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1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糖堆的孩子是谁的》作者:糖大碗 文案 一个月前,唐山海被陌生人迷晕……一个月之后,他有了孩子,但不知道父亲是谁,这让陈深、苏三省开始不安,猜忌…… 内容标签: 生子 虐恋情深 天作之合 原著向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山海 陈深 苏三省 毕忠良 ┃ 配角:李小男 徐碧城 ┃ 其它:麻雀 ☆、第 1 章 那天他穿着深蓝色的西装,站在那里,腰上本来掐得正好的尺寸忽然有点儿大了,窗外斜射进来的夕光照亮了他的脸,虚弱的厉害,连准备开口教训人的毕忠良都没有为难他。 陈深沉吟了半响,转头盯着他的眼睛“你有什么瞒着我的事,现在说了吧。” 唐山海却不敢直视他,陈深太聪明了,他如果不是掌握了什么不会开口,但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自己根本没法开口说出来。 “最近没有见陶大春,我这边没什么行动啊。” “不是陶大春,是会安药堂。”陈深看他一味推脱,不肯对自己讲实话,知道如果不自己先摊牌,他是不会讲的了。 唐山海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就白了,手抖得厉害。 “你太不小心了,虽然那药店又偏又小,保不齐就是谁的站点,不是给点封口费就能了的。” 他话讲到这里,唐山海已经明白,陈深什么都知道了。 “那是你的人?那你,什么都知道了?” “老刘虽然眼睛瞎,手艺却还是在的,否则我也是不信的。”陈深说着,手越过茶几一把抓住唐山海的手腕“你最近这些天又是这个样子,我想不会错了。” “陈深。”唐山海的声音干净温柔,这样低缓的叫他的名字,有种缱绻的味道,让他不由就心软下来。 “我想知道,孩子是谁的?”陈深最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完全不信的,然而诊断之人恰好是会安药堂的老刘,加上之后唐山海的一系列举动又让他不得不信,他终于正视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都没想到最在意的竟然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我不知道。” “怎么会?你是不想说?你在包庇他?”陈深的自控力一向很好,但是一个让唐山海吃了亏、还能让唐山海包庇的人,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让他不能容忍。 陈深不自居的加重力道,唐山海被抓的腕上一痛,便将手抽了出来,“是真的,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一个月前,有天晚上碧城去陪他舅妈,我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开车回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中途就失去了意识……” 说道这里,唐山海眼角开始泛红,左手狠狠掐着右手“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停在路边,我还在车里,然后才觉察出身体不对劲,衣服……也不是原来的那身。”唐山海在拼命压抑着痛苦,如果不是陈深问,他根本不会想再回忆一遍。 陈深站起来,无名火在胸中直烧起来,然而他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走过去拉开唐山海掐着自己的手,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我来想办法,别害怕。” 他得悄无声息的找出这个人,并弄死才行,否则这事情始终是悬在唐山海头顶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比日本人的刀更快的斩落下来。 ☆、第 2 章 柳美娜生日那天,本来按计划,陈深是要联合唐山海施行调包计划,偷取钥匙的。 但是那天唐山海的状态太差了,连柳美娜都看出来了,她催促着唐山海坐着多休息休息,连舞都没有让他陪自己跳。 陈深看见唐山海执着的眼神,暗暗叹气,知道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只好趁着柳美娜照顾他的时候去摸她的手包。 但是可惜,苏三省时刻盯着他们,不肯有一丝的放松,错身间,带着笑来请他二人,说是处座有请,让他们马上到包间里喝酒。 陈深沉着冷静,拿着自己的饮料准备走。 唐山海不知道他根本没有打算调包的心思,以为已经得手了,害怕毕忠良察觉了什么,心里紧张的很,肚子就开始一抽一抽的痛起来。 苏三省看见唐山海坐着没动,走上去用没受伤的手去拉他。唐山海额角开始冒出冷汗,整只手都是冰凉的,苏三省愣了一下却还是执意将人拖起来,他不知道唐山海这时身上没什么力气,被他使力一拽,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唐山海手还搭在桌沿,摔下去的时候将酒杯带落,玻璃制品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陈深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眼睛立刻就红了。 唐山海双膝半跪着,一手被苏三省牢牢抓住,一手捂着小腹,极力隐忍着不肯出声。 “苏三省,老毕是让你请人,还是让你来抓人的?”陈深大步上前,将唐山海拉了起来,手揽着他腰,借力让他靠着自己。 苏三省却不肯放手,他很不喜欢唐山海就这么靠着陈深的样子,那么自然的将自己的脆弱展现在别人面前。 他扣着唐山海的手腕,就要把人拽过来,陈深见他不肯罢休,空着的手就与他纠缠起来,两个人隔着唐山海推搡间,陈深怀里的包就掉了出来,一模一样的两个包格外扎眼。 苏三省见他们露陷了,阴笑着松开手,后退一步,“陈队长,唐队长,请吧,”他用完好的那只手做了个标准的“请”的姿势,“我想处座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包。” 包掉落出来的一瞬间,唐山海打了个冷颤,他努力克制着小幅度颤了一下,只有搂着他的陈深才感觉出来。这个时候,陈深心里无比懊悔,他想至少应该告诉唐山海,他并没有做手脚。 毕忠良站在包间门口,看了一出好戏,这时候才开口“好了,都进来吧,进来好好给我说说吧。” 接下来的戏码,按着陈深的剧本走了一遍,李小男意外的配合度令这场戏掀起了今晚的一个小高潮,有人欢喜有人失望。 陈深求婚的最后,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唐山海,从他拿出戒指起,唐山海的眉头才终于松开了,甚至为了缓解情绪小小的抿了一口酒。 陈深不知道这时候,心里为什么会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毕忠良看似接受了这个理由,祝贺了两句,笑着招呼大家喝酒,没有再放众人出去外面,说今晚都要好好醉一醉,是男人就得喝趴下,横着出去的才是英雄。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2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屋子里酒气加烟味,熏得刘兰芝直摇头,时间已经很晚了,毕忠良那里却还没有散场的意思,说是要打牌,让唯二没喝酒的陈深和二宝将女人们一一送回去。 陈深大概最后送的李小男,大约在她家逗留了许久,接近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饭店。 包间里面一股子隔夜味道,他和刘二宝开窗通风,屋子里的人横七竖八都睡得正熟,让冷风一吹都开始骂骂咧咧的抱怨。 “唐山海呢?”陈深仔细看了一圈,发现唐山海并不在屋里,心里一紧。 最先清醒的是苏三省,陈深刚开门进来时,他就开始醒了,被他这么一问,顿时睁开眼,起身转头看了一圈,的确没看见唐山海的人,马上站起来吩咐阿强,“去,把饭店里里外外给我仔细找。” 陈深却没带人,自己急匆匆推门出去,从领班那里拿了钥匙一个个房间亲自开门找。 苏三省吊着胳膊跟在后面,十分疑惑,昨晚那酒虽然不常喝,但他身上有伤,毕忠良也照顾他,昨天基本没喝几口,怎么就会一醉不醒的? 酒,一定是酒有问题!酒里下了迷药之类的东西,和着酒劲,让大家都睡死了过去。 陈深还在一间间开门查找,苏三省却没这个耐性,抬脚一间间踹,直到第四间。 苏三省踹开门,发现里面光线很暗,厚厚的天鹅绒窗帘严严实实遮住了窗外的光,门外的灯光斜射进去,他才看清房间中心的双人床上隐约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脸色苍白一动不动,胸口微弱的起伏着。 犹如一道电光从脑袋里劈过,苏三省猛然想起失去意识前的画面。 ☆、第 3 章 当众人都开始东倒西歪醉死过去时,有个人穿着黑色的连帽雨衣,帽沿拉得极低,根本看不清脸。他穿过地上、沙发上的人,走到半躺在沙发上的唐山海身边,低头凑到他修长的颈边,不知做什么。 唐山海晚上酒喝的不多,还有些意识,感觉到有人在他的颈上允吸,伸手去推,然而药力上来,他自己也没什么力气,根本推不开人。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起身一手穿过他双膝膝弯一手穿过腋下,拦腰抱起了唐山海,一步步往外走去。 唐山海抵抗药劲,从对方臂弯里垂下来的手,极力想抓住些什么,指间一路划过光滑的皮质沙发,最后抓住了搭在那里的苏三省的手。 他看见唐山海勉强撑着没有闭上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手指从他的手心一划而过。 苏三省歪着头瘫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唐山海被那人抱着走出了包间,直到门从他眼前被关上。 唐山海看他的那个眼神,苏三省忽然说不出的窝火。他知道这种感觉,每每觉得自己可以的时候,已经有能力的时候,现实却给了他一巴掌,来嘲笑他的无能。 陈深慢了他一步跨进房来,一步进来看清了床上的人,和苏三省两个人都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房间里没开灯,厚重的窗帘拉着,只有洗浴间的门缝里透出光,白色的雾气从里间不断冒出来。 唐山海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被里,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带着湿意散落在额前,被子只盖到了胸口,露出了□□的肩膀和脖子,那上面还带着水汽,萦绕着暧昧的红色的痕迹。 陈深和苏三省的视线进一步适应了黑暗之后,才开始仔细查看屋内情形。 刚开始两人都没注意,此刻才看清,整个房间的地上到处都铺散着零落的衣物碎片。一条条一片片几乎铺了满地,那是唐山海昨晚穿着的西装,衬衣,包括里衣和裤子,一把裁缝用的剪刀就搁在床头柜上,让人不寒而栗。 “头儿,找到唐队长了没?”扁头的声音从外边传来,身后还跟着不少的脚步声。 陈深听见声音,想都没想,转身冲到门边,“啪”得一声关上了门,苏三省随手就落了锁。 “头儿?怎么了头儿?”扁头被拍在外面,不明所以,还在嚷嚷。 “你闭嘴,唐队长有点儿发烧,在休息,别吵着他。”陈深在黑暗中与苏三省对视,两人方才一致的行为已经达成了共识,这件事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这究竟是谁?唐山海最近是怎么了?你为什么天亮才回来?”一连三个问题,苏三省却并没指望陈深能回答他。 陈深却在想,几天前唐山海说的一句话。他说,不知不觉间失去了意识,醒来除了身体不对劲,还发现衣服已经不是原来的那身了。 所以,这一次,这个人剪碎了唐山海所有的衣物,并且很有耐性的铺了一地。 这个人,他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他们有了一个可怕的对手,有了一个比麻雀和熟地黄更加让人防不胜防的存在。 他可以悄无声息的对所有人下药,并且如入无人之境的带走了唐山海,在他身上留下这些痕迹。 洗浴间还冒着热气,说明他不久前还替唐山海洗净了身体,在他回来之前,这个人才消失。 他从容的做完了这一切,并将所有都展示在他们面前。 陈深和苏三省望着还在昏睡的唐山海,不约而同想必须先守住这个秘密,再不惜一切代价找出这个人。 ☆、第 4 章 早晨,唐山海从昏迷中醒来,懵了好一会,才终于觉察到身体里那种可怕又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只有过一次,在回去的路上,还开着车,就渐渐失去了意识,醒来,身体说不出的难受,穿着陌生的衣服。 那套衣服,从里到外都是按照他的喜欢选的,意识到这点,就有种冷意从四肢百骸漫延开来。 再舒服,都好像有无数的、细小的软刺摩擦皮肤,让他恨不得马上换掉。 太可怕了,一个如此了解他的人,就在他身边潜伏着。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无论再怎么小心,他还是着了道。 他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人竟然有办法带走他,并且再次对他做下这种事。 唐山海在被子里的手几次握紧又松开。 昨夜,在身体无法控制的松软下去时,他就知道要遭了,然而环视四周,只有比他更早 就软倒的一众人,这个时候没人有能力帮他一把,而他自己根本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了。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3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酒有问题! 场中,只有他喝的酒最少,只有他到最后还保有一丝清醒。 唐山海软倒在沙发上,不断思索应对之策。 可惜,让他恐惧担心的脚步声还是响起来了。 他看见有人穿着黑色雨衣,帽沿遮得很低,脸上仔细的蒙着一曾黑纱,带着阴冷的气息靠近他。 那人摘下手套,伸手摸上他的颈侧,慢慢摩挲着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扬起头,露出整段修长脆弱的脖颈,嘴唇贴了上来,温热的舌尖允吸着那块皮肤。 唐山海用尽力气,才抬起手,抵住那人,想推开他。然而,只是做完这个动作,他就再没力气了。 他听见那人在他耳边用气音轻笑了一声,是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 唐山海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的时候,那人弯腰俯身拦腰抱起了他。如果被带走,那么结果可想而知。 唐山海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和苏三省的目光接到了一起。 只有苏三省还睁着眼。 苏三省想站起来,想要阻拦,可惜他只有眼神还能做到这点,身体却和其他人一样,根本毫无力量。 关门声响起来,唐山海的意识就断落在这一刻。 陈深和苏三省一起寻个理由打发了众人先回处里,自己两个守在门口。 毕忠良审视的眼神在他们身上不停打转,许久才走。 这种时候,两个人少有的沉默起来,不约而同从怀里摸出烟点燃。 等到脚下聚集了一摊烟头,苏三省才开口。 “你和唐山海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队长,我也不是很清楚,昨晚我可是先走一步了。”陈深挑着眉,不紧不慢想推干净。 “不对,这种事一定不是第一次了?”苏三省绝对不是个能糊弄的人。“不然你不会一进来发现他不见了,就急着四处寻找。” “这么看来,苏队长好像很了解我似的。”陈深夹着烟,眼睛瞟过来,仿佛根本不在意他是否被戳穿了谎言。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唐山海情绪整个就不对劲,你是早就知情的,对吗?” “嗯?苏队长除了麻雀和熟地黄,对我和唐队长之间的事也想知道的这么清楚吗?”陈深笑笑,不置可否。 “陈深!我希望你搞清楚,这不光是你俩的事情,这个人神不知鬼不觉迷倒这么多人,带走唐山海,他的可怕程度,难道还用我提醒你吗?” 苏三省终究还是先动怒了,他没想到这个时候陈深还能保持着完美的理智,找不到人时的那份焦虑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痕迹了。 “苏队长你是在担心,如果还有下次,自己的脑袋可能就不在脖子上顶着了吗?”陈深的轻蔑一览无遗,他将手上的烟头扔在脚下,用力碾碎烟头上的星火。“其他的我不知道,唐队长的事情么,他要是想告诉你,自然就会对你说了,可是你看,他会想同你说么?” “陈深!” “嘘,他好像起来了。” 陈深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收起一脸轻视,表情凝重的趴在门缝里查看里面的情况。 唐山海慢慢坐了起来,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灯光调得很暗,身上穿着一件棉质的睡衣,质地还算舒服,可品味看着却不怎么样。这样,却让他很安心,显然,这衣服是陈深选的。 他拉开被子坐在床边,动作间,只觉身下那里痛的厉害,这种屈辱的疼痛让他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全都前功尽弃。 唐山海坐在床沿,一声不吭,胸口拼命起伏,两手紧紧掐着床单。 “你醒了?”陈深拉开门,轻声走了进来。 唐山海一动不动,闻言仍旧坐着没动,也没抬头,直到有人握紧了他的脚腕,被握住的瞬间他才清醒过来,浑身一颤。 “是我。”陈深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害怕,马上出声。 唐山海目光才慢慢聚焦到他脸上,半天才吭声“陈深?” “是我,别紧张。”陈深蹲在地上,握着他□□的脚腕,慢慢替他套上鞋袜。“地上就是铺了毯子,凉气也重,不要这么赤着脚。 “陈深……”唐山海却只是又再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陈深心里抽痛了一下,“我想,下回,还是让扁头去送李小男吧。”这几乎是个承诺。 他不能说更多了,他不能安慰唐山海,不能让他回忆昨天的事。唐山海一直坚韧隐忍,这种时候,他不能主动让他示弱。 唐山海听见这句话,没接话,可是陈深手心里紧绷着的脚腕却松了劲。 苏三省安静的站在门外,意外的知趣。 他用余光看见唐山海冷静下来,转身放低脚步声走了出去。 ☆、第 5 章 陈深自浅眠中醒来,睁开眼幽幽盯着天花板看。 最近唐山海心绪不宁鬼,连带着他自己都有点疑神疑鬼,总有种忽然沉入黑暗又忽然清醒的感觉。 尽管,屋子里的东西都还在原位,衣服、椅子、茶杯的摆放位置都和之前一样,但总觉得有哪里是不同的。 他自己的地盘,好像混入了一个看不见的陌生人,总是在他不在的时候使用他的东西,又完全没留下痕迹。 陈深想到这里,自己都笑了,最近应该是太累了,这都想的出来。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4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看不见的透明人—— 如果,我能成为这样的人,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呢? 虽然觉得荒唐,陈深却无法阻止自己想象下去。 每一天都在小心翼翼的掩饰中度过,都想不起很久之前的陈深是什么模样。现在唐山海出了这样的事,他得比以前更加灵敏才行,压力的翻倍让他开始有了把这种妄想继续下去。 如果人人都看不见我,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唐山海的身体忽然在他脑海里出现,并且越来越清晰。 这之前,徐碧城接受调查被关在处里,他和唐山海在一起商量对策。 说是商量对策,陈深忽然觉得,其实在徐碧城被留下的那一瞬间,他就想好了一切。 不是怎样去救徐碧城,而是怎样让唐山海更依靠他。 他带着平常从来不带的帽子下车,手里是唐山海喜欢的高级点心,不远处还有毕忠良派来盯梢的人却他心里更加雀跃,有种和心上人偷偷相会随时可能被发现的错觉。 李小男丝毫不知道他真正的心思,帮着他演了一出好戏,开门的唐山海看见是他,眼里满满的期待让他更加满足。 “你终于来了。”明明知道这是他急于救徐碧城才说的话,陈深却只接收到了他对自己的期待。 “你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碧城被关,我想你也没心情自己做菜了,先把这个吃了,垫垫饥。”陈深把好不容易买到的点心摊开,希望得到唐山海的夸赞。 然而很可惜,唐山海没有注意到这是他平常喜欢的口味,只是随意接过放到一旁,“陈深,我得出去见见我们的人。” 陈深低着头,看着被唐山海随手置放一旁的油纸包,眼里霎时掠过一层煞气,一瞬间脸上恐怖而扭曲。 “我知道,但有人盯着你。”陈深压抑着这股莫名的邪火,抬起头来安慰唐山海,自己都不知道刚才的表情是如何陌生吓人。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唐山海焦急地盯着他,漆黑的瞳孔里都是他。 这句需要你,取悦了陈深,他笑起来“办法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他扬了扬手上的帽子“换身衣服,带上帽子,你扮成我出去一趟,小心一点儿应该没事。” 唐山海一直紧张的神色终于有点缓和,“好。”他说着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陈深的眼睛看着他一颗颗解开西装的纽扣,喉头滑动。 但是唐山海脱下外套之后,忽然顿住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开始不太好看,手也犹豫着解不开纽扣。 陈深见状,为了缓和这莫名尴尬的氛围,笑了一下“怎么,都是男人还害什么羞啊。”说完,很快就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穿着一条里裤,将手里的衣物放在桌上,假装很冷的搓手哈气“唐队长,你快着点儿,我可不想着凉。”他转过身去,表示自己不看。 唐山海大约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经他一提醒,明白现在人命关天,不是思东向西的时候。 “马上好。”尽管他稳定了自己心神,却也没让陈深转过身来。 窗户上的玻璃好像每天都有人细心的擦拭,没一点灰尘,屋里的灯光明亮却暧昧,陈深看见那上面印出了正在脱去衬衣的唐山海光裸的背影。 白皙的皮肤上,打了一层暖黄色朦胧的光,视线随着唐山海光洁笔直的双腿慢慢往上游走,完美收紧的腰线上,有几个红色的印记。 那时候,陈深不知道他俩是假夫妻,一直以为这是徐碧城在他身上留下的,现在想想,那根本不是一个女人留下的。 是一个男人,他迷恋着唐山海的身体,在腰侧细腻的肌肤上不停允吸,痕迹重叠在一起,散落在他漂亮的腰线上,一半被隐藏在唐山海唯一还穿着的裤子里。 陈深无法控制的想像着,这样暧昧的红色痕迹究竟会延伸到哪里去。 “陈队长,拿好。”唐山海动作也很迅速,并不知道他在偷窥,只给了陈深那么一小会的欣赏时间。 “哦,好。”陈深没有回头,反手过去抓。 “小心……”唐山海眼看着有一半的衣物掉了下去,出声制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蹲下去捡。 陈深就在这时候回头,一同俯身去捡“不好意思,不然一会给你洗干净再送回来。”他一边低下身,视线一边牢牢盯着唐山海分开的腿间,在他的大腿内侧,明晃晃也有几个痕迹,不光是红色,还有青色的淤痕。 很会挑地方啊,在陈深脑子里的愤怒到来之前,居然先感慨了这么一句。 有人动了唐山海,这让陈深更加生气,他一直在盯着的人,居然在他眼皮底下被人动了手脚,而此时,他还没有立场去质问维护,这让他心里那层汹涌的杀意越来越盛。 那个晚上他还不确定,这事,唐山海是不是自愿。 不,应该不会,唐山海的个性他也算是了解了,他不会自愿让别人对他做这种事。 绝对不会,也不能,否则—— 否则……怎么样呢?陈深不想细探自己的想法了,失控感越来越强,这不是什么好事。 反正,现在他知道了,唐山海对于那个人是拒绝甚至厌恶的,这就够了。 否则,就把他藏起来,关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让我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看他无法反抗的样子。陈深在好不容易坠入梦中时,脑海响起了这句话。 ☆、第 6 章 早上,陈深刚开门,就看见李小男一手拿着早饭,一手抬着正准备敲门进来。 “陈深,你醒啦!来,吃早饭。” 陈深的求婚,尽管李小男知道这是不得已的一场戏,却还是很高兴能听到陈深对她说出那一番话。只要陈深不戳破真相,她也可以认真的演到底。 也许,真相在被戳破之前,他们就可能已经牺牲了,所以真假真的没那么重要。 “李小男,你是怎么进来的?大门口守着的人呢,都死了?”陈深打着呵欠,一手撑在门框上,看似随意的姿势,却是在拒绝她的进入。 尽管陈深常常和人调笑,却从不对人抱以真正的情谊,如同他现在的姿势一样,紧紧守住自己的领地和心。 一开始,她觉得陈深只有对徐碧城是特别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因为陈深比起徐碧城,好像更关心唐山海。 他看着唐山海的眼神骗不了人,那晚,他对李小男求婚时,眼睛的余光不停在唐山海身上打转。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5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李小男太聪明了,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停止在这里,太清楚的话,大家的戏就都得唱罢。 “你让开点,让我进去,把早饭趁热吃了。现在整个行动处,谁不知道我是你未婚妻啊,谁还敢拦我?”李小男不无得意,一低头,不等陈深阻止,从他身侧钻了进去。 “还得意了。” 陈深无奈,转头进去前,看见唐山海正好自走廊上走来,伸手捋了一把乱发,一步跨过去笑起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吃早饭了没?” 唐山海看见李小男进房间,以为陈深会立刻跟着进去,没想到他还会出来打招呼,笑笑“和碧城吃了点。” 陈深其实很不喜欢从他嘴里听到其他人的名字,尤其是他名义上的太太。 “那就是没怎么吃。”唐山海说是吃了点,那基本就等于没吃了,“正好,李小男给带了不少,你一起来吃点吧。” “那不方便吧。”唐山海有点意外,这样的早晨,难道不该和未婚妻一起度过,为什么非要拉个明晃晃的灯泡,“陈队长你未婚妻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陈深转头看了眼正在摆早饭的人,上去环住唐山海的手臂,把他拉近自己,凑到他耳边低声嘀咕 “这个未婚妻怎么来的,还用我说么?我可不想从早上就被缠住,你也该帮兄弟一把啊。”说起来唐山海是有点尴尬,他在包里准备了戒指以防万一,陈深顺着这个只能出演求婚戏。可他心里大约是不喜欢李小男的。 这点,还真是唐山海坑了他。 “李小男,有几副筷子?”陈深看见唐山海脸上的犹豫,就知道他动摇了,于是顺势就勾着他肩膀半强硬的把人拖了进去。 李小男已经开吃了,看见他还是把唐山海拉了进来,含着油条鼓着脸颊“统共就两副!” “切,除了油条还有什么?”陈深帮唐山海拉开椅子,压着他的双肩让人坐下。“我看看……粥和鸡蛋,挺清淡,我给你舀点。” 唐山海本来没什么胃口,但是粥和鸡蛋品相都不错,边上小菜看着很爽口,他倒有了尝尝的意思。 看他眉心一松,陈深就知道他想吃了,便把粥碗推到他跟前,还剥了个鸡蛋,放碟子里,一并推了过去。 “赶紧吃,老毕通知说要开早会。” 唐山海还有点尴尬,因为他吃了,陈深就没碗筷了。 “我用了你的筷子,你怎么吃?” 陈深一笑,抬手捻了根油条大口咬了一截“我用手啊,我可不讲究。” 李小男心里叹气,脸上却笑起来“我们家陈深就是好养活。唐队长你快吃吧,我看着你脸色不大好,多吃点儿啊,补补。” 见李小男都这么说了,唐山海自然不好客气,点点头就开始舀粥喝。 窗外的晨光斜射进来,照在桌前,在唐山海身上罩了一层柔和的光,他端正的坐着,慢慢的一勺一勺喝着粥,几乎听不见碗勺相碰的声音;拿着鸡蛋的手指纤长白皙。 陈深靠在桌边,觉得这样的早晨才是完美的,他和唐山海,从早上开始就可以在一起。 他觉得这个人,无论什么姿势,说什么话,都是温和秀雅的,不该被血腥和尘埃沾染。 唐山海,看来我得更有能力才行,你这样坚强却又脆弱,徐碧城又完全帮不上忙,真是可怜。仔细想想,除了我,还有谁能保住你和孩子呢?对吗? 陈深变得幽暗的眼睛从唐山海的脖子一路瞄到他的肚子,那里面有一个小生命,他不知道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也不需要知道,因为那只是他迟早要拔除的毒瘤。 然后,我来做他的另一个父亲,这样才对。 “陈深,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李小男看见陈深盯着唐山海的眼里开始有了厉光,立刻出声,适时制止了他即将变得阴狠的表情。 “对了,大早上的,也不知道又有什么事,老毕一个电话把我的好梦就吵醒了。” 唐山海听见他问这个,放下勺子,脸上表情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听说,日本人要来。” “日本人?你说影佐?”陈深吃了根油条,自己拿帕子擦干净了手,又取了条新的塞唐山海手里,。唐山海本来到口袋里掏手帕的动作只好放弃了,改用陈深递过来的帕子,他仔细擦着手,眼睛盯着陈深的鱼缸出神“说是,昨晚有人行刺,”唐山海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慢慢的擦干净手指,“不过,没死。” 陈深知道,他觉得这很可惜,没死成。 “陈队长……哟,唐队长也在啊,一起吃早饭呢,处座催了,影佐将军马上就到,得马上到会议室集合。” 二宝的眼睛在他们三身上打转,显然在考虑要怎么跟毕忠良汇报三个人一起吃早饭的情况。 唐山海完全不像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人,可他怎么会打搅陈深和李小男?尤其,陈深还挨着他靠在桌边。 “二宝,想一起吃点?”唐山海转过来歪着头看他,脸上似笑非笑,完全不像是真的在邀请他。 “不了不了,我还要通知苏队长他们,就不打扰了。”二宝知情识趣,知道唐山海此刻受到打扰不太高兴,连忙转身出去,替他们安静的关上了门。 ☆、第 7 章 影佐吊着一只胳膊,一脸凝肃的走进来。他眼睛在全场缓慢的扫了一圈,低气压在会议室扩散开来。 “昨晚的事情,我想各位大概都已经知道了,我,就不重复了。” 毕忠良点头,“影佐先生没事,真是万幸。” “客套话,你就不必讲了,毕处长,这也是在挑战特工总部的威信啊,你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说?”影佐看来是气的狠了,表面文章一点不愿再做。 毕忠良心里自然清楚,影佐吃的这个亏是很难敷衍过去的,他抬眼看了看陈深,见他只是摸着鼻子沉思,只好着再度开口“影佐先生说的是,我马上着三个分队集中调查此事,务必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给您一个交代。” 影佐嗤笑一声,“最短?不如,毕处长先分析分析,这次是谁做的?” 这次的刺杀事件发生的太突然,而且显然准备也不够充分,不是最好的时机,不是最好的地点,甚至不是最好的杀手,只有消失的速度还算快。 