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地眼》 正文 楔子 我在成都送仙桥古玩市场经营一家当铺,主营古董玉器典当,三教九流中算是下九流,这行当全凭一双眼睛吃饭,除此之外还得有一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假的给说成真的,真的说成贵的,这口饭就算吃上了。 这行当里干久了,多少也有些名气,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倒也衣食无忧,圈里的朋友闲暇无事都喜欢来我这里坐坐,聊的最多的便是这些古玩背后的故事,行当里人都明白,每一样古玩都得有一个故事,特别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但凡有点来历价格就会翻几倍。 没来历的就得给编一个,我每天总喜欢端杯茶在旁边听他们闲聊,各种灵异离奇的事无所不有,围坐的朋友说的兴起总会递上一支烟。 您见多识广,要不您也说一个让大家听听…… 我总是摆手笑而不语,殊不知这行当里最忌的就是听故事,故事越多的古玩八成是假的,吃了这碗饭,欺客宰客的事我做过,弄虚作假雁过拔毛的勾当我也干过,既然是靠眼吃饭,输在眼力劲上也怪不得我. 但我从来不给古玩编故事去糊弄人。 我经历过很多诡异离奇的事,说出来估计也没几个人会相信,最主要的是关乎生死。 我叫顾朝歌,名字取自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 这名字是父亲给我取的,父亲说我出生的时候世道不太平,大跃进和三年自然灾害导致的大饥荒饿死了很多人,父亲想图一个好彩头,希望我能熬到好光景。 父亲寡言,打我记事起,他对我说的最多一句话便是。 我是被死人养大的! 我家在川西靠近四姑娘山的金锣沟,穷山恶水出刁民,历来最有名的就是匪患,这里民风强悍,能有刀枪解决的事绝对不磨嘴皮子,所以一年到头山里丧事总比喜事多。 父亲是当地的八大金刚,别听这名字威风,事实上有点年纪的都知道,这八大金刚是什么意思,川西山区重丧葬,人死了得有八个人抬棺材,俗称八大金刚。 我父亲总是站在右边第三排,按照风俗这个位置叫五鬼抬棺,意思是说死的人德高望重,连鬼都要来帮忙抬棺,因此我父亲被称为顾五。 当八大金刚有很多好处,每人一整包香烟,发丧前的饭桌上有两大碗红烧肉,比其他桌多了一碗,八人围坐一桌,在众人羡慕的目光关注下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吃饱喝足孝子还要送上八个红包。 可山里人多忌讳,认为八大金刚中五鬼抬棺这个位置不吉利,不但会死于非命还会祸及后代,因此即便是再穷的人也不愿意干这事。 小时候家境贫寒,父亲一个人拉扯我不容易,所以有丧葬他必定是雷打不动的五鬼抬棺人。 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母亲,所以父亲外出只有带上我,五鬼抬棺人的名声在当时的川西山里很大,但凡死人总会请我父亲过去,好在那年头隔三差五的都有人死,因此我几乎是靠吃死人丧宴长大的。 下葬的时候父亲有一个习惯,总是会在坟地最下面取一把土在手里搓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父亲这个动作的含义。 偶尔空闲在家时,父亲就会翻来覆去看一本书,我最先能认的字便是那本书的书名。 。 后来才知道这书是一本北宋葬书,传写数百年,秘之已久,被堪舆家视如珍宝的阴宅风水全书,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帝王将相,只要按照风水堪舆下葬,熟读此书都能找到陵墓的所在。 父亲唯一的爱好便是看书,再大一点我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看父亲收藏的书,不明白一个山里给死人抬棺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书。 在父亲身边时间长了耳闻目染,对那本全书也能知晓一二,最让我奇怪的是这些书里,还有一本是记载江湖切口的,也就是所谓的黑话,我一直不明白父亲看这些的原因。 日子虽然平淡清贫但却安稳,我本以为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七岁那年的一天黄昏,浑身是血是血的父亲,跌跌撞撞从外面冲进来。 他紧紧抓住我,把一直随身携带的一条石头吊坠项链,戴在我脖子上,叮嘱无论如何也不能遗失这条项链。 并从房梁的罐子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东西交给我,让我从屋后立刻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而且油纸里的东西务必要烧掉。 第一次看见父亲如此恐慌,我茫然的不知所措,父亲吃力的冲着我大吼,我惧怕的抱紧父亲交给我的东西向后山跑,等我跑到山腰时,刚好能从草丛里看见我家。 院子里来了三个人穿中山装的人,父亲被拖到外面殴打已经站立不起来,站在最后面的人走上去和我父亲说了些什么,父亲摇头嘴都不张,那人站起身竖起大拇指在脖子上划动一下。 站在两边的人突然向我父亲开枪,我在山腰草丛中捂着嘴恐慌的亲眼目睹了父亲被杀的整个过程。 那些人杀掉我父亲后冲到房中到处翻找,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最后走的时候点燃了房屋,把父亲的尸体扔在里面,我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应验了五鬼抬棺的人会死于非命,而我也变成无家可归颠沛流离的孤儿。 我没有再回去一直沿着后山拼命的跑,去什么地方根本不知道,直到深夜我才停下来,我找来树枝生火,坐在火边瑟瑟发抖害怕的不敢哭出声。 一直紧抱在怀中的油脂包掉落在地上,我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到最后都如此紧张这东西,用颤抖的手打开,发现里面包裹的是一本残缺的硬皮笔记。 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大部分我都认识可是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语句也不通顺,像是随手练字时写的,而且大多页面像是被烧毁过残缺不全。 但我很肯定是父亲的亲笔,因为父亲是左撇子,他写的字习惯性向右倾斜,这笔记里记载的内容我完全看不懂,翻到最后一页有东西掉落出来。 我从地上拾起来,那是一张泛黄的残缺照片,其中一半被烧掉,剩下的一半中我惊诧的看见,穿着特殊军装面带微笑,意气风发的父亲,在他的前面和旁边也是露出笑容的军人,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衣服戴着防毒面具。 照片的背景很诡异,整个大地一片焦黑却闪耀着绿色的光芒。 我在照片右下角看见标注的日期,1965年5月14日,am9:45。 而在日期的下面还有一组当时我看不懂的数字。 e41.43、n88.44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父亲留在笔记中,那些文字所记载的内容,可惜那本笔记在山林中被我按照父亲的话烧掉,这让我后来意识到时追悔莫及,笔记中那些我看不懂的文字,应该是经过加密书写的日记。 我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是一名军人,直到后来我反复琢磨,照片中那一组奇特的数字,才发现那是一组经纬度坐标,在地图上对比后得到一个地名时,才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书写加密的日记。 罗布泊。 1964年红色王朝在罗布泊进行了震惊世界的核试验! 谁会想到一个给死人鬼抬棺的山里人,竟然参与了红色王朝在罗布泊的核爆实验,但很肯定我父亲当时参与了,甚至比核爆试验更为机密的事。 这还不是让我感觉最震惊的,很多年后我才意识到这张照片真正诡异的地方。 我从一张陈旧的报纸上,一则大版面新闻里看见照片中的日期。 ……1965年5月14日上午10点,从甘肃某机场起飞的图-16轰炸机,成功对西部地区北纬40°东经90°进行第一次空投核爆试验,据地面雷达测定,原子弹爆炸时距靶心仅40米…… 照片中父亲和那些军人所在的经纬度正好是靶区,他们照片拍摄的时间是上午9:45,而在15分钟后他们将遭遇一颗被空投到距离他们只有40米爆炸的原子弹。 没有人可以在核爆中心区域存活下来,巨大的核裂变威力能摧毁周围一切。 一直拉扯我长大的父亲应该在1965年5月14日和照片中其他军人死于核爆! 而我,是一个被死人养大的人…… 正文 第一章 朝歌夜弦 我七岁就经历家破人亡,从山里逃出来是三个月以后,蓬头垢面浑身肮脏的像一个野人,两天没有吃过东西我实在饿的不行,最麻烦的是寒冬腊月,我身上早已破烂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我瑟瑟发抖冻饥寒交迫,打算去地里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吃的,走了很久看见山坡上有冬梨树,刚打算爬上去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拽到地上,一只粗糙的手紧紧按在我嘴上。 昏暗的月光下我看见一个凶神恶煞,脸上有一道伤疤的中年人,目光警觉的张望四周,任凭我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片刻见没动静,伤疤捂着我嘴把我拖到树林深处。 我这才看见树林里还有七八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灰色的连体斗篷却没有袖子,完全和夜色融为一体,这些人如果不动我根本发现不了,他们手里各自拿着铁锹、锄头和竹筐,其中一个中年人坐在石头上看着手里的怀表,很淡定的向我瞟了一眼。 伤疤压低声音说:“掌柜,抓到芽子怕是钩子,晓不得棵子里面有没有伏着点儿。” 周围的七八个人一听,手里的家伙事全都扔掉,麻利的掏出明晃晃的刀,被称为掌柜的中年人收起怀表,依旧处变不惊的回了伤疤一句:“并肩子,念短,要是合字上的朋友,一碗水端来大家喝,是点子进来条子扫,片子咬。” 我被伤疤捂的喘不过气,听他们对话心里更是一惊,这些人说的都是黑话,好在我从父亲的书里看过一些,大致明白是什么意思,伤疤是说我是探子,担心外面草丛中还埋伏着其他人。 并肩子是兄弟的意思,念短就是别出声,那个被称为掌柜的回的是,让这七八个人警惕点,如果是道上的朋友合伙求财见者有份,如果是想黑吃黑,放进来枪扎刀砍。 我一口咬在伤疤的手上,他吃疼,呲牙咧嘴不敢发声,一把将我丢在地上,本来就饿的没力气被摔在地上头昏眼花,估计当时也是吓傻了,吃力的爬起身一个劲的摇头。 “我不是探子,没有其他人,我来这里想找吃的。” 这话从我口里说出来,那个叫掌柜的一愣,顿时警觉起来,对其他人使眼色,那七八个人和伤疤都小心翼翼潜入草丛中。 我看见掌柜手里也多了一把刀,样子有些紧张,过了许久其他人都回来,伤疤对他摇了摇头,掌柜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收起刀重新打量了我半天问。 “你能听懂我们说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他为什么刚才会突然警觉,毕竟一个七岁的孩子怎么也不该懂这些黑话,我点点头,掌柜又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目光落到我身上,问我知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我不敢说话,这些人看样子就知道不是善茬,伤疤见我半天不吭声,冲上来就是一脚把我踢倒在地,脖子上的项链被挂断,掉落在掌柜的面前,伤疤在我身后压低声音骂:“这芽子不老实,能听懂我们说话也不是什么好鸟,装傻充愣就是欠收拾。” 伤疤骂了一句,又一脚踢在我身上,见我还是不吭声怒不可歇一把将我从地上拧起来,这三个月我学的最多的就是怎么活下去,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顺势重重砸在伤疤的头上,顿时他眼角裂开鲜血直流。 估计伤疤都没想到我居然会反抗,这一下砸的不轻,我几乎是用尽全力,伤疤捂着眼角气急败坏,刚想冲过来,我就听见身后掌柜的呵斥的声音:“够了,这么大的人怎么和一个细娃杠上。” 伤疤虽然咽不下这口气,可对掌柜的话却言听计从,看得出这些人里面掌柜是发号施令的,他看向我,又重新问了一次,知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挖红薯的。”我紧握着石头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掌柜又愣了一下,就连被我砸伤的伤疤和其他人也面面相觑的对视,好半天我看见掌柜脸上浮现出笑意,这挖红薯当然不是真来地里挖红薯,黑灯瞎火在荒郊野外说着黑话,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些人干的不是正当营生。 打家劫舍不会选这里动手,杀人越货也不会挑这地方,唯一能做的就是盗墓,而黑话中在山野田里盗墓被称为挖红薯。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挖红薯的?”掌柜也不否定若有所思的笑着问。 如果再大一点我绝对会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可那个时候我才七岁,面对一群凶神恶煞不知来历的人,只想着说完他们会放我走,我抬手指着周围的树林回答。 这里四周都是树园,连绵在一起几十亩,明堂一马平川,左右群山来朝,前有溪河围绕明堂而过,后有案山形如祥狮凌云,此地出文贵,这样风水绝佳之地,埋在这儿的后人必定福音无穷。 在风水堪舆中,这格局被称为狮子下山,是上好的风水之地,而掌柜如今所坐的石头正是宝穴的位置,下面一定有墓,而且埋在下面的人非富即贵。 这些都是我从父亲那本中学到的,等我说完几乎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掌柜的嘴都微微张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毕竟这些话从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任何听到的人都会吃惊,掌柜很好奇的问。 “谁教你的?” “我爹。” “你爹人呢?” “死了……”我声音有些黯然。 “那你娘呢?”掌柜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缓和。 “没见过。”我的回答更加低沉。 掌柜半响没有说话,突然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吓了我一跳,这才知道那天是除夕夜,迎新的鞭炮让寂静的深夜变的嘈杂,掌柜对着旁边的七八个人点点头。 我看见他们猫在树林用力按下一个把手,沉闷的爆破声从地底传来,但完全淹没在爆竹声中,我这才明白掌柜一直看时间的用意,他是在等迎新的鞭炮声来掩饰盗墓的爆破声。 没过多久有人从树林中回来对掌柜点点头,看样子应该是得手,然后其他人开始准备绳索,掌柜从容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和两个白面馍对其他人说:“别慌,时间还早,先等下面敞敞气。” 寒风中我看见他手中的白馍,一边冷的发抖一边忍不住吞咽口水,掌柜喝了一口酒看见我忽然笑了笑,把酒壶递给我:“喝一口就暖和了。” 我迟疑了一下抿着嘴怯生生走过去,接过酒壶想都没想大口喝下去,辛辣的酒烧呛得我不停咳嗽,那是很烈的酒对于从未喝过的我来说简直承受不住,烧的胃难受想吐,可的确是暖和了不少。 旁边的人看着我嘲弄的大笑,当时不服气,咬着牙再灌了两口,酒壶被掌柜夺过去,豪气干云的笑了笑:“这细娃还强横的很,将来也是难缠的主。” 几口烈酒下肚身子倒是暖和可头晕的不行,我从地上拾起刚才被扯断的项链,那吊坠上的石头不知道怎么竟然分开,掌柜的目光落在项链上,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的凝固在脸上,一把将项链拿过去。 “还给我!”我再一次握紧手中的石头,那是父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掌柜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问。 “我爹给的。”我愤怒的盯着他回答。 “你爹叫什么?”掌柜并不在意我的反应,表情变的有些焦急。 “顾五。” “顾五……?!”掌柜在嘴里反复念叨这个名字,样子有些茫然的疑惑,好半天才把项链还到我手上,可那吊坠上的石头又合拢,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系好后戴在脖子上。 我一直专注着掌柜手中的白馍,而他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远处的爆炸声渐渐稀疏,他估计是看见我对着白馍不断蠕动的喉结,慢慢把白馍递到我面前,然后指着不远处刚才被炸开的洞意味深长的问。 “敢不敢下去?” 那盗洞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可对于我来说面前这白馍的诱惑力,完全比对那盗洞的恐惧要多,我想都没想一把接过掌柜手中的白馍,狼吞虎咽吃下去,执拗的抹了一把嘴。 “敢!” 掌柜对其他人点点头,伤疤把绳子绑在我身上吊我下去,盗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一片漆黑,大概下到七八米才我脚才踩到底,打开伤疤交给我的手电我竟然踩在棺椁上。 手电的灯光穿过腐朽的棺椁,我正好看见里面的尸骸,骷髅头上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正阴森森盯着我。 手一抖手电掉落在地上,几米深的地底我一个七岁的孩子,四周漆黑旁边还有一具剩下骨架的尸体,冷汗顿时吓了出来,摸索了半天才找到手电,就听见伤疤在上面没好气的骂声。 “你怕啥,没出息的玩意,死的只剩下几根骨头,又不会爬起来咬你两口,别像个娘们在下面磨唧,把能搬动的东西都装到袋里。” 灯光中我看见上面吊下一个麻袋,我在下面呸了伤疤一口。 “有本事你下来,谁怕谁是小妈养的。” 我还真不是怕,从小到大我见过的死人敢说比上面的人多,只是刚才突然看见多少有些没反应过来,伤疤怒不可歇在上面继续骂。 “王八犊子,嘴还硬实,看老子待会怎么收拾你。” 我没理会他把下面能拿走的东西全放在麻袋里,前前后后运了好几次,等到最后一麻袋被拉上去,我再没见到绳子放下来,寒冬腊月我本来就冷的不行,在地下更是冻的发抖。 突然心中一惊,父亲对于墓葬似乎格外有兴趣,记得他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 盗墓是玩命的行当,不但要慧眼识宝,更重要的是慧眼识人,所谓华山险人心更险,下墓挖宝最怕的就是见财起意。 这群人半夜三更来这里还说着黑话,摆明就是不想有人知道身份和行踪,何况我如今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是被这群人活埋在这里也没人知晓。 刚想到这里我抬头就看见伤疤走到盗洞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嘴角挤出一丝冷笑,从上面踢下一些土落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 “王八犊子,叫你嘴硬,既然你能听懂黑话,那你知不知道啥叫沉地仙?”伤疤在上面趾高气昂冷冷的问。 沉地仙是盗墓行当的切口,意思是活埋。 我朝旁边呸了一口,拾起地上的石头就向上面砸去,看架势这群人是铁了心要灭口,我说什么都没用,伤疤迎着光看不见我砸向他的石头,眼看就要打中伤疤从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接住,掌柜走到上面的盗洞边白了伤疤一眼。 “半天时间不到你就被一个细娃伤了两次,你还有脸在这儿耍嘴皮子功夫,赶紧带人收拾东西撤。” 我心里当时多少有些绝望,看着掌柜蹲在盗洞上面盯着我看了很久,若有所思的问我。 [^*] “真的不怕死?” “男儿到死心如铁!”我挺起胸稚嫩而倔强的回答,这是父亲教我的,事实上我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感觉好像现在说出来挺合适。 掌柜在上面似笑非笑的摇头,扔下一个白馍,我也没想那么多,毕竟那个时候年纪小,对死亡还没有多少概念,横竖要死也得吃饱了再说,掌柜在上面看着我,好半天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爷叫顾朝歌。”我一边狼吞虎咽吃着白馍一边傲气的回答。 掌柜在上面乐呵的笑出声,然后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消失在洞口,那一刻我所有的豪迈和倔强完全被恐惧和害怕淹没,咽下最后一口馍我发现自己浑身在发抖。 我突然听见上面又传来掌柜豪爽的笑声:“顾朝歌……朝歌夜弦五十里,八百诸侯朝灵山,是个好名字,能爬上来就跟我走。” 一根绳子从上面扔了下来,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绝处逢生,不过很多年后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才意识到,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注定从那根绳子爬出来的我将开启一段惊险、神秘而且匪夷所思离奇的传奇之旅。 正文 第二章 恶人谷 我被掌柜带回成都,他在小关庙经营一家规模不小叫四方的当铺,80年代的时候小关庙在成都古玩界的地位相当于潘家园,因为每逢晚上12点才开市因此故名鬼市。 掌柜姓叶,叶九卿的名号在当时小关庙鬼市很吃的开,但从来没人直呼他的名字,总是客气的敬一句叶掌柜。 做古玩生意的来路无非两种,见的光的摆在摊位上卖,还有些见不得光的你敢卖不见的有人敢收,说白了都是从墓里摸出来来路不干净的,行当里称为老鼠货。 叶九卿聪明掉脑袋的事当然不会干,便有了这家叫四方的当铺,只典当不销赃,东西往柜台一放朝奉估价开单给钱,真要是追查下来充其量也是典当的东西怎么也和盗墓贼赃沾不上边。 后来我才搞清楚全都是挂羊头卖狗肉,这四方当铺其实也是一个幌子,暗地里干的就是盗墓的营生,西南地区把盗墓贼称为土耗子,四方当铺就是一个耗子窝,耗子头当然是叶九卿大小事情都由他决断。 下面是师爷封承负责收集消息和支锅的金主接洽,然后是专门负责挖墓腿子韩虎,也就是被我打伤的伤疤,负责估价鉴定的叫赵阎。 我跟叶九卿到四方当铺的时候,他让将军把我像拧小鸡一样推到柴房,烧了两大锅热水像烫猪般把我洗干净,扔给我的衣服都大的像戏袍,当铺的人围过来哄堂大笑,我倔强的怒视所有人,换来的却是脸被这些人轮流捏了一遍,甚至还有弹我牛牛的…… 叶九卿让人给我一碗饭上面还有肉,没吃完他就把一张纸摆在我面前,他说当铺有当铺的规矩,拿了当铺的钱得九出十三归,还不起就得有东西抵押,吃了当铺的饭也一样,我算是欠了当铺的得先签了当票。 当时我只顾着填饱肚子根本不懂他在说什么,稀里糊涂就被叶九卿抓着手,印上红泥在那张当票上按了手印,完事他才告诉我,这当票算是断当,意思是说东西典当后在期限内没有赎回,这东西就算是当铺的。 一顿饭我就稀里糊涂把自己当给了叶九卿,而且还是断当,说简单点,我这条命从按下那个手印开始都不算是我的。 我就是这样留在了四方当铺,时间长了慢慢发现,四方当铺里这帮人也没我想的那么坏,前面七年我是靠父亲带着吃死人丧宴养活,后面的十多年,我就是被这帮发死人财的糟老爷们拉扯大,就如同我最开始说的那样,我是被死人养大的这句话一点不为过。 在四方当铺我最开始只是学徒,不过所有人都戏虐的叫我小爷,因为第一次见到叶九卿时,我在盗洞里就是这样傲气的回答他,敢在叶九卿面前称爷的估计也就我一个人了,这事沦为四方当铺的笑柄,时间长了所有人都这么叫我。 俗话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着端公扛邪神,一个小孩天天跟着一帮无法无天恶贯满盈的盗墓贼能学到什么好的。 叶九卿是探墓高手他一直逼着我学他的探墓手法和本事,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是因为我从小看父亲那些书有底子。 十五年时间我看着叶九卿慢慢发福长胖,等他走路腰上的肉都会抖时,我已经学完他教我的一切,唯一没有的就是经验,因为叶九卿虽然教我探墓但从来不让我参与其中。 将军会带我去一些被盗过墓教我如何挖墓,从最开始怎么用洛阳铲,甚至第一铲探洞都是他手把手教我,然后是打盗洞和如何下墓摸宝,他也边打边骂了教了我十五年,从来没被他打服过,倒是身子被他打的越来越瓷实。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三十五的汉子,十五年后挖一个盗洞我能看见他有些力不从心的喘息,估计是真打不动我了,同时他也告诉叶九卿,他已经没什么可以再教我。 除了被叶九卿和将军教我这些之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和封承呆在一起,他和我父亲挺像,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他也逼着我看同时也教我书里的东西,封承是很严谨的人话不多但都入木三分而且学富五车博古通今。 封承说我天资聪慧机智过人,而且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他教的东西,我总是能很快的烂熟于心并且融会贯通,都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二十三岁的时候小关庙鬼市,都知道四方当铺有一个既能耍流氓而且还有文化的顾小爷。 当朝奉的是赵阎,六十多岁还是老不正经,当年弹我牛牛的就有他,他只要上到柜台就板着脸不苟言笑,虽然带着老花镜那双眼睛盯着谁看都透着寒意,行当里叫他赵阎王。 倒不是他有多厉害,阎王判生死,他判的是真伪,送来典当的土货经过赵阎的手,真假贵贱半分钟不到就能断出来,赵阎就教我如何鉴定分辨古玩真伪。 他们足足逼我用了十五年时间学会这些本事,可我对这行当完全没有丝毫兴趣,在他们的调教下我圆滑世故而且嚣张,几乎除了叶九卿外四方当铺每一个人都被我捉弄过,他们怕叶九卿至少他还讲道理,而我却是玩世不恭全凭喜好。 刚到四方当铺的时候我七岁,十五年以后他们就真把我当爷了,估计这帮养大我的糟老爷们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被他们掐脸弹牛牛的小孩会变成如今送都送不走的顾小爷。 但随着学的东西越来越多,我渐渐意识到小时候一些没有留意到的事。 我最开始见到叶九卿他们的时候,他们身上穿着的那种带着斗篷却没有袖子的衣服叫老鼠衣,是土耗子夜间专门穿的衣服。 不但能掩饰行踪而且行动方便,当时我虽然还不知道这衣服的名字但一眼就认出来,因为我父亲也有一件这样的老鼠衣。 还记得小时候父亲每次去给人抬棺下葬的时候,他总会从坟坑最下面抓一把土搓揉,现在细细回想才明白父亲当时是在判断这些土质的成分,那手法完全和叶九卿教我的探墓手法一样。 还有那本的风水堪舆古书,我在封承的书架中也有看到过,但不知道是不是版本的原因,在封承那里看到的内容明显和我父亲的有出入,父亲那本记载的更加详实和精确,甚至很多篇幅封承收藏的中根本没有。 虽说是风水堪舆奇书,但任何事都有两面,精通可以找寻风水宝地为人定穴下葬,同时也可以根据上的记载找到陵墓的位置,我是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并且接受一个事实,我父亲恐怕不是一个单纯的五鬼抬棺人,他暗地里更像是一个盗墓贼! 随着年龄的变大,我发现那个我以为最亲近的父亲,有太多的秘密我并不知晓,我甚至都没搞明白他的真实身份,直到我在地图上对比被我在山里烧掉硬皮笔记中的坐标,才得知父亲的诡异。 [Miaobige]. com 首发 从那些断断续续并不完整的日记中,我能判断父亲是一个曾经参加过国家最高机密实验的军人,但父亲涉及的机密恐怕远不止这些。 我在脑海里经常会勾画出一个沉默寡言山里的五鬼抬棺人和一个背景神秘的军人以及一个不为人知的盗墓贼,这是目前为止我所知父亲的三种身份,可即便我绞尽脑汁也始终无法把这三个完全不相干的身份关联到一个人的身上。 父亲对于我来说像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我在四方当铺长大,他们教会我快意恩仇,何况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直想找出当年杀我父亲的人。 可毕竟那个时候年纪太小,我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三个人的长相,我只记得站在最后面的人在动手前,依稀看见他手腕上有一处纹身。 但时间隔的太久,而且当时我躲的很远没看太清楚,那纹身的图案在我脑海里已经变的模糊。 我并不想从叶九卿他们身上学和盗墓有关的东西,但我父亲如果也和盗墓有关的话,或许能从这个圈子里找到些线索,我总是留意每一个来四方当铺出货人的手腕,一看就是十五年,但从来没有看见记忆中模糊的纹身。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纹身在我脑海中越来越不清楚,我心里也很清楚为父亲报仇的希望很渺茫,但这个信念却从未有丝毫消褪。 正文 第三章 十年磨一剑 我在四方当铺生活了十五年,都说十年磨一剑,可我硬生生被叶九卿他们磨成一把,足以找到并撬开任何一座古墓的探铲。 他们周而复始传授给我枯燥无味本事,渐渐我开始被动的接受,以至于我都快忘了自己留在这里的初衷。 直到二十三岁那年,我偶然遇到一件事,从而开始让我接触到和父亲有关的真相,但同时也让我踏上一段匪夷所思离奇的征程,直到很久以后回想起往事,我才意识到,我后来经历的事,比起我父亲的身份以及真相还要神秘和诡异。 还记得那天是农历七月二十二拜财神,每年这事都是叶九卿亲自主持,可当时叶九卿带着将军和封承外出有事,临走时交代我别忘了祭拜上香。 上完香,我性子懒闲,暇无事就喜欢趴在赵阎的柜台上晒太阳,我总是留意每个来这里人的手腕,这个习惯从我到四方当铺一直保持到现在,我把找到杀父仇人的希望,渺茫的寄托在这里,时间太长已经没有当初的执着。 当铺的柜台高于借款者,在大门与柜台间有一木板称为遮羞板,店外的人看不见里面的交易,一般掀开遮羞板进来的都是些獐头鼠目的土耗子,贼眉鼠眼怀里抱着的也不知道是从那个死人坑里刨出来的水头。 别看盗墓这行当来在三教九流里连下九流都算不上,但也分品。 一般不分年代时间什么墓都挖的那属下品,多是穷疯了没啥技术单干的土耗子,别和这群人讲什么职业道德,今儿才埋下去的人晚上就敢去刨。 在行当里这类人名声极其不好,称为瘟耗子,因为他们没底线什么都挖出事的也多,沾染上就像瘟疫很容易被牵扯惹祸上身。 好一点的是自己有团伙,能搭班子有些技术会选墓摸宝的,这类人叫中品。 往往都有一个在圈里能说上话的掌眼带着,一般从外地来的盗墓贼来西南地界插枝都喜欢和这类人合作,因为参与的人多所以每次为了防止走空(踩点的墓里没水头或者被人先盗过)没收效。 所以这类盗墓贼选墓都很慎重基本不会出差错,出货最多的也是这类人,但往往货的成色和水头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 至于上品就是像叶九卿这样的,虽然是盗墓的土耗子但也有原则,两百年内的墓不盗,这类墓时间近盗了里面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而且先人讲究入土为安,才被埋了两百年刨出来损阴德。 另一种是坟头墓碑保存完好的古墓不盗,这类墓可能是有主墓,或有旁支后人在,挖之不恭有违道义。 最后一种是名臣贤士的墓不盗,先人高功福泽后人,盛名之下必无虚士不能僭越冒犯,说白了你就是知道关二哥墓在什么地方,你会去盗吗?拜都来不及不是,这算是盗亦有道。 叶九卿虽说是盗墓贼,但也是挺传统的人,虽然不指望他忠孝仁德,但这道义两字从叶九卿嘴里说出来绝对不是做作。 何况像他这身份早就不小打小闹,但凡叶九卿要亲自出马的必定是大墓,圈里人私下叫他叶九凤,凤凰无宝不落,意思就是说值得叶九卿盗的墓里面东西绝对不简单。 那天掀开遮羞布从外面进来的是张平和蔡全,他们平时都是跟着将军挖墓的,一大早两人神情慌张,我随口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慵懒的连头都不想抬。 张平说城东宅子后山的墓给人刨了,我一惊,瞪大眼睛硬是半天没敢相信。 叶九卿为人豪爽仗义,同行若是在他地界上有难,只要找到四方当铺叶九卿总会仗义援手,因此在西南盗墓这行当里,提到叶九卿无不带着敬意,但要是招惹到他,即便是天王老子叶九卿也不认账。 盗墓是玩命的行当,能干这个的也不会是善茬,所以不管是湖南长沙一带的土夫子或者是岭南的南蛮子,再远点就是北边的侉瓢子以及最有名的关中地仙官,这些都是行当里对不同地方盗墓贼的称呼。 这些人若是来西南踩盘子,不管是大墓小墓都先得给叶九卿送上拜帖拜山,叶九卿得点了头才能在他地界上动土,出了货不管好坏,支锅的金主还得客气的孝敬几样,这叫上贡。 否则乱了规矩就得自个掂量掂量叶九卿这三个字的分量,指不定来的时候容易回去怕就没那么简单,俗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叶九卿怎么看也不像是一条蛇。 叶九卿在城东外有一处风水极佳的宅子但很少回去,在宅子的后面有土丘,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那是一处古墓,叶九卿的宅子在那儿,即便知道是古墓也没人敢动。 那古墓我去看过规模还不小,叶九卿当然不会干吃窝边草的事,能在这个圈立足到现在除了圈里人给面子,白道上也得要有关系,人家不动你那是给你面,暗地里干什么人家不管,可台面上总不能伸手打别人脸,真要是把这墓给刨了还不落下话柄招惹是非。 这道理叶九卿懂,行当里的人当然也清楚,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墓一旦被刨开,事后都得算到叶九卿头上,这不是存心打叶九卿的脸,搞不好还会牵扯到四方当铺来。 蔡全说围绕墓检查了一圈发现有盗洞,但还没有打通到墓室,说明盗墓的人还没得手,现场有掩埋的痕迹估计晚上还会去,他们打算先告之叶九卿听候指示,当铺里说话管用的人都不在,只能眼巴巴等着人回来。 这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哪儿还能等,万一让人得手跑了叶九卿好面估计这张脸挂不住,我让张平他们带我去,两人愣在原地没动,知道他们是怕擅作主张回来会被叶九卿责罚。 我瞪了他们两人一眼不以为然的说,天塌下来还有小爷顶着,我一个签了断当的人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张平和蔡全对视一眼,估计也知道这事拖不得,点头带我去。 百度嫂索 —入地眼 到城东土丘已经是晚上,蔡全把我带到他发现的盗洞,往下瞅了一眼,盗洞已经打穿墓壁,旁边的树上还系着绳子。 看来人已经下到墓里,在周围竟然没有发现把风和接应的人,张平在四周查探一番回来告诉我,只发现一个人的脚印。 我眉头一皱重新看看那盗洞,是从古墓墓室旁边三米的地方直直打下去,可见这盗墓贼早就精准的探出主墓室的位置,而这种打盗洞的方法在西南很少见,像将军挖墓都是从夯土顶层斜着打盗洞,直接打到主墓室,误差绝对不会超过半米。 而眼前的盗洞叫竖井,是平行着墓室,竖着挖下去然后再横着挖通墓室,这是南蛮子惯用的手法,这样的手艺绝非一般人能掌握,看来墓里的这个南蛮子还是老手。 我招呼蔡全和张平去附近把风警戒,既然绳子还在上面这人准跑不了,过了几个小时我看见下面盗洞里有光亮估计是得手打算开溜,往下望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盗洞下面,发现绳子不见了多半也是慌了神,刚一抬头我就拨亮手电光线刚好照在那人脸上。 光亮中盗洞下面抬头的是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年轻人,我和他几乎同时愣住,看这盗洞的手法我寻思这南蛮子怎么也该四五十岁才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年轻人,而且当土耗子的都是昼伏夜出,和四方当铺那帮歪瓜裂枣的糟老爷们一样贼眉鼠眼才对。 可下面的这个年轻人刚毅的面容中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两道浓秀的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翘着的嘴角像是一直带着笑意,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整个人透着一股不羁的放荡,可却看不出一丝邪气。 正文 第四章 南蛮子 他在下面下意识用手挡住我手电的光线,盗墓最忌讳就是被断了退路,所以下墓探宝总会留一个信得过的人接应,如今绳子在我手里相当于他的生死也在我手里。 年轻人向后退了一些,缩到我光线找不到的地方,声音从下面传上来,合子插镖,山头上是哪方仙人? 听这话就知道这年轻人也是老油子,一张口就是黑话,合子就是贼的意思,插镖是说到贵处谋生,一上来就用黑话还表面身份是想探探我虚实。 看看我是同行还是无意中路过,是同行还有的谈无非是求财,说好了还能一碗水分着喝,若是无意中路过的外人,那就装傻充愣随便找个缘由搪塞过去,看这小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命都在我手上还能这么淡定的绕弯子,心里不痛快抓了一把土扔下去,下面的年轻人猝不及防一脸都是,我在上面晃了晃手里的电筒说:“你今晚吃的什么?” 那少年抹了一把脸上的泥灰吐了几口唾沫,抬头的时候居然还能笑的出来,一时半会没明白我问的意思,好半天才吐出三个字,回锅肉。 “我看你吃的是熊心豹子。”我又扔了一块泥土下去他也不躲闪,刚好打在他身上。“既然你是刨墓的,知道这是谁地界?” 少年在下面木讷的看着我,迟疑了片刻竟然摇头,很庆幸叶九卿不在,否则看见这情形立马会把他给埋了。 我问他知不知道叶九卿,他还是在下面摇头,我以为他在装傻,把绳子拖到洞口,意思再不老实我就扔绳子走入,年轻人在下面一看急眼了。 “我第一次下墓真不认识你说的这人……”年轻人说到一半停住眯着眼睛看我半天嘴角又翘起。“哦,失敬失敬,上面的仙人就是叶九卿,大水冲了龙王庙有得罪的地方还望海涵。” 我愣在上面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看他的样子还真不像是装疯卖傻,能打出这样精准盗洞的人居然不认识叶九卿。 见我不说话年轻人指了指身后的盗洞,依旧笑的很自然对我说:“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这是东挺的铜坑,里面铜盆子遍地还有地龙、地鼠满仓,都原封未动算是孝敬仙人,还望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这年轻人越是这样说,我越不确定他到底真是二愣子,还是在演戏装疯卖傻,这行当里的切口说的比我还溜,怎么看也不像是初来乍到第一次下墓。 挺是指停尸,东挺是说男尸,铜坑指的是战国墓因为里面多有青铜器,至于铜盆子就是陪葬的铜器,地龙是指银子,地鼠是说金子,意思是话说这下面是战国墓墓主是男的,里面有好货而且颇丰都没动过,他什么都不要只求一条生路。 我刚想回话,发现下面的年轻人又缩回到我看不见到阴影里,光线中他背后有东西折射着光亮,我用手指了指加重语气:“藏着掖着干嘛,手!手里的东西从背后拿出来。”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终于变的不自然,现在轮到该我笑了,他迟疑了片刻,我见他没动静,踢了几脚土下去,看见他有些忍不住想发火的样子。 “装,继续给小爷装,就瞧你不是什么好鸟,还敢在小爷面前藏私,你既然是行当里的,乱了规矩在先,藏私在后,我就是现在把你给埋了也合情合理。”我蹲在盗洞边把绳子松下去声音低沉的说。“别给小爷讨价还价,想活命赶紧的,手里的东西交出来,叶九卿地界上的货也是你能碰的。” 年轻人估计知道不能蒙混过去,深吸一口气和我对视一眼,那眼神简直能射出刀来,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的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绑在我放下去的绳子上。 为了表示再没藏东西高举双手在下面转了一圈,抬头的时候那目光宛如黑夜中的鹰,孑然独立间透着盛气凌人的冷傲。 我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无能为力的样子,提起绳子才发现他一直藏在背后的是一个漆木匣子,看上面的花纹和工艺是战国的物品,这物件怎么也得有上千年的时间。 在封口处有一层淡银色的火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这样封口的方式,而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火漆。 下面的年轻人宁可被我欺凌也要装作赔笑,看这古墓就知道规模不小,里面少不了好货,这年轻人什么都没动唯独拿了这漆木匣子,想必在他心目中这漆木匣子里面的东西,甚至比整个墓里的陪葬品还值钱,以至于生死关头都不肯交出来。 张平和蔡全从外面回来,说是听到我说话的声音担心我一个人应付不了,往下瞅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年轻人反应也和我最开始一样,然后两人都看着我,等我拿主意。 “去找点干柴枯枝,把这儿给点了。”我站起身收起手里的漆木匣子说。 他们两人一听都面面相觑愣住,目瞪口呆的问我:“把……把下面的人做活种?” 活种的意思就是坑杀,这是惩罚盗墓贼同行的方式,我白了他们两人一眼:“小爷是横但还不坏,让你们找块地点火,不是让你们把下面的人给点了。” “为啥?”张平有些茫然的问。 “点了太现眼吧,这下面可就是掌柜的宅子,半夜这土丘上起火肯定有人回来灭,到时候准会发现这墓给人刨了,这还不牵扯到掌柜身上。”蔡全也在旁边摇头。 “墓都给刨了你们难道还指望填回去,谁相信有人敢来这里刨墓,瓜田李下,是不是掌柜干的都会算到他身上,这事得找一个人来顶锅。”我指了指盗洞下面的年轻人故意提高声音。“有人来掌柜地界动土,不教训教训这事要传出去,他那么好面,怕是脸挂不住,活该这二愣子倒霉,既然敢来就认命吧。” 两人一听估计也觉得我说的对,一点头各自去找干柴和枯枝,我把绳子重新系在旁边的树上,调整好长度松到盗洞里,下面的年轻人也没有再求救的意思,好像那漆木匣子没有了,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绳子在盗洞里距离他还有好几米,反正他伸手是够不到的,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脸幸灾乐祸的邪笑:“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这盗洞可是你自己打的,能不能爬上来抓住绳子就看你自己本事,不过你得快点,否则有人来了就跑不掉了。” 张平和蔡全已经在旁边点燃了火堆,深夜里这火光格外的醒目,他们两人催促我赶紧走,免得被人看见会牵连叶九卿,临走的时候我还不忘再往盗洞里踢了几脚土,年轻人在下面也不闪避,抬手指着我一脸冷峻的说:“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我非打得你妈都不认识。” 那一刻,我忽然愣住,瞧着下面那人的神情,让我想起我见到叶九卿的时候,我居然在他眼中没有看见丝毫的畏惧和恐慌,他身上有一种和他年纪不相符的从容和淡定,特别是他身上的傲气,似乎与生俱来,落在我眼里像是一种挑衅。 “不用了,他妈本来就不认识他。”张平的回答让我们三人在上面笑的快岔气。 走的时候还听见年轻人在下面大骂,我把旁边的绳子再往上提了一些,趾高气昂的对盗洞里年轻人说:“别骂了,省点力气想象怎么爬出来吧,你要是真没被人抓到那就是造化,听好了,小爷是顾朝歌,要找我就来四方当铺,随时给您候着。” 正文 第五章 月宫九龙舫 回到四方当铺的时,叶九卿他们已经回来,得知城东后山出了事,一宿都在房间等我们回去,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张平和蔡全早就溜的没影,见我回去问起后山古墓的始末,听到我把那年轻人留在墓中还在山头点了火,叶九卿站起身背着双手在房间来回走了好几圈,停在我面前眉头一皱,嘴里咕哝出两字。 不成! 累了一晚我四仰八叉倒在叶九卿的座位上,端起他的茶喝了一口,不以为然的说:“有什么不成的,都跑到你头上刨墓了,不教训教训,事传出去丢的可是你的面。” 叶九卿还是摇头,他意思是说,听我的讲述那年轻人如果真是第一次下墓的愣头青,虽说乱了规矩可不知者无罪,就这么把人留在墓里被人抓了还好说,万一山头火灭了还没人注意,那小子多半会被困死在墓里。 这要传出去就不是丢面的事,无缘无故就灭了行当里的人有违道义,这可会脏了他名号。 树老根多,人老心多,叶九卿是真的老了,早些年他哪儿会有这样的想法,埋个人算啥,他自己亲手埋的恐怕也不是一两个了,这十多年光景养尊处优的日子,让他当初那身结实身板软成腰间的赘肉,连同一起软的还有他的心。 “不成。”叶九卿挠了挠头,走到我面前端起茶杯发现已经被我喝光,心浮气躁的回头看了将军一眼。“这事不成,你带些人去把那耗子给拉上了,先带到这里问清楚再说。” “这事恐怕咱们现在已经不能插手了。”旁边的封承连忙阻止。“那可是叶哥的宅子,如今墓给刨了,而且小爷又在山头点了火,要是咱们的人出现被人瞅见,这可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事(屎)也是事(屎)。” “师爷说的对,又不是没给耗子留绳子,何况这半夜三更,那么大的火怎么也会有人看见。”我从叶九卿手中拿过茶杯,一边倒茶一边说。“这节骨眼上,去那还不是往枪口上撞,何况我就是想教训教训他,真没打算把他怎么样,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事我看小爷处理的挺合适,叶哥你就别为一个耗子操心。”将军点点头大大咧咧的说。“就算那小子是愣头青,这都刨到咱头上总不能一点教训都不给,是我连绳子都不留。” “咋地?你还想把人弄死在里面?”叶九卿瞪了将军一眼,封承和将军都知道叶九卿脾气,一时半会也不敢说话,叶九卿又来回走了几圈,摸了摸头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重大的决定,转头对我说。“事情是你挑出来的,明儿你去见冤家,想办法把城东古墓被刨的事告诉冤家,反正她惦记这地也不是一两天了,就让那小子在墓里冻一晚当是教训,冤家知道古墓被刨了一定会马上去,那二愣子也不至于死在里面。” 我一听去叶九卿这话立马站起身,虽说我是四方当铺签了断当的人,按理说命都是叶九卿的,他说什么我都会去做,可唯独见冤家这事没得商量。 “谁爱去找谁去,这事别算到我头上。” 我说完就往屋外逃,刚出门迎面撞上推门进来的赵阎,哐当一声,从年轻人手里带回来的漆木匣子掉在地上,一直还忘了这匣子,赵阎被我撞的差点没站稳,骂骂咧咧说我赶着去投胎,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从地上拾起那匣子看了半天,眉头一皱问我从什么地方来的。 我站在门口把匣子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赵阎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招呼我把门关上回去,我极不情愿的跟在赵阎身后,他把漆木匣子拿到叶九卿面前,将军和封承都围上来,叶九卿端详了那匣子一会表情也有些凝重,抬头看我一眼一本正经的问。 “这匣子是从那古墓里刨出来的?” 我点点头,叶九卿和赵阎对视一眼,叶九卿面色诧异边摇头边说:“不对。” “什么不对?”我好奇的问。 赵阎在旁边说,城东宅子后山的古墓是战国时期的,而这漆木匣子的工艺和纹饰却是西汉,而且最离奇的是,匣子的封口用的火漆,就是我之前一直没看明白的淡银色东西,绝对不该是战国时候该有的东西。 “这火漆是什么?”将军凑过头看了看问。 “这叫兰金,元封元年,浮忻国贡兰金之泥,谓此金出汤泉,状混混若泥,冶炼后其色变白,有光如银,称之为银烛。常以此泥封诸函匣及诸宫门,鬼魅不敢干。”封承见多识广很快认出来。“当汉世,上将出征或使绝国者,多用此泥为玺封,武帝以后,此泥乃绝。” “兰金从元封元年到绝迹,在历史上只存在了短短的五十年不到的时间,一个战国时期的古墓里面怎么会有西汉的东西?”赵阎一脸迟疑的喃喃自语。 叶九卿抬头又看了我一眼,我愣了一下:“看我干嘛,真是从那古墓里出来的物件,那二愣子装疯卖傻就是冲着这东西来的,我身上的本事可都是你们四个人教的,再没眼力劲,是战国墓还是西汉墓我还是分得清。” 叶九卿收回目光,估计他自己也清楚,那古墓在后山都这么久,从格局和下葬的特点,稍微有点经验的都能看出是战国墓,叶九卿接过匣子看了上面兰金片刻,在灯下认真的端详,当看到匣子的底部,我看见叶九卿脸色突然目瞪口呆一怔,猛然抬头问我:“这东西还有谁瞧见过?” “就……就我一个。”好久没看见叶九卿这样慌乱的神情,第一次还是十五年前他看见我项链的时候。 其他三人看叶九卿这反应都有些茫然,围过去站到叶九卿旁边的那刻,好像那匣子底部有邪法,所有人都呆滞震惊的愣在原地。 我看见他们这样的反应都有些好奇,偏过头去想看看那匣子下面到底是什么,灯光下我看见匣子的底部也是兰金的火漆,只不过在兰金上面有一条栩栩如生的盘龙。 那盘龙与众不同,在龙身的金鳞上,是一双招展的双翅。 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旁边的四个人还是呆滞的站立,我来回在他们脸上打量:“什么来头,能让你们反应这么大?” 叶九卿只看了将军一眼,他立刻警觉的推开门四处打量,已经很久没看见他如此敏捷的动作,关上门对叶九卿点点头,看架势搞得我都有些紧张。 将军一直留在门口估计是担心隔墙有耳,叶九卿把漆木匣子放在桌上,灯下那盘龙活灵活现,好半天我才听见叶九卿刻意压低的声音。 “盗墓行当里一直流传一个传说,有一艘硕大无比而且金碧辉煌的九龙画舫,画舫上装满价值连城富可敌国的宝藏,多少人穷尽一生都在探索和找寻这艘九龙画舫的下落,可从来没有任何人找到过,甚至……都没有谁真正见过这艘九龙画舫。” “我也一直认为九龙画舫仅仅是一个传闻,据说这艘宝船中间有一个龙纹的图案,因为盘龙身上有展开的双翅,所以称为羽龙。”封承深吸一口接过叶九卿的话。“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传闻竟然是真的!” 听到这里我多少有些明白,让他们如此震惊的其实是一条带翅膀龙纹的宝船,我松了一口气心里多少有些失望,面前这四人好歹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不就一条宝船瞧把他们激动成啥样了。 “既然没人见过多半是搁浅沉没了,海里还是河里?”我不以为然的问。 对面三人几乎同时对我摇头。 “难道没有沉没?”我有些不明白如果没沉没的宝船,怎么会没有人找到,何况我跟了他们十多年,从来没从他们口中听到过什么九龙画舫的宝藏。 “九龙画舫不是在江海之中。”封承说。 “那……那在什么地方?”我一愣不解的问。 “这船还有一个名字,叫月宫九龙舫,之所以一直没有人找到,因为……”叶九卿慢慢抬起手指了指头顶,好半天才继续说下去。“因为这是一艘只有月圆之夜才会出现,从夜空掠过的九龙船。” “飞……”我现在也像他们刚才那样目瞪口呆一脸惊讶。“飞在夜空中的九龙宝船?!船……怎么飞起来的?” “九龙船,顾名思义就是有龙的船,那是一条装满富可敌国宝藏,由九条羽龙牵引飞翔的宝船,传闻中月宫九龙舫真正的宝藏并不是财富,如果登上九龙船你将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一向暴躁的将军此刻也变得冷静。 我的嘴如今张的更大,努力让自己能听明白将军的话,然后在脑海里勾画出他的描述。 一艘由九条有翅膀的龙牵引翱翔在夜空的宝船…… 我双手用力揉了揉额头,无力的苦笑,来回打量站在我前后的四人,一边摇头一边叹气笑着说:“你们四个人加起来好歹也是两百多岁的人了,再大的场面也都见识过,被九条龙拉着在天上飞的船……这样荒诞的传闻,亏你们这些行当里有头有脸的人居然会相信……” 话我只说到一半就再也笑不出来,房间里四个人一直用同一种严肃的表情看着我,认识他们十多年,被他们掐过脸,弹过牛牛甚至打骂过,但他们从来不会和我开玩笑。 而且现在我很确定,他们绝对不是在和我说笑。 正文 第六章 冤家 房间里的沉寂被叶九卿打断,认识他这么久我叶九卿给我的感觉是运筹帷幄沉稳老练,能让他有如此大反应,仅仅是因为漆木匣子上的一个标志,可见这东西在叶九卿心目中分量有多重。 叶九卿说月宫九龙舫这个传闻由来已久,但凡是这个圈子里有点本事的就没有不知道这个传闻的,不过因为从来没有人找到,甚至都没有人看见过,这个传闻变的越来越虚无缈缥,渐渐到了最后行当里的人都相信这仅仅是一个传闻。 这个传闻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和羽龙图案有密切的关系,叶九卿这样见过无数风浪的人,如今看见这羽龙图案都变的如此不镇定,可见这个快要被人遗忘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 这消息一旦传出去,想必所有听闻过这个秘密的人都会趋之若鹜,我在旁边猛然抬起头,按照叶九卿他们说的那样,这月宫九龙舫先不管是不是真有龙拉着在天上飞,之前我在古墓里遇到的那个年轻人,如今看来还真是在装傻充愣,他分明就是冲着这漆木匣子来的,确切的说他很可能和叶九卿他们一样知道月宫九龙舫的秘密。 叶九卿朝着门口的将军看了一眼,估计他也意识到疏忽,也管不了瓜田李下,让将军马上带人把古墓里的人带回来,这绝非是一般的盗墓贼,难怪整个墓里的东西原封未动一样不要,原来是冲着月宫九龙舫来的。 叶九卿说这个秘密如今知道的人已经很少,听我描述那人年纪和我相仿,按理说那人不应该知道这传闻才对,叶九卿担心那年轻人背后还会有其他人。 等了很久,将军从外面急匆匆赶回来,关上门表情严峻的说,他带人赶过去的时候山头火已经灭了,绳子还在,可没在盗洞里没看见人,他派人下墓查探过里面也没有。 看样子那年轻人已经离开,我现在有些懊悔,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居然放走了一个麻烦,按照叶九卿说的那样,多少人对月宫九龙舫垂涎欲滴趋之若鹜,如今随着那年轻人的消失,想必这个秘密用不了多久就会在圈里纷纷扬扬传开。 “既然是冲着这漆木匣子来的,说明月宫九龙舫和这匣子有关联,东西继续在咱们手里还担心什么。”将军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的说。 “树大招风不是什么好事,东西在咱们手中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即便要找也不能大张旗鼓,我们这些人在行当里有什么动静,多少双眼睛盯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指不定背后多少刀子等着。”叶九卿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沉稳,看了看手中的漆木匣子,递到我面前抬头说。“我们会的你都会了,可你从来没露过面,圈子里还没你这号人物,匣子交给你,能不能找到月宫九龙舫就看你能耐了。” 我一愣低头看着面前的漆木匣子,叶九卿递过来的可是一艘装满富可敌国财富的宝藏船,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让我接手一个传闻中的宝藏。 “你知道我对探墓或者什么宝藏之类的不感兴趣,你们的本事都是逼我学的,这匣子可是关系到月宫九龙舫的线索,何况到现在我都不相信什么九龙船的存在。”我皱着眉头很为难的摇摇头。“这东西太贵重,我这么懒交给我白瞎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我让你去找一来是因为你身份不会被太多人注意。”叶九卿依旧坚持的看着我说。“二来……这月宫九龙舫恐怕和你有关系!” “我……和我有关系?!”我眉头皱的更紧,今晚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荒诞离奇的传闻,看着叶九卿认真的样子,我一脸疑惑的问。“和我有什么关系?” 叶九卿默不作声的看了我片刻,让我把身上戴着的项链交给他,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取下来递到他手中,项链在叶九卿手里如同十年前那样被一分而二,等他把吊坠的石头转到我面前时,我瞠目结舌的慢慢张开嘴。 分开的石头吊坠中一面刻有纹路,栩栩如生的盘龙,身后招展的双翅让盘龙更加威猛! 这羽龙的图案和漆木匣子底部的图案一模一样,项链是父亲临死前交给我的,并再三叮嘱无论如何不能遗失,我从来没想过这项链里还隐藏这秘密,难怪叶九卿第一次看见我项链时反应会那样大。 叶九卿把手中的漆木匣子连同项链一同递到我手中,声音变得令人无法抗拒:“你父亲的死应该也和这个传闻中的宝藏有关,你想找到杀你父亲的人,就得先找到月宫九龙舫。” 我伸手接过漆木匣子,重新戴上项链时发现,看似普通的石头吊坠设计的极其精妙,必须在特定的角度用适中的力度才能打开,而且我发现吊坠里并非只有羽龙图案,中间的空隙中应该还放着什么东西才对。 将军说既然这漆木匣子在城东古墓被发现,指不定那古墓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反正都被刨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人把墓里的东西都挖出来。 封承摇手阻止,他的意思是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说明古墓中真正最有价值的只有这漆木匣子,何况消息用不了多久便会走漏,这个节骨眼下墓只会招惹麻烦。 叶九卿点头也赞同封承的想法,他说行当里还给他面子,无非是掂量命和财富的轻重,当盗墓贼的都是刀口舔血的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月宫九龙舫这么大的宝藏,相信足以让任何一个盗墓贼铤而走险。 消息一旦传出去,知道传闻中的宝藏真的存在,而且线索和秘密就在四方当铺,恐怕行当里这帮亡命徒都会虎视眈眈。 “我们不动手可其他盗墓贼得知这古墓和羽龙有关,估计用不了多久都会蜂拥而至。”赵阎寻思片刻声音低沉的说。“那古墓早晚会被这帮耗子挖成筛子,掌柜地界上明目张胆盗墓,怕是会引火烧身牵连到当铺和掌柜身上。” “通知冤家,如今能守住这古墓的只有她。”我抬头看看其他人深思熟虑的说。“民不与官斗,这帮土耗子就是再贼胆包天,也不敢往枪口上撞。” 冤家,就是死对头的意思。 就连叶九卿提到冤家也心惊胆战,用他的话说是报应。 冤家叫叶知秋,是掌柜的独女,从我来四方当铺就没见过掌柜的老婆,也没听任何人提及过。 叶知秋比我小两岁,一起在四方当铺长大,按理说该是青梅竹马才对,可从见面我们两人就没看对方顺眼过,小时候将军打骂我,心里不痛快我就欺负她,反正她也不会给叶九卿告状,性子比我还倔强。 叶九卿强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唯独对这个独生女无计可施,叶知秋什么事都和他对着干,叶九卿心里把她疼的像宝贝疙瘩,在叶知秋面前说话声音都不敢重了。 一肚子苦水不知道怎么吐,喝多了就说上辈子的冤孽,这辈子来找他讨债的冤家。 叶九卿原本就没打算指望她,能学了自己一身本事接管四方当铺,只希望她能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平平安安就好,可从小跟着一帮盗墓贼多少都会耳闻目染,最让叶九卿苦不堪言的是,叶知秋长大居然当上考古员。 叶九卿好歹也是行当里有名望的人,被自己独生女把脸打的,啪啪的。 城东的宅子就是叶知秋住的地方,我小时候就和她住那儿,长大后她看我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受不了她,我搬回四方当铺,叶知秋没搬走全是因为后山的战国古墓,她心里也明白,只要她还住那儿一天,那古墓就能完完整整保存一天。 因为封承小时候都教过我和叶知秋,叶知秋一直当他是启蒙老师,所以在封承面前叶知秋向来都很敬重,说到最后也只有让封承走一趟去告诉叶知秋城东古墓的事。 封承走了以后,叶九卿让我收好漆木匣子,想办法自己挑人支锅撘班子,四方当铺里的人行当里都认识,怕是不能用,我收好匣子说想一个人单干,一来不引人注意,二来也方便。 “单干?干不了!”将军一口否定郑重其事的说。“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绝对不是挖一个墓那么简单,就你一个人想找到月宫九龙舫?就算让你找到,你一个人能挖的开?” “听将军的,这事不可能单干,你总得找几个信得过的帮手。”赵阎在旁边也点头。 “我就认识当铺里的人,也只信得过他们,这羽龙的消息传出去,连掌柜都压不住的事,还指望和不认识的人搭伙?”我摊着手看看他们问。“何况我上哪儿找人去?” “还真有人能帮你。”赵阎像是想起什么事。 “找谁帮他?”叶九卿问。 “刚才看见羽龙,我都忘了这茬事。”赵阎从身上拿出一个拜帖递到叶九卿面前。“宫羽到了成都,本打算来拜会掌柜,结果刚巧你们外出,宫羽就把拜帖留在了柜台让我转交。” 叶九卿眼睛一亮,表情有些柔和,看了看拜帖笑着说花明柳暗又一村,然后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知道找谁帮你了。”叶九卿心满意足的微笑。 “找谁?”我好奇的问。 “干我们这行身边必须有过命交情的人,四方当铺的人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他们不会害你,可你不能用这些人。”叶九卿慢慢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接着说。“盗墓摸宝其实和做生意差不多,搭伙求财的事就没有靠谱的,人为财死,有时候父子都不行,就更别说兄弟朋友什么的,但有一种组合是最安全的。” “什么关系?”我看叶九卿说的玄乎忍不住问。 “夫妻。”叶九卿脱口而出。 “……”我一愣,实在想不出这种所谓最安全的组合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年纪也不小了,四方当铺已经很多年没喜事,三天以后跟我去见人,给你寻一门亲,身边有媳妇帮你我也就放心了。”叶九卿轻描淡写的说。 “我上辈子估计是刨了你家祖坟,你让我去盗墓我也就认了,给我寻门亲,竟然还让我带着媳妇去盗墓。”我白了叶九卿一眼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不去。” “你咋就不识好歹呢,掌柜给你寻这门亲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们好像都知道叶九卿要带我去见谁,将军在身后大声笑骂。“老子要再年轻十岁,这好事还能轮到你这王八犊子。” 正文 第七章 相亲 叶九卿仗义喜欢结交朋友,盗墓是玩命的行当,多一个朋友也多一条路,不过真正能让叶九卿交心的朋友不多,但宫羽应该是其中之一,听叶九卿和我提及宫羽是三天后。 送来的拜帖上宫羽约他在人民公园喝茶,我虽然一百个不愿意跟去,可最终还是被叶九卿拉去,路上叶九卿告诉我宫羽的来历。 宫羽确切的说不算是盗墓行当里的人,可宫羽手上的本事就连叶九卿也赞叹不已,但凡是机关或者密锁落在宫羽手里,很少有破解不开的,所以圈里人都称宫羽为千机匠。 叶九卿说他认识宫羽还是年轻的时候,这交情一晃就是几十年,两人平时来往虽然甚少,但从叶九卿提及宫羽的反应绝对是过命的交情。 我问叶九卿和宫羽是怎么认识的,叶九卿居然支吾了半天搪塞过去,不过想想这两人交情匪浅也不是没有原因,叶九卿擅长探墓而且还出类拔萃,宫羽精通各种机关登峰造极,叶九卿是无宝不落沾手的定是大墓,越是这样精妙的机关多半少不了,弄不好就是要搭上性命。 有宫羽这样的能工巧匠倒是让叶九卿事半功倍,叶九卿点点头告诉我,宫羽被称为千机匠绝非是浪得虚名,一双手从小用刚出生的羊羔血浸泡,柔软轻盈而且最重要是极其灵敏,据说宫羽能把手放在石壁上就能感知出里面的机关变化和规律。 叶九卿说他的命就是宫羽救的,若不是宫羽觉察的隐藏的机关,他这百来斤早就交代了,不过宫羽已经很久没和盗墓这个圈子里的人接触过。 “她风光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叶九卿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如今她洗手不沾圈里的事,估计你是没机会看见她当年神乎其神的本事。” “她……女的?!”我停在原地,舔舐了一下嘴唇盯着叶九卿,他说今天带我来寻门亲,估算起来这宫羽和叶九卿年纪差不多。“你该不是想把我……” “想什么呢。”叶九卿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宫羽虽然收山,可还有徒弟,宫羽那双手上的本事男人学不了,必须是女子,而且还要天赋极佳的女子,宫羽难道来成都一次,她手下那么多女徒弟,以我和宫羽的交情给你寻一门亲应该不难。”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在叶九卿后面到了人民公园,这里原来叫少城公园,是成都繁华市区中心规模最大的公园。 园内人工湖上可泛舟,临湖建有仿古茶楼,里面菊展、鹤鸣老茶社久负盛名。 叶九卿向来守时,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他是提前到的,可刚进茶社我就看见一个灵秀的女人,虽然上了年纪,可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有一种轻柔为骨,婉约成诗的感觉。 叶九卿摇头苦笑,想必这个女人便是他赞不绝口的宫羽。 故人重逢两人都格外欢愉,叶九卿自嘲从来都没有比宫羽先到的过,宫羽客气笑说反正也闲暇无事,这茶社静雅多坐片刻当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两人你来我往攀谈了半天,我发现叶九卿都忘了身边还有我,毕竟前面是前辈,在叶九卿面前我还无所谓,可怕在外人面前太过随意丢了他面子。 好在叶九卿终于想起还有我的存在,回头指着我对宫羽说:“这小子是我在野地里拾掇回来的,强横的很,敢在我面前称爷,挺对我胃口就留在身边,我这双眼睛还好没荒废,看人挺准,如今我的本事全让他给学去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先恭喜叶掌柜慧眼识人。”宫羽抬头看我和煦的浅笑,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笑看风云淡的从容。 “一直听掌柜提到您,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您的救命之恩掌柜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掌柜可都刻在心里,今天有幸得见前辈风采,还望前辈不吝指教。”这些都是封承教的,他本来是教我知书达理,可我学会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话一出口叶九卿都感觉有面,怎么说也没给他丢脸,宫羽上下打量我一番颇有些赞许之意,对叶九卿笑着说:“看来他不但学会了你手上的本事,这嘴皮上的功夫可真不比你差。” “你能看上就好,要是喜欢不如咱们定门亲,你送来的帖子上说,带着徒弟一起来的,能让你看上眼收为徒的定出类拔萃,千里姻缘一线牵,不如我们撮合撮合,看看我身边这小爷和你徒弟能不能凑一对。”叶九卿给宫羽倒了一杯茶客气的问。 我发现宫羽一时语塞,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尬尴,看样子有些不情愿,落在我眼里哭笑不得,倒不是宫羽看不上我,只是叶九卿好面,满以为轻而易举的事,就这么被宫羽婉拒,多少有些挂不住脸。 叶九卿察言观色,连忙把话收回来:“我就随便说说,成不成都不要紧。” “叶掌柜误会,能和掌柜接秦晋之好当然美事一桩,只是……” “这四川的大碗茶有什么好喝的,怎么也比不上我们那边的功夫茶。” 宫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我看见宫羽抬头看着我后面,和煦的说:“宫爵,叶掌柜是前辈,怎么如此无礼,还不来斟茶认错。” 我转身看向身后,当和说话的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我们两人几乎同时愣住,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在城东宅子后山的古墓的盗洞中,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像是要扒了我的皮一般。 原来这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叫宫爵。 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他,短暂的呆滞后,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冲过来一把拧起我衣领,刚才身上的优雅和从容瞬间荡然无存,重重一拳就打在我脸上,一边打一边还骂,像是我杀了他爹妈似的。 宫爵下手也真他妈的狠,一拳下来我踉踉跄跄倒在地上眼冒金星,长这么大也就将军打过我,从来还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捂着脸完全忘了临来时叶九卿再三叮嘱要我懂礼数。 “干!”我骂了一声,迎着怒不可歇的宫爵冲上去,对着他胸口就是一脚,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不把他打趴下绝不收手。 宫爵比我想的要难缠,根本不服软,我们两人毫无章法的对殴,摔打在地上你一拳我一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对方身上招呼,好好的茶社顿时被我们撞的一片狼藉,喝茶的茶客纷纷躲闪到一边看热闹,四周的茶座茶椅和茶杯支离破碎的烂了一地。 [^*] 余光瞟见目瞪口呆的叶九卿和宫羽,估计他们两人到现在还没明白,之前还彬彬有礼的两人,怎么会突然动手,撒泼一样当着他们面就打起来。 不过叶九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碍着宫羽的面当然不能说什么,估计宫羽也应该是这样想的,所以两人即便看着我和宫爵打的片体鳞伤,也只能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厮打了半天,我们两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稍微一动浑身都痛的要命,我瘫坐在地上,和对面靠着柱子的宫爵愤恨的盯着对方。 宫爵还真没说错,他真把我打的连我妈都不认识,不过他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鼻青脸肿擦拭着嘴角的血渍。 叶九卿和宫羽面前的茶桌已经被我们打烂,他和宫羽端着大碗茶样子有些僵硬,看我们消停下来,叶九卿有些不自然的对宫羽赔笑:“四川燥热,年轻人难免火气重,打一打也无没关系,打累了也就没火气了。” 宫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回看着地上的我和宫爵,估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尬尴的对叶九卿回笑。 “请茶。” 正文 第八章 同舟共济 一见面就闹出这么大动静,看似处变不惊的叶九卿和宫羽估计脸都挂不住,叶九卿压根都不看我,多半是嫌丢人,笑的极其不自然问宫羽向来只收女徒弟,怎么会收了一个男的。 宫羽连忙解释,她归隐后本没打算再收徒弟,和我对殴的年轻人是她收养的弃婴,宫爵这名字都是她取的,一直留在身边并没想过要教他什么,没想到宫爵天资聪慧在她身边耳闻目染竟然自己举一反三。 宫羽见他是学这门手艺的料,便收了他当关门弟子,把自己毕生技艺倾囊相授。 叶九卿和我对视一眼,我这才明白最开始叶九卿提出要结亲时为什么宫羽反应那样不自然和尬尴。 “刨开城东古墓的就是他。”我捂着脸一边盯着宫爵一边说。 叶九卿一听脸上的微笑立刻收了起来,旁边的宫羽放下茶杯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湖上的船上详谈。 上了船我和宫爵即便再愤愤不平,碍着叶九卿和宫羽的面也不能造次,我和宫爵坐在船头划船,到了湖心宫羽才一本正经的先给叶九卿陪不是。 她说一到成都就去过四方当铺,可叶九卿外出有事,她只好先留下拜帖,谁知宫爵不懂规矩,毕竟第一次挖墓一时间手痒,瞒着宫羽竟然私自把叶九卿地界上的古墓给刨了。 宫羽一个劲给叶九卿陪礼,说是自己管教无方输了礼数,宫爵被叶九卿教训那也是应该的。 “都是几十年的交情,给我客气什么,这事就是误会,谁没年轻过,规矩还不是慢慢学的。”叶九卿连忙摇手示意宫羽言重。“晚辈后生就得多闯荡,当时我不在当铺,这小子毛躁,就把宫爵给留在墓里,这事是我没处理好,该我给你赔不是才对。” 旁边的宫爵转头恶狠狠盯着我,看他样子气的牙都快咬碎,叶九卿这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全算到我头上。 “就是我干的,你怎么着。”我扬起头也瞪着宫爵,他要敢动手我就直接抄船桨。 我还没说完,宫爵站起身顺手就提起船桨,前面传来叶九卿的干咳:“带你来相亲的,不是带你来杀人的。” 我抿着嘴深吸一口气愤愤不平坐下,宫爵也心有不甘的慢慢放下手里的船桨。 宫羽的神情变的有些凝重,看看四周确定不可能有人能听见谈话,才一本正经的对叶九卿说:“我得到有关羽龙的消息,本打算见到你以后再从长计议,谁知宫爵按耐不住下挖了墓,没想到在墓里真找到那漆木匣子。” 叶九卿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样子有些轻松,说他一直担心挖墓的是其他人,没想到会是宫羽,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是外人消息也不会走漏出去,叶九卿还是好奇宫羽是怎么知道城东古墓里有和羽龙有关的线索。 宫羽告诉他,归隐后她在佛山顺德古玩街收古锁,一个月前有人到店里拿了一把古锁磨具想要卖,宫羽看那锁磨年代久远,陈旧破烂值不了几个钱,本没打算要买,却在锁磨底看见有模糊的图案,分辨了好久让她大吃一惊,那图案竟然是一条残缺的羽龙。 传闻中月宫九龙舫的秘密,据说就和这羽龙图案有关,宫羽当时很惊诧连忙追问这把锁磨的来历,从卖锁的人口中得知,是从墓里挖出来,好在出货的人并非是盗墓行当里的,是一个好吃懒做的败家子,手头紧竟然盗了自家的祖坟。 祖上应该是有些来历的人,墓中金银早已被败家子出手卖掉,花光了钱就拿着之前没看上眼的锁磨来碰碰运气,宫羽立刻觉察到败家子的先祖应该和羽龙有关系。 攀谈中从败家子嘴里得知,除了锁磨之外还有一份竹简家谱,因为不是金银一直没出手,宫羽连忙连同锁磨和家谱一起买下来,从家谱的记载追根溯源,发现败家子的先祖,竟然是战国时期随国下大夫邓衍的食客。 在锁模上也发现可以清晰辨认的邓字,由此宫羽推断这锁模是用来给邓衍打造锁钥的,顺着这条线往下追查,最终确定随国下大夫邓衍的墓在成都。 宫羽说到这里我已经大致清楚事情的始末,宫羽原本是打算和叶九卿见面后告之发现的线索,可忘了叮嘱宫爵稍安勿躁,没想到宫爵竟然擅自先挖了城东宅子后山的古墓。 “我找月宫九龙舫这么多年,没想到一直都在我眼皮底下。”叶九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对宫羽说。“从古墓里带出来的漆木匣子上也有羽龙图案,不过匣子我还没有动,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和你怕都不便出面……”宫羽说到这里下意识看看我和宫爵,似乎她和叶九卿之前还有什么事隐瞒着。“盗墓圈里的事我知晓的不多,可一旦羽龙的消息流传出去,恐怕也不是你能压的住,那个败家子在很多地方出货,我也不确定消息有没有泄露,可一旦被人得知这个消息必定会蜂拥而至,我们怕是要早点做准备了。” “我下面倒是有人,不过动静太大估计瞒不了多久。”叶九卿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指着我对宫羽说。“我把漆木匣子交给了他,我的本事他全都学会应该能独当一面,而且圈里他底子干净,打算让他去找月宫九龙舫。” “他一个人能行?”宫羽认真的问。 “这不是才来见你,本想着能和你结门亲,他身边有一个帮手我也放心,谁知道……”叶九卿看看宫爵很无奈的苦笑。 “要不这样,我会的宫爵都学会,我们都是盗墓圈子外的人,更不会引人注意,就让宫爵跟着朝歌,他们两人一起也有照应。”宫羽冷静的说。 “那当然好。”叶九卿一拍大腿喜笑颜开。“你教出来的人肯定没话说,宫爵这后生我看着也顺眼,这事就这么定了。” “好什么好?”我瞪了叶九卿一眼,脸上还火辣辣的痛。“要干我就一个人,让我和他一起,打死我也不干。” “谁还想和你一起。”宫爵哼了一声对宫羽说。“这事我不干!” 叶九卿最清楚我个性,估计知道我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回看看我和宫爵,豪气干云的笑了笑。 “本来打算给你相亲,现在看来这亲相不成了,千里相见也是缘分,你们算是不打不相识,又不是不共戴天的仇,是爷们就别矫情,你们两人就一笑泯恩仇。” “是你先坏规矩,朝歌没要你的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你也别不识好歹。”宫羽也在旁边教训宫爵。“既然你和朝歌投缘,又赶上消失几百年的月宫九龙舫传闻出现,我和叶掌柜都老了,这个机遇怕是要留给你们。” 我被宫爵都打成这样,他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两个人伤痕累累遍体鳞伤,单凭他们一句话就一笑泯恩仇,我要真这么听话,叶九卿这十年也不会看着我就头痛,估计宫爵心里也不痛快。 我倒不是想要什么月宫九龙舫的宝藏,只是想从羽龙线索去追查杀我父亲的人,我嘴上虽然不愿意,但心里也清楚,叶九卿他们找了一辈子都没结果,甚至连看都没看见过的秘密宝藏,单凭我一人的确是力不从心,身边多一个人帮忙并不是坏事。 不用想也知道宫爵对我是恨之入骨,可他好像对宫羽很敬重,叹了口气默默点点头,叶九卿和宫羽都看向我。 我揉了揉红肿的脸,无可奈何的向宫爵伸出手。 当我们两人手握在一起时,彼此第一次认真看了对方一眼,很多年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或许很多事冥冥之中都是注定好的…… 正文 第九章 重明环 宫羽不便留下,走的时候拜托叶九卿照顾宫爵,叶九卿让她放心,人交到他手里他会把宫爵当自己侄子,送走宫羽,叶九卿让我和宫爵别再回四方当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羽龙图案的重现想必用不了多久也会传开。 四方当铺场面太大,进出的人三教九流龙蛇混杂,难免人多眼杂,要找月宫九龙舫这么大的宝藏,知道我和宫爵的人越少越好。 叶九卿让我带着宫爵回城东宅子,我小时候一直就住那里,虽说是叶九卿的宅子,但一般没有人去。 晚上我带着宫爵回去,老远就看见宅子后山上灯火通明,看样子封承已经通知到叶知秋,这么大的古墓被盗未遂不是小事,警察已经封锁了出入的路口,进出的全是考古院的人,看情形估计叶知秋应该还在上面忙着。 宅子里有三间房,一间是叶知秋的,一间是叶九卿的,他每年只会在九月初六回来住三天,其他的时候从不来这里,不过任何人不得进他的房间,这是叶九卿的雷池,任何人不能僭越。 即便是被他当宝的叶知秋,要天上的星星他指不定还能点头,但要进了这房间,叶知秋说翻脸就翻脸,记得小时候我贼胆大,撺掇叶知秋偷偷翻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还没进去就被叶九卿发现。 叶九卿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这还是我唯一一次看见叶九卿打她,那一次是真把我吓住,从来还见过叶九卿发那么大的火,连叶知秋他都能下手打何况是签了断当的我,不过叶九卿倒是没说过我一句,但我也知道了轻重,从那以后我再也没靠近过他房间半步。 剩下的就是我的房间,没多余的地方给宫爵住,即便我们两人再不情愿也只能挤在一张床上。 宫爵还惦记着被我从他手里拿走的漆木匣子,这三天我一直都在琢磨这匣子到底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我关上门把匣子交给他,宫爵端着匣子认真端详了很久,匣子四周的封口都被兰金火漆封印,前面还有一把小巧精致的锁。 叶九卿说这东西极其重要,关乎流传几千年的宝藏传闻,这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线索,我担心贸然开启会有损坏,因此一直没敢动这匣子。 宫爵反复研究了半天,胸有成竹的拽下一根头发,重叠起来慢慢探进锁心之中,我刚想说话就被瞪了一眼,是示意我安静,他侧着头把耳朵贴近锁,似乎连呼吸都变的缓慢而规律,搞的旁边的我都不敢呼吸。 宫爵的手慢慢转动,片刻后我看见他嘴角翘起,然后轻轻一拉那锁竟然在真被他头发打开,他得意的抬头看我一眼,虽然我表情不以为然,不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佩服,难怪宫羽对他会推崇有加,看来对于机关宫爵手上的确有几把刷子。 直到现在我还对月宫九龙舫的传闻感觉太荒诞离奇,甚至有些不真实,毕竟以我的想象,很难设想出一艘载满宝藏,被九条羽龙拉着在夜空翱翔的宝船是什么样,可连叶九卿这样见过世面的人,都深信不疑并且穷尽一生在探寻,见到宫爵开启了那匣子,好奇心驱使我也坐了下去。 宫爵小心翼翼用刀拨开匣子四周的兰金,被缓缓打开的匣子几乎快让我屏住呼吸,有一种前所未有莫名的激动,然后我们看见匣子里摆放着一个椭圆形的青铜物件。 青铜器上密密麻麻铭刻着文字,大部分我和宫爵都不认识,我轻轻拿到手里查看了很久,手触碰到那些文字时,意外发现这些文字竟然是可以转动的。 我这才发现青铜器由上至下一共被分为九道环,每一层都是能左右转动,而那些文字就是铭刻在这些青铜环上,跟着赵阎我学的东西现在总算是用用处,从这青铜器的造型和纹路看历史久远,最早能追溯到战国中期。 但拿在手里感觉很轻,可见这青铜器并不是实心,里面应该还有东西才对,我拿在手里刚摇晃了一下,就被旁边的宫爵一把紧紧握住我的手腕。 “这物件叫重明环,重明是重明鸟的意思,传闻中这鸟有双瞳,能辨善恶,邪魅不敢近其身,之所以叫重明环,就是这东西必须用正确的方式开启。”宫爵一边小心翼翼从我手里拿回重明环,一边一本正经对我说。 “开错了会怎么样?”我对机关术很陌生,不以为然的问。 “重明环我也是听师傅提及过,算是一种设计极其精妙的机关锁,不过已经失传千年,这东西奇妙的地方就在于,上下九环中每一环必须对应在正确的位置,重明环才会被开启。”宫爵一脸兴奋的对我说。“倘若强行开启,里面的机关就会被触发,重明鸟也被称之为火鸟,而这机关中藏有火磷,随着机关被触发会释放出来,摩擦中瞬间燃烧并且烧毁里面的东西。” “那这东西要怎么打开才算是正确的?”我问。 宫爵研究了半天还是摇头,说应该和九个青铜环上的文字有关,他推断只有正确组合文字才能开启重明环,不过这些文字他没有一个认识。 我在灯下辨认了很久,慢慢记起封承曾经教过我,这些文字是金文,是指铸刻在殷周青铜器上的铭文,也叫钟鼎文。 秦朝一统天下后,下诏令要求书同文,所用文字皆为小篆,且不再刻铭文于钟鼎之上,因此金文渐渐衰亡,到如今能认识这些文字的人寥寥无几。 “后山的古墓你进去过,依你看是什么时候的墓?”我若有所思的问。 “战国时期的。”宫爵想都没想很肯定的回答。“墓内结构上宽下窄,呈漏斗形,墓室里面有两椁一棺,外椁填土,内棺中放有朱砂,这是典型的战国墓,漆木匣子就是从墓主身上找到的,被双手抱在胸前。” 宫爵越是回答的肯定我越是疑惑不解,根据宫爵的描述,在加上重明环以及墓室内的结构,完全可以肯定这是战国时期的古墓,可是赵阎认出漆木匣子上的火漆是兰金,出现在西汉时期,是当时极其珍贵的东西。 可兰金仅仅在西汉只存在了五十年不到就销声敛迹,宫爵早已确定这墓主是战国时期随国的下大夫邓衍,推算时间早在西汉两百多年前,我一直想不明白西汉的兰金,怎么会出现在两百年前的战国古墓里。 邓衍死后都还紧紧抱着这个匣子,想必重明环中应该还藏匿着更重要的秘密,可是宫爵也没有把握开启重明环,除非先要搞清楚重明环上铭刻的那些金文内容。 我想封承博学多才应该会认识,可叶九卿叮嘱过再也别回四方当铺,这些文字内容事关重大,不敢让外人随随便便看,我思前想后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突然听到屋外传来敲门声,我和宫爵都一愣,这里一般绝对不会有人来,宫爵警觉的想要收起重明环。 我打开门看见风尘仆仆的叶知秋站在外面,算起来已经很久没见到她,精致的五官透着知性的高傲,双手在胸前抱着一堆书,看见我她吓了一跳,好半天才缓和下来。 “你怎么回来……谁把你打成这样?” 估计她第一眼看见我都没认出来,想到这些我真后悔当初就该把宫爵给埋在里面。 火气刚蹿上来,看见叶知秋我突然眼睛一亮,怎么忘了她,学考古的多少都会接触到金文,不指望她精通,可至少能慢慢辨认出来。 正文 第十章 玄武挂印 我和叶知秋没有深仇大恨,小时候四方当铺就我们两个小孩,感情一直都挺好,长大以后应该是恨屋及乌的原因吧,她痛恨叶九卿干盗墓,连同我一起也痛恨了。 我让叶知秋进房,她看见桌前的宫爵,反应和刚才一样大,事实上我们两人都被对方打的面目全非,说句话浑身都痛的要命,叶知秋愣了好半天,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给她介绍。 以她那点道行估计连月宫九龙舫的传闻都没听说过,要让她知道这消息,以她对考古的痴迷怕是不会放手。 好半天我才从口中挤出两字,朋友,旁边的叶知秋一听冷笑一声嗤之以鼻,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的德性她当然清楚,叶知秋估计是不相信我居然有朋友。 担心说太多会让她察觉其他的事,我岔开话题问后山战国墓挖掘的情况,叶知秋说是还在清理外围,我心里不屑一顾的苦笑,拿执照的干事就是拖沓,这都多少天了居然还没下墓,换了叶九卿恐怕里面的东西早给搬空。 “战国墓?什么战国墓,那明明是西汉的墓。”叶知秋突然一本正经的说。 我和宫爵一听顿时怔住,那古墓不管是结构还是样式一目了然的战国墓,叶知秋摇摇头有些得意的说,在考古挖掘前也确定是战国墓,不过分析土质应该是西汉古墓。 叶知秋也说这古墓极其罕见,推断是西汉的人按照战国时期的下葬方式修建,我虽然疑惑不过也能解释清楚另一件事,就是西汉历史上仅仅存在五十年不到的兰金为什么会出现在古墓之中。 我看宫爵的反应很诧异,估计他能最终到这里完全是因为,他追查的是随国下大夫邓衍的墓地,随国的下大夫怎么会在西汉才下葬? 一时半会我也想不明白,当务之急还是那些金文的内容,我拿出重明环放在叶知秋面前,她一看眼睛都瞪大,然后一脸鄙视的来回盯着我和宫爵。 “这是战国时期的重明环,已经失传已久而且鲜为人知,如此珍贵的东西你从哪儿盗的?” 我都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考古还真没白学,居然一眼就认出这东西的来历和名字,如今重明环被叶知秋紧紧拿在手中,我知道还能拿回来的可能几乎为零。 “帮忙看看上面的金文,你只要把金文内容翻译出来。”我心里清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东西就归你了。” 叶知秋小心翼翼爱不释手的研究手中的重明环,说上面的金文要翻译出来估计要点时间,坐下来让我拿来纸笔,全神贯注一丝不苟的开始翻译每一环上的金文。 我和宫爵白天玩命的折腾,早已精疲力竭,屋里就一张床,我和他坚持一会实在扛不住倒床就睡,第二天一早醒来,睁开眼睛发现叶知秋一脸惊诧怪异的盯着我,被她看的心里有些发毛,就连旁边起床睡眼惺忪的宫爵也有些不自在。 “你们是什么朋友?”叶知秋目不转睛看着我很奇怪的问。 “普……普通朋友,怎么了?”我茫然的问。 “怎么认识的?”叶知秋穷追不舍。 “你爸非要带我去相亲,然后就认识了。”我摊着手一本正经的回答。 “他……带你去……相亲?!”叶知秋瞠目结舌很快表情有些愤恨,看了看宫爵怒不可歇的问。“你们相亲认识的?!”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完全不明白她反应为什么这么大,然后默默点点头,叶知秋的样子好像有些痛心疾首,好半天我才听见她失神的喃喃自语:“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我木讷的愣了片刻,一脸茫然的反问叶知秋,我该是怎样的人,发现叶知秋只是失望的叹口气,指着桌上说重明环上的经文已经翻译出来,从来没看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嫌弃和鄙视我的表情。 我早已习惯了和她抬杠,不过现在也懒得理她,和宫爵连忙下床拿起翻译出的文字,叶知秋把每一环上的金文都翻译抄录在纸上,可是这些文字根本没有任何规律,甚至找不出一个完整可读的词句。 机关方面宫爵是高手,我把文字交给他,宫爵琢磨了片刻推断,这重明环上每一环的机关刻度应该都对应一个字,一共九环连起来应该是一句话。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叶知秋的声音透着郁结难舒的幽怨,从我和宫爵身后传来,我们的注意力完全在翻译的文字上,被她这样一说才意识到我忘了穿衣服。 这么大热的天,大老爷们脱衣服睡觉多正常的事。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打小开始我光着腚你都见过,怎么现在没穿衣服你反应这么大。”我白了叶知秋一眼,心里想着估计真是长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 我泱泱不快的穿上衣服,看得出叶知秋如果不是为了重明环早就想走,真搞不懂她如今怎么这么不待见我。 宫爵说重明环上的文字太多,犹如现在的密码锁一般,要组合出正确的文字,如果是挨着试估计会出现的组合会是天文数字。 宫爵目光落在叶知秋的身上,让她取一根长发,叶知秋多半也是好奇我们到底在琢磨什么,极不情愿的取了一根长发,很嫌弃的递给宫爵。 我们看着宫爵把长发小心翼翼通过重明环的缝隙之中,然后把长发另一头缠绕在食指上,宫爵有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就像宫羽的手一样,他告诉我们,他可以通过拨动重明环上的文字,利用头发来感知机关的细微变化。 再结合这些已经翻译出来的文字,或许可以开启重明环。 我听叶九卿说过中医中有一种高超的医术叫悬丝诊脉,而宫羽却练就了如出一辙的本事,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中医能通过这种方法得知病灶,而宫羽却能破解机关,看样子这本事宫爵也驾轻就熟。 我们在旁边看着宫爵全神贯注,在他轻微触动的食指下,重明环上的九环被他慢慢拨动,当最后一环在他手里定格,宫爵如释重负的长松一口气,他缓缓抽出里面的长发。 我看见重明环上竟然真的从上至下排列出一行通顺的文字。 臣铸重明环幸不辱命。 当宫爵把最后一个命字推移过去的瞬间。 咔! 我和叶知秋都震惊的看见重明环居然真的一分为二开启,我慢慢从宫爵手中接过重明环,看见一张泛黄的纸缠裹在里面的轴心之中。 百度嫂索 —入地眼 我从里面把那张纸取出来,小小的纸上就写了一句话,当我读完的刹那顿时脸色的变,叶知秋好奇的刚想伸头过来看,我二话没说把纸放进嘴里吐了下去。 叶知秋气的直跺脚,怒不可歇的盯着我,我把手里的重明环毫不吝啬的塞到她手里:“咱说话算数,这东西归你了,这里没你事,该干嘛干嘛去。” 叶知秋抿着嘴一脸怨气,拿着重明环瞪了我和宫爵一眼,愤愤不平的转身离开,我知道她现在很生气,不过纸上写的内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知道。 “上面写的是什么?”宫爵似乎明白我举动的意思,等叶知秋走了以后才问。 我重新坐下来,看着宫爵多少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随珠藏邙山玄武挂印之地!” “随珠?!”宫爵一愣,和我刚才看见纸上内容时一样震惊的表情。“随珠……难道是和和氏璧齐名,被称为春秋双宝之一的随侯珠!” 正文 第十一章 北邙少闲土 春秋战国时期最让人神往的珍宝莫过于,随侯之珠,卞和之璧,皆至宝也,故随和并称。 至于和氏璧因为传闻颇多,所以人尽皆知,就连孩童也能说出完璧归赵的典故,但随侯珠却鲜为人知,古书中对随侯珠的描述更为细致,珠盈径寸,纯白,而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烛室,故谓之随侯珠,又曰明月珠。 但凡缺失的东西往往也越珍贵,这或许就是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先不管春秋战国的随和双宝到底有多贵重,我想真正让这两样古物价值连城的,还是因为不可复得的原因。 和氏璧自然不用提,秦王愿意以十五座城池交换的宝物,其价值可想而知,可惜和氏璧湮灭在历史的时间长河之中,下落无人所知。 而随侯珠在楚武王攻伐随侯后据为己有,但不久后楚被秦国所灭,秦始皇拥有了随侯珠及和氏璧。 这个是可以从文献中考证的,李斯脍炙人口的《谏逐客书》中完全可证实这一点。 书中提及: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 可随侯珠从秦始皇以后便无下文,传闻中随侯珠随秦始皇殉葬,在墓室以代膏烛。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宫爵说,如果重明环中的纸条上记载线索是真的,那这个传闻就被彻底推翻,甚至再往前追溯,秦始皇得到的随侯珠极有可能都是假的。 随侯珠重现的线索如果让叶知秋知道,她绝对会穷尽一生阴魂不散的缠着我,这节骨眼上怎么也不能让她出来添乱。 我有些迟疑的在两个手指之间比出一寸的距离,记载中这是随侯珠的大小,按照描述随侯珠很可能是一枚夜明珠,可问题是这些年在四方当铺,虽然没有参与过叶九卿组织的盗墓,但见过的古玩珍品却不计其数。 不要说一寸大小的夜明珠,再大的我也见过,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叶九卿都不会多看一眼的东西。 如此大费周章的藏匿一颗普普通通的夜明珠,估计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由此可见月宫九龙舫早在春秋战国就有过存在的痕迹。 第二天一早我和宫爵立刻动身赶往洛阳,邙山又名北邙山,位于河南省洛阳市北,黄河南岸,是秦岭山脉的余脉,崤山支脉,东西横旦数百里。 北邙山山势逶迤绵延,如巨龙横亘,气势雄伟,南俯瞰伊、洛二河自西向东缓缓流淌,北望黄河如带,连绵千里,此地在风水堪舆中被称之为枕山蹬河。 因此,北邙山历来被视为殡葬安冢的风水宝地,地脉独具龙格之妙,所有历来都有生在苏杭,葬在北邙的说法。 我和宫爵赶到洛阳北邙山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中午,登上北邙主峰翠云峰,峰上树木郁郁葱葱,极目望去,邙山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数十万计的古墓葬,数百座高大巍峨的古墓冢,在邙山土岭上星罗棋布,森然壮观。 我蹲下身从地上拾起一把土在手里搓揉,土质紧硬密实,粘结恰到好处,而且北邙山地表以下十几米都是这样的土层,水基本很难渗透下去而且极其容易挖掘,简直是得天独厚的殡葬之地。 我环顾四周若有所思的对宫爵说,北邙上墓葬兴起于东汉,按照我们在重明环中得到的线索,随侯珠就藏匿在此,秦末便销声敛迹的随侯珠,距离东汉少说也有四百多年,到底是谁一直收藏着随侯珠,又是什么原因没有传承下去,而选择埋藏在北邙山? 我说了半天也没见宫爵答话,抬头才看见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我们身后不远处几个人,我转头望过去,看见那些人手里拿着罗盘,看架势应该是看风水的。 想必是在此选墓地的风水师,多看了几眼立刻就明白宫爵为什么如此留意,这风水师手里的罗盘都拿反了,可样子却全神贯注的四处张望,自始至终都没往罗盘上瞅过一样,跟着旁边的人不时蹲下身搓揉地上的泥土。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来这北邙山探墓的居然不止我们,站起身往前面走了几步,惊讶的发现山头四周到处都是这样的人,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杵着竹竿端着破碗游走在山间,若是遇到前来祭拜扫墓的,想给先人积德,多少都会打发点钱财。 那几个乞丐獐头鼠目,贼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走几步就停下来,像是在歇息,手里的竹竿随意的插在地上,等他们再往前走的时候,提起的竹竿上附着泥土。 我眉头一皱,等这几个乞丐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被我叫住,我从身上摸出一张钱,乞丐先是一愣,连忙点头哈腰说着感谢,我把钱放过去看着他们走远。 “今天这北邙山是真热闹,一下来了这么多土耗子。”我对宫爵说。 “之前看风水的应该是。”宫爵点点头望着远去那几个乞丐的背影问。“他们也是?” 我点点头,我给乞丐的是一张五元的纸笔,在当时可不是一笔小钱,居然连看都没看一眼,而且他们手里的竹竿下端是被劈开的,北邙上的土层很容易穿透,竹竿插入地中带出来的泥土能分辨墓葬的位置,竹竿的作用和洛阳铲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给他们钱时,有意无意摸到他们手掌,上面的老茧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是什么留下的。 将军打了我十年,他手掌上有同样的老茧,那是长期挖墓才会留下的痕迹。 “虽说北邙山头少闲土,尽是洛阳人旧墓,可北邙山十墓九空,即便是盗墓的也不会对这地方感兴趣。”宫爵压低声音沉稳的说。“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盗墓贼?” “北邙山上不缺大墓,能叫上名字的也有十几处,但这些人明显不是冲着大墓来的,似乎在探墓。”我拍拍手上的泥土忧心忡忡的回答。“这么多土耗子齐聚北邙不是什么好事……” “你是说和我们的目的一样?”宫爵有些警觉的问。 百度嫂索 —入地眼 “还不清楚,但蹊跷的很,这帮盗墓贼看架势比我们先到,我担心万一消息被泄露,那麻烦就大了。” “重明环上的线索提及随侯珠藏在北邙上的玄武挂印之地。”宫爵走到我身边认真的说。“探墓你在行,玄武挂印是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示意先下山,洛阳不是成都,这里不是叶九卿的地界,不是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临来之前叶九卿还专门叮嘱过,到了洛阳一定要懂规矩,先得去拜会陈文。 他是洛阳这一带的耗子头,北邙山也属于陈文的地头,刚才遇到的那些看风水或者要饭的,听口音都不是本地人,这么多外地的盗墓贼明目张胆在北邙山探墓,想必一定是知会过陈文。 “这山头上几乎到处都是乔装的盗墓贼,我们即便有线索,可擅自探墓多半会被人发现,万一陈文追究起来,我们两人可是要被挑脚筋的。”我对宫爵说。 “这么多盗墓贼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陈文就没感觉不对劲?”宫爵有些担心看看四周说。 “他才不管这些,北邙山上十墓九空,挖也挖不出什么名堂,何况看之前那些人,个个都是探墓的老手,不可能不懂规矩,应该知会过陈文,只是这动静未免太大了一点,好像有些不对劲。”我不以为然的回答。“去拜会陈文一来是礼数,二来指不定还能从他口里探听点消息。” 正文 第十二章 红飞黑片 虾有虾道,蟹有蟹路,陈文在洛阳老城,丽京门往里的八角楼旁边开了一间茶社,往来都是盗墓行当里的人,一是方便接收消息,二是为了掩人耳目。 小时候跟随叶九卿来过这里,当时陈文老远就从街口迎出来,即便在陈文的地界上,叶九卿这三个字同样好使。 不过现在我就算站在陈文面前,估计他也认不出我来,叶九卿吩咐过,从今以后别和他扯上丝毫关系,否则树大招风做事也容易被人注意。 进了茶社我和宫爵选了一处靠窗的地方坐下,里面早已坐满了茶客,记得上次来这里门可罗雀,毕竟盗墓的人都见不得光,不便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今天这么多人,我突然想到齐聚北邙山的盗墓贼,一时间难以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跑堂的提着水壶过来,先对我和宫爵笑笑,一口地道的洛阳老话:“伙计,喝什么茶?” “洛阳又不产茶,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信阳毛尖。”宫爵很挑剔,什么都要最好的,不过接触这段时间,发现他这个人挺精细,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高傲。 跑堂的也不和他计较,笑着点点头,说是稍等片刻,我和宫爵相处这些天,说实话心里的气还没消,毕竟浑身上下现在还疼的要命。 “你在古墓里对我说的那些黑话挺溜的,我还以为你真的是油子,搞了半天也不过是个雏啊。”我靠在椅子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你什么意思?”宫爵依旧不服气的盯着我。 这茶社的性质和叶九卿的四方当铺如出一辙,明面上是喝茶的地方,实则是圈里人私下接触的盘口。 “你要是真把信阳毛尖给喝下去,那咱们这一趟就算是白来了,北邙山里就是有一座金山,也好咱们没关系。”我一脸鄙视的看着宫爵懒洋洋的回答。“这里的茶不是你这样喝的。” “那……那该怎么喝?”宫爵虽然机关术了得,不过看的出,他毕竟长时间跟在宫羽身边,盗墓行当里的规矩和窍门他几乎一窍不通,上一次那些黑话多半是临阵磨枪从宫羽那儿学来的。 跑堂的端着茶叶回来,我没有回答宫爵的话,等跑堂把茶叶刚拿出来,我的手已经挡在茶碗上,跑堂的一愣抬头看我一眼,我漫不经心把茶盖反放在茶碗上,从身上拿出一块被漆成黑色的竹片,上面描红的是一朵红花。 这叫亮底,行当里的人来这里都不是为了喝茶,能在这里喝茶的都是圈外人,什么也别想问出来,拿出来的黑色竹片叫红飞黑片,这是四川袍哥之间的信物,叶九卿是四川人,他虽然是盗墓贼不过也算是江湖黑道中人。 跑堂的一看就心领神会,知道这是从四川来的同行,身子向下弯了些:“伙计,后院有好茶,请。” 我起身看见宫爵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得意的笑笑:“没事,跟着小爷时间长了,你就学会了,我没把你埋在后山算是仁至义尽,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小爷我这样好心。” “你……”宫爵估计是想发作,可一时半会找不到反驳的词。 跑堂带着我们到后院,掀开帘子有人专门带路,出了茶社的后门,拐了几条巷子才来到一个大屋,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牛高马大的关中汉子,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端着一碗茶四平八稳坐在天井里。 带路的人客气的走过去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中年人抬头漫不经心的瞟了我和宫爵一眼,宫爵在我旁边压低声音问,这人是不是陈文。 我再一次白了他一眼,极小声的回答,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我们现在这分量还指望见陈文,能见到他下面的腿子就是万幸了。 盗墓组织的等级是很森严的,最上面的叫掌眼,就是决断大小事的人,陈文和叶九卿就属于这个位置上的人,他们下面是筷子,承上启下的作用,主要负责打探消息和支锅撘班子,四方当铺的封承干的就是这个活。 等墓的位置探出来,人手到齐怎么分配谈妥后,事情就交给下面的腿子,腿子是专门负责带人探墓挖掘和下墓摸宝,这事在四方当铺是将军在干。 “摊开手看看。”话还没说完,中年人端着茶碗慢悠悠走过来,上下打量我和宫爵一番淡淡的说。 我和宫爵摊开手,中年人在我们手掌上瞟了几眼,这是防止有人滥竽充数,但凡下过墓的人,长时间握探铲,手里都有特别的老茧,明眼人一眼就能从老茧上看出深浅。 我跟着将军虽然没真正挖过墓,但好歹也挖了十年,中年人的样子都有些纳闷,估计在寻思从我手里的老茧算,我十多岁就在当盗墓贼。 不过看到宫爵的手立马表情不对,一脸警觉的盯着宫爵,我这才想起,他那双手白净的像娘们,而且男生女相,一表人才英俊不凡,当然,他和我不打架的时候,其实我还是看他挺顺眼的,不过,就他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盗墓的。 “这是我朋友,家里爹妈都死了,没活路就跟着我地里刨食。”我连忙一脸赔笑对中年人说。“虽然没干过,但路子干净,人也实在绝对不找麻烦。” “你爹妈才死了。”宫爵当场又给我杠上。 “我说的是实话,你爹妈没死,你会被人收养?”我满不在乎的和他对视一本正经的回答。“你这话也没说错,我爹妈是真死了,咱两在这个问题上要接受现实。” 宫爵的脸我看着都憋红,碍于外人的面又不能发作,中年人目光从宫爵脸上收回来,喝了一口茶说:“出外靠朋友,既然能到这儿也是缘分,算你哥俩运气好,有金主在洛阳请文叔搭班子,在北邙山寻一处西汉古墓,找到的给一根地鼠,没找到也没关系,北邙山头大小墓十万多座,挖到什么都归你们。” [Miaobige]. com 首发 我心头一惊,没想到竟然有人在我们前面到洛阳支锅(组织盗墓),而且居然请动陈文出面撘班子,看来这金主来头不小,探墓的都给一根黄条子,那年月一根金条可是天价的东西。 我看了宫爵一眼,估计他也知道事态严峻,这节骨眼上居然有人在北邙山如此大阵仗的探墓,外行都知道北邙山十墓九空,真有好东西怕早入了陈文的手,还轮得到外人惦记,我和宫爵只有点头接下这份下苦的差事,情况不明先摸摸路子看看虚实再从长计议。 “以后就跟着我干,明晚动身上北邙山,给面子就叫我天哥,看你们两兄弟还是空着手,这不成,得自个去弄点行头,到了洛阳好歹也要买一把洛阳铲。”天哥拖着茶杯在我们面前摊开另一只手。“行有行规,既然到了这里来插枝,得先交了份子钱,一人三百,交了钱就当你们入伙了。” 我心里冷笑,说了半天原来是想雁过拔毛,这也太不地道,来插枝的都是下苦的人,也就是苦力,这是圈里的行话,指的是直接参与挖墓的人。 苦力是跟着腿子干的,若是掌眼不在场,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腿子的,看起来这个叫天哥的应该是陈文的腿子,下苦的钱也要扒一层皮,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心里冷笑,说了半天原来是想雁过拔毛,这也太不地道,来插枝的都是下苦的人,也就是苦力,这是圈里的行话,指的是直接参与挖墓的人。 苦力是跟着腿子干的,若是掌眼不在场,所有人必须无条件听腿子的,看起来这个叫天哥的应该是陈文的腿子,下苦的钱也要扒一层皮,也不是什么好鸟。 正文 第十三章 见龙在田 我把钱交给天哥,他居然还当着我们面吐着唾沫点数,我暗暗蔑视的叹口气,好歹也是挖墓的,这点钱也能放在眼里,难怪一辈子发不了财。 天哥还没点完钱,我们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厮打和咒骂身,还有东西被砸碎以及鬼哭狼嚎的哀鸣声,抬头望过去先是看见两个鼻青脸肿的人跌跌撞撞跑出来,紧接着一个手持木棒脸颊被划伤的年轻人在后面追打出来。 “贼你妈,一群瓜怂,好好说不听,非要动手,看我不把你怂打出来。” 那年轻人与我和宫爵年纪相仿,一开口地道的陕西话,拿着木棒往那儿一站像是尊下凡天神,一脸忿怒相好不威猛。 动静惊动了院子里的人,各自操起家伙冲出来把年轻人围住,年轻人甚至连眉毛都没眨一下,单手提起木棒指着我们旁边的天哥。 “不要给脸不要脸,墓我不挖了,爱找谁找谁去,把钱退了我这就走,不让我就把你这儿给砸了。” 我看见天哥眼皮一跳,手哆嗦了一下,茶水溅落一手,气势上他完全被那年轻人压制,我甚至看见他小腿肚子不经意抖动几下,如果不是被冲出来的人挡住,我估计他现在已经被年轻人打趴在地上。 天哥看见人多势众这才有了底气,扯着嗓子在人群后面叫嚣,我和宫爵听了半天算是明白怎么回事,这年轻人和我们一样是来插枝的,交了钱以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悔,不想再挖下去,回来找天哥退钱,看他那贪财的样子就知道,钱入他手想要再掏出来就难了。 天哥不愿意退,让人把年轻人赶出去,结果年轻人发了火,操起木棒一路打了回来。 按规矩这事还真怪不得天哥,交钱入伙又没人拿刀架在脖子逼着,都是心甘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事后反悔这钱当然不会退,听起来是年轻人理亏。 “我从一开始就给你说过,老子挖墓有三不挖,当时你是答应好的,结果你让我挖的都是什么墓,你自己说。”年轻人义愤填膺的问。 “傻不拉几的老陕,你是挖墓的,还挑三拣四,三不挖,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天哥仗势欺人声音都变的比之前大。“我把皇帝老儿的坑让你挖,可成?” “你得是不想退钱?”年轻人也不和他磨嘴皮,手里木棒一握怒目圆瞪。 “把这老陕给我废了!”天哥面挂不住,手一挥下令围攻。 “等等。”我往前走了一步大声喝止,转头对天哥说。“出外都是求财,何必伤了和气,不就是钱的事,用不着大题小做,他的钱我帮你退了。” 所有人都看着天哥,估计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为一个下苦的人真闹出人命,本来盗墓的就见不得光,出了事我猜他一个腿子也担不起,天哥犹豫了半天又重新挥了挥手,围上去的人慢慢退了回去。 年轻人站在中间即便是身陷重围居然面色不改,看不出丝毫怯怕,反而愈发刚猛,我对钱向来没什么概念,毕竟在四方当铺十年时间,签的是断当,叶九卿包吃包住,但凡有丁点空闲时间,都被他们拖去轮番教我东西,我压根就没有用钱的机会。 临走时叶九卿让将军送来一包东西,打开里面全是票子,说是出门在外身上有钱方便,那年月万元户已经是巨富了,可叶九卿给我的钱至今没点过,但绝对不止一万,我从身上摸出钱走到年轻人面前。 他对我没有什么戾气,看起来不像是胡搅蛮缠的人,见我过去,手里的木棒也放下,我把钱递到他面前时,忽然一本正经的问。 “你刚才说挖墓你有三不挖,是那三不挖?” 年轻人正视我一眼,腰挺起一身正气的在我面前竖起一根指头。 坟头填土后人上香的墓不挖,人家孝子孝孙还知道自己先人躺在哪儿,刨人家祖坟的事我不干。 年轻人又竖起第二跟指头,功臣名士,先贤古圣的墓我不挖,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都是对后人有功之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老子不干。 第三根指头竖起时,年轻人的声音刚直,坟头单薄简陋的墓不挖,生前穷困潦倒,死后得让人图个安顺,说白了这些墓主,死的时候一无所有,挖了也没啥东西,白费力气不说,也损阴德,何况这样的墓都要挖,一辈子也没啥出息,费力不讨好的事我也不干。 “你让我挖的全是新坟,埋下去还没几天,尸骨未寒,你他妈就让老子挖。”年轻人指着天哥义愤填膺。“你也不怕有报应。” 年轻人的话一出口,围在旁边的那些人哄堂大笑,或许在他们眼中这年轻人和傻子无异,可我没有笑,面前的年轻人让我想起叶九卿。 他教我最多的就是盗亦有道,眼前这年轻人虽然没有叶九卿的本事,可道义的境界完全可以和叶九卿并驾齐驱,另我刮目相看。 年轻人拿了钱扔下木棒转身离开,我和宫爵连忙跟了出去,在巷子里追上他,年轻人看我和宫爵,样子有些茫然,下意识捂住衣兜:“钱你既然给了,我就不会退个你。” “不找你退钱,你叫什么名字?”我和气的笑了笑问。 “田器。”年轻人爽快的回答。 “田鸡?”宫爵在旁边一愣,半天没听懂。 “见龙在田,必成大器,田器!”年轻人白了宫爵一眼加重语气说了一遍。 “见龙在田,必成大器……”我和宫爵对视一眼,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笑出声,主要是这名字太让人想笑,田器虽然说的豪迈,可我脑海里总出现一只在田里蹦跶的田鸡,而且还是一只桀骜不驯的田鸡。 很显然田器不是一个擅于开玩笑的人,即便我和宫爵笑的前仰后合,他脸上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抬起手握拳突然发力,重重一拳击打在巷子的石壁上。 等他手松开,陈旧的石壁竟然被他击打出裂痕,他依旧面不改色的看着我们。 “再叫错我名字,当如此石!” 我和宫爵一愣,好不容易才收住笑声,可看着他那张扑克牌一般没有表情变化的脸,再想到他名字,我和宫爵几乎还是同时又笑出声。 “还……还是一只火爆田鸡……”宫爵努力控制自己不笑出声,他几乎是捂着嘴在对我说。 我在旁边听见宫爵这话,眼泪都快笑出来,田器似乎拿我们两个没办法,转身想走,被我叫住笑着问。 “我看你也是挖墓下苦的,要不和我们一起吧。” “不挖,要挖也不在这里挖,北邙山上的墓早被人挖遍了,那帮人现在连刚埋下去没几年的墓也挖。”田器摇头坚决的回答。“损阴德我也认了,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干。” “你放心,和我们一起,你的三不挖我们保证不碰,而且你换地方充其量也只能当下苦,到头也赚不到什么钱。”我在田器身后一本正经的说。“跟着我们,带着你干票大的。” “盗什么?”田器慢慢停住脚步转身看了我和宫爵半天问。 “随侯珠。” 田器一愣,重新向我们走来,我第一次在他嘴角看见笑意,透着老练的精明,再一次让我想到叶九卿,他甚至都没有质疑过我说的话,毕竟起点就是随侯珠的人,要挖的墓也不会低到什么地方去。 “既然搭伙的话,咱们还是先谈谈怎么分……”田器在手里做了一个点钞的动作,他笑容中的精明完全和他忠厚的样子格格不入,我依稀总有一种看见叶九卿的感觉。 正文 第十四章 大凶之地 跟着叶九卿时间长了,我体会最深的就是,能和你在台面寸土不让谈钱的人绝对可以值得深交,谈钱或许很俗套,可比起那些藏着掖着暗地里算计的人来说,像田器这样把话说到明面上的人要简单的多。 这类人心里对钱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可却毫不掩饰和隐瞒,所以和田器结交,只需要把钱谈好,其他的你根本不用去担心,这也是我喜欢田器的原因,他会为了钱和你分毫不让,但是却能和你同舟共济,关键的是,在危急的关头,你可以放心大胆的把后背交给他。 宫爵开始还担心我向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人说出随侯珠的事,可我一点也不担心,叶九卿教过我,越是有原则的人越是精明,就如同叶九卿那样,他总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和这类人结交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相互信任。 只不过田器对钱的欲望有些过了头,他甚至已经不介意我们叫他田鸡,毕竟在随侯珠的面前,你叫他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大家熟悉以后田鸡告诉我们他的经历,他是家中单传,田家尚武可他父亲却望他日后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所以取名田器,意思就是见龙在田,必成大器。 可事与愿违田鸡从小对金榜题名没有丁点兴趣,反而是十八般武艺倒是样样精通,为了在家里人面前证明自己,居然偷偷参军入伍,因为一身过硬本事,进了侦察连,七九年对越反击战他随军参战,原本指望带着军功衣锦还乡,谁知一次侦查任务中负伤被转移到后方。 再接着就复员转业回到地方,田鸡感觉没脸就这么回去,总想着折腾点啥证明自己,可阴差阳错居然入了盗墓这行,没技术但一身用不完的力气,当挖墓的下苦绝对是一把好手。 听田鸡说完,我和宫爵这才明白,被那么多人围着他还能临危不惧,田鸡解开纽扣露出左肩头的枪伤伤疤,距离心脏也就几寸的距离,田鸡一脸轻描淡写的说,早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辈子也没什么能让他害怕的事。 不过我也终于明白田鸡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钱,倒不是他贪财,像他这样简单的人,也总会把解决问题的办法想的简单,在田鸡心目中,钱是衡量一个人价值最直接的方式,他是想用钱在家人面前证明自己。 叶九卿说过,盗墓就是玩命,身边一定得有信得过的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田鸡这样简单的人更合适。 从田鸡口中我和宫爵得知,天哥叫刘天,是陈文的腿子,这半个月来田鸡也没见过陈文,也没见过金主,一直是由刘天带着在北邙山探墓,这帮人完全没有底线,北邙山都快被这帮来人挖成筛子。 不过到现在田鸡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他只负责打探铲,提上了的探铲有人专门分析土质结构,据田鸡说这次搭伙探墓的少说也有四十多人,这么大规模的探墓连我都有些惊讶。 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金主居然能在北邙山包坑寻一处墓地,这么大手笔实在是罕见,我也想知道这个金主在找到到底是什么墓。 田鸡带我们去买了探墓的工具,第二天晚上在指定的地点汇合,刘天再次看见田鸡表情很不自然,生怕田鸡旧事重提,尽量躲的远远,然后让前来的盗墓贼,各自在山头四处散开,天亮前不管有没有发现都必须赶回来汇合。 一来到这里我心里就隐约有些担心,我原以为是对整个北邙山探墓,实际上从刘天标示的位置看,探墓的区域仅限于北邙山的北边。 而要探寻的西汉古墓是贝墓,这在北邙山相当罕见,因为厚葬之风始于汉代,而且葬制、规模和随葬品都超出历朝历代。 西汉时期已经开始采用砖石结构的墓地修建,而贝墓也随之消亡,所谓贝墓,就是用海蛎、海螺等贝壳为主要材料建成的墓室,最开始出现在春秋时期。 贝在古时候是财富宝物的意思,用贝建造墓地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规格,墓主的身份一定非同小可,文史记载中宋文公便是用的贝葬,而且贝壳筑墓,因为贝壳坚硬不朽,又防御潮湿,能保护尸体不易腐坏,因此只有身份极其尊贵的人才能享用贝墓。 而西汉贝墓几乎消失,即便有也只存在于辽南地区,在当时来说,在北邙要建一座贝墓是极其奢华的事,除非是皇室,否则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 但是北邙山风水最佳的地方都在南面,有名的大墓也都分布在那边,北面根本没有什么大墓。 “重明环中的线索提及随侯珠藏于北邙山玄武挂印之地,探墓你在行,玄武挂印是什么意思?”宫爵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问。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玄武主北,和北邙山北面不谋而合。”我看看周围忧心忡忡的回答。“不知道这个金主要找的和我们是不是同一样东西。” 一路往北,根本不用田鸡打探洞,地上的探洞密集的快要连城一片,这地方想必已经被探过很多次。 “你们说的玄武挂印到底是啥玩意?”田鸡在旁边好奇的问。 “玄武是四象之一,在道家中是远古的北方神,玄武又叫玄冥,主生死,又因为玄武是龟蛇合体的灵物,龟长寿,因此玄武又是长生不老的象征。”宫爵一边走一边在旁边解释。 “这不是扯淡嘛,这北邙山埋的全是死人,人都死了咋长生不老。”田鸡一脸单纯的望着我和宫爵。 我不慌不忙的告诉他们两人,玄武挂印在风水堪舆中是墓葬风水格局之一,风水讲究藏风聚气,青龙降服,白虎护佑,靠山奇雄,明堂开阔便是上佳风水宝地。 可若是明堂遇山所阻,连绵委蛇,而左右双峰势弱所连形如爬龟,那这样的地方便被称之为玄武格局,玄武主死,因此此格局为大凶之局。 而在玄武最中心的地方,便是玄武挂印之地,玄武是主死的北方神,印是指权利,意思是玄武死神镇守之地,若是把人埋葬在此地,上面被玄武镇压着,死后也不得安宁,永世沉沦无法转世。 “不是都讲究入土为安,谁会埋在这种地方?”田鸡虽然不懂风水堪舆,听我这么一说,估计也能明白一二。 “这么说起来,重明环中的线索怕是真有依据。”宫爵看我一眼冷静的说。“既然玄武挂印之地是大凶格局,绝对不会有人把墓葬修建在此。” “也是,前些天我跟着其他人探墓,这北邙山上的墓还真是多,好多都是墓下还有墓。”田鸡点点头。 北邙山头无闲土,这里历来是墓葬的上好之地,所以很多墓地就建在原先的古墓之上也不知晓,这便是所谓的棺上加棺。 “选在玄武挂印之地安葬,或许有不想被人发现的原因,但我看来未必全然如此。”我摇摇头回答。 “还有什么原因?”宫爵问。 关于风水堪舆的东西我大多是从那本叫的书中学得,但完全不敢称精通,顶多也就窥其一二,据书中所说,玄武挂印虽是大凶之地,但风水格局却必须借助天时地利方能发动。 绝非是一般的墓葬风水局,能看出这样风水局的绝对是造诣非凡的大师,后世之人怕是没几个会懂得这个风水局。 如果真有人埋在玄武挂印之地,要么就是指点风水墓穴的人和墓主有深仇大恨,有意想让墓主永世不得安宁,要么就是墓主刻意选在这个大凶之地,至于原因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正文 第十五章 寻龙点穴 我们一路往北到了北邙的北峰,当地人叫这里卧牛山,古人描述北邙山,但见冢垒垒,无地栽松树,因为北邙历来是风水极佳的丧葬之地,所以称之为北邙无卧牛之地。 而北峰的卧牛山刚好与众不同,这里乱石嶙峋土质坚硬,加之北峰是一座独山,风水堪舆中最忌讳的便是葬在孤山,因此这里基本上看不见有墓葬的痕迹,那些密集的探洞到这里也完全消失。 寻常人家都不会在这里建墓,更不用说是大墓,走上卧牛山我们站在一处平坦的岩石上,按照提示随侯珠藏匿的位置在玄武挂印之地,这里是北邙极北的地方,按照四象的方位差不多也应该是这里。 卧牛山是独山,虽不及主峰翠云封巍峨挺拔,但地方还真不小,田鸡拿出洛阳铲随便选了处地打下去,我们只听见当的一声,田鸡的手都从洛阳铲上震开,下面全是岩石,在这里根本修建不了陵墓。 田鸡不甘心还想再试试,被我阻止,宫爵说既然重明环中有指引的线索,玄武挂印是风水局,藏匿随侯珠的地方应该在风水穴才对。 他们两人都看向我,说到探墓,这里能指望上的也只有我,我站在山上仔细查看了一遍,玄武挂印虽是大凶格局,但却极其精妙罕见,我也仅仅是在那本中看见有所提及。 “我们可能找错了地方,这里应该没有玄武挂印的风水局。”我回头很确定的摇头。 “没有?”两人都失望的看着我。 要成此局,必须龟蛇合一,风水是以山水地形自然形成,绝非人力可为,玄武挂印之所以罕见,就是前面明堂必须有断山连绵如同盘蛇,左右案山相连形如巨龟,这已经超出传统风水讲究藏风聚气的范畴。 “从这里望前一马平川无山无峰,难成蛇形,左右山势平缓参差不齐,全无厚重难成龟势,蛇不盘龟何来玄武。”我挠挠头,书到用时方恨少,现在才后悔当初没好好研究那本中的东西。 “那会不会玄武挂印是暗示其他的意思,并非是风水格局?”宫爵问。 “玄武挂印是中记载的十大凶局之一,鲜为人知,书中提及此局必须和伏羲八卦相互印证,两者缺一不可,但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和风水格局有关。”我确定的说。 “八卦……”旁边的田鸡走过来,像是想起什么。“我刚来洛阳的时候,听那帮盗墓的说,骑牛的老子也来过这里,据说在北邙山用太极八卦炉,以八卦方位,调动天地五行灵性炼过丹,说是揭炉的时候,轰的一声,只见万道金光四射,直窜云霄,老子自尝一粒,瞬间面露紫气,脱了凡骨。” “你一个挖墓的,连这些都相信,居然还能活到现在,我也是算是服……”我刚想奚落田鸡,话说到一半突然灵光一闪。 我站在原地慢慢转动一圈,八卦刚好也能定方位,我很快就在脑海里用八卦标示出这里的方位,嘴里细细重复田鸡之前那句,直窜云霄…… 我缓缓抬起头,今夜云淡风轻,夜空繁星点点,四象代表方位,而玄武在道家是北方七宿星君,星象中玄武是由北方七宿组成,我很快便在夜空中一一找到七宿。 斗宿为头,壁宿为尾,七宿相连在一起远望犹如一条游弋在夜空的盘蛇。 玄武是蛇盘龟,也被称为龟蛇台体,如果夜空中的北方七宿是蛇形,那龟势就应该在其下面,听我说到这里,宫爵和田鸡两人连忙低下头。 登阜远望,伊洛二川之胜,尽收眼底,山下万家灯火,如同繁星璀璨,邙山晚眺素来都有洛阳八大景之一的美称,随着灯火勾画出整个洛阳城的轮廓,宫爵有些激动和兴奋的抬起手,指着山下说,洛阳城地势远眺正好是一只巨龟,一直向北邙山延续,如今我们站立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是拱起的龟背。 玄武挂印果然是极其精妙的风水局,根本不是局限于一山一水,而是夺天地造化,以天时地利为局,难怪虽然是大凶之局,却在中被誉为天下奇局。 玄武挂印的关键就在挂印上面,找到玄武也无济于事,挂印就是这个风水局的穴位所在,风水堪舆中有,三年寻龙十年点穴之说,找风水宝地其实不是难事,风水堪舆的精华便在这点穴上。 我这点风水本事大多都是从中学的,跟着封承,也没学得精髓,充其量只算半吊子,能找到玄武完全是巧合,让我点穴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四象生八卦,既然玄武挂印需要和伏羲八卦相互印证,点穴的关键也应该在八卦之中,四象中玄武是太阴,分解为太阴之阳的艮和太阴之阴的坤。”田鸡在原地转了一圈后若有所思的说。“玄武主北,和八卦之中的坤卦所指示的方位一样,从这方面下手看看能不能有突破。” 田鸡这话一出口,我直愣愣看了他好半天,我压根没想过他居然会懂这些,田鸡多半是猜到我在想什么,摊着手一脸简单的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混在一帮盗墓贼中间,这些多少都能听到一些。 “田鸡这话还提醒了我,坤卦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的第二卦,坤为地,为阴,卦象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原意是说秉承天道诸事大吉。”宫爵点点头像是受到启发。“坤卦用在这里,刚好是指丧葬,是指此地承载万物,葬于此可谋事如愿。” “你对八卦比我熟,你不是学机关术的吗,怎么会懂八卦?”我好奇的问。 “机关术包罗万象,开把锁破一个密钥那不算什么机关术,真正的机关术博大精深,最难的就是从八卦衍生出来的机关,变化无穷深不可测。”宫爵不以为然的回答。“诸葛武候当年用几个石头设下八阵图困了陆逊十万兵,这也属于机关术,其威力可想而知。” “别,别在显摆了,知道你厉害。”我听着头胀,之前封承教我这些,太繁琐而且枯燥无味,每一次都昏昏欲睡。“既然你懂,就把挂印的地方给找出来。” “坤卦的原文是,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宫爵胸有成竹想了想说。“意思是说,君子远行迷路,往西南方向能得到朋友。” “我们是来挖墓探宝的,怎么会和朋友扯上关系。”田鸡不解的问。 “不对,这里不是指人,朋在古时候也有朋贝之说,最开始的钱币是用贝壳,贝十枚一串为朋。”我立马认真起来。 利西南得朋,是暗示我们以此地往西南方向可以找到贝墓。 我们连忙往西南方向探寻,宫爵一边走一边解读坤卦,前面虽然依旧怪石嶙峋,但却平坦开阔,和卦象不谋而合,没走多久看见一片树林,在手电的灯光下,这片树林黄色的树叶在夜风中摇曳。 宫爵停下来,我看见他慢慢上翘的嘴角,他抬手指着树林兴高采烈的说,坤卦六五爻辞:黄裳,元吉。 是说黄色的裙裤,大吉大利。 而这片树林中随风飘舞的树叶像极了黄色的衣裳,我们三人欣喜的对视一眼,这里的地势居然和卦象不谋而合,走进树林里,我们借助手电四处仔细探查。 一不留神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宫爵和田鸡把我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宫爵表情有些激动的盯着我脚下的石头,他压根都没管我有没有摔伤,蹲在地上拨开草丛露出一块蓝黄相间的石头。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宫爵一边动作快速的清理石头上的野草,一边兴奋的对我和田鸡说,这是坤卦上六的卦辞,意思是说龙在大地上争斗,血流遍野,卦象是暗指走到绝境。 宫爵说完已经清理出一半地上的石头,大约有三米多宽,因为长时间被野草所覆盖,加之这里乱石本来就多,根本不会被人留意,石头的颜色印证了玄黄,等我们完全清理干净,那是一块大致四四方方石头。 在手电的灯光下,我的嘴慢慢张开,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旁边两人:“你们看着石头像什么?” 田鸡偏着头看了半天一脸茫然:“你说像什么?” “印玺!”宫爵深吸一口气透着激动回答。 玄武挂印,最重要的就是挂印,这石头四四方方,如果从上往下看,正好像一块印玺,这里就是重明环中提及的玄武挂印之地。 “刚才宫爵不是说,这是暗指走到绝境嘛。”田鸡看看四周还是没想明白。 我和宫爵同时白了他一眼,这里当然是绝境,到这里已经无路可循,因为随侯珠就藏在这挂印之地的下面。 正文 第十六章 金主 我围着石头走了一圈,这石头颜色奇异,虽然久经风雨但上面蓝黄相间的色彩别具一格,我跟着叶九卿学探墓,什么地方该有什么样的土质和山石早已烂熟于心,可以肯定这绝不会是在北邙山自然形成。 像叶九卿那样眼睛毒的人,若是让他瞅一眼立马能看出端倪,我看石头四周陷入土层契合完好,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这么长时间没被发现,全要归功于这里的地势,谁也不会在一堆乱石里探墓,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不得不佩服藏东西在这里人的心智。 我确定好地方让田鸡打探铲,田鸡按照我交代,顺着石壁慢慢往下打,开始的时候还遇到土层里的碎石,清理干净后渐渐田鸡手里的探铲开始得心应手。 我在旁边借助手电的光亮查看每一次带上来的土样,打到三米左右的时候,我从探铲上取下土,刚搓揉几下突然停住,田鸡和宫爵看我这反应,都围过来问怎么了,我把土样放在手心,拨去泥土后,在灯光下一块残破的米白色碎片出现在我手心。 “贝壳!”田鸡埋下头认出碎片上的纹路。 “再打深点。”我面色凝重对田鸡说。 探铲打的越深,带上来的土样中贝壳残片越多,宫爵看我一眼:“原本想着随侯珠就藏在这石头下面,没想到……玄武挂印之地居然有贝墓!” 这些贝壳是用来修建墓地的,贝壳防水而且坚硬,在春秋时期是修建陵墓极其奢华的材料,这说明随侯珠很可能随同墓主一起埋葬,但让我真正担心的是,在北邙支锅包坑的金主委托陈文找寻的也是一处贝墓。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个金主和我们找寻的极有可能是同一处地方,我们破解了重明环才得知这个线索,如果那个金主想要找寻的也是这里,我实在想不通金主是怎么知道的。 当! 我的思绪被探铲传来的撞击声打断,田鸡回头说土层下面有东西,问我还要不要继续挖,这里和之前叶九卿教我探的墓完全不一样,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符合常理,至少没人会把自己埋在被玄武镇压的地方。 我接过田鸡手里的探铲,先看看带上来的土样,应该是快探到墓壁,跟着将军也挖过不少墓,但贝墓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还是风水大凶之地的墓葬,难免有些好奇,重新打下探铲用力捅了几下,感觉下面阻挡的东西有些松动。 再一用力,手里的探铲直接穿透进去,突然感觉脚下的土层在塌陷,顿时一惊,心想这下坏了,我不了解贝墓的结构,估计直接捅穿墓壁导致上面土层陷落。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下的土轰然掉落,我随同一起落了下去,结结实实摔在漆黑的地底,好在这里还不是很深,不然就算不要命,指不定也会断条腿。 这下摔的着实不轻,好半天都没撑起来,抬头看见宫爵和田鸡一脸着急的看着我,估摸少说也有五六米深,我让田鸡把手电扔下来,灯光下我看见一条通往地底深处的通道。 被我挖通的应该是墓道,而且这墓道还不短,单凭这墓道就不难看出这古墓规格不低,从墓道的结构来看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但墓道砖石的纹路和图案却是西汉的。 看了半天我都有些迷糊,墓主应该是西汉时期的人,死后却用了春秋战国时期的葬制,这让我想起成都城东,最开始被宫爵刨开的古墓,连叶九卿都认为是战国墓,可叶知秋回来却说是西汉时期下葬的。 这两个墓都诡异的很,一时间我也搞不明白这两个墓有什么联系,手电的灯光下长长的墓道终止在一道厚厚的墓门前。 目测这墓门少说也有几吨,就我们这三人,估计没十天半月别想打开,而且工具也不够,反正地方已经找到,其他的事都可以从长计议。 时间已经不早,我找树枝掩藏好被挖开的洞口,上面重新铺上土,这墓比我想象中要大,就靠我们三人成不了事,这得通知叶九卿帮忙才成。 距离汇合的时间差不多,得及时赶回去,免得招人怀疑。 我们赶到汇合地点的时候刚好是凌晨四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无功而返,等人到齐了我才看见刘天和几个人在前面说什么,看穿着不像是和我们探墓的。 “都静静,金主有几句话要说。”刘天走过来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我立刻抬起头,这金主的路子还没摸出来,如果和我们找的是同一样东西,我很好奇这人到底是谁,消息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刚想到这里,我就看见那几个人让开一条道,我这才看见一辆车停在后面,摇开的后窗里坐着一个人,光线太暗看不清那人的样子,依稀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应该是一个男人。 我很快发现这车停的位置也是精心安排好的,无论从任何角度都别想看清车里的人,这人似乎不愿意让别人记住他的模样。 “各位披星赶月劳作一晚,辛苦了。”车里传来那人的声音,缓慢而沉稳,虽然客气却透着威严。 那声音刚一传到我耳里,心中突然一惊,这声音好熟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人在车里轻挥了一下手,站在车前的人掏出一个袋子交给刘天,打开里面竟然是厚厚一摞钱。 “我从来不亏待帮我做事的人,找不找的到不要紧,只要大家能尽力就好,各位也辛苦了好些天,这些钱大家分了,当是一点补偿。”车里的人声音低缓,像是在赏赐,完全听不出客气。 这金主还真是阔气,来头多半不小,打赏下苦一出手每人就是五百,那年月这可是一笔大数目,车里的人好像完全没有心痛的感觉,可我注意力根本没在钱上,还在脑子里思索那声音到底是谁。 “我这人有两个优点。”那人见我们都拿到钱后,沉稳的继续说。“第一,我向来赏罚分明,只要帮我在北邙山找到西汉的贝墓,之前承诺大家地鼠一根,我看各位这么辛苦,也不能亏了大家。” 我看见那人在车里慢慢比出两根指头,四周一片喧哗,能到处跑插枝的盗墓贼油水都不多,两根金条运气好也得干三五年,还不说盗墓这行当,指不定就是三年不开张。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车里的人出手这么大方,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寥寥数语已经让我们身边的盗墓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至于第二个优点……”那人不慌不忙继续说,他一开口嘈杂的声音立刻安静下来。“我这人说一不二,那个西汉贝墓各位找不到全当是我天运未到与人无尤,该给各位的酬劳一分钱不会少。” 那人的声音停顿下来,四周一片死寂,听他说的越多我越是肯定,这人的声音我绝对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不起来。 “如果是各位之中有人找到了地方,打算中饱私囊隐瞒不说。”车里的人声音开始变的冷冰。“拿了我的钱没替我做事,那就是有错,前面说过,我赏罚分明,对于这样的人……” 那人没有再说下去,车里的阴影中,我看见他缓缓抬起手,竖起的大拇指在脖子上划动一下,就在他抬手的时候,微弱的光线中,我还是清楚的看见一个被袖口遮挡的图案。 …… 那一刻我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般,身体不由自主抽搐一下,我终于想起这人是谁,十年前他在我父亲面前做过同样的动作,那是灭口的意思,难怪他的声音我感觉这么耳熟,这是被我铭刻在心里永远不会被磨灭的声音,只是突然听到完全没想到车里的人竟然就是杀父仇人。 当时因为年幼,没能记住他手腕上的纹身图案,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记忆,我一次又一次在心中反复勾画那图案的模样,就是怕忘记。 百度嫂索 —入地眼 我跟着叶九卿学探墓最大的原因也是这个,父亲极有可能也是盗墓贼,而杀他的人我猜想多半也是这行当里的人,这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四方当铺留意每一个来出货人的手腕。 这个纹身和声音我足足找了十多年,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让我在这里遇到,我一把夺过田鸡手中的探铲,在四方当铺被一群刀口舔血的盗墓贼养大,其他不敢说,血性从来没缺过。 田鸡和宫爵估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走了出去,直直向坐在车里的人走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晚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报仇。 刚靠近就被一直站在车前的七八个人堵住了去路,估计是我一脸戾气和手中紧握的探铲让他们警觉。 “你干什么?”最前面的人用手抵在我胸前,其他几个人的手已经往身后的腰间摸去。 我面无表情盯着车里的人,从阴影的轮廓看,我可以肯定那人在和我对视。 …… 正文 第十七章 不共戴天 十年! 我第一次距离杀父仇人如此之近,我握紧的探铲已经慢慢抬了起来,而对面那些人的手也从腰间往外拿着什么。 我的手刚提到一半,就感觉被人紧紧按住,田鸡和宫爵都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抓住我手臂,他们看见我眼神的那刻都愣住,我想他们也能感受到我透着的杀意。 “对不住,对不住,我这朋友脑子不好使,听说给的钱多就激动。”田鸡力气比我大,硬生生把我拖了回来,嬉皮笑脸给对面的人解释,然后埋在我耳边压低声音。“你他妈傻啊,没看见他们腰里都有枪,没等你抬手就被打成筛子。” “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发疯?”宫爵生怕我挣脱,死死抓住不放,疑惑的问。 我目光落在对面那些人的手中,月色中他们手里拿着的果然是枪,我就一把探铲,莫要说报仇,估计连仇人长啥模样都看不见,这条小命今晚也会撘进去。 “松手。”我看了宫爵和田鸡一眼,他们多半是没见我强横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慢慢松开。 我深吸一口气,手还是抬了起来,摸了摸嘴巴,竖起三根手指,冲着对面车里的人大声说:“我兄弟说的没错,听到地鼠就激动,我们兄弟三人当下苦难得遇到好金主,我要三条地鼠!” 对面负责警戒的人都望向车里,那人又缓缓挥手,前面的人立刻退开,冰冷的声音又从车里传来:“钱不是问题,就看值不值这个价。” 我舔舐了一下嘴唇,手里的探铲一扬扔了过去,被最前面的人稳稳接住,看了一眼立刻转身送到车边,我只看见两根手指从车窗里伸出来,田鸡的探铲上还残留着土样,那人只搓揉了一下,我清楚的看见他手指轻微抖动一下,显然很激动,然后又缓缓缩回到车中,并对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句。 站在车前的人走回来,伸过来的手中已经多了四根黄灿灿的金条。 “看来我天运到了,我说过我向来赏罚分明,这算是一半酬劳,等你带我找到贝墓确切位置,我再给你一半。”那人的声音透着欢愉,但很快又恢复了沉稳。“你叫什么名字?” “顾朝歌。” “不错,你也算是福将,三天之后晚上十二点还在这里汇合。”那人说完声音转向刘天,低沉而威严。“人就交给你,他们需要什么你给什么,后天晚上如果我没见到他们……” 那人后面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的笑了两声,刘天脸色煞白的不住点头,那人意思很简单,让刘天这两天看住我们,如果有差池后果怎么样刘天自己清楚,看得出刘天挺怕这人。 我再一次亲眼目睹那人的车消失在我视线之中,亦如十年前,我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不过凡事不过三,我想后天晚上,我和他之前的恩怨应该可以一笔一笔算清楚。 “你当过兵?”等金主走后我一脸严肃的问田鸡。 他茫然的点点头。 “你既然进了这行当,门路应该有,能不能搞到枪?” “……”田鸡和宫爵一愣,好半天田鸡还是茫然的点头。 我把剩下的两根金条交到田鸡手里,面前严峻的说:“后天晚上之前帮我买枪,长短都行,只要能杀人就可以。” “……”他们两人依旧惊诧的看着我,宫爵问。“好端端的你杀谁?玄武挂印之地我们已经找到,我们自己也能挖,你怎么让金主也知道?” “那个金主就是十年前杀我爹的人,今儿让我撞见,这个仇我等了十年,找月宫九龙舫就是为了报仇,现在这事简单了。” “杀你爹的人?!”宫爵一怔吃惊的问。“金主的样子你都没看见,你……你确定?” “我亲眼看见他杀我爹。”我直视宫爵加重语气。“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就知道你刚才动了杀机,在你旁边我看你那眼神就不对,打仗的时候人就这眼色。”田鸡拉着我胳臂一本正经的说。“幸好我拉住你,我给你说,这事恐怕不简单,你千万别冲动,刚才我仔细看过,那些人手里拿着的是77式手枪,主要是用来配备高级军官和特业人员,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而且那些人站立的方式和握枪的动作,我可以肯定是受过军队训练的。” 我和田鸡对视一眼,他的目光很肯定,加之刘天说的话,看来这人身份真实非比寻常,而且举手投足和说话的方式,很明显是有权势的人,如果没估计错,陈文被抓也应该是这人的安排,足可见这人的权利恐怕还小。 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和盗墓贼怎么也不应该扯上关系,可他为什么要杀我父亲,这个问题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可惜当时年幼,我烧掉父亲交给我的那本笔记,后来才意识到上面可能有加密书写的内容,但现在我已经无法再找到答案。 “管他是什么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就是天王老子,后天晚上,他欠我爹这条命也得填上。”我看着田鸡语气诚恳严肃。“这地界我不熟,要是在成都我也不麻烦你,现在赶回去时间也不够,这个忙要是帮了我,这情分这辈子我要是还不了,下辈子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来报。” 田鸡和我对视片刻,表情坚毅刚直,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宫爵见田鸡居然走了,一脸冷峻的说:“这不是小事,要出人命的,何况对方又不是普通人,我不阻止你报仇,可你这样做太冒失,还是稍安勿躁,先通知叶掌柜,至少你得给自己想一条退路。” “只有两天时间,我赶不回去,而且现在刘天也不会放我们走,我等了十年才找到他,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走他。”我语气坚定的回答。 第三天中午,田鸡回来,关上门把一大包东西放在我面前,拉开里面除了一大堆子弹外,就是三把长枪,田鸡说是五六十式半自动冲锋枪,他打仗时用的就是这种枪,威力大杀伤力强。 还有一把五四手枪,田鸡说再好的就搞不到了,虽然老旧但威力绝对够,让我放在身上防身。 “这……这是手榴弹?!”我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木柄的手雷,瞠目结舌的问。 “对方人多,万一有变故,这东西还能应急。”田鸡一本正经的点头,拧开保险套上拉环。“记住了,这东西引爆时间是3秒,别把自己给炸了。” 田鸡说完就开始教我怎么压弹、上膛和开枪,我和宫爵都有些茫然,看着田鸡热血沸腾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去报仇。 等教完后,我收起袋子,拍了拍田鸡肩膀,然后取下脖子上的项链,交给宫爵:“我今晚要是有三长两短,你帮我把这个带回成都交给叶九卿,告诉他这十年谢谢他栽培,还有,帮我给四方当铺里的人鞠躬,说小爷谢谢他们养大,这情义我下辈子再还……” “你是去报仇,又不是送死,搞的跟交代遗言一样,这些肉麻的话要说你自己说,我说不了。”宫爵把我手里的项链推了回来。 “今晚凶险你们两人就别去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我又把项链递到田鸡面前。“这项链交给叶九卿,告诉他贝墓的位置,他会带人挖的,叶九卿仗义,绝对不会亏待你。” “你说这人我又不认识,当初可是你拉我入伙,许我的可是随侯珠,还有那什么,在天上飞的宝船,我看你这人挺重情义,爷们总得说话算话,别拿其他的糊弄我,你报你的仇,报完了咱们接着挖。”田鸡给五六十式半自动冲锋枪上好弹夹,熟练的拉动枪栓,用枪托把我手里的项链推了回去。“何况我答应过你一起搭伙,你人还没死,咱们就是伙计,战场上我不会丢下战友,现在也不会丢下伙计。” 像田鸡这样一根筋的单细胞,我没指望说服他,转身去看宫爵,还没等我开口,他已经把五四手枪拿在手里。 “别这样看我,没想和你同舟共济,师傅交代我跟着你找月宫九龙舫,你没死之前我都得跟着你,今晚你要是躺北邙山上,我也得把你尸首带回去交差。” 我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心头有些热,眼睛已经很久没湿润过,在四方当铺那帮穷凶极恶的人告诉我那是软弱的表现,可突然发现,我很庆幸身边还有让我软弱的人。 正文 第十八章 鬼谷机关 晚上我们按时赶到北邙山汇合的地点,我一直紧握着手里的袋子,我曾想过这一天,也在心里勾画过无数复仇的场面,可能是和一帮盗墓贼生活了十年,身上多少有一些匪气。 在幻想中,我最后都是只身赴会,和杀父仇人各自拿着刀或者是剑,站立在某个山巅或者房顶,反正是很高的地方,总会有一段激扬澎湃的开场白,虽然我从未看清那人的脸,但最后我都得偿所愿手刃仇人。 想象中充满了武侠的味道,可从来没想过,真正到这一天,我拿着的却是枪,曾经见到仇人时要说的话,现在一个字也记不起来,手心里全是汗,脑子里就一个很麻木的念头,看见人就开枪! 等我们到达的时候,前晚负责警戒的七八人已经到了,我在人群之中张望,有些慌乱的发现并没有看见那晚的车。 “金主……金主为什么没来?”事情发展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带我们去贝墓,挖开以后随我们进墓,找到里面的东西,你自然会见到金主。”站在前面的人面无表情的说。 “那不成,金主总得露个面,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过河拆桥。”我压根都没想过今晚要去挖墓,脑子里全是复仇。 那七八个人根本不理我,而是看向刘天,他一脸干笑赔不是,然后转身瞪了我们一眼:“有没有规矩,掌眼和金主不在,这里就是我说了算,叫你们干什么就干什么,怎么这么多废话,事办完会带你们去见金主。”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没料到会有这个变故,看样子那个贝墓必须得挖,我们带着其他人来到贝墓入口,刘天特意挑选了十几个盗墓贼,应该都是有经验的老手,根本不用刘天吩咐,麻利的加固了入口周围的土层,并放下绳索,个把小时不到一切都准备妥当,所有的过程都鸦雀无声但井然有序。 先下去了三个人负责探墓,很快返回在洞下对上面说,墓道前面有巨石墓门,闭合紧密无法开启,让上面把炸药送下去。 “这贝墓上面全是石块,而且是先挖掘出墓坑后再用贝土填充,墓室四周没有支柱,还敢用炸药?”我一听大吃一惊,蹲在洞口大声说。“何况那墓门少说也有几吨,就算你能炸开墓门,墓也会随即坍塌。” 下面的盗墓贼望向我旁边的刘天,怎么挖墓都是由腿子说了算,我本不想插手,可是万一这墓毁在这些人手里,我现在根不不在乎什么随侯珠,我只担心就再没机会见到金主。 “再下去几个人,带上工具直接在墓门上开一个洞。”刘天能当上腿子估计也有些本事,带来的人对他言听计从。 那墓门虽然坚固,如果是老手,顶多一晚就能在上面开出一个洞,看来今晚只能在上面等着,谁知道刚坐到地上,忽然听见洞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所有人都一惊,围到洞口边,刘天在上面大声喊着下去的人,半天都没有反应。 上面剩下的十几个盗墓贼面面相觑,刘天脸色一沉,再让三人下去,没多久我们在洞口看见最先下去的五人被搀扶出来。 从洞口拉上来,五人浑身是血,其中两个已经断气,另外三个也奄奄一息,身上被锈迹斑斑的箭射的像刺猬。 “墓门有机关,就是为了防止被盗。”宫爵蹲在那些人身旁,拔出一支箭端详半天。“这是弩箭,从伤口看是近距离射出,这古墓少说上千年,机关居然还能用。” “你能不能开?”我问。 宫爵点点头。 要见金主就必须挖开这个贝墓,刘天带来的人盗墓应该都是好手,可说到机关,恐怕不是这些人能解决的,何况这会功夫已经死了两人,刘天和其他的盗墓贼也不敢贸然行事。 “我们下去,打开墓门以后,再让你的人下来。”我一边系上绳子一边对刘天说。 下到墓道,看见一路上全是斑斑血迹,田鸡虽然是下苦,可干的都是挖墓的活,真正下到墓里还是第一次,他什么时候把带来的枪拿出来我都不知道。 “你拿这玩意干嘛?”宫爵诧异的问。 “谁知道下面有什么,手里有家伙事心里踏实。”田鸡完全是本能反应。 “墓里还能有什么,当然是死人,这都上千年了,骨头都化成灰。”我有些鄙视的白了他一眼。“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打仗杀敌你都敢,到了这里咋变的这么怂。” “一码归一码,活人我当然不怕,就是跑到死人睡的坑里,你们想,活人有鼻子有眼的,长什么样我心里还有底,这埋在地下的人会变成啥样我就不知道了。”田鸡有些不自然的拧了拧身子。“想想心里就瘆的慌。” “瞧你这点出息,我打小就是吃死人饭长大的,我爹是给人抬棺材的,要不是那年月死的人多,我估计早饿死。”我不屑一顾的笑了笑。“我感觉死人比活人好,死了就像是睡觉,也不烦你多清净,就是……颜色有些不是太好看,刚死的人泛青,乍一看人皮青蛙似的,过个五六天慢慢就发白,像是抹了面粉似的,身上的肉没弹性,全贴在骨头上,和风干的腊肉差不多,再长一点就开始变黄……” “你够了。”田鸡喉结蠕动一下打断我的话。 看见田鸡心烦意乱的样子,我乐呵的想笑,抬头看见一直没说话的宫爵已经站在墓门的前面,正抬着头一言不发盯着上面看。 我和田鸡走过去,巨石墓门上面线条粗犷的蟠螭纹,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浮雕的饕餮兽首,整个墓门凝重雄浑,纹饰繁丽深沉,透着浓厚战国时期狞历之美。 单单一个墓门都如此气势磅礴精美绝伦,很难想象这墓门的背后该有多华丽,宫爵指着墓门上的纹路告诉我们,蟠螭纹最大的特点就是盘曲而伏,而这些纹路盘曲的地方不规则分布着中空的小孔,那些突然发射的弩箭都是从这些小孔射出。 如此近的距离,若是触动机关,飞射的弩箭会形同暴雨梨花般让人猝不及防。 宫爵让我们千万别触碰墓门任何地方,他告诉我和田鸡,这墓门所用的机关应该是源于春秋战国时期,墨子的连弩术,这是很久远的机关术,现在已经失传,不过巧夺天工相当精妙。 墓门中的机关是靠震动来触发,所有设置在墓门里的连弩到现在感应也极其灵敏,任何对墓门细微的震动都会触发机关。 宫爵小心翼翼把耳朵贴在墓门上,为了不打扰他,我和田鸡几乎是屏住呼吸,等宫爵把头抬起来时,我在他信心十足的对我点点头。 他双手同时慢慢放在两个饕餮兽首上,一边轻轻拧动,一边对我们说,这墓门机关巧妙的地方就在于,里面有一个可以传导并且加强声音的装置,而所有的连弩都和这个装置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咔! 宫爵的话刚说完,我们就听见墓门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响,宫爵的手从兽首上松开,墓门神奇的在我们面前开启。 从里面突然吹过一阵强劲的大风,透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扑面而来,瞬间吹灭我们手中的火把,整个墓室顷刻间陷入一片漆黑。 腥风从我耳边凛冽的呼啸,像是鬼哭狼嚎般充斥在我们四周,我下意识在黑暗中舔舐一下嘴唇,然后我听见旁边田鸡拉动枪栓的声音。 正文 第十九章 阴兵借道 火把被墓室里的大风吹灭,我刚想摸打火机,忽然听见黑暗中传来咔嚓、咔嚓很有节律的声音,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跟着将军也挖过不少墓,不过都是被人盗过的,算起来我和田鸡一样,这还是第一次真正下到没被挖过的墓里,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让我有些不安。 连忙重新点燃火把,看见宫爵和田鸡一脸警觉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漆黑,火把的光亮无法穿透那片黑暗,回响在我们耳边的声音一直在持续,就是从我们前方传来。 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原来是之前开启的墓门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直来回不停的闭合,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宫爵小心翼翼走过去检查,田鸡还是紧握着枪一脸紧张的样子,我用火光帮宫爵照亮,这才发现墓门下面的门槽被一根人骨卡住。 我让田鸡帮忙清理,可我始终都感觉从墓门后面吹过来的风很诡异,像是无数怨魂在我耳边哀嚎一般,那片漆黑中像是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举着火把慢慢向没完全开启的墓门走去,火光渐渐照亮黑暗,风比之前小了很多,摇曳的火光中…… 我真的看见一双眼睛! 我感觉手心有汗水渗透出来,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缓缓把火把再向前伸了一点,忽然一个面目狰狞,没有皮肉只剩尸骨的头从黑暗中低垂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停在我面前,两个黑洞洞凹陷的眼眶死死的盯着我。 我吓的差点叫出声,突然听见后面咔的一声,宫爵和田鸡终于拔出卡住墓门的人骨,紧接我听见墓门后面响起骨头相互撞击的声音。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微弱的火光中看见无数具尸骸从墓门后面,阴兵借道般排山倒海的向我们扑来,那一刻我是真被吓到,身体不听使唤僵硬的站在原地,田鸡和宫爵的反应也和我一样,瞬间就被对面蜂拥而至的尸骸扑倒在地。 随之而来是更加浓重的腥丑,我拼命用手推挡在身前,扑上来的尸骸下颚骨不断张合,像是要撕咬吞噬入侵者。 耳边突然响起枪声,枪火在幽暗的墓室格外醒目,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枪声,我看见田鸡一边狂暴的大骂,一边向面前的扑上来的尸骸扣动扳机,被击中的尸骸顿时支离破碎四处飞溅。 整整一个弹夹的子弹,田鸡瞬间全打出去,墓室里只听见撞针空弹的声音,田鸡还是不断扣动扳机,感觉整个人精神都有些失常,宫爵是唯一还能保持冷静的人,不过也是一只手死死抓住一具尸骸的颈骨,另一只手握着五四手枪抵在尸骸的脑门心。 宫爵没有开枪,墓室里只剩下田鸡扣动扳机的声音,再没有尸骸向我们冲袭过来,宫爵推开身上的尸骸,一把按住田鸡的手。 “别扣了,没什么好怕的,这些尸骨应该是修建这里的人,墓主为了保守秘密,将这些人困在墓室之中活活饿死的。” “不怕……不怕你手抖什么?”田鸡大口喘息。 我这才看见宫爵的手一直抖个不停,我气喘吁吁躺在地上,心有余悸的说,这些人是修建陵墓的人,不过应该不是饿死,看尸骸少说也有百来十号人,都拥挤在墓门后面,应该是被什么逼到这里走投无路。 说到这里我从旁边拾起一根残破的人骨,对着宫爵和田鸡摇了摇,饿死的人骨头不会饿成这样,这些尸骸都有不同程度的腐烂,像是被什么东西腐蚀过。 田鸡从地上爬起来,估计是惊魂未定,一脸抓狂的拿起地上尸骸就往地上砸,嘴里还不忘大声骂:“贼你妈,死了几千年都快变柴了,还出来吓老子。” 我和宫爵撑起身子,瘫坐在地上,谁也没去阻止田鸡,他性子易怒,加之刚才被吓的不轻,不让他发泄一下指不定会憋出毛病,何况能和死了几千年的一具尸体较劲的人,也别指望他能冷静到什么地方去。 起身的时候我摸到胸前有黏糊糊的东西,低头一看,手里不知道沾的什么,白色的粘液,闻了一下腥臭的很,之前闻到的腥风就是这个气味,我拾起火把四处看了一圈,发现这些尸骸身上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粘液。 身后响起脚步声,田鸡也消停下来,回头看见刘天的人都下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黑衣服金主的人,我指了指墓门示意可以进去了,黑衣服摇头,让我们也要跟着进去,这墓我总感觉邪门的很,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原本想着开了墓门就没我们什么事,估计黑衣服担心前面还会遇到麻烦,带着我们安全些。 我看看田鸡和宫爵,征求他们的意见,田鸡一脸忿怒相,重重把手里的尸骸扔在地上:“长这么大没被这样吓过,今天不带点东西出去,对不起老子这身冷汗。” 宫爵在旁边和我对视默默点点头,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从地上站起来,看见刘天的人和黑衣服都站在原地不动,应该是看见这满地尸骨多少有些忌惮,想让我们三人走前面。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都他妈没种。 硬着头皮和宫爵还有田鸡慢慢走进墓门后面,火光中看见地上有参差不齐的石笋,火把无法照亮整个墓室,这地方比我想象中要大,身后的人也陆陆续续跟进来,我在旁边石壁上发现凹槽,里面有湿滑的液体,放在鼻尖一闻,透着鱼腥的油脂味。 凹槽里应该是鱼油,用于墓室照明的,一般是用作长明灯,按理说这么多鱼油就是点上千年也不会熄灭,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被人刻意弄灭,我想起到被堵在墓门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骸。 轰! 我转头看见一团火光在石壁两边燃亮,身后的盗墓贼点燃了鱼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凹槽里的鱼油迅速的燃烧,整个墓室也渐渐完整的呈现在我们面前。 咔! 刚燃到一半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巨响,等我们回头发现,之前开启的巨石墓门重新闭合,而且闭合的速度太快,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墓门已经彻底关闭。 盗墓最忌惮就是断了后路,里面的盗墓贼顿时有些慌乱,宫爵担心这些人乱了方寸会再触发机关,他连忙走到墓门查看,然后一脸黯然的对我们摇头,告之墓门的机关只能从外面开启,一旦从里面闭合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参与修建这里的民工最终会被困在在此的原因,而且墓门的机关是两面的,强行开启会被弩箭杀杀。 这意味着我们不可能从原路返回,唯一的出路被堵死,如果这墓里没有其他出路,我们的下场会和那些被困死的修墓人一样。 没有退路只能继续往前,点燃的鱼油把整个墓室照的灯火通明,等我们回头查看墓室时,所有人都目瞪口结满脸惊恐。 放眼望去,整个墓室之中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散落的尸骸,血迹已经发黑,可见是很久以前留下,从地上大面积的血泊痕迹看,这里曾经应该发生过残杀,鲜血四溅无人生还,如同颜料一般把灰暗的墓室染成血红色。 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田鸡蹲在地上检查尸骸后,很确定的告诉我,这些人身上都没有留下伤口,百来十号人全死在这里,可墓室里完全看不到争斗的痕迹。 “这墓邪乎,听老辈人说墓里见血是凶兆,会招惹冤鬼,这些人多半是被墓里的鬼给弄死……” 砰! 一个盗墓贼怯生生刚说到一半,站在旁边的黑衣人掏出枪,二话没说一枪打在头上,盗墓贼当场毙命,黑衣人一脸冷酷:“妖言惑众,怪力乱神扰乱人心者,死!” 正文 第二十章 当机立断 其他盗墓贼看这架势即便再慌乱,估计也不敢再多说,我看了黑衣人一样,果然如同田鸡说的那样,应该是受过训练,知道当机立断,当务之急人心不能乱。 我给田鸡递眼色,被困在这里的盗墓贼,如今群龙无首不过是乌合之众,最棘手的就是站在后面的黑衣人,为了以防万一,我让田鸡留点神,田鸡心领神会,手指已经放到扳机上。 “这贝墓是按照战国时期葬制修建,这里应该只是前室。”我对身边的宫爵说。“你留意一下这里还有没有其他机关,我看看能不能找出通道。” 宫爵点头在四处仔细查探,我重新打量这墓室,之前看见外面如此精美的墓门,我设想这贝墓应该相当奢华,可眼前这个墓室却让我大为失望。 没有装饰也没有陈设,就是在地底挖掘出一个宽敞的空间,然后用贝土填充,但是墓壁四周分明被砖石加固,上面还有被挖掘的痕迹。 应该是被困在此处的修墓人,试图挖开墓壁逃生,但墓壁是由整块条石封闭,有工具的情况下都难挖开,更别说是徒手。 最让人心绪不宁的是,这干燥的墓室里面,我居然没看见通往后室的通道,只在对面看见一潭弧形的水槽。 整个墓室密密麻麻分布着高低不齐的石笋,因为鱼油被点燃的原因,墓室里的温度明显升高,我突然听见旁边有盗墓贼在惊呼。 “这石头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我连忙走过去,看见一个石笋顶端慢慢有白色粘稠的液体渗透出来,我突然想起在那些尸骸身上发现过同样的粘液,而且越涌越多,令人震惊的是,那石笋竟然在慢慢融化。 我找田鸡要了刀,割在另一个石笋上,发现刀锋割破的地方立刻涌出白色的粘液,我心中一惊,这绝对不是石笋! 刚想提醒其他人小心,那融化的柱子中突然钻出一条黄绿色湿漉漉的肉虫,大约有六七寸长,拳头大小,我从来没见过长的这么恶心的虫子,蠕动起来像是蛇,不过没有眼睛,竖立起身体露出圆形的嘴,像是一个吸盘,可里面却布满无数锋利如同刀尖般的牙齿。 在密闭的地底墓室中看见这样的虫子,估计谁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田鸡上去就是一脚踩在虫子身上,爆裂出内脏和粘液溅的一地都是。 宫爵查探回来看见地上虫子的尸体,愣了一下,接过我手中的刀挑起虫子看了半天,突然脸色大变:“快!把墓室里的火全灭了!” 其他盗墓贼都木讷的站在原地,不是不想灭,鱼油被点燃想要重新扑灭不是容易的事,何况我猜其他人怎么也不愿意黑灯瞎火的站在地底的墓室里。 我问宫爵怎么回事,他站起身一脸惊慌失措的说,被田鸡踩死的虫子叫尸鳗,是一种专门生活在地底坟墓中的虫,不过已经消亡千年,他还是听宫羽说过。 尸鳗在春秋战国时期曾经短暂的存在过,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快灭迹,以至于根本没有文献记载,尸鳗需要借助于死人的阴气才能存活,因此在当时尸鳗就是最好的防盗墓机关,一旦被惊扰会立刻群起而攻之,只要被尸鳗咬住,它嘴里无数利齿会像倒钩一般陷入身体之中,直至把血肉吸干,否则绝对不会松口。 而且尸鳗喜暖畏水,寿命极长,一次进食后会如同冬眠般将身体用分泌的粘液包裹,在里面尸鳗可以活几百年,直至下一次被惊动再次进食,所以再没有比尸鳗更好的防盗墓机关。 听到宫爵这么一说,其他盗墓贼应该是意识到事态严重,连忙想要去灭火,我也终于清楚这墓室里为什么到处都是血迹斑斑,那些被困在这里的修墓人,应该和我们一样点燃鱼油想要逃离,谁知释放了尸鳗,百来人被逼到墓门退无可退,全被尸鳗活活吸干血肉而死。 可灭火已经来不及,还没等所有人动手,墓室里面所有休眠的尸鳗全都从融化的茧里爬出来,数量多的惊人,而且移动的速度超乎想象,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蜂拥而至。 最开始还能踩死几个,但很快我们就被密密麻麻的尸鳗包围,墓室里到处都是令人不寒而栗沙沙的蠕动声。 旁边一个盗墓贼没留神,被尸鳗咬住痛不欲生的惨叫,倒在地上瞬间就被尸鳗覆盖,我看见无数尸鳗布满利齿的嘴重重咬在那人身上,他甚至都没有再发出惨叫,身体抽搐几下后就不再动弹,我惊恐的看着他裸露在外面的手慢慢干瘪,直至上面的皮肉也烂成血水滴落在地上。 宫爵说尸鳗的体液可以轻而易举腐蚀皮肉,方便它们吸食,若是沾染皮肉会迅速溃烂。 我们和其他盗墓贼缩成一个圈,可顷刻间面对数之不清的尸鳗围攻,已经有四、五个人倒下,仅仅半分钟不到,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被一群尸鳗吸食的只剩下骨架。 田鸡想拿枪扫射,被宫爵按住,大声对所有人说:“尸鳗长时间生活在地底,是没有视觉的,但感知却异常灵敏,它们只会攻击活动的东西,大家站着别动,尸鳗无法感知静止的东西。” 我和田鸡连忙按照宫爵的话做,那些围在我们面前的尸鳗果然停止攻击,慢慢竖立起身体,张开的嘴露出无数尖锐的利齿四处探查。 “就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不被这群怪物吃掉,早晚也得饿死,何况我绝对坚持不到饿死也不动。”田鸡慢慢蠕动嘴唇说。 “尸鳗唯一的弱点就是怕水,师傅说尸鳗遇水身体会凝固。”宫爵一动不动缓缓的说。“你们谁带水了?” 我今晚是来报仇的,谁报仇的时候会带上水…… 不过我的目光突然落在墓室对面的弧形水池上,难怪我一直找不到通往后室的通道,入口就在水池下面,这水池应该是专门用来防止尸鳗进入后室的。 只要能跳到水池里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旁边一个盗墓贼听到我们说的话,想要保命乱了方寸,估计是想孤注一掷,猛的冲了出去想往水池里跳,刚一动四周的尸鳗迅猛的围攻,没走出五步,脚被尸鳗咬到的地方迅速溃烂,痛苦的倒在地上,嘴张开还没来得及惨叫,舌头就被一条尸鳗咬住,瞬间,我只看见蠕动的尸鳗像流沙一般淹没过去。 “脱裤子!”我一边脱一边对宫爵和田鸡说。 “啊?!”他们两人有些茫然。 “没带水,咱们就自己放水。”我们前面的尸鳗都被吸引过去,刚好为我们争取到时间。 田鸡反应过来,跟着一起脱,唯独宫爵没动静,我们的动作立刻引起尸鳗注意,眼看就要重新围上来。 “脱啊!”我催促。 “不脱。”宫爵把脸转过去,回答很干脆。 “为什么?”我瞪了他一眼心急火燎。“都他妈快没命了,谁还在乎你大小啊。” “师傅说非礼勿动,即便是死,礼义廉耻不能丢。”宫爵背对着我和田鸡,声音很坚决。 “你……”早知道这样当初我真该把他埋了,逃命还教礼义廉耻,真不知道宫羽都教了他什么,我推了宫爵一把,对田鸡说。“你走前面,让这个榆木疙瘩走中间,我断后。” 我们三人以奇怪的队形和动作向水池走去,剩下的盗墓贼似乎都忘记了险象环生,用惊愕的目光瞠目结舌看着我们,后来回想起来,那场景的确很有喜感。 正如同宫爵说的那样,尿在尸鳗身上真的能让这些怪物瞬间凝固,我和田鸡用尿开出一条路,他和宫爵跳入水池,等我到的时候刚好尿完最后一滴。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红粉骷髅 果真和我猜的一样,水池底有通道,我深吸一口气向通道深处游去,听见身后接二连三的噗通声,应该是其他盗墓贼相仿我们的办法脱困。 游了没多久就看见前方有光亮,浮出水面看见宫爵和田鸡站在一处石板上,田鸡把我从水里拉上来,装备和工具大多全丢在前室里,就宫爵居然逃命还背着包,幸好里面还有两把手电,不过田鸡手里的枪进水成了废铁。 打开手电看看四周的人,进墓的时候二十来人,现在只剩下七八个,黑衣人居然也活了下来,阴魂不散的站在最后。 打开手电居然还坏了一个,我手中的手电如今是最后的照明工具,想想刚才还真是险象环生,我差点没把血挤出来,少一滴尿估计今晚就撂这墓里了。 “出不去就算了,小爷要是能重见天日,非把你裤子给扒了,我倒要看看你的礼义廉耻长啥样。”想到气就不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宫爵,然后用手电晃了晃田鸡。“到时候帮我抓住他手。” “出去扒他裤子这不太好……”田鸡拧着衣服一脸坏笑。“要扒就现在。” “现在就现在,多半也出不去,这口气不出死了也憋屈。”我和田鸡一拍即合,横竖一死也不能便宜了宫爵。 宫爵一怔,应该是没想到这节骨眼上,我还惦记捉弄他,这身匪气都是被四方当铺那帮耗子熏陶的,性情中人不拘小节,没那么多讲究,怎么快活怎么来。 宫爵往后退了一步,样子有些紧张和慌乱,双手已经握紧成拳,和当初揍我的时候一个表情。 我已经逼了上去,看见田鸡突然停住,皱着眉头把头转向我们身后的漆黑,我立马退了回去,刚想问什么事,田鸡摇手让我别说话。 有风从墓室深处吹来,没有之前那样凛冽,缓慢而轻柔,隐约间我听见有悦耳的声音传来,像是什么乐器在撞击,婉转动听,田鸡应该也是听见这声音。 “像……像风铃声?”宫爵也从后面走上来诧异的说。 声不断、檐响风铃,甚是悦耳动听。 我慢慢点点头,那清脆的声音渐渐清晰连贯,像是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徐徐而来的微风中,悠闲惬意的摇曳,我甚至都快忘记如今在地底的墓室之中。 我拿着手电慢慢往前走,试图追寻这声音的来源,这个墓室要比之前放置尸鳗的更大,可是越往里走声音虽然变的清晰,但我却始终无法确定方向,感觉那声音围绕在我们四周无处不在。 没有火把靠手电很难一目了然看清楚这墓室的结构,宫爵忽然从身后拿过我的手电,然后慢慢上移,我们的目光追随者光亮抬起,然后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惊恐的张开嘴。 一具只剩下骨架的尸骸被悬吊在高耸的墓顶,在风中左右晃荡,随着光亮的转移,整个墓顶犹如尸骨苍穹,上吊着全是这样的尸骸,密集的骨骸相互撞击如同风铃般发出声响。 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让我们惴惴不安噤若寒蝉,那声音如今落在我耳里变的诡异,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会被吊在这里,这个贝墓从一开始就邪门的很,灯光中那些尸骸低垂的头骨,黑洞洞凹陷的眼眶死死的盯着我们这些闯入的人。 我突然有些好奇,这个墓里到底埋葬着怎样的墓主,为何如此残忍丧心病狂,这个墓主到底想干什么? 哐当。 清楚的声音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的吓了一条,低头才看见是一个散落在地上的金器,慢慢发现这墓室的地上四处都有丢弃的金银器和珠宝。 身后的盗墓贼顿时忘记了恐惧,眼疾手快的在地上抢夺。 田鸡拉了拉我衣角,我看着向他手指的方向,黑暗中依稀有一个棺椁的轮廓在明灭,我让宫爵把手电照过去,在墓室的正中果然看见一个棺椁。 走进辨认那棺椁以榫卯结构相连,用大木条叠压成方形的椁室素面贴金箔,而棺外绘制精美彩绘,我数了数这口棺椁竟然有两重,所用材质是梓木。 从棺椁的纹饰和材质以及外椁层数,这是一个帝后的棺椁,里面埋葬的应该是一个贵为帝后的女人,在葬制中,帝后才配享用两重外椁,而且多用梓木,因而其棺椁又称梓宫。 当手电的光照到棺椁上面时,从里面闪耀出流光溢彩的光芒,我再一次被震惊,这口棺椁居然开着棺,死者为大,讲究入土为安,因此棺椁必须要盖棺封闭。 我连忙查看四周,依旧没有发现棺盖,我立刻检查棺椁契合的边缘,也没有发现钉眼,也就是说,这口棺椁从安放在此就没有棺盖。 堂堂一个帝后身份尊贵,丧葬这么大的事绝对不会出差错,不可能把棺盖都忘记了钉上,除非有意如此,可既然是帝后,这里虽然不算是风光大葬,可好歹也应该有一个牌位或者碑文,从进入到现在,这个邪门诡异的贝墓里,我自始至终没看见过一个文字,这帝后到底是谁也不得而知。 跟到这里的那些盗墓贼,如今不约而同围到棺椁旁,这些都是老手,相信也看出这棺椁的主人身份非同寻常,这样规格的棺椁里势必有大量陪葬的金银珠宝。 手电光中棺椁里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折射着奇光异彩,精美的金银器和难得一见的玉器令人眼花缭乱,幸存下来的盗墓贼开始哄抢,之前的九死一生的恐惧和绝望如今完全忘的干干净净,在财宝面前又恢复了贪婪。 只有一直站在后面的黑衣人没有动,好像里面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根本没放在眼里,随着盗墓贼一拥而上抢夺里面的陪葬品,渐渐一具完整的女尸呈现在我眼前。 我借助手电从上到下仔细打量,这具女尸身穿朱红色密织金线凤裙,腰系碧色绣金束腰,脚穿凤纹方履,头戴一顶双凤衔珠金冠,下垂珠帘,里面内衬红丝锦帕遮挡住脸,双手于长袖中交叉放在身前。 这具女尸穿着雍容华贵,姿态端庄安详,想必身前应该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如今红粉骷髅,空有这么多财宝陪葬也无济于事。 重明环中提及随侯珠藏匿于此,按照陵墓的建造,这里应该是后室,这个不知名的帝后应该就是这座贝墓的主人,可这墓室也太不合常理,非但没有盖棺,而且墓室顶上吊满这么多尸骸。 而四周也没见到应该用于放陪葬品的耳室,如果随侯珠就藏在这里,那应该在什么地方呢?最有可能的当然是女尸的身上,传闻中随侯珠又叫明月珠,光可烛室,推断应该有和夜明珠一样的神奇效果。 据说慈溪也有一颗夜明珠,死后是含在嘴里,想到这里我慢慢伸出手想掀开女尸脸上的丝帕。 忽然眼睛的余光瞟见女尸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我一惊,手悬停在半空中,以为看花了眼,其他盗墓贼都忙于哄抢陪葬品根本没注意,我转身问宫爵和田鸡有没有看见什么,他们两人也摇头。 我重新把手电光照在女尸身上,目不转睛的看了半天,突然发现女尸的长裙下摆又轻微的动了一次,而且田鸡和宫爵也看清楚,我心里咯噔一下,额头上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别拿了,都离开这棺椁,不太对劲。”我们三人一边退一边警示那些围着棺椁哄抢的盗墓贼。 根本没有人理会,这些人眼里如今能看见的只有财宝,唯独对面的黑衣人在向后退。 身边的宫爵突然抬起头,看看上面吊着的那些尸骸,目光再落到我们远离的棺椁,声音冷峻的说:“棺盖是有意没盖上,你们难道没感觉,棺椁里的陪葬品太多了吗?” 宫爵这话还提醒了我,棺椁里的金银珠宝几乎把女尸都覆盖,这实在不合理,看着那些围抢的盗墓贼,我突然明白宫爵的意思:“是故意让进入这里的人去拿陪葬品。” “为什么要这样做?”田鸡手里还拿着趁乱从棺椁里拿的金器。“这墓主也太大方了吧。” 我让宫爵和田鸡再往后退,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不是大方,这是陷阱!”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借尸还魂 手电的光一直照在棺椁上,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内心开始蔓延,光线中我们突然看见有东西如同珠帘般慢慢出现,我心里一惊,把手电抬高,惊恐的看见从墓室顶上,数百条长长的东西悄然无声的向棺椁下垂。 开始我还以为是飘舞的纱幔,但很快发现那些向下移动的东西似乎是活的,不约而同在向棺椁四周的盗墓贼潜行。 “头上!你们头上有东西!”田鸡大声的喊。 盗墓贼一怔,就在抬头的刹那间,那些缓慢移动的东西如同触手般,迅猛有力的快速刺下,准确无误插入那七八个盗墓贼的头中,光亮中我们惊慌失措的看见脑浆和鲜血,顿时从盗墓贼的头顶流下。 其他的触手也分别刺入这些人的身体,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所有人像是身上插满管子,不停的抽搐。 然后我们看着这些被伏击的盗墓贼身体慢慢在上升,被数百条触手向墓室顶拉升,他们手中之前哄抢的金银珠宝纷纷掉落,大部分还是掉在棺椁中,想必再一次掩盖了棺椁里的女尸。 其余的散落在地上,哐当的声音让我们心惊胆战,我终于明白这墓室里为什么会散落陪葬品,也清楚为什么墓室顶上会像风铃一般吊着那么多尸骸。 我之前一直诧异这里的墓室顶怎么会是白色,事实上那是被无数攻击盗墓贼的触手所覆盖的原因,如今整个墓室顶都在蠕动,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 “在吸血,你们看那些管子。”田鸡指着上方说。 我和宫爵抬头,光亮中那些穿透盗墓贼身体的白色触手里,有鲜红的血液在上升,像是抽血的针管,当血被吸到墓顶时,整个墓顶蠕动的更加强烈,我不由自主蠕动了一下喉结,看样子这地底的墓室中未知的嗜血怪物被唤醒。 我们手里已经没有能自保的东西,田鸡从身上拔出匕首,却并没让我感到踏实,面对墓室顶不断蠕动的那些东西,一把匕首根本无济于事。 也就片刻功夫,七八个盗墓贼已经被那些触手吊到墓室顶,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体干瘪,全身所有的鲜血全被吸食,如果被风干一般来回摇晃,撞击在其他尸骨上,那诡异的风铃声再次响起。 这些触手虽然行动自如,可相互之间却极其协调,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控制,我一直注视着被吸食的鲜血全都汇集向墓室顶的正中,那里有一个想肉囊一样的东西,在鲜血的充盈下逐渐鼓胀,看上去如同一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白色的肉膜像容器一般装满鲜血。 在下面看着这一切有一种莫名的胆寒和恐惧,当触手里最后一管血灌入肉囊之中,那肉囊开始慢慢从上往下蠕动,里面的鲜血也随之翻滚,忽然间肉囊犹如一朵诡异的花朵般向下盛开。 里面的鲜血瀑布般落下,不偏不倚刚好倒入正下方的棺椁之中,我瞟见田鸡不停蠕动的喉结,即便是处变不惊的宫爵如今也脸色煞白。 等到所有的血都倒入棺椁,充盈的肉囊又恢复了之前的干瘪,墓顶上那些蠕动的触手再一次悄然无息的静伏,诡异的墓室重新变的死一般静寂。 我眉头一皱,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已经有很多被吸干血的尸骸,如果血都是被灌注到那棺椁之中,为什么之前我们看到的棺椁里并没有血,棺椁里只有一具女尸,这些怪物为什么要给女尸浇灌人血? 就在我诧异的时候,旁边的宫爵目瞪口呆颤抖的抬起手:“诈尸?!” 我们望过去,那一刻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一条朱红色的长袖缓缓从棺椁中抬起,从长袖中一只僵白毫无血色的手扶在棺椁边。 紧接着我就看见双凤衔珠的金冠从棺椁中升起,我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那个被红丝锦帕遮挡住脸的女尸,竟然从棺椁中血淋淋的坐了起来。 我手抖的厉害,手中的手电光也跟着在抖动,那女尸坐在棺椁之中停顿了片刻后,脸慢慢转向我们,凤冠下面低垂的珠帘,一直不断的向下滴落着人血。 虽然距离棺椁很远,但被一具埋了上千年的女尸盯着,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让人心里发寒。 “你……你说过是被死人养大的,这……这样的死人,正……正常吗?”田鸡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没见过能……能动的死人。”我惊慌失措的摇摇头。 “现在该怎么办?”宫爵问。 “没……没学过。”我还是只有摇头,叶九卿他们只教我探墓,可从来没人教我,在古墓里遇到死了上千年还能动的女尸时该怎么办。 “爬……爬出来了!”田鸡惊恐的说。 棺椁中的凤冠女尸竟然从爬了出来,动作僵硬而迟缓,用极其诡异的姿势拖着鲜红的长裙向我们爬来。 在棺椁之中看见女尸时感觉生前应该是倾国倾城的美人,而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女尸身体臃肿肥硕,被人血浸透的长裙完全鼓起,似乎快要包裹不住她的尸身,上面被锦帕遮掩的头和下面的尸身完全不成比例,显得格外恐怖阴森。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一步,惶恐的说不出话来,那女尸在地上爬行,可头却一直抬起和背脊成九十度,那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看的人毛骨悚然。 女尸爬到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停住,身体慢慢直立起来,双手低垂可动作迟缓生硬,像是一具苏醒的僵尸,鲜红色的长裙中,依稀有东西在蠕动,身后是一条从棺椁拖行自此的长长血渍,自始至终我们都没听见任何声音,死寂般的恐惧令人窒息。 女尸的双手抬起,又开始用诡异的步伐缓慢向我们移动。 呯! 响亮的枪声在死寂般的地底墓室中响起,我们看见女尸的头向旁边偏了一下,头上的凤冠有些倾斜。 开枪的是黑衣人,他是除了我们三人之外唯一的幸存者,他在我们旁边向女尸开枪,这么暗的光线下准确无误的击中女尸的头,可见这人枪法极其精湛。 [Miaobige]. com 首发 不过我心里很清楚,他并不是想施以援手,进来的人如今只剩下我们四个,剩下的人越少生还的机会越渺茫,与其说他是在帮我们,还不如说是帮他自己。 可被击中头也无济于事,那女尸仅仅头偏了一下后,又慢慢转了过来,黑衣人见状也不迟疑,再连开三枪,全都击中在女尸的头上,女尸踉踉跄跄向后退了一步,头一晃垂到身后,头上的凤冠也掉落在地上,从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站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具无头的红衣女尸。 但这并没让我们悬起的心放下,枪似乎对这女尸丁点用都没有,双手还是抬着,僵白的手指弯曲成爪,僵硬的冲着我们挥舞。 田鸡下意识看看自己手里的匕首,我猜他一定在想,连枪都没用,拿把匕首有毛用,那女尸的双手忽然停住,垂落在身后的头竟然缓缓的重新直立起来。 灯光中我看见一张这辈子见过最恐怖的脸,一头干枯凌乱的长发下,一张完全支离破碎扭曲的脸,看不见丝毫的血肉,腐烂的地方露出森森白骨,撕裂的皮肤掉落低垂着挂在脸上,完全无法分别的五官和腐烂的皮肤揉捏在一起。 眼眶外面是垂落的眼珠,令人恶心不安的是,那眼珠竟然还在动,很奇怪这女尸少说也埋了上千年,贝墓坚固防水墓室内相当干燥,按理说这女尸即便不腐,也应该变成一具干尸才对,可女尸虽然面目阴森可怖,但颈部以下和双手裸露在外面的躯体却保存的相当完好,除了没血色之外和常人无异。 女尸的颈子明显被折断过,软绵无力的支撑着上面的头,像是有意识一样甩动着没有光泽的眼珠死死盯着我们。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阎王蛭 黑衣人已经走到我们身边,不敢指望和这样的人同仇敌忾,不过现在想要保命,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那女尸虽然诡异恐怖,但始终停在我们面前五部不到的地方不再动弹。 我忽然意识到女尸不断左右偏移的头在回避手电的光芒。 “这女尸好像畏光。”宫爵也察觉到。 我尝试把手电关闭然后再打开,果然女尸又开始前行,当光线亮起在此停住,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好歹手里还有一样能制约她的东西。 突然太阳穴感觉金属的冰冷,稍微偏头看见黑衣人的枪就抵在上面:“手电给我。” 田鸡和宫爵估计是没想到,都这个时候,黑衣人还不择手段只求自保,两人愤恨不已看架势是打算拼命,我摇手阻止,以黑衣人的枪法,我们逞强的结果无非是这墓里再多三具尸体。 我把手电交给黑衣人,他开始往我们旁边退,眼睛在墓室里搜寻,应该是想查探有没有逃生的地方。 没有了手电光的控制,女尸再无忌惮,她那臃肿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身上的红裙慢慢鼓起,我们惊恐的看见数十根粗大呈血红色,宛如蛇一般游动的触手,从女尸的身后缓缓升起,每一根触手的前端呈品字形的嘴张开,里面由外到内布满了锋利的牙齿。 随着被这些触手掀起的长裙,我们噤若寒蝉的看见,在女尸的身体上附着一只白色的东西在蠕动,体型硕大,背腹扁形,全体成叶片,那东西全身由很多环形的体节组成,除了女尸的头和四肢,其他地方完全被这东西所包裹,每一个体节两边都张着一条灵活自如的触手。 女尸的躯体和四肢都被一条触手穿透,之前被长裙所遮挡,所以我们没有看见,并不是女尸复活,而是这东西在附着在尸体上操控。 “阎王蛭?!”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震惊的脱口而出。 宫爵和田鸡问到底是什么,我也没见过,不过在封承的古书里看见过这东西,当时也感觉很吓人问过封承这东西的来历。 封承告诉我,这东西叫阎王蛭,是一种邪恶可怕而且久远的吸血怪物,封承说他也没有见到过,只是听老一辈盗墓的人提及,在春秋战国时期,阎王蛭一般由巫师喂养,靠吸食死人的腐血为生,因此都被巫师用死人饲养,甚至把活人直接杀掉供其吸食,所以在民间被视为邪物。 汉代禁巫,尚巫者俱五刑,随着大批巫师被杀,阎王蛭也销声敛迹,不过极少几只被巫师饲养在墓室之中的阎王蛭侥幸存活。 阎王蛭的这些触手中那些牙齿尖锐锋利,能轻而易举咬断人骨,并且和毒蛇一样,那些细小的牙齿中装满了见血封喉的毒液,一旦被咬到会像吸盘一样贴在身上,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已经毒发身亡。 行当里流传过曾经有盗墓贼看见过,进去的无人生还,只有一人硬生生砍断被阎王蛭咬住的腿才逃过一劫,那人凭借着记忆画出阎王蛭的样子,就是我从封承那本古书中看见的,和如今附着在女尸身上的一模一样。 “阎王蛭的寿命极长,吸食一次腐血能存活上百年时间,除了繁殖基本和冬眠一样处于假死的状态,这东西对人血有与生俱来的感知,一旦查探到有人血会立刻唤醒。”我一边退一边告诉他们。 “繁殖?你不是说仅有极少的阎王蛭残留?”田鸡下意识看看墓被触手覆盖的墓室顶惊讶的问。 “活该我们倒霉,这墓主在这里饲养的阎王蛭,绝对是雌雄各一只,这千年来一直都在繁殖,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我忧心忡忡的回答。 “那……那女尸身上的是公的还是母的?”宫爵如今都有些慌乱。 “按照我在书里看到的,这个头不大,应该是公的,在完成交配繁殖后,阎王蛭会开始萎缩假死,而繁殖出来的被称之为腐蛭,它们会留守在阎王蛭身边静默,主要责任是为了唤醒阎王蛭,等察觉到入侵者便发动攻击,把吸食的鲜血用来喂食阎王蛭。”我们已经退到墓壁,退无可退,前面的阎王蛭驱使着女尸步步紧逼。“阎王蛭遇腐血便会苏醒,这也是墓主为什么要在这里放一具没有盖棺棺椁的原因,为了防止有人闯入,把人引到棺椁旁,好让腐蛭攻击唤醒阎王蛭。” “这墓主也太看得起盗墓的,就顶上那些腐蛭也够对付闯入的人,何必要唤醒阎王蛭。”田鸡背贴着墓壁无力的说。 “这东西之所以是邪物,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它们各有自己的分工,唤醒阎王蛭的主要原因是它会全力保护鬼蛭女王。” “鬼蛭女王?!”宫爵一怔,胆战心惊的问。“怎么还有女王?” “刚才不是说了,墓主在这里饲养了雌雄两只,公的是阎王蛭,而母的便是鬼蛭女王。” “母的长什么样?”田鸡问。 我摇摇头,在这个邪恶而古老的生物体系中,鬼蛭女王才是真正的统治者,没有谁见过鬼蛭女王是什么样子,因为根本没有人能活着从阎王蛭的攻击下逃生出去。 “贼你妈,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来点痛快的。”田鸡听我这么说估计是彻底绝望了,握着手里的匕首问。“这怪物爬出来这么久,一直磨蹭啥?怎么还不动手?” “这东西邪性的很,特别是这阎王蛭,它除了吸食腐血之外,还必须附着在死人的身上才能活下去,这女尸死而不腐也是这个原因,阎王蛭靠吸食的腐血一直滋润死人,让其看上去栩栩如生,这也是巫师饲养它的主要原因。”我后背已经浸出冷汗,贴在墓壁瑟瑟发抖。“阎王蛭没有活动的能力,需要借助死人移动,所以它有操控死人的能力,因此阎王蛭还有一个名字,鬼宠。” “这名字还真贴切,估计也只有阎王小鬼才会养这样的宠物。”宫爵一脸无力的苦笑。 “不,是它把死人当自己的宠物,阎王蛭很邪性,它要选择满意的人,杀死后当再操控,这具女尸面容已经开始腐烂,看样子,这只阎王蛭如今打算重新选一个宠物……”我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拾起一根火把,这是之前盗墓贼哄抢棺椁之中陪葬品时丢弃的。“对于阎王蛭来说,被它附着的死人很重要,不过这个过程及其长,从挑选到杀死,然后再把触手刺入尸体依附在筋骨上操控,整个过程要持续数个小时,这个过程中阎王蛭是不会主动发起攻击,其他的腐蛭只负责护佑阎王蛭,两者心意相通,在阎王蛭完成之前不会擅离职守去攻击其他人,传闻中那个逃脱的盗墓贼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生还。” “这玩意杀人吸血之前还他妈要挑人?”田鸡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就剩下我们几个,这东西会挑选谁?” 我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慢慢转头看向田鸡,这女尸从棺椁中爬出来开始,阎王蛭的那些触手自始至终都冲着田鸡。 田鸡的嘴慢慢张开,应该是明白了我看他的意思,很明显阎王蛭选了他当自己下一个宠物,我估摸是因为,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就田鸡的身体最好,能长时间依附控制,至于阎王蛭是怎么判断出来,我就不清楚,所以说这东西邪性。 “老子是来挖墓的,不是给你狗日当宝宝养起耍的。”田鸡顿时破口大骂,手里一直没舍得放下的金器重重砸到女尸身上。 突然,黑衣人那边手电的光亮消失,整个阴森恐怖还有一只阎王蛭的墓室顷刻间陷入一片漆黑。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尔虞我诈 不用想我也能猜到手电为什么会熄灭,抢走我们手电的黑衣人应该是听到我们的谈话,重点是他知道阎王蛭既然选择了田鸡,暂时只会攻击田鸡一个人。 而且在杀掉田鸡后,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再主动攻击其他人,这孙子心黑,想趁着这段时间逃生,所以关掉手电推田鸡去送死。 “我估计是出不去了,就当时给你们争取时间。”黑暗中田鸡的声音虽然惊恐但却透着豪迈。“要是你们能出去,帮我带句话给我家老头子,他叫……” 轰! 一团火焰在黑暗中绽放,我点燃了手里的火把,从知道这是阎王蛭以后,我一直都在找可以点燃的东西,很庆幸我兜里的打火机还能用,阎王蛭几乎没有弱点,唯独忌惮的就是火,这也是我刚才拾起火把的原因。 “有遗言亲自给你爹说起,小爷是盗墓的,不干送信的活。”我把火把递到田鸡面前。“一起来的就一起走,你们两人要是有谁躺这儿,小爷就留下来陪你们。” “有火把你不早说。”田鸡并没有被感动,一脸虚脱的冲着我大吼。 火光中逼近的阎王蛭果然又停住,还操控着女尸僵硬的向后退了几步,那些冲着田鸡张合品字嘴的触手也变的烦躁,发出吱吱的声音,异常刺耳。 田鸡深吸一口气,挥舞手里的火把向前走了一步,阎王蛭操控女尸继续往后退,尽量避开火把的光亮。 “就算这怪物怕火,但就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田鸡焦急的说。 “这里应该不是主墓室,没有谁会把阎王蛭放在自己身上,这具女尸应该是专门用来饲养阎王蛭的,真正的墓主另有其人。”我说。 “既然这里不是主墓室,那就应该有通道。”宫爵点点头环顾四周。“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奇怪,按道理在地底不该有风,那些吹动尸骸的风应该是从其他地方进来,说明这里还有通向别处的通道。” “那你们还杵在这儿干嘛。”田鸡瞪了我们两人一眼,斩钉切铁的说。“这王八蛋既然喜欢我,我先引开他,你们赶紧找通道,这火把被水泡过,燃不了多长时间,你们赶紧些。” 田鸡说完拿着火把将女尸往角落里引,我和宫爵连忙开始搜寻通道,前方被手电的光照亮,回头看见黑衣人拿着枪阴魂不散的跟在后面,这孙子心黑可人不傻,知道跟着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反正阎王蛭已经被田鸡引走,有光亮找起来也方便,我最愤恨的就是他这样没道义的人。 时间紧迫来不及和他计较,找机关是宫爵的强项,从墓室构造和结构他就能看出什么地方会设置机关,宫爵最终停在墓室正中的棺椁边,里面触目惊心全是快要满溢的人血。 宫爵盯着棺椁看了很久,终于发现里面的人血在慢慢下沉,但棺椁下面并没有人血泄漏,宫爵说棺椁里多半有缝隙,可慢慢一池子人血,看着都瘆人,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腐蛭。 黑衣人的枪又抵在我后脑,催促我下去,我回头愤恨的瞪了他一眼,刚想跨进棺椁,就被宫爵拦住:“找机关不是你干的事,我进去。” 宫爵二话没说进入棺椁,在齐腰深的人血中仔细的摸索,我回头看了一眼角落中的田鸡,他手里的火把越来越暗淡,估计支撑不了多久就会熄灭。 宫爵探查到棺椁上方时突然停了下来,表情有些欣喜,手向上一提,随着一声低沉的轰鸣声,汇聚在棺椁中的人血迅速的下沉,很快在棺椁下面露出一个通往地底深处的台阶。 我连忙招呼田鸡过来,同时鄙视的转头对黑衣人说,让他先走,黑衣人看看棺椁下台阶,用手电光照了一下,有拐角看不到底,估计这一路上遇到的全是匪夷所思的东西,他即便再想自保也不敢贸然一个人先走。 “你先下。”黑衣人用枪抵了我后脑一下。 我蔑视的冷冷一笑,田鸡已经气跑过来,没有了火光的威慑,他身后阎王蛭操控的女尸如影随形,而且移动的速度超乎我想象,那女尸奔跑的样子极其诡异恐怖,即便不靠近火把,但田鸡自始至终都在阎王蛭触手可及的攻击范围之内。 “你先下,宫爵跟在后面,我断后。”我朝棺椁下的通道看了一眼,短促的说。 “这怪物只盯着我,我留在后面你们安全,还是你和宫爵先走。”田鸡一脸坚定。 站在棺椁里的宫爵一把抓住田鸡:“咱们是盗墓,留在后面你也当不了英雄,赶紧下去。” 田鸡被宫爵推攘着走进通道,宫爵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不是对我,而是我身后的黑衣人,然后摇摇头和田鸡消失在台阶的拐角,直到火光渐渐淹没在黑暗中。 操控女尸的阎王蛭不再受火光的制约,那些狂躁的触手顿时恢复了平静,应该是感知到选中的田鸡已经离开,触手发出的吱吱声更加急促刺耳,阎王蛭像是被激怒,操控着女尸东倒西歪狂暴的逼近,似乎想要把田鸡抓回来。 黑衣人一边有手电阻挡阎王蛭,应该是确定前方没有危险,用枪把我往前一推,示意我走他前面,等我下到通道,突然转过身堵在台阶上。 “走啊,干什么?”墓室里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他虽然拿着手电阻止着阎王蛭,不过看上去脸色惶恐。 “有两件事忘了告诉你。”我看着跨入棺椁的黑衣人说。 “什么事?”黑衣人一愣。 “第一,我最恨被人胁迫,加上刚才那一次,你用枪在我头上抵了三次,麻烦的是,谁招惹到我,我一定会十倍奉还。” “事不过三,这么说,我现在就该杀了你。”黑衣人抬起枪,虽然很强势,不过他一直不断看后面近在咫尺的阎王蛭,样子有些慌乱。 “所以,我打算告诉你第二件事,阎王蛭唯一忌惮的只有火,从来不畏惧光,相反阎王蛭对光极其敏感,当时手电是唯一的光亮,我不能关,可谁拿着手电必死无疑,我不想死,所以才说阎王蛭畏光,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抢。”我嘴角慢慢浮现出不羁的微笑。“还有,阎王蛭失去选定的猎物,而你如今又拿着这里唯一的光亮……” 我脸上的笑容很愉快,黑衣人一愣,眼睛猛然瞪大,手电关闭的那刻,我在黑暗中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而棺椁下面的通道封石也随即关闭。 那痛苦的尖叫伴随着凌乱的枪声,隔着厚厚的封石传来,我静静的站立在漆黑的台阶中聆听,直到片刻后上面已经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也不看看小爷是被谁养大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小爷从小当故事听长大,我不算计人已经是烧高香的事,居然还敢胁迫我,自作孽不可活。”我淡淡一笑朝着头顶的封石自言自语。 身后的火光把我的影子拉长,回头看见宫爵和田鸡回来,田鸡看见只有我一个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孙子呢?” “留在上面给阎王蛭当宠物了。”我轻描淡写的说。 旁边的宫爵一点也不惊讶,田鸡看了看宫爵,估计是想起刚才宫爵催促他先走的事:“你们串通好的?” “谁和他串通,他压根就没打算便宜那黑衣人,把手电递过去的时候,我就瞟见他嘴角的贼笑,我就知道他在设套,不过那人其心不正,与人无尤,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早晚也是祸害,除掉也好。”宫爵一脸平静的回答。 “就凭这个?你怎么知道他会除掉那孙子,万一他有危险呢?” “对啊,他手上可有枪,你就不怕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脸痞笑好奇的问。 “没有万一。”宫爵看了看田鸡,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笑容中透着无奈。“他能把我扔在墓里不管不问,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北邙婴棺 我们沿着旋转的台阶下行,走了没多久感觉前方渐渐的宽敞,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台阶的尽头,田鸡停在前面招手,我和宫爵走过去,田鸡蹲下身,手指的地方,我们赫然看见一双血红的鞋印。 我接过火把往前照,发现那鞋印一直向我们身后的台阶延续,宫爵蹲在地上仔细查探后,很确定这鞋印绝对不会是修墓人留下的,从鞋底纹路可以推断是棕麻鞋,而且通过血迹颜色判断时间不会超过两百年。 “除了我们之外,这古墓还有其他人进来过。”宫爵抬头看着我认真的说。 我有些诧异的皱起眉头,古墓入口夯土很完整,墓道之中也没发现过开启的痕迹,墓门在我们到达之前一直被封闭,如果说有人捷足先登进来过,我实在想不明白是从什么地方进入这古墓。 “只有一双鞋印,到这里的只有一个人。”田鸡站起身肯定的说。 “不管这个人怎么进来的,至少说明这墓应该被盗过,我们要找的东西估计多半已经不在里面了。”宫爵一脸冷峻的看着我。 “不对,我们之前在墓室遭遇的尸鳗和阎王蛭,应该是墓主饲养在这里防止有人盗墓的,可这两种东西虽然寿命极长,可以活上百年,但这古墓少说也有千年之久。”我摇摇头深思熟虑的说。“你们不奇怪,尸鳗和阎王蛭在密闭的地底墓室之中,为什么能活到现在,何况阎王蛭只有在进食之后才会繁殖,从上面墓室中腐蛭的数量看,繁殖恐怕不是一两次。” “在鞋印不是从台阶上下来,而是由内到外向上走……”田鸡眼睛一亮恍然大悟。“这人不是经过墓道从墓门进来,而是从墓室最里面,反着向外走?” “向外走……外面的墓室有尸鳗和阎王蛭,难道走出去送死?”宫爵蹙眉疑惑。 “不是送死,是喂食墓室里面那些怪物,尸鳗和阎王蛭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一直有人在饲养它们,并不是盗墓,而是想延续这些怪物的寿命来守护这古墓中隐藏的秘密。”我指着地上的血鞋印面色凝重 两百年前有人到过这里,那应该是最近一次对墓室中那些怪物喂食,阎王蛭操控的女尸,面部已经开始腐烂,说明阎王蛭无法维持尸体的活性,想必到了该再次喂食的时候。 算起来我们进入这古墓的时间,刚好是尸鳗和阎王蛭需要进食的时间,我从来不相信巧合,何况关乎生死,这绝对是计划好的圈套,有人故意引我们进入古墓,目的就是为了用我们喂食那些饥饿嗜血的怪物! 田鸡一脸忿怒破口大骂,说这事摆明就是那帮黑衣人设的套,这样说的话,在北邙上包坑探墓的金主,自始至终都知道这古墓里有什么,找这么多人根本不是探墓,而是找人来送死。 宫爵向来冷静,琢磨了半天摇头,他说如果这一切是金主安排,未免太过招摇,按照刘天的话,金主来历不明但身份不低,真想要拖些人下来送死,用不着大费周章搞出这么多事,既然饲养这些怪物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守护这古墓中的秘密,那这古墓的位置越少人知道越好,何必大张旗鼓找这么多人探墓。 我和宫爵的想法一样,那个一直神神秘秘未曾露面的金主,恐怕也不清楚这古墓中有这些怪物,算起来他可能和我们一样,也是被利用,真正布置这一切的,应该是透露消息给金主的人。 这人是利用金主借刀杀人,看来叶九卿的担心是正确的,月宫九龙舫的消息一旦传出,势必会再掀血雨腥风。 “那现在该怎么办?”田鸡问。 “现在事情反而变简单了。”我目光注视着那些鞋印,淡淡一笑说。“既然有人进来过,而且还不是经过墓门,那说明这墓室还有另一条出口,脚印是由内向外,说明出口应该在主墓室里面。” 田鸡一拍大腿转怒为喜,说进来的人既然不是盗墓贼,养一群怪物保护这里,那说明墓里面的东西都还在,这一趟九死一生,无论如何也不能空手出去。 我们继续往里走,除了宫爵还背着的包,我们已经失去所有的工具和装备,微弱的火光很难穿透黑暗,每一步我们都如履薄冰,不知道前方的漆黑中还有什么等着我们,如今唯一剩下的武器就只有田鸡手里的匕首。 越是往里走越感觉空旷,火光中我们看见上行的汉白玉台阶,上面刻有精美纹路,在台阶正中是一朵雕刻端庄的莲花,这叫步步生莲,意思是墓主死后登西方极乐,如果我没猜错,台阶的尽头应该是墓主的棺椁,这里就是这座古墓的核心墓室。 台阶端庄肃穆,在这古墓之中难得看见一个正常的东西,我寻思既然这里是主墓室,谁也不想死后不得安生,这里总不该还有什么怪物,台阶两旁有扶手,我靠在上面让大家先休息一下,一路上全神贯注早已精疲力竭。 我手放在扶手上,感觉很冰冷,而且并不是很坚硬,稍微用力能感觉手指能陷入,有一种摸到肌肤的感觉,我心里咯噔一下,猛然转过身,田鸡和宫爵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我拿过田鸡的火把,慢慢走到扶手边,就看了一眼,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手里的火把差点没吓掉,那根本不是什么扶手,而是一具足月的婴儿,应该死了很长时间,但居然没有腐烂,细腻的皮肤发暗,身上很多地方还能清楚的看见皮下细细的血管。 我鼓起勇气颤巍巍用指头按在死婴身上,皮肤居然还有弹性,除了浑身冰冷之外和熟睡的婴儿无异,我往旁边走了一步,发现不远处还有一具婴尸,姿态和之前的那具如出一辙被安放在台阶旁边的柱子上。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在婴尸的下面有凹槽,里面装满鱼油,这里既然是主墓室,绝对不会有尸鳗,我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燃了鱼油,燃烧的火光宛如一条火龙开始迅速的蔓延,我们下意识往后退,目睹着火龙一圈一圈盘旋着向台阶上燃烧,直至照亮整个墓室。 我们三人目瞪口呆的怔在原地,这是一个呈梯形有六层形如祭台的墓室,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墓室,最让我们惶恐的是,每一层间隔均匀分布的柱子上都有一个闭目的婴尸,而且全是男婴,大约有一百多具这样的死婴。 火光中那些婴尸眼睛突兀,浑身僵白,皮下的血管里能清楚的看见淤黑的血,在这个诡异的墓室之中,这百多具婴尸让人毛骨悚然更加阴森可怖。 每一个安放婴尸的柱子上都刻有字,每一层各不相同,字体是小篆,这符合古墓的年代,西汉时期小篆是主流的文字。 第一层的石柱上刻着地狱,第二层刻着饿鬼,第三层刻着畜生,田鸡还想往上走辨别其他的刻字,我停在第三层,慢慢张开嘴开始往后退,大声问田鸡,第四层刻着的是不是只有一个字,人。 田鸡在上面点头,他和宫爵回来问我怎么知道,我心里暗暗一惊,曾经在中看见过一种下葬的方式,叫婴棺托尸,是一种极其邪恶的下葬方式,被称之为邪葬。 之前我一直不明白这古墓为什么会选在玄武挂印如此大凶之地,现在看到这六层婴尸,终于明白墓主的真正用意。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鬼蛭女王 这六层祭台从下往上,石柱上用小篆雕刻的文字分别是,地狱、饿鬼、畜生、人、阿修罗和天。 这是六道,古人相信死后会根据业报的大小划分转世,也就是人常说六道轮回。 六道又名六趣生死轮,是三界六道中生死运转的车轮,被面目丑怪,蓬头獠牙,脚踏鳌头,口衔轮彦的转轮圣王双臂环抱巨轮,以此表示人之业力不可逆转。 这墓室的修建和格局完全是以此为根据,如果从墓室上方往下看的话,将会看见一副完整的六趣生死轮。 而婴棺托尸这种邪葬,是用足月的男婴,在不见血的情况下用水溺亡,婴儿阳气重必须确保纯阳之气不会泄露,被溺亡的婴尸之中还存留着阳气,用这些婴尸安置于六道轮转之上,会确保墓室阳气终年不衰,据说用此法可让人超脱六道轮回起死回生。 但因为太过残忍邪恶,婴尸怨气极重,用这样的方式下葬,稍一不慎会被怨魂所困,永世不得超生,所以即便是起死回生的诱惑,也没人敢尝试用这样的方式下葬。 不过这里是玄武挂印之地,玄武主死,挂印之地怨魂也不敢造次,本来是大凶格局的风水地,可却运用精妙刚好克制婴尸怨魂的戾气,由此可见修建这古墓的人,风水堪舆的造诣登峰造极。 “你相信鬼神之说?”田鸡听我说完一本正经的问。 “当然不信,真信这个谁还干盗墓。”我摇头斩钉切铁的回答。“不过,这墓主对此倒是深信不疑。” “真想看看这墓主到底是谁,竟然如此丧心病狂,为了一己私欲居然残杀这么多男婴。”宫爵环顾四周愤愤不平。 现在我最好奇的反而不是墓主的身份,婴棺托尸,墓主的棺椁一定就在最上一层,死了上千年也不怕墓主跑,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这百多具婴尸应该是和墓主一起下葬,这么长的时间到底什么原因,让尸身非但没有腐烂,而且保存如此之好。 我拿着火把走近一个婴尸仔细查看,火光中婴尸阴森可怖,细细端详让我惊讶的是,吹弹可破的皮下血管中,竟然有血液在流动,再往下看,婴尸的脐带都还没剪断,从两腿之间没入柱子下面。 我甚至都不确定这些男婴到底有没有死,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把手指放在婴儿的鼻子下,没有感知到鼻息,我手正要拿开的时候,那婴尸的眼睛突然睁开,婴儿的眼睛是最清澈和纯粹的,可如今我正在对视的那双眼睛却让我不寒而栗。 漆黑的瞳孔已经涣散,僵硬的眼球四周布满黑色的血丝,婴尸的眼睛根本不眨动,直愣愣死死的盯着我,透着暴戾的怨气和杀戮,我下意识蠕动了一下喉结,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更让我惊恐的是,那婴尸竟然从柱子上缓缓站立起来,而且继续上升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我这才看见,连接在婴尸肚脐上的脐带从柱子中伸出,支撑着婴尸灵活自如的移动。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婴尸的嘴慢慢张开,这么下的婴儿本来不该有牙齿,可婴尸嘴里布满尖锐的利齿,突然向我猛冲下来,我躲闪不及用手挡在面前,只听见咔的一声,手指的缝隙中我看见你婴尸掉落在地上。 “真是造孽,跟着你怎么遇到的全是这种恶心的东西。”田鸡眼疾手快一刀砍断。“你不是说死人不会动吗,怎么这墓里的死人全他妈会动。” 婴尸的脐带刚被砍断,瞬间在我们眼前干瘪枯萎成一具干尸,而那脐带却还在来回摆动,从里面喷洒出的黑血四处溅落,我心有余悸还没回过神,就看见整个墓室中所有的婴尸,全都在脐带的支撑下活了过来,如同刚才那样睁开眼睛露出尖牙。 身后的退路已经被下层的婴尸阻挡,我们只有硬着头皮顺着台阶往上跑,田鸡拿着匕首在最前面开路,好在他身手不凡,左劈右砍杀出一条血路。 快到顶层,我看见前面的宫爵和田鸡都僵硬的愣在上面,跑的太快没收住,把他们撞到在地,等我抬起头顿时震惊的张开嘴,噤若寒蝉呆傻的望着前方。 一个通体白色巨大蠕动肉囊般的东西,悬挂在顶层的墓壁上,样子和我们在女尸身上看见的阎王蛭有些相似,但远比阎王蛭要大的多,那东西我们三人估计都不能合抱,从肉囊上伸出几十条如同蛇一般扭动的粗大触手,竖起张开布满尖牙的嘴朝着我们发出吱吱的声响。 鬼蛭女王! 这就是我一直担心没有看见的东西,没想到居然被放置在主墓室中,而墓主的棺椁就在鬼蛭女王的下方,正上方淅沥沥流淌着红色的液体,不偏不倚刚好落入肉囊之中,不断蠕动的身躯贪婪的吸食着。 我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主墓室应该就在放女尸棺椁的正下方,那些被汇聚到棺椁之中的人血渗透下来,不但唤醒了阎王蛭,同时也唤醒了鬼蛭女王。 田鸡和宫爵瞠目结舌的从地上爬起来,我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四周全是缓缓升起张牙舞爪的婴尸,支撑婴尸的根本不是脐带,而是鬼蛭女王的触手,难怪这些婴尸不腐,想必鬼蛭女王和阎王蛭有同样的能力可以保持尸体的鲜活,同时也能操控尸体,婴儿嘴中的尖牙都是刺入婴尸体内触手的头。 “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三人相互靠背,田鸡在身后问。 没人回答他,因为谁也没见过鬼蛭女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何况我们手里什么防御的东西都没有,面对一群狰狞恐怖的婴尸,我们除了坐以待毙之外几乎干不了任何事。 “这些婴尸都是被鬼蛭女王操控,擒贼先擒王,除非杀掉鬼蛭女王,否则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我握紧拳头,事实上我知道抵抗是徒劳。 “就他妈一把匕首怎么杀?”田鸡问。 “匕首给我!”宫爵突然声音冷峻。“ 一把匕首莫要说杀鬼蛭女王,估计还没靠近就被它身前的触手击杀,我回头看见田鸡迟疑了一下,把匕首递给宫爵:“大不了一块死,你别胡来。” 田鸡估计是担心宫爵要单刀赴会,那绝对是以卵击石有去无回的事,我刚想开口,宫爵二话没说一刀割破自己手腕,鲜血刚一滴落,那些吱吱作响的触手应该是感知到血腥,突然变的兴奋狂躁。 [Miaobige]. com 首发 宫爵快速从后背拿下一直背着的袋子,把手腕上的血滴落在上面,血流如注的手腕很快把袋子浸染成血红,宫爵向后退了一步,用力把袋子像鬼蛭女王扔去。 还没靠近就被七八个触手稳稳抓住,袋子上不断向下滴落鲜血,那些触手极其协调的将袋子放在肉囊上,那应该是鬼蛭女王的身体,蠕动的肉囊瞬间吞没了袋子,贪婪的吸食上面的人血。 “你……你是打算杀它,还是……喂它?”田鸡一脸茫然无力的问。 “你说呢。”宫爵自信的笑了笑,抬起的手指上扣着三个铁环,下面还低垂着线头。 我一眼认出那是手榴弹的拉环,田鸡教过我怎么用,没想到宫爵居然一直把那三个手榴弹背在身上,突然记起田鸡再三叮嘱,手榴弹在拉响后会在3秒内引爆。 我一惊,伸手一把将田鸡和宫爵推倒在地,我刚扑倒在他们身上,就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在墓室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和强大的爆破力让墓室剧烈的摇晃。 巨大的鬼蛭女王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四周那些升起的婴尸顷刻间纷纷落下迅速的枯萎成干尸。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十二章纹 从地上起来,整个墓室一片狼藉,我撕下衣角给宫爵包扎好伤口,我们三人相视一笑,有一种劫后余生的瘫软,实在没想到宫爵居然一直背着三颗手榴弹到这里,他说原本是担心我报仇,对付人多势众我会吃亏,有这东西紧要关头还能应急,没想到真救了我们的命。 炸死鬼蛭女王这墓室应该是真的清净了,好在手榴弹是从鬼蛭女王身体内爆炸,虽然威力巨大但并没有波及炸毁墓室,鬼蛭女王靠着的那处墓壁损毁最严重,从里面露出厚实的封条,居然没被炸裂,可见这墓室修建的有多牢固。 我现在开始对这墓主越来越感兴趣,刚往前走了一步,余光瞟见地上被掉落碎石遮挡的地方露出半截鞋印,我拨开碎石看见一双沾染鲜血遗留的鞋印。 但这个鞋印的纹路和我们之前在下来通道中看见的不一样。 “看来我们估计错了,到过这里的人还不止一批,最早一次距今不会超过三十年。”田鸡蹲下来看了半天很肯定的说。 “你怎么这么肯定?”宫爵好奇的问。 “这鞋底的纹路我太熟悉,这是解放鞋的纹路,我当兵时就是穿这鞋,足足穿了四年,这种鞋最早一批是建国时候,算起来到现在刚好三十年。”田鸡看看我们胸有成竹的回答。“不过穿这种鞋的人很多,很难判断身份。” “差不多应该有三十年,从鞋印下血迹颜色可以推断。”宫爵点点头。 我往前搜索,鞋印越来越浅,最终消失在一处墓壁边,我让宫爵和田鸡四周留意,并没有发现其他的鞋印,三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也是一个人。 “这鞋印左右深浅不一,说明这个人的脚高低不齐。”我看看他们确定的说。“这人应该是一个瘸子。” “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来这里的人主要是喂食饲养在墓室中的怪物,三十年前……那个时候这些怪物还没苏醒,应该不是来喂食的人,那这个瘸子来这里干什么?”宫爵表情疑惑。 田鸡在一边招呼我们过去,他在一处角落找到一个草绿色挎包,,看款式很老旧,里面装着探铲和绳子还有火折子、火把以及一捆炸药,看这行头来这里的多半是盗墓贼,可我看墓主的棺椁并没有被打开,这里也没有被盗过的迹象。 对于盗墓贼来说,无论如何也不会丢下自己的行头,因为盗墓是玩命的事,每一样工具或许到最后都能救命,因此盗墓贼历来只相信和使用自己亲手挑选的工具。 这包东西丢弃在墓室之中,想必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瘸子仓促撤离来不及带走这个包。 不过这也说明,这个隐藏极为严密的古墓早在三十年前就被人探过,即便发生了什么意外,为什么这人没有再回来开墓主的棺椁呢? 想到这里我走到棺椁前,这口棺椁比之前我们看见的帝后棺椁还要硕大厚重,四周有精美绝伦带有阴线钩连的纹饰,上贴金箔丝线极其奢华。 三人合力慢慢移开棺盖,宫爵点燃火把照亮,棺椁一共有四重,因为贝墓干燥所以保存十分完好,大棺大约有八寸厚,按照葬制,这是天子下葬的规格。 当棺盖被开启那刻我们三人惊讶的愣住,目不转睛的看着里面。 一个中年男子安详的闭目躺在里面,头戴黑色冕冠,前后各有珠帘,因旒垂直,身穿玄衣纁裳上黑下红,红罗襞积,白罗大带佩玉,玄衣两肩织有日、月、龙纹,袖部织火、华虫等纹饰,这分明十二章纹,代表帝王服饰。 这墓主竟然是一个帝王,那这里就应该是帝陵,可我实在想不出哪位不知名的天子龙御归天埋在北邙山。 这还不是让我们震惊的,躺在棺椁中的男子,面色红润皮肤鲜活,宛如安睡长眠,像是声音大点就能被惊醒一般,田鸡手里的匕首紧握,怯生生的问,这古墓但凡死人都会动,这个看上去根本不像死人的男人会不会也直挺挺坐起来。 我摇头,墓主不管是谁,看得出极其信奉鬼神之说,不惜用帝后陪葬饲养阎王蛭,以及把这么多邪恶的怪物安置在墓室中,都是为了让自己不受惊扰,估计真以为能起死回生,至于为什么尸身能保存的如此之好,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墓主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受到损伤。 宫爵在墓主手中找到一卷暗黄的纸卷,我拿在手里一看,这古墓不但诡异而且离奇,墓室规格是按照春秋战国,可采用的纹路和工艺却是西汉时期,不过看见这卷纸,我可以确定这是西汉的古墓。 这纸面平整、柔软,呈薄片状,有一定强度,看材质是灞桥纸,这是西汉早期才出现的纸。 在干燥的墓室这卷上千年的纸卷变的易碎,我小心翼翼的打开,上面是用小篆记载墓主的生平,大致意思是说,一个天子在死后深信自己可以起死回生,并得方士提点协助,修建这座陵墓,并四处找寻得到尸鳗和阎王蛭以及鬼蛭女王,安置在墓室之中防止陵墓被盗,并且提及在合适的时机,鬼神会让他再次复活。 这卷记载生平的纸卷本来并没什么特别,不过是一个不能直视死亡,幻想长生不老的天子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但当我看见最后落款时震惊到。 姬渠! “这挺尸的什么来头,你反应这么大?”田鸡估计是看见我脸色大变,认真的问。 “姬渠便是随侯珠的第一个主人。”我说。 “第一个?”宫爵疑惑的问。“难道随侯珠易主过?” 随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个重要姬姓古国,而姬渠是随国国君,他是第一个得到随侯珠的人,姬渠早逝因此文史中鲜有记载,姬渠之后随侯珠作为随国至宝在由历代国君传承,直至随国亡于楚,而最终秦统一天下,随侯珠终于落入秦皇嬴政手中。 “随国国君……”田鸡眉头一皱摇头说。“这可是西汉时期的古墓,这都隔了多少年,这人不管是谁但绝对不会是姬渠,应该是西汉的人冒名顶替,这纸上的生平也是胡编乱造的。” 我并不这样认为,墓主既然信奉鬼神,相信能起死回生,而且修建这陵墓的绝对是风水堪舆之术登峰造极的人,他穿着天子服饰,同时按在天子葬制下葬。 墓主应该很清楚如果不是天子,享用这样的规格下葬,就是僭越,也是欺瞒鬼神会遭受责罚,一个不惜残杀上百婴儿,甚至连自己帝后都不放过,一心相信能起死回生的人,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乱了葬制规矩。 “春秋随国……西汉的古墓,这中间都过了七百多年!”宫爵震惊的看看棺椁里的人。“按照你这说话,这人活了……活了七百多岁!” “对啊,一个本在春秋时间就死的人,出现在一座西汉墓里,你认为这正常?”田鸡也无法相信。 “这人就算是西汉的,距今两千多年,你看他像一个正常的死人吗?”我指着那尸身鲜活如同安睡的尸体反问。 “他右手里好像握着什么?”宫爵一边说一边轻轻掰开尸体握成拳的手。 摊开的手心中露出一颗大约一寸大小的白色珠子,田鸡刚拿到手里,棺椁中之前还保存完好栩栩如生的尸体瞬间干瘪枯萎。 随侯珠藏北邙玄武挂印之地。 姬渠得明珠,因其贵为随侯,因此此珠被称为随侯珠,姬渠是随侯珠第一个主人,我现在突然意识到,随侯珠根本没有被易主,一直都被姬渠藏匿在身边,一个天子的棺椁中我竟然没有看见一件陪葬品,唯独这颗明珠被他紧紧握在手中,到死也不肯放手,我多少有些兴奋和激动,指着田鸡手中的珠子说。 “这就是销声敛迹几千年的随侯珠!”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白玉壁画 传闻中随侯珠是稀世之宝,璀璨浩亮能可烛室,可田鸡手里拿着的这颗珠子黯淡无光,和传闻相去甚远。 “这是随侯珠?”田鸡的样子有些不相信。“我差点把老命都搭上,就得到这破玩意?金不是金,银不是银,怎么看都像一颗玻璃,这玩意能值几个钱。” “一块和氏璧能换十五座城池,随侯珠与和氏璧并称春秋双宝,你说能值几个钱。”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答。 “可和氏璧好歹也是一块上好的白玉,但这珠子……”宫爵都不称随侯珠,很明显他也不相信。“会不会搞错了?” 田鸡估计是以为这珠子有特别的功效,重新放到已经变成干尸的姬渠手中,没有任何的变化,我被他们质疑的也有些动摇,拿过随侯珠仔细看了很久,明珠纯白色,通体透明,别说光如皓月,暗淡的没有丝毫光泽。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姬渠保存几千年的尸身一瞬间枯萎干瘪,唯一的改变就是田鸡拿走了姬渠手里的随侯珠,但还回去却再没反应。 重明环中的线索提示随侯珠就藏匿于此,姬渠到死也不肯放手的珠子,按理说应该就是随侯珠才对。 “给我看看这珠子到底凭什么被称为春秋双宝。”宫爵说。 我把随侯珠递过去,刚放到宫爵手中,忽然间那珠子开始慢慢明亮,散发出绚丽夺目的光芒,宫爵吓了一跳,手一抖随侯珠掉落到棺椁之中。 里面的干尸一触碰到光亮的随侯珠,干瘪的尸身立刻恢复了之前栩栩如生的鲜活,我们三人震惊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事。 “我的乖乖……这还真是个宝贝啊。”田鸡喜笑颜开,伸手把随侯珠拾起来,可奇怪的是,珠子一离开尸身,姬渠立刻枯萎变成干尸,而之前还光彩照人的明珠,顷刻间黯淡无光。 宫爵的手好像充满某种魔力一般,随侯珠只有在他手里才会重新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我和田鸡一触碰立刻失去光亮,而且宫爵握在手里的时间越长,随侯珠的闪耀的光越明亮,到最后那颗小小的珠子把整个宽敞的墓室照的如同白昼。 “完了,这随侯珠就是再金贵,也就只有你拿着才有用,别人拿着就一颗破珠子,谁还买啊,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以后下墓都不用带火把了。”田鸡重重拍着头上,搓揉了几下脸苦笑的对宫爵说。 宫爵早已惊讶的说不出话,看样子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我突然发现棺椁四周的地面上,忽明忽暗有光芒在闪耀,随侯珠的光亮越强烈,地上那些光芒像是被引发共鸣,也随之明亮。 我围着棺椁走了一圈,依稀发现地面的汉白玉中有纹路出现,但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我连忙让田鸡和宫爵扑灭墓室里面所有的火。 等到火都熄灭后,我们重新回到棺椁旁,地面上的纹路果然渐渐开始清晰的显现,想必这些汉白玉下镶嵌了吸光的夜明珠,在吸取随侯珠的光亮后开始闪现,而那些纹路是雕刻在汉白玉的下面,没有光亮的情况下无法看见这些纹路。 我们等待了片刻,那些纹路逐渐连贯,在我们脚下的汉白玉中勾画出七幅图案。 第一幅图案上全是文字,可惜是金文,根本看不懂,田鸡脱下外套,宫爵用石块沾染上从上面墓室滴落的人血,把地面上的金文抄录下来,我收好打算回去让叶知秋翻译。 第二幅图案中,有人在高殿之上把一颗明珠敬献给一个君王打扮的人,高殿外飘舞的旌旗上有清楚的随字。 那明珠应该就是宫爵现在拿在手中的随侯珠,高殿上的君王应该是姬渠,这才是随侯珠真正的来历,由此可见随侯珠的第一个主人并非是姬渠。 第三幅图案中,一座连绵起伏的群山中,君王打扮的人统领大军驻扎山下,君王和另一个人站在山中某处地方,君王双手捧起的明珠发出耀眼的光芒。 “第二幅图里随侯珠是没有光亮的,第三幅随侯珠却亮若皓月……”宫爵眉头一皱看看在自己手中明亮的随侯珠诧异的问。“这是什么原因?” “随侯珠在宫殿之中不亮,在山中闪耀,是不是说这珠子要在室外才有效果?”田鸡一本正经的回答。 “现在是室内还是室外?”我没好气的反问。 田鸡一时语塞摊着手说:“那我就不懂了。” “应该是说,随侯珠会在特定的地方才会发出光芒,这处山应该是某一个地方,姬渠应该是找到了某处能让随侯珠发挥作用的地方。”我看了看被宫爵握在手里的随侯珠,依旧还是很诧异。“或者随侯珠在特定的人手中也会发挥效用。” 第四幅图案中,描述的是一个规格极高的殡葬,声势浩大的把一个棺椁埋葬在陵墓之中,可那棺椁里空无一人,而在旁边的山顶上,一个人站立山巅,目睹整个殡葬的过程,那人的手中赫然一颗晶莹光亮的明珠。 看到这里我大吃一惊,站在山巅的人和之前的君王一模一样,那便是姬渠,他手里依旧拿着随侯珠,文献中记载姬渠早逝,看来完全是姬渠掩人耳目,但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国君宁可放弃王位装死,至高无上的权利都能舍弃,又为什么不肯放弃手里的那颗随侯珠。 第五幅图案里,一座气势磅礴的宫殿上,站着一位帝王打扮的人君临天下站在城楼之上,下面黎民百姓心悦诚服的朝拜,而宫殿两旁迎风招展的旌旗上赫然是一个小篆的汉字。 在那些朝拜的黎民百姓远处,唯有一人站立不拜,远远看着这一切,而他的手中那颗明珠光芒闪耀,但比起之前几幅画,那明珠的光芒黯淡了很多。 “春秋……汉代!那已经是七百多年后!”田鸡声音有些惊讶,半天才说出后面的话。“拿着随侯珠的人却还是姬渠,而且样貌都没有改变过,怎么……怎么会这样?!” “这……这随侯珠能让他长……长生不老!”宫爵目瞪口呆。 还有什么比权利更重要,我现在终于想到,是生命,是永不衰竭的生命,难怪姬渠如此对起死回生深信不疑,原来他早已体会过长生不老的,这也是他的棺椁之中没有一件陪葬品的原因,比起长生不老来说,财富又算的了什么,何况姬渠似乎十分肯定自己一定能重生。 当时群雄并起,随国势弱,姬渠得到随侯珠,应该是发现能让其长生不老的秘密,姬渠应该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知道自己长生不老早晚会被发现,群雄势必伐随,亡国是早晚的事,姬渠审时度势这才以假死瞒天过海。 姬渠心思缜密,假死之前多半提前藏匿好财富,供他日后享用,他即便不当国君,依旧富贵荣华逍遥的活了七百年。 第六幅图案中,姬渠站在一处山上,旁边有人在为其指点,旁边有很多人在挖掘修建如今我们所在的这座贝墓,这幅画中姬渠似乎比之前老了一些,他手中的随侯珠愈发黯淡。 “这是北邙山,他们站立的地方正是玄武挂印之地。”我一眼就认出图案中的山。 “姬渠旁边的人应该就是为他挑选这里的风水师,这个陵墓也是此人为姬渠一手修建。”田鸡说。 “你们发现没有,后面几幅画里,随侯珠的光芒越来越微弱,而姬渠也在变老,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开始挑选地方修建陵墓的原因。”宫爵一脸冷峻的说。 “这随侯珠虽然有长生不老的功效,可似乎并不是永久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效用也会消退,随侯珠应该还有其他的秘密才对。”我说。 第七幅图案中,姬渠和现在一样,长眠在陵墓的棺椁中,而他手中的随侯珠已经彻底失去光亮。 百度嫂索 —入地眼 第八幅! 当我们看见第八幅图案的时候,震惊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依旧是第七幅画中的陵墓,不过在陵墓上方赫然出现一条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船,由九条长着双翅的龙牵引悬停在上方。 月宫九龙舫! 而陵墓中姬渠已经从棺椁中站立起来,他虔诚的跪拜,双手高举捧起的随侯珠再次闪耀出璀璨夺目的光芒。 我惊讶的完全说不出话来,看着棺椁里已经干瘪的姬渠,他在纸卷中提及鬼神会让他再次重生,难道那艘离奇的月宫九龙舫上真有仙人或者是神佛? 旁边的宫爵轻轻拉扯我衣角打断我的思绪,他和田鸡都看着我身后,我迟疑了一下,慢慢转过头去,之前一直在专心致志看地面上这些图案,等我看向身后的时候,再一次被震惊。 身后的汉白玉墓壁上投影出一条双开双翅,体态矫健,气势威严骁悍龙的图案,我蠕动一下喉结,慢慢打开我一直戴着的项链,项链中那条展翅的羽龙和墓壁上的一模一样。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睚眦必报 叶九卿说过羽龙图案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也隐藏着那条匪夷所思龙船的秘密,如今从墓壁上显现出来,我更感觉这羽龙像是图腾,至少在姬渠的心中,这羽龙图腾代表着神。 墓室里的光亮在逐渐暗淡,我看见宫爵手中的随侯珠散发的光芒越来越微弱,棺椁四周的汉白玉图案和墓壁上的羽龙图腾也随之淡化。 从壁画上记载的内容看,随侯珠如果失去光芒和普通珠子无异,至于宫爵为什么拿在手里会让其发光,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很明显,宫爵也无法让随侯珠持续的闪耀。 “这都是命,费这么大的劲,命差点都丢这儿,到头来就找到一颗破珠子。”田鸡重重叹口气一脸无力的苦笑。“早知道我就不用金器去砸女尸了,活该我发不了财。” “你傻啊,什么叫破珠子。”我指了指棺椁中的姬渠说。“他靠这玩意可活了七百多年。” “那也得亮才行,不亮有屁用,说出去谁信啊。”田鸡不屑一顾。 “随侯珠的光芒能让汉白玉下面的夜明珠吸收光芒,然后投射出图案,那八幅图案交代了随侯珠的来历和秘密,可墓壁上巨大的羽龙又是什么意思?”宫爵面色冷峻,看了看手里愈发黯然的随侯珠说。“得抓紧时间了,我估计这珠子亮不了多久。” 我连忙走到墓壁前,忽然看见之前我们发现的解放鞋印也是往这个方向延伸,最终消失在羽龙图腾的墓壁前,我有些大为不解,姬渠的棺椁并没有被打开,随侯珠也没有离开过姬渠的手。 也就是说三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根本无法看见墓壁上的羽龙图腾,可这人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我慢慢站到鞋印上,这个人当时刚好站在羽龙图腾的正下方,玉璧里的光线越来越微弱,我让宫爵拿着随侯珠走近些,我在汉白玉镶嵌的墓壁上仔细查看,突然在一处地方发现手掌的纹路,想必那人当时在这里探寻过什么。 宫爵张开左手五指轻轻的覆盖在墓壁上,然后用右手的食指逐个敲击左手五指的指甲,动作有点像中医的叩诊,宫爵的手柔软而敏感,他用这样的方法敲击,使之振动而产生声音,根据振动和声音的音调的不同,他能感知到墓壁后面的密度和间距以及任何细微的变化。 听叶九卿说这是宫羽的绝活,能被称为千机匠,全靠她那双并非浪得虚名的双手,不过看得出宫爵已经青出于蓝。 他慢慢移动双手,静气凝神的不断敲击,当手掌停留在羽龙图案的额间时,宫爵突然停了下来,用力重重按下去,他手下的那处墓壁竟然是活动的,这是一个隐藏的机关,墓壁上的汉白玉一分为二,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里面有一个拉手一样的东西,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可宫爵说这暗格的空间似乎不协调,应该还放过什么东西才对,他拿着随侯珠仔细查探,果然发现暗格中的尘埃分布厚薄不同,隐约能看出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痕迹,而且我们在暗格里还看见一处留在灰尘上的手印,和我们之前在墓壁上发现的手印一模一样。 很显然这暗格之中曾经放过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不过被三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取走,这古墓之中最大的秘密应该就是随侯珠以及匪夷所思的月宫九龙舫,姬渠到底在那长方形的东西里还藏匿了什么,如今我们不得而知,不过藏匿的如此隐秘,想必这东西非同小可。 更让我吃惊的是,我们是阴差阳错让随侯珠重新闪耀,才能看见羽龙图腾从而发现这暗格,可三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人,根本没有开启过棺椁也没拿到随侯珠,但这人却准确无误的找到并带走暗格里的东西。 由此可见这人探墓的本事以及对机关术的掌握让人惊讶,我们三人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望其项背,唯一的线索,这人是一个瘸子。 宫爵拉下暗格中的拉手,从墓壁中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我们退后一步看见羽龙图案龙嘴的地方开启一处暗门。 随侯珠的光芒照亮了暗门,那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 “这还有完没完,既然这里是主墓室,怎么还有通道?”田鸡心有余悸,看了看漆黑的通道说。 “姬渠深信自己一定可以起死回生,你如果是他,复活以后会干什么?”我看着通道慢慢翘起嘴角问田鸡。 “这不是废话嘛,当然是离开这……”田鸡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兴高采烈的说。“难道这是姬渠给自己留的后路?” 我点点头,姬渠当然很清楚这墓室里有怎样的怪物,他不可能返回上面的墓室,经过墓门从墓道离开,从修建这里开始,他一定首先给自己留好了出去的路。 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这条通道恐怕是这古墓之中最安全的地方,在通道入口的地方有一个石台,上面摆放着一尊小臂高的金器,在随侯珠的光芒中闪耀着绚丽夺目的金光。 我们走近才看清楚,那金器是一只嘴衔宝剑,怒目而视的纯金睚眦。 睚眦在传闻中是龙之九子,因为能克煞,在风水堪舆中多把睚眦放在墓中镇煞。 这纯金睚眦造型威严,工艺精湛堪称珍宝,先不说是几千年前的器物,就是给熔化了当黄金卖,少说也有十斤,田鸡眼睛都被金光闪的眯成缝。 “还是天道酬勤啊,这就是命,总算是没白折腾,随侯珠说起来金贵,拿出去也不能当饭吃,还是这金子实诚,不管啥年月都好使。”田鸡兴高采烈把金睚眦从石台上拿了起来。 金睚眦一离开,石台突然缓缓沉入地中,我本想阻止田鸡,可已经来不及,宫爵和我对视一眼,他应该也觉察到不对劲。 “你们这表情,几个意思?”田鸡有些茫然的问。 “你如果是姬渠,万一真死而复生,虽然可以从这通道离开,可这古墓里埋藏了那么多秘密,你会怎么办?”我看着田鸡很无力的问。 “这还用说,当然是毁了这古墓啊。”田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说的对,而且你现在已经做到了……”宫爵拍拍田鸡肩膀叹气。 睚眦可以镇煞,不过关于睚眦还有一句话。 睚眦必报! 意思是说即便极小的怨仇也要报复。 我猜在姬渠心里,这个通道绝不应该出现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如果还有其他人进入这通道,那只说明这古墓已经被侵入,所以姬渠在通道里放置这个金睚眦,进入的人见到势必会见财起意拿起。 姬渠是要报复擅自闯入到此,打扰他起死回生的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毁掉这座古墓以及我们发现的这条通道。 “这哈怂也太不地道,拿他一件东西,还想把我命留这儿。”田鸡大吃一惊骂了一句,把我和宫爵拖着向通道里跑。“也不早点说,赶紧些跑,我还不想被埋这儿。” “早晚有关系?我说了你就不拿了?”我一边跑一边没好气的问。 “呵呵,拿肯定要拿,十多斤的金货,留这儿也白瞎了,进来之前就想好了,没打算空手出去。”田鸡居然还笑的出来,紧紧抱住怀里的金睚眦,生怕弄丢了。 身后的古墓和这通道开始剧烈的震荡和摇晃,我已经能听见墓室塌陷的声音,这古墓是从上到下修建,主墓室一旦坍塌,整个古墓会随之轰然崩塌,掩埋在乱石之中。 通道的入口已经塌陷,地动山摇中我们头顶不断有松动的土石掉落,宫爵手里的随侯珠已经快要失去光亮,通道的尽头被一块石头阻挡,宫爵在下面发现凹槽,我们三人合力推开石头,一缕月光和清新的空气透了进来。 正文 第三十章 杀人灭口 从来没有感觉沁入心扉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和呼吸到清新空气的感觉这么好,我探出头发现如今我们身处北邙山北峰的悬崖上,姬渠把退路留在这里也是煞费苦心,这里人迹罕至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田鸡和宫爵拉着我身体,我在山岩的杂草中看见被开凿可以攀爬的石槽,田鸡系上绳索先爬到山顶,再把我们拉上去,刚离开悬壁上的通道,随着一声沉闷的轰鸣声,通道彻底的塌陷,感觉整个山体都随之震动了一下,想必那古墓再也不可能重见天日。 我们三人躺在山顶的草丛中,瘫软的没有丝毫力气,气喘吁吁的喘息大家都没有说话,忽然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笑起来,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宫爵手里的随侯珠彻底黯淡,他递到我手里,我举着眼前透过月光看着这颗神奇的珠子,我已经不惊讶随侯珠匪夷所思的能力,很好奇这颗珠子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南门外筑台曾拜祭,把将军官封三齐王。 田鸡四仰八叉躺在草地里,双手捧着金睚眦,得意忘形扯开嗓子吼了一段高亢的秦腔,收了声用指头敲敲金睚眦说:“别琢磨这珠子,还是这东西实在,回头寻处地方卖了,咱哥三人好好吃一顿。” “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瞧把你嘚瑟的,来,刚才那秦腔好听,再吼一段听听。”我收起随侯珠慵懒的笑了笑。 田鸡一点头,刚要开口,我们就听见后面草丛中有动静和摇晃的光亮,从地上坐起来就看见刘天和七八个黑衣人走出来,算时间我们已经在古墓里呆了两天。 “其他人呢?”刘天样子很惊诧。 “都埋墓里了。”宫爵回答。 “你们怎么出来的?”刘天估计是没想到进去二十来号人,就我们三人出来。 “命不该绝。”田鸡看刘天气就不顺。 黑衣人让我们跟着去见金主,这两天险象环生疲于奔命,我都忘了报仇这茬事,听到金主也到了,立马站起身,让黑衣人带路。 我们跟在身后,我压低声音让田鸡把匕首给我,他应该知道我要干什么,磨蹭了半天不肯拿出来,我瞪了他一眼,生拉活拽从他身上把匕首抢了过来藏在腰后。 “见到金主,我会让你们先走,离开后去见叶九卿,把墓里的事告诉……” “我是跟着你发财的,不是带信的,要说你自己去说。”田鸡乘人不备成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唱在兜里,打断我的话。“一起来的一起走,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榆木疙瘩。”我骂了一句,转头压低声音打算和宫爵说。 还没等我开口,宫爵看都没看我:“我说过,你没死之前我都得跟着你,这是我师傅的意思。”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就一把匕首,真动起手来我是真把命豁出去,可他们两人怕是会被牵连。 跟着黑衣人到了山下汇合的地方,我又看见那辆车,而车外一个背身的男人在抽烟,一个黑衣人快速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夜色中明灭的火光勾画出那人的侧脸,然后慢慢转头看向我们。 那人大约三十多岁,一双虎狼之眼,目光锐利狡黠,透着阵阵寒意,神情冷傲喜怒不形于色。 这张脸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十年前来找我父亲的三人中就有他,也是他向我父亲开的枪,我手指一抖义愤填膺慢慢紧握起拳头。 “我叫韩晋,东西可带出来。”他走过来,话语很简短,单刀直入绝不拖泥带水,在这样的人心目中结果永远比过程重要,而且这样的人也相信做事比说话有用。 我终于知道仇人的名字,而且近在咫尺对我毫无防备,以我和他的距离,我有把握一击命中,把匕首刺入他胸口的要害。 “你不是金主,我们兄弟三人玩命才逃出来,不见金主不交货。”杀他容易,可从当年的情形看,真正的主使并不是韩晋。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金主?”张晋目光如电反问。 “那晚给我黄条子的金主不是你这声音。”我随机应变,为了不让对方有所察觉。“这圈里黑吃黑的事不是没有,我兄弟三把命都豁出去,无非是求财,见到金主既然会交货。” “想见金主也可以,就要看看你们够不够分量。”韩晋也不否认,吸了一口烟漫不经心的说。 他的意思我懂,先见金主先亮底,看看我们到底从古墓里带出什么货,我朝田鸡点点头,他把用衣服包裹的金睚眦拿出来,旁边的刘天一看这东西眼睛都直了,估计是后悔没进去,打开手电照在金睚眦上,满脸贪婪用手敲了敲。 “实心的,这少说也有十斤啊!” “这东西够不够分量?”我没有理会刘天,直视韩晋问。 韩晋把烟掉在嘴里,瞟了金睚眦一眼,上千年的金器,而且重达十斤的纯金物件,他仅仅是瞟了一眼,目光甚至都没在上面多停留丝毫,反而是上下打量我一番,弹着烟灰冷冷一笑。 “都说叶九卿是叶九凤,他可是无宝不落的贼凤凰,老狐狸不露面就派一个小狐狸来,叶九卿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进去二十号人,出来你们三个,也算是九死一生,就拿出一个金器……就是说,你们三人的命加在一起就值这十斤黄金?你拿着这东西问我够不够分量,你也不怕丢了叶九卿的脸?” 我一怔,我们一直隐瞒身份,没人知道我和叶九卿的关系,可韩晋竟然一口说出来,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当时我交出有贝土的探铲,按道理第二天就可以开探墓,可金主却安排在三天之后。 我原以为金主是要准备筹划,现在看起来,金主是用三天时间摸我们的底,仅仅三天就能探察到我和叶九卿的关系,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有一种能只手遮天的感觉。 盗墓行当里的人,都知道叶九卿的手段,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地里,从来没有谁敢直呼他的名字,而眼前这帮背景神秘的人似乎压根没把叶九卿放在眼里。 十多斤的黄金在韩晋眼中不值一提,很明显这群人的目的并非是冲着钱来的,金主想要找什么我再清楚不过,我下意识摸了摸放在身上的随侯珠,这个细小的动作没逃过韩晋的眼睛。 “看来金主之前说的话你没听太明白,不要紧,我再告诉你一次,首先是赏罚分明,其次是说一不二,前者的意思是说,你收了金主的钱,就得做你该做的事,金主包坑,出了货都得归金主,若是夹带藏私中饱私囊的话,这北邙山是埋人的好地,虽然没闲土,但我可以保证能给你三人找出块空地来。”韩晋用夹烟的指头戳着我胸口一字一句的说,然后继续吸了一口烟,声音有些缓和。“你想见金主总得拿点诚意出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忘了……” 韩晋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落在我刚才下意识摸的地方,看情形想隐瞒随侯珠是不可能,即便我现在动手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幕后主使依旧会逍遥法外。 “值钱的就这金器,其他东西倒是还有一件,不过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宫爵走上来把话接过去,然后顺手从我衣兜里拿出随侯珠。“就一个破珠子,其他的真没有,就记得逃命,没时间带东西出来。” 宫爵故意说的无所谓,是不想引起韩晋察觉,当随侯珠拿出来那刻,我分明看见对面的韩晋手一抖,烟灰掉落在他手背,很明显他知道这珠子是什么。 “值不值钱都是金主的。”韩晋很快恢复了镇定,拿出四根金条丢在我们面前。“这四根金条再加上金睚眦算是你们的酬劳,珠子给我!” 宫爵在身后拉我衣角,应该是示意审时度势来日方长,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他的意思我懂,可如果把珠子交出去,我担心和仇人失之交臂,再想复仇就没那么容易了。 田鸡从地上连忙拾起金条,抱着金睚眦给韩晋道谢,转身瞪了我一眼,在我耳边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忍着别硬拼,今儿把命搭上不值当。” 我深吸一口气,从宫爵手中接过随珠看了片刻,抬头和韩晋对视。 “真人面前不说假,大家也别藏着掖着,古墓里墓主是谁想必你也清楚,咱哥三搭上命才得到这颗春秋双宝之一的随侯珠,你就用四根黄条子加一个十来斤的睚眦打发我们,未免有些不地道,何况按照规矩,这么贵重的东西,得亲手和金主交接,你带我去见金主,我自然当面交货。” “随侯珠?!”旁边的刘天一听瞠目结舌眼睛瞪的跟铜铃大。 我说完把随侯珠一握,山下就是洛河,相信韩晋明白我的意思,若是不答应我就把随珠扔到洛河之中。 “你们知道这是随侯珠……那就有意思了。”韩晋表情有些怪异,扔掉烟头踩灭后,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他的笑容我看不懂,可他的动作快的我也看不懂,韩晋扔烟头到开枪完全是一瞬间的事,呯的一声枪响后,刘天眉心多了一个洞,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我们震惊的看着地上刘天的尸体,回头时那七八个黑衣人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们。 “我来和你说说什么是规矩。”韩晋把枪递给旁边的人,重新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看着我们。“规矩是人定的,在这里我就是规矩,现在的规矩是,要么你们把随侯珠交出来,我再考虑杀不杀你们,或者我现在杀了你们,自己从你们尸体手中拿随珠,哦,不要想着把珠子扔到河里,我可以给你保证,你手还没抬起,已经和地上躺着的这人一样了。” ……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只手遮天 我突然有些后悔,高估了自己同时也低估了对面的韩晋,这帮能只手遮天的人连杀人都习以为常,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韩晋当我们面枪杀刘天,我猜除了刘天听到随侯珠,必须要灭口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韩晋用这样的方式警告我,他开枪的速度绝对比我扔掉珠子要快。 有一点他是真没说错,规矩是由人定的,而如今韩晋就是规矩。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随侯珠扔给了韩晋,倒不是贪生怕死,只不过无论我怎么选择,结果似乎都是一样的。 韩晋接过随侯珠仔细端详了片刻,慢慢走过来,一边抽烟一边围着我们三人走了一圈。 “金主不是你们相见就能见,你们还没那资格,按理说今晚我不该放你们走,不过金主说过,谁要是从墓里带出随侯珠,他倒是想见见,先回去,金主想见你们的时候知道上什么地方找你们。” 韩晋说完和七八个黑衣人转身上车离开,我重重的长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旁边还躺着刘天的尸体,而且北邙山的墓室坍塌,这么大动静势必会引起注意,留在这儿很容易被牵连进去。 我们连忙赶回成都,发生这么多事,似乎已经超出我能控制的范围,当务之急必须让叶九卿知道这一切。 回去已经是两天以后,韩晋和那神秘的金主既然已经查到我底细,也不用遮遮掩掩欲盖弥彰,我让宫爵带着田鸡回城东的宅子,我直接去了四方当铺,后院的房间里,叶九卿面色阴沉看着一份报纸,封承忧心忡忡坐在旁边,来回走动的是将军。 见我推门进去,将军的表情应该是想笑,但硬生生憋了回去,骂骂咧咧的说:“王八犊子,这么多天没音讯,老子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边说边一巴掌拍在我头上,被他打了十年早已习以为常,不知道将军是不是真的老了,打我的时候动作越来越没力。 “我死了,谁给你这老东西送终。”我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 “平安回来就好,掌柜都担心好些天了。”封承的表情有些舒展。 “这才多长时间,平日里也没发现你们对我有多好啊。”我坐到叶九卿旁边,还是习惯的端走他面前的茶。 叶九卿一言不发把手里的报纸递给我,很少看他这样阴沉的样子,我接过报纸,上面头版刊登一则新闻。 盗墓团伙猖獗,在北邙山用炸药盗墓,导致局部山体坍陷,经勘查已排查险情,军警随即展开搜捕,并在北邙山当场击毙一名负隅顽抗的盗墓贼,据核实,该名盗墓贼叫刘天…… 我眉头一皱,我知道韩晋那帮人只手遮天,可没想到竟然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北邙山发生那么大的事,居然三言两语就粉饰的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我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若是那天韩晋真杀了我们,这新闻上不过再多三个名字而已。 叶九卿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屋里的三人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昨天才得到的消息,陈文上吊自杀了,给出的结论是畏罪自杀。”封承的声音透着焦虑。 “那都是屁话,陈文性子多刚烈,作奸犯科的事他是没少干,从来没否认过,他要是会畏罪自杀,我这头砍下了当尿壶。”将军瞪着眼一巴掌拍在桌上。 “那帮人不是善茬,三天时间不到就查到我和你的关系,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恐怕要做打算了,陈文和刘天就是前车之鉴,指不定哪天就动到四方当铺。”我看了叶九卿一眼说。 “打算,怎么打算,是祸躲不过,你当陈文是傻的,他不知道打算,结果有用吗?”叶九卿深思熟虑了半天处变不惊的说。“既然能查到你和我的关系,没有杀你也没有动四方当铺,我看暂时也不会有事。” “是啊,我也感觉奇怪,按理说他们杀刘天就是为了灭口,不想有人知道随侯珠的秘密,为什么却放我们走呢?”我疑惑的喃喃自语。 “你说的这个金主,身份背景虽然神秘,不过想必也应该非富即贵,你们闹着这么大动静也能掩饰干净,怕不是咱们在行当里的人。”封承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样子。“自古民不和官斗,黑面上的事咱们还能解决,这白面上的道道恐怕就不是我们能掌控。” “你意思是说这帮人是白道的?”叶九卿问。 “师爷可能说的对,田鸡说那些人拿的枪外人搞不到,而且应该都是在军队受过训练,不像是圈里的人。”我点头说。 “咱黑道讲道义,白道就是讲利益,这些人不杀你们,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对他们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金主是冲着随侯珠去的,如今已经得手,还留着你们……”叶九卿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看来这金主怕是有心招揽你们,想必后面还有大墓,金主在挑选人手。”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如果是叶九卿说的这样那就最好,我没有告诉他们,金主和韩晋是杀我父亲的仇人,他们知道一定会阻止我,如果金主还要找我,那就是我复仇最好的机会。 “什么都不用做,安心等着就成,你既然对他们还有价值,在他们找你之前你都是安全的。” “古墓的墓主是随侯姬渠,随侯珠并非一颗普通的夜明珠,能让人长生不老,可如今已经落入金主手中,还留着我干什么?”我问。 封承心思缜密,细细想了片刻说,我们在古墓里看见羽龙图腾,据说这图腾和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有关,壁画中又证实随侯珠和月宫九龙舫也有牵连。 由此可见金主在找寻的恐怕不单单只是一个随侯珠。 “月宫九龙舫!”将军声音低沉。“他们也在找传说中的船。” 百度嫂索 —入地眼 有些事我还是没明白,如果说金主的真正目的是月宫九龙舫,那随侯珠在北邙山的消息又是谁透露给金主,我们从墓室里的发现,似乎有人设计引人开启古墓的原因是为了饲养那些邪恶的吸血怪物。 进入古墓本身就是一个圈套,但设置这个圈套的应该不是金主,有人并不想古墓中的秘密被泄露,也就是说在金主的背后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来历的神秘人。 “这人应该是利用了金主,故意把古墓的方位透露给金主,可没想到你们居然死里逃生,拿到了随侯珠,由此可见知道月宫九龙舫秘密的人并不在少数。”叶九卿重重叹了一口气面色更加凝重。“我原以为这个传闻早已销声敛迹,没想到一直以来暗涌不断。” 叶九卿说完让我先回去,他让封承想办法能不能查探这帮人的来历,告之将军未免招人话柄,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吩咐完后叶九卿送我出去,临别前再三叮嘱要小心。 “对了,在古墓中我们还发现一个鞋印,三十年前还有人进入过古墓,并且从中带走了一样东西。”我突然想起鞋印的事,转身问叶九卿。“鞋印一深一浅,进去的人应该是个瘸子,而且还是探墓高手,这圈里你可听说过这样的人?” “瘸子……”叶九卿迟疑了一下,思索了半天。“没听说过,月宫九龙舫非同小可,销声敛迹几百年,如今重现势必又是血雨腥风,若不是因为和你父亲的死有关,我真不希望你趟这滩浑水,现在卷入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复杂,你知道的这些事千万别轻易说出来。” 我点点头,叶九卿说会让封承查探一下我说的这个人,走的时候我也提醒叶九卿自己多加小心。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青木川 回到城东的宅子已经是晚上,田鸡四仰八叉躺在我床上,宫爵宁愿打地铺也不想和我们挤在一起,这段时间险象环生加之舟车劳顿,真是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回到这里总算稍微踏实轻松些。 我挤上床倒头就睡,可是怎么也睡不安稳,一晚上都心绪不宁迷迷糊糊,像是陷入一场冗长的梦,在梦里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我。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和田鸡挤在一张床上,憋屈的连手脚都伸展不开,起床时腰酸背痛,可我还是能看到那双眼睛。 顿时从睡眼惺忪被吓的清醒,叶知秋如今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翘着腿一言不发的盯着我。 “你怎么回来了?”一睁眼就看见她,好半天没平静下来。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叶知秋声音冷淡,嫌弃的看着我两边。“我认为有必要和你好好谈谈。” 田鸡的手还放在我胸前,压的我喘不过气,我一脚把他踢开,这小子晚上打鼾不说,还流口水,我肩头湿了一大片,脖子上还有,我嫌弃的擦在宫爵身上,很茫然的问:“你和我谈什么?” “你带两个人回来睡……你认为合适吗?” “合适……”我完全听不懂叶知秋在说什么。“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房里就一张床,我们不睡一起,难道睡地上?你要真不计较,我倒是想去你房间挤挤,我都快憋屈死了。” 哐! 椅子被叶知秋起身的时候推倒在地,我很茫然的看着她,叶知秋一脸愤恨,双目溅火,样子似乎想杀人。 “这谁啊?”田鸡被动静惊醒。 “哟,青梅竹马发火了,你得哄哄才行。”宫爵从地铺上坐起来,他已经见过叶知秋,知道她脾气,在旁边幸灾乐祸。 “你这脸跟翻书似的,怎么说变就变,我今天也没招惹你,好好的又怎么了?”我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认真的问。 “你好自为之,希望你检点和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叶知秋的声音透着怨气,愤愤不平扫视我们一眼。“我事情还多,回来收拾几件衣服就走,暂时不会回来,眼不见为净。” 我在门口堵住叶知秋,好歹也认识十多年,我们两人抬杠从来没有输赢,谁也没让过谁,反正我是习惯了她如今这幅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样子。 我拿出从姬渠古墓汉白玉画像中抄录回来的文字,让叶知秋帮忙看看翻译出来,这些文字事关重大,封承被叶九卿派出去收集消息,除了他之外我认识的人里面就只有她懂。 叶知秋对考古的痴迷远大于对我的不屑一顾,接过那些文字整个人立马变的兴奋,坐到桌边像是如获至宝激动不已。 叶知秋追问这些文字是从什么地方抄录,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叶知秋完全被那些文字所吸引,也没在意我的回答。 我找来纸笔放在她面前,一个早上她就翻译出五个字,我留意到叶知秋不时在看手表,心里有些奇怪,像她这样痴迷考古的人,要是往常得到这些文字,估计天塌下来她也没反应,可今天我感觉叶知秋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些文字太多,我一时半会也翻译不出来,而且文字之中很多我也不认识,金文从出现到灭绝一共存在了一千多年,如今有记载的金文才三千多个字,可以辨别的两千左右。”叶知秋把文字收好样子有些焦急。“我最近事很多,我尽量抽空翻译出来,不过我还要翻查典籍核对,估计得用很长时间。” “成,这事你放在心上,不过这文字的内容你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点点头再三叮嘱,看叶知秋急匆匆的样子随口问。“后山那古墓屁大点,到现在还没清理出来,看把你忙的。” “城东西汉墓已经清理完毕,我最近忙的不是这事,我们在川陕交界的青木川又发现一处古墓遗址,那边的考古工作由我在主持。” “哟,你都能主持考古工作了,不简单啊。”叶九卿晚上带着一帮土耗子打洞,亲闺女白天带着人挖墓,真不知道叶九卿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想到这个我一脸苦笑。 “别瞧不起人,那古墓遗址可是我发现的,别以为就你会探墓。”叶知秋说。 我在心里哭笑不得,叶九卿心疼自己亲闺女,说到底也是知道叶知秋有几斤几两,说到考古研究她可能还是好手,但真要探墓什么的,就叶知秋那几把刷子,估计一辈子也被想找到一处墓。 这也不能全怪叶知秋,叶九卿压根就没想过让她干这行,叶知秋第一次拿探铲还是我教的,叶九卿后来知道大发雷霆,但凡和盗墓有关的事绝对不让叶知秋沾染。 谁知道事与愿违叶知秋长大居然学的是考古,就她从书里学的那点本事,拿出来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叶九卿这些年变着方把刨出的墓让人通知叶知秋,这事她一直还蒙在鼓里。 “瞎猫总有撞到死耗子的时候。”我嬉皮笑脸的靠在椅子上。“你都能找到墓了,该是多好的运气,说来听听,你怎么跑到青木川发现墓的?” 叶知秋一脸傲气,得意洋洋说前段时间她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些破旧的砖石碎片,信中提及地质考察队在对青木川考察时,从土层中发现了这些碎片,因为上面有纹路,所以寄到考古所核实。 信中还有发现砖石碎片的详细地点,叶知秋找到那处地方,经过清理没想到真的发现有古墓遗址。 听到这里我嘴角翘起,这流程太熟悉,叶九卿让封承给她透露消息都是用这样的方式,估计月宫九龙舫重现,叶九卿担心叶知秋搅和进来,多半在青木川找了一个古墓引叶知秋过去,目的是想把她支开。 “对了,刚好还有事要问你。”叶知秋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这是从青木川古墓遗址现场拍摄的,你盗……你看的墓比我多,这个纹路你见过吗?” 宫爵和田鸡都围到我旁边,我翘着腿翻看叶知秋递过来的照片,心里嘀咕,叶九卿能让她去碰的墓,里面多半也没什么好东西。 翻了几张照片,从清理出来的砖瓦纹路看,粗狂生动而且古朴厚重,上面有秦朝时期特有的兽面纹饰。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好歹还是学考古的,秦朝的纹饰你没见过,这古墓是秦朝时期的。”我把照片漫不经心的还回去,心里琢磨,这一次叶九卿还真是大方,看那些砖瓦的纹路,绝非是一般人能享用,居然为了支开叶知秋下这么大血本。 “谁不知道那是秦朝的纹饰。”叶知秋一把将照片拿过去,在里面翻找了半天,然后拿出一张放在我们三人眼前。“帮我看看这一张,上面的纹路很奇特,从以往出土的秦代器物中没有发现类似的,这还是第一次发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 我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宫爵和田鸡如今和我一样,瞪大眼睛慢慢张开嘴。 那照片上是一处被清理干净紧闭的墓门,而在墓门的中间有清晰的龙纹,和秦代简洁矫健的龙纹颇有出入,墓门上的龙纹细腻传神,特别是那双从龙脊上展开的翅膀,让这条石龙活灵活现出神入化。 我们在姬渠墓室里也看到过这样的龙纹,而且和我项链中的一模一样,那是传闻中隐藏着月宫九龙舫秘密的羽龙图案。 怎么也没想到叶知秋发现的古墓遗址里竟然有羽龙图案,我们三人震惊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你们见过这纹饰?”叶知秋应该是看我们如此震惊,试探的问。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摇头,叶知秋估计见我们反应不对劲,来回在我们脸上扫视了半天,泱泱不快收起照片说马上要赶回青木川,我问包裹是谁邮寄给她的,叶知秋说没有名字,她也很好奇。 但我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叶九卿,恐怕现在连他都不知道叶知秋发现了什么。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借花献佛 叶知秋急匆匆的走后,田鸡关上门,我坐在椅子上双手搓揉疲惫的脸,宫爵很纳闷,月宫九龙舫的传闻甚少,而且销声敛迹几百年,怎么突然之间全都冒出来。 “你说咱是不是撞大运了。”田鸡坐到我身边兴奋的说。“这羽龙图案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姬渠的墓里找到随侯珠和十斤重的金睚眦,如今羽龙图案又出现在青木川,那墓里多半还有好东西,指不定还有月宫九龙舫的线索。” 我放下双手皱着眉头看看田鸡和宫爵,这事有些不对劲。 田鸡问什么地方不对,我用指头敲击着桌子深思熟虑的说,青木川的确是一个好地方,我虽然没有去过,可从小封承就逼我熟读全国所有的县志,记载中那地方物华天宝,地上茂林嘉禾,地下堆金藏玉。 面积大约有二十万亩,这么大的一处地方,一个地质勘探队发现古墓遗址的可能微乎其微,当然也不排除机缘巧合,但问题是,挖出的砖瓦碎片却匿名邮寄给考古所。 考古所里那么多人,不管是资历还是阅历,比叶知秋有本事的大把人在,可这个包裹却唯独寄给了叶知秋。 然后她根据包裹里面的线索,甚至还有详细的地点,再一次巧合的找到古墓遗址,更离奇的是,这个古墓居然有羽龙图腾。 “你意思是有人故意在引导叶知秋发现这古墓?”宫爵冷峻的问。 “说不过去啊,叶知秋又不知道这些事,让她发现古墓有什么目的?”田鸡一脸疑惑。 “叶知秋不知道,可我们知道……”我看了看他们肯定的点点头。“让叶知秋发现古墓的目的,就是借花献佛,想让我们知道。” 不管给叶知秋寄匿名包裹的是谁,这个人对我们了如指掌,知道我又回到城东的宅子,早晚会和叶知秋碰面,是想通过叶知秋让我们发现这古墓。 “把我们底摸的这么清楚,你们说会不会那个金主?”田鸡问。 “我看不会是,在北邙山刘天就因为知道随侯珠,被韩晋当场灭口,想必这也是金主的意思,羽龙图腾隐藏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如果是金主,断不会大张旗鼓让考古所介入。”宫爵摇摇头否定了田鸡的猜测。“何况金主知道我们在这儿,何必要让叶知秋传消息,这未免画蛇添足,有意引导我们知道这古墓的应该另有其人。” 叶九卿一直担心月宫九龙舫重现的秘密传出去,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现在叶九卿不用担心了,他亲闺女把刻有羽龙图案的墓门清理的那么干净,但凡是盗墓圈里的都知道这个图案意味着什么,用不了多长时间,月宫九龙舫重现的消息就会传遍这个行当。 既然有人刻意让我们知道这个古墓,应该是想引我们进去,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赶往青木川。 到青木川已经是晚上,倾盆大雨让山路变的泥泞难行,我们走了很久终于看见山坳里的灯火,从上面往下去,很多人冒雨在忙碌,四周已经搭建起防水的帐篷,好几个探照灯把整个山坳照的灯火通明,外围居然还站有荷枪实弹的军警,看架势是在保护这里。 这里应该就是叶知秋发现古墓遗址的地方,没想到动静会这么大,竟然还惊动了军警,我在上面借助灯光环顾一圈,秦埋岭汉埋坡,这秦代的古墓怎么会埋在山坳里,而且从周围的格局看,我甚至都不敢确定这是不是陵墓。 我们趁黑悄悄摸下山,军警在四周严密的巡逻,想要靠近那处地方根不可能,忽然看见不远处有好多人从密闭的帐篷里往外搬运石头,旁边的考古人员不断催促加快节奏。 “他们在干什么?”田鸡压低声音问。 我从地上拾起一把稀泥搓揉,青木川的土质松软,遇到暴雨很容易渗透到地底,而发现的古墓遗址在山坳里,估计是因为泥石流堵住了之前清理出来的墓门,看那些搬运石头的人不像是考古人员,应该是在山里征召的民工。 如果不及时清理出墓门防止雨水灌入,以青木川的土质,这墓恐怕还没被挖掘就会坍塌,所以那些考古人员才会不断催促加快速度。 “咱三个混进去民工里面去,这么大的雨也没人注意。”田鸡说。 我和宫爵点点头,猫着腰摸过去,快要走到古墓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大喊一声:“干什么的,出来!” 严厉的声音中还伴随着枪栓被拉动的声音,三个穿雨衣荷枪实弹的军警发现了我们。 “搬石头的,和我两个伙计去方便。”青木川在川陕交界处,田鸡一开口地道的老陕话。 “姓名!”两个军警持枪对着我们,另一个拿出一个小本,用手电照在上面,掷地有声的核对。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哪儿想到搬石头还得登记姓名,如果答不上来就要露陷,见我们半天没回答,军警立马警觉起来,加重语气再问了一次。 “墓室已经开始渗水,让你们三个去找桶,磨磨蹭蹭这么久,还杵这里干什么?”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心里长松一口气。 叶知秋一脸焦灼紧张的站在身旁,冲着我们大声呵斥,那三个军警当然认识叶知秋,见她这样说也没再继续盘问,转身继续巡逻。 叶知秋见军警走远,把我们拉到旁边的帐篷中。 “你们三个到这里来干什么?”叶知秋沉着脸问。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说我想你,来看看你,你相信不。”我嬉皮笑脸的回答。 “少胡扯,你们也太猖狂了吧,没看见外面多少军警,这里的东西你们也敢动?不要命了?”叶知秋瞪了我一眼。 “瞧你这话说的,我大老远冒雨来看你,你怎么把我想成那样。” “别贫了,没工夫听你掰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是无利不起早,能让你跑这么远,怎么?看上这墓里的东西?”叶知秋看我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顾朝歌,我警告……” “别警告了,你也知道没工夫,再不清理出墓门,你主持考古挖掘的第一个古墓就到此为止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着叶知秋笑了笑。“先清理泥石流,其他的事后面说。” 叶知秋应该也知道轻重,如今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她犹豫了半天还是点头,不过拉着我胳臂一本正经的说,不能打这古墓的主意,我笑着点头,叶知秋让我认真点,我伸出小拇指在她面前:“你要不相信,咱像小时候那样拉钩,你知道我向来答应的事绝不反悔。” 叶知秋一愣,眼神有些闪烁,好像不习惯我这样看着她,不自然的避开我目光,犹豫了片刻,抿着嘴冷冷说:“我当你是来帮忙的,天亮后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我笑着点点头,叶知秋这才带我们进入到古墓外围,情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不过天公作美,大雨已经慢慢停歇,淤泥和碎石覆盖了整个墓门,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清理干净,好在墓门闭合严密,没有太多的水渗透进去。 我们三人浑身泥泞,站立在墓门前,田鸡抹去上面的淤泥,那个威严庄重的羽龙刻纹呈现在我们眼前。 有人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分明是想让我们进去,这墓门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又是谁在引导我们到此,看着这墓门我脑子里充满了疑惑。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人外有人 我听见叶知秋和其他考古人员讨论,为了防止渗进墓门的水损坏文物,叶知秋当机立断决定马上开启墓门。 宫爵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在墓门上有机关,开启方法不当会触动机关,恐怕会有伤亡,让我去提醒叶知秋,我刚想对她招手,就看见一辆车停在山坳上面。 叶知秋和其他考古人员都迎了过去,从车上走下一个六十多岁的瘦小的老人,满头白发,样子看上去很慈祥,目光透着睿智,老人一直弯着腰,走近我才看见原来是一个驼背。 这老头的驼背还和一般人不一样,长在靠近他左肩的地方,远远看上去感觉这老头有两个头,样子挺滑稽。 看得出叶知秋和其他考古人员对这个老头很尊重,叶知秋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老头,这里是她主持考古挖掘,看起来这老头身份不低。 我们三人在旁边观望,老头听完后细细想了半天,也点头赞成叶知秋现在就开启墓门的提议,我想提醒叶知秋,可她一直都站在老头的旁边,又不能贸然说出来,否则暴露的身份,估计我们再没机会进去。 “墓门可不敢随随便便挖,弄不好有暗器哦。”田鸡用地道的陕西话吼一嗓子,都当他是胆小,没人留意他。 不过那老头似乎有所触动,弯腰驼背走到墓门的前面,动作虽然迟缓但却老练沉稳,那双迟暮浑浊的眼睛似乎突然敏锐起来,一言不发站在墓门前仔细的查看。 墓门上除了羽龙的图案之外,还有一些圆形的纹路,乍一看像是圆形的八卦,但却比我见过的八卦要复杂很多,宫爵在我耳边小声说,墓门的机关很精妙繁琐,是按照连山易的卦象原理设计的机关。 “连山易是什么?”田鸡问。 宫爵告诉我连山、归藏和周易,是古代的三部卦书,这三部书合称三易,但连山和归藏失传已久,只有周易流传于世,卦书的精髓和精奥都在连山和归藏两本书中,而从这两本书里演变成的机关更是千变万化,防不胜防。 “说的这么厉害,你能不能解的开?”我问。 “能解开墓门上连山易机关的,除了我师傅宫羽外,就只有我……” 咔! 墓门那边传来机关被启动的声音,刚才和宫爵谈话,都没留意发生了什么事,那其貌不扬的老头竟然在我们谈话的片刻功夫,正确的破解了墓门上的机关。 宫爵眉头一皱,我们都重新打量那个岣嵝的老头,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繁琐的机关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开启。 “你不是说这机关只有你和你师傅能开吗?”田鸡有些幸灾乐祸的冲着宫爵笑。“现在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其他不敢说,可连山易的机关除了我师傅,别人不可能知道怎么破解,这驼背的老头到底什么来历?”宫爵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墓门被开启后,负责搬运清理石头的民工不允许再进入,先进去的考古人员说,里面有不同程度的积水需要清理,老头让叶知秋挑选几个民工进去。 我和叶知秋对视,她应该懂我的意思,来这里就是为了进去,她从我们三人面前走过,挑选几个负责清理积水的民工,丁大点的事叶知秋已经来回走了好几圈,我知道她现在心里很犹豫,她想放我们进去,可让三个盗墓贼进入古墓,无疑是引狼入室。 她最终还是选了我们三个,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听见她无奈的声音:“我用前途来成全你,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答应你的事,我有哪一件没做到,我们就进去看看,保证不会动里面一草一木。”我感激的笑了笑。 宫爵跟在叶知秋后面,找准机会问那驼背的老头是谁,叶知秋告诉我们,老头叫温儒,人如其名温文儒雅,他是考古所所长,也是叶知秋的老师,考古界德高望重的泰斗,叶知秋都得管他叫温老。 看来考古里面也是藏龙卧虎,这温儒能被称为泰斗,想必并非浪得虚名,宫爵还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 进入墓门以后,在打开的灯光中,整个墓室被照亮,我果然没有猜错,这里根本不是古墓,而是一个埋在地下的祭坛,规模并不大不到三百平米。 祭坛呈上下两个圆形,四方有台阶,祭坛周围均匀的摆放着用于祭祀的青铜器,典型的秦代器物,纹路古朴厚重,粗狂中透着端庄,每一件都堪称珍品,美轮美奂令人目不暇接。 叶知秋完全被祭坛所震惊,似乎已经忘了她带了我们三个盗墓贼进来的事,小心翼翼端详每一件令她爱不释手的青铜器,这么大的发现,让其他考古人员也兴奋异常。 温儒显然要淡定的多,应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走进这里在他脸上看不见丝毫激动,从容不迫的样子颇有几分大家之气。 还没见过修在地下的祭坛,也不知道是用来祭谁,我们趁着清理水的功夫四处查探,在祭台最上层有一尊石像,穿着打扮都是秦代很常见的服饰,但这石像足足有十米多高,放在这祭坛中显得有些不协调。 按理说祭坛是用来祭祀的地方,而眼前这祭坛分明是祭祀那石像,可看服饰并非王侯将相,从青铜器的纹路可以推断,这祭坛修建在秦统一六国之后,按照砖石规格以及上面的龙纹,这里应该是帝王级别,就是说这祭坛是秦始皇用的才对! 越是这样我越感觉疑惑,嬴政一统六国,称为始皇,权操天下不可一世,一个相信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可见嬴政有多自负,天下都是他的,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祭祀一个寻常的石像。 我们绕到石像的前面,十米多高的石像我们得抬头仰视,那石像一手低垂,一手平伸与肩齐,双目传神犹如俯视众生,面容凝重肃穆,整座石像气势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羽龙图案怎么会出现在祭坛里,而且怎么又和秦始皇扯上关系?”田鸡小声说。 “别忘了,史书可记载,随侯珠最后是落到秦始皇的手里,不过现在看起来,秦始皇得到的随侯珠应该是假的。”我仰视着石像总感觉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有人故意引我们到这里,绝对不会仅仅是让我们知道这个祭坛是谁的,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我话还没说完,祭坛下传来嘈杂声,温儒说这里已经不需要清理,让军警把不相干的人都带出去,这要是出去了,估计就再没机会进来,我看看面前的石像,给宫爵和田鸡递眼色,示意他们爬上去。 考古队员都忙着清理祭坛四周的青铜器,以他们的进度没十天半月清理不到石像这边来,我们攀爬上石像,躲在上面刚好可以看到整个祭坛,我看见被挑选进来清理积水的民工都被一一带出去,叶知秋在下面四处张望,样子很紧张和焦急,多半是没看见我们,心里有些慌了神。 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弯腰驼背的温儒,站在祭坛下面正目不转睛的和我对视,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被发现了,可突然意识到,这里是背光,温儒站在下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见我们。 他看的是这尊石像,那些美轮美奂的青铜器,他压根没多瞟一眼,却如此全神贯注的看着这石像,进来的时候,叶知秋还自言自语嘀咕,说温儒年老已经不参与考古现场的挖掘,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叶知秋把现场照片送给他时,说温儒看到墓门纹饰的时候震惊不已,非要亲自来。 看起来温儒应该也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传闻,这祭坛中足以堪称珍品的文物他似乎根本没放在眼里,我越来越对这个老头感到好奇,这祭坛中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吸引着他。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青铜龙马 温儒慢慢把目光收了回去,迟缓的走出祭坛,我们躲在石像后面看着下面那些考古队员清理和标注文物,原本想着等他们休息的时候我们就下去,谁知道为了防止泥石流对这里造成摧毁,考古队员分为三批,日夜不停的抢救性挖掘。 我们在石像后面腿都快站麻了,如今骑虎难下不知道该怎么办,半夜的时候温儒又回来,让所有考古队员都去休息一下,等所有人离开后温儒径直向我们藏匿的石像走来。 虽然是弯腰驼背,可他步伐完全看不见苍老的迟暮,感觉他整个人突然精神百倍,眼睛里透着期盼的光芒,我们把头往后缩了些,以免被温儒发现,他显得有些激动和兴奋,以至于最开始看见他时的从容如今完全看不到。 温儒走到石像前面,警觉的回头张望片刻,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伸入到石像的下面,他一抬手我心里猛然一惊,温儒的手法是盗墓贼才会用的,而且温儒运用的极其熟练,这下墓摸宝的本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内行看门道,一出手就知道斤两,看温儒如此老练,少说也得有几十年的功夫。 这个考古界德高望重的泰斗居然用的是盗墓贼的本事。 哗的一声,温儒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在石像前升起柱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玉匣,温儒神情激动,双手都在发抖,想必吸引他到这里来的就是这个玉匣。 温儒颤巍巍的打开玉匣,我们藏匿的角度刚好能居高临下看清楚,当玉匣被打开的那刻,温儒眼角抽搐了一下,兴奋和激动瞬间荡然无存。 玉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想必温儒要找的东西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拿走,不过看得出玉匣里面的东西对温儒来说很重要,他现在面色阴沉眼睛里透着溢于言表的失望。 温儒重新半跪到地上,关闭石像下面的机关,我们本以为他要离开,可温儒站起身后,围绕祭坛走了一圈,从他随身携带的包里,像是掏出什么东西在安放。 等了好久温儒才走出祭坛,我对他们说,这温儒恐怕不简单,会的都是盗墓贼的路子,宫爵也有这种感觉,而且温儒似乎对机关术也很精通,还真没想到考古队里还有这样的人物。 “有人故意引我们来这里,会不会想让我们发现的东西,就是温儒在找的?”田鸡指了指下面刚才被开启的机关。“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我们还是先撤吧。” “温儒是考古界的泰斗,知道月宫九龙舫传闻也在情理之中,可温儒是怎么知道这石像下面有机关的?我挠挠头喃喃自语。 半天没有听见宫爵的声音,转头发现他在石像上来回张望,问他怎么了,宫爵说总感觉这祭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探墓你是好手,你好好看看这祭坛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宫爵说。 我重新打量这祭坛,很典型的秦代风格,坐南朝北在中轴线上左右对称修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左右对称……”田鸡眼睛一亮拍着石像说。“这石像的这只手要是不抬起来就对了,那就真是左右对称。” 我和宫爵一怔,不约而同看向石像抬起的手,果然如同田鸡说的那样,这个祭坛里格局本来是固定好的,可惜这石像却抬起一只手,难怪宫爵始终感觉这里格局怪怪的。 祭坛讲究庄重,如此的石像完全就是败笔,会破坏整个祭坛的风格,这祭坛是秦始皇祭祀用的,绝对不可能出纰漏和差错,除非…… “除非这石像的手是有意抬起。”宫爵慢慢把目光和石像的手放在一条线上,然后看向祭坛的一处地方淡淡一笑。 我们从石像上爬下去,按照石像手指的方向,我们找到祭坛外围的一口井,这样的井一共有十二口,均匀的分布在祭坛四周,应该是用来代表时间的。 而我们站立的那口井刚好是石像手指的位置,井的旁边是其中一根支撑祭坛的柱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倒影在井水中活灵活现。 宫爵的目光慢慢从井移到旁边的柱子上,很快就从雕刻的图案中发现一处四四方方凹陷的地方,上面分布着黑白双面的珠子,这些珠子可以拨动,黑白分明能组合出不同的图案。 石像的手指所暗示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宫爵把耳朵轻轻贴在柱子上,稍微拨动一颗珠子,脸色顿时大变,把珠子小心翼翼退回到原位:“这些珠子不能乱动,支撑祭坛的柱子里面有机关,一旦触发整个祭坛会瞬间坍塌,除非用这些黑白珠子摆放出正确的图案。” 这祭坛应该还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宁可毁掉要确保秘密不会泄露,可是用黑白珠子能摆放出很多图案,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根本没人知道正确的开启方式。 突然发现田鸡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我们从石像下来就再没见过他,现在是争分夺秒,也没工夫去管他,既然石像指着的是水井,这两者之间应该有联系,我站到水井边,柱子上那些雕刻精美的纹路又倒影在里面。 纹路中有一只奇异动物,体形像马但却是龙的头、龙爪、身上有鳞片、看上去没有暴戾之气像是祥瑞之兽。 那动物在水波中若隐若现栩栩如生,宫爵在旁边看的出神,忽然喃喃自语:“龙马?” “是河图!”我和宫爵异口同声说出来。 之前墓门上的机关宫爵说是根据连山易演变而来,连山易失传已久,可不管是连山、归藏还是周易,这些都是从龙马身上的河图演化而来。 柱子上的龙马雕像倒影在水井之中,刚好暗喻了龙马负图出水,宫爵学机关术河图洛书早已烂熟于心,很快便在凹槽中摆放出黑白分明的河图图案。 当拨动完最后一颗珠子,完整的河图图案被一分为二,在柱心中露出一个玉匣,和之前温儒打开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从柱心把玉匣拿出来,打开后里面除有一个巴掌的大青铜龙马,剩下的事一处半圆的凹槽,里面应该放过什么东西,可惜已经不在了,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有人故意引我们到此,想必就是让我们发现这青铜龙马,至于处于何种目的就不得而知。 我收好青铜龙马,宫爵担心我们走了以后,考古队员不小心触发机关,导致祭坛坍塌,从柱心把机关给关闭。 “这下好了,这祭坛不会崩塌了。” “谁说的,赶紧些走。”田鸡终于露面,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你们恐怕做梦都猜不到温儒在这祭坛里放了什么。” “他放了什么?”我和宫爵好奇的问。 [$妙][笔$i][-阁].com “我就看着老东西有问题,刚才我去他停留的地方检查了一圈,居然让我发现了这个。” 田鸡手里拿起一捆帮着计时器的炸药,上面设定的倒数时间还剩下五分钟不到,田鸡说这种炸药的威力一旦在祭坛里爆炸,冲击力会让土层瞬间松软塌陷,从而引发更大规模的泥石流,要毁掉这个祭坛,一个炸药就够了,可温儒居然在祭坛里安置了五个! 我们谁也没想到,被誉为德高望重考古泰斗的温儒,居然想把这里给炸毁! 刚想到这里,考古队员已经陆陆续续进来,我看见疲惫不堪的叶知秋,心里顿时一惊,从定时器的时间看,温儒为自己安全离开,留下了充足的时间。 可他除了想毁掉这座祭坛之外,还打算让所有参与这次考古挖掘的人都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随同祭坛一起毁灭。 “时间不多了,救人要紧,我们先让这些考古的退出去。”田鸡一脸正气。 我一把抓住田鸡的手,摇了摇头很沉稳的说:“这祭坛必须得炸,咱们即便知道这里即将要爆炸,也不能告诉其他人。”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神龙负图出洛水 田鸡和宫爵都愣住,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田鸡甩开我的手一身正气说,人命关天,祭坛里考古队员和负责清理挖掘现场的民工,少说也有三十多人,一旦爆炸,这些人都会被掩埋在里面,而且引发的泥石流瞬间会覆盖整个祭坛,里面的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你打算过去怎么说,告诉其他人这里有炸药?”我再次拉住田鸡问。 “本来就有炸药啊。”田鸡拿起手里的定时炸弹。 “谁安放的呢?”我继续反问。 “温儒那个老东西。”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加重语气。 田鸡应该是想回答我们躲在石像上看见的,那问题就来了,我们三人为什么要躲在石像后面,别忘了我们三人是盗墓贼,如今要指证考古界德高望重的泰斗,而且还是安放炸药毁墓杀人这样大的罪名。 “你说,其他的人会相信咱,还是相信温儒?”我慢慢松开田鸡的手。“到时候温儒一口咬掉是我们放的炸药,咱们本来就是乌骨鸡,怎么洗也洗不白的,何况追查下去,叶知秋也会被牵连,她相信我,我绝对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也是这个理,时间还够,这些定时炸弹我还能拆除。”田鸡点点头认同我的说法。 “朝歌说的对,这祭坛看来非炸不可。”宫爵阻止田鸡面色冷峻。“你就算今天把炸弹拆除,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早晚还会再炸一次,而且我们如果阻止这一次的爆炸,温儒一定会有所察觉,这个人下手如此之狠,万一被他发现我们,事情就复杂了。” “那咋整,再想不出办法,里面这三十几号人就没时间退出去了。”田鸡心急如焚。 “你们先出去,在外面想办法闹出动静,阵仗越大越好。”我说。 “那你呢?”宫爵问。 “我身上有青铜龙马,这东西必须带出去,我们出去的时候要被检查的。”我看看田鸡手里定时器上时间所剩无几。“我有办法,你们先走。” 他们两人出去时,门口的叶知秋认出了他们,转身看见我,疲惫的脸上透出一丝放松,快步走过来,还没等她开口,我拿出青铜龙马塞在她手心。 “这东西帮我带出去。” 叶知秋低头一看,脸上刚浮现的欣喜瞬间凝固,气愤的盯着我:“你答应过我,不会动这里面的东西。” “我答应过叶掌柜,无论如何要护你周全,这祭坛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把叶知秋的手合上,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看着她。“等有时间我会给你解释,不过你现在必须把这东西带出去。” 叶知秋估计没见过我这样的表情,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青铜龙马放进包里,然后瞪我一眼:“记住,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外面传来人声鼎沸的嘈杂声,有考古队员冲进祭坛,说外面有民工因为工钱带头闹事,和考古队发生冲突,让大家出去帮忙。 我们出去就看见田鸡和宫爵带着一帮民工,田鸡怀里还抱着一个青铜器皿,煽动民工要求加工钱,穷山恶水出刁民,被田鸡带了头立刻起哄响应。 田鸡抱着青铜器皿往后退,意思是不加工钱,就拿走青铜器,其他的民工都蠢蠢欲动,考古队员身旁青铜器皿有是损伤,一边好言相劝一边被田鸡带着远离祭坛。 叶知秋认出田鸡,估计猜到又是我主意,在旁边问我到底打算干什么,我不经意瞟向山坳上,温儒站在车前注视着一切,不时看着表。 嘣! 身后的祭坛在轰鸣声中倒塌,同时山体滑坡造成的泥石流瞬间掩埋了整个祭坛,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好在祭坛里的人都及时退出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我看见山上的温儒已经上车离开。 考古队员一拥而上还想要去抢救文物,叶知秋刚想走,就被我抓住手:“别去了,你人没事就好,祭坛的支柱被炸坍塌,冲击力会波及四周的土层,很容易再次引发泥石流。” “被炸……”叶知秋瞠目结舌看着我,思前想后应该把所有事连贯起来。“你让你的狐朋狗友在外面故意闹事,就是想把祭坛里面的人引出去,然后你把祭坛炸了?” “不是我干的。”我回答的很干脆,我和她认识十年,彼此什么品性相互都清楚,根不不用给叶知秋解释。 “那到底是谁要损毁这里?”叶知秋和我对视,痛心疾首的问。 “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等有时间了我肯定会告诉你,上次交给你的金文要尽快翻译出来,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很认真的对叶知秋说。 她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那青铜龙马还给我,我朝宫爵和田鸡使眼色,示意趁乱赶紧离开,现场一片混乱军警也无法控制局面,我们三人轻而易举溜进草丛中。 回到青木川古镇已经是第二天清早,我们三人浑身都是稀泥,像是从山里窜出来的野人,找了一家有澡堂子的旅店,打算舒舒服服泡个澡,宫爵说他实在太累倒床就睡。 我躺在温度适中的水池里,澡巾搭在脸上,舒服的都不想说话 田鸡还在旁边捣腾从祭坛里带出来的青铜龙马,一个人自言自语小声嘀咕,在姬渠墓里好歹还带走了一个金睚眦,可祭坛里怎么就只藏了一个这么不起眼的物件。 我拿下脸上的澡巾,看了一眼青铜龙马,下面是四方底座,龙马立于上,龙马造型古朴久远,不管从纹饰还是工艺看都早于秦代,底座的四面光滑,每一面都有一个细细的凹槽,有摩擦的痕迹,似乎这青铜龙马应该是放在另一样东西里的才对。 我也感觉奇怪,突然一下涌出这么多势力,暗流涌动目标似乎都是冲着月宫九龙舫来的,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引我们去青木川,如果说田鸡手中的青铜龙马就是青木川地下祭坛的核心秘密,那这青铜龙马到底有什么用? 田鸡拿在手里晃了晃,说龙马里面好像有东西,可惜宫爵没来,真有机关就简单了,应该难不住他,田鸡说想试试,刚拧了一下龙马,只听见嗖的一声,电光火石间我就感觉脸颊有些轻微的刺痛,用手一摸全是血。 距离我头半寸的澡池墙上多了三个小孔,这青铜龙马里藏有细如牛毛的暗器,胡乱开启会触发机关,射出的针几乎是贴着我脸颊过去,好在只伤了点皮肉,当时田鸡的手若再偏丝毫,估计现在我脑门心上已经多了三个孔, 田鸡看我见血,手一哆嗦青铜龙马掉进澡池子里,我用澡巾捂着脸上的伤口,白了他一眼:“好玩不?” “不好玩,这阵仗太大,还是留给宫爵去琢磨。”田鸡一脸憨笑过来掀我的澡巾。“让我看看,有没有破相。” “滚一边去。”我一把推开田鸡,正打算到澡池里去拿青铜龙马。 可让我和田鸡震惊的是,那青铜龙马竟然自己浮出水面,犹如一只脚踏汪洋的神兽,而且青铜龙马的背部分开一道缝,我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丝锦。 神龙负图出洛水,彩凤衔书碧云里…… [$妙][笔$i][-阁].com 这是烟波钓叟歌中的一句话,而在这个青铜龙马身上应验了,我们误打误撞居然找到开启机关的办法,只需要把青铜龙马放在水中,当浮出水面时,机关便会被开启。 我立马来了精神,小心翼翼展开那卷丝锦,上面全是断断续续的线条,或者不规则的图案,也有一些诸如地名的文字,但大多都残缺不全。 一时间我完全不明白这丝锦里记载的是什么,如此隐瞒的藏匿在地下祭坛之中,想必也是非同小可的东西,我连忙让田鸡穿好衣服去找宫爵,刚出澡堂就看见一辆车停在对面的车,车窗慢慢摇下来,韩晋那张阴冷的脸透了出来。 “你们上后面的车。”他说话依旧很简短,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韩晋说过,想要找我们的时候,自然知道去哪儿找,看来他这话还真不是装模作样,我们三人的一举一动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我说要收拾一下,韩晋也不理会,重新摇上车窗,好像在他眼里,根本不用担心我们会逃跑,上楼我叫醒宫爵,告诉他我和田鸡解开了青铜龙马的机关,可惜里面的东西残缺不全。 我让田鸡收好青铜龙马,重新拿出丝锦认真再看一遍,然后找来火柴点燃了丝锦,瞬间埋藏千年的秘密被付之一炬,不过,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丝锦上的所有线条和文字如今都清清楚楚刻在我脑子里。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了如指掌 韩晋说过我们不可能见到金主,除非金主想见我们,看来叶九卿猜的没错,根本不用做什么,自然会找上门的。 上车后我们三人被蒙上头套,不知道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车才停下来,被人带下车跌跌撞撞往前走,透过黑布感觉有光亮。 我听见关门的声音,这里应该是一处房间,可关门声在回荡,这房间想必不会太小。 “韩晋说你想见我?”声音传来我整个人立刻清醒,这才是那晚坐在车里的金主。 “我们兄弟三人当下苦,就图靠棵大树发财,你出手大方跟着你怎么也有口饭吃。”我说。 “这么说起来,你们三人是想入伙?”金主漫不经心的问。 “你要瞧得上眼,我们三兄弟愿意肝脑涂地。” 房间里回荡起金主意味深长的笑声,然后我听见他向我们走过来,步伐沉稳脚步声却很轻,有这样的脚步声,一般都是步步为营心思缜密人。 “叶九卿在四方当铺用十年时间打磨你,真可谓十年磨一剑,北邙山的时候我还真当你是下苦,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就说叶九卿是无宝不落的主,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能沉住气,原来是派了你出面。”金主站在我面前遮挡了透进来的光。“都说叶九卿两双招子毒,看人一看一个准,看起来他还真没挑错人。”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在四方当铺那十年的底应该全被这帮人摸清楚了,不过相信对面的人已经认不出我是谁。 “宫羽是你师傅。”我听见金主已经走到我旁边,正在对宫爵说。“千机匠很少和盗墓行当里的人往来,却把嫡传弟子留下,这架势宫羽和叶九卿是打算联手啊。” 就连宫爵的身份也查出来,突然心里有些慌乱,这般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似乎无所不能。 “你……”金主的声音从我右边传来,他如今应该是站在田鸡的面前,声音停顿了片刻。“你既然想当苦力,那就继续当下去吧。” 金主说完我听见他脚步声又走回去,头套被人取了下来,有些刺眼下意识用手去遮挡,指缝中我看见一个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他身后的强光照射着我们,阴影中我完全不看见他的脸,韩晋毕恭毕敬的站在那人旁边,环顾四周,这是一处宽敞的仓库,不知道是用来存放什么,空荡荡的,周围大约有三十几个人时刻警戒着我们。 如今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宽敞的仓库。 “我再问你一次,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金主坐在椅子上,声音变的阴沉冰冷。“你为什么想见我?”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对方把我们底细全查清楚,可我们连对方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不可能随便编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咱也不藏着掖着,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随侯珠藏在北邙山,但没想到你们也在找随侯珠,说到底咱们在找的都是月宫九龙舫。”我深吸一口气,目前的情况保命都困难,更不用说报仇,首先得让金主相信我们的意图。“随侯珠被你拿去,我们的线索也就中断,所以我才想见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我还是比较喜欢像这样开诚布公的交谈方式。”金主的声音透着满意。“这样说起来,你们想见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月宫九龙舫?” 我点点头。 金主在阴影中沉默,然后慢慢抬起手,旁边的韩晋心领神会立刻递上烟,点燃的那刻,我终于看见金主的脸,可惜被韩晋手遮挡,只看见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明亮睿智的眼睛,却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金主在椅子上抽了一口气,烟雾从阴影中腾起,我看见他身子向前靠了一些,语气有些奇怪:“你真相信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我一时语塞,说真的,到现在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和相信,毕竟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太离奇,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事实上我也不相信,不过很多事总得经历一次才能体会。”金主的身子又重新缩回到阴影中,意味深长的对我说。 “我们的底细你都摸清楚,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该不会只是问我们相不相信月宫九龙舫吧?”宫爵冷傲的问。 “你们在青木川闹的动静不小,最后还把地下祭坛给炸了,想必里面的东西你们已经得手了吧。”金主不慌不忙的抽烟。 果然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不过听起来,金主把炸祭坛的事算到我们身上,这么说起来温儒和这帮人不是一伙的。 “在里面找到这个。”我让田鸡拿出青铜龙马,在上面敲了敲指着自己头说。“这里面有一卷丝锦,不过被我烧掉了,上面的东西全在这里。” 我意思再清楚不过,上面的内容如今只有我知道,既然对方对月宫九龙舫趋之若鹜,这个藏匿在地底祭坛中的线索必定非同小可。 “上面是不是有断连的线条和一些不规则无法辨识的图案,还有就是残缺的文字。”金主并没有太多反应,甚至身子都没移动一下。“那丝锦一共有两份,你找到其中一份也无济于事。” “你……你怎么会知道上面的内容?”我原本是想用丝锦上面的线索在制约金主,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谁知对方根本不在乎。 “我有你们无法想象的资源和线索,你们有探墓的本事,既然都是为了月宫九龙舫,我们双方不如考虑一下合作。”金主欢愉的声音传来。 “你是打算拉我们入伙?”田鸡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你们应该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你们首先得确定你们有用,然后我们才能接着谈后面的事。”金主在阴影中气定神闲的摇头。 “怎……怎么才算有用?”宫爵诧异的问。 “我需要你们帮我探一个地方,如果你们还能活着回来,我们就可以谈入伙的事。”金主慢慢站起身,韩晋为其披上大衣。 “什么地方?”我问。 “你们能活着回来自然会知道,韩晋会带队和你们一起。”金主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要是我们不去呢?”田鸡扬起头问。 金主已经转身向出口走去,我依旧没有看见他的样子,只是他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从来没有活人可以拒绝我……” 这话的分量我当然懂,看得出金主根本不信任我们,想要接近他必须按照他说的做,何况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算我们要去,总得给几天时间准备吧,反正我们也跑不了。”我冲着金主的背影大声说。 哐! 三包结结实实的行囊扔在我们面前,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打开发现探墓所需的东西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有压缩饼干已经罐头和水,看样子这次行程不会太短。 “你什么都不肯说,我们怎么探,你总得告诉我们去什么地方吧?”我抬头看着已经走远的金主大声问。 金主拧开出口的门,高亢沉稳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昆仑山!” 关门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仓库中,我们从地上拾起行囊,叶九卿说的一点也没错,金主没在北邙山除掉我们,果然是因为还有利用的价值,不过这金主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事,似乎比我们多很多。 想要复仇恐怕只能继续等机会,我看见韩晋和其他人也在背起行囊,好奇的问:“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韩晋惜字如金的回答。 “现在?现在凌晨3点,出去撞鬼啊,等天亮再坐车吧。”田鸡烦躁不安的说。 “不用坐车。”韩晋说。 “不坐车?去昆仑啊,难道我们走着去?”田鸡惊讶的问。 韩晋已经没有再理会我们,和仓库中其他三十几个人背上行囊向仓库大门走去,我们茫然的跟在后面,当大门缓缓开启,我们听见震耳欲聋引擎发动的声音,走出才发现仓库的外面竟然是一个机场。 一架银灰色双发涡轮螺桨运输机正在跑道上轰鸣,韩晋和他带着的人畅通无阻登上飞机,田鸡把背上的行囊往上提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这飞机是苏联的安-24,属于军用运输机,这里也不是民用机场,这伙人能擅自调动飞机,恐怕有军队背景,而且权利绝对不低,要知道当时航空管制,任何一架军机起飞都得层层上报。 “有军队背景?军队的人干嘛要盗墓?”宫爵惊讶的问。 如果换做别人也不会相信,可我并不感觉到奇怪,毕竟我父亲也是军人,同时他也可能也涉及盗墓,或者还有更深的秘密,我突然感觉距离那些真相又近了一步。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在飞机上颠簸了一晚,第二天睁开眼睛透过窗户,看见白雪皑皑的山峰连绵起伏好不壮观,飞机停在一处军民合用的机场,我们从飞机上走下来,已经有车等在那儿,似乎所有的一切提前都被安排好。 上车的时候我瞟见格尔木机场几个大字,这是距离昆仑山脉最近的机场,这行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昆仑山被称之为中极天柱,意思是离天最近的地方,自古以来昆仑山从来就不缺神话和传闻,但我从来没听说过谁埋在昆仑山。 车一路往南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前方已经没有能让车辆通行的道路,接引的人准备好毛驴,韩晋指挥其他人把东西从车上转移到毛驴身上。 我们换好厚实的衣服还是感觉冷的发抖,有两个当地人加入我们的队伍当向导,我们从地势高耸的昆仑山口开始前行,越是往前气候越是寒冷潮湿,空气也变的稀薄。 韩晋也没告诉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足足走了三天,凛冽的寒风愈发猛烈,刮在脸上就跟刀割似的,我在心里嘀咕,这样的环境下,连呼吸都困难,根本不可能修建陵墓,也不知道让我们跑到这里来探什么。 风雪太猛烈晚上贸然前行怕有危险,向导让韩晋在天黑前扎营,否则晚上气温还会骤降,韩晋点点头,只抬手做了一个动作,那三十多号人立刻分工明确井然有序的开始就地扎营,一路上我很少听韩晋说话,但他却和这三十多人配合的相当默契,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能让这些人心领神会。 我拿出地图问旁边的向导如今的位置,向导手指的地方不过是昆仑山脉的冰山一角,我拿出指南针,我们一路往西行,按照目前的进度,一个星期后我们将到达昆仑山脉人迹罕至的无人区。 好在第二天暴风雪停歇下来,阳光照射在雪面上晃的眼睛发痛,需要借助护目镜才能前行,在白雪皑皑的冰川上艰难徒步走了七天之后进入一片荒芜的戈壁滩。 两个向导把我们带到一处古老而沉寂的深谷,告诉韩晋他能带路带到这里,再往前就是死亡之谷,没有谁敢进去,看得出那两个当地人对这深谷充满了敬畏。 韩晋面无表情拿出地图核对,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张图仔细看了良久,再小心翼翼收好放回去,然后对旁边的人点点头。 随着两声枪响,向导倒在雪地里,旁边的人熟练的掩埋尸体,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并不吃惊,韩晋绝对不会让人泄露自己的行踪,那两个向导从加入这个队伍那刻开始,就注定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只是活生生两个人死在韩晋面前,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真不知道他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命,以至于他才能如此冷酷漠然,从进入昆仑山脉到现在,我们走了十多天,从来没见韩晋拿出过身上的图,想必我们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 韩晋挥手让跟随的人开始换装休整,一个小时后进入死亡之谷,我们惊讶的看见这三十多人,行囊里装的全是弹药和枪械,等换装完毕这些人简直武装到牙齿。 这哪儿像是去探墓,简直就是去打仗,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没底,金主让我探的到底是什么墓,居然大费周章这么大架势。 韩晋见准备妥当示意进入死亡之谷,那些人立刻井然有序的散开,往前走渐渐可以看见动物的尸骸,开始还稀少,随着我们深入,谷里四处布满了动物的皮毛和骨骸,甚至还有人的尸骨,整个峡谷透着一股阴森慑人的死亡气息。 峡谷中一片荒芜,看不见任何有生机的植被,就连地上的土都呈焦黑色,像是被焚烧过一般,弥漫着焦愁的味道。 等我们完全进入峡谷,看见头顶的云层风起云涌般不断聚集,就盘旋在峡谷的上方,我隐约听见雷霆轰鸣声从厚厚的云层传来。 韩晋和他的人全神贯注搜索前行,宫爵拿出指南针发现失灵,我用探铲插入地中,拔出来上面沾满了红色的石头,这是磁石,整个峡谷之中分布的全是这种石头。 我回头看看那些动物的尸骸,再抬头看看头顶汇聚的云层,突然明白这里为什么被称为死亡之谷,整个峡谷中布满了外露的磁石,强磁性会引导雷电专门劈击这块区域。 刚想明白,忽然一道闪电劈击在不远处的地上,难怪这峡谷到处都是一片焦黑,原来是一直被雷电劈击而成,韩晋让所有人加快脚步,尽快通过死亡之谷。 我让田鸡和宫爵扔掉包裹什么也别带,把用来防寒的兽皮包裹在脚上,这里真有那么容易出去也不叫死亡之谷,等我们弄好,前面的人回来催促,还没开口。 咔嚓一声,一道闪电直直劈在那人身上,瞬间倒地变成一具烧焦的尸体,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闪电毫无目的从天而降劈击在峡谷之中,根本就没有安全的地方,而且闪电落下的频率越来越快,似乎整个峡谷被笼罩在一片死亡的电网之中。 我让他们尽量猫着腰,快速的向出口跑去,韩晋的人因为带着枪,成了最好的引雷针,片刻功夫不到,我已经看见七八个人被闪电击中变成一具焦尸。 在这片闪电交织成网的峡谷中,没有谁能预判下一秒闪电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跑,耳边全是此起彼伏的雷霆轰鸣声和惨叫声,直到我们终于冲出狭长的死亡之谷,回头望去令人震惊的奇观,四周阳光明媚,唯独那死亡之谷上乌云密布,雷霆万钧般不住向峡谷区域劈击。 我们站在雪山腰看着峡谷,直到云层开始慢慢飘散,那些诡异的雷电才慢慢消失,峡谷中留下了十多具韩晋人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焦臭的味道弥漫在峡谷上空。 韩晋一下损失这么多人,在他脸上看不见丁点惋惜,从身上又拿出那张图,我在旁边瞟了一眼,像是地图,没来得及看清就被韩晋收了回去。 韩晋似乎可以从那张图中,在白茫茫的冰川中找到正确的路,我们如今已经深入到昆仑山的无人区,再往前走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却很清楚,我们带的食物绝对不足够支撑我们回去。 百度嫂索 —入地眼 跟着韩晋在雪峰中走了两天,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站到韩晋的前面:“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既然我是探墓的,总得先告诉我地点吧。” “有没有听过昆仑金阙。”韩晋目光冰冷的看着我回答。 “……”我们三人茫然的对视。 韩晋似乎也不在隐瞒,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们,在雪峰之巅有一座用冰块堆砌而成气势磅礴的宫殿,每当阳光照射到宫殿上,折射出的光芒让整个宫殿笼罩在一层金碧辉煌之中,犹如天上的宫阙一般,因此被称为,昆仑金阙。 但从来没有谁知道这座宫殿的位置,更不知道是谁修建了这座宫殿,最令人向往的是,这宫殿之中到底藏匿着什么样的宝物…… 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相信韩晋说的这些,在这样呼吸都困难的地方,要在山顶修建一座宫殿根本不可能,而且这么浩大的工程,参与的人一定不少,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流传下来,我甚至连传闻也没听到过。 可韩晋没必要这个时候隐瞒我们,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在这昆仑山脉中一处雪峰之巅,耸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该有多雄伟壮观。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冰尸笔记 韩晋应该是猜到我们不相信,从身上把那张图拿出来,那是一张标注很详细的地图,看样式有些年月,从地图上我们可以辨认出已经穿越的死亡之谷,按照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那座昆仑金阙已经不远。 一座修建在雪峰之巅,从来没有人知道确切位置的宫殿,先不管是否真实存在,我现在只是好奇既然没人知道昆仑金阙的位置,那韩晋手中这张地图又是从何而来。 韩晋的回答很简短,他能活到现在,就是从来不问不该知道的事。 我们在韩晋的带领下,又走了三四天,气候变的愈发恶劣,暴风雪席卷了整个山脉,耳边呼啸而过的大风凛冽刺骨,触目可及全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到处都是厚厚的霜冻和参天的冰峰。 随处可见的都是万年恒古不化的寒冰,我下意识拉了拉衣领只感觉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雪漫天飞舞,手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钻心刺骨的寒冰能让流淌的血液都快凝固,绝对没有血肉之躯能在那样寒凉的地方生存下来,更不用说在山巅修建一座宫殿。 按照韩晋的地图标注,我们必须穿越好几座高耸的雪山,已经有人因为无法抵御寒冷和缺氧掉队,韩晋的处理方式很简单,一枪了结以免耽误行程。 漫天的风雪让我们的视线很难看清远处的东西,深入昆仑山的时间长越长,越是感觉身体不属于自己,双腿在寒冷的冰雪之中早已失去知觉,只有麻木的重复着抬起再踏入的动作。 韩晋走在最前面,我们紧跟他在雪地中踩踏出来的脚印前行,只有这样才不会走散,我们一直试图能找到一个可以遮蔽风雪的地方休息,可茫茫的冰山除了了无生机并冻结成冰的山峰之外别无他物。 “快到了!”韩晋忽然在前面抬着手大声对身后的人说,他的声音在凛冽的寒风中也变的微弱。 我们顺着韩晋手指的方向,看见被寒风吹散的风雪之中,一座难以逾越的冰山山脉阻挡在我们面行的道路上,而山脚有一处硕大的冰洞似乎通往山脉的后方。 韩晋再一次拿出那张地图,上面清楚的标记出,我们眼前的冰山和那个冰洞,看来我们是走对了方向,要继续前行势必要穿越这个冰洞。 那洞窟是冰天雪地中难得的避难所,我们像是看见希望,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厚厚的积雪中前行,好不容易到达冰洞进入后虽然依旧寒冷刺骨,但至少没有肆虐的风雪侵袭,我们拍抖身上的冰雪后这才仔细环顾眼前这个冰洞,里面全是凝结的寒冰,硕大的冰洞即便我们再小声也能回荡很久。 “今晚在冰窟休息,明天等天气转好再出发。”韩晋交代手下的人搭帐篷,并且派出负责警戒的人。 这冰洞太幽深,光线不是很好,看不到远处的地方,篝火旁韩晋开始清点人数,一起从昆仑山山口进来的三十多人,如今算上我们只剩下不到十五个,食物也所剩无几,几乎每天都是一口压缩饼干一口雪水。 有人在冰窟里抓住几条石龙子,就是常说的四脚蛇,个头要大一些,通体白色背上有一条暗黑的纹路,宫爵很诧异,石龙子怎么会生活在冰窟之中,不过对于那些人来说,这些石龙子是难得的肉食,根本不追究来历,三五两下就把两条石龙子剥皮掏空内脏后扔到锅里。 不一会就弥漫出淡淡的肉香,已经很久没闻到这样的味道,对于天天吃压缩饼干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珍馐美味,一人分到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在天寒地冻的冰窟中完全是奢华的享受。 可我却发现田鸡不见了,我问宫爵,他也没看见,好像从进了这冰窟就没留意到他动向,热腾腾的肉汤下肚,这段时间的疲惫缓解了许多,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 刚睡着没多久就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捂在我脸上,惊醒过来,看见田鸡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出声,我看他神情谨慎,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慢慢爬起来蹑手蹑脚跟在田鸡后面,他已经叫醒了宫爵,其他人估计太疲惫完全没有发现。 我们跟着田鸡往前走,他带我们拐进一条冰窟的岔道,小声说,他不习惯在陌生的环境睡觉,所以之前四处查探了一遍,冰窟实在太深,一时半会走不到头,他折回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岔道。 “里面有什么?”我好奇的问。 田鸡停在岔道的尽头,这是一条死路,当田鸡让开身体,手电光中我们看见两具冰冻的尸骸。 “在我们之前,这里已经有人来过。”田鸡看看我们表情严峻。“可不知为什么会死在这冰窟里。” 我们蹲下身体仔细查看这两具尸骸,其中一具完全被冰霜凝冻,我让田鸡生火融化冰雪,而另一具冰尸,肌肉皮肤保存相当完好,甚至触碰还能感觉到弹性。 从穿着打扮上看不像是当地的牧民,冰尸身上斜跨了一个包,双手抱着一本笔记,直到死也没松开过,想必这笔记对于这冰尸极为重要。 我小心翼翼从冰尸手中取下那本笔记,在手电的光亮中翻开,里面记载的日期是1942年5月9号,距今已经快四十年,这笔记的主人更是让我们吃惊,虽然不知道他名字,可在笔记中提及,他是南开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教授。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这冰尸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冲着昆仑金阙来的,可既然四十年前就有知道这座宫殿的秘密,为什么从来没听闻过半点风声。 我们再往下看,笔记中留下的文字更像是日记,里面记载这位教授收到一封邀请函,上面的内容让教授欣喜若狂,并按照约定的时间1942年4月28号赶到指定的地点。 [^*] 等教授到了以后才发现,收到这封邀请函的并不仅仅他一人,到场的一共有十二个人,相互之间并不认识,直到见面后交谈才得知彼此的名字和职业,有考古、地质、建筑、生物以及历史甚至还有盗墓等各种职业,而且这十二个人都是各个领域出类拔萃数一数二的人物。 “就一封邀请函,能同时召集到这么多顶尖的专家汇聚一堂。”宫爵一脸冷峻喃喃自语。“那邀请函上到底写了什么?” “不知道,笔记中没有提及,不过我更好奇,送出这些邀请函的又是谁。”我摇摇头。 我们继续翻阅那本笔记,里面记载教授和那十二人见到招募他们的人,并且拿出证据和线索证明一个传说的真实性,教授和所有人都震惊无比,笔记中教授清楚的写出,如果能证实传说是真的,那将是可以记入史册堪称考古史上最神奇和伟大的发现。 那十二个人在招募者的带领下开始了这段见证奇迹的征程,笔记中所记载的路线和我们不谋而合,教授还在笔记中提到了死亡之谷,他的描述和我们见到的如出一辙,但神奇的是,他们一行人竟然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穿越了死亡之谷,从笔记中的文字不难发现,教授也很惊讶为什么那些交织成网,密不透风的闪电就是劈击不到他们身上。 结尾时那段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教授在笔记中这样描述。 ……招募我们的人走在最前面,我好几次看见他被闪电击中,当耀眼电光黯然的时候,他依旧安然无恙的前行,闪电劈击在他身上勾画出炽白的轮廓,我犹如看见神…… 正文 第四十章 四脚蛇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都是从死亡之谷那密集的闪电中死里逃生,根本没有人能被闪电击中还安然无恙,唯一的解释,这位教授当时应该是惊慌失措所以眼花。 “我们三十多人穿越死亡之谷,一大半死在里面。”宫爵皱眉疑惑不解的问。“可他们十二个人,为什么能安然无恙的出来?” 我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笔记看到这里,教授也没写出招募者的名字,想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被谁招募。 接着往下看,他们途经的地方和韩晋那张地图上一样,田鸡突然眼睛一亮:“昆仑金阙既然没人知道位置,可韩晋手中却有地图,该不会是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画的吧。” “那说不通啊,既然四十年前已经有人找到昆仑金阙,那金主让我们跟着韩晋来这里干嘛?”宫爵在旁边融化被冰冻的尸骸火堆上,搓了搓冻僵的手。 “难不成四十年前这十二个人没得手?”我眉头一皱。 “别瞎猜了,看笔记里还写了啥。”田鸡说。 我们接着往下看,那十二个人也来到这冰窟。 笔记翻页后是一幅素描,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石龙子,也就是之前被我们炖肉汤的四脚蛇,无独有偶那十二个人也干过同样的事,在解剖石龙子的过程中,引起了其中一个生物教授的注意。 笔记中记载,这个生物教授很震惊的告之,这生物叫冰原蜥,是生活在极寒冰川中的一种生物,早已灭绝很久,冰原蜥食肉而且攻击性极强,所以对此研究很少,一般认为冰原蜥是独居生物,不过这个观点在冰窟被推翻,证实冰原蜥是群居的。 再往后翻,笔记的字迹断断续续变的潦草凌乱,想必是在极其慌乱的情况下写出来。 ……我应该……要死……在这里……不要在冰窟……停……留……有……有霸王…… 我心里一惊,虽然不明白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这分明是教授在临死前示警。 咔! 旁边破裂的声响吓了我们一跳,那具被完全冰冻的尸骸,终于被篝火融化裂开,那具尸骸歪斜的从冰冻中倒出来,我们三人惊恐的往后一退,那具尸骸身上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肉,浑身上下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到死很痛苦万分的瞪大双眼,表情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因为被封冻的原因,尸骸还保存完好,亦如才死在我们面前不久,露出的森森白骨上还能清楚的看见撕咬的痕迹。 我想起笔记中提到,冰原蜥食肉,攻击性极强,而且还是群居,而且最后一段话中在警示,不要在冰窟中停留…… 啊!啊! 从我们休息的地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连忙收起笔记取下冰尸身上的背包,当我们跑回去的时候,手电的光亮中看见四周全是冰原蜥,和之前被我们捕获的有些不一样,大约有二十厘米长,身体大部分是尾巴,全身覆盖的鳞片,之前看见的那条黑色纹路突刺起来,像是被激怒。 眼睑发达能四处转动,但它们不断张合的嘴唇中露出上下两旁尖锐的利齿,冰原蜥是趁着人熟睡篝火熄灭后发起的突袭,最先遭遇攻击的是外围负责警戒的人。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只能从手电光中看见两具只剩下骨骸的尸体,整个冰窟中触目所及全是冰原蜥,沙沙的爬行声从我们四面八方传来。 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十二个人也曾经遭遇到同样的袭击,从目前发现的冰尸看,至少有两人已经死在这里,韩晋表情虽然有些惊恐,但还是很快沉住气,让剩下的人都围拢在一起,他们的枪法都很精湛,绝对不会盲目的开枪,点射总是击毙最靠近的冰原蜥。 田鸡趁乱从地上拾起一把枪,把我和宫爵挡在身后,这些训练有素的人在韩晋的指挥下,很快从慌乱中恢复了冷静,我突然意识到这些人为什么会带上这么多枪支弹药,击毙穿越死亡之谷雷区的时候,宁可被闪电击中也不肯放弃武器,看起来韩晋是有备而来,可告诉他这些的又是谁? 田鸡手里有了枪应该感觉踏实了很多,可面对冰窟里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冰原蜥,即便所有弹药打光也冲不出,田鸡回头让我们赶紧想办法。 “四十年前来这里的人和我们都是捕捉过冰原蜥,可见最开始的时候冰原蜥并没有发起攻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宫爵冷静的思索片刻抬起头说。“是篝火熄灭之后!这些冰原蜥应该是怕火!” 我连忙让大家点燃火把,火光中那些逼近的冰原蜥果然不再前行,火光中它们转动的眼睛映成血红色,透着嗜血残忍的狂暴,韩晋让所有人快速后退尽早离开冰窟。 韩晋一边说一边让手下的人把汽油倒在地上,等我们退到安全的地方点燃,顿时眼前一片火海,那些猝不及防的冰原蜥瞬间葬身火海,发出的惨叫和被烧焦的味道回荡在冰窟之中。 其余的冰原蜥因为畏惧火光,被火墙阻隔发生刺耳的叫声,我们连忙向冰窟的出口狂奔。 咔!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让我们顿时紧张起来,那声音是从前面人脚下传来,他踩碎了脚底的寒冰,那碎裂的声音在这死寂般的冰窟之中格外清晰,那人小心翼翼慢慢抬起脚,可那碎裂的冰痕依旧在蔓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牵扯着我们心弦。 那人的脚悬停在半空中不敢动弹,我们依稀还听见持续的碎裂声,我确定绝不是从那处裂痕发出,就在我们迟疑的时候,韩晋忽然一把抓住那人肩头重重从原地拖了回来。 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一根尖锐的冰刺重重的插入那人之前站立的地方,我们惊恐的抬头顿时目瞪口呆,在我们头顶的冰窟上全是悬掉的冰锥,密密麻麻凝结在上面,像是无数把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而且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触发那些冰锥摇摇欲坠。 踩破寒冰发出的裂痕声都能触发冰锥断裂,要穿越这个冰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尖锐的冰锥完全覆盖我们前行的路,一旦不小心触发这些冰锥会接连不断砸落下来。 就在我们踌躇不前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似乎是从冰窟的下面传来,我们惶恐的慢慢转过头去,远处那道用来阻隔冰原蜥的火墙已经熄灭,沙沙的爬行声正在迅速的向我们接近。 按道理说用汽油设置的火墙屏障,那些冰原蜥是无法穿越的,更不说是扑灭,田鸡背起枪,让其他人立刻再布置一道火墙,还没有来得及点火,冰面突然裂开,巨大的震荡让我们脚下不断的晃动,险些没有站稳。 然后我们震惊的看见一只体型庞大,大约十多米长通体雪白的巨型冰原蜥破冰而出,血红的双瞳透射出愤恨的杀戮,对着我们发出狂暴的咆哮。 我下意识蠕动了一下喉结,那巨型的冰原蜥摆动着长长的尾巴,样子看上去向一条白龙,昆仑山一直都有昆仑龙的传闻,想必这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这巨型冰原蜥应该就是昆仑龙的原型,从一只小小的冰原蜥长成这么大,真不知道这巨型冰原蜥在这昆仑山中生活了多少年。 那本教授的笔记最后两个字是霸王,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也曾遭遇到巨型冰原蜥,濒死的教授已经来不及描述这巨大的怪物,我想他打算写下的是,霸王蜥!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霸王蜥 对付根本数不清的冰原蜥我们已经疲于奔命,如今面对犹如庞然大物般的霸王蜥我们彻底的怔住,我都感觉双腿在轻微的发抖,就连一直处变不惊的韩晋如今都呆若木鸡。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要离开冰窟的出路上方悬满了尖锐冰锥,这些摇摇欲坠的冰锥一旦全部砸落下来,所有人必死无疑。 我们完全是被困死在冰窟之中进退两难,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所措,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冰锥,心一横与其被这群怪物生吞活剥,还不如赌一把,即便被冰锥刺死也不至于太痛苦。 我拉住宫爵和田鸡,大声提醒其他人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冰窟,我们刚一跑身后的万千冰原蜥在霸王蜥的统领下蜂拥而至。 我边跑边回头,霸王蜥异常狂暴凶猛,完全在冰窟横冲直撞,它全身鳞甲相当坚硬,下落的冰锥根本无法刺透它的身体,它身后那条长长的尾巴摆动,势大力沉的击打在四周,厚厚的冰柱顷刻间纷纷碎裂。 霸王蜥的异动速度太快,加之体型巨大,很快就追上我们,再这样下去,我们根本跑不到出口就会被它残杀。 我刚转回头,就看见韩晋边跑边侧身,他手中枪口正对着我,田鸡应该也是发现,手中的枪还没来得及抬起,就听见两声枪响。 然后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我惊愕的回头,冷酷无情的韩晋竟然开枪击伤跑在最后两人。 他是用这样的方式在为自己逃命争取时间,可对于他这样草菅人命的做法,实在令人义愤填膺,跟着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有安全感。 我心有余悸的回头,那两个倒在地上的人,还试图挣扎着爬起来,刚直起身,就被赶到的霸王蜥一脚踩在冰窟上,张开布满尖牙的嘴一口咬住那人的头,轻微用力那人便身首异处,从撕裂的断颈处鲜血犹如泉涌般喷射而出,汹涌而至的冰原蜥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那两人。 我远远听见霸王蜥仰头发出令人胆寒的咆哮,像是在宣泄被惊扰的愤恨。 前方终于看见光亮,距离出口已经不远,冰窟的出口并不大,大约能容下两辆车同行的宽度,我突然大声对田鸡说:“有没有手榴弹?” 田鸡在身上摸了摸,找到一颗递过来:“干嘛?” “冰窟的出口太大,我们能出去,里面的这些冰原蜥还有霸王蜥也能出去,到了外面冰天雪地的,一旦被它们包围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拧开手榴弹的保险盖,把拉环套在手里。 “你想炸毁这冰窟?!”宫爵反应过来,担心的看着我。 “必须把它们堵在冰窟里。”我点点头。 “手榴弹给我,这东西你没使过,你们先走我来封路。”田鸡伸过手坚定的说。 “别争了,还是那句话,咱们是盗墓的,你当不了英雄。”我大声说。 我们终于一鼓作气跑到冰窟的出口,我停在里面,突然发现当英雄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扪心自问我胆子挺大,可如今手还是抖的厉害,看着眼前那庞然大物的霸王蜥和万千冰原蜥,同时汹涌而至多少都有些慌乱。 就在它们快要冲到出口时,我拉响手榴弹重重扔了出去,巨大的爆炸声震的我耳膜隐隐作痛,随着爆炸声不断的回荡,我从地上抬起头,看见冰窟上面的冰锥彻底松动,犹如万千箭雨般飞射下来。 那些来势汹汹的冰原蜥根本没有留意到头顶的冰锥,等到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冰锥犹如暴雨梨花般急射在冲袭的冰原蜥之中。 顷刻间万千冰原蜥仅仅片刻功夫便消亡殆尽,冰窟之中此起彼伏的传来惨叫声。 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出冰窟,刚一离开完全坍陷的冰锥彻底封堵了出口,田鸡和宫爵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才发现浑身都是之前被激出的冷汗,被外面刺骨凛冽的寒风一吹更加冰冷。 我气喘吁吁的喘息,回想起刚才独自面对那么多冰原蜥的场景,依旧还心有余悸,抬头看见韩晋回头打量我,目光有些奇怪,估计在他眼里我这样的人就是炮灰,因为他永远也体会不到什么叫同舟共济。 我直起身发现暴风雪已经停止,阳光透过冰山的缝隙落在我们身上,可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我原本以为冰窟能让我们穿越高不可攀的冰山,谁知道放眼望去,另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屹立在我们面前。 砰! 身后猛烈的撞击声让我刚放下的心猛然提了起来,那声音是从被封闭的冰窟出口传来,所有人都快步向后退,田鸡和其他人紧握着枪,目不转睛的盯着冰窟的出口。 我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可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只体型巨大的霸王蜥,竟然安然无恙的撞开被冰锥封堵的出口,发出愤恨的低吼慢慢向我们逼近。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第一枪,紧接着所有人都朝着霸王蜥随意的开火,子弹准确无误的击中霸王蜥的身体,它除了身子晃动几下外,根本没受到伤害,想必它那身鳞甲坚硬的足够抵御子弹的穿透力。 韩晋应该也意识到子弹对霸王蜥没用,挥手示意停止射击,而通体雪白的霸王蜥身上所有鳞甲全都竖立起来,应该是被彻底激怒,它游弋在白茫茫的雪面上,像是一条狂暴的白龙。 田鸡从身上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一颗手榴弹,他距离霸王蜥最近,二话没说拉了环就向霸王蜥扔过去,毕竟是野兽看着吱吱冒烟的手榴弹也不躲闪,一脚踩在上面,轰的一声炸响,那霸王蜥身体一歪半跪了下去。 霸王蜥左边的前爪竟然被田鸡炸出一个拳头大的伤口,鲜血不断从里面涌出,霸王蜥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田鸡转头冲着韩晋,一脸兴奋:“这畜生只要还能见血,就能杀的死,把剩下的手榴弹全招呼过去,就不信炸不死它。” 韩晋应该是想这么做,可等其他人拿出手榴弹时,都呆傻的愣在原地,田鸡还在焦急的催促,我慢慢抬手示意他转头,等到田鸡回头去,相信他应该和我们一样噤若寒蝉。 霸王蜥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受伤的地方,我们竟然发现那伤口神奇般的慢慢愈合,这霸王蜥和石龙子长的很像,都知道石龙子受到威胁可以断尾逃生,而断裂的尾巴会重新长出来,可见石龙子又再生自愈的功能。 想必追根溯源这霸王蜥还是石龙子的先祖,但随着演变石龙子的再生自愈功能逐渐退化,仅仅留下尾部还能再生,而眼前这只霸王蜥身上鳞甲刀枪不入,又有自愈再生的能力,这根本就是一只我们杀不死的怪物。 田鸡应该是意识到危险,慢慢退到我们身边,霸王蜥的伤口仅仅片刻功夫就完好如初,它那粗大的尾巴重重拍击在雪地上,卷起漫天飞舞的积雪,猛然冲着田鸡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 哗…… 我听见头顶传来低沉而厚重的奔腾声,抬头看见那高耸入云的雪峰泛起云雾,随着声音的清晰,那些云雾逐渐变得快速和汹涌向我们袭涌而来。 “雪崩!”我大吃一惊,应该是之前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引发了山顶积雪的崩塌。 翻滚的落雪犹如滔天骇浪一般从我们头顶排山倒海的压下来,所有人都往有山岩的地方躲避,我们三人躲在一处岩石的后面,而对面的霸王蜥根本不在乎什么雪崩,突然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我们冲袭过来,我们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雷鸣般的呼啸声从岩石后面传来,只看见头顶一道铺天盖地的雪浪,势不可挡的把霸王蜥推到远处,瞬间遮天蔽日把我们淹没其中。 我们三人紧紧抱在一起,感觉身上的积雪越压越多,到最后都快喘不过气来,终于外面又恢复了宁静,我们用力直起身,幸好有岩石般我们抵挡雪崩,否则现在我们已经葬身厚厚的积雪之中。 挖掘了好半天我们才爬出去,陆陆续续有幸存的人从积雪中爬出来,韩晋竟然命硬逃过一劫,但剩下的人已经不足十个。 我们刚站起身,就听见不远处积雪中剧烈的翻动,霸王蜥依旧安然无恙的从雪地中站起来,我瘫软的坐倒在雪中,嘴角挂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是惧怕而是无能为力的放弃,看样子我应该是走不出这片冰山。 可是霸王蜥这一次不在向我们逼近,在原地抬着头死死盯着我们发出急促的低吼,我眉头一皱,渐渐意识到霸王蜥看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 我下意识转过头去,什么也没看见,等我抬头的那刻,我嘴角不由自主蠕动一下,拉扯着田鸡和宫爵的衣角,所有人都被我的动作吸引,跟着我看向同一个方向。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我们身后那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左右两边站立着两个戴着头盔,身穿铠甲的武士,双手按在一把巨大的剑柄上,威严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像是这座雪峰的守护者。 那是我见过最大的雕像,站起这两个武士的前面,我才知道什么叫渺小,这两位武士完全是依托山体雕刻而成,举世闻名的乐山大佛放在这里,仅仅只有武士的膝盖那么高。 而在两个武士的头之间,一座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宫殿屹立在山巅,阳光下那宫殿折射出闪闪金光,宛如天上金碧辉煌的宫阙。 昆仑金阙! 我承认那一刻是真的激动了,我不由自主握住田鸡和宫爵的手,他们两人的反应和我差不多,毕竟谁站在这样的宫殿面前都会被彻底的震撼。 昆仑山相传是天帝所居的地方,除了神人我实在想不出谁还能在这里修建如此庞大而且精美的宫阙,但很快我又想起另一件事,我们身后还有一只穷凶极恶的霸王蜥。 等我转头的时候,那霸王蜥竟然缓缓的退回到之前的冰窟,我微微皱起眉头,这昆仑金阙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或者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能令霸王蜥都如此畏惧以至于不敢靠近。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甲骨文 雪峰终年落雪,久而久之这座气势磅礴的宫殿完全被积雪所覆盖,若不是田鸡那颗手榴弹引发雪崩,恐怕我们即便擦肩而过也无法发现。 我看着霸王蜥充满畏惧的退回冰窟,听见那边韩晋的人兴奋的喊叫,他们在山底发现雪崩中露出的入口。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韩晋已经带着剩下的人先进去,我抬头看着昆仑金阙入口的巨大冰门,晶莹剔透坚不可摧,可这扇巨大的冰门竟然开启了一个缝隙,足够容纳一个人进出。 “在我们找到这里之前,应该已经有人进去过。”宫爵小声在我耳边说。 “多半是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群人。”田鸡一边给换弹夹一边说。 “既然有人进去过,这四十多年外面竟然没有任何传闻,唯一的解释,这群人的确找到了昆仑金阙。”我忧心忡忡的深吸一口气。“恐怕也再没离开过这里,进去后留点神。” “探墓你有经验,这么大一座宫殿,你看看是什么时期的?”田鸡好奇的问。 “你也知道我是探墓的,这里是宫殿,又不是陵墓,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看出来。”我摊着手摇摇头。 “陵墓也好,宫殿也好,建筑的纹饰和特点在同一时期都差不多。”宫爵应该也想确定这令人震撼的宫殿是什么时期的。“你就把这宫殿当陵墓看。” 其实我一直在留意巨大的冰门,在两边各有一个埋首半跪,双手按在剑柄置于身前的武士冰雕,造型浑厚而凝重,神态栩栩如生恭敬而虔诚,但武士身上的穿戴以及剑的款式我从来没见过。 冰门上的纹路更是让我诧异,那些雕刻的叶脉纹饰简洁有力、古雅朴素,虽然简单阙造型雄奇,花纹绚丽令人叹为观止,透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这些纹饰我倒是有些眼熟,赵阎教我鉴定文物时,我接触过商周时期的青铜铭文,上面的纹饰和冰门上的相似,但这冰门上的似乎年代还要更加久远。 在冰门最上方有三个线行的纹路图案,不像是纹饰,宫爵偏着头看了半天:“我怎么看着像是字啊?” “这字也写的太难看了吧。”田鸡仰着头说。“这好像和我们之前发现的金文挺像啊。” “这不是金文!”我往前走了一步,望着那三个线行图案。 “那是什么文字?”田鸡和宫爵异口同声的问。 赵阎教我辨识过最早的文字是甲骨文,其文字起笔多圆,收笔多尖,且曲直相错,富有变化,不论肥瘦,皆极雄劲,最早发现的甲骨文是在殷商晚期。 而我从封承那儿学到,比甲骨文还久远的文字是陶文,有据可查是河南洛阳二里头遗址里出土的陶文,字体以以直线为主,横平竖直,结构有序,很有可能是甲骨文的起源,而这些陶文是在夏朝时期的遗址中发现。 可是这些文字甚至比陶文还要繁琐,类似于象形文字,就是说时间可能比夏朝还有久远。 文献中有文字可考的朝代始于夏朝,而被发现的古墓遗址中,商周时期已经是凤毛麟角,而到了夏朝更是极为罕见,再往前追溯完全是空白。 我基本可以肯定这座昆仑金阙修建于夏朝之前,这已经超出我认知的范围,在当时生产力落后的情况下,很难想象是怎么修建这座金碧辉煌鬼斧神工的宫殿。 昆仑山向来不乏神话和传说,这里是天帝居住的地方,我甚至有那么一刻真的相信,除了神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完成规模如此浩大的工程。 天色渐渐阴沉,呼啸的雪风开始变得凛冽,昆仑山里的气候难以捉摸,看样子暴风雪又要来临,韩晋在冰门里招呼我们进去,我递眼色给宫爵,他心领神会去查看冰门,韩晋的手合力才将其关闭。 “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三人带到这里,剩下的就交给你们。”韩晋一边让人查探四周,一边声音低沉的对我们说。“拿到昆仑金阙里面的东西,否则谁也别想离开。” “拿什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冷冷的问。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韩晋的声音比这冰雪还寒凉。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完全用冰块堆砌的冰室,四壁的契合相当完整,严丝合缝极其规整,我突然明白这里的一切是怎么修建而成,昆仑山脉建筑材料极其匮乏,修建这里的人便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先用火融化冰雪,然后在浇灌成厚厚的冰块。 这里的冰雪取之不尽,相当于修建的材料也用之不竭,而且还能轻而易举修建出想要的构造,同时极其坚固,常年在昆仑山脉的极低气温中,这座宫殿可以永远的保存下去。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在外面看见的并不是雪峰,而是一座完全有冰块建造而成的宫殿,我们仅仅只看见了最高处,难怪这里别称之为昆仑金阙,若不是被冰雪所覆盖,当阳光照射在这座完整的冰宫之中时,那该是多么绚丽和震撼的景象。 但眼前这间冰室的格局,和整座气势恢宏的昆仑金阙比起来,显得有些狭小,整个冰室颜色暗淡各不相同,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冰室的正中悬挂着七个青铜钟,除此之外冰室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冰门上有机关,而且极其精妙,在冰门上没有发现别强行撬动的痕迹,冰门是被人从外面用正确的方法开启。”宫爵查探回来冷静的说。“不过遇到麻烦的事。” “有机关就对了,至少说明这里是人修的,我还一直担心这里是什么神仙住的地,那咱可得罪不起。”田鸡揉了揉肩膀样子有些轻松。 “你刚才说遇到什么麻烦的事?”宫爵的表情不对,我很担心的问。 “这冰门的机关只能从外面开启,一旦关闭里面是无法打开的。”宫爵叹了口气。 …… 我和田鸡呆滞的望着宫爵,这就意味着我们没有退路,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还有,这里是昆仑金阙,那我们在冰窟遭遇的冰原蜥就不应该是偶然。”宫爵心思缜密的望着我和田鸡。 “你意思是说,有人故意把冰原蜥留在冰窟里?”田鸡吃惊的问。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我点点头,也赞同宫爵这个想法,冰原蜥灭绝前生活在气温极低的冰原,这昆仑山脉如此辽阔浩大,一直都有昆仑龙的传闻,可见冰原蜥存在的时间不短,可冰原蜥偏偏只出现在冰窟里,那是通往昆仑金阙唯一的通道。 而且我们看见的霸王蜥,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才会长那么大,估计从这座昆仑金阙修建完成开始,这群冰原蜥就一直存在,目的是守护这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那霸王蜥有多厉害你们又不是没见到过。”田鸡心有余悸的舔舐嘴唇。“谁能有那本事控制冰原蜥留在这里守护昆仑金阙?”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绝对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刚说完我看见韩晋的人留意到拿七个青铜钟,其中一人刚想伸手去触碰,就被宫爵大声喝止:“冰门上有极其精密的机关,想必这昆仑金阙里一定机关重重,想要活命就别乱动。” 那人手悬停在钟前,一脸惶恐转头去看韩晋,这些人好像只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 “听他们的,什么都别动,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出发。”韩晋点点头阴沉的说。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照片 有了冰窟的前车之鉴,冰室里的篝火昼夜不敢熄灭,等韩晋的人都睡了,我悄悄摸起来,叫醒宫爵和田鸡,那本南开大学教授留下的笔记还没看完。 从那张插图往后翻,发现剩下的页面都是空白,我发现自己好愚钝,人都死在冰窟之中,还有鬼来写这本笔记啊。 “教授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他所提及最神奇和伟大的发现应该指的就是昆仑金阙,就差几步……”我叹了一口气多少有些惋惜。“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可惜了……” “留着,万一出去了这东西可也算是文物。”田鸡拿过笔记打算收好。 一张照片从笔记中掉落出来,田鸡拾起来看了半天,欣喜的说:“这照片上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人,该不会是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些人吧。” 我和宫爵一听立刻从田鸡手中要过照片,很老旧的黑白照片,背景是昆仑山口,照片中的莽莽昆仑,群山连绵银装素裹,千峰万壑如同披着银灰色铠甲的群群奔马,随着风起云涌,滚滚向前。 照片中一共十二人,分先后两排,男性站于女性的身后,后排第二个戴眼镜的人,穿的衣服和我们在冰窟找到教授尸骸时残留的衣服一样,这人想必就是写笔记的南开教授,这十二个人应该就是四十年前收到邀请函,在神秘的招募者带领下深入昆仑山脉,探寻昆仑金阙秘密的那帮人。 他们应该也到过这冰室,或许就坐在我们如今的地方,相隔四十年的重合,看着手里的照片有一种莫名的感慨。 “这……这人好眼熟,我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宫爵指着后排一个男人惊讶的说。 “你怎么可能见过,这些人来这里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田鸡看了宫爵一眼表情茫然。“指不定这些人要么死在途中,要么就死在昆仑金阙里,你上哪儿见去,真见过那就是活见鬼了。” 我顺着宫爵的手指看了一眼,顿时眼睛瞪大,头几乎埋在照片上,慢慢的张开嘴,这个人宫爵眼熟是因为他见过一次,不过照片中的这人,要比宫爵见到时年轻的多,但对于这个人,我实在是太熟悉。 叶九卿! “叶掌柜……对!就是他,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宫爵听我这么一说立刻确定,但很快震惊住。“他……他怎么会在这照片之中?” 很显然叶九卿到过这里,而且他还找到了昆仑金阙,可从我认识他,就他做的那些事,掉百次脑袋都不嫌多,但他几乎都对我讲过,可唯独从来没在我面前提及过关于昆仑金阙的半个字。 我之前一直确信昆仑金阙存在仅仅是传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叶九卿,向他这样消息灵通的人都没听过的地方,那多半都是子虚乌有。 看来对于叶九卿,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既然叶掌柜还活着,那么……”宫爵抬头目光敏锐。“四十年前这帮人不但找到了昆仑金阙,而且还活着离开这里!” “这也能解释韩晋的地图是怎么来的,给他地图的人想必应该是这十二个……不对,除掉冰窟里死掉的两个,是十人之中的一个流传出来的。”田鸡压低声音说。 照片中的叶九卿看样子应该二十多岁,按照教授笔记中记载,被招募的十二个人都是不同领域顶尖的任务,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已经出类拔萃,只是我没想明白,一座古建筑遗址需要一个盗墓贼来干什么。 “你师傅和盗墓行当里的人从不往来。”我忽然意味深长的问宫爵。“你知道她为什么和叶九卿交情不浅吗?” “去成都的时候听师傅说,她和叶掌柜是故交,至于怎么认识的就不得而知了。”宫爵回答后诧异的看看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故交……算起来也真是故交。”我把照片放到宫爵眼前,指着前排中间的女人。“这个人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宫爵疑惑的埋头看了片刻,整个人呆滞的愣住,嘴角蠕动一下:“师……师傅?!” 那女人正是宫羽,和我在成都见到的宫羽差不多,有一种轻柔为骨,婉约成诗的感觉,即便是在照片中,感觉宫羽和年轻时也没太多变化,照片中的她依旧透着一种笑看风云淡的从容。 叶九卿说他认识宫羽还是年轻的时候,这交情一晃就是几十年,两人平时来往虽然甚少,但从叶九卿提及宫羽的反应绝对是过命的交情。 我问过叶九卿和宫羽是怎么认识的,叶九卿支吾了半天搪塞过去,只说他的命就是宫羽救的。 教授说过被招募的十二个人各自并不认识其他人,如果我没猜错,叶九卿和宫羽应该是在探寻昆仑金阙时认识的。 “叶九卿说宫羽救过他的命,想必也就是在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忽然发现这地方牵扯了太多的人。 “冰室的冰门上机关巧夺天工,难怪会被人从外面正确的开启,原来我师傅曾到过这里。” “他们到过昆仑金阙,如今又轮到你们,四十年前的事在你们身上延续,真的挺巧合啊。”田鸡应该是无法体会我和宫爵此刻的心情,在旁边拍拍我们肩膀说。 如果是巧合当然无所谓,可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跟着一帮盗墓贼长大,学的最多的便是,死人不会害你,真正算计你的只有活着的人。 我看向宫爵,他很快明白我的意思,很肯定的摇头,说宫羽也没在他面前提及过昆仑金阙半个字,越是这样我越不安心,月宫九龙舫的消息刚重现,宫羽就找到叶九卿,他们两人似乎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宫爵说宫羽对他视如己出恩同再造,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我没接触过宫羽不敢轻易判断,不过对于叶九卿我倒是有把握,我的命是他捡回来的,这些年我能在四方当铺横行无忌,不是我有多强横,明眼人都看得出,叶九卿把我当儿子在养。 叶九卿工于心计,不是不会算计,可他怎么也算计不到我身上来,当年一纸断当的当票,到如今我身无分文一无所有,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 “什么事别尽往复杂的地方想啊,指不定真是巧合,你们自己说。”田鸡凑过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就你们两个现在这个样子,别人图你啥?” 我淡淡一笑,或许田鸡说的对,是我想太多,不过叶九卿和宫羽的确是对我们隐瞒了昆仑金阙的事,这么大的秘密他们为什么…… 我的手触摸着照片,当从后排一个人身上划过的时候,突然震惊的愣住,整个人犹如被电击一般,颤抖的慢慢站起身,宫爵和田鸡不知所措的跟着站起来。 “怎么了?”他们疑惑的问。 后排右边第二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刚毅,这个人我也见过,不过我见到他时要苍老的多,记忆中他总是佝偻着腰,站在五鬼抬棺的位置,和八大金刚一起把死人抬到坟地里。 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张照片中看见父亲! 这是我第二次在照片里看见父亲的样子,第一次是我七岁那年逃亡时,烧毁父亲交给我的硬皮笔记时,从里面一张烧焦的照片中看见过他,算起来那已经是父亲到昆仑山二十年以后的事。 田鸡一把将我拉下来,对面随着的就是我杀父仇人,如果让韩晋知道这些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说起来,叶掌柜可能也认识你父亲。”宫爵压低声音说。 我张着嘴茫然的点点头,叶九卿见到我时,看见过我带着的项链,我现在回想起他的表情,他应该是认出了什么,这条项链一直由我父亲保管着,或许叶九卿当时就认出来,他收留我恐怕真的并非巧合。 可抛开这些先不说,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目前为止我已经能猜到他三个完全不相干的身份背景。 一个山里为死人抬棺的五鬼抬棺人。 一个参加过红色王朝最机密任务的军人。 [Miaobige]. com 首发 一个神秘的盗墓贼。 现在…… 一个找到昆仑金阙的人。 教授的笔记中记载过,被招募的十二个人都是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那我父亲真实的职业又是什么? “他们因为这座宫殿聚集在一起,这昆仑金阙里一定有吸引他们的地方或东西,我们既然来了就登上金阙。”宫爵一脸骄傲的浅笑。“四十年前的秘密,他们不说咱们自己挖出来。” “对,咱们把四十年前他们走的路再走一次,指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田鸡拍拍我肩头笑容很坚定。 我点点头,把照片收了起来,看着手里这本没写完的笔记,既然这里有我父亲留下的足记,我拿起笔在空白的页面补上教授未走完的征程。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青铜钟 第二天一早。 我们醒来时,韩晋和他的人已经整装待发,等我们收拾好东西,其他人还是一动不动,想必是宫爵昨天警告过他们,不要乱动这里的任何东西,金主让韩晋带我们来这里,主要的原因应该就是靠我们带着其他人登上昆仑金阙。 “这里的格局和整个金阙不协调,想必有被封堵的通道,如果是砖土结构的古墓我还能判断出来,而且这里年代太过久远,年代我都无法推断出来,更别说修建的风格。”我背上行囊转身对宫爵和田鸡说。“这里就看你们了。” “挖墓我在行,可是这三面冰墙都一模一样,而且整个冰室的冰块颜色暗淡各不相同,又不像墓还能辨别方位和进出的通道。”田鸡一筹莫展的摇头。 “我试试。” 宫爵说完,走到三面冰壁前,手轻轻按在厚厚的冰面,然后拿着探铲敲击在冰面上,宫爵闭目凝神一言不发,我只看见五个手指不断轻微的触动,当走到右边的冰墙上,宫爵反复敲击了两次,眼睛忽然睁开。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冰墙中的杂质各不同,这冰墙后面的震感比其他两面要微弱一些,说明冰墙的后面是空心的,通道就在这冰墙的后面。”宫爵肯定的点头。 “在这冰墙上凿开一处可以通行的路。”韩晋对手下的人吩咐。 其余的人立刻拿出工具,对着那面冰墙开始挖掘,整整一个上午,凿开的深度不到二十厘米。 “这样下去不行,这些冰墙都是恒古不化的寒冰,异常的坚固,按照这样的进度,没十天半月估计都凿不穿。”我摇摇头让其他人都停下来。 “我通过震荡大约能感觉到这冰墙绝对超过五米以上,别说十天半月,就是半年恐怕都凿不穿。”宫爵确定的说。 “那就干脆别挖了,反正也是浪费时间,我们剩下的干粮,节约点撑死还能坚持十来天,冰墙还没凿开我们都已经饿死了。”田鸡坐靠在冰墙边拾起被凿下的冰块,无聊的抛投到对面。 “取炸药,无论如何也要把通道炸出来。”韩晋吩咐手下的人。 “不能用炸药!昆仑金阙是用冰块建造而成,犹如搭积木一样层层叠加上去,你炸开冰墙会波及其他的冰块,这是最下层,都是承重的冰块,一旦碎裂整个昆仑金阙都会随之坍塌。”我连忙阻止。 峥! 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在冰室中回荡,紧接着我们听见冰块深处碎裂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 那声音刺痛耳膜,我们转身才看见田鸡抬着手,表情僵硬呆滞的看着冰室中间那七个青铜钟。 “我……我不是有意的,没想这钟声音这么大。”田鸡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们的目光都落在那七个青铜钟上,进来的时候我有留意,可上面既没有文字也没有纹饰,工艺断代也不清楚,所以没怎么在意。 宫爵慢慢走到青铜钟前,来回查看了良久,问身后的田鸡:“你刚才击中的是哪一个青铜钟?” “不知道,我随便丢的。”田鸡站起身摇头。 我回头看看三面冰墙,忽然恍然大悟,这冰室所有的机关方式是采用共振的原理,所谓共振,简单点说,当一个物体发生振动引起其他物体的振动,在共振频率下,很小的周期振动便可产生很大的振动,所产生的力量惊人。 这些冰墙因为里面的杂质各不相同,因此导致颜色暗淡不一,其中的共振也不同,当敲击青铜钟时,产生的声音和其中一面冰墙共振相同时,会直接震裂冰墙。 “那还不简单,挨着把青铜钟敲一遍,就能震碎堵住通道的冰墙。”其中一人大声说。 “有七个青铜钟,就意味有七种不同的共振,敲错了其他地方的冰墙碎裂,整个昆仑金阙都会轰然倒塌。”韩晋阴沉着脸瞪了那人一眼。“七个青铜钟之中只有一个可以开启通道,而且也只有一次机会。” 韩晋这一次说对了,田鸡扔出的冰块幸好是击中了青铜钟,若是击中下面的钟摆,撞击到青铜钟上从刚才碎裂的声音看,我们恐怕已经被埋葬在冰山之下。 这属于机关术的范畴,我和田鸡都看向宫爵,他揉了揉额头说,用音律做机关术也是常见的一种方式,他对音律的掌握倒是炉火纯青,可是这种机关术已经超出了他所学的范畴。 “这冰墙完好无损,就意味着没有人进去过。”田鸡走到我们旁边压低声音。“他师傅都做不到的事,就别逼宫爵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宫爵白了田鸡一眼,他的傲气又上来。 “你这人咋不识好歹。”田鸡眼睛瞪的更大。“你行,你来。” “他不是不行,他是不敢,敲错所有人都会埋葬于此,他是不敢拿我和你的命去赌。”我淡淡一笑,拍了拍他肩膀。“你说过的,听你师傅话和我生死与共,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剩下的干粮也别想回去,你担心个啥,就是要死,我宁愿也死在昆仑金阙的顶上,指不定还能遇到神仙呢。”田鸡无所谓的笑笑。 宫爵无奈的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从地上拾起冰块,用探铲敲打成冰锥,走到青铜钟前,小心翼翼握住下面的钟摆,然后停顿了片刻,静气凝神用冰锥的尖轻轻敲击青铜钟。 细微的声音模糊不清,所有人都甚至刻意的屏住呼吸不去打扰宫爵,他完全是用自己从小锻炼出来的听令,在辨识青铜钟和那一面冰墙在产生共振。 他足足用了整整三个小时才敲完那七个青铜钟,我们脚都站的发麻,也没人敢动一下,宫爵回头看我们的时候,有一种快要虚脱的感觉,这么寒冷的冰室里,他额头上全是汗水,我知道他其实承受的压力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多。 “第四个。”宫爵的声音犹豫不决。 “你肯定是第四个?”韩晋应该也看出来,阴沉的问。 “不确定,但已经不敢再尝试了,我能听见这些冰墙内部的碎裂声,一旦加剧蔓延后果不堪设想。”宫爵慢慢的摇头。“只有第四个我隐约听到通报冰墙那边传来的碎裂声音。” “那就第四个,你犹豫啥。”田鸡问。 “可我敲击二、四、五这三个青铜钟,都听见那边传来的声音,只不过第四个要明显一些,我不敢确定。”宫爵心力憔悴的舔舐嘴角。 “就这么定了,咱兄弟三人今儿就赌一次命。” 我淡淡一笑,知道宫爵不敢去敲青铜钟,拉着田鸡和宫爵站在一起,想都没想伸手敲响第四个青铜钟,就在快要敲响的那刻,宫爵突然把我手拉了下来,自己敲响了第五个青铜钟。 峥! 厚重而低沉的钟声在冰室回荡,巨大的破裂声随即响起,通道前面的冰墙上出现一道明显的裂痕,咔嚓的声音一直不停的蔓延,瞬间宽厚的冰墙四分五裂碎成一地。 那些碎裂的冰块快速的向下沉没,我听见湍急的流水声,往下一看竟然是流动的地下冰河,我连忙让所有人立刻从还未下沉的浮冰中过去,穿过碎裂的冰墙时,发现顶上犹如珠帘般向下流淌着水。 宫爵走过去后惊讶的说这里机关简直巧夺天工,虽然冰墙被损毁,可会随着冰河被冲走,而那些从上面滴落的水流,慢慢会在冰室的低温中重新凝结成冰块,直至封闭上面的流水,用不了多久,又一道坚不可摧的冰墙堵住通道。 “这样看起来四十年前那些人未必没有通过这里。”田鸡啧啧称奇的说。 “我能做到,师傅她当然也可以。”宫爵点头。 “对了,你明明说是第四个,怎么最后会敲第五个?”我还心有余悸的喘息,好奇的问。“你不是说不确定嘛?” “我真不确定……”宫爵的表情从之前的犹豫,变成了惊讶。 “不确定?”我和田鸡对视一眼。“不确定你还敢敲?” “我感觉是第五个……”宫爵揉了揉额头神情茫然。“我……我好像……曾经敲过这些青铜钟……”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机关钥匙 我和田鸡几乎同时拍在宫爵头上,心理素质太差,也就这点出息,居然给吓傻了,韩晋在前面催促我们,通道的尽头是向上的台阶,而且还是旋转的,应该可以通往最上面的金阙。 一路上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果然和我猜想的那样,整个宫殿全是由冰块建造而成,相互之间严丝合缝像是经过严密的计算,甚至没一阶台阶的宽度都分毫不差。 从冰门和之前通道的机关看,修建这里的人并不希望有人打扰这座宫殿的沉寂,因为担心沿途还有其他的机关,宫爵和我们走在最前面,一路上宫爵全神贯注留意每一处可疑的地方,并不高的台阶我们足足走了一晚。 当宫殿慢慢变的晶莹剔透,应该是阳光照射在没有被积雪覆盖的缝隙中,折射的光线让整个冰宫变的明亮。 我隐约听见前方有水流的声音,越是往前走越是清楚,当我们走完最后一阶台阶,视线中出现一间宽阔的冰室,但却空无一物,我们沿着冰室一直往前走,最后停留在一个硕大的水池边,目测应该有十多米宽,里面的水并不是静止,从我们目前的方位来看,应该是从西向东流淌。 水池两边各有一个青铜兽首,头生双角赤目而怒,悬口露牙面目狰狞,两股水流从兽嘴中喷涌而出注入水池。 看着青铜兽的造型,应该是传说中昆仑山的上古神兽,白泽。 山海经中对这神兽的描述很清楚,浑身雪白,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很少出没,除非当世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常与麒麟或凤凰等,视同为德行高的统治者治世的象征,是一种吉祥之兽。 要到对面必须穿过这个水池,这里应该和冰川下面的暗河相连。 韩晋点了一下头,旁边的人立刻放下行囊,取出绳索系在腰间,这里的水流不是很急,而且水池也就十多米,看样子韩晋是让这人先游过去,固定好绳子方便其余人通过。 那人准备妥当跳入水池,刚游出不到三米,突然听到短促的惨叫,声音甚至还没完全发出来,水池中清澈的河水顿时变成一片血红,那人瞪着眼睛们面无表情的在水池里翻滚,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在吞噬,快速的往下沉。 田鸡和其他人立刻把枪举了起来,那水池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没过多久,在血红的水池里,我们看见那人重新漂浮起来,不过不再完整,身躯支离破碎的断成一截一截。 韩晋让人把残缺的身躯从水池里拉上来,残骸上有明显的切断面,但切口处异常光滑平整,像是被极其锋利的东西一刀切断,我开始以为这水池里又有什么怪物,那人是被撕咬成这样,可从切口看绝对不是撕咬留下的痕迹。 “水下有机关,应该是某种极其锋利的刀刃,而且数量还不会少,在水流的带动下会一直旋转,犹如一把不断切割的刀,这些靠水流转动机关就像一个巨大的绞杀器,任何掉进去的人都会四分五裂。”宫爵看着地上的残骸切口说。 “这水池是用来阻止进入宫殿的人到对岸的。”田鸡不由自主蠕动一下喉结。“既然下面的机关是靠水流推动,切断这里的水就能停止机关。” “你们不感觉这昆仑金阙很奇怪吗,修建这么大的宫殿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如果是居住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多机关?”我皱眉思索了片刻喃喃自语。“很明显这里的主人并不想有人进入,那这宫殿里到底有什么?” “这里有东西。”有人在角落喊叫。 我们过去看见是一个绞盘,宫爵说这绞盘应该就是控制水流的,一旦没有水流的冲击,河道里的机关就会停止。 韩晋立刻让人合力推动绞盘,机关设计的很巧妙,绞盘柱在他们推动下慢慢转动,从左右青铜白泽嘴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兽首嘴里的水流也随之慢慢变小,直至彻底的停止。 