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分卷阅读1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 书名: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文案 我在将要被那个无情的男人甩掉之际,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无情汽车撞飞―― 四个月后, “你轻一点,要被你捏坏了。” “不把水挤出来,晾干的时候会变形的。” 啪――啪――啪―― “别再打我了。” “不打你,你怎么能保持柔软?” 请别再欺负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毛绒玩具。 =================== 1vs1,he放心使用 ====================================== 已经完结了撒。番外把正文里没有说明的问题也都补明白了。他们终于幸福了。 ====================================== 就像先前公告的那样,现在已经开始大修了,作者会挑夜深人静的时候大修的。更新大修部分的时间通常是周末。 大修停下来的地方尽量和原来剧情的进度是一致的,尽量避免剧情发生断层。如果万不得已发生了大修章和原章相接的两章有剧情断层,修文期间请大家谅解。请原谅一个小真空很想把自己第一篇文章修改一下的想法。 小攻戏份已加,很多小细节的剧情有所变化,当然基本剧情走向不会改变。调整的是篇幅分配和出场戏份分配。 大修的章节已经标注出来了。谢谢大家一直的支持。 2/1/2015 喵个咪!我这文刚完结,又没vip没什么点击量,居然还是被甜梦和腐书偷走了?!我在完结后才开始大修,出最终版,真是太太太太太聪明机智了!为自己点赞一下!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霍应,梁树凡 ┃ 配角:樊清致等等 ┃ 其它: ================== ☆、死在回家的路上(大修版) 那个男人终于回家了,似乎有点疲惫。我很高兴他及时把我带回来了,因为我在煤气灶上用小火煨着一个牛肉汤煲,现在已经可以闻到散发出微微的焦味了,他再不回来很难保证会不会触发烟控装置了。高级公寓里一家检测出烟味,就会触发整个大楼的消防警报系统,连累左邻右舍在晚上九点被赶出公寓就不好意思了。他把我放在茶几上,走进厨房,关上了火,打开油烟机开到最大,然后走回客厅,把自己摊在沙发上,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纸静静地看。那是我的死亡证明,中国政府为我发的最后一张官方证件。他看了一会,就把死亡证明随手放到了茶几上,然后抓过遥控柄开了电视,他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就这样躺在沙发上看他的美剧。很明显,他一点都不在乎我是不是死了,对他来说就是今天晚上吃不上牛肉煲而已。 我很郁闷他在看美剧。现在正是世界杯的赛季,虽然意大利已经惨遭淘汰,可是这不代表我不想看完世界杯!他在看完两集美剧后,就洗澡睡觉去了,窗外传来其他居民家隐隐约约的狂呼声,到底是谁进球了呢?唉,我很郁闷地坐在客厅的茶几上发呆,陪伴着自己的死亡证明,里面传来他绵长的呼吸声。 今天我本来乐颠颠地给他准备晚饭。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五点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是樊清致――他的表弟兼情人。比起我来,他们俩才是真正地公开出双入对。樊家有他们自己的公司,樊清致作为樊家的二少爷并没有被选为下任的公司继承人,所以樊家不介意看见他和那个男人成为公开的一对,维持两家的商业联姻。以现在的科技水平,试管几个孩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难题。 樊清致长得眉目清秀,更兼身材修长,举止优雅从容,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玉树临风的翩翩美男子。他刚刚在美国读完四年本科金融学,最近刚刚回国。霍应似乎很迷恋樊清致,他不在的这四年里,每周一个越洋电话嘘寒问暖。樊清致的照片就收在书架的第一层,整整三本,而我……我现在都不知道家里能够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张合适的照片给我当遗照。樊清致无论哪方面都是能够把我轻易比下去的,他既然回来了,我本来也就想着那个男人恐怕就快和我谈分手的事情了。事实上,他已经在晚上回来得越来越少了,我最近甚至很少看到他,只是没想到樊清致先来了。 樊清致用精致的眉眼打量着我:“小凡,是吧?欢不欢迎我进去喝杯茶。” 我仓惶地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有点油腻的手:“樊少爷。这不是我的房子。你来这里霍……霍少爷知道吗?” 樊清致笑了笑:“他不知道。我找的是你,干嘛通知他?你请自己的访客进去喝杯茶都不敢做主么?” 我还真不敢做主,我以前的朋友我那是死也不敢让他们踩上这栋高级公寓的地板的。至于其他人,我自从跟了霍应以后什么社会关系也没有了,就天天在超市和家里两点一线,偶尔偷着出去上个美术学习班,也不怎么和人搭话。我思前想后,觉得虽然自己没有权利邀请樊清致进来,可是我也没有什么权利阻止他进来,于是我还是一闪身,让开了道。 樊清致换了拖鞋,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局促站着的我。我礼貌性地给他泡了一杯茶,他指了指客厅里另一个小沙发示意我坐下。他说:“茶泡得不错。你不是打算这一辈子穿着围裙跟女佣一样地给应哥泡茶吧?你对自己的生活有什么打算呢?” 我其实还真没仔细地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我下意识地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我也想不出什么出路。现在还是听霍少爷的。” 樊清致了然似的点点头:“是啊,应哥家大业大,你的事情他自然会做主的,也不是养不起你。你的父亲对霍家有贡献,应哥不会不管你的,不过你总得有自己独立的生活吧。你有上学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以前霍家找到我以后送我去高中上了五年学,不过我高考肯定不行,也没就没去考过大学了。” “那倒是。”樊清致毫不留情地撩开我以前惨不忍睹的历史,“以前霍家还在混黑道的时候,你父亲就跟着我姨父了,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霍家也没有查清楚,才叫你在外面漂泊到十六岁。你现在都二十五了吧。我会帮你说说的,让应哥给你安排份恰当的工作,再给你些钱和房子,以后安安逸逸地生活。” 我只好说:“谢谢樊少爷。”是啊,我现在除了依靠霍家施舍还能怎么过。以前霍家确实是混黑道的,我父亲据说是跟着霍家上一辈的小弟,出生入死。有一次我父亲在码头为了保护霍家的货物被打入了大海下落不明,不知怎么的,当时有人说我父亲是勾结了别的黑帮,监守自盗。母亲很害怕,便带着我逃掉了。我跟母亲过得异常落魄,母亲就做上了床上的生意。我十一岁的时候,母亲也得病死了,我留在母亲工作过的酒吧做侍应生,有时候偶尔遇到喜欢男人的客人,也来者不拒,躺在不同的客人身下。我没想过未来,因为我觉得那样的东西不属于我。 一直到我十六岁的时候,霍家那时的当家人找到了我父亲的尸首,泪流满面地给我父亲“平反”了。他们在那家酒吧里找到了我,说以后会好好照顾我。可是我被人活活艹了五年了,也没受什么教育,自然不习惯这么正常的生活。我勉勉强强受了五年的高中教育,看着霍家在这期间把生意洗白为合法的公司。霍家的老当家为了洗白公司着实呕心沥血,很快就去世了。他见我成不了什么大器,便在死前把他的儿子叫到床边,让他保证会照顾我,结果我就被他拎上床去照顾了。 霍应可不觉得他亏欠我什么,准确地说,他对于和他父亲一辈的元老们都没什么好感。他一上台就把过于恃功凌人的元老们一个接一个地收拾了。霍应对我也流露着十分的嫌弃和不耐烦,我对他察言观色,全心全意地讨好他,床上床下地伺候他,希望他不要一个不高兴把我送去见我爹娘了。霍应长得算是英俊,举止投足又自带着一股潇洒,我早已不抵触男性之间的情爱,跟着他的日子久了,我就渐渐从心底里喜欢上了他。可是霍应不喜欢我,他挑剔地捏着我的下巴看了一会,说道:“平庸的长相,又被人骑过,刚好用来暖床,免得你白吃饭。”他顿了顿说:“今天先用嘴吧。明天你自己去医院,把前面和后面都给检查一遍,弄得干干净净了再回来见我。” 于是我在他的公寓里一待四年,谨小慎微,没有犯过什么大错。他是个苛刻又无情的人,从来没给我太好的脸色,十分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服务。若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譬如我没有把他的牙刷和杯子清洗干净放到指定的位置,让他发现了我的疏于职守,他就让我自己脱下衣服躺在地上,狠狠地用电线抽我。在最初的那个月里,我的手臂和大腿上全是被他打出来的红痕。在他严格的体罚下,我被训练成很能干的仆人,在白天收拾房子、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在晚上,情人间的亲吻自然是没有的事,他甚至不喜欢我主动触碰他,我只能先脱光自己的衣服做好事先准备跪趴在床上等他。有时候他有心情了,就俯下身子和我做,把我翻来覆去;有时候他没心情,看都不看我一眼,直接自己裹好被子拉灯睡觉,我尴尬地自己悄悄离开。 樊清致和和气气地喝了一杯茶,拍拍我的肩:“让你离开是应哥的意思。你凡事想开一点。”说完便告辞而去。他的意思已经说明白了:我该滚蛋了。反正这也是早晚的事情,我在霍应身边四年,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心,岂有不离开的道理?但是我心中却真的难过,下个星期就是霍应的生日,我在日历上贴了一颗爱心,我本来以为霍应至少会等到他的生日以后再让我走,那样至少说明霍应还是愿意我陪他度过今年的生日的。可是霍应急不可耐地把我的希望彻底掐灭了。 电话讽刺地响了起来,美齐商城打来的。他们通知我说,我特别订制的独家大鹦鹉玩具已经到货了,让我今天去取。今年的生日,霍应就要和别的人一起过了,我准备的生日礼物他还会要吗?我不想强求他,给他增添不愉快,但是我决定在今晚他正式说出来之前,提前把今年的生日礼物送给他。他原来养着一只亚马逊鹦鹉,从小就养着的,那只鸟还会笨笨地吐出几个词语来,只不过后来那只鹦鹉得病死了,霍应心里十分舍不得却没有再养,养鹦鹉的书籍被收进了书柜里,笼子和玩具也都好好地收在了他老家别墅的地下室。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还比不上那只鹦鹉,霍应一点也没有舍不得我的意思。 我特意在网上订制了一个和他原来那个鹦鹉长得差不多的毛绒玩具,红色的绒布料拼缀成身体,黑色的珍珠扣做成眼睛,白白软软的嘴巴和脚。我不是不知道,男人都喜欢名表豪车,可这些我买不起,就是这个定价九百多块的大鹦鹉,也割得我肉疼。 霍应对我这个床伴绝对没有一掷千金的豪气,每个月几乎是斤斤计较一般只给一千五百块钱做饭。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好养,谁知道吃了一个礼拜的青菜牛肉以后,霍应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又是吃牛肉?” 我赶紧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答话:“可猪肉你好像也不喜欢。别,别打,我明天就去买羊肉。” 霍应瞪圆了眼睛:“你就不能买点好的东西,最起码那些常见的扇贝、雪蟹、鳕鱼、大龙虾。就算买牛肉,你不会选那种烤肉精品吗?你再笨,读个超市的价格标签也该知道哪种肉好啊。” 这不是废话吗?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他给的那点伙食费,哪里能这么买?我小心翼翼地放下碗:“我不知道哪些东西好,我不太会买。要不然,明天你带菜回来?” 霍应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那我还养你干什么?明天我给你列菜单子。” 就这样,我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筷子几乎就没有再伸进过菜盘子里,那些昂贵的蛋白质产品几乎都省给他吃了。我喜欢上了做红烧的菜,这样他吃完了,我还可以把他吃剩下的酱汁拌进自己碗里,不至于只有一碗白饭难以下咽。 我取出了攒钱的信封,抽出十张红纸币,心疼地捏了捏变瘪的信封。我取了钥匙,把炖牛肉煲的火关到最小,然后就走去了商城,那是我最后一次自己离开这间公寓。我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个毛绒鹦鹉还是挺好看的,做工和质量看上去都不错。营业员听说我是送礼物,还特地给绒布鹦鹉扎上了漂亮的亮蓝色蝴蝶结彩带,最后用巨大的彩纸袋子套上了鹦鹉。我抱着毛绒鹦鹉往回走,暗淡的天色中忽然出现一阵刺亮,一辆小汽车呼啸而至,直直地把走在斑马线上的我撞飞了出去。在这条二十五迈限速的路上,它起码开了五十迈。我已经没有能力去谴责可恶的超速者了,因为我已经倒在了路边的绿地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热乎乎的鲜血从口鼻甚至后脑涌出,意识渐渐流失。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我在一个非常幽暗封闭的房间里,我不认识这是哪里。忽然门打开了,两个男人走了进来,一个是霍应,另一个是穿制服的警察。那个警察握了握霍应的手,指着我说:“口供已经录完了。死者的遗物您可以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毛绒鹦鹉(大修版) 遗物?我顺着警察的手指看了看自己,吓了一大跳!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看,这个红红的绒布身体是怎么回事?我吓坏了,想大叫让霍应救我,可是我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我也不能有任何动作。神!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我被车撞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的灵魂禁锢在这个毛绒玩具里?而且霍应皱了皱眉,似乎不太乐意接受我一样。他问道:“他是抱着这个玩具在马路上出事的吗?” 警察点点头:“按照目击者的描述,的确是如此。美齐商城的店员也已经证实了死者在死前几分钟的时候刚从他们商店购买了这个毛绒玩具。” 霍应嗯了一声,说道:“谢谢,我想带回去。”说着,他过来把我抱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被霍应抱在怀里,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冷冰冰,我曾经很希望他能像这样搂着我,一刻也好,但是现在却是以这种形态实现了,但是他宁可抱着一个毛绒玩具。 我被塞进车子的后备箱,然后一阵颠簸之后终于回到了我一直视为我和霍应共同的家的公寓。第二天早上,霍应在洗漱的时候接着一个电话,他不耐烦地吼道:“什么医院?你们要火化什么的请随便。这个人又不是我亲属,凭什么要我出钱啊?啊?我有钱!但是你们在浪费我的时间!骨灰你们爱撒哪儿撒哪儿。挂了!”我的心简直像被戳了一个窟窿一样,他真是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连我的骨灰都不想看见。我要是一个活人,肯定已经伤心得流下泪来了。 我刚好挡着了他放电话座机的方向,他一掌把我从茶几上拍下去了,还不忘在我身上狠狠踩了几脚:“就知道都给人添麻烦。买这么大个东西占地方、积灰尘,就跟人一样没用。”我是没用,可是你也不用这样说我啊,好歹我还能干干家务煮煮饭。我已经被他踢到墙角了,他还不肯放过我,还在使劲踩我:“你白吃白喝的还委屈了?我会稀罕你送的礼物,这又是哪里去买的便宜货?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送东西就送点像样的东西。你用点脑子想想我喜欢什么,行不行?”他说着,从柜子上拿起什么纸片一样的东西,狂暴地撕碎了,甩在我的头上。 当我看到他烦恼地看着昨天没洗的饭锅,我心里浮上了莫名其妙的得意洋洋。毕竟家里少了个大活人,还是有点区别的。他立刻就想到谴责我:“做事也不知道有始有终。没我在,他早饿死了。”然后他把那个饭锅放在水槽下冲水,自己刷洗起来。我倒是有点惊讶的,我一直以为霍应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我和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也没看见他做过一丁点的家务,没想到他十分干练地就把饭锅和碗筷全都刷好了。 他自己掏了米煮粥做早餐,估计他这会儿才爬起来做饭肯定要迟到了。我心里暗暗着急:你出去自己买点好的吃吧。霍应却铁了心要给自己做美味的早餐,厨房里响起了各种声音,他拿出了一份煎蛋,过一会儿又拿出了一份煎培根,然后是蔬菜沙拉、烫海带、奶黄包子,还有粥。他坐下来想了想:“还少个果汁!”他一开冰箱,发现昨天他最喜欢的猕猴桃果汁已经喝光了,就拿了两个橙子去现榨了。我刷新了自己对霍应的认识,他居然很会做家务。难怪他根本看不上我为他做的那一点事情了。 等他刚刚坐下来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个友好礼貌的男音恭敬地打招呼:“霍总经理,请问今天您还能来上班吗?要不要请您的秘书为您取消今天的行程?” 霍应奇怪地问道:“为什么要取消今天的行程?” 那个男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是这样的。您的助理说您昨天下午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就回家了,后来也没有跟公司联系,今天已经九点了您还没有来,我们有点担心。”这也真是管怪他公司里的人会这样想了。我知道霍应心里有多么重视他的两家数码公司,自从他大学毕业开办公司以来从来没有在工作日迟到早退过一天。为了让他早上吃得营养又能赶得及去公司,我必须六点钟就爬起来给他做早饭,等他起床的时候就可以喝到热好的粥了。但是他平时都是走得匆匆忙忙的,甚至来不及吃完,大多数时间只是喝完粥,吃一个包子,夹点青菜吃就走人了。我心疼得紧,从来不做煎蛋,一直做煮鸡蛋,这样他来不及吃也可以一路拿着走。今天不知道他的脑子是哪里不对劲了,非得做大餐吃,耽误了去上班的时间。 霍应对着电话说:“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今天十点钟会到。”那头寒暄了几句请他挂电话。他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慢慢地一样样吃起来。他阴测测的眼神盯在我身上:“没有你我自己也能烧早饭,而且烧得比你好十倍!”我彻底被逗乐了,我要是每天有这空烧早饭烧到八点半,我也能烧出一桌子菜来! 霍应趾高气扬不紧不慢地吃完,才抹了抹嘴,穿上西装外套出门去了。我以为他要到晚上才回来,谁知道才刚过五六分钟,门外就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门就被粗暴地打开了。霍应几乎是撞进屋子来的,公文包被扔在门口,房门也来不及关上。他“唔”了一声,捂住嘴就冲向洗手间,我听到他呕吐的声音。根据我的认知,霍应一向没有大的毛病,平时胃口也是很不错的。他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一脸惨淡。门口已经站着两个跟着霍应的保镖了,他们有些焦急地往屋里张望:“霍少爷,您没有事吧?” 霍应慢慢地扶着墙走出卫生间,他的脸上难掩虚弱的神态,他喘息着说:“今天我开不了车了,给我找个司机,送我上班。还有,联系一下阿松,让他带点人来,帮我搬家。我今天晚上要搬回霍家本宅去住。” 我顿时害怕起来了,霍应如果从这个公寓搬走,那岂不是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了?不要啊,我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生活。但我看看霍应那脸色,又觉得他还是回本宅去住着,有人伺候的好。想想也对,毕竟这个公寓里面住过我这个死人,他继续住下去看着满屋子我的东西,这多么不吉利啊!霍应固执地不让他们搀扶,自己走了出去。这天晚上,霍应果然没有再回来,他的一群手下来收拾他的东西。那些锅锅盘盘的,霍应自然用不着,他们只整理了他的衣物,打包成六个大箱子,前呼后拥地抬走了。我和这个公寓,都已经被他彻底嫌弃。 我悲伤地看着空空的屋子,看着窗外的日升日落,我数着日子呢。今天就是霍应的生日了吧。霍应向来不跟我一起庆祝生日的,只有去年例外。去年的时候他就和朋友们开着海上游艇出去了。我开着门,守着一个生日蛋糕,看着上面的五彩蜡烛,我怕他万一回来了,没有蛋糕吃会生气。他要是不回来,我还得在第二天早上早早地去把蛋糕扔掉,否则他回来看到了也会生气。在十二点快到的时候,我自己点燃了蜡烛,对着蛋糕轻轻唱着生日歌,想象着霍应在我的对面坐着,接受我的祝福。唱完歌,我鼓起嘴,一口气吹灭了蜡烛。黑暗中,我听到一道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没见过你这样的。给别人过生日,自己把蜡烛给吹掉了,算你生日还是我生日?” 我惊讶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你怎么回来了?” 他说:“我还不能回来了?这家是你的啊?”我一时不敢接话,他自己解释道:“今天晚上海上起风了,清致怕上船,我们就回来了。” 我压下听到樊清致名字后的负面情绪:“那你要不要吃点蛋糕?”见他神色有点松动,我赶紧继续说:“清月斋买的核桃味新品。不是便宜货。里面还有水果的。”我怕他不同意,自作主张地动手切了一块放到盘子里,递给他。他不接,我只能讪讪地放到了桌子上去了。 他突然说:“礼物呢?” 我啊了一声抬起头来:“礼……礼物啊。我以为你不回来,所以没有买。今天先吃蛋糕,我明天去买行不行?”我前两年是又给他买礼物的,都被他扔了,还生气得很,我也就不敢再买了。 他从衣服里拿出一个铁皮的盒子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惋惜地说:“本来想送给你的,但你没有给我准备礼物。”我想不到他还有东西送我,他从来没有送过我东西的。我局促地搓了搓手。 他晃了晃那个盒子,里面发出了叮叮的声音,似乎有什么金属的东西:“明年给我买份好点的礼物,知道吗?” 我愣了下,这是明年他想跟我一起过生日的意思,我忙答应:“好,我一定买一个大一点的礼物。我……”他面无表情地扯下了我的衣服,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便顺从地跪了下去,双手摸上了他的皮带。他那天晚上不算温柔,但是倒也不粗暴,他难得的吻着我说:“小凡,只要我们明年能一起过生日就好,明年一起过就好。今年没有礼物,没什么的。”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介意礼物的事情,整个晚上他都一直在叨叨这句话。所以我今年特地早早地给他准备了礼物,却不知道他想要的是和我分手。 我呆呆地坐在茶几上,对面的墙上没有钟,但我心想:现在已经过了半夜了吧。霍应,生日快乐!门那里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霍应一身酒气地进来了。我暗自嘀咕:他不再派对上庆祝,跑到这个已经不住的公寓来干什么?他喝了很多酒,脚步虚浮,走路很不稳。他大力地关上了门,嚷嚷着:“蠢货。大晚上的也不开个灯?”也不知道他在骂谁。他啪地一声摁亮了灯,客厅里一下子明亮起来。霍应的脸已经红了个透底,眼睛也是通红的,他踢掉鞋子,歪歪斜斜地走着。我害怕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霍应非常自律,向来是不喝酒的,就算去社交场合也只是喝红酒或者香槟,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他醉醺醺地跑回来的情形。 我听说喝醉酒的人特别容易动粗。果然,霍应盯上了我,他粗暴地抓住了我,狠狠地捏住我的身体,我的如同一只被老鹰抓住的可怜鹦鹉一样瑟瑟发抖。我自己给自己拼命打气:小凡不怕,你现在是毛绒鹦鹉玩具,霍应就是再凶残,还能奈你何?这样一想,我才勇敢地注视着霍应红通通的眼睛。 他其实喝得烂醉如泥,也没想对我做什么。他迷迷糊糊地就夹着我,就一起倒在了床上。霍应傻笑着捏捏我的脸,再捏捏我的腿,还吧唧一下亲在我的肚子上,不停地发出呵呵的笑声。我简直受不了他这副傻样子。他不满意地把我举起来:“你,你怎么,看上去不,不高兴?你是送给我的,礼物啊。怎么能,不高兴?”他又把我卷进怀里,又拍又抱,乐得在床上直打滚,翻来翻去的,简直不成样子。最后他酒疯终于发完了,搂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时不时嘟囔两句,不仅一鼻子的酒气喷在我身上,还把哈喇子也流了一些在我头上,真恶心! 早上,他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也不爬起来,手机响了好多下也不能把他闹起来。后来下午勉勉强强顶着一头鸟窝起来了,他睡眼朦胧地看了眼手机,回拨过去:“清致,什么事啊?” 那头的声音可以清楚地听见,樊清致说:“应哥,你昨天喝醉了还开车走,不要命了?我今天早上知道你昨晚跑了,差点急死。” 霍应一手把玩着我漂亮的毛绒冠羽,一边说道:“对不起,我挺好的。嗯,行,你让司机来接我吧。我在这里等着。”等霍应和樊清致甜甜蜜蜜地挂了电话,我的冠羽已经被□□得像草窝一样了。霍应捧起我来,意犹未尽似的地又亲了我一口,我晕晕乎乎的,我以前居然不知道霍应那么喜欢毛绒玩具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香味的鹦鹉(大修版) 他走之前把我放在了床上,还傻乎乎地用被子把我盖好。我软绵绵地趴在床上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外面的一线天空。不知道这次霍应走了,还会不会回来?我突然发现我做人和做毛绒玩具都同样失败,心里热切地希望他能够再次回到自己身边,却无法用语言表述,只能守着这间公寓默默地等待着他。 我琢磨了一下我现在的情况,我好像是成了缚地灵一类的东西,也就是说死者生前有强烈的愿望没有达成,从而寄托于某个地点或者物品。可是我想来想去,我没有什么强烈的愿望或者怨念啊。我爱过霍应,也希望他能爱我,但是四年的时间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早就放弃了。我一点也不会妒忌他和樊清致的幸福生活,反正我本也不配拥有那些。我就指望着能赶紧投个好胎,下辈子过好点,别再活得那么凄惨。再说缚地灵应该有点特殊能力吧,貌似我只会躺着睡觉而已,可能是世界上最没用的缚地灵了。 我越想越难受,为自己现在的状况感到无比郁闷。我真的不想一辈子做毛绒大鹦鹉,永永远远地这样存在于世界上。如果我只能存在着,而身边没有霍应,我情愿死了算了。霍应现在八成在和樊清致浓情蜜意,不会想到还有一个可怜的玩具在等待他的关心。我还真是蠢。我以前是人的时候他都不会想到关心我,现在他哪来的心情关心一个玩具?其实想想现在这样的结局也不错,我作为一个玩具可以一直远远地看着霍应,不用总担心他是不是要找我谈分手,他偶尔还会来抱抱我,比我当人时强多了。我迷迷糊糊地睡着,感到阵阵压抑,如同中暑一般浑身火热。一会儿我梦见樊清致优雅从容地告诉我快搬出去,一会儿我又看见霍应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眼也不瞧我。 我正烧得晕晕乎乎的时候,隐约听到了门锁的声音。霍应磨蹭了一会儿才走进来,我的身体一轻被他抱了起来,同时一股刺鼻的酒味熏得我更加头晕目眩。霍应这家伙又喝酒了。他把脸在我身上贴了两下,自言自语地说:“怎么是热的啊?而且你怎么好香呢?” 我被他问得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地反问:“什么好香?” 霍应一下子就把我直直得扔了出去 恋耽美 分卷阅读2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我屁股朝天地被摔到了卧室门口。我被他摔醒了,也惊觉自己的身上似乎有点黏腻腻的感觉,散发着一种甜香,如同夏季栀子花的味道,我顿时也傻了。霍应在那里站了好半天,然后蹲到地上打量我。他慢慢地挪了过来,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身体,见我没有反应,又加大力气狠狠地戳了戳。 他纳闷地说道:“我刚才好像听到有声音一般。” 他大着胆子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提到半空中,大力把我前后晃了晃,沉声道:“说话!” 我当然不敢再试图说话。真是很奇怪,其实我刚才也只是在用意识嘀咕,根本没有真的发出声音来。他怎么会听见呢。现在我连心里嘀咕也不敢了,任凭他怎么摇我也直直地挺尸装死。我心中有一小刻犹豫,是不是该试图和霍应沟通,多一个人替我想想办法解决我现在诡异的处境也好。但是我很快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霍应要是知道我变成了一个妖怪,会不会把我直接投到火里烧死都很难说,他可残忍了。我不能冒险。 霍应不死心,他想了想又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问题:“怎么是热的啊?而且你怎么好香呢?”然后站在那里等我回答。我靠!这又不是芝麻开门。见我没反应,他犹豫了一下,又把我放回到床上,依旧用被子盖好,然后退回到门外,重新开锁进来,把我抱起来,说道:“怎么是热的啊?而且你怎么好香呢?”我心里暗暗吐槽他的幼稚愚蠢,一边继续装死。 他终于死心了,可能他也觉得他刚才是喝醉了酒以后的幻觉。不过这仍然无法解释我身上香味的问题。霍应找了根绳子,把我捆了起来,才安心睡了。第二天霍应带着我,坐着司机开的专车,去找他的一堆损友了。他的那堆朋友我不太认识,但是大抵还是知道几个的。譬如这个正在摸我翅膀的叫做莫益,他和霍应是发小,也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但是家里早早地让他和一位姓许的千金小姐结婚了,老婆很会管人,他溜出来玩的机会不多。莫益喊着:“那个小凡真的给你买了生日礼物啊?我们都赌他根本没钱给你买的,这次亏了。” 霍应理所当然地说:“那当然。我生日他敢不买礼物?谁让你们押错注的?” 众损友交口称赞鹦鹉可爱。莫益说:“但是,你为什么要用绳子绑着它呢?” 霍应得意洋洋地说:“不绑住的话,它就跑了。” 众损友面面相觑。莫益说:“哪有这种事?霍应你别逗我们玩儿。” 霍应大方地把我拿起来,凑到莫益鼻子那里:“闻闻看,很香吧。一开始是没有味道的,昨天晚上的时候,它突然就变得香香的,还会说话呢。不绑好,肯定早上就跑没了。” 众损友哈哈大笑,显然并不把霍应的话当真。莫益也笑了:“那是原先里面的香料袋破了吧。你要这么说,那你在这里放好,解开来,咱们瞧瞧它是怎么跑掉的?” 霍应无所谓地解开了绳子:“行啊,要是真跑掉了,你们赔我一个。” 众人一起调笑他:“你再让小凡送你一个不就行了?” 霍应略略愣了一下,随后恢复了嚣张的语气:“那可不行了。我已经把他给踢了。” 莫益哦了一声,缓缓道:“好像跟了你很久了吧。多少钱把人给打发掉的啊?” 霍应沉默了一会儿,笑眯眯地说:“倒贴货,我需要花钱?” 虽然我早习惯了霍应对我的满不在乎,不过当场听到他用这种语气和他的朋友谈论我,尤其还是在我已经死了以后,实在是有点不好受。于是我努力深呼吸忽视他,但是这种压抑在心中的痛感依然难以消弭。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开口说话了:“你是说你和小凡分手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注意到刚才霍应的朋友里,这个戴眼镜的男人并没有笑,一次也没有。 霍应缓缓开口:“那天我让清致去跟他说的时候,你不是也听见了吗?后来等我回去,他也已经想明白了,把这个礼物给我一送,然后就自觉地走人了。一点事情也不费。他说不想再留在c市了,就走了。” 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又问道:“他去哪儿了?” 霍应耸耸肩:“我哪知道?你们还打不打牌了?今天不超过五百块钱的牌局干脆别开。怎么你们最近越玩越小了?” 众损友忙招呼服务生过来切牌,笑着嚷嚷道:“这小兄弟们都成家了。在外头花多了,老婆还以为有外遇呢。”房间里的气氛又热烈起来了,霍应砸了一沓钱在桌上开始摸牌,右腿习惯性地屈了一下。我知道这是他不高兴的表现。 我坐在地上,全身也渐渐有种灼热的感觉,我很是惊异地感觉到我身下的地板是凉的,原先我对周围的事物是并没有触感的,有触感是否代表我能够动弹了呢。我使劲动了一下翅膀,发现竟然真的能够将翅膀举起一点点了。全身的感知越来越强,我吃力地用翅膀触碰身边的桌腿和地毯,能够分明地感觉到地毯的柔软和桌腿的坚硬。 我用翅膀缓缓地把自己的身体支正,让自己靠在桌腿边。今天的牌局很热闹,一共开了三桌,这些年轻的富家子弟们也如同普通的乡野男人一样又吼又叫的,一群人乐得不知所以,时而爆发出一阵兴奋的欢呼,时而是一阵失望的喟叹。霍应打了两局牌,却都输了,看来他今天的牌运不佳。我心想,有这么多打牌的钱,还不如给我去买买菜两个人吃好点呢。 新的一局要开盘,一个十分丰腴的男人走近霍应寒暄:“应哥,你今晚的运道不太好啊。” 霍应点了根烟,呼出一口气:“我最想要的总没有,运道如此,也没办法。我还是认命不打了。”在我印象中霍应很少抽烟,家里连个打火机估计都找不出来,如果我还活着,就算被他揍也得跟他好好谈谈。 那个丰腴的男人扯过身边一个纤秀的少年,瓜子脸,皮肤特别白皙,他把少年推到霍应跟前:“今晚你不打哪成?要不试试让子夜替你摸牌。子夜刚才可是替我一连打赢了两局。”霍应没出声反对,那个叫做子夜的少年也就顺势坐在霍应旁边了,楚楚可怜地紧贴着霍应。我多少也知道霍应身边就没有缺过送人给他的,就算大家都知道霍应在家里养着一个我,在外头追着一个樊清致,也挡不住往这条路上挤的汹涌人群。 牌局还没开,子夜就顺着刚才那个丰腴男人的话和霍应说上话了:“闵总打的好,不是子夜的功劳,摸的牌不好的话霍总不要怪我。” “没事,你随便摸。”我跟了霍应四年,他说话时的语气心情我还是听得出来的。霍应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子夜显然把这句话当做鼓励了。子夜似乎还保留了几分谨慎,他面上保持着腼腆,脚却在桌子底下轻轻碰了碰霍应的脚。 牌局开切以后,上面霍应笑了一声:“好牌!”他的脚有意无意地似乎也碰了一下子夜的脚。我知道霍应在外面经常有伴是一回事,但是亲眼看到是另外一回事!子夜显然受到了进一步的鼓励,我在桌布下看得清楚,他的右手悄悄伸下了桌子往霍应的大腿探。我不客气地堵了上去,子夜的手摸在了我的头上。子夜立刻把手缩回去了,显然他有点惊慌,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怎么软绵绵的? 过了一会儿,子夜似乎是觉得霍应的脸色未改,便又大着胆子把手往桌子底下伸了。我卯足力气,挥起翅膀就狠狠地拍了一下子夜的手。这次子夜被吓到了,轻轻啊了一声。周围似乎安静了下来。随后我听到霍应的声音:“喂,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子夜自然不敢让霍应背黑锅,他忙想解释:“不是……,是桌子下……”但是他又说不下去了,他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而且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他能得罪的,他还是觉得不要乱说话比较好。子夜只能羞涩道:“是我在桌子下不小心滑了一下。”子夜不想多说多错,可是子夜这话实际上倒就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了。虽然没人发言,但是场景太过安静也是一种态度,霍应不爽了,但是大家也没有把话说出来,他不好主动出声反驳。 莫益出来给霍应打圆场了:“我来瞧瞧。”他弯下腰,一手先开了牌桌的桌布,我的身体十分沉重,要挪动很困难,根本无法逃跑,一下子就被他提溜出去了。莫益拿着我,当众晃了晃:“桌子下面就这毛绒玩具。”众人一下子都笑开了。 几个人开玩笑说:“肯定是这毛绒玩具咬了子夜呢!”场面再度活跃了起来,众人各管各继续打牌。霍应又点了支烟,完结了那局说要出去透透风,让了位子。他一面春风和煦地同人微笑致意,一面把我抓了起来往外拎。我被他提到了外面的花园里,他用刚才的绳子把我挂到了树枝上。霍应说:“我就知道你有鬼!快说话!” 我挺尸闭目。霍应冷笑:“不怕打是不是?那怕不怕烧?”他掏出了一个打火机,打亮放在了我的身下。我立时紧张起来,如果我被霍应烧掉,我的灵魂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正想求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霍应,你在干什么?”莫益从树丛后面走了出来,表情有点尴尬。这场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霍应把一个胖胖的毛绒鹦鹉用绳子凄惨地倒掉在树上,还想用打火机点燃它,怎么看都有点不太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霍应的电话(大修版) 霍应合上打火机,打破沉默:“有事吗?” 莫益摊摊手:“那个,我是想和你说说那个小凡的事情。你爸爸去世前原来是想给他一笔钱过日子的,是你求着说会照顾他,让你爸把他给你的。现在你玩过又不要他了,也应该给点钱弥补一下比较好。”我呆住了,我一直以为是霍应爸爸让他关照我的,没想到是霍应自己要的我。 霍应低头用脚搓了搓小石块:“我有分寸的,以后会对他好点的。有我在就不会让他饿着冻着。”莫益点点头:“这就好。”他还站在原地,有点发愣。 霍应抬头:“还有别的事?” 莫益摸摸鼻子,又指指我:“虽然只是个毛绒玩具,但是这么吊着也怪可怜的。它那么重。还是不要虐待它了吧。” 霍应:“……” 子夜最终没有被霍应留下来。别看霍应对我小气抠门,对待八字没一撇的床伴倒是大方得很。子夜在露台上陪他喝咖啡到半夜,霍应临走给他开了一张支票,一看子夜眉开目笑的样子,就知道霍应出手非常阔绰。他们在露台上对着碧蓝的游泳池喝饮料聊天品尝着小点心的时候,霍应把我用绳子拴在他的躺椅上。绳子很细,我的翅膀构造是很粗糙的,不可能自己解开,只能坐在他的躺椅下面。霍应还故意在上面摇啊摇的,n瑟极了。霍应对着樊清致的时候有说有笑的,对着刚认识的子夜也是有说有笑的,他每天回来对着我却是一脸严肃不苟谈笑,我就有那么差劲吗? 霍应让司机开车把我们送到楼下的停车库里。最近不知道他呕吐的症状好点了没有,一直都是让司机开车送他的,其实霍应平时都喜欢自己开车的。司机离开后,霍应一拽绳子:“出来!”我不动。他就打开车门,拖着绳子把我拽了出去掉在地上。我只能爬了起来:“我弄脏了很难洗的。” 他眯了眯眼睛:“你是小凡?” 我刚想摇头,他就歪着头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是小凡,你就死定了。” 我想了想说:“我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妖怪。你最好把我放了,否则我一直住在你家的话,你一定会倒霉的。我不骗你。” “是吗?”他淡淡地说,从车里拿出厚厚的一摞财经报纸,卷成一根棍子,狠狠地打我的头。我虽然没有痛感,不会觉得疼,但是他每打一下,我的脑袋就会暂时被打扁一点实在很难受。我抱着头围绕车子逃跑,他也不拉紧手里的绳子,长腿大步的轻轻松松就能跟在我后面继续打我。他边打边说:“你还厉不厉害了?等你变成一堆棉花,看你让我倒霉。” “不要打坏我,我值九百块钱。真的。那里有人过来了,你不要打了。” 一个老保安拿着手电筒,听到了动静,往这边探望了几下:“是霍先生啊,您好您好。您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霍应一手拉着一根绳子,拴着一个毛绒玩具,一手拿着一卷棍状的报纸。他轻松地微笑了一下:“您有大的纸袋子吗?”五分钟后,我自己顶着那个纸袋子,跟着霍应的牵绳上楼去了。毕竟我们家在第八层,要坐电梯上去,霍应说怕人看到我会动的样子。我心想:你抱着我上去不就行了吗? 他本来是要在家里严格审讯我的,奈何时间实在太晚,眼看就要天亮了。霍应都对我招招手:“快过来,给你做了个窝。”我过去一看,他就是拿了个普通的硬板纸盒子在里面垫了一层毛巾,放在他自己的床边。我一阵恶寒,他这是要我睡在纸箱子里面?霍应把我抱起来,放进纸箱里,纸箱的高度刚好到我的头顶,我是绝对爬不出去的。我在纸箱里眨着眼睛看他:“我能不能睡在床上?” “如果你是小凡的话,可以睡在床上。毛绒鹦鹉只能睡在盒子里。” 我望着他,在盒子里蜷了起来,他把盒子的盖子也合上,然后把他的拖鞋放在盒盖上。我听到他躺到床上去了,但我总觉得他一直躺着,在我的上方看这个盒子,我知道我们两个其实都没有睡着。我在盒子里颤悠悠地说起话来了:“你不怕鬼的吗?” “那也要分什么样的鬼。我比你厉害得多了,怕你做什么?” 我不得不承认我就是鬼怕恶人的典型代表。但是我有点不死心地继续劝道:“梁树凡这个人已经死了,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了。人鬼殊途,在一起生活是不行的。” “没事。我很快就会解决掉这个问题了。” 我一阵兴奋:“其实我也正在想着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你能不能找些得道高僧或者道士来超度一下我?我没什么怨念的,不会给你添很多□□烦的,肯定很快就可以往生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你想得美,我有钱也不会去做迷信活动的。” 我有点委屈,心里嘀咕道:这怎么是迷信活动呢?我不就是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第二天是工作日,一大早我就听到床上的闹铃在作响。霍应起了床,把盒子打开:“快起来去做早饭。”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把盒子抱到卧室门口,然后哗地把我倒出来了。我一个没留神,被倒在了地上,霍应拍拍手,就要回卧室补眠去了。我赶紧抱住他的腿:“我不做早饭。” 他的视线一下子变冷了:“以前这都是你的工作。为什么不做?你欠揍是吧?” 我心想,这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好歹家里做吃的也有我一份,霍应挣钱,我承担家务也是理所应当的。但是现在我变成了毛绒玩具,不吃不喝的,也不用霍应支付任何额外的开销,那我为什么还要为他做家务?我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些事情应该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吧。我说:“我这个样子,东西也握不牢,怎么能做饭呢?再说昨天晚上我还在地上滚过,太不干净了。” “你的意思就是不想做啦?”他的目光危险起来。 “……” “你是不是估摸着,你现在变毛绒玩具了,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是吧?你知不知道,我想玩一项运动很久了,就是把你用绳子绑在游艇的后面,然后拖上一海里,再把你拉起来看看变成什么样了。反正你是毛绒玩具,现在也死不了,对吧?” 我自己踩了踩自己的脚,抬起头问道:“请问您的早餐还是稀粥、小笼包、拌凉菜和煮鸡蛋吗?” 今天霍应对拌凉菜吃得很不满意,嫌菜丝粗了,油多了,盐少了。毕竟现在我没有人类那十根灵巧的手指格外笨拙。稀粥和煮鸡蛋不考验技术,小笼包都是用现成的速冻食品加热,但是拌凉菜对我而言就是个体力活了。看着我毛绒绒的手脚,他说:“碗你可以不刷。”司机来接他出门的时候,霍应正在一扇窗一扇窗地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里一片暗淡。他对一起跟上来的保镖说:“霍家名下有一家不错的智能家居公司,让秘书和那里的技术总监联络一下,尽快约个时间来总部见我。”他临走时还警告地看了我一眼。 霍应走了以后我转动着胖胖的身体,试了好几下才勉强爬上了沙发。我用遥控柄打开电视机,调到新闻频道。反正现在家里的开销账单不用我去支付,不看白不看。我不能动的这段时间,霍应搬回本家去住了,房间里很久没有人打扫,积了一层薄薄的灰。沙发旁的纸篓里,随手收拾了一些纸屑,我瞟了一眼,那是霍应在把我抱回来的那天撕碎了扔的纸屑。我扒着沙发的边沿,探头仔细在纸篓里查看,几张大一点的纸屑上印着摩天轮的照片。我心里一惊:这难道是游乐园的门票?我用粗粗的翅膀尖慢慢地挪动着纸屑,在纸篓底部一张张地拼凑起来,真的是两张支离破碎的游乐园成人票。我痛苦地叹息了一声,原来本来那天霍应是想带我去游乐园玩的,要是我没有被撞死就好了。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霍应平时从来没有带我出去玩过,这次他那么反常,也不过是想在分手前给我留个好点的回忆罢了。霍应也许对我还是有点感情的,我也就知足了。我刚刚拼完票子,电话铃就响了起来。家里的电话霍应有时候会打,往常我听到铃声,肯定是踢踏踢踏地拖着拖鞋赶紧跑去接了,生怕让霍应久等。霍应似乎很热衷于抽查我是不是在家,并且要求我积极地接电话,如果在三声内把电话接起来,他的态度只是简短冷淡地说两句就挂;如果是三声外才把电话接起来,他除了冷淡之外还会搭上一句粗话骂我;如果我根本不在家没有接到电话,那我晚上就该小心他找理由修理我了。 但是今天情况不一样,我的身高一下子减掉了三分之二,而且臃肿的身体难免使我的快动作慢手慢脚,从沙发上爬下去就费了我一番力气。我好容易迈着短腿跑到茶几前的时候,电话已经叮铃铃地响了十下,这是自动进入录音留言的节奏。随着滴的一声,霍应沉闷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只有三个字:“你等着。” 我一下子就石化了,霍应的语气很不好,我该怎么办?我冲回了卧室里,四处张望。 果然不到二十分钟,门口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都能想象出霍应的表情来,他一定是粗粗地用目光扫视了一遍房间,然后说出了那句:“小凡你出来。我不打你。”他的语调似乎不是很生气的感觉,可是他不打我,那特意跑回来干什么,我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他看着先到了卧室,翻起垂下的床单往床下查看,确定我球形的身材很难挤进这么狭小的空间并躲藏起来,他放下床单,又去查看窗帘后面。霍应似乎想了想,又打开了衣橱开始查看。他的衣服大多数都在前几日搬走了,只有一些少量的换洗衣物,衣橱里还有些被单被褥枕头之类的。他翻了翻,确定那么大件的毛绒玩具不可能藏着,又转身往客厅里走了,我听见他开始开各种柜子门找我的声音。 他没有找到我,又开始说话了:“小凡?小凡?你快出来啊。”他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动作也粗暴了很多,时不时伴随着东西摔碎的声音。霍应是在悲伤?我很难想象他会对我存在这种情绪。是不是我一下子死得太突然,他有点心理障碍接受不了? 他喊了一会儿,声音从悲伤变成了狠戾,断断续续地开始自言自语:“这次把你找出来以后,我就要把你狠狠地关起来,让你见不到阳光,也见不到别的人,只能永远地在这个屋子里。我知道的,鬼魂不能见阳光。我很快就会找家具公司来,把所有的窗户都封上,这样你见不到阳光,也没有机会逃跑,只能在这里。变成毛绒玩具很好,我可以完完全全地把你捏在手心里,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再也没有人可以管我。”我听着他的话,心里一阵抽痛,他原来愿意要我的,就算他只是把我看成可以随意揉捏的存在。 霍应说着说着,开始抱着头坐在地上。外面的保镖可能是听到了房间里有砸东西的声音,有人怯怯地敲门:“霍少爷,您没事吧?”霍应立刻喊道:“你们不要在这里,站远一点,否则它不敢出来。”我是怕了你才不敢出去的,我没见过这种情绪里的霍应,我有点不确定我现在跑出去会不会刺激到他,我没想到他情绪会这么激动。他又自言自语地说:“不要紧的,过一会儿它饿了就会自己出来了。一定会出来的。”我有点无语了,因为我现在是个毛绒玩具,不能吃东西也不会觉得饿。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了门铃的声音,随后有人开始拍门:“霍应,你开开门。别一个人在房间里。我是周文诚,过来看你呢。”周文诚这个名字我在那天的牌局上就听过了,正是那个没有笑出声的戴眼镜的严肃男子。 霍应似乎动作起来,把门打开了。他对那好友急切地说起话来:“你来得正好呢。小凡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你帮我找找,他一定还在屋子里的。我上午还看见他的。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还睡在那个小箱子里呢,我一直看着他。今天才上了半天班,他就不见了,打电话也没有人接,他肯定是跑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邮寄包裹(大修版) 霍应的这番话在周文诚听起来,那叫做精神有问题。周文诚的声音里满满的不认同:“霍应,你是不是又喝了酒?你冷静一点。你昨天不是还说小凡跟你分手离开了吗?”他坚持扶着霍应做到床上,让霍应靠着床半躺下来。 