毕忠良自己也是很摸不着头脑,无论是□□还是军统,都不像是会这样鲁莽行事的,所以他一时也很难咬准推到哪边合适。 “影佐先生,我们人现在都还坐在这里,没有着手调查,您这么问,我想我们也很难现在就给出答案。”唐山海的突然开口,令场中大部分人都吃了一惊。因为他从来懂得审时度势,不会轻易开口,尤其在这么敏感的时刻。 影佐也很意外,因为唐山海这话听着,不是在为总部的人开脱,倒更像是对他的不满。 “唐队长——”然而影佐才开口,就被两个声音同时打断。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6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不错,” “不错,” 唐山海的贸然开口,令陈深和苏三省都紧张起来,影佐脸上的不悦让他们不得不马上做出反应。 “已经伤到了影佐先生您的安危,我想此事刻不容缓,必须马上全城搜索。”陈深看了一眼几乎和他同时站起来的苏三省,转头恭敬地对影佐弯了弯腰。 他话音一落,苏三省马上接口“三省必定竭尽全力,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亲自交给影佐先生发落。”苏三省讲完弯腰低头,一只手暗中去提旁边唐山海的手臂,想将他拉起来。 然而唐山海被他拽了两下,还是坐着没动,陈深站在他对面,已经不顾毕忠良的疑惑,眼睛盯在唐山海脸上,拼命示意他站起来。 “我想,唐队长就是这个意思。” 陈深再度提了他,会议室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唐山海只好不情不愿缓缓起身,欠了欠身。 “是。”他的一个是字终于出口,苏三省和陈深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影佐并不十分在意他们究竟是什么心思,只想看看最终行动处的人能给他一个什么样的交代。 “很好,这件事,就有毕处长全权负责了。”影佐此次前来,本意也只是想给他们敲一敲警钟,见效果已经达到,便不再多做逗留。 “是是,请影佐先生放心,忠良必定不负所托。” 影佐一走,唐山海抬腿就回办公室,一手松开领扣。说实在话,他十分不喜欢这身制服。 他才开门,就让人从背后推了一把,陈深紧跟着就闪了进去,一把将苏三省拍在了外边。 “陈深?你干嘛?” “我干嘛?这句话不是该我问你吗?你这是在干嘛?”陈深的淡定的表情到他这里一瞬间就裂开了,一脸急躁。 相反,唐山海却格外镇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深没了耐心,一把将他推到墙上,两手抓着唐山海双臂,牢牢按住,“飓风队才刚刚重建,一切都还不稳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动手吗?” 唐山海听到这里,冲他歪头笑了一下,“是我又怎么样?可惜的是,没成。” 如今事到临头,他居然这样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全没了平常的稳重,陈深简直要急死,“既然如此,你事先为什么一点都不和我商量?” 唐山海闻言,显得十分无语,仔细看着陈深,“陈深,你不要忘了,我们到底立场不同,我有什么理由要和你商量?”说完,他两手使力一挣,脱离了陈深的桎梏。 “陈深,你给我开门!”沉默在他们之间漫延的时候,敲门声想响起,隐隐传来苏三省阴沉的声音。 唐山海推开还待着不动的陈深,抬手去开门,然而门才开了一道缝隙,就被陈深一脚给踢上了,他再次被陈深扣住双臂摁在墙上。 “你疯了吗?你知道现在情况有多糟糕吗?”陈深的手劲极大,一时间唐山海居然挣脱不开,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两个人鼻尖相抵,陈深低声开口。 “我是疯了,反正对我来说,情况还能更糟吗?”唐山海忍了再忍,可是最近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身心俱疲,这时候也不管什么身份责任了,他睁大眼睛冲陈深吼了一句。 “唐山海?” 唐山海抓住陈深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小腹上,眼睛通红,表情似哭似笑“你摸摸看,你说,这里面的是什么?” 陈深手掌隔着衣服贴在他平坦的小腹上,不敢想象,那里面居然会有一个小生命。 “你冷静点,我知道你肚子里有什么,我也在想办法,给我点时间。” “孩子?你难道不觉得荒唐吗?我一个男人,只是被做了那种事情,居然会有了孩子?陈深,你这么聪明,怎么会信这种骗人鬼话?”唐山海情绪混乱,已经陷入了不断自我怀疑的恶性循环中。 “山海,”陈深忽然伸手抱住了他,将他整个揽进自己怀里,手贴在他脖子后面,将他的脸压在自己肩膀上,“我们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既然你说我聪明,那么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 身上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温暖安全的感觉渐渐平复了他一直在颤抖的身体。唐山海好不容易才把堪堪要滴落的眼泪留在了眼眶里。 说实话,到了这里,他每一天都崩紧了神经,所有的事情反复思虑再三才敢下手,还要为徐碧城捅的篓子想办法圆上,实在很累。 “陈深,如果日本人知道了,说不定会就这么切开我的肚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唐山海等自己的声音终于平稳,才再度开口。 “只要我在,他们就不会有这个机会,相信我。” “其实不止是为了孩子。我本来只是想,如果影佐死了,大约会有一阵子的混乱,再找机会除掉苏三省和曾树,寻找归零计划。”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是你这次确实鲁莽了。” 唐山海推开陈深,走到沙发边,为两人分别倒了水,“得想办法把两个动手的人送出上海。” “全城戒严,他们无处可躲,我搜捕的时候会尽力想办法让他们走。”陈深其实还想再多抱一会,唐山海的脆弱只会偶尔显现出来,这样能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只有这一小会,却让陈深得到了救赎,他再次找到了必须为之战斗的对象和理由,他更加坚定了自己最初的信念。 那么漫长的时间里,他扮演着另一个角色,灯红酒绿中,笑着看同胞凄惨死去,到最后,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不知道存在的意义,黑白的界限模糊不清,连最初的陈深是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 但是,唐山海的出现,让他清醒过来。 也许他是不够圆滑,是不够聪明,但是他还有着坚定的信念,不屈的精神,军人的意志。 陈深一直记得,他从门外进来,身后是冬夜凌冽的寒风,刮到陈深的脸上,是清冷的味道。他却好似感受不到,从容淡然,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陈深心上。 那一刻,浑噩已久的陈深从混沌中醒来。 他想—— 即便面前荆棘无数,我也要毫不停歇一一劈开。 即便你我的信仰不同,我也要不顾一切与你并肩而立。 即便这年代战火纷飞,我也要和你守到最终胜利。 ☆、第 8 章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7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今晚是全城搜捕的第三个晚上,前面唐山海跟着熬了两个通宵,人已经疲惫不堪了,精神状态很不好,毕忠良在陈深和苏三省两个人的请命下,只好放他回去休息。 苏三省和刘二宝全程在旁,在这个敏感时期,陈深没时间和他单独说几句话,只交代了多休息,一回去就睡觉云云。 唐山海松了松领口点头表示知道。 等唐山海走了,毕忠良忽然起身,拿了外套“陈深,跟我走一趟。” 陈深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装作无意问了句“你今晚也不回去陪嫂子啦。” “脑袋都别在腰上了,哪还有那功夫?”毕忠良说话间已经在门口,示意他跟上。 陈深无奈,只好跟着走了。 苏三省看他们走远,才把曾树给的纸条拿出来仔细查看:今天?看来是憋不住了。 “阿强,通知所有弟兄,按我说的地址进行搜索。” 车上,陈深看着路线,觉得不对,眼睛转了几圈“老毕,今儿你该不会是想带我去赌两把吧?” 毕忠良没好气敲了他一下,“这种时候了,上赶着找死呢?还赌!找不着人,都得死!” “白高兴了,这路不对啊,不是咱们定的那几条搜索线呐。”陈深指着路边的店,“你看,这家!就是这家,我在他们这手气特别好。” “行了,说正事!” “什么?” “刚截获的线报,虽然不知是哪方的人,但他们今夜会乘火车离开上海。”毕忠良看了看表,“火车的还没到,这个时间,估计是在附近的胡同里躲着。” 陈深闻言心里一惊,看来这回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消息居然这么快就让毕忠良知道了。 “怎么确定,是真的?”他摸着鼻子,飞快思索。 “不止我,恐怕我一踏出门,这消息苏三省就知道了。” “如今的形式简直可以说真是要大同了,密报三方都知道了,那还叫密报?” 陈深心里越来越害怕,他害怕有人会将消息透露给唐山海,这个时候联络陶大春已经来不及了,他恐怕会自己来。陈深越是怕,脸上却越是镇定。 毕忠良闻言,笑笑,没接话。 无论陈深有没有问题,他有自己看着,想传递任何消息都是不可能的了。今晚,说不准真能掉大鱼。 毕忠良的人在火车站附近守着,一时半会没发现什么,苏三省在街角暗暗笑了两下,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两圈,点了几个地方,吩咐手下去找。 周身都是细黑悠长的胡同,看着四通八达,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撞进死路。 苏三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了起来。这样的地方,他天生就比其他人更了解,该怎么躲,该怎么找。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巷子深处果然就传来了枪声。 我知道你会往哪逃。 他没有朝着枪声响起的地方跑去,而是往对方最有可能选择的巷口追去。 他的人在定点几个地方搜寻,两方夹击之下,来人没有几条路可选了。 所以,几乎是毫无意外的,在第三条胡同里,他看见有人背对着他,手上握着的枪借月光泛着冷冷的银色。 他看到那把枪和背对着他的身影,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高兴还是难过 都不是,我只是猜中了答案而已。 “你果然有问题。” 苏三省握着枪,一步步慢慢接近他。 “手举起来吧,这周围都是我的人,你要逃是逃不了的。” 背对着他的人一动没动,低着头,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 “唐山海,你完了。”苏三省的枪抵住他的背时,笃定的说了一句。 唐山海被冰凉的枪口抵住时,才忽然浑身一震,如梦初醒般慢慢侧过脸来看向背后的人。 苏三省被他的眼神惊住了。即便暴露,那也不该是唐山海看他的眼神。 他漆黑的瞳孔里散乱着惊惧的慌乱神色。 唐山海看见他,第一反应不是举手,不是抬枪,而是将没有握枪的手藏到口袋里。然而他手不停在抖动这,两下都没能找到口袋。 苏三省立刻就发现他手上拿着一张纸,“你手上是什么!”他一边追问,一边劈手就去抢夺。 唐山海握着枪,却不想开,他不能让更多人找来,抬腿去踢苏三省的手。苏三省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唐山海刚刚那个眼神,下意识的,收了枪,徒手去夺他手上的纸片。 唐山海一脚提空,踉跄了一下,反手去推苏三省的胳膊,苏三省与他斗了两个回合,发现他另一手始终紧握着纸,单手与他过招,他便抓准了空子做了个要去抢纸片的假动作,虚晃一下之后一拳狠狠砸在他的小腹上。 唐山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了,他一门心思只顾着手上的东西不能被看到,慌乱之下居然被苏三省的假动作骗了过去,硬生生挨了一拳,当即就剧痛不止,跪倒了下去。 今晚唐山海与他动手的时候捉襟见肘,腿踢过来的时候都不敢十分用力。苏三省虽然奇怪,但是想着有可能他手上是新的密报之类至关重要的东西,必须抢到手,所以下了狠手。 唐山海痛的整个人蜷在一起,头上都是冷汗,一手紧紧捂着小腹,苏三省两手去掰开他的手指,从他手里拿过了那张纸。 唐山海随即大喊“苏三省!”然而他喊的同时,苏三省已经借着月光,凑近了仔细看清,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着身体躺在一张长桌上,灯光从上方散落,沿着脖子游走到圆润的肩膀,划过胸前漂亮的肌理,描摹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清晰的照亮了他身上每一寸皮肤。 他安静的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根本不知道身侧有人在为他拍一张照片。 “你、你看到了……”唐山海不停抽气,痛的已经爬在地上,问完这句话便晕了过去。 “苏队长,你抓到——”追过来的手下只来得及说出半句话,就死在了枪口下。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8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苏三省连头都没有回,快狠准得一枪结果了他。 他再三调整了呼吸,将照片贴身藏进口袋里,扶起唐山海,确认两人没有遗留下什么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第 9 章 “姐,快开门,姐!”苏三省半拖半抱将唐山海带回了自己家。这个时候,他也急得晕头,都忘记自己有钥匙。 “姐!快给我开门!”他一边叫门,一边四下张望,生怕有什么人盯着自己。无论如何,唐山海这件事是不能暴露的。为什么唐山海这张照片不能给人看到?慌乱之下,他也没细想,也不敢带唐山海回他的家。那里,还有自己派的暗哨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自己给自己找了块绊脚石。 “来了来了,三省,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和同事一起吃饭……呀,这个是你同事?”他姐习惯早睡,这时候披了件毛衣急急忙忙来开门,眼睛还眯着。 “这是怎么了?” “姐,把门关上。”苏三省没时间和多说,只让苏翠兰赶紧关门。 苏三省把唐山海带回自己房间放上床,又在窗户边向外看了一会,确定没有人跟着,才终于放心。 “他这是怎么了?三省,你们不是在一块吃晚饭的么,这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姐,没事,路上又不小心跌了一跤,我带他来家里歇歇。” “这严不严重啊,没事吧?” “我去烧热水,姐你先帮我照顾一会啊。”苏翠兰人这时候才算清醒,仔细一想,这唐山海是个男的,怎么看都是自己去烧水比较合适吧,什么时候轮到苏三省避嫌一样跑了?真是,老大不小,还和孩子一样毛躁。 苏翠兰没多想,笑了笑就去拉被子准备给人盖上。 苏三省在厨房里烧水,手一直在胸口来回抚。那里贴身的口袋,放着一张唐山海的照片,他方才匆忙间只来得及看一眼,现在安顿下来了,忍不住总想拿出来仔细看看。 他的手伸伸放放好几回,隐隐觉得自己这样不正常,一个男子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但止不住心里痒得发慌。如今,脑子里总是忍不住回想到唐山海□□躺在那里的模样。 “三省,三省!” 苏三省的手指已经摸到照片的边缘了,却忽然被他姐姐高喊了两声,手指立刻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伸了出来,转头强装镇定。 “姐,什么事?” 苏翠兰是跑来的,样子很急,到他跟前却又突然踟蹰再三,话到嘴边几次了就是不说。 “姐——你怎么了?” “三省啊,姐问你个事儿!你这带回来的是个小子,不是个姑娘吧!” 苏翠兰这么问,苏三省脑子里突然咯噔愣了一下,有什么一闪而过,又快的抓不住。 “男的啊,姐,有什么不对吗?”苏三省脸上没表现出来,反问她。 “这,他好像醒了,捂着肚子说疼……这、这而且……还”苏翠兰吞吞吐吐,话不连牵。 苏三省忙按了按她肩膀,示意她冷静,“还什么?” “我看见床上有血,好像是、是那里流出来的!”苏翠兰一口气说话,话音还没落,眼前就没人影了。 苏三省一把推开她就跑了。 这真是太奇怪了,我是不是没睡醒啊,尽胡思乱想,一个小子怎么会像个小产的姑娘似的! 对,应该是没睡醒,脑子都糊涂了!苏翠兰自己敲了自己两下。 苏三省一路跑回去,脑子里几个零碎的画面却像是让一根看不见的线连了起来。 唐山海吃不下饭,还总是很郁燥。 一直憔悴下去的脸。 陈深和唐山海的争吵,说什么最糟糕的情况……如果那不是在说影佐被刺杀的事…… 还有,刚才和他动手时,手总是有意无意护住小腹,踢上来的腿还没花一半的力气。 一拳打在他小腹上,他立刻疼晕了过去。 最后,是那张照片……未着寸缕的身体,即使闭着双眼,也让人移不开眼的脸。 一切瞬间清晰的可怕,印证了一件这世上最荒唐的事情。 这不可能……但是,除了这个结果,他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陈深最近那么维护他,连毕忠良都起疑,难道一切都是因为这个! 苏三省跑进去的时候,唐山海一手搭在床沿外,几乎垂到地上,一手捂着小腹,看样子已经疼晕过去了。 他一步步,慢慢走过去,视线从他紧皱着双眉的脸慢慢转到双腿间,借着灯光,看清了床上的血迹。 唐山海双腿间的床单上,确实有一滩血迹,大约是因为挣扎着想起身的缘故,血迹被晕得更开。 “三省,水已经烧开了,他没事吧!”苏翠兰端着水盆跟着进来,“刚刚姐没睡醒糊涂了,说了胡话。” “他跌了一跤,腰上可能擦破了皮,没事,一会我给他擦擦,出去抓点药好了。”苏三省转过来,脸上镇静的很,一切犹疑之色都掩盖在微笑之后,“我来吧,姐你去睡吧。” “哎,好。” 等苏翠兰走远了,苏三省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将脸盆放在床下,伸手去解唐山海的扣子替他除去上衣。 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怕惊醒了人,轻手轻脚扯开了唐山海的皮带,将他的裤子脱了下来,摊开细看。 果然,他的长裤和里裤上都有血。 苏三省低下头,放缓了呼吸,手几次握拳松开,终于还是拨开了唐山海的双腿,仔细的看清了他腿间那个隐秘的地方。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9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这时,窗外一道闪电忽然破空劈过,雪亮异常,大雨几乎是在瞬间倾盆倒下。 苏三省震惊地睁大眼睛,一时愣在那里——血真的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是真的? “苏三省,你干什么!” 苏三省两手还贴在唐山海大腿内侧,保持着拨开的姿势,猛然然听见唐山海惊怒虚弱的质问响起。 ☆、第章 苏三省听见他声音的时候,人还是懵的,随后就被唐山海一脚踹在腰上,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唐山海光着身体踢了他一脚后,又捂着小腹趴在床上,实在痛。 苏三省两手撑在地上,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愣了半晌才猛然惊醒,一跃起身,“我……” 他要接近床边时,唐山海抬头警惕地瞪着他,眼睛里都是同归于尽的决绝。 苏三省只好两手举起来慢慢靠近,“我只是想替你盖一下被子,痛的很厉害吗?” “照片呢?”唐山海却不与他多废话,“把照片给我!”他这时候因为肚子痛,声音实在没什么威慑力,透着一种垂死的挣扎。 苏三省听的却一阵心惊,他的出现和发现,给予了唐山海巨大的压力。如果,发现的人是陈深,他也会这样害怕吗? “你以为我想干嘛?用照片威胁你吗?”苏三省靠近床边,弯腰替唐山海拉出被子,无视了被掐住的脖子,那一瞬间的窒息他知道唐山海使出了全力,他却强忍着继续替他盖好被子。 唐山海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的就松开了手指,“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三省喉咙得以自由,深呼吸一口,“唐山海,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的肚子里是不是……是不是有了?”他亲眼看见唐山海双腿间流出来的血,却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是又怎么样?你想去告诉日本人吗,想去邀功吗?想让他们解剖我吗?”只要提及他肚子里的孩子,唐山海精神状态突然就变得十分不稳定,自暴自弃的彻底。 “真的、真的是一个孩子?”苏三省在昏暗的灯光下睁大了眼睛,透过被子视线落在唐山海肚子上。 “要说,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你是高兴还是失望呢?”唐山海伏在床上,被子在动作间滑落,露出了他白皙的肩膀。 “谁的?” “什么?” “孩子,是谁的?陈深?是不是陈深?”苏三省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急切的心情了,他自己也没料到,比起麻雀、熟地黄,他更加想知道的是谁让唐山海有了孩子这件事。 “你就只在意这个?”唐山海眼前这个苏三省,出卖了军统上海区得到了行动处3分队队长的职务,在他眼里看来他就是一个为了上位而没有一点信仰可言的汉奸。他抓住了自己的把柄,知道自己出的丑事,为什么到头来只是关心谁让他有了孩子? “如果不是陈深,”苏三省慢慢从口袋里掏出照片,“那么,就是给你拍了这张照片的人,对吗?” 唐山海死死盯着那张照片,眼眶开始变得通红,没有回答他。 苏三省将照片塞进唐山海手里,“你放心,这个人,我会弄死他。”声音低沉下去。 “你为什么帮我?”唐山海愣愣看着照片,实在弄不明白苏三省的心思。 苏三省隔了好一会,转过身去,背对着唐山海,“我很抱歉,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这么荒唐的事你就是知道了也不一定能信,打在我肚子上也是情有可原。”这点,唐山海并不在意。 “我……那天,其实我醒着,但是没能救的了你,所以,我很抱歉。”苏三省背对着他,头垂下来,那背影有点颓唐。 “跟你没关系。”唐山海不愿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只希望永远不用去回想。 苏三省点了点头,“我带你回来时,外面开始下雨了,这身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所以……我想用热水帮你擦擦身子?” “不用……你能不能,帮我去找陈深来。”唐山海此刻心里乱的不行,又累又痛,他需要有人替他分担这些事情,若是能替他处理更好。 比起苏三省,他自然更相信陈深,虽然此刻苏三省完全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甚至想在这件事上帮助他,然而到底他不是陈深,即使唐山海已经筋疲力尽,却仍然撑住不肯昏睡过去。 他已经害怕了,在陌生的地方睡去,醒来说不定又是无法面对的难堪,如果陈深在,就好了。 “陈深今晚让毕忠良缠住了,抓捕刺杀影佐将军的人,估计分身乏术。”苏三省回过身来,“你那里流血了,血量不大,我不知道是不是需要……抓点什么药?” 唐山海自己都是头一回,怎么知道该怎么弄,“就算是这么没了,也没所谓。”他说这话时,一手暗暗抚着肚子,那里还在一阵阵疼痛,他却分不清这是不是自己的心里话。 “我去给你——”苏三省的话消失在一阵疯狂的敲门声中。 他和唐山海对视了一眼,刚想交换一下意见再做打算的时候,还没睡着的苏翠兰就起身奔过去开门了。 “姐,你!”门已经开了,苏三省多说无益,只好冲出去查看。 苏翠兰被苏三省从拽了一把,“姐你去房间,别出来。” 外面雷雨瓢泼而下,有人打着伞,手上拎着一串药包,隔着雨幕冷冷看着他。 “陈深?”苏三省讶异不已,“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你把唐队长带回自己家里,也不通知我一声么?”陈深一震伞柄,上面积聚的雨水忽然对着苏三省迎面洒来,迷了他的眼睛。 “陈深!”苏三省两手去抹眼睛,陈深趁他一脸水的时候,侧身挤了进去,一路熟门熟路的样子找进了他的房间,看见了□□着身体披着被子的唐山海,当即就站住不动了。 苏三省追着他进来,“陈深你不要太过分了,我这里也是你想进就进来的?!” “苏队长说笑了,你这里难道是76号么,这样难进?”陈深说这话时,皮笑肉不笑,眼神幽深。 “陈深!”唐山海看见来的是陈深,整个人不由一松,一直紧绷着呈防御姿态的身体终于松软下来。 陈深却毫无预兆的将收起的伞回身一下打在苏三省身上,苏三省挨了两下伸手挡住他,厉声道“陈深,你发什么疯?” “我发疯?”陈深一个窜步欺身上去,动作快的苏三省完全没法预料,回神时已经被他用剪子抵在了门上“不如你好好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脱他的衣服?”那鬼魅般的动作、森冷的语气,毫无笑意的表情让苏三省都不由打了个冷颤。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10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第章 “陈深,你以为我想干什么?”苏三省两手抓住陈深握住剪刀的手,“还是你早就想做些什么,以为我也和你一样?”这话,其实苏三省并无十分把握,到底两个人是身份相当才多有牵扯,还是两人都动了情他是不得而知的。 “一样?”陈深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居然收了剪刀,替苏三省整了整衣领,“苏队长,你不要脸的时候,我都比不上。” “陈深!”唐山海看见陈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卸下防备的样子太明显,弄得苏三省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然而他这样喊了一句,却让陈深不得不冷静下来。 苏三省在抓捕刺客的过程中遇见唐山海,却没有抓捕他,还处理了手下,将人藏在自己家里,这样做最有可能的理由就是他发现了什么。 “你是不是伤了他的肚子?”陈深单刀直入让两人都没有想到。 唐山海听他这样一问,手不由自主抓紧了被子。 “他的肚子里……?”苏三省一惯是个刑讯高手,诱导试探的方法有许多种,然而面对陈深这么直接的话,他反而不知该怎么接了。 陈深拿起药包,在两人眼前晃一晃,“看来你是知道了,不过可惜,”陈深将药包塞进苏三省手里,凑到他耳边声音很低,“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苏三省听见这句话,心里那一阵阵不甘心翻涌的厉害,他抓着药包站在原地没吭声。 陈深提醒他,“苏队长,你既然伤了人,还不快去煎药?” “为什么是我去?” “这里是你家,难道我去么?”陈深嗤笑一声,“而且,你觉得山海会更想谁留下?”他这话说的就有些暧昧了,他极少直接称呼唐山海的名字,弄得唐山海都有些不自在,自己提了提被子,掩饰尴尬。 苏三省狠狠瞪了他一下,没奈何,只好拿了药走了。 “陈深,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唐山海看陈深把门关上,才开口问。 陈深转过身来,一步步靠近他,半张脸都掩在厚重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陈深,你怎么了?”唐山海看他不作声,直直矗在床边,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陈深只觉得有种脾气越来越难控制,尤其他看见唐山海裹着被子缩在苏三省的床上,眼睛里有一瞬间看什么都是红色的,身体里的控制权仿佛就要被夺走,想要肆意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把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感情抒发出来。 “陈深!”唐山海这回是彻底惊到了。陈深站了一会,忽然出手一把撩开他被子一角,准确的抓住他的手用力把他往外拖。 唐山海小腹的疼痛这会已经有点儿缓过来了,他用力挣脱,反手去推陈深。 陈深见一下子没将人拖出来,便一步跨上床,整个人仿佛罩在唐山海身上,一手压制住他,一手用力扯开了被子。 唐山海十分意外,虽然他今天身体状况不佳,却也不至于这么弱,居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陈深从前拿花花公子的外表做掩护,纵情酒色的样子一度让他有些轻视,之后他几次三番的帮助自己,轻描淡写将危机化于无形,都令他心里不意外对他产生了改变,然而这些却都比不过今晚的陈深让他意外。 因为陈深手上的力气居然大到可怕,他在他手上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 “陈深,你要在干什么!”唐山海声音不敢抬高,这里是苏三省家,还有他姐姐在,他是万万不想再引起什么乱子。 陈深将被子扯开,挤进唐山海半开半合的双腿间,双手将他两腕扣住压过头顶劈头盖脸吻了下去。 唐山海又惊又急,两腿在床上徒劳的踩了几下,却因陈深置身当中无处着力而只好分开。 陈深压住光裸的人,嘴唇在他脸上脖子上不断亲吻噬咬,一只手抓住他两只手腕扣着不放,另只手胡乱在他身上摸着,一路向下在他小腹上揉了两把,手心里滚烫的温度居然让小腹的疼痛骤减。 唐山海光洁的皮肤上让陈深的衣料不断摩擦,身体都渐渐显出些粉色来,他羞怒不已,却又躲不开陈深的双唇,从脸上到脖子到锁骨已经一片湿滑。 陈深想念了多时的身体就在身下,唐山海什么也没穿的躺着,整个人被他制压住,仿佛就在手心里可以任他揉搓,那满脸惊羞里面却没有恐惧。 唐山海面对他的侵犯,是惊讶多过于愤怒的,还好…… 如果唐山海露出害怕的神色,那只怕会让自己更难控制住这种欲望。 陈深自我施压已经很久了,在唐山海身上一下子全部爆发了出来,他的精神得到了缓解,那汹涌的红色从他眼中退去,他视线渐渐清明起来,双眼开始仔细盯着身下的人看。 唐山海看他动作终于停下,慢慢转过脸来与他对视,压低声音“陈深,你……你清醒了没?”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对陈深具体是什么感情,他们共同面对着可怕的敌人,在明在暗,每时每刻都要小心,不能踏错一步。 徐碧城帮不上任何忙,陶大春又不能时时在身边,整个行动处里他每天提心吊胆,直到得到了陈深的援手,才终于可以喘气。 陈深从一开始的略施援手,到现在的完全出谋划策,让唐山海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学会依赖他。 在这个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太阳的日子里,有人可以在黑暗中相互依靠着,那种感觉太实在太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越陷越深。 “嗯。”陈深的声音非常低,想掩盖着什么。 唐山海的距离与他这样近,鼻息都喷在对方脸上,怎么会听不出其中的异样。 “陈深,你怎么……”哭了? 