水池里不断翻滚的河水也渐渐平缓,透过清澈的水面我们终于看清整个水池里面的设计,里面安装了无数像齿轮一样锋利的刀刃,在水流的冲击下,这些刀刃快速的旋转。 即便是过了上千年,这些刀刃并未见有锈蚀的痕迹,依旧在河水中发着动人心魄的寒光,而且这些刀刃分布也明显是精心设计过,整个水池没有丝毫的死角,任何人掉落在里面都不可能侥幸的生还。 即便停止了兽首嘴里的水流,可是水池中那些锋利的刀刃并没有停止转动,宫爵趴在水池边看了很久说,水池大约有十多米深,两边有通道连接地下河,除非堵住西面的通道,不让河水进入,否则这些转动的刀刃不会停止。 兽首嘴里的水流溅落在水池中,让本来清澈的水面涟漪不断,无法看清下面的机关,是误导擅自闯入这里的人中计而已,和关闭水池里面的机关并没有关系。 “这里是什么?”我目光落在宫爵的手上。 他手指的缝隙中露出一个凹槽,宫爵移开手,我们看见青铜铸造的水池边一个四四方方的孔,宫爵把手慢慢探进去,孔的四周中间各有一条竖片,感觉好像能活动,应该有什么东西放在这孔里,和这些竖片重合才对。 “这或许才是关闭水池机关的地方。”宫爵站起身冷静说。“不过不知道该放什么在里面。” 韩晋听说可以转动,叫人用工具试图强行拧动,可凹槽纹丝不动,宫爵连忙阻止,那是唯一可以通过水池的机关,一旦被损毁以我们现在所携带的装备永远也别想过去。 “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冰宫的建造规律,冰门必须从外面开启,封闭通道的冰墙也必须借助青铜钟震碎。”宫爵说。 “就是说,一旦进入冰宫就是一条只进不退的路,我们经过的地方已经不可能返回。”我恍然大悟点点头。“如果不能通过水池,我们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饿死……” “这些凹槽应该放……”田鸡蹲在那四四方方的孔旁边,偏着头自言自语。“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一样东西和这里挺吻合的。” “什么东西?”我走过去问。 “想不起来,不过应该也是一个四四方方……” 田鸡说到一半停住,慢慢抬头眼睛转动了几下,手放进衣服里,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个青铜龙马。 我和宫爵都愣住,这是我们在青木川地下祭坛找到的那个青铜龙马,当时找到时我就感觉,这青铜龙马应该还是放在什么东西上的才对,而青铜龙马底座上的凹槽刚好对应孔里的竖片。 我把青铜龙马慢慢放下去,竟然大小刚好一样,握住上面的龙马用力一拧,居然真的拧动。 水池里传来轰然一声,我们连忙向后退,水池里的水面快速的下降,那些锋利转动的刀刃也随之下沉,一个硕大的冰雕乌龟从水池底部浮上来,刚好连通水池的两边。 这青铜龙马竟然是关闭这里机关的钥匙,可我很快意识到另一件事,宫爵说过,一旦进入冰宫就只进不退,我们一路并没有发现尸骸,那就意味着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些人,已经通过了水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当时一定带着这青铜龙马,可是青铜龙马是我们在地下祭坛发现的,青铜龙马是机关钥匙,这样的东西不可能有两个。 这足以说明两件事。 第一,有人活着从昆仑金阙离开。 第二,离开的人还把青铜龙马放回到地下祭坛。 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建造年代更加久远的昆仑金阙中的机关钥匙,为什么会出现在秦朝的祭坛中,得到青铜龙马的人为什么还要再放回去。 “有人知道我们会来昆仑金阙!”田鸡表情惊讶。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引我们去青木川发现地下祭台的人,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现在看起来,这人应该是知道我们会到这里,是想让我们提前得到青铜龙马。 “难道是那个神秘的金主?”宫爵压低声音。 我摇头,绝对不会是金主,如果是他根本不用劳师动众,看的出金主迫切的想要得到冰宫里某样东西,而且刘天仅仅是听到随侯珠就被灭口,可见金主并不想让秘密泄露,就更不会利用叶知秋让青木川地下祭坛公之于众。 引导我们去青木川的另有其人,现在唯一能知晓的只有,这个人对昆仑金阙很了解,一定到过这里! 正文 第四十六章 洛书 青铜龙马是在刻有羽龙图案的地底祭坛找到的,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这座昆仑金阙和月宫九龙舫又有什么关系? 我还在试图想明白这些事之间的关联,可脑子里越来越迷糊,宫爵说这冰宫中的秘密恐怕只有到了金阙才能知道,田鸡也点头说时间不早先穿过水池再说。 韩晋为了确保安全,让人先从乌龟走过去,看那人安全的到达对面之后,韩晋才让我们过去,不是韩晋有多在乎我们安危,估计在他心里,只要我们安全,他才会安全,这也应该是金主对他的交代。 我们走上乌龟通道,这冰雕的乌龟活灵活现,上面的龟纹雕刻的细致精湛栩栩如生,走到中间我看见龟背上,除了龟纹之外还有其他的图案。 在龟背最中间有五颗白色的点,由十字刻纹连接,其上是九颗白色的点,呈现一字型排列,中间同样用刻纹连接,最下面是一个单独的白点。 “九、五、一……”田鸡数了数疑惑不解。“这些白点是什么意思?” 我再看看其他地方,在龟背上这样的图形按照四方形分布,在四角的圆点为黑色,其余都是白色,我越看越惊讶,站在原地转了一圈。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以五居中,五方白圈皆阳数,四隅黑点为阴数!”我惊讶的说不出话。 “你在说什么?”田鸡茫然的问。 “洛书?!”韩晋眉头一皱,从对岸走了回来,低头看了一圈,第一次看见他也会惊讶。 这里图形的排列的确是传说中的洛书,这是阴阳五行术数之源。 传说中有神龟龟甲上刻有此图象,浮出水面由一位圣人得到,因此被称之龟书。 “这个我知道,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听我家老头子说起过,相传大禹时,有神龟浮出背驮洛书,献给大禹,他依此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又依此定九章大法,治理社会。”田鸡说。 “可那仅仅是传说而已啊。”宫爵一脸惊诧。 “传说大禹得到神龟背上的洛书……”我看着地上龟纹上的图案。“这……这不是传说,这是真实存在的!” “大禹到过这里!”田鸡眼睛一亮。“难道……这昆仑金阙是大禹修建的?!” “不对,传说大禹在龟背上发现了洛书,说明大禹到此之前,昆仑金阙已经存在,大禹是夏朝时期的人,就是说昆仑金阙建造的时间更加久远。”我说。 “大禹不是治水吗,怎么会出现在昆仑山中?”韩晋都有些好奇。 很庆幸封承逼我看的那些书现在终于有用,在古籍中指出河出昆仑,而夏禹又导河积石。 “淮南子一书中有提及,禹以息土填洪水以为名山,掘昆仑墟以下地。”我冥思苦想终于记起书里的原话。“意思是说大禹治水到了昆仑山。” 而且这并非是无从考证,我从小被逼着熟读全国县志,在《西宁府续志》中曾有记载。 禹贡,导河积石,考其地在今西宁。 西宁的地理位置距离昆仑山并不远,足以说明大禹真到过昆仑山。 宫爵揉了揉下巴,蹙眉不语,好半天才摇头说,文史中对大禹治水是有记载,一般来说治理的应该是长江和黄河两条流域的洪泛,可这些洪灾区域都远离昆仑山脉,大禹治水为什么会到人迹罕至的昆仑山? “这个,就有点玄乎了,我在古籍中看到过,原话是:禹学于西王母国……”我一边回想一边说。“意思是说大禹见西王母,在其帮助下学得治理洪水的办法。” “西王母?”田鸡一脸惊讶。“那是神仙啊,你的意思是大禹见到神仙了?” 宫爵也诧异的看着我说:“虽然是有些玄乎,不过也有关联,西王母是传说中的女神,住在昆仑山的瑶池,山海经中称昆仑山在西方,又叫西昆仑,故称西王母。” “那这样说起来,大禹到昆仑找西王母,然后西王母把洛书给了大禹……”田鸡挠了挠头一脸愕然。“难道这昆仑金阙是西王母修建的?” 我双手揉了揉脸,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冰宫越来越有意思,从一开始我就很诧异,什么人能修建工程如此浩大的冰宫,如果是神…… “别胡思乱想,真是神的话何必还弄什么机关,咱们这些凡人又怎么能到这里。”我重重叹口气拍拍田鸡肩头,不让他引导我乱想。 “如果不是神仙,那又是谁把洛书留在这里?”宫爵居然也钻牛角尖。 “想知道还不简单,咱上到冰宫顶上,看看这金阙的主人到底是谁。”我指了指上面淡淡一笑。“真是西王母的话,瑶池估计就在上面,园里种有蟠桃,食之可长生不老,咱们也不用怕饿死在这里。” 韩晋一脸不屑,走到对岸催促我们继续前行,穿越水池后再往前,又是旋转向上的台阶,随着冰宫里的光线越来越黯淡,我们已经在冰宫中走了一天,宫爵依旧走在最前面,拐角的时候宫爵突然停住。 我抬起手电看见台阶两边已经多了两个持剑的武士,光线照射在上面晶莹剔透,走进看清楚是两个冰雕,和我们在冰门看见的冰雕武士穿着一样,不同的是,这里的武士威风凛凛的站立,左手持剑右手举旗。 我站到武士的下面,展开旗帜上面有一条象形的动物,辨认了半天我确定那应该是一条蛇,但这条蛇却有四足,这应该是一个图腾 可我思前想后也记不起这个图腾代表了什么,不过很明显,这图腾是属于昆仑金阙的主人,图腾的形成有很多原因,但都是基于对陌生和未知事物的崇拜,相信这种图腾能保护自己或者可以获得图腾的力量。 百度嫂索 —入地眼 但图腾的认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就是说当时有很多信奉这个图腾的人深入到这里,并且修建了昆仑金阙,继续往上走台阶间隔均匀的站立着这样的冰雕,他们应该是守护这里的武士。 好不容易走到一个稍微宽敞的地方,韩晋让在此休息一晚,为了以防万一,韩晋在前后各设置了警戒线,点燃篝火后我们各自吃了干粮,睡觉之前我拿出那本笔记本,把在冰宫中经历的事都记录在上面。 第二天我们继续出发,在旋转的冰块台阶上前行,慢慢变成一种枯燥乏味的事,足足走了一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最麻烦的是,天黑的时候我们终于看见台阶消失,走上去发现是一处平整的冰台。 这里很宽敞,手电的光线被远处站立的东西所阻挡,我们驻步查看了片刻,因为相隔太远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但可以确定数量很多,韩晋让他的人走前面,田鸡手里的枪已经握紧。 没走几步最前面的人手抬了起来,那是示意停止的意思,韩晋和其他人慢慢警觉的靠近,我们在后面看着他们蹲下身体,围着什么在查看。 我们走过去看见地上躺着一具男性的尸骸,韩晋带着他的人散开,负责警戒四周,走的时候转头对我说:“看看这人是怎么死的,以防万一。” 我们蹲到尸骸旁边,这具冰尸和我们在冰窟看见的不一样,尸骸虽然保存完好,但肌肉和皮肤虽然完全干瘪,看穿着很老旧,我拿出笔记本里找到的照片,和上面的人对比终于确定这具冰尸是四十年前那十二个人之一。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九五方阵 冰宫之中温度很低,尸骸在里面可以保存很久,四十年的时间并不会让尸骸变成这样,而且这具尸体的面容相当诡异可怖,像是死的时候极其痛苦,五官扭曲,双手手指僵硬弯曲如同鬼爪一般,应该在临死前还在不断挣扎。 “这是什么?”宫爵指着尸骸的头顶。 尸骸的头上有小指头大的圆孔,我用手拨开尸骸干枯的头发,震惊的发现,这样的圆孔竟然围着尸骸头颅整整一圈,在孔的周围有暗红的血迹,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穿透了头颅。 我从包里取出笔,慢慢从孔洞中伸进去,尸骸的头颅中空荡荡的,没有萎缩的大脑。 “这不对啊,这里温度极低,像一个密闭的冰室,死后血液应该凝固保存下来,大脑会萎缩但不会腐烂,为什么这尸骸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我吃惊的说。 田鸡检查了一下尸骸,发现尸骸的内脏都还在,把尸骸翻转后,手电光下我们惊恐在尸骸的后颈有一个洞,刚好在脊柱和大脑之前。 “这个人死的太离奇诡异,这些伤口都不像是人为的,到底是什么杀了他?”宫爵紧张的看看四周。 “看来这里不寻常,大家都小心点。”我站起身说。 “你们过来看看。”韩晋在前面半跪回头低声喊。 我们走过去,看见韩晋和其他人的手电都照射在地上,光线中出现殷红的血迹,一直往前蔓延,越来越多到最后这些血迹都连城触目惊心的血泊。 我听见田鸡蠕动喉结的声音,冰室里本来就寒冷,地上这些血迹让我们心里更加恐慌冰冷,我们小心翼翼追寻这些血迹慢慢先行,突然在光线中看见一双脚,所有人的枪都举起来严阵以待。 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还能看见站立的人,我慢慢把手电光向上移,那是一个身材魁梧,身穿盔甲手持青铜剑的石俑,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冰宫之中我们发现的都是冰雕武士,看见石俑还是第一次。 等我们走近才震惊的发现,这里并不是只有一个石俑,整个冰室里全都整齐站满了这样的石俑,相互之间间距均匀,个个都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巍然伫立,极其威严雄壮,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些石俑的面容各不相同,栩栩如生犹如严阵以待的军队,这让我想起著名的兵马俑。 虽然在规格和数量上不及兵马俑,但这里的石俑造型更加逼真,唯一可惜的是这些石俑都是闭着眼睛。 “这些石俑分布的好奇怪。”田鸡围绕我们面前的石俑走了一圈回来。“我刚才数了一下,横竖都是三人,九人组成一个方阵。” “前面还有这样的方阵。”韩晋的人在另一边说。 韩晋让手下的人分散,查看这些方阵,过了很久回来的人告诉我们,这些石俑方阵的排列是有规律的,一组方阵九人,呈横排排列,一排由九个方阵组成,一共有五个这样的横排,方阵之间整齐划一间隔均匀,严整有序,无懈可击。 “这样算起来,横排是八十一个石俑,有五个这样的横排,那这里一共有四百零五个石俑,为什么要布置这么多石俑,而且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吗?”田鸡不解的问。 “四百零五个石俑……”宫爵细细想了半天还是摇头。“横排九个方阵,一共五个这样的横排,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数字?” “横排九,竖排五。”我眉头一皱慢慢张开嘴。“九五?!” “九五是什么?”田鸡问。 在周易的六十四卦中,首卦为乾卦,乾者象征天,因此也就成了代表帝王的卦象,乾卦由六条阳爻组成,是极阳、极盛之相。 从下向上数,第五爻称为九五,因为阳气盛至于天,因此卦象是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说的是犹若圣人有龙德、飞腾而居天位,因此九五一般指的是帝位。 “这里石俑的规格按照九五之数布置,难道是指昆仑金阙的主人是一位帝王?!”我揉着头有些不敢相信。 “周易的卦象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周易是周朝时期才出现的,你说过这里的年代远早于周朝啊,建造昆仑金阙的时候,周朝还没出现呢。”田鸡疑惑不解。 “别忘了,我们在下面见到了洛书,要知道八卦是从洛书演变而来,而周易不过是八卦的延续。”宫爵说。 韩晋对这些并不感兴趣,指着石俑说,他的人已经详细查探过石俑,几乎在每一个石俑身上都发现沾满了暗红的血迹,他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血迹?”我连忙围绕面前的石俑查看了一圈,果然上面血迹斑斑。“这……这是人殉!” 韩晋一听面色为之一动,问我什么是人殉,我震惊的回答,这是一种很残忍的葬制,是用活人与死者同葬,特别是夏商时期,在贵族墓葬中有大量的人殉。 不过也有墓主虽然位高权重,但不忍用活人殉葬,便用木俑、陶俑或者石俑代替,并且在其上面涂抹人血代替。 “这么雄伟壮观的宫殿,搞一些人殉的石俑干什么,这么不吉利。”田鸡看看四周表情厌恶。“金阙的主人也太不讲究了。” “是啊,好好一个气势磅礴的冰宫,放些血淋淋的石俑太煞风景了。”宫爵也有些想不通。 “人殉的石俑……”我愣了一下,向后退了几步,看着这些排列整齐的方阵石俑,顿时目瞪口呆。“没人会在宫殿放人殉的石俑,除非……除非昆仑金阙是一个陵墓?!” 所有人都转头震惊的看着我,样子有些不相信。 “陵墓?”宫爵惊讶的环顾四周。“整个昆仑金阙是一个陵墓……这陵墓也太……太大了吧!” 这里不但是陵墓,而且从人殉的排列方式,还是一位帝王的陵墓,金主让韩晋带上我们来这里时,我一直没想通,对于探墓我还在行,可一座宫殿遗址完全不需要我们。 现在才想明白,金主从一开始就知道昆仑金阙是一座陵墓,这也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可如果这里是帝王的陵墓,但我怎么也想不出这里的墓主会是谁。 宫爵说不管昆仑金阙是不是陵墓,我们目前所在的这间冰室之中,除了摆放着这些数量惊人的石俑外别无他物,可之前我们发现的那具冰尸却死的离奇诡异,还是小心些好,别在这里停留尽快离开。 “一些石头有什么好怕的。”田鸡不以为然的敲了敲石俑。 哎呀。 田鸡手缩了回来,手掌上一道不浅的伤口向外渗着血,那些石俑手里的青铜剑竟然已经锋利无比,轻而易举就割伤田鸡。 田鸡骂了一口晦气,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青铜器啊,这好歹也上千年了,带出去可能卖个好价。” 说完去拿石俑手里的青铜剑,谁知把石俑的手提了起来。 “厉害啊,这石俑做的可真逼真,手还能动。” 田鸡转过身提着石俑的手,兴高采烈的对我们说,石俑的手在田鸡的提动下,上下移动。 “不对啊……这手也做的太逼真了吧。”田鸡背对着石俑,低头目光落在石俑的手上。“怎么捏着不像是石头?” 我的手电照射上去,发现那手并非像是一般石雕,不但五指雕刻的栩栩如生,就连手臂上的筋脉也细致无疑,甚至手指关节还能弯曲! 弯曲…… 田鸡饶有兴致拿着石俑的手指掰动,我一愣慢慢把手电向上移,照到石俑的脸上,惊愕的看见石俑的眼睛突然睁开,漆黑混沌的眼睛死死盯着田鸡的后脑勺。 这根本不是石俑,而是真正的人,几千年守护在金阙之中竟然还活着,除了田鸡没有察觉,所有人都噤若寒蝉,我不敢大声提醒田鸡,生怕动静太大惊动他身后的武士,田鸡完全没有意识到。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人面蝠 宫爵只能缓缓抬起手,不停指着后面,田鸡抬头竟然没反应过来。 “这东西值钱了,要是背一个出去,肯定比兵马俑要金贵。” 武士那双混沌的眼睛注视着田鸡的手,上面滴落着刚才被割伤的血,我突然意识到苏醒的武士似乎是被鲜血吸引,我张开嘴极小声不断重复,后面,后面…… 田鸡估计我表情怪异,听了半天终于听清楚。 “后面?后面怎么了?” 田鸡转身,和睁开眼睛的武士近在咫尺的对视,整个人吓的向后跳了回来,他刚一动,武士手里的青铜剑就向他劈砍而来,田鸡幸好反应够快,抬手就是一枪打在武士的头上,武士的头被打烂了一半,有什么东西从他脑后掉落,武士也跟着倒在地上。 “贼你妈,贼你妈……”田鸡估计被吓的不轻,一边骂一边向倒下的武士胡乱开枪。 我拉住田鸡好不容易才让他平静下来,韩晋和他的人心惊胆战的警戒四周,我和宫爵蹲到武士的身前,用探铲戳了几下,果真是人,不过并不是活人,和之前发现的那具冰尸一样,尸骸保存完好,但头上有一圈圆孔的伤口,被打烂的头里没有脑子。 我的手电照到旁边有东西在蠕动,那是刚才从武士后脑掉落的,田鸡举着枪慢慢靠近,在灯光下我们惊讶的看见,地上竟然是一张不断蠕动的脸…… 我们能清楚的分布出五官,可仅仅只是一张脸,就在我们眼前变化出各种狰狞的表情,顿时我后背的冷汗渗出来。 田鸡颤巍巍用枪口拨动,借助火光我们才慢慢看清楚,那其实是一只形状向蝙蝠的东西,不过背后的花纹看上去如同人脸,那东西的皮膜下尖锐细长的指骨异常锋利,下面还有条像管子的尾巴,末端形同倒钩。 田鸡之前一枪居然没打死这东西,还在地上恶心的挣扎,田鸡惊魂未定朝着那东西连开了好几枪。 “这东西是什么?”宫爵心有余悸的问。 “人面蝠。” 我脱口而出,我之前听将军给我将过,这是一种生活在地底的邪恶怪物,将军在一个周朝古墓中见过一次,这种东西早就绝迹,它靠吸食猎物的大脑和体液生存,一旦发现猎物,皮膜下的尖锐指骨会轻而易举穿透头骨瞬间致死,同时皮膜包裹在猎物的头上,也就是我们之前在冰尸上看见的那种伤口。 最诡异的是,它尾部的倒钩会刺入脊柱,在吸食大脑和体液的同时,还能操控已经死亡的猎物,因为背纹形同人脸,所以被称为人面蝠。 夏商周这三个朝代人殉的古墓很多,墓主便用人面蝠吸食殉葬的活人,用此来保护陵墓不被盗掘,人面蝠和蝙蝠的特性一样,虽然看不见东西,但感知的能力超乎寻常,在黑暗的环境里遭遇人面蝠,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人面蝠唯一的弱点就是不能见阳光,可在这冰宫之中,永远也不会有阳光能照射进来。 宫爵和田鸡听完第一个反应是不由自主的蠕动喉结,这硕大的冰室犹如人面蝠的猎场,我看见幽暗的冰室上方,有一双双血红的眼睛亮起。 我把手电向上移,宫爵和田鸡都抬起头,整个冰室的上面全是倒悬的人面蝠,这邪恶的怪物对鲜血异常的敏感,田鸡的手掌不小心被割破,唤醒了操控武士尸体的人面蝠,而枪声却让这冰室之中所有人面蝠苏醒。 田鸡把枪端了起来,我一把将他和宫爵从地上提起来,被数量这么多的人面蝠围攻,枪根本没用。 “跑啊。”我大喊一声。 我们刚一动身,就听见头顶上哗然一片,所有的人面蝠向我们蜂拥而至,我让田鸡和宫爵别回头,向武士方阵的尽头跑,那里应该有出口。 头顶上刺耳的吱吱声此起彼伏,身后传来零星的枪声,应该是落在后面的人被人面蝠围困试图抵抗,但枪声很快就停止,我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人面蝠倒钩的尾尖准确无误刺入后颈,除了在地上不断抽搐完全听不见任何声音,看着头皮都发麻。 走到这里幸存的人本来就不多,瞬间功夫身后又倒下五六个人,韩晋和另外两个冲在最前面,穿过武士方阵终于看见出口,那是一道半圆的青铜屏障,中间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韩晋刚跑过去,脚不知道踩在什么地方,咔嚓一声,从屏障上伸出很多小小的青铜兽头,里面滴落着透明的液体,最前面两个人本能的往通道里面冲,刚一进去就听见两声惨叫,通道两边激射的乱箭顷刻间穿透身体,如同刺猬一样倒在地上。 “通道里有机关,宫爵想办法解决。”我拾起地上刚才那两人掉落的枪,叫田鸡和我一起掩护宫爵。 我们把宫爵挡在身后开枪射击靠近的人面蝠,韩晋也过来帮忙,宫爵用东西沾染了些兽头上的液体闻了闻,说是油脂,这些青铜兽头应该可以喷射油,点燃后会交织成一片火网阻挡傀儡蝠,但前提是我们必须先通过有机关的通道。 迎面而来的人面蝠铺天盖地,我们根本不用瞄准,只需要扣动扳机,被击中的人面蝠不断掉落,可根本无济于事,数量太多越逼越近,田鸡换上弹夹,看我一眼说这是最后一个。 “过来!” 我听见宫爵的声音,回头看见他竟然已经在通道后面,韩晋连忙起身跑过去,没有他的火力,我和田鸡形势更畏惧。 “你先走。”田鸡冲我大吼。 我拖住田鸡衣领把他推进通道,他快没子弹,留在后面死路一条,宫爵见我们挡不住,拾起一把枪重新回来,我们三人边打边退终于退到通道后面,宫爵连忙按下一个机关,通道快速的闭合,冲进来的人面蝠全被夹死在里面。 我气喘吁吁的从缝隙中看见,外面青铜屏障上伸出的兽头,相互交错的喷涌出半透明液体,兽头下燃起火光,瞬间整个青铜屏障外面腾起熊熊烈焰,漫天的人面蝠在一片惨叫声中燃烧,其余的不敢靠近纷纷退了回去,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恶心的尸骸焦臭。 我们瘫软的靠在墙上喘息,沉重的呼吸随着快速的心跳起伏。 “跟着……你们不是发财……是……”田鸡惊魂未定,上气不接下气斜靠在我身上。“是玩命。” 我和宫爵无力的苦笑,偏头对宫爵说:“幸好有你,不然今天怕是就撂里面了。” “你还真有两本刷子,我一个弹夹还没打完,你就把机关给破了。”田鸡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你是怎么破的,给说说。” “这里的机关是我见过最为精妙的,就那么短的时间,我连机关的机构都还没摸清,真要破估计得一两天。”宫爵喘息的厉害。 “那你怎么过来的?”我疑惑的问。 “对啊,机关都没破你怎么能过来,刚才那两人都被射成刺猬了。”田鸡也好奇的撑起身体。 宫爵说通道的地面下隐藏着机关,只有踩着正确的才能过来,一旦踩错后果就和那两人一样,在通道后面有关闭通道和防御人面蝠火墙的机关。 “那你是怎么知道通道里该踩什么地方是正确的?”我问。 “感觉……”宫爵摊着手表情比我们还茫然。“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感觉该踩什么地方,那个时候已经没时间,也是硬着头皮赌一把。” “你命还真大,这他妈都能让你感觉对。”田鸡躺在地上苦笑。 我靠在墙上感觉浑身松软,不愿意再多想,能保住命已经是万幸,何况现在我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瞟了一眼坐在角落的韩晋,他在给弹夹上子弹,三十多号人从昆仑山口进入,到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个。 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韩晋的这三十多人荷枪实弹武装到牙齿,到这里都全军覆没,可四十年前,到这里的那十二个人,冰窟里发现的两具尸骸加上外面的那一具,才损失了三人而已。 这里没有再发现其他的尸骸,就是说另外九人安全的通过。 这些人是怎么躲避开人面蝠的攻击,又是怎么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拖延住铺天盖地的人面蝠,从而解开这里机关的? 我慢慢拿出那张合照的照片,忽然反应过来,四十年前到这里的不是十二个人。 是十三个! 还有一个拍照的人被我忽略掉。 这个人应该就是教授笔记中提到,向其余十二个人送出邀请函的招募者,他们能避开危险唯一的解释…… 这个神秘的招募者在此之前曾经到过昆仑金阙,并且对整个冰宫的一切了如指掌。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杀父之仇 劫后余生让我们不再向之前那样谨慎,也没打算远离这个地方,事实上谁都没有气力站起来,就在通道后面生火,吃了些干粮后休息一晚,我依旧在睡前把遭遇到的事记在笔记里。 第二天被韩晋踢醒,他已经整装待发催促我们继续前行。 “这么急着去死啊。”我爬起来淡淡一笑。 韩晋站在原地没说话,表情很阴沉,向他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如果不是我们三人还有利用的价值,估计他早一个人跑的没影。 前面是一条很高的台阶,远远看上去,台阶的尽头有一个竖立的冰柱,一直通向冰宫的上面,看样子这里距离金阙已经不远。 我们收拾好东西开始继续往上走,唯一让我们有点安全感的就是手里多了一把枪,田鸡从那两个被射成刺猬的人行囊中找到七个手榴弹。 “我还剩半匣子弹,要是再遇到什么东西,就无能为力了。”田鸡一边走一边打趣。“要真到最后,咱们抱团死,我拉了手榴弹图个痛快。” “能不能想点好的。”我白了他一眼。 “就是,别说丧气话,别人能出去,我们也能。”宫爵说。 “不划算啊,大老远跑这么远,找到这么壮观的宫殿,还指望着里面怎么也有些宝贝,结果到现在连块破铁都没看见,更别说金银珠宝了。”田鸡提到钱就一脸的市侩。“话说,上次的金条和金睚眦还没卖呢,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卖了好好享受几天。” “我看你别指望在这里找到什么金银珠宝。”我笑了笑说。 “为啥?”田鸡急切的问。 “昆仑金阙建造的年代太久远,大约在夏朝之前,甚至跟久,商朝才出现铜币,金银流通是到战国时期,在此之前最值钱的是贝币,就是贝壳。”我一本正经的偏头看看田鸡,幸灾乐祸笑着。“那个时候金银不好使,你指不定能在这冰宫中找到一大堆贝壳。” “贝壳!?”田鸡一愣眉头皱起脸色难看的很。“妈的,早知道我就拿把青铜剑走了,好歹还算青铜器。” 我们一边闲聊一边往上走,终于走上台阶,然后震惊的抬起头,一根巨大的冰柱矗立在我们眼前,上面一圈圈向上盘旋而上的台阶看不到尽头,像是通天的冰塔好不壮观震撼。 顺着冰塔上的旋转台阶往上应该就能到达金阙,按照昆仑金阙的建造构架,这根冰柱应该是整个冰宫的核心支柱,宫爵说到了这里应该能放心些,这样核心支柱的地方一般不会设置机关的,因为担心机关会破坏支柱的牢固,可以放心大胆的走。 但韩晋并没掉以轻心,依旧让我们走前面,我意味深长的看了韩晋一眼:“冰柱这么高,一不留神很容易掉下去,你这么怕死,可要小心点。” 韩晋默不作声拉动枪栓,意思在警告我,他让我们走前面有两个原因,除了防止路上有机关外,更担心我们在背后开枪,以他的性格断不会让我们手里拿着能威胁到他安全的东西,不过这冰宫中潜藏的危险太多,单靠他一个人手里的枪,韩晋也不确定能应付的过来。 我还是淡淡一笑走在最前面,宫爵和韩煜跟在后面,韩晋全神贯注的戒备紧跟其后,冰柱上旋转的台阶在外面,不但陡峭而且还很狭窄,开始的时候还没注意,越是往上越感觉双腿发软,冰柱太高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犹如站在悬崖的边上,稍微不留神踩滑就会跌落,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结果不言而喻。 特别是对田鸡这样有恐高症的人来说,在这冰柱上每往上走一步都是煎熬,我回头看他时,田鸡把头偏在里面,眼睛几乎快闭着,他根本不敢往下看,手扶着冰柱上脚抖的厉害。 还没看过田鸡怕成这个样子,我把头伸出去往下看,已经走了快一天,冰柱上根本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除了短暂坐下来停歇,唯一能做的只有一鼓作气爬上去,我们如今所在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下面,昏暗的光线吞噬着冰柱,看下去犹如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光线太暗,这样往上走太危险,把绳子拿出来,每个人都系在腰上,万一谁有事还能相互照应一下。”我回头说。 宫爵拿出绳子,按照我说的绑在身上,韩晋当然是求之不得,如今就剩下他一个人,随时随地都提防着我们,绑上后我们就如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 绑好后继续往前走,我抬头依旧看不到冰柱的尽头,体内透支的厉害,我看田鸡实在不行,停下来让他休息一会,瞟了一眼最后面的韩晋,看表情也累的够呛,不过手里还是紧握着枪,神情没有丝毫松懈,从下面抬头和我对视,目光里充满了狡黠的警惕。 “你走前面带着田鸡,我在后面盯着他,看他这样子万一腿一软,搞不好要摔下去。”我折返回来对后面的宫爵说。 台阶的宽度最多能容纳下两个人的距离,我从田鸡身旁走过去的时候,他比我还紧张,身体抖的像一个筛子。 “有点出息好不好。”我拍了拍他肩膀,田鸡整个人松软的蹲在地上,我和宫爵看着摇头苦笑。 “赶紧走,别磨蹭。”韩晋在后面厉声催促。 “慌什么,赶着投胎啊。”我不热不冷的回了一句。 夜晚的冰宫异常的寒凉,手电光照射在冰块上反射出刺眼的光,加之一圈一圈的盘旋上行,搞的人头昏眼花。 “田鸡,把水壶给我,好渴。”走了个把小时后,我对前面的田鸡说。 田鸡一路上几乎是牵着前面宫爵的衣角在走,发抖的手把水壶递了过来:“这么冷你还喝水。” 我笑了笑没说话,拧开水喝了几口,转身递给韩晋,他阴沉着脸摇头,我没有理会,拿出登山锹又递了过去:“你在最后面,万一滑到就得连累我们所有人,拿着这个以防万一。” “不用。”韩晋决绝的回答。 他知道他不肯要,对于韩晋来说,枪永远比登山锹让他有安全感,我依旧没理会,转身自己把登山锹拿在手里。 “看!”宫爵在前面兴奋的说。“快到顶了。” “总算到头了,要是能回去金条和金睚眦你们都别想要,全是我的,走这个冰柱我少活十年。”田鸡牙齿打着磕碰。 我和宫爵乐呵的笑起来,宫爵在前面加快了步伐,田鸡不停在后面催促慢点,我悄悄拿出刀隔断了身上和田鸡绑在一起的绳子。 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踉跄的声音,随之是韩晋的惊呼,我连忙举起登山锹重重插入冰柱,紧接着感觉身后被韩晋的重量拉扯,整个人从台阶上滑落下去,幸好我还握在登山锹上,韩晋已经悬吊在深不见底的半空中。 田鸡和宫爵惊慌失措的回答,见到绑在一起的绳子竟然断了,田鸡即便腿都发抖,也不顾一切的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他和宫爵吃力的把我拉上来。 韩晋和我绑在一起,现在还摇晃的吊在外面,手里的枪已经掉落,双手死命的抓着绳子,脸上露出恐慌,不停喊着拉他上去。 “你怎么把绳子隔断了?”宫爵问。 “我自己的事,不想连累你们。”我坐在台阶上喘气。 田鸡好像意识到什么,他的手电照到我身后的台阶,上面湿漉漉全是水:“你把水倒在台阶上……” 韩晋一听惊恐的盯着我:“你想害我!” 我拿过水壶开始就一直悄悄往地上倒水,冰面本来就滑,水滴落在上面就更加湿滑,我故意把登山锹给韩晋,知道他不会要,但我拿在手里他也不会起疑。 “现在我来和你说说什么是规矩。”我向田鸡要来刀,放在腰间的绳子上,第一次见到韩晋时,他也是这样对我说的,我用同样的口气重复他说过的话。“规矩是人定的,在这里我就是规矩,现在的规矩是,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回答或者答错,我就……” 一边说我一边在绳子上割了一刀,提醒韩晋后果。 “你敢杀我,出去他们也不会放过你。”韩晋在下面嚣张的叫嚣。 “看来你还是不懂规矩。”我不以为然的再割一刀,绳子被割开一道口子。“进来三十多人都死了,也不差你一个,这冰天雪地的就咱们四个人,谁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韩晋见我来真的,顿时慌了神,口气变的怯怕:“你想问什么,我回答就是了。” “金主是谁?”我冷峻的问。 “不知道。”韩晋回答的很干脆。 我割的也很干脆,可韩晋在下面歇斯底里的大骂,说他真不知道金主是谁,他只见过金主但不知道叫什么和是干什么,只知道那是一个很有权势的人,他和我们一样,不过是替金主办事,他很明白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所以只做事其他什么都不问。 看韩晋的表情,他应该没说谎,向他这样贪生怕死的人,断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还敢隐瞒,看来金主的身份从他口里是得不到答案的,我继续往下问,但凡和金主以及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事,韩晋丁点都不清楚,他甚至连月宫九龙舫都没听过。 算起来韩晋在金主身边至少十年,居然对金主一无所知,一个把自己能隐藏这么好的人,才让人感到可怕。 “金主让你带我们来这里是想找什么?” “一个球,一个上面刻有纹路的青铜球。”韩晋不敢隐瞒全说出来。 “青铜球?”我眉头一皱,大老远来这里就为这东西。“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 “十年前,你可记得杀过一个人。”我的声音透着愤恨。 “十年前……我杀过那么多人,怎么能记得起来。”韩晋不时的看着身下的漆黑,声音都在发抖。 “那我提醒你,川西金锣沟。”我握刀的手青筋暴露。 韩晋回想了一下,顿时惊讶的看着我:“顾……顾五!你……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川西金锣沟……顾五?!” “为什么要杀他?”我冷冷的问。 韩晋惊恐万分,说当时金主带着他和另外一个叫姜鹏的人去的川西金锣沟,在此之前他根本不认识顾五,也不知道金主为什么要杀他,他只是奉命行事,至于姜鹏在那次以后就不知所踪。 “我记起来。”韩晋生怕我继续割,连忙惊恐的说。“当时他好像让顾五交出一样东西,顾五一言不发到死也不肯说。” “什么东西?”我问。 “不知道,听他们谈话,好像他和顾五之前是认识的,他们去过一个地方,而顾五从里面带走了一样东西,并且隐姓埋名躲在金锣沟。” [^*] “带走一样东西?”我眉头一皱,能让金主千方百计要找回来的东西一定价值连城而且非常重要,可记忆中,小时候家徒四壁全靠父亲给人抬棺维持生计,没什么值钱的。“就因为这个你们就可以杀人!” “我只是奉命行事,和我没关系。”韩晋在下面挣扎。“知道的我都说了,你要守规矩,拉我上去。” “我从来都不是守规矩的人……”我一边冷冷的回答一边快速的切断绳子。 “我和你无冤无仇,知道的我都说了,你为什么要杀我?”韩晋惊慌失措的大吼。 “你听好了,到了下面想报仇记得我是谁,我叫顾朝歌,十年前你杀的顾五是我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今天替我父亲报仇,你可听明白。” 韩晋突然不说话,他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目光中的恐惧荡然无存,当我割断绳索韩晋掉落下去的那刻,我惊愕的发现他竟然诡异的笑了,我听见他声音越来越远。 我明白了,我可你什么都不明白…… 正文 第五十章 金阙冰棺 韩晋虽然不是主谋,但等了十年我总算是给父亲报仇,可惜从他身上探听不到金主的任何消息,还有他最后掉落下去时说的那些话,让我有些迷糊。 他到底明白了什么? 而我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田鸡和宫爵把我从台阶上拉起来,怕怕肩膀让我别想太多,这口气憋在心里十年,今天总算是发泄出来,有一种莫名的畅快。 没用多久我们终于走完冰柱上的台阶,我们终于到了昆仑金阙,那是一个诺大的圆形宫殿,里面一圈一圈由很多环形的水池组成,中间有一条通道,最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平台,从顶上有一股水流如同瀑布般落下,哗哗的水声让死寂一般的宫殿充满了生机。 我们上去的时候,阳光照射在冰块中,折射出金光灿灿的光芒,宛如天上金碧辉煌的金宫, 站在宽敞明亮的冰宫中,唯一的感觉就是空荡,诺大的金宫之中一览无余什么都没有,我们三人在原地愣了好久,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一路上我曾经不断设想这里会有什么,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往前走在金阙的正中,我们看见一辆青铜车,双轮独辕,车上立有一个木人,一手伸臂直指。 “这是什么东西?”田鸡围着走了一圈。 “指南车?!”我皱起眉头有些惊讶。“这东西又叫司南车,不论车子转向何方,木人的手始终指向南方。” “有病吧,建造这么大一座宫殿,就为了放一辆指南的破车?”田鸡应该以为这上面堆满宝贝,如今的表情好失望。 “快过来。” 宫爵在前面兴奋的大喊,我和田鸡走过去,看见宫爵停在一个精美硕大的冰棺,外面用青铜镶嵌,极其庄重肃穆,透过冰棺我们看见一个仰身直肢,头向东的老人,形体完整全身润泽,皮肉纹路清晰尚有弹性,安详的长眠在里面犹如刚刚熟睡一般。 让我吃惊的是,冰棺里随葬的还有很多玉器,其中勾云形玉佩置于墓主人右胸部,为竖直,背面朝上,下压一箍形玉,右腕上套一玉镯,头部两侧各置一大型玉璧,尤其是墓主两手各握一玉龟,极为罕见。 这箍形玉是墓主与神灵沟通的中介神器,是墓主神权地位的象征。勾云蛇纹形玉佩注意证明墓主生前一人独尊、王权显赫。 老人双手各握一玉龟旨在祈福增寿,此玉龟,非至尊王者不可僭越使用。 田鸡下意识的把枪握紧,神情很紧张。 “你干什么?”我看了他一样诧异的问。 “干什么,跟你们在一起,哪一个躺着的死人没爬起来过,这人估计都上千年了,指不定都成精了,再爬起来老子就把剩下的子弹全招呼到他身上。”田鸡有些抓狂。 “这么厚的密闭冰棺,你认为他还爬的出来。”宫爵白了他一样。 “和你们在一起,我就没遇到一件正常的事。”田鸡的样子犹如惊弓之鸟。 我懒得理他,看见这冰棺也证实了我之前的推测,昆仑金阙其实是一个陵墓,工程如此浩大的陵墓即便是纵观千年也绝无仅有,可在金阙里没看见一个文字,如今最让我好奇的便是这陵墓的主人到底是谁 我仔细查看这气势磅礴的金阙,整个宫殿呈扇形架构,最中间的冰棺和之前我们看见的指南车在一条直线上,冰棺的前面我们看见三个青铜鼎。 鼎的形状像龙腾云一般为方腹四足,口上铸双立耳,耳上浮雕四足的蛇纹,和我们在下面旗帜上看见的图腾一模一样,这纹饰和后世的夔纹很相似,鼎身四面以百神螭兽,非常壮观。 整个鼎线条雄浑流畅,造型古朴无华但透着庄重和精美。 “这东西值钱了,你那么贪财的,把这个抱回去够你吃几辈子。”我拉了拉身边的田鸡笑着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值钱,可问题太重抱不动。”田鸡一脸惋惜爱不释手的摸在鼎上。“这东西是我的了,等有机会我下次回来取。” “你还打算再来一次?”我摇头苦笑。 田鸡一时语塞,估计是想到一路上遭遇的事,还有那现在还让他双脚发软的通天冰塔,惋惜的重重叹口气。 “你想开点,西周以后出土的鼎器基本都是国宝,这青铜鼎的年代还要久远,就算你抱出去了,也是有价无市,谁也不敢收你这货。”我宽慰的笑着说。“这是要掉脑袋的事。” “冰墙上有图案。”宫爵在前面喊。 我们连忙走过去,在扇形的冰墙上看见九幅冰雕的图案,阳光的照射下透着金光异常清晰。 第一幅图案上是战争的场面,其中长眠在冰棺里的男子率领的大军,和一个身材高大,头生双角面目狰狞的人统领的兵卒刀戈相向,画面中杀的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想必这场战争一定很惨烈,从画面上看,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人勇猛无比,越战越勇不死不休,而长眠在冰棺中的男人却节节败退。 看得出这个统领大军被战败的男子便是昆仑金阙的主人,这些冰雕的壁画犹如一幅长卷的画轴,在为我们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我们走到第二幅图案下,金阙的主人所率领的大军屡战屡败,损失惨重只能苟延残喘无力再战,画面很凄惨,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里面尸横遍野哀鸿四起。 第三幅冰雕是在夜晚,昆仑金阙的主人远离军帐,一人独自来到河边,一位婀娜多姿,衣裙飘曳面容祥和的女子从天而降,悬停在昆仑金阙主人的面前,将一卷书文赠于他,金阙的主人垂首埋头双手抬起,表情表情恭敬虔诚的接过。 第四幅图案依旧还是在这河边,昆仑金阙的主人带领众人在河边跪拜,并将很多青铜器和玉璧沉入河底,旁边还有人在宰杀牛羊,应该是在祭祀,河面雾气腾腾大雨不断,接着龙马和乌龟自河而出,身上五色毕具分别铭刻河图洛书。 我心中一惊,按照冰雕图案的记载,河图洛书最早是由昆仑金阙的主人得到,这样说起来大禹真的来过这里,他是从昆仑金阙中得到的洛书。 我当然不相信一个龙马和一个乌龟会给昆仑金阙主人这两样东西,我目光落在第三幅画中那个飞舞在空中的女子身上,想必是她把这些交给金阙的主人。 我们慢慢往旁边走,看到第五幅冰雕图案,金阙的主人看着手中的书卷,那是河边的女子交予他的,图画中很多人在打造各种各样的兵器和制造不同的东西,我们在里面看见冰宫中那辆指南车。 “生产说明书啊,这人就是靠这书卷发家致富的吧。”田鸡语出惊人。 我们继续往下看,第六幅图案中,金阙的主人再一次与之前那个骁勇善战的人交战,这一次战局大变,金阙的主人利用新的兵器和器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势如破竹直捣黄龙彻底打败对方。 金阙的主人最终手刃敌人,他高举那头生双角面目狰狞敌人的人头,身后大军欢呼雀跃庆祝胜利。 第七幅冰雕的图案中我们看见的是祥和,再没有了征战和杀戮,天下始归一统,一片太平盛世。 走到第八幅图案下面时,我们终于看见比较熟悉的东西,画面里讲述的是昆仑金阙的建筑过程,图案里很多人不遗余力修建这座气势恢宏的宫阙,有人在雕刻冰宫两边令人震撼的巨型武士冰雕,有人在堆砌冰块构建金阙的主体,画面中昆仑金阙已经初具规模。 而在图案的另一边,还有很多人在山里挖掘,把挖来的东西放入锅中熬制,最后铸造出三个青铜鼎,便是我们在冰棺前面看见的那个。 最后一幅冰雕里,昆仑金阙已经修建完成,金碧辉煌的冰宫在画面里也让人感到震撼无比,金阙的主人登上冰宫的最高处,铸好的三个青铜鼎并安置在冰宫之中。 一条龙从天而降,冰宫下所有的人虔诚的跪拜,金阙的主人跪在最前面,依旧埋首低头双手恭敬的上举,触摸这龙须犹如膜拜一般。 …… 冰雕的画面到处全部结束,当我看到那条翱翔在天际,垂首俯视众生的龙时,整个人如同被电击一般,瞠目结舌的往后退,重新看着面前这九幅冰雕图案,再回头望向那指南车、青铜鼎以及冰棺。 我缓慢的走到冰棺前,颤抖的手触摸在冰宫上,看着里面长眠的金阙主人,嘴角蠕动的厉害。 “我……我知道昆仑金阙的主人是谁了!” “是谁?”宫爵和田鸡兴奋好奇的问。 我声音有些颤抖和激动,好半天才说出来。 “华夏的共主,五帝之首的……轩辕黄帝!”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华夏共主 宫爵和田鸡都愣住,他们的表情比我还要震惊,黄帝是始祖,相当于我们所有人的祖先。 “这他妈罪孽大了,我把自己祖宗的墓给刨了。”田鸡重重一巴掌抽在脸上。 “你确定这是黄帝的陵墓?”宫爵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可看好了,要真是的话,咱们这次就玩大了。” 之前我肯定不敢相信和确定,可现在我绝对可以肯定,一直都传闻黄帝的轩辕古国在昆仑,被称为中央之国,看来这个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 我们之前看见的旗帜上,那有四足的蛇,和勾云玉佩上的蛇纹一模一样,我终于想起来,轩辕黄帝在传说中是人首蛇身,四足蛇在当时其实就是龙的象征,这也是黄帝的图腾,而勾云蛇纹玉佩在当时相当于黄帝生前君临天下的权杖! 黄帝号轩辕,而轩辕即天鼋,墓主双手握的玉龟,传递出此人身世非凡的上古信息。 而且周穆王曾经到过昆仑,据说是他是幽会西王母,那是传说中的女神,显然这个说法不靠谱。 周穆王的国都在长安,距离昆仑有千里之遥,而且还是不毛之地,可周穆王依旧以七萃之士可以引路,八骏天马得以远行,不远千里到此,原因在简单不过,在汲冢出土的穆天子传中明确记载: 升于昆仑之丘,以观黄帝之宫,而封丰隆之葬,以昭后世…… 周穆王知道黄帝之宫在昆仑,文献中提及的黄帝之宫应该就是昆仑金阙,他来这里是祭拜先祖。 而且冰宫中那些冰雕图案,虽然没有文字描述,但我已经知道讲述的是什么内容。 第一幅画中,描绘的是黄帝和蚩尤旷日持久的大战,传闻中蚩尤骁勇善战勇猛无匹,身高七尺面如牛首,铜头铁额刀枪不入,和冰雕中刻画的一模一样,想必当时蚩尤是头戴牛角,面罩青铜面具,他的士兵全都穿戴青铜盔甲所以才会刀枪不入,这也是黄帝在战争初期节节败退的原因。 整幅冰雕里记载着很多神话和传说,可惜现在已经无法辨知真正的原因,比如第三幅中所出现的女子以及交给黄帝的书卷,传闻中,蚩尤不但勇猛无匹而且还会呼风唤雨,甚至还能在战场上制造迷雾。 黄帝不敌溃败,某天夜里有九天玄女从天而降,交给黄帝一个玉匣,打开后里面是天篆文册龙甲神章,里面除了记载兵器的打造方法之外,还记载了很多行军打仗遣兵调将的兵法。 龙甲神章被后世演绎成千古奇书,奇门遁甲。 黄帝根据书里面的记载,制造了指南车,终于打败了蚩尤。 这本来是一个传说,可我回头看看冰宫中那个保存完好的指南车时,惊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虚无缥缈的神话,在这金阙中被一一的证实。 再后来黄帝于逐鹿之战终于打败蚩尤,平定天下成为华夏共主,修建昆仑金阙的事一直没有传闻和记载,不过黄帝铸鼎倒是有据可查。 据传黄帝天下一统后,便命人采来首山的铜共铸铜鼎三座,以便昭告天下,分别命名为天、地、人,鼎成之日,有巨龙从天而降垂着胡须迎接他,黄帝骑上龙背登天成仙。 这个传闻中半真半假,冰宫中摆放的三鼎想必就是那个时候铸造,我看了一眼冰棺中长眠的黄帝,终究还是一个凡人,即便是五帝之首,华夏始祖也难逃寿终正寝。 “难怪有那么多人想要当神仙,连黄帝都落了俗套,何况是一般人。”田鸡端详冰棺中的黄帝。“搞了半天兴师动众修建这么大的陵墓就是为了想成仙。” “谁不想长生不老,真有机会估计你小子比谁都想。”我白了田鸡一眼。 “这话你还真别说,我这个人活在当下,宁可今朝纸醉金迷,明天的事我都不愿意去想,就更别说长生不老了。”田鸡重重叹了口气一脸惋惜。“好歹也是帝王,而且来头这么大,能修建如此庞大的宫殿当陵墓,居然舍不得放些值钱的东西陪葬,也太小气了。” “你脑子装的是浆糊吧,这可是黄帝的宫陵,里面任何一样东西拿出去都可以让你富可敌国。”宫爵摇头苦笑。 “这地方对咱来说还真没啥用,要是叶知秋在这里,估计整个人都傻了。”我环顾四周感慨万千。“这绝对能让她名垂青史,难怪四十年前那十二个人不顾一切要来这里,教授在笔记中说这里是有史以来最神奇和最伟大的考古发现一点也不为过。” “说到这里,我有些想不明白,四十年前的那批人应该已经找到了昆仑金阙,并且还活着离开,可为什么这么大的秘密没有公布出来呢?”宫爵冷静的看着我。 我眉头一皱也想不明白,其他的人我不了解,叶九卿我还是知道的,以他的性格,昆仑金阙里的东西非搬的干干净净不可,这里面任何一样东西拿出去,就足够叶九卿打断手脚躺着吃喝几辈子也用不完。 “他们傻,我不傻,这么多好东西,我非要带几样回去。”田鸡一听眼睛又在闪光。 “得了,这可是你祖宗的东西,你咋是个不孝子呢。”我拉住正在琢磨去抱青铜鼎的田鸡。“你可是有三不盗的,这些东西你还是瞻仰的好,何况冰天雪地的,就咱三个人,你指望能把这么重的青铜鼎抱出去。” “话可不能这么说,好不容易才来这里,差点没死在里面,总不能打空手回去,何况你都说了这是我祖宗的墓,我拿我祖宗的东西,这……这不算盗啊。”田鸡胡搅蛮缠放弃了青铜鼎,走向旁边的指南车。“这个轻,拆了咱们背出去咋样。” 我和宫爵无语的对视一样哭笑不得,看着田鸡毛手毛脚摆动着指南车上的木人,毕竟是几千年前的宝贝,我生怕被他弄散架。 “你轻点,那可是第一辆指南车,要是毁在你手里,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我在旁边看着心惊胆战。 “这不对啊。” 田鸡围绕指南车走了一圈,一脸迟疑,从身上拿出指南车,反复对比了几下抬头说:“这东西不好使,根本不指南。” 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个反应是这应该是有史以来最珍贵的文物被田鸡玩坏了,我和宫爵连忙走过去,田鸡指着指南车,然后举着指南针说,不管他怎么动指南车,上面的木人的确只会指向一个地方,但并不是南方。 “叫你别毛手毛脚的,这下你舒坦了。”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天地良心,我什么都没动,既然是指南车好歹也要指南吧。”田鸡一脸委屈。 宫爵小心翼翼推动指南车,还真是田鸡说的那样,上面的木人所指的方向并不是南方。 “昆仑金阙里面的机关巧夺天工,精妙至极,这指南车是黄帝宫陵中少有的陪葬品,应该不会有错才对。” “对啊,这里好歹也是帝陵,金银珠宝一样没看见,放三个青铜鼎还能理解,鼎为立国重器,放在陵墓中象征身份。”我疑惑的挠挠头。“可放一个指南车又是什么意思。” “纪念呗,你不是说了,黄帝可是靠这个指南车才打败蚩尤的。”田鸡冒了一句。 “我给你一辆指南车,你去打败蚩尤看看。”我叹了口气都不想理他。 “指南车是用来指方向,不一定非要指南……”宫爵慢慢蹲下身子,端详了很久。“这木人所指的方向要么是错的,要么……” “要么就是指出这昆仑金阙里最重要的方向!”我眼睛一亮兴奋的说。 田鸡一拍大腿兴高采烈,连忙跟着蹲下身去看木人所指的方向,声音激动不已:“指不定这木人所指的就是昆仑金阙的出口,我就说不该这么短命,赶紧找找是不是有离开的路。” 我在心里摇头,这座令人震惊的金阙之中,不会仅仅是一座帝陵那么简单,昆仑金阙中真正隐藏的秘密,到现在我们或许并没有触及到。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龙骨 指南车的木人一直指着扇形的冰墙,就是我们之前看到那些冰雕图案的地方,田鸡留下看着木人为我们指引方向,我和宫爵重新走回到冰墙边。 最终田鸡让我们停在最后一幅冰雕图案下,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这幅冰雕中应该还隐藏着什么我们没发现的东西。 冰雕的画面和黄帝乘龙升仙的传说有关,我和宫爵从这个传闻故事中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宫爵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指着画面最上面,巨龙低垂龙首的地方。 “黄帝归迎巨龙,好像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我抬头仔细看了半天,顿时震惊的张开嘴,传闻中黄帝应该在这里骑上龙背的,但画面中黄帝是跪拜,并且态度虔诚恭敬的埋首低头伸出双手,像是在接什么东西。 我再往前终于看清楚,巨龙的口中叼着一个圆球一样的东西交到黄帝的手中。 “你还记不记的,韩晋在死前说过,金主让他来昆仑金阙,是为了一个青铜球。”我兴奋的指着画面说。 “记得,当时没多想,金阙既然是黄帝的陵墓,里面的任何一样东西都价值连城,不过金主明显不是为了钱,要找的青铜球应该非比寻常。”宫爵点点头。 “这画里巨龙嘴里就叼着一颗球,并且交给了黄帝。”我深思熟虑看着冰雕图案。“这颗球很可能就是金主要找的那颗。” 按照传说黄帝最后是乘龙飞升,可在这冰雕图案中黄帝并没有乘骑到龙背上,我突然反应过来,昆仑金阙或许并非是黄帝的陵墓,黄帝建造这里是为了迎接巨龙,确切的说是巨龙嘴里衔着的那个圆球。 想必这个球对于黄帝来说至关重要,以至于他会不遗余力,动用难以计算的人力在昆仑山中修建这座冰宫。 宫爵说这九幅冰雕图案中,真实和神话传说相互交替穿插,也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构,不过任何杜撰的传说都有根据,很明显黄帝是得到某种帮助之后才能打败蚩尤。 那是谁传授黄帝打造兵器和制造器械,并且还赠与了黄帝龙角神章,河图洛书也不可能是黄帝真从龙马和乌龟身上得到的,还有那条从天而降的巨龙,这些冰雕的图案几乎记载了黄帝丰功伟绩的一生,但很多地方我们依旧无法看明白。 宫爵犹豫了一下,手慢慢伸向图案中巨龙嘴里的圆球,稍微触碰了一下,发现竟然能动,我和宫爵惊讶的对视,宫爵用手轻轻转动,然后把耳朵贴在冰雕上聆听了片刻。 “好像这圆球是机关,能开启什么。”宫爵露出欣喜。 听宫爵这样说,我更加仔细的查看圆球,发现在圆球四周有一圈文字,这些文字和我们在最下面冰门看见的象形文字一样,这些文字是黄帝时期的,估计就算叶知秋在这里也无法认出来。 这圈文字间隔均匀的分布,看上去像是刻度,宫爵在圆球上发现一个像是指针的地方,宫爵肯定这一定是一个机关,只有指针指向正确的刻度才会被开启,宫爵一言不发静气凝神的来回转动圆球,耳朵一直紧紧贴在上面,良久后宫爵慢慢转动。 咔嚓一声,冰雕的巨龙龙嘴竟然张开,里面一颗四周刻有纹路的青铜球呈现在我们眼前,这应该就是金主千方百计想让韩晋带回去的东西,也是图案中巨龙衔给黄帝的那个圆球。 藏匿的如此隐蔽,这应该是昆仑金阙最至关重要的东西,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竟然没有找到这颗青铜球,我很好奇这颗青铜球到底有什么用,以至于黄帝会藏匿在自己的陵墓之中。 我伸手从龙嘴里把青铜球拿了出来,发现并不是太重,很轻盈,上面的纹路极其精美,不像是一般青铜器上的纹饰,似乎有其他的含义。 还没等我们看仔细,突然听见龙嘴里放置青铜球的石台沉了下去,然后扇形的冰墙里发出低沉的轰鸣声,我们一惊下意识连忙往后退,那雕刻这图案的冰墙竟然从中间一分为二,向左右两边慢慢移动。 我们万万没想到冰墙的后面竟然还有隐藏的地方,随着冰墙完全分开时,我们三人目瞪口呆看向冰墙里面,我手中的青铜器掉落在地上。 那一刻我们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冰墙后一个巨大的羽龙图案映入眼帘,这里的空间比之前安放黄帝冰棺的冰室还要大,呈长方形的暗室富丽堂皇,地面和四周全用玉石和青铜镶嵌。 我们走进去的时候,凛冽的寒风从我们头顶呼啸吹过,漫天冰雪纷纷扬扬飘散在我们身上,抬头看见久违的天空,这是整个昆仑金阙最高的地方,被冰块堆砌的冰墙上面并没有封闭。 我站在羽龙图案下久久说不出话,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在几千年前黄帝的宫陵之中,也就是说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线索,早上几千年前就已经存在。 按照整个冰宫的构造,这里才是昆仑金阙最核心的地方,我想不明白明明是黄帝的陵墓,为什么最重要的位置却没用来放置冰棺。 冰室中有一个开放的平台,一直延伸到外面,我们走出去时,整个昆仑金阙如今已经在我们脚下,放眼望去莽莽昆仑群山连绵起伏,银装素裹,雪峰突兀林立万仞云霄,山腰白云缭绕美轮美奂,神秘而雄壮,昆仑山不愧被尊为万山之祖。 冰台的左右两边便是那两个巨大威武冰雕巨型武士的头,各有一条大约十米长的冰桥和金阙相连,桥下的是万丈深渊的冰岩绝壁,俯身鸟瞰桥下深邃险峻令人望之目眩,闻之丧胆。 “桥……”我来回看了一眼,嘴角蠕动一下。“昆仑桥山,传说中一步天险的昆仑桥山,原来说的是这里!” “什么是昆仑桥山?”宫爵问。 “黄帝是华夏共主,一直以来后世之人都在试图找到黄帝的陵墓,在史记的五帝本纪之中唯一的记载只有短短六个字。”我指着连接两边的冰桥。“黄帝崩,葬桥山。” “桥山!”田鸡看看四周顿时恍然大悟。“昆仑金阙远眺就是一座山,上面有冰桥相连雕像,桥山指的就是这里,这真的是黄帝之陵!” 远处的轰鸣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们看向远方,天际中雷霆叱咤电闪冥冥,雷电轰鸣的方向应该是我们之前穿越的死亡之谷,从这里远眺能看的更清楚,电闪雷鸣犹如一把把利剑从云层中雷霆万钧的飞落,密集的阻隔在通往昆仑金阙的道路上。 这样的雷区并不只有一处,几乎围绕昆仑金阙的四周都有这样令人惊恐的雷区,很显然昆仑金阙修建的地点是经过精心挑选,在这些雷区的保护下根本没有人能深入到这个地方。 黄帝不愿意有人惊扰这座气势磅礴的宫阙,但我更相信,他是不愿意有人发现这里真正的秘密。 “昆仑金阙里最重要的应该是黄帝的冰宫,可为什么会把这间巨大的冰室隐藏起来。”宫爵转过头看向那青铜和玉石镶嵌的房间。“而且这冰室为什么没有封闭起来呢?” “这个还不简单,根本没有人可以从外面爬上昆仑金阙,开个天窗还能透气。”田鸡一本正经的说。 “人死就是阴阳相隔,入土为安,按理说陵墓必须要封闭,虽然你说的也对,黄帝不用担心有谁能爬上来。”宫爵摇摇头。“但留着顶部不封闭应该有其他原因。” “我更想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月宫九龙舫的羽龙标志。”我一边说一边走回去,停在巨大的羽龙图案下。“难道几千年前就有月宫九龙舫的传闻,而且黄帝还深信不疑?” “为什么不换一个思路,从外面冰雕的图案中,黄帝在这里跪拜巨龙,在当时对一些自然现象无法合理的解释,加之那时候信奉鬼神之说,既然有黄帝乘龙飞升的传闻,为什么就不能有月宫九龙舫。”宫爵低头若有所思。 “你是说,所有的传闻根源都是来自于这里?”我也有些认同宫爵的想法。 宫爵点点头深思熟虑的说,昆仑一直都是华夏神话的起源,从黄帝的图腾看,四足的蛇很可能是后世龙的雏形,就是说在几千年前就有对龙的崇拜,这也可能是黄帝乘龙飞升传说的根源。 不过当时的人无法解释龙为什么会飞,所以给设想出来的龙加上了翅膀,那应该是对天空最原始的崇拜,当时的人认为在他们遥不可及的天上住着神,出于对神的向往,黄帝想要飞升到天上,因此构想出马车一样可以乘坐人的工具。 “月宫九龙舫!”我下意识点点头,宫爵的这个说法虽然很新颖,但是并不是没有道理。“一艘承载黄帝飞升的船,并且由长着翅膀的龙拉动,黄帝是帝王,河图洛书中以九为尊,因此需要九条羽龙……这就是月宫九龙舫传闻的根源。” “这样看起来,月宫九龙舫并不是真正存在的。”宫爵点点头。 叮叮当当的声音打断了我和宫爵,抬头看见田鸡拿着探铲,呲牙咧嘴像是吃奶的劲都用上,在地上挖什么。 “你干什么呢?”我问。 “这他妈也太奢侈,这么好的玉拿来铺地,我得挖几块带回去,这东西不重也不会掉脑袋,别傻站着赶紧过来帮忙。”田鸡表情很认真,满头是汗指着冰室深处。“你们别琢磨什么龙拉的船,先看看这些木头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田鸡说的是分布在冰室中的两竖排被青铜包裹的木头,木头大约有碗口那么粗,呈弧形但弧度并不到,有点像是上弦月,在冰室中从头到尾间隔均匀对称整齐的排列。 外面包裹的青铜让木头更加坚固,木头的中间是一个基台,里面有一道很宽的凹槽,一时半会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飘落的冰雪覆盖在上面,白茫茫的一片,从侧面看过去宛如一具骨架,宫爵看了很久还是一团雾水:“这里面怎么稀奇古怪的,按道理说这里算是昆仑金阙的核心区域,从隐蔽的程度看也是最重要的地方,怎么只放着这些木头。” “这里的规格明显比安放冰棺的地方还要高,夏商周这段时期的古墓,都奉行唯玉为葬,意思是说陵墓中一定要有玉,这是身份和地位的体现,堂堂华夏共主的冰棺之中只看到一些零散的玉。”我环顾四周疑惑不解。“可这间冰室竟然以玉石铺地,可见等级和规格相当重要。” “既然是最重要的地方,为什么就放了这么多弧形的木头?”田鸡气喘吁吁,敲了半天也没得手。“我刚才看那些木头外面包裹的青铜上有摩擦的痕迹。 听田鸡这样说我连忙去检查,发现果然是这样,而且不是一两根,而是每根都有这样摩擦的痕迹,同时这些痕迹相当深刻,像是被某种重物挤压造成的。 “这里有一个四足蛇的图腾,你们过来看看。”宫爵在旁边打算喊。 冰墙上的四足蛇是用青铜铸造的,头朝下和我们之前在旗帜上看见的刚好相反,我用手摸了摸发现竟然可以转动,迟疑了一下我用力把四足蛇的头转到上面。 轰! 一声整齐的声音从冰室里传来,那些上玄月般的木头忽然缓慢的向上合起,直到在我们面前形成一个双手合捧的形状。 我越往后退越惊讶,看着变化形状的那些木头,忽然心里一惊,嘴角蠕动几下:“你们看这些木头合捧起来像什么?” “像……骨架。”田鸡指着墙上的青铜四足蛇说。“想一条大蛇的骨架,不过放反了,骨架的话开口应该向下,这些木头开头向上。” “瞧你这点想象力,大蛇的骨架,亏你想的出来,你直接说龙骨多贴切。”宫爵笑着挖苦他。 “龙骨……”我震惊的继续向后退,直到停在这些木头的最前面。“对,就是龙骨,而且我还知道这些龙骨是用来放什么的!” [Miaobige]. com 首发 “用来放东西的龙骨?”宫爵和田鸡诧异的看我。 我之前就想到这些木头上曾经应该放过什么重物,才会在青铜上造成那样深刻的摩擦痕迹,当这些木头合拢起来,从我站立的角度能很清楚的看见这整齐的龙骨架。 这是船的龙骨! 这冰室建造的目的是用来停靠一艘庞大的船,当船停靠在冰室之中的时候,这些木头的龙骨架会支撑住船,那应该是一艘极其沉重的大船,从龙骨架的长度和大小就可以看出来,而当船离开的时候,这些龙骨架会分开。 我抬头看看飘舞着冰雪的天空,这也是为什么,昆仑金阙中最高处的这间冰室没有封闭顶部的原因,因为这是那艘巨大的船出入的地方。 我双手用力的搓揉着脸,试图让自己能平静下来,用颤抖的声音告诉宫爵和田鸡。 “月宫九龙舫并不是杜撰的传闻,而是真正存在的,曾经就停留在我们眼前的冰室之中,而且,建造昆仑金阙真正的目的并不是黄帝的陵墓,而是……月宫九龙舫停靠的船坞!”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六瑞玉室 到现在我终于真的相信月宫九龙舫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远在几千年前就出现过,黄帝曾经亲眼目睹过这艘离奇的宝船,之前我们的推断其实是错的。 并不是黄帝和当时的人凭空想象创造了月宫九龙舫,流传后世的那些神话传说其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黄帝乘龙飞升,应该是他见到了月宫九龙舫,并修建昆仑金阙这座庞大的船坞让其停靠。 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高也是最大的船坞,谁能想到在昆仑之巅的宫殿中停靠着一艘巨大的船。 我现在开始意识到教授在笔记中所写,称昆仑金阙是最伟大和最神奇的考古发现,我想他指的并非是黄帝的陵墓,而是这座宫殿真正的用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黄帝看见有龙从天而降也不是想象的……”田鸡瞠目结舌。“他……他是真看见了龙了!” 这个问题我不敢确定,不过抬头看看没有封闭的冰室顶部,以及分开的船坞龙骨,曾经停靠在这里的宝船已经离开,是什么能让一艘巨大的船凭空翱翔在天际,我想到冰雕图案中出现的龙…… 那艘匪夷所思只会在月夜出现的宝船,难道真是由九条飞龙拉行。 我记得叶九卿说过,月宫九龙舫真正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想要找到的原因,并非是船上装满的宝藏,而是登上龙船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东西,倒不是叶九卿说的阴晦,连他也不清楚月宫九龙舫上到底有什么。 黄帝的冰棺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很明显黄帝是希望自己死后能登上这艘匪夷所思的龙船,可结果却事与愿违,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黄帝如此崇拜和敬畏这艘龙船,以至于会为其修建这么庞大的船坞。 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金主很显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昆仑金阙的秘密,不过这船坞除了我们绝对没有其他人来过,否则外面藏匿的青铜器早该被人取走,最早一次到这里的应该就是四十年前那十二个人。 可他们并没有发现昆仑金阙最核心的秘密,昆仑金阙的线索应该是从这些人身上流传出去,但是金主怎么会知道这里有青铜球? “前面有光亮。”田鸡抬手说。 那是之前我转动四足蛇青铜机关时候,和船坞龙骨一起被开启的门,左右对称各有一扇,我们走向左边的门,看见一个悬空在冰室和巨型冰雕之间的通道,那是我们在平台上看见的冰桥,这个通道一直通往冰雕武士的头。 从金阙的建筑结构看,冰室船坞是最核心的地方,这左右两边的巨型冰雕武士头就如同耳室,所谓耳室一般位于房间两侧,恰如两耳在人脸的两侧,因而得名,耳室一般作为仓库使用,在陵墓中耳室都是用来放置墓主人生前的用品以及陪葬品。 听见陪葬品三个字,田鸡二话没说大步走了过去,这冰桥是用冰块连接,在中间凿出的通道,虽然距离不长,但透明的冰块可以清楚的看见下面万丈深渊。 田鸡畏高可如今却步伐轻盈,脚都没抖一下轻松的跑过去,我和宫爵在后面对视摇头苦笑,果然是应了那句话好,人为财死,田鸡挖墓当然知道耳室意味着什么,眼睛里如今只有陪葬品,再没看不见脚下的深渊。 啊! 田鸡的尖叫很快从对面传来,接着听见枪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我和宫爵一惊,连忙冲了过去,走进巨型冰雕武士的头,看见他呆若木鸡的愣在原地,嘴角不断蠕动脸上浮现起诡异的笑容。 事实上田鸡的表情,我和宫爵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我想任何人站在这里估计都不会正常到什么地方去。 左边宽敞的耳室中,地上零散的堆放着琳琅满目的宝藏,我记得关于昆仑的记载中曾有这样一段话。 ……上有木禾,其修五寻。珠玉树、璇树、不死树在其西,沙棠、琅玕好在其东,绛树在其南,碧树、瑶树在其北…… 写下这段文字的人一定也到过这里,满屋的树木上垂吊着各种不同的珍宝,这些树都是用青铜铸造,在枝干上悬挂着数之不清的玉石、玉璧、玉琮以及青金和珊瑚以及水晶。 站在这里感觉身体都僵直,难怪田鸡会兴奋的像白痴一样傻笑,我走到一颗青铜树下,上面悬满了六瑞之一的小玉璧,这些玉璧线条自然流畅,动造型柔美,上面雕琢精美凤纹,凤凰被称为朱雀,因为能浴火重生因此也叫不死鸟,这颗挂满凤凰纹饰玉璧的青铜树想必就是传闻中的不死树。 在往前这样的青铜树比比皆是,最让我们啧啧称奇的是一颗挂满碧绿色珠子的青铜树,上面的珠子色泽斑斓,宛如翡翠,碧光粼粼质地光洁,一触欲滴,若用手捂住碧珠会立刻熠熠发光。 据传昆仑的西王母有夜光杯,犹如皓月星辉,想必说的便是这些夜光宝石,要知道一颗夜明珠已经价格斐然,而我们眼前足足有满满一树。 田鸡终于清醒过来,一言不发把背包和身上所有东西全掏出来,然后穿梭在这些青铜树之前,像摘果子一样,手脚麻利的往背包和身上塞,神经病一样自言自语:“算命的说我富贵双全,我就知道没骗我……” 就连一向淡泊冷静的宫爵也按耐不住,从青铜树上取了一颗夜光珠爱不释手,我看看四周,这些青铜树山,几乎古人礼器的玉璧、玉琮、玉圭、玉璋、玉璜、玉琥,这六瑞一样不缺,这些都是用来祭祀的礼器,其中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剩下的玉圭、玉璋、玉璜、玉琥各祭四方。 “这里所有的玉器和珠宝并不是用来陪葬的。”我渐渐意识到这耳室的用途。“而是用来祭祀!” 宫爵一听也看看四周:“我也发现不对,这里东西虽然多,可相对于这么大的耳室来说就显得很少,而且这些青铜树并非是整齐摆放,同时地上还散落着大量的玉器,说明这里的东西被搬走过。” “谁?谁搬走过?”田鸡一本正经,感觉他已经把这里所有的东西全当他自己的了。 “既然是祭祀,这里能祭祀的当然只有月宫九龙舫,难怪叶九卿说那是一艘装满宝藏的船……”我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看了一圈。“这么大的耳室里该有多少宝物,全都被装上了龙船。” “从这里遗留和地上散落的玉器珠宝看,当时月宫九龙舫应该离开的很匆忙,所以还有一些剩在了这里。”宫爵点点头。 “我懂了!”田鸡突然直起身,一脸兴奋的样子。 “你懂什么?”我好奇的问。 “这根本不是祭祀,这明明就是进贡好不好,我知道黄帝用这么多玉器珠宝干什么。”田鸡得意洋洋的笑了笑。 “进贡?亏你想的出来,黄帝给一条船进贡能有什么好处?”宫爵摇头反驳。 “你咋就这么笨呢。”田鸡白了宫爵一眼。“这是大买卖,黄帝还指望着乘龙升天呢,不买船票能让他坐?这些玉器珠宝都是用来买船票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什么龙船也太不地道,既然收了黄帝的钱,却没给他留座,带着满满一船宝贝就这么走了,这不仗义啊。” “你这脑子……我是跟不上你的思维。”宫爵估计被田鸡的想法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田鸡或许说的对。”我在旁边认真的说。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他疯,你该不会跟他一起疯吧。”宫爵一脸惊讶瞪着我。 “黄帝用这些玉器珠宝的确是向月宫九龙舫交换一样东西,但并不是登上龙船。” “那是什么?”宫爵追问。 我从身上拿出之前我们找到的青铜球,冰雕图案中不难看出,黄帝在修建完昆仑金阙后,毕恭毕敬在金阙上跪拜恭迎的就是这颗从巨龙嘴里交给他的青铜球。 巨龙应该是暗指月宫九龙舫,这颗青铜球是属于月宫九龙舫上的,黄帝用一座庞大的冰宫船坞以及堆积如山的财富供奉,就是为了得到这颗青铜球,可见这东西对于黄帝来说有多重要。 “就为一颗青铜球,劳师动众倾家荡产的,这买卖不值得啊。”田鸡继续往包里装玉器。 我慢慢摇头,随侯珠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足足让随侯姬渠活了七百多年,这颗青铜球一定有很重要的作用,才会让黄帝如此看重,这也是金主为什么会让韩晋无论如何要带回去的原因,只可惜现在我们还不清楚这青铜球的用途。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诈尸 比起青铜球,田鸡更在意触手可及的玉器和珠宝,整整一个背包全被他装满,沉甸甸背在背上,步伐没有丁点沉重。 “你们两个傻站着干嘛,多装点啊,出去了咱可就一夜暴富了。”田鸡把我和宫爵往回拉。“这才一个耳室就放了这么多宝贝,去另一看看。” 我也好奇另一个耳室里会放什么祭祀的东西,转身走到右边的耳室,在里面看见的东西让我们三人呆滞的一怔。 里面没有左边耳室堆放的珠宝玉器,可却让我们更加震惊。 宽敞的耳室中,五口冰棺呈扇形的整齐摆放在冰室中间。 我们诧异的对视,昆仑金阙即便是月宫九龙舫的船坞,同时也是黄帝的陵墓,除了黄帝的冰棺之外,怎么在金阙之中还有其他的冰棺。 这里的五口冰棺和黄帝的一模一样,由青铜镶嵌四周密闭,棺盖也是用坚厚的冰块封闭,这样的冰棺和我们之前接触到的传统棺椁有所不同,由于冰块与冰块之间严丝合缝的凝固,因此想要撬开冰棺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五口冰棺全都是开启的,碎裂的冰块混乱的散落在冰棺周围,我们走过去发现里面并没有尸骸。 “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应该没有人来过。”宫爵一脸惊讶。“是谁破坏了冰棺,并盗……” 宫爵说到一半就停住,田鸡的手从冰棺中抬起,手里拿着一枚晶莹剔透温润的古玉佩,这样造型独特年代久远的高古玉其价值难以估量,田鸡指了指冰棺让我们看,里面竟然堆放了很多各种各样的玉器,每一件都堪称绝世珍宝。 宫爵估计看到冰棺破碎,第一个反应是这里被盗过,田鸡摇头认真的说,冰棺里陪葬的玉器虽然凌乱,但都完好无损,如果是盗墓找该被洗劫一空。 “这里应该没被盗过,唯一不见的只有五具应该长眠安睡在冰宫中的尸体。”田鸡随手把玉佩放在身上。“我想没有谁大老远跑到这里,这么多值钱的东西不拿,偏偏搬走五具尸骸。” “那就奇怪了,除了我们之外没有其他人进来过,可冰棺被破坏,陪葬品都还在,可尸体不见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宫爵惊愕的一筹莫展。 “首先应该想想,谁会埋葬在黄帝的陵墓中才对,而且这里有五口冰棺,就意味着这里曾经埋葬过五个人。”我蹲在地上查看破碎的冰块。“黄帝在建造昆仑金阙的时候已经一统天下,他是最有权势的人,没有谁可以与其平起平坐,何况这里才算是昆仑金阙真正核心的地方,葬在这里的人地位甚至比黄帝还要尊贵……这不可能啊。” “黄帝的冰棺中也才陪葬了几件玉器,而这五口冰棺中的陪葬品远远多于黄帝的。”田鸡也很疑惑。 “你们仔细看看,这五口冰棺中的陪葬品并不是一样的,也有轻重多少之分。”宫爵说。 我们查看每一口冰棺,果真如同宫爵说的那样,五口冰棺之中,最中间的冰棺里陪葬品最多,规格也最高,而其余四口的陪葬品与之相比少了许多,但也远远超过黄帝。 玉器的种类和数量代表着权势和地位,很显然曾经长眠在中间这口冰棺之中的主人在当时,身份甚至比黄帝还要崇高,既然拥有这样的地位,而且还凌驾于一人独尊的共主黄帝之上,按理说这个人的冰棺应该埋葬在极其尊贵的位置。 夏商周时期合葬的形势不是没有,但从来没有这样平起平坐不分尊卑的合葬方式,一时间我们不但搞不清楚这五个人的身份,也不明白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这是什么?” 宫爵从一个冰棺中拿起一些油滑轻薄的东西,在上面还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纹路,田鸡接过去看了片刻,慢慢放在脸上,我和宫爵惊讶的发现,那些凹凸竟然和田鸡五官重合在一起。 “人皮?!”宫爵震惊不已。 田鸡一听吓的丢在地上,一脸厌恶的在身上擦手:“死人还会蜕皮?这也太恶心了。” 我从地上拾起来,手感和触摸皮肤差不多,上面还有干硬的皮脂,不过这并不是人皮,没有这么薄的人皮,这些皮脂上有人面容的五官,以及皮肤的纹路,我猜应该是这五个人在被安放到冰宫之前,被人用油脂涂抹在全身,冰棺之中极其寒凉,这些油脂可以让尸体长时间保存鲜活。 油脂长年贴合在尸体的身上,因此和尸体的五官严丝合缝的粘连,久而久之便印出尸体的面容,冰棺被人破坏,带走里面尸体时,从尸体上撕下上面的皮脂遗留在冰棺里。 “太他妈晦气,我居然把死了几千年人的皮贴在脸上。”田鸡一边擦脸一边嫌弃的看着我。“死人的皮你还拿着干什么,赶紧扔掉啊。” “你们难道就不想看看曾经埋葬在中间这口冰棺中的人长什么样吗?”我把薄薄的皮脂小心翼翼的收好。 “尸体都不见了,怎么看啊?”田鸡问。 我在小关庙鬼市认识一个人,专门造假做赝品,那手艺真是登峰造极,但凡从他手里做出来的赝品都可以以假乱真,有时候连赵阎都有打眼的时候。 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仿制各自人像,经过他手里做出来的人像简直堪称一绝,冰棺之中的皮脂都被损毁,唯独中间冰棺里的皮脂还完整的保存好五官面目,我把这个皮脂带回去,指不定能复原出几千年前被埋葬在此人的样子。 “有件事得给你说说。”一直没说话的宫爵蹲在地上抬头看我们。 “什么事?” “我想我知道是谁撬开了这些冰棺。”宫爵站起身神情严峻。 “谁?”我和田鸡异口同声的问。 “你们在冰棺之中有发现破碎的冰块吗?”宫爵答非所问。 我仔细看了看,还真没有,忽然一愣惊讶的张开嘴,如果是有人从外面撬开破坏冰棺的话,那破碎的冰块一定会掉落进冰棺之中。 可五口冰棺里竟然没发现碎裂的冰块,那唯一的解释,冰棺是里面向外被撬开…… “你……你的意思,埋在冰棺里的人又活了?然后再撬开冰棺爬出来?!”田鸡目瞪口呆盯着我。 “虽然听起来是有些不正常和离奇,但事实的确是这样,我们可以确定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来过,我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冰棺里的死人真的应该是自己破棺而出。”宫爵点头表情很肯定。 “集体诈尸啊……这场面也太壮观了。”田鸡的思维我们好像永远也跟不上。“五个人诈尸爬出来,那……那这些人去什么地方了?” [^*] 右边的耳室除了五口冰棺之外别无他物,而且在其他地方我们也没看见过有人的痕迹,昆仑金阙的设计是只进不退,这些自己从冰棺里爬出来的死人怎么会不翼而飞消失在冰宫。 “唯一可以从这里离开的只有曾经停在外面的月宫九龙舫。”宫爵思索了片刻。“你们说这些死人会不会是和月宫九龙舫一起离开的?” “从冰棺看,这些人和黄帝应该是同一个时期埋葬在这里的,我倒不认为这五个死人是被月宫九龙舫带走,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带走黄帝呢?”我摇摇头并不赞同。“别忘了,从昆仑金阙消失的人,并不只有这五个死人。” “还有谁?”田鸡一怔。 “还有四十年前曾经到过这里的那批人!”宫爵应该是明白我的意思。 叶九卿、宫羽还有我父亲,以及其他的七个人,他们虽然没发现这里真正的秘密,可很显然他们最终从冰宫全身而退,他们是怎么离开的我们并不清楚,不过说明昆仑金阙一定有出去的通道,四十年前的那批人安然无恙从这里离开…… “你该不是想说,五个死了几千年的死人,不但自己从冰棺里爬出来,还……还从这里离开了?!”田鸡接过我的话,一脸惊恐。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逃出生天 昆仑金阙的时间太久远,我们已经不可能从冰室中仅存的一些破碎冰块,几具被破坏的冰棺来推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埋葬在这五口冰棺中,身份尊贵的死人如同鬼魅一般离奇的消失在这神秘的冰棺之中。 田鸡说只要不突然跑出来吓人就好,他动作麻利的把五口冰棺中陪葬的玉器珠宝全都扫荡干净,我们重新退回到安放黄帝冰棺的冰室。 田鸡肩背手提气喘吁吁的拖着背包瘫软在地上,我把最后的干粮拿出来,递到他手中的时候,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吃完这一顿咱们就断粮了,你认为还有可能把这些东西带出去?” “别说丧气话啊,四十年前的人不就出去了,何况还有五个死人都能爬出去,吃完了好好找找,天无绝人之路啊。”田鸡的样子很乐观。 “就算运气好找到出口,可我们弹尽粮绝,你背着这些不能当饭吃的玉器珠宝,冰天雪地里能走多远。”宫爵咬了一口压缩饼干摇头苦笑。 田鸡一愣,一脸焦急迟疑了半天,依旧没放下身后的背包:“不管,万一走不出去,或者死在外面,你们记得把这些东西和我一起埋了,生前我没发财,死后怎么也得腰缠万贯。” “你都死了,还要这些东西干嘛。”我乐呵的笑起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到了下面还能用来打点,阎王爷一高兴,指不定下辈子让我投胎寻个好人家。”田鸡一本正经回答。 “你到底有多恨你爹妈啊,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怎么一提到你爹妈,你怨气这么大。”我躺在地上无聊看着冰室的顶部,上面汇聚的冰水像瀑布一般落在中间的水池中。 “我妈是好人,我爹是老顽固,什么都得听他的,从小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没一样我能做主,都是他安排好的。”田鸡也躺在地上,吃完手里最后一块饼干。“总之一句话,他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错的,到后来我就专门和他对着干。” “不孝的东西,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还有爹妈疼,我和宫爵……”我重重叹一口气。 “你爹干嘛的?”宫爵好奇的问。 “我爹……不说了他了。”田鸡欲言又止神情有些愧疚,在旁边小声自言自语。“他如果知道我找到黄帝的陵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踢了田鸡一脚,懒洋洋的把水壶递给他,让他去接点水,田鸡爬起身,把水壶放在中间的水池平台中,冰室顶上的水刚好落在水壶里。 “你说这里风水好不好?”田鸡回来躺在我身边。“万一咱出不去,里面还有现成的棺材,一人选一个躺里面。” “你埋里面,别人也不知道你是谁啊。”宫爵慵懒的回答。 田鸡一怔像是想到什么,连忙拿出刀蹲到水池边,我们听见刀刻在冰面上的声音,我懒得起来躺着问他在干什么,田鸡说得把咱们三人的名字和发现这里的经历刻下来,万一以后这里被人发现,咱们三人也能名垂青史。 “我们是盗墓的,你还指望千古留名,亏你想得出来。”宫爵无力的苦笑。“别把我名字刻上去,丢不起这个人。” “对,要留就留你一个人的,以你的文采,我建议留四个字就足够了。”我跟着浅笑。 “刻什么?”田鸡在前面问。 “到此一游。”我话一出口,宫爵和我大笑出声。 没听见田鸡的声音,一般情况下他多半会骂回来,我懒得理他,偏头对宫爵说,如果昆仑金阙有出去的通道,应该就在这里,得想办法尽快找到,宫爵点头从地上撑起身体,整个人僵住,然后慌乱的四处看。 “怎么了?”我抬起头疑惑的问。 “田……田鸡不见了。”宫爵声音惊慌。 我惊讶的爬起来,整个冰室里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刚才还在地上刻字的田鸡已经没有了踪迹,我们连忙站起身,在冰室里边喊边走,开始还以为田鸡在和我们开玩笑,等我们找完所有地方,才意识到田鸡真的消失在冰宫之中。 宫爵下意识转头看向右边的耳室,看他惶恐的表情我猜到他在想什么,这冰室中和田鸡一样消失的还有五个自己爬出冰宫的死人,之前还没感觉到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多少有些毛骨悚然。 我和宫爵回到田鸡消失前蹲过的地方,他居然真把我们的名字歪歪扭扭刻在冰面上,最后一个名字是他的,田器的器字还剩下最后一笔没刻完,就是说田鸡在消失前还在刻这些名字。 “水壶?”我瞟见田鸡之前放在水池中间的平台。 我诧异的走到水池边,脑子里一片迷糊,田鸡在消失前曾把水壶放在这里,可如今平台上什么都没有,瞬间功夫田鸡和水壶怎么会就这么突然消失呢。 我伸手接些水洗脸,试图用冰凉的雪水让我清醒些,当我的手阻断从顶上流下的水柱,惊讶的发现水池中的水面立刻下沉。 “宫……” 我转头打算去提醒宫爵,然后整个人惊恐的张开嘴,冰室之中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刚才还蹲在我身后的宫爵也不见了。 突然感觉头皮发毛,不由自主蠕动一下喉结,甚至都不敢大声去喊他们的名字,感觉溢于言表的寒意透彻心扉,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细细思索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突然抬起头,田鸡是用水壶接水后消失的,宫爵是我接手洗脸的时候消失的,我连忙看向从墓顶流淌下来的那股水流,想起刚才我接水的时候,水池的水面在下降。 这说明冰室里有排水的地方,否则这些冰水会满溢淹没整个冰宫,我们在昆仑金阙最下面看见过连通的地下河,这些冰水最后应该汇入到暗河之中,可冰宫全是由冰块建造而成,一路上我们并没有发现用于排水的通道。 我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水池上,既然水面能下降,排水道或许应该在水池中,我立刻拿出另一个水壶,放在水池中间的平台,水流刚被阻隔水池的水面马上缓缓下沉,我往后退站到田鸡刻字的地方, 嚓! 听见脚下传来声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像是从空中掉落,整个人瞬间在环形冰道里快速的旋转下落,我完全出于害怕大声的喊叫,光滑的四壁根本没有可以抓牢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透过冰块看见外面时,发现我如今正在那高高的通体冰塔内部,忽然反应过来,那巨大而且高耸的冰柱是昆仑金阙核心的支柱,黄帝冰棺所在的冰室刚好在冰柱的上面。 这冰柱中间有通道,便是昆仑金阙唯一的出路,那水流被阻隔,水池里的水面下降到一定程度,通道的机关就会开启,田鸡接水的时候,阴差阳错刚好站立在通道上。 随着快速的下落,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水流湍急的声音,前面隐约还能听见田鸡和宫爵大呼小叫惊恐的喊声,心里顿时长松一口气。 噗通! 我从通道中掉落到寒凉刺骨的河水中,等我游出水面,四周一片漆黑,这里应该是昆仑金阙地底的暗河,我随着水流被冲向前方,我一边在冰水了哆嗦一边暗暗骂,谁会修建这样变态刺激的通道。 漂流了很久忽然看见前面有微弱的光亮,那应该是暗河的出口,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越是往前越明亮,我终于看见冰河中的田鸡和宫爵,他们两人抓在河里一截断树上向我挥手,看见他们安然无恙我很庆幸的松口气。 前面的水流突然变的湍急汹涌,我看见田鸡和宫爵一边挥手一边对我说着什么,他们的样子有些激动,可惜水流声越来越大,完全听不清,我心里多少有些欣慰,这才多久没见,瞧他们多惦记我。 等我被冲到他们身边,稳稳的抓住树枝,这才发现他们两人的脸上并不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看见对我的担心,我终于听清田鸡和宫爵对我喊的话。 千万别过来……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三眼麒麟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长时期浸泡在水中早已腐朽的断树承受不起我们三人的重量,咔嚓一声断裂,我们三人再一次被汹涌的河水冲走。 前面的光亮越来越明亮,离我们也很近,似乎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我同时也意识到水流的速度在加快,而且我还听见水流冲击震荡的轰鸣声。 随着我们距离光亮越近,慢慢看见有腾起的水雾,光亮就是从水雾中透射而来,我看见了光亮,不过离我们并不近,我终于听清楚了那震耳欲聋的水流声,这是河水倾倒下去撞击下面河面的声音,等我彻底意识过来时已经晚了,我们前面是一个瀑布,而且听水声这瀑布还不低。 当我身体自由落体般向下掉落时,听见田鸡发泄恐惧的大喊声在我耳边响起,他和宫爵几乎是整个人死死的抱在我身上,宫爵的尖叫身快刺破我耳膜。 下坠的过程漫长而惊心,直到我们撞击到河面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居然还是清醒的,啪的一声,身体没入河水,有撞击的疼痛,但没想象中那么剧烈,田鸡和宫爵从我身上震飞出去。 我从河水里游出来,看见他们两人相继安然无恙的浮出水面,我心惊胆战的大口喘息,宫爵呆滞的抬头看我们掉落的瀑布,怎么也有两百多米的落差,看样子惊魂未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田鸡四仰八叉的漂在水面,我和宫爵以为他受伤,连忙游过去,发现田鸡瞪着空洞无神眼睛,眼角居然还有一行泪水,像是中邪一样,蠕动着嘴不断重复一句话。 “不玩了,不玩了,老子不和你们玩了……” 我和宫爵没忍住狂笑,田鸡居然哭了,不是被吓哭,而是被活活折磨哭的,他恐高,接二连三从高处掉落直接让他崩溃。 我们顺着河水向下游漂去,渐渐水势开始变缓,这些地下河应该是昆仑山脉外某条河流的起源,河道慢慢变的狭窄,又看见白雪皑皑的雪峰和没有丝毫让人感觉到温暖的阳光。 我们从终于爬上岸,但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从山势来看和河水的流下,我们被河水冲袭一路向东漂流,应该已经离开了昆仑山脉的无人区。 全身都被冰水浸透,寒风中我们三人瑟瑟发抖,饥寒交迫漫无目的往前走,田鸡终于是清醒过来,不过一路上痛心疾首神情黯然,他千辛万苦装满玉器珠宝的背包还留在昆仑金阙,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比死都要痛苦。 唯一让他安慰的是,他身上还有一些没遗失的玉器,如今他即便冷的发抖,还死命的用手护在胸前,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子。 到晚上的时候气温骤降,我们被冻的快失去知觉,就连意识都有些模糊,我们都很清楚,在冰天雪地中倒下意味着什么,即便咬牙坚持吃力的往前迈动僵硬的双脚,我还是看见最前面的宫爵倒在地上,然后是田鸡,我试图把他们拉起来,身上根本没有力气,眼前一黑也昏厥过去。 梦里很温暖,甚至还能闻到香甜的酥油奶茶飘香的味道,还有让人垂涎欲滴烤羊腿的香气,真希望这个梦永远别醒,就让我这样睡下去,可那诱人的香味让我有些躁动,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的篝火,起身的时候发现湿漉漉的衣服已经变成舒适暖和的皮袄,一张厚厚的兽皮毛毯盖在上面。 我最后的记忆是和宫爵还有田鸡倒在冰天雪地中,如今他们正蹲在我身边,一脸焦急的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他们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 “你总算是醒过来。”宫爵长长送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地方?”我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牧民的帐篷。 “不知道,我们也刚醒……”田鸡说到一半紧张的摸身上。“坏了,我放在衣服了的那些玉器宝石不见了。” 我立马翻起身,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从昆仑金阙离开的时候,我一直背着装有青铜球和笔记的挎包,那青铜球非同小可,远比什么玉器珠宝不知重要多少倍,还有那张照片,那或许是解开我父亲身份和昆仑金阙秘密唯一的线索。 我们连忙走出帐篷,发现已经是晚上,帐篷外面围着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站着十几个人,我们对面有一个人坐在石头上,看四周这里已经远离昆仑山脉,篝火上正烤着一只色泽鲜艳清香扑鼻的羊,可现在我完全没有丝毫的食欲。 “这是什么地方?”我问周围的人。 火光里那些人看我们从帐篷中出来,都没有说话,声音从我们对面传来:“你们已经昏睡了三天,我们如果再晚来些时候,你们三个估计就醒不来了。” 那是女人的声音,我往前走了一步,火光中一个带着兽毛帽的女人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我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正是我们从昆仑金阙带出来的青铜球。 “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我伸出手大声说。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那女人并没理会我,而是把青铜球放在手心,意味深长的笑着问我。 火光中我看清她的脸,风姿卓越,柳眉杏眼一笑倾城,我很难从她脸上看出年纪,她的目光中透着优雅的淡定和沉稳。 我们三人茫然的对视,事实上我们一直很想搞清楚这青铜球的作用。 “你知道?”我反问那女人。 她笑颜如花,目光落在青铜球上默不作声注视了很久,然后交给旁边的人,眼神忽然变得深邃:“韩晋为什么没和你们一起出来?” 我们一怔,她竟然问起韩晋,我之前还以为是我们运气好,被牧民发现才捡回一条命,现在才意识到这或许和运气并没有太多关系。 “你怎么会认识韩晋?”宫爵问。 “你们三人昏厥在河边,那里虽然离开昆仑山脉的无人区,可依旧人迹罕至,你们该不会以为被救是偶然吧。”女人淡淡一笑。 “你……你也是金主的人?”我眉头一皱试探的问。 女人点点头并不否认,加重声音再问了一次:“韩晋呢?” “留在昆仑金阙陪黄帝聊天。”田鸡轻描淡写的说。 “韩晋带了三十多人和你们一起去昆仑金阙,没想到最后,只有你们三人能活着出来。”女人似乎并不在意,打量我们三人。“而且还找到了青铜球,后生可畏真是没看出来。” “青铜球给你们了,我们自己的东西呢?”田鸡迫切的问。 女人朝旁边的人点头示意,一个人拿着我的挎包和田鸡换下的衣服扔在我们面前,哐当一声,田鸡一怔蹲在地上,翻开的衣服中那些千辛万苦被他带出来的玉器全都碎裂。 “贼你妈,老子差点把命搭上才带出来的东西,摔成这样还有屁用。”田鸡顿时火冒三丈,一把拧住那人的衣领,拳头快捏出水。 四周的人举起黑洞洞的枪口,一言不发对准我们,被田鸡提起的人一脸冷漠的推开他,根本不在意。 “来,朝老子这里开枪。”田鸡勃然大怒,拍着胸口大骂。“东西都摔成这样,老子也不想活了。” 女人站起身,轻挥一下手,四周的人立刻把枪放下,向我们走过来,把一个袋子递到田鸡的面前,田鸡迟疑了一下不屑一顾的偏头不堪,女人淡淡一笑在我们面前打开袋子,火光中金光耀眼,那竟然是慢慢一袋金条,少说也有二十几根。 “一点意思,当是你们找到青铜球的酬劳。” 田鸡瞟了一眼,接过去在手里掂量几下,嘴里还在嘀咕:“黄帝陪葬的玉器珠宝这么也比这些金条值钱。” 女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把一样东西递了过来,火光里我看见是一张四四方方的纸,在四个角有一些图案的线条。 “你们能从昆仑金阙带回青铜球,他一定很满意,留着这张纸来日方长,后面还有很多事需要你们做,他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派人来找你们,这张纸便是信物。” 女人说我带着其他人离开,临走的时候,她还给我们留下毛驴和三张机票,等女人走远,我连忙从地上拿起挎包,里面那本笔记还在,落入水中笔记全都湿了,照片还夹在里面,看起来这笔记没被人动过。 田鸡收起金条心情好了很多,烤羊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撕下一块羊肉大咬一口:“看样子一时半会也见不到金主,先吃饱再说,反正看样子他下次还要找我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找到人也不怕他跑。” “这些人把千年古玉当石头一样乱扔,如果真是冲着钱财绝对不会这样,什么都不要只要青铜球。”宫爵坐在篝火边冷静的说。“看起来这青铜球的价值难以估量。”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我一边折叠女人交给我的那张纸,一边沉稳的说。 “什么事?”田鸡问。 我们被救并非是因为运气好,我们进入昆仑金阙时走的路,和从河道里出来的路并非相同,这个女人能及时找到我们,只说明她知道我们如果从昆仑金阙离开的话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你是说,这个女人知道从昆仑金阙离开的出路!”田鸡反应过来吞咽口里的羊肉。 “的确如此,而且这个女人还是算着时间来的,和我们出来的时间相差无几,只有从昆仑金阙出来过的人才会知道河道的所在。”宫爵恍然大悟。“难道这个女人去过昆仑金阙?” 我连忙拿出照片,小心翼翼擦干上面的水,在照片上并没有看见这个女人,而且从年纪算,这个女人也不该出现在这张四十年前的照片中。 “这女人虽然没去过昆仑金阙,但让女人来这里等我们的人一定去过。”田鸡说。 [Miaobige]. com 首发 “金主,是金主!”宫爵抬头很激动。“金主去过昆仑金阙,所以他才会知道通往昆仑金阙的路,金主一定在这张照片中。” “如果是这样那就简单了,只要回去问叶九卿,他一定认得照片上的人,在冰宫中已经发现三具冰尸,再除开叶九卿和宫羽还有我父亲,金主就是剩下的六人中的一个。” 我一边说一边把女人给我的纸每个角对折,当所有的图案线条重合在一起时候,折叠的纸上出现一个完整的图案。 那是一个惟妙惟肖的兽首,我很快就认出来,是一只威严的麒麟,最奇异的是,在麒麟的额间竟然还有一只竖起的眼睛。 三眼麒麟! 我嘴角蠕动一下,慢慢站起身,这个图案终于让我脑海里模糊的记忆便的清晰,父亲被枪杀的时候,我在金主的手腕上曾经看见过一个纹身,可惜当时没有看清楚,只记得模糊的纹路和大致的样子,这十年来我一直试图记起那纹身到底是什么。 现在终于想起来,金主的手腕纹身正是这三眼麒麟。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鬼市高人 回到成都已经是三天以后,我们马不停蹄赶到四方当铺,我迫切想见到叶九卿,有太多的疑问想从他身上得到解答,赵阎看见我回去,长松了一口气,说我了无音讯消失了快大半个月,叶九卿派人到处也找不到我,都快急出病来。 可惜不赶巧,我们回去的时候,叶九卿和封承还有将军有事已经离开成都很多天,赵阎让我先回去等着,叶九卿回来一定会立刻去找我。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看看时间差不多刚好,叫上已经精疲力竭的宫爵和田鸡,我打算带他们去鬼市见一位高人,看看能不能把皮脂上的人像复原。 凌晨一点半。 小关庙街道两边,在昏暗的灯光和斑驳的树影下,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手电光照亮了路边或倚着或拉着板车的模糊脸孔,一明一灭之间,宛若鬼影。 80年代的时候小关庙在成都古玩界的地位相当于潘家园,因为每逢晚上12点才开市因此故名鬼市。 我带宫爵和田鸡穿梭在鬼市的街道上,两边是有实力的古玩店,一般的商家就在外面练摊,但借着夜色很难看清楚别的摊位。 虽然摊主都有手电,来的客人也会自己带,只看货物,不照人,交易开始到结束都非常安静,绝不大声喧哗,买卖双方都是尽量压低声音讨论。 另外,隔着摊位照别家的东西,无论是摊主还是顾客都不可,这是鬼市的忌讳。 别看鬼市简陋有些上不了台面,可鬼市出好货是圈里心知肚明的事,而且还真别小看这些其貌不扬练摊的摊主,鬼市龙蛇混杂,有滥竽充数的欺生宰客的老油条,也有深藏不露的高人。 程千手就是其中的一位。 他和赵阎是死对头,两人基本是水火不容,一见面天都能吵翻,赵阎是圈里公认的一眼阎王,但凡经他手的古玩一眼能判真伪,可若东西过了程千手的手,赵阎也得多看几眼,甚至有时候还会打眼。 两个人在鬼市斗了大半辈子,临到老,程千手也不差钱,最大的乐趣就是隔三差五弄几样物件去找人去糊弄赵阎,若是赵阎看走了眼,他会端着板凳就坐在四方当铺对面街道数落好几天。 赵阎教我鉴定古玩真伪,不过有一半我是从程千手哪儿学的,赵阎口里虽然没明说,但经常会把程千手做的赝品让我给他扔回去,开始以为赵阎是让我帮他出去,渐渐发现他其实是想我多接触程千手。 又有谁能比一个可以把赝品做的以假乱真的人更懂分辨真伪。 我带着他们拐到鬼市后街的小巷,程千手的店铺就在这不起眼的地方,去的时候程千手正端着一把树瘿壶,悠闲自得的躺在摇椅上。 店里很凌乱,到处都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文物,小到碎玉,大到兵马俑,包罗万象无所不有,程千手造假是出了名的,很少有人能分出这些物件里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店里最干净的地方就是程千手后面的佛龛,里面供奉的是一枚舍利子,我小时候问过程千手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面无表情说真假有什么关系,心诚则灵。 不过赵阎告诉我,程千手曾经在法门寺呆过几天,没隔多久法门寺地宫被发现,从里面出土的文物中,最珍贵的莫过于七重宝函里面的佛骨舍利,至于真假赵阎就笑而不语了。 程千手最拿手擅长的还要算是雕像,从他手里做出来的雕像连赵阎都没把握判真伪,佛头、兵马俑或者是唐三彩,只要是从程千手这里出去的,大多都能卖到真品的价。 他之所以被称为程千手,就是因为经过他手的东西,犹如被一千双手同时打磨塑造过,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惟妙惟肖真假难辨。 “程叔,好久没来看您了,身子骨可好。”一进门我满脸堆笑。 “无事献殷勤。”程千手白了我一眼,从小我没少在他这里捣蛋。“有屁就放。” “这不是惦记您,特意过来看看。” “别口是心非了,惦记我,你是惦记我这店里的东西,看好了,一时半会死不了,等我死了再来搬。”程千手瞟了我一眼,他是看我长大的,小时候我和叶知秋常在这里玩,不知道打碎了他多少东西,程千手喜欢我,但瞧不上叶知秋,说她没灵性,如果不是跟着叶九卿,我估计都把程千手的本事全学了。“有些日子没看你惹是生非了,跑哪儿去鬼混。” “我还能干什么,跟着耗子学打洞。”我指着旁边的宫爵和田鸡。“交了几个朋友,在外面摸了几个墓,带了一样东西让您老给掌掌眼。” “哟,叶掌柜现在放你单飞了啊,看来我真是老了,当年在鬼市横行霸道的顾小爷,如今都支锅撘班子了。”程千手一脸苦笑,看看宫爵和田鸡,目光落在我身上。“顾小爷客气啊,有什么东西还需要我这个老东西掌眼的。” 我把从昆仑金阙带回来的那一层薄薄的皮脂拿出来:“我从一个墓里刨出来的,上面有鼻子有眼睛,像是一个人的五官,我问过赵叔,他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就寻思这鬼市里,恐怕也就程叔您见多识广,所以让您给看看。” 程千手嘴都笑到脑后,但凡能和赵阎比的事,就没有不让他感兴趣的,接过去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拿在手里闻了闻,脸色一沉:“人皮?” 我点头,说是从棺材里找到的,程千手一听神情变的老成,在手里掂量几下,说既然是死人皮肤会干瘪紧贴在肉上,根本不可能剥下来,而且这皮脂很鲜活还有弹性,像是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程千手诧异的问我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一个冰墓里,我也是感觉好奇,所以带回来。”我轻描淡写搪塞过去,然后加重语气。“我看保存完好,指不定能复原,就想看看这皮脂的主人长什么样,所以就想到您,赵叔让我别来,说是您绝对不可能把这东西复原出来,来找您就是浪费时间。” [Miaobige]. com 首发 “我不能?!”程千手猛然从摇椅上站起来,一脸不服的傲气。“东西给我放这儿,五天以后再来,让赵阎那个老东西看看,就没有我程千手不能的事。” 我偷偷看了宫爵和田鸡一样,人越老越小,有时候讲道理没用,就得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和赵阎这一辈子都在较劲,谁也不服输,这样激将他,不用我再说什么,程千手绝对能做的无可挑剔。 临走时程千手把我叫住,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油纸包,让我顺路给郭瞎子带去,我好奇的打开看,里面是一个怒目威武、雄壮气概的三彩釉天王陶俑,色彩自然协调,斑驳淋漓花纹流畅,令人叹为观止爱不释手。 “真的还是假的?”田鸡看着我手里的天王俑问。 “你这话就问错了,程叔这儿的东西,真亦假时假亦真,你信他是真的,那就是真的。”我一脸恭维的笑着,虽然是对着田鸡说,其实是说给程千手听。 这话程千手很受用,一脸得意的拿起皮脂端着树瘿壶走到里屋,从店里出来我压低声音告诉宫爵和田鸡,程千手烧制的三彩釉陶俑在胎、釉、色彩、造型乃至内在的精神风格等方面,都几乎达到了完美境界。 倒不是恭维程千手,他做的三彩釉陶俑几乎和真的没有任何区别,夸张点说,他这店铺就是一间足以跨越千年的三彩釉陶俑专卖店。 正文 第五十八章 耳听八方 郭瞎子并不瞎,而且一双眼睛锐利的很,可惜他只有一只眼睛,所以圈里的人叫他郭瞎子,他能在鬼市立足靠的却不是他眼睛,而是他耳朵。 郭瞎子是鬼市消息最灵通的人,每一个行当都有不同分工,比如叶九卿是负责盗墓并且收货同时也销赃,但这些消息的源头都来源于郭瞎子,谁探听到古墓或者文物甚至是传说风闻,都可以卖给郭瞎子,然后盗墓行当里的人再从他这里买消息。 交易的方式有两种,要么一手清,郭瞎子把消息卖出来,挖出什么和他没关系,要么就是用这些消息入伙,挖出东西分成。 封承和郭瞎子打交道最多,我跟着封承的时候没少到郭瞎子这里来。 “郭叔不是只卖消息,现在怎么也开始捣腾文物了?”我把陶俑放在他面前好奇的问。 郭瞎子把鼻梁上的老花镜推了推:“这年头卖的是信息,赚的也是信息不对称的钱,有人到我这里打听有没有陶俑的赝品,一听就知道是外行,圈里人都直接去找程千手了,居然问到我这里,不宰一刀都对不起自己。” “郭叔什么时候缺过钱,一个陶俑能赚多少?”我不以为然的笑。 “谁会嫌钱少……”郭瞎子抬头看我一眼。“你小子,癞蛤蟆打哈欠,口气还不小,叶掌柜不是一直不让你碰探墓的事,我怎么听着顾小爷像是腰缠万贯啊。” “您就别埋汰我了,鬼市里谁不知道我是签了断当的人。”我一脸苦笑转身打算走。“从我到四方当铺,一分工钱都没拿过。” “回来。” 郭瞎子在后面叫住我们,目光从手里的陶俑移到我身上:“想不想赚点钱花。” 我们三人对视,不约而同的摇头,城东的宅子里还放着一尊十斤的金睚眦,田鸡兜里还揣着十几根金条,我本来就对钱没啥概念,何况现在也不缺钱。 “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前些天听赵阎说,叶掌柜如今让你单干,你叫我一声叔,我怎么也得有点表示,如今我手里有一个活,不收你消息费,算是给你添个彩头。”郭瞎子放下陶俑一本正经的样子。“活也不累,不是刨墓,就是带个路,来回一万……绿背!” 最后两个字郭瞎子加重语气,绿背是美金的意思,那年月美金很少见,带个路就给一万美金,我折回来有些好奇,倒不是想赚这笔钱,就是想知道那个傻帽会这么大方。 “这可是大买卖,您不抽成就送给我。”郭瞎子在鬼市是出了名的精明,一分一毫他都算的仔细,从来不肯吃亏,突然这么大方让我都有些诧异。 “你拉山头算是大事,当叔的给你插旗那是应该的。”郭瞎子把脸凑过来,竖起一根指头。“我就抽你一成。” 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雁过拔毛的事郭瞎子最拿手,不过一万绿背带个路,他仅仅抽一成,完全不像郭瞎子的作风,我摇头说不占他便宜,没走几步就听见他在身后自言自语嘀咕。 “我要是再年轻几岁,我就自己去了,不就带个路,罗布泊这鬼地方,怎么没一个人愿意去。” 我一愣,这个地名对于我来说有不同的意义,转过身重新走回去:“带路去什么地方?” “罗布泊。” “去干什么?” 郭瞎子取下眼镜告诉我们,一个月前,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找到他这里来,说是想去罗布泊探险,想找些人带路,而且出手很阔绰,愿意先付一半定金。 “洋鬼子,美国的华裔,估计是脑子抽了,没事找事,想去罗布泊,我一听就知道是冤大头,就把这活给接了,可问了很多人,听到罗布泊都不愿意去。”郭瞎子说。 罗布泊位于新疆戈壁,是一处神秘的无人区,被称之为死亡之海,自从红色王朝在该地区进行核爆试验后,那里一直都是忌讳莫深的军管区域,深入荒芜人烟的罗布泊几乎九死一生,难怪没人愿意接这个活,再多点钱也要有命花才行。 “洋鬼子既然闲的发慌,要去罗布泊探险,为什么跑到鬼市来找人?”我问。 “我看那女的挺年轻,不过言谈举止挺老成,应该不是一时好奇想去罗布泊,那地方是军管区,一个洋鬼子去太招摇。”郭瞎子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而且能直接找到我这里来,怕也不是正路子的人,而且指名道姓要会盗墓的人。” “会盗墓的人?”我和宫爵、田鸡对视一眼。“罗布泊一片黄沙,鬼都没有,去盗什么?” “谁知道呢,所以一直没人接这活,不过也是好事啊,带着这洋鬼子到罗布泊逛一圈就回来,一万绿背就到手。”郭瞎子把头探过来一脸市侩。“谁不知道鬼市的顾小爷天不怕地不怕,这现成的便宜不拿就是真傻,你们愿意去,我立马给安排。” 罗布泊这三个字,我最早是从父亲的笔记中留下的坐标发现的,这个地方和我父亲的身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倒不是被郭瞎子花言巧语说动,反正叶九卿还没回来,程千手也要五天时间才能修复皮脂。 一个年轻的美国华裔女子,找盗墓贼去罗布泊,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想不通的事,我问宫爵和田鸡,有没有兴趣见见这女人,他们点头说闲着也是闲着,见见这女人看看到底去罗布泊想干什么。 我让郭瞎子安排和那个女人见一面,当天晚上郭瞎子就叫人通知我,三天以后去望江楼公园,望江楼顶层拿成都晚报的女人就是我们要见的人。 三天后我们按照约定时间赶到望江楼公园,老成都都知道,这里因有唐代女诗人薛涛遗址而闻名,旧时园内题咏甚多,后几经修缮扩建,园内岸柳石栏,波光楼影,但最宏丽莫属朱柱碧瓦,宝顶鎏金的望江楼。 登楼远眺,锦江春色尽收眼底,上到顶层已是黄昏,夕阳的余辉像一层金纱覆盖在园中,那女子凭栏远眺,一双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转头看我们目光落在田鸡手里的晚报上,温文尔雅嫣然一笑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田鸡拘谨的傻愣在原地,一时间看的出神,我拉了他衣角,田鸡才回过神,看他的样子脸微微发红,竟然有些羞涩。 “你……你想去罗布泊?”田鸡口齿都变的不利索。 “你们愿意带我去吗?”女子吐气如兰端庄大方。 360搜索 妙-筆-阁:入地眼 更新快 “去,为什么不去。”田鸡不住的点头,宫爵咳嗽一声,他才意识到自己唐突,话锋一转。“去之前得问你些事。” “我叫薛心柔,不知道三位怎么称呼。” “这两位是我朋友,顾朝歌、宫爵,我叫田鸡……”田鸡本来话就多,见到薛心柔更是收不住,一个人把话全说了。“田器,见龙在田,必成大器。” “我需要有盗墓经验的人和我一同去罗布泊,你们三位……” 薛心柔欲言又止,估计是看见我们三人这岁数有些迟疑,田鸡拍着胸膛口若悬河:“你放心,我们很有经验,我们盗过的可都是大墓,我给你说……” 咳……咳…… 宫爵在旁边不住生硬的咳嗽,我无语的挠头,第一次见面就坦诚自己是盗墓的,如果不是宫爵提醒,这小子估计要把所有人的事全抖出来,每一个人都有弱点,我现在算是知道田鸡的弱点是什么,英雄终究难过美人关。 正文 第五十九章 绝密档案 薛心柔远比田鸡要沉稳,从她选在这里见面就能看出,望江楼出入就一条通道,上下的人能看的一清二楚,我们在上面谈话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你去罗布泊干什么?”我把田鸡拖到身后,免得他言多必失,同时礼貌的向薛心柔伸出手。 “我想考察一下罗布泊的地质情况。”薛心柔一边和我握手一边对答如流。 她回答的太畅快,就像是早已想好的应对说辞,她表情很镇定,可除了田鸡,我和宫爵都不相信她的回答。 “罗布泊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而且寸草不生,就连飞禽也无法穿越那片荒漠,那里有什么地质需要你考察的?”宫爵也不客套单刀直入。 “这个不需要你们知道,我付钱你们带路,到了我指定的地方,你们要帮我挖掘。”薛心柔回答很干脆,发现我到现在还握着她的手,表情有些尴尬。 “你不是去勘查土质,你是去挖墓吧,看来还是同行啊,没想到国外也有盗墓的,你说,你长的挺漂亮,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当土耗子。”我还是没有松开她手的意思,旁边的田鸡已经在后面戳了我好久。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薛心柔脸色一惊,慌乱的想要从我手里挣脱。 我松开她的手,看着薛心柔一本正经的说,像她这样的女生应该会很注意保养,我故意握她的手,发现上面有老茧,而且和我的一样,那是长时间拿探铲磨损造成的。 国外或许没有我们用的探铲,但挖墓最方便的还是铁铲,这道理大同小异,何况她指明要有盗墓经验的人带她去罗布泊,一般女生听见盗墓的都退避三舍,她非但不怕反而泰然处之,只说明她长时间接触的都是这些。 “我不管你是勘探土质还是盗墓或者是别的,罗布泊被称为死亡之海,进去了凶多吉少,你既然打算找人和你一起去,那是玩命的活,不是相互信任没人会带你去。”我直视薛心柔话语很诚恳。“咱们初次见面,不指望你能坦诚相待,但最起码我们得先知道你去罗布泊到底想干什么,说句不好听的,咱三个把你埋在罗布泊也没人知道,你要是放心我们也无所谓。” “别听他吓唬你,我们咋可能会把你给埋了。”田鸡跳出来拆台,生怕我把薛心柔吓跑。“我们三个不是坏人,咱得交心,相互了解了才能同行。” 宫爵拉着我和田鸡往楼下走,看薛心柔的样子犹豫不决,她要是不肯说实话,别说一万绿背,再翻一倍也没人敢去。 “等等。” 我们走到楼梯口被薛心柔叫住,我们回头看见她重重叹口气。 “我也没抱什么希望,就是想解开我爷爷的谜团,既然你们这样说,我可以告诉你们去罗布泊的原因。” 我们折转回去,薛心柔默不作声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告诉我们,她们一家在解放前去了美国,在薛心柔很小的时候,她爷爷突然返回国内,可被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神志不清,并且再没好转,像是受到很严重的刺激,送去医院检查发现根本没有病,医生也解释不清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后面的时间里薛心柔的爷爷像是老年痴呆一样,直到二十年前的一天,薛心柔在家中忽然发现爷爷竟然清醒,嘴里反复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样子异常的激动。 但是问他去过什么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薛心柔的爷爷却什么也记不起来,短短的一天后,他再一次神志不清,恢复到之前的浑浑噩噩,直到最后郁郁寡欢死去。 “所以我很想知道,我爷爷回国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薛心柔说。 “这么说你爷爷一定在罗布泊遭遇到什么。”田鸡声音柔和的宽慰。 “我爷爷没去罗布泊。”薛心柔摇头。 “没……没去罗布泊?”宫爵一愣。“你爷爷都没有去过那地方,你去能找出什么结果。” “那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去了什么地方?”我问。 “不知道,长大以后我在爷爷的东西里找到一封信,上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只有一张图和一个地址以及见面的时间,后来我奶奶告诉我,我爷爷就是收到这封信后才返回国内。” “什么图?”宫爵好奇的问。 “就是一条长着翅膀的飞龙。”薛心柔平静的回答。 ……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但还不敢肯定,我连忙追问薛心柔,信中留下的地址是什么地方,薛心柔回答是在格尔木的一处地址。 “那封信中约定的时间可是1942年4月28号!”我震惊的问。 “你……你怎么知道信中的时间?!”薛心柔大吃一惊的看着我。 我们当然知道,这个日期是从教授遗留在昆仑金阙中的笔记里看到,很显然薛心柔的爷爷也是四十年前去收到神秘邀请函,去过昆仑金阙的十二人之一。 我一直好奇那能招募各个领域一流顶尖人物的邀请函上到底写了什么,现在终于解开了疑惑,仅仅是一条羽龙的图案,这个简单的信息却透露出两件事。 第一、被邀请的十二个人都明白羽龙的图案代表着什么,他们都是知道月宫九龙舫存在的人,教授在笔记中写出的,有史以来最伟大和最神奇的考古发现,指的并不是黄帝的陵墓,而是昆仑金阙中可能会出现的月宫九龙舫。 第二、发出这封邀请函的人,显然对昆仑金阙极其了解,并且知道确切的位置,从教授的笔记记载中就不难看出,这十二个人是被神秘的招募者带到昆仑金阙,可问题是,既然这个人知道昆仑金阙的位置,为什么要召集这么多人一起去呢? “你们还没回答我,你们是怎么知道信中提及的时间?”薛心柔焦急的追问。 “你爷爷是干什么的?”宫爵问。 “历史系考古教授。” “……”我眉头一皱。“你爷爷是南开大学的?” 薛心柔更加震惊的说不出话,只是惊愕的不住点头。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没想到会这样巧合,让我们遇到四十年前到过昆仑金阙的后人。 我让薛心柔跟我们回去,在城东的宅子里,我拿出那张泛黄的照片,摆在薛心柔面前,她一眼就认出照片中的人,吃惊的问我们怎么会有他爷爷的照片。 看来我们在昆仑金阙搞错了一件事,冰窟中发现的尸骸并非是教授的,想必是那些人在冰窟遭遇冰原蜥袭击时,教授遗失了挎包和笔记。 他是从昆仑金阙活着离开的人,到至于为什么会突然神志不清,我们就不得而知,我把那本笔记拿出来,递到薛心柔的手中。 “这是你爷爷的东西,他回国后去了昆仑山,在那里他找到了黄帝的陵墓,这本笔记中有你爷爷的日记,你收好。” 薛心柔震惊的说不出话,颤抖的手接过笔记,我们没有去打扰她,坐在一边静静等着薛心柔看完笔记,薛心柔边看边激动的流泪,应该是解开爷爷留下的谜团让她感慨万千。 “你们怎么得到我爷爷笔记的?”薛心柔看完后问。 “不管怎么说,老爷子是前辈,我们算是和他有缘,我们去过昆仑金阙,无意中发现了这本笔记,冥冥之中似乎注定是让我们带回来交给你。”田鸡语气诚恳的解释。 薛心柔感激的站起身给我们鞠躬,搞得我们三人不知所措。 “你别这么客气,物归原主而已。”田鸡跟着也站起来手足无措。 “我一直想搞明白,爷爷回国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终于知道其中一部分……”薛心柔说到一半停下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薛心柔的表情她似乎还有什么事没说,我眉头一皱诧异的闻:“不对啊,你爷爷去的是昆仑山,而且遇到我们之前,你根本不知道你爷爷去过什么地方,那你为什么要去罗布泊?” “是啊,你说想解开你爷爷留下的谜团,那你去罗布泊干什么?”宫爵应该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薛心柔抿着嘴踌躇不宁,看她犹豫不决的样子,肯定有什么事不想告诉我们。 “没事,不方便就算了,这本笔记能物归原主,我们也算功德一件,罗布泊那么荒芜你还是别去了。”田鸡有点眼色连忙扯开话题。 “很感谢你们能把爷爷的笔记带回来,还能交给我,你们说的对,大家既然相似,就应该彼此坦诚,不是我隐瞒什么,而是不想牵连你们。”薛心柔深思熟虑了片刻,抬头看看我们诚恳的说。 “牵连,呵呵。”我看看宫爵和田鸡,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不以为然的笑起来。“我们三人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也不差多你一件。” 薛心柔默不作声的沉默很久,放下手中的笔记一脸沉稳严峻的看着我们。 “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们的事,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不会超过十个人,消息来源于nasa……” “啥?啥玩意?nasa是啥东西?” “你们在干什么?”门被推开叶知秋急匆匆进来,看见薛心柔有些疑惑。“她……她是谁,为什么会在你房间?” “你怎么来了,大人谈正事你别搅和,先回去等空了我去找你。”没想到叶知秋会突然回来,我把她往外推。 “你好,我叫薛心柔。”薛心柔礼貌的伸手和叶知秋打招呼。 “你,你干什么的,怎么会和在他房间?”叶知秋的声音透着莫名其妙的敌意。 “先回去,回头给你解释。”我堵在叶知秋面前,可却推不动她。 “哟,长本事了,你盗墓居然还盗到nasa去了。”叶知秋瞪我一眼。“解释,你欠我的解释还少啊,最近你神神秘秘的,我今天偏就不走了,倒要听听你到底这段时间在干嘛。” “她就这性子,你别和她计较,你接着说,刚才那个nasa到底是什么东西?”田鸡给薛心柔一脸赔笑。 “nasa是nationalaeronauticsandspaceadministration的缩写。”叶知秋从我身边绕过去,趾高气昂坐下来。 “说点能听懂的。”我知道拧不过她。“不就一串英文,瞧把你嘚瑟的。” 叶知秋洋洋得意不慌不忙的看着我们。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 正文 第六十章 鸢尾花计划 今日四更 叶知秋话一出口,整个房间顿时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我张着嘴呆滞的看着她,宫爵和田鸡的反应和我如出一辙。 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 我们不过就是一群盗墓的,八竿子也沾不到美国,就更别说什么航天局,那地方对于我们来说,正常的话这一辈子都不应该和我们有半毛钱关系。 “她说的对,消息的来源的确是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薛心柔点头平静的看着我们。 “你到底谁啊?”对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来说,叶知秋好像更关心薛心柔的身份。 “我是美国哈佛大学考古研究院,中国历史研究员。”薛心柔依旧彬彬有礼。 算起来薛心柔和叶知秋还是同行,叶知秋多少有些吃惊,估计是没想明白,堂堂国外一流大学的考古研究员怎么会和我们在一起,她还想继续问下去,被我按在椅子上。 “你想留下就被再多嘴,等我们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薛心柔,你别理她,继续说,你爷爷怎么会和什么航天局扯上关系?”田鸡急切的问。 我们都坐下来,我去给她倒了一杯水,薛心柔捧着水杯沉默了片刻,然后娓娓道来。 薛心柔的爷爷叫薛书桥,解放前是南开大学有名的历史系考古学家…… “薛书桥是你爷爷?!”叶知秋从椅子上吃惊的站起来。 “你认识我爷爷?”薛心柔停住好奇的问。 “怎么能不认识……事实上我认识他,不过薛老肯定不认识我。”叶知秋的表情很激动。“我也是南开毕业的,学考古的谁不知道薛老,他还是我老师温儒的老师,一直听他提及薛老,说当年薛老是国内考古学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 “有完没完。”我把叶知秋拉回到椅子上。“是听你说,还是听薛心柔讲正事。” 叶知秋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的不出声,薛心柔继续说下去,薛书桥在解放前到了美国,薛心柔从小在他身边耳闻目染,对考古极其有兴趣,薛书桥也从旁提点让薛心柔在考古方面受益匪浅。 后来薛书桥在接到那封信后返回国内,再被送回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薛心柔一直试图弄清楚爷爷去国内发生的事,但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一次偶然的机会,薛心柔在整理爷爷留下的资料文献时,发现薛书桥藏匿的一本笔记,在那本笔记中薛心柔第一次看见羽龙的图案,并且知道爷爷一直以来都在探寻一个不可思议的传说。 “月宫九龙舫!”宫爵脱口而出。 “你们也知道那艘船?”薛心柔很吃惊的看着我们。 “什么舫?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叶知秋很着急的问。 “你闭嘴。”我生怕叶知秋再打断,对薛心柔说。“你继续说。” 薛心柔端起水杯悬停在嘴边,不慌不忙的继续往下说,最开始的时候,薛心柔很震惊,毕竟月宫九龙舫对于学考古的她来说,太过离奇和神秘,同时可信度并不高,但薛书桥的笔记里清楚的记载,他几乎是穷尽一生在试图证明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薛心柔想起薛书桥临走之前遗留的那封信,在信中她再一次看见羽龙的图案,那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薛心柔相信爷爷返回国内是和那艘神秘的宝船有关。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薛书桥从国内返回后神志不清,所有的事都记不起来,薛心柔意识到爷爷精神失常很可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薛心柔借助爷爷留下的研究笔记开始探寻传说中的月宫九龙舫。 可笔记中记载的内容很少,而且大多已经无从考证,薛心柔的研究几乎没有任何进展,随着对月宫九龙舫的研究陷入僵局和困境,渐渐薛心柔也开始动摇,质疑自己一直以来研究和找寻的不过仅仅是一个虚无缈缥的传说。 唯一还能支撑薛心柔坚持下去的不是信念,而是在她十岁那年,有一天一直浑浑噩噩精神失常的薛书桥突然清醒过来,他能记起返回国内之前的所有事,可对于后面发生的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但薛书桥异常激动嘴里反复念叨三个字。 找到了…… 薛心柔很久以后才明白和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她推断爷爷可能真的证实了月宫九龙舫的存在,可惜,薛书桥的清醒犹如回光返照,仅仅持续了一天后,他又恢复了之前的神志不清的状态,而且从那一天开始薛书桥的身体每况愈下,没隔多久便与世长辞。 薛心柔后来继承爷爷薛书桥的遗愿,长大后从事中国历史考古研究,目的就是为了证实并找到那艘神奇的宝船。 “我回国前一个月,我父亲刚去世。”薛心柔的神情和声音都变的黯然。“促使我这一次回来的原因也是因为我父亲。” “不……不是你爷爷嘛?怎么又变成你父亲?”我疑惑的问。 “闭嘴,听心柔说。”叶知秋应该是听的入神,在下面踢了我一脚。 “如果不是我父亲,我可能已经放弃对月宫九龙舫的探寻。”薛心柔喝了一口水平静的接着说。 薛家三代都是从事考古研究,薛心柔母亲早亡,父亲是著名的考古专家,忙于工作,从小到大都是由奶奶养大,因为父亲沉迷考古对薛心柔关心甚少,因此父女两人情感淡漠,薛心柔对父亲形同路人。 除了在爷爷和奶奶的葬礼上,她见过父亲外,就再没见过父亲,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一个月前她接到医院电话,在病房中看见肝癌晚期奄奄一息的父亲,让薛心柔疑惑的是,父亲的病房外竟然有军人监守。 父亲虚弱吃力的给薛心柔道歉,让她原谅自己一直以来的疏忽和未尽的责任,薛心柔以为是父亲迷离之际对自己亏欠的懊悔,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薛心柔悲愤欲绝的接受父亲的道歉,谁知道父亲最后告诉她的话,让她震惊不已。 父亲告诉薛心柔,50年代红色王朝在西北开始建造大规模试验基地,中情局很快意识到这背后应该隐藏着什么秘密,并且派出u2侦察机对该区域实施高空侦查,终于搞清楚这些大规模试验基地的用途,红色王朝的原子弹试验基地,也就是后来公之于众代号596的机密工程。 中情局为了密切关注596工程的进展和结果,对该区域加强侦查,可派出的u2侦查机多次遭遇拦截坠毁,因此中情局向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提出请求协助,由航天局的近地静止轨道卫星对该区域实施全天候监视,代号鸢尾花计划。 1964年10月16日,红色王朝成功地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地点便是罗布泊。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啊,现在谁不知道这些事,这还用得着派什么卫星看?”田鸡当过兵,对这段历史应该很熟悉,一脸自豪的样子。 “596工程现在是早已被公布,可在当时却是绝密,知道的人甚少,如果是单单一颗核爆试验,其意义不过是国家之间的实力较量,可后面发生的事,让参与鸢尾花计划的高层震惊不已。”薛心柔摇头声音严峻。 “还发生了什么事?”宫爵急切的问。 “据推算,红色王朝第一颗原子弹采用的是内爆式铀弹,其当量在2.2万吨tnt,可在核爆成功半小时后,中情局截获苏联在西伯利亚观测站的电文,核爆产生的爆炸当量相当于4.9级地震,可地震的波及范围仅仅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范围。” “……”田鸡一怔诧异的张开嘴。“当量2.2万吨tnt的爆炸波及范围不到两公里,这……这不可能啊。” “这是当时截获的电文和地震监测图纸,最离奇的是,以核爆中心为原地,冲击波被丝毫不差的控制在两公里之内。”薛心柔从包里拿出一张图纸摆放在我们面前,那是一张地震波的监测图,我们在上面看见一个规整的圆形。 “没想到咱国家在二十年前军事力量就这样发达。”田鸡一脸骄傲兴奋不已。“不但成功试爆原子弹,而且还能精准的控制爆炸的波及范围。” “不!”薛心柔慢慢摇头,把手里的几张照片摆放在桌上。“是有东西严丝合缝把2.2万吨tnt当量的爆炸冲击波精准的禁锢在两公里的范围内!” 田鸡瞠目结舌的张开嘴,他应该明白薛心柔这句话意味什么,我们很难从这些数字中去领悟让田鸡震惊的原因,不过当我慢慢拨开桌上的那些照片时,除了薛心柔的淡定和叶知秋还是一头雾水外,我和宫爵还有田鸡惊愕的慢慢从椅子上张着嘴站起来。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约定 薛心柔说这是代号鸢尾花计划的近地静止轨道卫星,向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发回的同步照片,核爆五分钟后,卫星受到强烈干扰,在发回最后一组照片后和航天局失去联系坠毁。 照片的分辨率在当时来说已经很高,第一张照片中可以清楚的看见荒漠中的建筑轮廓,其中一个用红笔标注圆圈的地方,薛心柔说是试验塔。 第二张上腾起的沙土大范围扩散,之前的建筑轮廓瞬间烟消云散,这是核爆成功时的照片。 第三张照片的画面有些模糊,薛心柔说是近地卫星坠毁前发回的最后一张,抖动的照片中,渐渐开始消散的沙土中,若隐若现出现密集的蔚蓝色斑点,在这些斑点的周围依稀能看见一个古建筑的轮廓,而轮廓的中心我们模糊的看见一个图案。 叶知秋从包里拿出放大镜,我们围过去,放大的图案中出现…… 一条长有双翅的飞龙! 那是羽龙的图案,我一眼就认出来,和我项链中的一模一样,我们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为什么在核爆的中心会出现月宫九龙舫的标志,更让我们吃惊的是,那出现的古建筑轮廓又是什么,而且,这么大的爆炸破坏力中,这些东西怎么会完好无损。 田鸡说能把当量2.2万吨tnt的爆炸冲击波精确禁锢在两平方公里范围内,就必须需要比这个当量更大的力量。 “这些蔚蓝色的斑点是什么?”叶知秋问。 “是水!我父亲告诉我是大量的水从地表出现。”薛心柔不慌不忙的解释。“这个倒是还能说的过去,我翻查过资料,罗布泊曾是国内第二大内陆湖,后来因为河流量减少,周围沙漠化严重,才会迅速退化完全干涸,但罗布泊下面应该有暗河,核爆试验导致暗河外涌。” “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为什么会出现在核爆的中心?”宫爵惊愕不已。 “可能是巧合,罗布泊的核爆试验无意中发现了隐藏的月宫九龙舫下落。”田鸡说。 罗布泊茫茫戈壁面积大的惊人,我不相信神秘的羽龙图案会不偏不倚出现在核爆的中心,而且薛心柔一直没有说话,看我和她对视,她才深吸一口气:“根据中情局和航天局汇总的数据和情报推断,红色王朝的596工程恐怕不仅仅是简单的核爆试验,但具体是什么到现在也无法得知,直到现在鸢尾花计划从未终止过,就是为了查清这次离奇核爆和出现的这些图案以及古建筑轮廓之间的联系。” “你们说的月宫九龙舫到底是什么?”叶知秋虽然听的入神,但还是一头雾水。 “这些应该都是绝密,你是怎么知道和得到这些照片的?”田鸡谨慎的问。 薛心柔告诉我们,卫星传回这些照片后,中情局和美国航空航天局都无法破译照片中图案的反应,因此召集当时最权威的考古学家,薛心柔的父亲便在其中,那也是她父亲不辞而别离开薛心柔的时间。 这些消息的确被列为机密,而参与的人根本不准与外界联系,如果不是薛心柔父亲肝癌晚期被送到医院救治,恐怕薛心柔这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他父亲参与的是什么。 可惜即便是汇聚顶尖的考古学家,同样也无法解释清楚照片中的东西,但薛心柔的父亲一眼就认出那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他从薛书桥那里知道过月宫九龙舫,但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并对父亲薛书桥终其一生浪费在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传说中感到不理解。 薛心柔的父亲当时很震惊,那个图案足以说明薛书桥探寻的东西的确真实存在过,但她父亲并没有把这个秘密透露出去,因为近地卫星坠毁,再无法同步传回照片,中情局急于想知道事态的进展,不惜一切代价派出u2侦察机,可因为红色王朝对该区域严防死守,根本无法靠近。 因此中情局打算派出人员偷偷深入罗布泊探查,那已经是距离第一次核爆一年之后,在出发前却得到情报,红色王朝对该区域进行了第二次空投核爆试验,而从卫星传回的照片显示,靶区位置的经纬度正是第一次核爆出现异常图案的中心。 而且从中情局掌握的情报显示,第二次空投核爆试验的时间比预计的提前。 “北纬41.43、东经n88.44……”听到这里我下意识舔舐一下嘴唇。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坐标?”薛心柔吃惊的看着我。“这个坐标就是卫星传回的第二次核爆靶区位置。” 我当然知道,就在这一天我父亲就在靶区之中,我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出现在核爆试验的靶区,现在我总算是清楚,他是为了探查出现的羽龙图案。 四十年前父亲去过昆仑金阙,他是知道月宫九龙舫存在的,而在当时,能靠近这个区域的绝对不会是一般的人,薛心柔说第二次空投核爆试验的时间提前,这也解释我父亲为什么会出现在靶区的中心,因为他并不知道当天会进行的核爆试验。 “第二次核爆试验后,从卫星传回的照片显示,出现双翅飞龙图案的区域一片漆黑,那是核爆后地表玻璃化的颜色,可是那些图案和古建筑轮廓却随之消失,在后面长时间的监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薛心柔说。 “说不通啊,第二次空投核爆的当量更大,在靶区就是钢铁也会被瞬间气化,更别说是人,周围的一切都会灰飞烟灭,你父亲绝对不可能会活下来……”田鸡吃惊的看着我。 我搓揉着脸,我何尝不知道,可我的的确确是被父亲拉扯大,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可以解释,父亲是怎么从核爆的中心存活下来的。 薛心柔说他父亲临死前把这一切偷偷告诉她,并把藏匿的资料交到她手中,直到现在鸢尾花计划都在进行,但知道其中内容和机密的不超过十个人。 “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才想去罗布泊。”田鸡恍然大悟。 “不!”薛心柔摇摇头表情不确定。“那么多顶尖的考古专家耗费二十多年都一无所获,我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探查出什么,我去罗布泊其实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宫爵问。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我爷爷从国内反回后,曾经毫无征兆的清醒过一天。” 我们点点头。 “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意爷爷是那一天清醒,直到后来我看的父亲留给我的这些资料才发现,爷爷清醒的时间很古怪。” “你爷爷是什么时候清醒的?”叶知秋好奇的问。 “1964年10月16日。”薛心柔沉稳的回答。 ……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吃惊的对视一眼,这个时间正好是红色王朝第一次核爆试验的时间,也是羽龙图案出现在核爆中心的时间。 “我之前就已经确定爷爷的神志不清或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得知父亲告诉我的秘密后,才意识到爷爷的精神失常没那么简单,为什么那么巧合,羽龙图案出现在罗布泊的时候,我爷爷会突然清醒。”薛心柔点点头喝了一口水。“所以我才打算去罗布泊,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解开困扰我很久的谜团。” “反正咱们现在也没事,既然罗布泊这个地方,牵扯到你和薛心柔,而且还有月宫九龙舫的线索,不如我们陪薛心柔去一趟。”田鸡说。 我摇摇头,罗布泊被称为死亡之海,出现羽龙图案的坐标我在地图上早就核对过无数次,那是荒漠的深处,而且至今都是军管区,想要靠近没那么容易,即便潜入但就我们几个人,在茫茫黄沙之中什么也做不了,这事得和叶九卿商量,需要大量的人力。 “我最开始只是想去罗布泊查探,没想到会这么复杂,我的签证时间也快到了。”薛心柔惋惜的叹息。“我得先返回美国,要去罗布泊也只能等下一次。” 我们和薛心柔约定好时间,她下次回国的时候,还是到这里找我们。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瘸子 送走薛心柔我们三人默不作声的沉默,本来就离奇神秘的月宫九龙舫,越来越让我们感到扑朔迷离,甚至已经远远超出我们能想象的范围。 “月宫九龙舫到底是什么?”叶知秋坐到我身边一本正经的问。 我知道已经瞒不住她,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她,唯独没有说温儒炸毁青木川地下祭坛的事,我担心她知道太多,以她嫉恶如仇的性子,非去找温儒对质,到现在温儒的底我们还没摸清楚,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杀人灭口对温儒来说并不是难事。 当然,关于金主的事我也没有告诉她,金主的来历和身份太神秘,我担心把叶知秋也牵扯进去,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如何向叶九卿交代。 叶知秋张着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她的表情我能理解,毕竟要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么多离奇的事,的确需要些时间来平静。 “真……真有一艘被九条双翅飞龙拉动的……船?!”叶知秋依旧不太确定。 “昆仑金阙其实是一个船坞,我们虽然没有看见月宫九龙舫,但的确能确定,那里曾经停泊过一艘船,至于是不是被飞龙拉动,暂时还没办法确定。”我靠在椅子上点点头。“不过一艘停泊在山顶的船,我实在想不到是怎么离开的。” “北邙的随侯墓,昆仑的黄帝陵……”叶知秋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这么大的发现,你们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为什么不带上我!” “带上你……带上你去送死啊。”宫爵一向和叶知秋不对路,傲娇的说。“我们现在能坐在这里实属万幸,再带上你……估计谁也别想活着回来。” “这是实话,你都没看见我们遇到的那些怪物,我给讲……” “过河拆桥是吧,没我给你们翻译金文,你们能找到北邙的随侯墓?没我帮你们把青铜龙马带出来,你们能上昆仑金阙。”叶知秋抿着嘴据理力争。“你们去就可以,带上我就是送死,这是什么逻辑。” 从小到大连叶九卿都没说赢过叶知秋,何况是我,看架势叶知秋是较真了,我起身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被叶知秋一把拉回到椅子上,瞪着我一本正经的说:“顾朝歌,没看出来你还是这样的人,你要进青木川的遗址,我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放你进去,我监守自盗来成全你,感情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就狼心狗肺翻脸不认人啊。” “……”我揉着额头无言以对的苦笑,面对叶知秋咄咄逼人的样子,我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好啊,既然你们这么有本事,看起来也用不上我了,今天本来打算告诉你们一些事,比如青木川遗址的来历和建造的人,还有……”叶知秋拿出我让她化验的皮脂。“这东西是什么年代的,现在看来你们是不需要了。” “不送。”宫爵不以为然。 “你就别添乱了。”我白了宫爵一眼,拉住打算走的叶知秋。“不是担心你有危险嘛,何况我又不是没打算告诉你,早就说过,等以后你出嫁的时候,我就把这些地方送给你当嫁妆,保证让你名垂青史扬名天下。” “过程比结果重要,谁要你把探出来的古墓给我,参与发现和挖掘才是最有成就感的。”叶知秋不依不饶。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啊。”田鸡无奈的问。 “从今以后但凡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发现,你们都必须带上我。”叶知秋笑起来的样子让我想起叶九卿的精明。 “掌柜千叮万嘱不让我告诉你,不是有心要瞒你,是怕你有危险,你也知道他多看重你,万一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向他交代。”我为难的挠头。 “我的事需要你交代什么,何况他能管得住我吗?” 这话叶知秋说的一点不为过,除了不能进叶九卿的那间房间外,叶九卿就没有一件事不是顺着她的。 “成,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必须答应我,月宫九龙舫的事,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你那个驼背老师。”我深吸一口认真的看着叶知秋。“这事非同小可,稍有差池真要把命撘进去,我答应过掌柜任何时候都要护你周全。” 叶知秋立刻得意的笑着点头。 “你怎么什么事都要让她。”宫爵在旁边愤愤不平。“你把我埋在墓里的时候不是挺有主见,没见过女人啊。” “宫爵,我可从来没招惹过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直接说,别处处针对我好不好。”叶知秋一脸委屈的问。 “你消停点,还嫌不够乱。”宫爵一向挺懂事,可只要遇到叶知秋就会杠上,我转头看叶知秋。“说说青木川地下祭坛的事。” 叶知秋重新坐下认真的说,青木川地下的遗迹规模不小,从之前清理出来的文物推断出修建年代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至于为什么修建原因还不清楚。 叶知秋翻查过文献,记载中秦始皇并没有在青木川大兴土木,叶知秋查阅了很多资料,终于找到一些文字的记载,秦军将军孔信奉秦始皇之命率大军监督民夫在青木川修建过道路。 “青木川并非是边陲重镇,而且其地理位置并不重要,好端端在青木川修什么路?”我眉头一皱疑惑不解。 “这段时间我在青木川调查过,并没有秦道的遗迹,不过记载当时修路的民夫多达万人,所以我推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着修路的掩饰修建了青木川的地下祭坛。” “咸阳到青木川距离遥远,秦始皇大老远派这么多民夫修地下祭坛,而且还要掩人耳目。”田鸡也一脸迟疑。“祭坛里最重要的应该就是那个开启昆仑金阙机关的青铜龙马,就为一个青铜龙马大费周章……这说不过去啊。” “你别不说话啊。”我看宫爵在旁边闭目养神,估计还没气过。“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也说说你想法。” “青铜龙马中还有一张我们到现在没有解开的纸,而且玉匣中还有一处空白的凹槽,里面曾经放过什么东西,但我们发现的时候却不见了。”宫爵睁开眼睛都不正眼瞧叶知秋,对我说。“青铜龙马是开启昆仑金阙机关的密钥,却出现在秦始皇的祭坛中,这东西是怎么到秦始皇手里的就不得而知,大胆点推测,指不定秦始皇也知道昆仑金阙的存在。” 我点点头,思路慢慢有些清晰,玉匣中青铜龙马还在,另一样东西却不翼而飞,秦始皇大老远把这个玉匣藏匿在青木川,可见并不想秘密被人知晓,也能看出这玉匣中的东西非同小可,而且遗失的那样东西恐怕更加重要。 至于青铜龙马中的那张残缺纸条,金主说这仅仅是其中一部分,要得到另一部分才能破解上面的内容,由此可见金主是知道这纸条的来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我们。 但不管怎么说,青木川祭坛里面的东西一定和月宫九龙舫有关,那张纸条上的内容如今被我记在脑子里,就如同一张护身符,我一天不说出纸上的内容,金主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还有一件让你们更想不到的事。”叶知秋继续说下去。“孔信率领秦军监督民夫修建,但文献中记载,秦始皇似乎对这处地方特别看重,还派了卢生亲自督查。” “卢生是谁?”我们问。 叶知秋告诉我们,卢生是秦朝著名方士,野史中记载秦始皇修长城和焚书坑儒,这两桩事始作俑者,都是这个叫卢生的人,不过真正让卢生有名的是他上书秦始皇,称海中有三神山,秦始皇信以为真,派他带领三千童男童女,乘楼船入海求仙山,这就是后世所说,秦始皇东海求仙的始末。 “青木川的地下祭坛为什么要让一个方士监工?”听完我一头雾水。 “巧合的是,卢生后来逃离秦始皇身边,不知下落,而时间刚好和修建青木川吻合,因此我推断,卢生在监督修建完青木川地下祭坛后就销声敛迹藏了起来。” “这个可以理解,秦始皇既然大费周章想要掩人耳目,参与修建的人自然是不会留下活口……”田鸡说到一半停住。“你们说会不会是卢生带走了玉匣里面的东西。”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的确有这样的可能,他是监工当然知道祭坛中所有的秘密,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被两千年前的人带走的东西,恐怕很难再找回来。 “青木川的事我就了解到这么多。”叶知秋指着桌上的皮脂说。“这东西我找人化验过,年代极其久远,距今大约四千年,按年代推算应该是夏朝时期。” “夏朝!”我细细思索了半天,就是说昆仑金阙中五口冰棺中的死人,是在夏朝的时候爬出来的。 “夏禹!昆仑金阙中有河图洛书,大禹去过昆仑山,并且在龟背上看见洛书,参悟其中的精奥治理大水。”宫爵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时间对的上,大禹很可能是第一个到达昆仑金阙的人,可……可冰宫中的死人为什么会爬出来呢?” “剩下的事就该你们自己想了。”叶知秋收拾好东西要赶回去。 我再三叮嘱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月宫九龙舫的事告诉任何人:“你爹就你一个闺女,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你不为你自己,也为他想想,这些年掌柜不容易。” “知道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叶知秋虽然嘴上不饶人,可看她样子也知道轻重,她点头让我放下,走到门口叶知秋又折转,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让我转交给叶九卿。 我打开看是一双鞋。 “你哪根筋不对了,居然知道送东西给掌柜。”我笑着问。 “你就知道嘴里说,我找不到你就去问他,我爸得知你去过青木川后就不见了,整个人急的不行,谁不知道他在乎你。”叶知秋鄙视的白我一眼。“后天我爸生日,这双鞋是我给他准备,当是生日礼物了,白养你十年,瞧你样子就知道你早忘了。” 我这才想起后天是叶九卿的生日,不过看看手里的鞋还是忍不住讥讽叶知秋小气。 忽然目光落在手中的鞋上,发现两双鞋里面垫层高低不同:“你这亲闺女当的也够马虎,鞋都拿错了也不知道,这样的鞋你叫他怎么穿?” 叶知秋摇着头重重叹口气,关门的时候说。 “我爸果真是白养你十年,他是瘸子,你不知道吗?”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画皮 房间里安静的连第一根针也能听清楚,我茫然的看着手里高低不同的鞋,转身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他们表情和我一样吃惊和疑惑。 跟在叶九卿身边十年,扪心自问我以为很了解他,可现在发现我不知道的事其实太多。 叶九卿给我讲过很多足够他脑袋的事,所以我相信叶九卿在我面前没有任何保留,可他却从来没告诉过我,他去过昆仑金阙,也没告诉过我,他自始至终都是知道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我以为他对我推心置腹,可我却从来不知道,叶九卿居然是一个瘸子,比起那些可以让他掉脑袋的事,是不是瘸子似乎无足轻重,可叶九卿偏偏在我面前片言未提。 这本是根本不用隐瞒的小事,可我想此刻宫爵和田鸡恐怕和我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在北邙上的姬渠古墓中,我们发现的那个神秘的脚印,深浅不一的脚印说明在我们之前进去的人是一个瘸子。 我缓缓的坐到椅子上,下意识舔舐一下嘴唇,细细把所有的事连贯起来,忽然发现很多我之前忽略的事。 叶九卿第一次见到我时,我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叶九卿仗义但绝对不是宅心仁厚的那种,他收养我并不是因为见我孤苦伶仃,是项链!是他看见了项链中的羽龙图案。 四十年前他和我父亲一起去过昆仑金阙,叶九卿肯定是认识我父亲的,我记得当时他看见被打开的项链时,第一个反应是问我父亲是谁,由此可见这项链之前一直被我父亲戴着。 到现在我还能记起叶九卿看见项链中羽龙时震惊的表情,这才是他要把我带回四方当铺的原因,他用了十年时间逼我学和探墓有关的东西,却从来不让我和他去探墓,现在我才明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要我探的事月宫九龙舫! 我认识宫爵是因为这宅子后面的古墓,同时我在里面得到揭开月宫九龙舫秘密的重明环,叶九卿一直都在探寻这艘神秘宝船的下落,而月宫九龙舫下落的关键线索居然在叶九卿宅子的后面。 多么巧合的事,可偏偏叶九卿从小到大教我最多的,这世上的巧合大多都是人为的。 “你是说……姬渠古墓中的脚印是……是叶掌柜的?!”宫爵蠕动一下喉结显得很吃惊。 “如果真是叶掌柜,那这事就复杂了,他干嘛不直接告诉你。”田鸡神情焦灼。“叶掌柜有意隐瞒,这事说不通啊。”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也不知道。”我重重叹口气。“恐怕只有当面问他。”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重重的敲门声让我心烦意乱,心里暗骂谁这么没教养,打开门看见小四扶着门沿气喘吁吁,小四是程千手的徒弟,没想到他突然到我这里来。 “老爷子……出……出事了,现在还在医院……迷迷糊……糊,嘴里一个劲念叨你的名字。”小四一边喘息一边说。 “程叔出事了?怎么……怎么回事?”我吃惊的问。“念……念叨我名字干嘛?” “说你有……有危险,让我通……通知你。”小四断断续续的说。“让你赶紧找个道士做场法事,否则必死无疑。” …… 我皱着眉头微微张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程千手说我有危险还能理解,干这行的谁没危险,可让我找道士做法事…… “程叔脑子没出问题吧,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好好的怎么说这些稀奇古怪的话?”我让小四进来先喝口水慢慢说。 小四摇头,甚至都不让我的手碰到他,表情嫌弃惶恐的往后退,小四说程千手说我阴魂缠身,身上阴气太重早晚要死于非命,小四估计是怕沾了我身上的晦气。 “老爷子说你撞了鬼,身边有不干净的东西。”小四恐慌的远远看我。“不是大白天的我还不敢来。” “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嘛,撞鬼……我能撞什么鬼?” 宫爵和田鸡也走过来,很诧异的看着我,小四摇头说不清楚,只是昨晚程千手在后院屋里做事,凌晨两点左右,小四忽然听见程千手在屋里惊恐的大喊大叫,小四连忙跑过去,推开门看见程千手倒在地上,神情惊慌像是被什么吓到,程千手本来心脏就不好,应该被惊吓的不轻导致心脏病都犯了。 “房里有什么东西吗?”宫爵吃惊的问。 “什么都没有啊,老爷子当时在干活,我进去的时候好多东西被打翻在地,老爷子就指着桌子,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说出两个字。” “什么字?”田鸡问。 “画皮!”小四惊慌失措的说出来。 我眉头皱的更紧,怎么越听越瘆的慌,程千手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居然会被吓成这样。 “画皮……难道是我们交给他的那些皮脂。”田鸡突然反应过来,心有余悸的说。“那可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难不成程叔真见鬼了。” 我一时半会脑子里混乱的完全没有头绪,接二连三的破事全让我赶上,我连忙让小四带我们去程千手出事的地方,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程千手在店铺后面有一间宽大的房子,那里是他制造赝品的地方,平常除了程千手外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房门还敞开着,小四站在外面不敢进去。 我开灯发现也是坏的,小四颤巍巍拿来蜡烛交给我,然后找个借口像逃命似的躲出去,我点燃蜡烛走进房中,里面一片狼藉,被打翻的东西支离破碎的散落一地。 房间里堆满了琳琅满目的文物,分不清真假,最多的是大小不等的人像和神态各异的人俑,昏暗的烛光中这些惟妙惟肖的人像阴森森注视着我们,想到程千手那样胆大包天的人都被吓的心脏病突发,我觉得后背隐隐发凉,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继续往里面走,田鸡脚下踩到破碎的陶片,碎裂的声音回荡在死寂般的房间里,我们不约而同真被吓到,小四说他看见程千手时,他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抬手指着桌子。 那是程千手制作泥塑的地方,普通的黏土在他手里会被捏造成活灵活现的人像,桌上并排摆放着三个人头的泥塑,昏暗的烛光中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人头。 左右两边是佛头,中间的那个背对着我们,我伸出去慢慢转过来,触摸在上面有皮肤的感觉,那应该就是我们交给程千手的皮脂,他一定是用黏土来填充,最后再覆盖上皮脂,这样皮脂上的五官能和黏土紧密的贴合,加之程千手足以以假乱真的本事…… 当那人头完全转到我们面前时,我手里的蜡烛一抖,蜡油滴落在手背,可我完全感觉不到疼痛,震惊和惶恐完全让我全身都在发麻。 那人头五官清楚逼真,就如同真是一个人头摆放在我们面前,棱角分明的脸颊透着不可一世的冷峻,两道浓秀的剑眉蕴藏着锐利的黑眸,特别是那薄薄的嘴唇,我想如果翘起的话,会像一弯皎洁的上玄月。 我终于明白程千手为什么会说我撞鬼,也知道他所说画皮是什么意思,更清楚程千手那样不信鬼神的人,为什么会被吓到心脏病突发。 我不由自主蠕动一下喉结,身体僵硬的向后退,同时在后退的还有田鸡,然后我们惊恐的眼神不约而同看向宫爵。 在这昏暗的房间中,我们看见两个一模一样的宫爵! 正文 第六十四章 生死契 那天我来见程千手时,宫爵也在身边,想必是程千手复原出我交给他的死人皮脂,惊恐的发现这些死人皮复原出来的竟然是我旁边的宫爵。 程千手含糊不清的说画皮,意思是宫爵是披着人皮的死人,这也是他说我撞鬼的原因。 即便我承受能力再强,如今看着桌案上宫爵的人头,目光在移动我前面站立的宫爵脸上,突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田鸡退的比我还靠后,烛光中宫爵长长的影子像一张网把我们淹没其中。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田鸡已经退到屋外。 “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宫爵都没理他,迟疑的走到自己的人头前,他的样子比我们还要震惊。 我做梦也没想到,从昆仑金阙带回来的死人皮脂复原出来的会是宫爵,我也算是被死人养大的,怕的东西不少,唯独没有怕过鬼,因为从来也没相信过这东西,但如今我开始有些动摇。 “他一惊一乍,你也跟着起哄。”宫爵转身白了我一眼。 我再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田鸡都快缩到门边,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我手不由自主的抖,摇曳的烛光忽明忽暗,看着对面两个宫爵的人头,后背冷汗都浸出来。 “有完没完,我还喘气呢,见过有影子的鬼吗?”宫爵心烦意乱,走过一把拉住我和田鸡往屋里拖,我的脚都在发抖,田鸡瘫软的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死人都是冰冷冰冷的,他还有温度。”田鸡颤巍巍看着宫爵的手,心惊胆战转头看我。“不会是没死透吧。” 宫爵拿起桌上的人头,递到我们面前:“会不会是程千手捉弄我?” 我和田鸡哪儿还敢正眼瞧,偏着头想躲,被宫爵拿着人头堵在前面,叶知秋说过这些皮脂化验后确定时间是四千年前遗留的,就是说我们面前站着一个死了四千年还阴魂不散的死人。 “程叔捉弄你干嘛,他还是第一次见你,真要是捉弄,也不至于把自己给吓到心脏病突发。”我用力挣脱宫爵的手,被他拉着感觉头皮都发麻。 “那为什么皮脂复原出来会是我的样子?”宫爵认真疑惑的问。 这个问题最该问的应该是我和田鸡,好半天我才慢慢平静下来,我们只确认了昆仑金阙里面冰棺之中的黄帝,至于其他五口冰棺里埋葬的是谁一无所知。 “你可能去过昆仑金阙!”田鸡怯生生的拨开宫爵手里的人头。 “废话,我当然去过。” “不是,我是说你或许以前就去过。”田鸡吞咽口水一脸惶恐。 “还真有这个可能,你还记不记得,昆仑金阙里面的通道机关,那些青铜钟你甚至都无法确定到底该敲哪个,可你却正确的选了第五个。”我忽然想起之前在昆仑金阙发生的事。“还有我们被傀儡蝠袭击的时候,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破解机关,你说是感觉……”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应该曾经去过昆仑金阙,所以你才会知道那些机关如何开启。”田鸡点头。 “然后呢,你是不是想说,我四千年前就去过,然后死在里面,再然后我诈尸,从冰棺里爬出来……”宫爵一脸烦躁没好气的看着我和田鸡。“先不管我是怎么活到现在,既然我去过,那为什么连我自己都记不起来。” “懂了!”田鸡一拍脑门。“我知道咋回事了。” 我看向田鸡,宫爵催促他赶紧说。 “转世!你转世了,喝了孟婆汤之前的事都给忘了。”田鸡一本正经的看着宫爵。“然后等到我们再去昆仑金阙的时候,你是旧地重游,所以依稀让你想起前世的事。” “你够了,你还是别说话了。”宫爵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把复原的人头和自己的脸放在一起。“我他妈转世能转的这么彻底,都转了几百世了,居然一点也没变?” “那……那我就不清楚了。”田鸡摊着手样子很无奈。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你师傅宫羽的?”我拿着蜡烛靠近宫爵手里的人头,仔细的看了很久后问。 “师傅说我是弃婴,被她发现后就收养了我,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跟着师傅。”宫爵和我对视。“突然问这个干嘛?” “这么说你的身世就连你宫羽也不知道?” “我问过师傅,她说不清楚。” “宫羽去过昆仑金阙,而里面的冰棺中曾经埋葬过你……”我说到一半就看见宫爵恶狠狠的瞪我一眼,连忙改口。“埋葬过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宫羽收养你……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宫羽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及过昆仑金阙,或者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事?”田鸡终于正常了一点。 “没有,从小到大我一直跟着师傅学机关术,直到她带着我到成都见叶掌柜,在游船上我第一次知道月宫九龙舫。”宫爵很肯定的点点。 “昆仑金阙中的那些机关你绝对不是因为感觉蒙对的,田鸡这一点或许真没有胡说,你可能真的去过那地方,所以依稀才会记起如何破解机关的办法。”我看看宫爵很认真的问。“你好好想想,小时候宫羽有没有带你去过?” “这个有什么好想的,我记忆向来很好,从小到大的事我都记得很清楚,打我记事开始我就没离开过佛山,更别说是昆仑。” “不管怎么样,四千年前有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从昆仑金阙的冰棺中爬出来,而你的确能记起冰宫中的机关破解方法,你或多或少应该和昆仑金阙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我深吸一口气来回走了几步。“你和我一样,都被身边最亲的人隐瞒了什么。” “你是说我师傅还有事情没告诉我?”宫爵吃惊的看着我。 “我还有疑问等着叶九卿解释,你的事怕只有亲自去问宫羽了。”我摇摇头重重叹口气。 我让宫爵把人头上的皮脂拿下来,这东西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我追查月宫九龙舫是为了找到杀父亲的仇人,宫爵虽然是听从宫羽的安排跟在我身边,现在他应该和我一样,迫切的想解开那艘神秘宝船的秘密,如今在他心里,困扰他的那些疑团估计已经远远超过他和我在一起的初衷。 “田鸡,这事恐怕没我想的那么简单,当初就不该把你拖下水,这事牵连甚广而且随时有杀身之祸,我和宫爵都有各自的原因,必须继续追查下去,你就别趟这摊浑水。”我转身看后面的田鸡。“回头你带上金睚眦和金条,咱们就此别过。” “咋滴,你们还想不要我,打认识你们开始,我就不是在挖墓,是玩命,现在连鬼都整出来了,命都差点掉了好几次,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当初可是你们把我拉进来,一个金睚眦和金条就想打发我,也太瞧不起我。”田鸡执拗的扬起头声音强横。“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经历过生死那就是兄弟,你们自己说,我陪你们差点死了多少次,既然已经生死与共,那咱就是兄弟,你们的事也是我的事,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子不走。” 我知道田鸡重情义,我们三人虽然认识不久,但这一路下来彼此风雨同舟也算肝胆相照,我本不想连累田鸡,可看他样子也知道他秉性和脾气,知道劝他也无济于事。 田鸡走了回来,戳了戳宫爵手里拿着的人头,憨憨的笑了笑。 “别说这事和我没关系,我要是能跟着你们找到月宫九龙舫,我家老头子也得对我刮目相看,还有,既然当你们是兄弟,你就真是鬼我也认了,你们即便就是要到阴曹地府,我也陪你们走一遭。”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对质 叶九卿从不过寿,用他的话说,这行当最忌讳的就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毕竟是见不得光的事,树大招风早晚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叶九卿虽然在圈里极有名望,可为人处世却相当低调。 而且叶九卿遇事向来沉稳,波澜不惊极其从容,从来没见过他心急火燎的样子,所以第二天叶九卿重重敲开我房门时,看着他那一脸焦急又慢慢如释重负的样子,我多少有些不习惯。 “你去什么地方了?去青木川为什么不给我说一声?这些日子怎么也不知会一声?”还没等我开口,叶九卿站在门口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本来我想着见到他会有太多事要问,可如今却不知从何问起,看叶九卿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刚回来,估计是听赵阎说我回来,马不停蹄立刻赶过来,从来没发现原来他这样在乎我。 “要不是知秋回来问你去什么地方,我们还不知道你到过青木川,这段时间掌柜到处派人找你。”跟在叶九卿旁边的将军推了一把我的头。“这么大的人,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平平安安回来就好,这么大的人了,要有点担当,下一次记得先告诉我一声。”叶九卿的语气和叶知秋如出一辙,表情轻松了很多。 “有些事要告诉你,走,进屋说。” 叶九卿拉我进屋,宫爵和田鸡都醒过来,田鸡在旁边向我使眼色,意思是让我把事问清楚。 “我也打算去见你,有件事想问你。”我给叶九卿倒了一杯水,在他面前我一向很随性,今天忽然有些慎重,叶九卿一下就觉察出来。 “出了什么事?” 我试图让自己逻辑清醒些,毕竟我在质疑一个把我养大而且对我很好的人,我把叶知秋让我转交的鞋放在他面前。 “知秋让我给你的,说是最近忙,怕是回不来,这个当你过寿的礼物。” “冤孽,就几步路的事,也不肯亲自拿给我。”叶九卿嘴里虽然抱怨,可脸笑的灿烂。“还是没白疼她,好歹还记得有我这个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和我坐下来一家人好好吃顿饭,真不知道上辈子我欠了她多少钱。” “这孩子刀子嘴豆腐心,这不一直都记挂着掌柜。”将军豪爽的笑着说。“等再大点就能体谅了。” “等她再大点,我就快入土了。”叶九卿笑的满足。 “知秋一片心意,不换上试试?”我漫不经心的问。 “有什么好试的,自己亲闺女还不知道当爹穿多大的鞋。”叶九卿拿着鞋爱不释手。 “鞋合不合适,只有上脚才知道,知秋叮嘱过,万一不合适让我回她的话,她好拿去还。”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上心了。” 叶九卿说完乐呵呵当我们的面脱掉鞋,田鸡和宫爵都围过来,我们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叶九卿的脚上,左脚的脚踝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伤疤,刚好伤到脚筋,两只脚一高一低。 叶九卿果真是瘸子,只不过穿着特制的鞋,所以我一直不知道。 “年轻时候弄伤的。”叶九卿抬头发现我们都看着他脚,毫不掩饰的说。“我像你们这年纪时可是探墓的好手,还不稀罕和别人搭伙,后来不小心弄伤了腿,也就不能再一个人单干了,这才开了四方当铺,一帮兄弟赏脸给面子,让我当了掌柜……” “为什么你从来没告诉过我?”我打断叶九卿的话。 “告诉你?告诉你干嘛?”将军诧异的反问。“瘸子就瘸子,屁大点的事用得着到处,是你自己没心,当铺里的伙计谁不知道,亏还养了你十多年。” “等会!”叶九卿抬手打断将军,重新抬头和我对视,目光立刻变得锐利,叶九卿何等聪明的人,我是他养大的,我心里盘算的事,又怎么能瞒得住他。 叶九卿眼角稍微眯了一下,睿智的目光从我们三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他手里的鞋上,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你曾经问过我,这行当里有没有探墓的好手是瘸子的……”叶九卿掂量着手里的鞋。“原来逼着我换鞋是这个意思。” “当时你亲口说过,你不并知道有瘸子的探墓好手。”我不置可否和叶九卿对视。“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想问的是进入过北邙上姬渠墓的瘸子,我又没进去过,告诉你干嘛?”叶九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然后眉头一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平白无故你会认为留下脚印的瘸子就是我?真要是我,至于让你拿命去冒险吗?” 叶九卿问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他前我信心十足想要和他对质,可叶九卿就坐在我对面时,我却问不出口,忽然发现我是怕伤到他的感受。 “你小子吃枪火了,掌柜知道你回来,急急忙忙赶过来看你,现在说话怎么没大没小。”将军瞪了我一眼声若洪钟。 “昆仑金阙。”田鸡见我半天不说话,他性子急坐到椅子上看着叶九卿。“还需要说下去吗?” 叶九卿听到这四个字,脸色瞬间大变,手里的鞋掉落在地上,光着脚激动的站起来,很显然他是知道这个地方的,不过以我对叶九卿的了解,他的城府和心机绝对不该让他这样慌乱。 叶九卿用指头不停指着田鸡,表情异常激动:“昆仑……昆仑金……金什么?” “金阙。”我都有些迟疑叶九卿如今的反应。 叶九卿依旧不停点着手,神情严肃的像是在思索,嘴里不停反复念着这四个字,好半天才听他说出话来。“昆仑金阙……我好像以前听谁说过……昆仑金阙是什么?” 叶九卿抬头问我们,表情异常的认真,落在我眼里却变成了吃惊,在他脸上我完全看不出丝毫做作,除了疑惑剩下的全是激动。 “黄帝的陵墓,也是曾经停靠过月宫九龙舫的船坞。”宫爵在旁边解释。 叶九卿和将军的嘴张的很大,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就如同是被震惊到,和我们第一次发现昆仑金阙秘密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叶九卿,即便现在我明明确定他到过昆仑金阙,可他的样子和表情真实的差点让我相信,他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一切。 “叶掌柜有没有去过昆仑金阙?”宫爵干脆单刀直入的问。 “去过?怎么去?我好像记得谁告诉过我这地方,今天是我第二次听到,昆仑金阙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叶九卿回答的更干脆。 “你让我去找月宫九龙舫,那不过是一艘虚无缈缥传说中的宝船,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月宫九龙舫一定存在?”我换一种方式继续问下去。 “我从来都没有肯定过月宫九龙舫存在,我知道是因为年轻时听人提及过,但没有谁能证明这艘宝船的存在。” “所以,十年前你第一次见到我时,认出我项链中羽龙的图案,你知道那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所以你才会收养我,这也是逼我学探墓的原因,你是想让我帮你找到月宫九龙……” 啪! 将军在旁边重重一巴掌打在我脸上,我早已习惯被他打骂,但这一次是他打我最重的一次,嘴角有些腥咸和生疼,手背抹去上面一丝血红。 “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这条命是掌柜捡回来,这十年怎么对你的,你这个白眼狼心里没数,现在翅膀长硬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信不信老子活剥了你。”将军一脸暴怒,当铺里的人说将军横起来,天王老子都不怕,我长大了他也老了,不过现在算是见识到。 宫爵和田鸡没想到将军会动手,若是平常估计都冲上来,可当着叶九卿和将军两个半百的老人,又是养大我的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反正也被他打瓷实,何况现在我也不计较这些,叶九卿还光脚斜着腰站在地上,突然起来的变故让他看上去都措手不及。 “男儿到死心如铁,我收养你是因为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生死不惧,勇敢无畏。”叶九卿伸手抹去我嘴角的血渍,声音很平和。“当时天寒地冻,我若把你留在荒郊野外,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收养你,不是因为什么羽龙项链,也不是月宫九龙舫,你在我眼里就是一条命,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叶九卿救你不为他图只凭问心无愧。”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把这王八蛋给埋了,现在养大知道咬人了……” “闭嘴。”叶九卿声音低沉呵斥住将军。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叶九卿这十年怎么对我先不说,他收养我的确有一命之恩,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重。 “掌柜,我今儿就问您一句。”我第一次叫他掌柜,也第一次在他面前这么严肃。 “你问。”叶九卿面不改色一脸坦荡。 “您有没有去过昆仑金阙?”我直视着他眼睛,一字一句问出来。 “没有!”叶九卿想都没想回答的极其磊落。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张合照拿出来,慢慢推到叶九卿的面前,我不想在问什么,这张照片足以说明一切。 叶九卿目光落在照片上,将军也走了过去,叶九卿疑惑的慢慢拿起照片,表情越来越凝重,透着我完全看不懂的震惊。 “这……这是我,还……还有宫羽?”叶九卿吃惊的抬头看我,然后指着照片问。“这……这是在什么地方拍的?” 我听见叶九卿这样问,再看着他的表情,我的眉头比叶九卿皱的更紧,我认识的叶九卿狡黠睿智,而且城府极深心机颇重,特别是他那张能把死人说活过来的嘴。 我太了解叶九卿,跟在他身边十年,他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谎言,我都能一目了然。 可麻烦的是,我可以肯定,这一次…… 他说的是真的! 一个出现在照片中的人,却不清楚照片的来历和拍摄的地点! 正文 第六十六章 遗忘的时光 本来这些困扰我的谜团,我试图从叶九卿身上找到答案,可如今叶九卿却用迷茫的目光看着我,他比这个房间里任何人还迫切的想知道原因。 “这照片上的是叶掌柜?”田鸡疑惑不解指着照片问。 “这人的确是我。”叶九卿回答的磊落。“可我完全不记得这张照片是在什么地方拍的,而且怎么还有宫羽?” “照片拍摄的时间是1942年,叶掌柜好好想想,是不是时间太长遗忘了什么?”宫爵一脸愕然。 “1942年……就是四十年前,那个时候我才二十多岁。”叶九卿低头细细思索良久。“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宫羽。” “这照片上,有没有你认识的人?”我急切的问。 叶九卿重新看了一遍照片,很确定的摇头,样子极其的茫然困惑。 “四十年前……”将军表情凝重对叶九卿说。“那个时候刚好是我见到掌柜的时间,掌柜的腿也是那个时候受伤的,我从来没问过掌柜,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九卿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默不作声的沉思半天,思绪好像已经回到很久以前,我们静静等着叶九卿去追忆那段往事,过了很久才听见他低沉的声音。 叶九卿告诉我们,四十年前他在盗墓这个行当崭露头角,年纪轻轻已经一骑绝尘,有一天他收到一封匿名的信,打开以后发现只有一张绘有图案的纸,落款处有时间和地点。 “邀请函!”薛心柔为我们讲述她爷爷薛书桥经历的时候,提到过相同的事,那封信便是神秘招募者向十二个人发出的邀请函,我激动的问。“然后呢?你既然收到过邀请函,照片中又有你,说明当时你赴约了,为什么你却不记得照片的事?” 叶九卿不慌不忙的继续说,纸张绘有一条双翅的飞龙,叶九卿从圈里前辈的口中得知过月宫九龙舫的传闻,他知道双翅飞龙就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 叶九卿当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对于一个盗墓贼来说,还有什么比找到月宫九龙舫更有成就感的,而且如果传闻是真的,那足足一船的宝藏让无宝不落的叶九卿势在必得。 而那封信中出现羽龙图案,说明知道月宫九龙舫的并非他一人,叶九卿想要查探虚实,便按照信中时间和地点如期而至。 “你去了约定的地方,那为什么……” “别打岔,让叶掌柜说下去。”宫爵打断了按耐不住的田鸡。 “我的确是去了,信中约定的地点是在格尔木,我赶到的时候突发一场病。”叶九卿下意识按按自己的伤腿。“那个时候我还不是瘸子,我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生病后一直昏迷,等我醒来后,见到的人却是……” “我,是我。”将军接过叶九卿的话。“那个时候我刚在辽东捣腾完一个西夏古墓,打算返回西南出货,当时兵荒马乱不安全,带着货大路是不敢走,我穿山越岭途经格尔木时,在郊外一个帐篷里看见昏迷不醒的掌柜,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掌柜。” “你还记不记得见到掌柜的时候是什么时间?”我问。 “你这不是瞎扯嘛,四十年前的事了谁能记得清楚。”将军摇头回答。 “具体的时间现在已经记不清,不过将军把我带回格尔木的时候,当地藏族居多正赶上过节,后来了解到是藏族的朝山节,在每年的六月四号,就是说将军发现我时候已经是六月份。”叶九卿想了半天告诉我们。 邀请函上的约定时间是五月九号,而将军看见叶九卿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将军说他发现叶九卿的时候,他还昏迷不醒,左脚上缠绕着绷带,看样子伤的不轻,等叶九卿醒过来,将军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时候叶九卿已经什么都不记得,能记起最后的一件事是他赶到格尔木,这中间将近一个月时间内发生的所有事,叶九卿浑然不知。 “我开始以为叶哥是被人抢劫了,当时兵荒马乱世道乱的很,可叶哥当时身上还盖着毯子,身边还有食物和篝火,我到之前叶哥旁边应该还有其他人,我以为是叶哥的同伴外出,特意守在旁边等了几天,可也没见到有人回来,后来我还在叶哥身上找到一根金条。”将军说到这里看看叶九卿。“叶哥醒来我问他什么,他都摇头什么也记不起来。” 叶九卿默默点点头声音黯然,说他醒来就看见将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坐起来发现脚撕心裂肺的痛,从那以后腿脚就不利索,他明明是去赴约可怎么也想不起为什么会出现在距离格尔木几十公里外的荒郊帐篷。 “难道我真去过昆仑金阙……”叶九卿重新拿起照片,表情一片茫然。 “薛心柔说他爷爷薛书桥从国内返回后就神志不清,想必也是因为昆仑金阙的缘故。”田鸡接过话一本正经的说。“叶掌柜应该去过昆仑金阙,瘸的腿指不定就是在昆仑金阙里面伤的。” “这样看起来,叶掌柜和其他的人从昆仑金阙返回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或许不关是叶掌柜,就连其他人也记不起和昆仑金阙有关的事。”宫爵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也说不过去啊,我们也去过昆仑金阙,四十年前那十二个人离开的出路,我们也走过,没遭遇到什么事。”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叹口气。 “昆仑金阙里……都有什么?”叶九卿已经不执着四十年前的往事,声音有些激动的问。 “黄帝崩,葬桥山,文献中记载的是真的,我们在昆仑金阙中看见黄帝的冰棺,而且也证实大禹去过昆仑金阙,并且从金阙中的龟背上得到洛书,那地方你真该亲眼看看,这恐怕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壮观的帝陵。”说起昆仑金阙我至今依旧难以平复。 叶九卿神情激动不已,看得出他对那地方极其的向往,他明明是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可惜他的那段记忆如同被抹去,心潮澎湃的听我对他描述我们在金阙中的见闻。 “等有时间,带我去一次,我叶九卿盗了一辈子墓,没想到还能有幸见识天下共主的帝陵。”叶九卿脸上透着兴奋和淡淡的惋惜。 “得去,得去,里面耳室里的玉器珠宝堆积如山,我装了背包结果稀里糊涂留在里面,下次多带上些人。”田鸡说到昆仑金阙,唯一能让他惦记的就是那些宝藏。 “堆积如山,多大的耳室?”将军的性子和田鸡很像,两人说到这个立马投机。 “大的去了,您是没瞧见,里面的玉器那不是论块,是论树,整整一树一树的挂满,这么大……”田鸡在手里比出鸽子蛋大小的圆。“就这么大的夜明珠,一棵树上全挂的都是。” “我的乖乖,那够吃几辈子了啊。”将军的眼睛和嘴同时变大,然后蠕动喉结。 “昆仑金阙最大的秘密并不是这些。”我也慢慢坐下,之前的焦躁现在也渐渐平复,对于这个结果其实我挺开心,至少我一直信任的人并没有欺骗过我,重新给叶九卿倒了一杯水。“关于月宫九龙舫……是真的!那艘船真的存在,整个昆仑金阙其实是巨大的船坞,月宫九龙舫曾经在冰宫中停泊过。” “好,好,好……”叶九卿端水杯的手抖的厉害,他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兴奋和激动,以至于只能简单的重复这一个字。“我就知道这不是传说,这一辈子我都在探墓寻宝,但真正让我魂牵梦绕的只有这艘宝船,这辈子我叶九卿没什么遗憾的,如果有生之年能让我亲眼看到月宫九龙舫,此生足矣。”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机缘巧合 我像是在弥补他的遗憾,巨细无遗的把昆仑金阙中所有的事全都讲述给叶九卿和将军,讲到最后那个女人从我们手里拿走青铜球时。 “青铜球?”叶九卿表情变的严峻。“不惜一切让你们去昆仑金阙就是为一个青铜球,这东西看来非同小可,对方是什么来历,你们搞清楚了吗?” “没有,韩晋跟在金主身边那么长时间,连金主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个女人拿去青铜球,听她口气以后还会来找我们。”我回答。 “那这事就还没完,看来这个金主对月宫九龙舫知道的远比我们要多。”叶九卿默默点点头。 我让叶九卿仔细看看那张合影,按照我们的推断,金主应该是四十年前去过昆仑金阙的人,我让叶九卿辨认一下,照片中有没有他认识的人。 叶九卿按着重新逐个看了一遍,除了宫羽之外其他的人他都不认识,或者说他已经记不起来了,我指着父亲告诉叶九卿,他摇头没有丝毫的印象。 原本指望可以从叶九卿身上得到这些谜团的答案,如今看起来,所有的一切恐怕要我们自己去解开。 “照片你收好,日后指不定有用的上的时候,看来我把事情想简单了,四十年前原来我就接触过月宫九龙舫,那艘船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叶九卿把照片推到我面前。“最开始出现在黄帝的帝陵里,距今已经几千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最后一次居然是罗布泊……” “罗布泊?”我们三人听到这个地名都惊愕的说出声。“你怎么知道最后一次出现在罗布泊?” 叶九卿朝将军看了一眼,将军立刻机灵的开门出去,回来的时候向叶九卿点点头,看样子叶九卿要告诉我的事极其重要。 “来找你原本是有事告诉你。”叶九卿压低声音冷静的问。“知秋来找我,说你们去了青木川,为什么会突然去那地方?” “这事有些不对劲,有人故意向知秋提供了青木川遗址的线索,引导知秋去探查结果发现了地下的祭坛,向知秋透露消息的人,绝对知道我们在找月宫九龙舫,是想通过她来转告我们。” “知秋说青木川发现的祭坛被炸,是你们干的?”将军在门口的缝隙中一边张望一边回头问。 我摇头,把在青木川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叶九卿和将军。 “温儒炸的?!”叶九卿眉头一皱,样子很吃惊。 “温驼背活的不耐烦了吧,这老东西知道知秋和叶哥的关系,他居然敢炸墓,如果不是他们机灵,估计知秋已经埋里面了。”将军一听勃然大怒。 “你们认识温儒?”宫爵诧异的问。 “怎么会不认识,温儒和咱们没少打交道,老东西从叶哥手里得到多少消息,不然他哪儿有今天,没想到温驼背敢对知秋动手。”将军火爆脾气一点就着。 “温儒似乎并不是针对知秋,而是不想留住青木川地下的祭坛。”田鸡摇摇头说。“他把炸药全安装在祭坛所有的支撑点上,显而易见是想毁掉祭坛,至于谁在祭坛里他根本不在意。” 叶九卿说他在年轻的时候就认识温儒,作为考古的人来说,温儒的确是探墓的高手,而且所用的手法全是盗墓行当里的,这些都是薪火相传的秘密,圈外人根本接触不到,至于温儒是从什么地方学的就不得而知。 温儒在考古界被称为泰斗翘楚并非完全是浪得虚名,本来考古的和盗墓的交集并不多,但明面上大家干的其实都是同样的事,所以相互之间都是知道对方的,何况以叶九卿的名头,温儒既然考古就不可能不知道。 到后来叶知秋阴差阳错成了温儒的学生,碍于叶知秋的关系,叶九卿万般无奈也得和温儒打交道,温儒能在考古界独占鳌头,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要归功于叶九卿,若不是他把一些重要古墓的消息透露给温儒,他也不可能在考古界一鸣惊人。 “看来我小瞧了温驼背,他应该也知道月宫九龙舫,不过炸墓这事就说不过去,他一定隐藏了什么秘密,回去我让封承派人好好探探他的底。”叶九卿提到叶知秋脸色立刻焦灼担心。“温儒知道知秋和我的关系,他也清楚我叶九卿的手段,竟然敢炸墓也不怕伤到知秋,说明比起我来说,那祭坛里的秘密更重要,以至于可以让温儒这样的老狐狸铤而走险。” “把知秋叫回来吧,她跟在温驼背身边早晚要出事。”将军在门边忧心忡忡的说。 “不用,响鼓不用重锤,温老狐狸心思缜密,一般不会轻举妄动,你回头挑一样东西给他送过去,什么都别说。”叶九卿处变不惊的摇摇头。“就说一句,青木川知秋能安然无恙多谢他照顾……” 将军点点头,叶九卿这话是敲山震虎,话虽然说的客气,可其中的意思相信温儒自个也能掂量出轻重。 “我来找你也是为了青木川的事。”叶九卿喝了一口水接着说。 青木川发现的地下祭坛动静太大,墓门上的羽龙图案如今人尽皆知,但凡有点来头的人都知道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叶九卿说我们离开青木川后,即便地下祭坛被毁,可四处盗墓贼蜂拥而至,试图从废墟中找到蛛丝马迹。 叶九卿从叶知秋口中得知我们三人失踪前去过青木川,因此着手调查和青木川地下祭坛有关的事,结果和叶知秋一样追查到卢生的身上。 “知秋已经告诉过我们,建造地下祭坛的人是秦始皇,监工的事卢生,而在地下祭坛完成后,卢生就销声敛迹。”我点点头。 叶九卿说他和我想的一样,这么隐秘的祭坛完成后,参与修建的人势必不得善终,卢生就成了唯一一个知道祭坛秘密的人,因此叶九卿打算从卢生的身上往下追查。 “两千年前的事,就知道一个名字,怎么查啊?”宫爵问。 “赶巧了,封承之前是教书先生,而且来头还不小,文革的时候被打成黑五类分子,被一群红卫兵打的只剩下一口气,我从牛棚中把他救回来。”叶九卿不慌不忙的说。“在得知青木川地下祭坛和卢生有关后,封承回忆起一件事,他被流放改造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同样被批斗成黑五类的人,闲聊中那人告诉封承,自己的先祖便是卢生。” 我就知道学识渊博的封承有些来历,可从未听他提及过,能被打成黑五类的人,多少都有些本事,之前一直奇怪向封承这样学富五车的人怎么会干盗墓,没想到他和叶九卿还有这样的渊源。 叶九卿接着往下说,那人也是才高八斗的学者,被打成黑五类惶惶不可终日,和封承一见如故便给他说起自己的家事。 最开始这人并不知道先祖是卢生,他是历史学家,祖上就是名门望族,传到他这一代赶上红色革命,红卫兵打砸他家祠堂时,发现一本封存的家谱,他从家谱中追根溯源竟然发现自己是卢生的后人,不过从卢生那代开始变隐姓埋名。 他家历来都要求子弟熟读家训,说是先祖遗留,劝告后世子孙详读四书五经可得旷世之宝,最开始那人以为先祖的意思是,熟读圣贤书修身齐家平天下,是书中自有黄金屋的含义。 可最后他竟然在家训中发现秘密,先祖所传家训每一行都有两个数字,这人灵机一动把这些数字和四书五经中的文字比对,竟然得到一句完整的话。 意思是说卢生把一样价值连城的宝物埋藏在祖山,祖山就是祖坟的意思,那人大喜过望多次前往祖坟查探,可却一无所获,后来被批斗,家中祠堂和祖坟都被砸毁,那人痛心疾首知道先祖遗留的宝物从此销声敛迹,便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封承。 封承当时并没在意,这一次听到青木川的地下祭坛居然和卢生有关,这才想起那件陈年往事。 “我们在祭坛中找到一个玉匣,里面除了青铜龙马外,的确还有一个空白的凹槽,里面的东西被人拿走。”田鸡欣喜的看着叶九卿。“指不定就是卢生在家训中提及的宝物。” “时间隔的太久,封承当时奄奄一息根本没在意,只知道那人的名字,所以我们这段时间一直试图找到那人,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封承说记得那人提及过祖山的位置,已经派人走访查探。”叶九卿信心十足的点头。“地下祭坛既然出现羽龙,想必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卢生从祭台中带走的东西非同小可,一旦找到指不定能有月宫九龙舫的下落。” “我们本来打算继续跟进,叶哥担心你安危一直心神不定,这么重要的事都放下,就想赶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到家。”将军在门边冷冷的盯着我。 “我……”这事是我太急躁,没顾及叶九卿和将军的感受,我问出那些话时我很艰难,可相信他们听到比我更难受,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能平安回来就好。”叶九卿一脸豁达,一笑而过穿起叶知秋送给他的鞋,走了几步心满意足。“这闺女没白疼,这鞋大小刚合适。” “今儿您过寿,我给忘……”我埋下头感觉有些对不住叶九卿,他对我掏心掏肺,结果我居然狼心狗肺。 “叶掌柜,您是前辈,不知道您今天大寿,宫爵在这儿祝掌柜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宫爵站起身彬彬有礼。 “掌柜,他说的都是空话,等咱把事处理完了,我带您去昆仑金阙,里面满屋的宝贝,你随便挑当是给您过寿的大礼。”田鸡实诚没那么客套。 “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叶九卿是老了,往后就是你们这些小辈的天下。”叶九卿豪气干云爽朗大笑。“荣华富贵我这辈子够了,今儿真想我高兴,你们三个就好好陪我吃顿饭,不醉不归。” 走到门口将军叼着烟看我还是气不顺,吸的太狠呛到肺里剧烈的咳嗽,我退回来从他嘴角把烟扔在地上踩灭:“别抽了,再抽你连打我力气都没有。” 将军一愣,捂着嘴咳嗽的更厉害,我拍拍他的背,发现他身体有些僵硬,他这么强横的人脸上竟然也有柔软的时候,瞪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嘴角。 “痛不?” “我瓷实,就怕隔到你手。” “王八蛋,嘴里一辈子没句软话。”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青铜面具 我们跟着叶九卿和将军回四方当铺吃饭,刚到门口就看见封承从里面迎了出来。 “郭瞎子在后院等了半天,说非等你回来。” “郭瞎子?他来干什么?”叶九卿问。 “说是来给你贺寿。” “扯淡,我不过寿的规矩他又不是不清楚。”叶九卿眉头一皱。“进去瞧瞧。” 后院的屋里郭瞎子坐立不安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进到叶九卿和我们进去,脸上立马堆满笑意:“哟,叶哥总算是回来,今儿您大寿……” “得了,客套话就别掰扯,你郭瞎子是无利不起早的人,能在我这儿等半响,怕不是给我贺寿那点破事,说吧,什么事?”叶九卿坐到椅子上挥手打断他的话。 “瞧叶哥您这话说的,真是许久没见到叶哥,加上今儿您大寿,特意过来走动走动。”郭瞎子一脸赔笑坐到叶九卿旁边。 “咱们都认识多少年了,你我之前还需要客套,无事不登三宝殿,圈里谁不知道你郭瞎子消息最灵通,你到我这儿,难不成是有买卖?”叶九卿端起茶漫不经心的问。 “我这点消息哪儿能入叶哥的眼,我不过是小打小闹赚点辛苦钱,怎么也不能和叶哥您比。”郭瞎子说完把一个瓷瓶小心翼翼送到叶九卿面前。“一点心意,还望叶哥赏脸。” 叶九卿没正眼瞧,旁边的赵阎在身后推了我一把,估计是想看看我功底,我走上去拿起瓷瓶看了半天,翘嘴一笑。 “哟,郭叔大方啊,一出手就是定窑黑釉梅瓶,这都叫一点心意了,那郭叔要认真起来还得了。”我转身朝叶九卿笑了笑。“这东西怕不好收,绝对有大事要求您。” “怎么说话呢,你一回来就把我绿背的买卖搅黄,这笔账都没给你算。”郭瞎子一急把我拉开。“一边呆着别捣乱。” 叶九卿放下茶杯,把梅瓶推还到郭瞎子面前:“咱们也不是认识一两天了,也算是同气连枝,都是这圈里的人,用不着来这个,有什么事你就言语,我能帮的上忙定不推托。” “叶哥仗义,今儿真是给您贺寿,还有一件事想请叶哥指点。” “一条街认识几十年的人,指点个屁啊,有事说事,别墨迹。”将军估计是听的着急。 郭瞎子连忙从身上拿出一个木盒子,打开后取出一个青铜面具,双手送到叶九卿面前:“叶哥见多识广,您给上一眼,看看这物件是什么来历?” 桌上的青铜面具呈椭圆弧形,两耳直立,悬鼻突起,透雕獠牙,脸壳外凸内凹,五官位置与人的面部相近,形状凶煞,可戴在面部。 从这些面具的形制、特点看,可能是一种战争面具。 “人戴的青铜面具出土很少,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有据可查记载战争时所带青铜面具的要追溯到春秋时期的中山国,所以我估计这面具八九不离十也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但不敢确定,所以请叶哥指点。” 叶九卿明显是被这青铜面具所吸引,拿在手里看了很久,最后慢慢摇头。“不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古器,这青铜面具的年代久远的多。” “不是春秋战国的?”郭瞎子一愣。 叶九卿把青铜面具交给赵阎,他端详片刻也摇头说不是春秋战国时候的器物,赵阎说青铜器发展到春秋战国时期,器物上的线条较细而密集,而这面具上的线条极其粗犷。 而且上面用繁密的雷纹,这是浮雕附饰线条轮廓有浑圆感,和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纹饰峻直锐利的风格截然不同。 “但这青铜面具造型很独特,不像是中原地区的古器,不过至于年代一时半会我也推断不出来。”赵阎看的很仔细。 “什么来头?”叶九卿有些感兴趣的看看郭瞎子。“为了一个面具的年代,你不惜下血本送黑釉梅瓶给我。” “叶哥说笑了,前些天我那儿来了一位客人,出手很阔绰,拿出这青铜面具向我打听来历。”郭瞎子笑了笑回答。“说是只要打听出消息,酬金不是问题。” “你向来精明,这笔账你没算对啊。”叶九卿淡淡一笑,指着桌上的黑釉梅瓶。“这可是定窑的东西,你就是放到我当铺,我也得给你六位数,你就这么送给我,仅仅为了一个面具的来历,真让你打听出来,一个消息能让你赚六位数的酬金?” 郭瞎子笑而不语,一脸市侩的精明显露无疑。 “哟,郭叔这是遇到大买卖了,六位数的物件拿来投石问路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位客人怕是向你许诺了什么吧。”我笑着问。 “客人说了,这青铜面具和一个宝藏有关,若是找到了分我一成。”郭瞎子笑的油滑。 “那要是没打听到,你岂不是白白损失一个黑釉梅瓶?”田鸡问。 “亏本的买卖当然不能做。”郭瞎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客人给我的酬金也差不多就这梅瓶的钱,反正我也不亏,打听不出来,就当是借花献佛给叶哥当寿礼。” “你这脑子里真是把什么都算的清清楚楚……” 咔! 封承摇头苦笑,他刚接过赵阎手里的青铜面具,没想到面具是可以活动的,在封承手里合拢在一起,封承低头看着青铜面具,脸色立刻大变:“找你的人什么来头?” “和咱也算同行,做古董生意的,不过是台湾那边的人,回来探亲的。” 旁边站立的赵阎目光落在封承手里,表情也立马凝重,看他们反应我就知道这青铜面具有问题,两人同时看向叶九卿,都是在一起风雨同舟几十年的人,相互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梅瓶你带走,面具就留这儿,给我几天时间,我帮你打听打听。”叶九卿端起茶轻描淡写的说。 郭瞎子连忙起身道谢,这行当里如果叶九卿都不知道的东西,估计也没人能知道,何况叶九卿向来一言九鼎,只要他答应的事,绝对会不遗余力去做到。 郭瞎子离开后,叶九卿连忙问封承怎么了,封承把合拢的青铜面具送到叶九卿面前的桌上,我看了一眼顿时愣住,震惊的发现,青铜面具合拢以后变成了另一个图案。 我连忙掏出那个女人交给我的纸张,折叠起来后,出现的图案和面具上的一模一样。 三眼麒麟! “这东西是金主让那个女人交给你的?”叶九卿眉头一皱严峻的问。 我点点,宫爵和田鸡走上来也大吃一惊,为什么青铜面具上会出现我手里纸上的图案。 “这图案是什么?”我抬头看叶九卿,从他们的表情看,很显然知道这青铜面具上图案的来历。 “难道那事真的存在?!”叶九卿和他们吃惊的对视。 “到底什么事啊?这三眼麒麟到底是什么东西?”田鸡焦急的问。 “这图案不叫三眼麒麟。”赵阎在身后说。 “那叫什么?”宫爵转头问。 “!”叶九卿掷地有声的说出三个字。 我眉头皱在一起,疑惑了半天,对于来说我并不陌生,第一次看见这本书是在我父亲的藏书中,这是一本北宋葬书,传写数百年,秘之已久,被堪舆家视如珍宝的阴宅风水全书,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帝王将相,只要按照风水堪舆下葬,熟读此书都能找到陵墓的所在。 “这……这是?”我茫然的张着嘴,转身看向封承。“可明明是一本书啊,小时候你不是还逼我学过,怎么会是一个三眼图案。” 封承一言不发看着我,神情很严峻,好半天才听见他低缓的声音。 “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是一本书?”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紫微十二神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接触,我最早认识的字也是这三个,书中的内容虽然谈不上精通,但至少也算是入门。 我愕然的转了一圈,发现房间里除了宫爵和田鸡之外,其余的人表情都很凝重,等我重新和叶九卿对视,我皱着眉头问:“不是书……那……那是什么?” 叶九卿从我手里把那张纸拿过去,和旁边的青铜面具放在一起,沉默了很久,声音严峻的告诉我们另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叶九卿说盗墓这行当里向来不缺传闻,但大多都和古墓或者宝藏有关,但最神秘莫测的便是这。 据说在很早以前,具体有多久连叶九卿也不知道,毕竟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事,很难去追根溯源,盗墓这圈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神秘的组织,由十二个人组成,他们一直在探查失落的遗迹和旷世的宝藏。 可从来都没有谁见过这十二个人,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同时这个盗墓联盟并非仅仅存在一时,据说这十二个人世代薪火相传,他们的后人一直继承先祖的技艺和特长,因此这个盗墓联盟始终神秘的存在着。 这十二个人从来不泄露身份,唯一知道的只有他们为了掩人耳目以紫微将前十二神相互称呼,所以传闻中这十二个人分别是:攀鞍、岁驿、息神、华盖、劫煞、灾煞、天煞、指背、咸池、月煞、亡神。 “这才十一个啊,不是说有十二个人吗?”田鸡掰着指头数了一遍。 “这十二个人中有一个是他们的首脑,所有的事都是由这个人决断,其余十一人会无条件的服从,而最后这个人被他们称为!”封承沉稳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而你们看见的三眼麒麟便是这个神秘莫测组织首脑的标志。” “是……是一个人?!”我恍然大悟惊愕不已。 “有没有这么玄乎,说了半天我还当什么不得了的,不就十二个人,由不是十二个神。”田鸡估计以为会听到什么惊天传闻,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不以为然的摇头。 “就是,搞的神神秘秘的,十二个人能翻起什么浪,盗墓圈里龙蛇混杂,但深藏不露的高手比比皆是。”宫爵嘴乖巧手指了一圈。“这屋里各位前辈的名字在这行当里都如雷贯耳,我看也不比这十二个人差。” “和这十二个人比……”叶九卿自惭形秽的摇头苦笑。“你也太抬举我们这些老东西了,莫要说是我们,就是把圈里一等一的高人全凑齐了,估计也不能和这十二个人相提并论。” “您可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说这样的话不合适吧,人老了怎么志气雄心也没了。”我看了叶九卿一眼,他虽然低调但骨子里睥睨天下,狂放不羁,最不缺的就是血性。 “人贵在知足,不是叶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再有本事充其量不过是盗墓的,行当里的朋友给面子赏脸换来的名声,可终究是上不了台面。”赵阎走上来对我说。“那十二个人虽然干的也是和咱一样的营生,可本事就比我们大的去了,不是不想比,是根本相去甚远不值一提。” “都是刨墓发死人财的,有什么不能比的?”我一脸桀骜不服。 “对于这十二个人唯一知晓的只有他们相互之间的称呼,从来没有谁见过他们真正的样子,而且这十二个人世代相传,他们并非都是干盗墓的,据说他们各有不同的身份,他们掌控的事情已经远远超出我们所能想象的范畴。”叶九卿说。 “十二个普通人,能掌控什么?”田鸡疑惑的问。 “朝代的更替,国家的兴亡!”封承看着我们一字一句回答。 “……”我们三人瞠目结舌愣住,封承最不擅长的就是开玩笑,而整屋里的人没有一个像是在和我们说笑。“怎么……怎么可能,真有这么大本事,还盗墓干什么。” 屋里一片沉寂,想必连他们也无法回到这个问题,叶九卿声音低沉的说,这十二个世代都在探寻失落的遗迹,而且掌握着极大的权利和资源,在盗墓圈里流传已久,叶九卿其实和我们一样,并不相信这个传闻,毕竟能掌控家国天下的人何苦要挖墓盗宝。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三眼麒麟是的标志,也代表了这个神秘莫测的组织,我曾经也以为这个传闻是假的。”叶九卿把手中的纸和面具放到桌上,指头在上面敲击了几下。“看来未必是空穴来风。” 我深吸一口气,三眼麒麟的图案是女人交给我的,在金主的手腕纹身上有同样的图案,按照他们所说倒是和金主的身份吻合,很明显金主的来头绝对非同小可。 “青铜面具的年代很久远,上面有三眼麒麟的图案,很可能和的来历有关。”叶九卿把两样东西推到我面前。“你父亲的死看来恐怕和有关,你想追查仇人的下落,这倒是一个好的契机,你可以从这青铜面具入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金主对我们是了如指掌,可我们对他却一无所知,这样我们永远被动。”宫爵点点头对我说。“既然金主和有关,如果我们能找出三眼麒麟的来历,顺藤摸瓜指不定能查出金主的背景和身份。” “选用三眼麒麟为标志,一定有特殊的含义,青铜面具的年代现在还无法确定,但至少在春秋战国之前,就是说可能已经存在很长时间。”将军坐到一边给拿出烟叶卷烟。“而且青铜面具的造型和纹饰不像是中原古器,这十二个人的来历怕是不同寻常。” “郭瞎子说青铜面具是一个古董商人交给他的,你们明天走一趟,让郭瞎子引荐,去见见这个古董商,东西肯定有出处,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嘴里探听到些什么。”叶九卿深思熟虑想了片刻认真对我说。 “郭瞎子精明的像条老狐狸,这么大笔买卖他多半不见兔子不撒鹰,我们去问恐怕他不会说。”我为难的苦笑。 “你就去给他说,让他把定窑的黑釉梅瓶给我送过来,他自然懂是什么意思。”叶九卿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拿人手短吃人口短,叶九卿既然收了郭瞎子的东西,自然会全力给他办事,相当于接了他这笔买卖,还有什么比叶九卿愿意亲自插手的事更让郭瞎子放心。 “这事就这样定了,我们兵分两路,你们三人追查三眼麒麟的来历,我们继续探查卢生后人的下落,不管卢生从地下祭坛带走的是什么,想必多半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叶九卿放进茶杯一锤定音。“杀你父亲的人既然和有关,从之前的事不难看出,他们在找的也是月宫九龙舫,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先发制人,这是能扭转颓势掌握主动最好的先机。” 晚上我们留在四方当铺给叶九卿贺寿,叶九卿似乎很高兴,来者不拒喝了很多酒,田鸡好像很喜欢这里,卷起衣袖端着酒碗大杀四方,宫爵坐在我身边滴酒不沾,硬生生被我灌了一碗下去,他好像从来没喝过,皱眉吐舌表情痛苦蹲在一边大口大口的吐。 宫爵一向傲娇不可一世,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一边拍着他背一边不由自主的笑,忽然想起我刚到四方当铺的时候,也是像今晚这样热闹,一群刀口舔血穷凶极恶的糟老爷们把我当成了逗趣的笑料。 我越是执拗的倔强落在他们眼里越是有趣,我一个人坐在角落怯生生看着这帮恶名昭彰的土耗子和桌上冒着热气的菜肴,将军把鸡腿扔到我碗里时还不忘骂我一句王八犊子,我拾起来砸到他脸上,将军抹了一把脸上的油张开嘴满口黄牙的大笑。 其他人不经意的把菜夹到我碗里,并不是好心照顾我,感觉他们都像是在逗一条被捡回来的狗,然后开始轮番灌我酒,没人当我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当时不服气咬着牙一碗接一碗的喝,基本上喝一碗跑过吐了再继续。 开始他们还笑到最后就没人再敢拿我寻开心,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横的娃,而那个时候,叶知秋就像我现在这样,一边拍着我背一边让我别逞强。 从四方当铺出来已经是深夜,田鸡再能喝也没顶住一帮酒不离口的土耗子,被我和宫爵架着才能站稳,回去的路上宫爵忽然淡淡说了一句。 “……十二个身份神秘的人,巧合的是,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不多不少刚好也是十二个……” 我没有说话,他想到的其实我早想到,叶九卿去过昆仑金阙,可惜他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四十年前一定还发生过什么事,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 何况薛书桥在笔记中写过,被招募的十二个人都是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这句话让我不由自主把这些人和神秘莫测的紫微将前十二神联系在一起。 正文 第七十章 捷足先登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去见郭瞎子,听到我说让他把定窑黑釉梅瓶给叶九卿送去时,郭瞎子把鼻梁上的老花镜往下拉了拉,挑着眼睛来回打量我们一番。 “你们来晚了,这笔生意有人已经接了。” “接了?你昨儿才把青铜面具拿给叶掌柜,今天你这店铺刚开门,鬼来接的这笔生意啊?”田鸡疑惑的问。 “该不会是不想让我们接吧?”宫爵说。 “说真的,我还真不敢交给你们,好心给你们指条路,结果你们倒好,三言两语自己把人给劝回去,一万绿背就这么飞了。”郭瞎子重新把眼睛推上去。“你们这叫拆台,煮熟的鸭子从你们手里都能飞,谁还敢让你们接活。” “郭叔,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是掌柜要接这笔活,我们三个顶多就是跑跑腿,可是你死皮赖脸去求掌柜帮忙的,其他的不说。”我靠在柜台上把头探过去。“掌柜可是给你面了,你不兜着怕是说不过去吧。” “别拿叶哥来压我,实话给你们说,接这笔单的人,就连叶哥都招惹不起。”郭瞎子无可奈何的摊开手。“我就一个卖消息的,别为难我。” 我眉头一皱,其他地方不敢说,在这鬼市上但凡叶九卿要的东西,别说没人碰,就是有人碰了也得乖乖给送到叶九卿手里,我来鬼市十年时间,还头一次听到还有叶九卿招惹不起的人。 “哟,还有来头这么大的,这位爷必须得会会。”我直起身好奇的笑了笑。“是郭叔别为难我才对,你也知道掌柜交代的事我总得有个交代,你教教我,回去我该怎么对掌柜说。” “这个好办,我把这人是谁告诉你,你们自个谈。” 我一愣,这完全不像是郭瞎子为人处世的习惯,他虽然市侩精明,但干这行最重要就是守规矩,绝对不会把接活的人透露出去,郭瞎子之所以生意好,就是因为他这个人嘴紧的很。 “谁接的?”我诧异的问。 “知秋,昨晚跑到我这儿来,说她知道青铜面具的来历,让我把客人引荐给她,这活算是她的。”郭瞎子眯着眼睛有恃无恐的看着我。“顾小爷,你和知秋大小就一起长大,她个性你应该最清楚,鬼市里连叶哥都得对她惟命是从,你说我还能怎么着。” 我张着嘴,万万没想到是叶知秋,难怪郭瞎子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鬼市里谁不知道叶知秋是叶九卿的冤家,郭瞎子眼睛瞎,可心不瞎,事交给了叶知秋就如同是交给叶九卿,而且叶九卿还会更上心。 “郭叔,这事你闹大了,掌柜有多稀罕叶知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她在你这儿接活,万一有什么事。”我抬头看看郭瞎子的店铺,一本正经的说。“你还能在鬼市安身立命?” “叔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就你还能吓住我,知秋说了,事她一个人挑,和叶哥没关系,要是叶哥归罪下来,让叶哥亲自找她说去。” “搞了半天,原来是找到靠山了。”宫爵忽然瞪我一眼。“你这个青梅竹马这样嚣张跋扈,是跟你学的还是被你惯的?” “好好的扯到我身上干嘛,掌柜就她这一个闺女……”我推了宫爵一把,明明是来办事的,和他搅和这些干嘛,转头看郭瞎子。“叶知秋没事什么都好说,万一出了事,郭叔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掌柜,你认为他会给您讲理?” “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事,不就问一个面具来历,能出啥事。”郭瞎子多少有些忌惮。 “您也不想想,真要是路子正也不会找到您这二来,到你郭叔这儿打探消息的人能有几个简单了。” “那……那咋整?” “你告诉我们叶知秋在什么地方见面具的主人,这事算我们接了,知秋不懂事,您老总不会也跟着胡闹吧。” 郭瞎子权衡了半天,这轻重他应该还是能掂量出来,连忙把面具主人的地址说出来,走的时候郭瞎子惴惴不安追出来,估计是担心万一叶知秋真有事,他负不起责,他要亲自带我们去见面具的主人,郭瞎子心里怎么盘算的我心知肚明。 估摸时间叶知秋还在和面具主人见面,他把叶知秋交到我们手里,不管结果怎么样,叶知秋就和他没关系了。 我们连忙赶到锦江宾馆,开门的是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来的路上郭瞎子已经告诉过我们,面具的主人叫廖凯。 “郭先生怎么来了?”廖凯文质彬彬很客气的问。 “廖先生的事咱得重新议议,我寻思了很久,您这是大事,既然收了您的钱就不能糊弄,所以我给廖先生找了这几位更有经验的。”郭瞎子满脸堆笑。 “可……之前介绍给我的。”廖凯先客气的请我们进去,然后为难的看看屋里。 “你怎么来了?”叶知秋从沙发上站起来,吃惊的看着我。 “我还没问你呢,这是你能掺和的……” 我说到一半就停住,温儒从叶知秋的对面站起来,温文儒雅的向我们点点头,没想到他居然也在,宫爵和田鸡一时间在我身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几位是?”温儒客气的问。 “你们慢慢交涉。”郭瞎子明显不想掺和进来,估计看见叶知秋安然无恙,把我们解释给廖凯。“我哪儿还有事,就不打扰各位。” 当着温儒的面很多话不能直说,廖凯请我们过去坐,我在心里寻思温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爸说这事他亲自接手,你还是先回去吧。”我站在叶知秋面前表情很严肃。 “你讲不讲道理,什么事总得有一个先来后到吧,凭什么你们一来就得让我回去,既然我在郭叔哪儿接的活,按照规矩你不能插手,何况这事对我的考古研究很重要。”叶知秋执拗的盯着我。 “有什么事等回去说。” “顾朝歌,我给你讲,我是在工作,请你尊重我的工作,事情没搞清楚前,我是不会回去的。”叶知秋态度强硬。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看样子你们和知秋应该认识,事情是这样的,知秋从鬼市上看见一个青铜面具,她感觉不寻常,就把面具的样式画下来问我。”温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面具的图案很罕见,所以我摆脱知秋带我来看看。” “别站着,大家都是为青铜面具来的,人多主意也多,坐下来慢慢聊。”廖凯一团和气请我们坐下。 当着温儒的面也不能发作,更不能把事情说破,温儒能心狠手辣不惜炸墓杀人,这个人身上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叶知秋说过温儒已经不参与考古挖掘,一个青铜面具能让他亲自来,想必这面具上肯定有温儒在意的东西。 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安心,叶知秋和温儒在一起一点防备心都没有,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无奈的坐下。 温儒一脸客气祥和的微笑,看着他口蜜腹剑的样子,我心里瘆的慌,温儒说想看看青铜面具,没办法我只有把面具拿出来。 “各位都是郭先生介绍的,我是做古董生意,郭先生的名声一直都由耳闻,他推荐的人一定不同凡响,既然大家都对青铜面具感兴趣,不如集思广益大家一起探讨。”廖凯一边说一边给我们客气的倒茶。“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这面具的年代和来历?” “廖先生,面具造型和上面的纹饰都很奇特罕见,大致推断是春秋之前的古器,但绝对不是中原的青铜器,至于来历还不清楚,不知道这青铜面具廖先生从哪儿得到的?”我认真的问。 “我还以为你通天彻地了,说了半天也是模棱两可,青铜面具的来历都不清楚,你还让我回去。”叶知秋在旁边幸灾乐祸。 “你知道,你知道你说说看。”宫爵又和叶知秋杠上。 “他也没说错,这古器的确是春秋时期以前的。”温儒看着手里的面具不慌不忙的娓娓道来。 温儒说面具的工艺炉火纯青极其精美,上面的纹饰工艺相当先进和精湛,不过已经失传很久,温儒说的有模有样,双手把面具熟练的合拢,三眼麒麟的图案出现在面具上,那一刻我瞟见温儒的眼神中一丝惊喜一闪而过。 青铜面前的制作很精妙,可温儒却轻而易举合拢,就如同他知道这面具的奥妙,叶九卿他们看见三眼麒麟时脸上的震惊,和此刻温儒表情中的淡定形成鲜明的对比。 以温儒的学识和阅历,在这行当摸爬滚打几十年,什么传闻他应该都耳熟能详,关于的传闻他必定也清楚,三眼麒麟就是的标志,这么大秘密和发现落在他眼里反应却如此平淡。 只说明温儒从一开始就知道,而且远比叶九卿他们还要熟悉,否则他绝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最后的土司 第七十六章最后的土司 “青铜面具的工艺是苗族人特有的。”温儒意味深长的淡淡一笑,把面具放在茶几上,望向廖凯。“廖先生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面具的?” “温先生确定面具是苗族的?”廖凯端起茶杯漫不经心的问。 温儒很确定的点点头,对我们心平气和的说,苗族信仰万物有灵,崇拜自然,祀奉祖先,青铜面具上的图案是远古苗族的一种祭祀图案,苗族崇迷鬼神、盛行巫术。 在苗疆久远的历史中,巫术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苗族人虔信巫术,主要的有过阴、占卜、神明裁判、祭鬼和如今闻之色变的蛊术等。 在苗人的信仰中,巫术其实是一种对鬼神最虔诚的信奉,而掌握巫术的人被称为祭司,在苗疆有着极其崇高的地位。 这些祭司除了熟悉祭祀方法外,大多还能讲述本宗支的谱系、本重大历史事件和迁徙来源的路线,熟悉各种神话传说、古歌古词和民间故事。 “所以说,祭司是苗疆文化的重要的传承人,而这个面具上的图案是苗族早期的一种祭祀图腾,其价值不可限量。”温儒侃侃而谈。 “看见没,这才叫底蕴和专业。”叶知秋在旁边得意洋洋。“哦,忘了告诉你们,温老在苗族历史研究方面是首屈一指的权威。” “不是说已经失传了吗,既然失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田鸡不以为然的问。 “我在江西参与一次考古挖掘的时候,发现过类似的图案,苗族的先民发源地在今四川的四水流域,在第一次大迁徙时,一部分苗族先民在江西地区定居下来,当时我在江西发现的苗族古遗迹,是一个很久远的苗族部落,出土的文物中我也发现了和这青铜面具上一样的图案。”温儒从容镇定指着桌上的面具说。“但从出土文物的时间推断,并没有这个青铜面具久远,我推测这个苗族部落应该和青铜面具的苗人是同系分支,还保留着最原始和古老的宗教文化,这是苗族先民早期最高规格的鬼神图腾,能带上这面具的人在苗族地位极其崇高。” 温儒探墓的本事我是瞧不上眼,但这些理论知识的确比我们要丰富的多,能混到他现在这个地位,我相信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旁边传来廖凯心悦诚服的掌声,看廖凯的表情和反应,就知道温儒对青铜面具来源的阐述是正确的。 “温先生才高八斗一语中的,果然是不同凡响,说实话我追寻探访这面具的来历时间也不短了,温先生还是第一个说出面具根源的。”廖凯起身客气的给我们倒茶。 “听知秋说,廖先生是台湾人,苗族先民虽然经历过几次大的迁移,但据我所知并没有涉足台湾。”温儒似乎对这青铜面具的来历十分在意。“不知道廖先生从什么地方得到青铜面具的?” 廖凯坐回到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情凝重的沉默片刻:“不错,这青铜面具是属于苗族人的,而我并不是台湾人,我也是苗族人,解放前才去的台湾,我之前住在云南,关于这面具的来历要从我爷爷说起……” 看得出廖凯犹豫了很久才打算为我们讲述面具的来历,我们都望着他,等廖凯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气慢慢告诉我们。 “我出生在云南苗族土司世家,亲眼见证并亲历了云南廖氏土司最后的荣光与衰败。” 我们一怔,怎么也没想到身边这位儒雅的中年人,身份竟然如此特殊,土司的地位在古时候可是一品的封疆大吏,元朝始置,用来封授给西北、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部族首领,并且可以世袭,指的就是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 廖凯说他爷爷廖高古,是有名的白岩土司,白岩是地名,位于现在的云南省澜沧江畔,廖高古的辖区都在澜沧,是第三代白岩土司,廖高古儿孙满堂,廖凯是男孙中最小的一个,廖凯说他爷爷风光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之中。 廖氏全族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种植鸦片,廖凯说在当时汉人不允许种鸦片,但白岩旁边是阿佤族,非常凶悍,没有人敢管他们,廖凯回忆后来听他母亲将,说当时云南都督唐继尧曾派一个营,佩戴日式步枪装备精良去围剿阿佤族,结果全军覆灭,以后就不再管阿佤族。 廖高古和阿佤族交好,占了很多好处,即便是到了后来改土归流,意思是改土司制为流官制,土司的官职不再世袭,而是由国民政府委派,云南大多土司最后慢慢都被汉化,但廖家和阿佤族在一起,国民政府控制不到,也不想过多干涉。 所以廖氏一族几乎垄断了整个地区的鸦片种植,在白岩大片的土地都用来种植罂粟花,所产鸦片品质在整个云南为最佳,这让廖家赚到难以想象的财富。 除了鸦片,白岩土司领地内,还有一个很大的金矿,产出都归廖氏,在当时可以说白岩土司廖家积累了难以想象的财富,即便称为富可敌国一点也不为过。 廖高古的属地虽然并不大,属民却有三万余,廖高古在白岩俨然是土皇帝,所有的人对其都言听计从,不过廖高古并非贪得无厌横征暴敛,他对属民极其宽容和善相当爱民,因此深受拥护爱戴。 廖凯说廖家就是在廖高古的带领下鼎盛,到解放前,廖家高楼大厦犹如皇宫,实力在当时首屈一指,家里还有专门的军火库,光机枪都有两三百挺,廖凯还记得碉楼上还放着山炮,这些都是用鸦片换来的。 可惜后来廖家和阿佤族交恶,失去这个靠山后,廖家渐渐江河日下,加之那个时候年年战乱民不聊生,等到解放前廖氏一家已经大不如前。 “云南主席卢汉不战而降,我爷爷廖高古就知道大势已去,他审时度势立刻让全家人把所有的财富都集中在一起……”廖凯说到这里眼睛透着光芒,犹如忆起当年的荣光。“那个时候我还小,并不知道全族人搬运的是什么,只记得在我家的高楼大坝里堆积如山,等我长大知道哪些全是金条、银锭还有我记不起的古董。” 廖凯在我们面前用手比出茶几宽的距离,告诉我们当时廖家把金条全熔成这么宽的金块,银锭也熔化成大大的银块,因为这样方便搬运,这些金银块足足装满了四五百头骡马,直到现在廖凯也无法计算出那批金银的价值。 “等金银块熔化好以后,爷爷挑选了族里直系的子孙和一些信得过的属民,一共有上百人,连夜将这批黄金运到一处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藏匿,当时我的父亲廖海清便在其中。”廖凯面色惆怅黯然。“爷爷是想留着这笔价值连城巨大的宝藏静观其变。” “这都过了多久,小四十年了吧,那您咋不去挖出来,那么多金银块得值多少钱。”田鸡问。 “没人知道那处宝藏的位置。” “为什么?不是你爷爷藏匿的吗,难道他没有把藏宝的地点告诉后人?”我疑惑的问。 廖凯默默的摇摇头说,当晚去埋藏金块的一共百来人,打着火把驱赶四五百头骡马进入深山,他看着那些火把消失在视线中,没有谁知道他们去了什么地方,可是等了很多天,也没见一个人从深山里回来。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失传的语言 “直到一个月以后,只有几匹骡马返回,背上骑乘的人都昏迷不醒,我父亲廖海清就是其中之一,等到父亲苏醒的时候,他整个人惊慌失措语无伦次,整个人就像疯了,问什么都不知道,不敢见人甚至眼睛也不敢睁,双手死死抱着一样东西,用来掰开后才发现……”廖凯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青铜面具上。 “你父亲一直抱着这个?”我领悟出廖凯的意思。“这青铜面具也是那批埋葬的宝藏里的?” “不是,没有谁见过这样的青铜面具,都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更不明白我父亲为什么会死死抱在身上。” “其他人呢?”宫爵愕然的问。“不是去了一百多人,就你父亲和几个人回来,那其他人呢?” “不知道,那些人和我爷爷就像是在深山里销声敛迹,派出很多人去找寻可都一无所获,问和我父亲一同回来的几个人,他们都和我父亲一眼,疯傻惊恐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其余的人和那批宝藏就这样离奇的消失。”廖凯重重叹口气回答。 “要靠四五百头骡马才能运完的金银,这么大一笔财富,就带了一百多人,该不会是走漏了消息,被人半路给截了吧。”田鸡说。 “只有廖家直系才知道骡马里装运的是什么,负责运输的属民根本不清楚,而且据我母亲说,就算没出事恐怕我爷爷也不会让这些属民再回来。” 廖高古肯定是想好藏匿好宝藏以后会杀人灭口,廖凯说回来的人加上他父亲一共不到五个,身上没有伤害和打斗的痕迹,骡马上装的干粮所剩无几,由此可见埋藏宝藏的人走了很多天。 埋藏宝藏的地点是廖高古选的,确切的地方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晓,按照廖凯的描述,那一百多人势必是遭遇到什么,但廖凯肯定绝对不是被伏击抢劫,但很明显是受到极大的惊吓和刺激。 “你父亲回来的时候抱着青铜面具不肯放手,说明这面具对于他来说有特别的含义,很可能和发生的事有关。”叶知秋说。 廖凯点头说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在试图查探青铜面具的来历,事实上廖凯父亲和爷爷出事的时候,他年纪还很小,这些事都是后来她母亲告诉他的。 解放前他随同母亲带着呆傻的父亲廖海清去了台湾,当廖凯得知这件秘密后就没再放弃过对家族宝藏的找寻,他之所以做古董生意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关于青铜面具的来源,他母亲说出事后她询问过当地的老者,证实这是苗疆先民祭司所戴的面具,但其他的就没人了解和清楚。 “据说这种造型的面具在苗族先民中,只有在祭祀时由地位最崇高的祭司佩戴,但这种祭祀的方式在早期突然消失,所以青铜面具的来历鲜为人知。”廖凯一边说一边取出一张地图,用手指在一个地方画圈。“我问过母亲当年爷爷廖高古去的大致方位,母亲说返回的骡马还带着快吃光的干粮袋,我从中推断出一个大致的范围,但这一片全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而且面积太大无从下手。” “不管怎么说,青铜面具应该就在这个区域内,只要找到青铜面具的来源,或许就能找到廖先生的爷爷当年去过的地方。”我目光落在地图上认真的问。“除了一个青铜面具外,廖先生还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时间隔的太久远,即便有也遗忘了,何况那个时候我还小,后来这些事都是从我母亲口里得知。”廖凯默默的摇摇头,忽然眉头一皱。“对了,我记起一件事,不知道算不算线索,就在一年前我父亲病危,临终前突然短暂的清晰,但记忆却停留在他去埋藏宝藏的时候,根本认不出我是谁,样子很惶恐和害怕,断气前断断续续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温儒身体从沙发上往前靠了靠,样子很急切。 “噶薄亚咯易。”廖凯想了很久才记起来。 “噶薄……”田鸡艰难了学了半天也不能重复。“什么乱七八糟的,该不会是你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含糊不清,你没听清吧。” “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我父亲拉着我的手,反复不停说这几个字,我以为他是想告诉我什么,但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不是乱说,是你们听不明白。”温儒一脸震惊的摇头。 “我们不明白,难道你明白?”宫爵桀骜不驯的问。 “温先生难道知道这话的意思?”廖凯样子顿时充满了希望。 温儒缓慢的放下手中茶杯,神情惊讶不已的看着廖凯。 “我在研究苗人宗教历史的时候,曾经接触过苗族先民一些失传的文字,其中最艰深的是一种祭司专用的语言,这种语言的发音和廖先生父亲说的极为相似,不过能掌握这种语言的人很少,而且在苗人的宗教历史上消失了上千年,你父亲绝对不可能知道,他能说出久远失传的祭司语言,这本身恐怕比什么消失金块宝藏还要重要和离奇。” “为什么?”廖凯疑惑的看着温儒。“不就一句话,为什么比宝藏还重要。” 温儒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严肃。 “因为这是和苗人的神沟通的语言!” 温儒说能掌握这种语言的人只有地位极其崇高的祭司,而且这种语言已经消亡上千年,在苗族早期的宗教中极为重要,但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断层期,那些神秘的祭祀和语言平白无故的消失。 “这青铜面具足以证明苗族早期的祭祀的确存在,可奇怪的是我研究苗族历史几十年,一直没搞明白祭祀的对象是谁,苗族信奉鬼神,祭祀的对象很多,但如此高规格的绝无仅有,不管祭祀的是谁,很明显在苗族先民的心目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温儒说。 “您爷爷在藏匿宝藏的过程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青铜面具应该很关键,找到出现面具的地方或许能找到消失的宝藏。”宫爵对廖凯说。 “我也是这样想到,不过对这方面我毕竟不太熟悉,贸然进入深山担心会重蹈覆辙,所以才希望能找到一些精通擅长这方面的人帮忙。”廖凯看了看我们声音很诚恳。“各位都是郭先生举荐,不知愿不愿帮在下这个忙,随我重返云南探查这批宝藏的下落,当然,事成之后在下绝对不会亏待各位。” 青铜面具上有三眼麒麟,那是的标志,可让我们愕然的是,这标志居然和苗族先民有关,原本是打算打听出青铜面具的来历,现在看起来恐怕只有跟着廖凯去云南一趟。 “温老年岁已高不易周居劳顿,云南之行我可以替温老前往。”叶知秋礼貌的对廖凯说。“廖先生也别客气,至于什么亏不亏待就不需要了,我们只是想考古研究,对其他的没兴趣。” “不碍事,我还没老到不中用,这身子骨也是时候活动活动,廖先生既然盛意拳拳,我就陪廖先生走一趟。”温儒态度很坚决。 我们三人对视,温儒不会因为一个青铜面具不辞辛劳去云南,这东西里绝对还有他看重的事,温儒对廖凯和我们未必把话说完,他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从酒店出来,叶知秋送走温儒后,被我拉住叫她别跟着去,叶知秋说这个对她很重要,如果证实青铜面具的来历,可以填补苗族考古史上一段重要的空白历史。 叶知秋根本不听我劝说,回到四方当铺,我把打探到的消息告诉叶九卿,听到叶知秋也要去,他居然没有反对。 “从小都是我把她宠坏了,不让知秋吃点苦,怕是长不了记性,这一次由她去,何况还有你们我也放心。”叶九卿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了几步。“至于温儒那边,你们不用担心,送去的东西和带去的话,今晚他就会知道,知秋既然跟着他,量他也不敢做什么。” 正文 第七十三章 重返故里 我们和廖凯到云南白岩已经一个星期后,临走的时候叶九卿还是放心不下,让将军和我们一起,这一路也不顺利,过澜沧江的时候,我们乘坐的木船触礁沉没,好在有惊无险没有人员伤亡。 原本以为和廖凯同行的就我们和温儒还有叶知秋,等到了白岩才发现那边早已有十多个说台湾话的人等着。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个个獐头鼠目奸狡虚滑的样子,这些人手臂上有纹身,一条青蛇盘绕在一根竹子上,在路上我也看见廖凯的手臂上有同样的纹身。 将军落在后面面色严峻,告诉我们那是台湾竹联帮的标志,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廖凯底子怕是不干净,将军在这行当摸爬滚打几十年,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让他格外谨慎。 将军点燃叶子烟压低声音说,这么大的宝藏但凡有点心眼也不会大张旗鼓说出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廖凯和这帮台湾人估计不是善茬,若是找不到还好说,倘若真找到了,怕是有命进去没命回来。 我让将军趁着现在先带叶知秋回去,被宫爵阻止,他说廖凯既然敢把事情告诉我们,就没把咱们放眼里,这个时候要退出,势必会引起廖凯的怀疑,白岩四周全是原始森林,要埋几个人简直太简单。 “招子都放亮点,你和宫爵看好知秋。”将军吸了一口烟对我说完后,转头看向田鸡。“你跟着我,尽量靠着廖凯,万一动静不对,擒贼先擒王。” 比起我们的警觉,温儒和叶知秋要轻松的多,浑然不知一路上都在和廖凯攀谈,温儒虽然居心叵测让人看不透,但见识和历史知识倒是的确丰富,沿途不管是风土人情还是人文地理无所不知。 廖凯应该是因为很长时间没回来,他离开这里的时候才刚刚记事,模糊的记忆让他都快遗忘这片故土,中午我们到达白岩,这里的村庄依旧还保持着古朴的原生态。 廖凯凭着记忆带我们绕过村庄,在山坡的后面,跨过清泉汩汩的流水石桥,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废墟,廖凯停在原地惆怅的注视着眼前的景象,然后慢慢抬起头为我们描述出一副令人向往的画面。 廖凯说他儿时的记忆中,石桥的前面是一座木牌坊,再往前便是廖府朱红色的大门,汉白玉基座雕刻精美,那恢宏的气势,使人恍若置身于皇宫之内,就在这座巍然耸立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他见证了曾经辉煌一时白岩大土司家族的兴衰史。 廖凯回忆鼎盛时期的廖府占地一百多亩,有近百座建筑,尽管它只是一座土司的宅院,但它的奢华与恢宏,并不亚于任何一座王公贵胄的官邸。 廖府的建筑风格有着古朴粗犷的流风余韵,而其座西朝东,府内玉沟纵横,活水长流,简单点说,曾经辉煌一时的廖府就是白岩的紫禁城。 可惜如今这里物是人非只剩下残垣断壁的废墟,这里民风淳朴,突然出现这么多生面孔,引来很多村民围观,村里的长者问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廖凯走上去从身上拿出一个木牌,上面有苗家传统的纹饰,牌子的中间刻着一个廖字。 其他人不懂这木牌的含义,长者一眼就认出来,嘴里依旧喊着廖老爷,这些上了岁数的人曾经都是廖家的属民,即便过了四十多年,主仆的关系在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听说廖高古的孙子回来,村里的人都跑过来凑热闹,廖凯让他的人把带来的礼物一一分发下去,他说廖高古在当地名声卓越,虽然白岩土司的辉煌在四十年前已经结束,但他不能辱没了廖高古的名望。 村里所有的人都是苗民,我们到的那天赶巧是苗族传统花山节,村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加上听说土司后人回来更是万人空巷,廖凯很歉意的让我先找地方休息,难得回来一次怎么也得和村里人聚聚,这都过了快四十年,廖家土司的影响力居然还有这么大,可见当时廖高古在白岩的威望有多高。 涌来看廖凯的人太多,没留神被人重重撞了一下,没站稳跌倒在地,爬起来刚想发作,转头看见的全是涌动的人头,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当土司当成这样我也算开眼界了。 等到了晚上廖凯才回来,村里人把我们安排在祠堂,里面还供奉着廖氏一族的先祖,廖高古的牌位也在里面,廖凯毕恭毕敬上完香后,祠堂外一个走进十几个人,带头的络腮胡脸上有刀疤,主到廖凯面前叫的是堂主,看起来廖凯在竹联帮的辈分不低。 “在村里明察暗访十多天,的确有关于白岩土司宝藏的传闻。”刀疤对廖凯说。 看样子廖凯这一次带来的人不少,加上刀疤身后的十几人,一共有三十多个,想必廖凯在成都停留接洽郭瞎子之前,就先拍了人来白岩打探消息。 “这个正常,毕竟当时动静太大,而且平白无故上百人不知所踪,还有几百头骡马,谁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廖凯一脸平静继续问。“还打探到其他事吗?” “传闻很多但都很夸张,说是去的人得罪山神恶鬼什么的,不过前前后后很多人都去找过,但都无功而返。”刀疤摇摇头回答。“其他的就没打听出来了,记得这些事的人大多都不在人世。” “去找宝的人有没有再失踪的?”廖凯认真的问。 “这倒是没有,几乎去找宝的人就没断过,但没听到有人失踪的事。” 我在旁边听着廖凯和刀疤一问一答,瞟了他们两人一眼,刀疤叫什么名字不清楚,不过在廖凯的面前很恭敬,到了这里后,之前给我感觉文质彬彬的廖凯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能让这么多黑帮的人俯首听命,廖凯绝对不会仅仅是一个古董商那么简单。 “哦,忘了给各位介绍,这些都是我朋友,这一次去深山吉凶难料,多带一些人未雨绸缪。”廖凯见我在看他,平静的笑了笑给我解释。 温儒和叶知秋不以为然的点头,将军靠在角落卷烟,嘴角冷冷一笑压低声音对我们说:“这一上来就把底给咱交了,要么是傻子,要么就是不怕我们会说出去。” 廖凯怎么看都不像是傻子,最能保守秘密的当然是死人,廖凯越是这样直言不讳我心里越是没底,感觉在他眼里,我们不过是几个早晚都得一命归西的死人。 廖凯毫不掩饰继续问刀疤:“我让你查的人可有消息?” “查过了,当年从深山里返回的四个人,一直神志不清到死都呆呆傻傻,没有一个人清醒过,四个人陆陆续续死了三个,如今还剩下一个,没住在村里,在山后的苗寨。”刀疤点头说。 廖凯听完后思索了片刻,抬头对我们一团和气的说,剩下的这个人是这世上唯一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的人,他打算去见见这个人,看看能不能有些收获,希望我们能陪他一起去,或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也好,走访一下说不定能了解到些情况。”温儒没有丝毫推脱。 廖凯感激的笑了笑,转头征询我们的意思,我和其他人对视,按照刀疤带回的消息,这些人都是意识紊乱疯疯傻傻,话都说不利索还能问出什么,不过叶知秋是打算跟着一起去,我不放心她离开我的视线,没办法只有点点头。 廖凯的样子很高兴,客气的对我们说谢谢,然后转头对刀疤说,让他带着其他人留守在祠堂,并把一张纸交给刀疤,好像是让他按照纸上的记载找一处地方,后面的声音变小,听不清廖凯和刀疤之间的对话。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神的诅咒 第二天我们随同廖凯去山后的苗寨,这里四面环山,重峦叠嶂,梯田依山顺势直连云天,苗寨四周竹林青翠,流水潺潺宛如世外桃源。 我们停在一处简陋的木屋前,开门的人黝黑的脸透着山里人的憨厚和质朴,廖凯客气的上去打招呼,拿出象征廖家土司的木牌。 “这是啥?”中年人茫然的盯着廖凯,脸上并没有热情。 廖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屋里走出的老妇浑浊的目光落在木牌上,瞬间震惊的拉开门口中年人:“廖老爷是你什么人?” 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是这样称呼廖高古,听到廖凯说是他爷爷,老妇人佝偻着腰感激涕零的请我们进去,门口的中年人是老妇的儿子,被招呼去端茶倒水,那架势如同是皇亲国戚登门,看老妇人的样子,就差没给廖凯跪下去。 山里人质朴,到如今对土司的敬畏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怠慢,我们走进屋里,在天井的木椅上看见一个迟暮的老人,头偏在肩膀上,一动不动晒着太阳。 我们走到老人的面前,他嘴角还流淌着口水,双手无力的低垂,空洞的眼睛混沌无光,即便我们站在他面前,老人丝毫反应都没有。 这就是当年跟随廖高古进山的人,也是如今唯一一位还活着的人。 “一点心意,当是廖家的补偿。”廖凯把一摞钱客气的放在老妇人手中。 老妇人顿时老泪纵横,用手背抹着眼角一个劲道谢,我在旁边看着心里不是滋味,这他妈也太假仁假义了,当年廖高古可压根就没想放这些人活着回来,如今变成这样也都是因为廖家,如果我是这老人的家人,恐怕早把廖凯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看老人的样子和廖凯对他父亲的描述差不多,那无神的目光中依稀还透着惊魂未定的惧怕和恐慌,我深吸一口气,到底要受到多大的刺激才会变成这样,四十年前那浩浩荡荡去埋宝藏的百多人到底遭遇到了什么? “一直都是这样的吗?有没有好转过?”廖凯看了木椅上的老人一眼,和气的问老妇人。 “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说是过几天就回来,谁知道会变成这样,这都几十年了,还和当时回来的时候一样,一到晚上就大呼小叫,必须开着灯否则就把头往墙上撞。”老妇人抹着眼泪摇头。“廖家走的时候留了钱给我们,这才能熬到现在,前前后后找了很多人来看过,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说是冲撞了鬼神,一直就没清醒过。” “那个时候我还小,当年发生的事也是后来从家人口中得知,他回来以后有没有说过什么?”廖凯仔细的问。 老妇人确定的摇头,说当年老人回来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四十年时间唯一变化的就是衰老,而且极其害怕黑暗,一到天黑就害怕的要命,嘴里含糊不清的大声喊叫,但从来没有说出过一句完整的话。 “怕黑……”宫爵在我们耳边小声说。“说明当时出事的时候应该是在晚上,老人受到惊喜和刺激后什么也记不起来,唯一还能记住的就是黑夜。” “难道是遭遇到袭击?”将军眉头一皱说。“那么大一笔财富,难免有人会铤而走险。” “应该不是,如果是遭遇袭击,应该会发生冲突,不是说过回来的人身上并没有伤害。”我摇头说。 老妇人听到我们的对话也跟着摇头,她说老人年轻的时候孔武有力而且胆子很大,当时廖家和阿佤族发生冲突,老人上阵杀过人砍过头。 “绝对不会是人,真要是人他也不会被吓成这样,而且如果廖老爷遭遇袭击的话,他就是拼死也不会后退。”老妇人说到这里目光里也透着畏惧。“深山里多鬼神,廖老爷带着人擅闯怕是惊动了鬼神。” 我们无言以对,实在想不出到底发生什么事,才能把老人惊吓成这个样子,廖凯后来又问了一些事,都没得到有用的答复,廖凯多少有些失望,起身打算离开。 哐当。 我转身的时候,一样东西从身上掉落出来,回头看是一个半指高的青铜圆柱,我从地上拾起来,青铜柱上有不规则的凹陷圆孔,当我把青铜柱竖立起来,看见顶上竟然也有三眼麒麟的图案。 “这东西你从哪儿搞到的?”宫爵吃惊的问我。 其他人也都疑惑的望向我,但我比他们更震惊,这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但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温儒走过来看了片刻,确定的说,青铜柱和青铜面具是同一时期的古器,两样东西上都有三眼麒麟,想必两者之间是有联系的。 廖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解释,我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到白岩之前我确定身上不可能有这青铜柱,应该是到白岩之后有人放到我身上。 …… “花山节!”我忽然想起来。“昨天花山节村里很热闹,当时我被人撞倒在地,那个时候我以为是无意的接触,现在回想,青铜柱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人放到我身上。” “为什么要给你青铜柱?”叶知秋好奇的从我手里拿过去。“这东西有什么用?” 我一把夺回来,青铜柱和面具既然有联系,那这东西就不简单,我想不出谁会给我这东西,但至少另有用意,一百多人有去无回,这些青铜器似乎并不是祥和之物,我担心叶知秋拿在手里会有危险。 噶薄亚咯易…… 就在我们看着青铜柱疑惑不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苍老惊恐的声音。 廖凯面色顿时大变,他震惊的看着我们身后,我们转过头去吃惊的发现呆傻了四十多年的老人,竟然颤巍巍站了起来,目光涣散恐惧的盯着我手里的青铜柱,嘴里一直反复念叨着那句话。 这句话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廖凯说过他父亲临终前曾短暂的清醒过,说的唯一完整的话便是这一句。 噶薄亚咯易! 如今我们再一次从老人的嘴里听到,温儒说过这是苗族先民祭司的语言,已经消失千年,一个没有文化的属民绝对不可能掌握如此艰深的语言。 几十年没活动,老人的肌肉已经萎缩,他基本是扶着木椅才站立起来,渐渐我意识到老人是在畏惧我手里的青铜柱,一个连杀人砍头都不怕的人居然会对一个小小的青铜柱惧怕成这样,我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青铜柱上的三眼麒麟图案清晰可见,顿时反应过来,老人惧怕的并不是青铜柱,而是三眼麒麟! 老人向往后退,可腿根本没力,离开木椅老人跌倒在地,惊恐的望着我手里青铜柱,缓缓抬起手,蠕动着嘴角喊出断断续续的话。 “不要……不要去噶薄亚……咯……易……” 听老人的话,噶薄亚咯易应该是一个地名,没想到神志不清呆傻了四十年的老人会突然清醒,老妇人和儿子连忙搀扶住老人,廖凯蹲下身急切的问当年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可老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廖凯一眼,目光死死的盯着青铜柱上的三眼麒麟,然后我们听见老人颤抖和恐惧的声音。 不……不要去噶薄……亚……咯易……惊扰神…… 老人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很大,大口的呼吸眼睛也随之瞪大,抬起的手抖动的厉害,然后老人的声音突然停止,随着老人的手低垂,我们听到最后一句清晰连贯的话。 你们都得死! 老人断气的时候眼睛依旧瞪的很大,涣散的瞳孔变成混沌的漆黑,始终畏惧的看着我手里三眼麒麟的青铜柱,老妇人和儿子痛哭的声音回荡在房间,我们噤若寒蝉的相互对视。 老人最后的话如同是诅咒,而且在四十年前已经应验过,廖高古和那百多人难道真的因为擅自闯入,触怒了不该惊扰的东西。 噶薄亚咯易。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和的三眼麒麟有关?又是谁把青铜柱交给我?而且那个老人为什么会看见青铜柱后突然清醒? 我看着手里青铜柱上三眼麒麟的图案,渐渐有些后悔,不该让叶知秋卷入进来,廖高古四十年前遭遇的事,恐怕超乎我们想象。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祖神之殿 噶薄亚咯易。 这是苗族先民祭司所用的语言,要搞明白四十年前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必须得先解开这句话的含义,按照老人断断续续的描述,我们大致知道,这毫无关联深奥难明的五个字,似乎是某处的地名。 廖凯请温儒一起走访苗寨中的老者,但所有人都没听过这样的语言,廖凯说这些语言和苗族宗教有关,一般人是不可能掌握,或许当地的苗族巫师能知道一二。 但我们走访了苗寨里的巫师,对这些艰深的语言还是一无所知。 “在苗疆巫师被认为具有程度不同的神圣性,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同时也分为苗巫和汉巫,苗巫不设祖师坛,不拜师,不世袭。”温儒认真对廖凯说。“这些是祭司之间的语言,恐怕苗巫也无法掌握,而且,祭司和苗巫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祭司除了熟悉祭祀方法外,还能讲述本宗支的谱系、本重大历史事件和迁徙来源的路线,熟悉各种神话传说、古歌古词和民间故事。” “祭司才是一个苗寨宗支文化和宗教的传承人。”叶知秋在旁边补充。 廖凯连忙问苗寨里面的巫师,寨里可有负责祭祀的祭司,巫师说现在的祭司职能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随着历史变迁和时间推移,祭司已经不再盛行,一般村社祭司顶多就是祭祖和烧灵,都是有德高望重的寨老担任,相互之间并没有传承。 “由此往东一百里地的深山里还有一个旁支的苗寨,和我们并不是同支,但历史比我们还要久远,那地方有专门的祭司。”村里长者告诉廖凯。“他们还保持着最原始的祭祀风俗,你们可以去那边问问。”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直到第二天晚上我们才赶到长者告诉我们的那个苗寨,这里更为原始古朴,苗寨中随处可见的都是雕刻着图案的木桩,温儒边走边仔细的端详,惊喜的告诉我们这个苗寨的历史相当悠久,雕刻的木桩上还保留着最为原始的苗疆图案。 叶知秋一脸欣喜拿出笔记本描绘木桩上的图案,除了一些动物和鬼神的造型外,最让我们感兴趣的是一些血腥的砍杀画面,在木桩上有太多一群人驱赶屠杀的场面。 从穿着看这些人并非是苗民,相反被屠戮驱赶的人身上却穿着苗族早期的服饰,温儒兴奋的告诉我们,这个苗寨还保留着完整的宗支传承,说明这里的祭司一直在传承本宗的历史。 原始的苗寨中祭司的地位如同君王,我们的出现让这座原始宁静的苗寨变的嘈杂,村里的长者告诉过我们,即便在廖高古所统治的白岩土司时期,这个苗寨虽然在廖家属地范围之内,但与世隔绝并不与外界沟通,因此并不算是廖家的属民。 这里的苗民还保持着刀耕火种自给自足的原始风貌,因为没有被外界干扰,所以很多传统和历史得以完整的保存下来,不过叶知秋说这个苗寨似乎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风土人情看上去大致差不多,但总有些和传统苗寨与众不同的地方。 我们到这处苗寨是晚上,这里没有电灯,苗民拿着火把陆陆续续从家里出来,整个山头犹如繁星点点,质朴的苗民好奇的观望着我们这些突如其来的陌生人。 一个壮年男子拿着火把走过来,询问我们的来历,他说的话我们完全听不懂,温儒竟然可以和男人对答如流,叶知秋似乎也能听懂,但看得出并没有温儒精通,她很吃力才能听出温儒和那人交谈的内容。 叶知秋告诉我们,他们交谈用的是苗语,而且极其纯正,苗语因为结构复杂极其难懂,再加之各个地方的方言,若不是本宗的苗民听上去犹如是天书,好在温儒最擅长的就是苗疆文化研究,叶知秋跟着温儒也学了不少所以大致能听懂。 男人和温儒交谈完后,拿着火把转身往山上走,温儒让我们跟上,他对苗人男子说明来意,想见苗寨的祭司,男人现在带我们去。 在一间昏暗的吊脚楼里,我们看见一个满头白发,身着大红袍,一手拿着铜铃,一手拿柳巾,嘴里念念有词的老人坐在火盆前,他身后是一根硕大的木桩,上面雕刻着凶神恶煞鬼神。 苗族男子恭敬的走到老人面前耳语几句,老人缓缓抬起头,摇曳的火光中我看见老人那张布满沟渠皱纹的脸,似乎每一道里面都蓄满了神秘。 火光里老人的两眼透出令人胆寒的苍白,完全看不到瞳孔,像是一层白膜覆盖在上面,在他身后的鬼神映衬下,整个房间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叶知秋压低声音告诉我们,老人就是苗寨的祭司,温儒按照苗疆的礼数恭敬的行礼,老人迟暮的声音传来,温儒依旧对答如流的和祭司交谈,我们在旁边一句也听不懂。 温儒的底细到现在还没摸清,这个人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却居心叵测而且心狠手辣,他跟着廖凯来苗疆绝对不是所谓的考古研究,我催促旁边的叶知秋告诉我们交谈的内容。 叶知秋并没有及时的翻译,仔细的聆听温儒和祭司的交谈,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愕然惊讶,连她的嘴也慢慢张开,我她这反应就能猜到她一定听到令她震惊的事。 “这……这里的人不……不是苗族!”好半天叶知秋才吃惊的对我们说。 “不是苗族?”我们诧异的对视,这里人不管是服饰还是风俗都和苗族如出一辙。“不是苗族是什么?” “一个历史更加久远,远在苗族起源之前就存在的种族,不过一直都是传闻,没想到真的存在,竟然一直延续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叶知秋激动不已。 “到底是怎么种族?”将军性子急大声问。 “他们是黎民。”温儒转头平静的回答。 “黎民?黎族!”田鸡眉头一皱,样子有些茫然。“黎族不是一直都存在嘛,瞧你大惊小怪的。” “是啊,黎族在岭南分布很多,我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岭南,见过很多黎族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你干嘛这么兴奋?”宫爵看着叶知秋问。 “我说的是黎民,不是黎族,别不懂装懂好不好,他们是九黎人,你们说的黎族不过是这个种族的一种分支而已。”叶知秋鄙视的看了看我们。“这是已经消失上千年的种族,他们就是传闻中的黎民。” “黎民百姓嘛,咱都是黎民百姓好不好,有什么稀罕的。”田鸡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黎民…… 我皱起眉看向叶知秋,诧异的问:“你是说,这些人是九黎族的后裔?!” 叶知秋欣喜的点点头,祭司和温儒交谈时是这样说的,听到这里我都瞠目结舌,宫爵和田鸡看我表情惊愕追问到底怎么回事,我告诉他们,九黎在远古时代是一个部落联盟,九黎共有九个部落,每个部落有九个氏族,在远古强盛一时,后来九黎族慢慢演化,就有了后来的黎族、苗族、芒族等,但最开始的九黎族却慢慢销声敛迹。 难怪从我们一到这里,叶知秋就发现这寨子和其他苗族与众不同,九黎族是苗族的起源,虽然苗族保留了一些九黎的风俗和人文,但随着发展和变迁已经失去了最原始的东西,而这里所遗留的一切全是九黎族最真实的写照。 同时祭司告诉温儒,这里的人都是真正九黎族的后裔,温儒平和的点头,落在我眼里有些疑惑,九黎族的出现或许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可对于考古研究的温儒却是令人震撼的消息,看叶知秋的反应就能体会。 可温儒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兴奋和震惊,一脸波澜不惊的平静,就是说温儒自始至终都是知道九黎族存在的,他对苗疆的文化了解的如此详实,一定有他的原因。 但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温儒炸毁青木川地下祭坛应该是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但青铜面具和青铜柱上的三眼麒麟却和有关,温儒如此钻研苗疆历史绝对不会仅仅因为考古研究,他来云南更不是为了什么宝藏,他和我们一样在追查三眼麒麟的来历。 到底三眼麒麟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能吸引温儒如此的关注。 “黎民?黎民百姓……”田鸡拉拉我衣角一本正经的问。“这两个有什么区别?” “在远古并非人人有姓,一个部落往往只有几姓,但作为一个部落联盟,其姓也就比较可观了,古人好举成数,以百而言多,故称这种军事大联盟中的人群变为百姓。”叶知秋不慌不忙给田鸡解释。 “黎民百姓到后来才泛指普通的平民,可在远古时期,黎民和百姓其实是两个不同的阶层,黎民是战败的俘虏,是百姓的奴隶,可以任意的屠杀和驱使,对于百姓而言,黎民其实就是贱民的意思。”温儒在旁边老气横秋的补充。 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忽然想起寨子外面那些竖立木桩上雕刻的画面,那些被杀戮和驱赶的原来就是这些人的先祖,他们至今还铭刻着那段屈辱的记忆,时刻提醒着自己是九黎的后裔,这是多么要强和骄傲的种族,即便过了千年都未曾忘记屈辱,他们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等待去洗涤那段不堪回首的悲惨历史。 “快问祭司,噶薄亚咯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催促叶知秋。 她用生硬的语言和祭司交谈,我唯一能听懂的就是那五个字的发音,叶知秋话刚一问出口,盘坐在地上的祭司猛然抬头,那双煞白的眼睛看向叶知秋这边,神情极其的凝重,嘴里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 叶知秋嘴角蠕动一下表情惊诧:“不是……不是地名!” “那是什么?”我们异口同声焦急的问。 温儒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佝偻着腰,在他脸上露出我们看不懂的微笑。 “是人名,噶薄亚咯易这五个字前面的噶薄是人名,一个你们耳熟能详的名字。”他抬头看向祭司身后刻有鬼神图案的木桩,声音透着溢于言表的欣喜。“蚩尤!” 祭司干瘪的手伸出来,在旁边男子的帮助下,拿起一块炭灰,在面前写下一串文字,边写边对我们说着什么。 叶知秋告诉我们,噶薄亚咯易这五个字,我们只大概的发对了音,而祭司如今所写的才是这五个字真正的含义。 噶薄是蚩尤的意思。 亚咯易在祭司的语言中,被称为祖神之殿。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守陵人 这寨子里的人都是九黎族后裔,而九黎族在远古首领便是被后世称为兵主的蚩尤,正是在骁勇善战的蚩尤带领下,九黎族在当时强盛一时,威震天下。 而黎民的由来也正好和蚩尤有关,逐鹿之战蚩尤败给黄帝终被枭首,强大的九黎族群龙无首兵败山倒,那些被抓获的九黎人便沦为奴隶,这便是黎民的来历。 “苗人信奉鬼神源于九黎族,在黎民的心目中蚩尤便是他们的先祖,地位形同于神。”叶知秋兴奋异常的对我们说。“而且青铜面具上的造型和纹饰显示是战争时所戴,有些典籍中有过这方面的描述,指出蚩尤头生双角,兽首人身铜头铁额,想必就是因为戴上面具后的形象。” “知秋推断的有道理,而且青铜面具的年代大致也和九黎族强盛时期吻合。”温儒点点说。 对于蚩尤我还算清楚,何况我们还去过昆仑金阙,在黄帝冰陵之中的冰雕壁画上,清楚的再现了当年那场旷日持久惊天动地的大仗。 即便是最终取胜的黄帝,在冰雕中对蚩尤的刻画也无不透着敬意,我还记得画面中的蚩尤骁勇善战勇猛无匹,身高七尺面如牛首,铜头铁额刀枪不入。 这和后世文献中记载的相差无几,只不过对蚩尤的描述多有夸张,杜撰出一个异于常人的神话形象,传闻中蚩尤有八只脚,三头六臂,勇猛无比。 那些冰雕足以证实蚩尤最终是被黄帝所杀,蚩尤战败后,族人流散,便演化成不同的民族,原先真正的九黎族却销声敛迹。 我在心里暗暗深吸一口气,廖凯父亲带回来的青铜面具应该和蚩尤有关,可上面的三眼麒麟图案却是的标志,叶九卿说过从来都没有人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按照现在我们掌握的线索,这个结果让我完全不敢相信,我实在搞不清远古的蚩尤和之前有什么关系。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去见神志不清的老人,他突然清醒就是因为这个青铜面具,临死前最后说的是不要去噶薄亚咯易,翻译过来就是说,不要去蚩尤的祖神之殿……”宫爵抬头冷峻的看着我们。“四十年前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祭司的语言,唯一的解释……” “他们见到过祖神之殿!”田鸡也反应过来。 “这能说的通,那批人带着宝藏去深山藏匿,应该是阴差阳错发现了蚩尤的祖神之殿,所以……”将军说到一半就停住,卷动手里的叶子烟。“那也不对啊,不就发现一个陵墓,怎么百多人把命都撘进去,而且捡回一条命的人能吓成那样。” 蚩尤在九黎族人心目中就是祖神,将军说的没错,应该是廖高古和其他人在埋藏宝藏的过程中无意发现了蚩尤的陵墓。 “要说不小心触动陵墓机关导致死伤无数还说的过去,可也不至于把人直接吓的疯傻。”我皱着眉头迟疑的摇头。 “总算是有了收获,如果如同推断的那样,我们只要想办法找到蚩尤的陵墓,或许就能找到那些失踪的人和那笔庞大的宝藏。”廖凯兴奋异常的说。 “说的简单,蚩尤的陵墓谁知道会在什么地方。”说到陵墓,将军来了精神,点燃叶子烟深吸一口摇摇头。 将军对我们说,现在众所周知的蚩尤陵就由四处,贵州凯里建有一座,另外还有三处均在山东境内,一处葬有蚩尤的头,一处葬有蚩尤的身体,一处葬有蚩尤的兵器和衣甲。 据说蚩尤勇猛无匹,黄帝担心其复活,因此把蚩尤身体和头还有衣甲分开埋葬,不过这些地方恐怕都是衣冠冢,传闻中蚩尤被杀后埋在血枫林,但是从来没有听闻过西南地区有关于蚩尤陵墓的说法。 “的确有些矛盾,按照文史的记载,蚩尤是在逐鹿之战败给黄帝被杀,逐鹿是地名在如今的河北,距此相当遥远,蚩尤如果真的存在,也不会被埋葬在这里才对。”叶知秋抿着嘴点点头。 祭司旁边的男人嘴里一直没停过,他是把我们说的话翻译给祭司听,昏暗的火光中祭司摇动着手里的铜铃,清脆的铃声打断了我们之间的交谈。 祭司一边摇动铜铃一边叽叽咕咕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叶知秋听完后回头告诉我们,祭司是在说,蚩尤铜头铁额三头六臂,不死不休永远也不会死去。 这些都是神话传说,祭司信奉蚩尤为祖神,当然顶礼膜拜,在黎民的心目中蚩尤即便战败也永生不死,九黎族有原始的先祖崇拜,这倒是合情合理。 “就这几句话,祭司怎么叽里呱啦说了这么长,他到底还在说什么?”田鸡问叶知秋。 祭司手里的铜铃和他的话一直没停过,我忽然发现温儒那张平静的脸,渐渐充满了震惊和疑惑,我问叶知秋祭司还说了什么,她拨开我的手让我别打岔,她的表情和温儒一样透着难以形容的惊讶。 等到祭司的嘴闭上,房间中的铜铃声也停歇下来,叶知秋目瞪口呆愣在原地,我们催促了好久,她才回过神。 “他……他说……蚩尤永生不死。” “这里太原始,你看这祭祀神神叨叨的,他的话你又何必当真,谁还能永生不死,何况都被黄帝大卸八块了,这都不死那就有鬼了。”田鸡压低声音在叶知秋耳边小声说。 “不是的,祭司说我们把噶薄亚咯易这句话的意思理解错了,噶薄指的是蚩尤,亚咯易是说祖神之殿,但是……”叶知秋抬头和我们对视,一脸茫然的震惊。“但是并不是指的是蚩尤的陵墓。” “蚩尤不就是九黎的祖神,祖神之殿不是蚩尤的,那还能是谁的?”我吃惊的问。 “那句话真正的含义是,由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温儒神情惊讶对我们说。“并非是蚩尤的陵墓,蚩尤只不过是一个守护者,确切的说蚩尤是祖神的守陵人而已。” …… 我们所有人张着嘴怔在原地,在我们的认知中,蚩尤是九黎族公认的先祖,直到现在从九黎族演化的民族中依旧保持着对蚩尤的祭祀,可如今祭司的话完全颠覆了一切。 被后世奉为兵主的蚩尤竟然仅仅是守陵人,九黎族的祖神另有其人,很显然这个祖神完全凌驾于蚩尤之上。 “九黎族的祖……祖神是谁?”我看向叶知秋,这些和历史有关的理论知识她比我懂的多。 “不……不知道。”叶知秋茫然的摇头,目光看向温儒,应该是希望见多识广的温儒能回答。 温儒也摇摇头,关于九黎族的研究,被人格神话的有很多,但他和我们一样,熟知的九黎祖神就是蚩尤。 “你们不认为这事有些矛盾吗,蚩尤在逐鹿战败被杀,一个死了的人又怎么会守护祖神的殿堂。”宫爵百思不得其解。 叶知秋被提醒,连忙用生硬的语言和祭司交谈,我们看见祭司缓缓的摇头,他那迟暮的声音中透着骄傲,叶知秋和温儒的表情随着祭司的话,变的越来越迷茫。 “他神神叨叨又说了什么?”田鸡问。 叶知秋捂着额头,好像思绪有些混乱,好半天才蹙眉疑惑的告诉我们,祭司对她说,蚩尤兵败逐鹿并非是传闻,祭司负责传承九黎的文化和历史,这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蚩尤的确被黄帝所杀。 不过蚩尤是永生不死的,在被杀后没多久,蚩尤重新复活,重生的蚩尤更为勇猛而且更加高大,浑身披戴青铜盔甲头戴面具,带领剩下的九黎族人离开中原,深入西南的深山之中。 这些跟随蚩尤迁移的九黎先民在一处隐蔽的地方修建了一座庞大的祖神之殿,用来供奉九黎祖神安息,蚩尤守护这祖神之殿,和九黎族人一起静候祖神的苏醒。 我们听的目瞪口呆,难怪这里的九黎后裔会那样的骄傲,原来是在等待自己祖神的苏醒,不过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毕竟曾经强盛一时的部落就这么被驱逐到荒山野岭,这些后裔还奢望着有朝一日恢复昔日的荣光。 “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被大卸八块的人活生生给神话。”叶知秋是学考古的,她向来醉心于此,不过对于如此离奇的说法,连她都有些无法接受。“我估计当时九黎兵败,为了让族人远离祸乱,因此杜撰出一个被神话的蚩尤,用此来凝聚族人,毕竟祭司在九黎族一样也被赋予神职,我猜想这些都是当时的祭司编造出来的。” “不!”温儒看着我们身后,慢慢向前走了一步。“如果是杜撰出来,任何神话都会有原型才能加工,可这木桩上所采用的雕刻纹饰和青铜面具一样,年代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你们看看上面雕刻的图案。” 我们转过头去,之前只看见木桩上凶神恶煞的鬼神,等我们走近,在火光中所有人都震惊的愣住,那上面一个身材高大的巨人,浑身铠甲头戴面具,流星赶月般大步向丛林深处走去,身后跟着无数穿着九黎服饰的人。 那应该就是祭司口中提到,重生后的蚩尤,这木桩上的图案证实了祭司的话,同时廖凯拿出来青铜面具慢慢抬起,我们清楚的辨认出,犹如巨人的蚩尤戴着的面具上的图案和廖凯手里的青铜面具一模一样。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九黎的秘密 当廖凯拿出青铜面具,在祭司旁边的男人顿时虔诚敬畏的膜拜在地上,嘴里对祭司惶恐的说着什么,叶知秋告诉我们,男人在告诉祭司出现青铜面具以及上面的图案。 祭司的反应和男人一样,颤巍巍跪倒在地,嘴里如同唱歌一般,有单调的音符吟唱着什么,温儒说这是祭司祭祀时的动作,是对先祖的供奉和膜拜。 廖凯把青铜面具送到祭司的手里,祭司用颤抖的手恭敬的触摸上面的纹路,嘶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叶知秋表情吃惊的告诉我们,祭司说这是只有守护祖神之殿的卫士才有资格佩戴的面具。 “祭司刚才说祖神之殿是由蚩尤守护,从木桩上的图案看,重生的蚩尤就是戴着这样的面具,难道是说这面具代表了蚩尤?”廖凯回头望向温儒。 我默不作声和将军他们对视,面具上的三眼麒麟明明是的标志,如果面具是属于蚩尤,那这事就变的更加离奇,和蚩尤之间有着什么关联。 温儒应该也很疑惑,和祭司交谈应该是在询问青铜面具的来历,等到祭司说完,温儒的表情更加凝重。 “祭司说蚩尤重生后的确戴着这样的面具,但这面具上的图案并非是代表着蚩尤。” “那代表什么?” “蚩尤复活是因为祖神的怜悯和神力,是祖神赐予了蚩尤重生,同时也让蚩尤拥有了那一身铠甲和青铜面具,而面具上的图案……”温儒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愕然了很久。“三眼麒麟的图案是属于祖神的!” 正在抽烟的将军大声的咳嗽,估计是被这样的结果惊了神,我拍着他的背,宫爵和田鸡与我对视,三眼麒麟最开始在我们心里不过是一个神秘的图案,但如今却和九黎祖神联系在一起,我下意识舔舐嘴唇,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会拥有九黎祖神的图案。 “温先生,问问祭司祖神之殿在什么地方?”廖凯显然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唯一关心的只有那笔消失的巨大宝藏。 温儒点点和祭司交谈,片刻后神情失望的告诉我们,祭司只知道蚩尤重生后带领九黎先民迁移到此地,并且为供奉祖神在深山之中修建了一座宫殿,这座祖神之殿在九黎先民心目中,是祖神的安息之地。 这一切都是通过世代祭司心口相传传承下来的九黎族秘密,但是,并没有谁知道祖神之殿的确切位置。 “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按照祭司所说,逐鹿之战后九黎先民其中一部分向西南迁移,从木桩上的图案看,人数相当多,而且还能在深山里修建一座庞大的宫殿,可见动用的人力一定很多,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不会短。”廖凯的样子有些着急。“祭司都是世代传承本宗支的历史,为什么会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 “关于九黎族迁移并非是空穴来风,我研究苗疆文化和历史的时候发现,苗族先人前后经历过五次大的迁徙,其中第三次便是在蚩尤兵败后,九黎族的各部虽与黄帝族斗争了很长时期,但终因群龙无首屡战屡败,最终开始向西南迁徙。”温儒来回走了几步心平气和的说。“苗族是由九黎演化而来,这一次迁徙的时间刚好和祭司所说吻合。” “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众多,特别是云南数量居首,其中大多都是九黎族演化的民族,这也从另一方面佐证了九黎族曾经大规模迁移到此。”叶知秋点点头说。 “按理说你算是这里的人,你又是苗族人,难道就从来没听到过关于祖神之殿的传闻?”将军叼着烟问。 廖凯摇摇头说,他离开白岩的时候还很小,关于白岩土司以及廖家的事大多都是从他母亲口中得知,但从来没听他母亲提及过什么祖神之殿。 叶知秋蹲在祭司面前吃力的交谈了半天,祭司虔诚的抚摸着手里的青铜面具,脸上充满了骄傲的荣光,好像那面具再一次让他感应到种族曾经的辉煌。 叶知秋站起身默默叹了口对我们说,祭司告诉她,当时迁移到此地的九黎先民的确人数众多,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九黎族先民慢慢开始分流和演化,形成其他的种族,虽然追根溯源还依稀保持着一些九黎族的文化,但渐渐已经失去了九黎族最原始的历史。 祭司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向这样纯正的九黎后裔部落,但随着九黎族人的减少,负责传承历史的祭司也所剩无几,这或许也导致了九黎族很多历史没能传承下来,但是祭司很确定的告诉叶知秋,他所继承的历史记载中绝对没有关于祖神之殿位置的丁点消息。 祭司恭敬的双手放下青铜面具,缓缓抬起头煞白的双眼望向我们站立的方向,嘶哑的声音令人胆寒。 “他在说什么?”我问叶知秋。 “祭司说他虽然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但这个九黎宗支历代祭司传承着一句话,任何胆敢觊觎和窥探祖神之殿的人,一旦惊扰了祖神的安息会受到诅咒,死亡会随之降临。”叶知秋望着祭司惶恐的说。 这句话我们从猝死的老人嘴里也听到过,干盗墓的最不屑一顾的就是什么诅咒,那都是编出来吓唬人的,这种事将军应该经历的最多,可如今他叼着烟神情凝重踌躇不宁,毕竟这个诅咒已经有人验证过,百多人有去无回,即便回来的也生不如死的活着。 九黎族的文化现在所剩无几,就连温儒这样的专家也所知不多,但偏偏却用的是九黎祖神的图案,很显然不管是什么人,这十二个人绝对知道九黎祖神的存在。 我是亲眼见到父亲被金主所杀,我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山里给死人抬棺的人为什么会和有交集,韩晋死前说过,父亲曾经和金主一起去过一个地方,并且父亲偷偷带走了一样东西,这说明父亲和是有关系的,应该就是这个东西给父亲招致了杀身之祸。 我迫切的想为父亲报仇,就必须先查明金主的身份和背景,看起来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找到祭司提到的祖神之殿。 “从廖先生在地图推断出的范围看,四十年前消失的人应该在这片区域某个地方,目前大致能推测,他们应该无意中发现了九黎族的祖神之殿。”我深吸一口气严峻的说。“不过在这么大的范围内要找寻一处遗迹几乎如同大海捞针,当然,首先得是这所谓的祖神之殿的的确确存在的话。” “其实我也不是太相信有什么祖神之殿。”宫爵若有所思的说。“按照祭司的描述,那应该是一座用来供奉祖神的神殿,动用那么多的人力修建怎么也应该有些风闻传出来,就连祭司自己也说,九黎族人在后来慢慢开始演化和分散,那为什么修建祖神之殿的消息没有随之扩散呢?” “宫爵说的对,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一路我们问了这么多人,也就这里的人知道什么祖神之殿,真有什么遗迹哪儿能瞒得住人。”田鸡点点头也认同宫爵的想法。“再说了,祖神是什么,到底是祖先还是神,如果是祖先那就是普通人,这多几千年了估计早化成灰,要是是神的话,蚩尤也不至于打仗打输,最后把命都丢了。” “对啊。”田鸡的话提醒了我,转头对叶知秋说。“问问祭司,他们九黎族的祖神到底是什么?” 叶知秋重新蹲在祭司的面前,交流了片刻后,祭司煞白的眼睛死死盯着旁边的叶知秋,表情透着轻蔑的敌视。 “祭司说不会告诉我们任何关于祖神的事。”叶知秋站起身失望的摇摇头。 “我就知道,什么不想告诉我们,指不定是编不下去了。”田鸡不以为然的说。 “祭司不说并非是编不下去,别忘了他们是九黎后裔,而我们是炎黄子孙,说简单点,他们是黎民,而我们却是百姓,在黎民的心目中,对炎黄子孙永远都充满了敌视,他们怎么会把自己祖神的事告诉曾经的敌人后代。”温儒慢慢摇摇头看着盘坐在地上依旧高傲的祭司。“不过有一点你们恐怕说错,九黎祖神的存在未必是空穴来风,虽然我无法判断所谓的祖神是被人为神话的人,还是匪夷所思的神,但是我倒是可以证明九黎祖神或许真的存在……”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大迁徙 我们的目光都落在温儒的身上,他告诉我们,二十年前那场席卷神州的红色浪潮,几乎让考古工作处于停滞了足足十年,大批的优秀考古专家被打成黑五类含冤莫白。 温儒那个时候还是考古所的研究员,被下放到江西苗寨改造,大跃进时对苗寨周围的山林开荒,无意中挖掘出一处年代久远的遗迹,温儒回忆那遗迹规模虽然不大,但出土的文物却极其罕见。 可在当时根本无法组织大规模的抢救挖掘,破四旧让考古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那些珍贵的文物和遗迹被归类于旧文化和旧风俗被大量的损毁。 “我亲眼目睹那些具有代表性的苗疆文物被焚毁和打砸,我试图抢救出一两件文物,结果也被当成顽固不化改造不彻底的坏分子被殴打。”温儒弯着腰身后凸起的驼背更加明显。“我的背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打伤,侥幸捡回一条命,可脊柱严重受损。” 原来温儒并不是天生的驼背,听他的讲述应该也是痴迷考古的人,可我很难把一个舍命都要保护文物的人和在地下祭坛丧心病狂炸墓杀人的温儒联系在一起。 “温老,没听您说起过这段往事。”叶知秋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后来怎么样了,那处遗迹保存下来了吗?” “没有。”温儒惋惜的摇摇头。“就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又怎么能阻止住狂热的红小兵,那处遗迹从建筑造型看应该是苗疆祭祀的地方,这样的东西在当时属于封建迷信复辟,等我伤好再去的时候,遗迹已经是一片废墟。” 温儒的样子痛心疾首,看的出这一次他没有做作的伪装,的确是发自肺腑对文物被毁的扼守惋惜。 “那处遗迹和九黎族祖神有什么关系?”我好奇的问。 “晚上我偷偷潜入遗迹废墟,试图看看能不能找到还幸存下来的文物,在一片狼藉的残垣断壁中,我发现了这个。” 温儒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石块,在火光中我们看见石块上有刻纹,上面的图案竟然和廖凯手里的青铜面具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石块上的图案呈左右对称完全一样的两个,而且在纹身和工艺上比青铜面具要细腻很多。 “石块上的雕刻纹饰在苗疆文化中极为罕见,当时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些图案和苗族宗教文化传统的图案截然不同,一时间我也分不清这处遗迹的时间和祭祀的对象。”温儒不慌不忙告诉我们。“这石块我一直留在身边,后来走访了很多地方,反复对比苗疆的宗教文物,最后确定遗迹的时间应该是在西晋时期。” “西晋……”宫爵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青铜面具是蚩尤时期的古器,而上面的图案又出现在西晋时期的苗族遗址中,说明这个图案一直都有传承。” “江西距离这里几千公里,如果按照祭司所说,九黎族先民在此地为祖神修建神殿,并一直等待祖神苏醒,那为什么代表祖神的三眼麒麟会出现在千年后的西晋时期,并且还是千里之遥的江西?”将军弹了弹烟灰自言自语。 “这件事我还没讲完,真正让我匪夷所思的事还在后面,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我会到这里探查青铜面具来历的原因。”温儒沉稳的说。 “温老,后面还发生了什么事?”叶知秋问。 温儒重重叹了一口气慢慢告诉我们,在他潜回遗迹的那晚,被巡逻的红卫兵发现,不分青红皂白对其殴打,他的脊柱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严重打伤,温儒命悬一线奄奄一息时被苗户救走。 苗户精通草药医术,机缘造化竟然抱住了温儒的命,但却落下终身残疾,等温儒好了以后,苗户询问他为什么命都不要还要去管那些遗址,温儒拿出找到的石块告之这处遗迹可能会填补苗族历史上的空白。 苗户见温儒如此执着,便告诉温儒一个秘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苗户竟然是祭司,在文革的时候宗教受到极大的破坏和冲击,因此苗户隐瞒了自己祭司的身份。 温儒所会的苗语也就是那个时候跟随苗户所学,苗户所担任的祭司一直世代薪火相传,因此温儒也从苗户口中了解到太多苗疆不为人知的历史和典故。 “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痴迷于苗疆文化研究,但真正让我锲而不舍的是另一件事。”温儒的神情变的严肃。“在我伤好以后跟随苗户研习苗疆文化历史的过程中,苗户为我讲述了一件离奇的事。” “什么事?”叶知秋问。 “他告诉我,苗族信奉鬼神,但其中地位最崇高的其实是祖神,在很久以前,祭司是专门负责祭祀祖神的,而且供奉祖神的祭司之前有特殊的语言,但这种祭祀风俗却在千年前突然中断,并且高深的祭司语言也随之消失。” “苗族的祖神?”叶知秋迟疑了一下。“温老,苗族有明确的祖神记载,不过都是对自然崇拜导致的图腾文化,应该和九黎族的祖神没什么关联吧?” “在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苗疆文化中神话和传说相当多,但对于祖神的祭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而且苗户当时还很确定的告诉过我,祖神就长眠在江西雷山的林海之中。” “你确定苗族祭祀说的祖神和咱们现在了解到的九黎祖神是同一个?”田鸡不以为然的问。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还有九黎后裔部落存在,按照苗户的描述,祖神埋葬在雷山附近,先不管祖神的来历,所有神话传说都有根源,由此可见这个祖神应该是被人为神话的人,换而言之在江西雷山某个地方应该有一处苗族先祖的陵墓。”温儒越说神情越激动。“可后来苗户告诉我的话,让我对这个传闻感到扑朔迷离虚无缥缈。” “苗户告诉温先生什么?”廖凯问。 “他说祖神是永生不死的,最开始祖神并非出现在江西,而是复活过一次,祭司传承的历史中清楚的记载,祖神是由西而至,而且……”温儒深吸一口气看看手里的石块样子有些迟疑。“而且苗户说,祖神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并且留在了雷山直至长眠。” “有西而至……”我眉头一皱,如果温儒说的这些都属实,那这件事就变的离奇而且复杂,但是却和我们面前祭司讲述的九黎族祖神不谋而合。“所有神话传说都是有根源,假设祖神真的存在,有西而至很可能指的就是西南地区,至于祖神复活过……” 我回头看向盘坐在地上一脸高傲的祭司,他坚信自己的祖神会再一次苏醒,苗族是九黎先民分支的演化,事实上苗族的文化历史中也继承和保留了一部分九黎族的东西在里面。 或许他们所说的祖神其实是同一个,如果是这样的话,难道在白岩附近的深山里真有所谓的祖神之殿。 “那这个祖神也太不消退,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从这里苏醒后不远千里出现在江西雷山?”将军抽完最后一口烟问。 “我当时认为这个传闻太虚无缈缥,根本没放在心上,直到知秋拿回青铜面具让我辨识,我这才意识到当年苗户给我讲述的传闻恐怕未必是空穴来风。”温儒很认真的看着我们说。“苗族在历史上前后一共有五次大的迁移,其中第四次便是从西南向江西地区,因此我推断当年发现遗址的苗寨很可能就是从这里迁移过去,并且世代相传的祭司还保留了九黎族祖神的传闻。”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神之禁地 我相信温儒所说的话,因为像他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既然能不辞辛劳跟廖凯来这里,如果不是他相信青铜面具所代表的九黎族神存在,他也不可能大费周章。 现在最激动的莫过于廖凯,如果在深山里真的存在祖神之殿,那这地方相信距离那批消失了四十年的宝藏不远,可如今的问题是,在茫茫林海中找寻一处神殿,而且是一座几千年来都没有任何传闻的神殿,无疑是大海捞针。 九黎祭司骨子里还根深蒂固保留着对我们的仇恨和敌视,他甚至都不愿意告诉我们九黎族的祖神是谁,将军扔掉烟一边踩灭一边在我耳边极小声说:“祭司不会平白无故坚信祖神会苏醒,这支九黎族后裔留在这里一定有原因,估计祭司应该是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 廖凯在旁边听见,连忙从身上掏出钱送到祭司的面前,数量还不少,或许在廖凯心里,钱足以解决任何事,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祭司的眼睛是瞎的,再多的钱祭司也看不见。 “如果您能告诉我们一些线索,我定当重谢,来的时候充满也没带太多,这点您先收下,我随后再给您送来。” 旁边的男子把廖凯的话翻译给祭司,我们看见祭司缓缓抬头,干瘪的手伸出来,终于摸索到面前的那些钱,廖凯的脸上露出欢喜的神情,但很快那种得意就凝固在脸上,祭司的脸上没有丝毫欲望,把整整一摞钱随意的扔在火盆之中。 然后祭司的脸慢慢靠向廖凯,那煞白的眼睛透着令人胆寒的冷傲,嘴里发出嘶哑的声音。 “他……他在说什么?”廖凯应该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在他心里钱是万能的,可有时候信仰比命都要重要,又岂是钱财能收买。 温儒和叶知秋相互对视,半天没有回答廖凯。 “他到底说了什么?”廖凯有些急加重语气问。 “他说……他说你亵渎祖神,必……必死无疑!”叶知秋惶恐的回答。 廖凯文质彬彬的脸渐渐便的阴沉,双眼透着寒光,那应该才是真实他,慢慢从祭司面前站起来,很显然我们不可能从祭司嘴里探知到丁点和祖神之殿有关的事。 “先回去,留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人善被人欺,看来我得换一个人来问他……”廖凯转身边走边说。 我瞟了他一眼,廖凯的意思我懂,他是想让刀疤那伙人来逼问,看起来廖凯是不惜一切也有从祭司口里知道祖神之殿的下落,我想劝阻廖凯,这些信奉鬼神的祭司,早已看淡生死,就是血洗这里也无济于事。 将军从后面一把拉住我,表情严峻的摇摇头:“不平的路太多,你一个人管不过来,别把自己搭进去。” “这里都是与世无争的人,不能为了他一己私欲,任凭他胡作非为。”宫爵压低声音说。 我们还在争执,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高亢低沉的声音,盘坐在地上的祭司顿时脸色大变,恭敬的跪拜在身后的木桩上,样子虔诚而卑微,头重重磕碰在地上。 那回荡在房间里的声音厚重深沉,但我确定并不是房间里的人嘴里发出来的,我和将军还有田鸡连忙冲到屋外,祭司的吊脚楼四周都是一览无余的矮坡,月色下我们可以确定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 声音就是从屋里发出,可我们惊讶的返回时,所有人的嘴都是紧闭,可那声音依旧没有停止,我的目光慢慢看向祭司虔诚膜拜的木桩,上面凶神恶煞的鬼神怒目圆瞪,威严肃穆的俯视着房间里所有人。 “声音……声音是从木桩……那边传来的?!”宫爵擅长机关术,说有他的听觉异常敏锐。 “装神弄鬼。”田鸡脸一沉冲到木桩旁,绕了一圈回头惊愕的看我们,那木桩是由一整颗大树雕刻而成,但宽度绝对藏匿不下一个人。 我不由自主的蠕动一下喉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木桩上鬼神的图案,大家不约而同开始向后退,我们现在可以确定,那庄严低沉的声音是从神像的嘴里传来,难怪祭司会如此惶恐,他供奉的神竟然显灵。 随着声音戛然而止,我震惊的问身边的叶知秋:“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不……不知道,这些语言我没听到过。”叶知秋茫然的摇头。 “是九黎族祭司之间的语言,是神和他们沟通时说的话!”温儒瞠目结舌的看着阴森的木桩,一脸震惊的愕然,对于搞考古的人来说,神灵显灵是多么荒唐无稽的事,可如今竟然真的发生。 声音终止后,祭司还久久的跪拜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直起身,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来,对着我们又说着听不懂的话。 “他……他说告诉我们祖神之殿!”叶知秋听完后惊喜的说。 我一愣,之前不管廖凯如何威逼利诱,祭司都片言不提,他对我们这些炎黄子孙的仇视根深蒂固,这才片刻功夫,祭司却要主动告诉我们祖神之殿的秘密。 “他,他为什么要告诉我们?”宫爵疑惑的问。 “祭司说祖神显灵,告诉他,我们是被选中供奉祖神的人,让祭司听从我们的吩咐。”温儒在旁边回答。 这房间里发生如此离奇诡异的事,我相信除了祭司和那个九黎男人外,屋里没有一个相信鬼神的人,可现在谁也解释不清那神秘的声音从何而来。 “真不敢相信,祭司说九黎的祖神真的复活过,这也是他们这支九黎后裔一直留守在这里的原因。”叶知秋吃惊的说。 “问他祖神之殿在什么地方?”廖凯激动不已。 连温儒这样处变不惊沉稳的人现在也有些慌乱,他和祭司交谈了片刻后告诉我们:“祭司说,他的确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祖神让他转告我们的也并非是和神殿有关的事。” “那……那让他转告我什么?”田鸡问。 “祭司说,他知道的只有一处用来祭祀祖神的地方,我们是被九黎祖神选中的人,祖神要我们去那个地方,其他的祭司也不知道。”温儒回答。 “让我们去什么地方?”我诧异的问。 “神之禁地!”叶知秋声音迷惑的说出来。 “这又是什么地方,和祖神之殿又有什么关系?”宫爵神情焦急。 “祭司说,神之禁地是属于祖神的圣地,除了祖神,就算九黎族后裔也不得擅自靠近,那是一个充满死亡的地方。”叶知秋说。 “这……这意思是让我们去送死啊。”田鸡苦笑一声说。 “其他的祭司也不清楚,刚才那些声音,祭司说是祖神在传达神旨,供奉祖神都是自愿的,不会强迫我们一定要去,不过如果我们想要找寻祖神之殿的话,就必须要去神之禁地。”温儒在旁边深吸一口气。 “为什么?这两个地方有关系?”将军问。 “不清楚,不过祭司说,祖神苏醒后去过禁地,并且从禁地里带走了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然后祖神就再没出现过。”温儒说到这里抬起头,停顿了片刻激动的说。“再没出现过……从时间上看和我在江西听到的祖神传闻刚好吻合,难道真有祖神,而且在苏醒后远离此地去了江西雷山!” 祭司说如果我们愿意,他会带领我们去神之禁地,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超乎我们的想象,祖神不但真的存在,而且还从禁地带走一样东西,不过既然是神的禁地,又岂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僭越的,何况祭司说的很清楚,那是一个充满死亡的地方。 正文 第八十章 献祭 廖凯欣喜若狂的说,四十年前他爷爷和其他人很可能是误闯九黎祖神的禁地,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廖凯的样子,我心里忧心忡忡,他把人为财死这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可最麻烦的是叶知秋竟然也打算去,我知道越是离奇对于她来说越是有吸引力,毕竟那或许能揭开九黎族的一段神秘历史,温儒就更不用说,一个为了文物连命都不要的人,根本没有对鬼神的敬畏。 我无力的叹口气,即便再吧想去,也不可能让叶知秋以身犯险,何况九黎祖神和的关系到现在我们也没搞清楚,看来明知山有虎,也得硬着头皮去一次神之禁地。 我们答应祭司让他带路,我们中间最想去的廖凯反而不急,让我们先回苗寨准备一下,毕竟要深入的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为了不重蹈覆辙一定要带够补给。 廖凯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四十年前那么多人都没能回来,这一趟怕又是凶多吉少,我们立刻赶回苗寨,不过廖凯没带我们回祠堂,而是去了廖府的废墟。 刀疤和他的人早等在那里,从清理的废墟中我们看见一道隐蔽的铁门,刀疤手里还拿着廖凯交给他的纸,原来廖凯让刀疤留下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地方,我们很好奇在廖府废墟中这个暗门后面是什么,会让廖凯如此在意。 刀疤撬开生锈的铁锁,点燃火把从台阶上走下去,等我们跟在后面走入这处隐蔽的地下室,在火光中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一切。 硕大的地下室里竟然堆满了军火,田鸡看见这些更是激动不已,毕竟是当过兵的人,见到枪支弹药手就痒,田鸡拿起一把枪检查了一下竟然完好无损,他在地下室走了一圈苦笑着告诉我们,这里轻重火力的枪支少说上千枝,而且都是他能叫上名字的。 “伽兰德步枪、汤姆森冲锋枪、m3冲锋枪、勃朗宁轻机枪还有小口径迫击炮和山炮,全是清一水的美式装备,这里的军火足足够装备一个团,而且还有堆满地下室的弹药。”田鸡一脸苦笑对我们说。“这个廖凯还真没吹牛,他家当时真不知道有多少钱,能买这么多精良的军火。” 廖凯让刀疤和其他人能拿多少拿多少,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返回苗寨,看来廖凯并非是一个莽撞的人,他是担心万一在深山里遭遇到危险,这些枪支弹药足以护他周全。 “随便挑选合手的带上。”田鸡拿起一把勃朗宁机枪,一边装弹药一边对我们说。“百多人都没有回来,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关键时候这些枪支弹药指不定能保命。” 我们各自挑选了一些枪支,将军选了半天都没有满意的,最后从地下室角落拿起一把步枪,脸上露出欢喜。 “怎么选这个,那么多冲锋枪不拿。”田鸡看了将军一眼笑着问。 “那些玩意没这个好使。”将军熟练的拉动枪栓回答。“这东西用好了,才是保命的家伙事。” “哟,老爷子还懂枪?”田鸡笑了笑。 “老子拿枪的时候,你们这群王八羔子还在娘腿肚子里呢。”将军大把大把往身上装弹药,得意洋洋的回答。 从地下室出来,除了温儒和叶知秋,我们所有人几乎武装到牙齿,在阵仗让叶知秋多少有些不安,毕竟她拿惯了探铲和毛刷,没见过考古要拿枪的。 “放在身上,遇到危险好防身。”田鸡把一把手枪交给叶知秋,并教她怎么用。 叶知秋茫然的接过去,要两只手才能拿的起来,枪口还不偏不倚刚好对准我,宫爵一步挡在我前面,把叶知秋的枪口拨到一边,转头白了田鸡一眼:“你有没有长脑子,就她这样你还敢给她枪,到时候全朝你背上打。” 宫爵一语双关,谁都听得出他是在埋怨叶知秋手无缚鸡之力,我生怕他又和叶知秋杠上,走过去把枪放到叶知秋的包里:“别担心,不是还有我,跟在我身后有什么事,我会保护你的。” “有那么夸张吗,我们是去考古探查遗迹,你们以为去打仗啊。”叶知秋抿着嘴,有些羞涩的避开我的目光,嘴里还是不依不饶。 “你看她这个样子,还需要你保护吗?”宫爵在旁边没好气瞪了我一眼,愤愤不平的转身就走。“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又说什么了,怎么跟吃了枪火似的。”我在宫爵身后苦笑着大声喊,夹在他和叶知秋之间实在太累,也真不知道宫爵怎么会处处针对叶知秋。 准备妥当在苗族休息一晚后,第二天我们带着从苗寨买来的骡马赶往九黎族部落,我们到的时候,祭司和部落里所有人都早早等着,祭司穿着一件崭新的黑色长袍,其他九黎后裔把我们围绕在中间。 然后有一些年轻的女子,拿着器皿里面装着血红的颜料,在我们每一个人额头都画出一只眼睛,然后祭司举着铜铃和柳帕,把我们带到木桩之中,他围绕着我们念念有词的边唱边跳,四周的九黎后人全都不约而同跪在我们周围,嘴里吟唱着我们听不懂的话语。 “咋整的这么隆重,也太热情了,还载歌载舞的。”田鸡看看四周的人有些不自在。“这也太客气了,都给跪上了。” 这似乎是某种由祭司主持的仪式,我偏头问身边的叶知秋,这是搞什么,叶知秋也茫然的摇头浑然不知。 我瞟见身旁的温儒面色黯然凝重,好半天才低声说:“和我在江西苗寨看见的一种宗教仪式类似,是对先祖的祭祀。” “他们敬祖宗,对我们跪干什么?”将军大为不解的问。 “在他们眼里,我们已经属于他们的先祖……”温儒声音低沉。“这是一种献祭,一般是用牛羊,而现在,他们是用我们当成祭品供奉他们的祖神。” “献祭?!”叶知秋吃惊的看着温儒。“用活人献祭!我研究的苗族宗教文化中并没有这样的记载啊?” “他们是九黎后裔,最原始的祭祀就是用活人。”温儒深吸一口回答。“我在江西听那位祭司讲述过,早期对祖神的祭祀,并非是属于挑选活人,而是必须要祖神选定的人。” 听到温儒的话,我突然想到那晚在祭司房间里响起的诡异声音,说的正是我们都是被神选中的人,我还以为这是多大的荣耀,没想到居然是选出来去献祭。 等到仪式完成后,瞎眼的祭司在族人的搀扶下,带我们走进一望无际的深山,开始的时候还有湿滑的山路,渐渐道路便的模糊,一天以后前方已经再也看不见任何通道的痕迹。 放眼望去全是被植被厚厚覆盖的山峦,被雨水洗过,自远处的山峦奔涌跌宕向远方伸展,没有一点空隙,山涧的河流浑雄湍急有一种野蛮、猂烈,九黎族人对这片神秘的森林充满了敬畏。 常年生长的高大树木,诡异而阴森,林海中奇形怪状的树根、盘根错节的藤蔓互相缠绕,构成一道道天然屏障,仿佛每棵树后都有一双敏锐的眼瞳在盯着外来的入侵者。 可前面那些九黎族人熟悉的穿梭在山林,如果没有他们带路,用不了半天我们便会迷失在这深山之中,大约走了三天之后,前面的九黎人停了下来,我们跟上去看见他们停在两根缠满树藤的大树旁。 等到祭司让九黎人在大树上清理出一块地方,我们惊愕的看见一只狰狞恐怖的三眼麒麟图案露在我们眼前,我走上去用手触摸,才发现那是两根青铜柱。 祭司告诉我们这里就是禁地的入口,按照祖神的神旨,他们是不允许踏入禁地半步,他们不能再前行,祭司抬手指着里面说,我们进去后会看见铭刻有图案的青铜柱,沿着这些标志便会到达他们心目中象征着死亡的神之禁地。 廖凯早已按耐不住,朝刀疤点头,他带着手下的人没有丝毫对这片森林敬畏的踏入禁地,站在那两根青铜柱前,我迟疑了很久,总有一种莫名的惶恐,可奇怪的是我总感觉耳边有什么声音从禁地深处传来。 啊! 我踌躇不前,却被身后的叶知秋一掌推了进去,那由青铜柱分割的界限,在我眼中犹如阻隔阴阳的鬼门关,无言以对的看着叶知秋,她把行囊往上背了背,很鄙视的看我:“能不能像个男人,瞧你这点出息,两根柱子就让你怕成这样。”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我懒得理她,回头问身后的宫爵他们,其他人都确定的点头,森林中有太多的声音,水流声、鸟鸣依旧看不见的动物穿梭林间的声音。 “不是……不是这些声音……”我茫然的摇头,我听见的是另一种我无法描绘的声音,像是在我耳边低语的召唤。 “你听见了什么?”前面的温儒愕然的回头,用惊讶的目光打量我,看他的表情好像有些震惊。 “没什么……就感觉耳边有人在持续不断吟唱。”我不确定的回答。 “会不会是太累了。”宫爵的听觉是我们之中最灵敏的,他聆听了很久摇摇头,关切的问我。 “或许吧。”我揉了揉额头跟紧前面队伍。 经过温儒身边的时候,他还愣在原地,用异样的眼光审视着我,和他对视发现温儒的目光充满了疑惑的不解,嘴里喃喃自语:“你怎么会听见……”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尸骨墙 在浓密的原始森林中穿行,总会有一种惴惴不安的紧张和焦虑,感觉好热任何一处地方都会虔诚着未知的危险,在前面带路的刀疤走的很慢。 粗重的藤蔓攀附在直立的大树上,有的把树枝压弯,也有的缠绕在小树上,把小树压折了,连同藤条一起倒伏在其他树间,再加上空中攀来攀去的蔓条,根本看不到路,需要用砍刀开辟出通道。 一抬头,冷不防一条斜藤别我碰触,晃动在眼前,本想低腰闪身侧过,那斜藤竟然在移动,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条手腕粗大的蛇,扪心自问我胆子够大,可唯独怕这个东西,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双脚发软站都站不稳,身后的叶知秋更是紧紧抓住我尖叫。 前面的宫爵回头,无语的看了我们两人一眼,伸手竟然蛇轻轻托起,一脸平静的抚摸:“原来你怕这个,呵呵。” “扔远点。”我牙齿打着磕碰说。 “哟,不是说要保护好她吗,就你这样子也能保护人?”宫爵故意把蛇头对准我,不断吐动的信子让我毛骨悚然,然后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着。 嘣! 一声低沉悠长的号角声从我们身后很远的地方传来,宫爵扔掉手里的蛇和我们一起回头张望。 “谁在吹号?”田鸡警觉的问。 “我在江西苗寨听过这样的号声,这是祭祀过程中的一个环节。”温儒走到我们身边面色凝重的说。“在祭祀先祖的过程中,当把献祭的牛羊供奉上时,会吹响号角告之先祖献祭开始。” “……”将军叼着烟冷冷一笑。“他妈的,真没打算让我们回去,丧乐都奏上。” 低沉的号角声久久的回荡在山林之中,像是在唤醒禁地中安息的神,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叮! 前面传来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我们望过去,刀疤的人在开辟道路的时候发现了被藤蔓覆盖的青铜柱,走上去清理干净上面的树藤,肃穆的三眼麒麟纹饰再一次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神秘的三眼麒麟图案上,凹凸传神的眼睛威严的注视着我们,像是在警告每一个擅自闯入这里的人,祭司说过这些青铜柱是通往神之禁地的标志,看来我们走对了路,可前面密集缠绕的藤蔓密不透风的堵住前行的路。 所有人都上前清理,从这些树藤就不难看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涉足过,按照祭司所说,九黎族的祖神在苏醒后,到过这里并带走一样东西,那个时候距今已经几千年,这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九黎族后裔如此惧怕和敬畏。 啊! 叶知秋的尖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将军冲过去把叶知秋拉到身后,枪还没举起来我就看见一向勇猛无畏的他脸色煞白,惶恐的看着被砍断的树藤深处。 我们跑过去站在将军身边,噤若寒蝉的张开嘴,密集的树藤缝隙中到处都镶嵌着人的尸骸,那些阴森可怖白色的枯骨犹如饰品般点缀着绿色的藤蔓,看上去就宛如一堵完全由藤蔓串连尸骸组成的骨墙。 “你不是考古的嘛,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你还怕这个?”宫爵一脸欢笑的奚落神情慌乱的叶知秋。 “谁说我怕了!”叶知秋抿着嘴顶回去。 “不怕,不怕好啊,考古研究你可是专家。”宫爵说着把手里的砍刀递给叶知秋。“去弄一具尸骸下来研究研究,也好让咱们知道这些人死了多久,为什么死的。” 叶知秋在唇边留下牙印,我知道她胆也不小,不过她看的死人都是躺着的,而面前这诡异的骨墙,里面的尸骸奇形怪状阴森可怖,我看见她手都在微微发抖。 “有完没完,她是不是踩你尾巴了,天天跟一个女孩较劲。”我没好气的推开宫爵,接过他手里的砍刀提叶知秋解围。 “看见没,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身后宫爵对田鸡戏虐的说。“多说几句都不乐意。” “别废话,赶紧过来帮忙。”我用刀砍断树藤清理里面的尸骸。 一直到晚上我们才清理出这片骨墙,从里面找到几十具尸骸,奇怪的是我们在所有的尸骨上都找不到伤口,而且基本都是保持站立的姿势,这些人死前竟然是站着的,但一时半会无法分辨死因。 “会不会是四十年前跟随廖高古埋藏宝藏的那些人?”田鸡蹲在尸骨边问。 “应该不会,从这里的藤蔓长势,少说也得有几百年的时间,而且这些人应该是先死在这里,然后这些藤蔓相互缠绕尸骸形成的骨墙,就是说这些人死亡的时间恐怕还要早。”宫爵摇摇头。 “这些人应该是九黎族的先民。”温儒用树枝在一具尸骸中找到一块有纹路的水滴形石刻,四周有被打磨过的痕迹,像是某种饰品。“这是一具女尸,这石头是项链的吊坠,上面的图案和九黎族传统的纹饰相似。” “九黎族的先民……”我眉头一皱看向温儒。“祭司不是说过,这里是神之禁地,即便九黎族人也不得擅自进入吗?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这么多九黎人的尸骨?” “他们和我们一样。”温儒看看手中的石刻,然后环顾四周摆放的尸骸,深吸一口气。 “他们和我们哪儿一样了?”田鸡诧异的问。 “都是用来献祭给祖神的贡品!”温儒声音低沉的回答。“看起来九黎族对祖神的祭祀由来已久,而且一直都是用活人来祭祀。” “既然是祭品理应供奉给祖神,这么多人为什么会死在这里?”叶知秋一边在笔记上记录一边问。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这些人死的太离奇,甚至连伤口都找不到,将军用枪托翻动几具尸骸后表情严肃:“这里气候潮湿,人死后会很快腐烂,为什么这些尸骸能保存下来了?” “从时间推断这些人死亡时间至少都有几百年,或许是因为树藤将这些尸骸缠绕在一起,湿润的气候才尸骨得以保存。”我看了看说。 “不对。”将军警觉的看看四周。“这地方野兽众多,按理说这些人早该尸骨无存才对,是什么原因让野兽都不敢靠近这些尸骸?” 廖凯在前面让刀疤过来催促找个地方休息,将军扔下枪脱掉衣服,一言不发的拿出铁铲,找了一处空地开始挖坑,刀疤加重语气再说了一遍,将军头也没抬回答:“死者为大,不管认不认识,遇到了都要入土为安,这是规矩。” 将军强横野蛮,但却是一个很重规矩的人,跟着他身边学挖墓,虽然被他打骂了十年,但我却从他身上学到最珍贵的东西,道义。 我跟着脱掉衣服站到将军旁边帮忙,宫爵和田鸡二话没说也拿出铁铲,廖凯是商人,而且还不是做正经营生的商人,所谓无奸不商,在他眼里应该不会在乎这些尸骨暴尸荒野,可我们不走,估计他心里也没底,没办法他让刀疤的人都过来帮忙。 埋葬好这些尸骸已经是深夜,我们就在附近搭起帐篷,准备休息一晚后第二天出发,一下掩埋那么多尸骸,实在累的够呛,将军让我们去旁边的溪流清洗一下,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横七竖八倒在将军身上。 他把枪放在手边,卷了叶子烟放在嘴角,还不忘笑骂我一句不中用的东西,小时候跟着他挖墓,挖累了我就是这样靠着他睡,还能闻到熟悉的汗臭混杂着叶子烟的味道,将军的身体已经没年轻时候结实,像一条苍老的毒蛇,可睡在他身边我很踏实和安心。 闭眼前瞟见他额头上清晰可见的伤口,那是被我用石头砸出来的,一晃就是十年,那个曾经把我丢在墓里凶神恶煞的男人,如今鬓发已经花白,他是真的老了,可将军还是习惯的轻轻拍打我的后背,或许在他眼里,我还是之前那个桀骜不驯的孩子。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三尸蛊 半夜我被将军摇醒,他拿起枪警觉的张望着外面,宫爵和田鸡醒过来,我们听见帐篷外面传来密集的沙沙声,走到外面拿起火把这才看见,四周密密麻麻全是指头大的晴褐色爬虫。 体型扁长,头前有两根细长的触角,腹部伸缩自如,末端有弯曲的尾钳,背后有一对收拢的翅膀,这些不知名的昆虫成群结队数以万计的从枯木和根茎的缝隙中爬出来,从四面八方向我们的帐篷包围过来。 女生似乎都对这种毛茸茸的昆虫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叶知秋牵着我衣角,怯生生的躲在我身后,那些昆虫似乎并不惧怕火光,前赴后继的向我们蜂拥而至。 最让我们吃惊的是,那些刚从帐篷里出来,还没反应过来的人,一旦被这些昆虫附着在身上,开始还拼命的挣扎试图拍打下来,但很快身体就僵硬住,像是被定身纹丝不动的保持着挣扎时的动作,而且刀疤手下很多人都猝不及防变成这样。 我们看着眼前那些瞬间犹如被石化的人惊恐万分,我们面前全是大片大片被火把烧死的尸体,但比起铺天盖地漫天飞舞已经遮挡月光数量惊人的昆虫来说完全微不足道。 将军蹲在地上拾起一个烧焦的尸体,来回看了片刻脸色顿时大变。 “往水里跳,全都往水里跳。”将军一边大声喊一边把我推到旁边的溪流中。 我们在水里惊恐的看见那些昆虫即便横行无忌,可只停在溪水边再不前行,听到将军的喊声,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往溪水这边冲,但稍微慢一点的,都诡异的在那些昆虫的攻击下僵硬在原地。 “这是什么东西?”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惊慌失措的问将军。 “蠼螋,又叫耳夹子虫,我之前跟着掌管的时候听他提及过,说这种东西吓人的很,那儿都不攻击,专门往耳朵里爬,进去后人就动弹不了。”将军心有余悸的告诉我们。“掌柜说这东西都呆在阴暗的地底,白天动静到了晚上就成群结队出来猎食,耳虫唯一怕的就是水,丁点也不能沾。” 我毛骨悚然的打了一个冷战,幸好将军机警我们发现的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着在我们头顶遮天蔽日般飞舞的耳虫,密集的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好在我们跑的及时有惊无险,我回头看看溪水中的人,廖凯和刀疤都在,我环顾了一圈却没发现温儒,叶知秋在我旁边担心的到处张望喊叫,她是担心温儒年老体衰留在后面,我倒是不以为然,温儒如果真死在这儿也与人无尤算是报应。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耳虫果然开始迅速的消散,当阳光照射到我们身上,四周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我们爬上岸帐篷四周七八个身体僵直纹丝不动的人,竟然还有呼吸,可任凭怎么喊他们丝毫反应都没有。 带来了骡马因为被栓在树上无路可退,如今都像雕像般站立,场面异常的诡异阴森。 “我倒要看看这群是什么妖孽。”将军拔出砍刀,手起刀落劈开一头骡马的头,血泊之中我们惶恐的看见,十几只耳虫附着在骡马的脑子上,无数白色蠕动像蛆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覆盖在上面。 “这些耳虫在干什么?”叶知秋捂着嘴怯生生的问。 “这不是耳虫,这是三尸蛊,我在江西时听救我的苗户讲述过,这是一种奇特的蛊物,一直以来都是被九黎族饲养,据说三尸蛊会从耳朵钻入,然后瞬间切断脑神经,让猎物无法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威胁,在吸食大脑的同时,在猎物的脑袋里产下上千只卵,并以猎物大大脑为食。”温儒佝偻着腰从树林中走出来,没想到他居然能安然无恙。“三尸蛊是九黎族用来守护先祖陵墓的东西,但随着九黎族的消亡,这种蛊物也销声敛迹,当时我听到这个传闻因为太离奇荒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真有这样的东西。” “你……你怎么还活着?”田鸡心直口快疑惑的看着温儒。 “你怎么说话的。”叶知秋走到温儒身边,搀扶住他担心的问。“温老,昨晚我到处找您,还以为您出事了,看见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我离溪水太远,而且腿脚也不利索,知道是跑不过去,所以我就藏在树林的石头后面,侥幸保住了命。”温儒宽慰的笑笑对叶知秋说。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总感觉温儒给叶知秋说的话,更像是在给我们解释,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啪啪啪…… 密集的枪声从我们身后传来,回头看见那七八个被三尸蛊攻击的人已经倒在血泊当中。 “你们干什么?!”将军勃然大怒举起枪。 “都已经这样了,活着也是受罪,反正早晚都要死,就当我送他们一程。”刀疤手里的枪还在冒烟。 “还喘着气,都是活着的人,你们这样做就是草菅人命。”叶知秋向来嫉恶如仇,走上去大声质问。 “别误会,大家如今是同舟共济,别伤了和气。”廖凯居然还笑的出来。“温先生也说了,被三尸蛊攻击后虽然还活着不过也是行尸走肉,骡马脑子里是什么样子大家有目共睹,他们这样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就让他们痛快些也是积德。” 叶知秋还想斥责,被我一把拉住,没廖凯点头刀疤也不敢擅作主张,想必廖凯这手上沾的人血恐怕也不止七八个,如今他们人多势众,闹起来我担心叶知秋有危险。 “你这样积德还是第一次见到,跟着你我们恐怕要自求多福了。”我把叶知秋拉了回来冷冷一笑。 “顾先生言重了,我也是为他们好。”廖凯轻描淡写笑的意味深长。 我按下将军举起的枪,知道廖凯不是善茬,如今最让我后悔的就是不该让叶知秋搅和进来,温儒毕竟老练审时度势也知道无能为力,拍拍叶知秋肩头让她息事宁人。 “姓廖的心狠手辣,能不能找到宝藏怕是都不会留我们活口,他们人多大家机灵点,情况不对你们找地方先走。”廖凯让刀疤收拾好东西继续前行,等到他们走远,将军愤愤不平对我们说完后,转头看我表情严肃。“掌柜把知秋交给你,无论如何你都得护她周全。” “怎么,你还想给咱们断后啊?”我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岁数,掌柜让你来就是因为知秋,真有事你带着知秋和他们先走,断后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老东西。” “老子还没老到不中用。”将军把手里的枪一举,朝着我头就是一巴掌。“别他妈废话,你那点本事探墓还行,动刀动枪你不是那块料。” “过来。”宫爵从树林中钻出来,打断了我和将军的争执。 宫爵把我们带到草丛中,松软的泥土上有清晰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一块被植被覆盖的石头后面。 “我刚才跟着温儒出来的地方找到这里,昨晚温儒应该是躲在这里的。”宫爵指着石头下面凹陷的地方。 “怎么了?”田鸡大为不解的问。 宫爵走上前拂去石头上飘落的树叶,露出密密麻麻细细的纹路:“这些纹路是三尸蛊爬行时留下的,我核对过帐篷四周的爬痕完全一模一样,昨晚三尸蛊的数量数以万计不止,而且还到过这里。” 我低头四处查看,果然在石头四周看见全是这样的爬痕,从这些痕迹看昨晚温儒是被三尸蛊包围过。 “我很好奇温儒为什么没到水里居然还能活下来,就追查到这里,让我不解的是,石头四周全是三尸蛊,可唯独在温儒呆过的地方没有三尸蛊的爬痕。”宫爵指着地上冷静的说。 “温驼背命还真是大,这么多三尸蛊就在他旁边居然没发现他,真他妈是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田鸡摇头愤愤不平。 “不是!”宫爵摇摇头指着地上的泥土痕迹。“从爬痕看,昨晚大量的三尸蛊发现并包围了温儒,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攻击他。” …… 我们愕然的对视,从宫爵的发现足可以证明温儒活下来并非偶然,温儒这个人越来越让我们感到神秘莫测,从他试图炸毁青木川地下祭坛开始,到如今能在三尸蛊的围攻下安然无恙,这个人身上似乎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温儒跟随廖凯来这里,恐怕绝对不仅仅是出于对三眼麒麟面具的好奇。 “温儒应该是知道月宫九龙舫秘密的人,可他最擅长的却是苗疆文化历史,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联系。”我思索了片刻说。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昆仑金阙冰雕壁画中看见的图案,黄帝和蚩尤之前的战争是真实存在的,从我们现在了解的线索看,月宫九龙舫最开始就是出现在黄帝时期。”宫爵站起身冷峻看着我们。“苗族的先祖实际上正是九黎人,会不会是因为九黎人知道什么关于月宫九龙舫的秘密。”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百步穿杨 随着一根根引领通往神之禁地的青铜柱被发现,我们在密林中艰难的前行了五天,庆幸的是再没遭遇到险象环生的危险。 刀疤的人在前面大声喊,应该是有什么新的发现,我们走过去看见两根竖立的木桩,和我们之前找到的青铜柱不一样,木桩上的纹饰更要繁琐精美,最上面是镂空雕刻的三眼麒麟图案。 “祭司不是说青铜柱能带我们去神之禁地,为什么这里是木桩,难道我们走错了地方?”廖凯心烦意乱的回头问。 温儒和叶知秋围绕柱子认真看了很久,那两根木桩呈灰红色,纹里交错,结构甚细而均匀,质轻而较硬。 “这是枫木!”叶知秋兴奋的对温儒说。 “咱们要找的是青铜柱,不是让你分辨是什么木头。”宫爵几乎可以抓住任何机会和叶知秋抬杠。 “不懂了吧,你都不知道这枫木意味着什么。”叶知秋得意洋洋也不和宫爵计较。 “枫木在其他地方或许很普通,但出现在这里就不同寻常了。”温儒神情兴奋。 “有什么特别的?”田鸡问。 “枫木对于苗族有着极其非凡的意义,苗族人将枫木树视为神树,无比敬畏,我记得小时候,廖府附近到处都是高大的枫木,树蔸下时常披红挂彩,香烟袅袅,祭品横陈,那个时候我还有点诚惶诚恐不敢靠近,知道那是神树。”廖凯走上前抚摸着雕满纹饰的枫木感慨万千。 温儒点点头告诉我们,自古以来,苗族每迁徙一地,都要先种枫树,枫树种活即可定居,否则再迁徙异地。 “看这两根枫树都有千年以上,对于千年古枫,不仅不准砍伐,即便枯死,也没有人敢去砍动,除非是在祭司的允许和主持下,砍用自然枯死的枫树,用来祭祀先祖。” “苗族人奉枫木为王,这个风俗源于一个传说,据说九黎首领蚩尤在逐鹿战败被黄帝所杀,他倒下的地方鲜血化成一片血枫林,苗族是从九黎演化而来,所以在苗民的心目中,枫树就是蚩尤的化身,因此枫树是具有神性的,是他们世代敬仰和供奉血染涿鹿、魂归黄土、化为枫木的蚩尤为先祖。”叶知秋如数家珍告诉我们。 “枫树是苗人的圣树,不过这个风俗应该是从九黎族传承下来,千年以上的枫木是不允许被砍伐,这里竖立两根千年古枫,上面又有九黎族祖神的三眼麒麟图腾,这说明……”温儒转头看向前面。“我们已经到了神之禁地!” “这里有路。”宫爵蹲在地上拨开草丛,下面露出掩埋在泥土中的碎石板。“这些都是人为修建的,看来我们真的是找到了神之禁地了。” 廖凯兴奋异常,连忙让刀疤带人沿着草丛中的石板路前行,穿过茂密的树林,前面的人全都停下来,我们走上去惊喜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个巨大的花园出现在我们面前,满园缤纷姹紫嫣红。 这恐怕是我见过最大的花,盛开的花朵足足有脸盆那么大,而且绚丽艳美,犹如跳动的火焰,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这些花只有两瓣左右对称的花瓣,花色大起大落,妖艳无比,花瓣两边是高高竖起的花枝,造型极其罕见。 “这……这是什么花?”我问旁边的叶知秋。 她也茫然的摇摇头,看向学识渊博的温儒,他表情也很疑惑,将军把我们往后拉了拉压低声音忌讳的说:“物极必妖,这么大花我看着瘆的慌,而且你们没发现,这里这么多花却闻不到丝毫花香吗?” 廖凯的神情阴沉,估计以为顺着石板路找到神之禁地,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眼前这离奇的花园和这些巨大的花。 廖凯让刀疤带人继续沿着路往前走,石板路被花园阻隔,要继续往前行就必须穿过花园,刀疤派出三个人在前面探路,将军让我们走最后面,女生似乎对花有莫名的喜爱,叶知秋很想走近去看看那些奇异的花朵。 探路的三个人在花园里找到通道,转身对我们招手示意跟上,我刚走了一步就停住,一把拉住其他人。 “怎么了?”宫爵应该是见我神情惊恐,疑惑的问。 “我……我刚才好像……好像看见那花动……动了一下”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 “废话,花当然会动,没看见现在有风啊。”叶知秋极力想甩开我的手。“你现在怎么干什么都畏手畏脚,一朵花都能让……” 嚓! 叶知秋的话还没说完,站在巨花前面三人突然身首异处,血淋淋的人头滚到我们脚前,叶知秋尖叫一声躲在我身后手抖的厉害,我们目瞪口呆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人,喷涌出来的鲜血溅落在花朵上,随着鲜血从花瓣上滴落,惊恐的看见那色彩诡异的花朵竟然真的在动。 竖立在花朵两边的树枝缓缓放下,四周的花朵全都慢慢向我们逼近,我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动,大家不约而同往后退,我想他们和我一样,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那竟然是一只螳螂! “魔花螳螂!”田鸡声音惊恐万分。 “你见过不早说。”我蠕动一下喉结瞪了田鸡一眼。 “谁见过,我当兵那会在云南的老山猫耳洞见过一只,可……可就这么大。”田鸡竖起一根指头满脸惶恐。“贼你妈,这里的咋就这么大,都要成精了。” 叶知秋从我身后探出头怯生生的告诉我们,魔花螳螂被称为螳螂之王,外形艳丽可模仿花朵,体型独特数量稀少,本来是极其珍贵的昆虫,但绝对没有两米多高的魔花螳螂。 “都说了物极必妖,难怪老子看着浑身不自在,还他妈愣着干什么,跑啊。”将军双手把枪握起大声说。 我们一动那些巨型魔花螳螂立刻蜂拥而至,刀疤的人乱成一团,刀疤取起手里的汤姆森冲锋枪朝天打了一梭子:“慌什么,再大也是一群螳螂,你们手里的枪是当柴烧的!” 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举起枪惊慌失措的向冲过来的魔花螳螂扫射,毕竟是血肉之躯,这么强的火力下即便真是妖孽也招架不住,我以为他们能压制住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螳螂。 当当当…… 金属的撞击声此起彼伏,魔花螳螂非但没有被击倒,好像刀枪不入般势如破竹冲到人群之中,竖起的前臂宛如两把刀斧,劈砍下来瞬间下面的人一分而二,片刻间我们前面血流成河哀鸿四起,五六个人当场毙命而且死状恐怖。 这些魔花螳螂竟然不怕子弹,田鸡举起枪半天没扣动扳机,随着他嘴慢慢长大,枪口放了下来,声音颤抖:“盔……盔甲?!” 不光是田鸡,我们每一个人都震惊无比,这些巨大的魔花螳螂身上竟然覆盖着青铜铠甲,身体薄弱的地方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头部居然还带着三角头盔,除了两只透着杀戮的眼瞳,其他都被保护在头盔之中。 “贼你妈,真是成精了,这么大的魔花螳螂,居然还穿着盔甲。”田鸡上阵杀敌枪林弹雨都没怵过,估计是被眼前这些螳螂惊呆了。 子弹射击在魔花螳螂的身上,根本无法穿透,顶多也只能让魔花螳螂后退几步,但只要被逼近刀疤的人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片刻功夫廖凯已经损失了十多个人。 魔花螳螂遭遇攻击,被彻底激怒,注意力全都集中到刀疤和手下的人身上,之前被阻挡的石板路如今畅通无阻,将军让我们赶紧沿着路跑过去,叶知秋一直搀扶着温儒,没办法我只能跟在她身边。 刀疤和他的人边打边退,掩护廖凯跟着我们逃命,穿过茂密的树林,石板路消失在悬崖边上,下面是万丈深渊,一座用粗大树藤捆绑的木桥连通到对面的山崖。 我小心翼翼通过木桥,刀疤和他的人所剩无几,可那些刀枪不入的魔花螳螂如影随形,已经出现在桥的对面。 “要是让魔花螳螂过了这座桥,我们退无可退必死无疑。”我拔出刀招呼田鸡和宫爵。“在它们过来之前把桥砍断。” 我们走上桥,砍了几刀发现这些树藤特别坚硬,应该是在桐油里浸泡过,虽然可以砍断,但从桥上过来的魔花螳螂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刀疤的人根本惊魂未定,只敢缩在桥后开枪阻止,可根本无济于事,螳螂身上的铠甲火光四溅伤不了丝毫。 树藤才砍断一半,冲在最前面的魔花螳螂距离我已经近在咫尺,我抬头能清楚的看见镶嵌锋利青铜刀刃的前臂,势大力沉的向我头顶砍下。 砰! 随着身后一声枪响,我面前的魔花螳螂身体一歪,从吊桥上摔落下去,从螳螂身上溅落的血洒落在我面前,我们惊诧的回头望去,将军举着他那把春田步枪,一个人站在桥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将军拿着枪像是换了一个人,瞄准开枪拉枪栓动作熟练一气呵成,而且枪法精准的让我大吃一惊,魔皇螳螂身体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头上两只眼睛,可将军竟然百步穿杨,枪枪都能从移动中的头盔缝隙中击中螳螂的眼睛。 冲上来的螳螂根本无法靠近我们,没有盔甲的保护血肉之躯又岂能抵挡子弹的杀伤力,上来一只就被将军干掉一只,我们看的目瞪口呆。 “一群王八羔子,他妈愣着干嘛,赶紧砍啊!”将军一边骂一边开枪,依旧弹无虚发百步穿杨。 我们这才回过神用力猛砍,桥快断的时候我让宫爵和田鸡先退回去,我来补最后一刀,节骨眼上将军刚好没子弹,他的枪一停,桥上的螳螂立刻逼近,我深吸一口气重重一刀砍断吊桥,桥上的螳螂纷纷跌落深渊之中,可离我最近的魔花螳螂却高高跃起,我跌跌撞撞摔倒在地上,螳螂已经跳过断桥居高临下向我砍来。 千钧一发之际,将军压弹上膛单手举枪,一脸从容镇定扣动扳机,锋利的刀刃离我只要几寸,只听见砰的一声,螳螂身体一歪倒在了我旁边。 我惊魂未定气喘吁吁的大口喘息,回过神偏头看了将军一眼,突然发现他原来这么高大,我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 “老东西,不知道你居然会使枪啊。” “都说了,还是这家伙事好使。”将军重新上好子弹,依旧是那那副借了他谷子还他糠的表情。“老子当绺子杀日本子的时候,还没你小王八蛋呢。” 正文 第八十四章 禁地神庙 宫爵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田鸡蹲在倒地的魔花螳螂身边,用脚踹了几下,将军的枪法真是出神入化,竟然在稍纵即逝的瞬间准确无误的击中螳螂的眼睛,从三角形的头盔中流淌出混杂黑汁的脓血。 “您打过仗?”宫爵心悦诚服的笑着问。 “废话,当年杀日本子,可还没这么好使的家伙事,能用上老毛子的莫辛纳干步枪已经是造化,日本子贼的很可战术素养是真不差,猫在地上就露一个钢盔,不过正中有一个五角星,那个时候子弹金贵,我就专打那地方,一枪撂倒一个。”将军吐了点唾沫在手上擦拭准心。 “没想到前辈还是英雄。”田鸡满脸崇敬站起身一个标志的军礼。“敬礼。” “拉倒吧,老子没那么高尚,日本子挡着财路,不弄死他们我喝西北风啊。”将军白了田鸡一眼,指着手里的春田枪。“亏你还是当过兵的,选什么冲锋枪,火力小不说精度也不准,适合近战,要是咱爷俩在战场上,你还没到跟前已经被我放到了。” “魏叔,怎么没听您提及过这些事啊。”估计也只有叶知秋还记得将军叫魏虎,她一直都是这样叫将军。“您干嘛一直往枪上抹口水啊?” “小丫头片子,你几个时候在家呆过,连你爹的事都没搞明白,还能知道我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将军摇摇头朝叶知秋笑笑,也就在叶知秋面前还能看见将军笑了。“我那个时候在东北刨墓,天寒地冻枪的准心容易结冰,开枪前得先把冰给掰了,就那会养成的习惯。” 田鸡很尴尬的保持着军礼的动作,我在旁边哭笑不得,把他的手拉下来:“他就是一个发死人财的草莽,你非得把他想成精忠报国的英雄,你这不是自己找抽嘛。” 将军也不理会我,蹲在被他打死的魔花螳螂身旁检查了半天,掏出烟丝一边卷烟一边说:“这东西邪乎的很,个头大我就认了,身上还有青铜盔甲和头盔,就他妈是成精的妖孽也不至于这么大能耐。” 螳螂身上严丝合缝的穿戴着青铜甲,而且大小刚好,上面布满了弹孔却无法穿透,正面的身体被铠甲完全覆盖,几乎无懈可击,就连巨大的前臂上也戴着两把布满锯齿锋利的青铜刀。 “这些螳螂身上的护甲和武器都是人为安装上去的。”我翻动了几下螳螂的尸体迟疑的说。“就是说,这些魔花螳螂是被人有意安放在这个地方。” “这些青铜器的造型和工艺历史很久远,和廖先生得到的青铜面具应该是一个时期。”温儒在检查完青铜盔甲后表情肯定。“这些魔花螳螂守护在这里少说也有上千年。” 我在心里暗暗深吸一口气,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饲养出这些诡异凶残的螳螂,能在螳螂身上穿戴盔甲安装武器,并且这么长时间,这群魔花螳螂都没有离开过这片原始森林的深处,可见它们是被驯养过的,和留守在森林外面的九黎族后裔一样,它们是在守护着神秘的神之禁地。 “这东西怎么说也是一群昆虫,怎么会被驯服?”叶知秋大为疑惑。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都没有说话,到如今我们已经见过比这更离奇诡异的怪物,似乎但凡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东西,就没有正常的。 “按照当时的工艺,冶炼出来的青铜不足以能抵御现在的子弹火力,可这些青铜的锻造技艺明显超过了当时的水平。”温儒眉头紧蹙疑惑的说。“比起这些魔花螳螂,我更好奇是谁驯养并且制造出这些青铜器,如果我们对年代推断是正确的话,那这些青铜器的出现足可以颠覆很多考古史。” “我想的没那么复杂。”将军点燃卷好的烟,回头看了一眼被我们砍断的吊桥。“我只寻思咱们怎么回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回不了头只得往前走。”比起什么螳螂或者青铜器年代,廖凯更关心的是属于他的宝藏。 不过遭遇魔花螳螂的袭击后,刀疤和他的人再不敢冒进,步步为营的搜索前进,走了两天之后我们前方的树木越来越粗壮,叶知秋很快发现这些是枫树,而且能长这么大少说都有几百年时间。 我们看着满林红叶,层林尽染、如火如荼,红黄相间色彩浓艳的枫叶,天女散花般飘舞落英缤纷坠地下来,仿佛一副色彩斑斓的山林画卷,所有的颜色犹如被血染浓郁而凄美。 “血枫林!”温儒神情欣喜的抬头仰望。“据说蚩尤战死后,身躯和鲜血化成一片血枫林,这也是九黎人对枫木崇敬的原因,这里这么多千年古枫,应该是有人刻意种植,枫树是九黎人的圣树,这里出现这么多千年古枫,绝非偶然一定有其他原因。” “找到了!”声音从我们前面传来,刀疤的人蹲在地上,声音激动兴奋。 我们连忙跑过去,看见地上是一具已经干枯的尸体,外面的衣服残破不堪,在身旁还有一具骡马的骨架,从腐烂的木箱压在骨架上,廖凯兴奋的拨开粉碎的木屑,一个被落叶和尘土覆盖的方块露在我们眼前。 廖凯轻轻拂去上面的东西,阳光下那厚厚的方块闪耀出金光,那竟然是一个厚厚的金块,廖凯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几下,激动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四十年前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果然到过这里,而且那批价值连城的宝藏也留在了这个地方。 “还有……还有很多,赶紧去找。”廖凯似乎已经忘记之前遭遇的危险,充满贪婪的眼睛放着光,大声对刀疤吩咐。 “等会。”将军短促的声音打断了廖凯,他蹲到尸骸的旁边,在尸体的背上看见一个尖锐的东西透出。 将军把尸体翻转,竟然有一支箭插在尸体的胸口,几十年时间的风吹雨打,箭杆和箭羽已经腐烂,只剩下锋利的箭尖依旧残留在尸体的身体中。 “都小心点,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遭遇过攻击。”将军握紧枪警觉的提醒我们。 我疑惑的看看地上的尸体,如果是被截杀,想必应该是冲着廖高古的宝藏来的,可为什么金块还遗留在这里? 廖凯即便再想得到这笔本该属于他的宝藏,可比起命他显然更看重,朝刀疤点了点头,刀疤立刻带人在树林中分开警戒,越是往前走我们发现的尸体越多,散落在地上的金银块比比皆是,这些尸体有被箭射死,也有被刀斧砍杀,有些甚至能清楚的看见碎裂的头骨和支离破碎的残骸。 还有随意丢弃在地上的枪支弹药,和我们装备的一样,将军捡起几把枪检查,发现里面弹夹装满,也就是说,这些人甚至还来不及开枪就被屠杀,将军说四十年前廖高古他们应该是遭遇到了伏击,而且人数还不少,能让装备精良一百多人丢盔弃甲猝不及防就死伤遍野。 刀疤和他的人全神贯注警戒四周,树林里任何细微的动静都能让他们惊弓之鸟般惶恐。 “从这些尸体的位置看,大多都是从身后遇袭,而且分布零乱,想必是逃跑时从背后被击杀,他们应该在前面遭遇的伏击。”将军看着地上的尸体对我们说。“跟紧点,如果有危险,知秋站里面,其他人靠背站,掩护各自身后的人。” 我们点点头,都跟在将军后面,回头看叶知秋还寸步不离搀扶着温儒,心里暗骂了一句,就她这心眼被人卖了指不定还得帮人数钱,这尊师重道学的真好,只要她在就会全力以赴保护温儒的安全。 沿着一路的尸骸往前走,等我们穿出枫林时,眼前露出一块空旷的地方,一座雄伟壮观的建筑出现在我们眼前,其主体用石头构建呈圆形,没想到会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中看见气势如此恢弘的建筑。 “这是神庙!”温儒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苗疆地区苗寨都会有自己的神庙,里面是用来供奉先祖,造型和这里大同小异,不过远没这一座神庙大。” 我们小心翼翼的走进被血枫林掩映在中间的神庙,从四周长满的青苔和覆盖的树藤就不难看出,这座神庙经历了上千年的沧桑,残破的石块和布满灰尘和落叶的地面露出金光闪闪的光芒,这些被金箔和银箔所包裹的地方,似乎还在向我们诉说这里曾经的金碧辉煌。 走进神庙里面光线很昏暗,抬头看见一个大穹顶,穹顶正中有一个圆形的大洞,这是神庙内唯一的采光口,穹顶上有镂空的纹路,光线从上面照下,一个巨大的三眼麒麟图案显现在阴暗的神庙正中,有一种天人相通震撼人心的神秘和压抑。 神庙的地上有铭刻的纹路被金箔镶嵌,虽然被风化的残破不堪,但温儒从那些纹路中认出是类似于苗文的文字,可见苗人的文字起源于九黎族,温儒辨认了很久在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噶薄亚咯易! 我们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那些文字,廖海清和猝死的老人原来是从这里看到这句话,他们应该能认出苗文,但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祭司说过三眼麒麟代表九黎祖神,而噶薄亚咯易是属于祭司的语言,翻译过来正是祖神之殿,原来这座神殿一直都修建在九黎人的禁地之中。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神殿禁卫 沿途到这里,神庙中的尸骸最多,刀疤带人搜索了一圈后,拿回一样东西交给廖凯,那是一个刻有廖字的木牌,这是廖家的信服,在当时这东西就和玉玺一样重要,那是白岩土司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他们找到了廖高古的尸体,胸前有两个窟窿,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穿透,刀疤说在神殿的石壁上发现弹孔,地上还有刀斧砍杀的痕迹,廖高古他们应该是在这里遭遇的袭击,然后从神殿向外溃逃,一路被追杀直至被全部屠戮 整个神庙的地上散落的全是金银块,数量多的惊人,难怪廖凯会不顾一切想要找回这批宝藏,如今得偿所愿根本按耐不住兴奋,根本没在意刀疤说的话,收起木牌让人把廖高古的尸骸装好,然后吩咐刀疤开始收集转运地上的金银块。 “姓廖的找到宝藏,以他的德性多半对我们兔死狗烹,趁现在他们还没注意,赶紧走。”将军压低声音对我们说。 “回去的路被我们砍断,能去哪儿?”田鸡握紧枪一脸焦虑。 “我倒是不怕廖凯,四十年前一百多号人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显然不是因为劫财,回去的人都被吓的神志不清,唯一能记得的只有噶薄亚咯易这句话。”我环顾四周警戒的摇头。“祭司说过,擅自闯入禁地的人都要死,既然是这样,那又是谁杀了这些人,又是什么东西把侥幸逃过一劫的廖海清吓成那样,这里一定还隐藏着什么。” “有件事很奇怪。”叶知秋拿出之前在尸骸上找到的箭头。“这青铜箭头上的纹饰我在魔花螳螂的盔甲上也看见过,就是说制造这些箭矢的人也是驯养并且武装魔花螳螂的人,可这些青铜器至少有几千年的历史……你们不认为这不太对劲,廖高古和那一百多人竟然是被几千年前的兵器杀死,那使用这些兵器的又是谁。” “我知道。”田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一本正经脱口而出。 “你知道是谁?”我看了田鸡一眼无力的摇头。“你怎么可能知道。” “废话,就在后面站着,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田鸡指着我们身后。 我们茫然的转过头去,硕大神殿光线极其昏暗,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我们看见神殿的四周阴影中若隐若现站着人,我大吃一惊枪还没提起来,就被田鸡按下去。 “别一惊一乍的,都是死的。”田鸡抬起的手中拿着一个和廖凯身上一模一样的青铜面具。“我刚才查探了一下神庙,发现四周都站满了死人,不过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这东西就是从死人脸上取下来的。” 我们小心翼翼跟着田鸡走过去,这才意识到神殿有多大,四面的阴暗中整齐的站满了人,而且全副武装和我们遭遇的那些魔花螳螂一样,身穿青铜盔甲,脸上带着青铜面具,廖海清应该就是从这里拿走了青铜面具。 这些整齐划一站立的人如同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手里拿着刀斧枪戟,背上背着弓矢。 “说出来你们恐怕都不敢相信,我检查过这些兵器就是杀死神殿中这些人的。”田鸡用指头敲了敲面前一具武士的盔甲,然后取下头上的面具,从里面露出一张双目紧闭干瘪枯亡的脸。“可奇怪的是,这些人似乎死亡的时间比廖高古他们还要长,我之前挖墓见过干尸,能风干成这样怎么也得几百年吧。” 我们看着那张令人不寒而栗的脸,放眼望去这里站立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戴着这样的面具,记得祭司说过,青铜面具上的三眼麒麟是祖神赐予蚩尤的,而且噶薄亚咯易这句话完整翻译出来意思是,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能戴上这些面具的人都是守护祖神的卫士。 “这样算起来这些人在这里已经有几千年……”宫爵眉头一皱惊愕的看看神殿中横七竖八的尸骸。“廖高古四十年前应该知道九黎族禁地的传闻,这个地方人迹罕至而且传闻靠近的人都会死,对于廖高古来说这里是最理想藏匿宝藏的地点,他们应该是误打误撞到了九黎族的祖神之殿,然后他们……他们怎么会被死了几千年的人杀了?!” “会不会是有人用这些卫士的兵器杀了他们?”我走到守卫的旁边试图拿刀斧。 “你脑子能不能清醒点,你看这些卫士装备完整,按你的意思,有人拿了他们兵器杀了廖高古后再把兵器还回来。”叶知秋无语的看了我一眼。 “那你解释一下廖高古为什么会死在几千年前的兵器下?”我埋下头专心致志用力掰卫士的手,试图验证我的猜想。 …… 好半天都没听见其他人的声音,一般这个情况下叶知秋一定会和我争辩到底,我诧异的转头看向身后的他们,每一个人目光透着惊恐,满脸的惊愕,而且我看见将军和田鸡还有宫爵手里的枪慢慢往上抬,不过他们的目光都不是看着我。 我似乎意识到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僵硬的慢慢转过头去,近在咫尺的卫士面具下那张干枯丑陋的脸上,如今两只眼睛竟然睁开,透着暴戾的杀戮死死盯着我。 我手指不由自主抽搐一下,这些都是死了上千年的干尸,竟然还能睁开眼睛,只感觉头皮都在发麻,后背的冷汗顷刻间冒出来,我的手在往上抬,但我却没用力,而是之前我放在卫士兵器上,现在卫士手里的长矛正慢慢提起。 我本能的向后退,可吓的腿脚根本不听使唤,抖的太厉害浑身发软,如同僵尸一般的卫士竟然活过来,而且我能清楚的听见他鼻息中低沉的喘息和喉咙里发出的低吼。 呯! 就在卫士手里的长矛刚举起,身后传来枪声,卫士应声倒地,宫爵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拉回来,我惊魂未定手心全是渗透的冷汗,将军举着的枪还冒着烟,不过脸色煞白。 枪声惊动了神殿中正在搬运金银块的廖凯和刀疤的人,全都警觉的站起身看向我们这边,我双腿如同灌铅僵硬的走不动路,硬生生被田鸡和宫爵拖着后退。 “怎么了?”廖凯跑过来问。 没有人回答他,阴暗中传来的声响让廖凯一惊,倒在地上的卫士竟然抽搐了几下后,从地上慢慢重新站了起来,将军的枪法自然不用说,这一枪稳稳的击中卫士的头,一个碗大的洞镶嵌在卫士的额头,我们甚至能透过洞看见后面的人。 可我却没有看见一丝血迹,更让我们震惊惶恐的是,那个爆裂的伤口竟然诡异的在慢慢愈合,直至卫士那张干瘪恐怖的脸重新完好如初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廖凯已经退到我们身后,田鸡声音有些颤抖的喃喃自语:“这他妈是什么鬼,枪都打不死!?” 卫士的伤口愈合后,往前缓缓的走了一步,他身上的覆盖的尘土纷纷掉落,如同从坟墓中爬出是死尸,张开的嘴里发出狂暴的咆哮,大声说出我们听不懂的话语,回荡在神殿中如雷贯耳般撞击在我心口。 哐! “别气,咱有话好好说,这东西还给你,我不是存心想拿你东西。”田鸡把手里的青铜面具扔到卫士的脚边,然后用手拐了拐旁边的叶知秋。“翻译一下,看看能不能谈,别一上来就你死我活。” 叶知秋估计早被吓傻,她见过的死人都是躺着挺尸,哪儿见过又能动还能说话的死人,田鸡一拐她,整个人都瘫软倒在我身上。 “他说的是什么?”廖凯惊恐的问温儒。 “不知道,好像是祭司的语言。”温儒摇头一脸惶恐。 “擅自闯入禁地,惊扰祖神安息的人都要死!”我深吸一口气回答。 “你怎么能听懂?”宫爵诧异的问。 我并不懂这些祭司的语言,不过在九黎部落时,祭司警告我们的时候说过同样的话。 卫士话音一落,手中青铜长矛用力一举,从我们四周传来整齐划一沉重而响亮的步伐声,所有的神殿卫士全都苏醒,步步向我们逼近,我们恐慌的向神殿外面退,可道路已经被封堵,随着我们一动,所有的卫士身形矫健动作敏捷的冲着我们砍杀而来。 顿时间神殿枪声大作,刀疤的人慌乱的向四周胡乱开枪扫视,根本不用瞄准,数之不清的神殿卫士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子弹根本无法穿透青铜铠甲,这完全是一支不死军团,一旦靠近瞬间就被砍杀于乱刀之下,整个神殿陷入一片惨叫和屠杀的血腥之中。 我终于明白四十年前廖高古他们遭遇到什么,但还是有一点没想明白,死里逃生的廖海清和幸存的人为什么会被吓成那样,即便这些不死诡异的神殿卫士足以让人心惊胆战,但远不至于把他们吓成这样。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十二祖古神 第九十一章 我们手中的武器对这些不死的神殿卫士根本无济于事,大家步步后退直至被围困在神殿的正中,我之前一直认为这些神殿卫士就如同我们在昆仑金阙看见的那些殉葬士兵一样,是被某种怪物操控。 可直到田鸡的手臂被箭矢射伤,我才意识到,这些神殿卫士竟然是具有思维的,前排的卫士遭遇到枪弹的阻击后,后排的卫士立刻弯弓搭箭,箭无虚发准确无误射中试图反抗的人。 那一刻我突然开始怀疑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死人,可我又无法解释,这些几千年前的九黎先民是如何活到现在,而且即便被子弹击中还能完好如初的复原。 田鸡伤的不轻,面对这群势如破竹残暴嗜血的神殿卫士,我们完全无计可施,所有人都紧紧靠在一起,刀疤的人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人,而四周全是剑拔弩张的卫士,那威严面具上的三眼麒麟,如今落在我眼里充满了凶残的杀戮,这是九黎祖神赐予他们的图腾,似乎只赋予了他们一个任务。 杀尽所有闯入神殿的人,不死不休! 我听见无数弓弦被拉动的声音,阴暗的神殿深处,尖锐的青铜箭尖折射出犹如繁星般密集的寒光,我心往下一沉,这片箭雨以后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亦如四十年前发生在这里的屠戮,我这才相信祭司对我们的警告。 这是神的禁地,进入唯一的代价就是死亡。 将军一步跨在我们前面,腰挺的笔直向一把宁折不弯的剑,对于死亡他没有畏惧,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在教我什么叫男人的当担和责任,我把他拉到身后,粗鲁野蛮和决绝,我似乎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还有我身后的这些朋友,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他们挡在死神的前面。 这一次我没听见将军的谩骂,却听到他豪气干云的笑声,有一种笑看风云的从容,宫爵却站到了身边,田鸡捂着受伤的手也一步跨了上来,那一刻我懂得什么叫生死与共。 “起开。”叶知秋掀开旁边的田鸡,站在我旁边,像小时候那样信赖的牵着我衣角,她脸上我看见叶九卿的傲气。 “别怕,有哥呢。”我摸摸她的头亦如从前。 哐当。 我抬手的时候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掉落出去,那清脆的声音本该淹没在神殿中的杀戮中,可就在那一刻整个神殿瞬间安静,弥漫着浓重血腥幽暗的神殿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剑拔弩张的神殿卫士突然停下来,纹丝不动的僵直在原地,目光都落在掉落在地上的那样东西。 唰的一声,所有的神殿卫士全都跪倒在地,样子虔诚而恭敬,让我想起祭司对那木桩上的鬼神膜拜时的神情,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这些暴戾的神殿卫士为何会突然中止杀戮。 我看向地上掉落的东西,竟然是那个不知道谁放在我身上的青铜柱,我疑惑的环顾四周,这些神殿卫士分明是在膜拜这不起眼的青铜柱。 我蠕动了一下喉结,慢慢从地上拾起来,跪拜的神殿卫士纷纷随着青铜柱的起伏而抬头,似乎如今在这支不死军团的眼中唯一能看见的只有我手里的青铜柱。 “怎么回事?”宫爵诧异的问。 我茫然的摇头,重新看看青铜柱,完全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些不死的神殿卫士敬若神明的跪拜。 “别管怎么回事,先离开这里再说。”将军说。 我拿着青铜柱向前走了一步,神殿卫士身体并没有动,只是目光追随着青铜柱在移动,其他人都跟在我身后,可走出不到三步,四周跪拜的卫士突然站起身,又恢复了之前的狂暴嗜血。 我连忙退了回来,奇怪的是仅仅是一步之遥,卫士们又重新跪下,我反复尝试了几次都是这样的结果,完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阳光!”叶知秋抬着头看着神殿大穹顶上照射下的光线。“只要拿着青铜柱不走出阳光的范围,这些神殿卫士就不会动,好像青铜柱必须留着这里面。” 我按照叶知秋的话拿着青铜柱把手伸到照射下来的阳光外,果然如同叶知秋猜想的那样,卫士立刻恢复原状,但只要青铜柱被阳光照射,神殿卫士就会虔诚的跪拜。 “贼你妈,这还有完没完,难道我们就得一直站在这里,早晚也得活活饿死。”田鸡无可奈何的骂了一句。 “不用饿死。”宫爵抬头看向大穹顶上的阳光。“用不了多久太阳就要落山了,到时候……” 宫爵没有再说下去,但后果我们都心知肚明,在阳光消失之前,我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唯一的出来只有上面高不可攀的大穹顶,可神殿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我们根本爬不上去。 “这是什么?”廖凯低头看着地面。 我们目光转过去,田鸡手臂的伤不轻,深可见骨,一直没时间包扎,顺着手臂流淌的鲜血滴落在地上,奇异的在尘埃中流淌出规则的弧线。 我蹲到地上抹去灰尘发现大穹顶投射的三眼麒麟阴影下有环形的青铜凹槽,我连忙让所有人清理四周,渐渐一个镶嵌在石板中直径大于五米的青铜圆露在我们眼前。 青铜圆上有一圈圈环形刻痕,田鸡的血就是渗透到里面,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十二道,从上往下看有些像是树的年轮,而每一道环外面都有不同的图案,最中间一层是一颗树,在树心有一支蝴蝶,样子很像神殿卫士脸上戴着的青铜面具,往外还能辨认人、龙、象、牛、等图案。 “这是什么东西?”田鸡捂着胳臂蹲下去看了半天问。 “苗族果然和是九黎后裔演化而来!”叶知秋看了半天欣喜的说。“我知道这是什么。” “别卖弄了,赶紧说,太阳马上就要消失。”这个节骨眼上宫爵也没忘记和叶知秋抬杠。 叶知秋告诉我们,这是苗族神话传说中的祖神,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传说是源于九黎先民,也就是说苗族继承了九黎族祖神的神话, 神话中九黎族相信自己的祖先是由蝴蝶蛋转化而来,苗族古歌中有记载,传说首先是有枫树,从树心中化出一只蝴蝶,这支蝴蝶生下十二个蛋,孵化十二年后,最终孵化出人、雷公、龙王、象、牛、羊、鸡、蛇、蜈蚣、山猫、虎、狗等十二样东西,被苗家尊称为十二古祖神。 “十二古祖神……”田鸡眉头一皱挠了挠头,忽然笑了出来。“这他妈有意思了,祭司说这里是九黎族的祖神之殿,苗人沿用了九黎族的神话,那就是说,祖神之殿里面供奉的是一群牛羊鸡马?” “这些只是神话传说,但任何神话都是有根源的。”温儒看了很久对我们说。“现在重要的并不是这个神话的含义,而是这个刻有九黎族神话的青铜圆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一览无余的神殿之中,除了那些跪拜在地上,如今随着阳光渐渐消退蠢蠢欲动的神殿卫士之外什么都没有,大穹顶上投射的三眼麒麟阴影不偏不倚照射在这青铜圆上,三眼麒麟既然是九黎祖神赐予的图腾,对于九黎先民来说意义非凡,就连蚩尤都要敬畏这图案,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什么含义。 宫爵手一抬示意我们都别说话,他聆听了片刻后,目光落在青铜圆中心的树木图案上,他把手慢慢放上去,眉头随之皱起然后趴下去把耳朵贴在图案上。 “有细微的风水从下面传来,说明下面是空的。”宫爵抬头一脸惊喜,然后手在青铜圆上轻轻触碰,直到移动到树心的蝴蝶上停了下来,手轻轻用力按下去,蝴蝶的中间竟然凹陷下去露出一个圆孔。 宫爵小心翼翼把手探进去触摸了一会后趴在地上告诉我们,这青铜圆应该是封闭通往神殿下面的入口,但青铜圆铸造的很坚实厚重,即便是有工具的情况下也难破损,而中间蝴蝶露出的圆孔应该是开启入口的机关。 “但这里的机关很奇特,我从来没见过,而且相当精妙,机关应该连通神殿的支柱,若是强行开启整个神殿都会坍塌。”宫爵站起身对我们说。“应该有一样东西可以从圆孔中开启机关,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谁会在封闭入口后还留下开启的钥匙,我们即便是找到机关也无能为力,看着越来越黯淡的阳光,四周跪拜的神殿卫士已经发出此起彼伏的低吼,我心里越来越焦急,紧紧的握紧手里青铜柱心烦意乱。 当我焦头烂额思索该如何办的时候,目光落在手里的青铜柱上,整个人愣在,眉头一皱看向蝴蝶图案上被宫爵找到的圆孔,青铜柱刚好也是圆形的,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凹陷圆孔,像…… 像钥匙上的孔! 我舔舐一下干燥的嘴唇,慢慢走过去把青铜柱缓缓对准圆孔放下去,竟然大小刚好一样,可并没有什么动静,宫爵抬头看看大穹顶和投射下来的三眼麒麟光影,我忽然意识到青铜柱上也有三眼麒麟的图案,不过方向刚好和光影的图案颠倒,我用力把青铜柱扭动,当上门的三眼麒麟和光影的方向一致。 咔! 随着一声扣合的声音,我们脚下传来低沉的轰鸣声,那青铜圆竟然神奇的从中间一圈圈收起,在我们眼前露出一条旋转的台阶,通往神殿下面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里果然是入口,当其他人如释重负的松开气,我惊愕的从地上拿起青铜柱,这分明是开启机关的密钥,确切的说是开启祖神之殿入口的钥匙,这些神殿卫士守护的祖神就在我们脚下。 可我记得很清楚,祭司对我们说过,九黎族的祖神曾经苏醒过,并从这里取走了一样东西,现在回想起来,祖神取走的应该就是这个开启神殿的青铜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祭司所说的九黎祖神就是真的存在,不过更让我疑惑的是,到底是谁把这个开启祖神之殿的钥匙偷偷交给我,很明显这个人对这里极其的熟悉,任何闯入这里的人都不可能活着出去,除非是…… 是曾经安息在这里的祖神! 我想起在祭司房间里听到从木桩上鬼神发出的诡异声音,说我们是被选中的人,难道真有祖神显灵,可为什么偏偏选中的是我?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很显然是知道我们会到这里,而且似乎是有意让我开启祖神之殿。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被选中的人 当阳光从大穹顶上消失时,我拿着青铜柱最后一个走下旋转的通道,青铜圆顶重新闭合起来,火把的光亮为我们勾画出黑暗的轮廓,我在心里默默计算着通往地下的大致距离,按照台阶的高度,我们大约行进到地下二十多米时看见台阶的尽头。 火光中前面一路向下的通道崎岖不平,越是往前走越是寒冷,渐渐在石壁上我们看见凝结的冰块,这是一个地下的溶洞,大的超乎我们想象。 温儒拿出探铲从岩壁上敲碎一块岩石,在火光中查看了片刻后告诉我们,这里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云南被称为溶洞之乡,久负盛名的九乡溶洞就在云南,但比起这里简直不值一提。 火把的光亮为我们照亮了这里的美轮美奂叹为观止的景象,溶洞中汇集了不同地质年代形成的钟乳石,晶莹剔透,洁白无瑕,宛如夜空的银河倾斜而下,闪烁出璀璨的光芒。 叶知秋说溶洞的形成并不是一朝一夕,如今我们所看到的溶洞,都已经过了几千万年、乃至上亿年的时光雕刻,但如此之大的溶洞实属罕见。 洞中地下阴河遍布,数以万计的石笋、石钟乳、石柱、石幔、石花分布其中,琳琅满目,每一个能让人感悟亿万年漫漫岁月沧桑。 往前走溶洞景观千姿百态,神秘莫测,四周陡峭的石壁中一条落差几十米高的瀑布垂落,吼声如雷,气势磅礴,垂落到下面的水潭水花四溅,火光中犹如镶嵌在黑暗中的珍珠,深不见底的潭水上面雾气朦胧如梦似幻。 整个溶洞呈现出万千气象华丽奇巧,令人目不暇接心魄震惊叹为观止的无限风光,仿佛一座斑斓辉煌的天然地下宫殿。 越往前走溶洞越大,我们手里的火把已经无法穿透这里的黑暗,我们的脚步声都能在漆黑中久久回荡,将军说这里的上下高度至少超过百米。 在蜿蜒盘旋能见度很差的溶洞中摸索前行了一天,前方传来凛冽的寒风,我们手里的火把被吹的忽明忽暗,火光照亮一个硕大的洞口,寒风就是从里面吹出来。 我们穿过洞口,溶洞中奇雄秀美的石钟乳消失,火光只能照亮我们前方不远的黑暗,地势便的平坦回声更远,有台阶通往下面但看不清前面到底有什么。 廖凯让刀疤发射一颗照明弹,炽亮的光芒呼啸冲天,等到下落时明亮的光芒竟然都无法完全照亮我们前面的一切,不过当照明弹稍纵即逝的强光消失前,在我们眼中勾画出远处一个令人震撼的建筑轮廓。 黑暗的深处一座规模惊人的庞大梯形平顶建筑若隐若现的呈现在我们眼前,底大顶小层层叠叠雄伟的令人溢于言表,和这硕大的地底山洞相得益彰,如果非要去描述,我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字,巨大。 这建筑任何一个细节都把这两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厚门、巨柱、令人的发自肺腑的敬畏,就连右下至上耸立的石柱,目测都有二十多米高,每一根都需要十个人才能合抱。 建筑的最高处镶嵌着巨大的三眼麒麟青铜图案,在照明弹的光亮中闪耀着奇异而神秘的光芒。 祖神之殿! 我们竟然真到找到九黎族传说中的神殿,只不过站在这里有一种令人莫名的卑微,唯一的感觉就是渺小,足足几百米高的气势恢宏的神殿在我们面前如同一座高不可攀的山。 照明弹熄灭之前照亮了通道两边的凹槽,里面还有盛满的动物油脂,点燃后火光从我们脚下如同两条火龙开始蔓延,渐渐分开无数条火槽渐渐把这里照亮,一直沿着神殿向四周扩散,直至把整个神殿的轮廓清晰无疑完整的勾画在我们眼前。 当整个硕大的山洞被照亮,我们终于能清楚的眺望这座雄伟巨大的神殿,所有人都被震撼到呆立在原地用一种近乎于虔诚的目光在膜拜。 我们沿着火槽用了一个小时才走到神殿下面,底座呈正方形,四方分别有通往神殿的阶梯,如果围绕神殿走一圈估计得用一天的时间。 神殿之大实属罕见,我很难去想象到底需要多少九黎先民才能修建完成这座旷世神殿,矗立在地底的山洞中已经千年,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宏伟和庄严,在这幽深的地底静候着前来朝圣的人们。 神殿下面的台阶两侧屹立着高大的石柱,随着火光的摇曳不断变化着阴影,光斑在柱身上交替着位置忽明忽暗,让行走在其间,有一种神秘莫测的幽深。 上面铭刻着精美的纹饰,工艺细致精巧夺天工透着久远的古朴和神秘,似乎像我们述说着这里遥远而辉煌的过去,以及九黎族曾经的昌盛和强大。 这些石柱任何一根单独出现在外面,都会成为万人瞻仰的擎天柱,站在下面唯一能体会的只有我们的渺小。 再往前神殿最下端的台阶两侧,左右各半跪着一个巨大的人形石雕,造型很奇特罕见,三头六臂面如牛首,浑身被青铜覆盖,犹如穿上铠甲铜头铁额的武士,每一面的双手都各自持有刀斧,埋首跪立神情虔诚而恭敬。 这是传说中蚩尤的形象,这两座蚩尤雕像屹立在此几千年,经历岁月的洗涤依旧完好无损,像是在忠诚的守护着这座庞大的神殿。 这也印证了祭司的话,被九黎族供奉为先祖的蚩尤一直守护着他们的祖神。 我们拾级而上,犹如爬行在巨人身上的蚂蚁,足足半天时间我们才登上神殿的入口,火光照亮了一条幽深的长廊,一直通往神殿的深处,在长廊两边刻有壁画,像是在描述一场战争。 “这是记载蚩尤和黄帝在远古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叶知秋兴奋惊喜的仰视壁画,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对于考古的她来说,恐怕这些发现足以让她心潮澎湃难以自拔。 这些壁画上的内容血腥而惨烈,为我们清楚的讲述了九黎族的崛起到强大再到最后的衰落,整个过程壮烈而凄美。 “神殿的建筑风格似乎不对劲。”温儒环顾长廊四周的壁画表情疑惑。“九黎族后来演化了很多全新的民族,包括我们熟知的黎族、苗族、芒族以及彝族等,这些民族或多或少都继承了九黎的历史,这些可以从这些民族的风俗以及文化中体现,特别是建筑风格上表现最明显,但是这些民族现在的宗教建筑风格完全看不到这里的痕迹。” “这个我也感到奇怪,这里是九黎族的祖神之殿,按理说是九黎文化的核心之一,神殿的建造方式和特定应该会世代传承。”叶知秋也大为不解的点头。“这些演化来的民族,不管是现在还是考古发现年代久远的宗教建筑中都没有这里的风格。”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九黎族的先民经过好多次大的迁移,然后在溶入和演化的过程中有了自己的文化特色。”田鸡看看两边壁画不以为然。“毕竟祖神之殿修建在几千年前,风格没保存下来也正常。” “一个建筑风格的形成需要几百年甚至千年,消亡的时间就更长,这处神殿建构风格相当成熟,九黎族历来信奉鬼神,神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其他的建筑风格还有可能被改变,但神殿即便随着时间推移会有所变化,但特点和风格绝对不会太大。”叶知秋摇摇头很肯定的说。“原因很简单,神殿是鬼神的象征,没有谁敢去擅自改变。” “不过这也和我了解的另一个情况吻合,我在研究苗疆文化的时候,发现中间有一段短暂的空白时期,这个时期前后苗疆文化变化很大,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传承的间断,这样的情况在九黎演化的其他民族中也有,归根结底,应该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导致了九黎文化的中断,特别是宗教方面,完全是一个断层。”温儒说。 “温老,这里有文字。”叶知秋在前面欣喜的喊。 我们走过去,在长廊的一处石壁上,看见一串陌生的文字,事实上我都无法确认那是不是文字,更像是图案,叶知秋说这是象形文字,是一种最原始的造字方法,图画性质减弱,象征性质增强, 因为有些实体事物和抽象事物是画不出来的,所以这种文字极其难以辨识,但这些文字叶知秋说和早期的苗文很相似,她挨着一个一个翻译,最后终于完整的读出来。 进入神殿的人会得到祖神的恩赐。 “扯淡,九黎族的祖神还真会忽悠,恩赐,能有几个人能活着到这里。”田鸡捂着胳臂冷笑一声。 “不对,你翻译错了。”温儒走到叶知秋旁边,指着其中两个象形图案。“这两个象形文字的意思,不是进入神殿的人,而是被选中!真正的意思是,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进入神殿。”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七曜历 这座神殿称不上金碧辉煌,厚重的巨石和古朴的青铜奠定了神殿威严阴森的基调,我们已经习惯了抬头去仰视这里的一切,沿着长廊往前走,两边的壁画巨细无遗的再现九黎族的兴衰。 “温老,您快来看,这些壁画时候风格变化很大。”叶知秋在前面抬头疑惑的喊。 我们走过去,对于壁画我们在意的只是里面的内容,但作为考古的叶知秋来说,她关注的东西远比我们要多,那副壁画上的确和我们之前看见的差异很大,前面的壁画线条粗狂简洁毕竟抽象,而这一副变的细腻繁琐,人物的刻画和场景生动仔细。 我们在壁画中看见这座神殿的全貌,一行穿着九黎服饰的人在祭司的带领下来到这里,虔诚的跪拜在神殿下面。 “这应该是描绘的祭祀场面,在我们之前九黎先民就到过这里,并祭祀过祖神。”温儒看完后说。“这些壁画和神殿不是一个时期的,应该是前来祭祀的人留下。” “那这些人也和我们一样,都是被所谓祖神选中的人?”田鸡站在前面疑惑的回头问。“那为什么这幅壁画中,进去了那么多人,就出来一个呢?” 我眉头一皱走到田鸡旁边,他面前的壁画是上一副的延续,只有祭司一个人从神殿中出来,不清楚其他的人去了什么地方。 “这里还……” 咔! 将军在前面大声说,忽然脚下踩到什么,一块石板从长廊上慢慢陷落下去,宫爵立刻警觉起来,他说从青铜圆的机关就不难看出,这神殿中一定布满了相当多精妙的机关,我们一直抬头看着壁画,将军不应该是无意中触发了某个机关。 可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我们只听见从脚底传来渐行渐远的轰鸣声,然后慢慢荡然无存,大家呆在原地不敢乱动,过了好半天也没有任何异动,宫爵说他走前面,让其他人跟着他踩过的步伐前行。 将军刚才喊叫因为他又看见另一幅壁画,像他这样的大老粗都能看出和其他壁画截然不同,温儒站到下面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皱的很深。 “这壁画上的人物更为细致生动,甚至能辨别男女,这是一个女子,从她的服装配饰就能辨别,这是镂凤纹佩,饰纹华丽、风格清新是典型的秦代时期风格。”温儒深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认真观望了半天。“刻下这些壁画的人绝对是秦朝时期,也就是说,距今两千年前还有人到过这里祭祀。” 再往前已经没有壁画,这说明除了我们之外,最后一次到这里的人是两千年前,壁画的内容倒是和前面大同小异,依旧是祭司带领一人数众多的九黎后裔来这里祭祀,但奇怪的是,出来的还是只有祭司一人。 “既然是神殿,按理说应该一直都有人祭祀才对,从这两幅壁画就能看出,在特定的时间九黎祭司会带领族人来神殿祭祀,这个传统一直延续了很久。”叶知秋看完壁画疑惑不解。“可为什么在秦朝以后这种祭祀突然停止呢?” 宫爵到前面查看,后面的长廊两边全是空白的石板,按照前面两幅壁画推断,只要祭祀过的人都会在石板上留下图案,由此可见最后一次祭祀是在两千年前。 祭司告诉过我们,九黎后裔并不知道祖神之殿的确切位置,我认为他既然引我们来禁地,就没有必要隐瞒禁地下面便是祖神之殿的秘密,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祭司是真不知道。 可这些壁画中反应的内容,对神殿祭祀都是在祭司的带领下,而返回的仅仅只有祭司一人,由此可见知道神殿位置的只有祭司,并且通过世代相传把这个秘密一直延续。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对于九黎族人至关重要的神殿消失在祭司的传承之中,还有,越是往里走我越是好奇,迫切的想知道,九黎祖神到底是谁。 “前面没路。”宫爵对我们说。 长廊的尽头是一道厚重的石门,宫爵说他探查过,至少有十几吨,即便是有工具也别想打开,不过在石门上有三个品子形分布很奇怪的圆盘,这些圆盘是可以转动的,每一个圆盘上都有不同的图案,宫爵只能辨认出其中一个是龙纹。 刀疤走上前想要转动,被宫爵一把拉住,头朝石门的角落点了点,刀疤把手电照射过去,角落里横七竖八全是支离破碎的尸骨,刀疤手缩了回来不敢造次。 宫爵从地上拾起几截尸骨,指着断裂的地方很确定的说,这些骨头已经钙化,因为这里低温才得以保存,从切面看相当平整,是瞬间被切断的。 宫爵说完走到石门两边,用手摸索清理掉石壁上的灰尘,露出细细的凹槽,宫爵让我用手电照射一下,里面反射出淡淡的寒光。 “里面有锋利的刀片,而且错落有致的分布。”宫爵用手一抹,整个石壁上间隔均匀的分布着很多这样的凹槽,和对面的石壁相互错开。“石门上的石盘只有正确转动才能开启,倘若错了……” 宫爵摇了摇手里的尸骨,后果很明显,我们会和这些枯骨一样的下场,密集而锋利的刀片瞬间能把我们切割成碎片。 “能破解这里的机关吗?”我问 “不能。”宫爵斩钉切铁的摇头。 “你都不能?”田鸡和我表情一样吃惊,如果连宫爵都束手无策,那我们即便找到神殿也无济于事。 “一般的机关再巧妙总会有破绽,这和不管再牢固的锁,只要找对钥匙就能打开一样,可问题是我根本不清楚这机关的原理,而且我探知发现根本没有尝试的机会。”宫爵叹了口气对我们说。“这三个石盘必须同时转动,而且还必须同时转到正确的位置,但凡有一个错误都会触发这里的机关,说简单点……我连这是一把什么锁都搞不清楚,怎么开?” “石盘上不是有图案嘛,这些图案或许是提示。”将军说。 “我认了半天,就认得左下方的石盘上是龙纹,其他两个奇形怪状看不懂。”宫爵无能为力摊着手。 “愣着干嘛,带你来就是让你发挥余热的。”我看向叶知秋催促。“难得有你大展身手的时候,赶紧看看上面是什么。” 叶知秋白了我一眼没理会,站到石门前认真看了良久,最上端的图案形态近似蛇,有一角一足,口张开尾上卷。 “这是夔纹!”叶知秋确定的说。“另外一个图案以折线连续构成,中线条较粗放,回旋方折,这是雷纹。” “龙、夔、雷……”我在心里思索了良久也没想清楚这三个图案纹路之间的联系和含义,看向叶知秋。“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龙、夔、雷。”温儒嘴角浮现出笑意。“正确的顺序应该是是雷、龙、夔才对。” “温老,您知道这些图案的含义?”叶知秋问。 温儒点点头告诉我们,在苗疆的苗族先民崇拜日、月、星,视三光为纯洁之至,同时也认为万物都由雷、龙、夔组成,称之为三专,同时与金、水、木、火、相配创七曜历。 七曜历日是现存最早的历书,甚至比埃及历法还早了三千年。 “由此可见苗疆的七曜历可以追溯到九黎先民,真正发明七曜历的应该是九黎人才对,苗族只不过是沿用了这种历法,随着九黎族的销声敛迹,把七曜历归功于苗族。”温儒镇定的对我们说。“石门上的雷、龙、夔三个石盘分别对应的是年、月、日,就是说要转动到正确的时间就可以开启。” “年月日的时间……”宫爵回头看看石门还是无奈的摇头。“知道这个也没用啊,谁能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时间。” “哟,你不是挺有本事的嘛,这可是你强项啊。”叶知秋忽然幸灾乐祸的笑着挖苦宫爵。 “你有本事,你来。”宫爵白了她一眼。 “我来就我来。”叶知秋居然一口答应。 拉着我和田鸡站到石门前面,她操控雷纹石盘,我和田鸡分别操控龙纹和夔纹,并且告诉我们要转到的位置。 “准备好了吗?”叶知秋一脸平静的问。 我和田鸡面面相觑的对视,看见田鸡下意识蠕动喉结,目光瞟向两边密集的凹槽,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因为我现在和他想的是同样的事,这可是关乎生死的机关,就连宫爵都没把握,更别说对机关一窍不通的叶知秋。 “你不相信我?”叶知秋抿着嘴瞪着我。 “相……相信……”我无奈的点头,往宫爵脸上看。 “看他干嘛,他都说了破解不了这机关,你就是把他望穿秋水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叶知秋对着我说,其实应该是说给宫爵听,多半是对之前宫爵针对她的回击。 “得了,外面还一群打不死的神殿卫士,反正也没有退路,困在这里早晚不是饿死就是冻死。”田鸡一脸豁达轻松把手放到石盘上笑了笑。“咱就听知秋的,死马当活马医。” 身后的廖凯和刀疤的人开始向后退,看来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叶知秋身上的人并非只有我们,我一咬牙重重叹口气,无力的苦笑对田鸡和叶知秋点点头。 