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任王妃》 分卷阅读1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1 [古装迷情] 《下一任王妃》作者:塔隐【完结】 文案 一篇瞎搞的小甜文。已经完结了。 越王是克妻命,接连克没了三任未婚妻, 兄弟们都笑他这辈子娶不上媳妇了。 后来他捡到个命硬的女子,特别经整,怎么都整不死, 王爷视之如宝。心想,这家伙是个当王妃的料子。 豆蔻:“小人对王爷一见钟情,做梦都想王爷这口天鹅肉。” 霍东宸自矜地说:“本王就是捂烂了也不会葬送到你嘴里。” 豆蔻窃喜,放心了。 后来有一天,他终于发现她并非发自内心在肖想他, 王爷矜持不住了,开始了丧心病狂的倒贴。 内容标签: 异能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豆蔻,霍东宸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001 一阵风吹过,把昏迷的豆蔻呛醒了。 她睁眼一瞅,看到自己落在了花间,满目的艳粉娇红,异彩灼灼。百花都长野了,一重一重层叠着,在前面连成一张巨大斑斓的锦屏。后方有座布满褶子的假山,半封闭地环着此处。 四下悄然,没有人声。只有树间零碎的鸟鸣。 真安静。这就是人间了。与仙界相比,风情也不失可爱。 豆蔻探头张望一眼,没敢贸然出去。摘了朵牡丹,坐在花间心不在焉地吃着。 仙帝说,她的恩公今日会在此现身。 一个王爷为何来这冷宫的废园子?豆蔻不明白。天意诡谲莫测,她等着就是了。 此时正当四月,天又暖又酥。阳光从万里之外泼洒下来,在花梢和石棱上跳动,处处清滢闪亮。她感觉像浸在温水里,浑身舒坦得很。等来等去恩公不来,干脆往地上一倒,眯了一觉。 直到某一时…… 花丛外来了说话声。豆蔻一激灵,睡意被惊散了。骨碌往起一坐,透过枝柯的细缝往外看。 天色已昏蒙了。她竟然睡了一下午! 太阳垂在西天,又小又圆,很淡的一轮。乍看竟像个月亮。如真似幻的夕照里,立着个浓妆的女子,脸上脂粉好像有二两重,还是没能掩住她的憔悴。 旁边还有个男人,背对此处而立。一身石青色八团花长袍。宽肩细腰,站姿轩昂。 豆蔻心中一动。 女子声音飘渺地说:“若本宫重获昔日地位,对王爷也是极大助力。还望助我周旋一二。” “我若说不呢?”男人说。 “王爷既不买帐何必来赴约?冒险潜入宫中就为告诉本宫不想合作?”女人胜券在握地一笑。 “本王过来是为了亲手处置你。” “灭我的口?本宫把证物放在别人手里。假如我出事他立刻会公布于众。到时整个昊国都会知道,越王的母妃曾与皇叔私通……您说,陛下会不会质疑您的血脉呢?” 豆蔻两眼“锃”的一亮。 没错,这就是她的恩公了!他原是仙帝的幺子烈煜仙君,因触犯天条被打入轮回,转世后成了昊国的越王。姓霍名宇,字东宸…… 越王轻声一笑,慢悠悠说:“贤妃娘娘若有证物,当初害我母妃时就拿出来了,还忍到现在?” 贤妃脸色剧变,惊骇地望住他。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没再说话,一把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突变就这样发生了。 豆蔻惊得忘记眨眼…… 未多时,女人浓艳的头颅一耷,断了气。珠花乱颤不已,好像残余的生命在不甘地痉挛着。越王拎布偶似的提着她,走向一旁的枯井,掷了进去。 地底一声闷响。死亡的事实就这样落定了。 豆蔻怔怔瞧着,寒气攻心。 仙帝陛下太坑了,居然让她落在行凶现场。现在出去相认不会被灭口么? 她法力低微,只会让植物开个花、蝴蝶跳个舞……小小的一介植仙如何打得过凡人? 霍东宸并没马上走,站在井边凝固着。 过了一会……他以唯美的慢速回身,转过了一张绝俗的脸。冷冽的眼睛向花丛淡淡一扫。似乎确定了没人,从容地往墙外去了。步子迈得很果断。 豆蔻屏住了气。小人物的直觉告诉她:可能是在使诈! 等她放松警惕出去,他会从墙后突袭,一击将她毙命这样不会造成不必要的声响。 她安静地趴着,稳稳的,一动不动。大约半盏茶功夫……石青色的身影从墙后踱了出来。 他望着花丛轻声一笑,“哼,你倒是机灵。”豆蔻的鸡皮疙瘩都被他吓出来了。 霍东宸步步趋近花丛。走得平稳,缓慢,夕阳的光线披了他一身。 那德性,真是天风振袖、气寒千里…… 到了花丛外,黑色描金云纹的靴子踩倒花枝,以冷血的慢速踏了进来。 豆蔻紧急摆出个闲散的坐姿,嘴巴一咧,一脸幸会地对他笑了。 两人的目光狭路相逢,停在了这个惊心动魄的瞬间。 他看清了这个少女。 一袭青翠罗裙,脸出奇的干净,清丽。好像不知什么是怕,一对圆挑眼定定的,瞳仁儿墨墨黑。仅这一眼,竟叫他觉得灵秀夺目,直击人心。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2 豆蔻也近距离领教了恩公的艳光。 这是仙魔一体的长相。极冷也极艳,融高洁和华丽于一身。眉眼清得像画上去的。表情淡雅得很,没有行凶后的紧绷。凶手到了这地步就有了魔的派头,叫她不敢不服帖了。 他们对视了很长的一眼,超过了猎人和猎物对峙所需要的时间。 长得有了缠绵的错觉。 豆蔻假装轻松,干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初次见面,有点羞涩。以后请多关照啊。” 霍东宸微微一笑,蹲下来,直奔主题掐向了她的脖子。 豆蔻骨碌一滚,手脚并用往花丛里爬。比猴子还快。 他的内力一个吞吐,将人吸了过来。左手罩住她口鼻,右手托住后脑,准备拧断颈椎。这姿势对她来说,不啻于要连根拔起了 豆蔻慌不择路,舌头在他手心一通乱舔。 舔了一嘴的老茧…… 霍东宸的手猛地打滑,脸上闪过了霎时的痉挛。 有道是“世上无难事,全凭不要脸”,这歪招成功恶心到了他,为她争取了一点求饶时间。 豆蔻呼哧带喘地说:“王爷,可以把小人放生吗?” 他望着她,抱歉似的一笑,“你听了不该听的东西,活不成了。” “我不会说的。你是为母报仇,天经地义啊!” “谢谢。” “说、说了你可能不信,我是刚下凡的仙人,来报你恩的。咱们是自己人。”她的瞳仁儿像打着寒噤的星星,两手紧紧掩在脖子前面。 “是么?”他把被舔过的手在她头上摸来摸去,“本王对你施过什么恩?” “很久以前,我是个无能的小妖。您是个伟大的仙,您剁了块膀子肉给我吃,叫我褪了妖气,得了仙体。”虽然是块中毒坏死的腐肉,但确实叫她便宜地成了仙现在仙帝要她来涌泉相报了。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这么巧现在来报恩了?谁派你躲这儿偷看的?” “玉皇大帝。” 越王温柔地一笑,“好,既如此,本王现在就让你把恩报了上路回家,如何?” “我刚从路上下来。不不……” 他的手伸过来,她连忙一把捂住,老奶奶般七老八十地抚摸起来…… 浑身浮在一层细碎的颤抖中。 他手心里好多老茧,比她脚跟还粗呢。指头是粗圆的,骨拐儿特别大。这是武夫的手,他吃过的苦都在上面。 霍东宸问:“难看么?” 豆蔻对孙子说话似的一叹:“难看哦。但男人十全十美的不就残废了?你有这手啊才算真正当家做主的男人哩!” 霍东宸:“……” “我今年仙寿十六,王爷一定痴长我几岁吧?说亲了没?想找个啥样的?” 霍东宸想,这荒诞的玩意儿不像真的,像个怪梦。死到临头花样还这么多。 豆蔻一脸冷汗地说,“实不相瞒,我对恩公一见钟情,芳心暗许,您要是不嫌弃,干脆抓我回府里做个压府夫人。如何?” “你不配给本王压府。” “那就拿银子封我的口吧!”她的脸那么一绽,眉弯眼细,笑得要多软有多软。 霍东宸困惑地想,我在做什么?跟一具“准尸体”手拉手诉衷肠?他杀人时还从没这样讲究过呢。如此一想,不容抗拒地把手腕一翻,擒住了她两只爪子。另一只手快得像风,袭上了她的脖管。 豆蔻将蓄了一嘴的口水“噗”了出去。 他忍无可忍往后一仰。豆蔻豁出全力朝他的臂弯一压…… 然而,这条裹在锦缎下的膀子像铁打的,纹丝没动。她倒险些震碎了肘骨,疼得脸都歪了仙帝这缺德的大坑货啊! 一口唾沫星子让攻守双方陷入了僵止。 越王缓缓吸了口气,掏出一块雪白的锦帕,很珍惜似的擦拭着脸。再抬眼时,他的目光好像死了,静得令人窒息。豆蔻感觉他发生了质的飞跃。刚才是凶残级的,现在升到变态级了。 好像她喷的不是口水,是粪水。 少顷,他以凌迟般的慢速开了腔,“也好,既然你坚持不肯上路,本王也就不勉强了。就按你的意思带回府里养着。不过,丑话可说前头。” “你的话再丑小的也爱听。”她两眼雪亮,一脸虔诚。 “哼,进府后要是不想活了,再求本王赐死……可不会依你。”他很美地一笑。 “千万别心软依了我呀。让我低三下四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他垂下黑茸茸的长睫,“哼,看来你并不是胆大,只是不可思议的……愚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篇欢逗日常,有爱有笑,图个开心。 更新:每晚九点。 第2章 002 豆蔻被越王砸晕了过去,睡得人事不省。 这期间,仙帝给她托了个梦,问她感觉如何。豆蔻说,“有一种永无出头之日的感觉。” 陛下发笑,把自己笑成了个慈祥老阿爹,“不怕他。朕在天上罩着你呢,你想死也死不了。”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3 豆蔻:“……”不早说!早说她就躺着让他掐了。看他能掐得死! 她不知霍东宸如何带她出宫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雀窝大小的房间里。 床就比棺材稍大些,挂着一顶绉纱帐。边上是雕花木几、靠椅和高脚衣箱,全都小巴巴的,尺寸迷你得可疑。壁上有两扇镂花小窗,一个低矮的门洞,越看越像个精致的墓冢。 天已亮了,满世界明柔的晨光。透过小窗,能看到外面是个典雅的小院。 西侧有条回廊,连向南面雕梁画栋的大屋。北面是半亩莲塘,水色淡绿如玉。景致虽不如天界的仙灵,却也别有意韵。 这是恩公那厮的王府吗?豆蔻想。 廊下来了个少女,走得很快。粉绿衫子,眉眼如画。整个人圆咚咚、憨嘟嘟,像一只糯米团子。 豆蔻哈着腰,钻出门洞迎接。 丫鬟见她出来,拿一双溜圆的猫眼盯她看。过了一会,假装不害羞地一笑:“姐姐醒了,王爷命你去后头演武场呢。” 豆蔻回头望望身后的朱漆小木屋,“妹妹,此乃何处?” “是阿虎以前的小屋。” “阿虎……” “是王爷的狗狗。已经去世了。” 豆蔻:原来是狗屋啊!这狗屋太有人味儿了,愣是没瞧出来。 恩公拿这么精致的狗屋侮辱她,也太高估她的自尊心了!这里多好啊,独门独户的小港湾。有花有草,有山有水,给人以说不出的安全感。比她在仙界的石洞宜居多了。 豆蔻厚着脸一笑,“真不错,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丫鬟摇铃铛似的脆笑出来,不知哪里逗着她了,鼻子也甜皱了。“……我叫香枝,是二门上当差的,今年十六。姐姐你呢?” “我叫豆蔻,你叫我豆豆。”她成仙十六年,两人算同龄。三言两语下来竟如久别重逢,互相羞答答笑个没完。 她们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一个是憨,一个是灵。憨的憨透了,灵的也灵透了。两人相映成趣,占尽了世间女子的可爱。暗中监视的护卫们垂了眼,不敢多瞧。 一路攀谈着往北而去。 过了西北角的月洞门,是一片翠绿的观音竹,叶子密蓬蓬的。拐弯就是演武场了。 两三亩见方,视野很开。东西两侧是苍松老柏,长得稀疏写意。树下一排兵器架子,陈列着各色刀斧弓箭、铁戟长矛,尽是上等冷兵。朝阳的光打在上面,一派森严气势。 豆蔻一眼瞧见了那毒恩公:他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一身玄衣劲装,罩件银灰色蟒纹马甲。俊得不需要更俊了……手里挽弓搭箭,练习射靶。策马奔腾间,气势如龙似虎。 另有十几个亲兵骑着马,在场上陪练。 豆蔻站在树影子里,尽量不招他的眼。 没过多久,他来了。握着缰绳,身姿笔挺。如诗如画的嘴脸上挂着皇族特有的清冷,优雅得六亲不认。她站在地上,乖宝宝地仰望他。两人的目光汹汹交汇,暗流涌动。 他惜字如金地说,“过来服侍。” 豆蔻一颠一颠小跑过去,递只手去搀他。他纹丝不动,提起嘴角对她笑。 豆蔻不知他要怎样。迟钝了一会,慢慢把手臂张开,作出个抱他的姿势。 场边的家仆们受不了刺激,脸瞬间都歪了。 王爷笑得更凉了,慢悠悠说,“再敢蠢头蠢脑的,本王可不饶你了。” 豆蔻眼皮一跳,作弊地瞟了瞟周围。见香枝冲地面使劲儿一瞪,才恍然顿悟:原来是要她跪地上当人凳! 豆蔻瞧这破恩公一眼,把心一横,仪式感十足地趴了下去。王爷瞥着地上纤秀的背,单脚落了上去。一踩就把人踩到了底。 “诶哟,我滴个乖乖!”她被踩爆了,把一句好久没用的口头禅呕了出来。 伏地不起,以示惨烈…… 霍东宸脸一抽,缓缓回过身。“叫谁乖乖呢?” 他的语气里憋足了可怕的力量,特别的静。 场边十几个勇士脸都红了,笑意让他们个个目如秋水。 “叫这匹马。当然是叫马!”豆蔻站起来,摸住马儿的脸,“真是个乖宝宝,而且长得好英俊。比驴子漂亮多了。大家觉得呢?” 家仆们:“……” 霍东宸盯了她一会,宠溺地笑了,“既如此,本王准你上马骑骑。刘元” 刘元是王府管家。二十来岁模样,生得如芝兰玉树,细皮嫩肉,一脸伪君子的微笑。上前行礼说:“王爷。” “去找个果子来。”王爷说。 豆蔻顿感不妙。 霍东宸懒懒地抚拭手里的弓,温柔地说,“猜猜本王想做什么?” “好像要虐我。” 他一笑,“猜对了就不虐你。” 豆蔻:“是让我举着果子让您练箭吧?” “是让你举着果子骑在马上跑让本王练箭。若是射偏了,你只有顺水推舟地上路了。” “明明说我求死你也不依的,这么快又要送我上路?”豆蔻讽刺地瞟着他。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4 他笑了,是真心的笑,所以很淡,迅速就隐去了。“那你就祈祷本王别射偏。” 不一会儿,管家刘元回来了,手里拎着根大萝卜。 王爷的表情瞬间又阴了,“刘元,这是什么果子?” 刘元敛着声气讨饶,“爷,屋里只有一盆李子。小人觉得太小不合适,就找了根萝卜来。” “哼,你倒会自作聪明。怎么不抱个冬瓜来?” 刘元咧嘴谄笑,“冬瓜就夸张了。” 霍东宸冷哼一声,“……萝卜给她。” 豆蔻接过萝卜。 她知道这人今天不把她玩疯不会罢休的。待会儿肯定是乱箭齐飞,根根要她魂飞魄散拿不拿萝卜都一样。如果不把这场戏飙足了,往后她在王府没法立脚。 豆蔻想,反正仙帝不会叫我死!怕他个乖乖! “怎么,害怕了?”王爷抚着弓,慢悠悠地问。 豆蔻一笑,也学他起了个慢腔,“萝卜这么大怎么能拿来练箭?还是拿李子吧。” 场边的亲兵们呆若木鸡。 霍东宸豹子似的眯了眯眼,微笑道,“确定?” 怂了一辈子的小仙彪起来了,媚眼如丝地瞧他。刹那间有了水妖的烈度与风情。 “当然确定。不过,我觉得李子还有点大,要不就用樱桃吧……湖边不是有几株樱桃树么?樱桃,我看行!”她说。 人们被她求死的魄力震惊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霍东宸蠕动唇角,表情一下子深邃到了抽象的地步。“怎么,以为本王下不了手?” 豆蔻悠然抚摸着马儿的鬃毛,“王爷练个箭嘛,有啥下不了手的。” 两人笑微微望着彼此,眼里刀光剑影。 过了一会,王爷说:“刘元,你摘粒樱桃来。” “是。”管家火速去了,很快带回一碗红玛瑙似的樱桃。并且,唯恐天下不乱地说,“我怕姑娘嫌樱桃太大,还顺便找了黄豆。” 大家侧目,“……!” 豆蔻难以苟同了,“刘管家,黄豆有点夸张了吧。还没箭头粗呢。” 刘元笑眯眯的,和声细气地说,“干脆就夸张到底嘛。真要能射中了,传出去就不止是佳话了,是绝世的神话!” 豆蔻睨着他,这是个大大滴奸臣。 她顺着他的话说,“既然你要夸张到底,黄豆还不够小。要拿芝麻,而且拿巾子蒙着眼射才好。” 大家都被她的疯狂震麻木了…… 好个狗胆包天、瞎说八道的女子!枉她长了一张神仙脸蛋子! 事情到这地步,已完全违背了王爷的初心。 他需要多么出神入化的箭术,才能射中别人捏在手里奔跑的一粒芝麻?还得蒙眼! 真是怄饱了。 他的脸沉得跟生铁似的,许久,才缓缓绽开一丝优雅的狞笑,“先射樱桃。若你侥幸不死,本王就射芝麻。” 豆蔻欣然道,“好啊。” 她捏起一粒红樱桃,赏宝似的举到阳光里,假迷醉地端详了片刻。心里疯狂祷告着:陛下,陛下,一定要天灵灵地灵灵啊!你不灵我死定了。 她踩着镫子上了马,如牧女般吆喝道,“跑起来啰,我滴小乖乖” 众人的脸集体痉挛了一下。 马儿撒开了蹄子。黑长直的尾巴在屁股后飞甩着。没多会儿加快速度,在场中飙起了圈子。豆蔻骑得挺自信。英姿飒爽,意气风发,明艳得有点跋扈了…… 越王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这玩意儿是个人物嘛,之前倒看走了眼。 “王爷,你快射啊”少女如雨燕般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亲兵们的面孔都有点变了形,低头笑得不无羞涩。 越王磨了磨牙,选了根镞头尖细的眉针箭架到弓上。箭尖森森指住百步外驰骋的少女。 真是好极了……他根本瞧不清该死的樱桃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霍东宸:“本王预感早晚有一天会被你怄得口吐白沫。” 豆蔻:“会哒!” 第3章 003 气氛开始动真格了,大家胆寒地想:这事儿恐怕没法善了。最好的结果也得废只胳膊。除非王爷开个天眼,不然肯定会扎得她血溅苍天。 时间好像停了。人人心头拉紧了一张弓,脊背上凉凉的。 蓦的,箭如流星一飞而出。 所有人张大了嘴,眼珠定在了少女的身上。有一种灵魂要出窍的感觉。心跳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视野中的景象是:箭支经过了她,落在了地上。 人们的脑子迟钝着,不明白这一幕的含义。 几息之后,传来少女狂喜的喊声:“樱桃中箭了!” 樱桃中箭了…… 这奇怪的措辞一下将大家抛入了高潮。现场“嗡”了一声,几个亲兵撒腿飞跑过去。 霍东宸一脸的懵。中了? 他瞄准的明明是她耳边一撮头发想吓她一个魂不附体的,怎么偏樱桃上去了?偏了足有一尺多。这箭术该有多烂!王爷如遭雷劈。 亲兵们到场中一看,尖镞从樱桃脐部戳了进去,把核儿顶出了一半。真是神乎其神,不合常理。旷古绝今,闻所未闻!大家五体投地瞧傻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5 “天啊,王爷的箭术已登峰造极,无人能出其右了。” “也无人能出其左!” “了不得的旷世神技啊。”刘元暴瞪两只眼,“这比百步穿杨可难多了。” “太不可思议了。原以为王爷武功独步天下,如今看来箭术也世间无双。” 霍东宸在一波汹涌的谄媚中步入神话的现场。 依然是一副如仙的嘴脸,表情全无波动。接过护卫献上的箭,盯着看了一会儿,似乎也被自己征服得不轻,半天没说话。但是,他并未表现得很愉悦,意兴阑珊地把箭放下了。 别人根本瞧不出他到底满不满意。 王爷又在假谦虚了,大家想。 豆蔻咧着嘴笑,眼里映着两团太阳。头脸上湿漉漉全是汗。 她痛快至极,浑身毛孔都通透了:陛下果然是天灵灵地灵灵啊,啦啦啦…… 大家都在拍马屁,她心情明媚,也摇头晃脑拍了一个:“自今日起,咱王爷该有个别号,就叫樱桃射手。传出去必叫江湖上闻风丧胆。” 众人闻言,都难为情地沉默了。 这号既粗鄙又娘气,细细一品还很猥琐像采花大盗。 霍东宸受这酸号暴击,有点冒青烟。他眉眼一挑,懒懒朝她看去。这才发现她整个人沤在了汗里。原来不是不怕,是硬生生挺住了阵仗。 这倒不是一般人能挺住的阵仗。非亡命的悍匪、或铁血的勇士而不能为。 这倒让他开了点眼界。分明是个嗲人儿,骨头却这么硬,这么有种。 从昨晚到方才,她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准尸体”的定位。 但现在,他对这具“准尸体”有了点探究的兴趣。因为一个有种的女人是不该死而无名的。 他瞧了她半晌,施舍地垂问道,“叫什么名儿?” “豆蔻。” 王爷一听,这名字嘎嘣儿脆的,有一股撒娇的劲儿,不禁十分嫌弃,“……姓什么?” “就是姓豆,豆子的豆。” 大家一听,静静地崩溃了。人奇葩就算了,姓也奇葩得叫人抽筋。 王爷费了半天劲,别扭地挤出个称呼来:“豆氏……”一张口觉得吃不消,后面的话都卡住了。 豆蔻听他喊“豆氏”,也醉了。豆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叫豆豉呢。 霍东宸轻抖马鞭,温和地辱了她一句,“豆氏,如今看来你勉强有资格当本王的狗,安排你住那间小屋是对了。” 豆蔻小胜一场,有点膨胀了,“住小屋没问题。但我不想当狗,我想当王爷的亲兵!” 霍东宸的眉毛一扬。场上的亲兵们憋着笑,眼神飞来飞去。 一个精壮如铁塔的黑脸男人说,“嘿嘿,你当了亲兵大家怎么称呼你?豆爷?” 这笑话并不高明,可大家都给面子地笑了。一张张嘴集体崩漏,涌出了肆意的、歹歹的笑声。 一个女人要当王爷的亲兵,当大老爷们儿是死的?他们的笑是这意思。 豆蔻不服输地扫视着他们。 自有灵性以来她就明白一个道理:在群体中若被欺负了,一味忍让是不行的。只会越混越糟。 被欺负了就要狠狠回击,把对方整服气为止反正有老天爷罩着,她需要怕谁? 她凛凛地瞪着那高黑壮,挑衅道:“这位爷好像有点狂啊。我向您挑战骑射敢不敢应?” 现场微微一静,被她忽然泄漏的霸气镇住了。 高黑壮把唇一掀,“跟你一介女流比骑射,岂不坏了我呼雷的名头!” “你是怕输给一介女流,传出去不好听吧?”豆蔻说。 霍东宸凝定地瞧着马上的女子。 豆蔻察觉他的视线,神态立刻一软,挤了挤眼睛,表示“我是冲他不是冲你”。 王爷轻轻地笑了,慢悠悠下令道,“既如此,那就比吧。” 呼雷的面孔立刻凶起来,他特别会做表情,一时好像啸天犬上了身,狰狞得令人无法直视,“嗯你想怎么比?” “很简单,骑马射靶子。比三箭。”她成竹在胸地说。 其实,她压根儿没射过箭。但是有陛下帮忙作弊,她还担心什么?肯定把全场帅趴下! 今天形势所逼,就虚荣这一把了,草根仙女在心里说。 场上人见她派头沉稳,眼神凛凛,是个绝世刀马旦的派头,不禁觉得这人可能有点真本事。刚才捏樱桃就不是一般人干的勾当。呼雷素来嚣张,可别在她手里损了威名。 呼雷飞身上马,厉喝一声,“驾!” 此人是个悍将,跑起来如猛虎出山,杀气腾腾。铁骑嘶入靶场,有万夫莫当之势。若在战场上必是叫人胆破的。只见他快如流星奔驰着,挽起大弓连射三箭。刷刷刷三箭都上了靶。 刘元跑至草靶边一看,扬声喊道,“两箭红,一箭黄。” 草靶上有四色环区。正中是红,接着是黄、绿,然后是草色。他这一箭黄算不上骄人的成绩。 呼雷很不满意,脸色铁青地回来了。 豆蔻慢条斯理怄他一句,“唔,骑术不错,不过箭术嘛还得再练练。”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6 呼雷狞笑,“好啊,该你了。” 她冷哼一声,喝道,“驾!” 一骑绝尘,风烟飞举。一人帅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起码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场中人都屏住了呼吸,面色凝重起来。 豆蔻清亮地喊道:“看你姑奶奶的”手中挽弓搭箭,绷紧了肌肉一拉。 膀子差点扯脱了,居然没拉动! 豆蔻有如受了一记焦雷。天杀的,弓原来这么紧? 所有人张大嘴傻着。看她横空出世,策马如风,以为大有名堂,不曾想,她咬牙切齿跟弓较了半天劲,箭硬是没飞出去。 大家缓缓合上嘴巴,互相瞧瞧,替这“姑奶奶”尴尬死了。有人憋不住噗嗤一笑,接着一个传染一个,连成了一片快活的起哄声:“姑奶奶你倒是快射啊!” 王爷的嘴抽得停不下来。 豆蔻坐在马上直发虚,脸红得像初打鸣的小公鸡。 她忽然浑身一垮,仰头向天干嚎:“啊 老天爷爷你又坑我了,有没有搞错!” 众人听她嚎得如此悲怆,越发爆笑。所有的脸红亮红亮的。那笑声打在她脸上疼死了。 人果然不能瞎得瑟,瞎得瑟老天就要搞你。 豆蔻灰头土脸地骑了回来,臊得浑身都是热汗。可她转念一想,我不能臊啊,不然他们就更得意了。她迅速战胜了自己,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傻乐,笑得喉咙里打了鸣儿。 霍东宸扬起马鞭一甩,将这丢人现眼的活宝裹了下来。“哼,依本王看,你还是当小狗比较合适。念你逗闷子有功,赏两套婆子们的旧衣。刘元张罗一下。” “旧衣有损爱宠的形象,会丢王爷的脸。”豆蔻说。 “阿猫阿狗有布料披着就不错了。”王爷瞥她一眼,如是说。 这天的早饭,豆蔻是蹲地上吃的。因为“阿猫阿狗”不能上桌。 霍东宸吩咐拿个瓦盆,一股脑儿将粥、包子、咸菜、鱼干之类倒在里头,往墙角一放。这侮辱实在够份量了。换作别的仙人,早鱼死网破把盆摔他脸上去了。 豆蔻不一样。她是个无名的草根,是讲实惠的。东西不赖就行了。她往角落里一蹲,样子比猫乖巧,比狗温顺,吃得挺欢实。人间烟火香死了,比仙界的好吃。 呼雷从她身边经过,唤狗似的“啧”了几声,“豆豆,汪几声给老叔听听?” 