一听,更是六神无主,只知道不停磕头。 慕云笙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笑着安慰道:“陈伯陈婶,你们放心吧,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吃过亏?你们回去告诉我爹,叫他不要担心。” 柳公子不耐烦的吩咐护院:“把这丫头快点带走,这几个人啰啰嗦嗦烦死了,再听他们叫唤便一块儿抓了。” 陈伯陈婶被她一吓唬果然不敢作声,琼月更是早吓得呆了,都说城里贵人多要处处小心,哪知道一进城就闯了这么大的祸,又心急又担心,无助地嘤嘤哭了起来。 慕云笙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走的时候还对着满脸泪水的琼月调皮一笑,琼月大急,伸手想去拉她,却被那凶神恶煞般的护院一脚踢到旁边,柳公子让护院押着云笙,摇着折扇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闹了这么长时间,大街上公然抢人,都没有人出来说半句话,这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来头一定不小,慕云笙揣摩着,得想个法子对付他才行。 转过街角,不多时便来到一座坚实雄伟的府邸前,慕云笙见那黑底金边的匾额上写着大大的“威远将军府”二字,心道:这个柳公子娘里娘气的,原来竟是将军府公子。 柳公子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径直进了大门,护院押着她避过大门绕到后门,门口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丫鬟,见到他们笑着说道:“郑大哥,公子吩咐把她交给香兰姐姐,唤我来带你们过去。” 那个叫郑大哥的护院答道:“多谢秋儿姑娘。” 慕云笙随着他们东转西转地来到一处小院,护院们留下了两人守在院门口,其余人便退下了,秋儿客气道:“辛苦两位哥哥了。”说完带着云笙推门进了院子。 刚一进院门,就有个长得十分妖艳的女人迎了上来,见了云笙,用那双媚儿眼瞟了她一眼:“公子这是怎么了?一个乡下丫头还送到我这来?秋儿、小翠给她梳洗打扮一下,换身干净衣服。” 慕云笙忙问:“为什么要梳洗打扮?”慕云笙觉得那柳公子一定会把她丢到柴房大刑伺候才是啊,哪有那么好心。 香兰轻拈着丝帕,掩嘴一笑:“你是真不懂呢?还是假不懂?今天晚上你就是咱们公子的人啦。真是好福气呦。” 云笙心里“咯噔”一跳,老天!这个色狼连幼女都不肯放过啊!当下也不反抗,看起来乖巧极了,粲然笑道:“那就谢谢香兰姐姐了。” 那香兰倒愣了一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一哭二闹的誓死不从么?看起来这小丫头怎么倒还一副挺乐意的样子?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啊! 沐浴焚香打扮一番后,香兰就把云笙关在一间厢房里,锁上门,便不再理她。云笙无聊地坐在房内托腮细想,看来这柳公子当真是色中饿鬼,瞧香兰老练的做派怕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肯定残害过不少良家妇女,这个登徒子真应该拉去做太监才是。 不能坐以待毙,慕云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翻箱倒柜地折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什么防身的武器,四下看了看,见桌上摆放着一套陶瓷茶具,满意地点点头,拿起一个杯子就往铺着大理石的地面砸了下去。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9 大约到了亥时,慕云笙听到开门的声音,果然见柳公子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云笙冲他甜甜一笑,这一笑就似春阳化雪,柳公子神魂颠倒,开心地说道:“刚才听香兰说你很识抬举,我本还不信呢,现下看来她真没骗我。” 第7章 第七章 慕云笙换了一身湖绿广袖纱裙,抹胸束腰,衬得身姿曼妙窈窕,她本就长得俏丽灵动,此时含羞带笑更显得分外迷人。 站起身搀着柳公子到床沿坐下,柔润玉手轻掠柳公子的脸,笑着说道:“公子看得上小女子,那是我的福气,在我们落霞村哪里有像公子这般丰神俊朗的漂亮人物啊,就是整个晋城也是找不出来的,我自然是愿意侍奉公子的啊。” 笑吟吟地去解柳公子腰间束带,那柳公子别提有多高兴,从来都是他调戏别人,这回被一个小丫头调戏感觉倒也不错,笑着任由慕云笙给他解了衣衫。 女子柔软的手指慢揉缓捏着他的肩臂,柳公子只觉得这女子娇柔香软、吐气如兰,嘴角微扬,享受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忽地,耳边听到“噗嗤”一声轻笑,随即左侧脖颈一凉,便听到那小丫头懒洋洋地说道:“我说,柳公子啊,别做梦了,快醒醒。” 一睁眼,见云笙右手不知打了个什么尖锐东西抵着自己脖子,便想躲开,慕云笙稍稍用力,柳公子脖子就划了一道口子,吃痛大喊道:“你想干什么?” 慕云笙板起脸:“你最好别乱叫,否则我手一抖,像杀鸡一样割开你的脖子就不好了。”左手一巴掌拍在柳公子脸上,大喝一声:“起来!” 柳公子没法子只好乖乖下床来,他的衣衫早被云笙剥得只剩一条亵裤,不得已张开两只手掌交叉护着胸膛,哭丧着脸小声道:“你总得让我把衣服穿上啊,你一个小姑娘看着男人赤身裸体的不太好吧?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慕云笙踢了他一脚:“那就不要你操心了,送我出去。” 柳公子被她踢了个趔趄,哀呼叫道:“可外面很冷啊,我没穿衣服会冻死的。” 慕云笙可不管,这只大色狼冻死才好呢。 挟持着柳公子出了门,门外两个丫鬟见自家公子只着亵裤被慕云笙挟持出来,慌乱中齐声大叫,院门外两名护院听到丫鬟的叫喊声立刻便跑了过来。 慕云笙将柳公子挡在自己身前,不紧不慢地道:“你们拦在这是想冻死你们的公子爷吗?” 柳公子早就冻得嘴唇发乌,双手抱在胸前瑟瑟发抖、寒颤连连,只想早点打发掉慕云笙这个瘟神,大声怒斥道:“蠢材,还不让开?” 护院和丫头们慌忙闪到一边,慕云笙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将军府还真是气派,夜色中隐约可见庭院中翠竹葱郁,早开的桃花馥香扑鼻,闻之神清气爽。 所在之处只是一个小偏院都这么雅致,别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呢?一时好奇心起,说道:“你家还真是大,现在我突然想去逛逛花园了,并且,我还要从正门出去。” 柳公子惨嚎一声:“姑奶奶,您高抬贵手,正门离这可还远得很哪,你看我都快冻得走不动路了。” 慕云笙将手中的瓷片紧了紧,柳公子马上叫道:“好、好、好,我带你从正门走!” 慕云笙挟着那纨绔子顺着穿院而过的游廊慢悠悠地欣赏着将军府的夜景,不时地对府中的各种布置还品头论足一番。 可怜柳公子一边要忍受着正月刺骨的寒冷,一边还要忍受下人们似笑非笑的奇异眼光,特别是一些丫鬟们,看到他就跟看见了怪物一样,夸张地双手捂眼,飞快跑开。心里对慕云笙那是恨得咬牙切齿。 公子被挟持的事早就有下人禀告给了柳将军,还没到正厅,就见一个五十来岁武官摸样的人阴沉着脸站在回廊上,身旁还负手站着个身材修长,芝兰玉树般的男子。 慕云笙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不知为什么这男子神情样貌自己很是熟悉,熟悉到以前好像与他见过无数次。心下嘀咕:原来这就是一见如故的感觉啊,自己与这美男子简直太有缘份了。 柳将军看见自己儿子这个狼狈样子当真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顾忌到府上贵客,只能忍气沉声问道:“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挟持将军府公子是个什么罪名?快点放开他,本将军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慕云笙压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心思早就被那个如画中人一般的男子勾走了,该怎么形容他呢?眉如远山?唇红齿白?啊呸,那简直太俗了,这般俊逸精致的面容,淡漠高贵的气质,即便只是身穿最素雅的袍衫,也能将周遭的一切皆衬得同尘埃一般。 慕云笙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那些墨水根本就难以描述他的十之一二。 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并不回避自己欣赏的目光,他面色沉静,眸子却极是冷厉,嗯,是个不好惹的人。 咽了咽口水,慕云笙才懒洋洋地问道:“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你再说一遍。” 柳将军气极,冷然道:“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你是想连累父母家人吗?” 慕云笙秀眉微蹙,说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了,柳将军纵容令公子强抢民女又该当何罪?” 话落,手中瓷片更紧了些,柳公子哭丧着脸叫道:“爹,你快放她走吧,快冻死你儿子了。”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0 这时一名家丁小跑着过来,附在柳将军耳边低语几句,柳将军抬眼看了看她,声音平静了一些:“慕知元是你什么人?” 慕云笙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爹的名字?” 此时慕秀才已经在将军府仆从的引领下疾步走到跟前,见云笙挟持着差不多赤身裸体的柳公子真是哭笑不得。 忙喝道:“还不快放了柳公子?”转身对柳将军拱手行礼道:“小女少不更事,让公子受惊了,万望将军海涵,在下一定会严加管教。” 柳将军回了一礼:“慕先生言重了,一别多年,却不知先生竟隐居在晋城。” 慕云笙见柳将军与自己爹爹相识,便不好再为难他儿子,将柳公子往他爹身边一推,顺便还使劲踩了他一脚,骂道:“登徒子,便宜你了!” 柳公子疼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他爹虎目扫来,生生又忍住了那声惨叫。 下人们火急火燎地给他披上外衣,柳将军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给我滚进房去!” 柳公子半边脸接连地被慕云笙和柳将军打了两巴掌,当真是惨不忍睹,又红又肿。不敢再停留,裹紧外衣恨不得将自己身子护得密不透风,头一低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柳将军又向旁边的白衣男子施了一礼,歉然道:“末将教子无方,让端木公子见笑了。” 端木宗离微微一笑并不答话,慕云笙旁若无人地走到他身边,乌黑的眼珠盯在他面上看了半晌,这么俊美的公子当真是人间极品啊,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了。 仰头微笑:“我叫慕云笙,我们能交个朋友么?” 慕知元只觉得额头上直冒黑线,惶然给那公子行礼:“见过端木公子,方才不知是公子玉驾,请公子降罪。” 端木宗离微微抬手,道:“无妨。”见慕云笙眼巴巴的瞅着他,轻笑一声问道:“你要和我做朋友?”一开口,声如泉水流淌,煞是好听。 慕云笙满脸期待地观望着他,很是诚恳地点点头,问道:“俊公子,你不会瞧不上我吧?” 端木宗离淡淡扫了云笙一眼,说道:“你很喜欢和陌生人交朋友吗?” 第8章 第八章 慕云笙不悦的说道:“你这是什么话?”转而又一脸灿烂地冲他笑道:“我只喜欢和长得好看的陌生人做朋友。” 端木宗离皱着眉摇摇头,对慕知元说道:“你这女儿倒是有趣得很。”也不等他回话,衣衫轻扬间人已飘然转过廊柱,待慕云笙反应过来,已是不见了端木宗离身影。 本来想多和他说说话的,现下他独自走了,她还着实有些郁闷。 见柳将军对爹爹还算敬重,慕云笙很是好奇自己这个在乡里教书的爹爹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扯扯慕知元的袖子问道:“爹爹,柳将军是你的老相识么?” 慕知元横了她一眼,见她无恙,便假意呵斥:“你怎能冲撞将军府公子?还不赶紧道歉?” 慕云笙心下暗笑,脸上可满是委屈:“柳公子要我给他做小老婆,我不愿意,只好出此下策了,请将军降罪。” 柳将军老脸通红:“只怪犬子顽劣,让小姐受惊了,待老夫略备薄酒,给慕小姐压压惊。” 慕知元拱手推辞道:“天色已晚,不敢叨扰将军,在下告辞了。” 柳将军也没有多做挽留,毕竟闹得不是特别愉快,还不知道自己那宝贝儿子怎么样了呢。将慕知元父女送出府外后就怒气冲冲的往柳成舒住的院子赶来。 柳公子柳成舒丢了这么大脸,气呼呼的把整个头都蒙到被子里,谁也不敢来打搅他。 直到柳将军来到他房内,一把掀起被子,骂道:“一天到晚不干好事!” 柳成舒战战兢兢的探出头看了看门外,问道:“那丫头呢?” “走了!” 柳成舒呆了呆,喃喃道:“走了?爹,您怎么让她给走了?” 柳将军真是快被他气死,怒道;“不走给你留着做小老婆吗?” 看父亲真的动气了,柳成舒再不敢答话。柳将军坐在他床边,继续说道;“你别看那慕知元无官无职,十几年前他可是圣上最为得力的幕僚,圣上登基之后,官拜太子少傅,后来却不知何故离开了洛京,直到今日圣上还时常念叨他呢。” 柳成舒怏怏的低下头说道;“我只是想逗一逗那个丫头。真没想把她怎么样,谁知道一个乡下丫头竟有这么大来头啊。” 柳将军叹了口气:“你好好收收性子,此次端木王爷巡察安南金羽军,回京途中突然隐去身份转道晋城,不知所为何事,你可千万别再捅出篓子,这个活阎王可不好得罪。” 柳成舒满脑子都是那个娇俏身影,随口应道:“知道了。” 出了将军府,慕云笙缠着慕知元问道:“爹,看来你也不简单嘛?那个端木公子你认识?” 慕知元思绪万千,迟疑半晌,方才说道:“姓端木又身份尊贵的在我东夏国仅有一人,文阳王端木宗离。东夏国唯一的异性王爷。” 慕云笙很有兴趣的问:“那他很厉害啰?” 是啊,他很厉害。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1 慕知元想起那流传在东夏国民间的传说,在端木将军与长子战死的七年后,十五岁的少年公子,为报父兄血仇,请旨挂帅,带领端木家仅仅五万六千金羽军旧部,披甲上阵,不仅收复了天淄国七年前占领的三座城池,更是长驱直入杀到高平城,将天淄国龙虎大将军梁于冶斩于马下。迫使天淄国与东夏联姻,签订盟约。 那一战后,东夏国皇帝如获至宝,赞叹道:“真乃军事奇才,天佑东夏!”端木宗离立此奇功,皇帝又念他父兄皆为国殉身,下旨敕封“文阳王”。 慕知元沉默片刻,说道:“端木家满门忠烈、为国尽忠,唯留此一脉。文阳王乃将门虎子,文治武功更胜父兄。” 慕云笙夸张的“哦”了一声,咯咯笑道:“这么厉害的人物,长得还这般好看,真乃罪过啊。”慕知元笑骂道:“都是大姑娘了,还是这般口无遮拦。” 慕云笙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挽着慕知元胳膊一蹦一跳的极是开心无忧。两父女边聊边走,背影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在他们身后,文阳王端木宗离远远地站在林间阴影里,仿佛已在此静立了很久很久,冷淡孤寂的脸上似惊喜似惶恐似悲凉。 三千八百年的等待,你还是原本的模样。 你还记得我吗?记得你曾爱过一个叫扶邑的男子,你一定不记得了,你怎么会记得呢,转世再生,足以让你将我,将一切,忘得干干净净。 两父女刚回到家,就见自己家门前大桃树下栓了好几匹骏马,门口站了七八个身穿劲衣的大汉,提着灯笼,中间靠前的位置端正的摆了张凳子,坐着个白面无须约三十来岁的年轻人,长得甚是阴柔,翘着兰花指,细细的品着一盏茶。慕云笙一眼就看出来了,是个太监。 见到慕知元,那太监放下茶盏,徐徐站起身来,施了一礼问道:“来人可是慕知元慕先生?” 慕知元回礼答道:“在下正是。” 年轻太监笑道:“果然没错,前些日子得知先生在晋城,圣上思念先生心切,便命小人日夜兼程赶来,夜静更深,小的朱敏之,打扰先生了。” 慕知元示意云笙去开门,侧身引导朱敏之走向门口:“朱公公言重了,屋外寒冷请公公里面说话。” 待几人坐定之后朱敏之道出了来意,其实他是带来了皇帝旨意,让慕知元进京面圣,皇帝口谕慕知元难以推辞,可慕知元有他的苦衷,实在是不想和以前的诸多人事有太多牵绊,心下好生为难。 慕云笙小孩心性,得知要去洛京,兴奋不已拍手问道:“洛京是不是比晋城还好玩?是不是有许多好吃的?皇宫是什么样的?有多大啊?” 慕知元轻声叱责:“有客人在还这般不知轻重的。” 朱敏之浅笑道:“洛京乃是我东夏都城,王气蒸蔚,自是其他府城不可比拟的,美食更是齐聚天下特色,慕姑娘到了洛京一定会喜欢的。” 慕云笙扯着慕知元袖子撒娇道:“爹,您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慕知元暗叹一口气,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便道:“圣上之命不敢违抗,一切有劳公公了。” 朱敏之动身告辞:“先生今夜好好休息,明日巳时,便可启程了。” 慕知元亦起身相送,行至门前朱敏之与慕知元拱手作别,手下大汉们牵来马匹,一行人便打马离开了落霞村。 那柳公子害得慕云笙大半夜还饿着肚子,待朱敏之走后便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撅着嘴儿抱怨。 慕知元笑着摇摇头进了厨房,灶里的柴火还未燃尽,大锅中用蒸笼温着慕云笙爱吃的牛肉萝卜汤和荞麦馒头。 慕云笙摸着肚皮正待要去歇息,慕知元便端着蒸笼出来,说道:“丫头,前几日你便吵着要喝牛肉汤,快来尝尝。” 慕云笙自椅中一跃而起,忙接过爹爹手中的蒸笼,一瞧果然都是自己喜欢的,欢呼一声,将蒸笼放在桌上,连连道:“我爹爹最好不过了,果然是知女莫若父,心有灵犀一点通啊。爹爹你真是我的知己!” 慕知元笑骂道:“没大没小。” 慕云笙哈哈一笑,用小碗给慕知元盛了一碗并拿了一双筷子,双手捧着递到他跟前,矮了矮身,捏着嗓子极为孝顺地说道:“爹爹请用膳。” 慕知元无奈地道:“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接过汤,又说道:“以后还是得端庄一些,你也不小了,我寻思着还是尽快跟你找个婆家,替我管管你。” 慕云笙咽下一大口牛肉,苦着脸说道:“您就不担心我嫁过去把您亲家的房子给拆了?” 慕知元板着脸说道:“正经点。” 慕云笙又道:“要我嫁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您老的眼睛可得放亮些,找个孝顺女婿,我倒没什么要求,长得漂亮就行。”想了想补充道:“最不济也得像文阳王那般的,要不然,怎么给您生个聪明可爱的小外孙啊,您说是不是?” 慕知元真拿她没办法,索性闷头喝汤,心道:世上有几个如文阳王那般俊美的男子啊,按照女儿这要求,怕是自己要养她一辈子了。 翌日,朱敏之便领着护卫驾了马车来迎接慕知元父女前往洛京而去。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2 慕云笙从未出过晋城,见到各地不同风景的山川湖泊,小嘴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这朱敏之虽是太监,但谈吐之间不卑不亢,进退得宜,再加上他知道不少奇闻异事,更懂得一些药理,云笙与他天南地北的闲聊,一路上倒并不无趣。 只有慕知元暗藏心事又不便表露,有时难免烦闷,云笙问起也只推说劳累困乏,叫她不必挂心。 第9章 第九章 每日晓行夜宿,大约二十来天便可到达洛京,行了七八日,这日黄昏,到了陵江府。 陵江府地处平原,依江傍湖,土肥地沃,年尾接年头谷麦交替,四季无荒,是东夏王朝为数不多的富饶府城。 前一日就听朱敏之说过,陵江鱼宴远近闻名,蒸煮烧炸陵江人样样在行,特别是陵江鱼糕甚是美味,有着食鱼不见鱼的说法,慕云笙极为感兴趣。 朱敏之见她兴致勃勃,笑道:“今晚就住在来福客栈吧,旁边就是鸿德酒楼,全鱼宴在陵江府可谓独占鳌头。” 慕云笙偷眼瞅了一眼慕知元,见他并没有反对之色,喜道:“那敢情好,我倒要看看什么是吃鱼不见鱼。” 朱敏之吩咐侍从安排住宿,为首的叫刘安,得令后便先行进了来福客栈。 慕知元见这些侍从个个身手矫健,训练有素,又由皇帝直接调动想应是禁卫无疑。 鸿德酒楼不愧是陵江府最好的酒楼,上下三层,临江而建,画栋飞云中可见匠心独特,极是讲究。 鸿德楼的店小二得了刘安的吩咐,直接带着他们一行上了二楼雅间。 行至雅间门前,忽闻得有乐声徐徐而起,慕云笙止步站在廊上,扶栏向下望去,酒楼大堂有老者拉着二胡,一名少女应乐高歌: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焮子所茇。 蔽芾甘棠,勿翦勿败,焮子所憩。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焮子所说。 二胡苍凉幽邈,少女歌声清亮哀婉,慕云笙平日里读书甚是不用功,不懂诗中之意,惟觉心酸难耐,不禁自语道:“这曲子听得我都想哭了,也不知这歌唱的是什么意思。” 身旁的朱敏之似乎在回忆什么,目光温润:“是陵江百姓纪念一位贤良之士的诗歌。” 慕云笙好奇的问:“这个人做了很多好事吗?还有人专门写歌纪念他,那他现在在哪里呢?” “他死了。”朱敏之回身进了雅间,慕云笙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曲唱罢,那老者和少女便退了下去。慕云笙总是觉得有些莫名伤感,便也随后进了雅间。 刘安与一干护卫在隔壁雅间另行设了一桌,朱敏之与他们父女二人单开一席。 待酒菜上桌,慕云笙不由得感叹全鱼宴果然名不虚传,剁椒蒸鱼头,滑溜鱼片、芙蓉荷花鱼、碧玉河虾、五香熏白鱼、红烧鳊鱼等等,一桌十几种鱼,做法皆不尽相同。 还有那陵江鱼糕切成一片片整齐的方块,背上薄薄的一层蛋液金黄润亮,其余皆白嫩幼滑。 慕云笙拿起筷子赶忙尝了一块,果然是入口即化,清香无比。不由得大为惊奇,问道:“朱公公,这是出自哪里?怎么做的,当真好吃。” 朱敏之给慕知元斟了一杯酒,笑道:“相传是娥皇途经陵江染疾,惟爱食鱼又厌其刺,便结合渔民和自己的厨艺,将鱼去皮去刺后和猪肉、莲子粉剁细混匀蒸制而成。” 慕云笙赞叹道:“娥皇娘娘真是好厨艺。”又咯咯笑道:“朱公公对美味佳肴不仅如数家珍,连来历都这么清楚,看来也是老饕一位了。” 朱敏之淡淡一笑,一杯酒一饮而尽。 慕知元笑斥道:“你这个丫头,倒拿朱公公开起玩笑来了。” 朱敏之浅笑道:“慕姑娘天真浪漫,甚是讨人喜欢,慕先生不必苛责。”朱敏之一直谦和有礼,只是不曾有人发现,自来了陵江,他温言笑语的眼睛里就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悲愤与狠厉。 雅间是由屏风隔开,留了一扇并未合上,一眼望去酒楼上下格局尽收眼底,慕云笙无意中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心下一喜,放下筷子,对慕知元和朱敏之说道:“爹、朱公公,失陪一下,我去去就回。”不等慕知元反对就提步迈出了房间。 端木宗离刚踏进订好的雅间,就听见一个清脆地声音喊道:“端木公子,好巧啊,你也回洛京吗?”回身只见慕云笙倚在彩绘山水屏风旁,笑语晏晏。 端木宗离神情漠然,礼节性的点点头:“慕姑娘。” 他旁边的年轻男子倒是大吃一惊,喊道:“慕云笙!你怎么在这?” 慕云笙瞥他一眼,问道:“端木公子,你怎么和这种下三滥的登徒子在一起,不怕有失身份么?” 柳成舒是柳将军独子,自幼被人奉承惯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骂他的,当下又羞又气:“你才登徒子呢,大姑娘家的剥男人衣服,也不嫌害臊。” 慕云笙冷冷一笑:“再唧唧歪歪,你信不信我待会还剥了你的衣服让你游街示众。” 柳成舒本还想再讽她几句,只是这丫头鬼灵精怪,指不定又想出了什么歪招对付自己,以她在将军府的做派,柳成舒绝对有理由相信慕云笙做得出来,吓得慌忙闭上了嘴巴。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3 端木宗离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淡淡的问云笙:“慕姑娘有事么?” 慕云笙见他态度冷淡,一时语噎,刚才被柳成舒一顿大骂,虽说自己占了上风,可思及那天在将军府的情景,想着端木宗离肯定是觉得自己是个随便的女孩子,自己还无知无觉的巴巴跑过来自讨没趣,顿时就觉得在这神仙般的公子面前丢大脸了,垂头丧气地说道:“没事,我走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出气似的踢了一脚屏风骂道:“叫你没脸没皮的。” 柳成舒幸灾乐祸咧嘴笑道:“我还以为她不知道害羞呢。” 端木宗离收起了偷偷微翘的嘴角,冷然说道:“你当真想游街一次么?” 柳成舒额头直冒冷汗,忙顾左右而言他:“酒菜怎地还不上来,我去催催。”找了个借口逃也似的跑下楼去了。 慕云笙回到席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了无生趣地双手托腮,幽幽叹了一口气。 慕知元不解的问道:“怎么出去了一趟,就无精打采了,刚才去哪了?” 慕云笙悻悻然地答道:“只是认错人了。” 慕知元也不追问,给她添了些饭菜,说道:“方才都没吃多少,快些吃吧。”慕云笙拿起碗筷忙扒了两口饭,撒娇道:“还是爹爹最好。” 朱敏之把玩着酒杯,微笑着好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娇嗔活泼的慕云笙,目光随后透过轩窗望向窗外的楚江,江面上寒烟笼罩,缥缈无边,就如同遥远的回忆一般。 在酒楼慕云笙碰了一鼻子灰,本来是再也不好意思见端木宗离,可翌日在官道上,偏偏就遇上了。 马车里颠簸晃悠,云笙忍不住想睡,迷迷糊糊中感觉马车停了下来,随即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 掀开马车门帷,见朱敏之正对着一个冷峻贵气的公子行礼,不正是那个冰块文阳王嘛!不由得掩面哀怨的低叫了一声,灰溜溜地缩回了马车中。 柳成舒不经意瞧见了慕云笙的表情,肚中闷笑,有了主意,对端木宗离说道:“公子,你看咱们俩这一路多寂寞啊,不如就与朱公公结伴一起回洛京,朱公公,您看可好?” 朱敏之微微躬身:“王爷如不嫌弃,奴婢愿为王爷打点照应。” 端木宗离何等聪明,怎会不知道柳成舒的小算盘,想到慕云笙在酒楼窘迫的样子,不由得好笑,当下也不推辞,说道:“朱公公客气了,本王谢过公公。”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陵江少女所唱诗歌改编自《诗经召南甘棠》 第10章 第十章 端木宗离与柳成舒都是出身武将世家,两人皆骑的是高头大马,并不坐马车,依然和柳成舒策马前行,只是这样一来,比前几日放马疾驰自然是慢了许多。 柳成舒甚是得意,不过他也并不去招惹云笙,一来是怕她报复,二来嘛,来日方长,还有十来日的路程,慕云笙在端木宗离面前如此不自在,看来这几日她定然好过不了。 但不知怎地,想到慕云笙看端木宗离的眼神,不由得有些黯然神伤。 第三日黄昏,人乏马倦,朱敏之找了一处风景颇为秀丽的山坡停下来休息,云笙这两日除了夜间住宿,就一直待在马车里,极为烦闷。实在憋得气闷极了,只好心一横,便跳下马车,若无其事的坐到一块石头上假装看风景。 偷偷望向众人休息之处,恰好对上端木宗离墨黑冷淡的眸子,心里“咯噔”一跳,暗骂自己没出息,咬了咬嘴唇,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偏过头不再看他。 端木宗离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不觉忍俊不禁,便想逗他一逗,轻轻的唤了一声:“慕姑娘,朱公公准备了好些鲜果点心,你不来尝尝吗?” 对吃的慕云笙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再说他面前矮桌上的那些蜜饯糕点瞧着极是诱人,咽了咽口水,装作满不在乎地样子起身走来。 先前端木宗离曾说出门在外不必太过拘礼,朱敏之便与他们同坐,几个男人呈环形围在一起,慕云笙过来圈子就有些挤了,朱敏之正待起身相让,她却一把抢过柳成舒手里还未食用的云片糕,喝道:“起开,给本小姐让点地方。” 柳成舒见慕云笙如此骄横,偏头看了慕知元一眼,希望他能管管自己的女儿。 他哪知道,上次自己“欺负”慕云笙,慕知元的气都还没消呢,现下也只当做没看见也没听见。 柳成舒见慕知元偏袒女儿,继而又将求助的眼光转向端木宗离和朱敏之,发现这两人一个还是那副冷情冷性,对谁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另一个居然在闭目养神,明明刚才都还在拿着雪梨啃的。 不甘心地站起身,小声嘀咕道:“真是小瞧了你厚脸皮的程度。” 慕云笙扬起下巴瞪着他,隐含威胁地问道:“你说什么?” 柳成舒连退几步,倚着马车,假笑着说道:“我说你十分的淑女呢!” 慕云笙冷哼一声,占了他的位置,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一手往嘴里喂着云片糕,一手就去拿小桌上的雪梨。 无巧不巧端木宗离也正自伸手去拿,慕云笙慢了一步,抓住的却是端木宗离白净而有力的手背,他的手冰润修长,慕云笙一时心旌荡漾,小鹿乱撞,不由得抬眼望向端木宗离,墨黑挺秀的剑眉下,寒星般眼睛里有流光一闪而逝,皮肤那么白皙,一点不像带兵的武将。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4 文阳王声音迷离低沉:“慕姑娘也爱吃雪梨吗?” 慕云笙连忙回神,缩回了手,尴尬一笑:“端木公子请。” 端木宗离拿起雪梨送到唇边咬了一口,清脆的声音传来,她刚刚吃了云片糕的嘴里顿时渴了,还好有一盘小蜜橘。慕云笙抓起两个,剥开皮一口一个往嘴里送,甘甜的汁液入喉,心里的炽热更浓。 蓦地,有箭羽划破长空的声音,无数枝箭矢疾射而至飞向席地而坐的队伍,众人慌忙拔剑迎战,朱敏之命令道:“保护王爷和慕先生父女。” 立刻有三名禁卫大汉将慕知元和慕云笙围在中间,朱敏之带着一名禁卫一左一右站在端木宗离身侧,将射过来的利箭一一斩落,刘安与另外两人急速地奔向发箭的树林。 慕云笙没看见柳成舒,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却也不想他死于非命,不禁有点担心。四下眺望,一下便乐了,那马车下的一角锦绣衣袍,不是柳成舒是谁? 急雨般的利箭刚落,二三十个黑衣人就杀了过来,刘安还未到树林,便已和几个黑衣人交起手来。 当先两人身法诡异,行动迅速,几起几纵之间便来到了端木宗离身边。 两人皆使长刀,朱敏之和那名禁卫上前欲挡住二人攻势,哪知这二人武功极是高强,其中一人刀法甚是刚猛,左劈右砍间便牵制住了他们,只见白光一闪,另一名黑衣人的长刀已直劈端木宗离面门。 端木宗离斜身避开,黑衣人长刀劈空。 随即拔剑出鞘,剑光宛若游龙,连刺黑衣人几处要害部位,逼得黑衣人撤刀回护。 其他的黑衣人都已围攻上来,一部分冲向端木宗离,一部分包围住了慕知元和慕云笙。 护着他们的几名禁卫寡不敌众,拼力杀了几个黑衣人,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慕知元见己方处于弱势,又见一名黑衣人执刀奔向慕云笙,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爱女心切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在地上拾起一名禁卫被打落的长剑,朝着逼近慕云笙的黑衣人斩了下去。 那黑衣人没有防备,后背挨了一剑,顿时大怒,回身反手一刀往慕知元腰上砍去。 慕云笙见爹爹遇险,一脚踢向一个黑衣人胯间,那黑衣人“哎唷”一声捂胯倒下。 慕云笙疾步上前,扑过去护着慕知元,挡住斩落下来的长刀,利刃入肉,只觉得后背一阵巨痛,一股温热的液体顿时涌了出来,瞬时天旋地转,思绪渐渐恍惚涣散。 耳边依稀有爹爹焦急的呼唤,似乎还有一个清冷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喊着“慕云笙……” 心神游离间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熟悉到好像是来自前世里缱绻的召唤,莫名地悲哀袭来,她的心瞬间沉向深渊。 面前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孤寂而清冷,他缓缓地自青山薄雾中向她走来,她想看清他,可是那人手中的长剑已刺穿了她的胸膛。 她好痛好痛,痛得几乎快要窒息,痛得连心都好似已四分五裂。 慕云笙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噩梦,用尽所有力气大喊一声,神思顿时清明,幻境戛然而止。 喘息着微微睁开眼睛,她看见爹爹满面焦急的抱着她,刘安和禁卫已经集合在一处与黑衣人拼杀,朱敏之受了伤,柳成舒也不知什么时候从马车底下钻出来加入了战团,这个纨绔公子,身手竟然还不错。 而端木宗离,那少年成名的金贵王爷,更是满身血污,狠厉肃杀,暗红色的鲜血从他的剑尖滴下,他的脚边躺满了已然气绝的黑衣人。 慕云笙虚弱的笑了笑,原来,文阳王杀起人来是一点都不会心软的。背上鲜血汩汩流出,剧痛充斥着整个身体,慕云笙头晕目眩,神志再也不能自主,昏睡了过去。 第11章 第十一章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半睡半醒间但觉后背钻心疼痛,眼眸微睁,便见慕知元忧心忡忡地在一间厢房里来回踱步。而她自己则面朝下卧在一张铺着柔软丝绸被褥的红木床上,屋内垂手站立着一位大夫模样的老者。 罕见的是端木宗离居然也坐在桌边,冷淡俊美的脸上一片憔悴之色,见她醒来,他倏然起身。 慕知元面上亦泛起喜色,箭步跨至床边,急切地叠声连问:“云笙,你这个傻丫头,你怎样了?还疼不疼,可吓死爹爹了。” 见慕知元神思疲惫,云笙心疼道:“我没事,爹爹不要担心。”说罢还顽皮地咧咧嘴。 慕知元叹气道:“这一刀伤得如此严重,要是有个好歹,你叫我如何向你九泉之下的娘交代?”责备了她几句便回身向那大夫揖手说道:“还要烦请周大夫再为小女诊治。” 周大夫歧黄世家,医术了得,与端木宗离也有过几面之缘。 隔着帕子给慕云笙把了把脉,确定伤者已无性命之忧后,欠身说道:“慕先生,令爱这一刀虽颇为严重,但好在未伤及筋骨,每日换药两次,半月左右便无大碍,老朽再开些补血益气,生肌健骨的方子,今晚就可以给小姐服用了。” 又转身对端木宗离说道:“王爷亦不必担心。” 端木宗离拱手答谢道:“多谢周大夫。”慕知元亦是连声称谢。 周大夫客气的还了个礼,便拎起药箱退了下去。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5 端木宗离还是站在房内,半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慕知元心下暗忖:这冷清的端木王爷似乎太过关心云笙了,难不成看上了自己家这个叫人头疼的宝贝女儿?如果是这样,那这文阳王的眼光可真是太不一般了,在落霞村自己这声名远播的女儿可是连半个上门提亲的人都不曾有过的。 慕云笙觉得口干舌燥,舔舔嘴唇道:“爹,我想喝水。” 端木宗离不等慕知元动手,倒了一盏清水走上前来,递到云笙唇边,慕云笙怔了怔,说道:“连雪梨都要跟我抢的冰块人居然给我倒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也不客气,牙齿衔着茶盏边缘,一饮而尽,心安理得地笑道:“算你有点良心。” 慕知元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才不管面前站着的是不是当朝最受宠的王爷呢,吃了亏自然是要扳回来的。苦笑一下,歉然道:“王爷,小女无知,未尊教化,王爷千万勿怪。” “慕姑娘这有有仇必报的性子,本王倒是极为欣赏的。”端木宗离眸色幽深:“要是当初有人如慕姑娘一般性情,倒是少了许多遗憾烦恼。” 阴阳怪气!慕云笙暗自腹诽。 “对了,咱们现在在哪啊?朱公公和登徒子他们呢?”慕云笙问道。 “这是北江知府杨大人府上,。”慕知元轻轻地给云笙的手臂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说道:“昨天刺客凶悍,死伤太多,朱公公也受了伤,惊动了北江知府” “我看那些刺客很明显就是冲着某人来的嘛。”慕云笙将玩味的视线投向端木宗离。 “是天淄人。”一贯的极淡语气:“可惜没留下活口。” “原来是找你报仇呢。”慕云笙一副被他连累的冤苦模样,苦大仇深地瞧着端木宗离:“性格不好,得罪的人也不少吧?看来你这颗俊脑袋长得也并不是很安稳嘛!” “那就不劳慕姑娘费心了。”文阳王背过身走到门口,身形顿了一顿:“忘了告诉你,你性格也不怎么好。” 身后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和那登徒子混了两天,好人都变坏了,一点正经样都没有。”淡漠的文阳王忍不住轻笑出声,弯眸如月,齿白如瓷,似春风拂面。 朱敏之受的伤在手臂,倒不妨碍行走,禁卫们只有刘安武功最高强,伤势稍轻,其余人皆需卧床休养。 留下刘安照应,朱敏之便与众人辞行,先行回洛京向皇帝禀告,端木宗离左右无事便留了下来,再说那柳成舒受了惊吓,说什么都不肯踏出杨府半步了。 自那一日后,端木宗离就再未来过,杨知府拨了两个丫鬟过来服侍,其余时候就只有慕知元陪她解闷,最多也就到庭院中小坐,慕云笙深感无聊。 过了十来日,实在无趣,趁慕知元和丫鬟们不在,慕云笙便独自一人出了院门。 因为有女眷,杨知府单独安排了一处雅致小院给慕知元父女,端木宗离身份尊贵,住在最为华丽的翠轩阁。 慕云笙前几日便向丫鬟问明了路径,但这杨府也着实不小,七拐八拐地费了老大劲才找到翠轩阁,隔着拱门,远远的就看见端木宗离悠闲地坐在一张石桌旁,用洁白的丝帕擦拭左手上寒光闪闪的利剑。 云笙正欲叫他,便听见一个聒噪的声音骤然响起:“慕云笙,你不好好养伤,跑这来干嘛?” 石桌旁的男子抬头望来,瞟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擦剑。 慕云笙仰天长叹,对着从屋里跑出来的柳成舒咬牙切齿:“登徒子,你真是一支大大的蜡烛!” “什么大蜡烛?”柳成舒很是不解。 “太亮,刺眼!”慕云笙瞪了他一眼,撩起裙摆,径自坐在了端木宗离身边。 “你别每次见到我都这么凶巴巴的成不?我们好歹曾经还那什么……嘻嘻……哎呀!你干嘛打我?”慕云笙拿起端木宗离放在桌上的剑鞘就向柳成舒砸去。无奈有伤在身,自己背上也觉得疼痛,顺手砸了两下,就准备将剑鞘放到石桌上。 遭遇刺杀那日她便注意到了端木宗离的这把佩剑,此时细瞧之下,名贵华丽的剑鞘鞘口镶嵌着雕刻了凤羽图案的血玉,只有寸许,颜色甚为夺目绚丽,不由得赞叹:“真漂亮啊,你们贵族公子真是讲究,连杀人工具都打扮得这么花俏。” 端木宗离垂下的眼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热芒,抿唇一笑,顺手从慕云笙手中拿了过来,利落的插剑归鞘。 “你伤好些了么?怎么到处乱跑?”端木宗离眉头微皱。 “觉得待在房里乏味得很,咱们出去转转可好?”慕云笙托着粉腮望着端木宗离,一脸的期待。 “好啊,好啊,我也正闷得慌呢。”柳成舒眉开眼笑:“都说陵江鱼妙,北江人美,这里的女子在咱们东夏是出了名的美丽呢!” 慕云笙脑袋隐隐作痛:“柳成舒,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除了女人,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你放心吧,知道你贪吃,不会亏着你。”柳成舒笑得贼兮兮:“带你去天香楼可好。”半转过身问端木宗离:“王爷,您说呢?” 端木宗离站起身,拂了拂衣摆,淡淡的道:“早去早回。”说罢便往拱门外走去。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6 柳成舒兴高采烈地跟在他身后,慕云笙忙加快了脚步追上了上去,兴致盎然地问道:“天香楼是这儿最好的酒楼么?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文阳王淡然的声音响起:“天香楼不是酒楼,是青楼。” 慕云笙猛地一震,步伐略滞,失色叫道:“不是吧,如你这样漂亮的人物也需要去逛窑子解闷吗?会不会太掉价了啊?”嘴上调侃着他,心里却是莫名的揪揪疼了起来。 只是那两人却已走得远了。 本来青楼这种地方,慕云笙就是打死也是不想进来的。可瞧着端木宗离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她绝对有理由相信,那些女子就是倒贴也不会放过他的。 左思右想,委实是放心不下,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进了天香楼。 第12章 第十二章 北江的女子不仅漂亮还很柔媚,柳成舒见了她们眼睛都直了,大声嚷嚷着让天香楼的妈妈把最最美丽、最最温柔、最最妩媚的姑娘都叫来。 那些姑娘几时见过如端木宗离这般的绝代仙姿,再说那柳成舒也长得是端正体面,不等妈妈去唤,除了正在接客的,天香楼数得上号的姑娘们皆争先恐后迈着婀娜曼妙的步子踏了进来,转瞬间慕云笙的眼前就好像有无数种花蝴蝶在翩翩起舞。 再费目一望,不由得脸红至耳根,这些娇笑如花的女子,衣服薄如蝉翼不说还袒胸露背,见了端木宗离一个个跟花痴一般,腰肢扭动,媚眼丝丝。 慕云笙肺都气炸了,何况自己一身女装,那些女子更是毫不避讳的对她指指点点,慕云笙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绝对、绝对不能让端木宗离和柳成舒混在一起了。慕云笙银牙暗咬,看着坐在端木宗离身边那妖丽温柔的女子,恨不得把她从窗户丢到楼下去。 冷哼一声,打心底看不起他们两个,特别是文阳王,表面上冷若冰霜,说不准心里也很是喜欢主动妖媚的女子。 忍无可忍,低声暗骂:“伪君子,假正经!” 柳成舒将两名身穿轻纱的女子左右入怀,大笑道:“北江人美,果然名不虚传!”瞟眼看着慕云笙:“不像咱们晋城的女子,一个个比老虎还凶,估计这辈子都没人喜欢的了。” 那两个女子故意地斜着媚眼望了慕云笙两眼,笑得花枝乱颤。 慕云笙气极,但在这种地方自己十分不习惯,尴尬得要命,只得恨恨地白了柳成舒一眼,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眼角余光时不时地观察着端木宗离。 端木宗离虽说没像柳成舒那般放荡轻浮,还是那冷淡无波的样子,可也没有拒绝那妖丽女子的投怀送抱啊。 而那看起来十分可人的小娇娘似若无骨地依偎在他身边,还将自己喝过的酒杯送到他唇边,那个无耻之徒居然微微一笑,喝了! 笑!笑!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云笙气得直翻白眼,一不小心一颗瓜子仁呛住喉管,忍不住猛咳了起来,这一咳扯疼了伤口,心也跟着痛了起来,越想越心酸,不由得红了眼睛。 一盏茶递到她面前,顺着手望去,端木宗离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很过分吗? 慕云笙悲极恼极,猛地抬手打落茶盏,“啪”的一声,房间里的人俱是一惊,齐齐转头看她。 羞愧之余,眼泪如珠般落下,猛然起身掀翻桌上的茶果,骂道:“你们这两个王八蛋、臭流氓!”使劲一推端木宗离,提裙跑了出去。 柳成舒其实只想气一气她,哪知道她这么不禁逗,见她大哭,吓了一大跳,忙推开身边的女子飞快的追了出去。站立在原地端木宗离脸上有落寞之色闪过,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天香楼客人太多,十分拥挤。柳成舒追出来后早就没见了慕云笙,正自着急,看见端木宗离出来,忙道:“不知道慕云笙往哪边走了,怎么办?” 端木宗离观察了一下周围,道:“你向东找找,看看她是不是回府去了,我再到别处看看。”柳成舒点点头急忙往杨府方向奔去。 慕云笙跑了一会觉得背上疼痛难当,不禁放慢了脚步,这一停下来才发现自己迷路了,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急忙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眼角,四下顾视一番,僻静之处行人甚少,面前两条岔路不知通往哪里,左右不知该如何走,便胡乱选了右边一条,壮着胆子往前走。 好不容易出了巷口,见不远处有一座石拱桥,走近一看,石栏板上还刻着精致的莲花图案,桥下河水澄澈明净,波光粼粼。童心一起,爬上栏板,坐在上面看着桥下风景,两条腿悬空着晃来晃去,觉得甚是惬意好玩,一扫方才心中郁闷。 端木宗离寻自桥头,远远地就看见拱桥上那一抹淡蓝色的娇小身影,暗自吁了口气,加快步伐,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被风吹起的长发,面色甚是凄苦。 过了许久,坐在栏板上的人赌气似的叫骂道:“端木宗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花花大少,你不识好歹,你比柳成舒还没品!你又色又贱,天天巴不得别人投怀送抱是不是?” 歇了歇觉得还不解恨,声如洪钟似的继续骂道:“你这么风流好色,小心得花柳病!” 本来心中甚是难过,现下听她骂得如此痛快毒辣,端木宗离不禁暗自莞尔,看来这慕知元真是没怎么好好管教女儿。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7 过了半晌,忽又听慕云笙哀怨低语:“巴巴的讨好人家,人家根本就无所谓,我这么丢人,还活着干什么,不如跳下去死了,一了百了。”端木宗离脑海闪过那存在了几千几百年的画面,刹那间如同心神被撕裂,痛楚难当,少女飘荡着的双腿仿佛在下一刻就会坠入到无底的河水之中。 惶遽之下,一把将慕云笙从栏板上拉了下来,怒吼道:“你干什么?”慕云笙猛地被他拽了下来,大惊失色,又见他大发雷霆,脸色阴沉可怖,惊恐得不知所措。 端木宗离见她惶恐害怕的样子,心中微痛,放缓了语气:“不要爬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去。” 慕云笙怯怯地望着他,声如蚊呐:“你弄疼我了。” 这才发现她纤细的手臂被自己死死的攥住,手微松,慢慢放开了她,端木宗离定了定神,道:“天快黑了,早些回去吧。” 哪知慕云笙见他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便顺着杆子往上爬,撒泼耍赖般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喊:“从来没有人这么凶过我,长这么大连我爹都不舍得教训我一次,你太可恨了!” 端木宗离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见她哭得肝肠寸断不肯起身,只好蹲下身将她拉了起来,微含歉意的安慰她,声音里有难得的温柔:“别哭了,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还不成么?” 云笙哭声戛然而止,狡黠一笑:“那你背我回去,我就原谅你。” 弯下腰,端木宗离摇头苦笑,慕云笙拿过他的剑,跳到了他背上,双手绕过他的脖子得意地笑道:“端木王爷,走吧。” 第13章 第十三章 天已擦黑,一路上行人逐渐稀少,夜市还未开,只有街道两旁的商铺开着门等待着光临的顾客。微风还带着些许冷意,又清爽的叫人心安。 起初,慕云笙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多时候声音渐微,想必是快睡着了,耳边还传来她梦呓般的呢喃:“以后你不准再去青楼了哦。” 端木宗离哑然失笑,还真把他当花花公子呢。 背上人浅浅的呼吸声在静寂的暮色中格外真实,如果一生一世就如此般,平淡而安宁该是多么美满。 只是,那永坠忘川的预言,如附骨之疽让他患得患失,那个前世里就总是一根筋的女子,为何今生还是这般执着。 他想推开她,却不由自主的将她拉得更近。 在杨府的最后几日,慕云笙可以说是过得相当滋润,没事了就跑去找端木宗离,在他那儿蹭吃蹭喝,这文阳王也不似从前那般对她那样冷冷淡淡了,柳成舒就更奇怪了,不仅不招惹她,见了他都绕着走。 这倒也好,最起码这登徒子再也不会妨碍自己和端木宗离在一起好好的聊天了,尽管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讲话,而那个人只是静静的听着。 那边,东夏皇帝听说文阳王途中遇刺,还伤了慕家小姐,龙颜大怒,把随侍在侧的玉妃叱责了一番,说她母国觊觎东夏国土,刺杀文阳王欲挑起两国战争,实乃可恶至极。 那玉妃苦苦求饶,百般分辨,说是天淄国一些逆臣欲毁两国盟约,从中挑拨生事,乞求皇帝万勿中了贼人奸计。 听她解释得合情合理,东夏至尊方才微息怒火,仅罚她禁足一月。思虑再三,担心再出意外,便下令旨命神武卫将军韩非越率领三百神武卫到北江府去接文阳王回洛京。 韩非越才三十出头,年纪轻轻就成为皇帝的近卫将军,才智武功自有过人之处,虽然北江府离洛京还有近千里,亦可无忧了。 那些刺客一击未中,倒也不敢再来,回京途中平安无事,只是韩非越和神武卫去迎接文阳王的那天,慕云笙望着那肃然齐整、声势浩大的队伍,酸溜溜地讽刺了端木宗离一句:“文阳王好大的排场啊!” 洛京城,物华天宝,城内的建筑气势恢宏,宽阔洁净的大道绿荫连绵,宝马雕车络绎不绝,街市上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人群川流不息,城内鲜有衣衫褴褛之人,举目尽是一片繁荣昌盛。 慕云笙掀开马车窗帷,探出头四处张望,时而低声惊叹,未至洛京之前,她已无数次想象过京都的样子,如今亲眼见到这般盛景,方知洛京城与自己想象中实乃天差地别。 进城后端木宗离便回了他自己的府邸,想是要沐浴更衣后再去见驾,那个跟屁虫柳成舒自然是和他一起,云笙很奇怪,柳成舒跟着端木宗离来洛京是来做什么的,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问问。 在神武卫将军韩非越的引领下,一行人越过重重宫墙,穿过无数长长的甬道,终于在玄元殿内见到了东夏国至高无上的掌权者皇帝李熤。 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礼,在皇帝平稳浑厚的“免礼”声中,慕云笙悄悄抬头去看玄元殿正上方的皇帝,至于如此大胆的窥视圣颜合不合礼数,可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身着赤黄便服的东夏国君主年过五旬,浓眉高鼻,留着短须,皮肤保养得很有光泽。虽身形偏瘦,然双目极为凌厉,帝王的威严之气让人不敢仰视。瞧见朱敏之肃立在皇帝身侧,慕云笙早把他爹进宫前教给她的那些规矩忘到九霄云外了,对着他眨眨眼睛,调皮一笑。 这小小动作也没能逃过皇帝的眼睛,王公大臣们的女儿们都是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言行举止都是悉心教导过的,就算是公主,一举一动都不得随性而为,倒鲜少见到这样天真烂漫的孩子,心下便有些喜欢。赐了坐,笑着问道:“知元,朕记得你离京的时候还并未娶亲,一转眼,孩子都这般大了。这孩子母亲呢?怎地没跟着一起进京?”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8 慕知元欠身答道:“拙荆身体孱弱,生完孩子没多久便过世了。” 皇帝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当年你不肯听从令尊大人遗命,执意退了与陈家小姐的婚约,莫非就是为了这孩子的母亲?” “即使愧对先父,时至今日知元也不曾后悔。”慕知元如是道。 “看这孩子伶俐可爱,母亲自然也是不同于一般女子,只是你不仅不愿在朝为官,甚至连洛京都不回,却是为何?”皇帝很是有些疑惑。 慕知元恭谨答道:“亡妻本是晋城人氏,一直对故土念念不忘,草民便陪她回了家乡,路途遥远后来又有了这个丫头,便不曾回京了。” 皇帝说道:“朕时常还记挂着你呢,这次回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慕府老宅朕差人修缮过了,也安排了些奴仆杂役,如若有什么不便的地方,直接跟朕提。” 慕知元忙起身叩首,谢道:“陛下深恩,知元惶恐。”给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慕云笙会意,也跟着拜了下去。 殿中的九五至尊温和一笑:“不必如此拘礼。” 挥手示意他们起身,继续说道:“朕见到你也是高兴得很,好似又回到了年轻时的岁月,当年朕贪玩出宫,与你相识,和你结拜,你大哥长大哥短的叫着朕,那样子竟还清晰得很呢。” 怀念之色从慕知元脸上划过,情绪有些许激动,但神色依旧恭敬非常,说道:“当初若知陛下是当朝太子,草民是万万不敢与您兄弟相称的。” 皇帝哈哈大笑;“朕还记得,后来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瞠目结舌的样子,你呀,也不要草民、草民的,朕听不惯,慕家三代在朝为官,殚心竭力,朝廷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慕知元也不推辞,微微弯身:“微臣谢陛下隆恩。” 慕云笙在这样的环境里很是不自在,只能站在殿中左顾右看打发时间,此时殿外响起了内侍细长的通报声:“乐平公主见驾……”通报声还未落下,一身翠纹云锦、珠环玉绕的温婉少女便已珊珊而来进入殿内。 那少女柳叶黛眉,秋波湛湛,莲步轻移间顾盼生姿,仪态万方。 慕云笙暗忖:这公主倒是美得很。 乐平公主嫣然含笑,给皇帝行完礼,问道:“父皇,儿臣听说文阳王也回来了,怎的不见他呢?” 乐平公主对文阳王的情谊满朝皆知,皇帝也乐见其成,笑道:“先回王府了,可能要晚些时候才能入宫,不过你来得也正是时候,慕先生家的这位小姐与你年龄相仿,你们倒是可以交个朋友。” 不妙,不妙,大大的不妙,敌人,敌人,大大的敌人。自眼见到这个乐平公主,慕云笙就不喜欢她,直觉便知她定不如表面这般温顺柔善,特别是她提到端木宗离的样子好像很熟一样,慕云笙就更不喜欢了,心里把端木宗离骂了个八百遍,好端端的惹公主干什么?这么强悍的情敌,这可叫我怎么办? 面上神色倒是依旧自如,屈膝行礼道:“民女慕云笙见过公主殿下。” 第14章 第十四章 乐平眼波流转,扶着她的手浅笑道:“不必多礼,我听父皇提过你们要在京中住些日子,平日里我也没什么玩伴,到时说不定还要上门叨扰你呢。” 慕云笙为了配合她也毫无心机地一笑:“好呀,我也巴不得殿下常来找我玩呢。” “听朱敏之说这一路宗离哥哥遇到不少危险,还连累你受了伤,本宫真是过意不去,你放心,我到时定叫宗离哥哥给你个说法,让他备上重礼给你道歉。”一副和端木宗离不分彼此、心心相印的样子。 慕云笙眨眨眼,很单纯地笑道:“公主言重了,些许小事何劳公主殿下费心,您别看文阳王对谁都是一脸冷漠,实际上他呀,可是细心体贴得紧呢。” 乐平公主一口气差点没吊上来,她是听不懂自己的暗示么?可在皇帝和慕知元面前又不好发作,咬着牙勉强笑道:“宗离哥哥累你受伤,悉心照顾是理所应当的,否则本宫定然饶不了他。” “那倒是,幸得他这一路殷勤关怀的照顾于我,要不然这伤还好不了这么快呢。”慕云笙是寸步不让。 乐平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胆子还这么大的女子,她身为公主,王公大臣们的千金贵女谁见了她不是做小伏低?头次遇上慕云笙这样的滚刀肉,一时还真不知如何对付她。 慕云笙觉得和她唇枪舌剑的讨论端木宗离实在是无聊透顶,见自己占了上风,便打了个哈哈找了个台阶,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天南海北的瞎聊,甚是索然无趣。 直到慕知元唤她给皇帝行了拜退礼,才算是解脱了,出了皇宫觉得呼吸都顺畅不少,心中暗道:这皇宫里一点都不好玩,还不如晋城的街市有趣呢。 出宫后慕知元便领着慕云笙回了慕府,慕云笙从未住过这么大的府邸,一想到这儿还是自己的家,就兴奋得不得了。 慕府虽说已多年没人居住,经过修缮后也是雅致整齐,规格装饰竟丝毫不比晋城威远将军府差,慕云笙心下疑惑,不知爷爷以前是做什么官的,看皇帝对他们重视的样子,官阶品级应是不低的。 府内有老管家打理,慕知元回来也不用操什么心,每日在书房看书写字,惬意得很。可怜慕云笙却是被一个小丫头折磨的头都要大了。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9 “小姐,您坐的时候,不能翘腿,这样太不淑女了。” “小姐,没有哪个大家闺秀会爬到树上看风景的,你这样会让人笑话咱们慕府没有规矩的。” “小姐啊,求您了,不能一天到晚往外跑啊,这样会招人非议的。” 慕云笙捂住耳朵:“灵儿啊,你以前就这么唠叨吗?” 灵儿将慕云笙皱皱巴巴的裙子整理好,委屈地说:“奴婢也不想这么唠叨,可奴婢实在没伺候过像您这样的主子啊。” “那你以前的主子是什么样的?”慕云笙饶有兴趣地问。 “奴婢来慕府前曾在太常寺卿张大人府上,伺候三小姐,三小姐出嫁了,服侍三小姐的丫头们除了陪嫁或签了卖身契的,其余就被遣散了。三小姐知书达礼,举手投足落落大方,从不做逾越本分的举动。”说完还拿眼睛瞟了一眼云笙,十分鄙视的样子。 “京城里的小姐们都是这样的吗?” “那是自然,否则怎么嫁的出去呢,名门公子娶亲肯定要满意对方的人品才貌才行。”灵儿顿了顿,万分诚挚地劝道:“所以小姐,你若想嫁个家世好的夫君,就不能这样胡来哦,要不然就没人上门提亲了。” 慕云笙顿时想到了端木宗离,又想到了那个雅致温婉的乐平公主,心虚的说:“也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那样的女子的吧。” “不管怎么说,您一定得爱惜自己的名声。保持大家闺秀的风范。”小丫头斩钉截铁。 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听你的。” 可是要让云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嘛,趁灵儿一个不注意,就溜了出来。好长时间都没见过端木宗离了,也不知他现在在不在府中,打听好了文阳王府的位置,出了慕府便顺着街道疾步走去。 端木宗离正在书房听副将风明绍禀告这段时间金羽军中的各项事务,闻得管家来报说慕府小姐求见,执着文书的手微微一顿,侧首对风明绍说道:“你先下去吧,其它的事明日再议。” 风明绍躬身告退,端木宗离放下手中文书,起身向王府正门行去。 王府门前,护卫按刀肃立,极是庄严。慕云笙百无聊耐的蹲在台阶上玩着石子,嘴里还不停嘀咕着:“规矩真是多,见个人还要等半天,架子是越来越大了。” 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端木宗离玉冠束发,一身冰蓝窄袖锦袍,束着青白色如意云纹腰带,足蹬软皮靴,更显得白皙冷峻,身姿挺拔修长。 慕云笙呆呆的直盯着他看了老半天,直到端木宗离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难得的红了脸抱怨道:“没事穿那么好看干什么,又要跑出去勾人么?” 端木宗离早已习惯她的冷嘲热讽,反复无常,只作未闻,问道:“你等了很久了么?” 蹲在地上仰视着与他说话,觉得自己很是没有气势,起身剜了他一眼,甚是不高兴:“都等好半天了,你们王府办事的效率实在是太慢了。”踮起脚尖还是觉得在他面前矮了七八截,无奈放弃想要迸发的所谓气势,说道:“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去找我?” “这些日子事情比较多。”端木宗离领她一边走向花厅一边说道:“待会我去吩咐一下管家,以后你要来直接进来就可以了,不用在外面等。” “这还差不多。”慕云笙满意的笑道:“对了,柳成舒呢?” “去军中任职了,柳将军说让他磨练磨练,便求了我,让他从低阶军官做起。” “他那样的登徒子能干什么?果然有个将军爹爹就是不一样。”慕云笙嗤之以鼻:“在晋城从军不是更好?还可以由着他作威作福。” 端木宗离笑了笑,不再答话,进厅后招呼她坐下,下人们奉上茶后便垂首退至一边。 慕云笙双手捧着茶杯嘬了一小口,突然想起那日公主关切他的神情,不由自主地问道:“你见到乐平公主了吗,那天她还问起你了。” 端木宗离淡淡的道:“见到了。” 慕云笙一听心里就不大乐意了,哼哼的问道:“你们关系很好吗?你是不是很爱慕她?” “你问得有点太多了。”端木宗离眉头轻皱。 慕云笙把茶杯重重的放在身旁桌子上,霍地站起来,扠着腰提声道:“你不能爱慕她的,那个公主我非常不喜欢。”气鼓鼓地继续说道:“我告诉你哦,我喜欢你,明天我就跟我爹说让他找媒人提亲,你这个人滥情得很,我现在感到很不安全了。” 她这么认真的样子,让端木宗离有些恍惚,回了回神,哂笑道:“我现在还不想成婚。 ” 偏着头想了想,慕云笙又不甘心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乐平公主?” 端木宗离见她固执期盼的样子,实在不忍让她忧心烦思,喝了一口茶,也不看她,漠然说道:“不喜欢。” 慕云笙高兴得跳了起来:“那我便放心了,为了这事,最近几日我都没睡好呢,生怕你喜欢那个美得不得了的乐平公主。” 端木宗离低首饮茶,明显的不想再和她谈论乐平公主的事,慕云笙开心极了,一口气将杯中茶饮尽,放下茶杯说道:“你什么时候想娶亲了,就去跟我爹说,我爹爹对我可好了,一定不会反对的。”话一出口,顿觉羞涩,慌忙说道:“我今日是偷偷跑出来的,爹爹现下定然着急,我先回去了。”不等他答话,一溜烟似的跑了出去。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20 端木宗离瞧她这般无忧无虑,疼惜之色弥漫上了他的眼睛,脸色越来越沉郁忧伤。 “我至少还可以,选择死。你说是吗?” “以后再也看不见你了,真好。” 第15章 第十五章 慕云笙得到端木宗离的答复,心情极好,离开文阳王府后便四处溜达,边走边沿途打量着两边的房宇商铺,街道风景。这一片是洛京最显贵的地方,住的大多数都是王公贵族,官宦世家,气派庄肃的府邸鳞次栉比。 忽地,一所与这昌盛繁华格格不入的破败府邸吸引了她的注意,这府邸没有匾额,门前杂草丛生,但是从这非同寻常的建造规格,看得出来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一定身份极其显赫尊贵,绝不同于一般官宦。 好奇心起,慕云笙慢慢地走到门前,轻轻一推,腐朽的朱漆大门应声而开。 府里残垣断壁,杂草丛生,望之无比凄凉,并无甚值得流连之处。慕云笙本想回身出去,但却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牵拉着她向前行去,这颓败的府邸似乎隐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知不觉穿过了第三道院门,闻得一阵淡淡花香,沁人心扉。放眼望去,一座毁损的假山旁居然有一片开的正艳的红梅,清香扑鼻。 行至树下,折了几支梅花在手上,环顾四下,墙壁斑驳野草满园,微微叹息便要转身回去。 耳边一个阴柔而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郡主,您终于回来了!” 