叶知秋数到三,我们三人同时转动石盘,等停下来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只听见一声轰鸣,我身体吓的抖了一下,以为是触动了机关,可眼前那厚重的石门竟然缓缓的开启。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枫木蝴蝶 第九十四章 这和之前我们破解机关完全不同,我和田鸡脸上都没有丝毫喜悦,全是惶恐的虚脱,事实上即便石门被叶知秋开启,我心里也没踏实过,毕竟我已经对她能开启石门自始至终没有抱丁点希望。 最尴尬的是宫爵,我看他张着嘴看着开启的石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叶知秋重新背上背包,趾高气昂得意忘形的从宫爵面前走过:“哎,这么简单的事就不劳烦你这个机关专家了,像我这样一窍不通的人也就赌赌运气而已,你千万别介意。” 叶知秋说的客气,可我和田鸡都刻意的偏过头不去看宫爵,从我认识他第一天起就知道他性子高傲不可一世,被叶知秋这几句话说的估计牙齿都快咬碎,他哪儿吃过这样的亏,更别说被奚落成这样,我把他扔墓里他都要还回来才善罢甘休的人,如今被叶知秋呛的无话可说,看他脸上多半快憋出内伤。 “你也是的,什么不好得罪,跑去得罪女人,不知道他们叶家个个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将军拍拍宫爵的肩膀想笑最终还是忍住。 “他就是瞎猫撞死耗子,别和她一般计较。”我过去搂着宫爵肩头笑嘻嘻说。 “三个石盘分别代表年月日,雷纹代表年,我看过上面有一百个刻纹,龙纹代表月,有十二个刻纹,夔纹代表日,有三十个刻纹,这三个石盘之间的组合完全是天文数字,要同时转动到正确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宫爵抿着嘴在他最擅长的事情上输给叶知秋,他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但估计他更想知道的是叶知秋是怎么做到。“你是怎么知道正确的时间?” “就不告诉你,让你再和我抬杠。”前面的叶知秋回头调皮的笑。 “好好的,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说来听听。”我也好奇的问。 “就不说,他那么有本事自个慢慢琢磨去。”叶知秋难得能踩到宫爵尾巴,估计不会轻而易举见好就收。 “知秋能知道是因为她细心,这一点我也自叹不如。”温儒在旁边平静的说。“知秋,从上神殿开始我就看你专心致志在数什么,想必你一定是有所发现才会正确开启石门,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机关破解的方法。” “温老,我可是看您面子上才说的。”叶知秋笑颜逐开。 她告诉我们,神殿是四方梯形,一共是五面,而这石门机关是按照七曜历来设定,在七曜历中雷、龙、夔为三专,而光、气、水、土、石为五行,九黎先民将十干支与十二生肖结合创天干、地支、六十甲子。 同时改二十七宿为二十八宿,并用金、水、木、火、土代表四方和中央,这刚好就是神殿的四方结构和上面代表中央的顶部。 而罗列在神殿台阶两旁的石柱,以二十八根为一组间隔,台阶由下倒上一共分为十二层。 “温老发现石门机关和七曜历有关,所以我推测神殿是按照历法来修建,每一个数字都和七曜历吻合,而台阶的数量每一层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三十五阶。”叶知秋洋洋得意看着宫爵口若悬河。“我是不是说的太复杂了,我怕你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一百三十五……在七曜历中九黎人精准的推断出天狗周期是一百三十五个塑望月,而塑望月是代表日食到月食之前的周期时间,一百三十五个……” “温老,您不用算了,我早算出来,一共十二层,每一层一百三十五台阶,一共是一千六百二十阶台阶,这些台阶的数字并非是随便修建,而是用来代表年代,每一阶台阶代表一年,就意味着每一千六百二十年,九黎先民会来神殿祭祀一次。” “我懂了,石盘上原先的刻度就是上一次祭祀时留下的时间,只需要在上面再加一千六百二十年便是开启的石门的时间。”温儒恍然大悟的点头。 宫爵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脸,估计肠子都悔青了,不过说真的,这些心细的事估计也只有叶知秋会留意到,话说回来,一般正常人谁没事数台阶。 石门后面没有灯火,触目可及的高大石墙上再看不到任何的文字和图案,越往前走光线越昏暗,宫爵担心我们触碰到隐藏的机关,他依旧一个人小心翼翼走在最前面,通道中能见度很低,宫爵几乎是摸索着石墙才能前行。 走了很久除了我们如履薄冰的脚步声外,阴森的神殿一片死寂,如此庞大的建筑中越是空荡感觉越诡异。 “这里用手电不合适,谁有火把。”宫爵关掉手电转身问。 之前在神庙遭遇神殿卫士攻击时,大部分补给和装备全丢弃在外面,如今就只剩下叶知秋手里还有最后一根火把。 “帮帮忙,给我照一下亮。”宫爵居然很客气的对叶知秋说。 叶知秋多半还沉浸在开始得胜的喜悦中,得意洋洋的走到宫爵面前,刚好点火就被宫爵阻止:“你站前面,不然背光。” 宫爵一向机敏从来都是身先士卒走最前面,从来没听他说过让谁走他前面的,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出事,叶知秋根本没意识到什么,点燃火把刚一举起,当火光照亮前面的通道,叶知秋的尖叫声顷刻间划破神殿的死寂,手里的火把掉落在地上浑身发抖的躲到我身后。 叶知秋面色苍白,手心全是冷汗,她抓住我手臂抖动的厉害,我们都吃惊的看着前方,火光中前行的通道两边全镶满了带脊柱的骷髅头,像旗杆一样密集的覆盖在石壁两侧,放眼望去我们犹如站立在一片人骨堆砌的长廊之中。 宫爵漫不经心从地上捡起火把,不以为然的瞟了叶知秋一眼:“哟,你可是考古专家,天天跟死人打交道,实在对不住了,我不知道你会怕死人骨头。” 我就知道没好事,宫爵估计早就发现石壁两边的人骨,他也知道唯一的火把就在叶知秋手上,故意引她过去,突如其来看见这么多诡异的尸骸,我都被惊了一下何况是站那么近的叶知秋。 这倒是是熟知的宫爵,我哭笑不得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现在还惊魂未定的叶知秋,招惹宫爵注定就这下场,不过没办法还是忍住笑埋怨了他几句:“你怎么跟娘们似的,和她较什么劲,这要是真吓出个好歹,我怎么给她爹交代。” “瞧你这话说的,我寻思她考古经验这么丰富,应该见惯不惊才对,一堆死人骨头就吓成这样,还真是对不住了。”宫爵摊摊手学着叶知秋之前的口气。 叶知秋抿着嘴脸气的通红,正想和宫爵杠上就被我拉回来:“消停的,咱还被困在神殿里呢,能不能出去还不知道,又不是深仇大恨的,等出去了你们爱干嘛干嘛去。” 宫爵嘴角翘出弧度见好就收继续往前走,我们穿行在人骨的长廊中,渐渐看清楚,这些人都是被活生生砍断脊柱,连着头镶嵌在石壁中,整个长廊中无数骷髅头空洞凹陷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在昏暗的火光中格外阴森可怖。 我大约估量这里少说也有上万个尸骨,骨头已经钙化,想必已经死了很久,但搞不清楚这些尸骸都是什么人的。 “壁画中那么多人进来,结果就祭司一个人出去……”田鸡来回张望心有余悸的问我。“你说这些死人会不会是那些来祭祀的人。” “九黎族的宗教在后来演化的民族中各自都有传承,的确是有献祭的传统,但都是有牛羊,从来没有发现过用活人祭祀的。”温儒在身后肯定的对我们说。“而且这样血腥的祭祀方式在其他地方也没出现过,一般祭祀先祖都是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祭祀期间会严格禁止杀戮,但是……” “温先生想说什么?”廖凯看温儒欲言又止,连忙追问。 “但是对于神的祭祀中,活人献祭是最高规格的,因为把生命献祭给神被视为最虔诚。”叶知秋似乎从刚才的惊吓中缓和过来,接过温儒的话给廖凯解释。“如果这些尸骨真是用来献祭,那这神殿之中供奉的恐怕就不是人!” “神?!”廖凯吃惊的看着叶知秋。“这……这不正常啊?” “这有什么不正常的,一路上我们见到过正常的东西吗?”我有些麻木的苦笑,从三尸蛊出现开始,到后来全副武装的魔花螳螂,以及最后的不死卫士,这里就没有一样在我们能承受范围之内的。 “就算是神也太邪恶,那这么多活人来祭祀,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将军冷冷一笑插话。 尸骨长廊的尽头是一间圆形的石屋,终于又有用来照明的油脂凹槽,点燃后火光把诺大的石屋照的灯火通明,在石屋的正中环形摆放着十二个石台,上面各自躺着一具干枯的尸骨,厚厚的尘埃覆盖在上面。 我们小心翼翼走过去,在每一个石台的前面都看见三眼麒麟的图案,而在这些石台的中间有一个镂空的青铜盖,上面雕刻着一棵枫木,在树心是一只展开双翅的蝴蝶。 正文 第九十章 祭品 苗族宗教中有十二祖古神的传说,这应该是源于九黎的宗教文化,从石屋正中的雕刻图案足以证明这一点,在放有尸骨的石头上,每一个石台的前面都有不同的图案。 与我们之前在神庙入口处看见的青铜圆中一致,想必每一个石台都象征一位古神,而九黎的宗教根源竟然和蝴蝶有关。 石台上面的尸体应该是用来祭祀这些古神的祭品。 “九黎族好好的怎么会把蝴蝶当神?”田鸡看着这些尸骸心惊胆战的自言自语。“就算是祭祀也不用搞的这样血雨腥风吧。” “应该是一种图腾崇拜,蝴蝶或许是一种象征,九黎先民坚信能从这种图腾上获取力量和技能。”温儒还蹲在中间镂空的地方查看。“不过这种图腾的来源倒是令人费解。” “温老,这里有象形文字。”叶知秋在石台的侧面说。 温儒连忙走过去,我们跟在后面,石台的侧面有一排和我们之前在长廊看见机构造型一样的文字。 温儒和叶知秋两人辨识了很久,反复研究终于翻译出来,和叶知秋推断的一样,祖神之殿是根据七曜历修建,里面供奉着九黎祖神,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此地,只有每隔一千六百二十年,由祭司带领族人前来祭祀一次。 在供奉完祭品后必须立刻离开,而祭祀的祭品便是活人,这在当时并不是残忍的事,相仿在九黎先民的心目中,能把生命奉献给祖神是无上的荣耀。 “只有被祖神选定的人才能前来供奉……”叶知秋抬头神情焦灼的看看我们。“祭司让我们来这里,是把我们当祭品!” “而且每一次祭祀后都会在外面长廊石板上刻下过程,我们只看见两次祭祀的壁画,最后一次祭祀是在秦朝,按照时间算,似乎九黎族错过了下一次祭祀的时间。”我深吸一口气和叶知秋对视。 “九黎后裔的祭司应该不知道祖神之殿的位置,想必祭祀的传统是因为神殿秘密中断而未能延续。”宫爵点点对我们说。“不过,我现在好奇的是,我们第一次到这里,也是第一次听说九黎祖神,既然祭祀用的贡品都必须是祖神亲自挑选,为什么中断了将近两千年的祭祀,会在我们出现后再次开始,而且为什么会选我们?” “我肯定在祭司房子里听见的声音,绝对不是外面有人说的,那声音分明就是从房间里响起,而且还是凭空出现。”田鸡面色凝重。“而且我一直都有留意祭司和九黎男人的嘴,那些话肯定不是从他们嘴里发出,难道……” 关于那晚诡异的声音,我和田鸡一样留意过房间里每一个人,可以肯定绝对不可能是房间里的人说的,至于外面也检查过,最让我惊讶的是,那些如同神谕一般威严空灵的声音居然是从刻有鬼神图案的木桩上发出,但那里根本不可能藏的下人。 “先不说那些虚无缈缥的,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们真是被选中的祭品,结果会怎么样?”廖凯心烦意乱的问。 我一直留意神殿的修建特点,虽然风格罕见但基本可以确定,是以中轴线对称分布,眼前这个石室有四道开启的门对着四方,如果我们估计错,这石室的位置应该刚好在神殿的中心。 “这里应该是用来祭祀祖神的献祭室。”叶知秋点点头,然后看向廖凯声音很低沉。“一般用活人献祭,需要付出的就是生命……” “宰羊杀牛祭天祭祖我见过,用活人怎么献祭,难道心甘情愿躺在这儿等着被杀?”刀疤大声问。 温儒仔细的检查石台上钙化的枯骨,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伤害,但胸腔的肋骨有被折断的痕迹,每一具尸骸都如出一辙。 “一般用活人献祭,供奉生命是最虔诚的,我研究苗疆早期宗教历史时,对神的祭祀中的确有过用活人献祭的记载,而这个过程中,苗族先民相信生命是由神赐予,而代表生命的就是心,所以在对神献祭会把心供奉出来,相当于把最珍贵的东西偿还给神。”温儒说。 “你确定是掏出心来献祭?”宫爵和我站在对面的尸体,听完温儒解释,宫爵抬头一本正经的问。 “我接触过的活人献祭都是这样。”温儒肯定的点头。 “那这里一定不是。”宫爵指着面前的尸骸摇头说。“从肋骨断裂的地方看,被取走的不会是心脏,这里是胸腔的正中,如果是供奉心脏这个部位不该有损伤。” 我埋下头小心翼翼清理干净尸骸肋骨断裂的地方,仔细看那些被折断的肋骨,眉头很快皱在一起。 “不管是不是取走的心脏,恐怕我们忽略了最根本的东西。” “什么东西?”其他人问。 我指着尸骨上断裂的肋骨说,不管献祭时从这些活人祭品身体中取走的是什么,首先这些肋骨的断口参差不齐,应该是受到很强的钝力导致被折断,肋骨断裂的方向也应该是由外而内。 “可这些尸骨上的肋骨断口全是由内向外,他们不是被取走了什么东西来献祭所谓的神,而是……”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其他人。“有东西从这些献祭的活人体内出来,所以才会导致出现这样的伤口。” 其他人听完都面面相觑,叶知秋重新检查每一具尸骸,抬头时一脸愕然,谁要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会从这些祭品的身体中,穿透胸腔而出。 壁画中祭司带着九黎先民来祭祀,离开的时候只有祭司一人,想必祭司带来的都是献祭的贡品,也是我们如今看到的这些人。 “等会,这事有点乱,让我想想。”田鸡挠了挠头来回走了几步,停在我面前,指着石台上的尸骸舔舐嘴唇。“先不管是要心脏还是要肝脏,也不管是被人掏出来还是有什么爬出来,我就想知道,是谁干的?神殿是用来供奉什么祖神,祭司说这里也是安息之地,说明九黎祖神是死的,如果是这样,这些人是被谁杀的?难道这神殿之中除了祖神还有其他东西?” 田鸡这个问题让我也意识到神殿的不寻常,从壁画上看祭司是单独离开神殿,而且温儒说祭司具有神性是不能杀生的,所以很明显这些用来献祭的人并不是被祭司所杀。 在祭司离开神殿后,这里一定发生过极为血腥的事,但不管怎么想有一点田鸡担心是对的,这座庞大的诸神之殿中,除了安息的祖神之外应该还潜藏着其他的东西。 碰! 巨大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思绪,石室四面开启的门突然被落下的巨石封闭,我们所有人被困在献祭室中,宫爵查看四周的石门,摇头告诉我们石门是不可能从里面开启。 “石台上那些文字原来是这个意思,提示过祭祀完成后,必须立刻离开,这些机关都是环环相扣的。”宫爵一脸焦虑对我们说。“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个循环的机关,当祭司把献祭的活人带到这里,会和我们在长廊时一样,触发开启献祭室四周的石门,当他们进入并安放祭品到石台后,祭司会在限定的时间内退出神殿,时间一到这些巨石便会落下封闭四方入口,唯一的开启办法就是……等待下一次祭祀的时候机关被重新触发。” “下一次……”田鸡蠕动一下喉结。“下一次要等到一千六百二十年后,前提是还会有人能找到这里,到那个时候……” 田鸡没说下去,下意识转身看看石台上的尸骸,一千六百二十年后我们会和这些枯骨一模一样。 轰…… 就在我们惴惴不安的时候,身后传来由远而近的轰鸣声,等我们转过头去,石室中间十二个石台前端缓缓开启一个圆形的空洞,连同一起打开的还有中间那个镂空的青铜盖。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石台下面缓缓升起,我们不由自主向后退,直到背抵靠在石壁上,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剩下的人都下意识把手里的枪抬了起来。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一个白色的椭圆形的东西从石台上慢慢出现在我们面前,像是一颗通透的白玉,表面非常的光滑,在火光中能看见里面奇怪的纹路。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那白玉太过晶莹剔透,以至于我能看清楚里面纹路在迟缓的移动,随之整个白玉缓缓的右下至上蠕动。 那东西竟然是活的! 像是一个还未孵化的卵,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令人毛骨悚然,有一种说不出恶心的卵,就在我揣测会那卵里面慢慢蠕动的是什么时,卵的顶部犹如绽开的橘皮般分裂开六瓣,里面一个乳白色沾满粘稠液体的东西爬出来。 “你刚才说……这石室叫什么来着?”我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问旁边的叶知秋。 “献祭室。”叶知秋的牙齿打着磕碰,我听见她含糊不清的回答。 “把枪拿出来。”我深吸一口气盯着那些卵对叶知秋说。“献祭开始了……” 正文 第九十一章 蝶面人 恐惧源于未知,但眼前这些卵不但令人恐惧,更让人恶心。 等到卵里孵化出的东西彻底爬出来,我们才看清它的面目,像是一条毛虫,但我发誓从未见过这样令人胆寒的虫子。 虫子通透和卵一样呈现半透明的白色,粘稠的液体附着在黑色的鳞片和竖立的尖刺上,那双转动的复眼是让我感动极为不安。 一只、两只、三只…… 一个虫卵中竟然不断有未知的虫子爬出,我这才想起之前才虫卵中看见蠕动的东西是什么,这些虫子才虫卵中相互交缠在一起,每一条足足有二十多厘米长,像一条布满尖刺的蛇从石台上向角落中的我们爬来。 不知道是谁开了第一枪,顷刻间整个封闭的石室内震耳欲聋的枪声此起彼伏,被击中的虫子白浆爆裂,飞溅到人身上竟然有强烈的腐蚀性,瞬间灼烧衣服附着在皮肤上,我看着旁边的人撕心裂肺躺在地上惨叫,沾染到虫子尸骸体液的地方片刻见被腐蚀出一个洞。 我们大吃一惊,这虫子和这座神殿一样诡异,而且移动极快动作非常敏捷,第一批遭遇到攻击被射杀后,第二批居然在有意识的闪避我们的攻击。 几十只虫子竟然让我们如临大敌,全力以赴近乎于疯狂般把恐惧用子弹宣泄出去,当所有的虫子都被打的稀烂,我们弹夹里的子弹也全打空,封闭的石室里还响着空枪扳机扣动的声音。 一个刀疤的手下吓的浑身发抖面色苍白,枪里已经没子弹,或许是因为太过恐慌,整个人抖的像筛子,对着地上支离破碎的虫子依旧扣动扳机,旁边的将军拉了他一把,那人身体一软顺势倒在地上,我这才看见他脚下一滩水渍,竟然直接被吓尿。 我们还没缓过神,石台上破裂的虫卵跌落下来,另一个完整还未孵化的新虫卵升了上来,我们触目惊心的僵在角落,从石室下面传来的轰鸣声从未停止过,就是说会一直有这样的虫卵不断被输送到这里。 “这还有完没完,怎么杀了一批又来一批?”田鸡心有余悸的问。 “这里是献祭室,献祭还没完成之前,这些虫卵会一直出现。”我深吸一口气惊恐的回答。 “献祭怎么才算完成?”廖凯在我身后声音颤抖。 “献出生命!”温儒重重叹口气。“死亡才是献祭的终结。” “换弹夹!”将军突然大声喊。 我们之前惊魂未定,都忘了枪里没子弹,将军大声提醒我们这才反应过来,可虫卵已经破裂,从里面爬出的虫子行动敏捷的袭击过来,距离越近我们越是忌惮,地上躺着的两人沾染上丁点虫子体液,一个手臂活生生被腐蚀断,另一个就没那么幸运,体液溅落在他脸上…… 这些虫子的攻击性强的令我震惊,我们稍有迟疑已经被逼到生前,我们退无可退只看着但凡这些虫子经过的地方,前面的人犹如被收割的稻草般倒下。 站在我前面的将军和田鸡也未能幸免,前一秒还在奋力抵抗,后一秒就如同失去意识,咚的一下重重倒在地上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些虫子从倒下的人身上爬过,把我们剩下的人逼向死角,大有赶尽杀绝不死不休之势。 直到身边宫爵和叶知秋倒下时,我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那些虫子靠近后黑鳞上的尖刺会飞射出来,但凡被尖刺刺到便会瞬间倒地,想必那尖刺上有毒性极强的毒液。 突然感到腿上刺痛,低头看见两根尖刺深深的刺入,可仅仅是刺痛,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其他任何不适的感觉,可周围的人已经全倒下,诡异的虫子近在咫尺,这么近的距离我开枪也无济于事,突然身后一只手把我重重拉倒,等我回头竟然是温儒。 他把指头放在嘴边示意我不用动,看样子他是想让我假装昏迷,就剩下我和他两人,抵抗也是徒劳,即便能杀光这一批虫子,可就如同温儒说的那样,献祭的终极是死亡,我们只要还活着,那些虫卵估计会一直出现。 我把叶知秋压在身下,埋着头和温儒眯眼观望,等到我们全都倒下,那些虫子居然真的不再攻击,叶知秋手臂上被尖刺射中,伤口和蔓延的血管触目惊心的紫黑,我悄悄扣住她脉搏发现正常平缓,似乎尖刺上的毒液只会让人瞬间昏厥还不致命。 但是叶知秋的身体僵硬麻痹,摸上去像石头一样,我不明白这些虫子明明有瞬间致命的能力,却并不直接杀掉我们,眯起的眼睛中,我看见第二批幸存下来的虫子游弋在倒地的人群中,然后各自找到一个人,用强大的上颚撬开人的嘴,恶心蠕动的身体竟然慢慢从嘴里爬了进去。 我心里一惊,想到身体里若是有一条这样的虫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我刚要把枪提起来,发现温儒死死按在上面,睿智的目光似乎在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 好在第二批虫子被我们射杀的所剩无几,廖凯和刀疤嘴里都钻入虫子后外面已经没有,看见将军他们没事我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好半天见没动静,正想起身去看看他们,温儒还是重重拉住我,用极小的声音在我耳边说:“在特定的时间用活人献祭一定有原因,看看石台上那些尸骨,事情没这么简单,先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我打心眼厌恶旁边这个心狠手辣偏偏要装出一副慈眉善目的人,可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一个远比我心思缜密的人,在生死关头必定比我想的周全,否则也不会这么多人里面,唯独年纪最大的他能幸免于难。 我没想明白,为什么我明明被虫子攻击,但却一点事都没有,忽然从石室中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我听的很清楚,是脚步声! 顿时心里一惊,这座已经上千年没开启过的神殿中竟然还有其他人! 我把头偏向石台那边,眯着眼睛看见几个手持刀斧全身青铜铠甲的神殿禁卫从下面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依旧带着廖海清带回来的三眼麒麟面具,我在心里暗暗想,在来神殿的路上我们遭遇过三尸蛊,难不成诡异恶心的虫子是这些神殿禁卫饲养的? 神殿禁卫的动作很僵硬迟缓,像是被什么操控,但在神庙入口我们遭遇过这些禁卫的攻击,这支禁卫军团最令人恐怖的地方并不是他们千年不死的身躯,而是他们竟然具有意识和思维,真正让我不安的是操控这些禁卫的东西。 不过和在神庙外不一样,这些禁卫似乎并不想把倒在地上的人屠戮,而是随意抓住一个地方,像是屠夫把待宰的牲口拖入屠宰场一样,将地上的人拉向石室的下面。 我依旧死死握紧手里的枪,虽然我心里很清楚,在这些不死的怪物前面,枪支弹药丁点效力都没有,可那是唯一还能让我有一些踏实的东西。 我看见那些禁卫把前面的人一个接一个拖走,当拖拽田鸡的时候,他僵硬麻痹的手在翻身时重重打在禁卫的脸上。 哐当一声,禁卫脸上的面具掉落在地上,我距离田鸡很近,禁卫脸上面具掉落那一刻,我浑身犹如被电击不由自主的抖动一下,我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看见的人,事实上我已经无法确定那还是不是人。 人的躯体,人的四肢,脸…… 躯体上的竟然是一张蝴蝶的脸! 我细微的动静立刻让禁卫觉察,转头向我走来,在我身边凝视了片刻,将我翻身正面朝上,然后缓缓的蹲下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我吓的浑身发硬,就连呼吸都快凝固,可眯起的眼睛前,那张诡异的脸近在咫尺,刚开始我以为是眼花,或者就是禁卫脸上的装饰,毕竟温儒说过九黎的神话传说中,十二古祖神的来历和蝴蝶有关,我当是对蝴蝶图腾崇拜的一种方式。 可当禁卫把脸凑到我眼前,我才完整的看清楚那张脸的诡异,呈三角锥突起的脸上布满令人毛骨悚然的褶皱,两边突出的复眼里面全是六角形的眼面,没有鼻子,却有着一对锋利的上下颚,可以轻易的撕咬碎任何东西,就在下颚外是一圈长管状的东西,末端尖锐无比,盘卷在禁卫头部前下方,和蝴蝶的口器一模一样,但我相信这东西绝对不是用来吸食花粉树汁的。 随着我面前禁卫的呼吸,盘卷的口器缓缓伸展出来,尖锐的末端触碰在我身上,轻微的划动便是刺骨的疼痛,我拼命忍住没有动弹,实际上早被吓的呆傻,身体比下面的叶知秋还僵硬,那疼痛在恐惧中完全麻木。 禁卫查探一番没发现异样,起身拾起地上的面具戴上,拖着田鸡消失在石室中,我全身僵直的连发抖都不行,后背的衣衫全被渗透的冷汗浸湿,紧贴在背上寒凉无比,可此刻我内心的冰冷远超于此,我终于可以体会廖凯为我描述他父亲回来时候的样子,以及坐在木椅上神情惶恐的老人无法言语的恐惧。 他们应该和我一样看见过这张令人终身难忘的脸,亦如挥之不去的梦魇死死萦绕在脑海里,但最让我恐惧的并非于此,这张毛骨悚然的脸还不至于把人吓到疯傻,他们到底还看见了什么能令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人被吓成那样,这阴森诡异的神殿之中到底供奉的是谁?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噩梦巢穴 身边的人陆续被这些张着蝴蝶脸的禁卫拖走,我看见有禁卫向我走来,我屏住呼吸依旧抓紧手里的枪,厚重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陷入我肩膀,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我被一个禁卫抓着在地上拖行。 从石室中间被开启的通道下去,通道两边有燃烧的火槽,为闻到腐臭和血腥的气味从通道深处传来,我已经不去猜想那深处的未知,但我相信那是一定是充满恐怖和噩梦聚积的地方。 禁卫重重把我扔在一个石屋中,然后转身返回继续到上一层石室中收拾剩下的人,等禁卫离开我扫视如今身处的地方,四周并没有特别的东西,之前被带下来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好在将军和田鸡还有宫爵都在,我摇了摇旁边的叶知秋,她还是浑身僵硬没有丝毫知觉。 “禁卫把我们扔在这里,前面拖下来那么多人不见了,应该有东西在这里把前面的人带走。”温儒从地上爬起来,捂着他的脚环顾四周警觉的对我说。“趁现在禁卫还没返回,先找地方躲起来。” 我把叶知秋拖到石屋角落的拐角,然后折回去把宫爵和田鸡还有将军都拉了回来,本想能救几个算几个,可再想出去时听见通道传来脚步声,我和温儒连忙屏住呼吸埋头躲藏。 好在返回的禁卫并没觉察减少的人,从石屋另一边出来的禁卫把堆砌的人拖往通道的深处直至消失在我们视线,等了很久确定没动静,我这才靠在石壁上浑身瘫软的长出一口气。 我挨着摇晃其他人都没有反应,回头瞟见温儒正用一种奇异和惊讶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最后他眼睛看向我小腿上被虫子射中的地方,尖刺还刺入在里面,温儒伸手帮我拔了出来,借助微弱的火光,我吃惊的发现那尖刺竟然萎缩。 “你……你为什么没有中毒?!”温儒用疑惑的声音问。 实际上我也一直在问自己,能让人瞬间麻痹的尖刺,射中我非但丁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萎缩,我除了相信自己命大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原因。 “不知道。”我茫然的摇头。 “你什么感觉都没有?”温儒惊奇的问。 “痛,被射中的时候感觉很痛,然后……然后就没感觉了。”我回答。 “这些尖刺上的毒素很罕见,能瞬间让人机体麻痹,你被射中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一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温儒思索了半天让我卷起裤腿,我被射中的伤口除了有凝固的血渍外并没什么异样,温儒检查被我救回来的人,他们的伤口以及蔓延的血管都是触目惊心的紫黑。 “血液!是血液!”温儒看着我肯定的说。“这些毒素是由血液蔓延的,你没事唯一的解释就是你血液可以抵抗这种毒素,你的血液就是最好的解药。” “我的血……可以抵抗那些虫子的毒素?”我皱着眉诧异的看着温儒,我本来就不相信他,何况是这么荒谬的解释,我就不相信我的血里还能变出花来。 可身边躺着的在我眼里都是亲人和挚友,如果能救他们,莫要说是血,就是搭上命但凡有丁点希望我也在所不惜,我挽起衣袖握紧拳头,从将军身上拔出刀想都没想割破手腕,把血灌入他们的嘴中,开始并没有什么反应,心里还暗骂了一句温儒老不死的。 可过了片刻,我忽然发现宫爵伤口处的紫黑在慢慢消散,其他人也是这样,蔓延的血管中不断有淤黑的血排除,他们僵硬的身体也慢慢在恢复松软,我眉头一皱嘴不由自主的张开,竟然真是我血的原因,但我实在不明白,我的血为什么能克制这一辈子头一次见到的虫子身上罕见的毒液。 可宫爵他们并没有及时苏醒,我和温儒只好躲藏在拐角等他们彻底清醒,我尽量控制呼吸的声音,身旁任何细微的动静惊动了神殿中那些诡异的东西,在这里一旦被发现,必定是死路一条。 “这是你最擅长的研究,刚才那禁卫的脸你也看到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人……什么东西吗?”我压低声音问温儒。 “不知道,苗族有十二古祖神的传说,苗人坚信蝴蝶是神圣的,并且创造了人,在苗疆把蝴蝶喻为母亲,是一种最高的图腾神话,但任何神话都是有根源的,但我实在很震惊,没想到竟然看见人身蝴蝶的怪物。”温儒匪夷所思的摇摇头。“苗族宗教体系来源于九黎,这些禁卫或许和苗疆古祖神的传闻有关,可见这些禁卫存在的时间远超出我们目前能探知的年代。” “说了等于没说,这他妈根本就不是人好不好,我真怀疑九黎人到底在这神殿之中供奉了什么。”我冷冷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供奉的真是神呢?”温儒的声音有些怪异,以他的严谨和身份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是考古的,我是盗墓的,咱也算一个行当,你白天挖,我晚上刨,扪心自问你相信有鬼神?”我不屑一顾的反问。“真要有这些东西,说不好听点,咱俩干的都是损阴德的事,指不定死了多少次了,这神殿里真他妈有神,我倒要看看长什么样。” 忽然感到田鸡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我连忙握紧他的手,已经没之前那样僵硬,看样子我的血是真有用,不过要完全恢复估计得等上一段时间。 “还有,你说的,苗族源于九黎,那苗族的十二古祖神应该也是沿用九黎的传说,这个传说中古祖神都是些什么,牛羊鸡马什么的。”我回头瞟了温儒一眼无力的冷冷一笑。“现在蝴蝶看见了,你要相信有神,指不定你还能看见牛头马面或者长着鸡头人身的怪物。” “任何传说和神话都不是空穴来风,即便是杜撰都有来历和根源,你看见的蝴蝶脸禁卫正好说明这一点,事实上我研究一辈子苗疆考古历史,这恐怕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发现。”温儒并不和我争辩,心平气和的看着我。 “这倒也是,就这神殿被公布出去也足以让你名垂青史了,当然……”我还是冷冷一笑。“您老得指望这神殿牢固些,万一塌了就可惜了。” 我含沙射影在说青木川的事,温儒是聪明人想必听的懂,何况叶九卿的话想必也他也听到,不过温儒似乎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在他脸上都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只是意味深长笑着摇头。 “一座神殿对于我不算是最大的发现。” “那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温儒脸上的笑和他这个人一样,我完全看不懂,青木川他炸毁地下祭坛,里面那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温儒都不屑一顾,可见他对财富根本不在乎,这神殿虽然诡异,可对于考古的他来说,足以让他名留青史,可我感觉温儒对此也并不看重。 一个行将朽木风烛残年的人,名利都不放在眼里,却不辞辛劳生死都不在乎要跟随廖凯来找青铜面具的来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值得温儒在意的东西。 我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月宫九龙舫,那艘和这神殿一样离奇神秘的宝船,可温儒为什么要来这里?这神殿和月宫九龙舫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的标志是九黎祖神的图腾? 这些问题萦绕在我脑海里越来越迷糊,我发现随着我从接触月宫九龙舫开始,便陷入一个巨大的谜团漩涡之中,我发现的事越多反而越复杂。 温儒不再和我说话,我守在其他人身边,剩下的装备都丢失在外面,我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在这阴森恐怖的神殿中,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度日如年,提心吊胆渡过的每一秒对于我都是一种煎熬。 等了很久终于看见他们渐渐清醒,看着将军他们每一个人安然无恙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神志清醒,可因为长时间麻痹,身体还不能活动自如。 他们只记得她倒下前一刻发生的事,我把后来的经历一五一十告诉他们时,即便是将军那样强横威猛的人也倒吸一口冷气。 “长得跟蝴蝶一样?”田鸡憨厚所以也注定他想象力不会太丰富。“你说这些禁卫吃不吃东西,如果吃的话,没嘴这么吃?难道靠管子吸?” “等你见到他们时,你可以当面问问。”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宫爵问。 “没有回去的路,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指不定还能找到别的出路。”将军从身上摸出刀说。 “往前走就得有心里准备,这些禁卫和我们在神殿入口看见的那些并不一样,不过很显然他们都不是神殿的主人,只不过是这里的守卫,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守卫的是什么。”我把手里的枪交给田鸡。“就我们这几个人,想要对抗这些怪物无异是以卵击石。” “还有,那些虫子是从卵中孵化出来,你们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东西产下了这些卵?”温儒在旁边说。 “我倒是有办法。”宫爵揉了揉腿,尝试着慢慢站起来,身体已经可以活动。 “什么办法?”我们问。 “在神殿虽然大,可里面却布满了机关,从一路上遭遇的机关设置看,要支撑这么大的神殿机关运转,势必有一个核心机关轮转的地方,简单点说就是控制这些机关的地方。”宫爵一脸冷峻看着我们。“只有能找到这个地方,通过机关的设定,我就有办法能找到出去的路。” “你能找到那这个地方吗?”我急切的问。 宫爵点点头,说能支撑这么庞大的机关,设计绝非简易,比对需要大量的动力,宫爵指着燃烧的火槽说:“这些火槽在我们来之前就燃烧着,已经几千年不灭,应该是有地方源源不断在供应油脂,只要顺着这些火槽就能找到。” 宫爵的办法是我们离开这里唯一的希望,等其他人都能活动后,我们沿着通道小心翼翼摸索前行,叶知秋担心温儒年老体衰,把他搀扶在中间,从拐角出去的时候,我看温儒一直在揉他的腿,想必是被禁卫拖下来时捏伤了。 我无意中瞟见他裤子上有两个小孔,开始并没有注意,我让叶知秋和温儒先走,当我目光落在温儒后背时,顿时震惊的瞪大眼睛。 一个尖锐的尖刺正插在他岣嵝的后背上,我一直以为他是装昏迷才蒙混过关,他和其他人一样,被虫子击中过,裤子上的两个小孔就是被尖刺穿透的地方,温儒清理掉裤子上的尖刺,却不知道后背还有一根。 看着温儒在前面一瘸一拐的背影,我慢慢皱起眉头,他为什么被虫子射中竟然能安然无恙,最让我无法想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刻意清理掉尖刺来隐瞒这件事,这个人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屠神 通往神殿深处的通道潮湿阴暗,那令人作呕腥臭的气味越来越浓,神殿的建造错综复杂,路上来回都有禁卫在巡逻,比起我们这些未知的怪物显然很适应这里的环境。 他们的身体构造在阴暗的神殿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叶知秋说如果我没看错,禁卫拥有复眼的话,他们的视野范围和敏锐程度超过我们不止十倍,光线越暗的情况下对他们越是有利。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昏暗巨大的石室,这里也是那腥臭气味的发源地,每走一步都感觉脚要用很大的气力才能提起来,地上全是白色的粘稠液体,昏暗的火光中隐约听到痛苦无力的呻吟。 哐…… 前面的叶知秋提到什么东西,细微的撞击声在死寂般的石室各位清醒,我们全都警觉的停下来,很快就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急促的声音。 田鸡把我们往角落里推,那里有一处高耸的东西刚好可以隐藏,等我们刚躲好,外面的声音已经到达石室,我听见很起伏的声音,但不像是脚步声,小心翼翼探出头,再一次如同雕刻的泥塑一般惊住。 这个石室和之前的献祭室一样,四方各有一条通道,而如今在房间中出现的禁卫竟然是悬浮在半空中,从身后展开的双翅能让他们如同蝴蝶般飞舞,黝黑可怖的眼突不停的在眨动,在石室四处飞动扫视任何一个角落。 我身旁叶知秋被吓到,下意识捂住她的嘴,很其他人慢慢把身子向下缩,直到完全躲避到阴暗之中,我们这里刚好是石室的死角,我看着头顶来回好几个禁卫飞过,他们身上的青铜铠甲在火光中闪耀着诡异的绿光,人形的身躯强壮的手臂紧握刀斧,看上去就如同在阴间巡狩的夜叉。 温儒说过任何神话都是有根源,九黎族的神话中蝴蝶有非同寻常的地位,想必这些穿行在神殿,形同哨兵一样守卫这里的禁卫,便是这个神话的来源。 我们几乎是屏住呼吸,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些禁卫在石室巡查未见异样后,从四周的角落返回到正中,我又把头悄悄伸出去,围拢的禁卫似乎是在相互交流,只不过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从我们对面的通道又飞进好几个禁卫,他们双手拧着之前被带走的人,我一眼就认出是廖凯,他被重重扔在地上,发出惊恐的惨叫,和廖凯在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个刀疤的人。 他们完全惊恐的向后缩,那些禁卫居高临下盯着他们,那张令人畏惧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其中一个禁卫点燃了石室中的火槽,随着火光的蔓延我们终于看清这石室里的一切。 叶知秋的身体抖动的厉害,就连将军那样生死不惧的人如今也脸色苍白,整个巨大的石室中本来是空空如也的,我们如今躲藏的角落根本没有东西隔断,只不过无数堆积如山的尸骸在这里如同垃圾一般被堆砌。 我们面前全是堆积的尸骨,随意的丢弃在一起如同坟山,每一具尸骸的胸前肋骨全是由内而外的断裂,这还不是让我们最恐惧的地方,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会对死人惧怕,就更别说是一堆枯骨。 整个石屋的地上全是间隔均匀摆放的椭圆形白色的卵,就是我们之前在献祭室中看见的那些卵,不是一两个,而是整整一屋,每个都是活的,在火光中我们能清楚的看见里面相互缠绕在一起的虫子蠕动。 从卵孔不断有白色粘稠的液体分泌出来,整个石室的地上全覆盖着这样的液体,我颤巍巍的回头,就在我们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全是这样的虫卵,我们见识过这东西的诡异和可怕,仅仅两个孵化的卵就足以让我们全军覆没,如今我们竟然躲在虫子的巢穴之中。 进入神殿之前的壁画上,那么多人来祭祀,却只有祭司一人离开,想必其他的人如今都在这里,这根本不是我认知中的祭祀,完全是一场血腥的屠戮,我们到神殿之前一共祭祀过两次,从这些尸骨看,每一次祭祀送到这里献祭的人恐怕数以万计。 这个神殿充满的邪恶还远不止这些,被扔在地上的廖凯和其他人想要躲闪,抵靠到堆积的尸骨上,从上面掉落的残骸如同雨下,廖凯他们惊慌失措想要从里面爬出来,刚挣扎着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禁卫举起青铜枪戟穿透廖凯的肩胛,我听见他撕心裂肺的惨叫。 廖凯和其他人被残忍的钉在石壁上,禁卫下颚上盘卷的口器展开,如同呕吐般从里面喷射出白色的粘液,这些半透明的粘液似乎具有极强的粘连性,喷射在廖凯他们身上硬生生被粘在石壁上。 我们这才看清楚,那宽大的石壁上早已沾满了人,刀疤也在其中,都是奄奄一息低垂着头,我们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很疑惑禁卫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在我们迟疑的时候,忽然听见萎靡不振的刀疤在粘液中突然醒来,发出生不如死的哀嚎,可任凭他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刀疤旁边的好几个人也相继痛苦的大声呻吟,看他们的表情异常的痛苦。 刀疤甚至不停用力把后脑勺撞向石壁,看上去他宁愿撞死自己也不想再承受这种痛苦,可石壁上的厚厚的粘液不知道曾经粘连过多少人,一层一层的叠加形成凹凸不平的沟壑,撞在上面松软无力。 那些飞舞在石室中的禁卫,阴森黝黑的复眼透着漠然的冷酷,死死盯着石壁上痛苦挣扎的人。 咔! 我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震惊的看见一个沾满鲜血和内脏残骸的三角锥头从一个人的胸前穿透出来,然后一个体型较小的禁卫从那人身体中爬出来,那人还没断气嘴里大口大口喷出鲜血,他如今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短促的惨叫从石壁那边接二连三传来,刀疤和好几个人胸口的肋骨都被活生生撞断,幼小的蝴蝶面形的禁卫从他们身体中爬出来,我一直用力捂着叶知秋的嘴,现在连她眼睛都捂住,我不确定她是否能承受这样的血腥和恐惧。 我们终于明白那些尸骸胸前的肋骨是如何断裂,很显然神殿中的禁卫是靠活人来孵化,我们眼睁睁看着赤身裸体爬出的禁卫,把还未断气的人很快吞噬的只剩下一堆血淋淋的骨架。 刀疤和那些死去的人从石壁上掉落下来,混杂在堆积如山的枯骨中,我蠕动一下喉结,下意识看看四周密密麻麻的尸骨,这石室中经历过多少杀戮看看这些尸骸就一目了然。 刚刚孵化出来的蝶面禁卫被飞舞的禁卫带走,石室中只剩下那些被粘连在石壁上人痛苦无力的呻吟,我们小心翼翼穿行在那些蠕动的虫卵中,走到石壁的下面,将军说想办法把其他的人救下来。 可那些粘液超乎想象的坚固,我们怎么拉扯也无济于事。 “不……不用了。”廖凯虚弱的睁开眼睛。“帮……帮我一个忙。” “先别说话。”田鸡一边用力拉一边压低声音。“把那些怪物招惹过来,谁都活不了。” “不用……不用救我。”廖凯用最后的气力摇头。“你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廖凯说到一半突然开始痛苦的呻吟,我们清楚的看见他身体里有东西在游动,田鸡惊愕的向后退了一步。 “杀……杀了我……”廖凯大口喘息用尽力气虚弱的说。“当是帮帮我,给我一个……痛快,求……啊!” 廖凯的呻吟越来越痛苦,他身体中蠕动的东西动作越来越大,似乎快要破胸而出,我们无法去体会他的痛苦,毕竟很难想象身体中有一个嗜血残暴的怪物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我回头看了一眼尸骨堆中刀疤和其他人血淋淋的尸骨。 “刀给我。”我转头看向将军。 [$妙][笔$i][-阁].com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不了廖凯,但现在杀了他或许对他是最仁慈的解脱,将军深吸一口气把刀递给我,刀尖抵在廖凯胸口,他脸上看不到惧怕,目光充满了感激的对我点点头。 “闭眼。”我对廖凯说。 当廖凯心满意足闭上眼睛那刻,我用力把刀刺入他胸口,他整个人抽搐一下嘴角涌出鲜血,脸上的痛苦竟然在缓缓舒展,在他身体中蠕动的东西也慢慢停止的动静,廖凯死前的表情犹如解脱般轻松。 “现在怎么办?”田鸡忧心忡忡的问。 “把这些人带着的装备收拾一下。”地上有刀疤和其他人掉落的枪支弹药和背包。“出不出的去不重要了,这神殿留不得。” “你……你想干什么?”温儒在身后惊诧的问。 “你不是也想看看这神殿里供奉的是谁吗。”我在身上抹过刀上的血,回头看温儒一眼,冷冷的回答。“不管是什么,这些东西都不该存在于世,即便真是神,我也要屠神!”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蝴蝶女王 温儒用慌乱的目光看着我,那绝对不是害怕,这也是我一直看不懂他的地方,我从来没从这个风烛残年的人眼里看见过惧怕,有时候我甚至感觉温儒狡黠的目光透着和他年纪不对称的年轻。 他在意的并不是这座足以让他名垂青史的神殿,我现在才意识到,让温儒在意的是这座神殿的主人,这恐怕才是他来这里真正的原因。 我们从刀疤手下遗留的包裹中找到充足的枪支弹药,田鸡收集到整整一背包炸药和手榴弹,我们检查好弹药准备离开的时候,将军从弹夹里退出一颗子弹交给我。 “万一,我是说万一。”将军一本正经看着我,指了指身后的石壁。“我和这些人一样的时候,你就当送我一程。” 我结过将军手里的子弹扔在地上:“你打了我十年,没那么容易让你挺尸,后半辈子留着命看我怎么还给你。” “你知道老子不怕死,只不过死在这些东西手里,老子死不瞑目。”将军瞪我一眼,然后转身看向田鸡。“把炸药的包裹给我。” “老爷子,要当英雄这儿论资排辈还轮不到您呢。”田鸡应该猜到将军是想万一有危险,他打算留下断后,摇了摇头把背包背上。 我把叶知秋推到将军面前,竟然还能笑的出来:“掌柜可是把知秋交给你,还能喘气就别惦记着挺尸,掌柜可是说你重诺,你要是撒手,谁护知秋周全。” 嘘! 旁边的宫爵抬起手打断我们的话,他偏头看向石室左边的通道,他的听觉异常灵敏,好半天告诉我们,越是靠近神殿的深处,越是隐约听见轰鸣声,像是什么机关在一直启动的声音。 “而且我还听见很奇怪的低吼声。”宫爵抬手指着左边的通道。“就是从那边传来。” “我们手里的家伙事,别说屠神毁殿,就连一个禁卫也杀不死,不能这样硬碰硬得想办法才行。”田鸡说。 “这么大的神殿一直都有机关在运转,控制这些机关的地方也是神殿最核心的地方,同时也是最薄弱的地方,我们不用硬碰硬和禁卫拼命,只要找到神殿中控制机关的地方。”宫爵点点头很冷静的看着我们。“毁掉这个地方就能毁掉整座神殿。” 宫爵说这神殿唯一不用担心的就是不会有暗藏的致命陷阱,因为有这些不死残暴的禁卫穿行其中,就是最好的警戒线。 我们跟着宫爵向他听到的低吟声走去,渐渐在石壁两侧有薄薄的冰层,温度骤降的很明显,我们似乎在靠近一个冰窟,神殿的结构很奇怪,我们在一个接一个的石室里穿行,每一个石室大小都一样,四周各有一道门连通四方的通道。 前面的宫爵忽然抬起手,我们都听见前方传来刺耳的尖吼声,通往前方的通道四周凝结的冰层更加坚厚,我们如履薄冰的向前,发现通道的尽头在一间巨大的石室上方,我们悄然无息的压低声把头探出去,顿时被石室里看见的东西震惊的瞠目结舌。 石室的下面是一个布满厚厚坚冰的冰室,一只体型硕大的巨型虫子正爬在冰室正中,宫爵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虫子嘴里发出,那些蝶面禁卫守护在虫子的四周,身材高大的禁卫在虫子面前竟然还没虫子高。 那巨型虫子和我们在献祭室看到的一样,不过守护在旁边的禁卫,似乎对这个虫子非常敬畏,那些刚孵化出来禁卫就偎依在虫子旁边很亲切。 然后我们看见一个禁卫把之前抓到的人带到虫子的面前,并且掰开人的嘴,虫子嘴里伸出的恶心的口器,不偏不倚插入人的嘴里,那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从虫子的管状口器中有一节一节的东西蠕动着强行灌入人的身体中。 “这虫子就如同蚂蚁群落中的女王,它把卵直接灌入人的身体中,用活人来孵化它的后代。”叶知秋压低声音怯生生的说。 “九黎神话中,蝴蝶创造了人……”温儒深吸一口气目瞪口呆。“看来这个传闻是有偏差的,不是蝴蝶创造了人,而是女王繁衍出蝶面人,难怪九黎先民会对蝴蝶有极高的图腾崇拜,这个虫子女王想必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 “这冰室有问题。”宫爵环顾四周摇头说。 “什么问题?”我转头问。 宫爵指着冰室告诉我们,神殿的构建都是由大小一样的石室组成,而我们眼前的这间冰室大小刚好是两个石室的大小,而中间有厚厚的石板缝隙,想必之前这冰室是被隔离的。 “女王在特定的石板上,如果我没猜错,它之前是被封闭在冰室之中,我们进入神殿的时候,将军不小心触动了机关,那是启动整个神殿运作的机关,同时也开启了这个封闭的冰室,释放了一直被冰冻的女王。”宫爵一脸沉静对我们说。“连同女王一起苏醒的还有蝶面禁卫,女王苏醒后就会开始产卵,但是需要孵化这些虫卵的宿主……” “活人献祭!”我猛然抬起头震惊的张开嘴。“这就是为什么九黎先民要在特定的时间来祭祀神殿的原因,送来献祭的活人就是为女王产卵准备的,这些活人其实是女王孵化虫卵必不可少的载体。” “你们看。”田鸡指着冰室两旁蜷缩僵硬的几个蝶面禁卫。“看起来这些禁卫并非是不死的,长时间的冰冻虽然会延长他们寿命,可终究还是会死。” “这就是为什么要每隔一千六百二十年就要祭祀一次的原因,这些怪物如果超过时间同样也会面临死亡,九黎神话中对蝴蝶的敬畏根深蒂固,甚至推崇蝴蝶是母亲,可见就是因为这只女王。”叶知秋惶恐的说。 “每一次相隔的时间到了之后,九黎后裔会尊崇祭司世代传承的祭祀,在九黎人心里,蝴蝶女王创造了他们无法比拟的蝶面人,出于对这种未知恐惧的敬畏和崇拜,他们也把女王当成自己的先祖,希望九黎人能和蝶面人一样强大。”宫爵点点头小声的对我们说。“可最后一次祭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第三次祭祀没有在规定的时间进行,所以冰室中才会有死亡的蝶面人。” “祭司说这里供奉着九黎祖神,难道……”田鸡眉头一皱异常惊讶。“难道九黎的祖神就是这只虫子?!” “有这个可能,不然九黎人也不会劳师动众修建这座神殿,更不会平白无故送来这么多活人送死。”将军一脸愤恨声音低沉。“九黎人就是为了让这只虫子一直活下去,难怪上次我们看见的祭司,他坚信祖神会复活,看他那样子还指望着这条虫子能帮九黎人卷土重来,幸好……这群疯子幸好把神殿修的牢固,这虫子要是离开神殿……” “不!”温儒慢慢摇摇头。“九黎的祖神绝对不会是这只女王。” “怎么不是。”将军瞟了温儒一眼。“没看见九黎人把它当祖宗供着,甚至不惜送那么多族人来送死,这都不是了,那你说是什么?” “你们看这些禁卫身上的青铜铠甲,还有他们带着的面具,上面有三眼麒麟的图案,祭司清楚的说过,三眼麒麟图案是祖神赐予九黎的图腾。”温儒心平气和与将军对视。“你认为一条虫子能设计和打造出工艺如此复杂的图案,还有,这神殿在祭司的语言里面叫,噶薄亚咯易,翻译过来是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到现在你们见过但凡和蚩尤有关的东西吗?” “他说的对,女王一直是被封闭在冰室里的,就是说祭祀开始后,女王才会被释放出来,但它存在的目的并不是被供奉的祖神,而是为了产卵。”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其实估计九黎人都没搞明白祭祀真正的原因,其实祖神根本不需要他们的献祭,这些活人不过是提供给女王产卵孵化出蝶面人,这些碟面人存在的原因仅仅是这座神殿的哨兵而已,和蚩尤一样,它们不过是在守护这座神殿。” “不是守护神殿,是守护神殿的主人!”宫爵也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点头。“其实很简单,祭祀的间隔时间是特定的,一只虫子不可能计算出多长时间需要产卵更替一次神殿的禁卫,更不可能指示九黎人在地底修建一座庞大的神殿。” “这么说九黎族的祖神另有其人?”田鸡似乎也想明白。 “不管祖神是什么,能驾驭这条虫子还有这么多蝶面人,想必非同寻常,这神殿里真正的秘密我们并没有触及到。”宫爵点头说。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叶知秋问。 “怎么办?都他妈找到老巢了,不连锅端还等啥,这些东西放出去那还了得,得祸害多少人。”将军慢慢转身手伸向田鸡。“炸药。” 正文 第九十五章 魔方 这只女王只要还活着就是最大的隐患,根本不敢去设想,一旦让这些蝶面人和女王离开神殿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在它们眼中人不过是繁殖所需的工具和载体,它们不会有怜悯和仁慈。 “得把这冰室炸塌,而且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否则惊动了这些蝶面人我们根本没有招架的能力。”宫爵说完向田鸡指出冰室几个薄弱的地方。 田鸡慢慢摸出炸药和将军悄悄摸过去安放好,回来时候田鸡掏出几个手榴弹缠好,对将军说:“以防万一我手里东西招呼下去,前辈你再拉炸药,这些家伙事下去就是神也够喝一壶了。” 将军点头让我们往后退,田鸡拉了保险算好时间站起身猛的向女王头上扔过去,巨大的爆炸声中传来刺耳的嘶鸣和惨叫,将军顺势拉响炸药,我们只感觉整个冰室都在震动,轰的一声四面的石壁失去支撑倒塌下去。 我们爬在通道里直到震荡停歇才站起身,慢慢走到冰室上方的边缘向下俯视,下面残垣断壁一片狼藉,石刻中横七竖八躺着一动不动的蝶面人,硕大的女王身上覆盖重重的断石没有动静。 我正打算松一口气,忽然看见上面的石壁抖动一下,紧接着冰室下面那只巨大的女王竟然把摆动着身体甩开身上的乱石,威力这么强的炸药竟然没炸死女王,而且在它那成坚硬的黑色鳞甲保护下,仅仅个别地方被炸伤,而且还在缓缓的愈合。 女王用头顶走压在那些刚孵化出来蝶面人身上的乱石,似乎蝶面人没有女王这样强大的防护能力,终究是承受不住炸药的威力,冰室中所有守护女王的禁卫还有那些刚孵化的蝶面人全都被炸死。 女王用头拱动地上蝶面人的尸骸,从它嘴里发出沉痛的哀鸣,然后身体转向我们这边,它巨大肥硕的身体缓缓站立起来,黑色鳞甲上的尖刺全都竖立,黝黑的眼睛透着愤恨的暴戾。 我这才看清这只女王的全貌,它看上去就像一条巨型的毛虫,身下有像吸盘一样的百足,可以轻而易举让它在任何地方爬行,并且移动异常敏捷快速,在女王的头上是两根不断抖动的触角,似乎我们任何细微的动作都能吸引到触角转动的方向。 女王发现了我们,它的身体直立起来刚好和我们站立的平台平行,一条这么巨大而且恐怖的虫子近在咫尺,顿时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从女王后背两条形同镰刀一般的触手伸展开。 “跑!快跑!”我拉着其他人向后退,完全没有丝毫想要和它对决的打算,本能的反应,在这只女王的面前,我们除了逃命之外其他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我们慌不择路的向石室跑去,根不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唯一的想法就是离这只女王越远越好,在身后我们听见女王发出尖锐刺耳充满愤怒和悲痛的低吼,久久的回荡在神殿深处每一个角落。 神殿中每一个石室都一模一样,我们穿梭其中如同迷宫一般,很快就发现迷失了方向,宫爵突然停在身后,侧耳听了片刻脸色顿时大变 “还有蝶面人!”宫爵惊恐的对我们说。“女王刚才发出的吼叫应该是在指令游荡在神殿各个角落的禁卫……” 这神殿如今已经变成蝶面人的猎场,而我们便是他们的猎物。 果然没过多久,我们前方就出现两个飞动的蝶面人,我让叶知秋紧跟宫爵,如果还能从这迷宫中找到出路,我们唯一能指望的只有精通机关的宫爵。 我和将军还有田鸡向蝶面人射击,子弹根本不能穿透他们身上的青铜盔甲,即便是枪法入神的将军,百步穿杨击中蝶面人的头,看从半空中跌落的蝶面人还是会慢慢爬起来,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不过是延缓他们靠近。 宫爵焦急的在一模一样的石室里试图找到一条正确的出来,追来的禁卫越来越多,而且前后都有,田鸡接连扔出几颗手榴弹才炸把前面几他禁卫炸的四分五裂。 “留几个别用完了,指不定还有用的着的地方。”将军边开枪边对田鸡大声说。 我们好不容易退到一间没有蝶面人的石室,气喘吁吁的喘息,一路狂奔大家都精疲力竭,可谁也不敢有丝毫松懈。 啊! 前面的叶知秋滑到在地,我把她搀扶起来的时候,看见地上的弹壳,田鸡接过去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这是我们留下的弹壳,这里我们来过,绕了一圈我们又走回来,我想我们已经迷路了。” “怎么会又回来?”将军一愣有些不相信的看了看弹壳。“我们虽然没有目的乱跑,可我一直记得我们始终是朝一个方向,并没有折返过,迷路我相信,可无如奈何我们都不可能回到曾经走过的地方。” “这里我们的确来过。”叶知秋从地上拾起一根头绳。“这是我的,之前躲避蝶面人时,我不小心掉落。” “没道理啊,如果我们向一个方向跑,怎么会又回到原来经过的石室?”我眉头一皱疑惑不解。 宫爵的眉头被我皱的更紧,他突然半跪在地上,把双手平放在地面的石板,侧耳贴在地上片刻,等他抬起头时,宫爵的表情充满了震惊和绝望。 “怎么了?”我问。 “我知道为什么我们又回到曾经到过的石室。”宫爵无力的说。 “为什么?”田鸡急切的追问。 “我之前一直听到神殿里有持续不断的轰鸣声,我知道是某个机关在持续启动,但一直没想明白这个机关有什么用。”宫爵从地上站起来吃惊的看着我们。“我现在知道了。” “到底怎么回事?”将军上前一步焦急万分。 “这些石室大小一样,我们穿行其中,以为一直在朝同一个方向逃命,可是……”宫爵深吸一口气神情黯然。“可是这些石室是移动的!” …… 我们面面相觑半天没反应过来。 魔方! 宫爵很两个字给我们解释,神殿内部的这些石室就如同一个不断变化的魔方,这也是为什么这些石室大小一样的原因,先不管如此令人震惊的神殿是如何建造,但这些不断移动的石室比迷宫还要可怕,我们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更别说找到离开这里的通道。 “这也是我听到持续不断轰鸣声的原因,从我们进入神殿开始,这些机关已经被触发,一旦进入就不可能再出去,要么被蝶面人捕杀,要么活活困死在魔方之中。”宫爵很确定的看着我们。“设计神殿的人绝对不容许任何一个接近核心区域的人,即便是女王和蝶面人也和我们一样,几千年来一直被隔绝在这个魔方之中。” “那……那怎么办?”我舔舐了一下干燥的嘴唇。“你难道没办法找到出去的路吗?” “按理说是应该有一条出路。”宫爵在地上画出一个正方形,然后在两边各画一条通道。“一条是进入的,一条是出去的,进入的通道在献祭室的正中,就是我们之前进来的那条路,可出去的路就没那么简单,即便是设计神殿的人恐怕也未必知道。” “设计这里的人都不知道,那岂不是也会被困在这里面?”叶知秋问。 “当然不是,不断移动的石室是不可能找到出路,我们即便是穷尽一生恐怕也遇不到,就算运气再好让我们碰到,石室是不断变化的,和出口对接的时间稍纵即逝,根本不可能在极短的时间从出口离开,除非让这些石室全都停下来。”宫爵摇摇头继续说。“控制这些石室的机关就在其中一间石室里,修建和设计这里的人当然知道如何找到这个地方,只要关闭机关便可找到出去的通道,但我们在大小一样的石室里毫无头绪的乱跑,找到这间石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前提是,在我们找到之前还没有被蝶面人捕杀或者还没饿死在里面……” 我终于明白宫爵脸上的绝望,那种恐惧不是因为生死,而是因为没有希望,丁点都没有,将军突然大喊,又有蝶面人出现,田鸡忽然有些不想再逃的打算,我明白他的心情,这样的逃跑一定意义都没有,而且结果都能预计,等到我们弹尽粮绝的时候,才会明白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屁大点娃,咋就想不开,人活着就有希望,不到最后一刻,老子还没放弃,你放弃啥。”将军抬手一枪撂倒其中一个蝶面人,回头骂了田鸡一句。“赶紧走,能拖多久算多久,就是死咱也得死的无怨无悔,别他妈到了下面才后悔没多走几步。” 田鸡一咬牙提前打了一梭子,坚毅的点点头和我们向其他石室退,刚走到门口就被三个蝶面人堵了回来,我们如今是三面受敌,赶紧向旁边唯一没有追兵的地方跑。 一路狂奔我们自己也不清楚身在何地,宫爵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可现在他带给我们的只剩下绝望,我相信没有谁能在不断转动的魔方中找到出路,所以我们的结局似乎从一开始进入这里就被注定。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神殿核心 蝶面人的感知似乎很适应魔方的构造,即便这些石室不断移动变化,可他们总是能轻易的找到我们,而且我听见回荡在石室中刺耳的低吼,女王已经加入了对我们的追杀。 很难从声音去判断女王的位置,随同房间的变化,那声音一直在我们四周游弋,但越来越近指不定我们下一次穿行时就能遭遇。 我们剩下的弹药已经不多,叶知秋每一次离开石室都会留下记号,没用多久我们又重新发现这些记号,在这个不断移动的迷宫中,我们彻底的迷失方向。 大家都不敢停歇,四周随时都有蝶面人犹如鬼魅般出现,只有靠不停的穿行在石室才能避开他们的猎杀,一路狂奔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当我们跑到下一间石室,发现已经是四面受敌,唯一安全的是右边的通道。 我和田鸡还有将军掩护其他人先退,刚举起手中的枪,突然头疼的像是要裂开,感觉有东西在脑子里不断轰鸣,我捂着头半跪到地上实在无法忍受那种溢于言表的阵痛。 “怎么了?”宫爵折回来把我从地上搀扶起来。 “我脑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击打。”我一边用力捂着头一边吃力的回答。 “你……你身体里该不会有虫卵吧?!”叶知秋一脸震惊担心的看着我。 不是那种疼痛,而是有一种尖锐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冲击我耳膜,而且挥之不去令人心烦意乱,这声音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从我踏入禁地开始就隐约听见过,但那个时候远没现在这样强烈和清晰,那声音就是从这石室中某个地方传来。 而且…… 我总感觉那声音像是在召唤我。 “你听力最灵敏,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我拉着宫爵吃力的问。 “能听见。”宫爵点头肯定的回答。“我一直能听见机关持续运转的声音,不过很细微按理说你不该听见才对。” 我慢慢的摇头,我听见的和宫爵听见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声音,我问其他人,他们也茫然的摇头,我眉头一皱为什么这个声音只有我能听见,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高度紧张下出现幻听。 “把他扶起来往通道里退。”将军挡在我们前面,焦急的说。 田鸡和宫爵把我驾起来往没有蝶面人的右边通道退。 “等等!”我目光看向正对门前方的通道,我能感觉到那声音是从那个方向传来。“从前面走。” “前面?!”将军一脸愕然的看着我,他应该是有些不确定,毕竟前面被两个蝶面人正快速的逼近,可将军并没有迟疑太久,我跟着他十年,除了学会他一身本事外,最重要的是这十年时中我们之间的信任,将军二话没说,掏出他身上最后一颗手榴弹扔了过去。 事实上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选前面的路,我只不过是想追逐那声音的来源,隐约感觉那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含义。 从前方的通道出去,我凭借声音的方向指引大家前行,虽然这些石室在我们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不断的移动,但那声音似乎就如同路标一样,渐渐叶知秋再没有发现她留下的标识。 直到我走到一间之前完全没到过的石室,脑海里听到的声音异常清晰,犹如和我产生共鸣一般,我目光转向左边,声音就是从哪里传来,而且左边的石室和我们之前看见的也不一样,石壁上用青铜装饰。 当我们走进去的那刻,所有人像是泥塑一般一动不动站立,甚至都忘了身后那些如影随形追杀的蝶面人,大家都张着嘴瞠目结舌看着这间石室里的东西。 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但如今我多少有些动摇,毕竟我可以确信那不是人可以完成的杰作。 宫爵说的没错,这间由大小一样的石室组成的魔方中,一定有一个控制机关运转的核心地方,就是我们眼前所看到的这里,这也是这个魔方机关中唯一没有移动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位于魔方的正中心。 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些在不断变化位置移动的石室,整个魔方的构建是由很多复杂而精妙的的齿轮以及青铜住连接,宫爵之前听见的持续不断机关运转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 “最早的机关术可以追溯到墨家,师傅说过墨子擅长工巧和制作,在机关技术方面的造诣登峰造极,据说他能在顷刻之间将三寸之木削为可载三百公斤重的轴承。”宫爵看着眼前这些运转的机关和轴承叹为观止。“可比起这个魔方的设计,墨家机关术形同儿戏,真不敢相信早在春秋之前,竟然就有人能制造出如此精密的机关,这个巨型魔方即便是放在现在也令人匪夷所思,莫要说制造出来,就是复制恐怕都难学精髓。” “你们说……这……这神殿该不会真有神吧?!”田鸡一脸惊愕蠕动一下喉结。“就算我不懂什么机关术,可除了神,谁会修建的出这样的东西。” 我无意中瞟见温儒,他的目光中没有我们的震惊,却透着莫名的欣喜和狂热,好像他看见一件一直很期待的事,越是这样我越感觉这个人深不可测,比起这神殿中险象环生的怪物,旁边的温儒似乎更让我提心吊胆。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叶知秋兴奋而好奇的问。 我摇摇头,事实上我比谁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原本只是想追溯声音的来源,但却没料到竟然神奇的在变化无常的魔方中找到这里,宫爵说过这种瞎撞找到核心机关室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我听到的却并不是这些轴承运转时发出的声音,开始的时候很混杂,但渐渐我隐约能感觉那像是有人在我耳边不断的低语,可我始终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最让我疑惑的是,即便到了这里,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的声音并没有停歇。 “这里是整个神殿最为核心的地方,同时也是最薄弱的地方,这些机关支撑着整个神殿的运转,不管我们能不能出去,都得毁掉这神殿。”宫爵很坚定的转头对我们说。 “我就当是积德了,就算死在这里面,也不能把那些虫子和蝶面人放出去。”田鸡点头从背包里拿出炸药。 “你之前说这个魔方机关应该有一条出去的通道。”我按住田鸡的手看向宫爵。“如果我们先让魔方停止下来,石室在不变化移动的情况下或许我们能找到出路。” “如果没有蝶面人和那些虫子追杀,或许还有可能。”宫爵重重叹口气摇头。“即便让魔方机关停下来,我们也没时间和能力去应付蝶面人。” “不需要。”我揉了揉两边的太阳穴,头疼并没有因为到这里减轻,那挥之不去的声音一直连绵不绝的传来。“我能凭借你们听不到的声音找到这里,那声音似乎是在引导我去某个地方,只要魔方不再转动,或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你听到的是什么声音?”温儒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可看他的眼睛就发现里面闪耀着按耐不住的兴奋。 “是啊,除了这些转动的轴承发出声音外,我什么也没听到。”田鸡也茫然的问。 “像……像是有人在和我说话。”我很难用言语去描绘那声音,只感觉那好像是一种召唤。 百度嫂索 —入地眼 将军让宫爵和我把没子弹的枪给他,他用枪带把两把枪绑在一起,将军一边做一边说,这些机关即便再精密,但也是环环相扣,牵一发动全身,只要破坏其中一个轴承,整个机关也会随之停止。 “包里有定时器,装在炸药上设定时间。”将军站起身对田鸡说。“能不能出去咱们尽人事听天命,能逃出生天就是造化,如果出不去咱们就和这座神殿同归于尽。” “设多长时间?”田鸡拿出定时器犹豫不决。 所有人都看向我,这个决定甚至连将军都无法决断,毕竟那是关系到所有人性命的事,说出的时间就是我们生命的倒计时。 “三个小时!”我深吸一口气斩钉切铁,我虽然听不清声音在什么,但却能感知到声音距离我们并不远,三个小时已经足够,毕竟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们剩下的人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在这石室中面对蝶面人和女王的追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坚持三个小时。 田鸡毫不犹豫的拨动定时器指针,并熟练的安装在炸药上,旁边的将军把绑好的枪准确插入离我们最近的轴承里,强大的力量瞬间折断枪杆,但轴承也随之被卡住,不断撞击在枪杆上无法转动,整个不断变化的魔方石室顷刻间缓缓停止了移动变化。 我们各自拿着定好时间的炸药,在宫爵的指示下,分别安装在机关接口的地方,回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炸药上定时器转动的指针,那或许是我们生命中最后的三个小时…… 正文 第九十七章 石脂水 等到石室魔方完全停止转动,我们立刻离开,我捂着头仔细辨别声音的方向,在石室中快速的穿行,我感觉距离召唤我的声音越来越近,可宫爵的步伐反而放慢,直至最后停在一处通道里。 “怎么了?”现在每一秒我们都耽误不起,流逝的不是时间而是我们的生命,转头看向宫爵发现他脸色惶恐。 “我们被包围了!”宫爵嘴角蠕动一下回答。 我们惊恐的回头发现通道前面已经出现七八个蝶面人,在他们身下是快速爬行的白色虫子,我们仅存的弹药已经不足以抵御,刚想转身换退出通道,就听见刺耳愤恨的低吼从黑暗中响起。 火光中那硕大恐怖的女王出现在我们面前,在女王的身下是一层有人潮湿般的白色在像我们涌动,仔细一看竟然全是那些诡异的虫子,想必所有的虫卵在女王的召唤下全部孵化。 叶知秋渐渐有些明白这个未知生物的生态链,女王在这个生物链里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同时也拥有最强大致命的攻击力,她所产下的卵通过不同方式孵化出分工不同的生物。 蝶面人拥有女王一部分自愈再生的能力,同时因为是在活人中被孵化,因此具有人形,蝶面人是女王的哨兵和卫士,他们守护女王的同时也守护着这座神殿。 而直接从虫卵中孵化出来的虫子,还保留着女王的样子,它们应该是负责警戒和控制侵者,比起蝶面人我更惧怕这种虫子,何况是数量数以万计的向我们蜂拥而至。 我们移动的速度远没有蝶面人和虫子快,我们关闭了石室魔方,同时也让这些怪物可以快速的集结,比起我们这些在神殿中生存几千年的怪物显然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它们……”我深吸一口气来回看看前后,目光落在愤怒的女王身上。“它们相互之间是有沟通的,而且知道我们会到这里,这是一个圈套,它们在这里等着伏击我们。” “看样子我们连最后三个小时都撑不到。”宫爵无力苦笑一声。 “还有多少手榴弹?”将军问田鸡。 田鸡从包里掏了掏,拿出最后的五颗,将军接过去两颗,从身上撕下布捆绑在一起,埋头低沉的说:“咱们在一起估计冲不出去,通道后面的蝶面人和虫子少,三颗手榴弹应该能炸死它们,待会你们别管我,炸死了它们能跑多远是多远。” “你呢?”我问。 “得有人留下来阻止前面的这些怪物,虽然炸不死但至少能给你们拖延点时间。”将军很平静。 “松手!”我一把按在上面大声呵斥。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别耽搁时间,再磨蹭咱们都得死在这里。”将军推了我一把,决绝而有力。 可我依旧死死抓住他的手,执拗的强硬:“我留下,你带其他人走。” “感紧滚。”将军一脚揣在我身上,横眉冷对盯着我。“老子都这把年纪,也没几天活头,让你这个小王八蛋断后,老子就是能活着出去,也没脸见人。” “一起下墓的人,无论生死都得一起出去。”我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抓住将军手里的手榴弹。“这是你教我的,你要留下,我也不走。” “这他妈是下墓吗?老子教了你十多年,就教出你这个榆木疙瘩。”将军怒不可歇,一边瞟着前后逼近的虫子和蝶面人,一边焦急万分瞪着我。“再磨蹭所有人的命都得搭上!” “把手榴弹给我。”宫爵忽然在旁边说。 我和将军诧异的看向他,宫爵把手按在通道的石壁上,另一只手伸在我们面前。 “你想干嘛?”我迟疑了一下。 “你们一老一小,怎么说到死眉头都不眨一下,你们的命就那样不值钱?“宫爵白了我和将军一眼。“想离开这里就把手榴弹给我,要不然你们继续争。” 宫爵身上有一种我没有的从容和镇定,就像我第一次看见宫羽时,她那样与生俱来笑看风云的淡定,我来回看看前后已经快要近身的虫子和蝶面人,一咬牙把手榴弹递到宫爵手里。 “全炸后面的,尽量往石壁上靠,能不能炸死蝶面人和虫子不重要,但必须炸开石壁!”宫爵一脸严肃对田鸡说。 田鸡先是茫然的看我一眼,估计和我们一样,不知道宫爵要干嘛,那是我们最后能抵御的武器,事实上将军最开始的打算才是最正确,也是我们唯一能离开这里的机会。 “听宫爵的。”我深吸一口气说。 田鸡点点头,和宫爵拉响保险后,向我们身后蜂拥而至的蝶面人和虫子扔过去,我们扑倒在地的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和强大的冲击力迅猛的充斥在通道中,只感觉被炸碎的石壁如同雨下般砸在我们身上。 卷起的灰尘四处弥漫,淹没前后那些攻袭的怪物,尘埃中我隐约听见淅沥沥什么东西在流淌的声音。 宫爵催促我们赶紧继续往前走,田鸡和将军端着枪走在前面,地上全是蝶面人四分五裂的残骸混杂着被炸成泥浆的虫子,从石壁中有大量黑色油性液体涌出,片刻间就淹没我们脚背。 叶知秋刚想点燃火把查看,就被宫爵一把拉住:“这是石脂水,不能见火!” “石油?!”将军一愣诧异的问。 宫爵点点头,古时候石油被称为石脂水,他告诉我们,刚才他无意中把手放在石壁上,感觉石壁里有什么东西在源源不断涌动,宫爵想起我们之前看见的那些不停转动的机关轴承,这样庞大的机关势必需要大量能源支撑,而隐藏在石壁中的很可能就是传送的燃料。 我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宫爵为什么要让田鸡靠近石壁炸,里面这些用作燃料的石油才是我们逃生的唯一希望。 我们快速退到没有石油蔓延的地方,从石壁中大量涌出的石油淹没了通道,可对面那些从爆炸中回过神的虫子和女王,并不知道这些黑色的液体意味着什么,立刻重新蜂拥而至的席卷过来,当女王巨大的身体和数以万计的虫子潮水般涌入石油中,将军点燃火把用力扔过去,瞬间整个通道腾起一片火海,熊熊大火轻而易举吞噬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女王硕大的身躯在火海中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哀嚎。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大片大片的虫子葬身火海,女王的哀鸣久久的回荡在神殿之中,直至我们看着蔓延的大火彻底将其吞噬。 我们沿着通道狂奔,石壁里被点燃的石油像一只被触怒的火龙,疯狂的侵蚀着我们身后的路,片刻间整个石室魔方如同堕入地狱的烈焰之中。 我一直跟随耳边萦绕的声音在最前面带路,在令人迷乱的石室里穿梭了很久,突然听到叶知秋兴奋的喊声,就在我们站立的石室对面,一条完全与众不同的用青铜镶嵌的通道出现。 “是出口!”宫爵都没能抑制住内心的欣喜。“那是唯一离开石室魔方的出口!” 就在我们冲进通道的那刻,身后的石室完全被熊熊大火所吞噬,我们身上好多地方都被点燃,扑灭身上的火我们气喘吁吁瘫软的躺在地上,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弱。 回头看见叶知秋正在清理她的长发,她本有一头及腰的长发,可现在被烧的只剩下一半,看着叶知秋狼狈不堪的样子,我支起身体大笑不止,叶知秋抿着嘴瞪我一眼,从田鸡哪儿要来刀,心疼不舍的把烧焦的头发一把隔断,散落下来的短发反而让她看上去英气逼人。 [$妙][笔$i][-阁].com 我正想那她寻开心,刚想开口,头突然剧烈的疼痛,像是要裂开一般完全忍受不了,我捂着头紧咬牙感觉痛的撕心裂肺,一直萦绕在我耳边的声音愈发强烈清晰。 将军把我从地上扶起来,其他人围过来关切的问我怎么回事,我目光看向通道的尽头,声音就是从哪里传来,像是有什么一直在召唤着我,将军说按照神殿的构造,我们应该在神殿最中心的地方,如果这神殿之中还有什么我们到现在还没企及的秘密,想必应该就在通道的尽头。 头疼渐渐有些减轻,但耳边的声音却从未中断,田鸡点燃火把照亮前行的路,我们小心翼翼沿着通道往前走,没用多久我们就看见田鸡火把的光亮在黑暗中扩散,面前一道雄壮厚实的石门出现在我们眼前。 在石门上有精美复杂的纹饰,田鸡推了一下,石门纹丝不动,应该有别的办法才能开启这道石门,宫爵发现石门的正中有可以转动的石盘,和我们在神庙入口看见的一样,一共有十二道,每一道上面都有不规则的线条纹路,同时都可以随意的转动,但随着石盘的移动会,上面的纹路会组合出不同的图案。 这石盘显然是一个机关,只有组合出正确的图案石门才会被开启,我们被阻挡在石门的面前,面对错综复杂的石盘一筹莫展。 “一共十二道石盘,能组合出来的图案太多,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谁知道组合出什么图案才能开启石门。”叶知秋看了半天焦头烂额。 温儒一瘸一拐走到石门前,看了良久波澜不惊的声音传来:“我应该知道怎么开启这道石门。” 正文 第九十八章 青铜蚩尤 我们围上去看着温儒转动石盘,他一边转一边告诉我们,这里是九黎祖神之殿中最核心的地方,里面应该就是供奉的九黎祖神,石门上的图案一定和九黎祖神有关,而且还具有某种特殊的含义。 三眼麒麟! 我眼睛一亮含义过来,九黎后裔坚信三眼麒麟是祖神赐予的图腾,就连神殿禁卫也带着三眼麒麟图案的面具,记得祭司说过,只有供奉和守护祖神的卫士才有资格佩戴这样的图案,可见三眼麒麟在九黎人心目中地位有多崇高。 温儒默不作声的点头,等他向后退一步后,石门上果然被温儒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三眼麒麟。 轰! 从石门中发出巨大的声响,厚重高大的石门从中间缓缓分开,一股强劲刺骨的寒风从里面呼啸而出,差点把叶知秋手中的火把吹灭。 等到石门完全开启,微弱的火光无法穿透里面的黑暗,只感觉异常冰冷的气流从里面不断的涌出,一直让我难以忍受的头痛也在啊那刻瞬间荡然无存,但充斥在耳边的声音却渐渐清晰。 当我们跨过巨大的石门,我下意识打了一个冷战,里面实在冷的让人发抖,以至于田鸡冷的牙齿不停磕碰,可惜我们遗失了手电,仅仅靠叶知秋手上的火把完全看不清前面是什么。 嘣! 光线太昏暗,走在最前面的将军不知道撞上什么,倒在地上揉着头破口大骂,我连忙把他扶起来,看见将军额头红肿想必是撞的不轻。 叶知秋把火把拿过来照亮,我们这才看见黑暗中是一根粗大的青铜柱,上面有粗狂简易的线条,叶知秋辨识了很久,蹙眉疑惑:“这些线条是早期的梼杌纹饰,因为其凶残无匹都用作战争的象征。” “考古发现早期梼杌纹饰都出现在征战的兵器以及旗帜上,这青铜柱上有梼杌纹饰,代表战争和杀戮,被视为不祥之物,可……”温儒大为疑惑的说。“可这里是供奉九黎祖神的神殿,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不祥的东西?” “这边还有一根。”田鸡在旁边喊。 我们走过去,这两根青铜柱大小一模一样,而且连纹饰也相同,但并不是直直的竖立,而是呈八字形分布而且还很高,因为火光无法照亮上面我们无法看清这两根青铜柱支撑的是什么。 “这上面有冰。”宫爵用手触摸诧异的对我们说。 从我进来就感觉异常的寒凉,这些青铜上附着厚厚的冰层,加之火光始终无法穿透四周的漆黑,有一种让人阴森的不安。 身后又响起低沉缓慢的声音,我们回头发现之前开启的石门正在慢慢闭合,我大吃一惊一旦关闭就没有退路,我们试图阻止石门的闭合,可根本无法阻挡厚重的石门,直至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唯一的光线被彻底的阻断,我们四周更加漆黑阴森。 “也不是什么坏事,关了也好。”将军叹了一口气说。“这样我们也不用担心有漏网之鱼的蝶面人和虫子在我们背后偷袭。” “这里有东西。”田鸡在远处大声喊。 我们走近才看见那是石壁,外面镶嵌一条青铜凹槽,田鸡的手从凹槽里拿出来,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液体,这应该是用来照明的火槽,叶知秋连忙点燃,火光快速的蔓延吞噬我们面前的黑暗。 当火光把我们眼前所有的一切照的灯火通明,我们所有人噤若寒蝉满脸恐慌的向后退,直到身体撞在已经闭合的石门上,很难用言语去描绘那种惊恐,将军和田鸡甚至都没把枪举起来,张开的呆滞抬头望向前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冰室,比我们看见蝴蝶女王的冰室大更多,空旷的冰室中,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个浑身青铜铠甲的庞然大物屹立在我们前面,明亮的火光让我们可以清楚的看见这庞然大物的全貌。 那是一个三头六臂的,浑身铜头铁臂被青铜铠甲覆盖,牛首人身的巨大怪物,每一面的双手都各自持有刀斧,面目凶猛威严令人不敢仰视。 蚩尤! 我嘴角蠕动一下喊出传闻中并敬为兵主的战神,祭司说过祖神之殿是由蚩尤守护,除了在神殿入口我们看见蚩尤雕像外,整个神殿中我们都再没见过任何和蚩尤有关的东西。 但万万没想到在这冰室中竟然看见这样大的蚩尤,之前我们看见的那两个粗大的青铜柱,实际上是三头六臂的蚩尤其中一面的双腿。 这也是将军和田鸡放弃抵抗的原因,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而且火光中蚩尤那威猛的面容,让我们畏惧的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 “贼你妈,早知道就该相信祭司,人家明明警告过我们,是我们自己不相信,真有这么大的蚩尤……”田鸡全是僵硬断断续续的说。 “按理说蚩尤在逐鹿战败被黄帝所杀,而且身首异处,那……”叶知秋大惊失色。“那这个蚩尤又是怎么回事?” “祭司说过,九黎族战败后蚩尤的确被杀,但是没过多久蚩尤重新复活,而且复活后的蚩尤更加勇猛高大,而且还浑身披戴青铜盔甲头戴面具,带领剩下的九黎族人离开中原,深入西南的深山之中。”我深吸一口气不寒而栗的打抖。“看来祭司说的是真的,九黎人后来见到复活的蚩尤应该就是我们现在看见的这个。” “蚩尤他……他为什么不动?”宫爵眉头一皱诧异的问。 我这才发现,很长时间那巨大的蚩尤纹丝不动站立在我们前面,我们面面相觑对视,过了良久将军喉结蠕动一下,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我们目不转睛盯着蚩尤,依旧没有丝毫动静,将军对我们抬手示意不要跟上去,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靠近,当站立在蚩尤面前时,将军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举起枪托轻轻在蚩尤腿上撞击一下。 当…… 青铜被敲击的声音回荡在冰室,将军向后退了一步,可巨大的蚩尤依旧纹丝不动,将军疑惑的回头和我们对视,我走到将军旁边,怯生生仔细查看了半天,这才发现这个蚩尤不过是一个巨大的雕像而已。 确切的说还不算是雕像,是用青铜铸造出不同的躯体和四周,然后再重新组装起来,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或许就是祭司说蚩尤永生不死的原因,这不过是一个拼凑起来的青铜蚩尤而已。 “为什么要做这么大一个蚩尤?”田鸡声音轻松了许多。 “蚩尤被后世誉为兵主和战神,可见在当时是真的骁勇善战勇猛无匹,我想是因为,蚩尤被杀后,九黎人群龙无首,所以才有人铸造了这个青铜蚩尤,在九黎人心里蚩尤就如同一面旗帜,只有蚩尤不倒下,他们就还能看见希望。”叶知秋围着巨大的蚩尤走了一圈啧啧称叹。 “你这个解释倒是合情合理,可问题是这个青铜蚩尤是如何带领溃败的九黎人到这里?”温儒有些疑惑不解的摇头。“从祭司对我们的描述中,他是坚信蚩尤是真的复活,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可他却继承了世代传承的九黎秘密。” “蚩尤在逐鹿大战之前还是一个普通的部落首领,相信的确是勇猛异常,可他终究是一个人,但是你们发现没,从祭司的口中,似乎在逐鹿之战后蚩尤被赋予了神性,他的存在不再是作为首领,而是九黎祖神的守护者。”我深思熟虑想了很久,抬头看着高大威猛的蚩尤。“而蚩尤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继承了三眼麒麟的图案。” “我懂了,即便蚩尤是九黎族的首领,可在九黎族地位最崇高的是祖神,蚩尤战败被杀后,祖神让蚩尤重生……不!是制造了这个巨大的青铜蚩尤,以此想九黎族人相信神迹的存在,并用这个青铜蚩尤召集溃败的九黎族向西南地区撤退。”宫爵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目的……就是为了让九黎人为其修建这座神殿!” “劳师动众就为了修建一座神殿?”将军疑惑的看着宫爵。“那修建神殿的目的又是什么?” “祭司曾经提过一句,神殿是祖神的安息之地,安息……”我嘴慢慢张开重新环视这庞大冰室。“是陵墓!是一座不容许任何人进入的陵墓,这里埋葬着九黎的祖神!” “既然是神为什么还需要陵墓,神难道也会死?”将军问。 “别忘了,祭司还说过,安息在神殿中的祖神曾经苏醒过,并且从这里带走一样东西。”我从身上拿出开启神殿的青铜柱,脑子里完全无法想明白这些匪夷所思的事。“这个青铜柱是神殿至关重要的钥匙,想必也是祖神带走的东西,既然这个青铜柱出现在我们手里,就足以证明祭司所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这个祖神或许真的重生……” “不是……”田鸡抿了一下嘴。“不是一个祖神,是,是十一个!” “你怎么知道?”我们异口同声诧异的问。 田鸡神情犹如雕刻般凝固,然后缓缓的抬起手,他的目光和手一起指向我们身后。 …… 正文 第九十九章 不朽之神 我们绕过高大的青铜蚩尤,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在巨大的冰室中我们看见并排雕刻在厚厚冰墙上的十一个雕像。 每个足足有五米多高,每个雕像直立而站间隔均匀的分布,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在雕像的脸上各有金黄色的面具,每一个面具都是淡眉嘴唇紧闭。 “这就是九黎人的祖神?”将军提着枪观望了半天回头问。“劳师动众这么大阵仗修建如此庞大的神殿,最重要的地方就供奉了这十一个雕像?” “还他妈是用冰雕的,还说这么大的神殿里好歹也该有些能拿出手的东西,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十一块冰疙瘩。”田鸡用手摸了摸雕像失望的摇头。 “不是冰!”我接过叶知秋手里的火把,站在雕像下看了很久,那雕像品质非常细,在火光中泛出淡淡的荧光,有指尖触摸有一种冰块的质感,给人以冰清玉莹的感觉,三分温润,七分冰冷,外观如冰似水,清爽舒畅,冰彻心扉,敲击有清脆的回声。“这是上好的冰种玉石!” 冰种是极其珍贵的玉石,其肉质特征、透明度、外观与冰块接近,颜色纯正明亮,敲击玉石音质清脆,颇符合玉质金声的传统说法。 鉴别玉石成色是我从赵阎哪儿学的,我知道冰种玉石的金贵,跟着赵阎也没少见到玉石好货,可足足五米多高由整块完整的冰种玉石雕刻的人像堪称孤宝,何况这样的雕像竟然有十一尊! 每一尊雕像用价值连城来形容绝对不夸张,云南虽然并不产玉,可却是翡翠最大的集散地,像这样精美绝伦的巨大冰种雕像,若是拿出去要引起极大的轰动,最让我吃惊的还不是这些雕像所用的材质。 每一尊雕像雕工精湛,在晶莹剔透的冰种衬托下,让这些屹立在神殿几千年的雕像恰如其分的透着一种,洗尽铅华的沉寂和神秘。 “冰种玉石!”田鸡眼睛一亮伸手试图去拉,可雕像纹丝不动,像是镶嵌在冰墙之中,田鸡犹豫了半天,把枪托举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叶知秋一步跨到田鸡面前。 “冰种啊,不敲几块带出去,也对不起我九死一生跑这一趟。”田鸡一本正经的回答。 “这些玉石雕像已经有几千年历史,其艺术价值远远超过雕像本身,这些都是无价之宝。”叶知秋瞪着田鸡大声说。“你这是毁坏文物,而且还是极其珍贵的文物,你有几个脑袋不够掉的?” “成,我就把这文物留给你。”田鸡估计知道有叶知秋在他别想动玉石雕像,把枪背到身后,二话没说麻利的爬到雕像上,用手敲了敲雕像的面具。“雕像归你了,面具得给我。” 田鸡用力拿了几下,发现金黄色的面具已经坚固,他在上面兴高采烈告诉我们,面具竟然是纯金的,叶知秋在下面神情紧张提心吊胆,好像生怕雕像毁在田鸡的手里。 “看来这些玉石雕像就是祭司一直不肯告诉我们的祖神,这么说起来沿用九黎宗教传说的苗族,他们十二古祖神的来源便是这十一尊雕像。”温儒一脸兴奋激动不已的仰视雕像。“只不过这些祖神并非是被赋予神性的图腾,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神!” “你为什么非要认为这些是神,难道就不能是普通的人,同样被九黎人赋予神性吗?”宫爵在旁边不屑一顾的问。 “你认为以九黎人当时的技艺和能力可以修建出这座神殿?你认为神庙中那些不死的卫士以及我们遭遇的怪物,这些是人能驾驭的?”温儒第一次失去他一贯的淡定,针锋相对的反问。 “温老,不管是十一尊雕像代表什么,既然祭司说神殿中安息着祖神,那说明祖神应该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为什么只有这些雕像呢?”叶知秋疑惑的问。 “离开!”我看看手里的青铜柱,深吸一口气。“祭司说他们的祖神苏醒过,并且离开了神殿。” “安息应该就是死亡的意思,既然已经死亡的祖神,又怎么能离开这里。”叶知秋白了我一眼。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相互对视,这个问题我们是可以回答的,毕竟这样的事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我想宫爵和田鸡现在都和我一样,他们也想到了昆仑金阙中那空空如也冰棺。 “先别说其他的,谁上来帮忙,这面具我一个人取不下来。”田鸡的注意力更多的应该还是在纯金面具上。“好好的弄这么大玉石雕像就够意思了,非要再弄一个金面具,莫非九黎人也懂金镶玉。” 我在下面摇头苦笑,告诉田鸡不懂别乱说,金面具是丧葬品,是模仿死者的面容制成,雕像上出现金面具就说明我之前的推断是正确的,九黎的祖神之殿实际上是一座庞大的陵墓。 这十一尊雕像应该就是九黎的祖神,也是这座陵墓的主人。 “只有身份极为崇高的亡者才有资格佩戴黄金面具,一般其含义是让亡者拥有不朽的面容,即便亡者的灵魂飘荡四方以后还能找到自己的归宿。”我一般讥笑田鸡一边给他解释。“不过这些雕像上的面具或许并不是这个意思,在九黎人心目中,这些都是神,雕像上的金面具也佐证这一点,神是永世不朽的。” “没看出来啊,我爸他们教你这么多的东西,真不知道原来盗墓也要学这些啊。”叶知秋阴阳怪气瞟我一眼,声音酸的掉牙,我知道她是在嫉妒,叶九卿是绝对不会教她这些的。 “盗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考古研究大多是依托于盗墓的知识和理论,但从未真正学到盗墓的精髓,那些心口相传的秘籍是考古无法企及的。”温儒有感而发。 “温老,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咱们是保护文物,盗墓可是损毁文物,能一样嘛?”叶知秋抿着不服输。 “任何事都有两面,你只看见盗墓不光彩的一面,殊不知盗墓传承千年,又岂是考古能相提并论。”温儒也不和叶知秋争辩,笑了笑回答。“说简单点,你扪心自问,就咱们学的考古本事,能找到这座神殿?能发现这处旷世雄伟的遗迹?” “那……那我们也是正义的,不像盗墓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造成了多少文物流失和损毁,同时也让多少历史无法再考证。”叶知秋寸土不让。 “小丫头片子,亏你爹不在这儿,听到你说这些,你爹指不定要吐口老血。”将军摸出些烟丝看着叶知秋哭笑不得。“你可别忘了,你就是靠你爹干见不得光的事把你养大的。” “正义,你去问问正义能救你命不。”我伸手摸摸叶知秋被割断的头发。“你还能活到现在,靠的可都是盗墓祖上传下来本事。” 哐…… 田鸡终于掰开雕像上的黄金面具,在上面兴高采烈朝我们挥了挥,看着叶知秋得意忘形的笑:“正义不能当饭吃,还是这东西好使,接着。” 厚实的黄金面具重重的落在地上,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接,上面的田鸡痛心疾首埋怨我们金子都接不住,我们根本没有理会他,其他人和我一样吃惊的看着田鸡身后。 田鸡估计也发现我们神情不对,以为身后又有什么东西,脸刷的一下吓的苍白差点没从雕像上掉下来,转头看向身后什么都没有,一脸惊恐瞪我们一眼:“别一惊一乍的,就剩半条命了,什么都没有,你们干嘛这反应。”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被田鸡取下的黄金面具下,玉石的雕像上完全是一个空白的脸,雕像的精髓就在于五官,也能反应雕像要传达的内容和意义,可这雕像的面容上却没有五官。 不过正因为没有面容,反而让这雕像姿态宁静而高贵,透着一股神明般的静穆,我们在下面仰望,雕像庄严浑厚,犹如真的像一尊不动如山的神。 “偷工减料?”田鸡在上面摸了摸雕像的脸。“亏九黎人把这些雕像敬若神明,居然弄个半成品放这儿,也不怕神生气发火。” “是啊,九黎人对祖神极为崇敬和虔诚,以至于不遗余力修建庞大的神殿供奉,还奉上那么多活人献祭。”叶知秋也有些诧异。“为什么最重要的祖神雕像却不完整了?” “活人献祭只会用于供奉神,可见在九黎人的心目中,祖神并非是人,而是真正存在的神。”温儒想了片刻对叶知秋说。“神有万像,如同佛家所说的三十二法相,人不同看见的神也各有不同,可见这十一个祖神在九黎人心目中极其敬畏。” “没那么复杂。”我摇摇头打断温儒的话。“我们曾经问过祭司,九黎祖神到底是谁,他没有告诉我们,现在想想我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宫爵问。 “因为就连九黎人也没有见过祖神的样子!”我望向没有面容的雕像。“正因为这样所以九黎人才对祖神敬而远之。” “说不通啊,都是九黎的祖神了,为什么不让他们看见自己的样子?”田鸡看着雕像疑惑的问。 “九黎的历史中地位最崇高的是蚩尤,从我们发现九黎后裔之前,根本不知道九黎还有祖神存在。”我重新看向并排雕刻的玉石雕像。“而且到目前为止,任何文献中也没有记载和提及,任何一个神的出现随着传承都不会凭空消失,除非……” “除非这些祖神并不想九黎人传承他们的秘密!”宫爵聪慧很快想的和我一样。 我让田鸡试着把其他雕像上的黄金面具都取下来,这可能是让田鸡最高兴的事,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样,所有的雕像都没有面容。 “不是十二古祖神吗?”田鸡摘掉最后一个雕像的黄金面具后。“这里怎么只有十一个雕像?” 这也是让我一直疑惑的问题,从发现这些雕像开始,我就诧异为什么是十一个,从神殿入口的青铜盘以及献祭室的石台,出现的数字都是十二,按照这些数字推断,如果这里供奉的就是九黎祖神的话,那应该还有一尊才对。 我在诺大的冰室里环顾一圈,目光看向十一个静穆雕像中间的通道,那似乎是通向另一个地方,我侧耳凝神的静听,耳边一直萦绕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的召唤着我…… 正文 第一百章 玉雕 走进通道我站立在原地,仰头惊愕的慢慢张开嘴,一尊雄伟肃穆的青铜雕像屹立在里面,火光中青铜闪耀着浑厚庄严的光芒,雕像的造型和外面的十一尊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只有青铜雕像上的面具,依旧是金光闪闪的黄金,但上面的图案却是三眼麒麟,这是祖神的图腾,我们终于找到这个图案的来历。 这是属于这尊青铜雕像独享的图案,和九黎的传说一样,神殿中供奉的祖神一共有十二个,很显然这尊与众不同用青铜铸造的雕像是众神之首。 这位神的地位甚至凌驾于外面十一位之上,这恐怕是让三眼麒麟最开始出现的神,亦如他的身份一样尊崇和神秘。 我越是靠近那尊青铜雕像耳边的声音越是清醒,我不由自主往前走,感觉那雕像似乎在召唤着我。 “三眼麒麟应该是属于九黎祖神的标志,被九黎族供奉为神的图腾,这就是说……”叶知秋蹙眉若有所思良久才抬头看我们。“三眼麒麟图腾和九黎祖神早在几千年前就出现。” 我停下脚步眉头一皱,叶九卿告诉我三眼麒麟被称为,是属于一个身份和背景都极为神秘的组织,而这十二个人的首领便是,同样也是以三眼麒麟为标志。 很显然这些人是沿用了九黎祖神的秘密,借用神的图腾掩饰自己的身份,想必是知道九黎祖神传说的,叶九卿说的十二个人是世代传承,那就是说他们一直都在延续九黎祖神的秘密。 可他们和杀我父亲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叶九卿说世代都在找寻一处失落的遗迹,会不会找的就是这座神殿? 我很快又暗暗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世代相传而且所拥有的能力连叶九卿都自叹不如,我们能找到这里,一样也能找到,何况这神殿中最大的秘密对于来说根本不是秘密,在找寻的是另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才对。 “别告诉我这些也是玉石雕的?”田鸡向前走了一步声音有些激动。 在青铜神像的前面是一排色彩艳丽连贯的雕像,火光中晶莹剔透的雕像折射荧光,像是一副画卷呈现在我们眼前,我都惊叹不已,没想到几千年前九黎人就掌握了如此精湛的玉石雕刻技艺。 赵阎告诉过我,玉雕中最难掌握的技艺就是阴阳浮雕,而我们面前这一组长达十多米的玉石雕刻,既然全是采用阴阳浮雕,相互之间如同链条般细细入微的链接,这俗称玉雕链子活,工艺精巧,剔透纤细,堪称绝技, 这组雕像下刀干净利落,清晰简练,线条纤细入微,整器环环相扣,圈圈相链,造型小中见大、静中有动,显得格外绰约多姿,玲珑剔透。 我们由左向右仔细的观看雕像,渐渐发现这十多米长的雕像竟然记载了九黎族的兴衰。 首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十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左右站立,从造型上看不出男女,和外面的雕像一样没有面容,而在这些人之间的王座上,一个人高高在上的坐在上面,而下面全是很多穿着九黎服饰心悦诚服跪拜的人。 “这应该是在膜拜九黎祖神,你们发现没有,这十二个祖神的服饰和九黎人不一样。”叶知秋看了很久迷惑的说。“而且……为什么这十二个祖神身材这么高大?” “会不会是被神话了,毕竟在九黎人心里,这十一个是祖神,高大威猛符合神的特性。”宫爵说。 “我看不像,整器玉雕巧夺天工精美绝伦。”温儒摇摇头指着玉雕说。“甚至一草一木都细微传神,可见雕刻的时候极其仔细,这是供奉在神殿中的玉雕,应该很严谨绝对不会出现比例失调的问题。” “别扯了,按你这说法,那外面的雕像足足有五米高,你意思九黎祖神是五米高的巨人?”田鸡指着外面问。 “你们不认为这座神殿所有的东西都超乎寻常的大吗?甚至是台阶和通道,还有那些石室。”温儒反问。 我眉头一皱,温儒说的也有道理,这里的确让我们有些不适应,不过这么高大的人的确有些夸张:“高不高大和我们也没关系,反正也不在这神殿中,也没办法证实,何况我们要证实的是九黎祖神的存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叶知秋心有不甘的点点头,我们接着往右边看,接下来玉雕为我们展现了九黎人冶炼青铜打造兵器的画面,那十二个祖神高高在上俯视着这些虔诚的信徒,旁边一个穿戴盔甲,头戴双角头盔,像是牛首人身的勇士跪在地上,埋头态度卑微恭敬的双手举起三眼麒麟图案的面具。 “跪拜的人是蚩尤!”温儒一眼就认出来,样子很兴奋。“文献中对蚩尤的描述多用铜头铁臂,刀枪不入,而且还是三头六臂,这或许就是这些传闻的原因,蚩尤穿戴了当时极为先进的铠甲,所以才会刀枪不入,而且你们看,蚩尤的头盔犹如牛头,远远看上去蚩尤就如同是牛首人身,再加之盔甲上有兽首图案,因此被误传为三头六臂。” “在当时九黎人就能冶炼出青铜并打造武器?”田鸡问。 “青铜器出现的年代倒是于九黎族崛起的时间符合,不过直到夏商周至秦汉,青铜器的发展才到巅峰,从玉雕的图案看,九黎人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青铜技艺,这个发现真是太震撼了。”叶知秋激动不已。 “蚩尤被后世尊为兵主,最大的原因除了骁勇善战外,就是他最先使用兵器,虽然考古史上一直没能证实,不过在很多文献中均有提及,最完整的记载便是,蚩尤以金作兵器,金在那个时候指的是青铜,可见这个传闻是真的。”温儒点点头说。 “那为什么蚩尤会把三眼麒麟的面具供奉给十二祖神?”田鸡问。 “不是供奉,是献礼!”我多少有些震惊,半天没说出话来。“是祖神传授了九黎人冶炼青铜和打造兵器的技艺,因此作为九黎首领的蚩尤才会把打造出的三眼麒麟面具呈现给祖神,那是对神的崇敬和感激,九黎信奉巫教,杂拜鬼神,想必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难道和……”田鸡话还没出口,宫爵在旁边瞪他一眼,田鸡连忙收口。 我知道田鸡想说什么,这样的场景我们在另一个地方也见到过,只不过受益的并不是蚩尤,而是黄帝,在昆仑金阙的冰雕壁画中,黄帝最开始是无法和装备精良由蚩尤率领的九黎大军抗衡,黄帝之所以最后打败蚩尤,是得到九天玄女赐予的龙甲神章。 我已经无法去质疑九天玄女以及龙甲神章的真实,因为我们在昆仑金阙中的确看见过和神话传说中相同的图案,在找寻月宫九龙舫的过程中,我们从未触及到那艘神秘莫测的宝船,可我最大的收获却是一次又一次在证实神话的真实。 继续往右边看,玉雕所呈现的是一场波澜壮阔惨烈而宏大的战争图案,那十二个祖神站在山巅,中间那个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人威严的挥舞手臂,山下的九黎大军在骁勇善战的蚩尤带领下,攻城略地战无不胜势如破竹。 这处玉雕选用了红色的玉石,更真实的再现了当时血流成河的惨烈场景,整个大地犹如被血染,咆哮的蚩尤传神的体现这位兵主的凶猛,身后的九黎大军无所畏惧的奋勇砍杀,四处溃逃的敌人被穷追不舍不死不休。 “九黎族在壮大后迅速的向其他部落发起战争,并借此扩张,在当时空前强大,这也使得蚩尤威震天下,这里的玉雕应该是再现蚩尤当年征战的情景,有文献中记载,蚩尤残暴诛杀无道,看来并非是空穴来风。”叶知秋说。 “你认为是蚩尤发起了战争攻伐?”宫爵在旁边不屑一顾。 “这玉雕不是刚好可以佐证那场旷日持久的大战啊。”叶知秋据理力争。 “蚩尤是九黎首领,既然是他发动征战。”宫爵的手指向站在山上的十二祖神。“那他们在这里的含义又是什么,中间戴三眼麒麟的人很明显是祖神之首,这人挥手的意思又是什么?” “那……那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叶知秋一时无言以对。 “走卒,都是祖神的走卒。”宫爵看着叶知秋轻描淡写的说。“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场发生在远古时期的战争并非是九黎人挑起,不过是九黎人在完成祖神的神旨,是他们的祖神发动了这场战争,这也是祖神传授九黎人冶炼青铜和打造兵器技艺的原因。” “为什么?这十二个人为什么要发动征战?”叶知秋还是大为不解的追问。 “几千年前的事了,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不是考古的吗,这些你应该比我懂啊。”宫爵嘴角挂起一丝不羁的邪笑,我无力的揉揉头,他好像任何时候只要抓住机会,就会挖一个坑让叶知秋往里面跳。“何况这些好歹都是神,神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诸神之战 接下来的玉雕图案似曾相识,勇猛无匹的蚩尤率领九黎大军打败另一支节节败退的军队,玉雕依旧是选用了血红的玉石,恰如其分的呈现出那场打仗的悲壮。 一如既往的攻无不克,蚩尤的大军杀伐四方,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一个像是首领的男子穷途末路兵败山倒无力再战。 “黄帝……”我看向宫爵和田鸡,这样的场面我们已经见过一次,出现在玉雕上的男子便是后来成为昆仑金阙主人的黄帝。 “为什么和黄帝的征战要单独雕刻出来?”温儒也有些疑惑。 “这还不简单,说书的常说,一山不容二虎,当时除了蚩尤,最强的就是黄帝,只要打败了黄帝,啥事都解决了,这就叫成王败寇,要是当时赢的是蚩尤,也就没咱炎黄子孙这一说了。”将军说。 玉雕图案中,那十二个祖神依旧也在,这些祖神似乎的确如同宫爵说的那样,九黎祖神才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至于原因我也无法想到。 再往右边走,玉雕所选用的玉石变成了纯粹的血红色,整个雕像透着凄惨,而且和之前九黎大军攻无不克的场面截然不同,装备精良的九黎大家惨败,尸横遍野哀鸿四起。 这应该是蚩尤最后的一仗,也是千古传说的逐鹿之战,九黎族便是在这一仗后从昌盛走向了没落,雕像中血红色的蚩尤犹如遍体鳞伤,被黄帝的大军重重围困四面楚歌,可蚩尤依旧勇猛无匹不死不休,左手持斧,右手挥戟,昂首挺胸向天上的一条龙砍杀而去。 龙…… 我眉头一皱,整副玉雕都详实的描绘九黎族的兴衰,可有龙出现整个玉雕就变得不太真实。 不过那龙雕刻的倒是栩栩如生颇为传神,神秘高傲,不入世俗,怒目圆瞪迎着蚩尤破天而降。 龙的造型和我们熟知的传统龙型差不多,形态威武鳞身脊棘,头大而长,吻尖,鼻、目、耳皆小,眼眶大,眉弓高,牙齿利,前额突起,颈细腹大,尾尖长,四肢强壮。 龙全身的鳞片清晰,边缘线条刻画明朗,每一片都像在跟着龙的呼吸在微颤,龙角雕工刚劲,连角质纹理都能看清,胡须雕琢得尤为细致,线条流畅,随风仿佛随风轻摆。 双眼浑圆,炯炯有神,眉宇之间英气十足,怒视前方。两个大鼻孔,喘着粗气,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直到我目光落在那条龙的背脊上,两只展开的翅膀羽翼丰满,每丝羽毛均清晰可辨,锋利的双爪紧扣地面,刚劲且有力,似乎马上振翅欲飞。 …… 生有双翅的龙! 而且这条龙我越看越眼熟,突然听见田鸡在旁边脱口而出。 羽龙! 我和宫爵猛然抬起头,玉雕上的这条龙和月宫九龙舫的标准一模一样,我余光瞟见温儒在听到田鸡说出羽龙时,目光中的震惊,他或许是没想到我们会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事。 “这不是羽龙,我还以为爸能教会你什么,这么浅显的典故都不懂。”叶知秋打断了我们几人的沉默。“这是应龙。” “你刚才说羽龙是什么意思?”温儒装着不在乎的样子,轻描淡写的问。 “这个我知道,蚩尤就是被这东西杀死,别看我是大老粗,年轻时也看过书,最喜欢的就是山海经,里面写的很清楚,黄帝没打赢蚩尤,没办法去搬救兵,结果最后这应龙帮忙才杀了蚩尤,这东西厉害呢。”将军把卷好的烟放在嘴角漫不经心的样子,点烟的时候瞟了我一眼。 他当然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应龙,月宫九龙舫的事就是他们告诉我的,这明明就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将军肯定也是认出来,他是帮我岔开话题。 “羽龙你都不懂。”田鸡扑腾摆了两下手对温儒说。“翅膀都是羽毛做的啊,有翅膀的龙就叫羽龙。” 他本来就长的憨厚,再装傻充愣就更憨了,温儒估计也没从一本正经的田鸡脸上瞧出端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田鸡是把温儒给搪塞过去,可为什么月宫九龙舫上的羽龙会出现在神殿的玉雕之中?难道仅仅是巧合? 我暗暗摇摇头,想起在昆仑金阙的冰雕壁画中看见的图案,最后一幅黄帝在昆仑金阙上跪拜迎接的便是羽龙,而很多文献中都记载,蚩尤是被应龙所杀。 如果应龙就是羽龙…… 我深吸一口气连忙退到十二个祖神指示蚩尤率领九黎大家发动征战的玉雕图案前,之前我一直不明白这十二个人为什么要驱使九黎人四处征战,现在总算是明白。 不是四处攻伐,而是只为了攻击黄帝。 至于原因…… 昆仑金阙上停靠过的月宫九龙舫! 十二祖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找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而且也得知月宫九龙舫出现在黄帝的领地,这十二个人即便在强大也不可能和一国之主的黄帝抗衡,所以这十二个人才会传授九黎人冶炼青铜和打造兵器的技艺,目的不是为了攻伐黄帝,而是为了月宫九龙舫! 与其说是蚩尤最终输掉了这场战争,不如说是这十二个人输掉了月宫九龙舫,蚩尤被应龙所杀是神话传闻,可我不相信黄帝可以打败装备精良的蚩尤,黄帝的确得到了某种帮助,而巧合的是,拉动月宫九龙舫的便是九条生有双翅的飞龙。 我呆立在玉雕前,我们已经证实了月宫九龙舫的存在,如今…… 就连那九条生有双翅的飞龙也被证实的确存在,蚩尤没有输给黄帝,他输给了月宫九龙舫! 我不由自主舔舐一下干燥的嘴唇,至此我已经不太确定月宫九龙舫仅仅是一艘装满宝藏的宝船,那艘传闻中翱翔在月夜的九龙船似乎还隐藏着我们根本没有企及的秘密。 叶知秋见我良久没说话,走过来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淡淡一笑,不知道是该激动还是该震惊,我再一次证实了一个传闻的真实存在,蚩尤的确是被生有双翅的飞龙所杀,可惜我不能告诉叶知秋,我能想象得到她知道后嗤之以鼻的样子,毕竟到现在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宫爵和田鸡都看向我,他们应该都想到令我沉默不语的原因,只不过太让我无法平静的是,对于月宫九龙舫的追寻竟然从远古就开始,九黎人尊崇的十二祖神到底是什么来历,这十二个人又和有什么关系? 叶九卿说也是十二个身份神秘的人,而且他们的能力强大到可以操控朝代更替,国家兴亡,当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以为叶九卿他们说的太夸张,现在看看在玉雕为我们呈现的图案,我渐渐开始有些相信,为了月宫九龙舫,这十二个祖神可以轻而易举发动一场旷日持久差一点就能改变历史进程的战争,某一刻我甚至真的相信就是神在操控一切,毕竟这不是普通十二个人能做到的事。 他们告诉我世代传承,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在找寻一处神秘的遗迹,难道找寻的也是月宫九龙舫,如果是这样,难道是九黎十二祖神的延续! “你怎么了?干嘛发呆?”叶知秋拉拉我衣角问。 “没什么。”我揉了揉额头,忽然意识到我们恐怕被卷入了一个错综复杂神秘莫测的千年迷雾之中,真相,我们从未触及过真相。 叶知秋催促我们继续看下去,后面的玉雕佐证了祭司为我们讲述的事,玉雕图案中,战败的九黎人并没因此而失去对神的敬仰,依旧卑微虔诚的跪拜,那十二个祖神中戴三眼麒麟面具的人平摊双手,一个更加高大威猛,而且真正是三头六臂的蚩尤威武雄壮的站立在九黎人前面。 “不是复活!”宫爵脱口而出。“是制造,十二祖神在蚩尤被杀后,为了凝聚九黎人,用青铜制造了一个巨型的蚩尤,想必就是我们在外面看见的那个。” “蛊惑人心,这说的通,当过兵都知道,战败不要紧,最怕就是军心散了,一旦这样再多的人也是一团散沙。”将军点点头吸了一口气说。“瞧外面的青铜蚩尤,谁看见了不畏惧,有这么大一个东西摆在九黎人面前,也没人敢质疑这些神的威力。” 接下来的玉雕图案是九黎人在青铜蚩尤的带领下开始向西南迁移,那十二个祖神也跟随其中。 “九黎祖神既然这么强大,为什么在蚩尤战败后不重整旗鼓,按理说九黎人远比黄帝要强大才对,而且数量也不少,完全有机会卷土重来?”叶知秋疑惑不解。 我们都摇头,但心里估计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十二祖神在意的只有月宫九龙舫,想必逐鹿之战后,十二祖神就失去了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这和后来黄帝秘密在昆仑修建金阙也能联系起来,昆仑金阙其实就是月宫九龙舫停靠的船坞,修建在人迹罕至的昆仑之巅,或许就是为了防止被人发现。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黄金面具 再往前呈现给我们的是修建这处神殿的图案,从雕像中就不难看出,为了修建这座神殿几乎所有迁移的九黎人都参与,巨大的青铜蚩尤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屹立在丛林之中监督着神殿的修建。 最后的雕像是神殿完成,即便是微缩的玉雕,可站在这里看上去也震撼不已,我们可以清楚的看见神殿气势恢宏的全貌。 那十二个祖神站立在神殿之上,下面跪拜的全是九黎先民,威猛高大的青铜蚩尤站在神殿下面如同不可侵犯的卫士。 一个祭司毕恭毕敬跪在十二个祖神的面前,虔诚卑微的埋头高举双手,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祖神把两样东西交到祭司的手中。 玉雕极为细致生动,我低头辨认很快就认出,那分别是我们之前在禁地中遭遇的魔花螳螂以及守护神殿的蝴蝶女王。 “这两种怪物原来是属于祖神的。”将军恍然大悟。 “九黎人不可能设计出如此高深的神殿,想必九黎人在修建神殿的过程中,参悟了神殿的那些具有代表性的数字,从而领悟出最早的历法。”叶知秋指着玉雕说。 “魔花螳螂是用来警戒禁地,不让人接近神殿,而蝴蝶女王安放在神殿中的石室魔方中,是守护祖神最后一道防线,看来这些祖神并不希望有人进入这里。”宫爵点点头。 “温老,九黎族在逐鹿战败后,大量先民迁移到这里,从神殿的规模来看,要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一定耗日持久而且参与修建的人多不胜数,可为什么历史上竟然没有丁点关于这方面的记载。”叶知秋转头看向温儒。 “不但是九黎族,就连后来从九黎分离的其他民族,也都没有关于九黎祖神的记载,只是有一些零星的传闻,仅限于祭司之间,不过对于祖神的了解极其少。”温儒也摇头不知。“我一直在研究苗疆历史,就发现似乎有一段空白的断层,时间刚好就是九黎族修建这座神殿的时期。” “可为什么七曜历能传承下来,按理说七曜历也属于那个时期才对,而且还有苗族的对蝴蝶的图腾崇拜,来源应该就是神殿中的蝴蝶女王。”叶知秋的表情很疑惑。 “你们发现没有,所有和十二祖神有关的似乎都没有记载传承下去。”我眉头一皱细想了半天。“七曜历是九黎人通过修建神殿的过程参悟的历法,至于蝴蝶图腾崇拜……” “那是因为九黎祖神进入神殿后,九黎人还会在祖神告之的时间来祭祀,虽然目的是饲养蝴蝶女王,确保神殿的守卫能一直存活下去,可后来祭祀已经过了一千多年。”宫爵打断我的话冷静的说。“或许断层就是从那个时候出现的,第一次来神殿祭祀的九黎人也不知道他们供奉的祖神到底是什么,但祭司应该是见过蝴蝶女王和献祭室的石台,然后把蝴蝶和祖神联系在一起,世代延续下去久而久之,就变成后来蝴蝶创造十二古祖神的传闻。” “对。”田鸡拍了一下大腿。“就是这个原因,之前我看见那只老母虫,我还真以为那就是九黎人所谓的祖神。”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如此尊崇十二祖神的九黎人,在修建完神殿后,短短一千年的时间就把他们的神忘的干干净净?”将军吸了一口烟看向我。 “九黎人连这些祖神长什么样都没看见过,到最后还是靠黄金面具才能铭刻上自己幻想的面容,可见九黎祖神并不希望被人知晓来历和身份。”我挠挠头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空白的断层历史刚好是九黎祖神出现并消失的这段时期,好像凭空的被抹去,而且擦拭的干干净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看来恐怕只有祖神才能回答这些问题,不过现在不用想了,这些雕像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们的。”田鸡的注意力已经落到青铜雕像的黄金面具上。“咱也没算白来,好歹搞清楚了九黎祖神的事,顺便还得到十二个黄金面具。” “你搞清楚什么了?”宫爵苦笑着摇头。“关于九黎祖神的一切我们并没有知道任何事,不过仅仅是证实了祖神的存在,其他的依旧一无所知。” “别那么认真啊。”田鸡已经爬上青铜雕像。“知道那么多干嘛,像我知道的比你们少,所以我这人就容易满足,知足常乐嘛,赶紧来帮我把金面具掰下来,我就知道这东西比啥都好使。” 宫爵推我一把,说不帮田鸡把黄金面具扒下来,值不定他会耗在上面不下来,我走过倒不是真想帮见到金主就把持不住的田鸡,不过是侥幸的想看看,这个十二祖神之首的面具下会不会有面容。 还有一个原因,我离那青铜雕像越近,耳边的萦绕的声音越清晰,我很奇怪为什么只有我能听见这个声音,当我的指尖触碰到雕像,突然听到身后整齐庄严的吟唱声。 我惊愕的回头,阴森冰冷的神殿像是突然焕然一新,面前的玉雕在火光中晶莹剔透折射着绚丽的荧光,如同刚刚雕刻完成才供奉在这里一样。 可我身边宫爵和叶知秋以及田鸡他们已经不知去向,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吟唱的声音从通道外传来,我迟疑的向外走去,在通道的尽头我站立在外面那十一尊雕像的中间,震惊的看见整个冰室中跪满了虔诚的九黎人,在祭司的带领下一边朝着祖神的雕像膜拜,一边在嘴里低吟着我听不懂的话语,态度恭敬而卑微。 我看见十二个身材高大的人向我走来,血红色的长袍上三眼麒麟的图案异常醒目,斗篷的阴影遮挡住这些人的脸,从我身边走过好像完全看不到我,我下意识伸手去触摸,这些人竟然像虚无缈缥的烟雾,从我指间穿过。 我看着这些人走到我身后,转身惊讶的发现,那些雕像竟然是开启的,那些人各自走进雕像里,然后被跟随在身后的九黎人合力关闭雕像。 最后一个向我走来的是玉雕中那个戴着三眼麒麟面具的人,直直的从我身体中穿过,走向通道的深处,我茫然的注视着突然起来发生的一切,回头跟随那人走进通道,我看着那人站入被开启的青铜雕像中。 我愕然的走过去,站立在那人的脚下,抬头疑惑的仰望,面具中我看见一双眼睛睁开,从面具下响起我一直听见的声音,那人像是在和我说话,可惜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慌乱的想再靠近一些好听清那人说的是什么,青铜雕像突然关闭,眼前一黑如同堕入深渊之中,耳边听见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 “顾朝歌!”宫爵的喊声把我从深渊中拉了回来。 我手惊恐的缩了回来,之前看见的那些景象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还是站在青铜雕像下,整个冰室阴暗寒冷,叶知秋和将军长长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田鸡在上面担心的问。“让你帮下忙,你居然在下面发呆,十多分钟一点反应都没有。” “十多分钟……”我还没回过神慌乱的看看四周。“刚才……刚才你们看见什么了吗?” “你怎么一惊一乍的,这里就这些东西,该看的都看完了,还能看见什么?”叶知秋伸手摸摸我额头。“你该不会是病了吧,之前说听见声音,现在又看见什么,你可别吓我。” 我茫然的摇头,我竟然呆立了十多分钟,可之前我的的确确是看见匪夷所思的场面,而且是那样的真实和完整,我甚至能听见那人对我说话,那应该是九黎祖神被供奉在这里的画面,也是九黎祖神最后一次出现在九黎先民的面前。 “下来!”我回过神惊慌的对田鸡说。 “怎么了?”田鸡已经从青铜雕像上把黄金面具掰下来,依旧没有面容。 “这些不是雕像。”我舔舐嘴唇紧张的回答。 “不是雕像是什么?”将军问。 “是棺材!”我一边回答一边围着青铜雕像寻找。 “棺材?”其他异口同声惊讶的问。 “那十二个人就在这些雕像里面,这雕像是开启的,然后那些人站立进去,最后雕像被九黎人关闭。”我激动的回答。 宫爵和刚爬下来的田鸡对视,一脸的茫然,温儒先是一愣但很快就走到雕像身边,叶知秋在旁边嘀咕,谁会用雕像当棺材…… 咔! 清晰的声音打断了叶知秋,我找到雕像侧边的扣合,温儒比我还有激动,我瞟见他的手都在抖,其他人都怔住完全没反应过来,好半天田鸡和将军才过来帮忙,我们合力把厚重的雕像慢慢推开。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舍己为人 完整的青铜雕像被一分为二,我们向后退了一步,青铜雕像里是一个冰块的人形凹槽,和雕像的造型一模一样,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冰棺,不过里面却空空如也并没有我们期盼的祖神。 “这是什么?”将军用枪挑起一件血红色的长袍。 很显然这里面曾经站立过人,将军发现的长袍我见过,那是刚才恍惚中我看见祖神身上穿的长袍,这就意味着我看见的都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事实。 “这……这长袍也太大了吧。”田鸡展开宽大的长袍。“谁能穿的上这么大的衣服。” 我目光落在玉雕上,上面雕刻的祖神远比九黎人要高大的多,之前我们还设想那或许是一种对神崇拜而夸张的造型,现在才清楚的意识到,九黎的祖神的确比正常人要高大的多,从冰槽的大小看至少有三米多高。 那完全是异于常人的身高,我连忙走出通道,叫其他人过来帮忙,开启外面另外的十一尊雕像,结果都一样,每一尊雕像里面都有人形冰槽,但如今留下的却只有一件血红色的长袍。 “最后一次祭祀是秦朝,我们一直没想明白九黎人对祖神的祭祀为什么会中断,现在明白了,因为……”我深吸一口气震惊不已。“祭司说的没错,祖神苏醒过,并且离开了神殿!所以祭祀才会被停止,这座神殿的秘密也因此而湮灭。” “秦朝……”叶知秋低头细想了片刻。“这中间跨度长达几千年,这些祖神怎么可能在雕像中存活这么长的时间,而且,苏醒后的祖神去了什么地方,从这些长袍看,祖神身材高大异于常人,应该极其醒目,历史中为什么就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丝毫记载?” 我和田鸡几乎同时把目光看向宫爵,无独有偶的是,这样离奇的事我们已经经历过一次,从昆仑金阙的冰棺中同样也有五个人死而复生,并且和月宫九龙舫一样,神秘的离开了昆仑金阙,其中一人居然还和宫爵长的一模一样。 “祖神在离开神殿的时候,带走了开启神殿的钥匙。”我从身上拿出青铜柱不知所措的叹口气。“没有青铜柱即便找到神殿也不可能进入,这神殿隐藏着祖神的秘密,至关重要的钥匙应该一直被祖神妥善保管才对,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身上,又是谁把神殿的钥匙交给我?” “想让你知道也不会偷偷摸摸给你。”将军沉稳的看着我。“或许是有人想让你重新开启神殿,至于原因,我实在想不出来。” “这些事如果我们能出去还能慢慢调查,我现在最想搞清楚的是另一件事。”宫爵站在一尊雕像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什么事?”我问。 “所有的雕像都是可以开启的,但接口严丝合缝,即便是扣合的开关也和雕像完美的重合,就是仔细查看也未必能发现。”宫爵神情迷惑望着我。“可……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雕像是可以开启的?” 我茫然的摇头,那短短十分钟的时间我犹如做了一场梦,我看见的场景是那样的逼真,像是亲身经历过这一切,戴着三眼麒麟黄金面具的人,用我无法听懂的话对我说着什么,我甚至能看见那人眨动的眼睛。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感觉自己曾经到过这神殿。 可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我根本无法解释宫爵的质疑。 呯! 冰室外面传来撞击的巨响,我茫然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大家惊恐的看向石门的方向,每一次撞击感觉整个冰室都在地动山摇,我们手中除了将军都没有可以防卫的武器。 那样厚重的石门竟然在撞击中传来碎裂的声音,连同一起破碎的还有我的心弦,冰室里根本没有出路,甚至连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雕像!”我回头看到被我们打开的雕像。“赶紧躲到里面去。” 石门碎裂的声音随着撞击频率的加快愈发清晰,我把叶知秋推到雕像中,这个节骨眼上她居然还在担心温儒,非要温儒先进去,等到温儒躲藏的雕像合拢,我让叶知秋赶紧进去。 外面就剩下我和宫爵还有田鸡以及将军,我让他们也马上躲进去,石门外面不管是什么,能把如此厚实的石门撞击成那样,在这个封闭的冰室中也不是我们能抵御的。 “不成,最后一个人没办法合拢雕像。”田鸡刚跑进雕像突然折了回来。 “你们先进去,我来关。”我焦急万分的说。 “那你怎么办?”宫爵摇头不肯进。 “得有个人留在外面。”将军把枪一提,拎着我衣领往雕像里面推。 “好!”我知道将军是打算留下来,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时看向田鸡和宫爵。“傻愣着干嘛,嫌命长啊,赶紧进去。” 田鸡和宫爵估计也猜到结果谁也不动,我甩开将军的手,先把田鸡一掌推进去,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们三人已经把雕像封闭。 我伸手去抓宫爵,他往后退,宫爵聪慧我想的事他应该知道,我转头冲着将军喊。“把他弄进去,这一次我听你的。” 将军二话没说上前一把将宫爵抱起,突然将军一愣,脸上的表情很震惊的看向宫爵,从来没见过将军这样的反应,形容不出来,但那表现稍纵即逝,不由分说将宫爵扔到雕像中,我顺势合拢,里面传来宫爵的喊声。 只剩下我和将军,我老实的走到雕像前,将军一脸从容声音有些坦然的平缓:“帮我告诉掌柜,他交代的事,魏虎幸不辱命,知秋就交给你了。” “有什么话,你留着自己给他说。”我突然伸手一把拧住将军的衣领。 他应该是反应过来,知道我想干什么,死死箍住我的手,一脸暴怒:“老子还没死,不用你给老子垫背。” “小爷活着,还轮不到你这个老东西逞能。”将军再强横可毕竟体力已经大不如我,硬是掰不开我的手,被我硬生生推到雕像中。 “朝歌。”这是将军第一次叫我名字,他从来都是喊我小王八蛋活着王八犊子之类,我一愣看着将军的面色很无助,他也有柔软的时候,没想到竟然是生死关头,连他的声音都透着迟暮。“我活够了,这辈子也算值了,你听我说,最后一次让我来,你还小,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 “当年是你把我拖下水的,不然估计我也没命活到现在,今儿小爷就算是还你了。”我心一软,可力气却没减轻,一只手死死把将军抵在雕像中,另一只手拉着雕像用尽全力闭合上。 “小王八犊子,小王八犊子……”将军在雕像里重重敲击,一直重复的咒骂越来越小,到最后我竟然听见里面传来哽咽的声音。“你要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就留这儿陪你。” 我浑身像散架一般虚弱无力的靠着雕像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将军的枪,忽然感觉心里一热,眼睛有些湿润,跟着这帮穷凶极恶刀口舔血的糙老爷们,他们从来不会教我这种令人软弱的情感。 嘣…… 石门彻底碎裂的声音让我不得不丢掉不合时宜的惆怅,在鼻尖抹了一把拉响枪栓,冲着身后的雕像很平静的大喊:“我一个人换你们五个人,这买卖不亏,要是觉得小爷这命糟践不值这个价,你们就可劲闹。” 雕像中再没声音传来,我知道不是他们贪生怕死,他们是怕辜负我的成全。 尖锐刺耳透着愤怒的声音从石门处出来,残垣断壁的石块被撞击开,阴暗中一只浑身被灼伤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型虫子,蠕动着片体鳞伤的身体慢慢向我游弋过来。 我以为蝴蝶女王已经葬身火海,看来我是低估了这个神殿的守护者,它竟然穿过火海穷追不舍找到这里,它身后我没有看见蝶面人和那些白色的虫子,想必都被大火烧死。 不用去想,就看着女王鳞甲上全都竖立起来的尖刺,我也能猜到它对我有多怨恨,那双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复眼透着暴戾的杀戮,肥硕丑陋的头上不停颤抖的触角,感知着冰室里任何细微的变化。 女王很快就锁定了我的位置,我依靠着雕像站立起来,原来当英雄就是这样的,事实上我双腿抖的厉害,在四方当铺,他们教我快意恩仇,教我尔虞我诈,教我油滑世故,还教我心机城府。 唯独…… 没教过我如何当英雄,何况我压根也没想过要当英雄,只不过如今身后有一群值得我为他们付出的人,这或许就是叶九卿教我的仁义,可现在才懂,原来仁义是需要用命去换的。 我在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抬起枪义无反顾的向着女王扣动扳机,子弹根本无法穿透它坚实的鳞甲,我也没指望一把春田枪能撂倒它,我一边开枪一边往远离雕像的角落里走。 这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只希望女王不会发现藏匿在雕像中的其他人,女王根本不畏惧我的攻击,甚至都没有闪避,冰室中交替响起的事枪声和子弹撞击在鳞甲上的摩擦声。 当最后一颗子弹射出,我依旧退到冰室的死角,女王蠕动着巨大的身躯嘴里发出愤怒的低吼,我深吸一口尽量让自己站的笔直点。 我又想起那句话,男儿到死心如铁,我做不到像叶九卿他们那样,可以笑对生死,我当不了他们那样的人,可至少在我倒下前,我不会让对面这个怪物看见我的惧怕和怯弱。 我在嘴角挤出一丝不羁的弧度,挂在蔑视和挑衅,虽然手依旧抖的厉害但头却昂起,手里的枪重重砸在对面女王的身上,它巨大的身躯缩了一下,忽然在我面前直立起来,摆动着庞大的身体冲着我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我想我是真的激怒了女王,它背脊上那两根如同镰刀般的触手慢慢招展升起,上面布满尖锐的锯齿,我可以想象那两根触手居高临下同时势大力沉砍下来我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更让我吃惊的是,随着女王的发怒,它身上那些在火海中被灼伤的伤口竟然快速的愈合。 这是一个我们根本无法打败,甚至不能去挑衅的怪物,它是神的守卫,在它的眼中看不到慈悲和怜悯,我能看见的只有杀戮! 咚、咚、咚…… 细微的敲击声,伴随着叶知秋的喊声从对面的雕像传来,还有宫爵在大喊着我名字,女王的注意力顷刻间从我身上转移过去,它的触角像响尾蛇颤抖的尾巴,发出令人心惊胆战的震动声看向雕像那边。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臣服 即便在细微的动静也无法逃过这对触角的探知,很显然女王是发现了雕像中的叶知秋和宫爵,看到女王的身体快速的转向雕像。 我没控制住冲着那边破口大骂,面对蝴蝶女王,我们就是全副武装也无济于事,更别说就剩下我们几个人,暴露一个就白白送死一个,我在女王身后大声喊,试图吸引女王的注意力,可女王完全没在意我,蠕动着巨大的身躯向雕像撞去。 我跟在后面追上去,叶知秋和宫爵藏匿的雕像瞬间被女王撞碎,两人从里面心惊胆战的爬出来,看见我还安然无恙,两人居然都松了一口气。 我站在宫爵和叶知秋的旁边,口不择言短短的时间几乎把能想到再恶毒话全骂了出来。 “那么想死早说啊,你们来送死,我他妈躲里面保证不啃声。” “我师傅说过……” “你师傅叫你去死你咋不去。”我打断宫爵怒不可歇。 嘎吱! 旁边的雕像硬生生被田鸡推开,他大口踹气,出来看见面前恐怖巨大的女王愣了一下,颤巍巍把刀拔了出来,不敢分心看我怯生生说:“我就是老实,一次次被你骗,早知道你要断后,说啥我也不进去,你就是瞧不起人,我田鸡……田器岂是丢下兄弟苟且偷生的人。” “安逸了,这到了下面,打麻将刚好一桌。”我瞪了田鸡一眼无话可说。 “说好的,一起来一起走,何况我还喝过你的血,我爹说过,那叫歃血为盟,咱以后就是一条命的兄弟,古话说的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呸,今儿还指不定谁死这儿。”田鸡一本正经的回答。 “他们两个脑子不好使,你凑什么热闹?”我看向叶知秋问。 “你可是给我爹签过断当的人,你的命是我爹的,也就是我的。”叶知秋到这地步还是那样趾高气昂。“我的财产有损失,我当然得盯着。” 我无话可说的看着叶知秋,讲道理我从来就没说赢过她,将军是老了,没力气像田鸡那样推开雕像,不然早就出来,如今我们四个手无寸铁的人面对一只凶残不死的怪物,除了送死之外我实在想不到我们还能做什么。 “想办法引开它注意力,它浑身都是鳞甲,刀枪不入我们伤不了它,只有女王的眼睛在外面,我想办法刺瞎它眼睛,或许我们还有机会逃出去。”田鸡紧握手里的刀对我们说。 “老母虫好像能感应身边任何细微的动静,别站在一起都分开。” 我大声对宫爵和叶知秋说,同时用力拍手分散女王的注意力,叶知秋和宫爵慢慢散开,学着我的样子冲着女王喊叫,四周的声音和动静果然让女王应接不暇,渐渐我掌握女王攻击的规律,它靠近谁,谁就停止发出声响,女王似乎只对活动的东西敏感,会转身攻击发出声响的地方。 田鸡看准时机从女王身后逼近,田鸡的身上我见识过,可毕竟如今应对的是一只为杀戮而生的怪物,他刚看准时机准备发起突袭,女王的反应超乎我想象,即便是身后的动静一样能准确的感应到。 迅猛的转过身向田鸡袭击而去,田鸡刚好在女王的攻击范围之内,所以任凭我和宫爵还有叶知秋怎么大喊也无法再分散女王注意力。 女王庞大的身体直立起来,瞬间遮挡住我们面前的火光,像垮塌的山铺天盖地向田鸡压袭而至,宽厚的阴影顷刻间把田鸡笼罩在其中。 它鳞甲上的尖刺竟然可以激射出去,犹如强弩一般向田鸡扫射,但凡被射中的地方石块都纷纷碎裂,坚硬的尖刺深深没入石块之中,而那令人畏惧的两根锋利的触手,就如镰刀般在火光中,折射着夺人心魄寒气四射的光芒,女王的身躯虽然臃肿但却灵活的让我难以置信,片刻间就攻到田鸡的身前。 我手心渗出冷汗,田鸡如今危在旦夕,被女王逼在死角险象环生,千钧一发之际田鸡敏捷的闪开身体。 吱…… 刺耳的摩擦声在冰室里响起,女王的触手割划在田鸡身后的石壁上,锋利的锯齿瞬间划出一道很深的裂痕,我不由自主吞咽口水,若是被女王刺中的话,我想田鸡的身体会顿时被分割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田鸡平时大大咧咧爱财贪钱,可真刀真枪时却从容不迫,身手了得处变不惊,在女王另一根触手砍击下来之前,田鸡看准时间,屈膝向石壁后用力一蹬,借力跃起灵巧的躲过。 女王的反应也让我震惊,一击未中但却根本不给田鸡喘息的机会,鳞甲上的尖刺封堵住田鸡的退路,把他死死逼在角落无路可退,同时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再向田鸡砍杀。 田鸡临危不乱左突右挡,好几次尖刺和触手离他仅有半寸,他都险象环生的闪避开,可惜田鸡手中的刀无法去抵挡女王的攻击,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再加上女王庞大的身躯势大力沉,每一次向田鸡砍杀都如同风卷残云般强劲,田鸡还要顾忌那两根镰刀般锋利无比的触手,一味的躲闪让他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稍有迟疑田鸡就落了下风,女王身上的尖刺和触手同时攻击,田鸡闪避开尖刺,动作稍慢一步,我就听见他痛苦的低吼一声,我低头看见随着田鸡的闪躲,地上留下一路长长的血迹。 我焦虑的看向田鸡,他手臂上被女王的触手割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从里面涌出来,整个手臂顷刻间就被侵染成触目惊心的鲜红,幸好田鸡闪避及时,若是再慢一些,想必他这只手如今已经被砍断。 田鸡用手按在伤口上,可伤口实在太深,鲜血不断从他指缝中涌出,田鸡嘴角艰难的抽搐,我看见他紧咬着牙,可始终没听见他再哼过一声。 田鸡已经退无可退,女王看准时机发起致命一击,看着锋利的触手和尖刺向无处可躲的田鸡刺过去,我的心随之提起来,惊恐的张开嘴,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田鸡动若脱兔,异常灵敏的顺势踩在女王的触手上,当触手抬起田鸡刚好借力高高跃起,双手紧紧握着手里的刀直直刺向女王那漆黑的复眼。 这应该就是田鸡一直在等待的机会,没看出来大大咧咧的他居然心细如尘,女王全力以赴发起的攻击完全没料到会遭遇反击,根本来不及闪避。 当! 我听见金属碎裂的声音,这不该是刺伤女王该有的声音,田鸡的身体被重重的弹回在石墙上,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涌出来,半跪在地上无力再站立,他用震惊的目光看着手里断裂的刀刃,我们都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女王的眼睛都坚不可摧,这完全是一只根本没有破绽的怪物。 女王嘴里发出一声尖锐愤怒的嘶喊,向根本没有能力再闪避的田鸡砍杀过去,我心里一惊,不顾一切的冲到田鸡身前,脑子里根本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反应,想替田鸡挡住女王致命的攻击。 我设想过被那些尖刺和触手割碎身体时的惨痛,本能的向后伸出手,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闭上眼睛咬住牙,去承受致命的砍杀。 那应该是稍纵即逝的瞬间,可我却等了很久,竟然没有感觉到痛楚,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虚弱的田鸡用呆滞的目光看着我身后,我颤巍巍的转过身去,瞟见宫爵和叶知秋都张着嘴惊恐的愣在原地。 等我转到正面,女王竟然就近在咫尺,那张丑陋恐怖的脸令人毛骨悚然,漆黑的复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那两根锋利的触手就悬停在我身下不到一寸的地方。 我能清楚的看见女王脸上每一个皱褶的蠕动,甚至还能听见它发出的低吼,但那声音变的急促和不安,尖锐的触手不断在我身前游弋,可始终不敢靠近丝毫,女王似乎突然变得烦躁不安,头不定的转动向是在打量我。 我抬起的手一直张开,渐渐发现女王注意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手,确切的说是我手腕上裂开的伤口,那是救宫爵他们的时候,我自己割破的伤口,如今因为动作太大重新裂开,鲜血不断滴落在地上。 似乎是那血渍让女王变的不安,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僵硬着身边不敢动,直到女王下颚中令人恶心盘卷的口器慢慢伸出来,缓缓的向我手腕上的伤口靠拢,当口器触碰到伤口上滴落的鲜血。 女王整个身体突然向后退,从之前的不安变成慌乱,它好像比我还惧怕,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冰室中还有什么能令这只虫子忌惮的东西。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的对视,我手举的发麻,但还是不敢放下,好像这个姿势能让女王不敢靠近我们…… 不!是不敢靠近我。 它好像在畏惧着什么,好像我有什么东西让它烦躁不安,女王直立起身体甩动着头,看上去很有些像是失控的狂躁,嘴里尖锐的低吼变成断断续续的喘息。 我旁边田鸡把手伸过来,做着和我一样的动作,瞠目结舌的说:“老母虫好像怕这个动作!” 我皱着眉头看看自己的手,鲜血还不断滴落在地上,响起女王用口器触碰过我伤口,猛然抬起头看向慌乱扭动身体的女王,我想起在献祭室我们遭遇虫子攻击时,所有人都被麻痹昏厥,唯独我被击中后却安然无恙,而且最终是我的血让他们苏醒,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诧异:“是血!是我血让它这样!” 然后更令我们震惊的是,凶残狂暴的女王竟然重新向我爬过来,不过这一次我分明没感觉到它的暴戾和杀戮,而是把直立的身体趴在我面前,令人望而生畏的头居然臣服般慢慢埋下。 …… 一个无懈可击的怪物竟然向我屈服! 我张着嘴完全说不出话来,宫爵和叶知秋怯生生绕过女王走到我身边,一脸的茫然和震惊,就在我迟疑的时候,冰室里忽然响起冰块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我们对面传来,开始还很轻微,渐渐是大片大片的冰块从高处掉落,女王依旧驯服的趴在我面前,可现在我们的眼里又重新充满恐慌和惊愕。 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嘴角不由自主的蠕动,举起的手开始在颤抖,那是发自肺腑的惊恐,但已经不是因为那只足以令人胆寒的女王。 在这冰室中,比起女王还有更让我们惧怕的东西……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老而弥坚 我们的注意力已经没在女王的身上,比起它身后出现的东西,似乎瞬间让这个无懈可击的怪物形同一只毛茸茸可爱的玩具。 一抹淡绿在冰室的火光中拖拽出流光溢彩般长长的光影,犹如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匍匐在我们前面的女王应该也感知到身后的异动,它头上的触角再一次快速的震荡,可等它觉察到危险,巨大的身体还没从地上直起。 我们就听见干净利落的切割声,同时伴随着女王撕心裂肺的哀嚎,挣扎中它的身体从中间被一分为二,一把硕大的青铜利斧如今砍在它身体的中间。 一直站立在冰室入口处的青铜蚩尤竟然是活的! 那个完全由青铜铸造的雕像居然能动! 之前叶知秋就质疑过,如果青铜蚩尤是九黎祖神铸造的雕像,逐鹿战败后从中原向西南地区迁移,那么巨大的青铜雕像是如何搬运,而且一尊雕像也不足以让溃败的九黎人看见卷土重来的希望。 现在我想叶知秋已经找到答案,只不过我们一时半会都无法接受和相信这个事实,九黎族神竟然制造出一个能活动自然的青铜蚩尤。 我茫然的偏头看向身后那些巍然屹立的雕像,那一刻我甚至真的相信这些人应该是神,至少凡人是不可以为一堆青铜赋予生命。 噶薄亚咯易…… 我们到现在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 这个青铜蚩尤才是神殿最后的守护者,他已经在这冰室中屹立几千年,没有什么比一堆青铜更专注和持久,即便厚厚的冰霜覆盖在坚不可摧的身体上,可他始终坚守着祖神最后的神旨。 “我们进来这么久,青铜蚩尤都没反应,为什么现在突然活了?”宫爵心惊胆战的问。 “雕像……”我慢慢放下手,看向被女王撞碎的两尊神像。“青铜蚩尤存在的目的就是保护安息的祖神,一旦这些被雕刻成雕像的冰棺损毁,蚩尤便会复活。” “我,我只想知道,他……他是真的蚩尤,还是假的蚩尤……”田鸡捂着手臂好像忘记了伤痛,瞠目结舌的问。 “没有真假,蚩尤不过仅仅是一个名字,是祖神赋予了这个名字兵神的能力和意义。”宫爵冷静的回答。“如果祖神愿意,后世崇敬的兵主可以叫张三或者李四都可以。” “这么说蚩尤并没有复活,在逐鹿之战的的确确是战死,而祖神为了凝聚九黎人才创造了这个青铜蚩尤,可问题是,这么凶猛的庞然大物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丝毫的传闻和记载。”我诧异的喃喃自语。 “也不是没有。”叶知秋脸上除了和我们一样震惊惶恐外,还多了一分激动,或许是因为她学考古的原因,又有什么比看见几千年前的蚩尤还能让她激动的事。 叶知秋告诉我们,古籍中有很多地方描述到蚩尤的形象,多是把蚩尤形容的异于常人,比如在归藏一书中提及,蚩尤疏首双角,疏首的意思就是长着分叉的脑袋,这或许就是指我们眼前看见的这个青铜蚩尤的头部,三个面首完美的组合在一起。 同时山海经中说蚩尤是铜头铁额,想必是因为蚩尤是由青铜铸造而成的缘故,在述异记一书里对蚩尤的描绘更详尽,六手六目以及牛蹄,这和青铜蚩尤三头六臂的造型吻合,至于牛蹄应该是蚩尤的青铜六足,呈牛蹄状方便站立。 “最直接的证据是文献中记载,……今有蚩尤齿,长二寸,坚不可碎。”叶知秋口若悬河激动的说。“这足以证明蚩尤的身体是由金属制成,在当时最坚硬的金属便是青铜,不过考古研究并不认为这些文献的记载是真实的,认为是对蚩尤形象的夸大和神化,真没想到这些描述竟然是真的,这说明曾经有人目睹过青铜蚩尤,并记载下来但辗转流传已不详实,导致后世对蚩尤形象始终停留在神话传说之中。” 巨大威猛的青铜蚩尤双手持长斧,一击命中把女王砍成两截,他站立在女王的面前,犹如一尊下凡的天神,冷酷冰冷的青铜面容忿怒狰狞,那么大的女王在青铜蚩尤的面前,就如同一只不起眼的毛虫。 女王被重创可居然没致命,扭动着半截身体迅猛的向青铜蚩尤反击,两根锋利的触手重重砍在蚩尤的腿上,强烈的撞击声中,我们只听见女王触手中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蚩尤纹丝不动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我猜想蚩尤在祖神那儿最后尊领的神旨,一定是严阵以待不惜一切将擅自闯入并开启冰棺的任何东西赶尽杀绝。 我们在女王的面前只有被任其宰割,可在青铜蚩尤的面前,女王连招架的能力都没有,被折断的触手低垂在半截身体上,蚩尤另一面转过来,双手挥舞起锋利的青铜刀,势大力沉重重一刀下去,女王的头瞬间身首异处。 蚩尤再上前一步,第三面转过来,巨大的青铜柱不偏不倚砸落在女王的头上,顿时一滩血肉模糊的肉泥四处飞溅。 那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女王就被青铜蚩尤斩杀,难怪后世把他敬为战神,如此勇猛无匹谁敢与其争锋,说到蚩尤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不死不休,我现在才体会这四个字的含义。 只要蚩尤不倒下,杀戮就不会停止! 事实上想要这个青铜巨人倒下的办法的确很少,至少这冰室中的我们是绝对做不到的。 青铜蚩尤杀掉女王后,身躯上可以青铜兽首转向我们,被铭刻的眼睛里透着令人寒凉的阴森和戾气。 “血,你的血在这里顶用,把手抬起来。”田鸡在旁边说。“刚才老母虫都不敢靠近你,指不定这对破铜烂铁也怕,你试试。” “他就一堆青铜,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惧怕。”我白了田鸡一眼无力的回答。“他根本不知道血是什么,在青铜蚩尤的眼里只有两种东西。” “什么东西?”叶知秋问。 “活的和死的。”宫爵脱口而出,一脸严峻的看向和我们对视的青铜蚩尤。“在这神殿中是不允许有活着的东西进出,这也是青铜蚩尤存在的目的,不死不休,除非我们死,否则他永远也不会停止杀戮。” “那怎么办?”田鸡看了看手里半截断刃,那是我们最后的武器,不过面对无坚可摧的青铜蚩尤,似乎有些令人绝望的可笑。 蚩尤沉重的脚步声在冰室响起,拖拽在地上的刀斧,摩擦在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巨大的青铜蚩尤开始向我们逼近,我们甚至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在蚩尤面前我们微弱的如同蝼蚁,他甚至都不用挥动武器,一脚下去就能把我们踩死。 “还有没有炸药?”宫爵突然认真的问。 “没了,我身上的全都用了。”田鸡摇摇头忍住伤痛问。“你要炸药干嘛?” “蚩尤是被青铜铸造躯体并组合,这也是机关术中的一种,当然,青铜蚩尤的制造精密程度已经远远超过我所学,不过机关术大同小异,虽然蚩尤浑身坚不可摧,但每一个组合的节点却是最薄弱的地方。”宫爵无力的叹口气回答。“在当时这个青铜蚩尤或许还是坚不可摧,可如果有炸药的话,只要炸准地方,以青铜的硬度是承受不起炸药的破坏力。” “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留一些炸药了。”田鸡痛心疾首的埋怨。 “早知道……”我无力的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早知道会遇到这些东西,就是打死我,小爷也不会来。” “也是,原本指望跟着你们发财,到现在财没发,只要跟着你们去过的地方,每一次都得把命搭上。”田鸡捂着胳臂一脸懊悔。“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的,早知道我还是老老实实挖墓多好,不指望赚多少,至少不用整天疲于奔命九死一生。” “后悔了?”我把田鸡从地上扶起来,歉意的问。 “是啊,我后悔少带炸药了。”田鸡豁达的一笑。“你说我要是把这兵神给撂倒了,那我就真是成大器了,回去没赚到钱也能让我爹刮目相看。” 吱…… 远处传来雕像被开启的声音,我望过去,看见将军竟然硬生生把冰棺给推开,就他那岁数挖个墓都得喘半天的人,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将军从雕像里气喘吁吁的出来,估计是拼了老命。 他都没看我们,在雕像冰棺里他应该也目睹了发生的一切,我看见将军只向我们这边比划了一个手势,然后迅速拎下身后背包,猫着腰跑到青铜蚩尤的旁边,蹲在地上从包里拿出什么东西掩埋在冰层中。 我在手里比划着将军的动作,挖墓时为了不被人发现,都尽量不会说话,这些手势只有挖墓的下苦懂。 “让我们把蚩尤引开!”我很快领悟出来。 “魏叔想干什么?”叶知秋不懂这些手势好奇的问。 我反复比划将军后面的动作,然后瞠目结舌的皱起眉头,看向那边蹲在地上的将军,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老……老东西说,他……他要灭了青铜蚩尤?!”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山崩地裂 将军重诺,向来说一不二,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办到,只不过这一次他说要灭掉青铜蚩尤…… 我茫然的挠了挠头,还是把田鸡交给宫爵搀扶,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担心将军会以身犯险,我和他十多年的相处,信任和默契早已潜移默化根深蒂固。 在蚩尤逼近我们之前,我快步跑到将军的对面,我一动,青铜蚩尤虽然体型高大,可移动却异常灵敏,立刻转向我封退通往石门的路,他应该是以为我要逃出去。 我侧身瞟向蚩尤的身份,将军一边退一边在掩埋什么,而且他还在计算脚步的距离,搞不清楚老东西打算做什么,看着已经快要把我逼到死角的青铜蚩尤,他那巨大的身躯犹如遮天蔽日般挡住我面前的光亮,昏暗的阴影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亡,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我。 我看见青铜蚩尤双手已经把巨斧提起来,他都不用砍下了,他只需要把巨斧推过来,就会像拍死一只苍蝇般,把我在石壁上拍成一滩肉泥。 咚! 青铜蚩尤手里的动作停下来,我听见有东西被砸碎的声音,蚩尤立刻转过身,我看见将军手里拿着石头,重重的砸在玉石雕像上,那样精美绝伦的雕像,被砸出丝丝裂痕,我瞟见叶知秋心痛不已的张着嘴。 青铜蚩尤完全没有畏惧和情绪,他只有冷酷无情的杀戮,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挑衅,但唯一能引起青铜蚩尤注意力的恐怕就是那些玉雕的冰棺。 想必九黎祖神在创造青铜蚩尤的时候,只给他留下一道神旨,就是不惜一切要保护这些冰棺的完好无损,事实上在当时应该是保护冰棺中的祖神才对。 青铜蚩尤转身大步向将军走去,六只手同时把三把巨型兵器提起来,看架势不把将军剁成肉酱誓不罢休,将军从容不迫的向后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像是在避开什么,同时伸出手继续对我做着手势,那是让我们不用动的意思。 我相信将军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何况是面对稍有差池就会一命归西的青铜蚩尤,可将军后退的速度完全比不上大步向前气势汹汹的蚩尤,看着将军已经被逼到绝境,我的心随之提了起来。 就在蚩尤手里兵器石破天惊要劈砍下来的时候,我听见咔嚓一声,从蚩尤的脚下传来,那是之前将军掩埋东西的地方,两个铁饼从冰层中高高弹起,稳稳的粘连在青铜蚩尤的腿上。 “爬下!”对面传来将军的大喊。 我们刚爬下就听见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蚩尤身上传来,青铜蚩尤的身体向前一倾,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我抬头吃惊的发现坚不可摧的青铜蚩尤的腿竟然断裂,被一分为二的身躯还在舞动着手里的兵器,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爆炸在冰室中扬起尘埃。 我们趴在地上一时间震惊不已,很久没听见尘埃里有响动,然后看见一图模糊的阴影若隐若现,当将军从弥漫的烟尘中面无表情的走出来,我瞠目结舌的从地上爬起来,等到尘埃落定时,我们才看清,青铜蚩尤三面兽首和巨大的身躯分离,将军就站在兽首的旁边。 他掏出一只卷好的叶子烟,叼在嘴角俯身在蚩尤头上燃烧的火里点燃,仰头深吸一口,漫不经心的抬脚踩在上面。 我嘴角蠕动一下,哭笑不得的看着将军,那一刻,他才像是一尊真正的神。 “魏叔,您怎么做到的?”我们吃惊的走过去,叶知秋茫然的问。 “反装甲地雷?!”田鸡蹲在青铜蚩尤旁边,拿起一块碎裂的铁片。“这东西哪儿来的?” “姓廖的人不行,不过他家军火库里可全是好东西,就是你们这些王八犊子没眼水,全挑的是没用的家伙事。”将军吐了一口烟白了我们一眼。“以前我杀日本子,最麻烦的就是遇到铁王八,那东西子弹招呼不进去,我多少兄弟都死在上面,打铁王八就得靠这东西,德国的反装甲地雷最好使,没想到姓廖的家里居然有,我就带了几颗在身上,这叫未雨绸缪,没想到真用上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将军告诉我们,他在雕像冰棺中听见我们的对话,这才想起包里还有地雷,这种地雷被触发后会弹起,粘连在装甲身上穿透性毁坏,威力大的惊人,所以将军才让我引开青铜蚩尤,宫爵的话提醒了他,蚩尤身体结合处是最薄弱的,因此将军计算好埋雷的距离。 “魏叔好厉害,就连蚩尤倒下的位置也能算到。”宫爵查看地上蚩尤的残骸心悦诚服。“最后一颗地雷是用来炸蚩尤头的,蚩尤倒下时兽首刚好压在上面。” 我长松一口气,跟着他们佩服的笑,却看见将军恶狠狠瞪着我,一巴掌拍在我头上,痛的我呲牙咧嘴。 “老子还没死,轮不到你这个小王八蛋逞能,下次再自作主张,老子亲手刨坑把你给埋了。”将军怒不可歇。 我挠着头无奈的苦笑:“老东西挺有本事啊,兵主都让你给宰了,我哪儿还有胆跟你逞能。” 叶知秋突然记起还被关在雕像里的温儒,我和宫爵极不情愿的打开雕像,要是没叶知秋在这儿,我真打算把他留里面,免得放出去害人。 从雕像出来的温儒一团和气的说着感谢,看见地上青铜蚩尤的残骸,脸上完全没有叶知秋的兴奋和激动,他是搞考古的,看见这东西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似乎完全没兴趣,下意识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冰棺,表情黯然失望。 我脱下衣服帮田鸡包扎好伤口,他心不在焉根本无所谓,咬着牙从地上拾起三眼麒麟的黄金面具装进包里,抬头催促我和宫爵:“傻愣着干嘛,赶紧装啊,我都伤成这样了,总不能让我空着手回去吧。” “你怎么见不得钱似的,都伤成这样,这么重你能拿出……” 我刚想奚落田鸡几句,突然间整个冰室开始地动山摇般晃动,从石门外传来沉闷的轰鸣声。 “贼你妈,还让不让人消停,这又发生什么……”田鸡骂了一声后,突然愣住,重重一巴掌拍在腿上。“完了,我们安装的定时炸弹……” 在冰室中一直疲于奔命,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还没回过来神,都忘了我们在神殿里安装的那些定时炸弹,那是神殿机关的核心位置,一旦被炸毁整个神殿也会随之崩塌。 我们当时哪儿想到能逃出生天,看田鸡的表情估计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越来越大,冰室在剧烈的摇晃中,我们脚下的冰层出现一道道裂痕向四周蔓延,从裂痕中渐渐有大量刺骨的水涌出,只感觉整个神殿摇摇欲坠的在下沉。 冰室上面厚重的石刻纷纷碎裂,从天而降的砸落下来,我们四处闪避,那些残破的巨石砸在冰层上,让裂痕越发深刻,我们几乎来站都无法站稳,涌出的水已经淹没小腿。 “那……那是什么?!”宫爵惊恐的指着我们身后。 回头发现一抹红光在闪耀,开始还很微弱逐渐的明亮,那光线是从青铜蚩尤断裂的兽首发出,三面兽首上铭刻的眼睛竟然睁开,血红色的眼睛照射出刺眼的光芒。 在剧烈震荡开始崩塌的冰室里我们好不容易才能站稳,吃惊的看向蚩尤的青铜兽首,三面的眼睛全都睁开,红色的光完全覆盖整个冰室。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当我看向身边的宫爵和田鸡他们的时候,忽然发现所有人眼睛瞪大,目光空洞无神,死死的盯着红光照射出的地方。 他们的表情好熟悉,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我去拉身旁的将军,他叼着的烟已经快燃烧到嘴角,可将军浑然不知丁点反应都没有。 我正想问发生了什么事,突然间脚下传来巨大的破裂声,汹涌的水惊涛骇浪般涌出,我只感觉身体堕入汹涌澎湃的大水之中,还没来得及挣扎,耳边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神殿在爆炸声中完全坍塌。 强大的爆炸冲击力袭涌向我们,只感觉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梦魇 我虚弱的睁开眼睛,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木屋,我打量陌生的房间,陈设简单却收拾的一尘不染,我头依旧昏昏沉沉,想从床上坐起来,稍微动了一下感觉浑身疼痛。 味道一股浓烈的药味,掀开被子才发现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但已经被仔细的包扎,里面像是涂抹了草药,我揉了揉头支撑着站立起来。 走到外面看见是一户苗家的木屋,这里四面环山,重峦叠嶂,梯田依山顺势直连云天,一条大河蜿蜒而过,我茫然的看着四周,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最后的记忆我应该是在供奉祖神雕像冰棺的冰室里,随着神殿的坍塌我昏厥不醒。 我迟疑的走出木屋,不远处有几眼清澈见底的凉水井,几棵大树点缀在木屋前,让人感觉恬静悠闲,放眼望去这里四周坐落着不少苗族特有的吊脚楼,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一处苗寨。 我走到井边想打点水洗脸,就听见身后喝止的声音。 “你伤口上涂抹有止血化瘀的草药,沾不得水。” 听声音是叶知秋的,回头看见她换了一件蓝色的苗族衣服,肩膀和袖口镶有花边一副苗疆装扮,看管了她十多年素颜马尾的样子,这身打扮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看见她安然无恙我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在叶知秋旁边站立着一个苗族打扮的姑娘,头插银簪挂花围腰,脚穿绣花布鞋,戴着银手镯,衣角和衣袖都钉上各式银花片,下面穿着布制的百皱群,银片叮当,神采飞扬。 “这位是?”我客气的问。 “咱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巴瓦朵在河里发现我们,估计现在我们都硬了。”叶知秋挽着巴瓦朵的手感激的笑着。 “河里?什么河里?”我思绪有些混乱。 巴瓦朵说的苗语我听不懂,好在有叶知秋帮忙翻译,环绕苗寨蜿蜒流淌的那条河是澜沧江的分流,巴瓦朵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在岸边昏迷不醒的我们。 “其他人呢?”我紧张的问。 “都没事了,就你昏迷了快三天,要不是这段河流弯道多,水流缓慢的话,我们都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叶知秋说。 我揉了揉昏沉的额头总算放下心,看了一眼苗寨前面的河流,没想到不知不觉竟然已经昏迷三天,想必修建在地底巨大溶洞之中的神殿,最下面是澜沧江的支流,爆炸导致神殿塌陷的时候,我们掉入河流中昏厥,庆幸竟然顺流而下被巴瓦朵从河里救起。 “带我去看看他们。”我对叶知秋说。 这处苗寨里的苗人淳朴热情,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地,所以他们的房子大的惊人,穿过前室在天井中我看见大碗喝酒的将军,苗人好客招待客人都是用自己酿造的酒。 苗人中十有九个爱喝酒,爱聚酒,而且爱喊酒,一进去就看见三五个苗人围着将军轮番上阵,见我进去将军估计是喝高了,扯开嗓子就喊:“瞧你那点出息,水里泡几天就这德性,还喘气就赶紧过来帮忙。” 将军把一大碗酒递到我面前,我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有些茫然,几天前我们才遭遇惊心动魄九死一生的冒险,他现在好像一点都不在乎。 我接过碗刚想喝就被叶知秋一把夺过去,没好气的说:“不要命了,也不看看你都伤成什么样子,现在能喝酒吗?” “咦,丫头片子,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魏叔的伤也不轻,咋就没听你劝一句,凭啥他就不能喝?”将军冲着叶知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魏叔,您是老当益壮,就他这身板风都能吹到,他哪儿能跟您比啊。”叶知秋抿着嘴回答。 “我身板怎么了。”不服气的白了叶知秋一眼,抢过来端碗就要喝。 被将军又夺过去,仰头一饮而尽,抹干胡子上的酒渍言不由衷的笑:“得了,咱命在丫头眼中糟践,可你小爷的命就金贵了,我可不干背后被人戳脊梁骨的事。” “瞎说什么呢。”我看将军笑的古怪,懒得理他一本正经的问。“你咋样,身上的伤没什么大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就在河里泡几天,阎王爷嫌鬼瘦不肯收我。”将军说到这里忽然来回打量我和叶知秋,忽然拍拍我肩膀莫名其妙的浅笑。“挺机灵一个人,怎么这双招子就这么不顶用,你自个留点神,往后你麻烦事还多着呢。” “我有什么麻烦事?”我疑惑的问。 “赵阎好歹也教了你十多年,断器辨物的本事你是有了,可你这眼力劲也太差了吧。”将军淡淡一笑。 “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看走过眼,老东西你给我说清楚。”我执拗的拉住将军不放。 “是啊,魏叔,他到底有什么麻烦事,您可是看他长大的,给他提个醒啊。”叶知秋比我还着急。 “这事得靠他自己去琢磨,我是帮不上忙。”将军点到即止转身对着那些苗人豪爽大笑端起碗。“喝。” 感觉将军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不过我倒是从来没看见他脸上那种意味深长的笑,好像在等着看我笑话似的,叶知秋还想问清楚,被我拉走,我太了解将军,他不想说的事,你就是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问不出一个字。 我让叶知秋先带我去看看宫爵和田鸡,穿过天井在里屋我看见靠在床上的田鸡,他的伤最重样子无精打采,宫爵坐在旁边给他喂白米粥,我走过去摸了摸田鸡额头烧的烫手。 “你总算是醒来,我还说喂完他就过去看你。”宫爵看我进去放松的笑了笑。 “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田鸡连抬头看我的力气都没有,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回头记得帮我寻一处风水宝地。” “瞧你那点出息,寨里的苗医给你看过,就是伤口发炎感染而已,已经给你上药了,休息几天就没事。”叶知秋说。 田鸡发烧应该是因为他胳臂上的伤,在河里泡了几天导致发炎,我拍拍他肩膀关切的问:“伤筋动骨怎么也得一百天,你手臂伤的那么严重,能捡回条命已经不错了,就当是休息安心养病。” “说来也奇怪了,咱们都掉进河里,你们都没大碍,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手臂上那么深的伤口,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田鸡皱着眉抱怨。 “你还真是烧迷糊了,这手怎么伤的都忘了。”我摇头苦笑。 “是啊,苗医来看了以后也感觉奇怪,如果是在河里被石头撞到,不该是这样的伤口。”宫爵抬头表情疑惑的看着我。“你都没看田鸡的伤口,像是被刀砍的一样。” “……”我一愣诧异的看向宫爵,然后手伸到他额头上。 “你干嘛。”宫爵茫然的问。 “他发烧说胡话还情有可原,你怎么好好的也傻了。”宫爵的额头温度正常,我白了他一眼。“田鸡手上的伤在掉进河里之前就有了。” “什么时候弄的?怎么弄的?”田鸡眉头皱的更紧。“我咋就记不起来了?” “哎,我们倒是被救了,也不知道廖凯和他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叶知秋在旁边叹了一口气。“你们说也奇怪了,我们明明是在渡河,怎么会突然掉到河里的?” “廖凯?渡河?”我瞪大眼睛看着叶知秋。“你……你在说什么呢?” 宫爵和田鸡还有叶知秋有些吃惊的看我,宫爵的神情很担心,放下碗起身声音焦虑:“你别吓我们,你该不会是在河里脑子被撞到,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等会。”我向后退了一步,尽量让自己昏沉的头清醒些。“你们先告诉我,掉河里之前你们最后看见的是什么?” “廖先生带我们去白岩,找寻他爷爷廖高古藏匿的宝藏,我们顺便去探查青铜面具的来历,在渡过澜沧江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水流太急,我们的船撞到礁石沉没。”温儒从外面走进来心平气和的说。“没想到居然大难不死被冲进分流。” 我嘴唇蠕动一下,其他人点头看着我,他们说的是十多天前的事了,可船的确是沉没,但我们却安然无恙的渡过澜沧江,并且到了白岩,然后…… 然后发现九黎后裔,最后找到祖神之殿,并在里面证实九黎族神的存在,还有那个令人震撼的青铜蚩尤…… 我最后的记忆是在神殿崩塌之前的瞬间,而他们最后的记忆却是在到白岩之前,中间足足有十多天的事他们似乎完全不记得。 田鸡的手臂是被女王割伤,廖凯和刀疤还有其他人全都死在神殿之中,他们都和我一起在神殿里经历的匪夷所思险象环生的一切,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记得。 “怎么了?”温儒走过来很平静的问。 其他人也用担心的目光看着我,坐到田鸡的床边,我用力揉着昏沉的头,为什么这么多事到如今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难道…… 难道真是沉船时掉进河中,我的头撞到石头上,我所经历的事不过是在昏厥中的梦魇而已,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仅仅是我的幻想。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证据 “没……没什么。”我努力让自己清醒,不知道该如何给他们解释。 “是不是太累,昏迷了这么久还没清醒。”叶知秋关心的问。 我无言以对的点头,只是那些在我脑海中的景象太真实,亦如真实的发生过,我甚至都无法解释为什么会幻想出那些场面。 宫爵说让我再休息一下,他扶我回到床上,叶知秋跟着巴瓦朵来给我换药,当身上伤口的纱布被揭开,我的目光落在手腕上那道伤口,顿时整个人一惊,用力掰开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鲜血立刻涌出滴落在地上。 “你干什么?”宫爵惊讶的捂住我伤口。 那疼痛让我变的异常清醒,手腕上的伤口整齐平滑,绝对不可能是被河石割伤,那分明是被锋利的刀刃锐器割破,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想,那为什么我手腕上还留有这道伤口。 如果这一切不是我的幻觉,那为什么他们对这段经历丁点记忆都没有? 我和田鸡身上的伤口足以证明一些事,但还不足以让我分辨我和他们之间到底是谁出了问题。 巴瓦朵连忙帮我重新包扎伤口,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声问:“把我们从河里救上来的时候,我们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巴瓦朵估计是被我抓狂的样子吓到,何况她根本听不懂我的话,叶知秋翻译给她,巴瓦朵想了半天才回答,叶知秋告诉我,巴瓦朵找到我们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我们身上有东西,只是田鸡手里一直紧紧抓着一个背包,怎么也不肯放手。 “背包……”我猛然站起来,任凭手腕上血流如注,快步的返回田鸡的房间。 其他人一脸茫然震惊的跟着我,将军还在天井里和人比酒,见我急匆匆进去,目光落在我手腕的伤口上,脸色大变问发生什么事。 “守在门口,别让温儒进来。”我一脸严峻的说。 将军面色立刻认真,应该是猜到事不小,沉稳的点点头。 我走进田鸡房间,他见我折回还埋怨我不消退,我二话没说从他睡着的床角落拿起背包,拉开后整个人吃惊而兴奋的张开嘴。 “怎么了?”田鸡迷惑的问。 我的手慢慢提起,一个金光闪闪的三眼麒麟图案面具被我从背包中拿了出来,这足以证明一切并不是我的幻觉。 “纯金的!”田鸡见不得这些东西,之前还无精打采,现在双眼都在放光,一把夺过去兴奋不已的问。“我包里咋有这东西?” 其他人都围着田鸡惊讶的看着黄金面具,宫爵都啧啧称奇好半天才回过神:“你怎么知道田鸡包里有这东西?哪儿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到床边,看来出问题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是什么让他们所有人都忘记了那段匪夷所思的经历,将军应该是知道事情不简单,站在门口警觉的往向外面。 过了很久我才尽量用平静的语气把关于神殿的一切巨细无遗的告诉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沉寂的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甚至在我讲完以后,叶知秋还坚持我病的不轻。 如果不是我手里的黄金面具,他们多半会以为我脑子被撞坏了,将军在门口的惊叫打断了沉寂,他听的太入神,指间的烟烧到手都没觉察。 “廖凯和其他人都死了?”将军侧头震惊的问。 “是我亲手让廖凯解脱的。”我点点头。 “你还记不记得那神殿在什么地方?”叶知秋的神情太激动,对于她来说,那些遗迹让她难以平静。 “记得,不过已经不重要了,神殿已经坍塌,现在即便找到也沉入地下河。” “坍塌?那么雄伟的神殿为什么会坍塌?”叶知秋吃惊的看着我。 “炸毁了神殿里最核心也是最薄弱的地方,导致整个神殿崩塌。” “炸了?”叶知秋瞠目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谁炸的?” 我抬手指着床上的田鸡和门口的将军,叶知秋气的差点没把田鸡从床上拖下来:“你们知不知道那遗迹有多重要,为什么只要有你们去过的地方,都会被炸毁,那可是能揭开九黎族远古历史最好的见证,就这样毁在你们手上。” “当时没想过还能活着出来,大家都做好和神殿同归于尽的打算,哎,说了也白说,你们什么都忘了。”我无力的摇头苦笑,指着叶知秋那头短发。“你头发就是在神殿里割掉的,神殿对你有多重要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当时你差点把头掉里面。” “等会,你刚才说,我在最后一个冰室里掰了十二个黄金面具。”田鸡在乎的重点从来就没和我相同过,他举着三眼麒麟图案的面具问。“剩下的呢?剩下的十一呢?” “当时连逃命都来不及,谁像你还惦记这些东西,也就只有你了,据说昏在河里手还抓着这个背包,估计你昏死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面具。”我瞪了田鸡一眼没好气的回答。“不过幸好你把这个面具带出来了,不然我真以为是自己脑子给撞傻,还以为出现幻觉了。” “既然我们一起去过神殿,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记得,而我们却完全没印象?”宫爵低头思索了半天还是摇头。“我最后的记忆也是在澜沧江沉船的时候。” “沉船以后的事你们一件都记不起来吗?”我问。 其他人面面相觑对视,好像在努力回忆,可最后大家都茫然的摇头。 “从我们找到线索并进入神殿,直到最后神殿崩塌前,我感觉你们都是正常的啊。”我揉了揉额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昏迷后就什么都忘了……你们会不会是掉进河里的时候把头撞了啊?” “对,我们所有人都撞傻了,只有你一个人没事,你认为这样的机率有多高。”叶知秋问。 “那就应该在昏迷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才导致你们忘记在神殿的事。” “不,不是忘记在神殿的事。”将军靠在门口一脸严肃。“应该是所有和神殿有关的事我们都不记得。” 将军这么一说还提醒了我,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沉船的时候,那就意外着我们后来见到九黎后裔,并从祭司口里得知九黎祖神,以及最后找到神殿,这一切但凡和祖神之殿有关的东西,他们都毫无印象。 “你再好好想想,在我们昏迷前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田鸡问。 “去神殿的路上有专门吃人脑的蛊,还有穿着青铜盔甲的螳螂,然后是长着蝴蝶脸的神殿禁卫以及成了精的老母虫,最后还有一个牛高马大的蚩尤……你问我神殿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事,他妈就没一件是对劲的……”我心有余悸的看着田鸡,忽然眉头一皱。“蚩尤,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一件。” 他们连忙追问是什么,在神殿崩塌前我们看见笼罩整个冰室的红光,那是被将军炸掉的蚩尤三面兽首眼睛发出,我记得当时所有人在看见那红光之后全都僵硬的呆滞,然后神殿才彻底的崩塌。 在红光出现之前,我感觉他们都挺正常,掉进河里最坏的结果是溺水而亡,但绝不会让所有人同时忘记经历过的事。 “是那红光!”我从床边猛然站起来。“蚩尤是用青铜打造的,可眼睛最后却睁开,应该是祖神在制造蚩尤的时候专门留下了什么,蚩尤并没有思维,像一部被设定好的机器,一旦冰室里的冰雕冰棺被损毁,他就会被激活来保护祖神的安全,想必神殿崩塌也激活了蚩尤另一个功能。” “什么功能?”叶知秋问。 “你之前在神殿一直质疑为什么九黎祖神和巨大的青铜蚩尤没在文献中出现过,而且修建那么庞大的神殿,后世也没丁点传闻,同时你和温儒都说在九黎族的历史上曾经有一段空白的断层期,大致时间刚好是祖神修建神殿那段时间。”我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看着叶知秋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么多人参与修建怎么也该有传闻才对,除非……” “除非那些参与修建神殿的人和我们一样。”宫爵聪慧很快和我想到一起。“他们完全不记得曾经发生过的事。” “对,他们修建神殿和对祖神的崇敬,这段记忆完全被抹除,就如同抹去你们的记忆一样。”我点点头说。“但神殿中的蝴蝶女王需要饲养,所以只有祭司被允许保留不完整的记忆,而这些秘密只有掌握祭司语言的人才得知,在世代的传承中知道这秘密的人越来越少,同时秘密也越来越残缺,到最后祭司只能模糊的记得有祖神和复活的蚩尤。” “如果是这样的话,祖神的能力超乎想象,按照你的描绘,能修建出那么庞大的神殿,参与的人应该很多,能同时抹去数以十万计人的记忆……”宫爵走到我面前疑惑的问。“为什么你却能清楚的记得所有发生的事?” 事实上宫爵的疑惑才是最让我不知所措的事,那神殿中有太多我无法去解释的东西,比如为什么我被虫子攻击会没事,为什么蝴蝶女王触及到我鲜血时会突然驯服,还有我一直听见的声音以及我看见的那些画面…… 可这一切随着神殿的轰然倒塌,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探查,我有太多的迷惑随着倒塌的神殿一起湮灭。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百密一疏 我专门叮嘱叶知秋,关于祖神之殿和我没失去记忆的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温儒,在找寻神殿的一路上,温儒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他隐藏的秘密似乎比那神殿还要神秘。 我们在苗族停留了十多天,等到田鸡伤势好转大家才动身离开,苗人热情好客临走还拉着将军大喝一顿,巴瓦朵把调配好的草药交给我们,再三叮嘱路上记得换药。 巴瓦朵把我们送出山路,告诉我们沿着澜沧江一直走,一天左右就能到沙乐,在那里就能坐到去大理的车。 我们走了很远还看见巴瓦朵站在山头目送,山里人的淳朴让我感激不尽,等有时间真打算再回来看看,这里的宁静和朴实远比世俗的喧嚣让人留恋。 我看见走在前面的田鸡,背包干瘪,上去摸了一把,发现里面松软。 “你的金子呢?”田鸡爱财如命,什么都可以忘,那么大一块黄金面具绝对不会忘,我看叶知秋搀扶温儒走在后面,压低声音笑着问田鸡。 “跟做贼似的,早上起来我看他偷偷放在枕头下了。”宫爵回头笑着说。 “哟,您这是唱那出啊,那可是你命根,居然没带上?”我戏虐的问。 “人家救了咱们的命,管吃管喝大半个月,滴水之恩都要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一块金子算啥,人得知恩图报。”田鸡嘴里说的豪迈,可表情多少能看出还是不舍。 “不心痛?”我乐呵的笑了笑。 “咋可能不心痛,手都差点没了,就换回一块金子,你说我亏不亏,可做人总不能忘本不是。”田鸡挠挠头深吸一口气。“就当这趟我白忙活了,再说,命捡回来比啥都强,只要还活着,我就不相信,这辈子就缺一块金子。” “说的好,是个爷们,你这脾气对老子胃口。”走在最前面的将军回头豪爽一笑。“瞧你平时挺贪财的,做人倒是够忠义,都谁教你的?” “我家老头子天天耳提面命,忠孝仁义礼智信,这几个字打小就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们是没见过他,我给你们讲,我都快被老爷子逼疯。”田鸡提到他爸,一脸焦头烂额。“我打小就知道什么叫忠孝仁义,不是学的,是看的,全刻在老爷子脸上,他往那儿一坐,那就是大义凛然的岳飞,起身一站,活脱就是义薄云天的关二爷,我实在是受不了他,估计再待家里,指不定他得在我背后纹上精忠报国四字。” 我和宫爵还有将军被田鸡的话逗的快笑岔气,好不容易才停下来,叉着腰说:“你家老爷子要是知道你现在跟我们刨坟盗墓,指不定得被你活活气死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气肯定是得气,不过这事他还真不能怪我。”田鸡淡淡一笑回答。 “你爹叫什么,有机会还想见见,能把你教成这样也不容易。”将军随口一问。 “我爹……”田鸡挠头笑了笑欲言又止。“老爷子就一普通人,前辈还是别认识的好,指不定还得把您给说烦了。” 田鸡好像从不愿意提及他家人,认识他这么久,别看田鸡憨厚其实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估计在家也没少气爹妈,一路说笑,天黑之前我们到达沙乐,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坐车到的大理,原本以为温儒要跟我们一起回去。 温儒在车站向我们告别,样子很惋惜说是廖凯和其他人不知所措,那青铜面具的来历也无从考证,他还是放不下,所以打算立刻去江西当年发现遗迹的地方重新考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和青铜面具有关的线索。 叶知秋不放心温儒一个人去,说是陪他去江西,温儒摇头说不需要,看温儒的样子很急切,在神殿我就发现他似乎对九黎祖神极其在意和感兴趣。 可惜他已经记不得神殿中发生的事,不过这反而是好事,像温儒这样居心叵测看不透的人,他知道的越少越好。 叶知秋也不再勉强,送温儒上车的时候,温儒客气的对我们一一道谢,说是一路多亏我们照顾,也算是同舟共济,希望来日方长还有机会一起同行。 最后温儒特别对将军感慨万千的说:“都说叶掌柜手下藏龙卧虎,这一次有幸见识果然非同凡响,咱们都是同行,以后还请多指教。” “不敢当,我就是一个盗墓的,上不了台面。”将军不骄不躁面无表情。“再说你是考古的,咱们之间还是少来往的好,免得脏了你名声。” “说笑了,我素来对盗墓并没有成见,盗墓虽是陋习,不过传承千年里面精髓又岂止考古能相提并论,如果能去其糟粕,还是有很多东西可以发扬光大。”温儒谈笑风生并不尬尴。“其他不说,就您那一手百步穿杨的枪法,那也是叹为观止的绝技,叶掌柜身边有您这样的帮手,难怪他这几十年能风生水起。” 等温儒上车离开,将军点燃嘴角的烟,向旁边吐了一口唾沫,不屑一顾的瞟了一眼远处的车:“这人说话文绉绉的,他妈一点都不爽快,看着就烦。” “魏叔,您怎么能这样说温老,他可是礼贤下士真心在夸您,我可很少听温老这样夸过人。”叶知秋抿着嘴埋怨。 “我就是盗墓的,谁要他温驼背夸,看他那皮笑肉不笑的德性,要早几年老子遇到这样的人,早刨坑给埋了。”将军一脸强横看我一眼。“好好教教丫头片子,别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你和姓温的还是别走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到现在我都看不透……” 我说到一半突然愣住,猛然看向温儒远去的车,震惊的张开嘴。 “说啊,还有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啊。”叶知秋不依不饶的问。 我甩开叶知秋的手,用力揉着头惊讶无比,来回不停走了好几圈,其他人估计以为我头又痛,叶知秋也不再骄横,轻声问我怎么了。 “百步穿杨……百步穿杨……”我一直在嘴里反复念着刚才温儒说的这四个字,然后站到将军面前。“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温儒?” “见过啊。”将军叼着烟点点头。“掌柜和温驼背一直有来往,有些事掌柜会交给我和温儒交涉。” “不是这个,是百步穿杨,你枪法的事,温儒有没有见过?”我摇头焦急的问。 “枪法?”将军从嘴边取下烟,白了我一眼。“老子已经快十多年没摸过枪了,除了掌柜外,当铺里的赵阎和封承都不知道,何况是温驼背……你怎么问这个?” “我也不知道你会用枪,在到达神殿的路上,我们遭遇魔花螳螂的攻击,如果不是你一夫当关守住木桥,我们早就死在魔花螳螂手里。”我神情慌乱的和将军对视。“温儒说你百步穿杨,想必也是那个时候发现你百发百中的枪法。” “那又怎么样?”将军还是很茫然的问。“我以前当过绺子,会打枪很正常啊。” “不对!”宫爵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温儒不可能知道魏叔枪法入神的事!” 我们遭遇魔花螳螂是在去神殿的路上,温儒和其他人一样,最后的记忆应该是沉船的时候,只有我还记得将军在木桥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本色,但温儒却不应该记得! 他提到将军枪法时,看得出的确是心悦诚服,但他却记住了他不应该记住的事。 唯一能解释的只有一个可能。 “你……你是说温老和你一样,他拥有所有和神殿有关的完整记忆?!”叶知秋终于是反应过来,可看她神色还是不相信。“温老明明和我们一样,只记得最后沉船坠河,他既然还记得一切,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都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也只有你还相信这条老狐狸。”宫爵眉头紧锁对叶知秋说。 “老狐狸什么都记得,却装成和我们一样,他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和神殿有关的事,可问题是,温儒为什么能保留这段记忆没有被清除?”田鸡说到这里看向我问。“我们六个人中,就你和温驼背什么都记得,是什么原因让你们两人不会受到影响?” 我摇头无法回到这个问题,从发现温儒试图炸毁青木川地下祭坛开始,我就发现这个人扑朔迷离,去神殿的路上他能在三尸蛊的包围下安然无恙,在神殿被虫子攻击后也能安然无恙,到最后还能完整保存所有的记忆。 这一切我都无法解释清楚,他赶往江西想必是因为在神殿,我们证实了祖神的存在,很明显温儒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了解九黎祖神,他之前一直研究苗疆历史,真正的目的应该也是在找寻祖神的秘密。 事到如今温儒是第一个同时牵扯到月宫九龙舫和三眼麒麟的人,我不清楚温儒到底在追寻什么,但很显然月宫九龙舫和三眼麒麟之前应该是有某种关联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柳暗花明 从大理回到成都后,叶知秋要赶回考古研究所,临走时我再三叮嘱她,关于九黎祖神以及神殿的事万万不能告诉任何人,而且在温儒面前也不能透露我们发现他秘密的事,叶知秋应该也知道轻重点头让我放下。 叶知秋走后本打算先回家好好睡一觉,将军让我先把在云南发生的事告诉叶九卿,谁知刚到四方当铺,赵阎从柜台迎出来告诉我们,封承查到卢生后人的消息,现在已经赶往山西平遥的古陶镇,说要是我们回来尽快到古陶和他们汇合。 一路舟车劳顿大家实在疲惫不堪,卢生这条线关系着青木川地下祭坛的线索,我让田鸡和宫爵先回去休息,古陶这一趟我自己去,他们都摇头说一路同行。 “我还有要紧的事,古陶就不陪你们去了。”将军看看日历声音低沉。“那边有封承在我也不担心。” 将军毕竟是老了,这一路颠簸估计体力实在跟不上,我让将军好好休息,处理完古陶的事我们尽快返回。 山西平遥是著名的古城,自明洪武三年重建以后,基本保持了原有格局,跟着叶九卿这些年走南闯北也去过不少地方,可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山西。 在古陶见到封承时已经是晚上,原本以为叶九卿会和他在一起,茶楼上我却只看见他一人,封承不苟言笑十几年都是一张苦瓜脸,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见我们上去气定神闲要了一壶苦荞茶。 “这么急让我们赶过来什么事?”我累的快散架,二话没说喝掉封承面前的茶,喝的急差点没在舌头上烫出泡。 “君作茶歌如作史,不独品茶兼品士,如此好茶要品,而品字三口,意在细悟,你如此牛饮实在大煞风景。”封承摇头蹙眉。 “两千!”我比起两个手指在封承面前。“您老一句话,我刚到成都马不停蹄就赶来这里,来回折腾两千公里,您给我说要品茶悟道,您也教了我十多年,您看我像是能悟道的人?” 封承不说话,端起茶壶往我面前茶碗倒水:“你就和这茶杯一样,装满……” “别,您老打住,别和我说什么要先倒空才能装满的话,我懂,真懂,我现在肚子就是空的,您说啥我都能听进去。”我连忙摇手让封承停住,他就像八股文先生,成天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有辱斯文,亏我教你十载有余,简直对牛弹琴。”封承摇头叹气。 “嘿嘿,你日子也不好过啊,我爹就这样,你现在能懂我在家有多难了吧。”田鸡幸灾乐祸笑我,估计是发现还当着封承的面,连忙改口。“您千万别介意,我是说您和我爹一样,孜孜不倦言传身教,是他不开窍。”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封承被田鸡气的无言以对。 “好了。”我坐到封承身边,给他倒茶。“回头给您讲讲我在云南见遇到的事,保证让您开眼界,您先说正事,等闲了我陪你品茶成不。” “您要喜欢饮茶,我家岭南特产铁观音,日后回去定给您带两盒细品。”宫爵从我手里接过茶壶起身,双手端起,三起三落为封承的茶杯倒满七分。 “凤凰三点头,看来是懂茶之人。”封承打量宫爵青眼有加。“岭南重茶道,古诗也有闽中茶品天下高,倾身事茶不知劳一说,你这般茶艺定是心细如尘之人。” “我师傅喜茶,常说品饮功夫,茶道全在功夫二字上,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全凭日积月累参悟其道。”宫爵不骄不躁对答如流。“您是懂茶之人,在您面前晚辈班门弄斧还望指教。” “好!”封承笑颜逐开,很少见他如此高兴。“朝歌从小在当铺,习得一身匪气,虽然聪颖但却没用在学问上,油滑世故亦正亦邪,出去虽不至于吃亏,可性子乖张强横,终不是什么好事,身边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你们两人倒是相得益彰,哈哈哈。” “那我呢……”田鸡一脸不服气。 “得了,难得听见咱当铺的封师爷夸人。”我把茶杯推到田鸡面前苦笑。“还没看出来啊,你和我就是一丘之貉,宫爵可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咱就被自讨没趣了。” “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封承转头看我又变成苦瓜脸。“掌柜让你一人探寻月宫九龙舫,对你来说也是一次磨砺,玉不琢不成器,你朝歌是璞玉,怎么雕琢就看你自己,是传世珍品,还是无人问津的残品,就全凭你一心。” “成,您老教训的是,我一定按照您老的要求,不指望能与您相提并论,至少也不会丢您的面。”我嬉皮笑脸把茶杯端到封承面前。“两千公里……您老要不给说点正事。” 封承白我一眼估计是见我油盐不进,也不想再对牛弹琴,封承告诉我们,在我们去云南这段时间,他一直派人在追查卢生后人的下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从当年负责接收教育的农户口中得知,和封承一起关在牛棚里的人叫曹华。 曹华和封承在那段时间也算是同病相怜,曹华以为命不久矣便告诉封承自己是卢生的后人,并把他破译卢生组训,得知卢生在祖山藏有一样旷世奇宝的事告诉封承。 在此之前曹华曾经找寻过,可一无所获想必也没再对其抱有希望,所以才当是闲聊告之封承。 后来曹华被平反后返回原籍,封承当时对曹华所说完全没当真,全当是一句戏言,谁知道青木川地下祭坛被发现后,封承这才意识到曹华所说的事关系重大。 “曹华现在人在什么地方?”我急切的问。 “死了。”封承回答。 “死了?!”田鸡一愣面面相觑看我们。“人都死了还怎么追查啊?” “知道曹华怎么死的吗?”封承问。 “怎么死的?”宫爵一脸好奇。 “被人活活打死的。” “您不是说曹华被平反了吗?”我吃惊的看着封承。“被打成黑五类都熬过来,平反了谁还敢打死他?” “曹华平反后居然去挖曹家祖坟,结果被族里人活活给打死。” “他去刨自己祖坟?!”我眉头一皱,很快抬起头反应过来。“曹华告诉过您,卢生把一样东西藏在祖山,想必就是他从青木川地下祭坛带走的东西,看起来曹华说的话并非是空穴来风,他是真相信在祖山有宝,所以才会去挖自己的祖坟。” 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对祖坟的讲究完全不受地域限制,盗墓行当里有一句话。 祖坟断,风水转,百代子孙翻大盘。 就连靠死人财的盗墓贼也有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是祖坟的都不会动,刨人家祖坟比杀人还严重,有时候打架斗殴充其量杀几个人,若是断了人家祖坟,就如同断了一族的血脉。 “曹华好歹也是学历史的,祖坟不能刨我们这些盗墓的都懂,他怎么就敢干出这样的事。”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不是什么好鸟,自家祖坟都要刨。”田鸡不屑一顾。 “那倒未必,为认识曹华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他这个人专注和在意的是学术,多名利并不上心,而且坚持己见不肯妥协,不然当年也不会固执到被打成黑五类。”封承摇头语气肯定。“曹华谈吐不凡知书达理,绝对不是见财起意之人,他如此看重声望断不会为财去盗掘祖坟。” “这可不好说,打小您们教我的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您和曹华萍水相逢不过是一面之交而已,您怎么就能那么肯定他不是见财起意。”我笑着问。 “有一种东西叫信念,每个人都有,有人是为财,有人是为权,但曹华简单的多,他太固执以至于他相信的事一定要去证实。”封承声音平缓端起茶杯回答。“挖掘祖坟被打死也没人管,曹华不会不知道,即便如此他都不惜生死去挖墓,见财起意,你认为命和财谁重要?” “后来呢?”宫爵问。 封承告诉我们,他追查曹华下落,并在曹家祖祠的家谱中追根溯源,证实曹华所说,曹家是名门望族,在当地赫赫有名,而曹家的先祖便是卢生,想必是卢生在修建完青木川地下祭坛后,到了山西平遥的古陶,从此在这里改名换姓生活下去。 “曹家祖山我去看过,听说曹家鼎盛的时候,祖祠后面的蜀绣山是曹家祖山,历代曹家先祖都葬于此山,后来被曹家先祖改名为望月山,曹家祖陵以中轴线分布蔚为壮观,堪称一座民间陵山。”封承喝了一口茶后继续说。“不过文革时候破四旧,望月山上的曹家祖陵全被破坏夷为平地,就连现在的曹家后人都无法分清先祖的陵墓位置。” “那曹华怎么去挖祖坟的?”田鸡疑惑的问。 “我说过曹华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可最终也死在他的执着上面,曹华也不知道谁是卢生的陵墓,便在望月山见墓就挖,他是一心想证明自己在卢生留下的祖训中留下的秘密,结果……”封承重重叹口气一脸惋惜。“曹华是犯了众怒,谁也不会允许让他掘断祖山,开始考虑他是曹家后裔只是驱赶,可曹华并不收敛最终被村民……” “哎,这人估计是书读太多把脑子读傻了,我一直都说秀才酸腐,什么不好干居然去掘祖坟,这事给钱都没人干,他被打死就是活该。”田鸡摇头笑了笑问封承。“曹华都被打死了,他身上的线索也断了,您老让咱们来这里干嘛?” 封承一脸清高的直视田鸡,举着茶杯漫不经心的问。 “知道我为什么和曹华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却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吗?” 田鸡茫然的摇头。 “因为我和他一样,也是一个酸腐的秀才。” “别,我这人不会说话,没想说您老,我是说曹华呢,您老千万别误会,曹华哪儿能跟您老比啊,都傻成去挖祖坟的人,而且还是明目张胆的挖,这么笨的人没被打死才怪”田鸡似乎有些怕封承,事实上我最早认识封承的时候也挺怕他,一天到晚都皱着脸,好像看什么也不满意,不过封承这人也就是嘴厉害,认识久了我也就习以为然,不过田鸡应该是怕招惹到封承连忙解释 “我和曹华也一样,只有认定的事一定要去做,生死不论!他没做完的事,我封承帮他做。”封承并没听田鸡的解释,优雅的喝完杯中茶,波澜不惊的说。“等天黑了,我们就上望月山。” “您,您老打算干嘛?”我一惊从椅子上站起来。 “去挖曹家祖坟!”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龙顾祖 封承对我有授业之恩,算是我师傅,与叶九卿和赵阎还有将军他们教会我很多东西,可这帮人最无趣的就是从来不会在我面前说笑,全都是说一不二的主。 我们三人瞠目结舌看着封承,曹华就是因为挖祖坟被活活打死,大老远奔波两千多公里到这里和封承汇合,居然是让我们挖曹家祖坟! “行当里可有规矩,动人家祖坟可是损阴德的事,何况这里也不是咱们地界,被抓到那可是弄死也没人管的事啊。”我迟疑了半天怯生生的问。“您老可向来一身文人傲骨,掘人家祖坟的事,会脏了您老名声。” “如果我没记错,四方当铺我还是掌眼,既然掌柜今儿不在这儿,谁说话算数?” “当然是您老。” “你也是当铺的人,既然知道这儿我说了算,你认为我是在和你商量吗?”封承不苟言笑看看窗外,拿出包放在桌上。“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可以出发。” 我拉开包里面是几件老鼠衣,我舔舐嘴唇知道封承是铁了心要上望月山,还没想好怎么劝阻,封承已经起身离开,我看看田鸡和宫爵,摇摇头说:“这事和你们没关系,我是签了断当的人,命都是当铺的,封承是掌眼,他说什么我都得听,你们不是当铺的人就被掺合。” “拉倒吧,咱把九黎人的祖神都给挖了,还说什么规不规矩。”田鸡无奈的苦笑。 “就是,说起挖祖坟,谁有我们三个挖的远。”宫爵不以为然拿起桌上的包。“黄帝可是公认的天下共主,咱们把自己祖宗的墓都给挖了,也不在乎再多挖一个祖坟。” 我哭笑不得想想也是,不知不觉我们三人还真干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下了茶楼跟在封承后去望月山。 封承严谨任何事都算的滴水不漏,我们到望月山正好是凌晨两点,这个点,除非是鬼,否则应该没人在祖山里晃荡,我们换上老鼠衣融入夜色,封承想必已经对这里勘察过很多次,对上山的路了如指掌。 我们爬到山上才明白这里为什么叫望月山,这里地形极为雄伟山脉主脊偏于北侧,北坡短而陡峭巍然突起,而望月山坐落其中东邻宝塔山脉,西接黄土丘陵,南有惠济河穿行而过宛如一条游弋在山间的玉龙,山势不断连绵起伏大小山峰错落有致,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月明星疏皎洁的月光照亮四周,我们站在望月山上远眺,曹姓在当地是大姓,曹姓居民全都围绕祖山而居,山下村内古树掩映,民居幽雅寂静,庄外沟壑纵横,层层梯田顺势而造。 山上坟墓错落有致比比皆是,都是曹姓人家的新坟,走几步就能在荒草中看见一些残垣断壁,应该是古墓的门坊和石像,都在文革破四旧的浪潮中被砸毁。 “这里少说也有几百座墓,这还是有墓碑可以看见的,卢生从秦朝改名换姓就住在这里,两千多年了,得有多少曹姓后人葬在这山上。”我站到封承旁边皱眉说。“更别说被毁掉墓碑无从考证的墓,曹华就说了一句,卢生藏宝在祖山,咱就是真挖曹家祖坟,先不说被抓到要打死,这得挖到何年何月去。” “是啊,而且山上这么多坟,就连曹华也分不清卢生埋在什么地方,我们上哪儿挖去?”田鸡声音小不敢招惹封承。 “您老在圈里是也是叱咤风云的人,带我们来望月山,应该不会是让我们乱挖祖坟,应该是有别的意思。”宫爵站到封承身边笑着问。 “卢生藏宝于祖山。”封承转身一脸严峻直视我。“我教你要审时度势,学而致用,你好好想想这句话有什么意思?” “祖山就是埋葬先祖的山,一般都是上佳风水之地,卢生这话的意思应该就是说他把东西藏在祖坟。”我细想片刻回答。 “华而不实滥竽充数,白教了你十年,根本不知变通。”封承声音冰冷。 “不对,这事咱没想明白。”田鸡一拍脑门冲着我和宫爵摇手。“你们好好想想,如果你们是卢生,真要藏东西会藏在什么地方?” “他自己在祖训里留下线索,藏于祖山,当然是祖坟……”我一愣恍然大悟明白田鸡的意思。“他怎么会把东西藏在自个墓里呢?” “对啊,这说不通啊,万一后世子孙真破解了他留下的线索,难不成是要后代挖开他的墓?”田鸡点点头。 “亏你跟我学了十年,连一个半吊子的人都比你通透。”封承失望的叹一口气。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我怎么就半吊子了,我打小好歹学的可不比他少。”田鸡哭笑不得,又不敢和封承争辩。 “看来曹华虽然发现卢生留下的线索,可自始至终都没有领悟其中的含义,东西应该不会藏在墓里。”宫爵聪慧一点就通。“那藏宝于祖山这话真正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您老就当我乱说,对错您就听,千万别放心上。”田鸡话多,心里想到事憋不住,估计是担心说错又会被封承数落。“咱们会不会想太复杂了,就按字面上的意思,指不定卢生就把东西藏在望月山某个地方。” “卢生留下线索,分明是希望后世子孙找到藏匿的东西,如果随便藏在望月山,一来可能被外人无疑得到,二来望月山这么大,藏一件东西倒是简单,可要找就是大海捞针。”我摇摇头否定田鸡的想法。“总不可能让后世子孙就凭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把整个望月山都挖一遍吧。” “曹华迂腐还情有可原,你好歹在当铺被调教十多年,都说十年磨一剑,我看你这把剑锈钝不堪难成大器。”封承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怨念写在脸上。“卢生是什么人?” “卢生是秦朝方士啊。”宫爵回答。 封承没有应答而是目不转睛看着我,他是在提点我,我在心里反复思索封承的话,所谓方士,就是有方之士,持有方术,东汉后始将方士叫成道士。 而方术也就演化为道家五术,千古流传博大精深,分别是是山、医、命、相、卜真。 五术与易相伴为伍,命、卜、医、相常用来济世渡人,以成就三千功行,而相术又分为一为相天,二为相地,三为相人。 “相地!”我眼睛一亮抬起头终于想到。“卢生是方士,必定精通五术,他藏宝祖山,而祖山为陵山,选址一定注重风水,而相地又被称为堪舆,卢生选在古陶隐姓埋名一定不是随便的决定,想必和这祖山的风水有关,他藏宝的地方也应该和风水有关!” “还算开窍,掌柜教你探墓,其中便有望气一说,古葬奉行风水宝地之说由来已久,陵墓也多选在风水上佳的地方为的便是福泽后人,卢生是有名的方士,定在祖山风水上下足了功夫。”封承点点头低声说。“那你看看这望月山风水如何?” “搞了半天不是来挖人家祖坟,您老也是的,让我来看风水就直接说,兜这么大圈子。”我长松一口气嬉皮笑脸说。“这事干嘛让我来啊,掌柜才是行家。” “你师从掌柜十年,不指望你能青出于蓝,但掌柜对你倾囊相授,你也应该可以独当一面。”封承严厉看我一眼。“今天就当我帮掌柜验验你这十几年都学到什么。” 我硬生生把脸上的笑收回去,站在山上四处认真观望,阴宅的风水堪舆很有讲究,叶九卿从小教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借助月辉刚好能把望月山风水全貌尽收眼底,这里层层山峦连绵不绝遮挡住风,而惠济河在下川流不息能聚集生气,望月山虽然不是什么风水龙脉可依山傍水定有吉地。 我望向远处,那是望月山一处山势折叠的地方,两座山峰左右并立前面是低缓的平坡,后面高耸的山体宽厚浮重,惠济河在这里迂回形成一个不大的水潭。 左边山峰靠水而立华美秀俊像一匹骏马,这被称为是青龙背上马托人。 在山前汇聚成潭的河水光洁如镜,远远望去泛着青波犹如一台砚台,水潭两侧有矮丘左右拱立,这是案有砚台签筒,左右二童攻书,是文曲之地。 后面是一座宽厚浮重的大山,如同屏障巍峨耸立刚直不斜,在堪舆风水中称之为御屏驸马。 “望月山是难得一遇的青龙转案过穴,就是十九贵穴之一的回龙顾祖,先人下葬在此地后人必定昌隆富贵。”我转头看向封承信心十足。 “你能看见的但凡有些堪舆本事的人都能看见。”原本以为能博得封承好歹半句夸奖,结果还是冷言相对。“卢生是方士,秦皇能为之器重必非同凡响,如此浅显的风水卢生不会在意,藏宝于祖山,定是别人看不见的风水之地,还有!你说葬此地后人会昌隆富贵,那你就想想曹华是怎么死的,而且据我打听,曹姓善终者少之又少。”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水中望月 我眉头一皱,这里的风水我不可能看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上好佳穴,先人葬在此处必定荫益子孙,后代福泽绵长。 不过封承说曹姓子孙多灾祸,他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打探到此地并非有大富大贵之人,反倒是无疾而终的曹姓后人都少之又少。 可按照此地风水而已,就算没葬入宝穴,但凡是葬在望月山上,也能沾染回龙顾主的贵气,且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后世子孙不该如此孤绝才对。 不过封承教训的是,能让秦皇委以重任,足可见卢生绝非泛泛之辈,选在此处安家落户定有更深的含义,断不会是因为一个回龙顾主的风水局。 我能看到的,想必卢生也会看到,应该还有什么是我忽略掉的地方。 往山顶走去望月山的北面,这里是整个望月山最高的地方,等我上到山顶来回看了良久,忽然大吃一惊。 “怎么了?”宫爵问。 “望月山的风水好诡异,南北而向,南面风水独好有难得一见的回龙顾主格局,而北面却是天壤之别,一处山竟然南北截然不同两种风水格局,这也太罕见了。”我深吸一口气回答。 “北面风水很差?”田鸡对堪舆一窍不通,好奇的问。 “阴宅风水中提到山地十不葬,其中九不葬陡山,说的是山势陡峭斜飞破碎,秃山孤壁朝山反弓龙虎相冲,先人若葬在这里怕是后人多灾劫。”我点点头指着北面犹如刀劈斧砍的陡山说。 “我对风水堪舆不懂,还是不明白人死后埋葬的地点真对后世的人有影响吗?人都死了埋地里,和后世子孙有什么关系?”田鸡一脸茫然的问。 “风水堪舆博大精深,你没接触过当然不会懂,这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很多人穷尽一生都在钻研其中奥义,父母子孙,本同一气,互相感召如受鬼福,故天下名墓,在在有之。”封承在旁边漫不经心回答。 我点点头在旁边肯定的告诉田鸡,但凡有真龙发迹,追寻其先祖阴宅必定迢迢百里结为一穴,则峰峦矗拥,众水环绕,叠樟层层献奇于后,龙脉抱卫形穴既就,这样的地方必定是山川灵秀,造化后世子孙富贵万年。 “那这北面的风水格局有什么不同?”宫爵问。 我走到山边抬手指着北面四周告诉他们,地有四势,气从八方,这四势和八方,是以墓穴为中心的四面八方,其中左为青龙,右为白虎,前为朱雀,后为玄武。 好的风水宝地必定朝应峰是尖齐高耸,方圆秀丽,就称为朱雀翔舞,左边青龙砂向内弯曲有情,谓之青龙蜿蜒,右边白虎向内弯曲而头朝外,为白虎顺俯,这样的四势就可称为吉地。 “望月山的北面完全看不到这样的地方,不过……”我叹了一口气皱眉凝望,好半天才意味深长的说。“不过竟然有如此不吉之地。” “什么意思?”宫爵疑惑的问。 “我跟随掌柜也研习过不少风水堪舆,虽鲜有实践可在书中也看过各种各样大凶之穴,但从未见过四势八方都堪称极凶的风水,不过今日算是开眼界了。” “怎么样才算是极凶的风水?”田鸡似乎对堪舆很感兴趣。 “葬经中提及大凶之穴,最为极致的就是故虎蹲谓之衔尸,龙踞谓之嫉主,玄武不垂者拒尸,朱雀不舞者腾去。”旁边的封承轻描淡写说。“但凡满足其中之一都是凶险万像之地。” “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啊?”田鸡疑惑的追问。 “这四句话的意思是说,左青龙应该砂向内弯曲有情,但若龙单独蹲着,谓之嫉主,埋葬于此后世子孙相互残杀永无宁日。”我回答。 “那虎蹲谓之衔尸呢?” “右白虎,吉地的白虎应该内弯曲而头朝外,为白虎顺俯,但若是如虎蹲着昂头就称为衔尸,子孙后代必定死于非命。”我指着右边山势细细解释。“至于玄武不垂者拒尸,是说玄武不垂头,即生气未钟,谓之拒尸。” 最后一句话朱雀不舞者腾去,朱雀并应该是朝应峰是尖齐高耸,方圆秀丽朱雀翔舞,如果朝峰不秀而水直流,谓之腾去,如此的穴场,即为凶葬。 望月山的北面竟然同时满足了这四个凶葬的特点,还真是有点意思,要找到一处风水宝地已不易,但要找到一处凶到极致的风水凶地恐怕更不容易。 “既然都这么凶险了,为什么这里还有墓地?”田鸡指着不远处一座坟丘问。 我仔细看看北面,像这样的墓地不计其数,叹口气摇头苦笑:“枉卢生一代名士,想必找遍大江南北才寻得此地一山截然不同两种风水格局之地,可惜,千算万算没想到算漏了自己后世子孙,看样子卢生的衣钵并没有传承下来,后世子孙丢了卢生本事,居然把墓葬在北面,难怪曹姓人丁不旺灾劫不断。” “既然卢生精通堪舆之术,难道他就没想过会祸及后代?”宫爵大为不解。 “卢生怕是太高估自己后世子孙,以为以他一身本事,后世多少能学得一二,也能看出北峰的凶险……”我说到一半就停住,慢慢摇头恍然大悟。“卢生或许是高估了他的子孙,但选在望月山隐姓埋名恐怕也是看到此处罕见的风水。” “什么意思?”田鸡的样子很迷糊。 “北峰是大凶之地,而且陡峭险峻,绝不适合动土安葬,越是这样这里越是没有人擅自挖掘。”我兴奋异常转身看向封承。“藏宝于祖山,如果卢生把东西藏在望月山的话,一定是这里。” “就算是在这里,北面这么宽广,总有一处地方是卢生藏宝之处,你必须找出来。”封承声音中透着少许赞许。 “您老又说笑了,北面是大凶之地,按照卢生的想法,这里就不会有人来动土,他可以随便寻处地藏东西。”我无奈的皱眉摇头。“这么大的地,您让我怎么找啊?” “卢生就留下一句藏宝于祖山,即便知道是在望月山北面,可这范围也太大。”宫爵认真问封承。“您好好想想,曹华当年还有没有说过什么?” “没有,这句话曹华烂熟于心,就这几个字他足足琢磨了一辈子,到最后还把自己命搭上,他不可能有遗忘。”封承极其肯定。 “知道地又找不到,这跟猴子水里捞月似的,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看起来咱们白忙活一晚上。”田鸡垂头丧气伸懒腰。 “卢生既然留下线索,就是希望后世子孙能找到他藏的东西,即便子孙参悟他的话,找到这里,总不至于把北面都挖个遍吧。”我揉了揉额头来回走了几步。“一定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好半天没听见宫爵的声音,看他正抬头四处张望。 “你看什么?” “说来奇怪,这里被四周山势所挡,而且树木茂密,根本看不到月亮,可为什么这里叫望月山呢?”宫爵若有所思的回答。 “此山最开始叫蜀绣山,据说是曹家先祖改为望月山,这里是曹家祖山,后世子孙绝对不敢更改其名,想必能改名字的只有卢生。”封承说。 “谁说看不见月亮。”田鸡指着山顶下面一处悬崖。“看见没,月亮就在那儿呢。” 悬崖上有一处两米多宽的低洼,山涧溪流汇聚成潭,月辉下水面如镜,月亮不偏不倚刚好倒影在里面,田鸡扔进一颗石子,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就叫水中望月一场空。” 想必这应该就是卢生把此山改名为望月山的缘故。 “就是说只有到北面才能水中望月,卢生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改山名?”宫爵大为疑惑。 “望月……”我上去一步低头看着那湾渐渐平静的溪水,里面月亮似乎触手可及。“卢生并不是只留下藏宝于祖山这一句话,他还留下望月山,这改山名一定和藏宝有关,只不过曹华穷尽一生也没想到望月山的由来。” “改山名和藏宝有什么关联?”田鸡满脸诧异。 我没有答复田鸡,来回走动,嘴里不停反复念叨望月两字,脚步慢慢迟缓。 “望月,水中望月……卢生是方士,藏东西的地方和玄学有关,改山名也应该和玄学有关,水中的月亮……”我突然停住脚步嘴慢慢张开。“月为阴主,月辉是由上至下为天水,亦为阴水,落于水潭之中,上水下水……坎为水,就是上坎下坎,这是周易之中第二十九卦,坎卦!” “坎卦卦辞是,坎有险,求小得。”封承的声音里也透着丝毫激动。“意思是坑坑坎坎,道有险阻,敢于行险道,将有收获。” “原来卢生改望月山是这个意思,不是水中望月。”我深吸一口气兴奋异常。“是水中捞月!藏宝于祖山,东西就是藏在水潭之中。” 田鸡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我们从包里拿出绳索,他绑在腰间在我们拖拽下,田鸡小心翼翼从悬崖上掉到水潭边,在里面摸索了很久,忽然看见田鸡抬头,月光下他脸上写满惊喜,欣喜若狂大声说。 “里面真有东西!”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价值连城 田鸡从悬壁上爬上了时,手里紧紧拿着一个被厚厚油纸包裹的东西,他说在水潭下面有一块松动的石板,他手里的东西就藏在石板下,我不知道该为卢生藏匿东西地方的巧妙叫好,还是该为他惋惜。 卢生得道想必方术登峰造极,没想到后世子孙却没有一个人,在两千年的时间里破解他留下的线索,我甚至都有些同情曹华,机缘巧合让他发现先祖的秘密,穷尽一生最后甚至搭上性命也没能找到,想想也真不能怪他,卢生用玄学来提点后人,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后人里竟然没有一人重操旧业。 田鸡把油纸包交给我,蹲在地上我们小心翼翼打开,包裹的挺严实,前前后后一共包裹了五层,即便浸泡在水里千年也未被渗透,揭开最后一层,里面是一个牛骨盒子。 打开后我们看见盒子里装着巴掌大半块玉璧,旁边是一卷收拢的竹简,上面用篆书密密麻麻刻满了文字。 “我还当卢生藏了多大的宝贝,搞了半天就这两样破东西。”田鸡垂头丧气一脸失望。“充其量就一块古玉,还缺了一半,这能值几个钱,平白无故还让曹华被活活打死,真不知道这个卢生是想造福还是造孽,我是曹华估计死都不瞑目。” “东西到手先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封承让我收好东西。 我们趁夜赶回古陶,田鸡四仰八叉倒在床上蒙头就睡,对找到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卢生为了这两样东西不惜与秦皇嬴政为敌,改名换姓偷偷藏匿起来,恐怕这东西来历不小。”宫爵把牛骨盒子重新打开问我。“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我拿起半块玉璧,是上好白玉雕刻而成,壁面平滑,纹饰自然流畅,强劲伟丽,上面龙身饰云纹采用双阴线刻法,典型的战国时期古器。 “东西是好东西,品相极佳造型独特,玉质温润色如羊脂,加之又玉璧又是古人六瑞之一,这东西卖出去也能值不少钱。”我在手里来回看了良久说。 “能值多少?”田鸡听见谈钱,麻利的从床上翻起来。 “这不好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古玉这东西卖就卖一个眼缘,有人看上了出再多钱也感觉值,没眼缘,你就是白送,别人还懒得接。”我皱眉端详手里的玉璧喃喃自语。“这古玉虽然不错,可在当时以卢生的身份和地位,应该要多少有多少,犯不着为这东西和秦始皇杠上啊。” “你知道什么叫价值连城吗?”一直在看牛骨盒子里竹简的封承,波澜不惊头也没抬突然意味深长的问田鸡。 “您就别拿我说笑了,我就再不懂也知道这古玉没金子好使。”田鸡不敢和封承多说话,又往床上爬。 “我看你不真不懂,你不是问这块古玉值几个钱吗。”封承轻描淡写指着我手里玉璧说。“他手里拿着七座半城。” “七座半……城?”田鸡缩了回来坐到封承对面。“啥叫七座半城?” “他手里的玉璧如果齐全的话,能值十五座城,不过现在只有一半,所以只值七座半城。”封承放下手中竹简回答。“现在知道什么叫价值连城了吗?” …… 田鸡呆傻的张着嘴,好半天才从嘴角挤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就这半块破玉就值七座城?您就别寻我开心了,还七座半呢,您就是送给我,我还真不打算要。” “不是你想不想要,而是给你,估计你也不敢要,国之重器又岂是你能拿得动。”封承目光慢慢落在我手里的玉璧上,难得见他神情动容感慨。“昔年强秦向赵强索此物,愿意以十五座城池交换,赵臣蔺相如受命携玉入秦,当廷陈词力争,终暂保此物不失,也成就千完璧归赵的千古佳话。” “完璧归赵!”我和宫爵顿时大吃一惊。“这……这玉璧是……是和氏璧?!” “理论上的确是。”难怪封承都为之动容,我们找到的竟然是天下共传之宝的和氏璧。 “乖乖,这东西就金贵了。”田鸡一把从我手里拿过去,双眼都在放光,然后疑惑的问封承。“什么叫理论上是?” “因为你们只找到半块,还有半块如今不知所踪,两块玉璧要合二为一才能是真正的和氏璧。” “卢生从青木川地下祭坛带走的东西竟然是和氏璧,难怪他愿意铤而走险远走他乡,失常千年的天下奇宝竟然是被卢生监守自盗。”宫爵兴奋不已望着和氏璧。 “竹简里都写的什么?”我坐下来问。 封承告诉我们竹简是卢生亲自所书,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后便让方士卢生秘密在青木川修建祭坛,在竹简中卢生记载了秦始皇的春秋双宝和氏璧以及随侯珠的过程,这部分和史书记载出入不大。 但竹简中提及和氏璧和随侯珠并非仅仅是贵重珍宝那么简单,秦始皇千方百计不惜一切,甚至全凭一己之力征战六国也要将其占为己有。 秦始皇心想事成独享双宝之后,却将双宝分三处地方藏匿。 “随侯珠被秦始皇藏于骊山皇陵之中。”封承娓娓道来。 “秦始皇得到的随侯珠是假的,真正的随侯珠一直都在姬渠的手里,看起来秦始皇还真是可悲,费尽心思得到春秋双宝,结果不是被李代桃僵,就是被中饱私囊。”田鸡幸灾乐祸笑了笑。 “和氏璧和文史中的记载有出入,和氏璧并非是一整块玉璧,而是由左右两块对称的玉环组成,你们手里拿着的就是其中之一。”封承说。 “上一次让知秋帮忙翻译从姬渠墓中带回的金文,上面也记载春秋双宝并非单独存在,需要珠联璧合方能发挥神奇的作用,看着玉环中间有半圆缺口,看来刚好可以和姬渠留下的金文相互佐证。”我点点头说。 封承继续告诉我们,卢生受命监督秘密修建地下祭坛,那那处祭坛祭祀的是谁在竹简里并未提及,但祭坛另外一个作用便是藏匿其中一半和氏璧。 卢生心知肚明,一旦祭坛完工之日便是他的死期,他会随着祭坛的秘密一起被埋葬,卢生自知难逃一死,便铤而走险带走和氏璧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可带走的毕竟是天下共宝和氏璧,卢生还是希望后世子孙能得到,便留下线索希望后代能发现其中秘密。 “和氏璧一个有两块,那另一块在什么地方?”田鸡财迷心窍笑的灿烂。 “另一块秦始皇交由候公负责藏匿,具体位置卢生也不得而知。” “候公又是谁?”我问。 “平日叫你多看书,你充耳不闻。”封承摇头叹息满脸失望。“候公和卢生一样,都是秦朝方士,不过文史中卢生因为焚书坑儒因此尽人皆知,虽然候公没有卢生传闻那么多,可事实上这二人在当时都是炙手可热的名士,即便秦始皇都要礼贤下士。” “候公也是方士?”我恍然大悟的点点头,然后不由自主笑出声。“秦皇是不是真好这一口,好歹这么重要的宝贝居然放心交给两个装神弄鬼的人藏匿。” “既然知道了名字就好办了,至少也有追查的方向。”宫爵说。 “如果另一块和氏璧交给了候公,那恐怕想要找回来就没那么容易。”封承默默摇头。 “为什么?”田鸡问。 “徐福这个人想必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封承反问。 我们点点头,说到徐福就简单多了,为秦始皇东渡求仙药的人,后来再没返回因此传说颇多。 “其实在徐福东渡之前,候公已经为秦始皇出东海找寻过仙山,算起来候公才是第一个为求仙药东渡的人,不过候公出东海后,自此再没下文。”封承如数家珍好像什么都知道。“这才有了后面徐福东渡的事。” “卢生被派往青木川修建地下祭坛,目的是为了藏匿和氏璧,难道候公东渡求仙也和卢生一样,不过是掩人耳目藏另一块和氏璧。”宫爵说。 “有这个可能,想必候公也知道难逃一死,所以一去不返。”我点点头神情焦虑。“可是这样的话,另一块和氏璧的下落也随之中断。” “候公在东渡之前曾在辽东,奉秦始皇之命常驻十年之久,看样子我要去辽东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查探出些消息。”封承说。 宫爵拿起牛角盒子翻来覆去查看,样子有些疑惑。 “你在找什么?”田鸡问。 “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青木川地下祭坛中找到青铜龙马,你们在澡堂落入水中时,龙马里机关被触发,在里面藏有一卷丝锦。” 我点头记起来,丝锦上有断断续续的线条和不规则的图案,还有残缺无法分辨的文字,为了以防万一,丝锦已经被我毁掉,但上面的东西我记得一清二楚。 “上次我们被金主带去时,金主说那丝锦有两部分,我还以为另一部分也被卢生带走。”宫爵放下被检查过的牛骨盒子。“看来另一部分并在地下祭坛。” “根据丝锦上的内容,好像应该是一张地图,秦始皇把其中一份与和氏璧藏在青木川,想必另一部分应该交给了候公。”我深思熟虑对他们说。“卢生和候公,一个在青木川,一个在辽东,这两个人永远也没机会见面,这样丝锦上的秘密他们也不可能知晓。” “能与和氏璧一起藏匿的东西应该不简单,看来要知道其中的秘密,就必须要找到候公的下落。”封承神情严峻。 我揉了揉疲惫的脸,看向田鸡手里的和氏璧,疑惑的喃喃自语。 “丝锦也好,和氏璧也好,这些东西到底有多重要我不清楚,我只是想不明白,青木川为什么会出现羽龙图案,那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这艘神秘的船到底和秦始皇有什么关系?”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酒入愁肠 第二天我们从古陶返回成都,封承没和我们同行,他要赶去辽东探查和候公有关的线索,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我们回到成都已经是晚上,大家都精疲力竭,田鸡整个人几乎都快倒在我身上,说就是天塌下来他也要大睡三天,刚到城东的家竟然开门的是将军。 他很少来这里,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在,进门又看见叶知秋蹲在院子里烧纸,面前的火盆里飞舞起冥币的灰烬,火光中我看见她脸上泪如雨下。 我心里一沉,这段时间一直马不停蹄到处奔波,还把这事给忘了,难怪将军前几天说有事不陪我们去古陶,现在才想起来,将军当时一直在瞟柜台上的日历,他看的日期我知道。 九月初三。 “掌柜呢?”我声音低沉。 将军没说话向对院子东面的房子点头,那是叶九卿的房间,不过他很少会回来,从我来四方当铺开始,叶九卿只会在每年的今天把自己关在房里。 而且一关就是三天,不吃不喝也不准任何人打扰,即便叶知秋在他面前那样骄纵,可每年这几天也不敢去招惹叶九卿。 那间房子是叶九卿的雷池,任何人都不得僭越,包括叶知秋,记得小时候,我带着叶知秋想进去看看,被叶九卿发现,一巴掌把叶知秋鼻血都打出来,当时叶九卿凶神恶煞像是要杀人,我到现在还记得他无法抑制的暴怒。 后来才知道,九月初三是叶知秋母亲的忌日,从来没听叶九卿在我们面前提过任何和女人有关的事,但看得出叶九卿重情义,我无法去体会叶九卿的伤感,可我很明白,这个至少已经离开他十多年女人,从未走远过,一直都驻留在叶九卿的心里。 “这里交给我吧,你带宫爵和田鸡回四方当铺休息,等留下来陪掌柜。”我对将军说。 “叶哥前些天老毛病又犯了,一直咳的厉害,这一关就是三天,而且不吃不喝真担心他能不能抗住。”将军点点头忧心忡忡对我说。“掌柜说一不二,但从不和你计较,想想办法让掌柜把药喝了。” 宫爵和田鸡本估计也知道轻重,和将军去四方当铺,他们走后我蹲到叶知秋面前,看她梨花带雨哭的和小时候一样惹人心痛,抹去她脸上泪痕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虽没血缘但也情同兄妹,每年这天我都会陪在她身边,小时候她是趴在我身上哭,再大点会让我转过身,把头靠在我背上,听她抽泣直到眼泪渗透衣衫,哭累了就靠在我身上沉沉入睡。 我起身去厨房给她做了一碗煎蛋面,叶知秋摇摇头让我陪她坐一会,我坐到她身边,想想已经很久没这样和她一起静坐,她的头慢慢靠在我肩上,望着火盆中明灭的火焰,忽然感觉好宁静。 “人死不能复生,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放不下,你妈泉下有知看见你这样也不会安心。”我从她手中接过纸钱慢慢往火盆里添加。 “我是为我妈不值,如果不是因为我爸,她现在应该还健在。”叶知秋声音哽咽。 “以前怕你伤心,从来没问过关于你妈的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绕过手搂着她肩拍了拍。“不是我说你,这十多年的事我可是一直看在眼里,掌柜把你当宝,大小事都依着你,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难怪掌柜说你是前世冤家,你都这么大了,也该体谅体谅他。” “他欠我妈的,现在还不了我妈,就想着在我身上弥补,谁稀罕,他要是安分守己,我也不至于从小就没妈。”叶知秋不依不饶。 “掌柜重情义,你妈走了这么多年,掌柜同样也放不下,他心里估计比你还难受,掌柜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不指望你承欢膝下共享天伦,只盼你平平安安,结果你呢,你这些年对他有过好眼色吗?”我对叶知秋声音平缓的说。“我要是掌柜,早把你嫁出去,看着都心烦,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耐心被你磨了十多年。” “你就这么盼着我嫁人?”叶知秋从我肩头直起身,抹干脸颊泪痕,咬着嘴唇委屈的问。 “废话,就你这性子,谁敢要啊,就算有傻子娶了你,也不见得别人待见你。”我戏虐的笑了笑。“不过别担心,往后谁敢对你不好,哥就把他腿给打断,亲手刨坑埋了,咱娘家又不是没人。” “顾朝歌……”叶知秋站起身满脸怒火,瞪我半天气的说不出话,愤愤不平转身走出宅子。 我愣在原地,寻思之前也没说错话,真是被叶九卿娇惯的不成样子,动不动就发火,而且小时候挺乖巧的丫头,现在长大了,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咳咳咳…… 房里传来叶九卿艰难急促的咳嗽声,这是他几十年的老毛病了,将军临走时让我想办法,让叶九卿把药给喝了。 我回厨房把药煎好,等到不烫端到叶九卿房间门外,看见外面还摆放着已经冷的饭菜。 “您多大岁数自个心里要有数,不是劝你喝药,不为自己也为知秋想想,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会受不了的。”轻轻敲了门说完把药放在门边。 “朝歌。”转身的时候听见叶九卿一边咳嗽一边喊我。“你进来。” 我怔了一下,来这里也有十多年,我什么都干做,唯独没敢想过进这间屋子,在门口迟疑了片刻还是推门进去,屋里没开灯,弥漫着浓烈的酒味,昏暗的光线中我看见叶九卿迟暮落寞的脸。 他手里举着一杯酒,抖的不行,有半杯洒在桌上,怎么看他都像是一个酒鬼,而不是外面传闻中那个叱咤风云的瓢把子。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叶九卿的房间,里面陈设简单却摆放的井井有条,不过四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我上前把药放在他面前,叶九卿瞟了一眼,仰头把酒一饮而尽,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可手又伸向酒瓶,我这才看见地上横七竖八已经被他喝光了很多。 我一把将酒抢过去,加重语气说:“您要但凡再年轻五岁,我绝对不管您,都是半截身体在土里的人,别折腾了,就当是为知秋想想。” “撒手。”叶九卿浑身酒气可声音依旧威严。 “想喝是吧,您现在这心情喝啥都一样。”我抓紧不放,把药推到叶九卿面前。“我陪您喝,你喝药,我喝酒。” 叶九卿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不想和我争,手慢慢松开看着面前的药,忽然冷冷一笑,颤巍巍端起来,竟然一滴不剩倒在地上。 “早就不想活了,要不是知秋我何苦撑到现在,还不如眼一闭图个清静,我答应过她妈,要好好照顾她,不然……我早想着下去陪她。” 叶九卿咳的厉害,腰都弓起来,看管了他威风八面的样子,如今落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郁郁寡欢迟暮苍老的老人,我走到他身边拍着他背。 “死多容易,两眼一闭就完事,活着才难,您不是普通人,别说让我瞧不起的话,知秋已经够难过,别让她回来看见您这样子,我重新去给您熬药……” “你七岁就被我带回这里,这十多年我可以要求过你什么?”叶九卿忽然一脸严肃的问。 “没有。”他非但没有要求我做过什么,除了和其他人教我本事外,其他的事甚至都不管我,好好想想,叶知秋是被她惯的娇蛮,而我是被他纵容的骄横。 “当我还是掌柜,今儿什么都被做,坐下来陪我喝酒。” “……”我本想再劝说,可叶九卿没求过人,第一次听见他话语中透着无助的恳求。“成,掌柜既然发话,我听,不过酒喝完您得把药也喝了。” 叶九卿点点头,我重新坐下来,给他倒上酒,叶九卿迟迟没动,突然声音惆怅低缓:“我认识知秋她妈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小,那时候我还是一个下三滥的盗墓贼……” 叶九卿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摸出手帕,一层层揭开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他看照片的目光充满了柔情和无比的眷恋,最后把照片放在我面前。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子,我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叶知秋的妈,两人长的实在是太像,眉目之间依稀能看出叶知秋的模样,这就是让叶九卿几十年都没放下的女人。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允许任何人到这个房间,想必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还留有照片中这个女人的痕迹和点滴,以至于叶九卿都不敢踏入这房间,怕触景生情想起往事,只会在这个女人忌日的时候回来,虽然阴阳相隔,可想必在叶九卿心里,那个女人一直都不曾远去。 “听知秋说过,她妈的死和您有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您和知秋这么多年都无法介怀?”我问。 “那个时候我年轻气盛,而且在这行当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谁不想一呼百应功成名就,殊不知到老才明白,富贵如浮云,简单才是金,可惜少不更事根本不懂一心追逐名利,这处宅子就是我那个时候买的,要知道当时我才十九岁。”叶九卿端起酒杯声音和他人一样黯然。“知秋的妈秀外慧中,性子可比知秋要好太多,我叶九卿这辈子能有这样的女人本该知足,她劝我收手,可想着再干几次赚够钱,终究是没听她劝告,结果……” 叶九卿闭眼重重叹口气,痛心疾首沉默良久,然后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没有打断他,再给他倒满酒,知道他心里憋的难受,不过是想一醉解千愁。 “结果我探到一处大墓,当时知秋她妈极力劝阻我别去,我没听让她在家等,谁知在墓里出了差错被困其中,留守在外的将军连忙回去找人,知秋的妈知道我出事,担心我会有危险,不顾一切下墓救我。”叶九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听见他的哽咽。“我出来了,可她却……却没了,知秋当时还小,她就站在墓边问我,妈去什么地方了,我回答不出来,知秋哭闹着要找妈,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当时我的心都在滴血。” 我听完好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难怪这父女两人之间隔阂这么深,叶知秋把她妈的死归咎在叶九卿身上,而叶九卿这几十年一直都背负着挥之不去的枷锁和懊悔。 我默默叹息,给自己也倒上酒,端在叶九卿的面前。 “今儿我不劝您,想喝多少我陪您,醉了您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速之客 原本想着把叶九卿灌醉,让他好好睡一觉,可我太高估自己,叶九卿本来就是海量,加之今晚心情沉重,喝酒如同喝水,越喝越清醒,反倒是我已经昏昏沉沉,说话都不利索。 “问您一句不当问的,您可千万被和我急。”我把叶九卿面前的酒端起来就喝。 “说。”叶九卿淡淡的回答。 “按理说您到这岁数,名也有了,钱也有了,我跟您十多年,也没看出您是多贪财的人,为什么就没想过收手呢?”我看叶九卿已经有些模糊,借着酒劲问出压在心里很多年的话。 “我心里知道知秋她一直介意我现在干的事,你说的没错,她妈为了我把命都搭上,那个时候就本该收手才对。”叶九卿从我手里接过摇摇晃晃的酒瓶。“不过,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 “咱就是盗墓的,您也干了一辈子,还有什么事能比知秋重要,您明明知道她放不下,说句不好听的,咱干的可是损阴德的事,您就不怕有报应?” “报应?”叶九卿看我一眼豪气干云。“我叶九卿从不相信有报应,那是弱者给自己找的托词,我只相信人定胜天,知秋现在不懂,将来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都这把岁数了,还有几天光景,当铺里还有封承和将军他们,不如您金盆洗手吧,到您这年纪都该享福才对,谁像您天天还在翻死人坑。”我醉眼迷离感觉思维都模糊。 “现在还不行,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我自然会收手。”叶九卿决绝的摇头,看向我声音缓和。“你和知秋一起长大,她向来都听你的话,没事的时候多帮我劝劝她,知秋性子单纯不经世事,你得多照顾她。” “照顾她,您太抬举我了,您都叫她冤家,我躲她都来不及,还敢招惹她,您就放心吧,只有您长命百岁,她就是再捅天大的娄子,也没人敢把她怎么办。”我想去拿面前的酒杯,可眼花怎么也拿不到,看叶九卿目光忧心忡忡,我发自肺腑的对他说。“您放心,我不是忘本的人,您百年之后,小爷给您披麻戴孝送终,知秋和我一起长大,我就是她哥,您没了还有我呢。” 叶九卿点点头,一个人坐在对面良久,重新倒上两杯酒,忽然神情严肃看我半天,然后沉稳端起酒。 “这杯酒,我敬你。”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努力好久才摸到酒杯。“您这寻我开心呢,啥时候轮到您给我敬酒了,不就是照顾知秋嘛,您就是不说,我顾朝歌在,就是拼上命也护她周全。” “不,这杯酒不是为了知秋。”叶九卿摇摇头,目光和神情变的凝重,默不作声很久,欲言又止对我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叶九卿有什么地方对不住的,你就看在当初我带你回来这点情分上……原谅我。” “您不厚……厚道,当年让我签断当,我早就归当铺了,命都是您的,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再说,您有什么地方能对不起我。”我乐呵的摇头苦笑,撑着桌子站起身。“成,这杯酒我喝,您真要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小爷保证不和您计较。” 我仰头喝完,紧接着噗通一声就不省人事倒在地上。 第二天醒来我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睁开眼睛就看见叶知秋目不转睛盯着我,而且凶神恶煞,我从床上坐起来,头还昏的要命,用力揉着太阳穴避开她目光。 “你跑到我房间来干嘛?” “你不知道他咳嗽的厉害吗?让你帮忙陪着他,你倒好,拉着他喝酒,还直接把自己喝倒。”叶知秋咄咄逼人。 “掌柜昨儿喝酒就像喝水,本想着灌醉了事,谁知道没扛住。”叶知秋这么一说我才回想起昨晚的事。 “把药给他端过去,再让我知道你陪他喝酒,这地你就别回来了。”叶知秋站起来指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药说。 “药是你熬的,自个送去啊,我借花献佛算什么。”我看着叶知秋摇头苦笑。“你明明挺关心掌柜,干嘛每天横眉冷对的样子,都这么多年了,执念也被你熬成怨念,他可是你亲爹,至于这样嘛。”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他什么时候收手,我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叶知秋提到叶九卿火气又上来,走到时候却还不忘叮嘱。“赶紧把药端过去,凉了就不能喝了。” 我去叶九卿房间时,发现他的门竟然开着,看见将军正站着里面,我把药递给叶九卿,他眉头一皱,一脸厌烦又无可奈何喝下去。 “要不……让朝歌去。”将军对叶九卿说。 “去?去什么地方?”我茫然的问。 叶九卿看我一眼,想了半天点点头,让我坐下一本正经的问:“花惜双,你可知道?” 知道,当然知道,这圈里谁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 叶九卿在盗墓行当里算是声名远播,可最吃得开的还是在四川一代,俗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了别的地界,叶九卿一样得看别人的脸色。 可这个叫花惜双的女人就不一样了,但凡是混这个行当里的人,都得给这个女人面子,确切的说花惜双不算是这个圈里的人,事实上她做的和叶九卿是一样的事。 花惜双明面上是正儿八经的古董商人,而且生意做的不小,最重要的是花惜双做的这些生意都是能见光的,和她来往的上至权贵,下至三教九流,各色人物无所不有。 花惜双的人脉关系庞大到超乎想象,一介女流在黑白两道混的风生水起,别看只是一个古董商,却能在黑白两道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混这个行当的人谁都得给她几分面子。 说到古董,最好的货偏偏都是见不得光的老鼠货,暗地里花惜双和盗墓行当里的人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就连叶九卿有好货要出手,也都是通过这个女人的手,她在盗墓这个行当里,说句话的分量很重,谁也不敢得罪这个女人。 叶九卿每年这三天雷打不动足不出户闭门谢客,谁也不敢去打扰,如今将军站在他房里,想必应该是和这个女人有关。 “花惜双怎么了?”我认真的问。 “花惜双到了成都,现在就在四方当铺,说要见掌柜。”将军说。 “花惜双突然跑到成都见掌柜?”我看叶九卿面色就猜到事情不简单。“有没有说什么事?” “说是让掌柜还她一份人情。”将军沉稳的对我们说。“不过说的很客气。” “上门找掌柜还……人情?!”我疑惑的看向叶九卿。 “想必花惜双说的是前些年咱们在洛阳商丘那事。”将军对叶九卿说。 “到底什么事?” “这事你不知道,当时你还跟着赵阎在当铺学东西。”叶九卿一脸焦灼对我说。“我和将军去洛阳商丘探一个墓,开始挺顺利,盗洞直接打到主墓室,本来想着得手就离开,谁知道被人点水(告密),被军警当场给抓了,不巧的是赶上严打,枪毙是绰绰有余,封承连忙找到花惜双帮忙,结果第二天我和将军就被放了,好歹也是救命之恩,事后这些年花惜双在我面前只字未提。” “这女人挺会做人啊,知道您有恩必报,这么大的人情不提,就是等着让您还一大的,今儿找上门怕事不小。”我若有所思点点头问将军。“没告诉她,掌柜有事不方便见她?” “说了,花惜双说没关系,她可以等。”将军回答。 “看样子事真不小,这样都送不走,估计必须要见掌柜。”我笑了笑转头问将军。“她有没有说见掌柜干嘛?” “说是请掌柜帮忙给探一个墓。” “……”我一怔没反应过来。“花惜双留着这么大人情一直不用,到最后就是为了让掌柜探一个墓?那就无所谓了,我还以为她看上咱当铺了,不就一个墓嘛,过几天给她探不就完了。” “不成,她对我有救命之恩,人家找上门想必是要事,而且将军说的明白,她还是愿意等,可见这事对花惜双也很急,我不能干忘恩负义的事。”叶九卿摇摇头。 “那怎么办?您现在也不能去见她啊?”我问。 “云南的事我已经告诉掌柜,你一直在追查月宫九龙舫,到现在线索都断了,封承去了辽东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而且金主那边也没什么消息。”将军沉稳对叶九卿说。“我意思是,让朝歌见见花惜双,这事掌柜不方便见他,就让朝歌代劳。” “我手上的本事你差不都都会,见见花惜双也对,你既然在这个圈子里,她这样的女人你必须得认识,将来也多一条路。”叶九卿点点头对我说。“帮我去见她,花惜双要探墓,以你现在的本事应该不是难事,务必帮她把墓找到,我也好还她这份人情。”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启青花 能让叶九卿在亡妻忌日都分心要应对的女人,可见花惜双的分量有多重,我连忙赶回四方当铺,宫爵和田鸡在当铺无所事事,我带着他们一起去见花惜双。 在当铺后院的房里我看见花惜双,她背身站在屋里漫不经心欣赏叶九卿的古董,背影笔直而优雅,浑然天成的气质,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等她转身我多少有些吃惊的愣住,花惜双肌肤雪关萦绕般洁白,双眸宛如冻土冰冷坚毅,高挺的鼻梁显出凌厉的线条,清丽中透出凛然,蕴在眼角眉梢的都是骄傲。 一条桃花扣手链随意的躺在腕上,更衬得肌肤白嫩光泽,也让她显得非常优雅精致,从容不迫对我们淡淡一笑,透着冷静的睿智和干练的果断。 我并不是因为花惜双的容貌吃惊,关于这个女人的传闻,一直都有从叶九卿嘴里听到不少,一个普普通通的古董商,能让黑白两道都奉为上宾想必本事和阅历一定不会比叶九卿少。 可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女人最多三十五岁,这个年龄就能在这个行当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我实在惊叹不已。 花惜双的目光看向我们身后,想必能入她眼的只有叶九卿。 “叶掌柜家中有事难以脱身,得知……”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花惜双,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上门是客,不介意叫我一声花姐。”花惜双淡然一笑。 “叶掌柜知道花姐到访本该亲迎,赶巧掌柜亡妻忌日,丧妻之痛让掌柜情难自拔,一直以来都闭门谢客三日不出。”我不卑不亢和花惜双对视。“掌柜多次在我面前提到,花姐对他有救命之恩,特意叮嘱花姐交代的事,我全权带掌柜处理,不便之处还望花姐海涵。” “不知叶哥有家事处理,惜双冒昧到访多有唐突,本该向叶哥赔不是,如果不是兹事体大,惜双断不会这个时候登门惊扰。”花惜双说的客气,声音虽然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可却透着从容的强势。“叶哥仗义,而且一言九鼎在行当里有口皆碑,既然是叶哥交代你代为处理,叶哥能看上眼的人,惜双又岂有不便。” 当铺的人送茶进来,我请花惜双坐下慢谈,她在偏位坐下,怎么说她也对叶九卿有救命之恩,我不得帮叶九卿把这面给足,站在一边等她先坐下后,才坐到她旁边。 我坐在正位上,那是叶九卿的位置,花惜双端茶时意味深长看我一眼,目光疑惑的上下打量,嫣然一笑:“叶哥这里我也来过几次,跟在叶哥身边的几位都是前辈,不过从未见谁坐过叶哥的位置,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已经可以和叶哥平起平坐,只是,这圈里能坐到叶哥这位置的人凤毛麟角,惜双怎么都该认识才对,还没请问,你是?” 我被花惜双这样一问,突然想笑,叶九卿是最看重规矩的人,用他的话说,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封承、将军和赵阎他们都是懂规矩的人,当铺里其他伙计当然更不用说。 估计是花惜双见我能坐在叶九卿位置上有些诧异,殊不知这当铺里,我就是那个根本不在乎这些规矩的人,打小也没人教过我,反正想坐哪儿就坐哪儿,叶九卿他们从来不和我计较,久而久之我就更没规矩了。 “顾朝歌,当铺的学徒,一直跟在掌柜身边,在圈里是无名小卒,花姐您是大拿,又怎么会认识我这样的无名小辈。”我端茶笑着回答。“请茶。” “客气,一个学徒就能全权带其处理,叶哥手下果真是藏龙卧虎。”漫不经心回了一句。 “还真别小看这学徒。”声音从门口传来,赵阎走进来一团和气对花惜双点头笑,两人想必早就认识。“这小子七岁到四方当铺,掌柜留在身边可是亲手打磨了十多年,掌柜一身本事那可都是倾囊相授,他可是咱这里的小爷,只不过掌柜拽的紧没放他出去,真要是手松了,让这小子可就是过江龙,定会翻起千层浪。” “原来是叶哥的高徒,惜双是看走眼。”花惜双见赵阎进去,站起身客气的笑着。“都知道赵哥是阎王,能让赵哥这样赞不绝口,看来我这事怕是有着落了。” “阎王好说,小鬼难缠,小关庙这鬼市谁不知道四方当铺顾小爷的名号。”赵阎上去请花惜双坐下,亲手给她续上茶。“掌柜思前想后,就是担心怕朝歌入不了你眼,他不便回来专门派人让我告诉你,事交给朝歌就如同交给他,你的事要没办好,掌柜说了,他就关了这当铺就此隐退。” “叶哥抬举,惜双并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没想到,叶哥向来稳健,我这儿有事相求,什么事都还没说,叶哥就能答应,可见朝歌已经青出于蓝。”花惜双打量我一眼笑意斐然,然后看向宫爵和田鸡。“这两位又是?” “都是我朋友,这位是宫爵,他师傅是宫羽。”我指着宫爵介绍。 “千机匠宫羽?!”花惜双秀眉一展。“据说宫羽手巧,能开尽天下机关,这行当里谁人不识千机匠的名号,但素问宫羽收徒只收女子,这位怎么?” “宫爵是弃婴,从小被师傅收养,也算不得师傅的徒弟,不过是在她身边耳闻目染,多少窥其一二,不敢说师承千机匠,宫爵这点本事怕辱没了师傅名声。”宫爵淡定从容回答。 “宫羽是前辈,我与她虽然素未谋面,但千机匠声名远播,你在她身边熏陶,想必也是尽得真传,叶叔亲手调教的人自然了得,再加上宫前辈的弟子,看来今天这屋里坐着的都是将来这圈里叱咤风云的人物。”花惜双一脸笑意冷傲妩媚。 “这位是田鸡……田器。”在花惜双面前还是稳重点好,只不过叫惯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他负责……” “田器……”花惜双还没等我说完,忽然打断我的话,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田器。“我瞧你眼熟,惜双认识一人和你长大好像,刚巧也是姓田,不知道你父亲尊姓大名?” “老头子……”田鸡憨憨的挠挠头,他好像每一次提到他家里人,都欲言又止,好半天才回答。“我爹普通人,花姐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认识他的。” 花惜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不继续追问,赵阎见我们都和花惜双认识,起身告辞:“有什么事你们谈,当铺现在就剩下我揽事,得出去柜台盯着。” 花惜双连忙客气起身送赵阎出去,这个女人明明本事不小,在盗墓这个圈里足以只手遮天,就连叶九卿都得她面子,可花惜双一点架子都没有,在赵阎面前依旧客气的很。 这样的女人才可怕,恩威并施让人看不透。 等花惜双重新坐下,言归正传我认真的问:“不知道这一次,我们能为花姐做什么?” “惜双能在这圈里立足,除了靠各方朋友给面外,最主要是我答应别人的事都能做到,前些日子有人找到我,这人身份我不便透露给各位,但是来头不小,总之是你我都招惹不起的大人物,这人托我为他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青花松柏花觚。” “哪一年?” “天启年。” “……”我一怔吃惊的看着花惜双,明清时期是青花瓷器达到鼎盛,特别是永乐和宣德时期是青花瓷器发展的一个高峰,以制作精美著称。 可明天启年开始,由于政治动荡,导致百业凋敝,陶瓷业也萧条冷清,天启六年以后朝廷即无下令造官窑器,因此天启年款器甚少。 而花惜双要找的青花松柏花觚可算是明青花的代表,在明朝历代官窑都有烧制,可若是天启年的就麻烦。 “花姐,天启六年官窑就停了,而停窑之前烧制的最后一批瓷器中,便有一对青花松柏花觚,上面纹路松柏交汇精美绝伦,要把两个花觚放一起才能呈现一幅完整的纹饰,可这对青花松柏花觚基本算是明青花最后的辉煌,因此极其珍贵,其中柏觚如今被收藏在故宫,而松觚一直下落不明,松柏难聚堪称憾事。”我对花惜双一本正经的说。“至今没有人知道松觚的下落,这事怕是棘手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来找叶叔帮忙,当然不会是劳烦叶叔大海捞针。”花惜双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 “这么说,松觚已经有下落?”田鸡问。 “陆乔这个人你们可听说?”花惜双反问。 我们三人对视茫然的摇头,花惜双不慌不忙告诉我们,陆乔是苏州虎丘人,是明天启年二十四衙门中印绶监的掌印太监,曾被任命监察苏州。 陆乔从小侍奉熹宗,历经熹宗和思宗两朝,深受两代帝王的信任,在任期间周慎简重,练达老诚,经常被委以军政重任,并给予蟒袍玉带等特殊礼遇,一生享尽了荣华富贵。 “陆乔死后,思宗特赐他良田数百作为佳城,思宗亲作讣辞,并令为之建墓。”花惜双心平气和对我们继续说。“陆乔独爱瓷器,特别是明青花,而青花松柏花觚是思宗心爱之物,可最后流传于世只有柏瓶,却不见松瓶下落,据说陆乔死后,思宗念其功绩曾赏赐一批珍贵瓷器作为陪葬品。” “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一直下落不明,既然思宗对陆乔如此器重,指不定松瓶就在陆乔的墓里。”我若有所思点点头喃喃自语。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地师 “找我的这人希望我能不能找找看,希望松瓶真的就在陆乔的墓里,本来没有把握的事我从来不接,可兹事体大,这人我万万得罪不起,所以万般无奈只好来劳烦叶叔。”花惜双点点头浅然一笑说。“其实也不是难事,如果东西真在墓里,当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不在也不要紧,只需要有劳各位找到陆乔的墓,我们尽人事听天命,东西不在里面也没办法,不过这事成与不成,都不会让各位白跑一趟。” 花惜双说完把放在她脚下的袋子推到我面前,有礼有节笑了笑。 “里面是这次探墓的酬劳,而且只要找到陆乔的墓,除了松瓶之外,其他的东西都归各位。” “花姐客气,掌柜交代过,您的事不问酬金,掌柜说过,大恩不言谢,您找他办事是看的起他,若收了您的钱就是不仗义。”我把袋子重新给花惜双还回去。“既然是探墓,朝歌自问还有些把握,不知道这墓在四川什么地方?” “没在四川,在苏州虎丘。” “没,没在四川?”我眉头一皱,吃惊的看向花惜双。“苏州已经不是掌柜地界,咱这样过去探墓于理不合,怕是会乱了规矩,而且苏州那边又不是没有探墓的好手,花姐怎么想着让掌柜出面?” “我来找叶叔前,已经找人详细查过陆乔这个人,此人是宦官,并没有后代子嗣,这个人从小侍奉熹宗,因此深得器重,死后被厚葬时按照陆乔落叶归根的遗愿,他被葬在苏州虎丘,因为事关重大,其他人我不放心,只有请叶叔出面。” “探墓都是小事,可跨了界终究麻烦,这事我得先知会掌柜一声才行。”我说。 “你放心,你只管探墓,其他的事我已经都处理妥当,你们到了苏州去见凌然,后面的事他自然会安排。”花惜双把写有地址的纸推到我面前。“我会留在成都静候各位的好消息。” 花惜双说完起身告辞,我们送她出去后,宫爵看着她背影说:“这女人有点意思,明明弱水三千强势精干,可偏偏给人感觉又是绕指柔,嘴上说的倒是客气,可她留在成都等,这分明就是暗示我们,务必一定要办到。” “不就探一个墓,哪儿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人家这叫礼数,何况墓主是谁,埋哪儿都告诉咱,这点事但凡是刨墓的都能做。”田鸡不以为然说。“听她这意思,这个太监墓里好东西可不少啊,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人家只要什么瓶,其他的都归咱,跟你们这么久,天总算是开眼了,我算是盼到挖一个正常的墓。” “真有那么简单,花惜双也不会来找叶九卿。”我深吸一口气说。“这事得先回去告诉掌柜,看他怎么说。” 回到城东的房子,就看见将军背着手来回在院里走,估计都清楚花惜双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上门来不会是什么简单事,应该是怕我一个人应付不了她。 将军见我回去,连忙迎上了,让我快点进去见叶九卿,他已经等了一天,等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全讲出来,叶九卿和将军对视一眼,好半天没有说话。 叶九卿的指头有节律的敲击在椅子扶手上,将军一边卷烟一边愤愤不平:“花惜双向来挺懂分寸,咱们地界上的墓随便她动,可让我们把手伸到苏州去,这么远要是有什么事连照应都没有。” “苏州的墓让我叶九卿去探,她还真是看得起我。”叶九卿目光睿智盘算很久喃喃自语。“去什么地方探墓我倒是没放心上,我只好奇,谁能让花惜双都乱了方寸,找上我说明这事不容有失,连她都担当不起,让她盗松瓶这人到底什么来历。” “掌柜,话可不能这样说,毕竟苏州离咱这儿太远,花惜双明明懂这行当里的规矩,还要请你出马,我看这事怕是蹊跷。”将军把烟叼着嘴角说。 “这事我也给花惜双提过,她让我们不用担心,一切她都安排妥当,到了苏州那边让我们去见一个人,后面的事这人自然会安排。”我说。 “让你们去见谁?”叶九卿问。 “凌然。” “凌然!”叶九卿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军一张嘴烟掉地上。 “怎么了,这人干嘛的?”宫爵好奇的问。 “一个明代宦官的墓,莫要说仅仅为一个青花松瓶,就是里面有金山银山,凌然也断不会接手这事啊?”叶九卿皱眉一脸惊诧。 “凌家祖训第一条便是不盗墓,这都几百年了的规矩,没想到居然破在凌然手里。”将军从地上拾起烟。“按理说凌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都这岁数坏了老凌家祖训,这么大的事他就没掂量过?” “咱们都知道花惜双能耐不小,没想到已经大到这地步,一个明代宦官的墓,她不但找上我,而且还把凌然拖下水,可见花惜双有多看重这松瓶……不!她是看重让她办事的这个人,连凌然都得为了她,坏了凌家几百年的规矩,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叶九卿忧心忡忡叹口气。 “你们别把话都说完了,先说说这凌然是干嘛的?”我听着有些着急。 “凌然你们都不认识,事实上他也并非咱们这个行当里的人,可但凡是盗墓的,就没谁不知道姑苏凌家的。” 叶九卿慢慢坐回到椅子上,神情严峻的告诉我们,姑苏凌家是风水世家,风水秘术传承几百年,说到风水堪舆玄术都会想到首屈一指的姑苏凌家。 “您之前教我探墓,最基本的望闻问切四字决,其中的望便和风水有关,难道比不过凌家的风水玄术?”我问。 “比?”叶九卿摇头苦笑一声。“天壤之别怎么比,我们是借助风水探墓,无非是想找到凭借风水埋葬的古墓,可真正的风水玄术又岂是用来给死人找块地那么简单。” “我没瞧出来有多复杂,何况风水这东西玄乎的很,反正我是不相信,何况人都死了,何必折腾千挑万选寻什么风水宝地,到最后还不是相当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刚好便宜盗墓的。”我摊手不以为然。 “你就知道风水可以用来寻阴宅,殊不知风水玄术博大精深,传承几千年的东西到你嘴里一无是处。”叶九卿瞧我一眼摇头叹息。“你可知风水之术不仅可以感应地气运转,勘察山川地理脉络,还可汇聚运转地气灵枢,达到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境界,一般风水造诣极高的人被称为大师,你可知道外面人叫凌家都称什么?” “什么?”田鸡好奇的问。 “地师!”将军脱口而出。 “那还没大师好听呢,地师,查勘风水地形的师傅。”田鸡笑出声对我们说。“不过还是挺贴切的啊。” “哎,你们一群愣头青,根本不知道这个称呼的含义,要知道凌家世代出名人,而且全都是高居庙堂,甚至还有位列三公的高人,虽然文史不曾记载,不过你们这一次去苏州想必应该能看见。”叶九卿回答。 “看见什么?”我追问。 “去看看凌家的宅子,你们就会懂了。”将军点燃烟深了一口。 “怎么又扯到凌家宅子上了?”宫爵的样子有些迷糊。 “你可知道什么叫光耀门楣?”叶九卿问。 我点点头,不明白叶九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门楣在古时候其实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象征,一般按二,四,十二之数。 简单来说,门楣上有两个门档的,对应的是五至七品官员,门楣上有四个门档的,对应四品以上官员,至于十二个门档的,则只能是亲王以上的品级才能用。 换句话说,即便是皇亲国戚,不是封王的也不敢建三开门,嵌十二个门档! “凌家宅子上有十三道门楣,而且老宅子都有讲究,门高于路。但这台阶可不能随便修,也要按照制度来,但台阶数目最高不能超过八级,超过八级那就是九了,九乃数之极,除了皇上谁也不能用。”将军深吸一口气漫不经心对我们说。“可凌家门前却有八阶半个台阶。” “十三道门楣?凌家什么来头,比封王还多一道,门前台阶仅次于皇帝?”宫爵一脸震惊。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风光不难,可凌家足足风光了几百年,若不是凌家有祖训一不为官,二不聚富,三不张扬,恐怕凌家早已名扬天下众所周知了。”叶九卿端起茶杯对我们说。“江山更替,多少名门望族都衰败,凌家非但没败,而且世代被帝王所尊崇,即便是文革破四旧那么大的浪潮,也没见谁敢去动凌家一根指头。” “不就是一个看风水的吗?”我听叶九卿这么一说,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风光?” “我告诉过你,风水博大精深,你所认知的堪舆之术不过是皮毛,而凌家一直掌握着风水最精奥的秘术。”叶九卿神情凝重的回答。 “什么秘术?”我急切的问。 “龙脉!”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十三道门楣 龙脉! 叶九卿说出那两字,我和宫爵还有田鸡都半天没说出话,这个虚无缥缈的词却让多少人趋之若鹜,传闻中得龙脉可得天下。 我现在终于明白姑苏凌家为什么会风雨百年依旧屹立不倒,一个能掌握并且探查龙脉的世家,即便是改朝换代一样会被奉为上宾。 我虽然不相信这些玄乎的东西,可看得出历代帝王却深信不疑,凌家能找到龙脉,同样也能毁掉龙脉,对于帝王来说,凌家拥有毁掉江山的能力。 十三道门楣和八阶半的台阶,足可以看出这个并不张扬风水世家的地位。 “凌家世代精通风水玄术,龙脉都能找到,何况是埋死人的风水宝地,凌家先祖留下祖训,但凡凌家后人不得盗墓,否则逐出宗祠。”叶九卿喝了一口茶声音低沉。“我和凌然也算有几分交情,我刚出道的时候年轻气盛,曾隐藏身份向他讨教风水堪舆,凌然豁达磊落,和我一见如故秉烛夜谈,让我受益匪浅,我探墓的本事中关于风水方面的,多是受凌然指点,后来他知道我真正的身份,也知道我学这些是为了盗墓,当即和我断绝关系,赶我离开苏州,并警告若是再踏足苏州半步,定毁我双目。” 听叶九卿这么说,想必凌家先祖也是睿智之人,凌家所拥有的不传之秘关乎天下社稷安危,没有哪个帝王希望自己提心吊胆坐江山,与其说是对凌家礼遇有加,还不如说是希望凌家别节外生枝。 凌家先祖应该知道,这样的能力会带来的除了风光,同时还有灾劫,所以才会留下祖训,叶九卿说第一条是不能盗墓,原因我能想到,凌家所掌握的风水秘术,足以让其找到任何一个按照堪舆术下葬的陵墓。 本来就是众矢之的,若是再盗墓,便会天怒人怨,今朝可以盗墓,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断龙脉,这都是招杀身之祸的事。 “违反祖训要被逐出宗祠,凌然如今掌管凌家,他居然会帮花惜双的忙?”将军叼着烟满脸焦虑。“到底什么原因,让凌然可以违背祖训?” “我也想不明白,如果是探墓,而且又在苏州虎丘,有凌家的人在,何必要让我插手,如果连凌家都找不到的墓,我叶九卿就更望尘莫及了。” “花惜双拿着救您命的事找上门,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算准您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脱。”我揉了揉额头说。“看起来苏州一行,我们必须得去。” “一个明代宦官墓就搬出姑苏凌家,而且指名道姓要我去,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花惜双能在这行当里立足,什么世面没见过,虽说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的确珍贵,但也不足以让花惜双下这么大功夫。”叶九卿的指头在桌上有节律的敲击一会,看向我说。“这一趟你们千万小心点,什么事都留一个心眼,既然是在苏州,任何事都听凌然的,千万别擅作主张。” 我点头看时间尚早,担心夜长梦多,打算立刻动身出发,叶九卿估计在房里思前想后还是放心不下,他追到门口叫住我,再三叮嘱:“你处事圆滑我倒不担心你吃亏,不过此行是去苏州,人生地不熟,我担心是你脾气,要知天外有天,凡是隐忍为上,凌然性子倔强而且不易变通,人家屋檐下该低头你还是得低。” “要不我陪他们走一趟。”将军应该是看叶九卿放心不下。 “你就别去了,凌然对我耿耿于怀,他知道你跟着我,你去反而不妥。”叶九卿深思熟虑还是摇摇头。“朝歌毕竟是晚辈,就算凌然想和我计较,也犯不着冲着三个小辈去。” 我们回房收拾好东西,出来的时候田鸡停下,看他神情犹豫,像是在想什么,最后折了回去,站在叶九卿门口:“魏叔,掌柜,我在房里存着之前赚回来的金条和那座金睚眦,您们寻找合适帮我脱手。” “怎么?等着用钱?”叶九卿坐在屋里看了田鸡一眼。“让朝歌带你去当铺找赵阎,你吱个声就行,他会给你。” “不是。”田鸡挠挠头憨憨一笑。“每次跟他们出去,总是九死一生的,我就寻思这些东西留着不踏实,成天惦记着,早些给卖了我也就不想了,原本想着这一趟应该正常点,听您们这一说,我估计又不正常了。” “瞧你这点出息,一个太监墓就把你搞成这样,躺在墓里的不带种,怎么你也没有?”将军呛了田鸡一句。 “我站着撒尿的,还怕一个死太监。”田鸡腰板一挺不服气的说。“主要是再过一段时间,我爹快过寿,我想着得送点东西给他。” “你爹过寿是大事啊,要不苏州你就别去了。”我跟过去对田鸡说。“你出来也这么久,是该回去看看,那些金货应该够置办些像样的东西。” “百善孝为先,朝歌说的对,你还是先回家看看你父亲。”叶九卿说。 “算了。”田鸡细想了半天,苦笑一声。“老头子过寿该高兴才是,我这回去指不定会和他吵成什么样,万一气出病来,我就成罪人了,还是不见的好。” “你要不方便,把地址和你父亲名字告诉我,我安排人送寿礼过去。”叶九卿说。 “不,不用了。”田鸡迟疑一下,他这个人憨直,心里和脸上都藏不住事,看他表情似乎是不想别人知道他家的事。 我们到苏州已经是三天之后,按照花惜双留给我们纸条上的地址,在城外西郊找到一处大宅,远远看去粉墙黛瓦,临河水阁,典型江南小桥流水人家风格的宅院。 江南名居多舒雅婉约,可我们眼前这座宅院却庄重肃穆,尚朴去华,气势如虹,田鸡站在门口先是数了上面门楣,然后走上台阶,回头告诉我们,居然真和叶九卿说的一样。 我往前走了一步,抬起头认真的欣赏着这座建筑杰作,古色古香但却依稀可以辨识出年代久远的门楣,还有就是门口那两座脖子高高仰起的大石狮子,这座年代久远的古宅,历经沧桑和岁月的洗涤,从石狮的光滑程度看,至少已经存在了几百年。 敲开门说明来意后,被人带进古宅之中,沿着青砖漫地的路往前走,我们这才吃惊的发现这座宅院有多大,行走在里面犹如漫步在山水之间。 院内古木参天,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廊回路转,我们到的时候刚好是晚上,月色下的古宅翠山碧水、曲径幽台别有一番洞天。 带路的人把我们带到一处亭台前,我抬头看见上面三个飘逸的大字。 流杯亭。 亭里坐着一个年纪和叶九卿相仿的男人,手里端着茶杯漫不经心抬头,我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颇有风霜之色,额上镌刻的皱纹,两鬓夹杂着银丝,眉毛和胡须也失去了昔日的光泽。 可这人眼睛却依旧明亮,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叶九卿这个老狐狸,人越老胆也越小,他自个不敢来见我,就派你们三个毛头小子来。”那人冷冷一笑说。“怎么,他还怕我废了他双眼?” 能这样说叶九卿的除了凌然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不过姑苏凌家在叶九卿口中推崇有加,本以为凌然应该是意气风发才对,可眼前亭中的凌然却是愁眉不展一脸烦忧。 “掌柜说和与您是故交,多年不见本想叙旧,可掌柜家中有事不便远行,便让晚辈三人代劳,临走时再三叮嘱姑苏凌家声名远播,让晚辈到此千万别行差踏错,如有僭越之处还望您多多包涵。”我嘴上说的客气,可头却仰着,嘴角挂着不羁的笑意。 “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敢情你还想着在我这儿行差踏错?”凌然瞟我一眼,低沉的声音从亭子里传来。 “不是您不懂,是我家掌柜一直不懂。”我不卑不亢回答。 “叶九卿通透的很,他有什么不懂的?”凌然漫不经心的问。 “掌柜说他年少曾在这里逗留数月,承蒙您提点让他受益良多,可终究是少不更事,隐瞒身份触了您忌讳,他说您当年一气之下赶他离开苏州,说是日后若再敢踏入苏州半步,您便毁他双眼。” “这话是我说到,当年是姓叶的居心叵测,我当时没废了他已经是仁至义尽,这话到现在依旧有效。”凌然一脸傲气回答。“难道叶九卿不懂我这话的分量?” “当然不是,我家掌柜说您豪爽磊落,而且言出必行,只是晚辈告诉他,您德高望重又岂会为这点小事计较,倘若掌柜真来苏州,这事都过了多少年,相信掌柜和您定能冰释前嫌。”我从容不迫回答。 “不可能。”凌然斩钉切铁声音冰冷。“你不相信就让叶九卿来试试。” “掌柜也是这样说,说您怕是放不下,我就劝掌柜,这要真是来苏州让您废了他双眼,俗话说山不转水转,指不定您哪天也得到咱四川去,我家掌柜在姑苏凌家出了事,这帐怎么也得算到您头上,到那时,您是留手还是留脚,晚辈让您自个选。” “你……”凌然猛然站起身,一脸暴怒,还没开口又被我打断。 “您上了年纪,四川气候闷热,您这身子骨怕是受不了,您要是不能去固然是好,可姑苏凌家也算是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其他凌家人去也一样,总之掌柜打小教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有仇的话……咱们盗墓的没那么多规矩,老子还不上,儿子还,儿子不在孙子还。” “你……”凌然应该是没想到我说这样的话,怒不可歇,刚开口又被我抢白去。 “我这话一说完,掌柜立马呵斥教训我,他说您怎么会和我们这些盗墓的粗人一般见识,您可是德高望重声名远播的高人,自然懂得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让我千万别把一身匪气带进了凌家这赫赫有名的宅子。”我很自然的淡淡一笑,声音变得平和客气。“晚辈不会说话,刚才就说了,有什么行差踏错,僭越的地方,您一定得多包涵。” 凌然硬生生被我逼的说不出话,抬起的手指着我许久没放下去,好半天我才听见他深吸一口气。 “叶九卿像你这般大的时候,还没你这样强横,难怪叶九卿会让你来,看样子叶九卿是后继有人,这都几十年了,还没谁敢在凌家的地界上威胁我,叶九卿既然告诉过你别行差踏错,你说这些话就不怕有命进这宅子,没命出去?” “我打小跟着掌柜,签的是断当的当票,命都是掌柜的,他让我来,生死您看着办。”我笑的很轻松。 “你真不怕死?”凌然向前走了一步,月色下我看见他抽搐的嘴角。 “男儿到死心如铁!”我不怕凌然,倒不是因为凌然不敢把我怎么样,而是他不敢把花惜双派来的人怎么样,所以我有恃无恐。 我的腰挺的更直,对着凌然笑的一点也不做作,他和我对视良久,居然摇头淡淡一笑。 “叶九卿探了一辈子宝,想必最让他得意的,应该是你才对,敢在我凌家撒野,你比叶九卿当年还有种,你叫什么名字?” “顾朝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吟香醉月 姑苏凌家到底有多厉害我不清楚,不过这处大宅风雨飘摇几百年都屹立不倒,何况十年浩劫都未让其有丝毫损伤,可见凌家定有过人之处。 凌然敢废叶九卿一双眼睛,他就一定敢要我的命,这一点我自始至终没有怀疑过,可凌然现在显现比我们还要焦虑,原因应该就是那个冷艳的让人感觉生人勿进的花惜双。 花惜双应该知会过凌然,叶九卿会来,即便凌然对叶九卿成见再深,估计碍于花惜双的面子,他也不能把叶九卿怎么样,何况如今站在凌然面前的是我们三个晚辈。 他笑的无奈,倒不是因为我的强横和匪气,越是这样我越感觉那个戴着桃花手链的女人深不可测。 流杯亭外的石径上,之前给我们带路的人急匆匆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人,月色中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很快我听见那人的声音。 “你脑子进水了,什么地方不好来,往这里跑,你当自己是猫啊,九条命也不够你出去。” 我一愣,宫爵和田鸡表情和我一眼,我们都听出说话的是谁。 “你怎么来了?!”我猛然回头看见叶知秋满头是汗,气喘吁吁站在身后。 “是我问你,你们是不是没事找事,我宁愿你们去盗墓,我眼不看心不烦,活腻歪了,跑这儿来。”叶知秋拉着我胳臂就往外面拖。“我爸比你嚣张吧,他都不敢来这里,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我们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看着面前的叶知秋都茫然的对视,我们虽然是代表叶九卿来见凌然,充其量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凌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断不会为难我们。 可叶知秋是叶九卿的女儿,虽然认识凌然时间不长,但看的出也是言出必行的主,我之前还侃侃而谈说什么父债子偿,如今倒好,叶知秋自个送上门。 “我一朋友,没见过世面,误闯凌家多有冒犯。”我身旁凌然追问下去,开始的强硬顿时荡然无存,一边给凌然赔不是,一边给宫爵和田鸡使眼色,让他们把叶知秋带出去。 “起开。”叶知秋甩开田鸡的手,瞪了他们两人一眼。“亏你们还是他朋友,明知不该来的地方也不劝说。” “该不该来我们心里有数,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和田鸡陪着他,别说姑苏凌家,就是龙潭虎穴我们也敢闯。”宫爵气又不顺,趾高气昂看着叶知秋。“我们来是办事,你来才是添乱。” “好了。”我焦头烂额,最怕就是叶知秋和宫爵两人杠上,何况还是当着凌然的面,我真怕叶知秋说漏嘴。“先回去,办完事我去找你。” “有点意思,在我面前你都处变不惊,还敢威胁我,为什么她一来,你声音都软了,你在怕什么?她是你什么人?”凌然果然老练,几句话就听出苗头不对。 “她……我妹,这不听说我来您这,刚巧又知道您和掌柜有些过节,担心我出事,放心不下就跟来。”我一边推着叶知秋一边给凌然赔笑。“您先等会,我把她送出去再来见您。” “等会!”凌然从流杯亭出来,来回在我和叶知秋脸上打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她是你妹妹?” 我艰难的笑着点头。 “那就更有意思了。”凌然目光落在叶知秋脸上,我忽然看见他眼中的眷恋还淡淡的哀伤。“既然是你妹妹,那你说,她该叫我什么?” “赶紧叫人,别榆木疙瘩似的。”我瞪了叶知秋一眼,转头对凌然说。“她不是这行当里的人,您要不介意,让她叫您一声凌叔可好?” “舅舅。”叶知秋走到凌然面前喊出两个字。 “舅……”我们三人顿时瞠目结舌没反应过来。 “还知道有我这个舅舅,这都多久没回家来看看了。”凌然慈爱的摸摸叶知秋的头,一副疼爱的样子,然后转头看向我。“你刚才说,她是你妹,她叫我舅舅,那是不是你也该叫我一声舅舅呢?”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面面相觑,一时半会硬是没反应过来,我张着嘴来回看了凌然和叶知秋半天,眉头一皱。 “舅舅?你们……你们什么关系?” “我叫舅舅你说什么关系。”叶知秋呛了我一句,看向凌然乖巧的笑了笑。“一直都挺忙的,这不回来看您了嘛。” “你哪儿是记得回来看我这个舅舅,要不是担心这小子在我这里惹是生非,你还肯回来。”凌然淡淡一笑,之前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谁担心他啊。”叶知秋脸一红,抿着嘴回答。“我是怕他不懂礼数,到这儿来冲撞了您。” 我们三人就像白痴一样看着叶知秋和凌然一唱一和,感觉脑子里像是短路,一片空白反应也变的迟钝。 “你难得回来,这一次就多住几天,好好陪陪我这个舅舅,还没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凌然慈祥的说完后,叶知秋乖巧的点头,挽着凌然从我们身边走过时,凌然慢慢回头看我。“外甥,别愣着,跟紧点,你可是第一次到舅舅家来,凌家宅子大,舅舅担心你走丢了,记得认熟路,下一次来就能记住家门了。” 凌然笑意斐然一口一个外甥,看着他和叶知秋在前面的身影,我想发作可这个坑是自己挖的,爬都爬不出来。 “舅舅?啥情况?”田鸡压低声音诧异的问。 “叶知秋的妈应该是凌家的人,掌柜不厚道啊,这关了门一家亲的事,让我们掺合干嘛。”宫爵愤愤不平。 我挠了挠头,感觉头都大了,叶九卿这不摆明挖坑让我们跳,我一直就纳闷,和凌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感觉这人绝对不是嚣张跋扈一言不和就会要杀要砍的人,他举手投足颇有大家风范,如果因为叶九卿隐瞒身份就要挖其双眼,这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看起来叶九卿和凌然之间的过节怕是没那么简单,至少叶九卿没在我们面前说实话。 这平白无故被凌然占这么大便宜,一不留神就变他外甥,我心里还憋着气,叶知秋在又不好发作,我们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凌然后面。 姑苏凌家不愧是名门望族,就连吃饭也有讲究,凌然带我们去的地方是一处雕花木楼,上面还有匾额,四个隽永俊秀的大字。 吟香醉月! 我们在外面就闻到扑鼻而来菜肴的香味,走进去看见里面的圆桌上摆放各色姑苏佳肴,苏州菜以精致著称,属于南甜风味,用料上乘、鲜甜可口,讲究火候制作精细。 从小跟着一般糙汉子,哪儿见过这样精致的菜肴,还没动筷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旁边的田鸡不停在吞咽口水,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瞧你们两个那点出息。”宫爵压低声音鄙视的白我们一眼。 “来者是客,大家都别客气,家常便饭招待不周,请。”凌然抬手示意我们坐下。 前不久我们还和凌然剑拔弩张,这才多久功夫又变成推杯换盏,气氛转变的太快,我多少有些不适应,对面的凌然反而洒脱的多,指着桌上的菜肴为我们介绍。 凉菜是我们面前的酱鸭,色泽红艳,鸭面上浇着稠稠的红卤,肉质鲜嫩,香酥入味,凌然说这虽是家常冷盘,但却是姑苏传世冷菜,旁边是一盘桂花糖藕和周庄咸菜,尽显故苏美食清淡雅致的风韵。 热菜有响油鳝糊,苏州水旺,早年在水田里随处都有黄鳝,响油鳝糊看似是家常菜,其实大有讲究,把活鳝下锅烫,烫到鳝鱼嘴巴微开,捞出来用骨头刀剔出鳝骨,切成长段蒸煮,最关键的是最后上桌时浇滚烫热油,要听得到响声才算合格。 然后是雪花蟹斗,这也是苏州名菜,将蟹肉和蟹黄合炒成蟹粉,以蟹壳作为容器,再以火腿等配料点缀,精巧鲜艳。 菜香扑鼻的是碧螺虾仁,用碧螺春的清香茶汁做调料,与河虾仁一起烹调而成,河虾的鲜与茶的香互相缠绕,别具韵味。 “最后一道是松鼠鳜鱼,江南人无鱼不成席,头牌花旦当属松鼠鳜鱼,苏帮菜精致清淡,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都别坐着,能来我凌家吟香醉月楼的人也不是外人。”凌然取了一壶酒打开闻了一下,递给旁边侍奉的人。“桂花酒虽是江南佳酿,可上口带桂花香,颇有胭脂气,今天在座的都是冲着我凌然胳臂和腿来的,喝点烈的也好给你们壮胆,换成陈年花雕。” 凌然举手投足的确有几分宗师风范,从容不迫气定神闲,本是一桌酒席,从他嘴里说出来却透着莫名的威势。 我们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何况这一座佳肴的确让人垂涎欲滴,可毕竟刚才才威胁了人家,现在就吃别人东西,总感觉有些说不过去。 “到了这儿就别拘谨客气,下胳臂卸腿的事咱们吃饱喝足慢慢谈。”凌然见我们迟迟不动,抬手淡淡一笑。“请。” 田鸡的肚子一直随着鳝糊的响声不停在叫,他和宫爵都看向我,早就饿的流口水,拿起桌上的筷子,田鸡见我一动,风卷残云般端起碗就狼吞虎咽,旁边的宫爵依旧冷傲,盯着田鸡似乎感觉丢了脸。 我举着筷子迟迟没动,想了半天还是放下:“吃人口短,拿人手短,吃之前咱还是先把话说清楚。” “你想说什么?”凌然接过送来的花雕酒漫不经心的问。 “掌柜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一脸认真的问。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日久生情 叶知秋的筷子上还夹着桂花糖藕,听我问出这话,神情顿时黯然,筷子慢慢放下,抿着嘴默不作声,凌然也迟疑住,拿着花雕的手久久悬停不动,似乎我触及到他最不愿意提及的事。 吟香醉月楼里顷刻间一片沉寂,狼吞虎咽的田鸡估计是瞧见我们都没动,气氛也渐渐变的凝重,他囫囵吞枣咽下满口的菜,一脸不情愿的放下筷子。 凌然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花雕,馥郁芬芳甘香醇厚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可依旧无法掩饰住房间里的沉默。 “叶九卿当年也是坐在你现在的位置上。”凌然缓缓给自己倒酒,橙黄清亮的酒色如同琥珀。“算起来也有三十多年了……” “舅舅,您……” “不碍事,这事憋我心里几十年,一直没找到人说。”叶知秋似乎是不想让凌然提起往事,估计是不想让他忧伤,凌然摆手打断叶知秋示意不要紧,向我这边看了一眼。“这小子身上我依稀看见你爸当年的样子,他坐哪儿不由自主就让我想起以前的事,人老了,话就多,何况你也不知道当年的事,这些年你小我也没告诉过你,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凌然的神情透着哀伤和无助,一声不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叹了口气,目光透过吟香醉月楼的雕花窗往向外面,像是在追忆久远的往事。 “那年我去寒山寺赏雪,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叶九卿,那个时候他还没二十岁,我见他一人独立枫桥,手里拿着罗盘观望山水,以为是同道中人,便上前攀谈。”凌然说到这里淡淡一笑,全然肺腑诸多憧憬,然后看我一眼。“叶九卿年轻时,身上可没你这般匪气,说了估计你都不相信,那个时候的他文质彬彬温文儒雅。” “就他那样还文质彬彬?”我眉头一皱很难把我熟知的叶九卿和凌然描绘的人联系在一起。 “而且谈吐文雅见识不凡,最重要是他潇洒不羁、纵横无束,我与他可以说是一见如故,当晚在寒山寺留宿,我与他秉烛夜谈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凌然点头淡笑。“他本打算在姑苏停留数日,我与他投缘,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我便邀他随我回凌家长住。” 叶九卿提及凌然时也是推崇有加,凌然如今在我们面前说起叶九卿同样是惺惺相惜,事实上我也感觉凌然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叶九卿的性格影子,也难怪两人会投缘。 “后来想想,如果我没带他回家,或许现在我与他还是推心置腹的朋友,我凌然一生无愧于心,如果说错,唯一一件就是不该引狼入室!”凌然声音渐渐低沉,脸上少许的笑意慢慢凝固。 “掌柜坦荡一生光明磊落,虽然做的事可能在您眼里上不了台面,可掌柜向来忠义,每每在我面前说起您也是赞不绝口,断不会狼子野心机关算尽。”我收起之前的挑衅,沉稳对凌然说。 “英雄不问出处,他干什么其实我并不计较,我与他推心置腹是因为欣赏他的个性,事实上叶九卿算不上是英雄,可他的确称得上是枭雄,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凌然瞟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说。“看起来你太不了解叶九卿,在寒山寺他拿罗盘查看风水,我凌家是风水世家,世代传承风水玄术,他用的堪舆之术,又岂能瞒过我眼睛,你们盗墓的有望闻问切四字诀,其中望便是望气查形,在风水玄术中虽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倒是也颇有几分用处,叶九卿年纪轻轻竟然能把风水之术掌握的淋漓尽致,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不过那个时候我便知道他身份。” “那……那您还带他回凌家?!”宫爵瞠目结舌大吃一惊。“凌家祖训不是说不能盗墓嘛,您这话还真没说错,明明知道掌柜是盗墓的,还带回来,这就怪不得别人,是你自个引狼入室啊。” “朋友相交贵在坦诚,我对他推心置腹,因为我认定他是朋友,必定会肝胆相照,何况凌家祖训是不让凌家人盗墓,可并没说不让和盗墓的人交朋友。”凌然每每说到叶九卿时,即便是到现在依旧折服。“我带叶九卿会凌家,在宅院门口他就猜到我身份,你可知道叶九卿对我说了什么?” “什么?”我问。 “叶九卿直言不讳告之我他是盗墓的,怕进了宅院坏了凌家清誉,我本以为他会隐瞒,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磊落,我更是对他刮目相看。” “掌柜告诉您他是盗墓的?那……那这事就说不过去了,您明明知道人家的身份,到最后还要死要活赶他走,还说什么要掌柜一双眼睛,您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嘛。”田鸡皱着眉头说。 “叶九卿聪慧机智,而且才思敏捷,我与他探讨风水玄术,他总是能举一反三很快融会贯通,我凌家世代传承风水秘术,但从来没见像叶九卿这样造诣非凡的人,他若潜心研究风水堪舆想必如今远在我之上,可惜他偏偏选择了盗墓。”凌然痛心疾首深吸一口气。“我赶他出凌家,从此不得踏入姑苏,并非因为他用我教的风水盗墓,我要他叶九卿一双眼睛,是因为他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掌柜……掌柜看了什么?”我好奇的问。 “叶九卿到凌家时,我家小妹凌汐年方二八,我和叶九卿日日探讨风水堪舆,凌汐见我带人回家,便前来探望,小妹单纯情窦初开,见到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的叶九卿,竟然一见钟情,可惜我浑然不知,叶九卿在凌家停留半年,两人情根深种如胶似漆,等我察觉为时已晚。” “就……就掌柜那样子,也,也一表人才?”田鸡挠挠头有些不相信。 “叶九卿年轻的时候玉树临风,而且谈吐不凡风度翩翩,也难怪凌汐会钟情于他,我知道木已成舟不想棒打鸳鸯,便劝说叶九卿,让他回头是岸收手别在染指盗墓,他竟然断然拒绝,事实上到现在,我也没想通,以叶九卿的天赋和造诣,为什么会如此醉心盗墓。”凌然越说越气,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露。“他一人自甘堕落就算了,可惜苦了凌汐。”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妈一直不肯会这里?”叶知秋眼角晶莹,低声问。 “我和你母亲兄妹二人,论资质和天赋,凌汐远在我之上,她本该传承凌家风水秘术,可为了叶九卿她竟然不惜违背祖训,叶九卿倒没骗她,直言不讳告之他是干什么的,可凌汐少不更事鬼迷心窍,一心要跟叶九卿,我万般无奈只好将你妈锁在屋里,并赶叶九卿离开。”凌然摇头重重叹口气。“谁知叶九卿潜回凌家救走凌汐,被我察觉带人追上,当时我杀他的心都有了,你妈拦在我前面恳求放过他,甚至愿意被凌家逐出宗祠,永生不得再踏入凌家半步。” “原来您要毁掉掌柜双眼,并非是因为他隐瞒身份,而是因为他看上凌家最珍贵的东西……”我恍然大悟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帮叶九卿辩驳,一个可以为他放弃一切的女子,可最终却因他而死。 我站起身从凌然面前拿过花雕,恭敬的给他倒上,然后也给自己倒满,端起酒杯懊悔不已:“晚辈不知这段往事,之前多有冒犯,掌柜这些年一直悔不当初,每每亡妻忌日便茶饭不思,他重情义始终没放下过,这杯酒我代掌柜给您赔不是。” “人都死了,赔不是有什么用,可怜我小妹眼瞎看错了人,叶九卿就是缩头乌龟,当年我念在凌汐对其一往情深,不想伤她的心,才放叶九卿走,他在我面前信誓旦旦保证过,若是对不起凌汐,他拿命来还。”凌然并没有端面前的酒,看了看身旁的叶知秋,慈爱的摸摸她头。“你妈枉死,我本该让叶九卿填命,可当时你还小,舅舅不想见你父母双亡,如今你也长大了,亏他叶九卿自称一言九鼎,到现在也不敢来见我。” “掌柜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这些年他活的也挺苦,他告诉过我,若不是还有事情没做完,他早就想下去陪她,掌柜对她情比金坚,若不是两人情深意重,想必她也不会舍身相救。”我说。 “重要的事……”凌然冷冷一笑。“他叶九卿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说到底还是盗墓,在他心里凌汐远没有盗墓重要,可怜我妹妹临时还执迷不悟没看清姓叶的……” “够了!您不就想让掌柜一条命。”我扔掉手里酒杯,一把拉开衣领,胸膛裸露在凌然面前。“掌柜的对错我管不了,但我是掌柜的人,您当我面说他就不行,您要觉得一条命能让您解气,我帮掌柜还给您。” 田鸡和宫爵也跟着站起来,叶知秋连忙走到我身边,挡在前面说:“舅舅,他性子冲,您别跟他计较。” 凌然的目光变得异样,但我相信绝对不是因为我把他给唬住,他慢慢端起酒杯在手里摇晃,嘴唇蠕动苦笑一声:“冤孽,三十多年前,凌汐就是站在这里求我,如今她女儿又求我,都是为了一个盗墓的……” 凌然仰头喝光酒,缓缓站起来向我走来,田鸡和宫爵挡在前面,我让他们让开,叶知秋死活不动,被我一把推开,挺胸直视对面的凌然:“打今儿起,要么您拿我这条命解气,要么您就别在我面前说掌柜半个不字,我若再听到,您凌家十三道门楣和那八阶半台阶小爷亲手给砸了” “顾朝歌,你蹬鼻子上脸啊。”叶知秋在身后用力拉我。“你还当这儿是可以胡作非为的小关庙。” “叶九卿这辈子的福分,我羡慕的紧,找到我妹妹让他平步青云,到老身边还有一个不怕死的主护着。”凌然的手慢慢伸过来,声音平缓淡定,手停在我拉开的衣角上,目光却落在我胸膛。“这项链是你的?” “……”我一愣,没想到凌然一带而过,话峰转到项链上,低头才看见拉开的胸口上项链露出来。“是的。” “挺别致的项链。”凌然看了一眼把我衣角合上。“我老了,打打杀杀的事早不干,有生之年还是保住凌家祖宅吧。” 凌然居然妥协,这让我都有些吃惊,他坐回到椅子上,指着一桌菜肴心平气和抬手。 “请!”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桃花潭水 这段饭对我来说吃的很漫长,倒是凌然轻松的多,奇怪的是他居然真的只字不提和叶九卿有关的事,田鸡没心没肺大快朵颐,我发现旁边的宫爵一直默不作声。 吃完饭凌然让人带叶知秋先回房休息。 “舅舅,我还是陪您多坐一会吧。”叶知秋估计是看见凌然没有让我们走的意思,担心会发生什么事。 “小丫头跟你妈年轻时一模一样,你哪儿是想陪我坐。”凌然老练,想必一眼就看出叶知秋心里想什么。“舅舅有事要和他们谈,你先去休息。” “先走。”我看了叶知秋一眼,加重语气说。 “舅舅,您的话知秋当然听,不过,知秋姓叶,叶九卿再不对,他也是我爸,还有他。”叶知秋走到我旁边,她身上的气势让我突然想到叶九卿,她指着我对凌然说。“他是我哥,我把他交给您时,他还在喘气,要是明天我见不着他,或者他身上掉根头发,咱凌家十三道门楣和八阶半台阶,您可看紧了,我不砸,会连同凌家这宅子一起,我一把火给点了。”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瞠目结舌看着叶知秋,我在凌然面前趾高气昂,那也是算到碍于花惜双的面子,他不敢把我们怎么样,可叶知秋哪儿会想那么多,她说的可全是真的,而且还是当着自己舅舅的面。 她那样子活脱了就和叶九卿发横的时候一模一样,说完也不停留转身就走,比我潇洒的多,留在身后的凌然都目瞪口呆,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这些话会从自己亲外甥女口里说出来。 “她……她性子随掌柜,有时候脑子一热,说话不过心的。”我反而被搞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您别往心里去。” 凌然好半天才回过神,摇头抽笑一声,脸上全是无可奈何的表情:“不,知秋性子随她妈,刚才她跟我说话的时候,恍惚中我依稀看见了凌汐站在我面前,当年她也是这样在我面前护着叶九卿。” “那您千万别和她计较,她直性子,有口无心的。”我连忙想把话绕过去。 “知秋是我亲外甥女,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么会和她计较,叶九卿也就嘴上横,知秋倒不是,她像极了凌汐,她们都一样,说的出做的到。”凌然目光落在我身上意味深长的说。“而且,知秋可没你这样世故,你心里在盘算前面还有花惜双替你挡着,所以你才敢在我面前有恃无恐,可知秋却是肺腑之言,她是真不管不顾要护你周全。” “打小一块长大,平时也没发现她有多护我,没想到发起横还挺吓人。”我挠头苦笑。 “跟我来。”凌然脸色凝重对我们说。 我们跟在他后面,绕过吟香醉月楼沿着青石路往后走,前面带路的人停在一处面北朝南的楼前,就我那点浅薄的风水本事也能一眼看出这里风水的精妙。 这楼借地势,以来龙入首,跌宕起伏,尽尾而结,三面环水绕楼而过逆朝有情,整个楼远眺犹如卧蚕,四周绿茵掩映宛如桑叶。 叶九卿说到姑苏凌家赞不绝口的便是世代传承的风水秘术,直到看见这楼我才意识到凌家的高深,风水福地都是夺天地造化而生,可遇而不可求,而此处并非福泽之地,可凌家竟然在普通寻常的地方,借助地势化腐朽为神奇,以人力建出世间罕见的风水奇局,凌家的风水秘术完全已经登峰造极,运用之巧超乎想象。 这里的风水局叫卧蚕春晓。 春蚕吐丝连绵不绝,寓意后代福泽绵长生生不息,蚕并非是大富大贵之物,这也暗喻凌家先祖留下祖训的初衷,只让凌家平平安安传承有序,但并不希望凌家人富贵双全。 想必凌家先祖也是极其睿智的人,凌家掌握天下龙脉,且不说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我不相信,不代表别人不信,事实上相信这个的大有人在,特别是历朝历代的帝王。 凌家虽然一介平民可却尽握天下命脉,若再不收敛谦逊,早晚会成为众矢之的,怕是会招致杀生灭门之灾。 我抬头看见楼上匾额,上面四个凝重朴拙的大字。 凌氏大宗! 这里是凌家的宗祠,不知道凌然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跟着凌然走进去,宗祠殿前是一道浮雕石刻栏板,石台阶和栏杆头上各有石狮一对,栏板雕刻精美,每块图案各异。 里面是诺大的神龛上,从上到下供奉着凌家祖先神位,两端设有楼梯,可登临二层阁楼,我在下面仰望,上面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卷和明黄色的锦盒,宗祠里的这种阁楼都是用来珍藏历代皇帝赐予的诰命、诏书等恩旨。 一般宗祠中能有一卷皇帝圣旨已是天大的荣耀,可凌家宗祠的阁楼上,那锦盒的明黄色是帝王专用的颜色,里面装着的便是恩旨,足足堆满了整个阁楼。 这样气势磅礴的宗祠能在十年浩劫中幸免于难已经算是奇迹,就更别说凌家这气象万千的古宅,竟然屹立百年不倒,我真有些好奇,凌家的人到底是靠什么把风光一直延续到如今。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去看神龛最上面的牌位,我好奇的想知道凌家的先祖到底是谁,结果看见的却让我大为不解。 最上面的牌位上刻着的字让我疑惑不解。 九天玄女元君大天尊! “凌家怎么在宗祠中供奉九天玄女的牌位?”我诧异的问。 “凌家世代传承风水玄术,据传此术由九天玄女传授黄帝的龙角神章演变而来,算是玄术祖师,因此凌家以九天玄女为尊并加以供奉。”凌然一脸骄傲背手身后说。“因此凌家第一位先祖的名字,便叫凌璇。” 我这才看见在九天玄女牌位下,刻着宗祖凌璇之神位的牌位,凌家先祖竟然是一个女的,这让我再一次震惊不已。 凌然走到神龛前,从最下排的一个牌位后拿出另一个牌位,看着凌然奇怪的举动,我们很好奇的望过去,发现牌位上竟然刻着凌汐的名字。 “知秋回来了,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你年轻时候一样,知秋像你,长大像,个性也像,有时候我都怕去看她,恍惚中我都分不清到底你还是她。”凌然望着面前的牌位声音惆怅。“她身上流着我们凌家的血,有先祖庇佑她定能平平安安,你泉下有知可有安心了。” 凌汐为了叶九卿,不惜违背祖训被逐出宗祠,永世不得踏入凌家半步,没想到凌然竟偷偷把凌汐的牌位放在宗祠之中,可见这兄妹二人感情不浅。 “哥当年迂腐不知变通,不该逐你离家,哥本想是为你好,殊不知最终还是害了你,这些年我一直悔不当初,哥这一辈子恪尽职守,为的就是凌家的门楣,当年你违反祖训,我难以理解和接受,现在想想,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这是我最后一次来陪你说话了,过了今天我再没资格踏入这宗祠。” 我们在凌然身后茫然对视,他对凌汐说的话句句肺腑,唯独最后一句我们听不懂。 凌然深吸一口气把凌汐的牌位重新藏回去,取来三炷香点燃,双腿一曲毕恭毕敬跪在神龛前,声若洪钟。 “凌家不孝子凌然,跪拜列祖列宗,凌然自接管凌氏一族,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孜孜以求我凌氏门楣光耀,可凌然不才,寡廉鲜耻骄纵不羁,有违祖训自知难立宗祠,今日戴罪跪告列祖列宗,凌然即日起不再掌管凌氏一族,并自废宗籍!” “您?!”我们听完大吃一惊,凌然竟然要把自己逐出凌家。 “现在我已不是凌家的人,我所作所为和凌家无关。”凌然起身一脸坦荡无悔。“但凌然所学皆是凌家秘术,不敢胡作非为,如今形势所逼,凌然迫不得已才与你们一道谋事,但凌然有言在先,凌家祖训第一条便是不盗墓,凌然如今虽不是凌家的人,但用凌家玄术依旧得遵循祖训,我只看风水不言其他,能不能找到墓地就看你们自己造化。” “您……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凌家世代荣光,您这样白白废除宗籍又是何苦,不就探一个墓,不用凌家的人,我们一样可以找到。”我看着凌然诚恳的说。“掌柜说您磊落豪爽,可也说你不知变通固执,一个太监墓至于让您放弃这么多吗?” “凌家的事与你们无关,我若是不知变通断不会这样做,直到现在我才能体会当年我凌汐的苦衷,有些事……身不由己。”凌然摇头拖着落寞的身影缓缓走了出去,那一刻他不像是意气风发权操天下命脉的地师,只不过是一个无助迟暮的老者。 凌然走到门口忽然转身看我,犹豫了半天如释重负的淡淡一笑。 “回去帮我告诉叶九卿,姑苏凌家已经没有凌然,倒还有一位故交,高山流水今犹在,他若是想叙旧,那位朋友定会清茶一盏静候佳音。” 英雄惜英雄,他们两人虽然多年未曾往来,甚至恶言相对,之前凌然掌管姑苏凌家,身上背负祖训,和叶九卿正邪不两立。 如今凌然卸下包袱再无牵绊,两人一正一邪,可心里却是桃花潭水,肝胆相照,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凌然和叶九卿两人心里从未放下彼此这个朋友。 “掌柜情长,故人之邀定不悔约,不知他去什么地方见这位朋友。”我看着凌然挺拔威势的背影,展颜一笑大声问。 凌然脚步未停,背影远去,洒脱至极的声音在月色下传来。 “枫桥西望碧山微,寺对寒江独掩扉。”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烟雨佳人 我们从宗祠出来,田鸡望着凌然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挺是佩服说,叶九卿和凌然都是性情中人,得此知己此生无憾。 “高山流水今犹在,他二人曲高和寡,一正一邪倒是相得益彰,看来这趟姑苏我是没白来。”我点头笑了笑。 “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宫爵走到身边声音冷峻。 “你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我见你神色不对。”我转头看向宫爵疑惑的问。“怎么了?” “凌然认得你戴的项链。”宫爵脱口而出。 “认得项链?!”我一怔。 “在酒席上,你拉开衣领时,凌然当时的目光就落在项链上,我可以肯定他认得你这条项链。”宫爵点点头一脸沉稳。“若是普通项链就算了,里面有羽龙图案,凌然却认得你们不感觉奇怪吗,而且他只字不提有意隐瞒,凌然欲盖弥彰说明他知道一些事,而且还是和这项链有关。”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他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一句挺别致。”田鸡回想半天问。 “宁愿是我想多,否则的话,这姑苏凌家怕是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宫爵叹口气回答。 从宗祠出来,前面有人等着带我们去休息,凌家古宅真是大的有些离谱,第一次到这里若没人引路,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整个古宅宛如是一处林园,绕了半天才到我们住的地方,在屋外我们看见一脸焦急来回走动的叶知秋。 “你在这儿瞎晃荡什么?”我笑着问。 叶知秋看见我们,没说话长松一口气,估计是担心我们跟着凌然会出事,想到她在吟香醉月楼威胁凌然的样子,我忍不住想笑,没看出来这丫头发起狠比叶九卿还吓人。 “知秋,你怎么来姑苏了?”田鸡问。 “你们前脚一走,魏叔就来找我,说你们来见舅舅。”叶知秋抿着嘴回答。“我爸都不敢来这里,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把你们支来,舅舅最痛恨的就是盗墓贼,而且你那性子,三句话不合适就要翻脸的人,见到舅舅指不定你会干出什么,我放下不小就跟来了。” “姜还是老的辣,老东西哪儿会想到那么多,是掌柜担心我会和凌然顶撞。”我淡淡一笑对叶知秋说。“所以让将军故意告诉你,算准你会跑来搅和,凌然再看咱不顺眼,也不能拿你这个外甥女怎么样。” “这事没完,掌柜不地道,回头得找他说清楚,他自个在凌家招惹的事,啥都不说就把我们推过来,算起来掌柜对不起凌家,咱们啥都不清楚,还帮他和凌然硬抗,这不是无理取闹嘛,咱们不占理啊。”田鸡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掌柜当年对凌然也是推心置腹,毫无隐瞒,他和凌然妹妹的事,也是两情相悦,这事谁也怪不了,真要算起来,错也在凌然,谁让他把掌柜带回来,引狼入室……”我摇头苦笑说。“这话凌然还真没说错,掌柜即便是狼,那也是他自个带回来的,与人无尤。” 叶知秋问我们无缘无故突然到姑苏来干嘛,我们当然不敢告诉她来挖墓,而且还是和他舅舅合作,她本来就反感盗墓,要知道这些,我还真怕这凌家古宅保不住,我让大家先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凌然既然已经释然,以他的风水堪舆造诣,有他帮忙相信姑苏的事很快就能解决。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出门就看见站在外面的凌然,我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可凌然却并不像是要远行的样子。 “此去虎丘不远,你们到虎丘剑池的双井桥,哪儿有人等你们。”凌然说完把一个精致的罗盘交给我。 “您不去?”田鸡疑惑的问。 “凌然孑然一身又自绝于先祖,凌家风水玄术再没资格运用,我帮不了你们。”凌然说完转身离去。 我们三人站在后面不知所措,原本以为凌然自废宗籍,就是为了在不违反祖训情况下,帮我们查看风水,听他这么一说,看来我们完全想错了。 趁着叶知秋还没出现,我收起罗盘和宫爵还有田鸡连忙赶往凌然说的地方,虎丘位于苏州城西北郊,相传春秋时吴王夫差葬其父于此,葬后三日有白虎踞其上,故名。 我们到虎丘,刚巧烟雨蒙蒙,老远就看见古朴雄奇的千年虎丘塔矗立山巅,虎丘山并不大,可绝岩耸壑,气象万千,难怪被称之为吴中第一名胜,远远望去美不胜收犹如一幅水墨画。 凌然叫我们去的剑池是虎丘中最引人入胜的古迹名胜,对于剑池我倒是并不陌生,虽然从未来过,但小时候听一帮土耗子没少提及过这地方。 据传在剑池下面便是吴王阖闾的墓,这地方不知道有多少盗墓贼光顾过,虽然传闻颇多,但谁也没真正发现过什么古墓的痕迹。 站在双桥上能看见虎丘剑池,四个浑厚遒劲的大字,下面池水终年不干,清澈见底,前来观赏的游人络绎不绝,我们等了半天也不知道在等谁,忽然想起凌然交给我的罗盘,拿了出来以为里面有什么提示,可看了半天除了转动的指针,什么都没有。 “跟我来。”温婉悦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犹如剑池的池水波澜不惊。 我们抬头看见一位如水般的女子,如水的明眸,灵秀而又温婉,伊人如玉惊为天人,撑着伞站在我们面前。 连绵不断的黄梅雨弥漫在虎丘,那女子清绝舒雅,犹如这烟雨江南令人沉醉,纷飞的细雨沾湿了她衣衫,清影如梦透着江南女子独特风韵。 她若手里拿着的是一把油纸伞,我怕真会以为她是画中人。 我们跟着女子身后,她把我们带到虎丘后山,一路往西直到我们看见一处规模不小的陵区, 墓前矗立一对高大的华表,门前有文官武将各一人。墓园的石门气派非凡,门两侧各有一浮雕的卧狮,进入墓园,可见碑亭三座,亭顶内为石雕的盘龙藻井。 享殿之后是石牌坊,门额上镌刻十个大字。 古苏州虎丘陆公寿域。 “这是陆乔的陵墓!”我大吃一惊从石碑前站起身。 “一个太监居然死后埋的这么气派?!”田鸡震惊的说。 这陵墓非但仅仅是一句气派能形容,到现在还保存着门楼和华表等大量石刻,而且从葬制上讲,陆乔的墓葬和他身份完全不符合,明显已经越制。 尤其是华表须弥座束腰八面浅浮雕,上面竟然还有龙纹,那是除了帝王才可专享的纹饰,而这陵区居然还是明思宗所赐,由此可见陆乔在当时的地位有多显赫。 “宦官在明代专权跋扈,而且接近权利的巅峰,有这样的墓葬也不足为奇。”宫爵说。 “这……这事不对啊。”田鸡眉头一皱看着我们。“花惜双让咱从陆乔墓里找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墓就在这儿摆着,花惜双何必劳师动众找掌柜出面。” 我被田鸡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就看见地宫周围好几个盗洞,而且年代还各不相同,看样子这墓早就被人光顾过,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地宫的大门竟然是开着,从里面居然陆陆续续有人出入。 这里俨然已经成为一个景区供游人参观,里面别说有什么松瓶,估计连渣都没有。 “此处地势低洼,后有虎丘山,本是青龙位,白虎骑青龙是风水大忌,白虎抬头,伤人绝户,而且龙争虎斗血光夭寿。”女子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地有十不葬,其中便有不葬龙虎尖头,江南多雨,此地明堂破漏,案山委蛇,水被直流算是山水无情,此地可谓风水悲愁,实属贫贱之地。” 我们回头看着身后女子,田鸡迟疑了半天,皱眉问我:“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临来之前我翻看过县志,里面有关于陆乔的记载,此人九岁进宫,从小侍奉熹宗,深受两代帝王的信任,因此一生享尽了荣华富贵,陆乔生平对风水极为信奉,而且颇有研究。”我一边思索一边回答。“陆乔既然相信风水,死后墓葬定不会草率,这里并非阴葬之地,他为什么会把陵墓选在这里?” “你这么说我也感觉奇怪,刚才我看见石碑山有很多蝈蝈的图案,我挖墓也有些日子,这种图案寓意多子多孙,陆乔是太监,并无子嗣,哪儿来的多子多孙。”田鸡一脸疑惑的说。 “花惜双不是说过,陆乔死后,思宗特赐他良田数百作为佳城,思宗亲作讣辞,并令为之建墓。”宫爵走到我们身边说。“这处地方并不是陆乔自己选的,想必这些石刻碑文也不是他的意思。” “陆乔无后,不需要有人祭拜,思宗赐地本是好意,可陆乔绝对能看出这里不宜安葬,但君王所赐他又岂敢不从,但陆乔既然信奉风水,就应该知道埋葬在这里永世不得翻身,陵墓修在这里……”我突然茅塞顿开看向之前说话的女子。“可陆乔并没有埋葬在这里!”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贵压千官 女子不语转身绕过陆乔陵墓往前走,我们茫然的跟在身后,继续一路往西,越走越荒芜,我没忍住还是上前拦住她。 “你到底是谁,总得告诉我们一个名字吧。” “凌芷寒。” “凌?你是姑苏凌家的人?”宫爵问。 凌芷寒点头,田鸡一脸憨厚的问:“你们凌家不是说不盗墓嘛,你怎么会帮我们?” “凌家几百年基业,我可不想交到我手上,就被你们砸了凌家门楣和台阶。”凌芷寒说这话时目光看向我。 “凌然……凌然是你什么人?”我一愣,这话是我在吟香醉月楼说的,看来当时凌芷寒也在,只不过没出来。 “家父。” “……”我们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半天没想明白,我诧异的问。“凌家祖训不能盗墓,你虽然没盗墓,可你帮我们,也算……用你们的话说也算助纣为虐,你爸迫不得已只有自废宗籍,按理说他现在不是凌家的人,帮我们也无所谓,为什么让你来?” “我爸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他既然不是凌家的人,就不能用凌家的风水秘术,他自废宗籍是为我承担,何况我并没有助纣为虐,我只看风水,不言其他。”凌然回答。 我这才恍然大悟,凌然让女儿凌芷寒帮我们,但为了保全凌芷寒,所以他代其受过,把自己逐出宗祠好抱住凌芷寒不被牵连。 “你们凌家到底遇到什么麻烦,这么不情愿还要和我们搅和在一起?”田鸡笑着问凌芷寒。 “凌家的事与你们无关,总之我只看风水,能不能找到你们想要的我就不管了。”凌芷寒神情凝重回答。 “不就探一个墓,至于这样嘛,咱们现在怎么说也算是一根上的蚂蚱,不指望你肝胆相照吧,至少也得同舟共济吧。”我摇头苦笑看着凌芷寒。“陆乔是苏州人,你们凌家世代都在苏州,对这个人应该了解,你带我们去的地方,是不是和陆乔葬地有关?” “陆乔祖籍在虎丘,他死后被风光大葬,陆乔是太监死后不能入宗祠,他若想叶落归根就必须得在祖山附近安葬,可思宗所赐陵区姑且不谈风水,也并陆乔祖籍所在,所以无论如何陆乔都不可能埋葬在里面。”凌芷寒一边走一边心气平和的回答。 “那陆乔埋在什么地方?”田鸡追问。 前面的凌芷寒再没声音,宫爵一笑把田鸡拉了回来:“别逼人家,她要是告诉你,凌家又得少一个人了。” 黄昏的时候,凌芷寒停在一处山坡上,低处的田野里,夕阳的余辉照射在稻田上,金灿灿的稻谷在风中犹如波浪般起伏。 此处三面环山,一湾溪流从稻田中间穿行而过,我看凌芷寒停下不前,想必这里便是陆乔祖籍所在,只不过经过几百年的变迁,除了一望无垠起伏的稻田,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们脚下这处山坡,地势虽不高,可远看形同龟背,若是做案山的话,便是朱雀风水中的龟背局,堪舆中称为太阴丘,藏风聚气后世长寿。”凌芷寒指着我们站立的地方说。 然后抬手让我们看对面起伏的山脉,那是一大一小的两个泽园山头。 “这两山起伏如同明朝文官官帽,这叫纱帽山,前有官帽,后有龟背,先人葬此贵不可言。”凌芷寒继续说。 “你们再看两边……” “两边左右青龙白虎二山,层峦叠翠,一条条山棱非常整齐,就像古筝琴弦一般的排列整齐。”我接过凌芷寒的话,虽然风水造诣断不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可瞧见这样好的风水还是叹为观止。“这是难得一见的卷帘案格局,也叫贵压千官,出将入相局!” “你也懂风水?”凌芷寒有些诧异的看我。 “这说来就话长了,归根结底我懂的风水也应该是你们凌家的才对。”我淡淡一笑回答。 “没错,这里正是贵压千官局,此地前贵官诰复钟,后贵龟背圆丰,左有青龙伏琴台,右有白虎压千官,龙高抱虎中间四水归朝,明堂浩大屏风走马,方圆五十里最好的风水宝地就在此处。”凌然点点头加重声音。“刚巧陆乔的祖籍就在附近。” 我们三人对视,当然懂凌芷寒的意思,她有言在先,只看风水不言其他,她是在暗示我们,这里既然是贵压千官的上佳风水宝地,也和陆乔身份吻合,他生前便是权倾朝野,想必死后也想来世继续风光,这里又是他祖籍所在,如果陆乔下葬想必应该就是这里。 “就这里?”田鸡抬头看看一望无际的稻田。“这么大的地,谁知道埋什么地方啊,总不能挨着探吧,那得探到何年何月去了。” “风水堪舆里有一句行话,三年寻龙,十年点穴,足可见点穴之难。”我深吸一口气无奈的笑笑。“人家是言尽于此,剩下的事还得咱们自己来。” 虽然我嘴里这样说,可心里还是不得不佩服凌芷寒,三年寻龙,可她却仅仅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凌家的风水玄术看来真是非同小可,不用说,以凌芷寒的造诣和本事,陆乔埋在什么地方,想必她如今也了然于心。 可惜就别指望她能乖巧的告诉我们,这片稻田正处在贵压千官的正中,陆乔的墓应该就在这里面某处,我蹲在地上查看土质,这里的稻田被翻挖过很多次,可见陆乔的墓如果在下面一定埋的很深,否则早就被发现。 而且陆乔死前位高权重,在当时宦官权倾朝野,都有购置坟寺的习惯,坟寺的意思,就是选在景色秀丽的地方,先盖陵墓,再建寺观。太监生前在此侍佛静养,死后就葬于此。 可陆乔却不封不树,可见他并不希望别人找到他的陵墓,这属于秘葬,找起来就更麻烦。 “反正是晚上,咱们三人分开,间隔五米打一字型探洞,就用笨办法,今晚不行明晚再来,早晚也能找到地方。”田鸡拿出探铲对我们说。 “你这办法只能用一天,我们今晚在地上打出那么多探洞,明天就会被人发现,何况这里是水稻田,探铲打下去水也会跟着往下渗,探铲上的土带不上来。”宫爵摇头说。 “没那么麻烦,登山看水口,入穴看明堂,陆乔千挑万选看中这块贵压千官的风水局,最重要就在这个压字上,想要压得住就得坐的稳,坐偏了他压谁去,想要贵压千官,陆乔就得坐镇明堂,他的墓一定在明堂的正中心位置。”说完我回头看凌芷寒一眼,戏虐的问。“哟,忘了旁边还有高人,您给指点指点,我说的可对。” “我看你风水造诣不低,你有这般本事,若是潜心研习风水日后必定有所作为,为什么非要去盗墓?”凌芷寒不置可否,有些惋惜的问。 “你这话还真问住我了,当年你爸可也是这样问我家掌柜,他是不想扫了你爸面子,所以没回答,今儿我帮他说,这叫人各有志,我没当地师的命,可还真有挖死人的本事。”我笑了笑得意洋洋拍拍宫爵和田鸡。“走,咱们去瞧瞧太监墓什么样的。” 走到稻田的中间,发现竟然是一处荒废的空地,上面丢弃着废弃的农作工具,和四周茂密茁壮的稻田格格不入,按理说这么好的土壤,即便不长庄稼,早该杂草丛生才对,可这处空地上光秃秃半根草也没见着。 我蹲在地上拾起一块土,在手里搓揉发现颜色发黑。 “黑土好啊,你看东北全是黑土,那庄稼长的多好。”田鸡跟着蹲下来看着我手里土壤说。“这地也不小啊,怎么就这么荒着?” “姑苏哪儿来的黑土,何况你看看四周的稻田,土质和这里完全不同。”宫爵心细蹲下身拿着旁边稻田的土对比。 “贵压千官算是罕见的风水佳地,一般来说这样风水局的穴位,土质都与众不同,富贵之地必有异光,若是挖到深处,必现恍如太极图般泥土,而且土味清香纯淡,被称之为五色土。”我眉头一皱抬头看向凌芷寒。“五色有红、黄、青、白、黑,以红土、黄土最好,紫土、白土次之,而黑土不吉。” 凌芷寒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我手里把土样接过去,看了片刻肯定的点点头:“这的确是五色土中的黑土。” “说不通啊,这里是富贵之穴,为什么土质发黑?”我百思不得其解,站起身对宫爵和田鸡说。“先挖,看看下面的土质有什么变化。” 我们往下挖了打竖井,大约挖了有三米深,越是往下土越黑,而且黑的不正常,我跟着将军也挖过很多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土质,而且闻起来有一种刺鼻的怪味。 “变了,颜色变了。”田鸡在旁边提起探铲说。“颜色开始变白了,但好像下面的土好像渗水了,探铲都带不上来。” 我接过田鸡手里的探铲,发现带上来的土样中,有白色的东西浑浊在里面,如同水滴一般在流动,我用手搓揉又没不是水的感觉。 宫爵从探铲山抓了一些样土放在手里,刚看了一眼突然瞪大眼睛:“别挖!” 看宫爵的反应就知道有麻烦,田鸡举着探铲问:“怎么了?” “土里有水银!”宫爵心惊胆战的回答。 “水银放土里干嘛?”田鸡茫然的问。 难怪这里的土质发黑,原来是这个原因,我已经知道宫爵为什么会如此紧张,这是墓室防盗的一种机关,在墓室上用翻板遮挡,上面盖有封土,水银用极薄的皮囊包裹安置于封土之中,当有人挖掘时破坏皮囊,里面的水银会慢慢向下渗透。 我们在土样中看见水银,说明已经触发了机关,但水银渗透到翻板,这些翻板牵一发动全身,任何细微的重量变化都会让翻板打开。 “往后退,脚步轻点。”我慢慢转头看向凌芷寒一本正经说。 凌芷寒估计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但想必看我神情严峻也不敢多问,怯生生往后刚退了一步,我就感觉脚下土层在松动,而且越来越快,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只感觉身体猛然向下坠落。 下面是一片漆黑,被触发的翻板让我们四个人同时掉落,然后有瞬间闭合上,土层中的水银会把土重新覆盖在翻板上,机会再一次恢复原样。 当我身体重重摔落在水里时,黑暗中听见接连不断的三声撞击,我心里才长松一口气,从掉落的时间推迟,我们现在应该在地下七八米的,如果不是这里有水,我们会当场摔死。 我喊宫爵和田鸡,黑暗中传来他们的声音,听上去没什么大碍,我叫凌芷寒,好半天才听见她充满痛苦的声音,她离我不远,我顺着声音摸过去,抓到她的手。 “怎么了?”我问。 “我摔下来的时候,脚撞到水里的石头。”凌芷寒搀扶着我完全站立不起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疑冢 我喊宫爵和田鸡拿出手电,才看清我们果然是在墓室当中,身下是齐腰深的水,按照这墓室的设计,这里之前是不该有水泊的,想必是墓壁四周封石松动,让地下水渗透进来聚集而成。 我把凌芷寒扶出水潭,她根本无法走路,我让她靠在墓壁坐下休息,挽起她裤脚发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不断往外淌,看着都心惊胆战,我连忙脱下衣服帮她止血。 别说是她,就算是我伤成这样早就呲牙咧嘴大喊大叫,都说江南女子温婉,看上去弱不禁风,可凌芷寒硬咬着嘴唇,就是不发出声音,没看出来这女孩骨子里如此坚强。 “痛就别忍着,喊两声又没谁笑话你。”我说。 “喊出来就不痛了?”凌芷寒额头上都是冷汗,可回答却干脆。 我摇头苦笑,凌芷寒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傲气,而且还是任何时候都不肯服输的倔强,这一点倒是和她婉约秀美的外貌完全不一样。 “伤成这样,光止血没用,得固定她的伤口,不然容易骨折。”田鸡蹲下来看了一眼认真的说。 我们身上没带可以固定凌芷寒伤口的东西,我拿着手电看看墓室四周,宫爵一直站在我们掉下来的地方,他回来对我摇摇头。 “是我太大意,之前看见发黑的土就应该想到有问题,这翻板机关设置的很巧妙,从上面可以打开,但从下面就无能为力,何况到上面有七八米高,四周没有攀爬的地方,我们根本上不去。” “这真不关你事,我听将军说过,这种机关叫千龙坠,盗墓的就怕这个,一旦遇上就别想逃的掉,咱们算是命大,阴差阳错下面还有一大滩水,否则咱们早没命了。”我一边按住凌芷寒伤口一边笑着说。“是祸躲不过,都下来了还琢磨那些干嘛,何况她伤成这样,就算能上去她一时半会也走不了。” “有出路你们先走,不用管我,我是不会拖累你们的。”凌芷寒嘴唇都快咬出血印。 “你这性子我挺喜欢的,我就是搞不清楚,你是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这么冷静啊?”我转头笑了笑看着凌芷寒。“知道你瞧不起盗墓的,可盗墓的其实最重义气,一起来就一定一起走,别说你腿伤了,你就是死在这儿,我背也把你给背出去。” “他说的是实话。”田鸡点头对凌芷寒说。“你多和我们下几次墓就知道了。” “她都伤成这样,你们能不能稍微有点同情心。”宫爵估计见我和田鸡逗凌芷寒,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谁没同情心了,我说的可是真的,再说了,你们也不想想,叶九卿带走了凌汐,凌然差点没把叶九卿头给掐了,这一晃几十年后,我又带着她来盗墓,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凌然那性子,非把咱们活剥了不可。”我其实就想听凌芷寒在我面前哼哼一声。 “不准你说我姑姑。”凌芷寒蹙眉微怒,义正言辞看着我。 “得,你们凌家人咱招惹不起,还是先把你伤口包扎好。”我一脸痞笑对田鸡喊。“想办法弄两块木板。” “木板,这墓里只有棺材板。”田鸡拿着手电在墓室里已经转了好几圈,声音透着失望。“这个太监官当得也不小啊,怎么埋的地这么穷酸,就巴掌大块墓室,里面一件陪葬品都没有。” “开他棺,看看松瓶有没有在里面。”我说。 “死者为大,人家和你无冤无仇,死后在此安息几百年,你开馆暴尸有违道德。”凌芷寒义愤填膺,都痛成那样居然还正义凛然。 我们三人看她半天,宫爵没忍住先笑出声:“她和叶知秋一定有共同话题,两个都是悲天悯人的性子,矫情。” 我都不知道该说凌芷寒什么好,给他们点头,宫爵和田鸡合力撬开墓室正中的棺木,两人的手电照射进去,几乎同时愣在棺材旁边。 “怎么了?没瞧见松瓶?”我问。 “没松瓶……”田鸡摇摇头神情黯然的看着我。“什么都没有,包括死人也没有。” “没人?!”我吃惊的张开嘴。 “这里会不会是陆乔故弄玄虚的疑冢,我们是不是没找对地方?”宫爵一脸焦虑。 “贵压千官是世间罕有的风水宝局,陆乔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多少德,才让他寻到这处地,如果拿贵压千官当疑冢,这陆乔还真是大方,他既然那样信奉风水堪舆,应该知道,这样可遇而不可求的宝地,少之又少,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他不可惜。”我摇摇头瞟了向我们之前掉下来的地方。“既然是疑冢,他何必弄煞费苦心弄一个有去无回的千龙坠机关。” 我让田鸡和宫爵把棺材推开,看看下面有没有玄机,结果棺材下什么都没有,我还是不甘心,让田鸡撬开地砖,往下继续打探铲,带上来的土样显示,下面并没有被挖掘填埋过的痕迹。 “先别管,棺材里既然没人,把棺材板砍两块给我,先把她腿伤给固定了。”我对田鸡说。 田鸡点头三五两下从棺材板上砍下两块木条,我接过来看了一眼,眉头又皱起:“这是杉木,陆乔是掌印太监,官拜五品的人,富贵自然不说,以他的身份怎么会用平民百姓的杉木做棺木?于理不合啊,赐给他的陵区里他都敢用越制的龙纹,不说他用楠木棺材,至少也得是檀木的吧。” “还檀木,你瞧瞧他这墓室,穷酸的我都替他脸红,没见过五品大官的墓寒酸成这样。”田鸡一脸失望。 我把两块木头放在凌芷寒腿两边,正打算帮她固定包扎,谁知道她决绝的推开我的手:“凌家百年以忠孝仁义为本,你们毁墓破棺行径令人发指,我就是断腿也不会用前人棺木。” 我好不容易才帮她止住血,她一挣扎伤口顿时又裂开血流如注,她本来就失血过多脸色苍白,我拼命按住伤口,让她被乱动,凌芷寒傲气宁死不从。 “够了!”我勃然大怒,火气一下蹿上来,恶狠狠盯着她。“好好给你说,你还没完没了,你们凌家了不起,真那么厉害你爸也不用自废宗籍,他牺牲那么大就是让你来忠孝仁义的?凌然一生豪气磊落洒脱,怎么就教出你这样的女儿,你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你凌家摆明受制于人,不然凌然也不会让你来看风水,花惜双要的东西找不到,我们交不了差,你凌家也难独善其身,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妈的就那么难懂?” “好好说,你看把她吓成什么样了。”田鸡应该没见过我发火,在旁边劝。 “我还当你不会发火呢,今儿你这样子得好好记住了,下次叶知秋再找事,你就这样,保证管用。”宫爵居然一副很欣赏的样子。 姑苏凌家世代为地师,凌芷寒应该从小被娇惯,估计没人这么吼过她,加上腿又伤的不轻,瞧我这样估计是真被吓到,眼圈一红咬着牙不敢吱声。 我连忙给她把伤口固定包扎好,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大老爷儿们怎么和小女孩计较,笑了笑放低声音说。 “你自己也看见,棺材里没人,那就不叫棺材,充其量就是一个木箱子,你腿都伤成这样,再不治后果不堪设想,你看你这么漂亮,你说真要是腿给瘸了,那多难看,再说,凌然把你交给我们,你要有事他也得算到我们头上,这要被你爸讹上,咱往后也别想有安生日子,你悲天悯人,就是不为自己想,总得为我们想想吧。” 凌芷寒低头不语,好在腿已经不再乱动,我见她老实,起身打算查看一下墓室。 哐! 凌然交给我的罗盘从身上掉出来,我刚想去拾起,凌芷寒伸手拿了起来,苍白的脸泛起疑惑。 “坤位?!” “怎么了?”我蹲下去问。 “罗盘显示这墓室方位是西南,代表坤位,风水中坤的特征是直、方、大,意思是平坦、开阔,可这里俨然和坤位不符,而且从积水的位置看,这里墓室地势较高。”凌芷寒看着手里的罗盘认真说。“乾为天,坤为地,天尊地卑,阴宜从阳,故乾高而坤低,这里是贵压千官风水局,坤位绝对不是下葬的方位,陆乔能找到这处风水宝地,堪舆本事想必不低,这么浅显的常识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里是坤位,贵压千官的正穴之位应该在乾位。” 我从凌芷寒手中接过罗盘,按照指针向乾位走,却被墓壁所阻挡,我用手敲击墓壁传来厚实的回声。 “你们听见什么声音了吗?”一直没说话的宫爵忽然说。 “声音?你听见什么声音了?”田鸡心有余悸的看着宫爵。“你该不会和他一样,像上次在神殿幻听了吧?” “我也听见了。”靠在墓壁上的凌芷寒说。 我凝神静听了片刻,开始没有但渐渐耳边依稀有微弱的声音,像是鬼哭狼嚎一般,但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传来。 凌芷寒吃力的移动一下身体,把耳朵贴在墓壁上,突然兴奋异常:“是风!有风从墓壁后面吹出来。” 墓室在地底,四周有墓壁封石,绝对不应该有风能吹进来,宫爵一听连忙走到凌芷寒的身旁,把手按在石壁上,我见他五指微微的触碰,突然嘴角翘出一弯新月,指着我站立的地方,对田鸡和我说。 “砸墙!”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字一号 我和田鸡用探铲沿着墓壁缝隙挖掘,没过多久果然有细微的风声从缝隙中传来,等到我们从墓壁上取下一块砖,手电光照射进去发现里面竟然还有通道。 这是一种防止陵墓被盗的传统手段,就是在墓室中再修建一个墓室,给进入的人造成迷惑的假象,宫爵过来帮忙,费了很大的力我们终于在通往乾位的墓壁上开出一个能通行的小孔。 假墓室修建在墓道的入口位置,田鸡点燃带来的火把,走在最前面,走完甬道后是一条笔直的神道,我担心凌芷寒腿伤,犹豫了一下把她抱在身前,她面带潮红始终和我身体保持着距离,在我怀里姿势很别扭,搞的我都用不上劲,本想说她几句,可估计毕竟是女孩子,应该是被我抱着有些羞涩。 “你好好的,再偏就要摔下去了,咱是盗墓的,不是采花的,说句不怕你难过的话,你虽然长得挺漂亮,可现在在我眼里,你就是一个累赘。”我用力把凌芷寒往胸前抱了抱,嘴角挂着痞笑。“救你没指望你感恩戴德,但起码别再找事行不。” 凌芷寒脸更红,根本不敢正眼瞧我,不过比刚才好点,至少浑身僵硬的贴在我身上,让我省了不少力。 一路上我的注意力并没在凌芷寒身上,我一直在心里数着神道两侧的石像,足足有二十四对,庄严威武,气象万千,按葬制陆乔僭越的厉害,他的身份完全不配享用这要规格的陵墓。 在神道尽头矗立一块高大的龟驮石碑,上面由上至下魏书十个大字,丰厚雍容入木三分。 古苏州虎丘陆公寿域。 “我就说陆乔没这么大方,肯用贵压千官风水局当疑冢,他果然是埋在这里。”我笑着看看抱着身前的凌芷寒。“这里是不是乾位?” 凌芷寒拿出罗盘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点头。 田鸡在墓室中找到熄灭的长明灯,点燃后整个墓室一下亮堂起来,墓室大约有两百多平米,对于一个宦官来说,这墓室足够气派,整个墓室呈甲字形分布,除了主墓室外没发现耳室。 棺椁放在墓室的中间,棺椁四周开出长宽大约都有二十厘米左右的凹槽,里面放满了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 “花惜双说啥来着,只要找到陆乔的墓,里面有没有她想要的松瓶无所谓,墓里的东西都归咱。”田鸡喜出望外蹲在凹槽边,根不不筛选,大把大把往包里塞。“当太监当成他这样,也算是够本了,躺这儿挺尸还占着这么多宝贝。” 我看凌芷寒义愤填膺双目溅火盯着田鸡,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小心翼翼把凌芷寒放到角落,发现她伤口的血还没止住,再这么淌下去,估计她扛了多久。 “他就这德性,见到金银就控制不住,你也别和我们计较,说白了,咱就是盗墓的,都到这儿来了,不带点东西出去也不吉利,何况,你自个瞧,都死了几百年的人,这些东西他也用不着。” “陪葬金银都是墓主身前之物,你们擅自盗取和鸡鸣狗盗之辈有什么区别。”凌芷寒应该是被我吓怕了,可还是咬着嘴唇怯生生说。 “你也说是身前之物,你爸就没教你,这叫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你瞧他带走了吗?”田鸡一边往包里装一边呛了凌芷寒一句。“放这儿也是浪费,我带出去还能做善事,也算是帮他积德。” 宫爵一声不吭蹲在凹槽里翻找了半天,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手里拿着几颗珍珠,所谓七分为珠,八分为宝,珍珠贵不贵重一看圆,二看大小。 宫爵手里的珍珠不但流溢出温润的七彩虹光,而且圆的找不出一丝瑕疵,足足有鹅蛋大小,堪称罕见的顶级珠宝,一颗这样的珍珠若带出去必定价值不菲,可宫爵手里每一颗都是一模一样。 “我今儿非要治治你。”宫爵一边说一边从衣服上撕下布料,把珍珠包裹在里面,举起探铲想都没想,噼里啪啦重重拍成粉碎,打开里面只剩下细细的珍珠粉。 田鸡在旁边看的眼睛瞪圆,估计心都在滴血,宫爵取下凌芷寒伤口上我的衣服,把珍珠粉涂抹在上面,凌芷寒伤口上涌出的鲜血瞬间凝固住。 “你可记好了,这些珍珠也是我盗来了,你用了也算是受益了,那你和我们就没区别,都属于盗墓了。”宫爵一边重新给凌芷寒包扎一边傲气的说。“打今儿起,不管你瞧不瞧的上眼,你和我们都是一丘之貉,别再给我们说什么忠孝仁义。” 我居然忘了珍珠粉可以止血,从我认识宫爵开始,他身上也有一种不可一世的冷傲,只是在我们面前没显露,遇到凌芷寒估计是真把他给气到,宫爵现在的样子,可不是凌芷寒的傲气能比拟,有一种令人不敢仰视的威势。 “他逗你玩呢,你看,盗墓也不是如同你想的那样,任何事都有两面,这不还能救你的命。”我瞪了宫爵一眼,这人什么都好,我就感觉他好像从来没有怜香惜玉的柔情。 “你们来看看,这是不是花惜双要的东西!”田鸡没工夫搭理我们,一个人蹲在凹槽里拾掇,突然兴奋的从凹槽里提起一件瓷器。 我和宫爵走过去,田鸡手里拿着的是一个青花瓷器,造型古拙,凝重质朴,瓷色青翠浓艳,花觚上松柏交汇构图丰满,层次多而不乱,流畅有力,勾勒渲染苍劲生动粗壮沉着。 而整个花觚胎质细腻洁白,规整对称高雅大气,釉面沉重幽亮,釉厚如堆脂,温润如玉,器物精美绝伦让人爱不释手。 我小心翼翼从田鸡手里接过来,翻转看见花觚底部的落款。 启窑天字款。 “天字款是明代成化和天启两代特有的落款,天字款的瓷器只有皇帝才可以用,启窑天字款就是天启年明代官窑烧制的御用瓷器,所谓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取用天字当底款,意思就是天字第一号。”我在手里反复查看鉴定后,叹为观止的他们说。“这青花松柏花觚是真品,而且也是流传于世的孤品。” “花惜双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找这瓶子,你给好好瞧瞧,到底有什么蹊跷?”田鸡问。 “我也是这样想的,以花惜双的本事,能入她眼的东西绝非寻常,而且还指名道姓要掌柜和姑苏凌家联手,可见花惜双对这东西有多看重。”宫爵也点点头说。 “天启六年,朝廷即无下令造官窑器,因此天启年款器甚少,而最后一批官窑中便有这对青花松柏花觚,说到特别当然是稀有,要知道传世的官窑珍品并不少,可像青花松柏花觚这样的就绝无仅有了。”我重新认真检查了良久,也没看出来与众不同的地方。“花惜双说过想得到这青花松柏花觚的人咱们招惹不起,想必来头不小,估计是对瓷器情有独钟的人,能得到这松瓶也算是稀世之宝了。” “既然这样也好,皆大欢喜,咱们找到松瓶也能给花惜双交差,而且这墓室里的金银珠宝可都全归咱们了。”田鸡兴高采烈的说。 “墓室有问题。” 凌芷寒虚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我们一愣,转过头看向凌芷寒,我诧异的问:“墓室有什么问题?” “棺椁的方位不对。”凌芷寒说。 我眉头一皱把松瓶交给田鸡,让他收好,然后走到墓室中间的棺椁旁,走了一圈:“是有点不对,这里是乾位,以南为尊,可棺椁却是朝北摆放,于理不合啊。” “这里也不是墓室的正中。”宫爵围绕棺椁走了一圈。“棺椁的位置靠北,并没有居于墓室的中心。” “贵压千官风水局,入葬必须要葬在宝穴之上,陆乔不可能不知道,可棺椁并为在穴上。”凌芷寒拿着罗盘一脸惊愕。 “这处风水局的宝穴之位在什么地方?”我问。 凌芷寒艰难的抬起手,指着我们身后,回头才看见在棺椁前面,是一处三阶台阶的石台,上面摆放着一把椅子。 “椅子的位置刚好在贵压千官的宝穴上。”凌芷寒肯定的说。 陆乔找到千载难逢的绝佳风水宝地,又煞费苦心修建陵墓,甚至不封不树埋葬于此,可见他对这里极其看重,但最终偏偏没下葬在宝地的穴位上,却在上面留下一把椅子。 我实在搞不懂是陆乔百密一疏还是另有所图,我走上台阶仔细看那把椅子,样子与平常座椅不大一样,有一个圈椅式的椅背,四根支撑靠手的圆柱上蟠着金光灿灿的龙。 底座不采用椅腿,椅撑,而是一个须弥座,我抹去椅子上厚厚的灰尘,顿时在火光中露出金光闪闪的光芒,整把椅子上竟然全都涂抹黄金。 我目瞪口呆向后退了一步,吃惊的半天没说出话。 “这……这是龙椅!”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锦衣绣春 “这个太监野心不小啊,居然还惦记着坐上龙椅,这是打算来世当皇帝啊。”田鸡一听更加兴奋,用袖子擦干净龙椅上的灰尘,一把金光闪闪完好如初的龙椅呈现在我们面前。“估计身前伺候人给伺候烦了,也想当当主子的瘾。” “不是这样。”凌芷寒声音艰难但却极其肯定。“若是陆乔想借助风水坐拥天下,那他未必太过儿戏,放一把椅子在宝地龙穴上,并不能让他有九五至尊之命,何况这里是贵压千官,后世只会出位极人臣的高官,但并非是天下主。” “凌芷寒说的对,陆乔应该对风水有些见地,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放龙椅在这里并不是他想当皇帝。”我点点头。 “那他这是唱哪一出啊?”田鸡问。 “棺椁位置偏北,而龙椅居中,你们有没有感觉这棺椁像是在朝拜龙椅的方向……”宫爵来回看了几眼若有所思。“不对,是朝拜坐在龙椅上的人。” “陆乔一生富贵,全是受帝王器重,陆乔一直侍奉熹宗,死后感恩戴德供奉帝王也说的过去,看来此人也是忠义之辈。”凌芷寒说。 “我看不像。”我目光落在龙椅上整齐摆放的一套衣服上,慢慢拿了起来,在他们面前展开。“如果陆乔出于对皇帝感恩戴德,那这龙椅上摆放的应该是龙袍才对,明代龙袍以黄色的绫罗为主,上绣龙、翟纹及十二章纹,可这套衣服绝对不是龙袍。” “这衣服也是明黄色,而且上面也有龙,不是龙袍那是什么衣服?”凌芷寒问。 我手中衣服上绣两条行龙纹于衣襟左右,在前胸后背加正面各有坐龙纹,看上去和龙袍无异。 “你们仔细看就会发现,衣服上的龙纹少了一爪一耳,这不是龙袍,这是蟒袍。”我指着衣服上的图案说。“蟒袍与皇帝所穿的龙衮服相似,本不在官服之列,而是明朝蒙恩特赏的赐服,只有少数人能穿此服。” 我转身从龙椅上拿起一把刀,拔出鞘,一声龙吟寒光逼人,刀的造型奇特,厚背薄刃,有如剃刀,不过整截刀身具有弧度,刀柄颇长,可以双手使用,刀钢纯韧犀利无比。 “这是绣春刀,是明朝锦衣卫佩戴的专用兵器,职位越高所用的绣春刀越好,看来陆乔在此供奉的是一名锦衣卫,而且职位不低,能穿上蟒袍想必应该是指挥使级别的人。” “这个太监有点意思,自己主子是皇帝,他不供奉,却供奉一个锦衣卫,而且还是把衣服和刀放在龙椅上,这意思是说,他供奉的这个锦衣卫应该坐在龙椅上……”田鸡眉头一皱疑惑不解。“大逆不道啊,他这意思摆明是说,这个锦衣卫能执掌天下。” “是有些说不过去,陆乔好歹也是掌印太监,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正三品的官员,那个时候宦官权倾朝野,而且陆乔有深得皇帝器重,怎么会在自己墓里供奉一个锦衣卫,看这架势,可不像是场面话,人都死了还要毕恭毕敬供奉着。”宫爵也一脸迟疑。 “开棺,看看这个太监到底想干嘛。”我深吸一口气,搞不明白陆乔这样做意欲何为,然后转身指着凌芷寒。“你别说话,这事不搞清楚,心里悬着不舒坦。” 田鸡听到要开棺,被谁都麻利,我们三人合力,几乎用尽全力才把棺材撬开,陆乔奢侈已经到了极致,竟然用皇家专用的金丝楠木给自己打了这口棺椁。 推开后我们看见里面一个穿杏黄色平金绣衣服的男人,可看不见正面,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棺材里有这个样子的死人,不是平躺睡在棺材里,而是两手、两膝和头一起着地,爬在棺材中。 “这个陆乔怎么稀奇古怪的,挺尸都和别人挺的不一样。”田鸡在棺材里翻动,应该是没发现什么东西,有些失望。 “五体投地……”宫爵来回看看棺材里的陆乔和对面的龙椅。“他的头正对着龙椅,在棺材中的样子,正好是五体投地的姿势,他……他居然死后都对供奉的人如此恭敬。” 我把陆乔翻转过来,曾经显赫一时的掌印太监,如今只剩下一堆枯骨,只有腰间系着的腰牌上还刻着他的名字。 这个古墓倒是我见过为数不多不合常理的陵墓,看的出陆乔对他供奉的这人极其敬重,即便死后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完全是发自肺腑的恭敬,可惜在墓室和棺椁里我们都没找到有文字记载的东西。 我本想搞清楚陆乔供奉的到底是谁,看来这个秘密除了他之外,谁也不可能知晓。 我瞟见角落中的凌芷寒,对我们所作所为愤愤不平,可又不敢吱声,瞧她一脸憋屈,实在于心不忍,我让宫爵和田鸡帮忙,重新把棺椁盖好。 墓里本来就阴冷,加上刚才掉落下来浑身湿透,衣服还留给凌芷寒包扎伤口,浑身冷的起鸡皮疙瘩,我目光落在被我丢在龙椅上的蟒袍上,走上前把湿漉漉的衣裤脱掉,突然想起还有凌芷寒在墓里,连忙把衣服挡在身前,看了凌芷寒一眼,发现她早把头偏到角落中,一脸秀红一动不动。 “我可不是存心的,你千万别乱想,下墓谁还想着会有女的。”我连忙给她解释,免得再给我扣顶什么帽子。 我穿上蟒袍大小居然刚合适,把玉带一束,顿时感觉都不一样,果然是人要衣装,瞧了瞧旁边的龙椅,这可不是谁都能做的,往上面四平八稳一座,手里顺势把绣春刀握起。 “看看,威不威风。”我大声问宫爵和田鸡。 “你穿着蟒袍坐在龙椅上,搞不搞笑。”宫爵摇头苦笑。 “要不你们都来坐坐,这可是龙椅,天下就一个人能做,多大造化才能登九五至尊的宝座,都来沾沾贵气。”我笑着说。 “没兴趣,那玩意硬邦邦的,坐着膈应也不舒服,这么大的椅子,躺也不是,睡也不是,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惦记,也没瞧见哪儿好。”田鸡又蹲在凹槽边开始往包里装金银珠宝。 “瞧你那点出息,坐上这椅子,天下都是你家的,你还至于拿那点陪葬品。”我白了田鸡一眼。“再说,我就没搞懂,你装这些金银珠宝干嘛啊?” “看你口气大的,这里的东西带出去,那还不是天价啊,我累死累活不就图这个。”田鸡拧过头一本正经的说。“我跟着你们可是出生入死,就没遇到过一个正常的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算是天开眼了,你们说我能放过这里的东西?” “那你打算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出去呢?”宫爵靠着墓壁坐在地上漫不经心的问。 “别担心,天无绝人之路,等我收拾好了,我们再找出路,这么多人在了,还怕出不去。”田鸡不以为然的回答。 “你就只有一句话说对了,就是这里是正常的墓,这儿可和咱们之前找到的那些地方不一样,陆乔也挺正常,所以他死了就没打算再爬起来,既然是正常的墓,你认为陆乔还会留其他的出口吗?”我坐在龙椅上苦笑着问。 田鸡一愣,猛然拍了一下脑门,焦头烂额看着面前的金银珠宝:“我跟着你们怎么就没遇到一件顺心的事,我不管,就算出不去,我死也得死在这金银珠宝上。” 田鸡边说边把凹槽里的财宝全刨出来铺满一地,整个人往上一躺,看着他爱财如命的样子,我和宫爵无言以对的苦笑。 “你这么贪财,我给你说一个好地,知道什么叫金井玉葬吗?”我笑着对田鸡说。 田鸡睡在财宝上无精打采问:“什么叫金井玉葬?” 陵寝地宫中,设棺椁,最中央的位置有一个长型方孔,中间填的是黄土,也就是选择墓穴时的第一铲黄土,叫做金井。 在棺椁内死者口中含有玉石,称为玉葬。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古人认为金井可以沟通阴阳,交流生气,而玉葬能够保持尸体不腐烂。 金井玉葬在明代是最高等级的葬礼。 “刚才我翻陆乔尸骸,见他嘴里有玉石,以他的身份应该也用了金井玉葬,你把他棺椁推开,下面肯定有金井,那里面装的才是陆乔最看重的宝贝。”我笑着说。 田鸡估计是听到宝贝,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招呼我们帮忙,憋一口气硬生生把棺椁推开,在下面果然有一个长方形的孔。 他把手伸进去摸出一截纯金的圆筒,上刻蟠龙出云纹,田鸡拿在手里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摇晃一下听见你们有响动,拧开圆筒里面有一长条干瘪的软绵绵的东西。 田鸡拿在手里左看右看,然后一脸茫然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陆乔的宝贝,这样给你说,整个墓室里所有的金银珠宝,在陆乔眼里都比不了你手里拿着的这东西。” “这么金贵?”田鸡皱着眉头放在鼻前闻了闻。“不金不银的,像肉干一样,这东西能吃?” “你可以吃吃看。”宫爵已经忍不住笑出声。 就连一直默不作声的凌芷寒也抿嘴而笑。 “应该可以吃吧,反正都是肉。”我点头强忍没笑。 “别欺负我不懂,赶紧告诉我这是什么东西。”田鸡有些着急。 “都说了,陆乔的宝贝啊。”我翘着嘴忍俊不已。“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你又不是没有。” “我有?”田鸡一愣满脸疑惑。“陆乔的宝贝我怎么会有。” “你也有宝贝啊,和陆乔的一样,不过你在身上,他的在你手里。”我指着田鸡两腿之间,噗嗤一口笑出声。 田鸡憨憨的想了半天,突然脸色一白,慌乱的把手里东西向我砸过来,手不停在身上擦拭:“有你这样捉弄人的嘛,我居然还闻了一下。” “谁捉弄你了,我都给你说了,是陆乔的宝贝,哈哈哈。”我笑的前仰后合,凌芷寒捂着嘴最终也还是笑出声。 “你自己说这东西对陆乔来说是不是宝贝,整个墓室的东西都抵不过吧。”宫爵乐呵的眼泪快流出来。 田鸡白了我们一眼,蹲在金井边,看样子心有不甘,还想摸点东西出来:“这里面有个铁环,像是可以拉动……” 轰! 田鸡刚一拉动,我们就听见旁边的墓壁一声轰鸣,一道暗门应声开启,我脸上的笑瞬间凝固,没想到这墓室里陆乔竟然还设置了暗室,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想要捉弄田鸡,真还不容易发现。 “这太监怎么神叨叨的,死都死了也不消退,还弄暗室,走,瞧瞧去,指不定里面还藏着什么宝贝呢。” 我说完刚想从龙椅上起身,转头发现凌芷寒和宫爵还有田鸡瞠目结舌看着我,瞧他们这表情,我下意识蠕动喉结,他们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每一次他们脸上浮现这样的神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舔舐一下嘴唇,慢慢转过身去,发现龙椅的背后,随着暗门开启,一幅隐蔽的画像悬挂在墓壁上,原来是画像,我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可往画像上看了一眼后,顿时嘴慢慢张大,那画像上一个穿蟒袍手握绣春刀,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男子端坐在龙椅上,就和我现在穿着一模一样,甚至连龙椅都一样。 我站到龙椅上,仔细看向画像中的人,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画像中坐在龙椅上的人,不但穿着打扮和我现在一样,就连样子也是一模一样。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东厂提督 这就是陆乔一直毕恭毕敬在供奉的人,看穿着的确是一个锦衣卫,我惊愕的转头看向身后的其他人,他们的目光来回在画像和我脸上游弋,很显然他们一眼就看出,我和画像上的人实在太像。 我从龙椅上下来,慢慢向后退,看着画像中的人,就感觉自己在看自己,只是很陌生为什么我会穿着锦衣卫的服饰,而且还坐着龙椅上。 “长得是挺像啊,晃眼看上去根不分不清,我当时都吓了一条,这也太巧合了吧。”田鸡一边说还一边反复看着我和画像中的人。 “巧合……”宫爵冷冷一笑,望着画像意味深长的说。“咱们遇到这么多事,哪一件是巧合,好好想想我们为什么来姑苏,这或许不是巧合那么简单的事。” “一个松瓶让花惜双不惜惊动叶九卿和姑苏凌家,这个女人在圈里能立足应该对各路人马了如指掌,她应该知道叶九卿和凌然之间的芥蒂,何况凌汐忌日,就是天塌下来叶九卿也不会离开,所以……”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画像。“所以花惜双算准叶九卿不会来,四方当铺能探墓的就只剩下我。” “这么说从一开始花惜双就知道接这事的会是你,可她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田鸡疑惑不解。 “不是什么松瓶!”宫爵抬手指着画像。“这才是花惜双让我们来找陆乔墓真正的原因,这个女人想让我们看见这幅画像。” “我和花惜双并无交集,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她处心积虑安排这一切意欲何为?”我皱眉喃喃自语。 “或许连花惜双都未必知道,我看的出花惜双似乎关注的只有松瓶,她或许并不知道陆乔墓里有什么,引我们到这里来的人,应该是花惜双口中那个我们谁都招惹不起的人。”宫爵一脸冷峻。 “陆乔一个太监,而且死了几百年,和我八竿子都打不着,他墓里怎么会供奉着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我眉头皱的更紧。“而且又是谁想让我们来这里?” “也许答案都在陆乔修建的暗室里。”宫爵的目光看向被田鸡无意中开启的暗室。 我把凌芷寒抱起来,田鸡和宫爵举着火把小心翼翼走进暗室,里面是一个宽敞的石室,门口有一尊耸立的龟驮石碑,上面用魏体刻满了文字,这还是我们在墓室中第一次见到文字。 我把凌芷寒小心的放在一边,接过田鸡手里的火把站到石碑前,看了几行后发现这是陆乔的生平,上面记载陆乔从入宫以后的事,前面倒是和我们了解的差不多,可看到后面石碑上记载的内容,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天启七年,先帝龙御归天,宦臣受后主命,入墓随葬,幸得主公怜悯保宦臣性命,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庙堂纷乱天下堪忧,主公平定魏阉之乱,本有坐拥天下大才,宦臣本愿身先士卒助主公一匡天下,主公志不在江山,宦臣肝脑涂地一心追随。 崇祯三年,宦臣受主公命,入东厂任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 后面的石碑因为年久斑驳,已经无法分辨上面的文字,可上面的内容足以让我们震惊。 “文史记载陆乔一直是二十四衙门中印绶监的掌印太监,看来记载有误,天启七年,明熹宗驾崩,当时继位的是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陆乔本该陪葬才对,竟然有人救了他。”宫爵惊愕不已。 “这要谁陪葬可是皇帝点头,不是说君无戏言,说过的话不能反悔,谁有这么大能耐,能救陆乔?”田鸡也惊讶万分。 “主公……”我转头看向石室外面的那副画像。“被陆乔称为主公的人,应该就是画像中供奉的人,这人看身份应该是一个锦衣卫,按理说绝对没有这么大的权利。” “天启七年后,崇祯继位,没过多久就把魏忠贤势力一网打尽,那个时候说到权利,最大的莫过于魏忠贤,看陆乔的记载,这个主公竟然是平定魏忠贤的人,可文献中这事都算到崇祯头上,没有记载还有这号人物。”我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这几句话里,最重要是中间几句,这个被陆乔敬为主公的人,原本有机会坐拥天下,可竟然对江山没兴趣。”宫爵深吸一口气声音疑惑。“江山都没兴趣,那对什么有兴趣?” “崇祯三年,陆乔从印绶监的掌印太监被调职到东厂出任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就是东厂的督主,也是掌握东厂最高权力的提督东厂,按理说算是升官才对,可陆乔的记载中,却是受主公的命令,也就是说调派他到东厂的人是主公。”我揉了揉额头思索半天。“这个主公明明是一个锦衣卫,撑破天也就指挥使,可在当时东厂的权力远远超出锦衣卫,即便是指挥使也不可能调动东厂的人,更别说是指派东厂的督主。” “不管怎么说,这个主公都不可能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凌芷寒突然在我们身后声音婉转的说。“凌家经历几百年,官场上的事多少都接触过,明末东厂的权力到了巅峰,那个时候锦衣卫指挥使见了东厂厂主甚至要下跪叩头,而且调派东厂督主这事只有皇帝能做到。” “整个碑文中,对崇祯只提到两字,就是后主,可见在陆乔心中对这个皇帝远不及对主公恭敬,甚至透着一股不屑一顾的意思,当时的皇帝是崇祯,如果下令调派的事崇祯,那碑文中为什么要写受主公命,可见下达调派指令的并非皇帝。”宫爵指着石碑说。 “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没有这么大的权利,不过凌芷寒说的倒是没错,这个主公应该不是指挥使,否则陆乔不会用主公来称呼,明显是想避讳,并不想别人知道主公的来历。”我来回走了几步停在石碑面前。“陆乔说主公有坐拥天下之才,看来所言非虚,你们想想,一个身份不明的锦衣卫,居然可以操控当时权利最大的两个机构,甚至能调派东厂督主,可见这人虽不是皇帝,但权利或许已经超过了帝王。” “陆乔说这个主公志不在江山,手里握着这么大权利的人,江山都不要,到底在图什么?”宫爵还是纠结这个想不通的问题。 “而且文献中关于陆乔的记载也是错的,这说明有人更改了陆乔的经历,就是不想别人知道陆乔的生平。”凌芷寒把身体我上撑了一下。“看起来这个陆乔身上隐藏了很多秘密。” 可惜石碑残缺,很多重要的内容已经无法控制,我们绕过石碑,看见石室里摆放着很多竹架,上面整整齐齐堆满了文书,我把凌芷寒抱到靠墙的位置,转身去查看这些文书,上面覆盖一层厚厚的尘埃,这些文书已经有几百年没被翻阅过。 看得出陆乔是很严谨的人,所有的竹架都有编号,这些文书分门别类的归类摆放,从最开始的竹架翻阅,我发现全都是陆乔出任东厂提督后的记载。 这些文书都是东厂番子呈上的简报,里面记载的全是在追查一些人的进展,我联系翻阅了好几本,结果都如出一辙,直到我翻查到最后一个竹架,上面的文书记载的内容依旧是同一件事。 可往来的文书中并没有提及追查的人姓名和身份,但从进展看已经有了眉目,我诧异的抬头环顾整个石室里上千本文书,看来记载的都是同一件事。 陆乔出任东厂提督,位高权重居然一直都在处理一件看似寻常的小事,从文书上的批示看,陆乔不遗余力没有丝毫怠慢,堂堂东厂提督居然把所有精力都耗费在一件事上,这让我大为疑惑。 “这或许就是主公调派陆乔出任东厂提督的原因,东厂眼线众多,而且权利极大,这个主公是想让陆乔帮他追查一件事。”宫爵合起手里的文书,也发现其中的端倪。 “江山都没看在眼里,动用东厂,估计锦衣卫也应该出动,当时权利最大的两个机构,都听从这个主公,相当于举国之力,仅仅是为追查几个人,这说不过去啊。”我深吸一口气满脸焦虑。 “凌无尘……”田鸡在竹架中拿着一份文书念出声,然后蹲到凌芷寒面前。“凌无尘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当然认识,凌无尘是凌家传人之一。”凌芷寒想了想掐指一算肯定点头。“他刚好是天启年时候凌家的宗主,怎么了?” “你们过来,这文书里有关于凌家的记载。”田鸡兴奋的招呼我们过去。“文书里说,陆乔到苏州监察,曾指派东厂从凌家带走凌无尘……经过严刑拷问?” 田鸡挠挠头看向凌芷寒不解的问:“不是说你们凌家连帝王都不敢得罪,东厂的人怎么敢抓你们凌家的人去拷问?”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隐约感觉这事蹊跷,居然还和凌家有关,连忙走过去。 “我看看。”凌芷寒慌乱的从田鸡手里把文书抢过去。 “这墓还是不正常。”田鸡站起身一脸无语的苦笑。“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正常的死人墓啊,我是盗墓的,不是解密的,这墓盗的,我头都大了。” “文书后面什么也没有了。”凌芷寒翻看几下,坐在地上把文书递给我们。 我接过手翻阅到后,发现后面的纸页不全,明显是被人撕掉……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血纹身 我和宫爵把整个墓室挨着查看一遍,和我想的一样,陆乔不可能在这里留下其他的出口,我们下来的地方是唯一的入口,不过想要千龙坠机关出去根本不可能。 也不知道在墓室里停留了多久,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呆在暗室中翻阅那些保存完好的书卷,这些书卷里再没有提及过关于主公的事,等我看完所有书卷,发现陆乔从担任东厂督主开始,一直在做的只有一件事。 直到他死之前都在举东厂之力追查几个未提名字的人下落,这应该不是陆乔在意的人,我想到那个神秘的主公,抬头看向墓室中画卷上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按照碑文中的记载,这个主公志不在天下,也就是说,这几个被追查的人在这个主公心里的分量居然比坐拥天下还重要。 原本想着探一个太监墓,用不了多长时间,从凌家出发的时候只带了少许干粮和食物,最麻烦的是我们身上就剩一壶水,还有一瓶田鸡从凌然那儿要的花雕。 “都留给她吧,再不退烧,就是能活着出去,估计也得烧成傻子。”田鸡把水壶递给我。 凌芷寒的伤口终究还是感染,腿肿的吓人,而且还持续高烧不退,我蹲在她面前伸手摸摸额头,感觉烫手。 凌芷寒的神志有些不清晰,剩下的食物不多,宫爵看看手里的干粮,也递给我:“好歹让她吃点东西,再这样下去估计要出事。” 我们带来的食物原本只够维持三天,可我们被困在这里远远不止这个数,所剩无几的食物大家都忍饥挨饿留下来,我把干粮掰碎喂到凌芷寒嘴边,她迷糊的连吃东西气力都没有,我把水送到她嘴边,凌芷寒有气无力的摇头:“别浪费了,留着你们还能多坚持几天。” “别说丧气话,咱们一直没回去,你爸肯定猜到我们遇到意外,你能找到这里,相信你爸同样也可以。”我宽慰的对凌芷寒说。“再熬几天,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 凌然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虚弱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心疼,我把水壶送到她嘴边,凌芷寒吃力的慢慢张开嘴。 “别动!”我手悬停住,突然一脸惊慌的说。 凌芷寒开在竹架上,我目光落在她身后,一条头呈三角吐着信子,身体灰白色,尾尖棕黑的蛇悄然无息从竹架中探出头,那是短尾蝮,在江苏这边被叫黑坨灰,这是一种含有剧毒的毒蛇,它还有一个名字,白花七步倒,这名字一点也不夸张,如果被这种蛇咬到,没嫩及时处理的话,蛇毒基本上是见血封喉。 这种蛇一把都栖息在坟墓之中,将军教我挖墓的时候再三叮嘱过,见到这种蛇千万要小心。 黑坨灰的身体盘起,头竖立起来距离凌芷寒仅仅不到半米,看架势黑坨灰是被激怒,凌芷寒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转头向后去看,她一动,黑坨灰立刻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发起攻击。 我心中大惊,想要把凌芷寒推开已经来不及,猛然伸出手挡在她和黑坨灰之间,只感觉两颗毒牙深深的刺入我手背,我反手一把扣住黑坨灰的七寸,用力砸落在地上,田鸡和宫爵听见动静,见到地上的蛇,田鸡操起探铲把蛇头拍成肉酱。 啊! 凌芷寒的虚弱的惨叫传来,我看她表情异常痛苦,将她从竹架旁抱开,竟然发现还有两条黑坨灰,宫爵似乎对蛇怕的要命,不敢上前,田鸡冲过去边踹边拍,把剩下两条也打死。 凌芷寒呼吸开始变的急促,我在她手臂上看见毒蛇的牙印,整个手臂顷刻间乌黑,我连忙将撕开她的衣袖,用嘴拼命往外吸毒血,这要是处理不及时,用不了十分钟蛇毒攻心,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 等到凌芷寒手臂上的黑血慢慢变的鲜红,我长松一口气,可凌芷寒的呼吸却越来越困难,浑身在轻微的抽搐,这是典型蛇毒发作的迹象。 “还有一道伤口。”宫爵蹲下身翻转凌芷寒神情惊慌。 那两条我未觉察到的黑坨灰,一条咬在凌芷寒手臂上,另一条咬在她后腰,我让田鸡把刀递给我,挑开凌芷寒的衣衫,腰间赫然两个牙孔,四周淤黑肿胀,毒血已经蔓延满背。 我把凌芷寒翻转在地上,撕开她衣服整个后背裸露在我眼前,现在帮她吸毒已经来不及,必须帮她放血,我伸手向田鸡:“把酒给我。” 好半天没瞧见动静,转头看见田鸡把头偏向一边,手里的花雕酒递的老远。 “你干嘛?”我心急如焚的问。 “人家大姑娘,咱们这样瞧着不合适吧……”田鸡耳根连同脖子都红了。 “这他妈是救人。”我一把从田鸡手里夺过酒,好在宫爵没那么多讲究,帮凌芷寒往伤口外推毒血。 我把酒倒在凌芷寒腰间的伤口上,用刀仔细割开血管,从里面流淌出来的全是凝固的血块,而且蛇毒蔓延极快,放血根本无济于事。 “再不想办法,蛇毒流到了心脏,她就没救了。”宫爵一边用力挤压伤口一边焦急万分,忽然停住疑惑的看向我。“你不也被毒蛇咬到,为什么你没事?” 之前一直着急救凌芷寒,我都忘了这事,看向手背上被咬伤的地方,除了有些疼痛外,没有丝毫其他的反应。 “你到底是有多毒啊,被剧毒的毒蛇咬了都没事。”宫爵盯着我伤口一脸惊愕。 “对了,咱们在神殿的事我不记得,可你说过,当时我们被虫子攻击全身麻痹,你也没反应,而且还救了我们。”田鸡背对着我和宫爵说。“会不会是你血里面有什么,让你百毒不侵啊。” “我又不是怪物,怎么可能百毒不侵。” “那你为什么被毒蛇咬了会没事?”宫爵问。 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在神殿中为什么那些虫子攻击对我没用,看着凌芷寒命悬一线,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刀割破手腕,把血滴落在她腰间的伤口上。 令人震惊的是,我的血刚滴落上去,那些凝固的血块瞬间融化,而且从凌芷寒伤口里不断向外涌出黑血,似乎我的血真的可以化解蛇毒。 可凌芷寒腰间的伤口蛇毒蔓延太久,只有伤口周围的蛇毒并清理干净,已经随着她血液蔓延的蛇毒无法被化解。 我想起在神殿是让他们喝了我的血,才慢慢苏醒过来,我把手腕放到凌芷寒的嘴边,她已经神志不清牙关紧闭,我的血根本滴落不进她嘴里。 “得……得有人喂她。”我看着宫爵说。 “看我干嘛,送佛送到西天,你当了好人当然要当到底。”宫爵摊着手轻描淡写回答。“赶紧些,不然你的血就白流了。” 再不阻止蛇毒蔓延,后果不堪设想,我一咬牙自己先深吸一口血,然后掐开凌芷寒的牙齿,嘴对嘴把鲜血喂进她口里,连续让她喝下好几口,她一直抽搐的身体渐渐开始平息,就连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缓。 那些四处蔓延的蛇毒竟然神奇般的开始从伤口中倒流出来,看着凌芷寒终于有惊无险,脱下身上的衣服给她盖上,然后长松一口气,全身慵懒的坐到地上。 “我给你说,男女授受不亲,这要撂在古时候,你把人家全身都看光了,而且又吸又喂的,人家姑娘家的,清白可就毁你手里了,你就不怕她醒过来赖上你。”田鸡坐到我旁边笑着问。 “她赖不赖上我,这我不清楚,咱要是不救她,在我们手里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只知道凌然绝对会阴魂不散缠上我们。”我无奈的摇头苦笑。“我瞧你平时挺豁达豪气,怎么沾到女人就这么拧巴,还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谁教你的?你都快酸死我了。” “还能有谁,我家老爷子啊,打小在我面前,一张口就是,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田鸡摇头晃脑学着他爸的样子。 “幸好,你爸没把你教成那样。”我被田鸡逗乐笑着说。“他这样知书达理的,就没教你什么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凌家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宫爵一边帮我包扎手腕的伤口,抬头意味深长看我一眼,然后把之前田鸡发现有关凌家的文书递过来。“后面的书页被撕毁,可痕迹却是新的,凌芷寒趁着我们说话的时候,把后面的内容给撕掉,她有事瞒着我们。” “我知道。”我淡淡一笑,瞟了一眼安睡的凌芷寒。“就她那点心机瞒不过我眼睛,不过凌家风雨几百年,多少都有些秘密,我瞧凌芷寒也不是奸狡虚滑的人,想必是凌家的事不想让我们知道,反正和我们也没关系,何必刨根问底。” “凌家的事咱们就被掺合了,凌然等不到我们回去,应该会派人来找,这几条蛇来的倒是时候,正愁没吃的。”田鸡拿起刀,把三条蛇斩头剥皮,生起火打算烤了吃。 “拿远点。”宫爵似乎对蛇尤为的害怕,即便是死的也心有余悸。 “大老爷们,你怕什么蛇啊,我给你说,这可是好东西,平常你想吃还吃不到呢。”田鸡笑着奚落宫爵。 我担心凌芷寒蛇毒有反复,寸步不离守在身边,田鸡在那边烤好蛇肉,让我把酒递给他,说是用花雕浇在蛇肉上去腥,我拿花雕酒的时候,不小心拉动了凌芷寒身上的衣服,裸露在外面背光滑如缎,不过有几条粉红色的纹路,在凌芷寒的后背若隐若现。 我有些好奇慢慢揭开上面的衣服,那竟然是一处纹身,据说用鸽子血纹身,不会被看见,只有在饮酒后才会显现,想必之前我用酒给凌然消毒的时候,酒渗透肌肤中把纹身给显现出来。 “凌家有什么秘密我不关心,但这个……好像就和我们有关了!” 我张开嘴目不转睛看着凌芷寒腰间的纹身,这个地方对于女孩来说,极其隐私,而且还是用鸽子血纹的,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我们怕是一辈子也不会看见。 我喊宫爵和田鸡过来,然后听见田鸡手里酒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没想过凌芷寒身上会有纹身,但更没想到纹身的图案我们竟然见过。 纹身的图案是一条奇异的生物,头如牛头、身如蛇身、角如鹿角、眼如虾眼、鼻如狮鼻、嘴如驴嘴、耳如猫耳、爪如鹰爪、尾如鱼尾,任何人都会认识这生物。 那是一条威严肃穆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龙,只不过和常见的龙有些出入和不同,这条龙身后面,巨大无比的双翅展开。 让我们想到一条遨游九天的飞龙。 这图案我们已经见到过太多次,宫爵找到的玉匣底部,昆仑金阙的冰雕壁画以及青木川的墓门上。 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图案居然会出现在凌芷寒的腰间。 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羽龙!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见天日 “我就说凌家有问题,你项链中有羽龙的图案,可凌然看见你项链目光明显有异,我那个时候就察觉他似乎知道月宫九龙舫。”宫爵看着凌芷寒腰间的纹身说。 “羽龙的图案纹在凌家人的身上,看起来,凌家对月宫九龙舫恐怕不仅仅是知道那么简单。”田鸡看看我,认真的问。“咱们追查月宫九龙舫,线索已经断了,不知道从凌家身上能不能探查些什么。” “凌然既然知道月宫九龙舫,又认得我身上的项链,或许这项链本身就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系,凌然却什么也没说,他既然不想节外生枝,我们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我摇摇头回答。 “难道装什么都不知道?”田鸡问。 “凌家风雨几百年,谁知道藏了多少秘密,十三道门楣和八阶半的台阶,看着是风光,你们以为会有多干净?”我把衣服重新盖在凌芷寒身上。“那门楣上的朱漆指不定是用多少人血染的,月宫九龙舫这么大的事,凌然都能视若无睹,我们跳出去问岂不是祸从口出,凌然不愿意提,当然更不愿意别人知晓凌家和月宫九龙舫的瓜葛,为了凌家,我相信凌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朝歌说的对,这事得装不知道,而且还得装的像,凌芷寒现在神志不清,应该不知道我们发现她纹身的事。”宫爵点点头也赞同我的意思,看了田鸡一眼笑了笑。“你爸不是教过你非礼勿视嘛,怎么现在就忘干净了。” 田鸡也无所谓的笑笑,比起一个纹身,他更关心烤的蛇肉,把花雕酒淋在上面,顿时酒香混杂着蛇肉的香味四溢,已经好几天没吃饱过,田鸡把蛇肉递到我们面前,宫爵宁可吃难以下咽的干粮,也不愿多看令人垂涎欲滴的蛇肉一眼。 原来宫爵怕蛇,平常瞧他不可一世,居然也有他怕的东西,吃完蛇肉身体暖和了不少,在墓室里除了睡觉我们没其他事可以做,田鸡都不去捣腾那些金银珠宝,反正也出不去,装再多也是白瞎,反而浪费体力。 我担心凌芷寒蛇毒有反复,一直陪在她身边,到最后累的实在不行,昏昏沉沉闭上眼睛,不知睡了多久,被呻吟声惊醒,发现凌芷寒缓缓睁开眼睛,想要挪动身体。 “别动,你背上被毒蛇咬伤,虽然清理了蛇毒,但体内有没有残留不清楚,你动作越大蔓延的越快。”我按住凌芷寒的身体,把手伸到她额头,发现烧居然已经退了,然后掀开凌芷寒背上的衣服,打算去查看伤口的情况。 “你……你干什么?!”凌芷寒惊觉的拉住衣角,满脸羞红的看着我。 “我能干什么,蛇就咬在你腰上,我不给你把毒逼出来,你现在都已经硬了。” “是啊,幸亏了他,不让你都活不到先,他可是用自己血,嘴对嘴的喂你。”田鸡一脸憨直的解释。 我白了田鸡一眼,有些事不说,凌芷寒也不会知道,田鸡见我表情无奈,应该没明白是什么意思:“我说的是实话啊,这当了好人也得让人知道吧,我又没夸张,你的确是嘴对……” “你当时浑身抽搐,牙关咬的太紧,实在喂不进去,没办法我只好这样,我是盗墓的,你是看风水的,咱们也算是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讲究,你应该不会介意啊。”我连忙打断田鸡,本来可以掩饰过去的事,从他口里说出来总感觉变了味。 凌芷寒抿着嘴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避开我的目光,也不答话,手摸到裸露的背上,突然脸色大变:“你……你看到什么了?” “伤口啊,挺严重的,咬你的蛇叫百花七步倒,可是剧毒,你都不知道,你背上的伤口有多吓人。”我知道凌芷寒是担心我们看见纹身,装傻充愣一直都是强项,还一脸淡定的反问。“你?你认为我看见什么了?” “没,没什么。”凌芷寒的表情有些放松。 看凌芷寒的神情,她应该已经没事了,我让她把衣服穿好,然后把蛇肉递给她:“你多少吃点,流了那么多血,再不吃东西怕你扛不住。” 凌芷寒感激的点点头,吃了几口蛇肉,估计是真的饿了,一整条蛇竟然全吃下去,最后看见地上吐出来的骨头,愣了一下:“这,这是什么?” “你爸在吟香醉月楼请我们吃响油鳝糊,可惜油太重,完全吃不出鳝鱼的味,这用花雕烧烤的蛇就不同了,不但……” “蛇?!蛇肉!”凌芷寒一听脸色苍白,打断夸夸其谈的田鸡,转头想吐。 “这鬼都不来的墓里面,能有蛇肉已经不错了,知道你们苏州人吃的讲究,现在我上哪儿给你弄能上台面的菜去,你就将就点。”我一边拍这凌芷寒的背,一边看了宫爵一眼戏虐的笑笑。“看见没,娘们才怕蛇,还真别说,有时候吧,我真怀疑你是女……” 嘘! 田鸡突然打断我的话,头偏向竹架边,像是听见什么声音,宫爵慢慢站起身,神情渐渐开始凝重,我仔细听了片刻,感觉有细微沙沙的声音,从靠墓壁的竹架那边传来。 火光中一条蛇盘绕在竹架上慢慢探出头,紧接着我们看见第二条、第三条…… 片刻功夫十几条灰白的黑坨灰从竹架里爬了出来,我瞟见宫爵噤若寒蝉,双腿居然在发抖,我把他拉到身后,让宫爵照顾不能动弹的凌芷寒,拾起地上的探铲和田鸡挡在前面。 “贼你妈,难道我烤了几条蛇,这还成群来报仇。”田鸡骂了一句上前就是一脚把最前面的蛇头踩碎。 “小心点,这些蛇都是剧毒。”我提醒田鸡。 “怕什么,你的血包治百病,被咬了,喝你血就行了。” “……”我无语的看田鸡一眼,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个功能。 我们两人三下五去二很快把蹿出来的蛇都解决掉,田鸡把死蛇收集起来:“多说雪中送炭,到我这儿怎么就变成墓中送蛇肉,也好,又能对付几天,不用挨饿了。” “黑坨灰在苏州并不常见,这种蛇喜阴,多在坟堆草丛中,但不应该出现在地底,而且这么多一定有问题。”凌芷寒吓的花容失色,缩在角落怯生生对我们说。 “是啊,墓室中怎么会出现这么多蛇。”田鸡也有些纳闷,小心翼翼向黑坨灰爬出来的竹架走过去。 我担心他有事,连忙跟上去,那竹架靠着墓壁有些倾斜,上面摆放的文书也掉落一地,按理说墓室被封石封闭,蛇应该进不来才对,我和田鸡想把竹架移开,手刚碰到,哗的一声,竹架就在我们面前散架。 后面露出一个硕大的洞窟,腥臭无比的味道从里面传来,黑暗中我们听见此起彼伏沙沙的蠕动声,田鸡把火把拿过来,我们仅仅看了一眼就惊恐的像木雕愣住。 渗透的地下水让洞窟潮湿阴冷,长期的流淌导致土石松动,封闭墓室的封石已经破碎断裂,而在那洞窟中,大约有上千条五彩斑斓的蛇相互盘绕在一起,密密麻麻看的人不寒而栗,即便我不怕蛇,看见这景象浑身鸡皮疙瘩全冒起来。 这里俨然是一个蛇窝,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蛇聚集在一起,火光中我们看见洞窟里厚厚堆积的白皮,那些都是蜕皮后留下蛇皮,看起来这个蛇窟已经存在了很久。 我们发出的动静让蛇窟里的蛇全都惊觉,看它们颜色就知道都是剧毒的蛇,这么多蛇盘踞在一起,只有一个原因,它们在交配,而这个时候的蛇攻击性是最强的。 对付十几条我和田鸡还能应付,可对面上千条毒蛇已经迅猛的向我们突袭而至,田鸡握着探铲的手都在抖,我一把将他拉了回头,大声对身后的宫爵说,让他带着凌芷寒马上退出去。 田鸡回过神,反应也够快,立刻把暗室中的竹架全都推到,打开花雕酒喝了一口,剩下的全倒在文书上,等我们退到暗室门口,他把火把扔进去,顷刻间暗室腾起一片火海。 