豆蔻抬起脸,嘴角用力绷了一下。 呼雷佯装一惊,惺惺作态地问,“哟,王爷,您的狗有凶相啊,不会咬人吧?” 霍东宸瞧着爱宠,优雅地笑了,“不叫的狗会咬人。你少招惹她。” 这一刻,豆蔻默默发了个誓:迟早要让呼雷这厮跪下来学狗叫!恩公这厮也别想幸免! 可别让她逮住一丝机会,否则她会死死抱住机会不放的。 霍东宸欣赏着她有气撒不出的样子,舒心极了。起身从斗柜的抽屉里取出一条金色狗链,施施然走了过来,亲自套在了爱宠的脖子上。 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上的毛,温柔地说,“来,豆豆,去院子里遛遛。” 作者有话要说: 霍东宸:“哼,一介怂人也想耍帅,丢人!” 豆蔻:“你也别得意,有你哭的时候呢。也不问问作者饶过谁!” 第4章 004 天暖酥酥的,阳光特别奢侈。 霍东宸牵着爱宠在园子里蹓跶,绕牡丹花丛走一圈,拐进穿堂,在后院兜一兜,又到莲塘边赏赏小鱼……浮生悠闲,有滋有味。 豆蔻假装温顺地跟着,走得挺自在。她想,原来仙人和狗的区别就在于一根绳子。 将来她也要拿绳子遛一遛恩公才行! 她扑闪着眼睛,默默地打量这厮。一身紫色的宽袖长袍,玉树临风往牡丹跟前一站。姹紫嫣红里,这张仙颜宛似被镀上了一层灼灼的浓艳,美得快废了。 在昊国,越王霍东宸以两件事闻名。一是美貌。二是克妻。 他克妻比讨债鬼还狠。命太硬了。“七杀”、“破军”、“贪狼”三星在命宫会照,是“杀破狼”的绝命命格。皇帝三次给他赐婚,未婚妻都没过门就死了。侧妃也在新婚当日被毒死在轿中。 他还活活克死过两个小妾,一个是咳血,一个是崩漏。 就是凶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女人跟他一沾上命就薄了,谁沾谁倒霉。 有传言称,他不光是“杀破狼”的命格,还是凶神转世。许多人都信了。以前满城贵女都想着这位皇家的五郎,现在没人敢相思他了。 到了如今,二十四岁尚无妻室…… 皇帝和皇后也怵他,生怕触了凶神的霉头。上朝不要他参与,平日也免他请安。每逢佳节庆典都故意忘掉他。只有要打仗了,他才会被人记起来。 这凶神驰骋天下,战无不胜。十八岁就把昊国的仗都打完了。 现在没仗可打,皇帝就把兵权收了回去,让他在太学里当个编修。那差事比孵蛋还闲。没事可干时,他就在府里的东园种种地,打打渔。少年成名,威震四海,如今混成了太平闲王,令多少人扼腕叹息因为没有子嗣,皇位也铁定是没他份儿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7 豆蔻正想得入神,霍东宸回过头来,目光朝她淡淡一掠。似乎有了逗宠兴致,对刘元说,“取面镜子来。”豆蔻心里一咯噔,又要开虐了? 刘元迅速取来一面菱花镜。王爷接到手里,对她笑笑。迎着太阳晃了晃,门前花砖上立刻有了个明亮的光斑。他取下她的狗绳,宠溺地说,“豆豆,快去扑。” 豆蔻一脸抗拒,“这是猫干的事。狗不爱扑腾。” “你既当猫又当狗。” “听过既当爹又当娘的,没听过既当猫又当狗的。” “去扑,不要辜负本王对你的宠爱。”他的笑凉凉地缀在嘴角,“不扑的话就剁爪子。” 豆蔻静了片刻,自戕似的把心一横,倾情扑了过去。扑得五体投地,表情比猫还好奇。 霍东宸的嘴角直抽,手里移动镜子,光斑跟着动了。她激灵灵地追来纵去。一院子人都笑起来。光斑瞬移着,她晕头转向地追。不一会儿已满头大汗,累得气都来不及喘了。肠子拧成了乱麻。 豆蔻苦苦地瞧着阶下的男人。霍东宸抬手一甩,袖中飞出银光。她魂飞魄散地卷身一避,只听一声裂帛轻响,柳叶飞刀插在了门框上。 好家伙,这破恩公真是有剧毒!毒到家了! 豆蔻望了望他,来了犟脾气。恶意娇嗔道:“王爷你吓死宝宝了。宝宝肯定都花容失色了吧?” 家仆们本来挺同情她的,听了这话,忽然觉得主子可以更凶残点。 霍东宸淡淡一笑,“再敢耍嘴皮子,下一刀飞你脸上。扑。” 豆蔻精神抖擞地扑出去。 大家都在等她哭出来,跪地求饶。不料这家伙明明累得要化了,却忽然人来疯,两眼雪亮地说,“王爷,这究竟是什么东东,宝宝好想捉住它,捶扁它!” 这丧心病狂的嗲劲儿叫所有人都生受不住。而且,她喊的是“东东”,分明是在恶意调戏王爷。呼雷等人都有点羞涩,低了头假装恬静。 霍东宸似笑非笑立在院中,生生停了好一会儿。东东,好嘛! 一层红晕从脖子漫了上来。 他望着她湿透的脸,心想:这家伙为何如此经“宠”?一定是他“宠”得还不够。看来,得不遗余力才行。他的嘴角泛起优雅的冷笑,“好,宝宝继续加油,把它逮住了为止。” 他把镜子递给小厮,“你来,天不黑不准停。呼雷给本王盯着。她若敢停你就抽鞭子。” “是,王爷。”呼雷当场拧起五官,往地上抽了一鞭子,“孽畜,还不快扑!” 豆蔻脸一黑,无语地瞪着他,“……” 霍东宸满意地笑了笑,施施然走了。 豆蔻抗议道:“王爷还称我一声宝宝呢,到你这儿就成孽畜了!你有没有把王爷放眼里?” “少啰嗦。不听话就是孽畜。”呼雷又往她身边砸一鞭子,比地狱的鬼差还狰狞。豆蔻抿抿嘴,心里又给这厮狠狠记了一笔。 成仙后她就不是植物了。有五脏六腑,有筋骨血肉。识感和高级生命一样。可这身体并未蜕尽植物的属性。比如,她不需排便。再比如,她的筋骨也比一般人更柔韧,更经摔打。 这样扑腾是不至于脱力而死的。 她还会念甘露咒,每一百零八遍能凝一滴甘露,也能稍微补给一下身体。 唯一堪忧的是,她是吃了有毒的神仙肉才成的仙,先天就得了一股奇怪的“邪力”。它很有侵略性,与妖力、仙力都不同。豆蔻不明究竟,一直没敢与它融合,只用意念压在丹田底部,将其凝成一粒珠子。十六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每次意志一弱,这股邪力就会蠢蠢欲动,想要占领全身,主导大局。 眼下,它又看到了可趁之机,变得水灵灵、明晃晃的,在丹田中缓缓蠕动,好像一只伺机扑猎的水母,只要意念的闸门一开,它就会闪亮登场,君临天下。 豆蔻很怵它。将心神系在咒子上,不敢给它钻了空子。 呼雷在旁边虎视眈眈瞧着,心里暗自震惊。 有几次看她累得瞳仁儿都散光了,好像马上就要厥过去。可是稍喘几口气,她又回光返照,继续生龙活虎地扑腾。这人形宠物的活力抵得上十七八只猫……实在不可思议! 霍东宸下午回府,见她整个人缩了水,好像娇小了许多。不禁挑了挑眉,“一直没停?” 呼雷低声道:“倒真没有。属下一直盯着……豆爷是条汉子,了不起。” 霍东宸瞧了一会,慢悠悠往书房去了。 呼雷跟过去,“王爷,属下派人去查过了,宫人名册中并无豆姓之人,也没有宫女失踪。” “她为何会在那里?”霍东宸沉吟着。 “就怕是有心人安排的探子,跟着王爷过去的。但属下观她行径无头无脑的,又不太像。谁会把任务交给这么个探子,不是瞎搞么?”呼雷歪起脸嘶了口气,感到万分不解。 霍东宸嘴角痉挛了一下,没言语。这女子实在叫人看不透。 说她乖吧,一身反骨。说她狂吧,二话不说就当狗。说她怂吧,彪起来能上天。她的性情好像有十八个层次。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8 “命人将她收拾干净,带去膳厅。”王爷说。 “是。” 豆蔻被香枝带进了澡房。 整个人像在猪圈里打了滚,龌龊邋遢,满脸泥垢。 香枝为她拧开铜阀,壁上石螭的口中立刻“哗哗”出了水是从隔壁的大炉子里引来的。 此处是丫鬟们的沐池。 就在狗屋的西北方,前头隔着个小跨院儿就是厨房了。 香枝说:“这里平日就我和虎妞用,干净着呢。你先在这边冲冲,再泡一泡。你下次要跟王爷讨饶啊。做奴才的不能太硬,该跪的时候就跪,不然就讨主子的嫌了。”她絮絮叨叨的,眼睛凄哀得很。好像已把世道看透了。粉团样的脸上嵌着一对秋水波光的愁眼。“呼雷那牲口真是千刀万剐的可恨!自己那么个无耻孽畜,倒人模人样管别人,我看着就好气!” 豆蔻对她咧开一个感激的笑。香枝真是直肠子实心眼,相识才不久,交情也不算深,就这么热心地为她说话。满院的丫鬟小厮谁敢这么仗义? 她说:“香枝,你咋对我这么好?你不怕王爷连你也恼上?” 香枝顿了顿,飞她一个明亮的眼风,神秘地一笑:“不怕。王爷就算恼我,我也要对你好啊。” 豆蔻坐直身体,“咦,为啥?”她歪头瞧香枝,向她的表情深处找答案。 香枝用手试试水温,微妙地顿在那里,过了一会,又深深瞧她一眼。这一眼显示她肚子里裹着个惊人的秘密。豆蔻被她勾得肠子痒,松弛着腮帮子,无比期待地看着她。小狗等肉骨头一样。 香枝缓缓地凑近,低沉地说,“豆豆,有句话说了你不信。” “信啊。你快说,不说焐在肚子里要馊了。” “其实,我是来报你恩哒!” “哈?!”豆蔻下巴一掉。 香枝给她一个确定的眼神。娓娓地说:“我本是绝仙谷里的妖精,仙帝忽然找上我,说我欠你一笔大恩,硬生生把我妖魂打进这个夭折的女体里。我妖术都没了,成了个没用场的人类。都来五年啦,才把你等下来。”她乖柔体贴地一笑,“当然这也不怪你。天上一日,人间十年嘛。” 豆蔻迷迷瞪瞪地问,“你欠我啥恩?” 香枝小心翼翼觑着她,笑得越发软了:“你以前还是一株红豆蔻的时候,我是一只兔子,经常跑去吃你。叶子一出来就吃,一出来就吃,活活吃了你三百年,嘿嘿嘿……” 豆蔻的眼睛一睁,眼珠子差点射到她的身上,“好啊,原来是你这只肥兔子!我认得你了!” 香枝赔着一脸的软笑,低人一等地说,“好豆豆,别急呀,我这不是来还债了吗?快说,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立刻为我自戕三百次!”她阴沉地说。 香枝撒娇地嘟起嘴,“你好毒啊!厨房的虎妞也欠我恩呢,我只要她每顿给我弄好吃的就行了。” 豆蔻又遭一次雷劈,“虎妞不会也是仙帝弄来的吧?” “她没详细说,只说欠我一身肉,准备一辈子给我做好吃的。我就欣然同意了。” 豆蔻傻眼半天,讷讷地说,“你要是说这府里还有人欠虎妞的恩,我就服气了。” “你还别说,我发现刘元待她特别好,对谁都狠得要死,唯独对虎妞像亲闺女,疼她疼碎了。成天妞妞、妞妞的,我们听着都肉麻!” 豆蔻呆若木鸡,眼冒金星。 陛下不会弄了一整条食物链下来吧?一个拴一个,紧紧箍在他儿子身边。如果是这样,这父爱该多么令人发指啊!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香枝撅着屁股趴在浴桶前,悄声问:“你不会也是来报恩的吧?恩公是谁,是王爷么?” 豆蔻瞥她一眼,这家伙不傻。 香枝来了精神,越发鬼祟地问:“陛下是不是要你以身相许?他讨不上媳妇儿,全天下都在笑话他。好可怜。” 豆蔻嫌弃地瞅她半天,才勉强说,“确实这么说的……但我一下来就许过了,人家不要。说我不配给他压府。那正好!所以,我现在的目标是当他的亲兵。”她两首一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他不要总不能怪我是吧?我诚意都摆出来了。” 香枝心领神会地笑,小声支招说:“你今晚再隆重地许一许,按我的认知,他肯定还是不会要。到时陛下就没话说了。对吧?不是我精明,以身相许你太不合算,你是一具仙体!他可是凡胎!” “就是这话。” 外头有丫鬟清脆地说:“香枝,你叫豆姑娘稍快些,王爷在膳厅等了。” 第5章 005 豆蔻迅速洗完澡,施个小法术将头发弄干,简单绾了起来。然后,换上香枝拿来的衫子,去前面的膳厅用餐。在这里她的手脚是自由的,却受到严密的监视:假山的石檐下、树旁亭子里各有个护卫在盯着。显然,恩公那厮防着她逃走呢。 膳厅内外,点了八盏宫灯。清辉如水,笼罩着一屋的华贵。 刘元领着两名小厮、两名丫鬟,敛气屏息伺候着王爷用餐。他像幅画儿似的坐在桌后,跟前摆满了色泽缤纷的菜肴。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9 两人门里门外对望了一眼。 豆蔻四平八稳走进去,一本正经行了个礼,“王爷,您的宝宝来蹭饭了。” 霍东宸眼皮一跳。 真行,一句话就让他头皮发了麻,浑身鸡皮疙瘩暴起。只有她了。 他在肉麻的感觉中坐了好一会儿,才对刘元点了个头。 侍女拿起一边的瓦盆,装了米饭、鸭片,鱼块,白玉丸子,豆腐羹……约莫十来样,乱七八糟杂烩到一处,捧去了墙角。豆蔻也不用人唤,拿着勺子自动跟了过去,盘腿一坐,端起了瓦盆。 盆中杂烩油汪水亮,潮湿温暖的香味以强大的侵略性渗入她的嗅觉。 她的口水决堤地分泌了出来。 人在饿极时会明白上天的恩赐有多重。味蕾、五脏和灵魂都张到极致,贪婪地迎接着这口食物。脂膏般浓郁的幸福流遍四肢百骸,实实在在地侵占了感官。 她本就是个不挑嘴的,这会儿享受都上了脸。每吃一口都发出火热的叹息。好像幸福得要抽搐了。这就是人间烟火的真味啊。 她把家仆们都吃馋了,全中了她的毒似的,悄悄咽起了口水。这乱七八糟的杂烩咋这么香呢?就好像不是王爷桌上拿过去的一样。 霍东宸停着筷子,用眼角对她看着。这旁若无人、自得其乐的德性还真是天下少有。 豆蔻吃到快活处,比较中肯地想:恩公这厮虐人的功夫还未至臻境。 这时应该在饭盆里装只活蹦乱跳的耗子,命她生吃下去这才有震慑效果。他居然在虐她一天之后喂这么多好饭好菜,显然算不上合格的人渣。 她心里一乐,百忙中抬头看了看。 他又换衣裳了。一身淡青素锦的长衫,头上一管碧绿的玉束。吃相是那么的雅。一举一动都好像食欲不振,比她有仙气多了。 他停下筷子,淡淡地问,“两眼冒贼光笑什么?” 她笑道,“王爷此言差了。我既不想偷物,也不想偷人,何来的贼光?” 霍东宸寒嗖嗖一笑,“敢对本王轻浮,你确实有副狗胆。过来。” 豆蔻一看他要发作了,赶忙扒完盆里的饭,把空盆往墙角一放,走去了他身边。 这是个死亡距离,只要他情绪失控,抬手那么一拍,她的脑瓢就碎了。她确实是个人物,亭亭往他跟前一站,面不改色,气定神闲。眼睛水灵灵的。 “你们先退下。”王爷望着她说。刘元等人立刻出去。 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降临了…… 豆蔻意识到这是打算盘问她了,可能还会狰狞地逼供一下。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望片刻。 他面无表情拉起她的手,翻过来瞧着。没避男女之嫌。好像没拿她当个女人。 他温热的掌心糙糙地刮着她手背。 豆蔻心里来了一股调皮捣蛋的劲儿,耍宝地说:“这手委实娇嫩啊。伤痕是新弄上的,没有旧茧。这说明不经常拿兵器。但此女胆识过人,不像寻常的闺中女子。言谈不经,举止粗俗,身上没半点宫规,倒像个不羁的江湖客。这小妖精究竟是何来头?” 霍东宸的脸颊一抽,一截一截举起了目光。 “没错,告诉本王小妖精是何来头?”他说。 “不都讲过了么。我是天上下凡的仙女,来报你的恩啊!” 他凉凉的眼睛表示一点不信,“哼,吃了本王一块肉?” “对。您中了魔界的毒,膀子坏死了。把腐肉割了喂给我。我那时吃东西不讲究,就把这笔人情债给欠下了。”她嘴角一翘,鼻子一皱。这表情立刻使她的真话成了假的。 他鼻孔里哼笑了一声,“本王再问你一遍,为何躲在花间?” “不是躲。是刚下凡,降落在那里。”她苦口婆心地告诉他,“不然你想啊,我没有武功,又不是宫女,如何进皇宫呢?” 霍东宸抿着一丝冷笑,表情越来越不善了。他那玩世不恭的温柔都褪尽了,显山露水地现出一双杀戮者的眼睛。冰冷,漆黑,幽深得跟窟窿似的。 他的手扣在她腕间,拇指像触摸缎子一般摩挲着,看似狎昵,却杀气入骨。她不需要用心体会,皮肤就把他的意思捕捉到了:不说“真话”,他随时会发难撅断这根腕子。 沉默使杀气的威慑力放大了无数倍。 豆蔻明知仙帝不会叫她死,还是生受不住了。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恩公非要听假话,她何必讲真话呢?她无力回天似的一叹,“哎,行吧。想让我说实情也行,我有个条件。” 霍东宸慢极地说,“哦,还有条件?”他的眼睛在说,你是不是嫌死得太慢? 豆蔻点了点头,表情摆得特别正。好像事情终于拨云见月,来到了关键点上。两人对峙着,过了一会,王爷让了步,“哼,你倒是说说看。” 她抿嘴一笑,“我的条件是,王爷您得给我做相好的,我就告诉你实话。” 霍东宸:“……!” 素净了半辈子的王爷被这乡土风的荤话劈焦了,一个不防,热血激涌,闹了个大红脸。 王威差点没把持住。 他七窍冒烟地瞧她半晌,“……你就这么想进本王的后院?”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10 豆蔻一笑,说得好像他有后院似的。 “不,我不想进后院。我想当你的王妃,帮你统治后院。但终极目标是挤走竞争对手,解散后院,霸占王爷一生一世。”她异样隆重地说。眼睛认真得扎到他心里去。 霍东宸深深地服气了,不得不服。人生二十四载,今天大开了一场眼界。 这么有趣的“宝宝”,真不舍得让她变成尸体了。 他遗憾地笑笑,“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可惜,皇室选妇不但要女子贤良庄重,礼数周全,还得考虑家世。你行径古怪、来历不明,别说当王妃,当侍妾也伤了本王脸面。” 这话算刻薄到位了,有自尊的女子都该掩面痛哭,夺路而去。可她却丝毫不受伤。一抹与生俱来的快乐劲儿由内而外浮出来,把她的脸照得清美无暇,可爱极了。 她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满眼娇痴地对他望。深深的,像得了情痨似的。 她把他望得心跳不稳,忽然带梦地来了一句:“为什么?好哥哥,难道我不美么?” 王爷犹如受了一次击穿。 好哥哥…… 这贴骨贴肉的措辞,对经验空白的王爷来说是何等新鲜又火辣的触及。一个生受不住,热血把他的头脸淹没了。他的青涩全曝了光。 好半晌,他的目光停留在这张脸上,竟不知该如何招架。 这时的豆蔻美得不像真的。以前做妖精时学的艳话给她加持出一种勾魂气质。 晶莹瑰丽的大眼珠子,天然微嘟的嘴唇,英挺精致的琼鼻。有如初雪般纯洁清透,又不乏一种火热的烈度,确实是个韵味十足的美人。关键是灵得叫人心醉,一颦一笑都闪光似的。 过了会儿,王爷才冷笑一声,用平静的口吻说,“你这皮囊确实是仙品,灵魂却是不可挽救的劣品。本王不会只图姿色不问涵养。所以你没希望了。不要想。” 没希望多好啊!豆蔻假遗憾拍了拍腿,兴叹道,“哎,那我注定吃不上天鹅肉了么?” 霍东宸心想,这不知羞耻的奇女子死掉了简直浪费人才。说话跟下流坯子似的。 本王这身天鹅肉就是捂烂了也不给你吃。 他斩钉截铁地说,“没希望。” 豆蔻叹了口气,喃喃说,“那我就收回这颗芳心,趁早断了念想。还是冲着亲兵这目标努力,总不能白吃王府的饭啊。是不是?您觉得当亲兵这志向能成么?我啥也不图,就想保护王爷。” 霍东宸红着脸,虚张声势地冷笑,“有何不可?本王给你一个月。这期间你若能挺过呼雷的训练,在他手底过二十招,本王就许你亲兵一职。若不能……” 他的假笑沉下去,一种冷艳的狰狞浮出来,“这荒唐戏可就唱到此为止了。” 豆蔻答应得飞快,“好啊,咱一言为定。不准反悔啊!” 他逼视她一会,冷淡地说,“退下。” 豆蔻连忙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往外退。见桌上饺子和一盘鸡没动过,面不改色地给顺走了。 霍东宸:“……”他的杀气都白释放了吗? 等人没了影子,他才猛地发现想逼供的事一句没掏出来,全被她不要脸的话糊弄过去了,最后还莫名其妙答应了帮她圆白日梦。 他竟然中了美人计! 王爷顿时气得肠子打了结,磨了磨牙冲外喊道,“呼雷你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天起,王爷经常要在心里咂摸这声“好哥哥”,滋阴补个阳~ 第6章 006 次日,天还未亮,豆蔻就被使命感唤醒了。浑头浑脑爬起来,准备去训练。刚把头发收拾好,莲塘边炸开一声咆哮:“豆爷,去演武场迅速!” 是呼雷! 这厮可真行,在王府里嗓门大开。就不怕王爷把他踹飞? 豆蔻钻出门洞,意气风发往后头跑。 天上的星子闪着碎光,一轮弯月金镰似的挂在树梢。她穿过幽影婆娑的竹林,到了演武场上,看到呼雷已抱臂立在兵器架前,黑魆魆的,一身煞气等在那里。 见了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老子等你半天了,就你这娘们儿兮兮的速度还想当兵?” 豆蔻一看这架势,晓得是恩公知会过了,要他拿十二分的残暴关照她。 她说:“呼爷,我要是能当得上王妃还当兵干嘛?这不是王爷瞧不中我嘛。” 呼雷戾气一个落空,胸腔里滚出两声闷雷般的笑来。威风刹时都漏了。 他迅速板住胡子脸,用森冷的眼睛威慑住她。半晌,凶神恶煞地吼道,“去!穿上那件二十斤的铁甲绕场跑四十里。完不成早饭就免了。” 豆蔻胆子一寒,扭头看向那件黑甲。还没上身,皮就疼了。 “怎么,怂了?”他凶犬似的咆哮,“怂了就滚回去,别浪费老子时间!” 豆蔻啧个嘴,漫声道,“呼爷,说话使这么大劲儿干什么呢?放炮似的。我就是想问有没有一百斤的铁甲。我这人好强,二十斤瞧不上。” 呼雷屏住一口气,眼神很厉害地瞪着她,少顷,直接爆了粗口,“放屁!给老子利索点儿!再敢油嘴滑舌拿鞋板子抽你嘴。别以为是娘们儿老子就不敢打你!”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11 豆蔻缩着肩,一颠一颠小跑过去,把那半截子的铁甲套上了身。二十斤真挺沉的!她娇嫩的小身板哦,又要往死里虐啰。 “跑!”呼雷的口令炮仗似的炸出来。比一头愤怒的公牛还凶暴。他凶暴得都有点自我陶醉了,一声赶一声地骂。豆蔻在汹涌的语言暴力中起跑,四平八稳迈开了步伐。 没跑二里路,就来了生不如死的感觉。好像背了一座山。到了四里,已经直堕死亡线上了。五脏六腑里灌满了铅,无法透气的窒息。心脏有种要脱落的感觉。 甘露咒要一百零八遍才滋生一滴甘露,根本解不了她的困境。 而丹田里的邪力又在蠢蠢欲动,几乎要起舞了。 霍东宸过来时,一眼看到这具美丽的行尸走肉。脸色红里透青,青中透黑。一身的惨烈。步子一寸一寸往前挪,与其说在跑,不如说是在蠕动。 刘元歪着嘴,低声说,“王爷,会不会太过了?好歹人家是个美人儿,您得怜香惜玉啊。” 霍东宸瞪他一眼,待豆蔻经过,刻毒地揶揄道,“她这脸怎么回事?长尸斑了?” 呼雷立刻大声附和,“可不是嘛,停灵起码三天了。” 亲兵们“嘿嘿”地围观着,笑得特别损。 豆蔻听不见他们在嚼什么,只看到牙齿煞白煞白的,嘴一张一合。 她哼哧哼哧蠕动在死亡线上。生与死在皮囊中拉锯,最后好像达成了共存,不分彼此了。这期间,她四次越过极限,身体变得风一样轻。只是,过不了一会又堕回僵尸模式。 一辈子的苦头都集中到这一刻了。 她想,就这样往前跑,反正不要停就是了。 总有到终点的时刻。 她从树边蠕动过去,看到恩公那厮操着一把巨大的长刀,舞得摧枯拉朽。手里横斩竖劈,罡风疾涌,摧了一地的树叶子。刀光绕着他忽闪、明灭,宛如披了一身的流星。 他身姿飘逸,有飞燕游龙之态;可劲道却刚猛雄浑,一刀下去能劈山断海。练武的他比平时帅一百倍。好像并没有被贬谪下凡,依然是仙界那位最嚣张的小王子。 豆蔻看得呆了。他注意到了她,从刀光里飞来一瞥。那真是不可说、不可说的一眼,明明淡远、冷清,却又好似装了万里长天,深得叫人心悸。 她被他瞧得步子一跄,差点跪下去…… 霍东宸嘴角微动,一个飞旋转身,刀风向后横扫出去。无形的劲浪在半空绷起了闷雷声。 刘元默默地想,王爷今日把他的混元功练得好骚啊。往常平实内敛,瞧不出多厉害。今日一个劲儿霸气崩漏。男人呐…… 豆蔻一直半死不活蠕动着,天光大亮时,终于征服了四十里路。 浑身湿透了,起码流失掉十斤的水。 然而一歇下来,她感到有一种天旋地转的舒坦降临了。 她看到晨光在天地间流溢,草青花红,黄鹂百啭,世界美得有如初见。 恩公那厮凛凛立在松下,眼睛很深地冲她看,好像又认识了她一回…… 豆蔻心里美死了。他一定没想到她能行吧?她瘫在石头边喘息着,一腔的自豪。 呼雷甩着膀子过来,摆足教头架势开骂:“丢人现眼的窝囊东西,四十里路就成死狗了,爬起来。给老子掇石头去!” 豆蔻不敢置信。喉咙里拉风箱似的喘着,在地上抽搐、蠕动半天,硬是没能爬起来。 人都成一坨稀泥了,还掇石头呢!呼雷一口一声骂她“窝囊废”,残暴得上蹿下跳,没法安身。 香枝跑来送水,才把她从呼雷的魔爪下解救出来。 她足足歇了一炷香的功夫,用甘露咒补给了体力,魂儿才算归了位。 香枝为她解开铁甲,用帕子给她擦净了一脸汗垢,“豆豆,好些没?” 豆蔻皱巴巴地说,“好些啦。死不了。” 香枝向呼雷的背影丢个圆滚滚的大白眼,蹲旁边悄声说,“昨夜王爷吩咐,说你以后跟丫鬟们一起用餐。我就跟厨房说王爷让每餐给你吃好的,起码六样好菜……怎样,我机灵吧?” “这都是你应该做的。还敢邀功呢。”豆蔻摆出债主面孔,“不过暴露了怎么办?王爷会罚你的。” “不会,他们不会问王爷的。我是出了名的老实人。”香枝小声地说,“再说虎妞也会帮我的。豆豆,你真要跟呼雷比武呀?” “是啊。” “他可厉害了,天生神力,一人打十七八个。” 豆蔻两眼一瞪,“你亲眼见他打十七八个?” 香枝摇头,“我才不稀罕瞧他。你别看他长得像个英雄,其实是禽兽。他经常趴后窗偷看我洗澡。窗户纸被他捅破几次了。” 豆蔻一口水喷出来,“哈?!” “是真的,不骗你。” “畜生!” 香枝用密谋的语气说,“你帮我教训呼大牲口,我保证每顿给你张罗好吃的。” “好。我爱吃豆腐,鸡腿。虾饺也是我中意的。这些东西贵不贵?” “不贵。咱王爷一年俸禄万两白银,六千石粮食。每天吃十顿好的也吃不穷!” 两人缩着脑袋,贼兮兮笑成一团。