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难破船 第1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1节 文案 林时雨曾陷在封闭隔绝的世界里十年,是冷长书的出现,将他从苍白枯燥的人生里解救出来。他天真无知,视冷长书为唯一的依靠与港湾,献上一切,只想守住冷长书对自己的在乎跟喜欢。 即便这样的在乎跟喜欢是建立在冷长书对另一人的眷念上。 他知自己是像极了冷长书死去的恋人,才会得到如今的一切。 可能活着就好,冷长书在他身边就好,被当成是谁的替身又有什么关系。 直到依靠着冷长书守护建立的小世界坍塌,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如履薄冰。 *双x_i,ng生子/年上 *攻虽然有点渣但总体而言是很宠受的啦/早古口味的替身梗 *未来科幻背景,同性可婚设定 内容标签: 生子 科幻 爱情战争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冷长书,林时雨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林时雨醒来时,不过才是清晨五点。 昨晚坐着看书,竟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手被自己压到发麻,无意识地一动,将本就一半悬在桌外摇摇欲坠的书甩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尤其刺耳。 林时雨就这么被吓醒了。 还以为是哪里爆炸了。 还好睁眼看到周围一切和平,只是书掉在了地上。他看了眼时间,心里清楚冷长书又是一夜未归。 正是七月初,天早就热得不像话,白昼很长,五点多已经大亮。 林时雨走出房间,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冷长书的房间偷成绩单——这件事从昨天成绩单被管家塞进冷长房门缝后他就想做了,只是那时冷长书说他正在回来的路上,才叫得林时雨不得不作罢。 谁知冷长书骗他,说得正在回来,结果不知是回哪里去了。林时雨在这边巴巴得等,等到的却是冷长书一夜未归。林时雨倒不恨他出尔反尔哄人玩,就恨他害自己时候失去了偷成绩单最好的时间机会。 林时雨上个月刚过了二十岁的生日,夏天过后就上大二。父母在他还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自十八岁后,养他供他的人就是冷长书——那个大了他十五岁,名义上的男朋友。 虽然冷长书肯定也会在手机电脑或其他什么通讯工具上收到自己的成绩单,可若没人提醒他,冷长书定是不会去看的——只有当他推开书房门,发现一封信被塞在门缝那里时,他才会恍然大悟地想起来——噢,成绩单是该到了。 林时雨不擅长读书,他连正经中学都没读过,大学第一个学期的成绩根本惨不忍睹。尽管他很努力地想去学些知识,奈何课都是自己不喜欢的,也实在提不起兴趣。 在他选择读什么专业以前,冷长书曾装模作样地对他说过,你喜欢什么,便选择什么。 林时雨喜欢唱歌,他倒现在还做着自己将来会成为一个歌手的梦,更不用提当时了。 冷长书听了,当面没说什么好或不好的话,还对他笑。当时林时雨觉得冷长书笑得温柔,后来才知道,冷长书是在笑自己天真。因为他转背就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与金融相关的专业。 从那以后,林时雨就知道,冷长书其实并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他在开口以前,心里便已经有了决定。 冷长房门缝够林时雨细瘦的手伸进去——虽然撅着屁股脸贴着门的模样实在可笑,然林时雨十分庆幸昨天管家没有将他的成绩单塞到太里面,这会儿他已经蹭到了信封的一个角。 胜利在望,林时雨更加卯足力气地伸直了指尖去勾。 出来吧,十门挂了八门的成绩单。 “你在做什么?” 直到冷长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时雨的一切动作都僵硬顿住。 冷长书一只手就能将他抱起来,虽然他个子确实不高,人也清瘦,但主要原因还是冷长书有着超乎常人的大力——毕竟,他是基因战士出身。 科技的快速发展使得曾经科幻大片中才会出现的超级英雄变成现实,人人都有了可以获得“超能力”的机会。 而ig基因,正是促成人类转型的根源。 这种基因拥有很不思议的力量,它能将一个普通人改造成武器那般强大。人们对陌生的事物在开始难免因未知充满恐惧,从而选择保守的拒绝态度;可当初代ig基因试验者们获得了比常人,甚至比武器更加有力的能量时,这种基因就开始获得了大众的认可。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这种基因。 从ig基因问世到现在,即便经过不断地实验改良,但能顺利接受并成为基因战士的人,仍然是少之又少。 冷长书刚二十出头的时候,脾气急躁得很,哪有现在一点成熟稳重。要不是他家老爷子心血来潮看了出跟基因战士相关的报道发现其中出镜的居然是自己的宝贝孙子,哪敢相信冷长书竟敢背着全家去做了基因战士。 当时老爷子气得胡子都歪了,全家上下谁不知老爷子最疼的就是这个长孙,立刻叫人将冷长书带了回来。 冷老爷子疼爱冷长书也是有原因的。他一生挚爱发妻——一个有着一双灰蓝色眼眸的俄罗斯女人。 而他们的长子,便是冷长书的父亲。因继承了母亲的容貌,在所有子女中最受老爷子器重。 奈何天意难测,老爷子最爱的妻子跟儿子,竟在一场横祸中,永远离开了他。而其他子子孙孙中,就只有冷长书一人,相貌与他的亡妻最为相似——尤其那双灰蓝色的眼眸,简直如出一辙。 这便怨不得老爷子对冷长书从小过度宠爱,在冷长书生母放弃抚养权后,直接将他接到了身边亲自带着。 这么多年来,没人见过老爷子对冷长书发怒生气。便是冷长书再胡闹,老爷子都不会说句重话。 是冷长书自己叛逆过了度,竟然背着全家偷偷摸摸地去做了基因战士——毕竟基因改造非同小可,若没有过硬的体质跟强大的适应能力,白白丢了命那都是有可能的。 于是冷家人第一次看到冷老爷子对冷长书横眉竖眼,举着拐杖要打他:“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兔崽子!非要将我气死了才甘心!你以为我年纪大了就治不了你了?!明天开始就给我回公司上班,老老实实做我的接班人!少做什么英雄梦了!你没那命!” 这话一出,冷长书几个叔叔伯伯都黑了脸。 这哪里算是发火生气,分明是老爷子找个由头要把整个冷家都交给他,竟偏心到了这样的程度。 冷家算是历史悠长的大户家族,溯上有做过朝廷重臣的祖宗,数近便是冷长书的太爷爷,当过民国时期的将军。不过中间没落了几年,一直到了冷老爷子这代,才重振起来。 冷长书有一个伯伯,两个叔叔,谁人不对冷老爷子的位置虎视眈眈,偏偏冷老爷子就是要将整个家交到冷长书手上,他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还好冷老爷子长寿,从冷长书上位到他现在将位置坐得稳稳妥妥,年已至耄耋,身体仍很健康。 就一点,年纪大了,说话再没曾经委婉。对着冷长书二叔,老爷子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死:“当年你们还拦我,说长书毛都没长齐,干不了这么大的事。当初我就不乐意听这话,现在你们看看自己,怎么就只光顾着长毛,不长脑子?你家小子要是有长书一半灵光,我何苦一把年纪了还要为你们的事情c,ao心。” 林时雨见过冷长书爷爷,他还挺怕这位老爷爷的,在他跟前时,根本连大口呼吸都不敢。而冷老爷子也没那么喜欢林时雨,不过是冷长书身边的人,他才睁只眼闭只眼不说什么罢了。 林时雨偷成绩单被冷长书当场抓获,怪臊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还不到六点呢……” “凌晨回来的,知道你睡了,才没进去打扰你。”冷长书的言语之中透着可闻的疲倦,但依旧力大无穷,扛着林时雨就这么下楼了,“你呢,这么早就起来在我书房前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林时雨这才想着,冷长书昨晚应该不是去哪里鬼混了,而是真的有事,还一夜未睡。 冷长书见他走神,狠狠地拍了他屁股:“问你话呢。” 林时雨挣扎起来:“放我下来。” 冷长书没放:“我不在这两天,你是不是又做坏事了?” “没有!” 冷长书又狠狠地打了一下,疼得林时雨都差点嗷出来。将人扔在沙发上,冷长书问他:“是不是又暴食了?” “……”林时雨焉了。 这是林时雨无法控制的事情,尽管他早就知道这样不好,心理医生也不知看了多少回,可神经性贪食症就像影子缠着他不放。尤其是冷长书不在的时候,发作的次数明显频繁。 没有什么固定时刻,就是在心情突然低落下来的那么一瞬,他便会冲动到将冰箱里一半的食物机械塞进自己的嘴里,直到胃产生抗议。这样的进食没有丝毫享受可言,带去的只是难以估量的后悔。所以暴食后,林时雨又会想尽办法将它们再从自己的嘴里抠出来,便是催吐。 林时雨以为这次自己足够小心翼翼了,事后也完全毁尸灭迹了,怎料得又被冷长书发现了。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再这样,对身体不好,合着你全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冷长书想到就恨恨,可这是林时雨跟他以前就有的毛病了,便是他觉得这样再不正常,但对林时雨而言,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了。因此林时雨排斥看医生,面对医生的建议治疗也都很不配合。 “我控制不住自己。”这回林时雨都无法再说出保证没有下次的话来。他已经答应过冷长书太多次了,回回被抓都说没有下次。直到了这次,他自己都没有脸说了,因为肯定还有下次,说不定就在明天后天。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先提醒一下: 作者是个没什么雷点的老恶人。年纪大,口味早古,所以这是一篇非常狗血的早古替身口味文。 第2章 第 2 章 来到冷长书身边以前,林时雨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基因战士在西北的基地了。 林时雨的父母都是基因战士。只可惜不是人人称赞的英雄,而是两个叛徒,在林时雨八岁那年因泄露重大保密条例被秘密处决。 自那以后,林时雨就成了孤儿。 不过是本着人道主义的一贯作风,林时雨被送去了在西北的基地。他在那里生活学习,整整待了十年。虽然在里面吃穿不愁,但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其实与坐牢无异——他在过去的时候就被告知,往后余生,他只能待在这里,为这个基地奉献,来弥补他父母犯下的过错。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必须去承担他父母的过错,明明在他父母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不过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罢了。 直到十六岁那年,他才第一次有了另一个选择。 上头来人告诉他,冷家的人想要带你走,走不走决定权在你。那时,林时雨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答应。 那时他才十六,根本不知道这个决定会给自己带去什么样的影响。他只期盼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让他做什么都好。 只是规定就是规定,他必须待到十八岁能才离开。 剩下两年里,林时雨疯狂期待着外面的世界外面的生活,他甚至主动请教了同在基地内,相貌最好但人缘却奇差的samuel——不因其他,只因samuel是为数不多常在外面生活,却自愿回到基地内的怪人——至少在林时雨看来,samuel是个怪人。这里的人都只想着如何能够离开,就只有他,想着办法将自己藏到里面。 基地内人人都是封闭沉郁的。每个人严格恪守着自己的各人空间——独立的狭小房间,独立的挤窄浴室,只有在去学习或进行其他活动的,人与人之间才会有接触。 林时雨觉得在这里很压抑,越长大越压抑。内心对自由的渴望越来越大,却始终得不到满足。就是在最压抑的时候,他患上了神经性贪食症。好似只有通过不断地往自己胃里塞东西,才能填补一些内部的空虚。 可吃得多,免不得发胖。林时雨担心被别人发现自己总在偷吃的事,后来每回吃完,他都会跑到卫生间去吐出来。 他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根本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病态——可他意识不到自己这样是不正常的,他以为人就是这样的。 毕竟这里,是个连真名真姓都不得使用的地方。 林时雨问samuel,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如何了,我若真能出去,就可以自由了吗? samuel笑他傻,问他,你知道冷家为什么指名了要你吗? 林时雨摇头。 samuel告诉他,那是因为你这张脸,长得很像冷家少爷死去的心上人。 林时雨隐隐约约知道心上人是什么意思,虽然这里的生活封闭枯燥,但也不是完全就与世隔绝了。他们每月都有可以出去两次的机会,不过也是在有人监督的情况下罢了。 林时雨摸摸自己的脸,问,我的脸,像另一个人? samuel告诉他,很像。 林时雨却不觉得这是件会让他心里不舒服的事,他甚至感谢自己的长相,或是感谢自己相像了的另一个人。毕竟有那个人的存在,才有了如今他能离开这里的机会。 林时雨只在乎自由,又问,那我到底能自由吗? samuel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小孩一样,你都十六了 ,还不知道冷家人要你到底是要你做什么吗? 林时雨仍是摇头,他真不知。 samuel见他这幅茫然的模样,最终也没有把话说破,只道,你出去后能不能自由,就看冷家怎么安排你了。你要好好表现,也许讨得冷家少爷喜欢,他就会放你自由了。 于是林时雨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自己快到十八岁,盼着冷家少爷来这里将他救出去。 林时雨跟冷长书的生日碰巧都是在六月一号,儿童节那天。但实际林时雨早已忘记自己的生日是在几月几号,十八岁真正到来那天,最期待的他反而没有意识到。 那天他被带到基地门口,除了身上穿的那一套衣服,其他什么东西都没带。 领他到门口的人机械般地说道:“给你的礼物就在外面的车子上,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林时雨那会儿哪能想到冷长书本人就在外面的车上,他天真的以为是他终于要离开了,所以这里第一次为他准备了生日的礼物。 他走到停在外面的黑色轿车前,有人为他开门。林时雨怯怯地爬上那辆空间比他房间都大的车子,目光先被里面的彩色气球吸引,又闻着弥漫在其中的甜腻蛋糕香气,最后目光才落到了坐在车里的那个男人身上。 林时雨根本不知道冷长书长什么样,可他看到冷长书的第一眼,心里便有声音告诉他,就是这个人,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个人。林时雨太紧张了,怯弱地开口问他:“……你就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冷长书笑了。 两年前偶尔知道林时雨的存在后,冷长书就不顾一切地想得到他。前后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了。 他心中认定这是老天给他的礼物,没想到这个“小礼物”居然敢反过来问自己是不是礼物。 但他知道眼前的男孩不过才刚满十八岁,更是在这个基地生活了十年没有出去过。他不想吓到林时雨,便道了声:“是。” 林时雨虽然有些害怕,却又敢不避目光,一直直视着冷长书:“……你是会带我离开这里的人吗?” 车门在林时雨进来后就已经关上,这会儿车子都已经驶出一段距离了。冷长书道:“是你同意跟我离开的,两年以前。” 林时雨想起samuel对自己说过的话,想起老天恩赐了自己的这张脸,认真又有点可怜地说道:“……我会努力让你喜欢我的……” 那时他并不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就算是第一次被冷长书占有的时候,他也不知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他甚至不知,自己的身体与常人不同。 在冷长书褪下他的衣物,瞥见他异于常人的身体构成而露出惊讶的表情时,他也同样对冷长书的身体构成投以惊讶的目光。 林时雨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多长了一个器官,还是独属于女性才会有的器官,他只以为是冷长书少了什么。 后来冷长书带他去看医生了他才知道,自己比一般男人多了一个女性*殖器。不过好在,没有发育完全,他并不可能像女人那样会怀孕生子。 在知道他父母是基因战士后,医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了,八成是父母的原因,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起了。” 冷长书询问这样是否需要进行手术时,医生又道:“他太瘦弱了,怕是吃不消,反正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影响,过两年再看看吧。” 当时林时雨对这些话还懵懵懂懂,等他真正完全了解自己的处境是在半年后。冷长书请了不少老师来教他生理知识日常知识,林时雨一开始接受得很慢,因为这跟他过去由自己所构建出来的世界完全不同。可等他真接受了,也就知道自己走在一条什么样的路上了。 只是,回头太晚,且太难了。 第3章 第 3 章 林时雨偷偷暴食没瞒住。作为惩罚,他被冷长书狠狠打了屁股。虽然表面上诚心改过,但内心知道自己改不了,除了说声知道错了,他连虚假的承诺都不想给。 冷长书气归气,可也知道他这毛病并非一朝一夕形成的,如今要他改,不耗些时间多点耐心,是不行的。 林时雨醒的早,冷长书也是一夜没睡,闹了一顿后,两人没回床上,就一起窝在沙发上又睡了一觉。 等再醒来,已是接近中午时分,林时雨窝在冷长书怀里,也没问冷长书说好了昨晚回来,为什么又临时变卦。 倒是冷长书揉着林时雨已经长至肩膀还有些自然卷的头发,问他:“早上你在我书房门前做些什么?” 林时雨没撒谎,反正冷长书推开门就能看到自己的成绩单,到时候他自然也就懂了早上自己那般是为何:“成绩单到了,不想让你看到。” 冷长书轻轻地笑了,林时雨贴在他胸膛上,感受得到里面微微闷闷的震动。接着他听着冷长书说道:“我已经收到了,昨天就看过了。” “……” “不错,有进步,这次好歹过了两门。”冷长书鼓励他,“有什么想要的奖励吗?” “……”还好这会儿看不到冷长书的脸,否则林时雨要伸手将自己的脸给捂起来了,他道,“……那别让我上学了吧,我不想上学了,我什么都学不会……” 其实都二十岁了,可说出来的话仍像是一个小孩子。 冷长书知道这两年来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尝试接受外面的世界,而遇到排斥不能适应的事务下意识想逃避是正常反应。 他很耐心地同林时雨讲道理:“你肯去上学,本身就是一个在接受学习的过程。我并非要你有多出色的成绩,只是希望你能借助上学的机会慢慢学会如何与人相处,或如何思考看待事物问题,成绩是其中最次要的,你不必在意。” 冷长书这么说,林时雨便不做声了。 他知道,冷长书到底仍也不会实现自己的这个愿望。他习惯控制一切,若自己提出的要求与他心里所想的不符,他只会按着自己心里所想的行事。 见他们两个都醒了,管家在这时过来:“冷先生,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两人起来吃饭。 林时雨看到餐桌上摆着用于装饰的粉色月季花,伸手就扯了一片花瓣下来塞进嘴里——动作快到冷长书根本来不及阻止。最后只有无奈叹气:“你这吃花的毛病什么时候也能改改就好了!” 林时雨年纪不大,难治的小毛病却是不少。除了神经性贪食,还有奇怪的吃花癖好。 冷长书的房子以中式古风为主,后带的小院则是日式和风的建筑。八月份的时候,院内几株蓝花楹盛开,而粉白莲花尚还未谢,相应成画,美不胜收。 那时林时雨刚来两个月,对外面的一切都既好奇期待,又充满了紧张与不安。 冷长书想要他放松,便带他去了院子走走。 花瓣飘洒,落在冷长书的肩膀上。林时雨本想伸手为他抚去,下一秒却将花瓣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难破船 第1节 难破船 第2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2节 冷长书颇为惊讶。 后来才知道,林时雨已经忍很久了。 暴食症还算不常发作,可吃花的癖好,自他很小的时候就养成了。冷长书问过医生,被告知这算是异食癖的一种,基本也是由心理依赖等复杂因素引起的。不过时间已经过去太久,既养成了习惯,更是一种能让林时雨安心的方式,想要扭转会很不容易。 只是一般花瓣除了难吃外,也无其他伤害。所以不必要强迫他一下子就将此戒掉斩断,慢慢来,等林时雨自愿改掉了,才能真的治好。 冷长书原不知林时雨有这些问题,可他已经将人接来了自己身边,自会想办法将他照顾好。或许是他们之间年龄上所有的差距,又或是陷在空虚绝境中太久的感情终于有了可以寄存的地方。冷长书对林时雨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跟温柔,一点点将世界描绘与他。 但林时雨探索世界的方式仍常出乎他的意料,有时甚至让他措手不及。 曾因看了《百年孤独》,林时雨便去吃泥土。 他忘记了这一本书里的大部分内容,只记住了里面吃土的丽贝卡。或许是因为他从这个角色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是尚且幼小的时候便失去了家人,被陌生人带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孤苦伶仃。就像丽贝卡只能在泥土和墙皮中找到安全一般,他也曾在花瓣跟机械地大量进食中获取一点心安。 但至少丽贝卡得到过短暂的治愈,她融入了新的家庭,改掉了恶习,与女眷们呆在海棠花廊下做着刺绣——直到爱情摧毁了这一切。无法摆脱的命运终将她推回了绝境,她又开始吃土,虽然无法忍受泥土在嘴里的感觉,但她无法舍弃,渐渐恢复了旧日的癖好,还确信这是摆脱诱惑的药方。 林时雨陷得太深,尽管他从来没有吃过土,却因为丽贝卡对土产生了奇怪的念想——想吃,想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是否味道糟糕却让人真的心安。 结果可想而知,因为好奇的念头,没有阻止的冲动,林时雨将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当时冷长书还不在他身边,等他到了医院后,林时雨已经因为吃的土不干净将胃都洗过一遍了。 而知道真正原因后,冷长书更是一时都不知自己该心疼好还是生气好。他想到了因孩子爱舔家具而在所有家具都挤上了芥末的家长,甚至想效仿这种行为,好来让林时雨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往嘴巴里塞的。 但好在进了一次医院,林时雨也学到了教训,没有敢再去尝试第二次吃土,这才叫冷长书放了心。 一起吃过早饭,冷长书换衣服准备出门。他问林时雨:“你今天准备做什么?” “自然馆的何馆长邀我今天去看项目进程的,你忘啦?”科技的进步使得以前的科幻设想逐渐变成现实,例如极其逼真的机器恐龙已经诞生,而下一步就是培育出已经灭绝上万年的真正恐龙。 邀请林时雨的自然馆则是在进行一个复原《山海经》中各式妖怪的项目——虽然也是机器c,ao控并不是真实的,但仍需巨大的资金支持。 之前冷长书带林时雨去自然馆时,馆长亲自带着他们参观,顺便开口暗示了几句目前正需要赞助的话。冷长书原先也没往耳里去,是林时雨一声喜欢,冷长书才同意投资的。 因此馆长对林时雨很客气,也很重视,每回有些新进展了,就会邀林时雨过去看看。 冷长书倒是真没记住这件事情。毕竟他每天要记的事情太多,也不可能真把这么一件小事时时刻刻挂在心上,林时雨一提他就能想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嗯,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见冷长书准备出门了,林时雨从后面蹭着过去抱住他:“你也是啦,路上注意安全。”许是从小的经历,林时雨并不习惯向人撒娇。只有冷长书不同。如今林时雨心里,冷长书是今后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直觉告诉他,冷长书是喜欢自己同他撒娇腻歪的,所以他才会对着冷长书这么做。 但他不会同冷长书一样说什么早些回来的话,且不说冷长书会不会回来,其实比起冷长书在的日子,他觉得还是冷长书不在的日子更让他自在。毕竟过去十年,他总是一个人待在一个空间里,再寂寞压抑,也早已习惯了这样才有的安全感。 而且今天除了去自然馆外,林时雨还要做一件期待了很久的事情。他上大学一年,基本上没有认识什么人,唯有一个上课常坐在他旁边,会把笔记给他看,考前还会告诉他重点的余归晚。 尤其余归晚外向热情,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林时雨自然而然便被这样的人吸引,不管余归晚如何定义他们的关系,林时雨在心里都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 只是无意之中林时雨说起自己喜欢唱歌,但“家长”不允许,余归晚就跟他讲,我叔叔倒是有一家娱乐公司,你要是喜欢唱歌,等暑假了我带你去他公司玩。我可以将他的录音室借一天来,到时你可以进去尽情录歌。 便是这一天。 在自然馆待了两个小时出来后,冷长书派去的司机打算送林时雨回去。结果这时林时雨报出了一个地址,要司机送自己过去。 司机自然知道那是一家娱乐公司,也好奇这位小少爷好端端要去那里做什么。但没有冷长书的允许,他不敢擅自将人送去别的地方:“……是否该通知先生一声?” 林时雨之所以不告诉冷长书就是不希望冷长书知道,在其他人面前,林时雨就没了那般怯怯,偶尔还有些狐假虎威:“我说了,送我过去,你不送我现在就下车了。” 他这么说了,司机哪里敢不送。不过途中还是找到了机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冷长书。 而冷长书,比起好奇林时雨要去那里做什么,他更惊讶如今的林时雨竟然学会了对自己隐瞒。 两年下来,冷长书愈了解林时雨就愈觉得其实他很聪明。只是因为过去的人生与外界基本处于断绝状态,才保持住了相对应的单纯与天真。 可如今,人明明就是学坏了。 连隐瞒都学会了。 再过两年,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凭我多年的经验,我知道这本书肯定也是从头冷到尾的,所以我决定这次码的轻松点,不日更了,暂定一周三更(二四六更)。 第4章 第 4 章 冷长书安排林时雨上的是全国著名的私立大学,里面大部分学生非富即贵,像余归晚这样条件的富二代一抓一把,并不稀奇。 余归晚曾经也有一个想做基因战士的超级英雄梦,只是家人不允许,硬逼着他过普通人该过的生活,他不得不低头。正是因为如此,当知道林时雨竟与自己是“同病相怜”时,他才会主动邀请林时雨去叔叔的公司玩。 余归晚并不知晓林时雨跟冷家的关系。 冷长书在这方面将林时雨保护得很好,尽管冷家上下都知道林时雨是自己的人。但对外,冷长书并不允许任何人泄出这个消息。 他觉得林时雨还太小,心思也不成熟,思考看待世界的方式跟其他人都不一样。尽管林时雨其实已经再已一种会让他感到惊讶的速度成长着,可更多时候,他仍将林时雨当成一个天真率直,只是凭借着本性行动言语的孩子。 他不愿意让外界用复杂的目光看待林时雨,更不愿意林时雨去听到任何带着恶意的声音。 所以在外,只要林时雨不主动开口提,便不会有人知晓他与冷长书有关系。 如果余归晚一开始就知道林时雨跟冷家的关系,那他根本不会接近林时雨。 但是他并不知道,所以他接近了林时雨,甚至被林时雨所吸引。就像冰会被火融化,土壤会将水分吸纳,多情人总被无情人吸引,普通人无意识被与众不同者夺去视线一样。外人眼里阳光向上的余归晚,喜欢上了那看上去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颇有遗世独立模样的林时雨。 只是余归晚也才二十一,就比林时雨大了一岁而已。从没有对人动过心的他,并不知喜欢一个人,该如何是好。 林时雨给的机会不多,他能做到的,就是上课时坐在林时雨身边,多接近接触他。知道林时雨学习吃力,就将自己整理好的笔记给他,另外在考试前帮他圈画重点。 当林时雨小声温柔地对自己说谢谢时,余归晚心都要化了。原来偷偷小心地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好到不可思议。 原本邀请林时雨暑假去他叔叔公司体验录音时,他是做好准备被拒绝的。 因为除了上课外,林时雨几乎不在学校呆着。上下学也都有专人接送——就像一个,被围圈保护起来的矜贵小公子。 余归晚觉得林时雨的家人肯定很保护他,所以才事事做得如此低调。甚至还想过,也许他们之间相差很多,也许他会配不上林时雨。 但林时雨答应了他,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地就答应了他。 这让余归晚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希望的。他们可以像普通人那般,先从朋友做起,然后自己再慢慢地向林时雨表达心意。 林时雨到的是公司后门,他下车的时候,余归晚已经在那儿等他了。 林时雨快走到余归晚身边,先说了一声:“不好意思,来晚了些。” 暑假其实才开始没几天。这几天,余归晚一直都沉浸在终于得到了林时雨联系方式的喜悦里:“没事,我也才到没多久,我们进去吧。” 余归晚早就跟他叔叔打过招呼,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这会儿就熟门熟路地带着林时雨到了这里的录音室。 其实比起因能在这里唱歌录歌而感到开心的林时雨,能听到林时雨唱歌的余归晚显然也很兴奋。 