霍应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是这样没错。小凡只是走了而已。等把他找回来我就把它腿剪了,看他还跑。”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了过来,缓缓地说:“你怎么突然来看我了?” 周文诚的神色黯了黯,晃晃手机:“都给你打过几个电话了,你没接。我要到芝加哥出差几周,公司里有笔进口医疗器械的生意要去面谈。想让你帮个小忙,照顾我家笙克几天,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我有点急,就直接把狗带来了。”他呼哨了一声,一条黑色的狗从门外呼啸着跑进来,长腿修身,眼睛圆亮,就算是不认识狗种的我也知道这必然是一条优种好狗。那狗全身黑毛,只有四个爪子是雪白雪白的。 霍应讶异了一下,摸摸狗的脑袋:“行啊,没问题。小时候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经常替我养着那个鹦鹉来着。我记得这狗还是两年前清致从国外给你带回来的吧。” 周文诚点点头:“我说想要一条纯种的史宾格狗崽,本来只是随便想想的,没想到清致就真的给我找来了一条。我感谢他得很呢,这两年一直用心养着的。”霍应和他说了一阵话,却打不起什么精神,有点焉焉的。周文诚满口歉意,让霍应好生休息。我心里吐槽了他一会儿,既然明明知道霍应身体有点不舒服,干嘛还送条狗过来让霍应代养着? 那狗却在地上东闻闻西嗅嗅,摇着尾巴跑到床前来,看了霍应一眼,就一跃而起跳到了床上,朝床头跑过来了。周文诚赶紧大喊:“笙克,不能上床的!快下来!”可是他说得太晚,那黑狗已经一口把我牢牢咬住了。见周文诚伸手过去,黑狗叼着我跳下床,趴在床边的地毯上,奋力用爪牙撕扯着我身上的东西,很快就把我身上的枕头套给咬掉了。我先前见房间里没有地方可藏,就找了一个和我体积差不多大的靠枕,抽掉了里面的枕芯软垫,自己钻进去了。我刚才就一直大大方方地躺在霍应的床上。一想到霍应刚才说要把我的脚剪掉,我吓得赶紧往床的最深处爬,缩在角落里。 笙克一见我跑了,兴奋起来,拼命往窗里钻,想够着我。外面周文诚拽着它的尾巴也拉不动它,只能跟霍应不停地道歉。刚才焉焉的霍应,却一下子猛地弹跳起来,也趴到了床边的地毯上,一把推开笙克:“走开!让我来!”笙克不服气地叫嚷了两声,锲而不舍地继续往床里钻。很快霍应拉住了我的翅膀,笙克咬住了我的头,一齐把我拉了出去。 周文诚打了笙克好几下,它才悻悻地放开了我,看着霍应把我抱走了。霍应一脸笑得灿烂:“文诚,没事儿了。狗就留我这儿吧。你还要去国外洽谈就赶紧回去准备吧。”周文诚看着貌似满血复活的霍应,只好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周文诚的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因为霍应一边抱着我一边跟周文诚说话的动作实在有点奇怪。 等周文诚一走,霍应就抱着我跳上床:“不准装死!快动动啊。”我怕怕地拽着霍应衣袖:“你要打我抽我都行,但是求你别把我的脚剪掉。求求你了。” 他冷声道:“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他转身就要去厨房找剪刀,我死死抱住他:“霍应,别。我真的不会再藏起来了,我就是怕你打我。我以后随便你打,不,烧也行,但是别这样对我。”他冷冷地看着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相信我。最后他说:“你自己去打盆水来。”我见他给我机会,赶紧去打来了一脸盆的水。霍应抬抬下巴,让我自己举高顶起来:“你站在这里,举到晚上我睡觉,我就原谅你这一次。”他看着我的眼光有点火热,我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和霍应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头几个月用电线抽过我,后来不知怎么的,他开始改用一些其他的方法。这招他以前也用过一次,那时我偷偷去上美术班让他发现了,因为他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让我跪着顶水盆,而是让我除掉衣服跨坐在浴缸里的小板凳上顶,而他就在浴缸里做了我们本该在床上做的事。一晚上下来,我手臂和腰身完全无法弯曲。但是后来他也没反对我去美术班,算是默许了。 变成毛绒玩具以后,我的力气大约只有四五岁的孩子大小。而且我是有累的感觉的。我乖乖地顶了一个小时就再也受不了了,我小声地说:“真的举不动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霍应正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敲字,头也不抬地说:“这才多久?毛绒鹦鹉没有力气的吗?” 我赶紧点头:“这个鹦鹉身体的力气真的很小。我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一次,我明天再举,哦不,你让我休息五分钟就可以了。” 霍应不置可否,他转而问道:“小凡,我以前是不是经常动手打你?” 我摇摇头,他除了前几个月,后来真的没有动手打我,所谓的打其实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打,只不过伴随着别的手段叫我难受而已。我说:“没,其实不算真打,就是罚得多。” “所以你怕我?” “嗯。”我的声音小了下去,我知道霍应的力气是挺大的,他要真用了死劲打我,我早就被打残了。难得打我的几次,霍应也手下有数,我哭喊得厉害点他也会打得稍微轻一点,疼归疼,从来没伤筋动骨过。他有一阵对我动过一些工具,弄得我苦不堪言。但后来他对我一下子和善起来,我犯了错也只有体罚或者床上折腾一下,我大抵都受得了。但他在我面前积威已久,我看到他就有点浑身发憷的感觉。霍应斜着头看看我,然后躺进了被子里,终于说:“我现在睡了,你可以放下了。”我送了口气,卸下重担。 他依旧看着我:“你以后别怕我。如 恋耽美 分卷阅读3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我罚得重了,你就求求我。”我心里好笑,每次你罚我,我都有求你饶我的。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补充道:“我以后不对你那么凶了。我以前的脾气很差,我知道。以后我试着改改。”我有一种听到狼想改吃素一样的感觉,而且狼完全没有必要对着羊发誓吧。但是我装出很恭顺的样子,认真地点点头。 霍应躺在被窝里继续说道:“明天后天我都请假在家里。我找了装修的人来看一下房子,设计改装一下这里。” 我一想起霍应今天在客厅里说的话,心里暗暗吃惊,霍应真的想把家里弄成全封闭的模式吗?其实坦白说,我经历了死亡以后什么都看得很淡。霍应有了樊清致,二人十分匹配,我也走得放心,就算我还活着也会欣然同意和他分手,祝福他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的。可是霍应偏偏又在我死了以后不舍起来了,非但不帮助我寻找解脱的方法,还想千方百计地把我围困在这里。虽然我曾经因为我没有得到过他的爱而痛心,而且我知道直到现在我都爱着他,但是我没想过以一只鬼魂的形式和霍应继续在情感上纠缠下去,这总归不太正常。 霍应察觉到我的沉默和静止:“怎么,家里装修你不高兴?”你家装修我高兴个什么劲?我挺直了身子回答:“你高兴就好。”霍应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但是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两天家里果然来了人做装修,真的商量着把窗户给封起来。其实我偷偷拉开窗帘试过了,我根本不怕阳光。可是霍应说:“那也不行。必须得封起来。”装修设计人员试图力挽狂澜地劝过他好多次,他也不听。因为这两天在家的缘故,霍应一直在电脑上远程办公,一般的文件还可以通过网络发送一下,但是有些资料文件就要用到快递了。其实平时霍应有时候也会用快递服务,只是没有这两天量那么大而已。我心里暗暗生出了一个主意。 霍应在第三天终于去上班了,我爬上了家里的电脑椅,打开了电脑的网络浏览器,点击了霍应常用的那家快递公司的网页,看着打印机慢慢打出快递单。虽然我的银行积蓄少得可怜,但五十来块的快递费用还是给得起的。银行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可以知道用户已经死亡,霍应自然不屑用我的死亡证去领我那点可怜的存款的。我的银行账户通共还存了一万多块钱,其中三千块前已经本月到期自动转账为活期储蓄了。我的翅膀实在痒得很,因为我真的很想鼠标一点把那三千块钱重新存回两年定期(o(s□t)o)。 在打印机打单的同时,我登陆了自己的邮箱,想看看在我死亡的半个月里,还有什么我没有完成的事情。除去垃圾邮件,有十封是网页编辑发的催促信,要我赶紧把鼠绘插画发送过去,我抚了抚额,估计我已经被他开除了。这几年,霍应给的伙食费少,我全靠做点业余的网络插画工作来补贴一下自己的伙食。还有一封是插画班的同学发来的,我在插画班上也不太爱说话,更不敢与人搭讪,只有和这个同学勉强能说几句话。他问我最近几堂课怎么没去上。我知道这是他含蓄的说法,我在上一堂课上说过会借他几本画册的。其实霍应也不是反对我画图,他只是不喜欢我到外面去上课,因此平时他偶尔参加艺术慈善会的时候有人向他赠送画册,也会笑纳了拿回来给我。因此我反倒收集了一些其他人没有的图画纪念品。那个同学对一套印象派的纪念版画很感兴趣,千方百计地想借去看看你,结果我就在这当口死了。 我要离开霍应家了,我看看这间豪华的公寓,我在里面梦幻般地住了四年,终于一无所得地离开了。我把快递单贴在了箱子上面,用力拍了拍,用的就是那个霍应给我做的晚上睡觉的箱子,然后我把箱子放在门口,我拿着小刀和胶带钻了进去,从里面封上了箱子。快递员终于前来上门取货,抱着箱子走进电梯,我可以感觉到一瞬间的失重。霍应手下有人在楼下和电梯附近巡视,但是霍应这几天经常快递,也没人去盘查一个有正规证件的快递员。 我的寄送目的地是城郊的一处居民住宅。我有个比我年长两岁的朋友,叫做马晓声,我们认识了十四年。他人长得漂亮,性格泼辣火爆,脑子也聪明,一开始我们是在我母亲打工的地下酒吧认识的,他是那里的侍应生。但是后来他自己离开了酒吧,漂泊了好几个城市,最近也到了c市谋生,干点不大不小的文具用品生意。马晓声那时对我十分照顾,隔三差五带我开一顿荤,说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饱会影响身高。我被霍家找到以后也一直和他保持联系。直到我跟了霍应,霍应的眼睛里不容沙子,不让我和马晓声再联络见面。他说:“你以前的日子还真是很光彩!保持着这么个熟人,是准备重操旧业还是怕人不知道你以前的事情?” 我顿时气恼了起来,霍应自己毫不避讳地经常在朋友圈里提及我的过往,到底是谁想让别人知道我以前的事情?我唯一一次明着和霍应顶嘴:“我原先就是那样。晓声哥是个好人。我通共就没几个朋友,难得有个贫贱之交,不能连他也断了。” 霍应眼神阴鹜地盯着我看了一会。那天晚上我果然倒了大霉,霍应把我的双手紧紧绑在床头,用膝盖压住我的双腿,用缝衣针折磨我后面的脆弱之处。强烈的刺痛令我不停地喊叫求饶,直到昏过去。后来我醒了过来,只是躺着哭,我想我是不是被他报废了。所幸霍应过来扔了句:“哭什么?只是有点肿,都没出血。用针尾刺的。”从那以后,我看到针就害怕,也和这个朋友断了交。我也不知道现在他的地址还是不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永不追回(大修版) 我能感觉到我被放进了一辆货车里一路颠簸。我的想法是先找到马晓声,慢慢把我变成毛绒鹦鹉的事情告诉他,向他求助,让他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帮助我脱离现在这样奇怪你的处境。很快,盒子轻了一下,被人抱了起来,头上传来快递员的声音:“大嫂,请问浣城路六弄五号是那边吧。好像那家锁了门没人。” 外面传来一个温和略带沙哑的女音回答道:“是啊。那是我老姑的房子,半年前租给了一个外地人。那个外地人是做小买卖的,经常出门去跑生意。你要放心,就放我家里吧,那人回来了我给他。”快递员有点犹豫,毕竟对方是不认识的陌生人,他放下箱子说:“大嫂,我先给发件人打个电话。”我心里有点着急,原来马晓声现在不在家。当时我网上登记邮递信息的时候,随便编了一个电话号码,此刻快递员对不上信息,不知道是不是会直接把我送回去。我心里一横,就用手中的小刀,在缝隙中划开了透明胶带,悄悄顶起了盖子往外探看。 快递员站在一排旧房子前打电话,手机信号似乎不太好,他举着手机试着往远处走了两步。朝南的空地上,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小凳子上逗弄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女孩,背对着我晒太阳。好机会!我使劲一顶,把箱子弄翻了,从里面轻手轻脚地爬了出去。那个小女孩看见了我,咿咿呀呀地喊道:“妈妈,鹦鹉会爬。”她妈当她在说胡话,只是应和了两声:“鹦鹉啊,是用飞的,在天上飞的。”我很顺利地沿着墙角爬到了转角处,我一绕过房子的转角,就爬起身来飞快地往后面的灌木树丛里跑。虽说是飞快,其实以我此刻的球状身材短鸟腿,也实在快不到哪里去。 我刚在树丛里藏好,还没等我想好接下去朝哪里走。两声鸣笛嚣张地响了起来,一辆宝蓝色的别克朝这里开了过来,那辆车我并不认识。车刚停下,霍应就从上面下来了,他坐在那辆车的副驾位置上。我没想到他追来得那么快。霍应一眼就看到侧翻的箱子,快步走了过去。主驾上的人停好车下来,原来是霍应的朋友莫益。霍应很恼火地查看着只剩垫底毛巾的箱子,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了。我心想,这次要是被他找到,他肯定会把我的脚剪掉的。 霍应对着那个快递员,粗声粗气地问道:“箱子里的东西呢?” 快递员刚刚拨出电话,正被电话那头的人说得莫名其妙,现在又被霍应逼问,不禁有了几分火气:“先生,您是哪位?如果您是包裹的领主,请出示一下证件。” 霍应已经不耐烦了:“我是问你箱子里的东西到哪里去了?要是它没了,你们整家公司也赔不起我的损失!” 快递员其实也有点惊愕箱子居然被打开了,但是见霍应态度非常恶劣,也不高兴地说道:“您不是寄件人也不是收件人的话,我没有义务向您提供解释。” 莫益也走了过来,他的态度并不着急,拉开了霍应:“同志,他就是寄件人。不过我们俩走得急,没带什么身份证件。那个包裹他不想寄了,麻烦您还给我们。” 那个快递员有点着急,他倒是相信这两个人就是寄件人,毕竟没事的话谁会来追快递车。他也不知道箱子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周围也没有别的什么人,箱子就被打开了。快递员只好靠近了刚才那个抱孩子的妇女,问道:“大嫂,刚才有人动过那个箱子吗?” 那个中年女人刚想摇头,她怀里的女孩就大声地说起话来了:“那个大鹦鹉跑掉啦。它自己爬出来跑掉啦。我看到的。”快递员听了后明显松了口气,因为快递公司是不允许活物快递的,客户违规进行活物快递的,弄丢弄死了,那是客户自己负责的。他的脸上露出了十分庆幸和明了的神情。 霍应可不管快递员此刻的心情变化,阴着脸问那个小女孩:“它往哪里跑了?”他的语气十分生硬,脸色又极为恐怖,那个小女孩看着他,露出害怕的表情,哇地一声就钻进了母亲的怀抱。那个中年妇女立刻瞪了一眼霍应:“你这人怎么回事?说话不会客气点。吓着孩子了知道不?” 莫益正在查看那个箱子,他在里面找到了一张纸条,读了一遍,脸色就变了。那张纸条是我用霍应的电脑打出来的。我原先没有料想到霍应居然追来得那么快,我怕我突然就那样跳出来会吓着马晓声,不是所有人都像霍应那样见着了鬼魂能轻易接受的。再说如果我直接告诉马晓声我现在变成了毛绒玩具无法升天,他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帮助我脱离这样的处境,那就反而无端端地增添了他的烦恼,令他天天看着我担忧。所以我打算按部就班地先把自己的死讯告诉他,看看他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日后再根据情况决定要不要告诉他我变成了毛绒玩具的事情。 因此我打印了一张纸条:“梁树凡在本月三号,因车祸不幸逝世。他留下遗言,把这个毛绒鹦鹉玩具送给你,希望你见到这个玩具就像见到他本人一样。他预感他不能顺利升天,希望你能把它的这件遗物多作法事超度,多找一些寺庙高人了解相关情况。节哀。” 我自己对自己写的纸条挺满意的,觉得言简意赅。莫益的脸扭曲了一下,他拿着那张纸条朝霍应走过去了:“你看看这是什么?为什么上面说梁树凡已经死了?你那天牌局上还说他没死来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应斜了他一眼:“没错,就是死了,怎么了?纸条给我看看。”他顺手把那张纸条夺了过去,接着就笑起来了。莫益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本来以为那张纸条是霍应写的。他赶紧把霍应拉到了一边去,说道:“你老实跟兄弟说实话,是不是你把梁树凡给谋杀了?” 霍应把纸条揉成团:“谋杀他?我图什么?” 莫益跺跺脚:“他的死跟你没关系,那你为什么要隐瞒他的死讯啊?还是你不能接受现实,所以一直自我精神麻醉,认为他还活着?你有毛病的话,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霍应说:“我乐意隐瞒!老子没有毛病!谁不能接受现实了?老子很清楚他车祸死掉了。但是就算死了又怎么样?我就是要继续糟蹋他,他一辈子就只能是这样,每天做饭擦地洗衣服,伺候我,在房子里巴巴地望着我回去临幸他。见到他除了苦瓜脸还是苦瓜脸。你指望他还能干什么别的?跑到什么地方去?死了他也不会拥有其他人有的东西,我就是不想别人知道他死了,没有葬礼,这样永远也不会有人送他,大家都以为他还活着。他一定很难过吧,我就是要这样对他,他死了也在我的手里。” 莫益难以置信地半张着嘴:“他对你做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你要这样对一个死人?” 霍应露出诡异的笑:“谁让他死了的?” 莫益为难地看了看手中的纸条:“那个毛绒鹦鹉,小凡也不是想送给你的,是想送给别人的?他跟你说过要怎么处置……嗯,处置他的遗物?” 霍应冷冷地骂道:“呸!遗物个屁!不送给我送给谁?他的每一样遗物都是用我给的财产买的!死了还想贴给外人?他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开车去我家里把笙克拿过来,我就不相信它能跑得掉!” “等等,我没弄清楚情况。先是你下午喝茶的时候,快放回看你家的监视录像,突然你就说什么情况不对,打电话给快递公司查记录,后来就让我开车往这里来。现在你又要找什么东西?还得用上狗?” 霍应吸了口气:“让你去就快去,否则朋友没得做。我在这里等你。”霍应的背影有点孤傲清冷之感,莫益看了看他没有再说别的,从霍应手里拿了钥匙就匆匆开车去了。霍应看着离去的车子,怔了一会儿神,然后他看了看四周。这里是城郊的地方,周围都是一层到三层的当地人自建的土房子,远处还可以看到田埂,显然这一带的人还有人在从事农活,我站的这片空地上也打了不少稻草堆。现在c市房价长得跟孙悟空翻筋斗似的,想必马晓声手上有些现钱,可是也舍不得扔到房租这样的无底洞里,再说他也没老婆孩子,住得偏远点也不要紧,就租在了这里。现在已经是初秋了,这一带可能是缺乏天然水源的缘故,已经显出了苍黄之色的植物色调来。霍应仰起头,看着没有云朵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站着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向那个抱孩子的妇人。那个妇人警惕地看了他两眼。 霍应尽量放缓了语气说:“这片地是谁家的?” 那个妇人说:“我家的。怎么了?” 霍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夹,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我买这地上所有的东西,四千块钱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写张支票,多少钱你可以说。” 那个妇人有点迟疑,并不敢伸手去接那钱:“你这人奇奇怪怪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霍应用动作回答了她。他从地上拾起一捆稻草,用打火机点燃了。火光映在他□□英俊的脸上,映红了一片,他的眼睛倒映着明亮的火苗,抖动着火焰的光芒。他把手中的稻草扔到了一个麦垛上。那个妇人惊慌起来:“你疯了,这么点火很危险的。”她喊叫起来,想找人来灭火,但是刚才那个快递员已经走了。而且现在真好才刚刚两三点钟的光景,这附近住的都是打工种田的人,都出去干活了,没什么男人在房子这一带,只有一些在家抱孩子的女人跑来了。后来好不容易来了几个男人帮忙灭火的时候,但是整片土地已经烧成一片了。 我在霍应开始点火的时候就知道情况不妙,可是周围没有连续的可以躲藏的地方,我不敢乱动。等火烧大了,周围都是哔哔啵啵的木质被烧得爆星的声音时,我才趁着火势朝与霍应相反的方向跑去。他这是想要烧死我吗?火苗很快追上了我,我觉得后面一热,忙回头去看,我的尾巴一直拖在地上,居然泛起了火星。我着急起来,用地上的树枝拍打了几下,尾巴上的火反而越少越大了。我毕竟是毛绒玩具,身上的毛都是人工合成的制品,一点燃,顿时就散发出难闻的焦味和化学青烟,熏得人眼睛都发疼。上天可能保佑我吧,我终于跑出了有草的地方,跑上了一条小路,在路边有一个垃圾堆,我幸运地在垃圾堆里找到了两个吃空了的半圆形西瓜皮,在有点发臭的瓜汁里熄灭了尾巴上的火。 我看了看自己的尾巴,已经完全被烧没了,只剩下一个有着烧焦破洞的鸟屁股了,破洞处露出的棉花也已经被烧焦。虽然这只是一个借来的身体,但是我依旧欲哭无泪。我走回原来那块地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只剩下一块儿焦地,那里围了一些人议论纷纷,有几个人指着远处的一棵树下。我一张望,树下站了不少人,霍应被赶来的居民们围在当中。他虽然只是想放火烧地,但是放火这种事情不好控制,一不当心周围的民居都会遭殃的。所以就算他给钱赔偿土地上的损失,周围的居民们依旧怒不可遏。居民里总也有几个是读书识字看报纸的,霍应也算是半个公众名人,很快他的身份就被人指认了出来。居民们一听他来头很大,也不敢真的动手打他,但是也不肯放他走,坚持要报警处理。有几个冲动的居民骂道:“怎么,有钱了不起啊?知不知道你这样可能烧死人的?” 霍应整个过程中一言不发地站着,看也不看围着他的人。他突然抬起手来,合拢到嘴边,脸上露出一种形容不出的狰狞表情,他对着远处的天空喊叫起来:“小凡,你不是想解脱出来吗?那你就早点彻底地去死吧!这次彻底地去死!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在哪里了!我再也不用把你找回来了!” 我惊讶地合不拢嘴,霍应对我没有留恋,他希望我彻底地去死,彻底地消失。我听到了,我根本不应该逃出来,那好,以后我就永远从你的生活中消失吧。 作者有话要说: ☆、见义勇为的结果(大修版) 我悄悄地离开了,霍应不会再来找我,我不用再担心任何事情了。霍应有钱有势,就算报警,他也不会被怎么样,我根本不担心他。他不希望再知道我还存在着,那我就再也不存在好了。马晓声的住处他已经知道了,所以马晓声那里我也不能待了,我就这样一个人走了。 我在荒地里走了一个晚上,远远地离开了马晓声住的那个居民区。我走得精疲力尽,也不知道现在我应该到哪里去。我一直以来都只知道那所公寓是我的家,不认识外面的任何路,只知道怎么走着去最近的大超市和百货商城。这是我第一次走在一个我自己毫无概念的地方。 我只是想走到一个更加远一些的地方去。我知道自己腿脚短小,走不了太远,后来我就爬上了一辆停在土路上的拖拉机,混在柴枝里。我不知道这辆拖拉机会把我带到哪里去,我也不在乎,只要是更远一点的地方就好。拖拉机开过成片的草地和玉米田,当玉米田离得近的时候,我顺手掰下了两个包谷。我活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玉米长在田地里是什么样子的。我拿着玉米一层一层剥开,放在鼻子那里嗅了嗅,还真的能闻到玉米自然的甜香味。拖拉机驶过小小的城镇,轧过那些用石头铺成的旧式小路的时候抖得厉害,我欢快地在树枝堆里一上一下颠簸着。两旁是九十年代的旧楼房,楼上的阳台上大叔大婶们有晒太阳的、拍被子的、浇花种草的、训斥孩子的,楼下清一色的沿街小店,都坐着小本生意。放了学的小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唱着最近动画片里的主题歌,互相打闹着,与沿街的叫卖声汇合成生动而欢乐的一片乐曲汪洋。街边烤羊肉串、麻辣烫、海鲜烧,还有菜包子的香味飘入鼻中。 我突然发现原来生活只是这样轻松而美好的东西,这样平凡却真实的生活我从来没有经历过。我最美好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在那个充斥着情se和欲望的地下酒吧度过。高中时日子好过了些,却也是在别人屋檐下讨生活,因为成绩太差以及过去的黑暗经历,我也不敢交什么朋友,甚至不敢多说什么话,养成了十分内向的性格。后来跟着霍应就更加寂寞了,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而他却拥有整个世界,我只是一粒细微的沙子,我为这个难过伤心,现在却觉得有点可笑。世界那么大,谁也不会是谁的全部,不是霍应给我的不多,而是我自己的心太窄,装不了太多的东西。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样的机会,能够在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再次体验一下活着的美好,我没有道理不好好利用一下。 我想着以后自由自在的生活,就渐渐睡了过去,在拖拉机上醒来的时候,拖拉机已经停了,天色已经十分昏沉。我坐起来一看周围,四处盛开着丛丛鲜花,绿草处处。我见四周无人,就从树枝堆上爬了下来,溜到了拖拉机的下面,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我似乎处于一个公园一样的地方。可能是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这个公园里没有任何人,于是我大摇大摆地在公园里走了一圈,这个公园并没有什么华丽可言,只能说是偏静宜人,种了一些应景的四季植物,搭了一个小小的紫藤架廊道和八角亭。园内挖了一个小湖,筑有一座弯弯的小木桥,公园的一侧是一条宽阔的大河,沿河铺设散步的走道,在岸边种植紫叶碧桃。 公园不大,我很快走到了公园的门口,门口的大镇门石上书“紫韵公园”四个红色大字,我见了题字果然发现园中的鲜花多为紫粉一系的色调。右下角镌刻了一些小字,说明了这是一个免费的公共河滨公园,也是当地的惠民工程之一。当地有一个叫做邓秋俨的艺术家赞助了这个公园的建成和运行,被这里的刻字大力褒奖。我心想这个艺术家一定很喜欢紫色吧。 我找了一个藏在灌木丛后面的座椅坐下,正对着宽阔的河面,澹澹河水跃动着,看得我有些心驰。我想如果现在我还活着的话,见到那么美丽的景色我一定会在画册上把它画下来吧。有一阵喧闹的声音却打断了我欣赏景致的兴致,我把头探过灌木看到两个男人站在那里大声说话。一个人是一副农民穿戴,脖子上还搁着毛巾,一个人是一副暴发户打扮,一身的西装革履,却怎么也穿不出气质来,只能让人想起“沐猴而冠”四个字。 那个农民样的人,似乎就是开拖拉机的人。他有些着急地说:“陈老板,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说好一车树枝八百块钱的,还包运过来。现在怎么能说变就变?” 那个陈老板不紧不慢地说:“老刘,那时候我要搭花架,所以才跟你要的。可惜最近天气不对,那花今年养不了了。我还要柴干什么?看你那么远运过来,五百块,要不要?” 老刘惊叫了一声:“五百块?每一根都有大碗口粗,而且基本都是直的。您仔细看看。” 陈老板掏出一根烟点上:“我知道。可是现在经济不景气,我哪来的闲钱贴给这个破公园?那石头上刻的又不是我的名字。你看着办吧。” 老刘有些被激怒了:“经济不好,气候不好,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不要的话就早点跟我说啊。怎么还叫我大老远地给你运过来呢?” 他们两人争执了一会儿,吵嚷的声音越来越高。因为天色已经暗淡,加上空气潮湿似乎有下雨的征兆,公园里除了他们二人并没有其他人到来。那个叫做老刘的人已经吵得脸红脖子粗,随着争吵中两人的言辞都越来越粗鲁不客气,老刘渐渐有了些推搡的动作。在被扯了一把袖子以后,陈老板也开始目露狠光:“碰什么碰,别得了便宜卖乖。你这些年的买卖有给国家上税吗?我认识城里税务局的人,要把你好好查一查你那个贸易站还开得下去吗?六百块最多了。你不想卖,那就怎么运来的怎么运回去。” 老刘愣了一下,僵住了。陈老板也不再理他,整整西装打算转身走了。我还在庆幸他们的吵架终于告一段落,只见老刘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把银闪闪的剪刀,向陈老板冲了过去。那个陈老板没想到对方会掏出刀子来,愣在了原地,竟然连躲闪的反应也没有。我第一次看到这种要出人命的场景,何况还只是为了几百块钱引发的冲突,我也没再多想,拼着全身的所有力气冲了出去,一下子就冲到了园路的正中间,大声喊道:“不要杀人啊!这是犯罪!”我话音刚落,一道雷电在空中炸开,晃得我眼睛发花,刚才争吵不断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老刘和陈老板的表情出奇地一致,都睁大了眼睛微微张开嘴巴看向我。 我没有被什么人这样注视过,我感到全身的毛绒线都一阵颤抖。他们看到我了,看到一个毛绒玩具会动会说话了!两个成年男人隔着一个胖乎乎的毛绒玩具就这样僵直地站在小路上。我习惯性地觉得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我这一低头,老刘“啊”地叫了一声,拿着刀子,兔子一般敏捷地跳上他的拖拉机,一拉开马达就掉头开跑了,很快就没了影子。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拖拉机也是可以开得那么快的。我活了一辈子,从来只有我对着别人低头难为情的份,今天我实在是太厉害了,居然把别人给吓跑了。美中不足的是,被我救下的准受害者反应过来以后,也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跑了。我一个人被孤零零地剩在了原地。这真是滑稽,本来老刘和陈老板是针锋相对的关系,正拼得你死我活,但是我这个毛绒鹦鹉妖怪一现身,立刻就显示出他们才是真正的同类。他们的反应一模一样,都远远地逃开了,因为他们都是活着的人类,而我是死人。 我叹了口气,朝着公园里的亭子走去,眼看就要下雨了,我现在这个毛绒玩具的身体可经不起日晒雨淋的。我辛苦了大半天,也已经累得很了,只想在亭子里好好休息。我合上眼睛不知道睡了多久,觉得周围似乎有明明灭灭的光亮和冗杂声。我抬头一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小了,聊天色也已经半亮,原来我已经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清晨。昨晚那个逃走的陈老板去而复返,还带着两个拿着棍子和手电筒的青年。陈老板还不停地跟他们哇啦哇啦地说话,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听出这两个青年是陈老板的儿子。那个陈老板激动地指着我说:“我没有骗你们吧。就是这个毛绒鹦鹉。我看得真真的,它就是会动!” 其他人有点将信将疑,围着我交头接耳地说话。我觉得我此刻站起来逃跑未免太不明智,索性闭上眼睛原地躺着装死。陈老板见他们不太相信的样子,壮着胆子上来踢了我几下,我依旧像普通的毛绒玩具那样一动不动。陈老板说:“它就是会动!还会说话!肯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其中一个青年凑了上来,他的脸上明显写着他并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非常戏谑地说道:“你们看这个玩具鸟的尾巴已经被烧掉了。呵呵,大概是什么人上坟的时候想烧给死人的,但是今天下雨没有烧完,就成了精怪,跑到这里来,吓着咱们老爸了。” 另一个青年也笑出了声,顺着他兄弟的话半真半开玩笑地说:“对啊。不如我们把它继续烧掉,不就一了百了了吗?”我心里直骂他,我辛辛苦苦跑了那么远的路,才没被霍应烧成一堆灰,结果到了这里,这些人还想继续把我烧光。我之所以曝光了自己,也是为了救这个陈老板,结果他们三父子想烧掉我,简直是好心没好报。 就在我欲哭无泪的时候,陈老板反倒开始犹豫起来了:“这个不好吧。我听以前的老人说,这种有灵气的东西,我们烧了它它可能会有怨恨,以后缠着我们不放怎么办?”见陈老板自己在那里犹豫不决的,那些大清早被他叫起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抓妖”的两个儿子自然没了好气色。一个青年建议道:“这公园咱们家也算有份的。这里出了妖怪传出去不好。我看还是悄悄把这个毛绒鹦鹉拿到佛寺里去镇着,别再兴师动众节外生枝了。” 陈老板想了想,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便让那两个青年用布把我裹了,搬上了汽车,直开当地的佛寺。我路上仔细听着,才知道他们要送我去的佛寺叫做广惠寺,在当地香火旺盛。寺庙也才刚刚做完早课开门,我被三父子放在主殿的供桌上听了大殿诵经僧半天的经书渡化,木鱼梵音,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因为我根本没有被超度!我也希望哪一位慧眼如炬的高僧能发现有一个灵魂被困在玩具里,给我针对性地找本好一点的佛经再念念,可是高僧们不这么想,他们说他们的念经肯定是有效的,我已经被净化得干干净净了。 其实本来三父子是想求见当值的大僧人,专门给我判一判是什么妖物的。掌庙的僧人看了我一眼,说:“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这灵偶不但不会行恶事,还有天生的引金命格,具有招财保运的能力。如果你们特意为它做场法事渡化,说不定能增加它的法力,福运无穷。”我心想这掌庙僧人可真是能舌灿莲花,这不就是想要收一笔法事的钱吗?就算这三父子把全家卖了来做法事渡化我,我也没有那个能力给他们带来一分钱。还引金命格?我都穷了一辈子了。 不用我提醒,那三父子一听说做法事要花钱,我又没有什么危害性,就彻底放心了,只是把我在主殿里供奉了一天。反正这个项目不花钱。那个陈老板似乎有些迷信,听掌庙僧人说我能招财,就把我拿回去放在他的店里了。我和招财猫一起坐在柜子顶上。陈老板开的是一家艺术品商店,专门销售各种绘画、艺术制品,还有古董器具。他自然天生一副巧舌如簧翻脸不认人的好本领,坑起人来要多黑有多黑,那个老刘绝对不是他三寸毒舌之下的第一个受害者。 作者有话要说: ☆、镇店之宝(大修版) 我在店里一坐就是一个月。别看陈老板挺信佛寺的,他从事的是偏西式的艺术品商店,而且说是商店,实际上如同一个画廊,大得很,难怪这位陈老板有钱投资公园了。除了一个艺术画廊和三个展厅之外,里面还有一间装潢不错的小报告厅、两个美术教室和一间多媒体电脑教室。一开始他还经常关注一下我,怕我真的是什么怪物,后来见我也没有什么作怪的嫌疑,似乎渐渐忘了我,不再时常瞧我了。在我看来,陈老板生意忙得很,需要他全身心的投入,很容易忘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晚饭后前台的服务员下班了,就是我的自由活动时间了。 我渐渐弄明白,原来陈老板的这家店打的就是当地知名艺术家邓秋俨的牌子。邓秋俨确实很有才华,但是他能够崭露头角却不仅仅靠自己的艺术才华,他很是懂得炒作和与政府要员搭上关系的重要性。当邓秋俨得知当地的官员急需几项便民利民工程来提高政绩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斥资打造了那个小公园。当然,邓秋俨并没有那么多钱来投资一个公园的运作,真正的斥资者是他的合作人陈老板。作为邓秋俨作品的独家代理商,替邓秋俨打好关系捧他上位,就代表着陈老板自己也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那个小公园在建成的时候也在当地被好好地炒作了一把,还拍过不少宣传片来颂扬这项政绩工程。邓秋俨凭着这个契机以及后来几个小项目,搭上了一些官员,这几年有官方的扶持,社会形象上佳,他作品的价格一升再升。 一个艺术家要创造好的作品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这个店里当然不可能全部卖邓秋俨的作品,也同时出售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同时还经营着一些相关的副业,比如说开设绘画班以及艺术学术讲座。这里不是密集的城市中心,反而占了环境清幽之便,找写生素材和举办学术演讲都非常合适。在这个艺术点周围还聚集了一大批艺术画廊、作坊、工作室,形成了一个艺术特色产区。 我被陈老板捡回店里倒是占了便宜,时常去蹭蹭各级名师的免费讲座,参观一下不同流派风格的美术作品,倒也受益匪浅。我活着的时候没有受过正规的艺术学教育,只不过凭借一点天分和勤加练习,在网上画点插画挣些小钱补贴家用而已。这里的知识对于我来说突然就提高了一大截的认知层次,令我增添很多新的艺术认知。商店后院的教室,右边第二扇的窗锁是坏的,每天晚上艺术班下课以后,我还可以从那里偷偷溜进教室去,有剩余的油画棒时还可以过过瘾,给自己套上塑料袋以后画上一夜的层涂,温习实践一下听讲座后的心得。我现在的只有一对粗糙的翅膀,除了油画棒以外,握不住别的东西。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我觉得现在活得比以前愉快多了。作为毛绒玩具,我没有任何生理需要,所以根本不用考虑生计的问题,每天只需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安排生活,活得没心没肺的。偶尔我闲下来的时候,我也会想起霍应来,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和我生活得一样好。商店的门厅里是装了一台电视机的,偶尔本地新闻我都会竖起耳朵听。霍应最近都没有出现在电视机前,只是霍家的发展势头令我觉得好生奇怪,似乎放弃了一如既往的沉稳风格,改走一种非常诡异的冒进式的投资路线,就好像必须赶在某个时间前完成某项任务一样。 那位招牌人物邓秋俨出现过几次,最近一次是来美术班里挑选一些推荐参加市级比赛的新秀作品。知道他要来的学生们,都早早完成自己的图画,挂在了教室的墙上,一时间整个教室变得琳琅满目。他们走出来的时候,邓秋俨的几个助手手里都抱着一些画作,邓秋俨本人的手里却拿着一副明显比其他作品都要小的图。那是我画的图!我没有把自己的图挂起来,这位大师居然从柜子里翻了出来,不知道他拿着我的图想干什么。 陈老板一脸堆笑地跟在艺术大师的后面,瞧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棵金花树一样。陈老板笑起来:“邓老师,能否借一步说话?”邓秋俨挥手让几个助手先离开。 陈老板压低了声音:“长话短说,您很久都没有在媒体新闻上出现了,我知道您有艺术上的纯粹追求,但是您也要考虑一下适当地提升自己的知名度。最近您的新画‘秋夜精灵’就要完成了,您看我们最近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些新的新闻材料,翻一翻这画的价值?”言下之意就是应该炒作一番了。 邓秋俨沉吟了一下:“那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总蹭着官员作画当标题,次数多了有点太过。” 陈老板越发笑得看不见眉眼了:“我都替您想好了。‘秋夜精灵’的场景是夜色下的大河,河滨公园不就傍着一条大河吗?” “是这样,但是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炒作的?” “是这样的,我在半个月前在河滨公园与一个刘家村的农民发生争执,那个农民激动之下居然想用刀子刺我。后来你猜怎么着,一只毛绒鹦鹉玩具突然从河滨的草丛里跳了出来,挡住了那个农民,我才得救了。” 邓秋俨语气不确定地说:“您,这是在讲故事吗?” 陈老板摇摇头:“我后来想告那个该死的穷农民,于是调出了公园里的监视录像来当证据。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仍然要去法院告他,但是我的重点不是要让他判刑坐牢,而是想让他配合我们说出那个毛绒鹦鹉会动的事情。我已经和这农民谈妥了,他会把事情如实说出来的,作为交换我不会真的把他告成罪名成立,事成之后还会给他一笔钱。”他用遥控器打开了大厅的电视,从怀里掏出一盘录像带塞入前台下的录像机,很快电视的画面里就出现了那天晚上的过程。虽然镜头有点偏,光线有点模糊,但是可以看清楚他们推搡对峙的过程以及一个会动的毛绒鹦鹉出现在镜头里。 邓秋俨睁大了眼睛:“这不会是人工合成的吧。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老板指指柜顶:“就是那个毛绒鹦鹉,后来我把它抓回来了。可是现在似乎不会动了。要是没有这盘录像带,我有时候甚至会觉得那是我个人的错觉。那个农民的证词,加上这盘货真价实的录像带,足够我们创造一条头版新闻了。” 邓秋俨咽了咽口水,回过神来:“我还是不明白,你要告那个农民,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老板一脸谄媚地说:“因为您就是救了我的毛绒鹦鹉啊。那时候您正在河边的月下取材呢。” 邓秋俨:“……” 十天后,当地的几家电台媒体都报道了这宗离奇的刑事官司,还部分播放了监视录像。据说公布了那卷录像的网站被疯狂地转发链接。被告的刘家村农民刘正明证实那天晚上他的确看到了一个会动的毛绒鹦鹉,吓得魂飞魄散而逃离了犯罪现场,老实的大老粗农民不会撒谎,但是说实话还是有板有眼的。网友中有人上传了第二天在广惠寺的大殿里偷拍的照片,供桌上的我被网友用小红圈特意圈出。一时间这条新闻被炒得沸沸扬扬,当事人陈老板宣称他从毛绒鹦鹉口中听到了熟人的声音,那个毛绒鹦鹉就是邓秋俨。毛绒鹦鹉告诉他,他是为了完成新的油画巨幅作品“秋夜精灵”才去公园河边取材的,因为在那里可以遇到很多别处看不到的精灵生物。“秋夜精灵”在陈老板的艺术品商店展厅推出后,访问者如云似水,价格很快从150万炒作到了1000万,并且还在不断攀高。为了以壮声势,陈老板特意把我也擦干净,在巨画旁边成立了一个独立的展示区,让我坐在那里。好在展厅不允许使用闪光灯,否则我的眼睛已经被前来拍照的人流给闪瞎了。艺术家邓秋俨的态度颇为淡然,笑着说他一开始作画的状态就会进入忘我的痴迷境界,因此他也不知道这些新闻是真是假。总之他展现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大师态度。 随着“秋夜精灵”名声大热,陈老板的店也水涨船高,各项收入都大幅增加,更多的画家试图将他们的作品投到这家店里来。陈老板自然高兴,高兴之余又有些郁闷,他对两个儿子说:“广惠寺的和尚说的还是挺准的。这个鹦鹉果然有招财保运的功效。早知道那天就花点钱,在广惠寺替它开光做法了,说不定这一把能赚得更多。” 他大儿子撇撇嘴:“那现在就拿去做法啊。” 陈老板摇摇头:“现在不能拿出去了,因为这个玩具现在也值钱得很,有收藏家愿意出200万的价格收藏它。但是我千金不卖,这个鹦鹉要留下来当镇店之宝。”我听了一头黑线,虽然我在这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可是当什么镇店之宝被供起来,这也太离谱了。 邓秋俨后来又在闭店之后来了一次,他是来找陈老板单独面谈的,手里居然还是拿着我的那幅小画,还有几幅线稿图。他坐在展厅里,欣赏着自己的那幅还没敲定最终买家的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老板迎了出来,双方寒暄了一番,邓秋俨就单刀直入地问:“陈老板,您能不能调查一下这幅图到底是您画室里的哪位画者的作品?” 陈老板拿过小图端详了一番:“我实在没有什么印象。不过说实话,这幅图的线条和构图都在美感上有所欠缺,色彩的对比也不强烈,更看不出令人印象深刻的表现力。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幅中下游的学生作品,不知道您为什么要问这幅图?” 邓秋俨摇摇头:“这幅图的作画手法的确过于稚嫩,作画者没有驾驭整个画面的能力。但是这幅图的颜色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表达能力,似乎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绝对的安静恬淡,不带一丝半点世俗功利性的急躁。这是我一直追求,却没有能表达出来的东西。”他把那幅小图放下,继续说道:“要是您能找到画者的画,我想让他替我的几张线稿图上色。这些图只是我目前一些普通的构想小样,我希望看到更多的可能性来激发我的创造力。尤其是他这个风格的。报酬的方面好说,只要他的要求不是狮子大开口,我会同意的。请您斡旋协调一下。” 虽然邓秋俨有炒作作品的嫌疑,但是他的才华也是摆在那里的。要是能给他做填色,哪怕只是图片小样的填色,那也是一种荣幸。那天晚上,我就吃力地把他们留在展厅里的一张线条样图搬回画室,用油画棒一点点上了颜色。画面的背景是一幅天空,表现的却是一种无限的柔情缱绻的情怀。我一边涂抹着自己脑海中的颜色,一边想到的居然是霍应对我最温柔的一次。我们一起回到霍家的本宅,喝了一些酒,他问我为什么没有对他一见钟情,而是过了那么久开始喜欢他。我也喝得有几分醉了,居然大着胆子搂住他的脖子和他说话,我说:“我也不知道。这就像本能一样,如同花到了固定的季节才会开放一样。” 他把我带到花园的草丛里做,我一直害怕会不会有人经过,很紧张。他发现了我的紧张,试着用温柔来抚慰我。他让我的背部紧贴着他的胸口,不许我双手撑在地上,他温柔又魅惑地说:“抱住我的脖子。”于是我只好把手臂向后舒展,反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我和他完完全全地贴合在了一起,整整一夜。他说:“你舒展开来真是很漂亮,像夜里的百合花一样。”我疲倦了,他把我放平在地上,摘了两支百合放在我的胸前,把所有零落的衣物拿开,使我毫无他物的身体只盛开着那两只百合,身下是鲜绿的被压倒的一大片绿叶丛。他不让我动,坐在旁边欣赏我的样子,仿佛我已经和百合叶丛融为了一体,已成为叶丛中最美丽的一支百合。我的鼻子里一直弥留着百合的淡香,视野中映着浅绿色的茎叶。我明白过来,原来他是能够温柔浪漫的,只是他平时不想对我做而已。我看见我的画里,也洋溢出了那天晚上令人怀念的绿色,夹杂着白色的花朵一样的痕迹,苍白地如同被抹杀的记忆和痛苦的撕裂。 作者有话要说:  请不要奇怪新角色的出现。因为作者写原文的时候,想的就是让小凡最后能成为一个很不错的画家,让小攻给他砸钱。但是作者新手,把握进度能力有点问题,总想着以后会有机会让小凡学习画画的,但是最后发现进度来不及了,于是最后只能让他才能平庸地结局了。但是大修版里小凡的事业线是不会那样结尾的。 ☆、一块钱的电话(大修版) 第二天下午,我并不讶异地听到陈老板在画室里的尖叫声。作为老板,他中午才到店里来巡视一圈,然后在美术教室里发现了那副完成颜色的图画小样。我面前站了两个中学生年龄的女生,一个推了推另外一个:“它动了动了,刚才它笑了。”另外一个也赶紧凑上来:“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先说话的那个女生说:“你轻点,我们给它按个印章。”我没被玻璃罩罩起来,参观者想摸一下我还是可以的。那个女生踮起脚,居然拿出一个hellokitty的印章,一下子戳在我的肚子上,然后她们就一起逃走了。我心疼自己半天。大众参观者中,总有几个是不太守规矩,喜欢四处留点记号,比如“xxx到此一游”的作者们就是这类人。 尽管我不喜欢陈老板,但是我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过去的四年里,我对霍应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我没有感受过我被他需要。而在这里,我却被很多人喜欢着,被很多人注目着,我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奇特的幸福感受,或者说叫做虚荣心。但是人或多或少都是有这种期望的,被人关注,尤其是被自己重视的人关注着。我掰掰手指算日子,我已经离开家整整两个月了,我承认我的内心是挺想念霍应的。他现在还有想到我吗?他会不会已经把我忘记了。我已经不期望他的爱情了,但是我仍然很希望他能记得我一星半点,哪怕是他记得我的原因就是想要欺负我。 秋天来了,天气渐渐变冷,人们的衣着越来越厚,手里开始多了各式各样的中秋月饼礼盒。中秋节,人月两团圆。这样的日子我尤其思念起霍应来,我应该是讨厌他想拜托他的,可是我做不到,他对我来说不仅是恋慕的情人,也算是我在世间唯一的亲人。我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我不知道他的消息心里就空牢牢的。如果我能给他打个电话就好了,可是也许他已经不想再听到有关于我的任何事情了,他对我的印象只有负面。 中秋的气氛同样影响了艺术店内外,打着中秋节的名义上门送礼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尤其是一些不着名的小画家。这天晚上我正想再次偷偷混进美术教室,在门口看见站着两大一小三个人影。我缩进柜子后面躲藏起来,又听到了陈老板一贯刻薄的声音:“中秋节同喜。但是找工作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了。” 一个瘦弱的男子领着一个同样瘦小的三四岁大的男孩,那孩子背着一个很旧的书包。男子手里拎着一袋子月饼,尴尬地无法形容,眼睛一直看在地上,结结巴巴还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填、填色……”他这一开口,歪歪斜斜的语调就暴露了他的神智有点问题。 