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12 香枝忽然惊恐地喊,“诶哟,你看呼雷哦,我的娘!” 豆蔻举起目光…… 那厮掇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目测有三百斤,平举在胸前不断下蹲起身、下蹲起身。好像被十头恶犬附体了,动作狂暴得歇斯底里。 他抽风地做了几百个才堪堪饶了那石头。 豆蔻瞧傻了。老天爷爷,她要跟这种角色比武? 只见那厮从地上耸起,有如崛起一座小山,壮得令人惊心。他用手指刮了刮汗;叉腰踱了几步,然后把脸朝向她们,露出一个森森的狞笑。恐怖至极。 香枝不淡定了,“瞧见没?呼大牲口比野猪还可怕,你真能教训他吗?” 豆蔻底气不足地说:“能吧。”毕竟天上有人罩嘛。 但天上那人会不会又坑她呢?可就难说了。人家只说保她不死,没说让她打架必赢啊。 这时,豆蔻忽然发现王爷瞄了半天靶了,箭还没射出去。 这静止的时间好像有点长了。不会能听见她和香枝的话吧? 可是隔着老远呢…… 她心中一动,假装随意地说,“香枝,我刚才瞧见了恐怖的事。” “啥?” “我瞧见一只鸟飞过,掉了一坨又稀又白的东西在王爷头上。” 香枝惊恐地说,“啊,鸟的那个?” “一大坨,稀的,像泡开的牙粉。” 香枝一脸懵,忍不住往起一站,张头探脑摸去场边。 霍东宸的箭刹那间飞了出去,“噗呲”中在了靶心。 豆蔻目不转睛地瞧着,见他没撸头发,而是动作散淡地拿起了另一支箭。 看样子是没听见啊。 想想也不可能。几十丈远呢。耳力覆盖这么远,还能叫凡人? 她放了心,把目光移开了。一眼瞅见黑马在马号前吃草,浑身的毛抹了油似,帅得发光了。 她嘴巴犯贱地疼了它一句:“我的乖乖,你往那一站可真俊啊。屁股珠圆玉润的,瞧你这绝世的好屁股。” 霍东宸的箭支猛地脱了手,射在了草靶后的树干上…… 正准备谄媚的刘元傻愣着,一声“好箭”生生卡在喉咙里,堵得气血震荡。 武功独步天下、箭术宇内无双的王爷竟射出了雏级水准的一箭,该怎么恭维才合适? 众人呆呆的。霍东宸耳根子通红,僵了好一会,才重新拿了根箭搭在了弓上。 珠圆玉润的屁股……这个好色的混账东西! 香枝哈着腰,鬼祟地跑了回来,“豆豆你瞎说的吧?根本没有鸟屎!” “还等你去看?早被头发吸收了。天然头油啊。” 香枝一脸的无语。 豆蔻灌下一口水,“香儿我问你,咱王爷有几个妾?” 香枝四下里瞄一眼,压低声儿说,“就只剩四个了。都是宫里早前赐下的,住在西院。跟咱隔着一个大花园子呢。” “王爷不去西院么?” “不去。王爷不近女色。女色也不近他。互相远着。”香枝通透地说,“她们都怕被克死呗。这年头谁不晓得惜命啊,再俊的男人也没自己的命要紧。对不?” 豆蔻乐不可支一笑,“没看出来你胆子挺大,敢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 香枝的脸如花一绽,捣蛋鬼面目露了出来:“不背后议论主子的丫鬟绝不是好丫鬟。” “原来你也是敢作死的人。失敬!” 香枝凑近她,一脸可爱地叮嘱道:“不要叫别人知道啊,我在人前一直是个谦虚的老实头。” “好。”两人肩碰肩,眉弯眼细地笑。喜欢死对方了。 霍东宸磨了磨牙根子,手里的箭呼啸着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下流东西,你眼睛往哪里看?” 豆蔻:“别自作多情。” 第7章 007 这一箭射得好凶。径直刺穿草靶,扎进了松干。好端端一株松树被他扎裂了。马屁精们见状不妙,都闭嘴不敢作声了。 霍东宸将弓递给亲兵,转身朝那两个作死的走去。 豆蔻一瞧,头皮发了紧,“香儿,咱们好像要倒血霉了。” 香枝半张着嘴,脸发了白。 霍东宸微微一笑,“哼,你倒是聪明,知道要倒血霉了。” 话音方落,人已到了她们跟前。香枝倒抽一口凉气。在强大求生欲的支配下,迅速形成一个卑微的跪姿,缩成了一只肉兔子模样。 豆蔻知道跪了也没用,干脆就不跪。举着一双溜溜的大眼,任人宰割地冲他瞧着。瞳仁里装满了他的身影。一瞬间就乖得要化了。 “现在装可怜已经迟了。”霍东宸绷紧了嘴唇,把狠话从齿间爆破出来。一对星眸黑亮逼人,寒意森森的。豆蔻心想,完啦,看样子是听到啦! 只见他纡尊降贵地半蹲下来,手里一闪,多了一把金色龙纹的短刀。 这是要抽筋剥皮的架势。 亲兵和家仆们都围了过来,表情沉重地看热闹。 霍东宸把气氛酝酿得足够阴森了,才宣布道:“刘元,从今日起,她除了训练之外,还要负责挑水、劈柴、擦地的粗活,不拘什么脏的、累的,做不完不准吃饭……每餐不得超过两个菜。”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13 刘元缓缓拉开嘴角,露出鳄鱼般冷酷的微笑。“是,王爷。” 豆蔻傻眼了一会儿,转过头叮嘱这奸臣,“王爷说是所有脏活累活,千万别遗漏了。挑水、劈柴、搬杂物、洗衣裳,扫地,漏一样唯你是问。明白?” 刘元的脸一抽,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霍东宸心想,本王当真斗不垮这东西了么? 他斜乜着香枝,寒意瘆人地一笑,“此外,谁敢私自给她吃的就剁了谁的手。香枝这奴才欺上瞒下,背后议论主子是非,就从她开始。” 香枝一颤,迅速将手藏到肚子下,全身缩得圆滚滚的。只有脑门子贴在地上。 呼雷斜眼歪嘴地瞧着,一个没忍住,“噗嗤”失笑出来……其他人也跟着笑。 霍东宸凌厉的眼风一扫,笑声立刻被扼杀了。 空气重新绷紧。所有人都摆出凝重的表情,痛心疾首望着香枝和豆蔻。 霍东宸环视这帮家臣,忽然感到心很累:一群歪瓜裂枣。身边怎么网罗了这么一帮人?要才华没多少,拍马屁、看热闹、暗中裹乱的本事一个赛一个。 连个老实头丫鬟都敢议论主子是非! “本王的话没人听?呼雷,把香枝的手剁了。”王爷说。 呼雷虎躯一震,“是,王爷。”甩开膀子就上去行凶,胸腔里发出猛兽般的呜咽。这声音表示,你现在危险至极。 香枝抬头一瞧,见他眼珠子鼓得像铜铃,胡须根根如刺,正是一张杀戮成性的屠夫脸。她魂飞魄散地一缩,把自己团得紧紧的。 豆蔻嘴皮子忙得直飞,举着双手打圆场,“王爷您大人大量,何必跟她计较呢。一件小事弄得血淋淋的,传出去别人还以为王爷酷待下人。” 霍东宸的眼里全是冷笑。哼,总算有你这家伙害怕的东西了。 他盯着她,语声缓慢地说,“还不动手?” “好咧!”呼雷悠扬地喊了个号子。动手就去抓人,发现无从下手,就在香枝的腰上胳肢了一把。 香枝的防线立刻崩溃,痉挛着滚在了地上。呼雷趁机一把捉了她的手,把人拎了起来,嘴巴歪得都要豁了,“嗖”的拔出靴子一侧的刀。“来,把你这肥肥的爪子剁了给老子下酒!” “救命啊”香枝仰头尖叫。声音平地暴起,气贯长虹。 豆蔻满脑门子的冷汗,大声喊道:“剁我剁我,来剁我的手,谁不剁我是王八蛋!” 刘元大声呵斥,“放肆!胆敢在王爷面前讲粗言秽语!” “马屁精!”豆蔻怒极的脸冲着他。 刘元从齿缝里“咝”了口气。他好歹也是江湖出身,平时也算心狠手辣,竟然横不过这丫头片子。 霍东宸冷眼旁观,见她终于失了淡定,十分舒心地笑了。 他用更柔和的声音说,“还等什么,呼雷?” 呼雷的蒲扇大手握住香枝两条糯米做的腕子,在刀上“哈”了口气,暴睛瞪眼地准备切。 香枝这会儿老实不住了:“王爷,姓呼的偷看女人洗澡你怎么不挖他眼珠子!要杀鸡儆猴就连他一块。不然香枝不服!” 呼雷大嘴一咧,对众人“献丑”地一笑偷看女人洗澡他还挺骄傲。 王爷悠悠地说,“不服又怎样?” 豆蔻迅速接话道,“不服就是有冤呐。王爷堂堂的天潢贵胄,做事总得以理服人。这么着吧,我看还是剁我!我是服的,我一百个服!呼爷劳驾移步,来剁我!” 王爷的胸腔里蹿出来一声轻笑,是真笑。他越来越欢喜这玩意儿了,多好玩。 “剁你?也未尝不可。不过如果是你的话,还得再加只眼珠子。” 豆蔻身体一耸,“我又没偷看人洗澡!” 霍东宸的目中闪过一道异光,直直逼视住她。眼睛深处在说:你偷看了什么自己不明白么? 豆蔻稍微一想,明白了:他以为她偷看了他屁股。珠圆玉润的屁股。她想说,你自作多情了,我说的是那匹黑马。 但这话说了也扳不回大局,恐怕他还会恼羞成怒,再割她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豆蔻认栽地说,“可以。王爷要我身上哪一块都成!小的不含糊。听说,眼珠子拿酱爆一爆可好吃了,汆汤也还行。除了眼珠子还要啥,肚杂要不要来点儿?溜肥肠吃过没,没吃过的话我立马切腹,给您割上一碗。” 她神态虔诚,委实是天下乖宝宝。 众人的表情都狠狠地扭曲了,“……” 霍东宸用力地蠕动嘴角,“好啊,本王倒要尝尝酱爆眼珠子是何滋味。” 她劝道,“肠子呢,来不来?” “也来。” “好。”她热情地张罗道,“这就割。刘元,你快去通知厨房准备,食材一到马上趁新鲜处理好。肠子不太洁,要用滚热的碱水烫透了才能下锅哦。” 这是瞎说。她从不排便,肠子洁得很。这配件对她来说基本没用,割掉一点不心疼。眼珠子倒是不舍得。那是她全身最珍贵的宝,谁也不能给的。 “……废话可真多,你倒是快点割啊!”刘元说。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14 霍东宸似笑非笑,目光如刀地抵着她。好像在说:你今天难逃一劫了。 豆蔻静止了一会,感觉无路可走了。反正不能剁香枝。 她一把抽出王爷的短刀,朝肚子拉了下去。这是认真的速度。没留一丝余地。 场上激起一片惊抽声。香枝的尖叫如哨子般划破长空,“不要啊啊啊” 电光火石的瞬间,霍东宸两指一伸,将刀子夹住了! 时间定在了这一刻。 好家伙,竟有少许血滴滋出了衣衫,差一丁点,一个血窟窿就捅成了。 四周一张张松弛的脸。每双瞪大的眼里都浮着惊炸的灵魂。 天杀的,她真的刺了。这女人是疯子吧?这还是个女人?看她娇柔如一株兰草,弱质纤纤的,怎么悍起来比土匪还可怕?她对香枝就这么仗义? 霍东宸的目光在她玉雪秀美的脸上停了好一会儿,缓缓把刀子拿了回去。验货似的盯着刀尖上殷红的血珠,淡极地说,“算了,你的下水还是留在你肚子里吧。本王没这胃口。” 豆蔻遗憾地说,“那也行。王爷啥时嘴里没味儿了,再支会一声。我绝对眼睛不眨,连板油都给您刮下来。板油煎蛋的滋味也是一绝哦。” 霍东宸听了这话,心里一阵虚弱。 他垂着眼,七老八十地咳了一声。拿出帕子擦拭她摸过的地方,好像刀被邪气污染了似的,擦了又擦。然后一眼也不瞧她,起身离去了。 他想,我为何不让她切呢?切了多解气啊。你又想折腾她,又不忍心动真格的,是不是犯贱? 没走几步,他后悔了。不甘心地停步回身,望住香枝皮笑肉不笑地说,“呼雷,这丫鬟赐你了。” 众人:“……!” 这下好了,一块肥肉扔给了狼!呼雷这牲口成天肖想香枝,这回可捞进嘴了。 呼雷呆了一呆,惊喜若狂朝下一跪,震耳欲聋谢了个恩,“属下谢王爷赏赐。”贼眼朝香枝一瞄,大嘴一直咧到了耳根子。香枝被雷劈了般愣在当场,整个人好似焦了。 豆蔻冲着霍东宸的背影“诶”了一声,张嘴就要反对,香枝连忙扑上去捂她。 “怎么,又不服了?”霍东宸侧过半身,冷冷地问。 “服了,小人服了。豆豆也服。王爷圣明啊圣明!”香枝死死捂着豆蔻的嘴,忙不迭地说。 霍东宸鼻孔里笑了一声,走了。香枝直冒虚汗,脱力地往下一蹲,望着豆蔻不说话了。 水汪汪的大眼里千言万语,酸楚死了。 豆蔻拿眼角瞟着呼大牲口,安慰道,“别急,香枝,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香枝哀哀地问,“豆豆,你刚才真要为我割肠子啊?” “那当然。你不知道我有多仗义。”别人爱她一分,她要爱回一百分的。她暖起来能叫人化掉。 香枝扑簌簌地直掉眼泪,把脑袋深情地搁在了她的肩上,呢喃道:“看来我必须要跟你结拜了。不结拜是没法自处了。” 豆蔻笑起来,“那倒不用。你可以给我做牛做马。” 香枝抬起头,“……那也太隆重了吧?” 呼雷腆着脸来了,“香儿,她顶多还活一个月,你跟她结拜不是找晦气么。来,跟哥回家。” 香枝一见他,连忙用手挡脸,恨声说:“挪开你的血盆大口!” 呼雷:“……!”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女主要开始逆袭了。马上就可以骑到王爷头上作威作福~ 第8章 008 刘元款步而来,一脸伪君子的笑,“呼爷,待会儿遣个婆子去找你,跟你交接香枝。身契、八字都给你。往后她就不住后罩楼了,你准备准备,这两日把人接走。” 香枝生无可恋地杵着。 呼雷的嘴咧得合不拢,“行。有劳刘哥了。” 刘元抱拳客套,带点淡淡的猥琐道,“恭喜呼爷得主子赏赐美人。” “哪里哪里,一个矮墩墩的丑八怪。不过既是主子赏的,我老呼就挺高兴。改日略备薄酒谢恩,弟兄们也请赏个脸。” “那是自然。这一顿你可省不了。虽是个妾,毕竟也是洞房花烛嘛……哈哈哈。”刘元说。 豆蔻吓了一跳,声音甩得老高:“诶什么叫虽是个妾?呼爷,你有妻室了?” “没有啊。咋了?”呼雷一脸懵懂。 “没妻室你让香儿做妾?!你的脸是不是比磨盘还大?”豆蔻严肃起来了。 她严肃时目光炯炯,像一只准备扑猎的猫。人没多大,凶光凛凛。刘元和呼雷被她一慑,竟有一种面对主子的错觉。两人同时想,这家伙到底吃了啥长出来这副狗胆? 香枝扁了扁嘴,“豆豆,我是奴籍,他是良籍。奴籍不能嫁良籍为妻的。要是哪天他娶了妻,我就会被转手的。我混得太惨了,连一头牲口也不如。” 还跟以前做兔子一样窝囊,一不当心就掉天敌嘴里了。她抽着鼻子,一发不可收拾地可怜起了自己。泪珠一颗赶一颗碎在了地上。 呼雷饶有兴致欣赏她掉眼泪,一点不心疼。 豆蔻傻了一会,换了一种“人在屋檐下”的语气,友好商量道,“呼爷,她身契到了你手里,你就是她主子了。你让她放良,官府难道不肯么?”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15 呼雷掩不住的得意:“肯啊。官府又不是不讲理。可是,我为啥要让她放良?” 豆蔻一口气堵住,险些噎出血来。 呼雷把脸转向刘元,“刘爷您是不知道,就偷看了两回她洗澡,这孽障往我汤里下毒。要不是行迹败露老子就横尸当场了。你说这玩意儿能给她好脸么?” 刘元惊悚地咋呼起来:“哟,没看出来哦,大家当她老实头呢。呼爷你可要严厉管束。必要的时候就毒打几顿。打服气了就不敢裹乱了。实在不行干脆卖奴市上去。” 豆蔻困惑不已,“……!” 这都是些什么畜生投的胎? 香枝耷着脑袋,不停抽鼻子。粉拳在身侧握成了小榔头可把这俩男人给恨毒了。 呼雷斜眼瞅她,龇着嘴皮子说,“香枝,你如今落老子手里,就没出头之日了。想让老子放你良籍做妻室这是做梦!你乖乖伺候着,自然会赏你几口饭吃。敢不老实,让你知道厉害!” 香枝抬起倔强的泪脸,“豆豆,你能帮我打死他吗?我做寡妇!” 呼雷跟刘元挤眼,露出男人间那种有点脏的笑容,“听见没,还没进老子的门就想当寡妇了!这玩意儿不收拾服帖了老子迟早折她手里。” “是呢,呼爷得拿出看家本领了。”两个男人一唱一和,可恨到了极点。 豆蔻来了一肚子火,一字一句地说,“香儿,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弄(neng)死他。” 刘元发笑,用赶牲口的腔调说,“行了,你也不要张嘴就耍横。能活几天不晓得呢。走,先去厨房挑水,挑完水劈柴。” 呼雷赶着他的话说,“劈完柴来训练。不准偷懒。” “你们别太过分。人在做天在看呢。”香枝豁出去了,凶巴巴冲新主子嚷嚷。 呼雷狞笑地指指她,眼里全是内容:给老子等着,回去就办你! 豆蔻把手一抬,做了个休止的动作。气势强得好像整个天地都被她静了音。 她缓缓地耸立起来。 这是个崛起的姿势。非同寻常的崛起,自我感觉是巍然峨然的,像只睡醒了的母豹子。 她平静地说,“呼爷,敢跟我打个赌么?” 呼雷似笑非笑,把浓眉一挑,“怎滴?又要比骑射了?” 刘元肩膀直颤,奸笑不已。 豆蔻徐徐吸气,又徐徐呼出。“给我一个月,若我在二十招内打败你,你把香枝给我。这个月你让她呆这儿。要不要赌?” “我为啥跟你赌?掉价。” “怎么,不敢吧?”她又用激将法。 “是的,不敢。”呼雷不上这无聊的当了,赶紧回家享受实惠才是要紧,他一把揽住香枝,“走,香儿,回家伺候主人洗脚。几天没洗脚了,隔着靴子都闻得见咸鱼臭了。” 豆蔻狠狠嘟起了脸,“……!” 这牲口从灵到肉都龌龊得可怕。 这时的香枝反倒淡定了。泪洗过的脸像刚出水的豆腐,平平整整的。她认了命地跟呼雷走。一边走一边扭头说,“豆豆你别担心我,管你自己练功。我会教他知道不是谁都有福分当主子的。别担心。改天我来找你。” 豆蔻咬咬牙,掷地有声地发誓,“行,香枝。你忍两天,我肯定把你捞出来。” 就是这一刻,她腹中压制的邪力突围了。冲破了意念的阻隔,如同泄洪往四肢百骸里喷涌而去。豆蔻浑身一震……心惊肉跳,又如释重负! 也罢,迟早有这一天! 她站在这个改天换地的历史性时刻咬牙发誓:她要把这两只牲口踩在脚下碾成渣渣,让他们叽里呱啦求饶。学狗叫一百遍,再自抽一千个耳掴子,把自己打成猪头三。 恩公那厮也别想幸免…… 这宏伟蓝图给了豆蔻强烈的刺激,让她生出了奋起的意志。 就算吃苦、历经剧变她也愿意。这口恶气不伸张是不行了。气死个乖乖了! “邪力”在筋络中疯狂游走起来,东奔西突,浑身动荡。她的皮肤涨得生疼,仙体好似快破了。一会儿心脏猛缩,一会儿肠子扭绞,好像里头钻了活物似的。很难受,她需要剧烈的活动。 她“咚咚”自己跑去厨房,拿起水桶,在水井和厨房间来回跑了十趟,装满了三个大水缸。 又帮花匠从河里提水浇花,往返数十趟,直累得面无人色,摇摇欲坠。两个太阳穴的筋暴得像树根一样。之后扎着马步在柴棚里劈柴。“咔嚓、咔嚓”一直不停。 那股力量在筋络里一阵阵甩小鞭子,噼里啪啦的。她的心怦怦直跳,紧张程度直逼女人分娩时的心情。是好是歹都没法回头了,她绷紧手臂,挥起一斧子劈下去…… 体内的震荡渐渐趋于惨烈。一斧子猛力使出去,她的嘴角开始飙血。 接着,眼睛、鼻孔、耳朵都开始挂血面条。转眼间,成了个厉鬼模样。 一位厨娘发现她在七窍流血,尖叫一声,厥了过去。 院子里大呼小叫,惊作一团,引发了大规模的骚乱。 刘元过来一看,见她像来索命的,他一辈子的惊吓都在这一刻了。她倒好,还是雷打不动绷着马步。一边血流成河一边挥斧子。四周围满了人。大伙儿都劝她别干了。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16 豆蔻伸手一抹,抹得血头血脸,“大家莫慌。我是使力太过了,血管裂了。” “那你就歇吧。这模样也忒吓人。赶紧歇!”刘元几乎要哀求她,“王爷那儿我兜着。” 豆蔻丢给他一个血光四射的笑,假惺惺道,“那哪儿行。活还没干完呢。王爷的吩咐我可不能含糊。就算累得脑袋滚地上了,手脚还得继续干活啊。” 呼雷闻风奔过来,把刘元扯去一边儿,低声说,“咋半天没见,人被你整这样了?” “不是我整的哦,呼爷。她自己整自己,劈个柴还非要扎马步。到现在一口没吃呢。”刘元六神无主地问,“人要死我手里,王爷不会动气吧?” 呼雷恨铁不成钢地啧一声,“你一向不是挺有眼力么,这回咋拎不清王爷的心思?” 刘元一激灵,用气声问,“……王爷啥心思?” “你说,王爷为啥拦着她不让切腹?他有令出不行的时候么?亏你还是个马屁精。” 刘元的眼珠子定在眼眶里不动,细思恐极,“确实啊……我说呢,明明这么个神仙脸蛋子,王爷咋没一点想法?” “可不是。王爷也是男人。能没一点儿心思?”呼雷压着声音,头头是道地说,“不然你喷他一脸口水试试,他还高兴费心思整治你么?早抽刀子把你剁成碎碎了。” “有理,有理。那现在如何是好,赶快请大夫?” “先别声张。这事儿对王爷名声不好。你说,谁家干活干到七窍流血的?传出去又要说有女子被他克死了。”呼雷用作战的语气说,“迅速让两个婆子把人哄下来,先躺会儿,看能不能止血。止住了赶紧喂参汤。” “行,听呼爷的。”刘元拿他当主心骨,连忙派两个厨娘上去苦劝。 好说歹说,劈柴的总算停了。把血红的头脸冲着大家,假斯文地说,“这怎么好呢?活没干完呢。王爷会责罚的。” “三天的活都被你干完啦。”大家心惊肉跳。 豆蔻这才勉为其难洗了脸。流了一通血,她感觉舒服多了,气顺了不少。 婆子们找来衣裳,七手八脚帮她换了血衣。好歹把人收拾齐整了,喂汤的喂汤,递饭的递饭。饭盒里只有两个菜,但量特别多,喂一头猪也够了。 “吃慢点儿,小口小口的,刚刚伤得厉害。”一婆子说。 “待会儿还得训练呢。”她假乖巧地说。 呼雷不动声色地想,完了,这馊山芋又要转老子手里了。想丢还丢不开。 不行,得找个不会七窍流血的勾当打发她。 他虽然五大三粗,脑子却是顶活络。一寻思就有了主意:让她打一下午的坐吧。 吃完饭,豆蔻不肯打坐。她跟他杠上了,“让我打坐,行,把香枝还给我。” “做梦。香枝又不是你家的。”呼雷笑了,“你爱咋咋滴,老子乐得不管你。” 到了下午,豆蔻又难受了。好像有千万条虫子在筋骨中作祟,皮肤虚肿得发亮。她跑去演武场穿上那件铁甲,把一块上百斤的石头背上了身。 整个人快俯到地了,颤得要散架,一寸一寸地往前蠕动。 没一会儿,她又七窍流血了。血滴子飙得到处都是,形状之惨烈令人惊心动魄。乍一看仿佛地狱里背石背了几万年的罪魂爬上来了,可怖至极。 王府上下都受了她的惊吓,大白天堕进了一场噩梦。 呼雷赶来时,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一张口她被压成肉泥。护卫们惊恐的抽气声就没停过。 “不谈其他,人家对自己狠到这份儿咱就比不上。呼爷掇一个时辰石头还到处寻人撒娇呢。” “打那会儿她捏着樱桃让王爷射,我就知不是凡人。” “你们说,她一介女流当啥子兵?咱穷得吃不起饭才沦落此道,她头破血流要冲进来。图啥子?” “不理解。”某亲兵摇了摇头,啧啧奇道,“照我看,世上分三种人。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还有一种人叫豆爷……豆爷想什么你懂不了。” 霍东宸从太学里回来了。呼雷和刘元像见了自己的天,火急火燎地围了过去。嘴巴还没张开,眼里的惊涛骇浪已三丈高了。 王爷淡淡地问,“怎么,天塌了?” 刘元压着声气说,“……王爷,豆氏早上干活,七窍流血。” 霍东宸狠狠一蹙眉,“……死了?” “还没死,这家伙结实着呢。” 呼雷又补充,“下午非要扛石头,一直呕血。方才属下吩咐两个婆子拉去收拾了。” “现在呢,死了没?”他拿过热毛巾,垂着眼皮,慢条斯理地擦手。 “没。属下让人喂了点参汤。又活蹦乱跳了,浑身都是气血。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霍东宸淡漠地别开头,随手把毛巾往刘元身上一丢,“既然死不了请什么大夫。哼,死了就拖出去埋,不必回本王了。刘元你安排一下,晚上喊几个西院的来吃饭。” 刘元的嘴张成一个洞。 他纳闷地想,难道是呼爷想多了?王爷并不像动了心思啊。他从不拿西院的妾侍当人,怎么忽然要找来吃饭,哪根筋搭错了?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17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写异能出现了,然后才叫王爷哭。 至于是什么异能,可以联想那块有毒坏死的神仙肉。豆豆吃了那块肉得到的是变异仙体。 来一段副cp的变态洗脚小剧场: 香枝从狗洞逃跑后被了回去,呼大牲口罚她伺候洗脚。 他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老子警告你,再敢跑就不是洗脚这么简单了。” “你打呗。” “老子不打你。打坏了亏几两银子呢。”他狰狞地说,“再敢跑,让你喝洗脚水!” 香枝:“……” 呼雷掀唇狞笑,递了把梳子给她,“给老子把腿毛梳一梳。” “这是我梳头的梳子!”香枝怒极地瞪着他。 “所以才拿来梳腿毛,你的梳子还配给老子梳头?梳,但凡一根翘着就别想吃饭!” 第9章 009 傍晚,刘元安排了西院的四妾来吃饭:柳氏,颜氏,王氏,吴氏。 她们都是王爷立府时宫里赐下的。此时,一听王爷要抬举,脸都白了。 在大伙儿心目中,王爷住的主院儿就像死亡的摇篮,谁进去谁就死。 前年有个两个妾不信邪,端了糕点去邀宠,连主子面儿都没见着呢,回来当晚就病了,一个崩漏,一个肺痨,三天就咽了气。 虽然后来查出是另一个妾下的毒,假借王爷克妻之名行害人之事,但这阴霾却是散不掉了。 打那以后,西院的妾侍们都不敢上进,一心一意只想守好活寡。王爷也从不踏足西院,大家都乐得太平。可是没想到,今日会祸从天降…… 刘元一瞧她们的窝囊样子,不禁来了一头的火。 他原是江湖草莽出身,毒起来没人性,这会儿顾不上大管家的斯文嘴脸了,阴森森发话道:“白吃了王府的饭这么久,用得着你们的时候全拿乔了?都给我好生装扮,待会儿见了王爷谁敢死阳怪气,回来立刻拿白绫子勒死!” 众妾一听,好日子是到头了,各自怀着殉葬的心情开始装扮。 黄昏时,四个神仙妃子出了洞。后头都缀个眼睛哭红的丫鬟。这饭还没吃呢,就有了丧事气氛。 四人低眉顺眼地进了膳厅,一起行礼问安。“婢妾问王爷金安。” 王爷端坐着,陌生地打量着她们。像是头一回发现自己府里活着这样一帮人。 四妾的脸红白不定,半是恐惧半是羞怯,快被他的目光压散架了。 王氏的胆子稍大些,抬眸一瞧,被蜇了似的一颤,又低了头去。按说这模样是极美的,妾侍就得这么娇怯才够味儿。可不知怎的,刘元觉得倒胃口极了。 这大概就叫庸脂俗粉吧,他想。难怪王爷一副死人脸。 想想人家豆爷那是什么能耐?大大方方、稳稳当当地摇进来,开口就说,“王爷,您的宝宝来蹭饭了。”脸上不带一丝臊的。 