慕云笙循声望去,只见那皇帝御前内侍朱敏之缓缓地自假山后转了出来,心下大为奇怪,讶异问道:“朱公公,你怎么在这?” 朱敏之没有回答她的话,竟然俯身拜倒:“小人朱敏之叩见郡主,郡主万福金安。” 慕云笙一头雾水,这朱公公多么能干的人啊,怎么现在觉得脑子这么不正常呢?懵懵地说道:“朱公公,我是慕云笙啊,不是什么郡主,你弄错了。” “小人并没有弄错。”朱敏之的回答清晰而坚定,“您就是忻王府的郡主。”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爹是慕知元呀,你认识的啊。”慕云笙急急地辩解道。 朱敏之依然没有起身,冷冷的说:“慕知元不是郡主的生身父亲,他只是您的养父。” 慕云笙觉得好笑极了,以慕知元对她的宠爱,若说他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怕是都没人相信的,极是严肃地说道:“朱公公,您胡说什么呢?我爹怎么可能不是我的生身之父?他可疼我了。” 朱敏之以首触地,虽未再言语,但是他坚持的态度明显的是在告诉慕云笙,慕知元确实不是她亲爹。 她根本无法接受,也根本就不相信,气呼呼地道:“朱公公,你一定是弄错了,我爹就是慕知元,我从出生就在落霞村,这些都可以派人去查的!为何你今日要跑来诓骗于我?” “小人已经查得很清楚了,郡主的母亲明珠是忻王爷的挚爱,慕知元与明珠夫人并没有夫妻之实,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朱敏之平静的回答道。 “你胡说,我不相信!我懒得再与你争辩这些空穴来风的事情。”慕云笙气极了,丢下梅花,便想离开。 “郡主聪慧伶俐,要不然您以为慕知元这么多年不敢回洛京的原因是什么呢?一个有着满腔热血抱负的国士之才居然甘心避居乡下做个平庸的私塾先生,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朱敏执着地接着说道:“以您之见,您觉得慕知元所做的一切合乎常理吗?” 慕云笙心头一震,爹爹在她心里一直不过是个很普通的秀才而已,直到前些日子她才知道爹爹身份不同寻常,但是也仅此而已,她从未想过还有什么隐情的。难道爹爹真的有事情在瞒着她吗? 见她面色微有犹疑变幻,朱敏之悲怆激愤的说道:“您的亲生父亲是忻王李烁,他便是陵江百姓传颂的那位焮子。忻王爷满门皆含冤惨死,幸得老天怜悯,留得一丝血脉,望郡主切莫逃避身世,将一切置之脑后,忘了血海深仇。”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是别人的孩子,忻王是谁她听都不曾听过,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自己的父亲呢,她只觉得这个名字陌生得很,惶惧地大声辩驳:“你骗人!我爹就是慕知元!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一拧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郡主即便自欺欺人,也无法改变事实。”朱敏之在她身后不依不饶地说着。 逃也似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慕云笙头脑一片空白,只是不停的在问自己,爹爹是不是自己的爹爹?朱敏之口中的忻王是不是自己的爹爹? 踉踉跄跄地奔回慕府,慕云笙直接冲进了书房。慕知元刚作好了一幅山水画,见她闯进来,搁笔笑斥道:“你这丫头,终于有空来看爹爹啦。” 慕云笙不作声,抱住慕知元,头靠在他的胸前轻轻叫道:“爹爹,爹爹。”声音微弱颤抖。 她声音里从未有过惊恐令慕知元甚是心疼疑惑,忙捧起她的脸,见她脸色惨白,双目红肿,吓了一跳,自己的这个女儿平时就算哭闹也从未像今天这般惨然悲恸,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管家说你往文阳王府方向去了,是不是端木王爷欺负你了?不要怕,爹爹去给你出气啊。”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21 抱着慕知元,再也忍不住,靠在他肩头嚎啕大哭起来,慕知元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轻拍着她的背,哄道:“我的乖女儿,出了什么事,你倒是告诉爹爹呀,急死爹爹了。” 慕云笙咬咬牙,抬起头看着慕知元,忍住眼泪问道:“爹爹,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吗?” 这句话犹如五雷轰顶,慕知元浑身发抖,脸色霎时青白,沉声喝道:“是谁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你当然是我的亲生女儿。”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慕知元毫无准备,不免变了脸色。 慕云笙向来极是擅长察言观色,现下从慕知元气急败坏的表情里已然明白了,朱敏之说的是真的。 “爹爹,你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是谁?是忻王吗?他是怎么死的?爹爹又为何隐瞒我的身世?”在慕知元面前,慕云笙不欲拐弯抹角,哽咽着连连问道。 往事一幕幕浮上脑海,一张张濒死惨痛的脸历历在目,往冥台冲刷不尽的鲜血,集汇成河,哀怨无声。 慕知元猛地抓过慕云笙的手,铁青着脸说道:“云笙,你记住,你是我慕知元的女儿,不管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信,爹是为你好。”肃然地凝目看着云笙:“告诉爹,这些事情是谁跟你说的?” 慕云笙心思摇摆不定,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慕知元,很明显的,慕知元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事情,也瞒着她很多事情,如不将这些疑团解开,自己实难安心,而现在唯一能给她答案的就是朱敏之。 瞬时已然下定决心要瞒着慕知元,倔强地说道:“爹爹是这个世上最宠我的爹爹,我也会一直敬您爱您。爹爹,您放心吧,女儿长大了,不会胡乱惹祸了。” 长叹一声,慕知元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有些事情是无法隐藏一辈子的,只是希望云笙,他的女儿,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安然无忧。 第16章 第十六章 回到自己厢房,慕云笙就紧闭房门,吩咐灵儿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 躺在床榻上将整个事情细细地捋了一遍,慕云笙虽然单纯任性,却并不傻,既然确定了自己的身世,那么便要找出自己的仇人。 是谁,能轻而易举地毁掉一位显贵尊荣的堂堂亲王?毫无疑问,那一定是东夏最高的掌权者,那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只有他才能令勋贵的忻王府无一幸存。 而爹呢?他既然是皇帝的结义兄弟,却又为何冒着生命危险救母亲与自己?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皇帝为什么要置忻王于死地?忻王究竟犯了什么错?自己的身世既然如此隐秘,那朱敏之又是如何得知的?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中盘旋,每一刻都是煎熬,她迫切的想见到知道所有真相的朱敏之,可他若不来找自己,自己要如何才能见到他? 踌躇半晌,心中有了计较,猛地拉开厢门,抬脚便行。 她要去找端木宗离,现在只有他才能帮她! 灵儿见她出来,忙问道:“小姐,你要去哪?要灵儿跟着你吗?” 慕云笙摇摇头,说道:“我有些事情要去办,要晚些回来,老爷问起你就说我去茶楼喝茶去了。”灵儿见她表情严肃,也没敢再问,愣愣地点头答应。 经过忻王府,慕云笙不由得停步多看了两眼,衰败的王府疮痍满目,曾经宏伟的建筑已不复当年的威严。 这里是她亲生父亲生活过的地方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堂堂一个亲王为何落个满门抄斩的结局?她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快步行至文阳王府门前,还未说明来意,便有王府护卫前来招呼。 那些护卫见到她心中颇为纳闷,不知她这么快去而复返,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知道自己主子对这位小姐甚是上心,护卫们不敢怠慢,忙又知会了管家过来。 因为之前得到了端木宗离的吩咐,管家亦知这位慕姑娘是文阳王府的贵客,满脸推笑的迎上来,问道:“慕姑娘是来找王爷吗?” 慕云笙点点头,说道:“劳烦管家代为通传。” 那管家弓身歉然答道:“这可不巧了,一个时辰前王爷刚出去了。” 没想到端木宗离竟不在王府,失望地问道:“那他去哪儿了,大约什么时候能回来?” “王爷去了金羽军营地,大概最快也要明晚才会回来了。”管家见她神色哀凄,不由得有些疑惑,却也并不多嘴,殷勤地说道:“要不您后天午时再来,王爷一定在府上。” 慕云笙点点头,问道:“营地在什么地方?” “在城外青崖岭。”管家答道。 慕云笙恨不得立刻见到端木宗离,便道别了管家,独自到街市找了一间车马铺,租了一驾马车,对车夫说要去青崖岭。 赶车的马夫脸上闪过讶异疑虑的神色,问道:“姑娘,那可是金羽军营地,老百姓是不能上去的。” 慕云笙拿出一颗金豆,递给他:“你送我到山脚下就行。”车夫见她出手阔绰,当即接过,眉开眼笑地答应了。 行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青崖岭,车夫将马车停到山脚下,回头说道:“姑娘,只能到这了,前面不远就有守卫将士,被发现了是要问罪的。” 慕云笙下了马车低声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车夫调转马头,沿路回了城,慕云笙望了望四周,发现上青崖岭只有这一条路,便沿着从山顶迤逦延伸下来的山路缓缓而上。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22 走了没多久天便黑了,没有火把灯笼照明,只能凭着月牙儿的微弱光芒,迟缓行进。 走上坡路毕竟耗费体力,没一会就气喘吁吁了,慕云笙摸索着攀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上,用力地掰下了一根两指粗的树枝,准备作为拐杖来用,“咔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立刻就有严厉的声音喝道:“什么人敢擅闯青崖岭,好大的胆子!” 前方亮起了火把,树林中走出来两个身穿戎衣的健硕兵士,见到闯入者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微微愣了一下,其中一人问道:“你是谁?不知道这里是不能擅入的吗?” 慕云笙下得树来,前行两步说道:“小女子慕云笙,有急事要见文阳王,麻烦两位小将军代为通传。” 先前问话的兵士道:“没有紧急军务,任何人不得上青崖岭,你有什么事,可以写下书信,明日我们帮你呈给王爷。” 慕云笙生性倔强,好不容易来了,哪肯这么下山,再说这些事她也没准备全部告诉端木宗离,更别说写信了。 “如果我非要上去呢?”慕云笙异常坚决。 “格杀勿论!”两名兵士更是坚决,说完便“嗖”地拔出了佩剑。 军令如山,看来这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自己上去的了。 慕云笙见来硬的行不通,心中有些焦急,忽然想到这些军士再怎样服从军令,也不敢得罪他们家王爷的人吧。 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说道:“两位小将军,这样吧,我在这等着,你们去禀告王爷,王爷知道是我他一定会见我的。” 羞涩一笑:“我是他的未婚妻。” 两人面面相觑,随后一齐凝视着慕云笙,王爷什么时候有未婚妻了,这莫不又是哪个暗慕王爷的小姐自作多情的哄骗于他们二人?可再细想,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来找一个男子,要是没点意思谁又信呢,说不定真的是王爷的红颜知己,要是这样把人赶下去,王爷追究起来,如何交代? 另一人略一思忖便道:“王爷多半已经歇息了,如果你所言不实,到时候王爷动了肝火,没人救得了你。” 慕云笙甜甜一笑,点头道:“谢谢小将军。” 那人说完和同伴打了个招呼,留下他看着云笙,就径直上山了。 慕云笙等了很久,腿也很酸,便坐下来休息,那个兵士一动不动的站在她面前,也不和她说话,像座山一样,笔挺地站立当地,甚是精神抖擞。其实慕云笙心里还是暗暗佩服的,看来金羽军治军严谨并不是虚有其名,就是连这小小的低阶兵士都这么恪尽职守。 过了许久,慕云笙见前方还是没有人影,忍不住问道:“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来,营地很远么?” 那兵士木然望着前方,答道:“我们职司低下是不能直见王爷的,要由上级通禀,你耐心等着吧。” 慕云笙不再说话,一天没吃饭,觉得又饿又累,等的时间长了便觉神困眼乏,哈欠连天,便将头搁在胳膊上稍事休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端木宗离忙完军务,正待就寝,便闻风明绍在账外禀告说山下有人求见。 他未曾想到慕云笙竟会寻至营地,并不在意,将解下的外衣整齐叠好,置于床头,冷声道:“军营重地,怎能随便进来?不管他是谁,立刻轰下去。” 风明绍斜身靠着营帐,拨了拨额前的发丝,假装小心翼翼地嗫嚅道:“可她说是您的未婚妻,谁敢轰啊?” 端木宗离一怔,马上就知道来者是谁了,除了慕云笙,谁还这么没羞没躁呢?复又重新披上外袍束妥,急急地出了营帐。 在山下守着慕云笙的兵士见文阳王亲自下山了,慌慌忙忙地想叫醒云笙。 端木宗离摆手示意他退下,缓步走到云笙身侧,见她睡得沉,弯下腰轻轻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军营走去。 那兵士从未见过自家王爷这么细心温柔的样子,不禁拍拍胸口,暗自庆幸,幸亏刚才没将这小丫头轰下山。 回到军营,端木宗离将云笙放在榻上,给她脱下鞋子,盖好被衾,便坐在榻边静静地望着她,三千多年,她的眉眼他一刻不曾忘记过,她的笑、她的嗔,皆恍如昨日。 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她脸颊的温度是如此的真实,一如往昔。 不知做了个什么梦,慕云笙突然惊醒,端木宗离迅速收回了手。 见到他,慕云笙面上一喜,忙坐起身拽着他手臂急切地问道:“端木宗离,你明天能带我进宫吗?” 他甚是诧异:“你进宫做什么?” “你不要管,你带我进去就可以了,好不好?”慕云笙恳求地望着他。 端木宗离略一沉吟,柔声问道:“你不告诉我进宫的目的,我怎么帮你呢?皇宫禁卫森严,不是可以随意走动的地方。” 慕云笙眼眶微红,默不作声。 端木宗离静默地坐在一侧,也不催问于她。许久,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颤颤地低声问道:“你知道忻王爷是谁吗?” 目光越过她看着长檠上灼灼燃烧的灯芯,端木宗离平静的道:“知道,是当今圣上的皇弟,因谋逆罪处死。” “谋逆罪?”慕云笙牙关紧咬,眼中泛起莹莹泪光,又问:“难道这其中没有冤情吗?”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23 “陛下亲查,证据确凿。”端木宗离站起身,将她的头靠在软枕上继续说道:“这件事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特别是在陛下面前,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慕云笙冷笑道:“他心虚才不让人提,忻王一定是清白的。” “你离这些事越远越好。”端木宗离侧过脸道:“我是不会带你进宫的。” “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会自己想办法。”慕云笙倔强地道,自己连夜上山寻他,可他却一点情面都不讲,这个文阳王当真是铁石心肠。 端木宗离没理会她的执着,径直走出帐外,对门口的守卫说道:“给慕小姐准备一些可口的饭菜,记得不要让她出来。” “是,王爷!” 遥望天际,纤云散星。端木宗离轻抚着剑鞘上的血玉,心中隐隐担忧,看来还是瞒不住了,真相一旦揭开,这云谲波诡的洛京只怕又要血流成河了,而自己是否可以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 第17章 第十七章 慕云笙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就对忻王的死耿耿于怀,朱敏之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含冤惨死”这几个字更是时刻刺痛着她。翻来覆去,一夜未眠。 第二日清早,端木宗离端着一碗米粥进了营帐,慕云笙气他一点小忙都不肯帮,见他进来,扯过被衾蒙着头,对他不理不睬。 端木宗离见桌上还放着昨晚的饭菜,想是她赌气不肯吃,揭开被衾,将粥递给她,语气有些严厉:“把粥喝了。” 慕云笙见他不仅不帮自己,还冲自己发火,当真气炸了。 一脚踢开被衾,气鼓鼓的跳下榻,趿着鞋仰头瞪着他,挖苦道:“我要回去了,谢谢有情有义的文阳王昨天没让人把我轰走!” 端木宗离拉住她,愠怒地说道:“慕云笙,你是猪脑袋吗?是谁告诉你这些事的?这个人没安好心,他极有可能在利用你,你知不知道?” 朱敏之进宫这么多年早已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人,如果他把自己的身份告诉皇帝,这份功劳可以给他更多的地位和财富。 然而他却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到忻王府等她,以家奴自称,不曾忘了旧主,一片赤诚之心并无作伪。慕云笙内心已隐隐把他当做可信赖之人,听端木宗离怀疑他的动机,实在让她恼怒。 当下嘲讽地笑道:“利用我?我有什么好利用的?你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对不对?可你什么都不肯说?你们到底还想隐瞒什么?” 端木宗离拉着她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用了些力,指尖微微泛白,漠然道:“我送你回去,以后你就待在府里,哪儿都不准去。” 慕云笙怒不可遏,使劲的想挣脱端木宗离,可是他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哪里挣得开。 不由得愤愤然地大骂道:“我为什么要做个糊里糊涂的糊涂虫?你们不让我知道我就偏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端木宗离,你算老几?凭什么管我?你什么都不是,我再也不要看见你!死也不要看见你!” 边骂边铆足了劲挣扎后退,不知为何端木宗离突然松了手,她猝不及防,失去了重心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端木宗离仍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慕云笙爬起来揉着屁股叫道:“端木宗离,我的事和你没关系,你最好不要管我,否则我一定和你绝交。”掀开帐帘,飞快的跑了出去。 死也不要看见你。 短短数字,冰刃般毫不留情的刺在他的心尖上,既冷入心肺又疼彻入骨。 身躯不由些微震颤,按着胸口,稳了稳心神,喊道:“来人。” 风明绍立刻进帐,抱拳行礼,答道:“王爷。” “去跟着她,不要让她有危险。” “是!”风明绍领命退出。 慕云笙一路狂奔,兵士们见风明绍骑着马跟在后面,也无人敢拦她。直到没力气了,她方才停步蹲在地上休息,气闷地随手扯着路边的野草,见风明绍舒舒服服的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跑过来,慕云笙更是恼火,站起来往路中间一站,扠着腰怒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风明绍极是潇洒地一勒马缰,英挺的脸上浮起几分玩世不恭的微笑:“不干什么,王爷叫我跟着你我便跟着你。” “哦,我走路,你骑马?亏你还是个男人,你可真好意思!” “王爷只吩咐我跟着你,又没说让我给你准备马匹。” 慕云笙气结,想了想又说道:“你看这离城里那么远,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走回去?要不你骑马带上我,行么?” 风明绍甩甩马鞭,很正经的答道:“那可不行,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不想招人非议。” 慕云笙咬咬牙,说道:“好一副冷硬心肠,果然是端木宗离的手下。”白了风明绍一眼,赌气地径直往山下走去。 至于风明绍,他真的、真的、真的就这样冷眼旁观的看着慕云笙走了近一个时辰,一点都没有不忍心或难为情,完全不顾基本的君子礼仪,男儿气度。 走了许久,慕云笙腿酸难耐,昨日本就极为不适,现下两条腿就跟灌了铅似的根本都走不动了,哀叹一声,无力的瘫坐在路边。 风明绍见她实在累了,便也下了马,好心地问她:“你渴么?我这有水。”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24 慕云笙虽然心中有气,但喉咙火辣辣的感觉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忍着怒点点头。 风明绍递给她一只装满水的牛皮囊,慕云笙马上就接了过来“咕咕噜噜”喝了几大口。 风明绍又拿出了几个油饼,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却并没有分给慕云笙的意思。 从昨天晌午慕云笙就没有吃过饭,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见到食物,肚子咕噜作响,此刻觉得这些大饼比山珍海味都还诱人,咽了咽口水,厚着脸皮问道:“帅将军,买你一个饼行么?” 风明绍啃着饼,俊目瞟了她一眼,说道:“昨晚王爷不是让人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吗?今天还亲手熬粥给你喝,你那么有本事,怎么还看得上我这硬邦邦的大饼?”接着很是气愤愤地又加了一句:“也不知你修了几辈子的福气,居然能让威震天下的文阳王为你下厨,这要是被天淄人知道了,怕是牙都要笑掉。” 慕云笙尴尬的笑道:“那个,我就喜欢吃饼啊,你到底同不同意嘛?” 风明绍把油饼装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道:“抱歉,这是我好几天的口粮,不卖。”翻身上马,催道:“走快点,说不定你还赶得上回家吃午饭。” 慕云笙再也忍不住了,愤怒叫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策马走了几步,经过她身边时,风明绍偏头一笑道:“比石头还硬三分,所以,你最好快点,可以少受点罪,我可不像咱们家王爷那么怜香惜玉。” 扬鞭催马,细碎的马蹄声渐渐响起,慕云笙大叫不好,抬头望去,果然就见一人一骑犹如一阵轻烟消失在迂曲的山路上。 荒山野地,野兽的呜呜嚎叫声近在咫尺,慕云笙怵然一惊,小跑着边追边叫:“端木宗离,你会不会带兵啊?带出来的人怎么比痞子还痞呀?喂,帅将军,你倒是等等我啊。” 等回到慕府门前,午时已过,慕云笙的两条腿都快断了,管家一见到她忙迎上来问道:“小姐,你上哪去了,老爷都快急死了,到处都找不到你。” 慕云笙站立不稳,喘息着双手扶着管家,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春伯,快去给我准备吃的,我好饿,待会还要好好睡一觉,吩咐府里人不要打扰我。” 春伯忙扶着她进门,看了一眼她身后大大咧咧坐在马上的风明绍问道:“这位将军是小姐的朋友吗?我去禀告老爷出来招呼一下。” 慕云笙挥挥手,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不认识他,你们不要让他进府。”春伯点点头,狐疑的又看了一眼风明绍,这年轻将军长得倒挺端正,可跟着我们家小姐是要干嘛呢? 等到慕云笙进了慕府,风明绍好兴致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拨转马头,马鞭轻扬,疾驰而去。 回到军营便去向端木宗离复命:“王爷,慕姑娘已回慕府,您放心,一切都好。” 端木宗离见他这么早就回来了,觉得有些不放心,问道:“那小丫头闹脾气不肯吃饭,非要闹着进宫,你怎的不多待些时辰,万一她待会闹起来不知会把慕府搅成什么样。” 风明绍轻松地答道:“慕姑娘回府就让管家给她准备饭菜,想来是不会绝食的了,而且我想,在您回府之前,她应该哪里都去不了了。” 端木宗离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今天那丫头是遭罪了,你这么整她,她以后逮到机会一定会报复你的。我倒是很期待。” 风明绍无所谓的耸耸肩:“王爷就是心太软了,这样多简单,女人啊,不能太惯着了。” “可我总是愿意惯着她的。”翻了一页手中的书,端木宗离漫不经心的说道。 “慕姑娘如此任性也只有王爷能受得了,对付像她这样的女子就要用点非常手段。”风明绍想起刚才慕云笙狼狈的样子,得意极了。 端木宗离依然在看书,声音却有点阴寒冷冽:“以后你尽量不要惹她。” 冰冷的声音穿过厚厚的甲胄将他的汗毛吹得根根直竖,风明绍不禁一凛:难不成王爷真的坠入情网了?他对女子可从来都不怎么上心的呀,缩了一下脖子,蹑手蹑脚地悄悄退出了帐外。 慕府 慕知元在慕云笙的房门前足足等了好几个时辰,直到黄昏,慕云笙才悠悠转醒,腿疼得下不了床,灵儿告诉她老爷一直在等她,她才忍着酸痛穿上鞋子,开了房门。 慕知元见她一夜未归,怕她知道自己身世后会想不开,心里也是如焚如灼,忙问道:“云笙,你还好吗?昨天你去哪儿了?也不跟爹说一声。” 慕云笙支开灵儿,将慕知元请进房内,斟了一杯茶递过,方才答道:“我去青崖岭找文阳王了。” 慕知元神色忧思,担心地说道:“云笙,爹只是想你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你听爹的好不好,咱们立刻回晋城去,安稳的过日子。你要记得,你只是我的女儿,这里的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 第18章 第 十八章 眼眶一热,慕云笙微微哽咽:“女儿知道爹是为女儿好,您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也是我最敬爱的爹爹,可是女儿不想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女儿想查清真相,给含冤而死的人一个交代,如若置之不理,女儿一生都不得安宁。”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25 默然半晌,慕知元悲怆说道:“知道真相又如何?难道还嫌忻王府的冤魂不够多吗?你这是要把自己推进万丈深渊哪。” 慕云笙凝视着慕知元,一字一句地问道:“爹,您能告诉我您所知道的一切吗?当初您为什么要救我娘?” 听她问起往事,更知她心意已决,虽心中惴惴不安,终究没有再劝,惨然一笑:“我救你娘,是为了赎罪,其他的你不要再问了,就让我们保留一点父女之情吧。” 慕知元颤颤巍巍地起身离去,云笙在他身后酸楚的喊道:“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怪您,这个世上,女儿只有您这一个亲人了。” 浑浊的泪水从眼角顺着脸颊滑下,他不知道等待慕云笙的会是什么,是飞蛾扑火的壮烈,还是自取灭亡的愚蠢,明知是一条绝路,可自己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义无反顾的走上去。 端木宗离拒绝带她进宫,一时之间也见不到朱敏之,又无计可施,慕云笙实是万分焦急。 直到第三日辰时,刚刚用完早膳,灵儿便拿了一封书信给她,说是有个小厮送来的。 慕云笙急忙拆了信,信中只有寥寥数字:城西十五里之外赤沙岗一叙。信上没有落款,但云笙知道这封信一定是朱敏之遣人送来的。 待看完信,便点火烧了。灵儿好奇地问道:“小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将信烧掉啊?” 慕云笙默然不语,转眼间,信笺卷着火舌在香炉中化为灰烬。 她吩咐灵儿:“待会我要出去一趟,你去老爷那知会一声,我会尽快回来的,让老爷不必担心。” 灵儿不放心地又问道:“小姐去哪儿?能带上灵儿么?好让灵儿照顾您。” 慕云笙微微一笑:“老爷最近身体不适,你多帮忙看着,我放心一些。” 这几日就发现小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也没以前开心了,知道她不愿带着自己,灵儿无奈地点点头说道:“那小姐一切小心,早点回来。” 慕云笙匆匆赶至朱敏之所说的赤沙岗,抬眼望去,阴森可怖。 赤沙岗其实就是乱坟岗,萧条凄凉,荒冢丛丛。 阳春三月,洛京城早已是一碧千里,万花争艳了,而这里除了石头和凸出来的大大小小的土包,似乎连野草都不愿在这里生长。 慕云笙有些不安,朱敏之让她来这一定和忻王府有关,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害怕了。 再前行了一小段荒路,便发现朱敏之已等候在一方断石旁。 朱敏之见了慕云笙深深行了个礼,恭谨道:“郡主。” 知他定会谈及自己身世,慕云笙勉强抑住内心狂跳,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朱敏之目光幽幽的看着这片不知埋了多少冤魂的坟场,低声说道:“小人带您去个地方。”语毕转身带路前行。 慕云笙默默地与他并肩而行,心潮波动难以平静。脚下乱石丛生,越往前走越是荒凉,偶尔还有埋得浅的尸体露出了森森白骨,她的心越来越沉。 终于,朱敏之在一堆密密麻麻的坟包前停下了脚步,转头目光复杂地凝视着慕云笙。 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失措的踉跄退后了一步。 朱敏之阴柔的眼中满是刻骨的恨意与愤怒,紧握着的双手微微发抖,稍稍克制情绪,声音颤抖:“郡主,这里就是忻王府一百五十九口的埋骨之所,男丁八十四人,女眷六十八人,未成年孩童七人,全是身首异处,连一片裹身粗麻都没有。 您的哥哥,当年才七岁的小世子亦在其中!” 慕云笙虽早已有所准备,可朱敏之毫不避讳的话语还是让她心神俱震,自己的父亲、堂堂的先皇嫡皇子竟是如此惨死?连个像样的墓地都没有么?还有她的哥哥,她的家人,竟都是冤惨如斯么? 她好害怕,这一刻她宁愿不知道那残忍的真相,但眼前密密麻麻的坟茔让她无处逃避,她似乎看见了刽子手扬起厚重锋利的钢刀,一刀、一刀的斩下了亲人们的头颅。 血色模糊了视线,她听见了那些孩童的哭喊、妇女的哀求,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朱敏之双目凛凛,残忍地冷笑:“郡主,当时奴才不过十五岁,眼睁睁看着朝夕相处犹如家人一般的忻王府众人被砍下头,您知道那种感觉吗?” 他的语声悲苦惨伤:“您可知忻王爷,您的父王,是多么温润的男子。不管对谁,都是那么宽厚,就算是府中奴才仆妇他也是以礼相待,尊重有加。 他素来仁慈,便以为人人都似他一般良善,当他的头颅被砍下的时候,我看见,看见他还睁着眼睛,就那样看着自己的家人不停滚落的头颅。恐怕王爷到死都不明白、不相信,为什么那个表面上兄友弟恭的皇帝要将忻王府满门抄斩吧?甚至连幼小的孩童都不愿放过。” 听闻父亲及家人悲冤惨死,慕云笙实是难以自持,哀嚎一声,悲痛欲绝瘫跪在地,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崩溃的大喊:“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朱敏之似乎根本就没听见,这切骨之恨他从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表露,隐藏得太久的积愤心绪在慕云笙面前终于失去了控制。 他森然地继续说着:“当年陵江水患,官府不仅赈灾不利,那些官员还中饱私囊,导致陵江府浮尸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个时候,是忻王爷马不停歇的亲自赶到陵江,用自己所有的私银疏渠引水、买粮赈灾,救了全城百姓,这才有您那日看到的陵江繁华。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26 那年我才十一岁,一家人最后只剩下我和我哥哥,忻王见我们孤苦无依,便将我们带回了忻王府。哥哥大一些,忻王爷说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也为了哥哥前途,第二年便将他送入了军中。” 慕云笙渐渐止住了哭喊,静静地听朱敏之讲述着关于她父亲的点点滴滴。 朱敏之亦沉浸在那遥远的回忆中,讲到温情处,嘴角隐隐露出极浅的微笑,不自觉的放柔了语气:“我就跟在忻王身边,伺候他饮食起居,一有空暇,王爷便教我读书认字,教我为人处世。 直到出事前的一个月,王爷说我很久没有见到哥哥了,他也很想哥哥,让我去看看,他还让人帮哥哥做了两套新衣服,带了哥哥最喜欢吃的云片糕。” 那些往昔日常从朱敏之口中娓娓道来,从未谋面的亲身父亲身影渐渐清晰,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善良,他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他的举手投足端庄高雅。 “王妃还打趣的说我过于柔弱,等我大一些了也让我去军中磨炼,以后就由我保护王爷的安全。” 朱敏之眼眶泛红,停顿片刻,双颊肌肉骤然绷紧,恨恨地道:“可等我回来,忻王府门上就已被大理寺贴上了封条,洛京百姓都在疯传忻王谋逆,全府家眷仆从一百五十九口人皆于三日后在往冥台斩首示众。” 他凄然的道:“我和哥哥是王爷所救,忻王爷怜悯我们身世,未将我们编入王府仆册,就这样我与哥哥捡了一条命回来。我不相信仁厚的王爷会做任何对朝廷不利的事,那三天我悄悄地打听为什么一夜之间忻王就变成了谋逆的乱臣贼子,可就算是稍有消息来源的人也只知道,此事是陛下亲查,其中细节无人知晓。” “行刑那天我没有看到明珠夫人,我想忻王爷还没来得及给夫人名分,这也给了一个夫人活下去的机会,忻王府家人奴仆至死都并无一人出卖王爷,皇帝也就根本不知道还有一位怀着忻王骨肉的夫人。可怜往冥台上忻王府满门的忠义儿郎,刚烈女子竟一个都不剩啊!” 慕云笙惨呼出声,泪如雨下,跪在那满是碎石凹凸不平的地上,丧失理智般的地想要护住她面前一个小小的坟茔,她知道那还是个孩子。 朱敏之也不由红了眼眶,任由慕云笙发泄。当那坟茔上尖利的乱石刺痛她手心时,方才从迷乱中寻得一丝清明,强忍眼泪问道:“我母亲又是如何得救的?我爹爹为什么会救我母亲?他和忻王府有何关系?” 朱敏之冷笑道:“他救你母亲只不过是良心不安,内疚而已,当年若不是他出谋划策,李熤早就是个废太子了。 那年陵江水患,赈灾的官员就是太子妃的哥哥,李熤为了拉拢朝中重臣,各项开支巨大,自然少不了在这些方面下功夫赚些银子,后来因为忻王介入,贪腐之事败露,先帝龙颜大怒,要废太子改立忻王为储君,慕知元便使计让李熤的妻舅做了替死鬼。 他知忻王仁厚,便去求忻王为太子说情,将李熤的处境说得凶险至极,忻王爷手足情深,不忍兄长获罪,果然就跑去求先帝,为了保住李熤,王爷居然宁可顶撞先帝,也执意不做那东宫之主。 当时的他哪里想得到,他一心一意对待的皇兄时时刻刻都想着要他的命!后来,先皇驾崩李熤登基,次年忻王府便遭了难,皇帝颁下圣诏,厉责忻王狼子野心枉为李氏子孙,将王爷逐出皇籍,罪民李烁一脉永不得入皇族宗庙。 可怜一生宽厚亲善的忻王死后竟无人收尸,不管是朝堂上那些受到过忻王恩惠的官员,还是洛京城里忻王爷照顾有加的百姓,并无一人记得王爷恩情。最后那些差役只能将他残缺的遗体丢弃在乱葬岗。” 第19章 第十九章 “这些该死的人迟早都要为他们的袖手旁观付出代价。”朱敏之紧握着的拳头青筋暴涨,双目赤红似火。 顿了片刻,继续道:“那夜我悄悄跟在那几辆拉着满是尸体的马车后面,无意间看到明珠夫人,当时她神情呆滞,一直跟着马车跑,不曾想却被官差发现了,正要盘问她,慕知元赶了过来硬说是他夫人,才没有被拆穿身份,后来他便带走了明珠夫人。 我想他应该不会伤害夫人,便一直跟着马车,直到差役挖坑埋尸才看到王爷和小世子,等到他们走了,我才敢出来。我得让王爷和小世子体体面面的走啊,就扒开了坟,将王爷和世子的头与身子一针一针的缝好,那时候王爷的眼睛都未曾闭合。 我对王爷说,忻王府的血海深仇我一定会报。我要让那些有负于忻王府的人用鲜血来祭奠王爷的在天之灵!” 朱敏之语气里有着毁天灭地的决绝,随后他领着慕云笙来到一个稍大的坟茔前,恭敬的跪下磕了三个头说道:“我将王爷和小世子埋葬后就回了城里,三个月后托人净了身进宫谋了份差事,这样就离皇帝越来越近了。” 见到父亲坟茔,慕云笙肝肠寸断,自己的亲人如此柔善温和,他们怎么忍心如此对待?为何上天如此的不公?那些该死的人为什么还可以安然的享受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和无上的荣光? 他们不配!他们应该为此赎罪!唇已被牙齿咬出了深深的血痕,原来,恨入骨髓是这样的滋味,她伏在忻王坟上浑身颤抖,眼泪簌簌而下。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27 半晌,抬起了头,她问朱敏之:“如果我进宫,有多大的可能杀了李熤?” “这些年奴婢在宫里侍奉李熤,有好多次都忍不住想杀他,只是,那太便宜他了。”朱敏之阴狠的笑道:“如不能让他皇室覆灭子孙尽绝,我有何面目去见忻王爷和枉死的一百五十九条性命?” “所以你把慕知元的消息透露给陛下,目的就是将云笙引到洛京,好利用她帮你完成你的复仇计划是不是?” 不知何时端木宗离出现在他们身后,他冷冷地看着朱敏之:“你处心积虑的步步为营只不过是想让云笙成为你的棋子,实在可恨。” 朱敏之似乎早就料到端木宗离会出现在乱葬岗,脸上并无意外之色,讥笑道:“文阳王为何如宵小一般躲在暗处偷听窥视?是心虚么?” 端木宗离目如冷电,盯着朱敏之道:“本王知道你的目的,也知道你想利用云笙做什么,试问你这么做对得起忻王么?” 不等朱敏之说话,慕云笙愤然起身,大步踏至端木宗离面前,“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到了他脸上。 慕云笙得知自己凄惨身世、家人枉死的真相,早已是哀痛欲绝,神魂潦乱。朱敏之的身份、以及他为忻王府所付出的一切,对她来说自然不同于一般人,此时见端木宗离对朱敏之出言不逊,她想都没想自然而然的便想保护这个世上唯一和忻王府有瓜葛的人。 惘然地盯着端木宗离红肿的脸颊,内心杂乱无措,硬起心肠冷冷地道:“你没有资格去评判他的对错,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诽谤他,阻拦我得知真相,试问你又是何居心?” 端木宗离见她凄苦悲恸又假装坚强,实是怜惜至极,牵起云笙的手,只觉得她整个身躯颤抖连连,手心似千年寒铁般冰冷。心下疼惜不已,柔声道:“我先送你回去,以后再慢慢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朱敏之冷笑如冰,一把将慕云笙拉回到自己身后,阴侧侧地道:“不如文阳王现在就给郡主解释解释,当年是谁带人抄了忻王府,是谁在往冥台监斩,丢下那一张张写着忻王府人名的令牌?令尊大人因为剿灭忻王府有功,皇帝给了不少封赏吧?” 端木宗离面色骤变,目中寒霜更盛。 慕云笙难以置信的悲笑道:“怪不得你不愿我知道真相,原来,你们的手也并不干净。” 这世间对忻王府、对自己真是太过残忍,连端木宗离都是自己的仇人么?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伤害忻王府?就是因为她的父王亲厚好欺么? 眼泪随着凄楚的笑声不争气的一颗颗落在忻王坟茔边,她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爹爹,如何面对端木宗离。 文阳王拔剑在手,锋利寒冽的剑尖抵着朱敏之胸口,沉声道:“你对忻王的忠义之心,让人佩服,但你不能利用云笙,你将这些事告诉她,除了让她承受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并无其他好处。 如果,你真的感激忻王爷的相救之恩,就让云笙跟我走,你要怎么报仇我绝不阻拦。否则,我不在乎杀了你。” 慕云笙郁愤难忍,霍然扬手使劲推开端木宗离,随即挡在朱敏之身前,讽刺地道:“文阳王想让我做个苟且偷生的懦夫吗?怎么?用忻王府性命换来的荣华富贵你是不是觉得有血腥味?” 向前移了半步,空洞的眼睛凝于端木宗离面上坚定地说道:“忻王府的血海深仇自然应该由我来报,你要杀朱敏之就先杀了我!” 说罢不再理会端木宗离,转身跪下,对着那一片坟茔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明眸中闪过寒冽杀机,毅然道:“待报了我忻王府血海深仇,云笙再来将父王、哥哥与各位亲人好生安葬!”话毕又伏首长磕,悲泣之声时断时续,良久,猛然起身,扭头平静地对朱敏之说道:“我们走吧。” 朱敏之吸了吸气,按捺住往事带来的愤怼情绪,答道:“是,郡主。” 经过端木宗离身侧时,顿了顿道:“文阳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父债子偿,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找你讨回这笔血债!” 再不回头,与朱敏之相携离去。 端木宗离伫立在原地,看着他们决绝的背影,直到他们走远。朱敏之想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报复皇帝么?谋划这么多年他要让皇室付出怎样的代价?他的计划会将这个王朝推向怎样的境地? 现在的慕云笙如何会懂,朱敏之疯狂的报复会让所有人万劫不复。而他能为她做些什么?而现在的她再也不会如以前一般对自己毫无介蒂了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表面上一切都风平浪静,慕云笙再没有见过端木宗离和朱敏之,每天很安静的待在慕府,看看书或和仆从们聊聊天,偶尔会去集市买些小物件,也会到茶楼听听评书。 灵儿见云笙没有像以前那样胡闹了,觉得很是欣慰,还兴冲冲的准备让自家小姐学着刺绣。 慕知元却明白慕云笙将一切都压在心底,再没了往日的跳脱顽皮,不禁暗自担心。 直到初夏,四月二十六。皇帝寿辰,普天同贺。 前几日皇帝便命人传来口谕,令慕云笙陪同慕知元进宫饮宴,说是让这些皇族重臣年轻一辈的孩子们多结交,一起热闹一番。 慕云笙明白这里面一定有朱敏之的安排,他在给自己制造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接近皇族核心,更快报仇的机会。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28 果然皇帝寿诞的前一晚,子夜时分,她突然被一阵叩窗之声惊醒,系妥衣衫打开房门,朦胧的月光透过树上叶隙拂照在一个身影上,人影瘦削,是朱敏之。 朱敏之弯身行了礼,说道:“奴婢深夜打扰郡主,实非所愿。请恕奴婢不敬之罪!” 慕云笙引手请他坐下,并不掌灯,问道:“您不必多礼,父王被褫夺封号逐出宗室,我也不是什么郡主了,以后不要这么叫我了。” 朱敏之傲气的说道:“郡主放心,奴婢会帮您将属于您的一切全部夺回来。” 见他坚持慕云笙也就不再勉强他改口,问道“今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朱敏之点点头,直言道:“回郡主,如今是该咱们为王爷报仇的时候了。” 慕云笙心下略紧,问道:“朱公公有何计策?” 朱敏之恭声道:“李熤五子肃王李元昱,自幼聪慧却不得圣心。奴婢观察他很多年了,稍用些手段便可以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 慕云笙狐疑的问道:“这个肃王和其他皇子有何不同吗?” 朱敏之冷诮一笑:“太子想安安稳稳的登上皇位是不可能的,这个肃王就是他最大的绊脚石。” “为什么?肃王难道会胆大到与太子争皇位吗?” 朱敏之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普通平民都会想着出人头地,何况是一个并不平庸的皇子,谁能忍受一辈子仰仇人鼻息?不过,这个肃王虽聪慧异常,然,做事不计后果,或可为我们所用。” 慕云笙听他辨析利害玩弄权术,实是觉得此人心机深沉难测,或许这么多年的仇恨压抑在心中,日日夜夜琢磨的便是如何报仇,才会有这些缜密的心计手段,这些年真是难为他了。 怜悯之心顿生,觉得不能让他一人承受复仇所带来的痛苦与危险,而自己身为忻王之女,这些本该是由自己承担的,当下问道:“仇人?难不成太子做了什么对不起肃王的事?我们又要如何利用肃王对付李熤?” 朱敏之幽幽地道:“既嫡且长的太子怎容得下一个过于聪颖的庶皇子呢?十年前皇后和太子就想置肃王于死地,肃王母妃拼死相护才保住他一条命。” 朱敏之冷漠的诉说着这些深宫密讳,慕云笙暗自喟叹,不知该高兴还是惋惜,原来身为皇家子孙谁也逃不掉权利的倾轧和对皇权的执迷。 “当年六皇子与肃王嬉戏时意外溺毙,皇后栽赃于肃王,娴妃母家又无权势,证据确凿之下只得将罪责尽数揽在自己身上,那六皇子乖巧温顺甚得李熤宠爱,皇帝盛怒之下并未深查,便一旨诏书以谋害皇子罪将娴妃处死。 自那以后原本开朗聪慧的五皇子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变得孤僻乖张。外人不知其中纠葛,皇后和肃王心里应该是明明白白的。如果他不能破釜沉舟为自己找一条生路,最后仍是难逃一死。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再好不过,奴婢不在乎他们谁输谁赢。郡主,您觉得让李熤亲眼看着他的儿子们自相残杀到最后一个不剩,是不是比杀了他更痛快?” 第20章 第二十章 “六皇子的死虽不是肃王做的,但也绝非意外吧?”慕云笙狐疑问道。 他白净阴柔的脸森然狠厉,慕云笙心中一沉,寒栗滚过全身。 朱敏之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断然道:“郡主,您要记得,心软就意味着成为他人砧上鱼肉,任人宰割。想想您的父王。” 慕云笙不由打了个冷颤,低声道:“可他……只是个孩子呀?” 冷笑一声,朱敏之的眼眸如同三九寒天:“小世子也是个孩子,可谁又放过他了呢?” 慕云笙猛地一震,是啊,她那不满八岁的哥哥……身首异处的哥哥,是不是也在九泉之下看着她呢? 朱敏之忽略过她表情的起伏,缓缓道:“过段日子,北齐的使团要来洛京,他们的太子也会一同前来,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 “朱公公的意思是要对这位北齐太子下手?” “东夏这几年实在太过安逸了,要想扳倒李氏,首先就要为他们找一个强大的敌人。北齐人素来强悍,这位北齐太子就是个很好的引火线。” 慕云笙点点头,道:“我可以做些什么?” “北齐太子奴婢会想法子解决,郡主不必劳心。您只需接近李元昱,令他信任于您,待合适时机,奴婢自有办法令他与太子反目成仇。” “假意与他成为朋友,然后在出卖利用他吗?”慕云笙有些犹豫,尽管他是杀父仇人的儿子,可她却不想用这样的方法为亲人们报仇。 朱敏之微微叹息,劝慰道:“郡主,奴婢知您不忍,但奴婢还是要斗胆劝诫您切莫心慈手软,悔恨终生。为忻王报仇是您的使命,也是您的责任。” “可是他未必会相信我的。”慕云笙实在没有把握。 朱敏之神秘一笑,胸有成竹地道:“郡主倾世容颜,世间难觅,肃王定难逃郡主手心。” 慕云笙怔仲不解,似乎朱敏之还知道些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朱敏之站起身行了告退礼,行至门口,他身形微滞,驻步解释道:“六皇子不是奴婢亲自下的手,只怪皇后心魔太深。”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29 恭敬掩好房门,身影旋即消失在树影婆娑的庭院中。 慕云笙呆呆地坐在房中,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阴谋算计,即便是自己的至亲手足,顷刻间也可以为了权势名利至对方于死地。 她想为亲人讨个公道,可她的敌人是这世上拥有无上权势的帝王,要报仇谈何容易?此等手段固然卑劣,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翌日,慕云笙如愿进宫。 除意外早夭的六皇子,李熤膝下还有八位皇子,皇长子李元暄是皇后嫡出,早在十七岁时便已是东宫之主,十几年来也算勤勉,无有大错。 在大部分朝廷重臣的心里,将来能坐上九五至尊宝座、自己要效忠侍奉的主君必是这一位无疑。 但是有权利的地方就有欲望,有不甘,有野心勃勃、蓄势待发的绝地反击。朱敏之和慕云笙都在等,等那个不甘于臣的皇子做出他认为正确的选择。 这么多年的蛰伏,朱敏之太清楚这些皇子们内心的渴望,哪怕他们瞒过了皇帝甚至瞒过了他们自己。 慕云笙在皇帝寿宴上见到了朱敏之所说的那可利用之人,五皇子肃王李元昱。 皇帝和大臣们本是在紫金殿开筵祝寿,但他想与小辈们热闹一番,故而筵席未散,便先行离开,起驾来了重华殿,端木宗离奉钦命紧随其后。 因为和皇帝的结义之情,慕知元座位仅次于文阳王,除太子外,其他皇子公主以及世家子弟的座次亦并未像往日一般严格。如若和谁特别谈得来,相互之间换一下座次也是无碍的。 那李元昱是皇子们中性格最为古怪的,其他皇子和贵族子弟们谈笑风生时,他还是自斟自饮,就算有人想和他套一下近乎,也被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吓跑了。 慕云笙暗暗打量他,入鬓的长眉,孤异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内心深处的真实,高挺的鼻梁将俊美的五官修饰得更加完美,不得不说肃王是所有皇子中最漂亮的。 都是冷淡的性子,李元昱在所有人的眼里是那样的落落难合、孤僻乖张,而端木宗离,虽有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冷傲清贵,但也有那长袖善舞的面面俱到。 端木宗离,她为何又要想到端木宗离?不由自主的,她很想知道,这个让皇帝另眼相看,让敌国闻风丧胆的异姓王,真的甘心的效忠这样一个屠戮手足、满身罪孽的君主么? 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子,都没有让端木宗离伏身跪拜的气魄,如谪仙一般的他本不应该跪倒在这些浊骨凡胎的脚下。虽然,他亦是自己的仇人。 太子敬了端木宗离一杯酒,不知说了什么,端木宗离微微浅笑,端起酒杯回敬,目光却无意间对上慕云笙探究的双眸。 迅速的扭过脸自嘲一笑,垂首饮酒,他怎样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拿着空酒杯起身晃晃悠悠的走到李元昱身侧,将酒杯重重地放在这位皇子面前几案上,弯下腰望着着这个朱敏之觉得可以利用的皇子,如他这般聪敏之人真的会轻易的相信自己么? 肃王皱眉看她,表情烦厌又好奇,慕云笙坐在他面前,吊儿郎当地撑着脸颊笑道:“你这样孤僻的人是不是没人陪你喝酒呢?很无聊吧?” 指了指酒杯:“给我斟满,我陪你喝酒呗。” 李元昱见她粉颊微醺,目光迷离,竟然跑过来要当朝皇子给她斟酒,不禁好气又好笑。 将她指着酒杯的左手猛地按在杯口上问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怎么如此大胆?”身子凑近慕云笙,冷笑道:“还是说,这是你们这些千金贵女们勾引本王的新手法?” 慕云笙右手捏起李元昱的手腕,将他的手甩到一旁,拿起酒壶自己斟了一杯,将酒杯递到他的唇边笑道:“如果这么认为能让你开心一点的话,那就是吧。” 李元昱兴致索然地拨开她的手,说道:“手段倒还新颖,胆子也够大,或许其他皇子会喜欢。” 耸耸肩,慕云笙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又斟了一杯说道:“都说五皇子孤僻自傲,我却觉得太过含蓄,不如,说是尖酸刻薄更为恰当。” 眸中波光微漾,凝视着李元昱:“大多数情况下,将自己伪装成不近人情、刀枪不入的人,要么是太过脆弱自卑,要么是曾受伤太深,敢问殿下是哪一种呢?” “你未免也太过放肆!”李元昱低声厉喝:“敢这么对皇族评头论足,按律当诛。” “殿下何必如此动气呢,没有人能真正做到百毒不侵的,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慕云笙不以为意。 “你是哪家的女子?酒后失言本王不与你计较,赶紧走开。” “有时候明明有委屈却不能反抗,明明有不公却只能默默隐忍,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在别人制定的规则中化为泡影,逼迫自己接受安排好的命运,收敛自己所有的锋芒。真是太可怜了。”她喃喃自语般感慨,声音很低,却恰好让李元昱听得清清楚楚。 年轻的五皇子目光闪烁,沉声道:“一个女子竟也敢这般肆意妄言,你不要脑袋了?” “人活一世,自然是求个随性自我、洒脱自在,连说一句实话都要瞻前顾后,这颗苟且偷生的脑袋不要也罢。如果才华尽敛,就算身尊位贵,我却觉得如此生活实在是索然无趣。”慕云笙目光有些悲哀、有些可怜地看着肃王。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30 这些话别说平民百姓,就是当朝皇子如此悖言乱辞也难以承受其后果。 但不知为何缘由,这个女子所说的话他并不反感,似乎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想这么说、这么做了。 所以他并没有再斥责慕云笙,毕竟这么多年有谁在他难以亲近的表象下,真正的走进他的内心呢? 见他不语,慕云笙拿起酒壶晃了晃,五皇子酒壶里的酒还足得很,慕云笙显得很开心:“殿下,这么好的酒,你要是不喝,那可真便宜我啦。” 李元昱见她一杯接一杯,杯杯见底不见收势,明显已是不胜酒力了,正要阻止,却见慕知元匆匆行了过来,扶起慕云笙,向他歉然赔礼道:“肃王殿下,小女酒后失态,望殿下海涵勿怪。” 李元昱一副讶异的表情,说道:“原来是慕先生千金,怪不得不同于京城女子一般拘束刻板。” 瞧着慕云笙那醉醺醺的模样,慕知元十分尴尬地轻咳两声:“小女自幼生长于山野乡间,疏于教养,不识礼数,微臣给殿下赔罪了。” 正要躬身行礼,李元昱忙伸手扶住他,语气却有些僵硬敷衍:“先生是父皇上宾,不必如此客气,刚才不识慕姑娘,倒是本王怠慢了。” 慕云笙将头靠在慕知元肩头,小声道:“爹爹,我可没醉,你都不知道肃王殿下刚才讲话有多伤人,他应该自罚三杯的。” 李元昱素来不与他人闲聊攀谈,今日慕云笙与他谈笑风声,在外人看来已是奇事一桩了。帝后高居大殿上首,视野开阔,对殿内的情景一览无余。 皇帝见他们围在一处讲话,也甚是好奇,他很明白,自己的这个五皇子一般人实是难以亲近的,便开口问道:“元昱,你和云笙刚才在谈什么?” 李元昱出席上前行了一礼,答道:“回父皇,慕姑娘来京后一直未曾得见,今日初见甚为投缘,就多聊了几句家常。” 慕云笙“噗嗤”一笑,懒洋洋地道:“肃王殿下,你这算欺君么?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李元昱真没想到还有慕云笙这样不通世故的人,哪怕自己性子再孤僻,也不至于如此这般没心没肝的讲话,刚才那些话如果在陛下和皇后面前提起,他们俩估计都没好果子吃,一时竟有些慌了,这丫头该不会真的只是喝醉了才跑到自己跟前胡闹的吧?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皇帝笑问道:“哦,元昱是如何欺君的?云笙,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慕云笙悠悠然地走到李元昱身侧,偏头望了他一眼,见他一副气闷焦急的神情,觉得甚是好笑,狡黠无害地咧嘴一笑,答道:“方才肃王殿下说洛京城里世家贵族的女子们都想着法的勾引他呢,还问我,我有没有那个意思。” 刹那间殿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位五皇子身上,原来一本正经的肃王殿下竟是这般闷骚自恋么? 皇帝也怔了怔,看了一眼李元昱,皇子不拘言笑的俊脸貌似泛起了红晕,不禁莞尔。 云笙捂嘴轻笑:“却不知肃王殿下也有着一般少年的心性,自我感觉良好极了。” 李元昱一脸愧色,配合得极好。 慕知元赶紧行步向前,对皇帝解释道:“这孩子今日喝了许多酒,怕是醉得厉害,胡言乱语的,请陛下责罚。” 皇帝挥挥手笑道:“今日就让孩子们尽情的玩吧,不碍事,朕也是高兴得很呢。” 李元昱抬眼望去,见云笙美目流盼间神情慵懒娇憨,又不失率真可爱,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 慕云笙趁旁人不注意,悄悄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轻波似水,李元昱不禁呆了一呆,即使被她挖苦了一番,倒也觉得有趣得很。 慕知元行礼后将云笙拉回座位,这时她瞧见乐平公主坐在端木宗离旁边,巧笑倩兮,万分体贴,心下略感酸楚。端木宗离还是那样淡定自若,好像早已忘了慕云笙的真实身份。 对于慕云笙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并不关心,没有防范没有警惕,没有不安没有难过,什么都没有,他到底在想什么? 慕云笙心思繁杂,不明白他既然要阻止自己报仇为何不干脆向皇帝告密?那天在乱葬岗他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意思?若说他喜欢自己,那为何今日如此胡闹,他也不管不问如此波澜不惊?就如同陌生人一般? 暗自苦笑,是的,自己和他的身份注定是对立、是仇人,他没有告发自己已是最大的恩情了,还能奢望什么呢?而冤死的那些亡魂他文阳王府也难辞其咎,绝不能置身事外,忻王遗脉生来就和他们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皇帝看着年轻一辈们难得的轻松,自己寿诞盛宴上一片祥和安宁,不由得龙心大悦。 那震慑敌胆、靖边有功的文阳王既不恋权势又忠心耿耿,自己最宠爱的女儿乐平更对他一往情深,如此一双璧人实是羡煞旁人,招招手叫乐平过去,与她耳语了一番,乐平神色甚为惊喜,剪水双瞳飞快地瞄了一眼端木宗离,羞涩一笑。 慕云笙垂首冷笑,看来皇帝要选驸马了,用这种手段笼络重臣不也是皇家一贯的手法么? 果然,乐平归座后,皇帝便对着端木宗离遥遥举杯,含笑道:“宗离,这些年你征战四方,战功赫赫,朕心甚慰,但却因此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端木将军泉下有知怕是要怨朕了。和朕说说,你是否有中意的女子?朕为你们赐婚。”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31 端木宗离端杯回敬,淡淡道:“回陛下,臣心中未有心仪女子,也未曾考虑过儿女私情,陛下圣恩,臣心领了。” 慕云笙听他如此回答,心中一颤,“未有心仪女子”这几个字刺得她心口一痛,失望之余冷哼一声,扭头看见乐平公主原本喜笑颜开的俏脸也是顿时黯淡,心道端木宗离倒是对谁都如此无情。 皇帝不以为意,说道:“既无倾心之人,你和乐平又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朕觉得你们甚为合适,如若结成眷侣也是一段佳话。” 在所有朝臣及世家子弟的眼里,乐平,东夏朝最尊贵的公主,也只有文阳王才配得上,所以大家见皇帝提及,并不意外,纷纷打趣附和。 可在慕云笙眼里,那乐平公主和端木宗离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即使是贵为公主也是不配和端木宗离相偕双飞的。 端木宗离欠身回道:“公主娇贵贤德,臣自惭形秽,不敢妄想,请陛下三思。” 乐平脸色一白,看样子极是伤心意外,皇帝心疼之至,摇摇手,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缓缓道:“你不用这么快答复朕,好好考虑一段时间。” 端木宗离依然没有情绪起伏,淡然地以额叩手答道:“谢陛下。” 殿内觥筹交错,贵族子弟们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慕云笙酒后微醉,更觉郁结苦闷,便悄然起身离席,走出殿外。 虽已夜深,这金碧辉煌的重华殿仍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她抬眸,无言地望着那象征着世间最高权势的巍峨皇宫,层叠起伏的高高宫墙飞檐彩绘,华丽庄严,令人心生向往。 这里也曾经是她父王的家,是她父王长大的地方,若是父王的心能够狠一点,他亦有可能成为这里的主人。 可如果父王如同李熤那般狠辣,他也就不会是那个令朱敏之牺牲一切也要为他报仇的忻王李烁了,想到亲生父亲,慕云笙心里更是酸楚烦闷。 殿内的欢声笑语刺入耳中,她迫切地想远离那些嘈杂喧闹,顺着殿前踏跺而下,信步随意地在殿外游走。 不觉间便入了重华殿旁的芳华园,这芳华园是忻王李烁年少时先帝为他所建,便于他和其他皇子以及侯爵世家的公子们闲时游玩。 对这些慕云笙自然不知,见这花园布局恬淡静雅,在这儿休息应是最好不过,当下不加思量,在不显眼处找了棵茂盛的大树,趁无人瞧见,迅捷地爬了上去,斜斜靠在交叉的枝杈之间,合上双眼。 一轮残月遥挂天际,清风吹来花草的芬香,昏昏欲睡中进了梦乡。 至宴饮结束,慕知元也没瞧见慕云笙,四处寻找一番还是不见踪影,问了问值班巡视的禁卫,也是无人知道她去了何处,无奈立于殿外正自着急。 端木宗离闲步走来,揖手道:“先生可是在寻令千金?” 慕知元点头道:“也不知这丫头去哪了,她自幼贪玩,可别在宫中乱闯才好。” 浅浅一笑,道:“先生不必着急,依她那爱游山玩水赏风景的性子,本王想,先生或许可以至芳华园中一寻。” 慕知元怔了怔,满腹怀疑地望了他一眼,这个文阳王与女儿相识不过数月,为何比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还要了解云笙? 文阳王似是未觉,径自提步而行。 慕知元与他刚入芳华园中,忽听前方传来内侍们的惊呼声,忙放眼望去,只见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顶上掉下来一个窈窕纤美的女子,湖绿绢纱长裙随风轻舞,不是云笙是谁? 慕知元大惊失色,这一下摔下来女儿焉能有命? 还未及反应,身旁的文阳王已然离地而起,纵身连跃,转瞬间便已落在树下,稳稳地接住掉落下来的慕云笙。 端木宗离低头望去,少女双目紧闭,脸上泪痕犹新,面色凄楚,竟是还在梦中。 