那个小男孩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用童音替他清楚地说了出来:“表叔公,您前几个月不是还说有一份帮人的样图填色的活想让爸爸做吗?我爸爸一定会认真做的。求您一定要关照一下他。”原来这对父子和陈老板有一点远房亲戚关系,但是以陈老板的吝啬程度,无利可图的话就算是亲戚也难以说话。 陈老板不紧不慢地说:“那个是前几个月了。现在已经找着了帮忙填色的人啦。” 我已经慢慢地替邓秋俨填色了三份样图,从陈老板平日里的言辞来看,邓秋俨似乎都很满意,还反馈过两份修改意见,指导了一下我调色中不成熟的地方,措辞很有表扬欣赏的意思,看得我内心发甜。陈老板不是没有想过在美术教室安上一个摄像头,查看一下到底是谁把填色的作品留在了美术教室。可是这一举措遭到所有年轻学员们的反对,大家都会很谨慎地把自己重要的绘图作品包好甚至锁起来,没有谁愿意在晚上加工加点的时候被别人偷窥去自己的构图和创意。陈老板也只好作罢,只是把线稿图和邓秋俨反馈的意见都留在了美术教室里,等待对方自取。邓秋俨最后一次反馈意见,还提议让我试试看用软油笔画图,认为略带流动性的材料更能发掘我的天分,但是我看看全身的长长毛绒,只能望洋兴叹。 我瞧瞧那个神情十分呆滞的青年男子,又瞧瞧笑得一脸奸邪的陈老板,陈老板曾经选他的理由我也可以猜着几分,这个男子可能确实有几分画面颜色调配上的才华,但是最重要的是他神智不清楚,雇佣他的价格肯定很便宜。只不过毛绒鹦鹉比他更加便宜,不用吃饭住房,直接免费工作。因此陈老板自然舍他就我了。我也算是无意中把他的工作给抢了。 那一大一小的两父子都露出失望的神色来,那男孩双手抓住了爸爸的手说:“别难过,我们再找别的工作就好了。”可怜落寞的样子连陈老板也难以完全不动容。陈老板笑了笑,和稀泥道:“好啦,下次有好的活儿,我再照顾你。岳岳还小,全靠你的社会低保金也够艰难的。来,这两张联票送给你们,一般人还拿不到呢。中秋节前夕,城里举办大型的儿童慈善活动,本来低保家庭要去参加活动还要上网申请审核呢。去活动会领点东西也是好的。” 这个中秋前夕的儿童慈善会我是知道的,主要是邓秋俨打算去那里露脸,提高一下人气和知名度,据说他还准备了很多礼物要到现场去做活动。陈老板自然也出了笔小小的钱登上赞助名单,自然拿到了一叠联票,可以自己邀请认识的一些困难儿童前去参加,于是就拿来当免费人情了。 他打发那对父子离开后,一个雇员过来问道:“老板,您亲戚啊?” 陈老板点点头:“嗯,一表三千里的那种。以前也是个有钱人,但是那种豪门家庭还是别待的好,斗输了就是这个下场。喂,你小子别把我绕晕了,让你替邓老师点清楚东西,你都点清楚了没有?” 那个雇员伶俐地回答:“您放心,全都点清楚了,邓老师的事情我一向都小心着呢。一个都不少,全都装好箱子了。”陈老板满意地点点头。 艺术店就快关门打烊了,这是最后偷跑出去的机会了,我在柜子顶上碾转反侧地反复思量,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霍应的脸,我数着手里的硬币,盘算着能给他打几分钟的电话。一些来看画的年青人直接把我当成吉祥物,朝我扔硬币。我便挑了一些一元钱的硬币拿出来攒着。柜子边上的招财猫,右手还在一前一后地摆动着,我握握它的爪子:“我打电话好呢还是不打电话好呢?要是他骂我了怎么办?”招财猫依旧咧着嘴,要是霍应跟招财猫一样天天都给我笑脸就好了。我拍拍自己的脸,反正又不是没被他骂过,于是一狠心跳下了柜子,攥着手里的硬币从门口混了出去。我真的只是想再听一下他的声音,绝无其他。我知道只要拐出小路,普通的大路上肯定有公用电话。我奔跑在被霓虹灯映照得五光十色的小路上,这里是艺术商店的后街,我避开了晚上出现的偶尔一两个行人,就奔到了柏油马路上。我并不想让霍应找到我,所以特意又跑了十几条街,才选择了一个有着圆圆橘色顶盖的电话亭。 电话的位置很高,我现在的身高根本够不着。我着急了一会儿,决定破坏公物,我把人行道上的方形扁铺砖一块一块撬了起来,然后叠了起来,用了整整16块,终于摇摇晃晃地够着了话筒。电话的液晶屏上显示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我站在平衡性极差的砖堆上拿起话筒,在提示音下放入了硬币,然后我吸了口气,用力地按下了那串我熟背于心却从来没有打过的号码。霍应的手机我在四年里从来没有拨过一次,因为我不敢给他打电话。 耳边的听筒传出一阵欢快的彩铃声,然后我觉得做梦一样听到电话接通了。霍应那种带些些居高临下语气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喂,哪位?”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但是我不准备回答他,我不确定隔着电话线他现在是否还能像那天那样听到我的声音。我怕我说话会吓着他。他又喂了一声,听到这头还是没有反应,就挂断了。 我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很满足了。于是我也默默地挂上了听筒,公用电话很给面子地哗啦啦倒出了七角钱的硬币给我。我用这双短腿跑了三刻钟的路,而他给了我不到一分钟的两句喂。当然这不能怪他,任何人接到没有声音的电话估计都会挂机的,可我总觉得自己是如此失败,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我大半夜的跑出来打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是不是变成了毛绒玩具,智商也脱线了? 我正打算从地砖堆上爬下去,那个公用电话吓人地嘀铃铃地响了起来。我看到液晶屏上显示的正是霍应的手机号。他居然给我回拨了一个电话!我犹豫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给霍应打电话,也是他第一次给我回拨,我实在无法拒绝他的回拨,还是接了起来。这次,他也沉默了。我拿着听筒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仿佛是在专心聆听这边的声音一般。 我不知道这样沉默了多久。他忽然说话了:“小凡,是你吗?” 我吓得差点从地砖上跌下去。他居然知道是我!这怎么可能? 我心里有些害怕,就想挂上电话。他似乎马上察觉出我的退缩意图,大声道:“不准挂掉!”我已经习惯性地服从他的话,翅尖不由自主地发抖起来,自然不敢真的挂掉电话。但是我飞快地转身跳下了地砖,扔掉听筒直接跑掉了,那七角钱的硬币也散落了一地。我甚至还能听到话筒里传出他清晰的吼声:“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沿着来时的路拼命往回跑,一路上还跌了几跤。远远地我终于看见艺术商品店了,方才吁了口气,觉得自己重获安全。我都有点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了,既想让他想着我,又不想让他找到我,因为我已经不想再跟他一起生活了,我觉得我的想法有点卑鄙。 艺术店这个时候已经关门打烊了,前后门应该都上锁了,我有些气馁地往后门走去,想在小路上坐着等到天亮艺术店开门。谁知道我才走了两步就听到黑暗的小路上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一个穿白衣、剃着珊瑚鱼头的染发青年居然从后门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什么东西,还有五六个和他穿着打扮差不多的嬉皮士守在门口等他。黑暗中我听到他们的嬉笑声:“拿到一个了,赶紧走!”“他们会不会报警啊?”“不会吧,我们就偷了一个而已。” 我走上去查看,发现店家的后门门锁处都是被撬开的痕迹,那伙人肯定是小偷。不过我并没有心情管小偷的事情,总之我倒是挺庆幸自己居然能从后门逃进去。我一晚上都在想霍应会不会真的来找我,如果他真的来了,那我怎么办呢?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来,第二天没有来,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没有来,我的生活依旧如往常一般,白天坐在柜顶上看陈老板怎么跟别人讨价还价,学点杀价的技巧,晚上跑去偷听讲座和蹭颜料画图,每天过得过分有规律如同闹钟一般准点也是一种无趣。我有时甚至有点怀疑我晚上去给他打电话的事情是不是在做梦一场,只是我自己的想象而已。 直到中秋节的前两天,陈老板穿戴得整整齐齐还配上了小领结,邓秋俨搭乘了自己的专车来,也穿戴得十分光鲜,两人准备一起去参加城里的那个慈善活动。他的助手们招呼店里的伙计把箱子搬上后面跟着的小运输车,搬到最后一个箱子的时候,店里的伙计惊叫了起来:“怎么这个箱子破了?!这……少了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四百只毛绒鹦鹉(大修版) 第十章四百只毛绒鹦鹉 众人凑过去一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怎么会少了一个?”“八成进了小偷!连这个都偷,真是世风日下。”我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那些大箱子里装的都是和我一样大小一样款式的毛绒鹦鹉!每一个都是红身子白嘴的毛绒鹦鹉!原来邓秋俨给贫困儿童准备的礼物全是毛绒鹦鹉!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陈老板狠狠瞪了一眼前几天报告他说已经清点清楚的那个雇员,转而询问邓秋俨:“少一个不要紧吧。”邓秋俨立刻顶了回来:“当然很要紧!我的公关公司给我打了三周的宣传,说会捐出400只那么大小的毛绒鹦鹉给孩子们,而且还会在现场排列成一个2020的鹦鹉方阵,有多少个大家一望便知!” 邓秋俨看了看破损的箱子,视线一转,瞄上了柜子:“把你那个鹦鹉拿出来用盐擦一下,充充数吧。这些鹦鹉本来就是我在网上特意找了和那个一模一样的,订了400只。反正我的那幅画现在已经卖出去了,没必要还留着那鹦鹉了。” 陈老板还惦记着要留我做镇店之宝的事情呢:“这个鹦鹉的尾巴被烧掉了,只怕放着不好看。” “是吗?”邓秋俨把我拿下来,翻过去,居然伸手在那个破洞的地方戳了戳。他说:“没事,所有的鹦鹉不都是附带一个便于携带的小包的吗?那个小包正好搭在屁股上,没人可以看清它的尾巴的。到会场以后 恋耽美 分卷阅读5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把它放在方阵中间,它前后左右都是其他毛绒鹦鹉。我会在活动上宣布方阵里有一只受伤的毛绒鹦鹉,哪个孩子恰好拿到这个鹦鹉,我就多给一个我个人基金会的奖学金名额,然后把破损的鹦鹉收回。这样,用完了我再还给你就行了。” 于是我被装进了最后一个箱子,一起被运往城里的会场。我在小卡车的后面远远的就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气氛热闹非凡,我知道应该是到会场了。参加这次慈善会的各界名流很多,云集一处自然是万千气象,我羡慕地看着嘉宾桌上的各式精美西式糕点。邓秋俨的专区在整个会场靠西的地方,布置成对称的形式,前面是弧形波浪线衬托出的主持台,上面还放着一家钢琴,左右两边是小型盆栽和白色铁艺为装饰的多人秋千,后面是分成各级的观众席。而所有的毛绒鹦鹉,就被排列在中央,周围垂拔空间里二层三层的观众都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个方阵。所以邓秋俨无论如何也不肯少一个鹦鹉。 慈善会的仪式总是很冗长的,一系列的领导致辞、嘉宾致辞、受捐赠者代表致辞,随后是重头大戏的各界捐赠剪彩。等这一大套程序完了,才轮到参加活动的人群自由活动。被邀请前来的小孩子们早就已经被这个繁杂的过程磨光了耐性。邓秋俨设计的游戏其实很简单,只要猜对他盒子里的谜语,用水彩笔在白纸上把谜底用图画的形式画出来就可以了。猜对的孩子可以随便在方阵中挑选一个毛绒鹦鹉,每个毛绒鹦鹉的屁股下面还有一张邓秋俨亲自签名的明信片。我下面这张印着两个萌萌的松鼠。而猜错的孩子也可以去领取一个普通的文具袋作为鼓励。 邓秋俨亲自主持活动,他刚刚说清楚了游戏规则,正准备正式开始活动的时候,门口却发生了小规模的骚乱,一些记者放弃了这边的采访,开始往门口跑。邓秋俨也眯起来眼睛,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 我这几天一直想着霍应会不会真的相信那个电话而来找我。都过去一个星期多了,我都以为他不会来了,可是他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就在我看到他的一霎那,我的脑子一下子空白了,因为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是躺着来的。霍应出席公众场合一向都是带着大队的亲友团的,莫益走在最前面,手里牵着一条肥壮神气的大狗,虽然吃得珠圆玉润也能看出体态姣好,耷拉着长长大大的软耳朵,全身纯黑四肢雪白,不是周文诚的那只史宾格吗?还有几个我依稀认识的霍应朋友,比较低调地跟在后面,再后面是霍应的十几个手下簇拥着他,气派真是十足,可是他本人却一点也不能再像以往那样趾高气扬起来了,我甚至看不太清楚他的样子。因为霍应根本就是被放在了一个钢制担架上,身上盖了一条薄毯,被几个人抬着走的。他这是怎么了?我几乎无法抑制激动和难受,离开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很想立刻跑过去查看一下他到底是怎么了,但是那么多人围观着我实在不能再动作,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这支队伍一出现就被记者围攻了,很多记者都是认得霍应的,争先恐后地上去想询问他是怎么躺到担架上去的。好在霍应带的保镖人数够多,很快就把他们挡开了。这支队伍里有钱并有点名气的人不少,到了慈善会上自然没有不捐钱的道理,主办方也不敢不卖面子,只能重新又走了一次捐赠剪彩仪式的流程,让他们各自体面地把支票红包投进了捐赠箱了。霍应一队人拒绝回答任何记者提问,只是直冲冲地往这边过来了。我的心里立刻紧张起来,我知道他是来找我的,可是我现在怎么跟他相认呢? 等到周围喧嚣稍寂,邓秋俨拿着话筒问道:“要是大家对活动的规则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一个小女孩上台,邓秋俨抽出一个谜题给她:“长相俊俏,爱舞爱跳,春花一开,它就来到。”那个孩子想了半天,不知道是什么,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妈妈。我无奈地心想这不就是蝴蝶吗?在那孩子猜谜语的时候,霍应指挥着他的手下抬着担架围绕着方阵走了一圈,他侧过头来看这里的方阵。四百只鹦鹉,他知道哪只是我吗?我正想着,就对上了他的眼光,他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被他瞪得一阵心虚。他连爬起来都没有,就让人把他抬到观众区的前排去了。我心里却有些乐呵呵的,原来他那么快就知道我是哪一个了。我先前是在白担心。 活动的目的是宣传,而不是竞争。尽管那个小女孩不知道谜底是什么,邓秋俨还是很有耐心地在台上反复提示那个小女孩,最后她终于猜出了谜底,跑去开始画画。我又继续看我的霍应,他这个样子不是重病就是重伤,脸色很苍白,颧骨略微突出,眼睛尤其显得更大更深邃了。 活动过了好几轮,方阵中的一些毛绒鹦鹉被先后拿走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霍应一副没有动作的安和样子,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个小孩迈动小细腿走了上去,我一看那不是我在店里看到过的那个陈老板的远亲吗?他很有礼貌地朝邓秋俨微微鞠躬:“我和爸爸都很喜欢你的画。” 邓秋俨微微有些惊奇,他是来做慈善的,也没有指望过这些需要资助的孩子会有闲空去欣赏他的画。他随口问道:“那你最喜欢我的那一幅画呢?”他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因为这个问题成年人也不一定能接得恰到好处,说早期作品的话等同于是在说他最近的作品越画越差了,说新近作品的话则是给人以打广告炒作品的嫌疑感,在慈善会上显然这并不合适。 “我喜欢很早以前的那个‘小镇之外’,因为上面有很多小动物。后来的画里都是没有几个小动物的。”人群中传来依稀的温和笑声。孩子这么回答是很适合的。 邓秋俨微笑着说:“那我以后一定要多画一些有小动物的作品。”这个孩子的谜题也很简单,谜面是“一个球,圆溜溜,晚上看不见,白天家家有。”那个孩子不需要多余的提示,就在纸上画出了一个黄色的太阳。到他领奖品的时候,他直直地朝我走过来,一把把我抱住。霍应立刻激动起来,躺在那里伸了伸手。莫益在旁边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马上飞奔过来,想把那个小孩请到边上去。这时邓秋俨也走了过来。邓秋俨说:“小朋友,你很幸运地找到了这只尾巴上受伤了的鹦鹉。可以获得我们基金会三年度的奖学金。” 那个孩子摇摇头:“不是啊,我只是想要这一只而已。我很喜欢这一只鹦鹉。我不想用它兑换成奖学金或者钱。” 莫益一听他这样说,也张开了嘴愣住了,显然他本来想说他愿意花重金把我买走。但是莫益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小孩子只知道喜欢玩具讲不通道理,但家长肯定能讲得通理啊,哪有人不要钱要个鹦鹉的?当然,霍应这厮除外。莫益清了清嗓子:“那么你爸爸在哪里?” “爸爸今天没来。你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吧。”那个小孩毫不留情地击碎了莫益的算盘。 霍应在那里黑沉了脸,朝莫益打了一个手势,莫益悻悻地回去了。那边的邓秋俨也吃了软钉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这样看着那个小孩抱着我走了。那个孩子抱着我在活动场里走了一圈,不时地到处吃点免费的糕点和饮料,领些印刷了公司商标的家什物件,装进他自己的背包里,我可以看到后面霍应的人一直远远地跟着。那个小孩闲逛了半天,突然自言自语地喊道:“岳岳想上厕所去了。”说着他就闪身钻进了厕所,占了一个小小的隔间,却不脱裤子。他小小的手捧住我的脸,把他小小的额头贴在我的额头上,他说:“对不起了小鹦鹉。真的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我想知道爸爸的下落,只有这样才能换得到。”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隔间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岳岳看了我两眼,把我从隔板下面的空档处递到了隔壁隔间,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把我接了过去。他戴着手套,从口袋里拿出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透明小袋子,里面装着半袋白色的粉末。这个人想干什么?我能感受到他眼睛里恶意的光芒,他把我翻过去露出我尾巴上的那个烧破的洞,把那个袋子从破洞里塞进了我的身体里,浅浅地塞到我靠近背部的地方。我都觉得快呕吐了,这样的感觉实在非常恶心。我虽然没有痛感,但是是有触感的,他居然把他的手从我的屁股处烧破的洞伸了进去,还塞进了一包东西,我简直感觉被他强擦过了一般。 那人把我又从原处递还回去,还多加了一张白纸过去。岳岳拿了那张纸展开看了一眼,就露出喜悦的表情来。那人在隔间沉声道:“把它还给那个担架上的人,或者是他们一起的人。”岳岳点点头,抱着我走出了隔间。他在活动会上又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就抱着我出了活动会场。他刚走到人流较为稀少的地方,就有人搭住了他的肩膀,我以为是霍应的人追上来了,谁知道回头一看是陈老板,身后还有几个艺术店的店员。 陈老板眯着眼睛笑道:“岳岳,这个毛绒玩具给表叔公好吗?表叔公回头送你一个一模一样更加新的。”岳岳眨眨眼睛,眸中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嘲笑:“那您真的想要吗?是您自己想要,我才给您的。”他慢慢地把我递了过去。 莫益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他急冲冲地拦着了我。伴随而来的还有那条胖狗,以及几个霍应手下的人。陈老板不认识莫益,看了看他,说:“你谁啊?你这是做什么啊?”陈老板自觉得自己和岳岳是亲戚关系,而莫益是个斜插一杠的外人,所以根本不怕他,大声嚷嚷了起来,路上一些行人停下来开始往这里观望。 莫益显然一直带着几个人跟在岳岳的后面,只是他们没有陈老板那么快就出来拦人而已。他理直气壮地指着我被烧焦的尾部说:“这个毛绒玩具明明是我哥们的东西!谁让你们用它搞慈善捐献了?遗失物的当然要归还失主啦。”那条大狗也蹲在一边点点头,汪汪地叫了两声,给莫益壮声势。有几个霍应的手下也围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联欢会的阴影(大修版) 陈老板不服气地说道:“有什么证据?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冒认?” 莫益回答道:“我就是人证啊。”这言下之意,就是没有证明。我想想也觉得是,这个玩具我买完就直接在商场把票据扔了,而且我也没有说过要把它送给霍应,霍应还真说不上是什么失主。 陈老板更加胆粗气壮了,虽然他经商多年,看得出眼前这些人都有些来历,可是他一想到煮熟的小金鸭就要飞走了,实在心有不甘:“这个鹦鹉在电视台报道过,已经有至少二十万元的身价。你们随便说几句话就赚进几十万,这世上没这样的好事。” 莫益奇怪地问了一句:“电视台报道过这个鹦鹉?” 后来莫益买我居然花了五十万块钱,因为陈老板说出了公园那盒录像带原件的事情。莫益不明白怎么一回事,犹豫着是不是干脆给个五万块钱把那盘可疑的录像带也买下来,谁知发短信一问,霍应躺着随手一挥就给加了个零。我的身价变成了五十万!我真的有种想砍死霍应的冲动,他对我吝啬得不得了,但是买个破玩具就能随手花五十万。邓秋俨其实是见过霍应一两次的,等他得知消息追出来,想要阻止陈老板利欲熏心地勒索霍应时,双方已经谈妥了价钱交换了现金,一手交钱一手交物,我和录像带原件回到了莫益手上。邓秋俨也只能叹息了一声。 我四下看了一眼,那个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人影了,多半是趁莫益和陈老板讨价还价之际开溜了。黑狗笙克似乎察觉我身上有药粉袋,显出十分不安的姿态,在莫益脚下绕来绕去,对着我大叫大吠,可是它不是专门训练过的缉毒犬,叫了几下见莫益不理会他也就无趣地走开了。霍躺在车上等我,莫益把我递过去给他。他看上去明显比以前消瘦了,动作也十分费力,我现在能仔细看他了才发现他的腿上也裹了石膏。 莫益悄悄地问霍应:“你怎么知道这个玩具在这里的?” 霍应用手揉着我的毛,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它自己打电话告诉我的。” 莫益翻翻眼,显然懒得理会这个神经病:“不说就不说。活该你出车祸!”我心里一惊,原来霍应变成这样子是出了车祸。 霍应一听这话就炸起来了:“我刚喝了几杯酒的时候,这东西打电话过来。我每次出车祸都是他害的!”莫益干脆装作没听见。我却疑惑起来了,霍应还出过别的车祸我不知道吗? 霍应不再跟莫益说话,直接把我抱在了怀里狠狠捏了几下。他把我的背部贴在了自己的胸口,我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我清晰地感受到药粉的包装袋开始融解了。我明白过来,这个包装袋一遇到微热就会自己分解,那种药品肯定也是挥发性的。霍应很危险。我赶紧暗暗使劲挣扎开来,不让他把我继续抱在胸口。 我在毯子里一动,其他人尚且不会发觉,但是霍应自然就感觉到了,他脸上先是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后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来了。我就知道,被他发现以后我肯定没好结果!果然他又开始使劲地掐我,车上还有其他人,我又不好开口说话,只能使劲挣扎,他非但不放手,反而搂得更紧。我突然明白了:特么的霍应这厮就是看准了车上还坐着其他人,我不敢挣扎得太厉害,故意在这种时候对我动手动脚!我没有办法,他捏我其他地方的时候我也只好顺着了,但是他的掌心要是摸到了我的背部,我就使劲扭动身体不让他碰。几番下来,霍应也似乎感觉到我不想让他碰我的背了,他有点生气了,偏要把我摁住去摸我的背。可是我的背上就是药粉袋的所在,我不能让他得逞,于是我只好狠狠心,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腿。 当然,毛绒玩具是软的,平时肯定踢不痛他。但是他此刻打着石膏,轻微一晃就疼,于是霍应禁不住“啊”了一声放开了我,龇牙咧嘴的。我刚好倒趴在了霍应的肚子上,莫益从毯子外面一看,估计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他鄙视地说:“这个玩具真是可怜!你把它找回来就是为了做这个。但是你就一分钟也不能忍吗?” 霍应总算老实了一段时间,我终于熬到了医院。医生数落了一通擅自外出的霍应,他伤得还真不轻:轻微脑震荡,颈椎小关节错位,外加小腿轻微骨折。霍应倒是一派安然自在的神色。莫益问他要不要喂他喝点水,他说不要他不渴。小护士端来了晚饭的白粥,问他要不要喂他吃,他也说不要,让先搁着他要睡一会儿觉。我跟霍应处得久了,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好,他这是想把人都给打发了好跟我算账。 等其他人走了,霍应一把揪住了我胸脯上的毛绒,把我拖了过去,他冷冷地说:“我想你了。”我正捂着头怕他动手打我,突然听到这句话,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什么叫想我了?你想我就是想放火烧死我啊?他掐了掐我的脖子:“我是真的想你。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后悔,后悔那天一时冲动,放火烧你。你亏欠我这么多,把我整个毁掉了,就算你一辈子还也还不清的。我怎么能够那么轻易就让你得到解脱去死呢?你必须要陪着我,才能赎罪。” 我已经死了,现在还有罪了?!我有什么罪,我唯一的罪就是喜欢上了你这个渣。我不知道毛绒鹦鹉的脸上会不会呈现出一种名为“愤怒”的表情,总之霍应看了我一会儿,最终甩下了我:“你长本事了,才出去两个月就糟蹋了老子五十万块钱。你准备怎么赔?” 我摊摊翅膀:“我本来就值二十万,而且还有升值的空间。你找个公关团队再炒作一下,你买我绝对是赚了钱的。” 霍应说:“你还能赚钱?你都变成这样了,就安分点吧,家里不缺你的卖身钱,你还是以劳抵债吧。我仔细想过了,毛绒玩具有毛绒玩具的用处,今天开始咱们就要物尽其用。比如说你可以试试看用你的翅膀……” 我拼命地挣扎了出来,他居然又想把我往被子里头塞!他毫无掩饰地露出意乱迷情的神态来,都裹了石膏躺在床上,还想着那码事情,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性急成这样。我说:“等等。我是认真有话要说。我的背上被人放了奇怪的东西。”我努力拍打着翅膀,让他看清楚我背上那处不太自然的地方。 霍应的眼睛立刻呈现出怒意:“谁放的?”他顿了顿,问道:“是那个小孩吗?” 我赶紧摇摇头:“不是,跟他没关系。是一个看不清楚模样的男人放进去的。”霍应用菜市场提母鸡的方式把我抓着翅膀提了起来:“如果是那个小孩也就算了,你居然告诉我是个男人!你才跑外面去几天,还学会跟别的男人扯上关系了?” 他一手提着我,一手向我伸过来,他的手指很修长,在我背上细细地按着,在我身上不停地戳下再放开,点下一个个小凹坑,我有一种享受按摩一样的舒服,眼睛都微微眯上了。他摸到一处,问道:“是在这里吗?”我赶紧点点头。然后他修长的手指开始隔着布料,慢慢地把那个小袋子顺着我的身体往下按压。虽然霍应吝啬又粗暴,但是他要是肯用心的话,却总能摸顺我的毛,让我觉得舒服开心。 他最后终于把那个小袋子挤到了我被烧破的洞那里,他在床头抽了一张餐巾纸,用餐巾纸垫着取了出来。袋子的外层上已经破了一个小洞。霍应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叫进来一个手下去调查这件事情。他斜着身子看着我:“我刚才的正事说到哪儿了?物尽其用是吧。我有一项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毛绒鹦鹉很是合适去做的。” “什么事?”我好奇地打量着他。 吃过晚饭,霍应正抱着我坐在床上收看财经新闻,他的助理进来报告说有一些公司的员工代表前来探病。中秋节的传统项目一直都是各级领导探望职工的,但是谁让霍应负伤住院了呢,于是今年就倒过来了。大约有十一二个人挤进了病房,纷纷围在床前问寒问暖地“关怀”他们的上司,听他们之间的互相称谓,这些人有一大半是公司中层阶级的组长室长。一个组长级的男人从包里掏出一张抹着金粉的卡片,双手递给霍应,说道:“霍总,根据往年的惯例,霍家名下的两个数码公司都会在中秋节举办联合欢庆会。今年的欢庆会事宜,我们已经初步拟定好了,这是邀请函和节目单的样单。您看看哪里还需要修改?” 霍应翻开后一目十行地看了两眼:“我受伤了,于是你们就想低调办?我告诉你,今年非但不能低调,而且我们公司的中秋欢庆会一定要比往年更加声势浩大,你们加倍地进行宣传,扩大影响力。邀请的外界人士也要更加多一些。”他顿了顿又说:“我还是会像往年一样去参加欢庆会的,仍然会在现场表演一个节目。”那个男人得到了真正想要问的答案,低头哈腰地连连称是。周围一片称赞霍应重视普通员工的声音。 我抬头望了望霍应在床尾那里高翘的石膏脚,心里七上八下的。霍应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除了致辞发言之外,还会在这个场合亲自表演一个节目。去年的中秋他选择表演魔术,让我帮他做道具,我一口就答应了,因为一个魔术只需要粘贴制作四张假纸牌。后来我发现我高估了霍应的能力,我前前后后给他粘了三百多张纸牌。我趴在桌子上,继续给剪好的纸牌抹浆糊,近乎绝望地看着霍应又一次潇洒地撕掉了手里的那张纸牌,然后把碎屑夹在一起:“咦?怎么没有还原出纸牌来?你是不是粘错了?” 我小声说:“是你撕错了,你撕掉的那张才是我粘好的……” “不会吧。”他赶紧翻开他的笔记本,“我的顺序肯定没有做错。笔记上也是这么写的。是你把纸牌放错了。” 我没有说话。我站起来拿了一张新的道具纸牌掺进普通的牌里,当着他的面切了两下,他抽出一张纸牌来,我把那张纸牌对折两下撕成四瓣,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下碎片,然后用手指缓缓捋过,复原出了那张纸牌。霍应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的手。我只是旁观他的表演,已经在他的天天彩排中学会了这个魔术,霍应怎么还是学不会不知道该撕哪张纸牌、露哪张纸牌啊?! 我说:“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表演些别的东西。比如穿上流氓兔的套装,表演一段动画场景之类的,我觉得最近这个很流行。重点让员工们感受到你爱护大家的心意。” 他摸摸下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那是第一次听到他对我的观点持有欣赏的态度。他继续说:“我明天就去订做两套流氓兔的套装,你我各穿一套!” 我穿着流氓兔的套装,在中秋欢庆会上很成功地完成了那个魔术,我用心地做了准备,即便穿了厚厚的毛绒套装也精确地控制着纸牌,还添加了两个新的小花样,结束的时候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我躲入场景屏后看着霍应穿着那套一模一样的套装走了出去,摘掉了头套,接受主持人的问话与员工们有说有笑地互动。我在场景屏后面摘下头套,抱着兔子头坐了一个晚上,一直等到欢庆会结束。他到场景屏后面来找我,拿着一盒子从宴席上收拢的饭菜。我抹抹眼泪,他说:“你好端端的哭什么?” 我摇摇头:“我没别的意思。这里热闹。原来过节可以这样热闹高兴,难怪大家都喜欢节日。要是……要是我也像他们一样有份工作,中秋节能这样热闹一下就好。” 他把饭菜盒子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一个塑料的叉子。我坐在地上挑里面的虾仁和扇贝吃。他冷笑道:“终于说实话了,原来你心里一直都在恨我。” 我被他的话惊得差点把叉子掉了:“我没有……” “你有!你恨我从来没有给过你正常的生活。你觉得跟我在一起过得不舒心!” 几个小时前我们两个人还一起高高兴兴地出门,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么剑拔弩张的样子?我真想狠狠打自己几下,没事干吗哭啊?我赶紧认错:“那是我说错话了。我以后不提工作的事了。再说我没学历没能力的,也找不到工作。我就是瞎想的。你犯不着为这个生气。”他这才缓和了。 “喂,小凡,你想什么呢?”病床上的霍应摇摇我。我这才反应过来,那些霍应公司的下属都已经告辞走了。我笑道:“我就是在想你今年受了伤,还能不能上台表演。” 霍应眨眨眼睛:“我不上台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攻是不会变成温柔攻的~~~~ ☆、浪漫的表白(上)(大修版) 我反应了一会儿,指着自己问他:“你是要让我去表演啊?”他嘲笑着揉揉我的头冠:“你想多了。谁会喜欢看你表演?再说你会表演什么?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在公司最新的旗舰店里录制一个个人讲话,向所有的观众讲述我初恋的故事。你说会不会很火?” 我睁圆了眼睛。霍应初恋的故事?我都没有听他说起过,那时候他喜欢的人现在还在身边吗?我的左脚踩踩右脚:“会火会火的!你初恋喜欢的是男的吗?”他见我感兴趣了,就用手挠我的腮毛:“你想知道啊?那过几天跟我一起去录像。你正好帮我端着三角架。我让你第一个听。” 我还没来得及再作细问,病房的门就打开了,一张清秀的脸出现在门口,居然是樊清致。我刺溜一下就钻进霍应的被子里了,这人也真是的,怎么进来也不敲个门。我总觉得羞于面对樊清致,在他面前我觉得自己见不得光一样。樊清致长得漂亮人也雅兴风流,追求他的人很多,以前他对霍应抛出的玫瑰爱答不理的,只是回国以后似乎就和霍应确定下来了。本来我也觉得是时候和霍应分开了,可是我在外面一待两个月,渐渐就把以前烦恼的事情都看淡了,再加上再次和霍应见面的时候他一副重伤的样子,我只觉得恍如隔世,竟然一时间完全忘记了樊清致。我想想就觉得自己可耻又没用。 霍应也有些讶异,他赶紧展开笑容:“清致,你不是在外省开会吗?怎么过来了?” 樊清致摇摇头:“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还开什么会啊?都推给副手了,我来医院照顾你。你现在到底觉得怎么样了?有什么地方痛吗?” “没什么大碍的,就是现在不能动罢了。情况好的话,再过两周就可以出院了,小伤不严重。” 樊清致给他倒了杯水:“嘴唇都有点干裂了,还说不严重呢。我买了瘦肉粥,在保温桶里。”我心里难过极了。我在病房里陪了一天,可是我现在这样的身体,根本做不了端茶倒水喂东西这样的细致活儿,一点忙也帮不上。我很懊恼自己当时一念之差,给霍应打电话了,我已经是一个死人,死人是没有希望和未来的。霍应和樊清致都是活人,他们才有希望和未来一起走下去。也许我现在能对霍应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让他赶紧忘记我,重新投入到他正确的人生轨迹中去。 我缩在被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樊清致在耐心地服侍霍应,不避亲密私隐。霍应偶尔在被子狠狠地揪我一下,示意我不要乱动。喂完粥樊清致笑眯眯地问:“我听说你的新店已经装修地差不多了,马上要准备开张了。这几天正需要人手帮忙,我能去那里看看吗?” 霍应点点头:“你要是感兴趣,随时欢迎你去看看。要是没空的话,也不用担心,周文诚说为了答谢我照顾了他的狗半个月,他主动帮我看着新店的进度呢。”他的手又在被子里揉我的肚子。 樊清致凑热闹比划着说:“这狗还是我去抱养来的呢。一开始的时候就这么小,比香瓜大不了多少。文诚哥照顾得好,现在才长得又肥又大的。”樊清致又兴致勃勃地陪他聊了一会儿天,到了医院的病房休息时间他才离开了。霍应才把我从被子里抓了出来,用手指戳了戳我尾巴上的破洞:“我差点忘了。你这里会疼吗?” 我摇摇头,因为我没有痛觉。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轻松了下来,他想了想,用力伸长了手臂,够着了一卷白色的医用胶布。他乐呵呵地说:“转过去,我来帮你补补。” 我的表情顿时就崩溃了,这是补补的问题吗?那么难看的胶布贴在我身上,我才不要呢。我尤其不乐意的是他还在等着我自己转过身去把屁屁露出来。我正想悄悄地转身往床下爬,他就一手把我按住了。他得意地用牙齿撕开了两段胶布,在我那个烧破的地方,狠狠地贴了一个凶残的大“x”。 他拍拍手:“这下好了。等我出院了再给你找其他材料补上。”好什么?明明贴得那么难看,我摸了摸那两条胶带,咬牙切齿地想。晚上霍应把我半搂着,就趴在他的胸口睡,典型的“鬼压床”姿势。我心想他怎么睡得着?果然霍应睡不着,半夜的时候他恶意地用手指拨拨他贴的那个“x”字,我颤栗了一下,转过头看他。 他说:“小凡,你是怎么进到毛绒鹦鹉里面去的?也教教我。” 我揉了揉眼睛,霍应这大半夜的开始突发奇想了。我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去的。车祸以后我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再说当毛绒鹦鹉又不是什么好事,你当人当得好好的,要学 恋耽美 分卷阅读6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这个干吗?” 霍应看着天花板:“人生不过几十年,当毛绒鹦鹉说不定能存在上几千年呢。”他转过头非常认真地说:“要是我死了以后,你还是以毛绒鹦鹉的形态存在着,那怎么办?要不然还是我吃点亏吧,借你一点地方好了。我死了以后把你的骨灰盒还有这个毛绒鹦鹉一起封在我的墓里。省得你出去害人。” “谢主隆恩。但是我不想被你封起来。我想要自由地活着。”你还是一个人去死吧。 霍应的语调陡然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我死了,你根本不伤心,也不想来陪我?你觉得没有我,你仍然能活得有滋有味的,是不是?小凡,我倒是没看出来,原来你一点良心都没有。” 我大胆地瞪了他一下,有道是祸害活千年,离他死起码还有几十年呢。我说:“我这个毛绒鹦鹉的身体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呢。指不定谁先离开这个世界。要是有一天我完全消失了,难道你也会立刻把自己埋进我的墓里吗?” “闭嘴!你不会消失的!”他吼了一声,把我喊愣了。过了许久,霍应捏捏自己的鼻梁:“早点睡吧。”我哦了一声,从他胸口上滑了下去,蹭在他边上继续睡。霍应的身体很结实,又暖暖的,靠在他旁边睡还真挺舒服的。霍应现在比我的体型大得多,他轻轻松松一伸手臂,就把我从头到脚整个还报在怀里。 过了几天,霍应安排了一辆宾利,带着我往市中心cbd的方向开去。霍应已经拆了石膏,用不着躺在担架上了,只是坐着轮椅。车停在一家新装修完成的旗舰店门口,看样子这家店还没有正式开张营业。它的设计很有意思,模拟了一个豪华别墅的外观,上面是大面积的太阳能屋顶,还有一个绿色的自循环中庭系统,侧面采用了成片的透明双层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房屋结构和内部装修,里面已经布置一新。内部流线设计也极尽巧妙,分离出似通未通的一个个分展区,自然地显露着淡淡的空间独立氛围。平心而论,霍应的这个新店看上去很新潮。 霍应把其他人留在了店外等候,自己兴致勃勃地摇着轮椅驶到大厅中央。我被套在旅行袋里,只露了一枚脑袋在外面,霍应拉开旅行包的拉链,把我和三角架、摄影机都拿了出来。我爬出旅行袋,绕着大厅摇摇摆摆地走了一圈,活动筋骨。霍应嫌恶地看了我几眼:“你不要乱走,拿好摄像机跟紧我。” 霍应说:“我们从一层开始往上慢慢走。”这家店内设有最新的平移传输带步廊,顾客不用走一步路就可以参观完整个店的所有展区。我站在传输带的扶手上,扶好三角架对着霍应的半身拍摄。霍应今晚还布置了一些新花样,传输带旁边每隔几米就有一个预先固定好的彩色的氢气球。随着传输带的移动,他一路摘取那些气球,越攒越多。大厅的装饰灯有自动遥感功能,随着我们渐渐上行,装饰灯逐层地一一开亮,层层铺展,就像一个奇幻的童话王国一般。他的预想是在我们到达最顶层的空中花园时,刚好摘完所有的气球,开亮所有的装饰灯,并完成他的整个故事。他看着镜头,清了清嗓子说:“我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的时候,是我刚刚高中毕业的那年夏天。我为了庆祝连家也没有回,就买了机票飞去西藏旅行了。我持有新到手的驾照,在当地机场租了一辆汽车,想一个人横跨西藏。我在一个旅游景区的自动存包处遇到了他。” 不得不说,霍应的富有磁性的声线是天生的,很让人着迷。随着他娓娓的讲述,我的思绪也慢慢展开,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天,他的故事和我的记忆重合了起来。我那时还没有被霍家找到,在酒吧里工作,我随着一个还算说得来的常客去西藏远游,不料才陪了两天,他就回去处理急事了。我决定在八宿附近看完最后一个大山景区就回去。 我在景区的存包处第一次使用存包机,觉得新奇有趣。我按照提示把一元的硬币放进去,按下正中的红钮,听到右边啪的一声弹开了一个柜格,红钮下方吐出了一张条形码。我匆匆忙忙地把包塞了进去,刚刚把柜门关上,就看到我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旁边站了一个英挺的青年,他鼻梁上架着太阳眼镜,可是我依旧能够感受到他阴测测的目光。 他正拿着一张条形码纸站在柜子的扫码器处。时间沉默了两秒,然后这人把他手里的条形码纸给捏成了皱条,一把把我抓住摁在了柜子上,怒气冲冲地说:“你在干什么?” 我直觉地领悟到我可能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只能老实地回答说:“我,我在存包啊。” 那个青年不放开我,他吸了口气,问道:“有手机没?拿出来。”这,这是在抢劫吗? 我哀嚎道:“我没有手机。我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他显然一点也不相信我的话,动手就要抢我的钱包,我忙把钱包揣进怀里死死护住,一边大叫抢劫救命。但是存包处那里除了我们两个一个人都没有,那个青年的年龄比我大上三岁左右的样子,体格也比我强健很多,我自然挣不过他,很快就被他按到地上去了。他非常野蛮地把我的衣服扯开,在我悲惨的哭叫声中毫不客气地抢走了我唯一的钱包。他得手后略带鄙视地说道:“你是卖的?” 我一愣,低头一看,我的左胸已经在刚才的争抢中微微有些袒露,我知道我的左乳被穿了一个孔曾经戴过银环,虽然我把环摘了下来,但是那个孔还是清晰可见。我忙把衣服拢上:“不关你的事,快把钱包还我。” 他根本懒得理会我,自管自地搜索了我的钱包一阵,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确实没有找到手机。他转而骂我:“你出个门也不带个手机?”他见我不回话,不满意地指指柜子,在我存包的柜格下方弹开着一个空柜子,显然我刚才错用了他刚扫开的柜格,用完之后还把柜门碰上了。怪不得他冲我发火。他吸吸鼻子:“我的手机在箱子里,现在没有办法给景区管理处打电话了。” 他把我钱包里的二十几枚一元硬币都翻了出来,一枚一枚地□□存包机里,随机弹开柜格,等他手里只剩下两枚硬币的时候,他原来的那个柜格终于弹开了。他把自己的手机和钱包给取走,狠狠哼了我一声。我有点理亏,好脾气地跟他赔礼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没有看清楚,给你添了麻烦,都是我不对。” 那个青年微微一笑:“没关系。”然后“咣”地一声拍上了柜门,当着我的面把最后那张条形码撕成了碎片,然后转身就走。我忙喊道:“等等,我的东西还在里面呢。”随后我意识到他根本是故意的!他怎么能这样?我的东西现在全在那个柜子里。我在他后面大喊:“你太过分了,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他完全不理我,自管自地往前走。这里四下无人,我一情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他,不断喊他。他走了一会儿,我就看见远处是一个很空旷的小停车场,只泊了一辆黑车。他走到了车边,车嗒嗒地闪了闪车灯,他坐进去便启动了。我知道追不上他,十分懊恼地停下脚步,用鞋跟搓着脚下的泥土。 我一个人坐在小小的存包处,感觉空气不知不觉中冷了几度。我掏掏自己的口袋,里面只有一张可怜的身份证。我在那里坐了很久,突然耳边被重重地嘀了一下。只见刚才那个讨厌的人神奇活现地把车开到我的旁边,放下车窗,说道:“你上来不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浪漫的表白(下)(大修版) 我直觉地感到他是不安好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又很不愿意被他就这样抛下,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上了他的黑车。山间景色迷人,很快就让我忘记了这种猜疑的心理。他特意载着我在山峡间穿梭着兜风,两边的天际是黑郁阴淡的隐隐山脉,车驶到低谷时可以看见清澈的河水溪流,行驶到高处时可以看见绵延不绝的林海稀原,开到密林深处的地方放慢了车速,还可以观察到小小的松鼠在树枝间跳来跳去,灰色的野鸽子在地上走来走去东挑西拣地翻草籽吃。坐着汽车兜风跟步行就是不一样,那个人为了让我看得更爽快,将侧座的窗玻璃开着,我可以把头探出去。 “那里有一只红狐狸啊!红狐狸啊!不对,是好几只,那是狐狸妈妈,她身边有好几个小狐狸呢!”我拍了拍身后驾驶座上的那个人。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太阳眼镜,懒洋洋地回答道:“看到了。你现在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我姓梁啊。那里有一个瀑布啊,好高好高的那个。我们等会儿会绕到那下面去吗?” “……” 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绕过一个小村子时他买了几个木菠萝,我确实有点饿便一边剥着自己吃,一边讨好地把剥好的木菠萝推给真正的买主:“木菠萝你吃吗?” “你没看见我在开车吗?”于是我拿起一个来放进他的嘴里,他嚼了嚼咽下去,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弯起一个弧度。我知道他吃得满意,就又剥了一些喂给他吃。我开始觉得有些困倦的时候,混混沌沌间他体贴地关上了车窗,车里很温暖。等我一觉醒来的时候,车子正高速行驶在一条宽直的道路上,周边变成了一片宽阔的高原,一点也不像是刚才那样幽曲的景色了。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这是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察雅过夜,晚上吃顿好的。房间么,我们挑县城里最好的温泉旅馆怎么样?” 我吓了一跳:“你要和我过夜?” “那你以为我带你兜兜转转半天不是为了跟你上床而是为了看风景吗?”他用眼睛的余光在后视镜瞟了瞟我,“你好像不喜欢我?” “你停车行吗,放我下去。”见他不再搭理我,我抱紧了手里的随身包,大声说:“你再不停车,小心我砸你!”说罢,我吓唬他一般地举起了包。他这才不得已在路边停下了车,改为面向我看着,我想他太阳眼镜后的眼神一定是在怒视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推开了车门急急地跨了出去,晚上冰凉的风吹在我身上,我一阵颤抖。我所遇见过的恩客们眼睛里都充满了欲望,他们只是在肖想我那时还十分稚嫩的身体,但是他却富于极度的侵略性,就像一匹饿极了而虎视眈眈的狼,不管是我的身体还是我的灵魂,他都想毫不犹豫地全部吞拆入腹。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真的让他吃了一次,以后一辈子都会甩不开这条闻过肉香的大尾巴狼。 “谢……谢谢你,但是我……”我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是害怕和他发生那样的关系。 “不想就算了。但是你到底什么地方对我不满意?或者说我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你的其他客人?我自认为我们白天的时候相处得还是很愉快的。”他手里玩弄着两枚亮闪闪的硬币,语气里有几分好整以暇。 当时我真的说不上来。现在想来我那时怕的是他那漫不经心的语调里流露出的认真劲儿。我这辈子没有得到过别人的感情,也害怕得到以后再被伤害,我不想和任何人产生长久的关系,我怕他会是一个例外,改变我本来的人生基调。我扭过头:“总之是我身体不好。你找别人比较好……”我关上车门,站到了路肩上。他认真地说:“你现在要是走了,以后想再回头倒贴我,就没有今天这样的便宜了,我就不会在你身上花钱了。你再考虑考虑。”我摇摇头。 他的脸色沉了又沉,冷声道:“很好。那你就在这里下车吧。我看你怎么走回去。”他加速了汽车箭一般地离开了,那辆黑车就如同一个黑点一样渐渐沉下地平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我一个人站在荒原上,看着它远去的方向。 从这里要走回原来的八宿太不现实,车子开了那么长时间,早就离八宿很远了。天色越来越阴沉昏暗,往来的车辆也少得可怜,很难搭到汽车。与其回到八宿,不如考虑向着黑车远去的方向行走,先去察雅县城再说。 我沿着公路前行,却发现天色已经凝重到一种可怕的地步,空气中也可以感觉到非常潮湿的气息,风翻卷着我的衣领。这高原地区受到强对流气候环境的影响,天气变化无穷,夏季下雨甚至降霜落雪都是可能的。我只能加快了行走的步伐,可是走不到二十分钟,天上就先是密密麻麻地砸下豆大的雨点,随即一变,直接下起了冰雹来了。