陈深的双眼中聚着眼泪,要掉不掉,眼睛紧紧盯在他脸上,一丝后怕在他确定了唐山海鲜活的温度后终于涌了上来。 “你没事,还好你没事。”陈深只能说这句话,再多的他们现在还不能开口,他们还没有到最后坦诚相待的时候。 “你知道我听到枪声的时候有多害怕吗?”陈深放下唐山海两只手,轻轻按着他肩膀,“我赶过去的时候,想过无数种可能了,想过无数种对策,但是……”陈深一边说着,眼泪就掉在了唐山海脸色,那还带着温度的泪水让唐山海一阵心恸。 “我知道的。”这种感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苏三省带着那薄薄一张纸来到华懋饭店,瓦解了整个军统上海区,他只能紧握着伞,看着同胞被抓被杀,无能为力。 那个雨夜,他拼命睁大眼睛,甚至不敢红一红眼眶。 最后,他撑着伞,坐到了陈深边上。陈深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却无端让他感到了一丝力量。 “你不能有事,山海,”陈深也已经怕了,他害怕唐山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暴露被捕,那样他会发疯。 陈深用伪装的笑脸面对了太多亲人同志的死亡,他以为宰相之后再无软肋,然而事与愿违,他看见了唐山海,并且爱上了这个干净坚韧的人。 陈深在这里是一颗孤独的钉子,他以为他可以坦然面对更多死亡,然而,当唐山海在那个雨夜也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一枚钉子的时候,他眼睛里的死气忽然消散,光线穿透层层浓重的雾霾射进来,陈深想,唐山海不能死,如果他是我的软肋,那么我要为了他变得更加坚强。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11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第章 苏三省在厨房点了一支烟,他靠在门框上,也不抽,就出神地看着烟一点点袅袅而上,那容易上瘾的味道和炉子上正在炖着的药味慢慢融在了一起,好不好闻的都缠在了一起,就像是他房里的两个人。 他非常地讨厌陈深,明明身份地位没比自己高半分,却总是能轻易得到别人的目光,处里的男人女人,和——唐山海。 到底有什么,是他有我没有的呢? 为什么总是非他不可! 陈深带着一副花花公子的脸,徘徊在灯红酒绿里,他凭什么吸引唐山海呢? 除非,唐山海眼里看到的陈深和76号里的陈深不是同一个,这才好解释。 苏三省笑了起来,烟已经烧到了指间,就快灭了。 一切都还没成定数,再怎么样明面大家都是汉奸,而暗地里真有不一样的那个才危险,不是吗? 苏三省估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将一口都没抽的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踏灭。 他慢慢倒出药汁,临到门口想了想,又转身从灶上拿了只托盘,托着药缓缓走回房间,站在自家门口,还是敲了敲门,“陈队长唐队长,二位叙完旧了吗?” 陈深翻身下床,将已经淋湿的外套脱下来,把内里相对还算干爽的衬衫披在唐山海身上,自己光着膀子就去开门了。 苏三省在他开门的一瞬间非常想将药整碗倒在陈深头上。 “陈队长,干净的衣服苏某还是有两件的,不必这样委屈唐队长吧。”虽然明知道以唐山海的身体状况陈深不会做什么,但是屋内那昏暗的灯光将一切都笼罩得暧昧□□,唐山海披着陈深的衬衫回避他直视的眼神,而陈深光着上身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得意,这些实在很容易联想到某些事。 “你的,他穿不合适。”陈深摇摇头,端过药去给唐山海,换手前居然还像模像样吹了两下,才把碗给他。 “其实,”苏三省出去冷静了一把,不再受激,反手关了门,靠近他们,“苏某真的好奇,唐队长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今夜的行动,原本你是不用参与的。” 唐山海不怎么吃中药,这时候端着快凉的药,眉头皱着,闻言没急着回他,闷头灌了一大口,霎时就满嘴苦涩,他咂了两下,“本来我是要回家的,但是有人给我寄了封信,还打了电话,让我在晚上8点到那里去,”唐山海说到这里,晃了晃手里的碗,看着褐色的药汁都均匀地抹在碗壁上,“信封里有一片衣料,就是我第一次被暗算时穿着的那件衣服。” 唐山海抬头面无表情看着苏三省,“而到了那里,只有一个小孩子在等我,交给了我这张照片,就走了。没多久,你们就开始了抓捕。”他将剩下的药一饮而尽,“苏队长要是不信,可以去我办公室查查,信在抽屉里。”唐山海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慌乱和焦虑,那镇定的表情更像是破罐破摔的样子。 “对不起,苏某也是为了工作,过分了。”唐山海这样的人从来坚韧高傲,可也正是这样的人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一丝脆弱才更让人心软。 看着苏三省那微微松懈的样子,唐山海捏着碗的手指才缓缓松劲。这种示弱的招他并不常用,效果怎么样他不是十分有把握,现在看来,还行。 陈深一直没插嘴,他直觉事情不是这样简单,唐山海今晚出现在那里肯定是想帮着自己人安全撤离的,只是毕忠良和苏三省追得太紧,才没能得手。 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信封是真的?因为照片吗? 信封和照片的确都是真的,只不过信封他是早就收到了,在他第一次失去意识的那天,清醒后,除了衣服不对,手边还有封信。 照片,是今天才到手的。 唐山海才到车站附近,准备暗中接触自己人的时候就撞上了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将照片交给他后只说对方是一个穿着雨衣的叔叔,别的都不清楚。 好险,今天没有这张照片,他也不能如此自然地将丑事暴露在苏三省眼前。 “怎么办,苏队长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不会在日本人那里给我们难堪吧?”陈深双手抱在胸前,语带试探,却早已笃定苏三省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背叛他们。 他那点小心思,陈深不是看不出来,他这么着急将唐山海带回来,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手下,一切都是因为在意,当然不会出卖他们。 “这点,陈队长可以放心。”苏三省转眼瞟他,“我们不如想想明天要怎么和处座解释今晚的集体消失吧。” 唐山海好说,只当他没出现过就行。 “抓捕太无聊,绕来绕去都扑空,你说我会去哪里混呢?”陈深挑眉笑笑,“只是苏队长的谎不好编,还死了手下。” “我就不劳你担心了。”苏三省对他那假样的关心嗤之以鼻,“我这里虽小,还是有房间给陈队长你休息的,走吧。” 陈深也没赖唐山海房里,居然没说什么替他关了门就走了。他们今天都折腾够了,不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很难演场好戏给毕忠良看。 他们各自编了套说辞,到毕忠良那里,却完全没用上,因为昨晚抓了一个军统的人,毕忠良没有空手而回,也就不着急关心他两个的行踪了,下了死命令要在三天之内撬开那人的嘴,道出幕后真凶,顺着他十有八九能将76号的军统卧底给揪出来。 苏三省一听这个,最兴奋,马上毛遂自荐要去审,毕忠良不想让他摘了头功,便嘱咐陈深一起。 陈深知道瞒不住唐山海,从毕忠良办公室出来,就去找他,唐山海却没他想得那般焦急。 他颇有耐心地为陈深泡了壶好茶,食指按着太阳穴思索片刻,最终一把握拳放在桌面,“进了这里的人,只有两种下场,要么吐干净、要么……”他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下桌面,“死。” 唐山海的意见很明确,他接触不到人,只有靠陈深了,在对方开口之前就弄死是最保险的方法。 ☆、第章 唐山海慢慢睁开眼,头还晕得厉害,他试着动了动手,不期然听见一阵锁链撞击的声音。 他心中一紧,慌忙用力挣动两下,双手手腕都疼得厉害,他下意识抬头去看,才发现双手都被铁链死死缠住吊在头顶,双脚只有脚尖勉强点在地面。 视线完全清晰起来,他这才发现这里是76号的牢房,而原本应该在这里的守卫却一个都不在。他对面地上趴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是当时派去的暗杀者中的一个。 那人浑身没一寸好皮肤,人还醒着,嘴里塞着铁链不停对他使眼色。 ——背后有人。 唐山海在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努力转过头去看的时候,耳边忽然听见一声轻笑。 “醒了?”那笑声对唐山海来说熟悉到可怕。他根本不晓得今天是什么时候中了招,还在办公室里面,就被下了药这个认知让他重新明白了这个人的可怕程度。 “是你!”唐山海咬牙说话,双手顾不得被擦破的皮肉用力挣脱,疯狂地想摆脱桎梏。这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见到这个人。 “别动,擦伤了。”那人带着黑色的皮手套,上面还沾着水,带着湿冷摸上了唐山海的手腕,“你害怕了?”声音沙哑低沉,很明显是刻意压抑着原来的声线。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12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你到底想干什么!”唐山海明知道铁链不是他徒手可以挣脱的,但却不肯放弃,尤其背后的人完全贴在了他身上,不断在他耳边轻声说话。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他穿着黑色的连帽雨衣,气息冰冷,贴在唐山海背后,环抱着他,手从背上开始不停抚摸着他的身体,游移到他腰上,在那明显凹陷下去的地方流连,“你不是想他死吗?” “这不关你的事!你三番两次做这种事,到底有什么目的!”唐山海拼命想冷静下来再想对策,但是他低估了这个人给他的压力,他根本做不到冷静。 “对我来说,他死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双手停在唐山海腰间,摸到了他的皮带扣子,“那就是看了不该看的,对吗?”他沙哑的几乎只带着气声的嗓音在唐山海耳边响起,在这极近的距离下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垂,令唐山海毛骨悚然。 “你要干什么!你这个疯子!”似乎是猜到了他的用意,唐山海开始剧烈地挣动着,想将他的手甩下去。 回答他的,只有皮带被解开的声音。他似乎只有解开皮带带扣的耐性,抽出皮带后,他一把撕开了唐山海的西裤,任由它滑落下去堆积在脚腕上。 唐山海知道对话和挣扎都无用,狠狠咬着唇不再做无用功,双拳紧紧握住。 “好了,再多的你就不能看了。”他退后一步,走到唐山海前面挡住了对面又惊又惧的视线,从黑色的雨帽下露出唇角轻轻吻了一下手中的金属带扣。他一步步走过去蹲下来,从袖子里滑落一把剪刀,揪住那人的头发强迫他露出脖子,张开剪刀,低声笑起来,“你该死了。”他用刀刃一把划割开了那人的喉管,看着鲜血喷涌而出。 ☆、第章 办公室内完全暗了下来,走廊上逐渐人声鼎沸,脚步声来来往往,陈深斜靠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想点燃,视线扫过唐山海手就顿住了,他牵扯起嘴角似乎想笑,嘴角的涩意破坏了这个假象。 他肚子里有了孩子,闻不得烟味,即便孩子不是我的,我也不想伤害他的身体。 陈深拿烟在鼻子底下扫过,闻着烟草的味道过了瘾,随后折断了烟身扔进了烟灰缸。 他听见有人来敲门,执着的很,反复叩响的声音锲而不舍仿佛敲在陈深脑袋上,他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走过去一把拉开门,脸色黑沉,把刘二宝吓了一跳。 “陈、陈队长,您在这里呢。”刘二宝说话时眼睛直往他身后扫,“唐队长在吗?” “他累了,在办公室休息,什么事?”陈深让开半步给刘二宝看一眼唐山海的样子,又遮挡住他的目光,“看够了吧?” “这唐队长最近真的是身体不太好啊,脸色也看着憔悴,怎么了这是?”刘二宝还记得唐山海刚来那会儿神采过人的样子,最近却老是神色恹恹,时间一长不得不引人疑惑。 “有事说事,没事滚。”陈深极不耐烦,挡在门口冲他挥手。 刘二宝于是不再探头,只好躬着背讨好地笑道“处里出了大事,处座怀疑是出了内鬼,吩咐今天谁都不能走,一个个办公室查,一个个人审。” “什么事?”陈深从外头回来就直奔唐山海这了,周遭氛围凝肃他不是没察觉,只是没心情细究,这会儿看见毕忠良这么大阵仗才觉出事情严重,“一个人都没走吗?” “前儿抓回来的暗杀影佐将军的人死了。”刘二宝搓了搓手,又靠近他些,“处座发了大火,今天不弄清楚没法给影佐将军交代。” 现在只是初步断定是军统,本来顺着这条线十有八九能揪出熟地黄,这下子一个没看住,人就死了,一句口供都还没有,谁都不好交代了。 “死了?”陈深心念疾转,他安排人给钱秘书下套,给足了诱惑,有把握毕忠良会上当,76号大半人都出动后他就有机会出手了,只是后来的事却莫名其妙有些模糊,他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李小男家里,匆匆赶回来就听说人死了,不知道是谁在暗中相助,这感觉非常不好。 这事他本来想成了再告诉唐山海,这个时候却不确定要不要说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走吧。”毕忠良不好糊弄,他心里很清楚,今天的行动钱秘书一直跟着他,这期间人死在76号里面,就必定还有内应。 “这个,处座吩咐大伙都到会议室集合呢,您看……”刘二宝显得有些为难。 陈深往前一步低头盯着刘二宝,“我说我知道了,一会就带唐队长过来,要我请你走吗?” 刘二宝被他看得不敢抬头,讪讪退走,“好的。” 陈深关上门,在唐山海办公室转了一圈都没找到鞋袜,有些无奈,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唐山海,“山海?醒醒,山海?” 唐山海被下了药,一时醒不过来。 陈深听到走廊上渐渐安静下来,应该是都到会议室了,他们不能再不出现,他略一沉吟,叹了口气,弯腰抱起了唐山海一脚踢开门,大大方方抱着他一路走到了会议室,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双脚还□□着的人安放在沙发上,脱了自己的外套盖好。 “老毕,可以啊,这么晚你是要留饭呐!” “你给我过来,坐好!”毕忠良显然没心情和他开玩笑,指着他鼻子拿他开刀,“说,今天一下午都干嘛去了?” “你非要放我一天假让我陪李小男,你自己忘记啦?”陈深摊开手瞪着眼睛看他显得很无辜。 毕忠良自然知道,这也只是装个样子问问。二次抓捕行动他不想陈深和苏三省插手,唐山海又总是病歪歪的样子,他便亲自带着直属人马出击,谁知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事不管钱秘书是不是让人当枪使了,这个锅他都背定了,余下的内鬼也得尽快找出来。 “唐队长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都醒不过来?”毕忠良眯着眼带着探究细看唐山海。 “让人下了药,看来是有人怕他坏事。”陈深说完,就看见假装镇定的苏三省猛然转头,死死看着唐山海,看见他穿着浅色的裤子时眼角几不可见地抽动一下,显然也明白了下药的情况,脸色一僵,起身压着嗓子对毕忠良道“处座,内奸不除,恐有大患,这件事请交给三省。” 陈深初步摆脱了他和唐山海的嫌疑,目的达到了,便不再多话,不管毕忠良怎么冲他使眼色都假装没看见,闲闲靠着坐在沙发上。 他们在这里坐着,大半夜过去,整个76号已经叫毕忠良的人翻了个遍,真真假假的线索有价值的几乎没有,毕忠良沉吟片刻,只好放弃,先拿钱秘书交上去顶一下。 后半夜众人才被放走,陈深冲毕忠良他们挥手,说陪唐山海,等他醒了再说。 毕忠良看他这个样子心里越发不安,脸上却不显,只笑骂了几句就走了。 陈深疲惫不堪,精神高度集中了大半宿,等会议室人都散了,才终于放松,靠着沙发眯了过去。 他睡得并不沉,迷蒙间忽然喉头一紧,冰冷的触感下瞬间惊醒,还没睁眼手先在沙发上摸了一空,就想动手,耳边忽然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动!” 是唐山海! 唐山海从他口袋里摸出了剪刀,张开尖刃抵在他喉头,“陈深。”他这一句声音不带感情,眼睛里映着冷色的月影,“陈深。” 他低声叫了两遍他的名字,像是在仔细辨认着什么。 陈深不知道唐山海什么意思,只维持着半靠的动作,看着眼前的人,“山海?” 唐山海一手抵住他喉咙,一手扣住他手臂关节,将他锁死在沙发上,一点点靠近。 他隐在黑暗中的脸一点点显现出来,月光像是一把无刃的长刀插入他们之间,微光照亮了彼此的脸,唐山海的手一点点使力,有血珠从尖细的刀尖冒出,“是不是你?”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13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第章 月移影走,陈深的眼睛慢慢就陷入黑暗中,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一翻最终什么也没出口嘴就慢慢合上了。 “一个擅使剪刀、一直在我身边、并且对行动处的一切了如指掌的人,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了,是你,对吗?”唐山海的声音十分平稳,听不出喜怒,他冷静地盯着陈深的嘴角。 其实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怀疑过陈深。 他贴在自己身上,熟悉的气息包裹在阴冷的雨衣中,他贴近过来,两人之间没一丝缝隙。那瞬间唐山海忽然震惊无比。 眼睛看不到,但身体却记住了。 他曾赤身裸体与这个人交缠在一起,那抚摸他身体的手法如出一辙。 尽管对方刻意压住了嗓音,但那满足的叹息声却一模一样。 是陈深……唐山海陷入黑暗最后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人,是陈深。 “为什么!”唐山海制住陈深,将剪刀抵上他的颈侧动脉,不进不退,刀尖刚刚划破了一点皮肤,血才冒了点头就停住了。 他的手很稳,但他的心却愈来愈躁。 “说,为什么、为什么做这种事?!”唐山海的沉着最终开始瓦解,一点点败退在陈深的沉默中。 “陈深,你说话!”唐山海声音陡然提高,在空旷的会议室低低回荡。因为他不知道哪种答案才是自己想要的,是或者不是都会令他痛苦。他那么相信陈深,甚至不顾立场地开始依赖他的时候,真相却有可能给他致命一击。 唐山海是一个潜伏在这里的特工,他有使命和任务,即便身体出现了状况也不能有丝毫松懈。可他还是相信了陈深。 “你就是麻雀,你一直在利用我!”唐山海在猜出来的时候心里千万种念头浮现出来,可哪一种都不能解释陈深对他做这件事的理由。 “怎么,敢做不敢认吗?”唐山海从没想过眼前这个人会是他噩梦的根源。 陈深始终没接音,他身体一动,剪刀抵得更近,更深的刺入是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然而陈深却恍若未觉,他抬手准确地握住了唐山海握着剪刀的手,帮助他刺进自己的动脉…… “你干什么!”唐山海惊慌之中手上使力向后退去,陈深却握住了不放,血线就那么从脖子上流了下来,蜿蜒在苍白的皮肤上一路向下染红了衬衣。 陈深的唇角掀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他在笑。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下半张脸,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对唐山海笑着。 唐山海身体绷紧,一种阴冷的感觉从陈深的手上传到了他的手上,那股冰凉的气息迅速窜到他的身体中。 这像是陈深,又不像是往常的他。 这种感觉……他曾有过。在苏三省的房间里,有那么一瞬间陈深给了他这种可怕的感觉。 唐山海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变化,就在一瞬间陈深仿佛换了一个人。 是他,又不是他。 “陈深?”唐山海忽然疑惑,他这句话不再是质问,他只是想确认眼前的人。 对面在长时间的静默后,只给了他一声低笑,然后无视了脖子上的利刃向唐山海靠近。唐山海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只能收力后退,那抵在对方要害上的武器仿佛成了一个摆设。 刀尖上的血滴落在唐山海腿上,他身体一颤仿佛是被烫了一下。 “怎么不动手?”陈深不断靠近几乎抵上唐山海的鼻尖,“刺进去啊。” “陈深,你别想蒙混过去,回答我的问题!”唐山海手上重又用劲,似乎想再次掌握主动权。 “陈深……陈深……原来,这名字从你嘴里念出来这么好听。”月光再次从云层中照下来,月白色的光辉盈满窗棱,玻璃被照得发亮,陈深的脸终于清晰地展露了出来。 唐山海终于清楚地看见对方布满血丝的眼睛,完全陌生的表情浮现在陈深的脸上,疯狂邪恶。 这个样子,和那时候一样,疯癫可怕,一脸嗜血。唐山海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想,却又不断在心里否定它。 “演得不错啊,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唐山海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是他最近太过疲累产生的幻想。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何必否定呢?”对方在嘲笑他,脸上摆出一个滑稽的笑容,忽然出手扣住他的下巴狠狠吻了上来。 唐山海被这凶狠的吻填满了口腔,他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唇被整个含住吮吸,在他怔忪的时候甚至被对方含住了舌尖,他只惊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咬了下去,这一下他没留情几乎瞬间血腥味就染上了舌尖,可是对方却并没退缩就那么任他咬下去。 唐山海只好用剩下的那只手推开陈深。 “怎么不刺下去,你心软了?”陈深的舌尖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唐山海的唇角才随着他的推拒后退,“一刀下来,你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你到底是谁,陈深怎么了?”唐山海紧紧盯着对方,眉头微皱。 真相远比他最初的猜想更可怕。 陈深的身体里不止一个人格。 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之前完全没有人察觉到?他又是为什么生出了第二种人格? 因为战争吗?因为痛苦吗?因为孤独吗?是因为独自承受了太多压力吗? “他是一个懦夫,所以创造出了我啊,让我来代替他做想做却始终不敢做的事。”陈深背靠在沙发上,无视脖子上的刀,身体完全放松下来,“面对死亡,一个又一个,他害怕到了极点,痛苦到灵魂都仿佛在被撕扯,可是却又要不停装作若无其事,这个时候,你来了。” 唐山海的出现给了陈深新的力量,使他觉得不再是一个人,他有了一个每天都需要保护的人。唐山海给了陈深存活下去的价值和理由,陈深从地狱般的泥沼里拼命爬了出来,他跪在地上想握住唐山海干净的手,他握到了,将污泥染了上去;然后他又想抱一下唐山海,所以他摆脱了无数冤魂的纠缠站直了早已麻木的膝盖,他抱住了唐山海,将沉郁浓重的血腥味染了上去;最后,他想脱下唐山海的衣物完整地占有他,所以他创造出了阴暗疯狂的第二人格,不顾一切只为了得到唐山海,用力撕开他的衣服,露出温暖的身体,覆盖了上去,想把黑暗浸染到他全身。 “陈深爱上了你,却从来不敢说出来,他是一个胆小鬼,弱小而无用,只敢在夜里肖想你,是不是很恶心……” “你闭嘴!”唐山海一直虚握的刀忽然重新稳住,他清亮的瞳孔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还轮不到你这么说他。” “是吗——”陈深忽然欺身而上一把抓住唐山海双肩将人压倒在沙发上,“那你敢动手吗?”他一把撕开唐山海的衬衫,扣子全数被扯了下来散落在地上,唐山海的刀仍然稳稳顶住陈深的脖子,可是却迟迟不下,血从陈深脖子上滴落到他身上。 你敢告诉陈深,他其实是一个疯子吗?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14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第章 唐山海在他说完那句话时就愣住了,手一软,剪刀一下子就照他面门直落下来,半路一只手替他接了过去,那锋刃的两个刀口合二为一,刀尖在他下颚轻佻地来回碾动。 “怎么,害怕了?” 这个疯子披着陈深的皮凑到唐山海耳边低声细语,亲昵地仿佛真是一对璧人。 唐山海心里乱得很,他下意识抬手就是一个手刀往陈深后颈上落下,陈深松开对他的桎梏反手挡下顺势握住他的手腕绕过自己脖子扣牢“用点劲儿,你想怎么打都行。” 唐山海咬住牙没回答,手上使劲挣了几下最终还是松开,没了后续动作。 他和陈深共用一个身体,他只是一个影子,根本不必在乎会受到怎样的伤害,需要承担这个后果的只是陈深一个人而已。 他自怨恨中生,以孤寂为食,他承担了陈深大部分的负面情绪,将他心中最黑暗的那部分无限扩大,直到一点点成型,在精神脆弱时能替代本体。 唐山海从来没觉得哪件事有这么棘手,他有那么多手段此刻却完全无法施展,他甚至都没有能商量的人。 他们一直生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外面的光无论多么灿烂都照射不进来,军统区的覆灭、飓风队的重建这一切都使得唐山海唯一能依靠的人只剩下了陈深,然而现在陈深却成了一颗随时会引爆的□□。 他该怎么办! 陈深,如果是你,该怎么办? 是通过伤害陈深的身体来阻止他对自己的欲望,还是…… “陈深……”唐山海定定看着上方的双眼,无奈地期望能唤回一点属于陈深的神智。 那脸孔这样熟悉,神情却完全不同,毫不掩饰的欲念,无法遮盖的血腥。 “陈深,你醒醒!”唐山海甚至想甩一巴掌上去,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不是一场醉酒,也不是一场噩梦,一个巴掌无法让他回到现实。 “叫什么,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他低下身来,抚着唐山海的脸轻声回答。 唐山海一时迷失在那熟悉的语调中,心中一喜,一阵清脆的声响后再回神时却发现手腕被手铐锁住。 陈深歪着头亲了下他错愕的眼角,随后弯腰一把将唐山海扛在肩上往外走去,“是不是很失望?以为他回来了?” 唐山海眼看他要走出会议室,急忙挣扎“你干什么!去哪里!” “你满足了我,我就放陈深出来,怎么样?” 唐山海怎么肯,这里是行动处,即便是深夜,也还有负责巡逻的人,“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对我,你可没有拒绝的权力。” 唐山海膝弯被他扣住,没法起身,只好头朝下挂在陈深肩膀上,同时不易察觉地调整姿势尽量不压到小腹。 陈深将他带到自己的办公室,把人放倒在床上,撕下他本就半挂在肩上的衬衫,将剪刀放到枕边,“你随时可以要了我的命,我绝对不还手。” 唐山海咬着牙向后退去,他是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直面将要发生的事,拼命控制身体却还是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陈深俯身将他双手扣在头顶吻了下来,唇舌在他口腔里肆虐。唐山海侧着头躲了几下,最后忽然闭上眼不再看他,也不再躲。 如果他是陈深第二人格分裂出来的诱因,那么压制只会更让他疯狂地成长。他们两个在黎明前相互倚靠着前进,脚下的路长而窄,两旁是万丈深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也不能跌落,只有睁着眼假装能看到光亮一起前行。 陈深撑起双手在昏暗的灯下仔细看着唐山海漂亮的侧脸,那完美的弧度令人心醉,让人愿意为他奉上一切。 陈深伸手握住唐山海一只脚踝,握拳就能环住的细瘦。 这个姿势让唐山海羞耻又难受,他紧紧闭着双眼,睫毛在轻颤,牙关紧紧咬合在一起。他喜欢在唐山海身上留下各种印记,疼痛多过欢愉。 陈深打开床侧的灯,唐山海听见开关的声音马上抬起被拷住的手遮住了眼睛,鼻尖上的痣就格外明显。 “你如果不想吃苦,就不要叫陈深,这不是我的名字。” 这是一句警告,唐山海却不置可否。 那晕黄色的光照亮了他白皙的身体,实在太痛了,唐山海咽下了所有痛苦。 发泄。 这是他存在的唯一原因。 唐山海的身体在疼痛中精疲力尽,他嘴里发苦,原来陈深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把自己逼成了这个样子。 相信我,交给我。 这是陈深最近常常对他说的两句话。 相信你,交给你。 唐山海不肯泄露一丝声音,不肯流露一分脆弱,只有苍白的脸色昭示了他所承受着的一切。 还好,这个疯子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一件最能逼唐山海就范的事他不知道。 他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 唐山海千头万绪,最后却只是想,还好,孩子是陈深的,虽然他不能说.这个秘密,无论对哪个陈深都不能开口。 因为那结果无法预料,他不会冒这个险。 陈深双眼中的红色在得到发泄后渐渐褪去,他仔细去看唐山海的样子,漆黑的瞳孔中仿佛流进了一点光。 他的身体十分漂亮,白皙柔韧,任他尽情欣赏。 陈深五指插进唐山海被冷汗浸湿的头发抓紧一把将他提起,唐山海吃疼蹙眉,唇微微张开,整个人在失去神智的时候显得格外脆弱,陈深低头吻了下去。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15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我为你而生。 天亮时,唐山海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他咬牙承受到了最后,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到最后只有身体在跟着陈深的微颤。 陈深将唐山海的双手拷在床头,仔细欣赏着自己一夜的杰作,餍足不已。 就是这样,弄痛他喜欢的人。 我就是一个世人口中的疯子,不知道下一次醒来时什么时候,但只要我能醒来,就要疯狂地做这件事,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消失,甚至许多人不会知道我曾来过。 只有唐山海。 只有唐山海会牢牢记住,哪怕有一天他不存在了,也无法忘记自己带来的伤害和痛苦,无法完全遗忘这些曾留在身体上的印记。 层层叠叠,斑斑驳驳。 我为你而生,终将因你而亡。 ☆、第章 陈深慢慢睁开眼,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头上的灯无风自动,缓缓摇摆,灯泡在明灭间不断闪烁。 脚下的地随着这灯火都变得摇晃起来,有着轻微的震感,他抬手去摸凹凸不平的墙壁,觉得眼前的路有些熟悉。 朦胧中他脚步并不踏实,路的尽头是一扇门,陈深犹豫了片刻,觉得门后面不会有危险,虽然未知却不恐惧。 打开这扇门,他的视线在一瞬间就被抓牢,人不受控制地走进去,站在一张长桌前面,心跳的声音渐渐鼓动着自己的耳膜,喉间不由自主滑动着。 长桌上方吊着一盏灯,清晰明亮,完全照亮了下方的人。 那人有着他喜欢的模样,白皙的身体完全伸展开,没有一丝羞涩和遮掩,只给他一个人欣赏。 对,只有我才能看。 陈深十分笃定,他这个人、这副身体都是我的。 