而林时雨唱歌是真得好听。 虽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指导训练,但他在音乐方面确实有天赋。还在西北时,他常会去基地里的音乐室听歌,尽管曲库不大,每次能待的时间也不长,可对自己喜欢的那些歌,他很快就能记下旋律节奏,并模仿着歌手的唱腔。 林时雨有一首很喜欢的日文歌,因为自己实在不会日语,又念不准日语的发音,就干脆填了中文的词——这次来这里录的,就是他自己填了中文词的曲子。 —— 林时雨心情难得有像今天这样轻松愉悦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听着自己录下的曲子。自己听自己的歌声,难免有种微妙的害羞感。可他又觉得自己唱得不错,像这样唱歌并录下来的体验,还是头一回。 但最重要的是,这是他唯一喜欢且想要去做的事,终于迈出了第一步,至少他心里是感动的。 林时雨本以为那天冷长书是不会回来的。 他习惯了冷长书回回出现一次然后消失几天,消失几天后再出现一次。 毕竟冷长书总是很忙。 有时是真忙,在家都要工作。因为时差,经常凌晨几点还连线海外公司开视频会议,第二天很早又要出门,睡觉都是挤着在车上或飞机上休息的时间。 有时就是忙着享受人生。冷长书不止一次喝醉了被送回这里,其中一次更是荒唐到带了其他人同来。林时雨第一次见到那场面的时候是真被吓到了,手足无措,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才好。他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直到第二天冷长书清醒过来后先敲了他的门。 冷长书只道歉昨晚喝多了,不知会来这里,只字不提带了其他人来的事。既然冷长书不提,林时雨也不会提——说实话,林时雨也不在意冷长书喝醉了身边有谁,又会去找谁。 虽然那之后,冷长书仍有喝得酩酊大醉被送会这里,却再也没有带谁来的经历,但林时雨很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对冷长书而言并不是特殊的。他跟冷长书身边其他那些人一样,都只是暂时停靠的,不会常驻的。 冷长书心里,装着的人只有一个。 林时雨知道那人是谁。 冷长书喝醉的时候,会抱着自己喊那人的名字,声音带着平日里不会有的脆弱与挣扎。他喊着,云熙,云熙……然后问,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选择背叛我…… 时间久了,林时雨自然而言也就知道——江云熙,就是冷长书心里的人。自己就是因为像了江云熙的脸,才被冷长书从西北带了回来。 也许冷长书身边还会有不少长相相似江云熙的人,可林时雨知道自己是最像的,否则冷长书不会待他那么好,样样为他圆满齐全。 林时雨是感谢江云熙的——谢谢江云熙的存在,谢谢江云熙的脸与自己的脸相似,谢谢江云熙死了,谢谢江云熙制造了机会让自己从地狱出来——每回冷长书待他爱护珍惜的时候,他都会在心里这么感谢一遍。 这些想法便是江云熙现在诈尸复活了,他也不会有变,毕竟他最初想要的东西是自由,如今他已经得到了。 当然他也知,自己最该感谢人还是冷长书。 不管冷长书对他存的是什么念头,不管将他当成林时雨也好江云熙也好,带他从地狱出来的人是冷长书,让他衣食无忧的人也是冷长待他真得很好,自己只是付出了一些不算代价的代价,称不上什么。 林时雨跟着曲子哼哼进的家门。 他一时也不能知道冷长书在,是绕到厨房想喝杯冰水却发现冷长书用的那套餐具上盛着冰凉的甜点时,他才愣愣问给自己倒着水的吴妈:“……先生在家?” 吴妈也是刚将那碗甜点盛出来:“在呢,下午就回来的。话说这甜点是最近的新花样,我给雨少爷也盛一碗,您陪着先生一起吃吧。” 林时雨点点头:“嗯,好。我端过去就好了。” 冷长书坐在茶房里,这里最是安静,冬暖夏凉,冷长书平日里若休息了,会待在这里看看书。 林时雨端着甜点进去,冷长书头也没抬,开口就先问他:“下午去哪里了?” 第5章 第 5 章 林时雨之所以敢瞒着冷长书就去找了余归晚是因为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那时林时雨可能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冷长书对自己有些过度的控制欲。只是他尚不能清楚的辨别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 好像单纯是一种习惯,却也不是什么会让他觉得特别不舒服的习惯——他就该这样,出门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件件都要让冷长书知道。 头一回违背这样的模式,他本不在意。 人人都该有朋友的,哪怕是在西北的时候,他也常见人是与人一起的。即便他在西北没有什么好友,因为那儿的人年龄跨度太大,年纪大的不愿意接触他这样的小鬼头,年纪小的他自己还嫌麻烦。现在林时雨在心里将余归晚当成了朋友,他只是去见朋友,只是在朋友的邀请下去了录音室录歌……本该是这样的。 林时雨并没有料到,后来余归晚会再要邀请自己去看电影。其实在学校里,他也偶尔会听着坐在前后的同学们谈论最近新上的什么电影,如何ji,ng彩。 林时雨还从来没去影院看过电影,尤其是跟朋友一块儿。想来跟朋友一起去看场电影也不过是极为平常的一件事情,林时雨就答应了。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余归晚所谓的看电影,并不是去哪里的影城,而是去他家看的家庭影院。 这让林时雨内心小小不安动荡了一下——毕竟去了人家里,要是冷长书知道,应该会不高兴吧。 可他跟冷长书之间,终究是隔着相当的年龄差,哪怕他再依赖信任冷长书,有些东西感觉,就是冷长书无法带给他的。 这方面,余归晚就不一样了。 他与林时雨年纪相当,为人本来就外向热枕,他懂的东西显然比冷长书所给的东西更能讨林时雨的喜欢。 他选了一部现在年轻男生都爱看的热血科幻电影,是与基因战士题材相关的。这么一部电影看下来,林时雨心里本有的一些不安担忧也都彻底消失了。 毕竟年纪不大,心思虽比单纯多几分,但比慎重又少几分,一旦装下了能够激起自己兴趣的事,一时之间就想不到其他了。 看完这部电影,两人就一起讨论着剧情。 林时雨道:“敌人出来的那一瞬间真把我吓到了,怎么都没想到大反派原来会是主角的哥哥。” 余归晚道:“你没看过前传吗,去年上映的时候可火了,这部是续作。” 林时雨摇头:“没有。” 余归晚颇为意外,他觉得大概也就林时雨没看过这部电影了。于是他又问了另外几部这两年比较火的电影,结果林时雨竟是一部都没有看过。 余归晚不敢相信:“这就太可惜了,坐在影院看的感觉可刺激了,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重新上映。” 林时雨告诉他:“我从来没有去过影院。” 余归晚露出很诧异的表情,心里只当林时雨是真正的豪门公子,家教严厉到不准他独自出门去这种人多嘈杂的地方:“那你平日都是在哪看的电影?” “家里啊。”冷长书家里的影院比余归晚家的更大。只是冷长书不常看,就算是看了,也是看些他那个年纪爱的片子——那种有深度的,要动脑子理解的。林时雨又不爱这些,他就喜欢余归晚带他看的这种片子,画面刺激过瘾的,剧情简单带着小意外的,不需要他多费脑子去思考前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家人管你很严么。”想了想,余归晚还是这么问了出来。 家人?冷长书算是他的家人么?林时雨自己都不确定,只含糊地点了点头。他想,大概是吧。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被他称之为家人的,那也就只有冷长书了。 余归晚见林时雨的表情变得有些为难起来,便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家家各有各的难处,也许林时雨家里的情况很复杂,是他不愿意去提的。 接下来的时间,余归晚就不再问林时雨这些问题了。 他又跟林时雨在里面唱歌耍宝,逗得林时雨哈哈大笑。林时雨也就忘记自己早该回去了,余归晚邀请他再留下来吃顿晚饭的时候,他的心已经被一下午的热闹围得迷糊,一口答应下来了。 林时雨在心里想着,没事的,反正冷长书也不在,就今天,晚一些回去没有关系的。 偏偏这回,冷长书在家,还是下午就回来等他的。 林时雨端着甜点进去,还没放下。听冷长书头也不抬地先质问自己下午去了哪里时,有种自己是做了坏事的小孩被家长当场抓包的感觉。 林时雨将甜品放在冷长书面前的桌子上,不敢撒谎:“……同学找我一块玩,我就去了……”他略过了录歌的部分,“……后来去了他家,看了电影,唱了歌,他留我吃晚饭,才回来得晚了……” 听林时雨挺坦白的,冷长书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 说实话,从下午等到现在,他的心情很差。至少在面对着林时雨时,是从未有过的差劲。 一下午的时间足够他将那个将余归晚的小子上下三代都查清楚了,还好不那是什么家庭背景奇怪的人家,否则他真的会亲自上门将林时雨给拎回来。 其实林时雨约人家在娱乐公司的原因并不难猜。冷长书也知道林时雨喜欢唱歌,怕是现在梦都没醒,还想着做歌手。 但关于这点,冷长书是不会同意的。他不愿意看到自己身边人去做这种任何人都可以评头论足的职业——况且他更愿意将林时雨藏着捂着,就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知道。 平日里喜欢自己唱唱就是了,何必走到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那地方除了掌声跟鲜花,也会有谩骂与针刺。林时雨哪受得住,何必呢。 “在学校交了朋友,是好事,我也常与你说的,在学校要多跟同学交流,学习如何与人相处。”冷长书先将当作前缀的场面话说好听了,他心里可是气着呢,“可你是不是该同我说上一声?这样晚了回来,你可知我多为你担心?” 冷长书说着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来,林时雨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有危险,直觉这样告诉他:“……我,怕打扰到你。” “就算打扰到我,也好过我为你担心吧。”冷长,走到林时雨面前,“你说说,你一声不吭闹到这么晚回来,该怎么办才好?” 那自上而下的巨大压迫感要林时雨几乎透不过气了。 这时他终于想起来,冷长书也有可能是会生气的。 他若真生气了怎么办? 会不会凶自己?会不会将自己赶出去? 他的世界就是这样脆弱不堪一击。全凭借着别人给予才能建立起来的堡垒,自然也会因为别人的一格抽回便迅速瓦解坍塌。 林时雨的脸瞬间变白,反倒要冷长书心下一惊——自己难道这么可怕,只说了这么几句而已,他怎么就这幅模样了? 难破船 第2节 难破船 第3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3节 第6章 第 6 章 林时雨怯怯地向冷长书道歉:“……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冷长书原先是觉得林时雨这样必须得管。一旦开出了个头,往后还不知会怎么样发展。更何况这孩子思考看待问题的方式角度不一样,一个没把牢,说不准就往歧路上拐了。 尽管林时雨大概不会有刻意试探他的意思,可冷长书的确不会允许林时雨做出任意有违自己决定的举动。 林时雨跟别人不一样,单纯干净,是只属于自己的。 他绝对不会叫任何人毁掉这样的林时雨,哪怕是林时雨自己也不行。 但眼下,见林时雨小脸都被吓得变白,冷长书又心软下来。他不是不知自己这有些过分了的控制欲,只是活了三十多年,这样的性格已然成型,变不了了。 到底不愿意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吓到林时雨,毕竟自己问他出去做了什么,他都老实说了,并没有撒谎。冷长书语气软和了不少:“知道就行了。以后出去哪里,提前叫我知道。你与同学朋友出去,又不是坏事,瞒着我做什么?” 林时雨见冷长书并没有要同他生气的样子,终于安心下来,点点头:“……嗯,知道了。” 冷长书将心里的气都散了出去,拉过林时雨坐在自己怀里:“好了,没事了,你不是拿了甜品过来,陪我一块儿吃吧。” 每次这样,到最后,免不了又是一顿腻歪的缠绵。 从茶房到浴室,从羞赧到困倦,最后被冷长书抱到床上时,林时雨已经浑身发软,都不愿意多动一下了。 尽管他比冷长书年轻,可在体力方面是永远比不得冷长书的,况且冷长书又是一个不知节制的人,每每非得要林时雨哭着求饶了才肯收敛几分。 冷长书给林时雨盖了薄被,自己却没上床。林时雨见他是要走的模样,原本无力的双手一下子就拉住了他不让走。他毫无自觉地向人撒娇,因为他尤其喜欢欢好后,能窝在冷长书怀里,周身暖暖的感觉。这种感觉带去很强烈的安全感,有且仅在这种情况下产生,让林时雨莫名贪恋依赖。 林时雨更觉得,只在这样的时候,他也能从冷长书身上获取些什么,而不是单纯被冷长书掠夺去了什么。 所以冷长书突然的不配合让他难受,抓住冷长书的手,他拖着疲惫的长音:“……你不准走……” 他说的是不准,而不是不要。 这对林时雨而言已经算是比较强硬的表达方式了,奈何他此时的语气太软,更像是偶尔任性的撒娇。 冷长书愣了愣,然后轻笑道:“我去抽根烟,很快回来。” 林时雨不高兴了,他在这方面的情绪仍旧像个孩子。他已经快睡着了,可又不愿意在没有达到完全满足的状态下就睡去。只要冷长书上床他就安稳了,但冷长书偏是拖着不肯上来,还说要去抽烟。抽什么烟,有什么好抽的。林时雨在床上蹬被子,声音都带上了抱怨:“……你不准去……” 他这副模样要冷长书想起了堂兄家的小孩,撒泼的时候也是这样,声音颤得像是什么发动机,完全不讲道理。可林时雨很少有这幅模样的时候,再仔细听,声音还怪委屈的,好像在控诉——我就这么一点要求,你都不答应——其实冷长书至今也不能将林时雨身上所有的筋骨都摸透,他乖起来的时候很乖,要闹的时候闹的点也很奇怪,只因为他会闹的时候实在太少太少,所以才让冷长书更捉摸不透。 但难得林时雨这样提什么要求,冷长书也就遂了他。 他一上床,林时雨就窝进他的怀里。脸是一贯藏在了被子里,一条腿却硬要缠在冷长书腿上,黏得他紧紧的。冷长书发现他这样自己就没有办法动了:“喂……” 结果这小家伙,不过几秒而已,就这么软软乎乎地已经睡着了。 其实林时雨的睡眠质量一直以来都不太好。他习惯性失眠,经常凌晨了还醒着。但也不知是他年轻身体好,还是因为他就是不需要睡觉的体质,即便每天只睡几个小时,却也不妨碍他第二天的ji,ng神状态。 又是难得一次睡得这么香,冷长书也就任他这番模样抱着自己了。 第二天林时雨醒时,冷长书已经不在了。 林时雨翻个身,通体舒畅。 看了眼手机,其实才八点多,里面还有余归晚传来的讯息——大概是昨天跟林时雨的相处比他原本欲想中的更好,余归晚便按捺不住想要更加亲近林时雨的心情。 他邀请林时雨下星期同去科技馆。那里新出了一个基因战士的体验项目,目前还没有向公众开放。但他认识里面的负责人,可以让他们例外进去体验一下。 林时雨对基因战士并无好感,他没忘记,他人生会变成这样的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父母成为了基因战士。尽管一直到八岁父母事发他才被送去西北,但八岁以前,其实他也没怎么过过普通家庭的生活——父母常年不在身边,他只跟着一个看上去有些严厉又从来不怎么笑的阿姨生活。 所以他看待基因战士时,总会带一些偏见。 甚至有些偏激地认为,大概所有基因战士的小孩都会是如此不幸的。 林时雨拒绝了余归晚。除了他不喜欢基因战士外,如今他也不敢不告知冷长书一声就擅自去做什么。 他说,出不了门。 余归晚便道可惜,问他那什么时候还会有机会。 林时雨就没有回答了。 他必须起床了,今天九点的时候会有老师过来给他上课。 虽然冷长书口口声声说着成绩不重要,但实际上还是很看重的,毕竟成绩是能反映他学习情况如何,最直观的媒介。 所以当林时雨走出房间看到冷长书在家时,他很意外,尤其冷长书跟他说:“今天不用上课了,我带你出去。” 这样连续留下两日已是难得,竟然还要带他出去? 饶是林时雨,都觉得冷长书这样十分反常。 结果冷长书竟然说:“你不是喜欢唱歌吗,我带你去个能唱歌的地方。” 第7章 第 7 章 林时雨一时三刻都不能好好消化冷长书说出的这句话。 冷长书竟然要带他去一个能唱歌的地方? 还是在他原本要上课的这天? 林时雨不敢高兴,他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他喜欢唱歌想唱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冷长书早就知道。先前不见得他有什么反应,怎么今天一下子反常起来,要带他去唱歌了? 见林时雨表情有些怀疑,冷长书感觉自己被刺痛了一下。想来林时雨对自己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说什么都信都听的,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反而还怀疑自己起来了? 他沉了沉脸,对林时雨道:“先去把早餐吃了。” “噢,好。”林时雨点点头,乖乖去厨房吃早饭。 但许是昨晚被冷长书折腾得太厉害,又是一醒来就听到了一个意料外的消息,林时雨坐下之后,突然没防备的ji,ng神开始恹恹,没有什么胃口不说,腹部还有些酸酸胀痛。 吴妈为他盛粥倒牛奶,见他面色似比平日里憔悴,关切地问他:“怎么了?今日瞧着,色气不大好。” 林时雨勉强笑笑:“可能没睡好,等我醒醒就没事了。” 可早餐他也没吃下多少,牛奶倒是喝尽了,粥却只吃了一两口。冷长书觉他吃得慢,过来看他吃的如何了,本想说他吃得未免也太少了些,不过是见他后来吃下了一颗水煮蛋,才将这话咽回了肚子。 吃过早餐,冷长书领着林时雨出门了。 其实冷长书很少这样陪他出去什么地方。刚来的时候他对周围的一切既充满好奇又充满敌意,在没有找到让自己安全的区域以前,去哪里都不安定。 起初冷长书倒很有空的,整日花时间陪伴,大量的耐心ji,ng力下去,才叫林时雨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那时冷家不仅已经是两个基因战士研究所最大的赞助商,也是国内最大的武器制造商。主要跟政|府合作,基本垄断了海内外基因战士的武器市场。 冷氏集团的大楼辉煌气派,屹立城市中心。 但谁也想不到,冷氏大楼的最高层,曾因为冷长书想要抚哄才接来身边的林时雨,被改造的宛如森林密境。冷长书就是如此宠爱才到自己身边的林时雨,连去公司都要带着他——但那回却是冷长书蠢了,不知怎么的偏以为林时雨会喜欢这样。 当时办公室里一应俱全的是各色甜品饮料,足足几十上百种,任林时雨只选着自己喜欢的吃上几口。 但实际上这里把林时雨吓得不轻。毕竟科技已经到了如此发达的阶段,出现在办公室里的动物虽都是仿真的机器合成,可当一只猿猴猛地出现在林时雨面前似要去抢夺他手中的蛋糕时,林时雨刚进办公室的那种新鲜梦幻感瞬间被击灭破碎荡然无存。他尖叫大哭,转身却还被狐狸棕熊吓到,而场景也又自动切换成了悬崖山巅——结局就是林时雨惊吓过度,呕吐不止,在床上缓了两天才有所好转。 但后来,也就稳定了。 林时雨频繁出入冷氏大楼,冷长书身边的人自然都知道了有他的存在。 只是有些事情,哪怕是冷长书再怎么努力都还会留有缝隙的。 譬如闲言碎语。 跟他久了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林时雨的相貌像极了江云熙,私下交流时每每都道他命好,能因这个被冷长书捧在手心中疼。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林时雨又岂会不知。他的单纯天真只是源于他这十年的封闭无知,其实特殊的生活经历要林时雨的内心更敏感,一旦察觉到了一些东西,他总有办法能想到通透。 再后冷长书也察觉到了。 他知道这些流言蜚语是无孔不入的,他手段再强硬也堵不住众口。为保护好不容易来到自己身边的林时雨,冷长书便减少了让人见到他的机会。最后随着林时雨在他身边渐渐稳定下来,冷长书的生活也就回到了原来一样的轨道上。 到了现在,显然是平日里的工作更为重要。 能这样无所事事带着林时雨出去的日子已经很少了。 林时雨不是不开心,当他意识到冷长书是真的会带他出门时,他压下了身体突然而有的不适,挤着笑容黏着冷长书撒娇:“……你真的要带我去能唱歌的地方吗?” 冷长书很宠溺地轻捏他鼻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时雨心想,那可多了,还不止一次两次。回回有了新欢就敷衍自己临时有事或工作忙,难道当他真不知道吗? 但林时雨不会去计较这些,说穿了,他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可去计较的立场资格。冷长书跟谁在一起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冷长书待他好就行了,只要能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活下去就好了。其他的,本就是他无法控制,也无必要去控制的。 耐着身体上时现时隐的不适,他们终于到了冷长书要带林时雨去的地方。 那是何处林时雨并不知。 但冷长书的确没有骗他,这回他也是难得真心愿意让林时雨在外人面前唱歌。 dream bank是近些年火热起来的一个音乐类节目。任何对音乐心怀梦想的人都可以走上这个舞台一展歌喉。节目采用直播形式,与全国各地的频道都接轨,只要能走上dream bank,歌声就能传达到国家的每个角落。 参加的方式也很简单,取票排队。 每天发放两百个名额,可根据参加者方便的时间自由选择登台时间。 冷家是这个节目其中一家赞助商,因此对冷长书而言,cha个队安排林时雨进去并非什么难事。 但林时雨却对冷长书雷厉风行的做事方式瞠目结舌,他以为冷长书带他去唱歌就跟余归晚让他去录音室录歌一样,更多是玩的性质。结果踏进节目的录制现场看到布置专业时尚的庞大舞台时,林时雨心都紧了,肚子也更疼了。 林时雨为难地看着冷长书:“……我要去那上面唱吗?” 冷长书意外地坚定:“唱歌自然是要走上舞台的,不走上舞台,你的演唱有何价值?” 银色幕布正垂落着,林时雨也不知那另一端是否有坐满了观众。他是没有心理准备一下子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的,他做不到。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这些话,又听得冷长书说道:“总归是要做到的。现在要做不到,以后也做不到。” 于是林时雨就不说了。 冷长书心里果然还是不情愿的吧。有些事,即便他们嘴上都没说,里子其实都清楚。 林时雨想,以冷长书的本事,哪里会不知道昨天自己先去了哪里大概会做什么呢?毕竟送他过去的就是冷长书派给他的司机。他一定是知道自己瞒着他去录歌了,他一定是在不满这点,所以今天才会带着自己来这里。 林时雨深呼吸一口气,他不能怕。这是目前为止,第一次出现的,能在冷长书面前展示自己对唱歌言而认真并非说笑的机会。若不能把握,以后冷长书更不会同意他唱歌的。 可林时雨还是紧张,当现场的工作人员过来询问要放哪首歌的伴奏时,林时雨都想不起来自己会唱什么歌了,他犹豫了很久,脑子里只出现一首很老很老的歌。 又老又冷门,连冷长书都没听说过这首歌。 工作人员也一时诧异林时雨会说出年代这么久远的一首歌来,找到伴奏后又来向他确认一遍,因为太久,又是比较冷门的一首歌,所以伴奏效果不会太好,现场演唱的话可能会有些吃力。 林时雨太紧张,肚子又不配合地开始疼,工作人员的话听了上半句没下半句的,最后回了人家两个字,没事。 冷长书不知林时雨身体不舒服,只当他是过于紧张,更何况他心里依旧不愿让林时雨去做什么歌手,伴奏质量差劲才好些。 他挥挥手叫工作人员离开了:“没事的,你去准备吧,五分钟后就上台了。” 毕竟冷长书是赞助商,工作人员既认得他,自然会待他礼貌客气。否则伴奏问题,也不至于再跑来确认一遍。眼下冷长书要他照这样去准备,那工作人员自然就这么去了。 当然,面子工程还是得做到位的。好歹在林时雨上台前,冷长书至少得装模作样地安抚他一下:“怎么?紧张了?” 林时雨生怕他下一句就是“既然你紧张,那我们就不唱了”。连忙摇头,只说自己并不紧张,只是在回忆歌词是什么,节奏如何。可他语气都在颤,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得假,最后还是忍不住问:“……能看到听到的人,会很多吗……” 冷长书有意吓吓他:“那是自然。你可知这是在哪里?” 如果林时雨能知道这是在dream bank,他何必还要问冷长书。可他这两年来是真的从未听说过dream bank,听冷长书的语气好像是个大有来头的地方似的:“……这里,是在哪里?” 冷长书只说:“这是全国连线的现场直播节目,全国人民都能看到。”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四发新文,所以这篇不更了(这么随意真的好吗 第8章 第 8 章 五分钟后,林时雨准时上台。 因为银色的幕布还下垂着并没有被拉起,林时雨心中稍微留有一丝期待——这是一个只听声音,不视面容的节目。 但可惜这种方式是这个节目的传统了,刚开始只放人声,到一半的时候,再将幕布上升,让收看节目的人知道演唱者是如何模样。 直到伴奏声响起,林时雨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要唱的是这首歌。这的确是一首太久以前的歌,伴奏也没有很清晰,可现在反悔显然是来不及了,林时雨只好默默调节自己的气息节奏,随着伴奏唱了起来。 这个节目的另外一个可怕之处就是收音特别清楚,大概也是为了检验参赛者的实力,每一个吸气声换气声都清晰可闻。 林时雨并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也不一定每天都会唱歌,刚开口那几句因为紧张磕绊了一下,差点跑调。但他唱得很认真,何况他现有的唱歌实力的确不差,几句之后,就稳住了。 他一定要好好唱,这是为数不多能让冷长书直观看到他唱歌其实很好的机会。 林时雨全身心投在这首歌里,身体上的不舒服都暂时感受不到了。 可到副歌部分,他才唱了两句,音才刚上去,幕布却也被猛地拉起,林时雨一眼看到坐在台下的观众,少说也有两三百人。 心脏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撞击了一下,林时雨倏然失声,一个字都再唱不出来。 被这么多人注视的感觉好可怕,他的身体抖了起来,整个人被巨大的不自信跟恐惧包围,甚至连照在他身上的灯光都让他害怕。 他的失声让台下的观众窃窃私语起来,毕竟能登上这个舞台对每个人心怀歌唱梦想却疏于其他途径的人而言是非常值得珍惜的机会,哪怕不是每个人都能准备得十全十美,可这样的情况却还是头一次出现。 林时雨想去寻找冷长书所在的方向,可腹部瞬间卷上一层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掀翻的痛感。 林时雨连身体都支撑不住,双手失力的片刻话筒摔落在地,他跪在台上,干呕了几下后,半昏了过去。 冷长书一直在旁边看着林时雨的表现。这是他第一次听林时雨唱歌,确实讶于这小家伙的歌声动听。但他从心里反对让林时雨成为歌手这件事情,所以哪怕林时雨唱得再好,他也是不会心软的。 可林时雨突然昏过去,他的心也随着揪了起来,他正想就这么冲上去的时候已有工作人员上前一步将林时雨抱下台了。 冷长书毫不犹豫的将林时雨从对方手中接了过来,还好林时雨并没有完全昏迷,他还醒着,还有意识。瞥见冷长书冷峻的脸色,他下意识就先说道:“……我没事,我只是紧张了,我还能继续唱……” “唱什么唱!”冷长书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舒服就不会告诉我?一定要撑到这种地步?” 好不容易能唱歌的机会没了,腹部还在阵阵作痛,冷长书又凶他,林时雨委屈得不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别生气,我……我没有要惹你生气……” 林时雨这么说,冷长书便是有气也再发不出来了,他抱着林时雨大步出去,只道:“去医院。” 谁知一听去医院,林时雨却急了,他拽着冷长书的衣服:“……不行,不要去医院,不去医院……我没事……我没事的……” 冷长书一眼不发,但眼神坚定,容不得林时雨说其他。 后来冷长书才知道,林时雨拒绝去医院,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林时雨的身体情况特殊,冷长书对此尤其慎重,多年来,林时雨一直都有专门负责他的医生。医生姓傅,名明弦,是冷家的一位远亲,虽然血缘关系比较远,但傅家一直同冷家走得近。傅明弦比冷长书只小了五六岁,可按辈分,他还要叫冷长书一声叔叔。 林时雨年年都会体检,今年的日子虽还未到,可显然他的身体在这一年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以至于让傅明弦拿到报告的时候都不知该如何向冷长书开口才好。 冷长书见他表情微妙严肃,还以为是林时雨哪里出了大问题,皱眉问:“怎么了?是哪里有问题吗?” 傅明弦轻咳一声,真正开口了,他倒是说得很流畅:“照结果来看,他体内的另一*殖系统发育良好且完整,这次,只是所谓的生理期罢了。” 冷长书听闻,只感觉脑子轰的一下,转不过来了。 饶是他平日里见识过再多,可事情发生在林时雨这个小家伙身上,那就是不一样的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冷长书严肃地问。 “就是说,如今他体内两套*殖系统,都非常完整……虽然显现更多的是他的男性特征,但简单来说,男女能做到的事情现在他都能做到……”傅明弦告诉他,“比方说,怀孕。” 冷长书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你确定?” “从目前的报告来看,是这样没错的。”傅明弦盯着手中的数据,“但他的身体比较特殊,不排除排卵期生理期不稳定的情况,所以即便能怀孕,估计也会比较困难。” 难破船 第3节 难破船 第4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4节 这稍微让冷长书松了口气,他直白说道:“他可不能怀孕,那成什么了。有什么办法吗,现在做手术还来得及吗?” “小叔,如果是在给他的身体带去了危害跟威胁的情况下,那自然是手术切除为好。”傅明弦为难说道,“可现在他的身体健康,两个系统在他体内发育正常完好,硬要做手术,反而会有伤了他的可能。” 这些话自然是在林时雨听不到的地方说的。 冷长书心烦,听了傅明弦的话后,道:“我先过去看看他。” 傅明弦总觉得冷长书听到这些话后的心情很不好,更何况还有些事情他也想当面问问林时雨,也就跟了过去。 