不由拥紧了她,轻叹一声,抱着慕云笙对赶来的慕知元说道:“云笙喝了太多酒,怕是一时半会醒不了了,慕先生待会就和本王一起出宫吧。” 端木宗离对慕云笙照顾有加,慕知元自然是感激不已:“小女幸得王爷相救,不敢再劳烦王爷。 此时三皇子瑞王李元昶也迤迤然地走了过来,见慕云笙醉得不省人事,心下暗笑,自东夏建朝以来还从未有哪个女子敢在宫中醉酒,并且呼呼大睡,这下想出内城都是个麻烦呢,促狭地看着他们也不做声。 端木宗离向他微微颔首,清冷的说道:“请殿下准备一顶软轿送慕姑娘出宫。” “没有父皇允许,大臣及家眷都不得宫中行轿,本王担心慕姑娘恐会触怒天颜。”瑞王李元昶一副恪守礼仪的样子。 端木宗离知他有意为难,想看看自己笑话,微怒道:“有什么事本王一律承担,不劳瑞王殿下担心,夜冷风疾,殿下还是尽快吩咐下去,以免慕姑娘受凉。” 李元昶看看漆黑的天空,入夜是真,可哪里有风?早已是初夏更是半点也不冷啊,摊摊手无奈道:“好吧,如若父皇怪罪,我可得找你啊。”说罢,命人准备了软轿送他们到兴福门。 一行人出了内城,行至兴福门,正要给慕云笙换轿,她却早已转醒,很利索地从软轿上跳了下来,仿佛没有看见端木宗离,理也不理他,径直走到慕知元身边,喊了声爹爹,随后就上了慕府的青顶小轿。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32 慕知元摇摇头,满含歉意地对端木宗离拱拱手。 端木宗离回礼道:“慕先生请轿中歇息。”接过下属递来的马缰,身形一闪跃上马背,缓缓的跟在慕云笙小轿后面。 慕云笙酒未全醒,无数个文阳王在眼前闪现,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让疼痛感帮助自己保持清醒,却也毫无用处。 过了不多一会,想到自己与端木宗离世仇难解,刚才在皇帝面前他又那样坚定的回答,看也不曾看自己一眼,顿觉哀伤至极。 心一横,掀开身侧轿帘,探头对马上的端木宗离喊道:“端木宗离,你一会冷淡疏离一会巴结讨好,你有病啊?现在又跟着我们,威名赫赫的文阳王难不成想做护卫么?我们可受不起。 我告诉你,不管你怎样做,我都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端木宗离打马上前,与她并齐而行,侧首浅笑道:“随便吧,你要如何将我处置我都不在意。” 在灯笼柔和的光线下,男子冷肃清峻的脸庞上,眸如烈火般炽热。 慕云笙一阵恍惚,觉得这文阳王当真是病得不轻,只是可惜他是端木延的儿子。 耳边端木宗离的声音温柔低沉:“我请了几位殿下五日后到王府做客,肃王殿下邀你那日也过府一聚。” 心口蓦然升起一些莫名的情绪,鼻尖一酸忙放下轿帘,她无法面对端木宗离,她想恨他,可他为何总是让她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悄悄融化。 沉默了许久才冷冷回了声:“多谢。” 一路上再不与他说话,暗恨自己无用,差一点自己就被他撩拨得忘记了他是自己仇人之子的事实,不停的告诫自己,以后定不能再和他有甚瓜葛,若说有,便也只是利用他为自己报仇而已。 待端木宗离回到王府,已是鸡鸣时分。 洗漱后躺在床榻上,心思百转难以入眠。 慕云笙执意报仇,他能做的就是护她周全。皇帝和那些皇子们的生死他并不放在心上,见多了改朝换代时的惨绝人寰,他的心早已冷如寒冰。 只要她高兴,给这个王朝换一个君主也未尝不可,只是以朱敏之偏激之行事怕他要的不止于此。 而自己,他们又想如何对付?是不是要将自己放到最后呢,苦笑摇头,心中尽是哀凉。 再说那在金羽军中参军的柳成舒,他一听说文阳王设宴还邀请了慕云笙,便赖着风明绍告了两天的假,很长时间没见慕云笙那小丫头了,也不知道最近怎样,嘴巴还会那么毒辣么? 精心的给自己打扮了一番,觉得极是满意,虽说比不得文阳王的出尘之姿,不如风明绍的英挺潇洒,但也是长身玉立,一表人才。正自得意,忽地想起慕云笙对端木宗离早已是情根深种,又有点黯然神伤。 风明绍见他一会神采奕奕一会怏怏不乐,不耐烦地催促道:“不是你缠着要去赴宴么,怎地如此坐立不安?看来也是被那个刁蛮的小丫头迷得神魂颠倒了,快点!别让王爷久等。” 柳成舒面上一红,争辩道:“谁看得上那个臭丫头,只是在她手上吃了亏,心中不甘而已。” 风明绍一拳捶向他肩膀,谑笑道:“那你今日见了她,多多保重。” 两人赶到王府时,恰好遇到慕云笙正要进府,柳成舒一高兴就管不住自己的嘴:“慕云笙,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是想早点见到王爷么?” 慕云笙收回迈出的脚,转过身展颜一笑,语声轻轻脆脆的:“柳成舒,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柳成舒倒是一愣,往日针锋相对,牙尖嘴利的慕云笙可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客气过,讪讪道:“我还好,你呢?” 慕云笙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听说你从军了,初时我还以为你定是坚持不了两日的呢。” 柳成舒赧然笑道:“军中虽艰苦,也能磨练心性体魄,和这些热血男儿在一起每日习武布阵,我很是喜欢。” 他眼里有着热烈的光芒,那是对征战沙场的向往。 看来端木宗离治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慕云笙盈盈一笑:“有志气,等将来立了军功,说不定和你爹一样是位大将军呢!” 柳成舒笑声爽朗,谦虚道:“能在王爷麾下效忠,我就心满意足了。” 以前她总是认为柳成舒是个不成器的风流公子,现在却觉得他甚是顺眼,或许赤诚忠烈的男儿总是比纨绔公子讨人喜欢的。 风明绍将二人坐骑交给迎上来的王府仆从,以手示意道:“慕姑娘,请吧。” 慕云笙想起那日他捉弄自己的事情,木着脸问道:“风将军,你的油饼吃完了么?” 副将风明绍正要回嘴,猛然想到王爷警告自己时那阴寒的表情,只得闭口不语,低着头领着二人往王府东路行去。 原先准备招待慕云笙的仆人见风明绍来了,便躬身退下,三人一行穿过二道院门,顺着玉石铺就曲折蜿蜒的回廊,往明承阁走去。 端木宗离已等候在明承阁,见他们来了吩咐仆从奉上茶点,并特意地让仆从另外的给慕云笙奉上女孩子爱吃的各种蜜饯甜食,慕云笙从进门就没有和他说过话,现下也只顾着吃着面前案上的点心,完全无视着他。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33 柳成舒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本来就纳闷慕云笙的性子转变得如此和善,也太不可思议了,现在又见她将端木宗离当做隐形人一般,更是好奇。 悄悄的问风明绍,“这些日子发生什么事了?” 风明绍亦极为困惑,摇摇头道:“约摸是小情侣吵架了吧?” 闻言,柳成舒不禁一乐,赶紧跑到云笙身边给她沏茶捧果,大献殷情。 不多久便有仆从来通报,太子殿下与三皇子瑞王、五皇子肃王到了。 端木宗离携了风明绍至正厅迎接,回来时不仅有几位皇子,更多了一位身着雅致翠绿衣衫的清丽女子。 端木宗离一一引见介绍,原来这女子便是名动洛京、才艺双绝的玉霖轩当家人薛红秀。 玉霖轩独特的魅力不仅吸引着文人墨客,更是受到达官显贵的青睐,因为这里的女孩子,不单单美丽善舞,琴棋书画也是不在话下,就算只是以才艺立足在这莺歌燕舞的欢笑场,玉霖轩也有法子让所有去寻乐的人们尽兴而归。 虽都是自幼生长于深宫内苑,皇子们的性格却大不一样。 太子端方谦和,瑞王放荡不羁,肃王孤僻离群,也不知这些皇子们是伪装还是本性,看起来一个个倒都是人畜无害得很。 主宾落座之后,瑞王便得意洋洋地对端木宗离邀功:“宗离,你看你多有面子,红秀姑娘可是谁都请不动的,我一说是你要请客,人家二话没说就过来了,还不快谢谢我。” 端木宗离面上无波,淡淡说道:“谁还不知红秀姑娘是瑞王的红颜知己,有您出面红秀姑娘自然是卖我个人情的,我这是借了您的光。” 瑞王李元昶手肘撑着几案,浅酌杯中醇酒,假装生气地说道:“你这个人啊,简直是太无趣了,连个客套都不懂,讲话也这么直白,这可叫我的红秀怎生下台?” 薛红秀挑眉轻笑:“我怎么觉得是瑞王殿下让我下不来台呢?什么叫你的红秀?我可和你八竿子都打不着。” 李元昱冷哼一声:“三皇兄是出了名的爱自作多情,一本风流账是数都数不清。” “五弟,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素来最是专情,是吧,大皇兄?” 太子刚喝下的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确实专情。” “果然还是大皇兄最了解我。”李元昶貌似完全不明白太子的敷衍。 这位倜傥风流的瑞王很是能活跃气氛,也不摆皇子的架子,柳成舒和风明绍虽不是皇亲贵戚也丝毫不觉得拘谨,与众人谈谈笑笑间熟络了不少。 太子得知柳成舒是威远将军的公子,还将柳成舒夸奖了一番,说他能投身金羽军中,不靠父辈余荫,很有担当。 风明绍暗暗好笑,太子却哪里知道柳成舒在晋城的那些混账事,柳将军是没法子了才将柳成舒托付给端木宗离的,拿了个蜜桃砸到柳成舒身上笑着说道:“殿下,您可别被这小子骗了,这可是晋城的地头蛇,专门调戏良家女子。” 柳成舒拿起桃子,在衣服上随意蹭了蹭,瞪了他一眼道:“完全是污蔑,你在吃醋。”咬了一口蜜桃:“风将军,桃子很甜,谢谢。” 太子笑道:“风将军少年英雄,文阳王对你也是多有褒奖呢。你们都是我东夏的好儿郎。” 李元昶抬手举杯一双桃花眼风情万种:“文阳王请客甚为难得,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日不醉不归。” 厅内谈笑风生,慕云笙想起自己身世,感慨万千,如果不是皇帝的残暴无情,或许他们将会是自己真心对待的好哥哥。 而现在自己却不得不去利用他们、伤害他们,他们父亲所犯下的滔天罪孽也必须由他们来偿还,皇帝一定要承受生不如死的煎熬,才能告慰父王、哥哥和忻王府的满门冤魂! 念及于此,心如刀绞,暗暗的咬了咬牙,柳成舒座位在慕云笙旁边,见她神色有异,关心的问道:“云笙,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慕云笙勉强一笑,摇摇头:“没事。” 为了掩藏自己心思,拿起酒杯正待要饮,忽听李元昱声音遥遥传来:“慕姑娘,你酒量不好还是少喝点罢。” 李元昶忙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上次在宫里醉得一塌糊涂,还给了文阳王一次英雄救美的机会,简直太便宜他了。” 慕云笙心神微收,笑道:“那便不喝了,我可不想再出丑了。” 薛红秀笑道:“那就听听玉霖轩的曲儿,解解闷吧。” 轻拍玉手,便有几名玉霖轩的乐师慢步躬身进来。 琴箫声起,时而悠扬婉转,时而幽怨沉郁,转而又空灵缥缈,就连慕云笙这样的音痴都听得是如痴如醉,心中万千情愫随着乐曲起起伏伏不能自已。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众人饮酒闻乐,皆沉醉于玉霖轩乐师美妙技艺中。 乍地,厅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与喧闹的人语声,随即便听见王府管家着急地通传:“乐平公主到!” 一身华丽宫装的乐平在几名宫女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大步闯了进来。 闻得厅内丝竹声声,又见慕云笙果然在座,双眸定于文阳王面上,恼怒质问道:“宗离哥哥,你连我都不请,为何邀请她来?”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34 太子见乐平随意闯进明承阁质问端木宗离,微怒喝道:“乐平,不得胡闹。” 乐平仗着皇帝宠爱平日里倒也不怎么惧怕这个太子哥哥,醋意翻滚,也不顾平时矜持得体的公主形象,干脆上前走到慕云笙身前,指着她问端木宗离:“那日你拒绝父皇指婚就是因为她吗? 早就听说来洛京的路上她就一直缠着你,那日在重华殿外她使的那些小手段更是不知羞耻。宗离哥哥,这种在乡间长大的野丫头不过就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哪有真情可言,你别被她骗了。” 慕云笙甚是不屑地抬眸将她望了一眼,野丫头?很好,那我便做一只飞上枝头的凤凰给你瞧瞧! 端木宗离眼底泛起寒冰:“公主殿下,文阳王府就是陛下也要礼让三分,您随意闯入明承阁,羞辱我府上贵客,我倒是要好好的和您说说理。” 听他指责自己,乐平气极,嘲讽道:“贵客?她也配?不过就是父皇顾念往日旧情,才让她有机会见了一下世面罢了,就连慕先生现在也不过一介白衣,她有什么资格做文阳王府的贵客?” 太子见她越说越不像话,唯恐端木宗离动怒,将事态恶化,厉声道:“乐平,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再口不择言,别怪皇兄翻脸!” 从小到大,不管是皇帝皇后还是这几位皇兄,都不曾对自己疾言厉色过,此刻见太子真的动怒,心中顿感委屈,而端木宗离明显偏袒慕云笙,更觉得激忿难忍。 不管不顾的一把抓住慕云笙衣襟,将她从席上拉了起来,抬手就一个巴掌挥了过去,怒道:“慕云笙!你见了本宫不知道行礼么?” 响亮的耳光让众人都措手不及,太子呆了一呆随即一惊。 肃王沉默不语。 瑞王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风明绍和柳成舒怒而起身,拔剑出鞘,喝道:“公主殿下,文阳王府不是什么人都能放肆的地方!” 利剑破空之声贯穿整个大厅,乐平倒是被他们吓了一跳,旋即又转念一想,自己贵为公主,量他们也不敢将自己怎样,稳了稳心神,更为气盛。 薛红秀挥手让乐师们都退了出去,如水双眸暗暗观察着那个刚刚挨了公主一耳光的慕家小姐。 慕云笙拿衣袖缓缓擦拭唇边鲜血,一字一顿道:“公主殿下,我虽不如您身娇肉贵,但也从未被人打过。” 乐平高傲地扬起下巴:“本宫打你那是看得起你,让你长长记性,弄清楚自己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不管是谁,打了我就要付出代价。”慕云笙平静面色下,隐藏着一丝不退步的怒气。 端木宗离扬了扬眉毛,目光中忽然闪过幸灾乐祸的光芒,好以整暇地袖手旁观。 乐平轻蔑一笑:“凭你?你能把我怎样?” 话音刚落,慕云笙立刻上前,猛地一脚踢向她左腿,顺势一勾,将她放倒在地,膝盖顶住乐平胸口,左右开弓便是两个耳光。 这一连串的动作,迅雷不及掩耳,乐平身后的宫女惊呼出声,慌忙过来拉开云笙,顿时明承阁便乱成一团。 太子见自己皇妹被打,又惊又急,断喝一声:“放肆!来人,将慕云笙拿下!” 虽说乐平有错在先,可整个东夏王朝有谁敢打公主耳光的?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满门问斩也不为过。 立刻就有两名太子亲卫押了慕云笙,乐平本来是被慕云笙打蒙了的,这时反应过来,不由得大喜,这可是个置她于死地的好机会啊。 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双秋波满是惊惧害怕,眼泪簌簌而下,跑到太子身前将头伏在李元暄腿上悲痛喊道:“太子哥哥,您要为乐平做主啊。” 这两巴掌打得实在是重了些,乐平玉脂般的脸上紫青色的手指印触目惊心。 李元暄轻抚乐平秀发,边责备边安慰:“刚才怎么就是不听皇兄的话?闹出这多事来?不过你放心,皇家颜面万万不能让一个小丫头随意践踏。” 慕云笙满不在乎地咯咯笑道:“皇家好大的颜面啊,任何人都是你们砧板上的肉么?太子殿下,你待怎的将我处置?” 太子闻言一愣,其实李元暄自己也很犯难,慕云笙如果仅是一般官员的女儿这事倒也好办,大逆不道的罪名扣下来斩首示众也就罢了,可这慕知元虽然无官无职,却是皇帝的拜把子兄弟,这次进京也是受皇帝之邀,要是就这么把他女儿给杀了,如何交代呢?看样子端木宗离对慕云笙也是颇为在乎的。但是殴打公主的罪名着实不轻,如果就这么放过她,皇家威严何存?冷静下来后,一时间大伤脑筋。 乐平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见李元暄迟疑不决,银牙一咬命令道:“来人,慕云笙伤殴皇族,拖出去,立刻杖杀!” 侍卫领命后就要将慕云笙押出去,柳成舒大惊,急忙挡在慕云笙面前,喊道:“王爷,快救救云笙。” 端木宗离慢悠悠地轻啜了一口酒,不咸不淡地说道:“太子殿下自会秉公处理,你着什么急。” 李元暄本想端木宗离会帮慕云笙求个情,自己顺水推舟,稍示惩戒,这事就算了。可端木宗离这是存心给要自己出个大难题啊,揉揉额角,手一挥,示意侍卫放开慕云笙。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35 李元暄问询的目光投向端木宗离:“依文阳王之见,这慕云笙该如何处置?” 端木宗离放下酒杯,拿了方锦帕,行至慕云笙身旁,轻轻帮她拭去嘴边残留的血丝,声音冷冽寒凉:“慕姑娘既是我请来的贵客,那么我便不能让她有丝毫闪失。” 他轻柔的手指随着锦帕拂过她脸颊,慕云笙感觉心里莫名的慌乱,暗暗使劲掐了一下自己,不行,这个人当真是个妖孽,绝不能任由他牵着鼻子走。 一把抓过锦帕丢在地上,还故意挑衅的睨了端木宗离一眼,只差没直接告诉他,纵然你千般讨好我也是不承你的情的。 乐平闻言泣不成声,听他的口气竟是不让自己再追究了,又妒又气,失声道:“端木宗离,我这两巴掌就白挨了是吗?你将我李氏皇族的尊严放在何处?” “公主要如何处置尽管冲着小王来好了,是杖杀是斩首,公主尽管吩咐。”端木宗离弯腰捡起锦帕,对慕云笙的挑衅视而不见。 乐平见他二人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气恼不已,而那慕云笙如此轻贱于他,他还甘之若饴,丝毫未曾顾及自己半分感受,恼羞成怒道:“好、好、好,我堂堂公主之尊,竟不如一个乡野女子,你如此袒护于她,我便偏要她死。” 悲狂之下,拔出侍卫佩剑,照着慕云笙后背一剑刺去。 端木宗离袖袍一扬,寒光倏闪,利剑夹杂着一阵劲风直直地钉在了墙壁上,冷冽的双眸划过乐平的脸,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李元昱举步上前,按着乐平肩膀,沉声道:“还要胡闹么?立刻回宫去!” 乐平不可置信地仰着头盯着他:“五皇兄,连你也要帮她吗?” 肃王不答,转身给太子行了一礼,说道:“大皇兄,乐平擅闯文阳王府有错在先,如果处置慕云笙难免遭天下百姓妄议,说我皇族欺压良善,望大皇兄息事宁人。” 风明绍和柳成舒也忙伏身求情:“请太子殿下开恩。” 瑞王笑嘻嘻地吃了块点心,对薛红秀讨好的说道:“红秀你看,我就不会给你捅这样的乱子,你放心,本王我洁身自好,绝不会有人会来找你的麻烦。” 薛红秀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抿嘴轻笑,随即又将目光投向是非处。 慕云笙冷冷地推开端木宗离,平静的问李元暄:“太子殿下,如果您要处置我请尽快下令,要不然我可要回家了。” 这可真是一个叫人头痛的女人,李元暄心下哀叹,道:“既然大家都为你求情,本宫也就不再为难你,但这笔账本宫给你记下,日后你如若再对皇室不敬,定不姑息。” “民女谨遵太子训谕。”行了退礼转身迈步就要离开,乐平见她犯下如此大错居然毫发无伤,情急不忿,一抬脚给她使了个绊子。 慕云笙毫无防备,收势不及,身子一晃便跌倒在了站在乐平身侧的李元昱怀中。 清香的秀发拂过肃王脸庞,有一丝丝奇异的感觉在心间蔓延。 李元昱伸手将慕云笙扶稳,低声说道:“乐平不会善罢甘休的,父皇曾拨给她几名武功高强的影卫,不如让我送你回去,他们多少会有些顾忌。” 慕云笙也不推辞,点点头答谢道:“谢殿下。” 乐平冷笑道:“宗离哥哥,你看见了吗?贱人就是贱人,当着你的面还不是照样勾引皇子?五皇兄,你也被猪油蒙了心么?” 端木宗离冷冷瞥了她一眼:“公主,您自幼受教于圣贤,身份尊贵,如此谩骂难免让人生厌。” 乐平语塞,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柳成舒捂嘴偷笑,要说骂人,慕云笙骂得比乐平公主要难听多了,也没见文阳王说过她半句啊。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李元昱陪着慕云笙慢慢地走在青砖街道上,此时已近黄昏,橙红晚霞如同飞舞的锦绣,耀眼夺目,夕阳的余晖散落在繁华的洛京城,镀上了层层温暖金光。 李元昱本性情冷僻,打十来岁起就从未与任何人并肩而行,这般亲近,慕云笙没说话他也就默然不语。 街市口有一对老夫妻在摆摊卖馄饨,慕云笙摸了摸肚皮,笑道:“我肚子有些饿了,殿下你饿吗?” 李元昱看着看简陋的小摊,有些嫌恶地皱皱眉头,慕云笙根本没看他表情,径自找了张桌子坐下,喊道:“大娘,来两碗馄饨。” “姑娘稍等,一会就好了。” “你怎么不坐呢?”扯住李元昱的胳膊往下一拉,让他坐在凳子上:“我经常来这吃馄饨,很好吃的。” 老夫妇的动作很麻利,没多久热气腾腾的馄饨就上桌了,云笙顺手递给李元昱一把汤匙,很大方说道:“别客气,我请客。” 李元昱试探着舀了一勺汤,尝了一小口,觉得味道还不错。 慕云笙也不怕烫,没几口就吃完了热乎乎的馄饨,李元昱也即刻放下碗勺。 慕云笙不满地嘟哝着:“真是锦衣玉食惯了。” 将饭钱放在桌上,站起身说道:“既然不吃了,那就走吧。” 刚站起身,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一转头,一枚柳叶飞镖直射印堂,随后又一枚柳叶镖紧随其后,速度之快就连武艺高强的人也不一定能躲避,更何况是慕云笙,只能呆呆地看着飞镖离自己越来越近。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36 李元昱出手如电,凌厉的掌风击落飞向慕云笙的枚柳叶飞镖,回身拉着云笙移步避开,第二枚飞镖却还是带着劲风划伤了李元昱的手臂,汩汩鲜血渗透了袖袍。 慕云笙慌忙用手按住他伤口,见馄饨摊的老夫妻已经吓傻了,拿出一锭银子给他们,又安抚了几句,而后对李元昱说道:“先离开这里。” 按着李元昱手臂走了一截,手中温热湿润的感觉依旧没有消退,干脆停下脚步,扶着他坐在路边石阶上。 撩开衣袖,伤口深可见骨,慕云笙黛眉轻皱道:“我先帮你简单包扎一下,你回去后让御医给你好好处理。” 利落地将李元昱袍裾撕成一条条的,很是熟练地将李元昱的伤口包扎好,说道:“总算是把血止住了,你早点回宫,需要重新清洗敷药的。” 李元昱一直默不作声,看着她忙来忙去,此时才开口道:“没想到,你还略懂医术。” 慕云笙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哪里懂什么医术,就是小时候太调皮,经常把陈爷爷家的大黑和大黄打到流血骨折,事后又有些后悔,便找了郎中要来金疮药偷偷给他们治伤,次数多了也就会了。” 李元昱好奇地问道:“大黑和大黄是谁?你把人家打伤都没有人管的吗?” 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慕云笙直白道:“大黑和大黄啊,是一条凶恶的大黑狗和一只喜欢偷吃鱼儿的老黄猫。” 李元昱猛地站起身,恼怒道:“你拿给畜生治伤的手法给本王包扎伤口?” 慕云笙剜了他一眼,忿忿说道:“怎么?辱没你了么?肃王殿下难不成也想治我一个大不敬之罪?” 被她怼了一句,李元昱一时语塞。 慕云笙扯过他衣摆,仔细地将手指头上的鲜血擦干净,站起来说道:“事急从权,再说了,众生平等嘛,你就别往心里去,你救了我,我很感激的。” “我可真没感觉到你有丝毫感激之情。”李元昱看着被她弄得到处是血的衣服,深感无奈:“好了,也不知影卫还会不会出手,我先送你回去吧。” “那你不许生气了哦?”慕云笙问道。 “不生气了。”李元昱哭笑不得。 慕云笙展颜一笑,肃王心里轻轻一跳。 快到慕府的时候慕云笙忽然问道:“为什么替我求情?帮我挡飞镖?你不是应该替你的公主妹妹好好修理我一顿才对么?” 李元昱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们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那你也不用为了帮我而得罪太子和公主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你,或许是敬佩你傻得可以的勇气。” 肃王沉吟片刻,徐徐道:“毕竟这个世上没有人敢去挑战皇权,平民百姓也好,王孙贵胄也罢,每个人都不得逾越本分。 就算是有天大的冤屈,有时候也只能咬牙咽下,所以我在想如果我能和你一样的无畏,或许……” 话还未完,便觉得自己已然说得太多,肃王立即警醒地闭口不言。 慕云笙拍拍他肩膀:“总之我要谢谢你。” 李元昱眸中精光微闪:“父皇寿宴那日,你又为何要与我说那些话,你是不是知道一些旧事?” 慕云笙毫不掩饰地点点头:“我听说肃王殿下自小辨察仁爱、心有大志。在他十一岁那年,陛下因为各地运输不便,导致边防驻军粮草供应不足而烦恼,朝中文武也无人能解圣忧。 而年幼的肃王却指着东夏地图语出惊人,提出了修筑水运渠道,贯穿楚河、淮江两地河流的建议,以水路运输粮草与物资,如此,不仅能解决边关粮匮之困,还可为通商贸易带来极大便利。 当时朝中大臣对您的褒奖之词更胜太子。哪知不久,却传言你因为母妃过世而伤痛至极,以至终日浑浑噩噩,再也不见了往日才华。 不过我知道,这只是表象,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对不对?” “有时候太聪明不一定是好事。”肃王自嘲一笑,落寞而伤痛的表情粉碎了他伪装多年的孤冷。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这件事情扑朔迷离,还是难免引起大家的猜疑,我也是茶余饭后听八卦才知道肃王殿下的智商原来这么高。” 慕云笙弯眉笑道:“那日见你一人喝闷酒,谁都不搭理,我就在想啊,肃王殿下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少年人,能有多不近人情?一时兴起,我便偏要去试试你有多么的孤僻。” 李元昱失笑道:“你可……真是……闲得无聊。” 说话间就到了慕府门前,李元昱说道:“我就送你到这,免得你府中人看到我,又要上下一番折腾。” 慕云笙点点头:“你若无事尽管来慕府找我。”李元昱没有说话,转身便走了。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华贵的衣衫破碎凌乱。想到他对任何人都是不假辞色,待自己竟能如此真诚,心中一软,不禁红了眼眶。 沉默半晌,低声喃喃:“李元昱,对不起。” 那乐平公主在文阳王府吃了大亏,回宫后就跑到皇帝跟前告了慕云笙一状,将事情添油加醋一番描述。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37 皇帝见自己最钟爱的女儿鼻青脸肿,楚楚可怜,心下好生怜惜。 乐平更说那慕云笙不仅缠着文阳王,还对五皇兄垂涎三尺,用尽手段,慕云笙在她的口中那简直就是一个祸乱朝纲的狐媚子。 皇帝一直视端木宗离为公主驸马的最佳人选,肃王又是自己的皇子,一直是形孤影寡,而这两人却被慕云笙玩弄于股掌,焉能不气? 虽说初见她时念及是慕知元的女儿,还有三分喜欢,但君是君臣就是臣,哪容得任何人以下犯上? 待乐平退下后,黑着脸唤过执笔太监,便要拟旨降罪。 朱敏之静立于皇帝身侧,面上淡然无波,心中却对皇帝的反复无常面善心辣深恶痛绝。 皇帝想了想,忽然侧首问他:“朱敏之,你觉得朕如何处置这个小丫头最好?” 朱敏之面上浮起一片惶恐之色,躬身答道:“陛下贤明圣德,赏罚自是公正,奴婢不敢妄言。” “这慕云笙实在是太过张狂,不尊礼数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连公主都敢欺辱,如此大逆不道,本该严惩。 不过她好歹是慕知元的女儿,留她一条性命。传旨下去,慕云笙不敬宗室,藐视皇家威严,念她年幼,罚杖责三十,以示惩戒。”想了想又道: “朱敏之,明日你亲自去一趟幕府。” 朱敏之神色一滞,赶紧恭谨答道:“奴婢遵旨!” 皇帝见他似乎有些为难,问道:“怎么?不喜欢朕交给你的差事?” “奴婢不敢,只是公主在慕云笙那受了委屈,得知她明日受杖,定是要缠着奴婢前去慕府瞧热闹,到时再万一碰上文阳王,闹了起来,奴婢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一笑:“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宣文阳王明日进宫。待会你去昭清宫告诉乐平让她好好养伤,这几日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朱敏之领旨退下,赶至昭清宫,将皇帝口谕传给乐平。 乐平得知慕云笙终归受了处置,欣喜异常,既然父皇不让自己去看这个热闹,那不去也罢,反正那三十大板定是轻不了的。 兴奋地吩咐朱敏之:“朱公公,你记得叫他们狠狠的打,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就是打不死,也得叫她落个残废。到时看文阳王和五皇兄还喜不喜欢她!” 朱敏之敛眉答道:“是。” 退出乐平公主寝宫,朱敏之收起在皇帝和公主面前伪装的恭谨谦卑,阴冷的笑容浮上白净的脸庞。 这真是名副其实的一对父女,一般无二的歹毒无情,视人命如草芥,丝毫不念及往日种种情分与帮扶。 握紧拳头,复仇的信念坚定如初,等着看吧,就快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隔日清晨,慕云笙刚刚梳洗完毕,灵儿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房来,扶着门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叫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宫里来人了!” 慕云笙将檀木梳置于妆奁上,起身上前,手指弹了弹她的小脑袋,笑着数落道:“你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又不是次见宫里人,慌什么?” 灵儿十分焦急地跺跺脚:“不一样的,瞧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定是没好事,小姐,你在外面是不是惹祸了?” 整了整裙摆,慕云笙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就是打了乐平公主两个耳刮子。” 灵儿腿一软,两眼翻白:“我的亲小姐啊,你是找天老爷借的胆子吗?这下好了,我的脑袋也保不住了,呜呜……” “放心吧,无论如何我也会让你的小脑袋稳稳的长到你抱重孙子的。”慕云笙跟没事人一样打趣她,随后甚是悠闲地往前院行去。 灵儿忐忑不安的小跑着追上她,心里暗暗嘀咕,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令自己主子畏惧的事儿? 进了正厅,见是朱敏之前来宣旨,慕云笙便晓得自己应是无甚大碍,更是轻松。 慕知元倒是战战兢兢,生怕云笙有个闪失,慕云笙对父亲柔柔一笑,镇定自若。 朱敏之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肃立于香案前,传皇帝圣谕:“陛下有旨,慕氏云笙枉顾法礼,逆行犯上,按律本应严惩。姑念其年幼,暂且罚杖责三十。” 父女二人俯身跪领圣令,谢了皇恩。 朱敏之接着道:“陛下圣恩,慕云笙可着衣受杖。” 几名侍卫上前对云笙行礼说道:“慕姑娘,得罪了。” 朱敏之一甩拂尘,微微笑道:“慕姑娘千金玉体,还是由咱家的人执杖吧。” 侍卫们早已得知文阳王对这女子非同一般,自己的顶头上司还是端木老将军一手提拔的呢,不管打轻打重都不好交代,朱敏之提出由内侍执杖那是正合心意,忙退至一边,道:“有劳朱公公了。” 朱敏之吩咐下属太监带慕云笙到庭院受杖,自己陪着慕知元在正厅等候,慕知元心急如焚,三十个大板子打下来,云笙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当真是坐立不安。 而端木宗离一早便被皇帝传到宫里,临走时特意吩咐风明绍注意慕府动静,所以他并不担心慕云笙受到什么委屈。 玄元殿内,皇帝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年纪大了,夜里睡眠也越发不好,到了早晨却又昏昏欲睡,直到太监通报文阳王见驾,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38 端木宗离进殿后揖手为礼:“微臣拜见陛下。” 皇帝望着眼前这个清贵冷傲的年轻人,心中五味杂陈。 从次见到端木宗离,他就知道这个孩子注定不凡。 那时端木延和端木宗霆战死,他才不过八九岁而已,见到自己硬是不肯跪地参拜,他立刻发现这个孩子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小小的年纪,文史兵书样样精通。偌大的端木将军府,竟被这个九岁不到的孩子,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想,这个孩子将来必定是东夏的国之柱石。 果然,几年后,十五岁的少年公子就用天淄国龙虎大将军梁于冶的鲜血证明了他冠绝超群的才能。 这些年来,金羽军在文阳王的率领下所向披靡,立下赫赫战功,而对东夏一直虎视眈眈的天淄国因为端木宗离的存在,终于偃旗止戈。 年岁渐长的端木宗离,愈发的冷峻威厉。自己虽说坐着这黄缎软垫的紫檀漆金龙椅高高在上,但阶下年轻的文阳王周身散发出来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却连他都有些畏惧,仿佛他才是这个天下的王一般。 他日日如芒在背,忧心忡忡,他无数次想过要杀了他,可杀他却是着实不易。 端木宗离驭下有道,十二万金羽军对他忠心耿耿,朝堂上那些大臣们对他也是赞赏有加,如若铤而走险,其后果实是难以预测。 再者,朝中并无一个如他一般巧智神勇的将帅之才,就算不管不顾的杀了他,倘若周边邻国大举侵犯又如何应对? 所以他想,如果端木宗离成为驸马,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到时他再以战场凶险、公主担忧为由,慢慢削弱他手中兵权。 可是他却并不同意和乐平的婚事。 皇帝提了提神,坐直了身体,赐了坐,说道:“听说乐平昨日在你府上闹了些事出来?” 端木宗离淡然又不失恭谨地答道:“回陛下,宗离不曾放在心上。” 皇帝目光有些冷厉:“乐平还从未像这般不知分寸过,想来一切都因那慕云笙而起,这丫头未免也太过悖逆狂妄了。” “是臣让公主误会了,一直以来没有将臣心中所想告知公主,请陛下责罚。” 皇帝脸色泛青:“你当真是铁了心要和乐平划清界限?就算你不愿迎娶乐平,朕也万万不会同意你与那小丫头结为连理。” “陛下多虑了,臣对慕云笙并无非分之想。” “那你又为何处处袒护于她?朕已经想好了,就让慕云笙进宫侍奉德妃一段时日吧,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端木宗离面无表情,对皇帝的决定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话锋一转,皇帝继续道:“北齐太子与使臣不日就到了,据说这位太子暴戾成性,你和元暄好生招待,千万不可有甚差池。就让北齐太子暂住你府上,有你照应朕也放心些。” “臣遵旨。” “快午时了,你今日就在宫中用膳吧。” “谢陛下。”端木宗离神色如常。 用完午膳,端木宗离方离开皇宫,皇帝独自一人在寝殿静坐了片刻,一条黑色的影子无声无息飘进殿中,屈膝拜下。 皇帝嘴角浮起一丝笑容:“有眉目了吗?” 那人毕恭毕敬地答道:“臣细查了慕先生旧友,实是无迹可循。慕夫人来历成迷,只知道名唤小珠,在晋城安家之时已怀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初到落霞村时村中并无一人与她相识。”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寒厉:“他极为守礼重孝,却为一平凡女子不遵父命、辞官远遁。如此悖于常理,定是有隐情。不查明因由,朕难以心安。” “请陛下宽心,臣定查个水落石出。”黑衣人坚定的答道。 风明绍懒洋洋地斜坐在慕府房顶上,看着院中正在受刑的慕云笙,仰头打了个哈欠。 这哪里是受杖啊,分明是挠痒痒,那两个小太监跟没吃饭似的,连慕云笙的皮肉都没挨着。也不知那丫头痛苦的惨叫声怎么还能如此地逼真? 待朱敏之一行人走后,慕知元老泪纵横握着慕云笙的手,自责不已:“都怪爹爹,本不应该带你来洛京的,如今平白受了这么大的罪。” 灵儿在一旁也是泪眼婆娑,慕云笙忍住笑,呲咧着嘴道:“爹,我很疼啊,能先让我回房吗?” 慕知元一省,才急忙唤过府中仆妇将趴在条凳上的慕云笙背回了房中。 此后几日慕云笙都躺在床上“养伤”,想着马上就要入宫去伺候德妃,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出来玩了,缠着慕知元同意,才携了灵儿出去透透气,主仆二人在街上听书看戏,喝酒吃茶好不痛快。 街边有一小贩卖的糖葫芦新鲜红润,色泽诱人,灵儿拉了云笙跑过去买了两串。 忽听得惊呼声四起,人们惊惶四散开来。 一个锦衣绣袍的青年男子策马狂奔而来,后面还跟着十来个武士,也是骑着快马。 这条街两边皆是商铺和摆摊小贩,人流密集,那些人横冲直撞,灵儿还未及反应,最先那匹马的马蹄已是朝她当头踏下。 慕云笙急忙抱着她就地一滚,险险地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横祸。 慕云笙头撞到石板地上,登时起了个大包。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39 马与人并不停留,看也没看一眼,并不关心慕云笙和灵儿是否受伤。 慕云笙恼极,放开灵儿大声叫道:“喂,你没长眼睛吗?凭什么伤了人就这么跑了? 马上锦衣青年勒马回首,竟还长得十分端正,可眉目之间却有暴虐之气隐隐流动。 紧随他身后的武士马鞭一扬,一鞭子便落在了慕云笙背上。 这一鞭甚重,慕云笙的衣衫立刻被划破了一道口子,背上一阵火辣疼痛,隐隐露出莹洁雪白的肌肤,引得那些人一阵轻浮哄笑。 慕云笙羞怒至极,便想教训这个飞扬跋扈的男子,她自小摸爬滚打惯了,虽不会武功,身手却是极为矫健,飞快地拉住男子手中马缰,身子轻轻一跃踩住他脚背,出其不意的一把就将那锦袍男子从马上摔了下来。 那锦袍青年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武士们也急忙下马,拔出刀剑,将慕云笙团团围住。 一名武士跑到男子身侧,躬身惶恐问道:“殿下,您伤着没有?” 虽然他们作东夏人打扮,听口音却是带着北齐腔调,慕云笙心念电转,沉吟不语。 锦袍青年粗暴地拍拍身上的灰尘,咬牙道:“这女子好大的胆子,将她就地格杀。” 武士们得令,纷纷移步上前。 “你可真好笑,你以为这是北齐吗?由着你胡来?”慕云笙毫无惧色地慢慢说道。 北齐太子萧启微愣,转而残忍地冷笑道:“看来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就更应该清楚,我杀你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没有人敢为你出头的。” 那灵儿正要从人群中挤过来,慕云笙作了个手势让她回去,轻快一笑道:“是啊,北齐兵强马壮、民风彪悍,自然是不将我东夏国放在眼里,何况我一个小小女子呢? 但你现在要搞清楚,这里是东夏,尊的是李氏皇族,容不得你一个异族人在这里横行无忌,作威作福!” 萧启狂妄大笑,这洛京还真有那搞不清楚状况的东夏刁民:“有意思,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可是无论怎样,你死定了!看在你还有些胆色的份上,我就亲手送你上路。”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说完拔出腰间弯刀,朝慕云笙脖颈劈了过来。 慕云笙却并不闪躲,轻叹道:“你都跟了我整整一天了,现在最危险的时刻到了,你也该出来了吧?” 高挑身影快若奔马,只听“铛”的一声脆响,一把长剑已然隔开了萧启弯刀。 俊逸潇洒的男子无奈地开口:“你可真会惹祸。” 慕云笙挑眉笑道:“刚才差点让马踏死,你都不出来相救,我怎么能轻易放过你呢?” 风明绍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对一脸防备之色的萧启说道:“还打不打?要打一起上,不打就赶紧滚。” 萧启见他一身轻功行云流水如飞鸟凌波,气度亦是不凡,想是个难缠角色,不过自己堂堂一国太子却断不能在他面前落了下风。 也懒得问他们身份,狞笑道:“我要杀的人从来就没有杀不成的。” 一声令下,武士们便迅速围攻上来,风明绍忙执剑反攻,边打边抱怨:“从遇到你之后就没太平过,请问你是来讨债的吗?” 慕云笙跟着他身形移动闪躲,无奈那些武士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还是差点被砍到,急忙板起脸喝道:“认真点打!” 那风明绍尽管武功高强,然而毕竟是以一敌十,还要顾及云笙与周围百姓,一时间也是难分胜负。 街上发生的一切早有心思灵巧的人去禀报了军巡使,缠斗还未结束,太子就在亲卫们保护下匆匆忙忙赶来了,见到是风明绍和慕云笙与萧启起了冲突,不禁暗叫倒霉,急忙喊道:“风将军,赶紧住手,这是北齐的太子殿下。” 亲卫们甲衣利刃,百姓们纷纷回避下拜,街道立时宽敞了许多。 风明绍击退一名武士,收剑横于胸前,保持着随时再战的姿势。 那萧启见李元暄来了,愤怒地质问道:“暄太子,这就是你们东夏的待客之道吗?” 李元暄满脸推笑道:“误会,都是误会,这位乃是金羽军副将风明绍风将军。”转头又沉着脸问风明绍:“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和启殿下打斗了起来。” 风明绍还剑入鞘,抱拳道:“殿下,末将实在不知这位乃是北齐太子,只是见慕姑娘有危险便施以援手罢了。” 李元暄拧眉瞟了一眼站在风明绍身侧的慕云笙,甚是不悦地问道:“难不成又是你惹的祸么?” 慕云笙嗤笑一声,手指着萧启说道:“不是我,是他。” 萧启身边的武士首领气愤难平,怒道:“他们二人枉顾两国邦交,冒犯我国太子殿下,还请暄太子给个说法!” 李元暄头都大了,慕云笙的性子他是见识过的,要她赔罪什么的恐怕比登天还难。 忙给风明绍使了个眼色,喝道:“风将军,还不快给启殿下赔罪?” 风明绍真是冤死了,明明就是慕云笙惹的祸,为什么赔罪的却是我? 唉,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当下抱拳长揖行了一礼,口气却没有多少尊敬:“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殿下,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末将的一条小命,小的感恩戴德,来世给殿下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40 慕云笙差点笑出声,忙捂嘴忍住,忍得甚是辛苦。 萧启冷哼一声,不屑与风明绍计较,弯刀直指慕云笙:“这个丫头不能轻易放过,暄太子将她交与我处置,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 李元暄才不关心慕云笙的死活呢,他关心的是端木宗离的态度,在未登宝座之前文阳王是断然不能得罪的,他绝不能莫名其妙地给自己树一个强敌。 正自踌躇,风明绍不识趣地开口了:“启殿下,做人多少也要讲点道理不是?您纵马伤人不说还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打得伤痕累累,您自个儿瞧瞧,衣衫都打裂了,您让她以后还怎么做人?现在又恶人先告状,还有没有天理呀?” 慕云笙极为羞愤哀凄地垂下头,泫然欲泣的神色委屈万分。 方才萧启放马狂奔,撞翻了不少瓜果蔬菜、什物货品,百姓们早就对这个嚣张跋扈的外族太子有所不满,现在又见他欺负自己国家的弱女子,立刻就有大胆的热血青年愤愤不平地喊道:“太子殿下,我们东夏国万万不能让人如此欺辱,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为什么要处罚受害的姑娘?” 周围的百姓也是连声附和:“太子殿下,您可要为这位姑娘做主啊!” 灵儿亦非常识相的跑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块破布给云笙披上,哭得那叫个声嘶力竭:“小姐啊,都是灵儿没把你照顾好,都是灵儿没用,让你叫人这般凌虐羞辱,他们要是把你打杀了,奴婢就给您殉葬!” 顿时间只见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见他们如此做戏,李元暄只觉得嘴里发苦,硬着头皮道:“启殿下,这位慕姑娘父亲与我父皇渊源极深,万不能随便处置了,殿下仁厚,请您高抬贵手、既往不咎。” 萧启见李元暄为她说情,又见洛京百姓对北齐一片指责之声,知道想当下教训慕云笙是不太可能了,收刀冷哼一声:“这笔账我记下了。” 跨上马背,正要离去,这时人群中窜出来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跑过来捡掉落在地上的竹蜻蜓,恰好挡在了萧启面前。 丢了脸面的北齐太子大怒,一鞭子挥过去,那孩子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倒在地,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慕云笙脸色一变,正要上前,李元暄厉喝道:“站住。” 立时便有几名太子亲卫拦住她,慕云笙怒目瞪着李元暄,后者只作未见。 一位妇人脸色惨白的跑过来抱起孩子,避到路旁,见孩子受伤不轻忍不住哭了出来。 萧启冷哼一声,丢了一个钱袋在妇人面前,便携了众武士呼啸而去。 风明绍上前给孩子把了把脉,立时脸泛忧色,欠身对太子说道:“这孩子伤得甚重,怕是寻常大夫无法医治,可否请殿下将他们母子送到青囊堂?柯大夫医术出神入化,孩子由他诊治应可无碍。” 妇人连连磕头,青囊堂的柯大夫并非普通百姓可以请得动的。 李元暄微微颔首,一名亲卫从妇人手中抱过孩子,领着母子二人前往青囊堂医治。 那萧启随意伤人,慕云笙极是愤愤不平:“太过分了,作为东夏太子,你就这么放任他在我国都城这样肆意行凶伤人吗?” 李元暄冷眼看着慕云笙,连骂人的兴致都没有了,这个丫头真是能把人折磨的发疯,难不成也将萧启拎出来打一顿出气么?他身份不同,一点处理不好便极有可能给两国邦交带来隐患。 那北齐太子前两日便到了洛京,皇帝在宫中摆酒饮宴后,就在端木宗离的安排下住到了文阳王府,本来一切都是平静而顺利的,直到遇见慕云笙。要不是自己赶来得及时,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李元暄脑袋隐隐作痛,扭头问风明绍:“风将军,你一直跟随文阳王,怎的不识北齐太子,竟与他动起手来?” 风明绍大呼冤枉:“殿下,王爷一直把我当牛一样使唤,我都好几日没回王府了,哪知道北齐太子长什么模样,不过就算知道了,就他这欠揍的样子,我还是要与他动手的。” 李元暄瞪了他一眼:“一点都没有你家王爷的气度风范,油嘴滑舌,不管如何,你们不能再惹事了,这北齐太子明面上是游山玩水,实际上还不定打什么主意呢。” “殿下教训的是。” “慕云笙,你伤既已痊愈了,明日你便进宫侍奉德妃娘娘去吧。”丢下这句话,李元暄就在一个小太监的搀扶下,上了轿子往文阳王府方向去了。 风明绍幸灾乐祸地笑道:“他们把你弄进宫,真是下下策。真不知道那个德妃娘娘造了什么孽,居然摊上你这么个惹祸丫头。不过这样一来我倒是轻松了,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王爷这么用心。” 是啊,慕云笙自己也不知道端木宗离为何如此担心她的安危,自己明明白白告诉过他,只要有机会她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可他为何总是三番四次的帮助自己?为何对任何人都是冷漠疏离的他,偏偏处处为自己考量?本是那样一个清贵冷峻的男子,更不知因何要那样卑微的讨好着自己? 其实这样也很好,至少以他的身份地位,在这凶险的复仇路上,可以为自己所用,以前那懵懵懂懂的爱慕之情,不过是天真而幼稚的一时糊涂罢了,端木宗离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敌人。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41 是的,只是利用而已。 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事情,既然明日就要进宫侍奉德妃,还是想一想以后该如何给自己制造报仇的机会。 慕云笙很快明白了,为什么皇帝和太子会抽风似的让自己进宫,原来那德妃娘娘并不是个正常人,而是个痴痴呆呆的疯子,住的地方虽不是冷宫,但荒败程度比冷宫也好不了多少。 一处极其偏僻的小院子,斑驳的墙壁上长满了未经修剪肆意疯长的藤蔓,地上野草簇簇,显得格外萧凉冷清。 侍奉德妃的人加上慕云笙也不过两三个粗使宫女,而那几个宫女跟在德妃身边前途无望,内心积怨难平,便把一腔怒火尽数发泄在这个连情绪都表达不清楚的可怜妃子身上。 德妃娘娘无子无女,宫里半个关心她的人都没有,皇帝更是对她从不过问,这就使得这些宫女愈发大胆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慕云笙被内侍领进吟秋宫的时候,那个蓬头垢面痴痴傻傻的德妃娘娘,正捧着一碗变了味的米饭津津有味地大口吃着。 两名宫女坐在院中藤椅上磕着瓜子,两张藤椅中间的圆桌上还沏了一壶冒着热气的新茶。 见来了新人,其中一个尖脸低鼻的宫女抬眼看了慕云笙一眼,也不起身,气势凌人地道:“来这以后就要勤快点,不要等着我们给你安排事情做,如果偷懒的话,没你的好果子吃。” 慕云笙见德妃如此模样心中不忍,对这两个宫女十分憎恶,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转身问引她来的小太监:“德妃娘娘这般模样陛下不管吗?” 那小太监漠然地道:“陛下从未问过,也从未来过吟秋宫,德妃娘娘既无子嗣年岁又长更兼疯傻,陛下哪里还记得她呢?” 慕云笙不禁暗自感叹皇帝竟薄情于此,这明显是一种变相的惩罚,也不知德妃如何拂逆了圣意,遭他如此对待。 外人只道皇城之内尽皆极荣无上,哪知一朝失宠竟凄惨无比,任由这些末等宫女欺凌。 小太监将她领到此处便退了下去,慕云笙拿过德妃手中馊了的米饭,轻声道:“这饭坏了,娘娘不吃了啊。”德妃茫然地看着她,忽地傻傻的笑了起来。 尖脸宫女冷笑着快步走过来,手一挥就打翻了慕云笙手上的碗,狠毒地道:“不吃那就饿着。” 另一名长得颇为秀气的宫女笑道:“玉容姐姐,看来新人不怎么懂规矩啊!” 玉容冷冷地说道:“小霜,你现在就教教她规矩。免得她以后不知进退。” 唤小霜的女子笑着应了一声,走到云笙面前,扬起手便要打她。 慕云笙不待她手掌落下,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往后使劲一推。 小霜连退几步才稳住脚步,云笙厉声道:“你们俩最好安分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两个宫女本来欺负她是新人,想给她个下马威,哪成想慕云笙脾气竟比她们还要暴躁三分,一时又惊又怒。 玉容怒极而笑:“看来还是个烈性小蹄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在这里谁说了算。” 顺手操起一把杌子就向慕云笙砸了过来,慕云笙侧身躲过,德妃却吓得哇哇直叫。 慕云笙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娘娘不要害怕,以后奴婢不会让她们再欺负您了。” 单手拾起地上的杌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玉容,一步步走向她。 玉容见她如凶神恶煞般,不由得害怕起来,强自镇定,喝道:“你……你想干嘛?” 慕云笙猛然扬起杌子,玉容惊叫一声,就要闪避,却已然已经来不及了,杌子端端正正的重重地砸在了她肩上,剧痛袭来,玉容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慕云笙灿然一笑:“原来不过一个声厉色荏的胆小鬼罢了,你记得,下次就不是砸你的肩了,我会……砸你的头。”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正色道:“从今日起,这里我说了算,你若再敢对德妃娘娘不敬,我会让你死得很惨,你最好不要不相信。”转过头,笑靥如花,问小霜:“你有意见吗?” 小霜脸色煞白,忙摇摇头。 慕云笙微微一笑,将玉容从地上拉了起来,说道:“那好,现在你们帮娘娘梳洗干净,准备新鲜可口的饭菜过来。” 宫中戒律甚严,太监宫女们打架斗殴处罚极重,玉容不敢上报,只好忍着痛打来热水帮德妃梳洗,小霜亦将干净衣服拿来给德妃换上。 慕云笙此刻才仔仔细细的打量这个苦命的妃子。 德妃虽年近四旬,瘦骨嶙峋、痴痴傻傻,却是修眉秀眼,鼻梁高挺,年轻时也一定是个异常美貌的女子。 慕云笙将她头发绾好,拿了面铜镜放在德妃面前,笑着道:“娘娘,您看您多好看呀,以后就由奴婢来侍奉您啦。” 德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迷惑,伸手去摸,呆呆地问:“这个人是谁?” 慕云笙将铜镜放在一边,柔声道:“这是娘娘您呢。” 双手搀扶着德妃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小霜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慕云笙边给她盛饭边道:“您太瘦了,要多吃点哦。” 德妃饿极了,抢过饭碗就狼吐虎咽的吃了起来,慕云笙瞧着心中酸楚,问小霜:“娘娘这样子有多久了?”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42 小霜嗫嚅着答道:“听说有十来年了。” “那你知不知道,娘娘为何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我也才到吟秋宫三年,以前的事不太清楚,只是闲暇时听到一些年长的姐姐们说是因为孩子夭折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慕云笙极为诧异:“德妃娘娘有过孩子?” “嗯,还是位皇子呢!” 心一跳,慕云笙凝住呼吸问道:“可是六皇子?” 小霜点点头,慕云笙心下更加酸楚,轻叹一声:“德妃娘娘已经很可怜了,你们以后更要对她好些。” 小霜见识了她的厉害,忙点头答应。 玉容心中愤恨,毕竟不敢明面上与她作对,而自从慕云笙到了吟秋宫,德妃的日子更是好过了不少,尽管她自己毫无感觉。 玉容和小霜每日的工作量比以前多了许多,对德妃稍有不敬或饮食起居稍有怠慢,必会惹来云笙责骂,小霜性子弱些倒不敢心生怨怼,玉容却受不了了,盘算着哪天一定要收拾一下慕云笙。 这日清晨,服侍德妃梳洗完毕后,慕云笙便想唤玉容给德妃准备早膳,哪知她和小霜踪影全无。 正想去寻,便见院门外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恭敬地陪侍着朱敏之向吟秋宫行来。 朱敏之迈入院子,前脚刚落,后脚还在门槛上,就被一根细绳绊了一脚,登时一盆馊水当头泼了下来,虽侧身避了一下,半身衣裳还是淋了个尽透。 两个小太监吓得赶紧拿出帕子给他擦拭,四下望了望,不见半个人影,不由怒声喝道:“谁干的这等好事?活腻了么?” 慕云笙抿嘴一笑,慢步走过来说道:“这是对付奴婢呢,倒叫朱公公给我挡了灾。” 朱敏之挥手叫两个太监退到院门外,慕云笙引着他坐到院中石凳上,待坐定后便问道:“朱公公今日怎么来了?” 朱敏之环顾四周,他亦很少来这种偏僻之处,见这小院寒酸凄凉,说道:“来看看您在这好不好,这里不比其他地方,吃了不少苦头吧?” 慕云笙摇摇头道:“还好,我还能应付得来。” 朱敏之低头看着自己淋湿的衣服,说道:“这些宫女平时无人管教,刁钻得很,待会让掌事对她们稍示惩戒,免得以后她们还找您麻烦。” 慕云笙本打算自己修理她们的,既然朱敏之发话了,也就不推辞,由他出面少了许多麻烦不说,更无后顾之忧,微微颔首同意了。 朱敏之招手示意两名小太监过来,吩咐了几句,小太监领命退下,不多久一名身着黛绿七品宦官服饰的中年内侍疾步跨进吟秋宫,身后跟着四名小太监押着面色发白的玉容和小霜二人。 掌事太监从未想过皇帝身边的御前总管会纡尊降贵到这来,还被泼了一身臭水,吓得差点没晕过去,诚惶诚恐的行过礼,命小太监们将玉容和小霜押了过来。 二人心知闯下大祸,腿一软就跪在云笙面前哭喊道:“姐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慕云笙轻轻一笑:“你们求我干嘛呀,馊水又不是泼在我身上的。” 二人忙又转头给朱敏之连连磕头:“朱公公饶命,奴婢知错了。” 朱敏之置若惘闻,掌事太监察言观色,立即喝道:“不知分寸的东西,平日里不听教化,不分尊卑,今日就叫你们吃吃苦头。掌嘴!” 几名小太监摁住她们,尺余长巴掌宽的木板就朝二人脸上打去,只打了七八下两人脸上就肿起老高一片,嘴角鲜血直流。 慕云笙终归心软,不忍的目光询问地看向朱敏之。 后者叹息一声,示意他们停下,问道:“今日之事谁是主谋?” 小霜忍住眼泪,战战兢兢地答道:“是玉容,是她做的,她说要教训云笙姐姐,我只是……只是知情不报,求总管公公从轻处罚奴婢。” 玉容吓得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朱敏之说道:“你起来吧,若再不知悔改,咱家定不轻饶。” 小霜连忙道谢,退到云笙身侧,朱敏之眼如寒冰缓缓道:“掌事,这主谋如何处置呢?” 掌事太监忙道:“重则杖杀。” 玉容浑身一震,往前膝行了几步哭喊道:“求公公开恩,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侍奉娘娘,再也不敢生事了。” 朱敏之温和一笑,玉容心下一松。 不过瞬间,朱敏之幽幽地声音响起:“重杖八十。” 可怜玉容一顿板子挨下来,皮开肉绽,一口气有进无出。 慕云笙见她奄奄一息便吩咐小霜照顾她,经过这一次玉容才算是真正安分,她素来捧高踩低惯了,心知慕云笙身份绝对不同于寻常宫女,自己再与她作对,当真就保不住小命了,才休息了几日,就挣扎着起来干活,倒是较以前勤快多了。 德妃虽痴傻,好歹封号还在,慕云笙不想让人将她小瞧,每日将她打扮得十分干净体面,闲来无事就陪她说话解闷,讲些民间奇闻。 偶尔也会出院到处走走,或许是很久很久没有人对她这般和颜悦色了,德妃竟也十分依赖云笙,平时极是安静,可只要云笙一时半刻不在身边她就哭闹不休,没法子,云笙也只好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43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这一日慕云笙如往常一样陪着德妃在院外散步,不知不觉间两人便走到御花园内的一处莲池旁。 那一池菡萏映着绿波,卷舒开合甚是漂亮。慕云笙兴起,扶德妃在池边亭下长椅上坐下,自己脱了鞋子便跳下莲池去采荷花。 也不顾淤泥污秽,喜笑颜开地采了十数枝,正待上岸,忽见德妃平静的面容脸色突变,手指着云笙,无声地张着嘴。 慕云笙又是疑惑又是担心,急忙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德妃“啊”地一声大叫,喊道:“旻儿,我的旻儿!你不要动,娘来救你来了。” 不顾一切地自莲池旁的栏杆上跳了下来,幸而池塘边上,池水不过一腿深,德妃跳下来也只是陷于淤泥中动弹不得。 慕云笙急忙扔了手中荷花,吃力地行至德妃身边,拉扯着她慢慢地往岸边移动。 德妃边喊边哭,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才算平安上了岸,德妃始终不肯放手,抱着慕云笙哭喊着:“旻儿,都是娘不好,娘没有看好你,以后你再也不要离开娘了。” 鼻尖一酸,眼眶微红,轻轻拍着德妃的背:“以后我都陪着你。” 慕云笙正在安抚德妃,却不想德妃这么一闹,竟惊动了正在御花园与一众妃嫔赏花的皇帝。 至尊寻声而来,发现是慕云笙和德妃二人,当下脸色就变了,再看她们满身泥泞,脸色更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慕云笙拉着德妃伏身行礼,答道:“回陛下,奴婢和德妃娘娘不小心掉到莲池里了。” “好端端的怎会掉下莲池?” 还未等慕云笙回答,本来好好跪拜于地的德妃猛地站起来冲到皇帝身前,一把抓过皇帝手臂,将他往慕云笙的方向拉去,“嗬嗬”笑道:“陛下,你看我们的旻儿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他。” 本来她疯疯癫癫,旁人亦素来不将她的话当真,不过今日她疯得更厉害了些,众人就不免将目光投向了慕云笙。 有入宫时间较长的妃嫔,将慕云笙细细打量了一番,心里俱是一惊,这宫女眉目之间竟真的和早夭的六皇子十分相似。 皇帝脸色铁青,对德妃癫狂的举动不耐至极,随侍太监慌忙将德妃拉开,令她无法再接近皇帝。 站在皇帝身侧的皇后语气极为严厉斥责道:“大胆奴婢!你怎容她在这胡闹,惊了圣驾。” 慕云笙伏身道:“回皇后娘娘,奴婢见这几日德妃娘娘精神有所好转,便想着带她到处走走,未曾想竟惊了陛下,奴婢疏忽,甘愿受罚。” 本来德妃还没注意到皇后,现在一听她说话,定定地看了她片刻,突然指着她凄厉的大喊起来:“是你,是你害了我的旻儿,你这个毒妇……我要你给我的旻儿偿命!” 说完便要冲将过来,幸而太监对她未有一刻放松,急忙将她拉住。 皇后冷笑一声:“当真是疯的无药可救了!既是如此,那还留着这条命做甚?” 慕云笙敛眉作答,声音平缓清晰:“皇后娘娘,您是知道的,德妃娘娘神志不清已有很多年了,讲话经常颠三倒四,皇后娘娘心慈,求您宽恕德妃娘娘。” 皇后心中有鬼,极其不愿看见德妃,不耐地道:“既知道她神志不清,以后就少带她出来走动。” 皇帝表情木然冷漠,也不作声,只是深不可测的看了一眼慕云笙,一甩袖袍,转身便走。 身后一干宫人太监,急急跟上,再没有人多看一眼这个曾经也享受过皇帝万般恩宠的落魄妃子。 待皇帝走远了,慕云笙方才站起身从太监手中牵过德妃,柔声道:“娘娘,奴婢送您回去吧。” 德妃任由她牵过,呆呆地不说一句话。 德妃自莲花池回来后,对慕云笙更是形影不离,好像生怕一眨眼,慕云笙就消失了一样,虽依然呆傻,却似乎懂得了关爱体贴,时常给慕云笙夹菜添饭,天气闷热时还拿着团扇给她扇风去热,就当她是几岁的孩童一般。 慕云笙自小没有母亲,又对德妃怀有愧疚之情,德妃如此依赖于她,她便也就真正的将德妃当作母亲来孝敬了,每日陪着德妃不问宫外之事也觉得颇为幸福安宁。 北齐使臣递交了国书,没几日便回国了,那太子萧启却一直在文阳王府住了月余。 不日便听得皇帝要在紫金殿为萧启设宴饯行,慕云笙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朱敏之一定会在那日下手。 随后几日她在吟秋宫始终坐立不安,也不知朱敏之会如何部署,计划会不会成功?会不会给他带来危险?如果侥幸成功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等待漫长又难熬,设宴当日,慕云笙将德妃哄睡之后便叮嘱小霜和玉容好生照顾,一个人悄悄地往紫金殿行去。 沿着宫墙快步而行,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值班巡视的禁卫,行至紫金门外一处甬道的拐弯处方才止步,再往前就是紫金殿的殿前广场了,广场两侧禁卫军守卫极是森严,慕云笙怕被发现便不敢再冒进一步。 