他目光流连在他身体上,依依不舍。 长桌上的人紧闭双眸,对自己的处境毫无担忧,眉间平坦。 “咔擦”,雪亮的灯光从陈深眼前一闪而过,他愣了一下,慢慢低头后知后觉看见自己手里举着相机——他在拍照片。 陈深心里想留下这一刻,所以才拍了照片。 随着照相机的灯光他在一瞬间看清了那人的脸,那是唐山海。 为什么!陈深仿佛被自己的行为吓到,又像是被这个根本不存在记忆里的场景吓到,他不知所措地后退了一步,眼前一暗…… 陈深猛然睁眼,眼前的一切消失不见,没有相机,没有唐山海,他一个人站在镜子面前,仿佛刚从梦中醒来。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将濡湿的刘海理到后面去,想看清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的人有点疲惫,眼下泛青,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因为只要他闭上眼耳边就是哀嚎,锁链和皮鞭混杂着痛苦的叫喊,是他捂上耳朵仍能穿透鼓膜传进脑子里的声音。 白天陈深必须带着笑意和轻松面对每一个葬送在这里的同胞。 到了晚上,他会认真回忆着每一个死去的人,他们遍体鳞伤血肉模糊,他们在死亡前用眼睛向陈深传递最后的希望,所有的遗愿都寄托在了还活着的陈深的身上。 开始只是为了坚定信念,不要忘记为了信仰所付出的一切代价,慢慢地这些事这些人就变成了枷锁,一层层叠上来,变成了黑色的囚牢,光照不进来,在陈深的心里铸造了一座微型的76号。 没有阳光,只有绝望。 陈深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手的水扑到自己脸上,想借冰冷清醒浑浊的头脑。 他对着镜子看不清自己的脸,带着水的手在镜面上划过,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勾勾画画,最后一笔划完,唐山海三个字留在了冰冷的镜上。 唐山海说幸会,对他伸过手,鲜活的暖意顺着他早已冰凉的指尖爬上心头。 那时,心里蓦然响起一声机括声,仿佛打开了什么锁。 陈深想到唐山海,心变得柔软,他看着镜子上的名字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便抬手去擦。 当镜面清楚起来,陈深擦拭的动作开始变慢,他愣愣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变得惊讶。 镜子里的人咧开嘴对着他笑,瞳孔漆黑到可怕。 陈深站着没动,觉得不可思议,他明明没有笑,他也不会这样笑。 那是陈深又不像陈深。 然后他听见镜子里的人问,你守得住他吗? 你想要他吗? 你尝过他的滋味吗? 陈深一拳打过去,镜面裂开,裂痕像一张蛛网牢牢粘住了他的手,让他无法收回。 他听见最后的问题,你们,能活下去吗? 陈深再次睁开眼,环顾四周,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是真的醒了,他还在会议室,脑子里完整的画面开始无法拼凑,梦境叠加在一起,变得混乱。 他坐起来双手遮住脸搓了两把,总算是完全清醒过来。 昨天……毕忠良召集全员开会,会后其他人都走了,唐山海还没醒,他就靠在沙发上陪着他。 那么,唐山海呢!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16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陈深倏然起身目光在会议室扫了一遍确定人不在,立刻摔门出去在行动处四处寻找,不安笼罩住了他。 他不能贸然去撬开每一个办公室的门,他只能打开自己的门。 仿佛有什么牵引着他的脚步,将他带到自己的门前。 陈深抱着微弱的希望打开自己的办公室,他看见床头的灯亮着,唐山海被铐在他的床上,身体像梦中一样白皙,却留下了满身红色的印记。 那一瞬间梦和现实的交叠,将红色的血丝和压抑的低温怒火一起染上了陈深的双眼。 他踉跄了几步走到床前,单膝跪下伸手掀开了虚虚掩住唐山海身上的被角,手指颤抖着触上了对方温热的皮肤,看清了留下的痕迹,脑中那根理智的弦已经岌岌可危,就在断裂的边缘。 陈深眼前的画面有瞬间的扭曲,头痛欲裂,他抚着额角去拿床头的钥匙,抖着手试了几次才终于解开手铐。 必须离开这里,不能让唐山海看见他这副样子。 陈深不用看也知道此刻他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他不想吓到对方。 心中一直拼命压抑着的东西不断往上涌,他的控制力开始变弱。 陈深不明白,他已经尽力守在唐山海身边了,这种事还是会发生! 他找不到敌人,唐山海三番两次被侵犯,他却毫无头绪,除了安慰什么也做不到。 无能为力! 他仿佛听见有人在耳边问,你守得住他吗? 陈深眼前的世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红纱,诡异血腥。 他一手撑着额头,硬撑着起身,想暂时离开,等到稳定心神再回来。 陈深起身的瞬间手腕被一只手拽住了,唐山海醒了。 陈深被握住时下意识就想回头,但是他没脸面对唐山海,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转身的欲望。他背对着唐山海,低声说“对不起。”陈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 陈深轻轻甩了下手,示意唐山海放开,然而握住他的手却纹丝不动。 “山海,时间还早,你……再休息下。”陈深尽量让自己沙哑的声音显得正常。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个拥抱。 唐山海什么也没说,坐了起来,握着他的手腕一个用力将陈深硬拉着转了过来面对自己,双手环上他的肩头抱住,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陈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反应过来,唐山海毫不犹豫抱住了他,甚至不顾自己身上□□的情况。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头什么时候不再疼痛。 他只是轻声开口,“山海?” “陈深,帮帮我。”唐山海从来不会示弱,但是这刻他的声音却是这样脆弱,他抱住陈深又重复了一次,“帮帮我。” 唐山海声音很轻,在陈深看不到的地方脸上却没有丝毫脆弱,眼睛定定看着窗外将明未明的天幕。 是陈深。 如果这是陈深,那么他也不用那么害怕。 他甚至有一点高兴,毕竟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不是多么可怕或者不堪的人,是陈深。 就像陈深想帮他想救他一样,他也想帮助陈深。 他们两个这下都像是安装了□□,一旦被揭穿就是万劫不复。 “山海,”陈深双手拥住了唐山海消瘦的背脊,“我……” “陈深,别放弃,帮帮我。”唐山海感受到陈深已经镇定下来,用求助的方法安慰着对方,“一次两次,你会有办法的,我相信。” 唐山海对于陈深的第二人格并不是那么排斥。他想明白了一件事,那也是陈深,另一个陈深。他的第二人格承担了大部分的负面情绪,但是从头至尾并没有令陈深暴露,甚至帮过他们。 如果这是陈深想要的,那么,唐山海不会吝啬。 陈深看不到唐山海的脸,他只看到灯光投射在墙上,他们两个的影子叠在了一起。 ☆、第章 唐山海微侧了头,嘴唇几乎要碰到陈深的耳朵,在他反复的求助声中陈深终于平静下来,无论如何,他被唐山海需要着。 陈深伸手挽住了脖子上光滑的手臂,心里感到无比满足。 唐山海看见虚掩着的门外站了一个人,他躲在门边没有露脸,墙上的影子却出卖了他,胸膛不住起伏着,似乎很激动,或者说是很生气。 是苏三省,得想办法试探一下,秘密如果不再是秘密,那就成了一个笑话。 苏三省在楼道里来来回回踱步,不停向一边张望。 他今天穿着合身的西装,头发抹了油,梳得一丝不苟,只是手上的保温盒有些格格不入。他忍了又忍,想起两周前看见的那幕,心里决定要争取一下。 那时,天色未明,灯火昏暗,唐山海未着寸缕主动拥着陈深,用令人心悸的语气对他说话。 苏三省无法忘记那个画面,失眠多日。总是得不到,总是有人拦在他面前,从前是曾树,现在是陈深。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踢下曾树,也照样能踢下陈深,所有挡在面前的障碍都会被他清除。 “山海,你不多休息几天吗,来得这么早?”苏三省手上拎着保温盒站在楼道里等到了唐山海。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17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唐山海在门口被他拦住,一望即知他是特意等在这里,便客气地冲他笑了,“苏队长,我想以我们现在的交情还没到能这么称呼的时候。” 苏三省脸色僵了一瞬,便马上装作没事人一样抬手将盒子递到唐山海面前。 “这是家姐早起炖的粥,还炒了两个小菜,你上午要是饿了可以垫垫饥。” 唐山海低头眼睛扫了一眼那三层的保温盒,并不接过,手整了整领带,笑意不达眼底,“苏队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不必如此。” 苏三省料到他不会顺着自己,却没想过会拒绝得这样彻底。 为什么陈深就可以,为什么他面对陈深时能将脆弱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明明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我也是一番好意,你不若先尝尝看,只是一点清粥小菜而已。”苏三省面上的笑已经有点挂不住,来时打的腹稿在面对唐山海疏远礼貌的表情下已经消失不见,他握着盒子的把手紧了紧,又推到唐山海眼前。 唐山海对他的心思不是完全不知情,只是他如今面对一个陈深就心力交瘁,实在没心情再去想是否靠着这点情谊来套苏三省,这个人太麻烦,太执着,极端的厉害,他若真的无心就不能招惹。 唐山海挪开苏三省的手,上前一步低声道“苏队长,我是私下找过你,也说过要抱团取暖的话,不过那都在暗里,现在处里你我这么明目张胆地攀交情,恐怕处座会看不下去,你说是吧。” 唐山海话说的再得体漂亮,苏三省也不是傻子,他一听就明白唐山海不想再与他有所牵扯。 “我以为过了那夜,你我之间就有所不同了,原来还不如从前吗?”苏三省说这话,脸已经很难看了,他拎着保温盒的手终于垂下,眼睛死死盯着唐山海的脸看。 唐山海想说什么,忽然脸色煞白猛得推开他朝洗手间冲去,路上连着撞了几人。 苏三省不防他会突然出手,盒子被打翻,里面的粥菜洒落一地,他愣了一下,随后去追唐山海。 苏三省追到门口却看见有人先他一步冲了进去,是陈深。 陈深刚来,眼见唐山海忽然冲进洗手间就紧张起来,想也没想跟着冲了上去,在门口和晚一步的苏三省撞到了一起,他一边进去一边冷冷扫了眼苏三省。 苏三省被陈深那一眼震住,脚步就顿在门口,双脚被钉在了原地。 陈深只是匆匆一瞥,但那一眼却阴狠得厉害,只觉得遍体生寒。 阴狠两个字从来都是形容他苏三省的,为达目的他从来不择手段,他曾经要每个人想到苏三省这三个字都充满恐惧,他要所有人都抬头仰视自己。 可刚刚那瞬间,他忽然明白什么叫做恐惧。不需要做任何事,不用说一个字,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你体会到那种感觉。 陈深为什么会有这种眼神? 那是疯狂,那是无界。 苏三省狠,是为了达到目的,既然是有目的,那就必须遵循规则。 而陈深不是,他看过来的眼神里没有任何原由的就只是——想你死。 与他而言,没有规则。 隔间里不断传来干呕声,想来唐山海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这时候就只是有反应而已。 过了片刻,门才打开,唐山海脸上几无血色,唇色也几近透明,靠在陈深身上,头垂在他颈侧被他整个搂住了,一步步艰难地走回了办公室。 苏三省没再跟着,他眼神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十分不甘。从头到尾,唐山海都只想利用他,却对陈深这样放心,所有的一切都让苏三省不能释怀。 尤其是,陈深这个样子绝对不寻常。 他有问题。 陈深把唐山海扶进办公室到沙发上坐下,看他白着脸靠在沙发上,便伸手去扯他领带,谁知手刚触到领结就被唐山海挡住,唐山海闭着的双眼忽然睁开盯着他的脸细看,也不说话。 陈深被他挡住,觉得莫名,“怎么了?” 唐山海仔细看了他一会,摇摇头,也没松手,“你做什么呢?” 他的眼里暗藏戒备,虽然掩藏得很好却还是没躲过陈深的眼,“我看你难受,想替你松松领带而已,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唐山海闻言,笑着转手抓了抓陈深指尖,自己松了领口,“没事,我自己来。” 又是这种感觉,他近一点唐山海退一点,他退一点唐山海又近一点。 陈深索性坐在沙发扶手上,手自然搭着唐山海的肩膀,感受到他身体肌肉有一瞬间的绷紧,为什么唐山海在防备我? “山海,你说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儿嫌弃我啊?”陈深没有直接问他,只是语带轻松说了句玩笑话。 他脸上带着笑意说话,手在唐山海肩膀上却不自觉地抓紧。 唐山海感受到那股压力,抬头仰视着陈深的脸,这个角度看起来有些单纯,“可能是我太紧张了,不是对你。” 他在说谎。 陈深的余光瞥到唐山海不断转动着戒指的手指,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为什么要提防我,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陈深压不住的怒意悄然上涌,抓着唐山海的手越收越紧,唐山海连忙抬手覆住陈深的手希望他冷静下来,“你知道,遇到这种事,我多少对别人的碰触会有点不习惯。” “前些日子你明明不这样对我的,就是最近,我看你对扁头他们都比对我好。”陈深想尽量显得轻松些,像往常一样,或真或假带点委屈,遮住薄怒。 唐山海肩上被抓得越来越狠,这是陈深无意识的行为,这说明他对于自己的反常有了察觉,非常不悦。 但是身体对于这些事的抗拒是一种本能,他可以信任陈深甚至把命交给他,但不等于他就习惯了这种事。 现在的陈深太难把握,唐山海是一个优秀的特工,但不是一个专业的桃色特工,不能很好地把握。但他愿意为了陈深去学习,去逼自己习惯。 唐山海叹了一口气,放软了身体,凑过去将头靠在陈深身上,没什么表情地说着害怕。 “我有点害怕,但是你在这里就好点。” 陈深最受不了唐山海的示弱,他几乎是立刻就松了手去抚唐山海的背,“我知道的,一直都没能抓到人,始终不能让你安心。” “没关系,给我点时间,我会克服的,陈深。”也给你自己点时间,不要逼自己太紧。 陈深觉得自己有点过于多疑了,他收拢手臂顺势将唐山海揽在怀里,“我知道的。”唐山海要克服的事他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18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唐山海想,总能克服的,他有决心就能做到。 直到有一天,能和陈深坦诚相对骨血交融。 ☆、第章 半夜里,唐山海忽然醒了,他动了一下,却发现四肢都被缠住了,身下是光滑的台面,他趴在桌上,四肢被拉开绑在桌角上。 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这么小心,他还是出来了。 陈深在黑暗中掐灭了烟,走到他身边,食指顺着唐山海的小腿缓缓划过。 “你真聪明,知道怎样才能让陈深关住我。” 唐山海说不了话,他的双唇被布料狠狠勒住。 “嘘……别说话,”陈深压低声音,手指在他身上慢慢揉捏,看着手下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不停颤栗,“我可不敢让你说话了。” 唐山海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阻止暧昧的喘息冲出喉咙。 “其实你控制的不错,不断给陈深尝点甜头,我就被他死死压住了呢。”陈深摸到他的胸口,捏紧,唐山海的身体开始明显的颤抖,四肢下意识挣扎着想摆脱束缚。 “你知道被关在黑暗中的滋味吗?那里没有时间,没有光,叫喊和挣扎都不会带来一丝改变,只有虚无。”疼痛随之而来。 “我很生气,真的。”陈深说。 唐山海大声呼吸着,漂亮的肩胛骨在陈深眼前起伏。 “你不该这样偏心。” 唐山海听见背后皮带抽出的声音,全身绷紧,片刻,陈深温暖的身体贴到他背上,从背后抱住了他。 “唔——” 陈深开始动作,桌子连带着他的身体不断向前摇晃。 “唔唔……唔……嗯……”室内都是他被堵住的声音。 “唐山海,这样,我才算是活着。”陈深靠近他耳根,低语。 天还没亮,李小男把窗帘拉上,再转过身脸上已经全无笑意,她露出了人前从来不曾出现过的表情,锐利而冷静,“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陈深瘫坐在沙发上,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向上抛了一下准确接住,“怎么突然就翻脸了,李小男?” “别用他的语气对我说话,看来是我一直以来太纵容你了,从第一次开始。”李小男走到他对面刻意没有坐下,双手环胸低头看着他。 陈深咬了一口苹果,非常满意地笑了,“苹果的滋味,实在太美好了。”他挑衅地将苹果放在嘴边,伸出舌头慢慢舔了一下,“让人欲罢不能,你说,是吧?”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为什么还要去纠缠他?”李小男知道自己从来都控制不了陈深,无论哪个,都一样。但即便她知道也不会将无力表现出来。 “我已经回答你了,放不了手啊。”陈深将摆在茶几上的腿放下来,手撑在膝头,歪着脸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看着李小男。 “这样对陈深的影响太大了,你要明白,”李小男发现俯视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压力,便改变姿势坐了下来,上身倾斜拉近距离与他对视,“只有陈深安全了,你才能继续使用这具身体。” “我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条件,是你自以为是了。”他在对面吃吃笑了起来,“而且,只有我得到了想要的东西,陈深才会安全,这话,你不要说反了,我会不高兴的。” 李小男知道与他交涉十分困难,但没想到他连身体的安全都不顾,着实头痛,“现在除了我,唐山海已经发现了你的存在吗?” “他很聪明,我只是露了下脸而已,就被发现了。”他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懊恼,相反很高兴。 李小男忍了几下,还是重重拍了桌面,“够了!现在的局势我已经分析给你听了,整个□□暗线的底牌都握在我们手上,你出一点岔子就有可能全军覆没,一旦出事,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听起来是很危险,那么你想我怎么做呢?”他似乎被打动了,略一思索,有些没辙的样子冲李小男摊了摊手。 “最近都不要接触唐山海了,否则在76号你的异样很快会被察觉,直到我们找到归零计划,准备撤退为止。” 李小男的严肃最终只换来了一声嘲笑,对面的人只觉得很好笑,拍着手笑躺在沙发上,“我只要唐山海,出来一次就要碰他一次,谁也无法阻止我。”他笑够了,骤然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探过身体几乎贴到李小男脸上,“包括你。” “你疯了吗!” 那人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在飞扬的微尘中回过头来用眼角冷冷看着她,“陈深的确是疯子。” 李小男一时竟无法回答他,双手在膝上紧紧攥住裙子的下摆,许久才带着不敢置信的语气,“你想所有人都跟着陪葬吗,连着唐山海一起?”李小男一直藏的很好的杀意在眼中浮现,她不知道怎样才能阻止陈深继续疯下去,也许只有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才能挽回一切。 “别打唐山海的注意,那代价你承受不起。”天慢慢亮了,陈深单手插在口袋里,刷的一声拉开了窗帘,让清晨的阳光照进来,他迎着光向下看去。 早上,唐山海拎着包打开门时被苏三省的样子吓了一跳。 苏三省靠在车上,引擎早已熄灭,他双眼熬得通红,一夜未睡,露水打湿了头发,手里有一束花,娇艳的花瓣开始失去生命一点点褪色。 “唐队长,早。”苏三省看见他出来,想尽量摆出个笑脸来,然而僵硬的面部肌肉只是让那笑意显得尴尬。 唐山海站在门内整了整领带,随后慢慢抬腿跨了出来,“苏队长,这么早?” “这花,本来想昨晚送你的,但是……”苏三省握着花束的手青筋暴现,压了好一会才镇静下来。 昨天晚上厨房的小窗里面透出两个身高相仿的交叠着的身影,那暧昧的姿势想欺骗自己都难。苏三省就那么抬头看着,始终迈不开腿,伸手去敲门。 他浑浑噩噩想了一夜,还是不想放弃。 “苏队长,我想上次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我们之间只是同事。”唐山海不想多和他纠缠,侧身就走。 苏三省将花束扔在地上,挡住了他,抓着他的手腕将唐山海拉向自己,“陈深不值得你这样,相信我,他有问题!” 唐山海闻言脸色未变,心却一沉,“陈深怎么样我并不关心,苏队长你是实在没什么事可做了吗?” “你在维护他?你是不是也有察觉?”苏三省握着唐山海的手腕紧紧箍住,唐山海惊讶于他的蛮力,用力挣扎。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19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你再不松手别怪我不客气了。”唐山海面沉如水,声音也低下来,显然已经动怒了。 “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苏三省低头一看才发现唐山海的手腕上已经清晰地有了几个指印慌忙放手,“唐队长……山海,我是真心的,你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苏三省,苏队长,请你——让开。”唐山海不知道苏三省对陈深的事情了解多少,只想立刻冷静下来思索对策,对他已经不甚厌烦,绕开他就走。 苏三省准备了一夜就是为了这一刻,怎么可能就放人离开,他从后面抓住唐山海的手肘准确地捏在他麻筋上指尖用力一按拖得唐山海一个踉跄几乎靠进他怀里。 “苏三省!”唐山海从来完美保持着的冷静从容的状态是怎样都保持不下去了,咬牙提高声音喊了一句,“放手!” “山海,真的只是几句话,你听我说完。” “我没兴趣,你松开!”唐山海一条手臂被按住几乎失去知觉,另一手将公文包虚虚挡在小腹前,因为上次见红的事犹豫着要不要抬腿踢人。 “陈深可以的我也可以,我不介意孩子是谁的,我愿意帮你一起照顾他,真的!”苏三省心跳如鼓,一鼓作气将话都说了出来。 唐山海沉默地盯着他,脸上的戒备浓重到刺痛他的眼睛。 “苏三省,你不觉得可笑吗?我对你一点都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你是故意忽视了吗?”唐山海不再执着与他保持着距离,就在咫尺之间脸上一点点透露出嘲讽,“你想要的我可给不了,我们把影佐先生交代的事办好了,自然什么都有了,何必来这套?” 苏三省看着唐山海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遍。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人原来也能这样刻薄,他明明在说我们,可事实上让苏三省觉得不堪的人只有自己。 就是这种感觉,明明都做着一样的事,却好像只有他是龌龊的。 唐山海退开身抚平衣袖,仿佛沾了灰尘般弹了弹,悠悠然转身走了。 “是陈深吗?” 苏三省在他背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唐山海呼吸一滞急忙控制住微顿的身形往前走去,只当没听到。 “孩子,是陈深的,对吗?”苏三省死死看着唐山海远去的背影,那从容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异样,但这一刻苏三省却完全能确信了。 那阴冷的气息、暗藏毫不遮掩的杀意他曾见过,就是那天在华懋饭店当着他的面抱走唐山海的人。 是陈深。 能让唐山海这样忍气吞声的人,只会是他。 苏三省不知道陈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但是人都有面具,尤其是在特工总部。仿佛有一根透明的线在他脑中越渐清晰,苏三省歪过头往上看去——如果陈深有问题,那么李小男绝对脱不了干系。 我要一个个的,把你们都抓出来,谁都逃不掉。 “唐山海,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他站在原地,双手插进头发狠狠揪住无声的大笑着,眼泪在狂笑中流了下来,望着唐山海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 ☆、第章 “怎么了,你很心烦吗?”徐碧城在房间里闻见雪茄的味道从客厅飘来,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出去问一声。 唐山海到了家里衣服也没换,穿着深蓝色的西装坐在沙发上,手上燃着雪茄,出神地望着袅袅上升的烟雾。 “山海,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你有段时间不抽烟了。”徐碧城看他那样子,心里也颇为担心。他们两个在76号一起潜伏着,面对重重困难唐山海不仅要自保,还要时时为她善后,这段时间人越来越瘦,西装的腰围一下子空出一截。 “苏三省和曾树必须死。”唐山海眼神定定望着前方,往后靠了靠。 徐碧城看唐山海的模样似是已经下定决心,心中不由担心,“要不要请示上级,飓风队重建还未完成,前段日子影佐被刺杀的事情风头还没过,用不用缓缓?” “不能再等重庆来人了,再让他嚣张下去,他真以为党国无人了。”唐山海放下腿,将剩下的雪茄收回烟盒。 “山海,我知道苏三省他们该死,我们是不是仔细部署一下?”徐碧城见说他不动,犹豫着问,“要不要……问问陈深的意见?” 唐山海起身,打开窗子让烟味随风散去,转头安慰她,“不用。陈深身份不明了,再说万一事情败露也免得拖累他。” 徐碧城心里到底还是向着陈深多些,她想到会拖累他,就又歇下了去求援的心思。 “谁去呢,现在飓风队可用的人不多。” “陶大春。” “能行吗”徐碧城听见唐山海要亲自去,也顾不得距离,几步上前将他堵在窗口,“其实我不同意,我心里实在是不踏实。” “碧城,我们身处这样的乱世,潜伏在行动处,其实每一天都过得不踏实。”唐山海低头看徐碧城紧皱的眉宇,抬手按上她的肩侧,“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直觉非常可怕,但是无论结果有多么糟糕,唐山海都必须冒死动手。 国家和民族没有时间等他们细细部署,身上被日本人践踏出来的伤口从不曾愈合,这片土地到处都是血和硝烟,生机被深埋在下面,他们就是破土之剑,将以身躯劈开层层荆棘,无惧皮开肉绽。 最终,行动还是失败了,死的只有曾树。 也许是苏三省真的命不该绝,混乱中雨水和着血水,唐山海隐在角落里看着苏三省逃离。 唐山海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被雨水和雷声隔绝的街道,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喧嚣和尘埃都像是一幅流动的画。 曾树的死活并不重要,苏三省的逃脱才是最大的麻烦,唐山海甚至无力再去握紧拳头发泄不安的情绪。 雨一时半会还停不了,而他的伞在暗杀中遗失。 唐山海叹了口气,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了出去。预期中的冰冷没有从头淋下,唐山海惊讶地抬头看去,黑色的伞遮住了他的视线。 陈深从后面走了上来,和他并肩而立,伞外的半边肩膀瞬间落满了雨水。 “怎么不打伞?” “苏三省约我吃午饭。” 陈深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暗红在眼中一闪而逝,“这段时间他不是一直躲在梅机关不敢出来吗?怎么,还能约你吃饭?”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20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风头过了,总要出来露露脸。”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陈深站住了脚步,转头去看唐山海沉静的脸。 “应该不是,你不用担心。”唐山海将隐患瞒了下来,神色坦然看不出一点异样,“你呢?这是去南京有押送任务?” 虽然只有几天时间,但是陈深非常不想出去,可又不得不走。他恨透了这种身不由己,用空着的手揽过唐山海,“老毕非要我去,只是几天,你千万要小心些。” 唐山海止住了脚步,没有说话,顺势将头靠在陈深肩上,闭了闭眼。 “陈深。”这次,他不是为了压制陈深的第二人格而刻意亲近,他只是觉得很累,有个人能让他靠着休息一下也挺好。 “怎么了?”这一声名字从唐山海舌尖温温柔柔轻缓地叫出来,像是有小石子投入了陈深心里,一圈圈止不住地泛着涟漪。 “陈深,就算我们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也可以抓住当下。”唐山海抬起头来,整了整衣服,站到他对面接过陈深的伞,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戏谑地看着陈深整个被推进雨里,“陈队长的伞我就征用了。” 陈深看着唐山海带着笑意的眼睛不舍得眨一下,因为这句话代表唐山海完全地接受了他,不再被动、不再犹豫。 “你是……认真的吗?”陈深一时不敢相信唐山海的意思,怕自己会错了意。 “怎么,陈队长突然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信心了吗?” 陈深没了伞整个人被雨淋了个透,心里却高兴得不行,他现在浑身是水也不敢上去抱唐山海,就站在原地笑了起来。 “没办法,英雄难过美人关呐……啊我的眼睛!”陈深的调笑换来了一脸的雨水。 唐山海看着他被水糊住的眼睛收回了伞淡定地转身走了。 “回来再说。” 帽子和纸条就摆在他面前,屋子里一时寂静无声。军统暗线的联络方式就摆在面前,足可以置他于死地了。 唐山海带着手铐和脚镣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 他真的是低估了苏三省的本事,鸿门宴来得这样快,连一点防备都没有就陷入了这样的境地。 桌上点着蜡烛,小牛排煎得刚刚好,还插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瓣上凝着一颗水珠晶莹剔透,要不是对面的人不对,气氛真的是刚刚好。 苏三省为他倒了点红酒,“怎么不吃,不合你的口味吗?” “牛排煎得太过了。”唐山海拿叉子戳了戳肉,眼睛盯着刀尖看。 “唐队长,光靠这个你可能杀不了我。”苏三省笑了起来,举起杯子伸到他面前,眼睛像是要粘在他身上一样看着他,神色里是掩不住的得色,“唐先生,苏某对您仰慕已久。” 唐山海这才抬眼看他,歪着头微微笑了一下,“不敢当。” “不喝一口吗,我想你会喜欢的。”苏三省见唐山海完全没有与他碰杯的意思,就收回了手自顾自抿了一口,“我差点忘了,唐队长现在不宜喝酒。” “苏队长,可以问问这是什么意思吗?”唐山海抬了抬手铐故作不解。 苏三省从手边抽出了一把黑色的长伞,手柄处雕刻着细致的花纹,“这个唐队长应该不陌生吧。” 唐山海知道那是自己的伞,他看了一眼却不答话,等着苏三省自己唱下去。 “不否认吗?” “一把伞而已,你想我说什么?” “暗杀我的人,留下了这把伞,你猜我该怎么联想?”苏三省似乎是想到了那天的场景,脸上的笑开始一点点收起来。 