林时雨蜷在病床上,他一直睁着眼,没能睡着。见冷长书进来走到自己床边,他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扑进冷长书的怀里寻求温暖和安慰。 冷长书的心情复杂,可见林时雨这番脆弱的模样,伸手抚了抚他的背,似在给予他安慰,然后问:“舒服点了没?” 林时雨轻轻点头,缩在冷长书怀里不肯见医生。 尽管他与傅明弦已经合作两年,但至今都不配合。所以傅明弦只好主动开口问:“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吗?” 冷长书感觉自己怀里的这具身躯僵了僵。 傅明弦继续说着:“这对你的身体而言时间很重要的事情,你得配合回答我。” 林时雨无法在冷长书面前撒谎,过了许久,才慢慢说道:“……不是……” 冷长书瞪大了眼,幸亏林时雨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不然接下去的那些话他都不敢说了。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但傅明弦仍是这幅公事公办的口吻。 林时雨支支吾吾,缓慢地回答:“……一年多、以前……” 冷长书更不敢相信,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他竟然丝毫未知。 “这回是第几次?” 林时雨觉得被傅明弦这样问实在尴尬极了,如果不是藏在冷长书怀里,他一定会落荒而逃。好似他是个怪物,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怪物。 冷长书憋着那口气没有发出来,还好声好气地劝着突然不肯再说话的林时雨:“乖,没事的,说就是了。” 林时雨这才敢说:“……这回、才是第二次……” 傅明弦就是觉得林时雨的身体不可能仅在一年以内就会有这样的转变,所以才这么问了。结果倒是在他意料之内,而且林时雨的身体也的确有些特殊,中间竟相隔了一年多。 但林时雨也不是故意隐瞒的,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再者他的出血情况并不严重,只有第一天有浅浅的血丝,他根本没有往心上去,是第一回使他腹痛好几天,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出的可能是什么问题。可他哪里敢说,哪里敢叫冷长书知道。更何况这一年来都好好的,他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明弦,你先出去吧,让我们单独说几句话。” 冷长书都开口这么说了,傅明弦也就识相地退了出去。 冷长书很想问问林时雨为什么要瞒他,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他跟别人不一样,自然该更加小心谨慎的。结果林时雨倒好,不仅不说,竟还给他瞒上了一年多。 冷长书想就觉得后怕,这一年有多少次不计措施的欢好,万一哪次中标,那还了得?他还是得想想办法,最好能叫林时雨把手术给做了。 可他一句话未说,林时雨就先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吸着鼻子,还不敢哭出声音。 好了,被他这么一哭,冷长书的心就开始乱了。 他亲亲林时雨的额头:“好好的,又哭什么?” 林时雨哽咽道:“……我很奇怪对不对?我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我好像一个怪物,连性别都辨不出……” 冷长书哪里还说得出伤人的话来:“哪里又是这样了?你怎么会是怪物?医生都说了你是男孩子,不过多长一个器官罢了,这又怎么了,你健康得很。” “可是我……” “好了,没有什么可是,别想这想那只想这些要自己都为难的事……况且是在只有我才能看到的地方,我又不在乎,你怕什么?” 林时雨最怕的就是冷长书会因此嫌弃他,听见冷长书说不在乎,他忙问:“真的吗?你不会觉得我奇怪吗?” “怎么会?我什么没见识过,才你这点就想难倒我了?” 林时雨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 第9章 第 9 章 那时的林时雨并不知道到自己这次不成功的表演偏偏就被余归晚看到了。 暑假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因为林时雨的意外状况,这两个月冷长书陪他的时间变久了,虽然林时雨还是得按着冷长书的要求规定在家上课,但这两个月,冷长书一旦有空就会回去陪着林时雨。 冷长书是真担心林时雨的身体情况。 他担心这个小家伙真会怀孕,可小家伙小心翼翼又可怜兮兮觉得自己是怪物的模样让他说不出狠心的话。冷长书相信,自己如果开口让林时雨做手术,林时雨并不会反对——可相对的,那一定也会让林时雨很难过。 至少林时雨对自己而言是不一样的。 他习惯林时雨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相信自己依赖自己的模样,若因这件事情伤了林时雨的心,进而毁了自己在林时雨心中的地位,好像有些不太上算。 傅明弦劝他不用太过担心。他后来以确定的口吻再说了一遍,林时雨的身体构造比常人复杂,便是能够怀孕,但排卵期并不稳定,想怀孕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因此这两个月冷长书也一直关注着林时雨的各种情况,发现林时雨的情况确如傅明弦所言,这才有些放心了。 林时雨不知冷长书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他还觉得欢喜,毕竟这两个月冷长书花了大部分的时间陪着他,他被安全感包围,心满意足。 林时雨很少使用手机。科技已经发展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他却仍因过去十年的封闭而习惯地排斥这些过于先进的事务——因为过度强烈地对比会让他无法控制地产生自卑挫败感。 医生说了,这是无法避免的情况,任何被封闭十年的人再度接触到鲜活的社会都会产生不同程度上的自卑。这个无须勉强也不应勉强,慢慢引导适应,让他们一步一步接受认可就好。 重新回到学校开始上课,余归晚照例坐到了林时雨的身边,问他:“怎么这个假期你都不理我?我给你发了好多回消息。” 林时雨略有些歉意。毕竟他能联系的人在多了余归晚后一共也就两个,虽然他心里已经将余归晚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但显然,这个朋友的份量,还不足以让林时雨强行纠正自己的生活习惯。 “抱歉。”林时雨对他说道,“我能拿到手机的时间不多,后来也再没拿到过……我不知道你后来还会联系我,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回你的。” 余归晚本身就对林时雨的真实身份带着好奇的幻想跟猜测,听到林时雨这么说,他也没觉得不能接受——大概他真的是什么家教特别严格的富家子弟,否则怎么连用个手机都能管这么严。 然后余归晚道:“我看到你在db唱歌的视频了,你家人终于同意让你去唱歌了吗?还是你自己偷偷去的?但是看你晕倒在台上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林时雨没想到那个视频恰好就被余归晚看到了,他自不可能将真相告诉余归晚,只好连忙扯谎道:“……啊,那个……最后还是失败了……是我太紧张了,所以,所以才会那样……”但是林时雨并不会撒谎,才只是要他隐瞒掩饰几句罢了,他就这样磕磕绊绊连话都说话不清楚。 好在余归晚也没有往其他的地方想了去,毕竟第一次,紧张是再所难免的,只是林时雨紧张时发生的状况比一般人都严重了点。本来余归晚想说,那是dk第一次直播事故,还引发了不少观众的讨论,但林时雨向来都是内向腼腆的,他怕自己要是这么说了,会让林时雨难堪,因此只说:“后面紧张没有发挥好是可惜了,不过我看评论,大家对你唱歌的评价都还挺不错的。” 林时雨有些意外:“真的吗?” 余归晚点头确认:“自然是真的,我何必骗你呢。好多人都觉得你声音不错,唱功也好……嘛,就是临场发挥能力不太好……如果当时你能把整首歌完整地唱下去,说不定就有公司看上你了呢。” 林时雨叹了声气:“……哎,算了,我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想到冷长书的态度,林时雨也只有轻轻叹气了。虽然唱歌是他为数不多喜欢且想追求的事情,可相比冷长书,自然还是冷长书比较重要的。他无法违背冷长书,去做那些冷长书不喜欢不认可的事情。 余归晚道:“你可以再试试,学校也有歌唱比赛啊,就在每年的十月份。冠军是能代表学校去参加全国比赛的,你要是能在全国性的比赛中脱颖而出,不就能证明你是真有实力的吗?到时候你家长也会认可你了吧?” 这给林时雨指明了一条他从未想到过,却的确可行的道路——毕竟是学校的比赛啊,那也就是学校的活动啊。冷长书常跟他说的,在学校的时候要尝试着多跟同学交流,多与同学接触,偶尔参加一下学校的活动,权当能锻炼他的交际能力。 林时雨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说的可是真的?十月份,那不就是下个月的事情吗?” 余归晚想来林时雨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这回才会提醒他:“对啊,一般都是开学一周后开始报名,你到时记得报名就好,海选也很热闹的,每年还会有不少媒体来拍……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吗?” “谢谢你告诉我,我会参加的!” 林时雨整个人都因此鲜活了起来。 参加学校的歌唱比赛,好好表现,就算得不到冠军也要将自己的表演尽可能的呈现出来。他并没有要得到冠军然后代表学校参加全国赛的念头,他只是想让冷长书看到他是真的喜欢唱歌,并且能唱好。他的心愿很简单,只要冷长书在看完他的表演后,能淡淡说一句“原来你唱得挺不错的”,这样就足够了。 林时雨暂时还不打算将这个决定告诉冷长书,又偷偷瞒了下去——毕竟是学校的活动,他能正大光明去参加的。 但他一喜一怒都如此明显,就算一言不发,还是被冷长书看了出来。 冷长书再叫平日里照顾林时雨的人关注一下,只隔两天就知道了林时雨是在为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人心到底是r_ou_做的,见林时雨这么喜欢,冷长书也再不好说什么冷话。林时雨既不告诉他,他也就装着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哎, 尝试着将这篇的更新频率提上去叭 第10章 第章 林时雨很顺利地通过了海选,正式的比赛选定在十月中旬。比赛从下午开始,预定结束时间是在晚上九点左右。上场顺序则是按照传统公平的抽签形式选定。 林时雨的运气不太好,抽到的是倒数第三个——他可以不听比赛结束后的结果宣读,即便是获得了什么名次都可以干脆放弃。他只苦恼,就算除去最后宣读结果或其他一系列事情,到他上台的时候就将近是晚上八点了。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晚回去过,虽然已经跟冷长书交代他最近参加了一个学校的活动,可眼下只庆幸冷长书没问他到底是什么活动。冷长书要是问了到底是个什么活动,他是无法撒谎的。 不过冷长书已经清楚知道了林时雨通过海选在准备正式比赛的事情。他一开始没有说出来,到了现在自然更不会去为难林时雨。看林时雨现在看到自己都是欲言不言小心翼翼的模样,冷长书就很识相地决定让林时雨认真准备比赛,在他比赛结束以前,自己都暂时回避。 冷长书交代了平日里看着林时雨的人,多注意他最近都很什么人交往,按时接送回家,要去哪里就送他去,但一定要及时汇报。 又叮嘱了一遍家里的人,注意林时雨的饮食健康,加餐少不得,但垃圾食品也都给不得。少叫他喝饮料,晚上什么茶啊咖啡的,一口都别给他喝。 冷长书本就定了要去境外谈生意,因回避林时雨提前出发了而已。他走的时候,林时雨倒是去送了,他在车上抱着冷长书的手臂,像是舍不得爸爸出远门的小孩子,问他会去几天,什么时候,能不能快点回来。 冷长书无奈,可林时雨就是这样矛盾,一边希望冷长书不要在他身边生怕自己在冷长书面前暴露要做的事;可另一边又希望冷长书不要走,便是不在身边,也不要去太远的地方。 但事实上林时雨也就是在冷长书要走的前一会儿舍不得的情绪达到高峰,冷长书要真走了,他也就没什么了。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好似有没有冷长书都无所谓。 林时雨同余归晚说起来的就是这么一副高兴的模样,家长出远门,暂时都不会回来,至少在比赛前都不会回来,我可以好好练习了。 余归晚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更是做起了林时雨最忠实的听众,帮着林时雨选择比赛那天要唱的曲目。 可他这样天天在林时雨身边晃悠,哪里会不引起冷长书的注意。冷长书人虽在国外,但消息依旧灵通,林时雨身边有些风吹草动,他都能及时知道。 冷长书并不排斥林时雨交朋友。他的小情人总是习惯性地封闭自己,要是能在大学里交一两个能帮助他打开心扉的朋友,倒是好事了。 可显然,余归晚的所作所为,超过了普通朋友该有的尺度。 林时雨不知道,冷长书在他手机上装了可以同步传送他所有文字语音消息的软件,只要冷长书想知道,就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冷长书是什么人。他在大家族里长大,二十多岁就受着叔伯的白眼质疑坐上了老爷子接班人的位置,这么多年来,什么心机陷阱没遇上过,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识过。不过一个二十岁的校园小子,单纯无畏,喜欢一个人喜欢的耀眼直白,连文字都透着满溢的倾许——怕也就只有林时雨这样的傻小子看不出来了。 冷长书觉得余归晚的存在有些碍眼。 他很少会有这样的情绪,毕竟对方与自己相比就只是一个孩子罢了,他何苦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但一想到余归晚觊觎的是林时雨,他又觉得自己该给余归晚一些颜色瞧瞧,好叫他知道,往日注意哪些东西是他不该看的。 偏偏对外是他隐瞒了林时雨跟自己的关系,这会儿他要真做什么,反倒显得是自己小气狭隘了。 林时雨不知隔着半个地球的冷长书在为了自己的事情扰心,比赛愈发临近,他无法再分心给其他的事情。谁叫冷长书离他遥远,自然是他眼前可视的东西最重要。 比赛的前三天,他终于卡着最后的时间点选择了自己要唱的曲目。 他听了余归晚的建议,选了一首时下还挺受欢迎的歌。 林时雨原本决定要唱的歌太老了,余归晚根本就没听过,他对林时雨说,唱大家都不知道的歌,除非真唱得特别好使人印象深刻,否则观众评分那环得分不会太高。而选择大热的歌容易与他人撞车,引发审美疲劳。选那种有些耳熟,知道歌手是谁,却人唱不全的曲子最好了。 林时雨觉得余归晚说得有道理,正好也选到了自己喜欢的歌,就将曲目报了上去。 但正式比赛那天,林时雨才发现自己跟其他人的差距太大了。不说唱的什么歌,唱功如何,傻站在台中央只唱歌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几乎所有人都会跳舞,便是不会跳舞的,也请来了伴舞。 林时雨这才有些懂了余归晚最开始说的话——每年都有很多媒体来拍。也是了,要是大家都跟他一样傻站着只唱歌,哪里有的看头,媒体又来拍什么。 林时雨最后的成绩平平,名次排在了中游偏下的位置,只得到了每个选手都有的安慰奖品。 而冷长书前一天就回了国。那晚他全程看了直播,听到了林时雨唱歌。见比赛结束,他就给林时雨打了电话,说他刚回来,眼下路过他学校,带他一块儿回去。 林时雨陷在明显有落差的坏情绪里不过几秒,接到冷长书的电话后,立刻着急要走——他生怕冷长书直接进了学校,知道了他在里面做什么事情。 余归晚正想安慰林时雨几句,却只见林时雨急急忙忙地要走,抓人不到,余归晚便跟了上去。 他试图叫住林时雨,可比赛刚结束,外面乌央乌央的都是人,他喊出的声音自己都听不到。 余归晚跟着林时雨到了学校的北门,看到一辆黑色加长轿车正在那里等着林时雨。他以为是林时雨被家长抓包了,因为他记得平日里来接送林时雨的并不是这辆车。 路灯昏黄,余归晚上前了几步后,才看到原来车的前面站着一个男人。林时雨一停下脚步,就被那个高大的男人拥进了怀中。 刹那间四肢冻结,余归晚立刻站住了,像一个跟踪者一样,躲到了最近的一棵树后。 这个男人是谁? 他跟林时雨是什么关系? 余归晚眼都不敢眨,就直盯着他们。 然后他就看到,男人搂着林时雨的腰,与他在灯下车前亲吻。 作者有话要说: 哎,想到被毙的笼中鸟就心情惆怅, 今天本来想准备新文的,不过提不起什么劲, 后来又想把以前的坑填填吧,但那更没劲, 然后就来更新这篇了, 因为笼中鸟还有三章存稿没发,我藏着实在难受,准备发微博上了 第11章 第章 冷长书并不是头一回来接林时雨,但这样下了车等的,倒是第一次。 见到林时雨就将他揽入怀中只是平日习惯了的亲昵之举,至于亲吻——是因为他看到了后面跟着林时雨而来的余归晚。 虽然相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可冷长书是什么警觉性的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跟着林时雨而来的。再仔细想想,也就知道可能会是谁了。 这一亲,纯粹是他在宣誓主权,简单直接,好叫这么个小子直接断了心里的念想。 林时雨也觉冷长书这一亲有些意外,因为他们很少在外面有这样亲密的行为。冷长书在外跟在家就像是两个人,在家是沉稳成熟,待他有一半像是照顾小孩,给足了耐心跟细致。可当着人面,冷长书却总是冷脸利锐,有时对着自己都怪凶的。 林时雨被他这么一亲,像只受惊的小仓鼠,呆了一会儿,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懵懵地发出疑问声:“……诶?” 冷长书见他这幅单纯的模样,心都痒痒,要他先上了车:“回去吧。” “嗯。” 比赛失意的低落情绪还笼罩着林时雨,加上被冷长书突然回来的事情一吓,坐上车后的他显得有些乏倦,靠在冷长书肩膀上,一时也没说什么话。 是他原本想得太美了,还以为自己真唱得好,若得一个好点的名次,他对冷长书说起来也有底气,说不定还能叫着冷长书对自己刮目相看。现在倒好,哪里还有脸说,完全没得好说了。 冷长书见他的小情人闷闷不乐,猜就知道是因为刚才比赛的事情堵着了。到底是林时雨真心喜欢的事情,冷长书松口了,他先说道:“你刚才的比赛,我可都看了。” 林时雨一颗心瞬间猛往下坠,跳好像都不会跳了,小脸被吓得惨白,开口只是想跟冷长书解释,自己也不是故意瞒着不让他知道的:“……我……我本来……” “我早就知道了,我还寻思你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只是你一直不肯说,我也就不提了。” 林时雨就怕冷长书因这事跟他生气,别最后比赛什么都没得到,又惹得冷长书不高兴。 但林时雨还没开口再说什么,冷长书继续说下去:“其实单论唱歌,你唱得挺好。就是跟其他选手的表演相比,显得单调了点。” 林时雨的心被他搞得一上一下。 他以为冷长书是会生气的……可冷长书却在夸他?这是在夸他吧?冷长书说了他唱歌挺好啊? 林时雨心里不确定,眨巴眨巴眼睛,终于抬头看了冷长书一眼。对上冷长书的眉眼,他又低下去了:“……我也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 “我要是会同意,你就敢直说了对不对?” 难破船 第4节 难破船 第5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5节 “………”奈何林时雨不敢说这个“是”字,即便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人做事,若要将一件事情做好做到极致,是很不容易的,唱歌自然也是这样的道理。你若真心喜欢唱歌,可以去学,我不反对,可你必须坚持下去,不得累了倦了就要放弃了。” 林时雨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话竟然是从冷长书口中说出来的……冷长书肯让自己去学唱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的比赛名次虽然不好,但唱的歌打动冷长书了? 冷长书看着林时雨的表情几乎是一下子就转悲愁为喜悦,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了。 其实要林时雨高兴很简单。他的欲望很少,吃饱穿暖,睡睡懒觉便足了,要是不让他上课学习,那更是最好不过的。但哪怕真的不高兴了,也很好哄,一杯加勺蜂蜜的纯牛奶,就能让他露出满足的表情。 林时雨极度嗜甜,就跟爱吃花一样,都是病态的依赖作祟。冷长书最初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他拿林时雨当小孩,小孩爱吃些甜食,那是极平常的事。 一直到林时雨因过度摄入糖分引发身体不适后,他才意识到林时雨对甜品的态度是偏了的。 傅明弦对林时雨这一身的小毛病见怪不怪了,他告诉冷长书,含有大量白糖的甜食就跟毒品一|样会使人上瘾,习惯摄入后,能刺激人类大脑中阿片类物质的产生,从而使人产生喜悦的情绪。 普通人在焦虑紧张的时候,也会无意识地摄入甜品来帮助自己缓和情绪,这是动物本能的驱使。但像林时雨这样的,显然是过度了。 只是千言万语到了最后,仍是那一句——这些心里的毛病急不得,还是得慢慢来。等哪天一样好了,一通百通,自然都会好。 这样的小家伙在身边养了两年,所有的毛病都是冷长书亲手一点一滴引导纠正着过来的。虽不见得全然都好,可冷长书是看到了回报,才会一如两年前耐心地对待林时雨。 他在林时雨身上倾注了大量的时间跟ji,ng力,都是金钱计算不来的。他这般养着的人,谁要是敢多看一眼多碰一下,他能把人腿给打折了。 到如今,见林时雨是真心喜欢唱歌的模样,他要再掐着,反显得是他太霸道了。 但松一环紧一环,该有的规矩还是一个都不能少:“……不过话先说好,你可以去学唱歌,老师我为你安排。可若起了头,你吃着了苦,我就是听你抱怨哭苦,也不会允许你放弃的。一旦做了,就要坚持做到最后,到人都认可你了为止,你能做到吗?” 林时雨的手都热了起来。他看向冷长书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崇拜,就跟看什么信仰一样,纯粹无瑕。他最后重重地点头:“……嗯,我会坚持到最后的,我一定会坚持到最后的。” 冷长书做事一向雷厉风行,第二天就为林时雨安排了专业老师。声乐课每周四次,除却双休日是在白天外,其他两天是在林时雨学校的课程结束后。 林时雨难得像这样高兴,第二天早上刷牙的时候都在那儿哼着小曲,欢快明媚。 那时他还不知道,他很快就要因为冷长书失去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第12章 第章 林时雨再见到余归晚,并不是在课上,而是课下。 他原是想一见到余归晚就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的,结果隔天课上余归晚一直都没有出现。 是下课以后,林时雨都走到了楼梯口,却被余归晚突然拉进了旁边的空教室里。 林时雨被吓了一跳,待见眼前人是余归晚后,他还是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课上我都没有看到你。” 但余归晚的状态却不是很好。他脸色憔悴,黑眼圈明显,怕是昨晚没有睡好。 林时雨终于发现了余归晚的异常。这个平日里见他总是笑脸相迎的阳光男孩,这回却是冷着脸,眼神都透着森意。林时雨慢半拍地问他:“……你是,怎么了吗?” 余归晚已经知道了昨晚来接林时雨的人是谁。 尽管他没有能看清那个高大男人的长相,但最后还是将车牌号码记了下来。当他意识到跟林时雨亲吻的那个男人极有可能是冷家人,甚至就是冷家的掌门人冷长书时,他只觉得难以置信。 没想到林时雨竟然会跟冷家有关系。 而这层关系,到底又会是什么样的关系…… 余归晚问得直白:“昨晚来接你的,是冷家的人吗?” 林时雨没防余归晚看到了,竟然还来问自己了。他眼眸闪烁了一下,冷长书曾跟他说过,在学校少提到自己跟他有关系比较好,因为有心怀不轨的人也许会由此接近利用他。 但林时雨是将余归晚当成朋友的,他想,如果是余归晚的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于是他承认了:“对。” 余归晚便是已经猜到了,可听到林时雨亲口承认的那一刻,还是觉得心堵。 毕竟,他们是在拥吻啊。 林时雨心里原来是有人的。 “……他是谁?冷长书吗?”哪怕上天会达成自己祈求的概率很低,很余归晚还是想着,不是冷长书就好了。便是冷家的人,但不要是冷场书啊,那样的人,他哪里比得过。 林时雨却不知余归晚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想,既然余归晚都看到了,那隐瞒也无必要:“是。” 余归晚感觉自己心被揪了一下:“……你们,原来是恋人吗?原来你,一直是有恋人的吗?” 恋人。 这个词对林时雨而言太严重了。 他跟冷长书的关系,哪里能用得到“恋”字。 其实如果余归晚换一个问法,问冷长书就是你男朋友吗。也许林时雨都不需要纠结什么,他会回答是。 因为他们对外关系看上去就是这样的。 冷长书带他回过冷家,向冷家人介绍起自己时,他都说,这就是我那位小朋友。在见冷长书朋友时,冷长书的友人也会开玩笑地问,这就是你的小男朋友啊。 小朋友也好,小男朋友也好,都是林时雨常听的,习惯接受了的。 可被问恋人,林时雨就心虚了。 他不知自己下意识的一句否认会给余归晚带去什么样的影响,他只是无法对自己唯一有的朋友撒谎,他已经心虚了:“……不是,我们不是恋人。” 余归晚感觉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感觉很荒谬,既不是恋人,那怎么能这样理所当然地拥吻在一起? 可很快,他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他回想起来林时雨总是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接触。平日里哪儿都不去,一下课就走。虽然穿的都是奢侈品牌,可实际他对这些都不了解。总将家长挂在嘴边,做什么事情都要经过家长允许。 其实是被包|养的吧。 余归晚突然一阵恶心:“……你常说的家长,就是冷长书吗?” 林时雨不觉得自己跟冷长书的关系会影响到自己跟余归晚的关系,他甚至不能够理解余归晚的反常。他问:“……怎么了吗?”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余归晚的声音重了些,他很难接受,自己以为那个白玉无瑕的人,竟宛如娼倌之流:“为什么要这样!你是缺钱吗!怎么能够出卖自己做这样的事!” 林时雨被余归晚吼懵了,他都听不懂余归晚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是因为钱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东西?冷长书开出了什么样的条件给你?” 林时雨再傻再不懂,可听到余归晚开口闭口都是钱的,也猜到了他的话对自己绝非友好:“……你怎么了?我跟冷长书的关系,难道会影响我跟你的关系吗?不是恋人又怎么了?我一定要跟他是恋人吗?” 余归晚若知晓林时雨的过往,大概就能理解林时雨的别无选择。可惜他不知晓,他用对待世人的那套常识对待林时雨:“两个人在一起自是因为互相喜欢,否则那就叫利用,或叫买卖……你与他是什么,是利用?还是买卖?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是我看错你了!” 余归晚一时冲动,说出来的话难免刺耳伤人。 林时雨觉得他这两句话虽不长,却有着能将人击痛的力量。可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如此脆弱,即便林时雨将余归晚看作自己唯一的朋友,可当余归晚说出“看错”二字以后,林时雨也终于冷了脸。 林时雨从未歇斯底里过,这回自然依旧不会。 他看了看余归晚,最后慢慢地说了句:“……其实我一直以来都很羡慕你……像你一样多好,人生丰富多彩,不知人间绝境是什么。” 说罢,林时雨转身就要走了。 将话说到难以下台的人是余归晚,可林时雨转身要走了,他却又有些慌乱地想去拉住林时雨。 只是被林时雨一下子就甩开了。 林时雨微微侧过身,对余归晚说道:“谢谢你先前为我补习还带我录歌……这是利用买卖的话,我会给你补偿。以后,你不用同我说话了,我们不是朋友了。” 林时雨心里是有舍不得的,毕竟这是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可感情单纯者,有时更能干脆无情。是余归晚说了看错,他想,那就是绝交的意思吧。 第13章 第章 失去了生平中的第一个朋友,林时雨难免还是有些难过。 尽管自己说狠话的时候没有表现出来,回到家后也没有表现出来。 冷长书请来的声乐老师从最基础的发音开始教他,林时雨也平平静静地上了两节课,努力地汲取着终于接触到的专业知识与技巧。 但老师走后,林时雨在软沙发上瘫坐了一会儿,就跑去庭中一棵桂花树下哭了一场。 林时雨其实挺爱哭的。 有点被冷长书宠坏的那种感觉。 大概他生性就是爱哭的,可封闭在西北的那十年,哭了也没人知道没人迁就,他就渐渐懂了其实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除了能让自己在崩溃边缘的时候稍微排释出一些压力外,再无其他用处。后来便不知不觉地学会将眼泪往自己的肚子里咽了。 可眼泪对冷长书来说意外有用。 每次他一哭,冷长书看上去就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又哄又讨好。 所以当林时雨发现眼泪能够成为一种对付冷长书的武器后,他的本性也就渐渐恢复了。 这回本是不想哭的,毕竟冷长书也不在他身边,流再多眼泪都没有人哄。可想到余归晚是他好不容易交到的一个朋友,想到余归晚曾经对自己的好,他难受,所以才偷偷躲起来哭了一顿。 林时雨哭得并不久,统共也就只在树下蹲了十来分钟。因为十月份桂花飘香,林时雨哭着哭着就被桂花香治愈了。后来跟着阿姨一起收集桂花起来,将夹杂在里面的一些东西都挑出,再压得严严实实地用白糖填了装在罐子里。以后吃什么甜点,都好拿出来在上面撒一点增加香气。 冷长书知道林时雨哭了是在第二天早上,手下汇报给他的,说是上完课后,林时雨一个人在树下蹲着哭,哭得小心翼翼好不可怜。 