难怪路上没有什么车辆了,想必当地的天气预报一出,当地人都避免外出了。冰雹隔阻了视线,周围的景物就立刻变得极为模糊,如同加了高斯动态效果一般,很难看得清远处的事物了。我用手挡在头上,顶着冰雹,匆匆地小跑了起来,安慰自己千万不要害怕,只要坚持一会儿,肯定就能够到达那个叫做察雅的地方了。 我顶着越来越大的冰雹走了十多分钟,在远处模模糊糊地看到道路上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怪异地横在路当中。直到我跑近了,才看清楚原来那就是刚才我乘坐的那辆黑车。只不过它现在已经以一个非常凄惨的角度侧翻着横在了道路上。 我走近过去,用袖子擦了擦已经铺了一层薄霜的侧窗,清楚地看到刚才那位载了我又丢下我的那位青年车主还在驾驶位上。他脸上已经没有戴着墨镜了,但是此刻他满脸都是鲜血,非常恐怖。好在那一侧的玻璃窗已经碎了,我靠过去唤了他两声,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似乎有意识,可是既动不了也说不了话。我从碎裂的窗玻璃处将手伸了进去,打开了车锁,勉强拉开了已经歪歪扭扭的车门。我用力把身子探了进去,松开了他的保险带,把他从车内拉了出来,拖到路边上。 我一边撕了衣服给他包扎,一边问他是否有哪里疼,他依旧无法回答,只是微微睁着眼睛看向我。我摸摸他的口袋,想找他的手机,可是没有摸到手机,却按到了一块手帕,里面包着两枚硬币。眼见柏油路的颜色渐渐由黑变白,我心下着急不已。天气开始了明显的降温,我咬了咬牙,把车里能找到的靠垫全都拿了出来,顶在我们两人的身上,紧紧地和他抱在了一起。他头上温热的血淌下来,流在我的脖子后面,让我清晰地感受着他生命的流逝。他开始还能微微地动动手指,下意识地搂紧我的脖子,可是后来他便渐渐不再有动弹了,只是我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暖暖的,没有变得冰凉,让我觉得心安。冰雹就像子弹一样狠狠密密地砸在地面上,我一心只祈祷着这场冰雹快点结束,好让我想办法救他。 不知道冰雹下了多久,后来就渐渐停了。我才发现我的姿势已经紧张到僵硬了,我费力地把他拖起来,背到身上。我才走了一步就趔趄起来,因为我的腿脚不由自主地不停发抖打颤,我怎么也止不住。地面上冰粒遍地,我背着他艰难地走了很久,久到我的手脚已经失去了感觉,都不觉得累了。我就像一条无限延长的直线上的小黑点,慢慢地蠕动着,看不到终点,只能看到前面无穷的路。后来我终于远远地看到路边有一个漂亮的红点,红色代表那里有一个加油站。我呼救着喊叫了一声,但是我的嗓子已经被冷风灌哑了,什么声音也没有喊出来,和他一起昏倒在了满是冰粒的路上。我最后还能感觉到他趴在我的身上,清浅地呼吸着。 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床上。护士告诉我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把我送到医院的,我从事故现场到加油站一共走了九公里多的路。听说那位青年车主也已经脱离了危险,被亲属借走了。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我始终不知道那个人真正的样貌,因为他不是戴着墨镜就满脸是血。所以过了不久我便把他淡忘了。三个月后,我被霍家找到,被送去见过第一次见霍应的时候。我恭恭敬敬地鞠躬,说:“初次见面。请霍少爷以后多关照。”他淡淡长长地“哦”了一声。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笨笨地在那里点了点头。这个故事简直是蠢透了!他所说的初恋就是和我相遇的故事。原来我和霍应早就已经见过面了,他“哦”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整治我吧。在我腹诽的时候,我们已经被传输带送到了商店顶层的空中花园,霍应已经抓了一手五彩缤纷的气球云堆。他正在完成他故事的最后一部分:“我到了察雅以后才得到消息,当地马上就会出现大约一小时的冰雹气候。我就开着车回去找他了。可惜我非但没有把他找回来,还把我自己也弄丢了,以至于我的这些话一直到今天才说给他听。”我不知道原来他是为了回头来救我才会在冰雹天气发生车祸的。 我愣神间,他已经把我抓到了手里,用一根彩带捆在了我的腰上,我后背被用力一拽,就晃晃悠悠地朝空中飘去了,离开了霍应的怀抱。我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原来霍应把我系在了那堆气球上,他看着我尖叫着随着氢气球云堆往上飘。我在空中高高地浮着,终于发现旗舰店内部的灯光设计很是巧妙,一盏盏小小的led灯经过精心排列,互相对应连接,层层铺排辉映,从空中俯视看的时候,竟然形成了一朵金灿灿的玫瑰花,灯光幻化的时候又如同一个五彩斑斓的万花筒。我抓着手中的摄像机,拍下了这美丽的场景。 霍应在下面仰视我,喊道:“小凡,漂亮吗?” 我点点头:“真的漂亮。我没见过用灯光组成的那么生动的金玫瑰花。”我一低头才发现原来我腰上的带子还连着一根细细的鱼线,向下通往霍应轮椅的方向。他在那里高兴地喊道:“对,这个景色就你一个人能看见,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我有些哭笑不得,拽拽那根细细的鱼线:“谢谢你,我已经看到了。但是你能不能先把我拉下去?我怕高。” 霍应坚定地摇摇头,继续喊道:“那你先仔细看看你腰间有什么?” 我低下头再次检查了一下腰上的带子,上面还穿了一个小小的银色戒指。我高声问道:“这是什么?”霍应皱了皱眉头,不回答。这难道算是求婚吗?我想了想,对他喊起来:“霍应,我今天晚上很感动,也很高兴。但是我已经死了,你还是把我的事情早点忘了吧。你没法和一个死人结婚的,这不正常。” 霍应低头弹了弹指甲,对着我的方向晃了晃他的右手,他已经把一枚银色的戒指戴在手上了。他说:“如果你不同意的话,我是不会拉你下来的。你就会永远在空中漂着。”我靠,这不是求婚,这是逼婚啊。 他无辜地看看正在空中挣扎的我:“我那时就想要追你,想要让我们的初次邂逅更加浪漫一点,你居然不肯领我的情。我不懂浪漫,也没对谁用过这样的心思,只有你享受过这些。今天晚上你要是再次辜负我精心准备的求婚,我不会再原谅你的。”他一脸“看你怎么办”的表情坐在那里。就在我们相持不下的时候,忽然外面天窗的天空中炸开了一条粗粗的闪电,随即雷声及其沉重地如同地震一样轰隆了一声。可怜的氢气球就这样爆炸了好几个,我学着鸟类的样子扑腾着翅膀往上划拉了两下,结果还是刷的就掉下去了。 “小凡!”霍应趴在栏杆边惊叫起来。 我下坠的时候很奇怪地想到:为什么霍应每次准备浪漫的时候都不事先收听一下天气预报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 樊清致和周文诚今天在霍应的病房里还和和气气地互相恭维,怎么可能居然关系恶劣?!难道说现在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已经是社会的常态了吗?那边樊清致伤心难过了好一会儿,眼睛肿得像小核桃一样带着红红的色泽。最后只听他小声地嘀咕道:“我都喜欢你四年了,你怎么一点也不喜欢我,每次都是喜欢上别的人。真是太叫我伤心了。”我的思绪顿时凌乱了,短路了整整两分钟。天啊,你喜欢的人不是霍应吗?你们难道两个不是两情相悦才在一起的吗?这是到底怎么回事啊。都过了那么长时间了,你现在才说你喜欢的人是周文诚啊。你不喜欢霍应干嘛还要跟他在一起啊。你要不要在我死后给我这种刺激啊?哦,我忘了,反正我已经死了要感情也没有用了,但是以后霍应怎么办啊。我一下子觉得樊清致真是太不靠谱太不靠谱了。唉,霍应的未来令人担忧啊。 不过樊清致可不管我心里如何千回百转,他过了一会儿自己调整好了情绪,拍拍他自己的脸站起来说道:“不过不要紧,反正现在梁树凡也已经死了,没有人和我竞争了。”我回想起白天那个秃头医生说的话,我真是躺着也中枪啊,我和那个周文诚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什么叫“也”死了,难道以前还有其他和他竞争周文诚的人去世了吗?樊清致稳定了情绪,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拿起手机来拨了一个电话:“喂,应哥,是我。你身体感觉还好吧?什么,你转院了?这是怎么回事,还要延长治疗,白天还好好的,是不是伤情有什么变化?” 我心中一窒,难道因为我不听他的话,坚持逃走了,所以霍应被气得恶化了?我竖起耳朵继续认真地听。樊清致连连点头:“还是转到那么远的地方啊,中秋也不能回来过了。知道了知道了。家里的事情我都会照料好的。你安心养好伤再回来吧。要多听医生护士的建议,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了。”然后樊清致寒暄了两句居然就挂断了,我真想挠他,就算你不喜欢霍应也可以多问两句嘛,我还想听呢。按照刚才樊清致说的话,好像是霍应伤情恶化所以转到比较远的医院去了。不过我转念一想,这搞不好也有可能是霍应的阴谋,说不定他以此为借口跟樊清致“请假”,然后正带着人四处搜寻我呢。对,我绝对不能掉以轻心,不过既然他暂时都不会回到樊清致的身边来,那我也就是绝对安全的。现在我首先要做的是找到周文诚,设法弄清楚我的骨灰到底被安葬在哪里。既然樊清致喜欢着周文诚,那肯定会和周文诚积极联系的。我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机会。 事实上,樊清致在得知霍应转院以后,迫不及待地在第二天就邀请了周文诚几天后来别墅里过中秋节,真是世态炎凉啊。得到了周文诚肯定的答复以后,樊清致很是高兴,为了筹备中秋节卖力地打扫房子整理装饰,提前买好了大龙虾、大闸蟹、红酒等传统美食,还提前烧菜排练。我只能每天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绞尽脑汁地讨好他的周文诚。因为时近中秋佳节,别墅里帮佣的张妈妈也请了假回去一家团圆了,所以白天樊清致去上班以后我能自由地在房子里东游西逛。樊清致和霍应似乎十分注重自己的隐私,所有二楼的卧房和书房全部都一溜烟锁起来了,根本进不去。 中秋节那天早上,樊清致带回来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东西。他居然买回来了一个大大的几乎和我一模一样的毛绒鹦鹉玩具,只不过颜色是灰色的。那个灰鹦鹉身上的毛绒也显然比我身上的更长更柔软,看着就想让人用手捏一下。樊清致地把那个灰鹦鹉放在我的身边,歪着头看了看:“嗯,总算买到一个比这个漂亮的了。费了我好大劲。”樊清致这是什么意思?买一个鹦鹉回来放在一起把我比下去吗?反正他得意洋洋地去准备中秋大宴去了。我和那个灰鹦鹉并排坐在一起,我伸出翅膀,推了推那个灰鹦鹉。我在心中默默道:“不要装啦。我也能够动啊。”但是半天那个灰鹦鹉也毫无反应,我十分沮丧,果然变成毛绒玩具妖怪的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我一个。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周文诚果然来了。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还抱着一个穿着印着小绵羊图案圈套衣服的一岁的小婴儿,看衣服的款式应该是一个女孩,他抓着小女婴的胳膊轻轻对着樊清致晃:“映悠,跟叔叔打招呼。”我一边感叹我期待中的□□肯定是不会发生了,一边疑惑周文诚既然有了女儿怎么还到别人家过中秋节,不用陪老婆的吗?周文诚把婴儿专用的座位固定在沙发上,小女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和灰鹦鹉君,不时地伸出握拳的小手,叫着抓住我身上的毛。好在她还小得很,没有什么力气,连毛绒也揪不下来。我瞪着这个小不点,她小脸两边明显是两坨肥肥的粉粉的面颊肉,就像吃了一个大包子在嘴里一样,明明那个灰鹦鹉靠她比较近,为什么她总是抓住我的毛呢?周文诚已经有了那么一个可爱的女儿。我车祸前就听说莫益的老婆也已经诊出怀孕了。现在和霍应差不多年龄的这些朋友们都已经升格当上爸爸了,可是霍应依旧孑然一身地飘荡在世上,连个一心一意的伴侣都没有,怎能不叫人为他忧心呢? 樊清致和周文诚已经在那边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话来了,不过内容实在客套得很,说来说去都是一些寒暄和酸溜溜的节日应景讨论,这两个人貌似没有半点实质性的□□。周文诚带来了各色馅料的月饼作为礼物,在美味的晚餐后樊清致开始切月饼摆到餐桌上。周文诚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瞥见了沙发上的我,问道:“其实刚才就想问了,这个毛绒鹦鹉不是霍应那个宝贝鹦鹉吗?怎么在这里啊?霍应前几天找它都快找疯了。” 樊清致一边摆月饼一边回答:“是啊。我是看它的样式非常可爱,所以想买一个同样款式的送给……送给小映悠,我在商城里找到了那个灰色的,你看看喜不喜欢。霍应那里,我本来想买完以后就给他还回去的,谁知道他突然转院到b市去了。我总不能特地乘飞机过去就为了给他送个玩具吧。” 周文诚摇了摇头:“其实这个玩具是梁树凡留下来的,毕竟他和霍应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你不声不响地拿着,霍应会不高兴的。既然你没有来得及还给他,干脆别还算了,就当不知道比较好。你惦念着特地给映悠买了新玩具,真是有心了,我十分谢谢你。不过映悠现在还小不懂事,给她新的玩具就是乱糟蹋,不如我把那个旧的拿回去给她随便玩玩算了,一举两得,也是领了你的一份心意。” 事情真是意想不到的顺利啊!如果能够就这样跟着周文诚回家去,以后查探我骨灰下落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我期待地看向樊清致:你快答应啊!不要舍不得啊!是樊清致的脸色显然很不好看。他特意买的又新又软的玩具周文诚不想要,居然要一个又旧又破的玩具,这显然对他是一个打击。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是觉得因为我是“梁树凡”买的,所以才会更加受到青睐。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是无辜的啊,樊清致你得想开点啊! 只见樊清致抿了抿唇:“玩具本来就是消耗品,有什么糟不糟蹋的。霍应也不过跟那个人玩玩而已,以前也没觉得他有上心。难道说这个世上果真是失去的东西才是最美好的?你觉得梁树凡到底什么地方特别好吗?” 周文诚笑了笑:“你可不要太轻视那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起码我觉得梁树凡是个坚忍有毅力的人。他值得有人对他好。”樊清致的脸色已经灰了,周文诚对我的高度评价显然对他又是一个打击。不过我也想不明白,我到底有做过什么贡献而能从周文诚那里拿到“坚忍有毅力”那么高的品质评价。 周文诚似乎注意到了樊清致的脸色不太好,摆了摆手缓和了语气说道:“我的意思不是他比你更好。我也希望以后你和霍应能够幸福美满,你们也应该幸福美满。只不过我对梁树凡的遭遇非常同情而已,他本来 恋耽美 分卷阅读7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以生活得更好一些的。可惜霍应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就很差,所以一直都对他专横傲慢欺负他,我觉得他的态度本来就不太公正。” 樊清致疑惑道:“应哥为什么对他的印象不好?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可能是他觉得这是孽缘吧。霍应这辈子就出过两次车祸,而且两次都是为了梁树凡。这次的车祸我就不多说了,这是第二次。第一次发生在十年前,那次车祸霍应没有对其他人说起过,只有我知道前因后果。我和霍应在高中是同级同校的,那年夏天我们刚刚高中毕业,为了庆祝我们连家都没有回,直接买了机票去西藏旅行了。我们两个都持有新到手的驾照,n瑟地在当地机场附近各租了一辆汽车,约定从两条不同的路线进行自驾游,十天后在察雅汇合。”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呆怔了半晌,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一桩事情来,我本以为那件事情早已在我的生命中如同其他千千万万的事情一样淡去,没有想到我身边却有人一直记着那件事情。原来我十年前遇到的那个人就是霍应?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活过来打字了。求勿抛弃。 ☆、回忆(上+下) 周文诚舒服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摸着我头上的毛,一边慢悠悠地跟樊清致说起了他从霍应那里听到的故事,还添油加醋地讲得十分绘声绘色。听着他的叙述,我的思绪也慢慢展开,回到十年前的那一天。 想来我第一次见到霍应是在一个旅游景区的自动存包处。我那时还在酒吧工作,几个来喝酒的常客撺掇我一起跟他们去西藏玩自驾游,由他们开车不收我路钱,我就自己出火车票、饭钱和住宿钱。他们几个不算是特别有钱的人,平时人品倒也还不错,不会坏规矩为难人。我的存款又不够干些别的什么大事情,慢慢地就被他们说动了。他们替我给老板那里交了一笔押金说了不少担保的话,终于带着我出发了。我是第一次出远门旅游,只觉得各个景区的门票是超出我想象的贵,特别心疼我的小荷包,他们好心地替我买过几次票,次数多了我也不好意思总让他们买票了。如果碰到票价特别昂贵的景区,我就找些理由不和他们同去,另寻地方游览一番,随后回去和他们会合。 在八宿附近时,我就一个人离了队,在中午乘了公交车去附近的山里漫步。山下有投币式的自动存包处,我以前曾在超市看到过却没有花钱使用过,现在第一次使用这样的东西,很是新奇。我按照存柜上的提示,先放了一枚一元的银币进去,然后按下正中的红钮,只听到“啪”的一声,右方自动弹开了一个柜格,红钮的下方还吐出了一张白纸,上面印着条形码。我赶紧把小白纸拿了塞在钱包里,把登山不需要用的东西给塞进了柜格,然后我做了一件令我十分懊悔的事情:我没有文明地用手把柜格的门关上,而是转过身直接用后背把柜格的门给顶上了。话说明明刚才存包处还没有人,可是我刚转身把柜门顶上,就看到我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旁边站了一个英挺的青年,他鼻梁上着墨镜,可是我依旧能够感受到他阴测测的目光。 他正拿着一张条形码纸站在柜子的扫码器处。时间沉默了两秒,然后这人把他手里的条形码纸给捏成了皱条,一把把我抓住摁在了柜子上,怒气冲冲地说:“你在干什么?” 我反应不过来,只能回答说:“我,我在存包啊。” 那个青年不放开我,他吸了口气,问道:“有手机没?拿出来。”这,这是在抢劫吗? 我哀嚎道:“我没有手机。我身上也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他显然一点也不相信我的话,动手就要抢我的钱包,我忙把钱包揣进怀里死死护住,一边大叫抢劫救命。但是存包处那里除了我们两个一个人都没有,那个青年的年龄比我大上三岁左右的样子,体格也比我强大很多,我自然挣不过他,很快就被他按到地上去了。他非常野蛮地把我的衣服扯开,在我悲惨的哭叫声中毫不客气地抢走了我的钱包。他得手后略带鄙视地说道:“你是卖的?” 我一愣,低头一看,我的左胸已经在刚才的争抢中微微有些袒露,我知道我的左乳被穿了一个孔曾经戴过银环,虽然我把环摘了下来,但是那个孔还是清晰可见。我忙把衣服拢上:“不关你的事,快把钱包还我。” 他根本懒得理会我,自管自地搜索了我的钱包一阵,皱了皱眉头,因为他确实没有找到手机。他转而拿了我的条形码纸在扫码器上扫了,我刚才的箱子便弹开了,他又大跨步地过去把我的物件都拿出来翻了一遍,转而骂我:“你出个门也不带个手机?穷成这样还出来旅游?” 买不起手机怎么就不能出来旅游了?我怕他打我,不敢吵嘴,只是充满怨气地回望过去。他不满意地指着我说:“我的箱子在你的下面。我的手机也在箱子里,现在没有办法给景区管理处打电话了。”见我的脸上露出一副“我们为什么要给管理处打电话”的表情,他懒得再跟我多废话,直接把我的背包和钱包抖落抖落,把里面的一元钱硬币全部拿走了,一共二十几枚。然后他慢条斯理地把从我包里搜出来的硬币一枚一枚□□机器里,每插一个硬币按一下那个红色按钮,随机弹开一个柜格。他只是不断弹开柜格,并不关上,终于等他手里只剩下两枚硬币的时候,原先我柜格下面的那个柜格终于弹开了,里面是一个旅游包和一个手袋。他把里面的东西给取走,狠狠哼了我一声。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我刚才用背关门的时候,他正好在扫码器那里操作打开了自己的箱子,被我连带着直接顶上了。怪不得他冲我发火。 可他也没有必要对我那么凶,我又不是故意的。他现在用了我那么多硬币重新打开了自己的柜格,虽然费了一点时间,可到底也没有多么严重啊,犯得着还对我横眉竖眼的吗?不过这件事到底是我不对在先,我好脾气地跟他赔礼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关门的时候没有看清楚,不小心关了你的箱子。” 他微微一笑:“没关系。”他动作迅速地把我的钱包扔到我身上,然后把我的背包和其余物品都重新塞回到我原先的那个柜格里,然后“咣”地一声拍上了柜门,转身就走。我惊呆了,他怎么能这样?刚才他扫开我的柜格以后一直没有再重新合上过,这下我要拿回我柜格里的东西就必须重新投硬币开箱。可是我的硬币已经全部被他拿走了。我在他后面大喊:“你太过分了,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他完全不理我,自管自地往前走。这里四下无人,我一情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他,不断喊他。他走了一会儿,我就看见远处是一个很空旷的小停车场,只泊了一辆黑车,想必是他的爱车。他走到了车边,车嗒嗒地闪了闪车灯,他坐进去便启动了。我知道追不上他,十分懊恼地停下脚步,用鞋跟搓着脚下的泥土。其实就算追上了他又能怎么样呢,我打也打不过他,他也不像是善良的助人为乐的人,我还能怎么办呢。 这时,耳边被重重地嘀了一下。那个人神奇活现地把车开到我的旁边,放下车窗,说道:“你到底跟不跟着了?你要是不上车我就走了。” 我忙道:“你先别走。我,我就是想把刚才用剩下的硬币要回去,我想去试试。” 他向我扬了扬手中的两枚开箱用剩下来的硬币:“我是不会给你的。不过这两块钱我可以当做是你雇我给你开车的钱,我带你在这里一带的山路上开一圈怎么样。说不定路上可以遇到小商店,你还可以去兑几个硬币。” 看着他墨镜下面贼兮兮的笑脸,我直觉地感到他是不安好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又很不愿意被他就这样抛下,最后还是鬼使神差地上了他的黑车。山间景色迷人,很快就让我忘记了这种猜疑的心理。他载着我在山峡间穿梭,两边的天际是黑郁阴淡的隐隐山脉,车驶到低谷时可以看见清澈的河水溪流,行驶到高处时可以看见绵延不绝的林海稀原,开到密林深处的地方放慢了车速,还可以观察到小小的松鼠在树枝间跳来跳去,灰色的野鸽子在地上走来走去东挑西拣地翻草籽吃。坐着汽车兜风就是不一样,那个人为了让我看得更爽快,将侧座的窗玻璃开着,车速快的时候山风呼呼地灌进来,吹得我发丝凌乱。 “那里有一只红狐狸啊!红狐狸啊!不对,是好几只,她身边有好几个小狐狸呢!”我拍了拍身后驾驶座上的那个人。 他懒洋洋地回答道:“看到了。你现在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我姓梁啊。那里有一个瀑布啊,好高好高。我们等会儿会绕到那下面去吗?” “……” 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绕过一个小村子时我下去换了零钱,足够我试到打开那个柜格,还买了几个木菠萝在车上剥了吃。我当然不好意思只管自己一个人吃,问他道:“木菠萝你吃吗?” 他无奈地说:“你没看见我在开车吗?” 我笑道:“那我剥了放在盒子里,以后你可以自己吃。”大概因为我这几天又一直在步行游览,难免有些疲累,吃了些木菠萝便觉得生出困意来了,也渐渐没兴致再看景致了,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硬币,问道:“这里的景色真好看,小动物也多。谢谢你开车载我。不过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回存包处拿东西了?” 我听到旁边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便安下心来,一心在他开回去的路程上打个小盹,便昏昏睡了过去。混混沌沌间,好像感到那人很体贴地把车窗关上了,车里很温暖,我更加抵不住困意,睡得不知今夕为何年。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变暗,我一看便知道睡过头了。而车子正高速行驶在一条宽直的道路上,周边变成了一片宽阔的高原,一点也不像是刚才那样幽曲的景色了。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这是什么地方?你没有开回去吗?” 他依旧戴着墨镜,看也不看我:“你一直都睡得跟猪一样。送你回去干什么?再过十分钟我们就到察雅了。”我惊道:“什么察雅?你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你快点停车,放我下来。”他这样自作主张地胁迫我和他去不认识的地方,令我十分地害怕难安。仔细回想遇到他以后他一系列的行为,先是夺走了我所有的硬币零钱,然后把我的东西锁在了柜子里,诱使我跟着他走,再假好心地开我兜风,趁着我睡着把我不知道开到了什么地方,莫非这人是人贩子?!就算不是,他也绝对是不安好心的。 见他不再搭理我,我抱紧了手里的随身包,大声说:“你再不停车,小心我砸你!”说罢,我吓唬他一般地举起了包。他这才不得已在路边停下了车。我伸手便拉开了车门,抱起了自己所有的东西往车外跨,他抓住了我的手:“你跑什么?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反正你本来就是靠别人吃饭的,不如你跟着我,我会天天带你像今天一样玩的,好不好?” “不好!你快放开我。我要回八宿去。我同行的人还在等我。你不要乱打主意,我失踪的话他们会报警的。” “不识抬举。还同行的人?你赶着回去找别人么?你现在要是走了,以后想再回头倒贴我,就没有今天这样的便宜了,我就不会在你身上花钱了。你再考虑考虑。” “谁会回来再找你?我本来也一个人活得好好的,不必要非要找什么人。还有你,你这个人太过分,心眼那么小,我不过是关错了柜门,你至于把我骗到其他地方去吗?肯定不是好人。以后最好不要让我再遇到你。” 他的脸色沉了又沉,冷声道:“那很好。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下去吧。我看你怎么走回去。”他松开了我的手。我跌跌撞撞地逃也似的跑出车外。我刚在路上站稳,他就加速了汽车箭一般地离开了,那辆黑车就如同一个黑点一样渐渐沉下地平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我一个人站在荒原上,看着它远去的方向。 我心里也知道,说什么要回到八宿去太不现实。车子开了那么长时间,估计早就离八宿很远了,靠走是走不回去的。天色阴沉沉的,往来的车辆也少得可怜,看这个样子也是不可能搭到汽车的。与其回到八宿,不如考虑向着黑车远去的方向行走,先去察雅再说。到了察雅再想办法联系同行的人。刚才听那人说车行只需要十分钟,想必横竖也不会超过十五公里。一路上边走边看看能否搭到汽车。 我背着随身的小包一路沿着公路前行,却越走越发现天色不太对头。这天阴黑得十分厉害,空气中也可以感觉到非常潮湿的气息,风翻卷着我的衣领。不会的,不会的,这该不会是要下雨了吧。这可真是倒霉透顶了。我身上没有带雨伞,而这四周又是如此空旷,若是真的下起雨来,我准成落汤鸡。这高原的天气又有些冷,到时候又湿又冷可怎么办好?我只能加快了步伐,希望前面能出现些遮挡物什么的。事实上,情况比我想象的更加糟糕。我才走了二十多分钟,天色就骤然变了,初时先是密密麻麻地砸下豆大的雨点,然后随即一变,直接下起了冰雹来了。我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冰雹,毕竟在别的地方尚属夏季,没想到高原地区却有强对流的气候环境会导致这种灾害性天气。难怪路上没有什么车辆了,想必当地的天气预报一出,当地人都避免外出了。冰雹一下,周围的视野就立刻变得极为模糊,如同加了高斯动态效果一般,很难看得清远处的事物了。我用随身包挡在头上,顶着冰雹,匆匆地小跑了起来,安慰自己千万不要害怕,用小跑的速度只要坚持一个多小时,肯定就能够到达那个叫做察雅的地方了。 我又顶着冰雹走了十多分钟,在远处模模糊糊地看到道路上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怪异地横在路当中。直到我跑近了,才看清楚原来那就是刚才我乘坐的那辆黑车。只不过它现在已经以一个非常凄惨的角度侧翻着横在了道路上。难道这辆车在开到这里的时候正好发生了车祸,翻在了路上?!虽然我觉得车主不是一个好人,可是发生交通事故总不能见死不救。我走近过去,清楚地看到刚才那位载了我又丢下我的车主还在驾驶位上。他脸上已经没有戴着墨镜了,但是此刻他满脸都是鲜血,非常恐怖。好在那一侧的玻璃窗已经碎了,我靠过去唤了他两声,他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可是既动不了也说不了话。我虽然没有汽车,但是翻车后可能会发生漏油爆炸之类的常识我还是有的。我赶紧从碎裂的窗玻璃处将手伸了进去,打开了车锁,幸好车门没有变形太厉害,还能够打开。我把身子探了进去,松开了他的保险带,用力把他从车内拉了出来,拖到路边上。 他的头还在流血,我试着从外衣上撕布条下来给他包扎。但是衣服根本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好撕,我撕不开来,干脆直接把外衣在他的头上裹紧。我问他是否有哪里疼,他依旧无法回答,只是微微睁着眼睛看向我。按理来说,不确定伤处的车祸伤员不应该随意移动,应该尽快叫救护车才对。可是我找不到他的手机,而且我更不知道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就算打了120也说不清楚地点。眼见冰雹不见减小的趋势,柏油路的颜色渐渐由黑变白,我心下着急不已。我想了想,把包里剩余的几件外衣都裹在他的身上,把随身包也固定在他头部附近,然后冒着危险去他的汽车里把座位上铺的靠垫拆了下来,加垫在他的身上。我一咬牙,背起他,冒着冰雹往前走,我想尽快把他送到有医疗设施的地方。他头上温热的血淌下来,流在我的脖子后面,我心里很惊慌,生怕他在我找到人烟之前死去。我很想一直和他说说话,保持他神智清醒,可是我背着他走路,早已气喘吁吁,根本不可能还分出神来和他说话,只能时而地鼓励他一下:“不要睡,不要睡。”他开始还能微微地动动手指,下意识地搂紧我的脖子,可是后来他便渐渐不再有动弹了,只是我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的体温,暖暖的,没有变得冰凉,让我觉得心安,好像只要他伏在我的背上我就能一直不停地走下去一样。我一心里满是对他的担忧,似乎也感觉不到累一般,不停地背着他往前走。 可是道路却蜿蜒漫长,似乎没有尽头一般,我渐渐觉得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了。脚下的路也越来越湿滑难走,我已经趔趄了好几下,为了稳住步伐,小腿上只能更加用力。我身体的负担似乎变得沉重难忍,天地之间我似乎只能听到自己急促深重的喘息声。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我必须想一些事情来分散一下此刻痛苦的身体和精神。我异常清晰地在脑海中想到了在路上下车时他的样子,他很生气很生气,好像我要在中途离开他下车是多么对不起他一样,他似乎在控诉我:“你怎么能自己先离开呢?”我摇摇头,感叹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联想,他只是一个和我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的陌生人而已,又如何能这般重视我,我这样的想法真是荒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冰雹终于停了下来,可是路面依旧冰粒满地,仍然没有看到有什么过路的车辆。我觉得我的嗓子因为呼吸太过急促,十分干涩疼痛,双腿也已经开始自己打颤了,我怎么也止不住,甚至觉得视力也开始模糊了。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小点在一根无限长的曲线上慢慢移动,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甚至疲劳的感觉都在渐渐被吸干,随时都能倒下去。 我背着他走了很久,终于远远地看见路边的一抹异色,那是漂亮的红色,那个红色代表那里有一个加油站。我维持着那样的姿势和步伐,不敢有一点点改变,我觉得似乎我只要一个变化和失衡就会立刻崩塌,我撑着最后的力气,带着他走到了加油站顶棚之下,然后便失去了意识。在迷迷糊糊之间,我不断看见在无人的道路上,我挣扎着从他的车上逃了下来,他很生气暴跳如雷,然后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走了,然后他就躺在出了车祸的汽车里,我很担心他会就这样死去。我和他,似乎说不清刚才是谁把谁抛在了路上,独自一人离开了。不过所幸的是,我最后还是赶上了他背着他一起走了,他很满足地趴在我的身上,清浅地呼吸着。冥冥之中,我似乎觉得这样的场景还会再度在我生命里上演一般。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了,周围是一片洁白的颜色。护士告诉我是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喊了急救电话把我送到医院的,我只不过过于疲劳,并没有什么大碍,吊了些盐水和葡萄糖水便没事了,看我还是个少年,要我尽快联系自己的家长。我忙撑起身子,问护士:“和我在一起的男青年,出了车祸头部受伤了,他怎么样了?”护士头也不抬地说:“多亏了送来的还算及时,他没有生命危险,伤不是很重,只是有些失血严重,已经输过血现在被他朋友接走了。”其他的事情,她们也一概不知。 我在医院里修养了几日,联系上了同行的人,后来搭乘当地的班车去了火车站购买了回程票,匆匆结束了行程。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我虽然救了他,但是一路上他不是戴着墨镜就满脸是血,我一直没有真的看清楚过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所以过了不久我便把他淡忘了。三个月后,我被霍家找到,被送去见过这位霍家少爷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认出过他是谁来。他穿了正装,气质和穿着便装时大有不同,更为成熟凌厉,现在想来他那时见到我时,眼睛微微眯了眯:“初次见面,我该好好照顾你,不是?”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笨笨地在那里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略有修改,并非伪更,呵呵。我会继续努力更新的。 ☆、火情 周文诚还在那里娓娓叙述,他刚刚讲完霍应把我扔在路上后独自开车离去那里,只不过接下去的发展和我原来认为的不太一样。我一直以为霍应是在前往察雅的路上翻车的,可是周文诚却指出了事实并非如此:“那时候智能手机和移动网络什么的没有现在这样发达。霍应开车到察雅以后还不知道当地会有冰雹呢,在饭店大厅里给我手机打电话问我怎么还没到。我说无法按时跟他在察雅会合,因为电台已经发出了紧急通告,当地马上就会出现大约一小时的冰雹气候,总不能让我冒着生命危险赶路吧。他一听就没声了,匆匆把我挂断。我当时还觉得他反常来着。后来我第二天到达察雅的饭店,才知道霍应在快开始下冰雹的时候突然一个人离开了饭店,硬是开车往高速上跑,然后没了消息。我打他手机也打不通,隐隐觉得大事不好。后来才在医院找到霍应,得知是加油站的员工送他和另一个少年到的医院,那个少年把他一路背到加油站的。后来交通部门查到了他的车翻在了距离加油站整整十一公里多一点的地方。那个少年,也就是小凡,背着他在冰雹天气走了十一公里,把他送到加油站。” 我愣愣地听完这一段,原来我当时走了十一公里的路程。而本来霍应离开我后已经平安抵达了察雅,但是知道有冰雹天气才又冒着冰雹开车回来找我,在路上出了车祸。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会下冰雹,其实他是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路上的。如果不是我非要离开汽车,他也不会需要回来找我而遇到车祸。我既在他出车祸后救了他,但也是导致他车祸的原因。这也就是周文诚刚才所说的他对我最初印象不好的原因。只怕没有多少人能对导致自己第一次出车祸的人抱有好感。 等周文诚把整个经过讲完,樊清致惊叹道:“原来他是这样认识梁树凡的。他都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周文诚笑笑:“他是肯定不会跟人说的。为了救梁树凡出了车祸,住院一个月,这么下面子的事情他是不会跟人提的。也就是我在当时去医院领的人,已经知道了很多的情况下再逼问他,他才把事情经过跟我说出来的。后来他就闭口不谈了,只跟家里说他自己不小心旅游的时候遇到恶劣天气出了车祸而已。本来他是要去私下找人打听梁树凡的下落的,但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梁树凡就被霍家找到送到他面前了。世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巧。而且梁树凡似乎没有认出他是谁,否则我估计梁树凡早就跑掉了。” 周文诚拍拍手:“所以你不要太在意霍应的态度,霍应确实讨厌导致自己车祸的那个人,但是也有感激他救命之恩的想法,有点自相矛盾得很。不说梁树凡了,今天晚上看点电影庆祝中秋吧。”有些人可能是天生的领导者,他的声音似乎天生就具有某种吸引力和磁性一般,他这么一说我和樊清致都乐乎所以地觉得确实应该早点把倒霉的霍应和梁树凡抛到脑后去,快点看电影庆祝要紧。 樊清致忙不迭地点头:“对,对,我准备了几套碟片,你看看喜欢哪一部?”他翻出几个光碟来,我瞟了一眼,天啊,清一色的恐怖片,什么《午夜凶铃》、《断头谷》、《电锯惊魂》?!中秋之夜,哪怕就是看央视的中秋晚会也比看这些强啊。他在想什么?这是中秋节,又不是中元节。 周文诚倒是神色不变地挑了一部放进影碟机,樊清致关了客厅的主灯开了家庭影院,并把小映悠抱到客房里去了。于是如果忽略我不计的话,客厅里就只剩下周文诚和樊清致二人单独相处了,眼见他们终于进入了微微罗曼蒂克的情调。樊清致和周文诚一起坐在沙发的左端,我和灰鹦鹉君靠在沙发的右端。电影一开始,樊清致就不断缩起身子往周文诚身上靠,我猜这才是他选择了大量鬼片来过中秋节的目的所在。这部片子明显就是《咒怨》嘛,我虽然胆子小,但是这个片子我以前已经看过一遍了,倒也没有那么害怕。反正都已经放了,我也正好跟着享受一下家庭影院的效果。啧啧,超大的液晶屏和立体声效就是好。 片子放着放着,我就感觉到樊清致有点不太对劲。他本来靠在周文诚身上的,不知道为什么渐渐朝沙发的右边开始移动,慢慢地就靠到我身上来了。后来他索性就把我抱在怀里,挡在他的前面,他把自己越团越小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球形直接躲在了我的身后,把脸整个贴在我的背上,只敢拿余光从我肩膀上略过瞟瞟电视屏幕。这人是怎么回事?准备了那么多恐怖片不就是为了好抱紧周文诚吗?你这会儿不赶紧去抱紧周文诚,抱紧我干什么?旁边的周文诚倒像是一点也没有发现樊清致的小动作一般,神色自若地继续坐在一旁,偶尔还笑一笑似乎在嘲讽导演表现恐怖剧情的低劣手法一般。我默默地吐槽了樊清致一下,决定忽略他继续看电影。可就在片子放到女主人公被小鬼在被子里吃掉的时候,樊清致紧张地张口就咬住了我的后脖子。我也吓了一大跳,怕被他给吃掉了,好容易才忍住没有动。 看完了片子,周文诚瞧瞧和我变得形状差不多的樊清致,问道:“这片子吓着你了,清致?” 樊清致抱紧我摇摇头:“没有,就有一点点吓人而已,挺好看的。”这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我心里愤愤地想。不过看样子樊清致还真是挺喜欢周文诚的,什么都肯顺着他来。不过周文诚显然要冷淡得多,他一听樊清致这样说,也就没有什么表示了,又坐着随便谈了几句,就表示要带着女儿回家去了。 樊清致显得有些落落寡欢,他瞪了我一眼,绝口不跟周文诚提刚才说的赠送鹦鹉玩具的事情,直接去客房把小映悠抱了出来,中规中矩地送他们父女俩出了门。我满心地有些嘀咕:樊清致既然是真心喜欢周文诚的,为什么就是不跟他表白呢?而且周文诚还有一个女儿,他到底现在有没有结婚呢?如果他已经有了老婆,破坏人家家庭不太好吧。 时间已经很晚了,客人也走了,樊清致似乎想了一下,然后一左一右地抱着我和灰鹦鹉君一起上了二楼,把我们都放在床上,自己去睡前洗漱了。我第一次进到主卧,这里布置得很有格调,色彩以温馨为主,落地窗外显然是一个大阳台,矮柜上有花瓶,床的左右各有一个玻璃展示柜。两个展示柜里的东西风格迥异,一看就知道哪个是樊清致的哪个是霍应的。樊清致的那个展示柜里都是漂亮的小泥人、艺术盘子、奖章和各种工艺品。霍应的那个展示柜里放了他公司最新开发的各种电子产品的样品,小巧的平板、手写板,还有各种我不认识的东西,只有最底层单独放着一个白色的铁盒子。 樊清致洗漱完毕,迅速地冲到床上把自己裹好,我和灰鹦鹉被放在他的两边。他明显是被今天的鬼电影给吓坏了,不想一个人睡才把我们抱上来的。不过说真的,我也不是很愿意睡在这张他和霍应的床上,我曾经希望他们能好好地在一起是一回事,可是要我安之若素地睡在他们共同的床上这是另外一回事。樊清致的呼吸终于趋于平稳,他在睡梦中下意识地搂住了旁边的灰鹦鹉君,半枕着灰鹦鹉睡得香。我也静下心来准备入睡,刚刚假寐了一小会儿,我就听见卧室的门锁传来了转动的声音。我睡意全醒,这个房子里现在应该只有樊清致一个活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动静?这绝对不对头。我竖耳凝听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我趁着月光清楚地看到卧室的门手柄动了一下。这分明就是有什 恋耽美 分卷阅读8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么人正想打开卧室的门! 我回头去看樊清致,樊清致这货早已在枕头上睡得不知死活,根本没有被声音惊醒过来的迹象。我正在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对方动作极快,门已经被悄然撬开了。只见在半明半暗中,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进入了卧室,我寻思着这是不是小偷。按理来说,小偷也不太会选择有主人睡眠的卧房行窃,但是这个小偷明明看到了樊清致躺在床上却根本不退却。相反,他居然直接冲着卧床走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蒙在了樊清致的脸上。然后我就看到原本黑暗的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拿着一个打火机,点燃了矮柜上的衬布后,衬布不太正常地一下子整个燃烧了起来,那人迅速从门口出去了,并且还顺手关上了门。这个人根本不是企图行窃,而是有意纵火。而且目标似乎非常明确,就是烧死樊清致。我大惊失色,赶紧死命地摇晃还倒在床上会周公的樊清致。可是樊清致却偏偏一点反应也没有,睡得死透死透。我这才恍然大悟,刚才那人给樊清致用了迷药。我卯足了力气,拼命地狠拍樊清致的脸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了眼睛,但是神色迷迷糊糊的,他看着我喃喃道:“原来你是鬼。” 这是扯这些事情的时候吗?眼看卧房的火越烧越大,整个矮柜已经燃烧起来了,只消再过一两分钟,火势就要蔓延到床上了。我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拨开了落地窗的地锁,奋力推开了两扇落地窗。我又跑回到床边上,干脆拖着整个床单,连带着樊清致和灰鹦鹉一起拖到了地板上,把他们用力向阳台拖拽。我的力气太小,其实拖不大动樊清致,好在樊清致还有点自己的神智,也拼了命地爬动,好容易才手忙脚乱地把樊清致拖到了阳台上。这时床已经烧着了,几乎整个卧房都已经被点燃了,黑色的浓烟挡不住地冒了出来。我赶紧把已经非常烫手的落地窗给推上,避免大量滚滚溢出的浓烟呛到樊清致。樊清致已经又撑不住迷药的威力,失去了意识。 因为房子本来就安装有火警探测系统,小区的保安已经发现了这幢冒烟的房子。有两个保安模样的人正拿着手电筒跑步赶过来。不一会儿,消防车也闪着灯抵达了,接上了高压水管开始灭火。同时消防队员把梯子架到了二楼的阳台,登了上来救走了倒在地上的樊清致,把他送上了救护车开走了。我只觉得一切就像做梦一样,刚才樊清致还和周文诚有说有笑地庆祝中秋节,怎么转眼间就发生了火灾? 作者有话要说: ☆、白眼狼 看到樊清致被120拖走,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我现在也不是百无一用的嘛,最起码我还救了樊清致的一条小命。消防人员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二楼的火灾就被扑灭了,我幸运地没有被烧掉一根寒毛。而且多亏我在救樊清致的时候顺带也拉了灰鹦鹉君一把,它现在也平平安安地躺在阳台上,没被烧掉。话说一想到被烧掉什么的,我不由自主地紧了紧小菊花,上次被霍应拿去烧的经历我还记忆犹新呢。 小区把这幢房子暂时地封锁了起来。因为房子的两个主人,一个霍应在不明的远方某地住院疗养,另一个樊清致也刚刚送进了医院,暂时没有什么人能做主善后工程。这个房子现在真的有点鬼屋的感觉,二楼有一部分的墙壁和天花板被烧得焦黄干黑,地毯也坏了一大片。一楼的客厅还算是完整无缺,但是小区物业管理处为了保证安全起见,早就在起火的时候把电源、水源和煤气给切断了。现在整个房子晚上就是黑漆漆的。我躺在宽敞的阳台上,和灰鹦鹉一起并排仰望着星空。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樊清致的性命呢? 其实以霍应的身份地位,他的住宅是受到暗线的保护的。以前我和他一起居住在公寓的时候,从来没有受到过什么陌生人推销员的打扰,更没有发生过什么入室行窃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我出门买东西拿报纸,偶尔还能看见几个熟悉的人影在公寓的楼下转动,我知道他们是负责保护霍应的住宅的。虽然家里也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是他们总归是要保护霍应的居住安全的。这个别墅附近原先也是有霍应的人巡查的,但是樊清致这次着实有点自找麻烦。因为樊清致想在中秋邀请周文诚来吃晚饭,又想把他留到深夜,自然不太愿意霍应的人老盯着他干这干那。于是他想来想去,干脆直接打电话告诉了霍应的手下们:巡查可免!霍应正在外地住院,可能他们觉得他们的正经主子霍应本尊都不在这里,而不要巡查又是樊清致本人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也就同意了。结果樊清致欢度中秋的夜晚就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对方早就守望多时蓄谋已久了。 我正在想入非非之际,却听见别墅里传来了细细的脚步声。深更半夜的,有人会出现在这所别墅里做什么?莫非又是纵火的人去而复返?我小心地背靠阳台的外墙站着,悄悄观察室内的动静,过了好半天没有再听见异动,却看见外面的走廊上有一点蓝色的荧光映在墙壁上,一抖一抖的,由左向右慢慢移动。这是什么玩意?我壮着胆子慢慢地走了过去,穿过被焚烧过的卧室来到走廊上。客厅里一片漆黑,也没有任何响动,可是那点荧光还在墙壁上缓缓向着下楼的楼梯方向移动,如同指引我方向的活物一般。我慢慢挪动步子远远地跟在它的后面,一步一步小心地向楼下挪动,不发出任何响声。突然,我一声惨叫,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撞在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然后全身一紧又一轻,已经离了地面。我回头一看,那个蓝色的荧光点也消失了。 一束强光打在我的身上,只见樊清致笑眯眯地拿着手电筒照着我,非常高兴地喊道:“果然抓到它了。”然后周文诚也打着手电筒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只紫外线光笔,刚才的荧光电应该就是他的杰作。我发现自己被套在一个悬空的网兜里,便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唯一的效果就是使那个网兜咕噜咕噜地旋转了起来。我头晕,只能按捺住不再动了。我还看到别墅里本来好好的楼梯,居然被拆掉了两个台阶,难怪我刚才掉下来了。我怎么就那么大意呢,居然忘记了樊清致这厮已经看到我会动的样子了,而且他怎么那么快就出院了。 樊清致靠上前,非常好奇地观察了一下我,见我动弹不得的样子,乐开了花,还飞快地拿出手机对着我就是嚓嚓拍了两张照片,得意地对周文诚说:“我不就跟你说了嘛,它是一个妖怪。你还不相信我。”周文诚也凝视着我,不过没有说什么话。樊清致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厉声对我说:“你还不快老实交代到底是何方妖孽!为什么也要潜入别墅放火?” 我被他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樊清致这说的是人话吗?要不是我拼命救了他,他还能龙精虎猛地站在这里审问我?真是逆了天了!呜呜,这个可恶的白眼狼啊。哦,不,重点是放火的人根本不是我啊,再说当初也是樊清致自己把我捡回来的。