天下哪个男人吃得消这种话?那么轻浮又那么率真,热辣辣烘到人心里去。 男人再冷心冷肺,听了这话能不疼她?可见那家伙生来是个会邀宠的。 刘元暗自感慨着,听主子说,“赐座。”声音寡淡得很。 妾们谢了恩,把半个屁股搁椅子上,另半个都悬空着,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在令人窒息的静谧中,晚膳开始了。 丫鬟上前侍菜,王爷没胃口地拎起筷子。女人们敛气屏息,把嘴启开细缝,菜缓缓地送进去,再用牙齿细细磨碎,咽入腹中。都是学过规矩的,吃东西时脸都不动。 所以,这桌上一共是五张死人脸。 人就是不经比啊。一比之下分别就出来了。 刘元想着豆爷蹲墙角里当狗,能把一屋人吃得流口水。而且样子绝不粗俗,可爱得让人想使劲儿摸一摸那是多大的能耐! 这么一比,他的心就偏了,越加觉得豆爷闪闪发光。有她在的地方,就是阳光普照。哪怕她不言语,空气也活泼泼,金灿灿的。再看眼前几个,哎…… 这顿饭毫无意外吃成了死水。吃完,王爷并没散的意思。即便是死水,也要在里头浸淫着。 于是,刘元张罗几个妾献艺。幸亏大家都是有备而来的。 柳氏弹了琵琶曲。技艺不错,弹得婉转动听,如泣如诉。临了还抛了个欲语还羞的媚眼。 接着是吴氏抚琴。颜氏亲手烹了安神茶,献到王爷的手边。霍东宸给面子地接了。 刘元暗窥主子神态。莫非在外受了兄弟们刺激,想要子嗣了? 今晚会留人侍寝么?他心里杂草丛生,种种猜测都冒出来。 半时辰过去了,四个妾的胆子都大了一些,眉眼也活泛了不少。各自软语漫笑,小心翼翼陪着王爷逗趣儿。王氏和柳氏甚至色胆渐长,无所谓死不死了。暗自忖道:为这样的男人死难道不值?若今晚能侍寝,就算明天崩漏了也愿意啊。 霍东宸浅笑微微的,似乎不反感这样的氛围。 接着,王氏献了一曲“风莲舞”,舞跳得很有味道。杨柳腰、水蛇颈,浑身曲线如高山流水。一摇一曳一起一落,极尽女子的娇态。她跳着跳着,胆子放开了,袖子甩起一股香风拂在王爷身上。 刘元心说:诶,这就对了,有点意思了。王氏今晚说不定有戏呢。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18 此时,豆蔻已经吃了晚饭,洗漱完了。穿着虎妞给的旧衣,慢慢走回狗屋。 自打上午与“邪力”融合后,她一直处在山崩地裂的动荡中。这会儿体内像着了一把火,开始发起高烧了。脚步飘得厉害,自我感觉成了个晃悠悠的影子。 南屋传来飘渺的丝竹声。豆蔻听了有点好奇,行尸走肉般挪过去,趴到后窗往里看。 哟,王爷居然在声色犬马哩。都是他的小妾吗? 豆蔻心里一动,想起仙帝特别叮嘱过:若有一名林氏小妾想勾引王爷,务必要阻止。绝对不准她狐媚他。必要时,扑上去咬死她也可以。 这里头不知有没有林氏? 刘元发现她趴在后窗,凑到主子耳边说,“王爷,豆氏在偷窥。” 霍东宸没听见似的,对四妾越发和颜悦色起来。他舒坦地靠在椅背上,带点醉意微微笑着,表情美丽而玩世不恭,好像享艳福享到了妙不可言之境。 豆蔻站在窗边招招手,把刘元招了过去。 她问,“刘爷,她们是什么氏?” 刘元歪起眉眼,吃了酸东西似的问,“说啥呢?” 豆蔻字正腔圆地说,“我问你她们是什么氏?” 刘元还是没懂。王爷懂了,心里直抽抽。人话都说不齐整,还想当他的王妃!他给刘元传个音:“她问你她们姓什么。” 刘元眉心狠狠一抖,回道:“王氏,柳氏,吴氏,颜氏。” 豆蔻一听没有林氏,立刻放了心,老三老四地说:“让她们好生服侍王爷,不要相信克不克的鬼话。”她放下踮起的脚跟,回狗屋睡觉去了。 刘元望着她蹒跚的背影,转身就加油添醋,自我发挥了一通,“王爷,豆氏好像很难过,魂儿都丢了。眼泪汪汪的。” 霍东宸握着茶杯没动,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忽然扫了兴似的把杯子一搁,淡淡地说:“都回去吧。”犹如兜头泼了盆冷水,把好容易热乎起来的气氛给泼凉了。 四妾迅速敛了神态,规规矩矩行礼告退。既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 王爷迈出门槛儿,往西边屋里去了。不理任何人。 刘元跟进去伺候,壮着胆儿进谏一句,“王爷,要不要去瞧瞧豆氏?” 霍东宸顿步,冲他一瞥,“不要自作聪明。” “是。小的知罪了。” “都下去。”他斥退管家和提灯的小厮,独自进了屋…… 此时,豆蔻躺在棺材小床上,奄奄一息闹起了病。全身被一把烈火煎着。水分都烘干了。恍恍惚惚间起了一大堆幻觉。她感觉自己被人种在了沙漠里,快干死了,疯了一样渴望下雨。哪怕下几滴,稍微滋润滋润她也行。可是雨怎么也落不下来。她凝的甘露也扑不了火,难受极了。 忽然她又到了天宫,站在仙帝面前哭鼻子,“要是不给我喝水,这劳什子恩我就不报了。我回绝仙谷做妖精。” 仙帝一脸的笑,“撑住啊,豆豆,你马上要有大神通了。” “神通?” “就是那股邪力哦。”仙帝慈爱地说,“你当初吃的我儿那块肉,中了魔界的‘噬灵’,是一种能改变仙体的邪毒。正常的仙人中毒后会异化成魔,而你却能与其相克,蜕出了一具变异的仙体。你这先天的大神通不修炼也能降魔。朕以后要指望你哦。” “我会有什么神通?” “天机不可泄漏,哈哈哈。” 豆蔻露出头疼的表情。她只记得那块肉像冻过的火腿一样,咬起来暄暄的,很有嚼劲儿。 这能给她神通? 仙帝朗笑几声,站起来要走。 豆蔻急忙拦住他,“别走,给我一碗水喝,渴得要老命啦。” “莫急。你把头伸到南窗外,张嘴等着。朕命龙王去降雨,给你灌溉灌溉。” “陛下让龙王快来。”豆蔻神智不清地想,我对仙帝如此放肆,居然没被打嘴巴子? 不一会儿,她听到半空滚雷,狂风大作。大雨如天洪般瓢泼下来。 豆蔻来了一股殊死的力气。扑通滚下床,爬到南窗边,把脑袋探了出去。凉凉的雨点落在了她面孔上。她成了一条缺水的鱼,嘴巴一张一合,贪婪地咂着天水。 起火的内脏被清凉的雨水一淬,舒服得冒了烟。她闭着眼,像小猪一样哼哼。直到把自己喝畅了,才卸了力气挂在窗户上。头脸都湿透了。回廊的宫灯照过来,使她像个要出洞的水鬼。 天地间一片幽暗。松柏、花树、假山都融在了潮湿的浑沌里。 不知何时,她朦胧间觉得自己被人拖了出去。接着是一阵极不舒适的颠簸,几乎颠掉了她的脑袋。然后,她进了个干燥的地方。 雨声好像变远了。一只手伸过来,在她的脸上粗鲁又凶残地擦拭着。 擦个脸跟剥皮似的。 她烧得太重了,烧得满脑子浓烟。睡不沉又醒不来。意识都成了残碎的,迷迷糊糊,十分煎熬。 不一会儿,有人凑她耳边问,“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声音游丝一般直往她脑子里钻。豆蔻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恩公那厮么?趁她发烧来套话了,真是阴险狡诈…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19 她蓄了半天力,喉咙里呻|吟了一句:“我是……” 那声音温柔地诱哄道,“……是谁?” 她断断续续地说,“是你姑……奶奶。”说完,虚弱地咳了声笑,死猪不怕开水烫地睡了过去。 霍东宸的脸一黑,差点把她甩雨里去。他的杀气都顶上了膛,可最终硬是没能发作出来。 他想,这家伙是吃醋了,在跟他犟。他不过喊了几个妾来吃饭,她就往死里作践自己。“一见钟情、芳心暗许”,就能这样急吼吼地争宠?丢人的东西!发了烧还挂窗上淋雨,演苦肉计呢。 以为这样本王就会被你打动? 想得美。 他蓦然想起那声“好哥哥”,心里又来了千般万种的滋味。她在灯下昏睡,一身弱骨,纤秀单薄,好像没个二两重,让他想起幽兰、淡烟、初雪这类极易逝去的东西。 他心里有点烦起来,把头转向了窗外。 昏蒙的檐灯下,夜雨粉细粉细的。已没了刚才的滂沱之势。 他独自坐在这寂寥的湿夜里,默默出起了神。 作者有话要说: 霍东宸:“心机够深啊,演苦肉计给本王瞧。” 豆蔻:“你该有多寂寞呀,脑补了一场争宠大戏!” 第10章 010 次日醒来,豆蔻发现自己横陈在小屋的窗根下。明显是被人潦草塞进来的,躺得十分将就。烧已退了,熄了火的身体一片清凉。脑子里却是空空的,似乎被一把火烧净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昨晚的记忆。 她想起了仙帝的话,连忙闭眼内视。 只见全身四通八达、如同根须的经络中,覆了一层异样的力场:它轻盈透明,形态宛如薄膜,介于有无之间。它吞噬了原本微薄的仙力,主导了这具身体。 豆蔻的心跳得像打夯似的。真的有神通了么? 她爬出门洞,前后望望。小院里似比平日静了三分。她哈腰潜到膳厅的窗下,发现王爷不在。 豆蔻慢慢踱回来。一大早哪去了?他又不用上朝。 她没细想,缓缓走到假山边,朝蔷薇使个催花的小法术:手中捏个暗决,默诵花令真言。 以前能开五朵,现在不知什么水平了。结果一试骇然,仙术失效了! 豆蔻连忙催动力场。它像水母一般朝蔷薇一扑,罩在了花株上。她再次催动仙术,依然无效。 蔷薇好似被力场糊住了,半天没反应,连生机也流得慢了。 这神通的噱头到底在哪里?难道对植物无效么? 以前的仙力就这样被它勾销了? 她随手拿根小树枝,在潮湿的地上心不在焉地戳着。也许该找个活物试一试?小鸟,鱼? 正琢磨着,一对倒霉喜鹊送上了门。黑翅膀白肚皮,栖到狗屋上,发笑似的对她“碴碴”几声。 豆蔻心中一动,力场如无形的大网罩过去。喜鹊似觉危险,双双振翅欲逃。 她的意念立刻追上:别动! 意外的事发生了。刹那间,喜鹊硬梆梆坠在了地上。 豆蔻愕了一瞬,连忙几步纵去:两只喜鹊都僵了。翅膀停在飞的姿势上。如同逼真的假鸟,眼珠子暗淡地凝固着。死了吗?不,心脏还在跳。 但身体的活动功能似乎被她剥夺了。只是念头一动,这件事就发生了。无需真言,也无需掐诀。 豆蔻愣着,嘴巴撮成了圆。原来是这样的神通么,禁锢? 一块有毒的神仙肉为何能赐予她这样的本事?豆蔻不明白。 她只觉自己钻进了一个美梦,嘴巴有点合不拢了。 若能把王爷定成喜鹊这样,她可就飙上人生巅峰了。还有呼雷和刘元两只牲口…… 她把喜鹊搁在地上,力场再次罩住,用意念为它们解了禁。 喜鹊立刻蹬一蹬树杈小爪,挣扎着爬了起来。振翅一飞,七倒八歪地走了。显然吓破了胆子。 豆蔻一手撑在假山上,陶然对它们远眺着。心里一片美好风光,窃喜得没法自处了。 一名护卫从假山后探出脑袋,困惑地瞧过来。 他什么都看见了,但是摸不着头绪。现在满眼的戒备和寻味。 此人二十出头模样。个子不高,有点阴柔的女相。但并非清秀的少女之相,而是发了福的大娘面孔。满额的褶子,一抬眉就起浪。嘴唇天然有点拱,好像在跟女婿怄气似的。 豆蔻隐约记得呼大牲口喊他廖十三,也有人喊他十三娘。 她和廖十三遥遥对视,彼此心怀鬼胎,眼睛忽闪。他看不透她的猫腻,又缓缓蛰回阴影中去了。 豆蔻蹑手蹑脚地过去,把脑袋伸到石檐下。眼睛骨碌碌向阴暗潮湿的石洞里找人。 过了一会,廖十三轻咳一声,蹭着步子尴里尴尬地走了出来。心想,豆氏咋这样乱来哩,叫老子还咋当差? 豆蔻站直身体,不认生地跟他打招呼,“十三,今天你当值啊。” 廖十三的脸红了,挠挠腮帮子没搭腔。秃睫毛的眼睛避着她。头矜持地转向一旁,作深思状。 豆蔻:“呼爷没来找我练功啊?” 十三支吾一句:“没。他今儿护王爷进宫。”他的声音在喉咙里转悠,口齿十分含混。 豆蔻几乎可怜他:怎么娇羞成这样子?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20 她又没臊他,也没跟他打情骂俏,脸红得要熟了。 亭子里还有个护卫,警惕地冲这边瞧了一会,缓缓走了过来。步子迈得很慢。是一种蓄足了势、随时能飙成极速的慢。以前在“绝仙谷”,狼妖们扑猎就这架势。 他的脸很不俗,像世家的书生公子,透着冷冷的清秀。名字倒俗透了,叫李瓜。 到了这边,李瓜立刻主持大局,平淡地问,“十三,怎么了?” 廖十三挫败地应了一声,“瓜哥。”目光对豆蔻一睃。好像在说:还不是她在作怪? 瓜哥把一张寡欲的脸转向豆蔻,“呼爷有事,姑娘今日请自便。” 豆蔻浅笑微微,“王爷就让你们两个看着我,不怕出乱子么?” 李瓜声音低下去。“能出什么乱子?”这样的低声显得六亲不认,表示他是绝对的硬茬儿。 “我的意思是,万一我逃跑的话你俩能应付么?” 李瓜静静地说,“姑娘多虑了。” 豆蔻松了口气似的一笑,“那就好。我怕自己一个冲动想搞事,你们应付不了。” 两人抿紧嘴不吭声。眼睛却都吭声了:你搞一个试试。 豆蔻大有玄机地一笑,拽着步子离开了。东张西望,比遛鸟的阔少还悠闲。她不去厨房吃早饭,却在园子里寻一些小生灵开刀。谁撞见她就让谁倒霉,大家一视同仁。 她蹲在书带草边虐了蚂蚁;又在桥上折腾了一群锦鲤。鱼儿一会游一会不游,来回十多次,集体被她玩得紊乱了,直往水面上逃窜。 她经过树下,燕雀纷纷坠落,仿佛天降鸟雨,“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她还跑去演武场后面的马号,对王爷的千里马下了毒手。那匹黑乖乖一会跑一会不能跑,最后嘶鸣出了哭腔…… 她没躲着廖十三和李瓜,也没躲任何可能存在的其他暗卫。 有啥好躲的?她拿他们当自己人呐。等她对小生灵们试完手,就轮到自己人了。 廖十三和李瓜在几丈外跟着,瞧得心惊肉跳。表情越来越重了。 十三小声问:“是不是邪术?” 李瓜眯着眼,“不是邪术是什么?难道隔空点了鸟的穴?” 廖十三噗嗤一声,没出息地笑了,笑成一个福嘟嘟的丈母娘。 李瓜剜他一眼,小声说,“王爷快从宫里回来了。我吩咐人去路上候着。你离她远些别靠近。” “嗯。” 李瓜悄悄抽身后退,准备去报信。 豆蔻一直留意着他们。见他要走,力场瞬间卷起个浪头,将人黏在了原地。 她能覆盖五丈范围,廖十三也在她魔爪可及之处。两人同时成了肉铸的雕像,自眼睛以下都僵了。一前一后杵在那里,惊怒万分。 力场是意念左右的,控制十分精准。她想让他们僵到哪里就僵到哪里。毫厘不会差。神奇得自己也不敢信。 豆蔻笑眯眯走上去,自责道,“我就知道我会克制不住冲动,看,果然搞事情了吧。是我的错。你们别急,我不逃就是。” 两个护卫不能开口,目光像暴风一样呼啸着。 这时的李瓜很狰狞。廖十三的窝囊脸也成了悍妇的脸。两人死死盯着她。不甘和焦急在眼里熊熊地燃烧。 豆蔻观察着他们。 她觉得禁锢人类和小生灵应该会有所区别。因为人类有强烈的求生意志,或许能对她的意念形成冲击,能自行挣脱也未可知。 毕竟世上没有无懈可击的能力,即便是先天大神通也该有漏洞才对。豆蔻是这么认为的。 她干脆就等着,看他们能不能挣脱。 这些亲兵都是强者,内力一流,意志强大。拿他们试个水也好心中有数。 她钻进狗屋,掇了张小巧的靠椅出来,在门口晒起了太阳。肚子饿了,就从塘边的樱桃树上摘把樱桃吃。如此悠闲等待着,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并未自我解禁。 神通就是神通。它是超乎常理、凌驾于平凡之上的东西。 豆蔻吃了个大大的定心丸。 她的情绪膨胀了。手指敲着椅子扶柄,满心火热地想:王爷怎么还不回来,半日不见想死他了! 就在这时,穿堂下出现了几道人影。豆蔻扭头一瞧,心里滚烫。 可不正是她家恩公么?朱红的朝服衬着他绝色的尊容。看模样是被宫里招去议事了。 高黑壮的呼大牲口也来了,还有芝兰玉树的马屁精刘元。她要的人都齐全了。 她几乎能听到内心的铙钹在催场,急切想要唱一出过瘾的大戏。 过了这把瘾就死也是美的。 豆蔻笑得甜蜜极了,起身过去迎接,“王爷,宝宝可把你盼回来啦。” 王爷对李瓜和廖十三一瞄,表情深了下去。再看回她时,他换了一副全新的目光,温柔得有点恐怖了,“哼,一早上没见,宝宝大长出息了。” 廖十三和李瓜急得满眼红丝,额角青筋不住地挣扎着。好像有蚯蚓里头扭动。 呼雷也觉到一种不可说的危险,一条胳膊横到王爷跟前,眼神如临大敌。 豆蔻对他们嫣然一笑,挤了挤眼睛。王爷等人脸色变了。 一切是在悄无声息中发生的。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21 转眼间,小院里又多了三尊肉铸的雕像…… 作者有话要说: “噬灵”之毒,是古魔秘制的邪毒。以万年僵尸阵中滋养的黑煞草为主料,辅以魔域深海地窍的十数种至阴魔物所炼。能侵灼中毒者的元神,吞噬其元力,僵化肢体,使其异化为魔。 女主没有异化为魔,但是进化出某些和这个毒相似的技能~ 豆蔻:“王爷,你的仙气要碎了。准备好了吗?” 王爷:“宝宝,轻点虐。多少给本王留点面子。” “你想得美!” 第11章 011 豆蔻喜滋滋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这神通实在不可思议。它凌驾于武者真力之上,再深的功夫也抗衡不了。 王爷这么厉害的角色也被活活禁锢了。自脖子以下都被无形的力量铸在了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俊脸铁青,眼睛亮得跟刺刀似的,用凌迟般的语气问,“豆氏,你可知这是死罪?” 豆蔻不痛不痒一笑,抬手撕他的腮帮子:“不准叫豆氏。叫豆豆,豆蔻,姐姐,或者姑奶奶!” 她的声音娇俏死了。 霍东宸的脸被撕歪了。绝世的美颜被她糟蹋得没了形。他纵横天下,让多少人闻风丧胆,这是平生头一次有人敢动他的脸。如此荒唐的事不像真的,像一场噩梦。 他用千刀万剐的目光盯着她,心想:这东西造的孽就是死一千遍也别想勾销了。 刘元和呼雷一阵灭顶的惊骇之后,都炸毛怒斥:“大胆!” “放肆!” 两人吼出了上百人的声势。 前屋门口、墙边巡逻的各路亲兵以史诗般的气势飞掠而至。如猛兽出洞,快得摧枯拉朽。 院里平时空荡荡的,好像没啥防范,霎眼就来了二十多人。“刷刷”一阵兵器出鞘声,瞬间围起一个森严杀阵。 豆蔻岿然不动,把力场一卷,横扫五丈…… 众高手连气劲都没感到,就被一网打尽了。随后而来的也相继跌进无形的沼泽。刹那的功夫,现场肉雕林立!没有任何交手过程,大半的人马就覆没了。 场面之诡异令人寒气透体! 呼雷瞠目欲裂,吼道,“不要靠近,留在外围!” 剩下十余亲兵“嗖嗖”跃上墙头,迅速拉弓布箭。箭镞森森指住了女匪的脑门子。 局面进入你死我活的僵持。 豆蔻含笑扫视他们,慢悠悠说,“不要乱来啊。我要是死了,王爷会腐烂的。懂吗?” 这声“懂吗”说得又甜又嗲,十足人生赢家的口吻。 事情太邪门了,她这派头又叫人拿不准,一时竟完全慑住了局面。没人敢冒险一试。她反正死不足惜,王爷烂了怎么办? 现场气氛死沉,绷得令人窒息。 这些亲兵无一不是跟着王爷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豪杰,什么场面没见过?眼下竟被这么个玩意儿拿住七寸,对她束手无策。 霍东宸笑了,伏尸百万的笑。“豆豆,本王真是小瞧你了。说,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你怎么欺负我的,我就怎么欺负你!”她上前一步抱他的腰,把人往上提。结果发现这男的比野猪还沉。 她又换到后面,把人倾斜下去架住他胳肢窝,以九牛二虎之力往狗屋里拽去…… 她说:“我先把你带进狗屋,侮辱侮辱你。” 王爷:“……!” 刘元暴喝:“豆氏你狗胆包天,可知这是死罪,死罪!” 豆蔻呼哧带喘地敬他一句,“别吵,马屁精,这就叫狗胆包天了?我让你见识什么是胆子。” 霍东宸的脚后跟在地上拖着,一只靴子被蹭掉了。洁白的袜子曝光出来。形象狼狈不堪,人上人的威仪被她糟蹋尽了。 “豆氏,你敢将本王拖进去可就活不成了。”他的五官绷得铁硬。 豆蔻百忙中停下来,揪住他的耳朵一通乱扯,“不许叫豆氏!否则叫你没法开口说话。听见没?” “放肆!” “尔敢!” “放开王爷!” 院子里又是轰轰烈烈一阵暴吼。 豆蔻经过一名被定住的亲兵,夺了他的刀往王爷颈边一架,世界顿时清静了。 石头般冷酷的静。 霍东宸被怄得嘴里有了腥气。他想下令说:“所有人放箭!射她个万箭穿心。” 他根本不信自己会烂掉。 但是,话到嘴边竟成了:“都不要动,本王倒想看看她能混账到什么地步!” 这话一出口,他心里恨自己恨得出血:你又在犯贱,她都爬你头上造孽了,还舍不得射死她?一旦进了狗屋看你怎么当这王爷! 可是,直到全身都被拖进去,他都没能下这个令。窝囊得快废了。 大伙儿心想,这下好了,所有人都活不成了。 王爷都进狗屋了,就算最后救下来,在场的人还不被灭口? 这一刻,连呼雷的脸都黑透了:豆氏这害人精,哧溜就闯个大祸。要老命了! 豆蔻将直挺挺的王爷丢在地上,坐一旁拉风箱似的狂喘。“诶呀你看着瘦,比一头猪还沉呢。”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22 霍东宸厉鬼似的望着她,两眼又深又黑。 呼雷在外喊话,语气低人一等,有商有量:“豆爷你有想法尽管提,别冲动啊。你是个乖孩子,不能干傻事。” 豆蔻道:“呸!肉麻死我了,少废话你和刘元两只孽畜立刻学狗叫,叫一百遍。然后一人弄个牌子挂上!你牌子上写‘我是无耻大牲口’,他牌子写‘我是大奸臣’,挂三天听见了?” 众人好似吃了一记焦雷。这什么破想法,你冒死绑架亲王就为听人学狗叫! 这杀千刀的混蛋豆氏! 呼雷脸上的横肉直抖,随后,满口答应道,“没问题。叫完了你把王爷放开。咱有话好好说。” 刘元也说,“都答应你。你不要伤害王爷。” “叫吧,”豆蔻望向窗外,“要叫得又嫩又脆,快点儿!” 又嫩又脆是啥样儿? 呼雷和刘元对视了一眼,几息之后,各自把心一横,豁出老脸吠起来。“喔!喔!喔!” 两人都挺含蓄的,吠得没一点狗样。豆蔻不高兴地说,“一点都不嫩也不脆,敷衍我是吧?我拿刀子给王爷扎个洞信不信?”她把刀子敲得铛铛响。 吠声静了一瞬,顿时激烈起来。 呼雷嗓子粗,是大獒的叫声。有着草原般的粗莽浑厚。与刘元相对圆融的叫声唱和呼应,热闹出了一片狗咬狗的声势。场面之怪诞、荒唐令人无法直视。 众亲兵严肃地望着他们。只觉脏腑里一阵阵奇痒。每个人脸上不时闪过细微的痉挛。 这两只货也是该他们有这一劫。平时仗着王爷宠信,没少埋汰人。今日是老天要搞他们。 大敌当前,不少人心里竟然都暗戳戳地高兴,感到异样的解气。 豆蔻可美死了。趴在窗上笑得满面红光。做小人物做惯了,一下骑到别人头上,快活得把持不住自己。她的脑子进入了狂热状态,出了一身的热汗。 这会儿的她是个不雅的撅屁股姿势。腰臀的曲线绷得珠圆玉润,从后面看像只丰满的蜜蜂。 霍东宸气恨地想:这女人粗鄙到极点了。我怎么捡回来这么个东西! 可是,他的眼睛却没挪开。 他心里对自己诧异至极,置身如此怪诞的情境,不去想怎么弄死她,竟忙着看“珠圆玉润”。他是不是废了,怎么一点血性和霸气都没了? 还是说在女色上亏空太久,现在已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光是看看,也觉得心里烧得慌! 外头,呼雷和刘元活泼泼地吠了一百遍,狗模狗样都做足了,朝她低声下气地问,“豆爷,牌子立刻遣人去做。先把咱主子放了行不行?” 豆蔻把目光从窗外拉回来,一脸明亮地望着霍东宸,“东东,你也要学狗叫。” 众人:“……!” 王爷不敢相信这话,七窍生烟地对她看。好半晌噬血地说,“豆豆你这么玩可没法收场了。” “那就不要收场了,你叫不叫?” 霍东宸怒目而视,恨不得张嘴咬死她。 两名侍卫如惊鸿般飞扑而至,想搞偷袭。拳头还没轰上狗屋的南墙,就被凝成棍子摔在了墙根下。呼雷气得肝肠寸断这么多高手拿她没法子!杀千刀的豆氏! 豆蔻把脑袋探出窗外,对剩下的亲兵做个凶恶的鬼脸,然后又缩回来对王爷下毒手,“你快叫,不然我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 她也学他之前那种六亲不认的优雅语气,慢条斯理地说,“不叫的话,就割你的肠子。” 她晃了晃手里的刀,微微一笑。刀光辉映着她的杏眸,给这张清灵、稚纯的脸镀了一层欺霜赛雪的冷光。忽然,她的笑里多了一层歹意,改口说,“不,不剁肠子,我会剁掉你的……” 她拖着腔调,眼睛又狠又媚地冲他腿间一睃。 霍东宸彻底石化。 狗屋外的男人们全都听懂了。惊骇之下,一片死寂。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闯这么大的祸,王妃的位置你别想了。” 豆蔻:“滚。” 第12章 012 霍东宸的眼睛被怒火燎得黑森森的。“你要知道本王从不吃任何威胁。不管什么人什么事。” “偶尔吃个威胁你不亏。”她说。 他咬合着牙关,鱼死网破地盯着她。两人抵死僵持着。她读懂了他的意思:这是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豆蔻才不信。为了脸面连命根子都不要,还是不是男人? 她豁地举起刀,以雷霆之势朝他的小腹铡下去。刀风毅然决然,就像那天切自己一样。 她满意地看到,他额角青筋暴起,眼珠子暴突,嘴角溢出一抹殷红是咬破的。 这凄丽的尊容瞬间就把她的恶气给伸张了。 豆蔻停着刀对他嬉笑:逼她割肠子的仇算报了,拿箭射她的仇也算报了。 她把刀往旁边一丢,清清嗓子说:“算了,割了也没用。怪恶心的。嘿嘿……” 一阵欢眉笑眼,纯当儿戏。 他出了一脸水痘似的汗,撕开嘴角说,“豆豆,你别让本王翻身,否则你会后悔认识我。”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23 “放心。你翻不了身啦。以后可要乖乖的。别想着报复。”她一脸胜利者微笑,伸手戳他腮帮子。 霍东宸气得三尸神要炸。在怒气驱使下,他做了一件极端不合身份的事:猛地张嘴咬住了她的爪子,牙关歇斯底里往下一切! 