冷长书没有去想林时雨哭会跟余归晚有关,他还以为是教他上课的老师过于严厉了,或者在林时雨真正接触到了专业的水平后,意识到了这一切比他想象中的要难上许多。 虽然他定的规矩是林时雨一旦起了头就不能放弃,可听到林时雨哭了还是心软。于是他一面要人建议那老师以后对林时雨态度柔和些,一面也给林时雨打电话哄了几句——无非就是要林时雨坚持下去,哪怕过程会有艰辛的部分,可要坚持到最后,一定会有所收获。 林时雨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自己昨天在那老师面前的表现不好,或使老师对冷长书说了什么,所以冷长书才会一大早打电话来跟他说这些。这导致林时雨那天第二天看到老师的时候紧张不安了许久,上课也兢兢业业不敢走神。 失去一个朋友使人失落,但同样的,终于有了学习唱歌的机会,因此恰好,或者是更甚地,填补了林时雨原本可能空出来的一部分不足。 待这样的日子过去两个月,林时雨基本已经无所谓余归晚的事情了。他本就是独来独往一人的,如今只是再回到这样的状态中去罢了。 虽然等到期末考试临近,林时雨还蛮怀念有余归晚帮他补习的日子,但一想到自己总是要挂科的——总是差不多都要挂光了的,林时雨就默默释怀了。 要不是冷长书不允许他缺席考试,林时雨大概会不参加考试,直接等着领补考重修的通知单。 元旦来临前,天气已经两次大幅度转凉过了,林时雨穿戴温暖,出教室的时候只剩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今天他可以休息,因为冷长书才结束手上一单大生意从境外飞回,这几日心情都很不错。加上又是公历新年,所以允了林时雨今天休息,带他去外面吃饭。 因此林时雨心情也很不错,毕竟他与冷长书已将近大半个月未真实见面,而冷长书也说了今天亲自来接他回去。林时雨已经想好见面时首先要做的就是向冷长书好好撒个娇——虽然他不爱撒娇,可冷长书喜欢,况且偶尔撒一次他也愿意,好比有个地方能让他卸下一身的防备,好好放松一把。 可走到图书馆边上,他遇上了余归晚。 显然,余归晚是在等他的。 林时雨顿住了脚步,因为他不知余归晚找他还会有什么事情,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他们已经绝交了。 余归晚看到林时雨,立刻就走了上来,说道:“你等等!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林时雨眨眨眼睛:“……你想跟我说什么?” 余归晚拉过林时雨到了旁边人少的地方,他似乎有些犹豫该怎么开口,至少从林时雨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表情很为难,过了很久以后才开口问道:“……你是自愿的吗?” “……啊?” 余归晚挣扎了两个月,一直陷在跟林时雨有关的事情里无法抽身。因为无法忘怀林时雨——这堪称初恋般的美好情愫,所以他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到了,也许林时雨并非自愿跟了冷长是什么人物,如果他想要得到林时雨,林时雨会有选择的余地吗? 他想得明白透彻。如果林时雨并非自愿跟了冷长书,那他一定会保护帮助林时雨——哪怕林时雨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他就是希望,林时雨是他印象中无瑕的少年,而不是会为了物质地位出卖自己的婊|子。 “就是跟冷长书在一起!你是自愿的吗!”余归晚问得着急。 林时雨在听到余归晚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愣,大概是没有料到余归晚拦住他会是为了问这件事情。但答案明显,他当然是自愿的,冷长书是唯一能让他依靠的人。 可余归晚又怕听到林时雨是自愿的回答,因此在林时雨开口以前,他又忙忙说道:“如果你不是自愿的,我带你逃!我会保护你的!我带你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 余归晚的话令他感到诧异——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他还能去什么地方? 林时雨眨着疑惑的双眼问他:“……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 “对!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 “……可是离开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哪里都行!你想去哪里都行!你想去哪里我就带你去哪里,我会努力保护你的!就算我没冷长书那么有本事,可只要你相信我,我拼上一切都会保护你的!” 林时雨从未想到要离开冷长书,因为他觉得自己无法离开冷长书,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依靠就是冷长书。所以余归晚的话令他受到不小的冲击——原来,他还能去其他地方? 第14章 第章 余归晚没有错过林时雨的诧异跟震惊——这对他而言是能增加自己心中莫大希望的反应。 他在犹豫了,余归晚心想,他一定是想离开冷长书的,否则怎么会犹豫呢。 于是余归晚更进一步,抛出了最大的诱惑:“到时候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你想唱歌就唱歌,再没有人会不准你唱歌了!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唱歌!” 随心所欲地唱歌。 若时光倒退两个月,这对林时雨来说绝对是会撼动他心的诱惑。可现在,唱歌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他对余归晚道:“……我现在,也能唱歌了。有专业的老师教我,他还叫我好好学,不能半途而废。” 这其中的“他”是谁,不言而喻。 余归晚的心一下子就冷到冰窖了,这本是他唯一的指望。 “况且,我能去哪里呢?”林时雨轻轻一笑,“……暑假那回,我不过是你家坐坐,他也都能知道,这还是小事。现在你说带我走,那是要带我去哪里呢?” “………”余归晚会这么说,大部分是出于刚才的一时冲动,眼下心凉了大半截,林时雨又问了具体,他便回答不出来了,支吾道,“……你想去哪里、就是哪里……” “可我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林时雨说得单纯却也残忍,“我离不开他的,你也保护不了我的。” 这句话对余归晚的伤害巨大。他知道自己肯定比不上冷长书,可被林时雨这么直白地指了出来,他觉得脸都火辣辣起来。更何况这更像是林时雨在告诉他——他与冷长书之间,皆为他自愿的。 林时雨说完这句话就要走。 余归晚拉住了他。 “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 “你……”当真是自愿的吗。如果是自愿,又是为了什么。钱?权利?还是说,是有什么其他难言的苦衷呢? 话都在嘴边了,可吐出一个“你”后,余归晚再说不出其他字来。 林时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得余归晚有说什么,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道:“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拜拜。” —— 冷长书对林时雨的占有欲向来都是赤|裸不加掩饰的。便是在学校,他也安排了跟着林时雨的人。 所以他几乎是同一时间就知道林时雨在出来的路上被余归晚拦了几步。 只是这回余归晚运气好,跟着林时雨的人站得远,并没有听清余归晚对林时雨说了什么。否则照冷长书那性格,不扒掉余归晚一层皮都是客气的。 也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冷长书对余归晚同林时雨说了什么不在意,毕竟他早清楚,这两个月来,林时雨跟余归晚已经疏远了。 想来是他两个月前的故意一吻让余归晚知道林时雨是他觊觎不得的人了。虽然这回子还来这样拉扯林时雨可见是对林时雨仍有所舍不得,但林时雨的态度叫冷长书放心——他的小情人对余归晚显然是没有一丝其他念头的,疏远了就是疏远了,就是不愿搭理你。 他在车上等林时雨,见林时雨已经走到边上了,才将显示屏上的实时定位关闭了。 难破船 第5节 难破船 第6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6节 司机为林时雨打开车门,他一进去,就先软绵绵地扑到冷长书怀里,语调柔软:“欢迎回来。” 冷长书的心情便好了:“乖。” 林时雨慢慢坐好,车内暖气充足,他摘掉帽子口罩,脱去了外套:“你今天,要带我去哪里?” 冷长书捏捏他还有些冷的脸蛋:“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冷长书今日有意好好陪陪林时雨,先带他好好去吃了一顿,又随他去唱了歌,做了一回配合的听众,最后带林时雨去泡了温泉。 今年的冬天与往年不同,冷冷热热没个规律可循。十二月上旬的时候还温暖着,跟春秋季节一般,结果下旬一过,气温骤降,一天比一天冷。前几日瞅着要再暖起来似的,结果昨天又变冷了,今晚更是下起了雪。 酒店在半山位置,他们的套房自带露天温泉,温泉旁边就是群山,视野风景极佳。这场雪下得还挺急,不一会儿,山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 他们在温泉中泡着,自然不觉得冷。林时雨对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倒是看到山上已有了积雪,他还挺兴奋,对冷长书说:“看,像不像巧克力蛋糕上面铺了一层奶油?” 冷长书环抱着他,亲亲他的脸颊:“怎么了?又馋了?” 林时雨嘟嘟嘴:“我只是觉得很像。” 小嘴嘟起来的模样就是勾引人去亲的,冷长书自不客气地大亲特亲,亲完了再道:“那等下给你吃蛋糕好不好啊?” 林时雨双手环在冷长书脖子上,双颊红红:“……嗯,好。” “贪吃。” 即便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可灯光昏黄却明亮,照的外面依旧亮堂堂的,否则刚才林时雨也看不清山间的模样。 林时雨与冷长书面对面,自然而然地就对上了冷长书的双眸——那灰蓝色的瞳色,要林时雨的心脏莫名空了一拍。 上回有这种感觉,好像还是他初次与冷长书相见的时候了。那时他觉得冷长书的眼睛漂亮极了,是完全独一无二的眸色,令他惊艳。 不过相处的时间多了,再稀奇的宝物都会看习惯,林时雨也早就没了初见时的那股惊艳感。 可今日,好像是受到了余归晚的影响——即便回答余归晚的时候林时雨说得毫不犹豫,说他不会离开冷长书。但余归晚的话,还是让林时雨在心里为自己的未来拓开了另一条也许可行的路。 便是离开冷长书,去一个完全自由的地方。 这样的念头,好像只是想,都让林时雨紧张了起来。冷长书怎么可能会同意呢?要是冷长书知道自己有过这样的念头,一定会很生气吧? 可人性贪婪,得寸进尺,得陇望蜀是常态。 哪怕是林时雨,也总会有这样的时候。 就是可惜他不善于伪装,有些情绪上的波动,便叫冷长书察觉了。冷长书感觉林时雨的呼吸紧促了起来:“怎么了?温泉泡昏了?” 林时雨摇摇头,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讨好冷长书:“……不,只是觉得,你的眼睛,真好看……” 冷长书一愣,随即在温泉中捏人屁股,笑道:“……小家伙,哪里给学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追剧忘记时间,在今天差点结束以前倔强地按下更新 第15章 第章 冷长书心情好,泡完温泉,抱着林时雨腻在房间里手把手教他玩牌。林时雨靠在冷长书怀里,任着冷长书占自己便宜——还想人果然是要长两只手的,这样冷长书一只手能教他,另一只手就能在他身上捏捏摸摸。 可双手正忙,冷长书的嘴也不闲着,除了说话还要时不时亲亲人家小嘴,逮住机会就故意使坏用嘴哺酒给林时雨来闹他。林时雨酒量不好,几口洋酒下去,脸颊就变得红扑扑的,脑袋也开始昏昏沉沉,想睡觉了。 冷长书就是故意玩弄他,但见林时雨眼睛也睁不开了,竟就收手了。那晚冷长书难得安分,只搂着林时雨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二十九号那天冷家家宴,冷长书带着林时雨回家吃饭。 冷长书本意是不愿意带着林时雨回去的。虽说是家宴,但冷家内亲外戚一大堆,每年都得摆上好几桌,吵吵闹闹怪烦人的——林时雨哪里能应付这样的场合,若再有什么缺心眼的家伙无意中多说一两句刺痛林时雨,就又是在为难冷长书了。 可林时雨是冷长书唯一亲口承认过的对象,冷家上下谁都知道。要是家宴没有他,或是借口不去,一来叫人觉得林时雨无礼,二来又叫人以为他不重视林时雨。 左思右想,还是带着省心。 白天先带着林时雨去拿了两月前订做的,专门用于家宴这天穿的西装。衣服是早就好了的,不过林时雨一个月里瘦了不少,衣服显大就又改了一下。 去的路上冷长书还同林时雨玩笑,可不许你再瘦了,天天好吃好喝的养你,再瘦人家就要以为我虐|待小朋友了。 那一套淡粉白的西装被林时雨穿得尤其好看ji,ng神——虽然这种颜色的西装是冷长书自己绝对不可能会穿的,可他就喜欢看林时雨穿。小朋友嘛,就应该穿得亮眼一些,成日里穿得黑漆漆的做什么。再给弄弄发型,活脱脱一娇贵小公子模样。 他摸摸林时雨的脸:“好看,今天这样真好看。” 林时雨倒无所谓是什么样,总之是冷长书喜欢的模样就好。这回冷长书既然夸了,那自然是喜欢的,林时雨虽没说什么,可心里也是欢喜的。 冷长书带林时雨回去的时候是下午,尚未到开饭的点,人在宅子里散的到处都是。 冷长书是不会让林时雨乱跑的。这边房子太大,要是跑远了等下不一定能及时找回,何况里面还有一个湖,年年都有不小心掉进去的小孩子——林时雨看着是不至于还会掉进湖里,可冷长书拿他当小孩对待,不得不防。当然最重要的是,虽然冷家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比自己小了很多的对象,但自己不在身边,难保人家都认识,万一不小心跟谁起了冲突,就不好了。 冷长书要先去见过他爷爷,因此将林时雨领去了自己的房间,要林时雨先在里面待着,等会儿他再过来找他。 林时雨乖乖应了,他从来都最听冷长书的话。 可冷长书也没料到这回他爷爷会跟他说这么久的话。 老爷子年纪大了,入冬以后病了一场,好得缓慢,最怕自己已不得长久。又是新旧交替之际,想起已故亡妻,难免伤感。这回见着冷长书,便多说了一些。说自己这辈子也没什么其他遗憾了,就想走前,能看成冷长书成家,最好是让他抱到曾孙子,能这样他便死而无憾——言外之意就是老爷子并不在乎冷长书跟谁结婚,反正同性法是早就过了的,随便冷长书跟男人女人都好,他就只想抱抱曾孙。 林时雨在房间里待了一个小时都不见得冷长书回来,就渐渐坐不住了。他饿了,想吃东西。进来的时候看到厅堂里好多甜品,都是他爱吃的,每一样都是诱惑。他生怕晚出去了就没了,越想越难耐,心里一边耐着饥饿一边着急冷长书怎么还不回来。 最后他实在熬不住了,就偷偷出去了。 林时雨想,自己也不走远,就是去下面吃几块蛋糕罢了,等吃完了马上回来,冷长书应该不会生气的。不过就算冷长书生气也没用,谁叫他饿着自己了,他怎么能这么饿着自己呢。 厅堂的人并不多,就只有一两个小孩子在那边站着吃布丁。林时雨看得很是羡慕,等吃完蛋糕他也要吃布丁。 待将几块蛋糕塞进胃里后,林时雨终于舒服了。 他的幸福感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被食物塞得甜腻的胃,只有肚子踏实,他才会有安全感。 林时雨不忘自己还要吃布丁的目标,便往放着布丁的那个桌子走去。结果这时不知从哪里疯跑来一个男孩,十来岁的模样,一下子撞在林时雨身上——而男孩手里拿着的巧克力蛋糕,就这么蹭了林时雨半身。 男孩见状,瑟缩胆怯,可也没有开口道歉,退了几步就想跑。 林时雨一下就抓住他的手腕,难得冷长书像今天这样夸了他穿着好看,竟叫一个小孩子毁了。 尤其这小孩一点礼貌都无,别说十来岁了,便是他八岁六岁时,都知道这样要跟人道歉。于是林时雨抓住了他的手腕没放:“你必须跟我道歉!” 小孩的父母就在不远处,他们看到是孩子先撞上林时雨的,眼下赶紧走了过来。 可他们还没走到,小孩竟咬了林时雨一口,林时雨吃疼,另只手伸出就一掌拍在小孩嘴上——如果小孩不咬他,他也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动手。他也并无要甩人耳光的念想,只是小孩用嘴咬了他,所以他才打人家嘴罢了。 可人父母见到小孩被打,心里眼里自然只顾护短。那小孩父亲也是急躁的,上来二话不说就把林时雨推开了。 所以等冷长书好不容易从老爷子那里出来,回房间却发现林时雨不在,出来这边寻看时,就是林时雨正好被推到在地的那一瞬。 冷长书人未靠近声先传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孩母亲也不防丈夫上去就把人推到了,不管是什么缘由,既在冷家,那都是亲戚才对。何况他们都看到了先是自己儿子撞了人家还咬人的。见冷长书过来,她小声地埋怨了丈夫一句:“这下可好,有你这样的吗?” 那时他们都还不知林时雨就是冷长书的小男友。 冷长书过去将林时雨扶了起来。看到林时雨衣服脏了,手背还在流血,眉头都皱紧了:“……怎么了这是?” 林时雨委屈地向冷长书控诉:“那小孩咬我!”小孩大概是属狗的,牙齿锋利得很,咬得林时雨手背出血,现在都还在隐隐作疼。 换了其他人,大概不会这样当面告状——不管怎么看,林时雨都是大人,而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可林时雨性情纯直,心想小孩有爸爸妈妈保护怎么了,他还有冷长书呢。 而冷长书往那边一站,姿态暧昧得理所当然,明显是维护林时雨的。 小孩躲在父母身后不敢出来,但父母肯定已经看出来,这应该就是冷长书的小男友了。 小孩母亲连忙道:“这孩子,家里皮惯了,今天不知怎么闹的,下口这么狠,都咬出血了……”她试图将小孩从后面拉出来,“还不快点来跟哥哥道歉……” 冷长书多少心疼。自己当宝贝一样的人,平日里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生怕委屈了分毫,结果才跟他回趟家,一不注意就受伤了——还是被一个小孩子咬了?这要是冷长书自己的孩子,他非狠狠抽上一顿不可。 但这家从辈分上来说,也算是冷长书的哥哥嫂子。便是整个冷家现在都由冷长书说了算,可明面上他也不好在这样的日子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为难人家什么。低头看看林时雨委屈气愤的小脸,不如先回去哄哄才是正经。 “算了,小孩子的小打小闹罢了,想他也不会是故意的,大人何必cha手。”言下之意倒有几分在s,he影刚才小孩父亲推的林时雨那下,冷长书笑得都有些冷冷的,“以后多多管教就是了。” 第16章 第章 林时雨手背上的伤口并不严重,贴个创口贴也就没事了。有事的是他今天才穿上的那件新衣服,被蛋糕蹭了一大块,只好换了。 冷长书做事向来周到,何况这回本就想好了是要留在这边过夜的,便带来了其他可换的衣服。 林时雨换了衣服后,闷闷不乐地坐在床沿。 冷长书去哄他:“好了,别气了,对方是个头才你一半的小孩子,就放过他这回吧。” 林时雨也不是跟这个小孩生气,他就是觉得难受。难得冷长书夸一次他穿得好看,难得自己也像这般高兴,本来蛋糕也吃得好好,结果什么开心的事情都被毁干净了,他最后连布丁都还没有吃到。 林时雨越想越难受,他还受伤了,虽然伤口是不大,可万一将来留疤了呢,他好好的手,什么事也没做,就被这么咬了一口。 冷长书不帮着骂那个臭小孩几句也就算了,到了现在还来劝他,搞得他好像跟一个小孩子在计较似的。小孩子是罪魁祸首没错,可林时雨是难受突然被毁掉的一切。 林时雨任性地想,冷长书根本一点都不懂他。 林时雨心情好的时候什么都好,心情认真差起来的时候就宛如排山倒海。他自幼缺乏安全感,一些东西是刻在了骨头里改不了的。他原本处在一种极度罕见的满足幸福感之中,结果这样的状态被外力强行打碎,巨大的落差导致林时雨一时之间根本无法从这样的失落中恢复悲喜的平衡。 虽然冷长书的确没有能猜到林时雨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可哄人是他拿手的,抱起林时雨就道:“好了,再嘟着嘴,可就不好看喽。” 林时雨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在把头靠在了冷长书的肩膀上,委屈巴巴地说:“我好难过啊。” 冷长书便道:“我去给你倒牛奶,加点蜂蜜好不好啊?再给你拿蛋糕,拿布丁,好不好啊?”刚才林时雨会在摆放甜点的区域,肯定是他饿了,所以才从房间里出了去。也不知他有没有吃了什么,现在还饿不饿。 这多少有点合上林时雨心意了,他点点头,一声好应得肯定:“我还想吃巧克力,还要冰激凌。” 这种时候冷长书自然不会拂了林时雨的意:“嗯,好,都给你拿。再叫厨房单独给你做碗糖水好不好啊?” “好。” “那你乖,在这里等我,这回可别出去了。” “嗯。” 冷长书亲自去给自己拿吃的,他哪里还会有不满意呢。虽然房间是不会踏出去,可不妨碍林时雨将里面东翻翻西看看。 虽然也不是头一回跟着冷长书来这边过夜,可这样单独被留在房间里倒是第一次。刚才林时雨是完全被食欲支配了脑袋,只顾着急。现在心里没事可急,他就将冷长书床头立柜的抽屉打开来翻了翻。 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只放了本书。 林时雨出于好奇拿出来随便翻看,却意外发现这本签竟是一张照片——而且是,江云熙的照片。 林时雨看到照片里的江云熙身穿一套与今天自己原本那套颜色相同的西装,坐在楼梯的台阶上,对着镜头很温柔地笑。 这是林时雨第一次看到江云熙的照片,第一次知道这个江云熙长什么模样。 原来,他们真得相像,单是这一张照片,就有五六分的相似了。 但那又如何。 林时雨将书一合,将抽屉好好关上。 一个死人罢了,哪里值得他放在心上。 冷长书便不是属于自己的,也不可能再属于一个死人了。 —— 晚上吃饭,冷老爷子并没有入席。他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也早没ji,ng力应对这样吵吵闹闹的场合,就要冷长书代他主持家宴。 而林时雨坐在冷长书边上。在外人面前的冷长书与平日是私下的冷长书是不一样的,林时雨早就知道,尤其是这样多人的场合,冷长书愈显得严肃正经。所以席间他们也没什么过多亲密的表现,只是在甜羹上来的时候,冷长书看林时雨想吃又不好意思动手的模样,帮他盛了两回。 这么一顿饭下来,冷家人更该记住了林时雨。 毕竟,冷长书已经同他在一起两年多了,又是唯一一个叫冷长书亲口承认了关系,还带回了家的人。 跟他们坐一桌的都是冷长书的叔叔伯伯及一些其他长辈,酒过三巡无话找话,话题又是出在冷长书身上。无非就是问他什么时候准备成家啊这些难逃私人生活的事情。 这些个叔伯,其实就是没事找事,他们个个不愿被冷长书压着头,可如今又不得不瞧着冷长书脸色吃饭,只好借着长辈的身份偶尔嘴皮子上刺刺。 林时雨就在冷长书身边,若他真是冷长书今生所许的另一半,听到这样的话是该心里有些不舒服——毕竟这些叔伯的语气毫不客气,好像吃准了他不会陪着冷长书到最后一样。 可林时雨是无所谓的,他对结婚没有太深奥的理解,也不在乎冷长书身边是谁。别说是结婚了,二婚三婚又有什么,便是没有同冷长书结婚的人,也照样还会有外面其他的人。 只要不是江云熙本人,那对他而言并没有威胁可言。 不过江云熙都死了,换了谁那就都是一样的。 林时雨默默地吃着手上的甜羹,头都没有抬一下。 冷长书看他认认真真进食的模样,心里既觉得可爱又觉得这小家伙气人。人家都说这样的话出来了,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便是装也该装一些,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真是白疼了,小没良心的。 冷长书笑笑,淡淡回应:“不着急,小雨年纪还小,再过两年吧。” 林时雨握着勺子的手终于顿了一下。 问话的长辈也明显愣了一愣,谁都没有料到,平常对这个问题要不就是避而不答要不就是模糊重点的冷长书,今儿个竟然明确地回答了——并不是回应有关结婚的打算,而是回应了,这个会同他结婚的人,就是林时雨。 要知道,这是在亲戚们都在的餐桌上,比不是平日里情人间那样耳鬓厮磨的花言巧语。 冷长书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了这么句看似轻飘飘的话,实际明摆着在提醒各位,结婚的对象不出意外就是林时雨,大家还是客气些好,别有用心的话该省省了,少说为好。 问话的长辈哪里不懂他的意思,但大概是喝多了酒,越发要说几句:“人家年纪小,你可不小了啊。况且如今大学就结婚的人那还少么,都不少啦。你爷爷现在最盼的事情,就是喝你一口喜酒。依我说,越早越好,越快越好。” 冷长书面不改色:“二叔,你以为我不急么,我也急啊,可就怕小雨不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嗯,现在是周二了 第17章 第章 要说之前那句话只是叫林时雨诧异,冷长书的这句话就是存心要林时雨受惊吓了。林时雨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开口,冷长书分明是把一个棘手的问题丢给他了。 但心里不解冷长书好端端地为什么会这样,林时雨抬头瞪了他一眼。 这一瞪也软绵绵的,丝毫没有威吓杀伤力,冷长书见识到了,还冲着他笑,这就更像是你侬我侬的眉来眼去。 林时雨不敢再看他了,先别过了头,一言不发。 叔伯便同林时雨来开玩笑,说,哎呀,长书都这年纪了,赶紧收了吧。还在上学那也不是问题,结个婚而已,对上学又没有什么影响。冷家都好久没办喜事了,这回要办,必定要风风光光地大办一场。 冷长书也就任着这群叔伯亲戚调戏林时雨,一句解围的话都不帮他说。 换作平时,林时雨是不会给予什么回应的,被这么多人围着说话,他不找个地方钻起来就不错了。 冷长书不过是也想叫这白疼了的小东西为难一下,他都看着呢,这些话只是拿他打趣,并无伤害他的言词,再说一两句,冷长书就会出来劝说,好了好了,别说了,再说他要跟我发脾气了。 这样以后,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不过就是一些玩笑话,谁也不会当真。 可林时雨这回却难得开口了。因为他会在这样的场合开口本身就是一件不寻常的事,连冷长书在那刻都无法分辨林时雨的语气中还有的微微紧张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 他听着林时雨开口说道:“……这有什么的,我哪里介意,都听他安排就是了……” 难破船 第6节 难破船 第7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7节 这就轮到冷长书惊讶了。 而喝多的了冷二叔立刻就笑了起来:“哎,你听听,这还有什么,你情我愿这不是,我现在就跟老头子说去。” 冷长书想叫住他二叔,显然这只是林时雨的无心之语,他也许都不清楚“结婚”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但一众亲戚都缠着不让他走,甚至连别桌的人都围过来,问:“你们这里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长书的婚事啊,要他给个明白呢。” 冷长书难得狼狈如此,自他当家后,还从来没有出现今天这样毫无招架的场面。而导致这样场面的原因,仅仅可能只是因为林时雨的一句无心之言。 他二叔上去也不知是跟冷长书的爷爷怎么说了,过一会儿,竟见他扶着冷老爷子出来了。 显然,这件事情的局面意外失控了。 —— 后来冷长书被他爷爷叫去说话,林时雨没等他,洗完澡就躺在床上看两只狗打架的视频。 两只傻狗打起架来特别有趣,林时雨本来都有些困了,结果被这两只狗逗乐,人也清楚了。 冷长书回来的时候就听得林时雨在里面的笑声,额头作疼,真是不知道给自己揽了多大麻烦的小东西,还在这里没心没肺地笑。 林时雨见冷长书回来,关掉了视频,下床帮他脱快套。 冷长书将戴的东西都摘下来,问林时雨:“你知道你一句话,引出了多大的事吗?” 林时雨多少有点心虚:“……引出了什么事?” 冷长书转过身来看着他:“你清楚结婚是怎么一回事吗?”冷长书是没想过要结婚的,他的人生计划中压根就没有这项打算。婚姻要牵扯到的事情太多,先不论中途的过程如何是否会如他所愿,单是开头便充满繁琐事端,更不用说万一将来的某一天破裂,要面对怎么样的脏水泥潭了。 林时雨几乎没有怎么思考的回应:“……我需要知道吗?” 冷长书愣了愣,随即刚才那些还让他感到头疼的事情,此时此刻竟就简单清爽起来。 是了,对方若是林时雨,结或不结,又有什么差别。不过是多一份法律证明,再办一场极度消耗体力的婚礼,如此罢了。 冷长书笑了,捏他鼻子:“那你就老老实实准备跟我结婚吧。” 这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林时雨的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且不说自己不会对他放手,离了自己他也根本就是无处可去。一纸婚姻并不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何变化,从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至于爷爷那边,结婚不过是个前提。老爷子是想抱曾孙,骨子却又守旧。他一生挚爱发妻,膝下孩子皆同发妻所出,自是厌恶没名没分的就生了孩子的事情,这既叫孩子委屈,也愧对孩子母亲。但冷长书的性向是改不过来了,冷老爷子早就认了,何况科技进展到如此地步,体外培育一个胎儿并非什么难事,只是“贵事”。 虽然冷老爷子看林时雨不上眼,只因出于对冷长书一如从前的溺爱才勉勉接受了他,但既然也接受了,自不能让冷长书辜负人家,否则这与他自己所坚持的事情相有违。 所以对冷长书而言,结婚倒不是什么事,真正需要他放在心上的事是孩子。 一旦这个婚结了,爷爷必催他孩子。 冷长书连婚都不想结,更不用说带孩子了。他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一点都不想要孩子。 —— 但结婚的事情,就算这么定了下来。 林时雨知道自己是真的要跟冷长书结婚时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心情。 反正日子还是那么过,冬天还是那么冷,期末考试依旧在路上。 