唐山海用小方巾抹了下嘴角,好好摆放在桌上,对着苏三省摇了摇头,一无所知的表情。 苏三省知道靠一把伞唐山海不会承认什么,他抓住伞扬起的手却在空中顿了一下,轻轻放到了身边。 他的眼睛看见唐山海放在桌面交握着的手指,纤细修长,指尖圆润还透着点淡淡的粉色,不由就想起来那个雨夜,他给军统带来了灭顶之灾,在嘈杂的雨声中唐山海轻轻握着伞柄,手指白得发亮。 “唐山海,那么这顶帽子、这张纸条,你有什么解释吗?”苏三省真是有点佩服唐山海的镇定了,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这样冷静,仿佛事不关己。 “我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剩下的我也不知道。”唐山海显得既无奈又无辜,推得一干二净。 “你说你遇到了重庆来的老朋友?他调换了你的帽子?”苏三省放下纸条,“好,非常好。”他点点头,突然就毫无征兆地抬手推翻了桌面的东西,酒杯瓷盘摔得粉碎,深红色的酒打湿了唐山海的裤子,像是溅上了血。 唐山海仍然端坐着,挺直了脊背,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看苏三省可怕的脸色,低着头淡淡道,“苏三省,生气是显示你的软弱。” “我生气了吗?我没有生气啊!”几乎是立刻的苏三省接话否认,眼角抽搐,他为了压抑怒火将手插进口袋,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想要冷静一下,可惜最终却被唐山海的冷静打败,他猛然掀翻了横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一步跨上前去,手撑在唐山海的椅背上,低下头去与他对视,“现在证据确凿,你的一切都掌握在我手里,怎么还敢这样嚣张?”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山海在他靠近后,下意识侧了下脸避开了他,其实这个动作幅度很小,却在苏三省眼里被无限放大,因为这代表唐山海对他的厌恶。 他握着椅背的手青筋爆现,气息越来越重,控制不住地一把推翻了椅子,唐山海连人带椅整个摔了下去,手铐和脚镣的限制让他连缓冲的余地都没有,摔下去时只来得及护住腹部。 苏三省深深呼吸着,神经质地咬着手指,额角的经络狰狞地突出来。 唐山海摔在地上,凌乱的发丝遮住了眼睛,他双手护住了腹部,膝盖贴着小腹,整个人蜷缩在那,脚腕上的镣铐明晃晃挂着,露出的腕骨纤致秀气。 苏三省盯着看了许久,整个人趴下压了上去,双手撑在两侧地面,将唐山海困在怀里,“你嘴巴不是很厉害吗,来啊,再说点什么让我更加生气啊!” ☆、第章 这时,有人猛地推门进来,看清情况又愣在了那里。 因为房中动静太大,阿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冲了进来,苏三省起身回头,拼命控制着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他不等阿强询问上前反手就扇了他一巴掌,“谁让你进来的!滚!滚出去!” 阿强本来是想确认他的安危,却被一个巴掌打蒙了,耳朵里一阵阵轰鸣声,抬头只看见苏三省扭曲的脸,嘴巴大幅度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边的耳朵还疼得厉害人就被苏三省拽着领子给推了出去。 唐山海额头几乎贴到胸口,人微微发抖,皱着眉小声地喘气。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21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苏三省见他蜷曲着无视自己,顿时更加生气,抓住唐山海的手臂将人半提了出来,“说话啊,干什么,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吗?唐山海,你凭什么这样嚣张?你已经是阶下囚了,你还有什么可以倚仗的?”他两手抓牢唐山海的手臂用力摇晃着他,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唐山海无力地被他抓在手里,既没开口也没做出什么抗拒的动作,人坐在地上头晕目眩。 “我要见李默群。”唐山海抖着唇,努力调整呼吸,低声说了句。 苏三省听清后,十分可惜地摇了摇头,“你见不了他,他也保不了你。” “我……我要见舅舅。”唐山海固执地重复了一遍。 “唐山海,如果李默群知道你的身份,他才是第一个大义灭亲的人,你醒醒吧!”苏三省好像十分可怜他,伸手撩开了挡在他眼前的碎发,“你怎么不说想见陈深?哦,你也知道他救不了你,对吗?” 唐山海没有躲开他的动作,靠着苏三省的手才勉强坐在地上。 “不对,你不见陈深是怕连累他?”想到了这一层,苏三省掐着他的手指更加用力,他抓住唐山海令他贴近自己,“到现在你还为他着想,真是让我感动!嗯?” “放手。” “放手?这里我说了算!”苏三省松开一只手直指地面,“你只能求我!” 唐山海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失去了支撑人便慢慢向前倒去,头垂倒在苏三省肩膀上。 苏三省满腹的妒火因为唐山海的这个动作霎时间冻住,一直处于精神敏感的状态,直到这刻才慢慢镇静下来。 唐山海的额头就抵在他的颈侧,微弱却温暖的呼吸一下下打在他的皮肤上,一时间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手僵硬地环住唐山海。 “唐山海……你,”苏三省冷静下来,才觉察出不对劲。他手伸上去轻抚了一下唐山海的额头,摸到一手的冷汗,心里一跳,又去握了握唐山海冰冷的手,被那温度惊到,“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冷?你哪里不舒服?!” “有点……疼。”唐山海微闭着眼,恍惚中说了出来。 “哪里!哪里痛?!”苏三省抱着人坐在地上慌了,一时不知道是先站起来还是先问清楚。 他反复想着,从抓捕到囚禁,整个过程他一直很小心,也没有用过刑,怎么会疼? 唐山海一直皱着的眉头微微松开,在苏三省看不见的角度里,指甲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臂内侧,一条条血痕隔着衣服蜿蜒在皮肤上,冷汗随之不断滚落。 苏三省将他秘密囚禁在这里,那说明一时半会日本人不知道,而从刚刚的话语里可知,李默群暂时也不知道情况。 毕忠良……不用猜,暂时也不清楚,但他一定会暗中调查。 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的时候,苏三省不舍得将他交出去,对他是有真感情的,但是这种感情来得太疯狂,控制不好就是玉石俱焚。 唐山海知道越是危险越要冷静,他必须在这之中找到一条有生还希望的路来。 赌的,就是苏三省的感情。 他半真半假无力地靠在苏三省肩膀上,呼吸似乎都很痛苦,“我的……肚子……” 苏三省被他两个疼字弄得揪心不已,低头一看唐山海双手捂着小腹,才明白方才把他推倒的时候伤了哪里,吓出一身汗来,“我、我给你去找大夫!不,还是直接去医院!” 他手伸到唐山海膝弯就要把人抱出来,却被唐山海制止了,“我不能去医院。” 唐山海抓住他的袖子,手铐银光雪亮,苏三省人清醒过来,唐山海这个情况是不能对外透露半分的。 “很疼吗?那怎么办!”苏三省算是尝到了无奈,他搂着人坐在地上左思右想都没有一个好办法。 唐山海摇摇头,“你帮我看看,出血了没?” 苏三省往他下身仔细看去,视线又在地上仔细扫了一遍,稍微松了口气,“没有,还好没有。” “好,”唐山海在他肩上慢慢抬头,调整了下姿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细弱些,“你帮我抓点药吧。” “我马上去。”苏三省将唐山海半扶半抱着走到床边,蹲下身替他去除鞋袜。 唐山海低头看着苏三省毫无防备的姿势,手指微动,想出手偷袭,然而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可以在这里杀了苏三省,却对付不了外面那么多人,只能忍着,等待更好的时机。 纵然他心急如焚。 陈深人在南京,但是几天之后就会回来,到时候如果发现自己不见了,那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得自救,速度还要快。 必要的时候,唐山海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那里面有一条小生命,虽然他万分不舍,可这确实是最后一个逃离这里的办法。 不到万不得已,一定要保住孩子。 苏三省摸到唐山海细瘦的脚腕,发觉他确实比刚见面时瘦了很多,心里一时有过犹豫,可又想只要能让唐山海妥协,那付出什么、失去什么都是值得的。 苏三省最终还是没有解开脚镣和手铐,就这样托着唐山海的腰小心翼翼将人放倒在床上。 “我去买药,你先睡会。” 苏三省站起身,背对着唐山海嘱咐了一句,人走到门口,看着阿强和几个手下,从腰间抽出枪来仔细擦拭枪管,“我出去办点事,你们把人给我看好了。”他那带着杀意的擦拭动作教人不寒而栗,何况阿强几个跟着他是见惯他残忍的行事作风的,当然不敢有半点马虎。 毕忠良拿着小剪刀在盆栽上修修剪剪,退后两步细看,又不十分满意,“你说,唐山海失踪了两天,不知道去向?” 刘二宝躬身交出了小本子,“我们的人在街上跟丢了,说是几个面生的人用枪顶着把唐山海带走了。” 毕忠良拿着剪刀的手一顿,回头看了眼刘二宝,接过他手上的记录本仔细翻看起来。 “陈深也不在,苏三省又躲在梅机关,李默群不动声色,你说……他们这是在玩什么花样呢?” 刘二宝仔细想来想去,却实在猜不透,“请处座示下。” “大概,是苏三省的花样。”他趁着陈深不在,掳走了唐山海秘密关押起来,肯定是掌握了什么。 “这唐队长出了事,几天没回家徐碧城肯定会去找李主任啊。”刘二宝这更摸不着头脑了,“再说,苏三省要是抓到了唐山海的把柄,怎么会这样偷偷摸摸藏着掖着,怎么样也得去影佐将军那邀功啊。” 李默群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啊,徐碧城肯定打过电话,只是让他敷衍了而已。 在一切未明了之前,李默群怎么会冒然出面?若唐山海真有问题,他岂不是要自打嘴巴?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22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毕忠良心中绕了几绕,却没和刘二宝明说,反而笑起来,“我可真是小看了唐山海。”不止是陈深被他弄得拎不清现实,现在连苏三省都被灌了满脑袋的迷魂汤。 到底唐山海身上有什么样的本事能让行动处2个队长都身陷其中? 刘二宝想到前段日子来打的小报告,不由一惊,他当时只不过是看处里风言风语传得厉害才习惯性报告而已,怎么也没有想到其中的可能性。 “处、处座……这种事……可、可陈队长他不是有李小男吗!”刘二宝觉得头上都是汗,抬手抹了一下却是干的,不免更加尴尬地看着毕忠良。 毕忠良把剪子扔回桌上,摸了支烟点燃,悠悠抽了几口,似是才回神“你马上全场搜查苏三省囚禁唐山海的地方,不要惊动他,我倒要看看他能把人藏几天。” 刘二宝还是不明就里,“是,处座!可是苏三省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手上一定有筹码,并且是一个能让唐山海妥协的筹码,我得知道是什么。”毕忠良叼着烟,心情大好,麻雀或者熟地黄,看来这次能挖出来一个了。 唐山海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树枝上的小鸟,神情恬淡,带着微微的笑意。 阿强端着药走进来,吩咐外面的人把门关上,他把碗放到桌上,指着药对唐山海说,“唐队长,药来了。” 唐山海一直舍不得挪开视线,盯着那只在屋顶跳脚的麻雀看,也没转头,只说了句,“我等会再吃。” 阿强听不太清他说什么,摸了摸后脖子,站在那等着,片刻看唐山海还是没动的意思,又提醒他,“唐队长,苏队长说了,要看着您吃了药才能走。” 唐山海一怔,回头看着他,指了指耳朵问“你……耳朵听不清么?” 阿强唯唯诺诺笑了笑,转过头,微微倾斜过来,指着另一只耳朵,“这只能听清。” 唐山海看着他若有所思,过了一会仰头喝了药,虽然味道不好,也不见他皱眉,“坐,喝杯水吧。” 阿强以为自己听错了,张着嘴直摆手,“您、您吃完了,那我出去了。” 唐山海没拦他,拎着小壶给他倒了杯清水,推到他面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阿强看着唐山海虚弱却淡然的笑颜一时有些走不动,这个行动处2分队的队长和他们都不一样,儒雅温和不急不徐,看见谁都会颔首打个招呼,他的神色里从来分辨不出高低贵贱,仿佛人人都一样。 只是许多人都不敢和他说话,怕自己粗鄙的作风徒增笑话,他们只敢在唐山海路过点头时也冲他笑一笑,回头看着他那挺直的背影钦慕不已。 如今这个从前高不可攀的人就坐在他对面,温和地同他说话,还亲自倒了茶,阿强端着盘子将走未走的动作就停住了。 他看唐山海含笑请他坐下,手上还带着手铐,心里微妙地觉得有些平衡,有了可以与他对话的错觉,想着反正苏三省一时半会回不来,坐一会也没关系,便坐到了他对面,双手拿着杯子一边看着他一边喝了一口。 唐山海拨了拨手腕的铐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耳朵,是昨晚苏队长打伤的?” 阿强不敢说是,只回答“没事,几天就好了。” “受了伤不是小事,该去医院看一看。”唐山海颇为关切地看着他,眼睛里都是担心。当他这样专注地看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难让人不心动。 阿强那溃不成军的提防早就不知所踪,尴尬地笑了笑,“不去了,没事的。” 唐山海淡粉色的指甲搭在杯子边缘,灯光在指甲上罩了层淡淡的光晕,在他周围,时光仿佛有一瞬的静止,停下了残忍的流动,留下了这美好的一刻,他斟酌着开口,“家里是还有什么人吗?” “嗯,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小的才3岁。”阿强很听话,干活也很卖力,却从来不太和人说家里的事。 唐山海一听就知道了他的境况,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小病小灾的不会舍得去医院。这样的世道,这种可怜人到处都是。 他想了想,从手腕上褪下了那支名贵的手表,递过去,“这个你拿去当了,好好去医院看一看,耳朵很重要,拖久了不好。” 阿强没想到他会这样为自己着想,连连往回推拒,“不用不用,唐队长你不用这样的,我、我会去看的。” 唐山海的神色里没有怜悯,只是带着歉意看过来,“总是我的缘故,你收下吧,给家里的孩子买点好吃的,”他低头看了看手铐,又带点释然地看了眼窗户外面,“我恐怕是出不去了,留着这些也没用。” 阿强被他带着涩意的笑给震得心里一阵难受,傻傻看着唐山海塞到他手里的表,“唐队长……不会的。”你这么好的人,不会……不会怎样?阿强说不出安慰他的话。他有什么资格呢?现在这里,苏三省左右着唐山海的生死。 他凭什么说不会呢? ☆、第章 昏暗的街道上,车子越开越慢,方向开始混乱,他一步步淡定地跟在后面,在车头撞上墙面的一瞬间跳了上去,一手扶着倒在方向盘上的人一手稳稳地将车开进巷子里。 他把人从车上抱了下来,即冷静又激动。 房间里的灯很亮,那明亮的光刺的人眼前一花,但是躺在床上的人只是皱了皱眉,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似乎笑了,非常高兴。手指一颗颗解开对方的衣扣…… 陈深忽然从梦中惊醒,脑子里都是各种肢体交缠的画面,唐山海的肌肤和他的贴在一起,蹙着眉紧闭着双眼。 他反复把无力挣扎的人捞起来双手环抱在自己胸口,亲吻他、进入他。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一个梦,因为太想得到人了。 可是梦中那些场景真实到可怕,指尖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细腻的触感,所有画面都在唐山海高潮时抑制不住的动人的喘息声里变得清晰。 陈深甚至能知道,他是怎样从口袋里拿出剪刀一点点颇有耐心地剪碎对方的衣物,再为他穿上自己亲手选择的衣服,仿佛这样就可以在对方身上留下印记,宣誓所有权。 陈深狠狠甩着头,想忘记这些在梦中和现实对接的画面。 这些晦暗不明的线隐隐约约连了起来,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仿佛能验证出一个可怕的猜测。 他在水龙头下聚了些水扑在自己脸上,希望能更清醒些。 陈深抹了把脸,缓缓抬起头来,视线慢慢变得可怕,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镜子,那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写了两个字,一条条红色的痕迹还在往下滴落着。 ——速归。 陈深看着镜子上两个硕大的字,心中骤然一沉。 唐山海靠着坐在床畔,没有开灯,手指拨弄着腕上的铐子,清脆的声响似有韵律般在屋子里回响。外面天色将暗未暗,夕阳在天边染了一层橘红色,一层层递进,和蓝色相接的地方是一层粉。 他脸上还有着暖色的光,微抬着的下颚弧线十分好看,眼睛不舍地看着远方。 苏三省拎着和上次一样的保温盒走进来,一时竟不敢讲话,怕一开口就破坏了那种感觉。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23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他上楼来的脚步声唐山海听见了,这时候十分自然地转头看着苏三省,嘴角还留着些微的笑意,“回来了。” “哎。”苏三省下意识应声,迟疑了一会,到底没有拿出两人的身份说事。他在严肃的脸上硬是扯了点笑出来,将盒子放在桌面,一层层打开来,“昨天看你没吃好,今天特意让家姐做了些,尝尝看,不油腻的。” “苏姐的手艺确实好,我正好有些饿了。”唐山海站了起来,坐到桌边,手铐相连,他用起筷子来有些不方便,他自己倒没什么表情,却让苏三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要……喝汤吗?”苏三省嘴上问他,手就拿勺子舀了小半碗,搁到一边先凉着。 唐山海对自己手腕上的银色手铐视而不见,但那雪亮的颜色和行动间无法忽视的声响却让苏三省彻底不自在起来。 “你吃了吗?”唐山海一边喝汤,一边挑眉看过来。 “我……不饿,你吃。” 苏三省双手握着拳搅在一起,眼神在唐山海手上打转。 唐山海吃了小半碗饭,就放了筷子,拿苏三省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就放下了。 苏三省一直等他吃完饭,再忍不了,手伸过去一把握住了唐山海摆在桌上的手,连同手铐一起抓在手心里。 “山海,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苏三省是认真的,他是在请求唐山海。 他希望刚刚的一切是真实的,回到家,有人会说一声“回来了”,再和他一起坐下来吃饭、聊天。而这个人,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 如果那副手铐不存在的话,就好了。 只要唐山海点头,苏三省甚至愿意放弃这里的一切,带着他远走高飞。 唐山海没有像从前一样撤出手,他沉默地看着苏三省,开口问他,“你想我答应什么?” 他不等苏三省回答,又接着说,“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吗?” “当然!我只想要一个可以照顾你一生的机会,可以吗?”苏三省握紧唐山海的手,仿佛是在给自己鼓劲,他害怕听到唐山海的拒绝,那会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但他不想伤害唐山海。 所以求你了,不要拒绝,不要惹怒我。 唐山海却没再开口,他盯着苏三省热切又渴望的双眼默不作声,眼睛里平静无波。 ”你说话呀!”苏三省不自觉提高了嗓音,又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冲动,喉头滑动,又咽了口水。 唐山海低头间笑了一下,那笑容仿佛是被瞬间点燃的烟火,灿烂却短暂。 楼梯间传来一阵慌乱响亮的脚步声,打碎了这暧昧的气氛,唐山海在门被猛烈推开的一瞬间冲苏三省微微摇了下头。 “苏队长!不好了,阿强、阿强被毕处长的人扣住了!”那人面生,是梅机关另外派给苏三省的副手,他慌慌张张冲进来,脸色都吓白了。 苏三省闻言,动也没动,他握着唐山海的手逐渐收紧,将他的指骨不断揉捏在一起。 “什么原因。”苏三省声音很冷静,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暗涌。唐山海知道,这是他狂怒的前兆。 “阿、阿强去当铺当手表,被人给盯上的,现在估计什么都招了!” “当铺?手表?”苏三省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他看着唐山海,眼睛里的光一点点变得锋利。 “是……唐队长的手表。”那手下被苏三省的表情吓住了,话都说不利索,腿下意识往后退去。 唐山海冷着脸,神情丝毫未变,没有打算解释一下的意思。 苏三省开始点头,“哦,唐队长的手表。”他一下下点着头,渐渐用力,脖子上的青筋突兀地暴露出来。他狠狠甩开唐山海的手,站起来在原地走了两步,忽然抬脚踹翻了副手,看着他哀叫着被踹倒在地,双眼血红,又跟着上前接连猛踹了几脚,看着他满口鲜血求饶却毫不动摇,“唐队长的手表!啊?唐队长的?!” “苏队长,咳咳……苏、苏队长……” “好,很好啊!手表?!”苏三省控制不住怒火上涌,他不断狂踢着脚下的人,直到对方求饶声渐弱,又转身把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推倒。 房间里的声响引来了其他手下,苏三省转头阴狠地盯着冲进来的一伙人,吼道“滚!滚出去!都给我滚!!” 唐山海始终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等着苏三省最后来质问他。 苏三省握紧拳头伸到嘴边狠狠咬了几下,将一截手指咬得血肉模糊,才稍稍冷静下来。 他俯身掐住唐山海的脖子,将人拖到床边,看着他咳嗽,眼里没有丝毫怜惜,“为什么!说!为什么!” 唐山海被忽然卡住脖子,眼前一暗,有瞬间的窒息感,那是濒临死亡的感受。 “我真的已经做好了和你远走高飞的准备!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啊?” 唐山海双手被锁在一起,用力去掰苏三省的手指,苏三省抓住手铐将他两手按过头顶,低下头贴着他的脸,发间的汗水滴落到唐山海的身上。 “我甚至可以不计较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陈深的!我甚至愿意和你一起抚养他!这不够吗?” 唐山海眼前模糊,人有点缺氧,就本能地撇开了头,躲避来自上方的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说话!”苏三省在唐山海这里,总是得不到答案,哪怕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得不到!“哪怕落到毕忠良手里,你也不愿意和我多待一天,是吗!” “陈深?我看他就是个疯子,你觉得他能来救你吗?”苏三省盯着唐山海被他掐红的脖子神色渐渐变了,他顺着那纤细的脖颈往下看去,双手从唐山海的脖子上下滑,揪住他的领口。 唐山海呼吸顺畅后,察觉到苏三省的意图,心中一凛,忙双手握紧自己的衣领。他双脚被镣铐锁住,抬不起来,无法将苏三省踹下去,只好徒劳地在床单上踢动。 ☆、第章 “为什么我就是不行呢?唐山海,你告诉我!” “苏三省,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三省握拳捶了下床板,想就这么撕开他的衣服,双手将唐山海的衣领死死揉进手心,他俯视着唐山海,看着他反抗不了而快速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 手铐上银色的光像是利剑,直直刺进苏三省的眼里。苏三省歪过头凑到唐山海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唐山海被那灼热的呼吸烫到,不由瑟缩了一下。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24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苏三省紧闭着眼想等着那阵刺痛过去,他手指缠住手铐中间的链接处将唐山海的双手按压在头顶,单手去一颗颗解开衬衫上的衣扣。 唐山海不断调整着呼吸,双唇紧抿盯着苏三省看,在苏三省解开最后一颗纽扣的时候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细密的睫毛在苏三省眼前轻颤着,像是脆弱的蝶翼,嘴角慢慢就漾出笑。 苏三省一时吃不准唐山海的意思,手上的劲松了又紧,不知要怎样继续下去。 唐山海凑到苏三省耳边,轻叹一声,“苏三省,这就是你想要的?” 苏三省耳垂上一阵热气,仿佛被唐山海柔软的嘴唇碰过,他怔忪着不知该怎么反应,极怒像是被温水化开,他撑着身体支在唐山海上方看着他。 “行,不过最后,请你给我一个痛快。”唐山海说完这句就顺势躺了下去,手理了理衣领,望着苏三省。 “你以为我想要的只是这个?你宁愿通知毕忠良,也不肯和我妥协,以为我就是想要这个?!”苏三省双手扣着唐山海的肩膀,将他提起来又狠狠推倒在床铺上。他不敢相信自己的一片真心在唐山海眼里不过是贪恋一场欢爱,甚至在满足后还会将他交出去。 “我不知道你要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我不想落到日本人手里。”唐山海反手揪住苏三省的领口把他拉向自己,“日本人会怎么做,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苏三省想到了他身体里的秘密,不由打了个寒颤。唐山海身份败露那么无疑,这漂亮的脸会招来什么,白皙的手指会怎样裂开,身体上会有多少无法愈合的伤痕,都可想而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具体无完肤的尸体。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苏三省眼神游移着,看向床沿,唐山海用力拽了他一把,不允许他逃避,“看着我——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我的秘密!这是多么令人惊奇的事,一个男人他的肚子里怎么会有孩子?他们会活生生剖开我的肚子,血肉模糊着把孩子拖出来,用刺刀捅穿,当成一个战利品挂在我眼前,也许——那时我还没断气。” 苏三省忍不住就去描绘那种场景,日本人不是没做过这种事,他曾冷漠地看完了全过程,如果躺在手术台的人变成了唐山海……他脸上的冷汗不断落下。 “你怕什么?这是你的勋章,你会得到影佐的夸奖。”唐山海在笑,瞳孔漆黑明亮,仿佛在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 他从苏三省的神色里看到了害怕。 “苏三省,从你秘密抓捕我的那刻起,这就是我的结局了。”唐山海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我可以带着孩子去死,但我不能被日本人用这种方法弄死。” “我怎么会……把你交给日本人……”我怎么舍得……苏三省脑子里有一瞬的混乱,各种曾经响彻76号的哀嚎和血肉模糊的身体都变成了唐山海,他喃喃自语“我怎么会……” “反正现在,我已经暴露了,把我交给毕忠良吧。”那句话仿佛用尽了唐山海的力气,他的气息弱下来,十分疲惫。 “唐山海……” “没有时间了。”唐山海微微闭了眼,不再看他,“你要是想,我拒绝不了,只请你不要把我直接交给日本人。” 苏三省僵硬着撑了一会,一点一点站了起来,像是被扯了线的人偶般。他站在床边低眼看着唐山海,踉跄着退了两步,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笑起来,他在自己的狂笑声中浑身发抖,开始流下泪来,“你在逼我!唐山海,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逼我!” 他怎么会不明白,唐山海这么做没有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毕忠良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无论来的是毕忠良还是日本人,唐山海都活不了多久,他将会连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起凄惨地死去,而导致这一切的凶手就是苏三省。 如果他真的喜欢唐山海,那今后一辈子都会活在无尽的痛苦里。 更重要的是,唐山海的肚子里有一条小生命,虽然这事情如此荒谬,但在这国家战火侵袭、满目疮痍的时候,微妙又奇异地柔软了苏三省的心。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唇角,满口都是血的腥味。 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即便孩子不是他的! 苏三省逆着光回头,意味不明地盯着唐山海,过了很久,当楼下脚步声变得急促密集时,才不紧不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信封,他走到桌边,点燃了火柴,将信封烧毁。 唐山海明白那里面装着足以置自己于死地的证据,而他终于赌对了,苏三省不会这样送他去死。 他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唐山海,你觉得你赢了吗?”苏三省看着手里的东西化成灰烬,知道唐山海利用自己的不忍去除了威胁,“不,你没有。” 即便我只是一颗钉子,我也要狠狠钉死在人们的喉间,叫他们每一次吞咽都痛苦无比。 唐山海坐在床沿,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苏三省的话震住了,他的手下意识抓住了床单,僵直地挺着背,等待苏三省说完。 苏三省擦净了指尖的灰,走过来俯下身,替他解开手铐脚镣,歪着头凑进他耳边,悄声说“我会保住你的,我还会告诉毕忠良,我们这两天是在这里等待秘密抓捕□□特工。” 唐山海心中一惊,眉峰一颤,眼睛直视着前方,一动未动。 苏三省又慢慢帮他扣上扣子,“麻雀的上线——医生。” 唐山海坐在咖啡厅里,叫了一杯蓝山,安安静静没半点声响地搅拌着。 他不知道一会来的人是谁,只是计算,怎样才能抢在狙击手射杀自己之前弄死□□的联络员,又或是眼睁睁看着对方落网,二人之中至少能保住一个。 可唐山海不敢保证对方是不是一个硬骨头,又会不会泄露陈深的身份。 他放下小勺,盯着眼前一株含苞待放的玫瑰细看,那上面还含着一颗晶莹的水珠。唐山海望着那娇艳的红色,不由感叹,世间多颜色,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欣赏过了。他抽出那朵玫瑰,放在鼻尖轻嗅,玫瑰的香味沁上来,让他有一瞬间的卸防。 门铃叮咚作响,李小男推门而来,她环顾四周在看到唐山海的时候微微发愣,然后灿烂地笑了一下。她一步步朝唐山海走过去,手伸进包里想摸什么,最终在对面一道转瞬即逝的利光下什么也没拿地抽出了手。 杜欢乐不在,而唐山海坐在这里。李小男知道自己没逃过暴露的命运。唐山海被苏三省秘密关押地事情她是知道的,而如今他在这里,多半是苏三省不舍得真的把他交出去。 她脸上笑意不减,像往常一样轻快地坐了下来,对唐山海打招呼“唐先生,好巧。”她在进门的瞬间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虽然机会渺茫她其实可以殊死一博,说不准能逃脱。可是唐山海坐在这里,不管他是被迫还是主动,都将是一个机会,一个让陈深对唐山海生出怨恨的机会。 