豆蔻疼得要碎了,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号叫,“啊” 声音薄如刀刃,又尖又亮,险些没把狗屋的屋顶刺穿。 外头的亲兵们都吓得不轻。见情况有变,立刻有二人横掠而来,手里聚起罡劲朝小屋罩下。 只可惜,他们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念头,人刚到屋边,又凝成了梆梆硬的棍子。 呼雷大吼:“都他娘的别动快全军覆没了!” 豆蔻被咬的是左手,吃痛之下,用右手对着王爷劈头盖脸一顿暴打。越打他咬得越凶,一身仙气的越王犹如化身恶犬,咬定了她的大鱼际不放。 直到豆蔻想起自己的神通,意念一动僵住他的嘴,这才从那白森森的獠牙下夺回爪子。油皮给刮掉一层,大鱼际上两排猩红牙坑,糊满了血液和口水。 豆蔻疼得手直抖。浑身在这股疼痛里绷成了棍子。 她佝着腰腹,握着颤抖的手腕,眼泪鼓起了两大包泪。将他嘴巴解禁,恶狠狠侮辱道:“让你学狗叫不肯,倒会学狗咬人!你不就是只狗子!” 外头的亲兵都石化了,惊骇莫名。王爷张嘴咬人了?苍天啊…… 霍东宸脸上青红不定,一辈子的脸都在这一刻丢尽了。他低沉地下令道:“把本王放了!” 豆蔻吼他:“不然怎样呢,你能咬死我?” 她疼得受不住,稀里哗啦哭了。这人就是玩不起,明明是自己闹事,见血见肉了竟然哭鼻子。 王爷一阵懵…… 他没想到,这玩意儿竟是传说中的泪美人。 哭起来比笑还好看一百倍。一把一把泪珠子扑簌簌往下掉,如同断了线的玛瑙,一滴滴坠落在他的胸前。他成了一尾芭蕉,她的泪是秋雨,这情境怎一个凄楚了得? 方才还剑拔弩张,忽然事态转了个急弯,变得一片凄风苦雨。 王爷怔怔的,被她这一泡泪把戾气浇灭了。心里百般没法自处。他躺在地上,悻悻地说,“你把本王放了,让你咬回来便是。” 众亲兵心想,好了,这破事儿已彻底脱轨失控。没法子定性了。 豆蔻的视线里烟雨朦胧。她盯着他看,忽然恶向胆边生,脸上升起一丝带泪的狞笑来。心念一动将他的腰侧解了禁,伸手开始脱他外袍。 霍东宸吓一跳,脸上红得要着火。 他低声喝止道,“不要面孔的东西,你做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豆蔻凶恶地狞笑。五指并拢,在嘴边轻轻“哈”了口气,然后,以邪恶的慢速朝他腰间伸过去,轻如羽毛地搔起了痒痒。 她可算玩对路了。 驰骋天下的越王虽克敌无数,战无不胜,却有一身搔不得的痒痒肉。这一爪子下去,他三魂七魄都抽搐起来。痒意如数万小虫在他识感上蠕动,比疼痛还叫人受罪。 霍东宸销魂到了要疯的地步。 他憋得眼里都潮湿了,满头泌出一层大汗。喘息变得细碎又剧烈,有生以来的苦头加起来抵不上这一刻。他的两眼水灵灵的,活脱脱成了被恶霸欺凌的小媳妇。低声求饶道,“豆豆,别闹了。叫外头知道了不好看。” 豆蔻哪肯饶他。一边挠着,一边说:“哈,胳肢胳肢,哈,胳肢胳肢。” 王爷被她挠得尿意冲脑,一滴清泪无可挽回地溢出了眼角,是活活给痒出来的。他闭着眼直喘,求道:“豆豆,别这样。” 这靡靡之音叫外头人脸都红了。 豆蔻却非要这样,边挠边说,“你说你错了。对不起我。” 他牙缝里嘶了一口气,呻|吟着说,“我错了。对不起你。” “说好姐姐,我错了。”她得寸进尺地说。 “……好豆豆,我错了。” “别耍小聪明,说姐姐,我错了。” 呼雷无法相信地问,“她在搞什么?!” 一名趴在墙上的亲兵带着梦魇般的表情轻声说:“她在胳肢王爷……” 呼雷如遭雷劈。 不一会儿…… 大家听到王爷用痒得发酥的嗓音喊了声“姐姐”,每个人脏腑里都欲|仙|欲死地拧了。 豆蔻把那王爷挠得要崩溃,却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叫唤:“豆豆!” 她扭头一瞧,竟是香枝!一护卫拿着刀把她挟持过来了。 香枝脖子后仰,挺着身子。眼珠在眼眶里直抖。 呼雷冲狗屋的方向大吼,“立刻把王爷放了,不然就剁掉香枝。” “牲口!你让人去绑她的?”豆蔻把头探出窗户,生气地问,“你是不是男人?” “少废话,放了王爷。”呼雷咆哮道。 “我放了王爷你们把香枝给我。”豆蔻手撑在地上,女鬼似的爬出窗洞,大摇大摆走向香枝。 护卫们举着箭,硬是没敢射死她。三名护卫飞身扑向小屋。扒开南墙,拖出一具僵挺的、被汗浸透了的王爷。眼里湿漉漉的,脸色潮红,被虐得快碎了似的。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24 亲兵们都别开眼,不敢瞧主子这靡态。 霍东宸被人扶着直立起来,衣衫不整地望着姓豆的混账。 这一刻,他决定这辈子不过了,就跟她死磕! 绑架香枝的侍卫挺机灵,见豆蔻过去,立刻劫持人质后退:“解掉所有人的妖术,否则抹香枝的脖子。”豆蔻举手安抚他:“你别冲动,别冲动。” 呼雷冷酷地说,“立刻解了妖术,不然剁碎香枝!” 香枝把眼瞪得雪亮,异样刚烈地说:“豆豆别听他。你闯的是大祸,放了他们你就死定了。要干就干到底,你收拾了呼大牲口我死也值了!你为我割肠子,我今日为你抹脖子。我香枝绝不拖累自己的姐妹!” 她一把拖住刀往自己的脖子拉下去,颈侧瞬间吐艳,开了一朵大红花。 呼雷瞠目欲裂,暴喝一声:“香儿不要!”这一嗓子把喉咙喊破了。 牛气轰轰的大老爷们儿竟喊出了哭腔。急火攻心之下,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香儿!”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甜文。不会有事。 上周出差,今天红包补发了一下。明天周日又要出差。工作出了点篓子,这两个礼拜要去客户那里当孙子。近期可能没心思关注这篇文了。存稿放在存稿箱里自动发。 大家评论随意。无话可说的话可以不要撒花。因为我没时间翻后台看评论。回来再给各位宝宝们红包吧~谢谢所有读者们。鞠躬! 这篇不长,规划是个中篇,没有巨大情节。就这样逗来逗去,通篇都是瞎搞。大家不要把异能设定太当回事,一切只是为满足作者恶趣味而设定的。 么么哒! 第13章 013 豆蔻没想到香枝烈到这地步。 好好一桩喜事被她弄得见血,吓死人了。 幸亏护卫一把拖住了刀。 这一打岔,豆蔻就奔到了五丈范围内,封住了那护卫,把香枝夺到了手里。她用神通禁住伤口,急诵甘露咒,凝了几滴甘露在上面,这才撕下袖子包扎起来。 “我控制得了这么大局面还救不了一个你?你脑子里是浆糊吧?”豆蔻火冒地说。 “我不疼!”香枝一脸的壮烈,眼神是陶醉的,显然被自己感动得不轻。“豆豆你咋这么厉害,一闯就闯这么大的祸!” 众人:她还挺崇拜!真是夜壶找盖子,配一块儿去了! 呼雷用千里秋水的目光望着她,“香儿,香儿你快过来,给哥瞧一眼伤口。” 他心里疼得要抽过去了:这彪婆娘!一不防着,她就能往你心里扎一刀。 香枝才不理他,当他是干狗|屎。 “怕不怕?”豆蔻问。 “不怕。我跟你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我陪你干到底!”香枝说。 她想起自己还有跟班,连忙扭头向树下瞧,见虎妞木头似的杵那儿,便问,“虎妞你来不来?!” 虎妞梳两个丫髻,眉清目秀的,十四五岁。长得硬扎壮实,一身蛮劲。就是有点呆宝宝样,两眼无神。这会子听了香枝的话,立马就上贼船,满口应道,“好,我反正都听你的。” 刘元吓得眼冒金星,急忙道:“妞妞,不能听她撺掇!这是杀头大祸。你快回厨房去!” 虎妞充耳不闻,跟香枝站到了一起。霎时,女匪就有了造反的三人帮。 男人们想:这府里平日阳盛阴衰,好容易有几个女子,全是嫌命长的。 豆蔻得了同伙,脑子更热了,昂扬地说,“香枝,呼大牲口有没欺负你?” 香枝杏眼一竖,小豹子似的瞪着呼雷,“他逼我给他洗臭脚,还说不听话就灌我喝洗脚水!他还逼我拿梳子给他梳腿毛,要把每一根都梳服贴了才准我吃饭。” 众人:“……!” 霍东宸瞥了一眼呼雷,龌龊的东西亏他想得出。早知道,本王该向他讨教才是! 呼雷瞅着香枝,眼里全是失而复得的疼爱。掩都掩不住了,一个深情火热的灵魂浮在眼里。 “香儿,哥那是逗你呢。咱家私房事儿咋能往外乱说?过来给哥看看,你疼不疼?” 香枝呸他,“谁跟你私房事儿。滚蛋!滚你的五香茶叶蛋!” 众男人一听,都在心里猥琐起来:骂得不错!原来呼爷的蛋是五香茶叶味儿的。 连一向以君子自居的王爷也眼皮一跳,有了一点微妙的联想。 豆蔻冷笑,“哼,香儿。他让你喝洗脚水,你也让他喝。” 香枝一听来了劲,兴奋得把小脚一跺,“好,我这就去弄点洗脚水来。” 虎妞也连忙跑过去帮忙,“我给你找洗脚盆!” 众人的脸都扭曲了。今天可真是好戏连台,一次次探底啊。 呼雷想,这下要完。学狗叫就罢了,好歹是为王爷,传出去不算丢人。 要是喝了女人洗脚水,一世英名何在?干脆不要做人了。 他急得满头是汗,“香儿,过来,哥给你瞧样东西。” 他喊得越凶,香枝跑得越快。不一会儿,端了一大盆又脏又浑的水来(里头加了泥巴)。 豆蔻一瞧,笑得打跌。香枝也笑得跺脚,泼辣辣的。还没开喝,两人已快活得飞起来了。就虎妞还算镇定,一口一口啃着桃子。表情呆呆的,波澜不兴。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25 香枝端着“洗脚水”逼近呼雷,不足五尺的个头,一身日天日地的气势。 “女人就该低人一等么?就该被人送来送去么!你们这些臭男人就缺点教训!我香枝今日就以身试法,替天下女子主持一回公道!” 男人们想:这叫个什么事儿? 王爷武功独步天下,万夫莫当。呼爷天生神力,拔山举鼎。 一个差点被骟了,一个马上要喝洗脚水!这件事是如此荒唐,让人既想爆笑,又想爆哭。 呼雷满脸是汗地求道,“好香儿,你先别急。你把手伸哥衣裳里,有好东西给你看。” “无耻的猪头,你少拖时间!”香枝端起盆凑他嘴边,“喝,不喝就剁你爪子了!虎妞,帮我捏住他的鼻子。” 虎妞立刻把小手伸过去。这只白嫩的玉手捏住那大鼻子时,比老虎钳子还硬。 呼雷瓮声大叫:“就看一眼,香儿,哥求你了。哥又没真的让你喝洗脚水吧?给次机会行不?” 香枝横了他一眼,望了望豆蔻。 豆首领高深莫测地点个头,她才把洗脚盆放下,手探进他衣里,摸出一张红得扎眼的纸头来。 诶,竟是婚书…… 香枝虽不识几个字,却认得上面写的是“妻姚氏香枝”。 她愣住了,呆若木鸡地盯着看。惊讶凝在了脸上。 呼雷猛一甩头,摆脱了虎妞的钳子,柔声地说:“看见没,你已脱了奴籍!哥对你是一片真心,是拿你当妻的。不是妾。我此生也不会娶妾。不会打你,更不会把你送人!哥是真心疼你的。” 众男人忙碌地交换眼神:这窝囊废把软话说到这程度,简直丢男人脸。 丢人程度直逼刚才王爷那声“姐姐”了…… 香枝半张着小嘴,不敢置信这是真的。 豆蔻和虎妞也凑过去。三个女人攒着脑袋,低声唧咕起来。 “是不是真的啊,豆豆?”香枝犹疑地问,“这牲口可狡猾呢,满肚子花花肠子。” “这纸头不像假的。他也没时间造假呀。”豆蔻捏着那凭书翻来覆去地端详。 香枝瞟了呼大牲口一眼,把头扭向一旁,笑了。 这笑在呼雷的眼里是那么娇羞。他悔得心里一阵痛,真该在家时就把婚书亮出来的。他把一生中最心醉的时刻给糟蹋了。这要是在家里多好?偏偏他总是忙着欺负她…… 呼雷深深地叹了口气,诱哄道:“好香儿,让你家豆姐姐把妖术解了,咱赶紧向王爷请罪?” 豆蔻纠正他,“这不是妖术。是神通!” 香枝把脖子一昂,“哼,豆豆你别睬他。妻又怎样?我就该感激他么!我现在是良籍了,嫁谁还得看我乐不乐意呢!” 呼雷从齿缝里嘶口凉气,胡子给她气得竖了起来。 豆蔻快活极了,“没错儿。就是这道理。嫁谁还得看你愿意!” 香枝得意洋洋地回瞪呼雷,丢了他一个骄傲的大白眼。 再看豆蔻时,她忽然一愣,不无紧张地问,“豆豆,你是不是很困?” 豆蔻:“不困啊?” “你看上去快睡着啦。”香枝小声说。 豆蔻摇头,“我不困。”她像酒醉的人说自己没醉一样,事实上已困得不行了。 她可算知道这神通的漏洞了。它对精神有严重的耗竭。这么大范围内使用,意识早已在一阵一阵坍塌了。但她一直被紧张感吊着,硬撑着没睡过去。 香枝:“你眼睛都四眼皮了,眼珠子直打飘呢。你千万别睡着啊。” “不会。”豆蔻小狗抖毛似的猛烈甩头。 香枝一把抓住她,“我们快逃吧,豆豆,咱们三个浪迹天涯,做劫富济贫的侠女去!” 呼雷把眼一瞪:“放屁!” 这声放屁动了真情,骂得字正腔圆,石破天惊。 刘元急红了眼,柔声说:“妞妞,你快回厨房。不能跟着胡闹啊。”虎妞没听见似的,眼里压根儿没有他。 豆蔻的脸苦了一下,矛盾地说,“不行啊,我还有个劳什子恩要报呢。” 香枝把眼一瞪,惊叫出来,“你都这样了,还想着报恩!” 霍东宸目光微闪。难不成这小混账以前说的竟是真话?他望着她被困意糊住的脸,若有所思眯起了眼。这恩报得真是太好了差点把恩公阉了。 此刻的王爷也不要脸了,以一种不亚于呼雷的无耻诱哄道:“好豆豆,你气也出了,还不快把这神通给本王解开?” 万一睡着了还解不开怎么办?他是这顾虑。 豆蔻往石头上一坐,对他笑,“可以啊,你答应我不准报复,还要封我做个亲兵统领。” 她以为自己笑得很邪魅,一定是狐眉狐眼,歹歹的狡猾。但在别人眼里,她已是一副做梦的样子,满眼云雾,眼珠子直往上浮。困得不成形了。 王爷兵不厌诈地说,“好,本王就准你做亲兵,你不用跟呼雷比武了。” “你报不报复?”豆蔻说,“敢报复我再造你一次反。” “当然不报复。”他温柔地一笑,“从此往后,本王器重你、疼爱你还来不及呢。”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26 豆蔻脑子都浑了,哪经得住他的花言巧语?在她心里,王爷是为了脸面连命根子都不要的硬汉,他会屑于骗人?于是,她意念一动把所有人解了禁。 然后头往下一耷,撒手人寰地睡着了。整个人在石边缩成了软塌塌的一坨。 大家的手脚瞬间恢复了自由,谁也没吭声。心有余悸看看彼此,生怕惊醒了妖孽。 王爷脸上的温柔消失了。慢条斯理整好狼狈的仪容,猛然一巴掌拍上狗屋,将它碎成了齑粉。 众侍卫通通下跪:“属下无能,恳请王爷恕罪。” 香枝见状不妙,想上前抱住豆蔻逃跑,被呼雷一把拎过去,“给老子过来!混帐东西你死定了!” 豆蔻半点知觉都没有。 假如睡眠可以丈量的话,她已睡到万尺深的海沟里去了。 不,应该说,是比十八层地狱还深的地方……纯粹是死亡式的睡眠。 霍东宸缓步走过去,掐着这东西的脖子将她拎了起来。“刘元,架口大锅,本王要把这混账煮了。” 香枝拼命挣扎,大声说:“说好不报复的呢!王爷说话还不如放屁呢,屁还臭一阵儿呢!” 呼雷脸都白了,一个手刀砍晕了她。 霍东宸倒是没在意,微微一笑。他将那睡得喷香的少女搂到怀里,怜惜似的摸着她软乎乎的脸。 脑子里已生出十九种法子,可以让她哭着喊哥哥。他已经一刻都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4章 014 香枝醒来时,已在王府外巷的一个三进小院里。这是王爷赏给呼雷的小家。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呼大牲口毛茸茸的脸,和一双倦了似的眼睛。 “香儿你醒了,疼不疼?可把哥吓疯了。”他的嗓子很沙哑,好像被折磨老了似的,“来,喝点鸡汤。哥亲手炖的,忙得鸡毛也没弄干净,香儿莫嫌弃。” 香枝一听,还敢笑纳他的汤?她把脸别开,表示没胃口,只无力地问道:“豆豆呢?” 呼雷叹口气,“在王爷手里呢。你莫要想了,我待会儿立刻去府里求情,拼死也要保下她。她既是你的姐妹,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香枝眼里亮汪汪的,鼓起了两包泪。再瞧向他时,她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 “呼爷,只要你救下豆豆,我姚香枝就是你的人。”她承诺道。 呼雷心里乐得冒泡,心想,豆豆还用得着我救?把你给憨的! 他嘴上却施恩不求报,“香儿何出此言。以前是哥对不住你,总爱欺负你逗乐子,如今是要痛改前非了。因为我知道,婚嫁一事逼迫了反而不美。救你姐妹是我应该的,嫁不嫁得看你情愿。哥哥不逼你。”他一脸沧桑,两眼柔情,全身都是醒悟。 香枝怔怔地想,这牲口正经起来倒也不算坏呢。 她凝定地瞧着他,好像认识到了他更深的一面,一脸的不置信。 “呼雷哥,你此话可当真么?”她的脸别样认真,语气从未这样和气过。 呼雷见她神态软软的,心里更得意了,愈发要冒充个正人君子,“自然。我虽是个粗人,却也知此事需讲究个两厢情愿。你若实在不乐意,我堂堂大丈夫岂能为难你?” 他料想这话一说,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必定拔高,从此刮目相看,巴不得以身相许哩。 这会儿见她两眼盈盈的,秋水波光,自知好事不远了。马上就能把娇妻搂怀里,好好实惠实惠。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香枝是个憨人。一听可以不用嫁他了,哪肯放过机会? 立刻就顺杆爬不愿嫁了。 她羞涩地一笑,也跟他交了个心:“不瞒大哥,我确实不情愿嫁人。六道轮回太苦了,我好容易才得了人身,只想勤修功德,追求长生之法。情爱最是催人老的,我不愿沾惹。你帮我脱了奴籍,等同再造之恩,不嫌弃的话我认你做个大哥,往后给大哥洗衣做饭,缝缝补补。咱们相互照顾。只是不要学世俗之人往情爱中寻快活,平白污了这一身的清净。你意下如何呢,好吗?” 她这志向以前是从未对人说过的。此刻把自己的真心掏给他了。 呼雷却如同兜头一盆冰水,呆住了。 他半张着嘴,愕然瞧着香枝,这秀美的脸蛋上由内而外散发着冰清之气,令他如此的陌生。 他原以为,她对自己多少是有想头的。堂堂的王府亲兵统领,长得英武强壮,不吃喝嫖赌,又能给她妻子的身份,对女人来说还能更滋润么? 可他绝没想到,这小不点儿心里竟有这等志向。一时,他只觉天旋地转,不知拿她如何是好了。一股强烈的酸疼从心里漫出,毒液似的流向了四肢百骸。 他沉默了半晌,轻咳一声,脸疼地挤出一句话来,“其实,我刚刚是说着玩的,香儿。我不要做你大哥,我只做你男人。” 香枝下巴一掉,“哈”了一声,“不是说不逼我的么?” 呼雷脸一僵,低声下气地说,“是不逼你。我是求你。好不?” “不好。我美梦都做上了,你又不给我做了。”就像好容易爬到高处,被人拽下来似的。 呼雷悔得肠子都疼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光。隔了一会,低声下气地说,“哥哪里不好?总比李瓜、十三之流的强吧?”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27 香枝不吭声。哪里都不好。胡子邋里邋遢的,一看就饱了。人品还低劣得没话说。 呼雷越发地慌了,支吾道:“我弄个夫君的名头挂着也是好的。咱可以不圆房嘛。” 香枝低声咕哝道:“不好。靠你的人品是忍不住的。” 以前没名头还偷瞧人洗澡呢。有了名头,还不得随他拿捏? 他窥她神态,心想完了。这回真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是个狠人,干脆扑通往下一跪,“好香儿,我真心疼你。除了你不想娶任何人。你给哥一次机会好不?咱婚书都下了,不成亲岂不叫人笑话?” 香枝把嘴噘得老高,默默转身,给了他一个坚拒的背影。你脸皮厚,我也厚。才不高兴呢。 作者有话要说: 虎妞的戏份删掉了。因为写得太凄烈,不符合全文的基调。把后面一张部分内容贴过来,凑成一章番外。 第15章 015 这场造反历时不过小半刻,对豆蔻来说,却造成了彻底的耗竭。 她的精神油尽灯枯,没法再主宰身体了。在漫长的睡眠中,屡次感到动荡,意识却无法回到表层。期间她只朦胧地睁眼四次,都是被人强制弄醒的。 头一次,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大铁瓮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王爷坐在十丈开外拿箭指着她。 豆蔻懵乎乎和他对望。浓稠的睡意糊得她神智不清,脑子是浑的,连恐惧也生不出来。 但是,她知道这是要报复了。她把眼一闭,不买账地继续睡。 箭“呜呜”破空而来,擦着她身边飞得起劲,却根根扎不到她。 豆蔻在箭雨中安然沉睡,颤都不颤一下。鼻子里轻声煲着小呼噜。下巴搁在瓮口,尽情享受着她的睡福。哪怕死亡下一瞬就降临,多睡这一瞬也是好的。就是困到如此稀烂的程度。 箭凶神恶煞飞了一会。大概独角戏唱得没趣,灰溜溜地偃旗息鼓了。 第二次醒,她在一口大锅里,半身都浸着水。 婆子们在她耳边喊:“醒醒啰,王爷要把你煮了哦。”她的眼皮被人抻开了。又是推又是搡,眼里终于浮上来一点灵光。她雾里看花,瞧见了霍东宸。 他立在锅边,眼睛如寒冬月亮,又凉又淡。嘴角使着一股劲儿紧紧抿着,是一张灭绝的脸子。 豆蔻心里涌起一股剧烈的快乐。欺负得他喊“姐姐”的光辉事迹够她乐一辈子了。多么辉煌的战绩啊。值了。 她乖宝宝地望着他,用睡皱的声音喊一声,“王爷。” 霍东宸凝视着她,迫不及待把狠话撂了出来,“豆豆,你现在求饶已经迟了!” 豆蔻扶着锅台说:“我不求饶。我吃你一块神仙肉,如今还你一锅,也算是涌泉相报了。我和你两清啦。”她交代完遗言,泰然躺回了锅里,吩咐说,“来,帮本姑娘把锅盖盖上,点火吧。” 王爷被她打击得一脸死灰,自觉离口吐白沫已不远了。 豆蔻的头顶被盖住了。锅里密不透风,漆黑一片。 渐渐的,水热了。皮肤上有了感觉。她躺在里头,一点都不慌。就不信他弄得死她! 果然,没等她达到一成熟,“砰”一声巨响,锅盖被砸了出去…… 她被他一把抱了出去。 “就不信整不死你。”他满脸是虚张声势的冷酷。 家仆们的脸都是麻木的。 真想整死还不容易?拿刀直接剁啊。费这呆劲干啥?又是架锅,又是担柴,领着大伙瞎折腾半天,一根柴没烧净呢,就把人拎出来重新撂狠话,当奴才们是傻子? 王爷可能被豆氏玩残掉了。 豆蔻再次苏醒,是在一张金色的软榻上。她被人捂实了口鼻。 恩公这厮疯魔了。一口恶气平不了,想想就要来折腾她。 豆蔻决定干脆遂他一回愿,死上一死。她主动闭住口鼻和心脉,张开全身的毛孔呼吸瞬间进入了植物人状态。这也是她没有褪尽的属性之一。心跳停止,口鼻不出气,能像植物一样活着。 但是,对人类来说,这就等于死了。 身旁的空气静止了。冷意直沁到她睡梦里来。隔了一会,她朦胧地听到生硬而恐慌的喊声,“豆豆,豆豆……”一双大手往她心脉中疯狂注入真力。暖洋洋的。 睡着的豆蔻把他看穿了,一直看到了他心底下,那里藏着个秘密:他其实舍不得她死。 她听他喊得很不舍,嗓子抖得没了一点气概,她的心里涌起一阵无耻的快活。 她随他折腾,就是不呼吸。他的手发了抖,六神无主摸了摸她的脖颈,又摸脸。一声声“豆豆”变成了恐惧的呢喃,喘息也在抽搐了。 豆蔻隔着衣物,也能感到一股隆重过头的悲伤。 她又治了他一回,舒心极了。徐徐抽了口气,掀开眼皮,冲他鬼灵精怪地一笑。 那一刻,霍东宸傻在那里,浑身都在往下泄。他失了魂地盯着她的笑脸。耳里灌满了心跳声。过了一会,气急败坏地揪她的脸肉,揪得各种鬼脸都出来了,“老实点,说你错了。” “我错了。” “说好哥哥,我错了。”他摁着她,恶狠狠地说。满脸臊得通红。心想,我在干什么?我跟这玩意儿混成一路人了。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28 豆蔻偏不叫。他就拿根鹅毛在她脖子上挠痒痒。她一身舒坦躺着让他挠。好像这一顿挠下来,可以解脱升天了。满脸都是享受。 不一会儿,又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他一脸崩溃地坐着,举着根鹅毛半天不能动。十九种法子没一样搞得定她。这是什么战绩? 豆蔻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到了帐子里。 一睁眼,视野里堵着王爷的脸,就停在她上方咫尺,近得能毫不费力抽他一个耳掴子。 他一身雪白的寝衣,拄着头侧卧着。一只手要搞大动作似的停在她颈边。她身上也是雪白的寝衣。情况很暧昧。豆蔻睁着三眼皮的睡眼,云里雾里地对他望。 他忽然一笑。这是早就酝酿好的笑,候她多时了。不知哪学来的,冷酷又玩世不恭,还有点淡淡的放浪。好像他在这方面是个老手,玩厌了多少女人似的。 他徐徐地说:“知道么,男人对女人最大的惩罚是在床上。” 这时的他是另一个霍东宸。仙气全消失了,露出了纯粹的雄性面目。 豆蔻望了他一会,也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来,好像玩厌了多少男人似的。 “我不亏。王爷若肯委身于小人,我巴不得呢。来!”她两手一张,作势要搂他。 霍东宸连忙一把摁住了她的手,又是一阵崩溃:该死的刘元出的什么馊主意?人家既不要脸又不要命。怎么跟她斗? 她明明想吃天鹅肉想疯了。 他含笑地僵了会儿,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这一叹好像把怨气都叹空了,心里的风暴都归于静止。 他摁着她的手,不上不下地僵持着,撑不住地害羞了他有一对长眉,剑锋般横展入鬓。下方嵌着又长又清的眼睛。 眼线先抑后扬,弯起一个奇特的弧度,使他笑时如桃花十里,不笑时又冷若冰霜,而羞涩时,这是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羞颜。 两人对峙着。各自噙着笑,脸上两片红晕。 