空气中弥漫着焦臭,但火势完全无法阻挡蜂拥而至的蛇群,我停在门口,田鸡催促我赶紧出去,我目光落在暗室中的龟驮碑文上,总感觉这东西不能留着,特别是后面的部分,我拿起探铲快速的把后面的刻字全都铲掉。 田鸡把我从暗室拖出来时,前赴后继的蛇群已经穿过火海,密密麻麻出现在墓室之中,我们除了退一点办法都没有,整个墓室里到处爬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蛇,显然全都被激怒,吐着信子从四面八方开始包围我们。 田鸡退了几步,忽然回头,竟然又冲了回去,我和宫爵大吃一惊,看着他居然是去拿之前装好的金银珠宝。 “你不要命了,都这样了你拿这些东西有啥用?”看到田鸡气喘吁吁的回来,我瞪着他问。 “这还能有命吗,我说了,要死我也得抱着这些东西死,不然不甘心。”田鸡一本正经的回答。 我们已经退到最开始掉下来的地方,蛇群把我们逼到水潭边,全靠我和田鸡手里的火把,勉强能阻止蛇群靠近,可这样坚持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不用等到火把熄灭我们也不可能一直和四周的毒蛇僵持下去。 轰! 一声巨响从我们身后水潭传来,抬头看上面竟然有阳光照射进来,从来没发现我是这样喜欢阳光,在昏暗的墓室中,阳光有些刺眼,但照射在身上却是无比和煦的温暖和惬意。 然后我抬头看见凌然的脸出现在上面。 绳子被放下来,宫爵先绑好凌芷寒,等她被拉上去后,我见宫爵先走,田鸡说留下断后。 “你先走,反正你也说我百毒不侵,被咬到也没关系。” “那倒是。”田鸡居然没心没肺还能笑出来。 说来真的奇怪,之前动作过大,手腕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滴落在地上,我发现围在四周密密麻麻伺机而动的蛇群,竟然不敢靠近,似乎那血里有某种东西,令它们畏惧。 这些都是致命的毒蛇,我甚至有些相信宫爵的玩笑,难道我的血比这些毒蛇还要毒,以至于它们如此惧怕。 等他们都上去后,招呼我赶紧怕上去,我目光落在墓室对面那副画像上,和石碑一样,我总感觉这些东西不应该留下,这个墓室早晚会被人发现,可没有了画像和石碑,这个墓室就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太监墓而已。 我握紧手里的火把,用力向画卷扔过去,火苗沾染在上面,干燥的画纸瞬间燃烧起来,直到我确定画像上的人脸完全被吞噬,才从绳子上爬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项链 我们跟着凌然重新回到凌家,凌芷寒应该是失血过多,加之受惊过度,从墓里出来就昏厥过去,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估计就能恢复, 听到最后的消息是,凌然已经把叶知秋送走,如果她在这儿又要问东问西,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她。 最高兴的当然是田鸡,背上背的和手里拎着的大包里装满了从陆乔墓里带出来的金银珠宝。 “天开眼,终于没让我再白跑一趟,又是九死一生,不过好歹是赚回来了。”直到回到凌家田鸡都舍不得放下手里的袋子,那样子活脱了一天贪财鬼。 不过这事幸好田鸡贪财,他居然把那么重的松瓶也带出来,这下总算是可以给花惜双交差,不过陆乔墓里最贵重的并不是这些金银珠宝和瓷器。 而是那暗室中的文书,以及陆乔生平的碑文还有那幅画像,如果这一趟叶知秋在,估计她宁可死在里面也不会损毁丝毫,没有这些,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古墓而已。 我们在凌家逗留了三天,凌然派人把松瓶先送回成都,看得出他比我们更加迫切的想要对花惜双有个交代,三天后我们告辞,凌然在吟香醉月设宴为我们送行。 这一次凌然颇为客气,也不像上次剑拔弩张,好好一顿饭也没吃好。 “小女承蒙各位不弃,救命之恩凌家铭记于心,这份人情算是我凌然欠各位的,什么时候还,尽管开口。”凌然端着的依旧是花雕,起身句句肺腑。 “您言重了,大家同舟共济本该相互扶持。”我们端酒也跟着起身。“怎么不见凌芷寒?” “医生来看过,说是没什么大碍,就是很好奇,被白花七步倒咬了两口,居然还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估计是受了惊吓,加之她从小身体就虚弱,怕是要再静养几日。”凌然说到这里表情也有些疑惑。“这事我也想问问,白花七步倒可是剧毒,你们用什么办法帮她解毒的?” “他用……” “发现的及时,我帮她放血,把蛇毒给逼出来的。”我连忙打断田鸡,生怕他又说了不该说的。 凌然也没细问,端酒先干为敬,这些日子被困在墓里,早已饥肠辘辘也不和凌然客气,风卷残云把一桌酒菜狼吞虎咽一扫而光。 酒足饭饱凌然还亲自送我们回房休息,等凌然走了之后,宫爵推开窗户远眺很久,忽然若有所思的问。 “你真不打算查一查凌家人为什么会有羽龙的纹身?” “凌然不提,我们怎么好提,别看凌然豪爽,见到我身上的项链,只字不提,就凭这一点此人城府不浅。”我摇摇头慎重回答。“凌家就算是知道月宫九龙舫,以凌然的谨慎,关系这么大的事,他自然不会引火烧身,这诺大的凌家,风雨几百年都屹立不倒,一定有生存之道,即便是查我估计也查不出什么。” “这时间不对啊,你们说第一次见到羽龙图案是在玉匣,那和姬渠有关,是战国时期,然后我们在昆仑金阙看到羽龙,还有青木川的地下祭坛……”田鸡一脸疑惑挠挠头。“从黄帝到春秋战国,羽龙图一直在出现,就意味着月宫九龙舫也有出现,中间时间跨度这么大,是什么原因呢,而且和凌家又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倒是没有去想月宫九龙舫,陆乔墓里的画像以及那些文书还有碑文,这些鲜为人知的秘密,难道你们发现有蹊跷。”我揉了揉额头忧心忡忡说。“我从来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会在一个墓里见到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画像,而且还是几百年前的,花惜双这一次让我们和凌家合作找陆乔墓,说是找松瓶,我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个女人和我们又没什么交集,她让我们去陆乔墓干什么,就是为了让你看见那画像,知道陆乔的秘密?”田鸡满脸茫然看着我。“什么事总要有原因吧,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凌然说凌芷寒还要休养几日才能下床……”站在窗边的宫爵声音诧异。“我看凌芷寒应该已经好的差不都了吧。” “你有没有听我们说话,这儿说陆乔墓里的事呢,怎么扯到凌芷寒身上。”我问。 月光照在宫爵棱角分明冷峻的面容上,削薄翘着的嘴角露出不可一世的笑意,向窗外点点头让我们自己看。 我和田鸡走到窗前,月色下看见凌芷寒杵着拐杖,向绿茵掩映的小径深处走去,如今夜深人静,她应该在房间休息才对,腿伤还没好利索就深夜外出,看来应该不是闲庭信步出来散心。 “我就说这凌家的秘密不少,随便哪儿也能瞧见,凌芷寒伤口还没痊愈,一瘸一拐走的这么匆忙,应该是去见什么人。”宫爵回头看我一眼。“我这个人没什么好奇心,你呢……” 我知道宫爵是在挑起我兴趣,麻烦的是,我偏偏又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走,跟上去看看。” 凌芷寒走的那条小径幸好我们熟悉,之前走过一次,轻车熟路很快看见前面行动迟缓的凌芷寒,渐渐发现凌芷寒去的地方并不陌生,不远处就是凌家宗祠,里面还亮着灯光。 凌芷寒走进去,我们悄悄站到门口,从缝隙中看见凌然埋头站在宗祠的神位前,他已经自废宗籍,已经没资格再跪拜先祖,凌芷寒毕恭毕敬吃力的跪在蒲团上,凌然把点燃的香递给她,凌芷寒叩拜后给神位上香。 “列祖列宗在上,凌女芷寒,谨遵凌家祖制,接任凌氏宗主,必恪尽职守励精图治,以匡扶祖业光耀凌门为己任,誓保凌氏一族安危。” 我在心里算是看明白,凌然自废宗籍,已经不能再掌管姑苏凌家,这是要把宗主之位传给凌芷寒,这本该是凌家的大事,像凌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怎么也该风风光光的交接才对,看样子凌然是打算秘而不宣。 我们看见凌然把凌芷寒从蒲团上扶起来,把一个手镯戴在她手上,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这担子重,我本想一肩承担,可毕竟要违反祖训,过错我来顶,从今以后你便是凌家宗主,凡是必须一凌氏一族大局为重。” “爸,该我们做的事已经做了,你说那边会守信吗?”凌芷寒忧心忡忡的问。 “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凌然无力的摇摇头,转身看向凌芷寒。“你的腿伤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好在没伤到骨头,再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你和他们此去探查陆乔墓,一路上可以察觉什么?” “没有,他们好像并不知道。”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这对父女现在谈论的正是我们,看来凌然对凌芷寒除了看风水外,还有别的交代。 “顾朝歌身上戴着的项链本该是凌家先祖之物,花惜双让我们找协助派来的人找松瓶,我原本以为是钱财交易,直到我看见那项链。”凌然背着手声音低沉。“这事未免太蹊跷,我万万没想到花惜双派来的人身上居然戴着和凌家有关的项链。” 我眉头一皱默不作声的看向宫爵和田鸡,这项链怎么会和凌家先祖有关? “是啊,您上次回来告诉我时,我还很震惊,在陆乔墓里我腿受伤,他脱衣帮我止血时,我也看见他的项链”凌芷寒声音透着疑惑。“居然真的和凌家第一位先祖凌璇戴的项链一模一样。” 凌芷寒一边说,一边从神龛上取出一副画像,展开后上面是一位肃穆端庄的女子,灯光中我一眼就看见那女子戴着的项链竟然真的和我一样。 “这是凌家第一位先祖,这幅画像在凌家传承已经几百年,当时在吟香醉月楼我一眼就认出顾朝歌的项链,当时我很震惊,来宗祠翻查先祖画像,反复核对居然一模一样。”凌然神情焦虑看着画像说。“顾朝歌的底细我派人查过,从小被叶九卿收养,但父母是谁就不得而知,我实在想不通他身上怎么会有我们凌家先祖的项链。” “爸,凌家秘传的文献中记载,那项链中有羽龙图案,我一直都想问您,这羽龙到底是什么意思?”凌芷寒很认真的问凌然。“为什么会在我身上也纹上这个图案?” “不知道。”凌然回答的很干脆。“凌家世代传承风水秘术,但从未提及过和羽龙有关的事,但凌家祖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要世代掌管凌氏一族的宗主必须传承这个图案,而且凌家还有一个心口相传的秘密,据说和一个能执掌天下的宝藏有关,只有上一代宗主死前才会传给下一代。” “那您也是宗主,为什么您不知道?”凌芷寒迫切的问。 “你爷爷把宗主之位传给我时很匆忙,他甚至都来不及把这个秘密告诉我,到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你爷爷。” 听完凌然和凌芷寒的对话,我们茫然的张着嘴,他们竟然根本不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事,而且羽龙图案竟然是凌家先祖要求世代传承的,现在就连我都有些没有头绪,我身上怎么会戴着凌家先祖的项链。 这条项链是父亲交给我,并让我妥善保管,一个山里的抬棺人怎么会和姑苏凌家扯上关系,还有凌家心口相传的秘密到底又是什么。 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难道凌家世代相传的秘密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细如尘 我们躲在外面不敢出声,早猜到凌家藏了不少秘密,但万万没想到竟然和我戴的项链有关。 “爸,这才找到的陆乔墓,我在里面发现一些事。”凌芷寒的声音冷静。 “你发现了什么?”凌然谨慎的问。 “花惜双前来找您,希望您协同探查陆乔墓地风水,我就翻查过关于陆乔这个人的记载,可我在墓中看见刻有陆乔生平的碑文,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我们不知晓的。”凌芷寒杵着拐杖对凌然说。“陆乔在崇祯三年被调任东厂督主,直到他去世,他一直都掌管着当时最大的权利机构。” “陆乔是东厂督主?不对啊,对陆乔的调查我也参与,明史中记载当时的东厂督主并不应该是陆乔才对。” “几百年前的事,一纸史书能记下多少真假,何况这些都是铭刻在陆乔墓室的碑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要死的人何必篡改自己的生平。” “那这么说起来,这个陆乔的来头就不小了,东厂督主在当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碑文残缺很多内容已经无法辨认,不过调任陆乔出任东厂督主的竟然不是当时的帝王,而是一个被陆乔称为主公的人。” “这个主公是谁?”凌然神情有些吃惊。 “不知道,碑文中并没有提及,似乎陆乔在刻意的掩饰,但这还并不是让我最吃惊的地方。”凌芷寒一脸沉稳看着凌然。“爸,您可记得凌无尘。” “凌无尘!”凌然不假思索的点头,抬手指着供奉的神位。“他是凌家先祖之一,明天启年间,凌家的宗主,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葬入宗地的凌家宗主,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们在陆乔墓中发现一个暗室,里面放满了堆积如山的文书,想必对陆乔很重要,而这些文书全都只记载一件事,从陆乔出任东厂督主直到他死,他一直不遗余力在追查几个人的行踪,而顾朝歌他们在其中一本文书中看到有关凌无尘的记载。” “文书上都说了什么?”凌然急切的追问。 “崇祯十年,也就是陆乔死的前两年,他被调派到苏州监察,可暗地里却指示东厂番子抓走凌无尘。” “凌无尘是被陆乔抓走的?!”凌然大吃一惊。 “文书中记载,不但抓走,而且还严刑逼供,好像希望从凌无尘的嘴里得到什么秘密,直到最后凌无尘被屈打致死,而在死前吐露出两个字。” “那两个字?” “万象。” “万象?!”凌然眉头一皱双手背着身后来回走了几步,样子有些茫然。 “爸,您可知道万象是什么意思?”凌芷寒认真的问。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凌然摇摇头回答。“文书里还说了什么?” “陆乔在得知这两个字后,便下令处死所有参与审问的人,文书中也没有在提及这两个字,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万象,到底是一个地名,还是人名,而且为什么陆乔会不择手段逼问我们凌家先祖。” 凌然重重叹了一口气,望着宗祠中供奉的神位,声音低沉的告诉凌芷寒:“我虽然不知道万象是什么意思,不过你说的这件事我从你爷爷嘴里也有些耳闻。” “爷爷他老人家告诉过您什么?”凌寒声音焦急。 “那个时候我还小,也是在这间宗祠里,你爷爷告诉我,凌家之所以几百年风光不减,全因为世代传承的风水秘术,我们手里掌握着天下命脉,即便是历代帝王也得礼让三分,唯一一次例外……”凌然忧心忡忡眉头紧锁。“便是你在陆乔文书中看见的那个时期。”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启年后,大明祸乱不止,东厂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凌家本来远离庙堂,本无是非,可终究是难以独善其身,凌无尘接任宗主不久,凌家便被东厂肆无忌惮的搜查,并带走凌无尘,以至于最后年尸首都没找到。”凌然面色凝重看向凌芷寒。“事实上,当时凌家死的何止宗主凌无尘一人,东厂血洗凌家,差点就满门灭杀,凌氏一族在那次清剿中元气大伤,眼看就是灭门之灾,可东厂突然撤离,凌家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我想是先祖凌无尘为保凌家周全,最后迫不得已还是向陆乔透露了什么,指示东厂的是陆乔,而幕后操控一切的却是那个神秘的主公,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陆乔想要逼问的是世代由凌家宗主心口相传的秘密。”凌芷寒深吸一口气说。“看来最后凌无尘还是告诉了陆乔。” “你爷爷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正是在我后背纹上那个图案的时候,并再三叮嘱,这个图案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凌家早晚都会有灭顶之灾。” “爸,还有一件事很蹊跷,陆乔一直受命于那个叫主公的人,虽然在墓里我没发现主公到底是谁,可却看见一副画像,陆乔到死都对画像中的人毕恭毕敬,甚至在棺材中都是五体投地的膜拜,想必这画像中的人应该就是那个主公。”凌芷寒走到凌寒身边说。“您可能都不相信,那画像中的人竟然和顾朝歌长的一模一样。” “和顾朝歌长的一样?!”凌然震惊的抬头,脸上写满了迷惑。“几百年前的人,怎么会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关键,您好好想想,花惜双让我们凌家协助她派来的人找陆乔墓,说是为了一个松瓶,可墓里面却有一幅和顾朝歌长相相似的画像,还有和凌家有关的记载,一个太监墓同时牵扯了我们两帮人,您不认为这太巧合。”凌芷寒处变不惊表情冷静。“我看这个花惜双此举怕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松瓶那么简单,如果她另有所图,我们也应该早做打算以防万一。” 我很少去在意女生的长相,不过凌芷寒的确长的漂亮,有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和素雅,但并不妨碍她倾城的美貌,不过一般长的漂亮的女生向来没脑子,这个观念是封承灌输给我的,而且一直根深蒂固。 我对凌芷寒也是这样的感觉,直到听完她和凌然的对话,这个女子心思缜密秀外慧中倒是让我多少有些吃惊。 我们在担心的事,一直沉默寡言的她原来早就想到,看起来我是小瞧了这个小家碧玉的女子。 “爸,顾朝歌他们在墓室中发现了记载凌家事情的文书,我担心他们看见趁其不备把后面的书页撕下来,您看该怎么处理?”凌芷寒从身上拿出几页纸。 “凌家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些东西留不得,烧掉一了百了。”凌然慎重其事的回答。 我心里一惊,如果凌家和月宫九龙舫有关,那凌芷寒手里的东西很可能就是线索,我并不想找什么宝船,我戴着的项链是父亲交给我,竟然又和凌家有关,我一直都想追查出杀我父亲的真凶,可一直受人制肘,这或许是我掌握主动最好的机会,绝对不能让凌芷寒毁掉。 “引开凌然,咱们必须知道凌芷寒撕走书页上的内容。”我压低声音对田鸡说。 田鸡心领神会,他的身上我自然是放心,见他动若脱兔闪身出去,故意踢出声响,宗祠中的凌然听到外面响动,大吃一惊连忙追出去。 等田鸡把凌然引开,我和宫爵立刻冲击宗祠,行动不便的凌芷寒见到我们突然出现,先是一愣,目光落在手里的书页上,伸手就往长明灯里放。 宫爵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从她手里将书页夺了下来,凌芷寒想要争抢,可腿伤难以支撑差点跌倒,我连忙抱住她。 “还给我。”凌芷寒倒在我怀里,一脸慌乱看着宫爵手里的书页。 “你们凌家的事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和我有关的事。”我把她搀扶好。 “你们最好别看,如果让我爸知道,他是不会放你们离开这里的。”凌芷寒神情慌张对我说。 “换句别的,这话听太多,小爷又不是被吓大的。” 宫爵快速看着手里的书友,面色越来越迷惑,然后递给我,凌芷寒知道再抢夺也无济于事,我仔细看着上面的记载,陆乔在抓获凌无尘后严刑拷打,凌无尘死前透露万象两字。 这事再无下文,崇祯十一年,陆乔亲自带队率领东厂铁骑一百多余,和三名锦衣卫一起深入漠北,追杀他一直以来都在追查的人,在漠北他们找到一处地方。 文书中的原文是这样记载。 宦臣统辖东厂精锐过百,随主公入漠北追击要犯,据凌无尘所言,查得秘境一处,主公命宦臣留守于外,亲带精锐前往,独守二十七日,终见主公安返,百余护卫无人生还…… 凌无尘最终向陆乔透露出一处秘境,我翻阅过陆乔留下所有的文书,从来没有提及过主公,这是第一次看见,可见这个神秘的主公一直都在等待陆乔查探出这处秘境, 可惜文书中并没有交代秘境的具体位置,而且让我吃惊的事,跟随这个主公一同前往百多名,训练有素的东厂精锐居然无人生还,他们到底找到了什么地方,而那里面又发生了什么事?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顾五的名字 第二十三章 很可惜这些疑团在凌芷寒和凌然身上也无法解开,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凌家一直以来传承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书页还给凌芷寒:“烧了吧,上面的东西我们不会告诉其他人。” 凌芷寒刚把书页接过去,还没来得及点燃,外面就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我们转头看见田鸡退到宗祠中,灯火下凌然一脸忿怒的站在外面,在他身后站满了气势汹汹的持刀握棍的人。 凌然目光敏锐的落在凌芷寒手中的书页上,眉头一皱目露凶光,来回看看门口的田鸡和宗祠中的我和田鸡。 “声东击西,这么说起来,我和芷寒谈的话,你们三人都听到了?”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不置可否的点头。 “看这架势姓凌的没打算放我们走,我挡着,你们两个想冲出去。”堵在门口的田鸡双手拳头一握对我们大声说。 “你当姑苏凌家这四字就是一个摆设,今晚能不能留住你们三人我不知道。”凌然目光瞟向田鸡声音冰冷。“但你想要断后,就肯定走不出去,而且我保证你看不见明早的太阳。” 凌然这话是对着田鸡在说,可我知道他是说给我和宫爵在听,凌然老练应该也看出我们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独自逃命。 “爸,我看他们并没恶意,也不像是十恶不赦之人,他们知道的事应该不会说出……” “他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不过我只相信,只有死人才会真正不说话。”凌然决绝打断凌芷寒。 “爸,您……您打算做什么?”凌芷寒大吃一惊,杵着拐杖挡在我们前面。 “凌家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居心叵测偷听,这关系凌家安危,他们断然留不得,凌家古宅这么大的地,要埋几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凌然整个人比他声音还要冰冷。 “爸,他们在墓里舍身相救,对我有救命之恩,就是百般不是,我也不能忘恩负义啊。”凌芷寒声音有些慌张。 “他们是救了你,不过凌家并非只有你一人,几百年的基业和百来号人的安危,我绝对不放心交到他们三人手里,没人逼他们知道我们凌家的秘密,既然他们偷听,就是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凌然一看就是做事比说话要多的人,看他态度就知道是真的动了杀机,田鸡或许能抵挡一阵,不过我们想要逃出凌家恐怕是痴人说梦。 “凌家的事我一点都不关心,也不是存心想要偷听。”我上前一步,面无惧色看着凌然,解开衣领取下戴着的项链。“您第一眼就认出这条项链,我万万没想到这是你们凌家先祖的东西,我只想搞清楚这条项链的来历,因为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 凌然缓缓抬手,他身后的人立刻向后退,直到凌然的手放下,那些人才停住,凌然谨慎应该是不想过多的人知道关于项链的事,他步伐稳健的走进宗祠,甚至都没有去看门口的田鸡一眼,他越是这样从容我心里越是担忧。 他根本不忌惮我们三人,说简单点,或许在凌然眼里,我们现在和三个死人没什么区别,他压根也不担心我们能活着从这里离开。 “本来我没打算问你,既然你提起,我也想知道,这条项链你怎么得来的?”凌然站在我面前冷冷问。 “我父亲被杀前交给我,千叮万嘱一定要妥善保管,无论如何不能遗失。”我不卑不亢直视凌然。 “你父亲交给你的?被杀之前?”凌然剑眉一皱分明有些不相信我的话,从我手里把项链接过去,很轻松的打开,里面的羽龙图案呈现在我眼前,凌然抬头瞟我一眼,漫不经心的问。“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顾五。”我脱口而出。 “顾五……”凌然神情疑惑,像是在思索最终摇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是干什么的?” “山里给死人抬棺材的,因为总是站在右边第三排,按照风俗这个位置叫五鬼抬棺,所以我父亲被称为顾五。” 凌然笑,透着狡黠的深邃,他应该对我的回答并不相信,或许认为我在随意编造一个故事。 “这么说,你连你父亲叫什么都不知道?”凌然意味深长的问。 我迟疑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我居然不知道父亲真正的名字,事实上从我记事开始,听见别人喊他都是顾五,现在仔细回想那应该仅仅是一个绰号。 我突然想到父亲临死前交给我的硬皮笔记上有照片,笔记已经被我烧毁,可那张照片我却一直留在身边,我连忙拿出来,放在凌然面前。 “这就是我父亲。” 凌然审视的目光从我脸上慢慢游弋到照片上,灯光下我看见他的瞳孔在收缩,脸上的从容瞬间荡然无存,嘴角不由自主蠕动一下,头向前埋在照片前面,目不转睛看着我手里的照片,表情越来越诡异。 “顾……顾远山是你父亲!?” “顾,顾远山?”我一愣,表情比凌然还要茫然。“顾远山是谁?” 等这句话问出口,我才意识到这或许才是我父亲真正的名字。 而且…… 凌然竟然认识我父亲。 凌然的嘴慢慢张大,目光来回在手里的项链和面前的照片扫视,终于在嘴角露出一丝我完全看不懂怪异的笑容。 “原来这项链是顾远山给你的,这就能说通了。” “您认识我父亲?”我急切的追问。 “父亲?顾远山是你父亲……”凌然的笑容越来越深邃,慢慢对我摇头。“这是我听到最无趣的笑话,顾远山居然会有儿子,哈哈哈。” 我火气一下蹿上来,一把拧住凌然的衣领,死死盯着他眼睛,声音严厉低沉:“我警告你,别拿我父亲说笑,否则我今儿就是出不来凌家的门,你也得给我垫背。” 凌然的目光根本没在我身上,他看着手里的项链,依旧意味深长的笑着。 “叶九卿收养你,我懂了,哈哈哈,你跟在叶九卿身边也有十几年,难道他就没告诉过你什么?” 我一怔,手微微抖动一下,思绪莫名的慌乱:“掌柜,掌柜告诉我什么?” 凌然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嘴角的笑意慢慢收起,神情凝重阴沉:“你不可能是顾远山的儿子,我可以肯定,而且叶九卿同样也肯定,这十几年,他一直瞒着你。” 我呆滞的愣在原地,我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叶九卿时候的事,当时小很多细节并没有在意,叶九卿看见我身上掉落的项链时,那表情明显很震惊,他也和凌然一样,问过我项链的来历,当我回答顾五的时候,他的反应和凌然一眼茫然。 可叶九卿却能开启这条项链,说明他在认识我之间就见过,叶九卿真的有事瞒着我。 “还有,你刚才说这条项链是顾远山被杀之前交给你的?”凌然意味深长的问。 我凌乱的点点头。 凌然的冷笑让我无所适从,围着我走了一圈停在我身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编出这个故事,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你绝对不可能是顾远山的儿子,第二……” 凌然闲庭信步站在我面前,一本正经看着我冷冷说:“第二,在你说的时间,顾远山也绝对不可能被人杀死!” “为什么?”我有些抓狂的瞪大眼睛。 “你应该问的人是叶九卿,他收养你十多年,为什么一直没告诉你,而且还要瞒你这么久。”凌然冷冷一笑,声音更加阴沉。“不过,你现在也不需要知道了,有一个人应该能回答你这些问题。” “谁?” “顾远山!” 凌然话音一落,手轻轻抬起,退在外面的人令行禁止立刻冲进来,我根本没有想要反抗,思绪完全被凌然的话搅乱,忽然发现我陷入一个混沌的深渊,根本无法找到出路。 田鸡和宫爵见我呆立不动,相互对视一眼也放弃了抵抗。 “在后面园林,找一块宽敞的地方,也不能委屈了他们。”凌然背转身看着供奉的神位冰冷的声音传来。 我们被五花大绑往外推,凌芷寒突然挡在我们前面对凌然说:“爸,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您为凌家安危要处置他们,也无可厚非,可大恩不言谢,我终究欠他们一条命,不如让他们吃顿饱饭,何况现在天色渐亮,人多眼杂怕会走漏风声,还是等到今晚再说。” “凌家不能忘恩负义,你说的也有道理,先把他们关到后院,等晚上再动手。” 我们被推出宗祠,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着凌然说的那些话,其他的事根本不在乎,叶九卿收养我,对我有再造之恩,我一直敬他为亲人,他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凌然为什么会认识我父亲,他又为什么如此肯定对我说那些话,这些我根本无法解答的疑问交织在脑海中,像是一团迷雾围困着我,让我没有丝毫头绪和方向。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凌家信物 我们被关在后院一间房里,田鸡挣扎几下发现被绑的结实,我颓然的靠在角落,宫爵估计是见我久久不说话,挪到我身边:“你别想那么多,或许就是凌然故意乱说的。” “我看不像,你们想,凌然人多势众压根就不怕咱,就是因为他太有把握我们离不开这里,所以才会说实话。”田鸡也靠过来说。“就是他说的那些,是挺玄乎的,我就是没想明白,掌柜既然知道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你。” “我听师傅说,叶掌柜为人忠义,可托生死,我前后也见过他几次,感觉不像是道貌岸然之辈,按理说他没理由算计啊。”宫爵想了想冷静的看着我。“何况你一无所有,掌柜能算计你什么啊?” “我何尝不知道这些,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想不明白,从小他待我不薄,而且是真心真意,他对我视如己出。”我面色焦虑重重叹了一口气。“他即便有什么瞒着我,也绝对无加害之心,可我有什么能让他隐瞒的呢?” “凌然也不是东西,反正都要死,还不如痛快点,一口气全说出来,藏着掖着,贼他妈,死都不让人安心。”田鸡骂了一句。 “凌然不说,不是还有叶九卿知道,这事得当面问清楚。”我从后面抬起手,揉了揉被绑痛的手腕。 “咱都要被活埋了,还怎么问……”宫爵目光落在我手腕上一愣。“你怎么松开手上的绳子的?” “亏凌家满口忠孝仁义,我看上上下下也就只有一个还正常。”我一边说一边用小刀割开田鸡和宫爵身上的绳子。 “你哪儿来的刀?”田鸡诧异的问。 “凌然被想当场就处置我们,凌芷寒阻止说要等到晚上,我记得当时凌芷寒说这话时,刚好站在你面前。”宫爵聪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刀是凌芷寒偷偷交给你的?” “难道凌家还有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没不枉费咱们在墓里救她一场。”我点点头。 突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田鸡立刻从我手里拿过刀,闪到门后,等门被推开,田鸡上前一步稳稳扣住进来人的脖子,刀锋已经抵在那人的颈上。 我一看居然是凌芷寒,连忙招呼田鸡松手,他太用力箍得凌芷寒差点没喘过气,田鸡惊慌失措的松手,凌芷寒身子一软倒下了,幸好我眼疾手快把她接住。 “第三次,你是不是抱她抱上瘾了,这已经是你第三次这样抱着她。”宫爵在旁边阴阳怪气。 “你好好的,她腿伤还没好呢,就这样摔下来,伤口又得裂开。”我白了宫爵一眼没好气的回答。 田鸡关上门站在旁边警戒,凌芷寒傲气,估计听宫爵这样说想从我身上挣扎起来,可腿完全使不上力,我把她搀扶坐到地上,发现她好像只要在我面前,这脸总是红的发烫,而且始终不敢和我对视。 “我得问问你,你们凌家这是啥规矩,听几句话就得要死要活的,你们这后院的园林里到底埋了多少人啊?”田鸡站在门口问。 “姑苏凌家本来就是众矢之的,不敢有丝毫差池,我爸这样做也是为了凌家安危,即便有不妥可也实在无可奈何,你们也不能怪他。”凌芷寒声音婉转,一脸歉意的回答。 “你爸是不是太紧张了,谁在乎你们凌家的事,我们偷听也就想追查朝歌的身世,你爸不问青红皂白就要灭口,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宫爵理直气壮问。 “我也没想到你们会和凌家牵连在一起,可我爸毕竟肩负凌氏一族的安危,从他接管凌家一直如履薄冰殚精竭虑,就是怕凌家再起祸端。”凌芷寒说完然后压低声音。“我爸的性子硬,决定的事不会更改,等天再黑点我带你们出去,离开苏州就千万别再回来。” “你放我们走,那你怎么办?”我问。 “他毕竟是我爸,不会对我怎么样。” “我还是有件事要问你,其他的估计你也不清楚,我就想知道,你们凌家既然如此小心谨慎,到底什么原因要答应花惜双。”我看着凌芷寒认真的问。“我看你爸也是被逼无奈,你们凌家有什么把柄在花惜双手里?” “凌家世代清白,从没有藏污纳垢之事,怎么会有把柄在他人之手。” “既然没有,那为什么这一次要答应帮花惜双,按理说你们凌家和花惜双之前应该没什么交集啊?”宫爵问。 “我爷爷,因为我爷爷凌霄阁……”凌芷寒抿嘴无奈的叹口气。 “怎么又扯上你爷爷?”田鸡在门口疑惑不解。 “我之前在宗祠外听你们谈话,好像提及过你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皱眉认真的问。 “按理说现在凌家的宗主应该是我爷爷凌霄阁才对,你们也应该听到,凌家宗主只会在临死前才会传位,连同宗主身份一起传承的还有一个和凌家有关的秘密,但这个秘密都是心口相传,只有历代凌家宗主才知道。”凌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的和盘托出。“可二十年前我爷爷突然把宗主之位传给我爸,只叮嘱凌家纹身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爷爷走的匆忙,也没有其他交代,可是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再无音讯生死未卜。” “不是说传位时候要把凌家流传的秘密一起告诉下一代宗主吗?”宫爵追问。 “没有,爷爷临走也没告诉我爸任何事,就是因为这样,我爸以为爷爷只是有事外出数日,也就没在意,可谁知竟然再没有爷爷消息,直到……”凌芷寒面色凝重继续说。“前段时间花惜双突然到访,她带来一张照片,上面竟然是我爷爷。” “你爷爷既然还健在,为什么这么久也不回来?”我诧异的问。 “他回不来,因为他被关押在监狱。”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田鸡憨直的问。“你爷爷犯的事不轻啊,这一关就关了二十多年。” “这说不过去啊,就算是作奸犯科杀人放火,也总得通知家人吧,怎么关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通知你们凌家?”宫爵一脸茫然。 “花惜双说我爷爷是重刑犯,不能探望更不可能被释放,而且就连关押的地方,也没几个人知晓,我爷爷一生光明磊落绝对不是作奸犯科之辈,我们问花惜双爷爷到底为什么被抓,她也不肯回答。” “凌无尘!”我眉头一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爷爷和凌无尘一样,他们都没罪,可藏着一些秘密就有罪了,看起来有人想从你爷爷嘴里逼问出你们凌家的秘密。” “我爸也是这样想到,可爷爷既然还健在,说明秘密并没有说出去,花惜双告诉我爸,只要配合她派来的人探出陆乔的墓,并找到里面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作为交换,她会把爷爷安然无恙送回来。”凌然声音透着无奈。 我听完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凌然不惜自废宗籍也要和我们一同探墓,原来是为了凌霄阁,这样一想我也能体会他为什么想杀我们灭口,看起来凌家早就不太平,一直暗涌不断,觊觎凌家秘密的人早就动手,而且能把凌霄阁关押二十几年无人知晓,这个人想必权利大到我们难以想象。 我忽然想起花惜双对我们说过,想要得到青花松柏花觚的人我们招惹不起,看起来他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不过我倒是相信花惜双有这个能耐,她既然轻描淡写就能救叶九卿,让凌霄阁出狱应该也不是难事,想必这也是凌然为什么会不惜一切答应她的原因。 凌芷寒看看外面,说时候差不多,这里不能久留,趁着凌然还没来赶紧离开,我把她搀扶起来,刚开门出去,就看见外面凌然带着大群人剑拔弩张站在外面。 “芷寒,你还记不记在宗祠,你对列祖列宗发的誓。”凌然神情阴沉声音冰冷。 “芷寒记得,凌门忠义,从来不会恩将仇报,他们舍命救我性命,凌家祖制中便有知恩图报,何况他们并非奸邪之辈,并不会危及凌家安危,我可以用性命担保。”凌芷寒挡在我们前面据理力争。 “你才见他们不过数日,连他们来历都不知道,就敢大言不惭为他们担保,那谁又为凌家上下百来号人担保!”凌然勃然大怒对她大声呵斥。“你明知道凌家如今是多事之秋,容不起半点差池,你放他们走,你又置凌家上下安危于何地!” “爸,您既然口口声声说是凌家上下,您别忘了,我现在才是凌家的宗主,您……您已经不是凌家的人了。”凌芷寒抿嘴艰难的说。“凌家的事该由我处置。” “你……”凌然气的浑身发抖,双目溅火看向我们。“凌然不才虽不再是凌家的人,可也知道誓保凌门祸福,你虽是宗主,可冥顽不灵女生外向置凌门安危不顾,那我只有拨乱反正,抓起来!” 凌然虽然传位给凌芷寒,可在凌家的威信并没有因此减少,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人立刻向我们走来。 我把凌芷寒拉到身后,看架势非得硬闯,能不能出去不知道,但从来没有打算束手就擒,今天就算躺这儿,下面也绝对要拖几个垫背的。 咔! 我的手刚举起来,就听见一声清脆的扣合声,然后看见凌芷寒把她手腕上的手镯戴到我手上。 顷刻间冲上来的人全都停在原地,后面的凌然瞠目结舌近乎于绝望的看着我手腕上的手镯,嘴角蠕动半天才说出话来。 “好,好的很,凌然居然有你这样的女儿。” “爸,芷寒并不想忤逆您,可他们根本和凌家无关,我不能见你草菅人命,您让我对列祖列宗发誓,芷寒句句铭记于心,可凌家组训从来没有滥杀无辜这一条,何况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恩将仇报有违道义,您一生磊落豪情,最看重的不就是道义二字。” “走!你走!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从今以后你再不能踏入凌家半步!”凌然抬手一指愤恨无比声音颤抖的说。 我还茫然的看着通体透明的手镯,样式挺别致,两个金蟾交首拱护着一颗璀璨的宝石,我还是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东西带到我手上,对面那些人就不敢再动,我在宗祠见到凌然把这手镯交给凌芷寒,想必应该是宗主信物。 可我又不是凌家的人,戴上这手镯也没有什么用,我还在纳闷,宫爵在身后拉我衣角,示意此地不宜久留,我见凌芷寒埋首对着凌然一脸愧疚泪如雨下,搀扶起她慢慢退出凌家古宅。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突生变故 凌芷寒为了救我们被赶出凌家,她一个女孩无依无靠总不能丢下她不管,我让她跟我们先回成都,怎么说叶九卿也是他姑父,凌芷寒默不作声点头,看她神情哀伤我见犹怜。 没想到探一个太监墓居然搞出这么大的事,上车后凌芷寒沉默不语一个人坐在前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这事终究是我们挑起的,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委屈。”我坐到她身边声音歉意。 “不关你的事,我只做我认为对的事。”凌芷寒抿着嘴性子还是熬气。 “回到成都就好了,当然应该没你在凌家过的舒坦,不过也不会缺衣少食,相信你爸也不会跑到成都来找事。”我发现我根本不会安慰人,想从手腕上把手镯取下来还给她。 “别取了,给你戴上,这东西就是你的了。”凌芷寒连忙阻止。 “这是你们凌家的东西,我戴上算什么,再说我大男人戴这玩意会被人笑的。”我看着她有些尬尴。 凌芷寒抬头看我一眼,目光坚定不容质疑,她都这样了我也不好再惹她不开心,田鸡在后排召唤我过去,凌芷寒把头偏向窗外,这个时候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对。 “怎么了?”我回到车后看见田鸡垂头丧气的样子。 “他那些包丢在凌家了。”宫爵幸灾乐祸笑了笑。“瞧他这德性,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发现和你们在一起,我压根没财运,好不容易发一笔横财,结果又便宜凌然了,整整三大包啊,那得值多少钱。”田鸡痛心疾首接连叹气。 “你咋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能把命捡回来你就烧高香吧,那些东西比你命重要。”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咱们好像有问题,人家挖墓,挖一个发一笔,咱们挖一个毁一个。”田鸡挠挠头突然无奈的苦笑出声。 “这事你给我烂肚子里,回去别在叶知秋面前说漏嘴,陆乔墓里面最值钱的就是那些文书和碑文,要知道被我们毁了,天天会叨叨的没完没了。”宫爵一本正经叮嘱田鸡。 “你们相不相信宿命这东西。”田鸡身体往前靠了靠,意味深长的看着前面突然说。 “什么宿命?”我问。 “叶九卿到姑苏凌家,结果带走了凌然的妹妹,这一晃三十多年,被叶九卿收养的你又到凌家,结果带走了凌芷寒。”田鸡趴在前排椅背上笑的无奈。“这就叫宿命,也不知道凌然上辈子欠了叶九卿多少钱,这辈子凌然可是连本带息在还啊。” “你声音小点,还不嫌够乱,什么叫我带走凌芷寒,是人家仗义,知道知恩图报救了咱,怎么从你口里说出来都变了味。”我在下面踢了田鸡一脚,生怕前面的凌芷寒听见。 “这趟回去估计也不轻松,还要和叶九卿对质,也不知道他到底瞒了你什么。”宫爵看看我认真的问。“你可想好回去后怎么开口问。” “他那儿的事倒是好问,凌然都把话说开了,叶九卿知道我性子,应该会说出来,我现在最想见的还不是他。”我身体往后靠了靠说。 “那你想见谁?” “花惜双。” 到了成都我让宫爵和田鸡先带着行动不便的凌芷寒去城东的家,我按照花惜双留给我的地址去见她,探陆乔墓怎么看都是一个幌子,应该还有其他的目的。 花惜双见到我表情很平静,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叶哥调教出来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苏州一行马到功成,遗失几百年的青花松瓶又可重见天日,之前还是惜双看走了眼,想必假以时日,这圈里又要再多一号人物了。” “我想见见请花姐帮忙找松瓶的人。”我也不客套开门见山。 “这恐怕不合规矩,你跟着叶哥时间也不短,上不问金主,下不问来路,这道理想必你也清楚,我也是把金主是谁告诉你,惜双怕是以后也不能在这个圈里立足。”花惜双淡然一笑。 “这个规矩我当然懂,没其他意思,只是有些事想当面问清楚。” “这样吧,松瓶的事怎么说你也帮了大忙,你的意思我可以帮你转告,说不一定金主也想见见你。”花惜双说的客气但不像是在搪塞。“圈里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指不定哪天惜双还有劳烦你的时候,你放心,惜双言出必行,答应你的事我就一定会办到。” 我犹豫了片刻,这个女人能在黑白两道立足,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不肯告诉我的事,再怎么问也不会有结果,何况花惜双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能再说什么。 从花惜双那儿告辞我立刻回到城东的家,一开门吃惊的发现里面站满了人,叶知秋焦头烂额来回在院里走,赵阎坐立不安面色焦虑,宫爵和田鸡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我进去疑惑的问。 “你怎么才回来,我爸不见了。”叶知秋见我进去连忙走上来。 “不见了?!”我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不见了,掌柜那么大的人怎么会不见?” “叶哥已经快半个月没回来过,还有魏虎,两人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之前寻思应该是有要事外出,可这么长时间没音讯怕是出事了。”赵阎阴沉着脸忧心忡忡对我说。 叶九卿谨慎,做任何事都有交代,而且干盗墓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外出探墓总会先知会留守的人,去了什么地方,和谁一起去的,要去多久,这些都是为了以防万一,叶九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一声不吭消失这么久。 “掌柜什么时候出去的?”我知道事态严重连忙问。 “算起来有半个多月,你们走了没几天,有人送了一封信到当铺,上面写着要掌柜亲启,当时叶哥还留在宅子里,我怕有要事耽搁了,就送到这里来,当时叶哥和魏虎都还在。”赵阎回忆起半个月前的事。“我亲手把信交给叶哥,他拆开看了一眼,开始还没反应,留我和魏虎在院子里陪他喝酒,等到晚上我快走到时候,叶哥突然站起身,回房重新拿起之前那封信,我记得当时他脸色都变了,好像很惊恐,然后衣服也没穿,就往外急匆匆的出去,我和魏虎在后面怎么喊也不听,我担心叶哥有事,就让魏虎跟去,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 “我从苏州回来,就听赵叔说我爸不见了,开始我都没在意,想着他是出去办事,可这么久没音讯我真担心他们出事。”叶知秋愁眉不展焦急万分。 “这都大半个月了,再办事也该回来,掌柜那样谨慎的人,大半夜衣服都不穿就往外冲,这得多大的事啊。”田鸡走到我身边说。 “有将军在呢,你被着急,掌柜真有事将军也会护他周全。”我摸摸叶知秋头安慰她,然后转身问赵阎。“信呢?那封信在什么地方?” “还在屋里呢。” “信上都写了什么?”我问。 “叶哥的屋子任何人不能进去,这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信上的内容我也没看。”赵阎说。 “您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不知道变通,人都不见大半个月,您也不查看一下信上都写了什么。”我眉头一皱看了看赵阎,转身盯着叶知秋。“你干嘛去了,平常见你凶的很,节骨眼上屋你都不敢进。” 叶知秋支支吾吾埋头不敢和我对视,我连忙推开门走进去,信原封不动摆在桌上,我拿起来看了一眼,完全不知道信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内容很简短,就两个字。 邱岗。 然后下面有落款的七个字。 影后相思怀苦心。 我翻来覆去认真检查了半天,信上除了这两排字外再无其他,我把信交给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上面这些字的意思,更不懂,为什么叶九卿会突然神情大变。 “要不报警吧。”叶知秋心急如焚。 “报警,你可别丢了你爸的脸,他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出了事让警察去查,这面可就丢大了。”赵阎连忙阻止。 “让当铺里的人全都停下手里的活,都派出去四处查探,掌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相信一般情况下没人敢把他怎么样,成都又是掌柜的地界,黑白两道都得给他面子。”我转身对赵阎说。“当铺里管事的人都不在,您现在说话最管用,得知会一下各路的人,让都出出力帮忙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可他们都失踪十多天了,不能就这么等着啊。”叶知秋方寸大乱抿着嘴问。 “关键还在这封信上,想必掌柜是看明白了信中的意思,想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还得先搞明白这封信的玄机。”我摸摸叶知秋的头让她别着急。“掌柜只要还在成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他这几十年摸爬滚打,叶九卿的名号你不知道轻重,外面的人可清楚,真有谁敢动你爸,那也是不想活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遇袭 “邱岗是什么意思?”宫爵看着信纸良久。“会不会是一个人啊?” “邱岗?”赵阎深思熟虑半天摇摇头。“和掌柜有来往的人,我们都应该认识,但从来没有一个叫邱岗的,是不是人名我不知道,但有处地方倒是叫这个名字。” “在什么地方?”田鸡急切的问。 “成都新南门后面有一矮山,原来叫官山,也就是野坟堆积的乱葬岗,老成都都知道,那地很久以前就叫邱岗。”赵阎面色凝重的回答。 “乱葬岗?掌柜大半夜急匆匆去乱葬岗干什么?”我喃喃自语。 “该不会是去刨墓吧。”田鸡试探着问。 “怎么可能,他号称叶九凤,无宝不落的主,乱葬岗里能有什么东西,何况掌柜断不会去动那些野坟,这是掉价的事,打死他也不会做。”我摇摇头转身对赵阎说。“这事恐怕得辛苦您了,安排当铺里的人四处查探,多派些人去邱岗,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对了,花惜双还在成都,她人面广路子也比咱们多,您得去见见她,让她出面帮这个忙,不管她要什么,您都答应着,就是倾家荡产也先得把掌柜和将军给找回来。” 赵阎点头立刻回四方当铺着手安排,我坐到叶九卿的房里,从宫爵手里把信接过来,邱岗如果就是赵阎说的乱葬岗,那应该是约叶九卿去那儿见面,可仅仅邱岗两字绝对不会让叶九卿前去,关键应该在最后一排那七个字上。 影后相思怀苦心。 叶九卿应该是看懂了这七个字的含义,这才急匆匆离开,我反复在嘴里念叨这排字,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到底是什么意思,能让掌柜都乱了方寸,影后……” “这是什么?!”我还在思索文字的含义,坐在旁边的叶知秋突然目瞪口呆打断我的话,目光落在我戴着的手镯上。 “手镯啊,你应该认识啊,凌家的东西。”我不以为然的回答。“你这么大惊小怪干嘛。” “我知道这是凌家的东西,而且还是凌家世代传承的信物,我是问怎么会戴到你手里?”叶知秋的神情紧张。 “这事提起来就火大,你舅舅差点没活埋了我们,如果不是凌芷寒把这东西戴到他手上,你现在都瞧不见我们了。”田鸡心有余悸对叶知秋说。 “芷寒给你戴上的!”叶知秋霍的一下站起身。 “我不想戴,就知道你看见要笑话,可你没瞧见当时那阵仗,凌芷寒为了我们不惜和你舅舅反目,我想取下来的,可她不让,人家都被赶出家了,我总得顺着她意思。”我拉了拉衣袖挡住手镯,免得再被她叨叨。 “哼。”叶知秋一脸阴沉冷笑一声。“看样子,我们叶家要办喜事了。” “喜事?”我拉着叶知秋的衣角笑着问。“没这么快吧,你居然找到人娶你了。” 叶知秋一巴掌把我手拍开,盯着我阴阳怪气:“我可没这么好福气,是你喜事近了。” “我能有什么喜事,掌柜平时把你疼的跟宝似的,那可是你亲爸,现在都消失十多天了,你不着急这事,说什么有的没的。”我拉了她好几下,硬是没把叶知秋拉坐下。 “芷寒不会无缘无故把这手镯交给你。”叶知秋咄咄逼人不依不饶问。“你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能和她发生什么事。”我苦笑一声摊着手。“我前前后后认识她才多久,正经话都没说上几句。” “话也不能这样说,怎么就没发生事,她被毒蛇咬了,可是你帮她把蛇毒吸出来,那吸的多卖力啊,而且地方也好,后腰上,我和田鸡都知道避讳,你当时可是义无反顾,撕开她衣服就上去,别人光着后背你可全都看的一清二楚啊。”宫爵在对面漫不经心插话进来。 “你……”我瞪着宫爵无言以对,还专门提醒过田鸡别乱说话,没想到宫爵把事情翻出来,而且明显还是有意的。“说的你没看似的,当时你也在旁边帮忙,什么叫我义无反顾,你别把事给说岔了。” “我是看了啊,那也是帮你忙,我可没有割破手腕,嘴对嘴喂她血,这事是你一个人干的吧。”宫爵幸灾乐祸继续挑事。 我没想到宫爵会背后捅我一刀,而且还是当着叶知秋的面,瞟见叶知秋目瞪口呆满脸愤怒盯着我,我还想解释,可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给她解释啊。 “你这样看我干嘛,我可是救人,再说也不是外人啊,她也是你姐姐好不好,我不那样做,她命都保不住,换成是谁我也救啊。” “芷寒长的挺漂亮吧。”叶知秋好像根本没听我说什么,阴阳怪气的问。 “是长的不错……”我一张口就意识到说错话。“这两码事,我救她又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何况她漂不漂亮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手镯是凌家宗主的信物,舅舅告诉我他已经传位给芷寒,凌家有一个传承几百年的规矩,宗主婚配便将手镯戴在对方手上,自此这人在凌家便有和宗主一样的地位和身份。”叶知秋双目溅火冷冷对我说。“你该给自己挑一个好日子了,迎娶凌家宗主可是大事,你得好好操办操办。” 我一听脸色都白了,嗖的一下站起身,叶知秋不会拿这些和我开玩笑,现在想起凌芷寒把手镯给我戴上时,凌家那些人的反应,我终于明白是什么原因。 “这话可能乱说,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戴一个手镯就得娶……”我还没像现在这样慌乱过,一边说一边想把手镯取下来。 “你取了也没用,你只要戴上,你就必须娶芷寒,除非你死了,否则她跟定你了。”叶知秋重重叹口气,样子比我还无奈。 “我说什么来着,宿命!哈哈。”田鸡居然还笑的出来。“掌柜去趟凌家把知秋妈给娶回来,你是被掌柜收养长大的,也算半个儿子,结果去了凌家又把凌芷寒给娶了,凌然估计老血都要气的吐出来。” “她是你姐姐,这事你得帮我去给她解释清楚,千万别闹出误会,再说我这性子还没定,谁跟了我不是遭罪嘛。”我拉着叶知秋一脸恳求。 “我倒是想帮你,可她是我姐,你自己事情的干了,现在还想不认账,选好日子,到时候我来给你贺喜。”叶知秋重重撞开我身子,头也不回愤愤不平冲出去,关门的声音差点没把瓦震落下来,我都没搞清楚,她干嘛这么大的气。 “你回来,我干什么事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一急追到门口大声问。 嘎吱。 宅院的大门推开,叶知秋居然真的回来,她可从来没这样听话过,可我看见她拖进来的人时,脸色立刻凝固住,那竟然伤痕累累的将军,我连忙招呼宫爵和田鸡出来帮忙。 我们把将军扶到房间,发现他衣衫褴褛后脑勺有干涸的血渍,还没等我们开口问怎么回事,将军一脸焦急张开先问:“叶哥,叶哥可有回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真出事了,宫爵端来热水帮将军清理伤口,我心急如焚问这段时间他去了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你走没多久,叶哥收到一封信,当时我们留下来陪他喝酒,半夜还下着雨,他突然冲回房拿起信看,然后神情震惊一言不发就往外面跑,赵阎担心出事让我跟去,我跟着叶哥去了邱岗,到那里没多久突然被偷袭,后脑被敲了一棒,然后我就昏倒,昏迷中我隐约听见三声枪响,然后……”将军努力的回响还是摇摇头。“然后的事我就不记得,只知道再醒来发现在宅子外面。” “三声枪响!”我手微微一抖,叶九卿身上从来不带家伙事,不可能是他开枪,我心开始向下沉。“有没有看见动手的是谁?” “没看清,明显是圈套,等着叶哥去伏击的。”将军摇头。 “我爸他……”叶知秋顿时慌了神。 “别着急,这事蹊跷的很,掌柜素来仁义待人,在外面并没有什么仇家,何况如果真是寻仇想要加害掌柜,必定不敢留下破绽,将军也应该被灭口才对。”我拍拍叶知秋的肩膀冷静说。“从出事到现在都快大半个月,不管对方是谁,还留着将军的命就说明没想杀人灭口,放将军回来应该有其他原因。” “掌柜该不会是被让绑架了吧?”田鸡一边给将军包扎一边说。“放魏叔回来指不定是想要赎金。” “真要是这样那就简单了,可我从昏迷到现在醒来,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根本不记得,如果是绑架勒索,总要说个数让我回来带话。”将军一脸懊悔连连叹气。“真是老了,居然被人浑然不知的暗算,现在也不知道叶哥安危。” “这不关你的事,对方是存心暗算,什么都是计划好的,你即便有所提防也无济于事,你还真当自己年轻,也不看看都多大岁数了。”我伸手抹去将军脸上的血渍。“你现在能平平安安被放回来已经是万幸,你好好想想,和掌柜去邱岗的路上,他可曾说过什么?” “没有。”将军想都没想斩钉切铁。“我一路上都在后面追着他,问叶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一言不发,从来没见他那样慌张过,完全乱了方寸。”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暗室 我深吸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上,如果是寻仇,将军应该早就没命,如果对方是图财,也不见让将军带话回来,我实在搞不懂谁吃了豹子胆敢在成都动叶九卿。 我心烦意乱揉了揉额头,目光又落在桌上的那封信上,叶九卿向来沉稳,做事知进退懂轻重,绝对不会因为一封信就无缘无故深夜只身外出,这封信里一定有什么玄机让叶九卿失常。 影后相思怀苦心。 我反复研究这七个字,也交给将军看,可我们始终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姑父出了什么事?”凌芷寒站在门口细声细语问。 她腿伤还没好利索,一回来因为叶九卿的事都没去看她,我连忙起身把她扶进房里,无意中瞟见叶知秋横眉冷对看着我。 “她是?”将军一脸疑惑的问。 “凌芷寒,凌然的女儿,我们在姑苏凌家出了点事,差点没被凌然活埋,幸好她救了我们,却和凌然反目被赶出家门,我只好把她带回来,具体的事等处理完掌柜的事情我再告诉你。”我简短的给将军解释。 “你……你把凌然的女儿从苏州带回来?!”将军瞪大眼睛,看着我像看见鬼一样。 我茫然的点点头。 “你这不是添乱嘛,凌然什么脾气,你就是回到成都,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啊,凌家和掌柜之间……哎,难道真是宿命。”将军重重拍在大腿上叹口气。 “魏叔,您别担心,人家可是留好后路的。”叶知秋阴阳怪气把我手抓起来在将军面前晃。 将军一眼就看见我戴着的手镯,眼睛瞪的更大,刚点燃的烟猛一口呛进肺里,眼泪都快咳出来,指着我断断续续的问。“你……你小子把……把人家怎么了?” “什么叫我把她怎么了,我能把她怎么……你们有完没完,现在说掌柜的事,怎么扯到我身上。”我一急完全不知道该应对谁。 “当时形势所逼,芷寒是为了救人,并没想其他。”凌芷寒红着脸对叶知秋说。“知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表姐,这话可是你说的,手镯你给他戴上没其他意思。”叶知秋突然兴高采烈的笑起来。 凌芷寒抿嘴迟疑了一下默不作声点点头。 “你这不是胡闹嘛,姑苏凌家也是能儿戏的地方,这手镯……” “魏叔,我表姐都说了没事,您急什么啊。”叶知秋打断将军连忙把话题岔开。“我爸还下落不明呢,说正事,别说其他的。” “你这是狗脸啊,说变就变,谁先提起来的。”我瞪着叶知秋发现在她面前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你们闹够没,掌柜都失踪大半个月了,想要救掌柜先得知道这封信的含义。”宫爵一脸冷峻白了我们一眼。 “影后相思怀苦心,就七字,也不像是诗,从字面上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意思,这打哑谜呢。”田鸡把头凑过来。“我书读的少,费脑子的事别指望我。” “打哑谜……这既然不是诗,就不该是特定所指,这应该是一个谜面!”宫爵眼睛一亮抬头看我们。“是字谜,这句话应该是一个字谜的谜面,掌柜应该破解了其中的含义。” “字谜?干嘛要用字谜啊?直接写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故弄玄虚?”叶知秋费解的问。 “因为写这封信的人,知道掌柜一定会懂里面这些字的含义,而且这个人也不想别人知道谜底到底是什么。”我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的说。 “既然是字谜,就得把这七个字拆开,首先是影后两字。”宫爵指着信中那排字说。 “这个我知道。”田鸡一本正经说。 “你知道?”我们疑惑的看向他。 “当然知道,这个谁不知道,影后啊,你们不看电影吗,庐山之恋里面的张瑜,家喻户晓的影后啊。”田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在部队放电影只要有她,下面当兵的就没不闹事的。” 我看着田鸡一脸憨憨的样子,真想一巴掌抽过去,他最大的本事,就是一件完全不靠谱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再加上他憨厚本分的样子,都会变得靠谱。 屋里所有人都没去理他,估计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影后……如果是字谜的话,应该是明指,这是拆字法的一种,其实很简单,就是说影字的后面。”凌芷寒文静坐在一边声音和她人一样温婉。 “影字拆开后是一个景和彡,影后指的是彡。”我那笔在另一张纸上写画,好奇的问。“你不是学风水秘术的吗,怎么会懂这些?” “风水堪舆也是玄学一种,凌家并非像外面传闻,只会风水秘术,但凡玄学凌家都有涉及,只不过最精通和擅长的事风水堪舆而已。”凌芷寒细声细语回答。 “如果按照这个方法拆字,影后指的是彡,那相思这两字又该怎么拆?相字拆开左木又目,思字上田下心,这些字怎么也组合不到一起去啊。”叶知秋接过我的笔写画了半天没有进展。 “玄学中有风水被称为地相,还有一种叫人相,说简单点就是算命,其中有一种方法叫测字,和字谜大同小异,测字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离合法、增笔法、减笔法、对关法、象形法、会意法几十种方法,之前的影后用的是离合法,但并不是所有字都能用这样的方法。”凌芷寒轻声对叶知秋说。 “几十种方法,那谁知道这相思两字该怎么破译。”将军大吃一惊。 “我,我知道。”田鸡又按耐不住,在旁边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闭嘴。”我都懒得去看他。 田鸡嘴一憋头又缩了回去,宫爵说相思两字含义太多,一时半会也很难破译,先看剩下的字。 最后三个是怀苦心。 “这三个好拆,可以有会意法,怀字应该没有意义,不过是相思和苦心两个词之间的联系而已,重点在苦心上面。”凌芷寒心平气和说。 “你知道苦笑是什么意思?”叶知秋的声音透着不服气。 凌芷寒点点头,宫爵忽然嘴角翘起:“我也知道了。” “那你说吧。”凌芷寒谦逊的笑笑。 “苦字上面草字头,中间一个十字,下面一个口字,所谓苦心,一般心都是指中间,取苦字中间便是十字。”宫爵说。 我看向凌芷寒,她点点头说宫爵说的没错,的确是暗指十字,这样一来,我们破译了这句话的头和尾巴,加在一起是彡和十这两个字,但还是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最后的关键就在剩下的相思上面。 我们在屋里绞尽脑汁足足想了一整晚,也没想出相思两字到底是什么含义,就连精通玄学的凌芷寒用遍了所有测字的办法,也始终解不开相思两字的玄机。 天亮的时候我们都一脸倦怠,田鸡估计知道自己反正也帮不上忙,索性睡了一晚,起来见我们还愁眉不展,伸了一个懒腰,欲言又止估计是怕我说他。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气无力瘫软在椅子上,见他晃来晃去没好气的问。 “我知道相思是什么意思。”田鸡立马做过了,一脸憨笑。 “让他说吧,我看他都憋了一晚上,不说出来早晚内伤。”宫爵摇头苦笑。 “相思豆。”田鸡也没等我点头,连忙说出来。 “你闭嘴!”我很懊悔居然还会相信他。 田鸡瘪嘴坐到椅子上,一直都专心致志研究信纸上字的凌芷寒突然抬起头:“他没说错,测字法里有增笔发,可我居然没能举一反三,想到也可以是增字法。” 凌芷寒说完拿起笔在纸上边写边说。 “影后是彡字,苦心是十字,相思延伸是指豆字,这三个加在一起便是……” 凌芷寒停笔,把纸转到我们面前,大家都围过来,纸上出现一个字。 彭! 我们终于解开了影后相思怀苦心的含义,可依旧是一头雾水,落款一个彭字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实在想不通,叶九卿为什么看到这个彭字会顿时方寸大乱,没有半句交代就只身去邱岗。 可见这个彭字对叶九卿来说有特殊的意义,而且还是叶九卿的命门,不管写这封信的人是谁,一定比我们任何一个都要清楚叶九卿的七寸在什么地方。 砰! 外面的门被重重推开,我们回头看见一向处变不惊沉稳的赵阎慌慌张张跑进来,也没有之前的顾忌,冲到房间还气喘吁吁。 “出事……出大事了!” “到底怎么了?你慢点说。”将军一着急猛然站起身打翻了桌上的酒瓶,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你怎么回来了?”赵阎看着将军先是一喜然后立马吃惊的问。 “别管我怎么回来,先说出什么事了!”将军大声问。 “朝歌让我派人去邱岗查探,结果回来的人说,邱岗早在十多天前就出了命案,当场有三人被枪杀。”赵阎上气不接下气回答。 “三人被枪杀……”将军剑眉一沉若有所思。“那晚我的确是听见三声枪响。” “被杀的人里面有没有掌柜?”我一脸紧张焦虑的问。 “没有,被枪杀的都是三个下三滥的盗墓贼,而且和掌柜并无交集。”赵阎回答。 我们听完顿时长松一口气,可还是疑惑不解,叶九卿看信后赴约,为什么会有人死在邱岗,而且还是三个毫无关系的盗墓贼。 “掌柜的下落也找到,人没事,不过……”赵阎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酒大喝一口。 “你他娘的别说一半,急死人了,掌柜现在在什么地方,不过什么?”将军怒目圆瞪大声问。 “邱岗有三个盗墓贼被杀,开枪行凶的人也当场被抓获,凶手就是……就是掌柜!”赵阎大口喘息说出来。“这大半个月掌柜一直被抓,警方封锁了消息,所以一直没掌柜下落。” 我们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赵阎说出来的话,要是再早五年,说叶九卿杀人我绝对相信,他现在多走几步路都喘气的人,打打杀杀的事早就不干,何况人老心多,叶九卿最近这几年明显心是软了,否则估计宫爵怕都活不到现在。 就叶九卿现在那身板,别说他从不带枪在身上,他说那东西晦气,即便给他枪,我也不相信他有本事能枪杀三个人。 “有人写信引掌柜去邱岗,而且算准掌柜看懂信一定会去,一切都是提前布置好的,这是有心想要陷害掌柜。”我站起身对赵阎说。“既然知道掌柜没事就好,先去见见掌柜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没那么简单,我知道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想去打探点消息,掌柜在黑白两道都有人面,白道上该打点的我们从来没少过,以往有什么事知会一声也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一次我连一个人也找不到,像是有意在避开我。”赵阎摇摇头极为费解的说。“到现在只知道掌柜被抓,可关在什么地方,如今怎么样了,什么都探听不出来。” “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回当铺多装点钱,我没在圈里混过,底子干净,我亲自去。”我说完就打算先和将军还有赵阎回当铺。 “这宅子是什么时候修的?” 宫爵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这个时候他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我一愣转身看见一直没说话的宫爵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看着之前被将军打翻的酒瓶,里面剩的酒散落一地到处流淌蔓延。 看宫爵的表情我就知道不对劲,重新走回房里问:“我来四方当铺这宅子就在了,听掌柜说他年轻时候就买下这处宅子,怎么了?” 宫爵蹲在地上抬头看我,指着地上流淌的酒神情确定。 “这房间被改动过,地上的酒流淌的痕迹不对,在往下渗漏,这房间下面有暗室!”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熟悉的陌生人 宫爵站起身在房间里边走边轻轻踩踏,手里拿着酒瓶将里面的酒倒在地上,正如同宫爵说的那样,溅落在地上的酒慢慢在房间中勾画出一些规则的缝隙。 宫爵精通机关,看见这些缝隙的纹路立刻来了精神,在房间四周认真的查探,摸索到里屋的床边,他的手停在床头一处雕花的凤头上,轻轻一拧,轰然一声,地面上的石板应声开启,露出一条通道通往地底的漆黑。 我下意识看向赵阎和将军,他们都茫然的摇头,说并不知道叶九卿的房里还有暗室,我住在这里也有十多年,这间房子在我心里是叶九卿的雷池,即便是叶知秋也不敢僭越。 上次在这房间里陪叶九卿喝酒,原以为这里留着他对凌汐的回忆和亏欠,他把曾经所有美好的点滴都锁在这间房里,以至于连他自己都不敢回来面对,只有凌汐忌日的时候才敢回来悼念亡妻。 现在看来,这间房里除了回忆之外,还有叶九卿不为人知的秘密。 田鸡先走下去,在通道旁边发现有开关,打开灯我们看清楚那是一个修建在地底答应三米深的地室,我第一个反应这里应该是叶九卿藏匿金银的地方,他毕竟经营四方当铺几十年,谁也不清楚他这一辈子到底探了多少宝,反正我从来没见到过,估计全都藏在这地下的暗室中。 等我们走下去竟然发现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金银珠宝,诺大的暗室中空空如也,灯光下有一处闪耀着宝蓝色光芒的台子,然后…… 最前面的田鸡身体向后退了一步,就连生死不惧的将军如今也瞠目结舌一脸惊愕。 那焕发宝蓝色光芒的台子上竟然躺着一个人! 我们面面相觑的对视,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我担心叶知秋害怕,一直抓着她的手,忽然感觉她指头在我手心抖动一下,我以为她怕握的更紧,可叶知秋却从我手心挣脱,神情慌乱和迷茫的向台子走去。 我看见她嘴角不停蠕动,可看不到她脸上有惧怕的神色,我担心她有出事,硬着头皮跟上去,等走到台子边,我才看清楚上面躺着的是一个熟睡的女人。 那一刻我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张开嘴,恍惚间我似乎看见两个叶知秋。 “妈……”叶知秋喊了一声,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这是凌汐! 我们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这就是一直折磨了叶九卿几十年的女人,我一直以为叶九卿把这里女人驻留于心,从未远离过他,现在才意识到,叶九卿的的确确是没让这个女人离开过自己。 可叶知秋说过凌汐已经死了十多年,她是亲眼看见凌汐下葬,而且每年她都会去凌汐墓地祭奠,叶知秋一直对叶九卿愤愤不平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叶九卿从未去给凌汐扫墓。 我想现在叶知秋应该是找到了原因,或许在叶九卿的眼里,凌汐从为死过,事实上我们面前的凌汐怎么看也不像是死了十几年的人,她像是闭目熟睡,样貌栩栩如生,肌肤竟然还有血色,一头秀发像是才梳理过,双手交叉平放在身前,看上去安详甜美。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相信这个女人仅仅是在沉睡,直到我怯生生把手指伸到她鼻尖,并没有丝毫的鼻息,我扣在凌汐脉搏上根本没有跳动,这分明是一个失去生命的人,但却身体却保存的如此完好。 在我触碰到凌汐手腕时,并没有感觉到死人的冰冷,她的身体甚至还有淡淡的温度,我手缩回来突然感觉这暗室太诡异,看来我最开始的猜想并不是错的。 我以为叶九卿会把一辈子的财富藏匿于此,虽然没有看见金银珠宝,可我相信,对于叶九卿来说,凌汐才是他一生最珍贵的宝藏。 “即便现在最先进的保存技术也不可能做到,把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保存的这样完好。”将军一辈子都在挖墓,他见过的死人不计其数,恐怕这也是他见过最为震惊的尸体。“掌……掌柜是怎么做到的?” “据说上千年的寒冰玉床可以驻颜,即便死去的人也能长时间保持容貌,可……”赵阎的目光落在凌汐身下透出宝蓝色光芒的台子。“可这东西非冰非玉,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我用手触摸,台子有玉石的手感,又透着寒冰的冰冷,赵阎一双眼睛号称阎王眼,不但能辨识真假也能分辨材质,就连他都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我更一筹莫展。 凌汐的身体没有被处理过,想必还保持着死前的样子,容貌能维持到现在应该全是下面台子的原因。 “掌柜重情义,把你妈留在这里也无可厚非,可这事他不告诉其他人还情有可原,为什么连你也不说呢?”我看向叶知秋诧异的问。 叶知秋泪流满面,颤巍巍伸手目光眷恋的抚摸在凌汐脸上,嘴唇蠕动声音透着怨恨:“他这是自私,妈是为他才死的,都十几年他也不让妈入土为安,就因为他感觉亏欠,就把我妈留在这里。” “叶哥挖了一辈子墓,什么叫入土为安,他比你清楚,何况叶哥做事向来都有原因,他对嫂子一往情深,断不会一己私欲不肯让嫂子安息,他一定有其他原因。”赵阎说。 “上次我陪掌柜在这屋里喝酒,我问过他都一把年纪为什么还不收手,他告诉我说,还不是时候,他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做。”我看向安详长眠的凌汐。“现在相信,对掌柜最重要的应该就她,掌柜到底还有什么事没做?他还有多少秘密没说出来。” “叶掌柜有多少秘密我不知道,但他瞒着我们的事恐怕不少……” 宫爵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看他一个人站在暗室的一面墙下,上面粘贴着一幅地图,宫爵转头看向我,迟疑了一下,声音凝重:“你不是想知道掌柜瞒了你什么吗,你自己过来看看就明白了。” 我心一紧,见到凌然后,我知道叶九卿对我隐瞒了什么,我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可真正让我面对时,我突然有些不敢,不是不愿意面对真相,而是我没想好如何去面对叶九卿,毕竟那是一个对我恩重如山的人。 我终究还走了过去,其他人都跟了过来,地图上有被红笔勾画的痕迹,还有被批注的文字,我能一眼认出这些都是叶九卿写的。 在地图上一处被红笔圈勾的地方,我看见醒目的地名,这个地方对于房间其他来说或许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于我却太熟悉。 我上前走一步,颤抖的手抬起来,惊愕茫然的触及在上面的地名上。 金锣沟! 这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这还不是让我真正震惊的,这处被勾画出来的地面旁边,用红笔写着两个名字。 顾远山和顾朝歌。 顾远山的后面是醒目的问号,而我的名字后面被叶九卿接连写了三个问号! 我深吸一口气,凌然并没有乱说,我父亲真正的名字应该就是顾远山,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叶九卿居然一直都知道。 十多年!我和他朝夕相对十多年,他竟然在我面前只字未提。 那些问号可以看出叶九卿的疑惑,我实在不明白我父亲到底有什么让叶九卿疑惑的地方,而我……很明显,我在叶九卿心里才是最大的疑问。 “罗布泊!”田鸡抬手指着地图上另一处被红笔勾画的地方。“掌柜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我目光顺着田鸡的手移上去,看见被勾画的地方中间地名赫然是罗布泊,而且在旁边写着一串日期。 1965年5月14日。 对于这个日期我太熟悉不过,而且宫爵和田鸡应该也清楚这个时间代表着什么,薛心柔已经告诉过他们,这一天红色王朝在罗布泊实施了第二次空投核爆试验。 诡异的是,我父亲当天就在核爆试验的靶心! 在这串日期的下面,是另一行我熟悉的数字。 e41.43、n88.44 这是核爆试验靶心的坐标,叶九卿很清楚在这个地方发生过什么,然后我再旁边再一次看见我父亲的名字,不同的是,顾远山三个字后面是更大的问号。 父亲让我烧毁的那本硬皮笔记中记载的内容,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叶九卿,而且我们从薛心柔那儿知道的秘密,因为答应过薛心柔守口如瓶,同样也没告诉过叶九卿。 不过看起来我们对他隐瞒的这些,在叶九卿心里根本不是秘密,从地图上红笔的颜色就能分辨,这些人名和文字已经写了很长时间,叶九卿自始至终都知道发生了罗布泊的事。 我回头去看将军和赵阎,他们脸上写满茫然,看起来叶九卿瞒着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人,地图上还有很多被红笔勾圈的地方,越是往下看我越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忽然记起那天在这房里陪叶九卿喝酒,最后他非要敬我一杯,他说将来有一天,他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希望我能原谅,当时我并没在意,以为是叶九卿喝醉一句戏言。 现在终于明白他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但隐瞒了我十几年,而且还是有意隐藏,看着墙上的这张地图,我敬重了十几年的叶九卿突然变成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当家 叶知秋估计也被这张地图吸引,她看了良久迟疑的抬手指着一处地方:“这……这里不是我们住的地方吗?” 将军探过头看了许久,指着地图摇摇头说:“掌柜的宅子在下面一点,这里是宅子的后山……” 将军说到一半就愣住,他舔舐一下嘴唇,愕然看向我,神情震惊而疑惑。 这张地图和凌汐的尸体藏在暗室里,可见对叶九卿有多重要,地图上任何一处被标注的地方都有特别的含义,我懂将军目光中的惊讶,叶九卿城东宅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而宅子的后山却有一处战国古墓。 我就是在那里第一次见到宫爵,也是从那个战国古墓中第一次知晓了月宫九龙舫,我揉了揉额头无力叹口气,叶九卿不但隐瞒了我们,而且还算计了我们! 叶九卿号称叶九凤,无宝不落的凤凰,怎么会随随便便选一处宅子,叶九卿看上的其实是这处战国古墓才对,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墓里有什么,他只不过在等一个恰如其分的时机去开启,同时还在等一个合适的人去开启。 十年磨一剑! 这就是叶九卿为什么用十五年时间让精通盗墓的高手轮番打磨我的原因,我就是那个为他开启这个战国古墓的钥匙。 虽然以叶九卿的本事,他根本不需要假手于人同样能开启这个墓,但我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一直等待了这么多年。 “恐怕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宫爵一脸冷峻看着我。“从有人来锁店卖锁模开始,一切都是提前精心安排好的,叶掌柜在借我师傅的手找到这里。” 我默默点点头,我不知道叶九卿是如何断定什么时间可以开启这个战国古墓,如今看起来,宫羽都是他谋划中的棋子,而我便是他一直等待的那个人。 我突然有些不敢相信这是我熟知的叶九卿,是那个从小对我纵容疼爱而且严厉的叶九卿。 在其他地方我看见了被标注的北邙山,还有昆仑金阙以及青木川地下祭坛和祖神之殿的位置,每一处我们追查月宫九龙舫去过的地方,都在这张地图上巨细无遗的记载下来。 而且每一处地方都被红笔串连起来,看起来叶九卿试图在找寻这些地方相互之间的关联,在我们追查月宫九龙舫的同时,他似乎也在追查着什么。 “这些标注的颜色深浅不一,不像是同一时间写上去的。”田鸡查看了很久转头对我们说。“从颜色深浅看,罗布泊和宅子后面的战国古墓是最开始标注,然后金锣沟出现的时间要晚点,剩下的地方应该是最近才写上去。” “那还好,掌柜总算还是对我们说过实话。”我无力的笑了笑,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我从来没想过会被最敬重的人算计。“掌柜说他不记得昆仑金阙的事,看来并不是骗我们,他是听我们讲述后才写到地图上。” “北邙山和青木川地下祭坛,还有祖神之殿也一样,掌柜应该事先并不知晓。”宫爵点点头说。“可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么多事呢,而且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父亲?” “不知道,可我知道这一次掌柜应该无话可说。”我转身一愣低沉走出暗室,其他人也跟了出来,只有叶知秋还留在里面陪着长眠的凌汐,我对将军和赵阎说。“掌柜不在,当铺您们主事,其他的事先放一边,掌柜摆满是被人有意陷害,得想办法先把他救出来。” “不是没想办法,掌柜这次吃了官家饭,该找的人我都找过了,之前也没少打点,按理说即便把掌柜一时半会救不出来,好歹也能通融让看一下。”赵阎手背一拍焦头烂额。“可这次奇了怪,谁也不接话,该找的人我都找过,面都见不上,好像是刻意在躲着。” “先不管掌柜是不是被陷害,毕竟出了三条人命,这也不是小事。”将军对赵阎说。“估计事情太大,没人敢接这茬,白道上的人当咱是夜壶,用的时候就想起,不用一脚踢开,可夜壶也分贵贱,你给上面的人多送点东西过去,我就不相信没人出来接话。” “这一次还真不是钱的事。”赵阎摇摇头样子很为难。“我派人送去的可不是小数,可面都不见东西我送给谁去?”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我让田鸡去开门,远远看见一辆车停在外面,瞟了一眼车牌就知道是官家的车,跟着田鸡进来的是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步伐稳健举手投足一看便知是官家的人。 中年人站在我们面前扫视一眼,目光透着莫名的高傲,我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甚至不入流的人,或许在他心里根本不愿意正眼瞧我们一眼。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递过来,大家迟疑了一下,将军伸手接过,打开里面是一件沾血的衣服。 “这是掌柜出事那天穿的衣服。”将军一眼认出,低眉怒目盯着中年人。“你是干什么的?怎么手里有掌管的衣服,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赵阎一把拉回气势汹汹的将军,赔了一个笑脸,声音客气:“我家掌柜前些日子出了事,一直下落不明,您拿着他衣服,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叶九卿穷凶极恶涉嫌盗墓杀人,罪大恶极证据确凿已经被关押,马厅长想见见四方当铺管事的人,了解一下情况,我刚去过当铺,说让我到这儿来找。”中年人趾高气昂对我们说。“车就在外面,负责的跟我去。” 马厅长这人我知道,公安厅的人,叶九卿盗墓毕竟干的是见不得光的营生,几十年能相安无事,倒不是他有多谨慎,白道上该打点的人该守的规矩,叶九卿这些年如履薄冰一直都懂分寸。 马厅长叫马越成,我曾经跟着叶九卿见过他几次,很内敛深沉而且极其圆滑的一个人,虽然明面上和叶九卿并没有什么交集,但私下他没少收叶九卿送去的东西,叶九卿能风调雨顺这么多年,这个人也算居功至伟。 可听面前中年人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拿人手短吃人口短,马越成收了叶九卿的东西,也给叶九卿办过不少事,说句难听的,上贼船容易,想下去就没那么简单。 何况叶九卿也不是省油的灯,每笔账都给马越成记着,真有那天他敢不识好歹,叶九卿也没想让他好过,按理说人在马越成那儿,我们该松口气才对,可这一上来就给叶九卿扣上证据确凿罪大恶极的帽子。 马越成在官场混了这么久,能坐上厅长的位置,想必也不是哪儿笨的人,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应该懂,他要是雪中送炭叶九卿还记他的好,要是想釜底抽薪,叶九卿有事他也别想好过。 听着口气事情没我们想的简单,将军一急上前一步:“当铺我现在负责,我跟你去。” “你那性子去了,指不定你都回不来。”赵阎再一次把将军拉了回去,依旧一团和气笑着对中年人说:“当铺的事,我现在说话还顶用,我跟您去。” “马厅长说了,让当铺负责的人去!”中年人加重语气冷冷看着赵阎。 “……”赵阎一愣,回头茫然的和将军对视,然后挤出笑意声音客气对中年人说。“您见笑,掌柜不在,当铺的事我能做主,也能负责。” “叶九卿可都交代了,我再说一次,马厅长想见到是当铺负责的,其他人去了也没用,叶九卿的事可不小,这次谁也别想救得了他。”中年人有些不耐烦瞟了赵阎一眼。“你当我们没查过?你叫赵阎,当铺里的朝奉,什么时候变成负责的了?” “朝奉怎么了?”将军脾气烈,从来看不得别人脸色不周正,大声说。“当铺的事你查清楚?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今天因为掌柜,看我抽不死你丫的。” 中年人冷冷一笑根本不理会将军,赵阎没有劝阻将军,低头想了半天忽然脸色一变。 “见当铺负责的人……”赵阎看向将军,将军本来满脸怒火,忽然凝固住,像是想起什么事,他和赵阎不约而同看向我。“朝歌,怕是你要走一趟了。” “我当然想去,可他说见负责的,当铺什么时候轮到我负责啊。”我一脸茫然。 “说起来,掌柜不在,咱四方当铺就该你做主。”将军声音缓和。 “都什么时候了,您们拿我开玩笑,掌柜不在,不是还有封叔和您们,说到底我就一个学徒。”我张着嘴不知所措。 “你还记得,刚到当铺时,掌柜让你盖手印的那张当票吗?”赵阎问。 “怎么能不记得,断当嘛,一顿饭我就稀里糊涂把自己当给当铺了。”我点点头回答。 “是断当不错,可不是你把自己当给当铺。”赵阎深吸一口气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了出来。“是掌柜把四方当铺断当给了你,也就是说,从你按下手印那刻起,四方当铺其实是属于你的,掌柜不在,当然你是做主。” “什么!?”我硬是半天没回过神。“叶九卿疯了,见我一面就把经营几十年的当铺断当给我?” “我们事后也问过掌柜,他含糊不清也没说个所以然,只说他年纪大了,早晚有收山的时候,当铺不能没有人撑着,我们几个都一把年纪,跟着叶哥这辈子也够了,没谁想着接手当铺,所以叶哥选了你。”将军点点头对我和盘托出。“这事我们都知道,不过叶哥不让告诉你。” “叶哥是瓢把子,可事实上,从你七岁那年开始,你才是四方当铺真正的掌柜。”赵阎回头看我,声音浑厚肯定,指了指我身后的宅子。“包括这处宅子,掌柜和四方当铺一起都给了你。” 我半天没说出话来,前一刻在屋中暗室里我还想着叶九卿为什么要算计后,现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算计,但至少没见过倾尽一切把所有家产都给我的算计。 我以为很懂叶九卿,现在才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一切只有他才能告诉我原因和答案。 “我和你去。”我扣好衣服对中年人说。 宫爵和田鸡二话没说跟了上来,我本想劝阻,可知道他们担心我单刀赴会万一再被陷害,他们两人的性格我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听,感激的笑了笑,却看见凌芷寒吃力的走过来。 “我陪你去。” “你去干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鸿门宴,安心留在这里养伤。”我连忙阻止。 “就因为不清楚是不是鸿门宴,所以我才要去,对方是白道上的人,我姑苏凌家还有些能耐,地师的名号可不是随随便便担的起,越是官面上的人,越不敢对凌家怎么样,我跟着你相互有个照应。” “我也去!”叶知秋从屋里走出来。 “你去干什么,我去谈事救你爸,你添什么乱。”看着叶知秋我头都要大了。 “她能去,为什么我就不能去。”叶知秋指着凌芷寒一本正经。“何况出事的是我爸,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利见大人 都是些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当务之急是先搞清楚叶九卿到底出了什么事,也没工夫和他们争辩,何况我满脑子都是想不通的疑问,迫不及待想见到叶九卿。 我们跟着中年人上了车,出了城一路往西南方向行驶,渐渐已经远离成都,我也不问要去什么地方,脑子里太多事越想越混乱,靠在车窗昏昏沉沉睡过去。 过了很久旁边的宫爵拉我衣服叫醒我,透过车窗看见远处一座被烟雾缭绕的大山,前面的牌坊上三个秀丽疏朗的大字。 峨眉山! 这里已经远离成都一百多公里,不知道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车开上峨眉山脚旁边一处风光秀美的疗养院,门口还有军警巡逻,看起来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地方。 车一直往里开,停在一处别院的门口,四周全是精干的人来回走动,神情严肃全力戒备。 “都是经过训练的人,而且个个身手了得,这个姓马的来头不小啊,来疗养院居然有这么多人保护。”下车的时候田鸡压低声音在我们耳边说。 中年人把我们带到门口就不再进去,他对我们趾高气昂,可到了这里立马卑躬屈膝,一副典型的奴才嘴脸,看的出以他的身份还进不了这别院。 我们被两个人带进去,这套别院极其安静倒是个疗养的好地方,里面陈设虽然不金碧辉煌,可处处可见古朴无华的摆件,样样都是精品古器,不但厚重而且珍贵。 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一个厅长居然谱摆的这么大,这些年不知道收了叶九卿多少好处,现在叶九卿有难非但不帮,还摆这么大架子。 带路的人轻轻打开一扇门,示意我们可以进去,然后关门并没跟进来,诺大的房间阳光明媚,可我们却没看见有人,往前走了几步看见这里是二楼,下面客厅的书桌前站着两个人。 书桌上平铺一张宣纸,旁边摆放文房四宝,香炉中香雾袅袅,马越成在认真的碾墨,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人负手身后,站在马越成旁边。 马越成我认识,多看了几眼他旁边的中年人,石岸般突出的眉弓下深藏一双鸷鸟般锐利的眼睛,深邃的目光藏在袅袅的烟气中,让人有些看不透。 “当官的没道义,咱们这儿都快急出病,姓马的倒还有闲情逸致在下面附庸风雅。”我深吸一口气小声骂了一句。 “大老远跑来谁有闲工夫看他卖弄,走,下去问清楚。”田鸡火气上来愤愤不平说。 “等会。”凌芷寒伸手拉住田鸡,目不转睛看着下面两人良久,若有所思说。“想见你的怕不是这个马越成。” “不是他能是谁?”叶知秋疑惑的问。“带我们来的那人不是说的很清楚,就是姓马的要见朝歌。” “凌家精通玄学,我对人相略知一二,马越成的面相很奇特,他生得面如满月,清秀而神彩射人,叫做朝霞面,男子有此相,主得贵人扶持不歇,他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贵人所赐,不但让他官运亨通,而且富庶不败。”凌芷寒声音细若蚊吟。 “这和面相有什么关系?”宫爵有些好奇。 凌芷寒不慌不忙继续对我们说,马越成虽有朝霞面,但他是草藤缠树命,就好像一个不起眼的草藤缠绕在一颗树上,树有多高他就会有多高。 他的一生都会因为这颗树的变化而变化,他命中有贵人相助,这贵人就是这棵树,他如今身居要职,只说明他的贵人必定是官场中人。 “这个正常啊,现在谁还不是官官相护,能往上爬当然要有人帮忙才行,这个也什么大惊小怪的啊?”我皱了皱眉头说。 “可是朝霞面有一个特点,如遇贵人两颊必定朝红如赤,你们看马越成脸颊两边红云详盖,他的贵人就在身边。” “在身边……”宫爵往下去有些吃惊的问。“难道你是说站在马越成身后的人是他的贵人?” “芷寒说的也许有点道理,我刚才还没想通,马越成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厅长,我们进来的时候也都看见外面的架势,这待遇可不是他马越成能享用的。”田鸡点点头小声说。“能配得上这阵仗可就真是大人物了,看来这别院的主人绝对不是马越成。” “芷寒,你既然会看马越成的相,你也给看看他身后那人。”我说。 “此人眼光清莹,顾盼不斜,眉秀而长,容色澄彻,举止汪洋,万态纷错于前,而心常一,则可谓神有余,皆为上贵之人。”凌芷寒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而且此人日角之左,月角之右,有骨直起为金城骨,位至三公,主权势……这人高居庙堂,而且位高权重,官职远远超过马越成。” 我们一听大吃一惊,细想也有道理,马越成收了叶九卿的东西,也算是上了贼船,不指望他同气连枝,但至少还不敢落井下石,这一次态度转变这么大,原来是后面有人撑腰。 这么说起来,想见我们的人并不是马越成。 凌芷寒刚说话,我们就看见,一直在砚台上碾墨的马越成退到一边,毕恭毕敬请身后的人上去,看他态度就知道谁是这里的主人,官场等级森严,能让一个厅长鞍前马后碾墨,这个中年人的身份和地位不言而喻。 中年人也不推诿,举手投足从容镇定,上去提笔沾墨细想片刻,在宣纸上写出一个四平八稳,雄浑苍劲的字。 凡! “这人挺低调的,虽然位高权重也不显山露水,还知道要平平凡凡啊,我还以为他要写一个多有气势的字出来。”田鸡多少有些失望。 凡字刚成,我就看见凌芷寒顿时脸色大变,连忙问:“怎么了?” “这个字可不平凡。”凌芷寒重新打量一下写字的中年人,声音有些焦虑。“希望姑父千万不要得罪了他。” “一个字而已,你这么忧心忡忡干嘛?”宫爵大为不解。 “这字看似简单平常,可相由心生,此人心有所想,才书凡字,这个凡字,凤头龙尾,龙凤皆为大贵神物,此人一字占尽,龙凤皆在其手,他的权利恐怕大到我们难以想象。” “权利大就能颠倒黑白啊,什么事都得讲理才行,掌柜真做了咱们认,没做屎盆子往身上扣,这事捅破天也不答应。”田鸡性子直火气又上来。 “龙凤都是天上之物,你捅破天又能怎么样,我说了这个凡字不简单,并非仅仅是凤头龙尾,你们把凡倒过来看,看看像什么字。”凌芷寒心气平和问。 我们想了半天也没看出凡字倒过来是什么字。 凌芷寒抓住我的手,一笔一划在掌心写出一个字。 “凶?!”我大吃一惊。 “凡字颠倒像凶字,不过少了一刀,此人书凡,可见他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本事,而且颠倒黑白易如反掌。”凌芷寒意味深长看向田鸡。“少的一刀就在此人手里,是平凡安好,还是大凶难避,全操在此人手中,姑父这一次生死祸福全在这人一念之间!” “我……我爸不就盗墓嘛,虽然是违法乱纪,可也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怎么会有大凶难避。”叶知秋一听有些慌了。 “掌柜来往的人我都认识,他怎么也不可能和位高权重的人扯上关系,而且掌柜为人处世向来有分寸懂轻重,绝对不会得罪人,怎么无缘无故牵扯上这么大麻烦?”我之前以为是对付马越成,他既然收过好处,这事就好谈,无非是多少的问题,所以还没把事看的多严重,现在听凌芷寒这么一说,也有些慌了神。 “此人书凡字,他站的位置刚好是这个房间里面的正南方,南方在五行八卦里是乾位,乾卦,是易经六十四卦的第一卦,二阳的卦辞是……” “见龙在田,利见大人!”田鸡接过凌芷寒的话,然后神情黯然看我们说。“我名字叫田器,所以我知道这个卦辞,如果是这样,掌柜这才的事麻烦了。” “掌柜一辈子盗墓,要说有的,也就是财富,如果这人身份如同芷寒所说,贵不可言的话,他也不缺钱啊,而且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和一个盗墓的瘸子,这八竿子都打不大,掌柜怎么会招惹到他的呢?”我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 “反正不会是为了钱,我爸那点家当,这里的主人未必会看上眼。”声音从我们后面传来,叶知秋站在一处根雕陈设架旁,错落有致的格子中摆放着精美绝伦雅致韵人的瓷器,叶知秋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钧窑的鹅颈瓶,俗话说,家财万贯不如钧窑一片,还有汝窑的莲花翠碧盘,以及定窑的紫金凤首壶……五大名窑中的珍品比比皆是,个个都价值连城。” 我们好奇也跟着走过去,细看半天竟然全是真品,特别是那件钧窑鹅颈瓶,简直美轮美奂景随人意,入目消魂,极尽绚丽多彩之至,有鬼斧神工之妙。 自古就有钧不随葬的规矩,而且禁止民间收藏,钧窑传世极少,一件钧窑堪称稀世之宝,我跟着叶九卿这么久,都没见到过钧窑,可想这东西有多稀缺。 “既然不缺钱,难为我爸干嘛……”叶知秋的声音忽然停住,震惊激动的说。“我没看花眼吧,这……这里竟然还有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 …… 我手一抖,差点没打了手里的钧窑鹅颈瓶。 凌芷寒和宫爵还有田鸡几乎同时看向叶知秋,她没明白怎么回事:“你们干嘛这表情,真是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柏瓶收藏在故宫,松柏不能聚首一直被称为憾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 我连忙走过去,看着叶知秋手指的花觚,小心翼翼拿在手中端详半天,这分明就是我们从陆乔墓中找到的松瓶,已经交给了花惜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身后响起脚步声,马越成跟在中年人身后走了上来,中年人从容不迫坐在沙发上,睿智的目光扫视我们一圈。 我连忙放下松瓶,毕竟现在叶九卿还在他们手里,人在屋檐下总得要低头,走到沙发前不卑不亢说。 “不知两位见我有什么指教?” “请。”中年人伸手客气的笑了笑,示意我坐下,瞟见马越成还恭敬的站在旁边,鞍前马后沏好一壶茶送上来,我也没多想,死人墓都敢挖,还怕两个大活人,坐到对面后,中年人气定神闲给每个人都倒好茶,声音很缓和的对其他人说。“都别站着,算起来我该谢谢你们才对,也没什么招呼的,不介意坐下来喝杯茶。” 我点头,宫爵和田鸡他们都坐到我身边,马越成还是站在,好像在对面这个中年人坐着的时候,他只要站着的资格。 “对了,马厅长你们都认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杜亦,还有,你这话说错了,不是我有什么指教,听惜双说,你想见我,是该我问你才对。”中年人端起茶浅饮一口,云淡风轻淡淡一笑,看着我说。“你有什么指教?” ……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指鹿为马 花惜双说过找他帮忙找松瓶我们谁都招惹不起,看起来她并没有夸张,来这里之前,我还侥幸认为叶九卿出事仅仅是被陷害,可看到对面云淡风轻笑意斐然的杜亦,我才意识到,这的确是预谋已经的算计,叶九卿只不过是这次预谋中的一部分。 真正的被算计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我喜欢古器,不过青铜太沉重,玉石过于柔弱,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瓷器,不但精美而且厚重,上面纹路一笔一划出神入化,只有经得起淬炼的才是出窑精品,这和做人一样,经得起风雨和打磨的才是强者。”杜亦手一抬淡淡一笑。“各位请茶。” 我曾经如此迫切的想见指示花惜双的人,现在想想,其实即便我不去见花惜双,这场会面也早晚会来,或许从花惜双来四方当铺那刻开始,这个局已经布好,只等着我们自个往里跳。 我唯一猜对的只有一件事,去陆乔墓并非是为了那松瓶,杜亦一语双关,他是想借陆乔墓来验验我们几个的成色。 “咱们把话挑明了说,叶掌柜收到一封信,然后急匆匆赶去邱岗,然后在邱岗遇袭,在那儿死了三个人,都是不入流的盗墓贼,叶掌柜断然不会和这些人有瓜葛,明眼人都知道他是被陷害。”我直起身不卑不亢直视杜亦。“叶掌柜倘若真杀了人,证据确凿的话,想必两位也不会找我们来谈事,还望两位高抬贵手放掌柜一马。” 杜亦笑而不语,旁边的马越成心领神会拿出厚厚一摞文档放在茶几上,杜亦漫不经心翻开最上面的,看了几眼笑着放在我们面前。 十凌西晋古墓、南充春秋古墓、大邑周代墓葬群、广汉宋代古墓…… 杜亦把一本本文档翻开,一字排开摆在我们眼前,这些全都是叶九卿亲自参与盗掘的古墓,年代最早能追溯到三十多年前,这些档案如同是叶九卿的生平,摆在我们面前的仅仅是其中很少一部分,不及茶几上厚厚档案的十分之一。 “叶九卿盗掘的古墓中,国家特级文物不下十件,一级文物不计其数,至于其他……这里面任何一本卷宗都足够叶九卿掉脑袋。”杜亦意味深长笑了笑,手拍了拍厚厚的档案。“你认为叶九卿还需要被陷害吗?” 我心中一惊,万万没想到叶九卿做的每一件事这里都记载的巨细无遗,这几十年风调雨顺原来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看得出马越成虽然帮叶九卿把事情按下去,但都给他记录的清清楚楚。 我们无话可说,即便叶九卿没杀人,摆在我们面前的这些东西,已经足够让叶九卿死十次都不为多。 “你们想怎么样?”我重重叹口气,知道和杜亦的交锋占不了主动,如果真是公事公办,他们根本不需要见我们,来这里绝对不是让我们看叶九卿这些档案那么简单。 “法不容情!依法叶九卿必死无疑!”杜亦身子往前靠了靠,从烟盒中拿出一支烟放在嘴角,依旧波澜不惊的对我淡笑,马越成连忙掏出打火机点燃送到他嘴边,杜亦并没有点,话锋一转轻描淡写说。“不过法不外乎人情,今天找各位来,先谈交情,既然帮我找到松瓶,我也算是欠你们一个人情。” 杜亦说话从马越成手里接过打火机,随便拿起一份档案,想都没想点燃,我们看着蔓延的火苗舔舐卷宗,直至变成灰烬。 我有些看不透对面这个人,杜亦把茶几上所有的卷宗慢慢推到我们面前,并且把打火机放在最上面。 “刚巧,我又是一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青花松柏花觚的事我们算是两清了。”杜亦笑的轻松和诚恳。 可我心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些足以断叶九卿生死的东西,他就这样轻而易举交给我们,他嘴里说的简单,可以杜亦的身份和地位,他根本不屑卖人情给我们。 “那是不是可以放我爸回去?”叶知秋估计还没看出轻重,有些激动的问。 “人情我已经还了,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关于叶九卿邱岗杀人的事。”杜亦根本没去看叶知秋,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我。 “你说一码归一码,好!叶掌柜盗墓的事我认,可要说他杀人,这事不可能,他都一把年纪,身上从来不带枪,怎么可能在邱岗连杀三人。”我一脸沉稳对杜亦说。“官字两个口,什么都是你们在说,总得讲证据……” 我话还没说完,马越成已经把封存在透明塑料袋中的照片,还要从现场提取的脚印,以及一把枪放在了茶几上。 照片中是那三个倒在血泊中的人,没有一个我认识,现场很凌乱,有打斗的痕迹,脚印就出现在被杀的人四周,叶知秋目瞪口呆,我想是她认出那脚印,叶九卿是瘸子,穿的鞋都是定制,而这一双鞋刚好是他过寿时,叶知秋让我送给他的那双。 “叶九卿去邱岗盗墓,应该遇到其他盗墓贼,发生争执或者是分赃不均,叶九卿恼羞成怒当场枪杀他们三人,刚好那一天邱岗附近有军警巡逻,当场抓获叶九卿。”马越成指着桌上的证据说。“而且我们从枪上只提取到叶九卿的指纹。 “屁话,邱岗就是乱葬岗,叶九卿跑哪儿去盗墓,你出去说看有几个人相信,就算真是去盗墓,分赃不均?”我低眉怒目看着马越成,指着照片上被杀的人。“叶九卿真要去了邱岗盗墓,这帮耗子躲都来不及,还敢跟他发生争执,你他妈第一天认识叶九卿?姓马的,你给我听好了,叶九卿要是在你手里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今儿把话撂这儿,我顾朝歌一定拿你的命给叶九卿垫背!” 杜亦笑而不语,也不理会我和马越成争辩,从塑料袋中用手帕拿出去枪,取出弹夹,里面不多不少刚好少了三颗子弹,杜亦当我们面装上弹夹,然后把枪递到我面前,一脸轻松从容的笑意。 “动手,你现在就可以杀了他,当然,也可以连同我一起。” 我一愣没看出来杜亦胆这么大,我不是不敢接,杀了他们又能如何,叶九卿还生死未卜,我若乱了方寸就更没人能救他。 “我就瞧你是聪明人,你现在就是杀了他也救不了叶九卿。”杜亦见我迟迟不动,心满意足的微笑。“是你要看证据的,东西都放你面前,应该算是证据确凿吧。” “这些都是伪造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宫爵冷冷盯着杜亦说。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深吸一口气,知道到这里不可能是讲道理。 杜亦没说话,而是把桌上的证据再一次推到我们面前,并且用手帕将手里的枪擦拭干净,那上面有叶九卿的指纹,他相当于抹去了对叶九卿最为不利的证据,我眉头一皱完全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杜亦看我一眼,把擦拭干净的手枪递给马越成,他想都没想就接过去。 “这才叫伪造证据。”杜亦笑的更加愉快。“现在我可以说在邱岗杀人的是马越成。” …… 凌芷寒看杜亦写一个凡字,就准确无误说出此人,有颠倒黑白只手遮天的本事,开始我多少认为有些言过其实,现在看来她说的一点也不为过。 凡字倒过来像凶字,凌芷寒说少的一刀就在杜亦的手中,这一点怕是她说错了,杜亦要杀人根本不需要刀枪,是非曲直生死都在他一张嘴里,指鹿为马在他这里想必已经习以为常。 我之前还想着他们合伙陷害叶九卿,甚至真的以为杜亦把叶九卿的卷宗给我们,是还人情,看着如今拿在马越成手里的枪,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幼稚。 杜亦要叶九卿死,根本不需要什么卷宗,也不需要什么证据,他只需要动动嘴,马越成立马就能成为凶手,何况是叶九卿,所有的一切全都掌握在杜亦一念之间。 我不知所措的表情落在杜亦眼中,我猜他应该是明白,我终于懂得轻重,满意而愉快的笑了笑,从马越成手里把枪又拿了回来,漫不经心擦拭干净,意味深长说。 “你们想救叶九卿其实很简单,邱岗被杀了三个人,不就差一个凶手嘛,谁是这个凶手其实并不重要……” 枪已经被杜亦推到我的面前,我懂他的意思,谁杀的人,根本不是我们说了算,而是杜亦说了算。 “这事我扛了。”我伸手拿起桌上的枪。“你真想搞叶九卿,也不会让我们来,你话都说的这么明白,谁拿这把枪并不重要,只要你满意就可以,不知道我当这个凶手,你满不满意。” 杜亦笑意斐然并没说话,直视了我半天,把枪拿了回去:“叶九卿的事,你真打算帮他扛?” 我点点头。 “扛了这事可是得掉脑袋的,咱们也算是有过交情,不想看你白白搭上性命。”杜亦再一次慢慢擦拭干净枪。“这样吧,你帮我办件事,事成之后我保证叶九卿安然无恙回去,如果办不成……叶九卿的好日子怕是就到头了。” “什么事?”我问。 杜亦笑而不语端起茶杯靠在沙发上,马越成站了片刻,应该是反应过来,杜亦要我们办的事,他不能也不该听,马越成连忙转身离开房间。 “有一个地方,我一直很想去,可惜始终是缘悭一面。”等到马越成关上门,杜亦喝了一口茶心气平和说。“帮我找到这个地方,叶九卿还当他的掌柜。” 这才是杜亦布局真正的意图,我知道他根本没给我们留选择的余地,这笔交易中,他手上的筹码是叶九卿的命,根本不容我们拒绝。 “找什么地方?”我深吸一口气问。 “万象!”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两个字,第一次是在凌然和凌芷寒的谈话中,凌芷寒瞒着我们偷偷撕下的文书残页中,曾经提及过这个地方。 陆乔监察苏州时,调派东厂秘密抓获当时凌家宗主凌无尘,严刑逼供最终从凌无尘口中探听到的便是这两个字。 万象! 我在心里暗暗倒吸一口冷气,这才是杜亦为什么要让我们和凌家合作找寻松瓶真正的原因,万象似乎涉及到凌家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用一个陆乔墓把我们和凌家联系在一起。 可我没明白的是,为什么非要我们去找这个地方,按理说叶九卿经验比我们要丰富,他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看得出,在杜亦的计划中,根本没有选择过叶九卿,我们……确切的说,应该是我,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一言为定!”我知道这是不可能回绝的交易,不要说找一处地方,就是刀山火海我都得去。“不过,我根本不知道万象是什么意思,你就说两个字,天大地大,我上哪儿去找。”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杜亦对于我的答应似乎并不意外,好像他早就知道结果,而且看他表情的确不清楚万象的含义,杜亦放下手中的茶杯意味深长的说。“想知道万象是什么,你们得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这一次凌芷寒比我还急切。 “275医院特级护理的6号病房。”杜亦淡淡一笑,言尽于此不再多说,手一抬笑容可掬。“预祝各位马到功成,请茶。”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人皮面具 开车带我们来到中年人把我们送回成都,杜亦告诉我们的地方并不难找,275医院是九眼桥一座规格极高的军区医院,前面和普通医院一样,可杜亦让我们去的特级护理病房在275医院的最里面。 那是一座被涂抹成迷彩色的矮楼,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士兵,进出盘查极其森严,楼房的外围有一道醒目的黄线,一般人根本不允许超越这条界限。 我们在275医院查看了好些天,别说想要进去,就是靠近些立刻会被巡逻的士兵劝离。 田鸡说守卫如此森严,想必住在里面的病人身份都不低,而且田鸡看士兵身上枪带在肩膀上的压痕,很肯定告诉我们,这些士兵的配枪都不是装腔作势,全都上了子弹的,若是要硬闯,估计连门都没进就被乱枪打死。 出入的只有这里的医生和护士,但每一次进出都需要验证胸牌和核对身份信息,根本不可能蒙混过关。 “咱们这么多人不能都进去,人越多破绽越大。”在275医院后戒备森严的特级护理楼观察很多天后,我远远望着门口来回巡逻的军警说。“最多只能两个人进去。” “怎么进?”宫爵问。 “这里只有工作的医生和护士能进。”我指了指进出的白大褂。“得冒名顶替看看有没有希望能进去。” “没看进出都要核实身份,你穿上白大褂也会被发现。”叶知秋说。 “这个好办,你们不用担心,这事关系掌柜安危,无论如何我必须要进去,得有一个人帮跟我一起相互照应,你们谁愿意。”我转身问。 得到的回答都是肯定的,而且都很干脆,唯独没有说话的是凌芷寒,等我看向她时,凌芷寒心思缜密说:“田器憨直什么都写脸上,盘查时很容易露出破绽,宫爵机警可玩世不恭,不像是这里上班的人,知秋担心姑父安危,临机应变怕是有所欠缺,我可以陪你去。” 这事不小,稍有差池前功尽弃,若是被发现恐怕再没机会靠近,宫爵和田鸡都认为凌芷寒说的有道理,叶知秋一看神情就知道心里不服。 “万象应该和凌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芷寒陪我去也对,她处变不惊温婉秀气倒是像护士。”我点点头说。 “可问题是怎么进去呢?”被我一起从当铺叫来的将军问。 等了许久我指着从楼里走出的一男一女,对将军说:“我在这里观察快十多天了,这两个人应该是情侣,一直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带人跟着这两人,天黑下手把他们给绑了,带到程千手的店里去,我晚上在哪儿等着。” 将军利落只点头也不问缘由,转身跟着那两人出了275医院,我带其他人会小关庙鬼市,上次把程千手吓病差点没闹出大事,最近事多都忘了过来看看他,我们进去臣千手就招呼徒弟关门。 带我们去后院,脸色一沉问:“听赵阎说叶哥摊上官非,现在怎么样了?” 鬼市都以叶九卿马首是瞻,平日里叶九卿仗义,大家都能记他的好,我请程千手坐下,郑重其事说:“掌柜的事复杂,三言两语也给您说不清,而且官家的事知道太多怕牵连您。” “牵连,哼……”程千手一脸硬气声若洪钟腰板一挺。“咱干的是啥,自个心里又不是没数,打我在小关庙开市,那是仰仗掌柜照应,叶哥仁义保鬼市一方安平,今儿出了事,那也是鬼市的事,我程千手还怕什么牵连。” 程千手全靠一双手吃饭,后来听赵阎说,程千手年轻那会张狂,持才傲物谁也没放眼里,结果拿着赝品卖给招惹不起的人,后来被发现抓到程千手,按规矩得砍了他吃饭的家伙。 叶九卿出的面,硬是把这事扛在身上,碍着叶九卿的面子这才放过了他,程千手若没了着双手就是一个废人,形同要了他的命,打那以后程千手就在鬼市安顿下来,这都过了几十年,赵阎说也没听程千手给叶九卿说半个谢字。 都是性情中人,大恩不言谢,到时候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这也是我来见程千手的原因。 他这双手有两大绝活,非但能做出以假乱真的赝品,同时还能做出和旁人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会这个是因为,卖赝品得罪的人多,万一被发现,也得有个脱身的办法,小时候我见程千手做过,薄薄一张人皮在他手里做出来的面具戴在脸上,瞬间如同换了一个人,真是绝了。 将军带着人扛着两个麻袋进来,往地上一扔:“下了药,一时半会醒不来。” “程叔,要劳烦您给我做这两个人的人皮面具,我得靠这个救掌柜。”我指着麻袋对程千手说。 程千手二话没说,让将军把麻布打开,把两人扶端坐好,取出黏土对着昏迷不醒的两人,个把小时功夫竟然在黏土上捏出一模一样的脸,然后起身取回一卷牛皮袋,里面有薄如蝉翼柔软的皮脂,这就是人皮。 程千手把人皮蒙在泥塑上,灵巧的手让人皮和泥塑完全的贴合在一起,再用刻刀雕出五官,天刚亮,两张人皮面具已经大功告成。 “把掌柜平平安安给带回来。”程千手把面具交到我手里,转身时被他拉住。“上次吓我的事,还没跟你算,你也得给老子回来。” 我笑着点点头,江湖人豪气说话不好听,可听着心头舒坦,我把凌芷寒叫过来,将人皮面具戴在她脸上,顷刻间站在我面前的已经是另一个人,我让将军绑回来的两个人和我们身材差不多,怎么看也看不出丝毫破绽。 将军把从两人身上找到的胸牌交给我,我戴上面具走的时候看见将军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麻袋。 “这是什么?”我伸手一摸,发现竟然是枪。“你……你干什么?” “放心进去,如果有意外,我在外面接引你们。”将军面色如同刀刻般坚毅。“搭上我这条命,保你们周全。” “真当自己老不死,现在当铺我是当家,老实在家里呆着。”我一把夺过麻袋交给田鸡,对将军说。“我要是真有事,救掌柜就得指望您和赵叔了。” 出门时程千手再三叮嘱,人皮面具戴在脸上时间长了会感觉痒,因为太薄千万不能用手挠。 “等会。”叶知秋从里面追出来,抿着嘴声音有些哽咽。“我从小在当铺长大,虽然我怨恨爸,但心里一直把那里当我家,如今我爸出事,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如果你再回不来,我就一无所有了。” “傻丫头,我是去救人,又不是去送死,再说当铺和宅子可都是我顾小爷的,你吃住都是我的,还想着回来和你算租金呢。”我笑着摸摸叶知秋的头,打小就习惯用这个动作欺负她。“不就是去医院,别搞得我是去阴曹地府,说句好听的,来,给哥笑一个。” 叶知秋破涕为笑,眼泪却掉出来,从小最怕看她这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感觉有冰凉透进胸口,我抬头看见田鸡和宫爵,什么话都没有,只是对他们点点头。 这一路风雨同舟生死与共,我们三人之间已经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赶着时间到274医院后面的矮楼,进去的时候被哨兵拦住,我们递上胸牌,哨兵一丝不苟核对身份和比对预留的资料,确认无误示意我们可以进去。 通过警戒线的那刻我在心里长松了一口气,虽然对程千手的本事很放心,可毕竟第一次带着人皮面具,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大楼里的防卫居然比外面更加森严,每个过道都有士兵站岗,来回还有荷枪实弹巡逻的,我和凌芷寒尽量低着头,有人和我们打招呼,也只能点头不敢说话,担心露出马脚。 穿上白大褂,我让凌芷寒端着针药,在二楼长廊尽头我们看见病房门牌上的数字。 六! 这是杜亦让我们要找的地方,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来回在我和凌芷寒身上打量,我说要查房,士兵才转身打开反锁的病房,这间病房的守卫似乎格外严格。 进去后我听见外面又是锁门的声音,看起来这病房中的病人更像是被严密看管的囚犯。 这是一间宽敞的单人病房,窗户外面被焊接牢固的围栏,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铁窗的方格阴影落在洁白的病床上。 一个头发花白气若游丝的老人闭目躺在上面,这个人我完全不认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人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可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不明白杜亦让我们到这里来到底为了什么。 走到病床边,凌芷寒手中端着的药盘一抖,差点摔落到地上,我见她神情震惊,透着惊喜和哀伤,慢慢伸出手摸在老人干柴般的手背上,嘴角蠕动几下。 “爷爷!”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猝死 听凌芷寒喊出这两个字,我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杜亦让我们到这里来,见到的居然是凌芷寒已经消失二十多年的爷爷凌霄阁。 凌然不惜违背祖训答应花惜双找陆乔墓,也是为了凌霄阁,从花惜双交给凌家的照片看,凌霄阁失踪的二十多年一直被秘密监禁,只有凌家答应找到陆乔墓,作为条件花惜双承诺放回凌霄阁。 这么看起来,关押凌霄阁二十多年的人只有只手遮天的杜亦,他倒是兑现了向凌家的承诺,只不过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凌霄阁听见凌芷寒的声音,手指抖动一下,虚弱的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已经没有太多光泽,但依稀还透着惊讶,可看了凌芷寒一眼,眼睛又慢慢闭上,一句话也没说。 “爷爷,我是芷寒啊,您怎么不认识我了?”凌芷寒拉着他的手焦急的问。 凌霄阁一动不动,甚至慢慢移开被凌芷寒握住的手,脸色充满了冷漠和厌烦。 越是这样凌芷寒越是慌张,我担心她声音太大会被外面的警卫听见,压低声音说:“面具,你现在戴着人皮面具,他当然不认识你是谁。” 凌芷寒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那么多,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爷爷,您睁开眼睛看看芷寒,您这二十多年都去什么地方了?” 凌霄阁吃力的再次睁开眼睛,看了面前凌芷寒一眼,浑浊的眼睛顿时散发出慈爱的光芒,嘴角不停的蠕动,颤抖的手握住凌芷寒,可当目光落到她手上人皮面具,目光立刻警觉起来,看得出凌霄阁是极其谨慎的人,面前的人既然会用人皮面具,我猜凌霄阁应该警觉,站在他面前的可以是任何一个人。 “一峰并出或双峰拱峙,卓立云霄如荐者,或帐下贵人……”凌霄阁用尽全力断断续续说出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只说到一半就停止,然后双目审视的看着凌芷寒。 “或蛾眉凤辇,如玉圭、镜台一切等龙出脉布气,行度过峡,起伏屈曲,盘旋结穴者,为龙之上吉。”凌芷寒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芷……是我……我的芷寒。”凌霄阁听完顿时艰难露出慈爱的笑容,他们之间说的这些应该都是凌家不传之秘,只有真正凌家的人才会知道,可凌霄阁的笑容很快又凝固在脸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爷爷,您受苦了,爸为了找您这二十年没一天安生过。”凌芷寒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后来终于打听到,说您犯了重罪被监禁,爸为了救您不惜违背凌家祖训,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是找到您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霄阁一身磊落,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凌家列祖列宗。”凌霄阁即便病成这样,听他说话就知道也是豪气之人。 “您别说了,芷寒现在就带您出去。” “不用了,我病入膏肓,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清楚,出去也没几天活头,何况这里又岂是你能来去自如的地方,带上我只会拖累你。”凌霄阁摇摇头无力抬起手。“而且……他们也不会让我离开这里。” 凌霄阁的手被手铐锁在病床上,他都行将朽木,可对他的监禁却没有丝毫松懈,我心里很清楚,我们不可能把凌霄阁从这里带出去。 凌芷寒没有放弃,用来拉扯床沿,忽然发现凌霄阁的右手衣袖空荡荡的,凌芷寒用手一摸发现根本没有手臂。 “爷爷,您的手怎么了?” 凌霄阁吃力的摇头,并不在乎自己的断手,声音变的严肃。 “芷寒,爷爷是大限将至,能在死前看见你也再没遗憾,我现在要告诉你的话,你必须一字不漏记好。”凌霄阁说到这里目光看向我。“这位是?” “爷爷,他是我朋友,您但说无妨。”凌芷寒抹干眼角泪水说。 “凌家现在还是你爸掌管?” “我爸为了救您自废宗籍,他已经把宗主位传给我。” “凌家宗主的手镯可有妥善保存?” “一直都在完好无损。”凌芷寒连忙让我抬手。 凌霄阁看见我手腕上的手镯,重新打量我一眼,会心一笑,转头慈爱拍拍凌芷寒手背:“一晃二十多年,我离开凌家时,你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已经亭亭玉立,凌家后继有人,爷爷也可以瞑目了。” “爷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这二十年为什么会被监禁?谁监禁的您?”凌芷寒追问。 “你听好,咱们凌家第一代先祖凌璇,以玄学之术技惊天下,凌氏后代正分南北而居,历代宗主接位,需要独自一人弯弓荡雁立威。”凌霄阁神情严峻认真,加重语气说。“霄阁时日无多,原本以为凌家传承几百年的秘密会断送在我这个不孝子孙手中,芷寒,爷爷刚才说的每一个字,你务必铭记于心,凌家的秘密便在其中!” “南北而居?”凌芷寒一愣,样子有些迷惑。“爷爷,凌家自先祖凌璇开宗,便一直都在苏……” “隔墙有耳,爷爷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凌霄阁摇摇头一脸坚毅。“霄阁不才,但这二十多年也没向外人吐露过半个字,你记住了,我刚说你这些话,务必要传承下去!” 凌芷寒在口里默念几遍,确定全都记住对凌霄阁点点头,凌霄阁还是疑惑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凌芷寒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他,凌霄阁听完冷冷一笑:“关了我二十几年,从我身上套不出一个字,居然想到利用我来要挟凌家,我凌霄阁死不足惜,隐忍这么久就是不想拖累凌家,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躲过。” “爷爷,我身上有一个从小就纹上去的双翅飞龙图案,爸说这关系凌家一直传承的秘密,您当年离开的时候匆忙,什么也没告诉他,这个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凌芷寒问。 “他们既然监禁我二十几年,想必这个图案的秘密他们应该早就知道,我告诉你也无妨,那双翅飞龙叫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凌霄阁吃力的回答。 我果然没猜错,凌家的秘密真的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但不知道为什么凌家人身上会有羽龙纹身。 “月宫九龙舫?这……这是什么?”凌芷寒诧异的问。 “是一艘只会在月夜出现的宝船。” “出现在什么地方?” “天……天上!”凌霄阁病入膏肓说话都很虚弱。“被九条羽龙拉动翱翔于月夜。” 凌芷寒目瞪口呆张着嘴,她的样子让我想起第一次从叶九卿他们口里听到关于月宫九龙舫时的情景,当时我的反应和她现在一模一样。 “天?天上?九条羽……拉着翱翔?!”凌芷寒似乎完全反应不过来,好半天都疑惑不解。“怎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船?” “我第一次听到月宫九龙舫时,和你现在一样不相信,你祖爷爷告诉我的时候,我还问过他,这是一艘什么样的船,他说月宫九龙舫上装着天底下最大的财富和宝藏。”凌霄阁努力挤出一丝笑意。“从那以后,我几乎穷尽一生在找寻这艘宝船。” “您找到了吗?”凌芷寒问。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找到了。” “您追查到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我一听激动的问。 “四十年前,那是我距离月宫九龙舫最近的一次,我收到一封邀请,让我去一个地方,在那里我见到十二个和我一样被招募的人……” “格尔木!”我大吃一惊说出口。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凌霄阁比我还吃惊。 我都没回应他,连忙从身上拿出那张在昆仑山口的合影,很快辨认出站在第二排的凌霄阁,难怪我第一眼见他时就感觉有些眼熟,但怎么也没把他和四十年前照片中的人联系在一起。 “昆仑金阙,四十年前您是去昆仑金阙。”我把照片送到凌霄阁面前。“您还记不记得这个时候的事?” 凌霄阁震惊的看着面前的照片,然后茫然的摇头,他甚至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拍摄的这张照片,看来他和叶九卿一样,关于昆仑金阙的那段记忆离奇的遗忘。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凌霄阁问。 “我和朋友找到了昆仑金阙,这张照片是在冰宫中发现的,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忘记,可是四十年前,您也到过那里。” “我……我到了昆仑金阙?”凌霄阁激动的抓住我的手,双眼都在放光。“在不在,它在不在那里?” 凌霄阁问的是月宫九龙舫,即便是迷离之际也对那艘神秘的宝船充满了向往,我点点头声音透着钦佩,告诉凌霄阁他们是第一批找到昆仑金阙的人,我像他描述那座屹立在昆仑之巅,在阳光下折射着金光气势磅礴的宫殿,我看见凌霄阁混沌的目光渐渐变得清澈,他手激动的不停颤抖。 “您可能不敢相信,昆仑金阙是黄帝的冰陵,而在金阙之巅,我们发现一座庞大的船坞,月宫九龙舫曾经在哪儿停泊过。” 凌霄阁的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透出心满意足的笑意,这和旁边依旧瞠目结舌还没回过神的凌芷寒形成鲜明对比。 “答应我!找到月宫九龙舫,我已经没机会在去追寻这艘宝船的下落,你也算是凌家的人,找到后记得烧纸告诉我,九泉之下我凌霄阁也能了却一桩心事。”凌霄阁紧紧抓着我的手声音恳切。“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顾朝歌……您,您误会了,我不是凌家的人。”我有些尬尴的挠挠脸,知道凌霄阁看见我戴着的手镯,以为我和凌芷寒有关系。“不过您放心,我真能找到一定会告诉您。” “现在不是,早晚都是,芷寒能看上的人一定不差,你可比我厉害多了,年纪轻轻已经找到昆仑金阙……你也戴着人皮面具?”凌霄阁目光落在我脸上。“我都只剩下半口气了,这一次见过你们,怕是再没机会相见,让我看看未来孙女婿的样子吧。” 估计刚才我不小心挠脸时挠破了人皮面具,虽然并不是凌霄阁想的那样,可一个奄奄一息老人最后的要求,我又怎么能拒绝,连忙撕下面具。 就在凌霄阁看见我脸的那刻,他的手猛然缩了回去,我惊愕的看见他瞳孔在收缩,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疑惑,呼吸突然变的急促,用尽全力抬着指着我,嘴里含糊不清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你……不可……不可能……”凌霄阁艰难的看向凌芷寒,起伏的胸口已经让他很难说出完整的话。“他……他是……” 凌霄阁最后的话始终没说出来,手重重一垂,头无力的偏落,那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涣散的瞳孔中依旧充斥着惧怕。 我不知所措的慌乱,甚至下意识看看身后,可并没有其他什么,确定凌霄阁是看见我真正的脸后,因为没经受住刺激,惊吓过度猝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一报还一报 我不明白为什么凌霄阁看见我的脸反应会这么大,他如同是看见鬼魅一般恐惧,好在凌芷寒并没意识到这个细节,我猜她多半是认为凌霄阁油尽灯枯。 凌霄阁死的太突然,以至于我都没来得及问他关于万象的事,旁边的凌芷寒早已声泪俱下,我看着凌霄阁死不瞑目的眼睛,涣散的瞳孔已经彻底失去光泽,但似乎依旧透着惊恐的疑惑。 我伸手帮他闭合眼睛,拉着不愿离去的凌芷寒往外走,我们已经失去到这里的意义,忽然想起我们已经撕下人皮面具,这样出去立刻就会被发现,看见病房中的消防警铃,我拉着凌芷寒躲在门后,触发警铃,顷刻间整栋大楼响起尖锐刺耳的声音。 门外的哨兵立刻开门进来,趁其不备我带着凌芷寒闪身出去,大楼里不明真相的军警忙着疏散人群,我们混迹在里面埋着头终于有惊无险离开了医院。 凌芷寒还悲愤欲绝不住回头眺望,我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让她节哀顺变。 在病房见到凌霄阁之后,我已经能肯定杜亦真正的意图,他布下的这个局从花惜双找到叶九卿的那天已经开始,不过真正要追溯,恐怕要从杜亦二十多年前囚禁凌霄阁开始。 这个局也渐渐在我脑海中变的清晰,凌家在明末遭遇的祸劫,在凌霄阁身上再一次上演,很显然杜亦迫切的想知道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而唯一知道的只有宗主凌霄阁。 “你爷爷二十年前急匆匆离开凌家,想必已经意识到有祸劫,所以他才会远离凌家。”回去的路上我一边走一边对凌芷寒说。“这也是为什么凌霄阁即便传位给你爸,但却没将凌家的秘密告诉他的原因。” “爷爷是想一肩承担,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秘密的人,即便找到凌家其他人也不可能得知。”凌芷寒也明白过来。 “凌霄阁带着秘密离开,对凌家反而是好事,他是不想凌家被牵连,可最终还是没能躲过。”我点点头声音低沉。“你爷爷是条汉子,而且也是聪明人,不像你们凌家天启年间的宗主凌无尘,他最终是没熬过严刑逼供,吐露了秘密,可这样一来,也再没有能保护凌家安危的筹码,你爷爷深知只要他一天不说出秘密,凌家就有一天太平,看得出他是做好打算,到死也不会说出半个字。” “这就是杜亦安排我们去找陆乔墓的原因!”凌芷寒在身后停住,声音愤恨。 “对!凌霄阁誓死不从,杜亦应该看出他的心思,知道凌霄阁是打算把凌家的秘密带进棺材,这样一来凌家传承几百年的秘密就再无人知晓。”我停步转身看着凌芷寒点头。“杜亦绝对不能让这个秘密从凌霄阁身上失传。” 后面的事其实并不复杂,凌霄阁这样做也是万般无奈,他当然不希望从先祖流传下来的秘密断送在自己手里,可这个秘密只能告诉凌家后人。 凌霄阁这样想,而杜亦也知道,监禁凌霄阁二十多年,半个字也问不出来,凌霄阁一直在坚持的恰恰也是他的软肋,因此杜亦想到让凌家后人和凌霄阁见面。 像杜亦这样轻而易举便可翻云覆雨的人,每一步都被他计算的恰到好处,直接让凌家后人见凌霄阁,显然是最笨的办法,凌霄阁不傻当然能猜到杜亦的意图,他若把秘密告诉凌家后人,秘密是传承下去,可换来的只不过是另一个被监禁逼问的凌家人。 “因此杜亦必须想一个能让凌霄阁说出秘密的办法,他最终想到了和凌家有关系的叶九卿,他把叶九卿和凌家绑在一起,探查陆乔墓就是这个布局的第一步。”我重重叹口气说。“让凌家不知不觉被卷入其中。” “然后他再陷害姑父,迫使我们去病房见爷爷。”凌芷寒跟在我旁边说。“人之将死,爷爷最大的心愿就是把秘密传递给凌家后人,这一切都在杜亦的意料之中。” “杜亦最高明的地方还不是这一步,逼问了凌霄阁二十多年,也没有得到任何结果,即便凌家后人知道秘密,万一又和凌霄阁一样,总不能再等几十年,杜亦应该是耗不起这个时间,所以他把事情推到叶九卿的身上。” 我揉了揉额头,这些精心设计好的连环套,可谓环环相扣,一切尽在杜亦掌控之中,若论探查遗迹或者古墓,想必绝对没有谁比的上叶九卿和凌家的组合。 杜亦算准只要拿着叶九卿生死,我一定会不顾一切想方设法救他,刚巧叶九卿又和凌家有关系,这就迫使我必须想办法从凌家人嘴里探听出传承的秘密。 杜亦二十多年都没完成的事,就这样不显山露水交到我的手里,他让我们来病房见凌霄阁,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让秘密从凌霄阁嘴里传承下去,其二是让凌家人知道凌霄阁在他手里,想要凌霄阁平安,就必须和我合作。 可杜亦终究是百密一疏,恐怕他怎么也没想到,凌霄阁会因为看见我受惊过度而猝死。 这样一来他就失去对凌家的制约,理论上凌家没必要因为叶九卿,透露出几百年的秘密。 “我不这样想,人命关天,何况他还是我姑父,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凌家虽然风光几百年,但一直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招致灾祸,想必全因为这个秘密,之前有凌无尘,现在有我爷爷,将来……将来不知道还有谁会被牵连进去。”凌芷寒目光清澈看着我说。“想要凌家安平,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这样一来凌家就不再是众矢之的,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也不会在觊觎凌家。” “这么说,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解开凌家的秘密?”凌芷寒聪慧,比起凌然她想的才是万全之策。 “愿意。”凌芷寒坚毅的点点头。 “杜亦自始至终没提过什么秘密,只是让我们找一处叫万象的地方,莫非万象就是凌家的秘密?”我欣喜的笑了笑,可还是没想通。“可惜你爷爷突然仙游,都没来得及问他到底万象是什么意思。”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城东的宅子,推门进去,看见宫爵和田鸡坐在院子里,见我和凌芷寒回来,慢慢站起身,看他们表情有些怪异,怎么说我也是险象环生平安返回,他们多少该高兴才对。 可他们脸色凝重,下意识往屋里看,我走上前问:“怎么一副死人脸,能不能阳光点,大白天的被这么晦气。” “刺头早上门了,在屋里候着呢。”宫爵向屋里瞟了一眼。 我望过去,看见将军和赵阎焦头烂额站在门口,将军在身前给我比手势,示意别进去,看意思是想我有多远躲多远。 越是这样我越好奇,即便是杜亦在这儿,以将军的性子也不买账,什么人能喘这么大气,两将军和赵阎都如临大敌。 我上前一步,看见屋里叶知秋把泡好的茶送到那人面前,看了一眼,头瞬间就大了,转身想走就听见后面声若洪钟的声音。 “叶九卿的地界上,你躲我干什么,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你小子牙尖爪利也不像条蛇。” 我站在原地无力的揉了揉脸,这要叶九卿还在,还可以帮我挡着,看架势这摆明是冲着我来的,倒不是怕他,总感觉有些对不住屋里的人。 其实田鸡那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估计叶九卿和凌家就是宿仇,三十年前他跑到凌家,把凌然妹妹带走,然后我去又把凌然女儿带走,真不知道上辈子凌然到底欠了叶九卿多少钱。 我硬着头皮走回去,坐在凌然对面,多少有些尴尬:“掌柜出了事,我得想办法救他,咱们之间的事,等以后再说。” 凌然端起茶浅饮一口,漫不经心的反问:“我们有什么事?” 我抬手晃了晃戴着的手镯,一本正经的说。“您千万别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芷寒也没忤逆您的意思,她宅心仁厚只不过是想救我们,何况凌家的事现在您也捂不住,我刚才见到了凌霄阁。” “……”凌然猛然抬起头,目光锐利盯着我。“你看见谁?” 身后的凌芷寒走上来,把所有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凌然,他听到凌霄阁去世,顿时痛心疾首,闭目长叹一声。 “爸,我知道您是为我,也是为凌家好,可事情并非您想的那么简单,凌家早已被人觊觎了二十多年,爷爷去世并不是终结,如果我们不能把凌家的秘密公之于众,凌家祸劫会一直延续。”凝芷寒站到凌然面前说。 “凌然不孝,家父含冤莫白二十年,如今仙游竟然尸骨都看不到,凌家一直恪尽职守与世无争,没想到换来这样结局。”凌然义愤填膺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凌家向来恩怨分明,这笔账我早晚都要和姓杜的算。“ “掌柜和您是故交,如今掌管有难,还望您能施以援手。”我说。 “叶九卿怎么也算我妹夫,同时也是我知己,他被人陷害,救他我凌然责无旁贷,不过你求我,这事我们得先说断后不乱。”凌然瞟我一眼声音冰冷。 “和我说什么?”我茫然的问。 “你戴上这手镯,就是我凌家的人,解决完叶九卿的事,你得跟我回苏州。” “……”我嗖一下站起身,半天说不出话。“我什么时候成了凌家的人,您可是亲眼瞧见,这手镯不是我戴上去的,您要我现在就还给您。” 我一边说一边取,田鸡在旁边幸灾乐祸:“这是让你当上门女婿啊。” 凌芷寒脸一红埋头不语,叶知秋比我还着急:“舅舅,他就是一个痞子,浑身匪气,而且还是盗墓的,咱凌家的门槛多高啊,您要是把他带回去,那还不丢了您的脸,也辱没了凌家门楣啊。” 我怎么也取不下那手镯,听叶知秋把我说的一文不值,都没工夫搭理他,坐下来给凌然赔笑脸:“她这话也没说错,我就一个挖墓的,您把我带回去,那凌家的脸岂不是全丢在我手里。” “爸,当时情急,芷寒只能这样做,您别为难他。”凌芷寒低头声音细微。 “舅舅,您看姐姐都说话了,咱姐可是大家闺秀而且倾国倾城,您让芷寒姐跟着一个痞子,不是糟践了咱姐嘛。”叶知秋越说越急。 “你怎么说话的,我有那么差……” “你闭嘴。”叶知秋一把将我掀开,把茶端到凌然面前。“舅舅,芷寒姐可是您亲女儿,您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把她给耽搁了。” “知秋,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盗墓,甚至是厌恶,既然这小子被你说的如此不堪,你干嘛这么着急?”凌然接过茶意味深长反问。 “……”叶知秋一愣,突然变的有些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被掌柜收养,从到这里第一天就签了当票,算起来他自个还真做不了这个主,凡是也得等到掌柜回来,掌柜不点头,您也不能带走当铺里的东西。”一直没说话的宫爵靠在门口漫不经心说。“所以说,他是留下还是跟您回苏州,都得等掌柜回来发话。” “对,对,就是他说这个理,得等我爸回来,才能决定这事。”叶知秋连忙接着宫爵的话说。 凌然指头有节律敲击在桌面上,睿智的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忽然淡淡一笑。 “叶九卿带走我妹妹,我就得带走他调教出来的人,这叫一报还一报,成,就按你们说的意思办,我就等叶九卿回来给我交代。”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当晚在院里给凌霄阁设了灵堂,怎么说也是前辈,我们都留下守夜,凌然和凌芷寒披麻戴孝长跪不起。 “你说,以掌柜和凌然的交情,如果这一次掌柜平安回来,他会不会真把我交给凌然?”我问坐在一边的宫爵和田鸡。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啊,你想想,姑苏凌家,多大的来头,你这算是跳龙门了,也是福气啊。”田鸡没心没肺回答。 “福气,你瞧瞧凌然那样,要不这福气我让给你。”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别,我对着我家老头子已经够了,让我再对着这样的老丈人估计得疯。”田鸡摊着手笑嘻嘻说。“不是我疯,是我得把他给气疯。” “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你说叶九卿和凌然交情重要,还是叶知秋在掌柜心里重要。”宫爵心平气和的说。 “这和叶知秋有什么关系?”我茫然的问。 “即便掌柜答应凌然,叶知秋也不会同意,到最后掌柜也得妥协。”宫爵不屑一顾冷冷说。“没瞧见叶知秋把你说的一文不值,人家是把你当宝呢。” “叶知秋?你别瞎说,她就没瞧我顺眼过。”我摇摇头心烦意乱。 “你好歹也教了他十几年眼力,怎么就教出这货色。”将军有些听不下去,对赵阎挖苦。“就这眼力劲,你也不怕埋汰了你赵阎王名声。” “我教他眼力,但脑子是榆木疙瘩,你说我能怎么办。”赵阎说。 他们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没当我在旁边,看见凌芷寒过来说凌然让我们去。 “你打算怎么救叶九卿?”凌然面色凝重问。 “杜亦说只要我们帮他找到万象,他就放掌柜回来。”我说。 “爸,我之前也问过您,什么是万象,为什么陆乔严刑逼供凌无尘,他也提及这两个字?万象是不是和我们凌家的秘密有关?” “凌家的秘密现在只有你爷爷知晓,不过万象……我之前没告诉过你,我曾听你爷爷提过一次。”凌然说。 “舅舅,您知道万象是什么?”从屋里端水来的叶知秋急切的问。 “万象是……”凌然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来。“是一座宫殿。” “万象宫殿?”我们异口同声重复这个陌生的地方。 “万象宫殿?!”赵阎一怔瞪大眼睛看着凌然。“难……难道万象指的就是万象神宫!” 凌然深吸一口默默点点头。 “阎王,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将军很诧异问。“什么是万象神宫?” “赵叔,您说的该不会是武周王朝时期,神都洛阳的万象神宫吧?”叶知秋神情惊讶问出声。 “你……你也知道这地方?”我眉头一皱,杜亦监禁凌霄阁二十几年,想必找寻的就是这个地方,在我心里这应该是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可没想到凌然一说出口,有这么多人知道。 “幸好封叔不在这里,不让又要骂你了,叫你多看点书,谁不知道万象神宫。”叶知秋白我一眼奚落。“万象神宫,又被称为明堂,于垂拱四年建成,高约九十多米,明堂气势恢弘、壮观华丽巍峨参天。” “我是洛阳人,没谁不知道万象神宫的,说到这宫殿……”赵阎啧啧称奇对我们说。“据说明堂阔三百尺,共三层,耗资巨大花了近一年落成,上为圆盖,有条九龙作捧著的姿态,上有铁凤,高一丈。饰以黄金。” “这宫殿是用来干嘛的?”宫爵问。 “武则天称帝,万象神宫成为武周王朝的政治中心,每年举行祭天地的仪式,同时迎接各地使节都是在这里。”叶知秋沉稳回答。 “杜亦这不是找事嘛,万象神宫就在洛阳杵着,要找自个去看啊,把我们搅和进来干嘛。”田鸡愤愤不平说。 “万象神宫早已不存在了,证圣元年,神宫毁于一场大火。”赵阎惋惜摇头。 “万象神宫后来被重建过,武则天赐名通天宫,可以说这座气象万千的宫殿见证了大唐帝国的盛衰沉浮、荣辱变迁,万象神宫曾经是以世界第一的高度傲然于世,睥睨天下。”叶知秋感慨万千叹息。“可最终还是在战乱中轰然倒下了,化为焦土残垣。” “那也说不过去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即便成了废墟,可万象神宫的遗址还在洛阳,人尽皆知的地方,杜亦干嘛还要我们去找?”宫爵一脸愕然问。 我见凌然久久没有言语,想必事情没这么简单,转头认真问:“万象神宫是不是还有其他蹊跷?” “杜亦要找的应该就是万象神宫,不过应该不是我们知道的这个。”凌然深吸一口气默默点头。 “还有其他的万象神宫?”凌芷寒神情疑惑。 “凌家世代传承的玄术中,曾提及过一个人,就是大唐国师袁天罡。”凌然一脸沉稳娓娓道来。“火山令袁天罡,相传他懂得风鉴,即凭风声风向,可断吉凶,又精通面相、六壬及五行,而最擅长的便是风水堪舆之术。” “凌家秘传的东西里面怎么会提及袁天罡?”我大为不解的问。 “关于万象神宫的始末,就得从这个人身上说起,而且你们怕是误解了万象神宫的含义,后世一直认为万象神宫仅仅是一座宫殿,其实并非如此。” “舅舅,万象神宫不是宫殿是什么?”叶知秋充满疑惑和好奇。 “你学考古的,应该清楚,唐朝最久负盛名宏伟的建筑,莫过于七天建筑。”凌然说。 “七天建筑,豆腐渣工程啊,七天就修好的东西谁敢住。”田鸡憨憨的说。 “七天建筑不是七天修好的建筑。” 叶知秋摇摇头如数家珍告诉我们,大唐在洛阳城按天人合一理念设计,皇城从东南西三面围宫城,寓意以象北辰藩卫,南北轴线高大建筑均冠以“天”字,整个轴线可谓一字天。 尤其经过武则天对洛阳城的营建之后,改变了洛阳紫微宫中轴线主殿为单层的传统,使洛阳宫城殿宇的立体轮廓和风貌气势显得更加辉煌壮丽。 而这些冠以天字的宫殿,不多不少刚好七个,便并称之为七天建筑。 “可凌家秘传中却对七天建筑有另一个说法,设计和修建七天建筑的并不是武则天,而是火山令袁天罡。”凌然抬手指着夜空郑重其事说。“相传袁天罡以天上北斗七星为基准,以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修建对应这七颗星宿的七座宫殿,因为这气势恢宏的宫殿有吞天吐地包罗万象之气,所以被称为万象神宫。” “这么说起来,万象神宫并非是一座宫殿,而是庞大的建筑群。”听完我恍然大悟。“竟然万象神宫是袁天罡设计并修建,那在洛阳的明堂又是什么?” “这也是我没明白的地方,似乎在大唐时期出现了两个万象神宫,众所周知的便是如今洛阳只剩下废墟的遗址。”凌然摇摇头回答。“可至于传说中的七天建筑却一直没有踪迹。” “这么庞大的建筑群,不可能没人知晓啊,如果还保存至今,为什么从没听人提及过。”叶知秋细想良久愁眉不展。“即便是毁于战火,文史中总该有记载才对。” “这就是七天建筑玄妙离奇的地方,因为七天建筑并不是修建在众目睽睽之下。”凌然一脸平静。 “那……那修建在什么地方?”将军问。 凌然默不作声手指了指地面:“据说袁天罡把七天建筑修建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地下。” “这么庞大辉煌的宫殿,他干嘛要修建在地下,又不是陵墓,这不是糟蹋了嘛。”田鸡神情茫然。 “袁天罡贵为大唐国师,风水堪舆造诣登峰造极,据说他探得大唐龙脉,并以七天建筑修建其上,七座宫殿不多不少刚好用了二百八十九根柱子。”凌然声音透着钦佩。 “二百八十九根柱子……”叶知秋低头像是在算什么,突然抬头惊讶万分。“大唐始于高祖李渊,终于哀帝,刚好历经二百八十九年!” “对,袁天罡就是以七天建筑保大唐国运两百余载,因此凌家秘传中也把万象神宫称为镇龙神宫。”凌然不慌不忙点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如此看来杜亦想让我们找的,应该就是坐落在地底龙脉上的宫殿群,或许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也和万象神宫有关。 “可是不对啊,我们在病房见到你爷爷时,他不是让你记住一些话,可这些话里并没有提及万象神宫。”我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凌芷寒。 “也是,那些话我一字不漏铭记于心,可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明白爷爷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我甚至认为是不是爷爷迷离之际意识模糊。”凌芷寒也疑惑的点点头。“他说的话好像很混乱。” “你爷爷都给你说过什么?”凌然连忙认真的问。 “爷爷让我牢记他说的每一个字,说是和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有关,让我务必要把这些话流传下去。”凌芷寒一脸沉静问凌然。“爸,刚好您在,我正好可以问问您。”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话中玄机 凌家第一代先祖凌璇,以玄学之术技惊天下,凌氏后代正分南北而居,历代宗主接位,需要独自一人弯弓荡雁立威…… 这就是凌霄阁郑重其事让凌芷寒务必要记住的话,就连我也一字不漏记在心里。 凌芷寒把这句话倒背如流说给凌然听后,凌然眉头紧锁,表情一样迷茫。 “这话好理解啊,就是说凌家其实有两支同脉相连的血宗,一支在南方,说的应该就是你们姑苏凌家,而另一支在北方,具体位置你们应该比我清楚。”田鸡听完张开就说。“后面一句就更容易懂了,想当宗主,就得一个人弯弓搭箭射只大雁下来,这才能立威服人。” “然后呢?”宫爵漫不经心的问。 “然后……没然后了啊,话里就这个意思。”田鸡一本正经回答。 “凌霄阁把这话说给凌芷寒听,点明了关系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按照你这解释,都没然后了,那秘密是什么?”宫爵白了田鸡一眼。 “爸,凌家的事您比我知道的多,听爷爷这话的意思,除了姑苏凌家之外,还有另一支旁系凌氏?” “不可能,凌家自从先祖凌璇开宗,一直定居姑苏,从未迁徙过,而且族谱中代代宗籍记载的一目了然,并没有外迁凌氏后人。”凌然摇头。 “那就奇怪了,这句话中,凌氏后代正分南北而居,分明和田哥说的意思一样,难道还有其他所指?”凌芷寒满脸不解。 “您既然是凌家宗主,您好好想想,在接位之前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仪式,就如同这话中说的那样,要弯弓搭箭射雁立威之类?”我问凌然。 “绝无此事,我见过爷爷传位给家父,同时也经历过家父传位于我,根本没有什么仪式,只是在宗祠中敬告列祖列宗,并接过宗主手镯,这事就算是完了,然后新任的宗主要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子嗣中找好传承的人,并在其身上纹上图案。”凌然肯定回答,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有一件事,宗主传承时必须传授一个风水局,不过是极为普通的风水格局,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凌霄阁这话说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别是真糊涂说错了吧。”将军是宁愿动手不动脑的人。 “凌霄阁说这话时可是在病房,而且被监禁二十几年,一定相当谨慎,估计他是担心隔墙而言,所以有些话不能明言,让你记住这些,是让你细细琢磨参悟。”赵阎想了想说。“这些话里多半还有其他玄机才对。” “爷爷说这话的时候,的确说过担心隔墙有耳,还提我要细细琢磨参悟。”凌芷寒在嘴里把这话又重新念了一遍。“前面的话还正常,看来玄机都在后面的,后代正分南北而居,历代宗主接位,需要独自一人弯弓荡雁立威,这几句话中。” “我有点想法,说错了你们别挤兑我。”田鸡生怕自己说错,犹犹豫豫把头往前探。 “集思广益,说错也不要紧,田哥,你有什么想法。”在这里还能对田鸡客气的估计只有凌芷寒,也不知道她哪儿这么好的耐心。 “后代正分南北而居,这话咱们分开来看,后代、正分、南北而居。”田鸡一边招呼叶知秋帮忙拿纸一边说。“分开后就容易理解了。” 我们按照田鸡的思路分开去想,可还是一头雾水,叶知秋把纸笔交到田鸡手里:“然后呢,分开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别急啊,咱一个一个的来,首先是后代,这个你们应该容易懂吧。”田鸡在纸张写了后代两字。 “后代,后代应该就是说凌氏后人啊。”我想了想回答。 “凌老爷子都把话说的不能在明了,让你们好好参悟,别只盯着字面的意思看啊,你脑子能不能机灵点。”田鸡居然还能奚落我脑子不好用。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宫爵皱眉问。 “你们把这两字反正念,是不是觉得熟悉。” “反着念?代后?”将军性子急一下火了。“你小子直接说。” “哎,咋就这么不开窍,之前咱不是才破解了给掌柜信中的话,里面不是也有影后,影字后面是彡,代后是一个理啊,你们说代字后面是什么?” 我迟疑一下,看见田鸡那笔在代字中间画了一笔,把代字一分为二,右边是一个弋字。 “就当你说的对,那正分呢?”赵阎有些兴趣。 “这就更简单了,正分嘛,不就是把正字分开,刚好是上面一字,下面止字。” 虽然到现在我们还是一头雾水没有头绪,但田鸡这个想法也说不出对错,我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最后一句南北而居呢?” “这个……”田鸡挠挠头憨憨一笑。“这个我也不知道,别让我一个人想啊,你们都比我脑子好用。” “南北而居,南北,而居。”凌然目光落在田鸡手中的纸上,嘴里自言自语。“南北可看成上下,至于而居……” 宫爵突然从田鸡手中把纸笔拿过去,先是在上面写下一个弋字,然后在上面填一字,很快我看见他嘴角慢慢翘起,伸手掐住田鸡的脸喜笑颜开:“你小子终于机灵了一次,还别说,田鸡想的是对的,我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问。 宫爵在之前写的字上再加一个止字,然后把纸竖立在我们面前,上面赫然出现一个完整的字。 武! “南北而居,其实意思是把前面正字分开的一和止上下排列在弋字上,恰巧就是一个武字。” “爷爷告诉我的是谜面,他是担心自己说的话被外人听去,所以把关键的字藏在这两句话中。”凌芷寒恍然大悟一脸欣喜。 凌霄阁被监禁二十多年,恐怕早就在谋算如何把秘密传递出去,这几句话想必凌霄阁冥思苦想了很久,即便被人听到,一时间也只会被字面上的意思所误导,毕竟只有凌家的人才知晓,凌氏并没有旁支血宗,更没有弯弓搭箭射雁立威的仪式。 “这两句话都是字谜,第一句是一个武字,想必第二句独自一人弯弓荡雁立威,也应该隐藏着一个字。”叶知秋说。 后一句复杂的多,我们所有人绞尽脑汁想了很久,不管用什么办法始终破译不出来,凌然沉默不语很久,指头不停敲击,田鸡和将军估计知道帮不上忙,在一边也不说话,我们在纸上反复写画,已经写满十几张纸。 我站起身疲惫的伸懒腰,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一个人弯弓射雁……” 我一边说一边比划出弯弓搭箭射雁的动作。 “别动!”一直没听见声音的凌然突然站起来。 凌然围绕我走了一圈,我身体僵硬的看他在我面前绕,手脚都快麻了,站在对面的凌然还是一言不发盯着我。 “您倒是说句话,我快抽筋了。”我说。 凌然根本不理会我,拿起纸笔一边看我一边写画:“一人是一个大字。” “爸,这个我们之前已经想过,没有进展。”凌芷寒提醒。 “你们一直在想大字如何和弓字怎么组合,因为根本没有这个字,所以才没进展,如果你们把这个大字拉长呢。”凌然脸色渐渐浮现出笑意。 “大字拉长那也是一个大字啊。”田鸡说。 “你们看看朝歌,如今他一人站立形同大字,你们好好想想如果他身上有一把弯弓,那是什么字?”凌然在纸上写了一个弓字,然后贴在我胸前。 其他人来回看了良久也茫然摇头,我突然茅塞顿开,取下身上的纸,边写边说:“我们太不会变通,以为第二句复杂,事实上第二句很简单,一人弓,只需要把一和人字与弓字相交便可。” 我把写好的字放在他们面前。 “夷!”叶知秋第一个说出声。 “第一句话是武,第二句话是夷,武夷……”凌芷寒眼睛一亮顿时欣喜万分。“荡雁反过来就是雁荡,少了一个山字,加上前面武夷两字刚好就是武夷山,爷爷要告诉我的是武夷山!” “你爷爷说的那句话,真正的含义应该是,历代接任凌家宗主的人,都必须独自一人去武夷山。”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其他人。“凌霄阁说这是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就是说……凌家的秘密在武夷山!” “万象神宫!这样就联系起来了,凌家一直都知道万象神宫的存在,凌无尘被陆乔逼问最终也吐露了万象神宫的秘密。”宫爵波澜不惊淡淡一笑说。“这样看起来,万象神宫应该在武夷山。” “不对。”我眉头一皱,想起已经让凌芷寒烧毁的文书。“上面记载陆乔带领东厂精锐铁骑百余,追随主公深入漠北,找到一处和凌无尘描绘一致的地方,武夷山并没在漠北,那陆乔他们找到的地方又是什么?” “万象神宫绝对不可能在武夷山,我之前告诉过你们,万象神宫又被称之为镇龙神宫,修建在大唐龙脉之上,天下龙脉我凌家巨细全知,但没有任何一条在武夷山。”凌然摇头十分肯定对我们说。“家父留下这话,是暗示芷寒去武夷山,那里有凌家的秘密,但绝对不是万象神宫的所在!”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鲸吞水 凌霄阁用如此晦涩的方式告诉凌芷寒,这或许就是杜亦用了二十多年时间,没有从凌霄阁嘴里逼问出来的秘密,虽然凌然极其肯定万象神宫不会在武夷山,可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中应该和万象神宫有关。 第二天一早我们立刻赶往武夷山,凌然自废宗籍,不能在擅用凌家玄学秘术,他去了也帮不上忙,加之要为凌霄阁守七他留在成都,将军本来打算和我们一同前往,可如今四方当铺多事之秋,我担心赵阎一个人撑不住,万一有什么事,将军在总能有个照应。 叶知秋死活要跟我们一起,理由简单却让我无法拒绝,叶九卿是他爸,当爹的出了事她责无旁贷,可我怎么都感觉这次从苏州回来后,她就怪怪的,总喜欢寸步不离跟着我,倒是和小时候一样,只是长大后没见过她这么粘我。 武夷山在福建,素有奇秀甲东南之称,我们到武夷山已经是四天以后,这些年跟着叶九卿他们四处探墓,名山大川也没少见,不过从来没涉足东南地区。 远眺武夷山奇峰峭拔秀水潆洄,亿万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眼前碧水丹峰、风光绝胜的美景,兼有黄山之奇、桂林之秀、泰岱之雄、华岳之险、西湖之美。 武夷山不小,大约六十平方公里,等我们站在山脚突然意识到一个之前没想到的问题。 凌霄阁告诉凌芷寒的隐语中只提到武夷两字,很明显是让凌芷寒来武夷山,可话里并没有再指出到武夷山的什么地方。 “这地方可真不小,师傅喜欢登山踏远,我曾随同她来过武夷山。”宫爵抬手指着巍峨高耸的大山告诉我们。“这里水有三三胜,峰有六六奇,三三得九,指的是盘绕山中的九曲溪,六六三十六,指的是三十六座奇异的山峰,整个武夷山有三十六峰、七十二洞、九十九岩及一百零八景点,叫咱们来这儿,什么都不提,来干嘛都不知道啊?” 凌霄阁最后说的那些话我一字不漏都记得,翻来覆去想了很久,实在没有其他提示:“你爷爷想这些话恐怕想了很久,一直在等机会把消息传递给凌家后人,他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到武夷山,你好好想想,你们凌家有没有什么是和武夷山有关的事?” 我问凌芷寒,她很确定的摇头,凌家世代定居姑苏,和武夷山有没有什么联系她不清楚,至少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且从凌然的反应看,对于这个地方他同样的陌生。 “凌家的秘密只有宗主才知道,而且是上一代临死前心口相传,这个秘密在凌霄阁真上就中断,或许连凌然也未必知道其中奥义。”宫爵想了想一本正经问凌芷寒。“你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是你遗漏的?” “我爷爷就告诉我这几句话,当时朝歌也在场,应该没有遗漏。”凌芷寒细想半天还是摇头。 “既然凌家的秘密只有宗主才能知道,外公说的这些话应该是深思熟虑很久。”叶知秋转身对我们说。“可有一个问题,外公想好的这些话只会告诉凌家后人,但他也是侥幸认为还有机会见到凌家的人,可是,他见到的未必就一定是将来要继承宗主的人,如果是这样,外公怎么能确保这个秘密不会被泄露呢?” “知秋想的有道理,凌霄阁被监禁二十多年也守口如瓶,可见这秘密在他心里有多重要,绝对不会贸然透露出去。”田鸡点点头说。“可见凌霄阁很有把握,这些话即便传出去,其他人也未必懂里面的意思,就算破译话中的秘密,知道要来武夷山也于事无补,只有凌家宗主才能知晓真正的含义。” “你难得说一次靠谱的话。”我笑了笑拍拍田鸡肩膀,挠挠头对凌芷寒说。“你现在就是凌家宗主,他们说的没错,关键还是在你身上。”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爸传位给我的时候,你们当时就在外面,什么都看见了,也就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然后我就是宗主了。”凌芷寒抿着嘴一脸无奈。“说是宗主,事实上我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记起一件事,凌然说过,传位的时候,要教下一任宗主一个风水局,可当时我们在外面并没看见你爸教你啊。”宫爵问。 “当然不用教了,从小就烂熟于心,并不是什么深奥的风水格局,不过是寻常的鲸……” 凌芷寒说到一半,整个人像雕像一动不动,目光往下我们身后的武夷山,我看见她嘴慢慢张开,表情透着一丝吃惊。 “武夷山的主峰在什么地方?”凌芷寒突然兴奋的问。 “武夷第一峰当属黄岗。”宫爵回答。 凌芷寒连忙让宫爵带路,经过三个小时爬涉,我们终于登上黄岗,大家都累的气喘吁吁,只有凌芷寒神色激动站在山巅极目远眺,我站到她旁边,双手撑着腰大口喘气,环顾四野,东面山峰青碧缥缈如海市蜃楼,西面群峦似酣睡的美人,远望群峰叠嶂,延绵不绝、云起脚底犹如人间仙境。 “来这里干嘛?”我上气不接下气问。 “凌家宗主传闻,会传授一个平淡无奇的风水财局,称为鲸吞水。”凌芷寒一边观望一边对我说。“我是我学会的第一个风水局,凌家玄学秘术博大精深,可我爸却让我务必将这个风水局烂熟于心,问他为什么,他也不清楚,说是凌家世代相传的规矩。” “鲸吞水……”风水堪舆我当然比不过凌芷寒,但这并不是什么艰深难明的风水格局,鲸吞水是旺财之局,山主人丁水主财,鲸吞鲸吞,顾名思义,财如水涌,尽入我口,而且绵绵不绝,站在山顶千峰来朝,山脉走势尽收眼底,我慢慢直起身。“这里峻峰对九曲,尽的地利,俯视百源,上仰四方,东南两边双峰拱照,这是鲸吞水的地势。” 黄岗云海翻滚变幻无穷,起伏的群山在云海中犹如巨鲸翻浪。 “这应该就是凌家宗主必须传授鲸吞水的原因,爷爷让我来武夷山,只有宗主才会知道凌家这个秘密,看似普通的风水局外人也不会在意,可运用在此便是指引我们要去的地方,鲸吞水最好的地方便是吞水口。”凌芷寒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意,抬手指着远处一座大山问宫爵。“那里是什么地方?” “大王峰。”宫爵上前认真辨认后回答。 田鸡和叶知秋已经精疲力竭坐在地上,这才刚爬上来,我招呼他们起来趁天黑之前赶到大王峰,田鸡嘴里嘀咕:“这哪儿是鲸吞水,明明就是鲸吞命。” 叶知秋从小被叶九卿宠的不成样,她那点体力这样折腾估计是有些吃不消,我蹲在她面前笑着问:“要不我背你下去。” “谁要你背,前面还有一个腿脚不利索的呢。”叶知秋不识好歹打开我的手,咬牙站起身往前走。 “要不你背我。”田鸡伸手一脸憨笑。 “自己走,他前面还有两个要应付呢,什么时候能轮到你。”宫爵把田鸡拉起来重重从我身边撞过去。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又不对,反正最近火气大的很,我无可奈何跟在后面,凌芷寒腿伤还没好,走路都很吃力,登山更是艰难,可也没见她休息,一鼓作气爬上大王峰。 这里是进入武夷山的第一峰,峰顶古木参天,只有一条狭小的孔道,可供登临峰巅,我们从观左拾级而上,就是通天台,再往上攀几步,便到了大王峰顶。 峰下便是九曲溪,大王峰巍然雄踞于溪北,直耸云表,形如天柱,又因其具有王者之尊,故正名为大王峰。 峰顶南壁悬崖峭壁,一悬石突起正对下面九曲溪,这是典型的鲸吞水地势,我们到突石四周查探,可并没发现有什么东西,按理说凌霄阁留下的话就是指引凌芷寒来这里。 他在病房虽然说的隐晦,但分明是告诉凌芷寒,凌家世代传承的秘密就在这里,凌芷寒不甘心重新检查一遍,依旧一无所获,她一个江南女子,整整一天爬山涉水,完全并凭借毅力在坚持,如今大失所望,这口气松下来,整个人忧烦的坐在地上。 “会不会是我们找错了地方?”叶知秋坐到她身边安慰。 “不可能,武夷山的地势,能符合鲸吞水的只有这里,凌家宗主传承必须传授这个风水局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凌芷寒无力摇摇头。“难道还有什么是我们忽略的。” “你确定是鲸吞水?”宫爵站在山边眺望,若有所思的问。 “宗主传承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记错。” “那你们凌家风水秘术中,有没有什么叫蛤蟆吞水的?”宫爵转头,看神情并不像开玩笑。 “说正事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我靠在突石上没好气说。 “谁和你说笑了,我说的也是正事,鲸吞水嘛,总的有鲸鱼的样子,我瞧了半天,反正没瞧出来这里哪儿像鲸鱼了。”宫爵桀骜不驯盯着我说。“你自个看,我就瞧出这些石头像蛤蟆。” “……”田鸡来回走了几圈,又往后退了几步,笑了起来,招手让我站到他的位置。“真是啊,像个张嘴的蛤蟆。” 我走过去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眉头一皱,峰顶悬壁上突起的山石果真像一只张嘴的蛤蟆,我偏头看了很久,挠挠头疑惑不解:“我怎么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这蛤蟆。” “废话,天下蛤蟆不都长一样。”叶知秋白了我一眼。 宫爵突然抓住我的手,神色变的凝重,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把我的手慢慢伸直,我正想开口问,当目光落在手腕上时,田鸡和我还有宫爵脸上顿时露出震惊。 被凌芷寒戴在我手上的手镯,造型很独特,是两个金蟾交首,拱护着一颗璀璨的宝石,而如今左边的金蟾不偏不倚刚好和悬壁上的突石重合在一起。 我心里一惊,难怪我看这突石眼熟,竟然和手镯上的金蟾极其神似,突然记起在病房中见到凌霄阁时,他还郑重其事追问过宗主手镯可安妥,我举着手慢慢向后退,直至手镯中两个金蟾和悬壁上两个突石严丝合缝的重叠。 “这就是凌家宗主手镯真正的用途!”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凌霄阁不担心这些话被外人听去,即便知道其中意思,可不知道凌家秘传的鲸吞水风水局和这个手镯,根本无法找到正确的地点。 凌芷寒和叶知秋都走到我身后,所有人兴奋异常从我手中望过去,手镯上的金蟾刚好吻合悬壁上的两个形如蟾蜍的突石,而在两个突石之间一株斜松生在悬疑上,刚好是手镯上宝石的位置。 我让身上绑好绳索,小心翼翼吊到斜松边,没摸索多久便发现一块松动的山岩,取出后里面是一个长条形的石凹,里面摆放着被厚厚牛皮包裹的东西,我悬停在悬崖边看着里面的东西,多少有些激动。 这便是凌家传承几百年的秘密,也是杜亦监禁凌霄阁二十多年,千方百计想要逼问却没有得逞的东西。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国师 我们带着牛皮包裹的东西立刻赶回山下酒店,这毕竟是凌家的秘密,东西交给凌芷寒,我们都打算先出去,在门口被她叫住。 “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让凌家成为众矢之的,这里面不管有什么,我也想好要公之于众,你们也不用回避。”凌芷寒一脸平静对我们说。 “我家老头子说,人生在世无欲则刚,之前不懂,现在我算是明白了,知道的越少想的也就越少,烦恼也就越少。”田鸡摇头苦笑。“杜亦千方百计想要知道,我们是想不知道都不行。” “你不想知道?”宫爵不羁的笑了笑。“万象神宫啊,那么多宫殿里谁知道有多少财富,你这么贪财难道就不惦记。” “万象神宫里有宝藏?”田鸡顿时来了精神。 “废话,没听凌然说,是用来压住大唐龙脉的,这可叫镇龙神宫,知道什么能镇龙脉不,金子!”我掐了掐田鸡的脸。“七座宫殿,你自个算里面得有多少金子才把龙脉压的住。” “还等啥,感觉拆开看看里面都说了什么。”田鸡还没等我说话,已经坐到椅子上。 看田鸡那副爱财如命的样子,我和宫爵相视一笑,可心里很清楚,以杜亦的能耐,他看重的根本不是财富,他找寻万象神宫应该是另有所图,但至少不会是权利,他已经可以颠倒黑白只手遮天,越是这样我越想不通,一个财富和权利都不以为然的人,杜亦到底在乎什么? 关上门,凌芷寒小心翼翼打开包裹的牛皮,里面有一本笔记,和一个保存完好的黄花梨木盒,从木盒的造型和上面纹路看,应该是唐初的款式,而笔记应该时间并不久远。 凌芷寒打开木盒,里面有一卷七色绫锦织品,旁边摆放一本明黄文书,和一张折叠的宣纸,从木盒一被打开,我的目光就落在那卷七色织品上。 “这是圣旨!”我一眼就认出来。 我小心翼翼从木盒里把圣旨拿出来,两端的轴柄为上好白玉,圣旨是帝王权利象征,其轴柄质地按官员品级不同,只有对一品大员的圣旨才会用玉轴。 而且圣旨的材料十分考究,均为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颜色越丰富说明接受封赠的官员的官衔越高,我手中圣旨为七色,是等级最高的。 这东西少说也有几百年,叶知秋看见立刻按耐不住职业本能,根本不让我碰,好像生怕我一不小心就给弄坏,她身上居然还随身带着手套,那眼神就如同田鸡看见金子一样,双眼简直都要发光。 她一点点万分小心的在桌上把圣旨展开,圣旨上有祥云瑞鹤富丽堂皇的底纹,在灯下闪耀着点点金光,两端则有翻飞的银色巨龙,奉天诰命四个篆字端庄古朴,望之令人顿生威严肃穆之感。 圣旨上面的文字用小楷行文,气度雍容,圆润飘逸,布局奇正相参,跌宕有致,字迹笔画突兀,犹如浮雕一般,历经沧桑却风采不减。 皇帝敕曰:璇女破卷通经,才通世务,实赖股肱之任臣;搜罗尽古今之秘,陈善有据,匡佐社稷之光。兹以考绩,特授尔国师,锡之敕命于戏,上理地师之德,图尔骏烈功宣华夏,嘉乃丕绩,以洽朕意。钦哉。 圣旨的行文极为洗练,几乎达到无可增删的程度,叶知秋读完上面的文字,我们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封凌家先祖凌璇为大唐国师的圣旨,看玺印,下达圣旨的是唐高祖李渊!”叶知秋瞠目结舌。 “李渊的国师不是袁天罡吗?”宫爵满脸疑惑。“怎么……怎么会是我凌家开宗先祖凌璇?” “凌家自唐初显赫,靠的正是玄学秘术,而袁天罡被称为风鉴,在玄术上登峰造极,想必和凌家现在凌璇应该认识,我爸说凌家曾经也高居庙堂,但后来有遗训远离朝堂,可从未听说凌家先祖出任大唐国师的事。” 圣旨是帝王权利的象征,所谓君无戏言,不管凌芷寒知晓与否,凌璇曾是大唐国师是肯定的,我皱眉拿起木盒中明黄色的文书,打开后里面文字娟秀,竟然是凌璇亲笔书写。 我把文书放在桌上和其他人一起翻阅,越是往后看越是震惊不已,最吃惊的我想应该是叶知秋,这本文书足以颠覆她根深蒂固的认知。 文书记载了凌璇的身旁,关于她的来历和师承却并没有提及,她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其中一段话让凌芷寒目瞪口呆。 ……璇寻九州龙气之地,已有初成,于益州收弟子袁天罡,传授玄术以助吾功成…… “袁天罡竟然是凌璇的徒弟!”田鸡一脸愕然震惊。“火山令多厉害的人,到现在也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居然是凌璇的弟子,这个凌璇到底有多厉害啊?” 我们都惊讶的说不出话,往后看的内容更加令人意外,文书中的描述不难看出,凌璇似乎是受命在探寻九州龙气之地,但并没提及是谁在指示她,凌芷寒告诉我们,所谓九州龙气之地,便是现在我们说的龙脉。 而当时天下纷争战祸不断,凌璇担心龙气受损,因此在群雄中挑选李渊辅佐,助他平定天下,以便尽快探知出可以运用的龙气之地。 “李渊一统天下靠的居然是凌璇?”叶知秋张着嘴完全不相信。“这……这也太夸张了吧,按照这文书里面的意思,凌璇仅仅是为了方便探查什么龙气之地,也就是说,她当时可以挑选李渊,同样也能挑选其他人,她……她一己之力就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知秋这话我也赞同,打仗夺天下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办到的,那可是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田鸡摇摇头说。“按照凌璇这意思,夺江山跟过家家似的。” 事实上我也有些不相信,可往后看,文书中对此还有记载,上面对辅助李渊的事描写的很详尽,凌璇并非是随意挑选李渊辅佐,李家显贵不得不提到陇西,李家是陇西贵族,从汉武帝时名垂青史的飞将军李广,一直到李渊的八世祖李暠,李氏家族世代生活在陇西地区。 陇西处于黄土高原腹地,位于河西走廊上,渭水流经全境,西临兰州,东达古都长安,这一地区将中原和西域连接在了一起,陇西之地,气、势皆占,有龙虎之气,李氏家族受此旺地的滋养,龙气渐显。 隋末天下大乱,凌璇带着袁天罡见李渊,说出只要李渊攻占长安,必定平定天下,李渊开始并没有逐鹿中原之意,可和凌璇密谈之后,听从凌璇指点,在太原起兵攻入长安,从此势如破竹江山一统。 “凌璇就让李渊攻占长安就能得天下?”宫爵向来冷峻,看到这里也疑惑不解。“一城一池的得失,和平定天下有什么关系,李渊幸好是得了江山,这要是没得,他不把凌璇活剥了啊。” “就是啊,长安和天下差的远了,这么多城池,凌璇为什么非要李渊远攻长安呢?”叶知秋蹙眉自言自语。 “长安……”凌芷寒思索良久,眉目慢慢展开一脸折服的样子。“李家占据的风水的确是好,可偏偏美中不足,想必是先祖凌璇看出其中端倪,否则也不会选择李渊辅佐,更不会让李渊舍近求远攻占长安。” “这文书上都说了,陇西之地,气、势皆占,有龙虎之气,李氏家族受此旺地的滋养,龙气渐显。”田鸡指着桌上的文书问。“这可是你家先祖自个写的,没看出来什么地方不好啊。” “山是龙的势,水是龙的血,因而,龙脉离不开山与水,自古以来,山环水抱之地都是风水宝地。”凌璇兴奋异常回答。 “山环水抱……”我突然恍然大悟。“陇西地处黄土高原,严重缺水!” “对,李家这个龙脉偏偏缺水,所以李渊要得天下,就必须寻得滋养龙脉的水。”凌芷寒点点头。 “八水绕长安!”我张开嘴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凌璇轻而易举就看出李家症结所在,长安有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条河流,刚好可以弥补李家龙脉缺水。 以凌璇的本事,她若辅佐谁,想不得天下都难,事实上即便是她自己想得天下也未必是难事,可文书中的记载,不难看出,对于凌璇来说,寻找九州龙气之地的重要性远远超过江山。 她好像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即便在李渊得天下后,把凌璇奉为神明,并委以国师一职,可凌璇却推托,让弟子袁天罡接任,唯一的要求便是让李渊对她的存在秘而不宣。 李渊对其言听计从,所以在大唐的文史中从未有过凌璇的出现和记载。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推背图 凌璇虽然远离朝堂,可李渊依旧对其礼遇有加,可文书后半部分的记载,我们渐渐有些看不懂。 凌璇在文书中写道,自己游历九州,天下龙脉尽得,她所受命之事也已完成,可唯恐有生之年无法等到授命给她的人,九州龙气之地最后一处的位置也无法传承下去。 因此凌璇面见李渊,称可保大唐二百八十九年国运,让李渊在大唐龙脉修建用于镇龙气的宫殿,并且亲自设计宫殿样式,这便是万象神宫。 “等会。”叶知秋把桌上的文书小心翼翼拿起来,来回反复看了很久。“这的确是初唐的文物,可……” 我指点叶知秋吃惊是为什么,这本文书书写于一千多年前,也就是说在那个时候,凌璇就一语中的知晓大唐终结的年代,不光是叶知秋,就连精通玄学的凌芷寒也惊讶不已。 即便是玄学秘术独步天下的姑苏凌家,也没人敢推断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可凌家的先祖凌璇竟然可以洞察先机预知后事,准确的推测出大唐两百年后发生的事。 我很难去想象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难怪李渊会对她言听计从,与其说李渊得到天下,还不如说是这个女人让他坐拥天下,难怪李渊会加封凌家地师。 我现在才明白地师这两个字的含义。 不是地师,应该是帝师! 朝代更替却没有那个帝王敢去得罪凌家,因为凌家有指点江山的能力,也有教化出帝王的能力,这也是凌家十三道门楣和八阶半台阶的缘由,凌家想要得江山轻而易举,可凌家从未有过问鼎天下的想法,历朝历代帝王加封,能给的只有超乎寻常的恭敬。 文书中记载,李渊当然对凌璇所说深信不疑,并命人按照凌璇所设计的万象神宫秘密建造,文字的最后凌璇并没有提及万象神宫所在的确切位置。 只留下遗训这个秘密必须世代传承下去,而且凌家继承人必须纹上一个图案。 翻到最后一页,我顿时愣住,那竟然是羽龙! 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我不知道凌璇为什么要让凌家后人在身上纹上羽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凌璇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而且还有一点,凌芷寒告诉我们,李渊既然已经得天下,大唐国运气数已定,根本不需要什么镇守龙气的宫殿,凌璇让李渊修建万象神宫应该另有他图。 田鸡伸手从木盒中拿出折叠的宣纸,打开后足足铺满整个桌子,我们在灯下凝望,所有人如同雕塑般呆立。 那是一副完整的建筑设计图纸,七个分布在中轴线上巍峨耸立的宫殿跃然于纸上,旁边四个端正的大字。 万象神宫! 这才是真正的七天建筑,单看图纸都能感觉到气势恢弘,吞天吐地的威严壮观,若真站在万象神宫面前,真不知道会被震惊成什么样。 这七个巍峨参天的宫殿,南到北依次为天阙、天街、天门、天津、天枢、天堂,以紫微垣为中心,把天上三垣呈现在人间。 凌璇的文书中最后说过,万象神宫在她亲自监督下完成,修建出这样庞大的宫殿群本身就是一件奇迹,如果万象神宫保存至今的话,相信没有任何一处建筑能与之媲美。 黄花梨木盒中再没有其他东西,我们终于知晓,原来凌家传承几百年的秘密竟然是这座销声敛迹的庞大宫殿,看着桌上的图纸除了震撼我们实在想不到别的词语来描绘现在的心情。 我从旁边拿起和木盒里东西格格不入的笔记,不过从中间被撕开,笔记只有一半在木盒中,另一半不知去向。 翻开第一页看见右下角有霄阁两字,看来这本笔记是凌霄阁的,我翻开笔记里面全是他的亲笔记载。 一页一页翻阅下去,这才发现凌霄阁一生都试图找到凌璇修建的万象神宫,他甚至挨着查探过大唐龙脉每一次可能修建万象神宫的地方,可得到的结论是,万象神宫绝对没有在大唐的龙脉上,看来和凌芷寒猜想的一样,凌璇修建万象神宫并非是什么保大唐国运。 凌霄阁的笔记很详实,他几乎穷尽一生都在追查和万象神宫有关的一切,根据凌霄阁的记载,万象神宫这么大的工程,参与修建的人一定不计其数,可竟然没有丝毫风闻。 万象神宫在罗成之后离奇般的消失了,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而且连同消失的还有凌家先祖凌璇,除了从凌璇留下的文书,即便凌家后人也不清楚万象神宫的位置,这是让凌霄阁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试图搞清楚凌璇修建万象神宫真正的目的。 万象神宫非但销声敛迹,甚至连大唐李家都似乎不确定这七天建筑的存在,直到武则天登基后,无意中发现了封存在皇宫之中的万象神宫草图拓本,武则天并不清楚这草图的用途,但应该也是被上面设计的宫殿所震撼。 便在神都洛阳,以草图拓本为原型修建,并以草图上的万象神宫命名,这便是后来毁于战火众所周知的万象神宫,殊不知那草图上的建筑并非是原图的比例,凌璇让李渊秘密修建的万象神宫要大的多。 凌霄阁在笔记中写到,其实姑苏凌家历代都在追查真正万象神宫的下落,因为凌璇和万象神宫离奇消失前,除了留下遗训和文书外,还留下了一样东西。 只要能解开这样东西,便可找到万象神宫,不过这样东西居然并非是留给凌家后人。 “还留下东西?”田鸡立马来了精神,重新翻看木盒后。“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啊?” 笔记被我翻到下一页时,看见一张陈旧的纸张,被凌霄阁保存完好的夹在笔记中,看纸张是素负盛名的蜀纸,在唐朝这是是皇家贡品,更是朝廷专用公务纸,想必这就是凌璇留下的东西。 纸上是一幅画,上面一童子在田中,身后到处都是庄稼,远处有山,半个太阳露在山边,一只白虎在山涧盘踞,童子旁边石台上有一棋盘,可无人对弈,田中童子梳两个小辫,左手托举一球,右手竖立三个指头指着棋盘,童子脚下踩着两枚正反不同的铜钱。 画中最上面有文字。 第六十一像乾上离下同人卦 “这是什么?”叶知秋小心翼翼接过去,半天没看懂。 这纸上图案和文字的布局我看着眼熟,低头想了良久,突然眼睛一亮,猛然站起身,就看见对面的凌芷寒也震惊无比说出来:“推背图!” 推背图我在封承的书架中看见过,和如今拿在叶知秋手中的纸上格式一样,只不过我看见的推背图不但有图案,还有谶语和颂文,可这一张上面并没有。 “推背图是什么?”田鸡好奇的问。 叶知秋一听是推背图,脸色满是惊讶之色,她学考古的,向来严谨对推背图当然有所听闻,不过以她的性子应该不会相信这东西的存在,别说是她,推背图如今也有流传后世,即便是我也从来没相信过。 叶知秋告诉田鸡,根据宋史艺文志五行类记载,唐太宗李世民命司天监李淳风,火山令袁天罡,以术叔推算国运。 李淳风作图推算,袁天罡易卦,两者互相呼应,图以一红一白连环交替为第一象,由唐代开始,预测往后历史,最后袁天罡以两手推李淳风后背,示意勿再泄天机而终止,故名为推背图! “凌璇能一语中的预知大唐国运二百八十九年,说明她真有预知后世的本事,而袁天罡又是凌璇的徒弟,这么说起来……”我深吸一口气。“推背图是凌璇传于袁天罡的!” “这么说推背图是真的?!”叶知秋目瞪口呆。 “后世流传的推背图真假已经不重要了。”我看着叶知秋手中的推背图说。“至少证明推背图的确存在过,而且你手中的这一张应该是真的。” “凌家研习玄术几百年,对于推背图当然知晓,可记载推背图一共只有六十像。”凌芷寒指着叶知秋手中的推背图说。“可为什么这一张上面却是六十一像?” “你爷爷在笔记中写的很清楚,这是凌璇留给后人的东西,想必最后一像关系万象神宫的下落,她并不想其他人知晓,所以并没有传授给袁天罡。”我看着手中笔记认真说。“而且,你爷爷说这张推背图上的背后原本有凌璇亲笔书写的文字,可惜不小心被他弄模糊,但文字的内容凌霄阁还记得,意思是说,这张图虽然是留给凌家后人,但她知道凌家的人破译不了,这张图也并非是为了让凌家后人找寻万象神宫,而是一直传承下去,直到有人来取。” “有人来取?谁来取?”宫爵疑惑的问。 “笔记中凌霄阁没有提及,想必连他也无从考证,不过之前看凌璇的文书,她探查九州龙脉似乎是受命于人,想必来取走这张图的应该是这个人。”我摇头说。 “那……那凌家后人怎么知道谁是来取走这图的人?”凌芷寒诧异的问。 我把笔记往后翻,上面有凌霄阁从推背图上抄录下来的文字,我看到最后一句话,顷刻间不知所措,我把笔记放到桌上。 羽龙现,万象出。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十三个人 这本笔记密密麻麻的记载几乎可以贯穿凌霄阁一生,他太迫切想要解开推背图上的秘密,以至于不计其数的参悟其中奥义,甚至还模糊了后面的文字。 可凌霄阁始终无法领悟其中的玄机,笔记中提到一件事,上面还有日期,想必这件事让凌霄阁刻骨铭心。 1942年3月18日,有人闯入凌家宗祠,那晚大雨,来人头埋的很低,雨披下我几乎看不见他的脸,直至到现在我甚至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他直言不讳问我凌璇可有东西留下,我勃然大怒正预驱赶,他回头告诉我为万象神宫而来。 到至今我还记得雨披下那张脸,阴郁而坚毅,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里面透着令人不敢仰视的威严。 凌家坚守万象神宫的秘密已经有千年,从未泄露给外人知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我屏退其他人,问其来历,那人在我面前拿出一个青铜球,在他手里离奇的闪耀出诡异的光芒,我看见一条由光晕构成的飞龙,展开双翅神奇的在我眼前翱翔。 等到光晕收拢在青铜球上,游弋在宗祠里的羽龙瞬间消失,这是我第一次在凌家以外的人身上看见羽龙,我知道这个图案和传闻中一艘离奇的宝船有关,凌家祖先留下的推背图中,曾说道,羽龙现,万象出,我想这个人应该是因为那张推背图而来。 可我并不敢把凌家传承千年的秘密交给他,来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让我于4月28号前往格尔木,他会给我证明羽龙的存在。 …… “穿着雨披这个人就是四十年前发出邀请函的人。”宫爵大为震惊。 “青铜球,凌霄阁的笔记中提到那人手里拿着青铜球,很可能就是我们在昆仑金阙找到的那个,可既然青铜球早就在这个人手中,那我们找到的又是什么?”田鸡眉头一皱疑惑不解。 “我想整件事或许我们都搞错了,我们一直以为这个人在四十年前招募十二个顶尖人物,是为了探寻昆仑金阙的下落……”我看着笔记吃惊的摇摇头。“这个人早就知道昆仑金阙的存在,甚至还去过,并且从里面带走了青铜球,四十年前他带人返回昆仑金阙,真正的目的……” “是把青铜球重新放回到昆仑金阙!”宫爵聪慧,很快就和我想到一起去。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既然知道昆仑金阙的位置,为什么不自己返回,反而要招募毫不相干的十二个人同行呢?”叶知秋认真的问。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整件事中有太多我们无法解答的谜团,我往后翻阅凌霄阁的笔记,发现后面是很长的空白,中间的时间跨度相当长。 再有记载出现已经是四个月之后,笔记中的文字透露出凌霄阁的茫然,他记得雨夜中向他呈现光晕羽龙的人,也记得那人对他发出的邀请,可中间这四个月的时间,凌霄阁的记忆好像完全处于空白,他回忆不起发生了什么事,记忆如同离奇的中断了很久,他最后能记起的是在格尔木一间旅店醒来。 凌霄阁在笔记中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那以后他从找寻万象神宫开始转变成探寻一切和羽龙有关的事,他耗费了二十多年可却始终没有实质的进展,直到凌霄阁发现有人开始觊觎凌家的秘密,而且这个人权势极大,根本不是凌家能抗衡,为了凌氏一族的安危,凌霄阁只能匆匆把宗主之位传给凌然。 然后他带着凌家的秘密远离,并且把这本笔记藏回到武夷山,这里也是凌璇最开始留下凌家秘密的地方。 翻阅到这里笔记后面已经全都是空白,原本以为凌霄阁应该会知道更多关于月宫九龙舫的线索,如今看起来,他甚至比我们知道的都要少。 哗。 我正当准备放下笔记时,从后面空白的书页中,一张泛黄的照片掉落下来,我从地上拾起来,一眼便认出这是四十年前,进入昆仑金阙的那批人在昆仑山口的合影。 可惜这张照片只有一半,我连忙拿出我身上的照片对比,还是那些人按照相同的位置站立拍摄的照片,可凌霄阁保留的这半张照片上却被他用红笔写了一个问号。 “这半张照片中并没有凌霄阁。”我把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其实凌霄阁原本也在合影之中,不过在另一半上面。“他应该是在身上发现了这半张照片,可当时他的技艺出现断层,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明白身子为什么会多出半张照片,所以才会写下一个问号。” “中间的裂痕参差不齐并不规整,这张照片不是被裁剪的,看撕裂的痕迹,应该是抢夺中被撕成两半。”宫爵指着那半张照片说。“看起来凌霄阁在去昆仑金阙这段时间和人发生过争执。” “这两张照片好像并不一样。”凌芷寒把头埋底一些,仔细辨认了很久。“你们看,爷爷的照片里站在中间这个人,和你们照片中的不一样。” 我们连忙围上去,看向凌芷寒手指的地方,然后反复对比我从薛书桥哪儿得到的合照,吃惊的发现,果真是凌芷寒说的那样,中间的这个人并没有在合照中出现过。 薛书桥的笔记里说到过,这张合照便是被招募的那十二个人,可惜凌霄阁的这半张照片里,站在中间的那个人脸刚好被撕走,可穿的衣裤装扮我始终没在完整的合照中找到一样的。 “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并是不是十二个人,是十三个!”田鸡抬头看我。 “薛书桥的照片中还少了一个给他们照相的人。”宫爵的手指向那个被撕去脸的人。 “招募者!”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想明白。“这个人就是四十年前发出邀请函的人,也是出现在凌家祠堂让凌霄阁交出万象神宫秘密的人,当时应该有人提议合影,第一张是这个人给其他人照的,然后这个人被拉到中间也合影了一张。” “知道也没有,四十年前的照片,如今只剩下一半,另一半估计再也找不到,就是说谁也不知道,这个站在中间的人长什么样。”叶知秋失望的摇摇头。 想要救出叶九卿,当务之急必须找到销声敛迹的万象神宫,我把推背图交到凌芷寒的手足:“我们这几个人里面,对于玄学最精通的莫过于你,救你姑父和让凌家长治久安的关键就在于这张推背图上,你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这是推背图啊,别人不清楚这东西的精奥,你多少也会风水堪舆,推背图号称天下奇书,真有那么容易解开,万象神宫的秘密也不会到现在还无人知晓,凌家世代那么多高人,都无法破译这张图的内容。”凌芷寒为难的摇头说。“不是我不想破解图中奥秘,以我的玄术造诣,恐怕不及我爸十之一二,而他和爷爷比起来更是相去甚远,我爷爷穷尽一生也无法窥其一二,我又怎么能做到。” “谁说这张推背图没人破译出来。”田鸡站起身一本正经说。“你们忘了在陆乔墓中我们看见的文书,凌无尘最终应该还是吐露了这张推背图的内容,而陆乔最后率领东厂铁骑百余人深入漠北,记载中他们找到一处和凌无尘描绘一致的地方。” “对啊,陆乔跟随那个神秘的主公找到的应该就是万象神宫,这么深奥的东西,一个太监是怎么破译出来的?”宫爵若有所思点点头。 “我想破解推背图内容的未必会是陆乔,应该是幕后操控一切的那个主公,如果陆乔去的地方是万象神宫,以他的谨慎和细致应该会有所记载。”我心烦意乱一时间没有了主要。“想必应该在陆乔墓暗室的那些文书中。”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咱们离开的时候,不是一把火都给烧了嘛。”田鸡说。 “什么陆乔墓?”叶知秋突然认真起来,来回打量我们。“你们又把什么给毁了?” 凌芷寒还不了解叶知秋的个性,都没来得及阻止她,把我们在陆乔墓里遭遇的一切,一五一十全说出来。 叶知秋一听顿时脸色发青,我就知道这事让她听到非得炸锅,那暗室中满满一屋的文书可比什么金银珠宝要重要,还没等她发火,我先开口:“碑文是我毁的,文书是我烧的,你就是把我头掐下来,这事也更改不了,你爸还生死未卜呢,你是打算救你爸还是跟我耗。” “……”叶知秋估计是没想到我会先发制人,憋了半天都快内伤也说不出话。“这事没完,等我爸回来,你得带我去。” “这就对了,什么事先得等把掌柜救回来再说。”我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交给凌芷寒。“我们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先回成都,既然是玄学方面的事,看来还是得指望你和你爸。”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南凌北卓 推背图放在凌然面前时,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他看见黄花梨木盒里面的那些东西,还有凌霄阁的笔记时,像他那样从容不迫的人都难以平复。 为了尽早破解推背图上的奥秘,他们父女在屋里整整关了七天,除了吃喝几乎是通宵达旦不分昼夜的揣摩,那是能救叶九卿唯一的希望和线索,我们一直在屋外不敢去打扰他们。 第七天晚上,我们看见凌芷寒终于开门出来,连忙站起身围上前,看她疲惫不堪的脸上透着黯然之色,我就知道把凌家千年未解开的秘密寄托在他们父女身上,这种侥幸的机率几乎为零。 凌芷寒歉意愧疚的摇头,告诉我们凌然让我们进去,走进房间看见凌然愁眉不展,短短七天时间他似乎一下憔悴了很多,疯长的胡须让他显得尤为苍老。 “掌柜的安危可就指望您了。”将军心急如焚看了一眼还摆在桌上的推背图。“难道就一点眉目也没有?” “推背图号称天下奇书,能断后世之事,历来都是禁书,凌家先祖玄学高人比比皆是,也不能破译其中精奥,凌然惭愧学艺不精难以参悟。”凌然重重叹口气摇头说。“而且推背图都是图文并茂,不但有图还有谶语和颂文,图文需要相互对应才有可能窥其真意,可这张推背图有图无文,想要破解更加艰难。” “放眼天下,您可是玄学泰斗,如果连您都无法参悟图中玄机,那其他人更是望尘莫及,您在好好看看,哪怕有丝毫线索也好。”我站到凌然旁边恳求。 “舅舅,您和我爸即便再有芥蒂,可她终究是我爸,我妈走的早,是爸一手把我拉扯大,要是我爸再没了……”叶知秋眼圈一红,声音哽咽。“您就看在我妈的面上,无论如何您也得救我爸啊。” “傻丫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和叶九卿是故交,也算肝胆相照,他有难我凌然岂有不救之理。”凌然连忙起身抹去叶知秋脸颊上的泪水。 “您老都说解不开,那还有谁能解这东西,姓杜的可不是耍嘴皮子的人,找不到万象神宫,掌柜在他手里……”田鸡低沉着脸后面的话说不下去。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张推背图我虽然解不开,但或许还有一个人应该能帮上忙。”凌然犹豫了很久对我们说。 “您都不行,还能指望其他人可以?”宫爵一愣,连忙追问。“还有谁能帮上忙?” “卓明风。”凌然停顿了良久,很为难说出一个名字。 “他?!”将军听完立刻脸色大变。“姓卓的可不是好东西,这事要让他掺合进来,我怕掌柜没找到,咱们搞不好也会撘进去。” “你我都知道卓明风的品性,可你扪心自问,现在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帮上忙?”凌然一边说一边用指头敲击桌上的推背图。 “卓明风是谁?”我茫然的来回看将军和凌然。 “和咱一样,一个盗墓的。”将军和凌然对视一眼无力的回答。 “盗墓的?怎么一直没听过这人,这行当里但凡有点名望的,我应该都有些耳闻才对。”我眉头一皱诧异的问。“这人什么来头?他能帮上什么忙?” 凌然对将军点点头,应该是示意他告诉我们,将军坐到椅子上,掏出烟丝,面色低沉凝重。 “盗墓和玄术虽然是两个不同的行当,可因为盗墓终究会涉及一些风水堪舆方面的东西,所以多少两个行当私下都有些来往,你没有听过卓明风这个人,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徘徊在两个行当之间的人。” “那他到底是盗墓的还是看风水的?”田鸡跟着坐下问。 “玄学圈里谁都知道一句话,南凌北卓,意思就是说,玄术方面北边的卓家和南边的凌家,是首屈一指两个玄学世家,玄术博大精深,真正能入门的已经凤毛麟角,大多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可卓家却在玄学秘术方面能和我们凌家并驾齐驱。”凌然抬头对我们说。 “这么厉害?”田鸡一脸憨厚的问。“凌家可风光了上千年,是公认的地师,怎么说我也亲眼瞧见过那十三道门楣和八阶半台阶,既然这个卓家可以和凌家并驾齐驱,那这家族应该很显赫才对,怎么从来没听谁提过?” “卓家行事乖张,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卓家的玄学秘术师承起源于谁,可卓家即便掌握登峰造极的玄术,但对此却不屑一顾,虽然外面有南凌北卓一说,不过卓家从来都没当回事。”凌然说。 “这么说这个卓家与世无争?不想争一个名号高低?”宫爵问。 “倒也不是,卓家人自始至终都没瞧得起我们凌家。”凌然好半天才说出来。“他们不提南凌北卓,不是低调,而是认为把凌家和他们相提并论,丢了他们的人。” “啊?!”我目瞪口呆看着凌然。“这也太不识抬举,凌家怎么说也是名门望族,这可气也太大了吧,这得多有本事才敢说这话。” “卓家的玄术从不外显,因此两家也从未一决高下,我听家父曾隐晦提及,他和卓家有一次点到即止的切磋,到最后也没分胜负,可家父心知肚明论玄术,怕是卓家远在凌家之上。” “这名号都是靠真本事大家公认出来的,既然卓家的玄术不外显,那这个南凌北卓是谁给按的?”我问。 “是盗墓行当里的人。”将军脱口而出。 “卓家不是搞玄学的,怎么会被盗墓行当里的人捧起来?”田鸡疑惑不解。 “这个卓家说来也奇怪,明明玄术登峰造极,可偏偏不当回事,和凌家不同,卓家历代盗墓,可谓真正的盗墓世家,而且最让人称奇的是,凌家代代人才辈出,而且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将军说到这里把卷好的烟放在嘴角,摸出火机神情专注说,他有幸跟着叶九卿和卓明风合作过一次,之前他也不相信卓家的本事,就是那一次后。 “两字。”将军竖起两根指头。“服气。” 难道看见能让将军服气的人,我连忙坐到他身边问:“卓明风到底有什么能耐?” “叶哥探墓算是公认的好手了吧,可叶哥在卓明风的面前还真不能比,叶哥再厉害探墓总得探,那也得探铲打下去才敢判断,可卓明风仅仅是看,那双眼睛真够毒的,往山头一站,墓的朝向,什么规格,墓道在什么地方,该从什么地方打盗洞,只要从他嘴里说出来,绝对丝毫不差。” “这……这么厉害?!”叶知秋毕竟是学考古的,虽然不耻盗墓,可听见这样的能人,估计也被震惊住。 “卓家玄术高深莫测,墓葬之地多信奉堪舆之术,卓明风能一眼断墓葬位置,单凭这本事,我是自叹不如,可见其人对风水堪舆早已入了化境。”凌然也不由啧啧称奇。 “既然能耐这么大,为什么在盗墓行当里从没听过这个人?”我问。 “咱们盗墓图财宝,可人家不一样,卓家世代盗墓,可只对龙脉上的大墓敢兴趣,咱们刨的那些,别人根本看不上眼,说白了,卓家不但看不起姑苏凌家,连咱们这些盗墓的同样也没放眼里。”将军说。 “推背图汇集玄学精要,必须造诣极高的人才能破解,看来我们必须想办法见见这个卓明风。”我深吸一口气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卓明风心高气傲,而且又持才傲物,不见得会帮这个忙。”凌然看了一眼桌上的推背图,忧心忡忡说。“同时这张图上关系凌家千年传承的秘密,倘若卓明风真要破解了,卓家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龙脉上的大墓,我担心卓家势必会插足进来,到时候事情恐怕就不是我们能控制。” “七天建筑,那么大七个宫殿,卓明风要吃就让他吃,我就不相信卓家胃口有那么大,能把整个万象神宫都吞的下。”我站起身声音坚定。“再说,万象神宫给他卓明风也没关系,杜亦只让我们找到这地方,他就放掌柜,其他的事让卓明风自己和杜亦掰扯去。” 将军和凌然对视一眼,慢慢点头,如今也顾不上那么多,当务之急必须找到万象神宫,凌然因为要给凌霄阁守七不能离开,将军担心我们去见卓明风,分量不够估计面都见不着,他说什么也要跟我们一起。 临走时凌然还是放心不下,追出来再三叮嘱,如果可能尽量别让卓明风知道太多,毕竟万象神宫非同小可,让一个盗墓世家得知消息,凌家守了千年的秘密怕是要付诸东流。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卓尔不群 十一月.初三 西安。 从某种意义上说,成都和西安这两座城市的文化底蕴和氛围完全大相径庭,但人文风光也各有千秋。 西安素有秦中自古帝王州之称,这里是十三朝古都,几千年的历史沉淀赋予这里厚重的气势,不过在我们这些盗墓人眼里,这西安可算的上是重灾区。 西安周边附近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墓,行当里随便抓一个土耗子出来,轻轻松松也能倒背如流,因此西安虽然墓多,可基本都是十墓九空。 将军带着我们并没在市区停留,而是去了骊山,秦始皇陵就在骊山脚底下,绕到后山看见一处寻常的农家院落,里面虽然陈设简单,可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绕过院落后面是一湾水潭,远远看见一个男子垂钓潭边,等走近我才看清楚,那男子三十多岁,一身白衣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气质,棱角分明的犹如是被雕刻出来,锐利深邃目光波澜不惊盯着水面,却透着一种压迫感。 那几乎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应该算是宫爵,可他和眼前这个男人比起来,却少了几分英伟之气。 看得出这是一个极其爱干净的人,即便是垂钓也是一袭白衣,上面看不到丝毫污浊,甚至握着鱼竿的手指,每一个指甲都修正的整整齐齐。 将军停在垂钓男子旁边五步的距离,我们跟在后面一站就是半个小时,那男子全神贯注看着水面上的鱼漂纹丝不动,好像任何事都比不上他钓鱼重要。 “魏叔,您带我们跑这么远,到底见谁啊?”田鸡性子急,等了半天见没动静估计是烦躁了。 将军想要阻止,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我就看见垂钓的男子转头看向我们,双目寒星四射,即便是坐在矮凳上,却如摇地貔貅临座上,不怒自威。 “后辈不懂事,您别介意。”将军连忙赔笑,认识他十几年,还没见他对人这样客气过。 男子根本没正眼瞧过将军,手里的鱼竿挥过来,轻轻在将军身上打了打,应该是让他让开,然后锐利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姑苏凌家向来深居简出,怎么会闲工夫跑到我这里来?” 男子声音轩昂,嘴上说的客气,可分明有凌云之气傲意非凡,他一直看着我旁边的凌芷寒,一时半会我们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怎么说也是你前辈,论辈分他和你爷爷是一辈,还不赶紧叫人。”将军回头提醒。 凌芷寒知书达理,上前一步迟疑了很久,茫然看着将军:“魏叔,我……我叫他什么?” “轮辈分,你该叫卓爷。” “他……他是卓明风?”我在旁边瞠目结舌说出声。 将军点点头,我们面面相觑,之前听凌然说起卓明风,想着玄学之术独步天下的人,应该有些年岁才对,原本以为卓明风年纪应该和凌霄阁差不多,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对面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卓……卓爷,凌……” 想必凌芷寒也没反应过来,吞吞吐吐刚说一半,就被卓明风冷冷的声音打断。 “凌霄阁就是在这里输给我,看他几十岁的人,给他留过面,你们凌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就这点家教?” 卓明风说完回头继续垂钓,根本不再看我们一眼,将军多火爆的性子,若是平常估计早把这人打的鼻青脸肿,可如今却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站在旁边。 我打小还没被人这么欺凌过,刚上前一步就被将军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我知道他也在隐忍,毕竟有求于人总要低头,可火气上来根本不听劝,一把掰开将军的手。 “叫您声卓爷,面子给了,要不要就看您自个,咱们来不是看你钓鱼,您不是只对龙脉大墓敢兴趣,这儿我们就有一个,您想谈我们开诚布公,您没兴趣,我们立马走人。”我站到卓明风旁边不卑不亢说。 “凌家的人?”卓明风目光如电扫过来,看在我戴着的手镯上。 “四方当铺的掌柜。”我加重语气回答。 “我就说,凌家的人没这么带种的。”卓明风目光收了回去依旧看着水面上的鱼漂。“什么龙脉大墓,说来听听。” “这么说您想谈?”我认真问。 “真要是龙脉大墓,我当然有兴趣。”卓明风说到这里声音变的冰冷。“可丑话说到前头,你扰了我钓鱼,如果说出来的事,我没兴趣的话,你们都别回去了,就下去当鱼食吧。” 我点点头,二话没说上前,一把从卓明风手里把鱼竿夺过来,用力在膝盖上一折为二,随手扔到水潭中:“现在可以谈了。” 卓明风居然淡淡一笑,意味深长点点头,抬头重新看我一眼。 “好,现在我和你谈,说说,什么龙脉大墓。” 卓明风越是这样处变不惊越是让人难以捉摸,根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招呼身后的凌芷寒过来,让她把推背图递到卓明风面前。 “解开这张图,您就能找到一处龙脉上的宝藏。” 卓明风仅仅在推背图上瞟了一眼,丝毫不为所动,摸着他大拇指上的扳指,那是一个雕工精细,器形大气的饕鬄纹饰扳指,然后轻描淡写说:“我当是什么大墓,原来是凌璇的推背图,这么说起来,你们是打算让我帮忙找万象神宫?” …… 我们所有人顿时愣住,临走前凌然还千叮万嘱,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别向卓明风透露万象神宫的事,可卓明风只看了一眼便说出来。 “您……您怎么知道万象神宫?”凌芷寒大吃一惊问。 “阳光刺眼,我不太习惯抬头和人说话。”卓明风根本不正眼瞧凌芷寒。 我认识的人里面宫爵依旧够傲气,可和卓明风完全不能比,卓明风的高傲似乎是与生俱来,有一种俯看众生的傲意,但偏偏感觉不到狂妄自大。 凌芷寒也是高傲的人,可毕竟关系凌家安危,迟疑了一下抿着嘴半蹲下去,这个高度坐在矮凳上的卓明风刚好可以居高临下去看她。 “卓爷,您怎么会知道万象神宫?”凌芷寒虽然蹲下可声音并不卑微。 “凌璇写下推背图糊弄李渊,好让其相信自己真能保大唐国运,不过是另有所图,借李渊的手帮其修建万象神宫而已,这点破事你们凌家还藏着掖着上千年,凌璇也就那点本事,骗骗李渊还行。” “我是晚辈,卓爷怎么教训都对,但先祖凌璇又岂是您能不恭。”凌芷寒一脸冷色站起身。 “别说你们姑苏凌家,你爷爷到这儿都自讨没趣,何况即便凌璇如今站在这里,也未必有你这么大口气。”卓明风根本不以为然声音威严。“你凌家真有本事,也不用区区一张推背图千年都解不开,来找我无法是求我帮忙,凌家能求到我这里,想必是出了大事,既然是求人,也该有点求人的样子。” 凌芷寒虽然愤愤不平,可被卓明风一语中的,如今能指望的只有他,何况看的出卓明风似乎对万象神宫很了解,凌芷寒即便万般无奈,还是委曲求全,只能重新慢慢蹲下。 “跪下!”卓明风面若冰霜。 “你有完没完。”我一把拉起凌芷寒勃然大怒。“你也是干盗墓的,我们有线索,你有本事破解,咱们就搭伙求财,找到地方各取所需,没谁求你。” 我拉着凌芷寒转身想走,身后传来卓明风不紧不慢的声音。 “叶九卿摊上的事可不小,三条人命挂在身上,这事我已经听说了,这个节骨眼你们四方当铺的人还有闲心找万象神宫,想必是和叶九卿有关,据我所知,叶九卿和凌然可是水火不容情,凌家这个时候和你们走在一起,看起来是打算同气连枝啊。” 我停住脚步,闭目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卓明风咄咄逼人我的确忍不下这口气,可他却说到我们的软肋,解不开这张图就无法救叶九卿,而如今唯一的希望只有卓明风。 不能让凌芷寒受辱,叶九卿好歹养育我十几年,恩同再造,为了他我跪不丢人,我紧紧咬牙转身走回去,压住怒火正打算往下跪,卓明风突然站起身,一把扶住我意味深长笑了笑:“你跪我担不起……” 卓明风的目光看向凌芷寒,我有些疑惑,卓明风无非是想盛气凌人,可为什么偏偏不肯让我跪,身后的凌芷寒噗通一声跪在卓明风面前。 卓明风忽然心满意足露出微笑,趾高气昂从凌芷寒手中接过推背图,胸有成竹对我们说:“天下龙脉一共二十七条,凌璇勘察九州龙气之地,隐藏了其中三条,所谓得龙脉者得天下,凌家若有野心早已指点江山,不过凌璇志不在此,她以推背图让李渊对其深信不疑,并在隐藏的三条龙脉之一上修建万象神宫,她根本不是想保大唐国运,知道为什么吗?” 凌芷寒跪在地上默不作声摇头,神情凝重隐忍坚毅。 卓明风闲庭信步围着凌芷寒走了一圈,最终停在她的面前。 “万象神宫夺天地造化,凌璇利用万象神宫来隐藏两外两条龙脉走向,这就是为什么,玄学之人只知道天下有二十四条龙脉,并不知晓另外三条龙脉的原因,不得不说,凌璇这一招的确高明,就连我卓家一直以来也没能找到这三条龙脉位置。” “卓家一直只盗龙脉大墓……”我顿时恍然大悟。“你们……你们一直在找寻的就是万象神宫!” “万象神宫,以北斗七星为势,七星分别对应七天建筑,这七座建筑修建于地底龙脉之上,但凡龙气之地,必须结合天象辨识。”卓明风不慌不忙对我们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卓家始终无法探知最后三条龙脉的下落。” “就是说,只要找到万象神宫,其他两条龙脉就会再现?”凌芷寒吃惊的问。 “当然,不过多亏了你们送来这张推背图,凌璇留下这张图,所有人的秘密都在里面。”卓明风点头。“我知道凌璇留下过线索,可惜凌霄阁嘴紧,怎么也问不出来,不过愿赌服输,在这里他输给我,他只透露和推背图有关。” “你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找你……”我无力的叹口气。 卓明风笑而不语,绕到我身后忽然压低声音意味深长说。 “记住被人跪的感觉,很快会有很多人这样跪在你面前……” 我一愣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愕然的看向卓明风,他却拿着推背图招呼凌芷寒起来,然后笑着向院落走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登峰造极 院落的石桌前后只有两把石凳,卓明风把坐下后,把推背图放在桌上,手一摊示意我坐下,来这里许久,卓明风傲气非凡,压根没有正眼瞧过其他人,不明白为什么他对我似乎很客气。 等我坐下,卓明风瞟了我身后站立的凌芷寒一眼:“凌霄阁迂腐,这东西他早拿出来,万象神宫早就可以找到,他明明知道我可以解开,又担心被我知道,到头来还不是一样要送到我面前。” “你已经知道图中隐藏的秘密?”我吃惊的问。 “雕虫小技,又有何难。”卓明风盛气凌人冷冷盯着凌芷寒。“凌璇也并非一无是处,天下龙脉她一人尽得,还能藏匿三条,我卓家找寻这么久也一无所获,可惜凌家后人个个不堪,枉费了凌璇地师之称。” “这张图凌家上上下下可破译了上千年,你前后看的时间还不到十分钟,翻翻嘴皮的是谁不会,你说知道里面的意思,你到是说说万象神宫在什么地方?”田鸡是刺头,也是不习惯看别人脸色的人。 “凌璇蒙了卓家多少代人,她能藏住那三条龙脉就是本事,我卓明风还敬她几分,这东西是凌璇留给后人的,从我嘴里说出来凌家也不嫌弃丢人。”卓明风云淡风轻随便拾起一块石子,在我们看不见的石桌沿上刻画什么。“你既然已经接任凌家宗主,我就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卓明风指着推背图问凌芷寒,不指望她能看起出去端倪,让她看出多少说多少。 “我和家父闭门不出参悟七天,这张推背图上没有谶语和颂文,毫无提示的情况下,单看上面图画,有可能的结果太多,画中有山,半个太阳沉在山边,应该是落日。”凌芷寒之前被迫在卓明风前下跪,心里估计一直憋着气,在玄学方面更是不想让卓明风瞧不起。“残阳依山,落山的太阳,落阳,落阳,指的应该是洛阳。” “武则天一知半解,在洛阳仿修万象神宫,你和凌然好歹是两代宗主,绕了半天又绕回到洛阳。”卓明风冷冷一笑。“我提示的还不够清楚?万象神宫修建在龙脉之上,凌家就是再不济,天下人传闻的二十四条龙脉位置,你们应该都了然于心,洛阳可有龙脉?” 凌芷寒哑口无言,可在卓明风面前又无法发作,面若冰霜说:“芷寒才疏学浅,还望卓爷赐教。” “不服?”卓明风不屑一顾瞟她一眼。“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卓家的本事。” 卓明风锐利的目光在我身旁扫视,最后落在叶知秋的身上。 “你是干什么的?” “考古的。” “可相信玄学?” “不信。”叶知秋斩钉切铁。 “不信就好。”卓明风趾高气昂点点头,重新看向凌芷寒。“站一边看好,你研习玄术也有二十多年,这个学考古的可是一窍不通,我今天就当你面教她,让你知道你这二十多年都白活了。”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厉害不代表可以随便糟践别人。”我一拍桌子瞪着卓明风。“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说话这么冲,咱是来谈买卖,不是送上门让你欺负。” “技不如人,眼睛就该看着地上。”卓明风对我依旧和气,把桌上的推背图交到叶知秋手中。“你看上面的图案,告诉看见了什么?” 叶知秋性子随她爸,也是强横的主,当然不会在盛气凌人的卓明风面前妥协,昂头接过推背图看了片刻:“一个小孩拿着球在庄稼地里玩,脚下面踩着铜钱,旁边有个石桌,上面有棋盘,可没人下棋,后面有山,山边半个太阳还有一只老虎,就这些。” “图中小孩有几个小辫?”卓明风漫不经心问。 “左右分开的两个。” “小孩手里玩球,球字和什么同音?”卓明风循循善诱。 “那就多的去了,求、丘、秋、囚……那么多谁说的完。”叶知秋不以为然的回答。 “小孩左手持球于头齐平,头有小辫,左右而分,你想想是什么意思?”卓明风面色严峻问。 “球和分开的小辫?这能有什么意思,球分?把球分开?我看不出来有……”叶知秋突然停住,面露惊色。“球分,球同秋,是秋分!” “孺子可教。”卓明风淡淡一笑。 我看见凌芷寒神色顿时懊悔,在我耳边小声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之前和我爸都想的太复杂,始终认为球从玉,应该是指玉石一类的东西,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谐音,暗指秋分。” 卓明风明明听到凌芷寒的话,根本不理会从容不迫继续问叶知秋:“小孩后面是什么?” “庄稼地啊。”叶知秋脱口而出。 “那你再想想,秋分是时节,和庄稼地有什么联系?”卓明风不慌不忙问。 “秋分时节是入秋的意思,后面有庄稼地,当然指的是秋收。”叶知秋想了半天回答。 “一场秋雨一场寒,你说的没错,的确是秋收,后面诺大的庄稼地里,你可看见有人在忙碌收割?”卓明风意味深长问。 “没有。”叶知秋重新看了一遍摇头。 “那你再想想,秋收时节庄稼地里没人收割会是什么结果?” “这还用想,秋收最忙碌,田里庄稼若是不及时收割会积压,一旦赶上秋雨来袭,一年劳作全都白费了。” 卓明风笑而不语,手指在推背图上移动,最后停在无人对弈的棋盘上:“可懂棋局?” “不懂。”叶知秋摇摇头。 “你应该懂。”卓明风目光回到凌芷寒身上。 凌芷寒默不作声点点头。 “就是因为你懂,所以注定你永远无法领悟其中奥秘。”卓明风不屑一顾冷笑,转头继续问叶知秋。“你看看棋盘上有几子,又是如何布局。” 那棋盘上的残局很是怪异,只有上面红棋的帅还坐镇中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残子,关于这个棋局我们也和凌然他们探讨过,可从未见过这样的残局,叶知秋按照卓明风的要求回答。 “上北下南,北方主帅坐宫不出,你再看看这托放棋盘的石桌像什么?”卓明风继续问。 叶知秋走到卓前拿起推背图认真看了半天,这个我们之前也已经有所觉察,那石桌仿佛像一只乌龟,凌然推断是玄武,主北方,和北边的主帅不谋而合,应该是暗指方位,但具体含义还是不清楚。 “反正我们看像乌龟。”叶知秋放下推背图不确定的回答。 “那我就再提示你一下,棋盘虽小,纵横方寸可定天下,黑棋无残字,红帅主中宫,天下已定,帅者王也,登九五之尊为龙,龙骑龟背方为玄武……”卓明风点到即止,一言不发看着叶知秋。 “这个我们早就想到了,玄武主北方嘛,指的是方位。”我在旁边插话。 “不对,如果是暗示北方,上北下南,红帅坐镇中宫已经足以表明方位,不该专门又石桌和棋盘重复暗示。”叶知秋蹙眉摇头。 “有多悟性,那我就再提示你一句,你看看这棋盘像什么?”卓明风傲气一笑。 “棋盘就是棋盘,还能像什么,方寸之前方格相间,非要说的话,像一幅纵横交错的图。”叶知秋看了半天一筹莫展的回答,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快速拿起桌上的推背图:“图?!龟背上托负着图……神龙负图出洛水,难道这是暗示河图?!” “你得玄术一窍不通,这么久才想到也算难能可贵。”卓明风心满意足淡淡一笑,目光转到凌芷寒身上。“估计你和凌然全把时间浪费在残局上了吧,明明简单的东西,就是因为你们自持甚高,非要往复杂的方面去想。” 看凌芷寒无言以对惭愧的神色,卓明风固然是令人生厌,可此人玄学造诣仅仅在房中指点叶知秋寥寥数语,足以看出的确深不可测。 “你学考古的,对于河图应该不会陌生,我都点到这种程度,棋盘上红帅的意思你应该能想到了吧。”卓明风问。 如果石桌和棋盘代表洛书,那我们之前推测的方向完全错误,叶知秋全神贯注思索良久,嘴角蠕动一下。 “河图以十数合五方,五行,阴阳,天地之象,图式结构分布为,一与六共宗居北方,这里只有北方一帅,是独指河图中的一。”叶知秋抬头看向我们好半天才说出话。“天一生水!” 卓明风已经从石凳上站起身,从容潇洒的走出房间,声音远远的传来:“推背图上的玄机我已经告诉你们,能不能想到就看这小姑娘的造化,我先行一步,你们能参悟自然还能相见。” 看着卓明风扬长而去,留在房间中的我们心急如焚,叶知秋凝眉不语,独自在房间中来回走,嘴里不停反复念叨:“天一生水,天一生水,卓明风就提点了我们两件事,一件是秋分时节没人收割的庄稼地,另一件就是河图中的天一生水,这两件事到底有什么联系?” “稻田中没人收割,那岂不是麦子全都积压着,这和天一生水有什么关系,会不会是说,天一生水,就是有大水要来,赶紧收麦子啊。”将军说。 “麦子积压着,又有大水要来,这和我们要找的万象神宫没有半点关系啊?”我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麦子积压……麦积!”叶知秋突然在房间中停住脚步,脸上浮现出惊愕的兴奋,嘴角蠕动几下。“天一生水,应该是天水!” “麦积和天水?这啥意思?”田鸡一脸茫然问。 我猛然站起身和叶知秋对视一眼,麦积和天水从字面上看当然没联系,如果联系起来就是一个地名。 “麦积天水?这是什么地方?”将军挠挠头疑惑的问。 “是天水麦积山!”叶知秋激动不已对将军说。“这张推背图隐藏的秘密就是暗指天水麦积山!” 叶知秋话音一落,宫爵连忙走到卓明风之前坐的地方,看了一眼,他那样高傲的人,如今目光中也透出钦佩和折服,我们走到宫爵身边,在石桌的边沿,我们清楚的看见卓明风最开始刻下的字。 麦积山! 我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外面都说南凌北卓,意思是说这两家在玄学造诣上可并驾齐驱,可单凭这三个字,相信站在这房间中的人都心知肚明,凌家千年来都解不开的秘密,他竟然片刻功夫就破解出来。 难怪卓明风如此狂放不羁,有这等藐视天下的本事,姑苏凌家怕是望尘莫及。 正文 是一百五十三章 麦积山 天水麦积山,因为形如农家积麦之状,故得此名。 麦积山所在地位于甘肃天水,天水古称秦州,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 将军曾带我去甘肃探墓,有幸去过麦积山,在后秦之前这里还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座籍籍无名的山,后秦开始大量古人带着对佛国天堂虔诚的信仰,踩着悬空的木制台阶,在峭壁上开凿出一个个洞窟与佛像。 时至今日麦积山石窟已经名满天下,虽没有龙门的大气恢弘,也没有大足石刻的生活世俗,更没有敦煌莫高窟的精美绝伦,但站在这座矗立于秦州大地已有一千五百多年的石窟下,不得不承认这里的雄浑壮丽,古人称之为: 峭壁之间,镌石成佛,万龛千窟。碎自人力,疑是神功。 麦积山石窟开凿在悬崖峭壁之上,洞窟密如蜂房,栈道凌空飞架,层层相叠,其惊险陡峻为世罕见,形成一个宏伟壮观的立体建筑群,我们沿着悬空搭建的水泥台阶爬上去也有些胆战心惊。 沿着台阶攀岩,崖壁上千佛像,高耸的楼阁,云雾缭绕的麦积山,使人仿佛置身于佛国仙界,夕阳西下,余辉给麦积山抹上一层金色的光晕,犹如诸天神佛显圣,佛光万丈庄严肃穆。 佛光中一袭白影格外醒目,远远就看见在悬崖边凭栏远眺气宇轩昂依旧傲气凌人的卓明风。 来天水麦积山的路上,一向冷峻的宫爵对我说过,放眼天下能解开推背图的人只有卓明风,想必在水潭我拿出推背图那刻,卓明风已经知晓了上面的秘密。 可他完全没有告诉我们的必要,他不说我们也无可奈何,将军也赞同宫爵的意思,卓家世代盗墓,而且盗的都是龙脉大墓,从来不与外人合作,一向都是单干,没搞明白这一次为什么卓明风会开诚布公巨细无遗的告诉我们。 而且卓明风甚至我们想不出他的提示,早已在石桌边缘留下麦积山这三个字,看得出他并没有打算隐瞒我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向他这样专盗大墓的人,绝对不会任由外人分一杯羹,这一次告诉我们这么多秘密,想必另有所图,心里都机灵点。”将军看到卓明风后压低声音对我们提醒。 卓明风见我们上去波澜不惊,看着远处淡淡说:“凌璇也够折腾,为了藏匿万象神宫,还真是大费苦心,居然会想到麦积山。” “这么说万象神宫就在麦积山?”田鸡吃惊的问。 “万象神宫建于龙脉之上,天水麦积并非龙脉走向,万象神宫应该不在这里。”凌芷寒摇头回答。 “你又不是没见过万象神宫的设计图纸,那么大的宫殿建筑群,你认为这麦积山能装的下?”叶知秋白了田鸡一眼。 “既然万象神宫没在麦积山,那推背图上隐藏这里是什么意思?”将军问。 “推背图上那么多内容,我不过只解开了天水麦积山。”卓明风转头不慌不忙说。“万象神宫的线索应该被凌璇藏在这里。” 推背图上还有落山的太阳、山中的白虎和小孩竖起三指指着的棋盘,我们已经见识过卓明风的本事,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这些未解之谜他应该早已破解。 “说实话,这张推背图虽然不难,可也能看出凌璇并非浪得虚名,毕竟是你们凌家的东西,我就当卖凌璇一个面子。”卓明风看向凌芷寒。“你也给我跪过,礼数是有了,既然你是晚辈,我就不为难你。” “还请卓爷赐教。”凌芷寒这一次声音再无怨气,单论玄学想必她输的心服口服,就连凌霄阁也败在卓明风手里,她即便是输也不丢人。 “推背图上内容想必你已经烂熟于心。”卓明风举手投足颇有宗师风范,可我始终没想通,玄学造诣怎么也和年龄有关,就算卓明风天赋异禀,可以他的年纪玄学秘术独步天下,实在有些让人疑惑,将军在路上说过,卓家怪就怪在,代代人才辈出,而且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代比一代强,卓明风看着凌芷寒问。“图中童子右手数三指指着棋盘,你现在可知其中真意?” 凌芷寒冥思苦想良久,还是摇头面露惭色。 “那我再提点你一下,棋盘暗指河图,以十数合五方,五行,阴阳,天地之象。”卓明风漫不经心直视凌芷寒。“既然天一生水,在这里棋盘是指数字,你好好想想,童子和什么数字有关?” 凌芷寒玄学造诣其实并不低,被卓明风提点神色渐渐舒展。 “童子初也,可看着甲子,一甲子六十年,若和数字有关,应该是六十!” 卓明风笑而不语,目光已经落到凌芷寒的身后,他依靠栏杆而立,在他对面石龛内塑立佛一身,大约有十多米高,顶作低平螺旋髻,略有残损,面形方圆,着通肩架裟,左手伸出犹如普度众生,下踩半圆莲台,神态安详端庄肃穆,高高在上,气势宏伟,俯视着前来朝圣的芸芸众生。 左右各立菩萨一位,比立佛矮半个头,顶蓄高髻,戴华髻冠,面容丰满,形体修长,双手自然交叉于胸际,微微俯视,姿态质朴优美,一副观照大千的神态。 而在石龛外侧,我们一眼便看见六十的编号,麦积山自后秦开始兴建,每一尊塑像都有编号,一直传承至今,推背图中童子指棋盘意思是六十,其实是指麦积山石窟中第六十窟的佛像。 “该神龛一佛二菩萨,开凿于武德三年,刚好是唐高祖李渊在位的时候,时间能吻合。”叶知秋看看石龛外面的简介一脸兴奋。 “这么说,凌家先祖凌璇把万象神宫的秘密藏匿在这个石龛中。”田鸡连忙走上前眉头一皱说。“这外面全是铁栅栏,进都进不去,凌璇要是把东西藏在里面,也取不出来啊。” “真有东西在里面估计现在也没了。”叶知秋看着外面的简介突然忧心忡忡说。“据记载,这处神龛于南宋绍兴年间因为地震,导致神像泥塑的严重破坏,后来这里被重新修葺过。” “如果凌璇把万象神宫的线索藏匿于此,要么以及随着重修被损毁,要么就是被当时修葺的工人发现,不管怎么说想必里面应该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宫爵说。 “看起来你们还没明白万象神宫的真意,凌璇千辛万苦修建七天建筑,为的就是隐藏三条不为人知的龙脉,这么大的事,她甚至连后人都不敢明言告之,就足见这三条龙脉有多重要。”卓明风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凌璇能指点李渊一统江山,英雄造时势,她却造就了一代帝王,这样的人,你们认为她会随随便便把至关重要的万象神宫线索随随便便留下?” “难道这六十号石窟中还有其他玄机?”我转头认真问。 “我从来没说过线索就在这石窟之中,是你们自己听到六十,就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而已。”卓明风说完看向凌芷寒。“凌璇留下的推背图中没有谶语和颂文,唯一的文字你可还记得。” “第六十一像,乾上离下,同人卦。”凌芷寒倒背如流。 “相传推背图只有六十像,想必第六十一像是凌璇专门为留下万象神宫线索所创,前面第六十一像,这五个字不用深究。”卓明风不慌不忙继续说。“你凌家在玄学上多少还是有些见地,即便再不济,周易八卦应该烂熟于心,给我说说什么是同人卦。” “这个卦是异卦,下离上乾相叠,乾为天,为君,离为火,为臣民百姓,上天下火,火性上升,同于天,上下和同,同舟共济。”凌芷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此卦大象: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君子正心诚意,与人和同之象,因此为之天火同人卦。” “路边摆摊看命算相的也知道你说的这些,你凌家潜心研究玄学千年,难道就这点本事?”卓明风不屑一顾摇头冷声说。“你要审时度势,结合这里所见所闻,好好揣摩同人卦的真意,你若还无头绪,就看看童子脚下踩着什么。” 童子脚下踩着两枚正反各异的铜钱,这个细节我们之前也有揣摩过,听到卓明风点拨,我突然灵光一现,转身对凌芷寒说:“推背图上有同人卦,这本是周易六十四卦之一,可童子脚下踩钱,正反不一,素问周文王,以铜钱起卦占卜,后世称为金钱课,所用的卦象被称为文王六十四卦。” “这个我知道,周文王的金钱课中,天火同人卦是第二十四卦,仙人指路,昔日赵匡胤在清幽观,曾占此卦,果然来到了八百里连云栈,黑夜难行,多亏荆娘引路,就应了仙人来指路之卦。”凌芷寒刚说一半就停止,连忙转身看向神龛中的佛像。“在尊神佛左手抬出,有指路之像,莫非这就是推背图上文字的含义,神佛手指的地方就是藏匿万象神宫线索的地方!”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仙人指路 大家听完都欣喜万分,可我很快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就算我们解开同人卦是仙人指路的意思,神龛中的佛像的确也有指路的动作,但他手指的方向范围实在太大。 真要较真的话,整个麦积山西面整个山壁全在佛像手指的范围之内,根本不清楚到底指向何处。 其他人想必也很快想到这个问题,都愁眉不展一时间全焦头烂额,唯独卓明风依旧泰然处之,心如止水悠闲自得。 “仙人指路说的就是这里,可推背图上还有落日和山中白虎并未解开,应该还有其他玄机。”我看向卓明风问。 “麦积山石窟我也难得来一次,大好时机总不能全陪你们浪费掉。”卓明风转身闲庭信步去游览石刻,擦肩而过的时候看了一眼远处快要落山的太阳,意味深长说。“我全都告诉你们,一点意思都没有,想找万象神宫你们自己多用点脑子,时间不多了,推背图上剩下的东西太简单不过,能不能参悟就看你们造化。” 卓明风说完竟然再一次扬长而去,我们相互对视不知所措。 “图上有落山的太阳,卓明风刚才有意说时间不多,想必和落日有关,咱们得抓紧时间了,再耽误怕要错过时机。”将军说。 “关键还应该在仙人指路上,万象神宫的线索应该是在神佛手指的位置,可我们怎么判断神佛到底指的是什么地方呢?”宫爵一筹莫展说。 “听卓明风的意思,推背图上还没解开的落入和老虎才是最后的关键。”叶知秋走过来说。“卓明风肯把这些告诉我们,摆明没想隐瞒,都找到这么多线索,最后一步他不愿意说,估计是想刁难我们,但是他直言不讳我们应该都想到里面的玄机,想必不会太复杂。” “你说的简单,凌家人想了上千年,而且个个都是玄学高手,卓明风说简单,那是对于他来说简单,就之前那些,若是没有他提醒,估计想破脑子也猜不出来。”我无力的叹口气说。“他这就是想卖弄,指不定最后咱们还得去求他。” “凌家的脸不能丢在我手上。”凌芷寒抿嘴声音坚定,望向快要落山的太阳。“残阳依山,残阳就是半日,山中有白虎穿行,这些暗示到底和仙人指路有什么关系?” “这日字一半……这也不是字啊?”田鸡挠挠头说。 “古人以日月起伏计算时间,日可以看成时间,可半个日……”我百思不得其解。“半个日算什么时间。” “还有山中的老虎,这些好不关联啊。”宫爵摇摇头。 我们靠在栏杆边冥思苦想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四周一片漆黑,当一轮新月慢慢升起,皎洁的月光重新照亮麦积山。 “这下完了,卓明风说让我们抓紧时间,估计说的是抓紧在太阳落山之前得想出来。”我深吸一口气说。“这些咱们错过了时间,估计得明天再来了。” “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田鸡问旁边的凌芷寒。“你为什么肯定推背图上的太阳就一定是落日呢,上面也没写啊,也有可能是日出啊。” “这个还真没细想过,不过日落和日出也没什么区别,推背图中既然没有提示,说明日出和日落并不重要。”凌芷寒心平气和回答。“关键是太阳依山而伴,我始终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 听到田鸡和凌芷寒的对话,宫爵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我跟着停下来。 “日出和日落并不重要,可为什么非要是太阳呢?”宫爵眉头一皱沉稳说。“推背图上并没有文字,可图案中呈现的秘密都环环相扣,我们没有任何依据,根本无法断定到底是太阳还是月亮啊。” “宫爵这话说的还算靠谱,虽然没有文字,但这些图案中应该有暗示。”叶知秋这还是第一次赞同宫爵。 前面的凌芷寒也慢慢转身回来,我细想片刻宫爵说的是有道理,我们看见依山的圆,便先入为主认为是太阳,可月亮同样也会是圆的。 “图中我们已经解开的有天水麦积山,和童子代表的甲子之数,还有河图,可这些东西并没有暗示日月之分。”凌芷寒冥思苦想后说。 “我是粗人,想的没你们那么复杂,推背图上的应该是月亮。”将军一本正经极其肯定说。 “为什么?”我们异口同声问。 “这还不简单,卓明风已经说的很清楚,庄稼地里秋分时节没人收庄稼,所以麦积,可你们想想为什么没人收。”将军两手一拍。“晚上啊,都睡着呢,谁晚上去收麦子。” “还别说,魏叔这话在理啊。”田鸡点头说。 凌芷寒听完突然眼睛一亮,抬头望向夜空,若有所思对我们说,秋分是时节,而石台和棋盘是暗示河图,而河图是以五星出没时节而绘成。 五星古称五纬,是天上五颗行星,木曰岁星,火曰荧惑星,土曰镇星,金曰太白星,水曰辰星,这也是五行的来源。 其中秋分,金星见于西方,古代以多代表兵器,以示秋天杀伐之气当令,万物老成凋谢,金行由此而成。 “推背图中时节是秋分,山势在西面,我先入为主认为是落日,看来我和爸所想自始至终都是错的。”凌芷寒慢慢张开嘴很吃惊的样子。“推背图中所绘应该是月亮才对。” “你们过来看看这个。”田鸡在我们身后声音透着惊讶。 等我们转过头去,看见田鸡抬手指着六十号石窟,里面那尊俯视众生的佛像,伸出的手在月光照射下拉出长长的阴影,透过外面的铁栅栏一直蔓延出来,随着月光不断的延伸。 “仙人指路!”我顿时恍然大悟兴奋异常说。“这就是仙人指路的真正意思,月光下神佛手指的阴影所指的地方就是藏匿万象神宫线索的地方。” “可月亮位置一直都在变化,手指阴影也随之在延伸,怎么确定具体的位置?”叶知秋问。 “老虎!”凌芷寒一脸欣喜的看向夜空中的圆月。“如果推背图中的月亮代表的是时间,那老虎在古时候是寅时,按照现在的时间推算,就是凌晨三点左右。” 我忽然想起卓明风离开的时候,告诉我们太阳快落山要抓紧时间,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可见卓明风早已解开推背图中所有的秘密,他是担心我们错过今晚的寅时,在这个时间点上,神佛手指阴影所指便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不对啊,寅时的跨度足足有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中,手指阴影蔓延的地方可就大的去了,咱们还是无法确定准确的地点。”将军说。 “推背图中所有的图案我们都解开了,难道还有什么遗漏的?”宫爵愁眉不展。 “也不是全解开,推背图中所画童子,还竖立三根指头指着棋盘。”凌芷寒摇摇头说。“这是最后一处没有解开的地方。” “月亮代表时间,童子竖立三指,三是数量,应该和时间有关。”我心急如焚来回走了几步,看时间寅时马上快到,目光落在我身下的影子上,像是钟表的指针,忽然如同醍醐灌顶。“是时刻!” 古人把一天分为十二个时辰,同时以刻度精准计时,一昼夜为一百刻,换算成现在的时间,一刻相当于十五分钟,童子竖立三指指着棋盘,意思就是说寅时三刻的时候,神佛手指阴影所在的位置,便是藏匿万象神宫线索的地方。 “还算开窍,也没枉费我说那么多话。”声音从阴暗中传来,月色下白衣胜雪的卓明风慢慢走到我们面前。“就是时间用的太久些,就你们这个样子,还想找万象神宫。” 卓明风任何时候身上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傲气,然后目光落到神佛手指阴影上,当时间刚好到寅时三刻,阴影的位置不偏不倚落在一处空悬的石壁上。 这个地方山下毫无立足之地,而且弹丸大小也不能雕刻佛像,想必是凌璇精心挑选好的地方,我让田鸡拿出绳子打算绑在身上下去,绳子被将军一把夺过去。 “你的命得留着救掌柜,这些事我来。” 我们都知道将军的倔强,亲手把绳子系在他身上,卓明风在旁边事不关己冷眼旁观,我们小心翼翼把将军送到悬壁上,他停留在阴影所指的位置,摸索了片刻,等到他抬手我们兴奋的看见,一个长长的盒子被将军举起。 我在心里长长松一口气,看来救叶九卿总算是有些眉目,这盒子里想必就是凌璇留下关于万象神宫的线索,等我们把将军拉上来,我瞟见卓明风消失在麦积山栈道的阴影中,这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他却似乎根本不在意,甚至都不想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我在心中暗暗疑惑,之前将军叮嘱我们千万要小心这个人,万象神宫毕竟是旷世宝藏,担心卓明风不想和人分一杯羹,可现在看起来,他好像比我们淡定的多。 说实话,从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我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大漠飞天 我们立即返回山下,在麦积山脚看见在山石上举头望月的卓明风,夜色清婉他白衣胜雪孑然一身独立,似有万丈凌云豪志,他带我们去旅店,将军打开木盒,我从里面取出一副画卷,徐徐展开上面是一副人物画像。 画卷中有五个婀娜多姿的女子,秀骨清像身材修长,面瘦颈长,额宽颐窄,嘴角上翘,微含笑意,身披一缕薄纱,下腰束露脐薄柔透体的长裙,若烟笼水洗。 裸露的肌肤丰满润泽,披巾和蝉翼般的裙衣飘拂,劲戴镶满晶莹宝珠的项练,既华丽典雅又不琐细,落落大主,使画像像更加高贵精美。 四周天花旋转,云气飘流,画中五位女子犹如凌空翱翔的仙子。 画卷中并没有留下文字,在灯下端详良久,叶知秋很快从嘴里说出两个字:“飞天!” 探墓盗宝叶知秋只能算是外行,可说的文物来历和背景以及历史文献方面的知识,我们这些人里就她最渊博。 叶知秋告诉我们,飞天,意为飞舞的天人。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天指苍穹,但也认为天有意志,称为天意,在佛教中,认为天由多层次组成,有诸多天界的存在,如三十三天、兜率天等,这些天界的众生,中文翻译为天人,个别称为天神,常简称为天,飞天即此意。 不过飞天并非是中原文化,而是受到西域佛教文化的影响而产生,而飞天最早出现便是在敦煌,也就是赫赫有名的敦煌壁画之中。 “敦煌壁画中的飞天,早期是采用铁线描,秀劲流畅,用于表现潇洒清秀的人物,如西魏的诸天神灵和飞天,线描与形象的结合。”叶知秋胸有成竹对我们说。“这这幅画卷中的五个飞天,参用的却是兰叶描,中锋探写,圆润丰满,外柔而内刚,这是唐代特有的飞天描绘手法。” “凌璇不是先要留下万象神宫的线索,为什么会在麦积山留下飞天的画像?”田鸡疑惑的问。 “陆乔的文书中曾记载,他们深入漠北找到一处遗迹,想必就是万象神宫,飞天最早出现在敦煌,这和陆乔留下的线索不谋而合。”宫爵说。 “可就这一副画,什么提示也没有,敦煌地方那么大,咱们怎么找?”将军焦头烂额问。 “凌璇留下飞天图,想必应该和敦煌有关,关于敦煌壁画我研究的不是很多,不过我有一个同学,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叶知秋抬头对我们说。“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敦煌。” 麦积山距离敦煌有一千五百多公里,我们舟车劳顿颠簸了整整三天才赶到,敦煌历来为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东峙峰岩突兀的三危山,南枕气势雄伟的祁连山,西接浩瀚无垠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北靠嶙峋蛇曲的北塞山,以敦煌石窟及敦煌壁画而闻名天下。 这还是我第一次领略大漠风光,放眼眺望尽收眼底的全是茫茫黄沙,残旧的古城屹立其中,似乎在述说着千年的沧桑。 我们见到叶知秋的同学宋文杰是在敦煌历史研究院,叶知秋告诉我们这里是专门从事对敦煌石窟的清理、调查、保护、临摹等工作的部门,这里面保存着敦煌壁画最详尽和完整的资料。 宋文杰一看就是那种醉心于学术研究的人,厚厚的眼镜像酒瓶底,看见叶知秋露出憨厚热情的笑容,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才可以通过安检进入研究院的大楼。 宋文杰工作的地方是一间宽敞开放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正在修复残缺的佛像,而在宋文杰的桌前,是一副色彩发黑已经破损严重的壁画,另一边是他已经完成的临摹。 “毕业以后都快五年没见到你了,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指导工作。”宋文杰客气的招呼我们坐下,笑着问叶知秋。“当年你可是咱们系的高材生,敦煌研究所想方设法想挖你来这里,我还记得毕业前聚餐,你喝的酊酊大醉,边哭边说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敦煌,我们当时开都问你怎么不去,你说在成都有东西你放不下,后来你醉了,一直没机会问你,到底成都有什么让你肯放弃到你最喜欢的敦煌来?” “成都还有你放不下的东西?”我把头探过去一本正经问。“到底是啥玩意?我怎么不知道?” “我……”叶知秋脸有些红,语无伦次说。“当然是我爸,他年纪大了,身边得有人照顾。” “你拉倒吧,将军不在这儿,要是在指不定怎么笑话你。”将军毕竟上了年纪,这段时间一直来回奔波,到了敦煌像是掉了半条命,我让他留在旅店休息,卓明风也没跟我们来,他说难道来一次敦煌,想四处逛逛,并且然凌芷寒陪他一起,凌芷寒即便在不情愿,可毕竟是玄学前辈,无可奈何只好答应。“你一年看你爸的次数,我掰指头都能数的出来,你还敢说惦记他,到底什么让你放不下的?” “你有完没完,我的事不要你管。”叶知秋被我逼问的无言以对,抿着嘴岔开话题。 “别动!”宋文杰突然神情紧张看着我们旁边。 偏头看见田鸡不安分坐在椅子上,伸出的手悬停在一尊有裂痕的佛头边,身体僵硬茫然看着宋文杰。 “这是北魏时期的泥塑佛像,身体已经被破坏无法修复,如今就仅存这颗佛头。”宋文杰把鼻梁上的眼镜扶了扶,一脸赔笑对田鸡说。“要不你做旁边去,这东西太珍贵了。” 田鸡尬尴的挠挠头,起身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他前面是一副壁画,田鸡不敢再碰,凑近身体想看看上面画的什么。 “你……你别靠太近,按规矩得带口罩,你的呼吸能破坏壁画颜料。”宋文杰歉意的笑着很委婉说。 “得,您这地全是宝,我还是站着你安心。”田鸡抬头重重深吸一口气,干脆从椅子上站起来对叶知秋说。“别叙旧了,先把正事给问了,我怕这里咱们进来容易出去难,指不定把什么弄坏了,我们赔不起。” “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多心,这些文物都有几千年历史,能保存到现在实属不易,我也是想给后人造福,希望一直传承下去。”宋文杰一脸憨笑诚恳说。 “你这样说也对,我就想问问,要是不小心损毁了,会是什么结果?”田鸡看表情不是在和宋文杰抬杠,而是很认真的样子。 “这得看文物的价值,如果是有意损毁,比如你旁边这幅壁画,至少得判三年以上。”宋文杰一看就是没心眼的人。“不过你别担心,这些都是临摹的,就是耗费时间,真正的珍品也不会放在这里。” “就是说我弄坏假的也得坐三年牢……”田鸡眉头一皱走到宋文杰身边,一本正经问。“看起来你挺懂的,我得问清楚,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损毁了真的文物,得判几年?” “你们是知秋的朋友,她把文物看的比自己命还重,你们怎么可能会损毁文物。”宋文杰笑的坦诚。 “我说如果,也没说真的要损毁,就想了解一下行情。”田鸡似乎对这事很看重。 “那得看你损毁的是什么规格和什么级别的文物。”宋文杰回答。 “比如,我是说比如,像黄帝陵或者蚩尤墓什么的,再近点比如随侯的墓,你说我要是把这些墓给毁了……”田鸡想了半天同样诚恳的问。“你说得判几年?” 田鸡也是憨厚的人,特别是在他认真的时候,越是这样你越分不清他是说笑还是认真,宋文杰看着田鸡的表情,估计是看不出田鸡在开玩笑,张着嘴一脸愕然,半天才说出话来:“这个不需要坐牢了,一般情况下,都是直接枪毙……” 田鸡愣了一下,还是有些不甘心的样子:“我不是有意的,比如,比如我不是有意的呢?” “这个和有意或者无意已经关系不大,你说的这些地方如果真的存在,里面任何东西若有损毁,那都得是死罪,而且……死一次估计还不够。” 田鸡默默点点头,然后转身目光彷徨无助的看向我和宫爵,瞧他这样我没忍住笑出声,宫爵幸灾乐祸指着我说:“别看我,当初可是他把你拉进来,要怪你得怪他。” “搞了半天,我这条命已经不是自个的了。”田鸡呆立在原地喃喃自语。 “我瞧你挺本分一个人,怎么就瞎眼跟了他,不知道什么叫跟着好人学好人,这些安逸了吧,不过你也别怕,以后别再跟着他们瞎混了。”叶知秋白了我一眼对田鸡说。 “知秋这话说的对,反正死一次都不够了,我也别瞎混了,这一次。”田鸡一拍大腿中气十足说。“得干票大的,总得把我这条命钱赚回来。” “你……”叶知秋估计以为田鸡打算回头是岸,听他这么一说气的无言以对。 “想想是挺对不住你的,咱走一路毁一路,啥都没落到,这一次我帮你往外扛,咱能拿多少拿多少。”叶知秋越气我越开心,招呼田鸡坐到身边,掐着他脸说。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分赃不均 宋文杰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还在一边跟着赔笑,真不知道这个榆木疙瘩如果知晓田鸡说到都是真的,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文杰,今天来找你,想请你帮忙看一样东西。”叶知秋懒得理我们,拿出我们在麦积山找到的卷轴,小心翼翼摊开在桌上。“这画卷中有五个飞天,我看绘画风格和敦煌壁画唐代的飞天一样,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帮忙看看出处。” 当画卷落入宋文杰眼帘那刻,他整个人就如同这里的佛像般凝固住,之前还挂着嘴角的笑容变成如今的震惊,慌乱的在桌上找到放大镜,我甚至看见他手在抖,那种激动溢于言表。 宋文杰一边看一边说话,他太兴奋都搞不清是对我们说,还是自言自语,他说敦煌壁画的飞天起初不晕染,战国时代开始在人物顶部饰以红点。 两汉时代才在人物面部两颊晕染红色,以表现面部的色泽,虽然有一定的立体感,但不强。 在西域佛教壁画中的人物,均以朱红通身晕染,低处深而暗,高处浅而明,鼻梁涂以白粉,以尔隆起和明亮,这种传白印度的凹凸法,到了西域为之一变,出现了一面受光的晕染。 “这画中飞天的晕染炉火纯青,是唐代敦煌壁画的极致……” 宋文杰说到一半,丢下放大镜有些痴狂的在旁边一本厚厚的书籍中翻找,看他的样子像是入邪一般,很快宋文杰整个人停住,目光落在那本书籍上。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了,我还以为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这幅壁画的原貌。”宋文杰端着书走到叶知秋面前。“你带来这幅画中的图案,出自于敦煌莫高窟第一百二十六窟中的壁画,这是五人飞天图,可惜年代久远早已损毁,以至于到至今都无法修复。” 我们一听连忙走上前,那书中的插页是一张照片,拍摄于敦煌莫高窟中的一幅壁画,照片上仅仅能看见斑驳掉色的墙面,和完全变色的颜料,但残存的壁画中的图案和画卷中的一模一样。 “知秋,这幅画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宋文杰激动不已的问。 “无意中发现,但不知道出处,所以来向你讨教。”叶知秋闪烁其词,毕竟她不习惯说谎,好在宋文杰木讷,看不出叶知秋的言不由衷。“文杰,敦煌壁画虽然弥足珍贵,可你为什么对这一副如此在意?” “敦煌壁画中的飞天数目众多,现在保存下来的也有很多,可物以稀为贵,飞天的来源多为佛教中八部天龙里的香间神乾闼婆和歌舞神的紧那罗。”宋文杰的声音激动的都在颤抖。“而出现形势多为散花飞天,抱起了各种乐器在空中飞翔,因此也称之为伎乐飞天,在目前发现的所有壁画中,飞天均以这两种形态出现,可唯独第一百二十六窟壁画中的飞天风格迥异。” “有什么不同的地方?”我上前一步认真问。 “从我们目前研究的发现看,飞天手中所持有的,多为乐器,诸如腰鼓、拍板、长笛、横箫、芦笙、琵琶、阮弦等。”宋文杰放下手中书籍退回到画卷边。“可我们发现第一百二十六石窟中壁画时,震惊的从残缺的飞天壁画中看见,这五个飞天手里拿着的既然是其他东西。” 我们连忙围到画像旁,仔细辨认上面飞天手里的东西,惊愕的发现,右边第一个飞天手里拿着一个色白高四节的竹杖,杖体上有密密麻麻的梵文,上面有白色的垂幔,顶端凤尾龙剪翘于两端,下飘青翅三尖角,玄铃垂挂其上。 “这是什么乐器?”田鸡疑惑的问。 “这不是乐器,我们在石窟中唯一还能辨认的就是左边第一个飞天手中所持之物,我们经过长时间的研究,结果震惊的发现。”宋文杰快速的在桌上找出一步书,慌乱翻开把一副图呈现在我们面前。“这个飞天手里拿着的竟然是招魂幡!” 我们顿时面面相觑,叶知秋更是瞠目结舌说:“飞天都是祥和庄严的形态出现,怎么可能拿着招魂幡?!” “所以才说敦煌莫高窟中第一百二十六窟奇异,当时我们汇聚了很多专家考古研究,始终也无法解开其中的奥秘,可惜剩下的壁画破损严重,原来的图案无法辨识,一直被认为是最大的憾事。”宋文杰激动不已看着画卷说。“没想到这壁画竟然有绘本,而且看品相和材质是唐初之物,这画卷可也是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物。” “我的!”田鸡估计是听到价值连城。 “不,这应该是属于所有人的!”宋文杰摇头一脸严谨,如同在捍卫生命,最受不了就是这样的人,他的样子和叶知秋有时候一模一样,看着就来气。 “这东西在我们手里,那就是他的。”我指了指田鸡,然后一脸痞笑对宋文杰说。“等到了你手里,你想把这东西怎么处置那和我们没关,不过从我们手到你的手,这还有一个过程,叫交易,你说说,你打算出多少钱把这东西变成你的?” 宋文杰一怔,他那儿谈过这些事,估计在他心里但凡文物就不该用来买卖,叶知秋叫我捉弄宋文杰,一把将我拉开,瞪了我一眼对宋文杰说:“别听他瞎说,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东西有闪失的,等处理完事,我把这画送给敦煌研究所。” “凌家的东西,你凭什么说送就送了。”宫爵又在旁边针锋相对。 “我身上也有凌家的血,也算半个凌家人,我为什么就不能送。”叶知秋据理力争。 “你也知道你只是半个凌家人,现在凌家是凌芷寒主事,没看见你面前这个喘气的手腕上戴着什么吗?”宫爵一把又将我拉了回来,指着我冷冷看着叶知秋。“他才是凌家的人,要怎么处理也得他说了算。” “他也得听我的。”叶知秋明显说不过宫爵。 “笑话,他为什么要听你的,掌柜打小就把当铺和宅子当给他,说白了,从他到四方当铺那天开始,你吃的用的住的全是他的,你给我说说他凭什么要听你的?”宫爵不依不饶咄咄逼人。 “你……”叶知秋在我面前向来伶牙俐齿,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宫爵交锋从来没占过便宜,脸被气的通红,拉着我问。“你自己说,听谁的?” “宫爵这话没说错啊,理论上讲,四方当铺和宅子都是我的,只要我愿意凌家也是我的……说起来你该听我的才对。”我嬉皮笑脸摸摸叶知秋的头。 叶知秋一把将我手打开,抿着嘴愤愤不平看着我:“我算把你看清楚了,我爸不在,你就欺负人。” “好了,不是逗你玩嘛,等以后有人要你,我的把当铺和宅子给你当嫁妆陪嫁,保证让你嫁的风风光光,我这娘家人也有面。”我笑着让叶知秋别生气。 谁知道我越说她火气越大,上前一把拧住我衣领:“顾朝歌,你就是混蛋!” 开放式诺大的办公室里,所有专心致志工作的人全被叶知秋的声音吸引过来,从四面八方不约而同疑惑的看着我们,看叶知秋的样子,她好像恨不得把我挫骨扬灰。 “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市侩,我们是来想办法救掌柜的,你们怎么搞得像分赃不均似的,能不能豁达点,大不了这画我不要了。”田鸡应该是看架势不对,笑嘻嘻说。 “都他妈是你挑的事。”我瞪了没心没肺的田鸡一眼,很少见叶知秋发这么大的火,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得,现在没人和你争了,这画你想干嘛就干嘛,成了不。” “谁说没人要,田鸡不要,我要。”宫爵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干。”我用力揉了揉额头,撞墙的心都有了。“我怎么就遇到你们这帮人,上辈子我到底欠了你们什么,这事先打住,今天说正事,把掌柜找回来,你们爱怎么折腾就这么折腾。” 叶知秋这才慢慢松开我衣领,宋文杰一脸茫然来回打量我们,怯生生不敢说话,我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这样,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保证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等我们的事办完了,我让你临摹一幅怎么样?” 宋文杰的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就差没一桩给我跪下,我指着桌上的画卷问一脸严肃的问他:“这个五人飞天图,除了第一个手里拿着招魂幡,其余的飞天手里都拿着什么?” “左边第二个手里拿着的是降魔杵。”宋文杰连忙拿起放大镜边看边说。“右边第一个拿着宝剑,旁边的拿着权杖,中间的飞天……” 宋文杰眉目慢慢皱起,头压的更低,看了很久抬头时候脸上写满了疑惑,有些诧异的对我说。 “中间的飞天双手左右对持而握,托举着一扇门?!”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骷髅权杖 门?! 我们顿时愕然的相互对视,对于飞天我并不了解,但从宋文杰和叶知秋的反应看,似乎非常不寻常。 “飞天手里一般拿着的都是乐器,代表祥和肃穆,可这幅画中的飞天,手里拿着的东西都充满了戾气,和天神的形象极其不吻合。”宋文杰一边说一边把放大镜递给我。“你可以仔细看看右边第二个飞天。” 我接过放大镜,把头埋下去,那个飞天手握权杖,当我看到权杖的顶部也大吃一惊:“骷髅?!” “对,是一个骷髅权杖,在飞天手中出现极其罕见,而且当时敦煌在唐朝时期的壁画中,完全没有这样的风格,权杖在中原也没有出现过,这个骷髅权杖有异域造型。”宋文杰这人虽然呆板,可做事却极其严谨很认真。“纵观整个敦煌壁画,这样的飞天绝无仅有,可以说这次的发现足以震惊整个敦煌考古史。” “文杰,我还有一件事想请问你。”叶知秋现在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你可听说过万象神宫?” “当然听说过。”宋文杰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怎么,你现在在参与明堂的考古研究?” 一听宋文杰的回答,就知道他心中的万象神宫不过是武则天在洛阳仿建的建筑。 “不是。”叶知秋不能在他面前说的太明白,可偏偏又是一个不会掩饰的人。 “你一直研究敦煌历史,想必对这里极其了解,在这附近你可知道有没有过大型的建筑。”我接过叶知秋的话问宋文杰。“很大,比如像万象神宫那么大。” “敦煌从传统意义上讲,玉门关以西就称之为西域,最早是周朝的诸地,到了汉代西域有三十六国臣服汉朝,但距离中原太远,历代对西域的统治都不彻底,而且这里征战不断。”宋文杰摇摇头回答。“以当时西域各国的能力,要完成大型宫殿建筑国力难支,就更不用说像万象神宫那样庞大的建筑群。” “唐代呢,就在唐初,这段时间敦煌壁画也发展到鼎盛时期,大量人口迁徙入西域,有没有兴建过什么巨大的建筑?”叶知秋认真问。 “真没有。”宋文杰回答的很干脆。“因为唐朝时期壁画最多,所以我们研究的重点也一直都以唐朝为主,建筑肯定是有修建的,但绝对没有你们说的那种庞大的建筑群,否则即便是后来荒芜废弃,也应该有所记载才对。” “那就奇怪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那地方应该在西域某处才对,为什么又是半点传闻和线索都没有。”宫爵眉头一皱看着我说。“按理说那么大的工程,耗资巨大而且工期不断,总该有些蛛丝马迹才对。” “你们要找到的地方我真不知道,也帮不上忙。”宋文杰歉意的说,眼睛的余光还恋恋不舍瞟着桌上的画卷,估计是担心没帮上忙,我不让他临摹,犹豫了半天压低声音说。“不过前些年我们在研究敦煌历史时,发现了几件颇为离奇的事,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帮助。” “什么事?”田鸡问。 宋文杰看看四周小声告诉我们,在唐初,唐朝军队在消灭回纥、突厥势力时,向触角伸向西域,除高昌不服统治被消灭以外,西域各国均臣服唐朝。 不久西域统治交由安西都护府及北庭都护府进行处理,在西域设立了完备的行政体系,将西域划归陇右道,并设立安西四镇作为西域地区的主要城市。唐朝对西域的统治直到安史之乱后。 “我们在一次考古中出土了一份安西都护的书函,时间是武德四年,由唐高祖下诏给当时的安西都护,命其率重兵护送神人入西域。” “护送神人?!”我疑惑的看着宋文杰。 “书函中的确是这样记载的,但并没有提及姓名,我们推断应该是僧侣之类的人物,不过动用当时安西都护府亲自护送,这倒是让我们匪夷所思。”宋文杰连忙解释。 “有没有说护送神人入西域干什么?”叶知秋追问。 “书函中没有提及具体的原因,但却记载随同神人入西域的还有大批从中原调派的工匠。”宋文杰一脸严肃对我们说。“在当时工程最为浩大的就是莫高窟,可是从书函中的记载看,派遣入西域的这批工匠数量极其庞大,如果仅仅是为了修建莫高窟的话,那现存的石窟面积应该没这么小。” “你意思是说,当时随同神人入西域的这批工匠是为了修建其他东西的?”宫爵冷峻的问。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之前听你们说什么庞大的建筑群,所以才想到这件事,因为这封出土的书函可能关系到西域不为人知的历史,所以一直秘而不宣,知道的人甚少。”宋文杰的声音越说越小。 “武德四年……”叶知秋低头想了片刻。“麦积上中的六十号石窟建于武德三年,凌璇在那个时候留下线索,武德四年大批工匠随同神人入西域……” “或许书函中说的神人应该就是凌璇,至少时间是吻合的。”我点点头懂叶知秋的意思。 “我后来翻查过这段时期的历史,让我疑惑的是,以当时安西都护府的兵力和战力,完全可以长驱直入攻灭东突厥,可是大军一直在西域边塞驻扎不前,而且屯兵数量惊人,反而摆出防守态势,像是在保护什么。”宋文杰说。 我让宋文杰拿来西域地图,平铺在桌上,并且让他在地图上画出当时安西都护府驻扎军队的地方,宋文杰很肯定的用笔在我们面前勾画出一道清晰可见的防线。 这条防线以安西四镇为点,连接成一个弧形的防御体系,任何一个地方有战事,其他三镇可立刻挥军驰援,修建万象神宫绝非一朝一夕之事,如果万象神宫真在西域的话,这里远离大唐核心控制范围,一旦兵祸既有可能让正在修建的万象神宫毁于一旦。 陆乔的文书也能从另一个方面佐证,万象神宫应该就在西域某地,在塞外打量屯兵想必真正的意图就是确保万象神宫顺利的修建。 我用手指在地图的防线里面点击几下,然后看看其他人,相信他们应该清楚我的意思,万象神宫若是就修建在西域,应该就在这道防线深处的某一个地方。 “我虽然不清楚在西域有没有什么庞大的建筑,不过还有两件事可能和你们问的事有关。”宋文杰的手指落在地图上长安的位置。“因为那封出土的书函,我特意翻查过那段时期的唐朝历史,从文献中发现唐初户部一直在往安西都护护调拨款项,数目巨大远远超出安西都护府的正常军费开支,而且并非是一次,足足持续了五年,终结于武德九年。” “武德九年,玄武门事变,李渊让位后,李世民登基。”叶知秋抬头看我认真说。“李渊退位后户部不再拨款给安西都护府,这么看来后主李世民并不知晓李渊在西域的部署。” “的确是这样,同年非但户部非但没有再调拨巨款,同时因为宫廷之便,李世民调回西域大军,直接导致东突厥直逼长安。”宋文杰点头说。 李渊所做关系大唐国运,我想不通为什么没有告诉后主李世民,也就是说万象神宫的秘密中断于李渊身上,这样一来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后来武则天得到万象神宫的拓本也不知道其含义的原因。 “你刚才不是说有两件事吗,还有一件是什么?”宫爵问。 “这事就更奇怪了,也是三年前,我们挖掘出一处唐代在西域的驿站,发现一具干尸,经过检测推断是被黄沙所埋,我们在干尸身上找到一封文书,由安息都护府呈报给唐高祖,上面的内容无关紧要,不过其中有一句话颇为蹊跷,原话我已经记不得,但意思是说什么东西初具规模。”宋文杰说到这里满脸的疑惑。“文书的款式和印章都是安西都护的,可是文书的落款却是一个璇字,我翻阅过安西都护府历任都护,都没有这个姓名的人。” 我们顿时震惊的张开嘴,宋文杰或许永远也不可能领悟这封文书的内容,但对于我们来说,似乎这个在黄沙中埋藏千年的秘密渐渐浮出水面。 我们基本可以肯定万象神宫就在西域,而且安西都护府护送入西域的神人正是凌璇,跟随她一起的大批工匠并非是修建莫高窟,而是修建万象神宫。 宋文杰最后提到在驿站发现的呈报文书,足以可见当时凌璇已经负责节制安西都护府,在武德九年之前,安西都护府所有的军政大权全被凌璇一手操控。 这也是为什么会在安西四镇囤军防守的原因,可后主李世民并不知晓这一切,因此这座唐朝庞大的宫殿群就这么消失在茫茫的黄沙之中,静候着下一个开启的人,这一等便是千年以后!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千佛洞 莫高窟,俗称千佛洞,位于敦煌市东南的鸣沙山东麓,坐落在河西走廊西端的敦煌,始建于十六国的前秦时期,经过历代的兴建,才形成如今规模巨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圣地。 我们在麦积山找到的画卷,上面的图案在莫高窟的第一百二十六窟出现过,第二天叶知秋请宋文杰带我们前去,到莫高窟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北大像。 这是一座由九层遮檐组成的建筑,正处在崖窟的中段,与崖顶等高,巍峨壮观,其木构为土红色,檐牙高啄,外观轮廓错落有致,檐角系铃,随风作响。 其间有弥勒佛坐像,高三十五米,由石胎泥塑彩绘而成,而我们找寻的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在北大像南面一处僻静的角落,幽深的石窟连阳光都无法照射进去,外面是被封闭的铁门。 好在有宋文杰才能带我们进去,在石窟的最深处,宋文杰把手电交给我们,在这里任何有温度的光线都是不被允许的,手电光下我们看见一副损毁严重的壁画,斑驳脱落的墙体和久经风雨变黑的颜料,已经让人无法分辨壁画最终的原貌。 只是在壁画的左边我们看见和画卷中一样的半截招魂幡,叶知秋拿出画卷和残存的壁画对比,果真如同宋文杰说的那样,两者一模一样完全一致。 “凌璇在麦积山费尽心思留下画卷,想必就是指引这处地方。”宫爵抬头认真凝望片刻。“可到底这里有什么不寻常的呢?” “这五个飞天和整个莫高窟壁画中的飞天风格迥异,应该有其他含义才对。”叶知秋说。 “飞天寓意天神,手里一般都是拿着乐器,象征天人合一,这五个飞天手里拿着的东西,在敦煌历史中甚少出现,至少我是没见过。”宋文杰很确定的说。 “从左边起,第一个飞天手里拿着的是招魂幡,这东西在北方挺常见的,都是用来人死后魂魄回到先祖之地。”田鸡把手电光照射在残缺的壁画上。“飞天拿着招魂幡,这有多意思,这给谁召唤呢?” “招魂幡,又称灵旗,飞天是佛家八部天龙之一,可招魂幡却是道家所用之物,道家的幡只有两种,分别是迁神和回耀,画像中的招魂幡,白素黄缯作用是回耀。”凌芷寒上前细看良久摇头说。“你说的引导亡魂是迁神,回耀不是让亡魂安息。” “那是什么意思?”宋文杰应该是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很有兴趣的问。 凌芷寒下意识看向卓明风,这些玄学上的东西,最有发言权的当然是他,我看见卓明风负手身后,表情平静一言不发只看着壁画,好像根本不在意我们说什么。 凌芷寒谦逊,估计是见卓明风没打算掺合进来的意思,这才告诉宋文杰,在道家的回耀幡可摄召长夜府,封赦酆都生魂,以长竿悬于坛下,任风吹扬,十方幽魂,睹此灵幡,上生南宫,地狱开泰,死魂更生。 “回耀不是招魂,而是号令亡魂。”凌芷寒看着宋文杰神情确定。 “飞天是佛家的天人,却拿着道家的法器,而且还在号令亡魂?!”宋文杰估计和叶知秋一样,对于超出他们认知范围之内的事都很难接受。 我指着第二个飞天手里拿着的东西,其一端为金刚杵的样子,另一端为三棱带尖之状,中段有三个佛像头为柄,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认真问凌芷寒:“这东西又是干什么用的?” “我一直研习玄学,降魔杵是佛家的法器,我知道甚少。”凌芷寒直言不讳。 咳!咳! 叶知秋在旁边莫名其妙干咳,昂头看我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懂,看样子在等着我问她。 “您能耐大,给咱普及普及。”我苦笑着问。 叶知秋平常没这么卖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在我面前显摆了,她得意洋洋手指着画卷上左边第二个飞天说:“在叫金刚降魔杵,是藏传佛教中的一种法器,通常为佛教密宗修降伏法所使用,用以降伏魔怨,表示具有威猛法力。” “知秋,这降魔杵的造型很久远,还不是你说的密宗法器。”宋文杰一直在研究敦煌历史,想必这方面的知识要比叶知秋丰富的多,他表情严峻的说。“这是佛家杂密的法器,比密宗形成的时间还要早。” “杂密是什么?”将军疑惑不解。 “汉传佛教分为三部,杂密、胎藏界、金刚界,其中杂密的内容极为庞杂,讲究神通与法术,是密宗最早的雏形保留了密宗所有法术和奥义,而金刚降魔杵便是源自杂密,在早期的杂密里是催化符咒力量用的。”宋文杰心平气和对我们说。“主要的用途也是驱使鬼神。” 我听完眉头一皱,金刚降魔杵和之前的招魂幡用途都一样,全是用来号令亡魂的,可这两个法器却分别是不同宗教的法器。 “不过这也不奇怪,莫高窟虽说是佛家圣地,但随着历代兴建,道教文化也在莫高窟很兴盛,这或许是两种不同宗教融化的一种体现形式。”宋文杰严谨的说。 “你懂的这么多,给说说右边这个飞天握着宝剑是什么意思?”田鸡指着画像问宋文杰。 “宝剑为兵刃,在宗教中代表权利和威严,佛家和道家都有宝剑法器,这个不足为奇。”宋文杰一本正经回答。 “扯犊子,亏你还是专家。”将军白了宋文杰一眼。“你那只眼睛看见这宝剑是佛、道两家的法器了?” 宋文杰搞研究的,接触的都是斯斯文文的人,应该没和将军这样的人打过交道,将军一开口,宋文杰不知所措木讷的愣在原地。 “这剑上有七星,剑柄刻有蒙文,这玩意叫七星宝剑,别以为道教才用,这是萨满教的法器。”将军吐口而出。 “就是跳大神的萨满教?”田鸡眉头一皱看向将军。“魏叔,你怎么认识这东西?” “我咋能不知道,你忘了我是什么地方人,打小就看巫师跳大神,戴着面具,腰上系着人皮法鼓,手里挥舞的就是这玩意。”将军斩钉切铁说。 宋文杰听完脸一红,连忙埋头在画卷上,认真看了许久,一脸惭愧的点头:“的确不是佛家和道家的法器,如果真是萨满教也能解释的通,敦煌是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和枢纽,在汉唐时期,这里以佛教为主要宗教的多种宗教并存格局,但还有很多原始的宗教,其中影响最大的便是萨满教。” “这七星宝剑干嘛用的?”我问将军。 “说起来有些玄乎,跳大神的巫师一般是不用七星宝剑的,只有和死人交谈,说白了就是让死人帮忙办事的时候,才会用这玩意。”将军回答。 “那和前面的招魂幡还有金刚降魔杵用处都一样。”宫爵一脸严肃和我对视冷峻的说。“都是控制亡魂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不用说,最后这个权杖也应该一样。”田鸡抬头好奇的问。“权杖又是什么宗教的?” 叶知秋和宋文杰默不作声摇头,凌芷寒也回答不上来,宋文杰之前说的对,这东西不像是中原的,但凡是文物总有传承,即便造型怪异多少也能认得,但这个权杖的款器和样式我从来没见到过。 “自从丝绸之路开通后,西域的文化一直很繁杂,东西文化在这里交汇融化,这权杖应该是西方的物件,握在飞天的手中想必也应该是一种法器。”叶知秋推测说。 “权杖上有骷髅,一般来说骷髅代表死亡同时在西方也是黑暗权利的象征。”宋文杰想了想若有所思说。“这和我们传统宗教中的亡魂操控应该差不多,五个飞天手中,有四个手里拿着风格迥异不同宗教的法器,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离奇的事。” “中间的飞天双手捧着一扇门。”田鸡指着画像说。“这门肯定不是法器,那是什么意思?” 宫爵忽然转头看向画卷,嘴慢慢张开神情惊讶:“四个飞天左右站立,手中所持全是号令亡魂的法器……中间的门紧闭,难道这门是象征阻隔阴阳两界的通道?!” “知秋,你学考古,难得来一次敦煌,又和老同学见面,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让文杰带你到处逛逛。”将军忽然转身笑着对叶知秋说。 “现在不是在想这画卷中的含……” “去逛逛。”我看见将军的手拍在叶知秋的肩膀上,虽然还在笑,可语气已经加重。 我心里顿时明白,将军是想支开他们,确切的说是想叶知秋把宋文杰带走,叶知秋不傻,估计也想到,不过将军这么做,指定没什么好事,否则也不会避讳宋文杰。 将军见叶知秋迟迟不动,从田鸡手里把画卷收起来,交给宋文杰:“大老远麻烦你这么多,也没什么感谢的,这画瞧你挺喜欢,就送给你了,我们还想多看看,你带着知秋到处走走。” 宋文杰一听兴奋不已,颤抖的双手近乎于虔诚的从将军手中接过画卷,一个劲的对我们说谢谢,好像生怕我们反悔,拉着叶知秋往外走,离开石窟前,叶知秋还不住回头,眼睛里充满了无可奈何惋惜和不舍。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墨玉铜镜 叶知秋和宋文杰刚一离开,将军脸上的干笑瞬间收拢,取下背包放在地上翻找。 “老东西,那画可是我们最后的线索,你说送就送啊。”我目瞪口呆问。 “一帮白瞎的玩意,一幅画就让你们分不清东南西北,还他妈扯到号令亡魂上去,再等你们说下去,指不定那扇门早晚会被你们说出阴曹地府的鬼门关。”将军头也没抬碎骂一句。 “魏叔,画卷上的确是这个意思啊,我还真是这样想的,那扇门应该是暗示阻隔阴阳两界的门才对。”宫爵蹲下身问。 “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也跟着犯糊涂,我问你,五个飞天中有四个手里拿着不同宗教的法器。”将军抬头目不转睛看着宫爵。“你说是阻隔阴阳两界的大门,那你告诉我,这门属于哪一个宗教的?” “……”宫爵一愣无言以对。 “佛家有地狱,道家有阴曹地府,萨满有死人国,那个什么权杖我就不清楚了,每一个宗教对死后的定义都不一样。”将军神情严肃说。“拿一个法器你们就先入为主想到什么鬼神,亏你们也是见过些世面的,真有那些玩意,我们还能在这里杵着?” “别说,魏叔这话说的在理啊。”田鸡憨笑着点头。 “老东西,你都把画送人了,这事你得负责到底,那你说凌璇留下的画是什么意思?”我问。 “四个飞天拿着四个法器,我问你,寻常人心里敬神还是敬鬼?”将军一本正经反问。 “你这不废话嘛,都说拜神,谁听过拜鬼的,当然是敬神。”我不以为然回答。 “那成,你说你敬神拜神,那你说,你是怕神还是怕鬼?”将军意味深长继续问。 “……”我眉头一皱,挠挠头寻思半天。“还真是啊,敬神的固然是多,可怕鬼的却更多。” “这不就对了。”将军双手一拍说。“四个飞天手里拿着的法器都是用来号令亡魂的,鬼都要听这些飞天的,你说说人敢不敢不听?” “魏叔的意思我懂了,唐初时期西域地区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国家,但这些国家各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其中最为广泛的莫过于画卷中那四个飞天所代表的宗教。”凌芷寒恍然大悟的样子。“就是说有人在利用对鬼神的敬畏操控当时西域的人。” “就当你们说的有道理,那还是无法解释中间那个飞天双手托举的门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有些迷惑。 “你不但心瞎,连眼睛都瞎了。”将军重重叹口气。 “老东西,那你说,门是什么意思?”我问。 “画卷上有一扇门,而这里的壁画内容和画卷一模一样,说明壁画上也有一扇门。”将军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门能有什么意思,门是关着的,你不知道打开啊。” “怎么打开?”田鸡诧异的问。 将军从地上站起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探铲,递到田鸡的面前,指了指残毁的壁画:“撬开!” “……”我怔了一下,重重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这么简单的事居然绕了这么大弯子,我怎么从一开始就没想到,凌璇留下画卷,就是为了引发现的人来这里,目的显而易见。 难怪将军要把叶知秋和宋文杰支开,想要开启这扇门就得损毁壁画,他们两个在估计死活都不会同意,特别是宋文杰,以他木讷的性子,指不定会和我们拼命。 “撬开?!”田鸡大吃一惊,喉结蠕动一下。“这可是几千年的东西,毁在我手里,这要回头让知秋知道,我还能有好日子过,何况,真毁了咱们还出的去?” “没听宋文杰怎么说的,咱们干的事,死一次都不够,也不差再多一件了。”我把探铲塞到田鸡手中。“再说,拿人手短,这地方宋文杰带我们来到,出了事前面还有他扛着,何况这壁画还能看?留着也没用,真迹都送给他了,宋文杰还能说什么。” “你这么有本事,你来。”田鸡把探铲递到我面前。 “你知道的,我不怕事。”我尬尴的笑了笑。“就是叶知秋知道是我干的,她那张嘴会不停叨叨,我拿她没辙,你就当帮我挡劫。” 砰! 话还没说话,就听见碎裂的声音传来,转头看见宫爵二话没说一脚踹在壁画上,瞟着我们的目光透着鄙视。 我无力的苦笑,算起来咱们几个人里面,也就他不怕叶知秋。 “两个大男人,怕一个黄毛丫头,说出去也不怕丢人。”宫爵不可一世瞟着我们。 “得,您才是爷,回头给您……”我嬉皮笑脸说到一半,目光落在刚才宫爵踢的地方,壁画的墙面露出细细的裂痕,按照壁画上残存的招魂幡比例来看,位置刚好在中间飞天托举的门上。 壁画都是描绘在厚实的墙体上,再用力也只会导致墙面颜料掉落,出现裂痕只说明墙体后面有空隙。 我接过田鸡手中的探铲,在裂痕的地方挖掘了几下,就看见墙面后面露出一个四方形的凹壁,里面摆放着一个圆形的东西,我小心翼翼从里面拿出来,抹去上面的尘埃,出现在我手中的竟然是一面古朴无华可精美绝伦的铜镜。 看款式应该是唐初的器物,镜面匀净无疵光可照人,在铜镜的正面还有铸造巧妙的图案,上面天际风起云涌,下面江河涟漪不断,倒影在镜中,江河之水犹如在流动极为传神。 我把镜子翻转过来,背后的正中镶嵌一颗墨黑色玉石,旁边由上至下有四行笔势纵横的铭文。 七尺龙镜传烽火, 遥看戎狄欲虏国。 三千世界拈花中, 唯神可见万象宫。 “万象宫!”我们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最后三个字上。“凌璇果真把万象神宫的秘密留在这里!” 一直默不作声,好像事不关己的卓明风在旁边漫不经心看了几眼镜子后,竟然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什么地方?”我望着他背影诧异的问。 “东西你们已经找到,这镜子上既然有铭文,想必凌璇没那么容易让你们找到万象神宫,看样子一时半会你们还得琢磨上面的含义。”卓明风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的走。“一片孤城万仞山,这敦煌大有异域风情,既然来了就别煞了风景,等你们解开后再告诉我。” 看着卓明风消失在石窟外面的背影,我们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这个节骨眼上,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他竟然还有心情欣赏敦煌风光。 “这人脑子是不是不正常,他和我们一样都想找万象神宫,好不容易才有了线索,他却一点也不关心,说走就走。”宫爵傲气的说。 “人家可比咱聪明的多,这叫脚底抹油,开溜。”田鸡突然动作麻利收拾地上的东西。 “卓爷干嘛开溜?”凌芷寒似乎对谁都客气,即便是让她下跪的卓明风。 “你这不废话嘛。”田鸡指了指被我挖出洞的壁画。“这可是掉脑袋的事,东西既然已经找到,卓明风又记住了上面的东西,还留在这里等死啊。” 我一想也对,这窟窿捅的可不小,这地方不宜久留,我招呼其他人赶紧走,出了石窟我把外面铁门给关上,这里的壁画早已损毁,反正几乎不会有人来修复。 万一真有事,叶知秋一直和宋文杰在一起,至少宋文杰离开的时候,壁画还是完好的,这样也不会把叶知秋牵连进去。 收好铜镜我们立刻赶回旅店,既然铜镜中的铭文提示的很清楚,唯神可见万象宫,说明只要我们破译这面铜镜上的秘密,应该就可以找到万象神宫。 “就我们几个能破解这东西?”田鸡趴在桌上翻来覆去看手里的铜镜。“凌璇留下的线索鬼精鬼精,一张推背图就让凌家想破头,这东西既然直接关系万象神宫的下落,估计比推背图还要难。” 我在桌下踢了田鸡一脚,他向来没心没肺,虽然说者无意,可旁边的凌芷寒抿嘴埋首,满脸羞红。 “我没别的意思,真不是说你不行,你家那些老祖宗就是没姓卓的脑子转的快而已。”田鸡本来是想安慰凌芷寒,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感觉变了味。 “他就这个德性,嘴上不会说,心里比谁都简单。”我从田鸡手里把镜子拿了回来,放到凌芷寒面前。“卓明风不肯帮忙,咱不指望他,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解开的。” “其实吧,卓明风也算够意思,他明明知道推背图上的秘密,他不说并不是想刁难我们,这东西比较是凌家的,卓明风应该还是敬重凌璇,是希望她留下的秘密从凌家人嘴里说出来。”将军掏出烟丝声音中肯。“我和卓明风打交道也就一次,这个人虽然乖张邪狂,行事不拘一格,但我看他也不像是奸恶之辈,他如今不在,刚好,你就全力以赴看看能不能破境这铜镜,也算是给你们凌家正名。”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凉州词 凌芷寒感激对将军点点头,又露出清婉的笑容,看上去自信了许多,从桌子把铜镜拿起来,认真查看每一处细节。 “你别老看正面啊,你得看后面的那些字。”田鸡犹豫了好久憨直的说。“正面啥都没有,你都看了快一个小时了,后面那些字才是关键。” “你懂,你来。”我瞪了田鸡一眼,示意他不要打扰凌芷寒。 “先祖留下这面铜镜,目的是为了传递万象神宫的线索,也就是说上面任何一个细节或许都有玄机。”凌芷寒一丝不苟回答。 “她说的没错,包括这铜镜想必都有存在的原因,如果仅仅是想留下文字,不用专门铭刻在铜镜上。”宫爵点点说。 “那这铜镜上的纹路也没啥好看的,上面有云,下面是河,我看充其量就是为了装饰。”田鸡说。 “干嘛要用装饰,这铜镜存在的作用是为了传递消息,并不是为了好看。”我呛了田鸡一句,皱着眉头说。“不过是挺奇怪的,唐代的铜镜很有特色,纹饰华美,比如精工细致的金银平脱镜、螺钿镜,但上面的纹饰多以兽纹和人物为主,像这样的纹饰很罕见。” “凌璇是地师,她留下的线索估计还是和玄术有关。”将军已经卷好烟,放在嘴角说。“得往这方面想想。” “上面云,下面河,这算哪门子玄术?”田鸡慵懒趴在桌上说。 “云从龙,镜上风起云涌,必有龙迹,可我始终没想明白,未见有雨落,为何下面河水涟漪不断。”凌芷寒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你都说云从龙,风云际会,指不定是风大,把下面河水吹动。”田鸡抬头说。 “你闭嘴。”我把田鸡的头按在桌上。“既然有风,云早吹没了,没看见上面汇聚了那么多云。” “河中水面起涟漪,说明有异样,云中有龙出没,龙是兴云布雨。”宫爵把头探过来看着铜镜说。“会不会是因为下雨的缘故。” “可纹饰的图案上,画面清澈并非要烟雨蒙蒙的感觉,应该不会是下雨的原因。”凌芷寒摇摇头说。 将军刚想去点嘴角的烟,手悬起在半空中,眉头一皱:“没风没雨,河水在震动,或许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我问。 “宫爵不是说龙能兴云布雨,你们想想,一般兴云布雨之前会有什么?”将军看着我问。 “兴云布雨之前?”我挠头想了很久。 “打雷啊。”田鸡又抬起头。 “对,会不会是雷闪的原因。”将军点点头。 “这不太可能吧,魏叔,您见过天上打雷能把河水都打动的?”宫爵帮忙给将军点燃烟。 “雷……”凌芷寒忽然愁眉舒展,目光重新落在铜镜上。“上面风云际会未见有雨,下面河水涟漪纷起,应该是暗指天雷滚滚,上面是雷,下面是水,上雷下水……” “雷水解!”我玄学上自然比不过凌芷寒,可周易六十四卦从小就被封承逼我倒背如流。 雷水解是周易第四十卦,也称为解卦,为震上坎下,震为雷,坎为水,刚好和铜镜正面的纹饰吻合。 “雷水解中,震为雷、为动,坎为水、为险,险在内,动在外。”凌芷寒面露喜色。“此卦本是说严冬天地闭塞,可冬去春来,静极而动,万象更新。” “你家先祖在镜子上留下一个解卦到底是什么意思?”田鸡有了些精神。 凌芷寒心平气和说,解卦的意思是说,遇困而动便可脱落困境,而解卦的为。 利西南,无所往。 意思是利于西南行,但是,若没有确定的目标,则不如返回,返回吉利。如果有确定的目标,则宜早行,早行吉利。 “凌璇留下解卦是说,如果是为了找寻万象神宫,应该立刻动身向西南方向找寻,会有收获。”宫爵激动不已。 “往西南……”我想了想从包里翻出地图。“从敦煌再往西南就是唐代的西域之地,这样看起来万象神宫真的在西域。” “按理说凌璇让李渊帮其修建万象神宫,为什么不挑处方便点的地方,非要往塞外跑呢?”将军吸了一口自言自语。 凌璇说也不是没道理,卓明风之前说的很清楚,万象神宫修建在龙脉之上,而且还是一条自始至终都没被发现过的龙脉,目的是为了隐藏其他两条同样不为人知的龙脉。 而九州龙脉的起祖源于昆仑山,世人所知的龙脉都是昆仑山不断向东延续,直至进入中原,但昆仑山的西北是天山山脉、祁连山山脉、阴山山脉,这些地方的山势同样奇骏,极有可能有龙脉藏于其中。 不过当时这个区域属于西域,大多山脉人迹罕至,凌璇在找到以后并以万象神宫镇龙脉之上,这或许就是如同卓明风说的那样,后世之人一直不知道还有三条龙脉存在的原因。 “这地可不小,当时的西域全景大的去了,就一个解卦上面一句话,叫咱们往西南走,谁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去。”田鸡手指着地图上。“这里面大部分地方可都是荒芜人烟的沙漠,有命进去可没命出来。” “也是啊,只说往西南,总要说一个地才能去啊。”将军看向凌芷寒问。 凌芷寒把铜镜拿在手里揣摩了很久,之前还舒展的眉目,有渐渐凝固在一起,摇头告诉我们,解卦所有的卦象中都没有其他的含义,只知道方位是向西南。 “什么西南?”叶知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她看见凌芷寒手中的铜镜,目光顿时大放异彩,小心翼翼接过去爱不释手:“这东西你们哪儿找到的?” 我把她和宋文杰走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当然,宫爵踢裂壁画,我在上面挖出一个洞的事只字未提。 “宋文杰,他,他没说什么?”我试探的问。 “他能说什么,临走时满口满口说谢谢,还是魏叔大气,那画卷说给文杰我也算放心了,也算是调补了敦煌考古史上的一处空白。”叶知秋说。 “你们没回石窟去看看?”田鸡心有余悸的问。 “去了,看见外面铁门关着,我想你们已经回来,就和文杰返回。” 我一听心里长松一口气,估计一两年是没人会去那石窟,有麻烦也不会找到我们头上。 “万象神宫既然在敦煌西南方向,这铜镜上应该有提示才对。”叶知秋看着铜镜说。 “会不会确切的地点都在铜镜后面的那些铭文上。”我说。 叶知秋把铜镜翻转过来,目光变得有些惊讶,伸手触摸在铜镜后面那颗镶嵌的墨黑色玉石上,其漆黑如墨,色重质腻,纹理细致,光洁典雅。 “这玉石……” “别瞧了,这是墨玉,和田玉中的一个名贵品种。”我打断叶知秋不以为然说。 “瞧把你能的,就你知道这是墨玉。”叶知秋白了我一眼,转身拉上房间的窗帘,然后把那颗镶嵌的墨玉捂在手心,顷刻间一抹耀眼的光亮从玉石上散发出来。 “戈壁墨玉……”我目瞪口呆大吃一惊。 “戈壁墨玉是什么东西?”田鸡好奇的问。 “顾名思义,此玉产于大戈壁,经过几亿万年的风霜雪雨的磨练,玉质非常好,黑如纯漆,细如羊脂,是墨玉中极品。”将军取下嘴角的烟,神情也有些激动。“但戈壁墨玉实在难找,尤其是这种极品,这玩意可是罕见的宝贝,据说顶级的戈壁墨玉能在夜间发光,因此被称为夜光墨玉,没想到竟然真有这样的玉。” 叶知秋那点鉴赏的本事我实在不敢恭维,连我这么久都没觉察这玉石竟然是夜光墨玉,她居然看了一眼就知道。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疑惑的问。 叶知秋洋洋得意捧着手里的夜光墨玉说,相传小方城西面,有个驿站叫马迷途,这里沼泽遍布、沟壑纵横、森林蔽日、杂草丛生,商队从边陲于阗运玉到中原都要经过此地,总是辨不清方向,就连经常往返于此路的老马也会晕头转向,难以识途。 后来有人把一颗夜光墨绿玉,镶在小方城关楼的顶端,每当夜幕降临之际,这块玉便发出耀眼的光芒,方圆数十里之外看得清清楚楚,过往商队有了目标,再也不迷路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样神奇的玉石。”叶知秋说。 “小方城在什么地方?”田鸡问。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小方城你没听过,玉门关有没有听过。”叶知秋心思全在那颗墨玉上,不耐烦回答。“小方城就是玉门关啊。” “玉门关?!”我猛然抬起头,一把从叶知秋手中把铜镜拿过来。“唐代的铜镜很少在后面镶嵌玉石,这铜镜偏偏镶嵌一颗罕见珍贵的和田墨玉,应该是有所指,而从西域输入的和田玉就是因为途经小方城,所以因此得名玉门关。” “向西南有利……”凌芷寒连忙看向桌上的地图。“以此向西南必须要经过玉门关!” 宫爵忽然目瞪口呆慢慢站起来,神情十分震惊,嘴角蠕动一下:“你们可还记得卓明风走前说的话。” “他说要看风景,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开铜镜上的秘密,然后再告诉他。”田鸡提到卓明风样子就不舒服。“我们在这里冥思苦想一整天,他倒好,去游山玩水等着坐享其成。” “不是这些,是第一句。”宫爵摇头。 “第一句?”田鸡愕然看着宫爵。“他第一句说的是什么?” “我记得,当时卓明风的原话是,一片孤城万仞山,这敦煌大有异域风情,既然来了就别煞了风景,等你们解开后再告诉我。”凌芷寒刚说完,表情立刻变得和宫爵一模一样,目光透着惊讶。“一片孤城万仞山……” 我和叶知秋顿时也瞠目结舌,房间中顷刻间陷入一片沉寂,田鸡茫然的看着我们,好半天才问出声:“这话,这话至于让你们这么大反应吗?” “这是王之涣的《凉州词》,你可知道一片孤城万仞山这句后面的是什么?”将军深吸一口烟神色凝重。 田鸡憨厚的表情依旧透着茫然,这原本是一句脍炙人口的诗句,可在石窟中从卓明风嘴里说出来,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含义。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 卓明风云淡风轻的话,看似随意,可他仅仅看了铜镜一眼,便在当时就破解了铜镜上的秘密,从那个时候开始,卓明风已经知道铜镜所指的位置在玉门关。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梦中昨夜到边城 当叶知秋指着不远处残旧的土方包,告诉那便是玉门关时刚好是佛晓,放眼眺望心中多少有些惆怅,很难想象这里曾经的雄伟和壮观,如今也就仅存那残破的土堆,还在向过往的人述说着几千年前的辉煌。 漫漫黄沙,唯有天地,除了荒凉我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古往今来多少关于这里脍炙人口的诗句,可但凡提到此处,让人想到的只有苍凉和孤寂。 佛晓的晨光中,一抹风雪点缀在黄土城上,干净而纯粹,在黄沙中飘舞的白衣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从容,他屹立于肆虐的风沙里,目光远眺犹如雕刻的侧脸坚毅而高傲,依旧散发着睥睨天下的邪狂。 说实话,认识卓明风的时间越长,我越是看不透这个人,说不上好恶,只感觉这个人如同这漫天的黄沙一般始终让人看不透。 走上残存的玉门关,卓明风应该是知道是我们,却还是不动如山的站在关口远望,像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非凡的白袍将军。 “不识玉门关外路,梦中昨夜到边城……”卓明风声音透着感慨和落寞。“很多年前我来过这里,就站在这个位置,我记得当时大雪,整个玉门关银装素裹,旌旗飘舞,完全是别样风光。” 分不清这话卓明风是说给我们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这里还会有旌旗?”田鸡来回看看疑惑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很早了……”卓明风忽然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和他的人一样,我看不懂他的笑容,有一种和他年纪完全格格不入的沧桑和世故。 “卓爷,世人都说北卓南凌,芷寒狂妄一直认为此话不实,如今感同身受,此话的确言过其实,卓爷玄术无双,芷寒扪心自问并非凌家可以相提并论。”凌芷寒向前一步声音恳切。 “那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卓明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又恢复了他的孤傲。 “你这人怎么不识抬举,人家心悦诚服也是一种勇气,你怎么这态度。”田鸡看不下去愤愤不平说。 “心悦诚服就说明技不如人,既然是这样,我什么态度都理所应当。”卓明风漫不经心瞟了田鸡一眼。 “卓爷教训的是,芷若不才有辱家门,卓爷若是不弃,芷若愿拜您为师,潜心研习玄学光耀凌家门楣。”凌芷寒不卑不亢埋首诚恳。 “拜我为师,我凭什么要教你?”卓明风转身冷冷问。 “卓爷玄术独步天下无人能及,高处不胜寒,卓爷难道就不想日后有人能与您一较高下,当日骊山一跪之恩,芷寒没齿难忘,一定尽数报还。” 我一怔吃惊的看向凌芷寒,这个江南女子看似柔弱,可万万没想到还有这般傲气,当着卓明风的面竟然直言不讳,拜他为师就是为了日后打败卓明风。 卓明风听完反应完全出乎意料,点头放声大笑:“一言为定,我倾囊相授就看你能学会多少,不过,日后和你一较高下的人恐怕未必是我。” “你在石窟就看出铜镜的端倪,知道上面所指是玉门关。”我把铜镜拿出来问。“你知道我们找万象神宫是为了救人,没时间和你兜圈子,你同样也想找万象神宫,铜镜后面还有四句诗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拜我为师吗?就让我看看凌然到底教会你多少。”卓明风从我手里接过铜镜,看了看递到凌芷寒的面前。“这四句铭文其实并不难,你若能解开,你我还有师徒之缘。” 凌芷寒抿着嘴谦逊接过铜镜,上面的诗文我们来的路上一直在推测,可至今都没有丝毫头绪。 七尺龙镜传烽火, 遥看戎狄欲虏国。 三千世界拈花中, 唯神可见万象宫。 “别说我没提醒你,第一句的重点便在最后三字上。”卓明风说完有转身远眺。 “最后三字是传烽火。”凌芷寒脱口而出后继续凝眉苦想。“从字面上看是说传递烽火示警的意思。” 烽火是古代边防军事通讯的重要手段,烽火的燃起是表示国家战事的出现。古代在边境建造的烽火台,通常台上放置干柴,遇有敌情时则燃火以报警--通过山峰之间的烽火迅速传达讯息。 古有周幽王为褒姒一笑,博烽火戏诸侯而失信于天下,导致周朝衰败的典故。 “之前没懂这话意思,到了这里我想明白了。”田鸡眼睛一亮说。“传烽火说明有敌情,既然要通报守军警戒,那就得先点燃烽火。” “烽火台!”我顿时也恍然大悟。“最后三字其实是暗指烽火台。” “玉门关是边陲重地,而铜镜指引我们来这里……”叶知秋兴奋异常抬头说。“玉门关上曾经也有烽火台。” 叶知秋说完在玉门关上面找寻,很快找到一处高耸的土堆,隐约还能看见发黑的土层,一看便知是被灼烧过的痕迹。 “第一句话如果指的是玉门关上这处烽火台,那前面七尺龙镜又是什么意思?”将军问。 “烽火传递都是点燃火堆,下一处关隘遥看烽火连天便知有敌来犯,可第一句里面用七尺龙镜传烽火,说明示警所用的是镜子。”宫爵来回走了几步喃喃自语后突然停下来。“光线!是光线!” “对,在烽火台上有光线传递信号。”我点点头目光落在凌芷寒手里的铜镜上。 “那第一句话就容易理解了。”凌芷寒举起铜镜说。“七尺应该指的是高度,就是把这个铜镜悬高在烽火台上七尺高的位置。” 我们连忙找来枯枝,用现在的尺寸换算好七尺的高度,固定住铜镜后插在烽火台上,晨曦的阳光照射在铜镜上,折射的光照向远方的荒漠。 凌璇应该是用这种方式来指出万象神宫的位置,这和麦积山上的机关设计有异曲同工之妙。 “地点,高度都有了,现在差的就是时间。”宫爵在关楼上看着远处关系折射的地方。“必须在特定时间下,铜镜所指引的位置才是我们要找寻的地方。” “龙镜……”凌芷寒看看手里铜镜。“上面并没有龙,想必龙应该是指时间,十二时辰中龙代表辰时,就是早上七点的时候。” 将军从身上摸出一个精致古朴的怀表,看了一眼面色沉稳说:“还有十五分钟到七点。” “终于解开第一句,时间、地点和高度都有了……”我只说到一半就停住,忽然很焦急皱起眉头。“还差一样东西。” “还差什么?”其他人问。 “当七点的阳光照射在铜镜上时,折射的光线会指明确切的地点,可是……可是我们并不知道方向啊?”我抬头看着七尺高的铜镜。“没有方向的话,也就是说在七点的时候,以铜镜为圆心,指引的光线为直径,这个巨大的圆周上任何一处地点都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地方,那……那得找到何年何月去。” “第一句里面所有的文字都被我们破解,的确是没有涉及到方向。”叶知秋听完脸上骤然大变,如果我们不能在十五分钟内确定方向,就势必要等到明天,我们每天只有一次稍纵即逝的机会。 “第二句,遥看戎狄欲虏国,这一句里面或许藏有方位。”将军连忙提醒。 “从字面上看,第二句的意思很好理解,既然烽火连天,说明外敌叩关,第二句是说站在玉门关已经可以清楚的看见来势汹汹欲要攻破山河的敌人。”叶知秋一边说一边冥思苦想。“可是这话和方位并没有丝毫关联啊。” “还有七分钟。”将军声音低沉。 “遥看是指站在玉门关上远望,这两个字没什么特别,戎狄欲虏国……关键还在后面五个字上。”我焦急万分说。 “戎狄是古时候华夏对少数民族部落的统称,根据方位不同,他们的称呼也各不相同。”凌芷寒冷静的走到烽火台下,一边取下铜镜一边胸有成竹说。“戎狄这个名字起源于周朝,当时居民有华夏和四夷的区分,南方少数民族为蛮,东方少数民族为夷,西方少数民族为戎,北方少数民族为狄。” “戎狄就是指的方位,以玉米关为正中,西北的方向!”叶知秋反应过来激动不已。 叶知秋重新把铜镜插上去的时候,铜镜的方位不偏不倚刚好对准西北,旁边的将军也在这个时候合上怀表,看来时间刚刚好,就连一直站在远处眺望的卓明风也走了过来。 广袤的荒漠一望无垠,毫无遮挡的阳光照射在铜镜上,折射出的光亮指向玉门关远处的一个荒芜之地,田鸡机灵生怕机会稍纵即逝,连忙从玉门关下去,追随着光线一路狂奔,直至我们在关楼上看见田鸡停在遥远的地方向我们挥手。 这四句铭文中最后提到了万象神宫,我站在玉门关上心里多少有些难以平复,或许就在田鸡站立的下面,便是那一座气势恢宏包罗万象堪称奇迹的建筑群。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断臂 田鸡跟着将军开始在我们找到的地方挖土,宫爵想去帮忙被我拉了回来,懒洋洋坐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这十几年被将军打骂惯了,也让田鸡尝尝我曾经吃的苦。 田鸡挖墓的本事落在将军眼里当然瞧不起,一边挖一边数落,田鸡望向我满眼的乞求,我装没看见,这还算是好的,我小时候,基本是挖一铲被打一巴掌。 “手!手要这样握。”将军一脸严肃盯着田鸡。“王八犊子,像你这样挖不了几下,手上全起泡,真不知道你怎么吃上这口饭的,你要是跟着我,指不定……” “早被你打死了。”我笑着接话。 “你还有脸笑他。”将军瞪我一眼厉声说。“滚下来挖。” “这不是给您机会,让您指导指导他。”我反正被他骂习惯了,嬉皮笑脸说。“我挖哪儿能显示您本事啊,我这点把戏可都是您调教的,您老胳膊老腿要是累了就吱声。” “老子有的是劲……” 当! 将军和我较劲话说到一半,就听见干活从不含糊的田鸡那边传来重重的撞击声,我们顿时望过去,田鸡挖的太用力,铁铲都掉落在地上,双手估计震的发麻合都合不拢。 “你不是说这么大的地下建筑群,入口少说也得有十几米深吗。”田鸡呲牙咧嘴看着我。“这才挖了不到三米,怎么下面就有石板了?” 我从地上站起来大为疑惑,从凌霄阁留下的万象神宫图纸看,那七天建筑大的惊人,我对田鸡说至少得挖十几米都是保守估计,不到三米就挖到石板,这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跳到挖出的土坑中,清理干净碎土下面露出的石板竟然真是封石,我和将军合力撬开,下面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手电光照射下去,看见有台阶通往地底深处。 我招呼其他人点燃火把,将军小心翼翼走在前面,我们紧随其后走下通道,这里比我想象的要短,台阶大约就几十阶,算高度距离地面也就十几米深。 这个高度绝对无法修建万象神宫,突然看见前面的将军停下来,从身后把刀拔了出来,我心里一惊,听见将军的声音:“这里有人来过。” 将军闪开身,火光中我们看见前面台阶下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尸骸,从这些尸骨看死在这里的时间不短,因为地下干燥尸体保留到现在完全变成干尸,身上还有残破的衣服。 我蹲下身去查看,这些尸体都穿着同样的衣服,褐色的圆领服,外面套着比甲,身下是白色尖头小鞋,头上戴着尖帽,在身后还有脸色的披肩。 “这里还有刀。”田鸡从一具尸体旁拾起一把刀。 叶知秋接过去压低火光查看,田鸡找到的刀很奇特,和我们常见的并不一样,刀身修长大约有五尺长,看刀柄可单、双手交换使用。 “这是明代的长刀。”叶知秋很快辨认出来。“临敌运用时,辗转连击疾速凌历、身摧刀往势如破竹,杀伤威力极大。” “难道这些比我们先进来的是明代的人?”凌芷寒诧异的看着四周。 “从这些尸体的服饰看,应该是明代东厂的番子。”叶知秋极其肯定点头。 我一听猛然抬起头,在陆乔墓中找到的文书上记载,陆乔曾统帅东厂精锐百余深入漠北,看起来陆乔他们曾经找到过这里。 “这些人死的奇怪。”前面的将军转身说。 我们走过去,看见将军的手指着一具尸体的颈部,因为变成干尸,上面的干涸的伤口如今还清晰可见。 “我检查过这里每一具尸体,致命伤全在脖子上,而且刀口都是从左自右,干净利落一刀了结。”将军抬头看我。 “这些人是东厂番子,当时谁有胆子敢动东厂的人,想必在这里发生过厮杀。”叶知秋疑惑的说。 “不像是厮杀,如果是的话,这里应该有打斗过的痕迹。”我举起火把查看台阶四周的石壁。“石壁上没有刀痕。” “这些人伤口全都一样,如果是相互残杀不会是这样的情况。”宫爵眉头一皱。“这些人到底是被怎么杀死的?” 将军站起身二话没说走到我身后,突然感觉头被他从后面箍住,刚想挣扎,透着寒光的刀已经抵在我脖子上,我差点没喘过气,用力拍着将军的胳臂,他才松开。 “全都是从后面偷袭的。”我弯着腰气喘吁吁说。 “看起来是内讧,这些人都是在不注意的时候从身后被杀。”将军斩钉切铁说。 “这些人都是跟着陆乔一同来的东厂番子,干嘛要发生内讧?”田鸡诧异的问。 “从这些人的伤口看,不像是明代长刀造成的。”叶知秋重新检查了一遍伤口摇头说。“这些伤口前细后粗,应该是被一种极其锋利而且厚背薄刃的刀所伤。” “绣春刀!”宫爵转头吃惊的说。“我们在陆乔墓里看见过放在龙椅上的绣春刀,刚好形如剃刀厚背薄刃。” “陆乔在文书中记载,他是追随主公深入漠北,而主公的身份正好是锦衣卫……”我心头一亮看着地上这些尸体。“灭口!是为了灭口!陆乔手下的番子找到了这里,想必是那个神秘的主公不想秘密外泄,所以趁其不备将进入这里的人灭口。” “那这事就不对了啊。”田鸡眉头一皱。 “什么不对?”我问。 “你们想,陆乔能找到这里,全因为从凌无尘口中得知了万象神宫的秘密,可是我们是破解了推背图,找到麦积山得到画卷,再通过画卷找到壁画后面的铜镜,最后才找到这里来。”田鸡一本正经说。“这些线索环环相扣缺一不可,问题是这些东西都被我们找到,那陆乔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田鸡这话说到点子上,之前都在想这些尸体的事,如今一想是不对劲。 “先祖留下的东西在武夷山保存完好,这说明当年陆乔只探听到万象神宫的秘密,但并不知晓其他的事。”凌芷寒也一脸愕然。“没有这些线索,按理说没有人能找到这里才对?” “你们只想着自己愿意相信的事,为什么不想想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最后面的声音是卓明风的。 “还能有什么可能?”我回头问。 “或许你们说的人,和你们一样,也找到指引到这里的东西。”卓明风不慌不忙回答。 “一路上你都跟着我们,按你这说话,凌璇留下线索还有备份的啊,谁找到谁拿一样走?”田鸡不屑一顾把头偏开。 “那万一是他们把这些东西重新又放回去呢?”卓明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放回去?”我皱着眉头和卓明风对视。“既然地方已经找到,为什么还要把这些线索重新放回去?” “我是来找万象神宫的,其他的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卓明风淡淡一笑。 “你不是扯淡嘛……” “有没有人把这些线索重新放回去我不清楚,不过看样子到过这里的人还并不少。”最前面传来将军疑惑的声音。 我们走到台阶的尽头,那是一条平整的通道,将军举着火把蹲在两具尸体的前面。 我走上前看了一眼就愣住,这两具尸体和外面的明朝番子穿着完全不一样,穿着打扮是几十年前的模样,旁边还有沾满灰尘的背包,田鸡打开里面有绳索,铁铲和水壶以及完整的勘探工具。 这两个人竟然在几十年前就到过这里,我们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多人来过,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 “你们没发现这两具尸体有些奇怪?”田鸡蹲在地上看了很久,然后躺倒在地和尸体平行。“这两人个子不低啊。” 田鸡个头已经不矮,有一米八五的样子,可他躺在尸体旁边,足足短了一个头的高度,叶知秋把头探的近一下,仔细查看尸体的脸部:“这尸体鼻梁很高,而且眼窝凹陷很深……” 叶知秋突然停住,捧起一具尸体的左手,在无名指上有东西在火光中闪亮,叶知秋轻轻抹去上面的尘埃,一颗戒指出现在干瘪的手指上。 叶知秋小心翼翼从尸体手指上取下来,我把火把递过去,那是一颗纯金的圆戒,叶知秋把戒指翻转过来,内圈中有一串英文。 evie! “艾维……这,这是婚戒!”叶知秋顿时目瞪口呆,望着地上两具尸体。“他们……他们是外国人?!” 我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东厂番子出现在这里我还能想的通,可两个老外出现在这里,我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原因。 将军慢慢抬起头,我发现他的表情很惊愕,舔舐了一下嘴唇对我们说:“不管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又是怎么找到这里,但我可以肯定,有人活着从这里离开!” 将军说完慢慢从尸体后面抬起手,在他的手中握着的是一只干瘪的断手。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金刚石 我们面前这两具尸体虽然死因不明,但身体完好无损,这只断手并不属于他们,这就意味着,早在我们之前,至少还有三个人到过这里。 但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人手断在了这里,看这只手断裂的地方,切口相当规整,一看便知是被锋利的刀刃砍断。 “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宫爵蹲下身在尸体身上摸索。 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完全不知道这两具尸体的身份,宫爵的手突然停在尸体的胸前,他慢慢拨开上面残破的衣服,我们震惊的看见在尸体的左胸上有碗大的伤口。 “枪伤!”将军和田鸡几乎同时说出来。 将军连忙将两具尸体翻转过来,撕开衣服后我们看见尸体的后背都有手指粗的弹壳,四周的干瘪的伤口有明显被灼伤的痕迹。 “这是把枪口抵在后背开枪造成的灼伤!”田鸡面色凝重。“他们是被枪杀的。” “而且还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将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我最先发现这两人时,他们是趴在地上,有人从身后开枪,他们中枪后当场毙命,并正面到底。” “这两人在被枪杀前还是跪着的,如果站立情况下从后面被射杀,子弹从前胸穿透出来,伤口应该和后面的弹孔平行。”田鸡十分肯定对我们说。“可这两人前胸伤口向下,他们身高一米九,要造成这样的伤口,从后面射杀他们的人要更高,这不太可能,唯一的解释,他们当时跪在地上被枪杀。” “这种情况也不少见,见财起意,分赃不均导致相互残杀的事见太多。”将军叹口气说。 “在我们之前,这里至少来过四个人!” 叶知秋的声音从通道入口处传来,她举着火把蹲在地上全神贯注查看。 “你怎么知道?”宫爵问。 “从台阶的尽头下来,除了我们的脚印外,我还发现了四个不同的脚印。”叶知秋冷静的说。“可这里只有两具尸体,再加上一只断手,说明还有两人从这里离开过。” 我连忙低头去看,果然如同叶知秋说的那样,地面上可以清楚的看见不同纹路的鞋印,不多不少刚好四个。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叶知秋站起身神情惊愕。 “还有什么?”我问。 “魏叔说这两个人或许是因为被见财起意的人杀死,这说明他们在这里一定是找到什么,才会产生分歧,可……”叶知秋指着身后的通道说。“可这四个人只到过这里,并没有再前行,他们甚至都没穿过通道,更不用说找到什么东西。” 我们连忙走过去,这里长年沉积的灰尘在地上覆盖厚厚一层,外面可以轻而易举找到那四个鞋印,可通道中的灰尘去完好无损,这说明进来的人根本没进去过。 “怪事了,都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既然不是分赃不均,干嘛到这里就被杀了?”田鸡茫然的和我们对视。 “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望向通道。 宫爵担心会有机关,走在最前面探查,直到我们走出通道也没有异样的情况出现,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硕大的石室,并没有我们想要看见的万象神宫。 但站在石室中,我们依然被震惊,火光里整个石室四周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田鸡见不得这些东西,不管不顾冲着闪光的地方就过去。 “闪这么大的光,我也估摸着是金子,就算没金子,宝石也成啊,搞了半天连银子都不是。”田鸡声音透着莫大的失望。“居然是一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我走过去看着田鸡手摸的地方,那是一块大约一指长,有三面透明毫无瑕疵的东西,看上去如同三菱镜,至于材质像是玻璃但极其坚硬,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芒。 “金……金刚石!”我一愣举着火把瞠目结舌看向石室,整个宽敞的石室四周镶满了这样打磨异常光滑规则的三菱金刚石。 “你傻啊,一天到晚就惦记着金子,这玩意可比什么金子值钱的多。”我拍了一下田鸡头。 “比金子值钱?”田鸡一听两眼又开始发光。 “这不是中原传统的宝石,但被誉为宝石之王,这东西还有一个名字,你应该听过。”宫爵走过来笑着说。“钻石!” “别说没用的,就说这东西值多少钱?”田鸡很认真问。 “一克拉钻石最便宜也得四万,这还是最普通成色的,这里金刚石光洁无暇,属于顶级,一块就有手指上,你说这整个石室中……” 叶知秋还没说完,田鸡二话没说掏出探铲就打算从墙上撬,嘴里还碎碎念叨:“天开眼了,这才没怪物,也没机关,还没有蛇,退路也没被封,我终于正正常常找到一处宝藏。” “你干嘛?”叶知秋一把夺过田鸡的探铲。 “我还能干嘛,这哪儿是石室,就是钱窟啊。”田鸡摊着手一脸焦急。“赶紧还给我。” “咱们是来找万象神宫的,这些金刚石镶嵌在这里,应该有其他用途,你撬了还怎么找万象神宫。”叶知秋大义凛然说。“再说,这里也是遗迹,你这是毁坏文物。” “找万象神宫要紧,等找到了,回头我陪来慢慢挖。”我拍拍田鸡肩膀笑着说。 一般这个时候,宫爵会跳出来和叶知秋抬杠才对,可到现在还没听见他的声音,我转身看到宫爵一言不发望向通道。 “外面的尸体距离这个石室仅仅一个通道的距离,在毫无机关的情况下,他们并应该轻而易举进入才对。”宫爵神情冷峻不解的说。“到底什么原因让他们死在近在咫尺的石室外面。” “如果是见财起意的话,那杀他们的人为什么也没有进来?”将军深吸一口气也很茫然。 我无意中瞟见角落中的卓明风,他依旧波澜不惊安静的站着,之前将军再三叮嘱让我们提防着他,也是担心会见财起意,可如今我发现,卓明风站在这个几乎用价值连城的宝石镶嵌的房间中,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有去瞧墙上的东西,目光一直凝视着我身后。 他好像并不在乎这些,我下意识转过头,看见卓明风一直关注的东西,在石室的正中是一尊彩带飘拂的飞天石雕。 飞天单脚站立,另一只脚弯曲依靠在前,如同轻落人间的天人,舒展的双臂上下错落,左手伸出掌心向上,五指微微弯曲,右手在后置于胸前,手掌向前柔软纤细的手指张开。 这石雕简直巧夺天工,让这尊飞天栩栩如生,飞天眉清目艉,鼻丰嘴小,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气度豪迈大方,势如翔云飞鹤。 飞天的神情更为传神,透露出忧伤悲哀的神情,有一种天人共悲的庄严,四周金刚石映射的光芒纷纷照射在飞天的身上,宛如天花乱坠妙不可言。 凌璇在壁画中留下的铜镜把我们带到这里,本以为会让我们找到万象神宫,可看见的却是这尊飞天。 “铜镜呢?”叶知秋端详了很久突然问。 我把铜镜交给她,叶知秋走到飞天雕像前,围绕飞天看了片刻,最终目光望向飞天伸出的左手上,迟疑了一下,把铜镜小心翼翼放了上去。 咔! 铜镜竟然严丝合缝的镶嵌在飞天的左手五指之间,我担心会有变故,一把将叶知秋拉了回来,大家警觉的张望四周,等了很久也没发生什么事。 我慢慢向飞天走去,看着刚才叶知秋放上去的铜镜。 “我看了好久,感觉飞天的左手像是在托举什么东西,五指微微弯曲刚好是一个圆形,凌璇留下铜镜指引这里,我就推测是不是和铜镜有关,没想到还真是。”叶知秋说。 铜镜不偏不倚镶嵌在五指中,宫爵看了很久说,飞天左手的设计的确是为了托举这个铜镜,想必刚才我们听见的声音,应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但不明白为什么戛然而止再没反应。 “铜镜后面的铭文有四句,我们只解开了前面两句,我猜后面两句应该和这里有关。”凌芷寒说。 “你家先祖也真够折腾人的,有话就不能好好说,直截了当告诉万象神宫在什么地方不就得了。”田鸡多半还在惦记这满室的金刚石。“还有两句,这等解开还得要多长时间。” 三千世界拈花中, 唯神可见万象宫。 这是铜镜上最后两句铭文,和前面的两句似乎完全没任何关联,田鸡靠着石壁坐下,手还恋恋不舍摸着那些金刚石,心不在焉的说:“我估计是解不开了,凌璇都说了,唯神可见万象宫,这话说的这么明白,只有神才能看见万象神宫在什么地方,咱们都是凡人,能看见才怪。”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佛手拈花 卓明风依旧没有打算帮我们的意思,如果说铜镜后面的铭文,前面两句是指引出如今我们所在的石室,那最后两句既然提到万象神宫,多半万象确切的位置就藏匿在这间石室里。 “三千世界拈花中,这句话和佛教有关。”凌芷寒看着飞天雕像说。“最后两句的铭文,应该是在暗示这石室中的玄机。” 三千世界是佛教术语,而且还是泛指,在佛典的宇宙观中,三千世界乃佛所教化之领域,故又称为佛国。 “那这一句话是说诸天神佛所在的世界。”叶知秋想了想说。 “我早就说了,和咱们就没关系,一群凡人就别惦记神的事。”田鸡摸着旁边的金刚石声音慵懒。 “这石室中都是凡人,可刚巧还有一个神佛。”宫爵走到飞天雕像下。“飞天是佛家中的八部天龙之一,第三句话应该是暗示这尊飞天。” 我们围绕飞天查看了很久,除了栩栩如生传神的姿态外,身上并没有任何文字或者是不同寻常的地方。 “三千世界指佛国,暗示这里的飞天,那后面三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叶知秋在嘴里反复念叨。“拈花……佛家中有拈花的典故吗?” 我们都看向凌芷寒,石室中精通玄学的只有她,可凌芷寒摇头,她对佛家的事研究甚少。 “佛家有拈花一笑之说。”卓明风傲慢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你总算是想到帮点忙了,其实也不是帮我们,你就当帮自己。”我看看卓明风淡淡说。 “我只是讲佛家典故,并不算是帮忙,个中奥义还是要靠你们自己参悟。”卓明风轻描淡写回答。 “到底什么是拈花一笑”叶知秋问。 “拈花一笑是佛语,禅宗以心传心的第一宗典故。” 卓明风慢慢从角落中走出来,望着飞天雕像漫不经心告诉我们。 在佛家典籍中记载,有一次大梵天王在灵鹫山上请佛祖释迦牟尼说法。 大梵天王率众人把一朵金婆罗花献给佛祖,隆重行礼之后大家退坐一旁,佛祖拈起一朵金婆罗花,意态安详,却一句话也不说。 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面面相觑,唯有摩诃迦叶破颜轻轻一笑,佛祖当即宣布,我有普照宇宙、包含万有的精深佛法,熄灭生死、超脱轮回的奥妙心法,能够摆脱一切虚假表相修成正果,其中妙处难以言说。 不立文字,以心传心,于教外别传一宗,传给摩诃迦叶。 然后把平素所用的金缕袈裟和钵盂授与迦叶,这就是禅宗拈花一笑和衣钵真传的典故。 “然……然后呢?”田鸡见卓明风不再言语焦急的问。 “没有然后,这便是拈花一笑的出处,其他的你们得自己斟酌。” “三千世界拈花中,拈花竟然指的是心意相通的传承,飞天代表三千世界,拈花……”叶知秋对我们说。“佛祖因为拈起金婆罗花,所以才有拈花一笑之说,可我们上哪儿去找金婆罗花呢?” “这个典故中佛祖拈花是一种心境,意思是不着形迹、超脱一切、不可动摇,是无相和涅盘的最高的境界,只能感悟和领会,不能用言语表达。”卓明风瞟了叶知秋一眼。“你这悟性又岂能参悟,花是有相,拈花是无相,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佛在我心,大地山河,尽是佛身,鸟鸣虫叫,车鸣人声,都是佛语,有没有金婆罗,信手拈来皆是花。” “那你这个意思,我们还得在这里慢慢参悟佛理?”田鸡问。 卓明风点到即止闭口不谈,宫爵久望飞天忽然意味深长问:“既然是拈花一笑,佛祖总得拈花才行,这里没有花,可飞天也没有做出拈花的动作。” “佛祖拈花是什么动作?”我也反应过来,连忙问卓明风。 “紧并中、食二指,以拇指按之,使三指面相触。”卓明风说。 宫爵听完走到飞天雕像前,我连忙跟上去,飞天左手托举之前被叶知秋放上去的铜镜,右手置于胸前,五指张开并不是拈花的动作。 不过飞天的五指雕刻的并不僵直呆滞,钩似圆月,柔若无骨,指尖微微向下弯曲,姿态赏心悦目曼妙多姿,有一种惜轻盈灵动的韵致。 宫爵迟疑了一下,慢慢伸出手去,触摸在飞天的指尖上,轻轻一动,我们震惊的发现那指尖竟然可以弯曲,宫爵细细查看,发现飞天的五指并非是完整雕刻出来,而是每一个指节都可收放自如。 “三千世界拈花中……”宫爵深吸一口气恍然大悟说。“这句话是让这尊飞天曲指拈花!” 宫爵说完掰动飞天右手的食指,竟然真的能动弹,然后把中指也掰下来,当宫爵最后把拇指按在中指上。 轰! 我们立刻听到从雕像中传来的轰鸣声,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机关,但至少我们真的破解了拈花的意思,宫爵让我们赶紧向后退,突然间头顶有土石掉落,紧接着一抹刺眼的阳光从上面照射下来。 然后围绕飞天雕像上面纷纷有土石接连不断的砸落下来,露出六个手腕粗的洞孔,阳光分别从这些洞孔中透射进来,刚好落在飞天左手托举的铜镜上。 汇聚的光芒被铜镜折射,一飞冲天直照到石室的顶部,我们退到石壁处惊讶的看见,就在飞天雕像的正上方,被铜镜折射的光线照亮的是一个硕大的圆形苍穹顶,整个顶部完全由打磨极其光滑的金刚石覆盖。 当阳光照射在上面瞬间整个石室被照亮,那些镶嵌在石室四周墙壁中的三菱金刚石更是闪耀出五光十色的光芒。 我们原本以为破解了这里的机关后,会有什么东西出现,惶恐的站在石壁前面等了很久,除了被照的如同白昼般的石室外,再无其他反应。 “这……这就完了?”田鸡张着嘴一脸茫然。“是不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总得有些反应才对啊。” “该不会是用来照亮这里的吧?”将军有些紧张的把烟叼在嘴角。 “铜镜铭文还有最后一句。”凌芷寒看着我们说。“唯神可见万象宫,恐怕最后的关键全在这一句上。” “这里飞天代表神佛,难道最后一句还是和这尊飞天有关。”我眉头一皱望着雕像。“可飞天是雕像,一尊雕像能看见的东西……” “我懂了,要从飞天视线的角度去看。”将军估计也反应过来。 我们连忙走到雕像后面,从飞天眼睛所看的角度往过去,可飞天看的不过是我们之前进入的通道入口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如果有…… 我看见宫爵还站在石壁前面,他向来冷静从容,可如今我看他就如同看见一个傻子,其他人也发现宫爵的怪异,他张着嘴神情透着茫然的震惊,呆滞的到处张望,犹如是看见鬼魅般惶恐。 “你怎么了?”我连忙走下去问。 宫爵像是中邪一般,前一刻还好好的,可现在嘴里不断说出奇奇怪怪的话。 “赤谷……西夜……飞鸟谷……” “你别吓我,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便成这样?”田鸡拉了拉宫爵担心的问。 宫爵表情震惊根本没有理会田鸡,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在宫爵的眼里似乎看见了其他的东西,以至于他都遗忘了我们的存在。 他的目光在石室中不停的张望,抬起的手像是在触摸着什么东西,可在我的眼里这间石室里什么都没有。 “宫爵,你到底怎么了?”我上前一把抓住他胳臂。 宫爵一愣像是回过神,可仅仅清醒了瞬间,又陷入了惊愕的呆滞,他舔舐着嘴唇望着石室中空白的地方:“你们……你们看不到吗?” 他的表情比我们还要疑惑,我一怔皱起眉头问:“看到什么?” 宫爵伸手把我轻轻推开,他的目光落在我和他中间,他伸出手指着一处什么也没有的地方,然后嘴角蠕动一下。 “万象神宫!”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唯神可见 我们目瞪口呆看着宫爵,倒不是因为他说出的地名,他如今的样子完全像是被邪灵附体一般吓人,他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可奇怪的是他抬头来回看着我们。 看上去宫爵比我们还要焦急,那眼神分明是认为我们有问题,将军叼着烟,伸手去摸宫爵额头:“没什么事啊?” 宫爵忽然盯着将军嘴角的烟,一缕缭绕的烟雾腾起,我追随宫爵的目光望过去,突然大吃一惊,那些烟雾中有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但随着烟雾消散后立刻荡然无存。 宫爵迟疑了一下,从将军嘴角把烟拿过来,然后在我们面前来回摇晃,我确定没有看花眼,但凡有烟雾升腾的地方就能看见那些稍纵即逝的红光。 “你们看不见?”宫爵眉头紧锁然后再看看手里的烟,猛然抬头对我们说。“找干草,越多越好!” 不明白宫爵要干嘛,可我很想搞明白那些若隐若现的红光到底是什么,大家连忙返回到地面,四处收集枯枝荒草,拿回到石室中被宫爵堆积在飞天雕像的旁边。 然后宫爵点燃这些东西,等到火势上来,又让田鸡把外面那些尸体的衣服全脱下来,用水淋湿后覆盖在火堆上,熄灭的枯枝荒草很快升起烟雾,渐渐弥漫在整个石室中。 那一刻我们所有人如同雕像般呆立,震惊的环顾四周,在烟雾的弥漫中,我终于看清楚那些不断消失的红光,并不是一抹,无数条红光相互交错在一起,我茫然的转动身体,根本不相信如今眼睛看见的一切。 这些交错的红光竟然在石室中交汇成一幅画,而且是一副立体的画,我看见山川、河流还有茫茫的荒漠以及无数个坐落在四处的古城。 乌孙、龟兹、楼兰、且末、小宛…… 还有天山和昆仑山脉! “这……这是西域的地……地图!”凌芷寒极其震惊的说。 这的确是一张地图,而且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为神奇的地图,整个西域全都呈现在这间石室之中,西域全景巨细无遗的出现在我们四周,我甚至能清楚的看见楼兰古国的城墙还有那些人迹罕至的荒漠。 这些由红光交错组成的立体地图,只会在烟雾中我们才能看见。 “红外线!”叶知秋瞠目结舌看向四周镶嵌的三菱金刚石。“当阳光被三菱镜分解后,会产生红外线,这间石室的设计并非随意,靠铜镜把阳光反射到苍穹顶,然后依靠石壁上分布不规则的三菱金刚石折射后,利用分解出来的红外线组成西域立体地图,可是……” 叶知秋如今的震惊远比看见地图还要多,她目不转睛看着宫爵,好半天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可是什么?”田鸡问。 “红外线是太阳光中不可见的光源,我们的肉眼是不可能看见红外线的……”叶知秋望着宫爵吃惊的问。“你……你是怎么看到的?” 我们需要借助烟雾才能看见石室中的西域全景地图,可从宫爵之前的反应看,他是最先看见这一切的人,而且完全是凭肉眼看见。 叶知秋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是,红外线是属于光波类,波长大于我们平时的可见光线,我们能看见是因为烟雾的反射光,改变了红外线的波长,所以看的见。 所有人如今都和叶知秋一样,吃惊的看着宫爵,他表情透着茫然,摊着手样子比我们还要吃惊:“当穹顶的光亮照射下来的时候,我就看见这些图案和地名,我以为你们也能看见的……” “唯神可见万象宫!”我喉结蠕动一下游戏陌生的看着宫爵。“最后一句铭文的意思……” “我早就说过了,神才能看见万象神宫。”田鸡不合时宜的把话抢过去,围绕宫爵走了一圈。“没看出来啊,你还是神,道家的还是佛家的?” “你看我像哪家的?”宫爵没好气的反问。 “别瞎猜,神异于凡人,最后一句话的含义应该是说,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见这里的地图。”我摇摇头皱着眉头说。“即便有人阴差阳错找到这里,也不知道石室中的秘密,之前的来过这里的人就算有铜镜,同时破解上面的机关,也同样无法看见,可……可你怎么能看见?” 宫爵当然不是神,至少我还没见过像他这样桀骜不驯的神,我还是很好奇宫爵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他能看见正常人看不见的地图。 “那就是我不正常了。”宫爵无奈的苦笑,很快又恢复了冷静。“凌璇从在武夷山留下线索开始,就不难看出她是希望有人找到万象神宫的,可从种种迹象看,这些线索未必是留给凌家后人,至少凌家的人即便找到这里也无济于事。” “凌璇在亲笔书写的生平中曾经提到过,她是受命探查九州龙气之地,这么说起来,有人在指使凌璇,难道这些线索是留给这个人?”叶知秋细想半天认真说。“不过凌璇利用红外线勾画出地图,这个设计太巧妙,由此可见凌璇知道,她留下的地图有人能看见,可宫爵怎么会?” “你眼睛不会是受过伤什么的吧?”田鸡走近目不转睛盯着宫爵看。 “你眼睛才受过伤。”宫爵白了田鸡一眼。“也许就是巧合吧,反正我感觉自己挺正常的。” “这也是好事啊,管他为什么能看见,幸好宫爵发现了,要不然咱们也白来一趟。”将军环顾四周说。“想必这就是万象神宫确切位置的地图,看来我们总算找到了。” 叶知秋游走在石室里,山川河流和古城在她身上穿梭,她告诉我们这应该是唐初时西域全景地图,在一处山脉的下面,我们看见一座气势雄伟庞大的建筑群,和凌璇留下的设计图一模一样,那便是万象神宫的所在。 “皮山、东城和民丰,那这里就应该是……”叶知秋凝想片刻眼睛中慢慢透出欣喜。“西域三十六国的于阗国,也就是现在的和田地区,在唐初于阗刚好是安西都护府安西四镇之一,当时有大军在此驻守。” “万象神宫靠近于阗国,可却在一座山脉的下面,地图上并没有标示名称,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山脉?”我问。 “这里有地面是喀拉喀什,翻译过来其实就是墨玉的意思,在唐初这里是属于于阗国的,因为盛产墨玉而得名,这刚好和铜镜后面镶嵌的夜光墨玉相呼应。”叶知秋不慌不忙指着红外线勾画的地图说。“而喀拉喀什东与于阗隔河相望,西临戈壁与皮山接壤,北入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南抵喀喇昆仑山北麓,而山脉延续到此便是久负盛名的红白山!” “万象神宫这么大的建筑群怎么会选择修建在红白山下面?”田鸡好奇的问。 “不过还真有迹可循,在初唐的时候,红白山是南北东西的交通枢纽,古丝路南道经此,在当时红白山被称为神山,而在西域文化中,这座山被叫成,圣山。”叶知秋说。 “那应该就是这个地方没错。”将军拍拍身上的灰尘。“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下掌柜是有救了。” “那我能撬了吗?”田鸡拿着探铲跃跃欲试。 他还惦记着石室中那些价值连城的金刚石,反正万象神宫的下落已经找到,这些东西留着总感觉不妥,我刚想点头,就看见叶知秋再一次一把夺过田鸡手里的探铲。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你知道这间石室的重要性吗,一千多年前的古人依靠金刚石三菱镜分解出红外线,并且用来构造成立体的地图,这完全是引起轰动的考古发现,你撬任何一块就如同毁掉千年前的奇迹,你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担得起,我就一颗脑袋,反正现在也不属于我了。”田鸡不以为然点头。 “凌璇留下万象神宫,在你眼里或许就是遗址,但既然隐藏如此巧妙,想必凌璇并不想让人知道,到现在为止我们也不清楚万象神宫中到底有什么,这些东西留着怕是不对,就让他毁掉也好。”我看着叶知秋说。 “杜亦不是善茬,他想找的东西没那么简单,万象神宫的位置就是最后的筹码,只有我们知道才是最安全的。”宫爵也点头赞成。 “毁掉,你们说的轻松,算了,对牛弹琴,你们根本不清楚这里的重要性。”叶知秋一边说一边转身从飞天手中取下铜镜。“这处遗址不是说谁找到就属于谁,这应该是……” 咔嚓! 叶知秋还没说完,我们头顶就传来碎裂的声音,开始还是一声,渐渐整个石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碎裂声,那些之前还完好的三菱金刚石突然起来的开始碎裂成细小的粉末,在光线中飘飘扬扬落下。 “飞天手里有机关,铜镜一旦取下这里就会被销毁,看来凌璇未雨绸缪早就设计好。”宫爵边说边笑幸灾乐祸看着叶知秋。“这可是你亲手毁掉的,这一次可别怪在我们身上。” 叶知秋看着瞬间毁于一旦的石室,满脸不知所措的懊悔和无助,很少看见她这样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在旁边哭笑不得,正打算去安慰她几句,忽然中间的飞天雕像也应声四分五裂,紧接着整个石室开始剧烈的摇晃下陷。 我心里一惊,看来凌璇不但要毁掉这里的地图,连整间石室也打算销毁的干干净净,我大声喊其他人马上立刻,刚返回到地面,整个石室完全塌陷,四周的黄沙流淌进去片刻间湮没干净。 叶知秋呆坐在地上,看样子还没反应过来,像是失去一件唾手可得的珍宝,宫爵蹲到她旁边,一边拍打身上的沙土一边笑着问:“毁坏文物是重罪,我们几个你也知道,用宋文杰的话说,死一次都不够,你今儿大手笔,一己之力就毁掉这么珍贵的文物,那你这个该算什么罪啊?” “你够了。”我推开宫爵拍打叶知秋身上的黄沙,笑着宽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你也别太较真,这下面的东西和你没缘分。” 叶知秋一动不动呆傻的没反应,手里还紧紧握着被她取下来的铜镜。 “对了,这东西你得保管好,你就当留个念想,也不枉费来过这里。”宫爵又把头探过来脸上笑的灿烂。 我把宫爵头推过去,看见叶知秋依旧毫无反应,估计魂都掉在石室里,和她一样表情的还有田鸡,看他欲哭无泪的样子我差点没笑出声。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峰回路转 确定好万象神宫位置后,我们商量三天以后动身,此去红白山路途遥远,那个时候通往和田的交通工具还是牛车和马车,算时间在路上就得颠簸大半个月。 卓明风破天荒愿意帮忙,他负责安排补给和去红白山的交通工具,将军卓明风在这个行当里说句话比叶九卿管用,何况是在敦煌这么偏远的地方,短时间要准备这么多补给还真的靠卓明风。 从玉门关回来,叶知秋和田鸡都傻了,两人像是丢了魂茶饭不思,我哭笑不得说什么也不管用,叶知秋是痛心疾首,田鸡是乐极生悲,两人都还惦记这玉门关的石室,估计一时半会很难想的开。 “宋文杰来了,就在外面,我看他样子很着急。”凌芷寒急匆匆推门进来说。 “来了几个人?”田鸡立马直起身。 “一个。” 田鸡心有余悸看向我和宫爵,我猜他是怕宋文杰发现我们毁掉的壁画,现在找上门来。 “慌什么,兴师问罪也不会就来他一个人。”将军见惯不惊一边卷烟一边对凌芷寒说。“让他进来,看看有什么事。” 宋文杰走进屋里,很客气的对我们点头,样子很和气,不过有些匆忙。 “敦煌地方大,本想陪着各位到处看看,可最近实在是太忙。”宋文杰一身书生气倒是忠厚。“我明天请了假,给各位当向导,附近有鸣沙山和……” “别麻烦了,来了有些天,也打算回去了。”我猜将军把画送给宋文杰,他无以为报就想着带我们到处看看,也是一个实在人。“我看你挺急的,真有事我们也不留你。”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是莫高窟那边出了些状况,还没处理完。”宋文杰歉意的笑着回答,目光看向一言不发的叶知秋。“她,她这是怎么了?” “没事,她把东西给弄坏了,这不一直在懊悔呢。”宫爵倒好水递到宋文杰面前开心的笑着。 “知秋,不要紧吧,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宋文杰很关切的问。 “文杰……你说我要是把重要的文物给毁了,我是不是得去自首啊。”叶知秋慢慢抬头一本正经的问。 “别听她瞎说,这会脑子估计不清醒。”叶知秋是一根筋,她脑子里只有黑白对错,没有变通和圆滑,我生怕她把事情说出来,刚巧这屋里还坐着一个同样一根筋的宋文杰,都是较真的主。 “你开什么玩笑呢,你把文物看的比命都重怎么会去毁坏。”宋文杰端起水杯,眼镜上全是雾气我都看不见他眼睛,只看见他憨憨的笑意。“现在这些人不知道怎么了,根本没有文物保护意识,我这几天就在忙着修复一处被损毁的文物,哦,那地方你们还去过。” “什么地方?”田鸡一边喝水一边问。 “就是莫高窟的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里面的壁画被人挖了一个洞。” 噗! 田鸡一口水喷在对面宋文杰的身上。 田鸡心里藏不住事,压根不是处变不惊的人,什么都一五一十写在脸,如今表情慌张手足无措。 宋文杰很尴尬的笑,我连忙递过去纸道歉,在桌下踢了田鸡一脚:“对不住,他喝太快给呛着。” “没事,没事。”宋文杰似乎也没察觉田鸡神色有异。 旁边的将军抹去脸上水渍,泰然处之点燃烟,漫不经心问:“知道什么人干的吗?” “文杰,你是说上次带我们去看的石窟被人毁了?什么时候的事?”叶知秋震惊的走过来问。 “就前几天,刚好是我带你们去的那天。”宋文杰回答。 咳,咳,咳。 宋文杰话音刚落,将军被一口烟呛到,剧烈的咳嗽,现在连他神情都不自然,叶知秋来回看看田鸡和将军,眉头一皱:“你们……我和文杰走了之后,你们都干了什么?” “不,千万别误会,这事和他们没关系,都是你朋友,怎么会毁坏文物。”宋文杰一边擦拭眼镜一边摇头。“毁坏文物的人当场就被抓到了。” “什么?”我们所有人诧异看向宋文杰,好半天我才问出声。“谁?你们抓到谁?” “两个英国人,一男一女是夫妻。”宋文杰说。 “英国人?!”我们相互对视,叶知秋疑惑不解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英国夫妇为什么会出现在石窟里面,他们为什么要毁坏壁画?” 宋文杰告诉我们,就在当天我们从一百二十六号石窟离开后,他和叶知秋去找我们,发现外面的铁门已经关闭,就和叶知秋一同返回,可到了晚上负责巡查的人看见石窟中有光亮,立刻进去检查,在里面看见一男一女两个英国人。 而石窟中的壁画中间被挖了一个动,损毁相当严重,巡查的人当场看见这两个英国人正在里面摸索,立即扣押了他们。 “这……这个该抓,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这帮老外来折腾。”我听完长松了一口气,估计是我们走到时候,铁门没锁好,两个游客阴差阳错进去,看见壁画上的洞,想一探究竟,结果被当场抓住,这真是跳到黄河里洗不清。 “这得严惩。”田鸡一脸放松。 “三更半夜的,两个游客跑到石窟里干嘛?”将军也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事说起来,还不简单,这两人来头可不小。”宋文杰重新戴上眼镜说。 “两个老外能有多大的来头。”田鸡不以为然。 “斯坦因的后人。”宋文杰脱口而出。 “斯坦因的后人,斯坦因又怎么呢,就是爱因斯坦的后人也不能动咱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现在都啥年月了,还当八国联军那会呢。”田鸡估计是知道有人阴差阳错顶了毁坏壁画的事,这会有恃无恐。“话说回来,斯坦因干嘛的?” “斯坦因?”叶知秋一听顿时大吃一惊。 “你认识?”我好奇多问。 “是你们应该认识才对。”叶知秋似乎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愤愤不平。 “老外和我们又不沾亲带故,我认识他干嘛。”我笑着说。 “算起来,人家可是你们前辈。”叶知秋冷冷说。 我眉头一皱,多少有些好奇:“这个斯坦因到底干嘛的?” 宋文杰在旁边告诉我们,斯坦因是英国人,世界著名考古学家、和探险家,也是敦煌学开山鼻祖之一。他是今天英国与印度所藏敦煌与中亚文物的主要搜集者,也是最早的研究者与公布者之一。 曾经最著名的四次考古和探险都是在新疆和甘肃,所发现的敦煌文物是如今敦煌学研究的重要资料。 “这人是你前辈才对啊,关我们什么事?”听完我盯着叶知秋说。 “他不配考古两个字。”叶知秋声音冰冷。 叶知秋坐下来义愤填膺告诉我们,斯坦因对甘肃以及新疆的四次考察,可堪称是对敦煌文化灾难性的破坏,并且擅自挖掘和劫走大量的珍贵文物,而且由于他的盲目挖掘,使许多原保存在流沙层中的文物毁于—旦。 “特别是第二次,斯坦因运走敦煌莫高窟藏经洞中,二十四箱佛经和五箱刺绣和绘画,尝到甜头后恬不知耻卷土重来,再次卷走大量文物。”叶知秋继续对我们说。“幸好在1930年,也就是斯坦因第四次进入敦煌的时候,当时政府出台的文物保护法令及其他因素,才让他无功而返,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文物流失。” “这是大盗啊,这也太嚣张了。”田鸡挠着头站起身,在我耳边小声说。“她还真没乱说,真是咱前辈。” “人家可比有些人高明,顶着考古探寻的名,明目张胆的盗掘文物,到最后还能落一个考古学家的名声。”叶知秋边说边瞟我一眼。 “知秋,你这话就太偏激了,斯坦因的确从敦煌带走了很多珍贵的文物,不过如果不是当时斯坦因的发掘,很多敦煌文物早已损毁,他的出发点是什么,我们也无从考证,不过现在来看,这人功过相抵,也要看到他为敦煌文物做出的贡献。”宋文杰说。 “贼就是贼,没什么功过相抵的说话,他是敦煌盗宝第一人,跑到别的国家带走那么多弥足珍贵的文物,美其名曰是保护,既然没有私心,那为什么现在不归还。”叶知秋的认知里,黑白分明,绝对没有灰色地带,这也是我一直拿她没办法的原因。 “等会,这个什么斯的,对错你们自个去说。”我打断叶知秋的话,认真看着宋文杰。“你们在石窟中抓到的英国人,既然是斯坦因的后人,他们去石窟干什么?” “他们说是为了找人。”宋文杰回答。 “找人找到石窟里去了?”田鸡笑了一声。“这不是糊弄人嘛。” “闭嘴。”宫爵估计也感觉不对劲。“他们有没有说找谁?” “问过了,他们一口咬定壁画不是他们损毁的,不过奇怪的是,在他们身上也没有收出挖掘的工具。”宋文杰抬头看着我们说。“他们说自己的父亲和叔叔曾经到敦煌考古,可一去不返再无音讯,所以他们想要来查找这两人的下落。” 我摸了摸嘴唇,忽然想到在石室中看见的两具外国人尸体,到现在我都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无意间发现了玉门关外的石室,还是有什么指引他们找到那处地方,如果是后者,那就有太多无法解开的谜团。 “那画你知道值多少钱吗?”我弯下腰一本正经看着宋文杰。 他一愣,先是点头,但很快又摇头:“那不是钱能衡量的,那副画的艺术价值和研究价……” “总之很贵重就行。”我打断宋文杰问。“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收了我们这么珍贵的东西,总得有点表示吧。” “我……我真没钱。”宋文杰拘谨的搓手憨厚的望着我。 “咱什么关系,说钱俗套,何况你都说了,那副画不是钱能衡量的。”我在嘴角挂出痞笑。“你刚才不是说,无以为报嘛,我这儿还真有件事你能帮上忙,你帮了我,咱们这事就算两清了,你看成不。” “什么事?”宋文杰有些紧张的问。 “我想见见那对英国夫妇。”我和颜悦色拍怕他肩膀。 宋文杰头上的汗水都渗出来,估计以为我要说出什么大事,听到是要见被抓的英国人,他如释重负长松一口气,端起水杯大口喝完,然后对我们肯定的点点头。 “明天我带你们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大漠疑宫 敦煌研究所的保卫处我们见到在石窟被抓的那对中年英国夫妇,男的是地道的英国人,女的怎么看也不像是洋鬼子,宋文杰给我们留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并且安排保卫处的人退出房间在外面等。 “你们去石窟到底是为什么?”时间不多我开门见山就问,然后把叶知秋拉到旁边,让她负责翻译。 “石窟中的壁画不是我们弄坏的。”英国男人一口地道的汉语。 “我们去的时候,壁画已经被损毁,只是好奇想一探究竟。”女的也在旁边解释。 “会说人话啊,那就方便了。”田鸡幸灾乐祸的样子。“知道不是你们干的,想出去问你们什么老老实实回答。” 英国女人告诉我们,她叫梁岚,男的是她丈夫,叫吉姆,在二十五年前,吉姆的父亲和两个兄弟一同到敦煌考古,可最后只有吉姆的叔叔詹姆斯被找到,而且找到的时候已经重伤不醒。 后来詹姆斯被救活,可伤势严重留下后遗症,根本不记得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而和他一同前去的两个兄弟下落不明,一直找寻了二十多年还是了无音讯,这一次她跟随丈夫吉姆试图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找人就找人,怎么找到石窟里去了,你爹和你叔不见了二十多年,难不成是藏在石窟里啊?”田鸡问。 “事实上找寻了这么多年,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他们应该是在考古的过程中遭遇不测,最后这几年我们也渐渐放弃了找寻。”吉姆对我们说。“直到三个月前,我母亲去世,在整理母亲遗物中,我找到父亲遗留在阁楼上的一个箱子,在里面我发现了祖父斯坦因的一本笔记和一些照片。” “吉姆……”梁岚的神情似乎是在提醒吉姆说的太多。 听吉姆之前的话,这两人出现在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绝非是偶然,应该是有什么指引他们专程为石窟而来。 “evie,你们可认识这个人?”叶知秋问。 吉姆和梁岚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顿时大吃一惊,两人对视一眼后,吉姆疑惑的看着叶知秋:“这是我母亲的名字,你?你怎么知道?” 看起来在玉门关外的石室中我们发现的那两具外国人尸体,正是他们要找到的人,我从身上拿出戒指放到桌上,吉姆拿在手里震惊无比,从脖子上取下一条项链,下面吊着的戒指和他手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父亲的戒指,怎么会在你这里?”吉姆站起身急切的问。 “现在是我问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然后我会告诉你戒指的来历。”我拍拍吉姆的肩膀让他坐下去。“而且我们知道你父亲和叔叔的下落。” “他们还活着?”吉姆焦急万分。 我们叹了口气默默摇头,吉姆一脸失落无力的坐到椅子上,梁岚在旁边握着他的手安慰,想必他们心里虽然已经知道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可一直还心存侥幸,如今听到确切的消息,难免还是很难过。 “我父亲并不是第一次来敦煌,他随同我祖父斯坦因到过这里。”吉姆埋着头声音黯然说。“二十五年前我父亲重返敦煌是为了解开一个谜团。” “什么谜团?”宫爵追问。 “我祖父斯坦因前后对敦煌进行过四次考古挖掘,并且带回了大量的珍贵文物,在一次清理中,祖父发现一副非常其他的壁画。” 吉姆一边说一边陷入回忆,给我们讲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告诉我们,斯坦因发现的那副壁画和带回去的众多文物截然不同,可惜当时对壁画的保护技术并不完善,导致壁画出现颜料变色破碎。 “祖父见那副壁画已经来不及修复,为了防止壁画上面的内容消失,及时对壁画进行了拍照。”吉姆说。 “照片还在不在?”我连忙问。 吉姆点点头,说这些事他在三个月之前并不知晓,如果不是母亲去世清理遗物,恐怕这个秘密会永远的消失,吉姆说完让梁岚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 宫爵拿起照片,我们立刻围了上去,在照片中我们清楚的看见,一个面容庄严肃穆的飞天,手里握着骷髅权杖,在飞天的身下是不计其数神情呆滞穿着黑衣的人,面无表情却众志成城在修建一处宫殿。 那是一座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建筑群。 “万象神宫!”将军一眼就认出来。 “你们……你们也知道这是万象神宫?”吉姆和梁岚异口同声诧异的问出来。 我们知道并不奇怪,我眉头一皱望向对面的两个人:“你们怎么知道这是万象神宫?” “这壁画是被斯坦因从敦煌带走的?”叶知秋加重语气问。 “不是敦煌,这壁画是在吐蕃发现的,祖父在笔记中留下了关于发现这幅壁画的记载。” 吉姆告诉我们,斯坦因在第二次对中亚的考古挖掘时,在新疆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南缘尼雅河畔发现了一座古城遗址,并从这里挖掘出封存了千年的各种珍贵文物,当这些文物被带回英国时,使西方学者大为震惊,这就是被称其为东方庞培城的尼雅遗址。 “这壁画就是在尼雅遗址中被发现的,我阅读过祖父的笔记,在最开始他就发现壁画中所描绘的内容,与他之前研究的敦煌文化格格不入,作为佛教的天人都以祥和的姿态出现,只具备一种宗教的形态,并没有特别的意义。”这对英国夫妇,可听他说话看他们举止,都是挺严谨的人,而且两个人身份也都不一般,都是大英博物馆的考古专家,吉姆指着照片说。“西域发现的壁画中,也有关于佛教故事的壁画,但这一副却完全不一样,明显是在记载某件发生过的事,而且还是真实的事。” 梁岚点点头继续对我们说,从斯坦因的笔记中看,最开始斯坦因仅仅是对这幅壁画感觉好奇,但并没有深究其中的奥秘,斯坦因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认为,这幅壁画也是众多佛家故事之一,讲述的应该是虔诚佛教信徒修建庙宇供奉诸天神佛的事。 唯一让斯坦因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飞天手里握着的骷髅权杖,这个东西从来没在佛教中出现过,笔记中斯坦因的理解是,佛家从传到西域后结合了东西方的文化,演变出全新的法器。 但让斯坦因确信这壁画上内容仅仅是故事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在壁画上所描绘的宫殿群太过庞大,以当时西域各国的能力,根本不可能修建。 “直到他无意中在大英博物馆看见一副中国唐代的画像,那是一副垂拱年间的画像,由一名英国的传教士描绘当时大唐都城洛阳的全貌,并且带回来捐献给博物馆,而在那幅画像中,我祖父斯坦因震惊的发现传教士所描绘洛阳城里的建筑竟然和壁画中一模一样。” “垂拱是武则天的年号,传教士描绘神都洛阳全貌时,武则天仿建的万象神宫并没有被烧毁。”叶知秋恍然大悟。 “对,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斯坦因才意识到这幅壁画的离奇之处,壁画上出现的宫殿远比洛阳的万象神宫修建时间要早。”梁岚点点头说。“既然出现在西域,说明很有可能在西域某处真修建过这样的建筑,这远比在中亚任何一个考古发现都要令人震惊。” “随后我祖父斯坦因第三次返回敦煌,试图探查这幅壁画背后隐藏的秘密。” “真没想到,原来斯坦因一直想要发掘的竟然是万象神宫。”叶知秋喃喃自语。 “也就一幅壁画而已,你爷爷就那么肯定这里有万象神宫?”我若有所思的问。 “最开始也仅仅是推测,但并没有真凭实据,直到他在研究第二次中亚探险时从敦煌莫高窟藏经洞中,带走的二十四箱佛经和五箱刺绣和绘画时有了惊人的发现。”吉姆回答。 “他发现了什么?”凌芷寒问。 “玄奘亲笔书信的西域游记。”梁岚脱口而出。 “玄奘?取西经的唐僧?”田鸡一愣疑惑不解。“唐僧怎么又和这事牵连上了?” 吉姆一五一十告之我们,斯坦因从那些佛经中看见了由玄奘亲自翻译的汉文佛经,同时也发现一份玄奘的游记,在这份游记中有一段文字引起了斯坦因的注意。 从时间推算应该是玄奘返回长安途经西域的时候,游记中记载,玄奘在西域的一天深夜路过某地,当时风沙肆虐昏天黑地,玄奘迷路被困在一个山上。 而就在那晚,玄奘在风沙中隐约看见一座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庞大宫殿群建筑,玄奘在笔记中描述宛如西天佛国圣殿,并且把所见绘画在游记中,斯坦因看见玄奘画出来的竟然和之前壁画中的建筑大致一样。 可是第二天风沙停歇之后,玄奘就再没见过那处宫殿,只当时神佛显灵便记载于游记之中。 “玄奘返回长安是在贞观年间,而壁画出现的时间远在之前,这些零星的线索汇聚在一起,足以证明在西域真有两座不为人知的宫殿群。” …… 我惊愕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吉姆和梁岚。 “两座?!为什么是两座不为人知的宫殿群?”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照片上的人 梁岚点点头,不慌不忙对我们说,斯坦因从那个时候开始潜心研究一切和这座宫殿有关的事,很快他就在带回的壁画中陆陆续续发现很多令人振奋的东西。 那个拿着骷髅权杖的飞天,在好几处壁画中都有出现过,但这些壁画的年代却跨度很大,两者之间并没有传承,斯坦因推测西域中的宫殿是真实存在的,就连这个拿着骷髅权杖的飞天恐怕也未必是神话的天人,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 同时斯坦因在一副壁画中见到这个飞天站立在一处独特的西域古城之上,而下面全是虔诚膜拜的信徒,但那处西域古城的造型和其他西域建筑风格迥异,更像是宫殿,所以斯坦因推断,在西域沙海之中应该有两处不为人知的宫殿。 “两处?”我们茫然的对视,其中一处可以肯定是万象神宫,那另一处又是什么。 “这两处地方的修建风光完全不同,最后发现的那幅壁画,飞天所站立的古城中,应该有一处高耸的祭台,在祭台的顶端有一个完全没在西域文化中出现的标志。”吉姆说。 “什么标志?”凌芷寒问。 “一条东方传统的龙,不过这条龙的身后却有两只展开的翅膀。” 我们所有人同时愣住,我取下项链在吉姆面前打开:“是不是这样的龙?” 吉姆和梁岚看了一眼,表情和我们一样震惊,然后不断点头:“对,就是这样的龙。” 羽龙! 月宫九龙舫的标志,我早就猜测凌璇修建的万象神宫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系,这一点从凌芷寒身上的纹身就足以印证,但我万万没想到在这条羽龙会出现在西域某一处古城之中。 “薛心柔!”宫爵在我们耳边压低声音说。 其实我已经想到她,在薛心柔给我们讲述的事情中,羽龙出现在西域已经不是第一次,至少在罗布泊已经出现过一次。 我连忙让田鸡拿出地图,当着吉姆和梁岚的面我们当然不能明说,我目光落在那些出现过月宫九龙舫线索和羽龙的地方。 罗布泊、麦积山、敦煌、玉门关最后是红白山…… “全都在一条直线上!”叶知秋应该也和我想到一起去。 我现在戴着的项链是凌璇的,我不清楚父亲为什么会得到这条项链,但至少说明凌璇和月宫九龙舫有直接的联系,这十几年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找出杀父仇人,没想到兜了一圈所有的事情又回到最开始发生的地方。 在罗布泊到底存在这什么,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谜团在我脑海里越来越沉重。 “后来呢,斯坦因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将军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吉姆似乎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或许现在对于他来说,他父亲和叔叔的下落远比这些虚无缈缥的事更加重要,他巨细无遗的告诉我们。 从那以后斯坦因所有的考古研究全都是围绕神秘的飞天和沙海中的宫殿在进行,最后一次进入甘肃因为诸多原因无功而返,后来直到病死也未能解开这个困扰他一生的谜团。 但斯坦因并没有将这个发现公之于众,而是把所有的研究发现记载下来,交由儿女希望他们秘密找寻,直至揭开所有的一切。 “二十五年前,我父亲和两个兄弟一同前往敦煌,走访了很多人,但谁也不知道关于那座宫殿的传闻和由来,甚至那条奇异有着双翅飞龙的图案也没人见过,直到他们在敦煌遇到两个精通盗墓的中国人,事情终于了有重大的突破。”吉姆看着我们说。“这一切都是后来,从侥幸被救活的叔叔身上保存的笔记中得知的。” “精通盗墓的人?”将军摸出烟丝意味深长看我们一眼。“外人不知道羽龙,可行当里知道的人可不少。” “这两个是什么人,知道叫什么吗?”宫爵问。 梁岚摇摇头对我们说,唯一存活的詹姆斯是一个极其严谨的人,他把在敦煌经历的事,每天都巨细无遗的记载下来,也对亏了他的记录,不让他们根本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事实上这两个中国人并不是一起的,两人出现在不同的时间,不过根据詹姆斯的记载,这两人应该相互认识,他们在这两个中国人的帮助下,有了重大的发现。 之前斯坦因对于西域有不为人知的宫殿仅仅建立在推测上,可二十五年前,他们找到一样能证实这件事的东西。 “他们找到了什么?”田鸡问。 吉姆从背包中拿出两张照片,这些照片是在詹姆斯笔记中被发现的,当照片推到我们面前时,我们都吃惊的说不出话。 第一张照片拍摄的是一幅壁画,图案上是五个拿着不同法器的飞天,这图案我们太熟悉不过,拍摄的地点正是我们去过的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 吉姆在照片中给我们指认他父亲和另外两个兄弟,而蹲在壁画前的就是詹姆斯笔记中提及的两个中国人。 可我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他们身上,而是看着照片中的壁画,那个时候壁画还没有损毁,上面可以看见清晰的图案。 当第二张照片摆在我们眼前时,我惊愕的张开嘴,那是他们挖开壁画的时候,位置刚好是中间飞天托举门的地方,最让我们震惊的是,壁画前面其中一个中国人手中拿着的竟然是铜镜。 …… 宋文杰带我们去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的时候,虽然壁画墙面斑驳脱落,但整体却是完好,可从照片看,这处壁画在二十五年前已经被挖毁过。 而且里面的铜镜也被取出,那是唯一能找到玉门关外石室的关键,可为什么铜镜又会出现在壁画的后面,是谁把铜镜重新放了回去,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在詹姆斯的记载中,他们从壁画后面发现了一面唐代铜镜,最开始并不知道这铜镜的用途,但是其中一个中国人反复琢磨后,竟然破解了铜镜上隐藏的秘密。”吉姆说。 铜镜正面隐藏着周易八卦中的解卦,和后面夜光墨玉相互印证暗指玉门关,一般盗墓贼绝对无法破译这么玄妙的线索。 铜镜后面的四句铭文,如果能知晓玉门关的情况下,前面三句还容易被破解,最后一句就不是能不能破译的问题,而是必须要特定的人出现在石室才能知晓真正的秘密。 不过从我们在石室中发现的尸体来看,竟然真有人破解了铜镜上的玄机,找到了玉门关并且也发现了石室,但依旧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仅仅一步之遥的距离,这些人为什么没有进入通道。 “詹姆斯的笔记中写到,其中一个中国人破解了铜镜后,告之要去的地方在玉门关,当时我父亲想要回铜镜,可那个中国人不肯,也就不了了之。”吉姆神情黯然的对我们说。“笔记到此就没有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再没人知道。” 梁岚在旁边接着对我们说,几天之后在玉门关外的荒漠中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詹姆斯,幸好救治及时否则也难逃一死,后来在救治的过程中发现,他是被人从身后开枪近距离射杀。 从枪伤的部位看对准心脏,可巧合的是,詹姆斯天生心脏异位,因此才大难不死捡回一条命,找到他的时候,他手里紧紧抓着一个背包,命是被救回来可留下后遗症导致他完全想不起曾经发生的事。 “二十五年前,在敦煌这地方盗墓极其猖獗,居然敢找两个盗墓贼带路,这不是存心找死嘛。”将军把卷好的烟卷放在嘴角。 “最开始我们也以为是谋财害命,可从詹姆斯身上取出的弹头,让我们意识到事情或许没我们想到那么简单。” 吉姆一边说一边把一个弹头放在桌上,田鸡拿在手里仔细看了半天,忽然脸色大变:“这是军用子弹!” “子弹当然是军用,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宫爵不以为然说。 “六十年代,西北还有匪,但不是马匪的残余,而是当地民风彪悍,遇饥馑则群起为盗,民间枪支种类很多,但大多是自造的土枪,最有名的就是化隆造。”将军点燃烟吸了一口,指着田鸡手里的弹头说。“这是手枪子弹,而且还是军用五四手枪专用子弹。” “这种手枪在当时只装备军队,虽然到后来有大量流失到黑市,不过在那个时候五四手枪管制相当严格,除非是军队否则不可能有这种枪。”田鸡放下手里的弹头,看着我们疑惑的说。“开枪的是军队里面的人!” “是的,我们后来也发现这个细节,所以一直不敢光明正大找寻他们的下落,这一次发现线索后,也只能偷偷追查。”吉姆神情凝重的点点头。“可毕竟是二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就这些线索也无法追查到什么,我们就打算去石窟看看,原本想着从石窟出来,在敦煌附近走访,看看有没有谁认识那两个中国人,或许能有些突破。” “这照片上就两个背影,样子都没有,谁能看着背影认出是谁啊。”宫爵说。 “我们在詹姆斯的笔记中还发现了一张照片,上面有那两个中国人的样子。”梁岚回答。 “有照片?”我连忙看过去,我也想看看能解开铜镜秘密的人到底长什么样。“照片有没有带来?” 吉姆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本黄旧的笔记,翻开后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我们面前。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神秘的招募者 那照片是詹姆斯不经意拍摄的,应该是在进入石窟前某一个时间,在照片中我们看见那两个中国人,一个被扑捉到侧脸,另一个依旧是站立的背影。 可就是那张侧脸,我们所有人几乎同时愣住。 凌霄阁! 凌芷寒拿起照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我们万万没想到二十五年前,和吉姆父亲他们在一起的人竟然是他。 不过照片中那个时候凌霄阁的右手还健在,我突然想到在石室中看见的那条断手。 “凌霄阁去过石室,他的手就是在石室被砍断的,他……他是怎么活着从里面离开的?”我瞠目结舌完全反应不过来。 “爷爷来过敦煌,我能解开铜镜上的秘密,爷爷当然更不在话下,可是爷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凌芷寒疑惑不解。 从时间推算凌霄阁出现在敦煌的时间,刚好是他把宗主传给凌然后匆匆立刻凌家后不久,凌霄阁在病房说过,他被杜亦监禁二十多年,如此看来,凌霄阁应该是在敦煌的事之后就落入杜亦手中。 “先别管外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看看另一个人。”叶知秋的指着照片中那个站立的背影。 “一个背影有什么好看的?”田鸡问。 “你们难道就没感觉,这背影很熟悉吗?”叶知秋偏着头表情焦灼。“我总感觉眼熟,应该是我见过的,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你不可能见过,这照片是二十五年前拍的,那个时候你都还没生呢。”将军吸了一口烟摇头。“你要真见过那就有鬼了。” 看那背影挺拔,估摸年纪应该不大,叶知秋还是在旁边思索这背影是谁,我的目光无意中瞟见之前吉姆放在桌上的笔记,里面的文字似曾相识。 “我能不能看看?”我指着笔记问。 吉姆点点头告诉我们,詹姆斯在荒漠中被发现时,手里一直紧紧抓着一个包,而这本笔记就是在包里发现的,里面的内容他们看过很多次,但并没有什么发现。 我拿起笔记发现是残缺的一半,读出上面第一句话。 听闻敦煌有人四处询问羽龙图案,我在离开苏州后便赶往敦煌…… “凌霄阁的笔记!”我终于认出上面的笔迹,在武夷山上我们找到过这本笔记的另一半,难怪上面的文字如此眼熟。 吉姆他们看这本笔记当然不知道这些文字的重要性,我认真翻阅,渐渐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凌霄阁知道有人觊觎凌家的秘密,担心凌家会因他受牵连,便匆忙离开苏州,一同带走的还有凌家世代相传的秘密,他先去了武夷山把笔记和凌璇留下的线索一同藏匿。 他原本是打算远走高飞,找一处地方隐居,谁知无意中得知有人在敦煌打探羽龙的由来,凌霄阁已经意识到这个图案或许和凌家先祖留下的秘密有关。 可惜他始终无法破解推背图中的玄机,在笔记里凌霄阁提到了卓明风,他用大量的篇幅记载了和卓明风之间的玄学比试,最终心悦诚服自知凌家玄术远不及卓家,而凌霄阁输给卓明风的时候,卓明风不过是十岁的孩子。 这也是让凌霄阁怎么也无法想通的事,这已经不是天赋异禀的问题,以卓明风的年纪他不该有如此之高的玄学造诣。 凌霄阁随后便去了敦煌,并在那里顺利的找到吉姆的父亲,但让凌霄阁不理解的是,这些人在找寻一处宫殿遗址,他不明白这宫殿和凌家先祖留下的羽龙图案有什么联系。 笔记到这里有几篇空白,我往后翻,当再见到有文字的时候,发现笔迹有些凌乱,看得出凌霄阁在书写的时候一定很激动和紧张。 “这一段文字有些离奇,我们怎么也看不懂。”梁岚在旁边说。 我不由自主慢慢读出笔记中那些凌乱的文字。 …… 1942年3月18日,我第一次见到他,记得是在凌家的宗祠中,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他带着雨披我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他让我去格尔木,可我并没有在那里见到他,原本以为这个人不会在出现在我眼前,直到我今天再一次见到他。 他从旅店的外面走进来,我一眼就认出了那张阴郁而坚毅的脸,英挺剑眉下蕴藏着锐利的黑眸,里面透着令人不敢仰视的威严,他站在我面前时,我震惊了很久说不出话来,倒不是因为他突然的出现。 而是…… 我有些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他,他站在我面前亦如和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一样,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容貌甚至是同样的气质。 同样的一个人! 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变化,我都有些错觉,为什么二十多年的时间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的改变。 …… 读完这段文字后,我们瞠目结舌的无言以对,吉姆估计是见我们表情惊诧,在对面说。“我们反复想过,应该是笔记的主人见到一个他过去认识的人,而且这个人保养的很好,让笔记的主人有些惊讶。” 根本没有谁去理会吉姆,他永远无法知道这段文字的含义,凌霄阁用如此凌乱的文字记载和这个人重逢的场景,并不是因为这个人保养的好。 他是在说,这个人二十年来容貌没有丝毫的改变,我不相信谁会经历二十多年的岁月磨砺依旧一成不变,凌霄阁应该也不相信,所以他才会如此震惊。 凌霄阁记载的这个人就是四十年前招募那十二个去昆仑金阙的神秘人,再强大的人也抵御不了岁月的侵蚀,看到这里我慢慢想起之前在另一本笔记中看到过的一段文字。 那是在昆仑金阙中,薛书桥留下的笔记里的一段记载。 ……招募我们的人走在最前面,我好几次看见他被闪电击中,当耀眼电光黯然的时候,他依旧安然无恙的前行,闪电劈击在他身上勾画出炽白的轮廓,我犹如看见神…… 已经有很久没去想过那个神秘的招募者,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二十五年前的敦煌,而且还是毫无遮掩的站在认识他的凌霄阁面前。 这个人远比我们知道更多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事,四十年前他出现在昆仑金阙,相隔二十年后他又出现在敦煌,他每一次出现的地方都有羽龙的踪迹。 我连忙向后翻阅笔记,凌霄阁很吃惊的并不是这个人为什么样貌没有改变,依旧和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的年轻,而是这个人在见到凌霄阁后,只说了一句话。 羽龙现,万象出。 这话原本是凌璇写在推背图的后面,除了凌家的宗主不可能有谁知道这句话的存在。 凌霄阁万万没想到,这句话会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在笔记中凌霄阁也意识到,这个人似乎对凌家的事知道很清楚,而且对于羽龙图案更是了解。 他问这个人为什么来敦煌,那人说和凌霄阁的目的一样,凌霄阁迫切的想揭开凌家的秘密,他当时想的和凌芷寒一样,唯一能让凌家太平的办法只有找出秘密并且公之于众。 因此凌霄阁和这个人一起,帮助吉姆的父亲找到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并且从壁画中发现了隐藏的铜镜。 然后…… 那个人竟然轻而易举破解了铜镜上的玄机。 “不是我爷爷破解的?!”凌芷寒大吃一惊。 “看起来这个人对玄学也深有领悟。”我深吸一口气说。 笔记的最后是凌霄阁没有写完的记载,我看着那段简短的文字。 过了明天或许凌家传承千年的秘密就能被揭开…… 后面的事我们已经能想到,他们一同去了玉门关,并且找到了那间石室,可是并没如同凌霄阁期盼的那样,凌家的秘密他终究是没揭开,而他的手也离奇的断在里面,石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已经无人知晓。 事情到现在越来越扑朔迷离,每一次我们揭开一件事,触及到的并不是真相,反而是更多的谜团,而且相互之间全无关联。 我合上笔记的时候,有东西从里面掉落出来,我从地上拾起来,那是一张被撕成一半的照片,泛黄的照片中有两排人站立在皑皑雪山之下。 这是四十年前,那群去昆仑金阙探险的十二个人,在昆仑入山口的合影,我突然想起在武夷山的时候,凌霄阁的另一半笔记中,也有半张照片,想必是当时他把前半部分笔记撕下来和凌璇的线索一起藏匿,无意中把夹在里面的照片撕成两半。 在那张照片中我们看见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第十三个人。 可惜照片从中间被撕成两半,刚好无法看清这个人的面容,第十三个人正好就是那个神秘的招募者,这张照片的另一部分在旅店的包里。 事情终于算是有了些进展,我们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归心似箭想立刻赶回旅店揭开第十三个人的面目,我把在玉门关石室中发现吉姆父亲和叔叔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他们夫妇。 很遗憾那出石室已毁,确切的地方也不便告诉他们,尸骨是不可能再找回,但也算是入土为安,离开的时候我告诉吉姆夫妇,让他们把拍摄到的第一百二十六号石窟的照片交给保卫处的人,这足以证明现有的壁画是被修复过,根本不算是文物,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释放。 回到旅店我连忙找出另一半照片,当两部分在桌上慢慢重合在一起,一张完整的照片呈现在我们眼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照片中间的那个人身上,然后整个房间陷入漫长的沉寂,那是一种快要令人窒息的惊恐和迷茫,当其他人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时,如今他们都噤若寒蝉的望着我。 我是唯一还埋头惶恐而震惊望着照片的人,脑海里始终回想着凌霄阁对这个人的描述。 那是一个有着英挺剑眉的男人,神情坚毅中透着阴郁,锐利的黑眸中是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说实话我曾无数次用这些并不详尽的描述,试图去勾画那个男人的面容,可当这张脸真真切切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那天在病房中,凌霄阁看见撕下人皮面具的我时,为何会那样惊恐和害怕。 四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相隔二十年后,他再一次见到依旧年轻没有丝毫变化的他,再过了二十年,依旧风烛残年病入膏肓的凌霄阁在病床上又看见了他。 岁月仍然没在这个人身上留下半点痕迹,亦如凌霄阁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难怪叶知秋看见凌霄阁和那人在敦煌背影的照片时,会感觉莫名的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这就如同如今悬在窗外的明月,每天都会升起和落下,皎洁的月光和清辉从未有过丁点的改变,可真正去在意的人并不多,谁会去关注一轮天天都能看见的明月。 太过熟悉的东西反而难以记起。 对于他们来说,我亦如窗外的明月,太过熟悉反而不会去关注。 我就是照片中第十三个人!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我是谁? 第六十一章 房间中的沉寂让掉一颗针都能听的真切,我蠕动喉结用抖动的手拿起那两张拼合在一起的照片,我看着中间的那人,如同是看镜子中的自己。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却有完全陌生的自己,在陆乔的墓中,那幅画像中还有一个这样的我,只不过两者之间跨越了几百年,那张感觉除了疑惑和茫然之外,更多的就是不寒而栗的恐惧。 就亦如对着一面镜子,我抬起左手,可镜中的人却一动不动…… 我转头看见其他人惊愕的目光,微微张开的嘴脸上写满了惶恐,我受不了这样的表情,把照片丢在桌上:“至于嘛,不就是长的像而已。” “这哪儿是长得像,这明明就是你好不好。”宫爵那样冷静的人如今都难以平静。 “我懂,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们一定不会说出去。”最淡定的居然是田鸡,他拍拍我肩膀一脸诚恳。“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活了多少岁了?” 我心烦意乱一把推开田鸡,指着桌上的照片说:“这真不是我,你们也不好好想想,这个人第一次出现是四十年前,我那个时候还没出生呢?” “谁能证明?”宫爵突然问。 “这他妈还需要证明?”我无言以对把将军拉过来。