林时雨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冷长书拿来了两份文件要林时雨签字。林时雨只看了一个标题,是婚前协议。具体内容倒是有好几页,但林时雨也没看到底是些什么,冷长书拿到他面前,他就爽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冷长书大概很自信林时雨会是这样的反应,因而他的神情自然,好像那份婚前协议上并没有什么过分冷酷无情的条款。 林时雨只头疼接下去的几门考试,之前好歹还有人帮他考前恶补,现在却只能靠自己瞎摸着过河了。 结局最后如林时雨所料,全军覆没,一门都没过。 他怕冷长书看到,怕冷长书笑话自己。 不过好在,结婚虽然于林时雨而言并无什么改变,但冷长书为了结婚要准备的事却有一大堆,他的确为了结婚的事情有些忙,忽略了查看林时雨这学期的最终成绩。 虽然公历新年那天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已经算是在亲戚们面前半定了下来,但正式宣布仍是放到了除夕夜的家宴上。冷家的除夕家宴自比之前更加热闹,先前还有来不了的人,除夕夜这天必然是所有人都到齐的了。 除了林时雨。 他贪吃,坏了肚子,惹出了急性肠胃炎。这厢冷家家宴开始,那厢林时雨还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吊着盐水。 不过先前那一桌闹着要冷长书尽早成婚越快越好的叔伯们在那晚散失了先前的兴致,本该是最热闹的除夕夜,他们却显得有些不太耐烦。 这就是冷长书搞的鬼了。 虽然他叫林时雨签了婚前协议,但转背又给自己立好了遗嘱——若将来遭遇不测,他境内外所有动产不动产都交由林时雨一个人继承。而他现有的律师团会保证林时雨该拿的子儿一个都不少拿。 冷长书名下到底有多少资产已经是不可估量的了,这不仅是单以冷长书个人名义的财产赠予,这等于是将冷家大半的资产都白白送给了林时雨。 冷长书深知自己这几位叔伯向来都是重利重权的,知道了这样的消息,怕是气得饭都要咽不下——生怕他们不知道,冷长书还特意要身边的人将这个消息放出去,给他们知道知道。 所以除夕夜里,这几个叔伯脸色还挺沉重,甚至现在想着要劝劝冷长书该慎重对待婚姻了。但那晚老爷子ji,ng神尤其好,亲自宣布了这个好消息,这么一来,叔伯便是心中有话,也不敢顶撞老爷子。 他们不是不想去老爷子面前告状,只是顾虑太多。一来老爷子向来溺爱冷长再做什么其他过分的事情出来,怕老爷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二来老爷子身体不好,气出个好歹来,谁都负担不起;三来老爷子尚在之时,好歹眼里还是有他们的,冷长书做事也有个忌惮。要是老爷子真没了,谁知道冷长书这乖戾小子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思前想后,也只有忍了。 他们最初也不过是想逞逞口舌之快罢了,没防备冷长书年纪越大反而越记仇,专挑他们跳脚的痛点踩。 真是得不偿失。 冷老爷子年纪大了,早已熬不得夜。除夕夜是难得的好ji,ng神,因此才多坐了一会儿,还叫小辈们陪着自己说了会儿话。 等倦意上头,老人家就叫冷长书扶着自己回房休息了。如今他最惦念是曾孙,只是记性不太好了,到底说了几遍自己也记不得。只叨叨念着,爷爷年纪大了,怕是也没多少日子了,你让爷爷抱回曾孙,爷爷也就能安心地去了。 冷长书嘴上应着,好好好,等婚结了,马上就考虑孩子的事情。您有的是时间抱曾孙,您会长命百岁的。 冷老爷子睡下后,冷长书也没在家里多待。 毕竟林时雨还在医院,他得过去看看。 —— 林时雨的这场病来得奇怪。原先就以为是普通的肠胃炎,毕竟自从考试结束以后,林时雨就只待在家里很少出门,整日除了吃就是吃。 但打了针也不见得好,虽然肚子是不疼了,可人竟发起了烧。一连好几天,人一直迷迷糊糊,清醒的时间都不长。 这就不免要冷长书担心,毕竟林时雨的身体与其他人不同,从来也没有这样病过,他怕林时雨是哪里出了问题。 傅明弦对此也感到压力很大,他请来了其他医生一起观察情况,可不管怎么检查,结果都是一样,就只是普通的发热而已。 整个新年林时雨都是在医院过的,后期开始退烧时,他便开始呕吐不止,吃什么吐什么,连药都咽不下,喝口水都能吐出来。 林时雨不知自己的状态在外界眼里有多糟糕,他只知自己被巨大的害怕空虚围绕,这使他对冷长书的陪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需求。以前他从来不会要求冷长书陪陪自己,可病中的他只感觉自己是在无底黑洞中疯狂下坠的一滴水,很快就会蒸发了消散了,再也无处寻得了。 冷长书来看他,他便紧紧抓着冷长书的手不肯放,眼睛都无法睁开了,嘴里却喊着,别走,不要走。 冷长书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这回心都被他喊得揪了起来——好像他们之间面临的是生离死别一样。 一直到元宵节过了,这个新年都过完了,林时雨的情况才慢慢开始好转。这么大病一场,林时雨本就纤细的身形愈发消瘦,脸颊两侧的r_ou_都凹了下去。 但等烧退下去以后,林时雨的ji,ng神竟也奇迹般地全部恢复了,除了消瘦一圈的形体,他的脸上难寻病痛中害怕不安的模样。 他还生气,最是好吃好玩的新年,他没有遇上开头,更没有赶上结尾,什么热闹都没有凑到,好没意思。 也难怪他喜欢新年,毕竟什么事情都用不着他c,ao心,吃吃喝喝就将这个年过去了。每年来送礼的人又多,什么稀奇东西没有,他看上什么冷长书都会给他。虽然回冷家会让他倍感拘束,可冷家的食物又让他毫无怨言。 冷长书对他这样无可奈何,但也不敢再让他随随便便就吃多了。最后冷长书派了一个任务给他,要他帮忙试吃婚礼上需要的甜点——这也是这场婚礼唯一需要用到林时雨的地方了。 婚礼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五月初,距离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两个多月。冷长书本意是想将婚礼办得简单轻松点,但冷老爷子并不答应,说这是他盼了不知多久的事情,必要风光才好。 冷家枝大叶大,冷长书的人脉又广,虽然有亲戚助理帮忙,但宾客名单最后还需冷长书自己确认,再加其他正事琐事,他简直分身乏术。 相比之下,林时雨就轻松的仿佛这场婚礼与他无关了。他继续回学校上学,空了就去试吃甜点糖果,难得的无忧无虑。 冷氏集团的总裁要结婚是大新闻。尤其婚期将近,结婚对象是谁却依旧保密,这无疑使得人们更加好奇,一时之间这桩婚事还成了大众关注的热点。 余归晚自是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了冷氏总裁结婚对象到底是谁的人。 说实话,最先知道冷长书要结婚的时候,余归晚还替林时雨想着——要是冷长书结婚了,那他怎么办?他还算什么?他会离开冷长书吗? 但当他千方百计打听到冷长书的结婚对象原来就是林时雨时,毫不夸张地说,他的心都碎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碎了,没想到竟还能一碎再碎。 他感觉自己仿佛雾中看雪。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懂,什么都不知道。 林时雨跟冷长书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若是真心,为什么先前林时雨否认恋人关系?若不是真心,又怎么能走到结婚这一步? 在学校遇上,余归晚数不清有多少次想问他——这样的结局,是你真心想要的吗?你幸福吗? 可他并没有能问的立场与资格。 而且林时雨也的确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总是欲言又止的余归晚。 林时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 自从大病痊愈后,林时雨的身体就出现了不同从前的怪异之处——他的身体会“消失”。 一开始林时雨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有时他迷迷糊糊地睡醒,睁眼却发现自己的手不见了。他被吓得不轻,可睁大眼睛之后,手又回来了。 渐渐地,除了手以外,双脚也开始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而且消失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便他还是能触碰到自己的身体,但这些部分从视觉上而言的确是完全消失了。 这种情况的出现让林时雨感觉很恐慌,他也不敢立刻就告诉冷长书。因为他们的婚礼在即,冷长书已经很忙,若自己最后无事,反而又是给冷长书增加没必要的负担。 直到半个月过去,林时雨有些能控制这样的能力了,他才后知后觉地想,也许这也是身为基因战士的父母所带给他为数不多的“礼物”? 异于常人的身体,像是隐身的能力,曾经长达十年的封闭生活,他的父母,留给他的净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婚礼倒计时一个月,余归晚终于鼓起了勇气,再次坐到了林时雨身边。 他们坐在课堂上后排位置,余归晚小心翼翼地问他:“……你现在,幸福吗?” 林时雨面对这个问题显然有些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幸福:“……怎么样才称得上是幸福?” 余归晚想了想,最后只说:“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不需要违背自己的内心。” 林时雨并不知余归晚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将这句话说出口,他当余归晚是出于祝福自己,道了一声:“嗯,谢谢你。” 那天是去试礼服的日子,林时雨也终于见到好几天都没有出现的冷长书。 许是很少看到冷长书疲倦的模样,所以见这个总是强壮可靠的男人难得面显疲惫的神情,林时雨只觉得很新奇,他问:“怎么了?你也会累吗?” 冷长书弹他鼻头:“我这副身体就不是r_ou_做的了?” 林时雨摸摸自己的鼻头:“我只是觉得你很辛苦嘛!” 冷长书的礼服与林时雨的礼服是高级定制的同款,只在个别细节上有所差别。 冷长书感觉平平,他总是穿正装,已经翻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来了,只要林时雨穿得好看喜欢就行。 倒是看到橱柜里有一条很不错,冷长书觉得林时雨穿应该好看,便对店员道:“那套拿来给他试试。” 结果对方回答:“不好意思,冷先生,这件是不卖的。” “既然不卖为什么还摆着?” “……这是设计师的个人意愿,作品只展示,尚且不出售。” 冷长书的脸色就变得不是那么好了。 店员见状,忙道:“不过设计师今天就在店里,我请他过来,冷先生当与他面谈如何?” “那麻烦你了。” 店员去叫那位设计师的时候,林时雨一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面慢慢走到冷长书身边,说着:“……你看腰这里是不是紧了些?是不是我最近吃太多了,人都吃胖了……” 冷长书揽着他的腰:“还行,我瞧着没胖。” “冷先生,人来了。” 冷长书朝着店员身后看去,浑身一僵。 林时雨察觉到了冷长书的异样,便也顺着冷长书的视线望去。 那瞬间,林时雨心头的震撼也许大过了冷长书,因为他看到来的那个人,面容像极了早就已经死去的江云熙。 林时雨只是看过江云熙的照片就觉得很像了,更何况冷长书? 这人是谁?莫不成是江云熙死而复活? 林时雨连忙去看冷长书是什么表情,却发现冷长书倒已在片刻之间恢复了平常,他开口说道:“你好,我就是看中了你这套衣服,觉得很好看,所以想试试。但店员说这是你只作展出的作品,所以才请你来。希望这个要求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既是冷先生喜欢,我哪有再不肯的道理?” 对方淡淡一笑,然后对店员道,“拿过来给冷先生试试吧。” 冷长书道:“谢谢。” “既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失陪了。” 极度不安的人可能只有林时雨,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就是江云熙——可他应该早在好几年前就死了,怎么可能会死而复生? “等一下。”林时雨开口叫住了他。 冷长书不解地看向林时雨。 那人也转身:“嗯?有事吗?” 林时雨一字一顿地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微微一笑,只道:“我姓江。” 作者有话要说: 刺激吗 第18章 第章 在冷长书身边跟过几年的人都知道江云熙这号人物的存在。他不仅是后来冷长书一度愿为之收心的相爱之人,更是冷长书年少时期的初恋。 只可惜背叛了冷长书。 说直白一点,那就是他绿了冷长书。 对方还是冷长书的一个亲戚弟弟。 虽然被戴绿帽子这种事情对冷长书而言绝对是顶级的羞辱,但当时知道内幕的人并没有几个,何况江云熙哭着认错求不分手——大概冷长书也是被爱情遮掩模糊了双眼,竟然答应了原谅。 江云熙出事是发生在他们和好之后。 他于某个雨夜出行,不妨车子遇上意外,坠入河中,死不见尸。 这对冷长书而言是个巨大的打击,不说他是否崩溃哭泣,伤心欲绝。从此以后每一个相伴身边的人,都带着与江云熙相似的地方,这就是他始终无法忘怀江云熙的最好证明。 可即便如此,冷长书对江云熙再用情,在江云熙生前,他也始终没有承认过他们两人的关系——哪怕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他们就是一对,但朋友亲戚们见面打趣他什么时候带人回家时,他都只道,不过一个好朋友罢了。 所以现在才会有人说林时雨命好。毕竟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若不是经历过失去江云熙的打击,冷长书哪里会对他这么好? 林时雨也一度以为,江云熙是个死人了,再不可能与他来争夺冷长书的。 哪里承想,一个本是已死之人,现在竟然复活了。 —— 静谧的办公室,只有勺子搅动咖啡偶尔触碰到杯沿的声响。江云熙坐在冷长书对面,慢条理斯地只搅动着手边的咖啡,迟迟都不曾端起来喝一口。 直到冷长书开口先问了他:“这么多年,还好吗?” 江云熙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静,轻描淡写地说着:“我做了两年植物人,左眼几近失明,一身的后遗症,已是半个废人……可这条命好歹留下来了,我也说不得算好或不好……” 冷长书深深叹了一口气:“……是谁救了你?又把你藏在了哪里?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难破船 第7节 难破船 第8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8节 “我是被一个陌生医生救下来的,他照顾了我两年,坚信我能醒过来……” 冷长书问得着急:“你醒来后,为什么不马上来找我?” 江云熙默默吐出一口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气:“……我不是不想来找你,只是不愿意不人不鬼地来找你,我希望自己再见你的时候,看上去跟以前一样……” “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来见我?” “因为你要结婚了。”江云熙这句话说得很快很重,“我是知道了你要结婚的消息,才回来这里的。” “……” “但我也不知道真见了你时该说什么,我需要时间准备……” “现在,可准备好了?” 江云熙坚定地看向冷长书:“……我不希望你结婚,我最想对你说的是这句话……我希望你不要结婚。” “……婚礼准备到这步,已经是取消不得的事情了。” “你说能就能,这世上还有你说了却做不到的事情吗?” “……” “其实你最想要的人依旧是我,不是吗?我不在这几年,你不就是靠放纵麻|痹自己过来的吗?你身边的哪个人不像我?就连要跟你结婚的那个孩子都像极了我……你心里一直都是有我的……那就,不要伤害我,不要伤害已经这样的我……就当是我求你,取消婚礼,回来我身边吧……” —— 林时雨自试礼服那天后再没有见到过江云熙。 一切都在照着原来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冷长书也待他如先前那般不曾有变,仿佛江云熙的死而复生,并没有给他们带去任何影响。 可林时雨的内心早就陷入崩溃。 他都不需要向冷长书再去确认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江云熙,他知道,那个人肯定就是江云熙。 就是冷长书置于心尖从未忘记过的江云熙。 林时雨清楚自己对冷长书而言不过是江云熙的替代品,是因为他的脸像极了江云熙,所以冷长书才会一直对他疼爱有加。 可现在,江云熙回来了。 他的存在就会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林时雨在心里悲观地想着,冷长书有了江云熙,就不会再需要替代品了。他会被冷长书抛弃,他很快就会被冷长书抛弃了。 林时雨被焦虑不安重重叠叠团团围困,冷长书一离开,他就觉得冷长书不会再回来,冷长书会去找江云熙,冷长书会将他抛弃。 他暴食的欲望就在这样的情绪之下被再度唤醒,距离婚礼只有半个月的时候,林时雨因为暴食催吐,整个人愈发暗沉无色,消瘦憔悴。 冷长书知道林时雨状态不对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三四天没见到他了。而林时雨的情况在几天之内加速恶化,他开始厌食绝食,已有两天连饭都不肯吃一口,水也只是沾了那么几滴。 冷长书回去见他,林时雨还将自己埋在被子里不肯见人。 冷长书觉得林时雨真是太能折腾人了,可还是放下身段好声好气地哄他,问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马上就要结婚了,他该开开心心的是,快从被子里出来让自己看看。 可林时雨怎么都不肯出来,闷在被子里哭着说,我现在不好看了,变丑了,你看到我这样就不会喜欢我了。 冷长书真是被他磨的什么脾气都没了,整个心都软了下来,向他保证,不管你怎么样我都喜欢你,永远都最喜欢你,都怪我这两天没回来这边,以后一定天天回来,好不好? 这样明显是哄骗小孩的话,也就只有林时雨会相信,他终于肯从被子里出来,扑进冷长书的怀里就是哭,仿佛要将这几日的害怕跟委屈全部倾泄出来。 冷长书觉得自己就是哄骗小朋友的怪叔叔:“怎么了宝贝儿,到底为什么哭得这么委屈啊?” 林时雨不敢叫冷长书知道自己内心的想法,他希望冷长书不要去见江云熙,他希望江云熙从来都没有回来,他甚至希望江云熙再去死。 可这样的他何其贪心恶毒,冷长书一定不会喜欢的。 林时雨的状态时好时坏,冷长书不得不在将他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地照看着。学校那边先请的一个月假,都不是林时雨自己去的,他好像都忘记了自己还在上学。 实际上这时的林时雨也的确是想不起来很多其他东西了。他被过往的梦魇绝望围绕,每次闭上眼,脑内唤醒的是他在西北封闭压抑十年的画面。他夜不成寐,受尽委屈,却依旧拒绝心理医生的干预——两年多了,就这点一如最初。 冷长书只好在医生的建议下给林时雨用了药,起码这样能让林时雨睡得好些。冷长书也能猜到,林时雨会这样与江云熙的回来有关。他的小情人,虽然总是单纯天真的模样,但其实有一颗相当敏感脆弱的心。 但大概是冷长书寸步不离的陪伴让林时雨重新又有了安全感,在距离婚礼仅剩四天的时候,他的状态终于慢慢恢复了。 这让冷长书松了口气。他从来没有要将婚礼取消的打算,但若林时雨的状态一直不佳,那婚礼只好延后,总不能让林时雨以这幅模样参加婚礼。 冷长书身边的一些人已经知道了江云熙的回来,都用幸灾乐祸的态度看待着林时雨,甚至猜测冷长书会不会为了江云熙而放弃与林时雨的这场婚礼。 到最后他们觉得林时雨这回聪明了一把,知道用这样的方式时刻紧盯着冷长书。私下说起来时都觉得还挺意外,瞧瞧,以前总是闷声不响的人,要结婚了就是不一样,还知道要管着人了。这几天黏得多紧,来公司都一步不离得跟着。 幸亏林时雨不知道这些话,不然才好些的人,不知又该难受成什么样。 —— 他们婚礼如期举行。 地点选在冷氏自家旗下一家尚未正式投入使用的酒店,位置于某片海域之中,下至海底五米。林时雨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来得都是冷家的人。因此名单也就不需要特意区分哪边,但怕宾客们议论,冷长书倒也特意安排了几桌人,算是林时雨那边的人。 婚礼如冷老爷子期望那般举办得隆重盛大,虽然谢绝了所有媒体入内,但还是挡不住有人将婚礼的现状转播出去。几乎人人都在好奇冷长书的另一半是什么模样,是门当户对?还是攀上高枝? 冷长书怕林时雨暴露过度。毕竟他年纪小,心智也不够沉稳,前两天的状态又不好,所以取消了很多新人露脸的准备活动,只在宴前与宾客拍照跟席间敬酒的时候肯让他大方露面。 婚礼的酒席桌宴摆了好几天,虽然往后那几天新人也不需要再露面,但终于结束的时候,林时雨也忍不住叹口气道:“原来婚礼是这么累人的一件事。” 冷长书比他累多了,他早就知道结婚是个要耗尽体力的繁琐活计:“你累什么?拆礼物拆累了?” 这场婚礼收到的礼物成堆,林时雨小孩心性,乐意拆这些礼物——当其他趣事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之后,他也就很少想到江云熙的事情了。 冷长书的一如往常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而且林时雨也已经学会安慰自己——看,冷长书并没有变化,也许那个人根本不是江云熙。 他拆礼物拆到一个箱子,打开来一看里面全是现金,林时雨惊讶地喊冷长书过来瞧:“这是谁送的?怎么还会有人送钱的啊?这有多少钱啊?” 冷长书也是头一回见到结婚送现金当礼物的,他看了看,至少是有二十万,但这份礼物并没有署名,也不知是谁送的。 林时雨将里面的钱一沓一沓拿出来。尽管他在冷长书身边生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但身上能供自己支配的钱从来不多。更何况现在用现金的人几乎没有,林时雨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钱摆在自己面前。 而礼盒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八音盒,是哥特式教堂的造型,林时雨打开来看,里面附着一张小卡片——致林时雨,祝新婚快乐,万事遂心。 他连忙将小卡片拿给冷长书看:“快看,这礼物原来是送给我的。” “有署名吗?”林时雨没有亲人朋友,别说给他送礼物了,对方怎么知道他结婚的消息都是个问题。 “没有。”林时雨也好奇这是谁送给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余归晚,毕竟他曾经有过的唯一朋友就只是余归晚了。可他记得余归晚的字迹,跟这张纸上的并不相似,而且余归晚也没必要给他送这么多钱。 “这就奇怪了,怎么会有人给你送钱?” “也许是你朋友送的?不小心写成我的名字了?或者不小心漏写了你的名字?” 如果是自己这边的人给林时雨送东西,那意图明显是想讨好,不可能不署名。 “这钱我拿去查查,看看是哪家银行里流出来的,要是没问题再还给你。”毕竟是送给林时雨的礼物,冷长书还是要跟他说清楚的。 再看林时雨还拿在手上的八音盒,冷长书总觉得这个东西里查看了他才会放心,但他还没说什么,林时雨先抱着八音盒道:“……钱都已经给你了,这是人家送给我的。” 冷长书哪里还能不作罢。 林时雨是真喜欢这个八音盒,演奏的音乐是他孩童时期很喜欢的一只调子。那时他大概才六七岁,只是觉得很好听,却不知道这支曲子叫什么。没想到时隔多年,又能在这个八音盒里听到,他倍感怀念,好几天都舍不得放下。 一日午后,他坐在窗边看这个八音盒,无意中按到了一个凸出来的部件,竟然打开了人脸扫描系统。林时雨被吓了一跳,但他意外通过了这个扫描,八音盒的下一层打开了。 那一声响还挂吓人的,但还好八音盒放在窗台上,不然极有可能会被林时雨扔出去。 林时雨小心翼翼去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发现却是一张假|身|份|证——林时雨只看一眼便知这肯定是留给自己的,因为那上面就是他的照片。 有人给了他现金,又给了他一个假身份,是想做什么?要他离开? 最关键的当然还是,这个人会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把这篇文后面的大纲整理了一下,今天开始日更到完结(周六可能不更 原本是打算20w左右的,估计实际会短一些 第19章 第章 林时雨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下意识地就想先找冷长书商量。 可冷长书不在家,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到底回不回来也不知道,想来这个点他一定是在公司的,林时雨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找他。 许是天意如此,其实林时雨很少主动去冷长书公司找他,便婚礼前寸步不离的那段日子,也是冷长书选择将他带去的。而林时雨去找冷长书的时候,每次都会叫司机送自己过去,去之前也先会让冷长书知道。但这回他突然不想这样了,他想独自偷偷去找冷长书,给他一个惊喜。 只是冷长书派来看着他的那些家伙烦人,要是自己从家门出去,下一秒肯定会汇报给冷长书知道。 但好在,这时林时雨“隐身”的本事已经很完整了。他状态不好的那段时间里,唯一做好的事情,就是在冷长书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学会控制了这个本事。 他想,这件事情也还没告诉冷长书呢,这回偷偷过去看他了,好让他一下子感受两个惊喜。 又想,不知道冷长书见自己居然会隐身了又是什么反应,一定会很惊讶吧,说不定还会被自己吓到吧? 林时雨隐身持续的时间并不能很长久,大概一回也就二十分钟,而且想要再次使用的间隔时间大概有半个多小时。 从家到公司不过二十分钟不到,林时雨在大楼旁边等了十多分钟,再次将自己“藏”起来后就轻车熟路地进去了。 毕竟这段时间他常来这里,该怎么上去从哪里上去他最清楚不过。冷长书的办公室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打开,可林时雨早在这段时间将他办公室门锁的机关摸透了。只是在进去的时候,他需很小心,不敢将门开大了,也不敢发出太重的声音。 顺利潜进冷长书办公室的时候,林时雨觉得自己厉害极了——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门外有三个保镖把守的地方,他竟然轻轻松松进来的。 林时雨为自己的能力赞叹,完全忘记了其实他能顺利进来是得益于他知道底下三道门每日都在变化的动态密码,那密码的计算方式还是冷长书告诉他的。 但林时雨千想万想,想了很多等下冷长书会有的反应,却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见到江云熙。 江云熙在冷长书的办公室里。 他们都站着,正在说话。 冷长书对江云熙说道:“我不是说了,不要来这里找我吗?” 光是看到江云熙的存在,林时雨就感觉心绞痛得像是能要了命。 可江云熙竟然当着他的面,还去亲了冷长书。 他想冲上去将他们两个人分开,但现实使他迈不动一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不能忘,如果没有江云熙,他就不会有这个机会被命运送到冷长书身边。 冷长书的反应不算很抗拒,他只是轻轻地推开了江云熙,问:“你这是何苦?” “……我只是,想要回原本属于我的人。” “我说了……” 江云熙打断他:“不要跟我说其他,你只承认你心里最爱的还是我就好了……难道不是因为他最像我,你才会选择跟那个孩子结婚的吗……” “是因为他像你,所以我才选择了他……” 林时雨听不下去,他觉得世界塌了。他那依靠着冷长书才建立起来的小世界,因为江云熙的回来,一塌糊涂了。 冷长书一定会选择江云熙的,江云熙都那么说了,自己马上就要被冷长书抛弃了。 林时雨一层凉意从脚底冷到头顶,他视线都模糊起来,是天塌了,真的塌了,他要赶紧逃,不然就被要被砸死了。 林时雨在跑到楼下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完整地显现了出来,只是他跑得太快,也叫人没认清面目。 其实他再待一会儿,就能听到冷长书接下去对江云熙说的话,也许情况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糟糕。 冷长书接下去说的是:“但是我们之间,已经晚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错过一点,便是永远。” “……你心里没我了吗?”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已经结婚了,我得对我的婚姻负责,我不会出轨。” “少来这一套,你就是怪我为什么没有一醒来就来找你,你就是生气我没有早点出现……” “也有可能,是时间过去太久,我已经不爱你了吧?” 江云熙苦笑了一下:“那你为什么还要……”问到一半,他的神色怪异,“难道你爱上那个小朋友了?” “爱?”冷长书冷笑了一声,“我不需要思考自己爱不爱他,总之他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这就够了。” “………” “你也知道我爷爷的脾气原则,他要是知道我结婚了还跟你纠缠不休,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冷长书道,“但你我毕竟相爱一场,虽已过去,可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帮忙,除了要我离婚,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想办法给你。” “……你这些话,说得未免也太狡猾了。” —— 林时雨不愿接受过于残忍的现实,他觉得自己一旦选择回去,再次见到冷长书,就会从冷长书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他舍不得冷长他这两年来唯一可靠的港湾,冷长书就是他的世界。 可他要被自己赖以生存的世界抛弃了。 