因为直面到的死亡,不是一个解释、一句无奈和身不由己就能放下的。李小男很清楚,在这个每天面对生死的世界里,那点恨会生根发芽,起初也许只是一点点痛,但慢慢的会扩大,随着时间地推移和事情的堆叠,变成一道清晰可见的伤口,而这道伤口能让陈深清醒过来,正视和重新肩负起他的责任,唐山海绝对不能成为他的软肋。 唐山海手上还捏着玫瑰,错愕地望着李小男。 怎么会是她呢! 怎么可能呢! 李小男怎么会是□□特工?! “李……小姐。” “大约我是叫不到咖啡喝了,”她抽过唐山海没动的咖啡,拿起小勺子搅拌。“唐先生不要介意啊。” 唐山海没说话,他听见李小男敲击杯壁的声音暗含韵律……是一段密码,李小男用勺子不动声色地将最后的机密告诉了他。 “唐先生,我先和你道个歉。”李小男留下了密码,歪着头鼓了下脸颊,“可能,你得难过一阵子了。” 唐山海怎么也没有想到苏三省能抓到□□的人,进而抓住了麻雀的上线,但是为什么这个人偏偏要是李小男呢!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25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陈深会疯的,他真的会承受不了的。一次又一次……一个个在他眼前失去生命,留下的只有哀鸣和尸体,每一个都是他的噩梦。而李小男,是他最亲的亲人,是他仅剩的亲人了。 那时,他们两个人坐在午后的咖啡馆,里面飘着咖啡的香味,阳光温暖地照在他们冰冷的手上。他们同时想到,无论今天结果怎样,陈深都会难以承受。 “苏三省对你真的不错,为了保住你仓促间只好找我出来挡刀了。”李小男调笑着,很轻松的样子,“唉你别皱眉,我开个玩笑。既然杜欢乐落网,那我暴露也是早晚的事。” “他……知道吗?”唐山海却没有她那样的心情,他双手手指交握着不断揉搓。 “如果他心里有我,只怕会疯得更厉害了。”李小男摇了摇头,咬了下食指。 疯。李小男用了疯这个字,她是知情的。 唐山海骤然瞪大眼睛,双手撑在桌面上,几乎站起来,“我、我们的事你一直都知道?!” 李小男端着咖啡杯,闻了一下,难得地正经下来,“是的,很抱歉,一直以来我无法控制他,却又必须保护他。”陈深为了唐山海,疯到什么地步她最清楚了,如果不是在这个年代她说不定能好好祝福他们的。 但是不行,李小男握着杯子看着唐山海清秀俊丽的脸想,既然她的结局可想而知,那么最后至少要做一根横在他们中间的刺。 陈深为了唐山海失去冷静,变得疯狂,甚至不顾身份再三陷入暴露边缘,这都大大影响了他作为一个特工的行动和安全。她的死亡无法改变了,但是陈深还有机会。 ——只要他对唐山海的感情能不那么强烈,就够了。 李小男其实心里愧疚,但不会改变主意。 唐山海听见外面一声响亮急促的刹车声…… 李小男眼睛瞥到外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接近…… “好啦,带我出去吧,再拖下去你都要受到怀疑了。”李小男伸出手自然地接过手铐,将自己的手和唐山海的拷在一处,站起身来朝外走去,慢慢推开了玻璃大门,一起对上陈深惊愕的双眼。 陈深风尘仆仆地赶来,本来只是确定唐山海的安全,从没想过两人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况。 “陈深,你回来啦。”李小男在阳光下朝他微笑着,和从前一样。她要用自己的命来划开陈深心中那道永不愈合的伤口。她只需要告诉陈深,这是她与苏三省的交易,这个陷阱是她主动踏入,为了保全唐山海。 陈深怔在原地,看着唐山海将李小男抓捕出来,几次张嘴却都没说得出话来。 毕忠良带着刘二宝从拐角走出来,意兴阑珊地看了看李小男,后又不知道在叹息什么,颇为无奈地拍了拍陈深的肩膀,“小赤佬,你来晚了,唐队长这次立了大功啦。” 陈深满身风尘,头发凌乱,刘海半遮住了眼睛,僵立着没动,看着唐山海冷静到毫无破绽的脸,目光慢慢下滑到他和李小男带着的手铐上,街上安静肃杀的犹如无尽的冬夜。 半晌,才找回声音沙哑地开口,“是吗。” ☆、第章 苏三省联合唐山海抓获了□□特工——医生,很得影佐赏识,刚好梅机关新建的东亚政治研究所正式启用,便派了苏三省过去担任所长。 李小男的暴露让陈深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他差点牵连其中,毕忠良在中间为他尽力周旋才终于将他保了下来。 而在监狱之中的三天,李小男受尽酷刑,却什么也没交代,硬是撑到了影佐耐性全无的时刻。 “一介女流,嘴巴挺硬。”毕忠良点了支烟,悠悠然抽了起来,“这次军统为了自保,将截获的情报交换给了苏三省,总算保住了唐山海。”军统上海站全线崩溃,重建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一时半会都不必担心,相较下来当然还是□□的联络员更重要,苏三省肯做这笔交易也在情理之中。 “是吗?” “军统的风格,你我不是最了解?”虽说是国共合作时期,但是推个外人能保自己人这样不赔本的买卖自然也还是要做的。他言下之意,唐山海也是军统培养出来的人,这里面他起了什么作用不言而喻。 这次虽然毕忠良跟得及时,却没料到苏三省宁可自毁证据也要保住唐山海,最后更是抛出了李小男赢得了影佐的信任,他怎么能不在意?很好,既然是苏三省要保的人,毕忠良也不会让他好过。 陈深靠在走廊里,听见里面李小男的惨叫声不断,手心里的剪刀几乎捏得变形。毕忠良按了按他的肩膀,“苏三省亲自部署,唐山海抓的人,咱们两这次可是完全被甩到一边了。” 陈深面色沉郁,面对毕忠良的试探没有像以往一样若无其事蒙混过去,他抬起头眼圈微红,“老毕,最后,让我送她吧。” 毕忠良到底和他十多年兄弟,看见陈深毫不掩饰的伤痛连敷衍他都省了的样子心里没来由地一紧,长叹一声,“我劝你一句,该忘的都忘掉吧,这次你能全身而退已经不容易了,就你俩的关系,影佐没动你我废了多少功夫,你还不知足!” “可以让苏三省监督我,但是我想,好好地送她最后一程,”陈深转头看向铁门,“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李小男看着柔弱,却很能抗,连日来没吃没喝却半句有用的都没往外吐,影佐气得够呛,把上次受到刺杀的账也一并算到她头上,说马上处决不必拖了,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毕忠良仔细想了想,点头,又嘱咐了一句“我可以争取一下,但是你得亲自动手,在苏三省面前不得犹豫,知道吗!”他去影佐那里为陈深争取这个机会唯一的理由,就是陈深因为李小男的欺骗十分生气,想自己动手。 “……好。” 里面渐渐地只剩下皮鞭声,李小男大约已经昏过去了。 陈深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他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自然地调整表情转身低头做出个愧疚无比的神情来。 影佐虽然抓获了□□特工“医生”,但是没从她口里得到任何情报,十分生气,尤其这个医生还和76号上下这么熟,甚至是陈深的未婚妻!刀都捅到眼睛前面了才发现,简直该死! “现在,苏所长,你和唐队长一起送这个医生上路!” 苏三省双手贴着裤缝,并腿低头,“是。” “你这次做得非常好,过几天就去东亚政治研究所上班吧,新任所长早点任职。”苏三省毕恭毕敬低头领命,仿佛是一件执行力最优秀的兵器。 “恭喜了,苏所长。”毕忠良脸上笑意真诚,看不出半点不满。 “影佐先生,您看,能不能给陈深一个机会,让他将功补过,亲手了结李小男。”毕忠良跟上影佐的脚步,不动声色地将苏三省往边上挤去。 影佐站住脚步,没有回身,只侧了脸,眼神扫了眼陈深,“陈队长要亲自动手?” “是,影佐先生,这次差点中了□□的美人计,我愧对您,请给我一个机会吧!”陈深没有回避他的扫视,直面了那满含怀疑的目光。 影佐闻言,还是犹豫,他毕竟更放心亲自抓捕到人的苏三省和唐山海。 毕忠良凑上去,笑道“就让苏所长监督,您看如何?反正最近,唐队长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次连着两日不分昼夜地部署,我看已经很累了。” 唐山海的脸色确实很疲惫,影佐觉得也有道理,既然苏三省跟着,也正好测试一下陈深,“好,不过……陈深,你可千万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是,感谢影佐先生再给我一次机会!”陈深将头垂得极低,身体紧绷,双手却不敢握拳。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26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他不能让对方觉得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影佐点点头,率先走了出去,毕忠良急忙跟上,回头给陈深使了个眼色。 毕忠良知道陈深心里难受,他最多只能满足陈深一个条件,好好地送李小男上路。 苏三省经过时,盯了一眼陈深,说,“我在外面等着,陈队长可以慢慢送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监牢。 等到他们都走了,唐山海松了一直冷静的表情,小小呼出一口气。他见陈深始终保持着垂首的姿势,便喊了他一声,“陈深。” 陈深站直了身体,没有回答,回头向里面走去,两人错身间装作不经意地避开了唐山海伸过来的手。 唐山海抓了一个空,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抓空的手,没有再开口,静静站在原地,望着幽深漆黑的走廊,第一次体会到因为一个人而心脏骤然产生的疼痛。 他抚了抚胸口,闷痛得厉害,为什么只是被躲开就会这样难受? 明明身体完好却有种受伤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他愣神间,看见走廊另一头陈深拦腰横抱着李小男一步步走出来,他脸上满是沉痛,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因为他将带着怀里的人走向一条不归路。 陈深脑海里都是认识李小男以来的各种片段,似乎留给他的记忆里都是笑,在他自以为孤身一人的岁月里开满了不起眼的太阳花,五颜六色向阳开放。 对李小男来说,这也许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她爱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仿佛是抱着一件珍贵的易碎品,这就够了。她双手环在陈深肩上,头轻轻靠着他。 唐山海看着他走来,想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他一向玲珑剔透,没想到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李小男歪在陈深怀里,闭着眼,“陈深,你那时候说要娶我,我是真的很高兴,虽然不是真的。” 陈深脚步微顿,驻足在门口,阳光迎面照来,有些刺眼,他抬头看着,眼泪从眼眶里滑落。 李小男笑起来,抹了他的眼泪,“别哭啊,不是说好要开开心心送我的吗?” 陈深尽力压下哽咽,深吸了口气,“好。” “陈深,看到我窗台上那盆仙人掌球了吗?那是我刚认识你时养的,现在已经能开花了,以后你要继续帮我养着它。” “好。”陈深一边答应她一边迎着光脚步沉重地走出了监牢。 唐山海站在里面,只觉得双脚冰冷,仿佛地底下有无数的寒气一瞬间侵入。 苏三省没有走远,他看着陈深出来,等了一会,却不见唐山海,便又进去。 唐山海一个人站在那里,神情茫然,不知道该进该退。苏三省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此事是他一手促成,又不知道李小男说了什么,陈深这几天都没有单独和唐山海接触过。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颇为闲适地走近唐山海,歪头仔细看他的脸,带着可惜的意味说,“我早说过他不值得了,是你不相信。” 唐山海在陈深之前,从没认真对谁动过心,陈深以极其蛮横的方式侵入了他的世界,不容拒绝地一再强迫他接受了自己,而他在决定接受陈深的时候其实也挣扎了许久,想得很清楚,怎么会就这么放弃。 陈深只是需要时间,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真的不了解。 “苏所长,恭喜你,高升了。”唐山海的软弱陈深看得到,苏三省却不能看到。 他轻轻拍了拍衣角,整了一下衣领对苏三省露出一个客套的笑,转头先走了。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唐山海。”苏三省说这句话时,没了声嘶力竭,他十分有把握。 陈深觉得自己的心在枪响那一刻仿佛死去了,他看着李小男的眼神一点点涣散,终于失去生命力躺在那里,他知道,自己最后的一个亲人已经没了。 接下去的几天,陈深都没去行动处上班,他谁也不想看见,什么话都不想说。 他坐在长椅上,浑身无力,仰头看着上方想祈祷,却想不到要祈祷些什么。 唐山海打开门的时候,看见陈深颓废的背影,心里也能感受到那种痛,他一步一步走过去,在陈深身边坐下。 “你还好吗?”他并不擅长安慰人,一直以来都是陈深在主动,突然地被动起来一时也不习惯。唐山海也有许多面具,虚伪的笑容、客套的言辞、礼貌的动作,但这些他现在都不想用在陈深身上,他想给陈深的是最初的唐山海。抛开特工的身份,忘掉接受的任务,给他看一看最真的唐山海是什么样子。 “你来了。”陈深盯着教堂顶端的壁画,他在痛苦中挣扎着清醒,所以察觉不到唐山海的心意。 唐山海摆放在膝上的双手紧了紧,抿了下唇,将来之前想好的话说了出来,“陈深,我想有些事,我需要解释一下。” “我知道的。” 唐山海微微惊讶地转过脸去看他,“陈深?”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的。”陈深将手里的格瓦斯放下,坐直了身体。唐山海是什么样的人,他真的了解吗?不是的,他只是不敢往深里想,他害怕分析,他宁愿一切真相都模糊着。 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说出伤害唐山海的话。 “那你现在是为什么回避我?”唐山海在面对他的时候,收起了平常惯用的伪装,他想给陈深看最真实的自己。 “我想,我曾经很喜欢你,喜欢到想放弃一切,甚至动摇了信仰,模糊了阵营。”陈深双手虚虚交握在一起,自嘲地笑了一下,“但我不应该忘记肩负着的使命和责任。如果不是我的疏忽,这些也许不会发生。“ “陈深,我讨厌你现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以前的你。”陈深终于还是提到了阵营,现在国共合作,但是一旦抗日结束,他们也许就会变成敌人,他们都是军人,都有自己的信仰,这点谁都无法改变。”身份对立,这是从一开始就存在的问题,我以为你清楚。“ “我也很讨厌我自己,我也以为我清楚,我真的天真的以为责任和爱情可以都处理好,可是……我现在发现我做不到。”陈深不想把李小男的事推到唐山海头上,他甚至都不敢和毕忠良多说一句话,这个时候他的精神处于极度的敏感状态,如果被毕忠良处心积虑的点燃了去对唐山海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才会让他后悔。 “我知道李小姐的事对你打击很大,确实我要负责任……让我和你一起来承担不行吗?”唐山海的从容冷静都被陈深打破,他说到最后尾音带了但不易察觉的恳切。 陈深却想要不想的拒绝了他,“我们,各自冷静一下比较好。”他花了很多力气来说完这句话,立刻就起身干净利落地走了。他不敢拖,他怕一瞬间的犹豫会让才下定的决心又动摇。 唐山海一直坐着,没有回头也没出声,交握在膝上的双手滚落一滴水珠,还带着温度,接着又一颗水珠滚落下来,划过空气中的微尘,在一缕金色的阳光中溅在了手背上,随后不断有水珠滴落打湿了手背。 “陈深,你混蛋。”唐山海挺直了背,直到身后关门声传来,确定没人了,才小声开口说了一句。 ☆、第章 陈深走出来,反手关上门,闭着眼身体贴在教堂沉重的门上,风从缝隙间吹来,将他后背吹的冰凉,他抬头看着上空,远处是灰蒙蒙一片天色。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27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陈深,你确实混蛋。 陈深近来的反常在毕忠良看来正常得有些奇怪,他有些过分积极了,针对唐山海到了全行动处都知晓了的程度。 “你小子最近,吃错药啦?从前对唐山海细声细语,现在连话也不说几句,能抢的功劳是一点都不含糊,我看用不了多久李默群就该坐不住啦。” 陈深食指间转着剪刀颇为漫不经心,那样子还有从前几分状态,“再不努力一把,我们就真要被一头压下去了。” “会不会太急功近利了。”这个样子下去,他和李默群那微妙的平衡迟早会被打破。 “老毕,你什么时候真怕过李默群啊。” 毕忠良轻扣桌面,透过指尖的缭绕烟雾去看陈深的脸,那无懈可击的表情让他捉摸不透。“为了李小男,这样对唐山海,你还是放不下吗?” 陈深嗤笑一声,“他成天病怏怏的模样,能干些什么?都不用我挤兑,没多久就该自己收拾东西走了。” 毕忠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但是陈深现在做的架空唐山海,逼他走人,从表面看无可厚非,他自己心里也说不清到底在担心什么。 “收敛点,没必要现在就撕破脸的。” 陈深将翘起的二郎腿放下,将剪刀一把插在桌面,弄得毕忠良神经一跳,差点就从抽屉里拿出□□了。幸而陈深只是双手撑过桌面隔着台面硬将脸凑到他面前,“他的功劳是用我的女人换来的,不管李小男最终是个什么身份,这都是在打我的脸,是你说的,影佐面前咱们这回可都吃瘪了,我这不是给你找回场子么,你还嫌打得狠了?” 毕忠良觉得他每句话都对,犹豫着点头,“行吧,差不多点就可以了。” “影佐可乐得看我们窝里斗,我们斗得越凶他才睡得越安稳。就是李默群真的出来找事,影佐将军也不会真的给他撑腰。”陈深笑笑退开身子,拔出剪刀收回怀里,“行了,不早了,我走了。” “去吧。”毕忠良眼睛盯着被剪刀扎出的坑没移开目光,只点了下头。 陈深吊儿郎当打开门,双手都插在口袋里,一脚跟着一脚在走廊上踩得掷地有声,唐山海迎面走来,看见是他脚步开始变缓,欲言又止的表情,让陈深的脚下意识就停住了。 他停在那里就后悔了,应该就这么走掉,别多看一眼。 希望,不能再给他了。 而唐山海看见他停下,犹豫再三习惯性地理了下领带,“陈队长,最近我那里来了新茶,要不要……来尝尝。” 陈深一直没动,久到唐山海就要放弃的时候,他慢慢走到唐山海面前,眼睛里没丝毫旧情,“唐队长不会不懂得知难而退的道理。” 唐山海深深看了他一眼,点头间眨了下眼睛“说得对。我的事,我自会处理。” 他们一时间都怔愣在那里,身后仿佛就是快速流过的时光,只有两个人停留在不变的时点上。双方心有灵犀到了这个地步。 陈深这段时间的反常,对他的架空其实都是为了在唐山海显怀之前把他逼出76号,同时也避免了两人为了归零计划而不得不相争的对立。 唐山海玲珑心思,一开始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他知道陈深仍然舍不得这段情谊,但他也不敢再拿起来。 他正视起陈深,声音听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平平道“你觉得,你这样做就能安心了吗?” 陈深避开他的眼睛,说“至少,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 “让我失望就是最好的办法?” “我曾以为我可以处理好的,但是不行。”在李小男死之前,陈深是真的有把握,但是在这之后铺天盖地而来的是后悔。 唐山海只是更近地站到他面前,“陈深,你承认吧,你在意的是我供出了李小男,不管背后是不是上峰的授意,你都很难接受的就是这点,对吗?” 陈深那深藏在底、不敢多想的点就这样被唐山海一针见血点了出来,他移开视线前后扫了眼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低低吼了句“别说了。” “你根本不是真的了解我,你只是觉得我身不由己抓捕了李小男,所以想恨不能恨,想留又不能再留着我。” “我叫你别说了!” “李小男的死让你觉得你认清了现实,对立是我们最后的结局,而放弃是唯一的办法。” 陈深骤然抬手扣着唐山海的肩膀将他压在墙上,“是又怎么样?这样想不对吗?我是想恨不敢恨,想忘又忘不掉!”他连日来熬红的眼睛就在唐山海眼前,“我也出自黄埔军校,曾受过和你一样的教育,我比你更清楚军统的行事风格,我没资格怪你,所以别再……想着挽回了。” 陈深的心结在于最后一个亲人的死亡来自于军统的出卖,而这个的执行者是唐山海。 唐山海那瞬间说不失望是假的,他微微蹙着眉,眼睛里犀利的光散去,柔柔含着一潭清泓,“你以前说要帮我找出这个人,并弄死他,这话还算数吗?” 陈深一愣,忽然想到最初知道唐山海有孩子时是有过这样的承诺,一时静默无语,直到脚步声传来,他才颓然地放开唐山海,“……我很抱歉,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把你送出这里。” 唐山海看着陈深远去的身影,定了定神,他不知道如果换位思考,徐碧城因为陈深而死,自己会不会原谅陈深。但这世上没有如果,他不能用假设去过日子。今天他自己主动将陈深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伤口挖出来,即便鲜血淋漓,他也要让陈深明白,逃避解决不了他们之间的问题。 唐山海抚着自己的肚子,深觉时日不多了。他不能走,他也有他的使命和任务,军人的天职在这一刻在两个人的身上体现到淋漓尽致。 陈深,我给你时间,别让我等太久。 他也有他的骄傲,自己即便此刻否认又有什么用,没有人会作证,一句话如何能抵一条命? 唐山海今时今日才明白为什么当天,李小男会莫名其妙和他道歉。 毕忠良握着拳抵在唇上,怔怔看着面前带血的一张口供纸反复思考,问刘二宝“这份口供,可信么?” “已经打成那样了,应该……”刘二宝其实也觉得很荒唐,可是那药店老板口口声声这么咬定了。 “你说,这可能吗?男人的肚子里会有孩子?”毕忠良在这么问的时候,其实是有些信的,唐山海连日来的反应,陈深的维护,苏三省的隐瞒,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个……处座,我、这不好说啊。”刘二宝整个是懵的,药店老板真是个意外的收获,谁也不知道会从他那里得来这么惊人的消息。 “这段时间的盯梢里,有没有唐山海去这个药店的行踪记录?” “有的,当时没发生什么事情,觉得他去药店没什么奇怪,”刘二宝一边回忆,一边想“只是跟着的人说,唐队长那时候有些恍惚,都没发觉有人跟得那么近。” 毕忠良夹着雪茄,眯了眯眼,眼睛从口供上一行行扫过,“你说,要真有,孩子会是谁的?苏三省吗?”如果是苏三省,那一切才解释得通,为什么临时销毁唐山海的证据,又着急推李小男出来挡枪。 “可是我看,唐队长一向都看不上苏所长的。” 毕忠良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看不上就对了。”因为看不上,所以苏三省才会秘密囚禁他,对外一点风声都不露,为的就是逼他就范。因为看不上,唐山海宁愿通知自己,也不肯遂了苏三省的愿。 “那处座,这事儿……咱们怎么处理啊?” 毕忠良起身走到窗边,撩开一角,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半晌才回头轻松地笑笑,“是不是真的,试试就知道了。”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28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试?怎么试?”刘二宝今天脑子一直就是跟不上的,他还沉浸在男人怎么会有身孕的荒唐事情里,问一句跟一句,根本给不出任何建议。 “明天是李小男的头七,陈深不在,苏三省现在也不在处里上班,早上你备好药,和我去接唐山海来处里。”毕忠良放下雪茄,拉开椅子坐下,将手头的口供纸一把火烧了。 “药?”刘二宝没意会得了,摸着后脖子问他,“什么药?” “不管是真是假,孩子是不能留下来的。”毕忠良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手指着他鼻子摇了摇。 “处座?这……万一是真的……那不得出事儿了吗!”刘二宝终于意识到毕忠良要干什么,惊了一身汗出来。 “出什么事?” “唐队长好歹也是李主任的亲戚,咱们这样干,会不会是打他的脸?” “刘二宝,你今天脑子是没带出来吗?”毕忠良转过身稳稳坐下,扫了一眼弯腰躬身唯唯诺诺的人,“他敢对李默群说实话吗?真出了事,唐山海也只能吃哑巴亏,他怎么敢告诉李默群自己被苏三省占了便宜,又莫名其妙有了孩子这事?” 他毕忠良的手段,可比日本人正经,日本人要是知道了,孩子八成是要活着被拖出来的,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唐山海宁可急于向自己通风报信,也不肯在苏三省手上多待一天。 毕忠良半靠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宇。同时也能解释,为什么这段时间陈深急于逼唐山海离开行动处了。在他显怀之前,要他离开是非之地。 这段日子过得,可真是精彩纷呈。先是唐山海身份差点被揭穿,接着李小男□□的身份暴露,现在又有情报说唐山海有了身孕…… 不得了啊,一个唐山海,弄得行动处两个队长都神魂颠倒不知自己在做什么了。这□□的美人计哪有军统的厉害,不动声色间行动处差点就变天了。 迟早唐山海也是不能留的,也好,先拿他的孩子开刀——要是这个孩子真的存在的话。 ☆、第章 徐碧城一早就起来了,手上拿着盒子,里面是一条救过他俩的项链,也是她和唐山海用来演戏的那条,就是这样巧,如今一条在苏三省手里,剩下这条今天她想埋进李小男坟里。 唐山海只穿着衬衫,还没有套西装,坐在桌面戳弄着煎蛋,看见徐碧城出来打了个招呼。 “起来了,吃早饭吧。” “好。”徐碧城只觉得眼皮跳得厉害,牛奶瓶子失手打翻在桌子上,她匆忙拿布抹干净。 唐山海把自己拆了还没喝的那瓶递过去,“喝我的吧。” 徐碧城本来顺手要接,迟疑了一下,推到唐山海面前,“你这水土不服到现在,早饭都不好好吃了吗,我一会出去喝点豆浆,你把牛奶喝了。” 唐山海有点尴尬,摸了下鼻尖,他确实没胃口,又抵不过徐碧城少见的认真,乖乖喝了几口,“你……一会去哪?” 徐碧城心里挂念陈深,拿出项链盒子,“今天我和陈深一起去看李小男,这条项链原本就是属于她的,我……该还给她。” 唐山海看了眼盒子,点点头,“要不,我陪你去吧。” 徐碧城心里想和陈深单独呆会儿,便推脱,“不用了,你吃了早点去处里上班吧。” 他们说话间,听见隔壁开门声,徐碧城立刻就起身跟着打开门,“陈深,等等我。” 陈深又是一夜没睡的模样,头发都乱蓬蓬的,手里抓了一束乱七八糟的花,报纸包着都是白的。 他站在门口,夹克里面衬衫下摆都没收好,透过徐碧城看见唐山海望过来的目光,看见他盘子里几乎没吃的早饭,下意识走上一步想开口说些什么,继而又愣住了,眼神闪烁了一下,最后只冲徐碧城点头,“走吧。” 唐山海犹豫了下,还是起身走到门口,眼睛看着徐碧城,余光却在注意陈深,“真的不用我陪着去吗?” 陈深在徐碧城面前表现的没有那么冷漠,他晃了晃手里的花,抖得白色的落瓣满地都是,“就不麻烦唐队长了。” “好。”陈深精神不好,唐山海也没多说什么,只好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了。 直到听不见楼梯间的脚步声,唐山海才回身穿了外套,拿着包下楼了,他知道今天是李小男的头七,就没多说话,人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总是更加难受,他可以理解。 他心里有事,走到楼下一摸口袋,发现车钥匙不在,便自嘲地笑笑,打算上楼拿。才转身,就听见身后车喇叭按得极响,一辆车子慢慢滑到他跟前,车窗摇下来,毕忠良那一贯面带三分笑意的脸露了出来,和他说话,“唐队长,忘拿钥匙了?那一起吧。” 唐山海不知道毕忠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国富门路,只是人到了跟前,不好装看不见,便礼貌地同他点头,“是啊,就不麻烦处座了,我上去拿一下。” 唐山海拒绝时,刘二宝已经下了车,到另一头帮他开了门,哈着腰请他上去。 毕忠良在车里道“快上来吧,早上外头冷,你身体又一直不好。” “处座……” “我难得送李主任的外甥女婿一次,这个面子你总要给我的吧” 毕忠良说得客气,唐山海实在没什么理由坚持,只好上了车。 “麻烦处座了。” 毕忠良等他上了车示意刘二宝开车。 唐山海坐着有些不自在,毕忠良的视线仿佛能看透什么,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脸上的笑有些勉强,转头与毕忠良对上,“处座是有什么事?” 毕忠良知道自己的视线过分直白了,就收敛起来,和他说笑,“还是碧城眼光好,有福气,挑了唐队长这么一表人才的。” “处座客气了。”不对劲,今天的毕忠良和平常假意的夸赞又隐隐有些不相同,但唐山海一时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就只能耐着性子在车上和他打太极。 “哪里是我客气,这是实话,上回我老婆见了你回去直夸,回头就给陈深定了好几套西服,说人要衣装,谁知那小子根本就不穿,白白挂在那里。”毕忠良仔细打量着他,从眉眼到身段,确实是长得好,但再好他也是个男的,到底陈深和苏三省究竟迷他哪里呢? 他们正聊着,唐山海觉得颇为吃力的时候,就觉得车身一震,刘二宝回头说“处座,唐队长,到了。” 唐山海撩开车窗帘子一看,小小呼了一口气,“今天多谢处座的顺风车了。” 毕忠良察觉到他松口气的表情,笑了笑,“哪里,山海,一会放了包先到会议室,我们开个短会。” 唐山海不疑有他,点头,果真放了包就去了。 他到了会议室,发觉空无一人,愣了一下直觉不好,转身时就见毕忠良带了几个人进来,反手锁了门。 “处座,您……这是什么意思?”唐山海面上镇定,心念急转。按说他最近完全没有和陶大春、交通员联络过,不会有新的漏洞让毕忠良察觉,苏三省也不会无缘无故又来翻他的旧账,到底毕忠良是发现了什么?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29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山海啊,坐,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最近听到一件荒唐的事,想来和你说说。” 毕忠良走到会议桌前,自己先坐下,又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唐山海坐下来说话。 唐山海拉开椅子,强作镇定坐在他手边,手臂蓄力,指刀在两指间露出锋刃,“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处座特意要和我说。” “刘二宝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是唐队长最近身体不好,是有了孩子的缘故。”毕忠良不打算拖时间,索性与他挑明,看他的反应。 唐山海没料到毕忠良会知道这件事,脸色瞬间煞白。窗外天色变暗,忽然打过一道闪电,照见毕忠良脸上的笑里开始渗出来丝丝寒意。 “这么荒唐的事情,我想处座不该信吧。”唐山海僵着脸色,装不出轻松来。 毕忠良站起身走到他身后,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渐渐捏紧“也是,可是不验证一下我这心里总不踏实啊。” 唐山海承受着肩上的压力,缓缓开口,“那不知道您想怎么证实?” 毕忠良冲刘二宝使了眼色,就见他从一旁的壶里倒了一杯褐色的液体出来,那若隐若无的药味一瞬间扩散了出来,唐山海只一下就知道那是什么了。 “唐队长把这药喝了,我想,就能替我解惑了。” “处座说笑了,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天方夜谭,怎么有证实的必要。”说到最后一个字,唐山海骤然发力,一手锁住毕忠良手肘,指尖锋刃反手削上去,毕忠良一直抓着他肩膀,从他双肩肌肉蓄力开始就察觉到了,然而没想到他速度太快,闪躲间还是被划伤了脸。 