“第一次见到我的事还记得不?” 将军点点头,可分明有些不自然,眼睛的余光反复在我和照片中的人打量。 “别看了,真不是我,见到我时,我多大?”我把将军的脸掰过来问。 将军伸手在腰间比划出一个高度:“你那个时候就七岁,好像就这么高吧。” “听见没,我是爹妈生的,正正常常一点一点长这么大的。”我没好气的对其他人说:“小爷不是从石头蹦出来,嗖一下就变这么大,照片上的人二十年前到过敦煌,那个时候都还没我呢。” “我懂了……” “你闭嘴。”我生怕田鸡说出让人无语的话。 “我真懂了,你别急啊。”田鸡一脸肯定的指了指我的头。“还记得咱们一同去祖神之殿,事实上到底有没有去到现在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是记不起来,可你却记得,或许不是你记得……” “那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你脑子估计有问题,全都是你幻想出来的,之前的事指不定也是你幻想的。”田鸡又拍拍我肩,依旧很诚恳的表情。“你放心,咱喝过你的血,那就是过命交情,你有病咱也不嫌弃你,你……你到底活了多少岁了?” 我无力的揉了揉头,我居然傻到听他把话说完,仰天长叹一声:“你确定我脑子有问题,小时候的一切都是我幻想的?” “真有这个可能,有病就得治。”田鸡憨憨的点头。 “按你这个说法,我小时候所有记得的事都不真实才对。”我走到叶知秋旁边,握住她的手盯着田鸡苦笑。“这胳臂上有一条斜着的伤疤,我是九岁那年撺掇她掏鸟窝给摔伤的。” 我说完卷起叶知秋的依稀,手臂上果然是一条清晰可见的伤疤,然后指着叶知秋继续说:“小时她常跟着我下河洗澡,她屁股上有块胎记,模样像只猪,不相信自你问她。” 叶知秋脸一红,甩开我的手白我一眼,我不以为然指着将军说:“老东西教我挖墓,打骂了我十多年,小时候牛牛差点没被他弹坏,这些事我可都记得,怎么到你嘴里,就是我异想天开全变成幻想出来的。” “这也是,这小子是被我打大的,他脑子有问题,我可没有。”将军掏出烟丝坐到椅子上。“刚见他时就一个傻不拉几的细娃,怎么长着长着,长的跟别人一样?”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我长的跟别人一样。”我无奈的挠挠头,感觉自己被绕进去。“这摆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和我没有丁点关系,只不过长的……的确是长的太像了。”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可能只是巧合而已。”凌芷寒细声细语说。 “这恐怕不是巧合的问题。”宫爵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惊愕,却多了几分凝重。 我看向他,宫爵缓缓坐下,把两张照片重新拼合在一起:“还记不记得我们从昆仑金阙中带回的皮脂。” 宫爵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这房间中看来遇到这样的事情并不只有我一个人,程千手修复出我们带回的皮脂,那竟然是一个和宫爵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这就意味着,几千年前有另一个宫爵,从昆仑金阙中的冰棺中爬出来。 “我和你都遇到过同样的事,一次是巧合,两次就未必是巧合那么简单。” 宫爵深思熟虑和我对视继续说,从凌霄阁的笔记看,四十年前那个神秘的招募者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青铜球,很可能就是我们从昆仑金阙找到的那个。 我们之前一直认为这个人,招募十二个各领域顶尖的人为的是探寻昆仑金阙的下落,但现在看来我们的推测怕是有偏差,这个人应该很早就知道昆仑金阙的确切位置,而且曾经很有可能进入过金阙之中。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穿越死亡之谷可以在雷电之中全身而退,而且还能安然无恙的通过冰原蜥占据的冰窟,即便是后来在昆仑金阙之中,面对那么多九死一生的机关也能进退自如。 “最主要的还是开启昆仑金阙至关重要的青铜龙马,没这东西根本无法进入金阙,说明那个时候青龙龙马在这个人的手里。”宫爵一边说一边指着照片中的我。“可后来我们却在青木川得到青铜龙马。” “有人把这玩意重新放回了青木川地下祭坛。”田鸡的目光也落在照片中。“我们后来一直没想明白,青龙龙马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青木川,这样看来,是这个人放回去的。” “他不是为了找寻昆仑金阙。”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印证了之前的推测。“他是把那枚青铜球放回到昆仑金阙之中!” “先不管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四十年前,一个和你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去过昆仑金阙,而四十年后,你又再一次出现在相同的地方,而且……”宫爵目光冷静看着照片,停顿了片刻。“别忘了,四十年前一同前往昆仑金阙的有叶掌柜和你父亲还有凌霄阁,而这些人偏偏都和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还有你!”我重重叹口气看向宫爵。“那批人中还有你师傅宫羽,她和我没有直接的关系,可我们两个这一路生死,你已经深陷其中。” “掌柜向来忠厚,跟着他几十年,我们相互之间没有秘密,可……”将军把卷好的烟放在嘴角。“几十年生死交情,我现在好多事也看不懂了。” “我爸不会算计朝歌。”叶知秋听将军这么一说有些急,看着我说。“他怎么对你的,难道你心没数?” “没人说掌柜算计我,他带我回四方当铺时,我就七岁,一个浑然不知的小孩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只是,掌柜的确有很多事瞒着我。” 我突然发现说这些话时,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坚信不疑,我在叶九卿地下室中看见的那些东西,到现在还没解开疑团,就如宫爵所说,一个我根本不认识,早在四十年前就认识如今我身边的这些人。 最诡异的是,我竟然和这人长的分毫不差,我把头埋在两手之间用力搓揉,从最开始我只想手刃仇人,因此答应叶九卿去追寻和父亲被杀有关的月宫九龙舫,这个过程一直充满匪夷所思离奇的谜团,每一次我们接近少许,以为是找到迷宫的出口,可实际上很快会发现,在前面其实是更大的迷宫。 而现在我已经不在乎前面还有多少错综复杂的谜团,甚至都不再去想父亲被杀的真相,就更别说那艘我根本没兴趣的月宫九龙舫。 我只想知道…… 我到底是谁! 或者说照片上那个我和长的一样的人又是谁? 我和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些事没有谁能回答你。”将军深吸一口烟声音坚定。“不管是为掌柜还是为你自己,想要解开这一切,你如今都得继续走下去,你也好,照片上的这个人也好,你们之前唯一的共同点,都是月宫九龙舫,或许等你找到这艘宝船的时候,一切都可以水落石出。” 我默默叹气点头,听见门被推开,卓明风从外面走进去。路过桌子的时候,我清楚的看见他敏锐的目光瞟着照片上,我确定他已经看见照片中的我,那明显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正常人看见房间中坐在一个和照片中一样的人,都会感觉震惊和茫然。 可我却没在卓明风脸上看见丝毫的变化,他太过平静和镇定,我心里暗暗一惊,我相信卓明风心如止水,也相信他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但绝不相信看见如此诡异离奇的事,他会没有任何反应。 除非…… 这对于卓明风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普通的如同一件寻常的事,而且还是一件他极其熟悉的寻常事。 卓明风见过这张照片! 而且他早就知道照片中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所以他才会如此从容。 “明天出发。”卓明风甚至都没在桌前停留,走到窗前话语简短。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西出阳关无故人 从敦煌前往红白山,若是按照现在的线路行进,我们在路上就要耗费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卓明风为我们准备好了补给和向导,交通工具是骆驼。 而挑选的路线是按照古丝绸之路南道,这是距离最短的一条路线,从玉门关往南到达阳关后,沿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经若羌也就是现在的鄯善到达和田,这条线路在古时候被称为于阗道。 到达建在荒漠之中的阳关古塞已经是中午,这里是汉王朝防御西北游牧民族入侵的重要关隘,也是丝绸之路上中原通往西域的重要门户,凭水为隘,据川当险,与玉门关南北呼应。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这脍炙人口的诗句把大漠的景色跃然纸上,站在阳关前我第一次领略到大漠的苍凉和宏壮,放眼望去灰褐色的沙漠连接着另一个沙漠,浩瀚无垠的沙海没有丁点的生气,偶尔会看见一两棵被炎炎烈日炙烤着的骆驼草,可怜兮兮地挣扎在大漠的疾风中。 在赤白色的天空下,有蓝色的水雾轻轻地蒸腾着,在大漠深处升起,起伏的沙峰连绵不断,一直耸向遥远的云端。 卓明风就是这个时候留了下来,取下遮挡住嘴鼻的汗巾,忽然用一种近乎于眷恋的目光回头眺望那座被历代文人墨客吟唱的阳关古城。 坚守到现在一座烽燧,在大漠的风沙中向过往的路人述说着千年的沧桑,我骑着骆驼从卓明风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突然把水壶递给我。 “喝一口。”他的话语依旧简短有力。 我忽然发现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或许是真的口渴,仰头大喝一口,发现嘴里水辛辣冲入,喝近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喝的太急被呛住,剧烈的咳嗽。 “这是酒?!”我抹着嘴角一脸诧异。 卓明风笑,有一种意气风发的豪迈,他还是一身白衣,大漠沙如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他在风尘之中白的纯粹干净。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卓明风骑着骆驼惆怅的声音穿透风沙。 我仰头再喝一口,把水壶扔给他,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才对,前面都是我朋友,何来无故人之说,倒是你……我想你这样的人应该没有朋友才对。” “有过。”卓明风很少笑,虽然我还是看不懂他笑意的背后,但至少看不出丝毫的做作,他也跟着喝了一口,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睿智和敏锐,透着一股淡淡的感慨。“很久以前有过……” 我以为他会和我聊点什么,事实上我的确很好奇他的过去,可等到我想开口,收起水壶的他已经骑着骆驼远去,悠闲的驼铃声中,阳光在他背影上勾画出一圈光晕。 忽然感觉好熟悉的画面。 驱赶骆驼跟在最后面,前面是宫爵和田鸡他们的说笑声,凌芷寒流连忘返的四处欣赏大漠的风光,江南女子的婉约和大漠的粗狂形成鲜明的对比,叶知秋依旧干练在风沙之中英姿飒爽,前面的将军叼着烟,像剑一样挺拔的脊背即便是面对荒芜人烟的沙漠也不会弯曲。 我打开脖子上的项链,那条羽龙又一次跳入眼帘,就是这个简单的图案把我引入被迷雾笼罩的迷宫之中,此去红白山,那座修建在龙脉上的万象神宫不知道是迷宫的出口,还是另一只迷宫的入口。 前面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带着我们在沙漠中行进了五天,最开始被西域风情和大漠风光吸引的兴奋,渐渐在风沙和烈日中消磨的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疲惫不堪的颠簸和口干舌燥的虚弱。 已经很久没听见其他人的说笑,一张嘴便是满口的黄沙令人苦不堪言,出阳关以后我们便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这里是中国最大的沙漠,屹立的沙丘有三百多米高,狂风能将沙墙吹起,受风的影响,沙丘时常移动,宛若憩息在大地上条条变幻莫测巨龙。 “起云了。”田鸡抬手指着前方兴奋的大声喊。“运气好指不定能赶上一场雨。” 我们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远处的蓝天突然出现了一片灰,在不断的向前延伸着,像是一条在天际翻滚的黄龙,声如牛吼如同闷雷滚动,一开始还是一条抖动的黄线,向前滚动,越来越宽,渐渐遮天蔽日,浓厚的阴影在更加猛烈的风沙中向我们席卷而来。 塔克拉玛干沙漠年降雨不超过一百毫米,我向来不是运气好的人,况且我看见卓明风被汗巾遮挡的脸上,那双敏锐的眼睛中透出严峻,然后我们就听见最前面向导惊慌失措的喊声。 “沙暴!”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但从那些神情仓皇惊恐的向导脸上就能猜到有多危险,向导招呼我们立刻从骆驼上下来,吃力的牵着骆驼找到背风的地方,把骆驼并排放下,让我们依靠在骆驼身体后面,并且叮嘱千万要抓紧缰绳别起身。 向导刚吩咐完,前一刻还阳光炙热的大漠顷刻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狂风怒吼,席卷而至的沙暴宛如滔天巨浪排山倒海般把我们吞噬其中。 根本睁不开眼睛,耳边是呼啸的狂风,夹杂的黄沙冲击在脸上像是被刀割一般生痛,只感觉四周的沙丘诡异的在缓缓移动,片刻间我们的身体就被黄沙淹没。 忽然一只手抓住我衣领,用力往上提,转身看见是卓明风,他面无表情把我从黄沙里拖了出来,这么大的风稍不留神就会被沙暴吞噬,他竟然不管不顾站起身比划着手势,沙暴中根本说不出话,我懂他的意思,让我要不停的移动,千万别被黄沙淹没。 他给我感觉一直是很冷漠的人,不明白生死关头他为什么会奋不顾身去提醒我,我用力拍打旁边宫爵,也示意他转告其他人要留神。 肆虐的沙暴足足持续到晚上才渐渐停歇,等我们站起身发现已经在高高的山丘之上,很庆幸其他的人都安然无恙,大家虚弱的躺倒在黄沙中,劫后余生可如今连苦笑的气力都没有。 将军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张望后神情紧张的在附近找寻一圈:“向导不见了!” 我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在一望无垠的沙海中失去向导意味着什么我们当然清楚,到处喊叫找寻也不见向导的踪迹。 “别喊了,沙暴之后如果不在的人就不用再找了。”卓明风又恢复了他的冷漠。 “没有向导我们怎么出去?”叶知秋声音焦虑。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事。”凌芷寒清点剩下的骆驼后焦急说。“装有补给的骆驼也不见了。” 那上面有我们的食物以及最重要的饮水,凌芷寒说没有向导,借助星象或许还有机会走出沙漠,可没有了食物特别是失去水,我们在沙漠中坚持不了两天。 “既来之则安之,要么留在这里等死,要么就往前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卓明风骑上骆驼抬头看夜空中的繁星,好像任何时候都无法从这个人脸上看到慌乱和惧怕。 我们唯一能凭借的只有依靠这些星宿来判断方位,虽然走出去的希望很渺茫,但这是我们仅有的希望,失去向导和补给后我们在沙漠中前行了三天,最后一壶水在昨天已经喝完。 肆无忌惮的烈日快要蒸发掉我们身上最后的水分,裂开的嘴唇犹如干涸的河床,一路上我们只有靠找到的植物根茎吸取点水,大家都舍不得喝,积攒在一起有半口的样子。 第二天中午叶知秋从骆驼上摔落下来,我连忙扶起昏迷不醒的她,因为严重脱水她奄奄一息,宫爵把仅存的水小心翼翼滴落在叶知秋嘴边,仅仅是几滴根本杯水车薪,叶知秋再不补充水分随时有生命危险。 我拔出刀割向自己的手腕,答应过叶九卿要护她周全,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叶知秋有事,刀割下去的瞬间,卓明风一把握住锋利的刀刃阻挡在我手腕前。 从他手掌伤口中滴落的鲜血刚好落入叶知秋嘴里。 “你……你干什么?”我惊愕的看着他。 “你的血能救她我不阻止你,事实上她即便喝光你的血,也未必能坚持到走出沙漠。”卓明风的手紧紧握住刀锋,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你这样做只有一个结果,她没死之前,你会先死!” “起开!”我头重脚轻感觉体力不支,低眉怒目盯着卓明风。“只要我还活着,就不能让她有事。” 卓明风默不作声和我对视,忽然感觉他手用力在刀锋上一握,刀刃陷入他手掌更深,血如泉涌般滴落到叶知秋的嘴里,我吃惊的说不出话,他明知道这种办法放血的人更危险,我估计他心里很清楚阻止不了我,却用这样的办法保全我的安危。 一个如此冷漠的人,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在乎我的生死。 叶知秋喝下卓明风的血后,渐渐有些好转,他才把手慢慢松开,我看见他手掌上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的伤口,凌芷寒连忙取下汗巾想帮他包扎,卓明风表情冷淡转身而去。 鲜血从他手掌滴落在黄沙中,殷红的血迹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漠沙如雪 入夜后卓明风一个人远远依靠在骆驼身下,即便风尘仆仆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始终看不到软弱,大漠的月辉清冷映照在卓明风的脸上,看上去更加冰冷和刚毅。 “谢谢你救了她。”我走过去诚恳的说。 “我没救她。”卓明风抬头看我,声音还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手上的伤怎么样?” “我死不了。”卓明风忽然笑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笑的很奇怪。 “卓爷,芷寒虽学艺不精,可凭星象分辨方位大致还有几分把握,我们是去红白山,方位应该在西南,可您这几天带路,却是往西北在走。”凌芷寒和其他人走过来,她委婉的问。“不知道是不是芷寒有偏差,还望卓爷提点。” “你没看错,我的确是往西北在走。”卓明风淡淡回答。 “你带错路了?!”田鸡一怔大声质问。“本来就没补给,全指望能坚持走出沙漠,你这样绕错了路,我们能出去才有鬼了。” “去红白山的方向都不对,怎么走也到不了啊。”将军在卓明风面前还是很客气,可现在难免也有些心急。 “我从来没说过带你们去红白山。”卓明风不以为然。 …… 所有人都愣在,面面相觑的看着他,在荒芜人烟的沙漠中,失去补给的我们多呆一分钟都有危险,没想到他竟然根本没想过带我们出去。 “那……那你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宫爵吃惊的问。 “不想跟我走,你们可以自己走。”卓明风说完转身闭眼休息。 田鸡愤愤不平回到我们坐的地方说,不能相信这个人,指不定是想把我们耗死在沙漠中,然后他一个人去找万象神宫。 “明天咱们自己走。”宫爵转身问凌芷寒。“你确定能分辨方向。” 凌芷寒肯定的点点头。 “他若真想独吞万象神宫,何必这么麻烦,当初在骊山他一眼就看出推背图中的玄机,没有我们他一样能找到万象神宫。”我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说。“卓明风想干什么我不清楚,我们没有水被困沙漠,可他何尝不一样,他带着我们在沙漠中兜圈子没有任何意义,我们如果死在这里面,你们认为他一个人还能活多久。” “朝歌说的对,卓明风这个人行事乖张狂傲,但绝非是没有分寸的人,他做事都有原因和目的。”将军卷好烟声音沉稳。“他真相撇开我们,用不着拿着自己命陪我们耗下去。” “那我们怎么打算?”田鸡问。 “知秋都这样了,也经不起折腾,跟着卓明风看看他到底想干嘛。”我看了一眼旁边昏睡的叶知秋说。 第二天一早卓明风就一人骑着骆驼继续向前,我们用布袋做了一个拖斗,将奄奄一息的叶知秋放在上面,心里没底的跟在卓明风的后面,凌芷寒告诉我们,卓明风依旧是在向西北方向前行。 毫无遮挡的阳光毒辣的把整片沙漠烤的如同炭火,在骆驼上我们无力的呼吸,感觉每一口呼吸进身体的空气都在燃烧,我不停吞咽口水试图缓解缺水的痛苦,直到发现再无口水时,我的神志慢慢变得模糊。 都说人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会看见最希望见到的东西,似乎这句话挺有道理,因为我快要睁不开的视线中看见一抹翠绿。 我努力去睁开眼睛,在摇晃的骆驼背上,那抹绿渐渐便的清晰,就在沙丘下面的远处,一弯清泉,涟漪萦回,碧如翡翠。 那泉水湛蓝,如沙海明珠镶嵌在金子般的沙丘上,泉边树木林荫茂密,在风沙中起伏碧波荡漾水映沙山。 我有些无力的苦笑,看来我意识模糊的不轻,居然看见绿洲,更神奇的是,我竟然还听见潺潺的水声! “水!”将军在前面兴奋异常的大声喊。 那一刻我的苦笑凝固在嘴角,看见其他人兴高采烈的欢呼,他们都能看见绿洲和水泉,看起来这并不是我的幻觉。 田鸡他们已经向绿洲冲过去,我依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直到田鸡扑通一声跳入水潭之中,溅起的水花滴落在我脸上,冰凉湿润久违的惬意,我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里竟然有一处绿洲! 我不是运气很好的人,不过即便运气再好,在一望无际茫茫的沙海中毫无头绪前行,遇到绿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我猛然转头看向身后的卓明风,他还是波澜不惊的骑着骆驼上,表情中没有兴奋和激动,他就像这处潜藏在沙漠深处的绿洲,任凭风水肆虐可依旧从容不迫。 卓明风带着我们一路往西北走,现在我终于知道原因,他是想到我们到这处绿洲。 可是…… 我眉头微微一皱,卓明风怎么会知道这里有绿洲,一个从没有来过的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除非! 除非卓明风曾经到过这里! 这个时候他和我对视,装着酒的水壶又被他拿在手里,漫不经心的仰头喝一口,然后嘴角挂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远远伸出手把酒壶递向我的方向。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我现在才明白他当时在阳关对我说这句话的含义,西出阳关…… 卓明风已经不是第一次西出阳关! 这个谜一般的人,认识他时间越长,我越是无法看透他身上隐藏的那些东西,我一直高估自己是很通透的人,能轻而易举看穿别人的想法,可现在我渐渐意识到自己有多幼稚。 一个在我身边十几年的叶知秋我都没看透,事实上还是完全的陌生,更何况是对面这个狂傲不羁的卓明风。 将军和凌芷寒过来帮忙扶叶知秋去喝水,我混乱的思绪才被打断,沙漠中的水比任何珍宝都要金贵,可现在我们却能肆无忌惮近乎于奢侈的去挥霍,田鸡漂浮在水面上,脸上的愉悦溢于言表,就连毒辣的阳光现在似乎也变得和煦。 宫爵忙着往水壶里装满水,毕竟还有很漫长的沙漠等着我们,凌芷寒把水慢慢喂入叶知秋的嘴里,没过多久她终于缓缓醒来。 “我是不是在做梦?”叶知秋瞟见旁边的水潭,虚弱的望着我。 见她还能开口说话,一直悬起的心终于放下,田鸡游到我身边,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把将我抓入水潭中,甘甜的泉水涌入嘴里,第一次发现原来水这么好喝,浑身浸透在水里清凉而舒适。 “如果这是梦,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醒过来。”田鸡笑的像个孩子。 我看着田鸡递眼色,他心领神会偷偷游过去,趁着宫爵不备,把他也拖到水里,猝不及防的宫爵在水里慌乱扑腾,原来他不会游泳,看着宫爵方寸大乱的样子,和他平时的冷傲完全格格不入,就连水潭边的将军和凌芷寒也都忍不住笑出声。 宫爵想骂田鸡的机会都没有,一张嘴就呛口水,我游过去把他托举出水面,宫爵惊魂未定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憋了半天居然也笑了起来。 入夜后我们就在绿洲旁边休息,田鸡把最后剩下的干粮分给我们,这是我们最后的食物,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走出沙漠,不过有水至少我们还能坚持三天。 我抬头看见卓明风独自一人坐在远处的山丘上,将军让我把干粮给他拿过去,走进才看见卓明风端着水壶眺望远方。 一轮美不胜收的弯月悬挂在夜空,云淡风轻大漠中的月色格外令人迷醉,我闻见醇厚的酒香,估计也只有他还有心情在弹尽粮绝的时候,在大漠饮酒赏月。 我坐到他身边,把干粮递给他,卓明风回头看了一眼,却把水壶送到我面前,我也没推托爽快的大喝一口。 “你来过这里,否则你不可能知道这里有绿洲。”我轻描淡写的说。 “很久以前了,我都快记不得。”卓明风并没有搪塞,直言不讳看着远方。“我也是坐在这里喝酒。”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我实在想不出如何去描绘眼前的景致,能想到的只有这一句,恰如其分的把大漠夜色淋漓尽致展现出来,我把水壶递还给他。 “也是这样一个人把酒赏月?” “不,还有故人……”卓明风接过水壶的时候,我看见他嘴角落寞的笑意。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有些好奇。 “天下龙脉被凌家先祖藏了三条,我以昆仑祖龙为中心四处查探,所以到过这里。”卓明风说。 “你既然精通玄学,凌璇都能推断后世,你自己说和她不相上下,何必找的这么辛苦,你算算不就能知道。”我笑着问。 “你真当凌璇是算出来的?”卓明风冷冷一笑。 “推背图我真不懂,不过听凌芷寒说是天下奇书,准确无误推断出没有发生的事,凌璇如果不是算出来,那她怎么会知道?”我问。 “这里的绿洲就是我掐指一算知道的。”卓明风指着沙丘下的水潭说。 “你明明是来过这里,所以知道。” 卓明风笑而不语,仰头再喝一口,转头默不作声远眺夜色中的沙海。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辽东王 第二天一早我们向红白山方向折返,卓明风牵着骆驼从我们身边走过时,宫爵忽然上去一把握住驼铃,然后抬手示意我们别说话。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听到什么,宫爵的听力向来灵敏,然后抬头向我们前方的山丘望去,神情有些激动。 “怎么了?”我们都望向那个方向,将军没忍住问。 “有驼铃声!”宫爵一脸冷峻说。 “丝绸古道都不会经过这里,而且这处绿洲位置相当隐蔽,应该没……” 卓明风还未说完就停住,我们自始至终也没听见宫爵所说的铃声,可在对面的山丘上出现一个骑在骆驼上的人,慢慢第二个、第三个,直到一大队人完全出现在上面。 “天无绝人之路,这下咱们有救了。”田鸡兴高采烈搂着我脖子。 卓明风骑在骆驼上回望,我看见他神情渐渐变的阴冷,他好像认识山丘上的人,旁边的将军向前走了几步,用手遮挡在额前凝视了片刻,声音充满了茫然的迷惑。 “白近?!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起来认识上面那些人的还不止卓明风,我望向山丘上,最中间的那人广额阔面,虎体熊腰,骑乘在骆驼上居高临下远远俯视我们,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气势如虹好不霸气。 “你认识这人?”我问将军。 “辽东王,白近,行当里就没有不认识这个人的。”将军说。 “辽东王?!”田鸡挠挠头有些吃惊。“这都啥年月了,还有人叫这名号,他自己封的吧。” “别瞎说,你们后辈当然不知道这个人,辽东王可不是他自己封的,白家在辽东可是真正的名门望族,辽东王是世袭,而且还是清太祖亲封。”将军瞪了田鸡一眼声音严峻。“据说大清能从龙入关问鼎天下,白家居功至伟因此被封为辽东王。” “都封王了,这能耐不小啊,可清朝异姓王一共才十五位,生前被封王爵的也就五位,其余全是死后追封。”叶知秋想了想说。“可我记得这十五个异姓王中都没有姓白的啊。” “死后追封有啥用,你说的那五个生前封王爵的我都知道,全部是八旗汉军统领,封王不过是为了招揽安抚,但最后有几个善终的,不过是名头好听而已。”将军看着从沙丘上下来的人说。“白家不同,这个辽东王既没兵权也没实权,可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封一个辽东王?” “为什么?”凌芷寒很好奇。 “大清在入关之前,发源于地便是在辽东,可以说是大清的基业所在,辽东王,敢在大清发源地称王,你们掂量掂量这分量,就是说大清从太祖开始不是封白家为王,而是敬白家为王。” “可为什么大清历史上根本没有什么辽东王的记载?”叶知秋疑惑不解。 “辽东王是白家的一个头衔,从大清入关之前就有辽东王,不过白家从不参政,一直留守在辽东,据说白家护了大清三百年江山,这些你学的那些书里当然没有,要知道在辽东,提到白家就没有人不知道的,这样给你们说吧,白家在辽东就是螃蟹。”将军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几下。“横着走也没人敢言语半句。” “这都过了多少茬的事,他现在横着走试试,谁买他的账啊。”田鸡不以为然瞟着向我们走来的人。 “但凡是八旗子弟必须对白家恭敬有礼,这是大清不成文的规定,即便到了现在这规矩依旧没改过,白家这名声从来也没败坏过,这个白近更没辱没辽东王这名号。”将军声音透着敬佩。“打日本子那会,白家占山为王和小日本子死磕,那是不要命的主,到现在身上还有没取出来的弹片。” “大清当时鼎盛一时,这白家要权没权,要钱没钱的,怎么会享受如此殊荣和待遇?”听将军说完我大感震惊。 “具体的就不清楚了,不过辽东白家很少入关,居然在这里遇到,倒是有些想不明白。”将军摇摇头同样不知。 对面的人走近,我这才看清楚最中间那人,金刚怒目鹰扬虎视,在骆驼上雄姿英发,蓄满的胡须让他看上去更加粗狂,一道清晰可见的伤疤斜斜挂在脸颊上,显得煞气逼人。 这就是辽东王白近,年纪和将军大约相仿,扫视我们一圈后,看见最前面的将军,白近从骆驼上下来龙行虎步,人为至爽朗豪气的笑声先到。 “魏子,咱哥俩少说也有三十多年没见了。”白近上前重重一拳打在将军胸膛上。“老家给你留了地,别死在外面,爬都得爬回来埋,咱哥俩结伴到了下面也有个说话的人。” 将军硬气,一拳过来腰都没闪一下,伸手拍在白近肩膀上:“落叶归根,真到那一天我回辽东陪你。” 两人豪气干云,想必是故交,三十多年没见,一上来先说身后事,可见这两人交情不浅。 白近招呼身后的人,把将军推到前面,拉开他衣服,指着将军已经松垮的身体:“都来瞧瞧,这才叫爷们,自个数数上面有多少个弹孔,全是打日本子时留下的。” 将军居然被白近说的有些腼腆:“陈年旧事了,提这些干嘛。” “让这帮瘪犊子都记清楚,你当年可是拼命三郎,这个伤疤,就是这个。”白近指着将军身上一处弹孔说。“这是替我挡的那一枪,白近的命都是魏子你救的,当年让你留在辽东,你死活不肯,这么多年也没音讯,你要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朝那个方向上香。” “我干嘛的你又不是不清楚,打日本子是因为断了我财路。”将军豁达怎么想怎么说,一点都不掩饰。“你才是家国天下的人,当初认识你的时候,你跟二愣子似的,不要命往前冲,我在后面拉都拉不住,都进了日本子射程,腰都不知道弯一下,真没想帮你挡,推开你的时候子弹刚巧打中我。” 白近放声大笑,招呼他身后的人就地搭帐篷休息:“三十多年不见,今儿咱哥俩不醉不归,你性子野也不指望你能回辽东安生,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两人谁先下去也说不准,今儿咱先把这白事的酒给喝了,就当是送行!” “好!”将军掷地有声爽快答应。 白近看了一眼旁边的水潭,六十多的人身体还硬朗的很,脱下上衣裸露身体就蹲在水潭边洗脸,后背的纹身落入我眼中。 一条盘龙正襟危坐于整个后背,随着白近肌肉的起伏,活灵活现威严庄重,龙纹下面有许多弯曲的线条,如同翻滚的波浪,水浪之上,又立有山石宝物。 这龙纹是大清皇族专用的纹饰,而且这个纹身的名字叫海水江涯,除了表示绵延不断的吉祥之意之外,还有一统山河和万世升平的寓意。 撂在大清时候,谁敢把这东西纹在身上,那是得株九族的重罪,可将军告诉我们,这是白近世袭罔替传承的纹身,也是辽东王的徽记。 我见过很多在身上纹龙虎的人,多显得俗气,说到底是衬不起这些图案,可这么大的龙纹在白近后背上,非但没有感觉夸张世俗,反而和他这人相得益彰,有一种只有他才配得起这纹身的感觉。 这两人算是莫逆之交,见面这么久都没谁开口问过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想这就是情义和信任,真正的朋友之间不会去刻意的交代。 “我去找万象神宫。”将军对着白近的背影脱口而出。 将军从来懂分寸知轻重,这么大的事对一个三十多年没见的人,竟然可以直言不讳,白近洗脸的手短暂的停顿一下,甚至都没有回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南凌北卓,两大玄学世家齐聚,魏子你挖了一辈子墓,你们这些人凑在一起,我想也不会是为了跑到这鸟不拉屎的沙漠里看绿洲。”白近擦干脸起身走到将军面前。“叶九卿的事我听说了,找万象神宫是不是和他有关?” “掌柜被人陷害,逼我们找万象神宫才肯放人。”将军点头回答。 听白近说话,这人认识凌芷寒和卓明风,将军不提之前,除了叙旧之外他多一个字也不问,可将军告诉他之后,白近居然连万象神宫是什么也没问。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对面这个豪迈的老者,他对万象神宫的反应太过平淡,就如同他早就知道这地方一样,在他眼神和表情中完全看不出丝毫的好奇。 白近穿好衣服拍拍将军的肩膀,声音虽然还是豪爽,可忽然平静了很多。 “这下好了,咱哥俩这一次可多聊上些日子,刚巧,我来这里也是为了找万象神宫。” …… 我们大吃一惊,这两人谈论的可是龙脉之上庞大的宫殿群,可从将军还有白近嘴里说出来,就如同去地里寻一根寻常的萝卜,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直不入关的白近怎么会千里迢迢赶到这里,他是怎么会知道万象神宫的?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清龙脉 白近穿好衣服找了块阴凉的地方坐下休息,只字不提万象神宫的事,卓明风似乎不喜欢白近,我发现他看白近的目光透着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说不清是什么,但依稀感觉像是在仇视。 直到晚上白近才醒过来,他带来的人升起篝火,烤肉的飘香让人垂涎欲滴,吃了这么多天的干粮,这些仅仅散点盐烧烤的干肉对于我们来说堪比珍馐百味。 白近端着大大一盘半只烤羊坐到我们身边,我几乎能听见叶知秋他们吞咽口水的声音,白近招呼我们别客气,大漠深处的吃烤肉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品尝。 他和将军一样,都习惯了抽烟草的卷烟,似乎那个过程比抽烟更为重要,大漠的夜晚和白天截然不同,气温骤降寒凉刺骨。 “喝点就暖和了。”白近把卷好的烟叼在嘴角,伸手递过来一壶酒。 他的样子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到叶九卿的时候,豪爽磊落绝不拖泥带水,就连他的眼色也和叶九卿如出一辙,如今他正看着我胸口的项链。 “凌家的人?”白近问。 我摇头,取下项链故意在白近面前打开:“我父亲给我的。” 白近能看见项链中的羽龙,他的淡定超乎我想象,只是在他点燃卷烟的那块,明亮的火光中我看见他眼角细微的抽搐。 他认识项链中的羽龙图案,这说明他也知道月宫九龙舫,但他却没有多看一眼,直到火光在他手中熄灭,腾起的烟雾遮挡住意味深长的眼神。 “姑苏凌家可不是一般的风光,据说家规甚严,第一条便是不能盗墓。”白近的目光从我身上挪开,看向即便饥肠辘辘吃东西依旧温婉的凌芷寒。“魏子可是刨了一辈子死人坑的人,你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 “为了凌家上上下下几百口的安危,我不想重蹈覆辙,让凌家还有人像我爷爷那样……”凌芷寒声音沉重。 “凌霄阁怎么了?”白近一愣吃惊的问。 将军把凌霄阁被监禁二十年最后死在病房的事一五一十告诉白近。 “凌霄阁有大家之范,我曾和他有数面之缘,当年我曾要求他来辽东勘研风水,幸得他指点终有所获。”白近深吸一口烟,从我手里要去酒壶,滴洒在黄沙之中。“凌霄阁是性情中人,和我投缘,原本约定日后再聚会,一别几十年音信全无,我当他闲云野鹤四处周游,没想到遭此劫难,这酒,就当我白近在此遥祭一代宗师。” “您认识我爷爷?”凌芷寒感激不尽。 “你凌家手握天下二十四条龙脉,大清自太祖后从龙入关问鼎天下,想必其中一条便是大清的龙兴之地,可惜龙脉所在一直不为人知,我请你爷爷指点。”白近点点头直言不讳。“谁知,你爷爷口出惊人。” “凌老爷子都说了什么?”田鸡满口烤肉说话都不利索。 “说大清的龙兴之地颇为奇怪,他在辽东走遍河川却也一无所获,甚至怀疑大清的龙脉到底有没有在关外,或者说根本没有龙脉。” “大清坐拥江山三百多年,若不是有龙脉兴盛显贵,绝不会出九五至尊。”凌芷寒一本正经说。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可试问天下,连姑苏凌家的宗主都找不到的龙脉,还有谁能找到。”白近仰头喝了一口酒。“我敬佩凌霄阁不是因为他玄学造诣有多高,我敬他为宗师除了他能人所不能,最主要的是他,能服人所不能。” “外公他服谁?”叶知秋好奇的问。 白近的目光落下远远沙丘上的那抹白衣,大漠的明月清冷却远不及卓明风整个人冰冷。 “凌霄阁向我推荐卓明风,要知道当时卓明风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外面都说南凌北卓,这两家在玄学本事上并驾齐驱,可比名声姑苏凌家显赫千年远在卓家之上,可凌霄阁坦言告之,凌家技不如人甘拜下风,这话要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也不打紧,可从凌霄阁嘴里讲出来,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佩服他的气度。” “卓明风帮您了?”我偏头看着孤冷的白衣问。 “白近扪心自问一生仗义,从未得罪过卓家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派人去请卓明风,他非但没来,我派去的人拖着一条断腿回来,说是再敢上门送回来的就是人头。”白近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不解。“我和卓家从无往来,也不知道为何如此敌视。” 难怪白天我就发现卓明风眼神不对,原来这两人还有这段渊源,可我看白近为人豪情万丈,即便不结交也不至于结仇,搞不清卓明风为什么看见白近出现会如此愤恨。 “魏子,你怎么会知道万象神宫的?”白近吸了一口烟郑重其事问。 将军把我们到这里的前因后果巨细无遗告诉白近,将军并不是不谨慎的人,他不愿意说的事,刀架在他脖子上也逼问不出一个字,他在白近面前坦诚,可见将军对白近有多信任。 “羽龙显,万象出?”白近嘴微微张开吃惊的看着凌芷寒。“你们凌家世代传承羽龙的图案?” 凌芷寒肯定的点点头。 “您认识这羽龙图案?”宫爵心细,估计早就发现白近看见我项链中羽龙时候反应不对。 “这事……”白近犹豫了一下,有些歉意的对将军说。“魏子,咱哥俩是生死之交,你对我掏心掏肺,我也不瞒着你,这图案和我白家有关。” “……”我一愣放到嘴边的烤肉悬停住。“羽龙和你白家有什么关系,难道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月宫九龙舫?”白近眉头一皱疑惑的摇摇头。 我再次愣住,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可白近居然不清楚,而且他的反应根本不是装出来的。 “你既然不知道月宫九龙舫,为什么会知道羽龙?”将军取下嘴角的烟问。 “知道白家为什么世袭罔替为辽东王吗?”白近压低声音说。 所有人茫然的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白近爽朗的笑出声。“不过这事说起来玄乎,反正最开始的时候我是真没相信。” “你白家的事,如果不方便就别说。”将军说。 “笑话,我白近什么时候在兄弟面前是藏着掖着的人。”白近仰头喝了一口酒。“白家其实和大清皇族没有丁点关系,据说白家先祖到关外的时候,坐着……” 白近欲言又止,嘴角还露出无奈的苦笑,田鸡性子急,连忙追问:“坐着啥?” “一条有双翅的飞龙!” 田鸡啊了一声,嘴里的烤肉掉落在地上,我和其他人的表情与田鸡几乎一样,白近笑出声:“够玄乎吧,别说你们不相信,我都不相信,这骑龙的可是仙人,我白近先祖要是仙人,我也不是现在这幅德性。” “那是羽龙,可……”我紧皱眉头疑惑不解。“羽龙都是和月宫九龙舫一起出现,我们追查了这么久,从来没发现过单独出现的羽龙。” “这还不打紧,白近历代有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是因为白家先祖点拨,大清才能问鼎天下,而这条由我家先祖乘骑的双翅飞龙降落之地,便是大清的龙兴之地,后来我在白近祠堂的族谱中,还真看见一条双翅飞龙。”白近说到这里指着我项链。“就和里面的图案一模一样,我就寻思估计什么飞龙都是假的,应该是我家先祖找到了龙脉,这不后来我才邀约凌霄阁到辽东指点。” 第一次见卓明风,他就口出惊人,说出天下原本应该有二十七条龙脉,被凌璇用万象神宫藏匿了其中三条,而凌霄阁入辽东怎么也找不到大清龙脉所在,想必这条龙脉就是被隐藏的其中之一。 “就连后来问鼎天下的大清皇族也不知道这地方在哪里,听老一辈人说,这条龙脉不但是大清龙兴之地,也是大清崛起的根源。”白近把头探过来声音极小。“这条龙脉下面有一处旷世宝藏。” “旷世宝藏?”田鸡眼睛一亮,油腻腻的手在身上擦拭几下。“有多旷世?” “大清压根没想过能如此顺利的入主中原,即便攻下大明,可汉人的天下谁都没想能坐稳这个江山,入关之后首当其冲是把大量珍宝金银秘密运往关外,就是那出龙兴之地藏匿,你问有多旷世。”白近豪爽的笑了笑,对田鸡伸出五个指头。“五年,大清入关后,足足搜刮了五年,可以说当时天下财富几乎全被搜刮一空,这么多金银珠宝你说有多旷世。” “乖乖,真要找到这地方,就是打断手脚也够吃几辈子了啊。”田鸡爱财如命,脸上全是根本不掩饰的狂喜。 “没啥用,且不说这地方在哪儿,或者说这事到底有没有。”白近拨动了一下篝火,四下光明了许多,他脸上浮现出不以为然的笑容。“这都几百年了,我听到的全是添油加醋的传闻,半点真凭实据也没有过。” 叶知秋抿着嘴犹豫了半天看着我们说:“这事未必是空穴来风,我倒是知道一些和这个有关的事。”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白家的秘密 “你咋啥都知道,可啥都不精通啊?”田鸡口直心快,憨憨的问。 叶知秋白了田鸡一眼,告诉我们说,早在清军入关之前,便有辽东之屠,清太祖下令对汉人,不论贫富,均皆诛戮,这个行为和他之前仰仗和信任汉人截然相反。 而且在大清入主中原之后,清太祖颁下严旨。 不许汉人入足辽东。 “文史中对此记载甚少,至于原因也没有详说,不过在野史里倒有提及,据说这和大清在关外一处极大的宝藏有关。”叶知秋说。 “然后呢?”田鸡追问。 “没然后了啊,都说是野史,多为传闻具体的如今也无从考证。”叶知秋摇摇头。 “说了等于没说。”田鸡像泄了气的皮球。“我还真当你知道。” “你说的这个连传闻都不算。”将军吸了一口烟和白近相视一笑。“你去辽东随便拖一个三岁细娃,也能告诉你赫图阿拉。” “赫图阿拉是什么意思?”宫爵问。 “赫图阿拉是大清第一都城,在辽宁省抚顺新宾满族自治县的永陵镇东,坐落在苏子河南岸的一座横冈上,满人成此地为大清的龙兴之地。”白近不慌不忙说。“也是大清历代帝王心中的不可替代之圣地,很多人都相信赫图阿拉便是大清龙脉之所在,而那处旷世宝藏就藏匿于赫图阿拉。” “说起这事辽东人都知道一个故事,大清问鼎天下之初,皇权争夺相当激烈,皇太极登基后还念念不忘这笔宝藏,毕竟谁率先找到这些财富,称霸天下易如反掌,他便下令在赫图阿拉下令掘地三尺。”将军接过白近的酒壶喝了一口。“结果军士们刚抡起锹镐,准备挖掘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骤然间黑云蔽日,阿巴亥显灵怒斥皇太极念财忘义,不思进取,并告之,此宝藏是大清的国本运数,将护佑大清国运昌盛,江山永固。惊恐万状的皇太极当即跪地叩拜,并发誓不再寻找宝藏。” “赫图阿拉真是大清的龙兴之地?”我问。 “扯淡,那地真有龙气,凌霄阁还能瞧不出来,不过是后世之人以讹传讹。”白近摇摇头。 “万象神宫是唐初时候修建的,大清……这中间相隔了近千年的时候。”凌芷寒蹙眉疑惑看着白近。“您怎么会知道万象神宫?” “谁知道什么神宫,我也是一个月之前才知道,这事还得先从那处大清龙脉宝藏说起。”白近吸完最后一口烟。“我们白家世袭罔替为辽东王,据说就是和这处宝藏的下落有关,唯一知道宝藏位置的只有白家的人。” “您是满人?”叶知秋问。 “不是。” “大清的宝藏怎么会让外姓人知道?”叶知秋一脸愕然。 “怪就怪在这里,大清皇族都不清楚这宝藏的下落,为什么白家会知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从我太爷爷开始,就没听谁说过这宝藏的事,世代相传,就因为白家掌握着这处旷世宝藏的下落,所以大清才对白家礼让三分,世代恭敬,你们刚才瞧见我背上的龙纹吗?”白家指了指自己后背。 “这龙纹我知道,是大清龙旗上的图案,这龙纹比后来的大清黄龙旗还要早,是八旗的令旗。”叶知秋很认真的问。“您老干嘛把大清的龙图纹在身上?” “谁他娘纹大清的龙图,这是咱老白家的标志,大清用的龙纹,那也是借用咱白家的。”白近一脸骄傲回答。“白家最开始的龙纹并不是这样,就和他项链上的相同,生有双翅,龙本来就是飞的,有双翅感觉画蛇添足,后来就把双翅给隐去,剩下现在的样子。” 我们越听越吃惊,只有白近依旧不以为然,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这些。 “你堂堂辽东王,在关外名声显赫,不好好享清福,怎么和万象神宫扯上了?”将军笑了笑问。“难不成你也惦记万象里面的宝藏?” “我惦记?”白近爽朗的笑出声,拍了拍自己胸膛。“咱都多大岁数的人了,我连自己寿衣都准备好了,指不定今儿躺下去,明儿能不能起来还说不清,我惦记那些玩意干嘛,何况万象到底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别给我提什么宝藏,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有屁用,真惦记我还不如好好寻思找好大清在关外的宝藏,干嘛吃力了不讨好跑到这鬼都不来的地方。” “您连万象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您找这地干嘛?”我疑惑的问。 “之前不是给你们说了嘛,传说我白家先祖是乘双翅飞龙到的关外,这事玄乎反正我从来没相信过。” 白近随手往篝火上倒些酒,火势腾起照亮他沧桑的脸,白近不慌不忙告诉我们,辽东王传到他这一代,也就剩下一个头衔,他从来没把辽东王当回事。 打完日本子后辽东太平了一段日子,那个时候有一个正黄旗的纨绔子弟,祖上在大清是权贵之臣,官拜礼部侍郎,后来家道中落一直默默无闻。 有一天这人来找白近,拿着一副画卷想卖,说是他祖上留下的东西,白近寻思败家败到卖祖宗遗物,实为不孝训斥了几句,来人说画卷或许和白家有关,白近好奇展开画卷,顿时大吃一惊,那是一副壁画,上面有一座修建在沙海中气势恢宏的宫殿,而在宫殿上方他看见一条展开双翅的飞龙,样子颇为像是白家族谱里先祖所乘骑的飞龙。 白近连忙追问壁画的出处,这人告之是清朝平定准噶尔后,从西域进贡之物,他祖上见壁画精美绝伦便临摹一份,可年代久远壁画来源之地已经无人知晓,西域面积辽阔单凭一张画卷根本找不到什么。 “这事当时我也没在意,就这么搁下,直到一个月前,有人上门指名道姓要找我。”白近望着篝火说。“开门见山说是在西域有一处宫殿,这宫殿中的龙图和白家的标志很像,他能带我去这个地方,但找到之后和我五五分账,从这人口里我第一次听到万象神宫这地方。” “有人告诉您万象神宫?”宫爵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这么重要的地方,既然知道干嘛要找您,这人自己去不就成了。” “这理我当然懂,不是这人胃口不好,而是能耐不行,想必他说的这地,他一个人也找不到,我白近其他的不敢说,但只有我答应的事,那就是一口唾沫一颗钉,决不食言,何况看架势这地方不简单,他找我总比找别人放心,冲着辽东王这三字,我也不会见财起意图谋不轨,再说他知道地方,我出人出力。” “这么说您也是冲着万象神宫宝藏去的?”凌芷寒问。 “饿了不能当饭吃,渴了不能当水喝,我冲着那些玩意不是找罪受嘛,我都这把岁数,扪心自问这辈子算是值了,如果还有遗憾,那只有我白家先祖的传说,我也想在有生之年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家豪情万丈笑了笑。“何况反正我也是半截身体埋在土里的人,也不怕折腾,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不亏。” “告诉您万象神宫的人是谁?”我全神贯注问。 白近回头向我们指了指远处帐篷外独自坐着的一个中年人,身体很瘦小,青袍裹身,头髻锁发,脚踏棉布鞋,身挎一布包,目光自然无为、虚静守柔。 “他叫步东远,是一个道士,就是他告诉我万象神宫的。” “道士?!”将军眉头紧锁望向白近。“装神弄鬼的人,你啥时候这么不靠谱,人家一句话你就屁颠屁颠不远千里跑这里来了?” “笑话,我好歹也摸爬滚打几十年,这么大的事,你以为我会听别人一面之词。”白近咧嘴笑了笑。“来之前我找人查过步东远的底,这人没什么名气,不过他师公可来头不小。” “他师公?是谁?”宫爵问。 “王圆箓。” “王道士!”叶知秋一听吃惊的站起身,看向远处闭目盘坐的步东远。 “你又知道?”田鸡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说点有用的成不。” 叶知秋根本没有理会田鸡,一脸认真对我们说,王圆箓在清光绪初,入肃州巡防营为兵勇,奉道教后离军,受戒为道士,道号法真,远游新疆。 他虽然身为道士,却成为佛教圣地莫高窟的保护者,四处奔波,苦口劝募,省吃俭用,积攒钱财,用于清理洞窟中的积沙,也是他第一个发现了莫高窟中的藏经洞。 “斯坦因就是在欺骗了王圆箓后,从敦煌带走了大量珍贵的文物,这人功过两分,若不是他的保护想必还会有更多的文物被毁坏,可惜他也直接导致了敦煌文物的流失。”叶知秋中肯的说。 “步东远不傻,也知道一面之词说不动我,他告诉我,在他师公王圆箓发现藏经洞后,已经对里面的东西进行过整理,其中大部分重要的经卷和文献都被转移并且妥善保管,那些流失的大多是后世的拓本。”白近看着我们继续说。“步东远的师傅在翻阅这些东西时,发现在西域某地应该有一处不为人知的宫殿,可到死也没能找到宫殿的确切位置,机缘巧合让步东远在一份玄奘亲手翻译的汉文经书中,看到一段颇为不寻常的记载。” “什么记载?”凌芷寒问。 “那段记载应该是写在两卷经文中,可惜其中一卷不知下落,在另一卷上面说玄奘返回长安时候,夜晚在一处古堡内的佛院停歇,写下神佛金宫显圣大漠。” “古堡中有佛寺……”叶知秋来回走了几步低头冥想,突然抬起头兴奋异常。“麻扎塔格戍堡!在西域这是唯一一座修建佛寺的古堡,而麻扎塔格戍堡的位置刚好就在红白山!” “对,步东远也是这样推断出红白山,在他发现的经卷后面还画了一幅双翅飞龙,玄奘一直认为这是佛家的八部天龙守护的圣地,而步东远结合他师傅的发现,猜测出万象神宫很有可能在红白山的附近,他曾多次前往找寻可一无所获,应该是知道人单力薄,靠一己之力难以成事,思前想后才找到我。” 听完白近说的话,我终于恍然大悟他是怎么得知万象神宫的下落,步东远的话也从另一个方面佐证了吉姆夫妇的话,斯坦因就是因为在佛经后面玄奘的记载发现了万象神宫。 可惜关于万象的位置却在另一份斯坦因没能带走的经文中,这也是他穷尽一生也没找到万象神宫的原因。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冥飞天 白近的出现无疑让我们绝处逢生,休整一天后我们开始向红白山方向折返,步东远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想必是因为他多次到这里找寻的缘故,这处绿洲的位置就是他发现的,算是中途一个补给点,没想到阴差阳错让他们遇到孤立无援的我们。 在茫茫荒漠中颠簸了五六天,酷热和风沙在一点一点消磨我们的意志,唯一还能支撑我们坚持的只有步东远为我们描述的那座红白分明的神山,自从白近出现以后,卓明风更不愿意和我们走在一起,他一人远远的落在后面,甚至连白近提供的食物,他也一口不吃,全靠从绿洲带来的水充饥。 我总是习惯过段时间就回头望一眼,五六天时间一口东西不吃,只喝水在这荒漠中无疑是自杀,我真担心下一次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最后面骆驼上的人。 可是卓明风总是会出现在我视线中,我甚至都没有发现他有丁点虚弱,正常人完全不可能坚持到现在,何况我根本看不出卓明风是在坚持,被汗巾遮挡的脸上,那双锐利的眼睛依旧透着精力充沛高傲的目光。 我只期盼能早点从这片死亡之海走出来,白近带来的补给因为多了我们,如今也所剩无几,每一次翻越一座沙丘,我就在心里期盼,那后面便是红白山,可等到我们努力的爬过去,脚下仍然是一条沙岭,放眼望去四周依旧是一片沙海的波涛。 直到离开绿洲第八天的中午,当我们翻越一座高耸的沙丘时,我终于隐约看到前方一座山岭,在万里平畴般的沙漠之中,红白对持横空出世,若万里长城西出阳关凸显在一片茫茫沙海之上,给人视觉上一种强捍的冲击力。 那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红白山。 多少次期盼这地方出现在我们眼中,可真正映入眼帘时,或许一路艰辛突然起来的山脉让所有人都有些错愕,看见红白山就意味着我们终于走出死亡之海 可又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是沙漠中海市蜃楼的幻影,怀着七上八下悬着的心往前走了几公里后,远处那山脉渐渐变大,随之而来的是我们早已熟悉的荒芜开始慢慢褪去,沙丘在逐渐变小,稀疏却充满生机的植物点缀在荒漠之中。 我们终于可以确定已经穿越了沙漠最困难中央流动沙丘带,进入和田河东侧的古河道。 到达和田河边,竟看到那片片芦苇滩地,在逆射的阳光下泛起一片银白色的光亮,从沙漠出来,见到水是如此的亲切,水深齐腰还十分湍急,我们毫不在乎。 从凌璇留下的线索表面万象神宫就在红白山下,如今看来这处地方并非是随意挑选,凌芷寒告诉我们,但凡龙脉之地必不可少的就是水,对于龙脉来说那是龙的血脉。 而且最主要,从万象神宫设计草图看,如此庞大的工程在荒漠中施工,水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这里靠近和田河,取水相当方便。 红白山就在眼前,近半个月来的疲惫全因兴奋一扫而空,我们并未停歇,马不停蹄在傍晚的时候终于赶到红白山山麓。 步东远告诉我们,红白山又叫麻扎塔格山,东西绵延一百多公里,山峰最高处海拔为接近两千米,在中间被斜谷分开,因为东西以红白两色对持,故名红白山。 东面的山头因由白云岩夹石膏层组成,色银白,人们称之为白山嘴,南列山头由砂岩夹泥岩组成,色褐红,人们称之为红山嘴,红白山就像遨游在沙漠腹地一条红、白双头的巨龙,正在黄色的塔克拉玛干万顷瀚海金浪和田河之水。 红白山上经过几千年的风蚀,形成各种奇形怪状的造型地貌,像骆驼、蘑菇、孔雀等千姿百态包罗万象的石头,如同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 登上红山嘴在月辉下放眼眺望,眼前的景观令人称叹不已,由沙丘层叠起伏的沙海,似凝固着的瀚海金浪,一座满目疮痍残垣断壁的古戍堡就在耸立的红山嘴之颠。 用棕红色泥巴夹胡杨枝垒砌而成残破墙体,似乎还能让我们想起这里曾经的辉煌和浩大,这里曾是扼南北交通之要冲,见证了丝绸之路的兴衰,屹立在此千年雄风依旧。 在古堡西面我们看见耸立的烽火台,大约有七米多高,站在上面当年战马嘶鸣、兵戈铿锵之声,仿佛回荡在古堡上空。 叶知秋在远处兴奋不已喊我们过去,在古堡的北边,她发现一座佛寺,寺内残存半圆形塑像基座和两侧的方形台基。 “玄奘在经卷中记载他到过一处古堡的佛寺停歇,想必当年玄奘停留的地方就是这里。”叶知秋说。 “玄奘说在山顶看见飞沙走石中,隐约有金碧辉煌的庞大宫殿群出现,宛如西天佛国圣殿,万象神宫应该就在这附近才对。”我环顾四周发现方圆十几里能一览无余尽收眼底。“可是,这里地势开阔并无遮拦,在这里修建万象神宫,很远的地方也能看的清楚,但是为什么千年来竟然没有丝毫关于万象神宫的传闻。” “万象神宫始建唐初,在当时这里并非是现在这样。”步东远走到山边心平气和说。“和田古河道由此蜿蜒而过,在文献中描述这里曾经生机盎然,因为有河水滋润方圆百里树木林立郁郁苍苍。” “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对于红白山最熟悉的人莫过于步东远,宫爵转头认真问。 “在师公发现的藏经洞中,曾有一卷关于于阗的文献,这里在唐初时树木被大量砍伐,而且最奇怪的是,以于阗为中心周围的各国都有不同的信仰,但是到了唐初,这里的人却纷纷信奉佛教。” 步东远望着远处娓娓道来,他说文献中记载,诸天神佛下派八部天龙之一的飞天到此,并且显露真身,虽然在西域从来没有关于万象神宫的记载,但对于这个飞天倒是描绘的极其详尽。 “不过和敦煌壁画中佛家飞天不同,这个显圣的飞天手里拿着的并不是乐器。” “那拿着是什么?”我疑惑的问。 “权杖!” “骷髅权杖?!”叶知秋神情急切。 步东远点点头,这是从来没在佛家典籍中出现的法器,在这个飞天的指示下,于阗周围各国信徒开始大肆砍伐红白山附近的树木,而且据说,在个飞天神力无边,能操控死亡执掌生死。 “砍伐树木应该是就地取材,修建万象神宫需要大量的木材,可这飞天到底是被神话的人还是另有所指?”凌芷寒冷静说。 “到底是诸天神佛显圣,还是借用神佛之名驱使信徒,这些都不重要,不过我很肯定,这个飞天的的确确存在过。”步东远说到这里时,目光落在我身上。 “为什么?”将军一脸严峻。 “那份关于古于阗的文献中不但有文字记载了这一切,我还看见一副那个飞天的画像,那是一个被黑雾笼罩其中的飞天,神情庄严冷峻,居高临下俯视众生,因为有执掌生死的能力,在当时被信徒奉为冥飞天。”步东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曾经我也揣摩这个冥飞天可能是被杜撰的一种信仰,直到我在绿洲见到你时,我才确定这个冥飞天的真实。” “我?冥飞天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大吃一惊。 “因为在那幅画像中,冥飞天戴着的项链和你如今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 “凌璇!”宫爵脱口而出。 这条项链应该是属于凌璇的,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怎么会落到我父亲手里,他交给我的时候再三叮嘱不可遗失,想必这条项链极其重要。 按照步东远讲述事情的时间,刚好和凌璇入西域的时间吻合,只不过凌璇不过是精通玄术的普通人,我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具有操控生死的能力,而且还能让那么多不同国家的人信奉。 她带着大量工匠到底红白山,可要修建那么庞大的万象神宫,显然远远不够,她从大唐国师摇身一变成为拥有千万信徒的冥飞天,全都是为了修建万象神宫。 “凌璇不过是普通人,能耐再大也驱使不了那么多人啊?”就连田鸡也认为这不太可能。 “冥飞天应该不是普通人,文献中记载,在当时,几乎所有的信徒为了供奉她,不遗余力众志成城在荒漠中为其修建神殿,而且这些信徒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相互之间没有交流没有声音,更没有丝毫的质疑。”步东远摇摇头沉静的说。“而且这处神殿都是在夜晚开始修建,天亮后所有参与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设置都没有人能记起那神殿的样子,和修建的位置,我想这不应该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我们瞠目结舌的对视,如今也是夜晚,我试图去用想想勾画出步东远为我们描述的事,就在这红白山某处,数之不清的人昼伏夜出,没有丝毫声息的穿梭在黑夜之中,悄然无息的修建一座神秘的宫殿,那场景已经不是壮观,而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飞龙在天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丁大点的事也能传出好几个花样。”白近声若洪钟说。“按你这说法,当时修建什么万象的人少说也得十万向上,就是再虔诚,人多嘴杂,我就不相信没说漏嘴的,这么浩大的工程咋就没点风声传出来?” “不是没有,我前前后后到过红白山很多次,有不少人说过,有时候无意中夜晚路过红白山,会隐约看见大漠深处有宫殿若隐若现,沙漠中晚上极其危险,没人敢深入其中,可等到白天在找寻时,又一无所获,久而久之认为是此地的异象,归结于海市蜃楼的幻像。”步东远说。 “玄奘也是在晚上看见被他认为是西天佛国圣殿的建筑,到了白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叶知秋一脸茫然。“难道万象神宫只会在夜晚出现?!” “也有人试图夜晚进入沙漠探寻,要么是一去不返,要么就是没有收获,当地说红白山是一道屏障,刚好阻隔沙漠,这里的沙海变化无常极其诡异,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即便经验再老道的人也不敢轻易深入这片沙海。”步东远很平静说。“久而久之关于出现在夜晚那虚无缥缈的宫殿也就无人提及。” “凌璇在玉门关外的石室里留下线索,只指明万象神宫就在红白山下,我还以为红白山就是一座山,可这山脉连绵近百多公里,这么大的区域,我们怎么知道万象神宫在什么地方?”将军焦头烂额说。 宫爵拉了拉我衣角,向我身后点头示意我看,我们回过头去,看见一直不想和我们走在一起的卓明风,如今正站在红嘴山的断壁处,下面便是斜谷,而对面就是被分割开的白嘴山。 卓明风一直仰着头观望夜空,看他侧脸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淡定,他似乎对我们到达红白山一点也不兴奋,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闲心观心赏月。 “从凌璇之前留下线索的方式看,她所有都和玄学有关,我们知道万象神宫就在红白山下,可这么隐蔽而且对凌璇如此重要的地方,想必她不会轻而易举让人知晓,万象神宫的入口应该隐藏的极为慎重,但应该也和玄学有关。”宫爵望向卓明风无奈的说。“如果说还有人能破解凌璇的留下的秘密,我想怕只有这个人了。” 走到红嘴山断壁前,卓明风纹丝不动,兴致大发声音惆怅喃喃自语:“人代兴亡今又古,春风回首郁孤台……” 卓明风看似随意,可他说的每一句似乎都有其他的深意,这个节骨眼上我想他应该不会真有闲情逸致才对,卓明风说完后凝望红白山的夜色,似乎在他眼里根本看不见旁边的我们。 封承儒雅博古通今,最烦他就是让我研读古诗,说是这样能陶冶情操,我一身匪气也没见到被陶冶到有多斯文,不过现在总算是有些用处。 这是明代夏寅所写的《虔州怀古》其中一句诗句,卓明风说的是最后一句,不过倒是应了此刻的景致,这座荒芜残破的古堡见证了大漠边陲的千年沧桑,虽然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可古往今来岁月变迁,并没有让人遗忘这个地方,就如同春风年年都会吹到这里一般。 “这诗到底说的是什么?”田鸡样子很迷茫。 “是夏寅借景抒怀的一首诗。”我细细琢磨了片刻,也没发现卓明风突然说出这诗句的含义,莫非他仅仅是有感而发。 “这诗文前面是什么?”叶知秋问。 “虎头城向江心起……”我话已出口离开怔住,吃惊的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看向对面的白嘴山,在山巅被风蚀的一块石头,犹如猛虎下山,而虎头正对南方。 而在南面刚巧就是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和田河,我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安排,竟然暗合了这句诗句。 “那后面一句呢?”白近大声问。 “龙脉泉从地底来!”我不假思索回答。 “龙脉?!”凌芷寒一听整个人猛然抬头仔细参看四周,渐渐她脸上浮起出欣喜和震惊。 “多谢卓爷赐教。”凌芷寒心悦诚服对卓明风说。 可卓明风就如同没听见,身子动都没动一下,我们连忙追问凌芷寒有什么发现,她告诉我们,卓明风只不过是用这句诗文在提点龙脉二字。 凌芷寒说完抬手指着红白山脉对我们说,风水堪舆中把绵延的山脉称为龙脉,即是随山川行走的气脉。 而龙脉有形与势有别,千尺为势,百尺为形,势是远景,形是近观,形是势之积,有势然后有形,有形然后知势。 “势住于外,形住于内,势是起伏的群峰,形是单座的山头,红白山不过是这山脉的其中一座山,由此观形方得此山脉之势。”凌芷寒越说越激动。“此段山峰重重起伏,屈曲之玄,东西而断,鱼跃鸢飞,这……这是一处龙脉之地!” “他不是说,你家先祖藏了三条龙脉,你这么简单就找到了?”田鸡表情迷惑。 “所谓天下龙脉大小几百条,并非有龙脉就能显贵,龙脉也分很多种,有生、死、贵、贱、逆、腾等很多不同的分类,先祖所藏是昆仑山祖龙的余脉,那都是可显九五之尊的大贵之地,并非一般龙脉能相提并论。” “那这里是什么龙?”将军有些好奇。 凌芷寒玄学造诣虽比不上卓明风,可侃侃而谈颇有气势,她说红白山缠护周密,护卫有情而不斜飞逆转,来龙气势如万马奔腾,从天而降。 “此处上对南宫朱雀,下有山势形同鸾舞凤飞,神形兼备独占天时地利,最为奇特是红白山,东西相分,玄学的堪舆之术中,有明言,天下之势,两山之间必有川,大川之上必有龙迹。”凌芷寒如数家珍指着下面的斜谷说。“这里因山势所阻,阴气始盛,阳气潜在地下,是谓潜龙!” “既然这里是潜龙,然后呢?”田鸡看有眉目兴奋异常。 凌芷寒脸上的欣喜渐渐消散,左顾右盼愈发焦虑,抿着嘴告诉我们,她仅仅能看出此地是潜龙,但至于其他的就看不出端倪。 一直沉默不语的卓明风摇摇头,神情颇有些失望,转身冷冷看着凌芷寒:“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么浅显的玄机也无法看透,你难道就不知道举一反三融会贯通,你既然能看出此地是潜龙,为什么不能往远处看看。” “观形易,观势难,芷寒才疏学浅,暂时只能看见形,再远看势我实在力不从心。”凌芷寒埋头羞愧不已。 “让你看远,你就知道看势,只知道一板一眼不知变通。”卓明风越说越失望,抬手指着远处横在我们前面的山脉冷冷问。“境界和眼光一样,你能看多远,境界就有多远,在你眼里就只能看见这红白山,难怪你姑苏凌家一代不如一代。” 卓明风冷言冷语完全不顾及凌芷寒的感受,我都有些听不下去,不过卓明风一直不肯明言,倒不是故弄玄虚卖弄,万象神宫是凌璇所建,看的出卓明风是绝对不会轻易低头的人,但万象神宫隐藏三条龙脉,他至今也没找到,算起来凌璇比他技高一筹。 卓明风嘴里虽没说,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服气,他是希望万象神宫的秘密从凌家后人的嘴里说出来,这也算是对凌璇的一种敬重。 凌芷寒全神贯注再仔细看了良久,紧皱的眉头也没见舒展,白近走到她身边声音柔和:“你爷爷生性豁达,乐观开朗,再大的事总是笑看风云,你是他孙女,要像你爷爷那样,来,被皱着眉头,有点凌家的样子。” 凌芷寒感激的点头,眉头缓缓舒展开,我听到旁边卓明风阴沉的冷笑,将军也看了半天,揉了揉脖子估计望的都有些疼。 “这能看出啥玩意,前面横一道山。”将军摸出烟丝烦躁不堪。“反正我看就像个一字。” “二,是个二字。”田鸡指着我们如今站立的红嘴山。“这里的山势刚好和对面的平行,加在一起刚好是个二字。” “被打岔,芷寒在想正事呢。”叶知秋瞪了田鸡一眼。 我下意识舔舐嘴唇,卓明风刚才说眼界有多远,境界就有多远,他让凌芷寒往远处看,但并没有说往什么方向,在我们左后并没有什么东西,我转过头看向身后,月色下的和田河宛如银龙横卧。 再远就看不见其他东西,我来回看了好久,从北往南的话,前有横山,中有红嘴山,后有和田河。 两山一水不偏不倚刚好组成一个字。 三! “三?”我细细念出声,这显然是卓明风要提醒凌芷寒注意的地方,可我实在想不出这个三字,和我们要找的万象神宫有什么联系,凌璇以玄术留下线索……我一怔突然恍然大悟,张开嘴震惊来回重新看了两边的地势。“不是三!是?!这是周易八卦的第一个卦,乾卦的卦象!” “乾卦……我懂了!”凌芷寒顿时笑颜逐开信心十足说。“乾坤初九卦辞便是潜龙勿用,而此地又是潜龙山势,我只看到眼前的龙脉走向,却当局者迷,无法跳出风水堪舆去看四周,这里的潜龙山势实际是在暗示乾卦!” “后知后觉,总比一窍不通的好。”卓明风没有半句赞赏,声音依旧冰冷对凌芷寒说。“你只要解开凌璇留下的这个乾卦,想必就能找到万象神宫的入口。” 凌芷寒埋头不语静气凝神思索良久,来回望着凌璇借地势留下的乾卦线索,凌芷寒对我们说,乾卦是周易六十四卦的第一个卦,乾卦主显,是显现的意思。 而这里地势却是潜龙,潜为隐,刚好和乾卦相反,乾卦初九的卦辞变成潜龙勿用,用在这里想必是提示,这条潜龙却无操之过急去使用。 “就你这样想下去,我早晚会在此黄沙埋骨。”卓明风冷冷叹息话语极其失望。“我就再提醒你一点,你家先祖凌璇是把万象修建在龙脉之上。” 卓明风点到即止再不多言,他说过凌璇借助万象神宫藏匿三条龙脉,而此处想必就有其中一条。 “这里是昆仑祖龙的支脉,若寻龙穴可出天下主,日后必定登九五之尊,九五……”风水堪舆以及玄学我当然比不了凌芷寒和登峰造极的卓明风,不过对于周易八卦还是略知一二。“乾坤的九五是……” “飞龙在天!”凌芷寒很快也想到。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奇门遁甲 “这里是潜龙,想要飞龙在天可是难事。”白近焦头烂额说。“谁有那么大本事,让一座山飞起来。” “龙脉不过是山的形和势,所谓飞龙在天并非是要让山飞起来,而是因地制宜,让这里的山势有龙腾的架势。”步东远是道士,应该对玄术也有些研究。 凌芷寒托举右手停在嘴边冥思苦想,嘴里喃喃自语说,乾者健也,刚健不曲中正之谓,此地虽有潜龙,可四面黄沙毫无生气,形同一条困龙,卦辞中象曰: 龙腾活理闲沙漠,曾受虾戏在人间,已到雷声风雨至,五湖四海都平安。 “雨至……”凌芷寒眼睛一亮转身对我们说。“此处乾坤是暗示这里有潜龙得水之象,龙游浅水被困,想要一飞冲天必须有水!” 我们身后便是和田河,可距此太过遥远,按照凌芷寒的推测,潜龙得水差的便是水,可偏偏是这里地势最欠缺的地方。 “那看样子,咱得等下去了,希望天公作美来一场雨,让这潜龙多喝几口。”将军神情黯然。 “应该不是下雨能解决的事,凌璇留下这条线索距今也有千年,如果真是下雨就能让潜龙得水,这么长时间总会下几场雨,那万象神宫怕早就显现出来。”我摇摇头说。“应该另有所指。” “这里既然是潜龙,龙头在什么位置?”宫爵忽然郑重其事问凌芷寒。 凌芷寒辨认来龙走势后,很快指出龙头的方位,不偏不倚竟然正好是卓明风如今站立的地方,宫爵快步走过去,半蹲在地上,把手轻轻触碰在红石地面,我见他神情凝重,按在地上的五个指头不断敲击,身体慢慢想前移动,直至到了红嘴山的断壁前。 宫爵让田鸡把绳子系在他身上,然后小心翼翼摸索到陡峭的悬壁边,我从上面紧张担心的望着他,很快宫爵在下面抬起头,皎洁的月光照亮了他的脸,那一刻让我想起第一次在古墓中见到他的样子。 刚毅的面容中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锐利的黑眸在月色下更加清澈,翘起的嘴角上挂着自信不羁的微笑。 “把水壶递给我。”宫爵向我伸手。 他在悬壁上发现一处手腕粗的石洞,四周有突起的山石遮挡,位置正好在龙头的龙嘴上,他说之前在上面探查发现回声规整空旷,这说明有人曾经在山体中开凿过,而且这龙嘴的位置任凭再大的风雨,因为四周遮挡的极好,丁点雨水也不可能蔓延进去。 我把水壶递给宫爵,他把里面的水顺着石头倒入进去,当第三壶水灌入其中时,我们突然听见低沉的轰鸣声,宫爵咧开的嘴角透着得意和兴奋,我们连忙把他从下面拉上来。 宫爵刚到山顶,我们就看见红嘴山悬壁伸出一个兽首,我一眼就认出那是螭吻,传说中的水兽,从兽首嘴里一股水流喷涌而出,如同瀑布般飞流直下灌溉在斜谷正中的黄沙中。 干燥荒芜的沙漠中,一条水花四溅的激流喷涌,实在蔚为奇观,我们站在山巅向下凝视,被水流淋湿的黄沙渐渐开始收紧,蔓延的水开始有规则在斜谷中勾画出一个圆的图案。 这说明在黄沙下面有东西,很快我们听见从下面传来的轰鸣声,当螭吻嘴里的水停止的那刻,从黄沙地底竟然有东西慢慢升起,借助月光我们阴影看见有八个竖立的东西围成圆形。 我们连忙从红嘴山折返回去,当走到斜谷的时候,这才看清那居然是八尊造型怪异的石像,我们全神贯注凝视了很久才确定并没有威胁,原本以为破解乾卦等待我们的是万象神宫入口,没想到却是八尊形态各异不知道有何用意的石像。 八尊石像围绕中间的一处石台上站立,一时间我们完全不知所措,不明白突然破沙而出的这八尊石像代表什么意思,凌芷寒的目光一直落在中间的石台上,越看神情越震惊。 那石台上有五道大小不一圆,相互之间可以转动,看上去似乎有些像是八卦图,但很多地方又大相径庭,至少我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八卦。 “这是连山易图!”宫爵看了半天大吃一惊。 “你也知道连山易?”凌芷寒好奇的看着宫爵。 宫爵点点头,说他跟随宫羽学机关术,所以有些耳闻,周易八卦和归藏倒是还熟知一些,不过从未接触到连山,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连山易。 “这就是和归藏还有周易并称三易的连山易?”叶知秋一听震惊无比。 “你连这个都知道?”我挤出一丝苦笑戏虐的看着叶知秋。“什么时候你也研究这玩意了?” “我学考古的,这东西都不知道,那真是白学了,连山易在东汉时尚存于兰台,据说有八万言,后来,连山与归藏长期亡佚,成为中华文化领域里的千古之谜。” “那你知道这玩意干啥用的不?”田鸡探过头问。 “我只知道有这东西,怎么用我当然不清楚,术业有专攻,你都问错了人。”叶知秋指了指旁边的凌芷寒。 凌芷寒对我们说,连山者,象山之出云,连连不绝。 连山易是以四季六气为旺衰指引,以六甲值符为吉凶判辨之坐标,以三元九运为基础凭借天地风云,变出难以计数的不同卦象,而且首尾相就,进退无常,如十二星辰扭转四方,变化无穷。 “凌璇留下这东西,应该是开启万象神宫的关键,你可懂如何操作?”我问。 “我连周易的六十四种变化都没能融会贯通,更别说是连山易,三易之中,以连山最为精妙繁琐,何况连山易失传已久,我根本没有学过又怎么会操作。”凌芷寒遗憾的摇摇头。“这石台上的连山易黑白分明交错分布,暗喻阴阳,没有极高造诣的人别说操作,估计穷尽一生也未必能窥其一二。” “你管什么周易还是连山易,你既然知道这石台上的圆盘是连山易图,是以六甲值符为吉凶判辨方位,三易都是从河图洛书演变而来,万变不离其中,你看见什么就想什么,难道就不能想远点,你眼睛瞎了,外面还站在八个石像。”卓明风声音冰冷盯着凌芷寒。“没指望你能懂连山易,你姑苏凌家,除了凌璇谁懂这个,绞尽脑汁想连山易,简直是贻笑大方,我问你,你不懂连山应该也见过,连山外面可以匹配的八个雕像?” “没有。”凌芷寒声音细若蚊吟。 “既然没有,就好好想想这八个雕像是干什么用的。”卓明风一脸失望。“亏凌霄阁死的早,他在这里看见你这样,没死也会被你气死。” “你怎么说话的。”我实在听不下去。“又不是只有我们想找万象神宫,这里就你最懂,有本事你来。” “我来,我来的话,她凌家的脸就真丢干净了。”卓明风不屑一顾冷冷说。“凌霄阁再不济,奇门遁甲之术也算有些见地,没指望你能学多少,懂点皮毛的人都应该可以破解这石台。” “奇门遁甲?”宫爵眉头一皱,他学机关术对这些玄学多少都会掌握一些,上次开启青木川的墓门,他用的便是奇门遁甲,我想卓明风明是在呵斥凌芷寒,实则还是在提醒她。 凌芷寒本来就聪慧过人,只不过在卓明风的面前玄学本事相去甚远,所以才会一直被卓明风奚落,不过她似乎并不认为这是嘲讽,反而越挫越勇,转身走到围绕八尊石像走了一圈。 然后看看四周恍然大悟的对我们说,连山易虽然她没研习过,不过和周易八卦一样,从乾到坤八卦分别对应八个不同的方向,如果以奇门遁甲来衡量,这八个方向又分别对应八门,分别是开、休、生、伤、杜、景、死、惊。 而八门各自有一神相对应,凌芷寒说完指着石台四周的八尊石像告诉我们,按照方位这些石像分别是直符、腾蛇、太阴、勾陈、白虎、朱雀、九地、九天,其中直符前三六合位,太阴之神在前二,后一宫中为九天,后二之神为九地。 宫爵犹豫一下,小心翼翼用手去触碰那些石像,并未见有任何异样,他好奇的拉动了一下面前石像的手,那石像竟然是可以转动的,随着石像被触碰我们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宫爵立刻敏捷的向后退了几步,我们愣在原地查看了许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这才慢慢走上前再转动石像一下,惊诧的发现石像并非是固定而是可以任意的旋转,凌芷寒的目光一直落在石像上的手上,随着石像的旋转手也指向不同的方向。 “我明白了!”凌芷寒突然恍然大悟的对我们说。“八尊石像的手其实就是标示,以中间的连山易八卦为基准各自要指向正确的方位才对!” 凌芷寒看出玄机,听她这么一说,我看见宫爵茅塞顿开的样子,连忙走到石台前确定好方位,当最后一个石像推移到东北方向。 轰! 随着一声巨响,肆虐的大风顿时狂啸,遮天蔽日一般吹拂起黄沙,绵延的沙海犹如翻起惊涛骇浪,遮天蔽日一般拔地而起,在我们眼前形成令人瞠目结舌的沙浪。 我抬头惊愕的看见浓厚的云层在我们上方的夜空汇聚成诡异的漩涡,我甚至错愕的听见有滚滚雷声从云雾中传来,按理说,在沙漠腹地里不应该听到雷声,因为这里非常干燥,几乎没有导电的东西,同时阻抗了云层,导致无法放电。 面对奇异的天象,我们完全不知所措,随着那些盘旋的云雾,远处的沙海开始在风中旋转,渐渐越来越强烈,直至变成十几条龙卷风,汇聚的黄沙宛如一飞冲天的黄龙,随着旋风腾空而起。 飞龙在天! 我瞠目结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应该就是凌璇留下坤卦的真正含义,在狂风中我们都站立不稳,连忙躲到红白山后,借助山体才能抵御,耳边呼啸而过的大风鬼哭狼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一直持续了快一个多小时,才渐渐停歇下来。 等到风沙完全消散,大漠又恢复了之前的孤清,我们怯生生从山后走出来,所有人再一次如同雕塑般惊愕的愣住,远处的沙海竟然荡然无存,落入我们眼中的是巨大的石块轮廓,就镶嵌在黄沙之中,如果不是刚才的龙卷风吹拂走厚厚的黄沙,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这些埋藏在下面的东西。 叶知秋顿下身查看那些裸露在黄沙外面的石条,上面的纹饰是唐初的,可大家完全不清楚这些石条有什么反应,以为延伸的太大,我们就如同只看见冰山一角,无法看清楚石条的全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宫爵一边说一边让我们到山顶去,只有居高临下才能看清楚这些石条勾画的轮廓。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海市蜃楼 我们一鼓作气爬上红白山最高的地方,站在山崖边俯视,皎洁的月光中,那些规则的石条拼凑出一个图案,而且还是一个我们极为熟悉的图案。 只不过比我们以往看见的要巨大太多。 一条庞大的羽龙被镶嵌在沙海之中,我们即便站在最高的山巅也无法看清这条羽龙的全貌,只不过我们对这条双翅飞龙太过熟悉,从羽翅的纹路就已经可以辨认出来。 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呆滞的望着山下,应该都是被下面的羽龙所震惊,这条羽龙静埋黄沙之下千年,仰望天际像是随时准备展翅高飞,这是凌璇留下的标示,万象神宫就在这条巨大的羽龙下面。 不过如今我却抬着头往下夜空,我们如今所在的位置,是红白山最高的地方,站在这里都无法看清楚整条羽龙,可让我吃惊的是,下面这条由石条拼凑出来的羽龙,神形兼备栩栩如生。 我从脖子上取下项链,茫然的看着里面羽龙的图案,脑海中充满了无法解释的迷惑,山下的巨大羽龙任何一个细节都和我项链中的如出一辙,项链中的羽龙图案亦如是下面那条巨龙的缩影,而且分毫不差。 可是…… 凌璇是怎么修建出这条巨大的羽龙? 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要拼凑如此庞大的图案,需要极其精密的仪器测量方位,稍一不慎修建出来的东西会严重变形失真,可我们看见的这条羽龙却完整的无可挑剔。 这还不是让我最迷惑的地方,凌璇修建万象神宫是为了隐藏三条龙脉,可为什么要在万象神宫上修建巨大的羽龙呢,这东西即便是修建出来,也没有人能看见全貌。 “下来!”将军和白近都没有跟我们上山,他们这年纪已经经不起来回上下的折腾,他在下面急促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看到他在下面不断挥手,动作很焦急。 我们连忙下山,发现卓明风还站在斜谷中间的石台前:“想看风景,你们日后再来,我没时间陪你们消磨。” 卓明风的声音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头也不回独自沿着石条往前走,他闪开身后我看见石台,被我们开启的连山易机关,如今又开始没有规律的转动,刚才还停歇的风又在呼啸。 宫爵一脸警觉说,看来被开启的机关持续不了多次时间,突如其来的龙卷风能吹开黄沙,同样也能再一次淹没这里,必须在下一次机关关闭之前找到入口。 我们立刻整理行囊,跟着白近他们的人身后快步向石条拼凑的羽龙中心位置走去,我以项链中的羽龙图案为参照,大致能在一望无垠的沙海中,根据脚下的石条纹路对比方位。 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后,在月色下叶知秋欣喜的指着前方:“看,你们快看!” 在我们脚下若隐若现出现被黄沙覆盖的石路,宽敞而笔直,每一块上面有雕刻入微的纹饰,如同波浪一般,可若是站在高处俯视,就会发现,这其实是羽龙身上的龙鳞,我们已经接近羽龙最中心的位置。 在叶知秋的欢呼雀跃中,前方出现一道高耸的城墙,我们甚至能看见上面巍峨的城楼,那时唐代典型的山门建筑,看到这道有一半被黄沙淹没的高墙,我心里暗暗长松一口气,我们终于找到了万象神宫。 在石路的两侧,有林立的石像,造型是形态各异的八部天龙,因为一直被黄沙掩盖,历经千年依旧保持完好,有明显的唐代雕刻特定,线条细腻纹饰精美,神态传神入木三分。 这些面露忿怒相的八部天龙,神情威严肃穆,屹立在此任凭岁月沧桑仍然守护着大漠深处这座旷世的宫殿。 这也吻合步东远的讲述,凌璇在这里修建万象神宫时,动用了周围各国大量的人力,她是借助这些人对佛教的信奉,或许在千年前那些参与修建的人心目中,他们坚信自己真是在修一座西方诸圣的天国。 走到这里,除了喜悦之外,每个人的表情各有不同,我看见白近脸上有彷徨的执着,他和将军一样,不是会说谎的人,吸引他到这里的并非财富,而是有生之年最后的遗憾,这样的人心里永远都充满了不屈的信念,这远比金银更重要。 而白近带来的那些人的眼里,我却看见了贪婪和欲望,这样的眼神其实田鸡也有,不过田鸡远比他们要干净的多,有时候我很好奇,始终不明白田鸡明明忠义无双,像这样性格的人应该对金银很淡泊才对,可他偏偏却是爱财如命。 而且田鸡贪图财富又不是为了享乐,仅仅是想给他父亲证明,而对于他父亲,那是田鸡在我们面前唯一没有明言的事,他似乎在刻意回避和他家人有关的一切。 剩下的卓明风依旧一脸冷漠,即便到了这里,我也没在他脸上看出丝毫兴奋,将军一直都是心急如焚,他心里始终惦记叶九卿的安危。 距离在沙海中横空出世的城墙越来越近,忽然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慨,我们又发现一处不为人知,却足以引起轰动震惊天下的遗迹,一路走到现在,从认识宫爵那一刻开始,似乎注定我惊心动魄却波澜壮阔的人生。 只希望…… “我这儿先求你们了,这一次各位高抬贵手,千万别再把万象神宫给毁了。”田鸡显得有些紧张,用近乎于哀求的声音对我们说。 我和宫爵都笑了,回想起来我们好像真是走到哪里毁到哪里,只希望这一次别再重蹈覆辙,毕竟千年前的恢宏建筑,糟蹋在我们手里挺可惜的,何况身边还跟着叶知秋。 “你们别乱动就好。”叶知秋没跟我们去过昆仑金阙,好不容易找到祖神之殿可她又完全记不起来,这座万象神宫应该是她目前为止最大的发现,她比田鸡还要紧张。 “凌家找寻了千年的秘密,终于被我找到,就是这地方让凌家成为众矢之的,我一定要把这里公之于众。”凌芷寒的侧脸还是透着温婉的柔美,不过现在却多了几分坚毅。 “你爷爷在天之灵现在也能安息了,他没完成的事,你终于帮他做完。”我宽慰的笑着说完后,转头看看旁边的宫爵。“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等万象神宫的事完了,我得去医院看看我眼睛。” “你眼睛怎么了,我瞧着挺好啊?”田鸡担心的问。 “我能看见石室中的地图,你认为还好吗?”宫爵淡淡苦笑,望着前方近在咫尺的城墙。“这万象神宫和我八竿子都打不到,为什么唯独只有我能看见?“ “进去就知道了,里面或许有我们不知的秘密……”这话我说给宫爵听,其实也是说给自己,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招募者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四十年前的照片中,又是什么原因让他来敦煌,想必也和万象神宫有关,所有的疑惑我希望能在这座宫殿中找到答案。 一抹曙光在天边明亮,最前面的卓明风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凝视向天际的晨曦,随着太阳的升起,毫无遮拦的阳光渐渐照亮这片人迹罕至的大漠。 我不知道卓明风在看什么,下意识去追寻他的目光,除了刺眼的光线外什么都没有,然后发现旁边的叶知秋在拉动我衣角。 “干什……”我转头话还没问完,所有人的瞪大眼睛注视着前方,叶知秋抬着手,嘴角不断的蠕动,样子惊讶和茫然。 我也完全愣住,就在我们眼前不远的那城墙和巍峨的城楼,当阳光缓缓照射到的那刻,竟然离奇般消失在我们眼前,那阳光驱散了夜晚的阴霾,同时也神奇的吞噬掉高耸的城墙。 当毒辣的阳光彻底照亮大漠,近在咫尺的城墙竟然瞬间荡然无存,眼前只剩下一望无垠连绵起伏的沙丘。 唯一整下的只有我们脚下的石路,可仅仅只能看见脚下的地方,往前走了几步,石路一直都在,但回头却吃惊的发现,刚才走过的地方已经变成荒芜的黄沙。 我往后退,石路又出现,大家都面面相觑,我们像是走入了迷障一般。 “玄奘在经卷中记载,他是在晚上看见出现的宫殿,可到了白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步东远来这里探访,也有人在晚上看见,但同样也是想要白天去找寻时,什么也没有。”我突然恍然大悟环顾四周说。“这地方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只会在夜晚出现,白天的时候会被光线遮挡。” “这是利用了海市蜃楼的原理,只不过凌璇反其道行之,她利用了光线折射的现象。”叶知秋兴奋的说。“沙漠中烈日当空,沙土被晒得灼热,因沙土的比热小,温度上升极快,这里极其容易出现海市蜃楼,只不过没想到居然有人为制造出来的蜃景,凌璇用别处的沙漠幻像遮挡这里,所以导致白天即便有人路过此地,也无法发现就在眼前的建筑。” “你们看不见?”宫爵的声音很无力。 “你?你还是能看见?”听他这么问,就知道和玉门关外的石室一样,被海市蜃楼幻像隐藏的这些建筑,宫爵依旧可以看见。 宫爵皱起眉头抬头看向前方,偏着头一脸愕然,到最后只剩下无奈的苦笑:“看来我眼睛真得治了,什么不该看见的我都能看到。” 宫爵在前面带路,让我们跟在他身后,我在后面望着宫爵的背影有些迷惑,如果说他在石室看见地图完全是巧合,那能穿透蜃景的幻像看见真实存在的建筑就不该是巧合那么简单。 凌璇修建万象神宫,并且留下线索,到凌霄阁死前都一直认为,这些线索是留给凌家的后人,可我们现在很清楚,凌璇的这些线索是留给特定的人。 一个能找到石室,并且能看见里面地图,同时到达这里,同样可以不受海市蜃楼迷惑的人,而如今这个人就走在我们的前面,但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是宫爵。 他一个学机关术的孤儿,和凌璇留下的万象神宫,怎么想也找不出丝毫的关联,越想越混乱有些走神落在后面,忽然被人一把从身后抓住。 “小心点。”卓明风松开手从身边走过。 感觉这个人很冷,即便如今烈日高照,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让人感到异常冰冷,只希望早点完成万象神宫的事,这样的人还是少接触的好…… 我刚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停住,退回到之前被卓明风拉住的地方,慢慢向前伸出手,眼前是一览无余的沙漠,可我的手却被东西阻挡,往前再走一步,一尊雕像出现在面前,因为蜃景幻像不走近根本看不到,如果刚才不是卓明风拉住,我已经重重撞在上面。 可是…… 我看不见,卓明风为什么能看见?!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乾坤天街 玉门关外石室中的地图,还有这里的被蜃景幻想掩饰的城楼,我一直以为只有宫爵可以看见,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说出来。 但我们身边还有一个惜字如金的卓明风,他不说话并不代表他看不见! 我现在也不能去问他,相信卓明风可以随随便便找出很多理由搪塞过去,我跟在他身后往前走,像他这样冷漠的人干嘛要提醒我,似乎只要和他没关系的人和事,卓明风向来都漠不关心。 脚下的石路已经消失,面前的一切犹如镜花水月一般,只有走近时才会看见出现的真实,我穿过城门打开的城墙,看着斑驳的墙体完好如初,依稀能想象出这里建成时的辉煌。 耳边呼啸的风沙越来越大,前面的卓明风加快了脚步,大约半个小时候我终于看见停在前面的宫爵和其他人,这里是一片厚厚黄沙堆积的沙丘,宫爵环顾四周说再无其他东西,我们一路按照羽龙的图案前行,而这里应该正好就是羽龙的龙头位置。 宫爵往前走了几步,我感觉他走到很吃力,每一次抬脚都需要很大的力气,直到他的脚再无法抬起,宫爵的身体缓缓的开始在黄沙中下陷。 流沙! 我心里一惊,连忙和田鸡过去拉住宫爵,在沙漠中遭遇流沙无疑是致命的,我们刚靠近宫爵,身体和他一样不由自主的下沉,很快陷入黄沙之中,任凭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 我转头本想提醒其他人千万别靠近,可发现他们也一样,在流沙中慢慢下沉,宫爵大惊失色:“这下面就是万象神宫,按理说凌璇不应该在这里设置陷阱机关才对。” “千万别动,流沙里面动静越大沉的越快。”步东远大声说。 流沙被称为死亡陷阱,何况是这么大面积的流沙,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里面离开,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看着自己身体被黄沙吞噬也无计可施。 我瞟见卓明风,都到了命悬一线的时候,居然在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慌乱,而是从容不迫带上汗巾震荡住嘴鼻,露在外面的眼睛和我对视,淡定而平静。 当黄沙淹没我们的腰部,下沉的速度突然加快,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整个人完全没入细细的沙土之中,胸口被重重的压迫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唯一能做的只有紧紧闭上眼睛。 哗的一声,只感觉身体从高处掉落,然后重重摔落在沙丘上,身边是陆续摔落下来的人,浑身上下全是细沙,好不容才睁开眼睛,吐着嘴里的沙土站起来,四周一片漆黑但细微的声音却久久的回荡。 有人点燃了火把和手电,陆续燃烧的光亮照亮了这里,查看身旁其他人都安然无恙,全都狼狈的在清理身上的黄沙,我举起手电看向上方,大约七八米高的地方是犹如水般流动的沙土,那就是之前我们遭遇的流沙层。 火光很难照亮我们所处的地方,不过从回声看这里相当空旷,我拍了拍身上的沙土往下走,很快在地上发现类似于墓地甬道的石板路,极其宽大平整,拂去上面覆盖的黄沙,在石板上露出莲花图案。 “这叫步步生莲,这些莲花有千瓣之多,是净土莲花,本是佛家的圣物,表示除去烦恼而至清净,在唐代时多用于建筑的路面和台阶上,寓意吉祥。”我多少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从玉门关外石室的地图看,万象神宫是修建在红白山下,看来我们距离万象神宫已经不远了。” 叶知秋半跪在地上,神情紧张兴奋的仔细清理石路上的黄沙,很快一条干净的石板出现在我们眼前,上面除了正中的千瓣莲花之外,还有细致入微宛如水波的龙鳞纹饰,石板的两边还雕刻着菩提树。 “不!我们早就已经到了万象神宫!”叶知秋抬起头张着嘴兴奋异常。 “到了?”田鸡看看四周。“到处乌漆墨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万象神宫在哪儿?” 叶知秋连忙激动的让田鸡取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凌璇留下的万象神宫草图:“万象神宫设计是根据北斗星宿,所谓天上七星,地上七天,万象神宫中有七个对应七星的建筑。” 其他人都围拢过来,在火光中叶知秋指着草图说,万象神宫整体修建在一条南北走向中轴线上,而最南端的便是天门,按照凌璇的设计,这里代表着天宫的入口,就是人们常说的南天门! “而武则天在洛阳仿建万象神宫,并不知晓天门的含义,她把这里设置成了龙门,也就是现在的洛阳南郊的伊阙,那里两山对峙,伊水中流,如天然门阙,刚好和凌璇设计的万象神宫中天门如出一辙。”叶知秋欣喜的看着我们说。“伊阙也叫龙门,是洛阳南面天然门户。” “两山对峙……”凌芷寒想了想说。“难道就是我们之前经过的红白山?” “对,那就是万象神宫的天门,红白山两山林立,中间是斜谷,形如门户,刚好对应七星天门。”叶知秋点点头。 宫爵埋头手指在草图上的天门,想起慢慢推移,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城墙和威严的城楼,是一门两阙格局,双阙与主城门楼呈一字型对称平行分布,门楼与阙台之间有飞廊连接,而万象神宫便修建在城墙之后,在草图上,这里被称为乾坤门。 “既然武则天仿建了万象神宫,可为什么在洛阳没有什么地方叫乾坤楼?”宫爵问。 “这种城楼的建筑风格叫,一字阙。”带上叶知秋的好处就是她总能知道一些理论性很强的事,她不慌不忙说。“这种城门在考古中也是孤例,在洛阳的万象神宫中与之媲美的应该是定鼎门,虽然格局没有我们之前看见的城门大,但风格完全一样,以城门为界,万象伊始,不过武则天既然是仿建这份草图,为什么没有沿用乾坤楼,而是改名定鼎楼就不得而知,文献中并没有详细的记载。” “千年前的事,一纸文史能记载多少东西,凌璇把这城门定名乾坤楼,本意是城门之后,包罗万象,乾坤尽有,七星皆在之意,武则天凡夫俗子又岂会领悟这乾坤二字的真谛,她认为外有龙门,内有万象,一道城门独占乾坤不妥,便自作主张改成定鼎门,寓意自己功彪千秋定鼎天下第一人。” “武则天擅自改的?”凌芷寒望向傲气凛然的卓明风。“这么说在洛阳之前也有乾坤门?” “一闭乾坤一万年,这诗说的便是定鼎门,意思是恭维武则天千秋万载江山永固,定鼎门内的神都洛阳万年屹立,由此可见之前定鼎门的确叫乾坤门。”卓明风说。 叶知秋的手指继续在草图上移动,指着一条长长的街道,然后看着我们脚下宽敞的石路说:“这叫天街,是连贯万象神宫南北的通道。” “天街本为天宫的星官名,昴、毕两星宿之间为天街,为日、月、五星出入的要道。”凌芷寒说。 “看起来武则天在仿建的过程中还是没能领悟草图设计的用意,而且在洛阳的天街也远比我们如今看到的要小。” 叶知秋站起身在火光中凝望,叹为观止的对我们说,考古发现的文献中描述,洛阳城天街,阔一百步,道旁植樱桃、石榴两行,自皇城端门至外城定鼎门南北九里,四望成行,人由其下,中为御道,通泉流渠,映带其间。 可见,天街大道因有绿树、鲜花、流水,而倍加宜人,而凌璇在天街的设计上,实际是用了佛家的文化,道路两边的刻纹是菩提树,中间是莲花。 “凌璇用这些纹饰主要目的是为了借助佛家圣物,加强对参与修建万象神宫的信徒控制,可武则天显然不清楚,便在洛阳天街两旁以桃树或者樱桃树还有石榴树代替。”叶知秋说。 有人在白近耳边低语,白近走过来在我们面前摊开手,上面是粘稠深褐色的液体,我闻了一下是没经过提炼的原油,我起身在发现原油的地方查看,在天街的两旁镶嵌有石槽,一直随着天街向前蔓延。 我用火把点燃,顿时明亮的火光在黑暗中绽放开,宛如两条火龙快速的向前游弋,渐渐在我们眼前勾画出天街的轮廓,同时也照亮了我们如今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微微向下倾斜的空间,四周都是层层叠加的岩石,将军有经验的敲下几块辨认,说是沉积岩地貌,这种地形极其方便挖掘,而在四周并未见大量人为施工的痕迹,由此可见这硕大一直向前延伸的空间是天然形成。 我们沿着被火光照亮的天街前行,没过多久耳边隐约听到如同万马奔腾的水流声,叶知秋拿出万象神宫的草图,手指着上面一处地方,声音透着难以平复的兴奋。 “天上七星,地上七天,前面就是万象神宫的第一天,天枢!”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骷髅天枢 沿着天际往下,我们已经深入地底大约有二十多米的时候,看见前方一条奔流不息的地下河,而让我们叹为观止的却是横跨于河上的那座石桥。 明亮的火光照亮出这座地底石桥的轮廓,全长应该有三百多米,石堰和桥墩,均以巨大方石垒砌,每砌一层,缝间凿槽,镶嵌铁腰,错缝相连呈龟背形,且不说这座桥的宏大和壮观,在不毛之地的荒漠地底能修建出这样气势磅礴的石桥,本身已经是一件令人震惊的奇迹。 “这是天津桥,是三洞石桥,刚好把桥分成三段,天津桥居中,其北是黄道桥,其南为星津桥,都是以星宿命名。” 叶知秋声音都有些颤抖,行走在天津桥上,她说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本以为只能在文史的寥寥数语中去勾画万象神宫的恢弘,没想到居然还能亲眼见到真正的七天建筑。 武则天仿建万象神宫,虽然有形无神,可曾经也轰动一时,文献中记载,就在天津桥畔,万国舟帆,南北两市胡人商旅充肆,抬头北望既是煌煌万象神宫,当年神都之盛,着实难以想象。 “晓月挂在天空,两岸垂柳如烟,桥下波光粼粼,四周风光旖旎,城中不时传来寺庙钟声,这就是洛阳盛名已久的最静谧的风景,天津晓月。”叶知秋心潮澎湃有些入神,淡淡摇头一笑,嫣然婉约分外动容,突然发现她安静下来的时候,其实挺有韵味,她笑说。“恐怕武则天怎么也没想到,真正的天津桥是修建在地底,没有明月,也没有垂柳,更没有喧嚣,有的却是壮观和神圣,这是洛阳天津桥永远无法媲美的地方。” “那是什么?”白近望向桥的北面,火光中一个高耸的建筑巍峨屹立在天津桥的彼岸。 我们走过天津桥,要明亮的火光中,所有人抬着头,用近乎于仰视的目光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建筑。 这是一个近三十多米高,要三个人才能合抱的铜柱,顶端是一个圆盘,一位神态端庄威严的飞天站立于上,一手骷髅权杖举天,一手兰花手印置于胸前,头微低,传神的眼睛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们。 这飞天的造型和我们在画卷中看见的一样,步东远说他发现的文献中,描述的冥飞天就是这个模样,我在心里深吸一口气,就是这个神秘的飞天,传闻中她有执掌生死的能力,驾驭万千信徒修建了这里的一切。 冥飞天实际上就是凌璇,只不过到现在我们还不清楚,她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能控制那么多信众,心甘情愿修建这有史以来最为华丽的建筑群。 “这就是天枢,北斗七星中的第一颗星,也是七天建筑中由南向北的第一座建筑。”叶知秋围绕天枢走了一圈后,兴奋的说。 整个天枢外围全用上好的白玉包裹,错落有致突起在白玉上的是铜柱的骷髅头,密密麻麻镶嵌满整个天枢,在摇曳的火光中,这些面目狰狞的骷髅阴森诡异的注视着我们,不管站在任何地方,都无法避开骷髅头那令人毛骨悚然黑洞洞的眼眶。 这或许是一种权利的象征,也和传闻中冥飞天可以操控生死的能力吻合,骷髅代表着死亡,而冥飞天凌驾于骷髅铜柱之上,这突显那个高举权杖飞天的神圣和无上的威严。 相信任何人站立在这骷髅铜柱的天枢下,都会有一种莫敢仰视的敬畏,即便是千年之后,我们站立在下面,依旧不敢抬头和高处那个宛如俯视众生的神对视。 “骷髅……骷髅的眼睛!”凌芷寒声音有些惶恐。 她举着的手电照射在天枢铜柱上,那些镶嵌在上面的骷髅头眼睛中闪亮出墨绿色的光芒,远远看上去这些骷髅像是睁开了眼睛,勾魂夺魄般死死盯着我们,犹如被唤醒的幽冥令人不寒而栗。 我心里暗暗一惊,虽说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可站在这阴森诡异的骷髅铜柱下,整个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寒凉,七天建筑有多壮观不言而喻,如此令人震撼的地方偏偏第一个建筑却是充满死亡气息的骷髅铜柱,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近接过凌芷寒的手电,关上后那骷髅眼中诡异的光芒立即消失,黑洞洞凹陷的眼眶透着莫名的恐怖,当白近再一次打开手电,那幽绿色的光芒再一次出现。 将军说骷髅的眼中应该有什么可以折射光线的东西,白近招呼他的人上前查探,比起我们的谨慎,白近的人更不不以为然,拔出刀没有丝毫迟疑走到天枢前,光线越是靠近骷髅眼中的光芒越是明亮。 那人观望了片刻后,手里的刀插入到骷髅的眼眶中,我们听见撬动和松动的声音,等那人手再拿出来,一颗眼球大小黑墨色的东西出现在他掌心。 东西交到白近手里,我们围上去,那是一颗打磨极其光滑,在灯光下折射着奇异光芒的宝石,但我怎么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至少在我认识的宝石里绝对没有这样的东西。 这石头镶嵌在骷髅的眼中,当有光线时会散发出光芒,可以想象在当时,所有参与修建的信众都要路过这里,在无数骷髅阴森的目光注视下,那是一种多令人敬畏的威慑。 “白爷,您看……”那人客气的问。 白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那人应该是带头的,对其他人点头示意,全都蜂拥而上围着骷髅铜柱撬挖骷髅眼睛中的宝石。 “你们……” 叶知秋大惊失色,正想阻止就被白近拉住,摇摇头说:“能跟我来这里的都不是善茬,他们都是亡命徒,说白了大老远跟我来这里,就是冲着这些东西来的,财聚人聚,你要断了他们财路,闺女,听我一句话,人为财死,这话可一点都不假。” “知秋,听白叔的,万象神宫这么大,就咱们这些人势必捉襟见肘,总得有人帮忙才行,江湖上的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都不是咱自己的人,你千万别乱说话。” “可是……”叶知秋看着被那些人不断撬出的宝石痛心疾首。“这些都是上千年的文物,就任凭他们这样损毁?” “他们也就二十多个人,能拿多少走,我们现在可是在地底,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别老惦记什么文物,我们是来救你爸的,虽然找到万象神宫,总得出去才算完事。”我摸摸叶知秋的头小声说。“七天建筑,这还是仅仅是第一个,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叶知秋无可奈何抿着嘴,一直搓揉双手,田鸡走到我面前,嬉皮笑脸,指了指天枢,我已经看见他手里的匕首:“反正都撬了,也不差多我一个,要不……” “镶嵌在骷髅眼中的东西,你也敢动,能不能图点吉利。”宫爵一把夺过田鸡的匕首。“这地方和我想象的不一样,大家还是小心些好。” 田鸡心有不甘的瘪嘴,羡慕的目光看着天枢下那些满载而归的亡命徒,被撬落的宝石快装满背包,还有好多掉落在地上,田鸡在嘴里小声骂一句:“一群土鳖,让你们先拿,等到了里面,老子拿更好的。” 咔! 一声清脆的咬合声从天枢传来,那些围绕骷髅铜柱贪婪挖掘的人全都停下来,宫爵立刻警觉说像是什么机关被触发,让我们向后退,突然铜柱上其中一骷髅头慢慢缩回去,整个铜柱里面顷刻间有光线在明亮,那些人也被吓住纷纷退开。 明亮的光线渐渐便的炽白,从下往上一圈一圈汇集,那些镶嵌在铜柱上的骷髅头眼睛随之全都散发出阴森可怖的绿光,细密的电闪交织其中发出叱咤的雷霆之声。 我抬头看见这些在铜柱内部汇集的光芒全都涌向最高处的冥飞天,直至她手里高举的那根骷髅权杖闪耀出刺眼的光芒,紧接着以雷霆万钧之势,一股白光从权杖山一飞冲天,直直射向我们头顶,那里刚好有一个开启的圆孔,白光破孔而出直射苍穹。 顿时我们听见头顶上隐约传来的雷电轰鸣之声,亦如我们在红白山开启机关出现龙卷风时一样,凛冽的大风即便我们如今站在地底也能听的清楚,飞沙走石中透过头顶的圆孔,我看见那密集的云雾又开始盘旋汇聚,诡异的天象再一次出现。 呼啸的狂风卷起黄沙遮天蔽日,一直持续到冥飞天手中权杖的光芒突然消失,外面又恢复又慢慢恢复了平静,不过之前的圆孔已经被厚厚的黄沙所覆盖。 “糟了!”宫爵抬头一脸惶恐。“沙漠中不可能出现雷电,因为太过干燥没有可以导电的东西,这天枢用铜铸成,在沙漠里刚好就是绝佳的引雷针。” “我们第一次开启机关,出现的龙卷风吹开黄沙露出万象神宫,而这一次……”凌芷寒也大吃一惊。 “凌璇希望能找到万象神宫的人,绝对不会贪图铜柱上的宝石,凌璇故意在天枢铜柱上留下机关,一旦被触发,风沙会再次覆盖整个万象神宫!”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我们已经被掩埋在沙海之下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无人生还 凌璇显然不希望她费尽心思修建的万象神宫,有不该出现的人进入,被触动的机关封闭了和埋藏了这座已经屹立千年的宫殿,不知道下一次再被开启又会是多少个千年之后。 田鸡用近乎于迷茫的目光看着那些亡命徒,他现在似乎连发火的气力都没有,估计他应该是习惯了这种险境,只不过这一次却是被一群不相干的人断了后路。 “这他妈就是命。”田鸡抬头看看头顶,指天笑骂。“我是招你还是惹你了,干嘛就不能让我顺顺利利一次。” “别担心,这么大的地方,我们才刚到,指不定往里走还会有其他的出路。”旁边的白近有些歉意说。 “把后路都封了,剩下的就是绞杀。”将军经验老道神情严峻。“这地方我怎么看都不对劲,越往里面走,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 轰! 将军的话音刚落,骷髅铜柱传来一声令人胆寒的巨响,紧接着从那些骷髅的眼眶中,墨绿色的石头像是被挖出的眼珠,纷纷接连不断如同冰雹般落下。 那些贪婪的亡命徒如今都不敢靠近,突然起来的变故让我的心悬起来,可站立的半天也没见有异动,其中有人怯生生慢慢靠近,从沙土中拾起一块,并没有变故,其他人顿时蜂拥而上开始哄抢。 叶知秋咬着嘴唇义愤填膺,白近应该是看见,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说:“你当他们为什么跟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些东西,闺女,有些事不是只有对和错,你得懂得如何明哲保身,你先要在一群狼里面保住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吃饱,否则……” 白近点到即止,看得出这个辽东王是老江湖,一语中的说的很透彻,将军看了看那些在黄沙中拾取宝石的人,看样子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推算时间已经是晚上,打算先在天枢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出发。 吃完东西我们和衣而睡,迷迷糊糊中我被摇醒,将军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被发出声音,被他叫醒的还有田鸡和宫爵,看将军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将军招手让我们跟上,绕过天枢往东没走多远,就是天然形成的岩石沟壑,我们看见白近蹲在地上的背影。 “这地方让我不安生,挖了一辈子墓,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心里慌的很。”将军压低声音说。“你们招子都放亮点。” “老东西,现在怎么也一惊一乍的。”我笑着开将军玩笑。“看来真是老了,干完这一趟你还是收山吧。” “我……我就是心慌的很,感觉像是要出什么事。”将军这一次居然没有骂我,第一次看见他脸上犹豫不决的惶恐。 “多大点事,别瞎想了,不是还有我在,你老胳膊老腿的,我就是扛也把你扛出去。”将军真的是老了,看着他花白的鬓发,忽然有些莫名的惆怅,我笑着宽慰他。 “魏子贼精的很,他感觉的事总是能灵验,在东北打日本子那会,有一次大伙在山岗山都睡了,小日本子偷袭,明哨和暗哨都给端了,硬是没人察觉,小日本都快摸到门口,魏子突然爬起来,要不是他叫醒大伙,估计那会就该挺尸了。”白近回头一本正经说。 “魏叔,您还有这能耐啊。”田鸡憨憨一笑。“那您给感觉感觉,我这次是满载而归还是一无所获。” “别和他们一样,你就算祖宗积德了。”将军瞪了田鸡一眼。 白近让开身,在岩石后面赫然是十多具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骨,我们顿时一惊,将军说他心里不踏实就叫上白近四处查探,没想到在这里发现尸骸。 这里气候干燥,死在里面的人会很快被蒸发成干尸,但绝对不该是我们眼前丁点皮肉也看不见的尸骨。 “会不会是当初修建这里的人?”田鸡蹲在地上问。 “不是!”宫爵斩钉切铁的回答,他手里从堆积的尸骨中拿起一顶残破的尖帽。“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来过这里。” 那尖帽很眼熟,突然记起在玉门关外的石室中,我们发现的那些干尸也是戴着这样的帽子,在尸骨的旁边我很快就发现了白色的尖头鞋以及圆领服。 而尸骨的四周还有散落的兵刃,那是明代的长刀。 这些尸骨是明朝东厂的番子,陆乔在文书说提及过,东厂精锐百余深入漠北,发现一处遗迹,说的应该就是这里,他们到过万象神宫。 “陆乔的记载中说,当时是由主公带领精锐进入这里,而命他在外坚守,陆乔等了二十七天,才看见主公一人返回,而跟随一同前往的精锐无人生还……”宫爵看看我们表情冷峻。“这些人在万象神宫中一定是遭遇到什么,否则也不会全军覆没。” “这些尸骨我都仔细检查过,全身上下没有发现致命伤口,搞不清是什么原因导致死亡,不过奇怪的是……”白近拾起一块肋骨放在我们面前,火光中我们吃惊的看见骨头上全是细细的咬痕,白近声音低沉。“这些人死因可疑,我推测不像是被杀或者意外身亡。” 我接过肋骨看了半天,咬痕相当深刻,全都深入骨髓,而且极其密集如同虫噬,白近说在尸骸上发现很多断裂的骨头,不是被外力打断,断面参差不齐明显是被咬断,而且还在好几个骷髅头上发现孔洞,也都是被活生生咬开。 从北邙上的姬渠墓开始,我们遇到过太多匪夷所思的怪物,如此看来凌璇在这万象神宫中一定还留下了其他东西,而且相当危险致命。 不过这里只有十多具尸骨,陆乔的记载进入万象神宫的人有百余,将军说他和白近在其他地方没有再发现尸骨,由此可见当时那神秘的主公和剩下的人都深入万象神宫。 “我在这些尸骨的旁边发现这个。”将军摊开手,手心中是两半墨绿色的石块。 宫爵接过去端详了一会,慢慢将石块拼合在一起,竟然严丝合缝完全的重合成一块完整的石头。 “这……这不就是骷髅眼中的宝石嘛。”田鸡一眼就认出来。 “这不是什么宝石,至少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宝石。”我摇摇头看着宫爵手中的东西,放在骷髅眼中的物件估计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石头里面是空的,宫爵说这里面或许有什么东西,田鸡犹豫了半天从身上摸出一颗完整的石头。 “叫你别拿,你怎么偷偷往身上装。”我大吃一惊看着田鸡。 “掉的一地都是,这颗自个滚到我脚边,我是真没想拿。”田鸡挠挠头尬尴的笑笑。“来都来了,我寻思总得留点念想,就捡了一颗。” 宫爵从田鸡手中把石头拿过去,在耳边摇晃几下,我们并没有听到声音,我拿在手里掂量,感觉沉甸甸的,用来想要掰开,可这玩意竟然比我想的要结实,怎么也打不开。 “应该不是这样开启的。”宫爵指着裂开的石头说。“这些裂痕相当规整,如果是外力掰开,不会形成这样的断痕。” “这玩意能闪光,指不定里面有宝贝。”田鸡找来一块岩石,重重砸在上面,结果下面的东西上没有丝毫痕迹,倒是岩石四分五裂碎开。 “都死了这么多人,你能不能别只惦记发财那点破事。”我没好气的对田鸡说。“这东西来历不明,是福是祸也不清楚,你可千万别在偷偷放在身上。” 田鸡不住的点头,我随手把那东西扔到地下河中,将军重重叹口气说:“姓杜的只让我们找万象神宫,当时也没多一个心眼,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也不关咱的事,反正找到地就行,说到底我们就不该进来,这下倒好连出路也被封死,还不清楚前面会遇到什么。” “别担心,既然有人比我们先到过这里,而且陆乔说过,虽然无人生还,可是那个主公最终还是离开了万象神宫。”我揉了揉额头说。“这些尸骸中有墨绿色的石头,说明这些人和我们一样,不小心触发了淹没万象神宫的机关,可最终那个神秘的主公还是离开这里,可见万象神宫中除了入口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可以离开。” “魏子,你可不是怕死的人,今儿怎么踌躇不宁,咱哥俩好久没有在一起生死与共了,这前面就是刀山火海,我陪你一路闯过去。”白近豪爽一笑招呼我们跟他过去。 他从帐篷中取出两个大包,在我们面前打开,里面竟然全是枪支弹药,将军一看眉头舒展了许多,白近拿起一把长枪扔给将军:“这家伙事你使的最顺手,咱们又不是没去阎王殿溜达过的人,鬼门关你魏子都敢闯,还怕这万象神宫。” 将军拉枪栓,压弹上膛,一气呵成动作娴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或许是有枪在手,将军放松了许多,田鸡在里面拾掇,选好枪递给我们,包里还有炸药和子弹,田鸡全都收拾好,说还是这东西拿在手里踏实。 回去睡觉的时候,我突然看见远处独自坐在篝火旁的卓明风,他正目光深邃的注视着我,在他手里竟然也拿着从骷髅铜柱上掉落的东西,他一边意味深长看着我,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漫不经心扔进篝火中……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地宫琥珀 第二天我们休整好后继续沿着天街前行,巨大的地底岩洞空间中,所有的建筑完全是按照草图上的设计修建,两个小时候一座气魄宏伟,严整开朗的城墙阻隔在我们面前。 城墙上大殿高阁,相互呼应,气势伟丽,开朗而辉煌,站在城楼下仰望,有一种梦回大唐的错觉,这朴实无华却雄伟气派的建筑,屹立在地底却有如在霄汉的壮观。 叶知秋说这处高殿城墙叫端门,从万象神宫的设计看,七天建筑中最宏伟的宫阙全在端门之中,下面的城门是开启的,持续燃烧的火焰下更加凸显端门的雄伟,我们沿着天街进入端门,然后震惊不已,身体僵硬的呆在原地。 或许只有到了这里才能真正领悟万象神宫的金碧辉煌,所有的一切完全按照唐代建筑风格修建,最令人叹为观止的便是我们眼前的天街。 和端门外的天街截然不同,不再仅仅是雕刻纹饰的石条,而是一条更加宽敞的大道,在上面错落有致镶嵌着宝石,火光映射在宝石上,闪耀出夺人心魄的光芒,明灭间像是夜空中璀璨的星宿。 “银河!”叶知秋嘴角蠕动极其震撼。“原来这才是天街真正的含义,七天建筑以天街为中轴线分布,天有七星,而这七星位于星河之中,凌璇便以天街为银河,可惜武则天再一次领悟错了这个绝妙的设计,在洛阳仿建万象神宫时,以洛水为银河,以为天街紧紧是连贯南北的通道。” 正如同叶知秋说的那样,眼前闪耀明亮不一光芒的天街宛如落入人间的星河,眺望过去长长的星汉中,那些宝石萦绕的光辉形成一条光带,蔚为壮观令人啧啧称奇。 田鸡蹲在地上伸手触摸地上那些闪烁的星光,忽然神情大变:“镶嵌在天街上的东西就是骷髅铜柱上滴落的那些石头。” 我心里一惊连忙蹲下查看,果然是那些墨绿色的石头,这东西不是什么吉利的玩意,如今镶嵌在天街上,虽然看着绚丽无比可总感觉不同寻常。 “这是什么?”凌芷寒看着天街两旁的橙黄色东西大为疑惑。 之前在天街的两边都有石雕,造型都以佛教的八部天龙为主,而如今我们眼前这条形同银河的天街,左右间隔均匀的也分布着雕像。 那是一种半透明在火光中发出柔和黄光的东西,我伸手去触摸,表面光滑冰凉,质地松脆具有玻璃样光泽,闻上去有淡淡松香的味道:“琥珀!” “这么大的琥珀?!”田鸡瞠目结舌。 “琥珀在古时候被称为兽魂,古人用来趋吉避凶,可用琥珀当雕塑还真是罕见,琥珀易碎很难雕刻成形。”将军说。 “这不是用琥珀雕刻的雕像。”叶知秋仔细看了良久后确定说。 这么大琥珀已经相当少见,而最令人吃惊的是,这些屹立在天街两侧的雕像,全是外形像虎,大小如牛,而全身像刺猬一般披有尖锐的利刺,样子狰狞恐怖,一双兽目凶残狂暴,令人不敢直视。 这些被雕刻的怪兽并非是用琥珀为材质,叶知秋说是先雕刻好以后安放在天街两侧,然后再浇灌让树胶封存,这样可以长期保持雕像不受风化。 “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反正都是雕像而且还在地底,随随便便放几千年也不是事。”白近埋头看看被树胶凝固在里面的东西。“话说回来,这玩意是啥,看着瘆的慌,好好的宫殿干嘛摆这东西。” “看样子像是奇穷,山海经里的一种神兽,也是四大凶兽之一,传说中的怪物,身形凶残狂暴好斗,据说能噬鬼魅,想必放在这里是用来象征镇守万象神宫的。” 我在封封逼我看的山海经中,看见过和这雕像大致一样的凶兽,虽然都是虚无缈缥传闻中的神兽,可这么多竖立在天街两旁,被树胶覆盖后在火光中映射出诡异的光芒,望着长长的天街顿时感觉气势如虹莫名的敬畏。 叶知秋正想沿着天街继续往前走,宫爵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拖了回来:“你还当在考古呢,这地是你能随随便便乱闯的吗?” 宫爵抬起的手指着远处,我们看见天街上一路全是支离破碎的尸骨,看残破的服饰都是东厂的番子。 “这里曾经有人来过?”叶知秋大吃一惊。 我们把在端门外发现尸骨的事告诉其他人,宫爵说这些四分五裂的尸骨沿着天街分布,想必这条看似璀璨的人间银河没那么容易走,比我们先到的人一定是触发了机关。 “这么长的天街,如果有机关咱们怎么过去?”田鸡一脸茫然。 “跟着我走。”宫爵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无奈。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抬起的脚踩踏入天街上一处闪耀的石头上,全神贯注站立的半天见没东西,忽然嘴角露出无力的苦笑,然后放心大胆走进天街。 “你凭什么说我,你不一样也在乱闯。”叶知秋在宫爵身后不服。 “你能跟我一样吗?”宫爵回头桀骜不驯的盯着叶知秋。“我眼睛有病,你有吗?” 我一愣望向宫爵吃惊的问:“你又看见什么了?” 宫爵摊着手,近乎于无奈的摇头说,从他进入端门后就发现,形同银河的天街上有不规则分布的红光,他原以为我们能看见,后来才意识到,这些红光和玉门关外石室的地图如出一辙,都是正常人无法看见的红外光。 很显然这些标示在天街上的红光便是正确的进入方式,若是踩踏在红光之外的地方就会触发机关,这也是为什么天街上会有那么多尸骸的原因。 “这是一条留给特定的人才能通过的通道……”宫爵叹了口气在嘴角挤出苦笑。“反正这人不应该是我,不过至少这人应该和我一样,这眼睛得治了。” 宫爵说完让我们跟着他的脚步,千万别行差踏错,所有人竖立排开小心翼翼进入天街,我故意走在最后,前面是不愿意和我们为伍的卓明风。 我专门去留意卓明风的脚步,他和前面那些如履薄冰的人完全不一样,虽然表情依旧是从容不迫,但那绝对不是气质的原因,他每一步都很稳健却不假思索,像是行走在平坦的大道上,没有丝毫顾忌。 我看着卓明风的背影,心里暗暗一惊,他能走的这么轻松,因为他和宫爵一样,可以看见我们根本无法觉察的红光。 一直以来卓明风都没有在我们面前表露过,他在刻意的隐瞒,但至于目的我怎么也想不到,他说为了找寻剩下三条龙脉才到这里,可现在我渐渐意识到,他这个理由似乎太过牵强,卓明风到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 进入天街后,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一路上都没人说话,我无意中看见天街两旁的雕像,忽然发现这些雕像有些变形,好不容易走到旁边,伸手一摸,雕像外的树胶进入在熔化,想必是因为我们点燃了火槽,导致树胶承受不住高温。 “凌璇把这个万象神宫设计的挺宏伟,任何一个细节也无可挑剔,如果说有败笔,应该就是这些树胶雕像了,靠着火槽这么近,不熔化才怪。”前面传来将军的声音,他应该也发现正在慢慢熔化的雕像。“可惜了这么富丽堂皇的七天建筑,这些雕像熔化成这样,简直大煞风景。” “也是啊,这些雕像挺有意境,凶神恶煞栩栩如生,偏偏要在外面包裹树胶,如此一来画蛇添足,的确让气势磅礴的万象神宫逊色不少。”叶知秋声音多少透着些遗憾。 “一己之力能让万千信众修建出旷世宫阙的人,你们认为凌璇是那种会有所忽略的人?”卓明风忽然意味深长的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在他身后郑重其事问。“难道摆放这些雕像还有其他特别的原因?” “我是你就走快些。”卓明风没有回头,而是瞟了一眼地上那些四分五裂的尸骨。“这地方如此大,再多几具尸骨也不算什么。” 咔! 卓明风的话刚说完,前面传来清脆的声音,我们目光落在一个人的脚下,这人的脚踩踏在外面,宫爵回头顿时脸色大变,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卓明风,此刻我看见他侧脸也透着惊恐。 那人不小心踩错了地方,他脚下那刻闪耀着光芒的石头,瞬间黯然熄灭,前面的人都不清楚这意外着什么,卓明风转头看向我身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居然也有慌乱的时候,能令卓明风动容的事,有多严重不言而喻。 我看见前面其他人如今都和卓明风一样,彷徨茫然吃惊的看着我身后,转过头去刹那间震惊住,我们已经走过的天街,那些闪耀在天街上形同星辰的石头,犹如繁星坠落一般开始熄灭光芒。 整条蔚为壮观的银河如同坍塌般,黑暗快速的从我们身后袭涌而至,卓明风突然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再也不管该踩踏什么正确的位置,我看见他不由自主蠕动的喉结,然后听见他异常低沉的说出一个字。 跑!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黑金尸甲 向我们吞噬过来的黑暗混沌中,依稀还能听见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开始还很稀松,随着天街黯淡的越长,那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越来越多。 宫爵神情紧张说,在地上除了那些还没熄灭的光晕外,之前他还能看见的红光已经不见了,应该是这里的机关被触发,但并没有我们想象中会有箭矢或者致命的陷阱出现。 大家只能仓皇的沿着还没熄灭的天际上那些光晕往前一路狂奔,但身后的黑暗吞噬天街的速度比我们更快,眼看漆黑的混沌就近在咫尺。 我又听见那碎裂的声音,这一次不是在我身后,而是在身旁,似乎是从某个人身上传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忽然有几个人手足无措乱舞着停下来,好像有东西在他们衣服中爬行,我们能清楚的看见在衣服中的突起快速的爬出一条不规则的痕迹。 其中一人手忙脚乱伸手在衣服中抓了半天,等手再拿出来的时候,一个大拇指大小,通体漆黑,坚硬的外壳上面布满金点,在火光中有着金属光泽像是甲虫的东西出现在我们眼前。 那东西虽然不大,可两把形同铡刀的前颚锋利无比,下颚布满细密的尖齿,那人稍不留神,前颚猛然夹住手指,竟然瞬间活生生将手指夹断,那人撕心裂肺惨叫一声,断指血流如注,重重把那东西扔在地上,一脚踩踏在上面顿时汁血爆裂。 这小小的东西竟然攻击性这么强,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那人还捂着断指呻吟,从衣领处接连又爬出两只,行动速度相当敏捷,张合的尖齿和有力的前颚像那人脖子两边的血管攻击。 将军眼疾手快,抬起枪毫不犹豫连续两枪,他百步穿杨的本事我已经见识过,可这里的其他人,除了白近应该知道外,宫爵他们因为失去在祖神之殿的记忆,所以如今看见将军技惊四座惊艳的两枪,和其他人都震惊无比。 这么短的时间,可以说是千钧一发之际,将军两枪分别击杀两只那人脖子上的虫,要知道那虫也就大拇指大小,而且就在那人脑袋的旁边,稍有差池爆的就不是虫,而是那人的脑袋。 谁知道这两枪刚救了那人的命,突然停住的那几个人不约而同发出痛苦万分的叫声,身体不断的抽搐,接二连三倒在地上,我们这才看清,他们满背全爬满了那种漆黑的虫子。 而且锋利的尖齿轻而易举就在他们后背咬出血肉模糊的洞孔,不顾一切的往人身体里面钻,我们能清楚听见骨头被前颚咬断的声音,触目惊心的目睹十多只虫子顷刻间全没入那些人的身体中。 “石头!”宫爵指着地上焦灼万分。“那些石头裂开了!” 我看见倒下的那些人身上,从背包中散落出大量墨绿色的石头,事实上那根本不是石头,只不过我们一直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而已,和我们在端门外尸骨旁发现的一样,全都从中间整齐的一分为二。 “原来里面装的都是这些虫子。”白近心有余悸说。 “黑金尸甲!”步东远不由自主向后退一步,惊恐的从嘴里说出四个字。 “你知道这东西?!”田鸡问。 步东远说出这四个字,脸上的恐惧不言而喻,不管这东西是什么,连名字都能让步东远害怕成这样,我猜绝对不会是什么寻常的东西,步东远畏惧的点点头告诉我们。 他师公在藏经洞中发现的那份于阗古记中,曾经有一些关于西域异兽的记载,最开始步东远一直认为这些都是人为杜撰出来的怪物,所以并为在意。 其中有一种被称之为黑金尸甲的虫,古记中描述的样子就和我们如今看见的那些虫一模一样,这是一种生活在西域沙漠中的虫子,嗜血凶残在古丝绸之路上专门攻击过往的商旅。 而且还是成群结队群起而攻之,一旦遭遇黑金尸甲就没有生还的可能,这种虫子通体黑色,背上有金沙般的圆点,因为会主动攻击一切活着的东西,直至咬噬成尸骨,故名黑金尸甲。 “别看着东西小,可尖锐的牙齿能轻而易举咬碎骨头,杀死活物的同时钻入体内,由内到外开始吞噬血肉,甚至连皮毛都不放过。”步东远吞咽口水,边说边向后退。“最奇特的是,古记中说,黑金尸甲可以长时间蛰伏,同时分泌出粘液将身体包括以便对抗风沙和高温。” 我一听顿时恍然大悟,那些墨绿色的东西根本不是宝石,而是黑金尸甲奇特的虫茧,这些虫子在里面形同于冬眠不吃不喝假死,步东远点点头说,这种过程会持续很长时间,直到下一次被唤醒。 从东厂番子的尸骨看,这些黑金尸甲在几百年前已经被唤醒过一次,结果是…… 百余东厂精锐无一生还! “这些怪物根本没有意识,为什么会一直留守在万象神宫之中?”宫爵冷静的问。 “当时修建这里的人把凌璇称为冥飞天,就是因为她具有操控生死的能力,你们还记不记得画卷中以及我们在天枢上看见的冥飞天是什么颜色?”叶知秋问。 “黑色。”田鸡脱口而出。 “凌璇操控了这些黑金尸甲!这才是她能驾驭那么多信徒真正的原因,这也能解释这些黑金尸甲为什么一直会留守万象神宫,同时会被安放在天枢铜柱上骷髅的眼中,凌璇把黑金尸甲当成这里的守护者,看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吃惊的说。“我们唤醒了死亡!” “不就是虫子,能有多厉害,何况那铜柱上也没多少虫茧。”听我们这样一说,白近带来的人纷纷丢弃背着黑金尸甲虫茧的背包,其中一人不屑一顾对步东远说。“踩都能踩死,你这么怕干嘛。” 一群亡命之徒当然不会爬不起眼的几个虫子,如果仅仅只是天枢铜柱上那些,即便这虫子再凶残,我们这么多人的确也不足为据,可我下意识往下身后已经快要吞噬到我们面前的黑暗。 然后再往往前面看不见尽头的天街,银河中的繁星有多少,没人能数的清,亦如这天街上密密麻麻镶嵌的虫茧有多人,没人可以知晓一样。 随着虫茧上光晕的熄灭,我现在终于知道黑暗中如今接连不断的碎裂声意味着什么,我们现在就站在数之不清的黑金尸甲上,一旦我们被黑暗所吞噬,这条天街上怕是又要多几十具支离破碎的尸骨。 “不止这么多……”步东远的声音在发颤。“古记中描述,当黑金尸甲从地底冒出的时候,触目可及的黄沙会瞬间变成漆黑一片,犹如死亡大军,过往之处寸草不生片甲不留,数目……数以亿计!” 我喉结蠕动一下,就连那些刚才还不知畏惧的亡命徒如今都面面相觑,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我看见宫爵下意识看看脚下,然后慢慢蹲下身体,手有些发抖的按在天街上。 很快他的脸上一片煞白,手犹如被电击般缩了回来,然后惊恐万分说:“地下!全在地下,破茧而出的黑金尸甲全都苏醒了,不……不知道有多少!” 根本不用宫爵去探知,即便隔着鞋我也能感觉到天街下面细微的震荡,宛如不断向上翻涌的波涛,从地下深处层层向上涌来。 我舔舐一下干燥的嘴唇,发现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是渗出的汗,推着叶知秋和凌芷寒,招呼其他人快跑,就我们这些人面对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别说抵抗,就是这个想法也苍白的可笑。 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到天街的尽头,叶知秋边跑边气喘吁吁说,从凌璇留下的万象神宫草图看,下一个建筑是地宗宫,那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宫殿,也是七天建筑中的第二个建筑,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赶到那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至少我认为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以我们逃命的速度,完全没有身后蜂拥而至的黑暗快,相信用不了多久,那片漆黑会连同我们一起吞噬,在火光中,逼近的阴影里我回头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无数只黑金尸甲汇集而成的黑暗如同潮水般向我们蜂拥而至。 那些镶嵌在天街上的虫茧,当上门的光芒陨灭,随之虫茧破裂而开,一个黑金尸甲从里面破茧而出,加入到不断壮大的死亡大军之中,然后那镶嵌虫茧的地方,如同喷发的泉水一般,无数只黑金甲虫从地底涌出,放眼望去身后整条黯淡无光的天街上,全是这样持续不断向外喷出的怪物,汇集在一起越来越多,看上去就像是一道触目惊心黑色的惊涛骇浪向我们压下来。 后面稍微跑慢的人,顷刻间就被黑浪所吞噬,我甚至听不见他们的惨叫,只看见倒下去的时候还是一个完整的人,瞬间功夫当黑金尸甲像退却的浪潮离开时,地上的血泊中只剩下森森白骨。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奇穷 除了最原始的畏惧和害怕之外,我脑子里只萦绕着一个问题,这些数以亿计没有意识凶残成性的黑金尸甲,是如何被凌璇所操控,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是怎么做到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这东西怕什么?”长时间不间断的疾奔,将军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他大口喘息边跑边问步东远。 “就是普通的虫子,你可以拍死或者踩死甚至是掐死,要么就是烧死,不过……”步东远根本不回头声音透着绝望。“可上亿只,不要说是黑金尸甲,就是蚂蚱你又能怎么样。” “炸药!”将军脚步有些放慢,突然对旁边的田鸡大声喊。 “后面的虫子数都数不清,您能炸死多少只?”田鸡说。 “咱这样跑,早晚都得喂这群虫子。”将军指着天街两侧的火槽。“里面的燃料是石油,炸断火槽借助火势或许能延缓一下。” “对啊。”田鸡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起这个。” 田鸡边跑边从包里拿出炸药,点燃后左右两边扔在火槽中,我们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身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绝大的爆炸力在密闭的地底回荡,感觉脚下的地都在摇晃。 被炸断的火槽,里面的原油四溅,源源不断流淌到天街上,熊熊大火形成一道火墙,宫爵说天街的机关应该是凌璇精心设计的,这些黑金尸甲从天街起点开始苏醒,然后陆续唤醒它们爬行过的地底虫茧,只要黑金尸甲不爬过天街,暂时我们脚下的虫茧就不会破裂。 火墙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我们听见火海中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那是不顾一切向前冲袭的黑金尸甲被烧死的声音,空气中很快弥漫起令人作呕的焦臭。 比起我们,这些黑金尸甲根本没有丁点畏惧,前赴后继向着火墙疯狂的冲袭,漫天的大火竟然在虫浪的袭涌下渐渐减弱。 它们不计代价的靠尸体去湮灭火海,虽然犹如飞蛾扑火,可毕竟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死伤对于它们来说根本微不足道,我知道这堵火墙阻隔不了多久,虫浪早晚会覆盖火墙再次向我们发起攻击。 “愣着干嘛,一堵火墙不行,多弄几条,即便烧不死这群怪物,至少也能延缓它们速度。”白近声音威严的对他的人吩咐。 那些人立刻取出炸药,已间隔二十米的距离埋设,我们总算有时间喘口气,往向前面的天街,还是看不见尽头,我们足足狂奔了半个小时,还没见到地宗宫,这天街有多长,万象神宫有多大可想而知。 我靠在天街旁边的雕像上喘息,后面熔化的树胶粘连在手上擦不掉,看着白近的人埋设炸药,目光无意中看见其中一人面前的雕像。 快要熔化完的树胶中,一尊活灵活现凶神恶煞的奇穷,完整的呈现在我眼中,这雕像太逼真,甚至是奇穷身上的纹理和皮毛都能看的仔细,那些全身突起的尖刺在火光中映射着寒光,难得一见的雕刻工艺,简直出神入化,就像是一头真的奇穷屹立在哪里。 特别是奇穷那双怒目圆睁的眼睛,透着残暴的凶光,我甚至能看见在火光中收缩的瞳孔…… 收缩! 我心里咯噔一下,揉了揉眼睛,震惊无比的注视着对面的雕像:“我……我好像……看见它眼睛动了一下……” 所有人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谁会相信一尊在地底屹立上千年的雕像会眨眼睛,事实上我也不相信,或许是疲于奔命的错觉。 “你吓傻了吧。”端在雕像面前埋设炸药的人蔑视的看着我,站起身用手里的枪托撞击在雕像的兽首上,冷冷对我说。“你让它动一个给我瞧瞧。” 如果说我刚才可能是眼花,当那人把枪托撞击在雕像上时,旁边的人几乎同时愣住,撞击在石头的声音应该厚实低沉,绝对不该是软绵无力几乎听不见回声的反应。 就如同撞击在人的皮肉上! 说话的那人应该很快也反应过来,眼睛顿时瞪大,一脸惶恐的刚转过头去,树胶中的奇穷竟然猛然一口咬住他的头,轻轻一甩,我们瞠目结舌震惊的看见,那人瞬间身首异处,从断颈中喷涌出来的血四处飞溅。 没头的人伸着手偏偏倒到,向无头苍蝇般诡异的乱走几步后重重倒在地上,汇集的血泊落在我眼中触目惊心。 树胶中的奇穷竟然活了! 我不由自主磕碰着牙齿,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觉后背全是渗透出来的冷汗,奇穷的嘴里发出清脆的骨头碎裂声,一颗完整的人头竟然被它咬出碎块吞咽下去。 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连想逃命的想法都没有,估计都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奇穷抖动一下身体,覆盖在外面的树胶应声破裂,记得将军说过,古时候琥珀也叫兽魂,眼前的这只穷奇从琥珀中脱胎而出的凶兽。 这不过存在于传闻中的怪物,没想到如今真真切切的站在我们面前,奇穷食人而且还是四大凶兽之一,这东西有多残暴不言而喻。 从树胶中出来的奇穷,目露凶光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嘴角边还是不断滴落的人血,它走到刚才倒下的那人面前,前爪重重踩踏在尸体上,我们立刻就听见脊椎断裂的声音。 就当着我们的面,暴戾无比的穷奇活生生撕裂地上的尸体,在它的眼中完全看不到丝毫的怜悯,唯一能辨认的只有杀戮。 长这么大扪心自问我也算承受力强的了,可从未见过吃人的场面,而且还是如此血腥,旁边的凌芷寒已经没忍住弯腰呕吐。 砰! 一声枪响,我看见叶知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她手里还拿着从呆滞的田鸡那里夺过来的枪,叶知秋没用过枪,猛烈的后坐力将她弹倒,没想到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会是弱不禁风的她。 这一枪居然还击中了奇穷,可竟然被射中还没倒下,竖立着尖刺的身体上向外冒着血,但似乎丁点反应都没有,显然穷奇被激怒,扔下还没吃完的尸体向我们凶残的扑过来。 顿时枪声大作,所有人手里的武器同时开火,密集的子弹射向奇穷,我从地上拉起叶知秋挡在她和凌芷寒的前面,可那奇穷浑身上下全是弹孔,行动却异常敏捷,冲上去抬掌横扫,最前面的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重重撞在地上脑浆爆裂当场毙命。 似乎子弹很难伤到这怪物的要害,白近的人已经慌成一团向后溃逃,唯独田鸡上前一步,左手弓曲横在身前,右手架枪在左手上,临危不惧气势如虹,奇穷已经逼到眼前,田鸡从容不迫开枪。 嗷! 奇穷身体一偏,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左边圆瞪的兽目如今只剩下漆黑的窟窿,黑汁混杂在鲜血中流淌下来。 受到重创的奇穷摇晃几下头,狂暴的长啸一声,转身向田鸡冲过来。 砰! 枪声从田鸡身后传来,将军威风凛凛双手举枪,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一枪命中奇穷的脑门,奇穷身体摇晃几下轰然一声倒在白近的面前。 田鸡手里的枪还没放下,惊魂未定长松一口气,转身对将军说:“魏叔,田器欠您一条命。” “老子先给你寄存着,老子不点头,阎王小鬼别想收你。”将军把枪靠在肩膀上爽朗一笑。 “魏子,你一辈子挖墓,地下的东西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啥玩意不?”白近走进用脚踢了踢奇穷的尸体。 “我挖的都是死人,谁他妈愿意挖出这些怪物,这玩意皮厚实,打在其他地方就是白瞎,唯一的要害估计只有脑门心。”将军摇摇头说。“真不知道这玩意咋活到现在的。” 咔! 枪栓被拉动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我看见卓明风旁边的人倒下,捂着脸痛苦不堪,而那人的枪现在已经握在卓明风的手里。 枪口不偏不倚对着我。 卓明风冷漠,但为人斯文,有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可我忘了他除了玄学登峰造极之外,卓明风同时也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盗墓贼,他怎么把旁边的人击倒,又是怎么把枪抢过来,动作太快没人看清。 只是如今站在对面,手纹丝不动托着枪瞄着我的卓明风,犹如下凡太岁威猛无匹,田鸡和宫爵还有将军看见这场面,大吃一惊不约而同举起枪对准卓明风。 卓明风面无表情根本不为所动,稳稳的扣动扳机,枪声中我下意识把身后的叶知秋和凌芷寒护住,本能的闭眼偏着头,然后听见从我后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睁开眼睛才看见一只奇穷就倒在我身后几寸的地方,刚才卓明风那一枪正中奇穷眉心,如果不是卓明风及时击中奇穷,我们三人腹背受敌必死无疑。 真没想到卓明风竟然还有这本事,要知道当时我身后还站着叶知秋和凌芷寒,留给他开枪的角度极其微小,何况卓明风四周还有宫爵他们举枪对持,不要说卓明风稍有差池就会误伤到我们,很快能他开枪的同时,不明真相的宫爵他们会当场射杀卓明风。 能在这样的压力下还能从容不迫准确无误击中三人身后的奇穷,卓明风的枪法以及胆量和他的玄术一样令人折服。 被他打到的人捂着鼻子爬起来,卓明风根本没看将军他们,随手把枪扔还给爬起来的人,我本想真心实意感谢,可卓明风脸上又恢复了他惯有的冷漠,不近人情的把头偏开。 “不止一只怪物?!”凌芷寒看着身后奇穷的尸体若有所思。 我心里猛然一惊,这条望不到尽头的天街上,间隔均匀的分布着雕像,最开始我们还没想通,凌璇干嘛要多此一举在雕像外面浇灌树胶。 这些根本不是雕像,而是一直存活的奇穷,凌璇也根本不是画蛇添足,她用树胶将这些奇穷封存起来,从我们点燃万象神宫火槽的那刻开始,这里最致命的机关已经被触发,随着火槽的温度开始融化树胶,长街中那些林立的奇穷将随之全都被释放出来。 黑金尸甲还能用火墙暂时阻隔,可这些大如牛的奇穷连子弹都伤害不了,更别说是大火,凌璇不遗余力劳师动众修建万象神宫,不会让人随随便便进入,她把万象神宫留给了特定的人,倘若有外人闯入,这里就不再是金碧辉煌气势磅礴的宫殿。 而是暗无天日的屠杀场,如今我们便是等待被屠戮的猎物!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星宿机关 远处的火墙已经越来越黯淡,黑金尸甲靠成千上万的尸体覆盖住熊熊大火,我估计撑不了多久,那黑色的浪潮便会重新席卷而来,与此同时,天街两侧的树胶纷纷发出破裂的声音,被封存其中的奇穷凶兽蠢蠢欲动随时可能破胶而出。666读6书,.□.≠o 如今我们除了不顾一切的向前狂奔外,心里再无丁点试图反抗的念头,面对汹涌澎湃的死亡黑潮以及残暴嗜血的凶兽大军,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我让田鸡和宫爵搀扶住有些力不从心的将军,护在叶知秋和凌芷寒的身后,头也不回的疾奔,身后陆陆续续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稍微跑慢的人便会被屠戮殆尽。 庆幸的是,我终于看见天街的尽头,远处是一座高耸巍峨的宫殿,这就是七天建筑中第二个建筑,地宗宫。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庞大的宫殿,完全依托地底岩洞的格局修建,刚好镶嵌在岩山之中,远远看上去形同一处难以逾越的关隘,火光中宫殿四周闪耀的金光,勾画出地宗宫金碧辉煌的轮廓。 这是黄金特有的光芒,地宗宫竟然是用金漆画染,岂不说这宫殿里面有什么,要用金漆刷满整个宫殿外层,所用的黄金有多少,我根本不敢去想象。 但现在疲于奔命的我们,估计没谁在乎到底有多少黄金,地宗宫的城墙高不可攀,倘若我们能顺利进去,身后那些穷追不舍的黑金尸甲和奇穷也很难攀爬上来。 可当我们千辛万苦跑到城墙下,一堵巨大无比紧闭的石门把我们阻隔在外面,大家拼尽全力试图想要推开,可厚重的石门纹丝不动。 “都闪开。”白近让我们退后,然后对他的人说。“把石门炸开。” “不能炸!”宫爵连忙阻止,他的手还按在石门上。“从这里城墙的宽度看,这石门少说也有几十吨,从外面炸根本无济于事,而且这里山岩松脆,一旦炸毁地基极其容易坍塌。” “石门上有东西。”凌芷寒快速的点燃火把,火光中,我们看见石门无数大小不一的圆形凹槽,上面镶嵌各色玉石,毫无规律的交错分布。 而石门外面是可以移动的铜盘,从中间开始向外扩散,严丝合缝一个套一个,而那些嫌弃玉石的凹槽就分布在铜盘上,看上去有些像是罗盘。 宫爵用手触摸在上面,轻轻滑动一下,这些铜盘居然可以来回旋转,随着不同铜盘的移动,那些镶嵌玉石的凹槽位置也随之变换。 “这好像是机关……”宫爵眉头一皱向后退了一步,望着石门上的铜盘说。“这些铜盘只有转动到正确的位置,石门才会被开启。” “田鸡,跟我来!”将军把一提,大喊一声,将军虽然体力不支,可还是一脸刚毅,他和田鸡在我们身后组织起一道防线,然后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十分钟!” 我懂将军的意思,他和田鸡能帮我们拖延的时间只有十分钟,这道脆弱而且形同虚设的防线,是他唯一还能为我们做的事。 如果我们在十分钟之内,还无法破解石门上的机关,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再给你们加十分钟。”白近声音豪迈,端起和将军还有田鸡站在一起,然后让他的人立刻炸断火槽,把渗漏的原油引到天街上,点燃后一道烈焰火墙呈弧形把我们包裹其中。 “有没有办法?”我问宫爵。 他目光严峻看着石门片刻,确定的点点说:“这里最开始应该是一副完整的古代星象图,上面凹槽中镶嵌的各色玉石代表不同方位的星宿,因为铜盘的转动,导致星象图被打乱,只有重新还原才能开启机关。” 宫爵告诉我们,古代星宿由三垣,四象,二十星宿组成,用来代表日、月、五星运行所到的位置,每宿包含若干颗恒星。 其中三垣是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这三垣把用来划分天区,然后是四象,就是玄学中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别代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每象各分七段,称为宿,总共为二十宿。 “那简单了,既然知道是星象图,复原应该不是难事。”叶知秋说。 “方位不一样,时间不一样,出现的星宿完全不同,这石门上的星宿数以千计,如果无法确定方位和时间,永远也别想还原出最初的星宿图。”我猜到宫爵为什么神情如此焦灼。 “天有七星,地有七天,万象神宫是对应北斗七星的方位修建。”凌芷寒想了想说。“那这里的星宿图也应该和北斗七星有关。” “那应该是紫微垣。”我对星象虽然不精通,但探墓有时候会借助星象来判断墓室方位,所以多少有些了解。 紫微垣是三垣的中垣,居于北天中央,所以又称中宫,以北极为中枢,东、西两藩共十五颗星,两弓相合,环抱成垣,而北斗七星刚好就在紫微垣之中。 对于星象最为了解,首屈一指当然是我们旁边的卓明风,不过到现在他都没有想帮忙的意思,好在研习玄学的凌芷寒对星象也了然于心,走到石门前快速的旋转上面的铜盘。 我转头看向身后将军组建起来的防线,黑金尸甲已经兵临城下,无数只狰狞恐怖的奇穷也冲破树胶而成,气势汹汹向我们逼近。 将军垂下手里的,摸出烟丝熟练的卷好两只烟,递给身旁的白近,两人面无惧色的点燃,叼在嘴唇面色淡然,这两人也不是第一次经历生死。 将军是老了,可我从未看见过他迟暮的背影弯下过,有他站在前面总是感觉踏实放心。 凌芷寒争分夺秒很快就在石门上重新组合出紫微垣的想象图,但闭合的石门却没有丝毫动静。 “不对。”宫爵望着星象图中两颗左右对称形同宝玉的星宿说。“这两颗在星象中被称为列肆,是天市垣十九个星官之一,绝对不应该出现在紫微垣的星图之中。” 不光是宫爵发现的列肆,我和凌芷寒也陆续在石门上的星图上发现,好多本不应该出现的星宿。 “难道是我拼错了?”凌芷寒迟疑而焦急的检查后,表情更加茫然。“没错啊,这的确就是紫微垣的星图,为什么偏差这么大?” “根本不是偏差,是你们先入为主。”卓明风在旁边声音冷漠。“看见星宿就想到星图,可这石门上千星宿,根本是毫无规律分布,你们按照紫微垣星图来对应,看着的确是,但实际上风马牛不相及。” “都这个节骨眼上,别只说不帮忙啊。”我焦急的看着卓明风说。“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做?” “快点,火势顶不住了。”田鸡大声喊。 我看见火墙外已经站满来回走动的奇穷凶兽,个个目露凶光烦躁不堪,嘴里发出持续的低吼,露出的尖齿令人不寒而栗,黑金尸甲绕过奇穷不顾一切的往火海里冲,难以计数的尸体堆积在火墙上,那些让人畏惧的怪物根本不停歇,就沿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我们爬。 就连熊熊大火也难以阻挡,眼看着就要被黑金尸甲扑灭。 “星图杂乱无章,你们不找到可以定位的星宿,就是在这里站上千年也无济于事。”卓明风说。 “定位……”宫爵像是领悟了什么,连忙走到石门下。“在这么多错综复杂的星宿中,很难拼凑正确的紫微垣,除非先找到一个可以确定的星宿,紫微垣以北极星为中枢,而北极星是永恒不动的星宿。” 宫爵说到这里立刻找凌芷寒要来罗盘,万象神宫南北而向,极其容易分辨方位,宫爵依靠罗盘再对应石门上的星宿,果然很快就找到北方的第一颗星。 “为什么这里是空的?”叶知秋看着宫爵触及的地方,那里也是一个圆形的凹槽,可和其他凹槽与众不同的是,上面没有镶嵌代表星宿的玉石。 我的手指在里面摸了一圈,感觉在凹槽四周平滑,像是有什么东西应该放在里面。 “东厂的人和那个神秘的主公到过这里,而且陆乔记载,虽然最后伤亡殆尽,可唯独主公一人全身而退。”凌芷寒忧心忡忡说。“会不会是从万象神宫离开时,那个主公带走了石门上的东西。” “这是开启石门机关的关键,如果真是这样,那……”叶知秋舔舐嘴唇望着我。“那我们根本打不开这扇门!” “不管这东西是什么,既然是用玉石来象征星宿,北极星是紫微垣中最亮的星宿,曾经镶嵌在这里的应该是一颗异常明亮的玉石。”宫爵绞尽脑汁说。 “异常明亮……”我眉头一皱,连忙让叶知秋把她从玉门关外石室中带出来的铜镜拿出来。 那铜镜的后面就是一颗夜光墨玉,我把铜镜慢慢放到凹槽中,大小竟然刚好合适,随着咔的一声,铜镜严丝合缝的和凹槽重合,我稍微用力一拧,铜镜后面的夜光墨玉突然闪耀出明亮刺眼的光芒。 我们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吃惊的看着石门上陆续有玉石在明亮,和中间代表北极星的墨玉相互辉映,顿时宫爵恍然大悟,这些亮起的玉石所代表的才是正确的星宿,而其他没有光泽的玉石,不过是用来混淆视听误导破解机关的人。 砰! 身后有声传来,已经有按耐不住的奇穷穿过火墙,被将军一命中,尸体刚好压住火势,顷刻间黑金尸甲沿着奇穷的尸体蜂拥而至。 宫爵赶紧根据闪亮的玉石,快速转动铜盘重新拼凑出紫微垣的星图,当最外围的铜盘移到正确的位置,石门上明亮的玉石,各自之前被光芒神奇的串联起来,一副完整的星象图呈现在我们眼前,就连叶知秋都可以从上面认出她熟知的星座。 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中,石门从中间一分为二缓缓开启,我连忙招呼其他人马上进去,将军从容镇定断后,田鸡和白近都守在他旁边,眼看火墙马上就要熄灭,动作异常敏捷的凶兽奇穷和汇集成惊涛骇浪般的黑金尸甲立刻向我们冲过来。 地宗宫是我们如今唯一的屏障,这堵石门必须及时的关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从星图上取下铜镜,巨大厚重的石门立刻快速闭合,就在身后的怪物冲到面前那刻,我们跨入石门最后的缝隙。 外面传来接连不断的撞击声,隔着厚厚的石门,还能听见黑金尸甲的攀爬声,这些怪物就是再凶残,我想也奈何不了这么厚的石门,之前一直全神贯注没太注意,现在悬起的心落下时,才发现依靠在石门上的后背全是冰凉的冷汗。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孔雀暖玉 几乎所有人都瘫软的坐在地上喘息,想起刚才惊心动魄命悬一线的场面,再加上外面起伏不断的撞击声,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叶知秋手中的火把都无法照亮整个地宗宫,在外面我看见全部涂抹金漆的地宗宫,如此富丽堂皇的宫殿,仅仅是外围轮廓都用金漆粉饰,很难去猜想宫殿的内部有多金碧辉煌。 我运气向来不好,这一次也不例外,在火把能照亮的范围内,除了支撑宫殿的柱子外别无他物。 “地宗宫是对于北斗七星中的天璇,是北斗第二星,天璇为地,此宫殿故名地宗宫。”叶知秋多少也有些失望的样子。 “你家先祖这不没事找事嘛,劳师动众修这么大宫殿,看着挺有气势,里面怎么什么摆设也没有。”田鸡懒散的靠在我身上说。 “北斗七星中,璇为美玉,代表财富,万象神宫是根据北斗七星修建,不但仅仅是对应方位,也象征北斗七星不同的含义。”凌芷寒环顾一圈诧异说。“既然地宗宫是对应财富,为什么这里什么都没有?” “代表财富?!”刚还靠在我肩膀上浑身无力的田鸡,嗖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田鸡听不得和金银有关的东西,刚才的九死一生的险境估计已经忘到脑后,拿过叶知秋手中的火把,在宫殿里转悠几步,没心没肺问。“不是说有财宝吗,东西呢?” 田鸡的声音在宫殿中回荡,这地方虽然到现在我们也没能看见全貌,从回声看就能判断地宗宫极其宽敞。 “天上七星,地上七天,没听芷寒说,这七处建筑不过是象征性质而已,主要是为了对应北斗七星。”宫爵的头无力的依在我肩膀上,一副慵懒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宫爵靠着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看着田鸡说。“按你这想法,那第一个建筑是天枢,枢为天,还得给你弄个天摆那儿不成,修一个铜柱,代表九州无极,天下中枢,那就是一个意思,你还当真了。” “别说没宝贝,这地宗宫外面全是用金漆粉饰,你反正爱财如命,要是有工夫,全刮下来带回去的话,可比你那尊金睚眦可重多了。”我随意的搭在宫爵头上,无力的笑着说。“你要不怕外面那群东西,我这就把门给你打开,你想刮多少就刮多少,保证没人拦着你。” 一般这个时候,以田鸡贪财的德性,即便他如今出不去,也会回来问地宗宫外面有多金漆,可他现在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难道他也有不被钱财所累的时候。 只不过我突然发现田鸡的背影有些僵硬,慢慢取下跨在肩膀上的枪,另一只拿着火把的手背到身后,看动作是示意我们安静。 能让他听到比十斤还多的黄金,依旧能不为所动的,我心里咯噔一下,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事,将军连忙站起身,枪已经拿在手里,我们陆续悄然无声跟着站起来,提心吊胆走到田鸡的旁边。 他把火把往前伸了伸,竖起手指指向宫殿深处的上方。 前方是一片漆黑,顺着田鸡手指的方向,我隐约看见两颗拳头大小的圆形东西悬浮着,随着火光的明暗,那东西上似乎有光晕在流动,我怯生生往前走了几步。 终于大致能看清那东西的轮廓,等到我确认的那刻,手心顿时渗出冷汗,喉结不由自主蠕动一下。 那是一双眼睛! 而且还是一只我从未见过的眼睛,斜竖的眼脸下,金黄色的眼球正中,竖成一条缝的瞳孔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光芒,在摇曳的火光中,那眼睛透过黑暗没有丝毫眨动,居高临下死死的盯着宫殿中的我们。 我心里一惊,石门外面全是密密麻麻穷凶极恶的凶兽,好不容易指望能在这里喘口气,如今退无可退,要是这宫殿里再有其他东西,我们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外面是听都没听过的黑金尸甲,还有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之一奇穷,我已经不去想凌璇是怎么操控黑金尸甲,又是怎么封存奇穷千年不死,凌璇有这么大本事,谁能想到她会在地宗宫里安放些什么匪夷所思的怪物。 宫殿四周漆黑无比,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将军的枪已经瞄准,可我们不动,那双眼睛也不动,就这么僵持了很久,我轻声对将军说:“这样站着也不是办法,我拿火把往前走近些,先看看是什么东西,老东西,要是情况不对,你可打准点,小爷这条命就拽你手里了。” 将军全神贯注看着准心慢慢点头,刚迈出半步,才发现手一直被叶知秋牵着,想必是刚才都被吓到,她小时害怕总是习惯这样牵着我。 我和叶知秋对视,她目光里全是担心,我笑了笑轻轻拍手让她别怕,叶知秋这才松开手,我深吸一口气,说不怕当然是假的,黑灯瞎火里,两个拳头大的眼睛瞪着自己,不怕才怪。 我向前移了几步,那双眼睛依旧纹丝不动,手里的火光渐渐照亮前面的黑暗,借助微弱的光芒,我仰头依稀能看见那东西的轮廓。 那是一条身体粗壮且长的东西,腹部看上去像是一条蛇,但却有如同鱼的鳞片覆盖在上面,就在那双令人畏惧的眼睛前方,首先出现在我眼中的是一只五指张开的利爪,尖锐的爪尖倒影火光折射出夺人心魄的寒光。 然后我终于看见那东西的头,难以用语气去描绘,我瞠目结舌的抬着头,好半天才回过神。 那竟然是一条龙! 这个神话和传说中神物,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很多地方都可以看见龙的模样,只不过真真切切一条出现在眼前时,那种震撼溢于言表。 和传说中龙的样子如出一辙,说不清龙到底像什么,它似乎具有九种动物的特征,我噤若寒蝉的站立在下面,完全用一种近乎于臣服的目光取仰视,我能清楚的看见金光闪闪的龙鳞,还有龙嘴旁边的须髯,颔下是如同明珠突出的双目,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又名尺木,据说龙无尺木不能飞天,看起来这还是一条能翱翔九天的飞龙。 那龙到现在还是一动不动,用威严的目光审视的注视着宫殿中的我们,我慢慢转过头去,身后的所有人如今都呆立住,就连全神贯注的将军,也张着嘴手里的枪低垂。 大家都知道龙,却都没有真正见过这传说中的神物,田鸡的声音打破了地宗宫的沉寂:“还真有龙,凌璇到底上哪儿去找的?” “外面奇穷都有了,这里面再多条龙有什么大惊小怪。”宫爵的声音有些无奈。 “这龙傻不拉几的,这么久了,怎么动都不动一下。”我有时候真搞不懂,田鸡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面前一条龙,他居然还在招手。 “它要真动了,估计你命也不长了。”将军抹了一把嘴,我看见他蠕动的喉结,分不清他是兴奋还是紧张。 扑通。 白近竟然一桩跪下,而且态度虔诚神情毕恭毕敬,向他这样顶天立地的人,居然会跪在一条龙的面前,极其谦卑的重重在地上磕了九个头。 我想起白近说过,白家先祖是乘龙到的辽东,不管真假至少给白家的来历赋予了神奇而玄谜的色彩,白家能世袭罔替成为辽东王,或多或少应该都和这个传闻有些关系。 我猜龙对白家来说,已经远远不是神物那么简单,这从白近脸上的敬重就能看出来。 “都啥时候了,你还这么大的礼,你拜它又能怎么样,真要咬你还得咬,被搞的像是你家养的,你有本事叫它一声,看它答应……” 将军本想把白近从地上扶起来,弯腰的时候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住,我看见将军的目光已经不在白近身上,扶着白近的手慢慢触摸到地宗宫的地面,脸上透着疑惑。 “把火把给灭了。”将军头也没抬说。 “啊。”我愣了一下,怯生生回头看向那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的龙。“这么大一条东西爬着,火把要……” “灭了!”将军加重语气打断我的话。 我心一横踩灭火把,但最后的火星熄灭在宫殿中,诺大的地宗宫瞬间陷入混沌的黑暗中,我不由自主舔舐一下嘴唇,身后还有一条龙,而我却什么都看不见,这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地方。 可突然我吃惊的发现,整个地宗宫的地面泛起淡淡的荧光,开始还很黯淡,渐渐开始发亮,那蔚蓝色的光芒就从我们脚下明亮,映射的光晕将整个宫殿照的灯火通明。 “咋就亮了?难道这石板下面还镶着夜明珠?”田鸡吃惊的说。 “这不是夜明珠。”卓明风冷漠的声音传来。“这时孔雀暖玉。” 对于玉石我了解甚多,暖玉就是常说的软玉,因软玉色泽、质感温润如脂给人的感觉就有一股温暖之感,对应的就是寒玉,为水产玉或冰种硬玉,因其质如玻璃般清澈、冰冷,不过我从来没听过孔雀暖玉。 “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孔雀暖玉。”将军点点头。 “魏子,这东西什么来头?”还跪在地上的白近好奇的问。 “这东西可难得一见,是玉石中的极品,并非是中原之物,我挖了一辈子墓,也就跟着掌柜在南充春秋古墓中看见过一次,墓主用孔雀暖玉当长明灯,当时惊叹不已,没想到这里居然整整一个宫殿的地面全用孔雀暖玉铺设。”将军环顾四周兴奋异常。“想必是经过丝绸之路流入西域,这东西很奇特,孔雀暖玉在丁点光线下和普通石头无异,但越是黑暗的地方,就如同夜明珠一般便能发出白昼般的光亮。” 将军说他去搀扶白近的时候,因为我拿着火把隔得很远,光线照到他身下时已经很昏暗,他看见地面上少许的荧光,便蹲下身去查探,越黑那荧光反而越亮,所以将军推测是孔雀暖玉。 孔雀暖玉其实和夜明珠的效用差不多,但这神奇的石头在黑暗中明亮时,蔚蓝色的光芒中,透射出石头里如同柳絮般的纹路,整个地宗宫内,这些天然纹路在光晕中相互融汇在一起,像是天空中飘渺的云层,甚至随着光芒的闪烁,仿佛在漂浮起伏,蔚为壮观美不胜收。 当蔚蓝色的光芒辉映其间,我们站在宫殿中的地面上,却宛如飞翔在九霄云海之中,那景致叹为观止令人啧啧称奇。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九龙宝船 我完全沉浸在溢于言表的惊讶之中,直到宫爵拉着我衣领,我疑惑的看着他,神情有些僵硬的宫爵只朝着远处对我点头。 我有些茫然的去追随他目光,然后整个人如同电击般,手指不经意的抖动一下,慢慢张大的嘴足以反应此刻的震惊。 宫殿中所有抬起头的人,全都像是被禁锢住,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诺大宽敞如今被孔雀暖玉照亮的地宗宫安静的快要让人窒息。 或许是孔雀暖玉太过奇妙,以至于我都忘了这宫殿中还有一条气势汹汹的龙,可现在已经不是一条龙的问题。 九条在光芒中闪耀着金光的龙,叱咤风云的翱翔在我们头顶,九条飞龙姿态不一,有的张牙舞爪,有点左顾右盼…… 而在飞龙的身后,传闻中龙身有八十一块龙鳞,就在这龙鳞覆盖的龙背上,两条招展的双翅,大有遮天蔽日之势。 我发抖的手迟疑了一下,从脖子上取下项链,打开后慢慢抬起,目光落在项链中的图案上,然后我深吸一口气,嘴角蠕动一下。 羽龙! 地宗宫内那九条飞龙竟然和我项链中的羽龙一模一样,这个图案我们已经看过无数次,渐渐都有些麻烦,长着翅膀的龙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至少从项链的图案上并没有那么震撼。 可现在亲眼看见九条飞翔的羽龙时,我被彻底的惊呆,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惶恐,很难用言语去描述那九龙飞天的场景,只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和谦卑。 亦如现在直挺挺跪在地上的白近,他的嘴和我一眼长的很大,瞪大的眼睛中已经没有习以为常的万丈豪情,取而代之的仅有说不出话的震惊。 我万万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羽龙,忽然间之前的惧怕完全被谦卑所取代,我怀中崇敬的心情向九条羽龙走去,直到站立在羽龙的下面,我才看清这并非是活着的羽龙。 不过是木雕的杰作,龙身上有上好白玉为鳞甲,通体金漆粉饰,只因为雕刻巧夺天工,让羽龙看上去栩栩如生仿佛活灵活现。 “万象神宫中怎么会出现羽龙?”宫爵站在我身边疑惑不解。 “姑苏凌家世代传承羽龙的纹身,我早就猜到凌家和羽龙有千丝万缕的连续,但也没想到凌璇会把羽龙木雕安置在地宗宫内。”我摇摇头说。 “凌璇无缘无故在宫殿中吊九条羽龙干嘛?”田鸡挠挠头问。 哐当! 地宗宫内太安静,突如其来的响声,让所有完全沉浸在震撼中的人吓了一跳,我看见最前面的将军,手里的枪掉落在地上,将军的背影看上去就如同中邪一般,我瞟见他低垂的手不停在抖动。 将军挖了一辈子墓,什么样的惊险刺激没见过,但我从未看见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连忙担心的走过去,直到看见将军脸上的表情,那不是害怕,而是难以平复的激动。 将军抬起发抖的手,抹了一把嘴角四周的胡子,他应该是太兴奋,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们转头望向将军目不转睛注视的地方,仅仅一眼,我和宫爵他们全都目瞪口呆,就在那九条硕大木雕羽龙的身后,粗大的铁链牢牢固定在羽龙的身上。 而铁链另一端镶嵌在一艘巨大的船身上,那是一艘很古远的船,大的超乎我们想象,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凌璇为什么会修建如此庞大的地宗宫,因为只有足够大的空间才能安放下这艘令人惊愕的巨船。 船的华丽更是让人惊叹,白玉包裹的船身上,外围镶嵌纯金纹饰,在光芒的辉映下,闪耀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金光,璀璨的宝石点缀其上,流光溢彩中勾画出巨船金碧辉煌的轮廓。 “月宫九龙舫!”身边的将军用颤抖的声音好半天才说出这几个字。 一艘由九条飞龙拉行,翱翔在夜空中的宝船…… 我现在还能想起,第一次从叶九卿他们嘴里听到月宫九龙舫时的样子,对于这个匪夷所思的传闻,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是我不肯相信真的存在,而是我很难说服自己去接受这艘离奇的船。 直到在我看见眼前这艘巨船之前,我也没真的敢肯定月宫九龙舫的真实,毕竟谁会去相信这样超乎常理的传闻。 可现在我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来,真的有一艘可以翱翔在天际中的宝船,月宫九龙舫的的确确是存在的,我慢慢低头看着脚下的孔雀暖玉,那蔚蓝色的光芒宛如夜色中的天际。 忽然体会出凌璇设计这座地宗宫的用心良苦,她用只会在黑暗中明亮的孔雀暖玉铺设地面,站立在这里像是在天空,而那九条羽龙拉行的月宫九龙舫便如同真的翱翔在夜空之中。 我们站在宫殿里,能身临其境的感受月宫九龙舫掠过夜空时的壮观和威严,突然有些遗憾,如果叶九卿能站在这里多好,他一生都在追寻这艘宝船的下落,不知道当他看见眼前这艘巨船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这不是月宫九龙舫!”宫爵冷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感慨。 我和宫爵对视,很快思绪恢复了清晰,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这是月宫九龙舫,但很可惜,就如同宫爵说的那样,这未必是真的月宫九龙舫。 地宗宫内不过是九条木雕的羽龙,靠绳索悬吊在高耸的宫殿之中,那身后的巨船虽然华丽的难以描述,可终究只是一艘建造在宫殿木柱之间普通的船。 我们去过昆仑金阙,在金阙顶层我们看见的那间密室,远比这地宗宫要庞大的多,那不过是一间船坞,一间用来停靠月宫九龙舫的船坞。 一艘能停泊在昆仑山巅的巨船,似乎这九条木雕的羽龙是拉动不了的,而且真正的月宫九龙舫大的可能超乎我们想象,眼前的这艘巨船不过只是一个缩影而已。 “凌璇怎么会知道月宫九龙舫?”宫爵眉头一皱说:“她专门修建地宗宫,仅仅只是为了安放月宫九龙舫,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确定凌璇修建万象神宫是为了隐藏那三条不为人知的龙脉?”我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卓明风。 他一言不发的点头。 “先祖为什么要隐藏这三条龙脉?”凌芷寒问。 “得龙脉者亦得天下。”卓明风声音冷漠。 “得天下!”凌璇大吃一惊,还是疑惑不解。“凌家自先祖遗训后,恪尽职守与世无争,既然先祖有显贵龙脉在手,为何不留给凌家后人?” “怎么?到现在你还认为这万象神宫,和那三条龙脉是留给凌家后人的?”卓明风冷笑一声,意味深长说。 卓明风说的不假,从种种迹象看,凌璇所做一切应该另有目的,凌家一直传承万象神宫的秘密,凌璇并非是想让后人找到这个地方,仅仅是想凌家把这个秘密一直延续下去。 凌璇留下线索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这里可以被开启,但开启的绝对不会是凌家的后人,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凌璇是希望这个能看懂她留下的线索,并且能找到万象神宫所在的人,最终能看见这地宗宫内气势磅礴的月宫九龙舫。 凌璇似乎在传递某种消息给这个人。 “这就是月宫九龙舫?”叶知秋蹙眉一本正经的问我。 “和传闻中的一样,应该是的。”我点点头。 “你们说过在昆仑金阙黄帝的冰宫中,看见过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叶知秋埋头思索了良久。“这万象神宫是唐初修建的,而黄帝时期到唐初……中间间隔了几千年,那这事不对啊。” “什么不对?”我连忙追问。 “这艘船的造型不对。”叶知秋抬手指着悬吊在宫殿中的巨船说。 叶知秋告诉我们,从巨船的船体看,采用了斜穿铁钉的平接技术,而且能明显看到船中的横隔舱,这是隋唐时特有的船体构造,同时从船体高度看,应该有四层,船上建楼,这样的船被称为楼船。 “这些船体的设计大多都是隋唐时期的,一些建造技术最早也只能追溯汉代。”叶知秋压低声音对我们说。“如果你们在昆仑金阙中,确定看见的是船坞的话,那我们如今看见的这艘巨船,和真正的月宫九龙舫绝对完全不一样。” 我顿时反应过来,月宫九龙舫最早出现在黄帝时期,就是说这艘船不可能是以隋唐时候的船型出现。 “难道……凌璇只知道月宫九龙舫,但她从未亲眼见到过这艘离奇的船,她修建在这里的巨船,仅仅是依据她设想建造的。”我大吃一惊说。 “这说明,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由来已久,至少可以追溯到千年前的唐初,凌璇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在这里留下一艘,她根据传闻建造的月宫九龙舫。”宫爵点点头对我们说。“万象神宫是留给某个人,凌璇是在传递消息,而且这个消息极有可能和月宫九龙舫的秘密有关。”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死亡陷阱 白近带来的那些人和我们一样震惊,不过我猜他们并非是因为宫殿中这艘令人惊叹不已的巨船和栩栩如生的木雕羽龙,而是那些让人垂涎欲滴的财富,白近说的没错,财聚人聚,没有什么比金银更能让人死心塌地去卖命,这也是这些亡命徒跟随白近到这里的主要原因。 传闻中这是一艘装满金银的宝船,这些亡命徒未必知道这是月宫九龙舫,但金碧辉煌镶满黄金和珠宝的船身足以让她们铤而走险。 已经有十几个人动作敏捷的顺着柱子向巨船攀爬,我估计田鸡现在的心犹如被猫爪一般,他犹豫了好久还是挠着头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摆在这儿总有原因,你们也说这船或许和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有关,要不……要不我爬上去瞧瞧。” “几千年来一直都有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可从未有谁真正见到过,多少人穷尽一生趋之若鹜探寻这艘宝船的下落,你真以为是为了船上的财富?”将军应该猜到田鸡的手痒,声音低沉说。“据说这艘船上藏着另一样秘密。” “魏叔,月宫九龙舫还藏着什么秘密?”叶知秋问。 “……”将军表情很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 “啊?您怎么会不知道?”凌芷寒有些吃惊。 “因为从未有人登上过月宫九龙舫,传闻中,人是不能登上这艘宝船的。”将军摊着手回答。 “人不能上去?”田鸡眉头一皱疑惑不解。“那谁能上去?” 将军重重叹口气,犹豫了半天,看样子连他也不是太确定:“神!” “鬼神就被说,您可是挖了一辈子墓,您还相信这个?”田鸡不屑一顾说。 “我是不相信,可是……”将军抬头望向宫殿中悬吊的那艘巨船。“如果不是到这里,亲眼看见这一切,你们会相信有一艘飞在天上的九龙船吗?月宫九龙舫既然真的存在,那传闻就未必是空穴来风,神的船,人上去必定会受到惩罚。” 嘎吱…… 宫殿那些悬吊巨船的绳索,因为有人攀爬,在摇晃中发出声音,悬浮的巨船也因此而晃荡起伏,远远看上去宛如在汪洋中乘风破浪般,不!是在云山雾海中翱翔穿梭。 那些爬上去的人距离巨船越来越近,绳索摇晃的弧度也在加大,突然地宗宫的顶部发出一声轰鸣,宫殿顶缓缓开启出一个圆形的洞口,我们抬头望去,那洞口正对岩洞的顶部,一个圆形的孔雀暖玉镶嵌在上面,发出明亮皎洁的光辉,从我们站立的地方往上去,宛如一轮圆月悬挂。 月宫九龙舫只会在月圆之夜,翱翔在夜空之中。 这是传闻中对月宫九龙舫的描述,而在这地宗宫内,所有的传闻竟然丝毫不差的吻合,凌璇在设计地宗宫是匠心独到,甚至每一个细节都计算的天衣无缝。 想必这些悬吊巨船的绳索和宫殿顶部开启的洞口相连,当承受的重量达到一定程度时,洞口便会被开启,而那形同明月的孔雀暖玉光芒刚好照亮那艘精美绝伦富丽堂皇的巨船,黄金和宝石折射出璀璨的关辉,想必任何一个站在这里的人都难以平复。 “就是说,凌璇预计到有人会爬上这艘巨船,所以专门在宫殿顶部设置可以开启的洞口,这样就吻合了月宫九龙舫在月圆之夜出现的传说,可是……”宫爵眉头紧皱大为不解。“为什么非要等到有人爬上去,洞口才会被开启,这个机关的设定似乎有些不对劲,凌璇到底是什么意图?” “你们怎么前怕狼后怕虎的,刚才你们不是推测,凌璇修这艘巨船,是为了给某个人传递消息,不爬山去怎么能知道有什么消息。”田鸡还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瞧着挺合理的,你们想啊,人爬上去了,光线太暗看不清啊,所以在上面再安一个照面用的孔雀暖玉。” “先祖若真是为了传递消息,不用大费周章在这里修建如此庞大的巨船,宫爵说的没错,上面突然开启洞口是不太寻常。”凌芷寒也若有所思说。 我一直注视着那些已经爬上巨船的人,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船舷,想必是深入船体内寻宝,这诺大的楼船…… 突然我心中一惊,目光落向那些还在摇晃的绳索:“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船里一定是空的。” “你怎么知道?”从地上膜拜完起身的白近问。 “还是你小子机灵。”将军看着我点点头,接过我的话:“楼层这么大,如果里面装有东西的话,那重量绝对不是这里的绳索能承受的。” 果然没过多久爬上船的人又重新出现在船舷边,对下面的人大声说,船上空无一物,不过有没有东西已经不要紧,就单单船身的包裹的白玉以及黄金和宝石的价值已经难以估量。 上面的人贪得无厌的撬取能带走的财宝,那些留在下面的亡命徒也跃跃欲试。 “咱不拿,别人也要拿,肥水不流外人田啊,要不……”田鸡嬉皮笑脸看着我们。“要不我也上去撬几个给你们留纪念。” “也是啊,来都来了,不带的东西出去,也对不起这大老远的辛劳。”我被田鸡说的也有些心痒,瞟见叶知秋冷冷的盯着我,笑着摸摸她头:“我上去给你选样好的,你反正是搞考古的,带回去你还能好好考考。” “这是埋藏千年的遗迹,而且保存如此完好,这是属于所有人的,没有谁有权利强取豪夺。”叶知秋打开我的手,大义凛然说。 “你这话就说错了,什么时候变成所有人的,东西得讲传承,这万象神宫是凌璇修建的,算起来该归凌家所有,人家芷寒都没说什么,瞧把你急的,按你这逻辑,你爸四方当铺里每一样物件怕是都要充公。”我一脸痞笑看着叶知秋,然后指了指上面的巨船。“咱自个动手兴许还能落几样,你再墨迹,上面的东西可就全归那些人了。” 嘘。 宫爵抬手放在嘴边,示意我不要说话,他现在的表情极其凝重,慢慢转着头像是在聆听什么。 “怎么了?”看宫爵的反应,我心立马提起来。 “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宫爵环顾四周,神情紧张的问。 我们一愣,静静听了很久,宫殿中除了绳索摇晃发出的嘎吱声和船上撬动财宝的声音外,并没听见其他。 “你听见什么了?”将军一脸凝重问。 “好像……”宫爵的目光沿着宫殿向上抬升。“好像是很多窸窸窣窣爬动的声音,而且一直再往上。” 将军和田鸡还有白近已经慢慢举起手里的枪,我虽然并没听见宫爵描述的声音,可他的听力我从来没怀疑过,宫爵的目光最终停在宫殿上那个被开启的洞口上。 一张凶神恶煞暴戾的兽首从洞口出现,我们大吃一惊,那是一直被石门困在外面的奇穷,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当洞口四周全被奇穷探出的身体所覆盖,孔雀暖玉皎洁的光芒在那些凶兽身上镀出一层冰冷的光晕,巨船上的人还没觉察,大量的奇穷已经沿着绳索敏捷快速的潜入宫殿内部。 我顿时在心里吸了一口冷气,之前一直不明白上面为什么会开启洞口,以为凌璇是想映衬月宫九龙舫只会在月夜出现的传闻。 现在我终于明白凌璇真正的目的,可惜太晚了…… 难怪宫爵和凌芷寒都感觉这突然出现的洞口不对劲,这根本不是为了对应所谓的传闻。 这座神秘的万象神宫,凌璇应该是留给她在等的人,而且这个人一定知晓里面所有的机关,因此我估计这个人,绝对不会擅自取走天枢铜柱上骷髅眼中的黑金尸甲虫茧,也不会在天街触发机关,同时这个人更不会攀爬上巨船。 会爬上去的便是不该进入万象神宫的闯入者,既然有人爬上巨船,说明已经唤醒了黑金尸甲和奇穷,石门能阻挡住这些怪物,所以,凌璇刻意在宫殿上留下一个通道,一个用来屠戮闯入者的通道! 这艘金碧辉煌的巨船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死亡陷阱,利用的就是人性的贪婪。 惨绝人寰的惨叫声已经从巨船中响起,爬入的奇穷残暴凶残的撕咬吞噬那些猝不及防的人,下面那些没上去的人,仓皇的开枪,但结果是吸引到更多奇穷的注意,从上面洞口中源源不断爬入的凶兽势不可挡。 顿时整个宫殿里乱成一团,船上的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屠戮殆尽,四分五裂的身体从上面被撕咬扔下,下面的人慌不择路,片刻功夫宫殿里惨叫声此起彼伏,到处尸横遍野。 一只爬下来的奇穷发现了我们,目露凶光,嘴边沾满触目惊心的鲜血,发出持续的低吼迅猛的向我们扑来。 将军临危不乱,抬手就是一枪,奇穷应声倒地,转身严峻的对我们说:“找出口!”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尸甲瀑布 万象神宫贯穿南北以中轴线分布,石门在正南面,出口一定在正北方向,在将军他们的掩护下,我们快速向北方撤退,果然很快就印证了我的猜想,于我们进来的石门对于的方向,有一扇通往后面并且开启的石门。 宫殿里已经进入太多奇穷凶兽,这些暴戾的凶物肆无忌惮撕咬着仓皇撤逃的人群,我们亲眼看见一个稍微跑慢几步的人,被追上的奇穷一口咬住肩膀,尖锐的牙齿轻而易举陷入他身体中,痛苦的哀嚎响彻大殿。 穷奇轻轻松松就把那人咬了起来,狰狞恐怖的兽首向后一甩,那人腾空飞去,还没等落地,后面四只奇穷跳起纷纷咬住不同的部位,就在半空中活生生将那人撕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幸亏有枪法精湛的将军,从容不迫阻击向我们靠近的凶兽,可从洞口进来的奇穷凶兽太多,就靠我们这些人根本应付不过来,刚跑了几步,身后的退路已经被两只奇穷堵住。 如今我们前后受敌,将军一人根本应接不暇,田鸡从包里掏出炸药,刚打算扔出去炸我们身后的奇穷,忽然间我听到如同大雨倾盆的声音,抬头望向上面顿时惊恐的张开嘴。 从洞口进来的已经不只是奇穷,那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就像是一条黑色的瀑布一般,从洞口飞流直下,这就是宫爵之前听到的那些爬行声,或许面对奇穷我们稍微还能抵抗一下,但如今黑金尸甲袭涌而至,那艘本来金碧辉煌的巨船,顷刻间完全被一片黑雾所笼罩,这让我想起画像中,那个手持权杖的冥飞天,在她身体四周同样也蕴集这样的黑雾,很难去想象,当时凌璇居然是站在黑金尸甲之中。 大量的黑金尸甲垂落入巨船之中,那些用来悬吊的绳索摇晃的更加厉害,渐渐我听见有丝丝断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悬浮在宫殿上方的巨船和木雕九龙开始剧烈的摇晃。 我拉着前面的将军,示意所有人往后退,我似乎预感到什么,果然巨船因为无法承受数以亿计黑金尸甲的重量,轰然一声中,和那九条木雕羽龙,随着断裂的绳索坍塌,重重的砸落在地上,好些没来得及跑开的人和不知畏惧的奇穷当场被砸成肉泥。 而那些黑金尸甲也随之从天而降,过往之处顷刻间,地上血泊中的尸体只剩下触目惊心的森森白骨,我们达到万象神宫时,加上白近的人一共有五十多个,如今剩下不到一半。 地宗宫无险可守,已经失去了屏障的意义,堵住我们去路的两只奇穷,也趁机发起攻击,将军眼疾手快转身一枪击毙其中一只,可再次扣动扳机,却发现枪里没有子弹。 奇穷已经近在咫尺,白近和我们射出的子弹根本无济于事,奇穷张牙舞爪向我们扑来,这么短的时间,将军即便动作再快,也来不及换上弹夹。 千钧一发之际,田鸡突然上前一步,迎着扑袭而来的奇穷,他竟然只进不退,高高跳起握紧拳头迎敌而上,这凶兽连子弹都奈何不了,田鸡赤手空拳,看他样子竟然比对面凶神恶煞的奇穷还要狂暴。 我心里一惊,田鸡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以卵击石,可眼看奇穷血盆大口就要咬住田鸡的刹那,田鸡居然跳的比奇穷还要高,从上石破天惊一拳重重击打在奇穷的兽首上,劲气强劲感觉我们四周所有气息都随着田鸡这一拳在流动。 我们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田鸡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威力如此惊人,一拳下去我们当即听见奇穷兽首碎裂的声音,那狰狞恐怖的头硬生生被田鸡打的变形。 奇穷甚至都没发出声音,轰然倒在地上,耳鼻中鲜血直冒,一双之前还目露凶光的眼睛,如今全都爆裂开,我们完全吃惊的愣住,我很难去估量,田鸡这一拳该有多大的气力,居然一拳毙命活生生打死一头奇穷! “龙尊拳?!”白近大吃一惊看向田鸡。 白近说他年轻的时候也练过武,龙尊拳是南拳一种,由称为断桥拳,其精义是,有桥断桥,无桥生桥,注重练神,其拳势大力沉据说可以一拳断桥因此得名。 “我也算是练家子,这拳法我听闻,可没想到龙尊拳威力如此惊人,这需要极高的臂力,一般人根本练不成,即便是学会也无法将龙尊拳发挥到极致,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不过,此拳不外传,你怎么会龙尊拳……”白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田鸡,声音越说越小。 认识田鸡的时候,他正被一群人围困,可没人能近其身,那个时候我和宫爵就知道田鸡功夫了得,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子会这么厉害,田鸡虽然憨厚,可性子很暴躁,不招惹他的时候,田鸡就是一块榆木疙瘩,要是惹火了…… 我看看地上那具奇穷的尸体,忽然感觉如今站在前面,双手握拳一脸忿怒的田,那气势就如同一尊杀神。 我都有些后悔,平时不该老捉弄他,要是那天把他惹急了,这要一拳打在我身上,根本捡都捡不起来。 “贼你妈,老子就想撬几块玩意带回去,非他妈让老子不安生,我招你还是惹你了,那么大一艘船,说毁就给毁了,上面白玉都碎成渣,屁钱都不值,老子不好过,你也别好过。”田鸡冲着地上奇穷的尸体破口大骂,好像真是发火了,骂我还不解气,重重踢上几脚。 我在心里苦笑一声,这才是我熟知的那个爱财如命的田鸡,就因为巨船被毁了,他把气全撒到这只奇穷的身上。 “看着我干嘛,留着喂虫子啊?”田鸡转头,估计是看见我们吃惊的注视着他,一脸憨傻的说。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如同瀑布般落下的黑金尸甲以及数目众多的奇穷,已经从身后快速的向我们逼近,随着巨船的坍塌,从北方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我们边跑边看见,出口处一道厚厚的石门正在缓缓落下。 我们连忙加快脚步,宫爵说这里的机关环环相扣,如果有人攀爬上巨船,会开启天窗让这些凶物有进来的通道,凌璇设计好巨船能承受的重量,当巨船坠毁后,地宗宫的出口也随即会被封闭,这里将成为一个退无可退的屠杀场。 我们几乎是在石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才冲了出去,还是有好些黑金尸甲从最后的缝隙中爬进来,我们手忙脚乱踩踏,幸好数量不是太多,好半天终于清除干净。 当我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瘫软的坐倒在地上,其他人也无力的坐下来喘息,田鸡摊开手,痛心疾首看着一把白玉碎块,好不容易在里面找到丁点大一块黄金,无奈的叹口气,还是小心翼翼放进衣兜里。 “都怪你,早让我爬上去,咋都得弄几样好的,现在倒好……”田鸡心痛不已把手伸到叶知秋面前,无力的说。“就剩一把渣了,你不是考古嘛,送给你考去。” 一般往常这个时候,叶知秋估计早把田鸡呛回去,现在她怯生生看着田鸡,估计还想着之前,田鸡一拳毙奇穷那样子,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猜叶知秋是怕说错话,又把田鸡给惹急了。 “说话啊,你不是挺能说的嘛?”宫爵幸灾乐祸看着叶知秋。“咱就白了就是一群盗墓的,见到东西你不让拿,现在安逸,全都毁了,你也踏实了。” 我推了旁边宫爵一把,让他别挤兑叶知秋,田鸡忽然憨憨的笑了,一本正经挪到叶知秋面前:“万象神宫这么大,我就不相信就这一个地宗宫有宝贝,咱现在先说好,要是再遇到好物件,你可千万别拦着。” 叶知秋抿着嘴,犹豫了半天,还是慢慢的摇头:“文物的重要性和价值不是钱能衡量的,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从这里带走任何一样东西。” 她就这性子,和叶九卿一样,百折不屈的主,就是再怕也不会妥协原则性问题。 “你咋就不开窍呢?”田鸡重重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能一拳打死奇穷的人,却拿弱不禁风的叶知秋一点办法也没有。 “芷寒,这事你得说句话才成。”我瞧着嘴唇看看凌芷寒。“算起来,万象神宫怎么也是你家先祖留下的,你是凌家后人,又是宗主,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该归凌家所有,而你是唯一有支配权的人,咱从里面拿几样东西,你不会介意吧。” “凌家祖训,不重金贪银,后人不得敛财聚富。”凌芷寒温婉的回答。“我来这里只是想把凌家保守的秘密公之于众,这里面的金银财宝我没兴趣,何况,即便按理说,万象神宫归姑苏凌家,可如何支配也不是我说了算。” “你已经继承宗主位,你说了不算,谁还能有这权利?”宫爵问。 “凌家只研习玄学,主外的事凌家的人从不参与,谁戴着凌家的双蟾金镯,谁就负责打点管理凌家大小事务,包括……这座万象神宫。”一直默不作声的卓明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凌芷寒脸顿时羞红不语,看起来卓明风说的是对的,我一愣,都忘了手上还戴着那个手镯,这是凌家的信物,谁戴上便于凌家宗主有婚约,我有些尬尴的不知道说什么,本想着找机会还给凌芷寒,可又怕让难堪,一直拖到现在。 “关他什么事。”叶知秋有些急,等着卓明风说。“我姐说了,当时是权宜之计,为了救人才让他戴的,你别瞎说,他一个盗墓的,姑苏凌家的事轮不到他去打点。” “搞了半天,这地还归你管啊,那就简单了。”田鸡喜笑颜开坐到我身边,望着凌芷寒嘴甜的吓人。“嫂子,那这事我就和他商量了。” “你乱叫什么?”叶知秋抓起地上那些玉渣就砸在田鸡身上,样子比田鸡刚才一拳打死奇穷还吓人。 田鸡这一声把凌芷寒喊的顿时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羞涩的埋头不语,我都不知所措,踹了田鸡一脚,旁边的宫爵瞪了田鸡一眼:“闭上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田鸡面面相觑瘪嘴,样子有些委屈,把头缩回去,怯生生看着叶知秋问:“不拿就不拿,我叫芷寒一声嫂子,你干嘛这么激动。” 白近忽然爽朗的大笑出声:“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魏子,咱年轻那会,可没遇上这么好的事。” 将军卷着烟丝,漫不经心抬头看我一眼,淡淡一笑对旁边的白近说:“你别看这扯犊子玩意平常挺机灵,可他这双招子瞎的很,气短……我看他气短的时候还在后面。”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尘不染 叶知秋被田鸡那句话问的有些不知所措,抿着嘴一脸生气的样子盯着田鸡,那模样搞的田鸡都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往我身边缩了缩。 “我爸现在还下落不明,你们就只知道惦记挖宝。”叶知秋想了半天才言不由衷看着我说。“亏我爸对你那么好,没想到养了一条白眼狼。” 我噗呲一口笑出声,望着脸都憋红的叶知秋:“我什么时候变白眼狼了,瞧你这话说的,救掌柜我赴汤蹈火眉头不眨一下,既然都到这里了,有宝我不拿,你当我傻啊,再说,咱将心比心,就是你被人抓去,让掌柜来找万象神宫,他看见这些东西不手痒,我把头砍下了给你当凳子。” “知秋,魏叔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这丫头古灵精怪,脑子活泛是块好料,可咋就不像叶哥通透呢。”将军点燃嘴角的烟卷苦笑说。“这世面上,不是你想的那样,除了白就是黑,为人处世总得知道变通,要知道黑和白之间还有灰色。” “魏叔,我们从小可是说好过的,您和爸的事我不过问,也不想过问,可我怎么做,您们也不能干涉。”叶知秋据理力争寸土不让。“做人得对错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混淆的余地。” “老东西,你别说话,我今儿和她掰扯掰扯。”估计将军知道叶知秋的性子,只能摇头苦笑,我打断将军看着叶知秋问。“你毕业,参与挖掘的第一个古墓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龙泉驿东的蜀王陵。”叶知秋说。 “北有十三陵,南有蜀王陵,那十多座明蜀王家族的陵墓可让你风光了很久,你刚毕业就能发现这么大的墓葬群。”我一脸痞笑继续问。“一直没问过你,你怎么发现的?” “当地村民在发现泥土中的瓷器碎片,并及时向考古研究所汇报,当时我还是实习生,赶到现场从清理出来的碎片发现是明代官窑款器,推测这些瓷片出现在泥土中,下面应该有墓葬,经过挖掘发现墓道。” “你最先发现的事僖王陵,地宫全长二十八米,高七米宽九米,仅阶梯就达四十多米,沿台阶而下,便是深埋地下九米深的地宫。”我笑着对叶知秋说。“你自个想想,僖王陵地宫精美华丽,极尽豪奢,其平面呈三进三重殿四合院布局,门、窗、柱等皆用石仿木做楼空雕刻,整座墓室俨然墓主生时所处的王宫,你考古挖掘出僖王陵时,可见墓门有损毁?” “完好无损。”叶知秋刚说完,愣了一下诧异的问。“你怎么对僖王陵这么了解?” “里面陈设和物件可有缺失?”我继续问。 叶知秋肯定的摇头。 “那不是冰雪聪明嘛,墓门没开,东西没有缺失,地底九米深的地宫,里面陪葬的瓷器,又是如何破碎,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九米高的地面泥土里?” “……”叶知秋迟疑了半天说。“后来陆续发现周围的大量墓葬,推测是其他陵墓塌陷,在村民翻土的过程中,把里面的陪葬品挖出地面。” “谁推测的?”我乐呵的笑出声。 “所里的专家啊。” “还专家,也就只能懵你们这些专家了。”我摇头苦笑对叶知秋说。“明蜀王在成都历十世十三王,死后分葬凤凰山、天回山等地,而以正觉山一带最为集中,你爸可叫叶九凤,无宝不落的主,家门口一大群帝王陵,他会不知道下面就是蜀王墓,还能轮到你惦记。” “我爸知道?”叶知秋大吃一惊。 “实话给你说了吧,不但知道,而且还挖过。”我一本正经回答。 “不可能,陵墓四周我们检查过,没有盗洞,而且墓室完整没有破损。” “你们没发现不代表没被挖过,那也得看是谁挖的。”我意味深长笑着说。 “谁……谁挖过?”叶知秋有些紧张的问。 我抬手指着叶知秋身后的将军:“挖那地,我可没少吃苦,黑灯瞎火,我被老东西逼着足足挖了一个月,最麻烦的不是挖墓,得重新把封土回填,而且要做到以假乱真,让人知道这墓没人盗过。” “你?!”叶知秋瞠目结舌。“你挖开过蜀王陵?” “废话,不是我挖开的,你能瞧见土里的瓷片,那可是上好的官窑,掌柜是真心疼你,说敲就敲,还得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埋在土里,生怕你瞧不见,让我埋浅些,就差没把蜀王陵挖好摆你面前了。” “我爸进去……”叶知秋震惊无比,突然想起什么。“可为什么陵墓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 “东西在不在是一回事,可是不是真的就不好说。”将军笑出声。 “你们……干了什么?”叶知秋的声音没多少底气。 “有你爸在,还能让里面的东西落到外人手里,实话给你说,掌柜可是带着程千手去过蜀王陵,你认为程千手去过的地方,里面还有真的东西吗?”我笑嘻嘻的反问。 “全是赝品?!”叶知秋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蜀王墓里,最珍贵的就是那个圆形镂空描金彩釉双龙盘,难道也是程叔仿制的?” “废话,连你们都知道那物件珍贵,掌柜还能看走眼不成,不过这事你也不难为情,蜀王陵里面上百个物件,经过程千手能看出真假的少之又少,反正你们是考古,找到地就成,里面东西真假又有什么关系。” “顾朝歌!”叶知秋气的直跺脚。“真的彩釉双龙盘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你房里啊。”我咧嘴大笑。 “我房里?” “对啊,你找到蜀王陵,这多风光,当时掌柜不是让我送了你一个装水果的盘子嘛。”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那就是从蜀王陵里刨出来的彩釉双龙盘,掌柜说这物件金贵,留给你当纪念。” 叶知秋怔在原地,估计她都没想到,自己房间里随随便便一个水果盘,居然价值连城。 “你好好想想,咱挖开蜀王陵叫盗墓,你挖开就叫考古,里面东西反正你们也看不出真假,说到底,咱们干的都是同样的事,你要的是遗迹,你爸要的是里面的物件,咱们各取所需没什么影响啊。”我笑嘻嘻看着已经完全呆滞的叶知秋。“再说,你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把你养这么大,吃穿住行可全都是那些陪葬品卖的钱,你没参与刨坑挖墓,可你一样受益,你说……你长这么大,是算白还是黑呢?” “掌柜是你亲爹吗?”田鸡捂着嘴不敢笑。“这引你去挖被盗过的墓,里面的东西全是假的,真的就放在你屋里,掌柜这事干的绝啊,自己亲闺女也坑,哈哈哈。” “这事要传出去,你可就是偷梁换柱中饱私囊啊,掌柜前脚盗,你后脚帮忙掩饰的天衣无缝,说出去,也没人相信你是清白的。”宫爵眼泪都快笑出来。 叶知秋呆傻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可爱,估计再多说几句,她准会被气哭,将军吸了一口烟安慰她:“知秋,掌柜可没想坑你,反正你只是想要考古研究,地都给你挑好,何必在意里面东西真假。” “不可能,就是我们看走眼,可温老经验丰富,那么多文物,他不可能一样都分辨不出真伪。”叶知秋心有不甘说。 “温驼背可比你通透,有机会叫难得糊涂,你差的就是这个,温驼背沽名钓誉,人家要的是名,蜀王陵虽然是你找到,可最终还是算到他头上,至于里面东西真伪,他当然知道。”将军提到温儒的名字,不屑一顾冷声说。“掌柜让我给他送去了好几个物件,既然名利双收,温驼背最擅长的就是装糊涂。” “温老……他,他也知道?”叶知秋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 “他可比你会装,这些年他从掌柜哪儿收的好东西可不少。”将军点点头说。“你既然喜欢考古,跟着一帮二愣子不是浪费时间嘛,不说别的,没朝歌这样被掌柜调教出来的耗子,就你跟的那些人,还指望能找到万象神宫,做梦去吧。” “对啊,你还不如以后就跟着我呢。”我笑嘻嘻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叶知秋白了我一眼,抿着嘴说。“别人怎么样我管不了,可我自己绝对不会随波逐流,这是原则性问题,等我把爸救出来,我得好好跟他算算这笔账。” 将军一脸苦笑,认识她十几年,骨子里有时候比我还倔强,她认定的事撞倒南墙也不会回头,不过看着她这个样子,其实我心里挺开心的,我喜欢叶知秋的坚持,从小在乌烟瘴气的四方当铺,我被一帮土耗子熏陶成一身匪气玩世不恭,可叶知秋似乎始终一尘不染。 我和她就像泾渭分明的黑白,难怪有时候被她弄的很心烦,应了叶九卿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龙尊拳 田鸡见我说不服叶知秋,失望的叹口气,其实我压根也没想说服她,只不过苦中作乐喜欢看见她生气的样子。 “你愁什么,昆仑金阙里那么多东西,还不够你吃喝一辈子了。”我笑着对田鸡说。“等事完了,我陪你再去一次,你想拿多少都成。” “这可是你说的。”田鸡立马来了精神,然后下意识瞟了叶知秋一眼。“昆仑金阙可是我自留地,你暂时别惦记,等我把里面东西搬空了,就告诉你昆仑金阙的位置。” “你敢!”叶知秋有些着急。 “他们都说我爱财如命,命我都不在乎了,我,我还有什么不敢的?”田鸡憨憨的看着她笑着问。 “瞧把你急的,不是答应过你,等有人娶你,昆仑金阙我就当嫁妆送你,怎么说我也是你娘家人,那地方保证让你名满天下。”我说。 “顾朝歌!”叶知秋喊着我名字,气的说不出话。 “要不……我也别全搬了,给你留一半。”田鸡笑嘻嘻对叶知秋说。“这嫁妆足够你在婆家横行无忌了。” “你刚才用的龙尊拳,是跟谁学的?”从我们进来到现在,我发现白近一直都用很茫然的目光看着田鸡,还没等叶知秋发火,白近忽然慎重其事的问。 “什么拳?”田鸡脸上的笑意变的有些不自然。 “龙尊拳。”白近很肯定的重复一次。 “没听过,小时候病多,就跟者几个耍把式的学过几天,有些底子而已,何况我学的很杂,当时就想着强身健体,什么拳的不清楚。”田鸡长着一张憨厚的脸,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很难让人去质疑。 可这一次,他回答的太快,完全不假思索,像是早就准备好的答复,我可以肯定田鸡在白近面前说了假话,他刻意在隐瞒这套拳法的出处。 “龙尊不外传,会这套拳法的我只认识一个人,你说是跟跑江湖的人学的,那就有些奇怪了。”白近眉头紧锁,估计是相信了田鸡的解释。 认识田鸡这么久,他是一个性格憨厚耿直并且忠义的人,同时性子易怒,发火的时候控制不住情绪,说到底就是一根直肠子,喜怒哀乐全写在他脸上,从来不会伪装做作,至少在我们面前他是这样的。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一路风雨同舟不离不弃,也算是生死之交,但他在我们面前的确隐藏了一件事,或许不叫隐藏,应该是他不愿意提及,那就是他的家人和背景。 他不说,我们从来也不问,但任何时候,我敢放心大胆把自己后背交给他,我想宫爵亦然一样,那是朋友之间的信任,能让我生死相托已经足够,其他的事根本不重要。 凌芷寒忽然转头看向后面我们依靠的石门,很快我们都听见沙沙的声音从石门后面传来,好不容易喘息一会,差点都忘了石门后面那些穷凶极恶的凶兽和黑金尸甲。 宫爵把耳朵贴在石门上聆听一会后,顿时脸色大变:“黑金尸甲在咬噬石门!” 将军一听表情低沉,拔出刀在石门上刮下些石屑,他挖了一辈子墓,各种地形地质了如指掌:“这石门是用砂岩打磨而出,砂岩是一种沉积岩,主要成分就是砂粒,虽然硬度比较大,但石质较脆。” “黑金尸甲能轻而易举咬断人骨,可见咬合力惊人,数以亿计的虫子同时咬噬石门,用不了多久它们就能把石门挖穿。”我大吃一惊连忙让所有人赶紧动身往前走。 我们前方又出现天街,不过两边再没有树胶雕像,天街上也没有镶嵌的虫茧,沿着天街一路往前走,穿行在一个个巨大的岩洞之间,红白山又叫双山,最开始我以为是说,红白对峙的那两座山,直到现在才明白,所谓双山,是指山内有山的意思,红白山的下面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大,一座座岩山环套,顺着天街我们已经深入地底不知有多远。 砂岩的石门抵御不了数以亿计黑金尸甲的咬噬,剩个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如果再不能找到下一处可以固守的地方,我们剩下的人随时都危在旦夕。 可惜用于照明的火槽被炸断,一路上我们只能靠剩下的几个火把照亮,好在一路上再没遭遇其他的险阻,直到天街中断在一处岩洞前。 那是目前为止我们在万象神宫中见到最奇特的岩洞,就连经验老道的将军也一筹莫展,那岩洞里布满了黑白延伸的线条,走在里面仿佛岩洞在无限的延伸,完全看不到尽头。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没有什么感觉,可长时间看着黑白线条延伸的图案,越是往里面走越是感觉头昏眼花,而且烦躁不安,最麻烦的是,有一种完全迷失在岩洞中的错觉。 岩洞极其宽大,行走在里面似乎根本无法分辨方向。 “芷寒,你有带着罗盘,看看我们现在是什么方位。”万象神宫南北贯穿,理论上只要我们向着正北方走就是对的,我心烦意乱对旁边的凌芷寒说。 她拿出罗盘,可上面的指针毫无规律的乱转,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将军面色凝重,从枪里退出一颗子弹,放在岩壁上,竟然被牢牢吸住。 “岩壁中含铁太多,具有磁性,这岩洞就是一个天然的磁铁。”将军忧心忡忡取下子弹说。“罗盘和指南针在这里面没有用。” “我们应该没有迷路才对,进来的时候,岩洞中的黑白线条是直的,我们一直沿着一条直线在走。”叶知秋说。 “没有那么简单,黑白两色对比太明显,长时间看容易导致视觉混乱,你看上去是一条直线,可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看见的一切都有可能是错觉。”宫爵深吸一口气说。 在这岩洞中呆的时间越长,头越痛的厉害,眼睛因为看不见其他东西,在黑白线条的延伸中感觉难以忍受的胀痛。 我们只能加快脚步,希望能早点走出这个岩洞,我瞟见田鸡不断揉着眼睛,就连将军和白近那样坚毅的人,如今也神情烦躁不堪。 “有人!”走在最前面的宫爵突然抬手。 我们走上去,确切的说那已经不是人,两具干瘪的尸骸靠着岩壁坐着,从衣着上看,是几百年前到过这里的东厂番子,我们检查尸骸,并非和之前在天枢发现的尸骨一样,尸骸身上并没有被咬噬的痕迹。 致命伤在胸口,两人都是被刀穿透心脏,可在四周宫爵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他们……他们眼睛怎么了?”凌芷寒蹲下身看着尸骸,好奇的抬起其中一具的头,当两个没有眼睛,黑洞洞的眼眶狰狞恐怖的露在她面前,凌芷寒吓的大叫一声。 我检查两具尸骸,发现他们都没有眼睛,不知道被什么挖去,我目光落在尸骸拽紧的手上,吃力的掰开,里面赫然是两只已经被风干的眼睛。 “他……他们自己挖的!?”叶知秋声音有些惊恐。 白近找到尸骸旁边空空如也的刀鞘,吃惊的抬头看着我们,很显然插入他们胸口的刀,是他们自己的,这两个人不但亲手挖瞎自己眼睛,而且还在这里自尽。 “这岩洞中黑白线条不是随意设置的,这应该是凌璇留下的另一机关,虽然没有刀剑暗器,但是这恐怕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致命的机关。” 宫爵站起身表情严峻的看看四周,我们周围触目可及全是令人厌烦恶心的黑白双色,眼睛的疲劳让人心绪难宁,宫爵说再凶险的机关,总是有办法破解,可这处岩洞就靠简简单单描绘的黑白线条,从某种程度上说,甚至连机关都算不上。 这才是凌璇设计这里的精妙之处,无招胜有招,宫爵想拆招都难,因为根本没有能让他破解的机关,可是长时间呆在这种地方,随着视线渐渐发生错觉,就如同迷失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找不到出路也看不到尽头。 就如同地上躺着的这两具尸骸,他们逃过了黑金尸甲和奇穷的追杀,可在这毫无威胁的岩洞中,应该是和其他人失散,最终被困于此,长时间无法离开这里,导致这两人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以至于两人宁可挖瞎自己双眼,也不愿意再多看一眼那令人入魔的黑白线条,这或许是唯一破解这个岩洞的办法,这两人应该试图依靠摸索离开这里,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两个瞎眼的人是不可能走出这里,所有他们选择了自尽,这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不能一直被困在岩洞中,必须趁着我们现在还清醒,尽快走出去,否则……”我看看地上那两具尸骸,可以想象到他们最后的绝望。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饕餮扳指 越是往前走,出现在岩洞中的尸骸越多,大多都是被活活困死在里面的东厂番子,田鸡的头重重撞在岩石上,额头冒出一个大包,眼前面面是畅通无阻的黑白线条。 田鸡这下撞的不轻,叶知秋把他扶起来时,感觉田鸡有些迷糊,我走到田鸡被撞的地方,伸手摸到被黑白两色掩饰的岩石,我心里暗暗一惊,转头和宫爵对视一眼。 应该是我们在岩洞中呆的时间太长,长期的视觉疲劳,在黑白线条的影响下,我们开始出现视觉误差。 这个岩洞并非是一马平川,而是弯弯曲曲,但因为全被涂染上黑白两色,造成畅通无阻的幻觉。 岩洞越是往里走越是宽敞,渐渐从最开始延伸的黑白线条,变成无数黑白两色的圆,看久了都感觉那些大小不一的圆在转动,如同无数令人抓狂烦躁的漩涡。 “再不出去我快要疯了。”将军揉着太阳穴表情痛苦。 “这里面无法辨识方位,有这些图案的影响,我们怕是已经迷失在岩洞中。”凌芷寒忧心忡忡说。“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叶知秋呼吸变的急促,她说长时间注视这些图案,让她眩晕的难受,我让她闭上眼睛牵着我衣角,我们完全是靠毅力在坚持,好几个白近带来的人已经开始呕吐。 “老子不进去了,这不是人呆的地方,我要……”一个白近带来的人想打退堂鼓,话还没说完,刚转身走出几步,诡异的在我们视线中消失,然后我们听见呲的一声,像是什么被穿透。 我连忙举着火把小心翼翼走过去,这才看清岩洞中高低不平,低洼的地方中竖立尖锐的铁刺,因为触目可及全是黑白的漩涡,这些陷阱被隐藏的极其完美。 刚才那人就是因为一脚踩空,摔落下去,身体如今被无数铁刺贯穿当场毙命,突然起来的变故,让所有人不敢在冒然前行,身旁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我在心里暗暗倒吸一口冷气,摇曳的火光让我们四周的黑白漩涡诡异的旋转,我忽然看向手中的火把,眉头一皱连忙在地上踩灭,然后打开手电。 手电光是直射的,和火把扩散的光芒不一样,手电光可以照射到很远的地方,同时能轻而易举让我们辨识前方的距离和宽度,火把的光芒中,让人感觉触手可及的那些黑白漩涡似乎在不断的移动和变化,可在手电光中,这些图案是静止的。 我连忙让所有人全都熄灭掉火把,借助手电光,我们第一次看见岩洞内部的结构,在可以令视觉出现误差的图案掩饰下,这是一个由无数通道组成的岩洞,形同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之前我们一直以为是按照直线在前行,殊不知早就迷失其中。 “这么多岔路,到底该走哪一条?”田鸡问。 “分开走。”一直沉默不语的卓明风说。 “在迷宫中分开是大忌,这地方不小,要是分散走,更容易比困在里面。”白近声音谨慎。 “他说的有道理,我们这么多人,同时使用手电,聚集的光芒和用火把的效果如出一辙,这岩洞即便再大,总有一条出去的路,我们这么多人,分开走找到的机会要大的多。”我说。 “可这些岩洞中的岔路,有些是相互连通,有些又是死路,即便是分开走,谁也不清楚哪些路是被探过,兜兜转转搞不好会一直在原地打转。”将军心烦意乱说。 “剩下的人分成四队,商量好各自的标识,走过的地方就留下印记,其他队的人看见就清楚已经有人来过,总会有人从这里出去,到最后谁不在了,就表示这队人找到了出口,剩下的人只需要跟着这队的标识就能脱困。”从找寻万象神宫开始,即便生死关头,都未见卓明风出手帮忙,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帮忙。 不可否认,卓明风的这不办法的确是目前最有效的,其他人听完也赞同,白近和他的人在一队,以三根手指为标识,他们走过的地方,白近会在手指上涂抹原油,并且在白色的地方留下指印。 叶知秋从后面拉着我衣角一直没松开过,我本想让田鸡跟着我们,毕竟将军年老体衰,身边得留人照顾,宫爵机警,有他在将军身边我放心。 “嫂子,你跟着朝歌,我和宫爵跟着魏叔。”还没等我开口,没心没肺的田鸡张开就说。 我无力揉了揉额头,和凌芷寒都有些尴尬,叶知秋在旁边凶神恶煞盯着田鸡,本来在岩洞里就烦躁不堪,生怕叶知秋再来烦我。 “就这么定了,我以手掌为标识,你们两人一定要照顾好老东西。”我点点头说。 “我们用拳印。”田鸡握起拳头,指着上面说。“这可是能打死奇穷的拳头,看见这印记就说明是我们。” “你呢?”我最后望向独自一人的卓明风,岩洞中陷阱林立,单独深入凶险万分。“要不还是分三队,你和我……” “不用,我习惯一个人。”卓明风冷漠的打断我的话,抬手竖起拇指,我又看见那个有雕工精细,器形大气的饕鬄纹玉板指。“认清这个板指上的纹饰,我就用这个当标识。” 约定好以后,各自选一条岔路进入,叶知秋一直抓着我衣角不松手,走路都有些别扭,我让她跟紧我身后不会有事,可她紧抓不放,明明在她脸上看不到害怕,不知道当着凌芷寒的面,她干嘛突然这样粘我。 带着叶知秋和凌芷寒两个女生,我总担心厚此薄彼,没照顾好凌芷寒,犹豫了半天,把另一边的衣角递给她:“要不,你也牵着,这样我能全神贯注查探前面的路,也能知道你们没走散。” “我姐比我有本事,她哪儿像我这样胆小,她才不会牵呢。”还没等凌芷寒开口,叶知秋连忙说,转头居然还能笑的出来。“芷寒姐,你不牵着没事吧?” 凌芷寒与世无争的性子,埋头抿嘴,声音细若蚊吟:“不,不需要。” 叶知秋在身后推我一把,声音有些趾高气昂:“好好找你的路,不该你管的是,别操心。” 我也没闲工夫和她掰扯,举着手电小心翼翼往前探寻出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全神贯注查探被掩饰的陷阱,渐渐我已经听不到其他三队人的声音,这岩洞比我之前想象的要大,而且岔路林立错综复杂,每到一处分支的地方,我便在白色的岩壁上留下掌印。 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头绪,随着不断在迷宫中深入,虽然那人黑白漩涡的图案在手电光中,不再像之前那样令人眩晕抓狂,可支路东厂番子的尸骸渐渐变多,而且我们还在岩壁上看见不同的图案,这些应该都是几百年前,先到过这里的那些人留下,想必他们是用同样的办法在标示这个迷乱的岩洞。 “这条路已经有人走过了。”叶知秋指着岩壁上的一处饕鬄纹路,那是卓明风扳指上的图案,因为纹路中有一处残缺,所以很容易辨识。 “果然和我想的没错,岩洞中的岔路,有一些是相互连通的。”我深吸一口气说。“这样的话就更难找寻出口。” 我们避开卓明风走过的地方,向旁边的一条岔路前行,没走多久发现是一条被封闭的死路,正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听见凌芷寒有些疑惑的声音 “卓爷和我们同时出发,这一路上也没听见动静,他动作还真快,居然走到我们前面。” 我看见凌芷寒手正指着岩壁上又一次出的饕鬄纹饰,这条岔路卓明风比我们先一步探查过。 “还真别说,他这个办法的确管用,至少我们不用走太多的冤枉……”叶知秋的声音忽然停住,她凝视岩壁上的纹饰。“怎么会这样?” “怎么了?”我转头问。 叶知秋在指头上沾染些原油,就按在饕鬄纹饰的旁边,在白色的岩壁中,褐色的手指印极其醒目,我手中的灯光照射在上面,顿时心里一惊。 饕鬄纹饰的颜色与叶知秋留下的手印截然不同,按照约定我们都是用从火槽中收集到的原油到颜料,但很显然卓明风并没按照规矩来。 “这人怎么一点纪律性的没有,现在是想方设法逃生,他以为过家家呢,约定好的……”叶知秋突然愣住,神情震惊的用手触摸了一下饕鬄纹饰。“不对,这不应该是卓明风留下的!” 那纹饰早被风干,而且渗透进岩壁之中,可见印在上面的时间不断,从颜色看,和之前我们发现的那些东厂番子留下的记号相同,这应该是几百年前留下的。 但我可以肯定,那纹饰绝对是卓明风手中扳指的图案。 几百年前,跟随陆乔记载中那个神秘主公到过这里的人中,其中有一个戴着饕鬄纹饰的扳指,而几百年后,戴着相同扳指的卓明风出现在万象神宫。 经过这么多事,我已经不再相信巧合,卓明风和这座万象神宫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魅影 我们原路返回,兜兜转转走了很久,在很多地方都发现那个尘封了几百年的饕纹饰,凌芷寒听见从岔路传来的脚步声,居然在迷宫之中和将军他们汇合。√ “卓明风有问题!”一见面田鸡心急火燎说。 他们也在岩壁上发现了不寻常的饕纹饰,将军声音沉稳:“南卓北凌,两家都是精通玄学,卓家却世代盗墓,而且盗的全是龙脉上的大墓,卓明风说过,万象神宫是修建在龙脉之上,会不会是卓家先祖曾经到过这里?” “估计有这个可能,至少现在可以肯定,几百年前,有一个戴着饕纹饰扳指的人在这里出现过,而如今这个扳指却在卓明风的手上。”叶知秋点点头说。“同时,卓明风甚至比我们更了解和更迫切想要找到万象神宫。” “卓家的人一直都知晓,万象神宫隐藏了三条不为人知的龙脉,从卓明风的反应看,他似乎并不知晓这三条龙脉的下落,这也是他愿意跟我们合作的原因。”宫爵皱眉神情冷峻。“如果他先祖早就来过这里,那这事就说不通啊。” “你们好好想想,从我们去见卓明风说出找寻万象神宫,到如今我们深入此地,这一路上,你们见过卓明风急迫吗?”我低头想了良久,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他太从容,就如同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想想也是啊。”凌芷寒细声细语说。“卓爷持才傲物,但的确有这个资本,可万象神宫的秘密凌家传承了千年,无一人可以破解,就是玄学之术再登峰造极,也不可能比凌家还要了解万象神宫的秘密。” “你们这么说,我还想起一件事。”将军一边思索一边说。“当时我带着你们去骊山请卓明风帮忙的时候,朝歌拿出推背图时,卓明风一口就说出万象神宫,而且当时他下意识在摸自己的扳指。” 听将军这么一说,我也回想起来,只不过之前没有太过留意,现在仔细想想,的确颇有蹊跷,即便卓明风玄术再高深莫测,那张推背图藏有万象神宫下落的秘密,这事就连凌家后人都不知晓,可卓明风又是怎么知道? 一个人不经意间的举动,往往代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卓明风看见推背图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触摸他戴着扳指,也就是说,卓明风自始至终都知晓,这扳指和万象神宫有某种关联。 “他一眼就看出推背图中的玄机,那可是凌家多少代人无法参悟的秘密,要么就是卓明风真的在玄术上一骑绝尘,要么……”宫爵停顿了片刻望向我们。“要么,卓明风就是故弄玄虚,他或许从一开始就知晓推背图的奥秘。” 仔细想想宫爵这个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从见到卓明风以后,任何一个线索都是他最先发现并破解,是他指印我们去天水麦积山,并且提点凌芷寒发现推背图中的线索,最后成功找到凌璇藏匿的画卷。 紧接着是敦煌莫高窟中的壁画,又是卓明风仅仅看了铜镜一眼后,捷足先登去了玉门关,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已经隐约有些感觉,卓明风似乎对西域很了解。 特别是他带着我们找到荒漠中的绿洲,再一次证明卓明风曾经深入过大漠,而且他自己也直言不讳,甚至是最终我们终于开启万象神宫,可以说我们现在能站在这里,卓明风居功至伟,没有他估计我们一辈子也无法找到这地方。 我脑子里越来越迷惑,揉这头来回走动,试图让自己能平复下来,步伐渐渐变缓,如果说,这座万象神宫,凌璇并非是留给凌家的后人,而是留给一个能破译她留下线索,还有能异于常人发现石室中的地图,即便到达万象神宫,也能分辨机关,不会行差踏错的人。 那如今在万象神宫中符合条件的只有两人。 宫爵和卓明风!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充其量眼睛有问题,才能看见那些你们看不见的东西,但是又能怎么样,那张推背图放在我面前,你们认为我有本事破译的出来?”宫爵摇头说。 “那就只剩下卓明风,难道……”田鸡张开嘴一脸惊讶。“难道凌璇修建万象神宫是留给卓家后人的?” “怎么可能,凌璇能瞒天过海修建出这么庞大的宫殿群,你真当凌璇和你一样是猪脑子啊。”宫爵白了田鸡一眼没好气的说。“凌璇真想把万象神宫的秘密留给卓家的人,干嘛不直接说,何必要兜兜转凌家后人传承。” “这和万象神宫到底是留给谁没关系,至少现在我们不用去深究,如今最关键的问题是,卓明风极有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万象神宫的具体位置,而且……”我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说出来。“而且他或许曾经到过这里,这就是为什么一路上卓明风从容不迫的原因,一个知道所有过程和结果的人,他当然心平气和。” “不可能,我和掌柜找卓明风帮忙的时候,他不过才十多岁,这里至少被封闭了几百年,最后一次有人进入要追溯到明代,从此再无人涉足。”将军斩钉切铁否定我的想法。“你推测他到过这里,这绝对不可能。” “岩壁上的饕纹饰表明,至少几百年前,有一个戴着卓明风现在扳指的人到过这里,这人或许是卓明风的先祖,而当时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东厂番子和神秘主公,就算卓明风没有来过,但他一定应该知道关于万象神宫所有的细节。”我说。 “这个推断还是有可能的,凌无尘曾被东厂抓获,并且严刑逼供,最终还是透露了万象神宫的线索,这才有陆乔率领东厂精锐百余深入漠北的事,我们在玉门关外石室中看见过东厂番子的尸骸,要知道,如果不破译凌璇留下的线索,那地方根不不可能找到。”田鸡深思熟虑说。“而卓明风的先祖极有可能就在这百余人中,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卓家知晓了万象神宫的秘密。” “陆乔在文书中记载很清楚,百余人入万象神宫,最终除了那个主公之外,无人生还,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卓明风的先祖在那百余人中,那关于万象神宫的所有细节又是怎么传递出来的?”凌芷寒冷静的反问。 “主公!”我皱眉抬头低声说。“陆乔并未进过万象神宫,知道所有一切的只有那个主公,难道……这个主公和卓家有渊源?” “别忘了,咱们可都见过那个主公。”宫爵在旁边疑惑的看着我。“画像中的人和你一模一样,到现在我们也没能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或者换一个思路,你和卓明风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打住,别和我提那画像,那事想起来的慌,在陆乔墓中看见那副画的时,我感觉在看自己遗像。”我摇手苦笑说。“我和你们一样,认识卓明风的时间是相同的,他是登峰造极的玄学高人,我爹没死的话,我现在就是川西山娃子,我和卓明风竿子都打不着,怎么会有关系。” “但从种种迹象表面,卓爷似乎真的应该知道万象神宫所有的一切,他说和我们来,是为了找寻被隐藏的龙脉,既然他早就知道这里,干嘛要告诉我们?”凌芷寒疑惑不解。 “卓明风一定还有其他目的,根本不是他和我们合作找到这里,而是卓明风千方百计提醒暗示,刻意把我们引到这里。”叶知秋一本正经说。“这人身上藏了太多的秘密,稍后看见他必须问清楚,万象神宫凶险万分,身边有一个居心叵测目的不明的人,怕早晚会是祸事。” 嘈杂的脚步声从岔路传来,打断了我们的交谈,白近和他的人在迷宫中兜了一大圈后,也和我们汇合,从白近的表情就知道,他们也没找到出路。 身处迷宫最忌讳就是越陷越深,好在我们留有标识,可以原路返回,再一次退回到出发的地方,打算从长计议想其他的办法。 “卓明风呢?”我环顾四周,所有人的在,唯独不见他的踪影。 “他要一个人逞能,估计困在里面了,这能怪谁。”白近说。 从时间推算,我们进入岩洞大约有一天时间,被黑金尸甲咬噬的石门,差不多也该破损,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可现在能解开所有疑惑谜团的只有卓明风,万般无奈,我们只能在原地闭目休息。 即便他一个人被困在迷宫之中,可有我们留下的标识,卓明风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也该可以回到这里,但等了很久也没见到卓明风出来。 “那估计是凶多吉少,我们在迷宫中发现很多陷阱,稍不留神就会当场毙命,看样子卓明风怕是出不来了。”白近重重叹口气说。“不能再等下去,时间拖长了,后面那些怪物也该追上。” “卓明风从容不迫,可并不代表这个人不怕死,迷宫中有陷阱他心里当然清楚,可他还是特立独行,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宫爵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或许他是死在迷宫之中的陷阱里,但同样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叶知秋问。 “没有回来,说明卓明风已经找到了出路。”我跟着站起身说。 “对,我们换一个思路,卓明风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以身犯险,因为他知道如何从这里离开!”宫爵和我对视,他和我想的一样。 如果我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卓明风对万象神宫中所有一切都了如指掌,这处岩洞对于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困境,不是他被困在迷宫里,而是他把我们留在迷宫之中,独自一人逃出生天。 但还是有很多问题我无法想明白,如果卓明风是为了算计我们,他何必等到现在,千辛万苦把我们引到这里,难道仅仅是想把我们困死在岩洞中? 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卓明风真想谋害我们,估计我们这一路上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何况最让我想不通的是,从岩壁上的那些风干的印记看,几百年前曾经到过这里的百余东厂精锐,靠的就是留下标识的办法离开这里。 而这也是卓明风告诉我们的方法,他分明是在指引我们出去的办法,可见卓明风是希望我们能离开岩洞的,可为什么却把我们留下,他自己先离开?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地宫碑文 我连忙走到卓明风进入的岔路,很快在岩壁上看见他留下的印记,用手一摸图案变的模糊,这是才印上去没多久的饕鬄纹路,如果卓明风真想扔下我们,何必还留下这些标识。 不管卓明风到底有没有找到出口,或者还是如同白近说的那样,掉入陷阱凶多吉少,跟着卓明风留下的这些标记,我们至少可以找到他。 反正这里不能久留,如果后面的黑金尸甲和奇穷破门而出,追到这里我们就必死无疑,我招呼其他人连忙跟上,沿着卓明风留下的标识在迷宫中前行。 卓明风选择的路线很奇特,拐了几个岔路后,我渐渐发现,他在这令人眼花缭乱的迷宫中,似乎轻车熟路,那些错综复杂的岔路上,除了卓明风留下的标记,根本没见到我们留下的记号,这是一条我们甚至都没有找到的路。 但奇怪的事,在卓明风行走过的路线中,我却发现几百年前那些东厂番子留下的印记,而且沿途出现的尸骸,远比我们在迷宫中其他地方看见的要少。 大约在岩洞中穿行了一个多小时,渐渐感觉空气变得清新,不再向迷宫中那样浑浊,我心里暗喜,这说明我们已经接近出口,果然没走多久,那些黑白双色的圆慢慢消失,在我们正前方终于看见久违的天街。 我长出一口气,悬起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刚要从岩洞中走出去的时候,旁边的宫爵拦住我,他蹲在地上,手指在被黄沙覆盖的长街上,一串清晰可见的脚印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是卓明风的脚印。”宫爵心思缜密,抬头对我们说。 “卓明风果然找到了出路。”我连忙看向四周,可并未见到卓明风的踪影,他比我们先出来,按理说应该在这里等我们汇合才对。 “脚印一直向沿着天街往前,或许卓明风不想和我们一起,自己一个人先走。”宫爵追寻黄沙中的脚印,可很快消失在天街中,不知去向。 望着那些脚印,我回头看看身后险些困死我们的岩洞,更加肯定卓明风对万象神宫中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引领我们到这里,绝对不是所谓的找寻被隐藏了龙脉,卓明风应该是另有所图。 想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认识卓明风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此人高深莫测心细如尘,有着和他年纪不相称的从容和淡泊,最重要的是,卓明风城府极深。 像他这样习惯运筹帷幄,步步为营的人,做任何事比对会深思熟虑,绝对不会留下破绽和纰漏,可这一次卓明风明显做了一件百密一疏的事。 是他提议我们在岩洞中,分散探路并以不同标识来区分,由此可见卓明风知道用这个办法能找到出去的路,可他手上的扳指我们都见过,上面的纹饰我们也清楚。 只要我们进入岩洞的迷宫之中,势必会发现岩壁上,几百年前就留下的饕鬄纹饰,这样一来,我们自然而然也会把卓明风和万象神宫联系起来。 卓明风一直在我们面前只字不提,可见他是刻意在隐瞒,但这样一来,他的秘密就会被我们发现,卓明风千算万算,没想到遗落了这个细节。 “或许不是呢。”凌芷寒若有所思,望着消失在天街中的脚印。“卓爷知道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我们,他告诉我们,就料到我们会发现那扳指纹饰,所以他才会离开,因为卓爷知道我们势必会找他问清楚来龙去脉。” “芷寒说的有道理,卓明风应该是知道隐瞒不了,所以避而不见,但有件事很奇怪,卓明风给我们留下一条生路,实在搞不懂这个人,他到底想干什么。”田鸡点点头说。 从岩洞中出来,我就觉察到宫爵表情似乎有些不对,神情很凝重,我担心他是不是太过疲惫,宫爵摇头说没什么事,但我分明感觉他有些反常。 白近的人从前面查探回来,在白近耳边低语,我看见白近眼睛一亮,走到我们旁边说:“前面有石碑,上面还有文字。” 从进入万象神宫到现在,我们连一个字也没瞧见过,有文字就是有记载,我们连忙沿着天街往前走,没过多久,就看见一个耸立在霸下身上的石碑。 碑下的霸下高昂着头,蜷屈着尾,四肢用力,真象力举千钧,却又稳如泰山,石碑上镌刻刚劲有力的碑文,叶知秋一字一句读出来,这竟然是关于万象神宫修建的记载。 这个碑文似乎是在述说一件事,而且是以万象神宫修建者凌璇的口吻,和我们从零散线索推断的一样,凌璇以为大唐镇守龙脉为由,只身前往西域,到达红白山后,她集合周边大小国家的人力,以佛教为根基,因为能驾驭黑金尸甲和奇穷,使之信徒不但与日俱增而且虔诚恭敬。 凌璇利用红白山的地势特点,在沙海之下终于建成这座气势恢宏的宫殿群,因为对应七星,包罗万象,故名万象神宫。 天下龙气之地可用有三…… 叶知秋读到这里时,发现后面的碑文残缺模糊,已经完全无法辨认,那些斑驳的碑文很可能是记载这三处龙脉具体的位置,可惜如今已经无法知晓,对于什么龙气之地,我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白近看到这里多少有些失望。 他找寻万象神宫唯一的目的就是完成最后的遗憾,白家先祖既然和龙脉有关,凌霄阁都无法找到的龙脉之地,很可能就是被凌璇隐藏的三条龙脉其中之一。 ……地宗宫内以木制羽龙九条,牵以楼船,悬殿堂之上,并以金玉镶裹,若来者不明,定攀船取之,擅入者当诛…… 后面的碑文又能阅读,这一段是关于地宗宫中巨船的记载,但让我们吃惊的却是凌璇后面那一段话。 后世多有目睹羽龙船者,传闻纷杂,唯恐世人皆知,璇于市井散传,月圆之夜,有九龙船掠空,船上珍宝无数,故名月宫九龙舫,世人多好事,久传必其信…… “月宫九龙舫这名字是……是凌璇取的!”我瞠目结舌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句话显而易见,凌璇是说有人目睹羽龙船出现,唯恐越传越多,到最后人尽皆知,于是凌璇便故意散播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传闻,这个传闻我们已经听过无数次。 有一艘被九条展开双翅的飞龙拉行的宝船,会在某一个月夜之夜翱翔于夜空,而这艘宝船之上装满了价值连城的宝藏。 这就是我们一直以来所知道的月宫九龙舫。 可如今看到碑文才明白,这不过是被凌璇杜撰出来的传闻,也就是说,月宫九龙舫最早出现是在唐初,这是凌璇用来掩人耳目的假象,世人多贪婪,在这个传闻中,往往最让人关注的是宝船上的财富。 即便这个荒诞的传闻会一直流传下去,就如同凌璇所想,时间长了,以讹传讹中,渐渐就没有人在留意那艘羽龙船。 之前我们以为地宗宫中那艘巨船,是凌璇根据月宫九龙舫传闻修建,可现在才明白,那也是凌璇未雨绸缪,用来误导后人的杰作,倘若真有人阴差阳错找到这里,当看到那艘巨船时,月宫九龙舫的传闻就彻底被坐实了。 估计任何人都会相信,那艘巨船便是传闻中的月宫九龙舫。 可凌璇在等的人,却知道真相,偏偏我们又到过昆仑金阙,真正的羽龙船是什么样,我们现在并不知晓,但绝对不是地宗宫的那艘。 “这么说……凌璇见过真正的月宫九龙舫!”将军也大吃一惊。 “她当然见过,我现在甚至怀疑凌璇修建万象神宫真正的用意,她不遗余力试图在隐藏真正的月宫九龙舫。”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或许这万象神宫并非仅仅是为了隐藏三条龙脉那么简单。” 后面的所有碑文全都残破,无法再辨认,仅仅最后一句还依稀能看见,叶知秋蹲在碑石下,努力辨识了好久,才断断续续艰难的读出来。 璇……在,在此……青,青侯? 叶知秋读完愁眉不展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璇在此静候!”我愣在原地,结合这句话前后的意思,读出完整的句子。“在此静候?!难道……难道凌璇就埋葬在万象神宫中!” “先祖留下祖训后,便一去不返了无音讯,从时间推算正好是先祖入西域的时候。”凌芷寒有些激动的眺望四周。“或许,先祖在修建完万象神宫后,便在这里长眠。” “这么说起来……”将军都有些震惊。“万象神宫实际上是一座陵墓,是凌璇的陵墓!” [$妙][笔$i][-阁]. “静候?”田鸡挠挠头有些疑惑的说。“静候谁啊?” “万象神宫是凌璇留给某一个人的,想必静候的意思是说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等着这个人到来。”我说。 “人都死了,还怎么候啊,凌璇都是死人,她等到这个人又能怎么样?”田鸡摊着手更加茫然。 从岩洞出来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宫爵忽然声音冷峻说:“你怎么肯定,凌璇就一定死了呢?” “笑话,这都多少年……”我说到一半笑容渐渐禁锢在脸上,万象神宫中那些黑金尸甲和奇穷不一样被封承千年,不一样是活着的,似乎这个万象神宫中存在着太多的不可能。 凌在此静候! 这话还真不像是诀别的语气,就如同是故人之间的约定,只不过凌璇先到一步,就在这万象神宫中等着她期盼出现的人。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手印 越是深入万象神宫,越是有太多让我们震惊和无法解释的事,亦如现在表情极其迷惑的凌芷寒,她往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石碑中那些完全残缺模糊的碑文上。 凌芷寒向田鸡要来匕首,在石碑空白的地方划了一刀,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在石碑上留下一道刻痕,细细的石屑飘落,凌芷寒接在手里搓揉几下。 “如果石碑上的碑文是因为年久导致残破,那脱落的石屑照该被吹散才对。”凌芷寒手指着托负石碑的霸下身上。“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石屑?” 我看向凌芷寒手指的地方,在霸下的龟背上有厚厚一层堆积的石屑,颜色和刚才凌芷寒用刀刮下来的一样,如果是自然脱落,这些石屑的颜色会变深沉积,而龟背上的石屑明显是才掉落不久。 “有人故意毁掉了石碑上那些重要部分的碑文!”将军反应过来,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白近带来的人。 “不会是他们,这些人目的比我们还要明确,全都是冲着万象神宫里面的财富来的,损毁碑文的事他们没那闲工夫。”我蹲在地上看着那些石屑说。“何况我们是一起到这里,碑石如此巨大,要刮落上面的碑文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 “卓明风!”叶知秋一惊快速说。“他比我们先离开岩洞,也只有他有充裕的时间做这些事。” “姓卓的干嘛要毁掉上面的字?”田鸡有些疑惑。 “他应该是不想让我们触及万象神宫真正的秘密。”凌芷寒说。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转头看向我们出来的岩洞迷宫,卓明风明知道会暴露他的秘密,还是把出去的办法告诉我们,一切都是他提前计算好的,他知道我们早晚会发现岩壁上不该出现的饕鬄纹饰。 再加之我们找不到他,势必会把所有事联系起来,卓明风其实是想告诉我们,跟着饕鬄纹饰便能走出迷宫,他没有直说,是因为卓明风希望借助岩洞来拖延我们。 他需要时间,需要可以抹去石碑上,他不希望我们看见的那些碑文的时间。 问题又回到最开始我们的质疑,卓明风是怎么会知道万象神宫中的一切,而且还知道的那么清楚,甚至连石碑的位置都了如指掌,这座万象神宫已经在黄沙中被封存了几百年,上一次有人来到这里还是明末。 从我们进入万象神宫,一路我都在留意,可以肯定,这几百年来绝对再没有其他人进入过,可卓明风那些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举动,无疑在推翻我的想法,我实在想不出,除了曾经到过这里的人外,谁能如此清楚万象神宫的所在还里面的结构。 脑子很混乱,很难让自己清晰的思考这些犹如谜团,其他的人因为长时间在岩洞迷宫中兜转,都疲惫不堪,白近让大家先休息一下,派出两人在前往洞口警戒,如果有异动鸣枪示警。 这一路疲于奔命,大家滴水未进全都饥肠辘辘,架起火堆休整,天街两侧又出现火槽,将军为了以防万一,和田鸡在天街上挖出一条很深的坑道,把火槽中的原油引进去,点燃后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火墙,即便身后那些黑金尸甲和奇穷追击到这里,暂时也能抵御和拖延一段时间。 吃完东西后精力终于充沛了许多,白近似乎与生俱来有统领人的能力,他把我们剩下的人分组,轮流警戒,这样其他的人可以稍微睡一会补充体力。 我和将军一组,他叼着烟擦拭手中的枪,有他在身边,总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缭绕的烟雾熏的将军眯眼:“滚去睡一会,这儿我一个人就够了。” “多大岁数了,还逞能。”我笑了笑把毯子搭到将军膝盖上,他有风湿的老毛病,挖墓留下的病根,将军说是报应。 “老子还死不了。”将军嘴硬,可笑的欣慰。 “我看也不远了,我答应过掌柜,他百年以后,我给他披麻戴孝送终,你无儿无女的,小爷就勉为其难,等你死了,我给你抬棺。”我坐到将军身边戏虐的笑着。 “就这么定了。”将军在身后踢了我一脚,豪气干云笑了笑。“等老子下去了,你回头别忘了烧个纸人给我,上面就你的名字,到了下面也有人陪。” “做梦去吧,你都打了我十多年,死了都不消退。”我把水壶递到将军面前。“对了,白近说你年轻那会也是一表人才,怎么到老身边一个媳妇也没落着?” “……”将军动作僵硬住,叹了口气。“有,有一个。” “人呢?”从来没听将军说起过这些事,好奇的问。 “陈年往事,不说了。”将军摇摇头神情有些伤感。 我好心触动到将军的心弦,从来没看见他如此黯然伤神的样子,想必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以至于现在提及,将军都无法释怀。 “等这一次把掌柜救出来,我也打算收山了,想想已经几十年没回去过。”将军深吸一口烟,缭绕的烟雾中透着眷恋,嘴角淡淡一笑。“我是该回去看看了。” “你要走?”在四方当铺十多年,已经习惯了身边这帮糙老爷们,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分开,有些不知所措的问。 “叶落归根,早晚我都是要回去的。”将军点点头。 “你他妈走了,掌柜和当铺怎么办?”我突然有些急,其实我是想说,他走了,我怎么办,身边少了一个陪伴多年的人,就是被他打骂,都已经习以为常。 “别一副送丧的样子,老子又不是去死,你想老子就来看我,你现在也能独当一面,我走了,掌柜和当铺不是还有你。”将军似乎看透了我心思,忽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估计,你下次来看我的时候,应该也拖家带口,到时候把你娃留下来陪我。” “得了吧,你看我这样子会有人要。”我被将军的话逗笑。“再说,我真有孩子,还能留给你啊,指不定再被你教一个挖墓的出来。” “你不是没人要的问题……”将军忽然喜笑颜开。“你小子往后麻烦事还多着呢,到时候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说起来你也不笨,怎么就不开窍呢?” “我什么时候不开窍了?” 将军笑而不语,继续擦拭手里的枪,我还想继续和将军闲聊,田鸡睡眼惺忪的爬起来,该他和宫爵警戒,让我们赶紧去眯一会。 估计真的是太疲倦,倒下就睡着,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拉我,吃力的睁开眼睛,看见是宫爵,还没等我开口问,就被他捂着嘴,向我招手示意起来。 从岩洞出来我就感觉宫爵不太对劲,一直想问他怎么回事,看见他现在这幅表情,猜到不会是什么好事。 宫爵让田鸡和我跟着他,悄然无声的绕过地上熟睡的人,我和田鸡一脸茫然,宫爵又带着我们返回岩洞之中。 “到底什么事?你怎么出来后就变的神叨叨的?”我疑惑的问。 “跟着来,带你们看一样东西。”宫爵声音低沉。 在宫爵的带领下,我们停在岩洞一处岔路中,手电光照亮了岩壁,上面有一个拳印。 “这地方我们来过啊,这是我留下的拳印。”田鸡望着宫爵疑惑不解。 “还记不记的我们在陆乔墓中见到画像中的主公。”宫爵一边说一边抓起我的手,在上面涂抹原油。 “你有完没完,都说了,和我没关系,充其量就是长的像。”我打了一个哈欠,无力的苦笑。 宫爵没有理会我,抓住我手在白色的岩壁上留下掌印。 “你干嘛?”我被宫爵的举动搞的有些迷糊。 “在我们到这里之前,东厂精锐百余和那个神秘的主公到过这里,这事被陆乔记载在文书中,毋容置疑,且不管你为什么和那个主公长大一模一样。”宫爵望着我刚留下的掌印说。“到目前为止,所有事都是我们在推测,比如卓明风戴着的扳指,上面的纹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们认为卓明风和万象神宫有关,可我却有几十种不同的说法。” “什么说法?”田鸡问。 “比如,有两个一样的扳指,毕竟我们都不能确定,几百年前和现在出现的饕鬄纹饰是同一个扳指的,或者就是同一个,但和卓明风没有丝毫关系,只不过被卓明风阴差阳错得到。”宫爵一本正经对我们说。“等等,反正都是推测,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任何一种推测都是成立的。” “你这个也太牵强附会了,哪儿会有这么巧的事。”田鸡摇头说。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眉头一皱,认真问。 “这岩洞中,除了不该出现饕鬄纹饰外,我还发现了另一样不该出现的东西。”宫爵看着我回答。 “什么东西?” 宫爵让开身体,手中的电光移到我掌印的旁边,一个血手印赫然露在我们眼前。 “这有什么不该出现的,几百年前一百多号人到过这里,或许是有人受伤,搀扶岩壁的时候留下这个手印。”田鸡不以为然说。 “你们好好看看这两个手印。”宫爵神情严峻。 我和田鸡还是不明白宫爵想告诉我们什么,目光落在两个手印上,仔细看了良久,我还真没看出什么来,旁边的田鸡突然一愣,目瞪口呆说:“一……一样?” “什么一样?”我问。 “这两个手印是一样的!”田鸡嘴角蠕动几下。 我顿时大吃一惊,一把接过宫爵手里的电筒,在两个手印上反复比对,不管是大小还是掌纹完全相同。 一个是几百年前的,一个是我刚刚才留上去的,世上不可能有两个完全相同的手印,除非…… 这是同一个人留下的! “卓明风怎么知道万象神宫的事我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来过万象神宫,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我不用去推测,这就是真凭实据,我可以肯定……”宫爵慢慢站到我面前,指着岩壁上的手印说。“你曾经一定到过万象神宫!” 我震惊的张开嘴,这么荒诞的事,我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这两个手印足以说明一件事,几百年前,我曾经到过这里,这让我想起在陆乔墓中看见的那副画像。 那个被陆乔供奉的神秘主公,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 我一直坚信那仅仅是巧合,可现在我瞠目结舌看着自己手掌,两个相差几百年时间出现的手印,却有完全一样的掌纹。 “你就是那个神秘的主公!”宫爵目不转睛看着我,声音和他表情一样震惊。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蛰伏 我舔舐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宫爵说他在迷宫中探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这个血手印,开始的时候还没在意,可当他在其他地方看见我留下的手印时,这才意识到让他震惊诡异的地方。 这也是宫爵为什么从岩洞中出来后,一直沉默寡言的原因,他试图把整件事想清楚,至少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可宫爵说,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想明白。 为什么同一个手印,会相隔几百年时间,出现在万象神宫中。 宫爵感觉事关重大,担心人多嘴杂泄漏出去,所以一直等到其他人都安顿后才叫我和田鸡来这里。 “你该不会……真的来过这里吧?”田鸡惊诧的看着我,下意识缩到宫爵旁边。 “几百年前的手印。”我揉了揉昏胀的太阳穴,没好气的白了田鸡一样,指着岩壁上的血手印说。“你傻啊,陆乔在文书说写的很清楚,崇祯十一年,陆乔统辖东厂精锐过百,找到万象神宫,你掰着指头算算,崇祯十一年距现在相隔了多久。” “崇祯十一年就是1637年……”田鸡还真在计算时间。 我无力的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1638年,距今三百四十多年,我如果曾经来过这里,三百多年啊,都快化成灰了,不死也快变成老妖怪,你们看看,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像是活了三百多岁的人吗?” “懂了。”田鸡突然抬头郑重其事说。 “你又懂什么了?”我问。 “你吃药了,长生不死什么的,要不就是驻颜的药,所以你一直活到现在,而且还不会老。”田鸡一本正经回答。 “你才吃药了。”我就差没被田鸡气的仰天长啸。 “应该不是。”宫爵冷静的摇摇头,喃喃自语说。“什么长生不老的推断不现实,朝歌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掌柜和四方当铺的人看着他长大。” “对啊,我要真活了三百多岁,那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而且你们见过活了三百多年的人,越活越小的吗?” “返老还童……” “你闭嘴。”我伸手推开田鸡,都懒得理他。 看着岩壁上那两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手印,我重重叹口气说,从我记事起,就和父亲相依为命,我记得儿时到现在所有的点滴,如果不是七岁那年,父亲被害的话,我或许现在还在川西山里。 换句话话,如果不是因为我阴差阳错遇到叶九卿,我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知道什么月宫九龙舫,或者是万象神宫,更不会学得一身探墓的本事,也就是说,我本该有的人生轨迹完全和这些事,永远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这人笨,说的不对你也别气啊。”田鸡还是忍不住,头又探了过来。 “你又想说什么?”我无奈的苦笑。 “你是不知道这些事,可掌柜知道啊,你有没有想过,茫茫人海,你谁不遇到,偏偏遇到掌柜。”田鸡试探的问我。“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事有蹊跷啊?” “你是说,朝歌遇到叶掌柜是事先被安排好的?”宫爵想了想说。 “完全有这个可能啊,咱们这一路走到现在,朝歌显然不寻常,别忘了,我们在叶掌柜房间的暗室中发现的那些东西,地图上,标识着朝歌出生的地方。”田鸡连忙点点头说。“叶掌柜瞒了朝歌很多事,谁知道他收养朝歌是不是其中一部分。” 宫爵皱眉凝神静气思索半天,抬头看我:“田鸡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啊。” “没有这个可能。”我想都没想斩钉切铁的否定。 “为什么?”他们两人异口同声问。 我亲眼见到父亲被杀,当时只有七岁的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生,我连自己要去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谁还能猜到我会从什么地方出现。 事实上,到现在我都很吃惊,七岁的我是如何走出山林,当时完全是漫无目的的乱窜,只想着离那些杀我父亲的人越远越好。 “我在山林里呆了三个月,靠吃野草喝溪水才保住命,从山林里出来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身在何地,如果按照田鸡的说法,叶九卿算好时间和地方等着我,天大地大,叶九卿真能猜到我会在什么地方出现,那他本事就真大到通天了,还干嘛盗墓啊,这天底下的事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我摇摇头对他们说。“我遇到叶九卿纯属偶然,至于后面的事情,他到底瞒了我什么,我不清楚,但我和叶九卿相遇说起来还真是缘分。” 不过田鸡还是说对了一件事,我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寻常,我从低头看看戴着的项链,或许从父亲把这东西交给我那刻开始,就注定我会和月宫九龙舫联系在一起。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并没有去揣测叶九卿到底隐瞒了我什么,而是不断想去搞清楚,我父亲到底对于隐瞒了什么。 一个山里的五鬼抬棺人,一个夜出昼伏的盗墓贼,一个曾经参与红色王朝最机密实验的军人。 任凭我怎么去思索,也始终无法将这三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和背景,联系到同一个人的身上,直到现在我唯一的结论是,父亲或许也知道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事,而且他交给我的这条项链,恐怕不仅仅只是一个羽龙图案那么简单,只不过到现在,我还不清楚这条项链真正的用途。 但是…… 即便所有人的事曲折离奇,但我实在不明白,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事咱们得从头好好捋捋。”田鸡指着岩壁上的血手印看着我说。“从时间远近开始说起,首先,三百多年前,有人带领百多人进入万象神宫,这个人就是陆乔称为主公的神秘人,而此人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同时,你们两个人又有相同的掌纹,姑且我们暂时推定仅仅是巧合,然后……” “然后是1942年3月18日,在相隔三百年后,凌霄阁在祠堂看见你,不,暂时还不能肯定那人就是你,但至少又是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宫爵接过田鸡的话继续说。“这个人出现的目的是为了昆仑金阙,在四十多年前,他带着十二个人成功进入昆仑金阙,其中就有和你现在身边息息相关的人,你父亲、叶掌柜,当时在昆仑金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从考证,不过这人再一次神秘的消失了。” 我用力搓揉着脸,不用他们继续往下说,后面的事我也清楚,这个人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二十年前,他到了敦煌,并且再一次见到凌霄阁,并且在这个人的帮助下,凌霄阁找到了玉门关外的石室。 但结局相当离奇,进入的人距离石室的核心只有一步之遥,可全都非死即伤,凌霄阁甚至还留下一只手在石室里,同时,那人又一次消失。 “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知的情况中,这个人一共出现了三次。”宫爵竖起三根指头慎重其事说。“用凌霄阁笔记中的话描述,岁月没在这人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由此可见,凌霄阁前后见到这人时,他的容貌没有任何的改变,而这个人第一次出现,是我们在陆乔墓中看见的画像,就是说,有一个一直活到现在的,而且从不衰老的人,以至于,凌霄阁在病房中看见朝歌容貌时,会震惊无比,导致惊吓过度而死。” “和我有什么关系,真不是我。”我无力叹气解释。 “没说是你,现在就事论事,这人每一次出现的地方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我假设他们就是同一个人,第一次出现是三百年前,地点在万象神宫,目的应该是为了探寻这里面的秘密。”宫爵摇手打断我,继续说下去。“第二次出现是为了昆仑金阙,目的是把青铜球放回去,那第三次,就是这个人在敦煌和凌霄阁重遇的那一次,这个人出现的目的是什么?” “对啊,如果是同一个人,他曾经到过这里,干嘛还要出现在敦煌?”田鸡挠挠头自言自语。 我顺着宫爵的思路往下想,凌霄阁的笔记中断于前往石室的前一天,而就在一天后,和凌霄阁同行的三人,两个死在石室中,凌霄阁也断了一只手,最离奇的是,石室的核心雕像距离他们仅仅一条通道的距离,他们甚至都没有走进雕像的房间。 “是阻止!”我突然恍然大悟。“如果三次出现的都是同一个人,石室中除了和凌霄阁同行了两具尸骸外,还有大量东厂精锐的尸骸,当时这些人是被从身后割颈灭口,目的是为了隐藏石室的秘密,无独有偶,那两具通道外的尸骸,全都是从身后被枪近距离射杀,也是为了灭口!” “这个人,不想石室中的秘密外泄,他……他在掩饰万象神宫的存在!”田鸡大吃一惊。 “然后这个人再一次消失,他好像每一次出现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从三百年前开始蛰伏,每一次月宫九龙舫的消息出现,这个人便如影随形的出现,最后一次是二十多年前,然后……”宫爵嘴慢慢张开看向我。“然后是我在成都古墓中找到玉匣,上面的羽龙底纹再一次和月宫九龙舫牵连在一起,而就是那个时候,你……你出现了!” “乖乖,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们也杀了灭口吧。”田鸡目瞪口呆看着我。 我终于还是仰天长啸一声,双手捂着脸,无语的撞击在岩壁上,我发现这事,我怎么说都解释不通,事实上的确太离奇纠结:“月宫九龙舫关我屁事,二十多年前,我还在我娘腿肚子里转筋呢。” “开个玩笑而已,瞧把你急的,我瞧着你也不是那样的人,说句实话,我压根也没相信过,你和那些人有关系,就是这事太不寻常。”田鸡把我从岩壁上拉回来,笑着说。“你和好好的,你干嘛非要和别人长的一模一样。” “这事能怪我吗,你问我爹妈去啊,谁让他们把我生成这幅模样。”我无奈的回答。 “话说回来,这人干嘛要千方百计掩饰月宫九龙舫的秘密,三百多年前这人就到过万象神宫,这里面有什么早该被他弄清楚,干嘛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田鸡疑惑的喃喃自语。 “不,这个人不是唯一知道万象神宫秘密的人。”宫爵忽然抬头说。 “只有这个人,陆乔记载的很清楚,最后从万象神宫中出来的只有这个人,其他跟随进去的无一生还。”田鸡说。 “陆乔的文书中记载,他在调任东厂提督后,全力办的只有一件事,他在奉命追查一个人的下落。”宫爵来回走了几步对我们说。“陆乔他们后来终于发现这个人踪迹,一路追捕才找到的万象神宫,三百年前进入万象神宫的人,除了那个主公和百余东厂精锐外,还有我们一直不知底细的一个人。” 百度嫂索 —入地眼 “凌在此静候……”我顿时反应过来吃惊的说。“陆乔追查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知道万象神宫所在的人,也是凌璇一直在等的人。” “对,主公是跟随这个人的踪迹,才找到万象神宫,陆乔的文书中并没有提及这个人的下落,可见在万象神宫中,主公根本没有找到这个人,重点根本不是万象神宫,而是这个人!”宫爵心思缜密的说。“这个人才是主公真正的目的,而且……这个人恐怕一直都存在!” 我明白宫爵的意思,每当有月宫九龙舫消息出现的时候,这个神秘的主公便会出现,不管是昆仑金阙还是如今我们所在的万象神宫,他一直都在追查这个人的下落。 他掩饰万象神宫的存在,实际上是为了掩饰这个人的存在。 事情已经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复杂,这已经不仅仅是我想要找到杀父仇人,或者是探寻那艘月宫九龙舫下落那么简单,错综复杂的谜团中似乎还隐藏着一个我们从未触及的秘密。 而最麻烦的是,即便我再不愿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个秘密或许和我有关,我口里始终不愿意说出来,但心里却千百次问自己。 我是谁!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玑宫 探寻万象神宫的秘密,对于我来说,已经仅仅不是为了救叶九卿,这座宫殿群中,或许隐藏着能让我解开一下谜团的线索,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知道凌璇修建这里真正的原因和意图。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想毁掉陆乔墓一样,抹去岩壁上那个离奇的血手印,然后和宫爵还有田鸡返回我们休息的地方,躺在地上辗转难眠,脑海里萦绕全是那些无法解开的迷雾。 昏昏沉沉被将军叫醒,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短暂的休整后又开始继续向万象神宫深入。 这一次似乎的路程似乎比之前顺利了许多,身后的黑金尸甲和奇穷还没追击上来,一路上也没再遇到其他的险阻,将军用随身携带的沙漏计时,大约走了半天之后,我们看见天街的尽头出现一座宫殿。 除了和之前我们见到的地宗宫一样高大外,这座宫殿远远看上去更加精美华丽,叶知秋拿出万象神宫的草图告诉我们,这里是天玑宫,对应北斗七星中的天玑星。 在北斗七星中,天玑为人,代表权利。 天玑宫的入口也被巨大的石门封闭,上面有着和地宗宫一样的铜盘机关,有了之前的经验,宫爵把铜镜放入石门中,再一次明亮在我们眼前的又是另一个星图。 凌芷寒很快就辨认出,那些代表星宿闪耀的玉石是代表太微垣天区,宫爵很快在石门的铜盘上恢复出太微垣的星图,巨大厚重的石门应声开启,我们在关闭石门之后,悬起的心这才放下,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被黑金尸甲和奇穷的追杀。 在天玑宫内我们可以好好安顿休息,不过将军为了不重蹈覆辙,让白近提醒他的人,千万被行差踏错乱动宫殿中的东西。 田鸡找到宫殿内用于照明的火槽,点燃后,随着火光照亮整座宫殿,我们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和空荡荡的地宗宫截然不同,这里到处都是画栋雕梁,在灯光的映衬下精美无比。 而且极尽豪奢的天玑宫格局相当宽敞,呈三进三重殿布局,我们如今所在第一重殿堂之中,这里怎么看俨然都是一座王宫,甚至华丽的过之而无不及。 在一重殿的中央是一处须弥座,上面摆放着一个在火光下闪耀宝蓝色光芒的台子。 我们小心翼翼走过去,那台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触摸有玉的质感,但却透着寒凉,在台子上有人形的凹槽,看上去像是一张床。 “这里曾经应该睡过人。”宫爵伸出手从台子中慢慢拿出一根长发。 那是女人的头发,但奇怪的是,如此干燥的地底,这头发没干枯,如同是才掉落一般,还保持着弹性和光泽,万象神宫上一次开启是三百多年前,这石台中怎么会有保存如此安好的长发。 “谁会睡在这鬼地方?”田鸡蠕动喉结看看四周说。“这硬邦邦的台子睡着也不舒服啊。” “死人是不会介意的。”我蹲在台子上查看很久说。 “死人?”凌芷寒疑惑不解。 “这台子前端大后端小,呈梯形状,上面的纹饰是唐代棺木惯用的,这不是什么床,而是一口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棺木。”叶知秋也看出端倪。 “谁会在万象神宫中放一口棺材,把谁埋在这里?”白近问。 “万象神宫的修建者。”我眉头紧皱慢慢站起身,看着宫爵手中那根长发回答。“能长眠在这里的只会是凌璇。” “既然先祖曾经长眠于此,那……那为什么不见先祖遗体?”凌芷寒激动不已。 “不会,不会又是诈尸了吧。”田鸡挠挠头表情很无奈。 我和宫爵明白田鸡这话的意思,在昆仑金阙中,我们找到的冰棺里,也是没发现尸骸,如果从时间推算,凌璇长眠在这里应该有千年,可如今遗体不翼而飞,在阴森的地底宫殿中,的确有些诡异。 “我们不是第一批到这里的人,几百年前,东厂的人就开启并进入过万象神宫,或许是这些人带走了里面的遗体。”叶知秋深思熟虑说。 “陆乔能巨细无遗记载那么多文书,说明是一个极其严谨的人,在关于万象神宫的记载中,他写的很清楚,最后出来的只有一个主公。”宫爵摇摇头否定了叶知秋的想法。“这说明在当时,那些人并未从万象神宫中带走东西,至少没有带走凌璇的遗体。” “从找到的头发看,凌璇的确在这里安息,既然不是那些人带走,那凌璇的遗体去了什么地方?”将军一脸凝重问。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同样的问题,我们在昆仑金阙已经面临过一次,从凌璇留下的碑文看,最后一句话是。 璇在此静候。 我坚信凌璇是在这里等一个人,很有可能,凌璇等到了她要等的人,而这个人带走了凌璇的遗体,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但现在对于我来说,凌璇的遗体下落似乎已经不重要,我围着台子走了好几圈,然后退后几步目不转睛的凝视。 “你发现什么了?”宫爵问。 “我怎么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台子?”我努力的去回想。 “你见过?”田鸡眼睛一亮走到我身边低语。“就说我没猜错,你看这东西眼熟,因为你来过这里。” 我瞪着田鸡都懒得去理会他,绝对不是他说的那种似曾相识,而是我很确定,我曾经在某个地方见过这台子。 “什么时候的事?”宫爵站到我身边望着台子,认真的问我。 “应该不会太久,而且是一个我很熟悉的地方,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说。 叶知秋听我这么说,也仔细打量了半天,渐渐我发现她的表情从茫然变成了震惊:“你们还记不记得……我爸房间下的暗室……” “叶九卿!”我猛然一拍脑门,难怪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因为我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过,毕竟无论如何我也很难把叶九卿和这里联系在一起。 我们在叶九卿的房间中发现暗室,而在暗室里除了那些让我对叶九卿完全陌生的地图外,还有一个造型奇特的台子,和眼前的一样,闪耀着宝蓝色的光芒,而在台子上,安放着叶知秋母亲凌汐的遗体。 那台子就和眼前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因为长眠着凌汐,所以我们无法看见台子里面的结构。 “掌柜怎么会有万象神宫中的东西?”就连一向泰然处之的将军也震惊无比。 我忽然摸着自己头,无力的笑出声,我帮叶九卿想好了很多可能,比如这台子是唐代一种造型奇特的棺木,叶九卿一次盗墓中偶然得到,再不就是,这种少见的棺木失传已久,刚巧叶九卿知道,特意为凌汐建造出来。 但我一直在心里极力的回避最有可能的原因,因为我实在不敢,也不肯去相信这个结果。 叶九卿为什么会有万象神宫中的东西。 因为他到过这里,并带走了里面的东西…… 我笑不是这些解释有多荒诞,而是我近乎有些抓狂,到现在我已经完全不清楚,这座神秘的宫殿之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万象神宫在我们之前,最后一次开启是三百多年前,我们可以肯定这中间绝对没有任何人进入过。 如果是这样,那叶九卿又是什么时间到过这里? 除了无力的苦笑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似乎我们接触的事越多,我发现越匪夷所思,我已经开始尝试去习惯不用脑子去思索,因为所有的事,我根本想不通,也无法找到答案。 而那些可以为我破解所有谜题的人,却都在关键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想从卓明风身上得知,为什么他戴着的扳指纹饰,会在三百年前出现在岩洞中,结果卓明风销声敛迹。 如今想要知道万象神宫中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叶九卿的暗室里,这个疑问怕只有他自己才能解答,可偏偏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他。 我看向将军,他连忙摇头,表情很坚决:“别看我,和你一样,我也是才知道,等救出掌柜,你自个去问他。” 我还是只有笑,这就如同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谜环,我始终不清楚,到底哪里是开始,哪里又是结束,我一直在这个谜环中不停的循环,永远也没有尽头。 “先不管叶掌柜的暗室中怎么会有万象神宫的东西,这还说明一件事。”宫爵眉头一皱惊诧的说。 “什么事?”我揉着额头问。 “万象神宫是凌璇修建的,你们说,她在这里等一个人,这样看起来,最后留在万象神宫中的人只有凌璇一个人,如果是这样,那台子也只应该有一个才对。”田鸡说。 “真是难得,这一次你终于反应快了。”宫爵拍拍田鸡肩膀笑言。 我脸上的笑容却顿时凝固住,这台子明显是棺木,是用来安放遗体的,就如同田鸡想的那样,万象神宫中应该只有一个这样的台子才对。 可叶九卿的暗室中却有一个和我们眼前一模一样的台子,这就意味着在万象神宫中,并不止一个台子。 那就是说,在万象神宫中,除了凌璇之外,还长眠着其他的人!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九州龙脉 进入天玑宫第二重殿,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在殿堂的正中是一面白玉台,上面雕刻着蜿蜒的纹路和文字,很快叶知秋就辨认出,这似乎是一副久远的地图,上面山川起伏,江河密布,隐约还能看出现在地图中的一些雏形。 凌璇是在唐初修建万象神宫,可在玉台上雕刻的地图分明不是大唐疆域,甚至比大唐时期的版图还要辽阔。 好在跟着封承多少是学了点东西,古人认为天圆地方,这玉台上的地图更像是夏商时期的地域区划,古人将天下划分为九个区域,在玉台上我很快看见冀州、青州、扬州…… 这是最古老的九州图,即便只是在玉台上,也足以看出九州地大物博,气势磅礴的一种景象。 但在玉石地图上,有一些山脉却用血玉点缀,细细一数竟然有二十四条。 “九州龙脉图!”凌芷寒瞠目结舌。 “龙脉?!”我疑惑的望向凌芷寒。 她点点头,指着玉石地图告诉我们,上面那些用血玉勾画的山脉走势,正好是后世已经得知的龙脉之地,天下龙脉众所周知刚好是二十四年,而凌璇竟然在千年前,已经准确无误掌握所有龙脉的确切的位置。 凌芷寒说,倘若有人先懂堪舆之术的人提前看见这玉台地图,估计后世历史都会被改变。 “卓明风不是说,天下龙脉一共是二十七条吗?”田鸡问。 “这玉石地图被人毁坏过。”宫爵手指在上面说。“这些龙脉都以昆仑为中心,向四周散发,但其中有三条被拦腰毁掉。” 顺着宫爵所指的方向,果然是有三条山脉,刚从昆仑发源出来不久便中断,看痕迹是被人为损毁,不过根据这些山脉走势,大致能分辨方向。 其中一条向西北延伸,如果没估计错,应该就是目前我们所在的万象神宫位置,另一条向西南,具体向什么地方蔓延就不得而知,最后一条是向东北方向,看势头应该是进入辽东。 白近目不转睛盯着这条被毁的龙脉,这应该就是和白家密切相关的那条龙脉,可惜完全无法看出最终龙脉的位置,白近重重叹口气,神奇极其失望。 这三条便是被凌璇隐藏的龙脉,因为万象神宫的奇特,导致这三条龙脉年最登峰造极的玄学大师也无法一探究竟,可凌璇却将三条龙脉的位置留在这玉台地图中。 “她是留给要等的人。”叶知秋蹙眉说。“可为什么会被毁掉呢?” “该不会又是卓明风干的吧?”田鸡问。 “应该不是。”我用手轻轻触摸山脉断裂处,平滑工整,而且在玉台上也没发现玉屑,断面的光泽圆润,说明经过很长时间的风化。“至少也得有几百年的时间,万象神宫上一次被开启是明代,时间吻合,应该是那一次,被进入这里的人毁掉的?” “为什么好端端的玉台地图,偏偏有人会毁掉那三处龙脉?”将军疑惑不解。 “有人不想这三条龙脉的位置被泄露。”我来回走了几步,目光重新落在玉台地图上。 凌璇千方百计修建万象神宫,目的就是为了隐藏这三条龙脉,可她却把详细的位置特意留在玉台地图中,可见这三处龙脉确切的位置,除了凌璇之外,任何人都不清楚。 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等着一个人,或许这玉台地图就是她留给那人的秘密,陆乔在调任东厂提督之后,一直在追查的人想必便是凌璇在等的人。 陆乔和主公之所以能找到这里,全然是因为追踪到这人的踪迹,凌璇不想龙脉位置外泄,可见这三处地方极其重要,那人同样也希望这个秘密一直被掩饰,所以在得知真相后,立刻毁掉地图中那三条龙脉的位置。 “你确定万象神宫在我们进入前,只被开启过一次?”田鸡的声音从殿堂远处传来。 “废话,我就是再不济,地下的东西,有没有人进来过,还不至于看走眼。”我回答的时候,看见田鸡一个人蹲在通往第三重殿的石门角落。 田鸡站起身时,手里多了一把断成两截的枪,他的表情很凝重的看着我:“估计,这一次你真是看走眼了。” 我们连忙走过去,田鸡把手里的枪刚递到我们面前,将军看了一眼顿时脸色大变:“老毛子的波波沙?!” 田鸡摇摇头,把断裂的枪托重新组合在一起,告诉我们说,这是50式冲锋枪,是根据苏联著名的波波沙冲锋枪仿制,在五十年代初大量装备部队。 “这种枪第一次出现是在50年,如今已经是老古董了,但出现在万象神宫中。”田鸡神情惊愕说。“由此可见,万象神宫最近一次开启,最早可以推算是1950年才对。” …… 我顿时愣在,从进入万象神宫开始,所有的细节表明这里绝对已经被尘封了几百年,上一次万象神宫被开启,还有追溯到明末,那一次后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人进入的痕迹,可这把枪的出现却瞬间推翻我所有的推断。 一把五十年代的枪,不会平白无故被丢弃在万象神宫中,这说明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提前到过这里,而且时间相隔并不久远。 “我挖墓的本事都是你教的,即便我看走眼,你也不该有遗漏才对。”我连忙转头问将军。“你认为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来过?” 将军默不作声,细细思索半天,表情严肃的摇摇头:“应该不可能,我挖了一辈子墓,有没有被人动过,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里应该没有其他人来过才对。” “那就奇怪了,魏叔和你的本事我当然相信。”宫爵如今蹲在田鸡发现枪的地方,声音透着茫然的疑惑。“这里不但是有人提前来过,而且来的人还不少。” 万象神宫一直被尘封,任何留下的痕迹都可以长时间保存下来,在宫爵蹲着的地方,我们看见好几个鞋印,宫爵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埋下头,轻轻一吹,当地上的尘埃被吹开时,刹那间我惊愕不已的愣在原地。 被吹拂的地方立刻露出鞋印,清理遗迹现场最有经验的莫过于叶知秋,她立刻跪到地上,片刻功夫被她清理出来的地方,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全是密密麻麻的鞋印。 随着被清理出来的范围越大,出现的鞋印越多,这些杂乱无章的鞋印相互交错,根本不用去细数,因为多的让我们所有人完全震惊。 那至少是几百人,甚至更多的人留下的鞋印,最让我诧异的是,这些鞋印我居然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姬渠!”宫爵突然反应过来,吃惊的说。“这鞋印的纹路我们在姬渠墓里也曾经看见过。” 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眼熟,在姬渠墓中,我们就发现过这样纹路的鞋印,田鸡一脸惊诧慢慢站起身环顾四周:“这是解放鞋的纹路,这么多解放鞋鞋印出现在这里……” “是军队!”将军声音凝重。“在我们之前,有军队到过这里,而且从装备看,大致时间最远是在三十多年前,刚好是50式冲锋枪和解放鞋刚装备部队的时间。” 我无力的揉揉额头,不要说一支军队,即便是一个人捷足先登到过这里,我和将军怎么也会有所发现才对,可足足一支军队深入万象神宫,我们这一路居然丁点都没有察觉,就算是我大意,可我绝对不相信,挖了一辈子墓的将军会有差池。 这么多人进入万象神宫,不可能做到一点痕迹也不留下,我甚至都不清楚,这支军队是如何找到万象神宫,又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我一边想一边重新仔细的查看四周。 最终抬头看见天玑宫的顶部,天玑宫依岩山而建高大雄伟,而最上面我发现有一个圆形的裂口,形同于我们在地宗宫顶部,凌璇留下的机关天窗一样,但这个裂口远比那个天窗要大很多。 田鸡也留意到那个裂口,二话没说卷起衣袖就顺着宫殿的柱子往上攀爬,在上面停留了很长时间后,田鸡回到下面表情更加严峻。 他告诉我们,那个裂口不是修建天玑宫时候留下的,而是经过专业的军用爆破手段炸开的,而且冲击波是由上至下,可见当时炸药是埋设在距离天玑宫顶层更高的地方。 “裂口四周有绳索摩擦留下的痕迹。”田鸡摊开手,上面是一些他在裂口边缘找到的麻绳。“进入万象神宫的军队,应该是通过绳索直接从天玑宫顶部吊进来。” 宫爵像是想起了什么,听田鸡说完,快步返回到天玑宫入口的石门处,凝视了半天后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比我们先到这里,可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发现的原因。” “为什么?”我连忙追问。 宫爵指着紧闭的石门说,这些厚重的石门背后并没有被撬动的痕迹,而且石门后面也没有开启的机关,凌璇在设计万象神宫的时候,唯一能开启这些石门的机关都在外面,也就是说,万象神宫一旦封闭,任何进入这里面的人,都无法原路返回,或者说,万象神宫本身就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 那支军队虽然进入了天玑宫,可却无法开启封闭的石门,想必也很清楚,如果一旦强行炸毁石门,会直接导致宫殿的崩塌。 “所以进入天玑宫的这支军队,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去过!”我终于想明白了困扰已久的问题。“这些人一直都留着天玑宫之中,他们或许可以继续往前,但绝对无法后退,正因为这些人没有到达过我们进入的那些地方,当然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也是我和将军一直都肯定万象神宫没有被其他人开启的原因。” 叶知秋还蹲在地上清理地面的鞋印,当快到第三重殿时,她大声喊我们过去,叶知秋转头有些疑惑的说,地面上的鞋印只出现在第二重殿内,再往前就消失。 “奇怪了,一支军队进入到这里,为什么只停在第二重宫殿之中,不进也不退呢?”白近大为疑惑。 叶知秋摇摇头沉稳说,鞋印消失并不代表,这些人没有进入过,从现场看有明显的清扫痕迹,说明鞋印被人为的抹去,谁会在一处遗迹之中刻意的去清扫鞋印。 唯一的解释,这支军队试图掩饰到过这里的事实,抹去鞋印是不想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正文 第二百章117局 我四处观望,既然有人来过就不可能丝毫痕迹都不留下,直到我看见通往第三重殿石门两旁的墙壁上,上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孔洞,整个墙面如同筛子一般。 心里顿时惊了一下,这些孔洞的深度完全可以放下一个黑金尸甲的虫茧,倘若我们在这里遭遇黑金尸甲突袭,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看着满目疮痍的墙面,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奇怪的是,除了石门两侧的位置,其他的地方却并没有发现这样的孔洞,将军蹲下身,用手指摸了摸,声音低沉:“这不是放什么虫茧的地方。” 听将军的意思很肯定,我好奇问这些孔洞是怎么形成的? 将军一言不发,向后退了几步,抬手就是一枪,子弹射进墙面,瞬间形成一个和旁边如出一辙的洞孔。 “这些都是被子弹射击造成的。”将军拔出刀,吃力的从墙面中挖出变形的弹头,看着我一本正经说。“按理说,这里面应该有弹头才对,应该是到过这里的军队,撤退时挖走了。” 我深吸一口气,和宫爵他们对视,这再一次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不管这支军队是如何找到万象神宫,可奇怪的事,这些人似乎是在刻意抹去他们来过的痕迹。 更让我担心的是,前面上这么多弹孔,说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交火,可惜四周没发现一具尸骸和其他东西,根本不清楚这些人交火的原因,甚至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向什么发起攻击。 “是退守。”田鸡半跪在地上,望着那些密密麻麻凌乱的鞋印说。“从这些鞋印看,不像是进攻,到过这里的军队应该是遭遇到攻击,一直在这里坚守,直到退到这里撤离。” 我看向那些鞋印消失的第三重殿,从石门两侧的弹壳不难看出,田鸡的分析极有道理,这些人在极力阻止某些东西攻入石门之中,交织的火力对石门入口形成火力封锁。 不管那些东西是什么,能让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都难以抵御,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将军已经把枪举起来,和田鸡还有白近的人全神贯注摸索着向第三重宫殿走去。 当我们进入宫殿之中,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和之前一路在万象神宫其他地方见到的完全不同。 干净! 干净的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如果被尘封在地底几百年的地方,厚厚的尘埃会覆盖所有区域,可是这里明显是被清理过,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看的出,曾经到过这里的军队,在极力试图抹去所有留下的痕迹,但我实在想不出这样做的目的。 凌芷寒拉动我衣角,在金碧辉煌的第三重殿中,居然还摆放着一个和外面一模一样的台子,但摆放的位置并没居中,靠近宫殿正中的左侧,这个台子和整个以天街为南北轴对称建筑的万象神宫格格不入。 我们在万象神宫中,看见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对称排列,唯独这个石台破坏了这种对称性,这还不是让我们疑惑的地方,前面的人枪口已经紧张的抬起。 我们在万象神宫中,见到过令人畏惧的黑金尸甲,还有匪夷所思传闻中的凶兽奇穷,甚至是看见让人震惊的巨船,这座神宫之中似乎有着太多让我们紧张惶恐的东西。 事实上,到现在对于恐惧和害怕,我已经趋于麻木,出现什么恐怕也不会有太多惊恐,我甚至不停在脑海里去想象,或许就潜藏在某处阴暗中的危险,我总是幻想的无比吓人,这样的话,即便真的出现时,我至少能有些心理准备。 可在我的幻想中,从来没有想到过如今会看见的…… 人! 我曾经问过将军,他挖了一辈子墓,如果还有能让他害怕的是什么,我记得将军犹豫了好久才告诉我,越是寻常的东西,往往越令人不知所措,墓里面有怪物不吓人,因为下墓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准备。 但如果在墓里看见一个活人…… 我之前还没能体会将军这话的意思,不过现在应该是懂了,那石台上竟然睡着一个人,谁会想到会在一座尘封地底的宫殿中见到人呢? 将军抬手,田鸡跟着将军时间长了,两人慢慢似乎有了默契,田鸡应该是心领神会,将军的意思是散开,万一有突发情况,大家不至于抱团被攻击,田鸡慢慢向旁边散,白近的人看田鸡的动作,也相继分散开,围成一个圈向石台逼近。 上面平躺的人一动不动,当十多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人时,将军缓缓伸出手,摸到那人的脖子上,我看见将军长长出了一口气:“挺尸的。” 我们这才走过去,散发着宝蓝色光芒的台子上,平躺着一个穿军装大约二十多岁的人,旁边还放着一把老旧的枪,闭目安详像是在熟睡,左腿军裤血迹斑斑,小腿残缺经过简单的包扎,裸露在外面的伤口参差不齐,像是被活生生撕咬断的。 “50式军装,建国初最早的一批军装,55年后被替换,从军装上看,进入万象神宫的军队,应该在50年到55年之间。”田鸡在辨认那人军装之后说。“这人死了应该有三十多年。” 可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死了三十多年的人,就如同一个刚沉睡没多久,皮肤甚至还有弹性,脸颊上居然还有血色,好像随时可以从睡梦中清醒一般。 这让我想起叶九卿暗室中的凌汐,同样是死了很久的人,可尸体保存的竟然如此完好,栩栩如生亦如安睡,这台子应该是棺木,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会有一个穿军装的人长眠在此? “也没有番号,这人的来历也无从考证。”田鸡小心翼翼查看后说。 “说不通啊,这里被清理的如此干净,可见到过这里的军队并不想留下丝毫痕迹,说明不想让人知道,这里曾经有人来过,那为什么,会留下一个人在此?”宫爵皱眉迟疑不解。 将军拔出刀,挑开这人断肢上的纱布,我再一次被震惊住,当纱布脱落,撕裂开伤口,竟然还有鲜血流淌出来,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死人,不要说死了三十多年,他的血液早该干涸凝固,皮肉也应该收缩干瘪才对,可这尸体太鲜活,腿就想是才断的一样。 这样重的伤,这人也该因为失血过多导致面无血色,可奇怪的事,这人仅仅被纱布简单的包裹伤口,那绝对无法止血,但是除了少许的鲜血滴落,连同断裂的腿骨和周围筋肉以及血管,却神奇般的愈合。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军装,我真怀疑这人,在我们进来之前才受的伤。 “这里有包。”叶知秋指着那人的头下说。 那是一个军绿色的包,田鸡说是军队专用的背包,我轻轻扶起那人的头,从下面把包拿了出来,打开后,在里面找到一副眼镜,然后是一个样式很老旧的摄影机。 叶知秋说这是一种八毫米的老式摄影机,因为便于携带,在战时多用于战地拍摄,在包里我还找到几盒胶片,这人临死先,这些东西也没有遗弃,而是放在身边,可见这些东西对他尤为重要。 只不过一座千年的神秘宫殿中,发现这些东西,多少有些让我们感觉反差太大,最后在包里我发现一支钢笔和一本笔记。 当我把笔记拿在手里时,突然感觉很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不过太迫切的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时候,也没细细去想,翻开笔记,里面全被干涸凝固的鲜血所粘连,在笔记的第一页,我看见两个刚健的钢笔字。 杨勋。 我下意识看向长眠在散发着宝蓝色光芒台子的那人,这或许就是他的名字,笔记拿在手里有些沉重,像是在和一个死了三十多年的人交谈。 我小心翼翼剥离开被粘连的笔记,被鲜血浸染的纸页上,写着工整的字迹,我不由自主读者那些久远的文字。 1954年4月23日,我部建设兵团在新疆红白山植树造林阻挡风沙,在荒漠下,无意中发现有被人为修建的痕迹,最开始以为是残余敌军留下的地堡或者是军火库之类。 建设兵团立即对该地实施爆破,结果在被炸开的黄沙下,竟然发现一处气势磅礴的历史遗迹。 因为事关重大,兵团首长立即上报,我们很快接到命令,停止一切作业原地待命,兵团所有参与挖掘的人不得擅自离开,并且以爆破点为中心,方圆五公里设置警戒线,任何人不得靠近,劝阻不从者可开枪击毙。 第三天黄昏,我看见一支部队向我们急行军,那是一支没有番号的部队,我只在那些军人的臂章上看见三个数字。 117! 那或许就是他们的番号,可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番号,他们的装备比我们不知道要精良多少倍,达到后,向兵团首长出示调令,并且迅速接管所有一切,我当时是兵团首长机要员,调令我看过,上面的内容很简短。 一切事务由117局全权处理,务必服从命令! 所有参与那次挖掘的兵团战友,包括兵团首长在内,当晚就被安排上车,没有人告之要去什么地方,117局的人甚至核查兵团每一个人的姓名,好像任何一个人也不允许被遗漏。 一支兵团的调遣事关重大,可竟然一纸调令,让几千人的兵团立刻转移,事实上,当时的感觉并不像是调派,更像是押送,我还记得和战友分别那晚的一切,气氛很沉重。 负责转移的117局的人,在他们脸上看不到丝毫笑意,我们如同战败的俘虏,被荷枪实弹的那些人严密监视着上车,望着远去的车灯,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 我本来也应该和战友在接到调令后一同转移,临行前被一个穿军大衣的人留下,他是117局最高负责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所有人只称他一号首长。 首长看见我携带的摄影机,那本来是用于拍摄兵团植树造林进度和成果的,首长要求我留下,用摄影机记录发掘现场。 首长的年纪不大,话也很少,他叮嘱我,所有拍摄的内容每日必须上交,不得拷贝私自保留,而且所见所闻不得以任何文字的形式记录。 直到很久以后,随着对红白山地底的挖掘展开,我拍摄到的东西完全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渐渐我能明白,为什么当初要把发现这里的所有人都转移。 在红白山下发现的一切,是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死亡日记 笔记读到这里,我大吃一惊,早在三十年前,万象神宫就被大规模挖掘过,而且参与的竟然是一支没有番号的军队,从杨勋留下的这本笔记看,是他后来才记录上去的,上面的字体虽然工整,但很多文字潦草。 军队纪律严明,何况这么重大的事,只是知道丁点的兵团都会被立即遣送,擅自记录的后果更加严重,杨勋应该不敢违反军令,如果我没估计错,这笔记上的内容应该是杨勋在万象神宫中开始书写,而且还是他腿断之后,所有那些字迹才会潦草。 “117局?”田鸡挠挠头迟疑的说。“我当过兵,部队的番号都有特点,但从没听过有117局的,而且,要调派一个兵团可不是小事,这117局的权利也太大了吧。” 我如今在意的不是什么117局权利有多大,而是杨勋在笔记中提及,万象神宫中被发现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 我连忙继续翻阅笔记,每一页都需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被揭开,第二页上面是一个日期。 1954年9月8日。 可除了这个日期外,空白的纸页上除了殷红的血迹外,再无其他的记载,从时间推算,这是发现红白山下面遗迹五个月之后。 我们茫然的相互对视,不明白杨勋平白无故在笔记中只留下一个日期的用意,我继续小心翼翼往后翻,第三页也一样,除了日期之外什么文字也没有留下。 1954年9月9日。 然后是第四页、第五页…… 每一页都是一样的,唯一在改变的,只有最上面的日期,直到翻到第九页。 1954年9月17日。 我们终于又看见出现的文字记载,和之前的文字相比,不再工整,字迹也更加潦草,我慢慢读出上面的内容。 已经过了九天,最后的食物和水已经没有了,我想这里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我把这几个月来所见到的一切,都记录下来,对于一个临死的人,我也不担心违反纪录,只是这段时间的见闻太匪夷所思…… 我读到这里才恍然大悟,明白之前那些空白页面只有日期的原因,从杨勋留下的文字看,他应该是被遗留在了这里,最开始他还把生还的希望寄托在有人会重新回来,所以他在笔记中留下日期,这样来计算自己被困的时间。 最初的时候,杨勋并没想留下什么记载,应该是他最后知道自己无法再离开的时候,临死前留下这些文字。 我继续往下图那些潦草的几乎需要辨认的文字,可见杨勋在写这些时有多痛苦 …… 我所在的兵团于1954年4月23日在红白山发现一处遗迹,三天之后,兵团所有战友被117局接管并连夜清点人数后送走。 因为我懂摄影,117局一号首长留了下来,在接下来的五个月的时间,我的工作就是负责记录和拍摄对红白山地下遗迹挖掘的进展。 那是一处大的超乎想象的遗迹,117局上下三千多人,足足挖掘了三个月才清理出一个篮球场大的区域,在深达百多米的黄沙下,出现唐代特征的巨大封石。 我留在117局三个多月,依旧没搞清楚这支部队的来历,从某种程度上讲,我都不确定这是一支作战部队,虽然里面的士兵个个骁勇善战经验丰富,但在117局中有很多各有所长的专家,涉及很多领域,特别是一号首长,他似乎对红白山下发现的遗迹特别关注。 经过专家对陆续发现的封石分析,推断在红白山下应该是一处修建于唐初的建筑遗迹,但根据红白山地势特征,贸然挖掘很可能导致塌陷,因此最终决定实施破坏力相对较小的定向爆破。 7月17日,工兵成功对封石实施爆破,炸开一处可容纳二十人同时进入的洞口,我跟随一号首长是第一批进入遗迹的人,在红白山下竟然有一处令人震惊的宫殿群,我负责拍摄了宫殿内的一切。 专家根据这些汇总的资料,翻查文献也无法在相关的西域历史中找到这遗迹的只言片语,后来经过比对终于确定,红白山下发现的建筑群,和洛阳毁于战火的七天建筑极为相似。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在遗迹中,发现不知材质的棺椁,同时在棺椁中找到一具穿着唐代服饰的女性,最开始推断发现的遗迹很可能是一座不为人知的陵墓,可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检查女尸的时候,竟然发现这名不知名的女尸还有生命体征…… “活的!”我猛然抬起头目瞪口呆。 “埋葬于万象神宫之中的只有凌璇,从唐初修建到117局进入,中间跨越了千年,怎么还会是活的?”田鸡也吃惊不已。 “璇在此静候……这话我们之前想的是对的,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等她要等的人,但并非是阴阳相隔,而是一直活着!”宫爵神情冷峻。“只是……她怎么能在这万象神宫中活这么长时间?” “先祖,先祖她还活,活着?!”凌芷寒震惊的完全不知道说什么。“那,那现在先祖去了什么地方?” 凌芷寒焦急的问我,笔记中的内容我已经看完,感觉思绪越来越混乱,慢慢摇摇头,杨勋在笔记中记载,发现还活着的女人后,一号首长立刻让人,连同不知材质的棺椁一同运送出去。 至于运送到什么地方,杨勋并不知情,但至少有一点我们推断是正确的,杨勋在笔记中描述,117局的人在进入万象神宫之后,陆续有大量专家也到达这里,经过勘查,发现宫殿中有前后两道紧闭的石门。 其中通往南面的石门,任凭用各种办法也始终无法开启,反而是朝向北面的石门被一位专家打开,这段文字证实117局的人并没有看见天玑宫前面的建筑,这也是为什么我一路都未觉察有人到过这里的原因。 117局直接在万象神宫上面实施定向爆破,刚好炸开的位置就在天玑宫的正上方,他们发现还活着的女人位置应该在一重殿,这也解释清楚,为什么我们在里面只看见台子的原因。 “杨勋不是说,被带走的除了这个女人外,还有安放那个女人的棺椁,可是我们在一重宫殿中,看见那台子还在啊?”田鸡问。 这个问题,在我读到笔记中关于这里时,也曾疑惑过,杨勋在笔记后面有所交代,他们在进入天玑宫后,达到第二重殿,发现里面左右对称摆放着四个台子,其中三个连同被发现的女人一同被带走。 “四个?”叶知秋摸着下巴细想片刻。“如果说这个台子的作用是棺椁,可万象神宫之中只有凌璇一人,她干嘛要多安放四个台子在里面?” “她在等人……”宫爵忽然抬起头说。“我们一直认为凌璇只是在等一个人,她留下四个台子,可见凌璇在等的是四个人!” “说不通啊,修建这么大的宫殿,就为了等四个人?”将军有些疑惑。“干嘛要在地底等?” “不管凌璇等的是谁,有什么用意,杨勋的笔记里,提到117局只发现一个女人,说明凌璇并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我说。 “后来呢?后来这些人还在这里面发现了什么?”白近好奇的问。 我合起笔记告诉大家,杨勋他们也发现了被毁坏的玉台地图,由此可见地图上那三条龙脉位置,应该是陆乔那一次开启万象神宫时毁掉的。 不过117局的进展明显比我们要慢很多,他们是在一个月之后才开启通往北面的石门,那个一号首长亲自带人深入到了万象神宫的深处,并且在里面发现大量的壁画和碑文。 据杨勋的记载,这些重大的发现被层层包裹,上面到底是什么仅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晓,但所有的东西都被运送出去,当准备再往前继续探查时,进入万象神宫的人遭遇到突然起来的攻击。 通过杨勋在笔记中的描述,他们遭遇到的应该是奇穷和黑金尸甲,即便装备精良的117局在这些怪物和凶兽面前也不堪一击,大部分进入的士兵被屠戮,一号首长只好下令退回天玑宫,为了确保宫殿里的东西能全都运送出去,一号首长带领士兵组织防线抵御。 同时命令后撤的士兵快速清理所有到达过的地方,确保不留下任何痕迹,可面对排山倒海的黑金尸甲和势不可挡的奇穷,脆弱的防线根本无法抵挡,只好边打边退,而杨勋的左腿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奇穷活生生咬断,幸好被拖回来,否则早就身首异处。 负责防御的人死伤无数,等退守到天玑宫时,已经所剩无几,一号首长带人试图关闭石门,可被奇穷把身体咬成两截,杨勋记载一号首长在天玑宫时已经牺牲,不过庆幸石门还是被及时关闭,幸存的士兵这才得以脱困。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一重殿发现凌乱的鞋印,而深入后却再看不到其他痕迹的原因,退守到一重殿的人仓皇离开,所以导致来不及抹去,一号首长的尸体被带出万象神宫,可是杨勋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昏厥。 在当时慌乱的情况下,没有人发现倒地的杨勋,等到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宫殿之中已经只剩下他一人,退路已经被重新封死,他侥幸的希望还有人会回来,直到弹尽粮绝奄奄一息才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离开,于是在临死前爬到剩下的那个还没被运走的台子上,并且把遭遇的一切记录在笔记中。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死而复生 一个没有番号的部队,同时能直接接管兵团的神秘117局,到底在从这万象神宫中带走了什么,如今已经不得而知,我甚至都想不通他们掩饰到过这里的原因。 叶知秋拿起旁边的那几盘八毫米胶片说:“117局在撤离时,应该没发现昏厥的杨勋,他是负责拍摄纪录的,这些胶片中应该拍摄到当时发生的一切,117局终究还是百密一疏,留下了这些线索。” 这些胶片很老旧,现在要找到能播放这些胶片的设备都很难,何况还是在地底的万象神宫中,我让叶知秋把这些东西都收好,如果还有机会出去,这些胶片上拍摄的东西,是揭开117局唯一的线索。 剩下的东西我留在杨勋的身边,死者为大,本该把他入土为安,可似乎他躺在这台子棺椁之中已是最好的归宿,读过杨勋最后的绝笔,我能体会他最后的时间有多绝望和煎熬。 我轻轻拂去他身上的的尘埃,帮他整理好遗容,然后脱去身上的衣服打算盖在杨勋的遗体上,就在那刻我恍惚间依稀看见他手指轻微的弯曲一下。 顿时心里猛然一惊,一个死了三十多年的人怎么会动? 我怯生生触摸到杨勋的手,竟然感觉不到死人的冰冷,似乎还有残存的体温:“他,他好像……没死!” 其他人都吃惊的望过来,将军再一次摸到杨勋的颈部,停放了很长时间,确定的摇头:“别一惊一乍的,都挺了三十多年,怎么可能还是活的。” 我还是有些不确定,放在杨勋的胸口,的确感应不到心跳,或许是太过疲惫看花眼,我把衣服盖在杨勋脸上。 “现在怎么办?”白近问。 “117局在上面炸开出口,本来可以从这里离开,不过刚才我上去查看的时候,上面已经被封死,从这里不可能出去。”田鸡指着上面的洞孔说:“恐怕只能继续往前走。” “杨勋的笔记中提及发现的女人还活着,可万象神宫中所有通道,只能进不能退,就是说即便这个女人醒过来,也不可能原路返回离开这里。”宫爵望向北面紧闭的石门说。“可见万象神宫中,应该还有一条出路,不过应该在万象神宫的尽头。” 将军让其他人收拾好东西继续往前走,我刚背起背包,目光忽然看见其他人身后的台子,我刚才把自己的衣服盖在杨勋的身上。 可此刻…… 台上的杨勋竟然坐起来,我瞠目结舌抬手,震惊的说不出话,他们看见我惊恐的样子,纷纷转头看过去,瞬间全都惊在原地。 我的衣服还在杨勋的头上,他竟然动作有些迟缓的慢慢抬起手,拖拽下遮挡在身上的衣服,我们吃惊的看见杨勋居然目光呆滞的看着我们。 他竟然活了! 一个死了三十多年的人就在我们眼前直挺挺的坐起来。 在昏暗阴森的地底宫殿中,和一个死而复生的人对视,那感觉诡异的让我后背冷汗都渗出来。 我们的目光中充满惶恐,可杨勋的目光却是茫然,他生硬的活动身体,如同一具死而不僵的尸体,他用疑惑的眼神环顾四周,然后扫视在我们身上。 “你们是谁?”那声音在宫殿中回响。 没有人回答,毕竟在我们心里,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何况是一个死了三十多年的人,杨勋的声音就如同鬼魅,让人毛骨悚然。 我和将军都检查过,确定杨勋已死,如今将军脸上都是惊恐,可对面的坐在台子上的杨勋,怎么看也不像是死人。 “你,你还记不记得为什么在这里?”他是唯一能告诉我们万象神宫秘密的人,我怯生生上前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刚一动,杨勋僵硬的手已经举起旁边的枪,长时间不活动,他的手抖动的厉害。 “这里是军管重地,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你们不是117局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杨勋神情警觉盯着我,加重语气问。“你们到底是谁?” 我回头和将军对视一眼,死人不会有这么清晰的逻辑思维,我舔舐一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还记不记得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宫爵向前走了一步问。 “九天前我奉命和战友探查遗迹,可遭遇突袭,我受伤滞留,等待救援。”杨勋一边说一边吃力举着枪。“首长命令所有人撤离,你们为什么会进来?” 宫爵吃惊的看向我们,很显然杨勋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十年前,他受伤被困在万象神宫的时候,如果他没有死的话,就是说,他一个人在这里昏睡了三十多年!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给他解释,如果杨勋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我们是三十年后的人,他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杨勋估计见我们都不回答,从台子上下来,他只剩下一条腿,必须用一只手支撑在台子上才能站稳,他用审视的目光盯着我们,估计是看见我们手里的枪。 “你们拿的不是我们的枪。”杨勋很难站稳,他一只手颤抖的举着枪义正言辞说。“你们是敌特分子,妄图到这里搞破坏,放下枪!” “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已经是三十年后……” “站住!”杨勋见我移动脚步,大喊一声,支撑在台子上的手,吃力的把枪端了起来。 可就在他的手离开台子的瞬间,哐当一声,杨勋手里的枪掉落在地上,我们和他都震惊的看见,杨勋富有弹性的皮肤迅速的开始干瘪,皮肉也在顷刻间萎缩,我惊愕的目睹杨勋几乎是在一刹那间苍老,三十多年的光阴在弹指一挥间从他身上流逝。 他从一个二十多岁的人,快速的老化,直至变成一具被风干的尸体倒在我们面前,那仅仅是一瞬的事,一切都是从杨勋离开那台子开始的。 前一刻还在和我们说话的人,如今真的变成一具尸体。 我嘴角不停的蠕动,这恐怕是我见到最恐怖诡异的事,亲眼看见生命如此真实的在眼前流逝,望着地上蜷缩在一起的杨勋,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宫爵迟疑了很久,走到杨勋尸体旁,他头上曾经茂密光泽的头发,如今变成稀疏的枯草,宫爵来回在杨勋尸体和旁边的台子看了半天,他在杨勋头上取下一根枯萎的头发,放到台子上,头发竟然神奇般再一次恢复光泽。 但只要离开台子,头发瞬间便重新枯萎。 “这不是普通的棺椁,杨勋应该是在临死前,爬上去的,这东西117局也没搞清到底是什么材质,但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功效。”宫爵转头看向我说。“杨勋就是因为这台上,所以才活了三十多年,但一旦离开,他就会死亡。” 宫爵的话让我想起叶九卿暗室中的石台,简单点说,这东西似乎可以禁锢住时间,从杨勋的反应也能证实这一点,他睡在上面三十年也不见有丝毫改变。 如果117局在万象神宫中发现的那个女人就是凌璇,但也能解释,一个千年前的人为什么被发现时还是活着的。 凌璇修建万象神宫的目的,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我和宫爵把杨勋的尸体重新放回到台上,除了头发恢复光泽外,干枯的皮肉没有任何反应,我把衣服盖在杨勋身上,最后一个知道117局以及万象神宫秘密的人,就这样瞬间在我们眼前死亡。 我现在多少有些明白杨勋在笔记最开始写的那句话。 这是一座不能公之于众的遗迹。 这里绝对不仅仅隐藏着那三条不为人知的龙脉,117局从万象神宫中带走的东西或许才是这里最大的秘密。 我们穿过天玑宫,继续往前走,紧闭的石门上有极其复杂的机关,宫爵用了很长时间才开启,望着缓缓分开的石门,站起身的宫爵表情有些错愕:“这机关非同小可,117局的人居然可以打开,可见在当时,117局中也有一个极其擅长机关术的人。” “杨勋在笔记中提及过,他发现117局不像是作战部队,里面有很多各个领域的专家,这个部门似乎很神秘,而且权利极大。”我说。 “万象神宫在三十年前就被发现,为什么一直不公开呢,这或许是考古史上最大也是最惊人的发现。”叶知秋疑惑不解。 “我好奇的不是117局为什么不公开,而是他们为什么要掩饰到过这里的痕迹,而且……”将军扛着枪说。“从杨勋留下的记载看,117局并没有探查完万象神宫,即便是在这里面遭遇袭击,可毕竟是一支军队,他们为什么不休整后继续对这里进行勘察,而是要下令封闭发现的入口?” 我在心里默默叹口气,117局只对万象神宫探查到一半就放弃,要么是因为在里面遭遇到的危险无法抵御,所以只能放弃,要么就是,他们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万象神宫对117局来说不再重要。 可是这两种猜测,不管是哪一种,对于我们似乎都不是好事,一支军队都无法抗衡的危险,何况是如今我们所剩无几的这些人,怎么看,从开启石门中露出的通道,都是一条看不见任何希望的不归路。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离殇 穿过石门又是贯穿南北的天街,田鸡点燃两侧用于照明的火槽,明亮的火光中,我们发现石门后面的地上全是殷红的颜色,而在石门的背后是漆黑的痕迹。 我们在上面看见无数道触目惊心的抓痕,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白灰,我用手搓揉,里面有大小不一粗糙的颗粒,这不是黄色,而是骨灰。 杨勋在笔记中记载过最后发生的事,从万象神宫中退守的士兵,因为要确保堆积在天玑宫内的东西,全部运送出去,所以一号首长下令封闭石门,而那些还未来得及撤退的士兵,全都被阻挡在石门之后。 他们只能借助火槽中的原油来试图抵御,最终熊熊大火吞噬掉一切,杨勋在笔记中描述,即便隔着厚厚的石门,他依旧能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和撕心裂肺的哀嚎,直至整个石门都在发烫,那些声音才渐渐消失。 杨勋清楚的记录,在当时一共有一千多人进入万象神宫,最后退守到天玑宫的不足百人,我很难通过那些文字去想象当时发生的一切,不过看着石门上那些惨绝人寰的抓痕,还有地上厚厚的骨灰,多少也能猜到当时的惨烈和血腥。 我们沿着天街往前走,大约走了半天时间,前面传来湍急的水流声,看见不远处是一个奔流不息的地下河,在河上横跨一座石桥,我们快到桥边时,看见竖立在天街旁的石碑,上面有久远的西域文字。 叶知秋上前辨认,说是西域的吐火罗文,她用了很长时间才翻译出来。 唯神能进! 这四个字更像是一种警告,前面的路只有神才能前往,言外之意想必大家心知肚明,擅自闯入只会是死路一条,或许在平时看见这四个字,我们都会无动于衷,可三十年前,一千多人也是从这里经过,他们应该也看见过这四个字,结果…… 我想起石门后面满地的殷红还有那让人触目惊心堆积的骨灰。 “别说话。”田鸡突然抬手示意我们安静,他面色严峻的回头张望。“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在死寂般的地底,任何细微的声音都格外清晰,很快我也听见密集的沙沙声,在火光中,我依稀看见身后的阴暗中,无数双嗜血的红眼在向我们疾驰。 我心里一惊,一直对我们穷追不舍的黑金尸甲和奇穷,居然这么快已经追到这里,从天玑宫立刻的时候,都忘记关闭石门,而宫殿上被炸开的孔洞刚好让这些怪物长驱直入。 我们连忙向石桥跑去,到了桥中间将军忽然停住:“前面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我们根本跑不赢身后那群东西,倘若让它们过了这座桥,我们必死无疑。” “炸桥,只要桥断了,它们也过不来。”我从桥上看了看下面波涛汹涌奔流不息的地下河,刚好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白近连忙折回来,带着他的人和将军守在桥头,将军让我们立刻在桥上埋设炸药,石桥的构建相当牢固,炸药必须埋在桥墩上,而且要防止黑金尸甲和奇穷穿越,整座桥务必全要炸毁。 我让叶知秋和凌芷寒先退到桥对岸,我和宫爵还有田鸡,翻身下桥把炸药固定在桥墩上,拖着引线捆绑在一起,回到桥上的时候,看见黑金尸甲和奇穷已经近在咫尺,我大声招呼将军他们退回来。 白近的人本来就不情愿留在后面,听到我喊声,头也不回全跑到对岸,等到将军和白近退到桥心时,田鸡突然停住,他把我和宫爵手里的引线绑在一起,可发现长度不够,要炸毁石桥,就必须有一个人得留下引爆,这意味着,留下的人将会和石桥同归于尽。 “你们走!”田鸡把引线往手里一握,声音坚定。 “按规矩,咱们三人支锅搭伙,我是掌眼,有事还轮不到你扛大梁。”我伸手去夺引线,发现田鸡拽的很紧。“松手。” “我他妈管你是不是掌眼,当初跟你们一起,我的责任就是保护你们,现在这事该我做。”田鸡第一次在我面前发火。 “按你这样说,炸桥和开机关没什么两样,这事轮也该轮到我头上。”宫爵的手也伸了过来。 “生死与共,够义气。”白近豪爽一笑,铁钳般的大手一把抓住引线。“不过送死这事有什么好争的,一帮愣头青,嫌活的不够长是吧,都他妈滚,让老子当一次垫背的。” 哐当! 我们的争执被打断,一直注视着桥头黑金尸甲和奇穷动静的将军,忽然扔到手里的枪,一般这个时候,他从来不会让我以身犯险,可这一次将军居然什么都没说。 他脸上有一种释然的落寞,抹了一把嘴边的胡渣,默不作声掏出烟丝,对面的那些怪物距离桥头越来越近,可将军反而从容了许多,卷好烟叼着嘴角点燃,深吸一口后望向白近。 “你的命是我救的,可还记得。”将军一本正经的问。 “废什么话,白近这百来斤就在这儿放着,魏子你想要,言语一声。” “你,你的命也是我救的。”将军的目光落在田鸡身上。 “大恩不言谢,魏叔,有话您直说。”田鸡憨厚的说。 将军点点头,又吸了一口烟,从背包里拿出炸药,漫不经心的缠绕在自己身上。 “老东西,你想干什么?”我一惊,大声问。 “你们带朝歌走,咱们的事就算两清了。”将军根本没看我,引线已经被他和桥墩上的炸药捆绑在一起。 “魏子,咱哥俩曾经也出生入死,我啥性子,你该知道,什么都能听你的,这事没商量。”白近想都没想摇头说。“把你留在这里送死,我即便活着出去,这辈子心也不安。” “你他妈的就是一个挖墓的,这辈子你都别想当英雄。”我冲过去一把抓住将军手里的引线,跟着他十多年,这人就像头牛,决定的事谁也别想劝回来,可当我手触摸到将军腰间,忽然发现有温暖的潮湿,抬起手吃惊的看见满手全是血。“你……你怎么了?” 将军虚弱的喘息,身子有些站不稳:“在地宗宫被奇穷伤到,我拖着没给你说,估计是真老了,我……我走不动了。” 从地宗宫到这里,少说也有十多天时间,将军伤的不轻,被奇穷身上的尖刺刺入腹部,这一路他一直按着伤口在坚持,我心里清楚他是不想拖我们后退,回想起那晚他和我守夜时闲聊,我居然没听出他话中有话。 “别说了,一起来就一起走,我就是背,也把你背出去。”我慌乱的捂住将军裂开的伤口,鲜血从我指缝中不断涌出,我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害怕,有一种绝望的无助。 宫爵和田鸡也围过来,白近想搀扶住将军,他吃力的摇摇手:“我自个的身体,伤的轻重心里有数,我怕是出不去了。” “就是死,我也得把你扛出去。”我根本不听。 啪! 将军重重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宫爵和田鸡都愣住,我硬着头把脸伸过去,倔强的说:“打,你打,打了我十几年,只要你打不死我,我就绝对不会把你一个人留下。” 将军的手又举起来,他动作越大,伤口中涌出的鲜血越多,从小到大,他打我,我从来不躲,和服不服气没关,好像是习惯了,可这一次将军的巴掌停在我脸颊边,动作忽然变得轻柔,有些颤抖的抚摸在我脸上。 “干咱这行,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不是我想打你,是想你长出息,我是怕……怕你学的不够多,往后遇到危险,我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咋办……”将军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和颜悦色对我说话。“打不动了,往后也没人再打你了,往后的路你可得一个人走了……” “懂,我懂。”我声音哽咽,眼泪忍不住外流,十多年,我习惯了他的打骂,我从来没有去尊敬过他,总是随意的叫他老东西,可心里清楚,我一直把他当亲人,只不过我和将军一样,都是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我用力按住他的伤口,可鲜血肆无忌惮外涌,从小到大,他和四方当铺那些人,在我心里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跟他们在一起,我永远会感觉到踏实和安心。 他们教会了我坚强和不屈,如今我可以面对任何困境不言放弃,可他们忘了教我如何面对离别,以至于我从来没去想过这一天会发生,更不知道原来这才是最大的痛楚,那远比肌肤之痛还要刻骨铭心,感觉整个心随着将军不断涌出的鲜血一起被撕裂。 “魏子这一次怕要失信了,不能和你一起回辽东,挖了一辈子墓,没想到最终会死在地底。”将军望着白近吃力的笑了笑。“帮我最后一个忙,带他们走,这里就交给我了。” 我说什么也不肯松开抓住将军的手,他目光柔和的看着我,努力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颤抖的手抬起,抹去我脸颊上的泪水:“一辈子没瞧你哭过,能为我哭一次,我也算心满意足,救出掌柜,帮我告诉他,魏虎尽力坚持到最后一刻,让掌柜别惦记,我先走一步,到了下面,我等着他。” 白近抹了一把脸,从身后抓住我,看着面无血色的将军,我死活不肯放开,将军吃力的偏头望向桥头,面色凝重对宫爵说:“你们三人中,就你最懂事,我这样子你应该清楚不可能活着出去,再磨蹭,身后那些东西一旦上桥,我就是死也不瞑目!” 宫爵双眼发红,一直在强忍泪水,听将军说完,站起身抓住我衣领,对田鸡大声说:“魏叔忠义,别辜负了他一片苦心,拖朝歌走!” 我几乎是在咒骂和哭喊声中,被他们拖到桥的对岸,他们死死按住我,任凭我怎么挣扎也不松开,我习惯的大声喊着老东西,不停的哭骂,用最恶毒的语言,用他们最瞧不起的软弱,那一刻我哭的像一个孩子,一个失去亲人的孩子。 黑金尸甲和奇穷冲上桥头的时候,将军叼着烟慢慢转头看向我,他脸上有坦然从容的笑容,是的,他不过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盗墓贼,可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一个英雄。 我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地上,旁边的叶知秋也泪如雨下跟着跪下来,这十几年来所有的点滴都浮现在眼前,将军在桥心欣慰的微笑,身后蜂拥而至的黑金尸甲和奇穷吞噬他的那刻,将军坚毅了拉响了引线。 爆裂的炸药犹如在地底绚丽绽放的焰火,璀璨的火光亦如是为将军送行,身旁是宫爵和田鸡他们哽咽的声音,我头重重磕在地上,没忍住放声嚎啕大哭。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恍如隔世 整座石桥和将军同归于尽,彻底断裂的石桥把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和奇穷阻隔在对岸,我瘫软的倒在地上,发现即便不用出声,眼泪依旧还是不停的流淌。 我以为自己足够的坚强,原来只不过我没有遇到让自己痛彻心扉的事,但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遇到,竟然是和将军生死离别。 宫爵和田鸡还有凌芷寒陪在我身边,叶知秋哭的让人心碎,白近厚重的手拍打在我肩膀上:“别难过了,魏子走的壮烈,他若还在一定不想看见你这样,咱活着的人别辜负了魏子这情义,好好的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回报。” 白近说的我懂,可懂和不难过是两回事,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而且还是我身边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朝夕相处十多年,从今以后就再没人打骂我了…… 渐渐已经没有眼泪,很多事要经历过才能体会,真正痛彻心扉的时候,其实是没有眼泪的,我默不作声对着断桥磕了三个头,扶起旁边的叶知秋,她和我一样,从小是被将军看着长大,小时候,感觉将军对她比对我好多了。 一辈子不肯低头的人,任凭叶知秋骑在他脖子上嬉笑,将军是粗人,可心却很细,知道我和叶知秋喜欢吃什么,每次外出回来,他会特意带回叶知秋喜欢的糕点,然后像扔骨头似的,把剩下的扔给我,每一次我都嗤之以鼻,但嘴馋还是会等他走后拾起来,里面总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这些事之前从来没意识到什么,直到失去的时候,才明白这些点滴的贵重,可惜,那个人如今已不再了。 我抹去叶知秋脸上的泪痕:“别哭,老东西见不得人这样,咱好好活着,就是他最大的欣慰。” 叶知秋靠在我怀里,虽然点头,可眼泪不停渗透进我衣衫,感觉胸口冰冷潮湿,如同心在一点一点碎裂,痛的说不出话。 我们沿着天街往前,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我沉默的走在最后面,时不时望向身后,总感觉那迟暮苍老的身影就跟在后面,渐渐断桥离我们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叶知秋拿出万象神宫的草图,再往前应该快到天权宫,天街消失在一处山洞前,走进去后,发现通往前面的路消失在岩壁上,叶知秋反复核对草图,我们并没有走错路,从草图上看,穿越这个硕大的岩洞后,便可以到达天权宫。 宫爵快步上前用了很长时间查探岩壁,回来摇头告诉我们,在岩壁上没有机关,似乎道路到这里就中断,这是一条被阻隔的死路。 “杨勋在笔记中提及,117局的人深入到万象神宫,并且发现大量的壁画和碑文,并且带走,可见这里应该还有其他路才对。”田鸡说。 “有没有其他路我不清楚,不过从草图上看,并没有标示。”叶知秋说。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大家也都累了,要不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白近走过来征求我们意见。 宫爵他们看向我,并不是累,而是心力交瘁,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做什么事都有心无力,将军在的时候,总感觉身边有依靠,他走了,突然发现没有主心骨。 往后的路要自己走…… 我在心里回想着将军最后的话,是啊,从今往后不管遇到什么风浪,都必须我们自己面对了。 我默默的点点头,的确想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希望能遗忘掉发生的一切,或许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将军依旧坐在我们身边。 哎呀! 田鸡忽然大叫一声,看他的样子很疼痛,反手到后背抓出一个黑黝黝的东西,竟然是一只蝎子,田鸡生怕有毒,连忙丢在地上。 “贼你妈,这么深的地底咋会有蝎子?”田鸡骂了一句。 “沙漠里的蝎子多是有毒,而且极其致命。”步东远在旁边提醒。 叶知秋想过去帮田鸡查看,我目光落在被田鸡丢在地上的蝎子上,不紧不慢说:“不要紧,蝎子个头越大越没毒,顶多就被蛰一下。” 叶知秋和宫爵帮忙检查田鸡背后伤口,果然没大碍,步东远看着地上来回爬动的蝎子说:“沙漠中蝎子不少,因为喜暗怕光,所以昼伏夜出都藏在地底,但并没有见过生活在这么深地方的蝎子,这里都没有食物,这些蝎子是靠什么活着的?” 在万象神宫下面,突然蹿出来一只蝎子,即便不符合常理,但也没人过多去关注,毕竟比起数以亿计的黑金尸甲和凶兽奇穷来说,一只蝎子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我环顾如今所处的岩洞,这个地方很奇特,通道横穿岩洞,但消失在厚厚的岩壁前,在通道的两边左右林立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石洞,我走进身旁的石洞,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不过宫爵很快发现,这些石洞有人为开凿的痕迹。 在每一个石洞的入口,都有一睹被开启的石门,但是不清楚这些石洞是用来干什么,里面很干燥,白近让他的人检查其他的地方,都没有发现。 将军炸断石桥,我们不用再担心身后穷追不舍的黑金尸甲和奇穷,奔流不息的地下河是那些怪物无法逾越的屏障,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们终于可以放心大胆休息一晚。 我们找了一处最宽敞的石洞,白近让人把洞口封死,点燃火堆蒸煮食物,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倒在角落用毯子捂住头,他们估计知道我心里难过,也都不过来打扰。 我睡在地上,悄然摸出烟袋,这是他们把我从将军身边拖走前,我一直牢牢抓在手里的,里面散发着烟草浓烈的味道,在将军身边十多年,早已熟悉了这种味道,但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这味道竟然如此让人怀念。 我侧身把烟袋放在鼻边,闻着那早已熟悉的味道,眼角又渐渐变的湿润,记得小时候,他带我出去挖墓,将军严厉若是挖错地方,少不了一顿责骂,每一次都累的精疲力竭,但总是要倒在将军身上才能睡着。 他身上混杂烟草和汗渍的味道总能让我感觉到踏实和安心,即便后来将军老了,可那份安全感却从未有丝毫减少。 身上的毯子被掀开,不想别人看见我伤心的样子,还没来得及抹去眼角的泪水,惊愕的看见将军就蹲在我面前,那一刻一直隐忍的泪水完全无法抑制的夺眶而出。 “妈的,什么不好玩,拿老子的烟袋,害的我早了大半天。”将军依旧骂骂咧咧,伸手拿起烟袋。 “你去哪儿了?”我的声音充满无助。 “我能去哪儿,一直都在你身边。”将军摸出烟丝,不以为然白了我一眼。“大老爷们,猫尿怎么那么多,老子还没死,你给谁哭丧呢,晦气。” “刚才我,我看见你……”我说不下去,还能再看见他,其余的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挺尸,赶紧起来,还有很多事没做呢。”将军点燃烟起身就走。 我怕再一次失去他,慌乱的起身想牵住他的衣角,可手指从将军的身体中划过,他在我面前如同虚无缥缈的烟雾,渐渐消散在我眼前,我大声喊着他,绝望而恐慌。 猛然从地上坐起来,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我大口喘息四处张望,石洞中都是已经熟睡的人,烟袋还原封不动放在我枕边,闭目失落的叹口气,原来是一场梦,却让我恍如隔世。 擦干眼角打算重新躺下时,忽然听见石洞外细密的爬行声,而且近在咫尺,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我聆听了片刻,那爬行声密集的让人心烦意乱,我心里一惊,第一个反应是黑金尸甲。 可是石桥被炸毁后,那些东西根本无法穿越地下河,白近心细如尘,在睡前交代过轮流值守,估计是因为将军走的太突然,他知道我们心里都很沉痛,所以这一次没有交代我们参与轮换。 可能是太过疲惫,就连一向警觉的宫爵都睡的很沉,更不用说其他的人,但是这么大动静,负责警戒的人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动不动坐在封闭的石洞口。 幸好我在梦中惊醒,连忙叫醒其他人,白近怒不可歇,操起枪一脚踢在门口负责警戒的人身上,两人竟然直挺挺倒在地上,火光中他们满脸青黑,浑身肿胀,白近一愣想要伸手去检查,被宫爵一把拉住。 “这是中毒的迹象,而且毒性很强,沾染不得。”宫爵严峻的说。 石洞完全被封闭,除了我们这些人外,并没有其他东西,好好两个人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中毒身亡,所有人面面相觑。 “会不会是因为外面的东西?”田鸡问。 “应该不会,不管是什么,能造成这两人身亡的东西拥有剧毒,如果是外面的东西,死的就不该只是他们两个,估计我们全都中毒。”我摇摇头说。“外面情况不明之前,至少这石洞暂时还是安全的。” 轰! 我话音刚落,沉闷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转头看见石室的正中,石板竟然缓缓开启出一个圆洞……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蝎巢 田鸡举着火把去石室中间查看突然开启的洞口,下面有两米多高,全是厚厚的黄沙,火光照亮的地方看不见其他东西,宫爵连忙上前查探洞口四周,说这里有自动触发的机关,但不清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这些机关会开启。∷∷∷读∷书,.23.o≠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封闭石洞的石门竟然也自动开启,外面传来的密集爬行声顿时变的清晰,透过石门看见外面,全是流动的荧光,拥挤在一起如同一条星光璀璨的银河,接连不断向石室中涌动进来。 沙沙的声音让人感觉毛骨悚然,我们不由自主向后退,火光中才看清楚,那并不是黑金尸甲,而是指头大小的蝎子,不过奇特的是,这些蝎子身上闪耀着诡异的荧光。 “你之前说,蝎子个头越大越没毒。”我听见田鸡吞咽口水的声音,有些惶恐的问。“这,这些蝎子是算大的,还是算小的?” “这是剧毒无比摄魂蝎,一旦被这东西蛰到,就再别想动弹。”步东远或许是因为一直在西域的缘故,一眼就认出这些蝎子的种类。 “蛰到除了不能动弹外,还会怎么样?”凌芷寒惊慌失措的问。 “被蛰到的人就像魂被勾走,虽然意识清醒可身体不能动弹,最痛快的是,一直都死不了。”步东远心惊胆战回答。 “不是剧毒吗,被蛰到就是不能动而已,反正也死不了,这东西可没黑金尸甲厉害。”田鸡不以为然的说。 “你是没见识到摄魂蝎的恐怖,和这东西比起来,黑金尸甲可以成为仁慈,我宁愿死在黑金尸甲里,也不愿意让摄魂蝎碰一下。”步东远声音颤抖。 我还想追问这东西到底有多诡异,甚至比我们见过的黑金尸甲还厉害,可顷刻间涌入的摄魂蝎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步东远说摄魂蝎长期生活在地底,因此畏光,不敢靠近有火光的地方,我们连忙从篝火中拿起燃烧的木块,这才逼退蜂拥而至的蝎群。 宫爵看看身后露出的洞口,对我说,出去的路已经被封堵,为今之计只有先跳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我点点头,田鸡先跳下去,举着火把四处查探,确定没什么危险才让其他人跟着下来。 我和宫爵留在最后,我们在洞口留下一圈火墙,奄奄一息的火势坚持不了多久,但至少能帮我们暂时抵御上面的蝎群不会追上来。 下到洞里没走多远,我就闻到一股刺鼻恶心的腐肉味道,下面的地方潮湿阴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走了几步发现脚下粘稠,在火光中才看见,地上全是恶心的粘液,在没有火光的时候散发着阴森的荧光。 越往前走,发现下面越来越宽敞,渐渐我意识到,这下面的空间和之前我们在上面看见的那些岩洞是相通的,没走出几步,最前面的田鸡停下来,大声招呼我们过去。 走近才看见一具干尸倒在地上,从服饰看是东厂番子,由此可见几百年前,东厂的人也到过这里,那干尸很奇怪,不像是死后被自然风干,浑身上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洞,完全找不出一处完整的地方,我着这具干尸,我鸡皮疙瘩都冒起来。 越是往前走,发现的干尸越多,直到走到最宽敞的地方,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一刻,如同胃被人踢了一脚,剧烈的收缩不停翻滚,触目所及全是尸体,有些是横七竖倒在地上,有些是姿态各异的站立。 这些尸体身上穿着军装,应该是117局的人,他们脸色青黑,和我们发现的那两个值守的人一模一样,这都过去三十多年时间,他们的尸体居然没有腐烂,凹陷的眼眶中空洞无神的眼睛,没有丝毫光泽的盯着我们,消瘦的身体被宽大的军装包裹,看上去格格不入。 “他们好像在动?!”叶知秋心惊胆战说。 我举着火把往前走了一步,不是这些尸体在动,而是有什么东西在军装里起伏,而且每一具尸体都是这样,白近招呼一个人去查看,那人怯生生拔出刀,心有余悸的靠近一具尸体,用刀挑开已经残破不堪的军装。 我们惊恐的看见,那尸体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肉囊,隐约发出阴森诡异的荧光,那些肉囊此起彼伏的蠕动,让人看得毛骨悚然,前面那人颤巍巍用刀挑破其中一个肉囊。 我就听见步东远惊慌失措的阻止声,可还是晚了一步,肉囊破裂的那块,从里面迅猛的钻出一支摄魂蝎,顺着刀锋极其快速的爬向那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小的蝎尾蛰在他手背上。 哐当一声,那人如同真是被勾了魂,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瞪大眼睛站立在原地,随着肉囊的破裂,那具尸体也倒地,瞬间尸身上的肉囊纷纷劈裂,密密麻麻的摄魂蝎从尸身上爬出来,快速的攻击那已经中毒呆滞的人。 田鸡还想去救,被步东远一把拉住,摇头说中了摄魂蝎的毒无力回天,我们只有无能为力的向后退,眼睁睁看着那些摄魂蝎爬上那人的身体,但并不咬噬而是直接把蝎尾刺入皮下,荧光中透明的蝎尾里,我看见无数细圆如同葡萄一样堆积的卵被注入到那人身体中。 “摄魂蝎的毒虽然霸道,但不致命,可正因为不致死才是这东西最恐怖的地方,它们会把蝎卵产在活人的身体中,这些卵会嵌入活人的血肉,靠吸食来维系长大,但因为蝎卵必须吸食活人的血肉,所以整个过程中,它们会让被寄生的人一直存活,直至榨干最后一滴血,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最长能维持几十年。”步东远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说。“这些被寄生的人,虽然身体僵硬,但意识却是清晰的,就是说,他们要生不如死的每天周而复始承受痛苦的煎熬,而且不能言语也不能动,那种痛苦没有人愿意尝试。” 步东远说完举起对准那人头就是一,然后用火把点燃那人的衣服,看着在火里乱窜被烧死的摄魂蝎,步东远忧心忡忡说:“遇到摄魂蝎,能痛痛快快死就变成一件仁慈的施舍。” 这才是一具尸体上的摄魂蝎,听完步东远的话,我惊慌失措的看向四周,硕大的洞窟里,少说也有几百具这样的尸体,这里完全就是一个蝎巢,如今我们退无可退深陷其中,一旦尸体中的摄魂蝎全都被释放出来,我们剩下的人只有坐以待毙的份。 宫爵蹲在地上查看那些粘稠的液体,避开火光的时候,地上出现无数条荧光的痕迹,若是遮挡住火光,整个我们站立的洞窟里,全是这样的荧光线条。 “不用等尸体中的摄魂蝎出来,我们一样在劫难逃。”宫爵从地上站起来时候,表情惊恐万分。 “怎么了?”白近问。 宫爵说这里是蝎巢,在我们到达山洞前,无数只摄魂蝎一直蛰伏在下面,这个蝎巢刚好和上面的那些石洞相连,这也是凌璇设计的机关之一。 只不过在上面的时候,无法看清这些机关的设置,当我们进入石洞休息的时候,随着封闭石门,这就意味着有人进入,在凌璇最开始的设定中,所有到这里来的都是入侵者,既然有人关闭石门,说明万象神宫被人闯入。 因此,就是在那个时候,这里的机关已经被启动,只是我们没有觉察到,石室中陆续开启封石,用来释放下面蛰伏的摄魂蝎,若是可以重新选择,宫爵说宁愿赌一把,从原路拼杀出去,可偏偏我们选择了一条死路,进入到最不该来的地方。 这里是蝎巢,也是摄魂蝎囤积猎物的地方,我们如同自投罗网,用不了多久,等到上面的摄魂蝎返回蝎巢,我们很快就会成为,这腐烂巢穴中一具被寄生的活死人。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万象神宫还有谁敢来,这他妈横竖都是一死啊。”田鸡说。 “唯神可进!”我摇摇头想起在桥头看见的石碑。“万象神宫自始至终都不是留给我们开启的,凌璇在等的人才能进入,唯神可进……估计只有神才不会怕这些东西。” 我话音刚落,哗啦一声,从洞窟上那些开启的洞口中,密密麻麻的摄魂蝎如同瀑布般涌入,幽暗的光线下,流动的荧光闪耀着勾魂夺魄的光芒。 我们下来的时候太匆忙,根本没有时间拿火把,用的是篝火中的木块,到现在火势越来越小,一旦熄灭意味着什么,想必所有人心知肚明,我们缩在一起,借助微弱的火光抵挡四面逼近的摄魂蝎,火势越暗,它们距离我们越近。 就在火光快要熄灭的时候,头顶上传来轰鸣声,又一道封石缓缓开启,我愕然的抬头,上面竟然站在一个人,举着的火把照亮了他的脸,那是一个我都快忘记的人。 卓明风的脸总是充满了冷漠,他居高临下望着我们,然后一根绳索从上面扔了下来……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血尾帝蝎 我们顺着绳子爬上去,看着下面密密麻麻蠕动的摄魂蝎,我心有余悸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如果不是卓明风及时出现,估计现在我们身上已经布满令人作呕的蝎卵。 从地宗宫出来后,卓明风就离奇的消失,这一路疲于奔命,我都快忘了和我们一同进来的还有他,如今看见卓明风依旧漫不经心坐在一边,他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的出现和他的消失一样突然,这个人身上有太多无法解释的谜团。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刚想问,可话还没说出口,卓明风抬头望向我:“你们去哪儿了?在迷宫中和你们分开后,我到处都找不到你们?” 我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卓明风抵了回去,在原本是该我问的才对,没想都他先反问起我。 “我们在迷宫中发……”宫爵和田鸡也走过来。 “对了,说到迷宫我发现一件怪事。”卓明风打断宫爵的话,举起他的手,把扳指露在我们眼前。“我在迷宫中居然发现和我扳指一样的图案,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但从纹饰上看和我戴的一模一样。” “……”我一愣,和宫爵他们对视一眼,卓明风先发制人,明明是我们的疑问,从他口里说出来,顺理成章变成他的发现。“你的扳指从哪儿得到的?” “卓家传下来的物件,你们说……这万象神宫该不会和我们卓家有什么关联吧?”卓明风对答如流,看着手上的扳指轻描淡写说。“最奇怪的是,我跟着那些扳指纹饰居然找到出口。” 我们哑口无言,想问的话全被卓明风问出来,而且还问的这么自然,我知道卓明风心细如尘,若是他想掩饰的事,我们怕是找不到破绽,本来还想问石碑被毁的原因,但从卓明风如今的态势看,想必我们问什么,他也能对答如流滴水不漏。 可最让我想不通的是,卓明风再一次救了我们的命,我实在想不出这个看不透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说卓明风另有所图,如今已经找到万象神宫,我们对他似乎没有丝毫价值,他完全可以不顾我们死活,但每一次紧要关头,他总是能及时的出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从迷宫出来,我等了很久不见你们,就想往前面看看,结果发现一个石碑,可惜上面的碑文被毁了,然后我继续往前走,结果迷了路,不知道怎么回去,绕了很久没想到绕到这里。”卓明风心气平和回答。 “怎么可能,万象神宫以南北轴而建,进出都只有一条路。”叶知秋不相信的盯着卓明风。“你是怎么安然无恙经过蝎巢的?” “万象神宫有多大,想必你们也都看见,草图上只是画了七天建筑的部分,其余的地方并没有描绘在草图上。”卓明风不慌不忙回答。“你们不过只是看见了进出的路,没看见的地方可大的去了。” 我心里清楚卓明风在信口开河,可他的回答又合情合理,即便我们不相信,总不能逼着他带我们再走一次,卓明风丢下我们消失,一定有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秘密,毁掉石碑上的碑文便是其中一件,如今他重新和我们汇合,想必他希望单独做的事已经完成。 卓明风坐在那里一脸坦荡,似乎在等着我们质问,看他的样子估计该怎么回答早已烂熟于心,从他口里应该问不出任何事。 休息一会后,白近催促我们继续前行,消失在山洞中的天街又出现在我们眼前,两侧的火槽早已被卓明风点燃,沿着天街没走多久,我们就看见一座的气势恢宏的宫殿。 依旧是依山而建,高大雄伟如同一道屏障屹立在我们面前,不过宫殿的巨大石门是开启的,一路上我们虽然没有再发现尸骸,可拂去天街上的黄沙,到处都是暗红的血迹。 那便是天权宫,进入后火槽把整个宫殿照的灯火通明,可里面空空如也,但宫殿内的陈设有些不协调,我在石壁上发现有撬动的痕迹,斑驳的墙体中隐约有渗透的色彩。 “这里曾经是满壁的壁画。”叶知秋环视一圈惋惜不已。“被人直接凿去墙体,连同壁画一同被带走。” “杨勋在笔记中记载,117局进入万象神宫后,发现一处存放壁画和碑石的地方,想必说的就是天权宫。”宫爵说。 很快我就在宫殿内找到大小不一的霸下,这是专门用来托负石碑的,可霸下身上有明显碑石被撬断的痕迹,杨勋负责拍摄,所以他到过这里,按照他的记载,一号首长命令清理运走这里所有的东西,而且在壁画和石碑上层层包裹。 叶知秋说那不是保护文物的方式,我推断是因为这里壁画的内容,和石碑上的文字太过重要和敏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这里或许曾经记载着万象神宫所有的秘密,可惜如今留给我们的只剩下残垣断壁。 “你们快过来!”田鸡的声音从宫殿深处传来。 我们以为他有发现,连忙跑过去,田鸡举着火把,指着他身前一大滩透明粘稠的东西说:“这是树胶,在我们来之前就融化了。” 这样的树胶在我们进入万象神宫的时候见到过,在天街两侧用来封存凶兽奇穷,当火槽的温度融化树胶,导致大量的奇穷被释放出来。 可田鸡发现的树胶,远比我们在天街看见用来封存奇穷的要大很多,我用手触摸树胶发现还没凝固:“应该融化没多久。” “该不会这里还有奇穷吧?!”田鸡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枪。 “不会是奇穷,那凶兽个头虽然大,但不会用这么多树胶来封存。”宫爵摇摇头样子有些担心。 “那会是什么?”凌芷寒问。 “我不知道这树胶中曾经封存了什么,但一定是很大的东西,在我们来之前已经被释放。”我舔舐一下嘴唇,站起身警觉的张望。 “这些怪物都是用来守护万象神宫的,这个干嘛要放在宫殿内?”白近一边招呼他的人散开,一边问我们。 “天权在北斗七星之中是最黯淡的一颗,天权为时,代表流逝的时间,而时间就是生命,生命的流逝便是死亡,所以天权一直用来代表死亡!”我压低声音回答。“这是一座充满死亡的宫殿。” “按照杨勋的记载,117局的人应该就是在天权宫开始遭遇的袭击,以至于117局都无法完成对整个万象神宫的探查,就是在这里溃不成军才退回天玑宫。”叶知秋神情紧张说。“117局到底在这里遭遇到什么……” 啊! 一声突然起来的惨叫打断叶知秋,我和其他人全都吓了一条,慌乱的转过身,看见白近手下的一个人胸口被巨大的血红尖勾从背后穿透。 那人不停的挣扎,从胸口涌出的鲜血犹如泉涌,随着尖勾缓缓抬起,那人轻而易举被提了起来,鲜血滴落在地上很快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他身后的东西刚好在阴影中,我们只听见重重的敲击声在宫殿内回荡,当那人被高高悬吊在半空中,我们瞠目结舌看见,一只巨大无比通体漆黑,全身密布突起的巨蝎从阴影中慢慢爬了出来。 步东远嘴唇蠕动几下,颤抖的声音说出四个字。 血尾帝蝎! 他说这是传说中西域沙漠中的霸主,不过从来没有人见到过,传闻中这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蝎子,拥有难以想象的杀伤和攻击力,而且…… 步东远还没说完,血尾帝蝎那两只巨大的蝎钳,咔嚓一声,干净利落瞬间把掉起的那人夹成三截,血尾一甩,两截支离破碎的肢体重重砸落在我们面前,剩下的一截被血尾帝蝎吞进口里,我们能听见人骨被咬碎的声音。 白近的人在慌乱中不知道谁开了第一枪,其他人紧接着扣动扳机,可血尾帝蝎竖起巨大的蝎钳挡在身前,子弹击中它坚如磐石的硬甲上没有丝毫反应。 对面的这个庞然大物应该是被激怒,移动起来超乎寻常的敏捷,几步就冲袭到我们前面,一路上势如破竹,宫殿中那些石雕的霸下被撞的粉碎,站在最前面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后撤,刚一转身,就被追上来血尾帝蝎的巨钳拦腰夹成两段,灵活的血红蝎尾如同离弦之箭,刚跑出没两步的人,直接被穿透身体,稍微用力整个人从中间被活生生分成两半。 瞬间功夫,七八个人已经被血尾帝蝎杀死,面对这刀枪不入的庞然大物,还剩下的人抱头鼠窜根本不敢靠近。 血尾帝蝎把地上一颗掉落的人头钉在尾尖,冲着我们发出一声怪吼,像是对我们的宣泄,顷刻间,我就听见沙沙的声音,密集的从对面传来,犹如铺天盖地一般无所不在。 “跑!”步东远只说了一个字,转身拔腿就跑。 很快我惊恐的看见,从血尾帝蝎身后,如同一道吞噬整个天权宫的惊涛骇浪快速的袭涌而至,触目可及的地方全是密密麻麻的摄魂蝎,所到之处瞬间把一切都淹没其中,那是比黑金尸甲数量还要多的毒蝎。 难怪117局即便是装备精良的部队,在这里也溃不成军,面对这么多毒蝎,威力再大的枪支弹药也根本无济于事。 我拉着已经看傻眼的田鸡转身就跑,步东远在前面大声说,千万别回头,血尾帝蝎之所以是沙漠霸主,除了体型巨大坚不可摧外,最主要是因为,所谓帝蝎,就是蝎王,它能驱使沙漠中所有的蝎子。 摄魂蝎的恐怖我们已经见识过,血尾帝蝎如今把所有的摄魂蝎全都召唤出来,那根本不是我们能抵御的,三十年前,117局应该遭遇到同样的事,一千多人最后侥幸存活的不到百人。 我边跑边意识到一件事,任何人到这里,都会释放血尾帝蝎,同样也会遭遇到数以亿计蝎群的围攻,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抗衡的。 这是凌璇在修建万象神宫的时候特意的安排,是用来防止万象神宫会被人擅自闯入,从某种程度上讲,凌璇的这些安排的确很有效果,以至于装备精良的军队也束手无策伤亡殆尽。 可是如果到这里的是凌璇在等的人,难道她就不担心会被蝎群虐杀? 唯神可进…… 难道凌璇在等的并不是人,而是神,事实上,除了神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谁还能在这样的地方存活下来。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唯神可进 唯一庆幸的是,天权宫北面的石门是开启的,否则后面穷追不舍的蝎群和巨大的血尾帝蝎,轻而易举就能把我们绞杀在天权宫,冲出宫殿,我们头也不回沿着天街一路狂奔。 “这样跑不是办法,我们哪儿有后面那些东西跑的快。”田鸡边跑边大声说。“蝎子怕火,得想办法拖住它们。” 我们连忙摸自己的背包,所有的炸药全都用来炸毁石桥,前面的白近突然折回来,他手里还剩下最后一个炸药,他说本想留到紧要关头,现在看来是时候,白近让我们先跑,他留在后面炸火槽来阻止蝎群。 他的语气突然让我想起将军,心里一紧,一把夺过白近手里的炸药:“将军拿你当兄弟,那你就是我叔,将军不在了,你得好好活着。” 白近愣了一下,神情有些感伤,现在不是磨叽的时候,我让宫爵带着白近先走,田鸡一直照顾叶知秋和凌芷寒,没跑几步,叶知秋竟然又跑了回来。 “你他妈回来干嘛?”我正蹲在地上埋设炸药,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叶知秋破口大骂。 “魏叔走了,这儿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叶知秋回来,田鸡和凌芷寒也都跟着停下来,前面的宫爵气的跺脚,一脸焦急大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矫情,你留下非但帮不了他,反而会让他分心,你存心想害死他呢。” 宫爵是我们三人中最冷静的,有时候发现他也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可看着叶知秋柔弱的样子,我也不能说什么,埋好炸药就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她手往前跑。 路过宫爵身边的时候,他冷冷瞪了叶知秋一眼:“你早晚得害死他。” “有完没完,人家女孩,能和你比。”都这节骨眼上,宫爵居然还咬着叶知秋不放。 “怎么就不能和我比了?”宫爵一本正经的反问。 “她能有你这么厉害,我倒是轻松了。”我无力的苦笑。“你瞧我什么时候担心过你。” “你凭什么不担心我?!”宫爵突然停下来问。 我都被他搞的愣住,那后面可是蝎群,可他现在一点都不在乎,上纲上线和我争一句话。 “祖宗,我叫你祖宗可成,你咋跟娘们似的不讲道理,我不担心你,那是因为你能干,我和田鸡还指望你搭救呢。”我一边望着后面势如破竹的蝎群,一边哭笑不得给宫爵解释。 “顾朝歌,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不能干了,寻思在你心里,我就是累赘啊?”叶知秋竟然也不依不饶问。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你是累赘了,我意思是说,和宫爵比起来,你要让我多分点心去照顾。” “他说的委婉,其实意思就是你碍事了。”宫爵火上浇油。 “我什么地方让你多分心了,怎么,嫌我麻烦是吧?”叶知秋大声问。 “我……”从来我就没说赢过叶知秋,现在还加上一个宫爵,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挺简单的事,到了他们两个人面前就扯不清。 宫爵和叶知秋咄咄逼人盯着我,后面就是要命的蝎群,真没看出来这两人还有这胆子,本来一路狂奔,我就累的不行,叶知秋胡搅蛮缠我就认了,毕竟女生本来事就多,一向冷静的宫爵也来凑热闹。 “干!要掰扯是吧,小爷今儿就陪你们掰扯够。”我火嗖的一下冒起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拉着叶知秋和宫爵的衣角。“别站在,咱坐着说,反正你们也不要命,小爷也不跑了,你们两个不是喜欢抬杠吗,来,慢慢抬,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抬的赢谁。” 宫爵性子横,我是领教过的,二话没说跟着坐下来,叶知秋还迟疑了一下,打小这丫头比我还倔,也坐到我旁边,我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这两个都是我招惹不起的主。 “宫爵,有什么话咱们今天说清楚,我可没地方对不住你的,干嘛处处针对我。”叶知秋据理力争。 “谁有闲工夫针对你,是你矫情,说到底,你就不该跟着来,这事是你能做的吗?”宫爵寸步不让。 他们居然真的在抬杠…… 而且还是毫无顾忌的争辩,好像完全忘了就在我们后面还有要命的蝎群和一只庞然大物的血尾帝蝎,我原本只是想吓吓这两人,如今我开始后悔,说真的,他们两个比我有种。 望着越来越近的蝎群,我依稀都能听见密集的爬行声,这两人完全无动于衷,我嘴上没说心里早就心惊胆战,来回看看他们两人骑虎难下的蠕动喉结,他们针锋相对,这个时候,我开口说什么都是错的。 “祖宗,你们都是我祖宗。”田鸡跑回来看见这架势,就差没一桩给我们跪下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扯淡,天大的事也先得抱住命再说啊。” “闭嘴。”叶知秋和宫爵同时瞪向田鸡,好像不分输赢,他们还真不打算起来。 田鸡张着嘴和我对视,突然勃然大怒,一脚踢在我身上,他真发狠可以一拳打死奇穷,我这身板哪儿受到起他一脚,顿时被踢倒在地。 “魏叔命都不要,就是为了救咱们,你们他妈的倒好,拿着魏叔的命来糟践。”田鸡指着我破口大骂,看架势还想上手。“你是掌眼,就得护大伙周全,他们胡闹你不阻止,还跟着添乱,你对得起魏叔吗?” 田鸡这一脚踢的我无话可说,凌芷寒上前拦住田鸡,宫爵和叶知秋估计没见过田鸡发火,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挡住田鸡。 “不关他的事,是我不对。”叶知秋声音一下变软。 “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他经得起你拳脚吗?”宫爵跑过来搀扶我,声音没多少底气的埋怨田鸡。 “怕什么,你们反正都糟践自己命,被我打死,总比留给蝎子下卵强。”田鸡怒目圆瞪大声说。“魏叔走的时候,怎么给你说的,往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你他妈就这样走的?” 我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田鸡这一脚不轻,感觉浑身都快散架,宫爵和叶知秋都没见过田鸡这架势,应该都被吓住,全都默不作声。 “得是嫌命长,不想活就挨着让我拍死,没听前面那道士说,落在那些蝎子堆里,还不如死的痛快,我打死你们还能积点德。”田鸡轮流在我们身上扫视一圈。“赶紧些,是走是留给句痛快的。” “你们先走,我炸了火槽就跟上来。”我揉着被田鸡踢到的胳臂对他们说。 现在他们也不敢在多言语,凌芷寒拉着叶知秋和宫爵赶紧走,等人都走远,后面冲上来的蝎群距离我们近在咫尺,我连忙引燃炸药,巨大的爆炸力炸断火槽,四溢的原油流淌在天街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形成一道炙热明亮的火墙。 田鸡留在后面等我,往前跑的时候,他突然憨憨一笑:“我收力了,要不你爬不起来的。” “你这也叫收力……”我捂着胳臂苦笑。 “你也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和女人讲道理。”田鸡扶住我一本正经说。“何况宫爵也是不服输的主,忘了他把你留在北邙墓坑里的事了,他和叶知秋真死磕起来,那还不得天翻地覆,你跟着搅和不是添乱嘛,对付他们,你就不能讲道理,也讲不通,就得来狠的,看见没,我一脚下去,他们全消停了。” “是啊,他们是消停了,我这胳臂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肿了。”我哭笑不得,这么简单的道理,连田鸡都懂,我居然没看透。 “话说,你,你该不会记恨我吧。”田鸡很认真的问。 我淡淡一笑,重重拍着田鸡肩膀上,在四方当铺十多年,他们教我快意恩仇,若是平常被人这么踢一脚,我非把这人皮扒了,可我对田鸡却没丝毫埋怨,朋友之间没有阿谀奉承,只有真心实意,他说的那些话发自肺腑,我心里其实很感谢他。 我回头看被炸出的火墙,蜂拥而至的蝎群被阻挡在后面,蝎子的天性畏火,就连沙海霸主的血尾帝蝎也狂暴不安的在火墙边来回走动,但不敢靠近分毫,嘴里发出怒不可歇的怪叫,那道火墙坚持不了多久,但至少能为我们争取到逃生的时间。 我们疾奔想要追上前面的人,跑了很久突然发现宫爵他们全都停下来,所有人全部抬头仰望着前方,当我的目光抬起,顿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想到凌璇留在石桥上的那几个字。 唯神可进! 或许只有走到这里,才会深刻体会到这四个字的含义,凌璇的化身是飞天,她借用了佛家的天神。 神在那里? 神当然在西方极乐的佛国圣土,那里有信徒虔诚恭敬并且顶礼膜拜的众圣天堂,只不过那仅仅是佛家经文中记载的传闻。 天堂远吗? 不远,叶知秋在旁边告诉我,天堂就在我们眼前……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我们前面是一座高达几百米的石壁,全是人工开凿而成,竖立在天街的尽头,像是一堵无法逾越的天堑,这还不是让我们震惊的地方,天街两侧的火槽顺着石壁向上蔓延,分出十多条长长的火光,宛如是爬行在石壁上的火龙,把整个石壁照的透亮。 就在那我们想要抬头才能仰视的石壁上,雕刻的全是诸天神佛,凸显在石壁外面的佛像,在火光中肃穆庄严,居高临下俯视着芸芸众生,站在石壁的下面有一种莫名的震撼。 而在石壁的中间,是一座依山而建,高达几百米的木塔,高耸飞檐全用金漆粉饰,在摇曳的火光映射下闪耀着流光溢彩,这是我迄今为止见过最为高大也是最雄伟的佛塔。 这就是天堂,亦如佛国圣土,万佛朝宗蔚为壮观。 叶知秋声音激动不已的告诉我们,在七天建筑中,最高的建筑便是天堂,凌璇在草图中把这里定名为,通天浮屠。 含义就是通往天之圣堂的路,武则天在仿建万象神宫的时候,显示没体会天堂真正的雄伟,她以为天堂仅仅是一座佛塔,便在神都洛阳修建了一座最高的塔,即便如此,后来天堂也成为洛阳七天建筑中最让人叹为观止的建筑。 “武则天仿建的天堂因为毁于战火,只能通过考古发现的文献推断洛阳天堂的模样,据说,天堂高几百尺,一共有五层,仅仅上到第三层就能将整个洛阳风光尽收眼底,足见天堂之高。”叶知秋仰着头惊叹不已说。 “看来一代女皇并没能领悟凌璇心中天堂的含义。”我张着嘴说。 若是把洛阳的天堂放在这里,恐怕还不及这木塔三分之一的高度,至于宽大就更不能相提并论。 “文献记载,武则天为了修建天堂,日役万人,采木江岭,数年之间,所费以万亿计,府藏为之耗竭……”叶知秋深吸一口气说。“动用那么多人耗时数年才修建出天堂,可远远不能和这里想必,真不知道,千年前,凌璇修建万象神宫到底动用了多少人。” 我连忙让叶知秋拿出凌璇的草图,在天堂的后面就是万象神宫,而且一直贯穿南北的天街终点便在天堂之下。 “武则天不但没领悟天堂的真正意思,而且她还错的离谱。”我恍然大悟指着草图说。“七天建筑中最重要的万象神宫并不是在天堂的后面,而是在天堂的上面,天堂也不仅仅是一座佛塔,而是通往万象神宫的路。” 我们面前的木塔,最高层刚好在石壁之上,我们快步跑到木塔中,果然和我猜错的一样,里面每一层都有旋转向上的楼梯,站在木塔下能不见顶,白近催促我们赶紧往上爬。 佛塔全是用木头镶嵌在岩壁中建造而成,经过千年的岁月,这些木头或多或少都有腐朽的迹象,踩在楼梯上传来嘎吱的声音,开始的时候还没注意,等我们上到第四层,已经能鸟瞰之前我们到过的地方。 “完了。”田鸡指着下面大声说。“之前炸出的火墙已经熄灭了。” 我从佛塔往下去,火槽勾画出天街长长的轮廓,从这个角度看,下面一片阴暗,火光显得格外的醒目,但在天街上应该阻挡蝎群的火墙却看不见了。 虽然知道那堵火墙坚持不了多次时间,可是我们才到达第四层,距离天堂顶层还有很远的路,宫爵像是想起了什么,把手中的火把从佛塔天井丢下去,佛塔是木制,所以里面没有用于照明的火槽,随着火把下落,火关照亮了下面的阴暗,当火把掉落在最底层,一团阴影迅速的散开,围绕这火把像是在游弋。 火把明灭的瞬间,我们惊恐的看见佛塔下顿时闪耀起密密麻麻的荧光,汇聚在一起犹如泛滥的洪水,快速的向我们涌动而来。 那是摄魂蝎在黑暗中发出的荧光,我们竟然没有觉察到,蝎群竟然已经攻进佛塔之中,它们顺着楼梯风卷残云般袭涌而至,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荧光如同漩涡一般,顷刻间由上至下开始吞噬佛塔。 在蝎群的中间,我看见那高高悬垂的血红巨尾,血尾帝蝎顺着佛塔的木桩横冲直撞,好像不把我们赶尽杀绝誓不罢休。 “把佛塔点燃!”我摸了摸干燥的木头,转身对其他人说。 “我们才到第四层,若是在这里点燃佛塔,会引起整座天堂坍塌。”凌芷寒吃惊的望着我。“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到天堂顶层,就会葬身火海。” “没什么区别,蝎群的速度比我们要快,如果被它们追上,结果都一样,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赌一把。”白近点点头,示意他的人按照我的意思立刻点燃佛塔。 尽人事听天命,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我们运气,大家不顾一切顺着楼梯往上跑,身后点燃的佛塔,因为腐朽的木头易燃,大火很快开始蔓延,在加上数以亿计蜂拥而至的蝎群,整个天堂从开始轻微的摇晃,渐渐变得摇摇欲坠。 好几个人因为没站稳,直接从上面摔落下去,可我们距离天堂顶层还有一半的距离,火势并没有延缓蝎群爬行的速度,我听见身后血尾帝蝎传来一声声尖锐刺耳的怪叫,好像在驱使蝎群不顾一切的向我们追击。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明明畏火畏光的蝎群,完全奋不顾身前赴后继迎着大火向我们冲,前面的瞬间被烧死,可后面的源源不断继续前涌,浓烈的焦臭扑鼻而来,弥漫在整个天堂之中。 最麻烦的是,腐朽的佛塔完全承受不住蝎群的重量,加上体型巨大的血尾帝蝎横冲直撞,支撑天堂主体的木柱纷纷断裂,越是往上跑越感觉脚下摇晃的厉害。 咔嚓! 随着一声巨响,天堂内部承重的主力柱上已经开始发出碎裂的声音,一旦断裂,整个天堂瞬间便会坍塌,我催促宫爵他们跑快,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随着身后蝎群越来越近,我们终于能看见天堂的顶层,好在前面的叶知秋和凌芷寒她们已经快达到上面,不过主力柱也坚持不了多久,明显的出现裂痕,整个天堂也随之开始倾斜,越是往前越是难走,好多地方的楼梯已经塌陷,从天堂顶层不断有巨大的木块落下,我已经看不见前面的人。 但对于蝎群来说,这根本阻止不了它们,蝎群能轻而易举在残垣断壁中快速的爬行。 快要到顶层时,楼梯中间断裂,那是一个我们无法跳跃过去的距离,幸好从顶层有低垂的黄绫彩带,我抓住黄绫顺着往上爬,身旁还有几个白近的人。 黄绫是用来装饰天堂的,一直从顶层低垂,顺着刚好可以爬上去,可刚爬到一半,突然身体向下落了几尺,抬头看见顶层固定黄绫的吊顶因为承受不住这么多人的重量,开始松动,而且这些黄绫已经有千年的时间,太过用力拉扯已经出现细细的断痕。 一组黄绫有三股,我抓着其中一股,旁边是几个白近的人抓着一股,而在最上面是卓明风,他应该也意识到危险,毫不迟疑的从身上拔出一把匕首。 我心里顿时一惊,他是一个极其冷漠的人,对于别人的生命从来没放在眼里,如今生死关头,他想干什么我心里一清二楚。 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卓明风没有丝毫犹豫,手中锋利的匕首割断我旁边的黄绫,那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乞求,已经掉落到下面的深渊火海之中。 可固定黄绫的吊顶还是不断的在松动,很显然是承受不起我和卓明风两人的重量,他在我上面,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那一刻我突然有些绝望,卓明风不是那种可以同舟共济的人,和他身处险境我本该提防着他才对,可如今太晚,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他手里。 我抬头望着他,忽然发现卓明风用异样的眼光和我对视,我听见他的叹息,嘴角慢慢露出释然的笑意,和他这个人一样,我完全看不懂那笑容的含义。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卓明风喃喃自语说着我同样听不懂的话。 他本来距离天堂顶层不过十几米,只要割断我的黄绫,他就能逃出生天,可卓明风竟然拿出酒壶喝了一口,淡淡一笑从上面吊了下来,就停在我身旁。 “853165179!”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用很严峻的目光盯着我。 [$妙][笔$i][-阁]. “什么?”我完全没反应过来,生死关头,他居然给我说了一串陌生的数字。 “我告诉你的,一定要牢记。”卓明风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冷漠,而是变得严肃,郑重其事的重复之前那串数字。“853165179!” 我本想问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卓明风手中的匕首已经举了起来,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割断了黄绫,我震惊的看着他从我旁边掉落下去,他竟然割断了自己的黄绫! 卓明风掉落的那刻,我伸手想要抓住他,可差之毫厘只抓住了他的衣袖,当他掉落下去的那刻,衣袖被撕开,我看见了他手腕上的纹身。 那是一只威严的麒麟,最奇异的是,在麒麟的额间竟然还有一只竖起的眼睛。 三眼麒麟! 那是的标志,竟然会出现在卓明风的手腕上!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明堂天宫 天堂崩塌在即,望着消失在我视线中的卓明风,我脑海里如今剩下的全是他手腕上醒目的三眼麒麟纹身,整个人完全愣住,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即便死前留给我的依旧是令我无法解开的另一个谜团。 卓明风身上怎么会有的标志,一个狂傲不羁,对别人生命视若草菅冷漠无情的人,为什么在生死关头,会舍身救我? 朝歌! 宫爵在上面的喊声打断了我的迷茫,抬头看见他们站在石壁顶焦急万分看着我,田鸡和白近紧紧把快要断裂的黄绫抓在手里,而身下不远处,我已经看见逼近的蝎群和血尾帝蝎。 来不及思索这些完全没有头绪的迷惑,我连忙顺着黄绫爬了上去,唯一的好消息是,其他人都安然无恙,不过白近那边只剩下他和步东远,进来几十号人,如今就只剩下我们。 从地上站起身,眼前是一团漆黑,宫爵和田鸡举着的火把根本无法照亮前面一望无际的黑暗,叶知秋拿出草图,疑惑的说,根据凌璇的设计,在天堂之上应该就是七天建筑中最后一座,也是最重要的万象神宫。 可我们眼前并没有看见宫殿,白近拿起枪发射一颗信号弹,在炽亮的光明中,前方是一个巨大宽敞的平台,在平台的地面上似乎有纹路,可我们站立的位置无法看清那到底是什么图案。 “万象神宫应该就在这里才对。”叶知秋向前走了一步焦急万分说。“武则天就是根据这张草图仿建的,文献中记载的万象神宫也和草图中设计的如出一辙,可,可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我从叶知秋手里把草图接过来,从万象神宫设计的外形看,一共有三层,底层为正方形,端庄如印,中层为十二变形,覆有圆盖,上有九龙,顶层为二十四变形,覆有圆顶攒尖,其上立饰金宝凤。 叶知秋在旁边如数家珍说,武则天在洛阳仿建的万象神宫,据记载高二百九十四尺,方三百尺,从这里天堂的大小看,凌璇的万象神宫恐怕更要雄伟的多,这么庞大一座宫殿是七天建筑中缺一不可的点睛之笔,凌璇既然是按照七星位置修建万象神宫,就不应该偏偏缺少至关重要的最后一环。 “万象神宫修建在龙脉之上,从进入后我一直在留意这里的地势,从风水堪舆的角度看,这里山势南北走向称为正势,起伏逶迤,潜藏剥换,来龙气势非凡,是一条腾龙。”凌芷寒拿出罗盘说。“而这条龙脉的嘴关键的龙穴便在我们眼前,先祖若以万象神宫隐藏天下龙脉走势,势必要在这里修建金宫镇龙气。” “万象神宫在草图中还有一个名字,叫明堂,在道家明堂也是天宫的意思。”步东远也疑惑不解的说。“下面天堂是通往天国圣土的路,按理说这里应该是暗喻天宫才对,而万象神宫理应坐落在此。” “这里有石台,上面的东西好像能移动。”白近在旁边大声喊。 我们连忙走过去,那是一副完整的星象图,和我们之前在宫殿石门上看见的差不多,但更为复杂繁琐,上面的星宿没有丝毫规律的错落分布。 “这是一个机关,应该是用来开启什么的。”宫爵认真看了片刻说。“估计这个机关和万象神宫有关。” 身后传来密集的沙沙声,那尖锐刺耳的怪叫越来越清晰,我走到石壁边往下看,被我们点燃的天堂如今已经是一片火海,可那些蝎群却顺着还没崩塌的柱子快要爬上来。 巨大无比的血尾帝蝎,动作敏捷沿着通天柱就近在咫尺,我们身后已经再没有其他退路,那个机关或许是我们最后逃生的希望。 机关上是星象图,如今卓明风已死,对星象最精通的只剩下凌芷寒,我让她和叶知秋留下协助宫爵破解机关,我和田鸡去石壁边想办法阻止蝎群。 白近和步东远过来帮忙,他们把天堂顶上的黄绫全割断收集在一起,点燃后堆积在岩壁边,我和田鸡把所有能折断的木块全扔在火堆里,腾起的火势是我们最后的防线。 顷刻间蝎群已经攻到顶层,前赴后继的往火海里冲,数之不清的摄魂蝎在火海里被烧焦,可并没有让蝎群的攻击有丝毫减弱,不断堆积在火海里的摄魂蝎,一层又一层覆盖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里。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景象,我手心里全是冷汗,不时回头看着宫爵他们,宫爵的表情比我还要焦灼,机关还没解开,他心急如焚不停拨动着上面错综复杂的星宿。 我转头看向岩壁下,已经能看见血尾帝蝎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血红蝎尾,从它嘴里发出的尖锐怪叫,撞击在耳膜异常难受,田鸡一个箭步跨到岩壁边,端起枪对准血尾帝蝎扣动扳机,子弹虽然无法穿透这庞然大物的硬甲,可受到干扰的血尾帝蝎停止了吼叫。 我惊讶的发现,随着血尾帝蝎怪叫的终止,那些不顾一切向我们发疯般进攻的蝎群,顿时乱了方寸,纷纷避开火海四处逃窜。 我这才意识到,摄魂蝎天性畏火畏光,如今奋不顾身完全不顾死活的攻击我们,全然是因为受到血尾帝蝎的趋势,这东西难怪被称为沙海霸主,竟然具有操控蝎群的能力。 “田鸡,瞄准血尾帝蝎打,别让他发出声音就成。”我大声对田鸡说。 田鸡心领神会,一枪一枪点射血尾帝蝎,旁边的白近和步东远,继续往火堆里添加木头,原本快要被蝎群扑灭的火势,渐渐又重新大起来,而近在咫尺的蝎群乱成一团,竟然有开始后退的迹象。 血尾帝蝎估计也察觉到蝎群开始溃逃,仰头长啸一声,刺耳的怪叫响彻在天堂之上,顷刻间杂乱无章的蝎群犹如中邪一般,顿时恢复之前的疯狂,再一次向我们一波接一波冲袭。 田鸡两开好几枪,血尾帝蝎根本不再抵御,迎着田鸡横冲直闯爬上来,眼看快冲到田鸡面前,刚好枪里没子弹,已经爬上岩壁的血尾帝蝎挥舞起令人心惊胆战的巨钳,迅猛的向田鸡身体钳去。 田鸡反应更快,竟然只进不退,扔掉手里的枪,我看见他拳头又握紧,大吼一声迎着血尾帝蝎一拳击出。 砰! 我听见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田鸡闪开身边避过巨钳,重重一拳击中在血尾帝蝎的巨钳上,这拳的威力我们已经见识过,其拳势大力沉据说可以一拳断桥,田鸡就是用这拳在我们面前击毙奇穷。 血尾帝蝎嘴里发出一声低嚎,我看见那连子弹都无法穿透的漆黑硬甲上,竟然硬生生陷出一个清晰可见的拳印,血尾帝蝎估计仗着身上无坚不摧的硬甲有恃无恐,如今被田鸡一击命中,摇头晃脑冲着田鸡勃然大怒狂啸一声。 那尖锐的声音刺的耳膜隐隐发痛,而且岩壁下的蝎群,突然更加疯狂,向上攻击的愈发猛烈,空气中四处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臭,我突然发现在大片大片的摄魂蝎自相残杀的相互撕咬,被咬死的蝎子身体中流淌出荧光的体液,那东西滴落在火海中,火势竟然立刻减弱。 岩壁下面有数以亿计的摄魂蝎,它们用这样的办法,顷刻间便把整座熊熊燃烧天堂的火势扑灭,我心中暗暗一惊,显然血尾帝蝎被田鸡彻底激怒,不惜一切也要让蝎群攻上天堂。 田鸡这一拳拼尽全力,虽说击伤了血尾帝蝎,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我瞟见田鸡握紧的拳头有些颤抖,想必硬甲太过坚硬,硬碰硬的一击让他也剧痛难忍。 田鸡稍有犹豫,血尾帝蝎那巨大的蝎尾已经石破天惊般从上面劈下,幸好白近眼疾手快,冲过去把田鸡推开,血红的蝎尾势大力沉重重的穿透岩壁,一道深深的裂痕从蝎尾陷入的地方向天堂蔓延。 呲! 一股强劲的气体从裂痕中喷出,当血尾帝蝎拔出蝎尾,那道裂痕在不断响起的咔嚓声中,沿着天堂的岩壁扩散裂隙,那些刺鼻的气体也随之从裂痕中冲出。 站在岩壁上,我瞠目结舌看见,那雄伟壮观雕刻满诸天神佛,以及金碧辉煌的天堂佛塔纷纷开始碎裂倒塌,犹如佛国仙圣从九霄坠落,天堂之上顿时地动山摇,那些眼看快要爬上来的蝎群,大部分随着坍塌的天堂掉落下去。 “瓦斯!”我闻出弥漫在空气中的气体,这种蕴藏在岩石中的气体不但有毒,而且有丁点火光,便会被点燃,从岩壁上气体喷涌的压力看,整个万象神宫的岩壁中蕴藏的大量的瓦斯,若是被点燃,这里瞬间会被炸的粉碎。“熄掉火把。” 我一边大声喊,一边扑灭岩壁上的火势,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 咔! 那声音是从宫爵那边传来,我望过去,宫爵和叶知秋还有凌芷寒应该已经开启机关,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向后退了一步。 突然间,我们头顶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不离不弃 田鸡的右手手指已经无法伸开,虽然击伤了血尾帝蝎,可是自己的指骨也挫伤严重,白近和步东远把田鸡搀扶退了过来,因为突然传来的轰鸣声,让步步逼近的血尾帝蝎也迟疑的停在原地。 我们都惊讶的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高不可攀的头顶上,缓缓裂开一道缝隙,顷刻间一抹皎洁的月光透射进来,夜空中那轮圆月落在我们眼里,显得格外的静美,已经忘记有多久没看到过月亮,从未发现原来月亮这么令人怀念。 万象神宫果然还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出路,随着头顶那缓缓开启的缝隙,渐渐在我们眼前露出一个和下面平台一样大小的空隙。 月辉散落下来,照亮天堂之上那幽暗的平台,我突然吃惊的发现,在平台上,我们发现的那些纹饰开始渐渐明亮,很快勾画出纹饰清醒的轮廓。 我依稀能分辨出精细的鳞甲,突起的龙角,还有硕大的龙眼,以及那双招展的双翼。 羽龙! 在平台上雕刻的竟然是一只硕大的羽龙,在月辉下闪耀着光芒,活灵活现栩栩如生,那羽龙像是准备展翅一飞冲天。 这里应该是万象神宫的所在,可我们并没有看见气势磅礴的宫殿,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却是一条羽龙? 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眼前的平台传来铿锵有力的声音,先是两个弧形的青铜支架慢慢在我们面前升起,就如同捧起的双手,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竖排整齐的排列相继升起,直到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完整像是巨大动物骨架的东西。 那一刻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几乎同时震惊的愣在原地,这样的东西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在昆仑金阙的时候,金宫顶的密室中,我们就见到过这些东西,而且大小一模一样。 这是龙骨,用来支撑船的龙骨! 昆仑金阙真正的秘密,其实是一座修建在昆仑之巅的船坞,用来停泊那艘传闻中的月宫九龙舫,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相信过那艘虚无缈缥宝船的存在,直到在昆仑金阙发现船坞。 但我们万万没想到会在万象神宫中,看见同样的龙骨支架。 “万象神宫……明堂,明堂的意思是天宫,只有飞翔在月圆的月宫九龙舫能达到的地方!”宫爵恍然大悟说。“这才是凌璇心中万象神宫真正的含义,这里自始至终就没有宫殿,而是和昆仑金阙一样,是用来停泊月宫九龙舫的船坞。” 