他回想起前两天的冷长书待他还那么好,晚上窝在一起看电影时还突然问他:“你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称呼我吗?” “先生?”其实林时雨称呼他的方式跟家里的其他人都一样,都喊先生。他几乎不叫冷长书名字,在公司对别人也只是称呼“你们老板”。但实际上他也很少需要叫冷长书,因为通常只要一个眼神,冷长书就会懂自己是在找他。 冷长书没正经地跟他玩笑:“以后要叫我老公,知道吗?” 林时雨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喘不上气,人都要昏过去了。 最后他做了一件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做,冷长书也想不到他会做的事。 他逃了。 因为害怕世界坍塌而自己被掩埋,林时雨就想逃得远远的,只要不见冷长书,只要把自己藏起来,坏的消息就传不到自己的耳朵里了。 林时雨曾经那么讨厌变化巨大的现代社会,只因过于进步繁荣的社会之下,他简直是一个毫无用处的白痴废物。可想要躲起来的时候,他又感谢现代社会的便利之处。 他可以租一辆自动驾驶的轿车,只需输入终点,便会自动规划路线并驾驶。 林时雨并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其实除了冷长书身边他再无其他地方可去。他受了很大的打击,神情低落地随便点了一个地方,任由车子载着自己离去。 他甚至想着,这车子就会是他最后的归宿了,他就要坐在这辆车子里,永远都不停下来,坐到自己死去为止。 可哪里能成真。 家里阿姨傍晚到点去给林时雨送点心的时候发现他不在,立刻就打电话通知冷长书了。 冷长书又怎么不会知道林时雨去了哪里——他送给林时雨的手表有定位系统,别说能知道林时雨现在身置何处,一个月之内他走过什么路线都能查清。 所以当冷长书看到林时雨现在的位置居然已经是在其他城市之后,他立即就给林时雨打去了电话,但林时雨是关机。 冷长书立刻派人去追,冷氏势力遍布全国,几分钟后就有人将林时雨坐的车拦截住了。 冷长书也未来得及看林时雨今天到过的路线到底都有哪些,他并不知林时雨的这种极端行为是因为看到了自己跟江云熙在一起的画面而导致的。所以那时除了担心以外,他心中也有对林时雨这种脱控行为而产生的烦躁。 冷长书到的时候林时雨依旧把自己关在车里不肯开门不肯出去,冷长书已经没耐心哄了,他直接把车门拆了,然后将林时雨从里面拖了出来。 林时雨见到冷长书的反应很大,他拼命甩开冷长,不肯跟他回去,还说不要见到冷长一说话他就把耳朵捂起来。 冷长书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宝贝,更不知道他好端端地为什么要闹成这样。 他心火渐渐大了起来,拽着林时雨的手腕问:“你不要见到我那你想见到谁?你不想跟我回去那你要去哪里?” “我就是不要见到你,你不要跟我说话,我也不想听到你说话。” 林时雨不善表达,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根本就是两个意思。他只是怕冷长书会说出要抛弃他的话来。 但这彻底将冷长书惹毛了。 冷长书二话不说就将林时雨带回家去,然后关了起来。 不见就不见吧,冷长书直冒火,小东西还敢跟他摆谱,都是往日太宠了,可把他给惯成这样了! 难破船 第8节 难破船 第9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9节 冷长书决心要冷落冷落林时雨,干脆就将他锁在了房间里,一步都不准他出去。 可这举动更无异于把林时雨往绝望的深渊里推,他在房间里哭倒气都喘不匀,直至哭噎昏了过去。 冷长书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也懊恼自己一时的火气,林时雨本就跟其他人不同,他本就需要更细心耐心的照顾,自己竟然跟这样一个小孩子置起了气。 这样的情况不是现在才有,冷长书想到婚礼前的林时雨就有过情绪很不稳定的情况,果断决定将他送去医院了。这次不管如何,就算是逼着他,也得叫医生看看。 林时雨昏迷不醒,傅明弦先为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全身检查,再联系安排了心理医生,准备等林时雨醒来后,要他跟医生好好沟通一次。 可心理医生未到,林时雨的报告先出来了,看到结果的时候,傅明弦脸色难得怪异,反搞得冷长书也紧张起来。 冷长书心里憋着闷气,语气难免有些冲:“……怎么了你给我说啊,杵着做什么?” 傅明弦顿了顿:“……这是,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冷长书:渣得明明白白 第20章 第章 冷长书的反应激烈,坐着的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说话声音都重了,他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傅明弦有些被他这样的气势吓到,毕竟先前是自己跟冷长书说了很多遍,林时雨想要怀孕会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情,谁知现在他就怀上了:“……从结果来看,是怀孕了没错,快三个月了……” 三个月,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冷长书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迟钝了,这至少是婚礼以前的事情,可那会儿林时雨还暴食绝食的折腾,想来真是可怕。 傅明弦见冷长书沉思,说道:“我先再给他检查一下吧,看看具体情况到底是怎么样……” 冷长书点点头:“……去吧。” 林时雨还在昏睡当中,一直都没有醒来,冷长书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抉择。 六月一号还有那么几天就到了,过了生日,林时雨才二十一岁。二十一岁啊,仅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罢了,怎么能要他为自己生孩子? 何况不管身体到底怎么样,至少从外表来看,他就是一个男孩子。可要是生孩子总要大肚子,那怎么出去,怎么见人?难道要将林时雨藏在家里关上一年等孩子出来了吗?那他冷长书成什么人了,除非是丧心病狂的禽兽。 冷长书心里更偏向于要林时雨拿掉孩子,只是考虑到林时雨最近的ji,ng神情况不太稳定,怕要是自己说的直接了,又让林时雨难受。 冷长书心绪复杂,坚定犹豫的念头各自反反复复在他脑内来回。 是孩子啊。 他冷长书能做个好爸爸吗? 冷长书在这边脑内打架,那边傅明弦回来,对他道:“小叔,是双胞胎。” “……” “其他结果再等十几分钟也能出结果了,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你去看看吧。” “好。” 冷长书走几步,又退回去,问傅明弦:“他前段时间不是暴食绝食吗,ji,ng神状态也很不好,这对胎儿有影响吗?” “一般来说,孕早期这样闹的话,孩子早就保不住了。但他的身体情况特殊,胎儿着附能力意外很强,目前来看并没有任何危险……至于ji,ng神状态不好,一面可能是他本身的因素,一面也可能是怀孕引起激素水平变化导致的……就一点,他当时服用过抗焦虑抗抑郁的ji,ng神类药物,这很可能会造成孩子畸形,不过等检查结果出来就知道到底有没有了。” 冷长书点点头:“如果拿掉孩子呢?” “……”傅明弦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料到冷长书会问得这么干脆直白,他以为冷长书是会考虑留下这两个孩子的,“……不太好说,他的身体情况特殊,如果无其他意外,这么做可能会给他的身体心理都造成伤害,除非他本人是持拿掉孩子的态度,否则还是慎重决定的好。” “我知道了。”冷长书心里已经有所决定了,他是要拿掉孩子的。如果林时雨不肯,那就只好伪造检查告诉他孩子畸形,是留不得的了。 冷长书过去看林时雨的时候,他才刚醒没多久,看上去迷迷糊糊的,没了先前歇斯底里的模样。 冷长书多少还是心软,他那么年轻,那么好看,又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冷长书不忍心要他太委屈了,在床边坐下,冷长书慢慢开口说着:“你说说,你跟我闹什么?这不又闹医院里来了?” 林时雨的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但是现在他不会做出像刚才那样的事情来了,睁眼见到冷长书,林时雨一下就抱紧了他,控诉道:“……你不可以把我关起来,你怎么能把我关起来,我不要见不到你。” 冷长书感觉自己的心都被他这么几句话给击化了,也就只有林时雨能有这样的本事。林时雨跟别人是不同的。冷长书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声气:“现在不要见不到我了?我去找你的时候你不是还要躲起来吗?不是还说再也不想看到我了吗?” “……那些都是我骗你的,其实我想见到你,我想每天都见到你……”说着说着,林时雨又是要哭出来的腔调。 冷长书赶紧哄住了:“好好好,每天都见每天都见,不能哭啊,咱们不哭。” 林时雨就忍住了,缩在冷长书怀里提要求:“你不能再那么对我了,我会死掉的。” “行,我答应你。”冷长书应得干脆,然后道,“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才多大岁数啊?” 冷长书想起来林时雨莫名其妙就跑远了还闹脾气的事情,问他:“那你好好的又是闹什么,怎么一下就跑那么远了,我去找你的时候,你还不肯跟我回来?” 林时雨想也不想地说道:“天塌了,要是不赶紧走,就要压下来了。” 冷长书哭笑不得:“胡说什么呢?” 林时雨认真道:“真的,天塌了,我差点就被压死了。” “天怎么会塌,又是你在胡思乱想了。”冷长书捏捏他的肩,“好了,天塌下来也有我帮你顶着,你躲在我怀里就好了,怕什么?” 林时雨心里想着,可你就是我的天啊,你塌了,又怎么还能帮我顶? 冷长书哄了林时雨几句,然后问他:“知道自己怎么了吗?” 林时雨迷茫地问:“嗯?怎么了?” 冷长书直白告诉他:“你怀孕了,快三个月了。” “………”林时雨呆住了。 尽管他知道自己身体的秘密,可这样的消息还是让他震惊。只是相比自己的震惊,林时雨更在乎的是冷长书的看法。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怀孕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在乎冷长书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想想,那会儿你还暴食绝食,多危险,幸亏没出什么意外,不然先不论孩子如何,你自己也得跟着吃苦。” 孩子孩子,自己肚子里竟然会有冷长书的小孩。 林时雨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这是冷长书跟自己的孩子。 冷长书□□惯了,直接就道:“不过这回孩子还是先不要了吧,你先前……”冷长书本想把骗人的话继续说下去,是因为孩子畸形了,还是不生得好。 但林时雨这回打断了他,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要?” 林时雨陷入了一个怪圈。前一秒他还心有希望地想到,这大概就是自己能做到而江云熙却无法做到的事了。这是天意,虽然老天要江云熙在这时死而复生,但是也要他怀上了冷长书的孩子。这是除了他以外,连江云熙都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 可冷长书说不要孩子。林时雨觉得他这么说不仅仅是否定了孩子的存在,也是否定了自己的存在。 自己不能跟江云熙不一样。 江云熙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不能做到。 在冷长书心里,一定是江云熙更加重要。 冷长书要是知道了林时雨的脑内逻辑是这样,估计得怄死,可他并不知道,他道:“这也是为了你好的事情,你才多大,书都没读完,我怎么忍心要你生孩子?” 林时雨觉得这全部是冷长书的借口。虽然这就是冷长书的借口没错,但林时雨跟冷长书各自所想的原因根本不同。 林时雨觉得自己的心痛极了,丢掉这两个孩子后,要继续被冷长书丢掉的就是自己了。 林时雨痛到都透不出气,泪水反倒流不出来了,他艰难说道:“……我,都听你的……” 冷长书也是习惯了林时雨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言听计从,丝毫没有察觉他现在哪里有问题:“这回啊,你也不要倔了,最近这段时间你的状态是真的不好,就跟心里医生好好沟通一次,好不好?” “……嗯,好……” “乖。”冷长书亲亲他的额头,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时雨胡乱地点头摇头:“……是有点饿,可是我又有点困……” “我去拿吃的给你,你先吃一点,不饿了再睡。” “……嗯,好……” 冷长书扶着林时雨慢慢躺下:“乖,先不要睡着,等吃了再睡。” “……嗯……” 林时雨的过度乖巧让冷长书满意,既然林时雨都听他的,那拿掉孩子的事情就好说了。 他出去准备吩咐手下准备点吃的东西时,傅明弦拿着检查报告走了过来:“小叔,结果都出来了。” 冷长书也无所谓结果是什么样了,总之孩子还是拿掉为好,可他还是问了:“怎么样?” “两个男孩,一切健康,会出现畸形的概率远远低于平均值,而且生命力很顽强,我想是跟孕育胚胎的环境有关。” “嗯?” “虽然有些意外,但小雨的身体情况的确发生了变化,以前都还正常的一些数值很多都超标……总之,他的身体情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非常接近基因战士的体质,这可能是遗传因素导致,毕竟他的父母都是基因战士。”傅明弦告诉冷长书,“之前我说他的身体受孕会很艰难,但相对的,他的身体又很适合孕育胎儿,所以孩子会很不好拿,很大可能对他体内的另一套*殖系统都造成伤害……一旦这种可能性发生,结果到底如何,我也不敢妄断,所以还是慎重些好。” “但是这孩子必须拿掉,不然他成什么了?要别人怎么看?我总不能把他藏起来不让他见人吧?” 傅明弦还是那句话:“万事慎重。” “……我知道了,我会再想想的。”其实要把孩子生下来也不是不行,可怀胎十月,如果要藏林时雨十个月,他能受得了吗? 冷长书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将这个选择权留给林时雨了。反正,多两个孩子他也不是养不起,而且冷老爷子也喜欢。 要是林时雨愿意生下这两个孩子,他就立刻将人送到国外安心养胎,等孩子出世了再回来。 这边是藏不住的,躲远一点就是了。 但冷长书哪里承想,等他拿着食物回去病房时,病床却已空了。 林时雨不见了。 第21章 第章 冷长书诧异这回林时雨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可他既然能找到林时雨第一回,自然也就能找到林时雨第二回。 但让冷长书不解的是,林时雨从医院逃出来后,居然是回了家。他急忙赶回家的时候整个房子里都找不到林时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差点连庭院里的那个池子都打捞上一遍了。 冷长书将定位系统看了又看,确定是在家里无误,可家里的佣人们都说不见得林时雨有回来。 冷长书渐渐烦了起来,他不知道林时雨是怎么做到的,能在短时间内从医院一声不吭地消失,又能毫无踪迹地潜回家中。 而最后林时雨藏身的地方让他气也气不起来——林时雨把自己藏在被窝里,冷长书找到的时候,他睡着正香。 林时雨倒是不知道冷长书给自己的手表里面有定位系统。他回家是因为他要拿钱。 林时雨想到冷长书要抛弃他们的孩子,又很有可能要将自己也抛弃,就难受得话也说不出来。 所以他又逃了。 可他无处可去,从医院逃出来后,只好回了家。 林时雨不是没想过,要不干脆离开这里吧,如果有一天真的被冷长书抛弃了,那他也是要离开这里的。这一刀与其让冷长书斩在自己身上,不如他识相一些先自己退出去了。 于是他回了房间,因为婚礼礼物收到的那叠现金就放在床底下。林时雨好歹知道,要是去外面的话,钱是万万不能少的。 可是他好累。他接连受了不小的打击,又是刚从昏迷中醒来,饿着肚子一个人从医院回了家,早就ji,ng疲力竭。 看到床的时候,他就想休息一会儿,就十分钟,等十分钟以后,他就带上钱离开这里。 可躺下不久,他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冷长书发现了他。 林时雨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要不是肚子太饿了,他还能继续睡。朦朦胧胧感觉自己是躺在冷长书怀里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像是再做梦,可半睁眼真看到冷长书的脸,他一下子就惊醒过来了。 冷长书抱着他,一直都没睡着,见他醒了,压着声音低低的问:“……终于醒了?” 林时雨似乎还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他半撑着身子看了一圈发现就是在他们的房间后,才想起是自己从医院逃回来的。 再看冷长书,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这个冷长书,好像不是他曾经视为一切的冷长书了,他有些不敢亲近了。 林时雨下意识地拉开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慢慢说道:“我饿了。” 冷长书将林时雨这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可他没往深处想。他对林时雨可能是有点理所当然惯了,他只想,大概是林时雨不能接受他在医院说要他拿掉孩子的那番话。 后来他想也是,林时雨的状态本就不太好,这样跑出去的反常行为足以证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自己一句关心的话都没问,开口就是要他拿掉孩子,的确是太冷漠无情了点。 冷长书二话不说就将林时雨抱了起来。罢了罢了,生就生吧,不就两个儿子吗,就算林时雨生二十个他也养得起。现在这局面,到底是不要刺激自己的小太太好,他心事不肯说一句,跑起来却是无踪无影。再这么来几次,寿命都要被他折腾短了。 冷长书将林时雨抱到楼下,餐桌前都让他坐在自己怀里。冷长书是想哄哄人,可他如今的亲密让林时雨觉得不舒服。 林时雨并不觉得自己这样是受到了怀孕的影响,实际上现在他都忘了自己肚子里还揣着两个冷长书的小孩,他只是在心里跟冷长书有了一个名为江云熙的巨大隔阂。 冷长书道:“就怕你突然醒,就怕你突然醒了说饿,吃的一直都备着,还热的呢。” 林时雨看着一桌子菜,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他任性地说:“我不想吃这些。” “那你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我想吃什么,但我就是不要吃这些。” “你现在就必须吃这些,你不要这些营养孩子还得要。” “……” 经过冷长书提醒,林时雨终于想起来了。可那有什么的,冷长书又不要这两个小孩,也总会不要他,冷长书要抛弃他们的。 林时雨一想到就很难过,话也不说了,眼睛都垮下去了。 冷长书一看就更以为,其实林时雨心里是想留下这两个孩子的,只是自己将话说得太狠了,而他一贯都听从自己,所以才会在医院里违着心说听自己安排。 “怎么了,你舍不得孩子?” 林时雨想说,我是舍不得你,可他说不出口。 “好了好了,舍不得就生下来,你给我生两个孩子,爷爷知道了也一定高兴。” 林时雨终于抬起了眼睛,充满不确定地看了冷长书一眼,像是再用眼睛问他,真的吗? “我先前那样说,只是觉得你年纪还小。你说说你才几岁啊,这么小年纪就给我生孩子,我感觉自己真是坏透了。” “……你不坏。”林时雨声音轻轻地回应他,“……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 大抵是从来都没有从谁的口中听到过这句话,而林时雨又说得这样情真意切,宛如什么临别前的话,冷长书心底头一回有种可以称之为感动的情绪。 事实上林时雨也就是将这话当成临别饯语说的,他想他总是会离开冷长书的。他曾经以为能在冷长书身边待一辈子,可江云熙的回来,轻而易举地就打破了他的以为。 “……如果要为你做什么,都是我自愿做的。”林时雨想到自己不能陪着冷长书了,就难受到不行,可他还是坚持说完,他还从来没有好好对冷长书表达过自己的感谢。谢谢他将自己从西北带了出来,谢谢他给予自己这无忧无虑的两年,谢谢他为自己打造过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单纯而狭小,就只有冷长书这么一个人,“……我希望,以后你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林时雨知道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他依附冷长书而活,失去冷长书的话他什么都做不成。他只能祈祷冷长书过得平安长久。 冷长书肯定也是第一回听到有人祝他长命百岁的,他笑了,揉揉林时雨的头:“好,你先吃点东西吧。” 难破船 第9节 难破船 第10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10节 —— 冷长书一向雷厉风行,既然决定要将孩子生下来,就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了一切。他以留学的名义为林时雨办理了退学,随后送往巴塞罗那。 冷长书在巴塞罗那的郊区购置了一座小城堡,整个备产期间林时雨就住在这里。他派了不少人手保护照顾林时雨,自己更是以工作的名义留在巴塞罗那,陪伴着林时雨。 许是脱离了原来的环境,除了最初身体因水土不服有些难受外,林时雨的状态显得比在国内要好上许多。 他们所住的小城堡离海很近,而这一代是私人住所,沙滩上的人也不多。林时雨起初ji,ng神身体还好的时候,冷长书会每天早餐后陪着他来这边走走。 四个月以后林时雨开始显怀,毕竟是双胞胎,他的肚子较一般更大一些。冷长书并不觉得哪里有奇,见着林时雨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心里倒是也生出了一些期待——怎么都是他的孩子,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可林时雨却很介意自己的模样,他总觉得自己大着肚子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他放不下心里的防备。 何况他的心情也是反复。冷长书寸步不离在他身边,他本该心定,可江云熙的存在宛如镜中裂缝使人无法忽略,更无法修好。 他开始没有缘故地乱发脾气,有时只是找不到一些小东西,他也会很不开心,出言刺耳。 医生告诉冷长书怀孕期间的激素变化导致孕妇的情绪起伏很大是常有的事情。这时需要丈夫的耐心跟温柔,帮助妻子渡过这段艰难的时刻。 而在这方面冷长书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他能花很长时间,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只抱着林时雨,好声好气地安抚他,哄他吃饭,哄他睡觉。 这样的冷长书让林时雨无比贪恋,渐渐地也就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他想,至少孩子出世前,冷长书都会在自己身边。这时期的冷长书是专属于自己的,谁都抢不走。 冷长书一掷千金,投资了当地最大的一家私人医院。作为回报,医院将提供最安全先进的技术保证林时雨安全诞下这对双胞胎。 许是语言上的沟通障碍,又是陌生的环境面孔,林时雨常常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迷茫感。原先他是绝对不可能接受让别人见到这样的自己,哪怕医生都不行。否则不会两年了,他还是跟傅明弦相处不好,又排斥跟心理医生沟通。 但在国外,过于陌生的一切反让林时雨有种无所谓的微妙感。他并不是接受了,只是觉得,反正他们都是特殊时期才需见到的人,将来谁也不记得谁。 五个月后,林时雨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他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胃,总感觉被顶着,吃东西都难受。孕期他的胃口有所下降,本来吃的就不多,加上孩子的长大,他更是吃一点就觉得撑着。 冷长书不敢让他多吃了,又不能让他饿,只好少吃多餐,一点点来。 这时林时雨的胎动已经很明显了,好在负担感还不太重,他尚且吃得消。 冷长书倒是有点瘾上了这种感觉,他大手掌抚在林时雨的肚子上,里面一有动静,他脸上的神情来得比林时雨更加惊喜。 整个孕期,冷长书都陪伴在林时雨身边。即便他仍旧很忙,隔着七个时差指挥在国内的工作让他常常日夜颠倒,可他的脸上从来不见倦色。 冷长书回国的次数屈指可数,从林时雨在巴塞罗那安顿下来到他生产,一共不会超过五次。便是就那么几次,他也怕自己不在林时雨会有情绪上的波动,几乎不断线的视频电话哄着,保证知道林时雨的实时情况。 而等到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将林时雨抱在怀里,耐心温柔地给他念故事,说是胎教。那时林时雨的肚子已经有八个月了,两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每天醒来都懒得动,任着冷长书将他抱到阳台去晒太阳。 巴塞罗那的冬天并没有那么冷,林时雨穿着毛衣晒太阳,浑身都懒洋洋的。他喜欢听冷长书念故事,尤其是午后,阳光轻洒进来,微风带着花香,他躺在冷长书的怀里,与他合盖着一条毯子,不用担心周遭的任何事情。倦了就闭上眼睛安心地睡去,醒了就可以见到冷长书在自己的身边。 林时雨被这样安逸的日子暂时抚平了内心的不安跟恐惧,他全心全意依赖在冷长书怀里的时候,闭着眼睛慢慢地说道:“……我想起来,今年的生日,你还没有给我礼物……” 那时忙着要将林时雨整个打包带来巴塞罗那,冷长书便取消了他们的生日宴会。说是蜜月去了,生日宴会哪有蜜月要紧。 “嗯?你想要什么?” 林时雨贪心地说:“……我想要,一直都跟你生活在一起……” 冷长书亲吻他的额头:“就这么简单?” “嗯。” “好,没问题。” 那段时期是林时雨最觉和平惬意的时候,因为冷长书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 第22章 第章 孕后期的林时雨状态很差。 怀孕本身就是件辛苦的事,何况林时雨肚子里是有两个。等到九个月的时候,沉重的肚子要林时雨连独自走路都吃力,而胎动更是时不时地给他带去疼痛。 冷长书不忍心看着林时雨受苦。他本就瘦弱,虽然孕期总是不停地补这补那,但并没有长多少r_ou_,这尤其凸显得他的肚子吓人。而且他肚皮薄,胎动的时候,冷长书总感觉那两个孩子会把他小太太的肚皮撑破。 最后在医生的建议下,他们决定十二月中旬剖腹将孩子取出。 林时雨只重了十来斤,除去两个孩子的重量,他身上长的r_ou_根本可有可无。 要去医院的时候,冷长书抱他上车。 林时雨敏感地问:“我现在很重对不对?” “多两个小婴儿的重量罢了,哪里会是很重,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以前你一只手就能抱起我了。” “现在也照样能一只手抱起你,不过怕压着你肚子,所以我才两只手抱你。”这几日不见太阳,yin雨绵绵。冷长书怕林时雨受寒,问他,“冷不冷?” 林时雨摇摇头:“不冷,这点冷算什么。” 冷长书笑笑,今天住院,只要一切顺利,过几天就能让林时雨卸下肚子里的两个小负担了,他道:“孩子出来以后,我们再待两个月,等新年了再回去,满月酒是要回去办了。” 林时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然他已经恨不得赶紧将孩子从肚子里拿出来,可回去意味着在这里的一切都结束了,他有些舍不得。 “来这边后也少让你出去,等你休息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去走走,好不好?” “……嗯,好……” 四天后,他们的孩子在巴塞罗那出生,冷长书全程陪产,见证两个儿子的到来。 手术时唯一的意外是林时雨太紧张,一度呼不上气,连冷长书的安慰都无法让他恢复平静,最后靠吸氧才撑了过去。 但这已经是他最努力的表现了,他很努力了,一直到他看到了两个小家伙,才后知后觉哭了出来。他问冷长书:“……我很努力了对不对?我表现得很好了对不对?” 冷长书总觉得这并不是林时雨真正想问的问题,他的心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也许林时雨自己都说不清楚,他也更无法猜出来。冷长书只是一遍一遍安抚林时雨:“你很木奉,很勇敢,你想要什么奖励我都给你,好不好?” “……那你,亲我一下,再夸我几句好不好?” 林时雨的要求差点没让冷长书落下泪来。他从林时雨疲倦的眼神里看到了一股很强烈的渴求,虽然他看不清这份渴求到底为何,可他从其中触到了林时雨对自己的眷恋跟不舍。 就好像,下一秒他们就要分离了一样。 就好像,未来对林时雨而言只是恐惧跟不安一样。 再没有一个人能用眼神就让冷长书如此心疼。冷长书真得很想问他,宝贝,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在不安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我能给你什么?只要你说得出来提得明白,我都给你,只要你别再用这样了无生气的眼神看着我。 他亲吻林时雨的额头,亲吻他的脸颊,贴在他耳边说着好听的情话:“我的小太太全世界最木奉,最叫我喜欢,最叫我疼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林时雨弯眼微笑,眼泪不停地掉出来。他握着冷长书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说道:“……我现在,觉得自己很幸福……” 原先以为幸福很遥远,现在才知,不过是冷长书的一句喜欢疼爱。 两个小家伙的名字冷长书早就取好。 哥哥叫冷锦言,弟弟叫冷锦语。 