此时宴席未开,受邀的王公重臣陆陆续续地经过紫金门进入紫金殿,慕云笙不久就看见了端木宗离,事关重大,也顾不得以前自己在他面前放下的狠话,忙招手叫他过来。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44 端木宗离早知道她会在这等她,径直走到她藏身的地方,低声问她:“你要干嘛?” 很长时间没见他了,那种讨厌的一见到他就心慌慌的感觉又出来了,慕云笙警告自己,这不过是利用他而感到良心不安,愧疚罢了。 装作正大光明地问道:“你有没有法子将我带入紫金殿?” “你要进紫金殿?今日为萧启饯行,殿中皆是朝廷重臣,你如何进得去?” “不帮拉倒,我自个想办法进去!” “就算你能进去,你又能做什么?”端木宗离觉得头有些大。 “美人计啊,上次对付柳成舒,就是用的这一招,立刻就将这个晋城恶霸给拿下了。”慕云笙摩拳擦掌、兴致勃勃。 “这个主意一点都不好,你以为别人都像他那般没脑子么?”端木宗离一贯毫无情绪的脸上很是有几分不高兴。 “怎么,你对我的美色没有信心?”慕云笙笑语盈盈地用食指抬起端木宗离下颌,一脸魅惑地在他耳边低语:“文阳王有没有一点心动呢?” 恼怒地反手将她的手打掉,沉着脸道:“你准备如此这般去勾引萧启么?哪个女孩子如你这般轻佻放肆?” 慕云笙冷哼一声,道:“上次在北江,我看你挺喜欢这样的女子啊,凭什么说我?” “你怎能拿自己和她们比?”端木宗离幽幽说道。 慕云笙没心思去揣摩他什么意思,执拗地问道:“你到底帮不帮?说句话。” 端木宗离略一沉吟,道:“为何要自己动手?一切交给他不是更好?你来只会更危险。” 慕云笙肚中暗忖:知道得还不少,这文阳王的脑袋瓜的确好用。 “我不能总让朱敏之为我冒险,他已经付出得太多了。”她望着端木宗离,十分诚恳地道:“你放心,若不能全身而退,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连累你的。” 端木宗离淡淡地道:“我也不怕你连累。” 自袖袍中拿了面小铜镜和一张类似人皮的东西出来递给她:“这是易容面具,你自己戴上吧。” 这倒出乎云笙意料,她本是想扮成个小宫女蒙混进去的,端木宗离居然连江湖上传说的人皮面具都有,还真有点了不起呢。 好奇地接了过来,乍一看之下那面具倒不是十分显眼,嫌弃地道:“颜色这么难看,还不知道会把我变成什么样呢?” 端木宗离微微一笑,没搭话。 慕云笙仔细地将那张面具贴于自己面上,用手一摸,居然与自己皮肤别无二致,甚是光滑舒适,问道:“你看这样行么?” 一抬眸,便见一个俊美柔弱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满脸的不自信。 赞道:“不错,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美少年。” “什么?这是个男的?”慕云笙惊异兼无奈:“喂,王爷,我是准备用美人计的!你把我变成个男的,我要怎么办啊?这萧启难不成是个断袖?” “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你在哪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语毕又将一件男子流云纹锦袍丢给她,端木宗离宽大的袖袍就好似一个百宝箱。 慕云笙瞧他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东西,看来是早有准备,也不知他怎么能够将自己的心思猜得这么透彻。 男子衣衫宽大,慕云笙套在自己衣服外面,还觉得有些松,眼珠一转,迅速解下端木宗离腰间玉带,系在自己腰上,低头看了看,觉得甚是满意。 端木宗离任由她解了自己玉带,说道:“你记住,你的身份是吏部尚书之子,亦是金羽军前锋校尉叶雨竹。” “我知道啦,赶紧进去吧。”话落便拉着端木宗离疾步的往紫金门而去,行至半路不自觉地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暗自担心,这么精致的面具应该不会露馅吧。 这次为异族太子饯行,宴饮的规格极高,文阳王身份尊贵又手握重兵,禁卫们猜想他身后的这位少年也定是世家子弟,倒是无人阻拦盘问。 皇帝还未到,王公重臣们也都很随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萧启也在其中,正和国舅公子刘畅在谈论什么,看样子极为高兴。 慕云笙站在端木宗离身侧等了一会,趁刘畅去找太子的空隙,缓步走到萧启身边,笑语晏晏:“启殿下,好久不见了。” 萧启一脸迷茫地将她望了望,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与他见过面,不过这少年女里女气的声音却很是有些熟悉,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在下吏部尚书之子叶雨竹,前些日子在国舅府与殿下曾有过一面之缘,殿下果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了。”慕云笙失望的叹了口气:“启殿下智勇双全、雄姿英发,在东夏实在是难见您这般人物,在下万分想与您结交。” 萧启本就瞧不起东夏男人那般文弱的样子,此刻被慕云笙捧一贬一,甚为受用,傲然道:“我北齐的男儿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确实不是柔弱的东夏人可比的。” “可是咱们东夏总有些人将北齐看做蛮夷,认为北齐人空有蛮力实则头脑简单,丝毫没有畏惧敬仰之心,真是令人遗憾。”慕云笙假装惋惜地叹气。 萧启忽然想到了那日将自己摔下马的女子,恨恨地道:“这样的人若是落到我手上,定叫他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45 “那是,那是。”慕云笙神秘地眨眨眼:“启殿下,我知道您在东夏还有一桩心事未了,就这么离开洛京也未免太过遗憾。今日在下便以此为礼,还望殿下笑纳。”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萧启心念一动:“一般的礼物我可是看不上的。” 慕云笙微微一笑:“绝对叫殿下心中畅快!” “哦?叶公子不妨说来听听。”萧启很是些兴趣。 “那人冒犯殿下,罪该万死,只是有太子和文阳王相护,您想在明面上惩治她极为不易。所以在下已经帮殿下打点好了,殿下想要如何解气都成。”慕云笙佯装一副讨好他的卑劣样子。 萧启见他脸上一片真诚,不疑有他,问道:“她在何处?” “前些日子被陛下罚去了吟秋宫为婢,恰巧我在宫中有些关系还可以利用,现在离开宴还有半个时辰,殿下如有兴趣可随我来。” 萧启在北齐嚣张惯了,并不怕在东夏惹出事,再说了就算把那女子杀了,他堂堂一国太子亦无所畏惧,东夏皇帝总不至于为一个小宫女和北齐决裂。 当下来了兴致,笑道:“好,待我收拾了那丫头,必有重谢。” 端木宗离远远地看着慕云笙与萧启谈笑自若,将那北齐太子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得赞叹她演技之好。 又暗想,也不知这丫头在自己面前有几分真几分假,以忻王府与端木家的旧怨,估计她心里也早将自己捅了个十刀八刀了吧,等到她不再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大概比萧启还惨。 慕云笙领着萧启出了紫金殿,往御花园走去,穿过迂回蜿蜒的长长回廊,行至一座重峦叠嶂的流水假山旁,便止步不再向前行走。 见她停下了脚步,萧启疑惑地问她:“叶公子,你不会把她藏在这儿吧?”慕云笙转过身笑望着萧启。 只见她,眉眼弯弯,笑意深深里万般柔情。 萧启见她双眸秋波轻漾,不由得心中一荡,转瞬又猛然想起面前这个人是男子装束,顿时疑心大起,寒声道:“你到底是谁?” 慕云笙抿嘴一笑,将满头青丝放了下来。 萧启这才发现,这想要与自己结交的人,原来是个美娇娘。 萧启更是疑惑,慕云笙软语声声:“殿下心中定是满腹疑虑,还请殿下放心,小女子绝无恶意。” 萧启沉声道:“你的解释最好合理,否则……” 慕云笙轻移莲步上前,螓首靠着他肩头于他耳畔低语:“否则怎样?” 女子乌发含香、吐气如兰,萧启耳边一阵酥麻,顺势搂她入怀,轻佻一笑:“否则今日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慕云笙乖巧地靠在他怀里,手挽着他的发丝叹息道:“我本是吏部尚书之女,自小敬佩仰慕的便是那伟岸丈夫,可是我爹却硬是要将我许给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镇国公世子,我虽百般不愿亦无可奈何。 直到那日在长京街我看到英姿勃发的殿下,是那样的神武英俊,即便是我们的太子殿下,和您站在一起也犹如云泥之别呢,我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见您一面。” 萧启微微一笑:“哦,我倒不知姑娘竟如此痴情,如若我不识好歹,倒是枉费了姑娘的一片痴心。” 大掌攫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头一低便向云笙脖颈吻来。 慕云笙玉手纤纤,轻轻捂住他的口鼻,萧启只觉得一阵异香扑鼻,不由得深深呼吸了几口。 女子半羞半涩地娇笑:“人家还没说完呢?” 这一笑当真是千娇百媚,萧启再也按捺不住:“那就以后再慢慢说与我听,现在正事要紧。”说完便要去解云笙衣衫,竟丝毫没受刚才那异香的制缚。 慕云笙暗叫不好,这迷药是进宫前就备好了的,难不成是时间太久失效了?真是倒霉透了! 忙按住他的手低声嗔道:“无论如何也得寻个偏僻之处啊。” 萧启一想也是,抱着她就转到假山下的一处人工山洞里。 那迷魂药半天都没有反应,慕云笙又急又羞,想着萧启要是再进一步,可叫她如何是好? 萧启覆身将她压在地上,邪邪笑道:“在这里幽会,应该是最好不过了。” 慕云笙勉强笑了笑,暗自懊恼,看来,次的刺杀任务就要宣告失败了。 此时萧启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纤腰,慢慢地向上游走,云笙一声哀叹,从靴子里摸出一把短匕,暗想:这色鬼太可恨了,怎么着也得戳他一个大窟窿,不能让他白白占了这么大便宜。 正准备动手,萧启猛地反手抓住了她拿着匕首的手,右手掐住她脖子,森然笑道:“早知道你另有所图,既然送上门来,那只好却之不恭了。”右手松开她玉颈,顺势下移,将她套在男衫里面的女装猛地撕开,便露出了滑如凝脂的肩头,满意地笑道:“品相还不错。” 慕云笙大骂一声:“你这个混蛋!”拼劲全力挣扎了几下却仍是被萧启压得死死的,无奈之下猛地张口咬住萧启耳朵,心想大不了一死了之,便做好了被萧启击杀的准备,哪知那萧启忽然闷哼一声,头一歪便倒在了慕云笙身上,一动也不动了。 慕云笙赶紧掀开他,站起身气愤愤地使劲踢了他两脚,萧启仍是毫无反应,心中不由高兴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迷魂药虽然说发作慢了些,毕竟还是救了她一命。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46 蹲下来,拿着匕首正要给他一刀,突然发现萧启嘴角溢出了黑血,大吃一惊,急忙探了一下脉搏,竟是已经死了。 慕云笙莫名其妙,搞不懂萧启怎么就死了,那迷药难道是毒药不成? 找不出原因她也懒得再细究,反正萧启死在东夏皇宫,皇帝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的,北齐皇帝死了儿子一定不会让他好过,发起火来打个几仗,或者派个刺客来刺杀他和那些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到刚才萧启那色迷迷的样子不禁来气,又抬脚踢了他几脚。 出够了气,抽身正待离开,却被一个修长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抬眸一看,那端木宗离冷着脸,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嘴里更似含了块万年冰渣:“你就这么走了吗?” 慕云笙疑惑地道:“不然呢?” 端木宗离声音里有难得的怒气:“把你的衣服换了。”说完丢给她一个小包袱,打开一看是一件女子绉纱裙。 “你不会让我在这换吧?”慕云笙防备地瞅着他。 “怎么?你还会怕羞么?刚才怎不见你害羞?”端木宗离满是讥诮的语气。 今天不知怎地,端木宗离似乎特别容易生气,以前还从未这般跟她说过话呢,见他似讥还讽,慕云笙怒道:“要你管?真是莫名其妙,你这个偷看别人的死变态!” 气冲冲地拿着衣服走出山洞,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急急地把衣服换好,这时端木宗离已转至假山前背对着她。 慕云笙冷哼一声,虎着脸走到他身边将换下的衣服递给他,两眼望天一声不吭。 端木宗离接过她手中的衣衫,道:“这里不用你管了,你回吟秋宫吧。” 慕云笙还在气他刚才讲话,不理他,抬腿便走。 他在她身后冷冷地道:“以后最好少用你的美人计,一点用都没有。” 慕云笙猛地回头,一把撕下人皮面具往他脸上摔去:“那是因为你的面具做得太丑了!” 从来不知道这个人有这么毒舌,真的是太可恶了! 紫金殿 快开宴的时候,皇帝在紫金殿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萧启,忙下谕差人去找。 朱敏之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和慕云笙有没有关系,暗自担心,悄悄地派了心腹太监到吟秋宫打探消息,得知慕云笙已回了吟秋宫,并无何可疑之处,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国舅公子刘畅告知皇帝,说是看见端木宗离带进来的少年和萧启一起出了紫金殿。 皇帝忙问端木宗离是怎么回事。 文阳王镇定自若,讲假话连眼都不眨,答道:“那北齐太子在我府上便与金羽军前锋校尉叶雨竹甚为投缘,方才说殿中太过无聊,硬是缠着叶校尉陪他出去透气解闷,其他的事陛下可以问叶校尉。” 话落,一直站在端木宗离身后的少年走到殿中,行了大礼,答道:“禀陛下,微臣与启太子出了紫金门便不敢再妄行一步,启太子不听微臣劝告独自走了,微臣不敢阻拦只好先行回来了。” 皇帝问刘畅:“刚才和启太子出去的是他吗?” 刘畅细细辨认了一番,点点头,答道:“正是此人。” “你回来多久了?” “回陛下,微臣回殿已近一个时辰了。”少年俯身回话。 皇帝更是担心,不知这北齐太子会不会捅出什么乱子。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萧启死在御花园的事很快就惊动了皇帝。 出了这么大的事,两国好不容易缔造的和平盟约很可能就会成为一张废纸。 圣颜大怒之下下令刑部彻查,务必将案情查个水落石出。 经验丰富的刑部侍郎祝人杰在勘验尸体时,于萧启背部取出了一根只有一寸多长的乌黑细针,很明显萧启是死于此剧毒细针之下。 皇帝一见,勃然变色,光天化日,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毒杀北齐太子,明显是要针对东夏啊,并且这个人在皇宫杀人轻而易举不留一丝痕迹,这是何等的本事? 细思极恐,皇帝觉得自己的脖子能安稳地长在脑袋上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火冒三丈地将匍匐跪在地上的禁卫都统一顿责骂训斥,在大将军惶恐不安的担心惧怕中以巡防不力、玩忽职守的罪名将他撤了职,处以流刑,当天值班禁卫将领、兵士,也都不同程度受到牵连。 刑部查了老半天也不知道刺客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道萧启为何会出现在御花园。 见东夏官员一丝线索都找不到,跟随萧启入宫的武士义愤难当,自己的主子不明不白地死在宫中,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想到回国后也难逃一死,便向皇帝施压:“太子殿下在东夏皇宫无端遇害,我们回去一定如实禀告我国圣上,为太子讨回公道。天气炎热,请东夏皇先护送我国太子回北齐,十天之内交出凶手,其余的事自有我国圣上裁决。” 皇帝安抚道:“请将军放心,启殿下在东夏遇害,我朝难辞其咎,一定会给贵国一个交代。绝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第30章 第三十章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皇帝疲惫至极,在朱敏之的搀扶下回了寝宫。 夏天闷热的空气,闹人的蝉鸣,使得皇帝更是烦闷。 出了这么大的事,东夏皇只觉得浑身倦乏无力,便靠在软榻上歇息。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47 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端来一碗冰镇百合莲子羹入殿,不成想脚底下一滑,手中托盘倾斜,“哐当”一声,托盘上的翡翠薄胎碗摔了个粉碎,汤汁飞溅。 那小太监骇然恐惧,身子抖如筛糠,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磕头:“奴婢该死,陛下恕罪。” 皇帝一咬牙,骂道:“一个个都是些没用的东西,养你们干什么,拉出去乱棍打死朕倒也清净了。” 小太监更是吓得面如土色,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朱敏之躬身道:“陛下息怒,不用跟这些奴才置气。”随即一脚将那小太监踢出丈远,厉喝:“废物!杵在这干什么?赶紧收拾一下。” 小太监忍着痛爬起来,不敢再上前,忙端端正正的就地伏身跪着。 皇帝烦躁地摆摆手,朱敏之使了个眼色,小太监如临大赦,膝行着倒退了出去。 皇帝默然半晌,叹了口气道:“萧启太子死在东夏,北齐皇帝说不定会兴兵问罪,这护送北齐太子灵柩归国的差事,还真不知让谁去的好。” 朱敏之恭谨地低下头,并不接话。 皇帝扶着额,继续说道:“身份轻了北齐皇帝定会认为我朝轻视于他国,眼下也只能由东夏的皇子将萧启遗体送回国才显得出我朝的诚意。本来太子去最为合适,只是北齐皇帝哀伤愤怒之下,朕担心太子恐无法全身而退。” 朱敏之心底明白,皇帝早已有了人选,这一去凶险万分,他终究是舍不得太子,权衡之下,那个不怎么讨他喜欢的皇子自是最为合适。 都是自己的儿子,明知此行有性命之忧,终归是不好自己提出来的,他说这么多,不过是想借由别人的嘴说出来,减轻自己的一点负罪感罢了。 虽说萧启之死出乎意外,但看他们父子离心,朱敏之心中不无得意,面上却依然谦卑,答道:“陛下,我东夏朝的皇子皆是人中龙凤,有上天庇佑,无论谁去都可安然回国。太子殿下协助陛下处理朝政多年,朝中事务实是离不开太子殿下,奴婢斗胆,奴婢觉得五皇子肃王殿下才德兼备,定可不负陛下厚望。” “只怕朝中那些大臣有所非议,毕竟是北齐太子,我朝储君送他回国也是理所应当的。” 朱敏之身子压得更低了:“大人们如若有异议,也无非是怕肃王殿下在朝中没有实职,威信不够罢了。” 皇帝微微颔首:“这孩子平日里不与朝臣结交,朕交给他的差事也总是百般推托,性子实在是太过孤僻。现在年岁渐长,总不能一直这么无所事事,也应当为国分忧了。” 斜倚着凭几,轻轻闭上眼睛:“北齐如若起兵犯境,元昱作为皇子,自是有保境安民之责。” 次日,皇帝于早朝时敕封五皇子肃王李元昱为定北大将军,护送北齐太子灵柩回国,原定北大将军年迈体弱,准许辞官,并赐良田百倾,黄金五百两。 镇守在东夏与北齐边境的八万定北军自此有了新的主帅。 两日后,在两千神武卫的护卫下,肃王李元昱离开了洛京,一路向北。 城门外,他紧握着手中马缰,回头看了一眼洛京,隐约还看得见巍峨的皇城。 湛蓝无云的天空下,金瓦朱墙、雄伟肃严的东夏皇宫叫人神往。 试问哪一个皇族子弟没有暗暗的做过同样的梦,梦见自己成为那里的主人,俯瞰天下呢?今日北上虽说凶险至极,却又何尝不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自己一直以来远离朝堂不与任何人结交,压制自己所有才能,可是这样碌碌无为的过一生自己真的心安吗? 十年前,母亲冰冷的尸体,那浸入骨髓的寒冷感觉仍是那般刺骨,有些事情虽然久远但却很清晰。母亲临死的吩咐,他从来都是一一遵守,不争不抢不出头,可是这样真的能够保住自己平安一生吗? 如果是,与世无争的母亲又何来那无妄之灾?这一次,父皇明知去北齐是九死一生,可为何他所选择的偏偏是自己? “不能”他坚定的低语“母亲,对不起!我要违背您的意愿了。” 一个身影映入脑海,肃王的目光柔和了很多,如若不是她,或许自己还不能这么早醒悟。那个无畏的、莽撞的女子,也不知依仗的是什么,在哪里都敢那么肆无忌惮。 掌掴公主、将异国太子摔下马,桩桩件件都可置她于死地,也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惹下大祸来。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李元昱心念更加坚定,轻夹马腹,身下皇帝赏赐的汗血宝马顺着曲折官道缓缓而行,身后护送着北齐太子的神武卫素甲银枪,逶迤而来。 文阳王府 风明绍禀告端木宗离,肃王已离开洛京。 端木宗离轻拭着玉翎剑,冷峻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肃王还真应该好好感谢云笙那丫头。” 风明绍不屑地说道:“感谢什么呀,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 不解的看着端木宗离:“王爷,您怎么如此纵容她胡来?万一闯下大祸如何收场?” 文阳王冷清地瞟了他一眼:“你认为这个祸闯得还小么?” 风明绍小跑到他面前,趴在书案上,急急道:“那您还帮她?我以为她最多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任性胆大的丫头,哪知道她岂止是胆大,这是不要命啊,只是挨了一鞭子,她就敢在皇宫里意图杀害异国太子。我真怀疑,她究竟知不知道有株连九族这个罪刑啊?”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48 端木宗离看着被他胳膊压得皱皱巴巴的那幅半展开的画轴,轻飘飘地说道:“你的胆子也不小啊!” 干笑两声,急忙将胳膊移开,双手小心翼翼地抚平纸上的皱褶,笑道:“王爷说笑了,属下和慕姑娘比差远了。” 顿了顿,忽然有些担心的问道:“您说,我上次把她从青崖岭送回家的事她还记得吗?她这么睚眦必报,王爷,您不会帮她把我也干掉吧?” “说不好。”端木宗离面无表情,手指轻抚着剑鞘上的血玉:“看本王心情。” 长长的幽怨哀叹声灌入端木宗离的耳朵:“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北齐人虽然走了,但真凶还未查出,刑部将萧启来洛京后有所接触的人通通都查了个遍,最终发现,慕知元的女儿与萧启似有嫌隙,而萧启死时她恰好在宫中。 那慕家小姐既有作案动机,又有作案时机,刑部尚书袁振立刻就入宫将自己的发现,禀奏给了正在寝宫与乐平公主下棋的皇帝。 东夏皇右手夹起一颗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乐平捻子道:“父皇,您这一局可是要输给儿臣了。” 皇帝笑道:“那是父皇让着你呢。” 乐平瞄了一眼肃然站立在一旁的袁振,有些哀愤地问:“父皇,这些日子您不让我去吟秋宫找她的麻烦,可您看看,她不仅是不识大体,现在更是置朝廷安危于不顾,两国若起兵戈,她便是千古罪人,凌迟亦不为过。” 皇帝爱怜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急躁,既要定案,需得人证物证齐全才是。刺杀异国皇子,动摇国之安稳,这可不是小罪,如若凶手真的是她,文阳王也无法护她周全。” 双目如炬转向袁振:“你不用顾忌,以往如何查案的,放手去做便是。” 袁振躬身应命,一直侍立在皇帝身侧的朱敏之,轻轻为皇帝打着扇子,嘴角浮起一丝转瞬即过的笑容,郡主与恩宠权势,文阳王你又会如何选择? 慕云笙很快被带到了刑部大牢,如此大案刑部尚书不敢懈怠,亲自到牢房审问,生怕出一丝疏漏。 昏暗潮湿的地牢里,慕云笙看着那些见也未曾见过的刑具,甚是好奇,指着那些可怖的刑具问道:“你们刑部办案,也是严刑逼供的吗?”一抬手,手镣叮当作响。 袁振沉着脸,喝道:“在刑部大牢你还敢如此放肆!莫不是想将这些统统试个遍?” 慕云笙冷笑道:“你无凭无据,仅凭怀疑就将我当做案犯一般,不过堂不问审,你何尝不放肆!” 袁振仿佛听了个大笑话一般,看着这个单纯到近乎愚蠢的女孩子:“你所犯的案子,仅凭怀疑便可将你满门抄斩。既然给了你机会,你就如实招来,同犯、目的、作案过程,详尽供出,本官念你年幼还可对你手下留情。” 慕云笙轻轻一笑:“大人,你忽悠谁呢?我要真是凶手,你就算想留情也留不住。我若说我不是凶手,依刑部作风,你要是不大刑拷问于我,也是断然不信的。”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都不肯说了?” “你莫名其妙的把我抓到这来,要我说什么?我一个弱女子,偏要说我杀了一个精通武艺的健壮男人,就算是无法在陛下面前交差,你也好歹找个靠谱一点的替死鬼呀。” “凶手是谁你心知肚明,北齐太子在洛京乃是上宾,众人皆以礼待之,唯有你与他结怨,案发时有一个多时辰你去向不明,如何解释?” 慕云笙忽闪着灵动如秋水一般的眼睛:“说不定是他的政敌干的呢,也说不定是天淄国的细作干的呢?你们干嘛不动点脑子?一千个理由都比你现在找的这个强。” 袁振怒声道:“牙尖嘴利、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本官心狠了。”端端正正地坐到一张靠背椅子上,令道:“上刑!”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两名刑部衙役取下慕云笙手镣,将她绑在了受刑的木桩上。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衙役,光着膀子拿着一条浸过盐水的牛皮鞭,走到她面前,不言不语,扬起鞭子便向着慕云笙左肩重重一挥,她单薄的衣衫霎时被撕裂开,细嫩的肌肤被粗糙的鞭子带下一片血肉来,又疼又辣的感觉让慕云笙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见她害怕,袁振有些得意地笑道:“女孩子是受不了几鞭子的,这还只是热身而已,我劝你还是别逞强,免得遭罪。” 这疼痛确实难忍,慕云笙深深呼了一口气,笑道:“我可不知道要说什么。”眼珠轻转:“可我又不想挨打,这样吧,你就写慕云笙受刑部尚书袁振指使,毒杀北齐太子。” 刑部尚书气得长须乱抖,喝骂道:“胡言乱语,竟敢污蔑朝廷重臣,上烙刑,本官看你还嘴硬否。” 魁梧的衙役听命拿出火炉中早已烧的通红烙铁,在慕云笙眼前一晃:“你可想好了,一个女儿家留疤可不怎么好看。” 声音里没有任何情感,他们早已习惯了犯人们痛苦的嚎叫与哀求,刑部有几十几百种严酷的刑法,骨头再硬的好汉也是挺不过去的。 慕云笙叹道:“我说我没杀人,你们信么?”,说完闭上眼睛,那赤红的烙铁实在刺得人眼疼。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49 刑部尚书真的很蠢,她真的没有杀人,那可都是文阳王干的啊! 衙役冷笑一声,便要用刑,慕云笙已经感觉到逼近的烙铁那炙热的温度,皮肤被热气灼得生疼。 “住手!”清贵沉稳的声音恰巧在此时想起。 来人步履匆匆,人未到声先至,刘振急忙起身行礼:“下官见过文阳王。” 端木宗离双目含怒,长年的征战杀伐,他早已喜怒不形于色,此刻见慕云笙身上伤痕触目惊心,愠怒之下,毫不掩饰的寒厉肃杀之气就连判惯了生死、处刑狠辣的刑部尚书都不禁心颤。 “袁大人,你审案是越来越放肆了!” 袁振额头渗出微微细汗:“王爷明察,此案关系重大,下官尊陛下圣谕,一切皆可便宜行事。” 端木宗离一剑将捆绑住慕云笙的绳索斩断,脱下罩在玄色劲装外的深紫广袖锦袍披在她身上,锦袍衣襟袖口皆镶着金丝流云纹,甚是华丽。 文阳王淡淡道:“这些事你与我在陛下面前去说,人我先带走,出了任何事本王担着。” 替慕云笙将外袍束好,轻声说道:“衣服有些大,你将就穿吧。” 慕云笙自他进来,心里既是欣喜又是安心,万般滋味难以表露,只是垂头不语。 袁振急忙挡住去路,欠身为难地道:“王爷,您私自带走嫌犯,这……这与法不符啊。” “谁是嫌犯?”端木宗离寒厉的眼睛如同利剑一般盯着袁振,声音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让开。” 刑部尚书心中一惊,立即闪至一边,他敏感的觉察到,只要稍有不慎激怒于他,他手中的那把长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刺穿自己。 袁振语声微颤:“王爷请便,陛下驾前万望王爷替下官担待一二。” 端木宗离微微颔首,牵着慕云笙大步流星地向牢门外走去。 袁振此刻才真正明白了,外面那些闲言碎语并不全然都是假的,这端木王爷对慕知元的女儿岂止是上心,完全就是不顾一切啊,今天这明显是到刑部劫狱来了。自己不敢惹他,倒要看看在陛下面前他又如何交代。 出了刑部大牢,慕云笙想到自己仗着端木宗离对自己的好,无所顾忌的利用他,现在说不定还要连累他,不禁暗自惭愧难过。 但他父亲对自己亲人所做的一切,又让自己实在不知如何自处,心烦之下猛地甩开端木宗离的手,止步不前。 端木宗离讪然一笑,慕云笙心中微痛,假装若无其事地道:“你怎么来了?就这样把我带走,不怕皇帝降罪于你么?” “你难道不希望我来么?”端木宗离脚步轻移,将慕云笙丢在了身后。 “是,我知道在刑部大牢这样的地方只有你能来救我,不过你休想让我感激你。都说文阳王绝世奇才,在我看来不过一介蠢夫,明知被人利用还巴巴的跑过来讨好,还以为你多么清冷高贵,原来和那被迷了心智在青楼里喝花酒一掷千金买笑的公子哥没有什么两样!”慕云笙连珠炮似的怼了他一顿,心中伤感却远远大于畅快。 端木宗离竟似没有听见一般,回过头微微一笑:“你还想在这呆多久?” 他本是不爱笑的人,慕云笙也从未见他在别人面前笑过这么多、笑得这么柔,胸口像被巨石猛地砸过一般,破碎而痛楚。咬着牙喊道:“端木宗离,你莫不是是个傻子吧?” 最终还是迈开的步子,追了上去。 文阳王修长挺拔的身影为她遮住了夏日骄阳那似火的灼热。 送她到了慕府门前,将一个碧玉小瓶放在她的手中,嘱咐道:“每日敷两次,不会留下疤痕的。” 慕云笙见这小瓶色泽翠绿莹润,水光流溢,雕工也极是精致考究,应非凡物,问道:“这瓶子很值钱吧?万一打了我可没钱赔给你。” 说完便要将瓶子还给端木宗离:“我身上的伤不碍事,过几日便好了,以后我也不想再欠你人情,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他不接,目光望向虚无的远处:“谁欠谁的如今也分不清了,也许我欠你的更多呢。”他的声音有些伤感,甚至有些哀痛。 慕云笙只当他讲的是忻王府的事,微垂螓首低声说道:“你父亲受命行事,再说他也已经死了,你帮过我这么多次,就算我们扯平了,我不找你报仇就是了。你以后离我……远一点,我看不见你,自然……自然就想不起来恨你。” 讲到最后声音颤颤,目中波光莹莹,低下头来不想让端木宗离看见她此刻神色。 他亦知她对自己用情至深,然而上辈的恩怨她如何能够释怀? 见她泫然欲泣,强迫自己放弃仇恨却又自责难安,生生的想斩断对自己的这一份情思,瞧着心中实是痛极,再思及他与她就如同那彼岸之花,即使再深的依恋,终究不过是水中月,一朝觉醒便是不共戴天。 隐去双眸中的痛惜,忍住安慰她的冲动,笑道:“既然扯平了,那你以前说和我做朋友的话还算数吗?” “朋友?”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慕云笙觉得讽刺又可笑,她一点也不想和他做朋友,于是强硬地回答他:“不算数了!”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50 慕府大门被春伯打开了,慕知元急匆匆的行了出来。 见到慕云笙穿着宽大的男子衣衫微愣了一下,又见她平安无事转而大喜,拱手给端木宗离行过礼,便上前关心地问慕云笙:“云笙,听说你被袁振带走了,我正要进宫去求陛下,刑部问讯向来不择手段,你有没有受伤?” 慕云笙摇摇头:“幸亏端木王爷及时赶来,倒是没有受伤。”不想让父亲担心,也不提挨了一鞭子的事。 慕知元谢过端木宗离,便要请他进府小歇片刻,慕云笙嘴上不想和端木宗离有所瓜葛,心里却有些依依不舍,见慕知元挽留,也没像往日那样对他出言不逊。 端木宗离婉拒了慕知元的邀请,说要去一趟青崖岭。 慕知元想他从刑部大牢将慕云笙救出,怕皇帝面前难以承担,说道:“您今日将云笙救出,陛下万一龙颜震怒,如何是好?为了小女连累王爷,这叫我们如何心安?” 端木宗离神情轻松,道:“刑部并无证据指认云笙,想来陛下也不会因此降罪于我,不必担心。” 事情定然不会这般容易解决,慕云笙脱口问道:“这件事事关重大,陛下一定不会草草了之,你……”双目望着端木宗离,隐隐有了些不安,自己轻率行事,只怕当真会连累到他。 端木宗离微微一笑,目光深幽难测:“刑部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你就安心的待在府中,过几日我叫风明绍过来带你出去散散心。” 慕云笙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说道:“你若是见到了朱公公,你跟他说,让他帮忙照应一下吟秋宫,我很担心德妃娘娘。” 端木宗离点头应承,慕云笙想到刚才还说连朋友都没得做,这么快就要别人帮忙,不禁脸一红,甚是尴尬,又道:“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情,不过你身份显赫,我大概也是帮不上你什么的。” 端木宗离走后,慕云笙与慕知元回到府中。 见慕知元最近苍老了不少,心里难过酸楚,这么多年慕知元一直把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宠她爱她,在慕知元的呵护下,她任性的长大,无所顾忌的闯祸惹事。 而现在她却没有尽到一点为人子女的责任,依然让慕知元为她提心吊胆,只觉得自己不孝至极。 下定决心不想再有任何事瞒着慕知元,跟着父亲来到书房,将朱敏之的身份以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慕知元。 慕知元默不作声地听着,最后长叹一声:“原本我只想让你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永远也不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但那人筹谋这么久,定是不肯轻易放手,我实在是不愿你牵扯其中,如今却是再也不能回头了。”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爹爹,我从未想过要回头,忻王府的血仇,云笙是一定要报的。”慕云笙半跪在地,伏在慕知元膝上,握着他的双手道:“我看那皇帝表面上对您甚为有情有义,实际上也并未真的将您的帮扶之情放在心上。现下我得罪了整个皇族,你我父女以后定是凶险万分,爹,我送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慕知元淡然一笑:“他若要杀我,天涯海角也是逃不掉的,我在你身边多少还可以照应你一二。” 慕云笙见自己闯下滔天大祸,慕知元也没有半分埋怨,还事事为自己考虑,忍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慕知元轻抚着她头发,笑道:“哭什么,一向胆大妄为,从小就不停的闯祸,天天为了你东家道歉西家赔礼的,也没见你心疼过为父半分。” 慕云笙擦了擦眼泪,说道:“以后我一定好好保护爹爹,就像我小时候您保护我一样。” 慕知元百感交集,这个孩子实在是纯善重情,原以为她得知真相后一定会恨自己的,她却只记得自己对她的好。 这个女儿本一派天真,纵使有些小聪明却丝毫不通权谋之术,以她的特殊身份,在这云谲波诡的洛京如若无人相护,定是无法全身而退。 想到此处,犹豫着道:“云笙,我看那端木王爷对你甚是关爱,不如为父将你许配给他,以后你也好有个依靠,就算你身世揭开,文阳王位高权重,陛下也忌惮三分,有他在定可护你周全。” 慕云笙凄然一笑:“爹爹,忻王府一百多口人毕竟是他父亲拘捕拿下的,我不将上辈之仇殃及于他,已是对不起忻王府满门了,却又如何能够嫁他?” 慕知元叹息一声,道:“孩子,你如此执着,以后恐会累了自己啊。”慕云笙心中一团乱麻,沉默不语。 慕知元不想让慕云笙与端木宗离因为上辈的恩怨而分道扬镳,再说当年之事那端木延亦是被逼无奈。 解释道:“端木将军本是忻王妃表兄,当初陛下让他围剿忻王府也不过是刺探他的忠诚,如若抗命不遵,怕是端木一家也会受到牵连,即便如此,端木将军还是偷偷将你母亲从忻王府救了出来。当年行刑时,端木将军也曾试图说情,万没想到陛下大怒之下,居然下旨令端木将军监斩,并令他不得为你父王收尸,陛下所为也实在是太过专横毒辣。” 私自放走怀有忻王血脉的女子,违逆圣命,这乃欺君犯上的大罪,慕云笙呆了片刻,呐呐问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他不是很忠于皇帝的吗?”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51 慕知元遥想当年那个刚毅威武的将军和那温婉聪慧的女子,惋惜道:“不管是谁,总有他的软肋,端木延与忻王妃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过亲兄妹。忻王妃本是一位烈性女子,当她知道忻王府包括小世子都难逃厄运时,便不惜自刎在端木将军面前,逼迫他放过已有身孕的明珠夫人,留一条忻王血脉,王妃,实是用心良苦。” 慕云笙倏然动容,不禁潸然泪下,道:“忻王妃如此大义,却是父王和我们对她不住。” 慕知元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万般皆是命,皇族子弟的婚姻从来由不得自己,你父亲不能明媒正娶你母亲,过得也很是苦。” 慕云笙轻轻啜泣:“父亲、母亲、王妃都是那样好,可他们却全部都被皇帝害死了!爹爹他为什么要杀我家人?” 为什么?慕知元也想问他为什么,当年那个与自己结拜时的大哥,是那般的贤明大度,为何对待自己的手足兄弟却是那般狠毒无情? “以后不知你会遇到怎样的境地,现在幸好有文阳王护着你,你也不可太过伤了他的心。”慕知元忧心忡忡地叮嘱她。 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没有他的庇护,今日断没有安然无恙从刑部出来的道理,以后还要依赖他吗?要依赖一个仇人吗?只是这些却不便说与爹爹听,不想让爹爹再为自己劳心,点点头道:“爹爹放心,以后女儿不惹他生气就是。” 如端木宗离所言,三天后,真凶落网的消息就从刑部传了出来。 原来那北齐太子背上细针浸了“断肠花”之毒,断肠花产于天淄国极炎之地,沾之便可瞬间夺人性命,很是难得。 在天淄国犯了死罪的皇亲国戚,都会赐下断肠花酒,此毒发作毫无痛苦,毙命时不知不觉,如此体面的死法也算是对贵族罪人的一种恩赏。 根据这条线索刑部很快就在玉妃的寝宫搜出了半瓶断肠花毒,天淄国既然敢派人刺杀文阳王,那蓄意破坏两国邦交,毒杀北齐太子栽赃东夏的事也不是干不出来的。 虽然其中仍有疑点,然则这个结果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毕竟凶手要是天淄国的人,那东夏的责任就少了许多,说不定经过此事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无论玉妃怎样哭诉喊冤也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再说那半瓶断肠花毒也确实为她所有,可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萧启竟然会死于断肠花毒。 有了物证,又有皇帝圣旨,刑部尚书这回可是半点不留情面,严刑酷打之下,熬不住刑的玉妃迫不得已承认了她与手下毒杀北齐太子的事情。 而与她一道入狱的宫人为了减轻自己罪责,便将玉妃来到东夏国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意外的还牵扯出几个月前文阳王遇刺的案子,竟然是玉妃一手策划,她利用自己身份之便,得知文阳王行踪,便联络隐藏在东夏境内的天淄武士,于他们回京途中半路截杀端木宗离。 袁振将结案陈词呈给皇帝查看之后,皇帝便御笔亲书一封,与案情卷宗一起派人连夜送往北齐。 而此时的李元昱却是命悬一线,北齐皇帝痛失爱子,悲痛之下将这满腔怒火尽数发泄到了李元昱身上,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个东夏的五皇子给自己的太子殉葬。 李元昱刚入北齐境内的吴章山,北齐皇帝便御驾亲临,见到自己儿子的棺木,涕泪齐流、痛不欲生。 见到李元昱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安置好萧启棺椁后,“嗖”地拔出佩刀,怨毒道:“你东夏国谋害我皇儿,今日你就先留下给我孩儿做个伴吧,待我皇儿入土为安,北齐定会让东夏付出代价。” 李元昱临危不乱,坦然道:“启殿下在我东夏国遇难,陛下与东夏臣民皆深感痛惜。此事我国有难以推脱的责任,陛下怨怼亦是常情,但在东夏皇宫谋害启殿下,目的呼之欲出,此时真凶还未查出,望陛下三思而行,以免中了奸人圈套。” 北齐皇帝冷笑:“朕不听你的狡辩,太子在你东夏身亡乃是事实。让你一个庶出的皇子给我北齐太子陪葬,那是便宜你了。” 喝令侍卫保护好萧启棺椁,命令立于身侧的北齐将军:“将他的头砍下来,太子定然孤单得很。” 北齐将军领旨,严阵以待的北齐兵士立即两面夹攻,将李元昱与神武卫围困在中间。 北齐皇帝知道神武卫不同于一般兵士,如想全部剿杀,北齐也定会伤亡惨重,然而他一心想要李元昱给萧启陪葬,并不顾忌,再说己方兵力大于李元昱十倍,定北军远在桑阳关,远水救不了近火,今日纵然这五皇子有通天本领,亦是在劫难逃了。 虽形势险峻,李元昱却并不畏惧,挺刀上前,落刀斩将,身先士卒就将一名北齐校尉斩于马下,神武卫见久居深宫不问朝政的肃王原来如此英勇,立刻军心大振。 韩非越也颇为佩服李元昱身陷险境却处变不惊的胆量,见敌我实力悬殊,担心他的安危,急忙斩杀了几名北齐士兵,与李元昱会合,率领手下护住李元昱,面色凝重,说道:“殿下,请跟在末将身后,让末将护送您突围。” 李元昱看了看地上已经缩成小小一团的影子,此时烈日当空,见不到半点云彩。 摇摇头拨开挡在他身前的卫士,和韩非越并肩作战,沉声道:“要想冲出去机会渺茫,先保存实力,能多拖一刻是一刻,我想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了。”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52 韩非越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孤僻的皇子,这一路上,除了公事,肃王与神武卫并未过多交流,大家只当他是个养尊处优什么都不懂的平庸皇子,此刻见他成竹于胸,镇定自若,韩非越似乎感觉到以前真是小瞧了这位肃王。 雄鹰在天空盘旋,战马嘶嘶,战事越来越惨烈。 神武卫纵然勇猛,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包围圈越来越小,地上的尸体越积越多,北齐人在神武卫的奋力抵抗下亦是损兵折将,双方皆损失惨重。 双方激战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几骑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马上兵士的铁甲战衣已被鲜血染红,伤口未曾包扎,仍然有鲜血渗出。 北齐帝认得,这是四皇子萧宸的亲卫军。兵士顾不得疼痛,驱马来到北齐阵前,翻身下马跪拜于地,仓惶失措的声音响彻天际:“禀陛下,定北军行经空禺山,攻打宁昌城,我军仓促应战,宁昌城现已失守,四……四殿下被俘了!” 北齐帝心中大震,这变故完全出乎意料,忙问道:“你说什么?宸儿他……现下战况如何?” 亲卫兵低头答道:“定北军攻占宁昌城后便休兵罢战,只让末将们给陛下带话。” 北齐帝忍者怒气,问道:“什么话?” “他们说今日傍晚如见不到肃王殿下,就……就……”亲卫兵嗫嚅着不敢往下说。 “就什么?说!”北齐帝怒喝道。 亲卫兵忙答道:“就将四殿下的尸首送到都城,给太子殿下作伴。”说完浑身颤抖,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北齐帝气得险些晕了过去,他万万没想到,李元昱竟然会擅兴兵戈。 四皇子萧宸精通兵书,常年领兵,平素很是得自己欢心,前几日得知太子遇害,北齐帝便令他驻守宁昌城,只待李元昱殒命,便即刻发兵攻打东夏,未曾想,李元昱却先声夺人,将北齐打了个措手不及。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眼看神武卫攻势渐弱,那东夏皇子李元昱即刻便可手到擒来,如今横生变故,北齐帝当真是怒气填胸,顾及到自己孩儿性命,不得不传谕停止围攻。 李元昱也随即令神武卫收了兵刃,迈步行至北齐帝面前,抱拳行了一礼,说道:“陛下,今日攻城实非元昱所愿,只为求自保才不得已出此下策。至于四殿下,元昱一定奉为上宾,不敢委屈殿下分毫。只要陛下承诺绝不兴兵,定北军自会悉数退出宁昌城。” 北齐帝目眦尽裂,厉声道:“你的意思是要把我皇儿作为人质?” 李元昱不卑不亢,缓声道:“元昱不敢,元昱只是想让四殿下到桑阳关做几天客罢了。请陛下宽心,过几日四殿下定会毫发无伤的回到北齐。” 北齐帝气愤难当可投鼠忌器,略一沉吟,只好无奈道:“朕今日暂且放过你,但太子在你国遇害,东夏国必须给个说法。” “那是自然,相信过不了多久,凶手定会落网。这人胆敢在敝国皇宫刺杀贵国启太子,蓄意破坏两国邦交,即便是我东夏王室也定不会轻饶了他。” 北齐帝余怒未消,冷哼一声:“凶手朕要亲自审,你们最好不要动什么手脚。朕答应你只要太子之事与东夏无关,朕绝不对东夏动兵。但如若我皇四子若有半点损伤,朕一定不惜一切踏平东夏!” “陛下一言九鼎,元昱不敢再节外生枝,定保四殿下无恙。” 北齐帝黑着脸,下令退兵,北齐士兵如退潮般霎时消失无踪。 李元昱负了些轻伤,韩非越赶紧取过伤药给他包扎,定北军攻打宁昌城实是出乎意料,忍不住问道:“殿下,我们并未经过桑阳关,您是什么时候联络定北军的?这一路末将并未发现异常啊?” 李元昱微微一笑:“在洛京的时候我就料到此行凶险,可如若领兵前来,恐事态更会一发不可收拾,便修书一封差我王府亲卫持了兵符,令定北军于今日凌晨攻打宁昌城,解我之困。” 韩非越哈哈笑道:“殿下瞒得真严实,刚才可真吓死末将了,还以为今日定是交代在这了。幸好,殿下神机妙算,咱们终于可以平安回家了。” 李元昱吩咐清扫战场,挑出几名未曾受伤的神武卫前往宁昌城报平安。 他自己却并不休息,与将士一起收殓阵亡兵士遗体,神武卫们见肃王事事亲力亲为,对这位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五皇子瞬时好感骤增。 没过几日,北齐帝就收到了东夏皇帝李熤的御笔书信和结案卷宗,李熤在信中将天淄国大骂一通,承诺将罪魁祸首玉妃交由北齐处置,并希望两国维持和平邦交,勿受他国挑唆,引发战争。 自己的孩子还在对方手上呢,北齐帝心有所忌倒也没什么心思开战,要说东夏国蓄意杀害太子,其实他自己也并不相信,东夏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杀害北齐太子对东夏百害而无一利,天淄国一直对东夏国虎视眈眈,北齐帝倒是相信是他们从中生事,想要坐收渔利。但自己的儿子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实在是难以咽下这口气,杀子之仇焉能不报? 北齐帝下定决心,天淄和东夏都必须付出代价,只是眼下得先保证自己孩儿萧宸的平安。 北齐帝不知道的事,他的四皇子此刻在桑阳关过得不知道有多自在呢。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53 这北齐四皇子萧宸简直就是个人来熟,天见到李元昱就一副一见如故的表情,大步地走到他身边,握着李元昱的手热情说道:“肃王殿下真是聪慧绝伦心思巧妙,萧宸佩服至极。” 一个阶下囚还跟没事人一样,对自己的敌人如此亲密,倒教李元昱不知如何是好。 微微侧目打量这位四皇子,发现这萧宸长得和萧启颇为相似,只是五官比萧启要秀气几分,极是爱笑,两个小酒窝给他平添了几分人畜无害的神情。 不过李元昱可不敢小瞧于他,一个常年领兵的皇子,一定不会像表面上那样单纯。 李元昱很有礼貌的微笑了一下,客气道:“元昱迫不得已惊了四殿下玉驾,还望殿下海涵。” 萧宸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压根没觉得自己被捉是件多么不得了的大事,笑道:“这样更好,我早就跟父皇提议,贸贸然兴兵讨伐终不是良策,无奈父皇一意孤行,这下倒教父皇不能随意发兵了。” 李元昱眉尖微挑,有些意外的看着萧宸:“殿下也不赞成两国交战?” “当然。”萧宸白了一眼李元昱:“要不然,你以为你们能这么轻松的就把我抓了吗?” 李元昱当真是瞠目结舌:“难不成你……” “是啊,是啊,我就是故意放水,被你们抓住的。”萧宸大喇喇地靠在太师椅里,看着李元昱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轻轻一笑:“你不用怀疑你的能力,定北军战术奇诡,又占了先机。就算我拼尽全力也是保不住宁昌城的。” 坦诚,李元昱对萧宸有了些好感,这真是个特别的皇子。 但这点好感没持续两天就荡然无存了,这个人真的叫人很是头疼。 萧宸,这个北齐的四皇子在桑阳关可真没把自己当外人,一点没意识到自己的人质身份。 给他准备的饭菜,他不吃,说要等肃王殿下一起吃,给他准备的房间他不睡,偏要和李元昱秉烛夜谈,让李元昱片刻不得清净。 李元昱性情孤冷,哪里受得了他这般缠人,只能天天想着法的躲着他,偏生这个四皇子聪明绝顶,总是猜得到他的心思。害得李元昱每日借口处理军务,待在定北军营中不敢出来。 肃王真是非常非常后悔请了这么尊大佛回来,巴不得立刻、马上把他送回北齐。 好在洛京很快就有消息送到桑阳关,北齐帝也派人送了书信给李元昱,表示只要李元昱不伤害萧宸,两国便可相安无事。 李元昱自恃有定北军把守桑阳关,并不惧北齐反悔,很爽快的就下令送萧宸回宁昌城。 萧宸反而很意外,有点不高兴的问韩非越:“啊,这么快就送我回去?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肃王呢?不用这么着急吧?他人呢,怎么不来送我?” 韩非越对这个叽叽喳喳的北齐四殿下很无语,这哪像领兵数万的一军之将,真的教人怀疑他是不是徒有虚名。 面上却极为礼貌的答道:“肃王殿下还不太熟悉定北军,今日说是查验军中兵器粮草,特意吩咐末将将四殿下安全送回去。” 萧宸失望的叹息,说道:“还想与他好生切磋一番用兵之道呢,这么急着送我回去,你说他是不是特别讨厌我啊?” 韩非越啼笑皆非:“四殿下说笑了,我们肃王殿下对您是极为钦慕,真的是军务缠身不得空闲。”吩咐属下将萧宸坐骑牵来,道:“四殿下,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 无可奈何地接过马缰,萧宸不情不愿的跃上马背,对韩非越说道:“命人给你们殿下带句话,肃王之谋略,萧宸十分仰慕,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到时定与肃王殿下一较高下。” 北齐皇帝见萧宸平安回到宁昌城,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将他唤到自己身边,万分怜爱地嗔怪道:“这次怎么这么不小心,叫人给活捉了去?幸好你母妃还不知情,回了都城,可不能让她知晓了,否则她以后定不会准你出宫。” “这次的确是儿臣大意了,儿臣亦并未想到这李元昱竟然会出兵攻打宁昌,他虽远在吴章山,但定北军的作战方略却是出自他手。这人心思巧妙,精通兵法,儿臣很是喜欢。”谈起李元昱这次出其不意的反攻,萧宸眉飞色舞。 北齐帝见他高兴的样子,不由得想起惨死东夏的萧启,心中一酸,无力的靠在那宽阔华贵的龙纹金丝楠椅中,垂泪不语。 萧宸见父皇悲伤,收敛了些许,温言安慰道:“父皇,儿臣先陪你回都城,待东夏将凶手押送到北齐,咱们就为皇兄报仇雪恨。管他东夏还是天淄,定叫他们付出代价。” 北齐帝闭上双目缓缓点头。 三辆囚车在东夏兵士的押解下从洛京城驶出,囚车里玉妃面色黯然,受过刑的身子虚弱不堪,疼痛与恐惧使得她不住的发抖。 她身为天淄国的公主,本应是金枝玉叶,显贵尊荣。 可是就因为她母亲只是一个被先帝随意临幸过一次的宫女,自己从小就在那些兄弟姐妹中低人一等,受尽冷落。 她不甘心,她要让他们知道她的存在,她的不可或缺。 所以她远嫁东夏成为和亲的牺牲品,与东夏皇帝虚与委蛇。 从被关押的那些天,玉妃就一直盼着有人会来救她,毕竟她为天淄国做了那么多,不惜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在东夏忍辱负重。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54 只是她没想过,对于她的背叛,天淄国如何能容忍?劫囚的人没有来,杀人灭口的杀手倒是来了好几波,一路危险重重刺杀不断,玉妃知道自己不管身处哪一方,都已然绝无生路,坠心绝望之下,趁看守不备自尽身亡了。 只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她这一死,却成了日后萧宸起兵讨伐东夏最好的理由。 查出了凶手,东夏皇帝也就没再过问文阳王将慕云笙从刑部大牢救出的事情,也没有催促她回吟秋宫,但对于慕知元以及慕云笙的身世却是越来越怀疑,而夜影,证实了他的怀疑。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一场大雨冲刷了夏日的炎热,,整个洛京的空气分外湿润凉爽。 玄元殿内,紫金香炉里熏着的龙涎香,袅袅氤氲。 皇帝今日的精神很好,批完手中最后一份奏折,端起御案上内侍早已为他准备好的云雾茶,两道如利刃一般的目光便扫向殿中,眼神凛凛不怒自威。 两名老差役匍匐跪在玄元殿内,浑身发抖,三名黑衣人恭肃无声的立于二人身后。 喝了一口茶,沁人心扉的茶香流连在齿间,皇帝觉得神清气爽,慢悠悠的问道:“当年往冥台的罪人,是你们埋葬的?” 老差役战战兢兢的齐声答道:“回陛下,是小的们埋葬的。” 其中一人大着胆子继续答道:“当年是端木将军说忻王爷……不,是罪人李烁,无处可葬,让小的们想法子将其安葬。请陛下恕罪!” 皇帝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不用害怕,如实的说一说那一天收殓尸首之后的事情。” 两人略微松了一口气,胆子大些的老差役答道:“那日,我们二人与十几名弟兄将那些罪人拖到赤沙岗,一路上并没有发生特别的事情,只是快到赤沙岗时发现有个蓬头散发怀着身孕的女人一直跟着我们,当时天很晚了,小的们心下生疑便过去问话。那女子神情呆滞,只是一个劲的哭,后来慕先生来了,慕先生说是他夫人,因家中兄弟染疾死了,悲伤过度,精神有些失常,小的们以前见过先生几面,知道他是陛下看中的大臣,对他说的话自是坚信不疑,所以也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们还记得那女子的相貌吗?” “时隔太久,当时又天黑,小的们实在记不得她长什么样子了,只记得那女子一双眼睛圆圆的大大的极是灵动,就算在黑夜也明亮的很。”老差人不敢抬头,诚惶诚恐地答道。 皇帝微眯着双眼,轻声重复道:“灵动明亮的眼睛?”脑中浮起慕云笙与六皇子有些许相似的样貌和那一双灵动明亮的眼睛。 挥挥手,两名黑衣人上前带着二人退出殿外。 皇帝眼里闪着狠辣光芒,看向殿中的黑衣剑士:“夜影,你怎么看?” 夜影躬身回答:“陛下圣明,想是心中已有答案,臣不敢妄自揣测。” 皇帝冷冷的说道:“七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确保万无一失。” “臣,遵旨。”夜影领旨退下。 “慕知元,你敢背叛朕,就别怪朕不念往日情分!”皇帝眼中狠厉更胜。 玄元殿外,朱敏之和几名太监恭肃严整的等待在回廊。 夜影与朱敏之擦身而过,两人目光相交视若未见。 直到他走远,朱敏之才带着几名太监进入玄元殿。 这个人,他们从不知道他的姓名,他亦从未与他们说过一句话,他总是秘密的为皇帝着做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每当他来,皇帝从不让外人在场。 但今日,因为那两个老官差,朱敏之知道,慕云笙的身份要暴露了。 可是他没想过要去通知慕云笙,他觉得郡主的心太软了,她心中的牵绊太多。她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亲人惨死眼前,所以她并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她应该恨他们所有的人,包括洛京那些薄情寡义的百姓,也包括端木宗离。 几场大雨下来,天气便逐渐转凉了,慕云笙从慕知元书房里搬了不少的书到自己房内。 灵儿见她每天读书练字,十分认真,打趣道:“小姐,你又不去考功名,读这些书做什么?” 慕云笙抱着一本薄薄的关于各种布料的皮纸书靠在躺椅里,眼睛都不抬:“不看书难道去爬树吗?” 灵儿想到几个月前小姐那不拘一格的出众样子,实在是不成体统,急忙摇摇头:“看书很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小姐你喜欢看什么书,灵儿都给你搬来。” 慕云笙吩咐她:“屋里有些暗,将窗子打开吧。” “是,小姐。” 已经立秋了,屋外草木却依然葳蕤,灵儿推开窗户,阳光透过窗子斜斜地照进屋内,窗外梧桐树影斑驳游移。 慕云笙放下书,问道:“老爷呢?” “说是去文阳王府了,最近老爷经常去。”灵儿神秘兮兮地说道:“小姐,我看老爷八成是想给您办喜事了呢。” 慕云笙白了她一眼:“就你聪明!爹的生辰快到了,待会陪我给爹爹挑一件礼物去。” 灵儿笑道:“让端木王爷陪您去岂不是更好?” 慕云笙拿起书作势要打她,灵儿假装害怕地逃了出去,幽幽轻叹一声,拿起摊开的薄书盖住了自己的整张脸,烦躁的想着,爹如果真的要将自己嫁给端木宗离,那自己答应还是不答应?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55 端木宗离与慕知元对几而坐,几案上的瓜果茶点原封未动。 慕知元静默不语,端木宗离知他今日定是有事相告,静静陪他坐着,不发一言。 许久,慕知元从怀里拿出了一只用丝帕包好的玉镯,递给端木宗离,神色有些歉然:“本来不想麻烦王爷,可是在洛京我也没有可以托付的人了。” 端木宗离接过镯子,见这白玉镯光滑通透,精雕细琢的刻着极为繁复的花鸟图案,显然出自名家之手,问道:“这镯子可是云笙母亲的?” 慕知元知道端木宗离乃是惊才绝艳的人物,析辩揣度自是擅长,毫不意外,点点头:“这些天我一直惶遽不安,总是担心云笙的身世被揭穿后她会有危险,如今在这世上能护她的,唯有王爷你了。” 端木宗离默默倾听,面上神色沉静,沉默不语。 慕知元连忙说道:“我知王爷为难,并不想让王爷与陛下作对,只是希望王爷看在与小女结识一场的份上,能护得她性命,让她安然的度过这一生。这孩子性子执拗,始终放不下仇恨,我知道,这血海深仇是没几人能够放的下,可是以她的实力如何与陛下抗衡?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作为父亲,我总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啊。” 用丝帕细心的将白玉镯包好置于袖袋之中,端木宗离看着这个为了慕云笙抛弃前途,一生潦倒的老人,冷寂的心不禁一热,说道:“爱护云笙的心,我和慕先生是一样的,请您尽管放心,只要有宗离在,断不会让人伤她一丝一毫。” 慕知元见他给出如此承诺,不由欣喜动容:“云笙能得王爷相护,我也就放心了,如若上天垂怜,她与王爷能有一份好姻缘,待云笙出嫁之日,您便代我将这镯子给她,前路难测,也不知我能不能等到喝她的喜酒。” 见他伤感,端木宗离更无法告诉他,慕云笙与自己将来的姻缘亦是渺渺无望,心中痛疚至极。 命人换了一壶新茶,待仆从退下后,为慕知元重新沏了一杯热茶,双手奉过诚挚道:“慕先生当年亦是一腔热血的有志男儿,这些年为了云笙舍弃了荣耀富贵,宗离感激钦佩。” 慕知元抬双手接过青瓷茶杯,不在意的笑笑:“我倒不稀罕这些虚名浮利,只是现在放眼朝中,竟无几个真心为国又能堪当大任的能干之人,心中有些惋惜罢了。” 谈到此处,神色瞬间有些郁郁:“我当年帮扶陛下,并不完全是因为和他的结义之情,陛下虽处事狠辣,但雷霆手段、果断决绝。忻王爷为人太过温善,如他承袭大统,朝中那些奸佞宵小只会更加得寸进尺。”无奈苦笑:“却不曾想,陵江水患,陛下也牵连其中,我一步错步步错,直到陛下登基之后下旨剿灭忻王府,我才真正后悔了。” 想起正是由于自己不遗余力的保住李熤的太子之位才间接导致忻王府灭门,慕知元不禁双目含泪懊恼不已。 端木宗离宽慰道:“人世间的一切,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先生不必太过自责。” 见慕知元对朝中之事颇为有兴趣,有意的引开话题,问道:“先生对眼下朝中的各项政令,有何看法?” 慕知元也不避讳,说道:“自王爷与天淄国一战,东夏百姓们总算是过了几年的安稳日子,然陛下重武,赋税徭役越来越严苛,如今民间是苦不堪言。若长年不得改善,恐百姓们终有一日不堪重负,引起动乱。” 文阳王微一凝神,问道:“以先生之见,该如何才能使民心安定?” “既承见问,在下也就直言不讳了,民之所求无非是饥有所食,寒有所衣、学有所教,陛下在繁华的洛京自然是看不到底层贫苦子民为了一口粮食卖儿卖女的凄惨景象和那荒山野路边无衣无食的孤老幼童。 陛下的心里只看得见雄师百万,烈烈战旗,然而攻城克隘迫使他国臣服又岂是兴国良策?当年陛下兴兵天淄失利,致使我东夏三城百姓被屠,七万金羽儿郎埋骨他乡,后虽有王爷收复失城,惨烈战况却令江南百姓至今仍心有余悸。” 慕知元苦笑道:“现今国库空虚,朝中良将亦皆已年迈,年轻一辈有将帅之才的又是寥寥无几,陛下才打消了对天淄和北齐开战的念头,这些年朝廷亦一直在寻觅提拔良材,只怕过不了几年,陛下开疆拓土之心复燃,内忧外患之下东夏还是不得安稳。只盼朝中多一些有识之士,正本清源,让东夏的子民能丰衣足食,太平安稳的过日子。” 端木宗离若有所思:“减轻赋税让百姓们得以温饱,使之富裕并授以才学,先生所见亦是宗离心中所想。小王虽为武将,也不愿这天下哀鸿遍野、四处狼烟,保疆固国也当以伐谋为上,伐兵为下,陛下若真起逐鹿之心,宗离定当竭力阻拦。” 慕知元有些欣喜有些意外,神情复杂的看着他:“王爷年纪轻轻却能看到立国之根本,惊世之才果然名不虚传,更难得赤胆仁心,东夏能有王爷这样的人物实是黎民百姓之大幸。” 端木宗离推手为礼,淡然道:“慕先生谬赞,今日与先生推心置腹的一番详谈,宗离对先生的人品才略亦是钦佩不已。”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两人开怀畅谈治国之道,竟觉得十分投缘,慕知元对端木宗离亦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56 日头渐渐偏斜,吹来的晚风有了些冷意,老树枝头催归鸟断断续续的啼叫声哀切悲苦。 