在进入万象神宫之前,我们已经知晓凌璇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但怎么也没想到,凌璇千方百计在沙海中修建的巨大建筑,竟然是为月宫九龙舫准备的船坞。 这才是万象神宫真正的秘密! 第一个船坞出现在昆仑金阙,而凌璇修建万象神宫距离月宫九龙舫第一次出现,已经是几千年后,凌璇为什么要为月宫九龙舫修建船坞,她到底和月宫九龙舫是什么关系? 我们虽然终于知晓了万象神宫的秘密,但是还是有太多的疑问无法解释清楚,就在我们疑惑的时候,平台在龙骨完全升起后,轰然一声开始慢慢向上升起。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们在红白山发现万象神宫遗迹的时候,在沙海中就看见过,用条石拼凑出来的巨大羽龙图案,在当时我一直没想明白,凌璇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能在荒漠中准确无误的铺设出分毫不差的巨型图案。 卓明风说过凌璇留下的线索在暗喻,飞龙在天。 我一直没能领悟镶嵌在沙海中的羽龙怎么能一飞冲天,如今看着缓缓上升的平台,顿时如同醍醐灌顶,我一直错误的理解飞龙在天的含义,并非是这些图案可以一飞冲天。 而是月宫九龙舫,那艘传闻中由九条羽龙拉行的巨大宝船,但在月圆出现在这里时,居高临下能一目了然看见地上的羽龙图案,那是凌璇留给月宫九龙舫的标识,用来引导月宫九龙舫找到万象神宫。 就如同这平台上明亮的羽龙图案,在月圆中,月宫九龙舫如果要停泊在此的话,这图案将会是最清楚的指引。 “朝歌,上平台,能带我们离开万象神宫。”宫爵大声的喊叫,让我从思绪中清醒过来。 头顶开启的空隙是我们唯一的出来,可是这里高不可攀,乘坐缓缓上升的平台,是我们最后逃生的机会,我们连忙跳上平台,看着夜空中那轮圆月离我们越来越近,这段时间来提心吊胆的我们终于在脸上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 咔! 一声破裂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回头看见那庞然大物的血尾帝蝎竟然也快爬上来,看见出来大家兴奋异常,都忘了我们身后还有一只致命的巨大蝎子。 若是让血尾帝蝎爬上来,即便我们能离开万象神宫,外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我们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我在你房里留了一封信,上面有我家地址,救出掌柜后,帮我把信送到我爹手上。”田鸡捂着已经肿胀的右手,突然对我说。 田鸡说完转身向血尾帝蝎冲去,就在它爬上来的瞬间,田鸡高高跳起,猛然一脚石破天惊般踩踏在血尾帝蝎的身上,他和血尾帝蝎同时从平台上摔落下去。 “干!”我碎骂一声,将军已经不在了,我不能再让有人为了我们去舍命。“宫爵,田鸡的事你记得帮他做,救出掌柜后,给他说,就是烧纸,也得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我从旁边的白近手里抢过刀,头也不回往平台下面冲,身后是叶知秋和凌芷寒惊慌失措的大喊,好在下面是细细的黄沙,跳下去的时候,田鸡倒在地上,因为手伤的厉害,支撑着站不起来。 “你他妈怎么下来了?”田鸡看见落在他面前的我,气愤的问。 “你是我兄弟,将军教过我,一起来一起走,绝对不能丢下兄弟。”我握着刀盯着对面从地上站起来的血尾帝蝎。 “瓜皮。”田鸡跺脚冲我骂了一声。 我突然笑了,那一刻忽然明白将军最后为什么会对我笑,那是一种无怨无悔,那是一种骄傲,可这样的笑容仅仅维持了片刻,就凝固在我嘴角。 扑通一声,宫爵四仰八叉摔在我们面前。 “你他妈怎么下来了?”我现在又能体会田鸡的无奈。 “我不是带信的,跟着你是我了找月宫九龙舫,师傅说过,你在哪儿我就跟哪儿。”宫爵一脸傲气白了我和田鸡一眼。 “瓜皮。”我学着田鸡也骂了他一句,把宫爵从地上扶起来,摔下来的时候宫爵被岩石割破了手掌,满手的血滴落在地上。 “朝歌……” 叶知秋趴在高高升起的平台上,我看见白近从身后紧紧抓住她,忽然我冲着她会心一笑,她们应该是安全了,我总算没辜负叶九卿的交代,到最好我终究是护她周全:“知秋,以后别气掌柜,找一个好人家把自己嫁了,记得今天的日子,往后每年今天记得给哥多烧点钱。” 叶知秋和凌芷寒在上面嚎啕大哭,若不是白近把她们抓的紧,估计这傻丫头也会跟着往下跳。 “你混蛋……”叶知秋哭喊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心里突然有些不舍,忽然听到叶知秋大声在上面喊了一声:“朝歌,我喜欢你!” …… 我仰着头眉头一皱,好半天没反应过来,问身后的田鸡和宫爵:“刚才,刚才她说什么?” “她说她喜欢你。”田鸡憨憨的说。 “喜欢我是什么意思?”我挠挠头站着嘴。 “矫情。”宫爵声音冷漠。“按紧我伤口,血都快流完了。” 我这才回过神,帮宫爵紧紧按住伤口,突然恍然大悟的笑了:“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打小就和我一起长大,我一直把她当亲妹妹,这丫头长大了就不待见我,小爷今儿算是走到头了,她还能记得我这个当哥的好,当妹的当然喜欢我这个哥哥,早点说多好……完了,我忘了告诉她昆仑金阙在什么地方,答应了给她当嫁妆。” “难怪叶知秋骂你是混蛋。”宫爵在旁边忽然笑出声。“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这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魏叔说的一点没错,你就是一个榆木疙瘩,不过也好,反正咱们今天也出不去了,你也不用再祸害人。” “别扯没用的,既然下来了,还是想想怎么个死法吧。”田鸡捂着手让我们看身后。 已经站立起来的血尾帝蝎,摇晃着身体,估计从平台上面落下来时摔的不轻,庞大的身体挣扎好几下才站稳,挥舞着两个巨大的双钳,慢慢把我们逼到退无可退的死角。 从它嘴里再一次响起尖锐刺耳的怪叫,顷刻间顺着岩壁爬上了的蝎群把我们蜂拥而至。 “我他妈可不想被这帮恶心的东西在身上下卵。”田鸡握紧另一只拳头。 “那咱就学魏叔,轰轰烈烈一次。”宫爵一边说一边抬起手,摊开的手心中是一盒火槽。 从岩壁中泄漏的瓦斯弥漫在空气中,只需要丁点火星,这里瞬间就会爆炸,我和田鸡淡淡一笑,蔑视的看着前面那些怪物,然后我伸手从容不迫的拿起火柴。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灰飞烟灭 第一百零二章 血尾帝蝎把我们逼在死角,连续发出三声刺耳的怪叫,大部分蝎群像是能听懂,井然有序立刻沿着升起的平台快速向上面爬去。 叶知秋和凌芷寒她们虽然可以通过平台被送出万象神宫,可这些蝎群一样能出去,在沙漠里,她们和白近还有步东远,面对蝎群必死无疑。 我抽出火柴,宫爵和田鸡释然的笑着对我点头,擦燃火柴的瞬间,一只摄魂蝎突然对我发起攻击,距离太近,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反应,手背被狠狠的蛰了一下。 这东西别看个头不大,被蛰到钻心的痛,手里的火柴也掉落在地上,我抓起摄魂蝎,一把在手里捏成粉碎,还不解气,抬脚冲着面前地上密密麻麻的蝎群猛踩。 “炸死你们这群王八蛋。”我从地上拾起火柴愤愤不平说。 “你,你怎么能动?”宫爵疑惑的看着我。 “为什么不能……”我刚开口就愣住,步东远说过,摄魂蝎最诡异的地方,并不是它们的蝎毒致命,而是能让人瞬间麻痹僵硬,之前我们在蝎巢也见识过摄魂蝎的恐怖。 我看向刚才被蛰伤的手臂,伤口周围虽然红肿疼痛,但闪耀着荧光的蝎毒却顺着鲜血被排挤出来,我迟疑的愣了一下,在祖神之殿的时候,我们遭遇到虫子攻击,所有人全都中毒,唯独我安然无恙。 记得当时温儒说我的血液可能特殊,还在疑惑的时候,对面的血尾帝蝎突然向我们冲来,庞然大物的身躯势不可挡,田鸡一把将我推到身后,宫爵伸手扶住我。 田鸡顺势抄起一根木桩,他右手挫伤严重,仅能靠左手力不从心的握紧木桩,还没来得及提起来,血尾帝蝎的巨钳挥舞过来,轻而易举把木桩夹断,另一个巨钳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向田鸡头夹去。 “点火!” 田鸡已经没有能力再抵御,生死关头他大声对我喊,我拿着火柴迟疑了一下,只要我稍微用力擦下去,这里所有的一切瞬间便会灰飞烟灭,但最后我却张开五指把手抬了起来。 血尾帝蝎的巨钳袭击过来的时候,田鸡下意识闭上眼睛,可好半天没有动静,田鸡眼皮蠕动几下,缓缓睁开的时候,我看见他心惊胆战吓的一动不动。 血尾帝蝎的张开的巨钳就悬停在他头颅不到三寸的地方,布满在巨钳上锋利的锯齿,几乎就贴在田鸡的颈子上,血尾帝蝎只要稍微用力,田鸡瞬间就会身首异处。 田鸡惊恐万分的愣了半天,对面的血尾帝蝎迟迟不动,我看见田鸡犹豫了一下,缓缓从巨钳中把身体移开,动作僵硬的转身看见抬着手的我。 “让你点火,你,你抬着手干嘛?”田鸡声音颤抖的问。 我的血好像真的有些奇怪,感觉有点百毒不侵的效果,非但如此,在祖神之殿中,最后我们遭遇蝴蝶女王的袭击,也是在绝境的时候,女王似乎对我的血极其的畏惧,甚至都不敢靠近。 所以我赌了一把,如果我的血能让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女王都惧怕,或许对面前这只血尾帝蝎同样有效果。 没想到真是这样,就是在我手抬起的那刻,血尾帝蝎突然停止了攻击,它那双隐藏在坚如磐石硬甲下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透出的目光不再是残暴嗜血,反而是一种无所适从的不安。 我见竟然真的有效,把田鸡拉回到身边,伸着手试探的向血尾帝蝎向前走了一步,那无坚不摧的庞然大物居然惶恐的向后退,它身边的蝎群也跟着退缩。 “你,你怎么做到的,这东西咋会怕你?”田鸡目瞪口呆的问。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对田鸡解释,他本来在祖神之殿已经见识过我抵御蝴蝶女王,可惜在祖神之殿发生的一切,田鸡完全不记得丁点。 “一时半会说不清,别傻愣着,你和宫爵往上爬,我先拖着蝎群。”我焦急万分说。 我再往前走一步,在记忆中,蝴蝶女王对我的血液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我想把血尾帝蝎和四周的蝎群先逼退到天堂下,开始多少有些不确定,但看着血尾帝蝎惊慌失措摇晃着身体,嘴里发出烦躁不堪的声音,我向前一步,它和蝎群就退一步。 渐渐我胆子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把它们逼下去,忽然间,原本近乎于臣服的血尾帝蝎突然重新变的暴戾,我清楚的发现,它的目光又恢复了狂暴,好像它突然失去对我的惧怕,从岩壁边摔落蝎群卷土重来。 我距离血尾帝蝎太近,在这个庞然大物的怪物面前,甚至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惊慌失色看着近在咫尺的怪物向我扑来。 这一次两只巨钳,连同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色蝎尾,迅猛残暴的同时向我挥舞过来,我下意识把手抬的更高,可丁点反应都没有,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僵硬在原地。 血尾帝蝎冲过来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席卷的空气,形成一股强大的风冲袭向我,巨钳上的锯齿和血红的尾刺呼啸而至,我咬着牙偏头本能的闭上眼睛。 我原本以为这些东西切割在身上应该是难以描述的痛,可等了半天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我慢慢眯起眼睛,再一次吃惊的发现,和刚才一样,血尾帝蝎又停止在我面前,身体开始不知所措的摆动,又显露出不受控制的不安。 我有些茫然,目光落在我抬起的手上,刚才被摄魂蝎蛰伤的地方还流着血,我心里寻思,应该是我血的原因让血尾帝蝎畏惧,可为什么一会有用,一会又没用。 我怯生生向前迈出一小步,血尾帝蝎立刻向后退,我尝试向后退,远离它那致命的巨钳和蝎尾,对面的血尾帝蝎并没有跟上来,烦躁不安发出低吼。 直到我后背撞到什么,忽然感觉肩膀有潮湿的温暖,像是什么东西渗透进我衣服,慢慢偏头发现一只手从我肩膀处伸出,手掌的伤口血流如注,刚好滴落在我肩头。 我惊愕的回头,看见站在我身后的是宫爵。 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看向血尾帝蝎,注视了好半天,这才肯定,它那如今畏惧的眼睛,自始至终看的都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人。 刚才根本不是我阻止了血尾帝蝎,而是宫爵在搀扶我的时候,抬起了手,控制住血尾帝蝎的一直都是宫爵,或许最开始的时候,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直到我以为具有这个能力的人是我,试图把血尾帝蝎逼下岩壁时,距离宫爵太远,所以血尾帝蝎失去控制向我反扑。 如今宫爵的表情比我还疑惑,可是在祖神之殿中,控制住蝴蝶女王的是我,当时宫爵也受伤,但蝴蝶女王在他面前完全没有任何异样的反应。 为什么这一次,面对血尾帝蝎的时候,宫爵却突然有了这种无法解释清楚的能力,而我却没有了。 “你,你怎么会……”我疑惑的问。 “不知道。”宫爵的反应更加茫然,他下意识看看自己的手,向前挥动,血散落出去,对面的血尾帝蝎竟然惊慌失措的闪避,血滴落在地上,蝎群瞬间散开,甚至不敢靠近。 万象神宫中弥漫的瓦斯越来越浓,就连呼吸也变的困难,我们吸入太多的瓦斯,感觉头昏昏沉沉,意识都开始变的模糊。 “别愣着,赶紧往上爬。”我大声对田鸡说。 宫爵站在前面,蝎群竟然没有一只敢僭越,我拍拍宫爵的肩膀,示意他向退出万象神宫,在他的抵御下,我们沿着平台的支架向上攀爬,宫爵留在最后,身后的蝎群并没放弃追击,也跟着我们向上爬,但始终和宫爵保持着很远的距离。 渐渐抬头已经能听见外面的夜风,我们应该很快就能爬出万象神宫,但后面的蝎群依旧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朝歌,把火柴给我。”后面的宫爵大声喊。 “干嘛?”我问。 “就算离开万象神宫,我们也没有脱困,后面的蝎群一样会跟着出来。”宫爵望望下面黑压压一片的蝎群,抬头对我说。“万象神宫以南北轴建造,我们从红白山进入,一路往北,上面应该荒芜人烟的沙漠深处,我们没有退路,这里是唯一能解决麻烦的地方。” 宫爵说的我明白,似乎他的血能阻止蝎群的攻击,可问题是,宫爵能有多少血这样一直流淌,到了外面我们无险可守,就算宫爵可以暂时让蝎群不敢靠近,可总有血流尽的时候,不但他会因为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我们到最后还是一样难逃一死。 只是可惜了这万象神宫,这么庞大宏伟的建筑令人叹为观止,就这样毁掉多少有些不舍。 “点吧,我是不惦记了,这哪儿是挖墓,咱们三人走一路毁一路,说到底,我就是没发财的命。”上面的田鸡重重叹口气苦笑。 我把火柴递给宫爵,等到我们快要爬出去的时候,宫爵望着下面,犹豫了一下后擦燃了火柴,摇曳的火光被扔了下去,下坠中忽明忽暗,然后我们看见一团绚丽夺目的火焰从岩壁中爆裂出来。 先是一处,然后变的密集,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岩壁开始猛烈的炸开,熊熊大火顿时弥漫在万象神宫中,升起的平台摇摇欲坠般猛烈的摇晃,我们连忙快速的爬出去。 当我和田鸡把宫爵拉到外面时,一股冲天的烈焰从下面冲袭出来,只听见万象神宫内传出令人胆战心惊的爆炸声,紧接着在月色下,我们发现四周的黄沙开始陷落,我们站起身拉着叶知秋和凌芷寒,让白近和步东远赶紧跑。 随着爆炸声便的低沉,黄沙陷落的速度愈发加快,宫爵点燃泄漏的瓦斯,导致整个万象神宫全被炸毁,巨大的建筑坍塌引起地陷,不断塌陷的黄沙,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只在沙海中潜行的巨兽,不时有冲天的火光,从还没完全被掩盖的缝隙从透出了,在夜色中格外的壮观明亮。 我们头也不回一个劲往前狂奔,等到身后再没动静,气喘吁吁的回头,身后并没有什么异样,月辉下依旧是一望无垠的黄沙,只不过那座惊世骇俗蔚为壮观的万象神宫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用一根火柴毁掉了已经保存千年的旷世杰作。 黄沙瞬间便湮没一切,或许很多年后会有人发现一些残留的痕迹,但剩下的除了残垣断壁的废墟外,就只有永远无法解开的谜团,再也没有谁能目睹这座修建在沙海之下的宫殿。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劫后余生 望着月色下清冷的荒漠,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只不过腿抖的厉害,完全没有之前在万象神宫中,不惧生死的豪迈,若不是宫爵,如今我们三人怕是已经是黄沙埋骨。 说真的,现在最想干的事,就是倒在地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美美睡上一觉,身体还没瘫软的倒下去,就被叶知秋紧紧拦腰抱住,她的脸埋在我胸膛哭的梨花带雨。 我举着手,一时间不知所措,小时候她受委屈就是现在这样趴在我怀里哭,不过最后一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长大后,总感觉我是借了她谷子还了糠,反正她就没正眼瞧过我。 “这不好好的嘛,还没死你就哭成这样,像跟哭丧的一样,多晦气。”我轻轻拍了拍叶知秋后背。“好了,哥喜欢你。” 叶知秋一愣,震惊的抬头看着我,顿时收声羞涩的看着我:“你说什么?” “喜欢你啊。”我一本正经的回答。“一直没告诉过你,打心眼喜欢你,你要是一直像小时候多好,长大了怎么性子那么冲,你说,咱两一起长大,我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都想好了,等以后你嫁人了,你也别搬走,就住老宅子,哥帮你盯着,咱妹夫要是敢欺负你,我就……” “混沌!”叶知秋还没等我说话,一把将我推倒在沙丘上,头也不回跑的老远。 “你翻脸怎么跟翻书一样,说变就变。”我躺在地上不知所措,冲着叶知秋背影大喊。“给你交心呢,怎么不识好歹啊。” “魏子还真没说错,你小子就是一个二愣子。”白近坐在旁边一边喘息一边摇头苦笑。 “白叔,我可是命都不要保您周全,不带你这样过河拆桥挖苦人的。”我揉了揉摔痛的胳臂呲牙咧嘴说。“再说了,我怎么就是二愣子了?” “知秋的意思你没明白,她其实是……” “她意思是说,就你这一个哥,下次别再做让她伤心难过的事。”凌芷寒想说什么,说到一半就被宫爵打断。 “给我看看你的手。”田鸡坐到宫爵旁边,掰开他的手掌问。“在下面的时候,你抬着手怎么就能让那些怪物不敢近身的?” “我哪儿知道。”宫爵也疑惑的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伤口。 我回过神,目光落在宫爵的手上,为什么在祖神之殿能控制蝴蝶女王的人是我,而到了万象神宫,能驱赶蝎群的又变成宫爵,之前在下面命悬一线,根本没时间细细思考,现在我慢慢回想所有的事。 唯神可见万象宫…… 在玉门关外的石室中,凌璇留下的地图只有宫爵能看见,那个时候我们并没有在意,就连宫爵自己也认为,可能是他的眼睛有问题,刚巧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红外光。 可这样的话,我们在万象神宫中也看见过一次。 就是在进入蝎巢前的石桥上,铭刻在石碑上的那四个字。 唯神可进! 我一直没有想明白这四个字真正的含义,曾经疑惑过,面对就连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也无法抵御的蝎群,到底有谁能安然无恙到底万象神宫。 在数以万计的蝎群和被释放的血尾帝蝎面前,任何人都不堪一击,我甚至想到过,或许只有神能做到。 可事实上,宫爵也可以。 他的血令蝎群惧怕,甚至连沙漠霸主的血尾帝蝎也畏惧无比,只有他才能畅通无阻穿越蝎群。 想到这里我看向表情迷惑的宫爵,白近年老体衰,逃出生天早已精疲力竭,他和步东远去旁边休息,凌芷寒去陪远远坐着,又不愿意正眼瞧我的叶知秋。 我们三人围坐在火堆旁,凝望着摇曳的火光,我声音严峻的说:“凌璇修建万象神宫,很明显是在等某一个人,一个能在万象神宫中不被机关算计,能安然无恙到达万象神宫最深处的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凌璇等的是谁。” “这怎么能知道,千多年前的事,谁知道凌璇在想什么。”田鸡摇摇头。 我目不转睛看着宫爵,他很快反应过来:“我?你意思是说凌璇等的人是我?” “你好好想想,除了你之外,有谁能看见那地图,又有谁能不惧蝎群,就连最开始的黑金尸甲和奇穷,恐怕你也能控制,只不过当时你没有受伤,没发现这个能力而已。”我点点头说。 “别瞎扯,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凌璇,何况千年前的人,和我能有什么关系。”宫爵说。 “这不好说啊,咱现在可是知道了,万象神宫真正的秘密,凌璇除了用来隐藏那三条龙脉之外,万象神宫其实是一个船坞,用来停泊月宫九龙舫的,这样的船坞,我们在昆仑金阙也见到过。”田鸡把头探过来一本正经说。“别忘了,咱们从昆仑金阙中带回的死人皮脂,复原后可是和你一模一样。” “我也是这样想的,很多事联系在一起,似乎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为什么在昆仑金阙中有一个和你长的一样的人,而且昆仑金阙同样也和月宫九龙舫密不可分。”我点点头说。“如今唯一能在万象神宫中来去自如的只有你。” “这事我们之前就谈论过,打小我被师傅收养,从我记事起就没接触甚至都没听过月宫九龙舫,我压根不知道这些事,还是和你们在一起后,才渐渐开始接触这艘传闻中的宝船。”宫爵摇头斩钉切铁说。“我要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系,你们说说,能有什么关系?” “一直没问过你,宫羽可有告诉过你的身世?”我认真的问。 “问过,师傅只说我是弃婴,她悲天悯人不忍我自生自灭,好心收养,至于我身世,师傅她也不知道。” “管他呢,咱们来找万象神宫全是为了救掌柜,现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想这些事干嘛,我现在只担心一件事。”田鸡说。 “什么事?” “杜亦让我们找万象神宫,如今我们把这地给炸了,而且挖都挖不出来,你们说,咱们回去该怎么给杜亦交代?”田鸡说。 “杜亦只让我们找万象神宫,并没告诉我们要找什么,而且也没说要完好无损,地我们给他找到了,其他的事和我们也没关系。”宫爵冷冷一笑说。“他要万象神宫,就让他自己来挖。” “我们真找到万象神宫了?”我深吸一口气,躺在沙丘上喃喃自语。 宫爵和田鸡看向我,不明白我这话的意思,万象神宫简单点说,不过是一座宫殿而已,即便再雄伟壮观,充其量也不过是工程浩大金碧辉煌令人啧啧称奇的千年地底宫殿。 万象神宫我们的确是找到的了,可对于我来说,那不过是一个更大的谜团漩涡,随着万象神宫的坍塌,有太多的疑惑和秘密长埋黄沙之中。 我脑海里充满了无数无法解开的疑问,为什么凌璇会在这里修建一座停泊月宫九龙舫的船坞,她到底和月宫九龙舫之间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117局会在万象神宫中发现一具还有生命体征的女人,如果她就是凌璇,她又是如何存活了千年,而这千年来,凌璇到底在等谁,或者说,她是为谁建造了万象神宫。 还有神秘的117局,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发现万象神宫,为什么要秘而不宣,甚至不惜清理掉到过的痕迹,还有,117局到底从万象神宫中带走了什么? 最让我迷惑的是卓明风,那个从一开始我就无法看透的男人,一个充满了秘密的男人,到最后我也没能从他身上得知,为什么他的扳指纹饰会出现在几百年前的岩洞中,还有,他为什么会千方百计抢先一步毁掉对于我们来说,至关重要的碑文。 怎么看卓明风都是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可偏偏是他三番五次救我们于危难,很难想象,如此冷漠的人最后居然会舍命救我,我甚至认识他的时间还没有三个月,以及卓明风临死前告诉我的那串数字,等等的一切交错在我脑海里,像是一团交织在一起无法整理出头绪的线头。 最后是我一直不愿意相信和承认的事,人的掌纹是不可能改变的,同时,永远也不会有两个掌纹一样的人存在,可为什么,我的掌握会出现在万象神宫中,而且时间还是几百年前,我想起了,在陆乔墓中看见的那幅画像,就如同照镜子一般看着自己。 那人又是谁?我又是谁? 我们找到了万象神宫,不过仅仅找到了一座宫殿而已,原本以为在万象神宫的深处,能找到我们想要的答案,可再一次和以往一样,我们以为看见了迷宫的出口,以为触及到真相,可结果却是,等我们走到的时候,发现那只不过是另一个更大迷宫的入口。 “想那么多干嘛,走一步算一步,看起来这些谜团,或许只有等到我们找到月宫九龙舫才能解开。”田鸡拍拍我肩膀轻松的说。 “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万象神宫的存在再一次证实月宫九龙舫的真实,只不过,到现在我们并不清楚,那到底是一艘什么样的船,所有关于这艘船的传闻,起源便是从凌璇开始,甚至是月宫九龙舫这个名字。”宫爵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凌璇好像在刻意的掩饰和混淆这艘宝船的来历和真相。” “还有叶九卿……”我双手用力搓揉着疲惫不堪的脸。“在他的暗室中竟然有属于月宫九龙舫的东西,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万象神宫,相信很快能见到叶掌柜,是该当面把所有的事问清楚了。”田鸡一边说一边向我伸手。“魏叔的烟袋给我。” 他一提到将军,我心里莫名一痛,那个陪伴我十多年的人,如今阴阳相隔,直到现在我都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有时候总感觉他一直都在。 我拿出烟袋交到田鸡的手里,他学着将军的样子,卷好三支烟,点燃后插在沙丘上,声音低沉说:“魏叔,您老一路走好,我们如今平安,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找错地了,老东西干的是挖墓的营生,死了也上不了天的。”我拿起一支烟,深吸一口呛进肺里,剧烈的咳嗽,满眼全是泪水,分不清是被呛的还是心痛,那是我熟悉的味道,也是这十多年来,让我踏实安心的味道,有一种莫名的眷恋,我把烟重新插回到沙丘上,抹了一把脸,声音黯然。“老东西,在下面等着我……” 宫爵忽然警觉的转头四处张望,看他神情就知道不对劲:“叶知秋她们怎么不见了?” 我惊愕的望过去,刚才凌芷寒还陪着她坐在远处,如今两人已经没有了踪影,就连睡在后面的白近和步东远也离奇的消失,这荒漠之中除了我们,并没有其他人,我们惊讶的四处张望,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顿时感觉头昏沉,身体偏偏倒到,像是被人一棒敲击在脑海,眼前一黑倒在黄沙中……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地下基地 醒来时头昏沉的要命,像是浑浑噩噩睡了很长时间,但一直没有睡踏实,即便在昏迷中也依稀感觉到起伏的颠簸,起身时,全身像是快散架。 我最后的记忆还是在荒漠中,和宫爵还有田鸡闲聊,然后…… 然后的事我完全记不起,但在昏厥前我似乎有听到脚步声,在当时除了我们之外,那里好像还有其他人。 我连忙向四周张望,很快看见叶知秋和凌芷寒,还有刚醒过来的宫爵和田鸡,但却没再看见白近和步东远,他们也揉着头,看样子昏沉的难受,大家好半天才渐渐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地方?”凌芷寒看了一圈疑惑的问。 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清楚,但绝对不是我们昏厥前的荒漠,眼前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黄沙也没有夜风,四周死一般沉寂,只有我手中擦亮的火柴,在稍纵即逝的光线中,视线只能穿透不到两米的距离,其余的地方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在地底。”火柴熄灭的那刻,我听见宫爵的声音。 “地底?!”叶知秋在黑暗中话语有些慌乱。 “若是在外面我怎么也能听到些动静,可我能听到的那些细微声响都是从我们头顶传来。”宫爵说。 昏厥前我们刚离开万象神宫,听宫爵这么一说,我第一个反应,会不会又回到万象神宫之中,可那地方明明已经被我们炸毁,而且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地底,想到这里,我又擦亮一根火柴。 水泥地。 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想,这地方应该不会是万象神宫,可在荒漠之中,怎么会有水泥地出现。 “有电线!”田鸡四处摸索,在墙壁上发现摆放整齐而且粗大的线路。 我们顺着这些电线向前走,没过多久我们在墙上看见一个绿色的铁盒,打开后发现里面是电闸,我把电闸合上,吱的一声,头顶有光亮在闪现,渐渐变亮,才看清楚是一盏灯,顷刻间,分布均匀的灯全都亮起,炽亮的光线照亮我们周围。 我们如今站立在一条像是防空洞般长长的通道中,除了我们四下无人,墙壁上的箭头标识指着我们前方。 “这是什么地方?”田鸡声音警觉。 “这不是重点。”我来回张望通道的两头,低声说。“重点是,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沿着箭头的指示往前走,一路上什么也没见到,渐渐意识到,这里或许是某处被遗弃的地底设施,但极其庞大空旷,偶尔会看见散落在地上破损的箱子,以及还没来得及清扫整理的纸张,看得出,这里被遗弃时,撤退的时候相当匆忙。 我用指头在地上抹了一下,划出一道深刻的痕迹,从水泥地上厚厚的灰尘看,这里被遗弃的时间应该相当久,如今我们站在里面,感觉身处鬼域一般。 往前走,在通道的一侧凌芷寒发现一间屋子,田鸡从地上操起一根木棍推门进去,站在里面我们瞬间愣住,那是一间摆满大小玻璃器皿的房子,你们盛满液体,透过玻璃我们震惊的看见,浸泡在里面的东西。 黑金尸甲! 这是我们在万象神宫中遭遇到最致命的怪物,一路疲于奔命的逃亡,压根没有仔细瞧过这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如今看的真切,玻璃器皿中不但有完整的黑金尸甲,还有硕大无比的凶兽奇穷,以及最后攻击我们的摄魂蝎。 “这些全都是万象神宫中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田鸡瞠目结舌。 “这里是用来研究这些东西的。”叶知秋怯生生环顾四周说。“说明,曾经在这次设施里面的人到过万象神宫。” 墙上还挂着几件白大褂和军装,宫爵取下来,上面没找到番号,田鸡说从军装的款式看,是五十年代装备部队的,当宫爵把军装翻转,我们的目光同时落在臂章上。 117! 这三个数字,让我们彻底震惊,杨勋的笔记中曾提及过这个数字,这是一支神秘部队的代号,杨勋甚至到死也不清楚这支部队的秘密,我重新看看周围,顿时反应过来,这个被遗弃的设施应该是属于117局。 在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万象神宫中的怪物会出现在这里,我们甚至不清楚如今身处何地,但至少从这处设施的规模来看,117局当时的编制应该不小,而且配套设施极其先进。 田鸡说从这里的布置看,应该属于军事设施,而且机构健全,但存在的目的还不得而知,可能把这些怪物带到这里研究,可见117局修建这处设施的目的并不简单。 “三十年前,117局就发现了万象神宫,并且从里面带走大量的东西,想必就是带到这里。”我看着面前那些在玻璃器皿中的怪物说。“117局在研究万象神宫中的一切,可问题是……我们怎么会出现在117局的基地中?” “我们从万象神宫中逃出来,最后我记得闻到一股奇怪的异香,然后……”宫爵眉头紧锁努力回想片刻。“然后我依稀听到脚步声。” “我也听到了。”田鸡点点头说。“就是说,在当时,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在。” “有人知道我们会出现在哪里……”凌芷寒忽然抬起头说。“知道万象神宫秘密的除了我们,只有117局的人,难道把我们带到这里的是117局?” “应该不会,从杨勋的笔记就能看出,当年117局并没有深入到天堂以及万象之巅,或许这支神秘的部队,并不清楚万象神宫真正的秘密。”我摇摇头肯定的说。“我们逃出来的地方,117局是不可能知道的。” “如果是这样,那问题就大了,我们在沙漠中被伏击,说明这些人知道我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既然不是117局的人,那就说明还有人知道万象神宫的秘密,可是,为什么会把我们带到117局的基地来?”叶知秋大为不解说。 “反正不会是想要我们命,否则在沙漠中就可以解决我们,根本不用大费周章,把我们带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回答。“既来之则安之,咱们好好在这里找找,指不定能找到当年117局从万象神宫中带走的东西。” 我们退出房间,沿着通道继续往前走,越是往里面越是凌乱,田鸡在一间屋里发现摆放整齐的枪支弹药,看见这东西,他踏实了许多,抹去上面的灰尘,里面的枪械完好如初。 田鸡挑选一把顺手的,一边往兜里装子弹,一边对我们说,军队对枪械管理极其严格,即便是撤退,也不会把这么多装备随意丢弃,可见这里被遗弃时,撤退的相当匆忙,以至于这些枪械都来不及带走,想必应该是发生过什么重大的突发事件。 再往前设施变的更加宽敞,一路上我们发现很多空空如也的房间,现在已经搞不清,在遗弃之前,这些房间都是用来干什么,设施中甚至还有巨大的焚烧炉,里面全是被烧成灰烬的文件,想必117局在撤离时,将所有秘密全都付之一炬。 走了很久我们也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田鸡停在一处铁门前,抬头看着上面的牌子,模糊的字迹依稀能辨别出三个字。 指挥部。 这应该是这次设施最核心的地方,我们小心翼翼走进去,里面一片狼藉,在房间的最里面是一张黑板,我走进发现上面描绘的是一副地图。 这地图和我们在万象神宫中见到的那副一模一样,凌芷寒说那是九州龙脉图,如今被绘制在黑板上,可惜大部分被擦拭,或许是因为撤退时太急迫,黑板上还留下未被抹去干净的地名。 我很快就找到万象神宫的位置,当目光向右移动,看见一处地方被红色粉笔圈勾,上面写着四个字。 [$妙][笔$i][-阁]. 昆仑金阙! 顿时我整个人震惊的张开嘴,117局不但发现了万象神宫,甚至还知道昆仑金阙,这两个地方存在真正的目的,都是用来停泊月宫九龙舫,就是说,在三十年前,117局已经知晓这一切,这绝对不是一个寻常的军队,他们掌握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昆仑金阙最近一次被开启,还是四十年前的事,可我们并没有在昆仑金阙中发现过军队到过的迹象,如果117局早就知道这地方的存在,为什么没有去过那里?”田鸡疑惑的问。 咔! 我还没想好如何回答田鸡,旁边传来声响,我看见宫爵蹲在墙角,他面前是一个保险柜,宫爵熟练的打开,里面有两格,上面摆放着厚厚一叠档案,下面是几盒胶片。 这些文件档案应该是117局撤离时,忘记或者没来得及销毁的,能放在指挥部保险柜中的档案,绝对不会是寻常的文件。 宫爵转头看向我们,一脸冷峻说:“或许我们想要找的答案,都在这些档案之中。”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生日 我们从保险柜中把档案拿出来,上面标注绝密两字,翻开档案我们细读里面的内容,竟然发现117局的秘密可以追溯到解放前。 在当时考古院中有一些匪夷所思但从来没有公之于众的考古发现,这些发现被接管后,便成立了117局,负责人就是杨勋在笔记中提及的一号首长。 117局的前身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部队,在成立117局之后,这支神秘的机构拥有在当时难以想象的权利和资源,并且游离在部队编制之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机构的存在。 117局在成立后从全国各地召集各领域顶尖人物加入,这也是杨勋一直感觉117局奇怪的地方,这个神秘的机构俨然是国家机器下,最为庞大和精锐的考古部队,117局负责接管的都是一些不为人知的重大发现。 在这些档案中清楚的记录了红白山下万象神宫发现以及挖掘的整个过程,如今看这些记录已经没什么让我们吃惊的地方,直到我目光落在一行文字上。 ……红白山下发现的遗迹,足以对之前的研究有重大的突破,在万象神宫中发现的玉石地图,证明最开始的推断,在已经发现的两处遗址现场,都有月宫九龙舫停泊的痕迹,可惜玉石地图损毁严重,无法修复,剩下的三处位置至今无法探明…… “剩下的三处?!”宫爵一怔吃惊的说。“昆仑金阙、万象神宫……这才两个地方,117局比我们知道的要早,可剩下的三处是什么?” “不是三处……”凌芷寒看向旁边的黑板,从地上拾起粉笔,依照记忆,在黑板上大致画出九州龙脉图。“是五处!万象神宫中的玉石地图上一共有二十七条龙脉,其中被毁掉三处,那也是被隐藏的三条龙脉。” “117局早就知道月宫九龙舫的存在,这支考古军队在找寻的很快能和我们一样,都是在追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我说。 凌芷寒在黑板上用粉笔在昆仑金阙和万象神宫的地方画了一个圈,然后在其余三条被毁的龙脉处画了一个问号,向后退了几步,嘴慢慢张大:“你们难道还没明白,万象神宫中玉台地图真正传递的秘密?” “什么秘密?”我们异口同声问。 “万象神宫和昆仑金阙都修建在龙脉之上,同时117局和我们都证明,这两处地方都曾经停泊过月宫九龙舫,换而言之,月宫九龙舫是停泊在龙脉之上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猛然一惊,望这黑白上凌芷寒画出的九州龙脉图,确切的说,凌璇留下这个根本不是要标注天下二十七条龙脉走向。 “那留下这地图是干嘛?”田鸡问。 “这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图!”我深吸一口气回答。 凌璇修建万象神宫,就是为了让月宫九龙舫停泊,同时她以万象神宫隐藏三条龙脉,117局也在追查这三条龙脉的位置,凌璇隐藏的不是龙脉,而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位置。 从昆仑金阙以及万象神宫看,月宫九龙舫都是停泊在龙脉核心的地方,剩下的三条龙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好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方。 “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留下这个秘密,是想告诉她在等的人,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可早在117局发现万象神宫的时候,里面的玉石地图已经被毁,在此之前开启万象的只有陆乔那批人,又是谁毁掉了地图?”宫爵喃喃自语。 我们继续翻阅档案,时间的跨度很大,第一份是解放前,而第二份绝密的档案却是十年之后,上面记载,117局在发现万象神宫后,一直秘密在我们如今所在的设施中研究带回来的东西,可惜因为玉石地图被损毁,进展极其缓慢。 直到再一次有了重大的发现,那也是117局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真相,让117局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真相距离发现万象神宫的位置不过一千二百多公里,但这并不遥远的距离,117局却足足用了十多年才找到。 可惜在档案中,并没有直接说出,117局到底发现了什么,甚至没有地名,黑板的旁边有一副地图,我连忙走过去,以万象神宫为中心,在地图上画出一个直径一千二百公里的圆。 然后在这个圆上仔细查看,这个庞大的区域几乎覆盖了华夏整个西南疆域,涵盖的地方实在太多,直到我目光落在一处地名上,整个人僵直的愣在原地。 罗布泊! 这个对于大多数人陌生的地方,对于我却有特殊的含义,而万象神宫的位置距离罗布泊刚好是一千二百公里。 我连忙拿起档案继续往下看,117局在有了重大新发现后,整个机构立即开始转移,而对于新的发现档案中没有具体的提及,只有另一个代号。 596! “没错,就是罗布泊。”田鸡看见这三个数字,极其肯定说。“这个数字对你们来说,可能不懂其中的含义,可对于当过兵的人,都知道这三个数字的含义,红色王朝在1956年10月,开始实施研发核武器,在当时这是最高机密,所以以时间命名为596工程,而地点便是罗布泊。” “117局实际上是考古部队,怎么会和核武器研制牵扯上关系?”宫爵一脸茫然。 “别忘了,我们之前见到薛心柔,从她那里得到的消息,在罗布泊恐怖不仅仅是核爆实验那么简单。”叶知秋说。 我点点头,从薛心柔给我们看的那些照片,就在核爆中心,我们发现了羽龙图案,在加之如今我们正在翻阅的绝密档案,不难看出,罗布泊很快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更让我们吃惊的事,田鸡为我们讲述的596工程,在当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举国上下都在为这个工程让路,所有的一切资源,无条件的先满足596工程。 但从我们手中的档案看,这么重要的工程,仅仅是117局的一个附属工程,就是说,所谓的596工程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117局的研究服务,可见在当时117局研究的东西甚至比596工程还要重要和机密。 在罗布泊有重大突破发现后,117局开始从这里撤离,但档案中并没有注明,这个神秘的机构的下落,再往后翻,剩下的档案中全是空白,我们虽然知道117局的由来,但还是没得到我们想要的真相。 等我放下手中的档案,似乎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圆点,我第一次知道罗布泊,是从我父亲让我销毁的笔记中。 “他在一张照片上留下坐标,事实上,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坐标,我在地图上比对,才得知那坐标的位置不偏不倚正好是罗布泊。”我重重叹了一口气对其他人讲述我父亲的事。 “这也太离奇了,你父亲既然参与过当时最机密的工程,为什么又会是一个抬棺人?”叶知秋问。 “这说不通,按照你的回忆,你父亲当时正好在核爆靶区,日期刚好是第二颗空投核爆实验的时候,没人能在核爆中心区域活下来。”田鸡说。 我无力的苦笑,这个问题我何尝不清楚,关于父亲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到现在始终都是一个谜,我怎么也无法解释清楚,一个明明该死于核爆的人,怎么会把我拉扯大。 如果说父亲参与过596工程,那他和117局之间又有什么关系?杀他的人,手腕上有三眼麒麟的纹身,那是的标志,父亲怎么又和神秘的扯上关系,我在杀韩晋的时候,他说过,父亲和金主之间是认识的。 他们一同去过一个地方,父亲因为带走一样东西,宁死不屈也不愿意交出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父亲不惜用生命去隐瞒? “你们看我找到什么。”叶知秋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在狼藉的地上,叶知秋拿起一个老旧的放映机,我突然想起在万象神宫里,我们从杨勋身上找到的那些胶片,以及宫爵在保险柜中也发现的几盒胶片。 遗留的档案中我们没能找到想要的答案,或许这些拍摄的胶片上能有些收获,叶知秋在桌上捣腾放映机,毕竟时间太久远,她一边安装一边自言自语说。 百度嫂索 —入地眼 “596工程还好理解,是根据时间在取名的,可117局呢?这么神秘重要的机构,名字应该不会随便乱取,117一定有特定的含义。” “596工程既然是117的附属工程,取名应该有迹可循,既然596代表日期,或许117也一样。”凌芷寒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117就没有年代,只能分成11月7号,这谁知道有什么特定的含义。”田鸡挠挠头望向我们。“你们知道11月7号发生过什么吗?” “没有特定指明年代,这么多年,每一年都有11月7号,谁能清楚说的是什么。”宫爵摇摇头。 “117局代号的含义我不清楚,不过11月7号这个日子,对于我倒是有一定的意义。”我苦笑着说。 “对于你有什么意义?”其他人看向我。 “小时候家里穷,但每年有一天我总是能吃上一顿肉。”我坐在凳子上轻描淡写回答。“11月7号,刚好是我生日。”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胶片 这个牵强的巧合,就连一向喜欢和我抬杠的叶知秋都懒得理会我,很快她就清理出放映机,虽然被遗弃太长时间,但居然还能放映。 我们关上灯,先放在保险柜中找到的胶片,墙面上出现黑白的无声影像,最开始映入眼帘的是航拍的镜头,想必拍摄和记录这一切的就是如今长眠在万象神宫中的杨勋。 从飞机上俯视红白山,我们能清楚的看见,用长条石块堆砌而成的羽龙图案,下面密密麻麻如同蚂蚁渺小的是正在挖掘的人。 只有在这个高度,才能一目了然看清那条令人震撼的羽龙,到现在我也无法解释清楚,凌璇在修建万象神宫时,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在没有丝毫误差的情况下,拼凑出如此巨大完整的羽龙。 不过现在我已经清楚,凌璇在万象神宫上修建这图案的意义,如果说万象神宫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那当月宫九龙舫在月圆之夜翱翔夜空时,居高临下能一目了然清楚的看见这条巨大的羽龙。 这是一处标识,一处为月宫九龙舫留下的指引。 那就足以证明,真有一艘能翱翔在夜空中的巨大宝船…… 事实上,到现在,我还是或多或少没能完全相信这艘宝船的存在。 杨勋拍摄的珍贵影像,详细的记录了三十年前,549局对万象神宫挖掘的整个过程,从航拍的画面中,能清楚的看见,以万象神宫为中心,距离几公里布置的严密防线,在一望无垠的黄沙中,俨然是一个由荷枪实弹士兵组成的圆,而万象神宫就被严密的封锁在里面。 画面被剪辑过,航拍后我们看见被挖开的洞口,有大批整装待发的军人整齐划一的站立,在前面是一个穿军大衣的男人,背影伟岸高大,像是在给这些军人训话。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杨勋在笔记中描述的一号首长,我们看见,那些军人举起右手握拳,嘴里整齐的张合,那应该是在庄严的宣示,然后井然有序陆续从被开启的洞口绑上绳索被吊下去。 我们跟随影像的画面,似乎又回到三十年前,在抖动的画面中,我们从上方俯视被爆破开启的万象神宫,这个位置正好是天玑宫的所在。 从画面看,杨勋是第二批进入的人,他手中的摄影机捕捉到进入天玑宫整个过程,我们看见天玑宫被封闭的石门,这和我们的推测一样,549局在进入万象神宫的时候,因为无法从里面开启石门,所以天玑宫前面的地方,549局并没有探查过,这也是我们直到天玑宫,还坚信除了陆乔那批人外,再没有人来过万象神宫的原因。 天玑宫中的陈设和我们见到的大致一样,在第二重殿中,我们看见被杨勋拍摄到的玉石地图,很多人围在四周,那个时候地图已经被损毁。 再往前是第三重殿,画面中有人在大声说话,样子很激动,手指的方向是闪耀着光芒的台子,我们看见那台子的时候,上面躺着杨勋,而在画面中,上面是一个栩栩如生如同熟睡的女人。 凌璇! 她就是万象神宫的修建者,这个女人面容安详美丽,一身唐初的衣群打扮,让人有一种时空的错乱感,穿军大衣的人对着画面招手,我们还是没能看见一号首长的样子,看样子他是让杨勋仔细拍摄这个女人。 有人不小心触碰到凌璇,突然脸色大变,在画面中说着什么,周围的人也随之震惊,我看见有人摸到凌璇的手腕,还有人拿出听诊器,然后他们脸上不约而同写满吃惊和惶恐。 杨勋在笔记中国记载过,他们发现凌璇的时候,这个长眠了千年的人身上居然还有生命体征,从画面上那些人的反应看,凌璇当时应该还是活着的。 “这都过了上千年,她……她怎么还活着?”田鸡疑惑不解。“那下面什么都没有,她难道一直不吃不喝?” “你们有没有发现,凌璇好像很眼熟。”宫爵向前走了一步,望着画面说。 “我也感觉到了,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我点点头。 “凌璇一直都在万象神宫,你们……”田鸡说到一半也怔住,偏着头看了半天。“还真别说,凌璇这样子是挺眼熟的。” “你们呢?”我回头看向叶知秋和凌芷寒。“你们不觉得眼熟?” 她们两人凝视良久后摇头,我和田鸡还有宫爵对视一眼,为什么我们三人看凌璇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叶知秋和凌芷寒却没有,这只说明,我们三人在某个地方见到过和凌璇相似的人,但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三人去过。 凌璇应该和我们之前某段经历有联系,可遗憾的是,任凭我们三人如何去回想,也始终无法记起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们的注意力只好又回到放映的黑白画面上,一号首长正在指挥人把凌璇连同台子一起运送出去,其他的人在研究和清理剩下的台子。 “你们看,从杨勋拍摄到的影像,从天玑宫通往后面的路是被石门封闭的,那么复杂的机关,居然还有人破解。”叶知秋指着墙上的画面说。 我们目光看过去,画面中到处都是来回走动的人,唯独一个人静立在紧闭的石门前,一号首长走过去,像是在问什么,那人回头和一号首长交谈。 当看见那人样貌的时候,宫爵震惊的伸手按停了放映机,如今他张着嘴目瞪口呆往前走,直到停在画面前,其他人完全不明白宫爵为何如此吃惊,但我能懂,事实上,望着那人的脸,我也惊讶的说不出话。 宫羽! 年轻时的宫羽美艳照人,但身上依旧是与生俱来的从容和婉约,我们一直很奇怪,117局即便找到了万象神宫,又是如何开启那些复杂精密的机关,但万万没想到,三十年前,参与117局对万象神宫挖掘的人里面居然有宫羽。 我看着宫爵茫然的表情,就能猜到,对于宫羽到过万象神宫的事,他一无所知,那种感觉我懂,曾经身边以为自己最了解的人,结果发现有太多不知道的秘密。 这样的感觉我经历过两次。 一次是在我父亲身上,一次是在叶九卿身上。 “117局的档案中说过,这个神秘的机构成立后,从全国网罗大批各领域顶尖专家,117局既然是考古部队,你师傅能开尽天下机关,想必当时也被招募进去。”我说。 “她是不是117局的人我不关心,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让我跟着你找寻月宫九龙舫,可事实上,她一直都知道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宫爵的声音很迷茫。 “叶九卿一直有很多事情没告诉过我,当初宫羽带你到成都时,我就发现她和叶九卿之间对我们有所隐瞒。”我重重叹了一口气。“他们两人都先后接触过……” 我说到一半就看见叶知秋一言不发往前走,她的影子笼罩在墙上的画面上,样子比宫爵还要震惊:“我爸到底对你隐瞒了多少事,我不清楚,但至少我知道有一件,他一定没告诉过你。” “什么事?”我疑惑的看着叶知秋背影问。 叶知秋没有回答,慢慢推开旁边的宫爵,手指向被定格画面的右下角,那里是正在被研究清理的台子,和凌璇睡过一样的台子,好几个人围在四周,对面露出一男一女两张脸。 那女人一脸知性的美,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聪慧伶俐的人,她身旁的男人英俊不凡,眉目间透着一股豪迈,两人都目不转睛注视着面前的台子,若不是宫爵按停画面,或许这一晃而过的影像中,我们都很难在人群中注意到这两人。 叶知秋的手慢慢抬起,触摸着墙上那女人的脸颊,看着叶知秋的侧脸,感慨伤感,等她回头时,除了她脸上的吃惊外,我还看见她眼角的晶莹。 “我爸妈……”叶知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说出口。“他们也到过万象神宫!” 那两人竟然是凌汐和叶九卿! 我下意识抹在嘴上不知道说什么,其实看见叶九卿我一点也不吃惊,在万象神宫中时,当我发现那台子居然和叶九卿暗室中一样时,隐约已经猜到什么。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叶知秋的母亲凌汐,竟然也在万象神宫中,他们应该都是隶属于117局,叶九卿出现在万象神宫不难解释,117局是考古部队,既然网罗各领域顶尖人物,那个时候叶九卿在盗墓行当里早已崭露头角,他被招募合情合理,只是凌汐为什么会在他身边。 四十年前,叶九卿和宫羽出现在昆仑金阙,十年之后,这两人又出现在万象神宫,这两处地方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从一开始,这两人掌握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偏偏也是这两人,却把我和宫爵推到风口浪尖。 他们明明知道月宫九龙舫的存在,还让我和宫爵去找寻,他们要我和宫爵一直在追查的到底是什么……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消失的项链 我让放映机继续播放影像,在三十年前的黑白画面中,看见这些熟悉的人,突然感觉是那样的陌生,我们似乎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漩涡之中,任凭我们怎么努力去探寻真相,知道的越多反而越是迷茫。 我已经很久没听见田鸡的声音,一般来说他的话总是最多的那个,下意识看向他,发现田鸡愕然的盯着墙上的画面,我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 “怎……怎么?”田鸡的神情有些恍惚。 “是你怎么?”我问。 “没……没什么。”田鸡言不由衷,很难从他脸上看见如此沉重的表情,简单的回答完我,他的目光再一次陷入墙上的影像中。 画面继续拍摄着117局清理万象神宫的过程,一号首长和宫羽说着什么,话题应该是和如何开启石门机关有关,然后一号首长拍了拍宫羽的肩膀,像是示意她继续。 到现在我们都没能看清一号首长的样子,只感觉这个穿着军大衣的人似乎很眼熟,那背影我应该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一号首长走会到凌璇平躺的石台边,四周是正在小心翼翼清理准备运送到外面的人,一号首长说了几句,那些人全都离开,在凌璇的面前只剩下一号首长的背影。 他站在那里很长时间,估计是在研究什么,然后抬手,应该是让人过来继续工作,等一号首长从画面中消失的时候,宫爵突然再一次按停画面。 “这东西能不能往回播放?”宫爵严峻的问叶知秋。 叶知秋点点头,把胶片倒回去,重新播放的画面是从一号首长出现在凌璇长眠的台子开始,宫爵目不转睛的盯着影像,知道一号首长再一次从画面中消失,他按停放映机,一言不发走到墙边,抬手指着画面上一处地方。 “你们看清楚这里。”宫爵指着的是凌璇的脖子。 然后他让叶知秋重新倒回胶片,再一次播放出的画面,是一号首长从宫羽身边返回到台子的时候,他让台子周围的人离开,宫爵就在这个时候让叶知秋暂停播放。 “项链!”凌芷寒吃惊的向前一步。“先祖之前一直戴着项链。” 这就是宫爵让我们看清的地方,原本在凌璇的脖子上戴着一条项链,在117局进入天玑宫的时候还在,可等到一号首长从台子边离开的时候,凌璇的那条项链已经不知去向。 “是不是很眼熟。”宫爵看向我。 我愣了一下,从脖子上取下项链,走到墙边抬起手,我一直戴着的项链,竟然和凌璇脖子上的一模一样,或者说,我这条本该就属于凌璇,只不过在三十年前被一号首长从万象神宫中偷偷带走。 一号首长为什么会拿走凌璇的项链? 关于这个问题如今我们无从考证,但我迫切想知道的是,为什么这条项链最终会出现在我身上? “你愣着干嘛?”我推了一把纹丝不动的田鸡。“平常就你话多,现在这么大的事,你倒是也说两句啊?” “啊……什么,什么事?”田鸡似乎从看见这些影像后,反应就变的迟钝,很显然他都没注意到画面中消失的项链。 “你怎么了?”叶知秋担心的问。 “你在万象神宫,也就手受了伤,该不会脑子也有事吧。”宫爵伸手去摸田鸡额头。 “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累了。”田鸡歉意的挤出一丝笑容,不再憨厚,反而是少见的沉重。 我打开手中的项链,再一次看见里面那栩栩如生的羽龙图案,这条项链本该属于凌璇,她一直戴在身上,可见这条项链对于她来说,要么极其重要,要么就应该有特殊的意义。 可这十多年我翻来覆去研究过这条项链,不过是一条寻常的普通物件,除了那条羽龙图案之外,我什么也没发现过,不过从吊坠的大小以及结构,里面应该曾经放过什么东西。 或许一号首长从凌璇身上拿走项链后,就取走了里面的东西,最终这条项链落在我父亲手里,他临死前还千叮万嘱我不能遗失,可见这条项链绝对有很重要的作用。 我正想继续播放胶片,手刚伸过去,突然被凌芷寒挡住,她脸色惊诧的慢慢抬起手,嘴角蠕动好几下,很诧异的说出一个字:“爸?!” 我们震惊的顺着凌芷寒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在定格的画面中,来回走动的人群里,有一个人正目不转睛看着一号首长,那人居然是凌然! 我脑子一懵,凌然竟然也是117局的人,不过很快也能把这事想通,万象神宫是以玄学基础修建,117局既然是考古部队,在挖掘万象神宫时当然也会意识到这一点,又有谁比姑苏凌家更擅长玄术,凌然被招募进117局也合情合理。 而且从时间上推算,那应该是凌然和叶九卿决裂之后的事,凌然豪情万丈,和叶九卿一见如故,这两人一直都惺惺相惜肝胆相照,我断然不相信,凌然仅仅会因为,叶九卿带走凌汐,而导致两人反目为仇。 从墙上的黑白画面看,在发现万象神宫的时候,凌然和叶九卿还没形同陌路,他们两人之间后来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而且我突然记起另一件事,当时我们去姑苏凌家见到凌然时,在凌家宗祠中,凌然看见我戴着的项链,表情很惊讶,追问我项链来历,我当时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可凌然的反应,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我居然是从凌然嘴里得知我父亲真正的名字。 顾远山。 凌然是认识我父亲的,而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凌然很肯定的告诉过我。 我绝对不可能是顾远山的儿子…… 我记得他当时忌讳莫深诡异的笑容,也记得他对我说的原话。 ……你不可能是顾远山的儿子,我可以肯定,而且叶九卿同样也肯定,这十几年,他一直瞒着你……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凌然这句话的含义,只不过如今在三十年前的影像中看见他,突然发现,我身边认识的每一个人,似乎都隐藏着太多令人吃惊的秘密。 凌然早就知道万象神宫的存在和确切的位置,可他在凌芷寒面前只字未提,我现在或许能明白,凌然为什么会不惜一切想灭我们的口,他惧怕的不是凌家的秘密外泄,而是惧怕我们会揭开万象神宫的秘密,从而牵扯出117局,那才是让凌然忌惮的根源。 这个117局千方百计想要掩饰的秘密,绝对不会让外人知晓,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冷气,我们千辛万苦发现了万象神宫,殊不知已经触及到最危险的秘密。 影像继续播放一会后中断,我们换上从万象神宫中,杨勋包里找到的胶片,那应该是隔了很久之后才拍摄的,天玑宫通往后面的石门已经被开启,大批军人举着火把从石门鱼贯而入,被点燃的火槽照亮了整个天街。 只有在万象神宫中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点燃火槽意味着什么,或许从那一刻开始,对于画面中那些军人来说,这已经是一条不归路。 他们绕过石桥后,并没在蝎巢停歇,不过那个时候想必,117局的人已经触发了开启蝎巢的机关,只不过因为他们通过的快速,没在蝎巢就遭遇灭顶之灾。 117局的人最终到达的是天权宫,从画面中看,曾经的天权宫内,四周布满了壁画,还有林立的完整石碑,一号首长对一个士兵说了些什么,然后我们看见画面在向后移动,当时杨勋拍摄的时候,整个人是退在天权宫门口的。 想必一号首长并不希望这些壁画和石碑上的内容被拍摄纪录下来,然后很长一段时间,连续换了好几盒胶片,拍摄的内容都是117局的人,小心翼翼从宫殿中剥离出壁画,密封后快速的运送出去,还有那些刻满文字的石碑,被撬断后整块运送走。 到最后,黑白画面上的影像就变成,我们在天权宫看见的一样,所有那些重要的东西全被搬运一空,可惜我们在这处设施中,始终没能找到丁点从万象神宫带出来的文物,应该是117局转移时,全都被秘密运往另一个地方。 叶知秋换上最后一盒胶片,画面中天权宫已经空空如也,看样子,一号首长带领117局的人打算继续深入,突然画面中出现一个惊慌失措的士兵,向一号首长汇报着什么,然后我们看见,所有人手里的枪全都提了起来。 一号首长手一挥,整装待发准备前行的军人立刻折返,拍摄的画面,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变得跳动,一号首长在指挥剩下的人,快速的打扫清理现场,任何细微的痕迹都被抹去。 然后是仓皇的撤退,我们从影像中看见如同潮涌般席卷而至的蝎群,所有进入万象神宫的117局军人,用手里的枪构建起一道道脆弱的防线,留在最后的是一号首长,他还在指挥其他人撤离。 面对势如破竹的蝎群,即便是装备精良骁勇善战的军队,也毫无招架之力,抖动的画面中所记录下的完全是一场屠杀,当时杨勋的手一定抖的厉害,以至于画面不停的起伏。 117局的人从天权宫向天玑宫撤退,即便是伤亡惨重,一号首长依旧坚持派人边退边清理脚印和痕迹,等他们退到天玑宫门口时,黑压压的蝎群已经近在咫尺,天玑宫中还有太多没能运送出去的东西。 而在抖动的画面中,我们再一次看见庞然大物的血尾帝蝎,杨勋用摄像机扑捉到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可能是太震惊,他稍有迟疑,血尾帝蝎已经攻击到面前,整个画面完全是血尾帝蝎的特写。 巨大的钳子像是要冲破画面向我们伸出来,画面开始剧烈的晃动,掉落在地上,从倾斜的影像中,我们看见有人把血流如注断腿的杨勋往里面拖,前面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 从画面上看,他们已经退到天玑宫,一号首长最终做出决定,在关闭石门之前,点燃了泄漏的原油,虽然阻隔了蝎群,但同时,留在后面没能及时撤退的大批军人,最终退无可退葬身火海,这也是我们在石门后面发现那么多骨灰的原因。 从画面中看,一号首长做出这个决定的艰难,他背对着我们,双手重重捶打在石门上,看得出他当时一定痛心疾首,身旁是试图拉着他赶紧撤离的军人。 就是石门快要合拢的那刻,血尾帝蝎的血红蝎尾,从石门的缝隙中穿透进来,刚好隔断一号首长的头,那颗人头掉落在地上后,不断的滚动,直至停在还在拍摄的摄影机面前。 我们终于看清了一号首长的样子,那一刻,我整个人如同被电击,全身僵直惊恐和错愕的望着被血淋淋人头遮挡的画面……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一号首长 我拿着项链的手抖的厉害,叶知秋和凌芷寒,或许仅仅因为这么近距离,直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感到惧怕,事实上,我同样也怕,但远不是她们那种害怕,而是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慌乱。 这种恐惧是她们无法体会的,但我相信,宫爵和田鸡多少能明白一下,亦如现在他们两人目瞪口呆望着我。 放映机还在继续的播放,可画面完全被那颗人头遮挡,我很长时间,目光震惊的和画面中那颗人头对视,感觉浑身冰冷的如同掉进冰窟。 那是一张多熟悉的脸,曾经对于我来说,那是最亲切的面容,只不过这张脸出现在画面中的时间对于我来说,太过诡异离奇。 顾五…… 不,他应该叫顾远山! 一号首长竟然就是我的父亲! 我终于明白,凌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如此肯定的告诉我,顾远山不可能是我父亲,因为早在三十年前,顾远山已经死在万象神宫中。 那个时候,我都还没有出世。 突然间,我感觉自己在这个谜团的漩涡中,陷入的更深已经难以自拔,我望着画面中父亲的脸,不停蠕动着嘴唇,把所有的事重新想了一遍。 四十年前,顾远山去过昆仑金阙,十年后,他以117局最高负责人的身份出现在万象神宫中,而就是在万象神宫,他因为遭遇血尾帝蝎的攻击,身首异处死在天玑宫。 想必在当时撤退的人里,就有叶九卿和凌然,他们两人都目睹了顾远山死亡的过程,可离奇的是,一个头都没有的人,却又在十年后,出现在罗布泊核弹试验的靶心。 我颤巍巍从身上拿出在父亲笔记中找到的那张照片,我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在万象神宫中已经死了十多年的人,竟然完好无损站在照片中。 他的每一次出现,似乎死亡总是如影随形,就在这张照片拍摄完十五分钟后,他们将遭遇巨大的核爆炸…… 一个本该死了十年的人,会再一次死在罗布泊。 可距离罗布泊核爆试验十年后,这个已经死过两次的人,却又出现在川西金锣沟,扑朔迷离的身份变成一个普通寻常的五鬼抬棺人,连同他身份一起被改变的还有他的名字。 顾五。 那个被我称为父亲的男人。 月宫九龙舫,那艘对于我来说,其实并没有太多意义的宝船,如今看起来,和我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父亲每一次出现几乎都和这艘离奇的宝船牵连在一起,那到底是一艘什么样的船,到底有蕴藏着怎样的秘密,为什么会让一个死亡两次的人一直在追寻。 不! 是三次。 确切的说,加上顾远山最后一次死在我眼前,他已经是一个死了三次的人。 这还不是让我最吃惊的地方,我的目光缓缓从画面中转移到,身边这些人的脸上。 叶知秋,凌芷寒还有宫爵,以及我…… 我们这五个人中,除了田鸡还独善其身外,三十年前到过万象神宫的人里,都有和我们有关系的人,就如同是一个轮回,好像曾经发生过的事,又在我们身上重演。 “你杀韩晋的时候,我记得韩晋最后说过一句话,他说金主和你父亲是认识的,金主杀你父亲,是因为他们一同到过一个地方,而你父亲从那地方带走一样东西。”宫爵看过我父亲的照片,想必应该能明白我现在的体会。“你说……金主所说的那个地方会不会就是万象神宫,而你父亲带走的指不定就是凌璇的项链。” “这么说起来,金主也应该是117局的人?”田鸡问。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摇头,金主对于我们太过了解,我戴着的项链,金主又不是没见过,他如果因为这条项链杀掉我父亲,那说明这东西对金主极为重要,可金主到现在似乎并不知晓我的身份,对于项链也和陌生。 可见金主在找到的东西并非是这条项链,我父亲和金主去的应该是另外一处地方,至于父亲到底带走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你如果想知道,我倒是可以帮你的忙……” 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们顿时大吃一惊,因为在这设施中所见所闻太让人吃惊,压根没想过这里除了我们还会有其他人。 我们震惊的转头望向身后,从放映机中透射的强光让我们睁不开眼,依稀只看见黑暗中,有一个人的轮廓。 我伸手关掉放映机,门口的人也从容的打开灯,杜亦那双鸷鸟般锐利的眼睛,透着睿智的目光,嘴角挂着云淡风轻的微笑,慢慢向我们走来。 做梦都没想到,我们见到的居然会是杜亦,他比我们镇定的多,是他抓走叶九卿,并以此胁迫我们来找万象神宫,而这里又是极为机密的117局基地,可杜亦却轻车熟路出现在这里。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吃惊的问。 杜亦没有理会我的疑问,慢慢走到桌边,随意的翻阅之前我们在保险柜中发现的档案:“知道117局存在的人少之又少,这个神秘的机构既然奉命转移,你们也算是经历过风雨的人,难道就不奇怪,这些重要的档案居然没被遗留?” 不用杜亦说,其实我一早就感觉不对劲,117局虽然撤离的匆忙,可所有重要的东西全都搬运一空,断不会留下如此机密的档案。 “有人故意把这些档案留在这里!”宫爵反应过来。 杜亦笑而不语的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留下这些档案?”叶知秋问。 “因为知道你们会来,所以故意留给你们看。”杜亦说。 “谁?” “我!” …… 我们瞠目结舌看着对面的杜亦,忽然间好像明白一些事,杜亦位高权重,抓叶九卿轻而易举,事实上,以杜亦的身份和地位,都懒得去理会叶九卿这样的角色。 他当然也不会是喜欢所谓瓷器的人,他让花惜双找到叶九卿,也是计划中的一步,杜亦早就知晓,叶九卿在凌汐忌日是不可能离开,所以找陆乔墓的事,顺理成章会落在我们身上。 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青花松柏花觚中的松瓶,他要的是我们和姑苏凌家接触,最开始我一直以为,杜亦禁锢凌霄阁二十年是为了从他嘴里探知万象神宫的秘密,现在看来,我这个想法实在太幼稚。 杜亦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万象神宫的所在,他也知道我们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提前在沙漠中伏击我们的原因。 杜亦囚禁凌霄阁不是要探寻万象神宫,是不想凌霄阁泄露万象神宫。 “凌然!是因为凌然!”我看向杜亦恍然大悟。“凌霄阁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他一直追寻的凌家秘密,其实凌然早就知道,并且到过万象神宫,你用凌霄阁来制约凌然,让他不能透露把万象神宫的事透露出去。” “凌然还算听话,毕竟受制于人,说错话可是关系到生死的。”杜亦不置可否淡淡一笑说。“不让,他也不会差的在凌家把你们给埋了。” “你根本不是想要我们帮你找万象神宫,而是想让我们知道万象神宫的存在,你……”叶知秋义愤填膺的看着杜亦。“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九卿、顾远山、凌然、凌汐还有宫羽,到如今的我们。”我盯着杜亦冷冷问。“为什么?为什么会选我们?我们和三十年前到过万象神宫的这些人都有关系,为什么让我们再找一次万象神宫?” “你说漏了一个人?”杜亦笑的很轻松。 “漏了一个?谁?”我们茫然的对视。 杜亦淡淡一笑并不回答,我眉头一皱,看看四周,不用说,带我们来这里的也是杜亦,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的安排:“你也是117局的人?你做这么多事,又带我们来这里到底为什么?” “117局不过是你知道的冰山一角,整件事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杜亦漫不经心的回答。“你们既然从万象神宫中离开,想必已经知道万象的秘密。” “你想找寻的是月宫九龙舫!”凌芷寒说。 “不!你们还是不明白,我说过,整件事比月宫九龙舫还要离奇,你们不过只接触到整件事的边缘,至于核心的真相,你们从来就没有了解和触及过。”杜亦笑了笑看着我们说。“对于你们来说,昆仑金阙也好,万象神宫也好,或许在你们心里,最大的秘密,仅仅是这两处地方不过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可事实上,那不过是两处遗迹而已。” 我们愕然的看着杜亦,这么大的事一旦公布出去足以引起轰动,可却被杜亦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你既然承认自己是117局的人,那你应该认识顾远山。”我问。 “认识,他是117局的一号首长,当然认识,不过顾远山在三十年前已经死在万象神宫。”杜亦说到这里,目光落在放映机上。“我想你们也应该看见了。” “档案中记载117局在罗布泊有突破性重大发现,因此117局从这里转移到另一处地方。”我看着杜亦急切的问。“可我父亲十年后又出现在罗布泊,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对,你看见的也是一号首长。”杜亦回答的很轻松。 “可我父亲早就死在万象神宫。” “一号首长的确是死了,不过你看见的同样也是他。” 杜亦的话充满矛盾,面对他的解释,我完全无法理解:“到底还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其实你应该问,为什么我偏偏要让你们找寻万象神宫才对。”杜亦岔开话题。 “为什么?”我急切的问。 杜亦的手慢慢抬起,我看见一杯清水端着他手里,水杯被推到我面前:“喝下去,喝下去我就告诉你。” 我目光落在那杯水上,那绝对不会是一杯普通的水,可我太想知道真相,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拿,被宫爵他们拦住,对我摇头,他们的意思我懂,杜亦居心叵测,这个时候让我喝的东西,应该有蹊跷。 可是杜亦真想要我的命,何必多此一举,我示意宫爵他们不用担心,抬手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你现在可以说了。” “我让你找万象神宫,其实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我想有人在你面前学会坦诚。” “谁?” 杜亦好像言尽于此,我望着他嘴角看不懂的笑意,忽然听见旁边的柜子里传来声响,大家不约而同望过去,这神秘的地底设施中,除了杜亦竟然还有其他人,而且一直就在这个房间之中,我们竟然没有觉察到。 更多章节,请移驾琦书屋网址: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坦诚相见 我和田鸡打开柜子,看见里面放着一个麻袋,声音就是从麻袋里面传来,我们把麻袋从柜子里拖出来,打开后欣喜吃惊的发现居然是叶九卿。 他的嘴被封条粘住,看见我们同样是惊喜,我连忙松开叶九卿身上的绳索,叶知秋取下他嘴上的封条,扑在叶九卿怀里泪如泉涌。 叶九卿估计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和叶知秋亲近过,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手悬停了很久才轻轻抚摸在她背上:“没事,爸没事,别哭了。” 我有太多的话需要从叶九卿身上找到答案,可如今见到他安然无恙,突然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好像只要他平安,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叶九卿安抚好叶知秋后,茫然的看着我们。 这话本应该是我问他才对,叶九卿站起身揉了揉额头,回忆说他在家收到那封书信后,就赶往邱岗,然后被人偷袭昏厥,等再次醒来就看见我们。 听叶九卿的回忆,我们面面相觑,距离他遇袭到现在已经过了几个月时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叶九卿完全一无所知,不过他看见我们百感交集,刚想说什么,目光看向四周,叶九卿的脸上顿时大变。 “这里……这里是117……” 叶九卿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看他的表情有些懊悔,估计是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说了不该让我们知道的话。 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都从旁边默不作声看着叶九卿,他迟疑了一下,慢慢转过头,目光在我们脸上扫视一圈,叶九卿何等聪明的人,很快就意识到什么,颓然的重重坐到凳子上:“你们……你们都知道了。” 我顿时恍然大悟,杜亦说所做一切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只是想让一个人在我面前坦诚,杜亦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叶九卿,事实上,如果不是杜亦,我真不知道叶九卿到底要隐瞒我到什么时候,如今我们身处117局地下基地,想必叶九卿也知道无法才隐瞒下去。 “没想瞒过你……”叶九卿重重叹口气。“我在风口浪尖经历过太多事,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 “将军不在了。”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抱怨,不管叶九卿出于何种目的隐瞒我,但这十几年养育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扪心自问,叶九卿对得起我。 “将军这一次没跟你们来?”叶九卿还没听懂我话的意思。 “将军,他不在了。”我加重语气再说一次。 叶九卿点点头,突然愣住,霍一下站起身:“他,他去哪儿了?” “魏叔走了……”叶知秋眼泪夺眶而出,把发生的一切哽咽的说出来。 叶九卿听到将军舍身成仁,手指抖动一下,整个人似乎瞬间苍老了很多,闭目久久没有声音,只有一行老泪从脸颊滴落:“临走时,他,他可有话说?” “将军说让我们救出你,让我帮忙转告,他尽力坚持到最后一刻,让你别惦记,他先走一步,到了下面,他等着你。”我心里难受,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 叶九卿听到这里,整个人老泪纵横,身体摇晃的厉害,差点没站稳,幸好被田鸡搀扶住,叶九卿抹了一把脸:“我叶九卿一辈子扪心自问对得起天地良心,可到头来,却害了我兄弟。” 打小叶九卿在我心里就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刀架脖子上也不皱眉的人,如今哭的像个孩子,每说一句都重重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看得出,他是真被伤到心。 “你要早说,将军也不会……”我有些说不下去,不知道对于面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该用什么语气。 “爸,你到底知道什么没告诉我们?”叶知秋抓住他手问。 “叶掌柜,事到如今,该知道的我们都知道,不知道的,希望您能说出来,魏叔为救您连命都搭上,您要再瞒着,指不定后面还会发生什么事。”宫爵说。 叶九卿很久才平息下来,默默点点头目光重新望着我们:“我说,我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事情从四十年前说……” “不,从你名字说起。”杜亦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叶九卿看向杜亦,表情很陌生和吃惊。 “这里是117局的基地,你曾经是117局的人,应该清楚,117局的秘密是不会外泄,而且能知道117局存在的也不会是小人物,我既然能知道,说明你的事我也清楚。”杜亦直视叶九卿从容的淡笑。“我用心良苦才让你肯说实话,既然要说,何不全都说完。” “你不是117局的人,如果是,我应该认识你。”叶九卿目光恢复了尖锐和冷静。 “我是不是并不重要,我知道这一切就可以。”杜亦说。 杜亦居然不是117局的人,可他却知道这么多机密的事,听他和叶九卿的对话,杜亦似乎对叶九卿甚为了解。 “我其实不姓叶。”叶九卿从杜亦身上收回目光,迟疑了片刻声音低沉。 啊! 我和叶知秋几乎同时被震惊,我们身边最熟悉和亲近的人,居然这么多年,我们甚至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姓彭。”叶九卿说。 我想起叶九卿在去邱岗的时候,收到一封信,上面就简短一句话。 影后相思怀苦心。 最终我们破译这句话,其实就是一个彭字,叶九卿说出他真正的姓,我们也明白,为什么他当时会如此慌张的外出,因为他一直隐藏的秘密被人揭开,他是想去邱岗看看留下这封信的是谁。 叶九卿从四十年前的事说起,那是关于昆仑金阙的事,之前他已经告诉过我们,这一段他并没有隐瞒,他只记得自己按照邀约到过格尔木,但等他醒来除了一条受伤的腿外,其他的事完全记不得。 我相信叶九卿在这件事上,并没有隐瞒过我们,我认真的问他:“你好好想想,可还能记起,当年招募你们那十二个人的是谁?” “记不起,丁点印象都没有。”叶九卿努力的回想后摇头。“如果不是你给我看那张照片,我这一辈子也不知道,原来我竟然去过昆仑金阙。” 我拿出从凌霄阁笔记中找到的另外一张照片,其中一半上就有叶九卿,我放在他面前,然后把另一半拼合在一起,手指着站在中间的那个人:“这个人就是当年招募你们去昆仑金阙的人。” 叶九卿把照片放在眼前,看了一眼顿时震惊无比,头埋的更低辨认了很久,吃惊的看着我:“你?是你?” “不,不是我,是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我郑重其事对叶九卿说。“四十年前,这个人招募你们去昆仑金阙,而四十年后,你让我去找寻月宫九龙舫,整件事,你不认为很蹊跷吗?” 叶九卿还在照片和我脸上来回看,我能明白那种震惊,我第一次看见这照片时,反应和他一样强烈:“可,可我完全没有印象?” 这个我倒是可以理解,我们去过祖神之殿,可现在能记起里面发生过一切的人只有我,对了,还有一个神秘的温儒,或许叶九卿和宫爵他们一样,那段记忆被离奇的抹去,这一点,从薛心柔爷爷薛书桥身上也能被证实。 我继续问叶九卿后面发生的事,他告诉我们,从格尔木返回后,他很遗憾没能最终找到传闻中的月宫九龙舫,但腿伤好之后,这件事他渐渐淡忘,然后游离姑苏时,结识凌然,两人一见如故互为知己,同时千里姻缘一线牵,他在姑苏凌家遇到让他一辈子无法忘怀的女人,凌汐。 这一段往事和凌然告诉我们的一样,凌汐为了叶九卿不惜放弃凌家宗主之位,和叶九卿浪迹天涯,那个时候叶九卿年少轻狂,本来就在盗墓行当崭露头角,他想要闯出一番名堂,而凌汐即便再不赞成也默默跟随。 可最终还是出事,叶九卿失足被抓,并且牵连凌汐一同入狱,在那个年月,盗墓被抓是死罪。 “在行刑前,有人来见我,那人就是你的父亲,顾远山。”叶九卿看向我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可如今想起来,他对我好像并不陌生,或许他记得四十年前,我们曾经一同去过昆仑金阙的事,他说能救我们出去,但以后必须听他的指挥。” “他认识你?”我眉头一皱,为什么那十二个去过昆仑金阙的人都无法回忆起那段记忆,唯独我父亲还有? “不知道,当时我根本没想过我和他是认识的,既然有人肯救命,他说什么我当然听,何况即便我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凌汐想。” “然后呢?”叶知秋追问。 叶九卿继续往下说,他和凌汐被顾远山救出来后,便加入了117局,叶九卿也是在117局第一次了解到昆仑金阙,但那个地方117局的人并不知道确切的位置,只知道这处遗迹可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叶九卿追逐的一直都不是财富,而是功成名就,又有什么能像117局这样的地方更适合他大展拳脚,而凌汐始终认为117局所接触到的东西不该是他们能知晓的,所以一直劝叶九卿远离,但叶九卿并没有听凌汐的建议,反而向顾远山推荐了凌然。 没过多久,万象神宫被发现,117局快速的介入并接管,凌然和凌汐很快意识和发现,这处遗迹或许和凌家先祖有关,这是凌家一直守护的秘密,凌然和凌汐都劝叶九卿不要沾指,可万象神宫分明和月宫九龙舫有关,还有什么能比找到传闻千年的宝船更让叶九卿兴奋的事。 117局凭借叶九卿一身盗墓的本事,很快挖掘出入口,随后在进入万象神宫后,他们发现这处宫殿里隐藏的秘密超乎想象,沉睡千年的凌家先祖凌璇居然还活着,叶九卿第一次发现自己终于接近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可惜在天权宫中,顾远山并没有让叶九卿和凌然还有凌汐进入,所以里面那些壁画和碑文内容,他们一样一无所知。 后面发生的事,我们在杨勋的笔记以及拍摄的影像中已经了解,进入万象神宫的人遭遇到蝎群和血尾帝蝎的攻击,在撤退的时候,凌汐重伤濒死,叶九卿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凌然认为叶九卿一意孤行,最终害了凌汐,因此在离开万象神宫后愤然和叶九卿恩断义绝,而叶九卿痛定思痛后,意识到凌家先祖凌璇既然能存活千年,而117局在研究后,发现和凌璇长眠的台子有关。 因此叶九卿偷偷从117局带走其中一具台子,并且把凌汐放在上面,果真能一直保持凌汐身体鲜活。 从那之后,他便隐姓埋名,改名成叶九卿。 “凌璇能存活千年,一定有原因,既然她能活这么久,我坚信可以救回凌汐,所以我一直都在追寻月宫九龙舫的线索。”叶九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这个念头和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本来慢慢变得渺小,直到我遇到一个人……”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要挟 叶九卿说到这里时,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很快明白他的意思,愕然的问:“我?!” “对,就是你。”叶九卿慢慢点点头。“那年除夕在野外,将军抓到误入的你,最开始我并没在意,直到我看见你掉落的项链。” 我到现在还能记得叶九卿看见那项链时的惊诧,他告诉我们,在万象神宫的时候,凌然就提醒过他,顾远山偷偷拿走了凌璇的项链,而最后撤离的时候,他们亲眼目睹顾远山身首异处,在他们心里,顾远山已经是一个死人。 而我却在那晚告诉叶九卿,项链是我父亲给的,而父亲叫顾五,叶九卿虽然没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可同样是姓顾的人,最重要的是,还拥有在万象神宫中遗失的项链。 以叶九卿的敏锐,他很快把我和顾五以及之前的事联系在一起,如果说顾五便是顾远山的话,一个已经死亡的人,怎么会还一直活着,这让叶九卿想到千年存活的凌璇,既然顾远山能死而复生,那凌汐同样有可能。 即便这个希望再渺茫,为了凌汐,叶九卿在所不惜,所以他把我带回了四方当铺。 叶九卿脱离117局已经很久,以他的资源是不可能探查到117局的下落和秘密,但叶九卿很清楚,117局是考古部队,他们一直都在追寻月宫九龙舫的秘密,那或许也是凌璇能千年不死的秘密。 所以叶九卿才会十年磨一剑,倾尽一切把我打磨成探墓高手,如果我和顾远山有关系,叶九卿希望借助我去揭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事实上,在叶九卿的心目中,我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 “我没有想利用你,虽然在当时,我把你当成救凌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在我心里,你更多的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我一辈子工于心计,但扪心自问我叶九卿没有算计过你。”叶九卿抬头和我对视,目光坦诚平静。“还记得我让你签的那张断当吗?” 我点点头。 “说简单点,你可以看成是一场交易,我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你,只想有朝一日,能从你那里换回救凌汐的办法。” “城东宅子后面的古墓,掌柜,掌柜您早就知道里面有什么?”宫爵问。 “知道,离开117局以后,我改名换姓到处奔波,为的就是想要找寻一切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线索,直到我发现那处古墓,所以我就留在成都。” “姑父,既然您知道古墓里有线索,这么多年您为什么没进去?”凌芷寒疑惑不解。 “117局,你担心古墓一旦被挖开,会引起117局的注意,你太清楚以117局的能力,会轻而易举把一切掩饰的干干净净,你不敢贸然断送最后的希望。”我说。 叶九卿默默点点头,他原本是打算在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启古墓,直到他遇到我,叶九卿很快就想到一个周全的计划,用我去开启这个古墓,因为我要追查父亲被杀的真相,所以会不遗余力去探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而我离奇的身世也会牵扯出117局的秘密。 只不过时间比叶九卿预计的提前了,没想到宫爵先挖开了那处古墓,在成都和宫羽重逢,他们两人已经几十年没见,宫羽私下告诉叶九卿,117局转移后一直在研究从万象神宫中带出来的东西,并且还取得了重大的发现,但至于核心的机密,宫羽从未触及过。 更让叶九卿震惊的是,宫羽告诉叶九卿117局的负责人依旧是顾远山,宫羽是第一批撤离的人,所以她并没有看见顾远山死亡的过程,叶九卿更加坚信我提及的顾五很可能和顾远山是同一个人。 不过117局却发生过一次变故,那个神秘机构的研究突然被终止,根据宫羽的回忆,像是有人在极力阻止117局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以至于到最后117局被另一个神秘的部门接管,而参与117局研究的人大多下落不明。 “那我师傅是怎么离开117局的?”宫爵追问。 “她没说,我想你师傅应该还有什么事隐瞒着没告诉我,不过我上次和她见面,发现宫羽似乎和我一样,很迫切想解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但她和我追查的目的应该不一样。”叶九卿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这些,这些就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的事。” 叶九卿说完表情很轻松,应该是这些秘密压在他心里并不坦然,全都说出来反而释然,不过我突然在心里暗暗长松一口气,叶九卿虽然隐瞒了我们太多事,但是他的初衷并非我担心的算计,那不过是一个重情的老人对亡妻的执念。 “你不该瞒着我,在四方当铺这十多年,我早已把那里当自己的家,你只要告诉我,就是刀山火海我都会帮你去做。”我手按在叶九卿的肩膀上。 “我不说是不想你们知道太多117局的秘密,一旦卷入就很难脱身,你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叶九卿歉意的回答。“只是,我没想到会把将军的命给搭上……” 将军和叶九卿生死与共这么多年,我能体会叶九卿此刻的心情,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刚想开口,忽然又闻到奇异的香味在房间中弥漫,这香味在荒漠中也闻到过,然后……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见连续的扑通声,身旁的人陆陆续续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唯独我安然无恙,房间中站立的还有杜亦。 我心里一惊,任凭我怎么摇晃喊叫,地上的人都没有反应,我操起地上田鸡掉落的枪,勃然大怒对准一脸轻松的杜亦,然后目光瞟见桌上那杯被我喝掉的水。 杜亦逼我喝下的水里应该有抗拒那香味的东西,这香味能让人瞬间昏厥,杜亦在枪口前依旧从容不迫,反而镇定的走到枪口面前。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何况要除掉你们,何必我亲自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举着枪愤愤不平问。 “探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杜亦回答的很干脆。 “我从来不喜欢被人胁迫和威胁,我凭什么要帮你。” “我想你没明白,自始至终都没人要挟过你,即便你什么都不知道,可你总该搞清楚,为什么你父亲顾远山会死亡两次后还活着,为什么你身上戴着一条有羽龙的项链,还有,又是谁杀了你父亲,你想要解开这一切,最终你必须找到月宫九龙舫。”杜亦轻描淡写的笑着,慢慢从胸口把枪口拨开。“叶九卿也好,我也好,还有你自己,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在找到月宫九龙舫之前,我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叶九卿唯一做对的就是让你去探寻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因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为什么是我?” “117局,你难道就没想过这个神秘的机构为什么要被命名为117局吗?” “为,为什么?”我有些茫然。 “117局的一号首长是顾远山,他是你父亲,而你的生日恰巧是11月7号,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还没看出来,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我惊愕的愣住,目瞪口呆看着对面的杜亦。“你,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和117局是有关联的,只是你现在还不知道。”杜亦的表情变得严肃。 “不可能,我出生的时候,117局已经存在,这和我生日不过是一个巧合。” “你怎么知道11月7号是你生日?”杜亦意味深长的反问。 “我父亲告诉我……” 说到一半我怔住,关于自己的生日谁会去在意日期,当然是父亲告诉我的,但我很快领悟到杜亦的意思,顾远山是117局负责人,而我的生日又是他告诉我,这两者之前未免太过巧合。 “四十年前顾远山去过昆仑金阙,那个时候117局还没成立,可是……”杜亦目光锐利看着我说。“可是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一共有十三个人,其中一个为什么和你一模一样……” “那人不是我!”我斩钉切铁的回答。 “你怎么知道那人不是你?”杜亦漫不经心的反问。 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却突然被杜亦问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迟疑的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个时候,杜亦手里多了一份档案,他慢慢推到我面前:“你看,我没说错吧,从来没有人胁迫你去做这些事,而是你自己需要把这一切搞清楚,我送你一份礼物,或许对你能有些帮助。” “你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相信眼前这个人。 “我告诉过你,我从来都不是你的敌人,不过这个房间中你倒是有需要提防的人。”杜亦意味深长的笑着。 我下意识看向地上的叶九卿,跟在他身边十多年,我太了解这个人,他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什么时候说的是假话,我心里都一清二楚,这一次,叶九卿虽然对我们坦诚了他隐瞒的那些事,可我可以肯定,叶九卿还有一部分并没有完全告诉我们。 至于到底是什么,想必连我身边的杜亦也不清楚,杜亦应该是觉察我有意无意瞟向叶九卿,他淡淡一笑摇头:“他不过是一个说谎的人……” “那你让我提防的是谁?” 杜亦笑的很隐晦,忽然我头变的昏沉,全身好像突然失去力气,不由自主倒在地上,我看着杜亦那张脸渐渐模糊不清,然后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掉入无尽的深渊之中。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征程 我在干燥炙热的风沙中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的玉门关,其他人在我身边陆续醒来,他们都用陌生的目光注视四周,好像前一刻我们还在117局的地下基地,从路程推算我们如今已经在两千公里之外。 杜亦显然是不希望我们知道117局基地的位置,叶九卿曾经是117局的人,我问他那处基地的所在,叶九卿摇头,就连他也不知晓,告诉我们,每一次进出基地,都是在密闭的车辆中。 我们在身边找到充沛的食物和饮水,甚至在包里还发现为数不少的钱,看着四周荒芜的沙海,突然有一种南柯一梦的感觉,好像一切并没有发生过,不过是浑浑噩噩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直到我在包里看见杜亦留下的那份档案,才意识到,原本简单想为父报仇,可现在却卷入一个似乎永远看不到出口的迷宫之中。 随着那座气势恢宏的地下宫殿淹没在黄沙之下,一切并非是终结,我感觉整件离奇的迷局好像才刚刚拉开序幕。 我们回到成都已经是五天以后,凌然还留在城东的宅子里,见到叶九卿两人什么也没说,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两人本就惺惺相惜,如今故人重逢感慨万千。 回到成都叶九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宅子里给将军设灵堂,四方当铺以及鬼市的人都来了,叶九卿一袭丧服直挺挺跪在将军的灵堂前,我披麻戴孝跟着跪在旁边。 看不出叶九卿有多悲伤,只是一跪就是整整一夜,没听他说过一句话,我想他在心里一定和将军在聊天,每来一个人祭奠将军,叶九卿就喝一口酒,越喝脸色越青,到最后不停的咳嗽,这一次连叶知秋都没有劝阻。 他咳的太厉害,分不清是被呛出来,还是没忍住,叶九卿满眼全是老泪,我知道他想喝醉,至少醉了心里就不会那样痛。 宫爵和田鸡在旁边给将军烧纸钱,叶知秋和凌芷寒两人哭的泪流满面。 “别哭了,将军是痛快人,见不得谁哭,你们这样,将军在下面看见又得骂人了。”我说。 两人点头收声,我摸出将军的烟袋,卷了三根烟点燃,放在他灵堂前,那熟悉的烟味让我压抑的难受,将军下葬的那天我没去,因为我承受不起,我不知道看着一铲一铲土掩埋将军寿木的时候,我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我一个人躲在屋里,蒙着头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过来尾七叶九卿把我们叫到他的房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叶九卿苍老了很多,我甚至在他身上都看不见以为的豪迈,眼中只看见一个肝肠寸断的迟暮老人。 “今天叫你们来,有件事想告诉大家。”叶九卿环顾房间里的人,声音平缓,目光最后落在我身上。“也是在这屋里,你劝我收山,当时我看不开,想着要救回凌汐,可结果不但让你们险象环生,带最后还让我兄弟枉死,我也这岁数了,也是时候放下。” “你打算收山?”凌然大吃一惊。 “早该这样做,若是当年我听你和凌汐的话,也不至于有今日的林林总总,一切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叶九卿点点头。 凌然欣然一笑拍了拍叶九卿肩膀:“也好,难得你能放下,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你我如今都是闲人,不如结伴而行周游山河,你意下如何。”叶九卿浅笑。 “求之不得。”凌然豪爽点头。 我坐在门口看着手里将军的烟袋,若是之前,我定会为叶九卿这个决定感到高兴,可如今放不下的那人却是我。 “四方当铺以后怎么办?”我偏头问。 “四方当铺早就是你的,我既然收山,所有的一切都归你。”叶九卿心平气和的说。“从今天起,你就是四方当铺的掌柜。” “不行!”叶知秋本来听见叶九卿收山很开心,突然脸色大变阻止。“你都知道收山,凭什么要让他继续留在当铺?” “当铺在朝歌七岁那年已经属于他,如今我把一切交出来,至于何去何从,都得听朝歌自己决断。”叶九卿说。 “我现在是掌柜?”我直视叶九卿一本正经问。 “是的。”叶九卿回答干脆。 “那成,打今儿起,当铺的事我说了算。”我沉稳的点头。 “你,你有什么打算?”叶知秋焦急的问。 “将军不能白死,我父亲的仇还没报,我一定得找到那艘船。”我斩钉切铁回答。 “你……你还要继续找月宫九龙舫?!”叶知秋彻底的急了,站在我面前大声呵斥。“我爸都能放下,为什么你还执迷不悟,你找到月宫九龙舫又能怎么样,魏叔为了救我们命都搭上,你若有三长两短,对得起魏叔吗?” “朝歌,没有谁比我更想找到月宫九龙舫,可人应该活在当下,而不是活在过去,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其他的真不重要。”叶九卿语重心长说。 “我也想平平安安,可事实上,我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又怎么能活的踏实。”我收起将军的烟袋看向宫爵和田鸡。“前途多厄,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 “师傅说过让我跟着你找月宫九龙舫,既然你要继续,那我只有跟着,除非你放弃,否则我寸步不离。”宫爵说。 我苦笑着点头,刚看向田鸡,他比我还干脆:“你就说去哪儿就成。” “你若是执意想要继续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你如今既然是掌柜,一切事你决断我也不干涉,可问题是,到现在,月宫九龙舫的线索全断了,你打算从什么地方开始?”叶九卿问。 我拿出杜亦交给我的那份档案,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翻阅,上面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记录了一个人的信息。 纪逸杰,男,五十七岁,住在葫芦岛一个渔村,档案中有详细的地址。 杜亦不会无缘无故把一个人的档案留给我,这个叫纪逸杰的人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很显然杜亦是想我从这个人身上探查出些什么。 “去葫芦岛,见见这个叫纪逸杰的人。”我说。 “葫芦岛?这地方在辽东。”宫爵想了想一本正经说。“我们在古陶和封叔分开的时候,他因为要继续追查候公的下落,所以去了辽东,我们到那边指不定能遇到封叔。” “辽东太远,你们在那边没有照应,遇到事怕是不好处理。”赵阎说。 “不怕,咱不是还认识一个辽东王嘛。”田鸡不以为然笑了笑。 关于白近和步东远的下落,我问过杜亦,他说这两人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根本不想多事,在杜亦把我们带到117局基地的时候,已经先派人把白近和步东远运出沙漠。 白近也是豪爽之人,和将军交情不浅,我们去辽东若真有麻烦,以白近在那边的势力应该可以依仗。 “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去葫芦岛后,如果查不出什么,你就收手,再也别去想什么月宫九龙舫。”叶知秋估计知道劝不动,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也要去?”叶九卿大吃一惊。 “我能放心他一个人去吗。”叶知秋点头。 “你去干什么?添乱?”我冷冷看向叶知秋,第一次用很冷漠的语气对她说。“什么事你都做不了,一无是处除了会连累我们,你还会做什么?” “顾,顾朝歌,你……”叶知秋伤心委屈的看着我,她应该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的事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搅合进来。”我声音更冰冷。 “爸,他这是怎么了?”叶知秋张着嘴看向叶九卿。 “如今他是掌柜,我不过是一个闲人,他的决定我干涉不了。”叶九卿说。 叶知秋抿着嘴拉住我衣领,哽咽的问:“顾朝歌,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我现在是掌柜,要对身边的人负责,不会让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拖我们后腿。”我加重语气没有半点迟疑。“够不够清楚,如果不够我再说明白点,你就是那个一无是处的人!” 叶知秋顿时眼泪夺眶而出,头也不回冲了出去,田鸡心软本想去劝,被我呵斥住,看着叶知秋消失的背影,在心里歉意的叹口气,将军不在了,我不能再让身边的人以身犯险,我只希望叶知秋能平安,往后的路或许还会更险峻,我不想她被牵扯其中。 我转头看向凌芷寒,还没等我开口,她婉然一笑:“你故意气走知秋,我知道你是为她好,不过对我没用。” 一眼就被凌芷寒看出我的想法,我只好看向凌然,结果再一次被凌芷寒抢白:“你不用看我爸,我才是凌家的宗主,他和姑父一样,如今都是闲人,我有权决定和凌家有关的任何事,凌家先祖凌璇被117局带走,至今下落不明,我作为凌家后人,找到先祖责无旁贷,找寻月宫九龙舫,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也是我的事。” 我无力的苦笑,知道说不过凌芷寒,我让叶九卿帮忙劝慰叶知秋,将军的后事已经处理完,我也没什么牵挂,事不宜迟,我打算第二天出发前往葫芦岛。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说书人 葫芦岛是一座海岛,头大尾小,中部狭长,状如葫芦而得此美名,葫芦岛西接秦皇岛,北通锦州,素有关外第一城的美誉。 岛如其名,凄美而有禅意,菩提树随风摇曳,婆娑之间,叶舞清风,一派祥和,不愧为北方仙岛,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海边的渔村,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大海,最让人难忘的是这里的海滩,沙细而柔软,水蓝而澄澈。 阳光如丝般划过湛蓝的海水,带回对海洋远古的记忆,风吹过双脚,一丝海的气息,展开双臂,这里便是天堂。 久违的宁静让人心旷神怡,若不是前面的田鸡拿着档案核对地址,我都快忘了那些烦心的事,宫爵在旁边碎骂了田鸡一句,不解风情。 来的一路上,杜亦交给我的那份档案,我翻来覆去看了不下百次,早就倒背如流,何况上面的内容并不多,我一直在心里揣测,杜亦给我这份档案的用意,或者说档案中叫纪逸杰的这个人,到底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过从杜亦把档案交给我时,郑重其事的表情也不难推断,这个人想必极其重要。 直到我们看见和档案上记载地址一样的门牌时,那不过是一间寻常的渔村小屋,外面挂晒着刚修补好的渔网,风干的咸鱼在海风中起伏飘荡,很普通的渔村人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宫爵推了推田鸡,让他敲门,从屋里走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黝黑的脸颊和粗糙有力的大手,典型的海边打鱼人。 “找谁?”男人有些拘谨,脸上透着茫然的憨厚。 “请问纪逸杰是不是住这里?”凌芷寒上前客气的问。 “我爸?你们找他干什么?”男人从屋里走出来,在身上擦拭充满鱼腥味湿漉漉的手。 “哦,之前从他手上买过鱼,今天顺便过来看看,有没有新鲜的海货。”其他人都一愣,这一路都在琢磨这个叫纪逸杰的人,却偏偏忘了见面以后该怎么说,好在我反应快,笑着回答。 “你们在我爸手里买过鱼?”中年男人来回打量我们,有些迷惑的挠挠头。“不对啊,我爸不打鱼啊。” “你,你爸干什么的?”田鸡问。 “他是说书的。” “……”一时间我们都怔住,杜亦让我们来见的是一个说书人,显然我们没做好准备,这一上来就说错了话。 “你们来买鱼的时候,应该刚巧我不在家,所以认识我爸,不过没关系,你们想买什么给我说也一样,我爸身体不好,现在还在医院呢。”男人憨憨一笑,居然没反应过来。 “我们不是本地人,上次是来葫芦岛玩,纪叔真是好人,给我们说了这里好多事,临走还送了我们不少海货。”凌芷寒反应更快,连忙接过话说。“说好下次来,一定来看望纪叔,没想到他生病了,怎么也得去看看。” 对面的男人一看就是本分的老实人,听凌芷寒这么说,满口道谢,他叫纪天华,是纪逸杰的独子,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带我们去医院,等到了医院门口,抬头看见竟然是精神病医院。 “纪叔他,他得了什么病?”我诧异的问。 “这里出了问题。”纪天华指了指头,黯然的叹口气。 我们面面相觑的对视,杜亦让我们来见的人,居然脑子有问题,原本还指望从纪逸杰口中问出点什么,一个被关在精神病院的人,脑子都不清楚,我们又能问出什么清楚的东西。 上到三楼,纪天华指着站在窗边的老人,告诉我们那就是纪逸杰,我们走过去的时候,看见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把床单披挂在身上,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盯着窗外,嘴角斜斜流淌着口水。 走近时,凌芷寒还被吓了一跳,纪逸杰除了那双浑浊的眼睛,满脸苍白如纸,像是一个死人。 “他,他怎么会这样?”田鸡毛骨悚然的问。 “不清楚具体的原因,我们推测病人有轻度臆想症,他每天把墙灰刮下来,涂抹在脸上,然后就这样一动不动站在这里。”旁边的医生给我们解释。 啪! 一声惊响把我们都吓了一跳,一直僵直不动的纪逸杰突然重重一巴掌拍在窗台上,手一抬,架势有模有样来回走了几步,之前那浑浊的眼睛似乎又恢复了些光彩,一开口,声若洪钟抑扬顿挫。 话说汉献帝建安十二年,曹孟德继续追击向东北逃窜的袁绍接班人袁尚,意图将袁氏势力彻底消灭。 袁尚这时已经退到乌桓地界,乌桓是今天东北一带的少数民族部落,弓马娴熟,世为东汉守边,袁氏一族长期经营北方,与乌桓关系很深,袁尚被曹操追得走投无路,只得向乌桓求援。 收到袁尚已与乌桓联合的风声,曹操大军一时停下脚步。 乌桓铁骑,名闻天下。且要攻击乌桓,必须远出塞外,穿过几百公里的荒无人烟之地,缺水少粮。即使穿过这片无人区,也是人困马乏,军队还有什么战斗力。当然,最大的可能就是,还没见到袁尚和乌桓,就被渴死在无人区。 思考一番后,曹操决定进军。 众将一听,炸开了锅,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送死。 纷纷上言反对,谋士们也为曹操分析利弊:将士经过连续作战已经极度疲惫,再远涉荒野,恐怕粮草难以为继。且大军主力长期在外,许都空虚,倘若刘备、刘表乘虚袭击后方,丢了许都,这买卖就赔大发了! …… 纪逸杰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病房中,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精神病的病人,只是半天我们没听明白,纪逸杰说的是什么。 “你爸这是干嘛呢?”田鸡问。 “我爸是说书的,没病之前在这一代还挺有名,他现在说的是我们辽东评书中《曹操北征乌桓》的选段,在戏曲里,曹操是白脸,所以我爸才涂抹上墙灰,扮的就是评书中的曹操。”纪天华神情黯然的告诉我们,他和医生都没有去劝阻纪逸纪。“只有在说评书的时候,我爸才能稍微记起之前的事,也只有这个时候,他看上去是正常的。” “纪叔怎么会得这个病的?难道受了什么刺激?”宫爵问。 “病人的病情很特别,一般精神病患者都是因为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导致认知和意识以及动作行为出现异常,可纪逸杰并非是这样,他是因为脑部受创后,引起的病变。”医生神情严峻对纪天华说。“从目前看,病人的情况不太乐观,虽然创伤是恢复了,但意识还是很紊乱,我们一直无法弄清,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纪天华听后更加焦急,他和医生去办公室详细咨询纪逸杰的病情,刚好给我们留下充裕的时间和机会单独接触纪逸杰,可对面摇头晃脑,嘻笑怒骂,还沉浸在说书之中的纪逸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们也不敢去打断他,生怕加重了他的病情,直到纪逸杰把整个选段快要讲完时候。 北征乌桓,曹孟德虽然大获全胜,可却折损了军师郭嘉,这让曹孟德悔不当初,场下的各位都知道一句话,郭嘉不死,卧龙不出。 郭嘉之智识谋略,恐不在孔明之下,曹孟德这心都在滴血,换了一般人,估计肠子都得悔青了,可曹孟德何许人,那是一代枭雄,凯旋而归那是意气风发,路过…… 纪逸杰说书那是张口就来,之前从未见他有丝毫停顿,完全是一气呵成,仿佛身临其境,可说到曹操凯旋而归时,纪逸杰突然停止,样子有些慌乱,反复说了好几次最后的那句话,可怎么也说不出后面的内容。 百度嫂索 —入地眼 “这老爷子估计脑子真不清楚了,后面的词都给忘了。”田鸡惋惜的摇头。 纪逸杰的样子越来越焦急,想必和田鸡说的一样,他是真忘了后面的词,来回走了几步,手又重重拍在窗台上,他把自己的手当成了惊堂木,铿锵有力的声音又从他嘴里传来。 话说汉献帝建安十二年,曹孟德继续追击向东北逃窜的袁绍接班人袁尚,意图将袁氏势力彻底消灭。 袁尚这时已经退到乌桓地界,乌桓是今天东北一带的少数民族部落,弓马娴熟,世为东汉守边,袁氏一族长期经营北方,与乌桓关系很深,袁尚被曹操追得走投无路,只得向乌桓求援。 …… 我们一愣,纪逸杰竟然又返回从开头重新说,我们还是没有打断他,但渐渐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纪逸杰一直都在不断的重复这个选段,但每一次说到曹操凯旋而归的时候,他就停住,怎么也想不起后面的内容。 听了好多遍,田鸡都有些不赖烦,催促我趁着没人,赶紧问问这个纪逸杰,我压根不知道该问什么,何况他现在这个样子,问什么也无济于事,事实上,对面这个近乎于疯癫的老人,只活在他的评书选段中,我们说什么他根本听不进去。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秦代竹签 从医院出来我们失望之极,千里迢迢赶到辽东,结果线索中断在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身上,不过既然杜亦让我们来找纪逸杰,这人应该不会仅仅是一个说书人那么简单。 宫爵说得想办法摸清楚纪逸杰的底细,刚巧从医院出来,纪天华虽然因为父亲的病情愁眉不展,但对我们挺热情,说远来是客,还有心专程来看纪逸杰,请我们去他家吃顿家常便饭,算是一尽地主之谊。 我们刚好也打算了解纪逸杰的情况,也没推辞爽快答应,回到渔村,纪天华让媳妇忙前忙外张罗做饭,他陪我们坐在堂屋闲聊。 “纪叔是什么时候发病的?”我问。 “有小三年了吧。”纪天华一边给我们倒水一边说。“之前挺好的,也没看出来什么事,说犯就犯,这么久了也不见有起色。” “我看纪叔在医院说书的时候挺正常,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严重?”凌芷寒问。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纪天华放下水瓶,摸出一支烟点燃。 他告诉我们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纪逸杰是说书人,在当地名声不小,周围十里八村的,谁家要是有喜事,都会请他过去说上一段,图个热闹,在纪逸杰犯病之前,他在当地可是炙手可热的主,请他去说一场那还得提前几个月来请。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纪天华说,当时他爷爷还在世,不过卧病在床,前前后后也有七八年的光景,有一次,纪逸杰被请到很远一个渔村说书,来回得一个星期,谁知道前脚刚走没多久,纪天华的爷爷突然病危。 临死前什么都不管,非要纪逸杰赶回来,估计是想在闭眼前再见上一面,就离开派人去通知纪逸杰,谁知道,最终老爷子这口气还是没等到纪逸杰回来。 “我爸是出了名的孝子,爷爷临死前没能在跟前,他一直耿耿于怀难以释怀。” “你爷爷去世,纪叔没能来得及赶回来……”宫爵眉头一皱。“就因为这个,所以纪叔才犯的病?” “不是,我爷爷断气前,估计是知道我爸回不来,一直抬着手指着一面墙,当时爷爷已经说不出话,嘴里含糊不清咕哝着什么,也没人能听清。” “指着墙?该不会是墙后面有什么吧。”宫爵说。 纪天华点点头,喝了一口水接着往下说,最开始没人领悟老爷子这个动作的含义,当时所有人都慌着等纪逸杰回来,直到老爷子的丧事处理完后。 纪逸杰问起老爷子临走前可有什么交代,一直守在老爷子身边的纪天华,这才想起那个动作,便把这事告诉了纪逸杰,后来还真从墙里挖出一样东西。 “挖出东西,多半是你家的祖传宝贝吧,老爷子临死前才肯说出来。”田鸡两眼又在放光。 “什么宝贝,我们家世代靠海吃海,都是打鱼为生,怎么会有宝贝。”纪天华笑着摇头。 “那挖出什么东西?”凌芷寒有些急切。 “一根竹签。”纪天华毫不掩饰。 “竹签?”我眉头一皱,按照纪天华的回忆,他爷爷临死前,非要纪逸杰回来,恐怕不单单是想见最后一面那么简单,如此慎重是要交代极其重要的事,而且还是藏在墙里,可偏偏仅仅是一根竹签。“什么样的竹签?” “就一般的竹签,大小和庙里求签的竹签一样,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以为爷爷是不是留下什么金贵的东西,不过翻来覆去看了很久,竹签上除了雕刻着一只站在石头上的猴子外,什么都没有,哦,竹签的中间有一个针孔大小的圆孔。” “然后呢,难道纪叔犯病和这竹签有关联?”田鸡问。 纪天华点点头,重重叹口气继续说,找到竹签后大家也琢磨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没有结果,就没人再关注,但那个时候开始,根据纪天华的回忆,他父亲似乎就有些不太对劲。 “那竹签有什么玄乎?”宫爵认真的问。 “我爸之前给人说书,风雨无阻,可自从找到竹签后,我爸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终日恍恍惚惚,也不和他说话,经常一宿一宿不睡,就在房里来回不停的走,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我们面面相觑对视一眼,本来是想从纪天华口里探听一些有用的消息,可感觉越来越像是在听鬼故事,按照纪天华的描述,那个时候的纪逸杰就如同撞了邪,惹鬼上身一般。 “那后来呢?”宫爵急忙追问。 “后来事情越来越严重,我爸经常一个人跑到祖山去。” 祖山就是祖坟的意思,我们更是一头雾水,田鸡挠挠头问:“纪叔他,他无缘无故往坟地里跑干嘛?” “不知道啊,我问过他,可爸什么都不说,直到一天夜里,那晚大雨,我起夜去茅房,看见地上的没穿鞋的脚印,就知道又出事了,我爸连鞋都没穿就跑出去,村里的人帮忙找了很久,结果在祖山找到我爸。”纪天华越说声音越低沉。“因为路滑天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头摔在石头上,幸好发现的及时,命是捡回来,可人从此以后就疯疯癫癫。” “这么说起来,纪叔突然不正常,应该真和那竹签有关。”我若有所思想了片刻,看向纪天华。“如果你方便,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那竹签?” “你们想看啊。”纪天华样子有些为难。 “我们就是好奇,没其他意思,不方便就算了。”宫爵察言观色连忙解释。 “不是,这穷山僻壤的渔村,还有啥不能见人的东西,我爸出事后,那竹签就扔在一边,也没人注意,你们等会,我找找看,也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 纪天华一脸坦然的憨笑,边说边到处翻找,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们哭笑不得,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都不记得放在什么地方。 “我爸犯病前一直捣腾的那根竹签子,你看见放哪儿了吗?”最后听见纪天华大声问还在做饭的媳妇。 “吃饭的桌子不稳,我用来垫桌腿了。”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纪天华蹲在我们身下,好半天才从桌腿下抽出一根竹签,在身上擦干净后,憨笑着递到我们面前:“就是这根竹签。” 我连忙接过来,的确是很普通的竹签,但上面雕刻的纹饰,我只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当着纪天华的面,也不能说什么,刚巧,他媳妇喊他去厨房帮忙,等他走后,我小心翼翼把竹签放在桌上。 “竹签上面的猴子和石头雕刻的细致入微,雕刻工艺是秦代的,这竹签是两千年前的物件,纪家老爷子临死前,还惦记着这东西,怕不仅仅是一根竹签那么简单。” “杜亦的目的很明确,是让我们找月宫九龙舫,他提供纪逸杰的档案给我们,这个人应该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联才对,可纪逸杰不过是说书的,如果不是他,难道杜亦想让我们追查的是这根竹签?”田鸡说。 “竹签是秦代的,而我们在青木川发现的地下祭坛也是秦代的,无独有偶,青木川的祭坛中有羽龙图案,而这根竹签也是秦代,难道这之间真有关联?”宫爵喃喃自语。 我默不作声细想片刻,在古陶和封承分开的时候,他只身前往辽东,追查另一块和氏璧的下落,按照我们的推测,另一块和氏璧应该在一个叫候公的手里。 这个人曾经为秦始皇去东海求仙,而候公在东渡之前曾在辽东,奉秦始皇之命常驻十年之久。 “这竹签看纹饰和款器刚好和那个时期吻合,莫非这竹签里有关于月宫九龙舫的玄机。”我深思熟虑说。 “就算这根竹签和月宫九龙舫没关联,纪家老爷子临终前才交代出来,可见这东西来头不小,指不定有宝呢。”田鸡把头探过来,压低声音眉飞色舞。 “什么宝不宝的,踏踏实实过日子,我爸多老实本分的人,到头来还是因为宝藏给害的,这竹签你们要喜欢就带走吧,我是不想要了,已经祸害了我爸,不想再留着祸及家人。”田鸡的话还没说完,端着蒸咸鱼的纪天华走出来说。 “宝藏?什么宝藏?”宫爵抬头一本正经看着他。 “你们想知道?”纪天华把菜放在桌上,笑了笑坐下来,又给自己点燃一支烟。“就是一个传说,反正我是没相信过,小时候听爷爷说,纪家在这里是大姓,方圆百里都是咱纪家本族血亲,别看我们都是靠海吃海的打鱼人,很早之前,咱祖上可也出过大人物。” “锦西姓纪的……”我眉头一皱,从小熟读各地县志,但其中并没有关于这里有显赫人物的记载。“祖上在哪朝哪代出过高官,官拜何职?” “不是当官的。”纪天华摇头。 “那凭什么显赫?”我追问。 纪天华深吸一口烟,扫视我们一圈,一本正经回答。 “咱纪家曾经出过仙人。”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金玉满山 我们所有人愣在桌前,张着嘴看着纪天华,我半天没明白,出过仙人是什么意思。 “得道成仙呗。”纪天华回答的很轻松,不过很快又苦笑。“就是传说而已,虽然我不信,但信的大有人在,我估计,祖上应该有修道的人,后来因为越传越神,就变成得道成仙的仙人。” “有没有仙人的事先撂一边,你刚才说的宝藏和这个有什么关系?”田鸡一脸认真的样子。 “听老人说,纪家的祖上才成仙后,留下过一处金玉满山的宝藏,这都上千年的事,看不着也摸不着,可居然还会有人相信,多少级家的人为了找这处宝藏,耽搁浪费一辈子的时间,到头来,连宝的影儿都没瞧见过。” “你们祖上留下的宝藏……”田鸡眉头几乎全都皱到一起。“还是金玉满山?这也太夸张了吧,你们祖上又没出过高官富贾,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财?” “对啊,但还是有人相信,说是既然祖上能成仙,当然有点石成金的本事,留下宝藏也不足为奇。”纪天华说。 “这宝藏是留给谁的?”宫爵一脸冷静。 “留给纪家后人啊。” “全都有份?!”我都有些迷惑。 纪天华点点头,这么离奇荒诞的传闻,从他这个老实巴交的人嘴里说出来,还真有几分像真的。 “既然是留给纪家后人,那为什么没有人能找到。”凌芷寒问。 “祖上就留下一句话,都说宝藏的秘密就藏在这句话里,但没人懂是什么意思。” “这么说,这宝藏的事还不是空穴来风,真有线索可追查。”田鸡两眼放光看向我们。 “什么线索啊,咱们这儿三岁细娃都会念叨。”纪天华的媳妇端菜从厨房走出来说。“北鼠食月逐火狐,就这句话,闹腾的多少人荒废一生,你们听听就好,可别把自个也撘进去。” “北鼠食月逐火狐?”我在嘴里反复念叨好几遍。“这话是什么意思?” “谁能知道说的是啥,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祖上留下来的话,反正是有人相信,宝藏的秘密就在这句话里。”纪天华笑着说。 “就这一句?”宫爵问。 “对,就这一句,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现在还好一点,听老人们说,太多纪家子弟就为了这一句话,正经营生不做,穷尽一生想破头也想琢磨出个一二来,结果到死也一无所获。” 吃完便饭,我们起身告辞,这对渔村夫妇好客,还亲自把我们送出来,临走时,纪天华还真当一回事的把那竹签送给我们,走了很远,还看见他们站在门口,或许看上去他们憨直愚笨,但往往像他们夫妇这样的人才活的最踏实,因为没有贪欲永远有一颗满足的心。 从渔村出来已经是晚上,我们沿着海滩往回走,一路上我们都在琢磨那句没有来历的话,忽然听见身后有细细的脚步声,回过头去,看见身后有一个黑影向我们走来。 “你们声音再大点,周围的人就都能听见了。”黑暗中严厉的声音传来。 我忽然笑了,这声音听了十多年,每一次听到都感觉头痛,没想到现在突然有一种久违的亲切。 封承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站在我面前时,目光中依旧是恨铁不成钢的冷漠,可瞧见他突然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这让我想起将军,那个对于我来说,从未走远的亲人。 “封叔,您怎么会在这里?”宫爵身上有一种书生的文秀,他和封承倒是很投缘,一见面高兴的不行。 “封叔,这黑灯瞎火的,您也先吱声啊。”田鸡扔掉手里的石头,笑着说。“这要排下去您怕是站不起来了。” “你们前脚离开成都,掌柜担心你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没人照应,立马派人通知我,到这里和你们汇合。”封承不慌不忙对我们说。“在古陶分开后发生的事……掌柜在信里也都告诉我了。” 听的出封承的声音很伤感,毕竟他和将军也是几十年的过命交情,如今阴阳相隔,甚至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人死不能复生,将军心里把你看的重,不然也不会打骂你那么多年,我们心里清楚,他都是为你好。”封承目不转睛看着我,语重心长说。“别辜负了将军为你做的一切。” 我默默点了点头,那种沉痛和哀思又席卷心头。 宫爵估计是瞧出我难受,岔开话题问封承:“封叔,杜亦让我们找的人是看见了,可什么也问不出来,但感觉纪家流传的宝藏传闻似乎有迹可循,您看我们下面该怎么做?” “我一路跟在你们身后,听你们在说北鼠食月逐火狐,既然这句话和纪家宝藏有关,先从这里下手,看看能不能找出其中的含义。” “怎么找啊?纪天华和他媳妇都说了,这句话也流传了快千年,纪家子弟就没有一个人参悟出来过。”田鸡说。 “这句话其实没什么深奥的地方。”封承语出惊人。 我们不约而同看向他,我连忙问:“你知道这话的意思?” “我知道,你也应该知道,从小就教过你,终日吊儿郎当不好好研读书中精华,现在反倒是问我是什么意思。”封承冷冷瞟我一眼说。 早就被他训斥习惯了,也不在乎,既然封承说我能懂,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这么说,我连忙重新念了几遍。 北鼠,按照字面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北方的老鼠。 “废话,北方当然有老鼠。”田鸡打岔说。“而且不止一只,你找的完嘛?” “应该是有特指,而且这里的北鼠未必就是老鼠的意思。”宫爵也在一边思索。 我想再问问封承,希望他能提点一下,却看见他抬头看向夜空,顿时眼睛一亮,在二十八星宿中,北方属于玄武,玄武七宿中,刚巧有虚日鼠。 “是星宿!”凌芷寒精通玄学,天象自然难不到她,立马反应过来。“如果北鼠是指二十八星宿中的虚日鼠,那后面的话就容易理解了,食月逐火狐,指的应该是,东方苍龙七宿中的心月狐,心为火,姑称为火狐。” 封承一言不发,我太了解他,倘若我说错,少不了一顿教训斥责,如今看来我们的想法是对的。 “可是,北鼠食月逐火狐,指的是两个星宿的话,那也看不出和宝藏有什么关联啊。”田鸡疑惑的问。 “虚日鼠在北,心月狐在东……”宫爵像是想到什么,连忙让凌芷寒拿出罗盘,他在星空中很快辨认出,虚日鼠和心月狐的位置,然后慢慢在罗盘上比对,宫爵不断移动脚步,直到他停在一个位置,目光落在罗盘上,我看见他嘴角翘起的弧度。“是坐标,用星宿标识的坐标!” 宫爵抬头对我们说,在机关术中,有一种最古老但也最保险的办法,用来标识位置,就是用在星空中,不同方位出现的星宿,这就好比现在的地图坐标,当北方的虚日鼠和东方的心月狐,相互交织的点,便是目标的位置所在,但具体怎么交汇,属于机关术中顶级的秘学。 “这么说起来,只要找到这个交汇的点,就是纪家流传千年宝藏的位置。”田鸡脸都快笑烂。“乖乖,既然这话不是假的,那纪天华所说的那座,金玉满山的宝藏也不是假的,满山……乖乖,满山的金玉啊。”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顶多是破译了这句话而已。”宫爵摇摇头说。 “能有多复杂,你既然能找出虚日鼠和心月狐交汇的地方,剩下的事还不简单了。”田鸡有些着急。 “我说了,这种用星宿标识位置的办法,属于古老的机关术,和现在的坐标一样,我们现在只有两个坐标。” “没有地图!”我顿时反应过来。“虚日鼠和心月狐交汇的点宫爵能找到,但这个点必须在特定的地图上才会有指明位置。” “这样说起来的话,北鼠食月逐火狐,下面应该还有一句话才对,第一句是方位,而第二句,想必就是承载这个方位的地图。”凌芷寒点点头恍然大悟说。“难怪纪家子弟始终无法破译其中奥秘,原来自始至终线索根本不完整。” “你们在纪逸杰家找到秦代竹签,而且看样子极其重要,既然这个人是杜亦让你们来找的,或许第二句话和这根竹签有关。”封承说。 “纪逸杰根本不是精神失常!”我把前后的事联系起来说。“他应该是从竹签上发现了什么,或许就是纪家流传的宝藏,所以才会突然性情大变,这事他连自己儿子都没告诉,应该是有了突破,只是可惜,头部受创让他变成如今的疯癫,看样子,我们别指望从纪逸杰嘴里问出什么,只能靠自己了。” “纪天华说,纪逸杰在受伤之前,一直去纪家祖山,或许秘密和祖山有关,我们就从纪家祖山开始查起。”田鸡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封承抬手示意暂时不急,还有其他事得先做。 “掌柜说,这次来辽东葫芦岛,事关重大,终究不是我们地界,凡是不能乱了规矩,即便是猛龙过江也得先知会一声地头蛇,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我先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见谁?”我们异口同声问。 “座山雕。”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座山雕 那年月有一个家喻户晓的人,也叫座山雕,不过是匪首,提到这人,民众无不义愤填膺咬牙切齿,所以,在那个时候,敢叫座山雕的人,还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见到座山雕时,他坐在大宅的天井里晒太阳,瞧见封承带我们进去,眯了一下眼睛,肥硕的身体慵懒的在躺椅上动也没动一下。 天井里种满花草,上面挂着大小不一的鸟笼,里面五彩斑斓的鸟儿声音悦耳,好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可惜这里的主人偏偏有一个格格不入的绰号。 座山雕。 一路上我都在想,在那年月,敢叫座山雕的人是什么样的,见到这人时,说实话心里很失望,他怎么看也配不上这个绰号,别说是匪气,他连一点阳气估计都没剩多少。 全身上下接近三百斤的肉压在躺椅上,我看着都心惊胆战,好像那躺椅随时都有可能被压垮,座山雕这名号,我瞧着,他是配不上,顶多就是一头座山猪。 不过这人的场面倒是不小,诺大的宅子里外都站着面无表情的人,个个精干一看就不是善茬,我们在门口就被拦住,封承也没说什么,把手里的折扇让人带进去,没过多久,里面从里面出来人带我们进去。 打我到四方当铺那天起,记忆中,封承那把折扇就没离过手,如今折扇被座山雕拿在手里扇着,稍微一动,身上的赘肉抖个不停。 “十三年?”封承好像对这里并不陌生,也不等隆正阳招呼,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十三年三个月二十六天。”座山雕也没有招呼的意思,慵懒的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回答。 “你记性还是那么好。”封承居然也有会笑的时候。“咱们多久没见面,你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废话,我自个弟弟有多久没见,我能不记清楚,何况我是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记性再不好,还能吃这碗饭?” “……”我一愣,来回看看对面的两人,封承消瘦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而旁边的座山雕,怎么看都像一头待宰的肥猪。“弟弟?他?他是你什么人?” “他叫我弟弟,当然是我哥。”封承一本正经回答。 我们硬是半天没反应过来,倒不是因为之前没听封承提及过,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封承的哥哥和他差距会有这么大。 座山雕真名叫封恭,两兄弟名字加在一起,刚巧寓意功臣。 封恭做的是消息买卖,和鬼市的郭瞎子干的是同样的事,不过,郭瞎子顶多也就在鬼市买卖些消息,但整个辽东半岛的黑市消息,全都掌握在我对面这个肥头猪脑的人手里。 座山雕在这里不是顽匪的意思。 雕悍多力,无细不睹。 说的是封恭如果雕鹫,耳听八方眼观四路,再细微的动静和隐秘的消息都难逃他耳目,所以辽东黑道上的人,称他为座山雕。 封恭记忆力惊人,而且相当敏锐,平常人眼里不足为道的消息,他总能挖出点值钱的东西来,只不过,这么厉害的人物,我看在眼里,还是在心里忍不住偷笑,这么肥的雕,真不知道还能不能飞起来。 “咱兄弟情薄,今儿回来,应该不会是看我这个哥哥吧。”封恭闭目悠闲自得笑着说。“你一直留在叶掌柜身边,南蛮之地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不过叶掌柜可是无宝不落的主,能让你千里迢迢回辽东,怕是有大买卖吧。” “月宫九龙舫。”封承一向老成持重,这么重要的事,在封恭面前居然没有丝毫隐瞒,可见这肥雕是完全能让封承信任的人。 封恭手里的扇子悬停住,眼睛慢慢睁开,被肥硕的脸颊挤在一起,显得更小,可透出了的眼神却真如同雕鹫般敏锐犀利。 “叶掌柜挺务实的人,如今怎么也不淡定了,这传闻前前后后也有上千年,影都没瞧见过的事,他居然会相信?” 封承没回答,封恭的眉间轻微皱了一下,吃力的从躺椅上撑起来,挥手让天井里其他人都出去,然后把扇子递到封承面前,神情惊诧:“那船,真的有?!” 封承肯定的点点头。 “前些日子,辽东王白近来找过我,也是向我打听羽龙的事,没过多久,白近招募了一批人,据说是去了西域,可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他和一个叫步东远的道士。”封恭慎重其事说。“估计白近西域之行,应该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但西域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前段时间我们和白叔在一起,在西域的红白山我们发现一处唐初遗迹,在里面证实月宫九龙舫的确存在,但是遗迹里险象环生,白叔招募的人全都死在里面。”我在旁边解释。 “这几位是……”封恭用敏锐的目光扫视我们。 “四方当铺如今的掌柜是他。”封承指向我,心平气和说。“这几位是顾掌柜的朋友。” “叶掌柜收山了?”封恭有些吃惊的打量我半天,很快脸上浮现出圆滑的笑意,双手一拱说。“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顾掌柜这么年轻,就能扛四方当铺的旗,我这个弟弟持才傲物心高气傲,连他都能叫你一声掌柜,刚才是我有眼无珠,往后还往顾掌柜多关照……” 封恭说到一半,当余光瞟见田鸡时,我分明发现他表情有些异样,抬手指着田鸡专门问我:“他跟着顾掌柜挖墓?” 田鸡有些茫然的看看封恭,迟疑了半天点点头。 “你挖墓,你家里人可知道。”封恭突然笑了,而且笑的很愉快。 “你认识我?”田鸡愣了一下问。 “不认识,我瞧着你不像这行当里的人,随口问问。”封恭摇头,依旧笑的欢愉,然后目光转向封承。“白近是辽东王,连他都掺和月宫九龙舫的事,如今你又找到我这里来,难道,月宫九龙舫在辽东?” “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很散乱,只证实传闻中的宝船的确存在,但确切的位置还不得而知,一路追查到葫芦岛,你消息灵通,向你打听一件事。”封承说。 “亲兄弟明算账,你知道我这儿的规矩。”封恭市侩的笑了笑,肥硕的身体又躺到椅子上,竖起一根指头。“一成,找到的东西我分一成。” 封承没说话,天井里有些尬尴的僵持,我看见封承盯着我,疑惑的问:“看我干嘛?” “你现在是掌柜,有你在场,什么事都得你定夺。”封承说。 “他是你哥,正儿八经干嘛。”我习惯了自己当铺的学徒,如今被封承叫掌柜还真不习惯,不过说到市侩,我应该不比封恭差,笑了笑对躺在椅子上的肥雕说。“封叔,这要真找到,还能亏了你不成,关上门咱就是一家人,你开了口,当晚辈的还能说个不字。” “顾掌柜爽快,想打听什么尽管开口,我知道的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封恭一笑,脸上的肉抖的快掉下来。 “听闻葫芦岛的纪姓是大姓,在纪家有一个宝藏传闻,你知道多少?”封承冷静的问。 “纪家,你们问的可是北鼠食月逐火狐的那个传闻?”封恭问。 我们点点头。 “哈哈哈,这买卖你们就做亏了。”封恭摇头大笑。“拿月宫九龙舫一成的财富,就换这个消息,纪家的确是有宝藏的传说,你们听到这话流传了千多年,不光是纪家子弟在找,很多辽东道上的人也有找过,根本没结果,到现在这话在葫芦岛,三岁小孩都知道,压根没人再关注过。” “北鼠食月逐火狐,应该是这处宝藏的线索,但我们推断,这话不全,应该还有一句才对,封叔可有曾听闻过?”宫爵问。 “还有一句?”封恭想都没想摇摇头。“这还真没听说过,如果真有的话,我都不知道,那其他人就更别想知道了。” 封承都不接着往下问,我心里也明白,封恭都不知道的消息,要么就是失传,要么就是根本没有,我们还在失望,封恭忽然又从躺椅上坐起来,喜笑颜开对我说。 “顾掌柜初来辽东,我兄弟又在你手下讨饭,往后还承蒙顾掌柜多照顾,既然来了,怎么也不能让顾掌柜空手回去,月宫九龙舫的事我虽然帮不上忙,但我手里倒是有一笔大买卖,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当一份见面礼。” “千万别再叫我掌柜,我打小是跟着封叔长大的,你是他哥,也就是我叔,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找月宫九龙舫也不是为了钱财,我只是想解开一些谜团,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客气的笑笑推脱。“承蒙封叔看的起,只是现在再大的买卖,我也没兴趣。” “什么买卖?”封承突然问。 “顾掌柜都瞧不上眼,你还能做主?”封恭浅笑。 “月宫九龙舫这么大的事,也没瞧你反应有多大,心里还惦记其他的事,你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在你看来,能比月宫九龙舫还重要的事,怕真不是小事。”封承说这话时看向我。 我心领神会,这个节骨眼上,封恭心里还在琢磨其他事,我也想看看,还有什么比月宫九龙舫更重要的。 封恭见我点头,吃力的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他旁边是一个石刻的狮子,封恭笑而不语,用手指在狮子额间画了一只眼睛,然后意味深长看着我。 “不知道这个,顾掌柜有没有兴趣?” 我们目光全都落在那石狮上,三只眼睛的石狮,很快大家惊愕的怔住,狮子像麒麟。 三眼麒麟!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见面礼 三眼麒麟是的标志,这段时间一直追查月宫九龙舫,最后一次看见这个标志,还是在万象神宫,卓明风堕入深渊时,我在他手腕上见到过。 到现在我也没搞清,卓明风手腕上为什么会有三眼麒麟的纹身,他这个人对于我来说,本身就充满了无法解开的谜,他的死让所有的谜团更加扑朔迷离。 但万万没想到,封恭嘴里的大买卖居然和有关,难怪封恭能在所有人趋之若鹜的月宫九龙舫面前,敢提大买卖,这行当里,能和月宫九龙舫相提并论的怕也只有更为神秘的。 “是十二个人,这算什么买卖?”我收起脸上的笑容问。 “顾掌柜果然是见多识广,知道的事,那这事就简单多了。”封恭喝了一口茶一本正经说。“既然你们知道是十二个人,那这买卖当然是找人。” “找?!”封承都大吃一惊。 “沉寂上千年的人,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封恭白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向我,笑着说。“行当里谁不知道,这十二个人无迹可寻,能隐藏这么久丁点痕迹都不留,想必也不是寻常人,这买卖是找人,但不是找,只不过和可能有关系,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是什么人,那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主。” 封恭说到这里,放下手里的茶杯,把肥硕的身体往前挪动,看看四周压低声音继续说:“这十二个人据说能改朝换代,这样大的本事,掌控的钱财未必会比一艘宝船少,你们说,这是不是大买卖。” “找什么人?”宫爵一脸冷峻。 封恭搓揉手里的玉把件,神情沉稳说:“上个月初七,我这里来了一路人,我买卖消息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识过,不过这一伙人倒是头次遇见。” “来找你的事什么人?”封承追问。 “一个日本子。” “……”我们一愣茫然的相互对视,好半天我才疑惑的问。“日本人找封叔干嘛?” “说是寻祖认亲,到我这里来打听一些消息。” “日本子怎么跑到咱们这里来寻祖?”田鸡大为不解。 “当时我也很纳闷,来的日本子挺年轻,叫赤井嘉隆,说他先祖在明万历年间曾到过锦西,也就是现在的葫芦岛,可从此再没返回,只托负部下带回一封家书,这日本子想尽孝,所以来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先祖的下落。” “明万历年间,那个时候明朝海禁,封锁沿海各港口,销毁出海船只,断绝海上交通,凡违禁者,必依法处以极刑。”我想了想说。“万历年间,能出现在锦西的日本人只有一种……” “贼他妈,是倭寇,当年在沿海,这帮孙子可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这他妈还有脸回来找人。”田鸡性子刚烈,而且嫉恶如仇,双目溅火大声说。“给日本子找祖宗,这可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给再多钱,老子也干,客死他乡这就是报应,别说帮日本子找,我要是知道埋哪儿,非给他挖出来暴尸不可。” “血性。”封恭竖起拇指,神情敬佩的笑了笑。“我买卖消息但也不伤天害理,说到底我对得起自己良心,我要真帮了这日本子,往后在辽东,我这张老脸怕是捡不起,当时我就推脱,那个叫赤井嘉隆的人倒还客气,临走时留下一张名片,说有合适的人帮忙推荐。” “这是被人戳脊梁骨的事,你都知道没脸,干嘛让我们接这买卖。”田鸡火冒三丈大声质问。 “封叔有主见,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清楚,既然提起这件事,一定还有别的原因,你别这么急。”我把田鸡拉回到椅子上。 “当时我也没在意,招呼人送他出去,无意中瞟见他留下的名片,当时就震惊住。” 封恭一边说一边将一张名片推到我们面前,那是一张设计很简单的名片,除了名字外,左下角有一个徽记,我们看了一眼,全都大吃一惊。 那竟然是三眼麒麟的图案,就和我们之间看见的一模一样。 “三眼麒麟是的标志,涉及十二个人从未被人知晓的人,而且由来已久,传闻中,这十二个人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但这个传闻一直在你们盗墓行当里流传,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个日本子的名片上,居然会有的标志,所以我把那人留下多闲聊了几句。”封恭说。 “有没有问出什么情况?”封承冷静的问。 “别看这个叫赤井嘉隆的人年纪不大,但城府不浅,每句话都是点到即止,关键的地方闭口不谈,我担心问太多会露陷,也没详问。”封恭摇摇头对我们说。“赤井嘉隆虽然是找人,可既然能找到我这里来,怕也不是正路子的人,我担心这件事背后可能和有关,岂不说是什么,但这事想必不简单,我见赤井嘉隆这人来头不小,出手很阔绰,我是可以不帮他,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万一他找到其他人帮忙,我担心日本人的目的不简单,万一真有宝的话,总不能落到日本子的手里,所以……” 封恭看向我们,他的意思我懂,与其让赤井嘉隆得逞,不如我们参与进去,这样一来可以限制赤井嘉隆,二来,也可防止宝物外流,总之一句话,宁可便宜咱们也不能让日本子得手。 田鸡点点头,估计他现在也认同封恭的想法,何况,对于我来说,并非只是什么神秘的组织,那或许还关系着我的身世,以及杀父之仇,既然赤井嘉隆的名片上有的标志,或许能从这人身上探寻一些的秘密。 “你没问赤井嘉隆,他怎么会有的三眼麒麟标志吗?”封承问。 “他一直不提,我也不能问,或许他并不清楚这标志的含义,我怕说太多反而适得其反,赤井嘉隆简单给我说了一下他先祖的事,不过,后来闲聊中,他向我打听最多的却是另一个人。” “他还向封叔打听谁?”凌芷寒问。 “候公。” “什么!”封承大吃一惊,打探候公就是他到辽东的目的。“赤井嘉隆为什么向你打听候公?” “我也很好奇,候公当年为秦始皇出还求仙,就是从葫芦岛离开的,在此之前,候公奉命留守葫芦岛长达十年之久,要知道,他仅仅是一个方士,可全权处理此地一切事物,在当时可谓地位显赫。”封恭用指头挠了挠头,也很疑惑的说。“可奇怪的事,这人东渡以后就了无音讯下落不明。” “候公带走了另一半和氏璧,难道赤井嘉隆这伙人是冲着和氏璧来的?”宫爵看着我说。 “这事不对啊,候公和卢生做的应该都是同一件事,两个永远不可能见面的人,分别受命藏匿和氏璧和两张锦布,但在青木川中,我们在墓门上发现羽龙,说明祭坛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可怎么又和牵扯上关系。”田鸡问。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赤井嘉隆虽然问候公的时候,表面上漫不经心,但看得出他很在意,但是他问的那些事,全都是候公东渡之前的事,好像他对候公出海求仙的事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都问过什么?”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在葫芦岛随便拉一个人,也能回答的问题,不过他专门问我,估计是想了解的更清楚,比如候公留守葫芦岛十年时间内,主要都干过什么,经常去的地方是哪里,出海前有没有发生过特别的事。”封恭一边回想一边笑着告诉我们。“我是买卖消息,可这日本子也不好好想想,候公是什么年月的人,距今都几千年,他那会干了什么,我怎么能知道,还不是道听途说,坊间传闻的那些事。” “纵观候公一生,为秦始皇东渡求仙,才让他家喻户晓,最引人入胜的也是去东海那段时间,赤井嘉隆偏偏只在意,候公在东渡之前的事,莫非这段时间内有玄机?”封承喃喃自语。 “封叔,麻烦安排一下,我打算见见这个叫赤井嘉隆的人。”我对封恭说。 “这事我安排。”封恭把名片交给我,然后郑重其事说。“锦西一代最有势力的是解天辉,听说赤井嘉隆也找过他,这个人在辽东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们在这里做事,倘若遇到这个人,千万别硬碰,凡是隐忍为上,如果真和月宫九龙舫或者有关,势必会牵扯出解天辉。”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倭寇 三天后,封恭派人告诉我们,已经安排好和赤井嘉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们见到赤井嘉隆是在他的海边别院,他对外公开的身份是日商,在葫芦岛有几家做外贸的企业。 在门口我们看见两个个子不高,但很精干的日本人,把我们带到别院里,推开有灯光照亮的房门后,毕恭毕敬站在外面。 很典雅别致的房间,陈设简单而干净,房里的一切都是按照东瀛传统在摆放,灯下一个穿和服的年轻人盘膝坐在茶案上,一阵清新扑鼻的茶香迎面而来。 灯下的赤井嘉隆比我想象中年轻,一丝不乱梳理整齐的头发,这是一个做事很仔细的人,鼻梁上是一副黑边眼镜,让他看上去斯文儒雅。 他抬头看我们,那双明亮的眼睛透着和他年龄不相称的老成,和封恭说的一样,这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他直起身微微弯腰,很有礼貌的伸出一只手。 “请坐。” 我对日本子没什么好感,估计是受将军的熏陶,他只要提到日本子,牙根都能咬出声响,田鸡喜怒形于色,从到这里就阴沉着脸,临来的路上,封承交代临机应变,切莫莽撞。 外面的人关上门后,我们做到赤井嘉隆的对面。 “东瀛的茶艺源于中原,不过品茶都是讲究心静,除去一切凡尘杂念,使身心完全融入放松。”赤井嘉隆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水缸里用一长柄的水瓢盛水洗手。 我环顾这房间小巧雅致结构紧凑,墙上挂着清秀的字画,旁边的案桌上放着花瓶插着芬芳的百合。 “我们是来谈买卖。”田鸡把封恭交给我们的名片,推到赤井嘉隆的面前。 “品茶讲究心静,今晚和各位相识,也是一种缘分,既然是封先生推荐,我当然对各位有信心。”赤井嘉隆舀了一瓢清水,一边水生火煮水一边语重心长的说。“我先祖是赤井信成,在东瀛室町时代是霸主,有正直红鬼的勇名,1615年,也是明万历四十三年,德川家康于大坂夏之阵打败丰臣秀赖,先祖战败,和残余部下背井离乡流落华夏的锦西一代。” “别说那么好听,万历年间,就是你们先祖在咱们地界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说的什么霸主我没听过,我只知道,那年月把这些东瀛人叫倭寇。”田鸡声音冰冷。“知道什么叫倭寇吗,就是贼!” “对,你们是把先祖他们叫倭寇。”赤井嘉隆很坦然一笑,并不介意田鸡的咄咄逼人。“寇字从完从攴,完指家园完整",攴指敲打,完与攴联起来是表示家园破碎,用你们的话说,成王败寇,先祖兵败才颠沛流离到这里,一群无家可归的人,只不过想活下去而已。” “他们想活下去就能烧杀抢掠?既然你也知道无家可归,那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先祖,导致沿海多少人无家可归?”田鸡义愤填膺怒问。 “赤井信成在东瀛的确曾经是一代霸主,可兵败后远逃华夏,虽然是战败,但残余兵卒数量众多,加之骁勇善战在万历年时,沿海一代无人不知,就连最为猖獗的海盗九鬼义名也归顺其麾下。”封承上下打量对面的赤井嘉隆,声音低沉说。“在当时,是沿海势力最大的倭寇,鼎盛时兵马数万,甚至比当时锦西的驻军还要多。” “聚集了这么多人,想必当年可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田鸡冷言相对。 “大明海禁,先祖率部下远离家乡,不过是求一方闲土,可惜大明朝不肯接纳,兴兵围剿,先祖也是百般无聊,才刀兵相向。”赤井嘉隆看着冒着热气的水壶很平静的说。 “你先祖赤井信成在东瀛时的确勇猛无匹,可惜到了华夏干的却是杀人放火,强取豪夺的勾当,但称英雄所为。”封承针锋相对。 “贼就是贼,说那么多……” “乱世只求安平,先祖也是穷途末路才会铤而走险。”田鸡话还未说完,赤井嘉隆很平静的打断他的话。“功过对错,也都是几百年前的事,这一次来锦西只想找回先祖遗骸,中原有句话,叶落归根,我只想尽孝而已。” “赤井信成?”我看向封承,小时候读明史,里面的确有记载当时沿海的海患,而最大的势力就是赤井信成,甚至一度连大明守军都对其束手无策。“可奇怪的是,赤井信成突然消失了,而且是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一夜之间,连同他的部下像是凭空蒸发一般,销声敛迹。” “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赤井信成的消失,让当时疲于奔命的大明沿海守军也不知所措,在野史中,这是一桩至今悬而未决的悬案。”封承看向赤井嘉隆问。“你是来找先祖的,这么说,赤井信成最终没有返回东瀛?” “没有。”赤井嘉隆回答很肯定。 “在当时,曾有人揣测,或许是赤井信成在锦西沿海搜刮大量财宝,在充足财力的支持下,率领日渐壮大的兵马,返回东瀛打算卷土重来东山再起,可是东瀛历史上,从战国结束后,就再没有关于赤井信成的记载,所以很多人认为,赤井信成在返回东瀛时,遭遇海难葬身海底,而跟随他的兵马,因为群龙无首最终解散。” 封承说到这里,望向赤井嘉隆,他是赤井信成的后代,或许赤井信成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才最清楚。 “先祖并没有返回东瀛。”水还未开,赤井嘉隆从茶座上的香盒中取出一盘香。“先祖一直都在和明军交战,而最后一次出现便是在这里。” “不是交战,是侵略。”田鸡冷冷反驳。 赤井嘉隆也没理会田鸡的挑衅,擦亮火柴照在他脸上,斯文的脸颊阴沉老练,他看着手中的火光有些发呆,似乎思绪也陷入了那明亮之中,久久没有言语直到火烫到他的手。 赤井嘉隆这才清醒过来,扔掉手中燃烬的火柴继续对我说,在当时,赤井信成虽然兵强马壮,一直试图攻破明军在锦西的海防,可明军以寡敌众浴血奋战寸土不让。 “我一直在研究先祖的过往,抛开我们之间的成见,纵观历史,先祖赤井信成可谓是杰出的军事家,即便在东瀛战败,也是因为天不遂人愿,先祖输给时势并非是战略上的输赢,可以说,先祖一生征战无数,少有战绩,除了其勇猛无匹之外,更多是先祖谋略过人。” 赤井嘉隆一边说一边取出一份地图,平铺在我们面前,那是大明朝海防图,赤井嘉隆手指在地图上,位置便是如今我们所在的葫芦岛。 他对我们说,根据后来的文献记载,赤井信成虽然兵强马壮,但是一直盘踞距离内陆很远的海盗,补给日渐捉襟见肘,赤井信成急于一处可用于充当根据地的沿海要塞。 “先祖曾经聚集所有兵马,前后长达三年对锦西强攻。”赤井嘉隆神情疑惑说。 “历史上成为宁锦之乱,攻了三年也没攻下这弹丸之地,你还说你先祖谋略过人,这不是笑话嘛。”田鸡冷冷一笑。 “就事论事,赤井信成若不是前后受敌,寡不敌众,也不至于在东瀛战败,论谋略他堪称东瀛战国前五的霸主。”封承冷静的看着桌上地图。“如果赤井信成是为了占据要塞,当成缓冲的基地,他怎么也不该选择攻击锦西才对。” “我也是这样想的,中原兵书有云,攻城略地必须要数倍于敌军,而且还要充足的补给,锦西虽是弹丸之地,可是大明海防重镇,城高墙后易守难攻,先祖强攻锦西是兵家大忌,何况在当时,先祖有很多选择的机会,可先祖偏偏一意孤行,宁可损兵折将也在所不惜,誓要拿下锦西。” “当时大明国力日渐衰退,锦西守军数量并不多,能坚守完全靠城池坚固,但赤井信成若是强攻三年,为什么最终没能攻下来?”我问。 . 首发 “差一点,就差一点,最开始,明军还能和先祖僵持,随着时间的推移,先祖已经占据上风,大明守军所剩无几,锦西城内惶惶不可终日,先祖厉兵秣马准备发起最后的一击。” 赤井嘉隆神情透着一丝遗憾和迷茫,沉默了好久才黯然说,眼看快要破城,突然有援军驰援锦西,犹如神兵天降,势如破竹一鼓作气大败赤井信成。 那一役,赤井信成损失惨重,不但伤亡过半,而且被一路追击退回海盗苟延残喘,三年之力,一朝尽败,功亏一篑。 “有援军驰援锦西?”我和封承对视一样,那段历史封承逼我度过。“万历年在锦西只设立千户所,已经是当时最大的海防驻军,抵御赤井信成三年,想必所剩无几,在锦西一带已经无援军可以增援,而且宁锦之乱最后的记载,是倭寇久攻不下仓皇退兵,并没有援军驰援的记载,大明军队什么时候增援过锦西?” “不是大明的军队。”赤井嘉隆摇头。 “……”我们一愣,吃惊的看向他,宫爵问。“那驰援的是谁?” “锦衣卫!”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金丝面具 赤井嘉隆说出这三个字时,宫爵和田鸡还有凌芷寒或许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同,我和封承吃惊的对视一眼,锦衣卫隶属大明皇帝的侍卫亲军,调派必须要有皇帝的旨意。 若当时驰援锦西的是锦衣卫,能击退倭寇海患,保一方平安,如此大捷,正史上绝对该有记录才对,可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很确定,在任何一本明史中,都没有看到关于有锦衣卫驰援宁锦之乱的记载。 “既然是你先祖的对手,你可知道统兵的锦衣卫叫什么名字?”封承问。 “这个问题不但让先祖疑惑,甚至是我,一直都在研究先祖过往,从先祖留下的书信中,这个对手莫要说名字,直到最后,甚至连长什么样都没看清过。” “疆场厮杀,你先祖连对手样子都没瞧见?”田鸡有些不相信。 赤井嘉隆点点头,提到这个锦衣卫时,我发现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直起来,透着一股莫名的敬重,火炉上的水沸腾,他稳健的给我们每人倒上一杯茶,把后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赤井信成在最后关头,遭遇锦衣卫驰援,本来强攻三年已是强弩之末,本想一鼓作气攻克锦西,可万万没想到,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被锦衣卫反攻,一路丢盔弃甲被赶回海盗。 此役虽然赤井信成元气大伤,但在人数上依旧占据优势,经过短暂的休整,赤井信成卷土重来。 “先祖在家书中提及,他一生征战无数,遇过强敌不少,但从未有令他敬佩折服的对手,可在锦西,就连先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锦衣卫统帅,是他有生之年遇到最强劲的对手,即便是生死相搏的敌人,但也是先祖一生唯一尊敬过的对手。” 赤井嘉隆头微微一埋,话语中没有做作,居然是发自肺腑对这个,他从未谋面的先祖对手溢于言表的敬重,他告诉我们,虽然锦衣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可毕竟人数不占优势,加之锦西被强攻三年,城池破损严重,已经失去防守的先机。 可即便如此,在那名锦衣卫统帅的带领下,力战不退,寸土不让,硬生生把数倍之多的赤井嘉隆抵御在城池下,万般无奈,赤井信成甚至派出大量浪人和忍者试图暗杀这么对手,可始终没有得逞。 这批锦衣卫到了锦西之后,不惜生死力保海防寸土不失,而赤井信成损兵折将节节败退。 “奇怪了……”封承听到这里眉头紧锁,看着桌上的大明海防图。“先不管这些锦衣卫到底是什么人,可锦西虽然是弹丸之地海防重镇,但即便是丢失落入倭寇之手,战略意义上说并无关紧要,辽东内陆守军因为要防御外敌,囤积十万计大军,赤井信成倘若敢冒进,势必以卵击石。” “我也是这样想到,当时大明军队战略防御,一旦战事缓和,挥军南下会直接让赤井信成正面受敌,锦西根本不是一个完全的补给之地,为什么赤井信成会强攻三年不弃,而那批锦衣卫同样也力战不退,这两方人马,干嘛要为了争夺锦西不惜一切?” “这件事我也疑惑了很久,直到我发现先祖的家书,才明白其中的原因。”赤井嘉隆不慌不忙端起茶盏。“我始终不想去承认,先祖攻击锦西是战略失策,被锦衣卫打败后,他原本还有机会撤回东瀛,可先祖却一意孤行,不惜一切也要拿下锦西,而他最大的阻碍并非是那些重整旗鼓的大明守军,而是那个神秘的锦衣卫统帅,先祖在家书中写道,那人屹立在残破的城池上,亦如一只永远也砍不断的大明旗,只要有他在,除了望城兴叹外,剩下的就是绝望……” “大明晚期很悲壮,没想到还有这号人物,真想知道这位英雄是谁。”田鸡听的热血沸腾。 “别打岔,听他说完。”凌芷寒听的入神。 赤井嘉隆的表情透着遗憾和惋惜,终究是没喝悬停在嘴边的茶,放下后继续对我们说,赤井信成到最后,剩下的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发起正面的大规模攻城。 不过终于让他等到一个机会,他孤注一掷铤而走险,把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兵力,兵分两路,一路用来吸引锦衣卫统帅的注意,为了能让计策有效,赤井信成不惜用一大半主力作为诱饵,毕竟在他心里,只要锦西没有那人坐镇,剩下的守军不足挂齿。 没想到计策居然真的有用,诱饵成功的把那人从锦西引开,赤井信成终于看到最后的希望,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这将是他最后一役,不成功便成仁,所以在挥军前,他将一封家书和一卷画像还有一样东西,交付给自己的心腹副将,叮嘱无论如何也要带着这些东西返回东瀛,交给赤井家后人。 “什么画像?”宫爵好奇的问。 赤井嘉隆从旁边拿起一副画卷,小心翼翼在我们面前展开,他的身子更直,双手按在跪着的大腿上,埋头不语态度虔诚。 我们目光都落在那泛黄的画卷上,看了一眼全都惊住,那画上是一名身穿黄色飞鱼服的锦衣卫男子,外披黑色披风,手中一把镶金绣春刀,可惜我们看不见这男子的样子。 在他脸上戴着一副金丝面具,官帽下只看见一双寒心四射不可一世的眼睛,即便是画像,我们依稀也能从这双眸子中看见睥睨天下的傲气。 想必这就是能令赤井信成配合和敬重的对手,东瀛尚武,能令赤井信成居然把敌人的画像带回东瀛,可见这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和敬畏程度。 难怪赤井信成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样子,原来这位锦衣卫统领戴着面具,这更让几百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事,显得格外扑朔迷离,为什么会有一名隐瞒自己长相的锦衣卫出现,而偏偏连文史都没有丝毫记载。 “我翻查过中原大明史书文献,从未有过锦衣卫驰援锦西的记录,说明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并非是被正常调派的,从某种程度上,这批锦衣卫完全只听命于这个人。”赤井嘉隆的目光很恭敬的看向画卷。 “然后呢?你先祖计策成功后,这人被调开,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切的问。 “和先祖预计的一样,终于攻破锦西,然后……”赤井嘉隆慢慢摇摇头。“就没有然后了,那是先祖最后一役,锦西破城之后,先祖便和剩余的部下如同人间蒸发一般,突然销声敛迹下落不明。” “既然最终攻破了锦西,为什么会突然不见了?”宫爵问。 “事实上大明文史中,锦西并没有被攻破的记载,这中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好好想想似乎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封承深思熟虑说。“以当时赤井信成的兵力来看,即便他攻破锦西也无济于事,被调开的锦衣卫一旦折返,他反而会成为瓮中捉鳖插翅难飞,他……他千方百计要攻锦西应该有其他原因。” “赤井信成既然不是为了占据要塞,那他强攻锦西就是为了一时之需,不惜损兵折将也要进入锦西……”我眉头一皱细想半天喃喃自语说。“难道锦西城里有什么东西,赤井信成想要得到?” “北鼠食月逐火狐!” …… 我们同时愣在,看着对面平静的赤井嘉隆,这是纪家宝藏的传闻,虽然如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我们大吃一惊。 “这就是先祖强攻锦西的原因。”赤井嘉隆直言不讳告诉我们。“关于先祖的事,大多我都是从那封书信中得知,其中先祖提及到这句话,并且在书信里明言,有一处神奇的宝藏就在锦西。” “这不过是传闻,几百年来从未有人找到过。”田鸡说。 “三年,四万七千兵卒……”赤井嘉隆抬头和田鸡对视,很沉稳的说。“先祖在东瀛贵为霸主,并非是贪财之辈,穷兵黩武不惜一切强攻锦西,你难道认为,就差一点可称霸东瀛的男人,会仅仅为了一个传闻孤注一掷?” “纪家宝藏真的存在,而且赤井信成还知道那宝藏的所在,所以才会强攻锦西,可一处宝藏至于不惜一切吗?”我深吸一口气问。 “我说过,先祖即便流落华夏,并非缺少财帛,先祖在家书中提及,那不是一处寻常的宝藏,里面藏着能令赤井家东山再起的秘密和力量。” 赤井嘉隆把一封书信小心翼翼放到我们面前,上面的日文我们看不懂,但最下角却有一处醒目的标志。 入地眼 三眼麒麟! “先祖在这封家书中详细记载了这处宝藏的由来,我并非对什么宝藏敢兴趣,以我这些年的研究,我推测,先祖进入锦西后,应该直接去了这处宝藏,我只要找到宝藏的所在,或许能找到先祖的下落。”赤井嘉隆很平静的对我们说。 “既然你已经有线索,何必还要找人帮忙,按照这封书信的内容,不就可以找到了吗?”我冷峻的反问。 “这封家书应该是有两页,可惜家将带回来的时候,第二页在水中浸泡,上面的文字模糊不清,无法在辨认,可偏偏宝藏的线索就在第二页上,所以我也无法确定宝藏的位置。” 听到这里我心里长松一口气,至少赤井嘉隆并不比我们有优势,对于宝藏我并不在意,反而是那三眼麒麟的标志,我很想知道,三眼麒麟和纪家宝藏又有什么关联。 还有另一个让我隐隐不安的事,对面的赤井嘉隆为什么会毫不隐瞒的,把如此重要的事,告诉才刚刚认识的我们,既然是城府极深的人,他如此有恃无恐,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有把握我们不会泄露出去。 可我能想到,保守秘密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田鸡的秘密 我指着家书和名片上的三眼麒麟,问赤井嘉隆,知不知道这个标志的含义,赤井嘉隆摇头,说赤井信成带回来的家书中,留下这个标志,并且在信中嘱托,赤井家后代必须以这个图案为家族徽记。③≠八③≠八③≠读③≠书,.↗.o● “因为,先祖反复强调,这个徽记极其重要,关系到赤井家能否重整旗鼓,恢复往日的荣光。”赤井嘉隆在我们面前还是没有丝毫隐瞒。“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这个图案和宝藏有关,追查了很久,才明白,三眼麒麟是一个神秘组织的标志,由十二个不为人知的人组成,所以我推断,先祖当年强攻锦西,要找寻的东西应该和这个神秘的组织有关。” 关于的传闻忌讳莫深,就连叶九卿和封承这样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都坚信,那十二个人有改朝换代通天彻地的本事,想必赤井信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但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秘密就潜藏在锦西某处。 “纪家宝藏的传闻由来已久,姑且推测赤井信成或许真的找到,但是,在他的书信中,遗失了宝藏的位置,锦西不大,但要藏匿一处宝藏却绰绰有余,毫无头绪的情况下,要找一个销声敛迹几百年的人谈何容易。”凌芷寒说。 “也不是全然没有线索,先祖的家书,虽然第二页损毁难以复原,但在第一页中我找到两行和宝藏有关的字。”赤井嘉隆指着我们面前的书信说。“对于纪家流传的宝藏,在锦西路人皆知,传闻最广的莫过于,北鼠食月逐火狐,但实际上,这句话一共有两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找到宝藏所在,我推测是第二句没有传承下来。” 我心里暗暗一惊,果然和我们想的一样,宝藏的完整线索应该有两句才对。 “第二句是什么?”田鸡憨憨的问。 “石猴破天入金宫。” 赤井嘉隆居然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刚说完,其他人不约而同看向我,从我们破解的第一句话看,那是一处用星宿组成的方位坐标,但这处坐标需要一个承载的确切地点,顺理成章,这处地点应该就隐藏在第二句话里。 封恭再三叮嘱,赤井嘉隆是城府极深的人,有和他年纪不相称的老练,可他说出这不为人知的第二句话,相当于把所有的底牌都亮出来。 “我们萍水相逢,这么重要的事,你却毫不隐晦和盘托出,你难道就不担心,我们即便破解了中间的秘密,可出尔反尔私吞这处宝藏?”宫爵冷声问。 “让你们知道也不妨,可以实话对你们说,第一句话中,北鼠和火狐,其实是暗指二十八星宿中的虚日鼠以及心月狐,这两个星宿刚好一北一东,我走访过很多人,得知,这是中原一种极其古老的机关术,是用星宿交汇的点来标示位置,但懂这种机关术的人凤毛麟角,要想交汇出正确的位置,更是少之又少。”赤井嘉隆很轻松的回答。 “人外有人,你也知道是凤毛麟角,但终归是有人会懂,万一这两句话被懂的人得知,你岂不是前功尽弃。”宫爵淡淡一笑。 “既然是坐标,就需要参照的地图,没有地图,空得一个坐标也无济于事。”赤井嘉隆回答。 “第二句里隐藏的难道不是地图的秘密?”我有些诧异的问。 “不瞒各位,我研究这处宝藏也并非一朝一夕,我只破境了第一句的含义,第二句却百思不得其解,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第二句中隐藏的玄机绝对和地图无关。” “那是你破境不了,既然你都不清楚第二句的含义,又怎么肯定不是隐藏的地图?”凌芷寒问。 “不重要。”赤井嘉隆很自信的端起茶盏。“今晚对各位说的话,我已经对很多人说过,莫要说锦西这一代想要掘宝的人知晓,怕是整个辽东乃至中原,吃这碗饭的人都有耳闻,第二句话的含义到底是什么,我并不在意,告诉你们这些,只不过是想多一些人知道,多一份希望,毕竟最终,破境这两句话秘密的人,都要重新回到我这里。” “为什么?”我们相互对视一眼,疑惑不解的问。 “因为没有我,即便破译这两句话的含义,也无法找到那处宝藏。”赤井嘉隆胸有成竹的目光犀利的扫视在我们身上。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有恃无恐,如果没猜错,赤井嘉隆手中还掌握着至关重要的东西,所以他到处撒网,并不急切的想要去探寻宝藏所在,即便他不去找,应该有很多人趋之若鹜。 赤井嘉隆唯一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候消息,和封恭说的一样,这人果然老成,从海边的别院出来,走在回去的路上,田鸡拉了拉衣领说。 “这日本子看着长的斯斯文文,像个文弱秀才,可那双手倒是不简单。” “你看出什么了?”我回头问。 “拿刀的手,而且是长时间握刀。”田鸡在我们面前摊开手,指着上面几处老茧。“这是我当兵那会训练匕首时留下的,才一年光景就留下老茧,可刚才我瞟见赤井嘉隆的手,那是一双很粗糙的手,一看就知道是长年累月握刀留下的痕迹。” “东瀛尚武,他先祖又曾是攻城略地的一方霸主,他从小练刀也不足为奇,不过这人你们是得提防点,看起来路子不正。”封承在后面声音冷峻。“他说只是为了找回赤井信成的遗骸,我看来估计没那么简单,赤井嘉隆和他先祖一样,都是冲着宝藏来的。” “赤井信成强攻锦西三年,应该是发现了宝藏的确切位置,所以才会不惜一切要攻下锦西,但出现的锦衣卫,为什么力战不退拼死坚守呢?”凌芷寒喃喃自语。 我听到这话,突然停住脚步,细想片刻说:“难不成,突然出现的锦衣卫同样也知道宝藏的所在,他们不是在坚守锦西,而是在守护那座宝藏?” “说不通啊,既然锦衣卫知道宝藏所在,为什么不捷足先登,拿走里面的东西,何况,这些来历不明的锦衣卫干嘛要守护?”田鸡摇头说。 “你怎么不说话?”我看向从别院出来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宫爵。 “我们破解第一句话,而我又能交汇处虚日鼠和心月狐这两个星宿的正确位置,关键应该就在石猴破天闹金宫,这句话上。”宫爵眉头紧锁对我们说。“我一路都在思索这第二句话,开始半点头绪都没有。” “你们还记不记得,纪天华送给我们的那根竹签。”凌芷寒忽然问。 “对啊,这事我都快忘了,那竹签上不刚好有一只站立在石头上的猴子。”田鸡从身上拿出竹签。“这第二句话,会不会和这竹签有关?” “赤井嘉隆直言不讳,他研究这处宝藏也非一朝一夕,他能领悟第一句话,足以见得此人才识过人,可这么久,他也不懂第二句的玄机,想必一时半会我们也难有进展。”封承从后面走上来说。 “赤井嘉隆虽然和盘托出,可他还有没说的事,这人的来头底细,我们一无所知,既然这处宝藏牵连甚广,这买卖咱们怕是要接下来。”我点点头对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咱们既然要和赤井嘉隆打交道,这人的底得摸透,如今我们对这个人基本是一无所知。” “这事交给我。”田鸡信心十足的说。 “你人生地不熟的,能打探到什么?”宫爵问。 “你咋能小瞧人呢,怎么打探你们就别问了,反正我一定把这他的底摸清楚。”田鸡胸有成竹笑着。 “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做。”田鸡重诺,只要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我从来不去怀疑,然后转头看向封承。“封叔,这事里面还有一个关键,就是赤井信成在家书中提及的那个锦衣卫统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现在很难搞清楚,恭叔消息灵通,得麻烦你从恭叔那里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那你打算干什么?”封承点点头问。 . 首发 “杜亦只留下一份档案,让我们来找纪逸杰,这人恐怕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不管他知或不知,纪家应该有牵连。”我从田鸡手里接过竹签说。“纪逸杰就是在找到这根竹签后失常的,而且,纪天华说过,那段时间,纪逸杰不断去祖山,我猜想,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或许和纪家的宝藏有关,我想带着宫爵和芷寒去纪家祖山看看,希望能找到些线索。” 我们约定好,三天之后在封恭的宅子汇合,等田鸡和封承走了以后,宫爵忽然笑着问我。 “你真相信就田鸡那榆木脑袋,还能打探到消息?” “封恭认识田鸡。”我拉了拉衣领淡淡一笑。“可在我们面前,封恭却装着不认识。” “我以为你没看出来。”凌芷寒声音温婉。“记得当时恭叔问了田哥一句话,我猜想,或许恭叔应该认识田哥的家人。” “这小子什么都肯给我说,唯独不愿意在我们面前,提及他家事,一直遮遮掩掩,不知道为什么。”宫爵倒不是有所怀疑,我们三人生死与共,从来没有质疑过对方,只是不明白,田鸡干嘛不肯说起和他家里人有关的事。“除了封恭之外,还有一个人应该也认识他。” 宫爵没说,但我心里很清楚,那人就是金主,但对于田鸡,我和宫爵从来不会有丝毫质疑,他不愿意说的事,我们绝对不会多问一句。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观沧海 我们第二天一大早赶去渔村,居然看见纪逸杰,依旧神志不清目光浑浊,身上穿了一套白麻衣服,偏着头站在门口,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在他站立的四方各插三支香,然后挥舞手中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一边烧着冥纸,一边在纪逸杰身边踏着禹步。 旁边是战战兢兢站立的纪天华,道士做完法事,在前面行走,每走几步,将米粒撒向四方,口中大喊一声。 “纪逸杰,回来吧。” “回来了。”跟在身后搀扶的纪天华连忙应答一声。 “装神弄鬼。”凌芷寒摇头低语。 “这是干什么呢?”我好奇的问。 “这是在招魂,辽东一代,若有人神志不清,家人便会请道士作法,带到认定其惊悸失魂之处,把失散的魂魄叫回来。”凌芷寒不慌不忙为我们解释。“玄学之术就是被这帮滥竽充数的人搞的乌烟瘴气。” 纪天华的媳妇看见我们,走过来客气的打招呼,我说要离开葫芦岛,特来向他们告辞,问纪天华这是要带着纪逸杰去什么地方。 她告诉我们,纪天华认为父亲在出事之前,精神恍惚一天到晚往祖山跑,怕是惊扰了鬼神,在祖山丢了魂,想要去把纪逸杰的魂招回来。 我一听心想刚好,跟在这群人后面,顺道还能带我们去纪家祖山,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看见纪家祖山所在。 纪家是这里的大姓,本家的子弟死后都葬在此地,整座山到处都是坟墓,追根溯源怕几百年前都是一家人,纪家祖山挺讲究,按照辈分从山头往下埋葬,越往上走,辈分越高。 我看着道士带着其他人一路往山顶走,等我们爬上山早已精疲力竭,这才看见在最高处,有一座规模不小的陵墓,居然还有神道和牌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用的葬制。 道士和其他人停在陵墓前作法,我围绕陵墓走了一圈,蹲在地上来回张望四周半天:“这是一处战国时期的墓,就是说纪家先祖有据可查是出现在战国,但很奇怪,这墓里并没有埋人。” “陵墓里没人?你怎么知道?”宫爵大吃一惊。 “这里神道是逢三之数,每三道便有条石分隔,这是衣冠葬,就是说,在陵墓里并没有遗体,只有死者生前的衣冠。”我站起身回答。 纪天华还带着纪逸杰跟在道士后面招魂,这里是纪家祖山,我们外姓人出现在这里很扎眼,幸好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道士作法吸引,我连忙带着宫爵和凌芷寒四处看看。 从陵墓的规格来说,真是超出我想象,纪天华说过,纪家先祖曾出过大人物,看来一点都不为过,这样的陵墓如今还能保护完好,实属不易。 直到我看见陵墓旁边的一处霸下托负的石碑,有些疑惑不解,一般来说,陵墓前的碑石都是用于铭刻死者平身事迹,但这处石碑上却一个字都没有。 而且最让我迟疑的是,霸下身上托负的石碑竟然是圆形的,圆碑不是没有,但并不属于辽东的风俗。 至于其他地方我反复查探,再加之凌芷寒观看这里风水,都没有发现有不寻常的地方,时间一晃已是中午,纪逸杰招魂的法事做完,纪家子弟陆续下山。 搀扶着纪逸杰的纪天华看见我们,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我连忙上前说:“本来是要离开葫芦岛,临行前想再看望一下纪叔,赶巧遇到你带纪叔来这里,就跟过来看看纪叔可有好转。” “有心了,有心了。”纪天华老实,根本没有多想,满口满口道谢。 “这里是纪家先祖的陵墓?”宫爵漫不经心的问。 纪天华点点头,搀扶着的纪逸杰呆滞的目光盯着我们身后,僵直的身体像是想挣脱,纪天华好不容易才把他扶住,然后告诉我们。 “上次在我家不是说过,纪家先祖成了仙人,既然都变神仙了,当然是飞升,所以纪家子弟就修了这个衣冠冢,别看现在纪家没落,听老一辈人说,代代相传纪家在战国时期,可显赫一时,先祖是各国君王竞相邀请炙手可热的方士。” “方士?!”我们异口同声问出来。 纪天华估计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点点头,我们相互对视一眼,战国时期,方士盛行,最早有高誓、门羡之流,从陵墓建筑布局看,若纪家先祖是方士,那甚至比高誓他们还要早出现。 可巧合的是,我们一直在追查的候公也是一名方士,偏偏纪家传闻中的宝藏,或许又和月宫九龙舫有关,不知道,纪家先祖和这个候公之间有没有关系。 “我看这石碑上没刻字,纪家祖先就没留下生平什么的?”我很随意的问。 “别说生平了,就连名字也没留,到现在我们纪家子弟,连祖先叫什么都不清楚。”纪天华摇头。 他话刚说完,一直执意在他手中挣扎的纪逸杰终于挣脱,步履阑珊突然从我们身边穿过,向后走去,回头才看见纪逸杰去的地方,就是之前我们发现的那处圆形碑石。 当纪逸杰触摸到碑石,浑浊的眼睛瞬间恢复了一些光泽,那样子我曾经在医院见到过,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纪逸杰重重一巴掌拍在碑石上。 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声音又从他嘴里传来。 说的依旧是《曹操北征乌桓》的选段,和上次一样,前面很流畅听的人如同身临其境,可说到后面,纪逸杰又忘了词,但这一次他没有重复,而是一次又一次重重击打在石碑上,样子有些焦急和激动。 “纪叔这是在干嘛?”宫爵问。 “我爸精神不正常后,天天往祖山跑,那夜大雨,他偷偷上山,因为路滑摔倒,就是撞在这石碑上受的伤,这可是先祖留下的碑石,我爸怕是惊扰了鬼神,才有这报应。”纪天华重重叹口气说。 我走上去想要拉住神情激动的纪逸杰,可他用力甩开我的手,还是接连不断拍打在石碑上,一次比一次用力。 “你刚才说这石碑是纪先先祖留下的?”我突然灵光一闪转身问。 “是的,可惜一个字也没刻,据说纪家宝藏传闻的那句话,就是和这石碑一同被先祖流传下来。”纪天华点头回答。 “该不会……这碑石里面有玄机吧?”凌芷寒说。 “有啥玄机,这都上千年的事了,纪家子弟中好事之徒也不少,惦记什么宝藏的大有人在,原来的石碑你们是没瞧见过,都被这些不孝子摸光滑了,也没瞧出什么名堂,也不知道哪家子弟,估计想宝藏想疯了,胆大妄为竟然偷偷把石碑给凿开,可里面什么都没有。”纪天华摇摇头对我们说。“现在这石碑,是后来重建的,不过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我在心里若有所思,看起来秘密并非是在石碑里,可纪逸杰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从他现在的反应看,或多或少都应该和这碑石有关才对,再问下去,我担心言多必失,会引起纪天华的怀疑。 这个时候,一直怕打石碑的纪逸杰又开始重复说书,内容还是一样的,重复了好几次,都是在相同的地方停止,看他的样子越来越烦躁心急。 “纪叔干嘛一直说段评书?”我问。 “不知道啊,我也奇怪了,我爸最拿手的选段也不是这个,可就从他受伤后,清醒过来开始,变接连不断重复这个选段。” “纪叔每一次都说到曹操凯旋而归就停住,估计是忘了词,后面的内容是什么?”宫爵都有些好奇。 纪天华虽然没有子承父业,但跟在纪逸杰身边想必耳闻目染,就算不会说书,但选段内容还是烂熟于心,告诉我们,这是曹操北征乌桓的段子。 段子到纪逸杰说的那里,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不过是曹操得胜而归班师回朝的事。 “那也没什么重要的啊。”凌芷寒疑惑不解的看着手足无措的纪逸杰说。 “说到重要吧,也不是没有,看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就算不了解三国历史,可曹操在北征乌桓胜利后,倒是做了一件让他千古留名的事。”纪天华想起什么。 “做了什么事?”我急忙追问。 “我一说你们准能知道,曹操回师途中,行军到海边,登山观海,一时兴起所作,加之打了胜仗意气风发,便一蹴而就写下一篇流传千古,脍炙人口的诗句。”纪天华说。 “曹操写的诗句……”我眼睛一亮终于想起来。“是观沧海!” 纪天华刚一点头,站在石碑前还在说书的纪逸杰,声音戛然而止,但手依旧更加用力拍打在石碑上,声如洪钟。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 纪逸杰声情并茂,一口气把整首观沧海读出来,渐渐他的神情慢慢恢复了平静,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没记起来的内容。 见纪逸杰神态有所缓和,纪天华还以为是招魂有了效果,欣喜若狂连忙搀扶纪逸杰回去休息,可我分明发现,纪逸杰似乎执意不肯离开那碑石。 最终被几个纪家子弟硬抬才抬下山,我们外姓人不能久留,查探这么久也没有进展和收获,只能跟着一起往山下走,前面被抬着的纪逸杰拼命的挣扎,口里大声喊出的已经不是评书选段,而是曹操的那首观沧海诗词。 “纪逸杰干嘛说到观沧海时这么激动。”宫爵都摇头叹息。 我也想不出原因,走了几步耳边一直听着从纪逸纪嘴里传来的诗词内容,突然停住脚步,嘴也随之慢慢张开,猛然转身向山上跑去。 我又回到那处圆形的石碑前,来回反复走了好几圈,跟上来的宫爵和凌芷寒气喘吁吁问:“怎么了?” “在辽东基本看不见圆碑,纪天华说,这碑石是纪家先祖所留,虽然没有字,但却把一个秘密留在这石碑上,纪家的宝藏一直就在这里,可惜从未有人发现,机缘巧合,说书的纪逸杰终于参悟了这碑石的玄机。”我激动不已抓着宫爵胳臂说。 “纪……纪逸杰参悟出什么?”凌芷寒茫然的问。 [ 首发 “其实在这里,这石头根本不该叫石碑,因为方者谓之碑,圆者谓之碣。”我指着身后的石头兴高采烈对他们说。“纪逸杰不断到祖山,他参悟出这石头的玄机,可惜夜雨路滑,他摔倒头部受伤,导致精神失常,他记得自己发现了什么,可是他表达不出来,所以只好用他曾经说过的评书选段,想用这种方式把秘密说出来。” “纪逸杰说的事曹操北征的故事,这和纪家宝藏有什么关系?”宫爵还是一脸茫然。 “你好好想想,观沧海诗词的内容。”我提醒他。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旁边的凌芷寒读出诗词。 “东临碣石!”宫爵何等聪慧,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那圆形的石碑。“圆者为碣……纪家先祖一直想要传递的就是这个,是碣石!” 凌芷寒也恍然大悟,大吃一惊兴奋的说。 “是碣石宫!秦始皇修建在东海之滨的宫殿!北鼠食月逐火狐,这句话中提示了星宿坐标,而!而碣石宫就是承载这个坐标的地点!”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碣石金宫 我们连忙赶回封恭那里,刚好遇到回来的田鸡,一进门瞧他脸色就不对,还没等我们问怎么回事,田鸡义愤填膺坐在椅子上骂了一句。 “王八蛋,最好别落到我手里,否则我非把这赤井的筋给抽了。” “让你打探赤井的底细,怎么搞得跟不共戴天似的。”我倒了一杯水递给田鸡。 “你说他先祖当倭寇这事,毕竟都过了几百年,之前的恩怨我就不和他计较,说到底也不关他的事,不打听还不要紧,这王八蛋的底线还真不简单。”田鸡一口气把水喝完愤愤不平说。 “你慢慢说,看把你气的,说了半天,赤井嘉隆的来头,我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凌芷寒说。 “赤井家这一窝子就没好东西,赤井信成当了倭寇,跑到咱这里杀人放火,他老子叫赤井刚夫,侵华战争的时候,是日本陆军少佐,但实际上并非是军人。” “那是什么?”封承问。 田鸡放下水杯一五一十告诉我们,赤井刚夫是考古专家,日军占领葫芦岛后,他便常驻在此,期间组织当地民众对锦西进行过大规模的挖掘,这人虽然没有参与正面军事战争,可极其残暴不仁,被奴役致死的国人难以计数。 日军战败之后,带着大量珍贵文物返回东瀛,后来以被抓,关押期间不思悔改,在监狱自尽。 “赤井嘉隆也不是什么好鸟,有严重的激进军国主义思想,骨子里流的都是坏水。”田鸡说。 “这么看起来,赤井家觊觎锦西宝藏由来已久,从赤井信成开始就没有中断过,赤井信成带回东瀛的书信中,遗失了至关重要的宝藏位置,想必这就是赤井刚夫随同日军到葫芦岛的原因。”我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难怪看赤井嘉隆年纪轻轻,对于锦西宝藏的事似乎了解很多,原来都是从赤井刚夫那里继承来的。” “赤井刚夫在葫芦岛前后五年时间,就差没把整个葫芦岛全翻个底朝天,但是也没有找到这处宝藏的确切位置。”田鸡站起身正义凛然说。“这事咱不能不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赤井嘉隆得逞。” “他得逞不了。”我轻轻拍了拍田鸡肩膀,淡淡一笑说。“宝藏的位置,我们已经知道在什么地方。” “这么快就找到了?”田鸡大吃一惊,但很快喜笑颜开。“在什么地方?” “碣石宫。”宫爵笑着回答。 “碣石宫?”躺椅上的封恭睁开眼睛,吃力的坐起来。“那不对啊,日本子在锦西的确挖了不少地方,碣石宫也被挖过,听老人说,挖的还不浅,可也没听到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你们确定是碣石宫?” “如果是碣石宫的话,倒也能说的通,我们最开始追查的是候公,这人在东渡之前,曾在锦西奉命驻守长达十年,而在候公驻守的期间,也正好是碣石宫修建的时间。”封承收起手里的折扇说。“难道,这座宫殿还另有其他玄机?” “碣石宫到底是干嘛的?”田鸡好奇的问。 封恭活动了一下肥硕的身体,一边擦拭额头的汗水一边述说碣石宫的由来,碣石宫其实是一座秦始皇的行宫,但真正的意义远非于此,这座庞大的宫殿,象征的大秦版图中东面的门户。 当年秦始皇东临碣石的驻跸之地,这座宫殿到底有多雄伟宽广如今已经无法去判断,但从如今残留的遗址地基上看,面积超过十五万平方米。 “我说点你敢兴趣的事。”我推了推已经入神的田鸡。“恭叔之前说的这些都是明面上的话,但传闻中,碣石宫可并非仅仅是一处宫殿,古籍里的描述是,黄金银为宫阙,其宝珠玉不尽……” “啥,啥意思?”田鸡明显在吞咽口水。“啥叫黄金银为宫阙?” “傻子。”我拍了一下田鸡的头。“碣石宫是一座金宫,并非夸张的描述,而是真正用黄金银盖造而成的宫殿,至于其宝珠玉不尽,是说里面各种宝物数之不清。” “黄金……黄金宫殿……”田鸡麻木的蠕动一下嘴唇,整个人嗖的一下站起来。“走,咱们现在就去碣石宫。” “**不离十的事,地方咱们都找到,你慌啥。”我哭笑不得白了田鸡一眼。“恭叔说,日本子也在碣石宫挖过,但没有结果,要么是挖错的地方,要么就是没找对方法,纪家先祖留下的宝藏,如果真是碣石宫的话,没那么容易让我们轻而易举找到。” “那我们现在干嘛?”田鸡急不可耐问。 “我还有一件事没搞清楚。”我说完看向封承。“封叔,那个戴金丝面具的锦衣卫你可查到眉目?” 封承没说话,旁边的肥雕挪动一下身体,竖起一根指头挠了挠稀疏的头发。 “你打听的这人,我倒是听闻过一些。” “知道这名锦衣卫的来历吗?”凌芷寒问。 “这事说来话长,赤井信成强攻锦西的时候,也正好是大明派军入朝鲜和日本人交战的时候,锦衣卫算是御林军,从来不会参与正面的交战,主要的作用是刺探情报和暗杀以及追捕,在当时,锦西一带的确有过锦衣卫出没,带头的指挥使也的确戴着一副金丝面具,但没人知道他的长相,甚至连名字也不知晓,只知道这支锦衣卫除了穿着飞羽服外,还披着血红的披风……” “血红的披风?”我眉头一皱,想起赤井嘉隆给我们看的画像。“可画里那人披风是黑色的啊?” 封恭并没有回答我,指头有节律的敲击着扶手,娓娓道来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这还是从老人嘴里听来的传闻。 出现在锦西的那批锦衣卫,他们带着轻薄的绣春刀,并且毫不掩饰的披着肆意的红色,他们和一般的锦衣卫不同,不需要掩饰,也不需要潜伏,只是一言不发跟随在统军的指挥使身后,便是那个戴着金丝面具,目光透射寒心的男人。 他们要做的,仅仅是奋力的挥刀,屠灭那些试图攻进锦西,嗜杀且顽强的倭寇。 倭寇总是在月夜发起突袭,在月辉中,锦衣卫的锦袍闪耀着血般的红色,这无疑会轻易的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可这支锦衣卫没有人愿意脱下象征身份的标志。 他们的敌人,是东瀛丧落的武士,流落到异域的狂人,经历了二十多年的征战,从名将俞大猷的藤甲兵、戚家军的鸳鸯阵下生存下来,每一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勇者,他们不相信复杂的军械,也不相信巧妙的布阵,只相信单纯的勇气。 但那个戴这金丝面具的男人,仿佛失去生命的傀儡,毫不作声的厮杀,甚至没有格挡的动作,那面具男子似乎完全对死亡没有丝毫的敬畏,率领着身后的锦衣卫所向披靡。 那男子身披着红色的披风,因此可以忽略血迹的飞溅,一层一层鲜血覆盖在上面。 干涸、飞溅、再次干涸…… 久而久之原本鲜红的披风,被层层叠加的鲜血侵染成令敌人触目惊心的漆黑。 听到这里我们无不动容,我再次想起画像中,那男子漆黑的披风,那黑色落在倭寇的眼中,该是一种怎么样的恐惧和不寒而栗,到底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如此无畏和不惧生死。 可以用敌人的血染黑自己的战袍…… 难怪就连是他的敌人,赤井信成也会对这人如此的敬重,不!是敬畏! 入地眼 就如同赤井信成在家书中说写的那样。 那人屹立在残破的城池上,亦如一只永远也砍不断的大明旗,只要有他在,除了望城兴叹外,剩下的就是绝望……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个金丝面具男人会统领锦衣卫,不惜一切阻杀倭寇,甚至在文史中都没有一字一句的记载。”封恭终于停止了敲击,声音也慢慢变的平缓。 “后来呢,后来这位指挥使去了什么地方?”田鸡听的热血沸腾。 “没有后来,倭寇对锦西最后一役结束时,那金丝面具男人,还有他所统帅的锦衣卫,就亦如当初他们出现一样,突然消失在锦西,以至于后来这段历史渐渐模糊,甚至都质疑这些锦衣卫是否真的出现过。”封恭说。 “消失的还有赤井信成。”宫爵听完冷静说。“按照赤井嘉隆告诉我们的经过,赤井信成先是派出主力当诱饵,诱导锦衣卫和面具男人离开,他才有机会攻进锦西,可赤井信成便是在那个时候离奇的消失。” “应该是金丝面具男人在杀退倭寇后反应过来,折返追击赤井信成……”我猛然抬起头吃惊的说。“这样说起来,我们的推测应该是对的,不但赤井信成知道锦西宝藏的所在,恐怕这些锦衣卫也清楚,他们回防锦西,一定是到了藏匿宝藏的地方。”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黄雀在后 第二天我们出发去碣石宫,封恭为我们准备好所需的补给和器材,出到门口我背上背包,转身看着单薄的封承。 “出来这么久,这边的情况掌柜还不知晓,这一趟,封叔就别跟我们去了,麻烦封叔先返回成都,把这里的事告诉掌柜,有你在掌柜身边,有什么事,掌柜也有一个商量的人。” “想赶我走?”封承冷漠的看着我。 迟疑了半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封承从来没对我笑过,不知道等到他死那天,我会不会看见他对我的微笑,在我眼里,他不但是严师,更像是一位不苟言笑的严父。 封承的脸一如既往的阴沉,什么也没说,忽然伸手帮我整理好肩上的背包,胸口敞开的纽扣也被他一同扣好,然后手轻轻拍在我身上,他一直话都不多。 “活着回来。”封承这话说的很惆怅。 忽然心头一热,努力让自己笑的轻松,往着封承头也不回消瘦的背影渐行渐远,心里有一种空荡荡的难过,我没说,但相信封承心里懂,只要他们安平,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封承走的干脆,他不是不想留下,只是,他不想我无时无刻分心去考虑他的安危,而妨碍了我们,十几年的相处,他虽然从未对我笑过,但我心里清楚,他和将军一样,为了我,他能做任何事。 目送走封承,我心里也再无其他牵挂,和其他人赶去碣石宫,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才到达东海之滨。 我们站立在离海边不远的黑山头,这里刚好可以将整个碣石宫一览无余。 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幽房曲室,千门万户,金碧相辉,照耀人耳目…… 在我读阅的文献中,对碣石宫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可从中也不难看出碣石宫的雄壮和巍峨,碣石宫前临一望无际的汪洋,后靠巍峨连绵的燕山,山上有逶起伏的长城,海中有昂然耸立的碣石,故此得名。 碣石宫南北五百米,东西三百米,左右两翼各有阙楼环护,呈合抱之势,正对海中碣石,据传碣石宫高耸入云,魏武帝曹操当年平定了三郡乌和辽西、辽东后,登临此处,极目远望,纳百川,汇江河,一碧万顷、水天一线,沧海浩瀚无际。 不禁心旷神怡,感慨万千,写下了气壮山河的诗句,观沧海。 “碣石宫呢?”田鸡站到我身边,眺望着前方急不可耐问。“这么大的宫殿在哪儿?” 我多少有些惋惜的苦笑,如今我们站在这里,也只能通过这些文字,来勾画出传说中那座旷世雄壮的宫殿。 事实上,我们就站在碣石宫之上,只不过没有耸入云霄的楼阁,一抹黄土勾画的痕迹,能清晰的看见当年这座宫殿建筑的遗迹。 “碣石宫修建于秦代,可远在东汉之前就消失了,没人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这座旷世金宫仅仅存在于文献的描述当中。”凌芷寒对田鸡说。 “曹操写下观沧海时,在他的诗词中东临碣石,以观沧海……他看到的也只是碣石而已,并没有提及过碣石宫。”宫爵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海边, 宫爵所说的碣石是海中不远处耸立的三个岩石,碣石近海而立,别具一格,站在不同的角度观赏此石有不同的效果,看看周边,似乎也可以算的上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风萧瑟,洪波涌。 “又骗我,说好的黄金宫殿呢?”田鸡挠着头一脸失望。 “你傻,可秦始皇不傻,光天化日之下修一座黄金宫殿,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宫爵白了田鸡一眼。“你看见的是碣石宫,但至于那座黄金宫殿,就得咱们自己找了。” “纪家先祖留下线索,直指碣石宫,想必要传递给后世子孙的,就是这座黄金宫殿的位置,这也和纪家宝藏传闻吻合,纪天华说过,那宝藏金玉满山,指的应该就是碣石金宫。”凌芷寒性子好,估计是和田鸡接触时间不长,还能慢条斯理给他解释。 “可恭叔说过,日本子也在这里挖过,但没有发现啊。”田鸡问。 “你真当千古一帝跟你一样是榆木脑袋,这里叫碣石宫,你就认为那座黄金宫殿也在这里,真这么简单,还能轮到咱们,恐怕早就被哄抢的渣都不剩。”我手搭在田鸡肩膀上,有些无语的苦笑。“纪家先祖留下宝藏的线索,其中一句是众所周知的,北鼠食月逐火狐,这是用星宿来标示方位,可问题是,这个方位缺少一个参照物。” “懂了,我们之前以为,需要一幅地图来结合星宿坐标,事实上,整座碣石宫就是我们要找的地图。”田鸡恍然大悟。 “你要一直都这么开窍就好了。”宫爵冲田鸡笑了笑。 等到天黑,夜幕上繁星璀璨的时候,宫爵让凌芷寒把罗盘借给他,依托罗盘上的方位,宫爵胸有成竹一边走一边观望星象,他在找寻虚日鼠和心月狐,这两个星宿交汇的位置,这是很古老的一种机关术,就如同赤井嘉隆说的那样,懂的人凤毛麟角,所以,即便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也没可能找到正确的位置。 宫爵停在一处地方,让田鸡站上去别动,他再往东行走,很快又指着另一个地方,让我站上去,宫爵和凌芷寒退到一边,然后让我和田鸡同时向前面直行。 北边的田鸡和东边的我,渐渐越走越近,最终我们两人交汇在一起,我看见宫爵翘起的嘴角,他从背包里拿出探铲,扔给田鸡。 “不是想要黄金宫殿吗,就在你脚底下。” 田鸡这才反应过来,我和他分别被宫爵定位,代表星宿中的虚日鼠和心月狐,我们相交的地方,就是碣石金宫秘密的所在。 田鸡立马来了精神,挽起衣袖二话没说,拿起探铲就开始卖力的挖掘,过了大约半小时,田鸡满头大汗可劲头不减,我蹲在一边看被挖出的土样。 最先挖出来的是活土,里面层次纹路,一看就知道曾经被人为发掘过,这和封恭告诉我们的情况吻合,但探洞打到两米,带上来的土层结构依旧松软,质地混杂颜色也杂乱无章。 “别挖了。”打到五米的时候,土层变的湿润,这里临海土质潮湿说明已经接近地下水。 “是不是找错了地方?”田鸡气喘吁吁问。 “不会,如果承载星宿坐标的就是碣石宫的话,位置绝对应该是这里。”宫爵胸有成竹肯定。 “再往下就要挖通地下水,这下面不像有修建的痕迹。”我搓揉手里的土壤说。 “我说过,就算有人破解宝藏的线索,没有我,同样也于事无补,看来各位并没有把我说的话当真。” 我们太专注,突然有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的时候,还真吓了一条,夜色里我们看见五个黑影,犹如鬼魅般向我们走来,借助月色我看清最前面的人。 赤井嘉隆依旧一副斯文儒雅的样子,他浅笑,笑容在清冷的月色下更加阴冷,赤井嘉隆取下鼻梁上的眼镜,一边擦拭一边打量着我们。 跟着他身后的四个人,井然有序呈扇形站在我们四周,我这才留意到,他们身上穿着紧身的黑衣,能轻而易举淹没在夜色之中,每个人的手里各自拿着长长的布袋,不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田鸡站起身,握着探铲站到我旁边,仰着头冷问:“想干嘛?” “各位别误会,我们找的都是同一样东西。”赤井嘉隆往前走一步,文弱的身体显得弱不禁风,可站在田鸡能攻击的距离内,没有丝毫惧怕。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宫爵问出我想问的事。 “先祖留在家书中的线索,我反复核对,确定是利用中原一种古老机关术来定位,懂这门技艺的人,如今少之又少,我一直在打听这方面的高人,我从很多人嘴里听到同一个人的名字。”赤井嘉隆重新戴上眼镜,笑的轻松。“千机匠,宫羽。” 赤井嘉隆能探寻到宫羽,看来他真是煞费苦心,他再往前走一步,几乎就站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惜,宫羽不见了。” “我师傅怎么了?!”宫爵大吃一惊。 “宫羽是我求之不得的高人,礼贤下士都来不及,怎么会对千机匠无礼,我派人去请千机匠出山,可事与愿违,宫羽的下落不明,没人知道去向。” “师傅不见了?!”宫爵有些慌乱。 “成都一别后,算时间也有一年光景,宫前辈按理说应该返回顺德才对,怎么会突然不见?”我也大感意外。 “师傅性静,不喜嘈杂,从来不会没有交代就不辞而别,突然没有了踪迹,难道是出了什么事?”宫爵心烦意乱。 “宫先生不用担心,我派出的人打探过千机匠的下落,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天府之国,但离开后并没有返回顺德,想必是有事要处理。” “你认识我?”宫爵立刻警觉起来。 赤井嘉隆微笑着点头,毫不掩饰说:“宫先生是千机匠嫡传弟子,我既然一直都在寻访能掌握机关术的人,又怎么能不认识,现在……我们可以谈买卖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石盘 赤井嘉隆对我们仍然是直言不讳,不过落在我眼里,更多的是有恃无恐,我一直在猜测,围在我们身边那四个人手里到底拿着什么。 赤井嘉隆告诉我们,在寻访宫羽无果后,他得知宫羽还有一个关门嫡传弟子宫爵,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一直想方设法在找寻,可是始终没有下落。 “中原有句话,叫守株待兔,所以我把宝藏的秘密传扬出去,并不是希望集思广益,能帮我找到答案,而是希望这件事最终能传到两位登峰造极的机关术高人耳朵里,两位定能破译上面的玄机,但即便如此,想要找到最终的宝藏,迟早会主动来见我。”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赤井嘉隆和我们萍水相逢,却把所有一切,毫不隐瞒的和盘托出,原来从他见到我们那刻开始,他就认出宫爵,剩下的事就变的简单,他只需要安排人留意我们一举一动,我们最终会把他带到虚日鼠和心月狐交汇的地方。 这也是赤井嘉隆会如影随形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你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既然地方我们都帮你找到,还需要和我们谈什么买卖?”我冷声问。 “既然是买卖,贵在坦诚,我先向各位道歉。”赤井嘉隆头微微一埋,笔直的身体也弯了少许。“关于我先祖的事,我并没有全告诉各位。” 赤井嘉隆说的客气,应该是因为有求于人,看起来我们还有用的着的地方。 “你还有什么没说?”凌芷寒问。 “先祖赤井信成让副将带回东瀛的家书,其实并不是两页,一共有三页,先祖在书信中反复强调,锦西有一处能让赤井家重返荣耀的宝藏,所有的秘密都记载于书信中,可宝藏的下落却在第二页被损毁,无从知晓。” “一共三页?第三页是什么?”我问。 赤井嘉隆从身上拿出木制圆筒,从里面取出一副画卷递给我,展开后,凌芷寒打开手电,上面竟然是一座修建在海滨,气势恢宏壮观庞大的宫殿。 “碣石宫!”我很快就辨认出来,宫殿的位置和我们如今站立的地方一样。 赤井嘉隆点点头,很平静的告诉我们,这幅没有任何文字的画卷,描绘的正是消失的碣石宫,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这幅画卷的含义,后来查阅文献反复核对后,确认这处宫殿是秦朝时期,由卢生负责在锦西修建的碣石宫。 因此,赤井家的后代推测,赤井信成留在家书中的宝藏,或许和碣石宫有关,这也是赤井刚夫到中原的原因,原以为宝藏就在画卷所绘的位置,在侵华战争时期,赤井刚夫用了五年时间,对这里进行深度挖掘,可惜直到挖通地下水也一无所获。 “宝藏的线索既然是用机关术藏匿,我猜想要找到宝藏所在,或许必须要借助机关术,所以,还要劳烦各位帮忙。”赤井嘉隆很有礼貌对我们鞠躬。“赤井只想带回先祖遗骸,中原的宝藏绝对不会觊觎,还望各位施以援手。” 我心里冷笑,从赤井信成开始,赤井家就没有断过宝藏的念想,赤井嘉隆嘴里说不觊觎,只不过是想利用我们探寻宝藏的所在而已,不过,这地方或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我们也很想揭开碣石金宫的秘密。 我把碣石宫的画卷平铺在地上,压低手电仔细查看上面,田鸡握着探铲一动不动,和其他几个黑衣人僵持。 “别急,地方还没找到,还不会干卸磨杀驴的事。”我拉拉田鸡小声说。 “就他妈来了五个人,还想翻天,老子手正痒着呢。”田鸡无所谓的碎骂一句。 宫爵手突然指在画卷一处地方:“我们现在的位置,就是在这里。” 在画卷中,我们所处的地方是观海阁,并不属于碣石宫的宫殿群建筑内,在最开始的碣石宫原貌中,和现在几乎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在观海阁中有一个圆形的图案。 “这里曾经是有东西的,不过碣石宫在东汉之前就消失,只怕这东西早就不知所踪。”凌芷寒叹气说。 “等等!”我眉头一皱有些吃惊。“碣石宫在文献中,是秦始皇的行宫,而负责修建碣石宫的又是卢生,从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看,碣石宫似乎并非一座宫殿那么简单,不管是赤井信成还是纪家先祖,他们留下的宝藏线索,不约而同都指向这里,难道……” “秦始皇让卢生修建碣石宫,真正的目的应该有两个,一是掩人耳目,让所有人以为,碣石宫就在东海之滨的宫殿,二是……留下真正碣石金宫所在的线索!”宫爵也反应过来。 “真正的碣石金宫里到底有什么,能让秦始皇如此大费周章的掩饰?”我点点头震惊无比。 “是什么已经不重要,如果碣石金宫的线索在这里,那一草一木都有可能深含玄机,如今这里只剩下残垣断壁的遗址,怕是难以再追寻到有用的线索。”凌芷寒很惋惜的叹口气。 “芷寒说的没错,你们看看这圆形的图案。”我压低手电,照亮画卷中,如今我们站立的位置,观海阁不偏不倚刚好在虚日鼠和心月狐交汇的地方。“这上面的图案描绘很细致,想必是极其重要的东西。” “那怎么办,相当于线索断了。”宫爵看看我们问。 “各位应该忘了,我曾经说过,先祖带回东瀛的,除了家书和金丝面具锦衣卫画像外,还有另一样东西。”赤井嘉隆话音刚落,身后一个黑衣人从背包里拿出一块石盘。“我和碣石宫的画卷对比过,这石盘就是画卷中,安放于观海阁之中的东西,家父就因为这个原因,在这里挖地三尺,但始终不明白这石盘的玄机。”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赤井嘉隆为何如此镇定,最重要的东西一直都被他握在手里,难怪他不止一次说过,没有他即便破译宝藏线索也无济于事。 宫爵接过石盘,赫然发现上面竟然雕刻的是锦西全境地图,这圆形石盘咋一看像是用来装饰的物件,但奇怪的是,石盘由内外两层圆石组成。 地图雕刻在内圆上,不但纹路清晰,每一处地方都铭刻有地名,而外缘可以围绕地图旋转,但上面既没有文字也没有特别的地方,只是有一处很细窄的凹槽。 宫爵把石盘,按照碣石宫画像中的方位安放好,冥思苦想半天说:“这石盘放置在特定的位置,一定有原因。” “上面有锦西的地图,或许这石盘是用来指示宝藏的位置。”凌芷寒说。 “没有任何用来指示的东西,这石盘好像不完整。”宫爵点点头。 “外圆上有凹槽,应该要放什么东西进去。”田鸡和对面的黑衣人剑拔弩张对持,可估计心里还惦记着他的黄金宫殿,忍不住分心说。 “我也推测这石盘不完整,在家书中出现两句话,第一句已经被各位破解,还剩下一句,石猴破天闹金宫,我揣摩这一句话或许应该和石盘有关。”赤井嘉隆说。 “金宫也许指的就是碣石金宫,可石猴怎么破天呢?”我皱起眉头想了很久,忽然拉拉田鸡的衣角。“把纪天华送给我们的竹签给我。” 田鸡把竹签递过来,我迟疑了一下,把一端放入狭窄的凹槽中,竟然大小刚好吻合,这说明,纪家先祖不但曾经参与修建碣石宫,而且还清楚隐藏的秘密,并且带走至关重要的竹签。 不过看起来,纪家先祖未必知道所有的秘密,否则不会只带走竹签,而留下相辅相成的石盘,但是这个举动,也无形中让碣石宫的秘密就此中断。 如今两样东西合二为一,但我们还是不清楚,这两样东西该怎么用。 “下面是地图,竹签插在外圆上,会不会和阴影有关,在特定的时间,竹签阴影所指在地图上的位置就是宝藏所在?”凌芷寒问宫爵。 “时辰中,猴是申时,但一个时辰相当于现在两个小时,这句话里并没有明确指出是申时几刻,在两个小时之内,阴影的长度和方位都会有很大的变化。”宫爵想都没想摇头否定。“而且竹签过长,任何时候的阴影,都在石盘的地图之外,所以应该不是靠这个来标识宝藏所在。” “关键应该就在这句话中,不明含义的破天二字上。”田鸡都有些着急。“还有,我之前就想问,这竹签中间干嘛有一个小孔,到底用来干嘛的?” “这两样东西是用来藏匿碣石金宫下落的,真那么简单就能让我们参悟,秦始皇也不会大费周章修建整整一座宫殿来掩饰,看来得慢慢推敲才行。”凌芷寒说。 “线索留在这里,说明这个地方有特殊的意义。”我被凌芷寒的话提醒,重新在手电下仔细看碣石宫的全貌绘画。“整个碣石宫面积超过十五万平方米,为什么这石盘偏偏要发放在观海阁?” “这里正面向东,刚好可以远眺东海。”宫爵想了想回答。“既然是观海阁,当然是用来观赏海景。” “观赏海景……” 我往前走了几步,借助月色波澜不惊的东海尽收眼底,如果是为了观景,为什么观海阁不修建在高处,从画卷中看,高耸入云的宫殿才是极佳的观海之地。 难道,在这里能看见特别的东西……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痞子 我仔细眺望了很久,从这个角度看的最清楚的莫过于海中的碣石,这也是碣石宫得名的原因,矗立在海中的碣石,形态各异,近海而立,别具一格,站在不同的角度观赏此石有不同的效果。 站在原地观望,最近的碣石,仿佛是一只褐色的公鸡屹立海面,扬颈啼鸣,换一个角度看,其又宛若一位少妇携着一双儿女望海盼夫。 “那还叫什么观海阁啊,改名叫观石阁好了。”田鸡心烦意乱说。 “闭嘴。”我抬手打断田鸡,来回不停的走,封承逼我读过这里的县志,因为碣石闻名天下,所以县志中有一段专门关于碣石的描述。 我虽然过目不忘,可哪儿能记起那么多无聊的记载,想了好半天终于记起来,连忙重新远眺,指着其中一块造型奇特的碣石问:“你们看那块石头像什么?” “像哑铃。”田鸡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 不过他说的倒是挺形象,那碣石,上下粗大中间细窄。 “我看像是打破的鸡蛋。”凌芷寒说。 “我怎么瞧着中间的石头像是一个人的样子?”宫爵有些不确定。 “你们都没说错,这石头从不同方位看,有不同的形态,但从这里看过去,这碣石叫盘古开天。”我指着碣石说。“上面是天,下面是地,中间的盘古顶天立地。” “盘古开天……”宫爵反应够快,立刻走到石盘前。“石猴破天闹金宫,石猴如今有了,破天亦是开天辟地,石猴破天的意思,就是说,要用这竹签对准海中盘古开天的碣石。” 我点点头,大家都围到宫爵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赤井嘉隆也跟过来,宫爵慢慢转动外圆的石盘,上面的竹签也随之转动,当竹签对应到盘古开天的碣石位置,上面的石猴竟然和碣石中的盘古严丝合缝的重合。 “然后该怎么办?”田鸡有些激动的催促。 我迟疑了半天,目光落在竹签中间的小孔上,像是明白了什么,慢慢把眼睛贴上去,透过小孔刚好能看见石盘上的地图,而且针孔大的洞,能看见的刚好是地图上的一处地名。 我揉了揉脸嘴角浮现出笑意,赤井嘉隆立刻也顺着小孔看过去,等他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激动而兴奋。 “老龙头!宝藏在老龙头!” 我一看见这地名,就知道我们找对了地方,秦始皇派遣候公出海求仙,就是从这里入海东去,到了明代,这里修建石城和防御工事,和长城相连,成为长城东部的起点,所以得名老龙头。 秦始皇还真是煞费苦心,不惜在相距一百多公里的锦西,大费周章修建一座碣石宫,来掩人耳目藏匿真正的碣石金宫。 我们还沉浸在找到金宫的欢愉之中,忽然耳边听见缓缓的金属摩擦声,回头发现赤井嘉隆依旧退到后面,而那几个一直围着我们的黑衣人,从长长的麻袋中缓慢的拔出一抹寒光。 原来他们手里一直紧握的是东瀛刀,月光中煞白的刀刃折射着夺人心魄的光芒,赤井嘉隆依旧斯文的微笑,他是在得意,沉寂千年的宝藏终于被他找到,同时也在得意,这个秘密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下三滥的玩意,就知道不会安好心。”田鸡把手里的探铲一扔,冷笑一声。“就他妈五个人,也敢动手,老子早就看你们这群王八蛋不顺眼,正愁没机会,这倒好,还给老子送上……” 呲! 一抹微弱的火星在那几个黑衣人身后明亮,海风太急,火光瞬间就被吹灭,但火光在熄灭前勾画出一个人的轮廓。 这里除了我们和赤井嘉隆的人之外,竟然还有另外的人,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我们居然一点都没觉察。 火光很快有亮起来,那是火柴的光亮,在海风中摇曳,我们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石头上,极力的护住火光,想要点燃嘴角的烟,可火柴再一次被吹灭。 我们一直在推敲石盘中的玄机,没发现有人靠近还情有可原,可赤井嘉隆带来的人,明显是经过训练的人,他们一直在全神贯注警戒着我们。 近在咫尺的身后竟然坐着一个人,他们却浑然不知,就连一直从容淡定的赤井嘉隆此刻表情都有些诧异。 “谁有火?”黑暗中,那人的声音有些烦躁。 没人说话,也没有人动,我猜现在所有人脑海里都只剩下一个疑问,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谁有火?”那烦躁的声音加重了许多。 田鸡愣了一下,摸出打火机扔了过去,那人稳稳的接住,点燃的火光中,我们终于看清了那人的模样,他翘着一只腿坐在石头上,身上穿着浮夸的花衬衣,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扎起马尾,叼着烟拼命想要点燃,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个俗里俗气的痞子。 “谢了。”他终于点燃了烟,叼在嘴角把打火机扔还给田鸡,一举一动怎么看,都是一个不入流的流氓。 “解先生?”赤井嘉隆声音有些疑惑。 “解你妈,老子给你说的话,你他娘的是不是没长记性。”那人脾气火爆,一上来满口脏话,指着赤井嘉隆就骂。“老子的地方,给你打过招呼,要挖一根草,得先给老子说一声,你他妈的当面答应的好好头,转头就忘的干干净净,你脑子装的是屎啊。” 我们目瞪口呆,这人也太没眼力劲,赤井嘉隆今晚分明是打算灭口,都动了杀机的人,这人居然张开就骂,他前面就是两个随时可以出刀的黑衣人,赤井嘉隆脸色一沉,声音阴冷无比:“解先生消息好灵通,居然能跟到这里来。” “你当我解天辉是吃素的,就你心里那点算盘还能瞒得住我?”那人压根没去瞧身前的黑衣人,吸了一口烟说。 解天辉。 我突然想起,封恭曾向我们提起过这个人,在辽东除了白近,势力最大的就是这个解天辉,黑道上的人我见多了,但像他这样嚣张的,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这么说,今晚的事,解先生都听到了?”赤井嘉隆声音冰冷。 “你他妈声音那么大,不想听也听到了,宝藏在老龙头嘛,怎么,还想私吞啊?”解天辉一脸藐视的盯着他。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只感觉这人傻的要死,赤井嘉隆这摆明是动了杀心,他居然没有看出来,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混黑道的,他到现在没死已经是奇迹。 “解先生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倒是辛苦……”赤井嘉隆冷言一句,那两个黑衣人立刻心领神会,手里的刀快要拔出来。 “王八蛋,你胆还不小啊,黑灯瞎火的你还敢灭口,你他妈也不打听打听,我解天辉是什么人,我出了名的胆小,走夜路都得让人陪,到这儿来,我会就一个人。” 解天辉从嘴角取下烟,提起嘴唇打了一个响哨,片刻间,我们四周火光四起,黑山头下密密麻麻全是火把,不用数少说也有几百人,很快就涌上来,个个手里拿着砍刀气势汹汹围住我们。 “一,二,三,四,五。”解天辉叼着烟,挨着把赤井嘉隆的人数了一遍,然后嚣张跋扈看看四周。“好像老子的人比你要多,说到灭口,也该老子灭你才对。” 看着解天辉我心里突然想笑,在四方当铺被一帮穷凶极恶的盗墓贼养大,我被熏陶出一身的匪气,但和解天辉比简直不值一提,他的嚣张和匪气好像根本不会去掩饰,举手投足活脱一个流里流气满口脏话的流氓。 “解先生,一场误会。”赤井嘉隆的脸上并没有怕的意思,想必是审时度势,如今解天辉占上风,和煦的微笑又挂在他脸上。“我意思是说,既然解先生知道了,中原有句话,见者有份,怎么也不会少了解先生的一份。” “分你妈,别以为懂几个字,就在老子面前胡诌,你他妈也知道,这是中原,有宝掉地上,自家兄弟看见,那才叫见者有份,你算什么东西?你拿就是贼,老子今晚把你埋这儿也合情合理。” “说的好。”解天辉骂的这句话,应该是大快人心,田鸡忍不住叫好。 “你哪根葱,老子说话,轮到你插嘴了吗?”解天辉瞪了田鸡一眼,张口也是骂。 田鸡一根筋,哪儿受的了这气,拳头立刻握起来,我一把抓住他,如今刀光剑影,稍一不慎事态就会被激化,何况解天辉的矛头在赤井嘉隆身上,我们冒头反而帮了赤井嘉隆的忙。 赤井嘉隆被骂成这样,我看见他腮帮起伏,想必也是忍无可忍,但面对几百号人,又不想硬拼,笑容僵硬在脸上一言不发看着解天辉。 “我这人出了名的胆小,也出了名的贪财,但老子向来讲道理,今晚的事,先给你们搁一边,线索是你提供的。”解天辉从石头上走下来,叼着烟指着我们。“宝藏是他们找到的,这地界是我的,想要找宝,得带上我。” “一切由解先生定夺。”赤井嘉隆声音万般无奈的冷硬。 “别说老子没提醒你,这地界上,不要说宝还没找到,就是放你面前,没老子点头,你也带不走,别想着杀了我就一了百了。”解天辉指着四周的人大声对赤井嘉隆说。“这些都是刀口舔血,要钱不要命的主,你杀了我,他们同样也不会放过你,老老实实帮我找到宝,怎么分老子说了算,不过,该你的,老子不占你便宜。” 赤井嘉隆隐忍不发的点点头,解天辉让人把石盘砸毁,竹签折断烧掉,从此碣石金宫的秘密,只有我们知晓,解天辉派人收掉我们的东西,也不停留立刻动身去老龙头。 离开的时候,解天辉从一个黑衣人身边走过,忽然又倒退折了回来,目光落在黑衣人还没入鞘的东瀛刀上,解天辉从嘴角取下烟头,按在黑衣人的身上,直到熄灭,一边来回擦拭烟头一边冷冷说。 “老子胆小,能不用刀就尽量别拔出来吓老子,这玩意用不好会出人命的……” 解天辉这话应该是说给赤井嘉隆听的,我们跟着离开,看着解天辉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心里只感觉这人空有其表,完全没脑子。 赤井嘉隆哪儿会是老老实实听话的人,即便被几百号人围着,我也没瞧出他有丝毫惧怕,现在不发作只是因为还没找到宝藏,一旦得逞,恐怕就不是解天辉说了算。 他这样做无疑是放虎归山,必定后患无穷,我实在想不明白,宝藏的地方既然他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要留着我们,他既然胆小贪财,杀了我们斩草除根才是他该做的事。 从解天辉身旁路过的时候,我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盯着我,对视一眼,那是一双苍鹰般锐利的眼睛,透着令人无法看透的狡黠,我突然意识到我或许低估了这个满口脏话流里流气的痞子,那绝对不该是一个胆小贪财的人该拥有的眼睛……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老龙头 老龙头在山海关城南的渤海之滨,这里之所以叫老龙头,是因为人们把万里长城比作一条巨龙,这条龙走过大漠,攀贺兰、越太行,自燕山而下,向渤海飞驰,在辽西走廊上挽了个结,竖起了山海雄关,随之引颈入海,这入海的部分便是老龙头。 这里是明长城的东部起点,地势高峻,犹如龙首探入大海弄涛舞浪。 老龙头最为著名的建筑当属有,长城连海水连天,人上飞楼百尺巅,之称的澄海楼,绕楼而上,站在楼顶俯身下望,老龙头吞吐海浪,激起飞涛如雪,极目远眺,海天一色,巨浪奔涌,使人心襟大开,豪情满怀。 解天辉把我们带到这里,他敞开衬衣坦胸露乳,斜靠在栏杆处,嘴角叼着烟,恣意妄为向下无礼的吐口唾沫,吊儿郎当的问:“宝呢,地就是这里,这宝你们得给老子找出来。” “石盘地图上显示的位置就是这里,应该八九不离十,可老龙头地方不小,若真有碣石金宫藏匿。”宫爵看向我说。“能不能找到,就得指望你本事了。” “这里是秦始皇真正的求仙入海口,候公也是从这里东去,这地方意义非凡,秦始皇选在这里入海,应该和碣石金宫有关。”我站到楼边四周仔细查探。“文献中记载碣石金宫广厦百间,足见金宫规模不小,要修建这么大的建筑,为什么居然没有任何风闻。” “明代蓟镇总兵戚继光,曾在这里修建过防御工事,就是如今我们所在的石城,当时这里大兴土木,如果碣石金宫在此,早应该被挖掘出来才对。”身后传来赤井嘉隆的声音。 他果然为了探寻宝藏所在煞费苦心,对于辽东沿海一代的情况了如指掌,赤井嘉隆所说,正好也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明代戚继光为防止蒙古骑兵趁退潮或冬季枯水季节从海边潜入,动员土兵修建了这座海上石城的,它与城北的角山长城,城东的威远城构成犄角之势,拱卫着山海关城。 这座海上石城的基础非常牢固,历经海水几百年的冲刷而不毁,据说初建时,在海底反扣了许多铁锅,用以减少海水对石城的冲击,到后来,这座石城也成为防御倭寇海患的重要防线。 可问题是从明初洪武年间到明末的两百多年中,老龙头不断修建,逐步完善,但是从未有过关于发掘出遗迹的记载。 “会不会石盘上显示老龙头地名,并非是如我们所想的那样,碣石金宫并没在此,而是另一个线索在这里。”宫爵说。 我想听听凌芷寒的意见,可她从上到澄海楼后,一直拿着罗盘,一言不发的远眺观望着什么。 “就算是线索在这里,戚继光大兴土木,想必也早已被破坏。”赤井嘉隆神情有些烦闷。 “别他妈不懂装懂,谁告诉你们老龙头是戚继光修的?”解天辉双手撑在栏杆上说。 “不是戚继光修的?”我大吃一惊。 “看见那些石墙没?”解天辉指了指下面那一道隔断海陆的墙体。“戚继光来这里之前,石城已经初具规模,他不过是把老龙头和石墙连接在一起。” “那石城是谁修的?”田鸡问。 解天辉的眼睛被烟熏的眯成一条缝,轻描淡写回答。 “锦衣卫。” …… 我们大吃一惊,这里在明代属于边陲重地,因为距离京师不远,所以战略位置及其重要,锦衣卫并没有兵权,为什么会在这里修建石城。 “我是大老粗,文绉绉的话不会说,事情挺简单,这一带历来战事不断,各朝各代丢在这儿的东西也不少,时间长了那就是宝,我这人没事就喜欢上点年月的东西。”解天辉估计是瞧见我们都吃惊的看着他,心不在焉的解释。“前些年我捣腾到一本明代文书,年代是嘉靖年间,是老龙头驻军所写,这本文书里我读出点意思。” 我们没打断解天辉,都仔细听他往下说,解天辉告诉我们,文书是记载老龙头驻军日常事务,值不了几个钱,充其量有点历史价值而已,所以他得到之后也没多上心,只是上面的内容倒是让他知道些,老龙头在嘉靖年间的一些事。 在戚继光到老龙头之前,这里还不是海防要地,只驻扎人数不多的戍守军队,用来警戒海防而已。 但到了嘉靖年,突然有锦衣卫指挥使统帅大量京军驻扎在此,同时还配备装备精良的水师,甚至在京军中,还有三大营跟随,在当时,可以说老龙头成了东南沿海最坚固的军事要塞。 “锦衣卫带着京军驻扎,还……还调遣了三大营?”我更加吃惊。 “什么是三大营?”宫爵浑然不知的问。 “在明成祖朱棣迁都后,因为京师接近前线,所以大量扩军,并成立了五军、三千、神机三大营。”我皱眉疑惑不解解释。“战时,五军营习营阵,三千营主巡哨,神机营掌火器,这是大明最精锐的部队,只会在紧要关头扈驾随征,这三大营和锦衣卫一样,都隶属皇帝的侍卫亲军,除了皇帝没人可以调动。” “你知道的还不少,你可知这么大阵仗,精锐尽出到这里来干嘛了?”解天辉点点头,这一次居然没骂脏话,也不等我应答,指了指下面的石城。“跑这儿来修房子,就是现在入海石城的雏形,就是瞎折腾屁用没有,还不如后来戚继光修的石墙,最后能抵御倭寇的全靠这道石墙。” “先不管到这里干嘛,能同时调遣锦衣卫和三大营,只有皇帝才能做到,这么大的军事调遣在文史中应该有记载才对。”我眉头皱的更紧,在脑海里搜索一遍,很确定的摇头。“可明代文献中,根本没有三大营参与海防工事修建的记录。” “什么人到这儿修什么关我屁事,不过我捣腾到的那本文书里,最有意思的记载就在这里,统军的指挥使有专断之权,调动三大营到这里根本不是皇帝老儿的意思,就连在这里修建石城,当时的明帝也未必清楚,不过是后来戚继光把这里营建成海防要塞后,因为连接长城,才有了老龙头的这称呼。” “这么多驻军,在嘉靖年间对此地大兴土木,都没发现有异常,这说明碣石金宫压根就不在这里啊。”田鸡一脸失望。 “这不是关键,最有意思的事不在这里。”解天辉摇摇手指,吸了一口烟说。 “那是什么?”宫爵问。 “是那个统帅三大营和锦衣卫到这里的指挥使。”解天辉把烟头扔到楼下,流里流气说。“修建完石城后,这个指挥使就率军离开,可在文书里,我自始至终没瞧见这指挥使的名字,但到了万年历间,这个指挥使居然又回到老龙头。” “既然没有名字,解先生怎么知道回到老龙头的就是之前的指挥使?”赤井嘉隆疑惑的问。 “不用知道名字,因为在文书中记载,这人一直戴着一副金丝面具。” 我们顿时一惊,文书中记载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在锦西力战不退,打败赤井信成的那个男人,我连忙追问解天辉,他了解到的情况,解天辉说,万年历倭寇猖獗,这个指挥使统帅锦衣卫守卫老龙头,因为城高墙后,加之守军精锐,倭寇在攻击一段时间后,知道难以逾越这道天堑,便放弃对老龙头的攻击不再侵扰。 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转身走到澄海楼内,里面有一副明代海防疆域图,我在上面找到老龙头的位置,然后手指平移,距离不到一百公里便是锦西。 “赤井信成强攻锦西三年,可现在看,碣石金宫并非在锦西,但赤井信成应该很清楚,他原本想要攻占的是老龙头,可城防坚固他无法突破,而东南沿海距离老龙头最近的登陆地就是锦西。”我指着地图终于明白赤井信成的真正意图。“从海上赤井信成知道无法攻破老龙头,所以他舍近求远,转而攻击锦西,一旦破城,他就能从锦西迂回到仅有一百多公里的老龙头。” “难怪最后关头,会突然有大量锦衣卫驰援,想必是从老龙头来的援军,锦衣卫指挥使应该是洞悉了赤井信成的意图,因此在锦西力阻。”宫爵也恍然大悟。 “那先祖最后一役用的就是调虎离山之计,先祖用大量主力佯攻锦西,就是为了拖延住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然后在率领部下攻入老龙头。”赤井嘉隆边说边点头。 “这样的话,就更加证明碣石金宫就在老龙头,可到底在什么地方呢?”田鸡疑惑不解。 “赤井信成从一开始就知道碣石金宫的所在,但是……”我走到楼边的护栏边。“那个戴着金丝面具的指挥使同样也知道,他坚守老龙头的原因其实是守护碣石金宫,早在赤井信成攻击老龙头之前,这个指挥使就到过这里,还大兴土木修建石城,这样做的原因是……” “为了掩饰碣石金宫的存在!”宫爵猛然抬起头大声说。 “对,根本不是修石城,仅仅是想抹去碣石金宫的痕迹。”我深吸一口连忙问解天辉。“如果只修建一处地方,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所以为了掩护碣石金宫的位置,不得已才修建石城,文书中可有记载,当年第一处修建的地方在哪里?” 解天辉理顺被海风吹乱的头发,漫不经心抬手指着海中石城的尽头。 “龙头,就是伸到海里的石堡龙头。”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观潮井 解天辉带我们去下面的石堡龙头,等他和赤井嘉隆离开澄海楼,我拉住宫爵和田鸡,从到这里以后,我就没听见凌芷寒说过一句话,她自始至终都在远眺四周和看手里的罗盘。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快速问。 “在万象神宫中,我们看见过九州龙脉图,其中有三条被抹去,其中一条证实就是万象神宫的所在,而另外两条中,看山脉走势,大致是向东海延伸而至。”凌芷寒很沉静的回答。 “你是说,其中一条被抹去的龙脉,就在这里?”宫爵大吃一惊。 凌芷寒指着我们身后说,此地距离山海关不过半小时的路程,山海关的山势来龙属于燕山山脉经东走向,而燕山龙脉有西边出自太行山,坐落幽燕平原,以华北平原为明堂,以中岳嵩山作案,余脉再往东走一直临大海,树起三叉笔架,俗名六品顶。 “本格局雄壮,来龙久远,气势磅礴,大海广阔无边,惊涛汹涌而至,有精英荟萃之气概,山与海交汇,形成雄观。”凌芷寒谈论风水玄学犹如变了一个人,大有宗师气度,然后把罗盘放在我们面前。”“但这里方位却不对。” “方位和龙脉有什么关联?”宫爵一边张望下面,一边抓紧时间问。 “一般建城的立想,都是坐北朝南,可山海关的关门是坐东北,向西南,这和这里的风水格局大相径庭。”凌芷寒手指在罗盘上说。“从方位上看,这里是艮坤方向,在五行里属土,土克水,北方其性属水,而北方刚好是大海,水势旺盛,关门立向艮坤,座和向的位置均为土性,上下一心,南方火生中央土,土辅土,众志成城大有江山永固之意。” “风水什么的我不懂,但听你说的都是好的啊,有什么问题?”田鸡茫然的问。 “这里有长城,以山海关为隘,西起玉门关为尾,东至此地为首,犹如一条石锁连贯东西,形同铡刀阻断龙势,这里不可能有龙脉!”凌芷寒很确定的看向我们。 “没有龙脉?!”我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从万象神宫发现的线索看,月宫九龙舫只会出现在龙脉之地,如果这里没有龙脉,那就应该和月宫九龙舫无关才对。” “那就奇怪了,杜亦交给我们档案,让我们从纪逸杰入手,说明杜亦很清楚,纪家传闻的宝藏真实存在,而且很可能杜亦也知道碣石金宫的存在,他既然希望我们追查月宫九龙舫,为什么现在让我们找一处和月宫九龙舫无关的遗迹。”宫爵也微微皱眉。 “管那么多干嘛,这里可是有一座金宫啊。”田鸡不以为然说。 “这件事怕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们好好想想,碣石金宫的主人是秦始皇,按时间推算修建于两千年前,可是在明朝,这地方被赤井信成发现,但却有一支锦衣卫早在赤井信成之前,就知道这金宫的下落,你们不认为很奇怪吗?”我说。 “关键在那个戴金丝面具的指挥使身上,他统帅大军到此,借修建工事为由,试图掩饰碣石金宫的存在,一个明朝的锦衣卫指挥使,干嘛要守护秦始皇的金宫?” “也是啊,整整一座黄金宫殿啊,谁知道也不会视而不见,会不会是里面的东西太多,这人没机会搬走,就暂时藏匿碣石金宫的所在。”田鸡说。 “这和多少黄金没关系,首先,解天辉说过,在文书里记载,这个指挥使有专断权,能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调动锦衣卫和三大营,那都是大明的精锐之师,有权调动这些部队,就完全有权利调遣其他京卫。”我让他们来到澄海楼里,指着大明疆域地图说。“这里俗称京津的后花园,距离当时大明京都不过三百公里,如果这个指挥使想要谋反,他挥军北上,两天时间就可以兵临京都,想要天下也仅仅需要两天时间而已,你说一座黄金宫殿和天下,你会选什么?” “那当然是天下了,得了天下还不怕没黄金啊。”田鸡想都没想回答。 “天下都不想要,就更不用说一座黄金宫殿了,那这个指挥使浴血奋战也要守护碣石金宫,里面到底有什么,能让这个人不惜生死去捍卫。”宫爵说。 “碣石金宫是秦朝的,这人是明代的,这中间都过来多少茬,里面真有什么,也和这人没有半毛钱关系啊。”田鸡挠了挠头忽然一本正经说。“除非,碣石金宫里有不能被人知晓的秘密,而且还和这个带金丝面具的指挥使有关,他是想严守这个秘密不外泄。” “你难得说对一次,我也是这样想的。”我笑着掐了掐田鸡的脸。 “你们在上面磨蹭什么呢,真当老子时间不值钱啊。”下面传来咒骂声,我探出头,看见解天辉在下面,双手叉腰颐指气使的仰头大喊。 我真有些看不懂这个人,怎么看都是一个无胆匪类,我都不清楚,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更不清楚,像他这样不入流的痞子,又是怎么成为辽东势力最大的黑帮首领。 可我想起那晚在黑山头和他对视的那一眼,那狡黠锐利的目光令人有些不敢直视,但仅仅只有那稍纵即逝的一次,我望着下面那个无礼俗气的人,甚至有些怀疑那晚我是不是看花了眼。 我们从镇海楼下去,解天辉的嘴就没停过,一边骂一边催促我们快点,走到石堡龙头,解天辉还没气过。 “我平生最恨两种人,恨不得挫骨扬灰,其中一种就是你们这样的。”解天辉的手指指向宫爵,然后再移到田鸡的身上,可我发现他居然没有指我。 “得是老子不说话,你就当软柿子捏,有种咱比划比划。”田鸡性子本来就火爆,不是我压着让他稍安勿躁,早就爆发了。 “急啥,还不是时候,早晚有这么一天。”解天辉没有狂躁,用很奇怪的语气回了一句。 “解先生平生最恨两种人,那另一种是什么人。”赤井嘉隆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的问。 解天辉居然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忽然在我们面前伸开手,上面伤疤密布,然后会心一笑,对赤井嘉隆回答。 “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把田鸡拉了回来,和解天辉这样的人斗嘴就是浪费时间,跟他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碣石金宫要紧,我很想知道,杜亦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到底打算让我们知道什么。 走进石堡中,这里是万里长城的起点,我们亦如站在龙头之上,天色渐晚,夜深风静,站在石堡上面对大海,夜空群星璀璨,光芒四射,五彩纷呈,令人陶醉,一轮圆月如同珍珠一般悬挂在夜幕之中,海天一色犹如沧海明珠。 石堡已经被修葺过无数次,早已不是当年金丝面具指挥使修建的原貌,从台阶能下到石壁的内部,通过瞭望口能监察大面积海域,再往下我们看见石堡最底部有一口需要三人才能合抱的井。 “这石堡就巴掌大点地方,能藏的下碣石金宫?”田鸡在我耳边小声问。“会不会咱找错地方了。” “这井是干嘛用的?”我没有理会田鸡,转身问解天辉。 “观潮井,这可是老井了,入海石城修建之前,这口井就在这儿,谁建的不清楚,不过这井倒是有些明堂,若有潮汐变动,这井水就会翻腾,而且百试不爽相当灵验,后来在这里修了石堡后,这口井的用处就更大了,只要看井水变化,就能提前推断潮汐动向,也能预知倭寇是否会偷袭,不过这些都是传闻,反正一直没人瞧见过这口井有什么变化。”解天辉吊儿郎当说。 “有没有人下到井里去过?”我问。 “谁会没事往井里跳,何况这井下面可连着深海,就算想不开也不用这么费事,石城里面随便挑块地,往下一跳,保证游不上来。” “能不能找人下去看看。”我一本正经看着解天辉。 解天辉眯着眼睛,从嘴角把烟夹下来,挨着把我们点了个遍。 ℃≡miào℃≡bi℃≡阁℃≡ “你们最好把宝给我找出来,要是没有,我也不要你们干嘛,排队往这井里跳,咱们的事就算两清了。” 下井查探的事,解天辉负责安排人去办,我们被他带到海边一处宅子里等消息,三天以后,解天辉气冲冲一脚踢开门进来。 哐当一声。 一块长满青苔的石砖扔在桌上。 “我派下去三个人,带着氧气瓶和全套潜水设备,下潜到一百米,已经快要接近极限了,老龙头下面海流湍急,就一个人活着回来。”解天辉摸了一把下巴,暴跳如雷说。“就他妈带回一块破砖,你们自己想想,是现在自个跟我去跳井,还是我送你们下去。” 我都懒得去看解天辉,从桌上拿起砖石,抹去上面的青苔,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深吸一口气,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把砖石举在解天辉面前。 “这不是破砖,这是碣石金宫……”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秦砖 我话音一落,屋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吃惊的看向我,解天辉张嘴,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目瞪口呆僵直的愣住。 “这破砖是碣石金宫?”解天辉好半天才回过神。 “这东西在什么地方找到的?”我没有回答,而是一本正经反问。 解天辉虽然半信半疑,可还是对门外喊了一声,进来一个身材不高的光头:“把井下面看见的事,说给他们听。” 光头原来是三个从古井里潜下去唯一活着回来的人,他告诉我们,潜入古井后,开始还挺正常,但下潜到十多米时,发现井壁并不是直的,而是逐渐向南面海域开始弯曲,一直到一百多米时,才看见古井的出口。 “但是出口不规整,像是被凿断过,古井的深度超乎想象,如果井道完整的话,不知道通向何处,辉哥吩咐过,到了下面必须带点东西回来,我们就撬了一块井砖,结果下面海流太急,稍不留神另外两人就被卷走。”光头一口气说完。 我点头示意解天辉让光头先出去,关上门后,我一边擦拭砖石上面的青铜,一边平静的问。 “你可知道石堡龙头中,那口古井为什么会叫观潮井?” “观什么潮,就是瞎诌出来糊弄人的玩意,真能观潮,咋就没人瞧见过。”解天辉不以为然回答。 “你派去的人说的很清楚,井壁的深度不合常理,下潜到一百多米,也没看见古井真正的出口,也就是说,这口古井在完好无损的时候,长度远超过一百多米。”我不慌不忙低头说。“潮汐变化,海水涨落都是由远而近,潮汐的初始肉眼是无法观测到,但海潮涌动时,会冲击井壁,在封闭的空间里,海水的变化会很快通过井壁传输,这就是为什么那口古井能提前预知潮汐的原因。” “那就是说,这古井原先的通道长度难以想象,至少距离海岸相当远的地方。”凌芷寒反应过来。 “不但远,而且还很深,只有这样才能第一时间感应到海潮的变化。”田鸡点点说。 “难怪观潮井后来失去了这个作用,因为井壁被破坏。”赤井嘉隆也恍然大悟。 “就当你说的对,我才不管井能不能观潮,这和碣石金宫有什么关系?”解天辉情绪平息一些。 我把大致清理干净的砖石放到解天辉面前,除去青苔后,砖石颜色青灰,制作规整,即便在海水中浸泡千年,可质地依旧坚硬。 我用手指轻叩在上面,声音清脆,苍浩旷达,断面之中看不见一个细孔,而在砖石正面的纹饰构图精心、笨拙古老、气势大美。 “这不是普通的砖石,这是有名的秦砖,史称敲之有声,断之无孔,你也说过,石堡龙头里的古井早在明代之前就存在,那是秦代修建的古井。”我手指在秦砖上,抬头对解天辉说。“这上面的图案叫双龙交汇,在秦代能享用龙纹的只有一人。” “秦始皇!”宫爵激动不已。 “这口古井是秦始皇所建。”我点头很平静的看着解天辉。 “就算这井是他修的,我要找的是宝,不是一口破井。”解天辉急不可耐。 “是啊,这和碣石金宫有什么关系?”田鸡也一头雾水问。 “你怎么反应这么慢,碣石金宫是秦始皇修的,这口井也是秦始皇修的,堂堂千古一帝,吃多了没事干,跑到海边修口那么深的井。”宫爵无言以对大声说。 “老龙头最先得名,并非是入海石城,而是秦始皇派人求仙入海口,偏偏在这里修建这么深的井,你把这一切联系起来,难道就不明白其中的玄机?”我直视解天辉问。 他烦躁不安一边挠头一边来回走了几步,焦头烂额盯着我:“我是大老粗,别让我想,找你们来,就是告诉我碣石金宫在哪儿的。” “碣石金宫到底在什么地方?”赤井嘉隆也有些按耐不住。 “史记中有记载,三神山反居水下。临之,风辄引去,终莫能至云。世主莫不甘心焉。及至秦始皇并天下,至海上,则方士言之不可胜数。始皇自以为至海上而恐不及矣,使人乃赍童男女入海求之……”旁边的凌芷寒突然脱口而出。 我冲着她笑了笑,看起来凌芷寒也领悟了我的意思,史记中有关于秦始皇入海求仙的记载,而候公是第一批东游的人,他一去不返一直是一个谜。 但现在我想,我已经知道候公在什么地方了。 秦始皇为了潜藏碣石金宫,不惜在锦西修建一座行宫,冠名碣石宫,用以混淆视听,但真正的碣石宫重要修建才能完成,这么金碧辉煌的金宫,不可能一点风闻都不泄露。 但事实上,没有一人知道这处金宫的所在,秦始皇派人东海求仙,其实也不过是另一个掩人耳目的把戏。 三神山反居水下…… 这一句话其实已经透露出玄机,传闻中东海仙人居于海中,秦始皇为效仿仙圣,把真正的碣石金宫修建在海底,候公和那些求仙的人,真正的使命其实是为了去海底修建这座旷世金宫。 “碣石金宫在海底?!”解天辉嘴张的更大,好半天才回过神。“你就瞎编,别以为乱说一个地方就能糊弄过去。” “证据确凿的事,还需要我瞎编吗?”我哭笑不得指着秦砖说。“在海底修建宫殿,听上去的确匪夷所思,但秦始皇连骊山皇陵和阿房宫都能修出来,海底金宫也算不了什么,最不好解决的问题就是海底没有空气。” “所以才会有老龙头那口古井。”赤井嘉隆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 看起来他也终于明白过来,碣石金宫最开始动工的地方,便是那口古井,从古井开始营建一条通往海底深处的通道,和海中山石相连,然后再密闭,最后抽空古井里的水,这条通道就变成一条能提供空气的管道。 修建的人进入后,在海底凿开山体,直接在里面修建宫殿,当然,这是一个极其浩大的工程,恐怕也只有千古一帝的秦始皇才能做到,他源源不断派出大量人入海求仙,其实是不断加派工程人力。 至于为什么碣石金宫的消息没有被泄露,这就再简单不过,整个工程都在海底进行,那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秦始皇根本不用担心有人会逃跑,深海之中没有人可以离开,秦始皇只需要不断调派人力进入海底,但从来没有任何人可以活着出来。 我可以肯定,候公和所有参与修建碣石金宫的人,如今全都留在海底的宫殿之中。 听我说完,解天辉摸着下巴一动不动转动眼睛,看他样子就知道,还将信将疑。 “你可以不相信我,反正我们也走不了,你现在派人,重探观潮井,以断口处朝向为方位,间隔两百米直线下潜,绝对能找到另一处断裂的井口通道,而通道另一端连接的便是碣石金宫的入口。”我振振有词对解天辉说。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二话没说转身走了出去,估计即便是再不相信,也打算试一试,赤井嘉隆等解天辉离开后,也起身出去,我心里清楚,他对这处宝藏的研究由来已久,他应该很明白,我说的一点都没错。 屋里只剩下我们的时候,我重新把秦砖拿起来:“我知道那个戴金丝面具的指挥使为什么要修建入海石城了。” “为什么?”凌芷寒问。 “这秦砖的断面不是被凿断的,而是被炸断的,在明朝掌握火器的只有神机营。”我不慌不忙说。 “难怪嘉靖年间,这个指挥使要调动三大营到这里,原来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使用神机营。”宫爵恍然大悟笑了笑。 嘉靖年间大明内忧外患,北方蒙古铁骑虎视眈眈,随时可以挥军北上,而海防又有倭寇侵扰,老龙头地理位置特殊,是兵家必争之地,不管是蒙古还是倭寇,一旦占领老龙头,都有可能发现古井下的秘密。 在嘉靖年间,估计碣石金宫的这条不为人知的通道还是完整的,但戴着金丝面具的神秘指挥使,未雨绸缪,为了防止碣石金宫秘密被泄露,统帅大军到此,明面上是加强海防,实际上,是调派神机营在深入通道安埋炸药。 通道被炸毁后,就再没有人可以深入海底开启碣石金宫。 不过,碣石金宫的秘密不知道为什么被流窜到东南沿海的赤井信成得知,所以那个神秘的指挥使在万历年间,又重新返回这里,不惜一切抵御赤井信成。 不管碣石金宫中到底有什么,可见这个锦衣卫指挥使都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 “赤井信成应该就在碣石金宫中。”我看着手里的秦砖喃喃自语。“或许那个戴金丝面具的男人也在里面,我很好奇,他到底是谁……”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英雄无觅 我们滞留了一个多星期才看见解天辉,刚过中午,他推开门大大咧咧走进来,身后跟着十多个太箱子的人,放下后就出去,解天辉四仰八叉坐在椅子上,点燃烟瞄了我一眼,他身上的嚣张好像与生俱来,举手投足之间全是不入流的匪气。 他换了一件衣服,不过是更加没有品位和浮夸的花衬衣,倒是和他这个人挺相配,解天辉用脚尖勾开最上面的箱子。 里面是一套完整的潜水设备。 “算你们命大,还海底果真还有另一处断裂的井道,如果下面真有宝,咱们皆大欢喜,要是没有。”解天辉向旁边吐了一口唾沫。“下面地宽敞,睡你们几个是足够了。” “什么时候出发?”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吃惊,意料之中的事。 “白天太扎眼,今晚抹黑下海。” “井道连通的地方一定是碣石金宫的入口,但是多半密闭的相当完好,在海底想要打开封石,不是件容易的事。”宫爵说。 “这些不是你们操心的事。”解天辉不以为然瞟着我们。“下去之前,老子先把规矩给你们说好。” 解天辉竖起一根手指,声音严肃说,他会带一批人下去,负责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要求我们把碣石金宫给探出来,说完后,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加重了不少。 “下面可是海底,别他妈给我整出事来,老子求财也想要命,如果到了下面,我发现你们有人动了歪念,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想带上我的人。”赤井嘉隆说。“万一有幸找到先祖遗骸,我一个人没办法带回来。” “随便。”解天辉不耐烦的点头。 “碣石金宫在海底,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也不像在陆上容易应对,我的人能不能带上防身的武器。”赤井嘉隆问的很随意。 “晦气。”解天辉瞪了赤井嘉隆一眼。“老子去找宝,人都还没下去,你就在这儿说不吉利的话,你想带随便。” 我心里咯噔一下,赤井嘉隆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已经见识过,过河拆桥出尔反尔的事,他应该早已习以为常,到了海底本来就险象环生,再让赤井嘉隆的人带上刀,田鸡说过这些人明显不是一般的人。 那晚在碣石宫遗址,若不是碍于解天辉人多,估计赤井嘉隆早就动手,事实上到现在,我都没瞧出赤井嘉隆对解天辉有丝毫忌惮,真到了海底,一旦赤井嘉隆动了杀机,就解天辉手下那些人,根本抵挡不住。 这么简单的道理,一个混迹黑帮的人竟然不以为然,可当着赤井嘉隆的面,我又不能直言说什么。 听到解天辉答应,赤井嘉隆微微弯腰鞠躬,然后说他要去安排人做出发的准备,走到门口突然被解天辉叫住。 “到了下面,管好你的狗,别特么乱叫,哦,老子胆小,给你的狗说好,能不用刀就尽量别拔出来吓老子,这玩意用不好会出人命的……” 赤井嘉隆面无表情,在门口习惯性的埋首低头,他越是没反应,我心里越是没底,这人隐忍了这么久,一直在等机会,到了海底恐怕就不是解天辉说了算数。 赤井嘉隆刚离开,田鸡虽然对解天辉心有芥蒂,但还是忍不住直言。 “那日本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让他带着刀下去,只要找到碣石金宫,你以为他会让我们活着出来?倒也不是怕他,凭啥让他一个东瀛人在咱们地界上横行。” “你既然不怕,他带不带刀有什么关系。”解天辉慵懒靠在椅子上问。 “我是探墓的,一般下墓都得是相互信任的人,我们和你萍水相逢,也不指望能交心,不过可以和你交底,碣石金宫里的宝,我们还真不惦记,只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我看着解天辉不卑不亢说。“赤井嘉隆觊觎这个宝藏由来已久,他不会乖乖听话的,你带他下去就是把一条毒蛇揣在身上,随时都会咬你一口。” “没有他,你们看不见石盘上的地图,没有你们,破解不了地图上的秘密,没有我……也没人带你们入海。”解天辉依旧不以为然的样子。“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你怎么就知道,到了下面,他不会有用的着的地方?” 我真不清楚他是怎么能在尔虞我诈的黑道上活到现在,还想开口劝阻,解天辉不耐烦的摆摆手。 “该干干嘛去,别来烦我,还没发生的事,谁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谁怕谁还说不一定呢。” 宫爵对我摇头,估计是知道劝说没用,赤井嘉隆带着他的人一起去碣石金宫,而且还被允许带武器,不用想我也能猜到最终会发生什么事,解天辉目空一切早晚有苦果子吃,我们怕是只能自求多福。 我们回到房间收拾东西,解天辉也并非一无是处,我们能想到的东西,他几乎一样不落的准备整齐,甚至是食物和饮水也安排好了一个月的量。 唯一让我惴惴不安的是,我们的遭遇如今没人知晓,万一在碣石金宫中有什么意外,就再没人知道我们下落,天快黑的时候,我一个人去院子里透气,心里琢磨怎么才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院里的长廊尽头有一个几案,上面摆放着文房四宝,像解天辉这样自大狂妄的人,这些东西他恐怕一辈子也用不上,可偏偏我出去的时候,叼着烟的解天辉居然握笔在宣纸上写什么。 吊儿郎当的姿势,错误的握笔方法,总之,解天辉站在那儿,给我的感觉就是糟践了那文房四宝,别人即便是风言风语,就是装也能装像,可他浑身上下就没一点那气质。 门外有人进来,快步走到解天辉身边,应该是说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出发,解天辉叼着烟点点头,抬头时刚好和我对视,把烟头按灭在宣纸上,他的粗俗连我都难以忍受。 解天辉把宣纸抓成一团丢在旁边,整理好头发跟着那人出去,在门口他突然停住:“叫你的人抓紧时间出发。” 离这里最近的是封恭,可惜我实在想不到怎么去联系他,宫爵和田鸡从房里走出来,把背包递给我,凌芷寒心细,估计是看出我的不安。 “解天辉这人有头无脑,顶多是贪财之辈,还不至于落井下石干出下三滥的事,要提防也是赤井嘉隆那帮人。” 我背上包无可奈何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遇事临机应变,出门的时候,我忽然停住,回头往下被解天辉丢弃的那团宣纸。 我很好奇这个不入流的痞子能写什么,折回声从地上拾起来,展开皱巴巴的宣纸,顿时大吃一惊,上面竟然是千里阵云,气韵流畅的一书行草。 小时候封承逼我练习过书法,说是能陶冶情操修身养性,最重要是宁静致远,静能生智,用来锻炼我的耐心和毅力,所以对书法我尚有几分功底。 这宣纸上的行书,遒劲如寒松霜竹,一笔而就大有驰骋不羁,气势万千之势。 见字如见人,看一个人的字大致能看出这人的心境,能写出这样崩浪雷奔,百钧弩发行草的人,绝对气度不凡,可偏偏这些行草出自于那个嚣张跋扈的流氓之手。 再往下看,我细细读出神韵非凡的行草。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 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 …… 这是一篇脍炙人口的佳作,江山千古,追忆当年英雄金戈铁马,意气风发,绝非是解天辉那样的人能体会的境界,若不是宣纸上还有被烟头烫的洞,我甚至都怀疑自己眼花。 一个满嘴脏话自大狂妄的痞子,而且还是不入流的痞子,除了有勇无谋的匪气,事实上,解天辉那么胆小的人,压根在他身上看不出丝毫的勇猛。 ︽②miào︽②bi︽.*②阁︽②,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望着手中的那些行草书法,我忽然发现有些看不懂他,我再一次想起那一次和他的对视,那眼神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我收起宣纸,在心里暗暗问自己,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跟着带路的人到海边,再次看见解天辉时,那萦绕在我脑海中的疑问瞬间荡然无存,他恣意妄为坐在海边,拿着一把小刀,撬着生蚝,满嘴是流淌的汁液,随意的抹在袖口上。 “干啥玩意,傻愣着干嘛,赶紧上船。”解天辉看见我们,不耐烦的大声喊。 这才是我熟悉的解天辉,绝对不该是能写出那样豪放行书的人,更不是借诗抒怀有气吞虎狼的英雄。 准备妥当开船前,解天辉最后一个上船,从海边起身的时候,我看见他拿出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口,抹去嘴边的酒渍,忽然望着远处的大海沉默了片刻,然后把酒倒在地上。 那一刻他身上没有匪气,也不像一个痞子,突然间,我又不知道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海底入口 在夜色的掩护下,我们到达被探测出来的下潜地点,船上除了我们和赤井嘉隆的人外,解天辉还带着几十个精干的手下。 我们换好笨重的潜水服,望着起伏的海面,胸口不由自主有压迫的沉重,探墓对于我来说如同寻常的家常便饭,可毕竟这一次不同,要探测的地点是在海下,谁也不知道那幽深的海底中,等待着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其他人全都准备妥当,都等着解天辉发号施令,他从上船一直默不作声,望着海面神情有些凝重,回过神才起身脱掉衣服,没看出来,这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却有健硕的身体。 穿好装备,解天辉点头示意开始下潜,因为我们都是第一次潜水,而且下潜的深度极其危险,所以解天辉给我们身边都安排了一个人,负责带路和协助。 随着一次次水花的翻腾,船上的人陆续都没入海中,我正当准备往下跳,被解天辉从身后一把抓住。 “跟着我。” 这是我认识解天辉以来,他说的最为简短的话,船上只剩下我和他,解天辉居然很认真的帮我检查潜水设备,确定无误后粗鲁的把我推下去。 加重的潜水服很快让我沉入海中,即便穿着密不透风的潜水服,但依旧能感觉到海水刺骨的冰冷,我在海中翻腾几下,渐渐开始有些适应,感觉后背被拍打,看见解天辉手指着漆黑的海底,示意我跟着他继续下潜。 在海底能见度不到一米,头上的探射灯也仅仅能穿透几米的距离,我已经看不见先下潜的那些人,只能紧跟着前面的解天辉,随着下潜深度加大,在压力下渐渐呼吸都有些困难,感觉胸口被厚厚的石头压着,就连游水的动作也变得迟缓。 解天辉居然从前面折返回来,他估计是猜到,第一次下潜的我,在这个深度会出现不适,拉住我胳臂帮忙下潜,他的手很有力,如同一把铁钳般,好像生怕我会在这片深渊中迷失。 是的,他当然怕我出事,毕竟他还要指望我帮他找到碣石金宫,我在心里是这样给自己解释,只不过,解天辉把我抓的太紧,有一种我说不出的感觉。 在漆黑的海底深渊中,时间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我麻木的在解天辉的带领下不断向未知的深渊前行,没有欢腾的鱼群,也没看见想象中令人兴奋的美景,海底的世界,除了让人敬畏的黑暗外,剩下的只有冰冷。 忽然我看见前面隐约有光亮,再潜了十多米,终于看清之前下去的人都停在一个地方,巨大的井壁通道出现在我眼里,和我猜想的一样,井壁向海底巨山延伸,残缺的井壁入口是被炸毁的,能同时容纳五六个人进入。 直到这里,解天辉还没松开我的手,我吃力的抹去井壁上的海草,能清晰的看见上面秦砖的纹路,我点点头,这就是我们要找寻的地点,指了指井壁里面,示意从通道进入。 在井壁里,因为没有海水的冲击,行动似乎轻松了许多,之前我在脑海中勾画过这条海底通道的轮廓,但真正进入其中的时候,才能体会这工程的浩大和艰难,很难想象到底动用了多少人才能完成这旷世之举,毕竟在当时,没有潜水设备的情况下,全凭人力一砖一砖修建这个海底通道已经堪称奇迹。 过了许久,前面有人游回来,在解天辉面前做了一个手势,解天辉这才松开我的手,指着前面示意我过去,游了大约二十多米,看见宫爵他们停在井壁的尽头。 田鸡清楚掉尽头石壁上面的海草,一条秦朝雕刻技艺的墨龙呈现在我眼前,前秦以白虎少昊后裔自居,而秦王政则以墨龙太昊为记,这条墨龙出现在这里,只透露出一个信息,这里的主人便是横扫六合天下一统的秦始皇。 我竖起拇指对其他人点头,和我推测的有些出入,我原以为井壁的尽头便是碣石金宫的入口,临来之前还担心过,井壁被炸毁,海水也因此会倒灌涌入碣石金宫,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道石壁阻挡在井壁的尽头,同时也阻隔了海水。 我指了指宫爵,既然石壁用来隔断井壁通道,一定有开启的办法,宫爵心领神会,游到石壁前研究了良久,终于破解了上面的机关,随着石壁的开启,那条墨龙被一分为二,突然间感觉有巨大的吸力,把我们不由自主的吸入石壁的后面。 等到井壁中所有人都进入,我仔细查看发现里面不过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海水顷刻间便灌满这里,而对面是另一个更大的墨龙,田鸡游到我身边摊着手,我明白他是在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环顾四周,这里是修建在海底的巨山之中,井壁的作用是连通陆地,方便修建的民夫进入,在井壁完工后,这里是不该有海水的。 我连忙示意宫爵把我们进来的石壁关闭,然后让他再打开对面的墨龙机关,当第二道石壁被开启,海水立刻向里面涌动,那是一个比外面更大的空间,在里面我们的头能露在海水的外面。 我突然明白这里修建的原因,我让宫爵再关闭第二个石壁,在对面又是另一个更大的墨龙,当机关被开启,随着海水的涌入,我们看见第三个修建在海底山体中的石室,比之前两个还要大,但此刻,海水只淹没到我们的腰部。 这些石室是用来防止海水倒灌的,从最开始的石室到现在,越是往前石室的空间越大,海水会灌满第一个石室,但越是往前,海水的水位越低。 等到宫爵开启第四个石室时,我的推断得到印证,海水只没过我们的脚面,这四个连环修建的石室就是最好的防水工程,即便有意外发生,四道石壁无疑就是四道保险,能万无一失确保碣石金宫不被海水淹没。 我慢慢取下头上的面罩,深吸一口气,在这不知道多深的海底之中,居然还有空气。 “奇怪,碣石金宫明明是修建在海底,为什么还会有空气?”田鸡也跟着脱下潜水服问。 “碣石金宫除了我们进来的通道外,应该还有一处连接外面的地方。”宫爵一边脱潜水服一边说。 “我们找到的唯一入口就只有老龙头,既然还有其他地方,为什么这么久也没人发现?”凌芷寒问。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只是碣石金宫的入口,碣石金宫应该还在更深的地方。”我指了指头顶说。“如果还有另外的通道,那也应该在海上。” “这么隐蔽的地方,干嘛要弄两个入口……”凌芷寒刚说到一半,手电光往下移,声音透着迷惑。“我们脚下这些白色的是什么?” 从我们到这里,虽然海水只淹没到脚背,可一直听到此起彼伏的撞击声,那声音就是从我们脚下传来,随着手电光,我这才看见,诺大的石室中,有厚厚一层白茫茫的东西漂浮在上面,随着海水的起伏,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田鸡伸手拿起一样,借助光线看了一眼,整个人吓了一跳,一个骷髅头赫然被他握在手里。 “是……是人骨!”田鸡心惊胆战说。 所有人一听顿时惊愕不已,这个巨大的石室中,竟然漂浮满尸骸,看残破的衣衫,全都是秦朝的服饰,这些尸骸应该都是当年参与修建这里的民夫。 宫爵突然面色一惊,快步返回到已经被关闭的石壁前,摸索了很久,转头时神情震惊无比。 “麻烦大了,这机关只能从外面开启,而且四道石门都重达十几吨,根本撬不开。”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料到这一茬,仔细想想的确是自己疏忽,和老龙头相连的井壁通道,作用应该是用来往这里输送民夫,但这是一条有来无回的路,秦始皇既然煞费苦心想要掩饰碣石宫的存在,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活着从这里离开。 我们脚下的这些尸骨数以万计,这些人何尝不想逃出生天,这么多人都无法开启这四道石门,何况如今我们一共才几十个人。 ︽②miào︽②bi︽.*②阁︽②, “现在怎么办?”赤井嘉隆问。 “既然这里有空气,说明还有另一条连通外面的出口,原路是别指望可以返回,只有一直往里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宫爵冷冷回答。 解天辉蹲在石壁叫我们,上面有凿开的凹槽,里面有油脂一样的东西,我用手指沾染点放在鼻尖闻,透着鱼腥的味道。 “这是鱼油。”我说。 解天辉点头示意他的人点燃,漆黑的石屋在腾起的火光中渐渐明亮,一直向前延伸的火槽,在我们眼前勾画出这里完整的轮廓,在我们前方是一条漫长的通道,我们如今不过还在碣石宫的入口。 我环顾四周,这里依山而建,直接凿开海底山脉,免去运送大量建材,这或许也是碣石宫选址在此的原因,只是到现在,我还是想不明白,秦始皇为什么要劳师动众在海底修建碣石宫。 如果说青木川地下祭坛是为了埋藏和氏璧,那这里的作用应该也一样,只不过,为了藏匿两块玉石,竟然不惜一切修建两处遗迹,我很好奇,这两块玉石到底为何如此重要,里面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垂警四极 沿通道一直往里走,火槽把整个海底遗迹照的灯火通明,通道的两边是巍峨屹立的秦俑,田鸡估计是担心这些东西会动,很是不放心来来回回检查了很多次,确定都是在海底沉寂千年的石俑。 这些俑像气质昂扬,静中寓动在通道两边左右对立分布,每一个都披坚执锐,军容严整,气势磅礴,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恍惚间会把我们引入战马嘶鸣,鏖战在即的古远。 一路向前,我目光在这些秦俑身上交错,灰白色的石俑上,依稀还有斑驳残迹的色彩,看造型和工艺是秦代早期的雕刻杰作,秦朝的彩俑称绝天下,不过这种技艺早已失传,随着时间的流逝,色彩会在空气中慢慢黯然蜕落,如今已不可能再见这些秦俑曾经美轮美奂的辉煌。 “值钱吗?”田鸡来回张望,在前面回头问。 “你说兵马俑值钱吗?”我笑着反问。 “你这不是废话嘛,那可是国宝,能不值钱嘛。”田鸡说。 “这些秦俑制造的年代比兵马俑还要早,而且工艺和造型更加逼真细致,兵马俑不过是用来殉葬的石俑,而这些秦俑却屹立在海底两千年,就单凭这一点,兵马俑也比不了。”我摇头苦笑对田鸡说。“不过,这些秦俑你还是别惦记了。” “凭啥,既然比兵马俑还值钱,就放在这里不是白瞎了。” “知道这里距离海面多少米吗?”后面的解天辉扯开嗓子大大咧咧说。“你能把这些破石头拉出去,我在脸上给你刻一个服字。” “知道你贪财,可总不能命都不要。”宫爵抬手指着秦俑对田鸡说。“你好好看看,这些秦俑都是直接在山体上雕刻出来,每一个秦俑上下都连接在通道里,虽然是秦俑的造型,但实际上是这里的支柱,除非你想被埋在这里,否则,我劝你最好别去打这些秦俑的主意。” “这里可是碣石金宫,传闻中金玉满山的宝藏。”解天辉在后面讥讽。“几个破石头瞧把你乐呵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吧。” 田鸡倔起来真就是一头牛,我知道他心里对解天辉憋了一口气,如今被讥讽,更是火上浇油,我拉都没拉住,转身站到解天辉面前。 “我挖过黄帝的陵,见过汇聚天下龙脉的宫殿群,还有蚩尤守护的神殿,算了,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总之,我见过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我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田鸡怒目圆瞪盯着解天辉问。“那你又见过什么?” “我见过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解天辉这一次居然没和田鸡计较,撞开田鸡继续往前走。 我在后面愕然的看着他背影,每个人都有好奇心,越是贪婪的人好奇心越重,可田鸡说出那些不为人知的遗迹,解天辉居然脸上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或许是根本不相信田鸡的话,但以解天辉的个性,势必会嘲讽一番,可他的反应太过平静,亦如他早就知道田鸡说过的那些地方,或许是我想太多,也许解天辉对田鸡说的这些不屑一顾,压根就没放心里。 派出去探路的人返回,说在前面有发现,我们加快脚步,没过多久,看见高高向上蔓延的台阶,而在台阶的下面有一块斑驳的石碑,正面清晰的看见三个篆书大字。 “碣石宫!”凌芷寒激动不已的读出上面的文字。 看来我们真的找对了地方,传闻中那座金银所建的宫殿就在这里,绕过石碑,后面有工整苍劲的篆书铭文。 这些篆书运笔就象景山行云,笔画的轻重舒卷,自然一体,既具图案之美,又有飞翔灵动之势。 我都没去看碑文的内容,单单这石碑上的小篆书法已经令人叹为观止,只可惜叶知秋没在这里,如果她有幸亲眼目睹这石碑,真不知道她会高兴成什么样。 “这才是宝,都说一字千金,这石碑上的每一个字恐怕千金难敌。”我兴奋不已转身对田鸡说。“每次都没让你如愿,这一次不能在亏待你,把上面的碑文拓下来,拿出去保证够你下半辈子吃喝。” “啥玩意,这么值钱?”田鸡一听连忙拿出纸张和颜料。 “我见你书法造诣非凡,这是谁的字,你可知道?”我转身去问解天辉,有试探的意思在里面。 他叼着烟,拿出一壶腥臭难闻的酒,仰头喝了一口,眼睛都没正眼瞟过石碑,不以为然回答:“秦斯不过权臣,论人不足可取,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这点书法,倒是冠冕浑成,堪称无上神品。” 解天辉话一出口,我再次在心里暗暗吃惊,这人一语中的说出书法出自于谁手,并不让我错愕,只是他太过傲气,一代名臣在他眼里竟然不值一提,可偏偏话从这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嘴里说出来,我却感觉不到丝毫自负。 “秦斯?难道这是秦朝李斯的真迹!”凌芷寒目瞪口呆。 我目光从解天辉身上收回来,点点头,这石碑上的碑文的确出自于李斯之手,在小篆书法上,李斯为为古今宗匠,小时候封承曾逼我临摹过李斯的书法,说是修身养性,那个时候还没感觉到李斯书法的精要。 如今看见保存千年的真迹,才明白这人书法造诣之高超,掩灭先轨,散绝后贤,任何写小篆的人皆难入其境。 “上面的碑文是什么意思?”宫爵问。 我站到碑文前,一字一句读出上面的文字,碑文记载了碣石金宫修建的整个过程,和我猜想的一样,负责修建这里的正是候公,但碑文中并没有提及修建碣石金宫的原因。 只是碑文最后一句话,我始终不明含义。 ……黔首康定,鬼神乱天,藏镇渊底,世无万数,莫能禁启,刻此乐石,垂警四极。 “秦始皇以水为德,衣服旄旌节旗皆尚黑,因此黔首指的就是苍生,第一句话意思是说,天下苍生安平康福。”我围绕石碑走了几步皱眉说。“可第二句鬼神乱天就说不过去了。” “从时间推敲,秦帝修建这里时已经一服四海天下一统,而且秦帝的权利达到空前的稳定和强大,何来乱天之说?”宫爵也大为疑惑。 “鬼神乱天,指的不应该是反抗秦朝的残余势力,秦朝禁巫,严禁怪力乱神,为何下诏明令禁止的秦帝,会在石碑中留下鬼神乱天的字句?”凌芷寒蹙眉喃喃自语。 我揉了揉额头,实在想不通这句话的含义,后面的倒是能领悟一二,藏镇渊底指的应该就是修建于海底的碣石宫,有东西被藏匿在此。 而秦始皇坚信自己江山能万代流传,所以称自己始皇,所谓世无万数,就是说时间无极,永远没有止境,莫能禁启的意思是永远不开启。 最后一句话联系起来,意思很简单,秦始皇担心有什么会祸乱天下,所以在海底修建碣石宫,并在此藏匿什么,同时严令此地永远也不能开启。 “刻此乐石,垂警四极……”我深吸一口看向其他人。“这石碑是用来警告到这里的人,碣石金宫万万不能被开启。” “不是说碣石宫里面全是金玉满山的宝嘛,秦始皇修建这里,干嘛不能开启?”田鸡一边拓碑文一边问。 “另一半和氏璧应该就在碣石金宫,难道除了这东西外,秦始皇还在这里藏匿了其他的东西?”宫爵在我耳边压低声音说。 青木川的祭坛修建在地底,而碣石宫又修建在海底,这两个地方都极为隐蔽,可见秦始皇不惜一切也不希望有任何人知道这两处地方的所在。 我皱眉围绕石碑走了一圈,这碑文是李斯带秦始皇所刻,上面的碑文都出自于秦帝之口,天下一统的千古一帝居然也有如此忌惮的事,他修建这两处遗迹似乎是在防止什么事发生。 可从青木川祭坛中的发现看,里面最重要的莫过于和氏璧以及青铜龙马,如果这东西能令秦始皇都忌惮,为什么他不毁掉,反而选择藏匿起来。 “想那么多干嘛,反正我们现在也出不去,不该来也来了,就去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田鸡把拓好的碑文收好,在嘴角挤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咱们见过的离奇事还少啊,也不差这一次了。” 解天辉摇晃着手里的酒壶,刺鼻难闻的腥味实在令人作呕,真不知道,这样的东西他是怎么喝下去的,收起酒瓶望向前方长长的台阶:“都被傻愣着,老子陪你们下来是找宝的,赶紧往前走。”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他脸上神情沉重,石碑留在这里绝对不会仅仅是危言耸听,这海底的宫殿之中绝对还有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存在,犹如不能僭越的雷池,我们如今开启了这个沉寂千年的禁忌之地,心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慌乱。 抬头看着解天辉带着他的人走上台阶,赤井嘉隆也和他的人紧随其后,我在心里深吸一口气,望向长长的台阶,这座传闻中金玉满山的金宫,如今在我心里却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大明日月旗 海底的山脉比我想象中要大,台阶一直向山体深处延伸,好在火槽能照亮前行的路,在台阶两侧依旧屹立着守护这里千年的秦俑。 但越是往前走,秦俑越是残缺破碎,我走到一个秦俑前,发现身上布满了横七竖八深浅不一的痕路,田鸡用手触摸了片刻说:“这些都是被刀砍的。” 解天辉的人从前面跑回,说发现有大量尸骨,我们快步走过去,在台阶上果然看见到处都是倒地的尸骸,但从服饰看并非是修建这里的民夫。 “这是东瀛人的刀。”解天辉在前面用脚把一把刀踢过来。“东南沿海多战事,明代抗倭烽火不断,东瀛人留下不少这样的刀。” 赤井嘉隆瞪了上面解天辉一眼,眼神阴冷无比,双手恭敬的从地上把刀拾起来,那日在黑山头,赤井嘉隆打算灭口杀我们时,他手下用的也是这样的刀。 看来我们的推断没有错,赤井信成佯攻锦西,目的就是为了引开驻守在老龙头的锦衣卫,然后突袭老龙头,并且成功的潜入这里。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发现有打斗的痕迹,唯独在这里才看见东瀛人的尸骸,宫爵在地上找到一把完全不同样式的刀,不过我们都很眼熟,在追查万象神宫时,我们见过这样的兵器,那是锦衣卫专用的绣春刀。 台阶上除了东瀛人的尸骸外,还有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秦俑上那些残破的痕迹,都是被这两种不同的兵器砍割而成。 看着这些尸骸,就不难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厮杀,估计当时赤井信成调虎离山成功后,潜入碣石宫,而锦衣卫在击败佯攻的倭寇后,也应该意识到中计,所以立刻折返老龙头,一路追击也进入碣石宫。 最终在这里和赤井信成所率领的残余倭寇遭遇,从这些尸骸和刀痕看,当时追击到此的锦衣卫,真是不惜一切在狙杀倭寇,好像不顾生死也要阻止赤井信成等人进入碣石宫。 “赤井信成就是在最后一役时下落不明,连同赤井信成消失的还有那个戴着面具的神秘锦衣卫,看样子这些人都在这里相互厮杀,最终谁也没能再离开。”宫爵看着手里的绣春刀说。 凌芷寒在旁边拉了拉我衣角,她抬手指着台阶的最上面,一个已经干瘪的枯骨竟然屹立不倒,火光中那人身上穿着飞鱼服,那应该是一名锦衣卫,等我们走近才看见这枯骨身上的披风。 漆黑的披风…… 我想起封恭关于这披风敬重的描述。 锦衣卫身上的披风本是红色,因此可以忽略血迹的飞溅,一层一层鲜血覆盖在上面。 干涸、飞溅、再次干涸…… 久而久之原本鲜红的披风,被层层叠加的鲜血侵染成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漆黑。 更让我们震撼的是,那枯骨浑身上下全是清晰可见的刀伤,可即便到死也屹立不倒,紧紧抓着手里的一面旗帜,那是大明的日月旗,另一只手握着低垂的绣春刀,刀刃已经卷裂,上面斑斑血迹如今变成殷黑。 在枯骨的身下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倭寇的尸骸,好几把东瀛刀如今还穿透在他的枯骨之中,这人到死也在守护着这面旗帜,用自己的身躯去确保日月旗的屹立。 看着眼前这具不知名的尸骸,我们无不动容敬畏,可以想象当年这里的惨烈和血腥,不过这种敬重我想赤井嘉隆是不会有的,他的目光始终在台阶上那些倭寇的尸骸上。 这些尸骸身上的衣衫还没完全的腐烂,其中一具尸骸的服饰上有一处图案,赤井嘉隆说那是赤井信成的军徽,只有近卫才有资格佩戴这样的图案,这尸骸在身前一定是赤井信成的亲信。 赤井嘉隆很恭敬的伸手打算去收拾骨骸,可这些交错在一起的尸骨,稍微一动便会散架,在他眼里根本没有那具守护大明日月旗的枯骨,赤井嘉隆轻微一动,插入锦衣卫枯骨身体中的东瀛刀被牵动出来。 枯骨摇摇欲坠,他手中的大明旗也开始摇晃,赤井嘉隆这个举动让田鸡愤愤不平,还没等他开口,我看见解天辉竟然突然伸手,一把握在那把东瀛刀上。 随着赤井嘉隆的拖拽,依旧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割伤解天辉的手,鲜血顿时从他指缝中流淌出来,可解天辉居然完全没松手的意思,甚至握的更紧,以至于连赤井嘉隆都无法拉动。 我惊愕的抬头看向解天辉,那眼神又出现,锐利的如同苍鹰,凶残而勇猛,就连赤井嘉隆一时间也不知所措,解天辉冷冷盯在他脸上,手慢慢从枯骨中把东瀛刀拔出来,随手扔到一边。 那枯骨也顺势散落在台阶上,手中的大明旗眼看就要倒下,解天辉稳稳一把握住,重重一下把精铁所制的旗帜插入石中,剧烈的震荡让已经残破的大明日月旗重新招展,那一刻,我不再相信眼前这个痞子如同他说的那样胆小,突然多了一丝尊重。 赤井嘉隆避开解天辉不怒自威的目光,隐忍不发转身去拾取丢在一边的东瀛刀,解天辉那尖锐的目光落在地上的枯骨上,把那漆黑的披风覆盖在上面,他手掌中滴落的鲜血浸染在披风中,更加的漆黑深沉…… “咱虽然不对路,可你这事干的好,是条汉子。”田鸡恩怨分明,也忍不住对解天辉叫好。 “我他妈是想有个好彩头,黑灯瞎火在海底发点财不容易。”解天辉抬头时,那眼神又消失了,我眼前的又是那个不入流的痞子,而且还是胆小贪财的痞子。“断旗不吉利,我还想活着出去。” 解天辉说完嚣张跋扈的站起身往前走,田鸡被呛的憋红脸,我望着解天辉背影,又是一个我看不透的人。 前面的人全都停在台阶的尽头,这是一个更加硕大和空旷的石洞,很明显是精心安排在这里,顶部有白皙的光亮在闪动,仔细一看,竟然是水晶拼接而成。 火光映射在水晶上,我们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对面,那竟然是一条张牙舞爪的巨大墨龙,在光芒中通体闪耀着白皙的光芒,棱角分明体型巨大,仔细看居然也是用水晶打磨而成。 只不过这条水晶墨龙太过庞大,而且造型也别有意图,之前消失在我们脚下的台阶,如今出现在龙身之上,一直没入水晶龙张开的巨口之中,显而易见这宽敞的石洞并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地。 那巨龙活灵活现如同有灵性般直视着我们,像是静静的守护着这里,不容有任何人侵犯,火光照耀着水晶龙的身躯,通体发光栩栩如生,工艺巧夺天工让我们不由自主叹为观止。 火光照亮了石洞中的一切,除了顶上的水晶顶和对面的水晶龙之外,石洞中再无其他的东西,田鸡刚想往前走,就被宫爵一把拉回来。 田鸡不以为然说这里也没什么险阻,何必畏手畏脚,我对田鸡摇摇头,宫爵的谨慎是有必要的,这处地方出现在通向后面的道路上。 秦帝修建碣石宫是为了藏匿什么,而且从碑文看,不管藏匿的是什么,都是极其危险的东西,秦帝绝对没有闲情雅致,特意装点一处石洞,这水晶顶和水晶龙的存在也绝对不会仅仅是因为好看,而且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选用水晶。 事实上到现在我们也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危险,之前我们发现的所有遗迹,都遭遇到惊心动魄的机关和陷阱,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这些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⑧☆miào⑧☆bi(.*)gé⑧☆.$. 宫爵拾起地上散落的石头,让其他人都向后退,他把石头扔到通向水晶龙的路上,安静的石洞中传来石子撞击清脆和响亮的声音,每扔出去一颗,他都停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等他手中的石子扔完,除了传来的回声之外,再没听见其他动静。 田鸡笑了笑,说我和宫爵是担心太多了,这地方宽敞又没阻碍,若真是有陷阱想躲也不是难事,或许根本就没有机关。 我当然想一路平安畅通无阻,可经历过那么多事,很难让我相信这几千年都没被发现的碣石金宫会如此太平。 我还是不死心,再扔了几个石头出去,依旧没有反应,解天辉有些不耐烦,估计是瞧着没动静,对他的人点点头,示意去两个人探路。 那两人虽然神情慌张,可碍于解天辉在后面也不敢迟疑,颤巍巍往前走了几步,并没有什么动静,我刚想松口气,忽然听见从两边的石壁中传来低沉的牵动声,这声音太熟悉,我心里猛然一惊,那是机关被触发连动的声音。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从石壁中雷霆万钧的穿刺出尖锐的铁刺,每一根都有手臂那么粗,刺尖被打磨的锋利尖锐,甚至能看见火光照耀在上面折射的寒光,这些铁刺是从石壁两边同时穿透出来,相互交错在一起,覆盖了整个石洞,除了我们站立的地方没有一处死角。 中间那两人根本连转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瞬间身体被铁刺穿透,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就当场毙命。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文王六十四卦 若不是宫爵再三阻止,被左右两边同时穿射的铁刺穿透的应该是田鸡的身体。 我看见田鸡脸上再没有之前的随意,脸色有些苍白,细细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来,低垂的手指不经意的抽搐一下,和我们对视一眼,目光透着感激,只不过现在他惊魂未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约间隔了几秒后,左右两边石壁穿透出来的铁刺又分离开,重新缩回到石壁之中,石洞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宫爵慢慢蹲下身,手轻轻按在地面上,很快抬头告诉我们,在整个石室地面下,全都布满了触发机关,之前之所以没有被发动,应该是他选的石头太小。 这里是用来防止有人擅自进入的,进去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触发,说明地面下的机关虚实不定,只有按照正确的路线前进才是安全,否则一旦触动,瞬间就会被铁刺穿透身体,而且速度和力度都不可能让任何人有机会侥幸逃脱。 “一般这样的机关布置,都应该有提示,可这里完全没有。”宫爵肯定的对我们说。“地面石块的颜色和大小,完全一样,根本分辨不出个中差异。” 我观察半天后也和宫爵的发现一样,也找不出地面下的机关规律,但这些机关不可能是随机触发,若是这样就永远没有人能过去,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是破解这机关的关键,至少还应该有什么提示才对。 “为什么这里要用水晶?”凌芷寒抬着头看着石洞顶部茫然的问。“在海底修建如此庞大的工程,而且秦帝千方百计想掩人耳目,更加不会大张旗鼓,之所以选在海底山脉中建造,就是因为方便就地取材因地制宜,为什么这里偏偏要用大量的水晶修建?” 凌芷寒的话提醒了我,慢慢站起身,把注意力从地面放到了水晶顶上,秦代水晶开采和工艺都日趋成熟,水晶制作和利用在秦代到达鼎盛,现在很多关于水晶的工艺大多一直是从那个时候流传下来。 不过水晶虽然贵重,但对于九五之尊的秦始皇来说,难免有些低贱,即便在后世,水晶制品都难入贡品之列,多为民间器物。 碣石宫中有秦帝碑文,又是李斯亲手所刻,可见秦始皇曾经亲临此地,秦帝好大喜功,不应该选用和他身份不相符的东西,我皱着眉头默不作声的想了半天,回头问其他人,水晶能有什么用? 其他人细想良久,也没想出来水晶具体能有什么用,不过水晶作为观赏品不足为奇,至于作用到是没有关注过。 顶部是水晶,对面的巨龙也是用水晶制作,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和这无法避开,瞬间致命的机关之间又有什么联系,事到如今我们除了站在原地,看着对面并不远的通道外什么也做不了。 解天辉慵懒坐到地上,催促我们赶紧想办法,他让人在石洞中找到一些枯烂的木材,应该是当时修建这里时候残留的,涂抹上凹槽中的油点燃一堆火。 反正一时半会也过不去,打算先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围着取暖,我靠在石壁边上,望着对面的水晶龙一筹莫展,重重叹了口气,手撑在地面上感觉有些疲惫。 田鸡把吃的拿出来,等我们坐下才体会到饥寒交迫,虽然没什么胃口,不过饿着也很难去想事情,我去接田鸡递过来的干粮,火光太幽暗没接住掉落在地上,我去捡取忽然手指触碰到什么,地面上像是有雕刻的痕迹,我连忙让田鸡把手电拿过来。 在光线中,我快速的清理着地面的尘埃,一条条刻痕慢慢显露出来,直到完全清理干净,我接过手电,旁边的凌芷寒慢慢读出刻在地面上的四个字。 潜龙勿用。 有文字就有希望,能留在这里的文字不用想也意义重大,若是为了提示,也只会留在这石头唯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如今我们坐着的地方,我让大家分开仔细去看看。 结果除了我无意中发现的潜龙勿用这四个字外,再没有其他留下来的文字,我们重新围坐在柴火周围,我口中细念着潜龙勿用,这是卦象,是周易八卦中第一卦乾卦爻辞中的初九。 乾卦是上上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卦辞为元亨利贞,得此卦者,天行刚健,自强不息,名利双收之象,宜把握机会,争取成果。 而乾卦主显,是显学,意思是要显现出来,而乾卦中一共出现四种形态各异的龙,分别是,潜龙勿用、见龙在田、飞龙在天和亢龙有悔,而出现在这里的只有单单一个潜龙勿用。 凌芷寒精通玄学,对于周易更是烂熟于心,她望着地面上的刻字说,从乾卦的卦辞来看,潜龙勿用的意思是潜藏的龙,不要轻易施展威力,如果没估计错这应该算是提醒,潜藏的龙指的应该就是这石洞中那条巨大的水晶龙,我们之前没注意到这被尘埃所遮盖的文字,所以贸然前行险些丧命。 田鸡咬了一口干粮,含糊不清说,既然潜藏的龙不要轻易施展,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怕是没办法通过。 宫爵神情冷峻摇摇头说:“这石洞中只有这四个字留下,想必除了有警示的作用,如何通过这里的关键,恐怕也在这四个字身上。” “我也是这样想的,潜龙勿用这四个字,无疑是指向乾卦,而乾卦主显,到底要在这石洞把什么显现出来?”凌芷寒说。 思索了良久对于卦象我和宫爵还有凌芷寒都有了解,我们三人都从不同的方向去分析,可始终无法领悟单单留下的潜龙勿用这四个字的意义。 “你姓凌,又会算命占卦……”角落中解天辉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桀骜不驯的看向凌芷寒。“你和姑苏凌家是什么关系?” “她是姑苏凌家现任宗主。”田鸡得意洋洋抢着回答。 “听说你们凌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都能算,那你给我算算,这一次老子能不能找到宝。”解天辉不以为然,叼着烟说。“顺道再算算,老子是活着出去,还是被抬出去。” “凌家玄学传承千年,并非市井之徒所识,你说的那些我不懂,也不会。”凌芷寒冷声回答。 “怎么会不懂,不就是拿几个铜钱摇摇就能算嘛。”解天辉也不计较,从身上摸出几枚硬币扔到凌芷寒面前。“算准了,里面的东西,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凌芷寒偏过头,都不愿意正眼瞧解天辉,硬币叮当的滚在我们面前,我忽然眉头一皱,从地上拾起一枚。 “硬币……”我猛然抬起头说。“不对,秦朝所用的卦象并非是我们现在熟知的周易六十四卦。” “金钱课,是文王的金钱课。”凌芷寒也反应过来,连忙直起身说。“秦代所用的卦象是文王六十四卦,这里的潜龙勿用应该按照金钱课的卦象去理解。” “文王六十四卦中,乾卦是什么意思?”田鸡一头雾水问。 “困龙得水。”凌芷寒脱口而出。“在文王六十四卦中,乾为天卦,乾者健也,刚健不曲中正之谓,故有困龙得水之象。” 困龙得水者,乃是一条蛟龙,久困渊中不得舒展,忽然天降大雨,得雷鸣而起,任意飞腾。 听到这里,我连忙转身向对面水晶龙看去,这水晶龙造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工艺上无可挑剔,之前没留意,现在才意识到一个细节,这条水晶龙我们只看见了上面一部分,而剩余的部分没于山岩之中,从我们的角度是看不到的,从龙身的比例看,水晶龙下面的一段直至龙尾应该一直向下低垂,龙尾部分应该在海水之中。 这条水晶龙是被锁困于此的潜龙,而所谓潜龙勿用的真正含义应该是,龙被困于山壁之内无法冲霄汉因此狂暴凶险。 而乾卦的卦象是困龙得水,这条水晶龙想要一飞冲天,就必须遇雷电之雨,乾卦主显,我之前始终不明白到底要显现出什么,或者怎么才能显现出来。 如今终于明白其中奥妙,枯龙遇水而生,这条龙被锁困在此,差的就是水! 田鸡扑腾一下从地上站起身,找来袋子,这海底中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水,在我们不远处就有一池低洼的海水,田鸡把袋子装满水,扎进口后向后退了几步。 他从小习武臂力惊人,水袋轻而易举的击中对面的水晶龙头,撞击力让水晶的棱角划破了水袋,海水浇洒在龙头之上。 我们都全神贯注有些兴奋和紧张的注视着对面的水晶龙,静静等待着将会出现的变化或者是显示出来的东西,石洞中异常的安静,过了很久时间,洒落在水晶龙上的海水沿着龙身慢慢流淌,直至最后从水晶的棱角尖一滴滴掉落在地面。 若是非要说有什么变化,我相信只有我们看见地上的那滩水渍,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显现出来。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云龙陛石 我们推断潜龙勿用的含义就是困龙得水,而如今水也有了,可没有等到我们期望中的变化,我开始有些质疑我们的推断到底是否正确。 田鸡说可能是水不够,或者是他没扔对正确的地方,他再去试试,被宫爵拉了回来,摇头说,若是有用哪怕一滴水也能行,既然没反应就不需要再试了,应该是某个地方被我们忽略。 凌芷寒低头沉思片刻,重新说了一遍卦象。 龙腾活理闲沙漠,曾受虾戏在人间,已到雷声风雨至,五湖四海都平安。 “还说是玄学世家,我看也不咋地。”解天辉又在旁边讥讽。“这不摆明的事,我一个外行都知道哪儿出问题,屁大点事,也要想这么久,还他妈是宗主。” “你能,你给说说。”田鸡不屑一顾。 “你们自己说的,困龙是蛟龙,遇水必定会兴风作浪后再冲九霄,一条蛟龙啊。”解天辉指着对面的水晶龙。“丢一包水过去就指望能飞天,老子肚子都要笑痛。” 我一愣,解天辉插诨打科话出伤人,但每一次都能无心插柳,我看向宫爵和凌芷寒说:“龙游深渊翻江倒海,要想此龙脱困,怕是要水过其首!” “水过其首?!”田鸡一怔目瞪口呆的去看对面的水晶龙,吃惊的说。“就是说……要用水淹没这石洞?!” 我默不作声的点头,就算知道破解这里的办法,但要做到这一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如今是在海底,水当然不缺,可引海水淹没石室,只需要瞬间功夫,但是同时也会在顷刻间将整个碣石金宫淹没。 而且碣石金宫之所以历经千年还保存完好,就是因为密闭的相当完好,外面的海水根本进不了,数以万计的民夫为了逃生都无法凿开通往外面的石门,更不用说我们这些人。 面前的火势慢慢微弱,解天辉让人再去找来一些枯烂的木材架在上面,思绪太凌乱一时半会静不下来,也想不出有意义的事,我闭目休息,可脑子里全是卦象以及那张牙舞爪巨大的水晶龙。 一直处于假寐状态的我,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某种刮声吵醒,看见对面角落中的解天辉,手里拿着一把绣春刀刮着脸上的胡渣,瞧见我醒过来,冷嘲热讽:“带上你们是为了找宝,还他妈有心思睡觉,哎呀……” 解天辉惊叫一声,脸颊上被刀刃割出一道伤口,这绣春刀丢弃在此几百年,居然依旧锋利无比,解天辉骂骂咧咧冲着刀撒气,我都懒得和这个人计较,他手里的刀晃动,折射火光刺痛我眼睛,本来已经够心烦意乱,下意识伸手去遮挡反射的光芒,发现是徒劳,透过指缝还是直射我眼睛。 我正打算换一个位置,刚移动身体忽然怔住,猛然回过头看那悬挂在石洞顶部的水晶顶,再把目光落在对面的水晶龙身上,最后我看向解天辉拿在手里的绣春刀,煞白光滑的刀面上我能清楚的看见自己的样子。 我让解天辉把刀递给我,宫爵他们都问怎么了,我看着手里的刀面回答:“之前我们一直受卦象困惑,始终无法领悟如何才能让困龙得水,事实上,从一开始我们就先入为主,也许困龙要脱困需要的不一定是真正的水。” “那需要什么?”凌芷寒一脸愕然。 “这卦象是显卦,真正的玄机也在这个显字上,这石室里有什么东西要被显现出来才对。”我说。 “除了对面的水晶龙,这里什么都没有,能显现什么?”田鸡一头雾水。 “是倒影!”宫爵看着我手里的刀,突然恍然大悟。 “对,是折射的倒影,要水过龙首其实并不困难。” 我点点头,说完走到旁边的水潭边,借助刀面反射火光,慢慢牵引着光线一点一点移动。 当折射的光线最终照射到水晶顶的瞬间,整个水晶顶犹如一个巨大而明亮的玉盘,刀面所折射的光线其实并不明亮,但在这水晶顶的聚集和放大中变的异常耀眼。 小小的水潭被映射在水晶顶上,看上去顿时犹如无边无际的汪洋,光线在水晶顶的转换下,一道强烈而明亮的白光直射我们对面的水晶龙,整个龙身刹那间光洁照人,由水晶打磨而成的每一块龙鳞都闪闪发光,投射在我们面前的地上,由于吸收的光线不同,龙鳞的折射出来的倒影也不同,由明亮和灰暗两种颜色组成,整整齐齐的铺满了整个地面。 我终于明白这石洞之中所有存在的东西之间的联系,为什么要选用水晶,因为有极好的折光性和聚光性,这是这石洞机关的关键所在,而困龙得水,解天辉无心插柳说的没错,必须要水过龙首,但这里并非指的是真正的水,而是光线,我用刀面折射下面的水潭中的海水,投射到水晶顶上,经过反射的光芒再照到水晶龙身上。 波光粼粼的海水如今淹没水晶龙,而这些光线会照亮整个龙身,龙鳞由水晶打磨而成,每一处龙鳞都是经过精心的拼接,吸收的光线不一样倒影的明亮程度也不一样。 我的嘴角也慢慢上翘,不用说安全的通道就在这两种不同色差的龙鳞倒影之中,宫爵上前小心翼翼试探,很快证明颜色明亮的龙鳞倒影就是安全的通道,而灰暗的会触动机关。 解天辉起身叫人先过去,果然安然无恙,我们跟着明亮的龙鳞倒影走过去,直到登上水晶龙张开的巨大龙口,解天辉阴阳怪气冷声说:“一般废物玩意,搞了半天还是老子功劳最大,早知道老子就自己来,反正你们也指望不上。” 我们无言以对,能有惊无险通过这里,还真多亏了解天辉阴差阳错的举动,否则我们即便是绞尽脑汁,估计也猜不透这里机关的玄机。 从水晶龙口进入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甬道,外面的火槽在这里中断,我们只能借助火把照亮前方不远的地方,那漆黑中会出现什么没有人会知道,不过从甬道的方向看,我们是平行于海面在穿行。 宫爵被解天辉推到前面带路,我几乎听不到宫爵的脚步声,想必他每一步都极为的小心,用如履薄冰一点也不为过,这甬道能并排容下三人通过,为了安全,宫爵还是让其他人一字竖着排开,之间保持相应的距离,万一有突发的情况还能应对。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漫长的甬道消失在火光之中,我们身在何处没有人知道,也不敢多说话,怕是惊扰了什么,我给田鸡递眼色,他把带在身上用于探路的石子扔了出去。 小小的撞击声在黑暗中回荡,从这回音看这里的空间不会太小,我们一直沿着海面平行的向前,若是我没估计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在海底山脉的深处。 没有用于照明的火槽,对于黑暗最原始的恐惧在我心中蔓延,只能看见脚下几米的地方,毫无目的和方向的摸索着向前。 走了没多远,我感觉脚下凹凸不平,我蹲在地上,让田鸡把火把拿过去,地面上有雕刻的秦代龙纹,但并非全都是,只有中间三米宽的一条通道中有这样的纹饰。 “这是云龙陛石,又称陛阶石,一般都建在宫殿前主路上,寻常让在云龙陛石上走,只能从它的两侧走,因为它是帝王权力的象征。”我望向前方说。“一直沿着这条云龙陛石走,常理上陛石的尽头应该就是宫殿。” ②miào②bi.*②阁②, 果然没走多久,我就看看陛石两边耸立的秦俑石雕,宫爵让其他人不要随意的触碰,以免触发隐藏的机关,我们提心吊胆的往前,宫爵突然停下,招呼我过去,指着地面让我看。 之前还完整的云龙陛石忽然中断,按理说这应该是一条笔直的通道才对,可如今那些龙纹陛石在地面交错分布,宫爵机关在行,可对这些就是门外汉,回头问我可知怎么回事。 我也摇头不解,碣石金宫如此宏大的遗迹,而且秦帝不惜一切煞费苦心营建,莫要说这么大的偏差,即便再细微的错误也不可能发生。 云龙陛石是帝王权利的象征,这东西都敢出错,而且还错的这么明显,估计不知道多少人头要落地。 宫爵也不敢贸然前行,解天辉心烦意乱催促他的人继续走,估计经过水晶龙头的事,他有些瞧不起我们的本事,刚没走出几步,宫爵忽然眉间一皱,侧耳像是在聆听什么。 宫爵的听力本来就敏锐,在密闭的黑暗中对声音的辨识就更加敏感,渐渐不用宫爵,我们也都能听见由远而近的声音,似乎有什么划破空气快速的向我们飞驰,而且那声音还不是一处,如同倾盆大雨一般袭来,到最后我们甚至能听见细微而尖锐的呼啸。 “破空声!”宫爵神情大变,对着我们大喊一声。“躲到秦俑后面!”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弩阵 我还没反应过来,为何宫爵会瞬间如此惊恐,正想开口,就看见前面十几个人瞬间倒地。 突然身后被人拧住,猛然向后被拖了过去,我还没来得及回头。 当! 一支黑箭猝不及防的从黑暗中穿透出来,不偏不倚没入我刚才站立的位置,若不是躲闪及时,这箭会刚好射中我的胸口。 刹那间,四周此起彼伏全是利箭飞落,强而有力穿透地面和射中秦俑的声音,还有那些来不及躲避的人,被瞬间乱箭穿身的惨叫声。 我回头看见救我的竟然是解天辉,一支箭穿透他的手臂,应该是为了拉我闪避时被射中,怎么也没料到,生死关头解天辉居然会出手救我。 好在宫爵他们没有事,赤井嘉隆和他的人动作极为敏捷,也逃过一劫,不过跟随解天辉的人就没那么幸运,几乎一大半瞬间就被乱箭射杀。 好不容易熬到一波箭雨结束,可解天辉那双如同铁钳般的手还是死死抓住我,秦俑刚好和人差不多大小,躲一个人还暂时安全,可现在我和解天辉躲在秦俑后面,有一个人势必会暴露在箭雨之中。 可偏偏解天辉把我死死按在秦俑身上,而他自己紧贴着我,这样我倒是可以安然无恙,但他却随时都有被射杀的危险。 “你留在这里,我躲到旁边的秦俑后面。”虽然我对解天辉并无好感,但不管怎么说,他对我有救命之恩。 “待着别动。”解天辉声音低沉,闪身跨到对面的秦俑后面。 他刚一移动,我就听见黑暗中的声响,有点像下雨之前的风声,虽然没那么凛冽但这流动的气息中似乎充斥着萧杀的寒凉,我隐约还能听见细小而尖锐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快速的划破这黑暗。 那便是宫爵所说的破空声。 那是雷霆万钧的利箭刺破空气的声音,时间越长那声音越清晰和密集,到最后变的尖锐刺耳,那不是一支箭所能发出的声响,而是无数支箭所组成的箭雨,从这声响就能听出,从黑暗中向我们射来的箭雨铺天盖地,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我们除了躲在秦俑身后一动不动,根本不能有丝毫行动,甚至连退回去的可能都没有,从破空声响亮的程度来看,我们周围百米之内都被这箭雨所覆盖。 我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机关,总感觉对面的黑暗中有人在注视着我们,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招致漫天箭雨来袭,如果这不是机关,那这沉寂千年的海底宫殿之中,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其他活着的人,而且,黑暗中剑拔弩张注视我们的恐怕还不止一个人。 第二波箭雨持续了很久才结束,黑暗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我心有余悸的看着四周,虽然什么也看不见,我目光落在身后的秦俑上,全靠这些石像我们才能抵御住前面两波箭雨。 可如今秦俑已经破碎不堪,身上布满密集的箭矢,全都没石而入,可见这些箭矢的威力和力度有多强劲,秦俑身上裂开无数道裂痕,若再引发下一波箭雨,这些秦俑势必会四分五裂支离破碎,那是我们唯一的屏障,若是破碎我们将退无可退完全暴露在箭雨之中。 “地上有鱼油。”赤井嘉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一直留意对面的黑暗,听赤井嘉隆这话,我连忙小心翼翼蹲到地上,在云龙陛石的纹路里,有隐藏极为巧妙的凹槽,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而凹槽里盛满鱼油。 我让田鸡把鱼油点燃,一抹火光从田鸡身前绽放,在这幽暗的空间中格外的醒目,我们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火光从一点开始慢慢向四周蔓延,像一条被唤醒的火龙,不对,是八条。 以最初的火光为中心,有八条火龙在我们眼前开始快速的燃烧,随着火光的延伸,我们慢慢开始张开嘴,当明亮的火光把黑暗驱逐消失的那刻,终于看清这里的一切。 秦帝为了修建碣石金宫,竟然在海底挖通了整座山脉,就在我们对面,站立着数之不清的青甲兵勇,一个挨着一个密密麻麻,火光映射在他们身上的青色铠甲上,反射的青光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忽然间整齐划一的声音又从对面传来,像是什么东西被拉动,我惊恐的看向那数以万计的兵勇,深吸一口气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这是强弩拉弦的声音,而且是密密麻麻的兵勇,动作一致拉弦的声音,这里的兵勇按照行军的阵法布置,有条不紊蓄势待发。 宫爵在前面回头瞠目结舌的看我,甚至都忘记了危险,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三个字。 兵马俑?! 那的确是兵马俑,至少服饰是一样的,但我从来没见过能活动的兵马俑,这俨然是一个箭弩方阵,也是秦帝引以为傲的国之精锐。 秦帝就是依靠强大的秦弩而威震四海,就是这种武器,使秦帝十年扫六合,河套败匈奴,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秦弩方阵,甚至有一种时间错乱的感觉,仿佛又回到那个纷乱不止烽火漫天的时代。 秦弩之强也只在文献中看见只言片语的描述,今日亲眼瞧见才明白,这东西的霸道,秦弩声若雷奔,威如雷怒,发动时那箭簇和弓弦回弹与空气相互摩擦,尖锐的呼啸声中片甲不留。 如今箭已在弦,随时都有可能被引发,而我们身后的秦俑已经不能再承受和抵御第三波箭雨的侵袭,对面那些能活动的兵俑,动作整齐划一,好像只要我们行差踏错半步,万千弩箭便会呼啸而出。 “都站着别乱动。”宫爵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石室中。“动作如此规则整齐,对面的不会是真正的兵勇,也是被操控的机关。” “秦帝在外面留下石碑警示,这地方万世都不能开启,看样子,他好像不是危言耸听。”我指了指我们和对面兵勇的中间,横七竖八躺着很多尸骸,每一具尸骨上都布满箭矢,看服饰应该是最后一次到这里的倭寇和锦衣卫,他们也应该是触发了这里的机关,双方都损失惨重。 “先祖最后一役,亲自统帅精锐三千,从这里的尸骸来看,并没有这么多。”赤井嘉隆背靠秦俑说。“可见先祖他们曾经通过这里,说明此地有破解的办法。” “怎么破?说的轻松,这秦弩射下来,还有能喘气的?”田鸡冷声说。 “你们确定这是碣石金宫?”解天辉大声问。 “废话,秦帝的石碑都在这儿,这里当然是碣石宫,能在海底修建这样大的工程,除了秦帝还有谁能做到。”宫爵说。 “吃饱了撑的,他修这地方干嘛,就图个好玩?”解天辉不屑一顾冷言相对。“修好了门一关就走,难道他就不打算再来?” “对啊,秦帝修建碣石宫,布下这么多机关,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入,难道他自己就没想过再到这里?”凌芷寒疑惑的看向我们。 我眉头一皱,这话还提醒了我,如果说秦帝修建碣石宫是为了藏匿某样东西,这地方实在太隐蔽也难以进入,的确是处绝佳之地,可秦始皇如果不打算再来,何必要藏匿,直接毁掉岂不是更简单。 “碣石金宫不能开启,是说除了秦帝之外,其他任何人不能开启。”我若有所思自言自语。“这么说起来,秦帝是在等合适的时机,一旦条件成熟,他一样会重返碣石宫。” “回来干嘛,送死吗。”解天辉冷冷一笑,瞟着地上的尸体说。 “他是碣石金宫的主人,当然清楚这里所有机关设置。”凌芷寒说。 “进来就这一条路,我不相信他还能飞过去。”解天辉说。 我默不作声冥思苦想,解天辉说的没错,从进来到这里,只有一条路,即便是秦帝回到这里,他走的也是我们经过的路,可我们什么都没碰,却触发了对面的弩阵机关,说明牵引机关发动的东西就在我们脚下。 “你刚才说地面上的龙纹叫什么?”田鸡突然问。 “云龙陛石。”我说。 “如果说唯一能开启这里的人是秦帝,那来到这里势必不会走两侧,应该行走在云龙陛石上。”田鸡望着地面说。 “对!”宫爵突然抬头激动不已。“我们之前走在云龙陛石上,弩阵并没有处罚,直到通道中的云龙陛石分布错乱后,才引发了机关,秦帝为帝王,这里只有他能来,当然走的只会是云龙陛石!” 虽然这个推测没有差错,但毕竟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我们几人相互对视一眼,田鸡一咬牙慢慢把脚伸向一块云龙陛石,当完全踩踏上去后,对面的弩阵果真没有被触发。 我们这才长松一口气,小心翼翼踩着有云龙陛石的地方穿过石室,等到达弩阵的后面,我们才看清楚,这些数以万计的兵勇并非是兵马俑,而是用青铜制造的机关人。 “秦代最出名的机关术莫过于墨家,机关人的确是有记载,但远没这些机关兵勇制作精湛,放在这里就是机关,若出去,这就是一支军队,秦帝十年扫六合估计就是靠的这东西。”宫爵一边观察一边对我们说。 “这机关术我倒是见过一次。”我围着机关兵勇走了一圈说。 “你见过?在什么地方见过?”凌芷寒吃惊的问。 “你们都不记得了,在祖神之殿,我们最后遭遇巨大的青铜蚩尤攻击,那也是用青铜制造的机关人,虽然远比这些兵勇巨大,但技艺却是一样的。”我深吸一口压低声音说。“制造这些青铜兵勇的人或许和制造青铜蚩尤的有关系。” “你是说从祖神之殿神秘消失的十二祖神?!”宫爵一脸惊讶。 “时间不对啊,那个时候到秦朝中间相隔几千年。”田鸡也震惊不已。 我摇摇头,也不清楚这两件事之前到底有什么关联,或许只有揭开碣石金宫中的秘密,才能知晓真相。 离开石室的时候,我故意留在后面,解天辉经过我身边的时,我很诚恳说了一声谢谢,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我现在怕已经是地上一具尸体。 咔嚓! 解天辉不以为然瞟我一眼,顺势折断胳臂上的箭矢,硬生生把箭头拔出来,整个手臂血流如注,我居然没瞧见他眉目有丝毫触动。 “每个人存在都有原因的,你带我来这里,还指望你帮我找到宝。”解天辉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冷冷说。“与其说是救你,还不如说是救我,凡是皆有因果,世事无常,谁知道我命悬一线时,救我的那人或许就是你。” “因果?你信佛?”我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着解天辉。 解天辉也愣住,那眼色又出现,依旧敏锐明亮,他如同换了一个人,目不转睛直视着我,沉默了良久,整个石室中只剩下我和他,然后我听见解天辉很平稳的声音。 “我信你……”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九宫格 从水晶龙口进入,通道把我们带向山脉的深处,越是往里空间越大,如果秦帝把碣石宫选址在此是为了隐蔽,这里应该已经是很合适的位置,可我们到海底这么久,也没见到任何大型的建筑宫殿。 唯一让我们庆幸的是,脚下只有一条通往前方的石路,至少我们不会迷失在海底山脉之中,一路上到处可见倭寇和锦衣卫的尸骸,几百年前他们一路厮杀到此,赤井嘉隆说最后一役中,赤井信成亲率三千精锐全都下落不明,看起来这些人应该全都在碣石金宫中伤亡殆尽。 “有岔路。”在前面探路的人回来说。 解天辉大声喊我去查看,走到前面我看见那条向左边山石延伸的洞口,海底的碣石宫完全是凿山而建,因为要挖开山体,所以每一处开凿都必须经过缜密的计算,否则极其容易引起坍塌,这里虽然不是陵墓,但和在地底修建陵墓大同小异,当然在海底难度更大要求更仔细。 山洞壁内的凿痕很不规则,而且弯弯曲曲向前蔓延,洞口也不宽大,和外面大气磅礴的修建工艺格格不入,越是往里走越是狭窄,渐渐路上有尸骸出现。 或许是因为山洞空气不流通的原因,这些尸骸保存的还相当完好,从服饰看是修建这里的民夫,但每一具发现的尸骸全都面目狰狞,干瘪的皮肉紧贴在骨架上,弯曲的指节在胸口留下清晰可见的抓痕。 “全都是活活饿死的。”我蹲在地上检查完一具尸骸后说。 “这些民夫挖这个山洞干嘛?”田鸡在后面举着火把问。 走到山洞的尽头,里面尸骸堆积如山,尽头的山石上有密集的抓痕和触目惊心的血迹,我环顾四周终于知道这个挖这个山洞的原因。 这并非是碣石金宫设计中的通道,而是在碣石宫完成后,被困在里面的民夫,为了逃生合力挖掘了这个通道,开始的时候还有偷偷藏匿的工具,等到最后工具破损,这些人只得靠双手来挖。 “这里有字。”凌芷寒手里的火把照亮旁边的一处山壁。 上面有歪歪斜斜的文字,应该是用石块刻上去,上面的文字内容印证了我的推测,这些文字应该是民夫在临死前刻下,清楚的记载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从文字的内容中,我们惊奇的发现,这些民夫根本不知道自己修建的是什么,甚至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他们是被蒙着眼带到这里,主要负责的是在山体中开凿通道。 等到工程完成后被集体灭杀,而我们如今看见的这些尸骸,就是那场屠杀中侥幸存活的人,他们想方设法试图离开这里,可前后都没有出路,迫不得已只能挖掘一条通道,期望能逃出生天。 “这样说起来,碣石金宫并非是统一修建,这些民夫到死都不清楚自己修建的是什么,说明碣石宫是分段修建的。”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惨绝人寰的一幕,声音低沉。“每完成一段工程修建,参与的民夫就会被灭口,然后新的民夫会被送到这里,所以他们根本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方,更不清楚修建的是什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秦帝倒是把这句话演绎的淋漓尽致,这海底的碣石金宫不知道堆积了多少枯骨。”宫爵重重叹口气。“可怜这些人,被送到这里的那天开始,就注定有来无回,他们即便真挖通山体,面临的也只会是深不见底的海底。” “不过从侧面也能看出,秦帝对碣石金宫的看重,分段修建坑杀民夫,全都是为了保存碣石宫的秘密,可见这里面一定有极其重要的东西。”凌芷寒说。 从山洞出来,我们沿着火槽照亮的通道继续前行,走了很久最前面的宫爵停下来,前方是一个并不大的正方形石室,通往后面的路出现在石室的对面。 这个给人的感觉是干净,但干净的让人有些不正常。 一路上我们都能看见倭寇或者是锦衣卫的尸骸,可偏偏这正方形的石室中空空如也,就在我们站立的地方,还有十多具倒在地上的尸骸,相互交缠在一起,各自手中的刀穿透对方的身体。 想必这里曾经发生过异常惨烈的厮杀,石壁上也能清楚的看见被刀劈砍的痕迹,可我们前面的石室里却什么都没有,但石室对面的通道中又能看见横七竖八的尸骸。 这地方不寻常,宫爵各位小心,他慢慢移动到石室的边缘查看,从地上拾起一根断裂的枯骨,断裂的地方异常平整光滑,应该是被极其锋利的东西瞬间切割而断。 可宫爵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断裂的另一半,他把枯骨放到原来的位置,让我们过去看,那断面刚好在石室边缘的位置。 “这石室中应该有机关。”宫爵让我们往后退,他拾起一块石子随意的扔进石室中。 哐当。 石子刚落到石室的地面上,刹那间从顶上无数把锋利无比的铡刀落下,倘若有人站在里面,瞬间便会被切割的支离破碎。 间隔几秒后,轰隆一声,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陷落,我们这才留意到,整个正方形的石室,其实是由九个方格拼合而成。 石室并不是建立在地基之上,而是悬空而建,中间由机关支撑,石室下面是四米多深的坑,里面全树立着尖锐的钢针,每一根足有大拇指粗,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从上面掉下去绝对必死无疑。 钢针上还穿透着一些骨骸,我们探头去看,里面全是七零八碎的尸骨,难怪这石室如此干净,原来从上面经过的人,一旦触发机关必定尸骨无存,这里简直就是一条无人生还的通道。 先会被顶上的铡刀切割成碎片,紧接着再掉入下面布满钢刺的石坑,这万无一失的机关设置让任何人也不可能侥幸通过。 很快悬落的铡刀又重新收回到顶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陷落的地面也恢复原先的样子。 “这咋办?”田鸡问。 这一次宫爵也回答不出来,他蹲在石室的边缘,查探了很久,起身的时候还是一脸焦灼的摇头:“但凡机关都应该有规律可循,可我实在摸不清这里的规律是什么。” “既然是机关,总该有提示吧,不然这上面铡刀下面钢刺的,谁能过的去。”田鸡烦心的说。 “没有提示。”我斩钉切铁摇摇头。 “为什么?”凌芷寒吃惊的问。 “碣石金宫的主人是秦帝,从前面我们发现的石碑内容就不难看出,秦帝不希望有任何人来到这里,他是唯一一个能开启这里的人,同时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如何通过这些机关的人。”我重重叹口气回答。 “这么说就没人能过去了?”田鸡眉头一皱,抬手指着石室对面的尸骸。“那也不对啊,既然对面有尸骨,说明几百年前,倭寇和锦衣卫都过去了,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我也没想明白这件事,如此万无一失的机关,按理说不应该有差错,除非知道规律的人,否则任何办法也不可能通过,我都破解不了这里的机关……”宫爵焦头烂额说。“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石室上有黑白两色的标记。”赤井嘉隆站在石室边缘说。“或许是提示。” 赤井嘉隆所说的标记,实际上是黑白两色的圆点,石室一共被分割成九个大小一样的方格,每一个方格上都有不同的黑点或者白点。 我们前面的三个格子从左到右各自刻有八、一和六三个数字。 “这是九宫格!”凌芷寒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九宫格便是洛书,这些数量不同颜色不同的圆点,分别以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八六为足、五居中央排列。” “说点能听懂的。”解天辉在后面骂骂咧咧问。“到底这是啥玩意?” “九宫格就是横竖三排,每排三个数字,第一排是四、九和二,第二排是三、五和七,最后一排就是你看到的八、一和六,九宫图源于洛书,这九个数字横竖斜相加都是十五。”我回头给他解释。 宫爵面色凝重的看看地上被分隔的格子,忧心忡忡的说。 “九宫格在古代用来做机关尤为常见,要到石室的另一边,必须先穿过我们面前的九宫格,只有从正确的格子走过去才会安然无恙,否则会触发机关,可问题是,九宫格的数组有太多变化,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姑且不说里面那些致命的机关,就是挨着试也不是一年半载能试出来的。” “说了半天,不就是没办法过去嘛。”解天辉从最开始就对宫爵似乎很敌视,骂了一句后,坐到石壁的角落。“一帮废物,就知道耽误老子时间。” “你有本事,你自己走过去看看。”田鸡愤愤不平说。 “我过去……”解天辉冷笑一声。“那我还带着你们干什么,早知道你们这么没用,老子还不如送你们去喂鱼。” 宫爵反而没发火,我们如今没有退路,唯一生还的机会,只有找到碣石金宫中另一条出口,他根本没理会解天辉,对我们说:“先在这里休息,既然有人能过去,应该有办法,他们能破解这里的机关,我应该也可以。”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雷营卫 解天辉让人找来枯木生火,海底阴冷潮湿,围坐在火堆旁边暖和了许多,宫爵凝望摇曳的火苗沉思,他是通过这里的关键,我们都没有去打扰他。 赤井嘉隆和他的人在收集遗留在这里的倭寇尸骸,估计是想找寻他先祖的下落,因为年底久远,剩下的全是森森白骨,全凭还没有完全腐烂的服饰来分辨敌我。 倭寇的残骸被赤井嘉隆认真辨认后,纷纷小心翼翼的整理好,而那些锦衣卫的尸骨却随意的丢弃一边,我不由自主看向解天辉,进来的时候,赤井嘉隆无意中挪动了一具锦衣卫尸骸,他都不惜空手握刀刃阻止,如今解天辉一反常态,慵懒的靠在山壁上无动于衷。 田鸡一向嫉恶如仇而且恩怨分明,看不下去,站起身挤开赤井嘉隆的人,脱下外套放在地上,把锦衣卫的尸骸敬重的拾起,清理干净后一丝不苟还在里面。 凌芷寒也过去帮忙,我注视到解天辉居然根本不在意,闭上眼睛安然自得的睡觉,一时间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前后反差这么大。 田鸡把尸骸摆放在一起,海底全是山石,不便挖掘埋葬,他找来石头打算堆砌一个坟,就地把锦衣卫的尸骸掩埋起来。 “也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想刻一块墓碑都不知道写什么。”田鸡声音诚恳,把一摞牌子递到我面前。“你给看看,这些牌子是干啥用的?” 田鸡交给我的牌子是从锦衣卫尸骸中收集到的,材质各不相同,就连雕刻纹饰也不一样,正面有文字,刻有锦衣卫三字,后面有铭刻的纹饰。 “这是锦衣卫的腰牌,也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我看了片刻后回答。 “既然是腰牌,干嘛上面没有名字?”田鸡问。 “锦衣卫在明代的地位非同一般,隶属于皇帝的近卫,而且机构极其神秘,只听命于当朝帝王,因此他们的身份是不会对外公开的,这样方便行动和办事。”我说。 “腰牌上又没名字,那怎么区分彼此和听从谁号令呢?”田鸡好奇的追问。 “我又不是锦衣卫,你问我这些,我怎么知道。”我揉了揉额头,有些疲惫的靠在山壁上苦笑。“文史上对锦衣卫的记载从来没有详尽过,说到底,这个机构自始至终就没打算让外人了解,文献上记载的东西,都是当朝帝王想要看见的,既然成立锦衣卫这个秘密组织,干的就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事,这里面的门道没几个人知晓。” “你手中的腰牌属于雷营卫,设镇抚使一人统领,下设千户两人,各自统管总旗十营,营卫的腰牌为铁制,和锦衣卫腰牌无异,只是后面有三条蟒纹,往上是千户,腰牌为铜制后面有六条蟒纹,最高镇抚使所用腰牌是纯金,背面为九条蟒纹,称为九蟒金牌。” 一直闭目无语的解天辉,忽然漫不经心对我们说,我低头看手中的那些腰牌,竟然和解天辉说的完全一样。 我虽然对锦衣卫并不熟知,可锦衣卫的建制还是知道,这个等级森严的机构,从最低的小旗到最高的指挥使,从下到上分工明确职能清晰,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在锦衣卫中还有雷营卫的编制。 “你自己刚才也说了,锦衣卫干的都是些,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连文史都不让记录在册,你又不是锦衣卫,你能知道多少。”解天辉慢慢睁开眼睛冷冷说。 “雷营卫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没在锦衣卫的编制之中?”就连一直冥思苦想如何破解机关的宫爵也很好奇。 “雷营卫虽然属于锦衣卫下面的一个编制,但事实上权利和能力都远远凌驾其之上,雷营卫完全听命于镇抚使调遣,就连锦衣卫中官职最高的指挥使也无权管辖雷营卫。” 解天辉懒散的靠在山壁上,不慌不忙对我们说,锦衣卫可谓是大明的精锐,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而雷营卫却是锦衣卫中的精锐,营卫全是从锦衣卫里面千挑万选出来的人。 “明面上雷营卫和锦衣卫一样,只听从皇帝指挥,实际上,雷营卫只听从一个人的调遣。”解天辉说。 “谁?”我疑惑的问。 “那个戴金丝面具的人。”解天辉的身体慢慢直了起来。 我们全都一怔,戴金丝面具的人就是炸毁碣石金宫通道,并且一直千方百计守护这座海底宫殿秘密的人。 “对,当时在老龙头镇守的就是雷营卫。”解天辉轻描淡写说。 “文献中从来没有关于雷营卫的记载,姑且我当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么机密的事。”我抬头直视解天辉。“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告诉过你们,我无意中捣腾到一本明代文书,是老龙头驻军所写,里面就记载了关于雷营卫的事。”解天辉一脸平静回答。“文书里详尽描述了这支神秘的军队,其中就有关于腰牌的记载,之前我也很吃惊,刚才听见你们说腰牌,突然才想起。” 锦衣卫的编制中倒是有镇抚使一职,不过官职比最高的指挥使低很多,按理说即便真有雷营卫,那也该受指挥使节制,可按照解天辉所说,这支精锐中的精锐居然只听从那个戴金丝面具的人。 由此可见,这个神秘的面具男人的权利远远凌驾于锦衣卫指挥使之上,而且,之前我们已经了解到,这个男人手握重兵,若是要逆反,天下唾手可得,可偏偏不惜一切拼死在老龙头守护一座秦朝的遗迹,天下都不要,到底这碣石金宫中有什么,能让这个男人不顾生死的要去掩藏。 “听起来这雷营卫挺厉害的,难怪能以寡敌众坚守老龙头那么久,就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田鸡看着手里的腰牌有些疑惑。 “什么想不明白?”我问。 “这些腰牌形同于令牌,既然上面没有名字,那发号施令的时候,就凭一个腰牌,未免太过儿戏,看这腰牌造型也不复杂,即便是仿造也不困难,难道就不担心,有人仿造腰牌擅自调动雷营卫?” “这个不用你操心,营卫的铁制腰牌上的确没有名字,能进入雷营卫必定是经过严格的筛选,能佩戴上这块腰牌的人,不会和你们一样是废物。”解天辉冷冷一笑趾高气昂说。“成为雷营卫,注定干的都是九死一生最艰险的事,没人活腻歪了想冒充这个的,不过文书上有关于腰牌的描述,虽然上面没有名字,但两名千户和镇抚使的腰牌上却有特制的纹饰,用于辨识身份。” “腰牌能能仿制了,上面的纹饰又有何难。”我帮田鸡反驳解天辉。 “腰牌和纹饰的确好仿制,可纹饰并非只有一个。” “什么意思?”宫爵追问。 “两名千户和镇抚使各自有一样信物,在信物上也有纹饰,若是要调动雷营卫,需要信物和腰牌的纹饰完全契合,就如同兵符,才能起作用。” “你好像……”我眉头一皱,若有所思看着解天辉。“你好像对雷营卫的事知道很多。” “废话,我他妈惦记这里也不是十天半月了,不了解清楚,会和你们跑得这海底瞎扯。”解天辉骂骂咧咧白了我们一眼。“老子下来是为了找宝,不是陪你们瞎聊浪费时间,别看我现在好说话,等到干粮吃完,还没见到宝,我就挨着把你们活剥了当吃的。” 解天辉说完又闭上眼睛,我们相互对视一眼,倒不是怕他危言耸听的威胁,这座秦代的海底遗迹,却牵扯出明代的一支精锐军队,还有那个戴着金丝面具的神秘男人,更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杜亦很明显是在引导我们到这里。 这些事怎么看相互之间都没有任何关联,我如今身处海底,却亦如身处更加曲折的迷雾深渊之中,我迫切的想见到碣石金宫,不是为了那金玉满山的宝藏,我只想知道,这座海底金宫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宫爵更加焦急,一个人默不作声坐在旁边思索如何破解九宫格机关,田鸡拿着腰牌和收集好的尸骸一起埋葬。 我们在这里耗费了很长时间,解天辉和他的人,以及赤井嘉隆他们都纷纷睡着,我一直试图在千丝万缕的谜团中整理出一丝头绪,可头越想越混乱。 △miào△bi△gé△ 一直帮田鸡收集并且清理锦衣卫尸骨的凌芷寒坐到我身边,她拉了拉宫爵和田鸡,手指放在嘴边,示意我们不要大声,看她的神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我压低声音问。 “如果解天辉说的没错,真有雷营卫的话。”凌芷寒看看四周,确定其他人听不见我们谈话,极其小声说。“我知道雷营卫中其中一名千户是谁。” “你知道?!”田鸡一怔,刚出声连忙捂住嘴,幸好没惊醒其他人。 “是谁?”我和宫爵吃惊的看向凌芷寒。 凌芷寒的目光透着茫然的疑惑,但声音却很肯定。 “一个我们认识的人……”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信物 我们顿时大吃一惊,我拉着凌芷寒去石室旁边,这里距离解天辉他们休息的地方远,我们谈话的内容其他人听不见。 凌芷寒语出惊人,我们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全都惊愕的看着她。 “真有雷营卫,那也该是几百年前的事,雷营卫的千户我们怎么会认识?”田鸡小声问。 “雷营卫在文史上都没有记载,到底有没有还有待考证,现在全是解天辉自说自唱,指不定就是他编出来糊弄人的。”宫爵也大为不解。“你怎么肯定就真有雷营卫?” “卓爷,你们还记得吗?”凌芷寒一脸认真问。 “卓爷?卓明风!”我眉头一紧。 凌芷寒点点头,我怎么能不记卓明风,这个谜一般的男人,即便最后死都让我充满了疑惑,从我第一眼见到他开始,这个身上似乎全都是令人无法解释清楚的秘密。 我至今都没搞懂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在探寻万象神宫的一路上,卓明风给我留下太多疑惑。 他为什么对万象神宫中的路线轻车熟路,为什么要在我们之前损毁那关键的石碑内容,为什么在万象神宫的迷宫里,有几百年前他扳指上的纹饰图案…… 最后,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卓明风为什么要舍命救我,完全没有任何征兆,我和他萍水相逢,甚至是没有太多交集,危难关头他居然毫不犹豫选择救我。 这一切始终萦绕在我脑海中,虽然我没提及,但从来没放下过。 “怎么会突然提到卓明风?”我急切的问。 “卓爷手上戴着一个扳指,却出现在万象神宫之中,那扳指是万象神宫最后一次开启时留下的,距今有几百年时间,当时我们推测过,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可也不能排除卓爷曾经去过万象神宫的可能。”凌芷寒一脸沉静说。 “这个推测太武断,扳指上的纹饰出现在万象神宫,有很多种可能,这个我们已经讨论过,即便卓明风搪塞我们,理由也有很多,比如扳指是他无意中得到,或者是其他人交给他,诸如此类,可以说是借口,但也不排除是事实。”宫爵很冷峻的摇摇头。 “最后一次开启万象神宫的是什么人?”凌芷寒反问。 “陆乔带领的东厂精锐……”我刚说出口就停住,舔舐了一下嘴角。“不!不是东厂,陆乔出任东厂提督是受主公调派,而陆乔一直尊称的主公事实上是……” “锦衣卫!”田鸡眼睛瞪大,声音透着惊讶。“咱们在陆乔墓里,瞧见过陆乔供奉的画像,画中的人穿的就是锦衣卫的衣服。” “对,最后开启万象神宫的是陆乔,但真正指示这一切的,应该是这名被陆乔称为主公的锦衣卫。”凌芷寒指了指刚才被田鸡掩埋的那些尸骸。“万象神宫和碣石金宫中都有锦衣卫的身影,你们不认为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那和卓明风又有什么关系?”我吃惊的问。 “卓爷如果真去过万象神宫的话,那他一定也到过碣石金宫!”凌芷寒脱口而出。 “……”我们三人目瞪口呆看着凌芷寒。“为……为什么?” 凌芷寒摊开手,上面是一块铜制的腰牌,正面可有锦衣卫三字,背面有六条蟒纹,按照解天辉所说,这应该是雷营卫其中一个千户的腰牌。 “腰牌是我清理尸骨时找到的,当时本想交给你们,可正好听到解天辉说起雷营卫的事。” “这腰牌只能证明雷营卫的千户到过此地而已啊。”宫爵说。 凌芷寒把手中的腰牌翻转到背面,指着上面的纹饰说:“你们好好看看这腰牌的纹饰图案。” 四爪蟒纹并不稀奇,看工艺典型的明代器物,线条繁琐华美,不但古朴而且厚重,六条蟒纹的中间有一处狰狞兽首图案,威严凶猛。 “饕餮……”我一眼就认出来,但瞬间瞠目结舌。“饕餮纹!和卓明风扳指上的饕餮纹一模一样!” 万象神宫中发现的扳指图案是宫爵发现的,对于这个图案他记忆犹新,听我这么说,连忙把腰牌拿过去,看了一下,表情也和我一样震惊无比。 “没错,是卓明风扳指上的图案。” “解天辉说过,雷营卫的腰牌如同兵符,上面的纹饰必须和信物吻合才有效,可卓爷却戴着和雷营卫千户腰牌纹饰的扳指,这难道不奇怪吗?”凌芷寒说。 “奇是奇怪,可也不能就这么肯定啊,饕餮纹图案也不稀罕,很多地方都有,卓明风戴着有饕鬄纹的扳指也不足为奇。”田鸡还是有些不确定。 “饕鬄纹当然寻常,可这腰牌上的纹饰是用来调动一支足以摧城拔寨的精锐之师,又岂是随随便便儿戏的,解天辉说腰牌需要和信物相互契合才能使用,那万一卓爷戴着的扳指就是信物呢?”凌芷寒表情镇静。 “不,不可能。”田鸡笑了,笑的很自信。“就卓明风那傻不拉几的样子,风都能吹倒的人,还能当雷营卫的千户,这不是笑话嘛。” “雷营卫在文史中没有记载,除了这支军队神秘不被公开外,更主要的原因,想必还是和赤井信成的最后一役。” 宫爵也赞同田鸡的说法,压低声音说,按照解天辉所说,雷营卫的人数在两千左右,一直抵御赤井信成,到最后一役的时候,应该伤亡过半。 赤井信成最后亲率三千倭寇攻入老龙头,并且成功潜入碣石宫,雷营卫随即追杀而至,一千人对抗赤井信成的三千敌兵,以雷营卫的战斗力应该不在话下,可碣石宫中机关重重,最后一役后,赤井信成和戴金丝面具的男人都下落不明。 “他们很有可能都在碣石宫全军覆没。”宫爵深思熟虑说。“自此雷营卫伤亡殆尽,所以后世也再没记载,既然这千户的腰牌留在此地,多半也死在这里,至于信物如此重要的东西,必定是随身携带,所以也应该在碣石宫才对,根本没有可能流传到外面。” “对,还是宫爵会说话,我也是这样想的。”田鸡点点头说。 “那你们能告诉我,这东西为什么会在碣石宫?” 凌芷寒摊开另一只手,在她的手心中,是一块破碎的玉石,只有丁点那么大,看成色是上好白玉,像是从什么玉器上撞碰掉落的,我拿在手里看了片刻,顿时心中猛然一惊。 “卓明风的扳指并不是完整的,有一处地方是破损的。”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何况卓明风对于我来说太神秘,关于他的一切我都记得很清楚。“而破的那处就是这一块!” 宫爵和田鸡现在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凌芷寒说,这块破碎的玉石也是在尸骸中找到,就在千户腰牌不远的地方,这小小的玉石却能说明很多事。 首先,凌芷寒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卓明风所戴的扳指,便是千户腰牌的信物,其次,在几百年前,这名雷营卫千户戴着扳指追杀到此,并且发生过激烈的厮杀,腰牌掉落在碣石宫,同时扳指也在打斗中撞损掉一部分。 宫爵之前说,雷营卫在碣石宫全军覆没,可如今我手里这小小的玉石残片就推翻了他的话,既然信物在外面,那只能说明,雷营卫中有人从碣石宫中离开过。 可这么重要的东西偏偏戴在卓明风的手上。 “雷营卫进入碣石宫的时间是嘉靖年,而出现在万象神宫的时间是崇祯十一年,可开启万象神宫的却是陆乔的东厂,你们好好想想是为什么?”凌芷寒兴奋的问。 我用力搓揉几下脸,看着手里的玉石残片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慢慢平息下来。 “真正要开启万象神宫的应该是那个主公,陆乔不过是听其调遣,这个主公公开的身份是锦衣卫……”我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停住,眼睛一亮吃惊不已。“开启万象神宫的本应该是雷营卫才对!” “怎么会是雷营卫?万象神宫是崇祯十一年才被开启,可雷营卫早在嘉靖……”田鸡突然愣住,慢慢张开嘴一脸愕然。“雷营卫在碣石宫伤亡殆尽,自此已经没有雷营卫可以调遣,所以,所以这个主公才会调派陆乔的东厂,这样一来……想要守护碣石宫,和开启万象神宫的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我到现在还能一字不差记起陆乔墓中碑文的内容,那是陆乔留下的生平,上面是这样写着。 …… 天启七年,先帝龙御归天,宦臣受后主命,入墓随葬,幸得主公怜悯保宦臣性命,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庙堂纷乱天下堪忧,主公平定魏阉之乱,本有坐拥天下大才,宦臣本愿身先士卒助主公一匡天下,主公志不在江山,宦臣肝脑涂地一心追随。 崇祯三年,宦臣受主公命,入东厂任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 “陆乔肝脑涂地追随的主公有问鼎天下的本事,而统领雷营卫的男人,若要谋取天下唾手可得,陆乔说主公志不在江山,而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宁可死守老龙头,也没有挥军北上直捣黄龙的意思。”我摸了摸下巴皱眉说。“这两个人都有只手遮天的本事,同时又都没有一匡天下的打算,更巧合的是,主公是锦衣卫,而戴金丝面具的男人也是锦衣卫……” 宫爵的嘴也跟着慢慢张开,蠕动了好久才说出话:“陆乔一直尊称的主公就是……就是戴金丝面具的男人!” “主公是崇祯十一年到的万象神宫,也就是说,从碣石金宫中至少有两个人活着离开,其中一个是戴金丝面具的男人,而另一个就是两个千户其中之一。”宫爵抬头看向我们,最后还是摇摇头。“可这太离奇,雷营卫千户的扳指信物怎么会出现在卓明风的手中。” “为什么你们就不认为,这个千户就是卓明风呢。”我吞咽口水喃喃自语。 “怎么连你也相信,你可是几百年前的人,如果卓明风就是雷营卫千户,那他,他岂不是活了几百年?”田鸡摆摆手不肯相信。 “姬渠,我们都在北邙山见过姬渠,他活了七百多年,卓明风就是雷营卫千户又有什么不可能。”宫爵来回看看我们说。 “这是两码事,姬渠躺着棺材里挺尸,可卓明风却是活生生在我们面前,这……这太离谱了,反正我是不相信。”田鸡固执的说。 我转头看向把我们阻止在这里寸步难行的九宫格机关,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 “我有一个办法,能证明卓明风是不是从碣石金宫中,活着离开的那个雷营卫千户。”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持才傲物的华盖星 我走到九宫格边,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慢慢抬起脚,宫爵一看脸色大变,将我拉回来。 “你知道如何通过这里?” “不知道。” “你没看上面吊着铡刀,下面装着钢刺啊。”田鸡也大吃一惊。“宫爵都找不到规律,你这不是去送死嘛。” 他们两人因为担心,声音提高不少,很快就惊醒解天辉和赤井嘉隆他们,纷纷起身走了过来。 “拉着他干嘛,撒手。”解天辉恶狠狠瞪着田鸡。“耽误这么久,总得去试试,他不想活,我还想。” 田鸡和宫爵怎么也不肯松开,我来回看看他们浅笑:“咱们进来时,因为考虑海底没空气,带着氧气瓶比吃的多,如今没有退路,再这样耗下去,淡水和吃的也快没了,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让我试试。” “你这是送死。”宫爵态度坚定摇头。“九宫格上的变化无穷,行差踏错一步,你就必死无疑。” “你有多少把握能破解这里的机关?”我很认真的问。 宫爵叹口气无力的摇头。 “我运气一向都很好,就让我试试。”我笑着对宫爵说。 “这是生死,你运气再好,也不可能每一步都猜对。”田鸡也阻止。 “那我再想想。”我无奈的点头,从九宫格石室退了回来,他们这次肯松开我的手,可当他们刚一松开,我转身一个箭步跨了出去,身后我听见他们的惊呼,想要再拦我已经来不及。 我没有丝毫迟疑的踏入九宫格第一排左边,刻有八个黑色圆点的格子中,刹那间身后一片死寂,即便是我也僵硬的不敢乱动,下意识慢慢抬头看向随时可能掉落铡刀的顶部。 周围太安静,我几乎快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站在这里才能体会命悬一线的感觉,庆幸的是,站立了很久,九宫格居然没有反应,我慢慢回头看向宫爵他们。 他们三人目瞪口呆的脸上写满了恐慌,谁也没说话,仿佛是担心声音大点也会触发机关。 “继续啊,愣着干嘛。”解天辉大声催促。 我在身上擦拭干净手心的冷汗,大口喘息了一会后,咬着牙跨向第二排的中间,上面刻有白色的五个点,机关依旧没有被触发,然后是三,紧接着是退回到九宫格第一排的一,我已经走出四步,到现在居然还能安然无恙。 我再次看向宫爵他们的时候,他们脸上的恐慌慢慢变成惊诧,充满了不解的疑惑和担心,我舔舐一下嘴唇,继续在九宫格中走动。 顺序依次是,六、五、一、七、九…… 当我毫发未伤站立到九宫格机关对面的时候,石室中解天辉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立马示意他的人,按照我走过的顺序通过九宫格机关,确保万无一失后,他才走过来,赤井嘉隆他们也紧跟其后。 等到宫爵和田鸡还有凌芷寒站在我身边时,我依旧目光惊愕的望着地上九宫格,好半天宫爵才茫然的问:“你?你怎么会知道这机关的规律?”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安全通过这里的顺序是: 八、五、三、一、六、五、一、七、九。 不过在万象神宫时,最后在天堂快要塌陷时,卓明风舍身救我,在他松开手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让我牢记一串数字。 853165179! 很长一段时间,我始终都没搞明白这串数字的用意,更不清楚,卓明风命都不要,却在临死前再三叮嘱让我牢记。 这事我一直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串数字就亦如卓明风一样,留在我心里成为永远也无法解开的谜。 但是,现在…… 卓明风告诉我的居然是碣石金宫中,九宫格机关的通过顺序,只有真正到过这里的人才会知晓的秘密,我慢慢拿出凌芷寒找到的那块雷营卫千户腰牌,目光落在上面的饕餮纹饰上。 “卓明风他,他真的来过这里。”好半天才回过神,等到解天辉和赤井嘉隆的人走远后低声说。“只有通过这里的人,才会知道九宫格的顺序,卓明风一直都骗了我们,他自始至终都知晓碣石金宫和万象神宫的所在。” “他就是雷营卫其中一个千户?!”宫爵大吃一惊。 “嘉靖到崇祯十一年,再到现在……”田鸡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抬头的时候一脸惊诧。“四百,四百多年!卓明风活了这么久?!” “在玉门关时,卓爷比我们先到一步,当时他说,自己在很久以前到过玉门关,在卓爷的回忆中,玉门关银装素裹,旌旗飘舞。”凌芷寒心平气和说。“当时我就感觉奇怪,因为玉门关在宋代就被完全废除,此地再不驻军,更不会有旌旗飘舞,那卓爷又是在什么时候看见玉门关有旌旗的。” “宋代?!那,那卓明风活了还不止……不止四百多年!”田鸡瞠目结舌。 我默默的点点头,虽然这个结果一时半会,我也很难相信和接受,不过只有这个事实才能证明很多事。 玄学造诣即便天赋再高,也并非一朝一夕能登峰造极的,以卓明风的年纪能有如此之高的玄学本事,本身从一开始我就留意到不寻常,又有谁能比的过一个经过几百多年淬炼的玄学高手呢。 我们都能解开碣石金宫的线索,更不用说是卓明风,远在赤井信成到这里之前,估计卓明风已经到过碣石金宫,所以太才会知晓这里的每一次机关,最后一役中,他的腰牌和扳指信物在厮杀中掉落残缺。 可因为卓明风知晓碣石金宫中所有的一切,除了机关外,还有这里真正的隐藏的秘密,那是他极其在乎的秘密,所以才会不惜一切的想要掩饰。 但让我无法想明白的是,既然不想让人知晓,为什么只炸毁了井壁通道,其实只需要炸开那四道防水的石门,整个碣石宫就会淹没海底,所有的秘密也会随之消失。 卓明风阻挡进入碣石金宫的通道,却留下这处遗迹,难得里面有什么秘密不但不能公之于众,而且还不能销毁。 至于后面的事,就更容易解释,卓明风太了解碣石金宫的一切,所以他才能安然无恙离开这里,并且成功的找到了万象神宫。 所以,在我们见到卓明风的时候,他才能轻轻松松破解推背图和其他深奥的线索,因为所有的一切他早就经历过一次。 因此他能把我们引到天上麦积山,甚至是敦煌的石窟,然后是玉门关,再提点我们找到玉门关外的石室,最终把我们带到万象神宫,因为他到过万象神宫,因此卓明风知道里面的一切,没有他的指引,我们早就在万象神宫中黄沙埋骨。 曾经困扰我的所有迷惑,如今都水到渠成的被解释清楚,只有两件事到现在我还是没办法想明白。 第一件是卓明风为什么要帮我们找到万象神宫,我始终想不清楚他的目的何在,还有这座沉寂在海底两千多年的遗迹,又是什么原因,他居然会知道我们最终要到这里,而且还肯告诉我如何通过里面的机关。 卓明风曾经不惜生死要掩饰的秘密,为什么要让我们知晓? 第二件,已经纠结了我太长时间。 卓明风为什么要救我。 事实上,他应该是我一直想要复仇的敌人才对。 “芷寒,玄学你最精通,紫微将前十二神你了解多少?”我严峻的问凌芷寒。 “将前十二神属于紫微斗数,这是一种命理术数,在玄学中也是星相术,以星宿配合十二宫的术数,来推算命理吉凶。”凌芷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而所谓的将前十二神,分别是:攀鞍、岁驿、息神、华盖、劫煞、灾煞、天煞、指背、咸池、月煞、亡神。” “将前十二神中,哪一个和玄学有关?”我追问。 “华盖,华盖星主孤高,主人才华出众,言行奇特,但为人难免持才傲物却不同凡俗,命中有华盖者,主多为僧道精研五术。”凌芷寒说。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宫爵问。 “卓明风临死前,我本想去拉住他,可无意中拉扯到他的衣袖,我在他手腕上看见一处纹身,那是一只威严的麒麟,而在麒麟的额间竟然还有一只竖起的眼睛……” ︽②miào︽②bi︽.*②阁︽②, “三眼麒麟?!”田鸡大吃一惊。“卓明风手上怎么会有三眼麒麟的纹身,那可是的标志啊。” “因为……”我深吸一口气无力的回答。“卓明风就是中那十二个将神之一,他便是其中的华盖!” “卓明风是其中的华盖?!”宫爵震惊无比看着我。“可你明明亲眼看见,杀你父亲的人手上也有三眼麒麟的纹身,换句话说,是你的仇人才对啊。” 我闭目重重叹口气,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为什么杀我父亲的人,会舍身救我。 神秘的传承已久,没有谁知道这十二个人到底是谁,如果说,卓明风是其中之一,那剩下的十一个人又会是谁? 关于的事,就连叶九卿也知道甚少,不过有一件事叶九卿没有说错,他曾经告诉过我,这十二个神秘的人虽然干的是盗墓的勾当,可实际上,却拥有掌控着朝代的更替,国家的兴亡的能力。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相信过这句话,可现在我相信了,一个卓明风已经足以让我震惊,倘若这十二个人聚集在一起,即便是指点江山,恐怕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人骨海滩 解天辉的人折返回来催促跟上,这才打断我们的谈话和思路,虽然随着卓明风的死,关于的秘密又一次中断,但终于是有了收获,至少我们已经知道卓明风便是紫微十二将神的华盖。 别看这小小的发现,仔细想想,从开始追查月宫九龙舫到现在,我们虽然经历和发现过太多的事,但没有一样,是我们真正可以肯定的真相。 卓明风是的人,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始,或许就在这座沉寂海底千年的遗迹中,我们还能揭开更多的秘密。 通过九宫格机关后,又是漫长的通道,在火槽的照亮下,我们越来越深入海底山脉的深处,如果传闻中,那座金玉满山的宫殿真的存在,我猜应该距离我们不远了。 因为剩下的淡水和食物已经不多,一路上我们不敢再耽误,马不停蹄往前探索,宫爵听觉异于常人,在离开九宫格机关大约有一天光景的时候。 “水声?这里居然会有水声?”宫爵望向前方一脸惊愕。 有水声本是寻常的事,可这里却是海底,最不该有的就是水声,碣石金宫建筑在海底山脉之中,若是有海水涌入,这里顷刻间便会被淹没才对。 我们从山体中的通道走出去,极其空旷巨大的地方,即便是脚步声也能回荡起声音,通道的尽头消失在一处悬崖的边上,这里的地势如同凹字,前行的路在对面,而我们身下居然是缓缓流动的海水。 直到站在悬崖边才能听见细微的流淌声,很惊讶这里居然和外面的海水相连,但为什么没有淹没这里就不得而知。 要到对面去,就必须穿越悬崖下面的海水,这里的地势是天然形成的,但两边的悬崖壁异常平整光滑,犹如是鬼斧神工劈砍出来,没有一丝可以攀爬的地方。 我趴在悬崖边查看,上面有明显的雕凿痕迹,可见在修建这里的时候,这两处悬壁被特意的挖凿过。 至于目的再明显不过,两边的悬崖高大二十多米,如此光滑平整的石壁,任何人也休想攀爬上去,下面的海水虽然是流动的,可流速极其缓慢,在海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白骨,从上面看下去犹如骨海一般。 “这些尸骸应该都是当年修建这里的民夫,从岔路发现的文字看,碣石宫是分段修建,这里完工后,民夫被推下悬崖的海水中,最终被活活困死在这里。”我指着下面说。 解天辉让人发下绳索,下去几个人诚惶诚恐游到海水中间,见没有异常才对我们挥手示意可以下去。 这里的海水比我想象中要深,但幸好流速不快,游到对岸并不困难,只是四周全是漂浮的人骨,我们划水而过,激起的浪潮让尸骨相互撞击,在阴冷的山体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简直就是暴君,这么多尸骨,得死了多少人。”田鸡义愤填膺边游边说。“爬又爬不上去,就在海水里活活饿死,想想都痛苦。” “这些人怕不是饿死的。”宫爵忽然停在前面。 我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根人骨,游到宫爵身边,他把人骨递到我们面前,那人骨上布满凹凸不平密集而细小的孔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的痕迹。 “这绝对不会是被饿死的尸骸。”宫爵警觉的四处张望。“这些民夫被推下悬崖后,遭遇到什么攻击,不但是皮肉无存,就连尸骨也被咬成这样。” “这里是碣石宫,能有什么东西会攻击这些民夫?”凌芷寒问。 “别忘了,这也是海底,而且这里和外面的海水相连,谁知道海底中有什么东西。”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说。 “这处凹地蹊跷的很,左右两边悬崖林立,中间又有海水阻隔,形同一道天堑,分明是有意要阻断通往前面的通道。”宫爵抬头看了片刻认真说。“按道理,两个悬崖之间应该架设桥梁连接才对。” “原先是有的,下来之前我查看的时候,在悬崖边发现过有木桥基孔,其他的不用说,这地方从修建格局看,秦代是有重回到碣石宫的打算,我不相信,堂堂千古一帝,到了这里,还得和我们一样,涉水渡河如此狼狈。”我点点头说。 “那为什么现在看不见木桥?”田鸡望向上方。 “早在我们来这里之前,碣石金宫已经被开启过至少两次。”我竖起两根指头说。 “雷营卫追击赤井信成到过这里算一次,那另一次是什么时候?”凌芷寒问。 “通往碣石宫的海底井壁通道,早在赤井信成进入这里之前就被炸毁过,守护这里的人根本不想有人靠近和知道碣石金宫的存在。”我不慌不忙解释。“他们能炸毁通道,同样也能炸毁这里的木桥。” “还有我们之前经过的九宫格机关也能佐证朝歌的推测。”宫爵很冷静的点点头说。“当时倭寇和雷营卫生死相搏,若不是事先就知道碣石宫内机关设置,恐怕这两批人连水晶龙头的机关都过不了。” 不知道是海水中那些不断起伏撞击的人骨,让人不寒而栗,还是本身这地方就让我感觉不安,我搀扶住凌芷寒,让前面的宫爵和田鸡赶紧游到对岸,在海水里我老是心神不宁。 两个悬崖之间并不近,大约是横渡一条江河的距离,海水中也并非畅通无阻,四处礁石林立像是一个天然的迷宫,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游出一小段距离。 解天辉让我们走在最前面,估计是贪生怕死,拿我们当垫脚石,游到中间的时候,我们都精疲力竭,后面的解天辉却大声粗鲁的一边责骂一边催促我们加快速度。 啊! 一声惊叫从我们身后传来,本来一直都提心吊胆,听到声音我们顿时转过头去,原来是解天辉手下一个人,在穿越礁石的时候,不小心手掌被锋利的棱角割伤。 我们长松了一口气,我忽然注意到,一向嚣张跋扈的解天辉脸色突然大变,他动作异常敏捷的伸出手,稳稳一把抓住那人被割伤的手,看他的动作,应该是想快速的替那人包扎伤口。 很奇怪,向解天辉这样冷漠的人,居然会在意一个手下的伤势,可伤口还没来得及包扎,当一滴鲜血从解天辉的指缝中掉落在海水中时,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了,稍纵即逝的一瞬惊恐。 解天辉立马松开那人的手,指着我们刚才游过的地方,声音冰冷:“回去。” 那人茫然的看看后面,一时间不知所措,估计是不敢抗拒解天辉的命令,诧异的游返,解天辉甚至都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似乎这个人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他突然加快速度,游到我们身边,用力推了我一掌,声音急促:“赶紧游到对岸。” 我们不知道解天辉为什么会突然乱了方寸,可看他的表情也能猜到情况不妙,我边往前游边回头看被解天辉遗弃的那人,他手上的血侵染在海水中,留下一道漂浮的血迹。 当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时,除了解天辉,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身后,那人生不如死的大声喊叫,身体在海水中抽搐沉没,像是海水里有什么东西在拖拽他,从海水中腾起一团鲜红,翻滚的血水瞬间把他四周的海水染红。 解天辉好像一点也不好奇,压根没回过头,而是越来越用力推着我,大声喊着赶紧游到对岸。 那人的惨叫还没停歇,最后面的几个人纷纷没入海水里,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回荡在山体中,忽然间,我发现四周原本平静的海面,开始快速的旋转,那些漂浮的白骨相互撞击的声音更大,海水下面似乎有东西在游动,而且数量多的惊人。 漩涡带动着尸骨快速的把我们包围,距离对岸已经不远,可遭遇攻击的人越来越多,回头望去整个海面如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红。 那些人从发出惨叫到被拖入海中仅仅是一瞬间的事,等他们再浮上来的时候,顷刻间活生生一个人已经变成一副血肉模糊的骨架。 骨架周围的海面如同沸腾的水,渐渐我终于看清,海水中那些密集攒动,贪婪啃食尸骨上仅存肉筋的是一群巴掌大小的鱼。 颜色呈灰绿色,腹部为红色,像是被鲜血染红一般,它们短小的嘴中布满密集的尖齿,咬合力大的惊人,能轻而易举撕咬下尸骨上的皮肉。 “虎鲳!”我心里顿时泛起一阵寒凉,这是一种攻击性极强,而且食肉的鱼,最可怕的是,虎鲳从来都不是单独行动,数以万计的虎鲳鱼群能瞬间吞噬一切活着的东西,何况从我们周围起伏的波浪看,恐怕围困我们的虎鲳多的吓人。 虎鲳对血腥异常的敏感,丁点血腥便会引起整个鱼群蜂拥而至,可虎鲳并非是生活在海底的生物,它们应该是被专门饲养在这里,目的就是防止有人涉水闯入。 在岸上面临危险,怎么也能想办法闪避,可在海水中遭遇虎鲳的包围,除了坐以待毙,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逃出生天。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轻车熟路 我又闻到那腥臭的味道,是从解天辉酒壶传来,一直没搞懂,这么难闻的东西,他是怎么能喝下去的,只不过这一次他没喝,而是快速的浇淋在我们前面的海水中。 说来也奇怪,腥臭的酒一沾染到海面,四周把我们密不透风包围的虎鲳群立刻散开一处缺口,这些凶残无比的虎鲳似乎对这酒极其的忌惮。 “愣着干嘛,傻不拉几的,赶紧游到对岸去。”解天辉一边洒酒一边大声骂喊。 从解天辉酒壶中挥洒出去的液体仿佛有某种魔力,虎鲳群退避三舍根本不会靠近,但只要酒随着海水被冲走,散开的虎鲳会顷刻间重新蜂拥而上。 我们走在最前面的反而变成最安全的,赤井嘉隆估计也看出这酒不同一般,从后面加紧游上来,虎鲳散开的缺口稍纵即逝,必须不停的浇淋才能驱散,等到解天辉用完酒壶里最后一滴酒,我们终于精疲力竭游到对岸。 惊魂未定的转过头去,海面中的缺口瞬间闭合,留在后面没来得及跟上的人,在一片痛不欲生的惨叫声中被拖入海水,翻腾的海面完全被染成血红,我们站在岸边触目惊心看着一场血腥的屠杀,但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解天辉甚至都没回头,好像身后的一切都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留在后面的十几个人如今又慢慢漂浮上来,剩下的只有支离破碎血淋淋的骨架,蜂拥而至的虎鲳不停撕咬着上面残存的皮肉,远远看去那些血肉模糊的骨架亦如在海水中挣扎。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即便已经没有猎物可以吞噬,但虎鲳群仿佛被浸透在海水中的鲜血所激发,变的更加凶残和狂躁,密集的在海水中游弋。 漂浮在上面的那层厚厚白骨,如同波浪一般,向岸边一层一层拍打过来,相互撞击的声音落在耳里,就像是鬼哭狼嚎般阴森可怖。 浪潮中会有虎鲳被冲击到岸边,解天辉让人生火烘烤衣服,并且把岸上的虎鲳用木枝串起来烤,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似乎都忘了,就是这些东西,在不久之前才吃掉了他的同伴。 “酒壶里装的是什么?”我看着篝火对面的解天辉问。 他随手把酒壶扔给我,倒在地上,里面有圆圆透明的东西。 “这是什么?”宫爵也有些好奇。 “虎鲳的鱼卵,这玩意只要闻到血腥,就会成群结队出没,什么都攻击,可唯独不攻击自己的同类,尤其是虎鲳的鱼卵。”解天辉一边吐着鱼刺一边漫不经心回答。“用它们的鱼卵泡酒,酒气会扩散虎鲳鱼卵的气味,所以它们才会散开。” “虎鲳不应该生活在海底的,这里分明是被人特意饲养,用来防止有人涉水通过。”凌芷寒一本正经问。“你身上怎么会带着可以驱赶虎鲳的酒?”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我最想知道的,就连赤井嘉隆也目光阴冷的看向解天辉,他随意的抹擦嘴角,轻描淡写回答:“辽东沿海十有八九靠海吃饭,谁不知道虎鲳的厉害,跟着你们下海,老子心里没底,带上这东西也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还用上了,指望你们的话,现在就不是老子吃烤鱼。” 解天辉的回答也没有问题,所有人都体力透支,一边烘烤衣服一边休息,解天辉吃完烤虎鲳后,就躺在岸边闭目睡觉,距离他不远的海水中,那些虎鲳依旧在聚集翻腾,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们补充了些食物和水,去查探的田鸡回来,神情有些不对劲,他说在岸上也有大量的尸骸,不过大多是修建这里的民夫,但也有倭寇和锦衣卫的。 “奇怪的是,这些尸骨没有一具是完整的。”田鸡说。 “不完整?”我眉头一皱没听明白。“虎鲳再厉害也不可能上岸啊,怎么会尸骨不完整?” 田鸡让我们自己去看,从岸边到悬崖还有一段距离,到处林立分布着山石,田鸡所说的那些尸骨几乎布满整个滩头,我们查看了很多具尸骨,果真如同田鸡所说,尸骸七零八落四分五裂,看断面凹凸不平,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成这样。 但这绝对不会是虎鲳能做到的,我心中暗暗一惊,这些民夫退到岸边后,还是遭遇到攻击,从尸骨破碎的程度看,攻击他们的东西不会太小,可这里除了海中的虎鲳外根本没有其他东西存在。 “这里不宜久留,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宫爵侧耳聆听了片刻后说。 “这地方邪性的很。”田鸡从地上拾起几把绣春刀交给我们。“都带上以防万一。” “这里少说也死了上千人,就咱们这几把刀能有啥用。”我一脸苦笑接过来说。 “咱们还有什么没见过的,我反正是麻木了,拿着刀要提防的是那几个日本子。”田鸡把刀插在身后,往我们后面递眼色。 回头看见赤井嘉隆带着他的人向悬崖边走来,这一路上很少听见他们言语,除了查找尸骨外,暂时也没瞧出他们有其他意图,不过这些人手中一直握着长长的布袋,里面装的是什么,我们都见识过。 如今解天辉带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我从来没相信过赤井嘉隆,他们手里的布袋什么时候取下,杀戮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简单的事,就连田鸡也能看通透,可偏偏解天辉却浑浑噩噩无动于衷。 “现在还是安全的,没有我们,赤井嘉隆也到不了碣石金宫,不过兔死狐烹的时候应该不远了。”我深吸一口气把刀收好。 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攀爬上高达二十多米的悬崖,这里被特意的雕凿过,崖壁光滑平整没有任何能下手的地方,我们之前下来容易,可想要爬上去简直难于登天。 我一路上都在算这里倭寇和锦衣卫尸骸的数量,按照赤井嘉隆的说法,到这里的倭寇有三千多人,再加上雷营卫的一千多人,但是到这里,那些尸骸加在一起不过才两千多而已。 可见剩下的人是通过了这里,但在当时,通往对面悬崖的木桥早被炸毁,那剩下的这些人又是用什么办法离开的呢? “岩壁上有很细的凹槽。”宫爵停在一处地方叫我们过去。 在他手指的地方,有大约一指长的细缝,很细窄手指都放不进去,不像是用来攀爬的,这样的细缝并非一处,我拿着手电往上照,发现这些细缝左右交错很有规律的向上蔓延。 “细缝的深度不浅,既然能挖出这样的细缝,为什么不凿成便于攀爬的孔洞呢?”凌芷寒疑惑不解。 我回头看看悬崖附近的滩头,除了那些支离破碎的尸骸外,很多雷营卫的尸骨身上都有倭寇的箭矢,从角度看应该是从高处射下,我抬头望向上面的悬崖。 “赤井信成是先到的这里,他势必也清楚,自己调虎离山的计策虽然成功,但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雷营卫很快就会追击到此,所以赤井信成会留下一部分人在沿途阻击雷营卫。”我指着悬崖顶上说。“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赤井信成的人都是有备而来,三千精锐想要爬上悬崖也并非难事。” “赤井信成会留下一批倭寇和弓箭手在上面阻击雷营卫。”田鸡当过兵,很快也反应过来。 “所以在当时的情况下,雷营卫追击到这里,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挖凿出攀登的地方,他们必须冒着箭雨快速的爬上悬崖。”宫爵恍然大悟点点头。“可问题是,当年雷营卫是用什么办法上去的呢?” “应该和这些细缝有关,这些缝隙中应该插入过什么东……” 嚓! 一道寒光从我眼前闪过,一把绣春刀不偏不倚的插入到细缝之中。 “真他妈不知道我带上你们有什么用。”解天辉的谩骂传来,我们居然没有觉察到,他什么时候站到我们身后,绣春刀就握在他手中,冷冷说。“屁大点事也要想半天,没看出来这细缝规整,根本不是凿出来的,而是一刀穿透岩壁。” “能看出来又有什么了不起,你倒是爬上去看看。”田鸡不屑一顾。 解天辉白了田鸡一眼,撞开他身体,从地上又拾起一把绣春刀,插入另一次细缝,双手一用力,身体被支撑上去,然后拔出刀再插入上面的细缝,依次重复这个动作,片刻间,解天辉已经在上到悬崖的中间。 “好臂力啊。”田鸡都不由自主发出惊叹。 解天辉完全是借助刀来支撑,这看上去简单,可需要极强的臂力,稍一不慎一旦体力不支就会摔落下来。 “这事我也能做到,不过……”田鸡仰头望着悬壁上的解天辉。“我从小习武才有这样的臂力,他一个胆小怕事的痞子,怎么也能做到?” 不过是片刻功夫,解天辉一鼓作气已经爬上悬崖,整个过程没有丝毫停留,完全是一气呵成,我们在下面嘴里虽然没说,但都暗暗佩服这本事。 很快一条绳索从上面被解天辉扔下来,末端刚好低垂在我们面前。 “看见老子的本事没?”解天辉站在上面趾高气昂奚落田鸡。 “这人还真有两把刷子,难怪在辽东黑道势力最大。”田鸡这一次居然没反驳,声音中还透着一丝服气。“人不可貌相,看起来,我还真小瞧了解天辉。” “上去再说,这地方让我不踏实。”宫爵不时回头望向海面,游弋的虎鲳群还未散去,沸腾的海面卷起的人骨浪潮越来越高。 我眉头突然一皱,回头看看解天辉刚才躺着睡觉的地方。 ℃≡miào℃≡bi℃≡阁℃≡ 这种时候谁也不可能睡着,即便再没心没肺的人也应该清楚,远离这里才是安全的,可解天辉却不以为然的睡觉。 他不是狂妄自大,他是在补充体力!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横穿海水他也消耗了全部的气力,没有充足的体力根本不能爬上悬崖。 还有我面前的绳索,从上面垂落下来的长短刚好合适,甚至末端刚好触及到最下面的滩头,就亦如这绳索的长度被精心计算过一般。 对了,还有那壶用虎鲳鱼卵泡的酒,一切都是那么随意的出现,可偏偏都出现在恰如其分的地方,解天辉怎么看也不像是细心的人,可这一次他却准备的如此完整,每一个险阻的地方,他总是未雨绸缪提前做好打算。 就好像。 就好像悬崖上的那人曾经到过这里……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步步为营 田鸡拉了拉绳索,让我们抓紧时间上去,我递给凌芷寒,让她先上,赤井嘉隆挡在我们身前。/> “这地方谁先上去就占据地势之利,上面没有我们的人这不公平。”赤井嘉隆声音阴沉。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本性也暴露无遗,眼前险象环生,本应该同舟共济,可此人心里却担心我们会过河拆桥,他既然能这样提防,只说明他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 “跟一个女的争,你们还要不要脸?”田鸡勃然大怒。 田鸡刚一上去,赤井嘉隆身后的七八个东瀛人,不约而同握紧手里的布袋,看架势是准备动手。 “我向来公平,我们上去一个人,你们再上去一个人,双方都不吃亏,现在说的是生死,我只相信自己的人。”赤井嘉隆冷冷盯着田鸡说。“你可以自己选,要么按照我说的来,要么……” “想活命就得听我的。”解天辉的声音从悬崖上传来,他神情凝重望向我们身后的海水,手指向我,声音急促。“你先上。” 我坚持让凌芷寒先脱离危险,可赤井嘉隆并没有退让的意思,他身后的东瀛人也步步紧逼。 “必须按我说的来。”赤井嘉隆阴冷的目光直视我,加重语气重复之前的话。 “这里老子说了都不算,什么时候还轮到你发号施令。”解天辉在上面声音更加低沉。 宫爵忽然眉头一皱,立刻转身过去,我们回头才发现,之前一直沸腾起伏的海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平静,那些受到鲜血刺激变的狂暴不堪的虎鲳竟然散开。 在海水的中心有一波涟漪在扩散,漂浮在海水上的尸骨被轻而易举分开,好像有东西从海水中向我们逼近,渐渐我们依稀的看见,几块竖立的鳞甲在海水中若隐若现。 不管那是什么,这东西都不会太小,岸边还停留着解天辉的人,他们根本没发现身后的动静,海水中的东西已经靠近岸边,我还没来得及示警提醒。 轰! 平静的海面浪花四溅,被掀起的人骨中,一条十米多长的怪物破水而出,那怪物浑身布满青鳞,下有四足生有利爪,面容狰狞凶残,远远看上去像是一条无角的凶龙。 “蚩尾!”我大吃一惊,我在山海经中见到过这种怪物,蚩尾也叫螭吻,传闻中龙生九子,它便是其中之一,估计是蚩尾和传说中的龙长的很像缘故,这怪物是海兽,性情残暴嗜血,而且浑身坚鳞刺而不穿。“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看见蚩尾,这东西身上的鳞甲无坚可摧,难怪就连虎鲳也会退避三舍。” 我话音刚落,破水而出的蚩尾张开血盆大口,岸边的一人还没反应过来,半截身体已经被蚩尾咬在嘴里,锋利的牙齿轻轻松松陷入那人身体中,我们甚至都没听见他的惨叫,硬生生被蚩尾咬成两截。 我们清楚的听见,骨头被蚩尾咬碎的声音,仅仅是片刻功夫,活生生一个人竟然被这怪物吞噬的干干净净。 现在我们才明白,这滩头的尸骨为什么全都支离破碎四分五裂,全都是遭遇到蚩尾的袭击而死,庞然大物的蚩尾行动却异常敏捷,这怪物不但能栖息在海底,即便在岸上也能活动自然。 岸边的人顿时惊恐万分向我们这边逃窜而来,追击而至的蚩尾也跟着向我们冲来。 “爬上来!”解天辉在上面指着我大声喊。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惊,惶恐的看着蚩尾残忍狂暴的猎杀吞噬猎物,解天辉的声音才让我们反应过来,赤井嘉隆连忙抓住绳索,如今大家都命悬一线,他更不可能让我们先上去。 “想活命就听我的,否则你们谁也别想上来,就在下面给这怪物填肚子。”解天辉声音急促,手里的刀已经放在绳索上,他的意思很简单,要么听他的,要么他就隔断绳索。 现在时间紧迫,赤井嘉隆权衡一下,也只能妥协,可解天辉还是坚持我先爬上去,这个时候再争辩只会让其他人更加危险,没办法我只好先爬上悬崖。 等到上去以后,解天辉似乎不再关心其他人,赤井嘉隆让他一个手下跟着爬上来,我在上面焦急万分,蚩尾距离宫爵他们越来越近,一旦让蚩尾冲到悬崖下面,势必会是一场没有反抗的屠杀。 从岸边向悬崖边逃跑的那些人,早已心惊胆战,好几个还试图反抗,拾起地上的绣春刀去劈砍,锋利的刀刃撞击在蚩尾的青鳞上,只听见当的一声,刀应声而断。 就连刀刃都无法伤及蚩尾丝毫,可见它身上的那层鳞甲有多坚硬,徒劳反抗的结果彻底把蚩尾激怒,它仰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在山体中久久回荡,撞击在我们耳膜令人毛骨悚然。 巨大的利爪猛然横扫,它身前的三个人亦如断线的风筝,被击飞撞击在山岩上,顿时脑浆爆裂血肉模糊。 解天辉在悬崖上拾起一张弯弓,看造型有别于中原的弓箭,想必应该是当年,在这上面阻击雷营卫的倭寇所留。 解天辉弯弓搭箭动作娴熟一气呵成,箭头对准远处的蚩尾。 “没有用,蚩尾身上青鳞坚不可摧,刀矢都伤不了这个怪物。”我说。 解天辉一言不发,神情坚定,强弓在他手中竟然轻而易举被拉满,接连射出两箭,我最开始还以为是他固执,直到下面传来两声惨叫,我瞠目结舌才发现,离弦之箭射的并不是蚩尾,而是留在最后向我们跑来的人,那些都是解天辉的手下。 这么远的距离,解天辉居然可以准确无误射中,而且每一箭都射穿那些人的腿上,很快我就意识到解天辉的用意,他是想留下人来拖延蚩尾。 “你还是不是人。”我一把拧住解天辉的衣领。“下面都是你的手足,你非但不救他们,还用他们的命保全自己。” “你认为下面的那么多人,每一个都有机会活着从这里离开。”解天辉冷冷望着我。 我一怔,下意识看看悬崖下面,宫爵和田鸡还留在下面,只有一根绳索,可想要爬上来的人太多,蚩尾近在咫尺,解天辉虽然冷血,但他说的却一点没错。 “既然有些人注定要死在这里,那过程就不重要了,我只不过让这些人死得其所而已,活着的人绝对不会怪我。”解天辉拨开我的手,弓箭再一次抬起。 “你射杀的都是跟着你的同胞,既然横竖都有人要死,为什么你不……”后面的话我有些说不出口。 解天辉在笑,相信他已经明白我的意思,我虽然不赞同他的做法,没有人有权利去绝对别人的生死,但是,这个办法却能救更多的人,我望向下面的赤井嘉隆和东瀛人,如果非要我选择,我宁愿死在这里的是他们。 “每个人存在都有原因的……”解天辉意味深长回了我一句,又接连射出三箭,滩头上应声又有三人倒下。 蚩尾嗜血残暴,一路撕咬吞噬倒地的猎物,活生生的人在它血盆大口中被撕咬成碎片,一条触目惊心长长的血迹随着蚩尾蔓延。 庆幸的是,正因为蚩尾吞食这些被解天辉射伤的人,也延缓了蚩尾冲到悬崖边的时间,所剩无几的人大部分已经爬上悬崖,当田鸡安然无恙爬上来时,我悬起的心才放下,暗暗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望向悬崖下面,只剩下赤井嘉隆。 等他爬到一半时,蚩尾已经冲袭到悬崖边,它虽然不能爬上来,可赤井嘉隆却还在它能攻击到的范围,这个人的生死我并不挂牵,甚至有一种期盼,我很希望能从蚩尾嘴中,听到他骨头被咬碎的声音。 身后就是凶残的蚩尾,可我始终没在赤井嘉隆脸上看见丝毫畏惧和恐慌,蚩尾仰头冲着悬崖上的我们发出狂暴的狂啸,还在攀爬的赤井嘉隆已经被它发现,硕大的身躯灵敏的冲过来,尖牙利齿的血盆大口也对着赤井嘉隆张开。 就在蚩尾快咬住赤井嘉隆的瞬间,我看见他抬头,望向悬崖上那些东瀛人,目光阴沉的点了一下头。 嗖的一声。 悬崖上的东瀛人从手里挥出几枚像圆形锯齿的东西,准确的击中蚩尾,而且居然穿透了蚩尾的青鳞,深深插入蚩尾的身体中。 陷入蚩尾身上的是八方千本,那是东瀛忍着专用的暗器,蚩尾遇袭身体向后退了一步,两个东瀛人动作极其敏捷,八方千本一出手,整个人也跟着从悬崖上凌空飞降。 一直握着他们手里的布袋中,一抹寒光乍现,两把寒气逼人的东瀛刀出现在他们手里,这两人身法矫健,刀法运用娴熟,凌空挑斩犹如雷霆万钧之势,摧枯拉朽一击而中。 之前的绣春刀砍在蚩尾身上,立刻断成两截,可东瀛刀却轻而易举在蚩尾的青鳞上砍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顷刻间蚩尾血流如注,另一个东瀛人更是眼疾手快,挥刀而出直取蚩尾的右眼,蚩尾躲闪不及,硕大的眼睛黑血飞溅。 这两个东瀛人从悬崖上跳下到对蚩尾发起攻击,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完全在电光火石的一瞬一气呵成。 受伤的蚩尾摇头晃脑向后接连后退,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被刺瞎的右眼让它看上去更加狰狞,挣扎几下后也不敢再靠近,嘴里发出持续的低吼慢慢重新退回到海水中。 我心里暗暗一惊,知道赤井嘉隆是有备而来,但万万没想到,他带来的人居然如此厉害,就连坚不可摧的蚩尾都能击杀,何况是我们,倘若真的找到碣石金宫,赤井嘉隆绝对不会留下活口。 等赤井嘉隆和那两个东瀛人爬上来,解天辉让人收好绳索,他似乎对发生的事并不在乎,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意思。 》≠miào》≠bi》≠gé》≠, 只是解天辉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忽然停住,在我耳边意味深长说了一句。 “我说过,每个人存在都是有原因的……” 我一怔,吃惊的抬头看向解天辉,他已经转身离去,我曾经暗示过他,与其射杀同胞还不如在这里先除掉东瀛人,可解天辉偏偏没动手。 他一直在我面前说同一句话。