唐山海一击没成,抬腿踢了一下桌脚想借力反震开毕忠良,毕忠良这第二下却没躲,雪亮的刀光擦着他眼睛划过,他手上两指用力一压,按在唐山海肩井关节上,待他吃痛手松时立即反扭了他的手臂将他按在桌面上,“唐队长不愧是前军统机要处的主任,身手倒是了得。”奈何,毕忠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身手都是用人家活生生的命锻炼出来的,面对一般的杀招根本不惧。 唐山海被他反锁了手臂整个上身都压在桌面上,无法挣脱,高声道“毕忠良,你这样是不把我舅舅放在眼里吗?” “唐山海,不管你肚子里有什么,这一碗药下去,都该没了,你拿什么去和李主任告状呢?”毕忠良单手抹了下脸上的血,森冷笑道,“就是真有,你还真能告诉他吗?” “唐队长,把药喝了吧。”刘二宝见时机到了,便将药碗递到他面前,几个手下人过去一起将唐山海压着跪在地上,三四个人紧紧抓着他手臂,手指插进他发间逼他仰着头。 “毕忠良,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放开我!”唐山海看着近在眼前的药,不断后退。 窗外雷声不断滚落,像是就在耳边打响。 屋里每个人的脸上都被那雷光映得狰狞无比。 毕忠良从刘二宝手上拿过碗,一把扣住唐山海的脸颊,脸色冷漠,又带着狠意将褐色的药汁不容分说灌进他嘴里,他看着唐山海拼命摇头挣扎,却无法阻止药汁被灌入。 他看着唐山海的表情,从惊讶到畏惧再到绝望,心里毫无波澜。 良心? 良知? 那些东西在这个时代都是用不上的,拥有这些的人才是死得最快的。 唐山海呛咳着满嘴苦涩,只觉得从喉咙到胃里一路都冰冷刺骨。 毕忠良将空碗重重磕在桌上,掐着唐山海的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特工总部这个地方,即使有阳光,那也都是绝望的,可我至少能在这里生存下去,而你——不应该打破这份平衡!”毕忠良看着唐山海渐渐皱起来的双眉,低头向他身下看去,发现那里渐渐染出红色,“这就是代价。” 唐山海只觉得小腹开始一阵阵的坠痛,有什么要从身体里面剥离开来,而他惊惶无措地想要留住。 毕忠良松开手,挥了挥,在唐山海面前,掐断了会议室的电话线,“唐队长喝多了,就让他在会议室好好休息休息,谁也不许进来。” 唐山海痛得厉害,浑身都是冷汗,已经没有人抓着他,他却疼到根本站不起来,只能蜷缩在地上,“毕忠良……我要、去、去医院。”他知道此刻痛骂和逞强都无用,便抓着毕忠良的西装下摆,揪紧在手里不放,“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你也……不好交代。” “放心,我看你不至于这样就死了。”毕忠良蹲下身好整以暇地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整了整衣服,“走吧,把门关好。” 毕忠良走时顺手关上了灯,会议室里暗了下来,突兀的雷云笼罩在天空上,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 唐山海眼前有点模糊,汗水滴进眼睛里,一时涩得厉害,眼前都是重影,他听见窗户上不断被雨水拍打的声音,他闻到阵阵血的腥味在周身散开,他知道下身已经一片湿红。 唐山海想也许一切都只是错觉,他抱着微弱的希望伸手在下腹拂过,慢慢把手放到眼前,张开五指,看清上面红色的血,愣了愣,回头看到自己身下拖着的血痕,转而用力咬着唇维持清醒不肯放弃,双手用力一点点向门前爬去,然而这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根本够不到门的把手,只好不断叩响门板。 “开开门……开门……”红色的血印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重复留在门板上,他看着那不断加深的血迹徒劳地敲着门,他知道外面守着毕忠良的人,谁也不敢靠近这里。 唐山海不断喘气,下腹痛得几乎麻木,他一只手伸下去按着小腹,似乎在自己安慰自己。 “开门……” 他好像听见外面有脚步声来来回回,但是谁也没有进来。 “开门……”唐山海的头渐渐低下去,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睛盯着门缝里透过来的光,”陈深……” ☆、第章 走廊上的人装模作样走来走去,窃窃私语,在毕忠良看过来时又低着头互相转换眼色。 毕忠良将会议室里切断了一截的电话线收进口袋里,不在意地笑了笑,“唐队长喝多了,可能是和碧城吵架了,这会儿在里面休息呢。” 刘二宝配合他,冲众人挥手,“散了吧都散了,别来打扰唐队长了。” 柳美娜站在人群后面,一直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风姿绰约地往毕忠良跟前凑,“哎呀,这么好的男人,碧城怎么就是不知道珍惜呢,处座你说是吧。”她边说,边拢了拢耳边特意烫卷了的发,眼角带着春意,向门里瞟了一下。 毕忠良知道她一直对唐山海不死心,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转了个身向另一头走去,“美娜,今天新做了发型?” 柳美娜见毕忠良终于察觉到今天的精心打扮,格外高兴,捂着嘴笑道“处座眼光就是好,这不,一会啊我请个假,要去见老同学呢。” 毕忠良转头望了望窗外的大雨,“现在要出去?这么大的雨,你这出去也不方便啊。”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柳美娜看,审视着她的表现。 柳美娜却像是没有意识到一样,闻言一脸不高兴,“就是说啊,真是晦气,明明早上起来还不错呢,一会儿就下这么大了。可是啊,我这个同学真得见呢,不瞒您说,当年念书的时候他还追过我呢,处座,你是晓得的,我这吧……什么都准备好了,总不能让一场雨给浇灭了吧!”她明明白白告诉毕忠良这是一个十分看重的约会,断没有因为一场雨就失约的道理。 毕忠良略一思索,调笑她“美娜心急了?怎么这行动处就没一个你看得上的?” 柳美娜娇笑着跺了下脚,嗔道“处座你说什么呐!” “行,去吧,找个司机送你。”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30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柳美娜这才又高兴起来,“还是处座会体贴人,我来找你可就是为了这事,有了车,也好给我撑撑场面不是。” 话到这里,毕忠良已经不疑有他,挥手让她去了。 柳美娜确实有约会,只不过不是早上,在中午。即便将来怀疑到她头上,也只需要说同学来晚了,就能摘干净。 柳美娜知道唐山海的为人,断不会在早上喝到醉了来上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察觉到了异常,却不敢在办公室里打,着急忙慌到咖啡店,找了个司机看不见的角度坐下,揪着手帕犹豫再三站起来到吧台,拿起电话拨了号码。 “喂……是苏所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才响起苏三省低沉的嗓音,“我是,哪位?” “苏所长,是我,柳美娜。” “柳美娜?你找我有什么事?”苏三省接到电话,皱了眉,心里有些不耐烦。 “你、你快来帮帮唐队长吧!他好像出事了!”柳美娜的声音,到这里才开始明显慌乱起来。 苏三省心中一跳,声音抬高,“唐队长能出什么事?你说清楚呢!” “来不及了,碧城不在,陈队长也没来,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了。毕处长说他喝醉了,在会议室休息,谁也不许进去,但是……” “但是什么!”苏三省下意识就站起来,另一只手紧紧绕在电话线上。 “我看见毕处长出来时掐断了里面的电话线!”柳美娜一边说话,一边尽力控制面部表情,转眼四周查看,“所以……喂?喂?!”电话那头却已经无人响应,应该是走得匆忙,都没等得及挂断。 她挂上了电话,心绪不宁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心里边想,这样应该是能救得了他了。 苏三省不等她讲完,起身就走,衣袖带翻了茶杯,一壶滚烫的水泼在了桌面上。 他到所里喊了五六个人,带了几辆车弄得声势浩大一起开了出去。 苏三省两手死死握紧方向盘,脚下油门不松,地上的积水在车轮下高高溅起,他似乎是撞了人,也可能只是撞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雨太大,雨刮器根本来不及清理挡风玻璃,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唐山海,你撑住,不管是什么事,都撑一下! 柳美娜一直在行动处,最懂察言观色,如果不是事态严重,她也不会贸然给自己打电话。 快一点,再快一点!他不断将油门踩到底,莽撞地在街上横冲直撞。 苏三省带着三辆车一路闯进76号里面,沿途的人看见是他都不怎么敢拦,在毕忠良知道之前,他就已经闯进了会议室,有那么一下子他希望一切都是在做梦。他打开门后,眼睛在晦暗的屋内扫视了一圈,视线才游移着往下看去……就在门边,匍匐着一个人,悄无声息。 苏三省屏住了呼吸,上前一步,嘴微微张开着,不停发颤。 地上的人似乎看见了光亮,又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过了一会,勉强抬起了一点头,伸出还滴着血水的手一把抓住了眼前人的裤沿,断断续续“我要……要去……医、医院……” “怎么会这样的……”苏三省小心翼翼蹲下身去,他只看见唐山海身下铺满了血,纤瘦的腕骨白的刺目,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伤了,两手伸过去却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下手,能不能碰。 “唐山海……你、伤哪里了!”苏三省上上下下看着,手抖得厉害。 “医院……带我……去……”唐山海其实不知道是谁来了,也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是反复说要去医院。 他的声音太小了,苏三省听不到,眼睛已经扫到他双腿间,裤子已经完全湿红了,心里顿时明白。 苏三省猛的一把将人抱起来,转过来只看见唐山海毫无血色的脸,而他下半身已经被血水浸透。 这样的出血量…… 苏三省来不及多想,他几乎感受不到唐山海的体温,也不敢去测他的脉搏,只是孤注一掷地认为只要送进医院就没事了,他站起来踢开了虚掩着的门冲了出去,边走边喊,“去医院,快——” 唐山海的额头无力地靠在他肩上,双手沾染着血液,从他肩上滑落,像是一株红染的白兰,花瓣都在血里失去了生命力,焉落在花蕊四周。 苏三省在走廊上迎面和毕忠良对上,在对方开口之前狠狠叫了声“让开!” 那声音响亮到让所有人为之一震,凶恶的气息从苏三省身上散开,一时没人敢靠近,就眼睁睁看着他抱人离去。 毕忠良没动,他侧眼看着地上的血,有点怔忪。 他老婆曾经流过产,但是也没有这么大的出血量,这样的失血程度足够要了唐山海的命了! 陈深的车和苏三省的车队擦身而过,他慢悠悠停了车,也没管徐碧城,淋着雨进了楼,在办公室门口拿过扁头递来的毛巾,随便擦了擦湿透的头发,“那边怎么回事?” 扁头犹犹豫豫,说“头儿,这……我也不清楚到底咋回事。” “说,吞吞吐吐哪来的毛病?” 扁头咽了口水,将陈深拉到门内,“早上,先是毕处长说唐队长喝多了,要在里面休息,不许我们进去打扰。” “喝多了?”陈深擦着头发的手开始放慢,他盯着扁头的脸又重复了一遍,“唐山海喝多了?” “是啊,还在里面不停敲门,可处座就是不让开!”扁头再迟钝,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后来苏三省又冲进去抱了唐队长出来说去医院……哎头儿!我还没讲完,头儿!” 陈深表情凝固,手一松,毛巾落在地上,被他路过时一脚踏上。人还没走到门口,就在雨水的湿气中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陈深放慢了脚步,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打开了门,那瞬间闪电在外面划过,转瞬间清晰地照亮了里面的情形。 会议室里有两张凳子被带翻在地,长桌下方,有一条血迹蜿蜒着延伸向门口。 他很清楚,这代表血迹的主人站不起来,只好用手肘撑着爬向门口…… 陈深的听力仿佛消失了,耳朵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他抬脚走了进去,站在那里,视线顺着血的方向看去,在门的后面找到了一个带血的手印。 血印重重叠叠,应该是反复敲了很多下才留下的。天气潮湿,血几乎还没有干,最后那道痕迹顺着门板滑到了地上。 那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敲门了。 陈深踉跄着脚步在屋内走了几步路,转身看向四周,仿佛找不到出口的样子。 怎么会呢…… 陈深眼睛里都是人影,身体里血液似乎不再流动,冷得几乎将他冻住。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31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门口好像站了很多人,影影绰绰,他们的嘴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们看着陈深的脸上充满了惊讶和恐惧。 陈深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可怕,他试图冷静下来,就像从前一样在刮骨削肉的痛苦里带上轻松的面具,给自己另外一张脸。 可是他做不到,陈深忽然发现他失去了这种能力。 他想在眼前那些人里找到他想找的人,然而看了很多遍,最终发现,很多人里没有唐山海。扁头站在人群身后,被陈深的眼神扫过,打了个冷颤。那不像是陈深往常的样子,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些物品。 他置身在充满了血的地方,用手捂着胸口,觉得像突然被挖了一块,有冰冷的风不断灌进来,红色的血丝凝结在漆黑的瞳孔周围,骇人的眼光从毕忠良脸上划过,像是在审视着什么,空洞冷漠。 毕忠良突然惊了一下,这种目光他很久之前曾经见过,只有一次,而那次之后陈深不再握枪了。 陈深的视线终于转开,穿过窗户,落在对面的屋檐上,看着雨帘。 他听见脑袋里有人问,你很痛吗? 对。 你一直就很痛。 对。 但是为什么这次……我也会痛? 你感受得到? 唐山海早上的样子还在他脑海里,他完全不能想象为什么只是一小会就能从他身体里流出这么多血。 ☆、第章 医院 “轻点!”苏三省已经乱了阵脚,一手握着枪,一手推开了几个护士,“会不会做事!” 他信不过别人,自己轻手轻脚把唐山海放上床,跟着推床往手术室去,他知道唐山海并不清醒,却还是一再说话,“你怎么样了,我们到医院了,到了!” 唐山海还有点意识,头上医院顶上的灯一盏盏过去,眼前都是白色的人影,在听到推门声响起时忽然努力睁开眼,手抓着苏三省的枪柄,想起身的样子。 苏三省立马低下头去,托着他的后颈,“怎么了,想要什么?” 唐山海有些涣散的目光在他脸上略略停留,在听到声音后眼睛又往他身后扫去,“……陈……深……” 苏三省也顾不上心里的不舒服,只是安慰道“他一会就来,我们先做手术,好不好?” 唐山海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陈、陈深……” 他还没来得及告诉陈深,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谁……唐山海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其实已经有数了,手术做完,他能不能活下来也是未知数,更不要提孩子了。他不想就这样匆忙地和孩子、和陈深道别。 他想在进去前,再见一次陈深。 苏三省眼前有温热的液体模糊了视线,他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在一开始做那种事,唐山海今天这样有他一份手笔在里面。 他低着脖子转头擦过自己的肩膀,借机擦了眼泪,转头对唐山海温言“他马上就来的,先把手术做了,会没事的,好不好?” 唐山海微微张开的双唇没有一点血色,白得过分,他不肯放松力道躺下去,可他没有多少力气,最终还是无力地躺下去了。 主治医生赶来的时候,脚步快速脸上却没急躁,他着人将床推进了手术室,对着面前五六个面色不善的人道“我马上开始手术,请不要喧哗,以免在这里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苏三省看着唐山海消失在门后才醒了神,转头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口几乎要将他完全提起来,枪口将他的头抵得偏过去,“给我好好治,治不好的话,我要你的命。” 那医生带着一副眼镜,人很是斯文,这种情况下也丝毫不见慌乱,“苏所长,我认得您,我不是神,只是一个医生,您多拖一分里面病人的情况就危险一分。”身处乱世,这个医生显然是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 苏三省狠狠地盯着他,枪在手里却不可能真的摁下去,威胁不起作用,他只好冷冷放下,替对方整理了下衣领,克制着情绪,“好……进去,还不进去!” 他站在门口,看着手术室的门在眼前关上,人失魂落魄地走到一边,靠着墙坐下来,将头埋在膝盖上。 有手下踟蹰着上去劝他坐在椅子上,被他不耐烦地吼了几声滚之后只好站在一边装人墙。 他使了计策,想离间陈深唐山海,可怎么会这么成功? 就在昨天,他还能想象唐山海因为陈深的冷漠而无奈又无力的样子,他等着他心灰意冷,等着他回头,认为一切都在掌握中,而今天一个电话就断送了一切念想。 毕忠良一定是算准了时机的,李小男的头七,陈深不在他身边,自己又不再在行动处上班了,那时候只有唐山海一个人,他痛苦绝望的时候,最难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人在。 苏三省脑子里纷乱闪着许多场景,最清晰的是第一次见面,他拎着军统上海站的名单站在唐山海对面,欣赏着他眼里压抑着的惊异和沉痛,那挣扎的样子美丽到让人心惊。苏三省不知不觉沉溺于这种感觉里,让他痛苦让他难受,不断试探,看着唐山海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自己,那云淡风轻的笑意下深掩着对自己彻骨的仇恨,这种以别样的方式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让他着迷。 唐山海不得不直视他的威胁,每一次谈话见面都不敢分神的样子都让他上瘾。 以至于他忘乎所以,觉得自己可以操控一切了,一点点重复切开陈深留下的痕迹,让他的伤口血肉模糊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这样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烙印。 可是他错了。 唐山海始终都是一株高洁玉立的君兰,有着自己的傲气,你可以摧折他伤害他却不可能让他主动低头。 苏三省的脸面是用白骨和鲜血堆积起来的,怎么就以为这些东西同样也能沾染毁掉唐山海呢? 他不知道在地上等了多久,直到耳边的开门声响起,他才从回忆里被惊醒,他看见那医生白袍上染了血,手套上也都是刺眼的红色,忽然就不怎么敢开口询问了。 医生低头看了眼他,眼里有些不屑,但还是十分客气道,“苏所长,我们已经尽力了,很抱歉,你可能需要做好准备……” 苏三省耳朵里好像一时听不清声音,仿佛有雷炸毁了耳膜,他的□□落在地上,几下都抓不住,只好揪住那医生的外套一点点借力站了起来,双手揪住他的衣领紧紧勒住,“你说什么?” “人送来得有点晚,我们也是尽了全力的,请……” “你他妈闭嘴!他不能有事,他得活着!”苏三省眼泪一直流到嘴里,舌头上都是苦涩,“进去,我让你进去继续治!” 那医生冷眼看着他,对走廊上那些黑色外套的手下视而不见,只是冷静道“苏所长,我们会继续治疗的,只是您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行,你给我保证,保证他没事!”苏三省额角的青筋一条条暴现,手背上的经脉清晰可怖,“说!说啊!说……”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32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这样的场景,在乱世时常可见,对医院来说今天这场也没有什么不同,该说的话他都说尽了,他是最好的外科大夫,这群人不可能真的毙了他。此刻这医生只是淡漠地任他抓着衣领,等他自己冷静,不再劝说。 走廊上苏三省的声音由怒吼到哽咽,慢慢地就陷入了寂静中,苏三省垂着头低声哭着不敢进去,怕见面就是最后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不是要围上去恐吓医务人员,苏三省只顾自己伤心,没有给他们下命令。 在绝望而常见的雨天里,皮鞋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地方从另一头响起来,一声接着一声。 每一步都很稳,脚步声并不响亮,但每一下都像是踏在人的心上,无端地就让人心绪不宁。 有人拖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慢慢走了过来,头上的灯在暴雨中忽闪,他们身后留着一条长长的水迹。 他们走得越近,那医生的眼睛就瞪得越大,嘴唇颤抖着仿佛看见了什么让人心惊胆颤的画面,他慢慢开口“惠宁?” 那女人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被人拖行过来,嘴巴张了几下都没能顺利发出声音,满脸都是水和泪。 他一路走过来,身上的水不断往下滚落,走廊上细细的微风里骤然带上了腥冷的味道。 脚步声终止的时候,他从黑暗里抬头,脸从灯的阴影下一点点露了出来,看着他们,他的瞳孔里没有任何人的倒影,仿佛是在看着一些纸人。 陈深整个人从里到外湿透了,像是一把失去鞘的利刃,暗冷的气息围绕在上面,刃口上滴滴答答落着粘稠的深红色血液。 他将女人拖到身前,银色的□□抵住女人微微凸起的腹部,对医生露出了一个残忍而冷漠的笑容,“陈柄全,陈医生是吗?” 陈柄全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甩开苏三省上去几步,却在陈深毫无波动的眼神下止住了脚步,他对陈深摇着手,失去了刚刚的冷静,颤声开口,“陈、陈队长!你这是要干什么?” 陈深闻言歪了一下头,拿枪口顶了两下女人的肚子,“我在请陈医生做好准备呀。”他的语气非常轻缓,灯光都被吞噬在他黑色的瞳仁里。 陈柄全急得满头是汗又不敢轻举妄动,断没想到老婆会被陈深劫到医院,“陈队长,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不要为难我妻子,她……她怀孕了,受不得惊吓的!” 陈深的嘴角一点点放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直看得他浑身冰冷才开口,“真是巧,”他眼睛越过众人看了一眼手术室的方向,“我刚刚才没了一个孩子。” 唐山海的身体是什么情况,陈柄全有几分了解,苏三省带了这么多人来就是要封锁消息的,这会陈深这么说,就更加确定了这匪夷所思的实情,“陈队长,放下枪,我求求你了。” “你刚刚说什么,做好准备?”陈深对他的求饶视而不见,手指拉开枪的保险栓,食指屈起来就要按下去的样子。 陈柄全已经吓得双膝发抖几欲跪倒,他看着往日嬉皮笑脸的人今天就像换了一张面皮似的阴沉,那副文人的清高早就没了,冷汗流了一脸,“我、我马上进去,我会尽力的,请你放过我妻子吧陈队长!” 陈深深深凝视着他,缓慢地摇头,抬手就是一枪打爆了顶上一盏灯,枪声来得突然,众人都是浑身一颤,响亮的炸裂声里碎片散落在他们头顶,那女人吓得尖叫起来,嘴唇都紫了。 “陈医生年轻有为,是最好的外科大夫,您的医术我还是信得过的。”陈深把女人拖到一边按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自己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转过头来盯着陈柄全,瞳孔漆黑幽深得可怕,“不然,今天不止我得做好心理准备,你也要做好准备啊。”他的轻声细语里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意味,平静地用衣袖仔细擦拭着手上银色的枪管。 陈深反复擦拭,看见枪身上银色的一条光芒,十分满意,抬头见众人视线都随着他的动作盯着那枪看,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他最喜欢这把枪,醒来看见弄脏了,要怪我的。”他含笑说着话,那笑意明明非常温柔,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好好,您冷静,我马上进去,会好的,我保证!”陈柄全受不了陈深这样拿刀子反复戳心的动作了,转身连滚带爬抓着几个助手又进了手术室。 直到那门重新关上,陈深才收了枪,按住想偷偷起来的女人,“别怕,还没到你怕的时候。”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掌心没一点温度搭在她的肩上,将她彻底吓瘫在椅子上。 然后,陈深垂着手,坐在那里,静静等着,余下的一点生气瞬间从身上褪去,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精彩的表演,没了观众他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表演者。 ☆、第章 “出去,你们都到外边守着。”苏三省低着头,哑着嗓子下命令,“把这女人带出去,看好。” 走廊上过了片刻就剩下他们二人,苏三省蹲着,陈深坐着。 “陈深。”苏三省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陈深的头顶,“陈深!” 苏三省没什么耐心,双手拉着陈深领子一把将人拽起来,“你聋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在瞬间睁圆,不可置信看着前面。 陈深在被他捞起来的瞬间就抬手用枪顶着他的眉心干净利落地按了下去,苏三省眼看着被枪顶住还来不及有反应对方就开枪了……没有哪一次,死亡离得这样近来得这样快,苏三省一时说不出话来,在原地顿了好一会,才开始喘气,他没有死。 陈深放下了枪,脸上有些不耐烦,因为没子弹了。 这个表情苏三省完全看在眼底,忍不住一阵阵发寒,陈深刚刚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他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只是因为不耐烦。 这真的是陈深吗? 至少不是从前认识的那个! 苏三省手一软,陈深又跌坐回椅子上,一动不动,像是蓦然断了电。 “李小男的事情,和唐山海没关系,是我一手策划的。”苏三省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才终于组织起语言,“我曾经囚禁过他,想让他离开你,我想让他远离你这个疯子!” “然而他始终不肯,千方百计地想逃走,甚至不惜露底给毕忠良……”其实苏三省的神色没有比陈深好到哪里去,脸上一片灰白,“也许正是这样,才让毕忠良始终盯着他不放的。” 苏三省脑子里又想起唐山海趴在血泊中的模样,抓着头发一步步后退,背靠到墙上后慢慢滑落下去,席地坐在陈深对面,“出事的时候,谁都不在他身边。” “为什么,究竟怎么回事!”苏三省想不明白,毕忠良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为什么要急于对唐山海下手?! 这次的事,很明显,他看准了时机而动的,而且选了陈深不在行动处的时候,是发现了什么? “把消息透给毕忠良。”空空荡荡的走廊里都是惨白的灯光,陈深斜着头看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雨水打湿了的纸递到苏三省面前,“麻雀的线人。” 苏三省一时不能理解,“你什么意思?” “毕忠良,该死了。”陈深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感情,语调平平,用衣袖擦拭着枪身。 “陈深,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以你我的立场,”苏三省抖了抖纸,“怎么以为我会听你的?” 陈深对于他的不配合没有任何反应,既没有烦躁也没有讥讽,他只是转过头去看着手术室的方向,“你可以走了。” “陈深!”苏三省猛地从地上站起来,上前一步却忽然想到了方才的事情,脸色有些难看地停在原地,声音不自觉的气弱“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 陈深闻言,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苏三省面对面互相审视片刻,“去做点能让他高兴的事再回来。” “我要等他出来,我不会走!”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33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明天徐碧城会告诉李默群,毕忠良就是麻雀,而他正在想办法栽赃给我。”陈深双手插进口袋里,看着灯上的飞蛾一眨不眨,想要造些能取信李默群的证据太容易了,何况对李默群来说,真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绊倒毕忠良。 “陈深,你敢对我承认自己的身份,就不怕我揭发你吗!”苏三省面前的陈深不再故作轻松,收起了惯常的那张脸,无情得几乎让人不敢认。 “他醒来不能只有坏消息等着,还得有个好消息,不是吗?”一个不够,柳美娜今晚还会偷取归零计划……就在最混乱的时候,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所有的事都要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进行着,让对方无从反应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堵上漏洞。 陈深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感情的人,喜怒哀乐都失了色,而能带给他情绪变化的人还生死未卜。 苏三省握着纸条的手聚拢收紧,将那张即将引起腥风血雨的纸放进了口袋里。 毕忠良和麻雀的线人接触,在追查陈深的时候李默群误以为他想栽赃,而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刻透露给影佐,毕忠良想金蝉脱壳的计划,那么最后他将百口莫辩,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给他一个好消息…… 苏三省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实在太有诱惑力。他没有多犹豫地,再看了一眼手术室的门,转身走了。 陈深笃定他会照自己说的去做。 出手术室的时候,陈柄全背佝偻着,让人搀扶着出来,一场手术实在耗费了他太多的精神力,浑身都让汗水湿透了,怕有一个万一家就没了。 唐山海最终还是撑了下来,他对生命有着无尽的留恋,他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完,还有话没有听到,那顽强而坚韧的生命力让陈柄全都惊叹不已。 安排人手和病房,一直忙到黎明陈深才终于安安静静坐在唐山海的病床前,闭着眼两手都搭在扶手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陈深习惯了黑暗,只有在黑暗中才不用躲闪遮掩。 他看着唐山海虚弱又苍白的睡颜,心开始一阵阵抽痛,“你怎么这么傻呀?” 