我张牙舞爪地在网兜里跟他比划了一番,但是樊清致显然什么也没看懂,他说:“你就不要继续挣扎了,抵抗已经没有用了。快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终于忍不住了骂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放火的?是我救了你,好不好?” 樊清致“啊”了一声,丢掉了手电筒,像小鸡钻到母鸡翅膀底下一样藏到了周文诚的身后。我觉得霍应还是早点跟他分手的好,我怎么看他都是别人的人嘛。樊清致把头埋在周文诚背后,说:“文诚哥,你听到没有,他会说话啊。”我呆住了,刚才樊清致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可是周文诚却疑惑地摇摇头:“你在说什么,他怎么在说话了?” 我赶紧朝着樊清致喊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对吗?”可是这次樊清致没有任何反应了,只顾小鸟依人地躲在周文诚后面。周文诚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然后正了正领子,举着手电筒靠近我,沉静地问道:“你刚才有在说话吗?”我赶紧点点头,回答道:“我在说话。”这次周文诚也打了个寒颤,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很白。显然他也听到了我的声音。不过他比刚才的樊清致镇定地多,稳了稳情绪又问道:“你是妖怪还是鬼魂?” 我低头想了想,说:“应该是鬼魂吧。不过我绝对没有恶意伤害任何人的。”周文诚点点头,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放火呢?” 他们怎么就能脑洞出事我放了火呢,真是窦娥冤啊。我欲哭无泪地回答:“你别听他胡说。那火根本不是我放的,有其他的人在晚上潜进卧室纵的火。你要是真的关心他就应该去查找真正的纵火者才对。是我把他从着火的房间给救出来的,不相信你问他好了。”周文诚倒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一来一去地分别问我和樊清致。我倒是也渐渐明白过来,原来我发出的声音,在同一时刻只能有一个人听到,而且我是无法随意和他们攀谈的,必须他们有话问我,我才能和那个问我话的人说话。 樊清致倒也爽快地承认了昨天晚上是我救了他,他想了想,虽然我是个怪物,可是要说我放了火似乎缺少证据和必然逻辑,转而问我:“那你看清楚放火的人是谁了吗?” 我在网兜里转动着身体:“没有,房间里太黑看不清。只知道当时进房间的只有一个人,他先用手帕给你下了迷药,然后放的火。” 周文诚说话了:“放火的事情可以先说到这里。你到底从哪里来的,有名字可以叫你吗?” 我尴尬地点点头,然后对了对手指,都不好意思抬头和他说话了:“嗯,我其实有名字的。我叫做梁树凡,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周文诚:“……” 这是一个晴朗而美好的晚上,我和樊清致一起趴在床上看电视,周文诚已经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了。没错,我们现在都住在周文诚的家里。因为樊清致的别墅被烧毁了一小部分,虽然其实就是一两个房间稍微严重一点,其他部分粉刷一下就行了。但是樊清致声泪俱下地表示他昨天吸了那么多浓烟,身体虚弱,万一再遇到袭击怎么办。周文诚想到樊清致在他离开以后出了事,为了表示愧疚之情就只好把他带回家了。周文诚也是个勤奋的上班族,在市内买了一个复式的公寓房。他已经告诉樊清致我的身份了,樊清致听完就一脸笑地一路搂住我不撒手,直到把我抱回了他的临时客房。 樊清致剥了一颗葡萄递到我面前:“小凡,你吃不吃葡萄?” 我大脑中闪过这样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警惕地摇了摇头:“我现在不用吃东西的。樊少爷,你自己吃吧。” 樊清致放下葡萄,把我举到半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看到的事情以后不要乱说。”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情,赶紧狂点头。樊清致又说:“你真是明白事理。你要是不听话的话,我就把你捆起来,邮寄给应哥,知道没?”我又点点头:“我不会乱说话的。不过,你能不能帮助我问问周文诚先生,我的骨灰现在被弄到哪里去了?” 樊清致想了想:“可以。只要你表现得好,乖乖地听我的话。”说完他又用手挠了挠我的肚子。我满腹狐疑地看着他,心想着樊清致的承诺到底可不可信。 我们在周文诚家一住就是好几天。周文诚倒是对我客客气气的,没有丝毫歧视嫌弃,还说可以给我一张单人床放在书房里。樊清致自然是不喜欢周文诚对我热情的,表示他会把我照顾好,愿意和我一起睡在客房。期间,樊清致又回了一次别墅,带过来一些必需用品还有书籍,而且网购了一辆非常大的公主车送给了周文诚的女儿映悠,说是答谢周文诚的照顾。那辆公主车十分豪华宽大,外形是一辆双人马车,四周围了长长的帘幔可以放下来,里面各种架子和固定器物的装置也很齐全,不推的时候还可以接上电源,让公主车自己轻轻摇摆晃动起来。从此以后,樊清致就有了一项新的爱好,每天吃完早饭以后,他都要推着那辆公主车出去散步。因为公主车非常宽大,我被轻轻松松地放进公主车里,和他们一起出门。如果一个大男人拿着一个毛绒玩具出门,这肯定是遭人议论的,可是把我放在公主车里,所有的路人都觉得我就是给孩子的玩具而已,没有什么人会投来异样的眼光。于是樊清致大大方方地带着我出入各种公园、超市、商业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受应该在两章内就会回到小攻身边了,不过只要他一回去就是开虐的节奏了~~~~ ☆、霍应的宝贝 这天樊清致又推着我和小映悠一起去市中央公园的湖边散步。正值秋高气爽,两岸又环树成荫,金黄鲜红的落叶徐徐纷纷地飘下落在湖水上,美不胜收。樊清致坐在湖边的围栏上,认真地记着晚上的菜谱准备去买菜。他说:“小凡,今天晚上我们做洋葱炒牛肉、奶油h虾、松菇烧兔肉、柴把汤、南瓜小米粥、蓝莓芝士蛋糕,怎么样?”自从我们搬到周文诚家以后,樊清致变得无比的黛玉附体,走路都恨不得一步三摇晃,自称受惊过度,向公司请了长假专门一心一意地天天在家里侍奉周文诚。他本来就只是在他们樊家自己的公司上班,樊家也不指望他这位二公子来继承家业,听说他生病了就直接准假了。樊清致对我也越发和颜悦色,他对于自己的品味是否能够符合周文诚的口味总是十分不确定,恨不得什么事情都要问一声来肯定一下自己的决定,他也不要我叫他“樊少爷”了,直接让我改口叫他的名字,可是我实在有点叫不出来,总觉得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我躺在公主车上说道:“其实洋葱和虾最好不要一起烧,会产生草酸钙容易形成结石的。” 樊清致抵着下巴想了一下:“那就把奶油h虾换成干锅小黄鱼吧。”我翻了个身,伸出翅膀扯扯他的衣袖。樊清致现在已经熟悉我的动作了,知道我这样是想说话的意思,就大方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说:“你明明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跟他表白呢?为什么还要和霍应在一起呢?” 樊清致手里的铅笔笔尖“啪”地折断了,他斜了我一眼:“我最近的确有在考虑跟他表白了。以前追求我的人虽然很多,可是大多数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人而已。四年前,我乘游艇出去玩的时候,曾经掉进了海里,只因为那天风浪有些大,居然没有人敢下海来救我,还是碰巧在船上的周文诚把我救了上来。所以我那时候就喜欢他了。可我那时都不太认识他,等我跟他混熟了,想要向他表白的时候,他居然就结婚了,听说他和他妻子都交往了很多年了。我当时很伤心,就出国留学去了。我第三年暑假回来的时候,他就有一个女儿了。我见他生活越来越幸福,当然不好再向他表白了,就只想和他做普通朋友了。谁知道他的妻子生下女儿以后没过半年就因为急性肝萎缩死了。他伤心地要命。我见他那么爱他的妻子,我以为他是异性恋,觉得自己永远都没有希望了。所以我刚回国的那个时候,霍应找我希望跟我在一起,我想了想,觉得霍应是周文诚最好的朋友,和他在一起能够经常见到周文诚,所以就同意了。” 我的嘴微微呈o型张开。樊清致可真够痴情的,他跟霍应在一起的原因就是为了继续守着周文诚。霍应知道了的话,非在病床上气死不可。 樊清致握住我的双翅,激动地对我说道:“不过我真的要感谢你。那天在医院里我听到那个医生说周文诚喜欢你,我一开始很伤心很生气,但是现在想想这至少说明了周文诚他也能喜欢上同性啊!他还是有可能会喜欢上我的。所以现在我决定跟他表白了!” 我一阵颤栗,脑子里七荤八素的。你那天听到的那些话,目测就不是真相,好不好?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周文诚会被那个医生描述成这样,但是周文诚肯定是不喜欢我的,我这几天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对我什么爱情也没有。不过,这话我要不要对樊清致说呢?樊清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跟周文诚告白,我那么一说,他又缩回去了,那可怎么办?他这样不断单恋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论周文诚接不接受他,总该有个了断。而且樊清致这样的误会也就合理地解释了为什么他现在对我态度那么好,反正我变成毛绒玩具也已经不可能跟他竞争了,他自然要在周文诚面前极力展现他是如何亲切善良地关怀呵护着我,进一步美化自己在周文诚面前的形象。有什么能比善待“情敌”更能体现一个人圣母一般的高尚情怀呢? 我把我的一双翅膀从他手里抽出来,干笑了两声,还是决定不说了。 他又美滋滋地开始列他今天的购物单子。我从公主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朝着池水,无聊地用柳条抽打着我的水中倩影。过了一会儿,水中又倒映出我们旁边突然站了一对年轻男女,男的长得秀气清俊,女的生得花容月貌脸似芙蓉,又透着一种端庄高雅的名媛气质,真是天生的一对佳偶。那男的还手捧一束娇艳欲滴的火红的玫瑰花束,正递给那个女的。不过,不过,不过这个场景的对话为什么酱奇怪呢,他们的声音这样熟悉呢? 那个男的说道:“对不起,蒋小姐,这束花请你拿回去吧。我实在不能和你谈恋爱。无论是工作、学历、财产、能力还是相貌,我都配不上你。” 那个女的不依不饶地说:“这是什么理由?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结婚还要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吗?你只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你若是真的喜欢我,我不会介意过一般的生活。”天啊,现在这样好的女人上哪里去找啊?!这个男人被这样一个漂亮有钱的白富美倒追,居然还在拒绝对方,真是没有福气啊。等等,事情有些不对,这个男人我认识啊。我转过头去一看,那个没福气的男人不就是我家晓声哥吗? 其实因为霍应的破坏,我和晓声哥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我们只能打打电话。自从上次的eail事件以后,我就没有再知道晓声哥的下落和近况了,其实近几年晓声哥也没有怎么跟我提到他现在的生活。我一直以为上次霍应把他放了以后,他已经离开了这里,没有想到晓声哥还留在这里,并且还有一个白富美在倒追他。晓声哥现在看上去脱去了以前那份妩媚的感觉,反而平添了几分文中阳刚。难怪有好的女孩看上他了。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可是晓声哥并不理会那个漂亮的女子,迭声推辞,最后还是脱身而去了。我心里一阵叹息,难得有那么好的姑娘倒追他,他还不要人家。晓声哥跟霍应一样大,也该结婚成家了,不知道他会找个怎样的人作伴侣呢?这时,樊清致暗暗地拉了拉我,说道:“别盯着那个女的看了。你今天遇到名人了。虽然她长得模样漂亮气质也好,可普通人高攀不起她。人家是地产商蒋家的大小姐。你就安分点吧,知道么?” 我转头反问道:“她家真的很有钱吗?” “这还用问。现在这里c市一带,最有钱的就是霍家、许家还有蒋家了。”樊清致邪恶地眯了眯眼睛,“不过啊,说起来这三家人以后能不能富传三代都是未知数。” 见我转过身子认真地听他说话,樊清致得意哉哉地继续说:“霍家就是霍应家,就只有霍应那么一棵独苗,而且他对女人什么兴趣也没有,除非你能给他生个儿子或者去搞个试管婴儿什么的,否则霍家哪来的第三代?”我怨念腾腾地看着他:为什么不是你生? 樊清致继续道:“许家起家最早,祖上最富。不过初代祖先养了三兄弟,现在分为三家,实力大大不如以前了。现在的许氏集团是老大家当家做主,老二老三家只是占有少量股份。莫益的老婆就是许家老二家的小姐。许家老大家可悲催了,唯一的儿子是个傻子,生不出孙子来。”我心想:原来樊清致内心那么八卦,平时还真看不出来。 “刚才的蒋家小姐名字叫做蒋池l,也是上流社会的名人了,很多人抢着追她。因为蒋家也就只生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而且蒋家的文化底蕴好,这位蒋小姐生下来就学得一手的琴棋书画,办得了音乐会开得了画展,可是就是不会经商。而且二十六岁了还没有定下结婚对象来。她嫁给谁,以后蒋家就是谁的了。” 我听了便明白晓声哥为什么不要这个女的了,不是这个女的不好,而是她的家世确实太好,一般人匹配不上。不说晓声哥以前的经历,就算他清清白白的,他现在的地位去配这位蒋小姐只怕他立马就会被说成攀龙附凤,贪图人家家里的财产。晓声哥那么多年奋斗,图的就是名声清白,不用看人脸色生活,怎么可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一夜倒退回去?再说他也不是那种会去靠老婆发财的人。他心高气傲,绝对不可能接受迎娶一个过分高贵的老婆,接受老婆的财产这样的事情。而且听樊清致的描述,蒋家对于这位蒋小姐的婚事是十分看重的,怎么说也绝对不会看得上晓声哥这个层次的人。嗯,结婚这事还得门当户对。 因为小映悠年纪小,还在长骨头,需要多晒太阳,我和樊清致在公园里留了好一会儿才走去超市买东西。樊清致买东西跟我可完全不是一个风格,我是数着优惠券按照优惠券上的物件去买东西的,樊清致是看到什么他可能做饭用得到的就往购物车里扔,我看得心惊肉跳的,怀疑周文诚公寓的那个小冰箱能不能塞得下那么多东西。 开车回家后樊清致开始围上围裙努力做饭,我在房间里扭摆着到处走动。我看到樊清致在橱柜上放了一个有点烧焦痕迹的铁盒子,这不就是那天我在别墅里看到的霍应展示柜里底层的那一个吗?在别墅纵火事件以后,樊清致喊了张妈妈回去收拾整理别墅,并把一些要紧的财物给搬过来了。我把它拿下来用力摇晃了一下,感觉很轻,但是里面传来“哐啷哐啷”的声音。樊清致用汤勺指着我叫道:“这是霍应的宝贝,要是弄坏了你来赔。”一个破盒子还宝贝?不过,要是不宝贝,霍应也不会特意放在展柜里,樊清致也不会特地带回来保管。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举着那个盒子,巴着樊清致的腿仰望着他。樊清致正忙着切菜呢,不耐烦的说:“你自己拿着一边玩去。里面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他加了密码锁。”我看了看盒子的侧沿,果然是有一个四位密码锁。 作者有话要说: ☆、晴天霹雳(上) 那个密码锁做得十分精致,是青铜雕成的锁具,整个呈现为一支横着的箭的形状,箭身上是四个密码锁数字格。我拨动密码锁上面的数字,试了一下霍应的生日,错误。又试了一下自己的生日,还是错误。我只能瞅瞅樊清致,在纸上写了“你生日多少?”递给他。樊清致看了一眼就撸起袖子去洗黄鱼了:“别乱想了,我早就已经试过了。”车牌号、家庭地址、世界着名节庆,还有我所知道的的霍应惯用的密码,我都试了一遍,可是还是打不开。我在地毯上滚来滚去,那密码到底是什么呢?密码是什么呢?码是什么呢?是什么呢?什么呢?么呢?呢? 周文诚下班回来,一开门就看见我无精打采地靠在那个箱子上,头冠上毛都焉下去了。周文诚边换鞋子边说:“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樊清致一边哼了我一声,一边往桌子上布置晚餐,说道:“哪有。它打不开应哥那个箱子的密码锁,在地上翻来翻去一下午了,现在自己把自己弄累了。晚上它睡一觉就好了。” 周文诚凑近来,只看了一眼,飞快地在锁上手一动,箱子就打开了,我一声欢呼。樊清致也十分惊奇,问道:“你怎么知道密码的?应哥告诉你的?”周文诚奇怪地问道:“没有密码啊。这不是个向右的箭头,把锁往右一拨就开了。”说完他就一阵风似的去卧房里看他女儿了。 我抱着盒子坐在地毯上,只见盒子里放着一些东西。盒底躺着一本红色的存折、一本黄色的册子和一张被折叠得厚厚的信纸,顶面写着“梁树凡收”。我先拿起那本存折打开首页,上面赫然是我的名字,上面只有一条存款记录,打入了六百万元,时间是我车祸死亡之前一个月的时候。那本黄色的册子是房产所有证,上面注册着我的名字,地址是我和霍应原来居住的那套公寓房,公证日期也是我车祸死亡之前大约一个月的时候。 我呆愣愣地看着存折和房产证,原来霍应在那段时间曾经想要给我一笔钱钱和一所房子。这是为什么?我想起我死前樊清致曾经找过我,说霍应想跟我分手,让我离开。原来霍应早就连分手费都准备好了。那张信纸应该就是他给我的分手信了,展开一看,写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话:“小凡,我现在必须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我从来都不喜欢你。不管你对我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任何其他原因,而是你本身又懒又蠢,什么也不会。谁愿意和你这样的人相处呢?你的辛苦费已给,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霍应xx年五月留。” 信上的文字简直让我连感知能力都没有了,虽然我已经知道他的内容大体是什么了,但是看到他连一句好话都不给我,心里还是空荡荡地酸楚。不过真是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跟我分手,我就死了。看不出霍应平时挺小气的,什么都要斤斤计较,不让我多拿一分钱,给分手费还是挺大方的,足够我以一个普通人的标准富富裕裕地过完下半辈子了。我就知道他那天在医院挽留我也是在骗我的,如果我还活着,他早就跟我分手了。他从来都是不喜欢我的。不过感谢他,还觉得我值六百万和一套房子。我捂着脸坐在地上止不住难过地哭起来了,虽然我已经流不出眼泪来了。我已经经历了死亡,经历了一个人在外面生活,而且还坚决地离开了霍应,可是无论我的心境怎么改变,只要一想到他曾经想要抛开我的做法,我就觉得很难受很难受,觉得好恨他。 樊清致已经布置好了一桌子的菜,凑过来好奇地说:“盒子里是什么东西,也让我看看。”于是我在樊清致的注视下,把存折、房产证和那封信都放回到盒子里,然后拿着盒子跑去了客房卧室。樊清致叫道:“你干什么?那个盒子还是我拿回来的呢。我为什么不能看?”他便在后面追了过来。我赶紧抱着盒子钻到了床底下去了。周文诚走到客卧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樊清致整个人趴在地上,双手伸到床的下面,正在用力地拖拽什么东西。我正在床的下面死命抱住最里面的床腿儿,使劲哼哼。见周文诚来了,樊清致这才咬牙切齿地缩回了他的爪子。我抱着铁盒子后怕地抖了抖身上的毛,还是周文诚人好。不过被樊清致这样一闹,我也不再觉得郁闷了。 吃过晚饭,我终于决定大方地和樊清致分享一下小盒子里的内容,虽然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给我一个人的。樊清致收拾完碗筷以后,我把那个盒子拿了出来放在地上,樊清致看完所有的内容,摸摸我的头:“原来你是被抛弃了所以不好意思让我看啊。这真是太见外了。反正你现在也不需要钱和房子了,干脆你现在直接补写一张遗嘱,就说你愿意在死后把所有的名下财产都给我。”我笑了,霍应的房子只要你敢要我就敢写。樊清致见我发笑佯怒道:“ 恋耽美 分卷阅读9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还敢笑,反正你是个毛绒玩具,不知道当垫子坐在上面的感觉会不会舒服?”说着他就要把我摁到地上,坐在我身上,我奋力抵抗。我们正在角力的时候,周文诚的女儿映悠也在地上一摇一摆地爬过来,好奇地看着我们两个打架。映悠刚刚一岁多,连爸爸两个字都叫不好,她自然不会觉得一个毛绒玩具会动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在她看来我就是一个宠物。 她一开始看得欢,举手拍起手来,后来她居然一把抓住了我的铁盒子,把铁盒子扬到了空中,用手拍起铁盒子来了,把那铁盒子当拨浪鼓使劲晃荡。铁盒子没合上,里面的东西便哗啦啦地都掉出来了,我赶紧推开樊清致想拿回那个铁盒子,却看见三样圆圆的东西滚了出来。两枚硬币在地板上划出两道弧线,然后轻轻旋了几下,就倒在了地上。另外一样东西是一张小光盘,它划出的弧线更短,失去动力后左右晃了晃就倒了下来。我恍然大悟,难怪我一开始摇盒子的时候听到“咣啷咣啷”的声响,原来这个盒子的下面还有一个夹层放着硬币和光盘。 我拿起那个光盘,上面没有任何标签文字。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周文诚拿来了一台笔记本,把光盘放进光驱,点开以后,我惊呆了。这个光盘里按照年份和月份建了很多个文件夹,每个文件夹里都是满满的相册集,最远的照片分类是三年前。大多数照片是我睡着时候的照片,我都不知道霍应几乎坚持每天晚上都会拍至少一张。我一直以为他根本连我的相片都找不出一张来,没有想到他有几千张。他明显是在偷拍我。不过幸好他的趣味并不恶俗,拍的不是□□,大多数照片里我是穿了睡衣睡裤的。即使没穿睡衣睡裤的照片里,他也是只拍腹部以上或者给我拉上了被子。确定我没有在周文诚和樊清致面前走光,我松了口气。 霍应在每张照片下还会写上短短的备注,比如“最近明显胖了,小肚子完全长出来了”、“今天精神特别不好,昨天折腾他有点过分了”,有几条备注还特别丢脸,比如“今天晚上他木有射啊”,我看得眼睛都捂起来了。樊清致还在旁边专门猎奇这些奇葩评论仔细研究那些照片,他完全掌握了小鼠,周文诚已经给他挤到边边上去了。樊清致边看边发出啧啧的声音,问我:“能不能拷贝?”拷贝你妹! 还有一些照片拍了我做的饭,一桌子菜,花花绿绿的,我现在觉得自己还是蛮能干的。霍应的备注通常都是“好吃。”我对此甚感满意。偶尔有不好的意见也是因为我总担心霍应在外面应酬多,烟酒伤身,所以有时给他做清肺清肝但他又讨厌的食物。还有的照片居然是我画的插画和练写的钢笔字,插画大多是我早期的作品或者练习作,我后来学会了鼠绘以后把自己的电子画专门建了一个文件夹锁了起来,霍应扫描的都是我绘在纸上的作品。 我示意樊清致翻到最后一个文件夹看看日期,这个文件夹的容量特别大,果然那个文件里最后的照片是我死亡之前一天的。他拍了好几张晚上我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等他回来的照片。看到这张照片我觉得有点心酸,那个时候霍应回来的次数减少,我经常等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等着等着就会在沙发上睡着。我在那时也已经敏锐而悲伤地预感到他会让我离开了。就不知道霍应那时候是怎么想我的。其中一张照片的备注上写着:“马上就要分开了,很想再给他照几张。”我看了更不明白了,是他甩我不是我甩他,他都提出分开了还想怎么样? 我死亡的那天没有任何照片,但是我死亡之后的第二天有写了一个标题为“最后的话”的文本文件。还没等我提出是不是应该让我一个人观看这篇文档的时候,樊清致已经眼明手快地点开了。这个可恶的家伙!真会得寸进尺!周文诚也一句话都没说,挤在旁边等着蹭看的模样。 “我一直不知道该把这张光盘放在哪里好,今天我终于把它放在了给小凡的盒子里,其实这个才是我真正想给他的东西。这是我最珍贵的收藏,它记录了我最喜欢的小凡三年来的成长和变化。我很自私地一个人霸占了他四年,剥夺了他的其他生活,让他只能够时时刻刻陪着我一个人。我自认对他不好,更害怕他接触的人多了就喜欢上别人了,在我还活着的时候这绝对不可以!” “不过现在他死了,我不用再担心这个了。我的照片里还缺他圣诞节的样子,不知道他穿驯鹿装跳舞的话是什么模样。我从来没有和他一起过圣诞节,不过今年的我们一定一起过,以后永远不再用考虑和他分开的问题。希望他在那个世界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不好意思,楼主考虑了一下还是把这章的结尾给修改了一下。因为lz在这章只想让小攻稍稍示弱,说几句人话而已,不是要让他跪求小受,但是写着写着困了,就写崩了~~~~所以还是改了过来,把原来的删掉了重贴,以免以后渣攻的形象太精分。 ☆、晴天霹雳(下) 这是怎么回事?这段类似遗书一样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没有发现我变成了毛绒玩具。难道霍应还想过自杀了来陪我?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我都死了那么久了也没见他自杀。我坚信一定是樊清致打开的方式有问题。 樊清致抽了张餐巾纸吸了吸鼻子说:“我早就说了,抓住它以后就应该把它立刻送回去。再不把它送回去,万一应哥想不通了怎么办?” 周文诚说:“话也不是这么讲的,我觉得霍应应该早就知道这个绒毛玩具就是小凡了,哪里会自杀?前几天我才在微信上看过,现在霍家悬赏它的金额已经达到二十万了。小凡,愿不愿意回去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如果你想回去,我让人带你坐飞机到b市去;如果你不想回去,我会尊重你的意愿的,反正你住在这里也没什么花销。” 我心里也有些烦乱,我自然是很想再见见他的,但是我当初选择离开就是因为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毛绒玩具,这根本就不正常。人鬼殊途,我觉得我和霍应继续呆在一起会对他不好。我现在去看他,会不会反而害了他?周文诚看我不停地围着沙发桌团团转,又出了个主意:“既然你也决定不下来,干脆等霍应回来决定吧。他早晚不都要回到c城的?他那点小伤还能疗养什么时候去?等他回来了,我们再好好问问他的意思,你再做决定好不好?” 我听话地点点头:“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周文诚为难地摊摊手,看看樊清致。樊清致说:“他现在连我都很少联系,我问过他好几次,他只说身体感觉不太好,要长~长~地在那边休养。”樊清致的表情倒是一派轻松,他可能是更希望霍应长长远远地不要回来,他好继续赖在周文诚的家里。周文诚想了想,安慰我说:“你不用担心,我帮你打电话问问就知道了,我认识b市那家医院的康复科医生。霍应去那家医院,还是我推荐并帮他联系的,那家医院的复健医疗水平是非常有名。”我在周文诚家里住了这些天,也渐渐弄明白了周文诚是做医疗医药方面的生意的,他本人大学是生物化学专业的,认识不少医学界的人士。 周文诚在电话里没说几句话,表情就变了:“什么?他已经不在你们医院了,早就转院了?请问他转到哪里去了?嗯,我知道,这是家不错的神经科专科医院。难道他的神经系统有严重的问题吗?嗯,知道了知道了。那真是太好了,麻烦您了。” 他放下手机,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霍应转了一家医院是要做一个脑部手术,好像还很危险。”其实刚才我听到周文诚说霍应的神经系统有问题,就被吓得不轻了。明明那时候还在c城的时候医生说他只要好好疗养,不会有大的问题的。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在周文诚脚下绕来绕去,好像希望能把答案绕出来一样。周文诚低头看看我,蹲下身来:“我认识的那个医生,是那家专科医院副院长的亲戚,他答应帮我再去仔细问一下情况。你答应我先等一两天。” 我讪讪地问道:“脑部手术很危险吗?有多危险?” 周文诚说:“这个不好说。大脑这个部位,即使现在人们对它的认识也是非常有限的。但是脑神经是不可再生的,一旦损毁就会造成永久性的损伤,恢复也会非常困难,而且还会带有各种后遗症。”樊清致也在一旁睁大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绞了绞衣袖。 晚上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客卧,想到霍应竟然要做这样严重的手术,而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天天高高兴兴地在这里生活,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只想扑到枕头上去放声大哭。谁知道,我还没能够扑上去,樊清致如飞箭一般抢先一步倒在了枕头上,捂着枕头痛哭起来了。我石化在原地。我不是非要跟他抢一个枕头,但是樊清致明明不喜欢霍应,却哭得比我还伤心,让我的立场往哪里摆。我有些不知道我应该上去安慰他好呢,还是另外再找个枕头。 樊清致在枕头里哭得梨花带雨:“现在可怎么办啊?要是应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我默默地拿了一盒餐巾纸放到枕头边上,我现在是毛绒玩具,最怕这些水啊泪啊的了。樊清致伸手抽了两张,擤了擤鼻涕:“谢谢。有没有热毛巾?” 他说的是地球人的语言吗?正常人都应该觉得最需要安慰的人是我才对。我感觉我的角色都被人抢完了,我都不知道干什么好了。樊清致一边用纸巾抹着眼泪,一边悲悲戚戚地说:“其实那天在公园里,我只跟你说了一半的实话。我跟着霍应除了是想能经常见见周文诚以外,还是为了拿他当一下挡箭牌啊。他原先也答应会保护我的。总之你不会明白的,他要是死了我也会死掉的啊。”樊清致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出来啊,想到之前居然有人想放火烧死他,看样子樊清致的麻烦事肯定也不少。他这样一惊一乍的,弄得我也不安生。他突然道:“这样子不行。我还没有跟周文诚表白心意呢!就算我死,我也要先得到他。”然后樊清致攥了攥枕头的角,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那眼神看得我小心肝都颤成果冻了。我和樊清致各自心神不宁地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樊清致也没心情带我和映悠出去散步了,而是一个人神神秘秘地出门了,直到下午周文诚都下班回家了他也还没回来。 周文诚回来以后,就表情严肃地盯着我看了几分钟,递给我一张纸说:“霍应的事情不好查。我也只查到这么一张住院申请记录,目前能确定的是他得了非遗传性脑萎缩,而且是长期患病。一般对于大脑萎缩医生是不会推荐手术的,而是采用控制类药物进行长期治疗。但我却找到了这张六月份的短期住院申请记录,他申请七月初入院,目的是进行手术。从我的经验来看,他应该出现了病情的严重恶化,而且死亡的可能性比手术危险更高,所以才会被建议手术。”他蹲下来看着我,顿了顿道:“但是我们都清楚,霍应在七月份根本没有去住过院,你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我呆呆地看着纸上那个六月份的日期。事情很清楚,霍应当时在接到手术建议以后,原先是准备接受手术的并安排了自己住院,但是我在六月底的时候死了,霍应居然就没有去住院!他在光盘里所写的希望我在那个世界等他一起过圣诞,其实是说他打算放弃手术,等死后来找我。当然,最近他终于发现我还以毛绒玩具的身份“活着”,所以不想死了,才跑到b市去重新安排手术的事情。霍应真的曾经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怎么那么不自爱,真是太过分了。 我着急地晃晃周文诚的衣摆,他明白我的意思,但也无奈地摇摇头说:“在不知道他具体病历的情况下,我无法确定地说什么。我只能告诉你,脑部手术的危险性本来就很高。何况他还拖了整整三个月,不知道病情有没有什么改变。”他继而劝说我:“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再不去见他,以后都会见不到他了。你真的不愿意去吗?” 我不知道应该点头还是摇头,我离开霍应就是怕我和他这样的人鬼关系会害了他。我低着头说:“我当然是想见他的。可是你不也说了,他每次出车祸都是因为我的原因。我总是会带累他,我对他来说很不祥。我也不想他还对一个死人念念不忘。” 周文诚放缓了语气:“现在是动手术,不是让他去开车。再说他不遵守常识,胡乱驾驶才出车祸的,跟你没有关系,先前胡说都是我不好。再说你不去见他,他也会记挂着你的。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放松找你,他应该是很希望手术前再见见你的。”他见我不再反对,又进一步建议道:“那我就安排人坐明天早上的飞机送你过去。” 樊清致回来的时候,见周文诚正拿出了几条毯子,给我收拾路上要用的东西。周文诚没有跟他说霍应的具体情况,只说是我想通了所以现在要把我送到b市去了。樊清致了然地点了点头,从自己的旧衣物里找到了一个斜搭肩的随身包,颜色是墨绿色为主体的,线条简练,点缀着白色的图案,书包布做成的,和我现在的体色很相称,搭在身上很好看,能放东西的地方也很大,非常实用。他把那个包送给了我。樊清致把背带收到最短,我斜跨地背在身上刚刚好。 周文诚也眯着眼睛看着我背斜搭包的样子,也去找出了一个旧的智能手机给我,连带充电器和活塞式耳机一起放在我的斜搭包里。不过我其实不知道我是怎么能听到声音的,反正我觉得我没有耳朵。周文诚说:“这个是我刚换下来的手机,已经充好电了,不过智能手机用电快,你自己要记得时常充电。还有手机上装了gps应用,你万一走丢了也要保持开机,我可以在电脑上查到你的位置。你也可以自己用导航功能找路。我给你输好一个电话本了,不管谁欺负了你,都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周文诚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还往我的斜搭包里装了一些小额的零钱。 樊清致问道:“你有没有给应哥打电话,说要把它送过去了?好让那边接一下机。” 周文诚无奈地说:“我正在想这件事情呢。霍应没有主动告诉我们他转院的消息,这是我们自己查出来的。现在我们直接把这个玩具送到他现在所在的专科医院未免不太好。还是让霍应找人来接机,然后顺利成章地带到他那里去比较好。”他向我问道:“你觉得呢?” 我小声地反对:“可是你一打电话,他万一自己跑来飞机场,路上又出什么……什么问题了怎么办?”我心中始终担心这个。 樊清致笑道:“我们换个名目跟他说就行了。”说着他把手机拿了出来开始拨电话。其实这些日子,樊清致每隔两天就要给霍应打个晚安电话的,他每次打都我抱在腿上,开了免提好让我也听听霍应的声音。霍应每次都懒洋洋的,话也不愿意怎么多说,樊清致问他身体情况他就说疲劳无力但是没什么问题,樊清致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就说还要过一段时间。我完全没有想到原来电话那头的人马上就要做手术了。 樊清致照例开了免提,对着电话温柔地说:“应哥是我。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霍应的声线在那头传了过来,我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那么好听。而这个好听的声音,背后却隐藏了太多的东西,他从来不会向别人示弱,把生命中的危险和痛苦都隐藏在他无所谓的外表之下。霍应淡淡地回答:“挺好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开头都问这个问题啊?搞得好像我多严重一样。本来早就可以出院了,医生非说要保险一点。” 樊清致吞了吞口水,继续说:“是这样的。文诚哥手下的王助理,正好明天要坐飞机去b城出差,他以前跟你也认识,想顺道去疗养院拜会你。我也想让他带点东西给你,你让人接一下他好吗?” 霍应就是不配合樊清致的话:“清致我在疗养呢,这些什么个经理助理的,你帮我推掉行不行?至于吃的用的,我这里现在不缺什么,不太要紧的东西等我回去再说,成么?” 樊清致赶紧说:“真的是很要紧的东西。你不看会后悔的。” 霍应突然笑了两声,然后沉默了几秒钟说:“对我重要的东西只有一样,其他我什么也不想要。对不起,清致,其实刚才我向你说谎了。我现在并不在b城,我今天已经回c城了。我并不是故意欺骗你,只不过我有件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回来做。还有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也会做到的。”他顿了顿说:“我也有几句话想当面跟你说,如果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就待会儿给我吧,你现在在哪里,我开车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重逢 我一听霍应说开车,心里就慌慌的。脑萎缩患者还开车,这能行吗?先不说脑萎缩这病,上次我离开的时候他还不能动弹,现在已经好到能够开车了这康复能力也有点太好了。而且都病成这样了,不好好在b城静养准备动手术,还跑到c城来干什么?不过所幸的是霍应听起来还是挺有精神的,不是病恹恹的。他现在在c城的话,马上就可以见面,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被疾病折磨得消瘦了。 樊清致被霍应问得脸色有些发红,他还没有告诉过霍应自己正住在周文诚家的事情。樊清致回答道:“别墅起火以后,我一直住在外面。我们还是在别墅里见吧。我现在也开车过去。二十分钟以后到。” 说起别墅,我突然想起了别墅里拿来的那个铁盒子,那是霍应送给我的东西。上次我们看过光盘之后就把盒子收到客卧的柜子里了,我赶紧去客卧把它翻出来。那个铁盒子比斜搭包大,放不进去,周文诚很识趣地替我拿了,并把我也一起抱着下楼走到樊清致的车那里,我被他抱在身上,轻轻抓了抓他的袖子。周文诚问道:“你是紧张吗?不要害怕,霍应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给你的手机你放好了,万一有事就联系我,知道吗?” 我看着他说:“谢谢你照顾我那么长时间。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我骨灰的下落。我,我已经知道是你从医院要走了我的骨灰。不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的事情那么关心呢?” 周文诚的脸色暗了暗,他把手放在我的头侧,说道:“小凡,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一直照顾你的。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而为的。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你先去见霍应,不管他手术的结果怎么样,等他手术以后我都会带你去你的墓地的。”我点点头,没有来由地相信他说的话。 樊清致也整理了手提包下楼来,他把我放在副驾上,还给我系上了安全带。车子启动以后,我摇下玻璃,对着留在原地的周文诚挥手告别,直到转弯以后看不到他了。一路上我和樊清致没有说话,因为我们两个都没有那个心情。到了别墅以后,远远看见里面客厅的灯已经打开了,门也没有关上,显然霍应已经先到了。樊清致打开车门让我先下去,他要先去地下车库停车。我抱着我的盒子,先推门进去了。霍应并不在客厅里。我抬头一看,别墅二楼的走廊已经重新粉刷过了,楼梯也修好并换了新地毯。我扶着楼梯,慢慢往楼上走,主卧还没有完成装修,门也是开着的。 我站在主卧的门口,静静地看那个我在世界上最心疼的人,而那个人正在伤心地痛哭。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霍应流泪。霍应正跪坐在阳台上,怀里死死地搂着樊清致买的那个灰鹦鹉君。那个灰鹦鹉自从火灾以后一直在阳台上。霍应哭得稀里哗啦的,他哽咽地说:“为什么会这样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怎么不会动了?”他又使劲地摇了灰鹦鹉好多下,拼命地亲吻它,和它说话,把外衣脱下来裹在它身上并把它抱在怀里温暖它,可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灰鹦鹉仍然是一动不动。 霍应看上去确实清瘦不少,上次他已经很瘦了。现在颧骨更加高出而眼睛更加凹陷了。在这样不冷的天,他戴着一个淡蓝色的绒线帽在头上。以前我给他买了绒线帽,无论多冷的天,他都死活不肯戴。我知道他现在头部有问题才戴的,心都快碎了。他只顾抱着灰鹦鹉说:“你到底怎么了?怎么颜色也变成灰色了?你不要害怕,我马上带你回家,然后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我一定会救活你的。无论怎样困难,你都不能放弃活下去的希望。”我靠,这是我想对霍应说的话,居然被他抢先给说了。 这时樊清致也上了楼,他看看我,又越过我往卧室里看了看,说道:“怎么都在二楼啊?” 霍应一听到樊清致的声音,顿时怒吼道:“樊清致!你到底把小凡给怎么了?” 霍应大概从来没对樊清致说过重话,樊清致被霍应这样一吼,吓得倒退了一步,险些踩到我:“没,没怎么啊,我一直把他照顾得好好的。” 霍应顿时发飙了,抱着灰鹦鹉逼近樊清致:“什么好好的?都不会动了,这叫好好的?要是他救不过来,我就让你陪葬。你是什么时候把他掳来的?你为什么要把它掳到这里来?” 这话戳中了樊清致的心事,他当初是想照着我的样子买一个玩具去讨周文诚喜欢才把我拿回家的。他此刻不知道怎么跟霍应解释这件事了。他忙把我从背后给揪了出来,挡在前面:“小凡,你替我说说话吧。”我一下子被放到霍应面前,我感觉现在的霍应红着眼睛,胡子茬也是清的,脸上的五官愤怒地有些扭曲,活脱脱就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不由也吓得抖了两抖。正想转身去抱住樊清致,只见霍应像是不能明白一样看看我又看看他怀里的灰鹦鹉,忽然失了所有的力气一般站不住了,就这样栽了下去倒在了地上,闭上眼睛,呼吸也急促起来。 樊清致还惊魂未定,怯怯地过去唤道:“应哥,你怎么了?”霍应摇了摇手,终于放开了那个灰鹦鹉,从樊清致怀里把我搂了过去,我感到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他现在得着病,还情绪这样大起大落的,真是不爱惜自己。我看见他的额头上都有些冷汗了,试探着抬起一个翅膀给他擦汗,见他没有什么拒绝的意思,才大着胆子替他抹去了额上笔尖的细细水珠。他则盯着我的动作,仿佛在确认我真的能够动一样。我转过身子,拉了拉樊清致的裤脚,他无奈地看了看我,对霍应说:“要不你们先说会儿话,我去给你倒杯茶。那个玩具……,哦不,是小凡,你要跟他问话他才能说话回答你的。”说着,樊清致也不管霍应有没有听清楚,就赶紧溜走了。 他拥着我坐了一会儿,我听到他沙哑地说:“我让你不要走,你竟然还敢跑,真是不想活了。回去以后惩罚。”以前我听他说要惩罚的话,肯定吓得发抖了,可是我现在却不由自主地笑了。尽管他对我一向这么粗鲁,但是这就是霍应的那种令我熟悉的语调,分别了那么长一段时间,我和他就好似从来没有分开过一样仍旧熟悉彼此而亲密。不,其实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更加亲密,以前我们不会这样子靠在一起,他很少在床下抱我,不像现在这样一见面就抱。我刚刚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就无比清楚地知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放开他了,他也不会再放开我,我们会这样永远在一起的。 我立起身子轻轻摸了摸他戴着绒线帽的头,痛心地看着他。他捏住我的翅膀尖:“怎么了?” 他终于问话了,我听到我现在的声音都发颤了:“你什么时候去做手术?不要再拖了。” 霍应起初拧了拧眉毛,好像有点奇怪我怎么知道他手术的事情,随后淡然地微笑了:“我预定了五天后手术。我昨天晚上突然就想要做一件事情,所以才临时起意飞回来了。”他指了指刚才我惊慌之下放在了地上的那个铁盒子:“我回来就是想找这个的。你看过了?”我一想起里面的照片,十分害羞地点点头,乖巧地跑过去给他拿了过来。 他熟悉地打开盒子,翻出了下面的夹层,把那两个硬币拿了出来放在手上。他说:“你真的不记得这两个硬币了?” 我赶紧表功似的说:“现在我已经记得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了开关掉的存包箱,你把我身上的一块钱硬币都拿走了,然后用剩下来两个。” 他看了我一会儿,想了想说:“你不可能那么聪明的。这段时间你不会是跟周文诚在一起吧?” 他一下子就猜中了!我顾不上反对他话里折辱我智商的说法,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自己的一对翅膀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即刻,我又想到了这样等于是承认了周文诚和樊清致抓到了我那么久却隐瞒不报的事情,于是我马上又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我是刚刚才被他们找到的!”霍应扶了扶额,用一种“你真是蠢不可言”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他把我提起来,左右打量了一下我,用两根手指捏了捏我身上的背包带,问道:“这是什么?” 这当然是樊清致送给我的旧包包,不过为了附和我刚才的说法,我回答说:“这是我捡来的小包。”霍应打开我“捡来的小包”,拿出那个手机敲着我的头问:“顺便还捡到了一个智能手机和它的充电器。你怎么不捡一架飞机回来?要不要开锁看看里面有谁的电话号码?”他不满意地看了看那个手机,但还是放回了我的小包里。我赶紧捂紧了,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霍应有机会动我的小包了。 霍应拿着那两枚硬币放在手上,把其中一个递给我说:“梁树凡,你愿意嫁给我,和我结婚吗?” 我呆愣愣的,要不要那么惊悚,一上来就是求婚!虽然我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他的,但是这个也太特别了吧,哪有人求婚用硬币的?我嫌弃地看着他手上的硬币。霍应说:“我已经预定好了模具款式,明天就找人把它们融掉,做成戒指。” 我想了想,好像在□□私自损坏人民币是违法的吧,不像美国那样动不动就在旅游点放几个压条机,把游客的美分硬币全部压成纪念币。我说:“怎么结婚?美国和欧洲允许同□□人结婚,但是也不会支持冥婚。我们上哪领证去?” 霍应摇摇头说:“我的意思是想和你出柜。就算你死了,我也想要告诉所有的人我们是爱人,你是我唯一的爱人。你不要担心,所有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你只要同意就行了,你到底愿不愿意?”我从他手心里拿过那枚硬币点点头,旋即问:“我是你唯一的爱人,那樊清致是你的什么人?” 霍应见我接受了硬币,表情也有些轻快和喜悦,他揉着我肚子上的毛:“他是我的美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算美满的一天 霍应随即亲了亲我:“要对我有信心。美人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惹上了一个大麻烦,他需要我帮助他。你要是吃醋不同意我帮他的话,我就不帮了。嗯?”樊清致惹上了麻烦?我赶紧摇摇头:“你一定要帮。”他把我放在地上:“那现在我们下楼去找美人谈谈话。” 我忙把那个铁盒子收好,抱在怀里。霍应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的灰鹦鹉,把它举在手里,然后站了起来。刚才我们一起坐在地上说话时我还不太觉得,他一站立起来就可以看到他有些略微发颤,步子也不像以前那样恨不得生风起尘,他走得相当缓慢。樊清致带我出去散步时,有时候会趁周围没人的时候把我从 恋耽美 分卷阅读10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主车抱出来拉着我走走路,但他总是嫌我腿短步小走得慢,比乌龟快不了多少。而现在霍应拉着我的一侧翅膀走路,我竟丝毫没有觉得他走得快而产生压迫感。我沉默地跟着他,任由他的手牵着,只是感觉他的手还是和以前一样有力。 樊清致正在楼下的沙发上坐着看电视,见我们手拉着手下楼,微微笑了笑:“和好了?” 霍应也笑了笑:“是的。我们到那边去谈吧。”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一些什么,最后霍应从颈上解下一条项链,上面挂着一个亮闪闪的银色物件,交给樊清致,然后就向我走过来。樊清致似乎有些错愕,然后他追了几步过来:“这个东西太珍贵,我不能拿。”霍应一只手牵着我的手,一只手把那个灰鹦鹉夹在胳膊下,摇了摇头:“你听话收好吧。不过仅限于你自己好好使用。你千万不要让樊家的其他人看到了,特别是姨父和你哥哥,这样的东西反而容易给他们招来祸患。”他最终还是就那样拉着我出门了。 坐上车以后,我一再地要他安全驾驶慢慢开。以前我要是唠唠叨叨地说这些,早就被他不耐烦地挥开了,可是现在他只是安静地听我说话,好声好气地回答说:“嗯,我还要活着保护爱人和美人呢。”他在路上打包了一份盒饭外卖。他带我去的地方,是我们以前一起住过的公寓。 几个月没有回来,房间里显得有些冷清。我看着他用微波炉加热了外卖,又自己去厨房拿了餐盘开始吃东西,眼睛一阵酸楚。在他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却什么都不能做了,只能看着他自己照顾自己。要是我还活着,现在我肯定要去超市买一些好东西回来,给他顿顿做好吃营养的,烧点咸菜炒核桃仁让他补一下。