慕知元得到了端木宗离照顾慕云笙承诺,心中轻松不少,对于云笙他是既愧又疼,十几载的父女之情,慕云笙在他的心里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忆起那孩子刚出生的样子,粉雕玉琢的,并不像别的孩子皱皱巴巴还闭着眼,云笙一落地,那双明亮如水的眼睛就骨碌骨碌乱转,他抱着她,那香软的小家伙竟甜甜的冲他一笑,那一刻他的心是多么柔软而温暖啊。 他将他对忻王府的亏欠全部给了明珠和云笙,明珠难产而死,他就宠着没有娘亲的慕云笙,不让她受丝毫的委屈,她慢慢的长大,娇娇糯糯的声音就那么一直伴着他,给他慰藉给他安心。 他一直认为他的女儿云笙值得拥有天底下最好的一切,如今将她交给端木宗离,他放心了。 七月二十六,李元昱率领神武卫回京复命。 次差事就办得如此漂亮,生擒北齐皇子,给了北齐一个下马威,皇帝极为满意。 询问了他一些定北军军中事务以及如何巩固桑阳关防御线,如何抵御北齐入侵的措施,李元昱回答得也是从善如流,想法独辟蹊径。 皇帝表示,镇守边境,恐一年半载不能回京,准许他中秋节过后再回桑阳关。 对皇帝的褒奖李元昱淡然处之,丝毫没有邀功求宠的意思。 皇帝偏着头想了想,怎么说也应该给他一些赏赐,便问道:“元昱,朕平日里忙于国事,对你们这些儿子难免有所疏忽,也不知你喜欢什么,这次你立了大功,说说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李元昱正待回绝,突然一个身影从脑海闪过,心中泛起涟漪,撩衣伏身给皇帝行了一礼,答道:“父皇,儿臣不敢居功,只是儿臣有一事相求,盼父皇恩准。” 皇帝见他神色极为认真,笑道:“这么郑重,朕听听看元昱喜欢的是什么?” 李元昱以首触地答道:“儿臣对慕先生之女爱慕已久,请父皇为儿臣赐婚。” 皇帝脸色骤变,万万没想到李元昱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沉着脸说道:“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朕都可以应允。” 李元昱俯身不动,很是执着,语气坚决:“其他的儿臣都不在乎,求父皇成全。” “孽障!”皇帝勃然大怒:“那慕云笙与你绝无可能,你若再冥顽不灵,朕定重处!” 气极之下,抄起御案上的紫檀镶白玉镇尺朝殿中的李元昱砸去,肃王不敢闪避,任由那镇尺重重的砸在自己肩头。 皇帝扶案起身,冷哼一声,在朱敏之的搀扶下,怒气冲冲地出了玄元殿。 李元昱伏身在地,良久不曾抬头。 李熤回到清心宫,仍是怒气难消,命内侍前去东宫传来太子,摒退左右, 李元暄对这次肃王大捷回京极是嫉妒,得知他冲撞父皇心中暗自欢喜,假意安慰道:“父皇,五弟实在太不懂事了,什么事情都由着性子来,您可千万别与他置气伤了龙体。” 李熤恨声骂道:“枉费朕对他一片苦心,真是太不争气了!” 李元昱如今手握定北军权,太子心中早已不满,见父皇真的动了怒气,不免一番添油加醋地挑拨:“父皇,恕儿臣多嘴,五弟向来孤傲得紧,有什么事情他是放在心上的?就说这次在宁昌城好不容易擒得北齐四皇子,可他居然擅自将萧宸放了,完全没考虑朝廷利益。反而是那些儿女情长,他倒是上心得很,为了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居然违逆圣心,这般不识大体,如何堪当定北主帅?如何放心将边境驻防大任交付与他?” 皇帝平日里对这个沉稳得体的大皇子十分看重,现下听他这么一说,思及李元昱对慕云笙那一副往情深的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对李元昱更是不满,揉着额角烦躁地说道:“是朕太高看他了,待过些日子打发他去守皇陵,叫他好好反省!元暄,那慕云笙已确定是那罪人所出,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李元暄微微欠身,坚定道:“自当斩草除根。” “这件事交与你去办,夜影会从旁协助你的。” “儿臣遵旨!” 父子二人又详谈近一个时辰,李元暄方才从清心宫出来。 七月二十八,慕知元生辰这日,太子奉圣命亲临慕府为慕知元祝寿,因慕知元并未刻意操办,慕府里除了几个昔日故友和携了寿礼不请自来的文阳王与肃王,并无其他人。 太子身份最尊,在慕知元的引领下于上座落座,笑语晏晏的说了些吉祥话,神态举止与平日并无不同。 李元昱因前日向皇帝请求赐婚被斥,见到慕云笙神色之间颇为不自然,目光一直不与她相触。 慕云笙哪想得到那么多,见李元昱平安回京,真心为他高兴,打趣道:“定北大将军,这么长时间没见,怎么还害起羞来了?” 她讲话毫无顾忌,不过好在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李元昱见她一派天真模样,想到父皇不同意自己和她的婚事,或许就是因为她的没遮没拦,不禁摇头:“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稳重一些?” 慕云笙见他教训自己,轻哼一声说道:“就喜欢摆你的臭架子,待会罚你多喝几杯。”唤灵儿拿来酒壶,给李元昱满满斟了一杯,笑道:“今天非把你灌醉不可。”李元昱端起酒杯苦笑着一饮而尽。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57 慕云笙极是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肃王好酒量,真给面子。”转头看见端木宗离杯中酒亦已饮尽,便执壶上前好心地给他斟满,说道:“谢谢你来给我爹祝寿。” 端木宗离见她比前些日子心情要开朗许多,心下欢喜,冲她微微一笑。 慕云笙脸一红,低着头回了自己坐席。 宴席过半,一名太子亲卫进来附在李元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李元暄侧耳倾听,而后点点头,亲卫随即退至他身后。 李元暄站起身,神色肃然地道:“今日慕先生生辰,本应宾主尽欢,但陛下圣谕,忻王府余孽藏匿十几年了,今日务必一举歼灭。” 太子此言一出,不说来慕知元的几位旧友,就连李元昱也是一头雾水,诧异问道:“大皇兄,这里就我们几个,哪有什么忻王府余孽?你莫是弄错了。” 慕知元强忍着不动声色,慕云笙将手中筷子轻放在桌上,静静的看着李元暄,太子冷笑一声:“你若不信倒是可以问问慕姑娘,谁是忻王府余孽!” 李元昱心中一震,扭过头看着慕云笙,后者淡定的、毫不意外的神情,明显是在告诉所有人,太子所说并非虚言,惊诧之下肃王登时呆若木鸡。 慕云笙缓缓起身,镇定说道:“太子殿下,请不要伤及无辜。” 李元暄轻笑一声:“那是自然。” 抬手示意命亲卫将慕知元旧友请出了慕府。 端木宗离和李元昱却并未离开,李元暄也没去管他们,一声令下,正厅之内霎时便站满了手持利刃的太子亲卫。 太子冷肃的声音响起:“慕知元与慕云笙乃忻王府余孽,陛下有旨,将他二人就地格杀,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面对这变故突如其来,李元昱恍若梦中,见太子要置慕云笙父女死地,惊慌之下不顾其他,急忙离席挡在慕云笙面前,喝道:“谁敢!” 李元暄凉凉地说道:“五皇弟,违抗圣命包庇钦犯的罪名你可担当得起?” 李元昱默然不语,身子却并没有因太子的话而挪动半步,慕云笙心中感激,不想连累他,狠起心肠说道:“肃王殿下,我与你们皇家之血仇不共戴天,既然我身份已然暴露,那现在也就没必要再与你们虚与委蛇,如今就实话告诉你,我日日夜夜都恨不得杀了你们,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接近你也不过只是为了利用你而已,你知道吗?与你们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恶心!” 李元昱脸色一变,说道:“我不信!” 慕云笙咯咯大笑,貌若恍然地一拍脑袋,嘲讽的笑道:“哦,算起来,我还应该叫您一声五哥呢!” 李元昱对慕云笙本就有情,实未料到二人竟是血亲,更有着灭门深仇,慕云笙字字带刺,他心中难过至极,一时间无言以对,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傻傻的站立当地静默不语。 只听李元暄厉喝道:“动手!”顿时厅中铿锵之声响起,亲卫们围拥而上一步步向慕云笙父女逼近。 李元昱心中天人交战,沉默片刻,猛然“唰”的一声拔出了佩剑,挥剑往一名亲卫身上刺去,不知为何,脚下一软,长剑“哐当”落地! 李元昱手掌支地,费力的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太子:“大皇兄,你给我们下毒?” 慕云笙心头一跳,忙转头望向端木宗离,见他此时正自闭目运功,衣衫尽湿,想来也是中毒了,心中担心不已。 李元暄冷笑道:“父皇圣明,早料到你们定会包庇这些罪人,你放心,这药只会让习武的人全身无力,待解决了这两个余孽,你自行到父皇跟前请罪。” 话落两名亲卫便将李元昱扶起坐在一侧,李元昱全身软绵无力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慕知元与慕云笙毫无内力,自然没受药物影响,仍可行动自如,慕云笙搀扶着慕知元轻声说道:“爹爹,女儿不孝,还是连累您了。” 慕知元摇摇头笑道:“父女之间,哪有什么连不连累的?” 李元暄见端木宗离亦已中毒,心中毒念顿起,如此契机千载难逢,打定主意要在今日将文阳王至于死地,至于金羽军的那些追随他的将士,他并不是十分畏惧,只要端木一死,群龙无首之下,朝廷自是有办法劝得他们归降。 李元暄一挥手,几名持刀的亲卫便挥刀而上,眼看他与慕知元父女皆要丧身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端木宗离身形倏起,如离弦之箭般落到慕云笙身侧,侍卫们身形一滞,文阳王剑光闪处,便有两名太子亲卫负伤倒地。 太子大惊,明明端木宗离刚才也喝了慕云笙酒壶中的酒,为何未曾中毒?来不及细想,厉喝道:“文阳王,你想造反吗?”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端木宗离执剑护住慕知元父女,淡淡的道:“小王反不反,那就要看殿下怎么做了?” 李元暄怒极而笑:“端木宗离,你一向居功自傲,从未将宗室放在眼里,你当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么?” 亲卫军不待太子吩咐,将三人团团围住,李元暄咬牙道:“文阳王勾结叛逆,一并格杀!” “是!” 亲卫们如潮水般扑来,与端木宗离激战在一起,此时端木宗离下手亦再不留情,只闻金铁交鸣之声震耳,顷刻间,端木宗离便击杀了十几名太子亲卫。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58 亲卫军见端木宗离如此神勇,不禁露出怯意,可是皇命难违,也只能硬着头皮前仆后继扑了上来。 此时慕府的仆从早已被太子的人控制,灵儿却不知去了何处。 端木宗离一人对战几十名亲卫,利用厅堂空间有限的优势背靠屏风阻挡他们的进攻,虽未落败却也无法占得上风,慕云笙暗自担心,急促喊道:“端木宗离,你快走吧,我不恨你了,你为我在这送命不值得。” 端木宗离手中利剑连刺,实在没空理她,肚中却暗笑:“现在想起来关心我了?眼下这形势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这时一股疾风夹着劲力袭来,太子亲卫纷纷闪避,三条人影快如闪电冲向端木宗离,当先一人黑衣长剑,三十多岁年纪,正是夜影。 而他右侧却是一名年约十七八,眉清目秀的少女,虽也是黑衣劲装,但这张脸实在是太熟悉了,慕云笙不禁叫道:“灵儿,你……你到底是谁?” 灵儿面色冷淡,说道:“慕姑娘,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你可以叫我夜灵。”说完这句,身形一晃,一剑刺向端木宗离,她步法轻灵,剑术奇诡,竟是一流高手。 他们三人一来,形势急转直下,端木宗离在三人的夹攻之下左支右绌,一名太子亲卫见端木宗离被牵制住,挥剑砍向慕云笙,慕知元见慕云笙遇险,奋不顾身的一把抱住那名亲卫,将他扑倒。 慕云笙失色叫道:“爹爹!”便要跑过去相救,那亲卫反手一剑,直刺慕知元后心,慕云笙眼睁睁的看着利剑从慕知元后背贯穿至胸口,惊惶之下凄厉大喊,端木宗离心头一震,略微分神之际,夜影趁虚而入,长剑“嗤”的一声,刺入端木宗离右肩。 端木宗离忍痛逼退夜影,急挪脚步移形换位,勉强将慕云笙护在身侧。 慕云笙见爹爹遇害,神志尽失,一心只想往慕知元身边奔去,端木宗离既要护她又要应敌,顾此失彼,疲于招架,又被一名黑衣人刺了一剑。 太子见厅中形势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松了一口气。李元昱见此情形却是肝胆俱裂,颤声喊道:“大皇兄,求你留他们一命!” 李元暄冷笑一声:“五弟,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求人了?” 李元昱气力全无,焦急不已,不理会他的讽刺,挣扎想要站起来,却还是徒劳无功,央求道:“大皇兄,只要你不伤她性命,以后我愿意以你为尊,任凭你差遣。” 太子心头微动,沉默片刻,随即冷静下来说道:“元昱,不是我心狠,父皇旨意,谁敢违背?你别忘了,她和你我乃是同祖同宗,你对她的心思违背纲常伦理,你这又是何苦?” 李元昱一片茫然,又见慕云笙频频遇险,心中酸楚难忍竟滴下泪来。 端木宗离此时已是独木难支,慕云笙不管不顾的跑到慕知元身旁,抱着倒地的慕知元嚎啕大哭,慕知元气息微弱,受伤极重,眼看是不能活了,见慕云笙过来,勉强提了一口气,说道:“好女儿,别……别哭。”声音细若游丝。 慕云笙坐在地上抱着慕知元只觉得他身子渐渐僵冷,鼻息渐无,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身后一名亲卫持剑向她刺来,端木宗离被夜影三人缠住无法分身,心下一惊,喊道:“小心!” 慕云笙骤然拔出平日里藏在短靴里的匕首,猛地回身,一刀刺进了毫无防备的亲卫腰间,鲜血喷向空中,她拔出匕首,玉雪秀丽的脸上此时竟满脸狰狞之色,杀了那名亲卫便转身不顾性命的向李元暄刺去。 李元暄冷笑后退,身边两名亲卫挥起手中利剑刺向慕云笙胸膛! 李元昱心头惨然,低头闭目,不忍再看。 蓦地,只听见几声闷哼,奔向慕云笙的两名亲卫喉咙中箭,立时倒地。 太子大惊,急忙抬眼看去,只见厅外冲进三四个身穿金色软甲,手持强弩、腰佩短剑的青年军士。 几人还未进入正厅,手中弩箭连珠齐发,太子亲卫纷纷倒下,他们出手狠辣,箭箭毙命。 李元暄骇惧之余,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飞羽十六骑。”勉强保持住镇定,喝道:“尔等食朝廷俸禄,为何助纣为虐,放下兵器,本宫既往不咎,否则定诛尔等九族!” 领头的年轻男子杀人最多,却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挑眉笑道:“你要诛我们九族还真不太容易,要不你去阴曹地府找他们?” 嘴上在说话,手上可丝毫没闲着,招招毒辣,在几名飞羽骑的凌厉进攻下,不到片刻功夫,厅内便只剩下四五名亲卫,挡在李元暄身前与之厮杀。 此时端木宗离那边形势危急,娃娃脸见端木宗离受了伤,“唰”的拔出短剑,飞身纵起隔开夜影刺向端木宗离的长剑,恭声道:“王爷且先歇歇,这儿交给属下们了。” 端木宗离见他们来了,心头微松,说道:“令丘,这几人身手非同一般万不可轻敌。” 移形换位间令丘便已缠住夜影,答道:“是,王爷。” 端木宗离身形一闪,掠至慕云笙身旁,问道:“云笙,你还好吗?”。 慕云笙死死的盯着被亲卫们围拥护住的李元暄,冷冷说道:“我发誓,杀父之仇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59 端木宗离多处受伤,体力已是不支,慕云笙望他一眼,双目蕴泪,说道:“如此一来你便真的与整个东夏为敌了。” 端木宗离淡淡一笑:“无妨。”慕云笙缓缓的走到慕知元身边,抱着他早已僵冷的尸首,悲从中来,放声哭道:“爹爹,你怎么忍心丢下云笙不管呢?云笙都还没有长大啊,云笙还想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您撒娇呢。” 记得小时候她总是坐在慕知元肩头,将他当马儿骑,慕知元总是开心的背着她在田野里疾跑,逗得她哈哈大笑。在外闯了祸,只要她假装掉一滴眼泪,慕知元便会毫无原则的回护她,不管她是对还是错。 忆起往事,慕云笙更是哀痛难忍,浑身颤抖。 端木宗离低声说道:“我们带你爹先离开这里。”慕云笙茫然的点点头,端木宗离背着慕知元,牵着她一起向门口走去。 李元昱黯然的别过了头。 李元暄在他们身后阴阴冷冷地道:“文阳王,你公然与朝廷为敌,犯上作乱,即使今日侥幸逃出慕府,你也走不出这洛京城。” 端木宗离脚步略停,傲然说道:“太子殿下尽可一试。” 李元暄寒凉一笑。 飞羽骑与夜影等人打得难解难分,令丘见他们几人武功奇高,皱眉道:“这几个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怎么这么难打发?”说话之际软甲便被夜灵趁隙划了一道大口子。 令丘勃然大怒道:“你个臭婆娘,真当小爷没脾气是吧?”身子一跃,凌空扑下,手中短剑便往夜灵头顶刺下,夜灵急忙闪身回避,但却被他短剑削断了半截秀发。 令丘哈哈一笑:“来而不往非礼也。”占了上风,正要再羞辱她一下,想了想,又觉得跟个女人打架有些掉份,撇了夜灵,复又缠住夜影。 包围在慕府外的神策卫此刻大部分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几名飞羽骑身形起纵之间,箭无虚发,只听得惨叫连连,不绝于耳。 刚出大门,就见柳成舒策马急急赶来,看见如此情景虽不知其中细节,也知方才定有一场恶战,下了马也顾不上行礼,忙说道:“镇国公魏明智领兵上了青崖岭,请王爷速回。” 端木宗离将慕知元交给柳成舒,随后交给他一块腰牌,说道:“你把云笙送回王府,我会把飞羽十六骑留下,文阳王府府兵你亦可随意调遣。记住,一定要保护好云笙。” 柳成舒双手接过,应道:“是,请王爷放心。” 慕云笙见他伤痕累累,轻轻攥住他说道:“你受伤了。” 端木宗离抬手温柔地拭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笑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就在王府等我,哪儿都不要去。” 顺从的点点头,慕云笙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不知道他会不会有危险,轻声说道:“你一定要早点回来,不要再受伤了。”殷殷嘱咐,有不舍也有担心,端木宗离心中一暖,双眸中流光闪逝,再也不见了淡漠冷厉,牵过柳成舒的坐骑,纵马离去。 慕府外的飞羽骑呈环形左右拥卫着柳成舒与慕云笙,护着他们回了文阳王府。 令丘与手下和夜影等人一番激战,好不容易脱身出来,气喘吁吁的跑回王府,与留守王府的其他飞羽骑将士会合。见他们都守候在庭院中,问道:“咱们王爷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呢?” 一名斜倚着大树的飞羽骑抬起右手指了指南院的寒霜阁,令丘瘫坐在石凳上不满的叫道:“这姑奶奶是何方尊神啊?想我堂堂飞羽十六骑,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竟被王爷指派来干这保镖的活。” 其他将士听他如是说,也都不约而同的怏怏叹了口气,他们也想知道这能让文阳王与整个东夏王朝为敌的女子有何不同之处! 慕云笙将慕知元收殓入棺后,便一直跪守在旁,柳成舒不知事情原委,见她不言不语,便不好相问,也陪她跪着。 慕云笙心中哀痛,说道:“柳成舒,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陪着我爹。” 柳成舒在慕知元灵前磕了几个头,临走时想安慰她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缓步出了寒霜阁。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文阳王麾下总十二万金羽军,八万戍边安南,余四万留守洛京驻营于青崖岭。 青崖岭山势险要、易守难攻,除了上次慕云笙上山的那条大路,后山还有一条仅可容一马通过的羊肠小道,知道的人甚少,柳成舒便是由此下山给端木宗离报信。 此刻端木宗离利用这条小道,避开了镇国公的大军,很顺利的进入了金羽军的营地,守卫们见到端木宗离回营,精神一振,大喜道:“王爷,您终于回来了,风副将刚才发好大的火,嚷嚷着要整军迎战。” 端木宗离顺手将马交给他,方行至中军帐外,就听到风明绍气呼呼的声音在喝骂:“张口闭口就是逆臣、叛党,奶奶的,咱们就叛给他看看。” 掀开帐帘,风明绍和几名将军见他回来,立即起身行礼,端木宗离于主位落座后问道:“现在形势如何?” 风明绍气愤愤地答道:“看来陛下早有灭我金羽军之心,魏明智整整领了六万大军,一大早就将青崖岭围了个水泄不通,说王爷您谋逆犯上、勾结叛党,其罪当诛。还说什么陛下仁德,念及将士们被您欺瞒蛊惑,在今日酉时之前,金羽军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执迷不悟者与您同罪。还说……”吞吞吐吐的似乎不敢说出口。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60 “还说什么?” “望王爷恕末将斗胆,魏明智还说取您首级者为金羽新帅。”纵是风明绍一向率性洒脱,说出这几个字后也是胆颤心惊。 端木宗离面上泛起一丝冷厉寒凉的笑容,他们未免也太小看他一手调教的部下了。 将军们齐齐抱拳,皆义愤填膺:“王爷,老将军和大公子沙场捐躯,这些年您血战天淄,驻守边关,金羽军对朝廷对陛下一片赤诚,如今却被扣上谋逆的罪名,陛下所为实在令人心寒,干脆咱们就杀回江南自立为王,与他们断个干净。” “回江南?那不是太便宜李熤了么?”端木宗离低沉清晰的声音肃杀狠厉,倏然起身,缓缓说道:“本王自执掌金羽军以来,虽进不求名、退不避罪,事事以东夏利益为先,却也并非任人宰割的愚忠之辈。” 峻厉的脸上王者之气尽现:“叶校尉,立刻飞鸽传令安南金羽,即日起,金羽军不再遵东夏号令,楚江以南所有东夏官员,归顺本王者留,逆者当场格杀!” “是。”叶雨竹抱拳领命,退出帐外。 “东夏气数已尽,众将随我杀入皇城,血刃昏君!” “末将得令!” 将军们慷慨激昂,热血在胸腔涌动,在他们心中,尊贵出尘、才冠绝伦的文阳王比那皇城之内的九五至尊更能让人臣服,他一言一行所散发出来的王者气度,令所有人为之俯首,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深沉而久远。 风明绍高兴得笑出了声,亮剑出鞘,摆了一个极为潇洒的姿势,朗声说道:“这头阵就由末将来打,定宰了魏明智这老儿,被他骂了一天的叛党,现在便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叛党!” 镇国公魏明智身着绛紫色官服,神情悠然自得的坐在四轮马车中,他并未将青崖岭的金羽军放在眼里,想当年他四方征战的时候,端木宗离这个小毛孩还在吃奶呢,不过侥幸打了几次胜仗,朝野民间就把他传得神乎其神,自己吃的盐比他吃的米还多,论经验,论战术,还会输给这个毛头小子不成? 自己身后这这雄姿英发,纪律严明的武贲军,足以将端木宗离的金羽军打得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风明绍神采奕奕气势磅礴的驱马出了金羽军的大营,身后紧随三千金羽轻骑,如一阵疾风般直奔魏明智军前。 魏明智见金羽军终于派兵前来,很是高傲的端着架子,慢条斯理问道:“本爵给了你们一天的时间,考虑得怎么样了?只要你们献上端木宗离,不论死活,人人皆有重赏。” 风明绍轻轻吹了下挡在额前的几缕乌发,粲然一笑,大声喊道:“众位武贲将士,镇国公不辨黑白,不分是非,谁若取他性命,本将代表咱们家王爷,封他为武贲大元帅。” 金羽轻骑营的将士一阵哈哈大笑,魏明智气得一张老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冷声道:“黄口小儿,自取灭亡!” 风明绍见他稳坐马车,一副胸有成竹的自在模样,便想再气他一气,笑道:“青崖岭的路这么不好走,你这四个轱辘是怎么抬上来的?唉,人老了就在家逗逗孙子享享清福好了,来这显摆什么呢?一个不好,一口气上不来两腿一蹬,岂不是得不偿失?” 魏明智一张老脸由猪肝色变成了铁青色,又由铁青色变成了猪肝色,最后一扬手,武贲弓箭手迅速上前,搭弓便射。 一时之间天空中箭雨纷纷,金羽轻骑营将士手中长剑抡圆,如旋风扫叶,将一波波的箭矢打落。 风明绍一声轻笑:“比射箭么,金羽军会输给你?” 边说边自背上取出羽箭,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拉弦,满弓如月,三箭齐发! 三支箭似乎长了眼睛一般避过武贲兵士,不偏不倚,正好钉在魏明智脚前,力道之大险些将马车木板射个通透。 这还是风明绍手下留情,并不想现在就取他性命。 魏明智见他距离这么远,射过来的箭仍不减其势,心头凛然,慌忙吩咐属下驾车隐于大军后方。 面对虎贲军强弓,金羽轻骑长剑归鞘,驱马列阵,三千轻骑贝联珠贯,肃穆严整,齐齐取下背后长弓,万箭齐发。 金羽轻骑在端木宗离的亲自训练下快攻冲锋、骑射侦查,在诸国骑兵中无人能出其右,此刻箭一发,武贲弓箭手即便在盾甲兵的层层防御之下也不可避免的纷纷中箭倒地,箭势大弱。 风明绍跅弢不羁,想故意在魏明智面前卖弄金羽军的威武全能,见武贲箭手已无战斗力,一声令下,金羽轻骑收弓拔剑,齐齐策马冲入武贲军中左劈右砍,个个如猛兽一般。 只闻金鸣铁戈之声彻耳,马蹄声如沉雷滚滚,武贲军哪里想得到区区三千金羽就敢直入武贲大军之中,在金羽轻骑的猛攻之下,一时间竟手忙脚乱,溃不成军。 风明绍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见好就收,一声呼啸,金羽轻骑分出一列持剑开道,其他将士们勒马快奔紧随其后,三千金羽疾如流星一闪而逝,当真是如出无人之境。 魏明智骇然发怵,三千金羽轻骑士就如此强悍,要真打起来,自己实是毫无胜算。真真后悔在皇帝面前雄心万丈的接下这个苦差事。 忽听金鼓连天,魏明智胆战心惊的望眼看去,只见青崖岭上旌旗蔽日,金羽军恭肃整齐,遍布山谷,遥见端木宗离一身玄甲战衣,玉骢金辔,在金羽将士的拥卫下,驰骋而来。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61 轻骑营队形略变,让出一条长道,端木宗离纵马来到阵前,那凛然威仪之气令人不敢窥视。 身旁的一名将兵长史轻勒缰绳,扬声喝道:“镇国公魏明智听着,皇帝李熤为君不仁,屠虐手足,构陷忠良,忻王李烁惨遭陷害,满门冤死。文阳王亦多年戍边守疆,苦战天淄,父兄皆为国捐躯,如此赤胆忠心,也难逃鸟尽弓藏之命运,罪皇李熤德不配位,天地不容。文阳王与金羽军上下绝不效忠此等卑污暴虐之人,自今日起金羽军与东夏朝廷再无君臣之谊,端木王爷怜悯苍生,体恤两方将士,不愿多造杀戮。武贲军兵士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避我者生,挡我者死。”金羽军万千将士执刃向天齐声高呼,气势如虹,震彻山谷。 魏明智大惊,颤声道:“反了,反了,端木宗离当真反了。”强自镇定,命令武贲军整军进攻。武贲军虽惧于文阳王声势气魄,但军令在上,不得不摆重新好阵型,准备作战。 魏明智毕竟曾也是沙场浴血之人,见青崖岭山林茂密,如若火攻,金羽军地势不利,必定伤亡惨重。凝神细想后随即命令部下准备火油放火烧山,欲进行强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被高大树木遮挡的金羽营地周边,草木早已被砍伐殆尽,形成了一道庞大防火圈,即使火势再大,营地也无丝毫危险。 端木宗离下令金羽军退回安全区域,抢先一步将军营防火圈之外的前后灌木茂林烧了个火光冲天,不到四个时辰已是烧成一片黑地,武贲军火油箭射程之内,寸草未留。 金羽大军集结于空地与武贲军对峙而立,端木宗离列阵锥形,亲率骑兵冲锋,直取武贲主营,轻骑营所到之处犹如旋风开道,两翼金羽军将士们迅猛急速包抄而上。 旌旗卷舒,尘烟四起,这一日武贲军才见识到文阳王的多智善战,金羽军的奇兵绝世,六万武贲在金羽军攻击下不堪一击。风明绍为了兑现自己夸下的海口,拼着性命将正自惶恐的魏明智,斩杀于武贲军中。 夜空,疏星淡月,断云微度,初秋的风吹过青崖岭,血腥弥漫,战马在夜色中悲鸣长嘶,子时未到,折了主帅的武贲军,溃败而退。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无数火把照亮了青崖岭,金羽军将士们欢呼庆功,不仅仅是因为打赢了这一仗,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然知道他们所效忠的那个东夏战神,将来绝不会只是一名金羽主帅,他有着俯瞰天下的资本与气魄,他们期望着能跟随他开创一个清明盛世的新朝代! 一场大战方止,端木宗离便迅速部署好军中事务,随即点了一队精兵,连夜下了青崖岭。 慕云笙换了身素净孝衫,跪于慕知元棺前,爹爹不在了,家,也没有了,她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命运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想要自己掌握却是那么难,那么难。 子夜时分,忽闻王府外马蹄杂沓,不多时,寒霜阁门前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她霍地起身,扑向那个连戎甲都未及卸下的挺拔身影。 抬起手臂欲揽她入怀,心下微喟,复又放下。 慕云笙呜咽之声幽婉凄楚,双手环抱着他的腰,靠着他的胸膛,哀凄无助的说道:“爹爹死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端木宗离垂目不语,他无法说出诸如你还有我这样安慰她的话,命运既是如此安排,便不愿给她太多希冀。 只是自己是否已然失了分寸? 慕云笙拭干眼泪,抬起头问道:“青崖岭现在情势如何?皇帝要杀你,你打算怎么办?” 想到端木宗离为了她落到这般田地,心中愧疚心疼,不安的自责:“对不起,都怪我。” 端木宗离声音温柔低沉:“不要多想,安葬好慕先生,我们便起兵为你父王和爹爹报仇,好不好?。” 慕云笙神色微怔,放开抱着他的双臂,双眸凝于他面上,忧心道:“你只有四万金羽,要想攻入皇城,困难重重,实在是危险至极。皇帝一定会调集所有兵马截杀抵抗,你本是簪缨世家,王爵之尊,何必因为我,毁了端木家几世清名,将自己置于如此凶险境地?” 端木宗离淡定从容,眸中光华似水:“就算没有你,皇帝也是容不下我的,不如奋手一搏,永绝后患。我自信有六七成把握,你不要担心。” “可是我真的很惶恐很害怕,爹爹因我而丧命,我很后悔,很难过,我好怕你也会丢下我!” “不会的,这世上能杀我的人寥寥无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他的声音很轻柔,冷厉的脸庞在烛光跳跃的橙黄光亮下,让人觉得格外温暖。 慕云笙凝目看他,不解问道:“不知为何自从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十分熟悉,好像认识你很久了,可是我们以前从未见过,对吗?” 心头微凛,端木宗离面上神色有些难以琢磨,避开不答,说道:“明日洛京必定大乱,我们早些让慕先生入土为安,好么?” 见他刻意绕开话题,慕云笙便不再追问,转身将灵堂内烛芯一一轻剪,整个灵堂顿时明亮了许多,她执着的跪在慕知元灵前,说道:“就让我多陪一会爹爹吧。” 端木宗离不忍再劝他,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作为女儿,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他拜了三拜,便也默默的陪着慕云笙跪了半夜。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62 冷风透过大门肆意刮了进来,不停燃烧的纸钱忽明忽暗,袅袅青烟弥漫在灵堂,死寂而压抑。 直到曙色微现,慕云笙才同意将慕知元安葬,帮她安排好一切,端木宗离便又匆匆的赶回青崖岭,他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 皇帝命太子重新整编了武贲军,下旨抽调驻守陨州的北府军进京勤王,并令瑞王李元昶暂领禁卫都统一职,集合禁卫十卫协助太子剿灭金羽军,平定叛乱。 翌日清晨,金羽军在洛京城贴了满城檄文,声讨皇帝李熤自登基以来屠戮手足、迫害忠良、奴役子民、罔顾百姓疾苦等种种罪行,昭告天下文阳王为求自保被迫起兵,告诫洛京城中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金羽军定保百姓平安。 向来以忠勇著称的文阳王竟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叛变了,所有人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那一张张檄文,而随着震惊而来的便是深深的恐惧。 一夜之间洛京形势大变,人人自危,平民们惊恐之余闭门不出,那些官员们更为惶恐不安,他们不知道该如何站队才能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 午时未到,曾为东夏连夺三座城池的金羽军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占领了洛京城。 只是这一次,他们所效忠的是这里的新主人。 重玄门外,端木宗离挥剑斩杀了一名东夏将军,再进一步便是皇宫了,一场厮杀下来,太子李元暄和瑞王李元昶华贵的衣袍此刻也是血迹斑斑,仅仅一天,武贲军与禁卫军就在金羽军的进攻下一败涂地。 李元昶见如今和端木宗离势同水火,不禁暗自感叹,沉声说道:“文阳王,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要背弃朝廷,起兵造反,难道真的是因为慕云笙么?” 端木宗离自东夏将军身上拔出了沾满鲜血的玉翎剑,冷笑道:“不用把这么大的罪名推在一个女子身上,陛下忌惮本王已不是一两天了,如若不反,只怕本王的下场比十八年前的忻王还要惨。” 听他提起忻王,李元昶叹气道:“昨日我才知道她竟是忻王遗孤,可忻王之罪名证据确凿,父皇并未冤枉他。” 端木宗离嘲讽道:“作为皇子你自然是相信那些所谓的证据,昨日你们又杀了云笙的养父,李元昶你别忘了,是慕知元保住你父皇的太子之位,才有他今日的坐拥天下,对这件事,你又如何来为李熤辩解?” 李元昶默然半晌,终还是硬起心肠说道:“违逆陛下便是不忠,诛杀并不为过。” 提剑向前,目如寒铁,说道:“我一向逍遥自在惯了,实在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与你兵戈相向,你既心意已决,你我之间便是你死我活。” 顷刻间剑锋寒光骤闪,李元昶飞身而起,利刃急速刺向端木宗离。 文阳王府此刻也被乐平公主与鹰扬卫将军率领的禁卫重重包围。 乐平恨毒了慕云笙,如果不是她,端木宗离怎会谋反?如果不是她,自己会如愿的嫁给端木宗离,如果不是她,东夏王朝也不会岌岌可危!哪怕是将慕云笙抽筋扒皮都难消她心头之恨。 她一声令下,鹰扬卫剑出鞘,刀在手,杀气腾腾的冲向文阳王府。 同时,王府朱漆大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飞羽十六骑动如脱兔,井然有序奔出府外,眨眼间便分为了两队,一字排开,挡在了门前。 令丘面上含笑,眼里却是无尽的杀意:“胆敢闯文阳王府,你们还是头一波,好久没大开杀戒了,今日就当活动活动筋骨了。” 乐平端坐车辇之上,不屑的嗤笑道:“就凭你们几个,能战胜几千鹰扬卫么,识相一点,只要交出慕云笙,本宫便不与你们为难,否则,将你们踏成肉酱。” 令丘见领头的又是一名女子,摇头苦笑:“我真的不想和女人打交道,更不想打女人,可是有些女人总是那么欠打!” 乐平几时被人这么无视羞辱过?气得银牙暗咬,恨恨的喝道:“鹰扬卫听令,文阳王府里的人,一个不留,慕云笙那个贱人留给本宫亲自发落。” 这一天的洛京战鼓擂擂,杀声震天。 飞羽十六骑把守正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手中强弩箭无虚发,鹰扬卫死伤无数,一时竟被挡在门前,行进不得。 乐平见久攻不下,阴狠说道:“将慕府的人带上来。” “是。”鹰扬卫将军领命退下。 片刻之后,慕府十几名仆从便被鹰扬卫押到了文阳王府的门口。 乐平徐徐走下车辇,将一名鹰扬卫士手中的刀夺了过来,架在了一名仆妇颈上,讥讽地叫道:“慕云笙,你只会做缩头乌龟吗?我数到三,你若不束手就擒,本宫便将他们都杀了。” 那仆妇吓得抖若筛糠,边哭边求饶:“公主饶命,民妇家中还有老父和两个幼子要照顾,求公主殿下开恩哪。” 乐平听她哭泣求饶,感到甚是厌烦,喝道:“你给我闭嘴!” 那仆妇连忙闭上嘴巴,拼命忍住哭声,不敢出声,整张脸都憋成了紫红色。 “将他们放了。”慕云笙淡然地自王府走了出来,眼眸中净是不屑,乐平大概也只想得到如此低劣的手段了吧,不过却很有效。 紧随在她身后的柳成舒一个箭步拦住她,说道:“慕云笙,你不要命啦?。”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63 正欲将她拉回来,她轻轻隔开他,坚定的摇摇头,提步上前,面色平静的站在乐平身前,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有什么事冲我来,与他们无关。” 乐平冷笑,在触手可及无上的权势面前,我倒要看看你在端木宗离的心里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皇宫里,被皇帝边缘化困在宫中的李元昱心事重重,作为皇子他有责任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助父兄平乱,可是想到皇帝对自己的打压和无情,以及被他赐死的母亲,他又隐隐觉得痛快,他甚至在想,就让东夏覆灭,让端木宗离夺了这李氏江山也是好的,那样便再也没了勾心斗角的父子相忌、兄弟阋墙。 可是他又忍不住想,如果江山易主,李氏皇族将何去何从?古往今来亡国的皇室哪一个又有好下场?他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为奴为婢吗? 心中正自踌躇不安,忽见有小太监躬身进殿禀告,御前总管朱敏之求见。 稍稍感到惊讶,这个御前总管与自己并不是很熟,他所为何来?略一凝思,随后命小太监传他进殿。 朱敏之行礼后躬身问道:“肃王殿下,奴婢今日有要事禀告,可否请殿下摒退左右?” 李元昱狐疑的看着他,不明白在这个多事之日,朱敏之要告诉自己什么事情,将殿中之人皆遣了出去,问道:“不知朱公公今日前来,有何事告知本王?” 朱敏之俯身下跪:“这件事在奴婢心中很多年了,奴婢每日寝食难安,六殿下的冤魂夜夜不散哪,还望肃王殿下给六殿下伸冤。” “六皇弟?”李元昱眼前浮现了那个爱笑的孩子,那个总是牵着自己的手到处疯跑,嚷着让自己抱抱的皇弟。 很久没有人提起过他了,久的似乎他从未存在过一般,可是李元昱忘不了,忘不了他被宫人从莲池打捞起来后的那张惨白的,毫无生气的小脸,不自觉的握了握拳头,屏息看向朱敏之。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朱敏之连连磕头,垂泪说道:“十年前六殿下薨夭,娴妃娘娘被陛下赐了三尺白绫,殿下定是以为六殿下是意外落水,皇后与太子不过推波助澜陷害于您而已,可奴婢,亲眼所见,六殿下实是被皇后谋害的呀!” 李元昱大吃一惊,霍地起身:“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执印六宫,太子殿下朝堂掌权,奴婢贪生,从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十年前,皇上迁怒德妃娘娘没有照看好六殿下,任由心智失常的德妃娘娘在吟秋宫自生自灭。上次慕姑娘出宫后托奴婢照应吟秋宫,奴婢见德妃娘娘现如今的凄惨模样,实在是日日不得安稳,遭受良心谴责,思量再三,只能来找肃王殿下。” 李元昱稳住心神,嘶声道:“你将事情原委细细说来,不得有半句谎言。” “奴婢不敢欺瞒殿下,殿下也知道,十年前奴婢在皇后娘娘身边当差,皇后知道您最爱到莲池与六殿下戏水采莲,便指使王嬷嬷将六殿下推下水,嫁祸于您,那日在莲池,奴婢亲眼看着六殿下溺亡,却不敢相救。皇后娘娘心狠手辣,嫉妒六皇子得陛下宠爱,又恐您威胁到太子之位,便不惜伤害六殿下性命,一举除掉两位皇子。可怜娴妃娘娘为了救殿下竟然认了这残害皇嗣的大罪,殿下,奴婢该死!奴婢实在是怕啊,如今文阳王谋逆,眼看就要攻进皇宫了,奴婢怕今日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请殿下赐奴婢死罪。” “本王问你,这件事,大皇兄可有参与?” 朱敏之战战兢兢答道:“自从入主东宫,太子殿下除了请安,甚少来皇后的毓宁宫,可出事的那日,太子殿下一整日都在毓宁宫中!” 李元昱双目赤红,咬牙道:“你若有半句谎言,必诛。” “王嬷嬷如今还侍奉在皇后身边,殿下一查便知。”朱敏之恭敬而坚定的叩首答道。 李元昱瘫坐在椅中,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很茫然很无措,以前他也是恨皇后的,恨她利用元旻的死栽赃自己,逼死母亲,可是真相居然比他所知道的还要残忍得多,元旻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啊,他乖巧温顺,讨所有人的喜爱,他有什么错?要说错,就是错生在帝王家。 李元昱悲凉惨笑,最是无情帝王家。 十八年前的忻王,十年前的元旻,现在又该轮到谁了呢? 朱敏之仍然恭谨的跪在地上,李元昱无力地挥了挥手,说道:“朱公公,此事你知我知便好,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朱敏之行了告退礼,退出殿外,天边赤云如火,似有风雷之声滚动。 御前总管的嘴角隐约浮起一丝极淡的冷笑,“肃王殿下,事到如今您会怎么做呢?奴婢,祝您好运。” 萧瑟寂寥的秋风吹荡着吟秋宫荒败的枯树野草,久未修缮的破落院子被这金瓦朱甍的皇城遗忘得一干二净。 李元昱缓缓走了进去,落叶在脚底摩擦,发出了沙沙细碎的声响,两名宫女坐在院中绣着彩蝶香囊,听见脚步声双双抬起头,微微一惊。 吟秋宫从未有外人来过,更何况是一个男子,虽知对方身份显贵,也不得不下拜行礼,客气问道:“不知贵人来吟秋宫所为何事?” 李元昱双目粗粗的将吟秋宫扫视了一遍,说道:“皇五子李元昱,问德妃娘娘安。”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64 玉容和小双哪里见过身份这么身尊位贵的人,得知来人竟是皇子不由得大惊失色,险些瘫倒,一惊之下急忙又跪直了身子叩首,玉容颤声道:“殿下稍歇,待奴婢前去通禀。” 正要起身,却见德妃从厅中缓缓走出,一身素衫,面容安定清明,玉容和小霜恍惚一怔,这样的德妃她们从未见过。 德妃示意玉容和小霜退下,凝目看着李元昱,眼里雾气朦胧,缓缓说道:“元昱,十年未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李元昱行了大礼,低声道:“元昱无用,让娘娘受苦了!” 德妃的笑容有些凄凉:“不怪你,你父皇存心折磨我,如若你为我求情,怕你今日的处境比我更为艰难。今日你来找我可是有疑团未解?” “是,他们都说娘娘不辨晨昏,现在看来娘娘神思清明,元昱就放心了,今日想问娘娘一些旧事,望娘娘恕元昱冒昧。” “以前的确是浑浑噩噩,好在前些日子吟秋宫来了一个极像元旻的小宫女,很是讨人喜欢,那日她在莲池,手里拿着莲花笑起来的神态就和元旻小时候采荷时一模一样。”德妃嘴边泛起慈爱的笑意:“后来我逐渐清醒,只是不想让人知道,便继续装疯卖傻,那个叫云笙的小丫头像个小孩子一般单纯得很,竟是一点也没有怀疑,再后来北齐太子之死牵连到她,便没见过了,听说文阳王待她极好,我也就放心了。” 慕云笙是李元昱心头最痛,提起她不禁摇头苦笑:“她总是这样,让别人对她有感情了就一走了之,任性自大得紧。” 德妃微微一笑,说道: “你今日既来问我,定然心中有数了。” 李元昱沉声道:“元昱想知道所有真相,更想知道六皇弟究竟是不是为他人所害,听娘娘的意思您也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对吗?” “是的,元旻确实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意外落水。我记得出事那日,元旻说前晚斗蛐蛐输给了你,闹着要去你找你赢回来,他怎么会一个人跑去莲池?定是他在去寻你的路上有人将他骗至莲池,你与元旻自小感情最为要好,娴妃娘娘更是生性柔善,就算她将罪责尽数揽到自己身上,我也相信凶手另有其人。” 朱敏之说的虽然自己早就已然信了,可此刻德妃的证实还是让他的情绪愤怒到极点,他们怎可以对骨肉至亲下此毒手,极力的控制不让德妃看出异样,默然的听着。 “我知道你不会一直堕落不振,你若愿意,太子绝不是你的对手,我只希望,你看在与元旻往日的兄弟情谊上,以后有机会能还他一个公道。” 德妃的信任让李元昱惭愧至极,这么多年他不去想、不去深究,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这是一个意外。 他怕去触及人性最黑暗的那一部分,他不愿相信有人会为了权势亲手伤害手足至亲,就算自己被冤枉他也认为是自己锋芒太盛,他们,只是顺势而为。 而现在他只觉得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 “德妃娘娘请放心,我母妃和六弟的公道,今日元昱便为他们讨回来!”李元昱双眸中杀气顿现,行了退礼转身大步踏出吟秋宫。 德妃心中发慌,急忙喊道:“你千万不可意气用事。” 李元昱头也不回,脚步匆匆瞬息间便走得远了。 毓宁宫,皇后不安的迈着步子踱来踱去,虽已年近五旬,头上的秀发仍是乌黑浓密,金丝点翠九凤步摇随着她急促的脚步摇曳摆动,妩媚而多姿。 只是多年来刻意造就的威仪此刻也掩藏不了她焦急的情绪。 尽管深宫重重,她仍然能够听见皇城外的金戈之声,她暗暗祈祷,希望上苍能保佑太子顺利的击退叛军,这么多年她机关算尽,才保住自己孩子的储君之位,可现在,文阳王起兵谋反,就连这皇城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数了。 王嬷嬷微怒的声音传入殿中:“肃王殿下,毓宁宫岂是您能擅闯?”紧接着宫人们惊叫连连,王嬷嬷惊惶的喊道:“来人哪,保护皇后娘娘!” 随即只听一片兵刃相交之声大作,不久便见李元昱一手拿剑一手押着王嬷嬷闯入了毓宁宫。 紧跟上来的禁卫踌躇着不敢上前拿他,只得好齐齐挡在皇后身前,不让他靠近皇后。 皇后见李元昱来势汹汹,怒喝:“元昱,你擅闯皇后寝宫,这是死罪你知道么?” “死罪?”李元昱冷笑:“这也不是你次给我扣上这样一个罪名了。” 皇后脸色铁青,说道:“如不是本宫手下留情,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李元昱纵声长笑:“如若不是这些年我默默无闻,你早就对我下手了,对吗?皇后娘娘,您是忘了六皇弟和我母妃是怎么死的了么?” 皇后心神俱震,强自冷笑道:“你母妃谋害皇嗣,陛下没有牵连到你已是天恩浩荡,你如今持刃闯到本宫这里,是要如何?” “您听,宫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了,您一定很心慌,很担心太子殿下和您的权势富贵吧?其实我从来不在乎这些,自小我就觉得太子哥哥是嫡长子,将来承继大统是理所应当。可您和太子呢?嫉妒、猜疑,将我与六弟都当做太子的绊脚石,欲除之而后快!”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65 “你胡说,恶意诽谤中宫,李元昱,这一次你看你父皇饶不饶你!”皇后厉声叱责。 李元昱冷哼一声,猛地挥剑将王嬷嬷的半只耳朵削下,阴沉沉的问道:“如今你若还敢替皇后隐瞒,本王就将你千刀万剐!” 王嬷嬷剧痛之下,惨叫一声,涕泪交加大声喊道:“娘娘救奴婢呀!” 皇后双眸中狠厉之色愈来愈浓,沉声命令身边禁卫:“肃王李元昱忤逆不孝,挟持人质擅闯中宫,立即格杀!” 第40章 第四十章 李元昱凛然不惧,冷笑一声又是一剑削去了王嬷嬷的另一只耳朵,凑在她耳边凉凉说道:“看来皇后是要杀我们俩灭口了,你还不招吗?” 王嬷嬷杀猪般嚎叫起来,这疼痛哪里是她所能忍受得了的,只得不管不顾的喊道:“娘娘,您不能如此绝情啊,当初是您和太子殿下让奴婢将六皇子推下莲池的,奴婢一直以来对您忠心耿耿,您为何不救奴婢?” 皇后脸色连变,目光中满是杀意,沉声说道:“你为了保命,背主忘义,攀咬陷害本宫,那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了。” 禁卫们得了皇后懿旨,纷纷上前,李元昱一掌将王嬷嬷推开,随即持剑格挡,金铁交鸣之声霎时充斥着毓宁宫。 李元昱根本不顾自己性命,招招皆是拼了命的打法,禁卫们毕竟对他的皇子身份有所顾忌,再说他出手毒辣,也不大敢与他硬碰硬。 禁卫们正在为难,细长急促的通报声便已传进殿中:“陛下驾到。”声还未歇,皇帝就怒气冲冲地进了殿,见此情景火冒三丈,厉声喝道:“元昱,你好大的胆子,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里。” 禁卫们见皇帝到来,皆停手收了兵刃,伏身拜倒。 李元昱孤然站立,皇帝见他不仅不行礼连兵器都不肯放下,大怒道:“你这个逆子,十年前就不该留下你。” 李元昱心中一酸,绝望痛楚目光望着他的父皇,说道:“是啊,你早就应该把我杀了,我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作用恐怕就是让你推出去给太子殿下做替死鬼吧?都是你的孩子,你为何,为何要对我凉薄至此?” 皇帝微微心虚,沉着脸说道:“身为皇子,这都是你该尽的本分,朕将定北军交给你,是给了你莫大的殊荣,你还有何不满?” “那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想到我会活着回来!”李元昱似乎要将皇帝的伪装彻底撕开:“可笑的是我居然回来了,还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父皇,您一定没想到吧?” 皇帝须发皆颤,手指着他怒道:“你……你……枉费朕对你一片苦心,你竟如此大逆不道,今日朕便处置了你,以儆效尤!” 李元昱似乎毫不在意,寒凉的说道:“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尽管拿走便是,不过六弟和我母妃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冤死在奸人手中。”话未说完,只见肃王纵身一跃,踏着伏跪在地的禁卫,眨眼间便将长剑架到了皇后脖子上。 皇后惊叫一声,大喊道:“李元昱,你不要胡来!” 皇帝气得简直要晕过去了,朱敏之急忙将他扶稳,安慰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他没想到李元昱如此冲动,这样也好,自己的目的很简单,只要李熤的儿子们自相残杀就够了,谁生谁死,都无所谓,如果李熤今日能杀了李元昱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皇帝喘了一口气,铁青着脸道:“如今皇室岌岌可危,你不思拯救家国于危难,却在这个时候妄加揣测污蔑中宫,你到底意欲何为?” 李元昱心中怨气淤积,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皇室的兴亡与我何干?今日就算是王朝覆灭,我也要手刃仇人!” 皇后生怕李元昱激动之下当真将自己一剑杀了,忙说道:“等平叛之后,六皇子和你母妃的事,你可奏请陛下详查,如若真是本宫所为,陛下也定会将本宫废黜赐死,你千万不可听人挑唆。放下剑,今日之事本宫也绝不会与你计较。” “皇后好一副菩萨心肠,可惜元昱不是十年前的元昱,没那么好骗。”凉薄的笑意浮上他的唇角:“元昱实在生无可恋,皇后娘娘,我便陪您一起去见六弟和母妃吧!” 话音一落,手中利剑如一道闪电,飞快的划过皇后颈间动脉,鲜血喷溅飞向半空。 有一霎那时间仿佛都已经禁止了,待人们反应过来,皇后已经横尸就地。 李元昱孤单的站在皇后尸体旁,皇帝的怒吼,禁卫宫人的惊叫呼喊,李元昱似乎全都听而不闻,他眼睁睁地皇后倒下,哈哈大笑,含泪说道:“六弟,你瞧,皇兄给你报仇了!” 见他杀了皇后,皇帝肝胆俱裂,指着他厉声怒骂:“你这个孽障!”随后竟也似失去理智般一把抢过禁卫手中的剑,毫不留情的奋力刺入了毫无抵抗之意的李元昱的胸膛。 禁卫宫人们呆了,皇帝自己也呆了,看着鲜血从李元昱的胸口晕染蔓延开来,方才惊觉的一松手,李元昱双目中两道清泪缓缓流落,衣襟上顿时点点泪渍,身子轰然倒下。 皇帝哀叫一声,瘫软的俯下身,双手抱住李元昱,声音嘶哑伤痛,大声喊道:“你为何要逼朕?为何要逼朕?”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66 李元昱凄楚的望着他,笑道:“父皇,长着么大你还是次抱儿臣呢。”勉强讲完这句话,猛烈的咳嗽起来,滚烫的鲜血不停地从他口中喷出。 皇帝见他气息微弱,悲恸之下心中方寸大乱,转头急声喝道:“传太医,快传太医!”朱敏之应声退下,皇帝回头盯着他,恨声说道:“朕要将你明正典刑,你不准现在就死了。” 李元昱面色蜡黄似金,惨然道:“父皇,你知道吗?在得知云笙是忻王叔女儿的那一刻,儿臣便不想活了。 为什么她会是我的妹妹?父皇,你告诉我她不是忻王叔的女儿,她不是我的妹妹对不对?” “活着真是太累了,我不喜欢勾心斗角,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也不是我想要的,而我在乎的,终究一个都留不住。”语声越来越弱,李元昱慢慢的合上了眼睛,皇帝冷硬的心肠再也控制不住即将丧子的哀痛,泣不成声的说道:“你这个傻孩子,真是冤孽、冤孽啊!” 重玄门外 武贲军和禁卫军死伤过半,太子被风明绍伤了左腿,早已在亲卫的护卫下退到了城楼上。 李元昶和韩非越二人合攻端木宗离也只能苦苦支撑,端木宗离本不想重伤他们,但唯恐形势有变,狠下心来,挥剑刺向李元昶,李元昶横剑挡住来势,端木宗离旋身飞起,一脚踢向他胸口,将他踢出三丈多远,登时口吐鲜血昏迷不醒,禁卫急忙将他扶起退下。 韩非越一人独挡却远非文阳王对手,端木宗离长剑斜掠,韩非越躲避不及,肋下硬生生挨了一剑。 正要将韩非越擒住,忽听风明绍惊呼喊道:“王爷,你看城墙之上是不是慕姑娘?” 端木宗离抬眼望去,果然见几名禁卫押着五花大绑的慕云笙立于城楼上,李元暄与乐平站在慕云笙身侧,乐平抓过慕云笙前襟对着城下的端木宗离得意喊道:“端木宗离,你即刻自缚投降,要不然本宫就将慕云笙活剐了。” 端木宗离下令暂缓进攻,对乐平的威胁并不理会,伫立于金羽军阵前,睨着高处的乐平,冷冽的说道:“你若伤她半分,我便十倍还你。” 乐平银铃般娇笑道:“我就偏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看你又能怎样,要不然你求我啊,求我我就放了她!” 柳成舒和飞羽十六骑此刻也来到端木宗离的身旁,端木宗离沉声问道:“令丘,不是让你保护好慕姑娘的吗?” 令丘苦笑道:“属下也没办法,慕姑娘是自愿被那个女人捉了去的,属下们拦都拦不住啊。” 李元暄趁双方暂时止战的间隙,急忙下令关闭了重玄门。 乐平见端木宗离丝毫不为所动,冷笑着讽刺慕云笙:“原以为你在宗离哥哥的心中有什么不一样,也不过如此。” 慕云笙轻笑一声说道:“你不用挑拨,我可不上当,就算端木宗离今日不救我,我也不会怪他的。” 见她这个时候都不忘在自己面前显摆与端木宗离的情谊,乐平怒火攻心,恶毒地笑道:“你说我要是在你这漂亮脸蛋上划个七刀八刀的,宗离哥哥还会不会喜欢你?”说完当真就拔出刀,狠狠的往慕云笙脸上划去。 慕云笙连退两步侧身避过,旋即一脚跨上城堞,想也不想便纵身跳下! 乐平没想到她竟然自寻短见,心里也不免一惊:就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她了。李元暄没了人质,恨恨的叱责乐平,板着脸说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完便拂袖而去。 端木宗离双足轻点,飞掠而起。慕云笙稳稳的跌入他的怀中,两人凌空急转落下,巨大惯力的冲击使抱着慕云笙的端木宗离不由得踉跄几步,稳住脚步低头说道:“真是胡来,要是接不住你,可是要将你摔个稀巴烂了。” 慕云笙跳下来,不以为然的笑道:“文阳王盖世武功,怎会接不住我?” 端木宗离解开缚住她的绳子,摇摇头,说道:“以后别这么冒险,我有法子将你救回来。” 他事事为自己考虑,忽然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人世间这相惜、相知、多情之恩,纵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免为之感动,无以为报,何况是慕云笙呢,神色一敛,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说道:“我是不是很没用?老是让你救我。” 她一向无所畏惧,开朗坚强,此刻怯弱自责之下都不敢抬头看他。 端木宗离笑道:“一直不是挺理直气壮的吗?好了,在皇帝的援军未到之前,我们得拿下皇城。” 此时,一名将军面色惶然的上前来报:“王爷,城里有几家商户被一队穿着飞羽骑军服的军士抢了,还杀伤了不少百姓,现在城里百姓对我军怨声载道,误会甚重,如不想法子澄清,百姓们惊恐愤怒之下恐起暴乱啊。” 端木宗离微一沉吟问道:“百姓死伤多少?” “粗粗统计一下大约三四十人。” 令丘气得双目圆瞪,说道:“是哪个龟孙子冒充他爷爷做坏事,小爷非得拔了他的皮不可。” 端木宗离说道:“洛京城中并无东夏残军,这些人想是从皇城潜出来的,如此悄无声息竟不曾惊动四周金羽军,看来是一流高手。” 令丘微惊道:“是影卫。”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67 风明绍恨恨道:“用这种手段陷害金羽军也太不要脸了。” 令丘说道:“皇帝的手段实在是毒辣至极,如此一来洛京百姓定然不会信任金羽军了。” 端木宗离下令道:“柳成舒,你率人巡查街道,保护好城中百姓,不得再让他们有机可乘。令丘,上次你们交过手,这些影卫武功甚高,要千万小心,下手不必留情。” 二人领命而去,端木宗离目光凛冽,沉声吩咐风明绍:“传令,八牛弩手准备,两个时辰内攻入皇宫。”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火红的晚霞铺满天空,赤红照映着整个天地,皇城犹如血洗。 坚硬锋利的踏橛箭齐齐射出,如标枪般成排成行的牢牢钉入到城墙里,金羽军兵士攀缘而上,风明绍旋身而起,飞扑至半空,脚尖连点箭杆,顷刻便跃上了城墙。 城楼上的东夏军也是箭矢齐发,羽箭犹如漫天蝗虫一般朝金羽军扑来,金羽轻骑策马张弓,撒弦放箭,无数支长箭暴射而出,密集的射向城楼上的东夏兵士。 双方激战惨烈异常,慕云笙伫立在远处,望着满身鲜血的兵士们从空中急速坠落顺着城墙跌落下来,那些没了性命的躯体,不仅有武贲军、禁卫军还有金羽军,无数的尸体转瞬便堆积成山,鲜活的生命眨眼便魂归黄泉。 慕云笙从未见过战场的残酷,眼见着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以如此惨厉的方式逝去,一时悲痛难当,哀切的喃喃自语:“我们是不是错了?我要怎么做才能对得起所有人?我不想死这么多人的!” 端木宗离心下喟叹,劝慰道:“如果我们不能背水一战,皇帝必会将金羽军斩草除根,战事一旦蔓延,便不可收拾,最后的死伤只会更重。” 见她脸色依旧黯然,叹道:“腐朽的朝廷早已无法成为东夏百姓可以依赖的坚强后盾,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慕云笙缄默不语,许久,她抬起头问道:“如若我们胜了,李氏皇族如何处置?古往今来改朝换代定是将皇室赶尽杀绝,如此又要牵累许多无辜,血流成河了。” 凄清之风拂面吹来,慕云笙发丝飘起,遮住了她的双眸,长睫微颤,目中水光盈盈欲坠,端木宗离将她的发丝拢至耳后,语声轻柔痴缠:“你若不喜欢,我便将他们都放了。” 空气霎时凝固,慕云笙凝视着他的脸,神情变幻不定,疑惑说道:“端木宗离,你真的很奇怪。” 一个贯以冷厉狠绝著称的东夏战神,一个欲将东夏皇室取而代之的统治者,为何会因为自己的一句抱怨,而对敌人手下留情? 他急忙掩饰般的解释道:“有何奇怪?我也不想多造杀孽的。” 此时金羽军已控制了城楼,没过多久重玄门也被金羽军打开了,风明绍领着一队金羽军士押着面色惨白的太子李元暄、瑞王李元昶和乐平公主,走了出来。 行至端木宗离身前,风明绍抱拳问道:“王爷,这三人如何处置?” 乐平一见慕云笙便切齿骂道:“你这个祸国殃民的贱人,魅惑宗离哥哥反叛朝廷与天下为敌,你一定不得好死!” 端木宗离眉心一跳,目似寒冰,厉喝道:“住口,你再口不择言,我便将你的舌头拔了。” 乐平双眸赤红,满面哀凄的望着端木宗离,凄厉地大喊道:“宗离哥哥!你的心是冷的吗?从小到大我是如何对你的?你怎能如此心狠?” 无论她怎样斥责质问,端木宗离神色依旧没有半分动容。 她头发衣衫散乱不堪,显然之前有过激烈的挣扎,横目瞪着慕云笙,恨恨的说道:“你一定很得意吧,文阳王为你举兵造反,五皇兄也被你害得生死未卜,我母后也死了,你看你多会利用人哪!” 李元昱!是啊,为何发生这么大的事都不见李元昱,慕云笙变色急问:“李元昱,他怎么了?” 乐平见她着急,冷笑一声,闭口不语。 慕云笙心急如焚,厉声问道:“我问你,李元昱到底怎么了?” 李元昶接口缓缓说道:“方才毓宁宫的禁卫来报,肃王李元昱持刃刺杀皇后娘娘,被父皇刺了一剑,现在生死不明。” 慕云笙呐呐的问道:“他为何会去刺杀皇后?他为何自寻死路?” 心念急转,身躯猛然一震,她瞬间明白了,是朱敏之,一定是朱敏之。 乐平讥笑道:“你明知自己与五皇兄同族同宗,还利用美色去勾引他,如今他万念俱灰,癫狂似疯,谁知道他为何要去刺杀母后?你可知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那便是得知你是忻王之女,生不如死!瞧,多痴情的五哥啊。你满身罪孽,恬不知耻,我若是你便以死谢罪!” 她说的这些大部分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对于李元昱刺杀皇后的原因她是一概不知,李元暄自是知道十年前的旧事,自己也是脱不了干系,索性放任乐平胡乱猜忌,不作解释。 端木宗离眉头紧皱,说道:“将她押下去,别让她再乱说话。” 两名兵士拉着乐平退下,乐平猛地向前扑来,狠厉地说道:“慕云笙,我母后的血海深仇,我一定会算在你头上,有朝一日,你若落在我手中,我定将你油炸火烤,挫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68 她恶毒的话触动了端木宗离心底最隐晦的心事,心下猛地巨震,疾步上前,出手如电点了她的哑穴,沉声低喝:“不准她再接近慕小姐半步!” 依照慕云笙以往的性格定是要和乐平针锋相对,分个胜负输赢,然而这几日接连的变故,令她身心俱疲,便也任由乐平侮辱诅咒。 李元暄和李元昶早就受过伤,风明绍攻破重玄门时又是一番恶斗,此刻皆是虚弱狼狈,冷汗涔涔。 端木宗离命人将几人押至文阳王府,令长史持他亲笔书信招降北府军督帅庆南候,又调拨轻骑营与前锋营阻截赶往皇城增援的军队。 随即下令金羽军即刻由重玄门而入,控制整个皇城。 乌云蔽月,夜如泼墨,金羽军接连苦战两场,兵士们虽面色稍有疲惫,身姿却依然笔挺,严整恭肃的金羽将士在寂静的夜里悄无声息,如同铁杵一般纹丝不动的静立着。 随着端木宗离一声令下,他们执戈进入重玄门内,踏步声阵阵而起,如狂涛拍岸,疾风过境后却不留一丝痕迹。 