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就如同他知道箭矢伤不了蚩尾,但东瀛人的刀却可以,他留着赤井嘉隆是为了对付蚩尾,也就是说,解天辉从一开始就知道在这里我们会遭遇到蚩尾的攻击。 望着解天辉消失在通道中的背影,我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更让我心里不安的是,既然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 解天辉带着我们的目的和作用又是什么?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户隐忍者 悬崖后面又是穿越山体的通道,大约走了半天多时间,解天辉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让生火休息。 “这些东瀛人都是高手,他们手里的东瀛刀来头也不小。”田鸡坐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我们怕是小瞧了这个赤井嘉隆。” “你知道什么?”我问。 田鸡说他从小醉心武学,对东瀛武学也了解甚多,东瀛人击伤蚩尾的时候,田鸡留意到他们所用的武器和招数。 “这些东瀛人是忍者,在东瀛忍者的流派很多,耳熟能详的有猿飞、伊贺、甲贺、柳生等,但这些流派的忍者多是用于刺探情报,因此隐藏和逃匿的本事往往比实战对敌要强很多。” “那这些东瀛人是什么流派的忍者?”宫爵问。 “都不是。”田鸡摇头。 “你怎么知道?”凌芷寒一脸好奇。 “他们所有的刀非同一般,东瀛刀历来以锋利见称,千锤百炼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流派不一样,锻造的刀也各有千秋,他们的刀上有竹纹,这刀被称为弥竹,是东瀛神道教忍者专用的兵器。”田鸡回答。 “神道教?”我看了看田鸡问。“什么来头?” “神道教是东瀛的传统宗教,源于中原但起始并不清楚,在佛教传入东瀛后,为了和佛法分庭抗礼,神道教便创设的忍者派别,他们世世代代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神道的秘密。”田鸡目光盯着对面休息的东瀛人说。“他们的盘据地,就是东瀛闪大神山之一的户隐山,所以他们也被称为户隐忍者,也是东瀛众多流派中实战能力最强的忍者。” “你意思是说,这些东瀛人全是神道教的忍者?”宫爵多少有些吃惊。 “还有赤井嘉隆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我就留意到他的手,那是长年累月练刀的手,户隐忍者不会听从外人的调遣,赤井嘉隆能让这些东瀛人听命,他也应该是神道教的人,神道尚武,能指挥这些户隐忍者,只说明赤井嘉隆比他们还要厉害。”田鸡说。 “赤井嘉隆说的话虽然不能当真,可他先祖赤井信成的确是到过这里,他来找赤井信成这事应该是真的,怎么又和什么神道教扯上关联?”凌芷寒疑惑不解。 “户隐忍者是世代相传的,和咱们的世袭制度差不多,赤井嘉隆既然是户隐忍者,那他的先祖也应该是,他们都是神道教的信众。”田鸡压低声音接着说。“神道教在东瀛极其神秘,甚至连起源都不清楚,但兴起的时间刚好和秦始皇入海求仙相吻合,所以一直都有一种说法,神道教是源于中原的。” “源于中原?”我眉头一皱,细想田鸡说的这些事。“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不寻常的事。” “什么事?”他们异口同声问。 “姑且不管雷营卫是怎么知道碣石宫所在,从我们之前的推断,雷营卫至少进入过碣石宫两次,对里面的机关设置熟悉也能解释的过去,可是……” 我揉了揉额头诧异的说,在最后一役时,赤井信成成功潜入这里,他亲率的三千人是先到的这里,雷营卫后来在折返追击,雷营卫的人知道碣石金宫的机关还能说的通。 可是为什么赤井信成能长驱直入呢? “对啊,我怎么没能想到这个。”宫爵顿时直起身,神情惊愕。“从最开始水晶龙机关,到后面的九宫格机关,如果不知道如何破解的话,根本是不可能通过,而且当时时间紧迫,后面的雷营卫随时都会追杀回来,按理说,赤井信成连水晶龙头都进不了,就应该和雷营卫正面遭遇才对。” “除非,除非赤井信成在进来之前就知道这里面的机关设置,以及破解的办法。”凌芷寒大吃一惊。 “赤井信成千方百计想进入碣石宫,可见他从一开始就确切的知道,碣石宫的所在,但是,碣石宫隐藏的如此隐蔽,这些东瀛人又是怎么知晓这个秘密?”我若有所思瞟向赤井嘉隆,淡淡说。“看样子,他没对我们说实话,至少还有大部分没告诉我们,赤井嘉隆找碣石宫,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不用担心,他早晚会告诉我们的。”宫爵说。 “赤井嘉隆会告诉我们?不可能吧。”田鸡疑惑的问。 “等找到碣石金宫,赤井嘉隆就会告诉我们,毕竟在他心里,自始至终都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凌芷寒通透,估计也想到宫爵这话的深意。 “谁活谁死还不知道呢。”田鸡一声冷笑,双手搓揉几下不屑一顾说。“我也好久没和人交手了,他们要真敢起歹念,就留在这里别出去了。” 有田鸡在,我倒是真没担心赤井嘉隆那帮人,目光一直看着对面的解天辉,他靠在山壁上闭目养神,进来的时候,他带着几十号人,如今只剩下十来个,而且全都伤痕累累各自围着篝火包扎伤口。 凌芷寒说的没错,赤井嘉隆有什么事瞒着我们,等找到碣石金宫,他早晚会告诉我们,所以我现在对赤井嘉隆一点也不好奇,反而对解天辉尤为关注。 我站起身坐到解天辉的旁边,他手下的人也知道拾取些兵器防身,唯独解天辉身上什么都没有,我将一把刀递到他面前。 “你既然认为结果比过程重要,那手里多一样防身的刀,总比没有要好,至少你还能掌控自己的结果。” “刀是凶器,百多米的海下面,老子还想图个好彩头,这玩意不吉利,何况……我讨厌刀。”解天辉眼睛都没睁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混黑道的,这么简单的道理应该懂,你带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东瀛人的本事你也瞧见了,到时候你真以为,还是你说了算?”我问。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解天辉嘴角挂出蔑视的笑意。“谁提防谁,现在还不知道呢。” “你早就知道东瀛人的刀可以伤到蚩尾,你带着东瀛人就是为了让他们对付蚩尾。”我把刀放在一边,停顿了一下。“你到过这里!” 解天辉很久没有回答,眼睛慢慢睁开,偏着头意味深长看着我。 “我到过这里,还要你们干嘛?”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问题。” “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到过这里?”解天辉似乎很感兴趣的坐起来。 我直视解天辉,不假思索的回答,在从悬崖下来的时候,有人不小心被礁石棱角划伤手掌,这一路上死伤无数,也没见解天辉动容,可见他并非会悲天悯人,更不会因为一个手下而担心。 可当时解天辉却分明神情大变,最开始我并没有在意这个细微的变化,后来才意识到,解天辉担心的并不是手下的伤势,他是在担心鲜血会滴落在海水中。 游弋在海水深处的虎鲳对血腥异常敏感,丁点便会促使整个虎鲳群蜂拥而至,这也是为什么,解天辉会破天荒帮手下包扎伤口的原因,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当鲜血滴入海水中时,我可以肯定,我在解天辉脸色看见了一闪而过的恐惧。 他让受伤的人退回去,因为解天辉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没有来过这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海水中潜藏着致命的虎鲳群。 那壶用虎鲳鱼卵泡的酒,让我们逃过一劫,事后我问过解天辉,他的回答是,沿海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经验,带着这样的酒是未雨绸缪。 我差一点就相信了他的话,但后来仔细回想,才意识到这是不可能的事,虎鲳从来都不会生活在沿海的地方,渔民根本不可能知道虎鲳的习性。 上岸后,解天辉第一件做的事是睡觉,事实上他是在补充体力,因为他知道要上悬崖,需要充沛的气力,田鸡都惊叹解天辉臂力惊人,我问过田鸡,他能否像解天辉那样,借助两把绣春刀攀爬上悬崖。 田鸡能一拳击毙奇穷,臂力毋容置疑,可他也没有把握,能如此快速准确的攀爬上去,除非多练习几次,可问题是,解天辉为什么能轻车熟路做到。 “最后是你从上面扔下了的绳索,那是从你背包里拿出来的,长短刚好合适,就像是计算好的,你既然没来过这里,又怎么会清楚悬崖的高度?”我一口气把心里所有的疑惑全说出来。 解天辉嘴角的笑意变的深刻,我跟着他笑,感觉他就如同偷糖被抓住的小孩,笑意中透着无奈。 “看样子还是没能瞒住你。”解天辉居然没有辩驳。 .$. “这么说,你真的来过这里?”我反而一怔。 “对,来过。”解天辉很干脆的点头。 “和谁?什么时候来的?”我急切的追问。 “和你。” “……”我迟疑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解天辉笑意中的狡黠,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刚想开口,解天辉从身上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的东西,随意的扔到我身前,眼睛又重新闭上,靠在岩壁上慵懒的说。 “你要的答案都在里面。”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人不可貌相 我连忙打开油纸,里面是一份明代红纸文书,打开翻阅几行,很快明白,这本文书解天辉之前就告诉过我们,是他无意中收到的明代文物。 上面记载了嘉靖年老龙头驻防的情况,文书里果真提及到不为人知的雷营卫,还有老龙头防御工事修建的一些情况。 同时在文书里有一段记载,雷营卫中一批人,曾经被调派到深海完成某件事,并且由镇抚使以及两名千户亲自率领,出发前,镇抚使要求必备的补给清单也记录在此。 上面清楚的写着,威力强大的火器和虎鲳鱼卵酒以及说明长度的绳索,同时在出发前,要求被挑选的雷营卫兵勇,在岩壁上练习攀爬,而所用的办法正是解天辉爬上悬崖的所用。 合上文书我揉了揉额头,上面的记载如果我没推测错,应该是雷营卫炸毁悬崖上木桥和海底井壁通道的那一次,这些人曾经进入过碣石金宫。 从文书上补给清单看,雷营卫或许并不清楚碣石金宫的秘密,而知晓的一直都是统帅雷营卫的那个神秘戴着金丝面具的男人。 他很清楚碣石金宫中的一切。 “我说过我很胆小,所以我这个人做事向来谨慎,我来是为了找宝,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所以我就照着这文书上的补给,也准备了一份,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解天辉估计是看见我沉重的表情有些得意的笑。 我没想到解天辉给我答案会是一本文书,他越是得意反而让我越无法质疑,我把文书递还给他时,解天辉摇摇头,说既然我这么好奇,这本文书就当时送给我,收好文书,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怎么?不相信?”解天辉嘴角挂着痞笑。“我这人从来不说谎,除非我不说,但开了口,就一定是真话。” “你真没来过这里?”我还是侥幸的多问一句。 “来过。”解天辉不羁的笑着脱口而出。 “什么……”我刚想再问,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是说这一次和我一起来过。 我重重叹了口气,解天辉一直瞒着我们,没说出文书上的全部内容,其实想想也能理解,上面的内容至关重要,他不说出来主动权就一直在他手中。 “你一直都说,每个人存在都有作用?”我换一个话题继续问。 “当然,这话我一直在说,可你们没一个人认真听过,没有日本人你们无法得到所有的线索,没有你们,同样也找不到碣石金宫确切的位置,而没有我的话。”解天辉摇晃手里的文书,不屑一顾的痞笑。“你们估计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不是这些,你带着东瀛人来这里,是因为他们的弥竹刀能砍伤蚩尾,即便你之前的解释都是真的,可文书中并没有关于蚩尾的记载,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什么都写清楚了,碣石宫估计早就被人找到,文书里是没有关于蚩尾的记载,可你没仔细看文书里的内容,我得到这本文书,已经琢磨了很多年,在补给清单中,要求去深海的雷营卫佩戴东瀛刀。” 解天辉翻开文书,举在我眼前,指着其中一段话继续说,雷营卫使用的是绣春刀,突然无缘无故要求携带东瀛刀肯定有蹊跷,绣春刀轻巧擅于近距离攻杀,但由于过于单薄不易砍杀。 相反东瀛刀的优点刚好弥补了绣春刀的不足,可见去深海有使用东瀛刀的地方。 解天辉的回答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文书上的确有这段记载,他得意的望着我,忽然发现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粗鲁,心细如尘心思极其缜密。 “你手里有这本文书,又有东瀛人的刀,似乎怎么看,你都不需要我们才对,既然你说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我们既然已经确认了碣石宫的位置,按照你所说,我们对你已经没作用才对。”我和解天辉对视冷静问。“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带我们来这里?”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很傻?”解天辉慢慢探过头来,意味深长笑着。“你们以为什么都知道,而我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清楚?” “你知道什么?”我眉头一皱有些不知所措。 “碣石宫在海底,稍有差池万劫不复的地方,你认为就靠一本文书上的几句话,和几个不知带着刀的东瀛人,我就敢下来?”解天辉笑的更加得意。“我这人胆小,没有万全的把握,是不会冒险的,文书中补给清单上记载的那些东西,说明碣石金宫里不会一马平川,我总得带上些能让我保命的人,比如……” “比如谁?”我眉头皱的更紧。 “比如能开尽天下机关的人,比如能探查地下陵墓的人,你说……又有谁比宫羽的徒弟和叶九卿打磨出来的人,更合适的?” “你,认识我?”我大吃一惊。 解天辉突然笑出声,好半天才停住:“我当然认识你。”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的?” 解天辉收好文书,不慌不忙点燃一支烟,烟雾中他眯着眼睛看着我说。 “我混黑道的,道上但凡有点名气的,怎么也都有些耳闻,何况还是盗墓行当里数一数二的叶九卿,他可是号称无宝不落的叶九凤,他手下的师爷在锦西和秦皇岛一带转悠了几个月,你当我就一点也不知道?” 我越来越发现,自己根本没看明白对面这个吊儿郎当的人,他远比我想象要精明的多,解天辉如今也不隐瞒,直言不讳告诉我,封承一直在打听和候公有关的事,解天辉就意识到这或许和他一直在查探的宝藏有关。 无独有偶,刚巧赤井嘉隆也找到他,打听的居然也是和候公有关的事,在赤井嘉隆的口中,解天辉得知到原来一直攻击锦西的倭寇居然是赤井嘉隆的先祖。 但只有解天辉心里清楚,赤井信成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老龙头,就是那个时候,解天辉把所有的事联系在一起,赤井信成的失踪很可能和宝藏有关,只要找到赤井信成就能找到宝藏。 所以他派出人日夜监视赤井嘉隆的一举一动,然后发现我们和赤井嘉隆接触,同时封承居然会听我的吩咐,因此解天辉对我们的身份尤为好奇。 “座山雕消息最为灵通,他能把消息告诉你们,同样也能卖给我,想知道你们身份一点都不麻烦。” “难怪你会出现在黑山头,你一直偷偷跟着我们。”我顿时恍然大悟。 “这么多人突然齐聚锦西,当然是冲着宝藏来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又怎么会错过,你们去纪家祖山时,我就跟在后面,你悟出纪家先祖留下的线索是碣石,我就知道,金玉满山的宝离我不远了。”解天辉深吸一口气轻描淡写说。“说起来,你们其实应该谢谢我才对。” “为什么要谢你?” “跟着你们的又不止我一个人,日本子早就盯着你们,如果不是我带着人去黑山头,你现在还能我和说话?” 我忽然无言以对,无奈的摇头苦笑,以为我什么都看清楚,原来却是一直蒙在鼓里的是我自己,解天辉才是那个步步为营的人,一切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每一步都滴水不漏。 封承一直教我,人不可貌相,我偏偏却看错了解天辉,他才是最通透的人。 我已经无话可说,只能站起身,听着身后解天辉不羁的笑声,走了回去,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解天辉一直都不去提防赤井嘉隆,事实上,他才是最该让我们提防的人。 回到宫爵他们身边,吃了点东西后,疲惫不堪睡了一会,迷迷糊糊听见解天辉大声嚷嚷的声音,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又在催促我们继续赶路。 “盗墓你最懂,问你个事。”宫爵在路上回头问我。 “什么事?” “虽然碣石宫不是陵墓,又是修建在海底,但和陵墓也差不多,如果是你的话,会把碣石金宫修在这里什么地方?”宫爵一本正经问。 ︽②miào︽②bi︽.*②阁︽②, “那就太多了,秦代把海底山脉都挖空,这么大的地要修一座宫殿还不绰绰有余。”我回答。 “那为什么到现在我们还没瞧见碣石宫的影子呢?”宫爵问。 “这倒是,按理说这里的地势足够修建宫殿,越是往里工程量越浩大,秦帝既然想掩人耳目,工程越早完工越好,干嘛非要挖这么深的通道。”宫爵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想不明白。 “传闻中碣石宫金玉满山,这都走了多少天了,别说金玉,值点钱的东西都没有。”田鸡在后面抱怨。 “会不会是按照风水堪舆来修建的?”我转身问凌芷寒。 “应该不会,风水中最好的便是龙脉,秦帝挖凿山体如同损毁龙脉,他这样的修建方法和风水无关。”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秦帝不惜一切在海底修建碣石宫,足见这地方非同寻常,如此重要的遗迹,想必也不会随意设计修建,碣石金宫所建造的位置应该有特别的用意。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祭台蜡像 前面有人兴奋的喊叫,抬手所指的方向,我们看见一座宫殿,这是我们在海底遗迹中,第一次看见的建筑,远远望去我总感觉有些眼熟,田鸡和宫爵也有这样的感觉,好像我们曾经在某处见到过。 宫殿是直接开闸在山体上,名副其实的一座石宫,殿前的大门已经被开启,看起来雷营卫和倭寇都曾到过这里。 进入石门,火槽中的火光照亮整个石宫,里面是呈梯形的格局,四方有台阶,四周均匀摆放着秦代的青铜器,纹路古朴厚重,美轮美奂令人目不暇接。 “祭坛?!”田鸡吃惊的说。 我们也顿时想起来,这里的格局和布置,竟然和青木川地底的祭坛一模一样。 青木川距此几千公里,这两个祭坛,一个在地底,一个在海底,营建的时间却相差无几。 “青木川的祭坛里隐藏着月宫九九龙舫的线索,还有开启昆仑金阙关键的青铜龙马。”宫爵环顾四周震惊无比。“难得……碣石金宫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青木川的石门上有羽龙的图案,如果碣石金宫和月宫九龙舫有关,那为什么我们一路上都没有瞧见有羽龙图案出现?”我疑惑不解。 我们一边说一边拾级而上,随处可见都是雷营卫和倭寇的尸骸,这里曾经发生过惨烈的交战,等我们走到祭台的顶端,这里是祭祀的核心区域。 在平台的左右两边整齐的上跪着两排石俑,而且还是很少见的彩俑,在海底沉寂千年居然颜色没有脱落,等我们走近,我才发现这些彩俑身上居然穿着秦代官员的服饰,虽然有些地方已经残破,但晃眼看过去,就如同是真人跪在这里。 秦代尚黑,他们的服饰主要以黑红两色为主,我蹲在其中一个彩俑旁边,越看越吃惊,秦俑以粗狂传神著称于世,但眼前这些穿着服饰的彩俑却微妙微翘栩栩如生,不管是身体的比例还是细节堪称完美,甚至是手背的纹路或者微垂的眉眼,都巨细无遗的展现出来。 秦俑虽然巧夺天工,但绝对烧制不出这样细致入微的杰作,蹲在这些彩俑身边,感觉它们好像是活生生的人。 田鸡突然向后退一步,手已经按到刀柄上。 “你干嘛?”宫爵问。 “干嘛,咱见过的怪物还少啊,这些东西看着就邪性,万一……”田鸡心有余悸说。“万一突然蹦起来呢。” “这里又不是第一次被开启,要蹦早就蹦了。”我目光落在彩俑衣衫破碎的地方,伸手让田鸡把刀递给我。 秦俑历经千年时间,颜色应该呈灰白,可从衣衫破碎的地方透出来的颜色却是苍白,而且在火光中有油脂的细腻,我用刀刃小心翼翼在上面刮了一下。 一层白色的东西卷在刀刃上,我看了半天,大吃一惊,看向祭坛上跪地的百官。 “这些不是石俑,是蜡像!这些人全是用蜡像塑造而成的。” “蜡像?干嘛要在祭台上用蜡像?”凌芷寒问。 “我也不知道,比起蜡像来说,石俑更易长时间保持,这里从修建到现在已经两千多年,我很奇怪,这些蜡像怎么能保存如此完好?” “我只是好奇,这些蜡像看造型应该是在跪拜祭祀,在这海底中,这些蜡像祭祀的又是谁?”宫爵喃喃自语。 “这还用想,碣石金宫是秦始皇的,文武百官祭祀的当然是他啊。”田鸡说。 “堂堂千古一帝,大费周章在海底修建这么浩大的工程,怎么可能就用这几个蜡像来跪拜,既然是文武百官,这些蜡像的数量未免也少了点。”我说。 “蜡像左右两边跪拜分布,为什么那一个却在中间?”宫爵指着前面一个跪着的蜡像疑惑不解。 我们走上前,我一眼就能分辨出,跪在最前面的并非是蜡像,而是一个石俑,但身上的装饰却异常华丽,石俑头戴黑色冕冠,前后各有珠帘,因旒垂直,玄衣纁裳上黑下红,系黄赤大佩,腰佩长剑,即便是埋首可面容威严冷峻孤傲。 我从上大小打量完后,心里咯噔一下,接连向后退了几步,目瞪口呆望着这尊跪在地上的石俑,半天没反应过来。 “秦……秦始皇!” 他们一听也震惊不已,这石俑身上的服饰均为帝王装扮,能享配这套服饰的,在当时只有秦皇嬴政。 嬴政一统六国,称为始皇,权操天下不可一世,一个相信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可见嬴政有多自负,天下都是他的,为什么偏偏要跪在这里,他率领群臣的蜡像如此虔诚膜拜祭祀的又是谁? 田鸡一听跪着的雕像竟然是秦始皇,把手里的火把一扔,一脸贪婪的就往雕像身上摸:“好歹也是千古一帝,这穿金戴银的,身上一定有好东西。” 田鸡摸索了半天,除了冷冰冰的石像和几层华丽的衣服外,什么也没发现,目光落在雕像佩戴的长剑上,田鸡有些失望的取下来,在手里把玩一会后说:“总不能空手回去,这东西归我了。” 那长剑古朴无华,甚至还没有我们从地上拾取的绣春刀华美,剑鞘上也不见有宝石点缀的装饰,怎么看都不过是一把年代久远的古剑。 铮! 当田鸡随意的拔剑出鞘,一声龙吟,剑身寒气四溢紫电凝霜,犹如一泓秋水泛泛而涌,我们和田鸡相隔距离很远,可当那剑出鞘,咄咄寒意铺天盖地席卷而至,偌大的祭坛原本祥和宁静之气瞬间荡然无存,一片萧杀笼罩四周,连流动的气息都充满渗骨的寒冷。 我心中顿时一惊,连忙走到田鸡身边,他手中长剑剑身光亮平滑,刃部磨纹细腻,纹理来去无交错,在此沉寂千年之久,可出鞘仍然光亮如新,锋利无比。 “这东西你收好,千万别让知秋瞧见。”我张着嘴激动不已说。 “好东西?!”田鸡估计从我话里听出深意。 “你小子这次真是找到宝了,这是秦始皇的配剑,天下十大名剑之一。”我笑着说。 “太阿剑!”凌芷寒声音惊愕。 我笑着点点头,拿在田鸡手中的正是被称为威道之剑的太阿剑。 “这把剑是谁铸造的?”田鸡看着太阿剑,突然表情凝重问。 “相传是此是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我回答。 “或许不是。”田鸡慢慢摇头。 “你不懂就别乱说,这可是天下名……” 我还没说完,田鸡把太阿剑翻转,剑柄呈现在我们眼前,在剑柄的末端有一处图案,我们看了一眼,顿时震惊的愣在原地。 那是一个麒麟兽首的图案,在狰狞威严的兽首额间,竖立着一只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三眼麒麟! 我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这是的标志,铭刻在太阿剑上,只会有一个用意,铸造这把剑的人和三眼麒麟有关。 我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传闻中,太阿金威霸无比,有一服四海,威震八方的能力,可即便太阿再锋利,也不过是一把宝剑而已,但后世却有泰阿倒持一说。 意为倒拿太阿剑,把剑柄给别人,形同于把大权交给别人,自己反受其害。 泰阿倒持可以理解成这把剑的锋利,可看着那三眼麒麟的图案,我忽然有些明白这句话的真意,谁握有三眼麒麟,便握有天下! 三眼麒麟居然会出现在秦始皇的海底宫殿之中,这让我不知所措,我回头看看身后那些毕恭毕敬跪拜的人像,目光缓缓移到对面,向前走了几步,石殿中的火槽无法照亮祭坛深处的阴影。 秦始皇率领这些人跪拜在此,他们膜拜的又是谁?我脑海中萦绕的全是这个疑问,很快在前方的地面上发现有凹槽,里面盛满鱼油,我用火把点燃后,火光顿时腾起快速蔓延,燃烧的火光犹如被唤醒的火龙,沿着山壁仿佛一飞冲天般,被纷纷点燃的火盆终于驱散了祭坛上的阴暗。 随着火光的明亮,我们不由自主往后退,跟随着火光抬起头,只有这样才能看清面前的一切。 一尊高大的石像屹立在祭坛上,仿佛巨人一般俯视众生,整座石像气势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这就是秦始皇跪拜祭祀的人,当火光照亮石像的全身,竟然没有五官和面容,我顿时想起在祖神之殿中看见过的那些玉石雕像,他们一样的高大一样的威严,也一样的没有面容。 但他们却有同样的标志,三眼麒麟,就清楚的铭刻在巨大石像的胸口上,在火光的映射下异常醒目。 我的思绪突然有些凝固,嘴角蠕动了半天,对他们说。 “你们相不相信,或许神,真的存在……” “你怎么突然相信这些?”田鸡吃惊的问。 “秦始皇带着这些人膜拜的,和九黎人在祖神之殿供奉的或许都是同一个人。”我望着高大的石像说。 “你意思是说,秦始皇祭祀的是九黎人信奉的十二祖神?”宫爵也惊愕无比。 “至少这两者之间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点点头。 , “那不对啊,你说过,在祖神之殿中,发现的那些玉石雕像里面曾经长眠过人,但体现异常高大,这十二个祖神和有什么关系,我们已经知道,卓明风是其中之一的华盖,他活了多久先不管,至少看上和正常人是一样的啊。”田鸡问。 “这尊石像足以说明,碣石金宫和三眼麒麟有关,从石像的造型看,的确和祖神之殿中的玉雕极为相似,大胆点推测,秦始皇供奉祭祀的或许正是九黎人的十二祖神,别忘了……”我深吸一口气回答。“我们在祖神之殿中只看见空空如也的冰棺,传闻中,十二祖神复活过。” “那卓爷和这些被称为祖神的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凌芷寒压低声音问。“他们都有三眼麒麟的标志,而且,传闻中,刚好也是十二个人。” 我眉头紧皱来回走了几步,卓明风毋容置疑曾经来过这里,他和那个戴着金丝面具的神秘男人,自始至终都知晓碣石金宫中隐藏的秘密。 可从祖神之殿中那些冰棺看,九黎的十二祖神身材高大,异于常人,甚至我都有些相信,他们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可卓明风绝对不会是那十二祖神。 但是他们却都有三眼麒麟的图案,由来已久,叶九卿告之我说,世代传承,一直在追查一样东西,我慢慢转头看向高大的石像,或许叶九卿搞错了存在的真正目的。 他们或许一直在守护十二祖神的秘密!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九龙船上的人 秦始皇同时修建了两处不为人知的祭坛,一处在青木川的地底,一处在渤海的海底,同样的祭坛,却出现两个完全不同的徽记。 羽龙和三眼麒麟。 分别代表了月宫九龙舫和,这两个神秘的东西第一次被交错在一起,虽然大多数人,都认为,羽龙所代表的月宫九龙舫,不过是一艘匪夷所思的宝船,而也仅仅是十二个身份神秘的人。 但事实上,我们经历过这么多事后,已经慢慢开始领悟这两个标志真正的含义。 “月宫九龙舫最早出现在昆仑金阙,黄帝可以不惜一切,在昆仑之巅修建一座冰宫,实际上却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这位华夏共主不可能因为一艘装满宝藏的船,如此虔诚的供奉,甚至不惜修建昆仑金阙。” “从昆仑金阙中,我们发现了河图和洛书,还有交给黄帝的龙甲神章,这些东西应该是月宫九龙舫留下的。”田鸡说。 “一艘船是不可能把这些东西交给黄帝的。”我慢慢摇头。 “人!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宫爵猛然抬起头。 “对,这才是我们一直忽略掉最重要的东西,我们一直在意的是那艘被九条羽龙拉行,翱翔在夜空中的宝船,可从来没仔细去想过,到底是谁在驾驭这艘离奇的船。”我点点头。 我还清楚的记得,我们在昆仑金阙中看见的那些冰雕壁画,一个女子把书卷交给黄帝,那书卷怕就是后世传说的龙甲神章,随后又出现了河图洛书,由此可见,月宫九龙舫上是有人的…… 什么人可以操控一艘能在夜空中翱翔的九龙船,除了神,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做到。 “在同一时间内,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并非是黄帝,而是突然崛起壮大的九黎人,是什么让一支分散莽荒的部落,突然集结在一切,并且很快拥有了超乎寻常的技艺,摇身一变成为大杀四方,所向披靡的大军。”我抬头望向祭坛中那高大的石像。 “十二祖神,突然出现的那十二个神。”宫爵也随即抬头说。 这十二个神的出现,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九黎人打造成一支装备精良攻无不克的军队,他们才是远古那场旷日持久战争真正的始作俑者,若不是黄帝得到月宫九龙舫的指点,恐怕如今的历史都会被彻底的改写。 “十二祖神的目的显而易见,是为了月宫九龙舫,或许是出于自保,月宫九龙舫才会协助节节败退的黄帝。”我们告诉过凌芷寒所有的一切,她心思缜密的说。 “不是船!”我摸着下巴认真说。“十二祖神要找的,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那才是十二祖神真正的目的。” “这么说起来,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宫爵神情冷峻。 “什么事?”我问。 “我们现在知道卓明风是其中的华盖,可当初守护碣石宫的是雷营卫,而卓明风不过是雷营卫的千户,真正统领雷营卫的是那个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宫爵郑重其事对我们说。“卓明风既然是的人,他知道碣石宫的秘密还能解释的过去,可那个戴金丝面具的人……” “他也是的人!”我立刻领悟宫爵的意思。 “而且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陆乔一直尊称的主公。”宫爵点点头继续说。“还记不记得我们在陆乔墓中发现的那些文书。” “我明白宫爵的意思,陆乔所记载的那些文书,大多是他出任东厂提督后,文书的内容几乎都是同一件事,他动用东厂不遗余力在追查几个人的下落。”凌芷寒说。 “他们是在追查月宫九龙舫上的人!”田鸡一拍大腿说。 我恍然大悟,之前那些支离破碎的线索终于慢慢有了头绪:“世代传承,他们存在的作用并不是追查月宫九龙舫,而是船上的人,文书中记载的很清楚,追查的是几个人,这就说明……月宫九龙舫上并非只有一人!” 刚说到这里,我嘴慢慢张开,惊讶的说不出话,在凌芷寒从文书中撕毁的那张纸上,记载着一段话。 宦臣统辖东厂精锐过百,随主公入漠北追击要犯,据凌无尘所言,查得秘境一处,主公命宦臣留守于外,亲带精锐前往,独守二十七日,终见主公安返,百余护卫无人生还…… 这段话是说陆乔追查的那些人终于有了线索,并且一路追踪,最后进入万象神宫。 这就是说,有人在那个时候去过万象神宫,而且这人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在万象神宫中,凌璇在石碑上留下文字。 璇在此静候! 凌璇在等开启万象神宫的人…… “她是在等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我捂着嘴来回走了几步,激动不已说。“凌璇,凌璇,璇!九天玄女……” 我突然停住脚步,宫爵和田鸡也和我一样,纷纷看向凌芷寒,宫爵嘴唇蠕动一下:“九天玄女传授黄帝龙甲神章,而后世根据龙甲神章演绎出奇门遁甲,那是玄学初始,姑苏凌家世代传承风水堪舆,又有谁被九天玄女更擅长玄学。” “你们是说……”凌芷寒惊讶不已的张着嘴。“凌家先祖凌璇就是,就是九天玄女?!” “九天玄女也好,凌璇也好,不过是一个名字,这些名字背后的人,才是关键,她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而且,117局在万象神宫中,找到凌璇的时候,她还活着!”我看着他们兴奋不已的说。“叶九卿说过,没人知道月宫九龙舫的秘密,传闻中,登上月宫九龙舫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那艘宝船上最大的财富根本不是所谓的宝藏,而是上面的人!” “凌璇既然活着,那月宫九龙舫上其他的人也应该活着。”田鸡不由自主舔舐嘴角。“这就是一直追查月宫九龙舫下落的原因。” “现在的问题是一边守护着十二祖神的秘密,一边不遗余力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到底想得到什么?”宫爵疑惑的自言自语。 这也是我现在无法想明白的问题,十二祖神能支配九黎壮大崛起,并且差一点就逐鹿中原,他们所做到的一切,完全如同神迹一般存在。 那绝非是凡人能做到的,沉寂几千年后,羽龙和三眼麒麟同时出现在秦始皇的两处祭坛上,这就意味着,在秦朝的时候,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又重新出现过。 这也契合了九黎传闻中,十二祖神复活的传说,至于十二祖神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复活出现,我不得而知,但有一件事让我明白一些缘由。 “十二祖神只不过把他们曾经在九黎人身上做过的事,重新又再做了一次。”我说。 “他们做了什么?”田鸡茫然的问。 “就是你手里的这把剑。”我指着田鸡手中的太阿剑。 “他们帮秦始皇铸剑?”田鸡还没反应过来。 我笑着摇摇头,不是一把剑,而是给秦始皇铸造了天下,在当时的工艺情况下,是不可能铸造出如此锋利的宝剑,正如同九黎人突然掌握了在当时极为先进的兵器一样。 秦始皇是不可能去膜拜一个普通人,他跪拜的是赐予他江山的神! 这把太阿剑不过是一个缩影,还有之前我们见到的那些制作精良的青铜机关弩人,这些都不是秦朝时期能掌握的工艺,秦始皇就是靠着这些所向披靡的武器一服四海。 这和几千年前,十二祖神操控九黎人何等的相似,只不过九黎大军变成了威震天下的大秦虎狼之师,青铜兵器变成了摧枯拉朽的秦弩方阵,而蚩尤变成了秦始皇。 唯一不同的,几千年前,蚩尤功亏一篑败给黄帝,确切的说,是十二祖神败给了月宫九龙舫,但这一次,秦始皇天下一统,也预示着十二祖神没有重蹈覆辙。 “十二祖神选择了秦始皇,可……可为什么要帮他一统天下呢?”凌芷寒问。 “青木川的祭坛中有羽龙的图案,而这里却是三眼麒麟,可见秦始皇同时知晓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我之前就说过,十二祖神只不过是在重复几千年前没完成的事。” “月宫九龙舫!”宫爵想了一下,立刻脱口而出。“月宫九龙舫一直停泊在昆仑金阙,估计十二祖神也无法探知到这艘宝船的下落,所以才会在祖神之殿等候月宫九龙舫的出现。” “我也是这样猜想,月宫九龙舫在秦朝的时候重新出现,而十二祖神离开祖神之殿的时间刚好也吻合,他们选择秦始皇,并帮其一统天下,也是为了方便探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 可结果显而易见,十二祖神并没有得偿所愿,这跨越几千年的追寻一直到现在还在持续,秦始皇在海底修建宫殿来供奉这些神,而不惜一切的要守护这里,想必就在这碣石金宫中,便隐藏着十二祖神真正的秘密。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千年绢布 解天辉从下面走上来,站在远处冲着我们大喊。 “你们叽里呱啦说了半天,说什么?有那闲工夫赶紧找路。” 我们的思绪被打断,听解天辉这么一说,宫爵围绕祭坛走了一圈,四处仔细查探后,停在我们身边。 “奇怪,通道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有看见通往其他地方的路。” “没路了?”田鸡有些着急。“该不会,该不会这里就是碣石宫吧。” 解天辉一听也急了,叉着腰心急如焚到处看:“他妈的,九死一生好不容易下来,搞了半天,就一个破石头房子?传说中,碣石宫可是金宫,里面金玉满山,老子的金子呢?” “你也知道是传说,又没人见过,谁知道真正的碣石宫是什么样的。”凌芷寒反驳。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如果碣石宫内,真正的秘密是为了供奉神,那这里的祭坛便是碣石宫的终点也能说的通,毕竟金玉满山的财富也比不过神的庇佑,在秦始皇心里,这里供奉的神,绝对不是金银能比拟。 “如果这里就是碣石宫的话,那东西应该藏匿在这附近。”宫爵压低声音在我们耳边说。 宫爵所说的东西,是另一半和氏璧,青木川地下的祭坛中,最重要的就是和氏璧,另一半应该在这里,不过这里的祭坛虽然构造和青木川的一模一样,但却是就地取材,直接在山体中凿建,所有的材料全是岩石,从上面望去,整个祭坛一目了然尽收眼底。 “和氏璧如果藏在这里,会藏在什么地方呢?”田鸡皱眉问。 我摸着下巴环顾四周,所有的地方都没什么特别,直到目光重新落在祭坛上那些跪拜的蜡像上,用石俑远比蜡像更稳妥,而且保存时间也更长。 就连秦始皇也要把自己的雕像塑造在这里,虔诚的膜拜,可见这地方极其庄严重要,但偏偏选用了蜡像。 “什么情况下会用蜡像而不用石像呢?”我望着蜡像皱眉自言自语。 “好看啊,你没瞧见这些蜡像多逼真,刚看到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石像哪儿能有这么传神。”田鸡不以为然说。 “蜡像比石像更容易塑造,如果有瑕疵还容易弥补,不像石像有差错就只有废弃,蜡像……”凌芷寒突然停止,转头看向我们。“蜡像里面也容易藏东西。” 我眼睛一亮,连忙让他们分头搜查每一尊蜡像,如果凌芷寒的推测是对的,和氏璧应该还在这里,因为这些蜡像每一尊都完好无损,我蹲在其中一个蜡像面前,举着火把先从穿的服饰开始搜索,然后是身体,每一个地方都仔细的摸了一遍。 突然感觉手背有轻微的灼烧,还没抬头,蜡油接连不断滴落下来,估计是我火把拿的太近,融化了蜡像,刚想把火把移开,抬头的时候,发现之前还栩栩如生的蜡像面容已经模糊。 生动传神的五官现在相互粘连在一起,样子变的狰狞恐怖,特别是那双眼睛,渐渐的只剩下两个黑色的窟窿,一些森白色的东西随着蜡像的融化慢慢从里面透了出来。 我心里惊了一下,重新把火把移过去,当炙热的温度灼烤着蜡油不断滴落,我竟然看见一张完整苍白的脸呈现在我面前。 我猛然向后一退,跌倒在地上,宫爵他们听见动静跑过来,目光全落在蜡像上,每个人顿时心惊胆战,凌芷寒差点惊呼出声。 在蜡像里面竟然是一个完整的人! 我喉结蠕动一下,将火把放在另一个蜡像上灼烤,很快又一个跪在地上的人,从滴落的蜡油中出现在我们面前,我后背隐隐发凉,跪在祭坛上的,除了最前面秦皇嬴政的石像外,其他的全是被包裹在蜡油中的人。 难怪我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很诧异这蜡像做的也太逼真,解天辉和他的人也围上来,我听见解天辉在后面碎骂了一句,晦气。 好半天我才平复下来,我让解天辉的人帮忙,异常小心的融化每一个蜡像,数了数祭坛上竟然一共有十八个人,分左右两排跪在地上。 他们的姿势完全一样,手里握着玉圭,头埋于地,因为一直被密封在蜡油之中,所以尸身至今保持相当完好,就如同是活人一般,只是浑身上下全都呈潮红色。 这说明这些人,全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直接浇淋上滚烫的蜡油,被活生生做成了蜡像,素问秦皇嬴政残暴,但没想到居然会如此丧心病狂。 可转念一想又不对,这里是祭坛,秦帝都毕恭毕敬跪拜在此,断不会用如此血腥的方式来祭祀神,我怎么看,这都像是一种惩罚,一种向神忏悔赎罪的惩罚。 “玉圭上有名字。”凌芷寒站在一具尸体旁边怯生生说。 我们连忙走过去,上尖下方长条形的玉圭,在古代是朝聘、祭祀、丧葬时所用的玉制礼器,我随着凌芷寒手指的方向,在玉圭上看见两个小篆的刻字。 高羡。 然后我查看其它尸体的玉圭,分别看到很多名字。 宋忌、正侨、韩章、纪林以及候公…… 我大吃一惊,这些被活生生做成蜡像的竟然全都是秦朝被秦帝派往东海求仙的人,我早料到候公应该在碣石宫,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样的下场。 如此看来修建青木川地下祭坛的卢生,果然是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所以才会隐姓埋名逃跑。 “秦始皇不是一直信奉鬼神之说,想要长生不老,干嘛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杀掉这些人后,做成蜡像摆放在祭坛上?”田鸡心有余悸的问。 我好半天也没想到该如何回答,直到抬头时,看见那巍峨屹立的巨大石像,忽然明白过来。 神一直都在,秦始皇根本不需要求仙。 只不过这些以神仙之说蛊惑君王的人并不知晓,秦帝一直都坚信神的存在,而且还亲眼目睹的过神,但这个神并非是这些人所宣扬的。 秦帝便假借这些人以东海求仙为名,实则在海底修建宫殿,或许在秦帝眼中,这帮乱借鬼神之威的人,亵渎了他所信奉的神,所以才会用如此残暴的方式处死他们。 “这人身上好像有东西。”宫爵招呼我们过去。 那是跪在秦帝身后第一批右边的人,玉圭上写着他的名字。 纪林。 在他左边便是这里的营建者,传说中入海求仙再没归来的候公。 宫爵所说的东西,是从纪林胸前的衣服中露出的绢布,被蜡油紧紧的粘连在他胸口,上面好像有文字,这东西比较已经两千多年,我生怕稍有不慎损毁,让田鸡把刀递给我,小心翼翼剥离了很久,才从他衣服中取出来。 绢布因为一直被密封在蜡油中,保存相当完好,但是极其易碎,我放在地上,很轻微的展开,发现绢布一共有三层。 第一层上有细小的篆书文字,我打开手电辨认,很费力才读出上面的内容。 碣石金宫图本,齐人纪林撰。 “齐人是指齐国人,这人姓纪……”我抿着嘴抬头看看宫爵他们。“如今的锦西在战国时候便属于齐国,还记不记得,纪天华说过,纪家的先祖就是一个方士,难得此人就是纪家的祖先!” “碣石金宫图本?”宫爵把手电压低。“上面好像是一幅画。” 我们都把头探下去,绢布上所绘是一副宫殿设计图样,一座巍峨雄壮的秦代宫殿,依山而建,透过绢布我们能清晰的分辨出,宫殿中被上好的玉石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 即便仅仅是画中绢布上的宫殿,可给人的感觉确实不真切,因为太过华丽恢宏,楼阁高下,轩窗掩映,让人有一种不敢相信的错愕。 一条宽敞玉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盘龙遥遥相对。 整座宫殿只有一个颜色,金色,那是纯金的颜色,金碧相辉,照耀人眼目。 宫殿的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竖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 碣石金宫! 望着绢布上的建筑,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完全被这座宫殿所震撼,和传闻中的一样,这是一座金玉满山的宫阙,而且就在这海底之中。 “老子就说没这么背,千辛万苦才到这里,总不可能几块破石头就能打发我。”解天辉长松一口气,在我们身后说。“不管用什么办法,给老子找到这个地方。” 我根本没在乎解天辉,目光重新移到绢布那行篆书文字上。 “齐人纪林撰?难道碣石金宫是纪家先祖设计的?” “不对啊,我们掌握的线索,负责修建碣石金宫的是候公。”田鸡指了指旁边跪着的尸体说。 “谁都能负责修建,可问题是,一座建造在海底的宫殿,绝非寻常人能设计出来,候公不过是一个方士,招摇撞骗或许还在行,哪儿有能设计出难度如此大的海底宫殿本事。”我摇摇头深思熟虑说。“何况这些跪在这里的人,恐怕和那些民夫一样,到死也不知晓自己修建的是什么,纪林才是设计碣石金宫的人,所以纪家才会有关于宝藏的传闻,因为只有设计的人才知晓真相,只不过这个纪林又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蓬莱仙山 我移开上面的绢布,另一幅绢布上写满了文字,这两样东西一直放在纪林贴身的位置,看起来应该是临死前藏匿的东西。 下面一层绢布上的文字有些模糊,辨认起来相当吃力,好半天才能读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过看了几段后,我大吃一惊,这上面记载的居然是碣石金宫修建的始末。 纪林是齐国左丘人,纪氏在齐国源远流长,到齐桓公即位,采取相地而衰征,则民不移政策,令士、农、工、商者分别居住,令其职业世代相传,以稳定齐国社会结构。 而纪家一直传承的是石匠手艺。 “石匠?纪天华不是说,纪先先祖显赫是因为得道成仙的方士吗?”田鸡打断我的话。“怎么会是石匠?” 我也有些疑惑,继续往下看,早在纪林的曾祖那一辈,纪氏一族所擅长的还是石刻和建造,到齐威王的时候,齐王突然全国召集工匠,而纪林的曾祖也在其中。 这次召集几乎聚集了齐国所有能工巧匠,原本以为是兴建某个大型建造,但这些被召集的人被连夜安排上船出海。 “出海?出海干什么?”凌芷寒问。 “上面没有交代,只说上百艘大船运送数以万计的工匠驶入渤海。”我摇摇头回答。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宫爵追问。 绢布上所写,越往下看越让我震惊,纪林的曾祖也在其中,但这上百艘船和上面数以万计的工匠,却从此亦如石沉大海一般,再无音讯,没有人知道他们被送到何处。 时间过来五十年,就在这事慢慢被人淡忘的时候。 “回来?!”我皱眉看着绢布上的文字。“那些人居然安然无恙的乘船返回。” “既然有人回来,总该清楚去了什么地方,这五十年都干了什么吧?”解天辉问。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这些人根本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事,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十年前出发的那一天。”我深吸一口气说。 按照绢布上的记载,五十年的光阴,这些人的后代早已老去,看见他们突然返回恍如隔世,可这些工匠却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出海的那一天。 最让人震惊的是,这些人的样貌居然没有丁点的变化,和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五十年的时间没让这些人有丝毫的改变。 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人记得到过什么地方,也不记得这五十年都做过什么。 更离奇的是,这些人上岸后,没过多久,所有人几乎同时开始快速的衰老,亦如五十年的时间就在顷刻间,从他们身上流逝,直至死亡。 但唯独有一个人活下来! 那便是纪林的曾祖,同时衰老也没在他身上发生,回到家后,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记起一些事,一些在过往五十年中模糊的记忆点滴。 但很零碎和不连贯,他依稀记得自己在修建什么,而且工程相当庞大,在他的记忆中,一直没看见过阳光,甚至也没有月光,唯一能确定的是,他能听见海水翻涌的声音。 “那说明在靠近海边的地方。”解天辉从包里拿出地图。“应该不会在沿海地区,这么多人修建不可能没人瞧见,可附近的海域也没有足够大的岛屿,能让数以万计的人同时开工修建。” “看不见阳光和月光,却又能听见海浪声……”我愕然的思索片刻,无意中瞟见我们所处的祭坛,顿时心里大吃一惊。“这里也看不见阳光和月光!” “海底!他们是在海底修建!”田鸡大声说。 这一发现倒是让我们始料未及,没想到早在秦始皇修建碣石宫之前,齐国已经在海底修建过另一个建筑。 我连忙往下看绢布上的记载,纪林曾祖一直试图回忆起所有的事,直到有一天,从他嘴里突然说出一个地名。 蓬莱! 我读出这两个字,顿时瞠目结舌,蓬莱自古虚无缥缈,传说中被誉为人间仙境,和瀛州、方丈并称为三神山,据说山中所居都是乘云驾鹤的仙人。 他告诉家人,确信自己曾经到过蓬莱,但在他的描述中,蓬莱并非和传闻中一样,在渤海深处,有一处终年迷雾笼罩的海域,即便再猛烈的海风也无法吹开那厚厚的雾气。 只有在特定的时候,迷雾会短暂的散开,这个时候,会看见一座巍峨耸立在海面上的七层楼阁,里面有妖物镇守,除了神仙之外,凡人不能登顶,但能清楚听见从楼阁里传来的妖吟,被称之为妖塔。 就在妖塔的下面便是传闻中的蓬莱仙岛,那是一座终年沉浮于海底的岛屿,只会在特定的时候,从海底升起,而那些消失了五十多年的工匠,一直在海底之中修建一座庞大的宫殿。 纪林的曾祖凭借模糊的记忆,最终还是把这座他亲眼目睹的仙山绘制出来,我连忙小心翼翼剥离出第三层的绢布,上面一副完整的画,所有人全都围上来,看着上面的图案,全都屏气凝神震撼的说不出话。 画面中,纪林曾祖所描述的妖塔首先映入眼帘,妖塔庄严雄伟,空踞丹崖极顶,其下断崖峭壁,倒挂在碧波之上。 画面上云雾绕缭,远望之如临高空,恍若神仙宫阙,如能登上高阁,如飘摇云表,但见有天无地,确有超尘出世之感,真可谓人间仙境。 在妖塔之下,峭壁如屏下尽碎石,为海浪所击久而圆滑,形如珠玑,万里澄波闪耀鳞鳞金光,群鸥掠水意境幻妙,一座形如新月的海岛缥缈虚幻,变化莫测若隐若现浮出海面。 上面高楼突起,凌台宝阁金碧辉煌,仙鹤齐飞山涧流瀑,奇幻之景蔚为壮观令人叹为观止。 这就是传说中那座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仙岛,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更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登上过这座仙岛,按照绢布上的记载,那些乘船入海的工匠曾经在蓬莱上修建过什么。 继续往下读上面的文字,这个秘密纪家并没有公之于众,只有纪家的后人才知道这个令人震惊的秘密,但除此之外,其他的事,他再也想不起来。 直到最后纪林曾祖活到百岁才寿终正寝,但直到临死前,他始终努力去追寻那五十年离奇的记忆,可最终一无所获,但纪家后人坚信,曾祖曾到过仙山,并且为神仙修建过宫阙,所以才会容颜不变长命百岁。 “蓬莱的传说历来都有,如果纪家先祖曾经到过那里,可有留下蓬莱确切的位置?”宫爵问。 “没有,绢布上所说,他虽然能记起蓬莱仙岛的样子,可怎么也想不起这地方在哪儿。”我摇摇头回答。 “这些人都是被齐王召集,并且用船运输出海,由此可见,这些工匠未必清楚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但是,齐王应该很清楚。”凌芷寒说。 “出海求仙在战国时期很盛行,最开始便起源于齐、燕二国,特别是齐宣威二王,多次派人入海寻访仙踪。”我皱眉思索片刻说。“难不成,齐王得偿所愿,真的找到了蓬莱仙山?” “齐王这买卖没做对啊,蓬莱上住的都是神仙,齐王派人给神仙盖房子,到头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啊。”田鸡笑着说。“况且,给神仙修宫殿,怎么也算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咋就不见神仙保佑齐国呢,最终还不是让秦国给灭了。” “神仙还需要凡人修宫殿吗?”解天辉冷嘲热讽回了一句。“我看这事充其量,就是什么齐王装神弄鬼借题发挥而已,神仙是假,修建什么东西才是真。” “上面记载的很清楚,那些工匠一去不返就是五十年,回来的时候,容貌和离开时如出一辙,这些人五十年没发生过改变,但一上岸立刻快速衰老。”宫爵据理力争冷言相对。“蓬莱上有没有神仙我不清楚,但这些人一定遭遇过什么事。” “齐王派人入海修建蓬莱在先,秦帝修建碣石宫在后,这两处地方都是在海底,中间间隔时间不到一百五十年,两个不同的帝王,不约而同在海底兴建宫殿,这中间难不成有什么联系?”我眉头紧锁喃喃自语。 “别猜了,看看上面还写着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纪林既然把这些绢布贴身收藏,想必对于他来说极其重要。”田鸡说。 我连忙接着看第二层绢布上的内容,纪林曾祖寿终正寝后,留下蓬莱仙岛的完整图画,同时,他在当时本身就是技高一筹的石匠,而且纪家历代都传承这份手艺。 他虽然不记得其他的事,但却记得海底营建宫殿的办法,在死之前,他把这些本事传给纪家后人,这也让纪家后代,对渤海之中有蓬莱仙山的事深信不疑。 这么离奇的事终究没能隐藏多久,很快纪林曾祖去过仙山,并且见过神仙的事四处流传,众说纷纭越传越神奇,加之纪林曾祖又长命百岁,所以这个传闻更是让人深信不疑。 这也让纪家如日中天,纪林曾祖寿终正寝后,传到纪林这一代,当时方士之说盛行,纪林便以神人自居,没想到信众越传越多,纪林在当时可谓名噪一时家喻户晓。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海底龙脉 看到这里我们恍然大悟,纪天华提及的纪家曾经出过一个大人物,想必说的便是纪林,世代掌握石匠技艺的人,摇身一变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方士。 纪林受到信众追捧,自然是名利双收,可让纪林一直没有忘怀的,始终是曾祖在回忆中提及的蓬莱仙岛。 在绢布上,纪林记载自己曾经多次从海,试图探寻蓬莱仙岛的位置,期望能和曾祖一样,登上仙岛见到神仙,可最终一无所获无功而返。 然后秦军横扫六合,最后灭掉的便是齐国,纪林被秦军所俘,因为坊间传闻秦始皇喜好神仙之说,便上奏告之蓬莱仙山一事,并且将秘而不宣的蓬莱仙岛图一同献给秦帝。 看到这里,事情终于和秦始皇联系在一起,我连忙接着往下看。 秦始皇在得到蓬莱仙岛图后,对此并不相信,但推敲整件事的始末,那些工匠出海的始作俑者是齐王,由此可见,齐王或许知道事情的真相。 当时齐国国君是田建,在秦国攻伐齐国时,齐王建听从国相的建议,带兵不战而降。 秦帝将齐王建,秘密囚禁在共地,并亲自前往审问,同时也带上了纪林,试图从齐王建口中探知到和蓬莱仙岛有关的线索。 但齐王建对于蓬莱仙岛一无所知,只知晓齐国先王历来都有入海求仙的爱好,但并不清楚,蓬莱仙岛居然真的存在。 秦帝不信田建所言,严刑逼供并且断其食物和水,田建最终难以抵御,终于吐露出一件令人吃惊的事。 田建告诉秦帝,齐威王统治齐国时,据传齐国得神人相助,国力突然强大不可一世,而神人所居便在渤海深处,因此齐国从齐威王开始,举国深信神仙方士之说,并多次派人入海探访。 历代齐国国君心口相传,都是为了找寻海中仙人的踪迹,但没有任何人得偿所愿过,纪林听到田建所述,更加相信和肯定自己的曾祖见到过蓬莱仙岛。 秦帝想从田建嘴里逼问出蓬莱的下落,田建是真不知道,但秦帝最终还是把齐王建活活饿死。 “齐王建继位后,齐国处在远离秦国的东海边上,秦国日夜攻打韩、赵、魏、燕、楚五国,因此齐王建继位四十多年未经受战争。”我摸了摸下巴深思熟虑说。“齐国国势不弱,却在秦军兵临城下时,不战而降,可见齐王建毫无血性,如此贪生怕死之人,若真有秘密,被秦帝严刑逼供,恐怕早就吐露。” “这么说,蓬莱仙岛是子虚乌有?”田鸡问。 “齐王建不知晓,不代表没有,他透露过,齐国在齐威王时期曾得海中神人相助,使得国力突然强盛,这段话倒是有点意思。”我说。 齐威王即位伊始,齐国并不强盛,而且他好为淫乐长夜之饮,国之重事均委政于卿大夫,导致百官荒乱,诸侯并侵,国且危亡,在于旦暮。 由此可见齐威王并非是一代名君,可偏偏就是这个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结束了齐国八百年只为诸侯国的局面,于临淄称王。 从一个平庸君王到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雄主,并且让齐国成为诸侯六国中最强盛的国家,齐威王仅仅只用了三十年的时间。 “齐王建透露齐威王曾得神人相助,未必就是空穴来风的传闻,万一真是呢?”我抬头看看宫爵他们说。 “我们推测秦帝称霸六国,背后或许是有神秘的十二祖神相助,那帮助齐国的又是谁?”宫爵蹲下来小声问。 “绢布上记载的这些事,虽然匪夷所思,但和文献中记录的也有吻合的地方,齐威王让齐国跃居群雄之首,可这样的局面仅仅持续了几十年,齐宣王后齐国国力突然衰落,要知道齐国可是当时,唯一没有经受战祸的国家,衰落的时间和崛起的时间同样突然和快速。”我想了片刻细声说。“这中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传说中协助齐国的神人离开了。”凌芷寒也跟着蹲下来。 “什么意思?”我问。 “齐王建所说中,协助齐国的神人居于海中,而从齐威王之后,齐国便开始接连不断派人入海寻仙,如果真有神人的话……” “对,我怎么没想起来这个,说明协助齐国的神人离开返回海中,因为失去神人的帮助,齐国才会突然衰败,这也是齐威王之后,齐国国君迫切想要找寻海中仙人踪迹的原因。”我顿时恍然大悟。 “你们还记不记得,在万象神宫中,我们看见的九州龙脉图?”凌芷寒问。 我们点点头,不明白凌芷寒突然提及这个的用意。 “上面除了我们找到的万象神宫外,还有两条隐藏的龙脉,而其中一条,我看山脉走势,大致是向东海延伸而至。” “这和蓬莱仙岛有什么关系?”宫爵问。 凌芷寒小声回答,看九州龙脉图上的山势,来龙应该属于燕山山脉经东走向,而燕山龙脉有西边出自太行山,坐落幽燕平原,以华北平原为明堂,以中岳嵩山作案,余脉再往东走一直临大海,树起三叉笔架,俗名六品顶。 “此格局雄壮,来龙久远,气势磅礴,大海广阔无边,惊涛汹涌而至,有精英荟萃之气概,山与海交汇,形成雄观。”凌芷寒如数家珍,谈及风水玄学胸有成竹。“可这条龙脉却被抹去,而中断的地方恰巧在东南沿海,我之前没敢肯定,如果说来龙入海的话,这条龙脉便成为海龙,借助海底山势绵延。” 凌芷寒说到这里,从解天辉哪儿要来地图,手指在上面移动,信心十足说,在老龙头上,她就勘查过风水地势,绝非是龙脉的方位,但从地图上看,从渤海出一路向南,便是东海。 方位刚好和被抹去的那条龙脉一致。 “被隐藏的两条龙脉,其中一条一定在东海某处。”凌芷寒在地图的海域上画了一个圈。“纪林曾祖那批工匠入海后,五十年下落不明,如果他们没在渤海,而是出渤海湾南下进入东海呢?” 宫爵一愣,手指将消失在海岸的来龙,和凌芷寒所画的海域连接起来,刚好是一条直线:“难道传闻中的蓬莱在没入海中的龙脉上!” “别管什么蓬莱,修建在龙脉上的建筑!”我嘴慢慢张开吃惊的说。“你们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吗?” “昆仑金阙、万象神宫,然后是蓬莱……”田鸡眼睛一亮,刚想张嘴立马反应过来,压低声音激动不已说。“难道蓬莱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多么熟悉的故事,我们已经知晓过一次,十二祖神让九黎壮大崛起,并且势如破竹攻伐四方,到秦朝的时候,一切都没有改变,只不过九黎人变成了大秦虎狼之师,而蚩尤变成了秦王政。 但这个故事中,拨乱反正最终胜利的黄帝,却没在秦朝得以延续,十二祖神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秦朝,他们出现的唯一目的,就是月宫九龙舫也出现了。 齐威王得神人相助,如果没猜测错,月宫九龙舫应该亦如几千年前扶持黄帝一样,扶持了齐威王,只是这一次,月宫九龙舫只是短暂的停留,但也足以让齐国在三十年内称霸群雄。 可随着月宫九龙舫的离开,齐国也因此快速的衰败。 “黄帝为月宫九龙舫修建了昆仑金阙,而齐威王修建了……”我深吸一口气,终于把所有事连贯起来。“蓬莱是被修建出来的,就是被派人海中那些工匠修建的,根本不是仙岛,作用和昆仑金阙一样,都是月宫九龙舫的停泊的地方。”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那些被派遣的工匠,消失了五十年但容貌没有丝毫改变。”宫爵点点头说。“月宫九龙舫最吸引人的秘密之一,恐怕就是让人长生不老的能力,仔细想想,但凡和这艘船有关的人,都能活很长时间。” 我也跟着点点头,从我们最先发现的姬渠,虽然到现在,还不清楚他和月宫九龙舫的关系,但似乎他知晓和接触过这艘神秘的船,结果他活了七百多年,还有凌璇,沉睡在万象神宫千年不死。 可那些工匠在返回后,就迅速的衰老,这说明这种神奇的功效和能力,只会在月宫九龙舫的范围内才有用,一旦离开后就会失去作用。 至于所有人都无法记起发生过的事,就更容易解释,没有人知晓昆仑金阙和万象神宫的所在,这两处庞大的遗迹居然没有丁点传闻,因为参与修建的人记忆都被抹去,就亦如宫爵和田鸡他们,在祖神之殿被抹去所有记忆一样。 这样的事还发生在叶九卿他们的身上,我一直无法理解,四十年前到过昆仑金阙那批人,为什么没有一个能记起当时发生过的事,现在算是明白,有人用同样的办法,抹去了他们关于昆仑金阙的记忆。 “那为什么我们去昆仑金阙没事,什么都能记得?”田鸡疑惑的问。 田鸡把我问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们和四十年前那批人,在昆仑金阙经历都是相同的事,为什么他们失去记忆,而我们却能保留,相隔四十年的两次探险中,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人数,他们去了十二个人,咱们就去了三个。”田鸡插诨打科说。 宫爵和我突然同时愣住,他应该和我想到同一件事,月宫九龙舫不过是一艘船,它不能抹去人的记忆,能做到这一点的只会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昆仑金阙不用说,月宫九龙舫一直停泊在昆仑之巅,黄帝修建完成后,会被月宫九龙舫上的人,顺理成章抹去记忆,而万象神宫也一样,凌璇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她具有这样的能力。 我惊愕不已的说。 “四十年前,那十二被招募去昆仑金阙的人中,有一个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 “十三个人!”宫爵和田鸡,还有凌芷寒同时看向我。 我明白他们看我的原因,第十三个人就是那个神秘的招募者,那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宫爵目光落到我戴着的那条项链。 项链中有羽龙的图案,那本该是凌璇所戴的东西,仔细想想,我身上所有的点滴似乎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别这样看我,你们该不会认为,我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吧。”我想笑,可他们目光里没丝毫的笑意,我无奈摇头。“那艘船上的可都是神,你们看我这样子像神吗?何况凌璇活了千年不死,我是被叶九卿收养,四方当铺的人看着我长大,我怎么可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系。”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黄金宫殿 旁边还有解天辉和赤井嘉隆的人,这些话不能让他们听到,这个话题也暂时中断,我们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那三层绢布上。 秦王政虽然没有从齐王建口中得知蓬莱的具体位置,但是,从时间上推算,那个时候的秦帝已经受到神的帮助,或许在外人看来,这些子虚乌有的传闻,秦帝应该心知肚明是相信的。 纪林在绢布中记载,秦帝对纪林委以重任,但要他做的并非是入海追查蓬莱仙岛踪迹,而是让纪林根据蓬莱仙山为蓝本,重新设计一处建于海底的宫殿。 便是我们在第一层绢布上所见的碣石金宫,由此可见,碣石金宫是根据蓬莱仙岛仿建,纪家历代传承营建工艺,加之纪林曾祖又传授过在海底建筑的技艺和办法。 纪林很快便设计出让秦帝心满意足的草图,但最开始,这处工程并非修建在海底,秦帝把纪林派到锦西,让他和候公在锦西的东海之滨修建众所周知的那座碣石宫。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纪林意识到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秦帝让纪林举家迁徙到锦西,并派遣候公严加看管,纪林知道,这本该是修建在海底的宫殿,秦帝这样做不过是想掩人耳目。 如此大费周章修一座混淆视听的碣石宫,可见秦帝绝对不想真正的宫殿位置被泄露,那参与设计和修建的人也一定不会留活口。 纪林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便想着把碣石金宫秘密流传给后人的办法,因为海底的碣石金宫位置是纪林负责挑选,他担心秦帝最后会诛杀后人,便向秦帝告之,自己假死掩人耳目,这样一来他的行踪也不会被发现。 秦帝也认为纪林消失能更好保守碣石宫秘密,这才有了纪家传闻中,先祖纪林得道飞仙的传闻,纪林留下线索在祖山陵墓,就是希望后人能找到海底的碣石金宫。 与此同时,秦帝加快海底金宫的修建,假借东海求仙为名,派出大量民夫入海底,但其中有一部分真的去往东海。 “秦帝既然是为了修建碣石金宫,才借着求仙派人入海,那去的地方也应该是这里,干嘛真要派人去东海呢?”凌芷寒一脸诧异。 “既然想掩人耳目,当然要把事做全了,不明真相的人还真以为,那些被派出去但从不见回来的人,真是去东海求仙了。”田鸡说。 “或许是真的呢。”宫爵慢慢摇摇头。“别忘了,纪林把蓬莱仙岛图献给秦帝,而秦帝不是相信,而是确信真的有神。” “他是在寻找蓬莱仙岛的位置。”凌芷寒恍然大悟。 看到这里,绢布上的记载也快结束,纪林在被秦帝派遣入海底宫殿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离开,所以他把事情的始末全记载下来。 只是最后一段话,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纪林乘船出海的时候,船队上依旧是为秦帝求仙人,但船队远离陆地后,被分成了两批,其中一批驶向碣石金宫的位置,船上的人是用来建筑海底宫殿,纪林就在这批船上。 而另一批少数船只却向东南前行,在分离前,纪林看见,升起的船帆上出现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图案。 有三支眼睛的麒麟兽首。 “三眼麒麟,十二祖神的标志,可见我们的猜测是对的,纪林没见过三眼麒麟,说明他恐怕到死都不清楚,他亲自设计的海底金宫是为谁建造。”田鸡说。 “按照纪林的记载,少数船只向东南前行,应该是秦帝派遣到东海探寻蓬莱的人,可为什么要在船帆上挂起三眼麒麟的图案呢?”宫爵疑惑不解。 “这还不简单,秦帝是为了求神仙,而他一直都知道神仙的存在。”宫爵指了指祭坛后面高大的石像。“石像没有面容,或许连秦帝也不知道,神的模样,但他记住了三眼麒麟。” “我们能想到的事,估计秦帝也能想到,何况秦帝得神助才可以十年之内横扫六合,神的威力他当然比谁都清楚。” 我嘴角缓缓翘起,齐王建透露齐国也得神相助,其他人或许认为荒谬,但秦帝心知肚明,这或许是真的。 在秦帝的心中,帮助他的神和帮助齐国的神,是同一个神。 “所以他才会在船帆上挂出三眼麒麟,他期望在东海蓬莱上的神,会看见这个图案。”宫爵也领悟到。 “适得其反,秦帝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如果没有三眼麒麟,或许阴差阳错,他派出去的人还真能遇到蓬莱,真是可惜了那么多去东海的人,茫茫大海永远也不可能找到藏于海底的蓬莱,到最后这些人估计都死在东海……”我手指指着地图上,东海的区域,目光落在一处地方,话顿时停住,眉头一皱慢慢抬头看向赤井嘉隆。“你应该还有事瞒着我们没说。”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如今我们已经找到碣石金宫,我还能有什么瞒着你们?”赤井嘉隆冷冷回答。 “不是关于碣石金宫的。”我摇头直视他。 “那是什么?”赤井嘉隆一本正经反问。 我从身上取出赤井嘉隆的名片,手指在上面的徽记上:“关于你怎么会有三眼麒麟徽记的事,你说的都是假的。” “那你认为什么是真的?”赤井嘉隆不以为然。 “你说这徽记是赤井信成让部下带回东瀛的家书中出现的,这就是假的。”我肯定的说。 “洗耳恭听。”赤井嘉隆还是很平静。 我一直没想通,赤井信成从东瀛流落东南沿海为寇,一个东瀛人为什么会知道碣石金宫的秘密,而且如此确定金宫的位置。 最后一役,赤井信成终于潜入碣石金宫,一个根本没到过这里的人,为什么能避开这里的机关,而且,赤井嘉隆告诉我们,三眼麒麟的图案,是赤井信成写在家书之中,可那个时候,赤井信成根本还没进入碣石宫内,他又怎么会知道有三眼麒麟。 除非赤井信成对碣石宫的秘密了如指掌。 “难道赤井信成曾经进入过碣石宫?!”田鸡大吃一惊。 “没那么复杂,去东海找寻蓬莱的那些人,没有再返回过,想必其中一部分遇海难而亡,但也有少数能顺海流继续往南,最终到达这里。”我手指在地图上一处地方敲击了几下。 宫爵顺着我手指看下去:“东瀛!” “对,东瀛,曾经去东海寻找蓬莱的人,有一部分到了东瀛。”我目不转睛看着赤井嘉隆,淡淡一笑。“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有三眼麒麟图案的原因。” 赤井嘉隆沉默了片刻,从鼻梁上取下眼镜,一边擦拭一边慢慢笑起来。 “我本打算最后才告诉你们的。” 我明白赤井嘉隆所谓的最后是什么意思,是等到找到碣石金宫,他杀人灭口的时候,不过现在赤井嘉隆似乎没有在隐瞒的意思。 点了点头,直言不讳承认我所说的话,他的先祖是受秦帝之命,前往东海找寻蓬莱下落,在东海遭遇风暴,顺海流一直漂到东瀛,船上的人全都死于饥饿和海难,只有他先祖侥幸存活。 派遣出海的船只上装满金银,他先祖凭借这些东西,在东瀛生活繁衍,并且日渐做大,到了东瀛后把名字也改了。 “赤井,在老龙头看见那口古井时,我才知道这个名字的缘由,赤色的井,先祖其实一直在传承碣石金宫的秘密。” 赤井嘉隆重新戴上眼镜后,继续不慌不忙说,他先祖知道在海底有一座宫殿,包括位置和机关,很可能是因为参与过碣石金宫修建的原因,他先祖把这个秘密告诉后人,并以三眼麒麟为家族徽记传承,虽然秘密一直世代流传,但从未有人相信过。 直到赤井信成流落辽东沿海,无意中发现先祖所说竟然是真的,所以才会不惜一切想要进入这座海底宫殿,为了让后人知晓这个秘密,赤井信成让部下带回家书,上面有碣石金宫确切的位置,以及如何破解机关的办法,可惜那书信被损毁,以至于这个秘密就此中断。 但赤井家从那个时候,便相信海底金宫的存在。 “那真是可惜了,估计你先祖理解错了。”田鸡冷冷一笑,嘲讽说。“碣石金宫里没什么宝藏,这里的祭坛就是碣石宫最大的秘密。” “应该是你理解错了。”赤井嘉隆不慌不忙回答。“我先祖应该参与或者知晓碣石金宫的修建,他流传给后世的秘密中,碣石宫是一座真真切切的黄金宫殿,就和绢布上所绘的一样。” “黄金宫殿!”我慢慢站起身,按理说,这祭坛应该就是碣石宫的核心所在,可并非如同赤井嘉隆所说,根本没有看见丁点黄金。 “这里并非是碣石金宫。”赤井嘉隆很镇定的盯着我。“就在这海底,还隐藏着一座黄金宫殿,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但这里,这里并不是我们的终点。”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青铜銮驾 我让田鸡把绢布收好,我从来没相信过赤井嘉隆,不过这一次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更重要的原因,赤井嘉隆说,一路上他一直在找寻赤井信成的遗骸,但直到现在也没发现,而且在碣石宫中发现的尸骸人数也不对,至少还有一半不见了。 可见这处祭坛并非是碣石宫的终点,还有其他通道,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宫爵环顾四周,对我们小声说,祭坛的造型和格局与青木川的一样,但奇怪的是,倭寇和雷营卫的尸骸只分布在下面,祭坛上却没有,甚至连通往祭坛的台阶也没有发现尸骨。 “赤井信成既然知道碣石宫内所有的机关设置,应该可以畅通无阻,他只会留下一部分人在此阻击雷营卫。”田鸡望着祭坛下面说。“当时这里厮杀惨烈,却没人上来,难不成隐藏的入口在下面?” 宫爵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我们连忙从台阶上折返下去,祭坛的下面周边均匀摆放着青铜器,应该是用于祭祀的贡品,在通往上面祭坛的台阶入口,有一个铜制的平台,上面铭刻地图,最奇怪的是,在地图的一处地方,有一尊巴掌大小的青铜马车。 我仔细把地图看了一遍,很快确认,上面铭刻的是秦代疆域图,至于那青铜马车尤为眼熟,好半天才想起来,秦始皇陵曾出土过一样的青铜马车,只不过远比我们如今看见的要大。 整车全用青铜铸造,通体彩绘,车马器和部分装饰则用金银制作,虽然造型小巧,但结构完整,装饰华奂,工艺精湛。 铜车为单辕、双轮、六马系驾,按照礼制,天子所御驾六,余皆驾四。 由此可知,这铜马车应该是秦始皇的銮驾,同时礼制中,对銮驾有极其严格的要求,銮驾分五色源于五行,对应五方。 五色即青、白、赤、黑、黄分别对应东、西、南、北、中。 这辆青铜马车的彩绘颜色以青色为主,与五方色中的东方色相合,可见这事秦始皇向东出行所用的銮驾。 青铜马车分为前后两室,前室很小,仅容御手就座,一个头戴双卷尾冠,身穿长襦,腰佩短剑的御官俑,跪坐于车前室,手中握着缰绳。 后室是供秦始皇乘坐的主舆,可我们却在里面看见一个穿着白袍彩绘手持玉如意的白须老者。 “天子座驾,上面乘坐的应该是秦始皇才对。”我眉头一皱看着车里的老者大为疑惑。“这老者又是谁?” 田鸡刚想伸手去触摸,被宫爵一把拦住,他小心翼翼将手掌平放在青铜台上,指尖稍微用力,我们发现平整的台面不同程度的凹陷,这并不是完整的地图,而是由很多青铜方格拼合而成。 “这青铜平台触发着这里的机关,而且牵一发动全身,按错了地方触动机关会导致这里坍塌。”宫爵慢慢把手缩回来,神情严峻说。“要破解这处机关,关键恐怕就在这辆青铜马车上。” “车后面有字。”凌芷寒说。 我们绕到后面,在车身后面有两行小篆文字。 盘石铭社稷,銮驾震阴阳。 可是这两句话我们反复思索了很久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完全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但我专注的倒不是这两句话的含义,而是仔细看着上面每一个字。 那篆书文字瘦劲挺拔浑笔致遒健,想必刻下这篆书之人有浑厚宏伟之气,和之前我们在碣石宫石碑上所刻篆书如出一辙,这两处刻字均出自一人之手。 这是李斯亲手所刻。 宫爵一听,像是想起什么,目光落在青铜马车的下面,马车所停放的位置下有一处地名,岱岳。 “泰山!”宫爵思索片刻说。“盘石铭社稷,按字面的意思理解,是在盘石上刻下和江山社稷有关的文字,泰山上倒是有不少刻石,可最有名的……” “当然是秦始皇泰山封禅后,命李斯在泰山刻石,上面全是对始皇的讴功讼德之言,此石立于泰山岱顶玉女池上,也是泰山最早的刻石。”我恍然大悟说。 “那第一句话指的是泰山石刻,那和这里的机关又有什么关系?”田鸡疑惑不解,然后指着青铜马车中的白袍老者说。“还有,北斗星君干嘛坐到秦始皇的车里。” “什么北斗星君?”我愕然问。 “里面的老头啊,我妈信道,家里供奉有神像,就和车里的老头一样,手里拿着玉如意,穿红袍的是南斗,穿白袍的是北斗。”田鸡不以为然说。 “星宿……”凌芷寒眼睛一亮,嘴里一直一直细细念着第二句话,惊喜的说。“我怎么就没想到是星宿呢。” “你知道第二句话的意思了?”我问。 “第二句也不难理解啊,帝銮震阴阳,帝銮是指着的帝王车驾,就是我们眼前这辆青铜马车,震阴阳好理解,天下万物终不离阴阳,指的应该是世间万物,合在一起,是说秦帝巡查天下威慑四方的意思。”宫爵一脸冷静说。“只是这话留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句是话中有玄机,要配合车内白袍老者理解,田器说的没错,车中是北斗星君,但实际上是暗示北斗七星。”凌芷寒不慌不忙回答。 谈及玄学我们都比不上凌芷寒,听她继续说下去,她告诉我们,北斗星谓之七政,天之诸侯,亦为帝车,说的便是天帝坐着北斗七星视察四方,定四时分阴阳,人界众生视北极星为神帝,而北斗则是神帝出巡天下所驾的御辇。 一年由春开始,而此时北斗在东,所以神帝从东方开始巡视,故而称之为帝出乎震,震卦在东,刚好和青铜马车上青色所指的东方相吻合。 凌芷寒解开了第二句话的玄机,可问题有接踵而至,如果说第二句话指的是北斗七星,可第一句我们也领悟到其含义,是说秦帝留在泰山封禅的刻石。 但是北斗七星和泰山刻石之间完全没有任何联系,我忧心忡忡来回走了几步,北斗七星在苍穹之中,位置不会改变,充其量应该只是指示方向之用。 “会不会和泰山的刻石内容有关?”宫爵在身后问。 “李斯的小篆独具一格,字形工整瘦长,笔划圆健古厚,我曾不止一次去过泰山看过那石刻,上面的小篆飘逸秀美,如仙子临风仪态万方。”凌芷寒摇摇头惋惜的对我们说。“如果说秘密隐藏在泰山的石刻之中,那我们怕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机关破解的办法。” “啊……”田鸡大吃一惊诧异的问。“为什么?” “刻石原在泰山顶玉女池旁,后来遭遇火灾刻石焚毁。”凌芷寒声音低沉回答。“刻石原文历经沧桑,现仅残存十字。” “既然李斯小篆冠绝天下,即便原文被毁难道后世就没有拓印过?”宫爵问。 “应该和石刻的内容没有关系。”我重新走回到青铜台前,很肯定说。“碣石宫在秦帝心中非同小可,修建在海底就是为了不想秘密外泄,他断不会把碣石宫内重要的线索留在石刻中。” “既然和石刻没关系,那为什么第一句话中会提及泰山的刻石呢?”宫爵问。 “真他妈能扯,再听你们墨迹下去,老子早晚也得饿死在这里,屁大点事,有那么麻烦吗?”解天辉心烦意乱大声喊。 “你懂,你来。”宫爵愤愤不平指着青铜台说。 “老子瞎了眼,居然带一帮废物来帮忙。”解天辉推开田鸡站到青铜台前。“你们都说了,车是白色指的是东方,北斗七星也是说的东方,这么简单事想半天,不就是说这马车往东行嘛。” “东面这么多地方,谁知道要去哪儿。”田鸡挤到解天辉身边说。 “我知道。”我突然开口说。 其他人不约而同吃惊的看向我,可能正像解天辉说的那样,我们把事情想的太复杂,史书文献中曾有记载,秦始皇自统一天下的第三年即始皇二十九年开始巡视天下,也是从东边开始,史称秦皇东巡,这刚好和第二句话契合。 “即便是这样理解第二句的含义,可和第一句依旧还是没有联系啊?”凌芷寒看着我焦急的说。“泰山石刻已毁,既然和上面的文字没有关联,那第一句话是什么含义?” “如果第二句是指嬴政东巡,那第一句怕就不是单单是说泰山上李斯留下的石刻那么简单了。”我激动不已回答。 “难道第一句话还有其他的含义?”宫爵冷静的问。 “秦帝东巡是为了彰显自己丰功伟绩,东巡时李斯随行,留下的石刻并非只有泰山一处地方。” “李斯的石刻难道还有好几处?”田鸡吃惊的问 “一共有六处!”我点点头,在地图上一边指一边说。“分别为峄山刻石、泰山刻石、琅琊台刻石、之罘刻石、碣石刻石和会稽刻石。” “六处刻石……”宫爵在嘴里反复念叨我的话,忽然转身看向青铜台上的秦代疆域图,那是六个完全不相连的点。 宫爵手指悬空在地图上,慢慢画出一条曲折的线,刚好把那六个点串连在一起。 “你画的这条线是什么意思?”田鸡问。 “是秦帝东巡的路线。”宫爵不慌不忙的回答。 我站在旁凝视片刻嘴慢慢张开,北斗七星是由七颗明亮的星宿组成,在北天排列成斗形,而宫爵在地图上所画的那条线,居然和北斗七星一样。 李斯留下的六处石刻竟然是按照北斗七星的形状布局。 “北斗七星一共有七颗星宿。”凌芷寒抬手指着地图诧异的说。“可为什么地图上却只有六处石刻,虽然和北斗七星吻合,可这里似乎少了一处石刻。” 我们看向凌芷寒所指的地方,六处石刻完全和北斗七星的位置吻合,唯独在下方却阵如同凌芷寒说的那样少了一处,少的这一处刚巧是北斗七星中最耀眼的玉衡星…… 我眼睛一亮,北斗七星应该是七颗,若是李斯留下的石刻是按照北斗七星布局,那也应该有七处地方才对,可李斯却只留下六处,缺失的那一颗星宿在地图上所对应的地方,便是开启机关的位置。 油然而生的喜悦之情洋溢在我们脸上,我伸手在地图上按下去,脚底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我们不由自主往后退,看着脚底密闭的地面缓缓开启,一条通往海底深处的台阶出现在我们眼中。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逆鳞 解天辉环抱着手瞪着我们,赤井嘉隆的人也不动,估计都是担心下面有危险不敢贸然前行。 我鄙视的朝他们冷笑,举起火把走入台阶,迎面而来是腥咸的细微海风,碣石宫虽然修建在海底,但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感觉呼吸困难,之前就推测,在碣石宫某处应该还有一条连通外面的出口。 这里的海风很清新,不像之前那样浑浊,这只说明我们距离另一个出口越来越近。 往前没走多久,依稀听见水流的声音,前方也渐渐有了光线,当我们走出台阶时,发现站立在一座高不可攀的海底山顶之上。 不知道从什么流淌进来的海水,在我们脚下汇聚成深潭,山顶的高崖巍然耸峙横阻海流,海水从山崖上跌宕而下,声闻十里,如战鼓擂动,万马奔腾。 我移步到悬崖边,俯身眺望,一道甚是壮观的飞瀑一泻千里,落入下面的深渊之中,撞在坚石上,水花四溅,雾气迷朦,婉如缟绢垂天。 疑是银河落九天,这七个字顿时跃然于纸上。 瀑布飞落穿透高崖雾气如飞珠溅玉,依山体凿建的火槽光辉照射在上面,腾起的雾气中流光溢彩,亦如长虹若隐若现挂在山谷之间。 一条石路沿山体向下,田鸡走过去大吃一惊说:“没路了。” 我们连忙跟上去,那石路被该是沿山而建,顺着蜿蜒的通道能一直走到山脚,可石路在悬崖边就断裂,宫爵蹲在地上查看后说:“被炸毁的。” 想必这石路,和碣石宫外的井壁通道,还有木桥,是一起被雷营卫破坏,目的就是防止有人进入这里。 海底高山高不可攀,没有石路根本下不去,我转头看向解天辉,他一直都有准备,未雨绸缪带了那么多东西,不知道这里的困阻有没有在他的预计之中。 “你看我干嘛,真当我是神仙,什么都能算到。”解天辉不屑一顾说。“难不成你还以为,我还能准备好绳子,你也不看看下面有多高。” 目测从山顶到下面少说也有百年米,田鸡有恐高症,缩在后面看都不敢往下看。 “干什么都行,别指望我从这里下去。”田鸡心有余悸说。 “站住!”解天辉突然呵斥。 我们都一愣,看见解天辉盯着田鸡的脚底,田鸡不知所措,停在一片泥泞中,这里土质松软,波涛汹涌的海水拍打两岸,下脚的地方全是稀泥。 解天辉把火把压低,往前走了几步,停在田鸡的面前,他看着的是田鸡站立的地方,是一处平整的凹陷,像是被什么东西踩踏过。 开始还没看出来是什么,等到解天辉让田鸡退出去,我们赫然发现,地上的竟然是一个爪印,我顿时心里一惊,举着火把看向四周,那爪印竟然到处都是。 吼! 还没回过神,忽然听见身后的阴暗中传来一声低吼,等我们回头,一张凶神恶煞狰狞恐怖的兽首缓慢从黑暗中透出来,那怪物身上还流淌着血,其中一只眼睛血肉模糊,狂暴不堪慢慢向我们逼近。 这是之前那只被赤井嘉隆的人击伤的蚩尾,我突然反应过来,这里应该和我们遭遇虎鲳袭击的海水是相通的,负伤潜入海水中的蚩尾退回到这里,万万没想到,我们居然自投罗网。 蚩尾不停甩动着头,巨大的身躯完全呈现在我们眼前,身后就是悬崖,我们退无可退,本想着还能指望东瀛人,可瞟见赤井嘉隆的手不经意间做了一个手势。 那些正准备拔刀的东瀛人全都令行禁止,缓缓向后退,我心里咯噔一下,赤井嘉隆根本没打算出手帮忙,能到这里说明距离碣石金宫越来越近。 而我们存在的作用也越来越小,他本来就打算早晚会除掉我们,谁下手并不重要,他们有能力自保,我们的生死根本不关紧要。 “你不是说,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你带着这些东瀛人,有没有算到这个。”我奚落旁边的解天辉。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入龙潭虎穴,又怎么能找到宝。”解天辉依旧狂傲不羁,一边向后退一边瞟了一眼下面的深渊。 蚩尾已经近在咫尺,随时可以发起攻击,解天辉的话突然提醒了我,石路早在赤井信成来这里之前就被炸毁,那倭寇又是怎么离开这里。 “你相不相信我。”我突然转身问田鸡。 他毫不迟疑的点头,等我伸手抓住他时,估计田鸡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大变:“你想干……” 田鸡话还没说出口,我一将他从悬崖上推了下去,解天辉居然笑了,身体向后一仰面无惧色的落入深渊,宫爵和凌芷寒目瞪口呆,毕竟是百米高的悬崖,下面是什么都不清楚,可我都没等他们回过神,抓住他们手一咬牙就往下跳。 漫长的垂落中,耳边听见的全是凌芷寒和宫爵心惊胆战的尖叫。 直至扑通一声,我们的身体重重撞击在海水中,等我浮出海面时,除了后背隐隐作痛并无大碍,其他人也安然无恙,只是田鸡一边抹着脸上的水,牙齿还打着磕碰,整个人向丢了魂,还没瞧见他怕成这样,宫爵和凌芷寒都忍不住笑出声。 从上面接连有人跳下,但还是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没有胆量跳下来的人应该被蚩尾撕成碎片。 赤井嘉隆和东瀛人浮出海面,我看见赤井嘉隆阴冷的目光正盯着我,估计是没料到我们居然有胆量敢往下跳。 抬头看见在悬崖边徘徊的蚩尾,仰头发出一身狂吼,泄愤的把几具支离破碎的尸骸丢下来,田鸡大口喘息,重重一拳打在海面上,多半是被我推下来,吓的不轻,迁怒在蚩尾身上。 “来,有本事往下跳,老子反正也只剩下半条命了,你敢下来,谁他妈跑谁是地上爬的。”田鸡指着上面的蚩尾破口大骂。 “你有点出息行不行,看把你吓成什么样了,不就跳海……” 我刚说到一半就听见身边的惊呼声,看见田鸡脸色顷刻间一片惶恐和震惊,身后宫爵拉着我向后游,等我抬头目瞪口呆看见,那条受伤的蚩尾居然真的跳了下来。 顷刻间撞击在海水中,激起巨浪扑打在我们脸上,蚩尾在海中更加灵活,我们根本看不见蚩尾的踪迹,只听见其中一个人惨叫一声后,瞬间消失在海面,那地方快速的腾起一团鲜血。 我们连忙游到岸边,跑了几步发现田鸡竟然停住。 “你干嘛?”我吃惊的问。 “说了不跑,就不跑。”田鸡执拗的握紧拳头。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还较劲。” 我刚想折返去拉田鸡,轰然一声,蚩尾破水而出,跳跃到一块山岩上,抖动身上的海水,怒目圆瞪的盯着面前的田鸡。 田鸡功夫是了得,可面对的是一只无坚可摧的怪物,他和蚩尾硬拼无疑是以卵击石,何况田鸡距离蚩尾只有几米,一旦蚩尾扑过来田鸡躲闪的地方都没有。 我知道田鸡性子倔强,但没想打他会倔强到这种程度,当我看见田鸡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时,张开的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田鸡在手里掂量几下石头,竟然砸在蚩尾的身上,他居然在挑衅这凶残嗜血的怪物,蚩尾被砸中,身体向后缩了一下,立刻狂暴,张开血盆大口狂啸一声,从山石上居高临下向田鸡扑去。 我们能怔住,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事实上,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我以为田鸡会闪避,没想到,在蚩尾扑下来的瞬间,田鸡不退反进,也同时踩踏在一块岩石上,迎着蚩尾而上。 当蚩尾即将咬住田鸡的刹那,我忽然听见峥的一声,亦如龙吟啸天,一抹寒气激荡而出。 呲! 一声干净利落的穿透声,像是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同时伴随着蚩尾痛苦的嘶鸣传来,然后看见体型巨大的蚩尾淹没田鸡,重重的扑倒在地。 我心里猛然一沉,可好半天只看见一大滩血迹在地上汇集成血泊,但见地上的蚩尾动弹,我们僵直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拉我,拉我出去,快被,被压死了。”田鸡断断续续的话从蚩尾身下响起。 我们这才回过神,跑过去合力推开蚩尾,看见下面浑身是血,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田鸡。 “你什么地方被伤到了?”我担心的问 “都是这畜生的血。”田鸡抹了一把脸,被宫爵和凌芷寒搀扶起来。 我茫然的看着田鸡,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我看向一动不动的蚩尾,在它的胸前是一把剑柄。 “这畜生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我瞧见它身下鳞甲有一块黑鳞,那叫逆鳞,触之必怒,不过逆鳞也是最薄弱的地方。”田鸡上前狠狠提了蚩尾尸体一脚,顺势把剑拔出来。“刚巧,我手里还有一把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宝剑。” 拿着田鸡手中的是太阿剑,我长松一口气,虚弱无力的问:“你就不怕这剑也无法穿透它的逆鳞?” “不怕。”田鸡擦拭干净太阿剑,想都没想回答。 “为什么?”我问。 “你说过这是神铸造的剑,神都杀不死这畜生,那我就认命了。”田鸡转头看着我笑了笑。“我相信你。”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险象环生 我无话可说摇头苦笑,大家虚弱的坐在地上休息,田鸡把太阿剑收好,蹲在岸边一边洗脸一边说,跟着我们这么久,总算是天开眼,能找到一件像样的宝贝。 “这事不对啊,虎鲳被饲养在海水里,防止有人涉水穿越,这还能理解,可是放一条蚩尾在这里,这畜生厉害,刀枪不入,秦帝就不怕他来的时候,被这怪物生吞了?”田鸡说。 “蚩尾之前应该没在碣石宫,这里有海水流淌,估计和外面想通,这怪物应该是阴差阳错,通过海流进入这里。”我说。 “那就简单了,什么都不用做,海水既然能流淌进来,那也能流出去。”田鸡抹了一把脸说。“咱们顺着海流不就能离开。” “你脑子被撞傻了吧,这可是在海底,你能出去又怎么样。”宫爵说。 峥! 宫爵话音刚落,岸边的田鸡突然重新拔出太阿剑,神情严峻的四处张望。 “怎么了?”我警觉的问。 “赶紧离开这里。”田鸡边说边往后退。 他手指向岸边,解天辉也好奇的走过来,田鸡退出两行脚印,就在他脚印的旁边,还有一个清晰可见的爪印,和我们在上面看见的一样,那是蚩尾的爪牙。 不过比田鸡杀掉的这只要小很多。 “这里也有。”身后有人说。 我们点燃火把四处查探,很快震惊的发现,整个岸边几乎布满了这样的爪印。 宫爵在地上发现一块白色的硬壳,上面有麻色花点,在岸边到处散落都是,宫爵说从爪印的分布看,似乎来自同一个地方,我们沿着爪印小心翼翼往前探寻,地上的白色硬壳也越来越多。 直至我们穿过一块礁石,所有人吃惊的愣在原地,在乱石嶙峋的海礁石中,有七八一枚足足有半人高破碎的蛋,宫爵发现的白色硬壳就是蛋壳。 我顿时心里一惊,这里是蚩尾的巢穴,在我们来之前,七八个蚩尾已经孵化出来,一个蚩尾就我们疲于奔命,九死一生,如果七八个蚩尾出现,我们恐怕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啊! 突然一声惨叫打断我的思绪,一个靠后的人撕心裂肺的大喊,他身体被两只蚩尾一左一右咬住,锋利的利齿轻而易举咬碎骨头,两只手臂只剩下皮肉和身体相连。 他被快速的拖到石头上,忽然间,又一只蚩尾跳上石头,张开嘴一口咬下,那人顷刻间身首异处,从颈部冒出的血到处飞溅。 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瞬间就被三只蚩尾撕扯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残骸被吞噬的干干净净。 凌芷寒估计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捂着嘴偏头不敢看,田鸡握着太阿剑让我们跑,刚一转身,从岩石中又跳出几只蚩尾,把我们团团围住。 这些蚩尾个头很小,估计是刚孵化出来,体型不超过三米,想必被田鸡杀掉的蚩尾是出去觅食来喂食它们,如今我们自投罗网,这些蚩尾早饥饿难忍,围着我们蠢蠢欲动。 “慌什么,抄家伙,大的都能弄死,小的怕什么。”解天辉大喊一声。 东瀛人根本没有顾及我们的意思,围在赤井嘉隆身边严阵以待,解天辉的人纷纷拔出之前带着的刀,我瞟见解天辉的面前有一把绣春刀和弓箭,他弯腰去拾取,本来是想拿绣春刀的,可迟疑了一下,把弓箭拿了起来。 一只蚩尾向冲过来,冲着最前面的田鸡气势汹汹张牙舞爪,田鸡临危不乱,敏捷的闪避开,顺势一剑挥出,砰的一下,电光火石之间,那只蚩尾甚至没发出任何声响,头掉落在地上。 就连田鸡也吃惊的看看手里太阿剑,估计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就砍掉蚩尾的头。 我猜想估计是这只蚩尾才孵化出来的原因,看个头,比之前那只小很多,能长那么大,不知道在海底活了多少年,身上的鳞甲才会变的无坚可摧,但这些蚩尾的鳞甲还没坚硬到足以抵御刀剑的程度。 田鸡见太阿剑能砍杀蚩尾,脸上的凝重放松了许多,这些怪物居然也有灵性,见到能被伤害到,也不冒然攻击,围着我们转了半天,其中两只一左一右围攻田鸡,但并不冲上去,田鸡要左右兼顾,无法分心保护我们。 刚有丁点破绽,一只蚩尾立刻向我冲过来,我和宫爵手里的刀还没提起来。 嗖! 一股强劲的气流几乎插着我脸颊飞出,对面的蚩尾摇头晃脑惨叫一声,一支箭已经没入它眼睛,我回头去看,解天辉快速弯弓搭箭再射两箭,我又看见他那如同苍鹰般锐利的目光,他好像突然换了一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他对杀戮能让他格外的兴奋。 飞射的箭矢精准的射中蚩尾的眼睛和咽喉,我顺势提起刀重重劈砍下,蚩尾应声倒地。 仔细想想,这应该是解天辉第三次救我,用他的话说,每一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或许在解天辉的计划中,我还有用的地方。 解天辉带来的人虽然所剩无几,但能被他挑选到这里来的人,也不会差到那里去,见到两个蚩尾被杀,估计心里也没那么惧怕,反而激起了斗志不守反攻,虽然还是被蚩尾咬死好几个人,但最终那些蚩尾全被砍杀在地。 当最后一只蚩尾被砍的血肉模糊倒地的那刻,嘴里发出一声哀鸣的长啸,久久的回荡。 赤井嘉隆和东瀛人自始至终没有出手,我一边擦拭脸上的血渍一边冷冷对解天辉小声说。 “你的人没几个了,你就不担心,等找到碣石金宫,你没命出去。” “谁他妈嫌钱多,能找到金宫,当然剩下的人越少越好。”解天辉扔掉手里的箭矢,恢复了一贯的流气,他知道我话的意思,瞟了一眼远处的东瀛人说。“你担心我干嘛,怎么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命活着出去。” “你救我说明我还有用,碣石金宫还没找到,暂时你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冷笑。 “那不得了,万一这些日本子也有用呢……”解天辉意味深长说。 解天辉说完也不理我,让人挨着把每一只蚩尾的头全砍了,免得留后患,然后继续往前走,这条深不见底波涛汹涌的海水流向何处,还不知晓,但一眼往过去看不见尽头。 我们沿着岸边没走多久,居然看见一艘秦代的大船,想必最开始这里的设计,从悬崖上的石路下来后,是乘坐木船继续往前,可见这海底的碣石宫有多大。 我们上船以后砍断固定的绳索,木船顺海流行驶,这一路奔波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休息,我们靠在船舷上,望着水雾弥漫的前方。 “还好没让知秋来,她那么胆小,估计早被吓傻了。”我苦笑着说。 “惦记她了?”宫爵白我一眼问。 “她到底是不是踩你尾巴了?”我无力的笑着问。“她就嘴上不饶人,也没见知秋什么地方得罪你,干嘛处处逮着她不放。” “那你这人就太狼心狗肺了。”宫爵偏过头冷笑。“你手上可是戴着凌家的信物,说难听点,你也算半个凌家人,怎么心里还惦记着其他人,芷寒,你居然也能忍啊。” 凌芷寒脸一红,抿着嘴低下头,我拐了宫爵一下:“咱刚死里逃生,你就不能消停会?” “你们说,蚩尾也真会挑地啊,把蛋下在这里,这不是白帮着守碣石宫嘛。”田鸡懒洋洋说。“咱们是命大,幸好是刚孵出来的,这要是长大的……” 嗷! 一声巨大的吼声从后面的迷雾中传来,我们刚放松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纷纷走到船后向远处望去。 “什么声音?”凌芷寒问。 “不知道。”田鸡茫然摇摇头,忽然一惊。“该不会还有蚩尾吧。” “大的被你杀了,小的现在全都没头,哪儿还有蚩尾。” 砰! 我话音刚落,木船突然剧烈的摇晃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我们险些没站稳摔倒,我面色大变,抓紧船栏往下望,湍急的海水中渐渐有血红在向上浮现,那红色如同鲜血一般,但并不散去,一直如影随形的潜伏在船下。 直到我们看见一块巨大的竖鳞慢慢露出海面,划开一道清晰可见的水波,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些蚩尾是从蛋里孵化出来,田鸡杀死了大的那只……”我声音有些颤抖的说。 “对啊,怎么了?”宫爵问。 “一只蚩尾怎么产蛋,出去觅食的蚩尾是公的,还有一只母的。”我心有余悸说。 我话一说出口,他们不约而同望向下面,茫茫的白雾中,两个如同灯笼般大的眼睛,透着暴戾的凶光浮出海面,一条通体血红凶神恶煞的庞然大物透过水雾出现在我们眼前。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作壁上观 这只血红蚩尾巨大的身躯,让我们瞬间有一种绝望,即便它在海水里游动,身上竖立的鳞甲轻易在海面划出一道道漩涡,它应该是留在巢穴守护那些被我们屠戮殆尽的小蚩尾的。 多半是回来看见遍地尸骸,痛不欲生一路追击到此,我能透过它血红的双眼看见难以宣泄的悲愤,我让其他人往后退,田鸡已经把太阿剑拔出来。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东瀛人也纷纷把手按在刀柄上,在任何时候,面对这只体型如此巨大的怪物,我们压根没有反抗的机会和能力,何况如今还是在湍急的海流之中。 “拉帆!”解天辉在身后大声说。 我们这才回过神,连忙升起船帆,波涛汹涌的海流所带动的大风,让船行驶的速度立刻加快,但根本没有多少用,蚩尾如影随形的跟在后面,当它的身体从海面中直立的时候,仿佛一座突立在海水中的危山。 蚩尾猛然挥舞起利爪,重重向我们的船拍打下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我们,感觉山崩地裂一般,砰的一声,船剧烈的摇晃,好在船身四周被青铜加固,但蚩尾锋利的利爪在船体上留下清晰的抓痕。 猛烈的撞击让船在海水中打转,船身好几处地方出现裂痕,海水离开大量的涌入,几个没抓紧的人纷纷跌下船,蚩尾在海水里异常敏捷,张开的血盆大口稳稳咬住其中一人,根本没有吞噬的意思,叼在嘴里甩动。 两截血肉模糊让人毛骨悚然的尸体,重重被扔到甲板上,鲜血飞溅在我们脸上,感觉有一种透彻心扉的寒凉,蚩尾身体向后一缩,冲着我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是在泄愤,也是在复仇,我下意识蠕动喉结,这怪物不会放过我们,所有的人都会被它杀戮,不死不休。 而且还是用最残忍的方式,我们在船上,噤若寒蝉的看着蚩尾狂暴,那些掉入海中的人,还试图重新爬上船,蚩尾咬住其中一人的身体,重重砸在岸边的岩石上,顿时皮开肉绽脑浆爆裂,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往岩石上甩打,直至那人变成一滩肉泥。 我嘴唇蠕动一下,低垂的手指轻微抖动,蚩尾在用它自己的方式复仇,死亡如今已经变成最仁慈的怜悯。 海中的人片刻功夫尸骨无存,蚩尾又重新游弋到我们身后,继续用身体拍打船身,船体上的裂缝越来越多,木船在海流中摇摇欲坠快要散架。 解天辉从旁边人手里夺过一把弓箭,面不改色拉开满弓,一支离弦之箭向蚩尾眼睛射去,解天辉的箭术令人刮目相看,这人越是接触的时间长,越是感觉不同一般。 这样险要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处变不惊,他是想射瞎蚩尾的眼睛,这怪物无懈可击,除非它看不见的情况下,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当! 石破天惊的箭矢准确无误的射中,可蚩尾却没有丁点反应,箭应声而断,解天辉脸色大变,再发两箭全都穿透不了蚩尾的眼睛。 这畜生看个头就知道活的时间不断,居然快成精了,连眼睛都坚如磐石。 “逆鳞!它也有逆鳞。”田鸡抬手大声说。 我们顺着田鸡的手,看见蚩尾竖立的身体下,有一处黑鳞,田鸡之前杀掉的那只蚩尾,就是被太阿剑刺穿逆鳞而亡。 “这只要大的多,即便逆鳞是怪物的唯一弱点,但也够不着啊。”宫爵说。 “这畜生邪性,估计是知道逆鳞致命,所以一直不靠近我们的船,是等着船沉没后,再对我们下手,掉到海里,没人是这畜生的对手。”田鸡说。 “我引它下来。”解天辉冷冷说。 “你引?怎么引?”我大吃一惊。 “你只有一次机会。”解天辉没有看我,目光阴沉的盯着田鸡,下意识看看被田鸡握紧的太阿剑。“你手中的剑不是凡物,我们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了。” 解天辉说完居然一个人走到船尾,扔到手里的弓,从容不迫抬头盯着蚩尾,折断箭头面不改色在身前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蚩尾嗜血,他是在用自己挑衅蚩尾。 解天辉一直说他胆小,可忽然间我发现,这个人似乎一直在掩饰自己的本性,他脸上的从容绝对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会拥有的。 蚩尾果然被激怒,张开血盆大口猛烈的向解天辉咬来,他甚至眉目都没有眨动,我始终不明白,一个能直视生死的人,为什么会是一个痞子。 解天辉不动如山,我在心里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眼看蚩尾近在咫尺,那些锋利的尖齿能瞬间把他撕成碎块,就在要咬住他的瞬间,解天辉动若脱兔,身体向旁边一闪而过。 蚩尾重重撞击在船尾,木船跟着再次猛烈的摇晃,蚩尾一击不中,但身下的逆鳞却暴露在外面,田鸡眼疾手快,看准机会,双手握紧太阿剑,一个箭步上前,拼尽全力重重将剑对准蚩尾的逆鳞刺入。 嗷! 蚩尾猝不及防,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我们以为田鸡得手,可田鸡脸色大变,锋利无比的太阿剑,虽然刺入蚩尾身体,但只有剑尖没入。 田鸡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大喊一声试图把剑完全刺进去,可剑身仅仅再没入几寸,但田鸡已经没有力气。 蚩尾受到伤害,身体猛然向后一缩,巨大的身躯重重跌入海水之中,激荡的巨浪迎面而来,扑打在我们脸上。 田鸡握着剑全神贯注站在船尾警戒了良久,再没见海面中有动静。 我长松一口气,宫爵和凌芷寒都虚弱的瘫软,田鸡退回到我们身边,神情凝重:“不知道有没有杀掉这畜生。” “剑都刺进去,还能不死?”宫爵问。 田鸡抬起手,太阿剑上有蚩尾的血迹,不过剑身只有不到三寸的地方能看见血迹。 “这只蚩尾身上的鳞甲太坚硬,即便是逆鳞也难以穿透,幸好太阿剑锋利,一般刀剑估计早就断了,但我拼尽全力才刺入三寸不到。”田鸡忧心忡忡说。“若是杀掉固然最好,我就担心,剑没完全刺入,如果仅仅是伤到这怪物,那麻烦就大了。” “说这些话有屁用,我告诉过你,只有一次机会,要么你杀掉它,要么……”解天辉从旁边站起身,冷嘲热讽说。“要么,就等死吧。” 船渗水严重,已经开始缓慢的下沉,我们也不清楚还能坚持多久,海流依旧看不到尽头,但前方的雾气越来越浓重,我们亦如穿行在云雾之中,前方目光能看见的地方仅仅只有几米。 解天辉靠在船舷一脸冷漠的包扎伤口,东瀛人严阵以待把赤井嘉隆保护在中间,手始终按在刀柄上。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同舟共济?”我看着赤井嘉隆冷笑问。 “我只知道弱肉强食。”赤井嘉隆回答的很干脆。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要看着我们死绝了,独吞碣石金宫里的宝藏?”田鸡愤愤不平问。“你就不撒尿照照自个,没有我们,就凭你有能耐找到这地嘛,话说,这碣石金宫在哪儿还没谱呢,万一我们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不担心出不去?” “先祖能找到碣石宫,我一样也可以。”赤井嘉隆阴笑。 解天辉在旁边忽然乐呵的笑出声,而且笑的很欢畅,像是想起什么愉快的事。 “你笑什么?”赤井嘉隆冷声问。 “那群倭寇最终不都没出去,全他妈死在这里面。”解天辉头都不抬。“敢情,你是打算好了,也跟你先人一样,死在这儿?” “这里有空气,说明有通往外面的出口,不过谁最终能出去。”赤井嘉隆得意的笑了笑,伸出指头清点我们人数,然后看向解天辉说。“在黑山头,你说过,人比我多,所以你说了算,现在看起来,好像我的人比你多,这里应该我说了算。” “那可不一定,当年到这里的倭寇可比雷营卫多,结果又怎么样,还不是全军覆没,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不以为然说 “我说过的话,你好像记得很清楚,那我在黑山头还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现在还记不记得。”解天辉也不争辩,漫不经心问赤井嘉隆。 “什么话?” “我说过,我平生最恨两种人,恨不得挫骨扬灰,其中一种就是他们。”解天辉的手指指向宫爵,然后再移到田鸡的身上,他看着解天辉趾高气昂的笑。“你想不想知道另一种是谁?” “谁?”赤井嘉隆很感兴趣的问。 “前面有东西!” 解天辉还没开口,忽然在船前负责警戒的人大声喊,我们连忙起身走过去,前方依旧是厚厚的水雾,但有光亮若隐若现,依稀还能听见声音从远处传来。 渐渐我发现这里的温度有些奇怪,有时候很热但一会就变得冰冷,像是有冷热两种极端的交替,越是往前行驶越是能察觉到时冷时热的变化,一半寒冷刺骨,而另一半灼热难耐。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同归于尽 越是往前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这里奇异的温度分隔成两半,一阵令人无法呼吸的炙热汹涌澎湃的向我们袭来,感觉脸颊被烈火在灼烧般疼痛,下意识闭上眼睛,耳边吹拂的风都夹杂着令人快要窒息的热浪。 而身体的另一半却感受到截然不同的温度,耳边呼啸而过的大风凛冽刺骨,脸颊也随之变的冰冷,钻心刺骨的寒冰能让流淌的血液凝固。 我们感受着这诡异的温度,愕然注视着前方,直到迷雾渐渐在热浪中散开,当最后一抹水雾消失在我们眼前,站在船头的我们全都被前面的景象震惊住。 我们终于看清了之前模糊在水雾中的光亮,不过那不是光线,而是从天而降滚烫的岩浆,在我们不远的地方,宽阔的海道一边耸立着一座正在源源不断喷射岩浆的火山。 海底高耸的山峰犹如一根竖立的铁柱,巍峨的屹立在海水之中,我们隔着很远也能听见震耳欲聋从山中传来的巨响,赤红的熔浆源源不断从山顶流淌出来,覆盖整个山体,滚烫艳红的熔浆染红山体,远远看去犹如一根被烧红的铁柱直插海面。 放眼望去尽收眼底的全是缓缓流淌滚烫而炙热的熔浆,四处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在海面行驶的船,越是靠近越感觉令人窒息的炙热,汹涌澎湃的向我们袭来,脸颊如同被烈火在灼烧般疼痛。 那些滚烫的熔浆,接连不断的鼓起然后再爆裂开,流动的风卷起熔浆的火星漫天飞舞,流动的空气似乎都快要燃烧起来,只感觉口干舌燥,像是身上的水分都快要被这里的高温蒸发干净。 轰! 随着一声沉闷巨响,感觉海面也随之地动山摇,我们望向火山的顶端,浓密的黑雾从山顶喷涌出来,这里本来就阴暗,随着这些黑雾的弥漫更加昏暗,而那被熔浆覆盖的山体却在这阴暗中显得格外耀眼。 那些黑云重重的压在我们头顶不断向四周蔓延,我警觉的四处张望,忽然又听见比之前更为强烈的声响从山顶传来,只是被黑雾所遮掩,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船在海面又开始剧烈的摇晃犹如天崩地裂一般。 “你们看!”田鸡目不转睛的看着不断密集的黑雾。 我们抬头发现黑雾之中有赤红的光亮若隐若现,那巨响一直没有停歇过,海流两边的山岩都在不断抖动,流淌出来的熔浆一泻千里汹涌澎湃。 就在我们不知所措时,忽然一切都停止下来,诡异的安静反倒是让我们无所适从,各自警觉的环顾四周并没有察觉有异样,唯独解天辉一直目不转睛抬头看着浓厚的黑雾。 “到底怎……” 凌芷寒的话刚问出口,宫爵是抬手示意不要说话,他侧耳聆听着什么,慢慢隐约我也能听见似乎有东西,快速划破空气产生的摩擦声,但又好像距离我们很远,如此强劲的穿透力一定威力惊人。 “趴下!”宫爵惊恐的大喊一声。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刚一迟疑,从那厚厚的黑雾之中一抹赤红透了出来,穿破黑雾快速的向海面砸落下来,紧接着,那片密集的黑雾犹如被撕裂成千疮百孔一般,无数那样的火球势如破竹般从天而降。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海底火山爆发,岩浆被喷射出来,四面八方急速下坠落入海水之中。 顷刻间海面如同沸腾一般,我们四周全是熔浆和熊熊燃烧的烈焰,木船好几处地方被击中,火势立刻蔓延,本来就千疮百孔的木船,在海面愈发破损。 那火山的山势向一只伸出的手,遮盖在海流之上,而涌出的岩浆顺着山壁滴落到海面上,像是一道被泼洒的铁水,犹如卷帘低垂下来。 任何从这里过去的一切都会被烧成灰烬。 “不要靠近熔浆,往右边去。”解天辉大声招呼掌舵的人。 可当船行驶到海面的右边时,我们再一次绝望的呆立住。 我怎么都没想到在流淌的火海的旁边,居然还会有一座冰山,左边的冰山竟然连山势都和旁边的火山如出一辙,也像一只伸出的手,覆盖着左边的海道,难怪这里水流和温度都异常诡异,原来就是因为这两座山的原因。 火山的岩浆掉落在冰冷的海面被瞬间冷却,再被海水冲走,而岩浆被冷却的热气上升,遇冷后再凝聚成冰,而这些凝聚的冰在冰山上形成锋利的冰锥,在火山热气蒸烤下,不断纷纷掉落,犹如漫天飞降的冰剑,掉落到海面再冷却岩浆。 这是一个没有终止,极其完美的循环,同时也在这海道上形成一道天然而且无法逾越的天堑,不管从任何一边过都是万劫不复,要么被烧死,要么被落下的冰锥刺死。 “现在怎么办?”宫爵一时间也乱了方寸。 砰! 船后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我们全都摔倒在甲板上,等爬起来惊恐的看见,那只之前被田鸡刺伤的蚩尾竟然又出现了。 我心里一惊,船距离前面的冰火山越来越近,后面还有一只无懈可击穷追不舍的蚩尾,怎么看,这一次我们都必死无疑。 “这畜生干嘛老是追着我们不放?”田鸡声音有些绝望。 “咱们杀了它的娃,换了我,也咬着你不放。”我无力的说。 “如果是为了复仇,蚩尾只需要把我们的船打翻沉,然后一个一个咬死不就完事了,它干嘛一直不攻击呢?”凌芷寒疑惑不已。 “对啊,它干嘛不直接把船弄翻?”解天辉望着蚩尾自言自语。 从天而降的岩浆纷纷击中蚩尾,这怪物虽然无坚可摧,但被岩浆击中不时发出哀嚎,但居然也不躲避退缩,就死死跟在我们的木船后面,我看见它身上到处片体鳞伤。 “你们谁乱拿了东西?”解天辉转头严厉的问。 好半天解天辉一个手下,迟疑了一下,从身上拿出一枚蛋,船后的蚩尾顿时发出一声长啸,我们立刻明白,蚩尾一路追击,原来是为了这个被带走的蛋。 “你他妈是存心找死啊。”解天辉勃然大怒,夺过那人手中的蛋,二话没说把人踢入海中。 后面的蚩尾立刻把那人撕咬成碎块,解天辉刚想把蛋扔下海,被我一把拦住。 “我们即便能通过前面的冰火山,后面的蚩尾也不会放过我们,熔浆能伤到蚩尾,蛋在什么地方,蚩尾就会跟到什么地方,把它引到火山下面,只有除掉蚩尾,我们或许还有机会逃生。”我说。 “那也得有人把船驶过去。”解天辉看向我。“得有人要留下。” “我留下,你们走。”我声音坚决。 “我动作快,把蛋交给我。”田鸡站到我身边说。 “你不走,我也不会走。”宫爵说。 凌芷寒也跟着点头,解天辉说的没错,必须有一个人要留下,但留下的这个人,在熔浆之中是不可能存活的,我知道宫爵他们不会同意我留下,但时间紧迫根本不能在耗费。 “你说过,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我帮你引开蚩尾,你带我的人走,否则大家一块死。”我对解天辉说。 他愣了一下,一挥手,他的人心领神会,不由分说把田鸡和宫爵还有凌芷寒推入海中,蚩尾见有人落水,刚好去攻击,我举起蛋站到船尾,蚩尾的注意力立刻落到我身上,比起复仇,它似乎更在意我手里蛋的安危。 赤井嘉隆见到蚩尾被我拖延住,和其他东瀛人跟着跳入海中,我一边握着蚩尾的蛋,一边掌舵,把船重新行驶向火山下面。 蚩尾身上被飞落的熔浆击打的片体鳞伤,但依旧紧跟在船后,我瞟见宫爵他们漂浮在海面,大声喊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楚,我冲着他们淡淡一笑,有一种不舍。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你一直问,我带你来这里,你的作用是什么。” 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一怔,以为船上应该没有人,转头发现解天辉居然站在后面。 “你怎么还没下去?”我大吃一惊。 “你好像一直忘了问另一件事。”解天辉走到我身边。 “什么事?” “我存在的作用是什么。”解天辉平静的回答。 “你……” , 我不明白生死一线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我刚想问,解天辉突然抢过我手中的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将我推入海水之中。 我游出海面,抹了一把脸,茫然震惊的望着划向火山的船,解天辉再一次救了我,只不过这一次,他是用自己的命。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解天辉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我活着!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这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做,只看见木船距离火山近在咫尺,解天辉松开船舵,任由船冲向能瞬间熔化一切的岩浆。 然后他把蛋高高的举起,我能看见他的侧脸,充满了无畏和坚定,嘴角挂着的依旧是不羁狂妄的笑意。 手一松,蛋摔落在甲板上四分五裂,蚩尾愤恨的狂啸一声,不顾一切张开血盆大口,向解天辉咬去,炙热的岩浆铺天盖地倾落下来,一片耀眼的火光之中,我只听见蚩尾一声短促的哀嚎后,它和解天辉被淹没其中。 宫爵他们游到我身边,示意必须立刻下潜,我目光呆滞的望着那片火海,久久无法释怀,我知道再也不可能见到解天辉,所以我也永远不能清楚,他为什么要救我。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奋不顾身 我们潜入海水中,深处有溶洞,刚好能避开熔浆和掉落的冰锥,不过水下异常难受,身体一半冰冷一半炙热。 好在这条溶洞并不长,等我们从另一头游出来的时候,发现水温变的正常,等我们浮到海面,憋的一口气刚好用完,大家都大口喘气,等平静下来后才环顾四周。 这里的水流相对要缓慢,不过在海面上是一层很浓重的雾气,我猜想应该和刚才的火海冰山有关,被蒸发的雾气一直弥漫不散聚集在这海面。 我从来没看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回头还可以清楚这里的地形环境,这里的海水都是从我们之前过来的海道里流淌出来的,而那壮观又惊心动魄的火海冰山真犹如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帘,把之前的海道和这里分割而开。 浓重的雾气笼罩在海面,我们看不清周围具体的情况,离火海冰山越远,海面越是安静,我们漫无目的向前游动,渐渐我看见水中有植物,水面还有安然自得游弋的鱼群。 一片祥和的景象,被笼罩在雾气中,宛如仙境一般,而之前的火海冰山就犹如阻挡凡人进入的仙境之门。 “你们发现没有,这一路的海流中,我们都没瞧见有雷营卫和倭寇的尸骸。”宫爵一本正经说。“他们是怎么躲过火海冰山的?” “修建碣石宫的时候,应该没料到会有这两座山才对。”我说。 “为什么?”田鸡问。 原因很简单,我们在岸边发现有船,从山顶石道下来后,按照碣石宫最开始的设计,应该是沉船沿海流而下,如果火海和冰山早就存在,那放一艘木船岂不是让秦帝送死。 那处火海冰山应该是后来,随着海底火山喷发而形成的,但无形中也构成了一道屏障,阴差阳错守护了碣石宫的秘密。 “对了,解天辉干嘛要救你?”宫爵问。 “不知道,我们和他萍水相逢,按理说他断不会顾及我的死活才对,可从进入碣石宫后,他前前后后几次救我。”我摇摇头重重叹口气。“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解天辉千方百计找碣石宫,就是为了里面的宝贝,这个人脑子在想什么,真琢磨不出来,明明是一个贪财的人,怎么会舍身救人。”田鸡疑惑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人没那么容易死……”我叹了口气,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环顾四周,身边只剩下五六个解天辉的人,群龙无首这些人根本不可能是赤井嘉隆的对手。 前方还有什么也不清楚,即便最终能找到碣石金宫,我担心,我们最终也会和解天辉一样,死在这不为人知的海底。 “赤井嘉隆居心叵测,解天辉的人咱们指望不上。”我压低声音对田鸡说。“擒贼先擒王,你留意点东瀛人,万一他们有异动,先控制住赤井嘉隆。” 田鸡点点头,突然一脸严肃看着我:“咱们是兄弟,以后有事,大家一起扛,你再一个人擅作主张,我就真翻脸了。” “田鸡这话说的是,你就是一个盗墓的贼,轮不到你当英雄。”宫爵瞪了我一眼说。“一起来就一起出去。” “你要真有三长两短,我们也不可能独自逃生的。”凌芷寒抿着嘴,语气有些重。 “当时的情况,总得有人留下。”我笑着说。 “你凭什么就能决定谁该留下。”田鸡说。 “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掌柜,你们也得懂点规矩,掌柜发了话,必须得听。” “你是四方当铺的掌柜,我们可不是四方当铺的人。”宫爵白了我一眼。“少拿这个说事。” “你们看,那边好像有火光!”凌芷寒指着远处大声喊。 我们望过去,在浓密的雾气中果然看见若隐若现摇曳的光亮,我们向那边慢慢游过去,因为担心再遇到火海冰山之类突如其来的险境,我们前行的速度很慢。 离光亮越近我们发现海水越浅,似乎是到了浅滩的岸边,当我们从海水中站起来的时候,我弯腰拾起一捧海沙,细细的搓揉很真实的感觉,这片海滩同样也被雾气所笼罩,看不清前面有什么。 忽然我们感觉身后平静的海面忽然在翻滚,带着强劲的气流迎面向我们吹来,围绕在我们身边的雾气在风中被吹散,我们周围的一切变的清晰。 这里居然是一座海岛,和普通的岛屿没什么分别,有连绵起伏的群山和郁郁葱葱的树木,只是这里太过安静,我们甚至连海浪的声音都听不见,那条御道一直在向海岛深处延伸。 远远望去这海岛很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我立刻让田鸡把纪林留下的绢布拿出来,在绘有碣石金宫的绢布上,所描绘的山水和我们眼前的一模一样,碣石金宫原来修建在这里。 这处海底深处的岛屿一共有两部分,前低后高,中间是一道天然的石桥,只能容下两个人通过,走上较低的山顶,石桥就在我眼前,站在悬崖边往下眺望,一股炙热的气流迎面而来。 一条蜿蜒流淌的岩浆把两个海岛分隔开,从上面往下看,亦如一条缓缓游弋的火龙,这些岩浆应该是从海底火山喷发出来,从我们经过海流后,时不时地底就传来剧烈的震荡,而且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 对面的石桥在震荡中,好些地方有石块松动掉落,这是连接对面海岛唯一的通道,我很奇怪,雷营卫为了不让有人进入碣石宫,炸毁了海底井壁入口以及木桥和下山的石路,为什么这处地势位置如此关键的石桥却得以保留。 “别磨蹭,震动越来越大,再这样下去,这石桥估计都得散架,先过去再说。”宫爵在旁边严峻说。“这里地势设置不了机关,可以放心大胆过去。” 宫爵的话,估计是被赤井嘉隆听的真切,一旦石桥断裂,我们就前后无路,会被活活困死在海底,我瞧见赤井嘉隆对东瀛人点头,他们立刻动身快速的穿越石桥。 “这帮孙子心里没装好事,万一到了对面,来一个过河拆桥,我们哭都哭不出来。”田鸡连忙招呼我们快步跟上。 我走在最后,上到石桥没走几步,前面的田鸡双腿就开始发抖,石桥两边没有护栏,下面就是万丈深渊和不断翻滚沸腾的熔浆,他有恐高症,哪儿经得起这样折腾。 好在宫爵上前一把搀扶住田鸡,我和凌芷寒留在了后面,到了桥心时,突然间地动山摇,好像山崩地裂一般,剧烈的震荡从山体中传来,脚下的石桥也随之传来碎裂的声音。 两个解天辉的手下,身体一晃从桥上跌落,惊呼的喊声拉出一道长长的音轨,直至湮灭在下面的岩浆之中,我心里一惊,石桥在震荡中摇摇欲坠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我大喊一声,让前面的人快跑,话音一落就听见身后石桥开始碎裂的声音,从这地方摔下去根本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好在对面的海岛近在咫尺。 刚跑出几步,忽然感觉脚下在陷落,身体也随之向下一沉,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碎裂的石桥已经无法承受我们的重量,千钧一发之际,我把身前的凌芷寒猛然推了出去。 轰! 脚下的山石四分五裂的碎落,我的身体也跟着下坠,幸好眼疾手快,单手抓住破损的岩石边缘,本想试图爬上去,但另一只根本不敢用力,只能任凭五根指头的力量来支撑全身。 宫爵和田鸡已经安全的到达对面,回头见我半个身上悬在半空,两人脸上瞬间大变,同时想要折返回来救我。 “回去!”我厉声大喊。 石桥随时都可能崩塌,他们上来也救不了我,而且还会被我牵连。 但我的呵斥一点用都没有,他们两人义无反顾想回来,认识他们这么久,都是什么德性,我心里清楚,一路生死相随,不管任何时候我们都不会丢弃彼此。 他们何尝不清楚回来的后果,可但凡还有丁点希望,他们都不会放弃,即便是赌上自己的命。 我知道阻止不了他们,换成是我,亦如也会如此,很庆幸身边有这样一群傻不拉几的朋友,我很珍惜能和他们走到现在,虽然任凭我怎么说,也不可能改变他们的决定,但我绝对不能,让他们为我以身犯险。 嘴角划出一道弧线,很欣慰的笑了笑,在他们冲上石桥那刻,我松开了悬壁边的手,身体向下坠落那刻,如果说我还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我想现在已经做到了,无怨无悔没有人任何遗憾。 突然感觉身体被牵扯住,悬浮在深渊上来回荡漾,一抬头看见凌芷寒紧紧抓住我的手,她半截身体悬在摇摇欲坠的石桥边。 我刚才已经把她推开,没想到她竟然重新返回,海底又一阵猛烈的震荡。 “你怎么还没过去!”我仰头心急如焚。 “你别动,抓住你了,我能把你拉上来。”凌芷寒声音吃力。 在我印象中凌芷寒一直都很柔弱,可现在她把我抓的很紧,可以她的气力根本救不了我,反而是她的身体被我牵扯着,一点一点悬空在深渊外面。 “你他妈放手啊,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得死。”我一急破口大骂。 “一起来……一起走。”凌芷寒艰难的回答。 这话让我心里一暖,可我瞟见宫爵和田鸡已经快要踏上石桥,再这样下去,我们四个人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谁他妈要你救了,撒手!”我拼命挣扎,试图从凌芷寒手里挣脱,指尖慢慢的脱落,可凌芷寒宁可身体被我往下拖,也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我一条命,用你们三人的命来换,何况还不一定换的回来,你脑子进水啊。” “你戴着凌家宗主手镯,我便与你生死与共。”凌芷寒也不介意我如此骂她,咬着牙一脸坚定。 我一愣,目光看向手腕上的手镯,之前从未在意过,一直没取下来,是因为考虑凌芷寒的感受,倒不是不喜欢她,只是我压根都把这事当真过。 叶知秋当时见到我戴这手镯,愤愤不平欲言又止,最终也是无可奈何的接受,原来这手镯对于凌芷寒来说,竟然有这么大的意义。 轰! 一声剧烈的轰鸣,石桥四分五裂的彻底崩塌,宫爵和田鸡被阻隔在对面的海岛上,只剩下我身前的这处断崖,但随时都会垮塌。 “你现在不用骂我了,反正我也过不去了。”凌芷寒居然释怀的笑了笑。 “你这又何苦……”我歉意的叹口气。 “如果掉下去的是我,你会这样做吗?”凌芷寒抓紧我,吃力的问。 “我从来不会丢下朋友。” “那你干嘛骂我。” “……”我无言以对的苦笑,从来没有这样去看过她,秀丽的脸颊虽然布满灰烬,但依旧美丽动人,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很奇妙的感觉,从未经历过。 “坚持住,我们想办法救你们。”田鸡站在对面大声喊。 虽然石桥断裂,可我们距离对面并不远,宫爵拿出绳索固定在岩石上,然后用力把绳索扔给过来,解天辉的人还算仗义,也过来帮忙,只有东瀛人和赤井嘉隆无动于衷。 我们的生死在他们眼里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们不动,田鸡也不动,拿着太阿剑,全神贯注站在东瀛人和绳索之前,别看田鸡平时像榆木疙瘩,关键时刻心里挺通透,他是担心救我们的时候,赤井嘉隆会釜底抽薪玩阴的。 凌芷寒接到绳索,从上面递给我,我缠绕在手上,看见她会心一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我刚准备让她把绳索系在身上,轰的一声,支撑凌芷寒身体的石桥彻底垮塌,她因为想想着救我,手中没握绳子。 她整个人连同碎裂的山石跌落,幸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顺着绳子被荡向岩壁,我担心凌芷寒会被撞伤,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后背结结实实撞击在石头上,剧烈的疼痛险些让我没抓紧绳子。 凌芷寒把头埋在我胸前,抿着嘴眼睛紧闭,看她样子应该是害怕,之前也抱过她,可都是为了救人,根本没想过其他事,可现在看着怀中她心惊胆战的样子,忽然感觉有些楚楚动人。 她的呼吸透过我衣衫,温暖而酥麻好像心弦被拨动,淡淡的幽香从她身体中传来沁人心脾,宫爵在上面和其他人拉动绳索,我才回过神,被救上去后,心跳莫名的加快,分不清是因为之前命悬一线还是凌芷寒靠得太紧。 “松手!”宫爵拍着我后背,被撞伤的地方一阵剧痛,我才反应过来,把凌芷寒从怀中松开。 或许她也有异样的感觉,抿着嘴低头不语,我尴尬的不知所措,连忙避开她的目光,扭动肩膀痛的呲牙咧嘴,转身没好气对宫爵说:“你就不能轻点。” “你脸干嘛这么红?”我刚才差点就没命,看如今在宫爵脸上已经看不见担心,直视着我咄咄逼人。 “……”我一怔,手足无措挠挠头。“被吓的,你去试试,被吊在悬崖上是什么感觉。” “对啊,从没见你怕成这样,脸都吓红了。”田鸡走过来,一脸关切。 “听他说,命都敢不要的人,脸会被吓红?”宫爵瞪着我冷冷一笑。 “有你这样说话的嘛,我刚才可是在鬼门关前打了一个转,才回来的。”我有些心虚的避开宫爵的目光,连忙岔开话题。“给我看看,后背伤的严不严重。” “顾朝歌,你行啊,在下面晃动几下,春心都荡漾。”宫爵阴阳怪气说。 “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差点把命都撘进去。” “你这镯子带上瘾了吧,打算什么时候取下了啊?”宫爵根本不听解释,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冷冷问。 “哟,你该不会是不想取了吧。”田鸡咧嘴一笑。 “滚一边去,小爷后背都快散架了。”我白了田鸡一眼,可发现宫爵目光如电,看见凌芷寒坐在远处休息,叹了口气小声说。“取肯定要取,可得挑时候,人家才救了我的命,总不能让芷寒难堪不是,等有合适的机会,我就还给她。” “别打马虎眼,说个具体的时间。”宫爵一本正经问。 “我的事,你干嘛操心。”我无奈的苦笑。 话一出口,宫爵脸色立马阴沉,他的样子,让我瞬间想起叶知秋,宫爵拉起田鸡就转身:“听见没,他的事以后不用咱们管,别死皮赖脸留在这。” “爷,你们都是爷。”我一把拉住他们俩,无可奈何的笑。“如果有命活着从这里出去,我就把镯子还了,可成。” “你可是顾小爷,说出来的话可别忘了。”宫爵心满意足笑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金山 越是往后面的路也是平整宽敞,除了不时地动山摇的震荡外,我们再没有遇到其他险阻,台阶从原先是石头变成温润的玉石,沿着海底山体开凿,一直没入雾气缭绕的山涧。 台阶两侧没有火槽,火把的光亮在寂静硕大的空间中明灭,我们拾级而上亦如是朝圣的信徒。 直到站立在台阶的尽头,每个人屹立在原地,长时间的沉默让脸上的神情显得更加的震惊。 我动作有些麻木僵硬的拿出纪林留下的绢布,放在眼前,绢布上绢布上所绘是一副宫殿设计图样,一座巍峨雄壮的秦代宫殿,依山而建,透过绢布我们能清晰的分辨出,通往宫殿的道路,被上好的玉石铺造,闪耀着温润的光芒。 一条宽敞玉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祭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华丽恢宏,楼阁高下,轩窗掩映宫殿上的盘龙遥遥相对。 整座宫殿只有一个颜色,金色,那是纯金的颜色,金碧相辉,照耀人眼目。 宫殿的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竖匾,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 碣石宫! 等我把绢布移开的时候,上面所绘画的一切,真真切切呈现在我们眼前,一路艰险就是为了找到这处海底的金宫,等我们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有一种不敢相信的错愕。 火光映射在宫殿上,闪耀的金光刺的眼睛有些发痛,田鸡动作缓慢走到宫殿前,颤抖的手触摸在柱子上,然后我看见他脸上愉快的笑容,放松而惬意,像是收到租子的地主。 雾气在这里便的稀薄,我站在碣石宫前放眼望去,这里的一切是那样空灵飘渺,丝毫感觉不到世俗之气,即便是一草一木都没沾染半点嘈杂和喧嚣,一切都如梦似真的浩瀚。 站在这里,只有一种感觉,亦是误入了世外桃源的仙境。 只有站在这里才能俯视和领略碣石宫所在位置的奇妙,我在原地不由自主转了一圈,尽收眼底的仙境融险峰幽谷秀林奇瀑于一体,一山一水一崖一洞一石一峰都能自成一格。 极目眺望,四周都是浩瀚无边的汪洋,海面上有朦胧烟云蒸腾,让这海岛被萦绕其中。 当我收回目光看看如今站立的地方,碣石宫就建在海岛之中,四周潺潺流动的泉水,爬满藤蔓的殿前石雕,给人一种久远和厚重的的感觉。 好半天我才平静下来,收好绢布往前走,宫殿的大门掩映,从开启的缝隙中走入,我第一眼看见的东西,让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层薄薄的清辉平整的覆盖在宫殿之中,柔和而明亮。 月光! 我甚至揉了几下眼睛,然后慢慢往前走了几步,让全身被那皎洁的光芒所笼罩,清冷而幽静,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对月光如此的眷恋,甚至还有这里流动的空气,都是那样清新,我贪婪的深吸一口,那一刻我都快忘了自己身处海底。 海底怎么会有月光,我愕然的抬头,眼前是难以用言语去描绘的景致,令人心潮澎湃难以平复。 我竟然真真切切的看见一轮圆月,从一个圆形的顶部呈现在我们眼中,从上面倾泻的海水,飞流直下形成一圈圆形的水帘,把碣石宫围在中间。 我终于明白建造在海底的碣石宫为什么会有空气,如今看到圆月,也说明我们找到另一处出口。 碣石宫修建在一座奇特的海底火山之中,火山口一直矗立在海面上,几乎和海水平行,若是从海面看,只能看见隆起的礁石,并不会引起注意,而海水会从火山口倒流进来,形成我们看见的圆形水帘。 但碣石宫设计很巧妙,里面还有流动的海水,因此倒流进来的海水并不会淹没这里,所以碣石宫一直都有空气流通,但是,即便知道这里是出口,可想要出去几乎不可能。 这处火山高不可攀,四周全是飞落的海水,岩壁被冲磨的光滑平整,根本没有攀爬的地方,同时,就算能想办法攀岩,但身体必须要承受从几百米高冲袭而下的海流,这样的情况下,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是往上爬。 有人点燃了宫殿中的火槽,我们一言不发目睹着火光的蔓延,直至和月光交汇在一起照亮宫殿每一处地方。 宫殿之中震耳欲聋的海水瀑布声音让人惶恐,但所有人再一次陷入了僵硬的沉默,各自转头看着四周,没有人说话,即便是我,目光里也透出不解的疑惑。 “碣石宫不是金宫吗?”田鸡转了一圈大失所望说。“金子呢?” 诺大的碣石宫中,非但没看见半一粒金子,空空如也什么器物都没有,地上却尸横遍野,到处都是雷营卫和倭寇的尸骸,解天辉的人还不死心,找了一圈也没有收获。 赤井嘉隆似乎对碣石金宫中有没有黄金根本不在乎,和东瀛人立即分开,在残骸中仔细的搜寻,他们应该是在找赤井信成的骨骸。 田鸡重重一下把背包扔在地上,整个人也倒下去:“妈的,这不是骗人嘛,明明说是金宫,金子老子就不想了,修这么大的宫殿,一样东西都不留。” “传闻中碣石宫金玉满山,而且碣石宫是纪林设计,他在绢布上也写明是金宫,不可能里面什么都没有。”凌芷寒看看四周说。“会不会,是我们来晚了?” “这里肯定被人搬干净了。”田鸡头枕在背包上,愤愤不平握着太阿剑重重砸在地上。“何况,早在咱们之前,这里就有人来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我细想半天,摇了摇头,秦帝修建完碣石宫后,一直没有被开启过,直到雷营卫进入这里,从我们眼前这宫殿的规模看,倘若里面是用来装财宝的话,这么大的地方,能装下的宝贝难以计数。 雷营卫即便从里面搬运一空,这可不是轻轻松松能完成的事,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此之多的宝藏从海底运出,肯定会有风闻传出。 而且从逻辑上也说不通,倘若雷营卫进入这里是为了这些宝藏,那为什么得手之后,还要炸毁井壁通道和到这里的设施,想方设法掩饰碣石宫的存在。 可见在碣石宫之中还有很重要的东西存在。 “说的也是,既然没宝,干嘛不顾一切阻击赤井信成。”田鸡也点点头,一边无聊的用太阿剑敲击地面一边说。“难不成,这里并不是真正的碣石宫,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这里应该就是真正的碣石宫。”宫爵很肯定说。“这一路我们都看见雷营卫和倭寇的尸骸,但这里最多,我一路也在计算这些尸骸的数量,加上这里的刚好一致,可见当年雷营卫追至此地和倭寇血战到底。” “如果卓爷就是雷营卫千户之一,说明当年一役并非所有人都死在这里面,既然有人活着离去,会不会是这些人,重新回来带走了碣石宫里面的东西?”凌芷寒问。 “更不可能,若是为钱财,以卓明风的能力足以富甲天下,他根本不在乎金银,怎么会贪图这里的东西。”我摇头说。 “那就奇怪了,秦帝该不会没事找事,在海底修一个宫殿玩吧。”田鸡重重叹口气说。“这么大的工程,得死多少人才能完成,里面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按理说,另一块和氏璧应该在这里才对。”宫爵环顾四周也不知所措叹息。“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此巨大的宫殿里,一样东西都没有?” “秦帝不惜一切大费周章在海底营建这座庞大的宫殿,他一定在这里隐藏了极其重要的东西,既然没有被人带走,那这东西应该还在这里才对。”田鸡手中的太阿剑敲碎地面,懒洋洋说。“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的地方,我们没发现?” “上面连通海面,从地势上看,这里应该是整个碣石宫最核心的地方,如果再往前挖掘修建,很有可能凿穿山体,所以不可能还有其他地方。”我来回走了几步,被田鸡的敲击搞的心烦意乱。“你能不能消停……” 田鸡憋了一下嘴,见我还盯着他,憨憨说:“我没敲了。” 我根本没去看田鸡,目光落在被他敲裂的地面上,零碎的石子隐隐发光,我眉头一皱拾起一颗,在火把下看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让田鸡把太阿剑给我。 随便找了一处岩壁,拔剑砍在上面,太阿削铁如泥,轻而易举在岩壁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他们不知所措跟在我身后,等我把火把移到裂痕出。 一抹绚丽夺目的金光从里面闪耀出来,我听见田鸡吞咽口水的声音,他拿出探铲快速的在岩壁上刮擦,很快一片黄灿灿的岩壁露在我们眼前。 那是黄金最原始的光芒,更让我们震惊的是,关于碣石宫的传闻一直都是错误的,碣石金宫并不是用黄金修建。 而是一座修建在金山之中的宫殿,这便是碣石金宫中金玉满山的原因。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六神诸山 站在一座金山里面的感觉居然是没有半点兴奋,毕竟当整整一座山全是黄金的时候,这东西就变得不再稀罕,就连为了十斤金睚眦能搭上半条命的田鸡,如今也茫然的张着嘴一动不动。 他手里就是探铲,可却没有挖掘的意思,不光是他,就连我们也反应不过来,脑子像是被禁锢住,我猜他们和我一样,先是在想,一座山的金子到底有多少,想着想着,剩下的就只有一片空白。 “难怪秦帝会把碣石宫修建在这里,占据整整一座金山。”田鸡感慨万千苦笑。“我若是他,一样也不会让这里的秘密流传出去。” “看起来石碑上的那些文字是危言耸听,这地方当然不能要人来。”宫爵站在原地慢慢转了一圈。“碣石宫最大的秘密难道就是这座海底金山。” “和氏璧呢?碣石宫即便修建在金山之中,那另一半和氏璧又在什么地方?”我渐渐平静下来。 轰! 停歇了一段时间的震荡又开始,而且更加剧烈,整座碣石宫连同金山都在摇晃,我们好不容易才站稳,看来火山喷发越来越密集。 等到震动渐渐平息,宫爵表情诧异的凝望前方:“刚才摇晃的时候,我怎么听见有铁器在地面下摩擦的声音。” 听宫爵这么一说,我们都大感意外,跟在宫爵身后,他向着之前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在宫殿的最深处,借助火光我们看见一副很其他的壁画。 宫殿是直接在金山中修建而成,金山被厚厚的火山灰包裹,触目所及都是浅灰的色彩,唯独最深处这面墙,完全是墨黑色,目测这堵墙至少有几十米高,因为是用黑色装饰和金宫的基调格格不入,所以我们不免多看了几眼。 墙面上的壁画更是简单,上面一个月亮,下面一个太阳,都是用赤红色所绘,实在是太大,我们只有抬头才能看清楚,整副不明白用意的壁画看上去有些阴森诡异。 “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大一面墙就画月亮和太阳?”田鸡回头问我们。 我也不明白其中含义,只感觉这壁画出现在这里,很不合时宜,但具体什么地方不对也说不出来。 凌芷寒在旁边招呼我们过去,她在壁画前面发现一个像机关把手的东西,我们围过去看见地上有一个很明显的把手,但不知道有什么用。 “我就说不会听错,这里果然有铁器,而且还不小。”宫爵蹲在一般喃喃自语。 我们随着他目光看过去,才注意到碣石宫左右两边各有四条巨大的铁链,一头没入金殿地底,而另一头镶嵌进黑色的壁画之中,怎么看都和碣石宫构造布局极其不协调。 “会不会是用来支撑碣石宫的?”凌芷寒说。 “应该不会,碣石宫依山而建,已经很牢固,何况从来没见过用铁链来支撑宫殿的。”我摇摇头否决了凌芷寒的想法。 “这些铁链左右对称,而这机关把手正好在正中间。”宫爵的指头在把手上敲击几下。“这机关应该是用来控制这些铁链的。” “你们说,会不会有隐蔽的通道,而这些铁链就是开启通道的机关啊。”田鸡眼睛一亮兴奋不已。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碣石宫虽然的确是金宫,可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要找的和氏璧应该不在这里,或许真还有其他隐藏的地方。”宫爵说。 我突然抬头看看上面的圆月,让凌芷寒把罗盘交个我,勘查了半天,发现不对劲,碣石宫是按照秦代建筑修建,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对称性,可这里并不是宫殿的中心位置。 “壁画后面还有地方!”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之前一直感觉哪儿不对劲。“这里的宫殿仅仅是碣石宫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被壁画所分隔。” “好好的宫殿干嘛要分成两个部分?”田鸡疑惑不解。 “因为秦帝不想里面的东西被人发现!宁可让人知道金山的秘密,也不肯让里面的东西泄露,可见这壁画后面隐藏的才是碣石宫真正的秘密。”我说完看向宫爵。“你检查一下机关,既然如此重要,我担心秦帝没那么简单,轻而易举放人进去,这把手指不定就是陷阱。” 宫爵点点头,一言不发认真仔细的检查铁链和把手,最后很肯定的点头。 “机关没有问题,的确是用来开启壁画的,就是……就是这些铁链太粗大,什么样的机关需要这么多铁链牵引,而且,如此重要的地方,为什么开启的机关如此显而易见,好像生怕来这里的人看不见似的。” “要不拉一下试试,反正我们没什么好担心的,已经没有回去的路,剩下的食物和淡水也不多,要么留在这里等死,要么就开启机关。”田鸡看看我们一本正经说。“撑死大不了碣石宫坍塌,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不如赌赌运气,何况宫爵都说没问题。” 田鸡的提议有些盲目,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赞同的,但仔细想想田鸡说的也没错,如今我们的处境,也只剩下尽人事听天命的地步,想了想,我认同田鸡的想法,回头看看宫爵和凌芷寒,他们也点头。 田鸡深吸一口气,让我们都退后几步,他握着把手上用力一拉,毕竟谁也不清楚,机关被触发后会发生什么,大家都紧张的站在原地。 把手被拉下后,我们听见从地底传来一声金属转动低沉的声音,很细微但却很清楚,那声音撞击在我心房上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开始还很小逐渐变大,好像离我们越来越近,最后简直就在我们脚下轰鸣,我下意识蠕动喉结,但那声音忽然有戛然而止。 我们依旧没有人说话,像是毫无目的的等待。 嘣! 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然后我们看见左右两边的第一排绷紧的铁链低垂下去,一连八声巨响后,所有的铁链都垂在金殿中,我正想说话突然地动山摇,整个金殿剧烈的晃动起来,但这摇晃仅仅持续了一下后就停止,我们警觉的看着四周,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什么动静。 但我很肯定,这一次的摇晃和之前火山喷发的震荡完全不一样。 被拉下的把手并没给我们开启那副壁画,看着那些低垂的粗大铁链,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心里都很清楚,之前这些铁链是固定好的,不过现在已经断裂了,但结果并不坏,至少碣石宫并没有塌下来。 我们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我只重重叹口气,田鸡靠着黑色的壁画,看他的样子很憋屈,转身重重一拳打在壁画上发泄,然后听见他哎呦一声。 “破劈画也欺负老子。”田鸡呲牙咧嘴捂着手,鲜血冒了出来,刚好滴落在壁画上。 “你傻啊,好好的对一堵墙撒气,伤了自己吧。”我拿出纱布让他包扎。 “这墙也太硬了吧,什么破石头做的啊。”田鸡一边包扎一边纳闷。“按理说,我这一拳下去,不要断石,至少也该裂开才对,这石头居然没反应?” 我刚想说什么,就看见宫爵慢慢走过来,我竟然在他眼神中扑捉到一丝惊恐,这表情我从未在他脸上见到过。 “我刚才……刚才好像看见壁画动了?!”宫爵有些不确定的样子。 “壁画?动了?”我诧异的笑着,田鸡失控我还能理解,宫爵居然也会反常,一副壁画怎么可能会动。 宫爵一向冷静,有时候想开他玩笑都找不到机会,我正想奚落他,忽然发现凌芷寒望着我后面,眼睛和嘴同时瞪大,我心里一惊,转过头去,整个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一下,脸色一片苍白,身体僵硬似乎有些不听使唤。 田鸡低头包扎伤口,以为我们在和他说下,抬头看见我们三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没事,我就出出气,你们别担心,就破了点皮,多大点事,瞧你们紧张成啥样了,脸都白了。” 我们僵硬的呆立在原地,事实上我们并没有去看田鸡,我们都看着他身后的壁画。 这副壁画很简单,上面一个月亮,下面一个太阳,都是用赤红色所绘,实在是太大,我们只有抬头才能看清楚,整副不明白用意的壁画看上去有些阴森诡异。 不过现在这壁画上的太阳已经从赤红色变成了金色,宛如一轮真正挂在天空硕大的太阳,只不过我们三人都看见这金色的太阳中间有幽深阴暗竖立的瞳孔。 这是一只眼睛,一只缓缓睁开充满杀戮和戾气的眼睛。 面首有日月双瞳的东西我刚好知道一个,虽然我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六神诸山,沦涟大壑。北风勃来,簸荡不息。帝命巨鳌,更负危揭。冠簪东出,以为碣石,烛龙双眸,以为日月。 烛龙! 我们拉下的把手没有发现隐蔽的通道,但却放出了山海经中记载的怪物。 烛九阴!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烛九阴 第四十八章 田鸡应该是见我们极其恐慌和煞白的表情,但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起身时候,就站在那硕大的瞳孔前面,我们能清楚的看见那只眼睛眨动,我不由自主舔舐嘴唇,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然后抬起手,这个时候没有人敢说话,我们生怕任何微小的声响都会刺激到田鸡身后的凶兽。 我缓慢的伸出指头指向田鸡身后提示他,田鸡还没明白我动作的意思。 “没事,就一个小伤口……” 田鸡不以为然说,眼睛的余光应该是瞧见身后,顿时整个人一怔,慢慢把身体转过去,瞬间瞠目结舌,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没站稳跌倒在地上。 我把田鸡从地上搀扶起来时,发现他的手心和我一样冰冷,然后一声巨大而低沉犹如牛鸣般的嘶鸣声,从壁画中传来,瞬间感觉耳膜都快被撕裂,我们下意识捂住耳朵,惊恐的发现那只眼睛开始移动,确切的说,应该是整副壁画都在游动。 事实上到现在我们在明白,那并不是壁画,被唤醒的烛九阴向我们游动,被牵扯的铁链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脑子一片空白,拉着凌芷寒叫大家赶紧往后退。 那些还在碣石宫挖掘金子的人,听见这咆哮也大吃一惊,呆若木鸡吓的脸色大变,赤井嘉隆和东瀛人还在残骸中找寻,等他们看见游出来的烛九阴时,也顿时一脸惊恐。 我们退的很深,好在烛九阴移动并不快,等它硕大的身躯完全从游弋出来时,我看见之前误以为壁画的位置,有一条通往碣石宫深处的道路。 看来碣石宫中还有地方我们没看到,那或许才是这里真正的秘密所在。 等到烛九阴完全游出来,当一声震耳欲聋的鸣叫声清晰的响起时,我们终于看见了传说中上古巨兽。 烛九阴像一条赤红色巨蛇,身覆三角硬鳞,粗糙坚硬,色作暗红,背脊上还有一排龙鬣般的骨状突起,一个巨大的头又象人面又象龙头,五官俱有,额头上还有两只长角,上有双目上下而立,面相凶狂。 “这……这玩意是什么东西?”田鸡惊魂未定的问,声音都有些颤抖。 “烛九阴,山海经中记载的上古巨兽,据说是钟山之神,名日烛阴。”我压低声音回答。 传说归传说,但万万没想到,我们在海底居然真的看见烛九阴,从外形看,这怪物应该是一条变异的蛇,最奇特的地方是它,竖立长在面首上的那两只眼睛。 “这玩意难道和蚩尾一样,阴差阳错进入碣石宫,然后把这里当自个家了?”田鸡一动不动,生怕半点动静激怒眼前这怪物。 “应该不是,你们没瞧见那些铁链吗。”宫爵看着被烛九阴拖行的铁链说。“这些铁链应该是用来禁锢烛九阴的,说明有人把它安置在这里。” 宫爵说的没错,我很快就发现,铁链一端在烛九阴的身上,而且穿透它的身体,这些铁链如同长在烛九阴的身上一般。 想必烛九阴被放在这里的时候,有人将铁链穿透它身上的骨骼,等到伤口痊愈后,铁链便和烛九阴合二为一,而铁链的另一端被固定在碣石宫下。 在我们触发机关之前,烛九阴一直被牢牢的锁在这里,它虽然体型巨大,但因为铁链穿透身体的骨头,用力挣扎反而会让它痛不欲生,所以只有老老实实留在这里。 但不明原因的我们开启了机关,禁锢烛九阴的铁链松动,让这庞然大物有了可以在碣石宫中活动自如的机会。 “难不成,烛九阴是秦帝留在这里的?”凌芷寒说。 我点点头。 “算时间,烛九阴在此已经有两千多年,一直被这样禁锢着,它……它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凌芷寒继续问。 “山海经中对烛九阴的描述过于夸张,但其中有一段说烛九阴可以不饮,不食,不息。”我看向烛九阴身后的通道说。“如今看来,烛九阴还真具有这样的特性,所以秦帝才会把它留在这里守护碣石宫最后的通道。” 烛九阴面首上睁开的那只瞳孔,透着凶光扫视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嘴里发出持续不断的低吼,在诺大的碣石宫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它好像在找寻什么,直到烛九阴兽首移动到解天辉手下的面前,忽然发出一声狂躁的嘶鸣,猝不及防向他们发起攻击,赤井嘉隆和东瀛人敏捷的闪避到一边,田鸡护着我们躲到石柱后面。 不明白烛九阴干嘛只攻击解天辉的人,粗大的蛇身移动非常快速,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突袭到面前,蛇尾一摆便将一人缠绕住,随着烛九阴身体收缩,我们听见那人生不如死的惨叫。 咔,咔…… 烛九阴缠绕的越紧,那人的喊叫越弱,到最后我们只能听见接连不断的咔咔声,那是他全身骨头被缠断的声音,烛九阴直起的身体居高临下俯视,狰狞可怖的兽首暴戾凶残,张开的血盆大口咬住那人的已经散架的身体,但完全没有吞噬的意思,只在半空中猛烈的摇晃。 哐当。 有东西从那人身上掉落下来,在月色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那是他之前挖掘的金块。 烛九阴重重一下把人砸在地上,啪的一声顿时血肉模糊脑浆飞溅,我们躲在石柱后面看的心惊胆战,烛九阴杀掉这人后,拖行着身上的铁链在碣石宫中游弋,刺耳的摩擦声让我后背隐隐发凉,手心中渗透的全是冷汗。 但奇怪的是,虽然碣石宫巨大,但以烛九阴的体型,它能轻而易举找到我们躲藏的位置,可好几次它就从我们身边游过,却好像完全没看见我们一样。 不光是看不见我们,它似乎也看不见赤井嘉隆和东瀛人,烛九阴的目标自始至终都在猎杀解天辉的人,渐渐我慢慢意识到,烛九阴并不是看不见我们,而是注意力根本不在我们身上。 到碣石宫时,解天辉的人只剩下五人,如今已经有三人被烛九阴猎杀,而且还是用相同方式虐杀,并不是为了吞食他们,但又不明白烛九阴这样做的目的。 “咱们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啊,看架势烛九阴不会放过我们的,等到它把那些人杀完,早晚也得轮到我们。”宫爵忧心忡忡说。 “那还能怎么办,烛九阴体型比蚩尾还要大,这玩意面前还有反抗的机会?”田鸡说。 “那也未必,在关于烛九阴的传说中,有彻夜龙衔烛的说法,据说大禹治水时曾经杀过一条烛九阴,用其油熬制成膏点燃不熄不灭。”我说。 “那也只是传说啊,这么大一只巨兽谁能杀的了。”田鸡神情焦虑。 “记载中烛九阴血白如蜡。”我蹲下身看着燃烧的火槽,里面的油脂泛白。“碣石宫火槽里的并不是鱼油,这液体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烛九阴的油膏,说明真有人杀过烛九阴。” “这油膏会一直不灭?”凌芷寒忽然认真的问。 “我……我倒是还知道一个地方有这样的不灭的火。”凌芷寒若有所思的说。 “什么地方?”宫爵问。 “秦始皇陵。”凌芷寒抬头看着我们说。“据记载,秦始皇陵地宫内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而在野史中也提到,秦王嬴政当政时,曾在今燕山一带捕捉到过龙,熬制成油,作为秦皇陵的长明灯油,可万年不灭。” 我眉头一皱看看火槽中那些白色的液体:“如果这些就是烛九阴的油膏……那就是有办法能除掉烛九阴。” “即便有办法,咱们也干不了。”田鸡说。 “为什么?” “烛九阴这么大,就算能杀掉,也不清楚要多少人合力才能办到,就咱们几个,还想灭掉它……”田鸡不由自主苦笑。“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哐当! 又一个人被烛九阴绞杀,依旧是用同样的方式,先是缠绕挤压碎全是的骨骼,然后咬起猛烈的摇晃,最后重重砸落在地上。 我循声望去,看见掉落的金块,顿时恍然大悟,转身一脸严肃的问田鸡:“你可有拿碣石宫的金块?” “没。”田鸡估计见我如此郑重其事,茫然的摇头。“我当然想拿了,可也得有机会啊。” “千万被动碣石宫里的东西。” “为什么?” 烛九阴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喜金玉,山海经中描述,烛九阴在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的章尾山,大致推测起来,地理位置刚好就是这里,而章尾山在记载中刚巧就是一座金山。 烛九阴守护的并不是碣石宫,而是这里的黄金,任何触动这里金块的人,都会被烛九阴绞杀,所以它才会甩动那些人的尸体,是想取回被拿走的金块。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三桑树 碣石宫内只剩下最后一个解天辉的人,烛九阴快速的逼近,那人跌跌撞撞无路可退,眼神中仅剩下的只有绝望和惶恐,扑通一声跌倒在一片草丛中。 他本能的向后缩,落在我眼里变成苍白无力的徒劳,我大声喊着,试图提醒他把身上的金块扔掉,可那人已经吓的魂不附体,僵硬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烛九阴游动到他面前,又是一场惨不忍睹的绞杀开始,我都不忍再往下看,可忽然发现,烛九阴停在那片草丛前面,和那人僵持了很久,迟迟没有动静。 烛九阴似乎想要靠近,可每一次头探过去,又烦躁不安的缩回来,好像有什么东西阻隔了它,尝试了好几次,烛九阴也没能游过草丛,我甚至发现烛九阴变的有些慌乱和狂躁。 巨大的蛇尾重重拍打地面,一次又一次冲着草丛中的人咆哮,可就是不肯游过去。 烛九阴好像在惧怕着什么,但很显然并不是草丛中的人,我眉头一皱,很惊愕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上古巨兽如此忌惮。 我看了好半天,那人身边除了草丛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观察了很久,我发现烛九阴仿佛每一次靠近草丛,就会变的焦躁和不安,我这才把注意力放在草丛上,碣石金宫内的构造很奇特,里面虽然空无一物,但花草植物却琳琅满目,再加之四周飞流而下的水帘,激荡起层层水雾,让这里看上去亦如仙境一般。 之前看纪林绢布上设计的碣石金宫,也不难发现这一点,按照纪林所说,碣石宫是基于蓬莱仙岛仿建,从绢布上注解的文字看,蓬莱仙岛有长年之光景,日月不夜之山川。 宝盖层台,四时明媚,金壶盛不死之酒,琉璃藏延寿之丹,桃树花芳千年一谢,云英珍结万载圆成。 而这里几乎和描述一样,所谓长年之光景,这里虽是海底,可日月之辉透过上面的洞口照射终年不歇,并且种植花圃植物,形同仙树神花。 但唯一让我有些疑惑的是,碣石宫内的植物并不是随意栽植,而是沿着水帘栽种了一圈,之前没留意,现在环顾四周,忽然感觉这些植物如同一道屏障。 烛九阴居然惧怕的是这些草木,我大吃一惊,连忙转头仔细查看身旁的草木,是一些低矮的树,从来没在其他地方看见过,树叶如花团通红如火,簇拥在树冠顶部。 每三棵生长在一处,叶子似桑叶。 “三桑树?”我迟疑了半天才说出话。 “什么树?”宫爵问。 “这种树我们平时是瞧不见的,在山海经中倒是有记载,是一种很奇特的植物,因为一树三枝,朝着三个不同方向生长,因为树叶形同桑叶,因此叫三桑树。” “烛九阴干嘛怕这些树呢?”田鸡问。 “据说三桑树奇异,树叶有驱虫辟蛇的功效。”我折断一根树枝翻来覆去看,然后再重新观察碣石宫中,三桑树的分布,顿时恍然大悟。 烛九阴虽然身体被铁链禁锢,但毕竟这么大一条巨蛇,一旦挣脱就无法再控制,何况想要把铁链锁在烛九阴的身体中,也绝非易事,不知道当时,秦帝为了在碣石宫中留住这条烛九阴,耗费了多少人力。 世间的东西本来就是一物降一物,庞大的烛九阴居然会畏惧这小小的三桑树,所以才会在碣石宫中栽种一圈三桑,这是为了防止烛九阴逃离这里。 “别离开草丛,烛九阴畏惧三桑的气味,它不敢靠近的。”我站起身大声对那边的人说。 我话音一落,烦躁不安的烛九阴立刻转头看向我们这边,我心里咯噔一下,估计是声音太大惊扰了烛九阴,立马迅猛的向我们游过来。 虽然知道烛九阴惧怕三桑,可毕竟面前是一条上古巨兽,何况我也仅仅是推断,这个想法并没有被证实,烛九阴就在我们面前直立起身体,张开冲着我们就是一声狂啸。 我们捂着耳朵感觉头都快裂开,田鸡握紧太阿剑挡在我们身前,不过烛九阴仅仅是凶狂的咆哮,还是不敢靠近我们身前的三桑。 我看看手里的树枝,深吸一口气怯生生往前走了一步。 “你干嘛?”宫爵吃惊的问。 “一直躲也不是办法,这玩意可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两千年,只要它愿意,可以一直这样和我们耗下去。”我目不转睛看着烛九阴,对他们说。“结果还是一样,我们会被它活活困死在这里,既然烛九阴怕三桑,还不如试一试,万一这草木真能控制它,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宫爵一听,多半也认为我说的对,松开拉我的手,我颤巍巍再往前迈出一下步,当我跨出草木那刻,烛九阴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向我咬来,只感觉一团厚重的阴影瞬间笼罩过来,烛九阴巨大的身躯亦如倒塌的山般向我压过来,身后是凌芷寒的惊呼。 我一咬牙,偏头闭上眼睛不敢去看,抬起手颤抖的举起三桑树枝,耳边能听见烛九阴攻袭过来强劲的气流,和它嘴里腥臭无比的气味,它近在咫尺,可好半天我也没感觉到身体的疼痛。 烛九阴居然没有咬到我! 我慢慢睁开眼睛,把头转过去,烛九阴已经缩回到后面,身体烦躁不安的扭动,面首上那令人畏惧的瞳孔,忌惮的盯着我手里三桑树枝,我试图的再往烛九阴身前逼近一步,它立刻蠕动身躯向后退。 我心里长松一口气,看起来我猜的没错,它果真是惧怕三桑树,我大声提醒他们都折断树枝,只要三桑在手,烛九阴不敢近身。 另一边的赤井嘉隆和东瀛人纷纷相仿,最后一个解天辉的人,慢慢也回过神,见到烛九阴被克制,脸上的惶恐和畏惧很快就被贪婪所替代,他一边举着树枝,一边把金块放进包里。 我大声阻止但也无济于事,烛九阴一看金块被拿走,顷刻间勃然大怒,转头去攻击那人,可在三桑树枝面前却无能为力,愤愤不平仰头发出狂吼,巨大的蛇身一次又一次重重敲击在地面,感觉整座碣石宫都在震荡。 我们小心翼翼往前走,把烛九阴重新逼退回去。 “不能把烛九阴逼到洞口。”宫爵冷峻对我们说。“它身后的路是唯一进入碣石宫深处的通道,一旦把烛九阴逼退回去,我们就进不去了。” “我留下拖住烛九阴,你们从旁边绕过去,想办法进去。”我说。 “那你怎么办?”凌芷寒担心的问。 “有三桑在,烛九阴不敢靠近,你们不用担心我。” “我留下,你们进去。”田鸡一脸沉稳。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争来争去,也不看看赤井嘉隆他们,可比咱们灵光的多。”我瞪了田鸡一眼。 另一边的东瀛人已经悄无声息慢慢向烛九阴身后退,他们的意图很明显,趁着烛九阴还没退回洞口之前进去。 “我一个挖墓的苦力,进去能干嘛,里面真有什么,还不是得你们几个琢磨。”田鸡加重语气说。“何况我身手比你们好,而且还有太阿剑,真有突发情况也能应付。” 宫爵和凌芷寒也点点头,田鸡留在外面吸引烛九阴注意力,比我要适合,何况现在根不没时间在争辩,东瀛人快要接近入口,我叮嘱田鸡一定要小心,刚打算和宫爵还有凌芷寒绕到烛九阴身后。 我们刚迈出几步,一直狂躁的烛九阴忽然安静下来,令人畏惧的瞳孔来回看看东瀛人和我们,这东西简直成了精,估计是猜到我们和东瀛人的意图。 巨大的身躯向后移动,我们和东瀛人又重新落入它的视线中,烛九阴喜金,任何到这里的人,对于它来说都是想要觊觎金山的敌人,它身后的石洞中不知道还有什么,能令烛九阴即便面对让它忌惮的三桑,也严防死守没有丝毫懈怠。 我们不知所措,一时间也不敢贸然前行,突然看见烛九阴的身体慢慢盘踞在一起,巨大的蛇身也竖立起来,面首上那金色瞳孔一动不动盯着我们。 解天辉的人还没意识到烛九阴的反常,距离他身前不远,是之前被虐杀的人掉落的金块,那人举着三桑试图去拾取,我惊愕的发现,这一次烛九阴居然没有在退避。 依旧屹立不动,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然后看见烛九阴那只金色的瞳孔慢慢闭合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烛九阴很快再次睁开眼睛。 不过不是那只金色的瞳孔,而是上面的月形单眼,那是一只冥黑幽暗的瞳孔,里面透着无尽的寒凉和怨气。 当这只眼睛睁开的刹那,我听见碣石宫内东西不断掉落的声音,解天辉的人抱在胸前的金块,还有东瀛人手里的刀,以及田鸡一直紧握的太阿剑。 还有所有人手中的三桑树枝,每一个人就如同中邪一般,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双手低垂亦如没有魂魄的死尸。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阴眼 我的心顿时向下沉,没有三桑树克制烛九阴,站在它面前只有死路一条,我大声喊田鸡和凌芷寒,他们丁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我摇晃他们身体,还是一言不发死死望着烛九阴睁开的那只眼睛。 “他们这是怎么了?”宫爵大吃一惊问。 我来回看了半天,发现所有人都是相同的表情和动作,仿佛被烛九阴睁开的眼睛勾了魂。 “该不会……是真的吧?!” “到底怎么回事?”宫爵追问。 “传说中,烛九阴的眼睛是上下排列的,下面的一只是本眼,上面的一只叫做阴眼,据说烛九阴的阴眼连着幽冥,给它看一眼,会被勾魂夺魄。” “你还信这个?” “我当然不行,可,可他们真的好像是丢了魂似的。”我焦急万分说。 “难不成,烛九阴这眼睛真有问题。”宫爵说。 烛九阴只出现在传说中,仅仅在山海经中有寥寥数笔的记载,如今看来,这上古巨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想必是生活在海底的原因,所以一直不为人知。 从烛九阴的形状看,虽然和蛇很相似,但却明显异于我们寻常见到的蛇,它的眼睛应该有某种可以控制人的能力,从田鸡和其他人的反应看,他们似乎是瞬间失去意识,想必曾经有人遭遇过烛九阴,也见识到它的威力,流传下来久而久之被杜撰成,烛九阴具有了勾魂夺魄的能力。 “那现在该……”宫爵说到一半忽然愣住。“烛九阴的眼睛既然能瞬间控制人的心智,为什么,为什么你是清醒的?” 我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好像烛九阴的目光对没效果,根本不受丝毫的影响。 “我也不清……”我突然也停住,吃惊的看向宫爵。“那你为什么也是清醒的?” 宫爵眉头一皱,和我茫然的对视,估计他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我们两人居然不会被这样控制。 我们说话的声音吸引到烛九阴,它转过头盯着我们,面首上那只漆黑的月形单眼,透着无尽的阴冷,好像多看一眼就会迷失在里面,但不管我们怎么和它对视,还是没有任何异样的变化。 烛九阴头偏了一下,像是在审视我们,更像在疑惑,或许连它都奇怪,为什么我和宫爵还能安然无恙,烛九阴猛然向我们游动过来,直立的身体重重压下,那硕大的黑色妖瞳,近在咫尺注视着我和宫爵,同时还伴随着它震耳欲聋宣泄的怒吼。 我和宫爵几乎同时举起三桑,烛九阴顿时又变的忌惮不安,向后退缩回去,它虽然那只奇异的眼睛具有匪夷所思的能力,但还是惧怕我们手里的三桑。 不过烛九阴仅仅短暂的迟疑一下,注意力立刻转向其他麻木呆滞的人,距离它最近的是解天辉的人,那个还贪婪的试图拾取金块的人,如今呆若木鸡纹丝不动站在原地,烛九阴游弋到他身边,我分明从那人眼睛看见了绝望的恐惧,可他的身体却僵硬不动。 烛九阴蠕动过去的蛇身,一点点把那人缠绕起来,我和宫爵又听见骨头被挤压碎裂的声音,但这一次烛九阴没有松开身体,直至那人被缠压成一团肉泥,破碎的骨头纷纷从身体中穿透出来,血肉模糊的流淌一地。 估计烛九阴是在泄愤,为之前这人觊觎它的金块而报复,虐杀完那人后,烛九阴来回看看我们和另一边的东瀛人。 我和宫爵是清醒的,即便田鸡和凌芷寒被控制,可我们手里的三桑还是让烛九阴无法靠近,它的目光很快从我们这边转向东瀛人。 他们手里的刀全都掉落在地上,站立在原地如同待宰羔羊,没有丝毫的反抗,可我却看见赤井嘉隆的手指还在轻微的抖动。 那不是害怕,而是他在极力的抗争,试图摆脱被烛九阴的控制。 可见赤井嘉隆的意志力有多顽强,他的手吃力的抬起,摸索到腰间,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却耗费了极大的气力,我想烛九阴控制人的能力,就如同心灵控制催眠的范畴,只有意志力超强的人或许才能抵御,没想到赤井嘉隆居然还能动弹,这着实让我有些吃惊。 他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刃,我开始以为他是想自卫,没想到赤井嘉隆手背青筋暴露,拼尽全力一刀割向自己胸口,顷刻间血流如注,我和宫爵都面面相觑,不明白赤井嘉隆意欲何为。 但这一刀下去,赤井嘉隆立刻活动自如,并且瞬间转身避开烛九阴的瞳孔,等到他再转过来时,在他脸上用一块布条缠绕,遮挡住双眼。 “咱们还真是小看了赤井嘉隆,他心智虽然被烛九阴控制,可意志力惊人,一刀割伤自己,剧烈的疼痛能让他清醒过来,遮挡住眼睛就不会受到烛九阴的干扰和控制。”宫爵恍然大悟说。 “那能有什么用,面前是上古巨兽,即便他不受烛九阴控制,还不是死路一条,何况现在还把眼睛遮住,估计他怎么死的,自己都不清楚。”我不以为然说。 更奇怪的是,赤井嘉隆明明知道,唯一能暂时保他安全的只有三桑,可他居然没有拾取的意思,不退反进,反而往烛九阴的方向,坚定不移的向前迈出一步。 “他,他想干嘛?”宫爵一脸愕然。 “估计脑子被烛九阴盯得不好使了,想去送死呗。”我说。 赤井嘉隆的动作,分明就是在挑衅,烛九阴应该是见到又有人不被它控制,我们手里有三桑,它暂时奈何不了我和宫爵,把怒气全都发泄到赤井嘉隆的身上。 身体一缩迅猛的向赤井嘉隆冲去,说实话,我并不介意烛九阴杀掉他,对于我们来说,赤井嘉隆和烛九阴一样危险,他不死早晚会对我们下手。 赤井嘉隆距离烛九阴不过十来米,以烛九阴庞然大物的身躯来说,那仅仅是瞬间的距离,何况对面的人还蒙着眼睛,我以为又能听见骨裂的声音,甚至去想象鲜血从他身体中爆裂出来的样子。 可就在烛九阴冲袭过去的瞬间,我和宫爵同时惊讶的张开嘴。 赤井嘉隆消失了。 就在我们全神贯注的注视之下,在烛九阴蛇尾席卷到他面前的一刹那,他凭空消失在月色下,烛九阴一击不中,扭动身体到处张望,若不是地面还留下赤井嘉隆的衣衫和眼镜,我都怀疑他是否出现过。 之前田鸡就提醒过我们,东瀛人习练的是忍术,而且个个身手不凡,赤井嘉隆既然能统领这些人,想必功夫绝对在其他人之上,那个时候,还没把田鸡说的话当回事,如今看起来,赤井嘉隆绝非他外表那样文弱。 “在那里。”宫爵抬手说。 我这才看见,重新出现在月色下的赤井嘉隆,不过他已经在烛九阴的身后,我大吃一惊,完全不明白,电光火石之间,他是如何闪避开烛九阴的攻击,又是如何移动到另一个地方,那速度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重新出现的赤井嘉隆一袭黑衣,面容也被包裹其中,只有一双阴冷的双瞳留在外面,他双腿弓步微曲,左手握着一把东瀛刀,拇指扣在刀鞘上,右手曲弯轻轻放在刀把上,眼睛依旧被蒙住,偏头侧耳聆听着烛九阴的动静。 我心里一惊,看架势,赤井嘉隆居然是想和烛九阴硬拼。 烛九阴转过身仰头咆哮一声,不由分说再次向赤井嘉隆攻袭,烛九阴一动,赤井嘉隆竟然动若脱兔一般,步伐矫健迎着烛九阴疾奔。 烛九阴的血盆大口张开,巨大的兽首迅猛向赤井嘉隆咬去,即便咬不到他,以烛九阴的速度和重量,就是被它撞上估计也必死无疑。 但赤井嘉隆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烛九阴的蛇身低垂,兽首已经在赤井嘉隆头顶的瞬间,他凌空跃起,在空中不但避开烛九阴,而且手里的刀被拔出来。 顷刻间,我只感觉寒气四溢,一抹稍纵即逝的白光从烛九阴身上闪过,好像清辉的月色都被这白光撕裂一般,从赤井嘉隆跃起,到闪避再拔刀,最后半跪在烛九阴的身旁,整个过程如同发生在瞬间。 赤井嘉隆甚至都没有回头再去看烛九阴,他一直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右手握起的刀高高抬起,我和宫爵终于看见那把刀的样子,沿刀纹排列有半月形模样花纹,月色下刀刃寒光夺魄我们隔的很远也能感受到那刀的寒凉,刀鞘和刀身是漆黑色,和他的黑衣相得益彰。 赤井嘉隆身旁就是烛九阴,他现在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个上古巨兽,慢慢站起身,一直暴戾凶狂的烛九阴反而一动不动。 呲! 一股鲜血从烛九阴颈上喷射,然后从它鳞甲下,围着颈部浸出一圈血红,我和宫爵噤若寒蝉的张着嘴,眼睁睁看着烛九阴的兽首竟然从巨大的身体上滑落。 整齐的切口中血流如注,赤井嘉隆竟然一刀斩杀烛九阴,随着一声轰鸣,烛九阴重重倒在地上,我心里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 一个能斩杀烛九阴的人,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赝品 烛九阴一死,田鸡和凌芷寒还有那些东瀛人顿时清醒过来,他们茫然的张望,似乎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田鸡看见倒在地上,被斩断头的烛九阴,瞪大眼睛问出了什么事。 我二话没说,拉起他们就往碣石宫深处跑,身后的赤井嘉隆并没有追击的意思,他一直等到最后才出手,而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和宫爵亲眼目睹他斩杀上古巨兽烛九阴。 即便他是敌人,可我也不得不佩服,那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刀法,只不过,在赤井嘉隆的心里,他手中的刀下一次要沾染的怕就是我们的血。 他不追,是因为清楚这里没有出路,或许对于赤井嘉隆来说,我们和地上的烛九阴并无两样,我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要发生,之前还把希望寄托在解天辉的身上,我看他一路都运筹帷幄,任何事都在他预计之中,以为他早有全盘计划,这个计划中当然有提防赤井嘉隆的安排。 可解天辉为了救我死在火山中,他带来的人也全军覆没,事实上,即便都活着到这里,面对能一击斩杀烛九阴的赤井嘉隆,人数什么决定不了结果。 最后的希望,我原本是寄托在田鸡身上,可见过赤井嘉隆出手后,我已经不敢肯定,田鸡是否能和这群东瀛人一决高下。 剩下的只有仓皇逃跑,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狼狈的逃跑,而且明知道前方是死路一条,什么叫穷途末路,从未向现在这样体会的如此真切。 烛九阴身后的通道被一道水帘遮挡,穿行过去里面是漆黑的石室,月光照射不到这里,没跑出几步,凌芷寒被绊倒,我们点燃火把才看清地上的一切。 整个石室之中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骸,可看服饰全是倭寇的,每一具尸骸上都有致命的刀伤,而且干净利落,全是一刀致命,甚至在尸骨上都能看见清晰的刀伤。 从这些尸骸看,这里曾经发生过最为残留的厮杀,可我们始终没找到一具雷营卫的遗骸,大致目测石室中至少不下百具倭寇的尸骸,我们面面相觑对视,不清楚到底是谁杀了这些人。 走到这里我们多少有些失望,甚至都忘了后面想要杀我们灭口的赤井嘉隆,从碣石宫的构建布局来看,这里应该是碣石宫最深的地方,而且此地又有烛九阴守护,如果说碣石宫中还有其他秘密,藏匿的地方也应该是这里才对。 可我们举着火把往前走了很久,除了尸横遍野的尸骨外,什么也没看见,直到田鸡停下脚步,手指向前方。 我们围上去,聚集的火光中,一具穿戴东瀛精美大铠的人双腿跪在地上,东瀛的铠甲以华美著称,色彩艳丽庄严而且防护性极好,能穿上这样华美厚重铠甲的人身份也不会低。 绕到前面,凌芷寒惊叫一声,火光中一副青面獠牙的鬼脸出现在我们眼前。 “别怕,这叫鬼面,东瀛人的兵书说,力杀不如技杀,技杀不如气杀,讲究从气势上压倒对手,所以东瀛人武士在征战中会戴在脸上,用来威慑敌人。”田鸡说。 宫爵伸手取下鬼面,里面只剩下一具枯骨,一把锋利的东瀛刀,从这人厚厚的铠甲刺入胸口,穿透后背,只有刀柄和几寸刀刃留在外面,可见当时杀死他的这一刀有多猛烈。 我压低火把,轻轻抹去刀刃上的尘埃,一抹寒光顿时映射出来,刀身上有半月模样花纹,这样的纹饰我在另一把刀上也见到过。 就是赤井嘉隆斩杀烛九阴的刀。 “这人难道就是赤井信成!”我大吃一惊说。 “东瀛刀锻造极其讲究,不但分流派还分家族,刀几乎是一个武士的身份符号,能穿这样的大铠,这人应该就是赤井信成。”田鸡说。 我举着火把重新检查了一遍,发现赤井信成的刀鞘空着,这把刀本该握在他手中,但却插在他胸口,他是被自己的刀杀死。 “我们之前一直以为,赤井信成不惜一切想到这里是为了宝藏,现在看来,我们都想错了,他还有别的目的。”宫爵深思熟虑说。 “碣石宫依山而建,而且还是一座金山,如果是为了金山而来,赤井信成的目的已经达到,这里没有发现雷营卫的尸体,可见拼杀到碣石宫的时候,雷营卫已经伤亡殆尽。”我点点头说。“可赤井信成却死在这里,他好像在找寻其他的东西。” “我知道这个日本子想找什么。”田鸡说。 “你知道?找什么?”我问。 “七座半城。” “啊?” 田鸡从身上拿出半块玉环,笑了笑:“这话可是封叔说的,就我手上这东西,可值七座半城。” 田鸡手里的是我们在青木川地下祭坛找到的那半块和氏璧,因为这东西太重要,我一直让田鸡随身携带妥善保管。 “你凭什么肯定,赤井信成要找的是和氏璧?”宫爵问。 田鸡让开身体,火把向前一指,在赤井信成跪立的前方,几阶台阶出现在火光中,就在台阶上我们看见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我顿时心里一阵狂喜,那木盒太眼熟,和我们在青木川找到的一模一样,宫爵从台阶上拿起来,小心翼翼打开后,果然是另半块和氏璧。 进入海底之前,我们就猜到和氏璧很可能藏匿在此,可万万没想到,会这样轻松的找到,而且秦帝不惜修建一座庞大的地底祭坛,目的仅仅是为了藏匿和氏璧,可见这东西有多贵重。 可这一块却随意的丢弃在台阶上。 “会不会是赝品?”凌芷寒也有些不确定。 宫爵和田鸡都把和氏璧递给我,我将两块玉环拼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完整无缺。 “不是赝品。”我疑惑的摇摇头。 “那你干嘛垂头丧气的样子,你手上可是拿着十五座城池啊。”田鸡问。 “你真当这玩意能和城池相提并论?”我反问。 “……”田鸡一愣茫然的挠挠头。“春秋双宝之一啊,我就是再笨,也知道价值连城的典故,说的可就是你手上的东西。” “十五座城池,相当于半壁江山,城池在手亦如天下,秦帝坐拥天下,会在乎一块上好白玉?”我慢慢摇头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的一切都是秦帝的,你认为一代君王会用半壁江山换一块石头?” “那,那到底啥意思啊?”田鸡一脸诧异。 “就因为我手里的和氏璧不是赝品,所以这事才蹊跷,和氏璧虽然是春秋双宝之一,但不管怎么说,终究不过是一块玉石而已,即便这东西再值钱,难道还比外面的金山值钱?” “你的意思是说,和氏璧还有其他用途?”宫爵说。 “秦帝修建两处不为人知的遗迹,目的就是为了分别藏匿这两块和氏璧,青木川不用说,就说碣石宫,整整一座山全是黄金,若单论价值又岂是一块玉石能比,但碣石宫仅仅是为了安放和氏璧所建,可见在秦帝心中,和氏璧的重要远远超过一座金山。” 我点点头继续说,不光是秦帝,后来开启碣石宫的是雷营卫,明知道海底有金山,非但没有挖掘搬运,却是炸毁通道严守秘密,然后进入这里的赤井信成,不惜一切孤注一掷来碣石空,对外面的金山无动于衷。 外面才是真正价值连城的财富,可偏偏所有到这里的人都不屑一顾。 “他们和秦帝一样,这碣石宫中还有比金山更珍贵的东西。”我掂量手里的和氏璧说。 “那不就是这块和氏璧嘛。”凌芷寒说。 “你确定这东西是真的?”宫爵忽然很认真问。 “真假我不会看错,的确是和氏璧,可这个真假是相对而言。”我欲言又止说。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什么叫相对而言啊?”田鸡一头雾水。 “这块玉石的确是罕见美玉,与和氏璧的记载描述一致,某种程度上说,它是真的和氏璧,可问题是……”我把两块拼合在一起的和氏璧举起。“你们看看上面的纹路。” 他们探过头,看了片刻后,脸色顿时大变。 “羽龙!”宫爵脱口而出。 我点点头,严丝合缝拼合在一起的和氏璧上,一条清晰可见的羽龙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和氏璧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田鸡瞠目结舌。 “不光是和氏璧,春秋双宝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别忘了,姬渠得到随侯珠,宁可放弃权力和江山,换来的却是七百年的寿命,和氏璧上面既然有羽龙纹饰,这东西绝非一块罕见美玉那么简单。”我说。 “春秋双宝最终都被秦帝所得,可真正的随侯珠一直都在姬渠的手中,难道……”宫爵抬头看我大吃一惊说。“难道和氏璧也是假的!”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点点头,和氏璧堪称绝世美玉,从玉石材质看,和氏璧是真的,可我拼合出来的和氏璧并没有任何反应,要么是我们没领悟和氏璧真正的作用,要么…… 秦帝处心积虑藏匿的和氏璧,并非是那块和月宫九龙舫有联系的东西。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为瓦全 轰鸣声再次从我们脚下传来,整个碣石宫又开始剧烈的摇晃,看来海底火山迸发的越来越猛烈,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更长,田鸡手里的木盒也被晃落在地上。 一卷纸卷从木盒中掉落出来,我们之前的注意力全在和氏璧上,没发现木盒中还有其他东西。 等到震动缓缓平息,我才从地上拾起起来,展开后发现纸卷上是一些不连贯的线条,和一些残缺的文字。 我突然想起,在青木川的地下祭坛中,我们发现的那个木盒里,也有同样大小的纸卷隐藏在青铜龙马之中。 为了以防万一,在去昆仑金阙之前,我烧掉那张纸卷,可上面的一笔一划我都牢记在心,这两张纸卷拼合在一起刚好是一副完整的地图。 “地图?什么地方的地图?”宫爵问。 我在脑海中将两张纸卷重合,有山川也有河流,还有详尽的文字标注的地名。 “从地名看,是秦朝时期的地图,有一些地方标注了地名,但并没有特别标注的地方。”我边想边说。 “我还以为是藏宝图呢,既然是普通的秦朝地图,干嘛要大费周章藏的这么隐蔽?”田鸡问。 “不清楚,或许这地图另有用处,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晓。”我也茫然的摇摇头。 “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和氏璧和这张纸卷,现在都找到了,这木盒应该就是碣石宫中最大的秘密,但我们还是一无所获。”宫爵垂头丧气说。 “有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不知道反而能活的更长……” 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赤井嘉隆和东瀛人慢慢走了进来,赤井嘉隆目光落在我手中的木盒上,声音很轻松。 田鸡把太阿剑一提,站到我们前面,我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不过现在反而没什么顾忌,毕竟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沿着台阶往上退。 “你说到这里的原因,是为了找寻先祖遗骸,看来你的这一趟没有白来。”我指着台阶下的尸骸说。 赤井嘉隆步伐轻盈的走上去,蹲在尸骸的旁边,身后的东瀛人递给他木箱,赤井嘉隆不再理会我们,神情恭敬的跪在地上对尸骸磕头。 然后小心翼翼拔出刺入赤井信成胸口的刀,一边擦拭一边漫不经心说:“你是想问我,到这里来真正的原因吧。” “外面整整一座山的黄金,从你到这里就没在意过,所以你不是为了财宝到这里,你之前告诉我们,你先祖世代都在追寻这个宝藏,想必也是假的,赤井信成和你一样,到这里都有其他目的。”我说。 “你真想知道?”赤井嘉隆把擦拭好的刀放在平铺的黑布上。 “你都说了,知道太多不是好事,反正你也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既然要死,我也想死的明明白白。”我淡淡一笑。 “追根溯源我本该和你们一样,都是中原人,先祖受秦帝之命,东海寻找蓬莱仙岛下落,深海风云难测遭遇海难,大难不死流落东瀛。”赤井嘉隆一边取下赤井信成铠甲,一边不慌不忙说。“船上金银无数,先祖借此在东瀛繁衍生息,甚至连名字都改了,可有一件事却从未忘却过。” “什么事?” “蓬莱仙岛。” “那不过是海中修建的一处建筑,和碣石宫大同小异,为什么要一直记着?”宫爵问。 “你们认为蓬莱仙岛只是一座建筑?”赤井嘉隆很仔细擦拭每一样铠甲,然后整齐的摆放在黑布上。 我们相互对视一眼,继续听他说下去。 “秦帝一直在找寻的不是什么仙岛,他是在探寻神的足记!” “神?!”我大吃一惊。 “先祖坚信神的存在,并且在东瀛创立神道教,一直传承着关于神的秘密。”赤井嘉隆心平气和说。“很长一段时间,赤井家的后代以及信徒,仅仅把神道教当成一种宗教,一种颂扬神的宗教,但从来没有谁,明白神真正的含义,直到……” 赤井嘉隆沉默了片刻,当最后一块盔甲取下,一副完整的尸骸呈现在我们面前,曾经千方百计不惜一切攻入这里的赤井信成,如今只剩下森森白骨。 赤井嘉隆虔诚恭敬的再次跪拜,目光透着崇敬的荣光,他望着赤井形成的尸骨说,直到赤井信成兵败流落到中原沿海,他把东山再起振兴家族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原本虚无缥缈的传说中。 “关于碣石宫宝藏的传说?”我问。 “不,关于召唤神苏醒的传说!” “……”我们顿时大吃一惊,面面相觑对视。“神?召唤神?” “先祖创立神道教,信奉的神是无所不能,而且真实存在的,并非是那些可悲的人凭空想象的精神寄托,而召唤神的秘密就在碣石宫中。” “碣石宫里有召唤神殿秘密?!”我目瞪口呆,但很快平静下来。“你凭什么相信这是真的?” “我曾经不相信,包括先祖也不相信,只不过是一丝虚无缈缥的希望而已。”赤井嘉隆还望着赤井信成的尸骨。“但有一个人却能证明,只不过没人发现而已。” “谁?” “十年时间横扫六国,统一天下的秦帝。” 赤井嘉隆开始收拾残骸,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我们一眼,很平静的告诉我们,他的先祖在东瀛创立神道教后,临终前告诉后人,秦帝曾经见过神,并得到神的指引,所以能所向披靡一服四海。 而秦帝为了保守这个秘密,修建了碣石宫,据说这里隐藏着神的足记,以及召唤神的秘密。 赤井信成原本并没有在意这些传闻,毕竟没人会相信如此荒诞的事,和一座修建在海底下的宫殿,但赤井信成穷途末路,把最后的希望全寄托在上面,他原想只攻入老龙头一探究竟,可却遭遇到雷营卫拼死反抗。 还得知雷营卫曾经到过老龙头,并且修建坚固的防御工事,但老龙头并非是边防重地,赤井信成把所有事联系起来,隐约察觉到事情蹊跷,好像雷营卫在刻意保护这里,越是这样,他渐渐开始相信先祖留下的传闻。 最后一役,赤井信成派人带回家书,上面提及碣石宫的事,或许并非仅仅是传闻,就是想提醒后人继续追查,可惜关于碣石宫位置以及机关设置的文字被损毁,碣石宫的下落也因此消失。 但自此,赤井家终于开始得意重视这个传说,可惜最后一役后,赤井信成销声敛迹下落不明,赤井家再无能力靠近中原沿海,直到侵华战争爆发,赤井纲夫重返锦西,追寻赤井信成的踪迹,但还是一无所获。 “没想到,我居然完成了先祖的遗愿。”赤井嘉隆收拾好最后一块尸骨,全放进木箱中。 “看来你要失望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我说。 “不,并不是没有,而是你不知道。”赤井嘉隆抬头,依旧没有看我,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盒子上。 “难道和这东西有关?”我眉头一皱反应过来。 “先祖告之赤井家后人,神的踪迹就隐藏在和氏璧之中,可和氏璧流失千年早就下落不明,这也是一直没人相信这个传说主要的原因。” “这都肯说出来,看来他是真没打算让我们活。”田鸡冷冷一笑。 “东西交给我,这不是你们该拥有的。”赤井嘉隆缓缓抬起手。 “这买卖不划算啊,交不交给你,你都不会放过我们。”我不以为然笑着说。 “我有很多种杀人的方式,有些可以让人生不如死,但有些却很痛快,你见过我的刀,应该相信我没信口雌黄,我是没打算留你们的命,但你们可以选择怎么死。”赤井嘉隆阴冷的盯着我们。“如果你们把东西交出来,我保证会让你们死的没一点痛苦。” 哐当! 赤井嘉隆话音一落,田鸡想都没想,从我手里拿过和氏璧,重重砸在地上,玉石应声碎裂,赤井嘉隆顿时脸色大变。 “老子贪财,可也得要脸,这东西要是交给了你,就算今儿我活着出去,我家老头子也得弄死我。”田鸡慷慨激昂说。 “你砸了十五座城,就不心痛。”宫爵在后面笑着问。 “气节,这玩意可不是钱能买的,咱不能在这帮孙子面前丢了脸。”田鸡大义凛然说。“这就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我笑出声,没想到田鸡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把手里的纸卷在赤井嘉隆面前晃了晃。 “我兄弟不答应,咱们还是说说另一个死法吧。” 说完我把纸卷在火把中点燃,看着一地的碎片和飘舞的灰烬,赤井嘉隆勃然大怒,嘴角不由自主蠕动,目光阴冷暴戾,他根本没打算亲自动手,退到后面手轻轻一挥。 东瀛人立刻拔出刀围上来,田鸡蔑视的冷冷一笑,丢掉手里的火把,握紧太阿剑走下台阶。 “老子没生对时候,杀倭寇抗日的好事,一件也没赶上,今儿算是等到机会了,就是你们的血怕是要脏了这把太阿剑。” 田鸡扔下的火把点燃石室中的火槽,顿时整个石室明亮起来,田鸡走下台阶,可突然赤井嘉隆和东瀛人全都怔住,我第一次在赤井嘉隆的眼中看见畏惧。 一个能斩杀上古巨兽的人,居然会害怕。 “怎么,害怕了,放心,我保证给你们一个痛快。”田鸡得意洋洋说。 赤井嘉隆连烛九阴都不怕,又怎么会怕田鸡,他们畏惧的目光一直看向我们身后,我突然意识到什么,慢慢转过头去,身后的台阶蔓延上一处平整的石台,当我们的目光望上去那刻,顿时震惊的说不出话……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命悬一线 石台的上面竟然站在一个人! 一直屹立在我们身后的阴影中,若不是田鸡点燃火槽,我们浑然不知,那人身穿黄色飞鱼服,外披黑色披风,腰间一把镶金绣春刀。 他的披风原本应该是红色的,闪耀着血般的红色,即便这会让他轻易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可没有人愿意脱下象征身份的标志。 那人站在上面不动如山俯视着我们,漆黑的披风因为干涸的血迹被侵染成触目惊心的冥黑。 可惜我们看不见他的脸,一副金丝面具覆盖在上面,火光都无法穿透那片阴影。 赤井嘉隆给我们看的画像中,我们看见过这人,在封恭的描述中我们也听过这人,那个戴着金丝面具的神秘男人,那个令人倭寇闻风丧胆的男人。 就亦如现在赤井嘉隆眼中的恐惧和敬畏,曾经他的先祖也是用同样的目光仰望这个男人。 我忽然反应过来,这里四周全是倭寇的尸体,包括赤井信成也被杀死在此地,可我们并没看见雷营卫的尸骸,之前我们一直疑惑,到底是谁杀了这么多倭寇。 石台上除了他之外,并没看见有倭寇,当年追杀到这里时,想必雷营卫伤亡殆尽,只剩下这个戴金丝面具的男人,他一人守在石台上坚守不退,一己之力斩杀所有残余的倭寇。 直到现在,他依旧屹立在石台上,像是一只永远也砍不断的大明旗,只要有他在,仰望他的敌人,剩下的只有绝望…… 我对这个男人没有害怕,他从来都不是我的敌人,有的只是好奇,我很想知道,那幅金丝面具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面容,即便只剩下白骨骷髅,我还是想看一眼。 我们走上石台,才发现这人的旁边还整齐摆放着另一套飞鱼服饰,一把绣春刀放在一旁,在服饰上是一块铜制的腰牌,上面有六条蟒纹,这是雷营卫千户的腰牌。 这套服饰应该属于千户,但不清楚为什么要留下一套衣服在此。 赤井嘉隆和东瀛人全都因为忌惮站在原地,我站在那人面前,迟疑了一下,恭敬的伸手取下金丝面具,可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们茫然的对视,这不过是一套被支撑起来的服饰,里面并没有人。 最后一役中,雷营卫和赤井信成全都销声敛迹,进来的时候,我以为这个男人和赤井信成都留在碣石宫。 “怎么会没人?”凌芷寒疑惑不解。 “碣石宫又不是没人离开过,如果卓明风是其中一个千户,他都能离开这里,为什么这个男人就不能离开。”宫爵说。 “看来没人能帮你们了。”赤井嘉隆神情又变的轻松。 他话音一落,围住田鸡的东瀛人立刻发起攻击,他们手中刀光飞舞寒气逼人,一出手便是杀招,田鸡临危不乱,太阿剑在他手进退自如,灵巧敏捷闪避开。 估计东瀛人没料到田鸡有这样的身手,一击不中也不敢怠慢,再次挥刀相向,刀刃的寒光四射犹如一条毒蛇向田鸡袭来。 田鸡波澜不惊的身体向后一闪,刀刃从他面前砍下,田鸡面不改色一伸手就准确无误扣住东瀛人手腕,稍微一用力,那人手中的刀应声落地,田鸡随即肩膀向前一靠,劲力十足的撞在东瀛人的胸口,东瀛人跌跌撞撞倒在地上。 看样子,这些东瀛人完全不是田鸡的对手,他甚至还没发力就轻轻松松制服其中一人,只是剩下的东瀛人同时出手,田鸡必须要左右兼顾,东瀛刀法以力道见称,可偏偏田鸡臂力惊人。 一剑挥出横扫千军,近身的东瀛人被逼退半步,田鸡顺势又是一招泰山压顶,太阿剑雷霆万钧般重重挥下,东瀛人也不敢轻敌,最前面的三人全都横刀抵挡。 可田鸡势大力沉,一剑挥下,三个东瀛人都招架不住,硬生生半跪到地上,田鸡反手一剑挑起,东瀛人胸前命门大开,这一劈一挑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田鸡根本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手腕一反就向东瀛人脖子抹去,后面的四个东瀛人立刻挥刀而上,这才化险为夷,我渐渐发现,田鸡对阵这几个东瀛人,虽然场面上占上风,可是东瀛人攻守全都训练有素。 根本不是各自为政,而是相互之间有极其娴熟的配合和默契,即便单打独斗不是田鸡对手,但同时发动攻击,有条不紊严丝合缝,如同一张用刀组成的网,源源不断向田鸡一波接一波的砍杀。 两个东瀛人同时向田鸡挥刀而至,田鸡一侧身两把东瀛刀从他身体前后劈空,田鸡双肘猛然落下,以他的气力,这要是击中在东瀛人身上,这两人估计当场就要毙命。 可就在击中的瞬间,田鸡面前的东瀛人突然消失,田鸡刚收拳,忽然两抹寒气逼人的刀光从他身后透出,直直刺向田鸡的后背,连同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两个消失的东瀛人,犹如鬼魅般飘忽不定,田鸡幸好是全神贯注才避开突如其来的攻击,但转身想要反击时,东瀛人又一次消失。 其他东瀛人也一样,应该是知道正面交锋不是田鸡对手,他们所用的是东瀛忍术,其中以遁术见长,能通过遁术隐藏自己,然后悄然无声的出现在田鸡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致命一击。 田鸡和东瀛人的攻杀,始终都是以东瀛人出其不备的攻击开始,然后瞬间消失结束,田鸡根本无法和他们正面交锋,一直处于时刻专注的防备状态。 “东瀛忍术也不过如此,就他妈知道逃。” 田鸡冷冷一笑,即便以寡敌众也游刃有余,只是我们在后面看的心惊动魄,不过田鸡好像从容不迫,缠斗一会后,田鸡应该是熟悉了东瀛人的招数,不再像之前那样处处被动。 东瀛人即便能瞬间消失和出现,但他们始终无法再让田鸡身陷险境,只是一直这样处处被动的防守终究也不是办法,东瀛人太灵敏,他们的遁术运用的出神入化,田鸡始终都抓不到能一击破敌的时机。 忽然田鸡不在移动,他之前能闪避开东瀛人猝不及防的攻击,完全是因为田鸡不断变化的身形,他停下来就如同一个活靶子,东瀛人可以从任何地方发起攻击。 果然田鸡一停,一抹寒光电光火石般从田鸡正面直刺而来,速度之快超乎想象,随同出现的还有持刀的东瀛人,看得出这是他最有把握的杀招。 这雷霆万钧又快若电闪,突然出现的刀让我们都看的目瞪口呆,我的心提了起来,因为距离田鸡实在太近,这一击不管是角度、力度和时机都计算的丝毫不差,根本没给田鸡留下闪避的机会。 刀刃距离田鸡的身体近在咫尺,忽然间田鸡不退反进,挥剑的速度更快,就如同他早就知道这一刀会从什么地方出现,这么近的距离,东瀛人只考虑到进攻,完全忽略的防守。 我突然明白,田鸡不动,是以静制动,与其疲于奔命的一味防备,还不如不变应万变,田鸡静立不动,反而占据了主动。 呲! 田鸡一剑穿透东瀛人的身体,顿时鲜血四溅,赤井嘉隆大吃一惊,应该是没料到,田鸡有这样的本事,但围攻田鸡的有七个东瀛人,虽然一击致命刺杀一人,面前又是一道刀光闪现,田鸡也不慌乱,仿佛都在他意料之中,竟然稳稳的夹住刺来的刀,刀尖刚好停在田鸡的胸口。 那东瀛人应该是没想到田鸡会在这么短时间,居然可以空手接刃,短暂的迟疑已经让他遁术无从施展,刀被田鸡稳稳的夹住,东瀛人想要抽刀遁化,可怎么也不能从田鸡手中把刀拔出来。 田鸡向前一步,猛然伸手紧紧扣在东瀛人手腕上,他的身影想要遁形,可却被田鸡紧紧抓住动弹不得,田鸡收掌为拳指节暴凸石,破天惊一拳稳稳打在东瀛人的胸口。 他整个人连同手中的刀猛然被击飞出去,田鸡这一拳太刚烈和威猛,我们都听见清晰骨头断裂的声音,以田鸡的气力,没有人能承受这么强的击打,东瀛人当场毙命。 仅仅是瞬间的时间,田鸡一出手便击杀两名东瀛人,可身后五道刀光同时出现,田鸡处变不惊,想要拔出刺入东瀛人身体中的太阿剑格挡。 可田鸡突然脸色大变,那垂死的东瀛人竟然双手死死抓住剑柄,这些东瀛人会出现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方式攻击,田鸡应该都精心计算好每一个步骤,但若是有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防备身后的刀,全靠反手挥出的太阿剑,可东瀛人果然非同寻常,临死也不松手,田鸡稍有迟疑,五把锋利无比的刀已经砍在他后背,顷刻间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中血流如注。 田鸡幸好反应够快,猛然用力拔出太阿剑抵挡刀锋,否则他现在已经被大卸八块,田鸡踉踉跄跄退后几步,身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路,我们从台阶上跑下去才搀扶住他。 我听见田鸡咬牙的声音,那五刀虽不致命,可也让田鸡伤的不轻,连站立都显得吃力,可对面的东瀛人根本没打算让田鸡有喘息的机会。 他们的刀有提起,田鸡强忍住后背的刀伤,扶在太阿剑上才勉强站稳,脸色苍白可没丝毫畏惧的直视东瀛人。 我的心开始往下沉,即便田鸡拼尽全力能击杀东瀛人,可还有一个没出手的赤井嘉隆,不受伤的田鸡未必都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还伤痕累累流血不止。 赤井嘉隆似乎也看出我们的绝境,嘴角缓缓上翘,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东瀛人刚准备攻杀上来。 宫爵忽然望向外面,脸上的表情透着吃惊的惊愕,我刚想问怎么了。 忽然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从石室外面传来。 所有的人全都停止了动作,就连东瀛人手里的刀也慢慢放下,赤井嘉隆神情疑惑,我们搀扶住田鸡,不约而同往向石室外面,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再没有其他人,怎么会有脚步声? 石洞的水帘中,有一个人影由远而近,若隐若现的出现。 跟随我们一起走到这里的人,全都死在路上,不可能还有生还的人,而且进入碣石宫的通道被毁,按理说不该有人还能进来,如果碣石宫中还有人的话,唯一的可能只有一个。 这座海底的宫殿中,在我们进来之前,碣石宫内还有其他的人……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血墨披风 细细的脚步声听上去并不稳健,甚至有些轻浮,水帘后面的人影走进来,然后石室里所有的人,全都有些惊愕的茫然,目光一直跟随在进来那人的身上。 那是一张令人讨厌的脸,我承认自己从未喜欢过这张脸,甚至是反感,可现在却平添了几分溢于言表的高兴,但很快又被疑惑所取代。 那人全身湿透,衣衫褴褛,上面布满被灼烧的洞口,看上去像是落水的乞丐,即便所有人都看着他,那人脸上也没有半点不自然,一边向前走,一边桀骜不驯扫视我们。 他坐到台阶上,拨弄湿漉漉的头发,就好像这里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撕下一条衣角,把理顺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我们一言不发注视着他,仿佛他才是这个石室中的主角,那人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盒,将一只弯曲的烟放在嘴角,又开始了摸索,然后心烦意乱抬头打量我们。 “火,谁他妈有火?” …… 剑拔弩张的石室,令人窒息沉重的气氛瞬间被这人挥散的荡然无存,依旧没人回答他,田鸡像是回过神,从身上掏出火机扔过去。 那人拾起来拨打,或许是因为进水的缘故,火机怎么也打不燃,他重重叹口气,把火机扔在地上,起身跪在燃烧的火槽边点烟,火势飘忽,烧到他的头发,那人惊慌失措拍打,嘴里骂骂咧咧活脱像一个轻浮的丑角。 “我,我亲眼见到你被岩浆吞噬,你,你不可能生还!”我声音透着诧异。 “我他妈是来找宝的,不是来送死的,宝的影儿都没瞧见,我怎么能死。”解天辉重新坐到台阶上,四仰八叉躺下,深吸一口烟,样子依旧是那样令人讨厌。 “外面整整一座山都是黄金,那就是你要找的宝,不过……”我瞟了赤井嘉隆和东瀛人一眼,对解天辉说。“不过看样子你是带不走了,你不是说,结果比过程重要,现在的结果估计你没预料到吧。” “你当我白痴啊,我带了那么多人进来,每一个人都要跟我分一杯羹,我可不乐意,现在好了,该死的都死了,等到全都死绝了,外面的金山就是我一个人的了。”解天辉叼着烟痞笑。 “那你太看得起自己,最终的结果,你不过是这碣石宫中一具尸体而已。”宫爵摇头苦笑。“我如果是你,宁愿没来过这里。” “早就提醒过你,他们只要找到碣石宫,就不会留活口,你本来有机会除掉他们,却一意孤行,现在好了,咱们都得死在这儿。”我说。 “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仔细听过?”解天辉吐了一口烟雾问。 “什么话?”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用的。” “是啊,他们存在的作用就是杀掉我们,你还真会盘算,就是算来算去把自个也算进去。”我叹口气回答。 “看起来你还是没明白,没有这帮东瀛人,你们能到这里?”解天辉笑着反问。 我一愣,有些不明白解天辉这话的意思:“你想说什么?” “他们手里的东瀛刀叫弥竹,是用东瀛特有的玉钢千锤百炼打造而成,刀锋无坚不摧而且刀身坚固,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砍伤蚩尾的原因。”解天辉再深吸一口烟,抬手指着赤井嘉隆,不以为然懒洋洋说。“他手里的刀,来头就更大了。” 我见识过赤井嘉隆出鞘的刀,但听上去,似乎解天辉对这把刀很了解。 “你知道这是什么刀?”赤井嘉隆神情愕然。 “妖纹光世。”解天辉脱口而出。 “你怎么会知道?”赤井嘉隆大吃一惊。 “这是赤井信成的刀,东瀛传世名刀,传说此刀专门用来斩杀妖物鬼灵而得名,有一击必杀的效果。”解天辉轻描淡写回答。 我望向赤井嘉隆,他一怔神情惊诧,可见解天辉说对了。 “先祖托付部下,将此刀带回东瀛,你?你怎么会知晓此刀来历?” “我怎么知道并不重要。”解天辉说完偏头看我。“你现在知道我带东瀛人到这里的目的了?” 我还是有些疑惑,想了片刻,突然一惊:“妖纹光世专门用来斩杀妖物,而且有一技必杀的效果……你,你是想借他们的刀杀烛九阴!” “看,我没说错吧,每个人存在都是有作用的。”解天辉笑的很愉快。 “烛九阴是碣石宫最后一道屏障,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烛九阴?”凌芷寒惊讶的问。 “我猜的。”解天辉又露出流气的痞笑。 “那你有没有猜到,你永远不可能离开这里。”赤井嘉隆声音阴冷。 解天辉吸完最后一口烟,扔掉烟头站起身,也没有理会赤井嘉隆,缓缓向台阶上走去。 “我说过,平生恨两种人,恨不得挫骨扬灰挖心噬血,其中一种就是他们。”解天辉没有回头,只是扬起手指向宫爵他们,然后继续边走边对赤井嘉隆说。“你不是一直很好奇,第二种人是谁。” “是谁?”赤井嘉隆问。 “你放下刀我就告诉你。”解天辉站到石台上,他的背影挺拔如剑,我们在下面仰望,他似乎变的高大。 赤井嘉隆笑了,笑声透着不屑和藐视:“你以为我要杀你,还需要刀?你的血根本不配沾染在妖纹光世上。”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解天辉也跟着笑,他站在石台上一直凝望那套被支撑起的飞鱼服。“你不放下刀,我怕告诉你的时候,你会后悔。” “你在我眼里如今已经是个死人,你恨谁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赤井嘉隆冷冷一笑,但还是把刀插入地面。“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好奇一个就要死的人,能说出什么让我后悔的话。” 解天辉应该是听见赤井嘉隆插刀入地的声音,一言不发站在戴金丝面具服饰的下面良久,并没有回答赤井嘉隆,而是缓缓走到旁边,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 宽厚的后背上是隆起的筋肉,真没看出解天辉如此健硕,像他这样刀口舔血的人,古铜色的后背上竟然没有一处伤痕,紧接着他脱掉裤子,整个人一丝不苟裸露在我们眼前,凌芷寒羞涩的转过头,可我们却一脸茫然的错愕,完全不清楚解天辉到底要干嘛。 他就赤裸的站在石台上,矗立的半天,好像是在犹豫和迟疑什么,我看见他手抬起,伸向摆放在旁边,那叠整齐的飞鱼服饰,从容镇定的一件一件穿戴到身上。 等他戴上官帽,望着解天辉的背影,我心里莫名的惊讶,那套服饰穿在他身上,解天辉整个人变的英伟,最让我吃惊的是,这套飞鱼服大小竟然丝毫不差,就如同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整个过程解天辉都没再说话,六蟒铜牌被他熟练的挂在腰间,在火光的映射下,上面的圆眼大鼻,双线细眉盘曲而伏的蟠螭兽纹清晰可见。 解天辉抬起的手中是一枚玉扳指,大小和卓明风的一样,戴在他的拇指上,竟然刚好合适,扳指的纹饰也是蟠螭兽纹。 之前解天辉告诉过我们,雷营卫的两名千户和镇抚使各自有一样信物,在信物上也有纹饰,若是要调动雷营卫,需要信物和腰牌的纹饰完全契合,就如同兵符,才能起作用。 如今戴在解天辉身上的腰牌和扳指,想必就是其中一名千户,调动雷营卫的凭证,只是让我想不明白,这些东西穿戴在解天辉的身上,为什么大小会如此合适。 解天辉转过身,那一刻我们完全被震撼住,站在石台上面的人气势如虹威风凛凛,我又看见他眼中如同苍鹰般锐利的目光,解天辉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感觉站在上面的完全是另一个人。 那个不入流的痞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姿挺拔气势刚健似骄阳的将领,解天辉一袭飞鱼服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站于石台之上,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令人不敢直视。 哗! 他抖动披风,尘埃四起,漆黑的锦袍被解天辉系在身上,那是用敌人鲜血染黑的荣耀,亦如解天辉嘴角上扬的骄傲,他望向赤井嘉隆,那双眼睛变的锐利和阴沉,解天辉缓缓从石台上走下来,每一步都在石室中清醒的回荡。 那气势犹如势不可挡的烈焰,摧枯拉朽向我们袭涌而来,绣春刀被解天辉握在手里,我依稀感觉到挥之不去的杀气正从他身上四溢。 解天辉走过我们身边,前面持刀的五个东瀛人不知所措向后退了一步,完全被解天辉的气势所压制。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虐杀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解天辉,我到现在才意识到,我从来没看透过身前这个男人,谁会相信,一个不入流的痞子,竟然有这样强大的气场,他甚至一句话都不说,却足以让对面的东瀛人不寒而栗。 解天辉的旁边是木箱,里面装着赤井信成的盔甲和尸骸,解天辉瞟了一眼,脚踢在上面,木箱碎裂,里面摆放整齐的铠甲和尸骨散落一地。 解天辉的脚就踩在赤井信成的尸骨上:“我还是比较习惯,他跪在这里的样子。” 赤井嘉隆估计是被之前解天辉的气势所震撼,看见先祖的遗骸被解天辉践踏,顿时勃然大怒,手一挥,最前面的东瀛人立刻挥刀向解天辉头顶砍去。 近在咫尺的距离,势大力沉的砍杀,和解天辉冷漠的无视形成鲜明的对比,刀光闪下,那个一直坚称自己贪生怕死的人,竟然面无惧色,我们甚至都没看清解天辉是怎么出手,只听见一声惨叫,解天辉已经扣住东瀛人的手腕。 因为疼痛大口喘气的田鸡都目瞪口呆,解天辉的目光一直盯着赤井嘉隆,似乎根本没把面前的东瀛人放在眼里,手稍微用力,咔嚓一声,东瀛人的手腕硬生生被折断,东瀛刀也掉落在地上。 解天辉顺势往后一拉,东瀛人被抓到身前,猛然一脚踢在东瀛人的膝盖上,又是两声骨碎的声音,东瀛人惨叫不止,他的膝盖竟然被解天辉踢断,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解天辉像拖畜生一般,把东瀛人转到赤井嘉隆面前,直挺挺跪在地上,就当着赤井嘉隆的面,不慌不忙惨不忍睹的掰断东瀛人双臂。 石室中那痛不欲生的哀嚎久久回荡,杀人本是件很简单的事,可解天辉偏偏用最复杂的方式去完成,而且所用的手段让人毛骨悚然,他根本不是想杀人,而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来满足他自己。 东瀛人四肢皆断,无力的跪在地上无能动弹,解天辉缓缓抓起东瀛人的头,绣春刀被他慢慢拔出来,抵在东瀛人的后背。 “你一直好奇我恨的另一种人是谁,可我告诉过你……你不会想知道的。”解天辉一边说,手里的刀很缓慢的刺入东瀛人的身体。“我最恨拿东瀛刀的人……” 绣春刀已经没入东瀛人的身体,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可头被解天辉死死抓住,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我们和对面的赤井嘉隆,全都惊恐不已。 解天辉似乎很享受这一切,他的目光变的暴戾,转动的手让锋利的绣春刀在东瀛人身体中绞动,他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着敌人,没有怜悯也没有仁慈,痛快的死亡在他面前变成最大的施舍。 东瀛人的身体抖动,嘴里大口大口喷涌出鲜血,直至刀尖从他胸口挖出一个碗口大的洞,解天辉仿佛很享受这个过程,东瀛人后背喷洒的鲜血溅落在他衣衫上,和原先干涸的殷红血迹融汇在一起,红的艳丽,红的刺目。 直到东瀛人不再动弹,解天辉才缓缓把刀抽出来,反手将刀身上的血迹擦拭在披风上,鲜血很快被那片漆黑所吞噬,他的动作是那样娴熟,亦如这个动作他曾经做过很多次一般。 解天辉阴冷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对面的赤井嘉隆:“刀是凶器,我一直告诉过你,这玩意不要随随便便拔出来,搞不好会要了自个的命。”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赤井嘉隆声音有些颤抖。 “一个讨厌刀的人。”解天辉声音冰冷。“可并不代表我不会用刀,因为我杀过太多的人,已经厌倦了杀戮,我警告过你,可你没当真,我讨厌刀,是因为我讨厌杀人,可你偏偏要让我重新拿起。” 我一直没想明白,一个步步为营未雨绸缪的人,为什么身边留着东瀛人,这最大的隐患却始终不当回事,之前我以为是解天辉自负,现在看起来,似乎最自负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 解天辉从来没有去防备过东瀛人,是因为他根本不怕,在他眼里赤井嘉隆从来都不足为惧,他把赤井嘉隆留在身边,只不过是想借助东瀛人的手对付蚩尾,以及斩杀烛九阴。 赤井嘉隆一直认为,只要找到碣石宫,我们只会是他屠杀的猎物,殊不知,从一开始,赤井嘉隆不过是解天辉盘算好的一枚棋子而已,只是,如今这枚棋子已经没有作用了。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要让你放下刀吗?”解天辉冷冷的问。 赤井嘉隆没有回答,一个能斩杀烛九阴的人,我忽然从他眼神中扑捉到一丝恐慌,在赤井嘉隆的心里,站在他对面的解天辉居然比上古巨兽更令他不安。 “放下刀,你同样不会给我们留活路。”赤井嘉隆渐渐恢复了平静。“放不放下有区别吗?” 解天辉在点头,很干脆的点头,没有做作的掩饰想法:“有,放下刀,我会让你死的痛快点!” 赤井嘉隆一怔,嘴角缓缓上翘,他不是会妥协的人,能斩杀烛九阴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句话放下刀任人宰割,何况赤井嘉隆脸上并没有畏惧的神情,我猜他仅仅是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如今镇定下来眼神中透出自信。 他手一挥,剩下的四个东瀛人一齐向解天辉攻杀上来,解天辉的动作更快,挥刀也更坚定和勇猛,他甚至都不躲避,如同没有生命的傀儡,仿佛只有杀戮才能让他平静和满足。 他冲入刀光之中,灵巧的闪避着东瀛人的攻击,娴熟的刀法让受伤的田鸡也不由自主惊叹不已,解天辉总是能在最精准的时间,出现在最合适的地方,好像这些东瀛人的招式他全都烂熟于心。 火光中有鲜血飞溅,我们听见接连不断的四声惨叫声,刀光交织的网瞬间烟消云散,只有解天辉还屹立在原地,那四个东瀛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双手全被砍断。 那仅仅是电光火石的瞬间,这些让田鸡都难以对付的东瀛人,竟然抵挡不住解天辉三招。 解天辉原本能很轻松的杀掉他们,可并没有这样做,那些倒在地上的东瀛人,举着断手哀嚎,解天辉就当着赤井嘉隆的面,半跪在地上,一刀接一刀往东瀛人身上砍,每砍一刀,石室里就传来一声惨叫,我们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就连田鸡那样嫉恶如仇的人,也动容的张开嘴。 解天辉一直盯着赤井嘉隆,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如同在屠砍畜生一般,直至血泊中的尸体没有了声音,他再站起身,半跪到另一东瀛人的身边,继续重复残忍的杀戮。 飞溅的鲜血沾满解天辉的脸颊,已经看不清他的容貌,石室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我心里明白,他是在用这种惨绝人寰的方式,去摧毁赤井嘉隆的意志,但更多的,我相信解天辉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那个认为结果远比过程重要的人,如今正在享受杀人的乐趣,等到解天辉把四个东瀛人砍的血肉模糊,他手里拧起四个血淋淋的人头,手一扬扔在赤井嘉隆的面前。 抹了一把脸,如同杀神一般盯着赤井嘉隆:“不放下刀,就是这样的死法……” 谁会相信一个不入流的痞子会这样血腥,但我们都知道,解天辉没在说笑,他又在披风上擦拭着刀,我现在才明白这披风是如何从鲜红变成漆黑,也明白为什么这漆黑的颜色能让倭寇闻风丧胆。 赤井嘉隆的手指不经意间抖动一下,很显然他也被震惊住,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解天辉,但脸上依旧没有畏惧的神情,身体缓缓曲弓,颤抖的手用力握拳,他是在让自己平息,重新张开的手已经变的沉稳。 赤井嘉隆的手缓缓向身旁,插入地中的妖纹光世伸去,这个动作我见过,在赤井嘉隆斩杀烛九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姿势。 看来赤井嘉隆没打算放弃,从他自信的目光就能知晓,一个能斩杀烛九阴的人,坚信能击败对面的解天辉。 我忽然听见解天辉的笑声,透着意味深长的意思,他摇着头往后退,一个如此嗜血残暴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害怕,他更不会害怕赤井嘉隆,但解天辉还是在往后退。 “我劝你不要这样做,这个石室之中,能杀你的有两个人,不拿刀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死在我手上你会感激我,否则……” 解天辉已经退到我们身边,满脸鲜血的他笑容很诡异,我突然发现,他似乎在期盼赤井嘉隆去拿刀,他好像在等待什么事发生。 解天辉说这石室中,能杀赤井嘉隆的有两个人,一个当然是他自己,可田鸡受伤站都站不稳,根本不可能是赤井嘉隆的对手。 我眉头一皱,另一个能杀掉赤井嘉隆的人又是谁?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生不如死 赤井嘉隆的眼睛只看向解天辉,他和我们一样不相信,这石室中,除了解天辉之外还有谁是他的对手,对于解天辉的警告,赤井嘉隆根本没在意。 他的手终于触摸到妖纹光世,缓缓放在腰间,左手的拇指再一次扣在刀颚上,右手缓慢稳健的按住刀柄,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缓镇静,那是他斩杀烛九阴时候的样子。 这一刀的威力我和宫爵都亲眼见识过,赤井嘉隆身体曲弯,如同一张蓄势待发的满弓,解天辉依旧没有丝毫忌惮的站立,我甚至感觉他在期盼赤井嘉隆出手。 赤井嘉隆的目标只有解天辉,想必他根本没在意解天辉说过什么,在他心里,只要全力以赴除掉解天辉,剩下的我们几乎可以不用吹灰之力解决。 可赤井嘉隆身形一动,解天辉就笑了,亦如他等待这个时刻很久。 赤井嘉隆的速度快若电闪,他能一击斩杀烛九阴,除了妖纹光世的锋利外,就是他的速度,完全和他的力量以及刀法融汇在一起,速度越快,妖纹光世所发挥的威力越大,上古巨兽都能手起刀落斩成两截,何况是人。 我以为解天辉会出手,可赤井嘉隆一闪而出,解天辉反而向后退了一步,完全没有应敌的意思,田鸡伤重绝对抵挡不住全力以赴的赤井嘉隆,剩下的只有我和宫爵还有凌芷寒。 心里猛然一惊,正不知所措,忽然解天辉从身后重重一掌把我推出去,就迎着攻杀而来的赤井嘉隆,我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暴露在赤井嘉隆的身前。 扪心自问我胆子不小,经历过这么多事,什么样的险情也面对过,但如此猝不及防的变故,还是第一次遭遇,我压根没想过,在火山下,舍身救我的解天辉,会将我推出去。 我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峥! 一抹寒光在石室中绽放,妖异的光芒透着无比的寒凉,赤井嘉隆已经拔出妖纹光世,只有在他最有把握的时候,这把刀才会出鞘。 刀光之中我甚至都无法看清他的身影,只感觉一道夺人心魄的寒气铺天盖地向我席卷,我心里一惊,但忽然发现那刀光在我视线中便的缓慢,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渐渐在光芒中,我看见赤井嘉隆,以及他挥刀的动作和步伐,那本该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但落入我眼中,仿佛时间突然便的缓慢,就连对面赤井嘉隆的动作也跟着迟缓。 我能清楚看见刀锋的位置,下意识侧身,妖纹光世几乎贴着我胸口刺过,锋利的刀刃吹毛断发,衣衫上的纽扣掉落在地上。 我居然避开了赤井嘉隆的攻势,到底是怎么闪避,又是怎么移动到他身后,我愣在原地完全一片茫然,比我更震惊的是赤井嘉隆,想必这是他势在必得的一击,何况是对一个根本不会武学的人。 他握着妖纹光世惊诧的望着我,好像完全不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对面的宫爵他们全都瞠目结舌。 我只记得那个过程很缓慢,但从赤井嘉隆拔刀,到解天辉把我推出去,再到我闪避开,仅仅是一刹那的事,我甚至来思索的时间都没有,所做的动作仿佛潜移默化刻在我脑海深处,就在赤井嘉隆的刀光中被唤醒。 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可太娴熟,亦如我曾经做过一般。 我看向解天辉,他或许是知道答案的人,否则他不会这样做,可他的目光除了锐利外,突然多了几分欢悦,似乎这一切都是他想看到的。 逼人的寒光再一次向我袭涌,赤井嘉隆短暂的震惊后,很快恢复了镇静,手中的妖纹光世更加迅猛的向我斩杀,这一次速度更快,力道更大,我向后退,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想要闪避,可当刀光闪现在我眼中,那缓慢又出现了。 我像是看慢动作一样,看着对面的赤井嘉隆攻杀过来,我有充裕的时间去思考,他手中那本无坚不摧的妖纹光世,瞬间感觉像是一把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玩具,毕竟这样慢的速度,谁都能躲避开。 我站在原地,甚至都没有移动,看着刀尖刺过来,仅仅偏了一下头,刀锋从我颈边划过,相距只有几寸的距离,这样的感觉好奇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我掌控在手中。 赤井嘉隆从我身边穿过,刺空的刀和他脸上的震惊相得益彰,我很喜欢看见他这样的表情,但我没注意到他抬起的另一只手,一把短小的匕首向我胸口刺来,我距离赤井嘉隆太久,即便能看清他每一个动作,但这么近的距离,想要退避已经来不及。 我尽力向后闪避,匕首的刀锋还是割到我手臂,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我踉踉跄跄向后退,奇怪的是,我只要远离赤井嘉隆,好像一切又变的正常。 赤井嘉隆茫然的呆立,即便伤到我,他脸上也没有丝毫喜悦,苍白如纸的面色上写满了惶恐,我想,这应该是赤井嘉隆最有把握的一击,他手中的那把匕首,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出手的,那才是他真正的杀招,可倾尽全力仅仅伤到我手臂。 我退的太急,跌倒在地上,哐当一声,有东西掉落在地上,那是我之前从石台上取下的金丝面具。 田鸡他们见我受伤,全都想冲过来,解天辉手一抬,绣春刀横在他们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拇指推出刀刃,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天辉变的惜字如金,他的意思很简单,不让田鸡他们靠近我。 金丝面具在地上摇晃,我的目光被吸引过去,火光中闪耀着夺目的金光,我的思绪好像被牵引,随着面具的晃动有些走神,这东西仿佛有魔力,我完全迷失在金光之中。 赤井嘉隆又发动了攻击,我一动不动呆滞的看着金丝面具,耳边是宫爵他们的喊叫,应该是在提醒我留神,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手缓缓伸向金丝面具。 直至戴在自己的脸上,顷刻间,耳边响起厮杀以及刀剑相交的声音,石室里人声鼎沸,触目所及全是蜂拥而至的倭寇,他们挥舞着刀刃不顾一切向我冲来,然后穿透我身体,我听见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 愕然的回头,在那石台上,站立着三个穿飞鱼服的人,中间的男人戴着我脸上的金丝面具,他们各守一方暴戾的砍杀,飞溅的鲜血染红了石台,下面全是堆积的倭寇尸体,站在金丝面具男人旁边的两个人带着千户的腰牌,我能清楚的看见他们的模样。 但我都不认识。 之前我们推测雷营卫其中一个千户是卓明风,可站在台上的人中并没有他,石室中的厮杀最终以倭寇被全歼结束,但杀戮并没有停止,那三个人从石台上走下来,如同宰杀畜生一般,在每一具倒在血泊中倭寇身上,肆无忌惮的乱砍,直至不再动弹,这让我想起解天辉刚才的举动。 我站立在石室里,像是经历过这场惨烈的厮杀,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血腥,直至一抹光亮从我旁边闪现,我偏头看见了赤井嘉隆,他的动作还是那样慢,可突然我忘记了如何去闪避,我好像记起了什么。 是杀人的快感。 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在支配,我迎着赤井嘉隆的刀锋而上,仿佛在我的脑海中,从来没有退缩二字,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扣住赤井嘉隆的手,也不清楚是怎么夺下他的刀,好像一切都是潜移默化的过程,曾经在我身上演练过无数次。 我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直至一声惨叫,刀锋切断赤井嘉隆腿上的筋肉,他重重跪倒在地上,双手举起匕首还试图反抗,我没有丁点的怜悯,一刀挥出,他双手从手腕被齐齐砍断。 我完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但我很享受这样的过程,特别是看着赤井嘉隆哀嚎和血流如注的样子。 我抓住他的头发,像对待畜生一样,把赤井嘉隆拖到岩壁上,高高的提起,一刀穿透他的肩胛骨,锋利的刀锋穿透他的后背,没入岩石之中,整个人被钉在岩壁上,他越是挣扎越是剧痛难忍。 好像这还是无法让我平静和满足,折返身,从地上拾起东瀛刀,一刀一刀将赤井嘉隆的四肢全钉在岩壁上,然后像欣赏一幅杰作般,站立在他面前,他每一声惨叫都能让我得到充实的欢愉。 赤井嘉隆痛苦的看着我,目光第一次有了畏惧,那是我喜欢的眼神,渐渐我发现赤井嘉隆畏惧的不是我,而是我戴着的金丝面具,他恐慌的目光中充满了绝望,艰难的蠕动嘴角。 “你,你戴面具的样,样子,为,为什么……为什么和画卷,画卷上的,的人一,一样?” 我目光落在那些钉入赤井嘉隆身体中的刀刃上,火光中我看见了自己,那一刹那,我有些不敢确信,我看见的到底还是不是我,刀身上倒影的那个人,五官被遮挡在面具下,只能看见一双寒心四射不可一世的眼睛,那双眸子中透着睥睨天下的傲气和嗜血的狂暴。 “我说的话你始终不肯相信,这石室里有两个人能杀你,只不过,你放下刀,我能给你一个痛快,如果另一个人动手的话。”解天辉平静的声音传来,他是在对赤井嘉隆说。“你会生不如死……”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梦魇 滴答、滴答…… 伴随着赤井嘉隆的哀嚎,从他身上流淌的血滴落在地面,渐渐形成的血泊中,我能看见他痛不欲生的倒影,我一动不动站立在他面前,感觉那声音悦耳动听,看着赤井嘉隆生命在我面前流逝,有一种莫大的满足,好像这样的感觉能填补我内心深处的空虚。 我徘徊在真实和幻觉之间,渐渐我也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又是虚幻,这不应该是我,至少我还不会残暴到这种程度,但戴上金丝面具的刹那,仿佛一直蕴藏在我身体中的邪恶全被释放出来。 “朝歌,朝歌……” 身后的那些人大声喊叫着一个名字,听上去很耳熟,但现在却便的陌生,我不知道他们在喊谁,仿佛这不应该是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透过面具看向他们,穿飞鱼服的人好熟悉,或许是那身服饰让我记起些什么,剩下的三个人…… 我努力去回想,可怎么也记不起他们的名字,就连他们的样子也很陌生,他们在和我对视,神情惊愕疑惑。 “朝歌,朝歌……” 他们还在喊叫那个名字,我却无动于衷,我是谁?我的名字叫什么?忽然间,我发现这些简单的问题,我一样也记不起。 其中一个人走向我,他的表情中有担心和茫然,他对我喊着朝歌的名字,似乎是在叫我,他距离我越近,我对他的敌意越多,猛然抬手掐住他的脖子。 内心深处的邪恶再一次被召唤,而且这一次更强烈,促使我迫不及待的要杀掉对面这个人,我用力收缩手指,直到将他整个人提起来,他憋红脸已经无法呼吸,手挥舞着挣扎,指尖慢慢向我的脸伸过来。 哐当! 脸上的金丝面具被他揭落在地。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身体像是被抽空,大口喘息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看见宫爵捂着脖子半跪在地上,田鸡和凌芷寒冲上来,搀扶住宫爵,他们都用异样和震惊的目光看着我。 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地上的金丝面具还在摇晃,我记得手臂被赤井嘉隆伤到,摔倒在地时,金丝面具从我手中掉落,那东西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我整个人轻而易举的迷失其中。 对了,赤井嘉隆在那个时候向我攻杀过来。 我心里一惊,猛然转身,顿时惊恐的愣在原地,被钉在岩壁上的赤井嘉隆已经奄奄一息,我想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剧痛的煎熬,死亡如今变成一种解脱和仁慈,我不知道前一刻还向我砍杀的他,为什么一瞬间变成这样惨不忍睹的下场。 “谁?谁干的?” …… 石室中一片死寂,宫爵大口喘气,他和田鸡还有凌芷寒惊慌失措的看向我。 “你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田鸡声音诧异。 我茫然的摇头,快步走过去,看见宫爵脖子上一圈淤青,有清晰可见的指印,我想查看,宫爵有些惶恐的向后退,他们好像在惧怕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揉着头问。 “你杀了赤井嘉隆,然后你还想,还想杀宫爵……”凌芷寒怯生生回答。 我目瞪口呆,看看岩壁上不断呻吟的赤井嘉隆,根本不相信会是我干的,更不可能去伤害宫爵,可目光落在我双手上,全是触目惊心的血渍。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 “你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个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那,那不是我们认识的顾朝歌。”凌芷寒声音颤抖。 “你戴上金丝面具,就仿佛中了邪,而且……”田鸡蠕动喉结说。“而且你戴面具的样子好像另一个人。” “谁?” “你还记不记得赤井嘉隆给我们看过一副画像,就是赤井信成让人带回东瀛的画像。”宫爵渐渐呼吸平缓。 我点点头。 “你戴上金丝面具的样子,和画像中的人一模一样!”宫爵说。 “一样?”我再一次震惊的说不出话。 宫爵看向地上的金丝面具,迟疑了一下拾起来,犹豫了片刻慢慢戴到脸上,站立的半天后,又取下来,疑惑不解的说:“你之前还是正常的,可戴上这幅面具后仿佛是入魔,你虐杀赤井嘉隆,不但血腥而且残暴,那完全不是我认识的你,想必这面具有问题,可为什么,我戴上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 宫爵把金丝面具递到我面前,让我再戴一次试试,我也迫切的想知道答案,缓缓的重新戴在脸上,瞬间,透过面具我又看见他们脸色的吃惊,但直到我摘下面具,并没有发生奇怪的事。 可手中的金丝面具亦如充满某种魔力,只要我目光注视在上面,很容易深陷其中,我有些慌乱的把金丝面具丢掉。 “事情恐怕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杜亦抓走叶九卿胁迫我们找万象神宫,他真正的目的是让我们知道117局的存在,但杜亦提供纪逸杰的档案,分明是想我们抽丝剥茧找到海底的碣石宫。”宫爵来回走了几步深思熟虑说。 “这么说,杜亦从一开始就知晓碣石宫的存在。”田鸡恍然大悟。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杜亦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宫爵说。 “碣石宫和月宫九龙舫之间似乎没有明显的联系,杜亦的目的应该不是冲着月宫九龙舫来的,如果把整件事全串联到一起,我倒是想到一个目的。”宫爵说。 “什么目的?”我急切的问。 宫爵沉默不语细想了片刻说,整件事首先要从陆乔墓开始,那是杜亦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们在陆乔墓中最大的发现,并非是凌家关于万象神宫的秘密。 而是那个神秘的主公,也是在我们之前开启万象神宫的人,而这位主公却和我长的一模一样,杜亦让我们去陆乔墓,其实就是为了让我们看见那副画像。 在碣石宫中,我们推断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很可能和这位主公是同一个人,如今这个假设已经在我身上得到了验证,我戴上金丝面具的样子,的确和赤井信成画像中的人一样。 “不管碣石宫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杜亦让我们来这里,很大一部分或许就和这金丝面具有关,他是想你发现金丝面具的存在,他也想你戴上面具,从而让你自己明白,戴金丝面具的人和神秘的主公其实是同一个人,同时……”宫爵停顿了一下,抬头望向我。“同时,杜亦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你,你曾经到过这里!” “到底要我解释多少次,主公也好,戴金丝面具的男人也好,和我为什么长的一样,我不知道,但绝对和我没任何关系。” “你还认为这一切仅仅是巧合?”宫爵冷峻的反问。 “好,就按照你们猜的,我就是那个人,都几百年了,我为什么还活着,而且样子没有丁点变化?” “这个问题对于我们来说还离奇吗?” 宫爵一脸沉静望着我说,从最开始的姬渠,那个活了七百多年,还坚信能死而复生的人,到万象神宫中的凌然,然后是卓明风,这些人都是活了几百年的人,长生不老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是稀奇事。 出现在碣石宫中的金丝面具男人,和出现在万象神宫中的主公,再到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第十三个人,然后是二十年前出现在敦煌,让凌霄阁震惊不已的神秘人…… “姑且先不管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也不管他们出现的原因和目的,这些人都有相同的容貌,而且历经几百年都没有改变过,而你,和这些人长的一模一样。”宫爵目不转睛看着我说。“你难道还没发现,这些人出现过的地方,也正是我们一直在找寻的地方,如果这些人都是同一个人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追寻你曾经的足迹。” “没有这个可能!”我斩钉切铁的回答。 宫爵所说的事,我不是没有想过,他的假设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建立在一个共通的基础上,这些所有和我长的像的人,他们不管历经多长时间,容貌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 可我并不是,打我记事起,儿时的点滴都历历在目,从父亲被杀,到颠沛流离遇到叶九卿,然后在四方当铺生活的十多年,中间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很清楚。 我是有过往的人,并非是凭空出现的人,在我记忆中,根本不知道这些地方的存在。 “从七岁我就在四方当铺,鬼市一条街的人看着我长大,如果不是因为认识你,或许现在我还是当铺的学徒。”我对宫爵说。“就如同现在的碣石宫,如果我真的曾经来过,有什么机关设置,该如何躲避应该……” 我突然停止,目光看向宫爵他们身后的解天辉,他拾起被我丢弃的金丝面具,慢慢走向台阶,望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只有真正到过这里,并且还记得碣石宫里面一切的人,才会安然无恙走到这里,现在只剩下我们和解天辉。 如果…… 如果没有解天辉的话,我们还能活着到这里吗?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屠神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什么,快速的从身上拿出红纸文书,这是解天辉送给我的,他能躲避碣石宫中的险情,就是根据文书上的补给记载。 解天辉出现在石室时,我曾经问过他,他是怎么知道,赤井嘉隆手中的妖纹光世可以斩杀烛九阴,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解天辉又是如何得知碣石宫中最后一道屏障是烛九阴。 我快速的翻阅文书,直到最后也没看见有关烛九阴的记载,我正想开口问解天辉,忽然发现文书上模糊的字迹,红纸文书上的文字是用工整的楷书。 我让田鸡把火把拿过来,对着灯光辨认文书,纸张是明代盛行的松江潭笺,所用的墨也是明代所制的松烟墨,文书的行文规格以及版式都没有差错。 可这本文书是几百年前所写,上面的墨笔早就干涸,水渍沾染在上面,即便纸张破损,但字迹绝对不会模糊,除非…… 除非这些字迹是刚写上去不久。 刚巧,在这石室里,我偏偏又知道一个书法造诣非同寻常的人。 “你差一点就骗到我,文书是真的,可上面的字却是你自己写的,你应该预料到,我们会怀疑一些事,所以未雨绸缪提前准备好这本文书。”我走到台阶下大声说。 解天辉没有回头,泰然处之的把金丝面具,重新戴到那套被支撑起的飞鱼服饰上:“我告诉过你,我从来不说谎。” 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之前不会,现在更不会,谁会相信一个不入流的痞子能一路有惊无险,活着到这里,所有的一切全都在他的计算之中,我们看见的解天辉,不过是他想让我们看见的样子。 真正的他,或许就是现在站在石台上那个人。 我还想继续问下去,目光落在手里举起的文书上,如果文书都是假的,那解天辉之前的解释也是假的,我一愣,重新开始细想在碣石宫中发生的所有事。 首先是碣石宫中我们遭遇的第一个机关,在水晶龙头时,我们一直无法破解潜龙勿用的刻字,如果不是解天辉纠缠凌芷寒算命,并且把硬币扔到凌芷寒面前。 估计凌芷寒也不会意识到,潜龙勿用的卦象需要用金钱课来破解,之前我以为是解天辉无心插柳之举,现在想想,他分明是在有意提醒。 然后我们遭遇弩阵攻击,行差踏错半步就会被万箭穿心,就连宫爵也一筹莫展,偏偏又是解天辉,提醒我们,秦帝既然修建碣石宫就一定想过要重新开启,我听见这话才想起,最安全的走法是踩踏在云龙陛石上。 如果这些都是巧合,那后面的事才真正让我吃惊,面对九宫格机关的时候,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任何人也不可能通过。 解天辉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议休息,他所挑选的地方,田鸡刚好发现了铜制腰牌,从而我们从解天辉口中得知了雷营卫的存在,这支连文史上都没有半点文字记载的军队,可解天辉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一步一步引导我们去关注腰牌,事实上,解天辉是想让我们留意腰牌上的纹饰,我们当然认得腰牌上的纹路,这让我们想到卓明风。 更巧合的是,凌芷寒居然还能找到残缺的玉块,又刚好是卓明风扳指上缺失的地方,诺大的海底碣石宫,能找到一块毫不起眼的碎玉,这该是多好的运气。 就是碎玉和腰牌,让我们把卓明风和碣石宫联系在一起,从而推断出卓明风很可能是当年雷营卫千户之一,而卓明风在死前告诉我的那串数字,再一次被我记起。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解天辉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困死在九宫格机关外面,腰牌和碎玉出现的太合适,就如同是精心安排好的,或者是有人故意想让我们看见的一样。 这个人便是解天辉。 可问题是,卓明风告诉我那些数字的时候,我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人,解天辉又是怎么知晓这件事,唯一的解释,解天辉是认识卓明风的,如果是这样,那解天辉的身份就更加离奇了。 后面的事就更有意思,解天辉好像知道木桥早已不存在,我们势必会进入海水中,他带着的药酒就是为了防备虎鲳群,当看见手下被割伤,鲜血滴落到海水中,解天辉神情大变,这足以说明,他一早就知道海水中有什么。 上岸后,解天辉睡觉补充体力,是因为他知道要攀爬上悬崖,必须一鼓作气,除非曾经上去过的人,否则绝对不会那么轻车熟路。 解天辉留下赤井嘉隆他们,说是为了对付蚩尾,现在看也是假的,没有赤井嘉隆,以解天辉的身手一样能对付蚩尾。 最后是因为火山喷发断裂的石桥,那是唯一连接海岛和通往碣石宫的路,可解天辉居然能过来,很显然他不是从我们经过的路到达的碣石宫,这说明还有其他的路能到这里,可见解天辉对碣石宫有多熟悉。 现在我唯一想不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解天辉奋不顾身救我是真的,他前前后后好几次舍命救我,但我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 第二、解天辉一直说,每个人存在都是有作用的,到现在我还不清楚我们的作用是什么。 但我知道解天辉留着赤井嘉隆他们的原因,我回头看向被钉在岩石上的赤井嘉隆,这就是他存在的作用。 解天辉留着他,唯一的用途,就是等着我戴上金丝面具,他给我留了一个杀戮的猎物。 所有的一切全都在解天辉的计划之中,每一步就如同他早已计算好,从进入碣石宫那刻开始,解天辉一直都在等待到我戴上金丝面具。 “你来过这里!”我深吸一口气说。 “对,我是来过。”解天辉回答的很干脆。 “和谁?”我没想到解天辉居然不否认。 “和你。”解天辉转过身。 …… 这话我曾经也问过他,他也是这样回答我,当时我没在意,以为解天辉的意思是说,这一次他和我来碣石宫。 现在我才意识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不可能,我绝对不可能来过碣石宫,我根本不认识你。”我愕然的摇头。 “我说过,我从来不说谎。”解天辉一本正经。 “你说的假话还多吗?”我举起手中的文书扔到他脚下。“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这本文书上记载了雷营卫的补给,就算上面的字是我写的,可你也不能否则文书的确存在过。” “即便真有这本文书,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你又怎么能看见。”我据理力争。 解天辉停顿片刻,从地上拾起文书随意的翻阅,然后抬头意味深长看着我:“你怎么就知道,几百年前写下文书的人就不会是我呢!” …… 我震惊的张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解天辉已经从石台上走下来,围绕我转了一圈,在我耳边小声说。“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脑子一片茫然,解天辉站在我旁边,看向石台上的那套飞鱼服饰,重新戴上金丝面具后,在下面看上去就像一个人站立在那里。 “我是谁?”我思绪凌乱的问。 “这个答案必须你自己去找,你戴上面具那刻,相信你已经意识到一些不同的东西。”解天辉慢慢抬起我的手。 上面干涸的血迹依旧刺眼,我慌乱的擦拭:“那不是我,我不会这样做的。” “为什么你不认为,那才是真正的你呢。” “真正的我不会杀人!”我坚定的反驳。 “不,你理解错了,你这双手沾满了太多的血腥,你喜欢杀戮,你喜欢被畏惧,你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俯视众生。”解天辉忽然笑了,那笑容我完全看不懂,他的头探到我耳边。“真正的你当然不会杀人,因为你屠戮的只有神!” 我惊愕回首,还想继续追问下去,突然整个石室山崩地裂般摇晃,这一次震荡的更为距离,我们甚至能听见火山喷发的轰鸣从地底传来,四周的岩石纷纷掉落。 石台正中的台阶也在晃荡中纷纷碎裂,一个漆黑的通道露出来,这石室里居然还有通往深处的道路,难怪倭寇不惜一切往里面冲,想必当年留守在此的雷营卫,极力守护的便是这个通道。 “在船上我问过你,可知道我存在的作用。”解天辉指着通道平静的说。“碣石宫的秘密就在这通道的尽头。” 碣石宫是秦帝所建,可明代的雷营卫却拼死守护这个地方,我一直没想通这之间的联系,而且在石室中,我们已经找到了和氏璧以及两外一部分残缺的地图。 之前我一直认为这两样东西就是碣石宫中藏匿的秘密,可如此重要的东西,却没有被人带走,一直留在石室,随意的丢弃在台阶上,难道碣石宫中真正的秘密,我们并没有触及。 我和解天辉对视一眼,接过他递来的火把,深吸一口气向通道走去。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神的踪迹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环形的房间,火光中头顶闪烁着光亮,犹如繁星般璀璨,脚下有水流的声音,我在岩壁上摸索到火槽,点燃后,随着火光的蔓延,当整个房间被照亮那刻,我们全都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 诺大的圆形石室,四周的墙体被打磨的光滑平整,不用去装饰,金山中蕴藏的黄金将整个房间辉映在金碧辉煌之中,石室的地面一共有九道环,每一道环里都有流动的海水。 而在石室的顶部,镶嵌着大小不一的璀璨夺目的宝石,抬头望去仿佛是星河一般。 “这是星宿图!而且还是四极完整的星宿图!”凌芷寒仰头看了良久,兴奋不已说。 我心里暗暗吃惊,重新看看脚下的九道环流,九是极数,代表所有的一切,宝石铺设的星空,下面又是流淌的水流。 “星空代表天际,九应该是暗指九州,水是万物之源,代表九州方圆。”我环顾四周吃惊的说。“此地上具天文,下具地理,虽然一间普通的石室,却包罗万象,这里代表天地万物。” “据说秦始皇陵之中,是宝石为天,水银为河,想必出处便是这里,秦帝修建自己的皇陵时,是借鉴了这里的布置。”宫爵说。 解天辉跟在我们身后一言不发,我们跨过九环海流,在石室的最中心位置,耸立着高大威猛的雕像,被打磨光滑的表面金光闪闪,这些雕像全是用金山中的巨石雕刻而成,实实在在的纯金金人。 “十二个,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田鸡数了一圈说。 这些巨大的金人雕像呈环形均匀的分布,看装束应该是秦朝时期的打扮,只是容貌全都一样,闭目威严令人肃然起敬,只是在金人的双目之间都镶嵌着一颗透明的宝石,样子看上去有些怪异。 这些金人全都一样的造型,右手低垂,左手抬起,伸出食指指着对面,十二个食指触碰在一起形成一个规整的圆圈,圆圈内部有一道细细的凹槽,像是要放什么东西。 而金人头微埋俯视着脚下,我顺着金人的目光望下去,竟然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蜿蜒流淌的河流,连绵起伏的群山。 那下面就像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只不过不是画在宣纸上,而是一草一木清清楚楚的塑造出来。 这么庞大的微缩山水图出现在面前,有多震撼不言而喻。 “这里是什么地方?”田鸡大为不解问。 “按照下面山水的形态,东面有大面平坦的区域,应该是一个平原,西南和东南各有两条河流,被群山所分割,而北部是高原。”宫爵说。 “这样的地形地貌很多地方并不具备,至少可以帮我们缩小判断的范围。”我点点头说。 凌芷寒指着下面好奇的问:“这些山为什么有些是绿色有些是白色呢?” “白色……白色可能是积雪的意思,这说明这些山海拔都很高,终年积雪,能达到这样海拔的山并不多,又近了一步。”我说。 “你们还真别说,这下面的山水图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反正特别熟悉。”田鸡偏头琢磨了半天。 “你好好想想,看有没有印象,这可是碣石宫的关键所在。”宫爵说。 “山水图里面的山虽然都分布均匀,可是大多都零零散散,唯独中间这一条山脉是相连接的,中间竟然没有断层,刚好把南北相隔。”田鸡想了想说。“按理说这不太合乎道理啊,比如我在南面住,要到北面去,这中间根本没有通道,要么翻山越岭过去,要么就只有绕过去,上哪儿去找这么庞大的山群啊?” “群山林立连绵不绝,江河环绕福泽绵长,明堂开阔万马奔腾……这……这是龙脉啊!”凌芷寒吃惊不已 “天下龙脉尽在你凌家之手,既然这里是龙脉,你可知到底是哪一条?”我问。 “从这里山的走势看,发源于西北面然后一直连绵向东,横贯东西分割南北,山势左右两条河流为龙血,龙脉讲究山水合一,从地形上看,这里的龙脉好霸气!”凌芷寒围绕微缩山水走了一圈。“山势不但阻隔南北,也成为两条河流的分水岭,左有平原,右有高原……这里难道是……秦岭!” 田鸡眼睛一亮,恍然大悟的拍着脑门:“对,对,就是秦岭,我就说咋看着眼熟呢,我家就在关中,凌寒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看见没,左边的平原就是八百里秦川,也就是关中平原,右边的高原就是黄土高原,中间连绵起伏的山就是秦岭啊!” 我再仔细观看,果真如同凌芷寒所说,下面的微缩山水图里,那条连绵不绝的群山正是秦岭,秦岭被尊为华夏文明的龙脉,也被称为地理上最重要的南北分界线。 左右两条河流分别是长江和黄河。 秦岭处于山水图的正中央,也是惟一一座呈东西走向的山脉,正是因为有了这隔绝了南北的秦岭,才会有八百里秦川的风调雨顺,最后兴起了周、秦、汉、唐等朝代。 “奇怪了,从地势结构看,这里应该是碣石宫最核心的地方,干嘛放一些金人雕像和山水图呢?”宫爵来回看了片刻说。“就算我们知道中间的山脉是秦岭,也没什么用,关键是把山水微缩图放在这里的作用是什么?” “你们难道就不觉得这些雕像很眼熟吗?”我抬头望向围成一圈的巨大金人雕像。 “眼熟?没觉得啊。”他们都茫然的摇头。 我淡淡一笑,忘记了他们当然不会眼熟,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高大的雕像,虽然他们穿着秦朝的服饰,可高度与大小我却在另一个地方见到过。 祖神之殿中那些玉石雕像! 他们没有祖神之殿的那段记忆,当然没有这样的感觉,而且从碣石宫的构建来看,分明是用于祭祀的地方,作用和青木川的地下祭坛如出一辙。 在碣石宫中,我们已经看见过一处祭坛,就连秦帝都要恭敬的跪拜,足以可见,碣石宫中祭祀供奉的并非是秦帝。 我再仔细查看这个环形的石室,上面是宝石镶嵌代表天宇的星河,下面是代表万物的江河,而那十二个巨石金人的高度,几乎是屹立在天地之间。 头顶天宇,脚踏山河,埋首俯视疆土,这些雕像这样的造型绝对另有深意。 “神,只有神才会这样威严,才会这样屹立在天地之间俯视众生。”宫爵大吃一惊说。“这里是秦帝供奉的神!” “不是一个,是十二个……” 我摸了摸下巴,祖神之殿中我看见十二个巨大的玉石雕像,那是九黎族供奉的十二祖神,这里居然也供奉祭祀着十二尊神像,这中间跨越了上千年,偏偏神像的高度和大小竟然惊人的相似。 而且,传闻中九黎的十二祖神曾经复活过,并且离开了祖神之殿,事实上,我们已经证实那并不是传说,而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你们还记不记得,赤井嘉隆曾告诉过我们,赤井信成来碣石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里面的金山宝藏。”凌芷寒仰望神像说。“他是想在碣石宫召唤神苏醒!” 田鸡一听猛然向后退了一步,把我们都吓到。 “你干嘛?”我诧异的问。 “赤井嘉隆当时以为稳操胜券,没理由骗我们,他既然说来这里是为了唤醒神,指不定他要唤醒的就是这些……”田鸡抬手指着金石雕像说。“说不一定,这些石像是能开启的,万一里面跳出个什么东西,不,跳出个神来,那还了得。”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田鸡虽然一惊一乍,不过他说的还是有可能,宫爵犹豫了一下,把手轻轻按在雕像上,让田鸡把太阿剑递给他,宫爵用剑鞘轻轻撞击一下石像,然后静气凝神站立了片刻。 “雕像是实心的,由完整的巨石直接雕刻而成。”宫爵长松一口气说。 “你说过,这里是碣石宫秘密所在?”我转头问解天辉。 他默不作声的点头,从进来后他就一言不发,我相信他知道的远比我们要多,但不明白,为什么他宁可带我们来这里,也不愿意直接告诉我们事情的缘由。 “那就奇怪了,赤井信成不惜一切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些金人神像?都是雕像他怎么唤醒啊?”田鸡一头雾水。 我触摸着金人神像又走了一圈,在脑子里细细回想赤井嘉隆说过的话,如果这里是碣石宫最后的秘密所在,绝不可能只有这十二尊象征神的金人雕像。 我的目光落在十二个雕像抬起的手上,他们的食指都相互指在一起,像是在指示着什么,我忽然眼睛一亮:“赤井信成千方百计想要进入碣石宫,并不是想唤醒这些金人雕像。” “那他是为什么?”他们异口同声问。 我环顾那十二尊威严肃穆的金人雕像,深吸一口气说:“碣石宫里隐藏的最大秘密,是神的踪迹,以及唤醒神的办法!”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交易 我们在石室内百思不得其解,宫爵仔细勘察过所有地方,也没发现有机关设置,整个石室没有发现一个文字,完全不清楚石室中这些陈设所隐含的意义。 突然脚下又开始剧烈的摇晃,外面传来岩石掉落的声音,犹如山崩地裂一般,石室内的火槽忽明忽暗,我们要相互搀扶才能站稳,明灭的火光中,我瞟见对面的墙体有异样的光芒闪耀,但稍纵即逝。 等到震荡结束,我走到墙边,石室是直接在金山中开凿修建,不用装饰,浑然天成的金块被打磨光滑后,散发着赏心夺目的金光,我用手触摸在上面,并没有特别的发现。 只感觉指尖有细细的颗粒,那是沾染的金沙,之前那奇异的光芒再没瞧见,我以为是看花了眼,有些疲惫的搓揉脸颊,手指遮挡了火光,在眼前的黑暗中,指尖忽然有零碎的光点。 等我把手从脸上移开,光点立刻消失不见,反复试了好几次,才发现那些光亮似乎只有在黑暗中才会出现。 “把火都灭掉!”我大声说。 他们在水中熄灭掉火把,并且扑灭火槽,整个圆形的石室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很快一抹亮光首先从我们头顶开始闪耀,那些用宝石镶嵌的星河,真如同繁星般亮起,我们这才意识到这间环形石室的奇妙。 上面的顶部并非是密封,而是用水晶制作而成,当月光从上面照射下来,宝石会吸收月辉而便的璀璨,抬头望上去,竟然如同真的星河一般。 璀璨的群星用柔和的光芒笼罩石室,覆盖在十二个金人雕像上,这样看才能领略这些神像的威严和庄重,在天地之间,神像头顶星河,脚踏大地,亦如创世的众神俯视众生。 “墙上,墙上有东西。”田鸡抬手大声说。 对面的墙体上,散发的金光不再那么刺眼,渐渐一些荧光的线条在不断显现,相互连接在一起,那竟然是满壁的文字,我让宫爵把小刀递给我,小心翼翼剥离出一些,拿在手中查看,这些其他的荧光,应该是被碾碎的夜明珠,然后混合在金粉之中书信在墙体上。 金粉和墙体的颜色一样,当石室内有丁点光亮,我们能看见的只有绚丽夺目的金光,根本看不见被留下的文字。 我兴奋不已从第一行往下阅读,墙体上的文字和碣石宫并没有太多的关系,而是记载了另一件事。 文字记载的时间是从秦王政六年开始,秦攻取朝歌,秦帝亲临朝歌巡视,看见一幕罕见的奇异景象,十二个身形高大的人凭空出现在朝歌,身穿夷狄的服装,颜如童稚。 这十二个人与秦帝单独密谈,结果让秦帝大为震惊,称这十二人为神。 “有没有这么夸张,谈几句话就相信是神?”田鸡一脸茫然。 “这事并非是空穴来风,文史中还真有过记载。”我深吸一口。 “什么地方记载过?”凌芷寒问。 在《拾遗记》中曾有过相关的记载,这是一本记载古代传说志怪的古籍,其中有一段文字,是说始皇好神仙之事,曾遇到身形高大的人,始皇与之语,此人天文地理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并且还说过,去轩辕之丘十万里,少典之子采首山之铜,铸为大鼎,望其国有金火气动,奔而往视之,三鼎已成…… 秦帝将此人尊为神,自此更加深信神仙之说。 “拾遗记上这段文字所记载的,很可能就是秦王政六年,秦帝在朝歌看到那十二个人的事。”我说。 “轩辕之丘……轩辕之丘应该是说轩辕国,就是现在的昆仑。”凌芷寒大吃一惊。“少典之子便是黄帝,传说中黄帝采首山之铜,铸造天、地、人三鼎。” 我和田鸡还有宫爵对视一眼,这根本不是传说,那三口大鼎如今还在昆仑金阙,黄帝铸鼎众人皆知,但没去过昆仑金阙的人根本不知道,这三口鼎确切的下落。 和秦帝交谈的人却知道,可见此人去过昆仑金阙,但问题是,黄帝修建昆仑金阙和铸造三鼎,距离秦王政六年,这中间相隔了几千年,这个人又是怎么会知晓昆仑金阙的秘密。 “夷狄!秦帝在朝歌见到的十二个人穿着夷狄的服饰,在当时东方部族为夷,北方部族为狄,夷狄泛称除华夏族以外的各族。”宫爵手指着墙体文字说。“说明这十二个人并非是华夏族人。” 我揉了揉额头,墙体上的文字变的扑朔迷离,可惜宫爵他们忘记了祖神之殿中发生的一切,现在仔细回想,这两者之间竟然是有关联的。 祖神之殿是四方梯形,一共是五面,采用七曜历来计算时间,每一千六百二十年,九黎先民会去神殿祭祀一次,但我们进入神殿之后发现,神殿最后一次并不是由祭司开启的,而是从神殿里面开启。 这也是为什么九黎人传闻,祖神复活的原因,从神殿中离开的祖神不多不少刚好是十二个,并且带走了开启神殿至关重要的青铜柱,所以直到我们发现神殿之前,再没有人能进入祖神之殿。 更巧合的是,我在心里推算神殿最后一次被开启的时间,居然和秦帝在朝歌遇到那十二个人的时间,惊人的吻合。 “你是说,秦帝遇到的其实就是九黎的十二祖神?”田鸡问。 “不是秦帝遇到。”我摇摇头,想起在神殿入口看见的那句话,只有被神选中的人才能进入。“是十二祖神选择了秦帝。” “这十二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想必看见的不会只有秦帝,但为什么后世根本没有,秦帝在朝歌遇神的记载呢?”凌芷寒问。 “朝歌当时属于魏国,秦王政六年,秦军攻克朝歌……”我皱眉想了很久,顿时恍然大悟。“秦帝攻伐六国,死伤无数,但文献中从来没有记载坑卒和屠城,但秦帝唯一一次屠城便是在朝歌。” “秦帝为了这十二个人想掩人耳目,所以不惜屠城保守秘密。”宫爵点点头说。 “后面还说了什么?”田鸡指着墙上的文字问。 秦帝将这十二个人供奉为神,并严守秘密,而秦攻伐六国的计划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墙体上的文字,清楚的描述了横扫六合整个过程。 众神不但指引秦帝,并且帮其规划统一天下大业,由近及远,集中力量,各个击破,先北取赵,中取魏,南取韩,然后再进取燕、楚、齐—先攻克成皋,沿黄河向东推进,撕开韩赵魏楚的联防,继而北上,切断韩魏联络,然后灭韩吞赵,伺机灭燕。 这便是奠定秦帝丰功伟业的基石,众神并且帮其打造出当时强于六国的兵器,以及震惊天下的青铜弩人,秦帝在众神的协助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迅速的崛起壮大,并且开始按照事先的规划吞并六国。 何其相似的故事,曾经发生在几千年前的一切,又在秦帝身上重演,只不过蚩尤变成了黄帝,而中原部落变成了六国,我更加坚信,被秦帝尊为神的人,就是几千年前操控蚩尤和九黎的十二祖神。 “十二祖神操控蚩尤,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找寻月宫九龙舫,沉寂千年后从神殿离开,选中秦帝继续攻伐四方,难道……”宫爵一脸冷静说。“难道月宫九龙舫在秦朝的时候出现过?” “墙上的文字中,并没有提及月宫九龙舫,十二祖神选中秦帝,而是让他用两样东西来交换天下。” “什么东西?” “和氏璧和随侯珠!”我看着墙上的文字说。 “我就知道这两样东西不简单。”田鸡一拍大腿兴高采烈说。“十二祖神为什么想要得到这两样东西?” “和氏璧上有羽龙图案,姬渠墓里我们也看见月宫九龙舫,可见这两样东西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宫爵说。 文字上并没有记载十二祖神找寻这两样东西的原因,但十二祖神并非一直停留,在秦帝快要统一六国的时候,十二祖神告之秦帝要暂时归隐。 并且让秦帝修建庙宇供奉,任何人不得打扰,对于神旨,秦帝不敢怠慢,立刻征召民夫修建供奉神安息的宫殿。 十二祖神在归隐前,告之秦帝,只要找到和氏璧和随侯珠,便带着这两样东西去神的安息之地唤醒众神,作为奖励,众神承诺赐予秦帝千秋万代永世不朽。 “难怪秦帝敢称为始皇,根本不是我们所想,一世、二世直至万世的传承,是他想要万世不朽。”凌芷寒恍然大悟说。“十二祖神既然能帮秦帝统一天下,想必这个许诺并非是假的。” 我看着后面的文字,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宫爵诧异的问。 “后世称秦帝雄才伟略,千古一帝,看起来我们还真低估了这位帝王。” “不是十二祖神帮忙,他能统一天下?”田鸡不以为然说。“不过是他运气好,被神选中而已。” “那如果选中的是你,你会怎么做?”我笑着反问田鸡。 “这还用说,当然是找到和氏璧和随侯珠,去唤醒神得到永世不朽啊。”田鸡摊着手说。 “所以说,你当不了帝王。”我摇头苦笑。 “难道秦帝不是这样做的?”宫爵反应过来。 我点点头,指着后面的文字不慌不忙说:“看来神都低估了这位帝王,秦帝连神都敢骗,也难怪他最终没有千秋万代。”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瞒天过海 “秦帝骗了十二祖神?!”宫爵他们一脸震惊。 “十二祖神帮秦帝得天下,无非是想借助秦帝找寻和氏璧和随侯珠,既然这两样东西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最终的目的,想必还是为了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我点点头漫不经心说。“可看起来,神也有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李斯有一篇流传千古脍炙人口的公文,是上奏给秦帝的,叫《谏逐客书》。”我说。 “这篇公文我知道,此文理足词胜,雄辩滔滔,打动了秦王嬴政,使他收回逐客的成命。”凌芷寒说。 “这篇公文里其中有一段话……今陛下致昆山之玉,有随、和之宝,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剑,乘纤离之马,建翠凤之旗……”我点点头问凌芷寒。“你可知这段话的意思?” “是说秦帝,罗致天下宝物,其中有昆山的美玉,宫中有随侯之珠,和氏之璧,衣饰上缀着光如明月的宝珠,身上佩带着太阿宝剑,乘坐的是名贵的纤离马,树立的是以翠凤羽毛为饰的旗子。”凌芷寒脱口而出。 “那你们可知道,《谏逐客书》是李斯什么时候所写?”我问。 凌芷寒精通玄学,对于这些枯燥的文献应该不会知道详尽,宫爵和田鸡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三人都茫然摇头。 “《谏逐客书》李斯写于秦王政十年。”我淡淡一笑,望着他们问。“你们没发现这中间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秦帝在朝歌遇到十二祖神是秦王政六年……”宫爵细想片刻,神情突然大变。“十二祖神让秦帝找寻和氏璧和随侯珠,并且让其在找到后,去安息之地唤醒众神,可在十二祖神归隐之前,和氏璧和随侯珠早就在秦帝的手中!” “秦帝是不是傻的啊,拿着这两样东西可是能得到万世不朽的,他干嘛要藏着掖着?”田鸡一头雾水问。 我笑了笑,这才是秦帝过人之处,帝王的心思又岂是一般人能领悟,十二祖神能帮他得天下,同样也毁掉这个天下,甚至还能帮别人得到天下,只要神原意,任何人都能君临天下。 寻常人看来,得到神的眷顾是莫大的荣幸,但秦帝却想的更远,神能赐予他一切,也能收回一切,他即便拥有天下,得到万世不朽,可这一切并不是长久的,随时都会因为神的存在而被收回。 想要长久只有一个办法,要么凌驾于神之上,很显然秦帝即便再雄才伟略,终究是一个凡人,他永远不可能超越神。 但是,还有另一个办法,就是摆脱神的控制,反过来去制约神。 “你都说了,他只是一个凡人,凭什么能制约神?”田鸡问。 “越是在意什么,越说明这东西的重要,人是这样,神也一样……”我意味深长的笑着。 “和氏璧和随侯珠!”宫爵聪慧,很快就明白我的意思。“秦帝想留下这两样东西,反过来操控神,只要东西在他手里,神就不会留开他。” 我点点头,后面的文字中,记载的正是秦帝隐瞒这两样宝物的原因,秦帝盘算和氏璧和随侯珠不会仅仅是两样玉石和宝珠,其中应该还隐藏着更为重要的秘密。 他担心一旦交出这两样东西,对于神来说,他就失去了价值,因此秦帝一直秘而不宣,直到完成众神的交代,修建完成众神安息的地方,十二祖神归隐之后,秦帝一边攻伐六国,一边千方百计想搞清楚和氏璧以及随侯珠的秘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想想秦帝也挺可悲的,手上的两件宝物全都是假的,真正的随侯珠在姬渠的手里,和氏璧一直下落不明。”宫爵叹息说。 可秦帝并不知晓,他得到的和氏璧和随侯珠是假的,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始终无法破解其中的奥秘。 直到秦帝攻克齐国,得知齐国关于蓬莱仙岛的传说,早在他之前,齐国已经和神人有过接触,虽然仅仅是传说,但秦帝心知肚明,齐国在短短五十年时间内成为群雄之首,这很可能和他一样,是得到了神的帮助。 因此秦帝囚禁齐王建,从其口中得知齐国曾在东海修建仙岛的事,并且从纪林敬献的蓬莱仙岛图,佐证了这个传说的真实。 秦帝意识到齐国在东海修建的仙岛,和他为众神修建的安息之地,很可能都是相同的作用,在东海仙岛应该还有其他安息的神,这才有秦帝入海寻仙的由来,他是想找到另一处神址。 同时,秦帝从纪林口中得知,当年参与修建蓬莱仙岛的人,虽然五十年的时间容貌不变,可一上岸立刻衰老死亡,秦帝推测神许诺给他的万世不朽,就如果这些民夫一样,除非神一直都在,否则一旦神离开,他拥有的一切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秦帝因为始终破解不了和氏璧和随侯珠上的玄机,原本是打算带上这两样东西唤醒众神,兑换千秋万代万世不朽,可秦帝最终放弃了这个打算。”我看到这里,之前一直没想明白的很多事,顿时想明白。 “秦帝没再去唤醒十二祖神?”凌芷寒问。 “没有,他决定把神一直留在安息之地,秦帝相信,只要他不拿出和氏璧和随侯珠,神就不会离开,所以他开始筹划两件事,其中一件便是现在的碣石宫。”我说。 “碣石宫和留下神有什么关系?”田鸡问。 纪林献上的蓬莱仙岛图,让秦帝大为震惊,他没想到居然能在海底修建宫殿,秦帝便授命纪林按照蓬莱仙岛修建碣石宫。 “和碣石宫同时修建的还有另一处地方。”我说。 “什么地方?”凌芷寒问。 “青木川的地下祭坛!”宫爵脱口而出。 “秦帝到底想干嘛,神都不相信,非要擅作主张修建两处不为人知的遗迹?”田鸡说。 “你也知道不为人知,神既然一直不清楚,和氏璧和随侯珠其实早就在秦帝手中,可见神并非是万能的,秦帝修建这两处地方,不是不为人知,是不为神知,他是想隐瞒神。”我笑了笑说。 “隐瞒什么?”凌芷寒和田鸡一脸茫然。 “青木川地下祭坛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我反问。 “当然是咱们找到的那个木盒,里面有青铜龙马,半截绢布还有半块和氏璧……”田鸡一怔,嘴慢慢张开。“秦帝是想藏匿和氏璧!” 我淡淡一笑,秦帝两块和氏璧,一块藏匿在青木川的地下祭坛之中,而另一块就藏在海底的碣石宫,但修建这两处遗迹的人,分别是卢生和候公,这两个地方相距千里,一处在地下,一处在海底。 卢生和候公相互之前是不可能见面的,也就意味着,地下祭坛和碣石宫的所在,除了秦帝之外,任何人都不知晓,换句话说,能把两块和氏璧合二为一的人只有秦帝。 而另一样众神找寻的宝物是随侯珠,虽然秦帝得到的是假的,但随着秦帝驾崩,随侯珠就下落不明,如果没猜错,这颗假的随侯珠应该随同秦帝陪葬,埋藏在骊山秦始皇陵之中。 自此,两样宝物天各一方分别藏匿在三个地方,秦帝坚信只要这两样宝物永远不再重见天日,安息的神会一直庇佑大秦昌盛,但秦帝未雨绸缪,担心江山若有动荡,还需要得到神的帮助。 因此秦帝便把众神的安息之地的确切位置留在碣石宫中,希望后世帝王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重新开启碣石宫。 “难怪赤井信成不惜一切要进入碣石宫,原来真是为了追寻神的下落,所谓的召唤神苏醒的办法,想必就是聚齐和氏璧以及随侯珠。”宫爵一边点头一边说。 “完了!”田鸡猛然拍着脑门上。“我把和氏璧给砸了。” “你砸的是假的,拿到也唤醒不了神。”凌芷寒笑着说。 “秦朝在统一六国之后,没持续多久江山便易主,为什么后世帝王没能按照秦帝所想,去安息之地唤醒神呢?”宫爵眉头一皱疑惑不解说。“十二祖神既然操控秦帝一统天下,也是为了方便找寻和氏璧和随侯珠的下落,维持天下统一的局面更利于找寻,为什么不帮秦朝安定呢?” “秦帝修建完成青木川地下祭坛和海底碣石宫的时候,所有的秘密只有他一人知晓,我猜测秦帝原本是打算临死前才告诉后世君王,可秦帝在沙丘暴毙,这些秘密也从此中断。”我想了想不慌不忙说。 墙上的文字最后,又是我们在进入碣石宫时,刻是石碑上的那行话。 黔首康定,鬼神乱天,藏镇渊底,世无万数,莫能禁启,刻此乐石,垂警四极。 到现在我终于明白,秦帝留下这段话的原因,他把神的秘密藏匿在此,在秦帝的心中,宁愿这地方永远不要开启,一旦众神被召唤苏醒,到底有什么样的后果,连秦帝也不敢去猜想……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神庙 我转身看向解天辉,从他带我们来这里,一直一言不发,在他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我指着墙上的文字问。 “每个人存在都是有作用的,这就是你存在的作用,你想让我们知道碣石宫中藏匿的秘密。” 解天辉目不转睛和我对视,然后默默的摇头。 我眉头一皱,文字我们已经全看完,碣石宫中藏匿的秘密,我们已经知晓,但解天辉还是在摇头,可见还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 “找到和氏璧和随侯珠就能唤醒安息的神,虽然这两样东西,我们都没有,可是秦帝并不这样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得到的是假的,既然这地方是留给后世帝王。”田鸡来回看看石室若有所思说。“后世帝王来这里干嘛呢?就为了知道秦帝藏了十二尊神的事?” “不对,后世帝王来这里,应该已经得到另一块和氏璧和随侯珠,但碣石宫不应该只是为了看这些文字。”宫爵也认为说不通。 “是啊,还有这十二尊金人神像和下面的微缩山水图,到底是干什么用,现在也不清楚,这些东西不会无缘无故摆放在这里,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凌芷寒说。 我围绕石室中这十二尊金人神像走了一圈,一边抬头仰望一边在心里思索,供奉在这里的神像,应该就是选中秦帝的十二祖神。 “十二祖神在归隐前,曾要求秦帝修建一座安息的神庙,可墙上的文字中并没有提及这处神庙的所在。”田鸡在旁边说。“你们说,秦帝会不会吧十二祖神藏在碣石宫?” 我摇头否定的了田鸡的想法,秦帝修建碣石宫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想要把和氏璧分开藏匿,他想隐瞒的就是十二祖神,绝对不会让十二祖神知道碣石宫的存在。 何况从文字上看,十二祖神去安息之地归隐的时间,碣石宫还没开始修建。 “那干嘛要在这里雕刻十二尊金人神像呢?”凌芷寒蹙眉疑惑。 “金人?”我忽然一愣,摸摸下巴说。“对啊,干嘛要用金块雕刻?” “这还不简单,碣石宫在海底,要雕刻这么大的神像,得需要多大的石头,当然是就地取材,这里是金山,随便挖一块也是黄金。”田鸡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外面的碣石宫,四周的墙体并没有打磨,完全看不出是修建在金山之中,为什么最后一座石室,不光是墙面而且这些雕像全都磨去表层,让黄金闪现出来呢?”我挠挠头自言自语。 “该不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宫爵摸了摸金像说。 “金人,金人……”我在嘴里反复念叨,突然停住脚步。“十二尊金人神像,十二?十二金人!” 宫爵他们看我神情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田鸡好奇问:“秦帝在这里修建的是十二祖神,当然有十二尊神像,有什么不对吗?” “十二金人并非只有这一处,早在碣石宫修建之前,秦朝就出现过十二金人。”我兴奋的说。 “出现过?什么时候?” 据秦始皇本纪记载,秦皇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廷宫中。 据传闻嬴政纵横六合天下一统后想要江上永固万世传承,便收缴和销毁流散民间的各种兵器,铸造十二个硕大无比的铜人,暗喻十二地支意为天下一统。 这十二个金人浑身雕有精细的花纹,且个个耀武扬威,精神抖擞英勇无比,日夜守护着秦王宫殿,铜人造形之大制作之精巧考究,为历史上所罕见。 但是这十二金人并没有存在多久时间,便神奇的销声敛迹,至于十二金人的下落众说纷纭,但从来没有人再见到那十二个气势恢宏的金铜巨人。 “这就是千古之谜的秦朝十二金人,不过秦帝知道神的存在,要江山永固根本不会借助十二金人,这中间难道有什么关联?”我说。 “秦帝铸造十二金人是什么时候?”宫爵问。 “秦皇二十六年,从时间上看,刚好是神庙修建的末期。”我揉揉额头说。“而且,从对十二金人的大小记载来看,和十二祖神的身形差不多。” “会不会是秦帝混淆视听,因为十二祖神异于常人的高大,为了掩人耳目,秦帝才杜撰了十二金人,用以隐藏祖神?”田鸡说。 “隐藏祖神……”我看向身旁的金人神像,用指头敲击几下,宫爵探查过,石室中的金人是实心的。“难道铸造十二金人真是为了隐藏十二祖神!” “十二金人怎么隐藏祖神?”宫爵一脸诧异问。 “史料中有关铜人的称谓很多,而在秦始皇本纪中,把十二金人称之为钟鐻,将铜人称作钟,那是因为铜人是空心的,像钟的样子。” “你是说秦帝铸造十二金人,是为了在里面安放祖神!”宫爵反应过来。 我点点头,既然祖神要安息,总得需要一个能让神安息的载具,在祖神之殿中,那十二尊玉雕正是用来安放祖神的身体。 秦帝铸造十二金人的作用和玉雕其实是一样的,十二祖神在安息之前,进入空心的金人之中,再被安置在神庙。 巨大的金人能确保十二祖神在神庙不会被打扰,秦帝在这里留下十二尊金人,就是为了暗示被铸造的十二金人。 “可这里的文字中并没有提示神安息神庙的位置,就算祖神在十二金人之中,可我们还是不清楚怎么找到神庙。”田鸡说。 我并没有回答田鸡,而是转身看向解天辉:“这才是碣石宫真正的秘密吧,秦帝不但把另一块和氏璧藏匿在此,同时也把神安息的神庙地点留在这里。” 解天辉面无表情看着我,沉默良久后,慢慢点头。 我们顿时大喜过望,田鸡摸了一把下巴:“咱们要是能找到神庙,就能看见安息的神,如果把神召唤苏醒……我还挖什么墓啊,想要多少神就能给我多少。” 我揉着额头苦笑,那可是轻而易举让秦帝得到天下的神,到田鸡这儿,居然只惦记着发财:“首先你得先知道神庙的位置,然后还有找到和氏璧和随侯珠,而且还要是真的,没这两样东西,你即便到了神庙,也召唤不了神苏醒。” “随侯珠我们本来找到过,可惜被金主拿走,至于和氏璧,一点线索都没有。”宫爵说。 我皱起眉头,金主手腕上有三眼麒麟纹身,他很可能也是入地眼其中之一,入地眼似乎和十二祖神一直都有关联。 之前我们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雷营卫会拼死守护碣石宫,卓明风是入地眼紫微十二将神的华盖,也是雷营卫的千户之一,入地眼守护的不是碣石宫,而是十二祖神的下落。 入地眼不希望十二祖神安息的神庙位置被人知晓。 “不!”宫爵脸色大变。“金主如果也是入地眼的话,他应该也是紫微十二将神之一,随侯珠已经被入地眼得到,想必他们一直也在找寻和氏璧的下落,他们不是在守护十二祖神的下落,入地眼是想用这两样东西召唤十二祖神苏醒!” “入地眼召唤十二祖神干什么?”田鸡问。 我摇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十二祖神有驾驭天下归属,以及轻而易举发动战乱,神的能力和强大毋容置疑,一旦让神秘莫测的入地眼唤醒神,他们要的恐怕不是我们能猜到。 秦帝唯一做对的事,就是没有相信十二祖神的承诺,秦帝宁可放弃万世不朽也没去神庙召唤神,可见到最后,秦帝也意识到,被唤醒的神是危险的,而且这种危险根本不是凡人能抵御。 就连君临天下的帝王都忌惮,何况是寻常的普通人。 “十二祖神绝对不能被唤醒!”我心中暗暗大吃一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入地眼一直试图召唤十二祖神,神庙的位置至关重要,这么重要的秘密,应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凌芷寒很冷静看着我们说。“如果碣石宫藏匿着神庙的所在,入地眼为什么不毁掉这个地方呢?” 我来回走了几步,揉着额头思索,卓明风在死前告诉我通过九宫格机关的正确顺序,可见卓明风早就知道,我们会来碣石宫。 这里有入地眼不惜一切想要保守的秘密,为什么偏偏让我们知道,想到这里,我望向解天辉,他锐利的目光深不见底,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解天辉存在的原因,好像是为了确保我们能最终发现碣石宫内的秘密。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们知道这一切?”我问。 “我只告诉你碣石宫秘密的所在,至于你想要的答案,必须你自己去找。”解天辉回答。 我眉头一皱,偏着头打量对面这个越来越看不懂的人,我开始有些明白他的意思,解天辉不但想让我们知道碣石宫内隐藏着神庙所在,而且他希望我们能找出神庙的位置。 “雷营卫毁掉这个地方远比守护这个地方要简单的多,可雷营卫只炸毁进入碣石宫的通道,和千方百计阻止人靠近这间石室,操控雷营卫是入地眼中的人,入地眼留着碣石宫,唯一的原因……”我嘴角慢慢翘起,看着解天辉很自信的微笑。“入地眼知道碣石宫中藏匿神庙的所在,可无法破解这里面的秘密,所以只有一直保留碣石宫,有人故意引我们来这里,就是想让我们找到神庙的所在。” 解天辉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和我对视,我慢慢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解天辉的双手上。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凤阿岭 掌管雷营卫的人一定是紫微十二将神之一,卓明风是华盖,那另一个千户又是谁,经过这么多事,再离奇蹊跷的我都相信。 解天辉身上的飞鱼服是那样合身,就如同是为他量身定做,甚至连扳指的大小都丝毫不差,或许,这本该就是穿在他身上的衣服。 最想破解这里秘密的便是,比如对面的解天辉。 他一动不动和我对视了良久,慢慢卷起袖口,当我目光落在他双手手腕上时,顿时一怔,干净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叶九卿告诉过我,的紫微十二将神,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有一处三眼麒麟的纹身,那是他们身份的标志。 解天辉居然不是其中之一,这让我始料未及。 “你确保我们能安然无恙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们破译神庙的确切位置。”我看着解天辉说。“秦帝宁可放弃千秋万代也不敢召唤神苏醒,你凭什么断定我们会这样做?” “你必须找到神庙的所在。”解天辉声音短促。 “我从来不喜欢被威胁,何况我不愿意做的事,任何人也不可能强迫我。” “没有人胁迫你,而是你自己必须找到神庙,我想你有太多的疑问需要找到答案,比如……”解天辉停顿了一下,目光变的深邃。“比如你在陆乔墓里那副画像上的人,还有戴着金丝面具的人,以及四十年前去昆仑金阙的人,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和你长的一样?还有顾远山,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一个人为什么能死三次?” “……”我震惊的张开嘴。“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我是谁并不重要,这些你一直解不开的疑问才重要,或许到了神庙,神能帮你找到答案。”解天辉平静的回答。 我还想追问,突然又开始喷发的火山,从地底传来剧烈的震荡,整个碣石宫都在摇晃,感觉这里随时都可以崩塌。 “看来你的时间不多了,碣石宫一旦崩塌,世上就再没有谁知道神庙的位置,所有的疑问,你也再找不到答案。” 解天辉还真没危言耸听,碣石宫已经摇摇欲坠,再承受几次海底火山喷发的冲击,应该会轰然倒塌。 “碣石宫就这样毁掉固然是好,至少就没人知晓神庙的所在,可是那些困扰你的疑团或许真的无法再解开,倘若我们破解这里的秘密,即便去神庙但并不用召唤神苏醒,这可是我们找到真相最后的机会。”宫爵走到我身边小声说。 解天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碣石宫倒塌,和我们破不破解这里的秘密,对他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回头看看田鸡和凌芷寒,他们也纷纷点头。 时间紧迫,必须在火山下一次喷发前破解石室中的秘密。 石室中竖立的十二尊金人神像,是暗示秦帝铸造的十二金人,神像顶天立地俯视众生,我围绕神像走了一圈,墙体上的文字并没有记载神庙的位置。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天下都是秦帝的,要藏匿十二金人何其简单,他可以藏在任何一地方,这个秘密只有他一人知晓,一时半会我们怎么找?”凌芷寒说。 “这十二尊金人神像俯视下面的微缩山水图,大致看应该是大秦疆域图,实际上是一副地图。”我停下脚步深思熟虑说。“秦帝在这里留下这个,就是暗示,十二金人藏匿在这幅地图的某处。” “我也是这样想的,可仅仅是微缩的山水,没有地名也没有标注,我们只知道中间的山脉是秦岭,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是神庙的所在,这怎么找?”宫爵忧心忡忡说。 “这些神像全都埋首俯视,会不会是他们所看的地方?”田鸡说。 “我之前就留意过,十二尊金人神像各自俯看的位置各不一样,没有交汇的地方,应该不是用这个办法暗示神庙的位置。”我摇头。 “有交汇的地方啊。”田鸡指着神像各自伸出的手,他们的手指相互交汇在一起,形成一个规整的小圆。 宫爵眼睛一亮,兴高采烈说:“会不会是从上往下看,透过神像手指的圆,对应的地方就是神庙的位置?” 我们一听感觉有道理,我连忙爬上神像,趴在神像手指的圆孔往下看,很快失望的摇头,这样看下去,能看见的地方实在太大,要知道下面是微缩的山水图,相当于一副地图,哪怕是丁点大的地方,实际上的面积却大的惊人。 何况下面的山水图上没有任何地名和标示,根本不知道看见的是什么地方。 我心烦意乱却毫无头绪,从海底火山喷发的间隔时间来看,下一次喷发很快就会来临,可是破解这里秘密的办法还是想不到,忽然看见凌芷寒抬头一言不发盯着上面。 我顺着她目光看上去,凌芷寒在看的是宝石镶嵌的星河。 “这里的星河是根据星宿方位,准确无误镶嵌,映照月辉,从下面看仿佛仰望星空,所有星宿全都一目了然,但唯独有一颗星宿的位置不对。” “哪一颗?” “太白星。”凌芷寒抬手说。 我站在神像上抬头望去,凌芷寒所说的太白星和其他璀璨的星宿相比黯淡无光,可偏偏太白星应该是星宿中最亮的那颗才对。 “太白星的位置该在什么地方?”我问。 凌芷寒在下面指出太白星正确的位置,我迟疑一下,身上触摸到象征太白星的宝石,发现竟然可以移动,我按照凌芷寒的提示,把宝石移动到正确的位置。 太白星的位置居然不偏不倚,刚好对应在神像手指形成的圆孔之间,当太白星对应到圆孔的刹那,那宝石瞬间闪耀出耀眼夺目的光芒,似乎所有的月辉完全被这颗宝石所吸收。 紧接着一道细细的亮光从宝石中穿透而成,精准的穿过神像手指形成的圆孔,照射在微缩山水图上。 突然起来的异样让我欣喜万分,正以为那光芒所指的位置便是神庙的地点,可忽然我四周的神像双目之前的宝石也开始明亮,应该是受到太白星光芒的映射,神像额间的宝石发出刺眼的光辉,同时穿透出十二道光线,落在山水图上,交汇在一起形成一个细小的光点。 我在上面一脸茫然的看着山水图,上面出现两个光点,神庙只会在一个地方,光点分明是在指示位置,可两个光点让我完全不知所措。 “就是神庙的位置在其中一个光点上,可问题是,山水图上又没有地名和标示,我们怎么能知道是什么地方?”宫爵在下面说。 两个光点相距的地方很远,其中直直映射下来的光点穿透神像手指的圆孔,而另一处光点落在一处平坦的地势上。 山水图需要地名来标识,我们应该是遗漏了什么。 “那两张绢布!”田鸡在下面大声说。“合在一起,上面写的不正好是地名。” 我顿时恍然大悟,幸好我能清楚的记得上面一笔一划,我让田鸡递给我纸笔,把纸裁成绢布的大小,然后在上面画出绢布上的内容,巴掌大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地名。 可我还是不知道,绢布上的地名和山水图之间的关联,直到我看向神像伸出的手指,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手指组成一个圆孔,而我们在青木川和碣石宫中发现的绢布都是半圆,合在一起正好是一个圆,而且大小竟然和那圆孔一样。 我迟疑一下,把纸小心翼翼安放在圆孔中的凹槽上,那道直直射下的光束照射在上面,纸上的文字瞬间被投射到山水图上。 我站在上面万分惊喜,从上俯视,能清楚的看见,陇西、巴郡、汉中、北地…… 这全是秦朝的疆域地名以及巨细无遗的关隘,当这些文字和微缩的山河图重合在一起后,我们眼前就是一副庞大的立体地图,所有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宫爵他们在下面不约而同看向山水图上唯一的光点,在旁边投映出一个地名。 凤阿岭! 在凤阿岭旁边便是我们熟悉的大秦都城咸阳,可见凤阿岭距离咸阳并不远。 “我家就是关中,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凤阿岭这个地方?”田鸡挠了挠头说。“这地方应该是秦朝时候的地名,现在这里叫什么?” 我看着山水图上那三个字,震惊的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地方你们都应该知道的,只不过已经消失了千年而已。”我激动不已说。 “什么地方?”他们好奇的问。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阿房出……阿房宫!”凌芷寒大惊失色。 “凤凰、凤凰,上阿房……民间有阿房宫的传闻,这座销声敛迹上千年的宫殿,据说曾有凤凰栖息过,因此阿房宫所在也叫凤阿岭!”我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阿房宫不是早就被烧毁了吗?”宫爵说。 “你们现在还认为秦帝所修的事阿房宫吗。”我深吸一口气看向他们,那座被称为天下第一宫殿的建筑,传说了千年,可从来没有谁真正看见过,后世把阿房宫杜撰成秦帝的宫阙。“可事实上,真正的阿房宫其实就是供奉十二祖神的神庙,这么重要的地方,你们以为秦帝会让人知晓真正阿房宫的所在?”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逃离 凤阿岭这个地名,我在秦朝的郡县志中曾看到过,确切的说,凤阿岭不算是地名,所涵盖的地方很大,这个地名随着阿房宫的消息也不再被人提及。 从墙上的文字可以推算出,秦帝修建神庙的时间,刚好是文献中记载阿房宫修建的时间,可见阿房宫事实上就是供奉神安息的神庙。 关于阿房宫的传说众说纷纭,有些说阿房宫毁于战火,有些说阿房宫甚至没有完成,但从来没有谁知晓,阿房宫确切的位置。 秦帝在碣石宫留下凤阿岭这三个字,由此可见阿房宫真的存在。 我从神像上下来看向解天辉,他依旧无动于衷,似乎我们破解了碣石宫的秘密,他根本不在乎,就如同这个地名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 “知道神庙就是阿房宫又能怎么样,没人知道阿房宫在哪儿,何况咱们就算知道一个凤阿岭的地名,又能干嘛。”田鸡垂头丧气说。“碣石宫没有出路,马上火山就要喷发,这里很快就会崩塌,咱们估计得葬身海底了。” “你不是挺贪财的嘛,这石室里,宝石为天,纯金金人十二尊,怎么无动于衷了,赶紧动手啊,能拿多少是多少。”宫爵在旁边说。 “都要死了,我拿这些干嘛?”田鸡无精打采说。 “你每一次都说,跟着我们没落到好,这次可是留给你机会了,别到时候出去,你又埋怨没发财的命。”我回头看着田鸡笑了笑。 “连命都没了,还惦记啥发财……”田鸡突然一愣。“出去的时候?你是说咱们还有机会出去?” “有人命都不要救我们,就等着咱们破解神庙的位置,如今地是找到了,总不能就这么了事吧,你没瞧出来,有人还等着咱们去神庙呢。”我这话是对田鸡说,可实际是说给解天辉在听。 我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可很显然,解天辉是来过碣石宫的人,他能进来就一定有办法出去。 田鸡一听顿时动作便的利索,二话不说爬上神像就摘取上面的宝石,整整一个背包被他塞满才下来,临走时,若不是宫爵拦着,田鸡还打算从神像身上砍几块金子抱走。 解天辉重新回到碣石宫,他望着上面高不可攀的火山口。 “就是从这里出去?”我好奇的问。 “以前可以,现在不行了,在每年的特定潮汐时,火山口耸立在海面上,海水不会倒灌进来,也就没有你们看见的水帘,在没有海水冲袭的情况下,可以沿着火山壁攀爬上去。”解天辉回答。 我已经不再问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可以肯定解天辉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们,我现在只关心如何能从这个随时可能崩塌的海底逃出去。 解天辉走到宫殿外侧的环形水池边,从火山口倾泻下来的海水,飞流直下激荡在水池中,激起万千水珠和薄薄的雾气。 “奇怪,上面的海水源源不断的涌入,为什么碣石宫却没被淹没,而且水池中的水也没有满溢出来?”宫爵说。 “水池下面有排水的通道,和外面的海流想通,流淌下来的海水都排入海流。”解天辉说。 “你到底打算怎么带我们出去。”我问。 解天辉沉默了一下,像是做出重大的决定,深吸一口气:“淹没碣石宫!” “你要毁了这里?!”我大吃一惊,沉寂在海底的千年金宫,这要是让叶知秋知道,不知道她该有多高兴,我还想着等以后有机会,把这地方告诉她。 可转念一想,即便我们不毁掉这里,等到火山喷发,碣石宫一样会坍塌。 解天辉的计划很简单,封闭掉碣石宫内的排水通道,让上面的海水淹没这里,我们顺着海水漂浮出去。 “不用说,怎么封闭这里的排水通道,你应该很清楚。”我笑着问。 解天辉面无表情,指着碣石宫的柱子,让我们顺着爬到宫殿之上:“到宫殿上以后,用绳子系住身体,找地方固定住。” 解天辉的话很简短,我甚至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解天辉说完已经跳入水池中,身影很快消失在水面。 “碣石宫中的排水通道机关他都清楚,解天辉到底什么来头?”宫爵走到我身边诧异的问。 “不清楚,不过暂时看,他好像在帮我们,这个人敌友难分,我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有等出去以后静观其变。”我摇头说。 很快我们听见轰鸣声从水池传来,像是厚厚的巨石落下,应该是解天辉拉动了封闭排水通道的机关,环形的水池底部正在逐一的封闭,海水顷刻间从里面满溢到宫殿之中。 我连忙招呼其他让往上爬,田鸡在最前面先爬上去,然后把绳索放下来,我让凌芷寒和宫爵先爬山去,不时回头张望水池,解天辉已经进去很久,算时间他再不浮出来会很危险。 不管这人目的是什么,可毕竟三番五次救过我的命,叶九卿打小教我,大恩不言谢,何况是救命之恩。 田鸡他们在上面大声催促,我迟疑了一下,等了片刻还是不见水池有动静,满溢的海水已经快要沾染到我脚底,突然看见水池中,解天辉破水而出。 我长松了一口气,解天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见我神情大变:“你怎么还没上去?” 原本是我担心他的安危,可总感觉这个人,在乎我的命远比他自己的要多,见到他安然无恙,我也没说什么,顺着绳子爬到宫殿上,解天辉动作敏捷,从另一边徒手也爬到一半就停住。 按照解天辉的计划,他封闭排水通道后,等到海水淹没碣石宫,我们就能顺着海水漂浮升到火山后。 可问题是,诺大的碣石宫,要想完全被海水淹没,以现在海水倒灌的速度,估计得等上几天的时间,可我们最欠缺的就是时间,海底火山下一次喷发很可能就在下一刻,海水还没淹没这里之前,我们已经被乱石埋葬在海底。 解天辉在宫殿顶的另一边,他从水池浮上来的时候,我就瞟见他身上有大片的血迹,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沾染的,他在上来之前,从地上拾起一把弓箭背在身上,爬到一半就停住,好像在岩壁上摸索着什么。 很快解天辉用力一拉,一排线从岩壁中透出来,似乎是沿着火山的内壁埋设了一圈,我连忙低下头,顺着那些线埋设的高度,在我们身下的岩壁上发现有被挖凿过的凹槽,里面填充着一包包不知装着什么的东西。 “远离岩壁,趴在宫殿上别起身!”解天辉在那边大声喊。 我们不知所措的按照他吩咐去做,然后看见解天辉取下弓箭,点燃箭头后弯弓搭箭,我顿时恍然大悟,那些被凿开的凹槽里埋设的是火器。 雷营卫当时只破坏了碣石宫的通道,没想到竟然还在这里埋设了炸药,明朝的神机营以火器著称,一旦这些火器被引爆,会炸穿火山壁,要知道这里可是在海底,一旦有丝毫缺口,海水会顷刻间涌入快速的淹没碣石宫。 可见雷营卫早就做好毁灭这里的准备,我望向对面的解天辉,一身威风凛凛的飞鱼服让他英伟挺拔,他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碣石宫内所有的秘密,甚至连雷营卫留下毁灭碣石宫的火器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嗖! 我的思绪被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打断,一支离弦火箭呼啸着射向远处的岩壁,势大力沉没入岩石之中,接近着一声轰鸣的巨响从岩壁内传来,碎裂的岩石到处飞射,巨大的爆炸沿着火山内壁环形散开。 顿时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斥在碣石宫,宫殿也在爆炸中摇摇欲坠的晃动,等到爆炸结束,碎裂的岩壁开始有细细的海水渗透进来,并且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裂痕声。 在外面巨大的压力下,即便在细微的裂痕也会被撕裂开,开始还缓缓流淌渗透的海水,逐渐变成一股股喷射的水流,四周的响动越来越大,感觉好像整个火山都要破碎一般。 我们不由自主往中间退,可以想象,只要有一处缺口被海水冲开,这座沉寂千年的海底宫殿瞬间就会被淹没。 咔嚓! 脚下传来破裂的声响,我心里突然一惊,解天辉让我们上到宫殿后,绑上绳索固定住身体,可我们却忘记了这事,巨大的爆炸冲击本来就支离破碎的碣石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轰然一下,脚下的宫殿开始快速的崩塌。 四分五裂的宫殿顶部,把我们全都分离开,宫爵和凌芷寒脚下一滑,纷纷跌落下去,我眼疾手快一把将他们两人抓住,幸好绑在我身上的绳索套在岩石上。 他们两人身体悬在十多米高的空中晃荡,下面全是乱石,若是掉落下去必死无疑。 “别动,我想办法拉你们上来!”我吃力的对他们说。 忽然身体向前滑动,我半截身子被拉到外面,回头看见系在身上的绳子在松动。 当! 一支箭不偏不倚穿透在我眼前的岩石中,紧接着我就听见解天辉心急如焚的声音传来。 “松手!”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生死抉择 田鸡距离我们很远,他想过来帮忙,可因为宫殿断裂,他和我们之间是无法逾越的距离,除了我没人能救宫爵和凌芷寒。 可我同时要抓住两个人,根本没有气力拉他们上来,何况身下的岩石随时都有可能崩塌,我把他们的手紧抓不放,只感觉身体慢慢被往下拖。 “我想办法过来帮你。”田鸡大声说。 “留在原地别动,这里随时都会坍塌,你过来也帮不上忙,保护好自己。”我吃力的回答。 宫爵尽量让身体不动,这样可以减少我的负担,他低头看看下面,抬起头看我:“你救不了两个人……” 宫爵一向很冷静,即便是生死关头也能审时度势,可我讨厌他这样的从容,他说的我何尝不知道。 “我会想办法,你们别怕。”我在上面努力笑着。 “我不怕,可你这样抓住我们两个人,最终的结果是你也会被拖下去。”凌芷寒面无惧色看着我。“宫爵说的对,你同时救不了我们两个,放开我!” “帮我给师傅带句话……” “带你妈,有话自己留着回去说,别他妈给老子废话。”我不敢听宫爵说下去,勃然大怒呵斥。“抓紧我的手,千万别松开,我真有办法。” “我知道你不会放弃任何人,可你还有什么办法?”宫爵很平静的问。 “下面是乱石,只要我松手,你们下去必死无疑,等,在等一等……”我感觉体力有些不支,很费力的说。“岩石已经被炸出裂痕,外面的海水压力,很快就能冲开缺口,到时候下面会被海水淹没,即便我松手,你们也不会有事。” “你坚持不到那个时候的……”凌芷寒突然开始用力挣扎,她想从我手中挣脱。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别添乱。”我咬牙紧紧箍住她的手。“在石桥你救我的时候,你都不松手,凭什么让我松。” 田鸡听见我说的话,他虽然没办法过来,可突然跳到靠近岩壁的碎石上,拔出太阿剑,不顾一切劈砍岩壁,他是想在上面挖出一处却口。 “退回去,你一旦挖穿缺口,瞬间冲袭进来的海水会把你冲下去。”我大吃一惊。 “我不能看着你们有事。”田鸡根本不听我的话,头也不回奋力劈砍。 “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宫爵忽然在下面笑着问。 “……”我一愣,茫然的点头。 “那个时候我也是这样看着你,感觉你这个人奸狡虚滑,挺让人讨厌的。”宫爵抿着嘴,犹豫了一下。“我一直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宫爵笑的样子好奇怪,从来没见他这样笑过,没有一如既往的傲气,干净而纯粹,他的样子忽然变的有些陌生,好像我根本不认识他。 “都这个时候了,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到现在还是挺讨厌我吧。”我笑,亦如时间被凝固。 “被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告诉你,我想……”宫爵翘起的嘴角挂着释然的微笑。“我想现在是时候了。” “别说,我不想听,有什么话,等咱们出去以后再告诉我。”我突然意识到,只要那句话从宫爵嘴里说出来,我就再也看不见他。 “你真不想知道?”宫爵有些失望的望着我。 “不想,一辈子都不想,等老子那天入土了,你到坟头烧纸给我讲。”我决绝的摇头,生怕宫爵会说出来,然后转头对凌芷寒大骂。“被再动了,我把你从凌然手中带出来,就一定平平安安把你带回去,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给你爸交代。” “你不肯松手难道就是为了给我爸交代?”凌芷寒突然不动,声音幽怨。 我一怔无言以对,我承认这个婉约的江南女子曾拨动过我心弦,那种奇妙的悸动犹如一颗石子,在我心海激起涟漪,可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我甚至都不清楚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对于女子,我接触最多的便是叶知秋,从小的娇蛮和强势让我习惯了和她的相处,突然见到凌芷寒,完全耳目一新,没想到原来世间女子还能这样轻柔舒缓。 “有……有什么,我们出去后再说。”我避开凌芷寒期盼的眼神。 “朝歌,你若是再不放手,你非但救不了任何人,你也会被牵扯下去,然后是田器,我相信他会一直挖穿岩壁为止,到时候他也会被冲到下面。”凌芷寒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最后的结果,因为你一意孤行,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芷寒说的对,你放手,还能保住你和田鸡。”宫爵说。 “你们说的我不懂,将军只教过我,能下墓就得生死与共,一起来,就得一起走。”我拼命的摇头。 “你还记得魏叔的话,就更该放手,魏叔用命护我们周全,他临走前对你唯一的叮嘱,就是让你好好活着。”宫爵眼神坚定。 我根本不想听他们说什么,只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松手,余光瞟见解天辉从另一边向我爬过来,他行动本来异常敏捷,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的迟缓,好像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我咬牙坚持,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只要等到解天辉过来,我就能把宫爵和凌芷寒拉上来。 砰! 身下的碎石因为承受不起三人的重量而碎裂,我的身体猛然下沉,也悬吊在空中,幸好身后还被绳子系着,可这样我更是难抓紧宫爵和凌芷寒的手。 突然起来的变故,让宫爵和凌芷寒猝不及防,在下面摇晃,我感觉悬空的身体在慢慢下沉,回头才发现,绳索摩擦在岩石棱角边缘,快要断裂,这根绳子已经支撑不住我们三人的重量。 我大声喊解天辉快点赶过来,可却看见他突然停止,二话没说熟练的弯弓搭箭。 “绳子马上就要断了,你再不放手,你们都要摔死。” “不放!我绝对不会丢下他们!”我斩钉切铁回答。 嗖! 解天辉根本不和我争辩,一箭射来,箭刃在我双手割出浅浅的伤口。 “你只能救一个人!”解天辉声音冰冷。“我数到三,你松开他们其中一人,你若不松手,我就帮你……” 解天辉话音一落,这一次同时扣住两支箭满弓拉弦,他的箭术毋容置疑,第一箭只伤到我手背,他是在警告我,若是我不按照他所说,解天辉会直接射杀宫爵和凌芷寒。 他在乎的是我,很奇怪,我根本搞不懂,解天辉为什么会如此在乎我的命,为了保住我的命,我相信他能做出任何事。 “朝歌……” 我听见田鸡低沉的声音,回头看见他无力低垂着手里的剑,神情黯然沉重。 “说啊。”我冲着他大喊。 “你,同时救不了他们两个,你得,你得选一个……” “……”从来不相信田鸡会说出这样的话,哪怕是有丁点希望,我相信他也会不顾一切去救他,这话能从田鸡口中说出来,就意味着,连他这样忠义的人都知道无力回天,我咬着牙拼命摇头。“不选,我都要救!” 一! 解天辉浑厚的声音在碣石宫中回荡。 “朝歌,好好活下去,帮我转告我爸,芷寒没有辱没凌家门楣,帮我找到凌家先祖凌璇,芷寒九泉之下无怨无悔。” 凌芷寒说完,突然用力挣脱,她是想让我救宫爵。 “以后没人和你抬杠了,还有,我不在了,你别老欺负田鸡。”宫爵淡淡一笑,很眷恋的望着我。“别辜负了魏叔拿命救你的情义。” 田鸡在一旁痛哭出声,偏头不敢往这边看。 “将军在,他和我一样,就是绳子断也不会松手。”我说。 “不,魏叔在的话,他根本不会让你选……” 宫爵抬起另一只手,拼尽全力想要掰开我的手指,他和凌芷寒都一样,希望自己是先掉下去那人,这样就能成全对方活下去。 二! 解天辉加重语气,我心里猛然往下沉,我认识解天辉的时间不长,可很显然,他言出必行。 我本来就难以抓紧他们,宫爵和凌芷寒同时挣脱,我只感觉他们的指尖正一点点从我手心滑落,身后的绳子又断了一股。 我语无伦次的冲着他们咒骂,渐渐变成无力的哀求,我求他们不要挣扎,求他们不要松手,我甚至去求解天辉不要让我选,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要我在两个生死与共的朋友之间抉择,而且还是他们的生死。 如果可以,我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护他们周全。 对不起、对不起…… 我嚎啕大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心无力,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我不敢再去看他们,不管我松开谁,从我手中滑落的那人,这一辈子永远都是我无法释怀的亏欠。 三! 啊…… 我仰头大喊一声,肆无忌惮的大声痛哭,紧紧握紧的手无力的松开……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重见天日 解天辉手中的弓箭慢慢放下,听见田鸡颓然无力坐倒在地,那手指从我手心滑落那刻,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抽空,心随着也掉落在下面碎成一地。.. 我任由泪水模糊视线,紧紧抓住仅剩的另一只手,生怕再会从我指间遗落,低头时,下面已经被海水淹没,我终究是没看见她是如何湮其中。 宫爵不再挣脱,张着嘴吃惊的望着我,最终我松开的是凌芷寒…… 这是我一生之中最艰难的抉择,松开谁对于我来说,都会是一辈子的煎熬,何况我松开手的那人,曾经不惜以身犯险救过我,就在石桥上,她把我抓的是那样紧,即便有丝毫的机会,她也不会放弃,甚至宁可和我一起坠入深渊。 可我偏偏松开了她的手。 解天辉动作艰难的跳过来,把我们从半空中吃力的拉上去,我麻木的坐在地上,宫爵半跪在我面前,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可最终只伸手搂住我后劲。 其实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宫爵想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救他,或许宫爵很快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是我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他把我头埋在肩头,我听见宫爵的叹息,眼泪浸透进他衣衫,不知道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凌芷寒。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失去挚友,我眼睁睁看着将军离我而去,如今我又看着凌芷寒从我指间消失,承受不起这样的痛,感觉心痛的快要撕裂,我拼命咬住牙,直至咬破的嘴唇渗出鲜血,麻木没有丁点感觉,腥咸的血回荡在舌尖,苦涩难咽…… 如果,如果解天辉能早一点过来。 如果不是他逼我去抉择。 我或许还有机会同时救宫爵和凌芷寒,痛苦和愧疚在我心里变成对愤恨,霍然起身双目溅火盯着身后的解天辉,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苍白。 “为什么要逼我!”我冲上前,重重一拳打在他脸上。 这一拳倾注了我所有的愤怒,如果可以,我宁愿掉下去的那人是他,解天辉根本没有闪避,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他脸颊上,他身体一曲,整个人跪到地上。 解天辉斩杀东瀛人时何等威猛,我都没想到,我一拳能把他打倒在地。 “儿女情长不适合你。”解天辉苍白的脸上露出冷笑。 我怒不可歇,一把拧起解天辉的衣领,又是一拳打在他脸上,解天辉头重重一偏,嘴角挂着一抹鲜红,他抹在手背,依旧不以为然冷笑。 “每个人存在都有用,你……你的作用就是活下去。” “命是我自己的,不用你来决定,他们是我朋友,他们的生死,也不该由我来决定,更不该是你。” “你的命很久之前,已经不再属于你一个人……”解天辉剧烈的咳嗽,好久才平息下来,突然吃力的笑了。“怜悯和仁慈,从来都不是你该有的,怎么,现在的你还会在意别人的生死?你最喜欢的事,不就是支配生死吗。” 我听不懂解天辉的话,但他这样的冷漠让我更加愤怒,拳头又抬起来,却被宫爵一把抓住。 “他是对的。” “……”我愕然看着宫爵。 “不管你选的是谁,相信活着的或者死去的都无怨无悔,我知道这个抉择让你很难受,可若是你不选,我们都要葬身在此,那不是对朋友的忠义,那是愚笨,没有人会感激你。”宫爵声音很冷静。 他不是怕死的人,他说的这些我懂,可我始终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朝歌,我知道你尽力了,芷寒不会怪你,若当时是我……”田鸡声音低沉在另一边说。“我也会松开其中一个人,不是贪生怕死,活着才是最难的事,别辜负了魏叔舍命成全你周全。” “舍命……救……就你的……人还少吗?”解天辉咳嗽越来越剧烈,说话都不吃力,抬起苍白的脸。“没有卓明风,你早就死在万象神宫!” 我大吃一惊张开嘴:“你……你怎么知道卓明风,还有,还有万象神宫发生的事?” 解天辉刚一张口,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我心里一惊,即便我再用力,也不至于把他打到吐血,忽然目光落在解天辉的胸前,飞鱼服上透出大片大片的殷红。 我松开他的衣领,慢慢拨开他面前的披风,看着解天辉的胸口,顿时瞠目结舌,好几根手指粗的箭矢穿透他身体,击中的全是要害,一股股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涌出,浸染在披风上,黑的更加深沉。 “怎,怎么会这样?!”我声音颤抖。 宫爵猛然转身望向下面的水池:“水池里有排水的通道,一旦被封闭,碣石宫会有被湮灭的危险,如此重要的地方,在修建时,不会轻易让人封闭,在里面一定设置了机关,而且还是不能关闭的机关,只要封闭通道,便会触发机关……” 我手指不经意的抖动,想起解天辉在跳入水池时,曾经迟疑了一下,他知道下面有机关,也知道那些机关是无法躲避的,就是说,从他进入水池那刻开始,解天辉就清楚会是什么后果。 “为什么要这样做?”宫爵半跪在地上,搀扶住他虚弱的身体。 解天辉吃力的一把推开宫爵,他越用力,涌出的鲜血越多,他用绣春刀支撑着身体,神情很坦然。 “在船上,你问过我,我来这里的作用是什么,你或许以为,我是想让你破解碣石宫的秘密。”解天辉每说一个字都很艰难。“其实,没那么复杂,我的作用只有一个,就是确保你能活着……” 我恨眼前这个人,可突然间我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恨他的理由,我一直记着将军,却忘了还有卓明风,还有眼前的解天辉,他们何尝又不是不惜生死在护我周全,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能用命来成全我,他们在我心里怎么也该是敌人。 我也半跪在地上,搀扶住奄奄一息的解天辉,这一次他没抗拒,虚弱的靠在我身上,鲜血就从我指间涌出。 “我好像……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我突然有些恍惚,他的样子似乎在我脑海中曾经存在过。 我看见他笑了,很释怀的笑容,那笑容中没有掩饰,发自肺腑的欣慰。 轰! 一声巨响从对面的岩壁上传来,海底的海水终于冲破缺口,涌入的海水犹如万马奔腾,铺天盖地瞬间淹没碣石宫,我已经丢下过凌芷寒,我不能在把任何人丢弃在这里,我把绳索系在身上,绑住宫爵和解天辉,然后把绳子扔给田鸡,也让他固定在身上。 如此强的海流,稍一不慎就会被冲散,等到快速上涨的海水淹没到我们脚下,我紧紧抓住解天辉的身体,他在碣石宫不惜一切救了我好几次,无论如何我也要带他出去。 淹没碣石宫的海水把我们推向高高的火山口,田鸡也游了过来,我们相互抓紧彼此,解天辉渐渐开始失去意识,我尽量把他的头提在海面,可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变的缓慢。 抬头看见那轮明月似乎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依稀能听见外面海浪的声音,强大的海流把我们冲出火山口,终于又看见浩瀚的星空,还有一望无际的海域,可心里没有丁点死里逃生的喜悦,我们每一个人都把一生的亏欠留在了海底的碣石宫。 我们被海流推向远方,距离火山口越来越远,突然一声轰鸣声从海底传来,应该是海底的火山彻底爆发,波澜不惊的海面顷刻间开始快速的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海水源源不断被吸入。 海底的碣石宫坍塌了,这座沉寂上千年的宫殿从此消失在海底,随着碣石宫消失的,还有里面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是最后也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 看着巨大的漩涡吞噬着海水,渐渐归于平静,当海面又恢复了宁静,我们默不作声的望向沉入海底的火山口,自此世间再无碣石宫。 我们在海上漂流了两天,从碣石宫逃出来的时候,只有宫爵身上剩下的半壶水,解天辉已经失去意识,呼吸越来越微弱,我心里很清楚,他身上的伤全在要害,根本无力回天,但我不愿放手。 仅剩的水是我们最后活下去的希望,宫爵和田鸡都不喝,没有解天辉,我们根本出不来,他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们就不能放弃,我把水涂抹在他嘴唇,可解天辉连舔舐的气力都没有。 我们在茫茫大海中漂流了三天,滴水未进让我们神志不清,虽然从海底碣石宫逃出生天,但再这样下去,我们早晚要死在海上。 就在我们快要绝望的时候,忽然依稀听见船鸣笛的声音,吃力的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看见远处一艘船正向我们驶来,我们用尽最后的气力挥手,甚至连喊叫的声音都没有。 看着船越来越近,手垂落下去,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大难不死 我在摇晃中睁开眼睛,发现躺在狭窄的床上,站起身走到外面,一望无际的海面倒影着明月,皎洁柔和的余辉像一层银纱覆盖在海面。 站在船边放眼望去,夜色中的大海波光粼粼,偶有夜风掠过,激起层层浪花拍打在船舷。 田鸡和宫爵站到我身边,看见我醒来他长松了一口气,田鸡说,我们在海水漂浮的时候,被这艘船救起,我已经昏睡了一天。 我们三人并排站立在船边,没有劫后余生的欢愉,想起沉没的碣石宫,还有被我松手放弃的凌芷寒,沉重的哀伤再一起袭来。 田鸡忽然拉开背包,抓了一把宝石丢在海里。 “你干嘛?”我和宫爵吃惊的问。 “咱们四个人一起去的碣石宫,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芷寒还留在里面……”田鸡的声音低沉。“不能让她走的委屈,这些东西,当是给芷寒陪葬。” 丢进海里的任何一颗宝石都珍贵无比,田鸡那样贪财的人,如今脸上却很淡定,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力,再多的财富也不能换回凌芷寒。 我重重叹口气,也抓了一把丢在海中,看着一颗颗宝石淹没在海面,丁点感觉都没有,算是一种慰藉,这是我们还仅能为凌芷寒做的事,但却没有丝毫让我的愧疚和歉意减轻。 我们三人把整整一包宝石全都撒在海中。 “早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同样芷寒来。”我低头望着海面说。 “世事难料,谁知道最后会发生那样的事。”田鸡拍拍我肩膀宽慰的说。“你知道我不怕死的,但当然如果我换成你,我同样会松手。” “你会松开谁?”我问。 “松开最重的那个。”田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这个回答让我愣了一下,我们一直捉弄田鸡,因为他最笨,可现在发现,他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你松开谁,都不会怪你,可我知道这一辈子你都会不安,我不劝你,知道劝也没有,芷寒最后说过,希望我们能帮她找到凌璇,咱们别辜负了芷寒的嘱托。” “我知道不该问你……”宫爵犹豫了一下。“为什么会是我?” “因为我自私。” “……”宫爵和田鸡诧异看着我。 我对凌芷寒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或许就是解天辉所说的儿女情长,但对于宫爵,按理说,我和他应该是兄弟手足的情义。 在当时解天辉逼我松开其中一人,我没有田鸡那样简单,事实上松手前我权衡过,松开凌芷寒我会很难过,感觉她落下的那刻,心也跟着碎裂。 可是…… 我若是松开宫爵,我甚至都不用去想,我就能体会到,我会更难过,甚至那种难过是我无法承受的,我无法去想象身边没有他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所以我最终的抉择是自私的,我选择了宫爵,因为我不想去承受那种痛苦。 “你说的我懂,我们从北邙山开始,一路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咱们三人虽然不是兄弟,可情分怕远超于此。”田鸡点点头说。 我也是这样理解的,可总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宫爵一言不发看着我,像是有话要对我说。 “对了,在碣石宫,你不是有事要多我说吗?”我问。 “没,没事了。”宫爵收回目光,样子有些慌乱。 “到底什么事?你当时一本正经的像是要交代后事,我生怕你说出来。”他越是这样我越好奇。 “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当时我怕你说出来后,就会挣脱,当然不想知道。”我认真的看着宫爵问。“当时听你语气,你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你说过,你一辈子也不想知道,让我等你死了,去你坟头烧纸说。”宫爵岔开话题。 “到底是什么啊,你给说清楚。”我追问。 “忘了,当时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宫爵明显是不想告诉我,他不想说的事,问也问不出来,可想起当时他那眼神和笑容,我现在都有些迷惑,感觉生死关头,宫爵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个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的人。 “你们还真是命大,我差一点就没找到你们。”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这声音好熟悉,转身看见一个广额阔面,虎体熊腰的人披着衣服走过来。 等这人走近,才看清楚他的样子,满脸胡须鹰扬虎视,一道清晰可见的伤疤斜斜挂在脸颊上,显得粗狂豪放。 “白,白叔?”我们三人几乎同时异口同声喊出来。 万万没想到,白近会在这艘船上,在红白山和他分开后已经有好几个月,如今再见到他,白近依旧气势如虹,雄姿英发。 “白叔,您怎么会在这里?”我吃惊的问。 “救了你们仨的命,一句谢都没有。”白近来回打量我们一眼,爽朗的大笑。“从大漠跑到大海,你们真能折腾的,哈哈哈。”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对视,之前一直以为是运气好,居然有船经过才被救,现在看见白近,才意识到,救我们似乎和运气没什么关系。 最后一次见到白近还是从万象神宫逃出来的时候,我们被杜亦带到117局的地下基地时,就再没见到白近,记得当时他还和步东远在一起。 白近告诉我们,他醒来时已经在玉门关,身旁只有步东远,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本想折返去找我们,可根本不知道去哪儿,只好先返回辽东,并且派人去四方当铺打探,得知我们和叶九卿都安然无恙他才放心。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近问。 “白叔,万象神宫的事,您可有多别人提及过?”我认真的问。 “没有,万象神宫中的事太离奇,我不敢泄露出去。” “那就好,白叔,万象神宫的事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知道的越少越好,您是将军的兄弟,我不想您被牵扯进去。” “我这条命在万象神宫多亏了你们,否则哪儿还能活到今天,你们放心,我白近这张嘴紧的很,万象神宫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白近拍拍胸脯说。 “白叔,您怎么会在这里?”田鸡疑惑的问。 “这话该我问你们,说好的,往后来辽东一定记得来找我,你们倒好,到了我地界上,也不知会一声,若不是有人告诉我,还不知道你们来了。”白近埋怨了几句。 “万象神宫的事还没完,我们救出掌柜后,被引到这里,继续在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事,本想着先去拜会您的,可一直没机会脱身。”宫爵说。 “来辽东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白近一愣,神情严峻,随后重重叹口气,摆摆手说。“算了,你们也别告诉我,都这把岁数了,还有几天活头,也不想再折腾,乐天知命吧。” “白叔,您刚才说,有人告诉您我们到了辽东,谁啊?”我问。 “还能有人,解天辉。” …… 我们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白叔您认识解天辉?” “在辽东谁不认识他,不过我就奇怪了,解天辉和我素来没有来往,这一次怎么会突然写信给我,并且说起你们的事。” “什么时候告诉您的?“我追问。 “算起来有半个月了吧。”白近挠头想了想。 我一愣,从时间上推算,我们进入海底找到碣石宫,到现在差不多也就半个月光景,就是说,解天辉告之白近我们在辽东的时间,应该是我们准备进入海底的时候。 听到白近说起解天辉,我才想起这个人:“解天辉呢?” 白近神情黯然叹了口气,默不作声转身带我们去,在船舱下面的一个房间中,我们看见闭目躺在床上的解天辉,我伸手停在他鼻前,已经没有了鼻息。 “救你们上来的时候,全都昏迷不醒,解天辉身上的伤太重。”白近从旁边拿出几支断箭,全都有手指粗。“都射穿了他的身体,而且都是要害,上船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白近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事,他摸爬滚打几十年,应该也明白,知道的越多越不是好事,不过将军能和白近称兄道弟,我对白近尤为放心,能让将军肝胆相照的人,我同样会敬重和信任。 没有解天辉,我早就死在碣石宫,这个我第一次见到的人,偏偏不惜一切保护我活到现在,他身上有太多的秘密没能解开,可如今再也问不出答案,但不管怎么说,解天辉对我们有救命之恩。 我走上前,帮他整理好衣衫,解开他的披风覆盖在身上,白近在旁边说:“解家有规矩,死后不留尸,哪儿死哪儿烧,既然解天辉死在海上,死者为大,就尊解家的规矩,在海面上送他走吧,我看你们和他在一起,想必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所以等着你们醒来定夺。” “就在海上火化解天辉?他,他家就没人了吗,我们就这样把他给烧了,回去怎么向他家里人交代?”田鸡问。 “解天辉无牵无挂,解家就他一人。”白近说。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落叶归根 解天辉算不上我们朋友,可他的命却是因为我们丢的,我带着他从碣石宫出来,其实那个时候,心里就清楚,解天辉受的伤,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 只不过看他躺在哪儿,临死前也没能在他旁边,心里很是内疚,既然白近说解家不留尸,我们最后还能为他做的,就只有在海上送他最后一程。 我麻烦白近找来人帮忙,放下小船把解天辉抬上去,在上面浇上油,白近把火把递给我,站在船舷望着小船上的解天辉,久久说不出话。 “解家一直和我白家交恶,可以说水火不容,没想到解家就这么断了,估计解家的人也没料到,最后居然是我白近送解天辉最后一程。” “和白家交恶?”我疑惑的问白近。“为什么?” “不知道,扪心自问白家在辽东,对得起辽东王这三个字,白家做事无愧良心,可不知道为什么,解家历来都和我们白家针锋相对,我曾亲自去见过解伯驹,结果话不投机,没说到几句就被他赶出来。” “解伯驹是谁?”宫爵问。 “解天辉的父亲。”白近回答。 白近说,解家在辽东由来已久,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解家强势,历来在黑道上分量不轻,解伯驹还毕竟低调,很少抛头露面,虽然是黑道的人,但也有规矩和分寸,作奸犯科持强凌弱的事倒是没干过,在道上挺受人敬重。 解天辉是解伯驹的独子,毕竟是一个地界上的人,白近打小是看着解天辉长大,之前解天辉性子柔弱内向,从不跟人争强斗狠,但是解伯驹寿终正寝之后,解天辉接管解家家业,奇怪的是,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解天辉却几乎在一夜之间完全转变。 变的和解伯驹一样强势凌厉,而且性子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等会,白叔,您刚才说,您是看着解天辉长大的?”我眉头一皱问。 “对啊,小时候,这孩子挺招人喜欢,我还记得,我去解家想和解伯驹化干戈为玉帛,可解伯驹压根不听我说,就轰我出去,后来,解天辉追出来,谈吐大方举止得体给我赔不是,当时我就琢磨,在孩子将来长大定是栋梁之材,没想到……”白近看着小船上解天辉的尸体,重重叹口气。“真是世事难料。” “白叔,您是说,解天辉是一点一点长大的?” “……”白近一愣,茫然的看我半天。“废话,人不都是慢慢长大的嘛,难不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下就这么大了。” 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我揉了揉额头,虽然到现在我们也不清楚解天辉的身份,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解天辉绝对去过碣石宫。 可问题是,碣石宫最后一次开启是在明朝,解天辉又是怎么会清楚碣石宫里面的一切,我曾设想过一个可能。 最后进入碣石宫的是雷营卫,坚守到最后的是那个戴金丝面具的男人,还有两外两个千户,其中一个很可能是卓明风,这样就能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会知道碣石宫九宫格机关的顺序。 可问题是,解天辉竟然认识卓明风,甚至还知道我们去过万象神宫,甚至还知道卓明风为了救我死在万象神宫之中,卓明风如果就是当年的千户,他已经活了几百年,唯一还能知道碣石宫秘密的只会是当年雷营卫的人。 从碣石宫中的石台看,最后一役中,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和另一个千户都不在里面,可见当年,至少有三人活着离开了碣石宫。 而戴金丝面具的男人就是陆乔提及的神秘主公,卓明风和另一个千户,应该跟随主公又开启了万象神宫。 另一个千户把衣服和佩刀留在碣石宫,偏偏解天辉居然穿在身上大小刚好合适,其实就在那一刻开始,我在心里就推断。 解天辉就是另一个千户。 他和卓明风一样,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但卓明风是紫微十二将神中的华盖,按理说,解天辉也应该是其中之一才对,可我却在他手腕上没看见三眼麒麟的纹身。 但白近的话却彻彻底底推翻了之前这些推断,白近居然是看着解天辉长大,他不可能是几百年前的雷营卫千户。 一个从来没有进入过碣石宫的人,又是如何知晓里面的一切,而且,我想到解天辉的父亲,就是白近说过的解伯驹,或许他才是那个雷营卫的千户,他把碣石宫的秘密告诉了解天辉,所以解天辉才会如此迫切的想要找到碣石宫。 但转念一想,这个假设依旧不成立,除非真正进过碣石宫的人,否则不会清楚里面的情况,解天辉把每一步都计算到,他甚至是一己之力引导我们走到最后,换句话说,没有我们,解天辉一样可以找到碣石宫。 “白叔,您说解天辉给您写信,写的什么内容?”我郑重其事问。 白近从身上掏出一封信递给我,打开信后,上面是用毛笔书写的行书,解天辉的字我见过,一看便知是他的亲笔。 书写的内容很简短,大致意思是说,我们到了辽东,让白近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出海接应我们。 这封信或许白近看不出其中的深意,但我和宫爵还有田鸡都心知肚明,通过这封信能看出两件事。 第一、解天辉知道我们和白近的关系,在万象神宫我们救过白近,以白近的性格,知道我们有难,势必会全力以赴营救,在辽东,没有谁比白近更在乎我们的生死。 第二、书信写的时间,应该是我们入海去碣石宫之前,而信中让白近接应我们的时间,正好是我们从火山口离开碣石宫的时间,地点也相当精确,由此可见,早在我们入海之前,解天辉已经预知到会发生的事,他甚至都计算好我们在碣石宫中停留的时间,以及离开的路线。 这一点更让我坚信,解天辉绝对早就进入过碣石宫。 “白叔,送信的给您的人,说是解天辉让送来的?”宫爵一脸疑惑问。 “没有,信是放在门口,我一看信中的内容,当时还以为你们落在解天辉的手里,我还派人专门去找过你们,可没看见解天辉,我担心你们有事,立刻动身去信中说的地方到处查探,也没瞧见你们踪迹,直到昨天终于让我找到,居然和信中说的时间一样。” 白近忠义,看来解天辉也心知肚明,他知晓白近势必会全力以赴追查我们下落,直至找到我们为止。 “白叔,这信上也没署名,您怎么就知道是解天辉送来的?”我问。 白近把信封翻转过来,指着右下角一处图案说:“解天辉有一枚扳指,上面就是这个纹饰,道上的人都知道,这图案就代表了解天辉。” 我们围上去一看,那图案是圆眼大鼻,双线细眉盘曲而伏的蟠螭兽纹。 我心里一惊,突然想起解天辉在换上飞鱼服时,曾戴上过一枚扳指,我望向海面中的小船,那扳指如今还戴在他手指上,我一直以为扳指是和那些服饰放在一起的。 仔细回想解天辉的话,其实他早就告诉过我们,扳指和腰牌是雷营卫千户的信物,这两样东西上的纹饰必须完全吻合,才能调派雷营卫。 扳指和腰牌是不可能同时留下,在碣石宫中,我们看见飞鱼服上的腰牌,但并没有看见扳指,事实上,扳指一直都在解天辉的身上。 知道的越多,我脑子里越迷糊,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诉我们同一件事,解天辉就是当年从碣石宫离开的雷营卫千户,但解天辉又是从小孩长大,他怎么也不会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人。 “人都死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再多的疑问,解天辉也不可能告诉我们。”田鸡见我良久没说话,应该是猜到我在想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把火把递给田鸡,小船已经漂的很远,我让田鸡把火把扔过去。 “对了,当时送来的有两封信,其中一封上面写着你的名字。”白近突然想起来,从身上拿出另一封信。 依旧是解天辉的字迹,我不知道给我的信,为什么会送到白近那里,连忙拆开信封,展开的信纸上一样是工整的行书。 姑念一命之恩,送吾躯归金陵陶吴葬花溪。 田鸡的手抬起,正打算扔火把,我心里一惊,连忙伸手拉住,看着手中的书信,久久不能平静。 解天辉到底是什么人,这简短的信,内容很清楚,解天辉希望我能念一命之恩,在他死后,送他去一个地方,地址是金陵陶吴古镇的葬花溪。 解天辉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发生的事,甚至早就知道自己会命断碣石宫,他不光计算到自己的生死,连我也计算在内,他对我有一命之恩,他不管留下什么要求,我都会义无反顾去完成。 他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会把他送回信中提及的地方。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葬花溪 上岸后,白近找人给解天辉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死者为大,他也不留我们,让我们赶紧把解天辉送到托付的地方,免得时间长了,尸体会腐烂。 白近安排车当天就送我们走,一路颠簸田鸡坐在后面欲言又止,我见他神情落寞,踢了他一脚:“怎么瞧你患得患失的样子?” 田鸡把身上的衣兜全掏出来,摊着手垂头丧气:“为什么每次结局都是一样的,命都拼上了,可什么也没得到。” “谁说的,碣石宫虽然坍塌了,但位置我还记得。”宫爵瞟了田鸡一眼笑着说。“那下面可是整整一座金山,够你吃喝几辈子了。” “你还记得碣石宫的位……”田鸡脸上刚绽开笑容,立刻又凝固住,他瞟向我,头埋下去,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有生之年我应该不会再去那个地方,那里有我永远无法释怀的愧疚和遗憾,我带回了解天辉的尸体,却吧凌芷寒留在了碣石宫,我不想在去那个地方,是不想再面对发生的一切。 “太阿剑呢?”我突然记起来,看着田鸡问。“那可是天下名剑,一直被你拿着,怎么没瞧见?” “扔了。”田鸡无可奈何摇头。 “你把太阿剑扔了?扔什么地方了?”宫爵大吃一惊。 “自古宝剑赠英雄,解天辉虽然算不上是英雄,可没他咱们早就死在碣石宫,之前白叔说,解家死后不留尸,要在海上火化解天辉,我就寻思,总不能让他空着手走,所以……” “所以你把太阿剑丢到海里,打算给解天辉陪葬。” 田鸡点点头。 我和宫爵对视一眼,忍不住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拍拍田鸡肩膀,在车后守着装有解天辉的棺材,摇摇晃晃中睡着,被叫醒时外面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 我们跳下车,陶吴是金陵古镇,印象中的江南古镇,不乏长街曲巷、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古藤盘缠的淡雅景色。 陶吴没有金陵的喧嚣和繁华,不过宁静安详,蜿蜒曲折的河水犹如一条玉带,贯穿古镇东西,十多座古桥掩映在垂柳之间,素墙碧瓦,幽巷曲径。 问了好几路人,一听见葬花溪这三人,都对我们避而远之,话都不肯多说一句,只指了指方向,好像这地方忌讳莫深,当地人都不愿意提及。 穿过几座明清的古桥,好不容易我们才找到地方,那是一处破败的宅子,和这里粉墙黛瓦的民居格格不入,斑驳的墙体似乎很久没有修葺。 解天辉一直在辽东,我也不清楚,他干嘛不远千里让我们送他的尸体来这个地方。 开门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眼如点漆,清秀绝俗,她身穿一件锦缎旗袍,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 女人的身旁站着一个孩童,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孩子,他的眼睛中完全看不到孩童的稚嫩,有一种和他年纪不相符的老成和世故,女人和孩子都一言不发看着我们。 “解,解天辉你认识吗?”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 “死了?”女人的冷漠让我们有些不知所措。 茫然的点点头,宫爵指着被抬下来的棺材。 “死了多久?”女人围着棺材走了一圈。 “快三天了。” “打开。”女人话语简短。 我一愣,死者为大,都讲究入土为安,解天辉都被装进棺材,光天化日之下开馆,和暴尸无疑,怎么说他也对我们有救命之恩。 “这……这不太好吧。” 女人抬头和我对视,目光冷峻透着坚定,她似乎并不是在征求我们的同样,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解天辉既然让我们送他来这里,想必他和这女人关系非同一般,人家的家事我们也不便掺合。 就依着女人的意思,把棺材重新打开,女人走上去,看着里面的解天辉,脸上也没有惧怕的表情,伸手拨动了几下解天辉的头:“抬到后面去。” 送佛送到西天,千年送棺到这里,也不差最后几步,我们和白近的人合力把棺材抬进去,里面是一个两层高的四合院,走进去就是天井,因为屋顶内侧坡的雨水从四面流入天井,所以这种住宅布局俗称四水归堂。 只不过四合院很陈旧,似乎没有人打理,到处都长满爬山虎,阳光都无法穿透进来,一走进这里就感觉莫名的阴森,四合院的后面有一个不小的花园,一条溪水蜿蜒而过,起风时,园内落英缤纷,飘飘扬扬落在溪水之中,想必这就是叫葬花溪的缘故。 解天辉的棺材被安置在花园后面一个单独的房间里,白近的人要赶回去,其实我知道,他们是不想在这阴森的地方多呆一刻,送走白近的人,我们正盘算该去什么地方。 “时间也不早了,如果不嫌弃,今晚就住这里。”那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她走路好像都没脚步声。“对了,我叫秦展颜,谢谢你们送他回来。” 说实话,这地方我是一分钟也不愿意留,可金陵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我们身上也没钱,连落脚的地也找不到,晚上不住这里,实在不知该去什么地方。 只好硬着头皮答应,秦展颜把我们安排在四合院的偏房,房间挺干净,刚躺下没多久,宫爵就推门进来,手里还抱着被子。 “你干嘛?”我躺在**上问。 “聊聊天吧,一个人睡不着。”宫爵也不上来和我挤,搭地铺睡在地上。 “你该不会是怕吧。”我看着宫爵不自然的表情,忽然笑了。 宫爵尴尬的盖上被子,还没回答,田鸡也推门进来,二话没说就跑到我**上,把我挤到里面:“一个人好冷。” “怕就是怕,找那么多借口干嘛。”我白了他们两人一眼。“没瞧出来,你们两个还怕这些。” “这地阴森的很,不知道为什么,我老是起鸡皮疙瘩。”田鸡挠挠头憨憨笑了笑。“你们说,秦展颜和解天辉是什么关系啊?” “就是,我也在想这事。”宫爵一脸疑惑坐起来。“解天辉干嘛让我们送他来这里?” “我瞧着秦展颜和解天辉年纪差不多,该不会是解天辉的女人吧,何况还有一个孩子。”宫爵说。 “可白叔说过,解家就只剩下解天辉一人,解天辉如今一死,解家自从也就断后了。”我说。 “没听白叔说,解家历来和白家交恶,解家的事,白叔又能知道多少,指不定,解天辉是黑道上的人,为了顾及妻儿安全,所以把妻儿安置在这里,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样他有什么事就不会牵连到秦展颜和孩子。”宫爵说。 “你们没瞧见秦展颜看到解天辉时候的样子啊。”我摇摇头说。“脸上根本没有丝毫的悲伤,真要是妻儿,得知解天辉死了,怎么也会难过才对。” “朝歌这么说,我也想起来,秦展颜似乎对解天辉的死无动于衷,跟外人似的,而且她第一句话,就是问解天辉是不是死了,这女人好像在等解天辉死啊。”田鸡皱着眉头说。“就算是解天辉的妻儿,估计感情也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 “算了,解天辉的事,我们别瞎猜,他托付我们办的事,也做完了,现在我们该干嘛?”宫爵问。 “碣石宫虽然坍塌了,可事情并没有完,碣石宫不过是为了藏匿一个地名而建,如今我们已经知道这地方在哪儿。”我深思熟虑说。 “你想找神庙?”宫爵从被窝里爬起来。 “那里面可安息着十二祖神,你自己也说过,那些神一旦被唤醒,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们也不清楚。”田鸡也大吃一惊。 “和氏璧和随侯珠都没有在咱们手中,咱们唤醒神?”我眉头紧皱沉稳说。“解天辉曾经提到过我父亲,似乎他和神庙也有关系,解天辉说过,我想解开答案,就必须去神庙。” 可惜解天辉自始至终都没告诉我,他是怎么会知道我父亲,忽然发现身边这些人,甚至比我还了解父亲。 一个本来应该死在万象神宫,又出现在核爆靶心,然后我亲眼目睹被人杀,一个死了三次的人,父亲留给我的谜,越来越离奇诡异,我答应叶九卿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初衷也是为了父亲。 既然解天辉说的很清楚,所有的答案都在神庙,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那个地方。 “你父亲的身份不简单,117局的一号首长,说起来他应该是军方的人,不如查查你父亲的背景,或许能知道些什么。”田鸡说。 “哪儿有你说的这样简单,117局那么神秘,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何况117局所接触到的事情,都事关重大,一直隐瞒到现在也没公布,就我们几个人,能查到什么。”我叹口气说。 “117局再神秘,也是军方的机构,我倒是有办法或许能查到。”田鸡说。 “你有什么办法?”我和宫爵问。 “我在金陵有一个战友,转业后在军史研究所,那里有所有军队和机构的详细档案,刚巧我和这个战友关系不错,或许他能帮上忙,指不定那些档案中,就有关于117局的记载。”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十里秦淮 身上的衣服还是去碣石宫那套,离开的辽东的时候仓促,衣服也没换过,到现在衣衫褴褛,站在大街上,我们三人和乞丐无异,在军史研究所门外等了好久,才看见一个穿军装,器宇轩昂的军人走出来。 田鸡迎上去,脸上堆满开心的笑意:“方子,现在见你可真不容易。” 叫方子的人愣是没动,有些吃惊的打量田鸡好半天,才吃惊的张开嘴:“田器?你还活着?” “你这是什么话,好几年没见,就那么巴不得我死了。” “真是你啊。”方子一把抱住田器,笑的合不拢嘴。 “别站这儿说,找个地,给我弄点吃的。”田鸡说。 路上田鸡给我们解释,方子名叫乔方,田鸡当兵那会,他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乔方为人豪爽,身上有军人的秉性,说来了金陵,吃喝算他的,当是尽地主之谊。 方子带我们去秦淮河边的酒楼,透过临河的窗户能看见下面十里河道,十里秦淮尤其在明代是鼎盛时期,从书中只言片语的记载中可以勾画出当年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如梦如幻的景象。 如今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两岸在灯火的辉映下五光十色,船过静水在后面荡起长长的涟漪,时时有断断续续的江南小调传来。 这里虽不及当年的繁华和香艳,不过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多少还能感受到这一水秦淮,美人在怀,丝竹犹耳昼夜笙歌的奢华。 良辰美景根本比不上面前一桌的菜肴,从辽东到金陵,田鸡洒脱,整整一包宝石和价值连城的太阿剑都用来陪葬,如今我们身无分文,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当着方子的面,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吃着菜,方子估计都被我们三人这阵仗给吓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逃荒。 “你们,你们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方子摸出烟盒问。 “别问了,再来盘牛肉锅贴。”田鸡嘴里塞满菜,含糊不清说。“再要一碗鸭血粉丝。” 方子点菜回来,点燃烟也不动筷,秦淮小吃堪称一绝,讲究的就是精细,得慢慢品,我们这样的吃法的确有些大煞风景。 “你爸可是到处找你,所有的战友全都打听了一遍,我们都当你出了什么事。”方子一本正经问。“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学着离家出走?” 田鸡一愣,放下手里的蒸儿糕,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渍:“老爷子连你这儿也找了?” “废话,咱什么关系,你不见了,你爸当然得来问我。”方子给我们倒上酒,盯着田鸡说。“这事不是我说你,你爸过寿,这么大的事,你也不露个面,我去的时候,你爸那脸色可不怎么好看啊。” “还说什么没?”田鸡问。 “说是让咱们战友,若是瞧见你,三件事。”方子比出三个指头,乐呵的笑起来。“你爸可发了话,还认他这个叔,见到你就帮他做三件事。” “啥事?” “第一,不能给你钱。” “瞧把他能的,离开他,我就赚不到钱似的。”田鸡不屑一顾。“还有呢?” “不能收留你,一口饭也不能给你。”方子越说越笑的开心。 “他就是瞧不起我,以为没有他,我连一口饭都吃不上……”田鸡得意洋洋说到一半,看看满桌的菜,尬尴的苦笑。“这是意外,真是意外,我本来可以富甲天下的,结果吧……算了,我的命。” “第三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让我们见到他,要么把他给押回去,要么就打死。”方子终于没忍住笑出声。“你爸可说了,打死了你算他的,哈哈哈。” “完了!”田鸡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出事了,出大事了。” “怎么了?”我们吃惊的问。 “我干的事,多半是被我家老爷子知道了,就他那性子,要是知道我在外面盗……挖红薯。”田鸡焦头烂额说。“指不定老爷子真的弄死我才甘心。” “你爸干嘛的啊?一直都没问过你,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似的,这么怕你爸?”宫爵问。 “你们不知道他爸是谁?”方子的表情比我们还吃惊,就好像,不认识田鸡的爸,是一件很震惊的事。 我们茫然的摇头,田鸡神情闪烁,似乎不愿意提及他家里的事,岔开话题,一本正经对方子说:“来见你一次不容易,帮我一个忙。” 方子二话没说,从身上掏出钱包,除了证件以外,所有的钱全推到田鸡面前:“身上就带了这么多,待会跟我回去,要多少说句话。” “得是看不起人。”田鸡把钱推还回去。“老爷子不是说过,不让给我钱嘛。” “你爸的话得反着听,他是给我们递话呢。”方子吸了一口烟笑着说。“我每个月多少钱你也知道,这点钱你别看不上眼。” 田鸡端起酒,仰头一饮而尽,一巴掌拍在桌上:“不能让他把我给看扁了,这钱你收回去,咱们还是战友,你真想帮我,就帮我做一件事。” 方子也不犹豫,估计知道田鸡的性子,崛起来牛都拉不回,收了桌上的钱:“别说帮,什么事,你吱个声就成。” “帮我查一个军方的机构。” “什么机构?” “117局。” “117局?”方子从嘴角取下烟,眉头一皱想了半天。“军方的机构?” 田鸡点点头。 “番号呢?” “没有番号,就知道117这个代号。” “军方里面没有117局这个机构啊。”方子想了良久肯定的说。 “你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军史研究所里的档案中,应该有记载,你得好好找找。” “你当过兵,知道部队的规矩,军方的事就没小事,我能接触到的档案里,绝对没有你说的117局,我接触不到的档案,都是被列为机密的。”方子把头探过来,压低声音说。“你应该知道,军方有保密条例,任何事都不能外泄。” “我知道,所以才问问你能不能帮这个忙,你既然不方便就算了。”田鸡很诚恳的说。 方子默不作声,用力吸了几口烟,把烟头掐灭在烟缸中。 “三天,给我三天时间,那些档案不是随随便便能接触到的,三天之后我给你答复。” “方子,这事你想清楚,别为难了你。” 方子解开衣扣,裸露出胸膛,指着上面一块伤疤淡淡一笑:“老子欠你的,不是你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我找就化成灰了,咱们之间还说什么方不方便。” 方子甚至都没有问田鸡,调查117局的档案干什么,倒不是他不谨慎,而是他对田鸡的信任,就连我和宫爵,乔方连来历都没有问,他对田鸡的信任可见有多深,甚至连田鸡的朋友,他也深信不疑。 “到时候我怎么找你们?”方子拿起筷子问。 原本没想在金陵停留,把解天辉送到这里后,我们就打算想办法回成都,既然乔方答应帮忙查探117局,我们只能在金陵多停留些日子,想来想去唯一落脚的地方也只有秦展颜那儿。 我们不远千里送解天辉回来,多住几天,她应该不会赶我们走。 “葬花溪,我们现在就住那儿,你有……” “什么地方?”乔方手中的筷子悬停在菜上,瞠目结舌问。 “葬,葬花溪。”田鸡茫然的重复了一遍。 “陶吴的葬花溪?!”乔方神情大变。 我们三人不知所措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不明白这地方为什么让乔方反应这么大。 “那,那地不干净,你们怎么住那儿。”乔方忌讳莫深说。 “我瞧着挺干净的啊,就是有点陈旧。”田鸡不以为然说。 “不干净是什么意思?”我像是猜到什么,认真问乔方。 “葬花溪那地方很久之前是乱葬岗,后来在那儿修了义庄,专门用来停放棺材,没找到好地方安葬,或者是客死他乡的棺材,都放在葬花溪,后来义庄没有了,在义庄的原址上修建了房子,就是现在的葬花溪,可那地方一直……”乔方犹豫了半天,压低声音说。“一直闹鬼。” “闹鬼?!”我们三人瞠目结舌,顿时想起那个叫秦展颜的女人和跟在她身后的小孩,乔方不说还没什么,细细回想,那女人走路好像真是没声音,而且葬花溪那地方,的确给人阴森森的感觉。 “你,你什么时候相信这些?”田鸡拉了拉方子的军装。 “我是不相信,可我打小就是在金陵长大,关于葬花溪一直都有这方面的传闻,而且据说还有人亲眼瞧见过,说有时候葬花溪那地方,到了晚上就能听见鬼哭狼嚎,还有人影在里面游荡。”乔方一本正经说。“你们就没瞧见,葬花溪附近根本没人住吗,那地方生人勿进,你们怎么会住到那里面去?”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我们受人之托,送一具棺材去那儿。”我一脸惶恐说。 “送棺材?”乔方比我们还要吃惊,来回打量我们一番,最后目光落在田鸡脸上。“我也不问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你认为该说的,自然会告诉我,不过,我劝你们还是少去那地方,葬花,葬花,听这名字就邪门的很,谁知道,那里面葬的到底是不是花……”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通阴阳 和乔方分开后,我们三人一时间不知所措,说实话,葬花溪那地方的确有些阴森诡异,如果可以,我真不希望再回去。 可田鸡硬气,没要乔方的钱,我们吃了一顿饱饭,可身上依旧身无分文,除了回秦展颜哪儿,实在没地方可以去。 “解天辉这人身上有太多秘密,可惜我们已经问不出结果,可解天辉干嘛要给白叔留信,让我们送他回葬花溪,而且解天辉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死在碣石宫。”我来回走了几步深思熟虑说。“就是说,什么事都在解天辉的预计之中。” “解天辉也知道我们一定会送他到葬花溪。”宫爵说。 “我反应慢,脑子转不过来,你们到底想说什么?”田鸡一头雾水。 “既然解天辉什么都能算到,他引导我们去碣石宫,又带我们逃离,最后又让我们带他尸体到葬花溪,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每一步对解天辉来说都是有目的。” “去碣石宫,是为了让我们知道十二祖神安息的神庙所在,那送他尸首到葬花溪又是为了什么?”田鸡问。 “不知道,应该还有什么我们不知晓的事。”宫爵摇摇头说。“看样子,我们无论如何都得再回去。” 我看见田鸡喉结蠕动一下,其实我心里也怕,听乔方说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心里都发毛,解天辉的棺材送到后,也不见秦展颜张罗下葬,就安放在花园后面的屋子里,也不知道秦展颜打算干什么。 那么大一套房子,就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想想都瘆的慌,而且秦展颜走路都听不见声音,还有那孩子,我总感觉他眼神太诡异,每次和他对视,都感觉后背隐隐发凉。 我们几乎是硬着头皮回到葬花溪,天空雷闪阵阵,时不时一道闪电照亮了眼前这座斑驳陈旧的古宅,看上去更加阴森诡异,门是开着的,大半夜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嘎吱一声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我们怯生生走进去,四合院里没有灯光。 田鸡拉拉我衣角,花园后面有灯光若隐若现,那是停放解天辉棺材的那间房子,我们对视一眼,壮起胆向花园走去,房间中的灯光透过花园里花草的缝隙明灭。 走到房间门口,发现房门虚掩,敲了几下里面也没人回应,我们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房间中的灯光很昏暗,可能是接触不良的原因,灯光一直在闪烁,屋外的风吹进来,那盏灯轻微的摆动,我们的影子也随之在房间中不断被拉长。 “棺材,棺材开着。”宫爵抬手说。 解天辉的棺材是我们抬进来的,可如今棺材盖却被打开,往前走了一步发现脚下湿漉漉,像是被什么东西粘连住,我低头一看,顿时心惊胆战。 整个地面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血迹,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是干干净净,血迹越是靠近棺材越多,我们几乎是屏住呼吸,走到棺材边。 棺材里面和这间房子一样,像是发生过厮杀,里面血迹斑斑,更让我们震惊的是,解天辉的尸体不见了。 “解天辉都死了,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血?”田鸡心有余悸小声说。“这么远送他回来,这,这哪儿像是安葬啊,怎么瞧着像屠宰一样。” “里面是什么?”宫爵抬手问。 他指的地方,是这间房子的后面,被一层厚厚的纱幔阻挡,从棺材中流淌出来的血迹,一直蔓延到纱幔的后面。 我蠕动一下喉结,怯生生往前走,分不清是好奇,还是胆子大,很想看看纱幔的后面到底有什么。 一声惊雷在屋外响起,我们一直全神贯注纱幔后面,突如其来的声响,差点没把我们吓的跳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昏暗的灯也突然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感觉田鸡慌乱的在身上摸索,应该是在找打火机,到处是血的房间中,还有一具空空如也的棺材,明明死掉的解天辉也不翼而飞,站在这样的房子里,本来就毛骨悚然,现在又没有了光亮,我感觉都快听见心跳的声音。 田鸡终于摸出了打火机,因为太慌张,划动了好几下都没点燃,哐的一声,估计是他手抖的厉害,火机掉落在地上,我们连忙蹲下身去找。 咔嚓。 一道叱咤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整间房屋。 我们蹲下的影子被长长的拉升在纱幔上,可我突然发现,纱幔上映出的一共有五道影子,除了我们三人之外,还有一高一矮的两道。 我心里猛然一惊,宫爵和田鸡也意识到,我们身后有人,颤巍巍转过身去,我们三人几乎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身后的人拿着一支蜡烛,摇曳的烛光映出一张女人阴郁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的秦展颜和那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 她走路依旧没有声音,我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浑身上下全是殷红的血迹,那张本来就冷漠的脸,也沾满了血点,还有那孩子,就如同一个血人,那双老成的眼睛看的我心里发毛。 在秦展颜的另一只手,是一把明晃晃的刀,烛光中闪耀着煞白的光芒,在刀刃上还缓缓滴落着鲜血。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秦展颜的声音和她手里的刀一样冰冷。 我下意识看看被开启的棺材,声音颤抖的问:“你,你把解天辉怎么了?” “你想见他?”秦展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烛光下令人毛骨悚然。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展颜这话一语双关,解天辉是死人,我们想见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也变成死人。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解天辉的尸体为什么不见了,还有,这里为什么这么多血?”宫爵怯生生的问。 “这里不是人该来的地方。”秦展颜慢慢举起手里的刀,刀光映射在她脸上,让她的笑意更加诡异。 我心往下一沉,田鸡胆子那么大的人,如今也缩在我身后,乔方说这地方不干净,我们还没当回事,如今看着面前的秦展颜和那孩子,如果可以后悔,打死也不会再回来。 不是人该来的地方。 我在心里回想秦展颜的话,这里曾经是乱葬岗,后来又变成义庄,过往的都是死人,当然不是人该来的地方。 田鸡忽然慢慢从我身后走出来,虽然依旧心惊胆战,但声音镇定了一些:“你少吓唬人,你,你有影子的。” 田鸡指着秦展颜和那孩子的脚下,她们的影子随着烛光在晃动,鬼是没有影子的,何况她的脚是站立在地上。 “我是人当然有影子。”秦展颜说。 “你不是说,这里不是人来的地方,你既然是人,来这里干嘛。”宫爵问。 “你们不会想知道的。”秦展颜笑的样子,让我不寒而栗。 “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血,解天辉呢?”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秦展颜目不转睛盯着我们。“葬花溪可是埋死人的地方……” “你少装神弄鬼,真有鬼,叫几个出来看看。”宫爵深吸一口气大声说。 “好啊,我就叫几个让你们看看。” 秦展颜话音一落,我们三人着实被吓到,她太镇定,以至于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都让人不敢质疑。 “这孩子天生通阴阳,能和死了的人沟通,不相信,你们问问他。”秦展颜指着她旁边的小孩。 我们面面相觑的对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她们突然出现,让我们多少有些吃惊,现在渐渐平息下来。 这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正打算离开,忽然那小孩向我走过来,幼嫩的脸颊上却有一双令人不敢直视,诡异的双眼,他的脚步同样轻柔,根本听不见声音。 站到我面前时,我居然会有些慌乱,不明白为什么会怕一个孩子。 他慢慢抬起一只手,是一个小巧的水壶,他当我面喝了一口,声音很稚嫩:“喝一口。” 水壶递到我面前,孩童的手很稳,我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来,宫爵和田鸡连忙阻止,我摇头示意没关系,解天辉让我们来这里,如果真是为了害我们,用不着费这么大劲。 他既然什么都能预料到,相信在葬花溪我们是安全的,何况我也很好奇秦展颜所说的话,想看看这个小孩是不是真有通阴阳的本事。 我抬头喝了一口,吞咽下去,顿时心口一阵烧辣,我原本以为是水,谁能想到,一个小孩喝的会是酒,而且还是如此呛人的烈酒,喝的太急,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 对面的孩子忽然笑了,那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笑容,透着一股豪迈和傲气。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我震惊的抬起头,手里的水壶掉落在地上,目瞪口呆看着那孩子,蠕动的嘴角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话太熟悉,离开玉门关去红白山的时候,卓明风曾经递给我水壶,也是让我喝一口,当时,我被呛到,记得卓明风笑的意气风发,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除了我和卓明风之外,没有谁知道这个细节,包括宫爵和田鸡。 我突然开始有些相信秦展颜,看着面前那个令人不安的孩子,他似乎真具有通阴阳的本事,否则他怎么会知道一个死人曾经和我说过的话!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妙手回春 宫爵和田鸡应该不明白我反应为什么这么大,我惶恐的注视着眼前的小孩,绞尽脑汁去想所有的可能,但任何一个也无法解释清楚,他为什么能知道,我和卓明风之间的对话。 就在我震惊的时候,那小孩突然再往我身边走近一步,伸手在我身上摸索,我僵硬的站立在原地,没有退避也没有阻止,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好奇心驱使我没有打断他。 最终小孩的手从我身上缩回去,烛光中我看见他拿着一个烟袋,那是将军留下的烟袋,我一直都放在身边,里面烟丝的味道会让我想起将军,亦如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小孩熟练的从里面摸出烟丝和烟纸,就在我面前卷烟,动作缓慢而沉稳,他的样子让我瞬间想起将军,更加震惊的看着他。 他把烟放在嘴角,我惊恐抽搐手指,透过他的眼睛,我似乎能看见了将军。 “干咱这行,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不是我想打你,是想你长出息,我是怕你学的不够多,往后遇到危险,我不在身边,你一个人咋办……” “够了!”我蠕动着嘴角打断他的话,这些是将军临死前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在我心间,是那样温暖和安全,可从这个孩子口中说出来,却显得那样诡异可怖。“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现在你相信我说过的话,这里不是人该来的地方。”秦展颜在后面冷冷说。 宫爵和田鸡面面相觑看着我,一时间我惶恐的不知所措,只感觉头皮都在发麻,外面的惊雷响起,仿佛每一下都劈击在我身上,不由自主的抖动。 嘎吱…… 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我们听见有人轻微的呻吟声,这屋里除了我们和对面的秦展颜以及那个诡异的小孩外,居然还有人。 我们麻木的转过头去,身后是一片漆黑,呻吟声就是从黑暗中传来,一道闪电再一次照亮房间,厚厚的纱幔中,我们看见一个坐立起来的人影。 看不见那人的模样,只能看见投射在纱幔上的影子,那人像是刚从熟睡中醒来,伸开手活动着身体,贪婪的深吸着气,仿佛那人已经很久没有呼吸过。 稍纵即逝的闪电黯然下去,房间又陷入一片漆黑,秦展颜手中的烛光穿透不了那片黑暗,最后的闪电光中,我们看见那人站立起来。 赤脚踩踏在地上的脚步声从纱幔后面传来,不管这人是谁,能出现在这样一个阴森的地方,令人莫名的害怕,我本能的想向后退,忽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个握着刀,浑身是血的女人,以及一个同样沾满鲜血,能和死人沟通的诡异小孩。 宫爵和田鸡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我们三人僵硬的站立,不敢进退,那脚步声慢慢向我们逼近,停在我们面前,黑暗中我们只能看见露在烛光中的脚。 又一道闪电劈击下来,屋里的黑暗被瞬间驱散,我们才看清,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站在我们对面,长长的头发浸染血渍,一缕缕低垂下来。 “你,你是谁?!”望着对面的人,我们震惊不已,好半天才说出话来。 “这才多久,我是谁,你们都忘了?”那人声音有些虚弱。 我们当然知道对面的人是谁,可他已经死了四天,以他身上的伤势,我绝对不相信还有生还的可能。 “你已经死了……”我蠕动嘴角说。 “那她说的就没错啊,这不是人该来的地方。”解天辉走到我们面前。 我们不由自主向后退,可解天辉的注意力根本没在我们身上,从地上拾起我掉落的水壶,或许是太冷,他身体一直哆嗦,仰头把水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从棺材里拖出一块布,随意的裹在身上,然后拿走小孩嘴角的烟,走到秦展颜身边点燃,深吸一口,嘴边又露出痞笑,那个英伟挺拔的男人不见了,解天辉又变成那个不入流的痞子,事实上,我更习惯他现在这个样子。 “一命抵一命,我救过你们,你们也救过我。”解天辉吊儿郎当对我说。 “不,我们亲眼见到你死的,当时你已经断气……”我一边说一边瞟这解天辉的脚下,我看见他晃动的影子,心里踏实了些。 解天辉一把拉开裹在身上的布,二话没说抓起我的手,按在他胸口,我能感觉到有力的心跳:“只不过受了重伤而已,一般人救不了我,所以才让你们送我来这里。” 我看见解天辉胸口那几处伤口,居然被精细的缝合好,好像有人医治过他,谁会给一个死人缝合伤口呢。 我突然想起握刀的秦展颜,解天辉点了点头,告诉我们,秦展颜是医生,而且还是医术相当高明的医生,他受的伤已经被秦展颜治好。 “你不是受伤,你是死了!”我加重语气说。 “事实上,我现在还能喘气。”解天辉摊着手不以为然。 我还想说下去,解天辉叼着烟抢先打断我的话:“结果比过程重要,这个问题我们在碣石宫已经讨论过,不论怎么说,我现在是活着的,除非你不希望看见我活着。” 解天辉身上的伤,我们都看见过,全都是伤在要害,若不是他毅力惊人,估计连碣石宫都出不去,他的伤根本就不是能不能救的问题,我就是再不懂,也知道活人和死人的区别,何况所有人都确定解天辉是死了。 即便是按照解天辉所说,他不过是伤重假死,秦展颜医术高明,把他从鬼门关给拉回来,这得要多厉害的本事,才能让死了四天的人,活蹦乱跳站在我们面前。 就解天辉身上的伤,就算是治好了,少说也得在床上动弹不得躺上几个月,现在瞧着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是第几次来这里?”宫爵在旁边突然问解天辉。 “谁没事来这地方。”解天辉白了宫爵一眼冷冷回答。“没听她说,人死了才会往这儿送。” “这么说起来……”我诧异的目光落在秦展颜身上,她才是这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至于她是怎么治疗解天辉,很显然,秦展颜和解天辉没打算告诉我们。 葬花溪一直流传闹鬼,现在我多少明白是怎么回事,被送到这里来的死人……至少在我们看来,应该算是死的人,都会被秦展颜妙手回春,我这样说,其实都太含蓄,确切的应该是起死回生才对,只不过,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送到葬花溪的人都会复活,亦如解天辉这样,久而久之,这地方当然会闹鬼。 “你们该走了。”解天辉吸完最后一口烟,抬头对我说。 没想过解天辉居然还能站在我面前,原本以为碣石宫中那些未解的秘密,还有关于解天辉的来历以及身份再无从知晓,现在看着解天辉完好如初。 我以为能从他嘴里得到这些疑问的答案,可现在才明白,解天辉自始至终都没有打算告诉我,他指着门外,秦展颜和小孩已经退到一边。 我心里清楚,解天辉不想说的事,根本别想从他嘴里逼问出半个字。 从房间里出去,我被解天辉从身后叫住:“你大老远送我来这里,还没给你说声谢,要不,我送你一样东西吧。” “什么东西?”我问,倒不是贪图什么,解天辉做任何事,说任何话,似乎都是有原因的。 “和氏璧怎么样。”解天辉依在门口轻描淡写。 我们三人同时一怔,万万没想到解天辉一张口,提及的居然是和氏璧。 “你说的是哪一块和氏璧?”我一本正经的反问。 “和氏璧还有两块吗?”田鸡一头雾水。 “当然,一块是众所周知传颂千年的美玉。”我看着解天辉不慌不忙说。“而另一块,是用来去神庙召唤神苏醒的。” “咱们找到的和氏璧,不是,不是被我在碣石宫给砸碎了啊。”田鸡挠挠头惋惜不已。 “你早就知道青木川和碣石宫中藏匿的和氏璧是假的。”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在碣石宫中,装有和氏璧的盒子被随意的丢弃在石台上,想到这里,我无力的苦笑。“我们在碣石宫破解神庙的位置,当时你也在场,你应该也知道了神庙的所在,现在看起来,真正的和氏璧下落你也清楚,似乎怎么看,你不需要我们一样可以去神庙。” “我去神庙干什么?”解天辉一本正经的反问。“我又没有那么多想去解开的疑问和想要找寻的答案,反而是你,就算没有人逼你,现在你也会千方百计开启神庙,刚巧,我又知道和氏璧的下落,就当是借花献佛,算是谢谢你送我回来。” 解天辉没有说错,我的确想要去神庙:“和氏璧在什么地方?” 解天辉走到我身边,犹豫了一下,在我耳边很肯定说:“还记不记得,你们三人第一次下墓,是北邙的姬渠墓,最后你们开启一个机关,分开的墓壁中有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记得……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吃惊的问。 “那个暗格里曾经放过东西,在里面去之前就被人取走。”解天辉并不回答我,继续说。 “被取走的就是真正的和氏璧?!”我大吃一惊。 “不,是和氏璧的下落。”解天辉摇头回答。 “可是,我们去的时候,东西已经被人取走,根本没有留下线索。”我说。 “谁说没有线索。”解天辉目光变得锐利。“你们在姬渠墓里不是发现了脚印嘛,而且还是一个瘸子的脚印,能找到姬渠墓并且能进入的瘸子,你们不是刚好认识一个吗……”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付之一炬 解天辉在向我们暗示叶九卿,但仅仅点到即止,说完后转身关上房门,我们回到四合院,大家都默不作声,解天辉重新提到了姬渠墓,对于我们来说,北邙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i.. 我和宫爵在北邙山认识了田鸡,从最开始探寻一个贝墓开始,没想到,让我阴差阳错遇到杀父仇人,事情的发展从那个时候已经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解天辉话没明说,可意思再简单不过,他是说,咱们在姬渠墓里,看见的脚印是叶掌柜留下的。”田鸡坐在**边按耐不住说。“解天辉虽然救了咱的命,可我们也不欠他的,这人底细不明,他说什么,我们可不能一股脑全当真啊。” “你认为解天辉说的是假的?”宫爵指头有节律的敲击在桌上。“那你说说,解天辉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那还不简单,从中作梗挑拨离间呗。”田鸡不以为然回答。 “叶九卿不过就是西南一个耗子头,捅破天就干点挖墓的勾当,解天辉在辽东,摆明了,碣石宫里的事门清,他手里可是握着整整一座金山。”我来回走了几步,深思熟虑说。“解天辉和叶九卿之前并无瓜葛和,解天辉干嘛要去挑拨叶九卿和我们的关系,再说,解天辉的底子恐怕比叶九卿要深的多,他没必要拿叶九卿来说事。”