这种心脏的痛熟悉而陌生。 眼前仿佛有一扇铁制的门,对面坐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脚下是黑色的水,泛着一层层白色的涟漪,陈深仿佛被一分为二,自己看着自己。 “你能懂这种感觉吗?” 对面的人也在抚着心口,看着他的表情有些疑惑,有些迷茫,渐渐地脸上又带了些明了,“这就是因为一个生命的消失而感到难受的感觉?”留不住眼看着逝去。 陈深点头,放下了手,头仰靠在椅背上,刘海落了下去。 他用枪在毕忠良面前打死那个孩子的时候,被自己的无动于衷吓到了,他丢下□□不是因为杀了人,而是因为在那瞬间他突然感受不到生命的重量,心里平静地分辨不出杀一个人和打碎一只杯子有什么不同。 陈深从此不敢再使用枪,这种只需要你动一动手指就能结束一条生命的武器,太没有重量,对陈深来说太顺手了。 这是最初的种子,陈深察觉到了异常,将它关进自己建造的牢笼里,以为它会自生自灭。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面具下被强迫分离的孤独、痛苦、绝望一次次被丢进去,在黑暗中滋长。 当外面只剩下一个有信仰、有抱负又玩世不恭的陈深时,里面那个冷漠、狠毒又失觉的陈深也开始被滋养出来,他承担了陈深无法承受的所有负面情绪,他无法感知正面情绪,他活在没有时间、光芒、声音的世界里,他甚至没有生命,自然也不能体会到生命的分量,他借着陈深的心窥探这个世界,冷冷地看着陈深因为亲人、同志的死亡在泥沼里痛苦挣扎,漠然地看着他越陷越深。 我是你心中关押的猛兽,嗜血食肉。 直到军统上海区的覆灭,那对他来说是一个美丽的夜晚,在那之前他从没尝试过脱出牢笼,他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只有血的腥味才能令他驻足。 唐山海端坐在方亭里,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周围都是还在流着血的尸体,他的手指冻得发青,安静地坐在那里,假装自己对周围的事情毫不关心,眼睛里面的哀伤却令人心悸。 没人发觉陈深有瞬间的异常,诡异的笑在他的嘴角转瞬即逝。 唐山海那么痛,可却不得不特意放松全身来显得事不关己,甚至不敢握紧拳头来抵御。 他被唐山海深藏着沉痛的眼睛触动了,第一次对生和死有了感知。 直到…… “直到孩子没了。”那是他的孩子,而他才知道就失去了。 “是你的愚蠢害了他。”对面的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抓着铁门从里面狠狠看着他,铁门发出不堪承受的声音,摇摇欲坠。 陈深直起腰,走到门口,隔着一条条铁栏与自己对望,“有光就有影,有白就有黑,我想他那么好,我怎么也得干净体面地守着。” “只有干净根本保护不了他!” “对,要有武器要有鲜血。”陈深将手放上牢笼的把手。 对方的手穿过缝隙叠在他的手上“你想好了吗?” “他接受了我,也接受了你”陈深将你字咬得很重,“对于这个你不屑一顾的世界,要出来吗?” “没有我,你根本残缺不全,做不到的事太多了。” “是的。” “他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温度和重量,教会了我怎样去爱一个人。” “你就是我,而我就是你。”陈深打开铁门,握住了自己冰冷的手,让那带着黑色的气息的血水蔓延上来,浸染上半边身体。 所有的人都希望我以麻雀的身份活着,只有唐山海,他教会了我怎样用陈深的身份活下去。 ☆、第章 陈深握着唐山海的手,从日出坐到日落,又等到窗外日薄西山,星月霞披,日月相辉的光芒透过他的眼睛交替而过。 他知道有许多事情在等着他去做,刻不容缓。 网已经布下,他的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许久不曾变换动作身体里血流都不畅。 毕忠良的行动力一向很快,李默群惯会审时度势,影佐只等着他们鱼死网破,再毫不费力地去寻下一条走狗。 可是,如果他不能看着唐山海醒来,确认他度过危险期,和他一起承受现实,那一切就都没了意义。 苏三省走之前十分不甘心却又回头认真对他说,“会议室打开的时候,他以为是你,要进手术室的时候还想着要见你……”继而推门出去,反手关上时,涩声道,“陈深,别不知道珍惜。”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34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陈深站着,终于给了苏三省那萧索孤独的背影一道眼光,和他第一次出现在华懋饭店里一样,像是落水却依然凶悍的猎狗,牙齿里还残存着血肉。 我本来是要和他一样的,在轻佻胡闹的画皮里面裹着冷漠无觉,身处地狱,心却更硬。时光和阳光都是奢侈品,齿轮在他开出那一枪的时候就停滞不前,黑暗弥漫在眼眶里,看不见来时的路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 一直到——“一直到你推开门的那瞬间,我好像听见了秒针轻微的响动,”陈深低头看着手心里那动了几下的小手指,笑了起来,“看着你一步步走近我的时候,这里”陈深拿唐山海的手贴近自己胸口,“属于另一半的心开始跳动,我小心翼翼终日压抑,总是怕吓到你。”唐山海裹着霜雪肃寒的风向他走来,清冽的味道一下子扑在他身上,将他垂死在泥潭里的身体一把拉了上来,唐山海眼睛里都是温暖又客套的笑意,分明要假装是个汉奸,却有着那样执着又清亮的目光。这样的眼神,折磨和痛苦都没能掩上一层灰,依然清澈见底。 “我现在才明白,你哪里这样容易就被吓到,不会这样就垮了的。”革命这条道路上,你我都失去的太多太沉重,每一次回头仿佛脊背都不堪重负被压得更低,但只要转过头,迎向风雨动荡日寇侵袭的国家时,无论弯下去多少次你都会再直起身背,毫无畏惧从不退缩。 “所以,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我们现在失去的,一起十倍百倍向他们讨回来,每一个牺牲的人,都不会就这样白白付出生命。”陈深低头,将唐山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与他半睁开的眼对视。 唐山海看着他,另一只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慢慢地放到小腹上,那里的疼痛已经没有那么明显,但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却消失了。他刚刚清醒,话虽然听清了却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捂着小腹,那里已经空荡荡一片,微胀和坠痛的感觉都没有了,他终于明白陈深说他们失去了的是什么。 唐山海的眼神有些失焦,脸上一时空白,像是在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着身后的黑夜,“还是……没保住。” 陈深被他茫然的眼睛盯着,心里更加难受,原来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尝起来是这样锥心,酸甜苦辣都分辨不出,他往常流连温柔乡的那一套哄人技巧都失了个干净,面对唐山海嘴巴再翻不出什么花来,原来越在意一个人,越是想要为他褪去满身繁华,卸下伪装给他看最初的自己,“是我不好,是我来得晚了。” 唐山海只是摇了摇头,保持着无神的样子,像是要用力发泄,却又倦怠无力,只有手紧紧揪住小腹上的被子,“谁能想到是哪一步出错了呢。” “山海,”陈深低下头去,一点点为唐山海舔润干涸起皮的唇,小心地含在嘴里,舌尖慢慢抵开对方轻咬着的牙关探了进去,再不复从前的蛮横和掠夺,一点点在他的口腔里游走。 所以唐山海看见了陈深藏在花天酒地里的傲骨,酒和女人都是他的伪装色,信仰一直高高悬在那里,犹如一把雪亮的刀刃;看见了另一个他掩在强取豪夺之下的茫然,唯有疯狂占有的欲念像是存在下去的动力。 面对陈深,唐山海选择握住他伸过来援助示好的手,就从未打算放开过。他们之间不止情爱,还有相同的信念和战斗方向,人终其一生最好的不就是知道为了什么而战? 小到家庭,大到祖国。 陈深的吻带着安慰之意,从未如此温润过,眼泪从唐山海被吻上的那一刻就源源不断滚落出来,白色的枕巾上都是湿痕,还在不断扩散开来。 唐山海只是微张着唇任由他深吻,没有抵抗也没有迎合,眼睛里都浸润着水光。 陈深的胸腔仿佛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那蓦然一荡的失控感接踵而来,随即他看清唐山海平静而无声地不断流泪的脸,心一下子仿佛被手紧紧攥住。 这就是失去宝贵的生命的痛吗? 这就是为了喜欢的人伤心而难受的痛吗? 我为什么从没能好好保护他? 唐山海此刻已经空了的小腹里面曾经有着一个小生命,那是他们都该呵护期望迎接的生命。 然而还没到能听见细弱的胎心时,就无可挽回地失去了。 陈深微微起身,托起唐山海的头按进自己胸口,双手紧紧地抱着对方,感受他身上的温度。 “山海,别哭了。”语言和动作都显得那么苍白,他安慰不了他,陈深从没有体验过这么深重的无力。 唐山海一直都很自律,从来坚毅,给人和自己塑造了一个无坚可摧的假象,可击碎这个假象却是这样容易。 他以为他可以承受,然而事实上他甚至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想只是个噩梦就好了,醒来的时候大汗淋漓,可孩子还在。 陈深抿着唇,抱住他,“我只要握着枪,就会觉得很轻,人命和蝼蚁在我眼中是一样的,我知道这不正常,可是我一直燃烧着的热血渐渐变冷,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假装不知道,从此弃枪不用。” 陈深的手按在唐山海的后颈上,肩膀上满是他的泪,“我知道我的血在一天天变冷,为了适应这里,我必须更加无情,因为我越是感情用事就越容易失败,我输不起。” “我其实知道,心里的黑暗越来越大,却不知如何驱逐,我越是想改变却越是无法控制,几乎绝望,是你……我打算沉落到底的时候,山海你拉了我一把。” 唐山海的目光忽然凝住,他的后颈处有什么一滴接着一滴地滚落下来,顺着肩膀滑落到背后。 “你阻止了我血液的冻结,接受了我的异常,教会了另一个我感受生命的热度……只是这个代价太大了。”陈深越抱越紧,他知道今后的生命里绝对不能失去唐山海,“我都不知道你怎么有勇气去接受那个我!” 过了很久,唐山海才终于开口,他轻轻说道“陈深…你哭了。” “什么……”陈深愣在那里,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大睁望着白色的墙面。 唐山海在他肩头再次说道“你哭了。” 陈深用手背去脸上抹了一圈,似是被那还温热的液体吓到了,浑身颤了一下,“我怎么会……” “因为你是真的难过,”唐山海的声音开始清晰,话音还残留着哽咽,好像是才真正醒过来,“因为你痛。”因为有一把刀切下了他早已腐烂的伤口,让新鲜的血又开始流动,让肌理再次生长。 漫长的岁月里,陈深不止给自己画上了一张脸,为了隐瞒真正的情绪,保护自己和战友,不知不觉把自己变得更残忍,等到发现的时候他想保留自己还带着光有着信仰的那部分,所以才会将黑暗留在心底最深处。 可他没想到,这样做的结果,只是一半在腐烂,一半在黑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唐山海双手抱住了陈深的背,原来他们已经这样相互了解,三言两语间唐山海就能知道他想表达的一切。他们不止是爱人,他们还是知己、是战友,是在刀尖上起舞的搭档,从那个充满绝望的雨夜开始他们就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了,“陈深,刚开始知道有孩子的时候,我其实很无措,觉得是个麻烦。苏三省囚禁我的时候甚至想过要用失去孩子的方式逃出去……也许就因为我这样想过,所以最后才会失去。” “不是的,绝对不是,你别这样想!”陈深不敢让他多想,立刻截住了话音。 “我知道,我知道的。”唐山海长长地叹了一声,“是我大意了,毕忠良明明很反常,我却还是忽视了,让他有机可乘。” “山海,剩下的都交给我,行么?”陈深的语气很轻,将床上的枕头立起来,让唐山海靠着,起身向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我想我准备好了,能做一个合格的——丈夫。” “我知道我身上有很多问题,我也很讨厌我自己,” “但是直到有一天遇见了你,我发现我身上还有唯一的优点,” “那就是我喜欢一个人,愿意为他去做所有的事情,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想明白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银色的戒指,“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给我机会,做我的……”这段话,陈深是第二次说,显然因为没有打好腹稿,一时卡住了,抬头望着唐山海,略显尴尬。 “陈太太?”唐山海低头看过来,脸上还有些泪痕,嘴角却有些上扬着接了话,“连词也懒得换一段吗?” “我那不是……说来,其实那时候我还有点伤心,这话本也不是想对李小男讲的,有人等我说完了竟一脸轻松,喝起酒来了,那时还只有我一个人心酸得厉害。” 唐山海歪了下头,问“我记得李小男拒绝了你,可没带戒指。”说起李小男,唐山海还是有些苦涩,他佩服她的勇敢和决绝,也受了她最后一招的苦。 陈深听完不免着急,跪着向前一步,“可别,这次是真心的。”他拉过唐山海搁在被子上的手,不容分说就将戒指套了上去,神色急躁中还有点凶狠。 唐山海手上的输液管在黎明中闪烁着晶莹的光,他抬手看着银色的戒圈,终于完全展颜在晨光微熹中对他笑了一下。 陈深终于学会,什么叫做抓住当下。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35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第章 天完全亮了,陈深让唐山海靠在自己怀里,看着室内一点点被光盈满,“我要去做一件事,可能有几天不来,还可能会受点小伤,你不要担心,等着我。” 陈深说这句话的时候,唐山海是心里一紧的,他不想再失去陈深,但是不能阻止他的行动,他沉默再三,终于只是点头,“小心。” 陈深知道他担心,安抚地拍了拍后背,“不会有事。” 刘兰芝被陈深在孤儿院截住的时候是有些诧异的,直到听了他的话,才知道有些诧异完全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陈深说了什么?刘兰芝人一时恍惚,眼前发晕,被陈深一把扶住抚着额角坐在长椅上,等眼前的黑暗都散去,才颤着手指着陈深的头,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深说,嫂子,我看上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满心欢喜,以为他放下了李小男,接下去那个名字简直像是个炸雷把她震了个七荤八素。 “我一直就喜欢唐山海,虽然他看不上我。” 刘兰芝都不晓得是先生气陈深喜欢的人性别不对,还是先在意陈深这么好唐山海为什么看不上…… “嫂子,他老是回避我,我生气了,昨晚喝多了酒,一着急……就把他给……”后面的话陈深没说出来,但那满脸愧疚的模样刘兰芝一个过来人猜都猜到了,能是什么好事! 她放下还颤抖着的手指,保持着震惊的模样声音却有气无力,问道,“那……现在人怎么样了?” 陈深闻言那就更尴尬了,“这个……我也没经验,弄伤了他,这会人在医院躺着,我也没脸去看他。” 刘兰芝拼命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接二连三的雷,已经把她弄得无力生气,“医院?!你!你这个……!”刘兰芝都忍不住要骂他几句,人家好好的硬给整进医院了! “我也不想啊,那不喝多了么,嫂子,他、他反抗得厉害,你看,还把我抓伤了!”陈深把脖子扭过来,让她看自己抓出来的痕迹,唐山海现在可没这力气伤他。 几条血痕虽然不至于深可见骨,但血肉外翻看起来抓得挺狠。刘兰芝一边心疼,一边又想这得多不情愿才能给抓成这样,陈深在这件事上确实混蛋,这短她是无论如何护不了的。 “赔罪,我马上领着你去给他赔罪!!”刘兰芝手里还揉着手绢,一下下按着涨疼的太阳穴。 陈深马上点头,“是是是,罪是肯定要赔的,就是……嫂子,这事儿吧,老毕不知道,不然得杀了我,你看……” 刘兰芝一想,要是能替他瞒一会也是好的,捅到毕忠良那陈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唐山海是什么人,那是李默群的外甥女婿,她再不掺和男人的事,也知道李默群对毕忠良是个什么态度,能让唐山海消气自然是最好的。 “你有主意了?” “老毕那里事忙,我一时也分不开身,唐山海这会肯定不想见我的,就是……我这怕他想不开……嫂子,要不你替我去照顾他两天,行吗?” 于是乎,刘兰芝去华懋饭店点了一桌吃的,小心盛放好,自己提着许多东西去了医院。 陈深将她送过去,就走了,他知道之后有一场刘兰芝见不得的腥风血雨,能避开是最好的。而且,虽然有苏三省的人看着,但毕竟防不胜防,这下毕忠良的人忌惮刘兰芝也不敢在医院贸然动手了。 刘兰芝到的时候,唐山海正靠着枕头看书,他抬头一见刘兰芝大包小包进来,就猜到了陈深的用意,被人这样在意他心里到底是妥贴的,只不过……刘兰芝看他的眼神有些微妙。 陈深肯定不会告诉她自己身体的实际情况,那么她如今这个怜惜又愧疚的神情……陈深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刘兰芝看着唐山海仿佛一夜间消瘦的脸,心里更内疚了,她把东西一放,招呼小护士把饭菜都拿去热,自己坐在床沿,抓过唐山海的手放进自己手心里,低眼一看那手腕已经细得只见骨头了,心就抽抽地疼,“山海啊,你这受苦了啊。”唐山海被她抓了手一时怔住,又不好抽出来,只好僵在那里。 这到底男女还是有避讳的,刘兰芝往常也是个讲分寸的,只是陈深看上唐山海,还不管人家的意愿做了那种事,如今唐山海又是这么个脆弱可怜的样子,在刘兰芝心里就微妙地有些区别于其他男子,直把唐山海当半个弟妹看的样子了。 而刘兰芝看着他眼睛都红了,唐山海一时吃不准要怎么表现,只好先低下头,不做声。 他这一低头的,刘兰芝看来就更像是吃了亏还说不出的模样,那下巴瘦得没几两肉,“我知道,这都是我们家陈深的错。他、他过分了!我是他嫂子,却没好好管教他,我也是有责任的,山海啊,你要怪就怪我。” 陈深! 唐山海一听话音再一联系刘兰芝的样子,心里大约就清楚陈深说了什么,只好暗暗咬牙,戏得顺着演,再不情愿也没辙,回头再找他算账。 刘兰芝看唐山海就是低着头不说话,手还微微发颤,以为他是气的。心里又想到太可怜了,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碰上了徐碧城和陈深。 车上,陈深跟她说,徐碧城根本不喜欢唐山海嘛,都不让他进房间,不然再怎么自己也不会下手。 刘兰芝气不打一处来,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人家夫妻怎么回事你都没理由做这事!! 陈深只好焉焉点头,说,嫂子你千万替我好好照顾他,等事情办完我就亲自上门请罪。又说,我是真心喜欢他的,你替我说两句好话呗,人都已经是我的了,我总得负责啊! 刘兰芝脑仁是真疼! 可她眼里,陈深是自家孩子,怎么看都好,不会说配不上唐山海。 她虽然惯会说媒的,可对着男人这是头一回,还是个刚刚让陈深…… “你先别气,身体是自己的,等陈深来了,我一定让他跪着给你赔罪,你看你这瘦的,嫂子给你带了好些补身体的,多少吃一点。”刘兰芝苦口婆心,陈深事儿多分不开身,把人折腾进医院了就让她过来陪着,诚意足了,心意却低了。 嫂子……唐山海眉头一跳,刘兰芝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还没影的事……她拿手绢遮着嘴尴尬地笑了一下,起身在唐山海床上摆了小桌子,“来来来,摆这里,”她招呼人把十几个菜都拿小碟子装好了整整齐齐放他面前,汤碗推在最前面,“先吃点儿东西,饿了吧。” 那是一碗鸽子汤,向来是给有外伤的人补的,伤口是伤口,但刘兰芝理解的恐怕不一样,唐山海耳朵都红起来,硬着头皮在被子下掐了自己几把,才堪堪将眼圈染红了,没露出羞涩。 刘兰芝一看 ,以为他又想到伤心事了,吓得往前坐坐,杵他跟前,劝道“山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只是陈深从来也没父母好好教过,我心疼他,多少都溺爱了些,万万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事情来,是他该死,但身体是你自己的,咱别的不想,先养好了再说其他,啊?” 唐山海憋出个要哭不哭的模样,乖顺地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声好,就拿起勺子,一口口喝汤。 他实在是演得艰难,到了76号,往常他顺手的都用不上,现今是光挑他根本没学过的戏演。 唐山海喝汤时一小勺一口,勺子碰不到碗碟,声音都没有,礼仪是十足十的好,这个刘兰芝看着倒是很满意。 唐山海长得好,如今又是个生病的样子,气弱无力,一只手还在输液,刘兰芝半是心疼半是满意,将陈深看上个男子的别扭感压下去大半。先前,她来时还真是想不通,陈深流连风月,多的是嘴上贫,手上便宜那是从来不占的,谁也没真正看上过,便是李小男这么好的,也没教他多上几分心,最后却看上了同为男子的唐山海,现在看看这气度品貌,真是叫人服气的。 刘兰芝看他吃着,便在一边道“往后啊,山海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和我说,几个家常菜我还是能做做的。” 唐山海听见她说往后,心里真是有几分唏嘘,刘兰芝人不错,只是不知道最后毕忠良出事,她能否安然了。 他抬头小声道谢。刘兰芝心里更满意,受了这么大的罪也不见他开口骂陈深,可见教养是顶好的,要不是身份问题,陈深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刘兰芝在医院陪到晚上,人其实也挺累了,唐山海便劝她先回去,刘兰芝犹豫了下,确认唐山海真的不像是会做傻事的样子,便千叮万嘱好好休息别多想,明早自己再来。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36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她对唐山海道别,手才握上门把手,就见门先让人推开了,苏三省一身烟尘地冲进来,脸上还带着灰,他看见刘兰芝愣了一下略一点头绕过去走到唐山海跟前,犹豫再三,说了句“陈深出事了,毕忠良的人围堵他,不知怎么车子爆炸了,人在里边——没出来。” 刘兰芝闻言,当场就晕了过去。 唐山海只是握着被子目不转睛盯着苏三省看,血从输液管倒流出来。 不会的,陈深早上还说要回来,怎么会晚上就出事了。 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第章 他呆了一会,手指无意识摸索着无名指上新的戒圈,看着人将刘兰芝带了出去,忽然拔了针,脚踩下地,也不穿鞋袜,眼睛直愣愣盯着门往外走。苏三省怎么可能就看着他这样出去,拦腰截住了,“唐山海,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唐山海现在不是他对手,左躲右闪去掰腰间铁箍一样的手,“我就是去看看。” “你就是要出去也要先穿了鞋袜!”苏三省一手掐着他的腰,把他往床边带。 唐山海被他硬按坐在床沿,忍着从肺腑涌上来的汹涌的痛,好像真的很冷静,自己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地找,“袜子呢,苏三省你看见我的袜子了吗?” 苏三省按着他的手,蹲了下来,抓着他的手,“我等会给你去买新的,好吗?”他的袜子在送来的时候就都是血,自然是不能穿了,到现在也没有准备新的。 唐山海低头看着蹲在眼前的苏三省,有一瞬间与陈深的脸重叠到了一起,他忍着没有眨眼让视线清晰,想将这样的幻象尽量留得长一点。 在昏暗的房间里,散着暧昧的味道,那时候他害怕又彷徨,陈深就是这样蹲着握着他的脚腕替他穿鞋。 “苏三省,带我去看看现场。”唐山海的视线不知道聚焦在了哪里,他说着就要站起来。苏三省握着他的手腕不肯松,他怎么敢让唐山海去看陈深的尸体,他现在怎么受得了。 “别去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看不出银色的戒指,托到唐山海眼前,“他只留下了这个。” 唐山海看了一会,伸手拿了起来,和手指上带的那枚放到一起,看了一会,“我还没给他带上。” 苏三省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他以为唐山海会哭,会失控,可是等了一会,他仍然很安静地坐着,慢慢将戒指握进掌心。 “唐山海,行动处现在乱成了一锅粥,毕忠良的死期就要到了。”毕忠良对陈深的赶尽杀绝让影佐认定了他就是麻雀,李默群也不再坐山观虎斗,亲自带人抓捕了毕忠良。 柳美娜半夜里监守自盗归零计划,苏三省提审柳美娜得到的口供是——她一口咬定这是毕忠良的计划,要她将东西偷偷放进陈深的办公室,栽赃陷害。 一切都指向毕忠良,陈深的死亡将所有事情推到最高点。 唐山海听完,没有说话,握着戒指不声不响。 苏三省希望这些事情多少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而他没得到半点回音。 “唐山海,你别这样,”他抓着唐山海双臂,“我知道你难受,我可以代替陈深陪着你,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你说句话啊,不要忍了。” “唐山海,”苏三省转头看了看身后,确定门关上了,才凑到他的耳旁,“如果你需要我有和你一样的信仰,我也会有!” 一路走来,苏三省对唐山海从仰慕到喜欢,从不择手段囚禁他到被迫放了他,最后用李小男离间他和陈深,间接导致了他的流产。 他打开会议室的门,看到里面都是唐山海的血,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明明是喜欢想得到,最后却会差点害死他?难道这就是他喜欢一个人的方法? “我想明白了,你要是想我做一个好人,我就做一个好人,唐山海,只要你说!” 唐山海听见好人两个字,总算有了反应,他从苏三省手里抽出小臂,“在你帮我的时候,就已经担得起‘好’这个字了。”他伸手犹豫了一下,按在了苏三省肩上,“一直都没有谢谢你,及时送我来医院,否则我就不止是失去孩子这么简单,可能都活不下来。” “唐山海……”苏三省知道自己想要的永远也不会等来,那些光无论怎么用力都还是从指尖错身而过了。 唐山海躺回床上,缩进被子里,用被角遮住了脸,“我睡会。”他说完这话,就闭着眼,无论苏三省说什么都不肯再开口。 苏三省身上事情太多,他不能每天都来看唐山海,但只要来,总会带些新鲜的花和他从前喜欢的点心。 唐山海一直很安静,认真配合治疗,再没有提要出去。 一个月后,唐山海在半夜里,套着苏三省拿来的大衣悄然离开了医院。 夜里风并不大,已经是凌晨了,外面的街道很清冷,几乎没有人,唐山海在一个挑担卖馄饨的小摊上坐了下来。 摊主穿着一件老旧的棉袄,昏昏欲睡,看见有人来了忙打起精神,“先生,来一碗吗?” 唐山海点点头,说好。 馄饨很快摆了上来,碗沿还有缺口,他拿着勺子一边吹气一边吃。 摊主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孩子,两三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子。仿佛被他们的声响惊醒,揉着眼睛还没清醒,鼻子闻着味就摇摇晃晃走了过来,那摊主赶紧拉住了,满脸歉意“小孩子不懂事,您慢慢吃。” 唐山海看着她目光里都是温柔,他招了招手,从旁边拿了个小碗,舀了几个馄饨过去,推到那小孩面前,“没事的,来,要吃吗?” 小孩不怎么怕生,点点头,就到他身边坐下吃起来,那摊主见他好说话,笑着摇摇头也没再拦着,倚在寒风里望着街上指望再来点生意。 唐山海其实吃不下几个,感觉腹中暖意上来了,就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金色的长命锁,塞给那小孩子,“晚上夜冷,带着孩子早点回去吧。” 那摊主没想到今晚会有这么大的好运,一时都忘了推拒,嘴上愣愣道“先、先生……这、这太贵重了!” 唐山海已经走出去许多,闻言回头笑了一下,“没事。”这枚小锁他本来准备给自己的孩子的,只是没想到最后还是没留住,如今他已经用不上了。 他一个人沿着漆黑的街道漫无目的,直到站在桥上被水上扑面而来的冷风吹了个正着,才停下来小声咳嗽。 “你还不出来吗。”唐山海咳嗽着,说了一句。 桥上格外宁静,他等了一会,见没有人接音,便将外套脱了下来扔下了桥。 他里面只穿着医院的单衣,脱了大衣手很快就开始变得冰凉,咳嗽声也越来越响。 身后有人在叹息,脚步声不再隐藏,一步快过一步,最后小跑着过来直到将他从背后拥住。 唐山海一颗悬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放回了胸腔,他放松了力道将身体都软进身后那个怀抱里。 恋耽美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_第37章 [麻雀]糖堆的孩子是谁的 作者:糖大碗 “想想,苏三省其实也不错。” “我可是死里逃生,你就给我这么一句见面礼吗?” 陈深脱了自己的外套将唐山海裹住,从后面收紧手臂抱他。 “我是提醒你,陈队长,要是再有下次,可没这么好运了,不会有人再等你。” 唐山海说着就要回头,陈深却按住了他,“别回头。” “怎么,知道自己丑了,就不敢让人看了?” 陈深有点尴尬,侧了下脸,“这一不小心,假戏差点真做就那么交代了……现在吧,是有点难看……”他脸上的伤还没好,新肉已经开始长起来,风一吹有些痒。 “陈深,除了脸,还有哪里伤了?” 陈深沉默了一下,说,“腿……稍微有点伤,但是能好!” 唐山海用力挣脱开来,回手就是一巴掌想给陈深来个狠的,然而等到他脸上时,又停住了,就那么僵在半空。 “这么久了,我忍着等了这么久,每天催眠我自己,好好吃,好好睡,你一定不会有事!”唐山海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在里面打转,倔强着就是不肯落下“你知道我每天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 陈深握住他的手贴到自己侧脸的伤疤处,“我知道的,我不是故意不来找你,这次伤得重了,而且全城都在搜查我的消息,我躲在扁头家里没法露脸……” “我就是害怕你躲在哪里伤得没法起来,而我却找不到你!” 唐山海的手开始发颤,想抽回来,陈深却死死握住了不肯松,“绝对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他把唐山海搂进怀里,轻轻吻了两下,笑道“我还要当唐太太的。” 唐山海眼睛里还含着泪,脸上就绷不住浮起了笑。 陈深指指东边,“你看那里,我有惊喜。” 唐山海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等了一会,那里什么也没有,陈深暗骂扁头做事不靠谱,又觍着脸笑道“等会,再等一会。” 唐山海正要开口,忽然看见桥下一捧火花陡然炸开,只喷了个两尺多高就偃旗息鼓,接着又是三三两两的小烟花意兴阑珊飞舞几下,点缀着空荡荡的夜色,还有两个是哑炮。 唐山海等了一会,确定没了,才开口“这很——惊喜。”他将‘很’字拖了老长去看陈深笑话。 陈深真是无话可说,他交代扁头多买些烟花,想给唐山海一个浪漫的重逢,结果倒好,效果和哄孩子的鞭炮没两样。 “手给我。”唐山海正色,拿出那枚焦黑的戒指,漫不经心套上陈深的手指,“我倒是给你准备了这个,好看吗?”唐山海歪着头笑。 陈深看着比自己手指黑出去多少的戒指哭笑不得,自然不敢说不好,搂着他靠在桥边,“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一起回老家,种花,好不好?” “是啊,会结束的,总有那么一天,我们等得到。” 太阳从东方一点点升起来,四周是漆黑的天幕,一缕光线穿透黑暗映上水面,留下一条粼粼波光……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