慕云笙心中骇然,她不知道端木宗离是如何训练出这样的一支纪律严明、战斗力非凡的军队。 而他的种种亦越来越深不可测,他对自己毫无原则的好,他惊世的军事才能,驭下的手段,洞悉世事的透彻,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所具备的,他,到底是谁? 忽然觉得头痛欲裂,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亦幻亦真,挥之不去却又无法看得清楚,不禁伸手按压着头,双眉紧蹙。 端木宗离见她神情痛苦,心中一紧,忙问:“你怎么了?” 慕云笙好似完全没有听见一般,双手抱头,目光迷蒙。 端木宗离暗暗心急,将她抓着头发的手指轻轻拨开,不经意瞧见她耳边朱砂痣赤如滴血,圆润如珠,似欲迸裂而出,暗叫不好,急急的惶声唤她:“慕云笙,慕云笙。” 连声叫了几遍,她方呆呆的回过神来,闭目片刻才睁开眼,不解的问道:“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没睡着也会做梦吗?” 端木宗离勉强笑道:“你昨夜一夜未合眼,想是太累了,不如我命人送你回王府歇息吧?” 慕云笙摇头说道:“我要亲自去问一问李熤,他为何要灭我满门,为何要杀我爹爹!” 点点头,令人牵了一匹马来,将马缰放入云笙手中,温声说道:“这是我送你的马儿,它叫阿蜀,温顺得很,以后它便是你的坐骑了。” 这匹马毛色棕黄油亮,鬃毛全白,很是俊健漂亮,慕云笙喜爱极了,不禁笑问:“你上哪儿弄的这样一匹可爱的马儿?” 心情大好,轻轻摸着马儿的鬃毛欢快的说道:“阿蜀,阿蜀,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啦,你喜不喜欢我呀?” 骏马一声长嘶,前蹄微微扬起,慕云笙翻身跨上了马背,扭头笑着对端木宗离说道:“阿蜀果然是喜欢我的。” 端木宗离神色恍惚,岁月光阴飞速倒退,三千八百年啊,你是否还在恨我? 皇宫内抵抗的东夏残军,节节败退,风明绍率军攻破重重宫门,每过一处便对东夏将士喊话劝降。 此时北府军临阵叛变的消息也由宫外传来,将士们心知大势已去,就算拼死抵抗,也是保不住皇城了,何况李熤在位这些年并未实实在在的造福于民,而端木宗离在朝中久负盛名,文韬武略李氏宗室里无人能及,念及于此,将士们或放弃抵抗或干脆倒戈投降。 旭日升起的缕光线照射在皇宫金色琉璃瓦上的时候,整个皇城都已在金羽军的掌控之下。 慕云笙担心李元昱的安危,一入宫便去皇子们年幼时居住的南五所寻找他,见他昏迷不醒地躺在榻上脸上毫无血色,心里着急不已。 询问御医得知李元昱伤势暂无性命之忧,才稍微放下心来,吩咐御医与内侍们好生看顾,随即与端木宗离一起赶往李熤此刻所在的清心宫。 端坐在清心宫大殿的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络绎涌进的金羽将士,徐徐站起了身,疲弱不堪的脸上黑气隐隐。 一直木然站立在殿角的朱敏之也随之将目光投向了殿外。 慕云笙在端木宗离的陪同下,踏进了清心宫,阳光透过宫门给她的整个身子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皇帝眯起眼睛仔细看她,逆光使得她的面目有些模糊不清,只是那双太过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的悲哀伤痛多过于仇恨愤怒。 她一步步逼近自己,端木宗离亦步亦趋的跟随着她的脚步,皇帝忽然就笑了:“文阳王,你夺了朕的江山又如何?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而现在,你这颗棋子马上就要失去作用了。”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端木宗离负手立于殿中,慢条斯理地说道:“臣的事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慕云笙思绪万千,这个老人,他本该是自己的亲人,奈何却变成了自己最大的仇人,他手上全都是自己至亲的鲜血,父亲的、爹爹的、王妃的、哥哥的,忻王府一百五十九口人的 。 目光直视着皇帝,似乎要将他刺穿一般,涩声问道:“李熤,你为何要杀我父王?我父王可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至亲手足,你如何下得去手?连幼童都不肯放过?”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69 事已至此,那些应付朝臣的理由他也懒得再编了,皇帝按着紫檀漆金的龙椅慢慢坐下,眼睛里居然有几分不甘和痛苦,怆然说道:“因为朕嫉妒!” 听他如此回答,慕云笙全身发冷,意外和愤懑下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嫉妒,仅仅因为嫉妒,就可以构陷亲王谋逆,将他满门抄斩,多么可笑多么莫名其妙的理由! “朕虽是长子,可他却是嫡子!朕自小就读兵书学治国,骑射礼仪更是每日必修,拼了命的讨父皇欢心,从不敢行差踏错,为的就是保住这太子之位,每日是那般小心谨慎,不敢大声哭也不能放声笑。可他呢,做任何事都任意随性,更不用费尽心思的去笼络人心,父皇宠他我不怨,可是为什么我的努力父皇却半点也看不到,陵江水患那年,揪住我一点点错便不依不饶的要废储?” 皇帝的脸渐渐潮红,紧绷的肌肉微微扭曲,看起来有些可怖,冷笑着继续说道:“而他的一句话就可以颠倒朕的整个命运,你们觉得朕该感激他,可朕却将他恨之入骨,朕恨他与世无争却可以得到一切的幸运、恨他朕最在乎的东西却被他毫不留恋的摒弃、最后再大发慈悲般的施舍给朕!” “朕要告诉所有人,他不会一直那么好运,朕的命运不在他手中,朕是东夏至尊,朕想让他死他便得死!”扶着龙椅上的手越握越紧,他盯着慕云笙恨恨的说道:“朕实在没想到居然还有你这么一条漏网之鱼,慕知元胆敢背叛朕,实在该死!” “陛下,因为嫉恨,你便灭了忻王府满门,你当然不会承认我父王对你的手足之情,他敬你爱你,连整个江山都可以给你,还有我爹,他抛弃文人的自尊去求父王为你说情,对你忠心耿耿,在你的心里难道就一丝的情谊都没留下吗?” 慕云笙大步踏上殿阶,双手撑着御案平视着皇帝,字字清晰:“你曾经拥有的东西太多了,而我父王呢?他没有万事以他为先的至亲手足,没有愿意为他殚精竭虑的结义兄弟,你说我父皇幸运,要论幸运他哪及得上你半分?” 她眼睛里燃烧着的熊熊怒火与哀愤的质问,是那些冤灵的呐喊,是滴血的指控! 真的一点都不曾留恋过那般的手足之情吗?那为何他每次看见性格与李烁最为相似的元旻就会心痛?元旻在世时他宠他疼他,是不是在内心深处隐隐的在自我补偿着对忻王的那份愧疚? 他默然不语,慕云笙也再不说话,转身走下台阶,皇帝忽地开口问她:“你们要如何处置皇族宗室?” 慕云笙骤然顿步,脸色沉浮不定,片刻,缓缓说道:“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皇帝惨然重复低念:“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想起端木延从往冥台回来向他复命的那日,忻王临死时托他带的两句诗: 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似乎被抽干了所有气力,皇帝颓然的瘫坐在龙椅中,苍老的面容悲怆萧凉。 朱敏之见慕云笙言下之意是准备对皇族手下留情,心中大为愤慨,冷笑道:“郡主好心肠,您打算放过他们,奴婢却要将这些人斩尽杀绝了!” 皇帝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他,颤声惊问道:“朱敏之,你竟是忻王府的人?” 朱敏之大步向前走到殿中,目光如刀凝于他面,森然说道:“陛下,奴婢终于等到今日了,你们,一个都别想逃掉。” 端木宗离心念电转,说道:“夜影又是谁?” 朱敏之哈哈大笑:“不愧是天纵奇才的端木王爷,现在你就算猜到了也已经来不及了。” 皇帝身躯一震,霍地站起身从殿阶奔下来扑向朱敏之,抓住他的领子急怒问道:“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朱敏之阴侧侧的笑道:“陛下,你稍安勿躁,很快就有好消息传来了。” 果然没多久,一身是伤的令丘火急火燎的喘着粗气进了清心宫,给端木宗离行过礼,面色凝重禀告道:“王爷,太子李元暄在王府被刺身亡,三皇子李元昶中了剧毒,估计也是活不成了。” 皇帝一听登时心胆俱裂,惨叫一声,喊道:“我的皇儿啊!” 身躯一软瘫倒在地,冕冠重重落地,花白的头发披散掩面,这掌控朝堂数十年的九五之尊,此时也不过是个因为痛失爱子而悲痛欲绝的枯朽老人。 端木宗离问道:“是夜影干的?” 令丘点点头说道:“这个人太狡猾了,属下们与影卫交手之后才发现,夜影根本就没在影卫之中,属下立刻赶回王府,果然遇到了他闯出,这时太子已经死了,他的武功实在太高,属下无能让他给逃了。” “给李元昶下毒的是何人?” “是玉霖轩的薛红秀,她是伪装成丫鬟混进王府的,却不知怎的自己竟也服毒了,属下不知是何种毒药,只能暂封了他们的经脉,如果四个时辰内不能解毒,就无力回天了。” 朱敏之面色狠绝,得意的说道:“曼陀修罗,此毒无解。” 皇帝老泪纵横,悲呼道:“都是朕的错,是朕的错!” 慕云笙心中百感交集,对于这个屠戮自己满门的凶手,她自是恨极了,看到他这么痛苦她本应该觉得开心痛快才是,为何自己会觉得如此悲凉?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70 皇帝挣扎着站起,颤颤巍巍的走到慕云笙身前,说道:“朕今日就写下罪己诏还你父王清白,以死谢罪。朕也可以写下禅位诏书,让文阳王名正言顺的即位。我一日痛失二子,这样的报应也应该够了。” 慕云笙内心天人交战,思忖良久,说道:“好,我绝不株连其他人,也不会让旁人再寻仇,你放心的去吧。” 皇帝将目光投向端木宗离,后者缓缓点头,皇帝得到他的承诺,长叹一声,颓然坐在地上,闭上双目便不再言语。 朱敏之冷笑一声,走到皇帝身边,欠身附在他耳边说道:“陛下,奴婢方才给您奉的那杯茶可还甘冽醇香?” 皇帝陡地一震,目光呆滞无神地看向他,朱敏之阴沉着脸缓步退下。 端木宗离下令将皇帝禁足在清心宫,慕云笙走出宫门,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脚底轻浮无力,她举目四望,朝阳灿烂,皇宫巍峨威严,如今大仇得报,身边的人也已经站在了权利的最高峰,自己应该高兴不是吗? 朱敏之疾步追上她,施了一礼喊道:“郡主。” 慕云笙虚弱而疲惫的勉强笑了笑,问道:“朱公公,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夜影是谁?薛红秀又是谁?你为何擅自刺杀太子并给瑞王下毒?” “奴婢不敢告诉您,便是知道您必定不会同意奴婢的所作所为,郡主尽管责罚,奴婢绝无怨言。” “你叫我如何责罚你?朱公公,你都是为了我,是为了忻王府的满门血仇不是吗?你没有错,只是这仇恨太沉重,背负一生真的好累,就到此为止好吗?” “郡主” “你先出宫吧,过几日我自会去寻你。” 朱敏之垂手应道:“是。” 一直没说话的端木宗离此时却冷冷的看着朱敏之,说道:“你可以走,只是你的哥哥朱荣之本王定是要取他性命!” 朱敏之脸色瞬时煞白,慕云笙诧异的问端木宗离:“朱荣之?他在哪?你为何要杀他?” “当年朱荣之投身金羽军,我父兄待他不薄,不想他竟然勾结天淄出卖军情,导致金羽军大败,主帅副帅皆战死,那一战死伤惨重。而身为罪魁祸首的他却就此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我找四处寻他,没曾想他居然隐身于隐卫之中。” 慕云笙惊呼道:“夜影就是朱荣之。” 朱敏之不欲欺瞒慕云笙,缓缓地说道:“是,真正的夜影在五年前就死了,现在的夜影是我的兄长朱荣之。” 黑色的人影悄静无声的自清心宫的屋顶飘然落到慕云笙面前,他抬手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属下参见郡主。” 慕云笙凝目看他,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端正的脸上布满沧桑,手上的皮肤极是粗糙,他的掌心亦有着很厚的茧子,想是常年练功不曾懈怠过的缘故,这些年每日行走于刀锋之间,定然也未曾舒坦过一日。 她湿了眼眶,他们兄弟对忻王府有情有义,就算做错了什么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 端木宗离拔出剑,龙吟之声响彻天空,慕云笙惊道:“端木宗离,你要干什么?” 飞快的抓住端木宗离握剑的手臂,急促的说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忻王府,你要报仇就找我好了。” 端木宗离目色坚定,冷声说道:“金羽军枉死的将士,洛京城被他杀害的无辜百姓,都需要一个交代,他必定要血债血偿!”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城中商户百姓遇害之事,他只是奉了李熤令旨行事,你却为何要将罪责悉数算到他的身上?” 慕云笙不甘心的极力为朱荣之辩解,虽然她知道以端木宗离的性子,既已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然而就算有一丝希望,她亦不想放弃。 端木宗离缄默不语,眸色寒厉不减,慕云笙心一凉,明白他已然下定了决心。 朱荣之似乎也知道文阳王不会放过自己,抬起头淡然的笑道:“郡主,您不必为属下说情,今日就让一切的恩怨了断得干干净净吧。” 恭恭敬敬对着慕云笙磕了一个头说道:“属下自知罪孽深重,不愿令郡主为难,端木王爷,望您日后务必请善待郡主。” 慕云笙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砰”的一声,朱荣之反手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血色飞溅射向半空,霎时又滴落于金砖铺就的地面上,殷红刺目。 朱敏之面色惨变,半跪着抱住他喊道:“大哥!” 慕云笙惨然的木立在地,她还没来得及去了解他,还没来得及对他说一声谢谢,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 端木宗离侧目望她一眼,知道今日恐是真的伤了她的心,可是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朱荣之都非死不可,无奈地轻叹一声,还剑入鞘。 朱荣之握着朱敏之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敏之,大哥对不起你,对不起爹娘,都怪我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朱敏之双目赤红,垂泪摇头,说道:“哥哥没有对不起我,给王爷报仇是我的毕生心愿,不怨哥哥。” 这两日见了太多的鲜血,太多的生离死别,见此情景慕云笙再也承受不住,悲嚎一声,连站稳都已不能,身子摇摇晃晃险些瘫倒。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71 端木宗离探手搀住她,慕云笙想到端木宗离方才拔剑要取朱荣之性命,才逼得他无奈自杀,满腔的怨气与怒火,臂弯一震便将端木宗离伸过来的手甩脱,愤愤然地偏过头去,一双眸子凝于眼前空白,不言不语。 朱荣之气息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低:“敏之,大哥知道你自小便固执得很,行事难免偏激,听大哥一句劝,放手吧,流的血够多了,不要再造杀孽了,日后你只需要保护好郡主,就算是对得起王爷的再生之恩了。” 朱敏之含泪点点头说道:“大哥放心,敏之以后都听大哥的话。” 朱荣之微微一笑,声音虚弱得低不可闻:“你不要悲伤,我要、要去见爹娘和王爷了,我高兴得很……你要好好活着……”话未说完,双目中神采全无,鼻息已然是断了。 朱敏之面色苍白,紧紧咬着牙关,他一向极为冷静隐忍,眼见兄长自尽而亡,片刻之后竟也能强压下心中悲痛,默然而平静地将朱荣之缓缓放平在地上,起身说道:“郡主,奴婢将兄长安葬之后,想回忻王府看看。” 慕云笙缓缓点头,说道:“我与你一起。”然后侧身面向端木宗离,终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下头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只是我心里乱得很,难过得很,这几日你定然很忙,我们就不要见面了。” 他的心里有一丝丝的刺痛,慕云笙果然还是因为朱荣之的死对他有怨气,目光转向朱敏之,那低敛的眉目,神秘莫测,偏执如他,真的会遵从朱荣之的遗愿就此放手吗?只是如果自己去剥开朱敏之隐藏着的那一面,不依不饶的去追究,慕云笙会不会真的恨上自己? 端木宗离命人送他们三人出宫,而后数名铁甲戎装,手持利刃的将军们簇拥着他隐没在这重重宫墙之中。 慕云笙目送他背影渐渐消失,忽然就觉得他似乎会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与失落。 城郊一处清幽山地,秋虫啾啾,落叶纷纷。 朱敏撒下最后一坯黄土,慕云笙上香祭拜,这个她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终其一生都没有为自己好好的活过,为了报仇他伤害了许多人,他满身罪孽却又这般的赤胆忠心,所有人都可以恨他怨他,慕云笙不能,站在她的立场,朱荣之又做错了什么? 端木延是仇人,洛京城那些受过父王恩惠的人呢?不也是不知感恩的忘恩负义之辈吗?相比起来,朱荣之兄弟要有情有义得多。 安葬好朱荣之,慕云笙终是没忍住对李元昶与薛红秀的怜悯之情,抱着一丝侥幸,问朱敏之:“曼陀修罗之毒,真的无解吗?薛红秀和李元昶岂不是很可怜吗?” 朱敏之苦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奴婢实在没想到红秀那丫头竟对瑞王动了真情,更没想到她竟会为他殉情。据古书记载,曼陀修罗之毒唯有碧珠鸢尾可解,此花绝迹几千年,早已无处可寻。” 慕云笙大失所望,心中一阵恻然,说道:“李元昶是我仇人之子,曾经我也想过将他们全都杀了,然而这几日那么多人在我眼前死去,我真的怕了,我不想这洛京变成尸山血海,罪魁祸首是李熤啊,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李元昶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郡主,李元昶身为李熤的儿子,这本身就是一种罪恶,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只是可惜了红秀丫头。” 慕云笙不想与他辩驳,更不想伤了他的心,岔开话题说道:“红秀落得今天这样的地步皆是因为忻王府,我想去文阳王府送她一程。” 朱敏之说道:“是,奴婢暂歇玉霖轩,郡主有何需要尽管差人吩咐奴婢便是。” 慕云笙轻叹一声,说道:“我一直将你当做家人看待,你我不必主仆相称,你若不嫌弃,我便唤你一声大哥可好?” 一丝惊喜与感动划过朱敏之略显阴鸷的脸,微微躬身答道:“郡主,这可万万使不得,没的辱没了您的身份。” 慕云笙微笑说道:“我在世上也没有亲人了,忻王府也就独余你一人,你若是不屑做我大哥,那便算了。” 朱敏之忙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慕云笙截口说道:“那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兄长了。以后不准再以下人自称。” “是。”朱敏之无奈答应。 慕云笙作别朱敏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到文阳王府,推算了一下时间,李元昶薛红秀毒发已经三个多时辰了,也不知他们是否还活着,她心急如焚,将阿蜀交给文阳王府管家,抬脚便往二人住处奔去。 守门的兵士认得慕云笙,忙给她打开房门,慕云笙立刻闪身跨进,房内,李元昶直挺挺的躺在榻上,如同熟睡一般。 薛红秀头枕着李元昶胸膛,跪伏在塌边,握着他的手,也是无知无觉,露出的侧脸依稀还有干涸的泪痕。 慕云笙搭了搭二人脉搏,还在微微跳动,明知她不能回应,还是忍不住轻唤道:“红秀姑娘。” 薛红秀自然无声,如此情景一望便知她对李元昶用情至深,当时给李元昶下毒,她一定痛极了吧,可眼下自己却救不了他们,心中微酸,将薛红秀抱起,让她平躺在李元昶身侧,替二人掖好被褥。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72 又思及那日在文阳王府饮宴情景,李元昶笑语晏晏蕴藉风流,薛红秀浅笑吟吟卓尔脱尘,更觉悲伤,这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啊,造物弄人,又能说是谁的错呢? 如今薛红秀陪着瑞王一起死了,了断了情与恨,来生他们会无忧无虑的在一起吗?慕云笙长叹一声,轻轻掩上房门,缓缓地走了出来不再打扰他们。 爹爹惨死,不停的有人因自己或重伤或逝去,接连变故又两夜未曾合眼,她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疲惫不堪。 漫无目的的偌大的文阳王府缓步游走,顺回廊、转亭台,穿过几重院落,再回神已不知身在何处。 茫茫然中举目望去,见一处碧瓦粉墙上一扇月亮拱门被红枫半遮半掩,隐约可见曲径通幽处,花影绰绰,清香幽浮,恰似春日。 萧瑟凄凉的秋日里,如此景色分外吸引人,慕云笙精神微振,拧身踏进拱门,一座木架塔成的花房里,茎藤四延,错落有致的花架上摆放着各种见都未曾见过的奇花异草,竞相在秋风中灼灼绽放,真叫个浅深红白相间得宜。 慕云笙一直认为如端木宗离那样冷情的人,是不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也不知这一院的绿叶娇花平日里都是谁来打理,她可无法想象他那握剑的手每日给它们翻土修枝的样子。 手指随意拨了拨那些花草,无意一瞥,瞧见几片剑形绿叶青翠如玉,两三颗珍珠大小的碧绿果实镶嵌在硕大的紫色花瓣中,甚是光润夺目,这种古怪的花她在书上都未曾见过,虽然她读书很少。 “慕云笙,你怎么跑到王爷的花房来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柳成舒跨过月亮门满脸笑容地走向花房。 慕云笙扭头望他,这纨绔公子今日一身青色窄袖长袍,身材匀称,细看之下还当真有几分俊秀,笑道:“迷路了,看到这儿有许多花草,就进来看看。你现下没有公务吗?” 柳成舒展眉笑道:“王爷令我巡城,好在今早飞羽骑已将影卫悉数拿下了,我听说你在王府便与副手换了班来找你了。” 影卫既然已经全然被捕,那灵儿也应该在其中,毕竟有几日的主仆情分,慕云笙问道:“影卫里是不是有个女孩子?她怎样了?” “受了一点伤,和其他影卫一起都关押在王府地牢里。” “文阳王府还有地牢?”慕云笙很是惊异。 柳成舒更是奇怪:“王府有地牢很奇怪吗?我爹的将军府也有地牢啊。” 慕云笙瞪他一眼:“我孤陋寡闻行了吧?”转过头伸手将那几颗她早已看中的碧绿果子摘了下来。 瞧了瞧她手中摘下的花中果实,又顺势瞄了一眼那朵怪异离奇的花儿,柳成舒瞪大眼睛甚是惊诧地说道:“咦,王爷府上竟然有绝迹的碧珠鸢尾,这可真是稀奇了!”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碧珠鸢尾!慕云笙心跳加速,忙问道:“这是碧珠鸢尾?你怎么认得?它是不是能解毒?” 柳成舒不知她为何如此紧张,犹自絮絮叨叨地说道:“小时候我娘逼着我读古书,我在古书上曾见过这种花,这就是碧珠鸢尾,和书上画的一模一样,据说这花生长在传说中的杻阳山,十年才开一次花呢,更稀奇的是这碧珠鸢尾竟然是花果同生,解毒什么的古书上倒是不曾记载。” 杻阳山! 好熟悉的地名。 听到柳成舒说出这几个字后,慕云笙莫名地心口一痛,忽地觉得酸楚难过,很想大哭一场。甚是不解自己为何会有这般奇怪的感觉,还有,传说中的杻阳山与端木宗离又有何关系?他既有此花为何又不知它是曼陀修罗的解药?他养这一花房奇怪的花花草草难不成只是因为喜欢吗? 不过眼下救人要紧,也顾不得她再去推敲细想。 一手搭着柳成舒的肩膀,前所未有地认真看着他道:“柳成舒,我现在觉得你真是一个伟大的人,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以后我绝不会欺负你了。” 说完就弯腰把碧珠鸢尾连根拔起,飞也似的奔出花房。 柳成舒很是疑惑,自己做了什么就变成慕云笙口中的菩萨了,不过她说再不欺负自己了,这句话他倒是听得明明白白。 慕云笙一手拿着整株花一手拿着那几棵小果子,在李元昶房门外来来回回徘徊思量,望着手中这意外得来的好像是解药的东西,简直是一筹莫展。 她根本不知道这碧珠鸢尾该如何服用,是用根还是用花抑或是用叶?是生吃还是用水煎? 现在去找朱敏已经来不及了,她踱着步子来来回回,心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嘴里反复念叨着:碧珠鸢尾、碧珠鸢尾,这奇花不同之处也大概就是这与花同生的的碧珠了。 细细揣摩了片刻,管它三七二十一,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主意一定随即打开房门,拿过茶壶倒了一杯水搁在桌边,将薛红秀扶起靠在自己肩头,把那绿绿的果子拿出一粒送入她口中,又喂了她一些温水,微微捏了一下薛红秀下巴,薛红秀喉头一动,将碧珠鸢尾的果子咽了下去。 焦急的坐在床边等了片刻,只见薛红秀猛咳几声,竟真的有了知觉,慕云笙急忙替她顺了一下后背,一口黑血吐出,薛红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慕云笙大喜,叫道:“红秀姑娘,你终于醒啦!”薛红秀一阵恍惚,愣愣的看着慕云笙,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死。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73 坐起身侧首看了一眼沉睡的李元昶,眸中无尽的怜惜哀痛,轻柔的为他整了整有些散乱的头发,一滴眼泪“啪”的落在了李元昶脸颊上,想说话却已是泣不成声。 略略平静了一下情绪,薛红秀强撑起身子想要下床,慕云笙按着她的双肩说道:“你方才解毒,不要乱动。” 薛红秀凄然问道:“是郡主救了属下对吗?郡主为何要救我?他死了,我独活也没什么意思了。” 慕云笙急忙摊开手掌将剩下的碧珠果递给薛红秀,说道:“看来这碧珠鸢尾的果子确实能解毒,得赶紧给李元昶喂一颗,再晚就真的救不过来了。” 薛红秀双眸瞬间亮了,颤抖着双手接过,惊喜问道:“郡主,你真的愿意救李元昶么?” “解药都给你了,你说呢?”慕云笙又递给她杯子:“不想他死的话,就快喂给他。” 薛红秀慌慌张张的给李元昶服下解药,守在他身边观察着他脸上血色变化,见他慢慢有了一丝神采,放下心来,对着慕云笙跪了下去,磕头说道:“郡主,您的大恩大德,红秀没齿难忘。” 慕云笙假意恼怒:“我最烦你们这些人动不动就跪呀跪的,赶紧起来。” 薛红秀轻拭了一下眼泪,笑道:“尊卑有别,规矩不能坏了,何况您还是红秀的大恩人。” 慕云笙轻叹一声,探手将她扶起,说道:“你既是如此欢喜他,为何还狠得下心给他下毒呢?你也是陵江人么” 薛红秀摇摇头,垂首道:“属下父亲原本是内廷乐师,因顶撞了皇后娘娘,流放途中客死异乡,那年我才四岁,忻王爷怜我年幼将我从教坊司救了出来,又为我寻得名师教授技艺。后来朱公公找到我,告诉我王爷被皇帝害死了,那时我便和朱公公一起发下毒誓,一定要将李熤的皇子们斩杀得一干二净为王爷报仇!” “想不到你的身世竟也是这般坎坷。”那教坊司是什么地方,慕云笙自然是知道的,女孩子长到十三四岁便都身不由己的成为了那些达官贵人泄欲的工具与玩物,没有尊严亦没有自由。 “如不是王爷救我,在教坊司那样的地方我迟早是要被折磨致死,王爷大恩无以为报,他横遭不测,这血债必须要有人偿还,于是我费尽心力故意接近李元昶,使出一切手段讨他欢心,看着他为我神魂颠倒,看着他因我痛苦因我难过,后来,他与他那些莺莺燕燕断了来往,对我说,他的心上便以后就只有我一人了。起初我很高兴,心想,这个傻子呵,将来一定会死得很惨。偶尔我也会觉得有些心疼,我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同情他而已,他一定得死,我父亲和王爷的血仇必须用皇帝子嗣的命来偿还。” 冷不防地,一声冷笑打断了她的话:“红秀姑娘心狠手辣,元昶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李元昶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寒冰般的双目毫无情感。 薛红秀身子一震,如遭雷击,欣喜之下亦有些仓惶地问道:“你何时醒的?现在感觉怎样了?” 李元昶撑着身子靠在床栏上,满脸讥诮:“何必装出一副假惺惺样子给我看?我没死成你很失望吧?要不你再杀一次?” 伤心愤懑下咳嗽连连,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喷溅在锦被上。 薛红秀想要解释,又觉得苍白无力,泪水盈于睫上,泫然欲坠,索性低了头不再说话。 瞧他这般对待薛红秀慕云笙心中来气,愠怒道:“李元昶,你以为你自己命大是吧?要不是红秀你现在早死透了!” 李元昶冷哼道:“我不稀罕你们救我。”挣扎着下了床,踉踉跄跄的奔到门边,便要出去。 薛红秀急忙拦住他,问道:“你要去哪?” “放心,我不会逃跑,我问你,你们将我大皇兄关在哪儿了?”李元昶盯着她问道。 “他死了。”慕云笙抢过话,冷冷的说道:“忻王府和我爹爹的血仇总是要有人来偿还的,李熤杀我亲人,我杀他一个儿子算是便宜他了。” 李元昶目眦欲裂,便欲冲将过来,只是有伤在身又刚解毒,身子虚弱得很,薛红秀没费多大的气力就拉住了他,李元昶望着慕云笙恨声说道:“你竟然如此狠毒!” 薛红秀慌忙解释道:“不关郡主的事……” “住口!”李元昶扶着门阑,侧目瞪着她,怒喝道:“你再说一句,我便杀了你!” 慕云笙寒冰淬眸,嗤笑一声,道:“我狠毒?瑞王殿下,你忘了你们是如何三番五次的想置我于死地的吗?我爹爹是如何死的?凭什么你们就可以随意断他人生死?你们的命金贵,我父王、哥哥和爹爹的命便可以任由你们说杀便杀么?我告诉你,自今日起,李氏皇族完了,你们也不过是他人砧板上的鱼肉而已,少摆你的皇子架子,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一顿抢白,李元昶无言以对,皇族的骄傲使他不愿低头,原本英俊风流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好一会才抬起头,问道:“我父皇如何了?你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对吗?” “若不是看在你们与我血脉相承的份上,我怎会轻易放过你们?我不想骨肉自相残杀,令先灵不安,可是李熤必须要到亡灵前忏悔!”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74 李元昶面如死灰,心知父皇已然凶多吉少,东夏完了,自己和兄弟们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慕云笙有端木宗离的支持,大可以将皇族子孙斩草除根,她能手下留情确是仁至义尽了。可是皇兄横死,又叫他眼睁睁的看着父皇被他们逼上绝路,他做不到。 用尽所有力气一掌劈开薛红秀,冲出门外,柳成舒带着护王府卫拔剑拦他,李元昶不管不顾从一名护卫手中夺过兵器,疾步往院外闯去。王府护卫们纷纷上前将他围住,慕云笙追出来说道:“将瑞王拿下,别伤他性命。” 文阳王府的护卫岂是泛泛之辈?不消片刻李元昶便被护卫们制服。 慕云笙神色淡淡:“把他绑了,免得他再闹出什么事出来。” 柳成舒将李元昶绑了个结结实实,说道:“瑞王殿下,这几日您就消停些,您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薛红秀欲言又止,终垂眸不语,慕云笙叹气:“你若想留下就留下吧,只是他这个样子怕是你会受不少委屈。” 薛红秀勉强一笑。 暮色已浓,慕云笙见他二人无碍,便独自回了慕府,府里景物依旧,却再也看不见爹爹,心中哀痛,经过到慕知元书房的时候,推门而入,见书案上笔墨纸砚如旧,悲从中来不能自制,伏在书案上嚎啕大哭,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的感到无力困乏,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府中无人,仆从们被慕云笙从乐平手中就回来后都各自回乡了,这一觉无人打扰,待醒时已是翌日辰时。 朱敏之考虑到慕府仆从俱皆解散,便亲自挑了几个伶俐的丫鬟送至慕府侍候慕云笙,知慕云笙贪吃,还特意找了一个擅长做各地家常菜的厨子,只是父亲新丧,慕云笙哪有胃口,只吩咐那些厨子每日为她准备素斋。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永昌十九年,七月三十日,洛京城乃至整个东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金羽军副将风明绍率领部下打开了奉天殿的三扇朱漆涂金大门,文武百官在尚书令的召集下入殿上朝。 皇帝李熤于朝堂上下罪己诏,正忻王李烁清名,配享太庙,王妃郑氏、世子李元承迁入皇陵,并在皇家道场设坛建醮,追摄亡灵。下诏册封慕云笙为宁安郡主,复李姓入皇籍。 在一片凝重肃然的氛围中,中书令双手奉上李熤拟定的禅位诏书,跪于殿中。 李熤环顾殿下百官,大部分皆以端木宗离马首是瞻,俨然已将他看做一国之君,眼见大势已去,心下凄凉,挥挥手令中书令宣读诏书。 中书令手捧诏书高举过头顶,以额触地叩首起身,转身面对殿中文武,展开明黄锦缎禅位诏书,朗声宣道:“朕德不类,在位十九载,既无兴国之功,亦无佑民之德,文武之祚,眇焉如缀。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于厥子,而名播于无穷。文阳王端木,天诞睿圣,匡济艰难,旌旆所临,一麾必捷;英风所拂,无思不偃,表里清夷,遐迩宁谧。朕虽寡昧,暗于大道,稽览隆替,为日已久,敢忘列代遗责,人神至愿乎?便逊位于别宫,敬禅于端木,一依唐尧故事。” 至此,李氏统治了四百多年的东夏王朝结束了。 八月初五,文阳王端木宗离登基为帝,定国号为楚,改元明昭,拜置百官,大赦天下。恩敕前朝李氏王公世爵概仍其旧,并得传袭。 端木宗离即位后便解除了对李元昶和乐平的软禁,准许二人回自己府邸居住。除李元昱在宫中养伤外,其余皇子皆移居至各自的府邸。 他素来本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前世今生他的手上都是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对李氏的优待,满朝都称赞他宽厚仁慈,谁又晓得,他只是不愿那些血淋淋的杀戮展现在慕云笙的眼前,他知道,她会害怕、会惶恐、更会自责。 慕云笙对慕知元的养育教导之恩无以为报,虽入了李氏宗谱,但不愿改姓李,他便也由着她,只要她高兴便好。 慕知元头七,慕云笙一直在为他守丧,直到忻王府亲人灵位迁入皇陵时才与前往皇家道场致祭的新帝打了个短暂又客气的照面。 李元昱仍在宫中静养,宫人们说李元昱并不怎么爱惜自己的身子,御医开的药也不喝,虽全力保住了他一条命,伤势却迟迟不见好转。 慕云笙得知后心中着急,炖了好些补品拿进宫,见到他时,李元昱才刚刚转醒,一脸憔悴失落。 见他如此折磨自己,慕云笙摇摇头说道:“我亲手给你炖了汤哦,熬了好几个时辰,要不要喝一点?” 李元昱低眉敛目并不答话,慕云笙也不在意,将食盒放在桌上,扶着他靠在床栏上,舀了一盅汤慢慢喂给他。 “你真的会杀我父亲吗?”肃王猛不丁问道。 慕云笙拿着汤匙的手微顿:“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便可以回肃王府了。” 李元昱眼眶微湿,抬头望着她,神情近乎哀求,说道:“我听宫人们说,父亲已经不辩晨昏,近乎疯癫,现下是生不如死,他就算罪不容赦也是我生身之父,做人子女的谁不希望双亲能安享晚年,云笙,他已经这般模样了,你们就放过他好不好?” 目光满是乞求,这昔日皇子放下自尊祈求期盼,只为父亲一线生机,格外让人心酸。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75 慕云笙硬着心肠说道:“不杀他如何对得起王府满门和我的爹爹?你不要为难我。” 李元昱脸色雪白,手抓着锦被,绷紧的身体微微发抖,大概是伤口疼痛难忍,面色越来越苍白,他倔强的扭过头,靠在软枕上闭上眼睛。 慕云笙手悬在半空,尴尬极了,心想,要是真把李熤给杀了,瞧李元昱这伤势,哀极之下估计也就一命呜呼了。纠结了老半天,终妥协地长长叹息一声,说道:“你把汤喝了,我便去找端木宗离,至于他答不答应,我就不知道了。” 李元昱面上喜色不可抑制,忙费力坐直身子,接过她手中汤盅:“我现在就喝。”也不用汤匙,咕噜咕噜两大口便将一盅汤喝得一滴不剩。 他外表孤冷乖僻,只是偶尔在慕云笙面前才会暴露出脆弱纯善的本性,慕云笙本就对李元昱与其他皇子有所不同,见他如同孩童般被满足愿望后情不自禁欣喜的样子,心软极了。 待她收拾好食盒,李元昱搭话问道:“我想把慧姨一起接到肃王府,也不知她愿不愿意。过几日你若方便可否替我走一趟问问她的意思?” 新皇即位后下旨将不愿回母家的旧皇嫔妃暂时统一安置在宜霞、夕月两宫,德妃唐慧月也在其中。 “嗯,我也很想慧姨了,我还想接她去慕府呢,在吟秋宫时慧姨待我可好啦,虽然她老把我当做小六。我还从来不知道娘是这么温柔的呢,我们村上做娘的都是凶巴巴的,比如小志她娘,老喜欢揍小志。” 李元昱忍俊不禁:“乡下一定很好玩吧?” 提起乡下,慕云笙眉飞色舞,说道:“那是自然,我还有许多小伙伴,以后还得回去瞧瞧他们呢。” 李元昱浅笑道:“只是你那些小伙伴得知你的真实身份怕是不敢与你再做朋友了。” 慕云笙扬眉笑道:“才不会,他们都很单纯的。” 又随意聊了一会,见李元昱有些困倦,慕云笙便吩咐当值太监好生伺候,起身出了南五所。 打听到端木宗离在玄元殿处理政务,她不好去打扰,就前往端木宗离寝宫永延殿等候,内侍禁卫们皆知她身份,并无人阻拦。 不多时,前殿明间外就想起了内侍细细的长吟 :“圣上驾到!” 慕云笙恍若如梦,半晌才惊觉如今端木宗离已是位尊九五,呆立殿中也不知是拜还是不拜。 神游太虚未回,修长的人影瞬时就站在了自己面前,玄色金线缂丝九龙袍 ,玉带锦靴,天生尊贵的帝王之气在皇服的衬托下更显威厉,年轻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少年人的稚嫩。 见慕云笙傻傻的站立当地,新皇若无其事地抬步迈向殿上紫檀金漆雕龙宝座,抿唇轻笑:“我还以为至少得一两个月你都不会理我呢。” 回神,针尖对麦芒似的面色冷冷,木然说道:“我有事找你。” 端木宗离淡然的在御案后坐下,说道:“难怪,要是无事,就你这小肚鸡肠的性子恐怕也不会主动来看我。” 内侍忙奉上蘸好墨的黑漆描金管紫毫笔,端木宗离顺手拿过案上奏章,执笔批阅。 慕云笙不满他嘲讽自己,撇撇嘴:“才做了几天皇帝啊,就摆这么大架子。” 端木宗离神色未变,身旁伺候的两名内侍却是吓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匍匐在地,满面惊惶,齐声道:“宁安郡主请慎言!” 他们这般大惊小怪的,慕云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更觉得端木宗离越发难以亲近。 殿上人执笔未停,声音清冷却很温和:“你们不必惊惶,咱们这位宁安郡主没大没小惯了,随她吧。”微抬眼睑瞟了一眼慕云笙,复又垂下,问道:“有何事,但说无妨。” 毒舌加上刻意的客气,和不经意表现出来对自己的无所谓,慕云笙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冒出来了,涨红的脸满是怒气 ,愤愤然的说道:“你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没有,我为何要生你的气?”新帝修眉微挑,淡淡说道:“现在怎么看都像是你在生我的气吧?” 听他巧舌如簧,慕云笙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我懒得和你计较,我答应李元昱了,等他出宫时让李熤随他回肃王府,你同意不同意?” 他稍感意外,停笔问道:“你不是一直要杀他报仇的吗?” 慕云笙使劲地用双手绞搓着袖口,低声道:“杀了他又怎样?忻王府的人和我的爹爹再也回不来了,冤冤相报只会徒增无尽的仇恨,他现在晨昏不辩一无所有,活在世上对他也是一种折磨,有何不好?” 她内心纷杂,也不知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只是觉得杀了李熤自己也不见得就多开心,她要的不过是让李熤为杀害爹爹而忏悔,让他洗刷父王与忻王府这么多年的冤屈,让他亲口承认,他错了。 “你若能放下仇恨,我自不会再为难他。” 见他毫无顾忌的答应自己这近乎无理的要求,慕云笙忡愣了好一阵,才回神低声说道:“你不怕有什么后患么?” “并不是只有杀人才可以防患于未然。”端木宗离从容自信,微微顿了顿,似漫不经心的随口问她:“只是,为何你能对所有人大度宽容,却独独对我苛刻至甚?”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76 他说话老是阴阳怪气的,慕云笙甚是茫然,呆呆问道:“我什么时候对你苛刻了,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啊?朱荣之的事我都没跟你计较,你这动不动就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闹脾气倒底是为哪般?” 刚刚才惊魂稍定的两名内侍听她将端木宗离比喻成小媳妇,又是一阵胆寒,偷偷斜眼瞧端木宗离脸色,他目光幽幽,唇边隐隐一丝笑意,皆长舒了一口气,这宁安郡主果真是名不虚传,名不虚传的没规矩。 端木宗离不答,埋首执笔而书:“要是没事了,就让柳成舒送你回去吧。”想起一事又道:“景华宫我已命人收拾妥当,以后你若想在宫中留宿就歇在那儿。” 作者有话要说:  注:李熤退位诏书参考东汉献帝、晋恭帝禅位诏书,请勿深究。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景华宫是身位最尊的长公主才有资格居住的宫殿,慕云笙心中窃喜,面上还是做出一副不太在意的神态,漫不经心地说道:“住那干嘛,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前朝郡主而已,要不你也封我个公主当当?” 话一落又觉得有些不对,要想做公主自己是不是得先和端木宗离结拜?那岂不是不能和他成亲了?他现在做了皇帝,以后自己情敌那可是后宫佳丽三千哪! 这么一想便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脸色顿时煞白,大步走到御案前,一手按着他正在批阅的奏章,咬牙问道:“端木宗离,你把我安排在景华宫是不是想和我撇清关系,你是不是动起了立后选妃的心思?这么急着赶我走倒底安的什么心?是不是看中哪个宫女了?” 她心里直打鼓,看来支持端木宗离做皇帝实在是一件最不明智的决定。 一个住所她就能延伸到选妃的事情上,还煞有其事的吃起了飞醋,端木宗离不禁摇头苦笑,解释道:“今日要与朝臣商议削减赋税的政令,东夏这些年重徭厚赋使得百姓们食不果腹,各地流浪乞讨者甚多,慕先生在世时曾提议将各州府管辖范围之内的无家可归之人登记造册,分配荒田耕种,并免税三年,以此鼓励他们耕作,我想将这些政策尽快实行。 再者,全国各地的农田水利也需加紧修建,确保来年春耕无荒,旱涝无患,所以这几日难免要忙一些。” 听他提到爹爹,慕云笙也没心思乱想了,鼻子一酸说道:“要是我爹爹还在,他一定会把这些事办的妥妥当当的,可惜他生前满腔为国为民的抱负一样也没能实现。”忽又自责内疚起来:“以前爹爹老是逼着我读书,我却每日里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爬树摸鱼,现在什么都不懂,真是给爹爹丢脸了。” 端木宗离好笑的说道:“你爹爹也没指望你能做个治国良才,你不用愧疚。” 慕云笙两眼一瞪:“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忍着笑摇摇头,说道:“没有。” 慕云笙气不打一处来,跺跺脚转身离殿,远远地丢了一句话过来:“你等着,从今天起我就闭门苦读,将来一定让你刮目相看!” 笑意越发深,端木宗离语声软软:“你高兴就好。” 端木宗离登基后,金羽军好几位将领便被抽调到禁军各卫中,柳成舒也被调到神武卫任职,韩非越在旧皇李熤退位后,就归顺了新朝,端木宗离念他忠勇正直,命他接领禁军都统一职,统帅禁军十卫。 柳成舒这两日一直随侍在端木宗离身侧,此刻守候在殿外,慕云笙见他身着将军铠甲,甚是英姿勃勃,不由得笑着打趣道:“哟,纨绔子变成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啦,以后逛街听曲儿,喝酒打架都带上你,在这洛京城我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柳成舒这大半年倒是沉稳不少,并不和她斗嘴,无奈一笑:“前几日还说不欺负我了,这么快你就忘了。” “我有欺负你吗?”慕云笙板起脸。 “没有,没有。圣上说郡主若是想回慕府,就让末将送您回去。”柳成舒甚为有礼的说道。 慕云笙开怀轻笑:“不错,不错,你比端木宗离那个看不起人的自大狂讨人喜欢多了。” 柳成舒眼眸微暗,低声咕哝:“可你不还是喜欢圣上多些。”慕云笙没听清楚,侧耳问道:“你说什么?” 柳成舒耸耸肩扬眉笑道:“没听到算了,还有,你以后可不能连名带姓的直呼圣上名讳,计较起来,大不敬的罪名可也不是闹着玩的。圣上宽慈,只是朝堂上的那些御史们难免会抓着这些过失不放,处理起来也是极麻烦的。” 慕云笙明眸溢出丝丝落寞,强压住怅然若失的感觉,随即无所谓的说道:“好啦,以后我见到他三跪九拜还不成么?你呀,这么讲规矩,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柳成舒干笑两声,问道:“我一直都很讲规矩,对了,你直接回慕府么?” 慕云笙摇头:“我想先去一趟玉霖轩。” 再说那李元昶回瑞王府后,就不再见薛红秀,薛红秀没法子只得回了玉霖轩,前几日洛京大乱,玉霖轩也被迫歇业,好在局势已被端木宗离掌控,这几日洛京城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这一日玉霖轩的大堂上方,梨木搭成的高台上,薛红秀登台献奏。 她一袭软绸鹅黄衫,婉约清雅,面上亦是淡然平静,毕竟是玉霖轩当家人,情绪收敛得极好,眉目间丝毫不见前几日的悲伤神情。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77 薛红秀一月才会登台弹奏一曲,每到这一日玉霖轩都是座无虚席。 台上女子羽睫低垂怀抱琵琶,纤手轻拢慢挑,琵琶清音绵绵缠耳,如珠玉落盘,袅袅不绝。 客人们沉醉在遐想的意境里,如痴如醉,只闻犹若花间莺语、冰下凝泉般的琵琶声宛转回旋在大堂之中。 大堂楼上的朱敏之看见慕云笙与柳成舒二人,便要过来招呼,慕云笙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理会自己,与柳成舒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一曲弹罢,静寂的大堂顿时响起一片喝彩叫好声,薛红秀敛衣施礼,盈盈笑语:“红秀多谢各位捧场,今日还有一件喜事,前些日子红秀有幸得到古琴谱“高山流水”,南山先生今日首奏,各位有耳福啦。” 这位南山先生盛名更在薛红秀之上,素有琴仙雅名,乐痴们对他可谓趋之若鹜。 而“高山流水”一曲向来只有传闻,并无人得到过这古谱,听说今日由他首奏,客人们惊喜不已,纷纷催促。 来玉霖轩捧场的客人大部分都是有修养的文人雅士和爱好五音六律的达官显贵,图的就是心灵上的放松,很少有人会做出自跌身份的事情。 当然,时间久了,难免就有些不识相的出来搅场子。 薛红秀说完话正待退下,大堂上就忽地响起高高的男声:“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本世子来这就是看美人的,红秀姑娘,他们爱听老头子弹琴随他们,咱们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你单独弹给本世子听罢,哈哈。” 见有人竟然如此放肆,客人们俱皆侧目,玉霖轩不是没有雅间,单独听美人弹曲弄墨在玉霖轩也是允许的,但这世子出口如此轻薄,怕是没安什么好心,更何况,薛红秀是从不陪客的。 而这个人薛红秀是认识的,当下微微一笑:“曹世子可知红秀每月只弹一曲?这个规定是不会因为谁而更改的。” 那自称世子的男子冷哼一声:“以前仗着李元昶给你撑腰,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可不是姓李的天下了,他自身都难保,你还有什么资格拿乔?本世子看得上你那是抬举你!” 这曹方远今日这般张狂,连带着李元昶一起编排,薛红秀不禁动了怒气,也不给他好脸色,愠怒说道:“曹世子,不管这天下是谁的,玉霖轩自有玉霖轩的规矩。” 曹世子拍桌而起,提步走到高台上,猛的伸出手捏住薛红秀的下巴高高抬起,色迷迷的凑近她,说道:“怪不得把李元昶迷得神魂颠倒,果然是人间绝色,虽然是前朝皇子玩过的女人,本世子倒也不嫌弃。” 玉霖轩的伙计们气愤不已,围上来要将曹世子拉下高台,那曹世子的亲信们岂是吃素的,“唰”的拔出长刀便架在了伙计们的脖子上,喝道:“谁敢妄动,别怪我们的兵器不长眼。” 有些客人早就认出了这个不讲理的曹世子,正是庆南候的独子曹方远,他爹庆南候曹柏仁统领北府军,宫变那日倒戈投诚,归顺端木宗离,眼下圣眷正隆。 虽然大家都看不惯曹方远的所作所为,客人中亦有性情耿直身份尊贵的朝堂之人,可今非昔比,新皇心思难测,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引火烧身,皆不敢出头说情。 “一张狗嘴这么臭,爪子也这么不干不净,真是欠收拾。”清亮的声音在台下响起,曹方远侧身低头望去,一个身穿海棠红绉纱长裙,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站在台下,一双水灵的大眼睛满含怒意的瞪着自己,她凝脂般的肌肤因为生气显得更加粉白。 曹方远望着她一时竟呆住了,那女孩子又喝道:“还不快放开红秀姑娘!” 曹方远回了回神,邪笑道:“玉霖轩的美人真不少,看来你还是个雏儿吧,开个价,本世子包你满意!” 听他这么轻薄慕云笙,站在一旁的柳成舒不禁暗暗地给这位曹世子捏了一把冷汗,心道:“曹方远啊曹方远,你死定了。” 慕云笙收了怒容,倏的展颜笑道:“我开的价怕你付不起哦。” 这一笑直教人心旌荡漾,曹方远来了劲,放开薛红秀,纵身跳下高台走到慕云笙面前,玩味的看着这个勾起他兴趣的女孩子,说道:“有点意思,本世子喜欢你这样的,说说,你开什么价?”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薛红秀正要开口,慕云笙做了个手势阻止,抬起一脚踏着张凳子,撑着粉颊悠悠然说道:“很简单啊,你把端木宗离从皇位上拉下来,自己坐上去,我倒可以考虑考虑做你的皇后娘娘!”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曹方远更是吓得脸都白了,指着她厉喝道:“你好大的胆子,如此大逆不道,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柳成舒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劝解道:“我说曹世子啊,你最好搞清楚了再动手,真的,我怕你会后悔。” 曹方远冷笑道:“这女子直呼圣上名讳,满口谋逆犯上之言,其罪当诛,不将她击杀,如何对得起圣上天恩?” 客人们怕归怕,热闹总归还是要看的,都伸长了脖子看着这胆大的女子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再说就算曹方远肯放过他,这些话传到了圣上耳边,这女子仍难逃一死,这么水灵的姑娘,可惜口不择言就要丢了性命,实在令人惋惜。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78 柳成舒摇摇头,无奈的说道:“郡主,风将军说您是个麻烦精果然没错,你这是硬逼着我跟人打架呀。” 慕云笙满脸堆笑:“客气、客气。” 曹方远一直以为柳成舒是个看热闹的,这玉霖轩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即使看着柳成舒穿着三品禁卫武将戎服,也没将他看在眼里,此时听他唤这女孩子郡主,微微一凛,问道:“你是哪家的女儿?” 慕云笙眼儿弯弯,一脸的不怀好意:“李家的。” 曹方远松了一口气,极是不屑地说道:“我当是谁那么大胆,圣上仁慈,厚待李氏,你们不夹着尾巴乖乖做人,还敢如此放肆?”厉喝一声:“拿下。” 见他当真要动手,柳成舒实在是万般无奈,微叹道:“你这人真的是,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呢?”随即一声轻哨,大堂里霎时冲进来一群披坚执锐的神武卫,气势汹汹三下五除二就将曹方远亲信手中兵器卸了下来。 庆南候世子此刻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三品禁卫武将敢情是奉了皇命护卫这少女的! 要说如今这楚国,哪位郡主有如此声势,铁定是非忻王遗孤慕云笙莫属了,朝中上下谁不知道,这天下易主,皆因宁安郡主而起,先前看她穿着并不十分华贵又说姓李,曹方远就以为是李氏旁支的女儿,现下见神武卫贴身保护,方知自己惹了惹不起的人。 而今日这般羞辱她,圣上若知晓,绝饶不了自己,想到此处不寒而栗,诚惶诚恐的弯腰一拜:“我实在不知您是宁安郡主,多有得罪,万望郡主海涵。” 慕云笙不受他的礼,微微侧身避过,轻飘飘地说道:“曹世子言重了,咱们姓李的以后都要夹着尾巴做人,更受不起您的大礼。” 曹方远擦了擦头上冷汗:“郡主说笑了,是曹某有眼不识泰山。” 慕云笙打断他的话:“玉霖轩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玉霖轩的姑娘也不是可以肆意侮辱的。”漆黑双瞳淡淡的从他右手飘过:“总得留下点什么,是不是?当然,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到端木宗离面前喊冤去。” 见慕云笙要收拾曹方远,柳成舒顿时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非常痛惜的叹气,说道:“曹世子啊,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惹她,算你倒霉咯。” 一道刀子般的目光扫来,柳成舒慌忙闭口捂住嘴,慕云笙朝他弯眼一笑,柳成舒但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曹方远吓得连衣服都汗湿了,当今圣上的手段他早就听爹爹提起过,做文阳王时就是无人敢得罪于他,何况现在是一国之君,若不是爹爹识时务,恐怕他父子二人早就被飞羽骑诛杀了。今日之事如果闹到圣上面前,别说是自己。就是爹爹搞不好也得受牵连。 想到此处出,咬紧牙关,心一横,猛然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匕,一刀就将自己右手的小指斩断。 剧痛钻心不由得闷哼一声,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这曹方远倒还是个人物,用力按住不停流血的伤处,忍者痛颤声问道:“郡主满意了吗?” 慕云笙浅笑吟吟,拔出柳成舒佩剑,割下曹方远一角衣袍,隔着手弯腰捡起那截断指塞进曹方远怀中,笑道:“以后对女孩子尊重一点,这个嘛,你留着做个纪念。”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曹世子,所谓天狂有雨,人狂有祸。以后好自为之。” 曹方远强行隐藏着怨毒的目光,低声说道:“谢宁安郡主。”行了礼便带着手下狼狈的离开了玉霖轩。 一场风波平息,伙计们急忙收拾好有些乱的大堂,招呼客人,玉霖轩顿时又热闹起来,慕云笙让柳成舒先回宫,自己和薛红秀进了一间雅室。 刚一落座,朱敏之就走了进来,拱手说道:“郡主,曹方远如此出言不逊,今日实在是太便宜他了,要不要属下再给他点教训?” 慕云笙摇摇头:“算了,毕竟他爹是一品军候,新朝初立,圣上还需笼络人心,不好做太绝。” 薛红秀奉上一盏茶,云笙接过,示意他二人坐下,笑道:“红秀姐姐,李元昶这小子如此不识好歹,哪日我定要好好修理他,帮你出气。” 薛红秀想到方才曹方远的下场,连忙摆手:“不敢让郡主费心。” 慕云笙“噗嗤”一声,笑道:“你是怕我没轻没重伤了你的心上人,对不对?” 薛红秀也不是扭捏的女子,微笑着给慕云笙奉上点心,算是默认了。 朱敏之这些年如父兄般照顾着薛红秀,看着她长大成人,见她对李元昶实在一片痴心,也就不再逼迫她,说道:“他要是记你的好便算了,如若再继续欺负你那可不成。” 慕云笙附和着点点头,薛红秀心下感动,笑道:“他正在气头上,过些日子应该就没事了。” “不如咱们今日就找他去,?”站起身拉着薛红秀的手,说道:“定叫他给你赔礼道歉。”也不管薛红秀愿不愿意,拽着她便往瑞王府跑去。 街上人声鼎沸,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行至一家商铺门前,迎面走来两名女子,脸上笑逐颜开的,经过她们身边时交谈的声音顺风传入慕云笙耳中。 “青青,这茅大仙的姻缘结真的很灵吗?王公子真的会向我爹提亲吗?”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79 “放心吧,如我相公那般俊俏风流的男子,不也没能逃过姻缘结吗?你的愿望也一定能成。”另一名女子满脸幸福。 慕云笙灵光一闪,忙转身追上她们:“两位姐姐,请问你们说的茅大仙是何人呀?” 那唤青青的女子将她上下一番打量:“你也要求姻缘?” 慕云笙故作羞涩:“方才听姐姐们提起,好像这位大仙很厉害的样子,我便也想去求一求。” 青青了然笑道:“我这位妹妹刚刚在大仙那求了姻缘结,你要去的话,直走到前方岔路口再向南走,有座青瓦白墙的小院就是了。不过人很多,你们怕是要等很久。” 慕云笙连连称谢,别过二人,强拉着薛红秀要去找茅大仙:“红秀姐姐,咱们也去试一下嘛。” 薛红秀见她兴致好,也就点头同意了。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就找到了茅大仙的住处,大老远就看见门外排着长长的队伍,清一色的女子,有徐娘半老的也有二八年华的,从院里出来的人,个个喜笑颜开。 慕云笙拉着薛红秀加紧脚步排到了队伍后面,还没站稳就被身后赶来的胖姑娘给挤到一边。 自己险些被撞倒,不禁有些生气,慕云笙柳眉倒竖,说道:“喂,先来后到你不懂啊?” 那胖姑娘回头咧嘴一笑:“谁叫你们速度跟乌龟一样慢。”瞥了她们一眼,大口咬了一口手中苹果,转过头踮着脚尖关注着前方排队的情况,不再理她。 慕云笙瞧那姑娘铁塔似庞大稳固的身躯,只得无奈的排到了她后面。 直到斜阳将坠,才算是轮到慕云笙与薛红秀。 里面出来了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小道童领着她们进了院子,一入正间,就见雕花屏风前坐了个面色红润,白髯长须的老者,甚有仙风道骨的风韵。 一见二人,眼睛笑得只剩下一道缝:“两位姑娘姿容绝丽一看就非俗人,来找老夫就对了。包你们一个月内就可以嫁个英俊檀郎,嫁不出去不收钱。” 慕云笙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手肘撑着红漆方桌说道:“老爷爷口气挺大嘛,该不是江湖骗子吧?” 茅大仙傲慢的说道:“贫道在这洛京牵了十年姻缘,先成亲再付钱,童叟无欺。” 慕云笙问道:“哦?那这姻缘要多少银两可牵?” 茅大仙伸出一只巴掌:“五百两银子,成亲三日后给贫道送来即可。” 慕云笙吃惊道:“五百两?你抢劫啊!” 茅大仙翻着白眼:“姑娘,您要牵就把生辰八字给贫道,不牵就别耽误我做生意。” 薛红秀见他对慕云笙甚为不敬,轻叱道:“大仙不得无礼。” 茅大仙又问:“那姑娘倒底……” 慕云笙截口笑道:“当然牵。” 茅大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过纸笔给她,说道:“那就烦劳二位姑娘写下生辰八字。” 慕云笙将纸笔递给薛红秀,说道:“红秀姐姐,你先写。” 片刻后,二人将写好后的八字交给他,茅大仙凝神看了一眼慕云笙,移开目光,说道:“姑娘身出权贵,所求之人亦是人中之龙,这姻缘贫道不敢牵。” 慕云笙见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好像确实有几分本事,问道:“大仙是有什么顾忌吗?您要如何才肯牵?” 茅大仙轻抚颔下长须:“贫道只求财,不敢多生是非。” 薛红秀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郡主,这老道想抬价,看来是拿咱们当羊呢?” 慕云笙低声道:“要是能成多少钱都值得,他不是说了吗,不灵不要钱。”转过头问茅大仙:“您开个价吧。” 茅大仙眉开眼笑:“只需五千两便成。”听他报出价格,慕云笙只觉得一阵肉疼,五千两,这得在洛京置办好大的两座院子了,这老道可真贪财。 又转念想道,要是自己能嫁给端木宗离难道还缺这区区五千两不成?狠狠心,击掌笑道:“成交!” 那老道来到香案前,嘴里念念有词,忙活了好一会子,只见一阵青烟散去,茅大仙将两根红线分别交给二人,说道:“将二位心上人的头发与这红线缠绕结个同心结,姑娘们便可安心等待好消息啦!” 慕云笙小心翼翼的接过,兴奋地说道:“事不宜迟,今天晚上就去把他头发给剪了!” 薛红秀见慕云笙深信不疑,暗自好笑,将自己的那根红线收起,拉着她出了门劝道:“郡主,我看这老道就是个江湖骗子,误打误撞的猜对了您的身份,剪陛下龙发可是大罪,您可千万别胡来。” 慕云笙神秘一笑:“悄悄剪,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知道的。放心吧,端木宗离不会将我怎么样的。” 薛红秀一想也是,便不再劝她,二人沿着回路往瑞王府走去。 本以为瑞王府定是冷冷清清,谁知刚到王府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一片靡靡之音,欢声笑语不断,女子娇柔的浪笑声甚是刺耳。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如此情景,薛红秀脸色骤变,脚步微滞。 慕云笙柳眉轻皱,暗道:“李元昶这小子,当真是不可救药了。”心中动气,提步走到门前唤过守卫:“我要见李元昶!”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80 两名亲兵见他直呼瑞王名讳,便知她身份定然不同,问道:“恕小的眼拙,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慕云笙不耐烦的说道:“算了,我们自己进去找他。”拉着薛红秀就往里闯。 如今先朝的几位皇子身份敏感,慕云笙又一副盛气逼人的模样,亲兵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慕云笙趁他们发愣间隙,与薛红秀极快的穿过大门,往那人声喧闹之处跑去。 