他哪需要自己弄着吃,我肯定给他直接端到床上去伺候他吃。他吃完晚饭以后又发短信让人上门来把那两个硬币拿走,然后他就像以前一样照例地开始看电视,顺便在沙发上敲打两下他的笔记本电脑。我和灰鹦鹉君坐在地毯上陪他一起看电视。因为回来得有些晚,等过了两个钟头,都已经快十点了,他还在回复邮件。我到沙发边上去抱着他的腿,要他赶紧去睡觉休息,他现在的睡眠一分钟也不能少! 霍应挣扎了一下,还是屈服了,同意去洗澡。我和以往一样,帮他拿了睡衣和新的毛巾放在浴室里,拧开了水龙头放热水。本来我还会帮他把牙膏也挤好的,但是现在这样精细的活对我来说实在过于困难了,而且洗脸池的高度我也够不着。他自己洗了澡出来,绒线帽已经脱掉了,我惊讶地发现他原来乌黑茂盛的头发已经被剃光了,露出了白白的头皮。想到他马上就要手术了,我心里堵得难受。 他躺下来以后,把我也抱在被窝里,他说:“我们后天早上坐飞机到b市去。明天我们一起到外面出去玩玩吧。去游乐园好吗?”他从来没有带我一起出去玩过,我知道他这是想补偿一下我,可是我没有办法同意。他的身体正需要休息,出去玩会累着他的。 我说:“你明天有空的话,就给我洗个澡吧,很久没洗了。”这一次,我一定要陪伴在他身边,他手术以后肯定要注意清洁,不能感染什么病菌细菌的。我这样脏兮兮的被很多人摸过,在很多地方滚过,他手术后还经常和他在一起对他的伤口不好。他有些失望地说:“我是乐意给你洗澡的,但是你现在光不光着身子都是一样的啊。没有看点。我的兴致再怎么提得起来?” 我吐血道:“你怎么还想着这个啊?那我以后都是这个样子的了。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跟不跟我结婚?” 他笑道:“清心寡欲活得久,我手术以后正好可以修身养性。”他随后沉默了一会儿,喃喃地说:“我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我们从来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等我手术好了,我要抽一个月的假期出来,和你一起去欧洲地中海那里走一圈,我要给你买本英语旅游会话,你现在开始就要努力学习外语背单词。” 我见他有些困了,忙说:“好,你快睡吧。明天早上起来再说。” 他却依旧碎碎地说着话:“我给你买一整套的马克笔还有水彩笔,你去了欧洲可以画很多画。我也没有带你出去吃过饭,看过电影,逛过街,等我好了就一起去。还有我总不许你和别人来往,以后不会这样了,等我手术好了我们一起搬回来,你可以邀请你的朋友到家里来玩,无论是谁都可以……”他说了很多话,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心事沉重地躺在他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睡颜。霍应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那么讨好、那么温柔的话语,这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可是他今天晚上倒豆子一般说了那么多,反而令我不安起来。他不是一个肉麻的人,平时能有几句像样的表扬人的话就不错了,更不用提说什么爱语了。他这样的表现,就好像他以后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跟我说了,所以他无法把话再藏在心里,必须都发泄出来一般。他说的最多的词就“等我好了”,可是他把自己的病情隐瞒到这样的地步,真的能简简单单一个手术就治好吗? 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偶尔从睡梦中醒过来,看到房间里是微蓝的荧光,他已经靠在床头看笔记本电脑了。我拿起床边的闹钟看了一眼,刚刚四点半!霍应是什么时候醒的?我愤怒地阻止他继续看电脑,这个人怎么这样不懂得休养?都快手术了,还那么卖力地工作干什么?他把笔记本高高举起来不让我够着:“你不要越来越放肆,影响我工作。” 工作有命重要?我扑腾着翅膀在床上跳来跳去,不让他继续打电脑。他按住我,然后拉过床上的另一条被子,把我像鸡肉卷一样用被子卷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然后把被子的下半部分折了起来,把我彻底地困在被子里,扔到旁边。他打电脑直到天亮,然后用咖啡机去厨房接了水,烧了一点开水喝,才顺便松开了我。我气呼呼地望着这个人,他伸手过来摸我的头,我果断地扭过身子走开了。虽然他表明了喜欢我,可是他长期以来已经习惯了在我面前高高在上,仍然不会允许我挑战他的权威,做违背他意思的事情。 我自己到浴室里在浴缸里倒上了沐浴露,然后拧开了热水开关,打算自己给自己洗澡。然后我就听到浴室外面他“嘭”的一声关掉了卧室的门,我知道他又生气了。我把自己泡进水里,这个感觉还是挺奇异的,因为热水直接渗透进了我的身体。我坐在浴缸里有些郁闷又懊恼,我为什么要跟他吵架呢?其实我心里觉得大半还是我不好,霍应毕竟少爷惯了,我平时对他也是俯首帖耳般的顺从,现在有反抗,他自然觉得不适应。何况他还生着病,心情难免烦躁,我应该多顺着他一些的。我想等会洗完出去,就赶紧跟他道歉服软,做小伏低地讨好一下他。 没过多时,我听到霍应开了卧室门的声音。我想赶紧从浴缸里起来去找他,但是我一用力,没能站起来,腰上却重重地突跳了一下,“噗通”一声又滑回了水里。更糟糕的是,我居然脸朝下掉在水里,怎么也没有办法爬出水面了,只能张开翅膀拍着水挣扎起来。霍应听到声响,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他推开浴室的门,见我挣扎的样子,就过来把我从水里扶了起来。他靠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他嘴里有浓烈的烟味,他刚刚吸过烟。 我出了水面,便本能地甩了甩水,结果把霍应溅得满身都是水,我只能歉然地看着他。然后我看到了他进来后匆忙放在浴缸边的东西:一盒针线,棕红色的毛绒布,以及一大块棉絮。他见我在看那些东西,就说:“你后面的那个烧破的地方,该补补了。我刚刚在储物柜里找到的。不介意我动手给你补吧?”他的语调很平静,我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塌陷了一般。他的身体情况那么不好,一心一意想的却不是自己,而是处处都在为我想。我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分了,于是呆呆地说:“对不起。我总是胡闹,给你添麻烦,也不会体贴人。我……我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他摇摇头:“我刚才确实很生气,但是我是生自己的气。我现在明明想对你好一点,但是怎么也改不过来了。没多想就那样做了。我以前是不是也经常对你动手?” 我回想了一下,我刚开始跟着他的那半年,他对我特别苛刻,嫌我放东西没按他的习惯来,用电线抽打我,虽然只是打出了一些红痕。他在床上也对我不客气得很,常让我第二天爬不起来。但是我仍然留了下来,因为他第一天把我带进公寓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买的拖鞋、牙刷杯、碗筷都是成套一对的。能跟他用成对的东西我就觉得高兴。可是他却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他最过分的一次是那年夏末时,那时他的亚马逊鹦鹉还活着,正在季节性换毛。他找到了一根鹦鹉的大尾羽,把我的手绑在床头,往我那里插。尽管他动作小心,没有把我弄伤,但是这样的羞辱我实在受不了。我是真心喜欢他才想和他在一起的,此刻已经绝望了。第二天我早上还是早起给他做早饭,我一边做一边止不住地落泪,我很后悔居然会那么贱地答应他一起生活,不知道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既然他那么不喜欢我,今天早饭以后我求一求他,他轻易放了我也说不定。我端着粥转过身的时候,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厨房的门边看着我,我一愣,没来得及伸手抹掉脸上的眼泪,几滴落到了我手上的粥碗里。我想给他重新盛一碗,他却迅速地从我手里把那碗粥拿走了,跟没看见似的很快就把桌上的早饭都给吃没了。 他抹抹嘴。我刚想开口说话,只见他目光一凛,对我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然后就提着公文包上班去了。后来他也没有再提过那件事了。只是那次以后,他再没有把什么道具放到我身体里,也不再抽打我了。以后的三年半,他的行为就和现在的比较相似,如果我有什么让他不高兴的地方,他会动手用自己的方法弄得我很难受。只是那半年他积威已深,以至于我一直兢兢业业地不敢反抗他,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顺着他说话。直到最近我变成了毛绒玩具,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好几个月,才渐渐又学会了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像以前那样只是顺从他的话。 此刻的霍应见我踌躇不答,便已经心中得了答案。他眼睛里霎时涌出了一种深切的哀伤,让我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伤害过我的人。他机械地转身想走出去,背影瘦弱又孤单,我不想让他这样自责难过。我赶紧用翅膀撩起一捧水,泼向他,他转过身看我,我向他伸出了两个翅膀,做出求他抱抱的姿势。 他站了半晌,最终还是慢慢地走过来,慢慢地伸手抱起了我。他说:“好重。” 我现在是毛绒玩具,身体里面全是棉花,吸水之后难免有些变形变软,全身都觉得没有力气。而且因为我的身体里都是水,格外沉重,我根本无法自己站直。刚才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差点淹死在浴缸里。他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说:“我帮你洗吧。” 他倒了一些沐浴露在手上,轻轻地揉搓我全身的长绒毛,鼓起了雪白的泡沫,很快我就被他搓成了一个雪球儿。我见他一直没有说话,眉宇里凝结着薄霜一般的悲伤,就不住地逗他开心,就用翅膀沾了一团大大的泡沫,涂在他的脸上。他后来也知道我在故意逗他,终于也微微笑了。他说:“你有什么不喜欢我的地方以后都跟我说。” 他给我用泡沫洗了三遍,才决定放清水把我冲干净。我在清水池子里泡了很久,才被他拖出了浴缸。我躺在铺了大毛巾的地上,肚子里现在是满满的清水,我依旧跟胖墩一样不能动弹。他费力地对我又按又压,还用力地捏我的翅膀。他看着我的便便脸,问道:“我捏得你不舒服吗?”当然不舒服!虽然我不痛,但是―― “你轻一点,要被你捏坏了。” “不把水挤出来,晾干的时候会变形的。” 他终于把我处理到拧不出水的程度了,他满意地笑道:“现在就是把你放到外面去晾干了。”我被放到外面的晾架上,好舒服的太阳,可是才过了一会儿我刚晒得半干的时候―― 啪――啪――啪――他拿了一个竹掸子在我身上拍打,还问我有没有感觉好点? “别再打我了。” “不打你,你怎么能保持柔软?” 我不喜欢他的地方就在这里啊。什么事情都不管我的意愿,他觉得怎么好就怎么来。我说了也没有用。他这样的习惯一定要改改。不过……不过现在就算了吧,他现在非常高兴,正在专心致志地“打理”我,我实在说不出口去破坏他的好兴致,等以后吧,等他好了以后再慢慢教育。嗯,等他好了以后…… 因为我在阳台外面晒着,他去换了被我弄湿的衣服也乐呵呵地搬了一个躺椅在阳台上摇啊摇地陪着我,跟我说话:“你说说看,你喜欢我哪里?” 我想了想,我到底喜欢他哪里呢?我甜甜地恭维他说:“我看到你打高尔夫的样子特别帅。” 他点了下头:“还有呢?”我继续列举他的优点:“训斥别人的时候威风凛凛,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做,在公开场合能说会道,英文也讲得好,看过很多电影,还会写程序。” 他说:“我是想知道我的为人和性格有什么优点吗?” 我说:“你的为人对亲人和对朋友都很好,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做到。性格上……性格上……”他性格上有个p的优点,脾气坏得不得了!我正在考虑如何挖掘出一点芝麻大的闪光点,他躺在摇椅上望着天空说:“小凡,要是有一天我能力上的优点全部都没有了,怎么办?那个时候你还会喜欢我吗?你刚才说的我为人上的优点是对别人而言的,不是对你的。我对你着实不好。我的性格也很差。到那时候你还能喜欢我什么呢?”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样不自信的表情。 周文诚曾经说过脑部手术的后遗症很多,手术的危险度和动手术的脑区域关系很大,一些危险的手术使病患在术后严重到失去行动能力、语言能力、记忆能力的例子多不胜数。他是在担心他在手术以后会变差。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具体喜欢他什么。也许当初我是被他的某些优点所吸引,可是事到如今,我喜欢的就是他这个人而已。只要他活着就好,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记得他最好的一瞬间,都觉得他就如当初所见的那样好。我说:“你在我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个样子的。”他不再说话,只是继续看着天空。 太阳开始西下的时候他把我收进了房间。我身上暖暖软软的,我转了很多个圈,真好,一点都没有变形!霍应的三餐都是打电话叫的外卖,因为这里已经几个月不住人了,冰箱里早就没有东西吃了。我也已经看出他体力不足,不能久站,做不来什么烧菜的活。我正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活动四肢,霍应吃过了晚饭,召唤我过去,拿出了刚才的针线和毛绒布来。我知道他想给我缝上尾巴,但是我上次被他用针尾扎过以后很害怕针这样的东西,尤其现在还是拿在他的手上! 我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闭上眼睛,趴在他的膝盖上。他刚才已经趁我还湿透的时候把医用胶布给撕掉了,露出了里面有点烧焦的棉花。他好奇地用手戳了一下,我“啊”了一声,用翅膀捂住,愤愤地瞪着他。他说:“我不戳了,现在就给你补补。”他果真不再玩弄我的屁屁,认真地撕下我里面被烧焦的少量棉花,拿了一些新的棉花塞进去。他仔细地用剪刀把我那里烧焦的布也剪去,然后用新的毛绒布在那里比划了一下,开始细细地缝起来。他虽然是个男的,可是手艺还真不错,我感觉到他缝的针线细腻而均匀。他渐渐顺着我的尾部收了尾,把我的尾巴尖也缝合好了。他在我身上动作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听见他说:“好了,你自己看看好不好看?” 我爬起身来,跳到地上,又转了几个圈,努力看自己的尾巴。那个棕红色的毛绒尾巴在我身上很是好看相称,他做的形状也好看,如同一段华丽的裙裾一般拖在地上,顿时令我有了几分优雅的气质。我点点头,表示十分喜欢。他却没有什么应答。我回过头去一看,他正用手扶着太阳穴,疲惫地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轻轻揉着。那脸色很是不好。我马上忘了新尾巴的事情,过去贴在他的小腿侧紧紧抱住他,心里祈祷他不要有事。 过了好一阵他缓了过来,轻轻说:“没事的。刚才眼睛盯着看东西太久,有点头晕。休息一下吃点药就好。”他这么说着却不站起来,他的脸朝着墙壁上的钟,却问我:“现在几点了?”我担忧地用翅膀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没有反应似的,我反问他:“你的眼睛看不看得出东西?”他摇摇头:“现在经常这样,头晕的时候眼睛也会花。等头不晕了就好了。现在几点了?” “六点半。”我回答,然后就靠在他的怀里,什么话也再说不出来。他黎明的时候睡不着觉,现在倒是困了,渐渐地均匀了呼吸,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去卧室里给他拿了一条薄被盖上,心想他睡醒了是不是会好点?可他刚刚睡了半个钟头,他那个该死的手机就响起短信的声音了。他还反应特快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去接短信。我都快被气疯了,我得问问他的手机开锁密码,以后他睡觉的时候一率设成静音模式。 随后门铃响了,霍应颠颠地去开了门,走回客厅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个漂亮的丝绒小盒子,冲我打开,里面是一对戒指,样式是略微曲线的,看上去很流畅简洁,里面刻着我们姓氏的字母。原来他今天一直在等这两个硬币融成的戒指。他挑出那个刻了我姓氏字母“l”在前面的戒指拿给我说:“你先戴着这个。等我病好了,我们再去欧洲买一对钻石的。”然后他自己戴上了那个“h”在前面的戒指,乐滋滋地看了一阵。我拿着那个戒指看看自己的翅膀,默默地把它拿去收进我的斜搭包里了。 霍应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手上的戒指,说:“现在我们是真正的一对儿了。对了,我在三个小时前在网上发布了我们的结婚照。” 作者有话要说: ☆、他的心思真难猜 十五个小时后,霍应躺在b市医院的病床上□□,我正坐在病床上给他捶腿。他在今天早晨七点,带着我还有那个灰鹦鹉乘坐飞机来到了b市。我的第一次乘飞机经历是在飞机的托运舱度过的。飞机到了b市以后,自有霍应身边的一群人前呼后拥地接机,把我们抬去医院。到了医院之后,霍应的病情就一下子恶化了一般,不停地喊疼喊痛喊难受。 “小凡,我的小腿好像抽筋了,好疼好疼。”虽说他是脑部疾病,但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是不对的,他可能其他地方也会不舒服,我赶紧给他按摩他的小腿。 “小凡,我的腰好像也有点扭到一样的感觉,很酸很酸。”我赶紧细细地给他揉腰。 “小凡,现在我觉得双腿都有点发麻,好难受好难受。”我赶紧给他捶腿,从大腿一路捶到小脚踝,然后在从小脚踝捶到大腿,来回反复。过了好一会儿,我问:“你好点了没有?” 他躺在那里,虚弱地点点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说:“现在腿上觉得好多了。可是我怎么觉得我的胸部也好闷,你要是也能给揉揉就好了。” 他怎么哪里都有问题啊?我说:“你一直不舒服,叫医生来给你仔细检查一下吧。” “医生半个小时前不是刚刚检查过?没有问题。我可能是躺得太久了,先按摩试试看。” “那你就把你请的专业护理叫进来给你做按摩吧。我按了半天你也没好。” 他用哀怨的眼神看着我:“你现在是不是嫌弃我了?以前我让你做什么事情你都会尽全力为我做到最好的。可是现在我让你稍稍按一下,你才一会儿就不耐烦了。我就知道你是同情我才继续和我在一起的,已经不再喜欢我了。”我被他看得都产生深深的罪恶感了,我这么建议也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我哪里有不愿意给他按摩,只要他的病能够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大病中的人难免有点疑神疑鬼,我不能跟他一般见识。于是我挪挪屁股,做到他胸部边上的位置,开始按揉起他的胸腔。 霍应的眼睛像猫咪一样眯起来,他的眼睛本来就是漂亮的杏仁眼,露出十分惬意的神情时形状变得更加具有吸引力。“再上去一点,嗯,现在再稍稍往下一点,嗯,好舒服。”他毫无客气地指挥着我,让我的翅膀尖在他胸膛上的某个区域打转。我看出他的不良意图,干脆冲着那个小颗粒狠狠地按了下去,他发出一声带点喘息的惨叫声,终于不再作怪了。 他现在的睡眠极不规律,非常凌乱,他累了就闭眼睡,有时候只睡十几分钟。我见他已经打起了瞌睡,就从床上跳下来,到房间的另一侧的软垫上打开了周文诚给我的手机。霍应今天只是输一些吊液调节身体,明天就要转到有精密仪器的观察室术前观察,所以明天开始就不能用手机了。我搜索了一下“霍应”两个字,满屏都是“c市巨富霍应公布同性恋人,车祸死亡四月后仍坚守爱情”的新闻标题。霍应在他的微博上发布照片以后,在三小时内被转发了近万条。他很有先见之明的事先将手机换了sim卡,否则他的电话早就被打爆了。 霍应发布的那张照片明显是他精心ps过的,用的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偷拍的我的照片。我们在照片上穿着一样的黑色西装礼服,亲昵地靠在一起。虽然微博回复中有高手指出了照片是ps的,可是架不住这张照片是霍应本人的微博发布的,仍然被转发得铺天盖地。就在这条新闻疯狂蔓延的时候,我和霍应已经坐上了出租车,直奔机场赶最早上的飞机了。其实我是不想和他出柜的,因为这多少对他的公司和他的对外形象有影响。不知道霍应作了多少幕后努力,总之网上的报道措辞还是比较礼貌客观的。 因为明天就不能开手机了,我想今天给周文诚打个电话报平安。我拨了他输在手机里的号码,提示音嘟嘟地响了两声,那头意外地传来了樊清致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是哪一位?” 我赶紧回答:“是我,小凡。”樊清致却继续喂了两声,直接挂断了。原来隔着电话,活人是听不见我的声音的。我只好改成发送短信给周文诚的手机:“我是小凡。我无法在电话里发声。” 樊清致回复:“原来是你。现在你们怎么样了?” 我戳着手机键盘:“挺好,明天进观察室,就不能再用手机了。你怎么在用周文诚的手机?你是不是已经对他表白了,他接受你了?” “嗯,这个,表白是表白了。他……他应该算是接受我了吧。只不过现在的发展和我预期的不太一样。等你们回来再说吧。”我在手机上打了一个笑脸,然后把霍应昨天的晚饭叉烧鳗鱼饭的照片发送给他:“那么一大碗,某病人吃得连渣都不剩,身体很好。勿念。” 五分钟后医生查房,带着护士进来给霍应作检查、打针。霍应为了和我独处,说他需要绝对的安静静养,把保镖、助理和他雇佣的专业护理人员全都挡在了病房外待命。医生问他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之类的问题,他一率摇头状态好得不得了。早上医生和护士在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一点头疼脑热也没有,医生护士一走,他就开始哼哼了:“小凡,我口渴了。还有这房间里有个秋蚊子,一直在这里转,你快给扇扇吧。” 医生做完检查以后,把一个透明塑胶文件袋放在了他床头:“您的所有相关病案我们已经复印过了,原件还给您自己保管。霍先生,您的手术真的没有什么亲属,可以给您签个字吗?说实话,您的手术危险性本来就高,病变的部位决定手术必须开颅,切断部分神经阻止恶化。您应该自己也了解过,这类手术的成功率一般是60左右,而且很难说术后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医生顿了顿,仔细地斟酌着词句:“您的状况也在近期有急速恶化的特征,应该在六七月份就进行手术的,现在已经错过最佳治疗的时间了。虽然您已经有朋友担保签字,但是鉴于这个手术的危险性实在太高,我们还是想请您和签字人公证一下委托担保关系。请您体谅医院的难处。” 霍应点点头说:“那今天下午就请律师来公证好了。” 医生走后,霍应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般手术的成功率才60,他的情况还被医生归为特别不好的,他现在一定很害怕吧。他突然开口说话:“小凡,你为什么死了呢?本来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我跟你分了手还给你留了财产,把你以后的生活都安排得好好的,根本就不用再担心你了。可是现在怎么办?你变成了这个样子,要是我死了,以后还有谁来照顾你?能照顾你多久?你以后住在哪里?”他给我准备了存折和房产,还有绝情的分手信,为的就是让我不要再记挂他。我静静地趴在他的床头,将他的手贴在我的脸颊上:“所以你一定要活着。不然我以后会过得很惨的。” 他中午去检查部做术前最后一次脑部ct。我坐在他的病床上玩手机,呵呵,霍应的脾气不好原来是有科学根据的。脾气暴躁,喜怒无常,都是脑部疾病可能带来的性格问题,这样说起来他对我的态度还不算是太差。我伸了个懒腰,目光偶尔扫过在床头柜上的那个透明文件袋。我发现那个文件袋里的最上面的那封病历在每行汉字下面还有一行扭扭曲曲的符号一样的文字。这是藏文!那封病历的汉字写着“藏族自治区察雅县公立医院”。我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十年前霍应在西藏进医院的那一次就是为了在下冰雹的时候开车回来找我,后来医院里的护士说他没有什么大碍,我也就放下心来了。但是那次的事故和他现在的病症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要提交给现在手术的医院?该不会是……? 我打开了他的病历袋子,把病历都倒出来摊在床上一本本看。那本藏文的病历是日期最早的一本。他当年车祸的病症只有轻度头部受伤和头部静脉出血,住院了一个月,身体康复得很好,没多久就能活蹦乱跳地出院了。但是四个月以后,他经常感觉到头晕恶心,开始以为只是感冒或者吃坏了东西,后来去医院检查才发现脑部已经出现了脑萎缩的迹象。他没有这样的家族病史,不可能是遗传,而且脑萎缩的发展程度也和四个月前的车祸时间十分吻合,被确诊为由车祸事故引起的脑萎缩。此后他吃了九年的药控制病症,定期检查,但是病情仍然有缓慢发展的趋势,直到近一年前他的病发生了快速恶化。 当他检查完回到病房里的时候,看到了一床的病历卡和一个坐着发呆的毛绒玩具。他在我身边坐下,并排搂着我。他说:“都是你害惨我的,所以你得赔给我一辈子,不能退不能换。什么离开我啊分手啊,你想都不要想。你听到了没?” 我把自己圈起来,并不看他只是望着对面的墙壁,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当初提出要和我在一起,其实就是想报复我对不对?所以才会经常对我又打又骂,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他俯身把脸颊贴在我的肚子上:“我向你悔罪好吗?请你听完我说 恋耽美 分卷阅读11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话。一部分原因的确是这样的。要不是你非得下车去,我犯得着回去找你吗?我是自愿这样做的,你后来又救了我,这本来也不是你的错,但是我心里总是忍不住怪你。我在搭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没有哪个人像你一样傻乎乎的,我明明刚刚才把你的钱拿走还把你的包锁在无法打开的柜格里,可你一点也不防备我,一路上小鸟一样高兴得叽叽喳喳,我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给我剥木菠萝吃,还笨笨地在我的车上睡着。我本来是想送你回去的,看到你就那样安安心心地睡在我的旁边,我心里就痒痒的,不想把你送回去了。我跟你在一起能感到说不出的高兴。其实遇到你之前,我已经把那条路开过一遍了,不过觉得景致不错而已,跟你一起开的那一遍才是真的很快乐,这种快乐不是来自于周围的景色,而是我觉得你那么开心我也跟着你开心。所以我那时就在想,把你留在身边让自己经常能够那么开心该多好。” “谁知道你那么不配合,就想离开我的车子。我从来没有恳求过谁留下来,就只对你一个人说过,结果还被拒绝了,所以一气之下就把你扔在路边了。后来我到了察雅那里,才知道下冰雹了。我的车里还有你剥的木菠萝,我后悔死把你扔在那里了,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 “后来的事情就那样了,我模模糊糊地记得你把我拉出车子,背着我走的情形。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周文诚送回c市的医院了。我本来就一直都惦记着你想要再找你,结果我刚刚出院就在自己家里看到你了。你居然也是属于霍家的人。我心里乐坏了,心想这下不用着急了,你以后天天都会在我的视线之下了。谁知道没过多久,我就拿到了脑萎缩的诊断书,我当时真很崩溃。” “我发现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特别恨你。因为这对我来说真是太讽刺了。你为什么现在才喜欢我?你为什么当初非要拒绝我?如果你当初就好好地接受我,让我照顾你,事情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你现在才来喜欢我已经太晚了。我是挺恨你的,刚在一起那时候经常拿你撒气,就是见不得你开心。说起来在西藏的时候,我那么想看到你开心的样子,而那时我却已经反感地要死,就是不想再看见你那么开心地笑。后来有一天,我心情很不好,床上折腾你的方法也狠了点。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想去厨房里宽慰你两句,结果看到你一边做饭一边哭。我的心就凉凉的,我跟你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你在想什么,我只要看你的表情就猜出七八分来了。我看你哭的样子,就知道你心里也在恨我了,不想再和我在一起了。” “明明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四年,却又要反悔了,又想要从我身边跑掉离开我了。我不能让你这样做。我知道问题出在我自己的心态上,是我对你的感情变得太扭曲了,所以我后来真的很努力地收敛脾气,忘掉所有负面的感情,对你好一点。我心里暗暗地发誓:因为你的缘故我得了病,我就要让你在我活着的时候都属于我一个人,眼睛里只有我一个人,来作为你对我的赔偿,但是不可以再动手打你羞辱你。我试着去重新去喜欢你,每天晚上给你照一张照片。我对自己说,即便我不能变得像最初的时候那样喜欢你,我也可以大方地拿着照片告诉你,我有努力过了。你那么善良,一定会看在我努力过的份上原谅我,永远留下来的。” “可是我的病都治了几年了也没有成效。医生坦白地告诉我,这种情况多半要手术了。但是当时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因为手术的风险太大,大家都是拖到恶化到一定程度才去手术的,我也不例外。我每天看着你,心里就在想: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伤心落泪。你的心太软,就算我对你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我只要稍稍收敛一下对你好上一两分,你就又原谅我了,继续一心一意地和我过日子。要是我死了,还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得病死掉,你一定会哭得很伤心。我已经让你哭过一次了,不想看到你再掉眼泪。所以我也不敢对你好。” “我的想法一直这么矛盾,既不对你好,也舍不得放你离开。我自己知道你在我身边根本不幸福,所以我特别怕你去接触其他的人和事。你要是一比较,就知道我是多么的差劲,很快就会喜欢上别的人。为了不让你对别人产生好感,我尽量减少你和外界的接触,不让你工作不让你交朋友,不让你和以前认识的人联系。而且为了让别人也对你没兴趣,我和周边的朋友说了你以前的职业,这样就不会有什么人会对你表现出尊重的态度,你也就没有好的比较标准而觉得我的态度特别不好。” “这样的生活我也不想过,可我总在安慰自己:这是暂时的而已。等我做了手术,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假如我死了,那我死的那天就是你获得自由的那天。四年的时间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我死了以后你可以有大把的时间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这四年就让我自私一下,对你为所欲为好了。假如我活下来了,那我就不必再有所顾虑,我会重新去找你把你追回来。” “可是上天跟我开了这么一个玩笑,直接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我这才知道,我过去的顾虑是多么傻逼和毫无意义。我都干了些什么傻事?自以为是在保护你,实际上是占有你和折磨你,让你死前的几年过得那么不快乐。如果我知道那四年是你最后的人生,如果我知道你会死在我的前面,我会好好对你,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现在说这些都来不及了,我做的这些事情都没有办法挽回,你都死了,什么补偿的机会也不给我,我没有办法做任何事情。我知道你死的时候就决定不去手术了。” “我根本没有办法一个人住在那个公寓里面,你出事的地点还在公寓门口不远的地方,你让我天天开车路过怎么受得了?后来我就搬走了。那段时间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了,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经常喝酒?我那个病,还吃酒精不是自杀吗?可你死了以后我就经常喝了。你那天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喝酒,虽然你没说话可我就是知道是你。我查到那个电话亭的地址后就往那里开车,一路上险些撞上过好几次,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我觉得你就是从那个世界回来来接我一起去了。小凡,你要是肯说一句原谅我,我死也值得。” 他把脸埋在我的肚子里,流下来的眼泪把我的毛绒给濡湿了一大片。他是我跟他一起生活了四年,却从来不知道他的想法。说实话,我心里是挺生气的,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喜欢我,所以一直不接受我。谁知道他居然是故意不去接受我的。不过现在我能怎么办呢?他就快手术了,我实在做不出什么刺激他的事情来。我低下头,揉了揉他光溜溜的脑袋,算了,还是等他手术好了以后再说吧。他哭过之后,精神也有些疲惫,靠着我睡着了,但是双臂死死地扣住我,像是害怕我逃走一样。 那天我没再和他说什么话,他下午忙着做公证。可能是他也担心进了观察室后不能打电话,晚上一直低声地和什么人通电话。次日进了观察室后,他全天候地换上了淡绿色的手术病装。没有了电话电视,我只好趴在地上用彩色铅笔画画玩。他兴致勃勃地看我画图,他说:“我病好以后,你想和我过什么样的生活,画成图片让我看看吧。我都帮你实现。”他的眼睛闪着淡淡的光。 真的?我抬头看着他。“真的。”他微笑道。 于是,我抱着画册跑到病床底下去画了。现在不想让他看见,等他手术以后就拿出来,让他一个一个照做。他在床上咯咯地笑起来,仿佛觉得我太小孩子气。等我再钻出来的时候,他正抱着那个灰鹦鹉坐在床上发呆,然后看着我说:“你说,要是我死了,我能不能像你一样,把灵魂放到这个灰鹦鹉的身体里。我也能变成毛绒玩具的话,就可以继续和你在一起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传授我一点经验和技术好不好?” 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进到这个毛绒玩具里面的?不过想像他要是变成了那个胖胖的灰鹦鹉玩具,一摇一摆地走路,该是什么样有趣的情景,我不禁微微发笑。 两天的时间过得飞快,他马上就要进手术室了。很多医护人员忙进忙出,给他做准备工作。我不能在人前活动,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他。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仔细地听他和医护人员的说话,我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看见他的样子听到他的声音了。他最后悄悄地用手和我做了一个手势道别,然后我就看着他被放在推车上,消失在了门口。病房一下子变得空无一人,就好像我本来满满的心被抽空了一样。他还会回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最近丧失分段能力了,怎么办?变成只会写长章了~~~~ 萌文里的虐情节,实在写得比较无感。下章还是继续开始转萌。 这两个人吵架会有,但是经过这些事情,他们都知道自己不可能离开对方,所以是不会再主动分开的了。 文章应该还会有很长的情节,不是戴上一对戒指就完事了。小受最后会活着和小攻在一起。 ☆、我的名字叫灰灰(上)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病床,他的毯子皱巴巴地摊在床上。我走过去把毯子拉过来围在自己的身上,感觉他睡过的东西还是暖暖的。他嚣张的模样、冷漠的模样、使坏的模样、微笑的模样、受伤的模样、发呆的模样、楚楚可怜求原谅的模样,我这几天都记得那么清楚。医生说这个手术一般应该就是三四个小时而已。嗯,没事的,三四个小时以后就可以再看到他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坐在床底下,听到外面走廊上传来嘈杂的人声。似乎还夹带着什么争吵的声音,我把毯子捂在头上,不想听那些声音。 “请问哪位是签手术同意书的担保人?快点过来一下。患者手术中脑血管突然爆裂,担保人在哪里,要紧急签字。” “喂,你们医院在搞什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种时候找担保人有什么用处?还不快滚回去抢救,要是霍总出了什么事情,有没有担保人签字都夷平你们!” “你们要冷静,我们已经在尽最大努力抢救了。但是没有签字不能进一步血管缝合的。” “担保人来了。刘总,现在怎么办?这要出事情的。不能继续隐瞒消息了。要不要提早通知一下霍家那几个管事的人还有公司的董事会?” “通知个头,手术通共能有多少时间?都封锁消息那么久了,好不好的,也不差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都给我在这里等着。” 我不想听他们说下去了,我缩在毯子里,努力忽略他们的声音,把头给牢牢埋起来。我眼前黑乎乎的一片,我吸着毯子上霍应的味道,眼前闪过很多走马灯一样的场景,有在家里的,有在刘家村的,有在医院里的,有在周文诚家里的,我居然觉得自己正在慢慢睡着。眼前朦朦胧胧的,如同一个巨大的被污染的调色盘,是一大片的灰蓝色、灰青色和灰黑色。这是在哪里的情景? 这好像是梦,但又好像不是梦。我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长长的蜿蜒的路上,头上是天空,周围是平坦的大地,远处是隐隐的山棱,周围的空气冷飕飕的。这个地方好像很熟悉。我顺着道路往前走了几步。这不是,这不是十年前前往察雅的公路吗?也是霍应遇到车祸的地方。我着急起来,不能让他出车祸啊,怎么样才能阻止这件事呢?我想赶紧顺着道路奔跑,一抬腿才发现,原来我仍然是那个毛绒玩具的身体,那样的小短腿是跑不起来的。 我只能顺着道路慢慢走路,我走了一会儿看见道路上有一个黑色的物体。我心头一惊,霍应已经翻车了,我加快速度走过去。这个情景和我十年前看到的一模一样,那辆车子侧翻着,侧面的玻璃已经破碎,但是车里的光线却比那时候昏暗许多,我看不清车里霍应的情形如何。我只好趴在侧面的玻璃上,喊道:“你还好吗?你不要害怕,我马上救你出来!” 车里传来霍应幽幽的声音:“我让你不要离开我,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你每次自作主张地离开我,我都会很难受。”我回答道:“不会再离开你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你撑着点。”我使劲想拽开侧面的车门,可是这一次和十年前不同,那个车门变了形,怎么也拉不开了。我急得团团转,使劲拍打玻璃。 车里又传来了霍应的声音:“你要是再离开的话,我一定立刻开着车离开,再也不会管你了。你要是不再离开的话,我就自己爬出来。”我忙回答:“好,我再也不离开了,你快点出来。”“你拉我一把吧。”“好。”我看到从侧面玻璃破损的地方什么东西伸了出来,我赶紧拉住它用力。有什么东西逐渐被我从那个地方拉了出来,我定睛一看,是一个胖胖的灰鹦鹉。它刚刚被拉出来,自己抖抖毛扇扇翅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向我。 灰鹦鹉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了?我赶紧推开他,继续趴在那里伸出翅膀往车里探:“你让开一点,我要救人。”灰鹦鹉掸掸翅膀,不可一世地踢了踢我的屁股:“我就是你要救的人啊。” 我在车里什么也摸不到,倒是那个灰鹦鹉拖着我离开了那辆车,它的力气很大。他说:“就要爆炸了,你在那里就等着被炸死吧。”果然,我们才离开了几十步远,那辆汽车就爆炸成了碎片。“不!”我一声惨叫,眼看我就能救到他了,为什么会发生爆炸呢?明明十年前不是这样的! 那个灰鹦鹉鄙视地看着我痛哭流涕:“你还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看在你跟我长得很像的份上,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允许你做我的奴隶,护送我回家去。”它神气地整理了一下全身上下,拍掉身上细小的灰尘,整理乱掉的毛绒。我仍然眼巴巴地看着爆炸后的一地碎片和熊熊燃烧的车架,不能相信这一切。 灰鹦鹉不耐烦了:“你到底还要看到什么时候?还不快点赶路?下午就要下冰雹了,冻死你活该!”我摇摇头:“我说过不会再离开他了,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在这里守着他。你一个人走吧。”它怒视了我两眼:“这一带的野狐狸很多,你要是不保护我,我在路上遭遇不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它拖住我脖子上的毛,拉着我往前走,根本不管我的挣扎。我抗争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一个梦境,对,这是一个梦境,梦境里的事情都不会是真的。 我终于不再挣扎,顺从着这个坏脾气的灰鹦鹉,和他一起往前走。我想如果到了前面的地方,是不是就可以遇到人,向人求救或者打探一下消息。我试着和灰鹦鹉搭话:“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灰鹦鹉哼了一声,回答说:“我的名字叫做灰灰,很好听吧。我本来就一直呆在这里,了解这里的所有事情。”灰灰,真是很贴切的名字。 我问道:“灰灰,既然你了解这里的一切,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样才能够救刚才那个人呢?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这里本来不是你可以来的地方,可是你出现在此时此地,所以你在这里。是你先离开那个人的,而他为了重新再遇到你才会回到这里来的。你赶紧忘掉刚才那个人吧,全心全意地伺候我。还有,你应该叫我灰灰殿下。”我莫名其妙地掉到这个地方来,又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这个灰鹦鹉的仆人。这种《爱丽丝梦游仙境》翻版的剧情是怎么回事?我试着和他进行理性沟通:“灰灰,我们做好朋友,可以吗?” 它立刻把头摇得跟电动的一样:“不可以,不可以。我最最讨厌的就是长得胖的人了。”我犹豫地看着它肥胖滚圆的身体,它每走一步都必须把身体侧旋至少30度,它有资格嫌弃别人吗?有资格吗?可是它完全不这么觉得,它挑选货物一样上下把我打量了一遍,继而高调地发言:“但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娶一个绿色鹦鹉做我的王妃。如果你同意去参加减肥班的话,我可以考虑和你结婚的。”我实在是吐槽得不行。这个弱智,现在我的胖瘦是靠减肥可以减得下来的吗?!不对,不对,它是个梦境里的npc而已,本来逻辑就颠三倒四,我不能和它一般计较。 我微笑着从斜搭包里找出了霍应给我的那个戒指,在他眼睛前晃了晃:“抱歉,我已经结婚了。”灰灰看了看我手上的戒指,说:“这个戒指真的很好看。我要是结婚的话肯定也会选这样的款式。我用东西跟你交换好不好?我在我家后面的院子里埋着一种会笑会哭的开心果,我可以送给你的。”会笑会哭的开心果?那是什么东西?我要是在这个世界用戒指随便去换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非得给霍应骂死的,我的脑海中都能想象出他训斥我的样子来了,我赶紧摇头:“这个不能换给你。”灰灰生气地瞪了我一眼,不再搭理我了。 这时一种细小的脚步声从脚下传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极小的赤狐正跟着我们两个亦趋亦步地走路。它也好奇地仰着头盯着我手上的戒指,小舌头还在嘴边舔来舔去的。我忙把戒指收回到包里,免得这两个大小生物一路觊觎它。我们走了好一阵路,那只小赤狐出生不久腿脚细小,渐渐体力不支,嘴里发出了“呼哧呼哧”的声音,落到了我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了。那么小的狐狸,肯定是跟自己的父母走散了,真是好可怜。我想了想,觉得反正也是顺路的,帮帮它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于是我停下脚步,往后走到小狐狸跟前在它面前蹲下来,冲它伸出手:“我可以搭你走一段路,你愿不愿意?” 那只小狐狸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显然十分慧黠,它点点头,居然发出了稚嫩奶气的声音:“谢谢你。你真好。”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这个梦境世界根本不可理喻。我把精疲力尽的小狐狸捞起来,放到自己的搭肩包里,只把它毛绒绒的脑袋露在外面。过了一会儿,它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看着它用脑袋扒着包沿,小腿在包里踢来踢去的样子,我忍俊不止。我问道:“你的父母在哪里?” 小赤狐用它嫩嫩的声音回答道:“都没有了。我本来一直和爸爸在一起。但是我还没有出生他就死了。”我觉得它的话乱七八糟,小赤狐的爸爸在它出生前就死了,怎么能够说本来一直在一起呢?我正想再问,却一头撞在了走在前面的灰灰身上。灰灰用阴冷的眼光责怪地扫了我一眼,指指上方:“我们到了。” 我抬头一看,原来我们已经站在了一个公交车站牌的旁边。这里竟然也有公交车!站牌只是一块标写着数字13的铁牌,并没有具体写出停站名称。大约十几分钟后,远处传来叮铃叮铃的铃声,那里慢慢地开来了一辆外国古典式样的黑色车子,原来这是一辆老式的无轨电车。我跟着灰灰上了电车,我刚一踏上去就惊呆了,因为电车的司机是一只毛色鲜亮的大火狐。大火狐司机用青色的眼睛盯着我们:“上车请投币!”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名字叫灰灰(下) 灰灰似乎僵硬了一下,然后他转身看向我的包包。我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一分钟后,灰灰已经把小狐狸从包里扔了出来,并且他没有放过包里的任何一枚硬币,全部都拿了出来,投到了收费箱中,发出一阵咣啷咣啷的硬币碰撞声响。我心疼地把剩下的戒指和手机重新收好,抱起小狐狸,那些硬币是周文诚放在我包里给我应急用的,大概三十块,他一下子全给花完了。我小声道:“坐公交车需要那么多钱吗?”他抢走我包,然后在里面翻硬币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霍应。 灰灰鄙夷地说:“你真是见少识浅。你那些钱在这里是贬值的。而且我们有三个人,怎么不应该付那么多?”他用翅膀尖指指自己、我,还有小火狐。我只好跟着他往电车车厢后面走,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抱着小火狐坐了下来。小火狐伸出细细的爪子,拍打我的胸膛玩。车上坐了十几个乘客,都是红毛金瞳的赤狐。我一边安抚小狐狸,一边问道:“灰灰,我们什么时候下车?”“终点站下!” 电车在公路上慢慢开动,我们刚上电车天空就下起冰雹来了,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冰雹猛烈地打在车窗玻璃上,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灰灰却似乎走累了,很疲惫地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慢慢地睡着了。小赤狐轻轻拉了拉我的翅膀,贴近我小声说:“不可以听他的话。在终点站的前一站必须下车,否则你就回不到原来的世界去了。”我也发现了这辆公交不对劲,前方久久见不到任何城镇农村。每当公交靠站,都只有狐狸上车,却没有任何狐狸下车。我心里害怕起来,又不敢去问灰灰。 那只小狐狸眨眨眼睛:“你别担心。到了该下的车站我会出声叫你的。但是我救了你,你总该有所报答吧。”它低下头,舔了舔自己的前爪:“我没有爸爸妈妈关心,很可怜的。你以后照顾我,好不好?” 我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我只担心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履行这样的承诺:“好是好,但是我是个毛绒玩具,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小狐狸继续摆出献媚的表情:“不要紧的。只要有个人爱我我就很高兴了。不过口说无凭,你要留下一点信物给我暂时保管。” 我明白它的意思了,原来说来说去它还是想要我的那枚戒指。我直觉地明白,这个小狐狸比那个灰鹦鹉要靠谱得多!我犹豫了一下,毕竟戒指是死物,我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和霍应团聚才是最重要的。我把戒指拿出来递给小狐狸,它用两个小爪子扑住了戒指,摇摇头看了一会儿,放进了嘴里。