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扭,掌柜可是养了你十多年,你认识解天辉才几天啊,难不成你还怀疑掌柜了?”田鸡看着我问。 我抬头,看见宫爵神情凝重望着我,想必他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没有去怀疑和质疑叶九卿,他曾经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自以为最了解的人,直到宫爵发现叶九卿的那间暗室。 我曾问过叶九卿,当初他遇到我时,为什么要收留我,叶九卿说是因为看我颠沛流离于心不忍,其实,叶九卿救的不是我,他救的是凌汐。 从叶九卿看见我脖子上的项链开始,他已经猜到我或多或少和月宫九龙舫有关,那是唯一能复活凌汐的办法,即便是丁点希望,叶九卿也不会放过。 “城东宅子后面的古墓,也标注在暗室的地图上,可见叶掌柜从一开始就知道古墓的由来,和里面有什么。”宫爵说。 “我们能从古墓里发现的线索找到北邙上的姬渠墓,掌柜同样也可以做到,而且还有一个细节,当时我们发现暗格机关,是在玉璧光芒的照射下才找到。”我点点头心平气和说。“要让玉璧闪耀光芒,需要开启姬渠棺木,取出里面的随侯珠,可早在几十年前,比我们先进去的人,根本没有开棺,这个人完全是凭借高超的探墓本事和经验,找到了暗格,并且取走里面的东西。” “首先能知道姬渠墓的位置,然后能精准打下盗洞,直接连通姬渠留给自己复活后离开的通道,从而避开古墓前面的机关和怪物,其次,能够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发现墓室中的秘密,最后……”宫爵指头悬停在桌面,深吸一口气说。“最后,这人还是一个瘸子,想必能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人,应该不多吧。” “就,就算真是掌柜,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什么,干嘛要瞒着我们呢?”田鸡挠挠头问。 “姬渠活了多久?”宫爵很冷静的问。 “大概有七百多年。”田鸡说。 “掌柜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宫爵继续问。 “当然是希望凌汐死而复生啊。” “姬渠能活七百多年,就是因为他手中的那颗随侯珠,真正的随侯珠,就连十二祖神都想得到,可见这东西非同小可,随侯珠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掌柜在117局的时候,曾经亲眼目睹过,沉睡千年还活着的凌璇,所以,掌柜坚信只要找到月宫九龙舫,就能复活凌汐。”宫爵不慌不忙说。 我点点头,叶九卿长情,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凌汐,他在117局时,见识到月宫九龙舫的神奇,所以,为了让凌汐复活,在离开117局后,即便隐姓埋名,但也一直想方设法在追查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事。 早在我们进入北邙贝墓之前,叶九卿已经探过姬渠的墓,并且从墓中带走暗格里面存放的东西。 “掌柜带走了什么?”田鸡问。 “和氏璧的下落。”我斩钉切铁说。 “这都是解天辉说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凭什么就相信解天辉说的话。”田鸡还是摇头。 “和氏璧和随侯珠称为春秋双宝,被你砸毁的和氏璧虽然是假的,你好好想想,和氏璧的样子,中间是不是有一个空着的圆形。”我看着田鸡问。 田鸡想了想点点头。 “所谓珠联璧合,中间那个圆孔就是用来放置随侯珠的,和氏璧和随侯珠其实是一件东西,不过最后被拆分成两样,这也是为什么,十二祖神会让秦帝同时找寻这两样东西的原因。”我说。 “可,可咱们也不知道那暗格里装的是什么,你怎么能肯定就是和氏璧的下落呢?”田鸡问。 在姬渠的墓中,当时我们开启他的棺椁,并且找到随侯珠,宫爵无意中的触碰让随侯珠突然光亮照人,从而辉映出潜藏在玉璧中的画。 这些画详尽的记录了姬渠得到随侯珠的过程,我清楚的记得,在第二幅画中,有人把随侯珠敬献给姬渠,可见随侯珠的第一个主人并非是姬渠,在此之前,随侯珠的来历才是真正的关键。 那些画中,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第三幅。 在一座连绵起伏的群山中,姬渠统领大军驻扎在山下,而他和另一个人站在山中某处地方,他双手捧着的随侯珠发出耀眼的光芒。 随侯珠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亮若皓月,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侯珠的光芒越来越黯淡,直至最终消散,姬渠长达七百年的寿命也就此终结,可见不放光的随侯珠没有任何特别的效果,那真正的关键就在于,什么情况下,随侯珠才会发光。 “珠联璧合,随侯珠与和氏璧相互靠近时会促使这两样东西发光。”宫爵说。 “这么说,在第三幅画中,姬渠带着随侯珠去了一座不知名的群山之中,随侯珠光芒四射,按照你们所说,难道和氏璧就在那座群山之中?”田鸡恍然大悟。“可画中并没有指明是什么地方啊。” “指明了,只是我们没看见而已。”宫爵说。 “指明了吗?我怎么不记得?”田鸡追问。 “那座群山的位置至关重要,姬渠应该放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我们最终是找到暗格,可惜里面的东西被人捷足先登,暗格里面放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和氏璧的下落。”宫爵说。 “如果是这样,那这事就更不对了啊。”田鸡眉头一皱说。 “什么不对?”我问。 “你们想啊,如果取走暗格里面东西的人是掌柜,说明他早就知道和氏璧的下落,按照你们的推断,和氏璧和随侯珠本是一样东西,后来才被拆分开,姬渠拿着随侯珠就活了七百多年,如果珠联璧合的话,那这玩意的能力还不逆天啊。”田鸡激动不已说。“掌柜不就是想让知秋妈复活嘛,他既然知道这两样东西的下落,干嘛这么多年,一直没去找和氏璧呢?” 我淡淡一笑,雨夜后屋里闷热,我推开窗户透口气说:“掌柜不是不去找,而是一直没找到。” “为什么?”田鸡诧异的问。 “你脑子反应也太慢了吧,你好好想想,姬渠为了一颗随侯珠,连江山权力都不要了,千方百计想要长生不老,可为什么最终还是死了呢?”宫爵白了田鸡一眼,不慌不忙说。“姬渠应该也知晓和氏璧和随侯珠之间的关系,他一直试图在寻找和氏璧的下落,最终他只找到那座群山,可见和氏璧的下落和这座群山有关,但姬渠也不知道确切的地点。” “哦……掌柜是知道地,但茫茫群山,却不知道和氏璧藏在哪儿。”田鸡似懂非懂的点头。 “解天辉是在提示我们,想找到和氏璧,就得从掌柜身上得到,从姬渠墓中被带走的东西。”宫爵说。 “这都几十年了,叶九卿的本事,我可清楚,几十年他都找不到的东西,恐怕没那么容易找见的,何况,到现在,叶九卿都没在我面前,吐露过关于姬渠墓的事,他不说肯定有原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去问他……”说到一半,我突然望着窗外大吃一惊说。“出去看看,好像是着火了!” 火光从四合院后面的花园传来,等我们穿到花园时,漫天大火已经吞噬了整个葬花溪,而且随着风势,正快速的向四合院这边蔓延。 “愣着干啥,赶紧救人啊。”田鸡大声说。 “不用救了,走吧,这里还是烧了的好。”我一把拉住田鸡。 “里面还有人呢。”田鸡指着花园里面的房屋。 “葬花溪附近没有住房,四周又是水,火势再大也不会蔓延出去,这火摆明了就是人为的,有人想抹去葬花溪里面的一切,里面已经没有人了。”宫爵说。 我们退到屋外,这里偏远,加之火势太大,用不了多久,整座葬花溪便会被烧成灰烬,望着漫天的熊熊大火,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解天辉让我们送他来这里,不就是想让我们知道葬花溪的秘密吗。 秦展颜是谁?那个小孩又是谁?明明已经死亡的解天辉,为什么会突然死而复生,可惜,这些疑问随着大火被付之一炬…… ..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身无分文 离开葬花溪后,我们无处可去,屋漏偏逢连夜雨,又赶上夜雨来袭,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桥洞,三个人缩在里面避雨。 不经意间,我们相互之间对视,田鸡突然苦笑出声,我们也跟着笑起来,无奈的落寞,从来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躲在桥洞下面过夜,而且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回去管好你的嘴。”我坐在地上,对身边的田鸡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得有数。”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还没回去呢,就担心叶知秋兴师问罪了?”宫爵转身白了我一眼。“你给说说,什么是该说的,什么又不该说,我得长一个记性,免得说错了话。” “那可是碣石宫,在海底的千年金宫,我原本还想着,把这地以后告诉叶知秋的,这倒好,又让咱们给毁了,你说叶知秋要是知道,她非得在我耳边叨叨一辈子。”我心有余悸说。 “也不怪知秋说你,好好想想也真是的,咱们三个就想是瘟神,但凡我们经手的遗迹,就别想完好无损的留下来。”田鸡掰着指头说。“姬渠墓毁了,祖神之殿塌了,陆乔墓给烧了,万象神宫给炸了,碣石宫沉没了……别说发财了,跟着你们到现在,还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昆仑金阙是好的。”宫爵都笑了。 “给两位爷磕头了。”田鸡直挺挺给我和宫爵作揖。“你们就当是做点好事,给自己积德,昆仑金阙你们两个就别在碰了,我还想着等事都完了,我去把里面的宝给搬走。” “对啊,好好想想,咱们去过的地方,好像只剩下昆仑金阙没塌了。”我也被田鸡逗笑。“说出去都丢人,我们找到这么多地方,居然现在会窝囊的在桥洞下面躲雨。” “这不是办法啊,我们总得弄点钱,其他的不说,总不能走回去吧。”田鸡说。 “方子在酒桌上不是给你钱了嘛,你干嘛不收着。”我问。 “那钱我能要啊,我要是拿了方子的钱,这事早晚都会让我家老爷子知道,我可丢不起这个人,我既然出来了,回去的时候必须得衣锦还乡,我拿了这个钱,不就打自己的脸嘛。”田鸡摇头说。 “死要面子活受罪,都摸摸身上,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宫爵说。 我们三人摸了半天,我身上有解天辉的扳指,这是在装棺之前,我从他手指上取下来,本想着带回去让叶九卿他们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毕竟解天辉的身份一直让我很好奇。 剩下的只有一些零碎的玩意,我叹了口气说:“要不等天亮,我们先把这枚扳指给抵押了,这可是上好古玉,能值不少钱,等到我们回去后,再找人赎回来。” “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拿出去抵押典当,万一有什么闪失,这可是追查解天辉唯一的线索。”宫爵摇头不答应。 “可我们身无分文,总得先把肚子填饱吧。”我揉着脸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田鸡从我们摸出来的东西中,拿起一块石头。 “从碣石宫离开时候,这石头掉到我衣服里,一直忘了扔,居然带到了金陵。“宫爵说。 “碣石宫的石头。”田鸡眼睛顿时一亮。“那里面可是金山啊,随便挖一块也是金子。” “没瞎想了,就是普通的石头,我早就看过。”宫爵说。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钱我们寸步难行,等天亮我们去金陵的古玩街,找一家口碑好的店面,把玉扳指给典当了,当务之急是先赶回成都。”我说。 田鸡还在手里把玩那块石头,掂量几下深吸一口气:“金陵这地方,最有名的古玩街在夫子庙,我倒是去过几次,明儿我给你们带路。” “下一步你打算办?”宫爵认真问我。 “解天辉让我们知道神庙的所在,又暗示和氏璧的下落,他分明是想我们去神庙,如果一切疑问的答案都在神庙,无论如何我也找到并且开启。”我声音坚定说。 “哎!”田鸡一边摇头一边重重叹息。“看样子,这神庙用不了多久,就要毁在咱们手里了。” 我和宫爵都被田鸡逗笑,田鸡正经下来:“不开玩笑,说认真的,碣石宫咱们就瞧见三个字,凤阿岭,也没确切的说神庙的具体位置,咱们要去,怎么才能找到神庙啊。” “这次找神庙得带上叶知秋。”我说。 “带上她干嘛,添乱?”宫爵反应很激动。 “其实,带上知秋也好,有她在,指不定神庙还能保存下来。”田鸡乐呵呵笑出声。 “术业有专攻,咱们这一次要找的是神庙,又不是墓,而且不像之前,还有什么线索可以追寻,就一个地名,调查起来难度很大。” “你把叶知秋拖进来,明明简单的事也会变复杂,不相信我们走着瞧,何况神庙的位置就在凤阿岭,我们只要找到这个地方,不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神庙吗?”宫爵不依不饶说。 “凤阿岭其实是暗指阿房宫,你们可知道阿房宫有多大?”我一本正经问。 宫爵和田鸡摇头,我拾起一块石头,一边在地上画,一边告诉他们,阿房宫是秦朝巨大的宫殿群,遗址在西安西郊的阿房村一带,在秦朝,这地方被称为凤阿岭。 阿房宫是天下第一宫殿,这个称呼并非浪得虚名,文献中记载,阿房宫仅仅一座前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驰为阁道…… 由此可见阿房宫的规模之大,这还紧紧是前殿,后世对阿房宫的描绘就更绚丽多彩。 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可见阿房宫确为当时非常宏大的建筑群,楚霸王项羽军队入关以后,移恨于物,将阿房宫及所有附属建筑纵火焚烧化为灰烬,自此阿房宫销声敛迹。 “阿房宫被焚烧,难不成神庙也受牵连,在大火中被付之一炬?”田鸡问。 “这不是关键,最重要的地方在于,秦帝干嘛要修建这么庞大的宫殿群,而且众所周知。”我摇摇头说。 “神庙是用来供奉十二祖神,秦帝应该是不该怠慢,所以才会修建如此华丽庞大的神庙让祖神安息。”宫爵想了想说。 我眉头紧皱慢慢的摆手,秦帝最不想被人知晓的秘密,就是关于十二祖神的存在,他修建青木川地下祭坛和海底碣石金宫,这两处和神有关的地方,都没有半点风声泄露出来。 秦帝把神庙的位置藏匿在碣石金宫中,可见对神庙有多在意和看重,因此,秦帝怎么会把神庙修建在众目睽睽之下呢。 “你是说,阿房宫并非是神庙!”宫爵反应过来。 “当然不可能是,阿房宫越是华丽,越是壮观,吸引到的注意力就越多,你们好好想想,阿房宫一直都有传闻,可谁听过秦帝修神庙的只言片语呢?” “这个到也是,神庙是用来安息十二祖神,规模想必也不会小,可从来没听到和这方面有关的传闻。”田鸡点点头说。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阿房宫那样庞大的工程,势必会动用大量民夫以及修建材料,所有人都会注意到阿房宫,但没有谁会在意,被召集的民夫或许还在修建其他的建筑……” “秦帝借修阿房宫,实际在是为了掩饰他修建神庙!”宫爵恍然大悟。 “对,就是因为阿房宫太引人注目,完全掩饰了神庙的秘密,这两处建筑应该是同时开始修建,但阿房宫的前殿修建完成后,秦帝便停止了对阿房宫的修建,由此可以推断,那个时候,神庙应该已经修建完成,阿房宫就失去了存在的作用。”我点点头说。 “那和碣石宫一样啊,秦帝怎么尽干这种劳民伤财的事,都是同时开始修两处建筑,用一处众所周知的地方来掩饰真正的建筑。”田鸡说。 “这么说,阿房宫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神庙并没在阿房宫。”宫爵大吃一惊。 我不慌不忙的点点头,阿房宫的作用和东海之滨的碣石宫一样,都是故意让人看见,也是有意让人损毁的,所有人都只会记住气势恢宏的阿房宫,一旦这地方被毁掉,和阿房宫有关的一切也会随之烟消云散,没人再会去留意和关注。 阿房宫的存在仅仅是为掩护神庙的修建,神庙的位置绝对不会在阿房宫的范围之内,但秦帝在碣石宫留下凤阿岭的地名,其实是在暗示,神庙的位置和阿房宫有关,但毕竟这是两千年前的事,对于这段历史,叶知秋远比我们要熟悉的多。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夫子庙 夫子庙古玩街在秦淮河畔,规模比老成都小关庙的鬼市还要大,这地我倒是头一次来,因为急着用钱,我们赶的是早市。 夫子庙的古玩街虽然比小关庙大,可逛了片刻,发现规矩都差不多,整条街两边是店铺,经营古玩字画,玉石珠宝等名贵的物件,能在夫子庙拥有一间店铺,那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店铺外面是摊贩,没有店铺的人就在外面练摊,但绝对不会挡住后面店铺的门道,这是规矩,人家让你在外面摆摊是给你方便,总不能挡了店主的财路。 练摊的人都会选择在黎明前开张,天一亮就收摊,我们去的时候,天还没亮,夫子庙的古玩街熙来攘往热闹非凡,每个摊位都点着一盏灯,远远望去,那灯影明明暗暗、忽忽闪闪,影影绰绰的还有买卖的人在活动,那阵势,不知情的人准得吓一跳,这便有了鬼市的说法。 天一亮,这些练摊的人就会收拾回家,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因为天亮后店铺得开门做生意,古玩街的人气就是靠这些练摊的人经营起来,店铺的老板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所以练摊的和开店的之间从来没有冲突。 “你都站到天亮了,瞧来瞧去,等什么呢?”宫爵揉了揉肚子,忽然很委屈的看着我。“好饿。” “我也是……”田鸡玩着手里的石子说。 “自古黄金有价玉无价,不是说玉石多金贵,主要这东西没有衡量的标准,全凭眼缘去估价,这些练摊的人,巴不得摊位上的东西卖出去,谁会收一块来历不明的玉扳指,何况他们即便要收,也出不上什么好价。”我看着宫爵和田鸡饿的无精打采,心里多少有些感觉对不住他们。“要抵御典当,得找一家店铺,看看人家收不收玉石。” 天亮以后,练摊的人慢慢散去,陆陆续续打开的店铺,经营的古玩琳琅满目包罗万象。 逛了一圈,突然停在一处店铺的面前,金陵夫子庙古玩街可以说寸土寸金,能在这里经营一间店铺,想必在古玩这个行当应该是能站稳脚的人。 可眼前这间店铺,足足包下了上下两层楼,一楼主要是经营玉石古玩,二楼不知道用来干什么,这么大排场,想必这里的老板定是财大气粗。 在往下看,黑漆门楣上,三个古朴无华的大字。 涵春轩。 “应家的店,难怪这么豪气,一出手临街店铺全包了。”宫爵笑了笑说。 “应家是谁?”我好奇的问。 “你在鬼市长大,又跟着叶掌柜十多年,应悔元这人你没听过?”宫爵吃惊的看着我,好像我不认识这个人,就如同我是怪物一般。 我茫然的摇头,我跟着叶九卿他们,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东西,外面的事我了解的很少,然后我看了看田鸡,他反应都比我正常。 “你也认识这个人?” “认识。”田鸡很平静的点头。 我眉头一皱,就连田鸡都认识的人,可见来头还真不小,我连忙问宫爵,这个叫应悔元的人来历,宫爵不慌不忙说,他认识我之前,和宫羽在佛山顺德古玩街收古锁,那个时候宫羽教了他很多世道上的事。 说到古玩,无非是见得光和见不到得光两种,当然,一般值钱的大多是见不得光的,因此古玩这个行当事实上和盗墓是联系在一起的。 宫羽告诉过宫爵,这个圈子里,消息最灵通的是一个女人,但宫羽当时并没有告诉这个女人是谁。 “花惜双。”我一下反应过来。“你师傅估计是知道,这女人不简单,是不想让你和花惜双有瓜葛,所以没告诉你,没想到,我们终究还是遇到她。” “手上宝最多的事叶九卿。”宫爵点点头继续说。“师傅说,圈里但凡有好货,十有八九是出自于叶掌柜之手,这是说叶掌柜探墓的本事无人能及。” “花惜双是消息最灵通的,掌柜是出货最多也是最好的,这么说起来,应悔元应该也是这个圈里的人,他什么最多?”我若有所思问。 “钱,应悔元的钱是最多的,但不仅仅是这个圈里,应家的生意很多,各个领域都有应家的产业,但应家向来低调,可我师傅说,应家是深藏不露,富甲天下这四个字,应家怕是担得起。”宫爵说。 “天地良心,富甲天下这四个字,真要担那也该是咱们三个,什么时候轮到应家,你们想想,那么多遗迹,哪怕有一个没被毁掉,咱们如今还至于沦落到像要饭的吗。”田鸡无力的苦笑。 “这么有钱……”我摸了摸下巴。“走,去试试运气,既然都是一个圈里的人,指不定还能江湖救急。” 走进装饰奢华的涵春轩中,我们三个衣衫褴褛的样子很快引起了店员的注意,一个中年人走过来,上下打量我们一番。 “两位可有看上眼的物件?”中年人嘴上说的客气,可眼神多少有些嫌弃,就我们如今这身打扮,怎么看也不是能买的起店里东西的人。 田鸡就像个二愣子,估计被店铺中那些精美绝伦的玉石,看花了眼,一个人留在后面观看。 “老板,我手中有一块古玉,有劳您给掌眼,我兄弟三人流落贵地,一时手紧,听闻涵春轩声名远播,想抵押玉器,五日之内必定来赎。”我客气的对店员说。 中年人听见我们来意,脸上的笑意也立刻荡然无存:“涵春轩不是当铺,卖玉你们找错地方了。” “要不有劳您给看看,万一您能看的上眼,多少价您随便说。”我还是笑脸请求。 “你就是拿个玉玺摆这儿也没有,涵春轩卖的就是玉,从来没有在外人手上收玉的规矩,这要传出去,谁还敢相信涵春轩的名号。”店员不耐烦的挥手。“赶紧走吧,这儿还要做生意呢。” 当! 一块石子被扔在柜台上,田鸡那么贪财,估计是看见涵春轩里这么多珍贵的玉石,都走不动路,那石子是宫爵从碣石宫带回来,不知道田鸡要干嘛。 “你们不收玉,总得收石头吧,您给看看这块石头。”田鸡把柜台上的时候推到中年人面前。 中年人一愣,估计也没反应过来,还是拿起了石头,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茫然的不知所措:“这,这是什么石头?” “您咋就看不出来呢,来我给你说说。”田鸡从那人手里拿过石头,在灯下一本正经指着石头说。“您看这石皮,是不是微微透明,而且纹路细密清晰,透过光看,石头里面是不是有红筋,这可是好石头。” 田鸡说了半天也没说出到底是什么石头,不过对面的中年人神情倒是有些恍惚,似乎是被田鸡说动了心,看着田鸡手里的石头说:“玉器我略懂一二,珍石不敢班门弄斧,要不各位先请坐一下,我去请店里负责的给看看。” 田鸡点点头,中年人离开转身去后面,我和宫爵目瞪口呆。 “你看清楚了,那只是普通的石头?”我问宫爵。 “应该是吧……”宫爵现在都有些不敢肯定,毕竟上好古玉,那中年人都不肯瞧上一眼,偏偏一块石头,却如此在意,能站在涵春轩柜台后面的人,这眼力劲绝对不会差,估计宫爵现在也有些茫然。 没过多久,有人送来三杯茶,大店就是大店,这礼数都这么周全,刚端起来喝了一口,宫爵眉头一皱:“应家还真是有钱,招待不认识的人,用的都是谷雨前第一批君山银针。” 宫爵懂茶,一边喝一边自嘲说,就这三杯茶的钱给我们,也够大吃一顿,回成都更是绰绰有余。 我反正喝不出来这茶有多金贵,很快从后面走出两个人,前面是刚才接待我们的中年人,后面跟着一个上了岁数戴眼镜的人。 眼镜站到我们面前,态度很客气,手里还拿着那颗石头,扫视我们一圈后,目光落在田鸡身上,这人的目光好犀利,让我想起了赵阎,虽然眼力劲应该比不上号称阎王的赵阎,可断一块石头应该轻轻松松。 我想拉着田鸡和宫爵走,免得被人奚落自己丢脸难堪。 “这石头您打算卖多少钱?”眼睛一开口直截了当。 我和宫爵顿时目瞪口呆,难不成我们真看走了眼,那石头并非凡品。 “卖多少?”田鸡转头看我。 我寻思从金陵回成都,再带着田鸡和宫爵吃顿饭,两百块应该足够,生怕对面的眼睛反悔,在田鸡面前伸出两根指头。 “两万。”田鸡一点头,转身对眼镜说。 …… 我和宫爵手里的茶杯差点没掉下去,结果更是让我们意想不到,眼睛二话没说,对身后的中年人点点头,没过多久,中年人重新回来时,已经把两叠钱摆在我们面前。 我足足傻愣了半分钟,直到宫爵一把抓起钱,拉着我和田鸡就往外走,离开涵春轩就没敢停,穿街过巷绕了很远,宫爵应该是确定涵春轩的人追不上我们,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跑……跑什么?”田鸡上气不接下气问。 “一块破石头我让你卖两百,够回去的路费就成,你一开口就是两万,那两个人多半是看走了眼,不跑难道等着被抓啊。”我靠在墙上说着说着突然笑了。“就应悔元找的这些人,他也能富甲天下?一块石头就能卖两万,这要是让程千手知道了……” 宫爵和田鸡也笑出声,特别是田鸡,好像很得意的样子:“钱多人傻呗,应悔元家大业大的,这点钱哪儿会看在眼里。”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晚晴楼 钱这个东西很万恶,就连我这样对钱财很淡泊的人,如今也知道这玩意的好处,至少那两万块钱放在身上,心里踏实了许多。 田鸡嚷着要大吃一顿,金陵这地方,田鸡比我们熟悉,像他那样粗枝大叶的人,居然特意挑选了一家叫晚晴楼的地方。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 听这名字就挺有诗情画意,这些天颠沛流离又被解天辉吓的不轻,终于能轻轻松松坐下来吃一顿饭,晚晴楼雅致,主要经营小吃和江浙菜,以秦淮八绝闻名。 “可别小看了秦淮八绝,可都是几百年老字号的小吃,看着简简单单,可里面门道却大有来头,就比如六凤居的豆腐脑,是选用上等黄豆磨制而成,既鲜嫩又无黄江水味,再佐以虾米、榨菜、麻油及酱等。”田鸡指着桌上的菜肴说。“到了金陵,不吃秦淮八绝,如同没来。” “别装了,再精细的豆腐脑,进你的嘴都是一个味,秦淮八绝就是再好吃,对于你来说,不过是猪嚼牡丹,暴殄天物”宫爵一边笑着说,一边把筷子上的豆干塞到田鸡嘴里。 我没忍住笑出声,田鸡咽下嘴里的东西,憨憨笑着:“那还真不一样,我贪吃,对吃挺讲究的,只是跟着你们,能吃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你不是贪财嘛,怎么又变成贪吃了,别说的我和宫爵欺压你似得。”我笑了笑说。 “酒色财气自古不分家,所谓无酒不成礼仪,我向来饮酒不醉心。”田鸡今天话好像特别多。“色……这个我扪心自问,一直近色不乱。” “你少来,心里还惦记着薛心柔吧。”宫爵乐呵呵笑起来。“别以为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薛心柔走了多久,你心里就想了人家多久,她和我们约定一年后汇合,估计你天天都在算时间吧。” “没瞧出来啊,你小子还有这样的花花肠子。”我见宫爵说完,田鸡居然没反驳,抿嘴诡笑,居然一直没发现田鸡还有这心思。“你原来喜欢薛心柔那样的类型,就你那样的脑子,你配得上人家嘛。” “世事无常,指不定她就看的上我这样的呢?” “醒醒吧,咱一群挖墓的,你和薛心柔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我打击你,咱几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人家能看上你啥。”我给田鸡倒上酒,笑嘻嘻说。“男儿就该志在四方,别成天到晚学着儿女情长,那东西真不适合你。” “莫欺少年穷,万一我以后富甲天下呢。”田鸡吸着手指不以为然说。 我和宫爵几乎同时笑了:“就咱们这样的进度,不知道还要毁掉多少地方,这财和咱们就没关系。” “酒色财气里面,你就剩下骨气了,这个没人说你,你这人当兄弟是真没话说,我和宫爵能认识你,这辈子也值了。”我端起酒杯诚恳说。“来,咱兄弟还没这样喝过酒,今晚不醉不归。” “这酒喝的感觉稀里糊涂的。”宫爵放下酒杯喃喃自语。 “怎么了?”我问。 宫爵若有所思说:“一块石头卖了那么多钱,你们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你想那么多干嘛,钱都给咱们了。”田鸡说。 “我之前也以为是对方看走了眼,看后来慢慢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中间的确很蹊跷。”我说。 “你也发现这事不对劲?”宫爵问。 我点点头,古玩这个圈里,要吃上这口饭,靠的就是眼力劲。 涵春轩是应悔元的产业,行当里被公认最富有的人,这足以说明应悔元和叶九卿以及花惜双一样,他们都有过人的地方。 叶九卿靠的是探墓的本事,花惜双能游刃有余混迹在黑白两道,靠的是她那张巧舌如簧的嘴以及通天彻底的关系。 应悔元富甲天下,靠的是什么。 当然是眼力,能辨别真伪的眼力,最重要是慧眼识人的本事,能被应悔元看的上眼的人,又怎么会是酒囊饭袋。 “这么说,并非涵春轩的人打眼,那块石头难不成真值钱?”宫爵一听,面色立刻凝重,看向田鸡问。“你好好想想,那石头上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没什么寻常的地方,我就寻思怎么是碣石宫的东西,指不定真有宝呢。”田鸡说。 “传说碣石宫金玉满山,事实上碣石宫的确是修建在金山上,既然是这样,说不定也有玉石,或许那块石头里有上好的玉,真正打眼的其实是我们才对。”我深思熟虑说。“除了这个原因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一块石头能卖那么多钱。” “你们怎么没事找事,钱都拿到手,管那么多干嘛。”田鸡打断我的话。“来,喝酒。” 宫爵刚端起酒杯,忽然目光冷峻的扫向我们后面,看宫爵这反应,我心里一沉,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 转头一看,惊鄂的发现,我们来晚晴楼的的时候,楼上热闹非凡,座无虚席,我们一壶酒还没喝完,而且时间并不晚,二楼上除了我们居然没有人了。 “不对劲……” 宫爵话还没说完,我们就听见有人上来的声音,那脚步声很稳健,在空旷的晚晴楼显得各位清晰。 直到我们看见,一个戴眼镜的老者缓缓走上来,在我们对面的桌前坐下,很客气的对我们笑了笑。 看见这人,我心里咯噔一下,那人居然是涵春轩买我们石头的人。 “麻烦了,估计是瞧出那石头有问题,找上门来了。”我压低声音说。 “杵着干嘛,就来了一个老头,还能吃了我们,装着不认识,赶紧走。”田鸡把头一埋小声说。 “慌什么,咱们没偷没抢,古玩街上的交易,瞧的就是眼力,他们自个看走眼,既然钱都过了手,难不成还有反悔的理。”宫爵瞪了我和田鸡一眼。 “你这话虽然没错,可毕竟一块石头卖了人家那么多钱,何况这是金陵,我们人生地不熟,而且对方还是富甲天下的应悔元,不是好招惹的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赶紧走。”我拉了拉宫爵,让他审时度势。 对面的老者似乎对我们并没多少兴趣,点了一些点心,甚至都不再看我们。 绕过老者,我们急匆匆往楼下走,刚走到一半,震惊的发现,不光是二楼,整个晚晴楼空无一人,外面黑压压一片沾满了一大群精干的人。 敢情是有备而来,根本没打算放我们走,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又回到二楼,老者咬了一口黄桥烧饼,细嚼慢咽看着我们,样子很淡定镇静。 “不知道怎么称呼您,圈里的规矩我也懂,货过了您的手,真假不论,错了那是您打眼,也怪不着咱们,不过我们也不是存心冲着贵号来惹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我们三人,我是管事的,有什么您冲着我来。”看架势,今儿不把话说清楚,估计别想走出去。 “客气,在下姓姜,夫子庙的同行给面子,叫我一声姜无用,承蒙应爷看的起,在涵春轩混口饭吃,人老了,就真变的无用。”老者慢慢把一颗石头放在桌上,正是我们卖出去的那颗。 “您年长,若不嫌弃,我叫您一声姜叔,若有什么地方不对,还望姜叔海涵,是桌上谈还是刀口谈,请姜叔给指个道。”我不卑不亢说。 “不急,应爷向来好客,已经交代了,各位远道而来是客,不能怠慢了各位,晚晴楼和这附近的地方,我已经给包下,各位吃喝都算应爷了。”姜无用依旧笑的客气。“应爷吩咐,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陪好各位,想吃想喝想玩,随便言语,保证让各位尽兴。” 我在心里暗暗吸一口气,姜无用越是这样说,事态越麻烦,我们走到二楼窗边,整整一条街真的一个游人都没有,下面站立的全是姜无用带来的人。 这哪儿是陪我们吃喝,分明是不想让我们走,看样子怕是真捅了马蜂窝,按理说,应悔元家大业大的,也不会在乎这点小钱,何况这样的小事,也不该惊动应悔元才对,真不明白,就为了两万块钱,至不至于这么大的阵仗。 “姜叔有话请直接说,只要不为难我兄弟,怎么着都成。” “看样子,这位是管事的,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顾朝歌。” “顾兄弟多虑了,应爷好客向来喜欢结交朋友,应爷就是想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姜无用把石头漫不经心往前推了推。 我一愣,来这么多人就是为了问一块石头的来历,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一眼。 “石头是从碣石宫带出来的,莫非……”宫爵眉头一皱。“这个应悔元莫非看出什么门道?” “应该不会吧,那石头普普通通,谁能看出来是从哪儿来的。”田鸡说。 “这颗石头,是我们前些日子在海……” “不用告诉我,应爷想知道的事,还有劳顾兄弟当面说。”姜无用打断我的话。“当然,应爷不急,可以慢慢等各位吃好喝好后再说。” “应悔元想见我们,看架势怕是鸿门宴啊。”宫爵小声说。 “见就见,怕什么,应悔元也是行当里的人,怎么也该认识叶九卿,到时候见到人,把叶九卿搬出来,我就不相信应悔元不卖给人情,何况他不就想知道石头来历嘛,随便编一个就能搪塞过去。”我说。 宫爵想想也只能点点头,姜无用虽然说的客气,整条街都被他派人围着,我们想跑也跑不了。 我刚想开口答应姜无用,田鸡突然一把将我和宫爵手按住:“我从北邙山跟着你们,一路上,你们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你们如果当我是兄弟,这一次能不能听我的。” 从没见过田鸡这样郑重,我和宫爵点点头。 “你说,听你的。” 田鸡头往下窗下的秦淮河,摸了摸下巴,很干脆的说:“跳下去。” 我和宫爵一怔,很快意识到田鸡是认真的,忽然很无奈的笑了笑,我们三人硬着头皮,直接从二楼跳入秦淮河中,还好水流不急,很快就游到对岸。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见姜无用面色凝重站在窗边,估计他也没料到,我们三人居然会跳水,姜无用手一挥,冲上楼的人竟然纷纷跳入河水中,街道上的人也向我们迂回过来。 田鸡拉着我和宫爵撒腿就跑,很快消失在街巷之中,渐渐我忽然发现,田鸡似乎对这里异常的熟悉……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杀子之仇 田鸡带着我们跑了好远,躲在一处巷子的深处,浑身湿透在夜风中瑟瑟发抖,我叉着腰大口喘息,见没人追上来,才松了一口气。 “干嘛要跳河跑啊?应悔元是圈里的人,不可能不认识叶九卿,咱就是把话挑明的说,他也得给叶九卿面子吧。”我靠在墙上问田鸡。“何况,应悔元一上来虽然阵仗大,可人家也是先礼后兵,当着面把事情说清楚,这事就算了,现在,咱们这么一跑,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这里是金陵,不是成都,而且落在应悔元的手里,这可是鸿门宴,进去容易,想要出来……”田鸡欲言又止。 “你怕?!”宫爵来回瞧了田鸡半天,突然冲着我笑了。“他居然在怕。” 宫爵这么一说,我也发现田鸡脸上竟然真有惧怕之色。 “还有能让你怕的人,你小子多半没说实话。”我指着田鸡问。“是不是在应悔元手上犯过事,怕被他认出来。” “我杀了应悔元的独子。” …… 田鸡话一出口,我和宫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啥,啥时候的事?” “快三年了,我就是在金陵动的手,这要被应悔元抓到,我怕是以后就见不到你们了。”田鸡挠挠头声音低沉。 难怪田鸡会怕应悔元,换了是我,我也怕,就是我和宫爵都没想明白,田鸡这样憨厚老实的人,怎么会动手杀人,而且田鸡虽然是害怕,但神情中更多的是焦虑和烦躁,却没有丝毫懊悔。 “这地不能再留了,我们得赶紧回成都。”我说。 忽然听到有脚步声向我们走来,步伐沉稳警觉,田鸡示意我们退到墙后,月色下,看就一个人影慢慢延伸过来,这里到处都是应悔元的人,一旦发现我们踪迹,想要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等那人走过来,田鸡先下手为强,伸手锁喉,另一只手向那人后劲力劈,想要瞬间击晕这个人,没想到,田鸡一出手,那人反应竟然不满,扣住田鸡的手腕,用的是擒拿搏击的手法,田鸡一惊,把那人拉到墙后,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 “方……” 田鸡大吃一惊,还没叫出声,就被乔方一把捂着嘴,警觉的看看外面,确定没动静后,神情严峻压低声音招呼我们跟他走。 穿堂过巷,乔方把我们带到岸边,停着一艘秦淮河上常见的游船,乔方让我们上去,船离了岸,我们悬起的心才放下。 “方子,够意思,今儿不是你,我们估计真还跑不了。”田鸡笑嘻嘻说。 我们和乔方约好是三天后在葬花溪见,葬花溪被烧以后,我们还没来得及通知乔方,在船上我慢慢平静下来后,忽然眉头一皱:“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方一直神情很低沉,上船这么久也一言不发,这才两天时间没看见他,乔方整个人却憔悴了很多,疯长的胡须和凹陷的眼眶,可见这几天他很疲惫。 乔方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抬头看向田鸡:“117局到底是什么?” …… 我们三人顿时愣住,乔方一上来局单刀直入,我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方子,不是不告诉你,这事你最好别沾……” “你做什么事我都支持你,可这一次不一样,你再不回头,天都快要被你捅破了。”乔方声音急促。 “天……天早就捅破了。”田鸡挠挠头,然后看看我和宫爵,他突然笑起来,拍拍乔方的手。“兄弟,不瞒你说,这一次我的确捅娄子了,而且捅的还不小,我问过人,说是我干的事,死个七八次都不嫌多。” “你!你都干了什么?!”乔方瞠目结舌盯着田鸡。 “也没什么啊,说塌就塌,有些是莫名其妙就给毁了,到最后都算到我们头上。”田鸡一脸苦笑,说了半天也语无伦次,最后拍拍乔方的手。“咱们是一个战壕出来的兄弟,我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总之一句话,作奸犯科的事我不会干,我做的每一件事对得起自己良心。” “就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才担心你,你让我查的117局档案,我就随口问了一句,当天下午我就被停职审查。”乔方忧心忡忡说。“不管你在干什么,你接触的都是你不敢知道的,收手吧,你现在是在玩火。” 田鸡看看我和宫爵,我点点头,田鸡的朋友,我当然相信,并不是想瞒着乔方,只是不想他被牵连进来,现在看似乎已经被牵连了。 “对于117局的详细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11局的前身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部队,在成立117局之后,这支神秘的机构拥有在当时难以想象的权利和资源,并且游离在部队编制之外,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机构的存在。”田鸡心平气和对乔方说。 “作战部队再神秘,都会有番号,可117这个番号从来都没在军史中出现过。”乔方一头雾水问。“117局是用来完成什么作战任务的?” “117局不是作战部队,成立后从全国各地召集各领域顶尖人物加入,这个神秘的机构俨然是国家机器下,最为庞大和精锐的考古部队。”我对乔方说。“117局的任务就是负责接管,并发掘研究的不为人知的重大发现。” “考古部队?!”乔方张着嘴,烟差点从嘴角掉下去。“考古干嘛要部队?”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总之117局涉及的都是极其机密的考古发现。”田鸡担心的问乔方。“早知道就不该问你,最后把你也牵连了。” “我们之前,别说什么牵连不牵连,你让我查117局的档案,在我权限能接触到的档案中,没有117局的记载,我不能接触到的,就属于绝密,但我检索过档案目录,也没发现有117局的档案归类。”乔方说。 “仔细想想,这也正常,117局如此隐蔽,又怎么会留下档案让人翻查。”宫爵说。 “我开始还以为你们说错了,结果下午就被停职审核,翻来覆去问我为什么要检索117局。”乔方深吸一口气说。“我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过估计应该没相信我说的,一直问我,从什么地方得知117局,我担心会牵扯到你们,所以一直没能通知你们。”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田鸡问。 “今天一出门,我就发现被人跟着,而且还是应悔元的人,我就猜到应悔元多半发现你的踪迹,我甩掉身后的人,偷偷跟在他们后面,就看见你们上了晚晴楼。” “你被停职审查,还能出来?”宫爵问。 “停你职的是你爸吧,你该不会傻到直接去问你爸?”田鸡大吃一惊问。 乔方点点头。 “你脑子咋就比我还不好使呢,你爸负责军史研究所,他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你这不是自个往枪口上撞。”田鸡重重叹口气。 “如果连我爸都不知道,那研究所里也不会有档案记载,我虽然被停职,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你问到什么了?”我们眼睛一亮。 “我爸说117局是永远不能公开的机密,让我千万不要碰,想都别想,不过我爸甚至还没你们知道的多,他都不清楚117局到底是干嘛的。” “那他怎么知道117局是机密?”宫爵问。 “我爸回忆,在几十年前,他还在军校任教官,有一天,有人来军校挑人,来的人虽然穿着军装,可是没有肩章也没有军衔,只在胸前有一个117局的番号,所以我爸一直记忆犹新,当时上级要求军校全力配合,负责接待的便是我爸,他说,整个过程,上级都要求他三不。” “什么三不?”我问。 “在117局的人挑选人的过程中,不问原因、不问细节、不问去留。”乔方不慌不忙说。“全程都是我爸协助,挑选了好几天,上千人的军校居然只选出两个人。” “不问去留……”我重重叹口气。“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最后去了什么地方,你爸也不会知道。” “不知道,不过我爸记得这两个人的名字,我虽然无法接触到机密的档案,但军队编制内的军人档案我却可以调阅。”乔方笑了笑说。 “你查到这两个人的下落!”我们惊喜的问。 “我查到他们的档案,奇怪的是,从军校离开后,他们的档案上剩下的全是空白,这几十年去过什么地方,从事什么任务,隶属于哪支部队,没有记载半个字,其中一个人叫吕建国,档案上写着阵亡,但日期和地点不祥,而另一个叫贺扬。” “活着的?”田鸡刺探着问。 “活着,而且贺扬就在金陵的军区疗养院。”乔方把地址交给我们。“他是唯一一个和117局有关的人,你们想了解117局的情况,或许能从这个人嘴里得到你们想要知道的事。”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不期而遇 按照乔方的地址,我们第二天去军区疗养院,用身上的钱买了衣服换上,再带了一些水果,门卫哨兵听说我们是来看望贺扬,加上乔方事先已经打过电话来,很顺利的进入疗养院。 在阳光明媚的草坪上,护士指着坐在长椅上的人,告诉我们,那就是贺扬,我们这么角度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乔方说,贺扬从军校被挑选走的时候才23岁,档案中间有三十多年空白,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一次出现,就是在这所疗养院。 我们本想走过去和贺放交谈,可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或许是他的亲人,那女人削着水果,然后一瓣一瓣喂给贺方吃,我们只能看见这两人的背影,可奇怪的是,我始终没看见他们之前有谈话和交流。 “应悔元现在到处找我们,金陵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得想办法把那个女人引开,我们还有很多事要问贺方。”我心急如焚说。 “我去引开那个女的,你们抓紧时间问。”田鸡说。 “算了,还是我去,你这人太老实,别人多问你几句,估计就得穿帮。”宫爵说。 我点点头,让宫爵想办法为我们拖延一个小时,我尽量从贺扬嘴里多问点消息出来。 宫爵机警而且聪慧,这点事应该难不了他,宫爵走过去,削水果的女人抬头,我突然发现宫爵脸色大变,目瞪口呆望着那女人,样子茫然惊愕。 宫爵慢慢看向我们,他好像被震惊的完全反应不过来,削水果的女人应该是留意到宫爵的目光,身子转过来,当我看见女人的脸时,顿时也大吃一惊。 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还是在成都的茶社,她是一个很灵秀的女人,有一种轻柔为骨,婉约成诗的感觉,举手投足之间,是一种笑看风云淡的从容。 宫羽! 我们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宫羽,当我们站在宫羽身边时,她也震惊无比,但渐渐平静下来,重重长叹一口气,很慈爱的拉住宫爵的手。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宫羽是前辈,在盗墓这个行当中,千机匠就是一个传奇,能开启天下机关的女人,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并没看出宫羽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这个女人的从容和婉约。 这些特质,或多或少我也在宫爵的身上看见过,但随着我们一步一步探查的深入,渐渐才意识到,宫羽并非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出现在这里,事实上已经证明了我们一直揣测的事。 “前辈,您也是117局的人!” 我说出这句话,宫羽的反应很平淡,但是身边的贺扬,他的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一下,我这才留意到身边这个老人。 贺扬神情呆滞的坐在长椅上,头无力的偏在肩膀上,嘴角流淌着口水,涣散的目光看上去混沌空洞,但听到我说出117局的时候,他身体抖动一下,目光明显短暂的恢复了光彩,但很快有黯然消失。 “你们能找到这里,说明已经接触过117局。”宫羽懊悔的看看宫爵和我们,歉意的说。“我不该让你们牵扯进来,关于117局的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在成都的时候,您和掌柜欲言又止,那个时候我就感觉,你们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想必就是117局吧。”我问。 “不是故意瞒着你们,我和叶哥也没想到,最终还是会牵扯到117局。”宫羽深吸一口气默默点点头。 “师傅,事情恐怕比您想的还要离奇,您可知道昆仑金阙?”宫爵问。 “知道,在117局的时候,我们发现过这个地方,可是始终没找到昆仑金阙的确切位置。” “您去过。”宫爵说。 “我们找到了昆仑金阙,证实那座冰宫,事实上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船坞,在昆仑金阙中,我们还发现,四十年前,有一批人比我们先到过那里,其中就有您。”我说。 “我?我去过”宫羽大吃一惊。 “不关您一人,还有叶掌柜,当时开启昆仑金阙的一共有十三个人,可离奇的是,最后这些人全都失去了这段记忆,就如同您现在这样,根本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宫爵说。 “还有万象神宫,在万象神宫被117局开启之前,曾经有人进去过,时间是崇祯十一年。” “万象神宫在明朝就开启过?!”宫羽越听越震惊。 “师傅,117局到底在追查什么,为什么您会一直瞒着我?”宫爵蹲下身,目光恳切的问 “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牵扯其中……” 宫羽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我们几个人,沉默了片刻,终于说出那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宫羽告诉我们,她的记性越来越差,很多事已经记不清楚,大概记得四十多年前,一天雨夜,有一个穿着斗篷的人来找她,斗篷压的很低,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只知道是一个男人。 他交给宫羽一个青铜球,上面有着奇怪的纹饰,那些纹饰很精美,但并不是传统器皿上的图案,宫羽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纹路。 那人请宫羽帮忙开启青铜球,宫羽这才知道,青铜球是可以转动的。 “那是我有生之年见到最精密也是最神奇的机关,那青铜球犹如魔方一般,可以任意的转动,上面的纹路也随之改变,组全新的图案,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青铜球有无穷的变化方式。”宫羽说到这里时,目光中充满了骄傲。 “您解开了青铜球上的机关。”田鸡问。 宫羽点点头,在她的回忆中,那神奇的青铜球让她至今难以忘怀,她用尽毕生所学,在开启青铜球那刻,整个房间被映射在绚丽夺目的光芒之中。 “我看见一条由光晕构成的飞龙,展开双翅神奇的在我眼前翱翔。”宫羽声音有些激动。“我一眼就认出那是羽龙,月宫九龙舫的标志,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坚信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那人给你留下一张邀请函,让你在约定好的时间去格尔木,并且承诺会向你证实月宫九龙舫的存在。”我接过宫羽的话。 “对,我去了格尔木,可再没看见那个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宫羽遗憾的说。 宫爵和田鸡都看向我,很庆幸宫羽见到那人时,带着斗篷雨披,否则宫羽会记住四十年前,让她开启青铜球那人的脸。 然后宫羽会如同凌霄阁一样惊恐,那张脸如今就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而且没有丝毫的改变,从宫羽的描述,让宫羽破解青铜球的人,应该就是我和长的一模一样的那个神秘招募者。 再然后的事,我们都比较熟悉,红白山下发现遗迹后,117局全面介入并接管,宫羽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招募进117局。 “有一天,一个穿军装的人来找我,给我看了好几张照片,那是从高空俯拍的照片,在大漠深处,用条形封石拼凑出一条硕大的羽龙,那人问我有没有兴趣参与,要知道,那可是流传了上千年的传说,那艘翱翔在月夜下的九龙画舫,太让我入迷和好奇,所以我答应加入117局。” “那里是红白山下发现的万象神宫,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原以为可以揭开一个传说,可随着事态的发展,我才意识到,事情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有参与过……” 宫羽的神情渐渐变的凝重,长时间的沉默,她的思绪似乎又回到那段她不愿意提及的过去。 宫羽告诉我们,她随同那名军人到达了红白山,并且在那里认识了很多朋友,其中就有叶九卿、凌然和凌汐,在叶九卿的协助下,117局找到开启万象神宫的办法。 宫羽是第一批进入万象神宫的人,开始还很顺利,所有人都被万象神宫所震撼,没想到在沙海之中,居然会有这么庞大的建筑群,更让人吃惊的发现是,在万象神宫中看见长眠的女人。 而且这个女人居然还有生命迹象,宫羽开启了通往后面的石门的机关,事实上,她也开启了死亡的大门,但那个时候,在万象神宫中的人,并不知道,死亡正一步一步向他们逼近。 在天权宫,发现大量的壁画和碑文,这些文字和图画似乎能揭开万象神宫的秘密。 “壁画和碑文上都记载了什么?”我急切的问,我们在天权宫什么也没发现,壁画和碑文全都被117局搬运出去。 宫羽摇头,失望的对我们说,117局很神秘,人员等级相当森严,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负责外围警戒和封神的人,这部分都是精心挑选的士兵,第二部分是参与发掘和研究的人,宫羽和叶九卿还有凌然就算这个部分,而第三部分是掌握117局绝对权力的核心人,这部分人的数量很少,但只有这部分人能接触到不为人知的机密。 “那些壁画和碑文被发现后,立刻和被发现的神秘女人一同运送出去,上面的内容,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宫羽说。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陈年往事 后面的事,宫羽的描述很简单,甚至还没有我们知道的详尽,因为宫羽是随着壁画和碑文一同撤离万象神宫,她很幸运的逃过了,后来发生的屠杀。.iyog. 宫羽回忆,她离开万象神宫后不久,下面就传来密集的声,她是后来才知道,留在万象神宫的士兵和没来得及撤退的人,遭遇到袭击。 “一号首长受伤,被护送出万象神宫后,接到命令,封闭万象神宫。” “一号首长受伤?!”我一愣。 “就是招募我进117局的人,他是117局的最高负责人,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我们都叫他一号首长。”宫羽说。 “一号首长离开万象神宫的时候,只是受伤?”我加重语气问。 “我看见他从万象神宫被抬出来,盖着白布浑身是血。” “那……那您凭什么肯定,一号首长不是死了呢?”田鸡问。 “死了?”宫羽很茫然的看看我们,然后肯定的回答。“当然没有死,我后来还和他一起共事了很多年。” 宫羽话一出口,我们三人全都怔住,一号首长就是顾远山,也就是我的父亲,杨勋拍摄的胶片中,清楚的记录了父亲在万象神宫时,遭遇攻击身首异处,他原本在那个时候就该死了才对。 一个头都断了的人,怎么可能继续活着,我揉了揉额头,没有打断宫羽,听她继续说下去。 宫羽一边给旁边的贺扬喂水果,一边声音平缓的告诉我们,万象神宫被封闭后,所有人全都回到基地,可她却没有看见叶九卿和凌汐,最开始她以为他们都死在万象神宫。 在基地中,宫羽才意识到117局说涉及的远远不止一个万象神宫,这个神秘的部门一直都在追查月宫九龙舫。 就是在基地,宫羽看见了昆仑金阙这个地名,后来才知晓,这个地名是从带回来的壁画和碑文中破译出来,但具体的位置,始终无法查探到。 从万象神宫中抄录的玉台地图,被凌然看出,上面所绘是九州龙脉图,而且还多出三条,凌然推断,月宫九龙舫或许和消失的龙脉有关。 其中一条龙脉正好是红白山,而万象神宫中有月宫九龙舫存在的痕迹,因此117局全力追查两位两条龙脉。 在凌然的协助下,很快发现向辽东延伸的很可能是大清龙脉,但这条龙脉,自从大清问鼎天下后,就变得扑朔迷离,加之玉台上这处龙脉最终的走势被抹去,117局派出大量人深入辽东,也始终无法找到这处龙脉的确切走向。 “另一处在东海,117局找到了吗?”宫爵问。 “另一处龙脉没入海底,凌然也无法探查,我是那个时候,得知凌汐在万象神宫遇袭身亡,而叶九卿也因此退出117局,没过多久,凌然也黯然伤神离开117局,但是就是在这个时候,研究有了重大的突破。” “什么突破?” “你们可知道蓬莱仙岛?”宫羽问。 “当然知道。” “蓬莱仙岛其实并不是传说,从万象神宫破译的碑文中显示,在东海的确有一座在海底的岛屿,但没有人知道这处地方到底在哪儿。” “蓬莱仙岛是不是这样的?”我连忙从身上拿出纪林留下的绢布,上面正好绘有图案。 宫羽接过去一看,顿时激动的点头,告诉我们,画中的所绘和天权宫壁画上的图案一样,画面上云雾绕缭,远望之如临高空,恍若神仙宫阙,如能登上高阁,如飘摇云表,但见有天无地,确有超尘出世之感,真可谓人间仙境。 “117局研究这幅画很长时间,始终无法搞清楚画中的建筑代表了什么意思,甚至到现在,我也没搞明白。”宫羽说。 “师傅,蓬莱仙岛不是岛屿,而是被修建在东海的一处建筑。” “修建在东海的建筑?谁修建的?”宫羽追问。 “春秋战国时候的齐威王,召集全国数以万计的工匠,在东海某处修建了五十年,而地点便是后世传说的蓬莱,这处地方之所以一直找不到,是因为蓬莱在一处终年迷雾笼罩的海域,即便再猛烈的海风也无法吹开那厚厚的雾气。”我巨细无遗的告诉宫羽。 “只有在特定的时候,迷雾会短暂的散开,这个时候,会看见一座巍峨耸立在海面上的七层楼阁,里面有妖物镇守,除了神仙之外,凡人不能登顶,但能清楚听见从楼阁里传来的妖吟,被称之为妖塔。”宫爵指着绢布上的图案对宫羽解释。“就在妖塔的下面便是传闻中的蓬莱仙岛,那是一座终年沉浮于海底的岛屿,只会在特定的时候,从海底升起,而那些消失了五十多年的工匠,一直在海底之中修建一座庞大的宫殿。” “蓬莱仙岛在海底!”宫羽大吃一惊,抓着宫爵的手问。“难道你们找到了蓬莱?” “没有,不过我们却在东海发现了另一处海底建筑。”宫爵摇头。 “还有另一处?” 宫爵点点头,把我们发现碣石金宫的过程一五一十告诉宫羽。 “之前我们一直揣测,碣石金宫的出现或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现在看起来,这个推断是正确的,出现在东海的蓬莱仙岛,应该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系,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十二祖神会在秦朝突然出现。”我手。 “前辈,您刚才说,117局在探查另一条龙脉时,有了重大突破,难道117局发现了蓬莱仙岛的位置?”田鸡问。 宫羽慢慢摇摇头,她继续对我们说,另一条龙脉没入东海,117局派人大量人手试图探寻东海海域,一直都没有收获。 而另一方面,117局一直先要苏醒从万象神宫中被带回来的女人,这个长眠千年却有生命迹象的女人,或许是解开一切的关键,直到有一天,一次无意的尝试,让这个女人有了复苏的迹象,虽然并没有苏醒,但监控仪器显示,这个女人身上有两处奇异的共鸣。 117局追查和这个女人相互共鸣的地点,其中一处便是在东海,我们探查到一个共鸣的方位,但始终无法锁定确切的位置,借助声波,在雷达上,我们在东海海底的确发现了一处不寻常的区域,可是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就消失,派出的潜水员也并没有任何发现。 本想加大探查的面积和力度,可那个女人发出的共鸣很快就消失,而声波再也没有了反应。 “一共有两处共鸣的地方,一处在东海,另一处在什么地方?”我问。 “罗布泊。”宫羽脱口而出。 听到这里,我心里莫名开始紧张和激动,我们在117局的地下基地中,从遗留的文献里,曾经看到过关于这方面的记载。 117局在发现万象神宫后,一直秘密研究带回来的东西,可惜因为玉石地图被损毁,进展极其缓慢。 直到再一次有了重大的发现,那也是117局第一次真正接触到真相,让117局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真相距离发现万象神宫的位置不过一千二百多公里,但这并不遥远的距离,117局却足足用了十多年才找到。 在档案中,并没有直接说出,117局到底发现了什么,我们是经过推测才知道,117局的发现和罗布泊有关。 这个对于大多数人陌生的地方,对于我却有特殊的含义,但那些遗留的文献中却没有记载后面的事。 “117局定位了共鸣的来源,大致范围在罗布泊,一号首长要求117局对整个罗布泊进行搜索探查,终于精准的定位出共鸣的地点。” “41.43、n88.44……”我深吸一口气。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处坐标?”宫羽大吃一惊。 “前辈,您刚才说对罗布泊实施搜索探查的命令,是由一号首长指挥下达,他不是在万象神宫中就受伤了吗?”我没有回答宫羽,急切的问另一件事。 “一号首长在万象神宫中的确受伤,而且伤的还不轻,我是一年之后才又见到他。” “这么说,117局一直都是由一号首长在指挥?”我问。 宫羽肯定的点点头。 田鸡和宫爵默不作声看着我,宫羽越是肯定,整件事就越诡异,我慢慢拿出一张照片放在宫羽的面前:“前辈,这个人是不是117局的一号首长?” 宫羽低头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是的,我后来才知道一号首长的名字,他叫顾远山,你,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 “师傅,您最后一次见到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宫爵问。 “1965年5月14日。”宫羽想都没想,就说出一个日期。 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宫羽居然还能记得如此清楚,可见这个日期对于她来说,一定有很特别的意义,我正想开口问,突然震惊的看向宫羽。 1965年5月14日…… 这个日期对于我太熟悉,我第一次见到,是在父亲让我销毁的笔记中,那半截被烧焦的照片上,便有这个日期。 这是第二次空投核爆的时间,而我父亲当时距离核爆靶心只有40米,在这一天,我父亲应该死于核爆才对。 可宫羽却说最后一次看见我父亲是1965年5月14日。 宫羽能在这个时间看见我父亲,这说明…… 宫羽当时也应该和我父亲在一起。 我喉结蠕动一下,面前的宫羽,早该在二十年前,和我父亲一起死于核爆,那现在,坐在我们面前的又是谁…… ..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将计就计 我脸上的异样并没有被其他人看出来,所有的一切又回到最初的开始,这个日期和地点,足足困扰了我十多年,至今我都未曾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直接问出口,对面的宫羽或许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同时,宫羽也是我们揭开117局神秘面纱的突破口,宫羽一边擦拭贺扬的嘴角,一边继续告诉我们。 在罗布泊发现共鸣点后,117局立刻开始转移,把研究基地重新设置在距离罗布泊共鸣点的地堡之中,并且开始对共鸣点进行周密细致的探测。 可奇怪的是,任何勘探设备只要靠近目标区域,就会受到极其强大的干扰,同时派遣的人员全都出现不同程度的脑损伤。 “他是我在117局的战友。”宫羽看着贺扬对我们说。“他们所在的连队负责对共鸣点外围清理,贺扬他们是算是能接触到117局核心机密的人,但是这些人到过现场的人,没过多久,就出现毫无征兆的死亡,解剖过遗体,完全找不出任何死亡的原因,仅仅有少数人存活下来,但大脑严重受损变成他这样。” “为了一处没有经过证明核实的地点,就派出这么多人探查?”田鸡问。 “万象神宫不过是一处遗迹,即便里面有惊人的发现,归根结底也是考古发现,为什么会动用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追查共鸣点?”宫爵也大为疑惑。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在万象神宫中发现的那些壁画和碑文,只有极少数人能接触到,据说从破译的文字和图案中,发现了一件震惊红色王朝高层的事,所以才会有117局的存在,这个神秘的部门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不惜一切揭开整件事的真相。”宫羽说。 “你们也不想想,就单单万象神宫中发现的凌璇,她可是沉睡千年不死的人,就凭这个,恐怕就足够117局不遗余力的追查,何况,那些壁画和文字的内容,一直不公开,可见上面记载的东西,或许比千年不死的凌璇更重要。”我若有所思的说。 “师傅,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罗布泊一直被称为死亡之海,当地人认为那是一片被诅咒的地方,事实上,很快关于诅咒的说法,就在117局疯传,所有被派遣进入共鸣点的人,都如同被诅咒一般,要么死的不明不白,要么就如同贺扬这样,记忆里快速的衰退,渐渐变成痴呆,最麻烦的是,任何设备仪器,只要进入目标区域,就会受到严重的干扰,根本无法正常使用。” “为什么会这样?”田鸡问。 “我们推测,在共鸣点的地下,应该潜藏着什么东西,一直在守护着共鸣点,不让任何人靠近,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一号首长决定启用596工程。” “596工程是顾远山启动的!”我瞠目结舌问。 596工程就是红色王朝在罗布泊核爆实验的代号,在当时,这个工程是高于所有一切的机密实验,但万万没想到,启动这个工程的居然是我父亲。 宫羽点点头说,常规手段根本无法探测共鸣点,加之117局伤亡严重,因此,一号首长决定对共鸣地点实施定向核爆,试图摧毁那些不明的干扰源。 “等一下,前辈,您刚才说对共鸣点实施定向核爆,可,可在罗布泊的第一次核爆仅仅是实验,那个时候还没掌握成熟的核爆技术啊?”田鸡一脸疑惑。 “真相从来只有少数人知道,就如同你们一直认为的596工程,事实上不过是117局为了探测共鸣点,对外宣称的借口而已。”宫羽压低声音对我们说。“117局在发掘万象神宫后,到再次发现罗布泊的共鸣点,中间足足研究了十年时间,核爆技术早就在这十年内被复制出来。” “复制?”宫爵大吃一惊。 “那些壁画和碑文上记载的内容,超乎你们的想象,通过破译上面的内容,117局得到大量令人难以置信的发现,其中便有超常规的毁灭力量,甚至超越了核爆威力。” 我们听完面面相觑,宫羽的话,也从侧面佐证了薛心柔告诉我们的事,难怪中情局一直加强对罗布泊的监视,并启动鸢尾花计划,没想到117局居然隐藏了这么惊人的秘密。 “当年在罗布泊进行的一切,真正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外界只知道,在1964年10月16日,红色王朝成功的在罗布泊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宫羽说。 “中情局为了了解罗布泊的真相,不惜请求向这个地区派出静止轨道卫星,全天候监视,可最终得到的结果,也仅仅是红色王朝第一颗核爆实验成功。”我摇头苦笑。 “真相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能让你们知道的,就一定不是真相。”宫羽不置可否告诉我们。“核爆的真正意图是为了摧毁共鸣点的不明干扰,因此实施的是定向核爆,但考虑到威力过于巨大的话,担心连同共鸣点一起被摧毁,因此把当量控制在2.2万吨tnt,那是相当于4.9级地震的爆炸当量,但结果让当时所有参与这个计划的人大吃一惊。” “核爆的冲击波范围不到两公里。”田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们怎么知道?”宫羽一脸惊讶。 “师傅,说来话长,我们在探寻月宫九龙舫的过程中,认识了一个女孩,她的父亲曾经参与过,一个叫鸢尾花的计划,计划的内容就是监视并且弄清当年在罗布泊发生的一切。” “鸢尾花计划……”宫羽感慨万千的淡淡一笑。“中情局还真是煞费苦心,其实,当时117局一直都知道中情局的这个计划,但并没有理会,反而将计就计,借中情局把596工程坐实,让外界都相信,596工程不过是一次核爆实验。” 后面的事我们虽然从薛心柔那里已经知道,但远没有宫羽告诉我们的详实,对共鸣地点的定向核爆之后,以核爆中心为原点,冲击波被丝毫不差的控制在两公里之内。 宫羽说117局在核爆后,得到的冲击波监测图,显示冲击波被禁锢在一个两公里的规整圆形之中,可见在共鸣区域,有超过核爆强度的力量,在保护着这片区域,从而也第一次证实,共鸣的确切地点,就在这两公里的范围之中。 共鸣的区域,因为有未知的能量阻隔核爆的冲击波,并没有达到一次性摧毁外围干扰的目的,反而让干扰突然加剧,即便是相隔几百公里外的监测站,所有仪器设备全都损毁。 “这么说,还是没有办法靠近共鸣区?”我问。 “事实上,596工程还是取得了重大的突破,在第二天,117局观测站发现,从共鸣地点持续不断的强大干扰,在逐渐减弱,一些设备和仪器第一次可以正常的使用,但目标区域的辐射是致命的,暂时还不能立刻进入,因此只有远距离监测。” “发现了什么?” “令人惊奇的是,仪器居然从共鸣区探测到大量水雾。”宫羽回忆起当时发生的事,脸上现在还是浮现出莫名的激动。“罗布泊曾是国内第二大内陆湖,后来因为河流量减少,周围沙漠化严重,才会迅速退化完全干涸,但导致罗布泊干涸的原因一直不明,核爆后出现的水雾,是大量的水从地表出现,想必是核爆还是一定程度上,摧毁了共鸣区的不明能量,因此我们推断,罗布泊并非是干涸,而是大面积的湖水完成沉没在黄沙之中。” 我们没有打断宫羽,静静听她说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监测到的水雾越来越多,短短一天的时间内,被称为死亡之海的罗布泊,居然神奇的重现大面积湖水,而且深度超乎想象。 更让人震惊的是,在湖水之中,仪器居然探查到建筑的轮廓,这次发现让117局上下欣喜不已,谁都没想到,在距离万象神宫一千多公里的沙海下面,居然还有一座神秘的遗迹。 听到这里,宫爵突然看向我:“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找万象神宫时候,遇到的那一对外国夫妇。” 我点点头,我也想到这件事,当时那对夫妇告诉我们,斯坦因一座潜心研究万象神宫,他从西域带回的壁画中,发现了拿着骷髅权杖的飞天。 最开始我们一直认为,这个被称为冥飞天的人,就是万象神宫中的凌璇,可斯坦因却发现这个飞天在好几处壁画中都有出现过,而且这些壁画的年代跨度很大,但相互之间又没有传承。 斯坦因在那个时候,就推测西域中的宫殿是真实存在的,就连那个拿着骷髅权杖的飞天恐怕也未必是神话的天人,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人。 同时斯坦因在一副壁画中见到这个飞天站立在一处独特的西域古城之上,而下面全是虔诚膜拜的信徒,但那处西域古城的造型和其他西域建筑风格迥异,更像是宫殿,所以斯坦因推断,在西域沙海之中应该有两处不为人知的宫殿。 一处就是我们已经发现的万象神宫,而另一处,我们一直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据斯坦因的研究,这两处地方的修建风格完全不同,最后发现的壁画上,飞天所站立的古城中,应该有一处高耸的祭台,在祭台的顶端有一个完全没在西域文化中出现的标志。 “羽龙!”宫羽点点头肯定的对我们说。“日渐减弱的干扰,让117局的设备和仪器可以正常运转,在水雾中,我们探测到建筑的轮廓,渐渐勾画出一座完整的遗迹,就和你们说的一样,这座遗迹的中心,有一处高耸的祭台,在顶端是一条招展双翅的飞龙。” “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难道在罗布泊发现的遗址,也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田鸡问。 “万象神宫的存在,足以证明月宫九龙舫的真实,而长眠在万象神宫千年不死的女人,虽然有生命迹象,但117局用尽办法,也无法让这个女人苏醒,可神奇的是,就在罗布泊的遗迹出现后,这个女人突然有了复苏的迹象。” “这个女人是凌家的先祖,她叫凌璇。”我把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巨细无遗告诉宫羽。“凌璇最后有没有清醒?” “差一点……”宫羽神情黯然的摇头。“沙海之中,为什么有两处遗迹,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我们一直没搞清楚原因,原本指望凌璇苏醒后,揭开所有的秘密,谁知道却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正文 第三百章 原地待命 凌璇和月宫九龙舫有直接的关系,如果她能苏醒,或许跨越几千年的秘密便可水落石出,宫羽说,在罗布泊的遗迹出现后,凌璇有了苏醒的迹象。 记得薛心柔告诉过我们,她爷爷从昆仑金阙回去后就神志不清,唯一一次清醒的时间,正好是117局对罗布泊核爆的时间,她爷爷和凌璇都是在同一天清醒,而薛书桥和凌璇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月宫九龙舫……当时,当时就在罗布泊的遗迹中!”宫爵突然震惊无比说。“凌璇修万象神宫,就是为了让月宫九龙舫停泊,她一直在等待的人,应该也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凌璇沉睡千年不醒,唯一能让他清醒的只有一个原因。” “月宫九龙舫重现!”我也反应过来,那艘传说中的宝船,居然一直潜藏在罗布泊的沙海之中,117局的核爆让月宫九龙舫重见天日,从而也让那些和这艘船有关系的人,全都清醒过来。 “可是,可是薛心柔说过,他爷爷仅仅清醒了一天的时间,就又恢复了之前神志不清的状态,而且从那一天开始她爷爷身体每况愈下,没隔多久便与世长辞。”田鸡大为不解说。 “前辈,后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我连忙追问。 宫羽神情黯然的点点头,在罗布泊出现的遗迹,本来让117局所有人兴奋不已,可是共鸣区域的辐射太强,根本不可能马上派人进入勘查。 而且共鸣区被核爆摧毁的不明干扰,竟然在一天之后,又重新恢复了正常,117局当时得出一个惊人的推断,在发现的遗迹之中,或许还有存活的人,那些不明干扰似乎是在短时间内被修复。 所有的设备和仪器立刻再一次失去效果,对目标区域的观察,只能借助于常规的手段,但核爆后的尘埃完全阻挡了视线,根本无法看清共鸣地点的一切,派出飞机试图航拍,但只要靠近这个区域,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都会离奇的失灵,那片被黑雾笼罩的区域,亦如是真正的死亡禁区。 “一天之后,不明干扰就重新出现……”我若有所思说。“应该就是这层干扰的原因,阻隔了遗迹中的月宫九龙舫和凌璇的联系,这也是为什么薛书桥在仅仅清醒了一天的原因。” “是的,凌璇本来有复苏的迹象,可随着干扰重新出现,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但一号首长很快也推断,能让凌璇有这么大反应,很可能是月宫九龙舫的原因,而且极大有可能,那艘神奇的船就在遗迹之中。”宫羽点点头继续说。“因此,一号首长决定,在共鸣地点,不明干扰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立即进入人为常规探查。” “派人进入核爆中心区域?!”田鸡大吃一惊。“核爆后放射性污染对人有致命的杀伤力,进去的人即便能探查到结果,但必死无疑啊。” “谁都清楚进入核爆核心区域的后果,可是一旦,不明干扰完全恢复的话,强大的干扰能量,就连核爆威力都无法摧毁,那任何人也不可再有机会进入,那是稍纵即逝的唯一机会,所以,一号首长决定自己亲自带队进入。” “他,他就真的不怕死?”我喃喃自语。 “117局在追寻的不是一般的发现,一旦证实,这些发现几乎可以改变整个历史的进程,与其说是狂热,其实是117局每一个人锲而不舍的信念。”宫羽声音平静的对我们说。“大家都自告奋勇申请加入,很快对共鸣区域探查的小队成立。” 宫羽脸上的自豪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失望的遗憾。 “进入到核心区域了吗?”我问。 “没有。” “为什么?” “117局虽然在当时拥有绝对的权利,但一直隶属于红色王朝高层监管,一直以来,一号首长可以全权处理117局的任何决定,但进入核爆的核心区域,毕竟不是一件寻常的事,一号首长把计划向上级汇报,结果……”宫羽重重叹了口气。 “结果怎么了?”田鸡问。 “很快就得到了答复,但下达的命令只有四个字。”宫羽沉默了片刻。“原地待命。” “这个也挺正常,毕竟进去的人意味着拿生命在交换,这么大的事,终究是要慎重。”田鸡说。 “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117局评估过共鸣区域不明干扰的能量强度,那是当时任何力量都无法摧毁的能量,可以说,这种干扰如同一层防护体系,在保护和隔绝着罗布泊遗迹。” 宫羽摇摇头惋惜的告诉我们,第一次核爆取得的最大收获,就是导致了共鸣地点,干扰的短暂松动,但仅仅一天之后,干扰的能量快速的恢复,一旦完全恢复到初始状态,117局所做的一切,甚至那十年的研究都有可能付诸东流。 得到的命令,虽然只有四个字。 原地待命。 可这四个字,足以让之前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可是,117局权利再大,也不能凌驾于命令之上,万般无奈,进入共鸣区域探查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既然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什么要让原地待命?”宫爵大为疑惑。 “不知道,我在117局只负责破解遗迹中的机关,对于发现的秘密并不清楚,甚至到底是谁在管理117局都不知道,我们接到的命令,都是由一号首长直接下达。”宫羽摇摇头说。“在等待了两天后,共鸣区域的干扰能量明显完整恢复,距离揭开月宫九龙舫最近的一次机会,也因此失之交臂,但后面发生的事,更是让整个117局始料未及。”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我连忙追问。 “因为干扰能量重新恢复,明知道答案和真相就在眼前,可什么也做不了,半年的时间,117局所有人都试图找到能突破干扰的办法,一号首长也申请对目标区域进行第二次核爆,希望能有所进展。” “然后呢?” “上级同意了一号首长的计划,为了争取更长的时间,也加大了第二次核爆的当量,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宫羽停顿了一下。“我记得那一天是1965年5月11日,117局的地下研究所来了一个人,随同这人一起来的,还有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向一号首长下达的命令是,117局立刻停止在罗布泊的一切事情,包括其他的所有研究。” 听到这里,我们都大感意外,宫羽神情落寞的告诉我们,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所有117局的人震惊无比,一号首长据理力争向上级请示,得到的答复依旧很简单。 服从命令。 并且要求117局所有人当天晚上就开始转移,包括所有的设备和发现的东西,以及研究的结果和数据,全都被装箱带走。 “甚至都没留给我们收拾东西的时间,先是117局的外围人员,他们被装上一辆辆汽车,连夜被送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宫羽黯然伤神。 “为,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号首长在发现共鸣地点后,就要去117局加快探查的速度,他曾经告诉过我,他感觉有人似乎在极力阻止117局的进展。” “117局在当时权利那么大,而且又得到高层的支持,谁有能力阻止117局?”宫爵大吃一惊。 “我之前也认为是一号首长多虑,可从117局最后一次转移来看,似乎真的应验了一号首长的担心,要知道,我们距离真相仅仅只有最后一步,可偏偏在这个时候,117局被全面接管,所有的研究也就此中断。” “不是在阻止117局……”我深吸一口气说。“一旦进入罗布泊遗迹,很可能就会发现月宫九龙舫,从而这个传说了几千年的神秘宝船,也将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有人是在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其实不是阻止,是掩饰,在掩饰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什么人会掩饰月宫九龙舫呢?”田鸡疑惑不解。 “凌璇一直在等的人。”我声音低沉。 “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只有这些人,才不希望这艘船公之于众。”宫爵慢慢点头说。 “能直接接管117局,这些人到底有多大的权力?”我惊讶无比。 “杜亦?!”田鸡眉头一皱说。 “你是说,杜亦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宫爵大吃一惊。 “首先他的身份很神秘,而且从叶九卿的事情看,他的权力超乎我们想象,同时,他又知道关于117局的一切。” “可问题是,这些人是想方设法在抹去月宫九龙舫存在的痕迹和事实,但我们能找到万象神宫,还有海底的碣石金宫,完全是因为杜亦,他明显是有意在引导我们发现这些地方。”我摇摇头说。“我看杜亦不像,至少他完全没有掩饰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师傅,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宫爵连忙问。 “从那一天后,我再没见过117局里的人,不知道他们被转移到什么地方,贺扬在117局被接管前,因为大脑损伤被送回原籍疗养,他是我最后一个认识的战友。”宫羽轻柔的擦拭干净贺扬,站起身对我们说。“这里说话不方便,换一个地方说,我来看贺扬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人跟着我,有一件事,是时候让你们知道了。”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遗言 从疗养院出来已经是晚上,夜空中下着细雨,我们跟着宫羽的后面,她一边走一边警觉的环顾四周,我们都不知道宫羽在担心什么。 但我隐约感觉到,宫羽似乎有些焦虑和沉重,眉头一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们沿着街边的屋檐躲雨,宫羽边走边对我们说:“在接到移交并且立即转移命令后,117局所有和外界联系的通讯全被中断,包括一号首长在内,能接触到核心机密的人,全都被严密的监管,在转移之前不准有任何交流。” “117局之前发现的那些东西呢,比如从万象神宫带回来的壁画和碑文,还有研究的结果呢?”我问。 “全都装箱密封后连夜运走,我们无权知道这些东西的下落,117局里的机密文件大多就地销毁。” 宫羽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遗憾失落,她告诉我们,十多年的心血,居然在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功亏一篑,一号首长当晚偷偷来见宫羽,告之不想就这样让所有的努力和牺牲付诸东流。 他打算违反命令,偷偷潜入共鸣地点,无论如何他也想知道,在那片区域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和一号首长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很多人,包括宫羽在内,都想孤注一掷再拼一把,即便这是一次凶多吉少的探查。 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是无法抵御那强大的不明干扰,但是,如果一旦被转移,估计有生之年再没有机会接触和揭开真相。 当天晚上,一号首长和另外六个人,带上简易的防护装备,偷偷离开117局的地下研究所,并驾车驶向共鸣地点,这一次的行动,很快就被负责接管的人发现,立即派出人追捕。 “车辆在靠近核心区域时,受到干扰失灵,我们只能穿戴上防护服,徒步进入共鸣区,而身后追击我们的军队,没料到我们会进入辐射区域,不敢再深入。”宫羽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看身后,样子有些紧张。 雨夜街道上没有行人,昏暗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宫羽的目光看向我们身后的黑暗,宫羽说过,她感觉有人跟着她,田鸡快步折返回去,检查了一番后跑回来,摇头说,后面什么都没有。 宫羽的神情这才稍微有些松弛:“我们和一号首长在14日凌晨到达核心区域,距离之前探查到的共鸣地点,只有不到10公里的距离,可是万万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我们居然发现了脚印。” “还有其他人去过共鸣地点?!”我大吃一惊。 “从脚印看,在我们之前,还有一个人深入过这片区域,而且就在我们到达前不久,这让我们大为震惊,因为117局在被接管前,一直严密监视着共鸣地点的任何变化,任何人靠近都会被发现。”宫羽说。 “117局居然没有发现,有人进入共鸣地点,说明这个人是在117局被接管之后,117局所有的运转陷入停滞,这个人……”我心里暗暗一惊说。“这个人知道117局的监管漏洞,说明此人在负责接管117局的人里面。” 宫羽点点头,对我们说,在发现脚印后,他们也是这样推测,一号首长感觉这个脚印不寻常,担心有人会为了掩饰真相而做出什么事,因此立刻加快步伐赶往共鸣地区。 “为了记录我们所见的一切,一号首长还让拍摄了一张合照,并不是为了留恋,大家当时都清楚,或许这张照片就是我们最后能留下的东西。” 宫羽一边说一边拿出半截烧焦的照片,我立刻认出这张照片,另一半在我父亲的笔记中,上面的日期是1965年5月14日,早上的九点四十五分。 “这就是纠缠了我十多年的疑惑,就在十五分钟之后,照片上的人,将遭遇一颗被空投到距离他们只有40米爆炸的原子弹。”我深吸一口气说。“按理说,我父亲还有你师傅,在二十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了。” 夜雨越来越大,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电,我们冒雨快速的穿过天桥。 “师傅,当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宫爵在问宫羽,可很久没有听到宫羽的回复,我们已经走到天桥的对面,转身才看见,宫羽一动不动站在天桥的另一边。 应该是听见宫羽说的事,我们都太投入,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没谁留意到宫羽留在了后面。 宫爵刚想跑回去接她,迈出的脚步突然停住,我和田鸡也惊恐的看见,宫羽的神情很紧张,脸上再没有之前的从容淡定,在她的肩膀上,居然多了一只手,从她身后的黑暗中穿透出来,昏暗的灯光下,我依稀看见宫羽的身后站着一个人。 我们震惊的相互对视,宫羽说过,有人一直跟着她,我们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一直如影随形,而且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我们和宫羽分开的机会。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我们终于看见宫羽身后的人,只不过看见那人的脸时,我们全都不知所措张开嘴。 解天辉! 我又看见他眼中如同苍鹰般锐利的目光,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电闪中透着冷酷。 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出现的人居然会是解天辉,疑惑瞬间就被惊恐所取代,我从解天辉的眼神中看见了杀戮,冷漠的杀戮,上一次看见这样的眼神是在碣石宫。 他杀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 宫爵应该也意识到,我们想要冲过天桥。 “不要过来。”宫羽大声对我们喊。 但她的声音很快被解天辉的手捂住,我们惶恐的愣在原地,宫羽身体抽搐一下,被捂住的嘴发不出声音,身体痛苦的挣扎,可被解天辉紧紧抓住,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直到鲜血从解天辉的指缝中透出来,我们慌乱的看着,一把匕首从宫羽胸前透出,电闪中,寒光四射的匕首沾满鲜血,大片大片涌出的血渍顷刻间染红了宫羽的身前。 宫爵愤恨的大喊,我们不顾一切冲过去,宫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她身后的解天辉犹如鬼魅一般,消失在雨夜,一把匕首从宫羽的后背刺入,准确无误的穿透心脏。 宫爵泪流满面,抱着宫羽无助的嚎啕大哭,我和田鸡蹲在地上,想把宫羽抱起送到医院,宫羽奄奄一息抓住宫爵的手,虚弱的摇头。 其实我们都清楚,解天辉那一刀伤的是宫羽的要害,从他下手的那刻,就注定宫羽在劫难逃,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 我们千辛万苦不远千里救活的解天辉,居然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在我们眼前杀掉宫羽,这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丝毫的交集,我们根本不明白,解天辉为什么会这样做。 “有人,有人想要掩饰,掩饰月宫,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宫羽断断续续虚弱的说。“在罗布,泊,我们已,已经遭遇过一次,原定的第二,次,核爆,时,时间,被,被提前,有人知道,我们进,进入共,共鸣地点,不想我们揭开,真,真相,提前,提前启动了核爆时间……” 薛心柔也告诉过我们,原定的第二次核爆时间,并非是1965年5月14日,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前,现在我们才清楚,一号首长带人擅自进入共鸣地点,有人为了确保要掩饰的秘密不会被发现,所以提前实施核爆,目的就是为了摧毁进入的这些人。 宫爵紧紧抱住宫羽,不让她再说话,宫羽每说一句,涌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她的声音也随之细小微弱。 “早,早就知道,会有这,这一天,对,对不起……”宫羽愧疚的看着宫爵,吃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我不该,不该让你卷进来,可,可我发现,自,自己的记忆里,越来,越来越,差,我怕会,会忘记所有的事,所以,才,才希望,你帮,帮我揭开,揭开真相。” “师傅,您不要说了,我求您了,让我送您去医院。”宫爵悲愤欲绝。 宫羽摇头,她很清楚自己的伤无力回天,断断续续告诉我们,她一直没有说出来的秘密。 当年,她和其他人达到目标区域的时候,他们看见留下脚印的人,那人没有穿防护服,只穿了一件很深的斗篷,完全看不见那人的脸。 在那人的身后,是一座令人震惊的古建筑遗址,雄伟的难以描述,在遗址的最高处,是羽龙的标志,很显然,这处遗址和万象神宫一样,和月宫九龙舫有直接的关联。 “那人,像,像是在找寻什么,还没,没来得及询问,我们就遭遇,遭遇核爆,没人,没人可以,可以在核爆靶心区域存活,我,我以为自己死了,但,但我居然醒,醒过来,只,只记得,在核爆的瞬间,那,那人抬起手。”宫羽大口喘息,奄奄一息说。“那人好像,好像有抵,抵御核爆的能力,我在昏厥,前,恍惚间看,看见那人的手,手腕,上面有,有三,三眼麒麟纹身……” “三眼麒麟?!”我目瞪口呆看着宫羽,那是的标志,说明那人是的紫微十二将神之一,可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月宫九龙舫的遗址处。 “我一直,一直有件事,没,没告诉你,我,我醒来后,其他人都,都已经死,死了,但那个神秘的人却,却消失。”宫羽说话越来越艰难,拼尽全力说。“核爆后,我,我从,从那里带,带走了,带走了一样东西……” “前辈,您说除了那人之外,所有人都死了,那顾远山呢?”我急切的追问。 “首,首长的遗骸我,我没看见,但只,只看见首,首长被烧,烧焦的衣服。” “不,顾远山没有死,他是我父亲。”我拿出父亲留下的照片给宫羽看,我亲眼目睹父亲被枪杀,一直不明白,父亲被害的原因,听完宫羽的讲述,终于找到了答案。 父亲和宫羽一样,当年离奇的在核爆中存活下来,宫羽从共鸣区带走了一样东西,而我父亲同样也带走了一样东西。 还记得我杀掉韩晋时,他说过,金主和父亲去过一个地方,父亲在那里带中一样东西,我到现在还记得,父亲被杀之前,金主一直在逼问父亲交出什么,可父亲宁死不屈什么也不肯说。 父亲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他和宫羽一样,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才会被灭口。 “顾,顾远山是,是你父亲?!”宫羽震惊的看着我,或许她也没想到,当年的核爆中,顾远山居然也存活下来。 “您好好想想,在您昏厥前还发生过什么事?”我焦急万分的问,宫羽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这也是我最后的机会。“我父亲后来被人谋害,杀他的人,手上也有三眼麒麟的纹身,这些人逼问我父亲,说他带走了一样东西,您可知道,我父亲带走的是什么?” “首,首长带走……”宫羽涣散的目光突然震惊的收缩,她的呼吸变的急促,好像知道了什么让她惊恐的事,她想要支撑起身体,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她嘴里涌出。“我,知道,知道了……” 宫羽的手吃力的往上抬,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可已经无法再说出完整的话。 “错,错了,都,都错了……”宫羽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话,颤抖的手终究没能抬起来,重重的低垂下去,头一偏死在宫爵的怀里,可眼睛却瞪的大大的,涣散的瞳孔盯着我的胸口。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如期而至 我们都见识过解天辉杀人,手里有刀和没刀的解天辉判若两人,我甚至都不奢望会有侥幸的奇迹,我们心里都清楚,解天辉要杀的人,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宫爵不这样想,他固执的抱着已经断气的宫羽去医院,即便宫羽的身体已经冰冷,流淌的鲜血在雨中流淌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宫爵吃力的往前走,分不清他脸上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们都没有去劝阻,宫爵此刻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曾亲眼目睹身边至亲的人离开,田鸡实在看不过去,把宫羽从宫爵手里抢过来,大步向医院的方向跑去。 浑身被血染的宫羽,让抢救的医生都吓了一跳,甚至都没送入急诊室,很快就判定宫羽死亡,这个事实宫爵无法接受,拎着医生的衣领,双目溅火失去理智的大声喊叫,恐吓医生无论如何也要救宫羽。 我们在旁边沉默,用力才把宫爵拉了回来,他一个人瘫软的坐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蜷曲的膝盖,紧紧咬住嘴唇,像一个无助的孩子瑟瑟发抖。 我看见两个医生在相互耳语,上年纪的医生,等我们平静些后,问宫羽身上的伤是如何造成,我想他们已经从伤口,判断出那是明显的刀伤。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警笛的声音,几个警察走到我们面前,宫羽非正常死亡,背后遇袭死于非命,这么大的事,医院不敢隐瞒,我们也迟迟没有回复,因此医院偷偷报了警。 宫羽的尸体暂时留在医院,我们三人被警察带走,说是要了解宫羽被害经过,但我们三人很快就被分开,有警察向我详细询问了事情的始末,我原原本本说出来,原以为很快就可以离开,可一直等到第二天,我也没再看见过其他人。 警察似乎没有让我们离开的打算,晚上就被单独关在警局的小黑屋里,我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怎么看,我们都更像是嫌疑犯。 第三天,我被两名警察带到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一名面色凝重的警察,他示意其他人出去。 “你再好好回忆一下,当时案发的过程。”警察声音短促低沉。 “我说过很多次,你们到底想听什么?”我有些不耐烦。 “你说,看见一名叫解天辉的人,从背后杀害了这个叫宫羽的。”警察摸出一支烟,搓揉几下看着卷宗问。“你确定凶手是解天辉?” 我肯定的点头。 对面的警察意味深长看了我很久,点燃烟深吸一口:“你说的这个人,我们派人调查过,解天辉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死了,而且尸体被运回金陵的葬花溪,而你们就是负责运送的人,你是想告诉我,一个死了一个多月的人,从棺材里爬出来杀了人?” 我心里一惊,这才想起,一直忽略掉的事,对于其他人来说,解天辉是一个死人,死人是不可能杀人的,难怪我们会被怀疑,可是突然间,我意识到,这个本来很简单的问题,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 难不成告诉对面的警察,明明已经死掉的解天辉,又活了,而且我们亲眼看见他活过来,事实上,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解天辉为什么能死而复生,就更别指望警察会相信。 “你们和死者宫羽是什么关系?”警察继续追问。 “她是我朋友的师傅?” “她被杀的原因是什么?” “……”我愕然的愣住,解天辉和宫羽之前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解天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杀掉宫羽。 “这个案子有点意思,你们三人的陈述完全一样,你们讲述了一件不可能成立的事,一个死人杀掉了一个从来就没有存在的人。”警察吐了一口烟雾,目光如炬盯着我。“我们翻查过死者的档案,事实上,她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没有档案,也没有来历,所有的一切都是空白,你既然认识死者,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再一次无言以对,宫羽是117局的人,她的档案当然查不到,可我即便说出一切,警察也不会相信,毕竟我说的话,警察永远也无法证实。 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关于我们的过往,去过什么地方,干过什么事,一个字都不能说出来,我想被分开的田鸡和宫爵一样,如今都如坐针毡,越是往后问,我们越是无话可说。 本来亲眼目睹的事实,从我们口中讲述出来,反而变成破绽百出的谎言,我猜,在对面的警察心里,我们更像是有着不可告人目的的凶手。 “你的名字……”警察看了看卷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顾朝歌,先不说这个案子,说说你吧。” 我微微张着嘴,迟疑了一下,尽量简短的回答:“我家在川西金锣沟,七岁时成了孤儿,然后四处流浪,被人收养去了成都,是当铺的学徒。” “就这么简单?”警察抬头意味深长问。 “我就一个普通人能有多复杂。”我反问。 警察深吸一口气,转身指了指墙上的字,问我认不认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好像已经认定我是嫌犯,以至于从我嘴里说的任何一句话,他都不会相信。 “你不相信可以去查,小关庙的鬼市,谁不认识我。” “该查的我们都会查,你是叫顾朝歌,的确是当铺的学徒,可奇怪的事,我们始终没有找到你的档案,你和被杀的宫羽一样,理论上,你们都是不存在的人。”警察掐灭烟头声音低沉。“还有,你说宫羽是你朋友的师傅,说的应该是和你一起报案的宫爵吧,有意思的事,他也没有档案,除了田器之外,没有人知道,你们这三个人到底是谁。” “你这不是废话嘛,我七岁就家破人亡,一个人颠沛流离,我上哪儿去给你弄档案,再说了,宫爵是被宫羽收养的孤儿,我们没档案很正常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很不习惯对面警察看我的眼神。 “那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的话,我连你到底是谁都不清楚,你说宫羽被一个死人杀掉,我当然有理由怀疑,你是在编造故事。” “……”我一愣,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舔舐一下嘴角。“我想见一个人,你想知道的一切,这个人会告诉你,同样我们说的话,这个人会给你证实。” “谁?” “杜亦。” 警察很认真的在卷轴山记下我说的名字,抬头问:“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捂着头又一次说不出话,杜亦位高权重,他是如今唯一能带我们离开这里的人,可问题是,我压根不清楚杜亦真正的身份。 “这个杜亦在什么地方?”警察眉头一皱,加重语气问。 好半天我才默默的摇头,一直都是杜亦找我们,他好像对我们的一举一动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我除了知道他名字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警察收起卷宗,他似乎对我已经失去了耐心,估计在他心里,我更像是负隅顽抗的嫌犯,他丁点时间也不愿意浪费在我身上。 我被人带回了小黑屋,突然发现想要离开这里变成极其困难的事,如果我们无法解释清楚,最坏的结果甚至和宫羽的死都脱不了干系,但最麻烦的是,整件事我们根本说不清。 接连好几天,也没人再来问过我,全凭每天送饭的次数来推动时间,大约是五天后,小黑屋才被打开,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门外的警察喊着我名字,出去后发现宫爵和田鸡已经站在外面。 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提审我的警察心有不甘的瞟着我们,无可奈何说了一句,你们可以走了。 事情转变的太快,我们三人面面相觑,这几天我在小黑屋里,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证明清白,没想到就这么简单放我们走。 甚至都没人告诉我们原因,出了门当我看见站在车边的人时,顿时明白了一切。 花惜双的眼角眉梢透着的依旧是骄傲,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她漫不经心拨动着手腕上那条桃花手链,看我们出现,淡淡一笑,给人睿智干练的感觉。 她拉开车门,示意我们进去,我居然忘了这个女人,当初叶九卿犯的可是掉脑袋的事,可花惜双却轻轻松松把他给救出去,我们能离开警局,想必全是因为花惜双的关系。 只不过,我怎么也想不通,花惜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等上了车,更让我们吃惊的是,车上居然还坐着另一个我们认识的人。 田鸡突然变的拘谨,手足无措样子很紧张,好半天才说出话:“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按照约期,不是说好,一年之后我来找你们嘛,说起来,你们可真不好找,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总算是找到你们了。” 时间过的真快,一晃就是一年多,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薛心柔。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后会无期 在车上,薛心柔告诉我们,她按照约定,去城东的宅子找我们,遇到叶知秋,她也不清楚我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叶九卿和凌然结伴而行不在当铺,主事的是封承,薛心柔说封承支支吾吾推诿,看样子是不想说出我们的下落,没办法,薛心柔只好去鬼市找郭瞎子。 他的消息灵通,薛心柔希望能从郭瞎子哪儿打探到我们的消息。 “封叔口紧,他不想说的事,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没用,你找郭瞎子简直就是糟践钱,他消息是灵通,但怎么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行踪。”我这话其实是说给花惜双在听,很好奇,她是怎么找到我们。 “他是不清楚,不过让我找花姐,说是,如果连花姐都没消息,那谁也打听不到你们的下落。” “还是花姐厉害,这茫茫人海,找三个人跟玩似的。”我笑着看向花惜双。“咱三个身上的事,说破嘴皮也说不清楚,花姐这能耐,我算是服气了。” 从上车她就一言不发,估计是听出我言外之意,嫣然一笑:“顾掌柜客气,大家都是一条道上混饭吃的,谁还没有难处的时候,我人面广,各路朋友给一个薄面,说话还管些用,再说,上一次我不是欠了顾掌柜人情,顾掌柜有难,惜双怎么能袖手旁观。” 宫爵沉默寡言,我知道他还在为宫羽的事难过,说要去接回宫羽的遗体,花惜双错愕,宫羽虽然不是行当里的人,可千机匠这三个字,干这行的又有谁没听过。 听闻宫羽被害,花惜双甚为伤感:“宫羽是前辈,一直闲云野鹤与世无争,没想到居然会……这行当里,自此再无千机匠,可惜了。” 想必花惜双的话触到宫爵的痛处,他偏头看着车外,我和田鸡对视,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认识花惜双的时间越长,越感觉这女人不简单,以她的年纪,能在这行当里立足,而且黑白两道都混得风生水起,与其说是,她人脉广路子宽,还不如说,这女人做事真的无可挑剔。 她亲自去医院接回宫羽的遗体,并且征询宫爵的意思,宫爵说宫羽身前随遇而安,唯一的愿望,就是不想死后被火化,这圈里的人都讲究入土为安,死后想留一个全尸,死者为大,宫爵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花惜双二话没说,找人定制了一口上好棺木,上下打点把宫羽葬在紫金山的北面,紫金山三峰相连形如巨龙,山、水、城浑然一体,雄伟壮丽,气势磅礴,古有钟山龙蟠,石城虎踞之称。 论风水这里是上佳的葬地,整件事都是花惜双一人亲手操办,就如同宫羽是她师傅,就连守七,花惜双也寸步不离,宫爵那样挑剔的人,事后也诚心诚意对花惜双说了声谢谢。 渐渐我才明白,这个女人厉害的地方,为什么黑白两道的人都会给她面子,花惜双做事讲究情义,别人有事相求,她会全力以赴务必做到尽善尽美,等她有事的时候,别人当然会投桃报李。 就如同宫羽这事,不用说,倘若日后,花惜双有用得着宫爵的地方,相信宫爵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 宫爵坚持要为宫羽守完尾七,花惜双一直陪在宫爵身边,最后一天,花惜双说让宫爵一个人多和宫羽说说话,我让田鸡把薛心柔带去其他地方,并且把这一年我们经历的事都告诉她。 剩下我和花惜双,等四下无人,她一本正经看着我:“这一个多月,我知道顾掌柜有事想问我,但说无妨。” “花姐客气,这声顾掌柜太过见外,要是花姐不弃,叫我朝歌便好。”这女人果然聪慧,而且比我想象中要稳健,她看出我有事,居然能沉得住气。“我就想知道,花姐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金陵?” “你当真以为我有通天本事,茫茫人海,说找就能找到你们。”花惜双一脸沉静。 “那……那花姐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不用找,圈里谁都知道你们在金陵。” “啊?”我大吃一惊,不明白花惜双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怎么会和应悔元扯上关系?”花惜双反问。 “应……”花惜双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这个人,之前因为宫羽的事,都快忘了这个人。“我们都没见过应悔元,根本就没有关系。” “那倒是奇怪了,应爷放出话,无论如何不能让你们离开金陵,若是有人私下帮你们离开,那就是和应爷作对,后果自个掂量。” 我心里咯噔一下,应悔元富甲天下,田鸡居然杀了人家独子,这可是不同戴天的仇,换了谁得报仇雪恨,就连花惜双在我面前,也得敬一句应爷,可见这个应悔元在花惜双的心里分量有多重。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口气这么大?” “顾掌柜还是莫要侥幸的好,应爷想做的是,就没有做不成的,何况这一次指名道姓,要找你们三人的下落,我也是听到消息才赶到金陵,是不是你们和应爷之间有什么误会。”花惜双还是叫我掌柜,看起来这是一个很有分寸的女人,凡是在她心里都有标准和准则,绝对不会行差踏错僭越半步。 “误会……”我摇头苦笑,重重叹口气。“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恐怕不是一句误会能解释清楚的,总之一句话,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被应悔元找到。” “我和叶哥交情不浅,顾掌柜又是叶哥调教出来的,上次陆乔墓多亏了顾掌柜帮忙,惜双就多说一句,只要你们走出紫金山,用不了一个小时,就会被人找到,说句夸大的话,如今这金陵,对于你们来说,就是天罗地网,你们就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我从花惜双的话里听出点什么,眉头一皱:“花姐是行当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你突然来金陵,恐怕不仅仅是救我们这么简单吧。” “惜双有今天,都是各路朋友给面子,应爷看得起,也给我打过招呼,让我打探你们的下落,惜双幸不辱命……” “原来花姐是在为应悔元办事,这么说,我们三人还真走不出金陵。” “惜双做事讲究情义,受人之托必定全力以赴,何况应爷一向都挺关照惜双,他老人家开了口,惜双定当肝脑涂地。”花惜双也不掩饰,直言不讳。 “那还真是难为了花姐,难怪寸步不离陪着我们在紫金山,原来是怕我们一走了之。”我淡淡一笑。 “顾掌柜言重,惜双全然没有这个意思,宫羽是前辈,她离世也是件憾事,惜双敬千机匠的名望,力所能及尽点本分而已,并无其他意思,我若真想交差了事,又何必把你们带出来。”花惜双心平气和说。 “那花姐这样做,莫非还有其他意思?”我眉头一皱问。 “叶哥仗义,惜双敬叶哥为人,他能让你接手四方当铺,想必顾掌柜定有过人之处,惜双想卖一个人情给顾掌柜。” “什么人情?” “离开金陵的办法。” “怎么离开?”我急切的问。 “若想要离开金陵,倒是有一个人能帮你们。” “谁?” “我!”花惜双转身看我。 “……”我一愣,揣摩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花惜双到底有什么意图。“花姐向来守诺,你既然答应了应悔元,为什么还要帮我们?比起应悔元来说,怎么看,这人情花姐送的都有些吃亏啊。” “惜双答应的事,从来不会反悔,答应应爷找到你们,就一定言出必行,不过……”花惜双停顿了片刻,摸着手链意味深长说。“应爷只让我找人,但并没有说找几个人,一个人也是找,三个人还是找……” 我细细思索了半天,终于想明白花惜双这话的意思。 “花姐是说,我们三个人里面,必须有一个人得留下。” “应爷从来没有如此大费周章做事,你们和应爷之间有什么纠葛,惜双知道,也不想知道,但应该不会是小事,想要全身而退是没可能的,除非回到成都,那里是叶哥的地界,叶哥经营了几十年,应爷即便再强势,手也不好伸过去,何况你如今是掌柜,到了成都你能一呼百应,可当务之急是如何回去,应爷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我想他老人家绝对不会给你们留任何机会。”花惜双不慌不忙看着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顾掌柜是聪明人,何去何从应该心里有数,是一个人留下,还是三个人留下,顾掌柜自己定夺。” 田鸡杀的是应悔元的独子,他要是落在应悔元手里,不用想绝对难逃一死,从认识田鸡开始,这一路相随,他多次奋不顾身救过我的命,我怎么也不能让他落到应悔元手里。 “有劳花姐带他们立刻金陵,我去见应悔元。” 花惜双迟疑了一下,估计没想到,我会这样决定,也没劝说:“顾掌柜放心,我保证他们毫发未伤离开金陵。” 我相信花惜双的承诺,她若要交人,用不着等到现在,她分明是给我们留了一条路,既没有违背她的原则,也算是帮了我们。 第二天,我让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跟着花惜双先走,怕他们多心,我解释为了避开应悔元,他们也没多想,临走前,花惜双留在最后,只对我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我在心里苦笑,这一去怕是后会无期才对。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栋梁之才 花惜双甚至都没留下人守着我,她相信我言出必行,偏偏我打小跟着叶九卿,学的最多的便是这个信字,人无信不立。 我回到涵春轩,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感觉,坐在椅子上,丢下一句,我要见应悔元。 很快,我就看见姜无用从店铺后面走出来,脸色还是挂着从容不迫的笑容,看了看我身后,没瞧见其他人,但也没看出他神情有什么变化,笑着点点头,让我跟他上车。 一路上姜无用一句话也没说,我也懒得搭理,有一种上杀场的感觉,反而变得无所谓,开始以为很快就能见到应悔元,没想到车离开了金陵,去什么地方也不清楚,我也不想问,该来的早晚要来,缩着头靠在车窗上就睡。 一路都迷迷糊糊,只知道车开了很远,方向应该是向西北,大半夜我醒来,看见车行驶过一座砖木结构,方向基座的城楼,心里一惊,这是西安的钟楼,没想到居然把我带到关中。 车出了城开往郊外,大半夜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车停在一处僻静的大院门口,看上去和普通的农家大院无异,姜无用带我进去,里面被我想象的要宽敞,推开一间房门,挺客气的让我先休息。 应悔元如此大费周章要找我们,原本以为应该是剑拔弩张才对,可折腾了一天,我早就累的精疲力竭,可除了姜无用,一个人也没瞧见。 也不知道这个姓应的到底想干嘛,不过既然都落人家手里,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我点点头,进屋倒床就睡,就是要千刀万剐,也得补足精神。 第二天我醒来时,已经是艳阳高照,想想已经很长时间没舒舒服服睡过觉,下床洗完脸,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看见是送饭菜的人,这里的人好像都是哑巴,一句话也不和我说。 倒是摆在桌上的菜肴让我垂涎欲滴,赵阎贪吃而且会吃,各地名菜就没有他没吃过的,桌上摆的是葫芦鸡、酿金钱发菜、剥豹皮和奶汤锅子鱼,这些都是关中名菜。 送饭菜来的人,摆放好碗筷就离开,我看着一桌佳肴有些茫然,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也不知道应悔元这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总不至于大老远把我带来,然后再毒死我吧。 何况是真饿了,也不多想狼吞虎咽就开吃,还真别说,不愧是关中名菜,每一道都让人流连忘返赞不绝口,开始的时候,还吃的新鲜,渐渐我心里越来越没底。 来了好几天,除了给我送饭菜的人,我没瞧见过其他人,也没人问过我一句话,天天送来的菜就没有重复过,每天基本上就是吃饭、睡觉再吃饭…… 这样没人搭理,憋着实在难受,还不如给个痛快,我一直没离开过房间,免得让人误会我想逃跑,既然来了,就不能让自己掉价,可最终我还是没忍住,天天这样无所事事让我心烦意乱。 我推开门出去,在院里绕了好几圈,忽然意识到,或许是我想太多,诺大的院子里,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不远处就是大门,而且还敞开着,我走到门口张望,外面也没人。 心里嘀咕,这个姓应的还真是大气,敞开门给我看,无非是想告诉我,落他手里的人,开着门没跑不出去,就是天涯海角也得被抓回来。 何况我压根也没想跑,就是好几天没说话,心里憋的难受,都说应悔元富甲天下,我看也不咋地,这院子虽然宽敞,不过并不奢华,就是一般的农家院落,陈设摆放极其普通,若非要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应该就是院里的这些花草。 往后院走,是一处诺大到底园林,里面繁花似锦绿草如茵,走进去后,放眼望去奇花异草目不暇接,花影摇窗芬芳馥郁,奇香四溢沁人心脾。 关在屋里好几天,感觉整个人都不舒服,走到这里顿时神清气爽,听见前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绕过绿茵掩映的树丛,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的老头,手里握着一把斧头,正吃力的砍着一颗树。 看他穿着打扮应该是这里的园丁,在他旁边站着一名个子瘦弱的中年人,蹲在地上清理杂草,老头一边砍树一边招呼中年人,应该是老头的帮手,但做起事来笨手笨脚。 老头上了年纪,砍几下就气喘吁吁的休息片刻,搭在身上的毛巾全都湿透,我居然笑了,这里终于看见还会说话的人。 快步走过去,老头和中年人听见动静,抬头看我,老头指着我脚下惊慌失措:“绕开走,别踩着百日草,这东西金贵娇嫩,踩伤了就养不活。” “成,听您的,我绕开走。”对于我来说,现在有人和我说话已经是奢侈。“要不我帮你砍吧。” 我闲着没事,想帮帮忙,老头想了想把斧头递给我,做到树荫下休息,也不和我客套:“连根砍,这树碍事,留着也没用。” “向您打听件事,这是什么地方?”我点点头,一边砍一边问。 “应家的花林。”老头一边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回答。 我眉头一皱,看看四周,这地方挺宽敞,埋个人啥的绰绰有余,姜无用把我丢在这里,难不成想用我当肥料。 可就算想拿我寻仇,每天好吃好喝养着又算什么事?何况来了这么久,也没瞧见应悔元,按理说,我不是他要找的人,总该来问问我田鸡的下落才对。 “应悔元什么时候来这里?”我问。 “没事就来,怎么你想见他?”老头问。 “不是我想见他,应该是他该见我才对……”我话说到一半,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很浓郁,醇厚清扬。 不是花圃中的花香,那香味厚重,一出来完全掩盖掉其他的香气,很快我发现香味是从我砍伐的树里传来,蹲下身拾起砍掉的残木,放在鼻尖一闻,顿时大吃一惊。 “您砍这颗树干嘛?”我问。 “这树是我种的,本打算用来盖一间木屋,里面摆放些名贵花圃。”老头一边喘气一边回答。 “您这不是瞎砍嘛,这可不是一般的树,这是上好的沉香树,这玩意比黄金还值钱,您居然砍了?!” “树就是树,没有值不值钱的说法,树就是用来盖屋的,原本指望这树能成才,我打算用它当木屋的栋梁,可惜这树长歪了,既然当不了栋梁,留着还有什么用。” …… 我瞠目结舌看着对面的老头,沉香木历来珍贵,而且极其难觅,自古都有占城沉香,一片万金的说法,这老头居然因为树长歪了,就把整颗沉香树给砍了。 难怪都说应悔元富甲天下,家里的园丁都这样离谱,砍一颗沉香跟砍着玩似的,我突然有些担心田鸡,莫要说应悔元,估计我们连这个园丁都得罪不起。 我把斧头放下,我还没这么洒脱,也不想这颗树沉香树毁在我手里。 “听说应悔元有一个独子,您知道出了什么事吗?”我问。 “应家的独苗,敦厚老实的孩子,打小就招人喜欢,可惜……”老头手中的帕子悬停在脸上,看了我一眼,惋惜的摇摇头。“可惜那孩子不在了。” 看这老头的语气,我心不停望下沉,田鸡嫉恶如仇,我之前还寻思,估计是应家的独子嚣张跋扈,和田鸡发生争执,田鸡失手错杀了人,可现在才意识到,事情根本不是我想的这样。 田鸡是本分人,凡是都讲理,既然应家独子敦厚谦逊,我怎么也想不出,田鸡杀人家的理由。 设身处地想想,我若是应悔元,这么乖巧的独子被人杀掉,那我还不得把田鸡挫骨扬灰剥皮抽筋啊。 越想我心里越没底,倒不是怕应悔元会把我怎么样,我不是他要找到的人,我相信应悔元即便是穷尽一生,在所不惜也会咬着田鸡不放。 “麻烦问问,您知道怎么才能见到应悔元吗?”我有些焦急的问老头。 “你想见他?” “对,我有事想当面和他谈谈。” “我带你去。”老头吃力的站起身,我连忙帮忙把他搀扶起来。 原来应悔元一直都在这里,可他为什么不见我呢,老头带我走到园林深处,我看见一间简陋的木屋,跟在身后的中年人没进来,一个人蹲在外面清理杂草。 木屋里陈设很简单,就一张几案和两把椅子,可屋里并没有人,老头洗完脸,招呼我坐下,倒了一杯茶水给我,自己端着一把其貌不扬的茶壶坐在对面。 “您不是说带我见应……” 我说到一半,目光落在老头手里的茶壶上,茶壶造型奇特,表面凹凸不平样子丑陋不堪,可却透着古意,我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这不是普通的茶壶,这是供春的树瘿壶,是天下名壶,传世甚少,可以说难得一见,就连叶九卿也遗憾,盗了一辈子墓,见过珍宝无数,唯独没瞧见过真正的树瘿壶。 可居然被一个园丁随意的拿在手里,我再低头看看面前的几案和坐着的椅子,几案也是其貌不扬,但木纹隐约透着层层金丝,细看纹路如同浑然天成的山水画,这也不是普通的几案,这是整块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被称之为卧龙的几案。 还有坐着的椅子,以及整间木屋,看似简陋寻常,细看让我震惊不已,这间木屋全是用金丝楠木修建而成,我脑子突然有些转不过来,这间木屋的价值估计俨然是天价。 谁才能这么奢华把上好的金丝楠木盖成一间木屋,我突然想到那个富甲天下的人,嘴微微张开,重新打量对面正襟危坐的中年人。 “您……您就是应悔元!”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无欲则刚 应悔元坐在对面,四平八稳腰挺的笔直,从他身上看不到一丝钱财的俗气,那套随意穿在身上的粗布衣服,反而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与众不同气质。紫you阁 .iyouge. 我曾经在脑海中想象过和他相见的场面,我先入为主给这个人打上为富不仁的标签,想象中,应悔元应该是财大气粗嚣张跋扈的个性,却不曾料到竟然如此普通平凡。 若不是这间价值连城的木屋,和他手里珍贵的茶壶,他怎么看都是一个寻常的园丁。 不过现在我对应悔元有了重新的认识,这是一个容不得丝毫瑕疵和过错的人,亦如那颗被他砍掉的沉香木,仅仅是因为长歪了,达不到他的要求不惜砍掉,可见这人的眼里对错分明,说好听点,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但实际上,我更相信,坐在对面的人,固执的如同一块顽石。 “你想怎么谈?”应悔元很随意的看着我。 “两种。”我开门见山,在他面前竖起两根手指。“花姐说,您要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既然我人到了这儿,也没打算再出去,咱们把话敞开了说,两种谈法,就看您想听哪一种。” “谈之前,我总得先知道,和我谈的人是谁吧。”应悔元点点头问。 “我叫顾朝歌,四方当铺的掌柜。” “四方当铺,盗墓的?!”应悔元眉角抽搐一下,样子有些气愤。“四方当铺的掌柜不是叶九卿吗,什么时候变成顾掌柜了?” “叶掌柜不再过问行当里的事,当铺如今我说了算。” “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四方当铺里藏龙卧虎,封承、魏虎还有赵阎,个个都是上的了台面的好手,叶九卿退隐,居然把掌柜的位置交给你,我还真是看走了眼。”应悔元冷冷一笑,双手抱拳言不由衷说。“得罪的地方,顾掌柜可要多包涵。” “您是前辈,这声掌柜,在您这儿,朝歌怕是担不起。”我不卑不亢回答。 “有什么担不起,后生可畏,叶九卿最毒的就是他那双招子,他能看上的人,定是出类拔萃,四方当铺他也经营了几十年,能交给你,可见顾掌柜定是青出于蓝。” 应悔元应该认识叶九卿,而且相互之间很熟悉,四方当铺的事他了解的一清二楚,不过他的说的话,听着客气,但我却听出一丝不屑和愤恨。 “这么说起来,我要找到的人,一直跟着叶九卿在盗墓?” “跟叶掌柜没关系,是我偶遇田器,虽不是手足,但生死与共,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既然我是掌柜,他的事我帮他扛。” 啪! 应悔元重重一巴掌拍在卧龙几上,手里珍贵无比的树瘿壶四分五裂,多少梦寐以求的珍宝,就这样毁在他手里,可应悔元脸上看不到丝毫惋惜,勃然大怒盯着我。 “你扛,你扛的起吗?” “扛不扛的起,我人都在您手上,我说过,有两种谈法,第一种最简单,田器是我兄弟,他有错,我帮他还。”我面不改色说。 “你帮他还……”应悔元冷冷看着我。“怎么个还法?” “田器杀了您独子,固然有错,可我和田器肝胆相照,他并非争强斗胜之人,这中间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应悔元眉目微皱,迟疑了一下缓缓冷笑。“他也知道杀了我独子,我应悔元就这一个儿子,如今没有了,顾掌柜给说说,这事你打算怎么了?” “一命抵一命,我就在您面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你……你是打算替他死?”应悔元意味深长看着我。 “事已至此,我也不为田器辩驳,他杀了您独子,您找他寻仇,天经地义,不过我拿田器当兄弟,我这条命要不是他,不知道死了多少次,如今他有难,既然我是掌柜,我帮他还您儿子。” 应悔元半天没说话,有些疑惑的来回看我,突然抽笑一声:“那另一种谈法又是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您杀掉田器或者是我,您也改变不了结果,如果您愿意,我想赎田器一条命。” “赎他一条命?”应悔元嘴角蠕动几下,居然笑了,而且那笑意我完全看不懂。“敢情,顾掌柜到我这儿来,是谈买的,有点意思,顾掌柜给说说,他这条命你打算怎么赎?” “天下共主黄帝的金阙,后世被敬为兵主的蚩尤神殿,还有真正的万象神宫,以及秦始皇修建在海底的碣石金宫,这些都是我们找到的遗址,只要您肯放过田器,往后但凡我们找到的宝藏,里面所有的东西全归您所有。” “你是在和我谈钱?”应悔元大笑出声,然后摇着头笑意斐然。“看起来,顾掌柜似乎不是一个会谈生意的人,我应悔元最不缺的就是钱,可儿子我只有一个,要不这样,我们换一个方式,我给顾掌柜谈一笔买。” “什么买?” “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应悔元一言九鼎,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话,绝对算数,顾掌柜既然是盗墓的,无非是冲着钱财,应某不才,倒是有些财帛。”应悔元收起脸上的笑意,一本正经对我说。“凡是谈钱最简单,我向来相信,钱能解决的就不是事,顾掌柜开个价,多少都成,只要你肯把田器交给我,你要多少,我都给。” “你让我出田器?” “顾掌柜年纪轻轻就能接管四方当铺,叶九卿能看上的人,必定不是愚钝之辈,这个田器和你非亲非故,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一个外人,顾掌柜搭上性命,岂不是有些意气用事,何况,你们盗墓无非是求财,我要人,你要钱,这买皆大欢喜,不知道顾掌柜意下如何。” “我和田器的确是萍水相逢,不过我与他一路生死与共,他是我兄弟,真是对不住您,这钱在我面前同样也不好使。”我坚决的摇头,不假思索回答。“您就是把应家所有家业给我,人我也不会交给您,既然咱们谈不拢,要怎么处置您随意。” “你真肯为他,钱财不要,而且连命都不要?”应悔元摸了摸下巴,很疑惑的看着我。 我很平静的点头。 “叶九卿这一次怕是看错了人,怎么会看上一个不开窍的愣头青。”应悔元若有所思摇摇头。“既然顾掌柜不是一个会谈生意的人,你我之间多说无益,全然是浪费时间,顾掌柜可以走了。” “走?”我半天没反应过来。“我,我走什么地方去?” “腿在顾掌柜身上,要去什么地方,我就管不着了。” “您……您意思是放我走?”我一脸愕然。 “顾掌柜又不是我要找的人,我留着你又有什么意思,难不成在顾掌柜心里,我应悔元会滥杀无辜?” “那……那您干嘛把我带到这里来?” “顾掌柜到我这儿,可有怠慢?”应悔元郑重其事问。“门一直开着,也没谁留过顾掌柜,来者是客,你不走,我总不能赶你出去。” 我挠挠头,越听越迷糊,应悔元放出话,无论如何也要留着我们,当然,他最想留住的是田鸡,可我自个送上门,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也不见应悔元主动问我半个字,若不是今天我误打误撞遇到他,听他口气,应悔元压根没有搭理我的意思。 “我是唯一知道田器下落的人,您为什么没想过主动问我?”我还是想不明白。 “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时间,顾掌柜来了好些天,一直泰然处之,房门都没离开过,分明是有备而来,你是打定主意绝口不提,我问你有用吗?”应悔元气定神闲一笑。“你越没走的意思,就说明从你来这里,就没打算出去。” “那……那要是我偷跑呢?” “顾掌柜若是要跑,这事反而就简单了,每个人都有弱点,既然你怕了,那要从你嘴里问事就轻松的多,无欲则刚,你什么都不怕,我问你就是浪费时间。” 应悔元说到这里,目光瞟向屋外,嘴角泛起自信的笑容:“顾掌柜忠义,可惜,你这样的人和我谈不了买,说到这方面,外面的人可比顾掌柜要精明的多。” 我茫然的望向外面,老远就听见手链的摇晃的声音,然后看见花丛中走来的人,心里顿时一惊,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花惜双对这里轻车熟路,看起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只不过她现在出现在我眼前,我的心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应爷和顾掌柜谈的可好?”花惜双一进来,嫣然一笑一点也不见外。 “谈的好,不如你算盘打的好,送一个知道我撬不开嘴的人过来,你这生意做的真是八面玲珑,两边的好处全让你占尽了。”应悔元淡淡一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惜双可不敢在应爷面前耍小聪明。”花惜双笑的灿烂。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惶恐的问。 “应爷让我找到你们,事情做完了,我当然要回来交差。” “你在紫金山答应过我……” “我当然答应过顾掌柜,何况惜双承诺的事,赴汤蹈火也一定会做到,不过,顾掌柜只让惜双帮忙,把他们安然无恙带离金陵,惜双的确做到了。”花惜双狡黠的笑着打断我。“可惜,顾掌柜没说带他们去什么地方,惜双就想着不如一起带到应爷这里来。” …… ..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单挑 我居然会相信一个买卖消息的女人,而且还是价高者得,最擅长谈买卖的女人,和花惜双比起来,我这点世故和城府在她眼里,估计和小孩没什么区别。 在紫金山的时候,花惜双其实已经说的很清楚,应悔元要的是我们三个人,同时,花惜双直言不讳告诉过我,应悔元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也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这话落在我耳里,我像白痴一样以为花惜双是在提醒我小心,实际上,花惜双不过是一语双关,她真正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会把我们交到应悔元手里。 只不过花惜双用了最简单的办法,她甚至都不用动手,就让我们自个送上门,先是暗示我,一个人换宫爵和田鸡他们安全,不用说,等到我到了这里,花惜双只需要把事情告诉宫爵和田鸡,以他们的个性,怎么也不会丢下我不管,就是龙潭虎穴也势必会到这里来。 花惜双就凭一张嘴,不用吹灰之力就办了应悔元的差事,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个女人的厉害。 刚想到这里,我就看见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被一大群人带了进来,我闭目仰天长叹一口气,一个人换三个人周全,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我们几个始终都想不明白,这小倒好,自投罗网一个不剩。 “应爷,今儿您这儿事多,惜双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应爷尽管吩咐。”花惜双客气的对应悔元说。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至于酬金你说个数,我派人给你送过去。” “应爷又说笑了,能给您办事,惜双求生不得,怎么还能要您的酬金,何况这是应爷的大事,惜双怎么也得出点力。” 应悔元和颜悦色点点头,也没有挽留的意思,花惜双的确聪明,把应悔元的杀子仇人送到这里,这人情,应悔元怎么也得铭记于心,倘若日后花惜双有事相求,以应悔元的本事定当报答,比起那酬金,应悔元欠的人情,可要值钱的多。 花惜双转身的时候,竟然还能对我笑:“顾掌柜,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你出卖的是我兄弟,若他有什么事,你最好求神拜佛,咱们千万被后会有期。”我冷冷看着花惜双说。“你应该清楚,我是被一群什么人养大的,我给你保证,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剩下的日子,我会像怨魂一样缠着你。” “顾掌柜忠肝义胆,为朋友两肋插刀,惜双当然相信,若顾掌柜有什么指教,等应爷的事处理完,惜双定恭候大驾。”花惜双笑的很开心,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想起什么,折返回来对我说。“有些事,不到最后,谁会知道是什么结果,惜双这么做,或许顾掌柜指不定还会感激我呢。” 花惜双说完扬长而去,看着屋外的田鸡,我突然感激有心无力,田鸡好像是放弃了,到了这里他反而释怀,蹲在屋外的水池边,洗了洗脸,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不关我朋友的事,放他们走,我留下。”田鸡对着应悔元有气无力说。 “闭嘴,你脑子有浆糊,这地方是你能来的吗?”我走出去指着田鸡张口就骂,目光落在宫爵身上。“他脑子不好使,你也跟着瞎起哄,现在你们安逸了,自个给人送上门来。” “田鸡的事也是我的事,凭什么你要一个人扛,一起来一起走,这话可是将军教你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舍己为人了。”宫爵反呛了我一句。 “别吵了,都是我不好,拖累你们,一人做事一人当,还当我是兄弟,你们先走,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田鸡说。 “我是掌柜,轮不到你说话。”我瞪了田鸡一眼。 “还真是同甘共苦啊。”应悔元也缓缓走出木屋,目光落在田鸡身上。“我要的人是他,其他不相干的可以走了。” 应悔元话音一落,围住我们的人立刻让开一条路,薛心柔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蹲在田鸡身边问,田鸡重重叹口气,支支吾吾了半天,指着应悔元说:“我和他有些私人过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天大的事,也无外乎法理,你们有过节,谁对谁错,摆到明面上讲,都什么年月了,还胁迫恐吓行私刑。”薛心柔理直气壮对应悔元说。“你要真占理,我们跟你去警局。” 应悔元看着薛心柔,愣了好半天,突然笑出声:“其他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可在我应家的地界上,法理这玩意不好使,黑白对错,都是我应悔元说了算,在我这儿,没有理可讲,我说什么就什么。” “这么说,这里没王法了?”薛心柔一脸傲气问。 “我应悔元这三个字就是王法。” “既然这里没王法,那就好办了。”薛心柔取下背包,瞪了蹲在地上的田鸡一眼。“起来,有点男人的样子,既然这里没王法,你还怕什么。” “我,我没怕啊。”田鸡站起身支吾。 “没怕你怂成这样。”薛心柔一边说一边在包里摸索,手抬起来的时候,赫然握着一把手枪,二话没说朝天开了一枪。“这是德国hkp7手枪,有效射程五十米,弹夹容量八发,还剩下七发,我可以保证,其中有一发会留给你。” 谁都没想到,薛心柔包里居然放着手枪,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我们全都吓了一跳,可应悔元居然面不改色不动如山,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很敏捷的一步跨到应悔元的身前。 一直以为薛心柔挺文静,整个人一身的书卷气,没想到发起横比我们还吓人,田鸡就站在薛心柔身边,估计被枪声震痛耳膜,呲牙咧嘴揉着耳朵,抬头看见薛心柔举起的枪,脸色顿时大变。 “姑奶奶,这哪儿是你玩的东西。”田鸡伸手去夺枪。 哗! 围在他们外面的十多个人,几乎同时从腰后拔出枪,黑洞洞的枪口全指向薛心柔,这些人精干老练,持枪的手纹丝不动,我留意到,刚才薛心柔开枪时,这些人没有一个抖动过,想必都是见过场面的人,估计薛心柔的枪还没放下来,就会被打成筛子。 田鸡慌了神,把薛心柔拖到身后,抢过枪丢在地上,田鸡不是怕死的人,他这样做应该是不想薛心柔被牵连。 应悔元嘴唇抽动,挂出一丝笑意,看了薛心柔好久,轻轻挥手,那些持枪的人都把枪收起来,前面的中年人也退到一边,应悔元向前走了一步,中年人寸步不离跟在身后,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众志成城啊……”应悔元慢慢扫视在我们身上,意味深长的浅笑。 “您就是杀了他,也于事无补,您是有头有脸的人,犯不着意气用事。”我在应悔元身边焦急万分说。 “顾掌柜又想和我谈交易?”应悔元转头瞟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我说过,你不是会谈生意的人,至少你现在连和我谈的筹码都没有,你凭什么和我谈?” “您家大业大,杀了人会脏您的手,传出去堂堂富甲天下的应悔元杀人,这名声怕是不好听,只要您放了他,我自个在您面前了断,一命抵一命。”我斩钉切铁说。 “朝歌……” “闭嘴!”我大声呵斥打断田鸡。 应悔元饶有兴致的看了我半天,点了点头问:“你真肯为他,连自己命都不要?” “肯!” “有点意思。”应悔元转头看了看田鸡,目光慢慢落到我身上,然后竖起一根手指。“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谢谢应爷成全。” “先别谢我,丑话我可先说到前面,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别再怪我。”应悔元郑重其事对我说完,然后指着宫爵他们。“既然有人心甘情愿留下,那你们走吧。” 不走! 宫爵他们异口同声。 应悔元笑了,竖起的指头慢慢放下,看着我冷冷说:“很可惜,顾掌柜的朋友似乎错过了这次机会。” “都说应爷富甲天下,大富大贵之人必定以德服人,我看应爷这名声怕是浪得虚名而已。”我淡淡苦笑。 “顾掌柜话中有话,难不成顾掌柜有什么指教,在我这儿但说无妨。”应悔元问。 “就算他杀了您独子,那也是他一人所为,应爷为子报仇天经地义,按理说,我们不该插手,应爷有德望,田器就站你面前,要杀要剐全凭应爷发落,只不过传出去,应爷这仇也报的不利索,毕竟是假手于人。” “顾掌柜何必拐弯抹角,你无非是说我仗着人多势众,你是替他不服。”应悔元笑出声,不以为然问。“那我还真得请教请教,按顾掌柜这意思,我这仇该怎么报,才算合情合理呢。” “单挑。”我不假思索回答。“应爷人多,您随便找一个人,和田器搏斗,生死不论,就是打死他,我们也没半句怨言,倘若田器侥幸获胜,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成!”应悔元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对身旁的中年人点点头,那人心领神会站到院子中间,应悔元声若洪钟。“他若右脚离开原地,就算我输,你们来去自如,若是他输了,你们走,他给我留下。”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调虎离山 应悔元自负,做事不想给人落下口舌,我本来是挖了一个坑让他跳,可应悔元答应的太干脆,我突然心里没了底,原本想着,田鸡一身功夫了得,单打独斗还真没几个人是他对手。 . 可那中年人站到院子中时,一向只进不退的田鸡,却变得迟疑,中年人很瘦小,个头也不高,和身材魁梧的田鸡比,感觉田鸡一拳下去,这人站都站不起来。 “愣着干嘛,能不能离开这里,就看你自己了。”我大声喊。 田鸡茫然的点头,往前走了一步又退回来,捧起水洗了脸,站到那人对面,我突然发现,田鸡没有求胜的欲望,至少在气势上,他似乎已经输了,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中年人。 中年人左腿向后一剩,右手低垂,左手摊掌而出,动作缓慢沉稳:“请。” 田鸡慌乱的点点头,从来没见到他乱了方寸的样子,双手抱拳傻不拉几站在原地。 “你倒是动手啊。”宫爵估计看着心急。 田鸡这才回过神,四平八稳一拳击出,他一出手我就愣住,田鸡的拳法势大力沉,可他这一拳柔软无力,而且速度也没之前快,那中年人不动如山,伸出的左手迎着田鸡的拳头,轻柔一绕托住田鸡手腕,借力打力,轻而易举便化去田鸡的拳劲。 田鸡的本事我们都了如指掌,可在中年人面前,却难以施展,好像田鸡每一拳击出都顾虑重重,而且那中年人对田鸡的拳路了如指掌,总是能轻而易举化解。 “你没吃饭啊,你一拳打死奇穷那劲呢,都什么时候了,还心不在焉,还想不想离开这里了?”宫爵在旁边大声嚷嚷。 我也感觉田鸡有些反常,好像完全不在状态,每一拳都被中年人克制,别说击倒对手,来回交手几十招,田鸡甚至都近不了对方的身。 中年人看似瘦弱无力,可招招飘逸灵动,刚柔并济行云流水,明明就纹丝不动站立,可田鸡就是无法靠近丝毫,稍有分神,就被中年人一掌推出院外。 “练武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所练拳法,讲究眼锐胆壮,意领身随,运转刚猛霸道,拳如奔雷,进如猛虎扑食、退如乳燕归巢。”中年人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姿势,左手向田鸡摊掌伸出。“你如今神形不宁,又岂可全力以赴。” 田鸡从院外走回来,听完中年人这几句话,似乎镇定下来,静气凝神双手抱拳,不卑不亢:“请!” 我终于听见田鸡的底气,这才是那个不怕死的田鸡,果然重新攻出的拳法有了气势,可在中年人面前,田鸡始终占据不了上风,他拳势刚猛,但和中年人过招,每一拳都犹如石沉大海。 反而是中年人应对自如,以慢打快,四两拨千斤,任凭田鸡怎么攻击,他始终站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田鸡拳法越来越快,中年人以静制动,游刃有余,渐渐我们看见田鸡只能围绕他试图找到破绽,但中年人以右脚为轴,转动身体应对自如。 院落中被清扫的杂草,随同中年人的身形飘舞,那轻如鸿毛的杂草却怎么也飘散不起来,仅仅是围绕在中年人和田鸡的四周,越是僵持田鸡越是力不从心。 中年人又是一掌,把田鸡推出院外,他身形一停,纷飞的杂草落下,在中年人的身边形成一个太极的图案。 他所用的是太极拳,以柔克刚,刚好能克制田鸡,任凭田鸡拳势再刚猛,每一拳却如同击中在棉花之中,处处受制难以发力。 这人和田鸡对决,连续两次都是点到即止,中年人两掌都推在田鸡胸口,若是存心想伤他,田鸡现在怕是站都站不起来。 田鸡再次从院外走进来,他反而越挫越勇,双腿一曲,蓄力而发,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猛然向中年人冲去,我看见田鸡五指收紧成拳,骨节之间发出声响,这是龙尊拳,有一拳断桥的力量。 田鸡这一次是全力以赴,估计知道和中年人纠缠,占不了便宜,龙尊拳的威力我们都见识过,田鸡曾经一拳击毙奇穷,这一拳若是打在人身上,绝对当场毙命。 中年人是习武之人,应该认识龙尊拳,也应该知晓这拳法的霸道,可中年人却没有丝毫忌惮,就在田鸡拳头击中他的瞬间,中年人突然变掌为拳,动若电闪般,硬着田鸡的拳头,稳稳一拳击出。 两个拳头撞击在一起,中年人屹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可田鸡却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好几步,握拳的手一直抖动不停,应该是被中年人的拳劲震麻了手,好些时间才缓过神。 “事不过三,我技不如人,输的心服口服。”田鸡埋头心悦诚服。 宫爵和薛心柔不知所措的看向我,估计他们也没料到,居然还有人敢硬接田鸡的龙尊拳,而且还能把田鸡逼退。 “如今胜负已定,不知道顾掌柜还有什么话说?”应悔元淡淡一笑,似乎这样的结果,他早就心知肚明。 “没话说,显而易见的事,我还能说什么,您富可敌国,能跟在您身边的当然是能人异士,我提议单挑对决,您想都没想便答应,原因很简单,从一开始您就知道田器不是对手。”我站在应悔元身边也跟着笑起来。 应悔元一愣,估计是猜不透我话中的意思:“你想方设法无非是想从我手里带走他,既然是这样,你明明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提出对决?” “因为他。”我指着还站在院中的中年人。 应悔元眉头微微一皱:“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在花园之中见到应悔元时,这个中年人就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当时我还不知道应悔元的身份,以为他是园丁,所以没有过多留意。 后来得知应悔元是谁后,专门观察了这个中年人,他始终和应悔元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在任何情况下,他都能第一时间保护应悔元。 我们走到院外时,地上是松软的泥土,谁踩上去都会留下脚印,唯独这个中年人却没有,可见这个人对自己身体收放自如,而且能留在应悔元身边的人,绝非是泛泛之辈。 “有他在您身边,可以说,您是万无一失的。” “你是想把他从我身边分开。”应悔元终于反应过来,饶有兴致看着我。“你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抬起手,树瘿壶的碎片就抵在应悔元的脖子上,只要我手稍微一动,应悔元立马血溅五步。 应悔元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外面围着我们的人,见应悔元被劫持,全都面面相觑,伸手正打算去掏枪,应悔元处变不惊,挥手示意其他人不要动。 说实话,我还真有些佩服他,应悔元倒不是投鼠忌器怕我伤他,脸色没有丝毫惧怕的神色,皱起的眉目慢慢舒展开。 “好!” “……”我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从应悔元嘴里居然说出一个好字。 “看来我是小瞧了顾掌柜,这心机城府,倒是学了叶狐狸的精髓,想必叶九卿没少花气力打磨你,审时度势观人入微,这一步的确难能可贵。” 应悔元在赞扬我,而且还是发自肺腑,赞扬一个拿着凶器劫持他的人,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叶九卿打磨了我十多年,其他的没学精,保命的本事倒是一样不落,您今儿是没打算放过我兄弟,没办法只好得罪了。” “你以为,挟持我就能保住他?”应悔元反问。 “能不能保住我兄弟我不清楚,不过他若有什么闪失,结果只会是鱼死网破,您是大富大贵的人,总不至于,和我们这些土耗子计较。”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挟持我,就等同是我敌人,应悔元的敌人是没有立足之地的,没人保的了你,叶九卿就不行,你现在收手,只要把我要的人交给我,我保住既往不咎。”应悔元明明被我劫持,可他说话的口气更像是在要挟我。 “您抬爱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动了手,我就没打算收手,您不是也说了,我不是会谈买卖的人,您和我说这些完全是浪费时间。” 我拉着应悔元走到院里,看见田鸡目瞪口呆望着我:“傻愣着干嘛,过来。” 田鸡像丢了魂,茫然的有些呆滞,我把应悔元交到他手里,有应悔元在,相信其他人不敢对田鸡做什么,我让宫爵带着薛心柔跟着田鸡出去,我留下断后。 退到院中时,四周的人全都一步一步向我们紧逼,中年人一直全神贯注,我看他面色凝重,想必是在找机会伺机而动救应悔元。 “都被乱动,我兄弟胆小,你们别吓着他,要是他手抖了……” 哐当! 我听见瓷片掉落的声音,心里一惊,回头看见田鸡真的呆若木鸡,手里的瓷片居然真抖落在地,我们经历过那么多险情,田鸡从来没掉过链子,如今危急关头,他居然抖掉了挟持应悔元的瓷片。 中年人动若脱兔,根本没给我机会,身形一闪把应悔元救了过去,现在只剩下我们站在院中,而其他人看见应悔元脱困,立刻把我们团团围住。 我和宫爵还有薛心柔瞠目结舌盯着田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要是平时,我真得劈头盖脸大骂,可田鸡到现在手都在抖,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眼神有些闪烁。 “安逸了,这下你心满意足了。”我重重一巴掌拍在脑门,对田鸡大声问。“我就没搞明白,你怕什么啊。” “我,我没,没怕,真没,没怕。”田鸡吞吞吐吐。 “你还没怕,说话都结巴了,你倒是给说说,死你都不怕,你今儿这是唱那出啊?”宫爵气不打一处出。 “不会是刚才手被伤到了吧?”薛心柔握住田鸡的手,全神贯注检查每一根指头。“疼吗?” “不,不,不疼。”田鸡脸顿时潮红,结巴的愈合厉害。 我双手捂着头无言以对,突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没想到最后居然被田鸡给坑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到现在田鸡的头都没有抬过,我正在心里盘算,这下该怎么办,突然看见姜无用急匆匆从院外走进来,压根都没瞧我们一眼,对直走到应悔元旁边,神情紧张的低声耳语。 应悔元被我挟持脸色都没变过,可不知道姜无用对他说了什么,应悔元顿时眉头紧锁,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了好几圈,心烦意乱一边叹息一边愁眉不展,像是乱了方寸。 我看着应悔元疑惑不解,一个富甲天下的人,有什么会让他忌惮的呢…… 本站访问地址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河东狮 一个女人从木屋外的丛林中走来,走近看清这女人的容貌,年纪四十多岁,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想必年轻时也是风华绝代,即便上了年纪依旧风韵犹存。 这女人一举一动无不透着高贵,似乎与生俱来有一种落落大方的优雅,穿着得体举止富贵,胸前那枚帝王绿的翡翠项链,足见这女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从这个女人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全聚焦在她身上,她从我们身边走过的时候,很和煦的点头微笑,她似乎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表情,没有丝毫做作的亲和力,让人看着安心和踏实。 “悔元,这都多少天了也不见你回去,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好,也不知道好好养着,这天气暑邪最容易乘虚而入。”女人手里提着精致的瓷碗,院里剑拔弩张,可她压根没问过半句,打开后,瓷碗上下两层,下面是冰块,上面是一碗绿豆汤,端到应悔元面前。“特意给你熬了绿豆汤,清热解毒,消暑除烦,冰镇的刚刚好。” 这女人能直呼应悔元的名字,可见他们之间关系不浅,我看见应悔元像是变脸一般,之前还愁眉不展,见到这女人进来,瞬间满脸堆满笑意,而且还是很无奈的笑,忽然间,我意识到,应悔元忌惮的居然会是我们眼前这个女人。 “天这么热,别都站着,你们先回去吧。”女人浅笑对院里其他人手。 她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应悔元不知所措。 应悔元犹豫了一下,仅仅是瞬间的迟疑,立刻挥手示意其他人离开,包括姜无用在内,除了我们之外,其他人立刻退出这片园林。 “婉清,大老远你怎么来了。”应悔元笑的有些不自然,伸手去接那碗绿豆汤。 哐当。 叫婉清的女人把瓷碗扔在地上,我发现这里的人,变脸跟翻书一样,前一刻还温婉优雅,等院里的人都离开,女人脸若霜色,一言不发盯着应悔元。 好歹也是富甲天下的主,居然还有人敢这样对他,我们几个在旁边瞧着都有些尴尬,应悔元更是无所适从,避开女人咄咄逼人的目光,脸上的笑意还不敢停。 “你瞧这是干嘛,好好的一碗绿豆汤……” “我问你想干嘛?”女人再没刚才的温柔。 “我……我不是在做事啊。” “做什么事?”女人绕着应悔元,一直盯着他眼睛。“姓应的,你给我说清楚,你做什么事,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来,你不就是想瞒着我嘛,我十六岁就跟了你,你那点心思还想瞒住我?” 原来这是一对夫妻,应悔元怕的居然是自己妻子,不过这女人的确是厉害,人前给足应悔元面子,那温柔娴淑的样子,简直羡煞旁人,没人的时候,应悔元在她面前,一句重话也不敢说。 “婉清,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这里……这里还有其他人呢。”应悔元瞟了我们一眼,压低声音几乎是在乞求。 “哟,你堂堂应悔元,外人谁不知道你行得正坐得端,你有什么不能当着其他人说的,忠孝仁义礼这五字可是你天天挂在嘴上的,什么时候,你应悔元还有见不得人的事。”这个女人发起火还真有些吓人。 “我用心良苦,你怎么就不能理解。” “理解?敢情你还认为你做的对是吧,你给我好好说说,哪件事你做对过,儿子没有了,你现在是存心连我也想逼死才安心?” 女人越说越气,身上的优雅和高贵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不讲理的抓狂,我突然有些可怜应悔元,居然家里有条河东狮,说是富可敌国,不过估计也是人前风光,关了门不知道受了多少气。 女人在院里找了一圈,瞧见之前薛心柔丢的那把枪,拾起来就冲到应悔元面前,往他手上一塞:“来,今儿就让你成全了,我死了一了百了,懒得再管你的事。” 应悔元顿时慌了神,连忙去抢枪,看得出他对这个女人很疼爱,两个人就在院里拉扯,我们在旁边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婉清,这是枪,不是闹着玩的东西,你先放下,有什么事好好说。”应悔元心急如焚。 “好好说,你听过吗,儿子怎么没的,你心里还没数,姓应的,其他的事我都听你的,儿子是我的,这事我跟你没完。” 一直看傻眼的田鸡,突然冲上前,一把抓住女人手里的枪:“别闹了,您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 “撒手!”女人瞪了田鸡一眼。 田鸡也被吓住,和应悔元同时放手,女人把枪往应悔元手里一塞:“来,一枪打死我们娘俩,你往后就清净了。” “田婉清!”应悔元把枪扔到一边,义愤填膺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慈母多败儿。” “你,你敢吼我!”女人目瞪口呆,说哭就哭,像一个受委屈的小女人,抡起拳头有气无力往应悔元身上敲。“姓应的,你现在长本事了,敢冲着我发火,今儿你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我就……” 女人不讲理还真是挺吓人,边说边在地上找刚才那把枪,应悔元焦头烂额,重重叹口气,紧紧抓住女人,脸上又堆满歉意的笑意:“别气了,我这样做,不也是为了他好,我怎么会吼你,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这女人的演技简直登峰造极,前一秒还寻死觅活,应悔元刚软下来,女人立马颐指气使:“知道你不好就对了。” “妈,是我不好,不关爸的事,我知道他都是为了我。”田鸡拉着女人的衣角赔笑。 “你也知道他是为你好,从小教你三纲五常,忠孝仁义礼,你现在倒好,往的干干净净,居然大逆不道,拿着瓷片敢挟持你爸。”女人打开田鸡的人,一脸严厉。“跪下!” 田鸡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和宫爵还有薛心柔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好半天硬是没回过神。 拿着瓷片敢挟持你爸…… 我在脑子里转了半天,一直默默回想这句话,宫爵张着嘴,蠕动几下大为震惊:“应悔元是田鸡的爸?!” “父子相残?”薛心柔吐着舌头说。 我挠挠头,把遇到田鸡后所有事连起来想了一遍,他在我们面前一直坦荡,唯独关于他家人的事,却绝口不提,好几次话都到嘴边,也被他硬生生给咽回去,他不说,我和宫爵也没问,寻思应该是有难言之隐。 我们把田鸡当兄弟,他家人是谁一点也不在乎,不过从去昆仑金阙前,我倒是有些奇怪,身份神秘的金主似乎认识田鸡,那个时候我就隐隐感觉不对劲,金主怎么会认识一个挖墓的穷小子。 而且不关是金主,后来认识的人里面,花惜双也特别注意过田鸡,我记得花惜双说过田鸡长的像她认识的一个人,如果我没猜错,花惜双说的应该是田婉清,仔细看,田鸡像极了田婉清。 还有他的名字,我怎么也没想到田鸡会是应悔元的儿子,毕竟一个姓田一个姓应,原来田鸡是随着田婉清的姓。 在金陵的时候,我们三人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田鸡拿着一块破石头就能在涵春轩卖了两万,这事我一直在琢磨,还真以为是姜无用看走了眼。 原来是姜无用认出了田鸡,应家的独子,早晚有一天应家所有家业都是他的,不要说两万,田鸡开口要多少,姜无用一个字也不会少。 田鸡说他杀了应悔元的独子,事实上这话他还真没骗我们,我记得田鸡曾经告诉过我们,他家老头子忠厚仁义,想必对田鸡也是寄予厚望,结果田鸡居然干的是挖墓盗宝的营生,对于应悔元来说,这和杀了他儿子没什么两样。 何况我初见应悔元时,仅仅因为沉香木长歪了,他可以眼睛都不眨,把一颗价值连城的树砍断,可见此人眼中容不得半点瑕疵,记得当然应悔元说过,歪木成不了栋梁,而在他心中,不能成为栋梁之才的怕是田鸡。 至于击败田鸡的那名中年人,在万象神宫时,白近说过,龙尊拳需要极高的臂力,一般人根本练不成,即便是学会也无法将龙尊拳发挥到极致。 白近认识一个人,不过,此拳不外传,我想白近说的那人便是那位中年人,他是田鸡的师傅,田鸡的一生功夫都是他传授,难怪田鸡站在他面前踌躇不宁,田鸡憨厚老实,和师傅过招,他当然不会全力以赴,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是那位中年人的对手。 最后是花惜双,这个女人消息灵通,想必从她第一眼看见田鸡开始,就已经有所怀疑,估计她老早就派人调查过田鸡的底细,早知道田鸡和应悔元的关系。 我一直没想明白,花惜双就是再贪财,什么该赚什么不该赚,像她这样聪明的女人绝对清楚,她把我们出卖给应悔元,虽然在应悔元这里讨到好处,但叶九卿可不是善茬,其他我不敢说,我若真出了事,叶九卿绝对不会放过花惜双,她即便有通天的本事,叶九卿就是拼了他那条老命,也不会让花惜双有片刻安生。 花惜双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她把田鸡交给应悔元,虎毒不食子,何况还有一个河东狮田婉清在,田鸡顶多就是被责骂几句,说到底,她两边都没有得罪,事情还办的漂亮。 我重重叹口气,敢情知道田鸡底细的人大有人在,而和他一直生死与共的我们却蒙在鼓里。 “王八蛋,你小子也太不厚道,老子命都不要救你,寻思你一直藏着掖着。”我越想火越大,指着跪在地上的田鸡,张口就骂。 田鸡如今自身难保,愁眉苦脸偏头瞅我们,手在下面直晃,估计是示意先别添乱。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三纲五常 说到底也是应家的家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清楚,堂堂应家独子居然刨墓盗宝,这可不是小事,也难怪应悔元会千方百计找田鸡回去。 我指了指田鸡,抿着点点头,意思很清楚,等他先把和应悔元的事处理完,我等着他把事给我说清楚。 “你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说出来你都要吓一跳,他去盗墓,而且盗的还不是一般的墓。”应悔元看田鸡跪下,估计是瞧着田婉清站在他那边,指着田鸡数落。“慈母多败儿,都是你从小把他惯成这个样的,他现在胆大包天,长本事了,去把黄帝、蚩尤的墓都给挖了,这要传出去,我应悔元的儿子干的是盗墓勾搭,我还有脸见人?” “他是杀人放火了,还是作奸犯科了,有这样的儿子很丢你脸吗?”田婉清瞪着应悔元大声问。“自己儿子都不想留在家里,被你逼的离家出走,你也不反省反省,儿子宁可去盗墓也不想回家,都到了家门也没想回来看你一眼,这才叫丢脸。” “他,他……”应悔元根本说不过田婉清,急的不知道如何应答,重重叹口气。“他干的都是掉脑袋的事,你再护着他,他早晚会把天给捅个窟窿出来。” “别义正言辞,你不就听到儿子盗墓,感觉路子不正嘛,姓应的,你给我听好了,我儿子盗墓怎么了,那也是本事,天底下盗墓多的去了,有几个能找到黄帝的墓,你应悔元有这个能耐嘛。” “你……你简直无理取闹。”应悔元气的直跺脚。 “你又吼我!”田婉清声音更大。 “作孽啊。”应悔元闭目长叹。 我在旁边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很显然应悔元不是田婉清的对手,而且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对手,忽然记起,田鸡曾经说过,不要和女人讲道理,根本讲不通,原来他说的是田婉清。 “应悔元,我给你说,我敢拍着胸脯说,我儿子就是盗墓也不会伤天害理,他什么性子我清楚,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今儿我就当着儿子的面把话说清楚。”田婉清咄咄逼人寸土不让。“他在外面盗墓,你看不顺眼,敢情你应悔元底子就干净,你年轻那会,干过的事可没几件能见光的,现在洗干净了,人前人后都叫你一声应爷,你干的事别人不清楚,可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婉清,有什么事回家说,这,这儿还有其他人呢。”应悔元一听顿时慌了神。 “怕什么,你行的可是君子之道,无事不可对人言,也是你自己说的,君子坦荡荡,有什么好怕的。”田婉清根本不理会。“你年轻那会盗过的墓还少?” …… 田婉清话一出口,我们几乎同时张开嘴,这两口子吵架,直接揭老底,听起来还真过瘾,就是万万没想到,富可敌国的应悔元居然盗过墓。 我拉着宫爵和薛心柔坐到一边,看样子,今天有好戏看,应悔元有意无意瞟着我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的去拉田婉清的手,示意她别再说。 “妈,我爸也盗过墓?”田鸡居然乐呵的笑出声。 “跪好,你的事回头慢慢给你算账。”田婉清大声呵斥。 “有些事,不该说的不能说。”应悔元压低声音赔笑。 “有什么不能说的,三纲五常不是你打小就交他的吗?”田婉清理直气壮用指头戳了一下田鸡额头。“给你爸说说,什么事三纲。”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田鸡耸肩脱口而出。 “父为子纲,当父亲的要给儿子有表率,你年轻那会可是盗墓的好手,如今儿子也盗墓,你要责怪他,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凭什么责怪儿子做错了事。” “原来是遗传啊……”田鸡没心没肺笑着自言自语。 应悔元已经无言以对,埋头坐在一边不吭声,真没看出来,应悔元居然是妻管严,不过以应悔元的身份,没有他怕的人,只有他尊重的人,可见田婉清在他心里分量有多重,被说成这样,老底都掀出来,也不曾见应悔元发火。 “你还得意?”田婉清的矛头转向幸灾乐祸的田鸡,在院里寻了一圈,找到一根小指头粗细的树枝,抽在田鸡的后背上,半点声响都没有,对田鸡来说,估计如同挠痒痒,看起来田婉清还不是一般心疼这个儿子。“十三经注疏中关于孝道,给我背出来。” “于礼有不孝……” “大声点。”田婉清冲着田鸡后背又是一棍。 田鸡嘟着嘴,挺直些腰无可奈何大声背诵:“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 “你是应家独子,从小你爸对你言传身教寄予厚望,你性子敦厚纯良,可长大后事事都与你爸作对,他可有半点害你之心?就算你们父子观念不同,为什么不能一五一十说清楚,偷偷离家出走。”田婉清把应悔元拉过来,指着他鬓发严厉说。“你可知,你不辞而别,你爸一夜之间鬓发花白,为人子女不知道体谅父母用心良苦,阿意曲从,陷亲不义,是你一不孝。” 田鸡抬头看了一眼,顿时满脸歉意。 “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你爸身体不好,又上了年纪,你是应家独子,早该由你独当一面,你却倒好,不管不问一走了之,留下你爸一人支撑家业,自己在外面潇洒快活,是你二不孝。” 田鸡懊悔,头埋的很低,一言不发抿着嘴。 “不娶无子,绝先祖祀……”田婉清越说越气,又是一棍抽在田鸡身上。“这个,这个我就懒的跟你说,你爸年轻那会风流倜傥,你怎么丁点都没学到,等你给应家传宗接代,怕我坟头的草都有一人高了。” 我们在旁边面面相觑,没想到田婉清这么厉害,难怪连应悔元都如此敬重她,字字珠玑说的田鸡懊悔不已,听的我都想数落田鸡几句。 “好了,他也不小了,你说说就是,别伤了他面子,人能平安就好。”应悔元在旁边都有些看不下去,伸手去拿田婉清手中的树枝。 “不是你天天逼他,我儿子会这样?”田婉清来回数落这对父子,打在应悔元手背上。“人各有志,他有他自己的想法,一到晚上什么都要管,他不孝也是你的错。” 应悔元把头一缩,又坐了回去,和田鸡一样不敢吱声。 “知道你本分老实,不指望你叱咤风云,只要平平安安就好,你倒好,偷偷摸摸去当兵,你想马革裹尸当英雄,我和爸就没睡过一宿安稳觉,好不容易把你给盼回来,我连重话都不敢说你半句,就指望你能安生,结果,你一句话不留,说走就走,你是不是嫌我命长,非等着我断气你才满意。”田婉清用树枝戳着田鸡,越说越气,又抽了一棍子。 “妈,您别气,都是我不好,让您和爸担心了。” “担心?你也知道我们会担心,真是我从小把你给宠坏了,还长本事了,学着去盗墓,你翅膀长硬了,刀口舔血的营生你也敢碰,我和你爸是缺你吃,还是少你穿了。”田婉清气愤不已。“探墓的事是你能干的,就你这脑子也敢去盗墓?什么都不懂,死在下面都没人给你收尸,是不是嫌我和你爸为你操的心还不够,非要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才满意。” “妈,您别这样说,我知道错了。”田鸡跪在地上,头也不抬,拉了拉田婉清衣角。 “我不是你妈,你是我老子。” “妈,我不是回来了嘛,您要是气出病,我就真罪孽深重了。”田鸡跪在地上到处找,终于找到一根粗点的树枝,递到田婉清面前。“您要不解气,用这个抽我,抽到您解气为止。” 田婉清一把接过去,手高高抬起,田鸡抬头憨憨冲着她笑,田婉清试了好几下,手也没落下去,把树枝扔到一边,田鸡跪到她面前,握起她的手:“妈,刚才您打的手痛不痛,我给您揉揉。” 我在心里暗骂一句,平常看田鸡不开窍,没想到对付他爹妈是一套一套的,真是小瞧了他。 田婉清甩开田鸡的手,虽说气头还没过,可被田鸡这么一揉,眉目之间闪现的全是慈爱。 “当兵的事我就不和你计较,都是你爸教的好,忠君爱国也无可厚非,我应家出了保家卫国的男儿,祖宗也有光。”田婉清声音平缓了许多。“你给我说说盗墓的事,你是我儿子,你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你向来忠厚本分,怎么就去盗墓了,你到底为什么?” “对啊,你得给我们说清楚,我和宫爵可是对你掏心掏肺,寻思你一直在我们面前装傻充愣,瞧把你装的,还真以为你贪财。”我冲着田鸡幸灾乐祸说。“你可是应家独子,我都得改口叫你一声应少了,你和我们搅和在一起,该不会是图刺激新鲜吧。” “应少,您给说说啊,我也想知道。”宫爵拾颗石子丢在田鸡身上,不依不饶的问。 田鸡收起脸上的笑,抿着嘴神情凝重,沉默了半天,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我们。 “你们是我朋友,我从来没想过要骗你们,我盗墓是因为……” 田鸡欲言又止,停顿了片刻,目光转向应悔元。 “爸,我去盗墓,是因为想救您。”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诅咒 田鸡语出惊人,我只不过是因为,他一直没告诉我,他是应悔元的儿子,这段时间为了他,连命都豁出去,现在想寻他开心。 没想到田鸡盗墓的原因居然是为了应悔元。 我们茫然的不知所措,应悔元一愣,表情和我们一样愕然,他和田婉清对视一眼。 “为了救我?”应悔元一本正经问。“为什么要救我?” “应家的秘密其实我已经知道了。”田鸡低声说。 “秘密?你知道什么秘密?”田婉清大吃一惊。 “我转业回来后,你们一直没有责备过我,我知道让你们担心了很久,本想找一个机会当面道歉,我还记得那是三年前,那天是妈的生日,爸本想给妈操办,可妈坚持一家人吃顿饭。” 田鸡埋着头说起往事,他说那晚家里人都很开心,特别是田婉清,应悔元告诉田鸡,他走了之后,就没见田婉清笑过,儿行千里母担忧,短短几年,田婉清都老了许多。 田鸡听在心里,越是愧疚,本想在酒席上道歉,可又不想扫了田婉清的兴致,难得看见她这么高兴,家宴结束后,田鸡去他们的房间,发现房门没有关,他听见应悔元和田婉清之前的谈话。 “应家的男人活不过六十岁。”田鸡抬头看向应悔元,忧心忡忡说。“爸,当时您五十岁,如今已经过了三年,您只剩下七年的寿命,我是您儿子,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您有事。” 应悔元手轻微抖动一下,和田婉清惊愕的对视,两人都看向田鸡:“你,你盗墓原来是为了这个……” “傻孩子,你怎么不早说。”田婉清慈爱的摸摸田鸡的头。“起来吧,你爸的事,我们知道处理,不用你操心,我和你爸只希望看见你平平安安就好。” “什么,什么叫应家的人活不过六十岁?”薛心柔一脸错愕。 “孩子已经知道了,他也这么大,要知道的早晚要知道,不如你现在就告诉他吧。”田婉清拉着应悔元的手说。 应悔元沉默不语思索了半天,深吸一口气说:“应家虽然富甲天下,可应家的秘密却从来没有人知晓,应家历代都秘密盗墓,可以说是盗墓世家,而且应家直系男丁,只要一甲子的寿命,一直都是这样,六十年时间一到,全都无疾而终,没有例外。” “只有六十年寿命?!”我大吃一惊问。“每个应家男丁都这样?” “对,六十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比阎王爷的生死薄还准。”应悔元点点头说。 “该不会是应家有什么遗传病吧?”薛心柔慎重其事说。“去检查过身体吗?” “不是病,身体再好的人,六十年一到必死无疑,这是诅咒!”应悔元重重叹口气。 “诅咒?!”宫爵一脸错愕。“什么诅咒?” “应家显贵很早,从应家先祖开源起,应家就没穷过,不过一直都在秘密的盗墓,说到底,盗墓终究是损阴德的事,应家在富贵也有报应,一甲子的寿命就是应家的报应,也是应家的诅咒。”应悔元说。 “爸,我不相信这是报应,更不相信是诅咒,我和他们找到过很多遗迹,黄帝的昆仑金阙、蚩尤守护的祖神之殿还有万象神宫以及海底的碣石金宫,这些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在此之前我压根不相信这些遗迹的存在。”田鸡站起身声音坚定。“有很多事,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应家的人只能活六十年,一定有原因,就算是诅咒,我也要破除。” “六十年时间一到,寿命就终止?”我挠挠头一本正经问。“怎么终止,是突然死亡还是有什么预兆?” “没有预兆,时间一到,我们身上的血会瞬间凝固,每一个应家的男丁都是这样的结局。” 应悔元说到这里,淡淡一笑拍拍田婉清的肩膀,目光中透着情深意重的恩爱,他缓缓告诉我们,他记得田鸡说的那晚,那天是田婉清生日,事实上田婉清从不过生日,就是因为,她不想把时间记得太清楚。 她每过一次生日,就意味着和应悔元相处的时间又少了一年,那晚,田婉清伤感,说起不愿意面对的事,应悔元劝慰她宽心,其实知道分别的时间并不是件坏事,至少每一天都会去珍惜,而对于应悔元来说,六十年的寿命,他一点也不遗憾,因为身边有田婉清相陪。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这个富甲天下的男人为什么会对身边这个女人如此顺从,他在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我和你妈,别无他求,人生苦短,我们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我曾经盗过墓,那也是没有办法,毕竟祖训我必须尊崇,但我不想你再沾指,我宁愿违背祖训,就是期盼,如果真是诅咒的话,你是应家唯一清清白白的人,希望你可以逃过一劫。” “爸,命在我们自己手里,不能就这样认命,就算我什么也不做,该发生的早晚也会发生。”田鸡摇摇头诚恳说。“我听见您和妈说起一张地图,应家盗墓就是为了这张图,或许应家的秘密就在这张图上。” “还有地图?”我眉头一皱问。“干什么用的地图?” 应悔元犹豫了半天,还是说出来:“应家先祖留下一张地图,让后世子孙一定要找到……” 应悔元只说到一半就停住,似乎还有些事不想透露,田婉清拍拍他手背:“有些事冥冥之中都注定好的,你想让田器干干净净,可最终还是事与愿违,他还不是一样盗了墓,躲是躲不了的,还不如全都告诉他们。” “你容我再想想,毕竟事关重大。”应悔元轻柔的笑了笑。“这事先别提了,难得把他找回来,好久没这样高兴了。” 田婉清点头也不勉强,和颜悦色笑着对应悔元说:“高兴的事,还不止一件呢。” “还有什么?”应悔元问。 “没瞧见你儿子跪在地上脸红的跟火炭似的,你真当他是知错啊,知儿莫过母,他这是害羞呢。” “害羞,他干嘛要害羞?”应悔元一头雾水。 “他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你没瞧出来,你儿子还带着人。”田婉清目光落在薛心柔的身上,嘴角笑开。“一见面就敢冲着你抡枪,这丫头性子我喜欢。” “哦……”应悔元恍然大悟,喜笑颜开说。“说起来,这姑娘身上倒是和你脾气差不多,就怕日后,田器这日子不好过。” “有什么不好过的,他这性子就得有人管。”田婉清不以为然。 “妈,你们说什么呢,她,她就是我朋友。”田鸡脸更红。 我和宫爵纷纷看向薛心柔,噗呲一口笑出声,我们心里都清楚,田鸡打一开始就对薛心柔有意思,没想到居然被田婉清看出来,薛心柔一脸羞红,抿着嘴尴尬的不知所措。 田婉清走到她身边,拉起薛心柔的手,越看脸笑的越灿烂,招呼应悔元说:“杵着干嘛,难得今天热闹,好久没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了。” 应悔元唯唯诺诺点头,跟着田婉清和薛心柔出了院子,我和宫爵瞟着田鸡不说话,他挠挠头,嘴角挂着好不容易才挤出来的笑容。 “别,别埋汰我,说两句,别这样看我,骂我也成。” “哟,您这话说的,谁敢骂您啊,您可是应少,我们巴结还来不及呢。”我一脚踢在田鸡身上。 “叫我田鸡,听着舒坦。”田鸡嬉皮笑脸搂住我。 “还好,应少毫发未伤回来,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和朝歌可就真大祸临头。”宫爵没好气的白了田鸡一眼。 “别看不起人啊,咱们可是兄弟,你们这样说就生分了。” “不敢当,和您应少当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高攀呢。”我推开田鸡,又被他拉回去。 “真没想骗你们,不是我说,你们想想,我要是说了,你们还会带着我一起吗?”田鸡苦笑。 “这倒也是,谁敢带着应家独子出生入死。”宫爵说。 “我没想其他的,我爸活一天少一天,我就想让他平安无事。” “既然你拿我们当兄弟,就该同舟共济,这么大的事,你干嘛不告诉我们,你爸活一天少一天,你不也一样。”我说。 “从我认识你们两个开始,咱们有闲过吗,事一件接一件就没断过,而且都是大事,我又怎么好说,不是怕你们分心。”田鸡说到这里突然收起笑容。“不过我真有件事瞒了你们,一直憋在我心里,没说出来,扪心自问,也就这事我对不住你们。” “你还有事瞒着我们?”宫爵掐着田鸡脸问。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羽龙。”田鸡说。 “……”我和宫爵同时愣住。“你知道羽龙?” “或许比你们知道的还要早,我离家出走前,那晚偷听我爸妈谈话,他们提及过羽龙,隐约说到应家的秘密或许和羽龙有关,所以我盗墓就是为了找这条羽龙,但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遇到你们之后,才明白羽龙的含义。”田鸡诚恳的对我们说。 我和宫爵大吃一惊,应家是盗墓世家,以应悔元的身份,知道羽龙也不奇怪,可应家和羽龙又有什么关系,羽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难不成应家和这艘离奇的宝船有关联? 本站访问地址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冰释前嫌 田婉清亲自张罗的家宴就设在院里的花林中,这地方是应悔元用来修身养性的地方,应家家大业大,基本没有什么事还需要他亲力亲为,唯独操心的就只有田鸡。 闲暇无事的时候,应悔元会到这里来养花种草,特别是田鸡离家出走以后,应悔元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田鸡告诉我们,他小时候经常跟应悔元来这里,园子里很多花草都是他种的,想必应悔元是睹物思人。 田婉清不娇横的时候,还挺温柔娴淑,桌上虽然全是寻常的家常菜式,可田婉清却忙的不亦乐乎,薛心柔一直留在她身边帮忙,等到华灯初上,应悔元招呼我们坐下。 “关中人不善饮,我已经很久滴酒不沾,在座的都是家人和朋友,今儿高兴,没有酒不成。”应悔元笑着对田婉清说,像是在征求她意见。 “爸,您身体不好,都是自家人,还是别喝了。”田鸡劝阻。 “你爸今天是真的高兴,平日来往的人非富即贵,不管谁来,你爸也不会开这个口。”田婉清笑了笑,转身取了一瓶酒。“无酒不成席,我今天也想喝两口。” 应悔元端着酒起身,先给我斟满一杯,然后是宫爵和薛心柔,我刚想站起来,应悔元示意我别动。 “这第一杯酒,我先敬顾掌柜。” “别,您这样叫我别扭的很,我拿他当兄弟,您是他爸,如若不嫌弃,我就叫您一声应叔。”我连忙站起来,礼数不能丢。“晚辈鲁莽,之前一时情急,多有冒犯,还望应叔海涵,这杯酒您敬我,晚辈不敢担,朝歌借花献佛,祝应叔一家团圆。” “算起来,你还真该叫我一声叔,叶九卿这个老东西,上辈子不知道烧了什么高香,挖了一辈子墓,不但有一个乖巧的知秋,还有一个你这样不骄不躁的接班人。”应悔元和煦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您认识叶九卿?”我端着酒杯大吃一惊。 “怎么能不认识,他们两个可是拜把兄弟,年轻那会蜀中叶凤,关中应龙,他们二人一龙一凤,行当里谁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名号。”田婉清说。 “您跟叶掌柜是拜把兄弟?”田鸡一愣,和我们茫然对视。“怎么没听您提过这事?” “我这兄弟傲气,年轻的时,我和他一起下过墓,说起来还真是缘分,记得那个时候,我和你一样隐姓埋名,叶九卿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不过我和他倒是相见恨晚。”应悔元叹息一声有些惋惜。“后来,你爷爷去世,我接手应家家业,才向叶九卿和盘托出告之身份,谁知道,叶九卿说他一个土耗子,攀不起我这样的富贵兄弟,人前人后,要是让人知道应悔元和盗墓的称兄道弟,怕脏了应家名号,从此他便不再与我往来。” “不对啊,叶掌柜豪气干云,并不是迂腐之人,怎么会有门第之见?”宫爵眉头一皱说。 “是什么时候的事?”我追问。 “凌汐刚去世不久,叶九卿重情,应该是丧妻之疼,把我拒之门外不见,并且直言与我断义,老死不相往来。” 从时间推算,凌汐刚去世的时候,应该是叶九卿离开117局那会,叶九卿应该是不想牵连应悔元,所以才会决绝和他划清关系。 “应叔,这并非是他的意思……” “不重要。”应悔元都不听我解释,摇手打断我的话。“叶九卿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知道,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我当他是兄弟,一辈子都是,见不见面又有什么关系。” “您就这么相信他?”我问。 “你是叶九卿**出来的,你跟着他身边耳闻目染,你的所作所为其实就是他的缩影,你问我为什么要相信他,看看你做的事,我有什么道理去怀疑。”应悔元神情坚定。“花惜双告诉过我,是你主动来见我,而且来之前,你并不知道我和田器的关系,你为了朋友可以义无反顾,而且不惜生死,叶九卿又何尝不是。” “应叔言重,田器当时说的含糊,在金陵的时候,他只说杀了您独子,当时我也没细想,只寻思这么大的事,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让落您手上,势必难逃一死。”我摇头苦笑。“我来见您,事实上也是侥幸想赌一把。” “你打算怎么赌?”田婉清笑着问。 “应家显赫,以应叔马首是瞻,应叔富贵而且德高望重,我和应家无瓜葛,就是来见应叔,顶多也是交涉,即便言语不和或者我不肯交出田器,相信以应叔的身份,也不会难为我。” “你在拖延时间。”应悔元恍然大悟,和田婉清对视一眼。“你来我这里是为了让他们有时间返回成都,你算盘原来是这样打的,到了成都就是叶九卿的地盘,你就不用担心我做什么。” 我笑着点点头。 “匹夫之勇不可取,思深方益远,谋定而后动方为大智,叶九卿处事向来稳健,步步为营滴水不漏,看起来你还真是青出于蓝。”应悔元笑言。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来这里也不会有事。”田鸡挠挠头问。“我还说,你真肯为了我,连命都不要呢,搞了半天原来什么都算好的。” “你还有脸说,你要早点说出来,我至于提心吊胆好些天嘛。”我白了田鸡一眼。 “你可别以为朝歌来见我是有恃无恐,这等胆识还真不是一般人所有,朝歌也说了,他是在赌,赌的是我不会难为他,可既然是赌,就有输赢,朝歌并没有绝对的把握,万一他赌输了呢。”应悔元摇摇头心悦诚服说。 “那您就太抬举他了,他既然敢赌,就没在乎输赢,赌赢了固然是好,赌输了,他要是在这儿有三长两短,我们一辈子都欠他的,输赢他都不亏,说白了,就是让我们一辈子不安生。”宫爵在旁边冷冷白了我一眼。 “你们是田器的朋友,朝歌为了他以身犯险,你们又何尝不是,就算花惜双不把你们带到这里,你们即便到了成都,知道朝歌的事,不一样也会来救他。”应悔元第二杯酒给宫爵和薛心柔斟满。“小儿忠厚,可不懂世故,身边有各位相随,应悔元感激不尽。” “应叔,您可别这样说,算起来他救我们的次数要多的多,没有他的话,我们估计也没命坐在这里。”宫爵和薛心柔端杯起身。 应悔元一饮而尽,第三杯酒他给田鸡斟满:“这杯酒我敬你。” “爸……”田鸡一脸错愕,站起身不知所措。 “不说了,你我父子一场,你一番心意我懂,只怪我对你太过严厉,从没问过你想要什么,往后你想做的事,我和你妈不再干涉。” “爸,我只想让您安平,既然您说,我以后做什么,您都会支撑,那您能不能告诉我,应家男丁六十年寿命的原因。” “你真想继续追查下去?”田婉清郑重其事问。 田鸡态度坚定的点头。 “告诉他吧,也是时候了,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田婉清对应悔元说。 应悔元迟疑一下,深吸一口气仰头饮尽杯中酒,慢慢坐到椅子上,我们都一言不发看着他,应悔元最终还是点头,把应家的秘密向我们娓娓道来。 应悔元告诉我们,应家显贵要追溯的开源的先祖,而且应家世代秘而不宣的盗墓也是从他们先祖开始。 “应家的先祖有一样与众不同的本事,也是这个本事奠定了应家的富贵。” “什么本事?” “据说,应家先祖可以探查到地下的金银。” “啊!”我大吃一惊,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听到,我多半会嗤之以鼻,可从应悔元嘴里说出来,不光是我,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 “但凡地下有金银,应家就能找到,这就是应家富贵的原因,不是我托大,都说应家富可敌国,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应悔元很平静说。 “能探查到地底的金银……”我们面面相觑,好半天我才说出话。“谁有了这本事还了得,地下金银矿脉取之不尽,应家哪儿是富可敌国,只要想要,金山银山随便挖啊。” “事实上的确是这样,不过这仅仅是一个传闻,我没有亲眼看见过,而且自从先祖之后,应家也没有谁有这本事。”应悔元说。 “那这事蹊跷啊,既然应家能探查地下金银,财富唾手可得,还干嘛要盗墓啊?”宫爵问。 “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想通的地方,据说先祖虽然拥有探查地下宝藏的能力,但并非有这个本事敛财,而是一直在探寻陵墓。” “探墓?!”我眉头一皱,疑惑不解。“这也太离谱了吧,有这本事干嘛还盗墓。” “墓里能有多少金银财帛,先祖探查地下陵墓,想必是在找寻某样东西,虽然到现在应家也不知道,这样东西到底是什么,可不管怎么说,这东西绝对比财富更贵重。” ..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 即可访问!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富甲天下 我们没有打断应悔元,听到从他嘴里讲出来的秘密,竟然如此离奇和匪夷所思,应悔元也不再顾虑,直言不讳对我们和盘托出。 “应家自先祖开始,并非有意敛财聚富,反而是以盗墓为主,虽然先祖在找寻的东西没有结果,可毕竟先祖能观地下金银,每每探墓从未失手,因此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应家也越来越富有。”应悔元娓娓道来。 “原来应家显贵是因为盗墓。”我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可是盗墓损阴德,应家盗墓太过容易,别人还要探,而应家只需要看,盗的墓不计其数,终究是天怒人怨,自先祖之后,应家男丁只有六十年的寿命,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时间一到全是血液凝固而亡。” “应叔,您刚才说,自从应家先祖以后都是这样,难不成应家先祖并非如此?”宫爵问。 “不知道。” “……”应悔元的这个回答让我们有些不明白。 “应家先祖的下落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就无从考证。”应悔元摇头回答。 “下落不明?”薛心柔一脸疑惑。“难道还有其他的事?应家的先祖身上发生过什么?” “先祖是突然失踪的,在失踪之前,留下一张图和一样东西,并且告诫后世子孙,但并没有说是干什么用的,只说事关重大,让应家子孙妥善保管并且世代相传。” “留下的都是什么?”我连忙追问。 应悔元不慌不忙继续对我们说:“最开始的时候,应家子孙一直揣摩,先祖留下的东西或许是一处宝藏,毕竟先祖在世的时候,一直都在探墓找寻,因此都推断,这是一处极其庞大的宝藏,所以应家后人世代都想要破译先祖留下的秘密。” “然后呢?”田鸡也好奇的问。 “然后……”应悔元重重叹口气,声音低沉。“然后应家后人慢慢发现笼罩应家上千年的诅咒,只要是一脉相承的应家男丁,寿命只要一到六十年就必死无疑,开始的时候,以为仅仅是巧合,但传了几世发现每一个应家男丁都这样。” “就是说,从应家先祖之后,离奇的死亡就一直在延续。”薛心柔蹙眉自言自语。 “难道就没有人想过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吗?”田鸡问。 “想过,当然想过,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试图追查应家被诅咒的秘密吗?”应悔元声音黯然继续说。“事实上,应家后人一直没有放弃过,找到并且解除六十年寿命诅咒的办法,最终有人意识到这件事其实并非全然没有线索。” “应家先祖留下的东西!”我猛然抬头说。 “对!就是先祖遗留的秘密,先祖有探知金银的本事,若是为了财富,根本不用盗墓,可见先祖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金银,留下的当然更不会是什么宝藏。”应悔元点点头说。“所以应家后人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先祖留下的秘密上,那或许就是终结应家诅咒的办法。” “爸,既然咱们应家的人一直都想要破除这个诅咒,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您提及过?”田鸡问。 “应家的人双手就没有干净过,富甲天下……”应悔元淡淡一笑,摇头说。“全都是不义之财,靠的是世代盗墓敛财的积累,年月在变,世代也在变,可应家人盗墓的手艺是一代比一代厉害,不为了钱财,比起命,再多的财富又算的了什么,应家后人疯狂盗墓,就是想要延续自个的命。” “所以,应家才会如此巨富,不顾一切的盗墓,就是不想富甲天下也难。”宫爵恍然大悟。 “到我继承应家家业时,想法和所有应家先人一样。”应悔元抬起自己双手自嘲。“我挖过多少墓,到现在已经记不清了,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决定收手。” “收手?爸,难道您就心甘情愿认命?”田鸡大吃一惊。 “应家历代都在试图找寻破解寿命被限制的办法,其实人生苦短,碌碌无为活的长又怎么样,有些事远比穷尽一生追寻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事更重要。” “还有什么比破除诅咒更重要的?”我问。 应悔元这一次没有回答我,而是目光柔和的看向田婉清,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恩爱。 “我与其把六十年的光阴浪费在无休止的盗墓中,还不如和身边的人长相厮守,不求生死白头,但求此生无怨无悔。” 田婉清婉然一笑,轻轻拉起应悔元的手,两人相视情深意重。 “你爸收手是为了我,最主要其实是因为你。”田婉清对田鸡说。 “为,为了我?”田鸡一脸愕然。 “应家在人前光鲜亮丽,众所周知富贵双全,可你爸认为这些富贵不干净,所以应家的后人才会有报应,所以你爸不希望应家的厄运在你身上延续,从你出生开始,我和你爸别无他求,只期盼你能平平安安。”田婉清点点头慈爱的说。“你爸甚至都不想你和应家有半点关系,连你的名字都让随我信,我们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只希望让你远离应家世代在做的事,让你干干净净,或许能逃过一劫。” “原来是这样,难道这是应家的宿命……”宫爵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我也在心里暗暗叹息,应悔元幡然醒悟而收手,为了田鸡不惜放弃找寻破解寿命限制的办法,可最终事与愿违,田鸡为了救应悔元,还是触碰到应悔元一直在掩饰的事。 “应叔,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我从小在四方当铺长大,学的就是探墓,既然应家是盗墓世家,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光是你,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应家的血脉,因为这关系到寿命被限制的诅咒,所以应家后人从来不会把这个秘密外泄,因此没有人知晓这个秘密。”应悔元一本正经回答。“而且应家探墓有别于你们,应家有家规,探墓也有规矩。” “这个我知道,叶掌柜探墓也有自己的规矩,他是三不盗。”我说。 “我知道……”应悔元突然笑了,在我们面前竖起三根指头。 一不盗两百年内的墓,先人讲究入土为安,才被埋了两百年刨出来损阴德。 二不盗坟头墓碑保存完好的古墓,这类墓可能是有主墓,或有旁支后人在,挖之不恭有违道义。 三不盗名臣贤士的墓不盗,先人高功福泽后人,盛名之下必无虚士不能僭越冒犯。 应悔元脱口而出一字不差,我记得刚见到田鸡时,他也是这样说的,语气和神态与现在的应悔元如出一辙。 “爸,我小时候听你说过,就记在心里,怎么会是叶掌柜的规矩?”田鸡问。 “这是他教我的,一个连盗墓都有自己规矩的人,为人处世必定有原则,这样的人值得一交。”应悔元心悦诚服说。 “那应家盗墓的规矩是什么?”薛心柔问。 应悔元从身上拿出一个木盒,放在面前小心翼翼打开,上面是一张泛黄的绢布,应悔元慢慢推到我们面前。 “应家盗墓并非遇墓便盗,就是王侯将相的陵墓,不是应家需求,碰都不会碰一下,应家只盗一种墓。” “什么墓?”我们异口同声问。 应悔元没有回答,那绢布已经呈现在我们眼前,我们四个人仅仅看了一眼,全都瞠目结舌。 羽龙! 那绢布上是一条招展双翅的飞龙,这个图案我们太熟悉。 “应家只盗和羽龙有关的墓,这是先祖遗留的祖训,应家世代都在找寻一切和羽龙有关的古墓。”应悔元不慌不忙说。 田鸡说过,他在离家之前,偷听应悔元和田婉清谈话时,曾听见他们提及过一张图,想必就是我们眼前这张。 “爸,这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难道……难道咱们先祖一直在找寻的是月宫九龙舫?!”田鸡吃惊的说。 “你知道月宫九龙舫?!”应悔元更吃惊。 田鸡和我们对视一眼,估计连他也没想到,我们一直追逐的秘密,竟然和他密不可分的关系。 “爸,关于月宫九龙舫您知道多少?”田鸡沉着的问。 “盗墓行当里一直有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据说那是一艘只会在月夜出现在天宇,被九条羽龙拉行的宝船,传闻中船上数之不清的宝物,不过谁也没见过这艘虚无缥缈的船。”应悔元摇头神情有些不确定。“应家后人世代都在为了一艘荒谬的传闻而穷尽一生,如果真有这样的船,即便被找到又能得到什么。” “爸,这不是传闻,我们……”田鸡舔舐嘴角。“我们找到过月宫九龙舫。” “找到过!”应悔元和田婉清都大吃一惊。“真的有?在……在什么地方?” “我想我应该明白应家先祖找寻月宫九龙舫的原因了。”宫爵在旁边冷静说。 “我也想到了,月宫九龙舫最让人向往的并不是财富,而是长生不老。”我慢慢点点头。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黄金罗盘 “长生不老?!”应悔元瞪大眼睛,吃惊的半天才说出话。 “爸,我们最开始接触到和羽龙有关的墓是在北邙山,我也是在哪儿遇到朝歌和宫爵,我们在北邙山找到一处西汉的贝墓,墓主是姬渠。” “姬渠?随侯姬渠?”应悔元和叶九卿齐名,对于古墓当然了然于心。“他,他是战国时候的人,怎么会在西汉的墓里?” “因为随侯珠,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手里握着随侯珠,当时我们也被震惊到,姬渠靠着随侯珠足足活了七百年。”宫爵说。 应悔元和田婉清相互对视,两人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 “随侯活了七百年?!”薛心柔目瞪口呆。 我都忘了,她还不知道我们之前遭遇的事,任何人听到这个,估计都会是这样的反应。 “在姬渠墓里最大的发现除了随侯珠外,就是这个图案。”我指着面前绢布上的羽龙。“可以推测姬渠能活七百年应该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在姬渠墓里,你们看见了月宫九龙舫?”应悔元有些激动。 “没有,姬渠的墓放不下月宫九龙舫。”田鸡笑着摇头。 “放不下一艘船?”田婉清愕然不已。“月宫九龙舫到底有多大?” 我们相似一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毕竟那是一艘从来没有谁找到的船。 “我们在昆仑找到黄帝的冰宫,那是一座修建在昆仑之巅的宫殿,最开始我们以为那是黄帝的陵墓,直到我们发现最后的暗室,在山顶我们看见巨大的龙骨。”田鸡感慨万千对应悔元说。“爸,那是用来停放月宫九龙舫的船坞,那艘船不但真的存在,而且大的超乎想象。” “从黄帝那个时候开始,月宫九龙舫就一直在出现,只不过间隔的时间很长,我们在西域红白山下发现了真正的万象神宫,那也是一座用来停泊月宫九龙舫的船坞,同时,在万象神宫中,还有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女人,这一切都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宫爵平静的说。 “那艘船是真的,难道……”田婉清突然神情凝重,抬头看向应悔元。“难道那件事也是真的?” “还有什么事?”田鸡一脸疑惑。 应悔元心神不宁,看他表情我突然意识到,应悔元并非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我们,他还有所保留。 “不是不想告诉你们,我之前连月宫九龙舫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另一件更匪夷所思的事。”应悔元皱眉惊愕。 “应叔,到底还有什么事?”我问。 “之前我告诉过你们,应家先祖是失踪的,实际上并非如此。” “那是应家先祖去了什么地方?”宫爵疑惑不解。 “这是应家一直以秘而不宣的传闻,只不过因为太离奇,渐渐也就没人再相信,你们知道为什么,应家的人,把只有六十年寿命当成是诅咒吗?”应悔元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为什么?” “因为应家后人一直坚信,六十年寿命是神对应家的惩罚。”应悔元太专注,酒倒满也没注意到,田婉清轻轻按住他的手。 “神?!”我们瞠目结舌。 “悔元给我说过这件事,我听到后,反应和你们一样,这是应家另一个秘密,涉及到神的秘密。”田婉清抚摸着应悔元的手背,让他平静下来。“如果月宫九龙舫的传闻是真的,那应家的另一个传闻或许也不是空穴来风。” “爸,咱们应家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怎么会和神有关?”田鸡急切的问。 “应家先祖并非是失踪,而是被带走。” “被带走?被谁带走?”薛心柔问。 “神!”应悔元犹豫不决回答。 “神……神带走了应家先祖?”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传闻中,应家先祖具有探知地下金银的能力,可这种能力渐渐在消失,也就是那个时候,先祖留下羽龙的绢布和另一样东西,告之后人务必要继续追寻,似乎先祖预料到了什么,没过多久,一天夜里,神凭空出现在应家……”应悔元停顿了一下,好久才有些平静。“这些我都是从我父亲那里得知,这是应家世代相传的事,我记忆犹新的是父亲强调,神是突然幻化在应家,并且带走了先祖,所以应家后人坚信,应家是被神诅咒了。” “就是要惩罚,神还需要带走一个凡人吗?”我挠挠头,听应悔元说的事,我都感觉有些不真实。“应叔,为什么认为带走应家先祖的就一定是神呢?” “传闻中,出现在应家的神,身形异常高大,如同巨人一般,这些神凭空的出现,如同烟云般消失,当时目睹这一切的人,甚至没看见这些神他们的样貌,但那绝对不会是凡人。” “如同巨人,那也不一定是神……他们?他们的样貌?”薛心柔突然很认真的问。“难道出现的不是一个神。” “不是。” “那有几个?” “十二个。” …… 我们突然一怔,之前还没在意的传闻,全联系起来的话,就不再是传闻。 “怎么了?”应悔元估计见我们如此震惊,诧异的问。 从我们追寻月宫九龙舫开始,随着我们接触的越多,渐渐发现一个规律,月宫九龙舫每一次出现并非是单独的,一直在追逐月宫九龙舫的除了人之外,还有神。 “十二祖神!”宫爵嘴角蠕动几下。 “十二祖神怎么会和应家扯上关系,为什么会带走应家先祖?”田鸡吃惊的自言自语。 “十二,祖神?你们说的是什么?”应悔元问。 “爸,月宫九龙舫出现的时候,十二祖神一定也会出现,从黄帝时期开始,十二祖神就没有停止过找寻月宫九龙舫,这十二神秘的人,被九黎人称之为祖神。”田鸡说。 “我们曾经找到过一处遗迹,是九黎先民为供奉祖神修建的神殿,在里面我们看见十二个巨大的玉石雕像,和应叔你描述的那十二个神一样,在九黎先民的记载中,十二祖神拥有着超乎的神力,没有谁看见过十二祖神的样子,只知道祖神的标准,是一个三眼麒麟。” “入地眼!”应悔元猛然站起来。 “对,这也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秘密,入地眼似乎和十二祖神有关,入地眼好像听命于十二祖神,但具体有什么联系,我们到现在一直没找到。”宫爵点头说。 “爸,说到十二祖神,还有让您震惊的事,这些神所拥有的神力太强大,就连秦始皇能统一天下,全都是因为得到祖神的协助,而我们追查到,十二祖神最后的下落,秦始皇秘密为祖神修建了一座神庙,用来让祖神安息,而地点就在关中,我们原本是打算找到这处神庙。” “神安息在关中某地!”应悔元越听越震惊。“在,在什么地方?” “凤阿岭。” “阿房宫!”应悔元瞠目结舌。 “秦始皇修建阿房宫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的阿房宫其实就是祖神的神庙,只不过确切的位置无人知晓,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能找到这处神庙,或许能找到月宫九龙舫的线索。”宫爵说。 “没想到,我从未相信过的传闻,竟然全都是真的。”应悔元微微张着嘴惊愕不已。“如果按照你们的推测,十二祖神一直在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那十二祖神带走应家先祖,就只有一个原因,先祖或许知道月宫九龙舫的秘密。” “爸,这一切并非无从考证,十二祖神是存在的,只要我们找到神庙,或许就能看见这十二个神秘的神,应家只有六十年寿命的原因,很有可能会从十二祖神身上找到答案。” “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处神庙已经有两千多年,从未被人发现过,可见神庙的位置及其隐秘,如今我们仅仅知道一个地名,而且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地名,先要找到神庙,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说。 “说起来也奇怪,倘若你们说的神庙在关中,圈里或多或少都应该有些风闻才对,关中土耗子多,十墓九空,看的见和看不见的陵墓几乎都被盗过,可从来没听谁说过什么秦代修建的神庙。”应悔元眉头紧皱自言自语。 “你年轻那会,被称为关中应龙,探墓的本事也不小,连你都没听过,会不会这神庙没在关中?”田婉清问。 “神庙里供奉着至关重要的神,从海底碣石金宫的修建来看,秦帝绝对不会让消息外泄,不过在碣石宫中留下线索,指的就是关中。”我说。 田鸡像是想起什么,一本正经问应悔元:“爸,您之前说,应家先祖在被十二祖神带走之前,除了留下羽龙图案外,还留下一样东西,是什么东西?” 应悔元这才回过神,从木盒中拿出被锦缎包裹的东西,在我们面前一层一层打开,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黄金罗盘,这个罗盘造型和我们熟知的有些不太一样,上面有奇异的纹饰。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纹饰,无法从罗盘的工艺上推断出年代,而且罗盘似乎有些故障,我小心翼翼拿起来,里面的指针没有反应。 “这罗盘怎么坏了?”我问。 “不知道,应家世代传承这个黄金罗盘,但从先祖把这东西交给后人开始,罗盘就是这样,用尽办法也不见指针动过,先祖再三叮嘱,这东西至关重要,所以应家后人一直妥善保管。”应悔元摇摇头惋惜的说。 我把黄金罗盘还给应悔元,他笑了笑,递到田鸡的面前:“我和你妈都看错了,没想到应家世代追寻的秘密,竟然被你发现,你说的对,既然躲不过,不如去面对,这个黄金罗盘就交给你,应家的责任从此就由你来承担。” “爸,您是同意我继续追查下去吗?”田鸡双手接过黄金罗盘。“我一直辜负了您和妈的期望,也一直让你们失望。” “失望?”应悔元拍着田鸡的肩膀,和煦的笑了。“看看你旁边这些朋友,你留在应家,得到的不过是财富,可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何况能为你出生入死的知己,你能找到这样的朋友,说明我应悔元的儿子没给我丢脸,你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 田婉清目光感激的落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最后慈爱的看着田鸡。 “珍惜你身边这些肝胆相照的朋友,应家男儿虽然只有六十年的命,但从来不会放弃,你爸选择了自己的方式,你有自己的人生,我们别无他求,希望你能向你爸这样,把这六十年的光阴活的精彩。”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八仙庵 应悔元让我们在西安多留几天,田婉清很喜欢薛心柔,甚至都超过了田鸡,天天拉着薛心柔聊天,都没再理会过田鸡,应悔元让田鸡带着我们四处逛逛。 神庙的事悬而未决,我也没什么心思,不过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不知道还能干什么,田鸡反而坦然,说他活一天少一天的人都不慌,何必急于一时,带着我和宫爵去八仙庵的古玩街走走。 西安东关长乐坊的八仙庵,又叫万寿八仙宫,始建于宋,系唐兴庆宫局部故址,是西安城内最大的道观。 道观旁边是长长一条古玩街,西安是是十三朝古都,从来不缺文玩古器,规模比小关庙的鬼市大很多,不过里面的货色就实在不敢恭维,转了一圈基本没有能上台面的器物。 “你是不是天生就是劳碌命啊?”田鸡搂着我肩膀突然问。“让你出来散散心,一路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这话还真说对了,我打下学的就是探墓,干的就是下苦的活,哪儿能跟您应少比啊。”我白了田鸡一眼。 “他说的也没错,如今线索全断了,你就是想也没有用啊。”宫爵帮着田鸡数落我,指着对面的八仙庵说。“我们要找的可是神庙,不是向对面的八仙庵,里面放几尊泥像就完事,神庙里可还安息着十二祖神,秦帝为了守住这个秘密,能在海底修建一座宫殿,人家雄才伟略不比你笨,不是你想想就能找到的。” “这事你先别管,既然神庙在关中,这八百里秦川,要藏一座神庙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我爸已经派出人在打探消息,如果连我爸都问不到蛛丝马迹,我们就更没希望了。”田鸡说。 “那你也得找一个能让我散心的地啊,你带我来这里有意思嘛,我从小就在鬼市长大,睁眼闭眼瞧的全是古玩,这里虽然比鬼市大,可说到货色……”我呵呵笑了两声。 “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咱找到过那么多遗迹,什么样的古玩珍品没见过,还有什么能让你瞧上眼的,我不是寻思,你很久没回鬼市了,让你来这里走走。”田鸡嬉皮笑脸凑过来。“我瞧着和鬼市差不多,有没有让你感觉到亲切。” “小关庙的鬼市你又不是没去过,这儿能比嘛,其他的不说,就是程千手店里随便拿一样赝品,往这儿一个搁,那也是这些人瞧都没瞧过的宝贝。”我一脸笑傲。 “那也不一定,指不定这八仙庵真有宝贝呢。”宫爵在身后缓缓说。 “我这眼力劲虽然不敢说和赵叔并驾齐驱,但有没有好货还是能看出来的,莫要说宝贝,逛了这么久,没一件能看的。” “知道你厉害,不过像花惜双这样聪明的女人,你认为她会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宫爵意味深长的问。 我和田鸡都一愣,转身看见宫爵看着不远处的一条岔道,花惜双正从里面走出来,她身旁是一个穿着得体,举手投足一板一眼的中年人,看的出这人应该很严谨,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即便是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乱。 花惜双也看见我们,老远脸上就露出八面玲珑的笑意,带着中年人迎了上来。 “顾掌柜,我说什么来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见面了。”花惜双笑靥如花,可身上始终是生人勿进的气息,这个女人看着和谁都客气,和谁都亲近,可她明明就站在身边,可我总是感觉无法真正的靠近她。 “花姐,朝歌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或者什么地方不对,您尽管开口教训。”我无力的苦笑。 “顾掌柜这话就见外了,您是叶哥调教出来的人,待人接物,为人处世相信都不会比叶哥差,谁还敢说,能从叶哥身上挑个刺出来。”花惜双笑的轻柔自然。“再说了,顾掌柜如今可不是一般的人,惜双能有今天,靠的就是各路朋友赏脸,往后还得指望顾掌柜关照。” “花姐,咱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您这些场面话还是留着吧,比起谋略城府,朝歌自叹不如,扪心自问,遇事我还能思前想后未雨绸缪,但顶多也就能看见两三步而已,您可是全盘在心,就连最后的结果都能计算到,倘若日后,朝歌有什么地方不对,落花姐手中,那岂不是自寻死路。” 我是在说花惜双把我们送到应悔元那儿的事,虽然她事先就知道结果,可事后我琢磨过,这女人聪明的有些可怕。 应悔元找我们,无非是想见田鸡,根本没有什么险情,只不过我们被田鸡误导而已,花惜双能轻轻松松找到我们,她本可以很简单的把我们交给应悔元。 结果是应悔元会感激花惜双,能让应悔元欠一份人情,花惜双受益匪浅,可花惜双纵观全局,却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另一种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她暗示我可以一人换其他人的安危,花惜双说这话时,就料到我一定会单独去见应悔元,她这样做并非没有目的。 应悔元一定很感兴趣,到底谁会为了田鸡,不惜以身犯险,而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势必会和应悔元针锋相对的较量一番,但对于应悔元来说,我越是袒护田鸡,他越是会感激我。 花惜双不显山露水就把我推到应悔元面前,她不但让应悔元欠了她人情,同时也让应悔元记住了我。 然后再告诉宫爵他们,我单刀赴会去见应悔元,田鸡就是再不肯回来,为了我,他和宫爵也一定会返回,花惜双这事,一箭双雕做的漂亮。 明明被她算计,到头来细想,还真应了她最后那句话。 指不定再会的时候,我还要谢谢她。 “顾掌柜忠义,就是和叶哥一样,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这年头,做了好事总得让人知道才行,顾掌柜谦逊,不习惯把事挂在口中,惜双没其他本事,这张嘴倒是还能说上几句,就擅作主张帮顾掌柜邀了一次功。”花惜双应该是听出我言外之意,不以为然淡淡一笑。“顾掌柜做的是大事,身边总得有人帮衬着,如今应爷知道你的好,往后有难处,自然又多了一条路子。” 我无可奈何的看着对面这个女人,什么话都被她说的滴水不漏,明明被她算计,到如今我还真不知道能说什么,苦笑半天心有不甘:“谢谢花姐提携。” “顾掌柜又客气了,说到提携,惜双哪儿有这本事,往后还得让顾掌柜多照应才是。”花惜双嘴上从来不会吃亏。 “花姐人面广,路子多,宫爵有一事相求。”宫爵说的客气,但并非做作,估计是因为宫羽的事,在金陵多亏了花惜双操办宫羽的后事。 “你是千机匠的嫡传弟子,和宫羽虽说是师徒,但我看你们更像母子,日后行当里机关术的本事还靠你传承,有什么事我能帮忙,你尽管开口。”花惜双说。 “有劳花姐帮我找一个人的下落。” “找谁?” “解天辉。” “……”花惜双迟疑的想了想。“打探消息我最拿手,找一个人也不是难事,可我找的都是活人,你让我找一个死人……” “他没死……”宫爵声音低沉,但也有些犹豫,我猜他也不明白,我们亲眼目睹,死在我们眼前的解天辉,怎么会复活,而且还会杀掉和他没有半分交集的宫羽。“他杀了我师傅,如果还活着,就是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就算死了,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挫骨扬灰。” 我在旁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次感觉有些矛盾,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仇恨解天辉,按理说,我应该和宫爵同仇敌忾才对,可这一次,我竟然希望宫爵永远也找不到他。 “行,这个人的下落,我帮你打听,无论死活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花姐,朝歌说这里没好货,你来这里干嘛?”田鸡没头没脑的问。 “我带一位朋友来这里逛逛。”花惜双指了指旁边的中年人。“他喜欢古玩,没事的时候到处淘淘,兴许运气好,能淘到谁打眼的器物。” “我姓常,常赫。”中年人落落大方一脸和气。“喜欢淘点古玩,可眼力劲又不行,就请她帮我掌掌眼。” 能让花惜双作陪的应该不是寻常人,只不过这个叫常赫的人穿着寻常,不过看来来头也不小。 “说到掌眼,有顾掌柜在,惜双哪儿敢班门弄斧,也是赶巧了,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们,之前常哥收了一块玉石,我瞧着挺不错,不如顾掌柜给看看。”花惜双笑着说。 常赫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客气的递到我面前,花惜双都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倒是很有兴趣,想看看这个叫常赫的会收什么样的器物。 推开小盒里面是一块,质地致密细腻、色彩艳美但不失素雅的菱形古玉,我拿在手里一摸,顿时大感吃惊。 “这古玉是花姐挑的?” “不是,是常哥一眼相中的。”花惜双指着常赫说。 “常哥可知道这块古玉是什么来头?”我看着手里的古玉笑问。 “略知一二,这是蓝田玉。”常赫谦逊的笑了笑。 我有跟着浅笑,重新打量对面的常赫,人不可貌相,之前还想着他是一个雏,如今看来此人也是深藏不露的大拿。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玉蝉 我在手里反复把玩菱形的蓝田玉,再名贵的也玉石我也见过不少,论玉的话,蓝田玉可谓首屈一指的名玉。 “这儿先恭喜常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常哥太过自谦了,这眼力劲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居然能在古玩街淘到蓝田古玉,这可不是一般的玉石,常哥今儿是捡到宝了。”我笑着说。 “蓝田玉也能当宝?”田鸡挠挠头对宫爵说。“关中的蓝田产玉,虽说这东西号称四大名玉之一,可在西安随便挑处地,也是卖蓝田玉的,这玩意没什么金贵的啊。” “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关中的蓝田玉,说的是,玉川镇红门寺村一带开采的玉矿,属于新玉和真正的蓝田玉不可同日而语。”我摇头说。 “这蓝田玉还分真假?”田鸡一头雾水。“听你这意思,现在满大街的蓝田玉是假的?” 我哭笑不得,应悔元如此通透的人,怎么会有田鸡这样的儿子。 “此玉因为产于关中蓝田而故名,而蓝田玉开采历史悠久,见于汉书,蓝田,山出美玉,有虎候山祠,秦孝公置也,不过在汉代后,蓝田古玉就日渐稀少,到了唐开元十七年四月,蓝田玉山遭遇地震,山摧百余步,玉矿坍塌,玉苗尽掩,从此盛极一时的古蓝田玉匿迹近千年。”我把手里的菱形古玉放到田鸡面前。“这是一块真正的蓝田古玉,可谓难得一见的孤玉,你说是不是宝。” “都说四方当铺的赵叔是一眼阎王,看来赵叔鉴赏的本事全都倾囊相授,顾掌柜只摸了一下,就能断定出是蓝田古玉。”花惜双点点头心悦诚服。 “说起来,我运气还真是好,居然捡漏能捡到宝。”常赫依旧笑的谦逊。 “常哥过谦,这哪儿是捡漏能捡来的,说到底是常哥独具慧眼才对,在块蓝田古玉和其他玉石放一起,一般人还真瞧不出端倪。”我把玉石送到常赫手边。 “顾掌柜既然是行家,劳烦再给掌眼看看,我瞧着这玉石上有纹路,推断应该是有出处,但才疏学浅又一知半解,实在不清楚,还望顾掌柜指教一二。”常赫又把玉石推了回来。 我端详手中呈淡绿色的菱形古玉,上有蓝田玉特有的细腻纹理,分上下两面花纹相同,各以浅浮雕镌出兽面纹,菱前是张口卷尾虎,末端是祥云,中间是龙纹,器物华丽壮伟,精美异常。 我越看越吃惊,眉目慢慢皱起:“看工艺是秦代器物,上有龙纹应是皇室之物,而龙纹为五爪四龙,可见比帝王所享要低一些,不过这块菱形的蓝田古玉,应该是镶嵌在某样东西上,至于是什么,就无从考证了。” 常赫也没什么遗憾,客气的对我道谢,把蓝田古玉收好,说是还想和花惜双在八仙庵四处逛逛,临走时,花惜双说她会暂时在西安停留一段时间,若是有解天辉的消息,她会派人告之。 等这两人走远,田鸡突然来了兴致:“谁说这里没宝的,你看人家,不一样捡漏,你眼睛毒,咱们去溜溜,指不定运气好呢。” 我站在原地有些走神,田鸡拉了我一下,才回过神。 “你怎么又心不在焉了?”宫爵问。 “现在回去,有事要你做。”我拉着田鸡和宫爵往回走。 “什么事?”田鸡问。 “花惜双刚才告诉了我们她落脚的地方,回去后,你找几个靠谱的人,务必看牢这个地方,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盯住花惜双?她?她有什么好盯的?”田鸡一脸疑惑。 “谁让你盯住花惜双,让人盯住她身边的常赫。”我神情严峻。 “盯住常赫干嘛,咱们和这个人萍水相逢,又没交集,你干嘛如此在意?”宫爵问。 “他手里那块蓝田玉不简单。”我边走边说。 “什么意思?”田鸡一下来了精神。 “菱玉上有兽纹,看似简单但上面的线条纹路是蝉形,这个常赫来头应该不小,虽然客气谦逊,不过我瞧着他是扮猪吃虎,心里透彻的很。”我说。 “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块蝉形的蓝田古玉,不就贵重点,瞧把你紧张的,怎么什么事到你这儿,就变得疑神疑鬼。”田鸡说。 “你好歹也是应悔元的儿子,人家年轻的时候名头可是响当当的,蜀中叶凤,关中应龙,我跟着叶九卿至少还学了点东西,你跟着你爸,怎么瞧着没长进啊。”我白了田鸡一眼无力的苦笑。 “莫非那块古玉大有来头?”宫爵冷静的问。 “器物的工艺是秦代,在秦代玉蝉不是随随便便可以佩戴,这玩意很有讲究。” “有什么讲究?” “古人注重玉蝉,生以为佩,死以为含,之前常赫手里的那块玉石,你们可瞧见上面有孔?”我一本正经问。 “还真没有,就是说,这块玉蝉不是用来佩戴的。”宫爵想了想说。 “生以为佩,死以为含……既然不是佩戴的,那,那刚才那块玉石是死人的东西?”田鸡大吃一惊。 “自先秦以来,皆以蝉的羽化比喻人能重生,将玉蝉放于死者口中称作含蝉,寓指精神不死,可以再生复活,而把蝉佩戴身上则表示高洁,所以玉蝉既是生人的佩饰,也是死者的葬玉。”我默默点点头对他们说。“含在死者口中的葬玉,因多刻为蝉形,故名玉蝉。” 玉蝉一般可分为三种,一种是冠蝉,用于帽饰,无穿眼,二种是佩蝉,顶端有对穿眼,第三种就是含蝉,在死者口中压舌,刀法简单,没有穿眼。 而我仔细看过常赫手里的玉蝉,刀法简练,粗犷有力,刀刀见锋,纹饰线条挺秀,锋芒锐利。 玉蝉我见过不少,但如此大气庄严的还是头一次。 田鸡在旁边欲言又止,估计是怕说错我,我无奈的笑了笑:“你又想说什么?” “就算你说的对,充其量也是一块用蓝田古玉雕刻的玉蝉,就算是死人的含玉,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干嘛要派人盯着常赫?”田鸡问。 “但凡古玉,特别是含玉,多数有色沁,但暗淡不显,但后人都有养玉的习惯,这叫盘玉,玉石被长时间浸润,表面会产生一层光洁润泽的汕蜡,俗称包浆。”我郑重其事说。“你好好想想,刚才常赫手里的那块古玉可有光泽?” “你这么一说,好像,好像还真没有光泽……”田鸡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懂了,你意思是说,常赫找到的玉蝉是刚从死人嘴里挖出来没多久的。” “这不是关键。”宫爵眼睛一亮,突然停住脚步。“关键是常赫从谁的嘴里找到的这块玉蝉。”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田鸡苦笑:“你这脑子什么时候才有他那样灵光。” “就一块玉蝉,你们就能知道是谁含在嘴里的?”田鸡大为震惊。 “朝歌不是说了嘛,看工艺是秦代器物,上有龙纹应是皇室之物,而龙纹为五爪四龙,可见比帝王所享要低一等,可见含玉之人是秦代的皇室。”宫爵不慌不忙说。 “瞧把你们能的,秦帝皇室就多的去了,你们怎么就知道含玉的到底是谁?” “秦代的龙纹很有特点,秦始皇统一六国后,相继建立各种制度,包括礼制,这其中就有衣着服饰以及佩物的规格,而玉蝉上的龙纹是秦始皇所用,在当时,能享配五爪四龙纹的只有一个人。” “扶苏!”宫爵脱口而出。 “这帮孙子盗了太子扶苏的墓?!”田鸡瞠目结舌。 “你这话又说错了,扶苏不是太子,他只是公子,而且叶九卿说过,众所周知的扶苏陵不过是衣冠冢,真正的扶苏墓在那儿没人知晓。”我摇摇头严峻的说。“可见有人找到了真正的扶苏墓。” “这事……咱们连天下共主黄帝的墓都给刨了,人家挖了扶苏墓,关咱什么事,你干嘛要盯着常赫不放?”田鸡问。 “能让花惜双陪同的人,又有几个是寻常人,上一次花惜双让我们找陆乔墓,结果牵扯出万象神宫,你不认为今天遇到花惜双和常赫很蹊跷吗?”我若有所思说。 “你意思是,花惜双故意让我们看见常赫?”宫爵眉间一皱。 “我们能遇到的事,我已经不相信还有巧合,花惜双和常赫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其他原因,真正的关键还不是常赫,而是他手中的那块玉蝉。”我揉了揉额头说。“常赫不是捡漏,对古玩应该是行家,他多半知道玉蝉的来历,可花惜双让我看,她应该清楚,我一定会看出那块玉蝉的主人是谁。” 田鸡摸了摸下巴,还是一脸疑惑:“让咱们看玉蝉,无非是让我们知道找到扶苏墓,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就是我让你盯住常赫的原因,这中间定有蹊跷,至于原因我暂时还想不通。”我重重叹口气说。 “或许我能猜到。”宫爵停在后面说。 “猜到什么?”我和田鸡转身问。 “秦始皇在关中修建神庙让十二祖神安息,他宁可分开藏匿和氏璧和随侯珠,也没打算去神殿唤醒祖神,但这个秘密,秦始皇无比会传承下去,这关系江山永固,他只会告诉一个人。”宫爵抬头看我。 “继承地位的人!”我猛然张开嘴恍然大悟。“秦始皇沙丘驾崩之后,知道神庙秘密和位置就只有扶苏。” 可惜胡亥弄权逼死扶苏,相信神庙的秘密也随着扶苏的死而销声敛迹,但还有一种可能,这个秘密或许一直伴随扶苏长埋地底,找到扶苏的墓,或许就能找到神庙的线索。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儿女情长 回去以后,我们把这事告之应悔元,他也大为震惊,但对有常赫的来历,他也一无所知,不过应悔元老练,交代姜无用立刻安排人监视常赫和花惜双的一举一动。 晚上才看见田婉清带着薛心柔回来,两人有说有笑,薛心柔知书达理而且脾气秉性和田婉清相投,甚得田婉清喜欢。 “这好事估计也快了,我看你得提前挑挑日子了。”吃完饭我们在院中闲聊,宫爵突然冲着田鸡戏谑。 “什么好事快?”田鸡一脸木讷。 “那天你跪在地上,背的那个什么十三经,你再给我背背。”我在旁边插诨打科。 “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田鸡老实,也不多想,张口倒背如流。“让我背这个干嘛。” “对了,你小子不孝啊。”我呲牙咧嘴的笑。 “我怎么就不孝了?”田鸡有些着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自己什么情况心里还没数啊。”宫爵掰着指头浅笑。“你就六十年的命,这儿给你减去二十年,还剩下四十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赶紧娶媳妇安了你妈的心吧。” “我娶媳妇……”田鸡憨憨一笑摇头。“我是数着天过日子的人,娶了谁都是祸害别人,再说了,谁能瞧的上咱啊。” “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可是应家独子,应少只要开口要娶媳妇,你应家的门槛都会被踏平,谁稀罕你能活多久,就冲着富甲天下的应家,你就是娶十个都成。”我乐呵的笑出声。“话说回来,现在不是有人瞧你挺对眼的嘛。” “谁?”田鸡茫然的问。 我和宫爵都看向院外,陪着田婉清在园中散步的薛心柔。 “心柔?怎么可能,人家那儿会看的上我。”田鸡脸一红。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她才认识你几天啊,你爸一句话不对,她敢为你掏枪,这心里要是没你,人家凭什么这么做,你也不瞧瞧就你这个榆木脑袋,也不知道多大的福分,能让薛心柔瞧上你。”宫爵笑嘻嘻对田鸡说。“你没瞧见,你妈有多喜欢薛心柔啊,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生女儿呢。” “真的假的,我怎么就没瞧出来。”田鸡挠挠头看着远处的薛心柔。“我就感觉和她在一起吧,挺紧张的,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跟着你们我就自在的多了,至于我妈,她是性情中人,对谁都挺好啊。” “难怪你妈都懒得说你,就你这脑子,估计你妈都没指望应家有后。”我无力的摇头苦笑。 “说我干嘛,那你们呢,都老大不小了,没想过娶媳妇的事?”田鸡一本正经的问。 “对哦。”我看向宫爵,扔了一颗石子过去。“你说你长的吧挺俊俏,按理说也是招蜂引蝶的主,怎么就没瞧见你对谁有过意思?” “无聊。”宫爵白了我一眼,不想理会我。“天天和你们搅和在一起,我就是想,也得有机会才行,我们身边有女的吗?” 我突然一愣,嘴角慢慢上扬,坐到宫爵身边,一把搂住他:“我怎么忘了这茬子事,我给你说门亲事。” “你给我说门亲事?”宫爵用力想推开我。 “叶知秋啊,她不就是女的,你想啊,你是我兄弟,她又是我妹,如果你娶了叶知秋,这事就完美了。” “叶知秋……”宫爵噗呲一口笑出声。“我和她见一次吵一次,你撮合人也动动脑子行不行,我要真娶了她,你说往后我们吵架,你是帮我呢,还是帮她呢?” “知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打小和她一起长大,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个性有些强,但人没的说,谁娶了她那是天大的福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给考虑考虑。”我把宫爵搂的更紧。“上次咱们去锦西,我话说的重,怕是伤到了她,还寻思着回去怎么见她呢。” “得,这福分我担不起,你还是找别人吧。”宫爵说。 “你这不是乱点鸳鸯嘛,知秋喜欢的人是你,在万象神宫人家都说出来,你怎么就不开窍呢,要我说,你就该和知秋在一起,你们两才叫般配,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多好。”田鸡偏着头说。 “青梅竹马很好吗?”宫爵瞪了田鸡一眼。“闭上你的嘴,操心好你自个的事。” “知秋喜欢我?不会吧,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再说了,也没瞧出她有这个意思。”我说。 “知秋都把话说的那么明显,你还要别人怎么才叫有意思,你也不想想,叶掌柜可是把他所有的一切全给了你,叶知秋可是他亲生闺女,却什么都没留给她,你也不琢磨琢磨这中间的原因。”田鸡说。 “能有什么原因?”我茫然的问。 “叶掌柜把你当自己儿子看,全都给了你,就是指望你往后会娶知秋,你跟着叶掌柜十多年,他可是老狐狸,这笔账叶掌柜可不是没算过。”田鸡说的有板有眼,感觉他好像比我通透的多。 “心柔。”宫爵突然大声冲着园子里喊。 薛心柔转头看向我们这边,田鸡立马把头埋下,好像都不敢和她对视。 “怎么了?”薛心柔问。 “他有事想给你说。”宫爵指着田鸡对薛心柔说。 “我,我没,没事给她,她说啊?”田鸡慌了神,在下面拉扯宫爵的衣服,结结巴巴说。 “让你闭嘴,你喋喋不休说个没完,既然这么喜欢说,找薛心柔说去。”宫爵打开田鸡的手冷冷说。 我也想看田鸡笑话,冲着薛心柔直招手,薛心柔和田婉清说了几句后,走到我们身边坐下。 “你要给我说什么?”薛心柔一本正经问。 田鸡抬头,手指着宫爵,犹豫了半天,嘴角蠕动了好久:“哦,我,我是想问你,一年多没见了,这一次回来,你有什么打算。” 本想继续捉弄田鸡,他的话还说到点子上,从和薛心柔重逢后,因为处理田鸡的事,一直都忘了问她。 “对啊,这次回来有什么计划吗?”我认真的问。 “我还是想去一次罗布泊,想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薛心柔坐到我们身边说。 “罗布泊暂时去不了。”宫爵把关于罗布泊的真相一五一十告诉了薛心柔。“那处坐标显示的地方,有强大的干扰,进去的人必死无疑,再解除干扰之前,我们没办法靠近那里。” “而且在核爆的威力下,才让神秘的遗迹出现,我们即便能去那地方,也没办法找到那处遗迹。”我点点头说。 “那现在怎么办,神庙的线索暂时没有进展,罗布泊也不能去,我们总不能就这么没有目的的等着吧。”田鸡说。 “等下去太被动,倒是还有一件事可以做。”薛心柔说。 “什么事?”我们问。 薛心柔把她的包拿过来,从里面拿出一本硬皮笔记。 “我回去后,认真看了爷爷的笔记,很震惊爷爷居然真的找到了月宫九龙舫存在的证据,我想更多的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因此翻看了爷爷留下的所有资料。”薛心柔一边把笔记翻开一边对我们说。“可惜爷爷的研究资料,大多在去美国之前都遗留在了国内,当时兵荒马乱,估计第一手研究资料已经被损毁,只带走了唯一的一本。” 翻开的笔记中什么都没有,当翻到中间时,有一副手绘的图案,看上去并不完整,像是某个图形的其中一部分,而且纹路和线条都很奇异,一时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从笔记上的时间推算,爷爷在去昆仑金阙之前,一直在考古研究一件事,但因为笔记中没有文字记载,只有这幅图,所以我推断,爷爷的研究应该和这幅图案有关。” “薛教授一直都在研究和找寻月宫九龙舫,正是因为他相信月宫九龙舫的存在,所以才会受邀去昆仑,这说明在去昆仑之前,薛教授应该是发现了月宫九龙舫存在的证据。”我接过笔记说。 “笔记我翻看过很多次,除了这幅图案之外,在笔记的末页还有一个名字。” 我连忙往后翻,看见薛心柔说的那个名字。 季云生。 “这个人你认识吗?”田鸡问。 薛心柔摇摇头,告诉我们,她翻查薛书桥遗留的资料和文献,并没有关于这个叫季云生的只言片语,或许这个人会知道一些事情,她这一次回来,除了打算去罗布泊外,另一件事就是想找到这个人的下落。 田婉清端着一盘水果和应悔元走过来,田鸡抬头问应悔元:“爸,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季云生的人?” 应悔元细想了片刻摇头:“问这个人干什么?” 田鸡把薛心柔的事告诉应悔元,我把笔记上的图案递到他面前,他和叶九卿齐名,或许能看出些什么。 “这不像是中原的纹饰,而且残缺不全,我也分辨不出来。”应悔元认真看了很久摇头说不知。 “就一副残缺的图案和一个名字,茫茫人海怎么找啊?”田鸡抿着嘴焦头烂额。 应悔元沉思了片刻,重新看看笔记上的图案,对我们说。 “你们也别着急,我认识一个知识相当渊博的人,特别是对文物断代上,相当有见识,明天你们去见见这个人,或许能有些收获。”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灵山 应悔元向我们推荐的人叫殷蝶,说起这个人,应悔元推崇有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此人无所不在,一直以来,应悔元若遇到难事或者疑惑,都会想此人请教,从来没有让应悔元失望过。 能让应悔元大加赞赏,言语中流露全是心悦诚服的敬佩,想必这个叫殷蝶的人定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直到应悔元带我们见到殷蝶时,我甚至都有些怀疑应悔元是不是说的有些夸张。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年岁的女人,一脸书卷气,不过脸上没什么血色,她的眼睛清澈干净,完全看不到世俗的繁杂,倒是像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 殷蝶的房子远在郊外,四下没有可以走动的邻居,诺大的房间里全是堆积如山的书卷,应悔元说殷蝶喜静,从不和人来往,终日都在这里博览群书。 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房间里找到可以站立的地方,去的时候已是艳阳高照,可屋里光线昏暗,厚厚的窗帘阻隔了阳光,让这里看起来没多少生气。 殷蝶的样子有些疲倦,看了我们一眼,又重新转身坐到灯下,她应该是挑灯夜读一宿,若不是我们登门打扰,真不知道她会看到什么时候去。 殷蝶对我们似乎没什么兴趣,甚至都不愿意抬头多看我们一眼,应悔元或许是知道她个性,也不介意,把薛心柔带回来的笔记,放到殷蝶面前。 “悔元有一事不解,冒昧打扰,还望能指点一二。” 能让应悔元礼贤下士,可见此人并非滥竽充数之辈,殷蝶全神贯注看着手里的书,翻开的笔记就在她旁边,眼睛都没瞟一眼,房间里是长时间的沉默,似乎在她眼里,除了手中的书,其他的一切都引不起她的丝毫兴致。 我们不知所措的站在房间里,应悔元似乎很习惯这样的沉默,在下面悄悄摆手示意我们稍安勿躁,到底站了多久,也不清楚,反正感觉脚向灌了铅。 看着对面女人全神贯注的样子,我突然想起封承,心里暗暗苦笑,读书人向来都自命清高,越是有学问的越是不屑与凡夫俗子交往,在学问方面,封承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不过对面的殷蝶更甚,难怪要一人远离俗世独居,估计是曲高和寡难觅知音。 殷蝶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瞟了一眼旁边的笔记,我瞧不出她脸上有什么兴趣,应该是觉得我们站在房里打扰了她。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殷蝶目光短暂的停留在笔记上,很快又回到她自己手中的书上。 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面面相觑,明明是来问笔记上的图案出处,可殷蝶告诉我们的是什么,没有人明白。 “日月所入?”应悔元眉头一皱,神情有些吃惊。“难不成是……是灵山?!” “这图案和灵山有关?”我也大吃一惊。 “什么是灵山?”田鸡问。 “在大荒西经中曾记载过一处地方,传说中那里是日月所入。”我解释。 “日月所入?怎么入?”宫爵也茫然不解。 “日月交替,两者拥有不会相交,而传说中的灵山,日月会同时出现在天空。”应悔元在旁边说。 “日月同时出现在天空?这,这不可能啊。”薛心柔说。 “没见过不代表不可能,何况我们经历过太多不可能的事。”宫爵冷静下来看向我。“这个灵山在什么地方?” “没有人知道,这仅仅是一个传说而已。”我摇摇头和应悔元对视。“应叔,您见多识广,关于灵山您可有耳闻?” “传说中的地方虚无缥缈,虽然知晓但谁会去在意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地方。”应悔元摇头说。 我们不约而同把目光看向沉静的殷蝶,她看见笔记上的图案后才提及灵山,应该不会是信口开河,可殷蝶清高寡言,而且看样子对我们的到访很不舒服。 僵持了很久,估计是嫌我们太烦,丢掉手里的书,再瞟了一眼旁边笔记上的图案,提起笔在上面写了一个繁体的灵字。 “灵,巫也,以玉事神,霊字下面就是一个巫字,灵山实际上指的是巫山,巫者,事鬼神,男曰觋,女曰巫。”殷蝶虽然不耐烦,但如数家珍张口而来。“故而有灵山十巫之说,那是一个极其神秘未知的地方,从来没有人真正见到过。” “那,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薛心柔疑惑的问。 殷蝶都懒得回答我们,转身从堆积如山的书海中,抽出一本扔在我们面前,上去一看居然是山海经。 “山海经中记载的地方?”宫爵一脸愕然。“这,这和笔记上的图案有什么关联?” “难得灵山真的存在?”田鸡也大为疑惑。 “灵山并非是一座山,而是一个崇尚巫术的部落,这个部落的图腾便是这笔记上的图案。”殷蝶指着残缺的图案说。“这些线条并非是中原所有,有很久远的历史,介于蛇和龙之前的图腾,线条都是又两种颜色交替,是代表相互缠绕在一起的蛇。” “山海经中倒是提及过一个地方,叫巫咸国,记载中这里的国民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或许就是这个图案的雏形。”我若有所思点点头,但眉头皱的更紧。“从未有人证实过山海经的真实,既然这个图案和灵山有关,难不成这世上真有一处日月同天的地方?” “爷爷一直都在研究和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为什么笔记中会留下残缺不全的灵山图腾?”薛心柔喃喃自语。“而且图案残缺,可见爷爷他也没看见过完整的,灵山和月宫九龙舫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说关系,或许还真有些关联。”我来回走了几步说。 “什么关联?”宫爵问。 “月宫九龙舫最早出现在黄帝时期,天下共主把月宫九龙舫奉为神明,不惜在昆仑修建冰宫供奉,我们之前推断过,月宫九龙舫真正的关键不是这艘船,而是船上的人……”我揉了揉额头说。“事实上,就连黄帝也坚信,船上的是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灵山和月宫九龙舫还真有关联。”应悔元慢慢点头说。“山海经中记载,灵山的巫咸国很特别,灵山群巫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是说,在灵山的巫师掌控者长生不死的办法,而且灵山有一处天梯,巫师从天梯从此上下于天,宣神旨,达民情之意,从描述中看,灵山群巫更像是侍奉神的仆人,关键就是灵山群巫侍奉的是谁。” “不死药……就是长生不老,月宫九龙舫上的神恰巧也具有这样的能力,薛教授在去昆仑金阙之前,一直都在研究灵山,很可能灵山群巫供奉的正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神。”宫爵说。 “关于灵山,山海经中还记载了另一件事,或许也能证明这个地方的存在。”殷蝶说。 “还有什么事?”我问。 “在山海经说,描述灵山的时候,提到了一个叫突窳的神兽,突窳是蛇身人面,后来被杀,但最好被群巫用不死之药救活,而救活的突窳变为龙首。”殷蝶拿起桌上的笔记,指着上面残缺的图案说。“窫窳是蛇身人面,符合远古部落对蛇崇拜的特征,而在巴国曾经就有一一个以蛇为图腾的氏族,这个图案上的线条久远,绝非是中原所有,但两条交缠的蛇却隐约有龙型,可见这个图案在演变的过程中,受到过什么启示因此发生了改变。” “突窳在救活后变成龙首,其实可以看出这个部落对图腾崇拜的转变,从最开始的蛇变成了龙,说明灵山群巫见过龙。”我说。 “羽龙!”田鸡脱口而出。“如果灵山群巫供奉的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神,那他们一定见过被九条羽龙拉行的船,从而见过龙,所以图腾崇拜才会发生改变。” “就算这一切推断都成立,可现在的问题是,灵山在什么地方?”宫爵忧心忡忡对我们说。“要知道,灵山只在山海经中被提及过,山海经成书于先秦,距今两千多年,可从未有谁能证实山海经中所记载的东西,即便是真的有,日月同天的灵山又怎么哪儿呢?” “我爷爷应该是发现了些什么线索,至少这残缺的图案能说明,或许灵山作为一个远古部落,的的确确存在过,可惜现在我们掌握的资料太少。”薛心柔从我手里接过笔记,翻到最后又看见那个名字。“爷爷不会在如此重要的笔记中,随便留下一个名字,这个人应该是知道些什么,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这个人。” 见到殷蝶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应悔元向她道谢后,也不再打扰,正准备带着我们离开,我站在门口突然停住。 重新走回去,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殷蝶面前。 “你既然博古通今无所不知,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 殷蝶很不耐烦的瞟了一眼,忽然神情大变,她居然会对除了书以外的东西感兴趣,把桌上的蟠螭兽纹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片刻后,吃惊的看向我。 “雷营卫千户的信物!这东西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幕后人 听到殷蝶脱口而出的话,我远比她还有吃惊,看着对面这个睿智博学的女人,忽然感觉,似乎她真如同应悔元说的那样,博古通今才富五车,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这枚扳指是我们在碣石金宫中找到的,后来被解天辉戴在手指上,大小刚好合适,我一直在揣测解天辉的身份,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人的来历莫名的好奇。 “我经营一家当铺,收到这枚扳指,瞧着特别一直想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扳指涉及太多的秘密,不能随随便便轻易说出来,我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搪塞。“你凭着一副残缺的图案就能知道是灵山的图腾,可见你的确是无所不知,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和这枚扳指有关的事。” 殷蝶的眼神变的兴奋,不再像刚才那样平静淡泊,动作慌乱的在屋里的书海中到处翻找,看样子有些焦急。 “我终日在这些书卷中找寻和还愿真相,等到所有的谜团被解开,渐渐让我失去了最初的动力和兴奋,但在众多谜团中,明朝的雷营卫是让我为数不多感兴趣,并且没有揭开真相的事。” “明朝真的有雷营卫这样的组织?”田鸡也走了回来。 “明朝从嘉靖年开始,朝廷积弱国力开始衰败,但事实上明朝真正衰亡的原因,自始至终都不是外患,而是内患。”殷蝶一边找寻着什么,一边对我们说。 “你说的事明朝的宦官专权,把持朝政独揽大权,最终导致明朝走向毁灭?”薛心柔问。 “几个宦官能成什么事,再大的权也是皇家的,能给就能收,明朝耳熟能详权倾朝野的宦官还少?个个看上去只手遮天,到头谁有善终了?”殷蝶反问。 “那是为什么?”宫爵急切的问。 “明朝到后期,其实皇权已经旁落,庙堂之上虽有天子,可发号施令的已经不是帝王,真正操控明朝的另有其人。” 殷蝶话一出口,我们全都震惊不已。 “架空当时的帝王,控制明朝?”我眉头一皱吃惊的问。“有这么大本事,干嘛还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自个当皇帝不是更妥当。” “当皇帝能得到什么?”殷蝶突然转身问我。 “权力、财富以及天下……好处太多了,上下五千年,多少人争夺这个九五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不想天下尽握。”我回答。 “既然你说的这些东西,一个帝王就能得到,那你有没有想过,能控制帝王和一个朝代的人,还会把这些放在眼里吗?” …… 我一愣突然无话可说,殷蝶又转身开始在书海中找寻。 “明朝军制为卫和所,每卫辖正规军士约五千人,其下设所,分为千户所和百户所,而京城的禁卫军所辖卫所为四十八处,其中亲军卫就有十二个,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锦衣卫。”殷蝶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到了嘉靖年,锦衣卫已经俨然是禁卫军中最庞大的建制,从七品的小旗到正三品的指挥使,等级分明装备精良,京畿防卫大权基本全由锦衣卫在控制……包括皇帝的一举一动。” “你是说锦衣卫其实并不是受命于皇权?!”应悔元也大吃一惊。 “锦衣卫一直公开的身份是侍卫仪仗,就是皇帝走到哪儿跟到哪儿的仪仗队,你们见过把持京畿军权的仪仗队吗?”殷蝶不以为然反问。 “是随时随地都留守在皇帝身边,不是保护,是监视和控制。”我慢慢张开嘴,然后吃惊的问。“既然凌驾于皇权之上,那又是谁在统领锦衣卫呢?” “雷营卫。”殷蝶没有回头,抬手指着桌上的那枚扳指。“雷营卫就是嘉靖年出现的,隶属于锦衣卫的一个秘密组织,文史之中并没有记载,但在明朝的一些言官遗留的文书中鲜有提及,这是一个极其精锐和神秘的组织,控制着锦衣卫最核心的权利。” “雷营卫既然真的存在,到底当时的朝廷有没有承认这个机构?”薛心柔问。 “承认……”殷蝶不屑一顾的笑了笑。“终日身边刀斧手跟前跟后的皇帝,还需要他承认吗,不过倒是有言官上谏,说雷营卫权力过大,危急社稷安稳,动摇国之根本,结果上谏的文书还没送到皇帝手中,言官已经被满门操斩,不过悠悠众口难堵,雷营卫虽然秘而不宣的存在,但知道的只有极其少数的人,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雷营卫开始用另一个办法控制皇权。” “什么办法?”田鸡问。 “宦官,扶持宦官掌权,明朝就是从嘉靖年开始,宦官独揽朝政,这也就有了后来的东西两厂。”我恍然大悟说。 “对,扶持宦官有两个好处,宦官再有野心可无子无后,不怕宦官能做大,而且宦官掌握再大的权利,也终结不敢推翻皇权,第二个好处就是,宦官在皇帝身边,就名正言顺,操控皇权的人,只不过换汤不换药,用宦官替代了锦衣卫,并且最后成立东西两厂,实际上大明江山早已名存实亡。” “那这枚扳指是属于谁的?”宫爵上前一步追问。 “雷营卫的千户为正五品,在明朝任命五品以上官员,需要皇帝诏书,雷营卫虽然秘而不宣,但既然是军队建制,因此官员任命都有备案。” 殷蝶终于从书海中找到一份文书,走回到桌边展开,继续对我们说:“雷营卫是精锐之师,可以调动三大营和节制地方军队,因此在任命的时候,有特殊的诏书,就如同这份文书中的记载,千户需要持有扳指信物和腰牌,两者纹路吻合才能行使权力,而这枚刻有蟠螭兽纹的扳指,是授予一个叫解正的千户。” “解正?!”我和宫爵还有田鸡立刻相互对视。 也是姓解,不知道这个解正和解天辉有什么关系,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解天辉的先祖才对。 殷蝶找来印泥,用扳指沾染上,盖在文书上,和上面预留的蟠螭兽纹丝毫不差。 “解正在嘉靖年,曾经上书朝廷,要求调派三大营和雷营卫巡查海防,而当时倭寇之患相当严重,这份文书内容倒是无可厚非,不过解正上书应该只是走走过场,根本不需要朝廷的同意,但这份文书却透露了雷营卫的存在,以及其中一个千户解正。”殷蝶说。 我们默不作声的对视,按照文书上的时间,正好是三大营和雷营卫出现在老龙头的时间,看来解天辉在碣石金宫中,告诉我们关于雷营卫的一切,都是真的并没有编造杜撰。 “但这里面有一件我始终没有想明白的事。”殷蝶神情有些遗憾。 “什么事?”我们问。 “我一直在研究和关注真正的明史,收集了很多文献,在解正上书要求巡查海防的五年之后,我又在另一份文书中看见他的名字。” “上面写的是什么?” “是兵部下达的安抚和嘉奖文书,上面记载解正在巡查海防时,拒倭寇于海防,身先士卒寸土不让,最终战死疆场。” “解正死了?!”我一怔,大为疑惑,在碣石金宫中,我只看见遗留的那套锦衣卫服饰和戴金丝面具的假人,我依稀记得,戴上金丝面具斩杀赤井嘉隆时,恍惚中看见过一些画面。 最后赤井信成带着残余的倭寇攻入碣石金宫最深的地方,在石台上,有三个锦衣卫奋力拼杀,中间的人戴着金丝面具,看不到这人的容貌,可其余两人的模样很陌生,但我可以肯定,这两个人中绝对没有解天辉。 但我们到达那里时,并没有发现锦衣卫的尸骸,如果解正在碣石金宫战死的话,那应该有人带走了他的尸体,这同时也说明,有人最终活着离开过碣石金宫。 “雷营卫的信物很重要,人在信物在,人死后信物就会作废,解正的尸体被送回京师并被厚葬,可是后来我居然发现了两件匪夷所思而且异常离奇的事。” “等等,你刚才说,解正的尸体被送回京师?”宫爵突然打断殷蝶。“是谁把解正的尸体送回去的?” “一个戴金丝面具的锦衣卫。” “……”我们顿时愣住,事实上我们应该能猜到这个结果,只不过从殷蝶嘴里说出来,还是有些惊愕。 “我反复翻查文献和记载,发现真正统领雷营卫的并不是解正,而是这个戴金丝面具的神秘人,而且这人在锦衣卫的职务却并不高,不过是从四品的镇抚使,但从文献上的只言片语,不难看出,这个人实际上掌控着雷营卫至高无上的权力。” “等一下,你刚才说但凡五品以上官员的任命,在朝廷中都是记载的,你既然能查到雷营卫的其中一个千户是解正,那这个从四品的镇抚使又是谁?”我异常紧张的问。 “没有,这也是让我一直疑惑的地方,我始终无法找到关于这名镇抚使的记载,这个人就如同不存在一样,没有留下丝毫的线索,像是在刻意的隐瞒身份,所以我怀疑……”殷蝶慢慢拿起桌上的扳指,犹豫了半天郑重其事说。“怀疑一直以来,真正操控明朝权力的就是这个人!”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笔迹 宫爵和田鸡不约而同看向我,他们的眼神我懂,毕竟在碣石金宫中戴上金丝面具后,连我自己都惊诧,竟然和画像中的那个神秘男人一模一样。 似乎那副面具具有魔力,戴上以后我判若两人,我们曾经把零散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已经推断这个神秘的镇抚使不同寻常,可从殷蝶嘴里说出来,我们还是感到震惊和意外。 “解正既然战死,而且又有尸体被送回……”田鸡一脸茫然对我们说。“就是说,当年出现在海底的并非是解天辉,而是另有其人。” “都姓解,或许应该是他的先祖。”宫爵提到解天辉咬牙切齿。 “尸体?”殷蝶应该是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没有尸体,被送回的不过是一套衣冠而已,解正战死后,遗骸不知所踪,就连后来厚重,也不过是一座衣冠冢。” “没有尸体?!”我大吃一惊,在碣石金宫我们也并未看见雷营卫的尸骸,如果金丝面具男人带走了解正的尸骸,为什么没有送回去呢? “你刚才说,有两件让你百思不得其解匪夷所思的事,到底是什么?”应悔元问。 “按照明朝的兵制,卫下面只辖五个千户所,但锦衣卫由于地位特殊,辖有十四个千户所,而其中解正在战死前是左千户,不久之后,朝廷为表彰解正以身殉国,赐其子解瑞世袭左千户。”殷蝶说。 “这个并不奇怪啊,明朝实行世袭户籍制,锦衣卫官职多为世袭,不过现在看来,锦衣卫被人操控执掌皇权,世袭兵职倒是可以加强对兵权的控制。”我诧异的说。 但这样一来,更让我们疑惑,由此可见解家是历代传承的,解正后面有解瑞继承,不排除这些人是解天辉的先祖,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和之前我们的猜想矛盾。 说明进入碣石金宫的并非是解天辉,那他又是如何知晓海底金宫的一切,唯一的解释,碣石金宫的秘密,解家一直秘密的流传给后人。 但问题是,我仔细回想解天辉在碣石金宫中的一举一动,他并非只是单凭因为听过关于金宫的传闻,一路上他轻车熟路,怎么看他都像是曾经亲自到过一样。 “这里有一个我没想通的地方,雷营卫的扳指信物和腰牌至关重要,因为能调动兵权形同兵符,要求人在兵符在,可解正死后,他的扳指信物和腰牌并没有作废,而是由他儿子解瑞继续使用,但却不再统领雷营卫,而是掌控锦衣卫另一个机构。” “什么机构?” “北镇抚司。”殷蝶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锦衣卫等级森严而且机构严峻,不同的机构有着不同的分工,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南北镇抚司。 而北镇抚司传理重大案件,拥有自己的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明朝其他一般司法机构。 北镇抚司下设五个卫所,其统领官称为千户,下面的兵卒为缇骑,最多的时候达到六万之众,在明嘉靖年间,北镇抚司权力达到顶峰,嘉靖帝二十余年未曾上朝,而天下之是尽在北镇抚司掌控之中。 “如果说明末皇权被人控制,那至关重要的就是兵权,但明末军制混乱形同虚设,唯独锦衣卫以及东西两厂固若金汤,解瑞从雷营卫被调任到北镇抚司,俨然另有原因,我翻查过当时的文献,从解正抗倭之后,雷营卫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如同静默一般销声敛迹,倒是解瑞执掌的北镇抚司从嘉靖年到天启年,一直都在处理同一件事。” 雷营卫出现在老龙头,是为了掩饰碣石金宫的存在,最后不惜和赤井信成拼杀海底,也是为了保守碣石宫的秘密,从那之后,雷营卫不再有动静,这个倒是可以理解。 “解瑞在处理什么事?”我问。 “全力缉查谋逆的反贼。”殷蝶回答。 “明朝反叛大多是外患,可这不属于北镇抚司的职能范围啊?”我问。 “根不是不是针对外患,解瑞在接手北镇抚司后,一直在缉拿搜查一部分反贼,但问题是,从嘉靖年到天启年这段时间,我从未在任何文献中看到关于反贼的记载。”殷蝶摇摇头对我们说。“没有人知道解瑞想要缉拿抓获的是谁,就连朝廷中也没有任何文书上报,整件事似乎只有北镇抚司知晓。” “从嘉靖年到天启这中间大约六十多年,解瑞一直在做同一件事……”宫爵走到我身后压低声音说。“后来接管东厂的提督陆乔,不也是这样吗?” 我心里一惊,解瑞一直想要缉拿的人或许和陆乔在找的是同一批人,他们在找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人,确切的说,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这才会有了后面抓获凌无尘逼问出万象神宫,以及最后陆乔随同主公进入万象神宫的事,由此可见,在这段时间内,月宫九龙舫应该出现过。 “这就是让你疑惑的事吗?”薛心柔问。 “当然不是,既然是北镇抚司,要缉拿反贼也无可厚非,何况对锦衣卫的控制,皇权早就名存实亡,以至于北镇抚司所做的事从未向朝廷上书禀报。”殷蝶摇摇头,把桌上的文书收起,在下面是另一份文书。“可奇怪的是,我居然发现在天启年,解瑞竟然向朝廷上呈了一份文书。” “上面是什么内容?”田鸡问。 “要求调派神机营缉拿反贼。” “……”我们茫然的对视,好半天我才问。“足足长达六十多年,解瑞都没有向朝廷知会过在做什么,为什么突然会上书,何况三大营早就在锦衣卫的掌控之中,要调派神机营甚至连过场都不用走。” “这不是我让我疑惑的地方,真正的关键在这份文书当中。”殷蝶打开第二份文书,推到我们面前。“你们好好看看,这份文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们围上去,文书的内容很简短,和殷蝶说的一样,是请求朝廷同样调派神机营缉拿要犯。 “神机营是三大营之一,主要是使用火器,攻击力很强大,在明朝的军队中,神机营的职责虽然是内卫京师,可真正的用途是外备征战。”我反复看了很久文书,疑惑不解。“缉拿反贼用神机营岂不是大材小用,何况解瑞执掌的北镇抚司,麾下缇骑数以万计,缉拿什么样的反贼需要调动神机营?” “一个能掌控大明皇权的机构,长达几十年都在追查一些人的下落,可见这些人在神秘操控者的眼中,远比权力和财富重要百倍,若是可以,莫说调动神机营,就是三大营尽出,估计也在所不惜。”殷蝶摇摇头睿智的目光变的深邃。“这本文书中最离奇的地方不是上面的内容。” “那……那是什么?”田鸡问。 殷蝶把之前的那本文书展开,这是解正上书朝廷,请求巡查海防的文书,殷蝶把解正和解瑞的两份文书摆放在一起。 “你们再好好看看。”殷蝶意味深长说。 “解家这对父子还真是骁勇善战,虎父无犬子,解正抗倭马革裹尸,解瑞独掌大权恪尽职守……” “等会。”薛心柔突然打断田鸡,拿起两本文书来回看了半天,吃惊的说。“你们就没发现,这两本文书的字迹很奇怪吗?” 薛心柔这么一说,我们才注意到字迹上,之前一直都在关注文书的内容,如今留意上面的字迹,顿时大吃一惊。 两本文书前后间隔了六十多年,可让人震惊的是,上面的字迹竟然如出一辙。 “解瑞连他父亲解正的字体都在模仿,而且写的一模一样。”田鸡挠挠头苦笑。“这家人还真是一脉相承。” “如果不是模仿呢……”我嘴角蠕动一下。 “这还不是模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写……”田鸡说到一半就愣住,慢慢张开嘴看向我们。 我从身上拿出一张纸,那是去碣石宫前,解天辉在院中挥笔而就的书法,所谓见字如见人,看一个人的字大致能看出这人的心境,解天辉的书法崩浪雷奔,百钧弩发,如此书法应该出自气度不凡的人,当时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个嚣张跋扈的流氓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气势磅礴神韵非凡的字,因此一直留在身上揣摩。 我把解天辉的字和两本文书放在一起,所有人顷刻间就陷入了震惊的沉默,从解正的文书,到解天辉的书法,这中间跨越了几百年,但字迹竟然一模一样。 我想,这就是让殷蝶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为什么解瑞会写出解正的字迹,我和宫爵还有田鸡对视,事情再一次变的让我们难以去相信。 解正战死,可却没有尸体,偏偏没有尸体的还有解天辉,我们亲眼确认他伤势过重而亡,却在葬花溪诡异的复活。 而且过程都尤为的相似,我们秘而不宣的带回解天辉的尸体,而几百年前金丝面具男人带回解正的尸体,解天辉能死而复生,为什么解正就不可以呢。 即便我再不愿意去相信,可事实已经证明,解瑞很可能就是解正,这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死的人,几百年后,解瑞就变成我们见到的解天辉,这样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清楚,这也是为什么解天辉对碣石金宫的一切了如指掌。 这几百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名字……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天启 宫爵和田鸡应该知道我在想什么,但宫爵很快摇头,关于这个推断太过盲目。 “解正是雷营卫的千户,位高权重众所周知,他可没有戴面具,他的样子下面的兵卒都知道,解瑞世袭千户官职,又执掌北镇抚司,麾下兵将六万有余。”宫爵深思熟虑说。“如果这两个人其实就是同一人的话,他们的样子难道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 “对啊,宫爵这话说的在理,而且也说不通啊,解瑞既然没有死,为什么要换一个身份呢?他同样可以执掌北镇抚司啊。”田鸡说。 “你们说的这些,我何尝没有想过,容貌的改变并不是难事,关键是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容貌可以改,但笔迹是改不了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写字的规律和特点,这是在潜移默化中形成,完全是无意识的。”殷蝶心平气和对我们说。“所以我更相信,解正和解瑞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那……”田鸡瞠目结舌看向我们。“那就是说,解天辉其实,其实就是解正!” “解正即便就是解瑞,但和解天辉也没什么关联。”宫爵摇摇头说。 “可解天辉的字迹明明和他们两人是一样的啊。”田鸡说。 “别忘了,我们见过白叔,他说过看着解天辉长大,这个人不是凭空出现的,不能因为字迹相同就武断认为这些人之间的关系,这中间我们一定还忽略了什么。”宫爵说。 “你不是说,一共有两件事让你疑惑,除了笔迹之外,另一件事是什么?”薛心柔问。 “前面我说到,解瑞在天启年,上书朝廷要求调派神机营围剿反贼,而在这一次围剿中,解瑞居然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殷蝶不慌不忙说。 我们相互之间茫然的对视,好半天田鸡才挠挠头问:“解瑞执掌北镇抚司,手下兵卒数万,又调动神机营协助,围剿几个反贼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什么叫居然活下来?” “雷营卫一直不为人知,而解瑞掌管的北镇抚司,在六十多年来,到底在追查谁也没有记载,像是刻意抹去所有的痕迹,但偏偏解瑞指挥的这次围剿,却在历史上留下了有据可查的线索。”殷蝶慢慢坐下不慌不忙回答。 “你意思是说,解瑞在天启年的这一次围剿反贼,历史上是有记载的?”我吃惊的问。 “不但有记载,而且直到现在很多人都还在研究当时发生的一切。”殷蝶点点头。 “到底是什么事?”宫爵按耐不住问。 “这份请求调派神机营的文书上,写明了时间,是明朝天启六年五月初六,而围剿反贼的地点是王恭厂,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一天在王恭厂发生了什么事吗?”殷蝶平静的问。 宫爵和田鸡都看向我,或许是因为我被封承逼着从小看书,什么都应该知道一样,还没等我仔细去想,就看见旁边的薛心柔上去,拿起文书面色大惊。 “难道,解瑞参与的这次围剿和天启大爆炸有关?!” “大爆炸?”田鸡一个字一个字跟着重复。 我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解瑞和这桩一直悬而未决的历史事件有关,就连应悔元听到薛心柔说的话,也震惊无比的走了过来。 “这事诡异,闹腾了几百年,也没人知道原因,怎么会和北镇抚司围剿反贼有关?”应悔元问。 “到底是什么事?”田鸡一脸茫然的追问,宫爵在旁边也很想知道的样子。 “这一次爆炸叫王恭厂大爆炸,而史称天启大爆炸或王恭厂灾,明朝天启六年五月初六,端午节次日,北京西南隅的王恭厂附近区域发生的离奇爆炸事件。”薛心柔不慌不忙对田鸡说。 “为什么会爆炸?”宫爵问。 “王恭厂其位置在当时京都内城的西南隅,而王恭厂是皇家的兵工厂,又称火药局,是专门做火药的地方,正因为是兵工厂,又是做火药的工厂,隶属于工部,日产火药约两吨,常贮备量约为千吨。”薛心柔是考古研究的,对这方面的事了如指掌。“专供京营禁兵之用,如果没有战争,火药销耗量少,贮备量则会更多一些,估计贮存要有两三千吨。” “火药厂发生爆炸……”田鸡越听样子越迷糊。“这不是挺正常的事嘛,天灾人祸都有可能引起爆炸啊。” “如果仅仅是火药厂发生爆炸,那也不会让后世一直试图揭开爆炸的秘密。”我摇摇头冷静说。“很多文献中都记载了这一次大爆炸,几乎所有的记载描述都惊人的相同,在爆炸当时巨大声响传播百里、天色昏黑如夜、屋宇动荡、灵芝状烟云腾起,出现了很多离奇的现象。” 殷蝶点点头,看着我们不慌不忙告诉我们,因为解正和解瑞笔记相同的原因,因此她特别留意天启大爆炸,并且整理和研究过所有这方面的资料以及文献。 她向我们完整的描述出那一次大爆炸的整个过程,在爆炸发生时,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从东北方向传来一声闷雷似的轰响,隆隆的声音渐渐向西南移动。 突然一声巨响,王恭厂方圆十几里顿时涌起漫天的灰土,紧接着天色便昏暗下来,不一会儿就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了。 人们只觉得大地猛烈震撼起来,数万间房屋轰然倾倒,许多大树连根拔起,王恭厂附近的房屋被震塌,人们惊魂未定,王恭厂又是一声轰鸣,地面突然迸裂,出现两个十几丈深的大坑。 只见从坑中升起一股股烟云,飘飘然向东北方向滚滚而去,米粒大小的铁渣在空中飞舞溅落,长安街一带,不时从空中落下人头,有的仅剩眉毛和鼻子,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死伤的人无论男女老幼,许多人都是赤身裸体。 爆炸范围附近的伤者和尸首皆发生衣服被卷去而致全身赤裸、一丝不挂的怪况,更给此灾变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火药厂爆炸,威力当然巨大,有死伤在所难免,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尸首裸衣的现象呢?”宫爵大为不解。 “王恭厂大爆炸与印度死丘事件,以及西伯利亚通古斯大爆炸并称为世界三大自然灾难之谜。”薛心柔来回走了几步冷静说。“一直以来,很多人都在研究这三次奇异的大爆炸,关于死者一丝不挂,经推断后,认为最有可能的原因,是由于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所经之处,会形成瞬间真空的缘故,此时衣服不是紧紧贴在身上的,便会被瞬间扯开。” “这么强的冲击波?”田鸡眉头一皱。“这说不过去啊,就算王恭厂储备千吨火药,即便爆炸也不足以产生威力如此巨大的冲击波,对了,这一次大爆炸,死伤多少?” “文史记载亡者两万,伤者不计其数,但根据文献中对大爆炸的描述,估计这个数字还很保守,死伤远远不止这个数。”殷蝶回答。 “这就更不可能了,千吨火药同时爆炸的情况下,顶多危及周边两百米的区域,绝对不会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田鸡很肯定的说。 “这也是王恭厂大爆炸另一个未解的谜团。”薛心柔抿着嘴全神贯注说。“根据文献的记载,事后勘查现场,王恭厂大爆炸,造成半径达七百五十米、面积达两平方公里的爆炸范围及2万余人的巨大死伤,根据冲击波以及杀伤力的推算,此次爆炸的威力约两万吨当量的TNT炸药。” “两万吨TNT?!”田鸡瞠目结舌,他当过兵,估计对这个数字的含义更明白。“这,这相当于广岛原爆的当量,区区一个火药厂怎么会产生这么大当量的爆炸?” “正因为没有谁知道王恭厂爆炸为什么如此离奇,因此后人一直在推断王恭厂灾变的成因,到现在众说纷纭,有几种最为普遍的说法。” 薛心柔似乎对天启大爆炸尤为感兴趣,说到这方面如数家珍,她神情沉稳侃侃而谈,告诉我们说,在当时的京都历来地震频繁,仅明代就大小震百余起。 灾变前后种种迹象与地震前后现象有许多相符之处,史书文献中与地震有关的记载也很多,故可推断,这场王恭厂灾变,是因地震直接促发火药库而引起的。 但是若此推断成立,那么这次地震具有烈度大而震区面小的特点,比如震灾中心破坏力几乎达到摧毁性程度,然而在离震灾中心较近的建筑均未受到多大破坏,这种情况是举世未见的。 可问题是,地震不会出现烟云以及产生巨大的冲击波,这个疑点让地震导致灾变的说法有些牵强。 到了现在随着研究的深入,另一种可能性浮出水面,很大一部分人坚信,这次灾变的起因是陨石造成的,当陨石与地面撞击时,会发出震动与响声。 这就如同文献记载那样,有声如吼,但见飙光一道,内有大光,以及忽大震一声,裂逾急霆,深坑数丈,烟云直上,最符合的记载是,巨石空中飞注如雨,皆霏落铁渣,如麸如米等等现象完全与之吻合。 可陨石的说法同样存疑,难以解释灾变前后的种种征兆。 “我之所以对天启大爆炸如此了解,全是因为我父亲,他一直试图揭开天启灾变的真相,因此在这方面研究最为全面,他最后提出一个新的观点,虽然这个观点看似荒谬,但足以解释灾变的所有征兆。”薛心柔停下脚步说。 “什么观点?”我好奇的问。 薛心柔迟疑了一下,看她的样子有些彷徨,倒不是她不想说,估计现在连她自己都认为,要说出来的事太过离奇和匪夷所思。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伏击 我们大家都注视着薛心柔,她犹豫了半天找来纸笔,我们围上去,看见她在上面一边画一边说。 “在天启灾变中,曾经出现过一段描述记载,就是因为这段记载,让众说纷纭的推断都难以成立。” “什么记载?”田鸡问。 “巨大声响传播百里,天色昏黑如夜,屋宇动荡,灵芝状烟云腾起……”薛心柔按照描述在纸上画出图案。“你们看着烟云像什么?” “像……像灵芝啊。”我疑惑不解说。 薛心柔的目光落在田鸡身上,似乎这一次她希望田鸡能回答,田鸡愣了一下,仔细看看画出的图案,很快神情大变。 “灵芝状的烟云,灵芝?”田鸡猛然埋下头,嘴微微张开。“所谓的灵芝状烟云,其实在现在还有另一种说法。” “什么说法?”宫爵问。 “蘑菇云。” “……”我瞠目结舌半天没说出话来。“蘑菇云?几百年前的天启年,怎么会出现蘑菇云?” 田鸡也眉头紧锁,一脸茫然的疑惑,他对我们说,理论上千吨火药爆炸是不可能形成蘑菇云的。 而蘑菇云的形成需要相当大的爆炸威力,他当过兵对这方面很了解,田鸡告诉我们,在强大的爆炸情况下,形成的高温上升气流卷起了地面或者是水面大量的尘土或者是水,跟随上升的高温气流进入较高的空中。 随后,高温气流温度会降低,使得大量的尘土或者是水因重力的原因随后下降,而中心部分还有一些高温气流在上升,就使得下降的部分与上升部分速度速度正好相反,就会形成环形卷曲的云团,看起来就如同蘑菇。 “要形成蘑菇云,目前来说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核爆!”田鸡表情震惊。 “核爆?天启灾变的成因是核爆?”我目瞪口呆。 “对,我父亲的推断就是核爆,天启年发生在王恭厂的爆炸,应该是一场核爆炸,因此才会产生两万吨TNT当量的爆炸威力,以及出现古人在文献中记载的灵芝状烟云。”薛心柔点点头说。“可是这个观点并不被人接受,毕竟谁会相信,在明朝会出现核爆。” “理论上的确不可能,而且即便是核爆,两万吨TNT当量的核爆,相当于广岛原爆,当时整个王恭厂方圆百里恐怕都会被摧毁,人畜无一人还才对。“田鸡摇头说。 “对啊,王恭厂爆炸虽然危及甚广,但紧紧局限于两平方公里之内,不像是核爆造成的杀伤力啊。”我也有些不相信。 “是七百五十米。”薛心柔在图案上的蘑菇云四周画了一个圈,标出一个半径。“事后勘查得出的结果,以王恭厂为中心,爆炸冲击波波及的最远范围是七百五十米,呈圆形扩散,但这个范围像是被精确的计算过,一米不多一米不少,整个扩散的圆形区域,距离刚好是七百五十米,区域内草木皆毁,但在区域外却没有任何损伤。” “那就更不像是核爆了,以两万吨当量的核爆威力,冲击波自杀……”田鸡突然愣住,一脸震惊的慢慢抬起头,嘴角蠕动几下,说出三个字。“罗布泊!” “罗布泊?什么罗布泊?”应悔元问。 “117局对共鸣地点实施的第一次核爆。”宫爵眼睛一亮激动不已说。“我们第一次见到心柔的时候,她给我们看过核爆照片,以及我们后来从了解到关于117局的秘密,第一次对共鸣地点实施核爆时,爆炸的冲击波同样被精准的禁锢在两公里的范围内!” “对,之前我对父亲的结论同样质疑,可后来了解到罗布泊核爆的奇怪后,突然发现,发生在天启的灾变与罗布泊的核爆极其相似。”薛心柔点头说。 “难道……”我大吃一惊。“难道天启大爆炸和月宫九龙舫有关?!” 想到这里我转身看向已经很久没说话的殷蝶,她从一枚扳指把我们引向至今悬而未决的天启灾变,而其中还涉及到两个身份离奇的人。 “至于天启灾变的原因,到现在我也不清楚,不过在文史之中对天启大爆炸的记载,虽然记载详尽但冠冕堂皇,只言片语寥寥几句也看不出端倪。”殷蝶和我对视,目光重新落在桌上的文书上。“我倒是从另一方面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我问。 “解瑞在请求调派神机营缉拿反贼后不久,兵部的确有调动神机营的命令,由北镇抚司节制,而被派往的地点正好就是王恭厂。”殷蝶不慌不忙说。 “时间呢?”宫爵冷静的问。 “天启大爆炸的前一天夜里。” “这么说起来神机营和解瑞当时都在天启大爆炸的核心区域。”田鸡喃喃自语。 “前一天夜里?”我细细琢磨这个时间,问殷蝶。“神机营被调派是为了缉拿反贼,出现在王恭厂,莫非在王恭厂有反贼的踪迹?” “在兵部的命令中,除了调派神机营外,当时出动的还有很多重火器,在天启大爆炸之前,神机营将这些重火器布防于王恭厂周围严阵以待。”殷蝶缓缓对我们说。“我因此推断,当时要缉拿的反贼恐怕是人数众多,但仔细一想,京都之内禁军众多,而且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即便真有反贼,也不会贸然在京都兹事,后来我在一些野史中,发现另外一些记载,或许解瑞在缉拿的并非是人……” “野史中对于天启灾变都有些什么传闻?”薛心柔追问。 “天启六年五月初五,灾变前夜正好是端午,野史之中记载,有很多据称当晚月明星疏,半夜时分有人听见龙吟。” “龙……龙吟?!”我们全都大吃一惊。 “有人看见云层之中,有龙至西南而来,披星赶月向东北方向飞驰,隐约中看见天际有庞然大物的东西紧随龙后,遮天蔽日一般划过月夜。”殷蝶的指头敲击在文书上,慢慢抬头看着我们。“虽然没人看清那庞然大物到底是什么,但很多人众口一词,坚称在那晚看见龙,而且不是一条……” “九条!”我深吸一口气说。 “月宫九龙舫!”应悔元震惊的说出声。 “对,看来你们知道很多事,一直以来都有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没想到居然真的存在,那晚,在王恭厂目睹异象的人,看见的恐怕就是传闻中那艘离奇的九龙船。”殷蝶不慌不忙点点头。 从我们现在探查到的情况,月宫九龙舫一直在不同的时间出现,没有固定的地点,也不知道这艘船出现的目的和规律。 “解瑞调派神机营缉拿的根本不是反贼,而是月宫九龙舫!”宫爵说。 “这就是为什么在王恭厂爆炸之前,会出现巨大的轰鸣和震动的原因,在当时神机营装备着最为精良的火器,解瑞利用神机营攻击月宫九龙舫,因此震耳欲聋的火器轰鸣,让人误以为山崩地裂。”殷蝶默默点头说。 “那后来呢?”我问。 “野史中据称,神机营击中了夜空中的龙,龙有逆鳞触之必怒,导致龙反击,整个过程持续到天快亮,想必在那个时候,无意中引爆了王恭厂的火药库,导致了爆炸,这也为后来天启灾变找到了一个恰如其分的解释理由。”殷蝶神情从容淡淡说。“据说九龙遭受攻击,其中一条被击中,和另外八条脱离,独自向东北方向坠落。” “这个传闻倒是有据可查,一直都有坠龙的说法,甚至有人还找到过龙的尸骸,而且时间也大致吻合。”我说。 “坠龙传闻历来都有,至于有没有找到,或者说找到的是不是真的,还是有好事之徒杜撰捏造就有待商榷,从野史的传闻中,出现在夜空中的龙体型巨大,向东北方向坠落后,就再不知所措,有人找到的龙尸,和记载中的相差太多,应该是造假虚构。”殷蝶摇摇头说。“就是因为有了这一次坠龙事件,后世以讹传讹,都说看见龙尸,反而无形中掩饰了事情的真相。” “月宫九龙舫是由九条羽龙拉行,如果野史中的描述是真的,就是说,从天启大爆炸以后,月宫九龙舫就只剩下八条羽龙。”宫爵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那其余八条龙呢?”薛心柔问。 “八龙向西面折返,而巨大的爆炸也是发生在这个时候,有人目睹天际之中,突然出现耀眼刺目的光亮,从天而降冲击在王恭厂,伴随着震天撼地的爆炸,以王恭厂为中心,几百米的区域内所有一切被瞬间摧毁无人生还,等到光线黯淡之后,出现在天空的龙早已不见踪迹。” “月宫九龙舫被突然攻击,然后在损失一条龙之后,发动了反击,很显然月宫九龙舫并非仅仅是一艘离奇的船,它具有极强的攻击和破坏性,能瞬间摧毁王恭厂附近的一切,这……”田鸡重重叹口气。“这到底是一艘什么样的船?” “事实上,并不是摧毁了一切……”殷蝶敲击在文书上的指头停在上面。“王恭厂附近草木尽毁,区域内的人畜包括被调派的神机营无一幸免,可偏偏最奇怪的是,却有一个人安然无恙的活了下来。” “解瑞!”我神情凝重的紧皱眉目,按照薛心柔父亲的判断,发生在王恭厂的爆炸,其实是一次离奇的核爆,和罗布泊的核爆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解瑞在核爆的中心区域活了下来,而我父亲以及宫羽,同样诡异的在核爆中活下来,似乎这两次相距几百年的爆炸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连忙转身推门而出。 殷蝶提及的这件事,虽然到最后我们也无法破译和还原真相,但却让我把之前很多看似不相关的事串联起来。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有迹可循 回去以后,宫爵他们估计见我神情惊愕,知道应该有什么大事,我找来一张地图平铺在桌上。 默不作声看了很久,然后找来笔:“我们重新把整件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事理一理,你们会发现,很多看似不相关的事,其实是有联系的。” 我首先在地图上一处地方画了一个圈。 “昆仑?”田鸡探过头。“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发现月宫九龙舫的地方吗?” 我点点头,所有的一切,都要从这个地方开始说起,从目前了解和探寻的线索看,月宫九龙舫第一次出现就是在黄帝时期,而月宫九龙舫第一个停泊的地方便是昆仑金阙。 “然后是秦朝。”我在东海上再画了一个圈。 “可目前我们并没有确认秦朝时期出现过月宫九龙舫啊?”田鸡说。 “不用确认,难道你们还没意识到,羽龙代表月宫九龙舫,而三眼麒麟代表着十二祖神,这两个标志自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单独出现过吗。”我声音坚定的说。 “的确是这样,黄帝时期的征伐,实际上是羽龙和三眼麒麟之间的厮杀,到了秦朝,虽然我们没有找到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线索,但却在海底的碣石金宫看见了被藏匿的十二祖神,既然三眼麒麟出现在秦朝,这就说明月宫九龙舫一定也出现过。”宫爵点点头在旁边说。“十二祖神从神殿苏醒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追逐月宫九龙舫。” “然后是唐代,我们在红白山找到的万象神宫,秦朝之后,月宫九龙舫再一次出现又相隔了千年。”田鸡说。 “不,我之前也是这样认为,但和殷蝶交谈后,发现我们忽略了一些东西。”我摇摇手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温儒?” “温驼背?”田鸡点点头说。“当然记得,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在去祖神之殿前,温儒曾经说过一件关于九黎祖神的事,当时我并没在意,现在发现其实有着很重要的作用。”我说。 “温儒这人居心叵测,说的话那么多,谁还记得他说过什么啊?”宫爵一脸茫然。 我笑了笑,不慌不忙对他们说,温儒曾经告诉过我们,他年轻的时候,因为那场席卷神州的红色浪潮,几乎让考古工作处于停滞了足足十年,大批的优秀考古专家被打成黑五类含冤莫白。 他就是那个时候被下放到江西苗寨改造,大跃进时对苗寨周围的山林开荒,无意中挖掘出一处年代久远的遗迹,温儒回忆那遗迹规模虽然不大,但出土的文物却极其罕见。 可在当时根本无法组织大规模的抢救挖掘,破四旧让考古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那些珍贵的文物和遗迹被归类于旧文化和旧风俗被大量的损毁。 温儒的背伤就是因为试图抢救出一两件文物,结果也被当成顽固不化改造不彻底的坏分子被殴打造成的。 “温儒丧心病狂,杀人炸墓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他说的话你也敢相信,谁知道他的背伤是怎么来的。”田鸡提到温儒不屑一顾。 我抬手示意田鸡不要打断我,温儒的话我当然不会全信,何况他的背伤怎么来的我也并不感兴趣,不过他后面讲述的事,对我们一直在追查的月宫九龙舫,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江西发现的遗迹虽然没有保存下来,但温儒偷偷潜入遗迹废墟,在一片狼藉的残垣断壁中,他发现了一块刻有纹饰的石块,上面的图案呈左右对称。 温儒说过,石块上的雕刻纹饰在苗疆文化中极为罕见,他当时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图案和苗族宗教文化传统的图案截然不同,他一时间也分不清这处遗迹的时间和祭祀的对象。 因此温儒一直把石块留在身边,后来走访了很多地方,反复对比苗疆的宗教文物,最后确定遗迹的时间应该是在西晋时期。 “西晋……”宫爵皱眉想了想。“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石头?” “在祖神之殿我们经历的一切,你们都失去了那段记忆,温儒找到的那块石头,和我们在祖神之殿发现的青铜面具上的纹饰是一样,如果把图案折叠起来,刚好是一个三眼麒麟。” “三眼麒麟!”田鸡猛然抬起头。“就是说,三眼麒麟在西晋时期出现过,这就意味着,十二祖神也在那个时间出现过,在江西被毁的遗迹很可能和十二祖神有关。” “还说明一件事,先是黄帝时期,然后到了秦朝,紧接着,并非是我们以为的唐朝,十二祖神出现在西晋,说明月宫九龙舫也出现过。”我已经让田鸡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薛心柔,她很快就领悟到我的用意。 我点点头,可手中的笔却没落在地图上,因为在西晋这段时间,我们现在还并没有发现关于月宫九龙舫的线索。 但我很快在地图上标注出二十四个点。 “我们在万象神宫的玉台上,看见过天下龙脉图,这二十四个点就是二十四条龙脉大致的位置,还有三条,其中一条在万象神宫,另一条在辽东,而最后一条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大致的位置。”我一边画一边说。“我们已经知晓,月宫九龙舫停泊的地方和龙脉有关,由此可见,在西晋时期,月宫九龙舫就停泊在这二十四处龙脉的某一条上,本来这处地方,我们很难找到,可我现在大致已经知道方位。” “你知道方位?”其他人全都震惊的看向我。 “这还要感谢殷蝶,是她说的事无意中启发了我。”我点点头。 “殷蝶说的是天启大爆炸,是明代的事,和西晋都相隔了几百年,这中间能有什么联系?”薛心柔问。 “当然有联系,月宫九龙舫一直飘忽不定,似乎每隔几百年就会出现在这二十七处龙脉的某一处,由此可见月宫九龙舫的踪迹是有迹可循的。”我笑了笑看着他们问。“你们还记不记的,殷蝶说过,解瑞调派神机营的事。” 他们都点点头,看表情,似乎他们还是不明白原因。 “天启灾变如果真正的原因是月宫九龙舫引起的,那解瑞的出现就是一个很大的疑问,他在天启灾变之前就开始着手调派神机营,并布防于王恭厂,以逸待劳精确的攻击出现的月宫九龙舫,你们不认为这中间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吗?”我反问。 “解瑞在伏击月宫九龙舫,这说明,他早就知道月宫九龙舫会出现在王恭厂,也就是说,解瑞掌握了月宫九龙舫出现的规律。”宫爵恍然大悟。 “殷蝶说过,野史之中有人目睹,九龙是从西南而来,向东北方而去,解瑞在王恭厂伏击月宫九龙舫,可见这艘离奇的船要去的地方,势必要经过王恭厂。” 我在地图上画出一条直线,起点在西北的一处龙脉上,穿过王恭厂,终点延伸到东北区域。 “在西晋时期月宫九龙舫就停泊在这里。”我指着地图上西北处的龙脉说,虽然具体的位置不得而知,但至少大大缩小了范围。 “那也不对啊,西晋到明代之前不是还有一个唐朝,凌璇在唐朝,就是她在红白山修建了万象神宫,那里明明是一处用来停泊月宫九龙舫的。”宫爵一脸疑惑看着我。“按照我们的推断,西晋以后月宫九龙舫应该在唐代出现过才对。” “不是这样。”我笑着摇摇头。 事实上,万象神宫很长一段时间,也误导了我对月宫九龙舫出现地点的判断,我们虽然找到万象神宫,并且发现万象神宫真正的用途,但我最后查看过那些用来支撑月宫九龙舫停泊的龙骨,上面并没有摩擦的痕迹,由此可见,月宫九龙舫并没有到过万象神宫。 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留下九州龙脉图,并且长眠在里面等待着月宫九龙舫的出现,可她为什么要留下九州龙脉图呢,原因只有一个,她想引导月宫九龙舫去其他地方。 事实上只要真正能看懂九州龙脉图的人,才会知晓月宫九龙舫的下落,而最终凌璇等到了她一直静候的人,也就是锦衣卫一直在追查的反贼。 但进入万象神宫的并非只有这一个人,还有那个神秘的主公,虽然九州龙脉图被毁,但想必月宫九龙舫出现的规律,大致也被这个主公所掌握。 “所以解瑞才会知道月宫九龙舫会经过王恭厂,不……他不过是受命在王恭厂伏击而已,是那个主公,这个人破译了月宫九龙舫出现的秘密。”薛心柔点点头说。 “也不能称之为破译和知晓,如果真的全都知道了,又何必要伏击月宫九龙舫,完全可以等到这艘船停泊后,直接找到便可,可见这些人只是大致知晓一下规律而已。”我深思熟虑说。“这还不是我最关键的发现。” “还有什么发现?”他们不约而同问。 “我发现了万象神宫存在的真正原因,还有所有之前支离破碎的线索之间的关联。” 我淡淡一笑,看着桌上的地图,突然感觉第一次这么清晰的去看整件事,似乎一直围绕着我们的那层厚厚迷雾,如今正在渐渐的散去,我好像已经快要触及到真相。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真龙 我在地图上标出数字,昆仑金阙为一,东海空白的地方为二,西南不知道确切地址的龙脉为三,向东北方延伸的另一处龙脉为四。 “这就是月宫九龙舫这千年来一直出现的轨迹和路线,但每一次出现的间隔却不相同,因此可以推断,月宫九龙舫出现和时间没有关系。”我指着地图说。 “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月宫九龙舫存在的目的是什么?”宫爵疑惑不解。 “我也很奇怪,从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过,月宫九龙舫,并不希望别人知道这艘船的存在,何况十二祖神从远古开始就在追查这艘船的下落。”田鸡也挠挠头坐到桌边。“一动不如一静,如果真是为了隐藏,老老实实就藏在昆仑金阙多好,这样跑来跑去,早晚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月宫九龙舫不是有意想潜藏,你们没留意到一个问题吗?”薛心柔从我手里接过笔,在地图上标出大写的字母。 祖神之殿是A,碣石金宫是B…… “在远古时期,和昆仑金阙对应的事祖神之殿,到了秦朝,是碣石金宫以及不为人知的阿房宫神庙,然后是西晋,月宫九龙舫出现在另一个龙脉,而那个温儒却在江西发现了同一时期存在过三眼麒麟。”薛心柔一边画一边对我们说。“在唐代,虽然你们发现了万象神宫,可月宫九龙舫和三眼麒麟却都没有出现,一直延续到明朝,这个时期出现了天启大爆炸,很多人目睹了月宫九龙舫,但在明朝……确切的说,从西晋之后,十二祖神就消失了。” “心柔说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月宫九龙舫并不是想要一直隐藏,这艘船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但时间跨度相当大,动辄就是几百年,但是一旦月宫九龙舫出现,十二祖神势必也会出现,可见十二祖神能感知到月宫九龙舫的存在。”我点点头说。 “就是说,一旦月宫九龙舫从潜藏的地点离开,十二祖神就会觉察,从昆仑金阙看,月宫九龙舫停泊的时候,十二祖神是无法探知到的,这……”宫爵眉头紧锁。“这到底是为什么,十二祖神到底是通过什么办法感知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昆仑金阙就是普普通通冰山上的宫殿,十二祖神这几千年来,能一直如影随形的追逐月宫九龙舫,这艘船只要一出现,十二祖神势必会跟着出现,换句话说,月宫九龙舫动的时候,十二祖神才会感知到,但停泊下来,十二祖神即便有通天彻地的神通,也和我们一样,无法知晓这艘船的位置。”田鸡思索半天说。 “十二祖神感知的不是这艘船。”我目光落在地图上昆仑金阙的位置,慢慢摇头。 “那十二祖神是靠什么追查月宫九龙舫?”宫爵问。 “你们好好想想,但凡和月宫九龙舫有关的遗迹,哪一处最终没有被十二祖神找到过,虽然找到的时候,月宫九龙舫已经离开,但如此隐秘的地方,十二祖神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的找到。”我嘴角慢慢上翘。“是人,或者说是神,十二祖神能感知的是月宫九龙舫上的神。”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田鸡拍了一下脑门。“我们在昆仑金阙发现过五个冰棺,那是月宫九龙舫第一次出现的地方,由此可见,在月宫九龙舫上应该有五个神。” “这些神在冰棺中长眠,所以十二祖神无法感知到月宫九龙舫的位置。”宫爵恍然大悟。 “你们说过,冰棺中没有发现人,而且冰棺是从内向外破裂,可见在里面长眠的人死而复生,因此……” “因此祖神之殿中被供奉的祖神也随着苏醒!”我兴奋激动的打断薛心柔。“那五个神安息之后,十二祖神便让九黎人修建神殿,同样也开始安息长眠,可见,十二祖神知道,那五个神有朝一日会苏醒,但这将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因此十二祖神采取了同样的方式来渡过漫长的时间,等待着下一次月宫九龙舫的出现。” 田鸡把头探到地图上,指头在昆仑金阙上敲击几下:“就是说,十二祖神很早之前就找到过昆仑金阙。” “说到昆仑金阙的冰棺,我倒是还想起一件事。”我点点头继续说。“在昆仑金阙中,我们一共发现了五个冰棺,可到了万象神宫,加上凌璇,我们只看见三个奇异的石台,凌璇很可能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她在等的也应该是月宫九龙舫上的其他人,这里的关键是,石台有防止衰老和寿命流逝的能力,可为什么只剩下三个?” “从黄帝时期到唐代的这段时间内,月宫九龙舫上有两个人离开,可是为什么要离开呢?”宫爵很快反应过来。“凌璇只留下三个石台,可见在她心里,离开的人是不可能在返回的。” “其实有一些线索能解释离开的这两个人。”我的指头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在北邙山,这是我们被卷入层层迷雾的起点。“随侯珠还有和氏璧,这两样东西就是在月宫九龙舫离开昆仑金阙后出现的。” “在姬渠墓中,他并非随侯珠第一主人,是有人把随侯珠敬献给了他,才让姬渠发现了随侯珠的秘密。”宫爵看向我有些迟疑。“随侯珠应该是属于月宫九龙舫的,那持有随侯珠的人,也应该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这个人为什么要把随侯珠给姬渠呢?” “随侯珠与和氏璧是两个相连在一起的东西,姬渠得到随侯珠的时候,已经没有和氏璧,可见在那个时候,这样东西已经被分开,月宫九龙舫千方百计在隐藏自己的行踪,断不会把船上的宝物随随便便交给其他人。”我摇摇头说。“这个人未必就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或许是后人也难说,估计这些后人根本不懂这些宝物真正的用途和秘密。” “那目的呢,带着宝物离开月宫九龙舫的目的又是什么?”薛心柔突然愣住,看向我说。“你之前有一个推断是错的。” “什么地方错了?” “十二祖神的确是通过感知月宫九龙舫上的人,来探寻这艘船的下落,但是为什么有人从月宫九龙舫上离开后,十二祖神却无法追查到呢?”薛心柔深思熟虑说。“可见,这些人只有在月宫九龙舫上苏醒,十二祖神才能感知到。” “有生之年我真得轻眼瞧见这艘船,得好好看看,到底是一艘什么样的船居然如此神奇。”田鸡说。 我点点头,薛心柔的纠正是对的,月宫九龙舫非同一般,以至于船上的人,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擅自离开,到唐代时,船上只剩下三个人。 我记得凌璇在万象神宫中留下的文书中,提及过一件事,她是受人之命,寻九州龙气之地,也就是我们后来看见的九州龙脉图,那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位置。 可见月宫九龙舫并非是随意停泊,必须要停在龙气之上,这就是凌璇离开月宫九龙舫的原因,她在为这艘船勘探正确的停泊地点,想必在她之前离开船的那两个人,也有着各自不同的任务,只不过现在我们还无法知晓。 月宫九龙舫这几千年来一直在出现,可奇怪的是,从西晋之后,十二祖神就神秘的销声敛迹,但从西晋之后,那个以紫微十二将神为名字的入地眼,却悄然出现。 入地眼和十二祖神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从碣石金宫的发现,就不难看出,入地眼不惜一切在保守十二祖神的秘密,但是十二祖神为什么突然停止了对月宫九龙舫的追查呢,这十二个神又去了什么地方?或者说这一次的长眠,到底在等待什么? “西晋以后,入地眼出现,从此一直延续到现在,祖神虽然没在出现,但这十二个神秘的紫微十二将神却不惜一切在追查月宫九龙舫的下落。”宫爵冷峻的思索片刻。“在我看来,这十二个将神更像是祖神的使者。” “话绕到最开始,我把剩下那些零散的线索,给你们串联起来,你们就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我的指头在地图上推移,停在王恭厂:“解瑞调派神机营在这里伏击月宫九龙舫,殷蝶说野史中有人目睹,九条羽龙中,有一条被击中,事实上,这并非是传闻,的确有一条羽龙遭遇重创,而脱离月宫九龙舫。” “坠龙事件来历都有人杜撰,甚至还有好事之徒用兽骨拼凑出龙尸混淆视听,野史上的记载毕竟无从考证,不能全然当真啊。”薛心柔严谨的对我说。 我点点头,当然不会因为野史的记载,就敢断定一件事,但这一次我却有十足的把握,在这个传闻中,其实无意中证实了两件事。 “哪两件事?” “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中,最离奇的莫过于,这是一艘被九条羽龙拉行翱翔在月夜的宝船,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试图去勾画,这艘船出现在夜空的样子,但我始终不相信和肯定,真的会有九条羽龙。”我慢慢抬起头神情坚定。“但我现在可以确定,这个世上真的有龙,而且被解瑞重创的这条羽龙去了什么地方,我也知道。”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龙迹 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都用吃惊的目光看着我,估计他们心里都没底,毕竟龙作为华夏首屈一指的神兽,虽然流传几千年,但相信从来没有谁,真正相信过这个神物的存在。 我的指头从地图上的王恭厂向东北方移动,在辽东区域画了一个圈。 “被解瑞重创的羽龙最终消失在辽东某一个地方。” “辽东?”田鸡茫然的来回看看我们。“为什么会消失在辽东。” “白叔!”宫爵突然瞪大眼睛,张开嘴一脸惊愕。 对!就是白近! 我们在去万象神宫的荒漠中第一次遇到白近,这个身份显赫的男人,据说大清能从龙入关问鼎天下,白家居功至伟因此被封为辽东王。 清朝异姓王一共才十五位,生前被封王爵的也就五位,其余全是死后追封,而白家并不在这十五个异姓王之中。 因为白家不同,这个这个辽东王既没兵权也没实权,可却享用辽东王的封号,这个殊荣远比皇亲国戚还要大,要知道,在大清在入关之前,发源于地便是在辽东,可以说是大清的基业所在。 辽东王! 敢在大清发源地称王,就是说大清从太祖开始不是封白家为王,而是敬白家为王,但凡是八旗子弟必须对白家恭敬有礼,这是大清不成文的规定,即便到了现在这规矩依旧没改过。 “现在还有被称为辽东王的人?”薛心柔大感意外。 “你是没瞧见过白叔,金刚怒目鹰扬虎视,一看就知道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而且白叔后背有一个纹身,纹的就是一条龙,而且那龙纹身还与众不同,旁边还有波浪的线条,还有……”田鸡挠挠头看向我憨憨一笑。“那龙纹叫什么来着,你之前说过,我给忘了。” “海水江涯。”我脱口而出。 “啊!”薛心柔大吃一惊。“海水江涯除了表示绵延不断的吉祥之意之外,还有一统山河和万世升平的寓意,那可是大清皇族专用的纹饰,这要是在大清,谁要敢把这个纹在身上,那就是大逆不道,是要株九族的重罪啊。” “这个纹身在白近世袭罔替,也是辽东王的徽记,在之前我也认为白家僭越了龙纹,可后来才知道,这个龙纹实际上是白家的,大清不过是借用了白近的徽记而已。”我说。 “那这个辽东王和解瑞重创的羽龙又有什么关系?”薛心柔依旧一脸茫然。 “之前没关系,不过现在有了。”宫爵应该是也想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们认识白叔的时候,他告诉过我们,曾经请凌家的凌霄阁去辽东勘查龙脉,可最终一代宗师凌霄阁硬是没有找到龙脉的所在。” “凌家手握天下二十四条龙脉,大清自太祖后从龙入关问鼎天下,想必其中一条便是大清的龙兴之地,可凌霄阁辽东走遍河川却也一无所获,甚至怀疑大清的龙脉到底有没有在关外,或者说根本没有龙脉。”我指头在地图上点了点。“在万象神宫的九州龙脉图上,有三条龙脉被抹去,其中一条便在辽东,因此可以推断,白叔要寻找的龙脉便是那条被隐藏的龙气之地。” “白近干嘛要找龙脉?”薛心柔问。 “因为这和白家一个传说有关。”田鸡回答。“这也是白家为什么能世袭罔替被敬为辽东王的原因。“ “什么传说?” “白家的先祖到关外时,坐着一条有双翅的飞龙。” “羽,羽龙!”薛心柔瞠目结舌,目光落在地图上,好半天震惊的说。“难道这条羽龙就是被解瑞重创的那一条?!” “白叔一直认为这个传闻玄乎离奇,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相信过,所以他才会去万象神宫试图找到真相,不过现在看来,白家的这个传说恐怕是真的。”宫爵点点头说。 “等会,白家先祖乘龙到关外……”田鸡突然神情大惊。“就是说王恭厂大爆炸啊,除了一条羽龙受到重创脱离月宫九龙舫之外,连同羽龙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个人!” “对,你终于想明白了,这个人应该就是白近的先祖。”我笑着点点头。 “那这条羽龙最终去了什么地方呢?”薛心柔急切的追问。“历史上可从未记载清朝出现过真龙啊?” “你学考古研究的,相信有一个宝藏你应该知道。”我看着薛心柔不慌不忙的说。“关于大清入关之前,藏在龙脉的宝藏。” “大清龙脉宝藏我的确听说过,也有人一直在研究,可问题是就连后来问鼎天下的大清皇族也不知道这地方在哪里,很多研究大清历史的学者指出,这处宝藏是大清崛起的根源。”薛心柔点头说。 “白家能世袭罔替成为辽东王,据说就是和这处宝藏的下落有关,唯一知道宝藏位置的只有白家的人。”我淡淡一笑意味深长说。“确切来说,知道宝藏位置的只有白家先祖。” “在龙气之地!”宫爵脱口而出。“也就是月宫九龙舫准备前往的目的地,被重创的羽龙带着白家先祖最终到了那个地方,因为龙气之地被凌璇隐藏,以至于任何人都无法找到。” 整件事的始末,如今在我脑海中已经被清晰的勾画出来,月宫九龙舫在王恭厂被伏击,受伤的羽龙带着船上的一个人,也就是白家先祖与月宫九龙舫分离。 估计在被伏击的过程中,失去了和月宫九龙舫的联系,为了避免被击杀,因此白家先祖按照原定的路线,骑乘羽龙深入辽东。 这便有了后世野史中关于坠落的传闻,当羽龙出现在辽东时,清朝皇族应该目睹了整个过程,龙在华夏的历史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所谓真龙天子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 可龙毕竟是传说中的神物,当真正的龙出现在人们面前时,白近先祖被当成神人,这也是为什么白近无权无势,却在大清享有至高无上的尊崇和地位。 而羽龙停留的地方其实就是辽东的龙脉之地,也被大清皇族供奉为圣地,秘而不宣修建了宝藏,大清最后为什么能入主中原,当然和什么龙脉没什么联系,想必是和白家先祖有关。 和凌璇修建万象神宫一样,大清皇族修建的其实是用来供奉龙神的地方,将大批金银珠宝放在其中供奉,久而久之这处地方就成为传闻中的大清龙脉宝藏。 至于为什么没有知道这个地方的所在,原因其实很简单,凌璇可以抹去所有参与修建万象神宫人的记忆,白家先祖既然是月宫九龙舫上的人,当然也具备同样的能力,因此大清龙脉宝藏就成为永远不会被记起的秘密。 “这是我意外发现的第一件事,还有另一件,估计更让你们吃惊。”我笑着说。 “还有什么事?” “解瑞在王恭厂伏击月宫九龙舫,我们解开了其中一条被重创的羽龙下落,你们可知道月宫九龙舫去哪儿了?”我反问。 “殷蝶说在野史中记载,其他八条龙向西北方向折返,就是说,去了西北的某一个地方。”田鸡说。 “月宫九龙舫不会随意的停泊,去的每一个地方都是龙气之地,原定的路线应该是去辽东的龙脉停泊,受到攻击后,即便是折返,也应该去另一处龙脉。”宫爵埋下头在地图的西北方寻找。 “是万象神宫!”我用笔在王恭厂和红白山的万象神宫之间画出一条直线。“由此可见,万象神宫并非是月宫九龙舫停泊的首选位置,凌璇修建万象神宫的目的应该有两个,其中之一是为了等待月宫九龙舫带走她,第二个就是未雨绸缪,修建了一个备用的停泊地点。” “可问题是,我们在万象神宫中,并没有发现有月宫九龙舫停泊的痕迹,事实上,月宫九龙舫根本没有到过万象神宫啊?”田鸡皱眉疑惑。 “你好好看看,从王恭厂到万象神宫这条直线上,经过了什么地方?”薛心柔忽然释怀的浅笑。 宫爵和田鸡不约而同,仔细在那条直线上认真查看。 “罗布泊!”两人异口同声惊呼出来。 “现在你们该明白整件事的始末了吧,那些看似不相关的线索,其实相互之间都是有联系的。”我笑着点点头。 “月宫九龙舫虽然从王恭厂折返,相信应该在伏击的时候,同样受到重创,原本计划去万象神宫停泊,但因为被毁严重,无法坚持到万象神宫,最终坠落在罗布泊的沙海之中。”薛心柔深吸一口气说。 罗布泊是一望无垠的沙漠,被称为死亡之海,根本没有人可以涉足,而黄沙漫漫也恰好掩饰了这艘船的踪迹,相信解瑞也好,或者是那个操控大明皇权的神秘人也好,在事后一定倾尽全力试图找寻月宫九龙舫的下落,但最终一无所获。 而月宫九龙舫在罗布泊沉入沙海,一停又是几百年,若不是117局开启万象神宫找到凌璇,她和月宫九龙舫产生共鸣,这个秘密不知道要在黄沙之下长埋多久。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白鹿原 田婉清敲门进来,说是应悔元让我们立刻过去,这段时间,他一直派人在调查和阿房宫有关的事,如此急迫估计是有消息。 我们连忙赶过去,一进屋就看见风尘仆仆的姜无用,应悔元神情有些失望。 “在关中所有该打听的人,都打听过了,阿房宫当然众所周知,但是没有谁知道和阿房宫有关的什么神庙。”应悔元遗憾的摇头。 虽然我并没有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应悔元的身上,毕竟是安息十二祖神的神庙,秦皇为了藏匿这个秘密不惜在海底修建宫殿,如果真那么容易打听出来才是怪事。 可以应悔元的人脉关系,连他都问不到丁点蛛丝马迹,我们除了知道凤阿岭这个地名之外,再无其他丝毫线索,想要找到神庙几乎难于登天。 “爸,难道就没有其他路子了吗?”田鸡忧心忡忡问。 “应家还有些人面,我若要打听一件事,相信多少都能问出点什么来,无用办事向来稳健,该问的人都问过,无用回来告诉我,别说是丁点线索,压根就没人听过什么和阿房宫有关的神庙。”应悔元摇摇头说。 “应爷,也不是所有人都问过。”姜无用抬头欲言又止说。 “还有人没问?”应悔元眉头一皱。“你办事从来滴水不漏,怎么这一次还有没问的人?” “这个人我怕是从他嘴里半个字都问不出来,要问恐怕得应爷亲自出面。”姜无用说。 “朱七?!”应悔元嘴里说出一个名字,神情也随之黯然下去,看上去这个人很棘手。 我瞧见应悔元的表情,心里很奇怪,到底什么人能让应悔元都有些迟疑。 “爸,这个朱七到底是什么人,连姜叔出面都问不出一个字,多大的面啊?”田鸡不屑的问。 “小孩子,很多事你不懂。”田婉清对田鸡摇摇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人连你爸都礼让三分。” “婉清,既然事已至此,我还是亲自去一趟,他或许是最后的希望了。”应悔元征求田婉清意见。 田婉清点点头,转身对姜无用说:“取两瓶最好的柳林酒,灌在一般的酒瓶里。” 姜无用干练,离开转身去办事,田鸡在旁边笑了笑:“妈,我还以为这人来头有多大呢,两瓶柳林酒就给打发了,这还需要我爸亲自去吗,您给我说地方,我带着酒去,就不相信了,我爸这名头还有谁不买账的。” “你去,你走着去,估计我得让人把你给抬回来。”应悔元摇头苦笑,有一种如临大敌的感觉,然后看向田婉清。“两瓶柳林酒倒是正中下怀,可要从他嘴里问出事,恐怕还差点什么吧。” “给我几天时间,那东西不容易找,我得想想办法。”田婉清点点头。 我们等了三天,应悔元才拧上两瓶酒带着我们出发,临走前才看见赶回来的田婉清,手里拿着一个木盒交给应悔元,郑重其事在上面拍了两下:“有这东西,至少能让他开口。” 我们在旁边对视,寻思这盒子里的东西肯定金贵,不过我最敢兴趣的还是这个叫朱七的人,很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人,可以让应悔元和田婉清都如此谨慎。 刚想上车,田婉清又追上来,郑重其事对应悔元说:“他什么性子你心里应该有数,你若触了他底线,天王老子他也不买账,但是这个人有一个弱点,就是心软,你想要他开口,就必须想办法挖一个坑让他跳,而且还要让他爬都爬不出来。” 应悔元神情严峻点点头,怎么看都感觉是上杀场一般。 我们一直往西安郊外去,越走越偏僻,黄昏的时候透过车窗,我看见一处黄土台原,立刻认出这个地方,这里是白鹿原,北临灞河,居高临下,是古城长安的东南屏障,因传说周平王迁都洛阳途中,曾见原上有白鹿游弋而得名。 白鹿原多帝陵,一路上就看见好几个,有依崖起陵,襟山带水,山势如凤凰展翅,故俗称凤凰嘴的汉文帝灞陵和薄姬冢以及一些错落有致的陵墓。 在白鹿原下,应悔元让停车带着我们步行往上走,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我们说:“见到人以后,凡事我来说,你们切莫开口,还有一点,千万!千万不要提什么墓什么陵的。” 我们面面相觑点头,感觉这个叫朱七的人来头不但不小,甚至连应悔元都压不住,虽然没从应悔元脸上看见惧色,却隐约透着无可奈何的烦忧。 上到塬上便是一马平川,汉高祖刘邦入关咸阳灭秦复还军灞上,在此扎营,称刘邦营,后世传为刘家营,走了很久才看见一处普通的关中四合院民居。 但我目光却落在这处民居的后面,那是一处隆起的土丘,周围的草丛中还有残垣断壁的石碑和石像,在分明就是一处圆丘形到底陵冢,居然有人会把家修建在陵冢旁边。 应悔元站在门口,像是如临大敌一般,抬起手硬是没敲门,悬停在半空中,我瞧见他在蠕动喉结,深吸一口气后,轻轻在门上敲了三下。 “干啥的?”屋里传来老年男人纯正的关中话。 门嘎吱一下被打开,我们从应悔元身后看见开门的男人,一路人我一直揣摩要见的人是怎么样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对面的男人一脸蓄满皱纹的脸,一圈粗狂的胡渣长在嘴边,蓬松凌乱的花白头发没有收拾,身上披着脏兮兮的衣服,给人不修边幅的邋遢,怎么看都是塬上寻常庄稼汉。 “七叔,好久没来看您了,知道您规矩,所以还是第一次到塬上来。”应悔元满脸堆笑,声音竟然透着恭敬的客气。 “知道规矩你还来?”朱七看了半天,估计也没想到应悔元会来,一脸不高兴向外瞅了几眼。“回,都回,往后别往我这儿跑。” 朱七一边说一边关门,谁会想到,应悔元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吃闭门羹,何况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子。 门被朱七关到一半,他眼睛从门缝中瞟着应悔元手里的酒瓶,鼻头抽了几下。 “柳林酒……还是老窖的柳林酒,这东西现在可不好寻了。”朱七居然在舔嘴角。 “知道七叔好这口,这不是寻了两瓶酒,想跟七叔喝一碗。”应悔元见缝插针把酒打开,顿时酒香四溢尾净悠长。 “就一次,下不为例。”朱七犹豫了半天,居然重新把门打开,似乎在他眼里,富甲天下的应悔元还不如这两瓶酒重要。 朱七让我们进门,鞋一脱缩到炕上,端了一盘拌黄瓜和一盘油炸花生米,然后把两个土瓷碗在身上擦了擦放在桌上,可见朱七只打算招呼应悔元,至于我们,他压根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这还是冲着应悔元手上那两瓶好酒的份上。 应悔元上了炕,给朱七斟满酒,也给自己倒了一碗:“七叔,酒逢知己千杯少,这杯我敬您。” 朱七没有动,点燃三支香插在旁边的神龛上:“我就是冲着这酒才让你进来的,先说好,就喝一瓶,剩下一瓶你给我留下,喝完你就走,以后别往我这儿跑。” “七叔说的是,往后悔元就不来打扰了。”应悔元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从来没见过这样不近人情的人,难怪姜无用问遍所有人,唯独不来见这个朱七,就连应悔元差点就进不了门,就更别说姜无用了。 “婉清每年倒是都来,这房子还是她张罗给我弄好的,你命好寻了婉清这丫头,那是你应家祖坟插了高香。”朱七居然也认识田婉清,但提到田婉清他的语气明显变的柔和。“她怎么没跟你一道来?” “七叔有规矩,悔元也想来看看您,可是婉清说怕您不高兴,所以……”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就是没心,婉清比你实在的多,到我这儿来,换上衣服屋前屋后忙活一天,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连水缸都给我挑满,就你,你能做这些事?”朱七白了应悔元一眼。“问你啥,局说啥,婉清怎么没有来?” 我们在旁边看的都尴尬,怎么也想不通,应悔元怎么会在一个普通庄稼老头面前如此唯唯诺诺。 “七叔教训的是,悔元……” “够了,够了。”朱七有些不耐烦打断应悔元,指头在桌上敲击几下,加重语气重复之前的话。“婉清怎么没有来?” “她有意没来的,说是让我带个人给您看看。” “看谁?”朱七问。 应悔元让田鸡过去,站在炕前笑着对朱七说:“这是我和婉清的儿子,叫田器,孩子长大了,我想带着他见见世面,婉清说,要见世面怎么也得见见您才行。” “田器,不错,长得跟婉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朱七多看了田鸡一眼,似乎是爱屋及乌,和田婉清有关的,他都是和颜悦色。 “还不叫七爷。”应悔元说。 田鸡多半也是因为猜不透朱七身后,木讷的喊了一声。“七爷。” “你不是给七爷带了些东西吗,见到了人,怎么还不拿出来。”应悔元在来之前,把田婉清交给他的木盒,让田鸡拿在手里。 田鸡回过神,连忙把木盒推到朱七的面前:“七爷,特意给您准备的。” 朱七来回在这对父子身上扫视一番,漫不经心打开木盒,我们都很好奇盒子里面是什么,原本想着一定很贵重,可打开后,看见里面是一些细如发丝的金黄色叶子。 朱七突然笑了,笑意中透着淡淡的嘲讽,看了田鸡一眼:“这东西是你给我找的?” 田鸡看了看应悔元,机械的点头。 “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吗?”朱七瞟着田鸡问。 田鸡一愣,我们谁都不知道木盒里面是什么,田婉清也没说过,一时间田鸡无言以对。 “这是……” “我问你了吗?”应悔元刚想接话,就被朱七抵回去,冷冷盯着应悔元。“说你没心,你还不承认,每天把什么三纲五常挂在嘴里,父为子纲,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都没心,教出来的儿子还能好到什么地方去,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敢给我说,是专门为我找的。”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礼贤下士 朱七当着应悔元的面数落田鸡,半点情面也不留,以田鸡的性子,谁要这样说他爸,估计脑子一抽上去就是一拳,想必朱七上了年纪,而且应悔元居然脸色没有半点阴沉,即便笑的尴尬,还是唯唯诺诺不停的点头,嘴里还得毕恭毕敬说着。 “七叔教训的是,七叔教训的是” 朱七从旁边抽出一张报纸,应悔元连忙接过去,撕下一角,从木盒里抓了一些金黄色的叶子,撒在报纸上,就看见朱七从腰后摸出一根长长的旱烟,不偏不倚打在应悔元的手上。 “你这是干啥,这么好的东西,就你这样弄,简直日踏了。” 应悔元把手缩回去手足无措:“七叔,我这手艺虽说不好,可是还凑活。” “凑活个啥,你应悔元家大业大,哪儿会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给你说了,凡是得有心,没心做的事”朱七白了应悔元一眼,似乎都不想多说他,目光转向田鸡。“细娃,给你说道说道这是啥东西。” “虫不稳。”我在旁边说。 朱七偏着头,用手中旱烟杆戳开田鸡,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半天:“看你年纪不大,居然还知道这玩意。” “不懂的,这东西送到面前还嫌弃,好这口的,这一盒草叶可就是无价宝,别看着一小盒草叶,多少人梦寐以求一辈子恐怕也得不到。”我知道盒子里的是什么,因为我闻了十多年,就是在这些草叶的味道中,我才能安稳的熟睡,这让我想起将军。 虫不稳是一种烟丝,将军没有其他爱好,但对土烟却极为讲究,他一直抽的就是这种烟丝,制造起来相当麻烦,要选用广东产的一种叫虎皮皱的烟叶。 这种烟叶大似蒲扇叶质厚上有天然斑纹,但生长极少而且娇贵,雨后才会展开嫩叶,但两小时不到就会枯萎,全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必须在枯萎前采摘。 每年运气好顶多也就十来片,而且还要存放十年之久,等到叶子慢慢脱水干涸,放在背阴的地方让其挥发出最纯正的香味。 时间越长越好,最好的烟叶都在二十年以上,顶级的得五十年,堆积在一起的烟叶相互粘连重合在一起,颜色变成金黄,最后一道工序就是刨烟,也是所有环节中至关重要的一道。 刨烟的铁刨子刀具要求手指摸不到刀口,因为太过锋利伤了烟叶,几十年的心血瞬间就会付诸东流,没有几十年的本事,刨不出细如发丝的烟丝的。 因为最终的烟丝就如同朱七面前盒子里那样,根根金黄纤细,就连虫爬在上面都站不稳,故名虫不稳。 “懂的倒是多,既然知道这玩意的来历,会不会卷?”朱七饶有兴致的问。 “会。”我点头。 朱七把桌上那半截报纸推向我,用烟杆在上面敲了几下:“说的多比不上做的多,既然你懂,比划比划。” 我走上前,看着桌上的报纸和烟丝,心情忽然变的低沉,以前挖墓挖累了,将军总是让我给他卷,然后惬意的抽上一口,而我就靠在他腿上睡觉,即便是梦里全都是烟草的味道,一直以来,这个味道给我莫名的踏实和安心。 我默不作声卷着烟,每个动作都烂熟于心,好像耳边还能听见将军的催促,当我把卷好的烟递到朱七面前时,他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这烟你怕不是卷给我的。”朱七那张蓄满风霜的脸上透着睿智,然后看向应悔元冷冷说。“这才叫有心,别以为你做的是大事,卷烟这点小事,你卷了多少年,从来没卷成过一支完美的,因为这些事在你心里从来都不重要。” 朱七说完,又拿出一个土瓷碗放在桌上,似乎我有资格能上他的炕,从我手里接烟的时,朱七那双皱巴巴干瘪的手,如果铁钳般抓住我,手指从我掌心划过。 “瞧你年纪不大,手上的活可没少干。”朱七把烟叼在嘴角,意味深长问。“哪儿的土耗子啊?” “他是” 应悔元刚一张嘴,朱七只偏头看了他一眼,应悔元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咽了下去,点燃烟吸了一口,他陶醉的样子再次让我想起将军。 “我叫顾朝歌,四方当铺的掌柜。” 朱七在烟雾中眯着眼睛瞟我,突然抽笑一声:“难怪前些日子,叶九卿这小子,带着凌然往我这儿跑,撕破脸皮不肯走,硬是在我这儿白吃白喝了好几天,敢情是找到人接手他的当铺了。” “叶叶掌柜和凌叔到这儿来过?”我大吃一惊,听朱七这口气,叫叶九卿都是小子,这老头越来越让我好奇。 “说是什么要游历河川,醉卧山林,行当里的林林总总再和他俩没关系。”朱七不屑一顾笑了笑。“他俩就是附庸风雅,真放下了什么就无所谓了,何必还跑我这儿来说道,两个人心里都有事,我瞧着是担心谁,明明就是劳碌命,还想抽身一了百了,这不是笑话嘛。” 已经很久没见到叶九卿,心里挺惦记他,凌芷寒葬身碣石金宫,全然因我而起,这事我必须给凌然一个交代,正想开口再问下去。 朱七偏头看着神龛上那三支香,当全都熄灭的那刻,他拿起酒瓶给我倒了一碗酒,然后取出一个装蜂蜜的瓶子,用指头沾染些涂抹在碗沿。 “花开酒美曷不醉,来看南山冷翠微。”朱七一边给我碗上抹蜂蜜一边说。“关中自古以来盛产美酒,唯以柳林镇所酿造的酒为上乘,有东湖柳,西凤酒的佳话,因此柳林酒又叫西凤酒,喝这酒可是有讲究的,向他这样端起来就喝,日踏了这佳酿。” “七叔,这酒得怎么喝?”应悔元端着酒尴尬的笑着问。 “柳林酒素有开坛香十里,隔壁醉三家的美誉,这酒太香醇也不全然是好事,特别是陈年的柳林酒,刚开坛,酒香四溢反而喧宾夺主,得等。”朱七得意洋洋指着神龛侃侃而谈。“等多久也得有讲究,等的时间太长,酒香淡了,酒入舌就变的寡味,等的时间短了,酒本来就烈,香味又重,喝下去烧心冲脑,一炷香的时间刚刚好,这酒清而不淡,浓而不艳,再涂抹上蜂蜜,入口甘甜堪称琼浆玉液。” 朱七说完端起碗喝了一口,嘴里啧啧称赞,我看着朱七,心里越来越纳闷,明明是一个不修边幅邋遢的老头,喝一碗酒居然如此讲究,而且从他谈吐,怎么看也不像是这白鹿原上的寻常庄稼汉。 不过朱七喝酒的时候,我看见他右手只剩下两根指头,不像是天生残疾,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切断,一瓶酒快要见底,也不曾听到应悔元说过什么,朱七跟我的话比应悔元要多,但全都是和烟草以及品酒有关。 旁边的应悔元根本插不上话,他给朱七和我倒上最后一碗酒。 “七叔,今天带着田器来看您,就是为了让他长长见识,这孩子对古玩挺感兴趣,想着有朝一日应家都得交到他手里,玉不琢不成器,今天还得请七叔给打磨打磨。” “婉清教出来的人差不到什么地方去,就是别跟着你学就成,我有什么能打磨他的?”朱七抹了一把胡渣上的酒渍说。 “前些天他回来问我一件事,悔元才疏学浅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想请七叔指教。” “搞了半天不是来看我,就知道你没这个心。”朱七冷冷一笑,好像他看应悔元哪儿都不顺眼。“你这酒不能白喝,说吧,什么事?” “这孩子问我阿房宫的事。”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三岁细娃都知道的事,你跑来问我当年秦帝修的宫殿,就在现在的阿房村附近,后来被霸王一把火给烧了,想瞧自个去看啊。”朱七不以为然回答。 “凤阿岭这地名,不知道七叔有没有听过?”应悔元直视朱七问。 朱七虽然只有两根指头,可端着酒碗一直都纹丝不动,但应悔元说出凤阿岭三字时,我明显发现,一丝惊愕从朱七的眼睛中一闪而过,手轻微的抖动一下,几滴就滴落在桌上。 “听过啊,凤阿岭说的不就是阿房宫嘛,凤凰、凤凰,上阿房,民间有阿房宫的传闻,这座销声敛迹上千年的宫殿,据说曾有凤凰栖息过,因此阿房宫所在也叫凤阿岭。”朱七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懒散。 “七叔您见多识广,不知道有没有听闻过,凤阿岭有没有什么神庙?”应悔元追问。 “神庙?”朱七想都没想,埋头避开应悔元的目光,喝掉碗里的酒摇头回答。 应悔元还想问些什么,朱七把空碗往桌上一放:“我们有言在先,一瓶酒喝完了事,时间也不晚了,我这地寒酸也不能留你,回吧。” 应悔元张着嘴,没问出来的话又咽回去,还得赔笑着点头,离开的时候,朱七没有出路,我回头看见他一人独自坐在炕上,给自己卷了一支烟点燃,烟雾中,他像一尊雕塑般静坐,神情低沉而凝重。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刀两断 从朱七的四合院出来时已经是晚上,我们原本以为是回家,没想到应悔元带着我们往屋后不远处的陵冢走去。 “应叔,刚才您提到凤阿岭时,朱七反应不对劲,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我走到应悔元身边说。 “我知道,七叔的一举一动又怎么能瞒过我。”应悔元点点。 “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不问下去啊。”薛心柔心急如焚说。“他或许是唯一还知道线索的人,他若不说出来,我们下一步根本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七叔不想说的事,怎么问也没有。”应悔元摇头苦笑。 “爸,之前在屋里我都不好开口,这老头什么来历啊,瞧他气踹的多大,当这您的面,想怎么数落就这么数落,这要是换一个人,我还不……” “什么老头!叫七爷,尊卑长幼都不懂,别没大没小信口开河。”应悔元严厉的训斥田鸡。 “应叔,您也别怪他,我们在旁边看着心里也不舒坦,您说吧,大老远您亲自来,从进屋开始就毕恭毕敬的赔笑,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宫爵走上前也愤愤不平。“您可是给足了面,叫一声七爷不难,但也得让人叫的心甘情愿吧。” “谁年轻的时候不轻狂,你们心里不也有敬重的人。”应悔元看向我笑着问。“朝歌,就拿你说说,你最敬重的是谁?” “叶掌柜、将军、封叔还有赵叔,也有您……”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太多了,这一路走来,我认识了很多人,甚至,甚至还有我的敌人。” “我向你们这般大的时候,同样是心高气傲,在行当里混出些明堂,虽说后来有了蜀中叶凤,关中应龙的名头,可是在我们心里,同样也有值得去敬重的人,这些人就如同我们无法企及的高山,除了仰视永远也无法逾越。”应悔元心悦诚服对我们说。“而七叔就是其中的一座。” “七爷认识您又认识叶掌柜,难道七爷也是这个圈里的人?”田鸡问。 “七叔风光的时候,你们是没瞧见过,这样给你们说吧,七叔探墓的时候,但凡是他走过的地方,圈里的人没有谁会再去。” “七爷这么大来头?”宫爵大吃一惊。 “为什么没人再去?”薛心柔问。 “去干嘛?”应悔元笑着反问。“七叔探墓的本事那才是真正的出神入化,他经过的地方,还会有空墓留下,去了就是浪费时间,我们年轻那会,提到七叔这两字,谁都是一个服字,莫说是当时,就是现在,不管是我还是九卿,在七叔面前那也得埋着头说话。” “那不对啊,七爷既然这么厉害,圈里怎么都该听到风闻,可在四方当铺时,怎么从没有人谁向我说起过这位七爷?”我大为不解问。 “哎……”应悔元重重叹口气。“都是七叔的命,或许干这行真有报应,七叔虽然探墓本事首屈一指,可报应全都没报在他身上。” “什么报应?”我追问。 “七叔无后,生一个死一个,最后难产妻儿双亡,七叔心烦意乱金盆洗手,发誓从此以后不再碰墓,可十年红潮,七叔未能幸免被打成黑五类分子,惩罚他到白鹿原上当守陵人。”应悔元声音低沉。 “原来七爷经历这么凄惨……”我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七叔在白鹿原又成了一次家,居然生的孩子养活了,老来得子,七叔喜出望外,更加坚信一切都是因果报应,因此自己切掉自己三指,算是对自己惩戒,并且一直留在白鹿原,和之前的林林总总一刀两断,不再和任何行当里的人接触。” 听到这里,我们才恍然大悟,朱七是想要平平淡淡过完剩下的日子,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得来不易的家。 “爸,这么说起来,从七爷嘴里还真问不出什么,他不惜切掉自己手指明志,他其实切掉的是他的过去,看来这一趟我们是白来了。”田鸡说。 应悔元没有回答,深吸一口气苦笑,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隆起的陵冢前,这么高的封土,不用猜陵墓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应悔元坐下来休息,我闲着没事,围着陵冢走了一圈,吃惊的发现,这处陵墓居然没有被盗过,不过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朱七在行当里名望那么高,他当守陵人,估计谁都要给这个面子,他守的墓当然不会有人来盗,而且朱七留在白鹿原不走,或许也和这个陵墓有关,他是在赎罪,前半生盗墓,后半生守陵,他用这样的方式来洗脱自己曾经的罪孽,全当是给自己儿子积德。 绕回去后,看见应悔元还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拿出几个白馍递给我们:“多吃点,先把肚子填饱。” “爸,黑灯瞎火的跑到陵墓边上吃东西,干嘛不回去啊?”田鸡一边吃一边问。 应悔元没有回答,好像心事重重吃着手里的白馍,不时看着时间,他好像在等着什么,快到凌晨的时候,应悔元把一直带在身边的包拿出来。 拉开后居然拿出一把洛阳铲,一脸苦笑的看了半天,然后递给田鸡,那包里居然装着四把洛阳铲,除了薛心柔之外,应悔元一人给了我们一把。 “算起来,我也有几十年没碰过这东西。”应悔元握着洛阳铲感慨万千,然后淡淡一笑抬头说。“你既然离家出走跑去挖墓,那我就成全你,今晚我们父子合力,就把身后这陵给刨了。” 我们目瞪口呆看着应悔元,他把我们带到这儿来,居然是打算挖墓,而且还是挖朱七守的墓,最重要的是,应悔元还真没和我们说笑。 “你刚才围着陵墓走了一圈,想必从哪儿打盗洞心里应该有数了吧。”应悔元很认真的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茫然的点头,我倒真不是有心的,只不过是习惯了,看见陵墓后,自然而然就会去想墓室的结构以及方位,还有墓道的位置。 我带着应悔元走到最适合打盗洞的地方,应悔元笑着点点头,应该是很满意我挑选的地方,第一铲打下去,我就知道关中应龙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 “别都傻愣着啊,这事你们还不轻车熟路,都过来帮忙。”应悔元挖了半米之后,估计是发现我们面面相觑站在后面不动,郑重其事对我们说。 我们握着探铲犹豫不决,看应悔元都挖的起劲,只好硬着头皮过去帮忙。 “爸,这,这样不好吧,七爷一辈子不容易,这是他老人家守的陵,我们挖,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啊。”田鸡握着探铲迟迟不肯动手。 “让你挖,你就挖,说那么多废话干嘛,再说了,这还是你妈的主意。”应悔元说完看向薛心柔。“包里有汽油,找些柴火堆起来点燃,越大越好。” 薛心柔张着嘴好半天才木讷的点头,我们一听更加吃惊,白鹿原上一马平川,点了火再远的地方都能瞧见。 果然没隔多久,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我们听见远处狂吠的狗叫,朱七用关中话骂人的声音由远而近。 我们全都心神不宁的停下手里动作,只有应悔元还埋头继续挖,朱七牵着一条狗,手里拿着一把土枪冲过来,看见是我们,先是一愣,目光看见还没停下来的应悔元,顿时勃然大怒。 “你得是还想翻天,跑到我这儿来挖墓,你到底想干啥?”朱七把手里的枪一端,大声质问。 我们本来就惴惴不安,田鸡慢慢移到应悔元的前面,挡住朱七的枪口,本来想解释,估计是发现,连解释的理由都没有。 “七叔,您给瞧瞧,我这个盗洞挖的有没有用心。”应悔元居然还笑的出来,一巴掌推开田鸡指着身后的盗洞问。 “应悔元,你,你……”朱七气的脸都憋红,冲着应悔元抬起剩下两根指头的手,破口大骂。“我连吃饭的家伙事都切了,就是不想再和以前扯上任何关系,你知道我留在这里守陵是图个安心,你把这墓给刨了,传出去谁都会以为是我干的,你是不是看我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心里不舒坦,非要逼我死在你面前才满意。” “七爷,悔元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打扰到您这儿来,之前问您的事,您老再给好好想想,兴许能记起点什么。”应悔元无奈的苦笑。 “什么事?” “凤阿岭。” “不,不知道。”朱七眼神又在闪烁,端起枪气势汹汹说。“滚,赶紧给我滚,否则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应悔元沉默了一下,突然扔掉手中的探铲,回头看了田鸡和我们一眼:“愣着干嘛,挖一个盗洞对你们来说不难吧,麻利点继续挖。” 我们哪儿还敢动,倒不是怕朱七开枪,这事咱们不占理,何况应悔元摆明是用这个办法来逼朱七把知道的事说出来,这要是万一擦枪走火,后果不堪设想。 应悔元见我们不动,也不继续说什么,从容不迫向朱七走去,胸口就抵在枪口上。 “七叔,今晚要么您一枪打死我,要么就告诉我关于凤阿岭的事。”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动之以情 看架势应悔元还真没和朱七开玩笑,他是动了真格,临来之前,我记得田婉清说过,从朱七嘴里不好问出事,让应悔元得挖一个坑,让朱七自个跳进去,而且还要爬都爬不出来。 没想到应悔元挖的就是这个坑,可怎么感觉他把自己也挖进去了,很明显朱七没有被要挟到的意思,反而拉动了枪栓。 “应悔元,你还真长本事了,跑到我面前耍无赖,好,好的很,今晚我就成全了你。” 我们一听顿时慌了神,田鸡冲上来一把拉开应悔元,歉意的说:“七爷,您老千万不要生气,我爸就是一时心急,您不说就算了,我们把洞给你填回去。” “七爷,应叔不是存心的,事关重大实在没有办法才来请教您,应叔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薛心柔一边说一边把朱七的枪口往下按。“您老千万别气,我们给您赔不是。” “起开。”应悔元突然大喊一声。 我们全都不知所措看向应悔元,他脸上没有之前对朱七唯唯诺诺的赔笑,但反而变的真实,重新站到朱七的面前,两人对视了良久。 应悔元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在朱七面前。 “师傅,您要悔元的命,今晚悔元就给您。”应悔元再一次把枪口移到自己胸前。 这一次反而是朱七有些迟疑的不知所措。 旁边的我们更是大吃一惊,应悔元居然叫朱七师傅,我们相互对视,事情转变的太快,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里没人是你师傅,我不过是一个守陵人而已。”朱七声音没之前那样强硬。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和我父亲本就是故交,家父早亡,把我托负给您教诲,您为师为父,严于律己恪尽职守才有悔元今天,再造之恩,悔元没齿难忘,您切指明志,和曾经一切一刀两断,师徒之情又岂能切的断,您不想见我,悔元只能让婉清来看您,其实每次悔元都来过,不敢打扰您,就在屋外远望。” 朱七持枪的手抖了一下,脸色也开始缓和,重重叹口气说:“你应家本是盗墓世家,你父亲和我互为知己,可惜英年早逝,他是担心没办法传你探墓的本事,我这一生,最后悔两件事,第一件醒悟的太晚,第二件教会了你去盗墓,看看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你希望有朝一日,和我一样孤苦伶仃。” “应家盗墓有苦衷,悔元也是身不由己。” “苦衷,盗墓能有什么苦衷,你应家富甲天下,要什么你没有,干嘛还去盗墓,我把毕生本事教给你,可等到我幡然醒悟时,才明白其实是害了你,我让你与我一起不再碰墓,你,你倒好……”朱七说着又开始发火。“关中应龙,多大的名号,我朱七居然教出一个名满天下的盗墓贼,我有负于你父亲,若不是你娶了婉清,循循善诱导你向善,你今日恐怕比我还惨吧。” 我忽然明白朱七和应悔元之间的关系,朱七是应悔元的师傅,教会他盗墓的本事,可在我看来,在朱七的眼里,他把应悔元更多的是当自己儿子,他不希望自己的遭遇会在应悔元身上延续,所以极力阻止应悔元盗墓。 难怪在屋里朱七对应悔元的言语难听,原来是恨铁不成钢。 “师傅,悔元的日子不多了,要是走在您前面,有劳师傅给悔元挑一处好地方。” “啥?”朱七一怔。“你说啥?啥日子不多了?” “父亲把您当知己,可有一件事没有告诉您,应家血脉的男丁,只有六十年的命,算起来,悔元剩下的年月屈指可数,不是我不听师傅教诲一意孤行去盗墓,应家被诅咒,悔元盗墓也是逼不得已。” “诅咒?什么诅咒,你好好说。”朱七手中的枪移了下去。 应悔元深吸一口气,把应家的秘密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朱七。 “师傅,悔元受您教诲,知道您是为我好,后来坦然释怀不再盗墓,既然只有六十年的命,人生苦短,悔元也想活的无怨无悔。”应悔元真情实意看着朱七说。“我甚至让独子和婉清姓,就是想要效仿师傅您,和从前一刀两断,只想这孩子能平平安安活下去,可事与愿违,这孩子无意中发现应家被诅咒的关键,若是能解开,或许应家诅咒就会被接触,所以悔元才能求师傅指点。” 朱七听完叹息一声,丢掉手里的枪:“起来吧。” 我突然在心里笑了,原来最了解朱七的居然不是应悔元,而是田婉清,朱七唯一的弱点就是心软,应悔元也不是泛泛之辈,先是把朱七逼到暴怒,然后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朱七心里把应悔元当儿子看,知道他寿命不多,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何况朱七只是说从今往后不再碰墓,但说一个消息并没有违背他的誓言。 朱七慢慢坐到地上,摸出烟杆,我心领神会连忙上前把烟丝给他装好,点燃后朱七吸了几口,烟杆前明灭的火光照亮了朱七那张沧桑的脸。 “一直以来都以为凤阿岭指的是阿房宫,实际上凤阿岭是另一处宝藏。”朱七缓缓说。 我们相互对视,原来真有这样的地方,都围坐在朱七身边。 “师傅,凤阿岭是一处宝藏,为什么从来没听谁提及过,不瞒您说,来之前,我到处找人打听,但凡这个圈里有点本事的,我都问过,可没谁知晓这件事。” “前面还有一座阿房宫,所有人都盯着这座旷世宫殿,当然看不到其他的东西。”朱七不慌不忙对我们说。“要说凤阿岭,就得先说阿房宫,这地方众所周知,传闻中,秦帝穷凶极奢劳民伤财修建的宫殿,后世还有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之说,为了修建这处地方,山林都被砍突,越是这样后人越是相信阿房宫的存在。” “七爷,您这话的意思是说,阿房宫其实根本就没有?”我大吃一惊。 “当然有,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我年轻的时候,也追查过阿房宫的真实,文献中记载,秦帝为了修阿房宫,开通了直道,又征集隐官刑徒七十余万人,规划在三年之内完成阿房宫。”朱七吸了一口旱烟说。“我去过阿房村的遗址,阿房宫根本没有传闻中那么大的规模,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修建完成过,只不过修建了一个前殿而已。” “那就奇怪了,以当时秦朝的国力,长城和骊山皇陵都能如期完工,阿房宫虽然庞大,但施工远比这两处地方容易,七十多万人,怎么就没修建完成呢?”田鸡喃喃自语。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既然阿房宫没有修建完成,那被砍光的山林中,那些木材以及七十万劳役,在这段时间到底都在做什么。”我深思熟虑说。 “后来我根据这条线索追查,发现这七十万人中,有将近二十万被押送到另一处地方,并没有参与阿房宫的修建。” “什么地方?” “蓝田。” “……”我们茫然的对视,薛心柔从包里拿出地图,找到阿房宫遗迹的位置,距离蓝田很远,薛心柔不解的问。“押送到蓝田干什么?” “真正的凤阿岭在蓝田,这二十多万人在蓝田修建的才是真正的宝藏。”田鸡兴奋不已。 “没那么简单,关中十墓九空,二十万人在蓝田不管修什么,这秘密怎么也藏不住,真有宝藏早就被刨了,可蓝田从来没有什么能上台面的宝藏。”朱七摇摇头。 “那这二十万劳役被押送到蓝田干什么?”宫爵也焦急的问。 “蓝田有什么?”朱七反问。 “玉,蓝田玉。”应悔元说。 “对,就是蓝田玉。”朱七吐了一口烟雾。“这二十万人被派到蓝田挖掘玉矿,在周礼中,玉之美者为蓝,自古蓝田玉都是上等名玉,阿房宫修了多久,这二十万人就在蓝田挖了多久,以至于秦朝之后,真正的蓝田玉矿不复存在,可见当时挖走了多少蓝田玉。” “可阿房宫是木石结构,即便装饰有蓝田玉,但绝对不会需要这么多啊,为什么要挖空蓝田的玉矿?”薛心柔问。 “和被砍光的山林一样,修建阿房宫也用不着那么多木材……”朱七意味深长说。 “被砍走的木材和挖空的蓝田玉,都不是真正用来修建阿房宫,而是用来修建另一处地方,阿房宫越是规划的庞大雄伟,越是能掩饰这些材料的去向。”我淡淡一笑点头话说。“七爷说的对,每个人都只看见了阿房宫,却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秦帝又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宫爵也反应过来,连忙问朱七。“七爷,那这些材料都去了哪儿?” “据说秦帝在关中秘密修建了一座宫殿,所用材料除了木头外,全是蓝田玉,里面埋藏着数之不清的金银珠宝,关于凤阿岭这三个字,前秦时,凤阿岭是荒岭,因为岭山野狐聚集,又叫狐岭。”朱七用烟杆在地上写出一个狐字。“凤阿岭真正的关键其实就是这个狐字,而那处宝藏也和这个狐字有关。”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青丘玉墟 我们的目光全都落在地上那个狐字上,但完全不明白朱七说宝藏和狐字有关是什么意思。 “据说这处秘密修建的地方中有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不过也有人说,那是一处神庙,因为整个庙宇全都是由蓝田玉石修建,因此也被称为玉墟。”朱七缓缓对我们说。 “有人说是神庙?”应悔元眉间微皱。“师傅,这地方若是在关中,怎么也该有些风闻,该问的人我都派人问过,可压根就没谁听过,您说有人知晓是神庙,这人是谁?” “其实这个传闻历来都有,只不过关中十墓九空,遍地都是耗子,藏的再隐秘,都这年月了也该被刨出来,可是谁也没找到过丁点的蛛丝马迹,渐渐这个传闻就连行当里面的耗子也不当真,慢慢就中断了,我追查的时候,还是从几个快入土的前辈口里打探到些消息,到现在,这事已经绝了根,当然没有谁知晓。”朱七还看着地上的那个狐字,慢慢抬头看了应悔元一眼。“至于神庙是谁说的,我就不告诉你了,倒不是想瞒着你,这个人,你还是少接触的好。” “七爷,为什么神庙和狐字有关啊?”薛心柔问。 “因为这处宝藏还有一个名字。”朱七回答。 “什么名字?”我追问。 “青丘玉墟。” “青丘玉墟?”我在嘴里重复这几个字。“青丘是地名,这样说起来,莫非玉墟神庙在青丘?” “青丘在什么地方?”田鸡一听激动不已。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青丘的确是地名,但至于在什么地方,到现在恐怕也没有谁知道。 这本是山海经中记载的一个地方,关于位置只有寥寥数语的描述,大致是在朝阳谷之北,但在记载中,青丘却是以一个国家的形式存在,就是一直虚无缥缈的青丘国。 “探墓盗宝除了那些明墓之外,最让人向往的就是这些藏匿隐秘的宝藏,有一些传闻看似荒谬离奇,但若是抽丝剥茧,除去后人杜撰的虚构,就能发现里面的真相,我前半生最有兴趣的就是追逐这些传闻中的宝藏,我找到过很多,但是……”朱七梳理了一下蓬松的头发。“从来没有一个,像青丘玉墟这样离奇的,也是我唯一没有追查到下落的宝藏。” “事情又回到原点,我们在碣石金宫知道凤阿岭,在七爷这儿得知凤阿岭其实指的是青丘玉墟,虽然可以肯定,这个地方的确是存在的,但我们还是没有进展,唯一的收获,无非是知道另一个无从考证的地名。”宫爵叹息一声。 “地名?”朱七抹了一把嘴边的胡渣。“你以为青丘玉墟说的是地名?” “……”我们一愣,这四个字很容易理解,青丘指的应该就是山海经中的青丘国,而玉墟便是神庙,连在一起就是,修建在青丘国的祖神神庙,但听朱七的语气,似乎我们理解的有偏差。“七爷,青丘玉墟不是地名,那是什么?” “知道青丘国的来历吗?”朱七意味深长问。 我们茫然的摇头,看见朱七又摸出烟丝,填充在烟杆里,点燃后深吸一口,惬意的抬头吐这烟雾,沉默了片刻,手指向他之前在地上写的那个狐字。 我一怔,封承逼我熟读山海经,说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山海经是旷世奇书,虽说上面记载的东西无从考证,但没见到并不代表没有,事实上,在追查月宫九龙舫的过程中,我们已经见到过很多山海经中记载的东西。 “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镬。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薛心柔居然对山海经中的记载也能倒背如流。 “是狐狸!”我眼睛一亮,终于明白朱七写狐字的缘由。“传闻中的青丘国中是人狐并存的国度。” 朱七许久没说话,黑夜中只有他的烟火在明灭,他的目光有些深远,像是陷入久远的记忆之中。 “我年轻的时候认识一个人,告诉我关于青丘国的一些传闻,当时没当真,后来发现,这人给我讲述的事情,未必就是空穴来风,可惜,当我想要追根溯源的时候,再也找不到这个人……” “七爷,这个人都告诉了您什么?”田鸡问。 朱七从嘴角把烟杆取下来,对我们娓娓道来,他曾经认识一个人,在一次闲聊中,这人告之朱七,曾经找到过传闻中的青丘国,确切的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部落,崇拜狐狸,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狐狸,是九条尾巴的狐狸。 “九尾狐!”我舔舐嘴角,和其他人面面相觑对视。 这原本是存在于神话中的妖物,而在山海经对青丘国的描述也提及过九尾狐,据说在朝阳之谷的北面,青丘国的人也种植五谷,纺织丝帛,这个国家有一种狐狸,四只脚,九条尾巴。 每当天天下太平时,它们便出现在人间,以显示天下的祥瑞,禹在涂山娶妻之前遇见的那只九尾狐,就出自这个国家。 关于青丘国,山海经中把这个地方描述的很妖娆虚无,这是一个物产丰饶,四季如春的地方,相传居住着神的子民,也繁衍声息着各种各样的妖物。 而其中,九尾狐在青丘国有着绝对的地位,即便是神的子民也对九尾狐非常尊敬,久而久之,青丘国实际上指的是妖狐之国。 “那人给我讲述青丘国的时候,我没当回事,几十年后我再回忆,这人说的一切,似乎并非是道听途说,就如同亲身经历一般。”朱七点点头对我们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坚定了我想要找到青丘国的想法。” “青丘玉墟……难不成秦帝把神庙修建在妖狐之国?”宫爵震惊无比。 “其实你们说的神庙也和九尾狐有关。”朱七不慌不忙说。“据说秦帝在修建长城时,在崇山峻岭之间无意中发现了青丘国,因为大兴土木惹怒九尾妖狐,秦帝惧怕妖物,因此在青丘国修建一座玉石宫殿,用来供奉九尾妖狐,并且放置堆积如山的金银,这处宫殿便是后世传闻中的青丘玉墟。” “供奉九尾妖狐?”宫爵眉头一皱摇头说。“这对不上啊,神庙不是用来让十二祖神安息长眠用的吗,怎么又和九尾妖狐扯上关系。” “算起来,这已经是两千年前的事,流传了这么久,或许传闻被杜撰或是编造,不过神庙在青丘国,这事也许并非是传闻。”我摸了摸下巴说。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田鸡问。 “十二祖神最开始出现是被九黎先民供奉为祖神,你们可知道青丘国和九黎人有什么关系?”我淡淡一笑说。 “蚩尤登九淖空桑,黄帝杀之于青丘……”薛心柔不愧是学考古的。“蚩尤是九黎人公认的首领,因此青丘在九黎人心里一直都是圣地。” “心柔说的对,十二祖神的神庙很有可能就在青丘,九黎人对十二祖神有多敬畏不言而喻,把神庙建在青丘,九黎人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守护这个地方。”我点点头说。“可见,青丘国还真的存在。” “那青丘又在什么地方呢?”应悔元看向朱七。 “我也只是追查到这里,然后因为幡然醒悟,当机立断收手断指,以至于,青丘玉墟是我一生,唯一没有找到的地方。”朱七摇头说。 “青丘既然是妖狐之国,我们也并非全然没有线索,顺着九尾狐这条线往下查,或许能有收获。”我看看大家说。 朱七抽完最后一口烟,在鞋帮上敲掉烟灰:“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其他的帮不了你们,不过顺着九尾狐往下查,这思路不错,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 “这天大地大的,咱上哪儿去找有九条尾巴的狐狸啊?”田鸡无力的苦笑。 “不需要到处找,秦帝以阿房宫为幌子,取蓝田之玉,蜀地之木,可见要修建的神庙,距离阿房宫并不远,应该也在关中。”应悔元说。 “去鹿走沟,我最后就查到那里,在鹿走沟有一座狐仙庙,里面供奉的就是九尾狐。” 朱七起身,重重叹口气,看着手里的那支烟杆,目光中透着恋恋不舍,忽然递到田鸡的面前。 “这玩意送给你了。” “七爷,我,我不抽烟。”田鸡连忙站起来憨笑。 “大老远跑这塬上来看我,你又叫我一声爷,总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我也没什么东西能给你,这烟杆倒是跟了我几十年,当是见面礼了?朱七淡淡说。 “师傅,还是您留着吧,这可是……” “拿着!”朱七也不理会,加重语气对田鸡说。 “七爷给你的,还不感紧道谢。”应悔元说。 “一支烟杆还道什么谢。”朱七看了应悔元一眼,目光变的柔和,然后拍了拍田鸡肩膀。“这东西你带在身上,指不定往后有用的着的时候,应家有难,我责无旁贷,可惜我已经不再过问这些事,能不能救应家就得看你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大隐隐于市 民间拜狐仙不是稀奇事,狐仙是五大仙之一,又叫五显财神,一直被民间供奉,被汉族民间百姓供奉。 其中狐仙最为神通,一直以来,狐在神话中都是亦正亦邪的形象,正规的说法,狐和狸是两种动物,只是人们叫习惯了,统称狐狸,而只有狐有仙气,狸似乎只是是俗身。 而在民间,自古都有无狐魅,不成村的说法,意思很简单,想要家宅安宁人丁兴旺,就得供奉和敬畏狐仙。 但为狐仙建庙就很少见了,民间一般供奉狐仙,多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在家中的佛堂、祖先堂旁边供全神像,全神像包括九位神灵,即增福财神、福、禄、寿三星及五大家,分三排顺序排列。 五大家的形象都是人像,慈眉善目,除白仙被附会为白老太太的女人形象,穿裙子,凤冠霞帔外,其余四位都是男像,穿官服,带暖帽。 另一种供奉方法是在院中角落盖仙家楼,供奉五大家牌位。 仙家楼是木制的三尺多宽、两尺多高的庙宇模型,做工与真实庙宇相差无几,有房脊、溢廊等,前面还有四扇门。 五大家的牌位就供在里面,而且把供品也放在仙家楼里,还会在仙家楼下做一个木托,高半尺左右,托上部与仙家楼连接处挖有一个圆孔,在托的侧面也挖一个圆孔,目的是便于五大家们享受食物供品,出入方便。 我所知道正规的狐仙庙,只有五台山有一座狐仙庙,但在关中对拜仙很有讲究,在正统道教理论里,畜生很下贱,即使修仙也的叫孽畜,只有民间截教才拜畜仙,因此几乎看不见狐仙庙。 应悔元说出实情,也解开了他和朱七之间的心结,留在白鹿原多陪朱七几天,田鸡带我们去鹿走沟。 “你们说……”在车上田鸡一边玩弄朱七给他的烟杆一边问。“该不会真有九尾狐吧。” “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可是一拳打死过奇穷的人,我们见过的怪物还少啊,你掰着指头数数。”宫爵笑着说。 “你们都见过什么?”薛心柔好奇的问。 “那就多的去了,光是山海经中有记载的就有,奇穷、蚩尾和烛九阴,还有很多稀奇古怪凶残无比的怪物,估计你连名字都没听过。”田鸡抢着回答。 “都是在发现的遗迹中看见的?”薛心柔问。 “对啊。”田鸡不以为然点头。 我突然一怔,薛心柔无意的问话还提醒了我:“为什么山海经中记载的这些怪物,全都出现在和月宫九龙舫以及十二祖神有关的地方?” “对啊,在此之前,我也不相信这些东西是真实存在的,但为什么只会出现在这两个地方呢?”宫爵也疑惑不解。 “你们也不想想,月宫九龙舫出现的时间有多早,远古时期就出现,山海经如果记载的都是真的,那也该是很久远之前的事,这些神兽也好,怪物也好,多半被这些神抓去当守卫。”田鸡摊着手说。 “也许还有一个可能……”我想了想说。 “什么可能?”薛心柔问。 “你们没有去祖神之殿的这段记忆,我们曾经遭遇过巨大的魔花螳螂,而且浑身穿着青铜铠甲,还有在神殿中的蝶面禁卫,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蝴蝶女王。”我埋头深思熟虑片刻说。“这些东西好像是被制造出来的一样。” “制造……你意思是说,山海经中的怪物都是被制造出来的?!”薛心柔大吃一惊。 “月宫九龙舫和十二祖神,都不约而同被供奉成神,既然是神,创造出这些怪物又有什么奇怪的呢?”我抬头一本正经说。 朱七让我们去的地方,叫鹿走沟,并不是一条沟,而是一道山梁,古时候多有鹿在上面觅食,因此故名,鹿走沟在关中的神木,这地方在秦代为上郡北境,称为新秦。 我们到鹿走沟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上山的路很曲折,到了山顶,看见朱七告诉我们的那座狐仙庙,跨过门槛进了山门,小小的狐仙庙跃然眼前,庙宇并不大,甚至有些简陋,虽然略显破败,但香火却异常鼎盛,前来拜狐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进了庙看见供奉的神像,是慈眉善目的人像,只是后面招展出九天尾巴,绕了整整一天也没瞧出这狐仙庙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田鸡找到庙里的管事,当着面捐了香火,把管事拉倒僻静的地方,询问起狐仙庙的来历。 管事告诉我们,狐仙庙始建于秦朝,当时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加之劳役死伤无数,有九尾仙狐降世显灵,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犹如一场梦醒,再无劳役征战,而九尾仙狐也变成狐山,一直守护这里风调雨顺。 因此附近的人,便在狐山对面的山梁修建庙宇供奉九尾狐。 管事说完,抬手指着我们身后,转身看见连绵起伏的群山,管事告诉我们,这山势便是九尾仙狐所变。 听完之后,我们一头雾水,道过谢之后走到山梁远眺,虽说管事告之的狐仙庙来历荒诞,但这山势倒是和九尾狐颇有几分神似。 从山势看,鹿走沟的南部一带山首部分应是狐鼻、狐头的形状,从狐首向东蔓延的山体有狐身之象,再往后向北凹进的大山坳,是狐身与狐尾部分的分界线,最明显的事连续排列从大至小的九个山头,应是狐之九尾喻意,至于狐身部分主体山脉下部向南延伸的四个小山梁,应是九尾狐四足之会意。 “狐山不过是像九尾狐而已,和咱们要找的是一个地方吗?”田鸡回头看看那间简陋的庙宇。“怎么看这庙也和青丘玉墟不沾边啊。” “你在想什么?”我看见宫爵一个人默不作声。 “管事刚才说,秦朝时候,这里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劳役导致这里死伤无数,劳役……”宫爵和我对视。“这里为什么会需要劳役?” “田鸡,你是关中人,神木这地方,在秦朝时期修建过什么?”我问。 “哟,还有你不懂的事啊。”田鸡突然笑了。 “我又不是神仙,当然有知道的事。”我白了他一眼。 田鸡得意洋洋,摸出朱七的烟杆,站到山梁上,指着远处意气风发的样子:“听好了,自春秋战国……” “是长城。” “你等我说啊。”田鸡被薛心柔打断,重重叹息一声。 “据史料记载,历史上曾先后有二十多个诸侯国和封建王朝修建过长城,因而在华夏大部分地区,特别是北方地区都分布着不同时代的长城。”薛心柔干练聪慧,又是搞考古研究的,这方面懂的远比我们多,笑了笑对我们说。“神木境内就分布着秦长城和明长城两条不同时代的长城遗址。” “长城?!”我一边挠头一边来回走动。 “在神木的秦长城遗址,北段北接内蒙古自治区伊金霍洛旗,延大柳塔东部向南延伸,止于店塔边墙梁村,全长约四十公里,南段位于高家堡镇,长约四百米。”薛心柔继续全神贯注说。 “劳役是用来修长城……”宫爵忽然抬起头。“你们想想,秦帝为了掩饰神庙的修建,不惜以阿房宫来混淆视听,让所有人都以为,采集来的木石以及蓝田玉是用于阿房宫的修建,虽然的确能掩人耳目,但是,参与修建的人数多达几十万人,为什么竟然没有丁点关于神庙的线索呢?” “废话,如果有,不早就让人给找到了,还能轮到咱们。”田鸡不以为然回答。 “错了,我们一直都错了,不是没有,而是一直都存在,就在我们眼前,只不过太熟悉,因此反而不会去留意。”宫爵激动不已。 “一直都存在……”薛心柔的样子也有些迷惑。“不可能啊,神庙如果一直都众所周知的,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找到过。” “宫爵说的对,不是没有人没找到,其实很多人都找到,也见到,只不过都没有注意到而已。”我嘴角慢慢上翘,和宫爵相视一笑。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田鸡茫然的看着我们。“如果存在,那神庙在什么地方?” “长城!”我和宫爵异口同声。 秦帝所有修建的遗迹中,除了青木川的地下祭坛以及海底的碣石金宫外,其他的遗迹,天下人都知道,只不过很少有人明白,这些遗迹修建真正的原因。 骊山皇陵是秦帝的帝陵,同时也是他用来藏匿随侯珠的地方,可惜秦帝最终也不知道,他千方百计想要与和氏璧分开藏匿的随侯珠其实是假的。 然后是阿房宫,世人都知道秦帝穷凶极奢,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劳民伤财,仿集天下的建筑之精英灵秀,营造一座新朝宫,如果说秦帝真正的目的是想混淆视听,那他的目的完全达到了,所有人都只看见了阿房宫,却看不到阿房宫隐藏的秘密。 最后一处遗迹,至今也让人称道,秦帝在修建阿房宫的同时,开始着手修建另一个声势浩大,更加雄伟的工程,这个工程,让每一个人都记住了它的名字,万里长城。 大隐隐于市。 谁都知道万里长城,直到现在我们也能看见这座在崇山峻岭中被竖立起的屏障,可从来没有谁会去细想,潜移默化中都认为长城的作用是抵御外敌,但或许,长城的修建背后还隐藏着其他的事。 比如一座神庙……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鸿门宴 在修建长城的同时修建一座神庙,即便是参与修建的人,也会认为和长城有关,根本不会想到,这两者之间并无关系,就算消息透露出去,提及的也只会是长城。 越是熟悉的东西越没有谁会去留意,长城屹立了几千年,谁都知道谁都看见过,又有谁会真正去关注呢。 当神庙和长城联系在一起,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雄伟的万里长城所吸引,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那座神庙,在阿房宫和长城这两处浩大的工程掩饰下,最重要的神庙就这样悄然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 “还有这里关于九尾狐的传说,听上去玄乎,其实是可以考证的。”我看向身后的狐仙庙说。 “管事说,有九尾仙狐降世……”田鸡挠挠头。“你该不会是说,真有九尾仙狐显灵吧?” “和九尾狐没关系,管事告诉我们关于狐仙庙来历中,最关键的是,九尾狐出现后,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这里再无劳役死伤,可问题是,神木长城的确修建过,又怎么会变呢?” “对啊,这个传说中,我最不能理解的就是,为什么一夜之间,再无劳役死伤?”薛心柔疑惑不解问。 “其实什么都没有变,管事说当年那些劳役好像做了一场梦,你们何尝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只不过你们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苗寨而已……” “记忆!”宫爵张大嘴吃惊的说。“是记忆,这些劳役的记忆被抹去,都不记得发生过的事。” 我点点头,没有人记得万象神宫是怎么修建的,而宫爵他们记不得在祖神之殿发生的一切,可见,不管是月宫九龙舫还是十二祖神,这些神都具有抹去人记忆的能力。 那些参与修建神庙的人,在工程完工后,被抹去了记忆,犹如做了一场梦一样,在这些劳役的记忆中,只有最开始被征召和一切结束后的记忆,而修建神庙的过程却什么都记不起来,这种感觉就如同做梦一般。 “就算这个推断是对的,可还是有一个问题,据史载,战国秦昭王筑长城,以拒胡,秦汉时均曾增修、沿用,但到现在也没有发现秦帝在神木修建长城的遗迹。”薛心柔说。 “神木境内长城遗迹长达几十公里,可七爷说过,神庙又叫青丘玉墟,青丘指的是九尾狐,而这里山势刚好神似九尾狐,如果神庙在关中,那最有可能的地方就应该是这里。” 我很肯定自己的推断,说完带着他们立刻下山,秦长城遗址最西端再甘肃临洮,断断续续经渭源,陇西,等入陕西,翻山越岭,飞渡沟壑,穿沙漠草原,蜿蜒东去,止于鸭绿江畔。 的确有经过神木,可惜历经千年,大量的长城遗址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成为黄土一捧,在山梁下,我们很快就发现了数处土筑混夯和石砌,这是古长城修建的痕迹,可惜风化的太严重,已经很难分辨是到底是战国长城还是秦长城。 “打探洞下去,神庙不会修建在地面上,一定是利用修建长城时,秘密在地底修建,既然动了土,不可能不会留下痕迹。”我拿出探铲递给其他人。 为了确保不会有遗漏,我们采用打梅花桩的形式,就是在原地先打一个探洞下去,然后以这个探洞为圆心,间隔两米打出梅花形的探洞。 我们相互分开,各自间隔五百米,用这样办法,若地下有被挖掘过的痕迹,一定会被发现,等我打到第三个梅花桩时,听见远处薛心柔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喊。 我心里一紧,莫名的兴奋,看样子是有了发现,我们快步跑过去,薛心柔指着地上的探洞,一脸吃惊的样子。 “没看出来啊,你打探洞比我还快,我才打到第三个,你都打了这么多。”看着地上的探洞我都有些惊讶,冲着田鸡说。“你看看人家,这才叫行家,往后在心柔面前,可别说自己是挖墓的,丢人。” “这些不是我打的,我找不到地方下铲,这里到处都是探洞。”薛心柔茫然的说。 我心里一惊,来回走出几百米,越看心里也没震惊,沿着长城遗迹的土夯地面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探洞,在我们之前,这地方已经被人探过。 看这些探洞打的手法,就知道是行当里的好手,但一个人绝对打不来这么多探洞,可见捷足先登的还不止一人,这是探墓的手法,这里只有长城遗迹,土耗子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除非有人和我们一样,也发现了这下面的秘密。 我正在暗暗吃惊,宫爵在旁边拉我衣角,抬手指着旁边,我转身看见一辆车停在远处,从上面下来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人。 对直向我们走来,我看看身后,附近除了我们也没其他人,这个中年人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 走到面前,中年人双手一拱,手里递过来的是红飞黑片。 “金杠子拜瓢把子。” 我眉头一皱,这人一上来就是行当里的黑话,金杠子是指跑腿的意思,瓢把子是说管事的人,这话意思是说,他替人跑腿,想和我们管事的人说话。 薛心柔和田鸡当然听不懂,宫爵从宫羽哪儿应该是学了点,不过多半也是半壶水,我打小在四方当铺长大,黑话当然是必须要学的,何况我现在是掌柜,也算是管事的。 “并肩子,哪路线上的。”我上前一步,双手一拱客气的问。 “关中土合字。”中年人回答。 合字就是贼,刨土的贼当然就是盗墓贼,看来对面的人是同行。 “并肩子,灯笼扯高,过河走亲,问个山门。”我再回了一句。 意思是说,这位兄弟,别有误会,我们几个路过此地,不打算停留,问问对方是什么来头。 “合吾,江面水平,元帅请吃茶。”中年人说完掏出一张帖子,挺客气递到我面前,等我接过去,他行了礼,也不再言语,转身上车离去。 合吾是同道的意思,江面水平,是因为我之前说路过此地,所谓过江龙,若是要惹是生非,必定会翻江倒海,江面平静,是说我没有敌意,元帅在关中是指大当家,说话管事的人,吃茶就是请酒宴请朋友。 中年人是说,大家都是一条路上的朋友,他的大当家请我们吃饭。 打开帖子,上面写着北城十里铺洒金桥,时间是明天中午,下面落款是一个屠字。 “屠双?!”田鸡突然大吃一惊。 “你知道这地方?”薛心柔问。 “关中挖墓的谁不知道十里铺的洒金桥,屠双是关中这个圈里的龙头,和叶掌柜在蜀中的地位一样,关中所有的土耗子都以屠双马首是瞻。”田鸡说。 “这人我没见过,倒是听将军说起过,这个屠双不是善茬,为人阴险狡诈,而且歹毒狠绝,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没人知道,屠双是他自个给自己起的,知道什么叫屠双吗?”我忧心忡忡问。 “是什么意思?”宫爵好奇的问。 “若是谁招惹到他,能屠一双,绝对不会放单。”我重重叹口气看着手里帖子说。“干盗墓营生,全都是在刀口舔血,没几个是软柿子,可这个屠双是狠到一定境界了,再穷凶极恶的耗子,在他面前也得低着头。” “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要怕他,何况我们做自己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薛心柔抿着嘴说。 “话不能这样说,你毕竟不是这个圈里的人,咱们是探墓的,就得守行当里的规矩,关中是屠双的地界,咱们到了这边,如果不碰土探墓,当然不用理会他,可如今咱们要找神庙,按规矩得先去拜山。”我摇摇头说。 “这个我也听师傅说过,盗墓见不得光,出外有人还指望同行照应,若是乱了规矩,落井下石是小,就是埋在别人地界上,做了活种也是咎由自取。”宫爵点点头说。 “敢情你都明白啊,那当初我埋你也是合情合理的,你干嘛耿耿于怀。”我突然想起埋宫爵的事,忍不住笑了。 “说正经的,人家都送帖子来了,而且还送到这里,没瞧见地上这些探洞,想必应该是屠双干的,可见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掌握之中。”宫爵白了我一眼说。 “这里没有墓,屠双在这里打探洞,而且打的这么密集,想要找的应该和我们一样,看起来知道青丘玉墟的并非只有我们。”我收起手里的帖子。“屠双送帖子来,不管是什么目的,礼数是全了,咱们不能丢了这个面,这酒宴得去。” “屠双在关中名声虽大,不过听我爸说过,此人太邪不是正路上的人,他请酒宴就怕是鸿门宴。”田鸡有些担心。 “怕什么,这是屠双的地界,他若是想要动手,不用送帖子来,就算是先礼后兵,也得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我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何况屠双能在这里打探洞,估计是知道些什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是鸿门宴,咱们也得去会会。”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三刀六洞 第二天按照帖子上的时间,我们准时到了北城十里铺洒金桥,昨天送帖子的中年人已经在那儿候着,领着我们穿了几条巷,进了一座朝南的宅子。 一进门站着两排面色强横的人,都一言不发盯着我们,往里走的堂屋正中看见一块匾,上刻三个鎏金大字。 聚义堂。 堂内上首正中摆设供桌,牌位上则写着天地君亲师五个大字。距供桌以南一米处,正中又设一供桌,还要设立九祖及左右护法的牌位。 看架势,这是青帮开大香堂的规矩,左右两边站着的人面不善,这开的是刑事香堂,一般是用来惩罚帮众,看样子,今儿是打算兴师问罪。 进堂之前,我们被拦住,四个人端来一盆水,宫爵他们不知所措,这是青帮入香堂的规矩,得先净面,就是洗脸,然后还得涮船,漱口的意思,表示对香堂的尊重。 这些规矩封承都教过我,他们跟着我一板一眼洗漱完毕。 两排站立的人高喊一声:“双膝跪尘埃,焚香朝五台,弟子请祖爷,临坛把道开。” 这意味着香堂正式开启,从堂内走出一个穿红衣的老者,看穿着是红旗主持。 “义重桃园。”老者声若洪钟。 我上前一步,双手抱拱,回了一句:“英雄克立。” “请!”红衣老者还礼。 这才能进香堂,不过宫爵他们被拦在外面,田鸡想往里冲,被我阻止,按规矩这香堂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堂内摆放龙头的座位,旁边是客位,左右两边呈八字摆放十二把交椅,那是各路堂口堂主的位置。 宫爵和田鸡还有薛心柔留在堂外,我进去以后,十二堂主鱼贯而入,各自坐在自己椅子上,目光全看向后堂,帘子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半百的老头,一身黑色对襟褂,穿着布鞋坐在龙头位置上。 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当然就是屠双,曾听封承提及过这人,今天第一次见到,这人到底有多狠绝不清楚,可这老头的面相倒是让我噤若寒蝉。 光秃的头顶下面是一双狼眼,瞧人自带三分凶险,左边的眼睛粘连在一起,一道深深的疤痕划破脸颊,面容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江边水浑,鱼虾惊了魂。”红旗主持在我旁边高呼一声。 “插香借路,来请龙王助。”我抬头声音高亢。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十二堂主齐声。 “踩水湿脚,过河断桥,不见四方路,愿求八方神。”我再回一声。 “是龙是虫?”堂内外所有人齐呼。 “宁做桃下虫,不做地仙龙。” 红旗主持把九支香递到我面前,我恭敬接过,拜了香堂插在牌位下,然后再退了回来。 “进门问人,进庙拜神,堂前结义着何人?”红旗主持问。 “蜀中顾朝歌。” “上客座!”红旗主持手一伸。“请。” 我先向主持还礼,再一一向坐着的堂主行礼,然后不卑不亢走到龙头位置旁边的客座边。 这些都是行当里的黑话,也是拜香堂的规矩,之前是怕朝廷鹰抓爪蒙混过关,因此这套问话只有圈里的人才会懂,若是答错半句,轻的是打断腿脚,重的直接给开天窗。 现在拜香堂,当然不会像以前那样严格,但规矩和流程从来没变过,主要是气势,得让来拜香堂的人有畏惧感,知道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的理。 红旗主持问江边水浑,鱼虾惊了魂,是说我们突然到了屠双的地界,目的不明惊动了他们,我回的是,路过贵宝地,不会行差踏错,一切都懂规矩。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是说虾有虾道,鳖有鳖路,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各走各的,我回的是,人生地不熟,还请各方朋友照应,有好事大家一碗水分着喝。 至于是龙是虫,龙的意思是过江龙,那是强行占山头,虫就是知道自己是客,客随主便不会惹是生非,宁做桃下虫,桃是指桃树,刘关张结义的地方,是说宁可埋头和各位兄弟聚义,也不会强出头让人给活埋。 “拜见龙头。”在客椅边,我双手一拱对屠双说。 “好说。”屠双手一伸。“堂前皆兄弟,请上座。” “初来贵宝地,久闻龙头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还请龙头提携。” “提携不敢当,还未请教,顾兄弟是哪个山门的?”屠双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问。 “蜀中四方当铺挂一个掌柜衔。”我侧身回答。 “叶九卿的门生,失敬失敬,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顾掌柜海涵。”屠双嘴上说的客气,但神情却冷傲。 “龙头下了贴,今日拜香堂,不知道龙头有什么指教。” “叶九卿在圈里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角色,顾掌柜是他门生,我岂敢指教,关中各道兄弟给面,叫我一声双爷,顾掌柜若是赏脸,就别龙头称呼。” “客随主便,双爷怎么说,朝歌怎么听。” “顾掌柜一声指教,我怕是担不起,今儿请顾掌柜过来,倒是有一件事,想请教。”屠双一边说一边摸出一支烟杆,似乎关中人都好这一口。 “双爷有事尽管吩咐,朝歌是晚辈,请教两字朝歌听着惶恐。” “顾掌柜客气,也是懂规矩的人,我斗胆问顾掌柜一句,若是有人越界插旗,不懂礼数刨了我地界上的东西,这事该当如何?”屠双点燃烟深吸一口,在烟雾中眯着眼睛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