瑞王府偏厅,十几个妙龄女子围绕着衣衫不整的李元昶,众星拱月般给他斟酒喂食,奏乐起舞,那可当真叫个香艳糜乱,令人不能直视。 李元昶半躺在软塌上,怀中搂着一名薄翼轻纱的女子耳鬓厮磨,一副沉醉温柔乡的荒淫模样。 薛红秀在厅外见到这幅场景,神色难免有些羞怒哀怨。 李元昶怀中女子抬眸间见她们走了进来,瞧了瞧薛红秀神情,两只玉藕手臂搂着李元昶,笑问道:“王爷,您可坏极啦,你看红秀姐姐吃醋了呢。” 李元昶有些意外的冷眼望去,薛红秀面色微红,软声唤道:“元昶,你还好吗?” 瑞王对她视而不见,转过头低头吻着那女子的脸颊,声音放荡轻浮:“湘琴,你看本王像是不好的样子么?” 湘琴假装闪躲,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娇笑连连:“王爷威武,还是饶了湘琴吧,这几日湘琴委实累了。” 李元昶顺势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笑道:“那可不成,你知道的,本王最喜欢你了。” 湘琴咯咯笑道:“王爷又骗湘琴,那玉霖轩的红秀姐姐怎么办呢?” 李元昶指尖挑起她一缕秀发,将发梢轻拂过她的眉间:“要不你做大她做小,你看这样行么?”不等湘琴回答,慵懒起身走到薛红秀身边,一把搂住薛红秀纤腰,酒色之气充斥着他邪妄魅惑的眸子:“看来红秀姑娘是铁了心要往本王身上贴了,也罢,本王就勉为其难,收你做个通房丫头吧。” 他如此不将自己当回事,在这些女子面前肆无忌惮的贬损自己,薛红秀实在忍无可忍,怒视着他:“你不用这般羞辱我,从今以后,我不再来找你便是。”噙着泪推开他转身便想离开。 慕云笙哪由得他这般欺辱薛红秀,星眸含怒,冷笑道:“李元昶,你当真以为自己是谁?要不是红秀你还有命在这花天酒地吗?就你这种货色给红秀提鞋都不配!”怒极之下顺手抄起一个珐琅彩瓷花瓶就往李元昶身上砸去,也不管砸中没有,对那些女子的惊叫声亦充耳不闻,回身追上薛红秀,不死心的又回头抛过来一句:“亏得红秀为你喝下曼陀修罗之毒,还傻傻的陪着你一起死,真是不值得!” 李元昶面上神采全无,木然的站在厅中,脚下一地的花瓶碎片。 回到玉霖轩,慕云笙见薛红秀怏怏不乐,故作轻松的笑道:“红秀姐姐,那李元昶委实不怎么样,过几日咱们在玉霖轩办一场选美大会,给你挑个家世好品性佳的青年才俊,以你的品貌才艺,那些公子们还不挤破了头?顺便咱们玉霖轩还可以大赚一笔,一举两得,气死李元昶那小子。” 薛红秀见她又提钱,不由问道:“郡主现在很穷吗?难道陛下没有给您一些赏赐什么的?” 慕云笙没劲的倒在椅子里,叹气道:“别说了,端木宗离真是只铁公鸡,除了命人修缮忻王府之外,一文钱都没给过我,家里边还是靠着我爹的留下的家产度日呢。” “玉霖轩这些年倒赚了不少,朱大哥特意交代这些都是郡主的,您若要用尽管到账上支取。” 慕云笙惭愧的低着头:“我欠你们很多啦,以后不能再拖累你们了。”抬头又有些得意的笑道:“待我嫁给端木宗离,就是皇后娘娘了,到那时还怕没钱花吗?他再小气,也不至于克扣给自己媳妇的例银钱吧,哈哈!” 她一派天真浪漫,经历这么多事,依然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薛红秀心下喜欢,真诚的说道:“郡主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慕云笙是个急性子,陪着薛红秀聊了片刻,随便吃了顿饭,便离开玉霖轩,连慕府都没回,怀揣着那根红线去皇宫找端木宗离。 此时夜已深了,眼见禁卫们就要关闭宫门,慕云笙用尽全身的力气健步如飞,成功的、顺利的把自己一条腿塞进了两扇宫门仅留下的那条缝里,宫内禁卫吓了一大跳,齐唰唰的拔出兵刃,厉声道:“夜已深,谁敢擅闯宫门?” 夜里视线不好,慕云笙生怕他们看不清误伤了自己,小心翼翼地挤身探出半颗脑袋,笑着说道:“是我,是我。” 这双明亮的眼睛,那张粉嫩的小脸,宫里谁人不识?禁卫们松了口气,收起兵刃,打开宫门行礼道:“宁安郡主,方才小的们不知是您玉驾,得罪了!” “无妨,无妨,我有急事要见陛下,你们继续关门哈。”浅笑着慢慢穿过宫门。 禁卫们让道退至两侧,禁卫领班躬身引手道:“郡主请。” 永延宫,端木宗离近日政务繁忙,今日好不容易有所松缓,早早便歇息了。 慕云笙来到端木宗离寝宫时,只有两名内侍肃立在内室门外等候侍奉,见到她正要行礼,慕云笙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的推开门斜身闪进。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81 掀开门帷,微风顺着打开的房门缓缓入室,剔红鎏金香炉中浮起的迦南轻烟随风而散,眨眼复又袅袅升起一缕,迦南如蜜般甘香,似果般清香,慕云笙只觉得全身舒坦极了,向里望去,金丝楠木八柱雕云龙纹床上,端木宗离头枕温玉枕,安然熟睡。 慕云笙见他极会享受,内心暗暗不爽,默默腹诽:“一点都没有勤俭朴素良好品格,要是自己还不抓紧行动,恐怕离他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的日子就不远了,瞧这奢侈样子说不定比李元昶还要荒淫·糜烂。” 轻轻自怀中摸出一把小剪刀悄然走进床边,目光磷磷盯着他,端木宗离睡相极好,就算在梦中,姿势也甚是端正。 睡着的端木宗离脸上少了几分寒厉,多了几分柔和,白皙的皮肤,剑眉长睫,高挺鼻梁下棱角分明的唇柔软红润,慕云笙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暗自惭愧:“长得比自己还美,真乃男颜祸水啊。”趁他未醒,俯身挑起他耳后一缕乌发,“咔嚓”一声便剪了下来,得手后开心极了,毫无顾忌的坐在龙床边拿出红线低头编起了同心结。 她编得极是仔细认真,丝毫没发现端木宗离已然半坐在床上,凝视着她,许久,许久。 “这是什么?”清冷的声音乍地响起。 “找茅大仙求的姻缘结啊。”笑嘻嘻地答完话才感觉不对,猛地抬头,正撞上端木宗离那双幽寒幽寒的眸子,心中突地一跳,恼怒他偷看自己编姻缘结,有些生气的拉着脸:“你是鬼啊,不声不响的,吓死我了!” “你这么晚跑进宫剪我头发就是为了编这个东西么?”端木宗离紧蹙着眉问道。 慕云笙打了个结,将姻缘结摊在手掌上,满意地端看着自己的杰作,说道:“茅大仙说只要编好这个结,一个月之内你就会向我求亲了。” 端木宗离啼笑皆非:“江湖术士骗人的把戏而已,你也信?” 这蔑视的口气,极是贬低自己的智商,俏脸微红,讪讪辩解道:“很多人都说很灵验的,如果是骗人的,为什么没有人去砸他的招牌?而且,茅大仙还说不灵不收钱呢。” 端木宗离被她逗得哭笑不得,实在不忍心告诉她,之所以没有人去砸那个江湖术士的招牌是因为那些女子求偶失败了会觉得很丢脸,巴不得全天下都不知道才好,谁会像慕云笙这般半分不会顾忌世俗眼光,再说人家就算求亲失败也没有损失一两银子,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那术士声名远播不过是因为自古女追男隔层纱,女子追求男子成功率本就高些,他只要押对一半,那些求偶成功的女子自然欢欢喜喜的给他送银子,到处宣扬他的术法,如此一来江湖术士便成了大家口中神乎其神的大仙了。 叹了口气,下床斟了杯茶,又从桌上端了一盘点心,说道:“御膳房晚上刚做好的桂花糕,你尝尝。” 慕云笙收好姻缘结,伸了个懒腰,接过装着糕点的高脚琉璃盘,不客气地塞了一嘴,差点噎住,端木宗离忙喂她喝了一口茶,慕云笙顿时觉得舒畅多了,忽又想起方才在瑞王府的事,义愤填膺地说道:“对了,你帮我好好教训一下李元昶,打他百八十个板子给红秀出气,最让把他给阉了,看他以后拿什么再去碰女人。” 她讲话没有一丝女子的矜持,端木宗离甚是无奈,不禁失笑:“你若真把他给怎样了,最伤心的还是那红秀姑娘,你如实在看不惯他,将他幽禁也就是了。” 慕云笙盯着端木宗离:“你这么袒护他,看来很是与他相知相惜啊,是不是还挺羡慕李元昶的啊?”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他摇摇头,懒得再回答她,将茶杯糕点都放回桌上,回身牵着她的手说道:“夜深了,我让内侍们送你回景华宫歇息吧。” 修长的身躯靠近,他温暖的气息在她耳畔回旋,身上单薄的中衣勾勒出男子坚实柔韧的完美线条。 慕云笙心不由自主的怦怦跳,头也晕晕沉沉的,只觉得要是永远能和他在一起该有多好啊。 她面色酡红,眸色迷离,伸出双臂紧抱住端木宗离腰际说道:“我不走,我就是喜欢你,我要和你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心中微荡,却也只是刹那恍惚,他知道她一旦醒来便不会如今日般对自己依赖缠绵,而他注定要承受那爱而不得的痛苦。 一阵揪心疼痛,轻轻推开她娇软的身子,强笑道:“傻瓜,你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哪能永远和我在一起?”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在慕云笙耳边炸开,亦如冰水浇灭了她所有热情,难以置信的望向他,目光游移不定,呐呐问道:“你在说什么?” 任由锥心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脸上神色却分毫未变,轻描淡写的笑道:“朝中青年俊彦不少,你大可仔细挑选,喜欢谁尽管知会我,我给你们赐婚,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闻言,她背脊一僵,做梦都未曾想过,端木宗离有朝一日会将自己嫁给别人,原来自己真真是一厢情愿。 慕云笙既难堪又伤心,双瞳泪水盈盈欲坠,好半天不言不语,忽然猛地抬手,使尽全身力气照着端木宗离的脸扇了过去,端木宗离不闪不避生生挨了一个巴掌,白皙的脸上指痕清晰触目。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82 慕云笙这一生所有感情皆放在端木宗离一人身上,根本无法接受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当下崩溃哭道:“端木宗离你这个骗子!你不喜欢我干嘛要对我好?你觉得把我耍得团团转很好玩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个白痴?” 他亦强抑苦痛,双手按着她的肩头,软声劝慰:“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心对你好的,以后我也会一直护着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只是,我若与你在一起,你以后定是会恨我的。” 慕云笙愤然拨开他的手,竭力喊道:“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口口声声不让人伤害我,可是你就可以理所当然的羞辱我吗!”忧愤伤心之下从袖子里掏出姻缘结,拿着剪刀一顿乱剪,又哭又笑:“你既然不稀罕我,我又何必死皮赖脸的缠着你,闹这么大的笑话,当真是把祖宗八代的脸都丢光了。” 待姻缘结剪成了碎末,慕云笙用力将剪刀扔在地上,看着他,斩钉截铁:“这下你满意了?” 沉郁伤痛的眼神在她看向他的那一刻,消失无踪,含笑说道:“这根红线本就是哄骗你们这些女孩子的,只是可惜了我那一缕头发。” 慕云笙气得脸都绿了,冷笑一声:“你不用得意,只怪我眼瞎,从今天起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准你再靠近我半步!还有,叫那些暗地里跟着我的人滚蛋,我不稀罕你的保护!”话音一落,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 端木宗离脸色惨白,抓着床幔缓缓坐下。 一路跌跌撞撞地向宫门跑去,迎面撞上值夜巡查的柳成舒,她一脸悲伤泪痕犹新,倒是把柳成舒吓了一跳,忙上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慕云笙“哇”的一声,哭的更响亮了,一把攥住柳成舒的手,抽抽噎噎问道:“柳成舒,你老实告诉我,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个傻子?” 意外突如其来,柳成舒不由得笑出了声,看着慕云笙伤心欲绝的样子,又赶忙憋住,正色说道:“怎么这么问?你受什么刺激啦?” 慕云笙耷拉着脑袋,哽咽说道:“以后我不会再来皇宫了,你叫人把宫门打开,我要回家。” 柳成舒心中疑惑,猜她是和陛下闹了什么小别扭,以慕云笙的性子,想来过个几日便也就和好了,没太往心里去。命人打开宫门,唤过两名禁卫,嘱咐道:“你们将宁安郡主平安的送回府。” 禁卫领命跟在慕云笙身后,与她一道走出宫门。 自这日起,慕云笙当真不再进出皇宫,没事了便跑到玉霖轩帮忙,倒也过得很是充实,朱敏之和薛红秀都是聪明人,见她绝口不提端木宗离,心下已然明了,也都尽量避免谈起他。 柳成舒倒是三不五时的过来找她,从他口中,慕云笙得知李元昱带着李熤回了肃王府,她却不知当初朱敏之给李熤下了惑人心智的慢性毒药,自退位后李熤便每日寝食难安,时常梦见厉鬼索魂,以致到后来疯疯癫癫,早已被折磨得形销骨立,不成人形,看样子命不久矣。而唐慧月婉拒了李元昱,依然住在宫内,每日吃斋诵佛,倒也清净。 如此这般过了一个多月,已是草衰树枯,冬日将近。 那一日,疾疾的马蹄声踏破了洛京城内的平静,健马快如闪电,直奔皇宫。 从桑阳关传来的加急战报很快便呈在了端木宗离的御案上,北齐四皇子萧宸趁楚朝初立,定北军匆匆换帅之际,打着为兄报仇的旗号兴兵犯境,定北军连折几名大将,主帅战死,桑阳关岌岌可危!(李元昱因为身份特殊于端木宗离登基后便请辞了定北大将军一职。) 端木宗离立刻下旨将三万武贲军四万北府军整合成一支新军,令肃王李元昱领兵北上,抵御外侵。 他的决策使得朝中大臣惶惶不安,李元昱毕竟是先朝皇子,难保他不生异心,作为新军主帅,一旦叛变投敌,后果不堪设想。 有些耿直的朝臣当廷谏言,端木宗离态度不容置喙,目光扫视殿下百官,只说了一句话:以肃王之纯良,绝不会因一己之私置众兄弟姐妹于死地,朕,信他。 肃王领旨受印,三日后,率众将领披甲誓师,次日拜辞帝阙,出征北上。 衰草残叶冷风似刀,铁骑金戈卷起漫天尘沙,旌旗委蛇迎风而展,绵延数十里。那载负着诸多信任与怀疑的前朝皇子,又一次义无反顾的向北行进着。 奔驹仿若离弦之箭越过数万军士,驰骋而来,驻立在李元昱前方,骏马棕黄,女子黛眉明眸,单手握着缰绳拨转马头,含笑望着他:“李元昱,你为何要偷偷摸摸的走啊?” 偷偷摸摸?肃王侧首看了看身后的浩荡队伍,抿嘴一笑,说道:“用词不当,看来这些日子你还是没好好读书。” 慕云笙挑眉道:“啧啧,还教训起我来了!好吧,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这一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若无其事的语声里,伤感弥漫。 遥望着蜿蜒不尽的官道,路漫漫,无处话凄凉。 他以为坚持不回头,就感觉不到痛,哪怕她的影子蔓藤般缠绕心间,哪怕他那般渴望再见她一次。 “陛下天恩,此战若捷,便允许我每年回京探亲一次,你我至亲兄妹,我若回来一定会去探望你的。”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83 一声兄妹费尽了他全身气力,凝固了,所有热血。 “嗯,我们是兄妹,一辈子的至亲。”开心地笑着跃下马,将一道平安符放在他手心:“你带上这个,我在长清观为你求的。” 他微笑:“云笙,谢谢你。” 佯装生气,一掌拍在他结实的手臂上:“谢什么谢,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亲人呀。” 他点点头,将痛楚隐藏,说道:“天色不早了,行军途中不能耽搁太久,你也快些回去吧。” 慕云笙牵马退至路边,挥手道别:“路上多保重。” 勒紧辔头,李元昱打马前行,身影很快便隐没在紧随其后的军队中。 慕云笙向前疾跑几步,放声喊道:“元昱哥哥,你一定要打胜仗,一定要平平安安!” 风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吹至耳边,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他坚毅的脸颊滴落。 天越来越冷,慕云笙每过十来日便向柳成舒打听桑阳关的战况,那萧宸果真比萧启要难对付得多,这位北齐四皇子手段毒辣,麾下北齐弩兵皆使用锥骨箭,此箭穿胸透背,铠甲难挡,箭尾有倒钩,一旦被射中便很难取出,即使侥幸存活,因取箭时创伤太大,极易感染,中箭的将士也断然活不过一年。 这一战,定北军死伤无数。 幸得李元昱擅以奇兵制胜,阵法百变而避实击虚,大大减少了楚国兵士的伤亡,更亲率一千将士,鹰隼一击,突袭北齐大营,一把大火将北齐军辎重粮草烧了个干干净净,萧宸率领的北齐雄兵被暂时挡在了桑阳关外。 慕云笙知萧宸既然兴兵,便不会就此罢休,那锥骨箭如此厉害,不由得担心李元昱和前线将士的安危,一时愁眉不展。 柳成舒见她面色凝重,宽慰道:“陛下用人向来英明,这肃王果然是难得的将才,想来那萧宸在肃王手下也讨不到多少便宜。” 慕云笙忧心忡忡:“可万一被射了一箭那就没命了,难道对于这种箭就没有什么防御之法?” 柳成舒摇摇头:“这锥骨箭金羽军中也有,只是陛下嫌它太过歹毒,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擅用罢了,如果萧宸一意孤行,我们也就只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第50章 第五十章 听他说金羽军也有锥骨箭,慕云笙忙问道:“那你能给我弄几支来么?” 不知她拿这箭做什么,柳成舒愕异问道:“你又不会舞刀弄剑的,要箭干嘛?再说这箭锋利得很,万一被伤了怎么办?” “我就是好奇啊,哎呀,你给我拿几支过来就是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受伤的啦。”慕云笙执意说道。 柳成舒见她很有兴趣的样子,答应道:“好吧,明日我去找风明绍要两支给你送过来。” 待柳成舒出了慕府,慕云笙便一头扎进了慕知元的书房,不得不佩服爹爹年轻时的学而不厌,上到天文地理下到人物小传,偌大的书房里那是应有尽有,怪不得爹爹通古博今满腹经纶,慕云笙心想,可惜自己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临了,临了爹爹连个接班人都没有。 慕知元书架上的书分类摆放得极为整齐,慕云笙很容易就找到了“兵器”那一列,果然有一本关于各种弓箭的半旧书籍,希望满满的蹲在地上翻阅起来。 读了老半天也只见这书上仅仅介绍了各种箭矢的材质、样式与威力,对如何防御锥骨箭可是半点没有提及,慕云笙大失所望,垂头丧气将书籍放回原位。 眸光扫处忽然看见自己以前马马虎虎翻过的那本关于布料的皮纸书,书上”丝锦罗缎”几个字端秀隽逸,不由想起了灵儿在慕府的那段日子,这本书还是灵儿帮她放回原处的,而如今夜灵的影卫身份和犯下的杀戮也要经由大理寺按律法惩处,以后还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她。内心感伤,暗暗叹了一口气。 斜背靠在书架上愣了半晌,看着满屋子的书直发愁,也不知是谁制造出这么歹毒的兵器,当真害人不浅。 翌日,柳成舒果然如约给她送来了锥骨箭,并且还送了她一张制造精美,镶嵌着红宝石与玛瑙的名贵弓·弩,慕云笙简直高兴坏了,连忙给柳成舒端茶奉果,奉承着:“柳大将军,你现在出手是越来越阔绰了,家底厚真是不一样,豪气!” 柳成舒理所应当的慢慢品着慕云笙亲手泡的灵山云雾,得意自夸:“那是自然,来洛京时我爹怕我吃苦,塞了我好些银子,可惜军中用不上,这把弓可是风明绍的宝贝,我花了两千两银子从他手上买的呢。” 慕云笙拿着弓左看右看:“风明绍这这小子坏极了,他不会宰你吧?” 被她一说,柳成舒也颇为担心的瞅着那张弓,说道:“不如明日就请人估估价,看看这小子老实不老实,过几日他便要领兵去安南关了,以后再找他就不太容易了。” 慕云笙有些意外:“去安南关,难道那边的局势有变吗?” “没有,只是陛下未雨绸缪,以防天淄国联合北齐夹攻我国,让风副帅回安南协助柴督帅,震慑天淄。” “这小气巴拉的小子居然都是副帅了,当初在青崖岭害得我好惨,连个饼都不舍得给我吃,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找他算账呢。”慕云笙极是懊恼。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84 柳成舒笑道:“以后机会多得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对了,你要弓箭打算干什么?” 慕云笙兴味盎然,眉开眼笑的拉着柳成舒来到院子里,院墙边扎了个结实的稻草人。 慕云笙将弓箭递给柳成舒说道:“我想看看这箭的威力如何。” 柳成舒忙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很是帅气的搭箭拉弦,锥骨箭快如流星,如同无物般穿透稻草人,直直的钉入院墙上,箭簇齐没,连箭杆也入墙三分。 稻草人扎得甚是厚实,禾杆草细密交缠,一般弓箭实是难以穿透,这锥骨箭却好似毫无阻碍一般,将稻草人射了个透明窟窿不说,连自家的院墙差点都没保住。 慕云笙握着箭杆想要将箭从院墙上拔下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是徒劳,怏怏的看着柳成舒:“柳将军,是不是你用太大劲了,普通兵士可没您这么神功绝世。” 柳成舒无辜的耸耸肩:“我发誓,我只用了五分力,金羽军中的锥骨箭皆是由精铁为主,稀世寒铁为辅铸造而成,威力自然不同,不过北齐军的锥骨箭常人也是难以抵挡的。” 上前让慕云笙闪过一边,微运内力,将箭从院墙上拔了出来,锥骨箭倒钩带起了大块的青砖墙皮。 慕云笙心中凛然:这要是人中箭别说绝无生还,恐怕连全尸都留不下,金羽军本就骁勇无敌,如若真的用这掺了寒铁的锥骨箭,铁骑到处,谁人能挡?端木宗离,他倒底还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拿着箭看着那寒光闪闪的箭头当真是一筹莫展,又抬头看了看那被射了一个大窟窿的稻草人,似乎有一丝抓不住的灵光闪过自己脑海,随口问道:“柳成舒,你说这世上最细密光滑最柔软轻便的织物是什么?” 柳成舒白了她一眼:“那还用问,当然是丝绸啰。” 慕云笙猛地转头盯着他,一动不动。 柳成舒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她:“你看着我干嘛?” 慕云笙一把扯过他宽大的袖袍,微微一笑:“你这件湖丝袍子还不错。” 柳成舒忙拍开她的手,说道:“你又打什么主意?” 慕云笙将他推倒墙根边站着,让他张开双臂,不怀好意的笑道:“我想试一下细密光滑的生丝对防御锥骨箭有没有用。” 柳成舒惊骇大叫道:“慕云笙,你该不会拿我当靶子吧?亏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安慰似地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道:“放心,我箭射得不准,没事的。” 柳成舒直冒冷汗:“我干嘛要跟着你一起疯?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慕云笙引弓对着他胸膛,说道:“别动,我只不过射你的一只袖子而已,怕什么?” 柳成舒一脸苦相:“射袖子就射袖子,可是你拿箭对着我胸口干嘛?” 慕云笙眯起一只眼睛,漫不经心的答道:“我都说了,我箭射得不好,容易偏。” 柳成舒还待说话,慕云笙骤然松弦,箭矢飞一般射过来,果然箭头一偏,连着柳成舒宽大的袖袍钉在了院墙上。吓得他一声惨叫:“姑奶奶,你吓死人不偿命哪?” 慕云笙粲然一笑,安抚道:“你受惊了。” 柳成舒心疼的看着自己那身上等湖绸袍子,哀怨叫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慕云笙仔细的观察着钉在墙上的那支箭,果然见柳成舒袖袍和箭头搅在了一起,嵌进了院墙中,慕云笙射箭时并未用多大力气再加上丝绸的防护,这支箭射得并不深,伸手使劲从墙上将连着柳成舒袖袍的箭拔出,那箭头被几根丝线缠绕着,竟未完全穿透。 柳成舒睁大眼睛,惊异的问道:“难不成,这丝绸还能防弓箭么?” 慕云笙低头沉思半晌,眼睛发出晶亮的光芒,说道:“人的肌肉是有弹性的,疼痛之下就会收缩锁住箭头,所以拔出箭会形成二次创伤,如果用生丝制袍衬于甲胄之内,拔箭时只需拉住绸布便可以轻易地将箭拔出。只是还需拿些动物测验,看看防护效果倒底如何。” 柳成舒没想到慕云笙成天打打闹闹,今天居然难得的聪明的一回,正色说道:“金羽军的锥骨箭一旦上了战场,肉身实难抵挡其锋利,定是穿身而过,根本就没有拔箭的机会。” 慕云笙白了他一眼:“就你们厉害行了吧,虽然我不知道端木宗离从哪里弄来的这劳什子寒铁,不过这种方法拿来防御北齐的锥骨箭总是可以的,他们总没在箭头里掺寒铁吧?” 柳成舒挠挠头:“那倒是。”又贱兮兮地笑道:“你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陛下了吧,要不进宫把你的想法跟他说说,陛下御笔一挥,大楚的军士们很快就能穿上新袍了。” 慕云笙轻蔑地撇撇嘴:“谁稀罕见他,你去跟他说吧。这些日子我觉得待在洛京也没什么意思,想着过段时间就回晋城。” 柳成舒心微微一沉,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回晋城?” 慕云笙思及那日端木宗离对自己说的话,眼眶微红,忍者泪笑道:“来洛京快一年了,有些想家里的伙伴们了,对了,我回晋城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倘若朱大哥知道了定不会让我走的。”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85 柳成舒道:“我也想我爹了,再说你一个人上路终归不安全,不如我告假送你回去可好?” “不用了,神武卫守卫皇城职责重大,你好好保护陛下。”慕云笙将弓箭收好交与柳成舒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 见她婉拒自己,柳成舒有些尴尬,有好些话他一直想要告诉慕云笙,碍于她对端木宗离的情分始终不曾提及,现在慕云笙明显不想与陛下再有瓜葛,这对自己是不是一个机会呢? 踌躇半天,终鼓起勇气开口:“慕云笙,其实,我、那个,嗯,我喜欢你。” 话一出口满脸通红,干脆豁了出去急促的说道:“只是我知道你对陛下的情分,所以才一直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可是,你想啊,陛下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妃子,你一定会受委屈的,现在你既然不喜欢陛下了,那你可不可以考虑考虑我?我发誓我这一生只会有你这一个妻子。”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慕云笙目瞪口呆的听他巴拉巴拉讲了一长串,过了好一阵才接受他向自己表白的事实,失笑道:“柳成舒,你抽什么风,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逗了好么?” 柳成舒面色甚是严肃,反正话已出口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目光直视着她继续说道:“你都这么大了,总该找个婆家了,我对你的心意绝不比陛下少半分,我的家世也很不错啊,我爹爹是威远大将军,我母亲娘家也是商贾大户,我现下又是陛下近卫将军,将来我一定不会让你受苦的。” 本来慕云笙还有些伤感,此刻见柳成舒如此严肃的抬出家世向自己求亲,不由得笑得肚子疼,弯着腰下气不接上气的笑道:“行了、行了,柳大公子,我知道你想逗我开心,我谢谢你了。” 她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柳成舒很是无可奈何,酸溜溜地说道:“这要是陛下对你说这番话,你定然不会是这种态度。”说完,将弓箭放在院中长椅上:“作为朋友,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不要推辞。” 慕云笙怔怔的看着他闷闷不乐的走出院外,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来真的了。 既然决定要走,慕云笙就不想再多做停留,没几天便安排妥当,本来还想骑着阿蜀回去,转念一想这马是端木宗离送的,自己要和他断得干净,便不能再将阿蜀留在身边睹物伤情,狠狠心将它拴在马厩,拿了个小包袱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喊来平日里服侍她的丫鬟,递给她一封信,说道:“明日你将这封信交给忻王府的朱管事,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你们凡事听从朱管事的安排便是。” 丫鬟接过信,问道:“那郡主什么时候回来?” 慕云笙不想让府里人知道自己回晋城,隐瞒说道:“也许过几天就回来了,好了,我走了。” 背上包袱,便往门外走去,丫鬟连忙给她披了一件狐裘披风,系好带子,问道:“这几日天气阴冷得很,看来是要下雪了,郡主要不要等几日再走?” 慕云笙微微笑道:“趁大雪还未来,还是早些走罢,你不用送我。”丫鬟行了礼,站在门口目送她背影渐渐消失在回廊上。 天色昏沉,零星的雪花从空中簌簌飘落,冷风肆虐,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夹带着还未来得及融化的雪花飞向空中。 滴水成冰的季节,洛京城的街道也较往日冷清了许多,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慕云笙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低着头匆匆往城门走去。 忽听前方有悲戚的哭喊声传来,抬头看去,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怀中横抱着个大约八九岁昏睡着的孩童,疾步走来,旁边跟着的妇人握着孩子的手,哭得眼睛通红,喊道:“小文,你可不能丢下娘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昨天公公才刚刚去世,今天小文就得了同样的病,娘可怜的孩子哪。” 慕云笙只觉得着妇人甚为面熟,仔细一想,她不是那个在萧启马前捡竹蜻蜓孩子的母亲么,怀里的孩子莫非就是那个男孩?不由得停下脚步,问道:“这位大姐,敢问孩子生了什么病?” 那妇人并未认出慕云笙,泣声答道:“大夫也瞧不出什么病,前两日家公便是得了此病,昨日便走了,今日早晨这孩子便高热咯血,症状和他爷爷一模一样,怕是也不能活了。”说完悲伤至极,大哭了起来。 慕云笙上前看了看孩子脸色,面色如金,呼吸微弱,唇边还有未干的血迹,这时抱着孩子的男子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妇人惊恐的叫道:“孩他爹,你、你怎么了?” 那男人勉力说道:“怕是我也得病了。” 妇人惨呼一声,大哭道:“怎么办?怎么办?谁来救救我们?” 慕云笙忙说道:“你们要去哪个医馆?这个方向应该是去青囊堂吧?” 小文爹搽了搽唇边鲜血,点点头说道:“小儿曾得柯大夫救治,有过一面之缘,这病普通的大夫连病根都未曾瞧出,只能指望柯大夫了。” 小文爹话还未说完,他们身后又有几人抱着或大或小的孩子往这边赶来,人人皆悲怆惶恐。 慕云笙心里一沉,看来这病症定不简单,对那男人说道:“我与你们一起去吧,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86 小文爹见她衣着甚是华丽,想来定是京中贵人,撑着极为不适的身子,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虚弱,慕云笙便将自己包袱交给小文娘,伸手从他怀中将小文抱了过来,匆忙往青囊堂赶去。 青囊堂柯大夫本是不轻易为平民诊治的,但此次病症有所不同,慕云笙一行到青囊堂门口时,便有蒙着面罩裹得严严实实的伙计将他们领到一间单独的房前,但并不让慕云笙玉小文娘进房。 此刻房间内已有七八个和小文同样症状的患者,柯大夫给小文和他爹把过脉,心中对他们所患之疾已然有数。 吩咐伙计照料,而后走出房间,抬手摘下面罩,面色甚为凝重,对慕云笙和小文娘说道:“是瘟疫,只是这种疫病老夫竟是未曾听闻过。你们二人与病人接触过,为防传染,也需要留下观察,并且不得再与外人接触。” 小文娘一听险些晕倒,又悲恸的哭了起来。 慕云笙明白,柯大夫言下之意,是连他都没有把握能控制病情,更可怕的事疫情一旦蔓延,后果将不堪设想。 虽心中也极为惊惧,面上神色与往常别无异样,安慰了小文娘几句,向着柯大夫问道:“此事是否需报备京兆尹府?如若疫情不可控制,人心危惧,朝廷早些做些准备也好过到时不知所措。” 柯大夫点点头,唤过伙计立刻将疫情上报官府,另外给慕云笙和小文娘安排了一间干净小室供二人休息。 果然,一个时辰不到,小文娘便有了疾疫症状,柯大夫急忙将她与慕云笙分开。此时京兆尹府少尹杜泉也赶到青囊堂询问疫情,并派官兵守卫在青囊堂左右,病人们只准进不准出,慕云笙心知自己出不了城门,也就安心的等待在小室中。 京兆尹慌慌张张的将疫情禀奏给端木宗离,帝王立刻下旨由御医署抽调御医前往青囊堂诊治疾疫,命京兆尹府迅速开放“避疾馆”收治感染疾疫的百姓,死者赐棺木盛殓,深埋远郊。 又另行颁旨令户部拨款二十万两银以作购买药材等相关之资。 很快,在青囊堂的病人们就被京兆尹府的公差们分批次送到了远在城西的“避疾馆”,仍有新感染的病人源源不断的从洛京城各方送来,柯大夫一生医治过无数疑难杂症,这次居然束手无策,心有不甘,也随着御医们到“避疾馆”一起研究疫情。 慕云笙在“避疾馆”的事,自是无人知道,第二日一早,朱敏之收到丫鬟送来的信之后,以为慕云笙早已出城,便只唤了一名手下骑马去追,吩咐一定要找到郡主,并将她平安的送回晋城。 而柳成舒也并不知慕云笙会在哪一日离开洛京,得知城中瘟疫蔓延,心下正自焦急,在玄元殿外转来转去,忽听端木宗离吩咐备马,急忙将端木宗离的坐骑牵到殿门外。 端木宗离出得殿来,即刻上马,正要杨鞭,又微微顿住,手勒着缰绳问柳城舒:“这几日你可见着云笙了?她最近如何?” 柳成舒想起慕云笙的交代,期期艾艾支吾着,不敢答话,端木宗离脸色微沉,目光犹如寒冰,他瞬间崩溃,说道:“自那日试箭之后,微臣并未见过郡主,只是她说过想回晋城,现下也不知是不是还在城中。” 端木宗离沉声道:“为何不告诉我?” 将头垂得低低的,小声地答道:“云笙不让微臣说,微臣哪敢说,很明显人家就是不想让有些人知道嘛。”故意将“有些人”几个字咬得极重,就是白痴也听得出来这“有些人”指的不是端木宗离还能是谁? 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端木宗离有片刻的慌神,顾不得生气,双腿轻夹马腹,策马朝宫门外奔去。 柳成舒后知后觉的在他背后喊道:“陛下,城中爆发了瘟疫,您不能出宫啊!”但见那一人一马顷刻便不见了踪影,只得懊恼地叹了口气,转身牵过一匹马去追他。 慕府里只有阿蜀孤零零的在马厩里嚼着干草,而慕云笙竟未留给他只言片语,又一次不声不响的消失在他眼前。 他不该撤掉那些暗哨的,哪怕就算是惹她生气,也好过她现在的不辞而别。颓然自慕府出来,那天地白茫茫一片,昨夜整整下了一夜的大雪,路上行进不易,云笙,想必还未走远吧? 柳成舒坐骑脚力较慢,此刻才赶到慕府,见了端木宗离,着急劝道:“陛下,疫情越来越不可控制了,您不可在此久留,早些回宫吧。” 端木宗离不答,双眸茫然望着远方。 慕府门前大道上一行官差赶着几辆马车远远行来,脸上皆带着面罩,想是处理疾疫的京兆衙役。 京兆少尹杜泉正领了官差们要将一批病人送往避疾馆,行到慕府门前,见年轻新皇竟伫立在自己前方,不禁愕然随即一惊,忙伏身跪拜高呼万岁,身后的官差们也黑压压跪倒一大片。 端木宗离牵马前行几步,问他:“你可是京兆府少尹杜泉?” 京兆府少尹也只在九五登基大典那一日,有幸得见圣颜一面,未曾想陛下竟还记得他,忙回答:“回陛下,微臣正是杜泉。” 端木宗离目视三辆封闭严实的大马车,又问:“你起来吧,现下疾疫控制得如何了?” 杜泉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欠身回话道:“柯大夫与御医们试了好些方子,可还是有病人不断死去,昨日一天病殁者已近百人。微臣追查病源竟发现最先发病的死者竟皆是同村人,且都饮用了同一口井中之水,京兆尹大人怀疑此次疫情乃是有心人故意为之,已指派专人调查此事。”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87 端木宗离眸色暗沉森冷,人为的瘟疫,这个想要置全城百姓于死地的人会是谁?有谁是那样地恨着全城的百姓?会是他吗? “有任何进展,即刻上奏。你们也要加倍注意,以免被传染。”话落上马离去,柳成舒紧随其后。杜泉伏身恭送圣驾,这个不苟言笑的年轻新皇如此关心臣民,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这次疾疫也一定能在陛下的福泽之下,消弭于无形。 忻王府是按照亲王的最高规制修缮的,说是修缮其实差不多也相当于重建了,一眼望去竟比如今的潜邸以前的文阳王府还要巍峨气派一些,慕云笙将忻王府交由朱敏之打理,她自王府建好后就只在那歇了几日,大部分时候的饮食起居都还是在慕府。 端木宗离面色森冷的进了府,忻王府众人不知发生何事皆战战兢兢匍匐在地,朱敏之得到下人通禀,来到前厅迎驾,对着坐在正位上的天子屈膝下拜:“奴婢拜见陛下。” 端木宗离深沉的目光盯着他,冷声道:“朱公公,朕看在宁安郡主的份上,很多事情都未曾与你计较,但你却不思悔改,继续作恶,你以为朕当真不敢杀你么?”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朱敏之神情极为平静,缓缓说道:“奴婢不知陛下何出此言,奴婢自出宫后便一直为郡主打理玉霖轩和王府,陛下说奴婢作恶,此事却从何说起?” 柳成舒却被端木宗离的话惊到了,陛下若无把握,断然不会来为难慕云笙的手下,难不成,城中瘟疫和这个朱敏之有关系?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端木宗离知他不会轻易承认,眸中杀气顿显,说道:“你能欺瞒云笙,却欺瞒不了朕,至始至终,你都未曾放下仇恨,你的目的是想让全城人给忻王陪葬,对吗?” 朱敏之桀桀笑道:“陛下太抬举奴婢了,奴婢哪有这样的本事,如若真有什么天灾,那也是老天有眼,是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应得的报应!” “你可知,此次瘟疫,死的大部分都是些孩子?十几年前的事与他们何干?你最好交出医治疾疫的药方,否则,即便是云笙,也保不了你。” “陛下非要冤枉奴婢,奴婢无法为自己辩驳,您要处置奴婢就请便吧。”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朱敏之的话,一名劲装男子快步入厅,跪下行礼,朱敏之惊诧问道:“不是让你去追郡主吗?你怎么回来了?” 那男子气息微喘,很显然,一路上定是马不停蹄:“属下一路并未见到郡主,沿途打听也没有人见过与郡主形貌相似的女子,属下觉得郡主有可能并未出城,所以回来禀告。” 柳成舒一听就急了:“她要是没出城,那会在哪?她总不会躲起来吧。” 端木宗离脸色霎时一片苍白,朱敏之亦极其聪明,也立刻反应过来,顾不得君臣礼仪,站起身就往门外冲。 端木宗离只觉得全身一点知觉都没有了,脑海一片空白,柳成舒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那一句话说错了,怯怯地小声唤他:“陛下。” 端木宗离勉强开口说道:“随朕去避疾馆。” 避疾馆此时已是人满为患,几人赶到时正有一批已经入殓的死者经过前院,要运走掩埋,因为皇帝突然驾到,来不及回避,皆惊慌的跪在院中。 御医们见到天子慌忙跪下请安,端木宗离四下扫视一番,并未发现慕云笙,双目掠过棺木,心中一紧,艰难开口问道:“这些棺中可有少女?” 御医们回答道:“回陛下,棺中有两名幼女,三名少女,两名妇人。” 端木宗离声音暗哑:“将那三名少女的棺木打开。” 朱敏之缄默的站在一侧,心中亦是惶然不安,柳成舒一思及慕云笙有可能死了的情景,霎时悲从中来,不敢看向棺木。 棺木一具一具被打开,每开一具几人都是心中猛跳,好在并没有慕云笙,几人心下微松,端木宗离提步想要到后院查看,御医们齐齐跪着挡住去路,竭力劝道:“陛下,里面皆是疾疫严重的病患,您万万不能入内呀!” 柳成舒也道:“陛下,微臣进去看看,您保重龙体要紧。” 端木宗离低叱道:“都给朕闪开!”一脚踢开一名御医,径直往后院快步走去。柳成舒无法,只得与朱敏之一起,跟在他身后一间一间的去寻找。 一连找了好几间房都不见慕云笙,而那些濒临垂死的病患更是加剧了众人的担忧。 此时院子西面一间略大的房间里有个小医官喊道:“柯大夫,这姑娘快不行了,您快来看看。” 柯大夫急切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快给她服药,或许还能拖延一两日,也不知是谁竟然对洛京百姓下如此毒手,老夫自负一生,却不想至今未曾找到治愈之法,唉!” 而房内女子柳眉紧蹙,面色如纸,气息微弱欲断,耳边朱砂痣在无人注意时隐现赤色光芒,她意识如乱藤攀附,缥缈迷蒙。 迷迷糊糊中,无数人影重叠交错,挥之不去,倏然间似有一只手将她拉入了无边的黑暗,她置身于烈火烹油的煎熬中,蚀骨灼心的往事纠缠不休,一幕幕熟悉的场景在眼前展现。 那杻阳山温煦的风何时变得如此阴冷肃杀?那湛蓝的长天,郁郁的青山,本应是自己一生最美好的回忆呵,却成为所有罪孽的起源。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88 她看见巴於土地上那些冷冽的刀锋镇压着与世无争的比肩族人,她亦看见那个高高在上的他。 多么高贵的男子啊,他睥睨于万籁之上俯瞰万物,九天日月为之俯首,苍岚山岳为之折腰,芸芸众生皆匍匐在他的脚下。 她亦如灯蛾扑火般奔向了那个她一见倾心的男子,那个绝望的泥潭…… 房内女子微弱的咳嗽了一声,那日思夜想的声音萦绕心头几千年,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拨动他的心弦,前世今生他片刻也没有忘记过,即便那声音只是如此的弱不可闻,也足以让他确定。 飞快推开那扇门,房中几名病重的女子里,慕云笙昏迷不醒,蜷缩在最里面那张简易竹床上面,衾被上团团鲜血。 柯大夫自然认得端木宗离,见他竟亲自到避疾馆来,心中疑惧不已,慌忙上前叩拜。 端木宗离恍若未见,脸上几乎没有表情,直直地大步迈到到床边,将慕云笙抱起,只觉得她的身子很轻很轻,就好似随时都能被风吹走的一片羽毛。 他痛惜自责,自己终究还是没有守护好她。横抱着慕云笙走到门口,身形微顿,冷冷的对一脸惨然朱敏之说:“立刻制药,如若云笙有何闪失,你自己去你家王爷面前谢罪。” 他将慕云笙抱回了潜邸,也就是从前的文阳王府,慕云笙一直高热不退,他一遍一遍的给她换着冷帕擦拭,或许是感觉到了端木宗离的气息,平躺在锦榻上的云笙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竟一把抓住他的手,气息微弱的低声说了一句:“我们比肩族人,一生一世只与一人相爱相守。” 端木宗离如遭雷击,手中浸湿了水的脸帕仓惶落在地上,慕云笙耳屏边红光一闪而逝,那颗小巧的朱砂痣瞬间没了踪影。 他惶恐地握紧她的手,慕云笙眼睑半阖半张,嘴边隐隐浮出笑意,轻呓着:“扶邑,我很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啊?” 他俯身,轻轻在她耳边低语:“我喜欢你,在杻阳山我就喜欢你了。” 慕云笙幸福扬起嘴角,说道:“你和我一起回巴於好不好?” 端木宗离呼吸微滞,眼中隐忧更重,轻轻点头:“好,我们回巴於,以后永远都不分开。” 慕云笙却脸色骤变,哀伤而绝望,泪水自她微颤的长睫滴落,她蹙着眉在榻上辗转挣扎,凄楚的喊着:“扶邑!扶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骗子,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声嘶力竭地大声哭着,全身痉挛发抖,紧紧揪住衣襟,忽然一口鲜血咳出,即刻又沉沉昏睡了过去。 端木宗离将她抱在怀中,无助而悲怆,她终究还是忘不了的,忘不了对他的恨,怜爱地轻抚去她脸颊上泪痕,他知道背叛与利用如倒刺扎根在她心头,即便转世,她也无法忘却。她这般恨自己,等她醒来,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朱敏之不敢以慕云笙的性命冒险,只得在柳成舒的监视下配药煎药,柳成舒得了药方立即唤过手下将方子送到避疾馆,让御医们照方煎药给百姓服用。 不过一个时辰朱敏之便将熬好的汤药端到慕云笙房间,端木宗离亲手给慕云笙喂了药,替她掖好锦被,抽身走向门外,对朱敏之说道:“你随朕来。” 朱敏之背脊一僵,心知自己今日绝无生还可能,垂下眼睑,默然不语,跟着端木宗离踏出慕云笙房间。 庭院里,端木宗离将玉翎剑掷于他面前,漠然说道:“朕不想在云笙醒后处置你,你自行了断吧。” 朱敏之捡起剑,轻轻拭去上面粘覆的几片雪花,笑道:“原来陛下也会害怕,你以为你背着郡主杀了奴婢,郡主便不会恨你么?” 端木宗离寒厉的眸子里映着白雪皑皑,幽幽开口:“即便她恨朕,你却是非死不可,你满腹仇恨,留你在世上终究是后患无穷。” 朱敏之哈哈笑道:“不错,我怎会轻易原谅他们?我亦从未相信那些罪人会真正反省自己的罪过,他们所有的忏悔都只不过是形势所迫而已。 鲜血,只能用鲜血来偿还,什么歉疚悔悟,都不值一文。背义负恩的洛京百姓该死,李氏皇族该死,还有你,如若不是你,我筹谋多年的计划便不会毁于一旦。所以,你也该死!” “这些是非对错,朕不想深究,但你散布瘟疫累及无辜,云笙也因此差点丢了性命,如此种种,朕如何容你?赐你自裁已是对你手下留情了!”端木宗离眉宇含怒,语声凌厉。 目光转处,遥见端木宗离身后一道苍白羸弱的影子踉跄走来,朱敏之唇边掠过一丝残忍的微笑,反手将剑横于颈间,旋即扬声说道:“陛下定要奴婢死,奴婢不敢不从,只是以后再也不能侍奉郡主了,郡主,您多保重!” 端木宗离心头一惊,随之背后响起一声惊呼,朱敏之毅然用锋利的剑刃划过自己脖颈,鲜血如同喷射的泉水,不可止歇。 慕云笙惊惶奔向他,朱敏之瘦长的身子倒在雪地里,她手足无措地按住他的颈上的伤口,鲜血自她指缝中汩汩流出,她知道朱敏之,没救了。 她放声大哭,凄惶问道:“朱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敏之微微张了张嘴,似乎还有未尽的遗言,却最终一个字也未曾说出,望着赶来的慕云笙微微一笑,缓缓的阖上了双眼。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89 此刻他似乎嗅见了陵江稻谷的清香,耳边亦回荡着楚江水拍岸的旋律,那个温润男子的脸庞再一次清晰,他在烟波渺渺中向他招手,他加快脚步向那江水的尽头,走去走去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她凄厉悲愤的大喊,她呼唤着朱敏之的名字,爹爹死了,朱敏之死了,他们都死了,在这个世上自己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就如同很久很久以前那样,没了族人,没了阿爹。 冷风吹散她顺腮滑落的泪珠,是那般晶莹,一如他初次见到她时她明亮的双眸。 端木宗离龙纹镶边的袍裾下,鲜红的血在雪地上晕染开来,刹那间凝结成冰。 慕云笙愤然抬起头,他静默负手立在一侧,还是那般模样,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不择手段,清冽沉静皮囊下,狠辣绝情! 是他逼死了朱荣之,也是他逼死了朱敏之,他手不沾血,却杀尽了自己身边所有对自己好的人,前生如此,今生,亦如是。 端木宗离静静的望着她,她的眼中有他最为熟悉的决绝,洛川湖边,她最后的眼神便是这般凄苦悲愤,沉默许久,他试着唤她:“羽莫,你醒了?” “是,我醒了,而你却一点都没变。”毅然决然的自朱敏之手边拾过长剑,悲凉说道:“扶邑,你真是阴魂不散。” 端木宗离眸色暗了暗,垂目敛尽神伤,冷涩开口:“你竟是如此厌我么?” 慕云笙提剑指着他,再不言语,暗自咬紧牙关,握剑的手微颤,最终心一横闭目便刺向端木宗离胸口。 寒风自她耳边咆哮而过,百转千回。 执剑的手越发沉重,她闭上眼不想去看他脸上神色,她怕自己会心软,忘了那终天之恨。 他总是那样,只要不经意的一个淡淡表情,便足以让自己丢盔弃甲。 她知道以他的武功,自己这一剑只是徒劳,即便如此,她也要用这一剑告诉他,她与他之间隔着前世的仇、今生的恨,终究是孽缘难结。 玉翎剑寒铁所铸,断金如泥。 他不敢妄动,亦不想躲避,任凭那玉翎剑越来越近,三千八百年前的一切瞬间浮于脑海。 只要能消你之恨,便是让我拿命去换,我亦,甘之如饴。 利剑穿透深紫锦袍当胸而过,端木宗离身躯轻晃,勉强站稳,胸口鲜血如罂粟之花逐层绽放,惨烈无望。 慕云笙倏然睁目,惶然放开握着剑柄的手,玉翎剑珰啷落地。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为什么不躲?他明明、明明可以躲开的。 她的手在颤抖,她眼里满是惊惧惶恐,无声的泪模糊了双眸,颤声喃喃:“你为何不躲?你为何不躲?” 他笑了,原来,即便有恨,她也是如此在乎他的,可她却不曾真正了解过他,笑如黄连,沉痛深重。 他如星的眸子渐渐黯淡,勉力道:“云笙,前世今生,你竟从未试着懂我。”似话中有话,难以琢磨。 绞痛如冰刃直入肺腑,涌起无边的恐惧与不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流逝,仓皇后退,漆黑的双瞳里只余他徐徐瘫倒的身影。 挺拔修长的身躯半跪于地,双唇紧闭,知觉渐无,妖艳的血红自他身上滴落在惨白雪地里。 他单手支地,在昏迷的最后一刹那,他抬眸望向她,唇边是凄凉的笑意,羽莫,你不要再恨我了,求你,不要恨我。 院内变故早已惊动了禁卫与飞羽十六骑,纷纷赶来,他们的主君,他们的战神,竟不顾性命甘心受那慕云笙一剑,此刻景象即便是纵横沙场杀人如麻的金羽众将也不免胆寒,一时慌乱无措。 令丘见端木宗离受到如此重伤,急怒难忍,厉喝一声,身形快如脱兔一掌拍向慕云笙左肩,柳成舒想要阻拦仍旧迟了一步,一声巨响,凌冽疾猛的掌力将慕云笙打出两丈多远,如同断线的风筝坠落在地。 令丘不再理会她,立即领着飞羽骑查看端木宗离伤势,长剑穿透身体,眼看性命堪忧。 他们不敢贸然拔剑,喂他服下一颗续命丹,立即命人请了御医,迅速将端木宗离移入房内。 柳成舒左右为难,既担心端木宗离又放心不下慕云笙,他见潜邸众将都去照料圣上,可慕云笙却也不能丢下不管。他不知圣上和云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竟是你死我活的处境。 叹了一口气,扶着勉强挣扎站起来的慕云笙,说道:“你怎的如此糊涂?竟然行刺陛下?陛下对你的心意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胸中血气翻涌,喉头微甜,强自咽下一口鲜血,双目中泪水盈盈,费力的让声音里没有任何涟漪,问道:“刺杀皇帝,该当何罪?” 柳成舒瞿然一醒,慌忙说道:“我送你先出去避一避,免得御史台和刑部找你麻烦,待陛下醒了,或许不会追究。” 慕云笙重伤了端木宗离,心中又苦又涩哀痛至极,便觉死了亦是无所谓了,咬唇说道:“如此大罪,避无可避,何况,我也并未想过脱罪,你领我去刑部吧。” 勉强撑着身子,转身顺着曲折的回廊,摇摇晃晃地穿过潜邸内的几重院门,往正门行去。 柳成舒一时方寸大乱,不知怎么是好,只得跟在她身后,便于照应。 文阳王潜邸,一个道士神情肃穆的站立在门前,禁卫们见他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镇定倨傲,皆惊疑不定,不过潜邸终究不是寻常府邸,由不得人随意窥视。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90 一名禁卫便上前几步说道:“文阳潜邸,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请道长快快走开。” 那道士敛了双眉,一甩手中拂尘,满脸高深莫测:“贫道夜观天象,紫微星暗弱无光,推算陛下定然有难,尔等速速让行,贫道或可救陛下于险境。” 禁卫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方才院中之事他们亦略有耳闻,此刻也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这老道,不禁面面相觑,踌躇不决。 那老道目光微转,见慕云笙出来,掸了掸道袍上的些许雪花,展眉一笑,吟诵了一声无量天尊,拱手道:“姑娘,好些时日未见了,瞧瞧您都清瘦了许多。” 慕云笙望了他一眼,无力道:“茅大仙,敢情您打秋风打到皇帝潜邸来了?” “贫道岂敢!”知道她所指是那忽悠众女的姻缘结之事,茅大仙面上微露窘态:“事关陛下生死,大楚国运,鄙人万万不敢儿戏。” 这老道行事完全不依常理,正邪难分,慕云笙无心与他口舌,径直走下台阶。 茅大仙凝目望向慕云笙,很有些看尽世间沧桑的透彻,缓缓道:“一念缘起一念缘灭,一念成执最是锥心刺骨。姑娘大仇得报,此刻又是否已然释怀?” 心口一震,止住脚步,泪水垂垂凝于睫,一想到端木宗离会死,她的心就很痛很痛,身体犹如被分筋错骨,痛楚蔓至五脏六腑,那是不能爱也无法恨的苦痛,如何释怀。 “茅大仙”喟叹一声:“姑娘,如若看透是非对错、善恶生死,做人便要容易许多。”继而转向柳成舒说道:“烦请将军引路,陛下危在旦夕,不容耽搁。” 柳成舒倏然一惊,眉目间尽是焦灼,侧首望向慕云笙,她此刻亦是面色惨白,虽恨极了他,可至始至终她都不曾想过要他性命的。 如今悔已无益,只盼这道人当真是个得道高人,念及于此,再顾不得其它,慌忙下拜,凄然道:“请道长救他一救。” 茅大仙伸手虚扶,说道:“姑娘切勿行此大礼,今日鄙人便是为此而来。” 柳成舒急忙引手道:“道长请随我来。”顿了顿,对慕云笙说道:“你且等等我。” 慕云笙敛目不语,柳成舒无可奈何的跺跺脚,匆匆领着“茅大仙”进了府。 一片雪花落在鼻尖,化成了水。 又开始下雪了,无边的清冷无边的空白,回首黯然,梦醒依旧冰冷彻骨。 以为须臾,竟已是三千八百年了,前世的记忆为何还如此清晰? 端木宗离,不,扶邑,他又经历了些什么? 扶邑啊扶邑,他的名字声声都让她如同刀割,念一遍痛一次,念百遍如凌迟。 慕云笙那一剑直刺心脏,御医们回天乏术,端木宗离近乎魂离魄散。令丘只恨刚才对慕云笙手下留情,没将她当场格杀。 他自幼便跟着端木宗离,感情极是深厚,金羽十六骑皆是被人看不起的苦命孤儿,是端木宗离将他们带回金羽军一手调教,他在他们心里是战神、是信仰,他无所不能,却偏偏是这样一个女子,他用心对待的女子,毫不留情的将剑刺入他的胸膛,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觉得委屈? 柳成舒带着“茅大仙”进来时,一众御医皆跪伏于地,悲痛哽咽的对着床榻上的端木宗离磕头谢罪。 “茅大仙”不由分说便将寝殿中众人悉数赶了出来,关上门既不开方也不抓药,只见房内偶尔有光线忽明忽暗,门外众将忧心忡忡又不敢进去打扰,直到到第二日午时, “茅大仙”隔着门吩咐他们送些清水进房,令丘才得以进入寝殿,见到端木宗离。 此刻他脸上已有了些许颜色,呼吸亦极是平稳,令丘不禁心下纳闷,不知这老道是用何方法治好陛下的,不过好在他见多识广,明白这茅大仙定非寻常之人,服侍尚在昏迷的天子饮了些清水,便欲退下。 “茅大仙”有些气喘,调匀呼吸唤住他,说道:“陛下虽已无性命之忧,然,身匮体伤,十天之内无法醒转,切记好生侍奉陛下,不可大意。” 虽有不解,然而只要端木宗离性命无碍,即便睡个十天半个月倒也不是很要紧,抱拳答道:“多谢道长,我等定不会让陛下再有何闪失。斗胆敢问道长名号,仙居何处?待陛下醒来问起,在下不至于一无所知。” “茅大仙”朗声笑道:“看来将军是不信贫道只是个算人姻缘的江湖术士。” 令丘深深一鞠,“茅大仙”捻须笑道:“陛下心中清明,将军不必再问。”整了整道袍,手持拂尘飘然出了寝殿。 慕云笙一直守在潜邸外,整整一夜,任凭谁来劝也无济于事,柳成舒恐她寒气入身,冻出病来,给她披了件大氅又差人生了盆炭火放在她面前,只是酷寒之天结水成冰,这盆炭火也只是稍微暖得一丝寒风罢了。 此刻见“茅大仙”从潜邸行出,慕云笙心中难免紧张,急忙迎上前去,施了一礼,问道:“敢问道长,陛下是否已然无恙?” “茅大仙”回礼道:“姑娘请放心,陛下不日即可转醒。” 慕云笙心中重石落下,强撑着的一口气顿时一松,身子便有些站立不稳,喃喃说道:“我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的。”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91 “茅大仙”说道:“陛下御天真龙之身,这世上能杀他的唯有姑娘一人。现下陛下性命无忧,姑娘是否愿意一见?” 慕云笙惨然笑道:“如今一切尘缘已了,见与不见又有何区别?” “茅大仙”摇摇头,叹道:“姑娘可知,当年你自尽身亡,大殷王费了多少心血方才令姑娘轮回转世?”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慕云笙骤然抬眸,眸中道不清的复杂情绪,说道:“烦请道长一一告知,云笙愿闻其详。” “茅大仙”喟叹一声,缓缓说道:“当年姑娘身亡,大殷王孤身入南海险境,寻得一块血玉,每日以龙血滋养,欲令姑娘复活,只是世事无常后生变故,血玉破碎姑娘魂魄散落四方,哪知这大殷王还不死心,三年后竟然以万乘之尊以身祭天,终集齐你三魂七魄。” 慕云笙听他娓娓道来,当真是匪夷所思,心下惊骇不已之余亦对扶邑愧疚难当,泣声道:“他这又是何必?死了便死了,费那么多心思作甚,傻得连自己命都不要了。” 只闻茅大仙接着说道:“自戕之魂本不应再入轮回,除非有人愿意在忘川河忍受三千八百年的浊水侵蚀恶灵撕啮,才方可与之相遇一世。” 慕云笙愈听心愈痛,头脑浑浑噩噩一片空白,三千八百年,在那比地狱还可怕的忘川河,他究竟是受了多少苦啊! “姑娘恨念难消,转世之时不喝忘川水,不饮孟婆汤,大殷王求了阎罗天子,以赤珠封印姑娘三魂,方才有这一世为人。” 慕云笙茫然呆立,原来,自己这一世竟是如此来之不易,那个执着的傻瓜呵,为什么从来都不肯为自己辩解半分? 茅大仙见她神情恍惚,又叹道:“鄙人能告知姑娘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姑娘多珍重,鄙人告辞。” 慕云笙知道这老道来历定然非同寻常,稳了稳心神,惊疑的望着他问道:“道长对这一切知道得如此详细,云笙斗胆相问,道长来自何方?” 茅大仙微微一笑,说道:“鄙人久居南海最深处,当年大殷王入海寻玉之时有幸与他结为莫逆。” 慕云笙更为惊异,虽心头因往事而心痛无比,仍不失礼数,忙矮身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南海上仙,先前以为你是那骗钱的江湖术士,多有不敬,万望上仙勿怪。” 南海上仙笑道:“姑娘倒也没有说错,骗钱倒是真的,毕竟这人间不同于南海,处处都需要银子,不得已只好以此谋生了。” 见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慕云笙但觉无奈,上仙这哪是谋生,这是要发家致富呢。以扶邑那样的性子能与他交上朋友,也是奇事一桩了。 南海仙人揖手道:“凡尘事了,鄙人也该回南海了,望姑娘多珍重。” 慕云笙回礼道:“多谢上仙。” 南海仙人衣袂飘然,不过片刻已是不见了踪影。 南海仙人走后,慕云笙沉思半晌,头也不回地走进刑部,她说,自己刺杀皇帝,请尚书大人按律法将自己处置了。 本就一脸诚惶诚恐的新晋刑部尚书这一惊非同小可,宁安郡主朝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可是皇帝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啊,可行刺天子又是灭九族的大罪,直教他上下为难,束手无策。 慕云笙见他迟疑,伸出虚握的双手说道:“大人不必为难,公事公办即可。” 刑部尚书这才颤颤巍巍的吩咐衙役将慕云笙“请”进牢房,至于刑枷锁链,在没有接到圣谕之前,那是万万不敢给她戴上的。 慕云笙刺杀皇帝被刑部收押的消息立即传遍了洛京,有扼腕叹息的,也有暗暗欢喜的,更有雷霆大怒的。 比如御史大夫郑慈,时间就赶到刑部给那新上任的刑部尚书祝大人施压,要他严惩刺杀陛下的凶手。 祝大人是有苦说不出啊,他可没忘记他以前的顶头上司也就是他的前任刑部尚书袁振是如何被摘了乌纱,贬去做牢头的,他若背着陛下将慕云笙处置了,将来如何跟陛下交代?到时陛下追究起来,谁会为自己担待半分? 他心里明白得很,陛下一直不立后不纳妃,那御史大夫郑慈巴不得早点解决了宁安郡主这个绊脚石,好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自己可不能不明不白的替他背这个锅。 是以祝人杰虽说将慕云笙收押在刑部大牢,却一直拖着不定罪,郑慈来问只说事关重大,要等陛下圣谕,这一拖就拖了小半个月。 令丘每日与柳成舒轮班守着端木宗离,这日夜里,柳成舒正在门外值守,寝殿的门忽然从里面被拉开了,端木宗离站在门内,脸上神情较往日更冷峻了一些,在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柳成舒有些发怵,立即半跪行礼:“陛下,您可算是醒了。” 端木宗离淡淡“嗯”了一声,问道:“朕睡了多久?” “回陛下,十天了。”柳成舒如实回答。 “十天?”端木宗离又重复念了一遍,接着问:“那个行刺朕的宁安郡主如何处置了?” 总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柳成舒诧异的抬起头,嗫嚅着说道:“还关在刑部,等陛下定夺。”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92 端木宗离冷哼一声:“这么点小事都拿不定主意,祝人杰这刑部尚书还有何用?” 柳成舒面上一喜,忙道:“那明日微臣就将她接出来。” “不必了。”端木宗离寒声说道:“让祝人杰给她择个好日子,斩了吧。” 闻言,头上雷鸣电闪,柳成舒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慌忙向前膝行几步抱着端木宗离的腿喊道:“陛下,云笙一时糊涂,请您看在往日情分留她一命。” 端木宗离低叱一声:“放肆!” 柳成舒一个哆嗦,不自觉的放开了手,跪伏在地。他万万没想到端木宗离一朝醒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慕云笙如此绝情。 “传朕口谕,立斩慕云笙,朕亲自监斩。”他的声音很稳,柳成舒入耳却瑟瑟发抖,云笙啊云笙这次你是真真的闯下大祸,伤了陛下的心哪,如今我要怎么才能救你啊! 端木宗离的旨意下来,祝人杰再也不敢敷衍,案情简单证据确凿又有天子圣谕,当日便以谋逆罪处宁安郡主慕云笙死罪,只等次日午时押至往冥台斩首。 柳成舒在牢房里急得团团转,而穿着破烂粗麻囚衣的慕云笙一副事不关己看透生死的样子更是让他气结,迈着步子不停地踱来转去。 慕云笙目光跟着他转了几圈,叹气道:“柳成舒,你再转下去,我都要晕了。” 猛地止步,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慕云笙身前,下定决心说道:“陛下的心也太狠了,不行,我不能白白让你送死。” 慕云笙白了他一眼:“难道你还想劫囚不成?” 柳成舒两眼放光,悄声道:“这个法子不错,我回去准备准备,今晚行动。” 