它用牙齿细细地咬戒指,然后鼓动鼻子,喷了口气在上面。我笑道:“别咬了,这百分之百不是银做的。你不要把它咬坏了,以后要还给我的。”它听了我的话,又用爪子抱着,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儿。 我看了看身边打瞌睡的灰鹦鹉,它漂亮的头冠现在舒服地蓬松着,它张着嘴轻轻地一呼一吸,配合它肥肥滚滚的身躯,实在是憨态可掬。我不能想象灰灰刚才在面不改色地骗我,它也是一个毛绒鹦鹉玩具,被它欺骗让我感到有些伤心。窗外的景色是一成不变的黑乎乎的高原,以及铺天盖地的雹霜,电车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冰雹终于停了,天空开始放晴,周边的景色变得十分明朗。又过了很长时间,周围开始出现稀疏的树林和小山丘。本来还有空位的车里这时已经坐满大大小小的狐狸了。 电车停在了树林边上的一个站台,两个看上去非常年迈的老狐狸正等着上车。怀里的小赤狐拉扯着我:“已经到了,快下车!”我一咬牙站起来,并一把拽起旁边的灰灰,灰灰还没完全睡醒揉揉眼睛:“你干什么?” 我忙推着它离开座位往外走:“我们给老人让个座!”灰灰还在嘟囔着票价都一样没有必要让座什么的,我已经把它推到车门口的地方了,把它给连踢带推地赶下了车。我也跟着跳了下去。狐狸司机叫嚷起来了:“你们两个有没有道德素质?!这辆车是不可以中途下车的!”我靠,我只听说过乘客没付足票价被公交人员赶下车的,还没听说过公交人员不准乘客在站台下车的。小狐狸也已经窜了下来,嘴里叼着我的戒指,含糊地对我叫道:“别理它!快走!”它说着已经撒开四腿往树林里去了,我赶紧拉住灰灰的翅膀,跟着小狐狸跑起来。 灰灰很生气,甩开我大声叫嚷着:“我们回车上去!我不要去别的地方。”我说:“你一定要回去就一个人回去!”灰灰露出难以置信的受伤害的表情看着我:“你想把我扔下?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我什么时候对你说过这种话?我不客气地回答:“你要么跟我走,要么跟我分道扬镳。” 灰灰踌躇着,最后还是拉住了我,跟着我往树林的深处走了。阳光透过层层树冠,投射在地上,形成黑白分明的地面剪影。那只小狐狸跑得极快,我已经看不到它的踪影了。我叹息道:“没有小狐狸带路,现在往哪里走好呢?”灰灰摇摇头:“它要去的地方和你的是不一样的,你现在追上它也没有用。你别看我,我也不认识这里的路。你把我带下来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不然我们就回公路那里去沿着公路走到底站。” 我是肯定不能同意的。我突然想起周文诚还在我的包里放了一个手机,可以导航。虽然我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gps信号和网络信号,但是可以试一下啊。我从包里把手机拿了出来,gps的信号是亮的,地图应该可以用!只是我搜索任何地名、街道名、甚至城市名称,都显示搜索无效。我只能把地图放大,看到我们所在的区域在屏幕上居然是有一条次级道路的,虽然在森林里我根本没有看到有这样一条路。屏幕上道路的终点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的。我拉着灰灰,沿着屏幕上的方向走,确保代表我们的小点一直走在那条看不见的道路上。 眼见我们距离那个终点越来越近。我却听到灰灰□□了一声,它脱力一般倒在了我的旁边。我忙上去查看灰灰的情况,灰灰却用翅膀狠狠地打了我两下,委屈地看着我:“都怪你!我是不可以离开那条路的!现在我身上好痛好痛。都快痛死了。这都是你的错!” 我慌了神:“那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哪里痛我帮你看看。”我把它抱住,轻轻抚摸它的背。它渐渐平静下来,也紧紧抱住了我:“这个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舍不得你离开。我本来是想,是想让你和我一起永远留下来的。但是……罢了,你还是别管我了,快点走吧。只是这次再分开的话,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他的话里有说不出的伤心。我抱住它:“你不要这样。我不会不管你的……” 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来了打断了我的话。这个世界还能打电话?!我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周文诚的拨入。我赶紧接通,周文诚的语调和平时有些不同:“喂,你到底还在干什么?快点走过来。我在等你呢!” 灰灰听到了,哭了起来:“果然是这样的。你有别的男人在等你。所以才要急着回去的。”我严重黑线,它到底在想些什么狗血情节。我对着电话说道:“我身边还有一个毛绒鹦鹉,它痛得很厉害。你想办法帮我救救它吧。” 周文诚沉吟了一下:“带着它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他的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树林里的光线明显地黯淡下来,都快看不见周围的东西了,强烈的不祥之感本能地告诉我不能耽误时间了。我把手机按了免提放在包里,也不管灰灰还在□□哭叫,拖住它脖子上的毛绒把它拖在地上大步往前走。灰灰似乎越来越痛,哭叫得越来越厉害,并不停地骂我。 我按照手机上的路线,最后竟然拖着灰灰来到了一个湖的边上,周文诚的声音从手机响了起来:“快往湖的中心走,我会接住你的。”手机在水里应该不能再用了吧,虽然我不确定这个奇葩的世界里到底是不是这样。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拖住灰灰往水里走。这里的湖水很奇怪,好像密度非常非常轻,我走在湖水里一点浮力也感受不到,只能感觉到冰凉的水在我周围流窜。我忽然想起中国神话里险恶的弱水之地以及希腊神 恋耽美 分卷阅读12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话里冥府的河流,都是传说连一根羽毛都不可能浮起来的水域。果然,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并非是普通的人类世界吧。在朦朦胧胧中,我还死死抓住身边的灰灰,然后我感到有一双巨大的手抓住了我,把我往上捞,周围越来越亮,我觉得我似乎要脱离湖面了。 “醒醒,醒醒。”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就看到周文诚正在一脸探究地看着我。我立刻撑坐起来,看到周围色调温馨的桌子、椅子、沙发、电视机柜,还有坐在地毯上冲我傻笑的小女婴。这里,不是周文诚的公寓吗?我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灰灰,我刚才还抓着灰灰的,现在灰灰怎么样了? 我赶紧问周文诚:“灰灰呢?你有没有也把它救上来?” 周文诚奇怪地看着我:“什么灰灰?你刚才是不是做恶梦了,我怎么摇你你也不醒。都吓死我了,生怕你出了什么问题。我以后怎么跟霍应交待?” 他一提霍应,我又立马把灰灰丢到脑后去了:“那霍应呢?他的手术怎么样了?他是不是还在医院里?” 周文诚把我的身体左转转右转转,仔细查看,一边说:“不知道,你也要有点心理准备。刚刚接到那边刘总的电话,说他的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虽然手术中出了点意外,当时的情况真挺凶险的,不过好在主刀医生以前有过类似的经验,处理得比较好。不过医院一度觉得情况不乐观,连病危通知书都下了。手术以后一直在icu病房密切观察,刘总说刚才脑电波和心率什么的又严重波动了一下,医院又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负责手术签名担保的王部长被吓得要死,霍应要是出点事,医院就要直接继续抢救王部长了。本来医院主张再次手术抢救的,但是就一会儿工夫,霍应的生命特征又自己趋于稳定了,所以现在医院决定还是推荐继续观察。总之他情况不是太好,你也要坚强一点。” 至少他现在还活着,我舒了口气。一听到霍应的情况那样危险,我心里就乱糟糟的,他千万不能有事。我在房间里走了几个圈,觉得自己在不断发抖,怎么也控制不住。我下意识地抓了抓身上的包带,突然坐下来想看看霍应给我的那个戒指。我打开包包,手机、周文诚给的硬币都好好地仍然在包里。可是戒指呢?戒指怎么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事实证明作者的思路是呈周期性出现的。 对于没有看懂的亲们,作者可以解释一下这段脑洞。可能作者的表达不是太好。 小攻的病本来就是十年前的车祸引起的,这个结一直在那里。因此小受会回到十年前的梦幻场景去救小攻,解决这件事情也是很合理的。 灰灰就是梦里小攻的化身,这一点应该很明显。当然灰灰是无意识的小攻,他不记得小受。 小受当年坚持下车离开了小攻,对应了现在小受死亡离开了小攻。 小攻当年开车回来找小受,对应了现在小攻耽误手术想和小受一起死。 小攻手术中遇到危险,对应了梦境里小攻遇到车祸。 灰灰让小受忘掉小攻和自己在一起,是因为灰灰的潜意识认为小攻是人,而自己是死亡后的小攻,所以让小受忘掉活着的小攻,安心和死亡后的小攻生活在死亡后的世界里。 公交的终点站当然就是死亡。灰灰本来想带小受去终点站的。但是没想到小赤狐会出现打破他的计划。 小赤狐为小受指路,帮助他带着小攻逃离死亡。以后小赤狐会在现实中找他们还这个人情的。但是小赤狐不是因为濒死状态而出现在那个世界的,所以它去现实世界的路和小攻小受回去的路是不一样的。 周文诚以声音的方式出现在梦境里,因为他在现实中唤醒了梦中的小受,所以梦中就体现为帮小受指了最后的路。但是周文诚的人情是不用以后还的,周文诚帮助小受本来就是应该的,是有因果的,这个下章就会说了。 ☆、失忆 我不是不记得我在梦里把戒指交给了那只小赤狐。可是那只是梦境而已,怎能当真呢?见我拿着小包不断地翻东西,周文诚问道:“你是丢了什么东西吗?”我点点头:“我的戒指没有了。”周文诚也帮我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他歉然道:“其实我去医院接你的时候,你怎么也叫不醒。你没有反应,霍应又垂危,我心里也慌得很,不小心把你掉到地上去过。当时你包里有些硬币落了出来,我也就随便捡了几枚放回去。我不知道你的包里还有一个戒指,可能那时候掉了出来我没有看见。我打电话让医院那边找一下,如果找不到,我赔你行吗?” 我摇摇头,因为我觉得是我在梦境里把它给了别人所以现在才会遗失的,不能怪周文诚。我问道:“你能不能把我送回医院去?我想陪在他身边。” 周文诚沉默了一会儿,他摸摸我的头:“医院那边霍家的人会随时联系我,告诉我最新的情况的。霍应要是醒了,他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给你的。霍应是担心他的手术要是有问题,医院的情况会变得比较混乱,才在手术前一天打电话让我带你回来的。”这一等就是四天,不过我依然很高兴,因为每天都传来消息说霍应的生命特征很稳定并逐渐变强,脑电波图也显示他的脑部功能正常。当然,真正的情况还要等他本人醒过来才能确定。 我以为一切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第五天周文诚吃过晚饭后家里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周文诚一看来电显示,有些兴奋地说:“是霍应手机打来的电话!”他按了免提。霍应终于醒过来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要他醒了就好,我只等了几天,却觉得有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我飞快地冲到电话边上,虽然我无法讲电话,但是听听霍应的声音也是好的。 霍应的声音还是很虚弱:“喂,文诚。他们刚跟我说你来医院看过我了,谢谢你。” 周文诚似乎觉得霍应的话不太对劲,他的眉头有点皱起来,表情也有些奇怪:“嗯,我当然应该去看你的。那个,小凡在我这里,现在他很好,你不要记挂。” “老子会记挂他?他是哪根葱!要不是他我会做手术?!幸好我手术成功,现在没事,不然我要他陪葬。还有他不好好待在家里,跑到你那里去干什么,没烦着你吧。你叫他过来听电话。” 我霎时被雷劈了一样,霍应怎么这么说话啊?前几天在床上求我原谅的人是谁?!他才刚好两天,居然故态复萌了?!周文诚也被他噎得快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小凡他讲不了电话的。你,你不记得是你打电话让我把他接回家照顾的?” “我打电话让你把小凡接到你家去照顾?!其实,唉……文诚,我初中时就认识你和莫益了,所以我的情况也不想隐瞒你,我醒来已经做过检查,医生说我失忆了,说我最近几年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还给你打过电话。不过这种话绝对不可能是我说的!等等,莫非我说的是让你把他带回家,万一我手术失败不行了,就给他一枪送他来陪我?” 周文诚翻了翻白眼:“真不是这样的。那你现在还记得小凡的哪些事情啊?” “不就是我和他上个月住到一起了吗?哦,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我记得是上个月。” “那你还记不记得小凡出车祸死了?” “拜托,我是动了脑部手术,但不是智力低下。你刚才还说他在你家好好的,感情你接了个电话他刚出的车祸死了?” 周文诚快宽面条泪了:“霍大少,您现在失忆,我跟您讲不清楚!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回来?” “应该会尽快转院回c市来。我现在很多人和事情都不记得了,公司的事情你要多帮帮我。我现在每天身边站了一大群的人,可我也不知道他们谁好谁坏,好多人我都不认识。” “我会帮你的。明天让清致去b市看你吧。你现在这个情况身边总要有个信得过的人。我虽然也想去看你,但是我还有个女儿要照顾,家里不能没有人。” 霍应发出惊喜的声音:“你有个女儿?!什么时候生的?我给过见面礼没有……”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印象了。霍应一切安好,只是他把对我的感情给忘掉了。他还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但是已经不记得他深深爱过我的事情了。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冬至。霍家主宅外面的花园里已经是肃杀的景色了,虽然花园里不乏冬季的景观植物,可是冬季特有的苍霜色与春夏季盎然的新嫩绿意仍然大有区别。在清冷的月色之下,我一个人蜷在双人床上的被子里,仿佛里面还存留着我那个爱人的体温一样。他现在正在大厅里宴客,那里传来隐隐的舞乐声音和纷杂的人声,估计又会到很晚才能回来休息。眼看霍应一点也没有恢复记忆的趋势,他连我活着的时候的记忆都很少,周文诚和樊清致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我现在这样的状况。所以我求着周文诚把我当成普通的毛绒玩具送给霍应,我可以暂时不动不说话,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我答应过要永远陪着他,这样子也是恪守诺言了。霍应收到我的那一天可高兴了,他说:“正好这一个可以和我那个灰色的作伴。”于是我又见到了那个灰鹦鹉,原来霍应把它从医院里带回来了。不过霍应还是比较喜欢我,把我放在床头一起睡。我白天就在他的房间里翻翻跳跳锻炼身体,晚上就安静地等他回来。 霍应每天睡得都很晚,我看着他早出晚归的样子,心里疼得要死。听说霍应手术后只住了一周的院,就急匆匆地回到霍家的这处主宅来养病,不肯住原来市中心的公寓了。他病势还没有痊愈,身边跟着一大群的医护人员,住公寓太过拥挤。其次,他失去了长达三年的记忆,回到比较熟悉的居住环境比较安心。何况他失忆以后很多人很多事情都不记得,难免有些人趁机混蒙他,他作为霍家的主人回到本家坐镇比较妥当。公司里的事情也积累了不少,尽管周文诚、莫益和樊清致几乎玩了命地帮他,可毕竟也只能打打边鼓,他最近才好容易把所有的事情稳定下来。先前他的手术一直封锁消息,外界难免对他的身体状况有些猜测和流言。因此他想趁着冬至,举办一场晚宴邀请各界名流,展示一下他良好的健康状况,平息各种说法。 他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又失了记忆,做什么事情都事倍功半,日日晚睡,人都显得有些憔悴了。我希望他今天不要弄到凌晨,早点回来睡才好。我也有想过找个机会在他面前动作说话,和他相认,只不过霍应最近真是忙得焦头烂额,我实在不想再用自己的事情烦他。我盘算着,等过一阵子他熟悉了现在的事务再跟他慢慢说吧。 电子钟已经显示是凌晨一点了,霍应还没有回到卧室来,应该还在楼下应酬。我也睡不着,只是觉得越发心疼了。卧室的门忽然开了,我正高兴霍应终于回来了,可是进来的人却只把门打开了一条窄缝钻身入内,然后迅速地把门掩上了。他进来以后也没有开灯,而是一路摸索到了床上,居然在床上直接躺了下来。我知道他肯定不是霍应,他这是想干什么呢? 霍应是两点多才回来的,他一开房门就察觉到黑暗的房间里有其他人了,说道:“我的卧室有那么吸引人参观吗?”他顺手拨开了电灯的开关,柔和的灯光在头上亮起。我这才发现刚才进来的那人已经衣衫半解,凄惨无助地倒在床上,目光带水地看着霍应。真是我见犹怜,只不过这人也太眼熟了!这不是在做梦吧?这人怎么长得和我没死之前一模一样?这分明就是我自己啊!哪里来的妖精,居然变成了我的样子?! 霍应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现在的整容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和他真是完全一样。你叫什么名字?”那人见霍应不对他反感,就直接迎了上去,用手灵巧轻盈地在他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衬衫画着圈,并替他解开领带:“您喜欢就好。您要是愿意,就叫我小凡吧。我只想跟着您。” 我的爱人就乖乖地握着他白皙的手任由他动作,脸上说不出的惬意,微笑地说:“小凡你真好。”我看了气得直跺脚,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妖精,你自己要勾引霍应往他床上爬这我管不着,但是麻烦你不要顶着我的脸来做这些丢人的事情可以吗?最主要是霍应现在刚刚身体康复,身体还正虚弱着,就有人投怀送抱钻他的被窝,这是想要他的命吗?这个不知自爱的人还不知道拒绝! 我气呼呼地看着他们在那里渐入佳境。只见霍应一只手检阅着他的身体线条,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说:“你等我一下。”他轻轻松开那个人,转身就走出去了,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不一会儿霍应又重新进了来,手里拿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碗,冒着香腾腾的味道。霍应把那个人拉到书桌边上,拉了椅子让他坐下,把大碗推到他的面前,眉眼间的神情十分温柔:“快点吃吃看,我刚做的夜宵。用牛肉、豆腐还有黄豆芽烧的简单的汤。”那人显然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是来跟霍应滚床单的,不是来吃饭喝汤的,何况这还是金主下厨烧的汤。见霍应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只好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霍应问他:“好喝吗?” 那人除了点头还能有什么反应?我给霍应做了四年的饭,他一次也没有给我做过一点吃的。更没有这样做了夜宵还端到卧室里看着我吃。我不知道霍应是什么心思,为什么要做吃的给这个他明明知道初次见面就目的不纯的人吃。那个人把夜宵给吃掉了,然后开始无比甜言蜜语地盛赞霍应心灵手巧。霍应微微颔首,听他说完,微笑道:“你刚才说让我叫你小凡?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你真的很想成为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审问 那个人也听出了霍应这话说的很不对劲。能花心思整容成我的人,自然是知道我的基本信息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已经死亡了呢?那个人的脸色不由微微变了。霍应用手抬起他的下巴:“你身材还不错,但是你的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觉得我的品味那么差,会喜欢脸长成这个样子的人?”那个人听了脸色也变灰了。我也僵硬了,我的脸怎么了?我长得很对不起你吗?你当初也没少搂着我说我长得还挺漂亮的。不喜欢我的样子,还和我上什么床? 霍应拍了两下手,三个穿着西装的粗壮男人就推开门进来,抓住了那个人。霍应望着窗外:“带下去明天你们按照惯例处理他吧。梁树凡到底好在哪里了?总有人想学他的样子来招惹我。那么想学他,我可以免费送你们去见他跟他当面好好学学。”那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拖出了房间。直到走到房间外,他才反应过来大声哭喊,随即似乎被堵住了嘴,没了声音。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切。霍应的脸在橘黄色的灯光映衬下线条分明,他在手术之前对我那么温柔和爱护,处处为我思虑,我都差点忘了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喜怒无常又无情。 还有一个西装男留在霍应的卧室里,问道:“霍先生,不需要问问他,他后面的主使是谁?”霍应淡淡地说:“不急,这么拙劣的手法,背后的人实在是高明不到哪里去。我感兴趣的是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你去一层一层地查,到底是谁负责的区域出了问题。今天晚上看样子是不能睡了。我自从失忆以后,总有些人想踩踩火线,认为我管不了这个家了。我先前看在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有时候有人不老实我也没有真的严加追究,不过如今他们胆子也越来越大了,跟外面的人串通放人进来都敢做。也不知道是收了多少钱。今天索性好好收拾一下,把房子里的老鼠都给好好清理一下。” 那个男人退了出去,霍应在皮座椅上闭了一会儿眼睛,转过椅子,打开了台式电脑,不知道他那么晚了还在看什么资料。淡蓝色的荧屏光映在他的脸上,他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刚才那个西装男推门进来说:“霍先生,我们查看了所有的监视录像。那个人是和一个小开发商一起进入别墅的。开发商有携带了请柬。但是进入别墅以后,那个人就从南边配楼的楼梯进入了三层,然后穿过景观廊厅到了主卧这里。负责南配楼和过廊的两个人已经承认收了不该收的钱。” 霍应冷笑道:“霍家是动物园,随便参观?经过的地方真不少。给他开绿灯的人只有两个负责的?所有的人都集合在大厅里了吗?”西装男答道:“已经集合好了。”霍应点点头,带着他一起出了卧室。他出去的时候还难得地喀嚓一声锁上了卧室的门。我本想等他回来的,可是我向来懒惰贪睡,实在掌不住困意,便在床上死死地睡了过去。也不知道霍应把这件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睡梦中隐隐约约觉得有人的手掌摸过我身上的毛绒。 第二天,以我嗜睡的秉性,自然是舒服地睡到了日上三竿,一睁眼就看到满室洋溢着的阳光。冬天的太阳低,特别容易晒进房间里,让人无比心情愉悦。我看了一眼床上,被子有些凌乱但是霍应现在没有躺在上面,想必是小睡过以后又离开了。我习惯性地翻了个身打算再小睡一会儿,却忽然发现我动不了了。我仔细一看,我居然被一条绳子给捆住了。这是谁干的?我挣扎了几下,绑得很牢,根本挣不开。 霍应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看样子今天我耽误你起来锻炼身体了。” 我心头一惊,只见他神清气爽地靠坐在电脑椅上,正颇有兴趣地审视着我。他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我,屏幕上正在播放我昨天早上做早操的情形。我正在右脚单脚站着向右侧倾,一下、两下,努力弯腰再来,翅膀伸直,一下、两下,扑!我用力太猛,向右摔倒在了地毯上。真是丢脸。不过好在霍应卧室的地毯够厚够软,我很快爬了起来开始做瑜伽里的平衡木式动作,一条小短腿往后翘得高高,摇摇晃晃地坚持。霍应肆无忌惮地笑起来了。 “我已经检查过你了,百分之百的毛绒玩具制品无误!你是怎么会动的?” 他伸出手来,随便地舒服地□□着我的头和背,笑嘻嘻地看我笨拙地左右躲闪的样子:“昨天我本来是想把晚上的录像翻出来,查看一下那个人是否还动了房间里的其他东西。谁知道鼠标拖得太快,就看到你白天在房间里做早操的样子了。真是萌蠢萌蠢的。你是什么妖怪?本来我应该把你也处理掉的,不过你实在太萌了,叫我怎么舍得?可是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交待你的来历,我就用螺丝钳夹你。” 说着,他手上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螺丝钳。呜呜,不要夹我。霍应以前的公寓里没有摄像头,我住得时间长了,居然忘记了在霍家的主宅里是装了摄像头的。虽然主卧的摄像头,只有霍应自己的电脑能开。我吓唬他道:“你不觉得我会动,很可怕吗?万一我是什么妖魔鬼怪怎么办?可以吃掉你的。” 他继续摸着我的绒毛:“可怕个什么?一看录像里你那动来动去的蠢样子,我就知道你什么杀伤力也没有,就只会卖萌而已。”我不是只会卖萌的,捶捶背敲敲腿,用刷子和清洁剂刷刷地板上的污渍,烧点咖啡并用罐装曲奇一起呈上简单的点心,我还是会的。我捂住自己的头冠,不让他碰,在房间里找到了纸笔,努力以绑着的姿势背着纸写上了:“我是小凡!” 他看了看我难看的字:“哦,你也想学习昨天那个人吗?他的结局可不太好。” 我申辩道:“我真的是小凡。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周文诚,他知道的。” “我倒是忘了你是他送给我的。他肯定会帮你说话的,不是吗?” “你明明说过,不管我是人也好,毛绒玩具也好,都会……都会……” “都会什么?”他转着手中的螺丝钳。都会爱我啊。可是我实在说不出那么激情的话。 “你有没有带回来你在医院里的东西?有一个箱子,里面有一个光碟,是你给我拍过三年的照片,我们同床共枕了好几年。还有你给过我的存折和房产证。你应该还有一个刻了我们名字首写的戒指,本来是一对的。你,你在失忆前说过不会,不会再伤害我,会好好爱护我的。你能不能把那个钳子拿得远一点啊。呜呜哇~~~”他故意把螺丝钳在我身上比划了两下。 “照片谁知道是谁拍的,上面又没写拍照者的名字。存折和房产证不是我给的分手费吗?戒指上就两个字母,你能保证是你名字的姓?或者说你还有成对的另外一枚戒指?” “我的戒指,不小心弄没了。”我低着头说。霍应立刻用螺丝钳狠狠夹了我一下。虽然我不疼,但是我被吓得不轻。他说:“我送给你的东西,你给弄没了?!”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你,你记得原来的事情!你,你没有忘记我!” 他丢掉螺丝钳,把我捧起来好好亲了一口:“本来真的是忘记了。不过昨天晚上一看到你该死的做操视频,就想起很多事情来了。你真的很傻很傻,长得那么胖,还做什么早操,真是丢人现眼死了,要是发到优酷上,绝对点击过万的。”霍应~~~我激动极了,也想去抱住他。哦,不对!他还把我绑着呢! 我赶紧在地上跳着,用眼神无言地对他说:“快把我松开来啊。为什么要绑住我?” 他慢条斯理地抓住了我身上绳子的末端:“难道你认为你在这里那么多天了,什么都没有跟我说,我不应该略施薄惩?” “不应该,完全不应该。是你失忆了,我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我现在的样子,所以才没有跟你说。这又不是欺骗你。”他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那你知不知道我又一次听说你死了,心里有多大的遗憾。我一想到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是多么难受。你好意思看我难过那么多天?而且上次的账还没有算,在医院里我让你不要走,你还跳窗逃跑的那一次。先前我是在病中,没有精力跟你计较这些。现在不一样了,两笔账一块儿算。” 你哪有表露出来一丁点的悲伤难过啊?那笔帐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以为他后来那样好地待我,早就忘记了。我被他用绳子牵着,重新被按倒在房间的床上。他的眼睛迷离起来,按着我的头拼命地亲我,口中吞吐着火热的气息,手顺着我的毛绒绒的身体一直揉摸着,然后拿过床上的枕巾盖在我身上:“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过人了。今天让我满意一下好吗?我会小心不弄脏你的。” 我无语道:“我都变成毛绒玩具了,你也能下得了口?” 他笑笑,解开了衬衫的扣子:“怎么不行了?我当你是个xg爱玩具不就结了?我得学着适应一下现在的生活,否则我们以后还有几十年,你让我一个人怎么过,对吧?乖,稍微配合一点。就知道你肯定不肯,心理会抵触,所以才把你捆起来的。” 他完全说得太对了,我才不要呢!这样xxoo好奇怪啊。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解决霍应以后几十年的正常需求,但是这样肯定是不行的。太bt了!快放开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床事知多少 可惜我绑着绳子,根本挣扎不动,最后还是让他得逞了。他昨天晚上几乎没有睡觉,现在搂着我睡得正香。刚才的事情真是快让我羞愤欲死了,我和他都已经四年了,什么都干过,但是只有这一次是真的让我觉得无地自容不想见人。我身上肥肥圆圆的,哪里都不适合做那种事情,他非说我两条小短腿中间以上的地方特柔软,以前是拼命要求张开,现在是拼命要求……算了,提起来我就想把头蒙起来。他让我趴在床上,搂着我跨坐在我的后背上,将我的尾巴撩了起来,从后面探进我柔软的肚腹,说这样的姿势和鹦鹉的传统洞房方式完全一致。我一有不配合,他就恶毒地说:“你不想做也成,明天我就把你尾巴那里剪开来,装一个东西进去,效果肯定比现在好得多!”为了保护我完好的毛绒玩具外观,我只有乖乖认命。再说霍应也确实蛮可怜的,拉着我折腾了一个上午也没能有多少感觉,就在垫着的毛巾上解决了两次而已。后来他顶不住一夜没睡的疲劳,懒得再动了,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我看着他睡着的模样,心里却禁不住有些酸涩。我不知道他恢复了记忆是不是一件好事?还是说不记得我对他来说更好一些?霍应一表人才,难道以后都要过这样的日子吗?我现在连做爱的快感也没有,他一个人在那里折腾而已,我无法分享他的任何感受,更无法深刻地融为一体。我多想能够像以前一样,能够体会他给予我身体的感觉,无论是疼痛还是快乐。我这样想着,思绪凌乱地趴在他怀里,脑中闪过很多画面和片段,也渐渐地神志迷糊起来,仿佛是在床上睡着,又仿佛觉得自己处于一个很幽暗的地方。 我跪在铺了瓷砖的地上面对着墙壁,全身都觉得又酸又疼。瓷砖上是一种描金边图案的三兔绕月。一股冷水冲在我两腿中间,一阵强烈的激痛从后面传来,我不得不咬紧了牙关发出痛苦的呻吟。我看到从我身下地砖上流过去的水中夹杂了一股股粗浓的暗红色血丝甚至血块,而我的两条大腿青紫交加。我从那处疼痛的感觉得知,我可能刚刚和什么人发生了关系。在近十年的生活中,除了霍应,我没有被其他任何人碰过,更遑论这样的糟践。我这是在哪里?难道这里就是死后的地狱吗?有人抓着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来,那个人的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又有人强行地捏开了我的嘴,他们似乎在我的嘴里戴上了什么东西,使我无法合拢嘴。一个人嘲讽地说道:“刚才让你喝酒你不肯喝,现在只能这样喂你了。”一袋子化妆棉扔在了我面前的地上,那个人一手拿着一瓶酒,一手用镊子抽出一块棉花,他在我面前用酒把棉花濡湿,然后有人凑过来一个点亮的打火机,那团棉花烧了起来。我本能地知道他接下来就要残忍地伤害我了,想向后退缩,但是我的头发被人死死地抓着,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挣扎不动,有人咒骂着跨坐在我的背上压住我。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掐着我的下巴,把那团点燃的棉花扔进了我的嘴里。我觉得我的整个口腔和上部气管都被点燃了一样,痛得两眼发黑,口中如同衔了一堆火焰一般,灼烧得我连呼吸也艰难了,只能疯狂地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等那团火终于自己在我嘴里烧尽熄灭的时候,我已经无法感觉到自己的嘴了,我的脸被踩在冰冷的地砖上,一堆又黑又黄的血水从我无法合拢的嘴里流到了地上,眼睛也本能地大量流泪,使我看不清前面的东西。我正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失神,就又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他们从地上拉了起来,腰被环上了一条东西,两腿间被大力收紧,带动那里的伤口,又是一阵痛不欲生,然后我就听见落锁的声音。不,不要,他们在对我做什么?霍应,你在哪里?为什么让别人这样对我?就算是在酒吧里的时候,我也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对待。嗓子因为灼烧已经无法发声叫唤了,我只能像无助的野兽一样仰着头发出一阵阵的悲呼:霍应,快来救救我,我真的痛得受不了了。 “小凡!小凡!”霍应搂着我,一边摇着我。我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被他抱在怀里,口中的剧痛也消失了,周 恋耽美 分卷阅读13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很明亮,正是午后两三点钟的光景。窗外传来两声明媚的鸟叫声,一只小麻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块碎饼干叼在嘴里,它的几个同伴也在它身边跳来跳去,希望能够分得一杯羹,欢乐地在窗外的树上互相追逐着。我好端端地和霍应躺在霍家主宅的床上,怎么会做那样的梦?但是那种心悸惨痛的感觉还是久久萦绕在我心头,无法挥之而去。霍应轻轻地拍着我的背,用嘴吻了几下我的头顶:“你怎么了?刚才又拍又打的。毛绒玩具也会做恶梦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映着午后的太阳光辉非常明亮。我说:“你不会抛弃我吧,不会让我被别人去玩弄吧。”他怔了一下,然后拥住我:“你怎么会这么想,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的。”说也奇怪,后来我没有再做过那样的梦,但我总觉得这个梦非常地不祥,偶尔想起这个梦来,总会没来由地担心我和霍应会有一天再度分开。霍应工作依旧很忙,他的记忆似乎也没有完全恢复。比如有一天,我翻他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居然找到了我画的那本小画册,里面画了我希望霍应病好以后做的事情,他也答应过我一定会满足我的。他回来以后看到我在看小画册,就立刻转了90度往浴室的方向走掉了。他说:“我先去冲个澡。”我举着小画册追上去,上面放着一张纸条:“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做这个小画册里的事情?”他头也不回地说:“这个小画册是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忆起来这件事情呢?再比如有一天,我不小心撞到了房间里的博古架,一个漂亮的珐琅花瓶掉了下来以后磕掉了一块漆。霍应发现以后,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我拎起来就直接扔到废纸篓里了。废纸篓比我的身体略微小那么一些,他居然把我用力往里面摁。我后来抗议说:“你明明说过要开始学着温柔地对待我,你说会改掉那些我对你不满意的地方。”他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他脑子坏掉了,否则绝不会说这样的话。由此可见,他活该去脑部手术! 不过除此以外,我们的日子还是蛮平静的,只不过平静地有点太无聊了。周末的时候霍应经常在客厅里招待他的朋友,我会躲在楼梯附近悄悄观看一番,听他们聊些什么。我敏感地发现,周文诚一直没有来。后来樊清致来看我的时候,我禁不住问了:“最近你跟周文诚怎么样了,我好久没有看见他了。”樊清致最近看上去精神很好,人也越发标志起来。他得意地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条浅绿与白色相间的围巾让我摸摸:“纯羊毛的很柔软吧。文诚哥买给我的,还说我系上特别好看,我适合这种淡雅感觉的东西。” 我小心地摸了两下,看樊清致的宝贝样子,我怕摸多了他不高兴:“嗯,这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漂亮的围巾了。”樊清致点点头,深表赞同。不过旋而他又有一些别扭地说:“只可惜文诚哥太害羞了,每次都要我主动。虽然说其实都是一样的,可是小凡,我觉得我真的不是很适合这样的角色,我总觉得我们弄反了。你觉得怎么办好呢?”我一阵头晕,用一种“你在说什么”的眼神看着他。 樊清致用一种“你怎么那么笨”的眼神回望过来,然后附耳对我说了一会儿话。我听完也觉得,这绝对是弄反了!樊清致那时候还住在周文诚家里,不知道霍应的手术会不会成功,怕以后没有霍应罩着会有麻烦,想表白又怕周文诚拒绝,思来想去就盘算着和周文诚先有了一夜之情再说。就在我被霍应领走的那天晚上,他去弄了点催情的药品,偷偷地下在了周文诚晚餐的米饭里。可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反正最后周文诚什么事也没有,樊清致自己却觉得全身火热难忍,死扒活赖地抱着周文诚不放。周文诚半推半就,最后就被樊清致给美美地睡了。第二天起来,樊清致懊恼得不行,又是痛哭流涕地赔礼道歉,又是细粥热菜地伺候床上的周文诚。周文诚身体也忒柔弱了,整整休养了两天起不来。所以那时候我打电话给周文诚,是樊清致接的。周文诚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被吃过以后爱上了被吃的感觉,经常默许樊清致找他厮混,但是也说不上有多热情,态度有点不冷不热。樊清致一向觉得自己是一枚清美动人秀色可餐的小受,一下子让他变成了心上人的小攻,他内心很是纠结,但是又拿捏不出周文诚的想法,不敢跟周文诚提出来。樊清致现在还是赖在他的公寓里,只在先前霍应手术后的那段时间樊清致尽心尽力地去给霍应陪了陪病床。我也觉得太逆转了,从周文诚和樊清致的性格来看,怎么样也觉得周文诚为人更加成熟、坚定、负责任。而樊清致的性格则有点动不顾后果地率性而为,很是任性,很需要人爱护他保护他的感觉。怎么看,我都觉得他是一名小受…… 不过生活不是靠想当然的,毕竟樊清致也算是如愿以偿了,他们在床上再怎么别扭,这不也比我和霍应现在的床上生活强上一百倍?!霍应自从那次以后,就是不死心,天天上网翻书,在床边围着我绕圈,研究怎么跟我做舒服。我摇摇头,赶紧忘掉霍应色眯眯的样子,问樊清致:“那你最近怎么不带着周文诚一起过来看我呢?先前他还挺关心我的。”樊清致立刻后颈毛倒竖地说:“你别再缠着他了,他早就对你没有兴趣了。不过他最近的确不太跟应哥联系,自从应哥恢复记忆以后,他们的关系就跟结了冰似的。我也想不通是为什么,应哥失忆的时候文诚哥还是挺热心地帮他打理公司的,那时候他们还是挺好的。而先前应哥手术的时候,应哥怕自己手术不成功,留你一个人在医院太危险,特意打了电话让文诚哥去接你回来照顾着,这不也是蛮信任他的吗?怎么现在关系突然就变冷了?”樊清致想了想,危险地眯着眼睛看我:“莫非是你在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里,和文诚哥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让应哥知道了,所以……” 冤枉啊!这绝对不可能!樊清致脑洞太大了。晚上的时候,霍应和我一起躺在被子里看电视。我把和樊清致谈话的内容跟霍应讲了一遍,问他:“为什么你跟周文诚最近不来往了呢?是不是他替你打理公司的时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霍应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很不高兴,最后说道:“他劳心劳力,一心帮我,没有他的话,那段时间肯定很艰难。但是,我现在看到他就堵心。” 作者有话要说:  某段情节在文中会真实发生的,并不是和以前一样的寓意梦境。所以亲们可以知道,后面会有某种大虐情节…… ☆、汪星人 我不明白霍应怎么对周文诚的意见那么大。不是公司的事情,那么就肯定是我的事情了。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觉得周文诚对你怎么样?”我赶紧为他说好话:“他对我很好,一直照顾我。”霍应斜了我一眼:“小凡,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难道我不是出车祸死的吗?这还需要问吗?我还在沉默,霍应在我背上捏了捏,语气不善地说道:“你是笨死的!撞死你这个主意是他想出来的。” 霍应总是喜欢讥笑我几句,我也见怪不怪了。为人亲切又非常稳重的周文诚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主意要撞死我?我先前跟他只有数面之缘,又没有深仇大恨。我想再问霍应,就看见他就把毯子蒙在头上,转过去背对着我睡了。我也跟着爬在他身上,翻过他的腰坐到他脸朝向的床那一边,用翅膀拍他被蒙着的头。过了一会儿,他把毯子往下扯了一点,露出贼亮的眼睛,说:“你想知道?”我点点头。他幽幽地说:“可是今天早上,我让你配合我找找你身上的敏感点,你都不同意的说。还用毯子把自己裹起来,哪儿都不让我碰呢。”他居然开始威胁我! “你想知道也可以,我要收费的。我每说一分钟,就要让我亲你身上一个地方,你告诉我你舒不舒服。”这真是太过分了。不过亲一下也不会少块肉,我决定忍他。见我默许,他欣喜若狂地伸出他的咸猪爪,一把抱起我揉着我的脖子开始狼吻:“我想知道一下你这个新身体的特性,这是为了我们以后共同的幸福着想。亲你这里舒服吗?” 我无语道:“还可以。你亲哪里我都不会觉得有快感的,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个肾上腺激素了!你怎么就是不死心呢?” “我为什么要死心?我就不相信,一个玩具会伤心会愤怒会高兴,就是不会产生快感?肯定是以前的方法不对,我们多研究研究会有突破的。”他专心致志地继续在我身上其他地方又压又按。我也只好由他去了。等他研究了一会儿,我转过身去不让他再碰了。他了解我的意思,终于开口说道:“其实周文诚本来就喜欢清致。我以前就常带周文诚回家玩,偶尔会遇到来玩的清致,周文诚那时就喜欢清致且朝思暮想,经常往我家跑。可是周文诚的个性有点沉闷,清致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双方只不过是点头之交。”原来樊清致不是单相思,周文诚也喜欢樊清致,那为什么后来周文诚还和别人结了婚呢? “有一次一个富家子过生日,计划乘游艇观海景吃当地渔村的特色菜,清致和周文诚都在受邀之列。出发时就看到海上风浪挺大,但是男士们偏装逼说他们不怕,所以大家还是上船了。结果清致不小心掉下水去了,整整一船人居然没有人敢跳下去救人。幸好周文诚机灵,想到船上还有四个负责做菜的当地人。这四个人其实都是当地渔民,从小在海边长大见惯风浪,周文诚就赶紧去船舱里叫他们出来救人。哦,宝贝,一分钟满了,让我捏捏这里,你舒服吗?”不对,这个故事好像和我知道的有点分叉。樊清致不是说当时救他的人是周文诚吗?我拍了拍正在用脸颊磨蹭我胸脯的霍应,回答说:“舒服。请你快点继续讲。” “可是那四个做菜的人居然开口跟周文诚要一万块钱,说他们只负责做菜,没有救人的义务,下水救人也是要冒生命危险的。因为救人情急,周文诚只好写了支票。那四个人这才把清致给救了上来交给周文诚。后来清致就以为是周文诚救了他,开始对周文诚热络起来了。周文诚却郁郁寡欢,因为他知道清致之所以待他有所不同是认为他奋不顾身救了自己。但是事实上,他也是当时不敢下水救人的其中之一。后来他就和一个大学同班女生恋爱并结了婚。嗯,好像一分钟又满了吧,宝贝,让我试试两腿中间的地方,好吗?这里最柔软了。” “不好!这里不是早就已经试过了吗?啊,你不要那样摸我,太无耻了。不准再碰了,你一次性讲完再结账。你讲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跟我的死有什么关系?” “清致深受打击,跑去了美国洛杉矶读书。他在那边还闯了点祸,开罪了洛杉矶的一个黑帮老大。我帮他调和过这件事情。他后来毕业回国了,对方似乎跟到了国内,他经常觉得有人跟着他,提心吊胆的,恨不得变小了钻到我的上衣口袋里好让我时时带着他。我那时也想跟你暂时分手,所以索性就找了个别墅以情人的名义想跟他一起住一段日子得了。清致宣布要和我一起住以后,在他的众多追求者中引发了一片哀嚎声。他们为了纪念他们失去美人的悲痛情怀,包了一家酒吧举行通宵派对。周文诚也被拖去充数,他喝多了以后居然提到了你!我跟你那时还没有公开过关系,只有我的少数几个朋友知道我们在同居。” “他不但对其他人说了我们的关系,而且还出主意说如果你在清致找你谈话后出点什么意外,比如寻短见或者被撞死被谋杀之类的,只要我对你还有点感情,就不会再和清致住到一起去。过了三天,你就出了车祸。后来周文诚知道了你的死讯,十分不安,但是不敢向我坦白。直到我手术前一晚,他才打电话把他在酒吧里醉后说的话告诉了我。他说如果我安然度过手术去找他算账,他也无话可说。我说如果我没有安然度过手术,那小凡你得照顾一辈子。所以就让他无论如何都在手术的下午来医院一趟。”他说完,转着眼睛打量着我的神色,并戳戳我:“该让我亲亲你的腰了。” 我叹了口气:“你再分散我的注意力也没有用,我总归是有点难过的。要真是这样,我死得也太冤枉了。他跟樊清致爱来爱去感情纠结,怎么死的是我啊?你到底有没有去调查过我的死因啊?到底是谁把我撞了?” 霍应缩回了狼爪,语气有些悻悻然:“所有和你死亡有关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听到。你已经死了,查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我连你的死讯都不想公布,怎么会去查这些事情呢?”这就是我的爱人?!我瞪着他,往自己那边狠狠扯了扯毯子,裹好自己。 他欺上身来,双手撑在我的身体两侧,俯视着我:“最好你含冤而死,死不瞑目之类的,这样你就不能去投胎转世,只能永远等着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去抓住凶手,而是不放过我?我真是不知道这个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看来我的死因我得靠自己自力更生,绝对不能指望霍应,他貌似巴不得我永远沉冤难雪,指望他就真的永不超生了。 他凑近我,把脸贴在我的脸旁边,轻柔地说:“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忘了跟你说。就是你的那个骨灰。因为我一直无心过问你的事情,周文诚出于愧疚,想对你聊尽心意,就把你的骨灰盒从医院领走了。为免被我发现起疑,他对医院说和你是情人关系,以此为借口让医院不要告诉我这件事情。他早就已经把你的骨灰找了个好地方落葬了。我听他说你很想找你的骨灰,但是我已经告诉他,让他不要告诉你墓地的地点。”他搂紧了我:“你也答应我不要再去找了,好吗?我怕你找到了自己的骨灰,就会真的离开我了。” 我推开他:“你这样有意思吗?我知道你很爱我,可是我已经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就没有想过要开始新的生活吗?你现在没有家庭,也没有亲人,难道以后一辈子都这样吗?永远只照顾一个毛绒玩具?一想到你以后的悲惨日子,我连觉都睡不着。” 他一派轻松地说:“就是要你放心不下我,你才会一直留下来。再说怎么叫没有亲人呢?我不是还有个表弟吗?我那么照顾他,他以后总该给我送送终的吧。” “……”我就知道跟他对话是浪费时间,“你要想樊清致给你送终,就不要为难周文诚。周文诚其实也没做什么坏事,他信口一说,别人起了歹意,这能怪他?再说现在根本就不能确定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才有人故意谋杀我。他们两个好容易在一起了,你千万别去搞破坏。”其实现在想来,周文诚是打算跟霍应坦白,承担后果,所以他不肯要了樊清致,而是选择了献身。当年他虽然没有跳下水救人,但是的确是他救了樊清致。 霍应依旧趴在我身上,手又开始不安分起来了:“我哪有说过要为难他?我只想为难你!小凡……”他那天晚上又在我身上折腾了一夜。 总之因为种种原因,后来霍应也没有真的对周文诚进行什么报复,只是他们的关系变得很冷淡,见了面也没多少话而已。周文诚跟我也道了歉,我原谅了他,他说他知道我的死讯以后,去查过我的死因但是当时在酒吧里派对的人非常多,不管喜不喜欢樊清致都在那里凑热闹,随便挑一个都有点实力和背景,不可能自己出手去撞人,肯定都是找了人做的。撞了我的车是一辆失窃车辆,案发后被遗弃在不远的车站,撞了我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抓到,而在本市混的人里也找不到疑似嫌犯,很可能是专门找了外地的人员来做的案。