本来是想干脆的叫冷言冷语,但好在冷长书想起他们还有家谱这种东西,后来问了他大伯,才知接下去是锦字辈。 锦言锦语,倒是也挺好听的。 两个小家伙很是乖巧,明明在肚子里的时候那么爱闹腾,出来了反而不哭不闹,好像就早等着来做人一样。 兄弟俩之间有着非常易于辨别的特征,弟弟的眼角有一颗泪痣,手背有花朵形状的淡色胎记。就是面容尚未长开,还看不出来像谁。林时雨心里希望着他们都能长得像冷长书,因为他最喜欢冷长书。 但其实不管长得像冷长书也好林时雨也好,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冷长书的孩子——因为他们的眼眸完全继承了来自冷长书体内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是灰蓝色的。单凭这点,冷长书就确信这两个孩子能讨尽冷老爷子的喜欢。 林时雨经历剖腹手术,最初那几天冷长书连床都不让他下,只要他好好躺着。虽然怀孕的时候林时雨对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根本不抱任何期待,但生下来后,却总是忍不住地想要多亲近。 冷长书怕他累着,也不肯让他多抱,总说,不都是你的吗,以后有的是时间抱,现在还是自己恢复要紧。 林时雨卧床半个月,等冷长书觉得满意可以了才出院。 他们错过了冷家每年的家宴,冷老爷子气得不行,在电话里大骂冷长书眼里越来越没有规矩道理,又不是有天大的事情,竟然连家宴都不回来。他几十年来都没有因为其他事情缺席过家宴,冷长书倒是有这个本事,居然连家宴都敢晾着。 冷长书便半真半假地告诉冷老爷子,是孩子在这两天出生了,他不得不在这边看着,等孩子没问题了就一起回国,正月的新年前一定能回来。 冷老爷子立马就不生气了,忙问,那孩子呢,快给我看看。哎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说一声,你这混小子,真是不像话。 冷长书便谎称体外试管的婴儿太脆弱,还在观察,他自己都没见到呢。 冷老爷子急得不得了,问,那什么时候能见到啊。 冷长书一手搂着自己的小太太,而小太太怀里就是呼呼大睡的小儿子,他还胡说,您别急,等过几天就行了。对了,还是双胞胎呢。 这无异于是隔靴搔痒,冷老爷子反而更想知道了。 于是冷老爷子在地球一端心心念念等着看自己的小曾孙,另一边冷长书还在陪着林时雨游西班牙。 林时雨虽在这边住了很久,但其实没怎么出去游玩过。眼下孩子平安,林时雨也恢复得很好,冷长书就带着他出去走走看看。 他们坐着马车去广场,看教堂看花园迷宫,从堂吉诃德的故乡到海明威最钟爱的城市,从直布罗陀海峡到太阳海岸,从马德里到雷阿尔城,最后回到巴塞罗那,他们在接吻墙前留下了一张纪念的照片。 冷长书怕林时雨累着,所以这些行程拖得很长很慢,前后又是十几天的光景。他也是实在耐不住老爷子的催,最后提前结束了行程。 回国的时候林时雨显得有些失落,飞机上他跟冷长书睡在一块儿,孩子有专业人员照看。 冷长书见他闷闷不乐就引他说话,问他最喜欢哪个地方。 林时雨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他最喜欢的是住了大半年的小城堡,他跟冷长书的第二个“家”。 冷长书随口问,为什么。 因为在那里的时候冷长书是属于他的,他们的日子和平安然,林时雨恨不得能在那里藏上一辈子。可他无法将这样的念头传达给冷长书,最后只是说,住的久了,有感情了。 冷长书就哄他,以后可以常去。 林时雨却悲观地想,以后,他们之间还会有以后吗。 冷锦言冷锦语一回家就受到了冷家人的热情欢迎,他们回的大宅,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都赶着来看冷长书偷偷在国外生下来的双胞胎。 正如冷长书所言,两个孩子很讨老爷子的喜欢,他们一睁眼,那灰蓝的眼眸子一转,老爷子立刻就喜上眉梢,只是笑,连话都不会说了。 就是这两个小宝贝,出生到现在一直都是很乖巧的,但头一回被这么多人盯着,也渐渐不耐了起来。哥哥还好,哼哼唧唧抱着哄哄也就安静了,弟弟却娇气,非要林时雨抱着才肯罢休,换其他谁来都不买账。 但林时雨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他脚底都难受。冷长书看出来他的紧张,就找理由要围着的人都散了。等人散了,孩子也就不哭了。 冷老爷子看得实在欢喜,也想抱抱,可不知哪路不对盘,他这手才伸过去,还没碰到呢,两个孩子就跟见了鬼似的哭个不停。活生生击碎了冷老爷子一颗热枕的心。 后来他就对冷长书道:“孩子就在家里养着吧,家里人多,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到。” 冷长书这会儿也自然不能打消冷老爷子的热心,就答应了。但孩子既然要留在这里,那他跟林时雨自然也就要在这里住下。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林时雨来,只是冷长书的小朋友,是客人。如今他是冷长书的小太太,即便其他人都不知道孩子就是他亲生的,但法律上他依旧是孩子的合法监护人。 虽然林时雨尚且没有这个意识,但这一行为的确让他成为了冷家的焦点。先前他不住这里,便是有冷长书爱护着,冷家的事情他也cha不了手。如今要在家里住下,家里的大部分管事权,于情于理都应该要落在他手上。 第23章 第章 冷家几个长辈表面上不动声色,待林时雨客气依旧。但暗地里已经旁击侧敲地试探了冷长书的意思好几次,就想知道他的说法是什么。 冷长书的确是不想让这群亲戚们太|安|心,可林时雨年纪小,怕是管不好。虽然大家不是天天都能见到面,但一个房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其他人年纪都比林时雨大,要是存了坏心思欺负林时雨,怕是防备不住。 冷长书便说林时雨现在年纪小,正是玩玩闹闹的年纪,还是别为难他好——这话既可理解成林时雨不管事,也可理解成将来还是得归他管。 冷长书想到这些人听到后会反复推敲猜疑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人心贪婪,其实冷家的资产早够他们这辈子做个废人也不愁吃穿了,可他们就像无底的洞,怎么都不知足,往里填的越多越好。 而另一方面的林时雨在冷家也不开心,这里人多,比不得先前他在冷长书的住处那般自由。他想回去,可两个孩子叫他割舍不下,每每抱在怀里的时候觉得沉手,但一时半会儿离开了,又开始想念。 冷锦语很喜欢黏着林时雨。才是多大的人,两个月都还不到呢,就已经跟长上了心眼似的,知道该讨好的人是谁,整日都要林时雨抱着才舒服。 冷长书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来陪伴他的家人。可即便如此,林时雨的心病依旧难缠。 在巴塞罗那的时候,他暂时忘却了那些让他夜不成寐的痛苦,可一回到熟悉的环境当中,那些曾将他拖向深渊的梦魇再度重来,且比以往更甚。 尽管林时雨表面上苦苦压抑着没有表现出来,但他的内心早就一步一步往下沉去。他需要专业医生提供专业的心理指导,甚至需要药物帮助自己恢复情绪上的一些错位——其实从西北出来后,他无时无刻都需要进行专业的心理疏通。 只是林时雨太不配合了,不管医生如何劝说,冷长书如何诱导,他都紧紧封闭起自己的心房,不肯让人窥探到其一。三年过去,这非但没有得到好转,反而只让他在伪装自己的方向得到了更大的进步。 这时期的他已经出现了躁郁症的早期症状,心情总在大起大落之间转换。一面想着一切都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化,一面又担心冷长书所给予他的一切又会在不知什么时候被冷长书收回去。 孩子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他人生的指明灯,他为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而满足,可又是忍不住害怕,将来别人若知道孩子是他生的,自己会被什么样的目光看待。 他的心病由来已久,并非一朝一夕而成。童年至成年的封闭使这些心病的种子早就埋下发芽。 冷长书的出现跟爱护为他提供了一个看似美好坚强实则依旧留有漏缝的保护罩,而江云熙的死而复生轻易打破了这层保护罩,并使得林时雨的世界加速崩塌陷落。林时雨无法控制地徘徊在希望跟绝望之间,甚至出现了想要结束生命的危险念头。 如果冷长书能发现林时雨在这阶段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障碍,他一定会采用不容反抗的强制手段要求林时雨配合治疗。可林时雨伪装得太好了,他对自己病了的事实毫无意识,面对冷长书的时候,依旧是那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因此冷长书完全忽视了林时雨心理上可能会出现问题的情况,至少站在冷长书的立场上,他觉得自己为林时雨已经是样样齐全,什么都不缺了。 尽管他也知道林时雨一直以来是有心理上的问题,但他怎么又能想到,在短短的时间内,竟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 孩子的满月酒席最后决定是低调地举行。 这回也不破费去什么酒店了,冷老爷子下的决定,就在家里过,亲朋好友们之间尽兴就好了,不再要多招其他人。 冷老爷子是真心疼爱这两个小家伙,说是要为他们积福,就不搞那些费钱的事情了,更要冷长书做了一笔大慈善,修建了好几座小学。 请的人少也是出于保护孩子的念头,虽然会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冷老爷子就怕孩子被别人偷了。 偏偏那天出现在宾客中的人中,有江云熙。 冷长书是不可能请他来的,这样的场合请江云熙来除非是他脑子塞住了。 冷长书原先是在找林时雨的,他的小太太刚刚还在他身边,结果一转眼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到处都没找着——结果就这么瞥见了江云熙。 冷长书见到江云熙在这里,二话不说将他往书房里拽去,关上门就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进来的?” 江云熙大概觉得冷长书这样的反应很好笑,他倒是很淡然地笑着说道:“……怎么,你怕我闹事吗?我要闹事的话不去你的婚礼上闹,跑到你孩子的满月酒上来闹?” 冷长书不愿意与他争论这些:“你来是想做什么?” 江云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绒盒:“打了两个长命锁,送给你的孩子,算作礼物吧。” “就这样?” “不然还怎样,在你心里我就非要纠缠着你不可吗?”冷长书没接,江云熙就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你都有老婆孩子了,我何必自讨没趣。这东西给了你,我也就走了。” 江云熙放下东西就要走,但是走几步又转身对冷长书道:“最后再抱一下吧,也许这辈子就再见不到了。” 冷长书站着没动,他总觉得江云熙的话并不可信。 江云熙见他迟迟未动,又主动上前抱住了冷长并没有推开。 江云熙故意说道:“还好我醒来这一年里也没空着床,否则就真的吃大亏了。” 冷长书听闻,皱起了眉。 难破船 第10节 难破船 第11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11节 江云熙自是没有看到冷长书此时的表情,他只是想要恶心一下冷长书,仅此而已。 “好了,我走了。”江云熙松开手,这次是头也不会地真走了。 江云熙出去后,冷长书也出去了。 冷长书并没有发现,他刚才还在找的林时雨,其实就藏在这个书房的屏风后面。 家里来了太多人,冷长书的确没有时时刻刻都关注到他。而孩子身边又有冷老爷子看着,老爷子身边一群小辈陪着,林时雨也不想过去。 林时雨就只是想一个人在这书房内清静一下,谁知会在里面看到江云熙跟冷长书相拥的画面。 江云熙跟冷长书站在进门不远的位置,离林时雨相距较远,他只零零散散地听到“礼物”“孩子”这些词眼,具体说了什么没有全部听清。 但就算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光是江云熙跟冷长书站在一起的画面,就足够林时雨看了难受,尤其最后他们还抱了一下,这对林时雨来说,更无异于是多了十几分的刺激。 他想,冷长书心里果然只有江云熙吧。 好像难受到极点,也不再痛了,他反苦着笑。 林时雨去看了江云熙放在桌子上的礼物,的确是两个长命锁,但除却礼物外,还在中间夹了一张纸——上面写着江云熙如今工作室的地址,跟四个字,等你转意。 满月酒在热闹中度过,林时雨忍过了全程,一点异样都不显露。 后来他回到冷长问他去了哪里的时候,他都还能若无其事地回答,去池塘边走了一圈而已。 第二天,冷长书去了公司,而林时雨去找了江云熙。 他没有偷偷摸摸地去,他是叫司机送了自己过去的。 一开始他没有明说要去哪里,只要司机随便开开,说自己只是想散散心。自从回国后,林时雨几乎没有再出门,所以司机将这件事情汇报给冷长书的时候,冷长书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叫司机听林时雨安排的就是了。 林时雨要司机绕了差不多一小时后,才慢慢地报了这个地址。如果一开始他就将这个地址说出来,那么司机告诉冷长书的时候,冷长书就会知道自己是要去找江云熙了——冷长书哪里会不知道江云熙的地址呢,他肯定是知道的。林时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所谓司机,不过就是冷长书安排监督自己的人而已。如今想去什么地方,哪里还需要特意带个司机开车的。但林时雨并不想让冷长书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所以才来了这么一出。 写字楼下恰好是一家甜品店,林时雨道:“我要去这家甜品店吃东西,你在这里等我,大概,十来分钟吧。” 林时雨上了写字楼,到了江云熙工作室所在的楼层,前台问他是谁,又来找谁。 林时雨便道,我来找江先生,你告诉他,我姓冷,他会出来见我的。 不一会儿后,林时雨就见到了江云熙。 江云熙见是他,明显一愣,但还是将他请到了会议室。毕竟善者不来,江云熙便主动地问了:“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林时雨这辈子都没跟谁吵过架,他不会吵架,哪怕他心里恨不得江云熙就这样消失了才好,可开口时的语气依旧如平常。他将江云熙的送的礼物拿了出来,说道:“我的孩子不需要你的礼物。” 江云熙看着他:“……这话,是你说?还是长书说?” “如果不是他说,我怎么会有这个礼物,又怎么会拿来还给你?”林时雨感觉自己是在做坏事,冷长书要是知道,肯定会不敢置信,“他不会转意的,要是会转意,我现在就不会在你面前了。”说的是心里最希望最理想的话,哪怕林时雨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可当他将这些话说给江云熙听时,他竟觉得心里很爽快。 “是吗?” “不信,你继续等着就是了。”林时雨站了起来,步子都迈了两步,却又停下来说,“总有人说,我是你的替身,若不是长得像你,也不会有机会陪在先生身边。可是,即便如此,我现在有的,哪样你都得不到。” 原来做坏事说狠话的感觉这么刺激,林时雨下去的时候,趴在车前轻轻地笑,浑身都在颤抖。 司机见他这样连忙下来,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时雨却对他说:“我今天不用你跟了,车子给我,你自己回去吧。” “啊?” “去吧,就这么跟冷先生说,出了什么事情我都自己负责。” “可是……” “你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吗?” “……” 司机无奈,只好把车子给了林时雨,但转身就给冷长书打了电话。 冷长书觉得这事有些脱离正常,林时雨从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所以他问司机,他们现在是在哪里。 司机将所在的地址告诉了冷长书。 冷长书瞬间明了林时雨可能会见到的人是谁。他在电话里发飙骂司机,他要车你就把车给他,他要你命你也立刻就死?真是没救的蠢货,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我把你的脑袋都拧下来! 不好的预感在他整个胸膛里蔓延开来, 冷长书立刻就给林时雨打去了电话。 林时雨看到冷长书的来电,最后还是接了。 冷长书在电话那端的声音依旧很温柔,他问林时雨在哪里,一个人不要开车在街上晃,很危险。现在就找个能停车的地方,自己很快就派人过去接他。 林时雨却不理他,只说,没事,他注意着呢。 冷长书又问他,怎么会去找江云熙,又跟江云熙说了哪些。但不管说了什么,他都不要往心上去,也没必要往心上去。 于是林时雨撒谎道,是江云熙叫他来这里的,至于说了什么,叫冷长书自己去问江云熙就清楚了。 林时雨无比想破坏江云熙跟冷长书之间的关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莫名畅快。 但害怕也如影随形,他想到自己在江云熙面前的那番言语,再想现在在冷长书面前的这番言语——冷长书要是知道了自己这样骗他,又是存了这样的坏念头,一定会对他很失望吧。 也许冷长书不打这个电话就好了,没有听到冷长书的声音,没有听到冷长书这些哄他的话,也许他在外面逛一圈后,就乖乖回去了。 可听到了冷长书的声音,说出了那些不该说的话,又无法直视自己yin险卑鄙的小心思,林时雨的心态在几秒之内无法控制地崩溃了。 他哭了起来,在电话里对冷长书说出了从未说过的话:“……其实我也知道,对你而言,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替身罢了……所以我决定,将这个替身,做到结束……” 在林时雨跟江云熙之间,冷长书还是选择相信了林时雨。这是心里眼里就只装着自己的小孩,没必要编造一些无中生有的话来欺骗自己。何况他还在哭,哭得那么伤心,又说着从来都没有说过的话。 冷长书不知道他跟江云熙到底说了什么,但话题大概也难逃“替身”二字,否则林时雨也不会说这些。 最重要的是,到了这一步,冷长书才终于反应过来,林时雨曾经的反常,看不透的不安跟害怕,始终无法言说的渴求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江云熙的出现,他害怕会失去自己。 不好的预感在冷长书的心头越堆越多,他忙忙地对林时雨道:“……乖,先找个地方停车,千万不要做傻事,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再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车子驶上大桥的时候,林时雨关闭了自动驾驶的系统,切换成了手动驾驶。 他还想对冷长书再说一句,不要跟江云熙和好,他很讨厌看到他们站在一块儿。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手机已被他扔到一旁,林时雨心中是由恐惧而生的勇气,他猛转方向盘,不管不顾地让车子撞出护栏,车子直坠江中的时候他心脏都悬空了。 可最后还是闭上了眼。 他想,就这样吧,也许这就是自己最好的结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开玩笑的哈哈哈哈 第24章 第章 几乎全市的人都看到了这个新闻。冷氏集团老总新婚不久的另一半车祸坠江,生死未卜。冷家动用了一切搜查资源,天上飞的,水里潜的,几乎都快将整条江翻遍了,却仍没能寻得林时雨的踪迹。 林时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冷长书周身是从未有过的骇人气场,眼神冰冷到像是吃人的鬼刹。 而江云熙,无法避免地成为了他迁怒的对象。 冷长书深信林时雨的话,认定了是江云熙找林时雨过去的。肯定是他们的对话出了问题,否则林时雨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冷长书找上门来的时候江云熙已经看到了这条新闻,他面色淡然,既无幸灾乐祸也无惋惜同情。 直觉告诉他,林时雨是自杀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不知道了。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冷长书暴躁到如此程度,居然拿他出气,见面先是一个耳光。 江云熙完全被打懵,要不是扶住了桌子,这一耳光能直接把他打到地上去。 江云熙抬眼瞪着冷长书:“你疯了?!” 冷长书恶狠狠地说道:“你不过就是我当年咬腻了就丢掉不要的一块r_ou_而已,能活着是你命大,谁给你勇气让你敢来破坏我家庭的!” 江云熙本有机会能将话讲清楚,但第一句话比最后一句话刺耳太多,他做不到听而不闻:“……现在你有了新欢,便来我面前逞狠,当年你到底是怎么样的,难道你就不记得了?” 冷长书冷笑了一声:“当年怎么样?我现在只后悔当年我没有斩草除根,我应该确定你真的死了,不给你任何一个死而复生的机会。” “………”江云熙自听得出来这话中有话,他想到了一些可能,却不敢置信,“……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好的车子为什么会失去控制,刹车失灵,偏离正常路线,这其中的缘由,难道你没有去想过吗?”冷长书盯着江云熙,一字一句地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他,“我是派人在你车子里动了手脚,你的车子出事,全是我下的指令。” “……是你,要我死……”江云熙后背发凉,他哪里能料到,原来做这一切的人,竟然就是冷长竟然要他死,在他车上做手脚竟然会是冷长书的手笔。这太可笑了,太荒谬了。 “你背叛了我,我还能让你活下去吗?”冷长书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今日会为了一丝贪欲去爬我弟弟的床背叛我,明日也一样会为了其他东西再背叛我……你说说,这样的人,我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吗?” 对比重逢后自己的言行跟冷长书真正的心里所想,江云熙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这么可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 他便是不说完全,冷长书也知道他想问什么。 “你想问,既然我想要你死,那为什么之后身边的每个人,都还长得像你,是吗?”冷长书冷冷说道,“我当初是很爱你,这辈子绝无二次的爱。可我再爱你,也只是爱那个没有背叛过我的你罢了。从你背叛我后,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多看你一眼了。但你想想,因为你溢出的爱慕之情也好,憎恶之情也罢,总得有个寄放的地方吧?喜欢你的时候,我的状态多好,我总得找一个人维持自己这样的状态吧?总不能为了你真垮了自己吧?选择与你相像的人,只因为你的模样是潜意识留给我用来盛放感情的容器罢了。我并不是非你不可,你早该就该知道的。” 冷长书的爱,说出来的比实际上的夸大深情好几倍,江云熙不是不知道,只是时至今日,他才终于相信了。 “当初我念我们之前还有一丝情谊,没有死要见尸。岂知你命大,居然活了下来。我本想既然天意如此,便罢了。可没想到不珍惜这条命的人反而是你,你非要逼着我,再将你杀上一次?” 冷长书是真想杀了江云熙。可心里还念及林时雨尚有生还的可能,想到家里还有才出生不久的儿子,冷长书最终还是没下这个杀手,算是为他的家人积德,他对江云熙道:“你滚吧,离开境内,这辈子都不要叫我再见到你。” 江云熙不知道后来他跟林时雨之间是否有说过什么,才使得冷长书将原因全部归咎到他身上。 可冷长书的话已经让他清楚明白了一切,再问再说也是多余,不如闭嘴。 冷家派出的救援队终于在第三天有了消息,他们在距离林时雨坠桥一千多米的地方发现了那日他所开的车。车子没有其他地方的挤压变形,只有驾驶车位的车窗被敲碎了。 冷长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如释重负,终于将埋了两天的那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虽然不知这会是谁下的手,但林时雨得救了就好。 他还活着就好。 —— 林时雨陷在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之中。他做了很多很多梦,梦到小时候偷吃被妈妈骂,梦到上过的幼儿园里有养两只狗,梦到吃过很甜很甜的糖水,梦到有一首听过无数遍却叫不出名字的音乐。 但梦里出现最多的,还是在西北的十年。 压抑沉重围绕着他的整个梦,梦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画面片段更要他窒息绝望。 他时不时觉得自己像是浸泡在一汪死水之中,他被淹没,不能呼吸,在濒死边缘苦苦挣扎却不能解脱。 他伸出手拼命向前划着,希望能游出这片黑暗窒息,重获氧气,也希望有谁能伸出援手,将他从一片绝境之中拉出去。 他在心底拼命呼救,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有办法救他,一定会来救他。 但他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是什么。 无数画面在脑海中回放,皆是他跟那个人相处的一点一滴,用力的手蓦然一松,他想起了那个人的名字是什么。 冷长书。 可他不会来了,他陪在江云熙的身边。 林时雨任由自己下沉在这一片无际的黑暗之中,不愿提起一丝一毫的求生念头。 所以等他终于睁开眼睛,时间其实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 他醒来,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比起医院的病房,更像是他在西北时见过的实验室。虽然躺了三个月的身体僵硬到他动作艰难,可一想到也许自己是被送回了西北,他就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 难道在冷长书身边的那几年才是梦吗? 难道自己最后还是回到了西北了? 林时雨急急忙忙起来,可脚踩在地上,无力的双腿使他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有人掀开帘子进来:“诶,你醒了,怎么下床了?” 林时雨的身体过于僵硬,摔倒使他的关节都在痛,他被进来的男人扶了起来,看着对方显然是陌生的脸庞,林时雨问:“……你、你是谁?” 对方把林时雨扶回床上,笑着道:“我是你哥哥啊,你还记得我吗?” “……哥哥?”林时雨从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哥哥,更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张脸,他对突然出现并声称是自己哥哥的男人感到本能的抗拒。 “我叫林回澜,你仔细想想,你小时候见过我的。你念不出澜的音,你就叫我回‘来’哥哥,还有印象吗?” 也许仔细想想,林时雨是能想起来的。可他才从长时间的昏迷中醒来,眼下思绪一片混乱。林回澜说的“回来哥哥”他是有点印象,好像小时候住在他家附近,他们常常在一块儿玩,回来哥哥对他很好。只是他无法将那个“回来哥哥”的脸同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对应在一起。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陌生人。 为了尽快取得林时雨的信任,林回澜一边说话,一边伸出连自己的手:“其实我们是亲兄弟,不过父母的情况复杂,为了保护我们才将我们分开养大……你看我的手,我们是不是一样……” 林时雨盯着林回澜的手,发现他的手忽隐忽现,跟自己做到过的隐身一模一样。 “我们的能力是一样的,身体也是一样的,我是你哥哥,你跟冷长书结婚时的那叠现金跟八音盒都是我送的。我在里面留了一张假|身|份|证跟我的联系方式给你,你看到了吗?” 现在从别人口中听到冷长书的名字,林时雨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可他听到冷长书的名字时,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找冷长书:“……对了,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林回澜没想到林时雨的重点还是落在了冷长书身上,道:“还去找他?” “……我,要是我不回去的话……” “现在回去也晚了,你昏迷了三个月。足足三个月啊,要去找他,也不差那么几天了。” “……三个月……”林时雨为这个时长感到了害怕,他回想起了自己坠入江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也不知冷长书知道了会是什么样,一定会对自己很失望吧,自己竟然还开车冲入江中,冷长书一定会生气吧,“……我,我不能去找他了,他一定会生我的气……” 林回澜对林时雨的思考方式有些困惑。冷长书都快找人找疯了,要不是自己这块地方好,怕是都藏不住林时雨。 林回澜并不清楚林时雨对冷长书到底是何种复杂的感情,他知道的事情跟其他所有人知道的事情都一样,那就是林时雨对冷长书而言不过是江云熙的替身。 就算林时雨跟冷长书结了婚,但想到林时雨不过年仅二十一,冷长书竟然敢要他为自己生孩子,林回澜就够气的,这简直是禽兽,就是禽兽。 于是林回澜煽风点火道:“我看你也是别去找他了的好,谁知他还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在林时雨听来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他一口气憋在胸口,逼得眼泪都出来了。 林回澜见他哭了,连忙先安慰:“诶,你先别哭,你要真想见他,我现在就找人去通知他。” “……不,不用了。”林时雨拉住林回澜的手,已经哭的一抽一抽了。他想,都过去三个月了,什么都晚了。也许冷长书都已经跟江云熙和好了,他再出现,也没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冷长书设计要了江云熙命这段我真的憋了超级久!!!终于写出来了!!!冷长书就是大坏蛋!!!我真喜欢他!!! 