见柳成舒还真就打起了劫囚的主意,一盆冷水就给他泼了下去:“好啊,你若成功我俩便天涯浪迹,可你的将军爹爹,富商外公还有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要被端木宗离给咔嚓了,若不成功,咱俩倒是可以给他们做个伴,一起下黄泉。” 说完衔了根稻草,翘着腿躺在垫着薄薄草席的木板床上,硬木板硌得背生疼,心道:这祝人杰态度转变之快就是闪电也没他这么快的,昨日还是天牢上等房,今日就给自己换了这么个臭气熏天的小牢房,还真是个势利眼。 闻言,柳成舒打了个激灵,不可置信的说道:“陛下,他,他没这么残忍吧?” 慕云笙冷冷的望着他,柳成舒心虚的低下头,连慕云笙他都下得了手,说不定一怒之下他当真会诛自己个三族九族的,这太可怕了。 头枕着胳膊,望着潮湿黑暗的矮矮房顶,说道:“你乖乖回去做你的神武卫,别乱想。” 想到慕云笙明日就要人头落地,柳成舒心里又酸又痛:“云笙,我再去求陛下,他只是气坏了,我不信他一点情分都不顾。” 慕云笙闭上眼睛不再回答,挥挥手示意他离开,柳成舒也不好再打搅,说道:“那我先走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柳成舒走了很久之后,慕云笙眼尾一颗泪珠滑落,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这样也好,自己若不死,将来如何面对他? 第二日清晨,牢头袁振,哦,就是上任刑部尚书给慕云笙送来了饭菜,断头饭嘛,总是很丰盛的。 慕云笙想着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便心情很好的拿起筷子大朵快颐起来。 袁振一直阴瘆瘆盯着她,慕云笙咽了一口饭菜,叹息道:“刘大人,你别老看着我,怪不自在的,对了,最近过得怎样?瞧你红光满面的,想是还相当不错了。” 袁振一字一顿的说道:“托郡主洪福,小人每日做些杂活,日子还过得去,只是未曾想这么快就要送郡主去往冥台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哪。” 待她食完,袁振边收拾碗筷边说道:“对了,您还有两位故人,想送您一程。” 慕云笙倒是有些意外,薛红秀她已经托柳成舒去打过招呼了,叫她不必来刑部,那么还会有谁关心自己的生死呢? 牢房外响起脚步声,袁振略略侧身,慕云笙一瞧,便知道今日自己没好果子吃了。 这两人,大概是整个洛京城最痛恨自己的人了。 乐平脚底生花,步步生莲地珊珊走了进来,跟在她后面的正是那调戏薛红秀被自己吓得斩了小指的曹方远! 慕云笙不禁唏嘘:“果然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啊!”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乐平的心情很好,从来就没这么好过,她居高临下将慕云笙一番打量,扇了扇牢房里浑浊的空气,捂了口鼻笑道:“宗离哥哥终于看清你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慕云笙翻了翻白眼,宗离哥哥?叫得还怪亲热,如果自己告诉她端木宗离是个将近四千岁的老头子,也不知她还叫不叫得出来。 乐平见她满脸波澜不惊的样子,一阵气结,面上却忍住不发,扬起头恨不得用鼻孔看她,幸灾乐祸地笑道:“都成死囚了还要摆出你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么?如今我倒要看看谁来给你撑腰?” 对于她的一番落井下石的言语,慕云笙只作未闻,坐在草席上顺手抓过两把稻草,不一会便编好了一只蚂蚱。 乐平给身后的曹方远使了个眼色,那一直默不作声的曹世子一挥手,便有两名刑部衙役将慕云笙拉了起来,戴上刑具,呼喝着将她押到了刑房。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93 曹方远与乐平两人也跟着进了刑房,大好的报仇机会他们可不想放过。 乐平纤纤玉手拿起烙铁手柄,将三角烙铁在烧得通红的炭火中反复炙烤,浅笑望着被铁链缚在木桩上的慕云笙,说道:“你知道么?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你生不如死,这真是老天爷给的机会,我得好好想想,要如何一点一点的折磨你呢?” 慕云笙心中暗暗叫苦,这估计就是所谓的不得好死了吧,临死了还要遭一次罪,老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激怒她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索性闭口不言。 曹方远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那一根戴着指套的断指,阴寒说道:“正可谓十指连心,不若先让宁安郡主尝尝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针刑如何?” 乐平抚掌笑道:“不错不错。” 曹方远早已买通了袁振和值班差役,一个眼神,那两名差役便端了个放满长针的木盘上来,曹方远左挑右选,选了根三寸来长的细针,拽过云笙手指便要往她指甲缝里插下去。 慕云笙现下委实有些心虚,干笑道:“咳咳,曹世子,你看我就要死了,你实在没必要用这种办法来辱没你的身份,好歹你也是个侯府世子,这要传出去,免不了叫人看低庆南候府不是?不若你待会到往冥台去观刑,看那大刀咔嚓一声利落的将我的这颗小脑袋一刀斩了下来,多么酣畅淋漓,多么解气呀,你说对吗?” 乐平吃吃笑了起来:“曹世子,你听见了吗?不可一世的宁安郡主居然还会求饶?这楚楚可怜的样子,我都要心软了呢?” 曹方远给她一说却有些犹豫了,陛下借着北齐起兵之事,将北府军权自他爹庆南候曹柏仁手中夺了过来,庆南候府眼下是一点实权都没有。自己家族若想再次崛起,确实不能行差踏错,名声还是要顾及一点的,这慕云笙总归是个死,自己的大仇也算是报了,这么一想,手中长针便停在了半空中。 乐平冷笑道:“她如今已没了靠山,你怕什么?她行刺陛下谋逆犯上,就算将她五马分尸又有谁敢为她说一句好话道一声不平?” 慕云笙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惋惜:“唉,亏得陛下还夸你兰心蕙质,怎地今日却像个心胸狭隘的泼妇一般,要是陛下知道了,可是要失望了。” 乐平轻蔑地将她望了望道:“怎会?陛下从来不夸人的,你少在这花言巧语,我可不上你的当。” 慕云笙不由得在肚中暗骂端木宗离,上辈子就不会说一句好听的哄人,重活一世还是个木头冰桩子。没法子,自己说的谎还得自己圆,心念电转,伤心欲绝的说道:“你当我为何要杀他?” 神武卫与飞羽骑对慕云笙刺杀端木宗离的原因皆守口如瓶,讳莫如深。乐平更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所有的人也都在疑惑,按说端木宗离对宁安郡主之宠溺,她实在没理由对他下杀手。不禁接口问道:“为何?” 慕云笙满脸哀凄:“陛下登基以来,迟迟不设后宫,我自然心急,便跑去问他,他却说我出身乡野不识大体,做不得中宫之主,我气不过,就问他,哪样的女子方能入得他眼,他却说……” 抬眸望了一眼乐平,霎时眼泪汪汪,垂目不语。 乐平正听得起劲,对端木宗离说了些什么那是好奇得很,她隐约的猜到接下来的话肯定和自己有关,急不可待地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幽幽叹息一声,慕云笙万分委屈的接着说道:“他说,大楚皇后怎么也要如乐平这般恭顺贤淑,进退有度,方能不失体面。” 乐平起初半信半疑,又一想因吃醋争宠而做出伤害情郎的举动也不是十分难以理解的事,再说慕云笙做事一向冲动不计后果,如此说来也不是没可能的,心下虽喜嘴上仍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见乐平信了七八分,慕云笙更加哀怨地点点头:“我当时既是伤心又是愤怒,方知道他一直都在利用我,一直都在骗我,他对我好也不过是为了借着为我父王昭雪的由头逼宫篡位,所以想都没想便一剑刺了过去,我真的不是有心要杀他的,我只是昏了头而已。” 虽说前面所有的话都是胡编乱造,可这句话却是半点不假,后悔难过的神色并无一丝伪装,所以乐平在她脸上并未找到丝毫破绽。 人啊,永远都希望自己在心上人心中是最特别的存在,乐平也不例外,更何况是在慕云笙这个死对头的嘴里得到证实,那可真是心花怒放,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忽然间觉得慕云笙顺眼多了,怜悯万分的瞟了她一眼说道:“算啦,反正你午时就要被斩首了,我大人有大量就放过你,下辈子记得别再与我争抢宗离哥哥了。” 慕云笙暗自腹诽:想得倒挺长远,还下辈子。 曹方远方才被云笙一唬,也不想多生事端,说道:“她说得对,等午时咱们去观刑也算消了心头之恨。” 一个个好消息接踵而来,乐平心情更好了,笑道:“真是便宜她了。” 慕云笙方自长松一口气,自小她就是最怕疼的,这么些针瞧着都头皮发麻,自己一根都是受不了的。 两名差役将她从木桩上放下,给她带好铁镣,推搡着她说道:“宁安郡主,时辰快到了,小人们送您去往冥台吧。”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94 慕云笙全身酸麻,立足不稳差点摔了一跤。乐平和曹方远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心中痛快极了,面上神色甚是得意。 慕云笙暗自气闷,心道:即便是死了也得给你们找点麻烦,一脸诚挚感人地道:“乐平,我就要去往冥台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我毕竟同出一脉,这皇后之位若是你的我亦心中无憾,只是那御史大夫郑慈的长女一直对后位虎视眈眈,陛下虽对你极有好感,可如今咱们李氏不过徒有华丽的空壳子,你不可不防。” 乐平冷哼道:“我知道她,不过和她爹一样,是个捧高踩低的货色罢了,不足为虑。下次见到她便叫她知道厉害。” 慕云笙由衷地赞道:“公主便是公主,这与生俱来的风仪定能让那郑慈千金知难而退。” “好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宁安郡主巧言善辩,朕,真是佩服至极。”话音未落,一道修长冷峻的身影不紧不慢现身在刑房中,刑部尚书祝人杰恭谨小心的肃立在他身后。 他气色很好,一点看不出来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慕云笙说不出是悲是喜,自己这凄惨狼狈的样子,实在不想让他看见,悄悄向后退了几步,没曾想身上镣铐叮当作响,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幸好刑房内的人见到天子,忙着叩拜行礼,慕云笙才不至于那么难堪。 乐平被慕云笙蒙骗,见到端木宗离那是满脸春色,含羞带怯地问道:“陛下,方才慕云笙说的话您都听见了?” 慕云笙嘴角抽搐,真是流年不利。 端木宗离冷眼瞟了一眼慕云笙,凉凉地道:“朕自己都不记得何时说过这些话,你莫要被她给骗了。” 乐平一听,又羞又气又极其失望,恨恨地盯着慕云笙,火冒三丈:“你竟敢耍我?” 万万没想到端木宗离会在门外偷听,谎话这么快就被拆穿了,慕云笙认命的叹息一声,低头望着地面,只盼着时间过快一点,午时一到,给自己一个痛快也是好的。 只听端木宗离清冷的命令:“你们都下去吧。” 闻得刑房里步履匆匆,不一会就听不到一点动静了,慕云笙仍旧低着头,直到他玄色的锦靴和一截缂丝龙纹衣摆映入眼帘,方鼓起勇气抬头,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半柱香的时间都没人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大仇未报,你很失望吧?”端木宗离忽然开口。 心如刀绞,他明知道自己不会忍心伤他。倔强地抬眸望他:“是,你的命真大,活了几千年都不嫌腻烦么?” 端木宗离冷面说道:“你怎不问问我为何费尽心力也不愿忘记三千年前的种种?” 慕云笙陡地一颤。 端木宗离又道:“你亦不问缘由,见那朱敏之自裁,便毫不犹豫的要取我性命,你何时信任体谅过我?”伸手抬起她的下颌,眼神冷幽幽的:“为了你能轮回转世,我以身祭天三千八百年来在忘川河中忍受浊水侵蚀恶灵缠身,你仍是狠心的将我一刀穿心,即便我杀人无数,也做不到你这般狠决毒辣。我烦了,如你所愿,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慕云笙心里惨痛茫然,一时无语,不是这样的,她很想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样,她从未想过伤他,从未想过。 一直以来,她都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忍伤他半分。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那种将要失去某样重要东西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攀着他的手臂,急切说道:“对不起,可是你为何不将这一切早些告诉我?” 深沉幽冷的眸子凝视着她,冷笑一声:“你一醒便要杀我,我有机会说吗?” 是啊,自己何时给了他解释的机会? 端木宗离的手指从她脸颊滑至鬓边,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轻轻说道:“朱敏之散布瘟疫,他虽伏诛,那些党羽却还未曾伏法,方才玉霖轩参与此案的人朕已悉数拿下。” “我真的不知道是朱大哥散布瘟疫,论起罪过来我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他既已自裁,也交出了药方,你能不能对玉霖轩的人从轻处罚?有什么罪责我都愿意承担。还有,你能不能告诉我,红秀呢?她有没有参与其中?” “这些都不重要了。”端木宗离忽然轻笑:“宁安郡主,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你忘了,你马上就要被斩首了?”放下双手退后一步,声如寒冰地下令:“来人,将慕云笙押往往冥台。” “请陛下三思!”纷沓的脚步随声而近,柳成舒领着许久未见的李元昱闯了进来。 端木宗离淡淡说道:“肃王,你擅自入京,胆子不小。” 李元昱行了一礼:“微臣只求陛下赦免云笙,陛下如何治微臣的罪,微臣都绝无怨言。” 自慕云笙出事不过十来日,李元昱便从从桑阳关赶回洛京,一路快马奔波,辛苦可想而知。 他风尘仆仆,并不厚实的戎衣上似乎还带着朔风的齿痕与战场的尘沙,而眼里,是真诚的关怀。 见到亲人慕云笙心中一酸,忍泪说道:“元昱哥哥,谢谢你。” 李元昱朝她轻柔一笑。 柳成舒也顺势求情:“陛下,云笙的性子您是知道的,这些误会说开就好了,她不是存心要伤您的。”望向慕云笙说道:“你快与陛下解释清楚啊。”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95 端木宗离负手不语。 慕云笙目视脚尖,低声问道:“我不怕死,我只是不想让你生气,我要如何做你才可以原谅我?” 昏暗的刑房里,在慕云笙目光不曾接触的地方,他眸子晶亮,声音却是清冷的:“那就要看你是不是真心知错了。” 听他意思还有所转圜,慕云笙心中实在欢喜,忙涎着脸捣蒜般点头:“真心,真心,绝对真心。” 李元昱柳成舒相视一笑,端木宗离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袖袍镶边,悠然道:“宫里服侍朕的宫人始终不合朕的心意,朕想,宁安郡主应该挺合适的?” 慕云笙差点惊掉了下巴:“什么?你让我给你做婢女?” 端木宗离眼尾微挑:“不愿意?” 万万想不到,一向沉稳的端木宗离会想出这种小人般的报复法子为难自己,慕云笙微怒,鼓着腮帮子说道:“你也太欺负人了,我都已经与你道歉了,你这般羞辱我做什么?” 李元昱接口劝道:“云笙,别胡闹了,再说你做宫女也不是次了,听话,好好侍奉陛下。” 慕云笙一个趔趄,瞪大了双眼将他望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不会吧,李元昱,你确定你是回来救我的吗?这样的反转,一时半会儿的真叫她难以接受。 柳成舒亦附和道:“云笙,你好好干,说不定哪一日陛下高兴了就册封你做个嫔妃什么的。” 慕云笙咬牙暗骂,现在她算是终于明白了,表面上这两个人是来为自己求情的,实际上早已经全体叛变了,合着与端木宗离一起做戏糊弄她呢。 气恼地伸出胳膊摇晃着手上的镣铐,翻着白眼说道:“戴着这么粗的铁镣要我如何伺候你们的皇帝陛下?” 玄元殿 一身宫女装束的慕云笙恭恭敬敬的给端木宗离奉上一杯茶,矮身道:“陛下,请用茶。” 端木宗离抬手接过,品了一口,对着殿下坐着的李元昱说道:“那生丝果然有防御箭伤的作用,前些日子朕已命户部拨款赶制袍衣,不出半月,新袍便会运往桑阳关。” 李元昱抬眼望向慕云笙,后者一派恭整严肃的侍立在端木宗离身侧,微微一笑,说道:“说起来,宁安郡主这次的功劳不小。陛下是不是应给她一些赏赐?” 端木宗离将那杯茶搁在御案上,寒星般的眼睛斜睨着慕云笙:“云笙,你想要什么赏赐么?” “云笙不敢,能为陛下分忧是云笙的荣幸。”他这是什么表情?没诚意!慕云笙暗自咬牙,行,再记你一笔,咱们慢慢算。 端木宗离目光转向李元昱:“听说你这次回京,北齐萧宸单枪匹马直追你入了洛京?” 李元昱苦笑:“微臣也不知他何时跟来的,这个人完全叫人捉摸不透,最近既不开战亦不撤兵,虽说臣烧了他们的粮草,却也不足以逼他停战,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端木宗离拨弄着茶杯,似若无意地说道:“几年前朕出使北齐时,倒见过一位心思巧绝的公主,不仅善骑射,排兵布阵也很有一套,据说是北齐帝最为钟爱的小公主,排行第四。” 李元昱差点被刚喝的那口茶给噎住,他本是极为聪敏之人,马上就明白了端木宗离话中意思,瞠目道:“那萧宸莫不是个女子?” 慕云笙一听,顿时来劲了,很明显,这定然是个极好的桃色八卦戏本,喜孜孜地道:“元昱哥哥,那萧宸看上你啦,你若做了北齐驸马,两国休兵指日可待。你且瞧瞧我这戏本。” 清了清嗓子念道:“四公主追爱勇闯洛京,大楚肃王和亲北齐,两国结盟止战,百姓安享太平。改日找个戏班子唱一出定然好看极了。” 自刑部出来后,端木宗离便三不五时的对她一番冷嘲热讽,现下居然很难得的没编排她,慕云笙偷眼望去,他正支着额低眉含笑,似乎对这些八卦有兴趣得很。 李元昱笑道:“哪用得着叫什么戏班子,云笙,你若去玉霖轩做个清棚说书,生意定然不错。” 慕云笙“咦”了一声:“这倒是个不错的生财手段。” 端木宗离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你出的去么?” “皇帝陛下,您总不能把我困在宫里一辈子吧?” “说不好。”将杯中微冷的茶水一口饮尽,幽幽地说:“朕记得,永延宫的花草该修剪了。” 慕云笙怏怏回道:“我这就去。”往殿外走的时候偷偷剜了一眼殿上那位,不过捅了他一刀,不是没死成嘛,每日这般折磨自己,真是小人一个! 将永延宫端木宗离养的那些花花草草都修剪了一番,顺便还浇了些水,歇下来便已是黄昏时分了,抱膝坐在台阶上,由着夕阳最后的一丝余晖温暖着自己。 那日端木宗离将她从刑部带进宫后她便再没出去过,没法子只能四处在宫里找熟人打听玉霖轩和薛红秀的消息,所幸,朱敏之并未将散布疾疫之事告知薛红秀,也许他当初也在害怕,万一事情泄露会连累这个他一手看大的孩子,而玉霖轩和隐藏在洛京的朱敏之手下则被端木宗离根据罪行轻重分别处置了,哪怕是慕云笙极力为他们揽责开脱也无济于事。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96 慕云笙心里五味杂陈,她为朱敏之兄弟的舍身报恩而感动,更为了他们的不择手段而唏嘘,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善恶,这时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对自己来说李熤当然是坏人,但对于百姓们来说朱敏之等人又是好人么? 曾经她非常非常恨扶邑,可现在不管是大殷还是比肩,都已经消失了,便是史书关于大殷王扶邑的记载,也只有寥寥数笔: “大殷明王,神武威仪,不近女色。三年内平定九州,统御万邦。于明王四年择贤让位,不知所踪。” 两百六十年后,四方诸侯各自为政称王,大殷王朝日渐势衰,终亡国。 这三千八百年来无数的朝代都是如此兴衰更迭,没有哪一朝哪一代能够真正的万代昌盛,永世延绵。 既然自己有了这来之不易的一生,能再见扶邑,那便是该放下的时候了,那日刺向端木宗离一剑权当做前世了断,曾经所有是非对错、恩怨情仇都不及如今端木宗离的浅浅一笑。 虽然,如今的端木宗离是那般的不可理喻! 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起身进了端木宗离寝殿,他还是很勤于政事的,未时用过晚膳便与各部大臣商议政务,听取各州各府呈上来的汇报,夜间批阅奏折常是亥时方才就寝。 每每酉时一到慕云笙便会为他准备一些小菜,端木宗离很好养活,做什么吃什么,这也算是个优点吧,至少慕云笙在这方面不用绞尽脑汁的讨好他了。 算算时辰,他应该快回寝殿了,找了根鸡毛掸子四下随意掸了掸,又拿过御案上的朱砂墨锭慢悠悠地在砚台里磨了起来。 墨未磨好,端木宗离便进来了,见慕云笙这么老实,甚为满意的赞道:“做得不错,有前途。”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压下想骂人的冲动,给他添上茶奉上了些小点心,欠着身贴心问道:“您还需要点什么?” “明日御史大夫郑慈郑大人的女儿要进宫赏花,你去准备一下,不要怠慢了。”端木宗离很是自然的吩咐。 “大冬天的赏什么花?桃花荷花还是菊花啊?你去告诉她宫里的梅花也都还没开呢,让她过几日再来,我明日要去看望慧姨,没空搭理她!”慕云笙使劲按着墨锭狠狠地在砚台里磨着,发出阵阵刺耳摩擦声。 “你昨日不是去过了吗?这郑慈家的女儿娴静文雅,通情达理,你得好好跟人家学学,还有,你将这墨磨得这般浓,如何能用?”端木宗离微微蹙眉。 慕云笙见他面色不悦,手上立刻缓慢轻柔了下来,说道:“我跟你讲啊,那个郑慈一门心思的想把他女儿送进宫,我在刑部的时候他趁你昏迷,催过祝大人好几次要将我在牢里处死,真是坏极了。” “他要真的将你处死了我倒也清净了,再说,他让女儿进宫,对朕来说也未必是坏事。”端木宗离将一本批好的奏折放置一边,又打开一本继续低头批阅。 慕云笙心底拔凉拔凉,自己都这般委曲求全了,他还不依不饶,心中一酸将墨锭摔在砚台里说道:“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但休想让我去讨好郑慈女儿。你让她为妃还是为后都不关我的事,不用拿这个来在我面前沾沾自喜。” 墨汁溅得御案上殷红点点,端木宗离躲避不及,白皙的脸上亦是一片狼藉,搁下笔说道:“不关你的事?那你为何不愿陪侍郑小姐?” 慕云笙冷笑道:“本郡主傲骨铮铮,御史大夫的女儿又怎样?也配我去侍候?你自去讨好你那郑小姐,本郡主可不受那鸟气。” 拿了块锦帕摔在他身上说道:“自己把脸擦干净,本郡主要去幽会,懒得伺候你。” “幽会?宫女私会男子可是死罪,你不会不知道吧?”端木宗离意态悠闲地擦着脸上墨汁。 “凭什么?” “就凭宫中所有女子皆归朕所有啊,不行么?” 真是无耻之极,慕云笙怒极反笑:“你这是明摆着膈应我,行,今日我便去找柳成舒求亲,叫他娶我,咱们一拍两散。你要不服尽管将我杀了!” 端木宗离将满是墨渍的锦帕放在她手心,轻叹道:“那真是太遗憾了,朕已经给柳成舒赐婚了,是尚书令家的三小姐,你若进门便只能做小了。” 卑鄙,真是太卑鄙了!简直是乱点鸳鸯谱! 慕云笙狠狠扭着帕子,一跺脚,转身一言不发的跑出寝殿,坐在门外廊檐下。 端木宗离如今完全变了一个人,毒舌狭隘,一点不见往昔的温柔退让,慕云笙知道,他生自己的气,故意为难自己,可现下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占得上风呢? 心烦意乱,长叹一声,很希望端木宗离能出来安慰她几句,悄悄扭头望望身后,半个人影都没有,简直失望至极。 抓耳挠腮思前想后,计上心头,壮士断腕般站起来起身往莲池方向走去,她想,这么不招他待见,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孤注一掷赌一把。 三九寒天,莲池里的水冰冷刺骨,慕云笙不禁缩了缩脖子,她自小与那些男孩子在河中打闹,水性极好,这莲池比落霞村那条河差远了,就算自己跳下去也淹不死,不过这池子里的水是真冷啊。 颤巍巍爬上护栏,阖上眼睛,鼓起所有勇气,纵身一跳,冰冷刺骨的冷水激得她差点没晕过去,巨大的水花与响声惊得值夜的宫人纷纷跑过来查看。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97 “是谁落水了?”一名宫人趴在栏杆旁朝池子里张望,暮色茫茫,隐隐只见一宫女在水里起起浮浮挣扎,辨不清面目。 另一名视力稍好的内侍费目瞧了一会,顿时大惊,尖声喊道:“不好啦,宁安郡主跳莲花池自杀啦!” 这声大喊,惊动了宫女太监,惊动了禁卫军,亦惊动了端木宗离。 禁卫们与宫人们刚将冻得快昏迷的慕云笙打捞起来,端木宗离便怒气冲冲的赶了过来。 天子一向淡漠冷峻的脸少有的火气冲天,禁卫宫人见他脸色不善各自悄悄退至两侧,人人噤若寒蝉。 慕云笙双手抱着身子蹲在地上,面色发白全身发抖,牙关咯咯作响,犹在自说自话:“本郡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死不辱。” 端木宗离沉着脸,冷飕飕地瞥了她一眼,终还是脱下龙袍裹住她,将她抱在怀中,疾步往永延宫走去。 慕云笙暗自心喜,紧紧地搂着他颈项,靠在他胸前,觉得身子一点都不冷了。 入了寝殿,端木宗离便狠狠的将慕云笙摔在暖榻上,转过身背对着她,面如寒霜,不言不语。 慕云笙浑身湿透,这时方才觉得很是难受,又见他对自己冷面相向连一句关心宽慰的话都没有,心下暗忖:难道自己的苦肉计也失败了?这么一想瞬时心灰意冷,死心地自床榻上下来,朝门外走去。 经过端木宗离身侧时,一只手将她用力拉回榻沿边,力道之大她根本无法挣脱,身子又冷心下又难过,还要担心端木宗离是不是更加不满自己了,着急之下不由得失措的嘤嘤啜泣起来。 端木宗离寒星般的双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半晌,终于开口:“以后你若是再敢拿性命当做儿戏,我便……我便……”思忖半天也不知我便怎的,索性不再言语,探手过去准备将慕云笙衣服解开。 慕云笙这一惊非同小可,也顾不上掉眼泪了,死死地拽着自己衣襟,惶然问道:“你要干什么?” 端木宗离一愣,旋即眉尖微挑,凑近她道:“你说呢?” 慕云笙直打冷颤,不知是冻得还是吓的,白着一张脸异常坚决地道:“你这只大色狼,我警告你哦,在没成亲之前你休想碰我!” 冷冷瞟了她一眼,上下将她一番打量,嫌弃地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衣服而已。” 慕云笙一怔,等反应过来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实在是尴尬极了,手忙脚乱地将龙袍脱下递给他,宽大的男子衣衫一脱,紧贴在身上湿漉漉的衣衫,使得女儿家玲珑的曲线一览无余,极为不自在的低头又往后退了两步。 “我去东阁,今晚你就在这歇息,赶紧把衣衫换了,盖好被衾,免得着凉,待会给你送的姜汤你要喝完。”端木宗离看都不看她一眼,说完话头也不回径直走了。 慕云笙羞怒交加大骂道:“端木宗离,你个混蛋!” 他一走慕云笙便飞快的脱下湿衣钻到被子里,不多时便有宫女为她送上衣物和饭菜姜汤,慕云笙尝了一口姜汤觉得甚是辛辣,便搁置在一边懒得再喝,将饭菜倒是吃了个碗底朝天。 用完膳,便蒙头大睡,半夜忽觉口渴难耐,浑身无力,想爬起来喝口水都动弹不得,嗓子冒了火似的说不出来话,疲惫地在床榻上翻了几个身便又迷迷糊糊昏睡了过去。 端木宗离终究是放心不下,子时未过便过来询问,宫女们各自守在门边,见他半夜过来心里都忐忑不安,端木宗离轻声问道:“郡主受了寒,身子有没有不舒服?” 宫女垂首答道:“郡主用完膳便入睡了,到现在都不曾醒来,只是熬的姜汤郡主说太辣口不想喝,奴婢们也不敢勉强。” 端木宗离挥手遣她们退下,走到床前听见慕云笙呼吸沉重急促,忙探手抚上她额头,顿觉掌心一片火热滚烫,正要命人请御医,慕云笙却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的胳膊,偏头枕在他臂上,恍恍惚惚口齿不清地喊道:“你别生气啦,好不好?大不了我也让你捅一刀。” 喟叹一声,自己要是真生气怎会把她接进宫?简直是一点脑子都没长。 抬起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颊,低声安慰:“我没生气,大冬天的往池子里跳,傻不傻啊你?” 慕云笙一阵热一阵冷,寻得一点温暖整个身子便往他怀中钻,端木宗离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吩咐宫女们速去请御医来为她诊治,而后便靠在床栏上拥着慕云笙,即便是御医们过来请脉,也不曾放开片刻。 翌日,慕云笙昏昏沉沉地醒过来,睁开眼便就对上端木宗离墨黑的眸子,讶异地问道:“你怎么在这?”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嘶哑得都快发不出声音了。 端木宗离冷哼一声:“为何不喝姜汤?” 慕云笙自他怀里起来端正坐好,皱着眉说道:“不好喝。” “不好喝?那你应该很喜欢御医们开的药。”命宫女将煎好的汤药端上来,递给她说道:“喝完,一日三次,一次也不能少,我亲自看着。” 慕云笙苦着脸接过,苦涩的味道令她眉头紧锁,端木宗离轻哼一声,慕云笙只好憋住气将那一大碗苦得不得了的汤药一口灌了下去。 待她喝完端木宗离便接过碗递给侍立在旁的宫女,慕云笙涎着脸问道:“你是不是不再生我的气啦?”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98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见她喝完药,端木宗离才脸色稍霁,说道:“你若没有大碍,我便要去玄元殿了,北齐萧宸擅入洛京,丝毫没将大楚放在眼里,我如何能让她毫发无损的在洛京来去自如,定要让大楚的将士们折一折她的锐气。” “这么大的热闹你都不带着我?”慕云笙一听便兴奋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宫里都快要把她给闷坏了。 瞪了她一眼,伸手探了探她额间温度,还有些烫,埋怨道:“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看热闹,好好躺着!”随后又嘱咐宫人们:“看着郡主,别让她到处乱跑。” 慕云笙哀怨地将他望了望,垂头丧气的缩回锦被中。 虽然被端木宗离派人盯着,慕云笙仍旧没有打消出宫的念头,对于从宫中逃跑,她上辈子就有经验,更何况宫女们的“看守”并不严格,慕云笙装做病情加重的样子将她们一番折腾,几乎没费什么劲便将那些宫人从自己身边遣开了,趁无人注意蹑手蹑脚地从端木宗离寝殿偷偷溜了出来。 一连好几天的好天气,阳光甚是温暖,慕云笙出了皇宫觉得自在多了,虽然嗓子还是有些嘶哑疼痛,身子也没什么力气,可那心情却是顶好的,一路哼着小调悠然地往玉霖轩走去。 因前些日子的瘟疫闹得洛京城人心惶惶,以至玉霖轩生意也冷清了不少,慕云笙站在玉霖轩大门前,想起朱敏之不禁心中黯然,朱敏之无论做了多少别人觉得十恶不赦的坏事,他都还是慕云笙心中那个有情有义的大哥哥,以前她一直以为他们会一直平静的生活下去,而执念却那么轻而易举的将一切毁灭,对于朱敏之来说,不能杀绝所有伤害过忻王府的人,那么他便生不如死,而死,对他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踏进玉霖轩大堂,便瞧见了一个眼熟的人影,一双桃花眼刺眼得很,不是李元昶是谁?那自命风流的瑞王缠着冷脸的薛红秀跟前跟后,伏低做小的样子惊得慕云笙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薛红秀见到慕云笙,面上一喜,说道:“郡主,你终于回来了。”轻移莲步上前,挽着慕云笙进了雅间,又吩咐伙计给慕云笙上茶,方才坐到慕云笙身侧,与她说起了话。 李元昶见慕云笙对自己视若无睹,根本不搭理他,甚觉尴尬,毕竟自小身份就显赫尊贵,从未这般讨好过任何人,现下被她们二人晾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慕云笙和薛红秀谈到了朱敏之兄弟,两人都觉得惋惜痛心,薛红秀更是后悔没有早一点劝阻朱敏之报复洛京城的百姓以致他们兄弟二人身死。 慕云笙亦决定以兄长之礼在忻王府佛堂为他们兄弟立牌位,以慰亡灵。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见李元昶仍旧站立在旁,便转过头斜眼睨着李元昶问道:“瑞王,不好好在你的温柔乡待着,跑到这来干嘛?又来欺负红秀姐姐是不是?” 李元昶好似完全不在意慕云笙的挖苦,陪笑道:“以前是我误会红秀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 薛红秀见他开口说话,立刻垮下了脸,慕云笙偷瞄了一眼薛红秀,见她虽一副冰冰冷冷不待见李元昶的样子,可那眼神分明还温柔似水,不由暗笑,也故意板起脸说道:“以后你若是又想不开与红秀姐姐闹别扭了,再往府里招一群歌姬舞伎来羞辱姐姐可如何是好?” 李元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薛红秀脸色,甚是惭愧的说道:“那次是我太混账,以后定不会再惹她生气难过。” “可是你叫我们如何信你呢?” 李元昶急忙指天发誓:“如若我李元昶再叫薛红秀受半点委屈,便遭天打雷劈。” 那薛红秀见他诅咒自己,怫然道:“这是做什么?好端端地发什么毒誓?” 李元昶心知薛红秀虽然面上不悦,实则乃是因关心自己之故,心中极为高兴,说道:“只要你信我,我做什么都成。” 薛红秀横了他一眼,扭头问慕云笙:“郡主,你好些日子没出宫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慕云笙忙不迭地说道:“当然要,我都快闷死了。”要说起玩,想起这瑞王可是个中好手,又侧首问道:“瑞王,你不去青楼的时候都去哪里消遣?” 李元昶瞧着薛红秀微沉的粉颊,真想把这个不会说话的宁安郡主赶出去,叹口气说道:“宁安郡主,我去青楼绝对只是听听小曲儿,以后你能不提这事么?” 慕云笙微挑黛眉正要说话,李元昶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出来惹薛红秀恼自己,忙说道:“听说东街新开了间赌坊,热闹得很,你要不要也去试试手气?” “咦”这倒是新鲜,来洛京这么久还真没去赌过钱,最近做什么都不太顺,说不定在赌场会翻本呢,哈哈一笑,说道:“我可没有银子……” 李元昶只想早些将她打发走,急忙取下腰侧佩囊递给慕云笙:“这里面有些金锭,不多,你先拿着玩,不够了你遣人到瑞王府取。” 慕云笙接过掂了掂,果然沉甸甸的,起身轻笑道:“你别的优点没有,为人是真大方,我看在这包金子的份上,不打扰你献殷勤了。” 李元昶松了口气,薛红秀问道:“郡主,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不太安全吧,我陪着你去可好?”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99 李元昶一口气又吊了起来,慕云笙瞧他情绪起起伏伏着实可怜,便摇头笑道:“我一个人自在惯了,你跟着我,反而玩不尽兴。”不等薛红秀再劝,拿着李元昶给她的佩囊健步往赌场奔去。 李元昶还真没说错,东街这家新开的赌坊,真叫个气派热闹,进了大堂,嘈杂的猜枚行令之声中还夹杂着女子们的欢笑之声。 不仅如此赌场二楼还设有雅间,饿了这里有最好的厨子为你做你最爱吃的美味佳肴,玩累了你可以在这歇息养足精神再赌,更有俏丽多姿的女孩子为你弹琴唱曲儿陪你解闷。 慕云笙头一次觉得做男人真好,日子可以过得这般丰富多彩,身为女子委实是太亏了些。 慕云笙就是来瞧热闹的,对推牌九掷骰子她是一窍不通。掏出两锭金子换了一百两银子的筹码,左右环视一番,别的她也不会,想想还是摇骰子赌大小最简单,便拿出十两银子的筹码学着其他赌客的样子在牌桌上押了一注大。 骰盅一开,十五点,庄家叫了声大,周围赌客有唉声叹气的,有欢呼雀跃的,慕云笙莫名其妙的就赢了十两银子,一下来了兴趣,复又将那二十两银子的筹码全押了注小,骰盅一开居然又是小,轻轻松松的又赢了二十两。 慕云笙一高兴又豪爽地押下二十两,如此几次居然每局都赌赢,不多时已经赢了近二百两银子。 周围赌客七嘴八舌讨论她的好运气,纷纷跟着她下注,慕云笙更是信心百倍,笑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所以啊,你们得押多一点才会赢得多哦。” 旁边有个二十多岁配着短剑的锦衣公子见慕云笙出手大方又长得甚是水灵,搭讪道:“姑娘,好手气啊,不知可否能告诉在下你的芳名啊?下次咱们可以一起玩推牌九。” 慕云笙心思都在牌桌上,头也不抬地回道:“我叫慕云笙”连声催促着其他赌客:“你们是押大还是押小?快点下注啊。” 说完便拿着筹码押下一注,哪知从这局开始,她的好运气便跑的无影无踪了,输个七八局也不一定能赢一局,别说赢来的两百两银子,便是自己的老本也输得差不多了。 不甘心地将手上最后二十两银子的筹码押了上去,提心掉胆地等着庄家开盅。 忽地觉得后背凉飕飕地,回头一望,不禁直呼倒霉,那本应该去找萧宸麻烦的端木宗离正站在不远处凉凉地瞅着她,见她回望,微挑了眉说道:“玩得挺快活的啊?谁准许你跑到这种地方来的?嗯?” 慕云笙讪讪笑道:“就玩最后一把,马上就回去。” 那旁边的锦衣公子不大乐意了,问道:“这位公子,敢问你是云笙姑娘的什么人哪?是她的丈夫么?” 慕云笙连连摇头,说道:“他可不是我丈夫,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锦衣公子见慕云笙当着他的面与端木宗离撇清关系,还以为慕云笙对他有意思呢,一挺胸上前将慕云笙拦在身后,质问端木宗离:“你既不是云笙姑娘的丈夫,便不能干涉她的自由。” 慕云笙实在不想这么快就被端木宗离抓回宫里,此刻见这锦衣公子为她出头,灵光一闪便有了主意,拉着端木宗离袖子转过身背对着那锦衣公子,小声说道:“我输了很多钱了,总要回本吧,再玩一会行么?” 端木宗了轻哼道:“你全然是个笨蛋,没瞧见那摇骰子的庄家是个高手么?每局骰子皆能依己意摇出大小,你们这一桌人个个都是羊牯。” 慕云笙茫然问道:“羊牯是什么意思?” 端木宗离不答,说道:“你若想玩,也用不着来这玩,一个姑娘家的免得无端惹上麻烦。” 慕云笙扬扬眉,不怀好意地道:“本郡主平生最不怕的就是惹麻烦!”狡狯地一笑,端木宗离心中一寒,心道要遭。 果然听她忽然扬声大叫道:“什么?你说这赌场出老千?” 刹那间,赌坊里的赌客,赌伎,看场子的大汉们齐刷刷望将过来,几百道目光同时盯在他们二人身上。 要知道出老千可是赌场大忌!她话音刚落,即刻便有十来个健壮汉子围拢过来,其中一人挡在端木宗离面前怒声问道:“这位公子无端污蔑敝店名声,还望给个说法。”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端木宗离寒星似的眸子更冷了几分,愠怒地将她睨了一眼。 慕云笙才不在意呢,得意地望着他一笑,趁大汉们注意力都在端木宗离身上时,悄悄退出圈子,那锦衣公子倒是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说道:“云笙姑娘,你要去哪?需要在下送你么?” 慕云笙假装害怕地悄声说道:“你快点走,方才你与我说话得罪了那个冷面人,他说要好好将你收拾一顿呢。” 锦衣公子可不想在这如花似玉的美人面前做缩头乌龟,冷笑道:“这人实在嚣张得紧,还不知谁收拾谁呢。” 慕云笙连连点头,附和道:“对啊,你看他那么不可一世的样子,太欠揍了,平日里就只会欺负我这个小女子。” 锦衣公子拔出短剑,豪气干云地道:“你且先在一边等等,待我收拾了他给你出气。” 慕云笙感激地说道:“公子侠义本色打抱不平,真是英雄,小女子感激不尽。”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00 那边赌坊里的打手们已经与端木宗离动起了手,锦衣公子为了在慕云笙面前冲好汉,也挽起袖子持剑加入了围殴端木宗离的战团。 这赌场毕竟不是战场,端木宗离不欲伤害他们,心有顾忌便只守不攻,只见那不大的打斗圈子里掌影纷飞,叱声阵阵,桌倒椅裂,好不精彩。 赌坊里的赌客们都跑过来瞧热闹,一时将他们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纵使端木宗离本事通天,一时半会也休想出来了。 慕云笙大呼爽快,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一口气跑过了两条街,想着端木宗离应该追不到自己了,才倚在一棵大树下喘了口气。 现在玉霖轩是不能回去了,端木宗离一定派了人去那里守株待兔,慕府与忻王府也不安全,唉,偌大个洛京城,自己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又饥肠辘辘的,眼下还是先寻个酒馆填饱肚子再说。 歇了片刻正待动身,突然后颈一阵剧痛,眼前直冒小星星,一头栽倒在地。 待转醒,便发觉自己被缚了双手双脚,嘴里塞了一大团麻布,被扔在一间破烂简陋的小屋子里。 也不知昏迷了多长时间,肚子都快饿瘪了,方才在赌坊还不觉得嗓子疼,此刻却是火烧一样难受,肚中直呼倒霉。 约莫过了半截香时间,小屋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两个身着劲装的男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面一人体型略胖,见慕云笙醒了,对后面那高个大汉说道:“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快就醒了,这样也好,主子交代的事可要办妥了。” 那高个大汉慢悠悠说道:“我还真不想做这毁人清白的缺德事,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 慕云笙一听心里叫苦不已,挣扎着呜呜叫了几声,那略胖的大汉笑道:“这可是荒山野岭你叫也没用,今儿你便好好伺候咋俩,哈哈。” 高个大汉又道:“还得留她一口气,主子吩咐要亲手处决她,咱们得快些办事。”说完便去解自己外衣。 那略胖大汉笑骂道:“真是色中饿鬼,我到外面等着,你快一点别让我等急了。”说完便转身行出,随手带上了门。 慕云笙心道:“不知他们主子是谁,不过在洛京自己得罪的人左右不过曹方远与乐平两人,说不定他们主子就是他们其中一个,可眼下动弹不得,连呼救都不能这可怎生是好?” 高个大汉转瞬就将衣服脱得只剩里衣,慕云笙这才暗暗后悔甩掉端木宗离,见那汉子一步步逼近过来又紧张又害怕,拖着身子不住向后移动。 那高个汉子顿然将她按在地上,扯下堵在她口中麻布,笑道:“真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文阳王被你迷得举兵造反。” 用这种这种龌龊手段对付自己,慕云笙推测指使之人十有八九是乐平无疑,压低声音厉喝道:“你若敢动我一根指头,圣上定会将你与你的族人千刀万剐,你想清楚了,乐平与我有仇,自是容不下我。你们与又我无怨何苦为她卖命给妻儿父母惹来灭顶之灾?” 那大汉被她一喝身形一顿,慕云笙见此情形更是确定了心中猜疑,又缓声道:“现在这天下早已易主,李氏早就亡了,若不是圣上仁慈你们的主子早就人头落地了,你怎的还分不清局势?你若放了我,我定会到圣上跟前为你请功,到时荣华富贵封官加爵自是不在话下。” 这两汉子本是公主府侍卫,端木宗离保留了皇子公主们的封号,各府中的侍卫也并未完全更换,乐平以重金收买了几名侍卫替她办事,吩咐他们格外小心,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不留后患。 这几名侍卫一直以来都听命于公主府那时又见钱眼开,头脑一热便答应了。如今慕云笙以家人性命相挟再以利相诱,这汉子心下颇为动摇。细想下来,说到底乐平如今只是个挂着虚号的公主,跟着她确实永无出头之日,再者,如若事情败露,自己一家当真就是要被凌迟处死了。 慕云笙瞧出他的迟疑之色,明白自己说的话已然奏效,又低声道:“你应当知道圣上一向很听我的话,你为我效力总比跟在乐平身边有前途得多,对不对?”心里却暗道:端木宗离还真不怎么听自己的话,可眼下保住性命要紧,反正撒谎又不要本钱。 那汉子犹豫片刻,转身拾起方才解衣时放在地上的钢刀,一刀斩断缚着慕云笙的绳索说道:“希望郡主能言出必行。” 慕云笙忙将绳子扯落,诚恳地说道:“那是自然。外面那人就交给你了。” 汉子点点头持刀慢步走到门口,侧过身倚在门边喊道:“余三哥,你进来吧。” 那余三哥应了一声,推看门只见慕云笙站在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不禁一愣,还未有任何反应,那高个大汉便一刀斩下,余三哥做梦都想不到自己同袍会偷袭他,闷哼一声便断了气。 高个汉子杀了余三哥,随即穿好自己外衣,朝慕云笙抱拳说道:“小人送郡主回府。” 慕云笙眼尾自余三哥的尸体上扫过,极为冷厉地说道:“以后你便是我忻王府的人,我自会为你谋一份好前程,只是像方才那般欺辱妇女的事万万不能再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汉子面有愧色,垂手道:“小的知道,日后一切但凭郡主吩咐,如再作奸犯科,小的一定不得好死。”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01 慕云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躬身答道:“回郡主,小的名叫钱高。” 点点头,又问道:“乐平说她会来是吗?”慕云笙看在李元昱份上一直对乐平宽容忍让,却不曾想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置自己于死地,如今再也不能姑息养奸了。 钱高答道:“是,看时辰应该快来了,天色已晚,郡主还是早些走吧,再迟乐平公主便要到了。” 慕云笙想要除掉乐平可又不能因为她而与李元昱产生隔阂,凝思片刻,拔下自己一直戴在发间的发钗递给钱高,说道:“你拿这支发钗到肃王府找肃王李元昱,就说宁安郡主有难,请他速来相救。” 钱高接过发钗,犹疑道:“郡主一人留在这甚是危险,这恐不妥。” 慕云笙笑道:“你快去快回,我自有办法。” 钱高领命迈出小屋,门前有两匹马,骑了一匹抄了小道匆匆往城内奔去。 慕云笙不想瞧着那余三哥可怖的尸体,便也出了门,坐在门前一块石头上,四下远眺,荒无人烟,看来这乐平为了对付自己真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钱高走后不到一炷香时间,乐平便领着四名公主府侍卫策马而来。 行至跟前,乐平见慕云笙好端端地坐在岩石上,大吃一惊。 立刻下令让那些侍卫将慕云笙围住,又让一名侍卫到小屋查看,乐平得知余三哥死了钱高又不见人影,惊疑不定,稳着心神说道:“慕云笙你好手段啊!钱高呢?” 慕云笙起身,冷冷说道:“乐平,你三番五次折辱我要取我性命,今日便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 乐平亦冷笑道:“代价?可惜在你死之前是看不到了。”挥手下令:“杀了她!” 侍卫们身形方动,慕云笙便说道:“钱高都知道为自己的家人前途着想,弃暗投明,你们却如此冥顽不灵,下场定是比余三哥还要惨。” 那余三哥不明不白的死在屋内,慕云笙却好端端地坐在外面,他们本就有些心虚,生怕所为之事被圣上知晓,现下听说钱高已经叛了乐平,一时不禁无措,各自心中都在盘算,倒底该不该倒向慕云笙那一边。 乐平大急喝道:“还不动手?” 有两名侍卫见她催促,骑虎难下,一狠心便要举刀劈下。 慕云笙知他们此刻心中并不坚定,也不躲避,悠悠然说道:“新朝自圣上登基以来还未施行过那惨烈至极的磔刑,你们是想让你们的妻儿父母也试它一试么?哦,不对,依圣上的性子,株连九族也是有可能的。唉,也不知那千刀万剐的痛苦,那些老弱妇孺是否经受得起。” 这两名侍卫脸色惨白,心下骇栗惶恐,不由得后退两步,握着钢刀的手不禁一松,“当啷”两声,兵刃落地,另两名侍卫也随着退后。 见这几名侍卫轻易的就被慕云笙唬住了,乐平又惊又怒,厉喝道:“没出息的东西,本公主一向待你们不薄,你们竟然被这妖女所惑。你们不敢杀她,我却不怕。”捡起地上钢刀就向着慕云笙砍来。 慕云笙正要侧身闪躲,忽听乐平惨呼一声,钢刀落地,手腕被一支短剑连骨刺穿,鲜血直流。 三匹马飞驰而来,马上三人除了钱高和李元昱,还有一脸冷肃的端木宗离,那只短箭正是他手中短弩所发,慕云笙见他也来了,心里直打鼓,也不知他在赌场是怎样脱身的,待这边事情一了,他会不会找自己麻烦?一时大伤脑筋。 转瞬三匹马便到了跟前,那四名侍卫见皇帝亲临,惶然跪拜于地,不知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处罚,皆疑惧不已。三人纵身下马,慕云笙偷偷瞧向端木宗离,后者横了他一眼,秋后算账的意味极是明显。 李元昱上前问道:“云笙,你有没有受伤?” 慕云笙摇摇头说道:“还好,不过,你们要是再晚来一会就不知道了。” 乐平见李元昱和端木宗离同时出现,又嫉又怒,知道今日慕云笙又一次从自己手中安然无恙的逃脱了,凄然地望向端木宗离问道:“她屡次三番的利用你、伤害你,甚至于要杀你,你为何都毫不在意?她倒底哪儿好?” 端木宗离冷冷扫了她一眼,并不理她,牵了慕云笙的手,轻声斥道:“你当真是不知道危险是不是?” 慕云笙若无其事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对了,你是如何从赌坊逃出来的?” 端木宗离瞪了她一眼,慕云笙只好悻悻地低下头。 乐平冷笑一声,转过头又问李元昱:“五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你明知她以前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明知你和她不可能了,为何你还向着她?” 虽说李元昱自小与这个皇妹就不甚亲近,但毕竟血脉相连,他知道慕云笙铁定不会像往常那般轻易放过她了,叹道:“乐平,圣上对你已极是宽宥,你为何不能安分一些,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使这些手段害人?” 乐平怒道:“我为什么要安分?如果不是慕云笙我们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发狂般用未受伤的手拔出手腕上的短箭,拾起掉落地上的钢刀,神色可怖,目光杀机尽现,咬牙说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般没骨气么?他们夺了我李氏江山,你却甘心为他们卖命,你对得起李氏一族的列祖列宗吗?只要我乐平还有一口气在,誓杀慕云笙!”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02 李元昱说道:“恩恩怨怨从头算来,你认为父皇与我们做得就全是对的吗?” 乐平向着李元昱一刀劈下,喊道:“我不管,慕云笙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就要让她死,只要她死了,宗离哥哥就是我的了。” 李元昱不想伤他,斜身退步躲过,乐平刀锋一转,挺刀一挥,劈向慕云笙。 端木宗离寒声叱道:“得寸进尺,朕实在不该对你如此宽容。”骈指为刃,斩向乐平执刀手臂。 只听咔嚓一声,乐平肱骨齐断,踉跄倒地,凄厉惨叫道:“你为何如此狠心,我从来未曾伤害过你啊!” 声音凄楚悲婉,催人泪下。可端木宗离却丝毫不为所动,面色依旧如冰冷冽:“无论是谁,胆敢伤害慕云笙者便是与朕为敌,你应该早就明白了。” 乐平面如死灰,双臂刺骨疼痛,这每一处伤,都是端木宗离维护慕云笙印迹,血淋淋的印迹。断骨之痛远不及他锥心的话语,垂眸半晌,突地仰首哈哈大笑:“端木宗离,你真是个痴人。” 第60章 第六十章 李元昱轻叹一声,前行几步扶着乐平说道:“五哥帮你将伤口包扎一下好么?” 乐平泪如雨下,冷冷道:“包扎又有何用?我知道这伤就算治好也是免不了落下残疾了,再说慕云笙这个贱人肯放过我么?还有,你少在这假仁假义!我不需要!” 慕云笙淡淡说道:“不错,容忍你这么久,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乐平不屑地勾起嘴角,闭口不言。 端木宗离冷电似的目光自几名侍卫面上划过,侍卫们心头俱震慌忙以首触地,齐声哀求道:“陛下,小人们一时糊涂犯下滔天大祸,虽死不足以赎罪。只是家人无辜啊,陛下!” 慕云笙干咳两声说道:“方才他们也算是悬崖勒马了,略施惩戒饶他们一命,圣意以为如何?” 端木宗离冷声道:“你们几个将乐平押至刑部大牢,然后各自到祝大人面前领罚吧。” 侍卫们惊喜不已,果然圣上如传言一般,很听宁安郡主的话,现下不仅不会牵连他们家人,自己几人的小命也保住了,至于领罚,最严重的也不过就是流刑,这比自己想象中的刑罚要轻得多了,都暗自庆幸方才没有对慕云笙动手。 几名侍卫连连叩头:“谢陛下,谢宁安郡主。” 端木宗离挥挥手,钱高与侍卫们领命将乐平缚住,随后一行人打马离去。 李元昱目送侍卫们与乐平走远,脸上神色有些哀伤忧郁。 慕云笙问道:“元昱哥哥,你是不是在怪我?” 李元昱摇摇头,说道:“我早知道乐平有这一天,我不怪你。” 慕云笙叹气道:“我不是没给过她机会,她如此恨我,若我再迁就姑息,不知她将来会惹出什么大祸来,人,总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李元昱微微一笑:“云笙,我知道你的顾忌,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听陛下说你生病了,为何还要到处乱跑?” 云笙振振有词道:“还不是你们去找萧宸都不肯带上我,我很无聊的。”很好奇他们是怎样找萧宸麻烦的,便又问道:“对了,萧宸呢?你们把她怎样了?” 李元昱脸一红,很难为情地低下头,慕云笙大为好奇问道:“你脸红什么?” 双眸扫过端木宗离面上,一贯冷情的脸上居然有几分戏谑与幸灾乐祸的意味,慕云笙更是惊疑,问他:“你对元昱哥哥和萧宸做了什么?” 端木宗离一副无所谓地表情:“没什么,只是擒了那萧宸,送给肃王做个小妾。” 慕云笙一惊:“你有没有搞错?人家好歹也是一国公主,你让人家做妾?你乱点什么鸳鸯谱?柳成舒的事我都还没找你算账呢?” 端木宗离冷冷瞥她一眼:“你对这些倒是上心得很。” 慕云笙哼哼唧唧说道:“难不成由着你胡来么?” “论胡来,在你宁安郡主面前,我甘拜下风。”说罢牵马过来,将马缰递给她说道:“上马,回宫。” 纵身跃上马背,回头对李元昱说道:“朕已下旨令礼部尚书为你操办婚事,今晚肃王就好好享受你与四公主的洞房花烛夜罢。” 慕云笙牵着马缰,轻叹一声,拍拍他肩头安慰道:“元昱哥哥,如今木已成舟,为了两国和平,只能牺牲你的终身幸福了。” 李元昱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说不出的尴尬,直等他们二人走远了,才闷闷不乐的上马前行。 行至半路,慕云笙催马与端木宗离并齐而行,问道:“你真的让萧宸给肃王做妾?那北齐皇帝一怒之下会不会又派兵攻打桑阳关?” 端木宗离冷哼一声:“又不是没打过,怕什么,我已经很客气了。你放心,北齐是不会让自己最尊敬的公主给人做妾的,要不了几天北齐便会派使者来谈和,到时狠狠地敲他们一笔。” 慕云笙摇摇头:“手段真不怎么光明磊落,非君子所为。” “对敌人为什么要光明磊落?” 慕云笙怒目圆睁:“柳成舒和李元昱又不是敌人?你干嘛要欺负他们利用他们?” 端木宗离睨了他一眼:“谁叫你成天和柳成舒不清不楚的,再说和亲的法子不是你想出来的么?为何怪到我头上?”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03 这个人简直颠倒是非、横不讲理! 慕云笙怒骂道:“混账!”扬起马鞭,催马疾驰,一点都不想再和这个肚量比针尖还小的人讲话。 端木宗离策马跟在她身后笑道:“今晚肃王府热闹得很,你确定不去么?哦,你身子不舒服,不去也不打紧,对了,我赐了一座府邸给柳成舒,再过两日他也要办婚事了,到时你可不能不去,否则他铁定是要伤心的了。” 慕云笙打着马儿疾跑,想着柳成舒被逼着成亲的样子一定很可怜,觉得自己真是太太对不起他了,眼下只能祈祷那尚书令的三小姐是个温柔体贴,贤惠美丽的女子,可千万不能委屈了那纨绔公子。 端木宗离果然料事如神,十天之后北齐使者便来了洛京。 并且北齐武功最高的几位一流高手也随使团前来,经过三天的唇枪舌战,武力角逐,北齐最终落了下风。 端木宗离更是厚脸皮地找北齐使者要起了嫁妆,说什么大楚贫瘠,民生凋敝,大臣们日子都过得极是艰苦,肃王更是清官中的楷模,廉臣中的典范,实是怕委屈了四公主。 卖惨叫苦一番后又恩威并施地卖了些面子给北齐,拟旨下诏诰封萧宸为肃王正妃。 说也奇怪,自成亲那一日过后,那萧宸便可在肃王府任意行动了,但她却偏偏不肯逃跑,每日缠着李元昱,那萧宸带惯了兵,在府中也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架势,将一干护卫仆从调教得服服帖帖的,在府中威望比李元昱还更胜三分。 北齐使者再端木宗离面前没讨到便宜又见公主铁了心要做肃王的妻子,无奈之下,只得回国向皇帝复命,不久北齐皇帝便给大楚送来了足足五十六辆马车的金帛珠玉、良马三万匹并宫女两百八十人、公主亲卫军三百余人。 虽说萧宸是一国公主,这嫁妆亦是相当丰厚了,那北齐皇帝果然很是宝贝这个女儿,慕云笙听着宫女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不禁啧啧称奇,甚是羡慕,自言自语道:“当初我要答应他在那些朝臣之中找个男子成亲,不知道端木宗离会舍得给我多少陪嫁?” 却不巧某人正踏进殿中,听见她的话冷哼道:“现在后悔也晚了。” 宫女们见天子回殿,再也不敢乱说话,尽皆低了头很识相地躬身退出殿外。 慕云笙唉声叹气地拖着腮,忽然双眸中精光大盛,拉着端木宗离说道:“没有嫁妆也没关系,不是还有聘礼么?等我为爹爹守孝三年后,咱们就成亲,你打算给我多少聘礼?我告诉你,我没家人也没嫁妆所以你的聘礼一定不能比萧宸的嫁妆少哦!” 端木宗离定定的望着她,微微一笑,将她搂在怀中,温声道:“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慕云笙呼吸一滞,这人真是阴晴不定,不过,他这是同意和自己成亲了? 欣然说道:“你可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端木宗离低首欲吻上她的唇,慕云笙心跳加速,又想起一事,偏头避开问道:“那个御史大夫家的郑小姐你还接进宫么?” 端木宗离微微勾起嘴角,说道:“她马上就是曹方远正妻了,我正要问你,你觉得这次我赐下的这门亲事如何?” 简直是绝配!慕云笙开怀笑道:“妙极了。”双手环搂着他脖颈,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但是以后不准再惹桃花回来。” “一向是你的桃花比较多吧?”某人很是有些不满。 慕云笙赧然笑道:“以后大不了我去哪都带着你,你总该放心了吧?” “这还差不多。”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对了,你爹爹在世时给了我一只玉佩,是你父王送给你母亲的,玉质极好,应该值不少银子。” 慕云笙大为意外,惊喜道:“真的吗?那你快给我。” 他浅浅一笑,垂首在她耳畔低语:“不必了,我觉得将它充作你的嫁妆也是甚好,等你与我成亲了,我所有的东西自然都是你的。”语毕,不待她回答又厚颜的吻上她。 慕云笙无语,看来他这喜欢将他人财富占为己有的性子几千年也不曾变过。 明昭四年,九月初六,大楚皇帝端木宗离大婚,册立宁安郡主李氏云笙为后,并下令旨废除后宫。 不但如此,同时还下了一道非常奇怪的诏令,大楚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只能有一位正妻,并不得纳妾,不得出入风月场所,违者削爵罢官。 这道诏令一出,朝中男子捶胸顿足,女子们欣喜若狂,于是,坊间渐渐地便有了传言,说圣上是被那泼辣的宁安郡主逼着废除的后宫。 更有甚者,言之凿凿地说宁安郡主心机深诡,素来喜拈酸吃醋,为了以绝后患,更逼迫皇帝下诏不准百官纳妾,如此一来这宁安郡主日后便稳坐正宫之位了。 慕云笙听着宫女们叽叽喳喳地向她汇报从各处听来的风言风语,头都大了,自己何曾逼迫过端木宗离下劳什子诏令?不白之冤!不白之冤哪! 一日夜里,你侬我侬的一番缠绵过后,慕云笙问端木宗离:“你干嘛要下那道诏令,弄得天下人都以为我是醋坛子。” 他揽她入怀,柔声说道:“因为你在很久以前说过,比肩族女子绝不能与其他人共侍一夫,你亦说过,无论男女,一生都应只忠于彼此。”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吾笙所爱 作者:夏兰麦 分卷阅读104 慕云笙眼眶一热,轻轻地将头枕于他的胸膛,轻轻叹道:“这么久了,难为你居然还记得。” 他微微一笑,揽她更紧。 慕云笙又问道:“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但又怕你生气,到现在都不敢问。” 他吻着她馨香的秀发,问道:“何事?” “那一剑你为何不躲?” 他修长润泽的手指拂过她的眉眼,浅笑道:“我要是躲了,依你的性子怎肯善罢甘休?还不拿剑追得我满院子跑,我好歹也是个皇帝,这要是传出去,多丢人哪。” “只是这样吗?”慕云笙半信半疑:“那你也太笨了,如果茅大仙不来救你,你搞不好就翘辫子了,还哪来的命娶我?” 他幽幽叹道:“所以啊,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你知道的,那一剑贯穿胸背,总是留了些病症,万一旧疾复发就不好了。” 慕云笙心中一凛,忙伸手抚上那道怵目的伤疤,问道:“还疼吗?” 他点点头,很是严肃地道:“不碍事,平日里只要不动气,便不疼。”一副受了委屈还要体贴大度的表情。 慕云笙一本正经地说道:“你放心,今后我绝对不会惹你生气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唔”他轻声应了一声,心下得意暗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慕云笙轻柔的抚摸。 只是大楚的王公贵族也好,平民百姓也好,都理所当然地以为皇帝陛下是个非常惧内的君王,而那皇后娘娘也定是个嚣张跋扈的悍妇。 只有侍奉皇帝皇后的内侍宫女们才知道,惧内?不存在的,悍妇?更不可能! 我们的皇后娘娘多么温婉平和啊,自打大婚后连一句重话都没对陛下说过,不仅如此,陛下说什么娘娘从不反驳,每日嘘寒问暖,体贴关怀,陛下有一丁点儿不适,娘娘比谁都着急。 而且陛下与娘娘是多么恩爱啊,每逢初一十五,陛下都会陪着娘娘微服出游,只要你稍微留点心,什么赌坊茶馆,街市酒楼,只要是热闹的地方,定会惊喜地发现陛下与娘娘的踪影。 由此可见,坊间传闻有多么、多么地不可信!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历时两个月终于写完了,刚开始时很在乎数据,差点忘了写文的初衷不过只是因为自己喜欢,所幸咬牙坚持完结了,以后也会一如既往的坚持下去。 现在准备第二本,闲下来后有可能还会写一篇关于扶邑的番外。 分卷阅读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