豆蔻问他,“你到底是要我当亲兵呢,还是当王妃?” “哼,当王妃还不把你美死?” 大约就是从这一刻开始的,他对她说话有了一种“嫌弃在外,疼爱在内”的口吻。 他的嗓音也是全新的,低沉又甘醇。这声音若有颜色,定是海洋般的深蓝。你找不出世上比这更干净、更迷人的嗓子。 豆蔻对他笑望着,好像恋慕得不得了。“王爷,你就让小人当一晚王妃吧,明日再给你当兵。” 她知他是爱拿乔的性子。这话说出来,必定换来一个拒绝。 果然,他要笑不笑地瞥着她,淡淡说:“哼,想得倒美。本王说过你没希望了。” 他这样说时,眼睛好甜。假如她也动了心,必能发现这是一种幸福的目光。 可她并没发现。她忙着在心里窃喜:没希望,那我就放心啦! 她捂嘴打个哈欠,眼里又起了一片云雾。她带着梦一笑,整个人往旁边软倒了。腿还是盘着的。 霍东宸静静的,把那种比坐月子妇人还要柔软的目光从眼底伸出来,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想起这是头一回有女人睡自己的床,心里乱了乱。 这么多天了,她的气味还清新得很。一丝浊气都没有。脸越睡越干净。皮肤下犹如灌满了鲜美的琼浆,丰润又细腻。光是瞧瞧,也叫眼睛滋补得很。 她身上出了薄汗,蒸出一股淡淡的奶糕子气味。像婴儿深睡才会散发的甜香。 他坐在这股气息里,身心静静地发胀发烧。入神地看呆了。 他在心里替她说了一堆好话,自己把自己的戾气给哄没了:算了,不计较了。这家伙就是一场儿戏,一个浑顽未开的孩子。她能干得出什么正经事?我跟她计较,不是活倒退了么? 他瞧了一会,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起身将人轻轻抱起,送进了西厢房去。 当亲兵陪在身边也好。毕竟,当他的王妃太危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6章 016 豆蔻睡了八天八夜。醒来时,是在王爷的西厢房里。 这里是簇新的,从未有人住过。临北隔条檐廊,就是王爷的正五间大屋,含括了他平日用膳的小厅,暖阁,花厅和卧房。 能住进王爷西厢的女人,跑不了是未来的王妃了假如不被人害死的话。 这一点,下人们都有数。 但是,豆蔻不太有数。她对世故还不够练达,想不到太深的地方去。 一个丫鬟羞答答进来,放了几套衣裳。轻声细气地说,“这是姑娘的亲兵袍服。上头的兰草是王爷亲手画的花样,命府里绣娘绣上的。” 豆蔻一瞧,真漂亮。是月白色的,和呼雷他们的玄黑色不一样。想必因为她是统领? 袖口的兰草特别考究,雅致。 她虽号称仙人,却没穿过这么细气的衣裳呢。盯着镜子照来照去,好一阵臭美。然后,把额前、鬓边的发丝拢至脑后,让脸一览无余地露出来,弄得英姿飒爽,不男不女。 八天饿下来,现在已是前胸贴后背了。梳洗完,她立刻去厨房找虎妞觅食。穿过跨院儿,往西一拐,迎面来了五个冤家:正是王爷,呼雷,刘元,李瓜和廖十三。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29 他们一见她,都看呆了。 白衣的豆蔻太耀眼了。冰雪之姿,英姿飒飒,活脱脱来了个美神仙。 豆蔻亭亭立在他们的目光里,笑得特别亲热。这是想和好的笑容。 她迈着大而阔的直步过去,单腿往下一跪,“卑职参见王爷。” 霍东宸的眼皮直跳。卑职?他给她什么职了?这无头无脑的家伙可怎么办,成天唱大戏似的。 他移开目光,径直走了。其余四人也目不斜视地离去。 豆蔻碰了一鼻子灰,回头望望,也没去追。赶紧去厨房觅食才是正经。 没走几步,刘元却追了上来:“没头苍蝇似的往哪去?还不跟去伺候!王爷要摆饭了。” 豆蔻浑身一震,连忙掉头随他去。 霍东宸背着手,仪态雍容地踱进膳厅。 李瓜和廖十三在门口侍立。刘元站屏风边上,呼雷站门边。大家各就各位。随后,进来两个司膳丫鬟,一个厨娘,有条不紊占领了桌边。 每人都有个位置。豆蔻左右瞧瞧,发现自己是多余的,不知该往哪儿站。站哪儿都显碍事。 她晃悠了几步,走到刘元旁边,陪他一起镇守那块屏风。 王爷的脸挺冷淡,不认识她似的。那天夜里明明不是这样的。 这也不怪他,下不来台嘛。能做到这一步不容易了豆蔻很懂事,在心里维护他。 室内静悄悄的,催人泪下的香气弥散开。 狮子头、虾仁、螺蛳肉、各种艳丽的菜蔬。她饿得眼冒金星,手开始哆嗦了。舔了舔嘴问道,“大管家,王爷的菜试过毒了吗?” 刘元的眼珠子缓缓睃过来,又缓缓地睃了回去。没理她。 豆蔻皱眉,不懈地说:“居然没让人尝个毒?……” “咱府里没这规矩。在王爷地盘上,谁敢动这龌龊手脚?”刘元小声说。 “话不是这么说。还是小心为上,要不我给王爷尝个毒吧?” 刘元瞥一眼她的手,知道这是睡得太久,饿疯了。 他冷笑,“不必了。要试也是我这管家上,轮不到豆姑娘你。” 豆蔻谦虚地笑笑,老三老四地说:“叫我豆统领。” 呼雷侧目,给她一声冷笑:“少做梦了。你是哪门子统领?你是个末等兵。” 豆蔻眼睛一瞪,声音扬了上去:“末等兵?” 她吃惊地朝王爷看。打败了所有人还当不了头领?这什么逻辑! 她这本事搁妖界都能封王了。 霍东宸泰然端坐,不冷不热开了腔,“不满意了?是不是又要对本王下毒手了?” 他的话说得好严重。 豆蔻低了头,假惭愧真自豪地一笑。 她通透地想:看来得服个软,帮他做一做脸面。不然,报恩这勾当没法继续了。 于是,识相地走过去,扑通往地上一跪。“王爷赦了属下死罪。属下铭感五内,日后必定忠心不二,肝脑涂地。王爷在上,小的给您磕头了。” 她重重地把头磕下去。脑瓢儿像砸球似的叩在青石板上,回声空空的。 王爷心疼得要出血,来了一肚子火。 “够了,不必演苦肉计了。磕出血来还得出银子给你治。本王饶你一条小命留在身边,图的是你那神通偶尔能派点歪用。你好生学规矩,休得无头无脑的,丢了本王的脸面。” “哎,王爷训的是。”她爬起来。 一块嫩红印在凝脂脸蛋上,说不出的戳眼。 霍东宸还没吃饭就被她怄饱了。 豆蔻瞟着满桌好菜,只觉饿魔伸着爪子在她肚子里刨挖,难受极了。 她腆着脸一笑,再次自荐要为王爷尝毒。 霍东宸看着她冒绿光的眼睛,冷哼道,“也好。你尝吧。” 她连个“谢”字也来不及说,迅速从柜中拿了碗,叉了个油汪汪的狮子头,张嘴“尝”了下去。 一屋人瞅着她:统共两个狮子头,活活被她尝掉一半。 “怎样,有毒么?”王爷问。 “此菜无毒。不过太烫了,过会儿您再吃。”她又舀了小半碗虾仁。 刘元按捺不住了,“你悠着点儿,被你一尝王爷的份儿都没了。” 豆蔻狼吞虎咽,百忙中回呛一句:“少夸张,十四盘菜呢哪能尝得完?” 她又舀了小半碗螺蛳肉,一入口,鲜得眉毛都飞起来了,“哎呀,人间极品啊!” 霍东宸冷哼一声,“行了,都坐下吃。你们几个也过来。” 豆蔻一喜,连忙坐下,“多谢王爷赏饭。哥几个快过来,就当给我压惊了。” “你还要压惊?”大伙儿的怨气都压抑不住了。 豆蔻嘿嘿一笑,拿起一双干净筷子,把剩下的狮子头搛到王爷碟子里,“您尝尝。滋味真美啊,油汪汪、香喷喷的,一口美到骨子里。吃不掉的话可以给我吃。” 霍东宸心想,这么一说我还好意思吃掉? 他夹了一筷子放嘴里,往常没觉多好吃,今日被她一渲染,滋味好像确实提升了。 他连吃了三小口,感觉头皮有点凉,偏过脸一瞧,旁边的人正灼灼地盯着他。王爷停了筷子,默默把剩下的半个让了出去。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30 她眉飞色舞接过去,一筷子塞进嘴里。可算煞到馋了,浑身都垮了下去。 刘元心想:有了她,王府的规矩算废了。 大伙儿无语地入了座。因为有姓豆的垫底,倒也不用担心仪态粗鄙,冒犯王爷了。 连呼雷也自觉比她的吃相有档次。 豆蔻稍微垫了饥,端起茶杯应酬:“呼爷,刘爷,瓜哥,十三,往后就一起共事了。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就当是为之前的事情赔罪。各位大人有大量,宽恕我则个。” 话说得好漂亮,还是当妖精时看戏文学来的。 只是四人不领情,各个低头吃饭。 她等了一会,有点下不了台,把脸转向霍东宸,“王爷,他们不喝你喝。来,咱俩碰个杯。” 霍东宸从未被人如此草莽地敬过酒,不知该如何笑纳她这份热情。这也算个仙人?一张口仙气全没了。可他嫌弃归嫌弃,手里却鬼使神差端起酒杯,跟她碰了碰,还来了个深度的眼神交流。 豆蔻牛头不对马嘴地说:“我意思意思,您随意。” 霍东宸嘴角猛抽。哎,这儿戏给她唱得……跟真的似的。 大伙都想呸她一脸。 刘元说,“豆护卫,你喝的是茶,还意思意思?王爷跟你碰了杯,你起码灌自己一个水饱!” 呼雷噗嗤一笑:“刘爷跟她较什么真儿,你能指望她能干得出什么正经勾当?” 豆蔻斜剌剌对他一瞟,“说得好像你能干出正经勾当似的。” 霍东宸缓缓把酒杯递到嘴边,“随意”地饮了一口辣酒。 搁下酒杯后,他淡淡地问:“刘元,宫里赐的人安排妥当了?” 刘元坐直了回话,“妥当了,王爷。林氏昨日下午入了府,安置在西院的留芳居。” 豆蔻正吃得满口油香,听了这话猛地顿住了。两眼亮炯炯的。 林氏来了?她想起仙帝歇斯底里的交代:绝对不准叫林氏狐媚王爷,尤其不能叫她碰触王爷。 这是她下凡来的重大使命之一。 “豆护卫,你两眼亮得跟灯似的,想啥呢?”呼雷似笑非笑地说。 霍东宸的目光缓缓地朝她投来。 豆蔻不藏不掖地说,“我想林氏呢。她是谁呀?” 大伙儿脸上同时浮现暧昧的微笑。哎,这可怜虫,吃醋都不知道稍微掩饰一下子。 作者有话要说: 咳,明天有极品女配要出场了。宝宝们带好避雷针。作者格调低,每本都爱配一个巫婆式的女配… 第17章 017 西院,留芳居。 新来的夫人林粹儿已用了午膳,由丫鬟服侍净了面,坐在了妆台前。她素手轻挑,将香脂淡淡地匀到脸上。室内一片动人的宁静。 丫鬟端详着她,小声道:“夫人生得真好。这府里论容貌、论家世,谁盖得过夫人去?” 林粹儿恬然微笑,没有说话。她脉脉凝望镜中如牡丹一般盛极的颜色,确实国色天香,万里挑一。虽是庶女出身,却是出自宰相府的庶女,也算不折不扣的娇美贵。 作为穿越女,上天待她是不薄的。 可惜,上辈子这手好牌被她打烂了。 那时,她不小心冒犯了皇后娘娘,被赐给了越王为妾,心里百般的不愿。 因为前头那些女人死得太惨了,纵是穿越女的她也不敢不信邪。所以抱了一份守活寡的心思,不敢去攻略他。 只是空闺太冷,寂寞蚀骨。 到了五月半,她回娘家为父祝寿时,邂逅了前去做客的太子霍清嘉。在嫡母的推波助澜下,与他做了不光彩的事。 一时行差踏错,后面便步步错。 不久之后,她无意中知道了越王克妻的真相:是太子命手下的一名妖道做的。 使的是邪术,别人想查也查不出。 一切只因越王的战功太显赫了,令太子非常忌惮。他用这阴损招数让越王绝后。招数虽低级,却极为管用。越王被做实了凶名,女子无不惧他如虎。连皇帝也听信谗言,故意疏远了这儿子。他自己又孤傲不群,渐渐的,就被整个皇室孤立了。 她知道内幕后,觉得太子简直是人渣。可自己已成了他的人,只能硬着头皮替他谋划了。 她将自己早前从姑母贤妃那儿偷来的一封信交给了太子。那是越王的母妃待字闺中时,皇叔写给她的私信。太子如获至宝,运作一番后,使皇帝对越王的血统产生了疑心。 没过多久,他就被贬为庶民,流放去了西部的大荒漠。 可笑的是,她做了太子的功臣,却没得到该有的幸福。 狼心狗肺的渣男!玩腻之后,竟将她送给了下三滥的妖道。那又老又丑的东西拿她试验各种魔毒,逼她行下贱之事,几年下来,把她糟蹋透了。 她是含恨而终的。 临死前听说越王在西部崛起,征服了西蛮和北齐两大国,马上要打回来了。他在昊国军中的根基很深,许多将领不战而降,领着旧部投靠了过去。 朝廷乱成了一团。 她听到这话时,真是死不瞑目。自己枉活两世,竟瞎了狗眼对渣男付了真心,错过了绝世的英雄!幸亏上天给了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她不会再犯蠢了,抱紧大佬的大腿才是上策。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31 上辈子她被那妖道饲以魔毒,身体发生异化,得到一种奇怪的能力:凡与她肌肤接触的男人,都会对她产生不可抗拒的渴求。瞬间染瘾,欲罢不能。 重生之后,这能力竟然跟了过来! 所以,想得到越王一点不难,只要碰到他就可以了。不管有多孤傲,多禁欲,他将不可遏止地沦为她的裙下之臣。林粹儿微微弯了唇角,眼里划过了一道流光。 ===========分割线把女配隔离开=========== 中饭吃完,豆蔻的肚子总算填饱了。 奇怪的是,精神上仍有强烈的饥饿感挥之不去。好像迫切想来点零嘴儿,却又不知是什么零嘴儿。旺盛的口水把嘴里稀释得特别淡,没滋没味的。 不知是怎么了。 饥饿感越来越强烈。巨大的空虚啃食着她的理智。到了晚上,已磨得人无法安身了。疯狂的渴望像黑沉沉的淤泥在她识海中滚动,搅得她神智昏昏,抓心挠肺。 要命的是,她根本弄不清自己到底想吃什么。 到了子夜,实在受不住了,她披了衣裳去厨房觅食。 为了不惊动北屋的王爷,她从窗户爬了出去。踮脚穿过跨院,如皮影般迅速溜过回廊,进了西北角的厨房。 里头没有剩菜。翻来找去,只有柳篮里的一把菌子。 她不想吃这个。她要的是深夜恶魔般邪恶又重口的东西,可是,哪里有这样的东西呢? 她的目光锁定了灶台旁的醋罐子。似乎不够邪恶,并不是她想要的。 但她还是一把提起来,套着罐口吹上了。 尖溜溜的酸味刺得她直抖,造孽得很。但是,好歹敷衍住了她的恶馋。 旁边还有麻油!她一口麻油一口醋,肥厚和尖酸的滋味交替在舌面上打滚,她稍微能喘口气了。 这时,黑暗中骤然响起一个声音:“你做什么?” 豆蔻转身一瞧,王爷披着件丝袍站在门口。凝着内力的眼睛如一双美丽的寒星。 黑暗中的王爷像个远古的神话似的。 “我饿啦,睡不着。” “饿了你拿罐子做什么?”他穿过黑暗,向灶边走来。 “没剩菜了,搞点儿醋喝喝。” 霍东宸一听这话,腮下立刻翻起了一股酸水。 他想,本王的人生又涌现新风景了。半夜里听她爬窗,以为要干坏事,没想到躲厨房里喝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沉默片刻,别有意味地问,“你为何要喝醋?” “想喝啊。”豆蔻呷一口烈醋,龇牙咧嘴地说,“喝了能好受点儿。我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 王爷听懂了:这是为林氏的事儿吃味儿了,拿醋演一场酸戏给他瞧呢。 这家伙已爱入膏肓了。可怎么是好?你就演吧,本王会管你好受不好受?酸死你好了! 可他听见自己犯贱地开了口,温柔地说:“豆豆,你要知道那些女人只是权谋的把戏,不代表什么……”这话的暗示已不能更明显了。 他的脸在黑暗里发了烫。 豆蔻心说,他莫名其妙在讲啥呢?这无头无脑的王爷! 不过既提起了女人,她少不得要趁机进谗言了。啜口香油,借着话风说:“大家都是混口饭吃嘛,这年头做女人不容易。不过林氏可不一样,您千万不能对她上心。” “……你见过她?” “没。我就是感觉她应该挺会狐媚的。不信你等着瞧。肯定会来勾搭你。我是您的护卫,绝对不能允许此事发生。” 霍东宸嘴角抽搐,一阵无语。 这护卫的心眼子怕是没针眼大呢。就为一个林氏,闹出这喝醋的荒诞戏来。一逮住机会就给人泼脏水。若真让她当王妃,西院那些人还有活路? 他嘴角微动,纵容地说,“若真那样,到时就麻烦你挺身保护本王了。” 豆蔻见他听进去了,心里顿时一喜,举起香油罐子敬他:“王爷要不要吹一个?滋味还行。” 霍东宸眼皮直跳,婉拒道,“不用,本王已经醉了。” ==== 陈醋并未填补豆蔻的空虚,但是,强烈的刺激多少麻痹了她的感觉。 之后的半夜,总算得以安然入睡。 次日香枝来瞧她,听说她喝了一罐子醋,惊得两眼圆溜溜的。 “该不会是……有了吧?”她说。 “有啥?” “娃娃。你好像在害喜啊。害喜的人才想吃奇怪的东西呢,你晓得吧?”香枝的脸红了。 豆蔻嗤之以鼻,“我平白无端自己就能有娃?” “呼大牲口说,咳,你,那天晚上,王爷……你自己没数么?” “那晚什么也没发生,我睡得挺香。” “睡着也能发生啊……这事儿女人又不用出力。”香枝的声音越说越小。难为情死了。 “就算是这样,才三天功夫就能有娃?”豆蔻吃不消她这思路。 可是说完,她自己忽然愣了。心头一阵狂跳。 不对,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啊!她是从植物中蜕出的仙体呀!植仙能跟人一样? 万一他真对她下了手,悄悄给她授了个“粉”……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32 豆蔻心中像被人砸了个锣,乒里哐当地乱了。她的脸还在反对香枝,心里却在她的思路上狂飙了出去:这种疯狂想吃酸喝辣的德性,不是害喜是啥? 之后的一整天,她好似堕入了噩梦,神思不舍,忐忑难安。 每次馋劲儿一上来就心口一突,感觉自己怀上了。 但孩子并不在子宫里,因为她看不到。怀在啥地方她不晓得。可能在哪个旮旯里。 她一会儿热汗,一会儿冷汗,心里很不清净了。 再次入夜时,失眠比昨晚更严重,在床上翻来滚去,煎熬得不能忍受! 她想,这样可不行。得找孩子他爹问个清楚!披上衣服,拉开西厢的门,到北屋廊下轻敲他的窗,“王爷,王爷……睡着没?” 她怕惊动后面穿堂里值夜的小厮,刻意把声音放得很轻。像喊人私奔似的。 霍东宸没回应。他想,她要是爬进来,本王就服她了。 少顷,窗棂一声轻响,女登徒子果真爬了进来。 王爷:“……” 豆蔻张望一眼,蹑手蹑脚朝床走去,小声说,“王爷,小人心里好乱,有话想问你。” 帐子里传出淡极的声音来:“不想当你的兵了?深夜潜主子房间来成何体统?” “就问你一件事儿。”豆蔻蹲到床的踏板上,“你给我个准信儿,问完我心里才能定。” 帐子里的王爷脸阵阵发烫。心想,这家伙不把他搞定是不能安身了。 他嘴角微弯,径直给了她答案:“不必问,本王对你没兴趣。上回说了,你做王妃希望不大。” “嗨,这我知道。我的芳心收回来了。我是想问那天晚上你对我做啥没?” 王爷的脸更烫了,“你希望我对你做什么?” “不是我希望。”豆蔻的声音有点抖,“实不相瞒,我好像有了。” 初为人母的心情很复杂。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能生出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王爷偏过头,望着绉纱帐外的身影,不敢相信地问,“有什么了?” “孩子……” 霍东宸如遭雷劈,倏地坐了起来,“豆护卫,讹人不是这么个讹法。” “啧,没讹你。有了孩子我也不要你认。就是问个准信儿,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咋样?” “没有。”他后怕地想,幸亏没有,不然还能逃出她的魔掌? “真……没有?” “没有。本王真的对你没兴趣。” “那我怎么害喜了?”豆蔻咂了咂嘴。深更半夜,“害喜”害得她整个人都浑了。满脑子雾气。 王爷静了一会,忽然拂开了帐子,面无表情抓起她的手腕。皱眉听了一会脉,把手砸还给了她,“何来的喜脉?你壮得像头牛似的。” 豆蔻张着嘴,困惑地说,“孩子不在子宫里,能搭出喜脉吗?” 王爷默默抓了一会狂,“宝宝,孩子不在子宫能在哪里?” 她没精神地说,“不晓得。我快馋死了,又不晓得自己想吃什么。” “要不要给你个耳光吃吃?”他故作阴森地问。 豆蔻嘴巴一咧,一阵傻笑,然后叹口浊气瘫在了踏板上,张大嘴咬住了床框。 霍东宸注视着眼前这个场景,简直是一场怪梦。 她松开床框,自言自语呢喃道:“忽然觉得想吃点苍蝇什么的,可能滋味会意外的不错呢。” 王爷满脸黑线,沉默半晌说:“走,先去厨房吃点作料。熬过了这夜,明日带你去街上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肯定不是害喜啦。豆豆需要的东西也当然不是醋~林氏的上辈子里是没豆豆这帮人的。有了豆豆,王爷的人生就不一样了。肯定是花好月圆,快活得鸡飞狗跳。 第18章 018 这夜,豆蔻馋得抓了狂。 “想吃点什么”的欲望越来越尖锐,像把刺刀横在识海里。 酱油、醋、麻油、花椒、生姜、大蒜,这些“人间极品”们已无法安抚她疯狂发酵的食欲。 到底想吃什么呀?她问自己。这样下去恐怕真得尝一尝耳光了。 熬到天亮,抓心挠肝的劲儿缓和了些。精疲力尽的她领教了欲望是个多沉重的东西,能把人活活压垮。她道行低微,仙体不净,这回可吃尽了苦头。 这日,天气晴好。寅时方过,太阳已光芒万丈。王爷一早起来就吩咐,打算出去吃。 值班的亲兵要跟着,被他一个深邃的冷眼拦下了。他说,“豆护卫跟着。” 大家面面相觑,豆护卫跟着才可怕呢。心血来潮发个疯,要王爷当街学狗叫。 她什么掉脑袋的事干不出来?这样的人也活生生当上护卫了,难道不叫人怕? 但是,王爷素来令出必行,没人敢拗他。刘元无奈,只好派了人去外巷通知呼雷。 两人是走着去的。从演武场后的角门出去,就是王府的北外巷。巷子清静深幽,青墙绿树掩映着整齐的屋舍,处处景象俨然。住这里的,都是王府的家臣和门客。 巷口有岗哨,守卫十分森严。出了外巷,才算正式离了王府范围。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33 两人沿着杨柳河岸往东去。 豆护卫不懂规矩,大摇大摆走在王爷的左边,好像身份比他还大。昂首挺胸,一脸肃穆,步姿模仿的是李瓜,像一头孤独的豹子。 霍东宸瞥了瞥她,不无好笑地问,“还在害喜么?” 豆蔻对他看看,眼神挺沧桑,一夜之间被折磨老了似的,“没夜里那么钻心了。” 他指了指前方,一本正经地说,“前头是平民街市,里头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不少藏污纳垢之处,或许能抓到苍蝇给你吃。运气好的话,兴许能找到耗子。” 豆蔻没皮没脸地把嘴一咧,对他傻笑。霍东宸乜她一眼,不太冷地冷笑了一声。 约莫二里路模样,到了“拐子街”。临近端午佳节,集市上一早便很闹忙了。 入口有辆板车在叫卖“臭豆腐”,炸的,蒸的,臭香四溢。王爷说:“这味道挺配你,要么?” 豆蔻小声问,“我还没领到月钱,王爷你请我么?” 霍东宸大方地说:“嗯,记好帐,到时从你的月钱里扣。” 他从怀襟的内兜里拿出钱袋,去给她买臭豆腐。心想,我又在犯贱了,堂堂亲王给人给臭豆腐。 豆蔻站在街口石碑前等吃。 迎面来了位破衣烂褂的老者,身形佝偻,咳嗽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的脸青中透黑,一条瘸腿拖在身后,一副病入膏肓之态,随时可能当街扑倒。 豆蔻的眼睛直了,有如发现了宝贝:此人身上有股浓黑的气,胸前、腿上,墨汁一样浮了一层。诶,这是什么?看上去好诱人。 她脑子里一轰!没假思索,力场就舔卷过去,将老人的病气撷取一空。 这一瞬间,横在脑中的尖锐馋欲疯狂瓦解,她幸福得两眼昏黑。 天啊…… 原来她作天作地想要的是这个? 黑气被吞噬净化,吸收得了无痕迹。而她的力场依然晶莹透明,宛如优雅的水母。一种饱足感从识海中滋生,直入骨髓。豆蔻心头狂跳不已。 犹如一缕强光照进黑暗的森林,她开窍了:原来她要的是病气、邪气、魔气、妖气,这些宇宙中最黑暗的能量……力场每次耗竭后,吃饭睡觉是不顶事的,必须吸食这些东西。 豆蔻天旋地转地领悟了。 她究竟得了怎样一个怪味仙体啊。难怪仙帝说要指望她呢! 她就是一头专克妖魔鬼怪的瑞兽! 豆蔻想起仙界有一种兽叫“吸臭”,最爱闻脚臭、屁臭,一闻就精神抖擞,战力倍增,所以时常跑到人间最龌龊的角落里蹲守,汲取营养。 她现在是不是跟那种兽有了异曲同工的恶心,殊途同归的龌龊? 这样一想,豆蔻气血冲脑,眼眶子一热。 想到“吸臭”在仙界受的歧视,她无论如何也要死守住这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 霍东宸一直留意着她。这家伙如痴如醉盯着个流浪的老汉发呆,忽然表情如天塌地陷,红白不定,转眼竟泪汪汪的,王爷心想,这家伙整个儿就是一只幺蛾子精。 他托着一碗原汁原味的蒸臭豆腐走过来,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脸,“馋哭了?” 豆蔻伸手扣住他的膀子,矫情地抽噎了起来。 霍东宸托着臭豆腐,“……” 目光软软定在了她的脸上。 这幺蛾子精哭得太好看了。比她笑时还好看一百倍。他不是次见她哭了,心里还是塌方得厉害。这些泪珠又大又圆,嫩嫩的,宝珠似的一把一把滚下来。不流鼻涕也不皱脸,就是微微地嘟嘴吊眉,任由泪珠滂沱,凄丽得叫人心颤。 王爷沉默了。哭这么好看,她造什么孽他不能原谅?都可以原谅的。 街口的馄饨铺子、糖人儿车、豆浆馓子油条店全都静静地朝这边看。看这对如诗如画的年轻人面对面站着,仿佛刚从天上私奔下来,闹了小小的别扭。美人儿哭得太阳也暗了,叫每个人心里都飘起一点凄风苦雨,哀哀的,柔柔的。 王爷好声气地劝道,“莫哭了,有何伤心事回去再说。趁热吃吧。” 豆蔻点点头。她与其说是伤心,不如说是慌乱。哭一会儿就平静了。想到这神通的种种厉害,心里又有一点欢喜,心想,有啥好哭的?以后哪个妖魔鬼怪敢欺负我? 她迅速收了泪,吸吸鼻子道,“咦,这臭豆腐闻起来有一股茅厕的味道?”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不稀罕她了。尤其她那样说完后,居然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实在叫人没眼看。