难破船 第11节 难破船 第12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12节 第25章 第章 林回澜的确是林时雨的亲生哥哥,他大林时雨七岁,一直以来都没有忘记这个弟弟的存在。 他们的父母都是基因战士,后来进行的工作危险。林回澜至今都不知道父母到底是为谁做事,又做的什么事,他只知道自己从出生以后,就被父母送给阿姨抚养,即便父母常去看他,也没有将真相隐瞒他,可他面对父母,从来只能称呼叔叔阿姨,连一声爸爸妈妈都没有叫过。 林回澜从小懂事伶俐,善解人意,他相信父母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给予了他们最大的宽容与信任。 林时雨出生的时候,家里的情况稍微好了一些,即便父母依旧很忙,忙到顾不得家,但至少他们能够将林时雨留在身边,不用再将他送给其他谁来抚养。 林回澜照顾过林时雨两年,不过那时林时雨还不记事,怕是印象不深。林时雨六岁那年,父母曾说过,再过一两年,一切事情就结束了,他们可以带他回家了,从此以后一家人就能生活在一起了。 但谁知,一年多以后父母相继出事,生死难测,林回澜被阿姨一家带着远走高飞,才躲过一劫。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带林时雨,等半年后他们再来寻林时雨时,林时雨却已经被带往西北。 多少年来,林回澜一直都没有忘记过自己还有一个弟弟。他凭借着从父母身上继承的罕见隐身能力成为了一名基因战士,目前就职政府下面的一个组织,已经是组织的领队。 当年林时雨被冷长书带走的时候他懊恼不已。现在的他从西北带一个人出来并非一件难事,可三年前的他尚还没有那样的能力权利。 如果当初将林时雨带出来的人是林回澜而非冷长书,想必林时雨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可这世上的事最难是重来,林回澜面对冷家毫无办法,不能暗抢更不能明夺,只好私下偷偷关注着林时雨的情况。 他们虽归政府所管,但依旧能接私活,因此与冷家的接触也不少,现在所有的基地设备武器,基本都是冷家投资——换句话说,林时雨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就是在冷长书的眼皮子地下。只不过他们的性质特殊,冷长书在没有十足把握的证据前是不会往他们头上查的。 因为林回澜跟林时雨的身体情况相同,所以当林时雨突然被冷长书送往巴塞罗那,回来却带着两个孩子时,林回澜就猜到这两个孩子肯定是林时雨同冷长书所生的了。 说实话,那时他暗杀冷长书的心情都有了。 只不过是深知敌我力量悬殊,他打不过冷长书,最后才将这股杀气压了下来。 从那以后,林回澜几乎天天都关注着林时雨的情况。林时雨外出的日子不多,林回澜自然就会在他外出的日子里更加关注上心。 林时雨撞桥坠江那一日,林回澜也是真的被吓到了。 还好他反应快速手脚灵敏,将林时雨送车中救了出来。 林时雨身上的伤并不严重,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一直都未曾醒来,就这样昏迷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冷家已经是对全城进行过地毯式搜查了。冷长书似乎坚信林时雨还活着,不找到决不罢休。 其实林时雨跟冷长书之间的事情,到底是林时雨自己肯说出来最好,但醒来后的林时雨长时间陷在不肯说话的状态里,别说告诉林回澜心里的事情了,他们之间连最基础的信任都难以建立。 林回澜敏锐地感觉到林时雨需要心理疏通,但不敢贸然就将什么心理医生带来要林时雨接受对方的治疗,因为直觉告诉他,这对林时雨来说是不可行的。 为了能让林时雨打开心门选择相信他,林回澜前后又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一名稍微懂点心理学的同事塞到了林时雨身边,对林时雨说只是多认识几个朋友,要他多说说话。 其实林时雨最怕的是别人对他好。别人若是对他不理不睬,那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他根本无所谓,可别人一对他好,林时雨就忍不住想要依赖,想要依靠。 他陷在本性地想要信任,却被理性拖住了不放的矛盾里,一直到又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他才慢慢开始尝试着接受了。 林回澜问被自己派去林时雨身边“卧底”的陈谷融情况到底如何。 陈谷融道:“这情况吧,说简单也简单,但说复杂也复杂。” “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仔细跟我说啊。” “你弟弟这问题啊,我觉得最好是找专业的医生看看,虽然以他的情况来看不太可能会配合就对了……” “你就别讲这些废话了,赶紧给我讲正经的吧。” “以我的观察来看,就是极度缺乏安全跟自信,且不排除抑郁的可能,最好还是专业的医生专业的治疗方式……哎,毕竟这么小的年纪就被关进了西北不得自由,出来又是在冷长书那样人的身边,从一个极端去另一个极端,就等于不知道一般普通人的生活其实是怎么样的。”陈谷融道,“我觉得他是把冷长书当成自己世界的一切来看待了,所以现在才会这样,不然还是把他送回去吧,你看冷长书这满世界的找,找到这里是迟跟早的事情。” “……他在冷长书身边怎么样,是开着车子去撞桥!是去寻死!是自杀!你再叫我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弟弟送回去!我脑子瓦特了是伐!”林回澜气得用方言骂人,“你脑子考耶啦,说这种话,我要你去想想怎么帮他,不是要你去想怎么把他往火坑里推!” 陈谷融其实就是想将玩笑话说得轻松点,结果不小心一脚正踩在林回澜的最大雷区上。他忙道:“好嘛好嘛,你别生气啊,我也是在想办法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 “理论上来说其实很简单,但实际c,ao作我也不能确定。” “你先说说。” “你想想,一个人活着,除了命跟钱以外,还有什么最重要?” “……人生执念?人生目标?人生理想?” “对了,就是找到一个自己存在的意义嘛。”陈谷融道,“你弟弟将冷长书当成一切,自然一举一动都受到冷长书行动的影响,那要是给他换个目标,不就好了吗?” “……可是,换什么目标?” “这个我也问了,我问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事情,他说了一个,是唱歌。” “唱歌?”林回澜眨眨眼,“这好办,要唱歌最简单了。” 只要是能帮到林时雨的方法,林回澜都愿意尝试。 他们所在的基地总体面积并不大,但生活设备样样齐全,住的地方地下二层就有酒吧跟包厢。林回澜从陈谷融那里得到情报后,就带着林时雨去下面唱歌。 林时雨已经很久没唱歌了。他想起还在冷长书身边的时候,虽然冷长书特意为他找过一个老师教他唱歌,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实际上好好学过的日子并不算多。 林回澜没说是听说林时雨喜欢唱歌才带他来的,他只说是自己想听人唱歌了,但没人肯唱给他听,所以才叫了林时雨来。 林时雨的情况比两个月前刚醒来的时候好了很多,即便他心里还是念念不忘想回去冷长书身边,可脱离了原先的环境,他的心态和平了不少,再加这边有其他事情可做,不至于让时间过得苍白无趣,他渐渐能够控制自己想见冷长书的欲望了。 林时雨在这里,不知冷长书这几个月是怎么挖地三尺地找他,而林回澜也没有告诉他——林回澜是不愿意再让林时雨回去冷长书身边的,在他心里,冷长书跟衣冠禽兽无异。 林回澜带林时雨来唱歌,听众只有他跟陈谷融。 林时雨对陈谷融的接受度难得挺高,虽然陈谷融比林时雨年长很多岁,但他的性格总是使林时雨回想起余归晚,他的第一个朋友。 林时雨最后唱了一首在西北时学的歌,是一九八七年的日文老歌《难破船》。当时冷长书请来的老师教他唱歌,林时雨自己选的例曲也是这首。曲子是好曲子,但实际上林时雨并不会念日文,老师便为他改了中文歌词。林时雨也不知这是幸运或是不幸,前期的基础学了后,他就只继续学了这么一首歌,但好歹,学会了这么一首歌。 毕竟是首悲伤的歌,歌词又有意无意地应和了林时雨的经历,林时雨自己陷入其中,听的人自然也感同身受。 林回澜觉得林时雨是受尽了一切委屈,才能将一首歌都唱成这样。 而陈谷融一曲听毕,对林回澜道:“……你弟弟要是肯加入我们就好了……” “你说什么呢?” “隐身的能力本就罕见,这么多少年来我们才见过多少个?就算加上你也不会超过五个。可你弟弟唱歌又好,要是隐藏他的能力再给他包装一个歌手身份,以后我们想做点什么事情或有什么行动都能方便不少。” “……你还想着给他包装一个歌手身份?你觉得可行吗?他要是从这里出去,立刻就能被冷长书找到了信不信?” “依我看吧,也不一定。” “哦?” “他会隐身啊,学好这个能力,冷长书就算想抓他也不一定抓得住。更何况,换张脸不就好了?” “……你是说,整容?”林回澜皱起了眉。 陈谷融却觉得这是一个好提议:“对,整容。” 作者有话要说: 《难破船》是日本昭和时代的歌姬中森明菜在1987年发行的歌 b站搜索一下就看到可以超级美超级仙超级好听的打歌视频呜呜呜呜(发出安利的声音/明菜真的是仙女下凡/打歌服真的超级好看) —— 当初开这篇文的时候一直找不出适合的书名,因为文中小受的设定是爱唱歌的,我就问我朋友,干脆就叫难破船怎么样?我朋友说,可以啊,反正肯定比你自己取出来的好。我,??? —— 然后我本来野心勃勃地想写一个难破船的中文填词,打算放在文中让林时雨唱,但填了一点宣布流产,所以文里只好一笔带过,但歌词我还是要发一下,毕竟我也写了一点 巧言软语迷稚意 甜情蜜色蒙初心 假象塌落真相荒唐嘲人愚 回头或不回头 我已经不像我 面具之下相连紧融的是血r_ou_ 贪温恋暖是罪过 一步行错就坠落 落无可落深渊无处可回头 yin森纠缠撕扯 奚落讽刺追迫 代价沉痛击毁尊重无自我 从初难视全终 亦难触及此终 以为狭隘所视所触即拥世界所有 第26章 第章 林回澜并不是觉得整容这条路不行。 以如今的科技水平,只要林时雨愿意,整成谁都没问题。而且这样的话,他也不用担心冷长书会找到林时雨了。 但关键是,林时雨会同意吗? 林回澜不敢贸然就去问林时雨这个问题,毕竟他们之间的信任关系还没达到可以问出这种问题的水平。林回澜更清楚,对自己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弟弟而言,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远没有冷长书那么重。 而事实就是如此。即便林时雨已经能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冷长书,可他对冷长书的思念还是日益增加。他常常会梦到冷长抱着他们的孩子——每次从这样的梦中醒来后,他就难以压抑想去见冷长书的心情。 不是没想过打听一下冷长书现在的情况,只是因为害怕也许会听到冷长书跟江云熙相关的消息,他对坏消息的恐惧已经超过了对好消息的期待。宁愿不听到可能会是好消息的消息,他也绝对不要听到任何一个坏消息。 好在他在这里的日子并不难熬,每日都有事可做。 一开始只是林回澜跟陈谷融会来听他唱歌,后来人数一个两个地就多了起来。有时他们训练完,或者出完任务回来在酒吧里喝酒,都会叫林时雨出来唱歌。起初林时雨自然还会有些畏缩,毕竟都是不认识的人,而他在陌生人面前是发挥不好的。 可迈出第一步以后,后面的几步自然而然变得简单起来。 林时雨用唱歌为自己博得了人生中难以听得的赞美,也扩大了自己的交际圈。 林回澜于其中自然出了不少力,他偷偷咨询过心理医生,得到的建议就是循序渐进,医生说,虽然想要从他身上获得绝对的信任很难,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无法接近的人。医生认为,这样的人,往往感情更加细腻且富有同情心,只是因为害怕受伤所以选择封闭自己,但一旦跟你建立起信任关系,他会给予你很大的真诚。 这首先,得让林时雨意识到他所在的环境是非常安全的。等他确定环境是不会伤害到自己以后,他才会愿意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如果是外人强行想要进入他的世界,效果只会适得其反,想要治愈他,不仅要找到对的切入点,更要用对的方法,而且整个过程最好不发生任何意外,有时一点点小的摩擦,可能就会导致全盘崩溃。 林回澜现在是团队的老大,他的话谁敢不买账。别说林时雨唱歌真的好听其他人的赞美都是出于真心,就是林时雨唱得再难听,他们都有办法吹出漫天花来。 林时雨接触的人多了,心态自然就不一样了。他就像个刚出笼的小仓鼠,好奇地探查着陌生的世界。 林回澜又鼓励着林时雨去训练自己的能力,他告诉林时雨隐身能力是非常罕见的,只要控制得当,一定能大有作为。 在一群基因战士中,林时雨本就不大优秀的身体素质自然显得更加弱了。他本能地感到自卑,想要躲避放弃,心里又想着好想回去冷长身边温暖安心,完全不需要做这样的事情。但冷长书现在如何,是否还要他,他一概不知。心情在最初被林回澜压着训练那几天降到了最低点,林时雨反反复复又想着这些事情折磨自己,不寝不食。 如果是冷长书,见他这样绝对是心疼,然后不会再要他做这些事了。 林回澜虽然也心疼,可他决心要帮林时雨度过这样的难关,只让林时雨休息了几天恢复状态后,又强硬地逼着林时雨训练了下去,不准他放弃。 林时雨崩溃到想哭也不被允许放弃,但一直到他能像林回澜一样将隐身的本事凭自己随心所欲地控制时,他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且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满足感。 并且还得到了其他人的赞扬。 他能看到的所有人都在夸奖他厉害,而这些夸奖都是真的,自己身上有着会令其他人感到羡慕的闪光点了。 林时雨到这时才愿意相信林回澜是真心对自己好,终于才开始用真心信任林回澜。那时,他已经离开冷长书快八个月了。 也许往前踏出一步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林时雨的这一步,是从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当他是将转变世界的第一步踏出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有许多。 林时雨开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成长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封闭自己,渐渐变得开朗。 就一点,他暴食食花的毛病还是会犯,偶尔情绪垮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会像以前那样用暴食催吐这招对付自己。 林时雨不是接受不了外面的世界,但他很复杂,始终无法同自己真正和解,内心的他总在妨碍面朝外的他。 可林时雨这种程度上的进步已经使林回澜深受感动了,一直到了这步,他才再度尝试着要林时雨接受专业心理医生的治疗。 林回澜做好了会被林时雨拒绝的准备。 但令人惊喜的是,这回林时雨同意了。 冷长书煞费苦心想了三年都做不到回回到了最后就只有向林时雨妥协认输的事情,林回澜做到了。 只是这医生也不好找,必须是他们信得过不会说漏嘴的——显然,这件好事到最后成了暴露他们至关重要的坏事。 林时雨虽然答应了看医生,但最后跟医生的相处依旧不好。他习惯性地排斥医生,拒绝医生,因为他到底不能接受将过去所受的那些事情一件件展露出来叫一个陌生人知道。 医生来看了他两三次,进展甚小,每次跟林回澜说的只有一句,慢慢来,总会好的。 所以谁也没有料想到,这里说着慢慢来的医生,转身就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冷长书。 这时林时雨离开冷长书已经整整十个月,他们的孩子都已经满一周岁了。 林回澜突然接到上级通知,说又是新的一年来临,为了犒劳他们一年来的辛苦,包了一家海湾酒店请他们去休息几天,而且最后两天还可以坐轮船出海,希望他们都能参加。 林回澜不疑有他,时间,事项,邀请人员都没有问题,虽然今年的慰劳活动看上去比往年客气了一些,但他们做事如此辛苦,都是他们应得的。 林回澜决定这回带上林时雨一起去。 林时雨自从来到他身边后,几乎没有从这个基地出去过。 林时雨习惯了这种居于一偶难得自由的生活。在西北的时候是,在冷长书身边的时候也是,只是相对而言,冷长书身边没有那样极端。当然林时雨不出去的更大原因是林回澜不放心他出去——林回澜怕林时雨一出去就被冷长书的人找着了。 但这回是他们组织里的活动,相对安全,绝对不会有外人打扰,可以带上林时雨。 等林回澜感受到事情的走向哪里有些不对时,他们已经上了开往“海湾酒店”的车。而林回澜会产生怀疑,是因为他们上的是全封闭的车——这种车非常坚固,子弹穿不破,大车也撞不倒。里面看不到车里是什么人,外面也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人。 林回澜并不觉得送他们去酒店需要用上这样的车,尤其是在车内,还将他们的所有信号都屏蔽了。 车子驶到了酒店内部才停,下车看到庭院池塘,林回澜才稍微收回点心。因为林时雨在场,他怕吓到林时雨,所以车上也没跟其他人明面上用嘴交流什么,只是互相打了个暗号,若下车后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定要保护好林时雨。 但下车后被吓到的人就换成林时雨了。 林回澜不知道这是哪里,可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这就是冷长书家,他住了两年多的地方。林时雨也怕是自己出错,可庭院中的那几棵蓝花楹还在,他想认错都难。 林回澜见林时雨下车后的脸色就苍白起来,关切地问:“怎么了?人不舒服了?好好的,怎么一下脸色这么差?” 林时雨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是,这是……” “这是什么?” 不需要再等到林时雨回答,因为冷长书出现了。 庭院里早埋伏下了冷长书的人手,就等确定这其中有林时雨。林回澜能隐身又如何,寡不敌众,何况他的整个团队都在这里,他并不能丢下其他人只管自己溜——尤其是,他绝对不会丢下林时雨自己跑了。 十个月未见,林时雨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有十年没有见到冷长身边的时候,他总害怕着见到冷长书,因为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可能会有的坏消息。可真见到冷长书,他却又是什么害怕都想不起来了。 他只看到冷长书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一如曾经的严肃冷酷。但他知道,这是在外人面前的冷长书。他私下所见过的冷长书,也会温柔耐心,哄他疼他。 心脏的位置立刻就疼了起来。林时雨感觉自己完全就是凭本能迈动的脚步,他忘了这十个月来自己憋着不肯见冷长书的原因是什么,他迫不及待地想向冷长书展示这十个月来自己所学会获得的一切。 他只是这三千世界中一片小小的凋谢了的荷瓣,无论天高地厚,山远水长,最终还是要落在名为冷长书的这方池塘中,任浮在水面上漂了多远,沉底下淤泥埋了几深,他是再躲不过离不了的。 冷长书站在原地没动,是林时雨扑到他怀里去的。 林时雨心里有很多思念,更多想说的话。可最后出口,莫名其妙是一句:“……其实我觉得,我比江云熙好多了……你能不能不喜欢他了,只喜欢我……” 冷长书也忘了这十个月来自己是在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中度过,暂时也想不起来听到林时雨在林回澜手上是什么样暴怒跟狂喜夹杂的情绪。林时雨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只觉得十个月的等待付出都是值得的,最好的东西总是需要经历一些曲折才能获得。 他抱着林时雨,心头什么气都没了,只要林时雨回来,什么都是能商量的。 “……我也觉得你比他好多了。”林时雨这么一句话,亏他倒也接上了,“况且我早就不喜欢他了,他也不会再出现了。” 第27章 第章 难破船 第12节 难破船 第13节 难破船_现代耽美_BL 作者:四未 难破船 第13节 林时雨终于回到了冷长书的身边。 冷长书很开心,林时雨也很开心。 唯有林回澜不开心,很不开心。 他好不容易找回了弟弟,好不容易将弟弟从生死一线中救回来,更好不容易将弟弟从一种极端的负面情绪中拉出来,看着他一点一点开朗起来——结果弟弟弃他而去了。 他并不是想掌控林时雨的人生,霸道地去决定他能跟谁在一起,不能跟谁在一起。他只是希望林时雨能够自立自强地生活,不用再依附着谁而活,不用再患得患失。他希望林时雨心有勇气,将自己从心病的束缚中解救出来,无畏向前。 换句话说,林回澜是讨厌冷长书,不愿意看到林时雨跟冷长书在一起。但那更多是因为冷长书支配控制着林时雨的人生,一旦失去冷长书,林时雨便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如果林时雨能做到失去冷长书依旧继续过自己的生活,那林回澜的接受程度可能就会高点。 可天下事谁能知,他以为林时雨在往好的方向走了,结果才行出一个路口,林时雨就猛地拐弯,又冲回了冷长书的怀里。 林回澜自然不会生林时雨的气,他将一切的错误都归咎到了冷长书身上。 但实际上冷长书跟林时雨在分别十月重逢后,只和谐了小几日,接着也出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 经历这些时日,林时雨成长了许多,自是更有自己的想法,也想要更多的自我跟自由。而同样的,经历过失去林时雨,冷长书对林时雨的控制欲r_ou_眼可见地增长了。 开始林时雨将自己的目光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也没怎么关注冷长书对自己的要求管制是有多过分。 他的孩子都一周岁多了,可他竟没有陪在他们身边。 冷锦言相当聪明,已经学会走路,话都能咿咿呀呀地说上许多,哪怕发音不够清晰,可爹地喊得很干脆清晰。 相比之下,冷锦语的发育就有些缓慢,他会走路,但不像哥哥那样热衷于锻炼自己用两条腿走路,他甚至连爬都不愿意爬。都一岁多了,还是跟几个月的时候一样,走几步就趴下了,爬几步就躺下了,躺着还不停吮自己的手指。 倒是原先爱哭的毛病好了不少,但那日林时雨回去,还没进去房间看他,冷锦语听到林时雨在外面说话的声音,立刻就扯开嗓子嚎啕大哭了起来。几个大人轮着哄啊抱啊的都没用,只有交到林时雨手上后才肯安静下来。 林时雨整个心都叫他哭得疼了起来,后来从冷长书口中知道冷锦语发育比一般孩子都慢时更是自责不已。 他后悔一年多以前,自己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为不想失去冷长书,只是觉得自己在一点上能胜过江云熙而生下了他们。 他甚至想,要是当初听冷长书的话就好了,拿掉就拿掉吧,自己再怎么样,一时冲动到底还是往寻死的路上走了,平白扯了两个无辜的小家伙来这人间。 在这件事情上,他终究亏欠了这两个孩子。 林时雨花了很多时间陪伴在自己的孩子身边,连冷长书都有些被他冷落。但狡猾如冷长书,他已经看到两个孩子就是将林时雨从此都牵制在自己身边最好的诱饵,比起自己暂时的冷落,未来才是更值得计议的。因此别说他不会妨碍林时雨亲近自己的孩子们,他还煽风点火,努力营造一种孩子不能失去林时雨的氛围。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两个月,后来冷锦语大概是确信自己不会再被林时雨抛弃,每天安心吃睡不再大嚎大哭,林时雨的心也终于定了下来。 冷家照顾孩子的人多,林时雨也的确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很快的,他就多余了的空闲时间。 林时雨想去林回澜那里继续学习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但当他跟冷长书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遭到了冷长书的反对。 林时雨之前最大的忌讳是江云熙,现在知道了江云熙已经对自己造成不了威胁,而冷长书也打从心底在乎自己,因此困扰了林时雨许久的心病障碍不仅好了不少,他还有点持宠而娇起来。更何况在外面的十个月并不是白待,林时雨成长了许多,现在都学会跟冷长书叫板了:“……凭什么不让我去,我哥哥在那里!” 冷长书被他喊得牙都疼。可惦记着林时雨心理脆弱,心理医生说了他现在状态还算稳定,要好好保持,千万不能轻易受到刺激。所以冷长书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气哼重了吓到林时雨,有气都只能往肚子里憋。 哥哥,什么哥哥,冷长书不屑地想着,要不是他救了你一命,就他藏你十个月,我能拧掉他的头。 但冷长,大尾巴能藏三天就到了极限,憋到第四天他便开始旧态重现,霸道强横地又开始替林时雨做决定。 林时雨生气了,气得晚上跑去跟孩子睡一间,要冷长书独守空房。 冷长书没辙了,他哪里能猜到林时雨现在脾气变大了,想是因为有了靠山,底气都足了。 冷长书也看得出来林时雨成长了许多,不再是以前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小家伙了。可即便如此,在冷长书眼里,他好像还是十八岁时的模样,依旧是那个一脸不安地站在自己面前,怯生生地问他是不是自己生日礼物的少年。 冷长书对林时雨是狠不下心的,想到小太太曾因为他跟江云熙的事情将自己逼入绝境开车坠江,冷长书就只好认输。 大晚上的他也跑去挤小房间,抱着他的小太太说好话服软,好好好,你要去就去,你要做的事情,我统统都答应,好不好? 林时雨这才满意,终于肯再对冷长书笑了。 冷长书也开始为林时雨的未来考虑,他的小太太才二十二岁,跟自己相比,完全就是一个小孩。人生说是刚刚开始都不为过,他以后要走的路还很漫长。 当年去巴塞罗那待产时,冷长书以留学的名义为林时雨在这边办理了退学。但实际上,冷长书也是真起过让林时雨在外留学的心思,只是那时林时雨的状态不稳定,而且言语上存在障碍,所以才没有进一步打算。 如今林时雨回到了他的身边,而俩人孩子都有了,不出意外就是一辈子都在一起过了,冷长书自然会好好替林时雨考虑将来——他自是希望自己平安无事,能够一直保护他的小太太跟两个儿子。可将来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准,他就怕意外发生,何况自己大林时雨这么多岁数,总是要先走的。 林时雨不喜欢读书他知道,现在也不会再逼着他去念书了,那并不是真为了林时雨好。他想林时雨喜欢唱歌,干脆就让他去音乐学院接受一些专业的教育,要是将来真能做个歌唱家,也不是不可。经历这么些事情,他也看开了,只要林时雨欢喜满意,他能在很多事情上让步。 冷长书将国内外的音乐学校都仔细看了几遍,两个多月过去,他却还是不能决定选出哪几所学校让林时雨挑。 而意外的消息又在这时传来。 林时雨早上洗漱昏倒在地,送往医院一查,结果是又怀孕了。 冷长书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一上一下,他承认他是禽兽,大写的禽兽,可这回他希望林时雨能将孩子留下来——要林时雨再给他生个孩子,那他们之间的关系无疑就会更加牢固,林时雨这辈子都别想从自己身边逃开了。 但想到两个儿子,林时雨却犹豫了。 先前他不懂事,因为自己的一丝私欲,一点无法启齿的胜负心而选择生下了两个孩子。 再来一回,他做不到只顾着自己,不为孩子考虑了。 冷长书就怕林时雨想太多,因此面上安抚着他说着尊重他的决定,其实背地里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趁着某天林时雨还未醒来的清晨,用被子将他一裹就带上飞机再次前往巴塞罗那的小城堡,他们的第二个家。 林回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差点杀到巴塞罗那去,好在冷长书养的手下人懂事,把林回澜堵的严严实实,强行逼迫他接受这个现实。 而林时雨知道真相后也生了不小的气,只是他拗不过冷长书,而且曾经长期对冷长书的顺从使他已经有了一种后天的习惯,最后还是同意了留下这个孩子。 可不知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一个头没起好,导致林时雨整个孕期的脾气都很大,动不动就大小声,偶尔还带动手砸东西。为了哄骗林时雨生下这个孩子,冷长书花了不少功夫,给予了林时雨足够的陪伴跟安全感。 这回他们没有提前知晓孩子的性别,也是冷长书的主意,说这样更有期待感。 临产将即,林时雨无聊地要跟冷长书打赌,猜孩子的性别是什么。 冷长书倒是无所谓孩子性别,男孩也好,女孩也好,都是冷家的子孙。男孩子的话吃亏点,上面有两个哥哥,只能做小三。女孩子的话,那就是冷长书的大小姐,又是小女儿,该更疼些。冷长书想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儿子,这胎应该是女儿了,所以他猜女儿。 但性别只有两个,冷长书猜了女儿,林时雨就只好猜儿子了。他后悔将先选择的权利留给了冷长书,于是道:“要是你猜对了,你想要什么呢?” 冷长书道:“要是我猜对了,你这辈子都乖乖待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许去。” “好。”林时雨答应了,尝试着给冷长书下套,“那要是我猜对了,你给我什么?” 冷长书上套:“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林时雨对接如流:“那我要看你穿女装。” “………”一听就知道是林回澜给他出的馊主意。这好哥哥,隔得大老远还不叫人安生,一天到晚想着暗算他,偏他还不能要林时雨跟这位哥哥断了关系,最后还只好履行承诺答应了。 林时雨的顺产有风险,保险起见,这回依旧是剖腹产,而冷长书依旧全程陪产。 进手术室前,林时雨显得有些紧张。 冷长书想起上回林时雨也是很紧张,到最后不得不靠吸氧才撑了过去。他亲亲林时雨的额头,安抚他:“乖,不要紧张,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没想到林时雨还惦记着他们的那个赌:“……要是儿子的话,你穿女装,不能赖的。” “……知道了。” 冷长书真心输给他。 —完— 难破船 第1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