“嗯,闻着臭吃着香。要不要来点儿?”她用一双潮湿的眼睛怂恿地望着他。 霍东宸不认识她似的,面无表情朝别处看。 这个早上,豆蔻可算煞了馋,过了瘾。她吃了一条街,各类民间早餐都尝到了。同时,又掠夺了几个流浪汉的病气,直到没了胃口,再也不想要为止。 说来也怪,这街上不缺生病的人。 许多人的脸都有点灰。有那么五六个,病气浓得像墨。大多是流浪的老者和小童。 仙界是没这种场面的。都说人间是五浊恶世,果然没错。 霍东宸朝她看一眼,“你不馋了?” “不馋啦。”她解脱了似的叹口气,“吃得贼好贼好。谢谢王爷。”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34 “哼,共花费一两银子,下个月记得还。” 她抬起脸对他笑,“王爷,你斤斤计较的小气样子又把我的芳心弄乱了。” “打住。”他的脸比石头还冷漠,吃不消地走了。转身时,眼睛甜甜地一弯。 这时,迎面来了两个熟人。霍东宸刹住脚步,眼里瞬间冷了下去。 豆蔻顺着他视线一瞧,看到一个华服公子,和一个蓝色道袍的胖男人。 胖男人有个多肉的大脸,蓄着把稀疏的胡须。皮肤上一层油光,在蓝袍的映衬下显得有点脏。 他身上有股黑里氤红的邪气,一瞧便知是个练邪功的。 豆蔻暗自扼腕,可惜啊可惜,刚才五六人的病气已叫她饱足了,白瞎了眼前这个。 紫衣的公子生得美艳,是一张贵妃娘娘式的阴柔面孔。丹凤眼下两片淡淡的青斑,明显阳气不足。他眼睛发直,入了迷地冲她瞧。 霍东宸的脸黑透了。 紫衣男人回过神来,风流倜傥地一笑,“五弟,没想到在此碰到你。二哥当是谁呢。” 霍东宸行个礼,冷淡地说:“臣弟见过太子。” 太子笑笑,热力四射地与他寒暄。亲厚得有点过火。“前日是四儿的洗三日,为兄派人送了帖子请你来喝洗三酒,怎的不见你人影子?不是为兄说你,越活越小气了。” 霍东宸一脸尖溜的讽刺。 豆蔻听懂了。太子是在炫耀子嗣呢。她就不理解了,有啥了不起的。又不是你亲自生的! 太子讲话时,眼珠不断向豆蔻打滑,终于忍不住问,“小兄弟有点面生,不知是?” 霍东宸生怕他耳聋似的,慢吞吞又字正腔圆地说:“她是本王贴身伺候的人。” 太子意味深长“哦”了一声。朝旁边的多肉男子对了个眼神。 此刻,豆蔻穿的是白色武士袍服,却并没刻意掩饰女子特征,胸前曲线玲珑,喉头没有突起,明眼人一瞧就知是女子。太子却假意瞧不出,“不知本王是否有幸得知小兄弟的名号?” 豆蔻学着虎妞的呆讷表情,两眼无神,不说话。 霍东宸说,“她叫铁蛋。臣弟府里还有事,先失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平淡无聊的一章呀~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19章 019 转眼到了四月末,天烘一下热了。雨水也多了起来。 这日午后,天空阴沉如墨。乌云像活的一样游走驰逐着。不多时,雨珠子飞坠下来,院子里很快有了一片湿漉漉的景致。 豆蔻立在书房门边为王爷站哨,望着雨景静静地出神。 原本站得挺刮刮的,不知何时姿势变了,没骨头地倚在了门框上。脑袋折了似的耷在肩上,成了一株歪脖子树。她瞧着潮湿的乾坤,心里的惆怅和温柔快酿成诗了。 这样的天气,让她莫名地想家想她在天上住了十六年的石洞。 王爷坐在屋里,见这小家伙的魂儿半天都回不来,搁下书说,“豆豆,园子里逛逛去。” “哦,好啊。”她回过头,巴巴地一笑。他撇嘴,丢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出了门去。 两人沿着游廊,走走停停地看雨。 豆蔻拖着散漫的步子缀在他身边,一会儿怅叹一会儿唠叨:“雨下完就要热啰。” “初夏的雨就是好,是甘露水。” 过了会儿,又老气横秋地说:“看样子晚上也不会停啊……” 王爷不搭她的腔,由着她瞎嘀咕。 两人走到“藕香亭”,在里头站了会儿。一起看雨中的樱桃,如贯珠宝络般红艳艳,水淋淋的。雨珠在莲塘里翻腾,水上一层淡青的雨烟…… 王爷头一回感到自己的府邸是个好地方。他的心里也快涌出诗了。看了一会,稠厚的诗意化作一声百转千回的呢喃,飞出了他的口:“豆豆啊……” “啥,王爷?” 他转眸瞧她,把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她清澈又懵懂的眼里。然后微微一笑,拔步离开了。 豆蔻怔怔地想:王爷有时无头无脑的,你别想搞懂他在琢磨什么。整个儿一只幺蛾子精! 王爷在想:原来“两情相悦”是这样的感觉!难怪自古以来,英雄难过情关。 自游廊返回时,他意犹未尽,又领着她去西花园绕一圈。小园香径,半空疏雨,景致怎一个醉人了得?好像一直这样默默走下去,也不会无聊。 却在这时,甬道上来了个令人败兴的身影…… 墨绿的绸伞,水红的裙衫。伞下掩映着牡丹花般富丽的面孔。头上不伦不类梳了个大圆髻,戴了一大圈石榴花。整个人浓得像年画。在淡墨天色的衬托下,犹如天降了一代艳后。 豆蔻惊诧地想:“这是王爷的某个夫人?西院中竟有如此尤物!” 那女子半是错愕、半是娇羞地站着,回过神时,连忙上前福道:“臣妾拜见王爷。” 她有一双会惹事的眼睛,又野又亮,里头全是勾子。 她的姿色一半就在这眼睛上,另一半在极致贲张的曲线上。浑身圆熟饱满,像充满汁液的果子,一不当心就会炸浆似的。这膘头若在妖界,肯定能坐上妖后的位置了。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35 豆蔻瞧得很惊艳。 霍东宸却没来由一阵恶心。他想,西院中竟有如此荤腥的女子。 想必就是新来的林氏了。他瞟一眼旁边的豆护卫,她还在稀里糊涂做大梦呢。 王爷淡淡地问:“是新来的林氏?” “正是臣妾。”林粹儿给他一个千娇百媚的微笑。 这个笑下了十成功力,却没发挥一成的作用。因为豆蔻被一声“林氏”惊醒了,从阴影中往出一蹿,横插一杠挡在了王爷的前面。 这还了得!居然就是林氏啊! 林粹儿被这突兀的亮相一搅。千娇百媚都残在了脸上。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她的眼睛一触及豆蔻,溃退千里地散了光。这会儿的林氏是一副好难看的脸子。 王爷几乎能听到她自信轰塌的声音。 是的,林粹儿没想到,自己要攻略的男人身边竟有个不亚于自己的美人,倾国绝代的好颜色! 她心惊肉跳地想:这女人是谁,上辈子没听说有这号人物! 豆蔻伸出一条手臂,如张开羽翼似的将王爷护在身后,如临大敌地说:“我们走,不理她。” 霍东宸:“……” 这争宠的手段真是太粗暴了,比恶狗护食还凶呢。 林粹儿心里一阵窝火:这女的什么东西,好没规矩! 她难得见王爷一次,岂能放过下手的机会?上前一步,温声软语地说:“王爷,此处离留芳居不远,妾斗胆请王爷移驾,侍奉一盏清茶。不知王爷可否赏面?” 豆蔻一嘴回绝道,“不必了。王爷不去!” 林粹儿气滞地冲她望了望,忽然极其美艳地一笑,“不知这位姐姐是?” “豆护卫。” “原来是王爷的护卫。”林粹儿绵里藏针,羞赧地说:“姐姐有所不知,我是皇后娘娘赐来的,服侍王爷原该是为妾的责任。” 豆蔻扭头向后说,“王爷,我们走。她居心叵测,十分危险。” 这可不是瞎说她能感觉到林粹儿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力场。搞不好也有神通。不然,仙帝为何叮嘱不能让她碰触到王爷?碰触了肯定会有恶果呗。 林粹儿望着她,心里疑窦丛生:莫非她知道了什么?怎么可能呢? 她声音低下去,委屈地问:“姐姐何出此言?我不过是个卑微的苦命女子,何来的危险?况且,姐姐是王爷的护卫,管到我们妾侍头上来,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啊?”她娇憨地嘟嘟嘴,向王爷飞了个依赖、求助的眼神。 豆蔻理直气壮地说:“王爷的一切都与我有关。本护卫管你管得名正言顺。” 林粹儿心想:这女的特妈的牛逼了,敢把话说得这么大,肯定是仗着王爷的宠吧?原以为说“名不正言不顺”会叫她恼羞成怒,没想到人家气场节节往上飙。 一时间,林粹儿心念百转,绕了十八道弯:莫非是个穿越的?这作风有点像古早小说里的穿越女,靠出格的行径哗众取宠,博人眼球。 哼,作死的东西! 她瞥了王爷一眼,用谨小慎微的口吻说:“皇后娘娘把我赐给王爷,是为了给爷开枝散叶,生儿育女。豆护卫何必针对我一个小女子呢。” 言下之意,你想违抗皇后娘娘的旨意不成?她是宅斗的好手,三言两语就挖了个坑。 豆蔻岂会买她的账?你后台是皇后娘娘,我后台是玉皇大帝呢!玉皇大帝都说要指望我呢! 谁才是老大? 她义正词严地说:“生儿育女你不要想了。不管你是谁赐的,不得本护卫同意休想越雷池半步。乖乖回西院养老,休要出来蹦跶。蹦跶不出花儿来的!” 霍东宸听得眼皮直跳。他这护卫的霸占欲哟……谁能从她嘴里夺了肉? 他轻声叹息道,“走吧,豆豆。不闹了。”看都没看林氏一眼,踱着闲淡的步子走了。 林粹儿的脸红得发青,眼里一片阴鸷。看着他们双双离去的背影,她心里来了一股嗜血的劲儿。 老娘活了三世,玩不过你一个丫头片子?得宠又怎样,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一个冷笑凉凉地掠过林粹儿的脸庞。 论容貌,姓豆的确实出类拔萃,是个脂粉中的翘楚。 可是,越王这样男人需要这么幼稚可笑的伴侣么?此女分明是个没脑子的东西,仗着男人的宠就霸气侧漏,挤得别人要窒息,做人浅得很。时间久了,男人能容你这副一点规矩不懂的死样子? 这种货色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粹儿缓缓吸入一口气,调整一下纷乱的心情。攫取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廊下。 这男人我要定了。姓豆的,跟老娘抢男人你还太嫩。 林粹儿转身离去。伞压得很低,步子慢吞吞的。脸比天空还阴三分。 豆蔻簇拥在王爷身边,趁热打铁地上了顿眼药:“王爷,我说什么来着,她果然来狐媚您了!” “是啊,今日幸亏有你在。”他欷歔地说,“待会找刘元领一块糖,就说本王赏你的。” 豆蔻被他小气得受不住,望着他直笑。 他的目光含笑一瞥,淡淡地问,“怎么,别告诉我你又芳心乱动了。” “这什么话。”她眉弯眼细地说,“小人早就放弃啦。人贵有自知之明嘛。小人自知配不上王爷,不敢再痴心妄想。”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36 王爷听了这话,心里又蓦然一疼,被扎了一针似的。 他对着她的笑脸望了一会,半是嫌弃半是疼爱地说:“论狐媚的功夫,谁比得过你这小东西。” 这奇怪的语气把豆蔻激出一身的鸡皮疙瘩来,浑身都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氏蹦跶不了多久的~么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20章 020 将近端午时节,残春都退尽了。昊国大地上,热浪肆虐。 豆蔻并不怕热,热了她才有精神。植仙体质使然,她在夏天时颜色最盛,最鲜艳。皮肤被太阳一蒸烤,生机都焕发了出来。越照越润,越照越粉,再凝上一层薄汗,就像三月桃花染了清露。 王爷瞧书时,她总爱在门外站岗,以体现一名末等兵的微末价值。一枝独秀地杵在烈日下,叫王爷瞧着心里闹得很。 这日午后,他没去太学。穿了一件白色的绡衫,在书房里做编修词典的活儿。 这是个细水长流的慢活儿,得耐着性子来。他的人静在那里,心里却闹成了繁花似锦,半天也没捋出一个词条来。 他抬头对门口看看,终于忍不住说,“豆豆,你搬个椅子坐里头站岗。” 豆蔻扭过一张粉津津的脸,困惑地问他,“坐着怎么站?” 这无头无脑的王爷,一个人能同时坐着又站着? 王爷被自己的蠢话尴尬住,忽然“噗嗤”一声失了笑。 这是他头一回对她露出这么大幅度的真笑。这一刻,豆蔻无师自通,明白了什么叫“千金难买一笑”。她神情一软,对他露出一个慈蔼的笑来。瞧把你给俊的!她眼里说。 王爷缓缓地把笑容憋回去七成,浑身都自重起来,不跟她眉来眼去的。这家伙已是个情痨症了,再勾得她七荤八素,要死要活,怕是不妥。 既然不娶她,就不能有狎昵之态。王爷是这么想的。虽然他心里经常发胀发烧,幻想和她一起狎昵会是怎样的美,但作为一个体面、矜贵的男人,他只允许自己在心里无耻无耻。 是打何时起的?他对豆豆有了许多无耻的心思。 每个夜晚,都抱着这些心思入梦。现在手捧圣贤书,也满脑子的“心思”在翻滚。他想:我是不是在女色上亏空太久了,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院外忽然响起了香枝鬼祟的声音:“豆豆,豆豆啊……” 豆蔻说,“王爷,我去把香枝这家伙打发了。整天跑来作祟!” “你走吧。杵这儿碍事得很。”他垂着眼说。 “是,属下告退。”豆护卫正中下怀,脱缰地飙了出去。 香枝挎着篮子等在墙外。两人一聚头,调皮捣蛋地窃笑了会儿。 “豆豆,你忙不忙?我们去采些凤仙来染指甲?” “我是护卫,染指甲像什么话!” 香枝笑说:“你还真拿自己当个正经的兵呢。你不染就给我染。” 两人踏着笑声远去了。 王爷被遗弃在书房里,心里终于不再繁花似锦了。可是却好像缺了什么,空落落的。他深深地吸口气,把心思凝成一缕,放在了书卷上。 不一会儿,墨字好像都融开了,变成了一张如花似玉的笑脸。他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幻觉,满心胀满了叹息。 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往外走去。想瞧瞧那家伙在瞎玩什么。 穿过莲塘,拐过竹林,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是呼雷那家伙,在和刘元抱怨香枝呢,说香枝如何作践他。日子没过头了。 粗嘎的破锣嗓子说,“……她把脖子割伤了,老子心疼坏了。堂堂一个王府统领每天赔小心地伺候着!不怕刘爷笑话,我亲自给她下的厨!” 刘元惊呼了一声,一句“你是不是男人”的质问含在了这声惊呼里。 呼雷气鼓鼓地说:“她不念我的好就罢了,还挑三拣四,没一样称心的。每次做饭前我问她吃啥,她说随意。等老子把菜弄熟了,她就不随意了。稍微咸一点,她就惨叫一声,说嗓子被齁倒了。老子给她炖次鸭汤吧,她尝一口就说,怎么有股痔疮的味儿?” 刘元笑得像打鸣儿,“她吃过痔疮不成?” 呼雷也气笑了,“她吃猪肉能吃出猪毛味,吃羊能吃出尿味儿。吃鱼吃出脚臭味儿。你说说看这什么刁婆娘。” 刘元说:“诶呦,这女子被你宠得不像人了。这样下去还了得?” “可不?难伺候着呢。她跟我说所有荤菜要做得比豆腐清新,老子给她单做一盘豆腐吧,她又一口不尝。说这是啥菜呀,半点肉味儿都没有。个熊婆娘!”呼雷气得笑出来。 “这是跟你作呢。作到你把她休了她就高兴了。”刘元一针见血地说。 “她想得美,这辈子生是老子的人,死是老子的鬼!”呼雷狠狠地说。 王爷听得满腔感慨,敛着足音悄悄离开了。 他想,假如是豆豆就不会这样折腾人。她的心量比男人还宽。事情过就过了,不会总揪着不放。再大的事儿搁她身上都能一笑了之。 王爷叹了口气,带着一丝缱绻微微笑了。走到厨房后的小跨院时,又听到里头有说话声。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37 是香枝在指挥豆豆染指甲,两人一言一语地唧咕着什么。 他正要拐进去,忽然听得香枝说:“……豆豆,你对咱王爷到底啥感觉呀?” 就这一句,把他的脚步定在了原地。 “啥感觉?”豆蔻问。 香枝说,“牲口说,你昨天拦着林夫人不准她靠近王爷。” “他消息倒是灵通。对啊。” “你见到林夫人,是不是心里委屈?”香枝说。 豆蔻一头雾水,“没有。我委屈啥?” “真没有?” “骗你有意思么?” “那你为何待她那么横?” “那不是仙帝歇斯底里交代的任务嘛,绝不能叫林氏接近王爷。这可是死任务。” 王爷听到这里,脸上幸福的微笑逐渐消失了。 犹如潮水退尽后的沙滩,一片冷冷的苍白。 香枝又说:“你对咱王爷一点男女的心思没有?” 豆蔻笑起来,“你说呢?” “总不至于没有。他克妻的名声扬出去前,满城的贵女都相思他呢。”香枝刨根问底,非要得一个准话来,“这样的郎君你一点不上心?” 豆蔻问:“怎样叫上心?” 香枝沉吟片刻,“嗯……以前听谷里的妖精说,大概就是见了他会心很乱,见不着心更乱。一想到他会情不自禁地偷笑,觉得他比世上的男人都好。晚上睡觉前,你会偷偷地想象自己被他抱在怀里。到了白天,想要碰他却又不敢。假如你有任何一种迹象,就说明你动心了。” 霍东宸紧紧攥着栏杆,听得痴了。 这些症候他全有。一点都没错。想碰触却不敢,想把人拥进怀里却不舍。见到了心里闹,见不到心里更闹。如是千般万种,爱怨交织……原来,这就是动了心。 却在这时,里面的人嘎嘣脆儿地说:“没有。” “真没有?” “一样都没有。香枝,你说得好像染了病似的。” 香枝叹口气,“情爱不就是一场病么!染了病就完了。以前绝仙谷里那些痴情妖精,最后谁有好下场?还记得以前那位妖后么,妖王被人打死了,她伤心得魂飞魄散。我一想就觉得好恐怖。” “可不是。” “那要是有一天,王爷说要娶你怎么办?” “不会的。他对我没这意思。” “假如有呢?牲口说,你是未来的王妃跑不了。” 豆蔻说:“那就娶呗。我反正欠他一笔。” “嗯。娶归娶,你可不能把心迷了。”香枝老气横秋地说,“了完因果,咱干干净净地离开。” 豆蔻笑起来,“你说话像个老奶奶。哪学来的?” 霍东宸体无完肤地站在廊下。浑身冰冷,俊脸惨白。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他这心里抽丝一样的疼她怜她,全是在自作多情。 听了这场悄悄话,他的心好像死了一回。 豆蔻回到主院时已是傍晚了。她立刻察觉到气氛发生了某种质变。 丫鬟小厮们都缩头耷脑的,像打了霜。刘元垂手立在花厅前。 她用目光勾他瞧过来,他只当没瞧见。 豆蔻向东厢的书房探一眼。 王爷立在窗前,一个冷淡的背影冲着她。墨发在白衣上静静倾泻着,一瀑直至腰间。乍一看,人间烟火气都褪尽了,成了一尊冰冷的仙人。 难道是她离开太久了,恼她了? 豆蔻乖觉地站到门边,摆出正宗的三孙子脸。没等他问罪,她浑身都已在认罪。 霍东宸转过身,一言不发往外走。脸是冷的,目光也是干枯的。眼睛看不见她。 豆蔻心道,果然是恼我了。 她陪小心地喊一声,“王爷,我回来晚啦。” 他停了步,微微转过脸,“别跟着。” 这语气里的冷漠叫豆蔻一懵。只见他眼里空空的,瞧多了脏东西似的,没了往日的神采。 “王爷怎么啦?”豆蔻走到刘元身边,轻声地问。 刘元摇了摇头,方才回到院子里,主子连日来的鲜活气都没了。肯定跟这姓豆的有关。不知她又干了啥好事儿! 之后的几日,王爷不再要豆蔻站哨了。吃饭时也不叫她一起了。 他恨不得把她从眼里摘掉。每次她一出现他就挪地方,好像不能呼吸同一片空气似的。 豆蔻也识相地远了他,等他自己消气。 香枝这两日没来,她就跑去厨房和虎妞混,帮忙打打下手。到了天黑,在沐池里洗了澡再回西厢睡觉。她这亲兵当得变了味,不知成了个什么。 像只临时栖居的候鸟,与主人家过两种日子。 不过,豆蔻不喜欢愁眉苦脸。她该吃就吃,该玩就玩,不辜负每寸光阴。 她和虎妞一起裹粽子,射粉团子,编艾草人,虎妞还教她绣五毒袋,编五彩丝。她们把过节该做的傻事做了个遍。快活极了。 王爷再次瞧见她时,她正和虎妞在湖边树下追打,闹得满脑袋的汗。那笑容里一点没有愁,没有挂碍。远了她几天,人家完全不知痛痒,根本不觉得缺了什么。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38 王爷一脸的寒心。他想,我在这里水深火热,你倒逍遥自在。 凭什么?明明是你先勾我的! 刘元在一旁轻声说:“王爷,明儿是端午,要不要叫西院的来吃饭?” 霍东宸冷着一张脸子,遥遥瞪着树下快活得飞起来的家伙,一句话也不说。 刘元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肯定是叫豆某人伤着了。这苦头他在虎妞那儿吃了不知多少回,早麻木了。他交心地说:“您别太置气,她还太小,没开窍呢。人心都是肉长的,焐一焐会热的。” 霍东宸冰冷地回他一句,“听不懂你在瞎三话四什么。本王置什么气了?” 刘元不说话了。到了这地步还死要面子,活该你害相思病。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么么么哒! 第21章 021 “豆豆,王爷在上头呢。”虎妞忽然停下来说。 豆蔻甩头一瞧,可不是么。亭子里有一尊王爷!不知在那儿多久了,好像成了一座千年的望夫石,披了一身的风霜。不知他到底钻进了什么牛角尖里,好几天了,还在要死要活。 相比之下,她过得这样快乐,竟好像有点对不住他似的。 她让虎妞先回去,自己慢着步子走到亭下,讨好地冲他望着。她小心翼翼不说话,站姿中蕴含了一个随时准备逃跑的预备势,只要他一句硬话丢下来,马上麻溜地滚蛋。 霍东宸不说话,用一种老去的目光注视她的脸。 那模样沧桑极了,豆蔻仿佛一下看到了二十年后的霍东宸。她对他露出一个很软的笑,生怕笑重了这人会散架。 刘元识相地走开了。 许久,王爷淡淡地开腔道:“哼,你倒是活得无忧无虑。” 豆蔻听懂了他潜藏的词:你这么无忧无虑、这么快活,想过我的感受么?我好不开心呢! 她缓缓低下了忏悔的头颅,咕哝道,“其实,小人也只是在强颜欢笑啊。” 他冷哼道,“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本王还见不得你快活?” “我并不快活。王爷不理我,我心里苦着呢。”她低着头说,“昨夜做梦也梦到跟你和好了。” 霍东宸陷入了沉默。明知这是大假话,心里还是如饮甘露,受用得一阵阵酸软。干枯的目光也瞬间滋润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以为本王会信你这鬼话?” 豆蔻抬头对他笑,正要进一步花言巧语,忽然听到石径上来了足音。扭头一瞧,竟是林氏! 她瞬间绷直了身体。 林氏穿了一袭镂透的绿纱裙,乍一看,像把窗纱裹在了身上。领口开得很低,一面酥胸迎着太阳,亮得晃人眼睛。 豆蔻连忙伸手,低声说:“王爷,你快下来。” 王爷面无表情,故意犟在那里。仿佛宁可死在林氏的手里,也不与她为伍。 豆蔻急了。她忘了自己有神通,一个念头就能把林氏定住,却两手并用,攀着石头往亭子里爬。林氏步步生莲地上了亭子,端静地福了一礼:“粹儿见过王爷。愿王爷端午安康。” 这声音里灌了蜜,又黏又软。寻常男子听了,骨头也能叫她融化了。 霍东宸却一阵猛烈的恶心。他想,这林氏为何如此招本王讨厌? 他以前虽不近女色,却从未对女子有过如此凶猛的厌恶。如今见了她,像瞧见了绿莹莹的大苍蝇。果然人的喜恶毫无道理可言。他欢喜豆豆、讨厌林氏,都是这样情不由己。 林氏抬起头,目光绵绵地投过来。“粹儿缝了辟邪的五毒袋,还望王爷收下这份小小的心意。” 王爷对豆蔻一瞥,缓缓抬起了手。这一刹那,他看到林氏眼里一闪,划过了奇异的锋芒。她的手好像迫不及待要迎合上来,浑身都在蠢蠢欲动。 这林氏果然有问题!被她碰了会怎样呢?王爷眯眼想道。 豆蔻以为他真要跟林氏“授受”了,吓得冷汗直冒。“王爷你是不是找死!” 这又凶又辣的话给了王爷贯穿的一击。他收回手,灼灼逼人地瞪她。这家伙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豆蔻爬上来,潦草喘了几口气,虎起脸对他一通臭骂:“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不能碰不能碰!你主动伸手不是找死么?你爱死死去,别白费了我操的这份心!” 王爷被她骂得两眼懵,话都讲不出来了。 林氏也惊得三魂离了七魄。心想,这姓豆的肯定是知道我的秘密无疑了。今日不得手的话,往后不能再有机会。现在要紧就是摸了王爷,等他迷上自己,处置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一层惊人的丑恶漫过了林氏的面孔。 她目光一厉,忽然两步上前,朝王爷的手抓去。王爷早防着她呢,身随意动往旁边一让。林氏扑了个空,身形一个不稳,丑态百出地趔趄了出去,撞在了亭柱上。 失败了…… 她又羞又疼地僵在那里,半天没法抬头。 霍东宸目光如刺地盯着林氏。 豆蔻瞪圆双眼说,“哇,幸亏王爷眼疾身快!林氏你别再来了,不管你想对王爷做什么,没法得逞的。再敢作祟就把你送回宫中,让皇后娘娘找人教你做妾的规矩。” 她算是拿住了林氏的七寸。若被退回去,她还有活路?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39 林氏猛地爬起来,拔腿就跑。头上的蔷薇花环落下来,香屑碎了一地。 这背影狼狈透了。 豆蔻久久地看着。一直等到她消失,才转身朝向王爷,咧开一个居功邀赏的笑来。 王爷面无表情,无力地想:“我跟她怄气不是找罪受么?气得肝肠寸断,她玩得那么快活。” 两人相顾无言。 一个小心地陪笑,一个半推半就地抻着。 过了会儿,他认命似的一叹,掏出了一方锦帕为她擦汗。豆蔻诧异地让了让。他摁住她的肩不许动。她就乖乖地不动了,眼珠子在眼眶里慢慢地滚来滚去,转轱辘似的。 他几乎能听到她心里在说:王爷在搞啥幺蛾子呢? 这一刻,王爷望着她无邪的眼睛,悟到了一个道理:原来这世上最难驯服的人,是最温柔的人。 豆豆就是这样。 她什么都能给你,什么都能舍弃。现在只要说一句我想娶你,她肯定会来一句,行,好吧。就像佛陀的布施一样大方,无畏。 可是,她心底有一块地方是永恒清净的,如冰雪一样。真正的那一部分她,永远不属于任何人。 霍东宸悟到这一点时,对她的喜爱犹如藤蔓一般疯狂生长,瞬间达到了窒息的程度。他稀罕她稀罕得心要碎了。就那样把手停在她温软的脸侧,一动也不动,眼神凄恻又柔情。 豆蔻冲他眨眼,黑眼仁儿骨碌碌的。过了一会,她轻声地问:“王爷,你气消没?” 他生硬地说,“……我没有气。你这些天到处撒野,活得很滋润呐。” 豆蔻对他笑,喟叹道:“你不气我就放心啦。”说得好像她多担心似的。 霍东宸不跟她一般见识地撇了撇嘴,隔了会儿,对远处招了招手。刘元立刻趋步而来,“王爷。” “你让人注意林氏,不要错过任何可疑。”王爷说。 “是。” “吩咐府中所有亲兵和小厮,任何情况下别被她碰触到。” “是。”刘元顿了顿,领命而去…… 夏日越来越盛。 转眼间,已到了五月半。 连日来,林氏并无动静,在“留芳居”中深深地蛰伏着。 直到五月十四这天,刘元来报:“王爷,宰相大人今晚暖寿,林氏说想回娘家给父亲拜寿。” 按道理,这林氏是越王后院的内眷,宰相府好歹该送个请帖给王爷才对。 可是,连根鸡毛都没有。明显是怕触了“凶神”的霉头呢。 刘元心里窝着一团火,直言道:“王爷,咱府里没收到请帖,没道理让她回去。况且她还请求在宰相府里过一夜,这成何体统?” 霍东宸眯眼想了想,“林大人请了哪些人?” “明面儿上没有邀请诸王。但据消息,太子有意过去贺寿。” 王爷沉吟着,脑中浮现出林氏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半晌,低声道:“你安排府里的马车送林氏回去。本王倒想看看她究竟藏了惊天的秘密。” “是。要不要叫李瓜暗中跟着?” 王爷瞥他一眼,“不必。” 云浪四合,暮蔼浮沉。未久,一轮盈月爬出了东方,满天的星子摇曳起来。 豆蔻沐浴完,晃着懒懒的步子回西厢,“忙碌”了一天,她准备要睡觉了。刚进檐廊,却看到王爷穿着一身黑衣迈出门槛,俊得叫人没法直视。 两人一照面,她出声问,“王爷你去哪?” “睡觉吧,豆豆。我马上回来。”他避她不及似的掠了出去,比老鹰还快。 豆蔻引长了颈子,瞎问道,“王爷,你不在的话有人害我咋办?” 四下静悄悄的,天地间一片滚滚的幽暗。 她刚要回西厢,忽然一团黑影掠了回来,无声无息落在了她的面前。豆蔻望着他一脸无奈的样子,有如夏花似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明天又要带好避雷针啦~么么么么! 第22章 022 越王府位于京城的东南,与西边的宰相府相距十来里路。按王爷的脚力,不必半盏茶功夫就能抵达。但是,现在拖了个累赘就不一样了。 她除了那奇怪的神通之外,半点功夫都没有。 王爷牵着她奔了几步,奔不起来。只好无奈地停下,抱怨道:“你说你非要跟来添乱做什么?” 豆蔻无辜地望着他:“小人并不想来的。本来都打算睡觉了。王爷要带我来的。” 他噎了噎,“你不说那话,我会带你来?” 她忍俊不禁,把鼻子都甜皱了,“我跟王爷开个玩笑,谁叫你当真啊。” 两人站在河岸的荫下斗嘴。最后,王爷将这累赘拎起来放到了自己背上。“你抱抱紧,摔下去我就弃你而去了。” “谢谢王爷,小人没用,委屈你这一回了。”她箍紧他的脖子,两腿缠住他的腰腹。一点不知害臊。王爷只觉一股温软沁到骨髓里去了。他头晕目眩地站了会儿,才发足奔了出去。 因为被她浪费不少时间,到达时,宰相府的暖寿宴已近尾声了。 正门和角门前,陆续有客人在离开。林家几位儿孙、媳妇们鲜衣靓色地立在门边送客。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40 霍东宸几个登云步,窜上了一株老槐。虽然身上趴了一只,动作依然比猿猴还利索。 豆蔻悄声问:“王爷,咱们是不是来晚了?” “……或许正是时候呢。”他把她放到身旁,凝神审视了一眼地形,少顷,单臂搂住她在树间飞渡,凌波踏浪般跃上了东墙,轻松潜了进去。 园中守卫森严,处处有府兵巡逻、把守,却扛不过他快如鬼魅,一路上没惊动任何人,很快便到了寿堂后方。正堂里悬灯结彩,欢声还未散尽。一大晚上热闹下来,有了醉生梦死后的狼藉气氛。戏台上,檀板敲击,丝竹不绝。伶人们舞动长袖,咿咿呀呀的,仿佛魇在了这场繁华的大梦里出不来了。 两人瞧了一会,看到前方石桥上来了一行人。 几名锦袍男子众星拱月,扶着一名男子。那人身形踉跄,脚步发软,口中说:“无妨,孤只是酒力上头,躺会儿就好。” 豆蔻立刻认出了这个“孤”,不就是上回在“拐子街”遇到的太子爷么? 一名红袍男子说,“快把归晚阁收拾一下,扶太子爷去休息。”一帮人前簇后拥地去了。 豆蔻扭头对身后瞧瞧。“王爷,没看到林氏。” 他伸手捂她的嘴,压着声说,“嘘!听……” 豆蔻竖起耳朵,好一会儿,听到了旁边的内墙里传来隐约的啜泣声。 一个娇软声音泣道:“儿自幼没了亲娘,凡事由母亲做主,没一样敢忤逆不听的。母亲待儿视如己出,百般疼爱。可惜孩儿命苦,成了个克妻鬼的妾侍。孩儿虽不愿,可既已担了这名份,又如何还能再去服侍太子?母亲如此为难孩儿,岂不是要置我于死地么?” 豆蔻听得忘了眨眼,好像是林氏! 接着,另一个略显老气的声音也哭道:“我儿,为娘岂不知你的苦?你若今日不来,也断不会招了他的眼。只可怜你一心只念孝道,回来给你狠心的爹爹拜寿,却不知他要把你送入虎口……为娘找他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你毁了名节。” 林氏断肠地说:“母亲不要。咱家素来是太子一系,那人如今在朝堂一手遮天,手下又有高人相帮,惹怒了他,父亲岂还能活?儿别无所求……” 两人哭了一通,双方把体面话都说尽了,最终达成了一致:林氏马上梳洗,去服侍太子爷。 豆蔻听得心惊肉跳,这还了得?这是要给王爷戴绿帽子了? 她扭过头,同情地看看他,“王爷,咱想法子搅和了这桩事?” 王爷冷哼一声:“莫急。林氏怕是另有目的。我倒要看看太子碰到她会发生什么。” 他一把揽了她的腰,追上太子一行人,往“归晚阁”中去了。蜻蜓点水,神出鬼没,最后还比太子等人先到几步。他避开前后的守卫,将西窗附近的两个撂倒,藏入树丛间。然后翻窗进了室内。 刚一进去,发现里头是个卧房。还没来得及探查地形,外头门口来了响动。貌似往这屋里来了。两人慌不择路,拉开壁柜躲进去。里头摞了半柜子棉被,两人连忙爬上去坐好,掩上柜门。 几乎同一时间,太子就进来了。室内好一阵窸窣的响动…… 然后,下人们鱼贯退了出去。 没等多久,门外传来一道娇怯的声音:“粹儿给太子爷送茶来。” 太子懒洋洋地说:“进。” 豆蔻将柜门稀开一条缝,看到林氏走了进来,跪在地上侍茶。 太子的脸上升起了淡淡的荒淫,伸手去接她的茶。然后,把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就是这时,事情发生了…… 太子浑身一震,神色变了。好像来了瘾头似的,迷醉地盯住了林氏。 他的目光疯狂升温,变得一片白热化。茶杯掉了也浑然不觉。不知是太激动了还是怎的,口角挂下两行浓浓的白沫。少顷,发出一声牝猫般的尖叫,朝林氏扑了过去。 王爷绝没想到,碰了林氏的太子会是如此反应。一时,恶心得无以复加。 他迅速掩了门缝,伸手点豆豆的睡穴竟然没点准。 豆蔻愣了一下,假装被他点晕了,往棉胎上一歪,“睡”了过去。 王爷是怕她瞧了不好的画面么?豆蔻想。其实,这场面她在绝仙谷里见多了。 兽妖们一言不合就放浪。她对此完全没有感觉。既不恶心,也不亢奋。印象中,这种事和拉粑粑是一码事。请她看她也不稀罕呢。 外头忽然下起了大雨。风像猛兽一样凄号着。刺刀样的闪电在天地间一明一灭。雷声冷硬地砸落下来。她听到室内传来各种奇怪声音,扭曲而歇斯底里。 一个巨大的雷贯穿下来,夯在了附近。 豆蔻吓得浑身一颤。她知道装睡的事暴露了,忍不住咧嘴一笑。过了一会,王爷的手伸了过来,将她捞进了臂弯里。他揪了两坨棉花往她耳朵里一塞。 豆蔻睁开眼对他看。 一团漆黑中,他凝着内力的眼睛如两团小月亮,淡泊又温柔地照着她。似乎并没受到外头多大的影响,目光干干净净的。 两人的眼睛在黑暗里对望。相依为命似的你瞅我我瞅你。好像沦落在绝境了,只有彼此是最后的依靠。隔了一会,她抬手在他心口安慰地捋了一捋。意思是:你别难过,没事的。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41 绿帽子而已…… 他把她的手握住了,缓缓地包在了手心里。在幽闭的柜子里,这份无声的亲密令人感觉很奇妙。好像这一刻,彼此达到了至死不渝了似的。 豆蔻对他笑……这笑依然清澈,没心没肺。 王爷心里不无滑稽地想:这家伙果然是个极品,这种情况都不知害羞。 他伸手刮她鼻子,臊了臊她。她把手在嘴边“哈”口气,作势要挠他的痒痒。 他忙不迭捉了她的手,笑了。然后低下头,用鼻尖拱拱她的脸,牙齿咬住块脸肉往外拉,边拉边笑,肩膀不住地发颤…… 他没想到自己竟会这般嬉闹。打小就是一副老成派头的他,好像突然间有了许多童真。她纯粹无邪,他也跟着纯粹无邪起来。好像是和她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似的,一点嫌隙都没了。 不知是怎样发生的,他把嘴唇贴上了她的脸。 很轻很柔,像蝴蝶落在花蕊上一样。静静栖息了一会,又静静离开了。 他的目光如温水般倾注下来。此刻的她横躺着,脑袋枕着他的手臂,自在地翘着个二郎腿眼睛骨碌碌地冲他看。王爷愣了一会,把脸埋进了她的发间,脉脉笑了。 有几个瞬间,他甚至忘了外头恶心的人。 就像被驱了邪似的。 直到他们停下来说话,才不得不把注意力分散出去。 那太子对着林氏山盟海誓:要让她做太子妃,成为皇后。他会把现在的太子妃休了,扶她坐上最尊贵的位置,给她一切她想要的。 此刻的林氏像个女王,对他爱理不理。好一会儿,才冷艳地说:“你先帮我弄死一个人。” “谁?你只管说。”太子恨不得把心挖给她,“孤想要谁死,阎王不敢叫他活。” “哼,越王身边有个姓豆的女人。我希望她消失。”她冷笑着对太子一瞥,“你弄死他那么多女人,这一次可别叫我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作者的几本书,男女主都是一下子勾搭上的。一点过程都没有~写这个小中篇,是想学着写一写循序渐进的言情,搞点曲折搞点虐心的。但是目前看,好像又快勾搭上啦!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第23章 023 太子柔声地问:“宝贝儿,你如何知道的?” 林氏目空一切地望着窗外的大雨,“哼,你手下有名妖道,名叫补善。那人擅使邪功。只需得到别人一件随身之物,就可令其横死。这些年来帮你把坏事做尽了。没冤枉你吧?” 太子说:“宝贝说得没错。补善法术盖世,为人又低调。我那五弟查了多年也找不出蛛丝马迹。倒不如你这妙人儿来得机灵聪明。” 他好像被她征服得没法安身,以卑微、扭曲的姿态跪在地上,吸食仙气一般膜拜她的脚。表情迷醉而糜烂。这模样已丧失人的尊严了,更谈何太子的威仪? 王爷把豆蔻拉开不许她看。豆蔻冲他望望。王爷的表情静得可怕,两眼如冰窟似的泛着幽光。他绷直了身子,缓缓从袖中取出两把柳叶刀来。 豆蔻握住他的手,“王爷,你做什么?” 他的嘴角一狞,轻声讲了一句脏话:“弄死这对狗男女。” 豆蔻说:“太子死有余辜,杀他是替天行道。林氏怕是不行。” 他淬了冰的眸子转过来,“她要害你。” “她害不死我。你先动手杀她,可能会欠下命债。下辈子要还的。你乐意让她做你债主么?” 王爷的眉心拧起一个大疙瘩。 豆蔻做个阴谋的表情,献计道:“让他们学狗叫不成么,再相互殴打掴一百个耳光!” 王爷崩溃地瞧着她。搞来搞去就是一招“学狗叫”。狗怎么得罪她了? 他拨开她的手,“你别管了,不弄死这对下作男女难消我这口恶气。” 柜子门“砰”一声巨响,被人掀翻了。太子的暴喝砸落下来:“谁!” 烛光照入柜中,映出棉胎上端坐的二人。宛如一对下凡下错地方的金童玉女,面无表情冲他们看着。 林氏看到柜中二人时,五雷轰顶似的呆住了。想到方才的事和方才的话,满脸涨成了紫红。 太子也像见了鬼,慌忙倒退几步,尖声喊道:“来人啊!” 这倒嗓的声音使他听着像个发疯的老奶奶。一个胖男人和一队护卫兵荒马乱地冲了进来。 豆蔻认得那一身邪气的胖男人,正是上回在拐子街见过的。想必,就是那位妖道了。 她淡定地说:“王爷不要怕,我镇得住。” 王爷叹气道:“你看到了吧。一念之仁不忍下手,给自己招来麻烦了。” 豆蔻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是不忍,是不敢。惹上因果咋办?这种事必须要如履薄冰,慎之又慎。我宁可吃点小亏,也不想欠人命债。”吃块肉都要以身相许呢,欠了命债还不知怎样。 林氏这时已镇定了下来,气焰冲天地发出一阵大笑。 她襟怀半敞,一代妖姬似的侧卧在那里,娇声道:“好一朵盛世大白莲!你不敢弄死我,我却不会饶了你。做人不能杀伐果断、快意恩仇,不如滚去做狗太子你是废物么,这么多人在这干瞪眼?”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42 她自知拿住了太子,行事大可恣肆一点。可是,别人却不知她把太子降服成狗了。 她那林家的嫡兄见她如此轻狂,敢骂太子废物,早已吓得面色死白,一个箭步蹿到床前,甩了林氏一个脆嫩的耳掴子:“放肆的东西!还不给太子爷跪下认罪!” 事态是这一瞬间开始失控的。 这嫡兄碰了她的脸,忽然犹如疯病发作,口水涟涟向林氏扑了过去。 一屋子的人都傻了。 太子如疯虎般横冲过去,与林氏嫡兄撕打起来。那兄长正用整个生命在发疯,比红眼的公牛还凶猛,抡起一条大胳膊就呼上了太子的脑袋。 霎时,把个严重肾虚的太子抡死了:颈骨咔嚓一声响,栽倒在地。 房间里乱成了一锅粥。尖叫声、脚步声,拔刀声,混着暴雨惊雷声,怎一个动荡了得?柜子里的一对傻乎乎地坐着,置身局外看好戏。 豆蔻说:“王爷,太子自取灭亡啦!” 霍东宸对她看看。是啊,死得也太轻贱了。现在想来,这样的死法才配他。刚才若亲手要他的命,倒脏了自己。 太子虽死,事态却还在恶化。 众护卫七手八脚上去缉拿凶手,又有人碰了林氏,与那嫡兄噼里啪啦争抢起来。场面如群兽撕杀,惨烈得令人不忍目睹。林氏遭多人争夺,屡被误伤,浑身血斑累累。哪里还有一丝妖姬风采?她魂不附体地尖叫:“救命啊,救命……不能碰我,都别碰我!” 豆蔻意念一动,将那些发疯的男人都定住了。一场人间惨剧热腾腾地中止在那里…… 林粹儿的脸上被挠了数条血杠子,眼神乱得像暴风。惊魂不定地僵了会儿,伏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她现在才明白,这能力非但不是护身法宝,反而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一不当心会将她拖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霍东宸走到妖道补善的跟前,毫不拖泥带水地替天行道:一刀将他结果了。十分简单地了结了此事。这地方多待一刻他都嫌脏,牵住豆蔻说,“走吧。” 豆蔻说:“林氏你离开京城吧,找个姑子庙安分待着。别心存侥幸,也别再轻狂了。老天爷看着你呢。”像是呼应她这话,外头连连几道巨雷轰下来。声音比石头还冷酷。 林氏泪如雨下,胆子都吓破了。哪里敢出去? 可是不走的话,等这些人能动了岂有她的活路?不是血崩而死,就是被当作妖孽烧死。 她活了三世,全是一手好牌起家,到头来一世不如一世,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是她太争强好胜了么? 她支着身子爬起来,失魂落魄向雨中走去。 冷雨把她浇透了,平生意气也熄灭了。只觉大梦初醒,万事皆空。 她水淋淋站在雨里,转身看向檐下那对璧人,凄凉笑道:“从今往后再没有林粹儿了。我将改叫林若空。” 王爷又是一身的鸡皮疙瘩,一把拉起他的护卫走了…… 两人离开林府,找了个地方避雨。 老天似乎不忍淋到他们,雨势很快就小了。夜晚又恢复了宁静的面目。好像方才的暴雨不过是一场助兴而已。没过一会,乌云散尽了,星月重新挂了出来,光芒溶溶曳曳的。 豆蔻问他:“王爷你现在什么感觉啊?还在气那个太子么?人死如灯灭,你让他去吧。” “不气了。”他的语气在淡淡地抒情,挺亲密的,“现在感觉是如释重负。” 豆蔻表示理解,唏嘘叹道:“陈年旧事终于真相大白啦……” 他朝她投来如梦似水的一瞥,自怜地说:“……是啊,我也终于可以安心娶个媳妇了。” 豆蔻一听,不接茬了。她默默仰望星空,自建了一个话题说:“北斗今天好亮啊。” 王爷摸了摸她的发丝,微笑道:“你出了不少汗,回家得再洗个澡了。就用我的温泉池吧。” “不用,这成何体统。”她忽然正派起来了。 “……左右马上是我的王妃了,我还嫌弃你不成?”他说这话时,脸皮一阵微痛。 “王爷不是说小人这辈子没希望的吗?这话才过去几天?” “那都是玩笑话。你再重问一遍,本王会正式地允你。”他老大不小了,眼里的神采却仿佛是情窦初开的少年。 “我不问。我以前说的也是玩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再成个亲,就结束了。 第24章 024 豆蔻说:“我不问。我以前说的也是玩笑话。” 王爷动了动嘴角,不吭声地随她往前走。似乎在酝酿重大的言语,微妙地缄默着。 豆蔻觑眼向他瞧瞧。一身夜行衣的王爷融在夜色里,浑身的轮廓极浅。只有脸是清晰的。星月为他打了一层湿润的柔光,线条美得不真实。他向她看过来,眼里涨了潮似的满是情愫。 豆蔻自有灵性以来,对情爱这种事见多了。她也是懂的。只是一心不沾而已。 因为它看着甜,实则是苦的。把一颗清净的心交与爱火中煎熬,多么傻?再美的情爱也有苦相思、怨恨痴、求而不得、辗转反侧,千般万种熬透了,才酿出那一丁点儿甜。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43 甜的时候,还得担心失去了怎么办。情爱就是这样充满怖畏的东西。 她不是不懂,是太懂了。可是,做个绝情冷漠的人,似乎又更没意思。 有何必要吊着他呢?本来就是来以身相许的啊! 王爷用一种很深很柔的语气说:“咳,我知道你心里没我。但是刘元说,焐一焐就热了。我就想,干脆把人娶回家焐着。” 他说这话时,手心攥得发冷。一颗心好像裸了出来,只要她丢一句重话,就能给他致命的伤。 豆蔻笑道:“那你确定能焐热吗?” 他的声音更轻下去:“嗯。我晓得豆豆是怎样的人。” “我怎样的人?” “你是那种别人疼你一分,你会疼回去一百分的人。你很懂事。” 他也知道她若疼他,未必就是两情相悦,魂梦相依了。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以前他顶瞧不起为了情爱要死要活的人。现在,自己也一头热地要死要活了。他苦笑了一下。 一切还没开始呢,他已是一副吃了苦的过来人模样了。豆蔻忽然有点怜惜他。他在天上地下都是矫矫不群的翘楚,怎么就忽然迷上她了呢? 就因为她把他摁在狗屋里挠了回痒痒,虐了一回?豆蔻心里一乐。 她挺干脆地爬到他背上,高高兴兴地说:“好吧,王爷,那我给你做媳妇儿。” 他一僵,站在原地笑了,满脸幸福的潮红…… 过了一会,将一条胳膊反背过去,圈在她的腰上,以正常的步速回家去了。 豆蔻娇痴含笑伏在他肩上,哼着小曲儿。 似乎这声“媳妇儿”从嘴里释放出来,她的青涩就褪了许多。眉眼间自然而然有了女人的妩媚。 太子没了。皇帝大恸。 可是这当口,越王爷竟然要成亲。还是趁皇帝上朝时求见,当着文武百官请的旨。他那父皇勃然大怒,当场拿一叠奏折砸在了他的身上。没有准。 但是,三个月后,王爷硬是把婚事给办成了。 整整三个月,满京城都在传,他会在这一日成亲。 八月十五中秋当日,从黎明开始就天将瑞兆不断。漫天五彩云霞流动,天空深处似有隐隐的乐声,悠悠扬扬的。似有还无,若实还虚,叫人感到莫名的欢喜。 更了不得的是,京城中像烧了一把花火,一朵一朵奇花盛开,自宫廷到民间,自大街到深院,一夜之间铺了彩毡似的,处处红紫芳菲,繁花如梦。 一大早,钦天监急冲冲跑去见皇帝,面容惨白下跪道:“臣昨夜得仙人托梦,今日越王大喜,天将瑞兆。任何人不得阻挠,否则有暴卒之危。陛下须降旨普天同乐。” 皇帝本来铁了心要派兵去镇压逆子的,一听这话三魂离了七魄,胆子也快吓破了。 这天,大街小巷都在流传一个谣言,不知从何而起的:说越王其实并非皇帝亲生骨肉。 他的真正父亲是天上的帝王。那位陛下不忍儿子投作凡胎,化作皇叔的模样与禧妃□□好,使她暗结仙胎,生下了越王这话无数人都信了。 那么神功盖世、倾国绝代的人物,岂会是当今昏君的种?这漫天的瑞兆就是佐证啊! 到了傍晚,来了一群群仙鹤和彩鸟,啼鸣婉转,万分动听。衔着红花的白鹿迈着优雅的碎步招摇过市。越王府附近的杨柳河一夜之间清澈如镜,里头锦鲤成群,摇头摆尾。更有无数彩蝶翩飞,在大街小巷的花间起舞。 这一天,连太阳也是柔情无限的。 瑞兆层出不穷,铺天盖地堆砌下来,都叫人有点恐惧了。 凡人们被征服得双膝发软,跪在了家门口。连皇帝也战兢兢领着宫妃们,在太庙前不停地祭天。 越王到底不同凡响,把婚事办得特别不俗。他既不抬花轿,也不敲锣打鼓。只和新娘一起骑在白马上,得答得答在全城走了一遭。身后跟着十八骑亲兵,莫不是鲜衣白马,银鞍银辔,阵仗宛如天上的神兵……然而,这场没有锣鼓的婚事,在人们的心里喧闹了一辈子。 等到了洞房里,一切终于清静了。 红烛跟人逗趣似的发出“呸呸”的轻响。豆蔻穿着起码绣了十斤丝线的喜服,端庄地坐在床边。玉雪丰润的脸蛋镶嵌在浓烈的色彩间,冰清玉洁,不可方物。 这日喜宴没请外人,就府里亲兵摆了几桌。饶是如此,新郎走进洞房时好像还是醉了。 他走来时,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借着酒劲把她一搂,舒坦到极致地喊一声:“我的豆豆啊,把这交杯酒喝了。你就正式成我媳妇了。” 豆蔻甜得鼻子起了细纹,她很乖地喝了。她晓得他没醉,只是紧张害羞。她倒不紧张。 喝完交杯酒,他的目光在她眼里温柔地逗留了一会。然后笑了笑,意犹未尽似的,拿起酒壶给自己继续斟酒。尘埃落定地叹了一声:“时候不早了,豆豆。你先睡吧。睡里头的被窝。” 豆蔻跪坐在床上,“咱们不圆房么?” 越王僵硬了一下,一层更艳的绯红漫过了他的脸。“我立志长生,与你天荒地老。不差这一时。” 他知道,成婚这事儿是他卑鄙了。是挟恩以报。但是,他也就只要一个名份就行了。天上地下谈起来,会说他就是豆豆小仙女的男人,这名份叫他想一想也是美的。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下一任王妃 作者:塔隐 分卷阅读44 豆蔻问:“真的吗?” “真的。” 她对他甜甜笑起来。一对瑰宝大眼秋水波光地瞧着他。她知晓他怎么想的:怕她委屈呗。 她可不是个矫情人。有些事她以前不愿沾,可是既然沾了就会全心全意待他好,让他做世上幸福的人。不然这日子有啥过头? 人家的相公洞房里有的,她相公也要有才对啊。 王爷被她笑得不自在,“睡吧。天色不早了。” 豆蔻一层一层脱掉喜服,将自己从繁荣的壳子里剥了出来,只留一套樱红的寝衣。新郎眼神一乱,把头别开了。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爬进自己的被窝:“本来都盼了一天了,巴着晚上洞房花烛呢。你竟然不肯,哎!” 他缓缓地把头扭了回来。 她躺在那儿,怨怨地对着手指:“人家洞房都有鱼水之欢,夫妻恩爱。我要一个人睡冷被窝。这就是你的焐焐热哦?上了你的当了!”她唉声叹气的。 王爷的道心只有肥皂泡那么厚,如何经得住她这样戳? 他被她甜得鼻子酸热,眼底都湿了。喉结一升一降上下滑动。呆坐了一会,把酒壶往地上一搁,挥落了帐子…… 孤单半辈子的王爷有了一份最美的花好月圆。 小小的瞎搞甜文,谢谢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么么么么哒~ 这篇文没有大情节。核心梗是“把一个傲慢王爷摁在地上挠痒痒,挠哭他” 本来还加点种田的,但是下一本也是种田,所以决定省一省吧~让它短小精悍地留在这里。 安利一下自己的下一篇。这个是个大长篇。我有八成的自信会扑街,因为是零预收,冷题材。咳,但是不要害怕作者会坑,因为老早就开始准备了,细纲写了老长。是自己非常看重的一篇,单机也会填完的。 章已发布了试阅,春节后正式开更。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眼。 ======================== 《小岛田园秘语》奇幻种田文。 【文案1】:温栩然放弃都市生活,回故乡小岛陪伴奶奶。刚上码头还没进家门,极品奶奶就安排了个相亲。 更极品的是,她居然一眼就相中了! 【文案2】:她一直诗意地觉得小岛遗世独立,是红尘之外的另一重天。 后来,男友认真地告诉她:“这里确实还有另一重世界,就在你我身边。” 【一句话】:女主在岛上种田、打理农家乐,并努力让男友掉马的故事。 分卷阅读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