如果真有人雇佣了他们,那么他们现在早已在雇主的资助下潜逃无踪了。 又过了三个月,樊清致非要和周文诚去欧洲度蜜月,连映悠一起带去了,临行前打包了一个大的木箱子快递过来。我和霍应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霍应找螺丝刀撬开箱子,里面“刷――”地奔出了一条黑白相间的大狗,朝着我猛冲过来,吓得我拔腿就跑。但是大狗的速度显然比我快很多,三两下就赶上了我,一口叼住了我的脖子,然后屁颠屁颠地摇着尾巴走回去,把我叼到霍应脚下扔在地上,还一爪子把我拍在地上不让我爬起来,它仰头看着霍应,尾巴甩啊甩的,一脸“求表扬”的神色。 霍应正皱着眉头,手里拿着一张淡紫色的信纸:“他们说去度蜜月了,一个月以后回来。这条狗要寄养在这里。连食盆、链子、刷子和笼子都一起寄来了。”这条狗其实就是霍应来刘家村的时候带着的那条“侦探犬”。原先周文诚因为家里有个幼小的女儿,不放心让那么大的狗独自和女婴待在家里,就养在他乡间的别墅,找专人照看着。他和樊清致好了以后,樊清致说何必多花钱雇人照顾条狗,他来照顾就行了。所以他们辞了原先照顾狗的人,这狗现在晚上养在周文诚的公寓里,白天养在以前樊清致和霍应住的别墅里。因为蜜月旅游而兴奋幸福的樊清致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怎么安排狗在这一个月里的生活,而周文诚以为樊清致已经安排好了没有多过问。结果临出发了,才发现在房间里转圈的狗还没有安排去处。于是樊清致果断打电话叫来了市内快递,直接把装狗的箱子丢在公寓门口了。 从此以后,喂养这条狗,并被它追着玩,就成了我的日常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称呼 我踩在凳子上,拿着狗食袋子往一个金属盆子倒饲料,盆子放在一个电子秤上。那条史宾格在旁边坐着,黑黑的眼睛盯着那个狗食袋子。满200克了!我收好狗食袋子。它立马就凑上来要开始在盆子里吃东西。我想起霍应说过的话,狗必须要学会听命令才行,于是赶紧制止它,喊道:“笙克,坐下!”其实我觉得笙克是可以听到我的话的,因为我每次喊它,它都有反应。可是问题是“听到我的话”和“听我的话”根本是两回事,笙克白了我一眼,直接用它健硕的身体把我挤到一边去了,照样吃得欢。可是为什么霍应在家的时候每次喊它它都听话呢? 吃完饭,笙克惋惜地看着吃空了的盆子,心有不甘地在地上走来走去,到处用鼻子嗅嗅,希望能找到点别的吃的。自从笙克来了,霍应就把喂养笙克的重责大任交给了我,毕竟倒倒狗食,加加水这样简单的事情我还是可以做到的。霍应只负责早晚遛遛狗。当然,他遛狗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把我带上。他得知樊清致以前是把我放在映悠的公主车里一起出去散步的,就如法炮制,也买了一辆带纱帐的婴儿车,把我放在里面推着一起走。可是问题是,樊清致推的公主车里是真有个小女婴的,而霍应的婴儿车里只放了我一个。每当有邻居熟人在路上向霍应打招呼,都会笑着说:“霍总,您带着孩子出来散步啊?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生的?”霍应的脸就黑得跟漆一样。笙克则会在旁边愤怒地摇着尾巴,大家居然问都没有问到它?!散了两个星期的步以后,霍应有了孩子的传言就漫天飞了。而霍家主宅的佣人们是知道霍应并没有孩子的,每天都用奇怪的眼光目送霍应铁青着脸推着婴儿车走出走进,怀疑他的手术是不是真的伤了脑子。 时近圣诞,霍应一心想实现看我穿驯鹿装的梦想。早就买了圣诞树以及各种灯泡挂件等装饰物、驯鹿装、礼物彩盒、冬青树环、气球等等东西,准备好好过今年的圣诞节。事实上,他现在仍然有拍摄我的习惯,从照片改成了录像,每天早上都要拍摄我起床后做早操的全过程,弄得我觉得怪不舒服的。他已经暗示我,圣诞节应该有人扮驯鹿跳舞,真是亏他想的出来!我绝不跳! 今天本来是平安夜的早晨,我醒过来,霍应正单手支在枕头上,侧躺着看我:“早安,小凡。”他另一只手贴在被子上,按着我昨天放在他枕头下面的圣诞卡片,封面是两只萌萌的茶杯兔。贺卡是我在网上订购的。我一笑,也从自己枕头底下翻出了他写给我的卡片,卡片的封面是很多只鹅黄色的卡通小鸡崽,里面写着:“祝世界上最漂亮最可爱最善良最勤劳的小凡圣诞节快乐!”我笑了,回过头去看他,他却不笑,用手点着我的额头说:“你不觉得你给我写的这张贺卡很没有诚意吗?”他把那张贺卡朝着我的方向打开,上面写着:“祝你圣诞节快乐!” 我说:“我和你表达的意思不是完全一样的吗?我只不过没写上那堆带‘最’的形容词而已!” 霍应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你完全找错重点了!我说的是为什么我称呼你‘小凡’,而你就用‘你’这个词来称呼我。你这张贺卡如果不是放在我的枕头底下,谁知道是不是写给我的?你自己看看是不是这样?”我又看了一眼自己写的那行字,的确如此。其实自从我变成毛绒玩具以后,我一次也没有用名字来称呼过霍应,我一直直接用“你”这个词和他对话。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好。像以前一样叫“应少爷”吧,我现在和他已经不是主从关系了,有点别扭。直接叫他“霍应”吧,总觉得有点对他太不客气了。那还是叫他“应哥”好了。我怯生生地试着张了张嘴:“应……哥,我下次会把你的称呼也写上的。” 他显然不满意到极点:“不准叫我应哥!那是别人叫的。我们是情侣,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称呼应该更加亲密和独一无二吗?”我心里吼叫道:那叫你什么?苹果吗?他扫了我两眼:“你自己想一想,想出一个好一点的称呼出来,我满意才行。否则今天晚上你就穿着驯鹿装跳舞!”我就知道,贺卡写得不好神马的都是托词,他就是想让我穿着驯鹿装跳舞。无论我想出什么称呼,他一概说“不好”就行了。 我郁闷地看着笙克欢快地在花园里东闻闻西刨刨,四处挖虫子吃。忽然笙克发出兴奋的叫声,他摇摇尾巴从花园走回来,叼起我走到花园的一颗橡树下面。他已经在那里刨出了一个深深的小坑,周围的草地上都是它刨出来的湿土,但是坑底不是褐色的泥土,而是红红的什么东西。我趴到地上,伸出翅膀尖触摸了一下,似乎是铁的。我把周围的泥土拍去,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那个东西挖出了一个大概,原来是一个样式很旧的月饼盒子。有什么人会把一个月饼盒子埋在这里呢?毕竟我不是霍宅的主人,自说自话地把东西拿出来不太好。 我正想去把霍应叫过来看,他就已经自己拿了一杯咖啡,从厨房的玻璃门里出来了:“你们在看什么呢?”他也走了过来,低头一看,微微抿嘴一笑:“原来是这个东西啊。这是我小时候埋在后花园里的,想不到过了那么多年,它还在!你可以拿出来看,这可是我小时候的宝贝呢。”他帮着我把盒子挖了出来,打开盖子一看,里面居然是满满一盒子的开心果壳,但是每一个果壳上都用颜料画上了一张笑脸或者是一张哭脸。霍应的眉宇中淡淡透着忧伤:“这是我小时候画了送给我母亲的。那时候我年纪小,不会画什么别的东西,就想在开心果上画脸谱送给她作生日礼物。一共画了999个。但是我还没有等到她的生日,她就去世了,这盒子开心果也没有送出去,我就埋在这里了。我那时还说将来我长大了,就把这个宝贝送给我的爱人,像爱母亲那样爱那个人。现在就送给你了。你已经弄丢了我给的戒指,别再把这个也弄丢了。” 到了晚上我还是没有想出来什么好的称呼,最后霍应给我套上了肥厚的驯鹿装,我在客厅里跳了一支活力gogogo。我本来就已经很胖了,穿上驯鹿装以后就跟一个圆球一样。跳舞的动作伸翅膀踢腿什么的,简直惨不忍睹。他在电脑前坐了一个小时截图,然后ps成一张桌面,笑得要死要活。晚上最后我们在花园里放烟花。笙克被烟花响亮的“嗤”的声音吓了一跳,窜回厨房里去了。我被霍应抱在怀里,看着粉红色的花朵在黑色的天幕上绽放。等最后一朵玫瑰花在天空中凋谢后,他在身后柔声问我:“好看吗?”我点点头:“真的很漂亮,谢谢你。”他把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以后不要总用‘你’来叫我了。今天你在花园里挖到了那盒开心果,我想起来我小时候有一个乳名,你可以用那个叫我。”霍应还有乳名?!我好奇地转过身去看他,他说:“我小时候叫做灰灰。你叫我一声吧。” 我呆呆地盯着他。霍应手术那天我梦里的鹦鹉灰灰说:“这个戒指真的很好看。我要是结婚的话肯定也会选这样的款式。我用东西跟你交换好不好?我在我家后面的院子里埋着一种会笑会哭的开心果,我可以送给你的。” 霍应怎么可能就是灰灰呢?难道那天是我在梦里把霍应拖回这个世界来的?最主要的是这个称呼我实在有点下不了口,灰灰长得那么萌,但是霍应……虽然他们俩的坏脾气倒是一模一样。霍应正在那里期待地看着我,希望我张口叫他,我只好硬着头皮:“灰……灰。”他笑着狠狠亲了我一下,揉了揉我头顶的毛绒:“嗯,好听。以后都这么叫。我们现在就去床上试试看,在床上叫更有意思……” 时如流水,很快就到了一月的中旬,周文诚和樊清致终于从欧洲回来了。他们带礼物来的时候,樊清致说要把笙克送回到周文诚郊区的别墅去,重新雇人继续养着。原因是周文诚决定搬家,买一套更小的公寓,映悠已快满三岁,该找幼儿园了。最近私立幼儿园伪亵案件频发,周文诚只考虑公立的幼儿园。再加上以后樊清致打算和周文诚在一起住,公寓没地方养那只狗了。霍应说:“那不如我暂时养着吧,反正笙克和小凡玩得挺好的。”霍应哪只眼睛看到我和笙克“玩得挺好”?笙克把我当玩具一样叼来叼去不是一次两次了。特别是霍应回家的时候,笙克远远地就听到霍应汽车的声音,叼起我就往大门口跑。它的力气本来就大,霍家还有一屋子的佣人,我不可能当众反抗,所以每次都只能被大狗叼着,像猎物一样被摔在走到门口的霍应脚下。但是不管怎么说,最后笙克还是被留了下来。 在霍家主宅过完年,霍应就提出要和我一起搬回公寓住。他觉得霍家的人员太多,住在这里我经常动也不敢动。我却反对,以前我可以做家务照顾他的三餐,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如果搬回公寓没有了一屋子的佣人,谁来做饭给他吃?谁来给他打扫房间?谁来给他洗衣服?他工作回来也很累,还要带我和笙克出去散步,若没个人照顾他,他怎么受得了? 霍应有一段时间没有再提这件事,只是回来得更晚了。一直到三月的一天,霍应开着车带我回到了原来公寓的门口,神色得意地用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扫了一下,门就自己开了。我们进去以后,门又自己合上了。我进去一看,发现整个公寓被装修得“面目全非”,几乎所有的家电都被换掉了。他在手机上又戳了两下,我就看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一个盒子一样的扁平金属物体,闪着一亮一亮的红光,发出轻微的“呜呜”轰鸣声。它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开始从房间的角落出发,沿着地毯缓缓推进,走到尽头后微微平移了一下,然后顺着反方向继续行驶。当它碰到桌脚的时候,就围绕着桌脚转了一个圈 恋耽美 分卷阅读14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继续前进。我看出来了,这是一台智能吸尘器。 作者有话要说:  肿么回事,后台里一下子跳出六个网审,这是想吓死作者吗? ☆、我能行 我很稀奇:“这么智能啊!怎么做到的?”霍应把我抱到电脑椅上打开了电脑。在一个应用窗口里,我看到了我们房子的平面图,以及一些闪动的光点。霍应指着光点说:“最近开发的智能家居产品。这个系统目前还在开发中。我在家里的一些点上装上了无线发射器,加上人工输入,使系统可以精确地测出房间的几何形状。吸尘器会自动清理房间,持续工作,知道被命令中断或者覆盖完整个房间区域。遇到硬质障碍物,它会自动避让并继续覆盖。你看屏幕上淡红色的区域就是它已经完成的清理面域。完成以后它还会在夜间自动充电。你喜欢吗?” 我点点头,他笑道:“那就好。你以后学着用。”我试了几天,高科技的产品确实方便,除了能自动吸尘和洗衣,厨房也是高智能的。我甚至学会了在新厨房里烤蛋糕。冰箱内置电子秤感应器和读条码器,可以自动统计食品种类和数量。搅拌机、粉碎机、开罐器、切割器等用完以后会自动清洗。冰箱上有厨房的智控系统,一边做饭还可以一边看电视、上网。简单的菜谱还可以设定自动操作程序,从冰箱到出品一次性完成。可惜炒菜之类讲究火候和动作的菜品,不容易烧好。霍应说不要紧,他这个人很好养的,天天吃煲汤和烤面包就行。我信以为真,试着做了几次柠檬口味的烤蛋糕、焦糖布丁、奶茶给他吃,结果发现他一点也不好养。他说:“你做的这是什么水准啊?我知道你没有味觉,但是起码你可以按照菜谱在微感秤上称号重量吧。蛋糕和奶茶奶味不足,布丁太甜了。” 其实我现在的翅膀握小勺不精确,有时候在微量上控制不好。后来霍应想了个办法,把调料瓶都改成了末端沙漏的样式,只能用手动摇柄慢慢漏下。我才觉得在控味上方便了很多。霍应似乎喜欢上了我做的这几样东西,让我连做了整整十天,他每天都会在外形和口味上提点改进的意见。最后一天,他高兴地说:“做得有点样子了。你以后不能天天宅在家里了,要出去工作挣钱,下周一要起早,我送你去工作地点。”霍应又不缺钱,干嘛非得让我工作?并非是我好逸恶劳,而是过去四年里我一直没有和除了霍应以外的人有太多的接触,现在突然要让我去社会上工作,未免有点心生怯意。 而且霍应找的这份工作,真的是太融入社会了!在周一的中午,我看着玻璃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真是好累啊,我已经烤了一个上午的蛋糕,可是外面的顾客依旧络绎不绝。今天早上,他开着车把我扔在了市中心cbd的一家旗舰店门口。这家旗舰店设计得很有意思,模拟了一个豪华别墅的外观,上面是大面积的太阳能屋顶,侧面采用了成片的透明双层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房屋结构和内部装修,里面布置一新。他说:“我的智能家居店今天第一天营业,你不要砸了场子。你以后就负责在展示区促销。”店长在店里远远望见霍应的车子停在门口,赶紧跑了出来迎接行礼。霍应摆了摆手,指着我说:“就是这个智能玩具,公司最新的发明。你把它放到厨房的展示区去,它就会自己烤蛋糕。” 店长觉得有点难以置信:“请问不用再设定什么程序,就会自己烤蛋糕?”霍应神色诡异地点点头。店长拿着我端详了一下,又问:“请问它还能做其他事吗?有顾客问起的话,我可以顺便介绍一下公司的产品。”霍应不怀好意地看着我说:“还会跳舞!什么舞都会跳!圣诞节的时候它跳得可好了。”我内心极端吐槽他经常在晚上把圣诞节的录像拿出来放的事情。 我被店长放到了厨区里,转了一圈以后老实地开始工作。店长见我果真得心应手,眼放金光地大大地赞叹了好一番才离开。霍应的旗舰店新开张,买他面子前来捧场的人不少,非但白天全天营业,大厅提供免费的自助餐,晚上还要开到凌晨一点举办各种庆祝节目,欢迎来捧场的人士。虽然正餐由外包的餐馆现场提供,但是很多人都来一试甜点,因为只有甜点才是旗舰店的厨房自己出品的。厨房展区的透明玻璃上贴着不少好奇的脸,智能厨房固然值得一看,但还有一个会动的机器毛绒玩具系着围裙在里面做甜点!烤箱又弹出了一托盘新出炉的蛋糕,自动放到了厨用手推车上。我推着它走到厨区外面,一下子好多双手摸到了我身上。 有年轻女子叫道:“好软的毛啊!真可爱!” 另一个女子叫道:“不会是有人在里面假扮的机器玩具吧?它的动作看上去很流畅自然。” 一个男青年的声音:“不会的,我刚才还把它抱起来过,真的很轻。绝对不是有人在里面。” 还有一个人问旁边的店员:“这种机器玩具在哪个区的货架上可以找到?买一个以后都不用自己做饭了。对了,它还会做其他菜吗?” 那个训练有素的店员礼貌地回答:“先生,这个机器玩具目前还在开发阶段,没有上市产品,只在旗舰店内部测试。它放在展区,是想让大家看清楚,即便是没有灵巧手指、只能进行简单动作的玩具,也能够使用我们的厨房做出美味的食品。我们的智能厨房系统绝对是值得您购买的。”哦,原来我是个反面教材…… 干了整整一天,华灯初上的时候,我都能觉得自己腰酸背痛了。今天人实在很多,每次推出去的甜点都是被一抢而空。幸好晚上九点的时候,晚会节目开始,人群终于集中到三楼的中厅去了。三楼传来一阵阵的笑声,不知道在表演什么节目。见二楼的展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了,我就悄悄离开了厨房展区,踩上了自动扶梯上了三楼,三楼的西侧是一个环形剧场。时间那么晚,还留在剧场里庆祝新店开张的人大多数是来捧场的商界人士,男的都西装笔挺,女的穿着各种华美款式的晚礼服,如同天鹅般优雅地挽着男伴的胳膊坐着。 中心舞台上正在表演魔术节目,引发了一阵阵的赞叹之声。剧场的光线已经放暗了,只在舞台上用灯光烘托在表演者,因此黑压压的一片人群中我也认不出哪个是霍应。魔术节目之后,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大提琴手上台来演奏音乐,在场的观众都很有涵养,因此场中霎时变得十分安静。我听了两首曲目,想着该回二楼去了。我贴着剧场过道的墙壁走出去,刚出剧场就看见店长和一位气质甚好的女士站在出口处,身边还站着三个戴着小王冠、穿着白色纱裙和舞蹈鞋的小女孩。她们脸上都涂了一点妆,应该也在等着上台表演。我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前走还是倒退回去。我现在是“机器人”,机器人会做蛋糕,可是应该不会自己跑来看节目吧。 不过那女士正忙着讲手机,最后她挂上了手机,轻声对店长说:“真是抱歉,刚才年副部长家的月月上台前太紧张,一下子肚子疼了。”店长问:“那现在孩子怎么样了?”“已经在医院了,她家长也过去了。孩子倒也没什么太要紧的,医生说吊半瓶盐水就没事了。年副部长还让我们和霍总致歉,这个节目怕是不能表演了。”店长明显地松了口气。看样子这几个小女孩应该也是哪些商界人士的孩子,准备了一个表演的节目,一来给霍应贺喜贺喜,二来也让她们从小在公众场合露露脸表演表演才艺。那三个小女孩一听节目要取消,可能是想到多天来的排演努力付诸东流,都“哇”地大声哭起来了。 这一哭,店长大惊。剧场里面还在进行大提琴的演奏,她们这样大哭大叫,别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店长赶紧哄几个孩子,可是她们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那位女士似乎是她们的舞蹈指导者,她有些自责地说:“这都是我的错,我没考虑到她们都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演,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排演这次舒伯特的古典女子四人舞,没有准备替补的孩子……” 这时,店长突然看见了站在过道里的我。他很有信心地说:“放心吧。我们公司新开发的家居机器人正好会跳舞,而且智能高得惊人。让它试试看吧。”我心里一凉,我哪会跳芭蕾舞啊?你也不用脑子想想,我那么胖的身体,怎么可能会跳芭蕾?霍应,快来救我啊。 那位女士有些怀疑地看着我说:“这不太可能吧。我没听说过有这样智能的机器人。都不用设定动作,它就会跳所有的舞曲吗?而且还是多人的分动作?” 店长抓了抓头:“这个……我觉得它的动作早就在公司都预设好了吧。它在厨房可以直接找到所有的工具,准确地使用,就跟活物一样。反正还有一个小时才轮到孩子们上场,我们可以先找一个地方排练一下,看看它能不能跳。” 在那位女士怀疑的目光中,店长已经不由分说地把我提起来抱走了。店长和那位女士另找了一个空的房间,那位女士取出随身mp3放大了音量,房间里响起了优美的舞曲录音。我撸了撸袖子,哦不,是翅膀,不就是古典女子四人舞吗?其实这个四人舞我看过很多遍,非常喜欢,以前央视一个频道经常播放的。虽然我不可能真的跳准确,但是大体的走位和肢体动作我还是知道的。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那三个小女孩走到房间的中央。从她们一开始的站位来看,那个叫做年月月的小女孩跳的是第四个舞者的角色。音乐开始以后,我只能跟着音乐尽量踩步,配合三个小女孩站位,当然他们不能指望我的短腿和圆圆的身体能够做出芭蕾舞的姿势。 其实开始和结束的舞蹈动作都不是很难,摆慢pose的动作居多。跳完集体开场,就轮到一个一个跳单人舞的部分,三个小女孩轮番上场,虽然动作稚嫩,不过已经做得很熟练了。最后年月月的单人部分轮到我跳,我一开始跳那三个小女孩就笑得前合后仰了。两分钟的动作我才跳了一分钟,那个女士也实在掌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等我们最终跳完一遍,店长小心翼翼地问:“这样子可以吗?不行的话我打电话让他们跳过这个节目。”三个小女孩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们的老师,那位女士笑着说:“可以。她们本来就是小孩子,不需要做得太过严肃。就让那个鹦鹉和她们一起去过场吧。不过贵公司的高智能产品确实令人惊叹,不仅还能够踩着音乐的节奏跳舞,还可以和其他人配合动作。这真的不能申请最高科技奖吗?” 四十分钟后,我站到了剧场的舞台上,台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喧闹声,很多人开始交头接耳。我听到有人在说:“那只难道是二楼厨房里的那个会做烤布丁的鹦鹉?”“节目单上不是写表演四人舞吗?它还会跳舞?”“应该是两只不同的鹦鹉吧。只是长得比较像而已。”“太神奇了。早知道刚才我就多拿一块它做的布丁了。”“宋经理,你们公司以后还会继续在旗舰店展出这个鹦鹉吗?”虽然剧场里禁止使用闪光灯和非组织方的摄像机,但是没有禁止红眼功能的拍照,我已经看到黑暗中冒出了很多个红色的点。 音乐开始响起以后,剧场里终于安静下来了。整个四人舞的时间是十七分钟。虽然在场的人都有点身份地位,普遍的受教育程度也高,没有什么人公然大声笑场,只是偶尔会传来一些压低的轻笑声。我知道我的动作太滑稽了,而且霍应肯定也坐在下面的某个地方看,一想到这个我的脸就热热的。幸好刚才排练过一遍,那三个小女孩没有在我跳单人舞部分的时候再度笑场,很专业地保持了她们的台上站姿。最后谢幕的时候,台下的观众也很给面子的报以十分热烈的掌声。几个小女孩像小天使一样被观众们抱下去传递着亲吻拥抱。正当有几个人想抓住我把我也抱下去又抱又摸的时候,我终于看到霍应穿戴整齐地从旁边走过来阻止他们:“不好意思,它已经工作时间超长了,我们现在必须立刻给它充电。”然后他就伸手把我抱走了,我听到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跳舞跳得那么好。什么四小天鹅之类的会不会?回去给我也表演表演。我让你以后自作主张!” 作者有话要说: ☆、阴霾 他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把我放下,戳我的头,说:“今天晚上好好跟着我,不然就把你放在二楼的展区里,不会带你回家了。”我赶紧乖巧地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不放,用脸使劲蹭他的裤腿,偷偷抬头看他的脸色。但他似乎又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他玩味地看了我一眼,抬步便走,我亦趋亦步地紧紧跟在他的右脚边上。 作为今晚的东道主,自然少不了有人受托高脚杯来向霍应敬酒执意。霍应有自知之明,知道手术几个月后都不太宜饮酒,于是安排了一些公司的下属给他挡酒。莫益挽着一个装扮雅致的女人朝这边走过来,看他们俩亲昵的态度,那个女的应该是他的太太无疑。他们旁边还跟着一个面色白皙的年轻人。那个人生得十分帅气,下巴尖削,眉宇英挺。莫益介绍那个年轻人给霍应认识:“这是我妻子的堂弟许陌齐。小齐前几年一直在外地跑生意,最近才刚刚回来。” 许陌齐主动伸手和霍应握了握:“霍先生,祝贺您的新店开张。您的店别具特色,令人十分难忘,相信一定可以生意兴旺的。今天晚上的节目也精彩,想必您花了不少的心血安排。” 霍应抱以礼节性的微笑回握了一下:“您过誉了,新店也是承蒙各位的照顾才能开张。我应该祝贺您才对,我听说现在许老先生准备把许家的产业交给许先生您打理。”旁边的莫益太太听了这话,脸色暗淡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把目光投向了别的地方。 许陌齐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大伯父有他自己的考量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胜任。您不用对我那么客气,生意上我是后辈,您跟堂姐夫一样叫我小齐就行了。以后还要请您多教我。”他说着笑了笑,露出一口白亮亮的整齐的牙齿。他看到了扒在霍应脚边的我,弯下腰仔细瞧了我两眼,说:“好可爱的毛绒鹦鹉。是霍先生今天晚上收到的礼物吗?”我晕!这个人说了一大堆恭维的话,感情他从头到尾既没有参观过二楼的精品展区,也没有观看刚才的跳舞表演,以至于还问这样的问题。 不过当然,来参加晚会的人未必都是真的关注霍应的cbd新店来的,有些只是路过酱油一下给霍应面子,这些细节没有必要认真。双方文雅地交流了一会儿,霍应问了几句许陌齐近期的发展计划以示关心,听得出来霍应其实也并不是太感兴趣。许陌齐却与霍应详谈起来,似乎说了好几个近期的地产开发计划,处处询问霍应的意见。霍家以前是做地产的,但是霍应接手后似乎对地产业十分地不热衷,他更喜欢新兴的软件网络领域,只是保留了原来霍家控股的地产公司让人代管而已。可是许陌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个和霍应攀谈的机会,说得兴致勃勃。我觉得有些无聊,走开了几步,开始一屁股坐在地上整理自己身上的毛绒。这时我听到莫益太太轻轻的声音:“你看什么呢?” 我回头一看,莫益正弯着腰细细地打量我。他转头回答他老婆说:“没什么。就是看着这个玩具的样子有点眼熟。霍应原来就有一个这样的玩具,他应该是按照那个的样子做了个电子自动的。还真是精巧。玩具,快点跳个舞给我看看。”我黑线中,要是再跳肯定会被霍应骂死的。我果断地翻了个身,躺在地上装死。 我躺了一会儿,看着人群在我眼前走来走去。晚会的下一个节目已经开始,有一些人本来在外面大厅社交的人开始往剧场里走。我注意到有一个高瘦的陌生人一直站在电梯边的景观台上,往楼下的垂拔空间看。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在流动的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就好像是静止在那里的存在一样。他回头向这边看的一瞬间,露出瘦削的脸,我忽然想起来了。原来是他!这人不就是我在刘家村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李助理吗?他那时还给我塞毒药,想要害死霍应。 我赶紧爬起来,使劲拉霍应的裤腿。可是许陌齐还在那里继续说话。霍应感觉到我在扯他,就四周扫了一眼,觉得没有什么异常。我坚持继续拉他,他才开口道:“不好意思,小齐,我有事情要先离开一下。今天这场面事多,你不要介意。”我三步并两地把他拉到角落里,探着头往外看。霍应摸摸我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不舒服。是我看到了那个李助理,就是在刘家村那时候要下毒害你的那个人。”我想指出那个人来给他看,但是一转头却发现那个高瘦的男人已经不在观景台上了,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我气得直跺脚,多都怪霍应反应太慢了,才没有抓到他! 霍应见我愤愤不平的样子,笑了:“你替我操心啊。回头我把今晚的店里的监视录像调出来,你慢慢认。其实半年前你跟我说了那件事以后,我觉得很奇怪。因为中铭公司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几个月的时候,就倒闭关门了。那时候媒体报道了很长一段时间。你天天在家都不关注新闻的?我也派人找中铭公司以前的人调查过。他们公司确实有几个姓李的经理助理,可是不是年龄对不上就是体形相差太远。想必那人当时用的是假的身份和姓氏。”那个人是想谋杀你!不管他用了真名还是假名,你都应该想办法查清楚,而不是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我总觉得最近的霍应有点怪怪的,虽然说不出他哪里不对劲。他的日常表现依旧精明能干,但是有时候我会不自觉地发现,他以前那种锋芒毕露的气势现在似乎被磨平了一般,那种得势不饶人的戾气如同灰尘散尽一般无迹可寻,有时候竟会让人产生一种观音菩萨一般的宽容慈祥的错觉,大度地让人难以接受。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倒映着我现在的样子:一只肥肥的毛绒鹦鹉。 我关注张望了整整一个晚上,也再没有看见那个高瘦的男人。累了整整一天,我开始觉得上眼皮打下眼皮。霍应见我精神不好,便把我抱到了停车场的一辆长车上,说:“你困了就先在车上睡吧。晚会马上就要散了。我过一会就回来找你。”我点点头,在车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车上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我睁眼一看,原来是霍应公司的几个助手上了车,脸色都带了点酒后的红润,想必霍应想把今天晚上帮忙挡酒的人也用车送回去。他们上车各自坐下以后,一个人松了松领带,说:“刚才看到许陌齐了吗?那个许氏刚上任的总经理。许老爷子真是可怜,自己的儿子不中用,只能领养他三弟家的儿子做养子来继承产业。” 坐在后排的一个人插话说:“什么养子?就是亲生的!外面都在传许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跟自己的三弟妹有一腿,这个许陌齐本来就是许老爷子的种。有许家的佣人几年前就亲耳听到许陌齐直接喊徐老爷子‘爸爸’呢。否则要过继,为什么不选他二弟家的儿子?” 他们趁着酒兴,开始八卦许家的“内幕”,不过这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就等着霍应回来。我总是觉得霍应现在不太为自己的以后考虑,我得多替他想想。霍应最后回到了车上,他让司机开车把车上的人一个个送回家,然后车开到了离我们公寓最近的小商业区他就抱着我下车了。他说:“我也略微喝了点酒,我们走走,然后再回去。” 我跟着他走了一段路。路上带着春季特有的湿润的深色,撒着淡淡的橘黄色灯光,在人行道上投下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小凡,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走在宽阔的路上,你觉得高兴吗?”他突然问我。他在前面停住了脚步,我们走到了一个斑马线的旁边,这里就是我出车祸的地方。我还记得我当时走的斑马线。我疑惑地看向他,因为刚才他下车的地方,似乎也正是我买毛绒鹦鹉的那家大型商场,我们是沿着我死前最后走过的道路一起手拉手地走过来的。他怔怔地看着斑马线,我怕他难过,拉拉他的手,示意他快点回家。他弯身把我抱起来,走过了马路。他说:“你看,我抱着你走过来了,前面就是我们的家了。以后我们会越过越好的。” 我搂紧了他的脖子,他的怀抱很温暖,但是我是没有温度的。我从商场出发,而这个斑马线就是我的终点。我已经永远地留在这里了,往前继续走的只有霍应一个人。我们重逢以后,一切都像做梦一样甜美,我得到了我以前梦寐以求的一切,他说他爱我,他对我温柔,他想和我在一起,他不嫌弃我的一切。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快乐,每一分钟都是,快乐到我都差点忘掉自己已经死亡了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想起来是如此不可思议。 那么久以来突然降临的幸福,还有霍应每天温柔的笑脸,让我忽略了他背后对事实无能为力的悲哀。而且我现在这样的情况,明显违反一般的自然规律,谁也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我有时候也很怀疑我是不是能够一直这样陪他走完一辈子。我到底以后何去何从?霍应心里只怕是更没有什么信心了,他可能真的是害怕有一天会真正地永远失去我。无论他平日里装得如何若无其事地谈笑自若,他心里始终有这样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们走到了公寓的楼下时,三楼已经传来了笙克的狗吠声。这家伙那么晚还不肯睡,肯定是听到了我们的脚步声,所以已经开始耐不住兴奋了。霍应上楼后用钥匙开了门,一进门我们就傻眼了,家里好好的地毯居然破掉了两处,露出了下面的塑料网片!被撕下来的绒线到处都是,真是枉费我以前每周都精心地打理这漂亮的地毯。笙克恬不知耻地围绕着霍应转来转去,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错事。霍应脱下鞋子就对着它的头来了一下,笙克惨叫一声,跑去阳台避难了。唉,其实这也不能怪笙克,他平时可以在家里追着我玩,现在突然会动的玩具没有了,难怪他今天觉得郁闷了,所以才会撕地毯。 这个地毯在我们住到公寓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霍应很喜欢上面的牡丹图案。霍应心疼地摸着地毯的破损处,喃喃道:“肯定修不好了。”不知道霍应今天是怎么了,那么多愁善感。他洗完澡,照例往被窝里一钻,熟练地把我搂在怀里,亲了亲我说:“小凡晚安。”我也亲了亲他的脸颊,按照往常那样回答他说:“灰灰晚安。”他闭上了眼睛,我看着他的侧脸,我发现他的鬓角已经有了一丝白发,真是可恶!我以前活着的时候,也很多次看过那里,那时明明还没有白发的。这大半年来他真的是受苦了。我完全不敢去想万一有一天我莫名其妙地真的从世界上消失了,对霍应还会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雨真讨厌 第二天起来,我们谁也没有提昨晚的事情。每天他依旧开着我去旗舰店,把我送到店门口,然后晚上来接我。周四晚上,天气很不好,所谓春寒夜雨,天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夹杂着丝丝寒意。本来我今天学会了烤牛奶华夫饼,还想让霍应也尝尝鲜,可是霍应在智能冰箱上发短信说他被堵在路上了。因为是下雨天,打车的人特别多,临近下班高峰的时候市里的交通陷入了大瘫痪。有时候这个世界还是很公平的,不管你是挤公交的穷人还是开宝马的富人,遇上交通堵塞,都只能在马路上望洋兴叹。 霍应嗦嗦地打了一大堆的字,让我一定要待在店里等他,千万不要自己出门。我想像着他说话的语气,觉得我是越活越小了,简直就像回到了幼儿园一样,天天有家长接送,在家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在外面的时候不能随便跟着陌生人走,放学以后要留在学校等家长来接。不,应该说我现在比幼儿园的孩子被保护得还好,自从霍应开始搞这个家居自动化系统以后,他几乎是24/7地把我置于他的视线之内了,家里装摄像头,店里装摄像头,他的手机上随时都能看到我的实时视频。幸好我现在是毛绒玩具,没有什么“隐私”的概念,否则我被他这样天天观察,早就疯了。 我郁郁地拿着贴有旗舰店商标的粉红色猫耳朵儿童雨伞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看着如润如丝的雨。店长说我拿这样的雨伞甚萌,就把纪念品里的儿童雨伞给我一把,雨天只要站在店门口就足以吸引顾客了。我对他的赞美很是受用,所以也不在乎在店门口多站站,顺便看看霍应的车子到底到了没有。今天cbd的交通几乎处于零速度状态,司机们的心情难免烦躁,大车小车在路上乱按喇叭。 “你这人怎么开车的?撞到小孩了看没看到?” “他自己突然跑出来的,再说现在马路上哪辆车有车速啊,根本没有撞到他。” 马路上突然传来了一阵争吵声。不远处一个少妇扶着一个哇哇大哭的三四岁的孩子正在跟一辆私家车的司机理论。因为交通被堵着,大家也闲着没事可干,就陆陆续续有很多司机和乘客顶着小雨探出车窗外看热闹,不少在商店招牌下躲雨的路人也朝那里注目。虽然是下雨天,但是cbd从来不缺少人。 我也没留意他们是谁撞了谁,只见他们在那里越吵越厉害,那个小孩子也哭得格外伤心。我手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我赶紧接了。霍应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凡,你再等等,今天路上快被堵死了。”我给霍应打了条短信:“主路上疑似有车撞了小孩,有人在争吵。”霍应一看,不高兴地说:“怎么有那么多傻逼。下那么大雨还吵个屁!害得现在路上堵得更厉害了。你不要过去瞎掺和,听到没?” 我无奈地回了两个字“呵呵”。那边马路上的少妇还在据理力争:“还说没撞到?!你看看,我儿子腿上的皮都蹭破了一大块。哦,宝宝别哭。我们去医院肯定得缝针。我不跟你多说,现在就报警,你是不是醉驾撞人一会儿交警一测就知道。” 其实在场不少人都看出来,司机脸色有点微红,也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真的喝了酒。最后司机也就嚷嚷了一阵,赔了三千块钱给对方,不依不饶地要对方写回条说明是一次性赔偿付清。那少妇怒容不减地说:“还写回条?本来还要叫你送到医院的,今天堵车,我们自己走过去算了,真是便宜你了。”说罢,那少妇便抱着孩子往医院的方向走了。大家见热闹看完,也就渐渐散了。 又过了半个钟头,快七点了。雨依旧不停,霍应还不知道被堵在哪里望天,而旗舰店也已经快关门了。霍应在电话里说:“小凡,你让他们把你锁在店里吧,这样安全。反正店的门是可以从里面自己打开的。”我只好又回到了店里,店员们纷纷锁门关灯,各自离开。在黑黑的店里,我趴在玻璃窗上看着外面,觉得自己像救助站可怜的小动物一样,等主人来接。好在霍应时不时给我发短信,跟我汇报他已经蜗行到哪里了。 我正趴在那里四处张望,一个小小的手掌隔着玻璃摸上了我的脸。我赶紧抖落落身上的毛,定睛一看,一张小小的脸贴正在玻璃墙的另一侧看着我。我吓了一跳,他不就是刚才那个被撞的孩子吗?他身上还穿着刚才的衣服,又湿又脏,背着幼儿园孩子的小包。因为穿着中短裤,膝盖和小腿裸露着,膝盖以下的地方裹了 恋耽美 分卷阅读15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布,已经有些湿了。他怎么会一个人坐在我们店的台阶上,他的妈妈上哪里去了? 他的眼睛亮亮的,和霍应的一样,一看就知道充满活力但是又不太老实的那一种。鬼使神差地,我也伸出翅膀,隔着玻璃抹了抹他的脸,就好像我能够那样把他的脸擦干净一样。我一动,他就咧开嘴笑了:“果然是会动的。鹦鹉你好,我叫月月。”月月?上次跳舞的那个小女孩也叫月月。我皱皱眉,为什么一个男孩子也取这样的名字?月月这个名字比较流行吗?他似乎看懂了我的意思,也不高兴起来,用手指沾了些雨水,在商店的玻璃上写了个大大的歪歪斜斜的“岳”,然后隔着玻璃大声叫道:“是这个‘岳’,不是月亮的月!” 我愤怒地看向他。他用脏脏的手指把我们商店的玻璃弄脏了!这才是重点!我敲敲玻璃,示意他不要再在我们的玻璃上写字了。他也乐了,也用小拳头敲敲玻璃,好奇地打量着我,居然还伸出了舌头,在玻璃上舔了舔我翅膀尖点着的位置。好恐怖的熊孩子!我赶紧把翅膀缩回来。我鼓了鼓我头上的冠毛,对着他玻璃那面的手用嘴巴狠狠地啄了两下,然后发出无声的胜利的“呱呱”声。他也双手叉腰,站在外面发出哈哈的笑声,向我示威。我觉得比赛鼓起肚子的话,我是不会输的,于是我也卯足力气,把自己鼓得圆圆的,做出大笑的动作。 一支手电突然照了过来:“这是在做什么?”是霍应来接我了,他手里拿着一把收起来的伞,饶有兴致地看了看玻璃外面的那个小孩,又看了看玻璃里面的我。那个小孩看到有人来了,吓了一跳,小老鼠一般往旁边窜走了。我见霍应来了,欢快地打开门跑到门口开门迎了上去,都等死我了。我特意拿了那把粉红色的小伞放在肩头,在他面前转了几圈,向他展示我撑伞的小样子,然后朝他扑了过去。他驾轻就熟地接住我,搂了搂:“嗯,小凡真好看。等急了吧。交通堵塞太厉害,我怕你等得久,后来打电话让别人来替我开车,我自己就徒步走过来了。我们向南走四个街区去坐车吧,那里不太堵,我让人把其他车开到那里去了。”我点点头,安逸地趴在他肩头,现在他和我在一起了,我知道我们会一起回家。 霍应低头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我也低下头,只见台阶上散落着一些红色的一百元纸币。霍应转了转眼珠子,弯下腰去拾起了一张。说时迟那时快,那个小孩又不知道从哪个窜了出来,对着霍应喊道:“那是我的钱。你不能拿小孩的钱。”可能是霍应的气质太吓人,他嚷完这一句,又马上缩到柱子后面的阴影里去了,只剩一对亮亮的眼睛还能隐约看见。霍应手指轻轻一松,放开了那张柔弱的钞票,一只手把伞顶开,一只手把我固定住,抱着我就往外面走,他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以后碰瓷能不能别选这条路,会挡着我的道的。”我顿时明白了,这个孩子和刚才的那个少妇是一对骗子。见那个小孩从柱子后面又悄悄爬了出来,我气愤地霍应肩头冲他扮了个鬼脸:小小年纪就出来行骗,真是不学好。我还以为他会继续嚣张地回敬我,但是那个小孩却不动作了,他只是在地上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有些挑衅又有些羡慕。 我这才想起来,如果那个小孩完全是做戏,没有必要在得手后还把小腿包起来,他应该是为了效果逼真而故意弄破了自己的腿。而且他那么晚了,还在街上徘徊,可能都没有地方收留他,看样子他是一个可怜的孤儿。看到别的人都有家可以回去,他自然很受伤。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劣,也不再动作了,只是也看着他直到他淹没在其他的景物中。 回到家里,霍应自然是要冲澡的,他冲完以后我在沙发的靠垫上放好了毛巾,手持电吹风在旁边等着。他现在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还是跟以前一样茂密。我怕他不擦干头,对头部不好,所以每天晚上坚持帮他擦好吹干。他很享受我的周到服务,开始和我交流:“这几天你工作还顺利吧?” “很顺利,你不要操心。自从你前天在我的围裙上印上了‘昂贵产品,小心轻放’的字以后,哪还有人敢碰我啊。不过,话说我天天在店里工作,有没有工资和福利的啊?” “有工资啊。我一直算你的工资是每月三千的。我很慷慨吧?” 这不太可能吧。霍应一向都对我可小气了,恨不得每块钱都跟我计较一下,怎么现在一下子那么大方,这真的不太可能。我小心地问:“真的会发给我吗?” “公司是我的,所以不发钱给你了。因为我们现在是情侣,对吧?那就不是原来的包养关系了。所以家里的水电煤网络开销,还有物业费用和车位费,你都应该分担一半的,对吧?我们这个公寓是高级公寓,每个月光物业费就是三千块。再加上那些其他的费用,你哪里还有什么工资啊?补贴家用我还嫌少呢,房子、家具和汽车不都是我买的,已经让你白用不算钱了。你替我的公司工作一下,不是完全应该的事情吗?” “……”话是这么说,那工资的问题也就算了,我又期期艾艾地问:“那福利呢?今天店长说为了庆祝开张三天,每个店员都发了两张游乐园的夜场券。我不能也有吗?” 霍应望着天花板说:“毛绒玩具去什么游乐园啊?过山车、蹦极什么的,都是为人体设计的安全措施,你又不能去玩。只能坐坐儿童小火车这种弱智项目,给你买票就是把钱白送给游乐园嘛!你想要福利的话,我去给你买几个麦兜系列的抱枕放到你房间的床上去,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我这是在邀请你和我一起出去共度周末!霍应真是一个没有情趣的男人。他那时生病的时候还说要带我四处去游玩呢,现在全忘到脑后去了。他就喜欢看手机、看电脑、看电视、工作、交际应酬,这就是他的乐趣!想想我们认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浪漫的时刻。过了这个生日,他就是二十九岁了,我总得想办法趁他还年轻的时候为他多创造一些值得回忆的时刻。 我说:“那你还记不记得说过要带我去欧洲写生、度蜜月。”我不敢跟他提还有他说过去欧洲买钻石戒指的事情。 他点点头:“我记得啊。但是我没有空,最近公司很忙。这样吧,你多加加班,我算你奖金,等什么时候你的奖金凑满了我们的机票钱,我们就出发。”幸好没提戒指的事情,否则我看这辈子我们不用去了。 这时,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我乖乖地跑过去把话筒拿起来,给沙发上的霍应送到手里。霍应接通后还没来得及说“喂”,那头就传来樊清致的哭声:“应哥,你这次一定要帮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彼岸 “是不是洛杉矶的人又来找上你了?我不是让人保护你了吗?”霍应把电话筒用手捂着,跑到阳台上去和樊清致打电话了。我看了他在阳台上的背影一眼,去厨房给他热牛奶,笙克傻傻地跟在我后面坐在厨房的地板上,想等着我笨手笨脚掉些什么食物下来的时候好一口吞掉。我看着加热器转动,总觉得霍应和别人关系太过亲近,总是叫我不悦的一件事情。 牛奶刚热好,霍应就进厨房来了,我正踩在一个椅子上,他略微一弯腰就从后面把我抱住了:“宝贝儿,我要去美国走一趟。今天晚上我们在床上好好谈谈,好吗?” 我一瞪眼,拿起一个平底锅就想打他的头,但是最终不忍心破坏我刚刚才给他吹好的头发,还是放下了。“是吗?你是为了什么才想去美国的?我让你和我出去度假,你就百般推脱。樊清致一个电话,你就决定跑到美国去了?想必这会儿你公司不忙了。” 霍应委屈地继续死皮赖脸地搂着我不放:“我最怕你吃醋了,当初明明是你让我去帮助他的嘛。怎么你那时候装大度,这会儿小气起来了呢?” “那是因为你对我实在太差了,我说的话你从来都不听。你对其他人都比对我好!” “那好吧,我就不帮助他了,随便洛杉矶的黑帮把他砍死好了。” “……”这也不太好吧?不过怎么说樊清致那段时间还是和我很要好的,我还不至于为了耍耍性子就真的让霍应不管他。留个学也能惹出这种祸,他真是能招事。 霍应见我不声响,使劲把头埋在我的背上,他咯咯地笑着说:“小凡,你真的是太可爱了。就算是和我吵嘴,也不会说别人半句坏话。你这样的性格,难怪和我吵架的时候总是吃亏。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欺负你,因为你的性格就是容易让人欺负,而且还会让人觉得欺负你很舒服很高兴,是一种很好的精神享受。你吃小笼包子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满嘴流汁,特别美味呢,就是那种感觉,特别想咬下去。尤其是加了一点醋的时候特好吃。”变态!我拍开他的手,指指加热器温水里热好的牛奶,让他自己拿。 他一仰头就把一玻璃杯的牛奶喝了个干干净净,还大咧咧地用舌头舔掉自己唇边的奶迹。他说:“刚才是骗你玩的。现在公司确实忙的很,那家店也是新开的,我还要在这里每天监护你,比养个儿子还辛苦。哪有空去美国?再说我也是在道上混的,不能有人叫我过去我就去啊,以后哪还有面子?”嗯,看样子骗我玩真的挺让他乐在其中的。 晚上我在被窝里和樊清致发微信。他说:“小凡,最近好久没有见你。你还好吗?”比你好!我暗暗磨牙。我回道:“为了你的事情,我是吃不香也睡不着,都瘦一圈了。你在美国到底做了什么坏事啊?” “我是无辜的!明明是无事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向我倒了一通苦水,我也觉得他很冤。樊清致就读于南加州大学的马歇尔商学院,同班同公寓有一个华裔的美籍男生,姓杨,英文名叫做安迪。安迪性格活泼,开朗大方,很快和樊清致混成了亲密的朋友。没过多久,杨安迪向樊清致透露了他是同性恋,而且已经有了一个深爱的恋人,只是一直不敢和他父亲说。因为杨安迪的家就在洛杉矶周边,杨安迪常在周末开车带樊清致回家玩,两人关系很好。那时候樊清致真看不出杨安迪家里居然是混黑道的,而且是贩毒走私进口武器的买卖都做,在加利福尼亚一带横行不法,警察也不敢招惹他们。在大三暑假的时候,樊清致预备回国探亲。恰巧杨安迪说他的恋人也回国度暑假了,他也想在暑假去中国看望他的恋人。于是他们就结伴一起买了机票,到了上海机场的时候才分手。 八月末樊清致返回美国读书,才刚到洛杉矶就被人在街上给绑票了。樊清致被关了两天,才知道原来杨安迪已经在中国身亡了!据说原因是杨安迪的恋人怂恿他在中国进行走私活动,杨安迪又年轻识浅虑事不周,结果就出了事,在码头被警方截获击毙。樊清致晕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杨安迪的父亲怀疑他就是那个恋人。 “那杨安迪的家里人都没有见过那个恋人吗?” “完全没有。而且安迪对他很是保护,连他的身份也没有和别人透露过,只有跟随他的少数几个保镖知道。可是这些保镖那时和他一起死在中国了。我也只是见过他的恋人一面而已,我们三人一起喝过一次咖啡。我觉得他恋人长得很一般,而且差不多整个过程都低着头,基本没说什么话,还握着他的手不放,性格内向得不得了。” “那后来是霍应把你救出来了?” “算是吧。其实他父亲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否则早把我毙了,哪还能等到应哥来救我?当时应哥和安迪的父亲有约定,安迪的父亲不得骚扰我以及危及我的人身安全,作为交换,应哥担保我不是那个神秘的恋人,而且会帮助他在中国查找安迪的那个恋人,直到找到为止。” “那后来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我还用得着担惊受怕?!中国14亿人,去过美国又回过中国的人每年上百万,我们的信息又少,简直大海捞针。现在只能是一些怀疑。既然那个人怂恿安迪走私,自己或者他的家庭可能也是做生意的,否则普通上班族和学生族会想做这种事情吗?另外安迪没有购买转乘的机票,也就是说当时他的恋人有很大可能就在上海或者是上海周边的地区。安迪的父亲疑心很重,有时候他又觉得我是,害得我三天两头的心里打鼓。本来就一直在找。但是也不知道安迪的父亲是怎么搞的,刚才打电话让我和霍应一起去美国一趟。我接到电话都吓死了。” “那你们去吗?” “你是死人啊?!好吧,我是说你怎么就没有一点自主能动性呢?你直接去问应哥啊。反正应哥做主说不去!不过他们约了下周单独视频对话。” 我瞥了一眼在另一个枕头上睡得没有一点睡相的霍应,不是我不想问,而是他喝完牛奶就睡得倍儿香了。他睡梦里还把一个手臂搁在我的身上,嘴对着我的后脑勺一吹一吸的,好像在喃喃低语一般,还带点小呼噜的声音。我经过很长时间的奋斗,才调整了一点他的睡相,使他不至于把哈喇子继续流在我的头上。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我身边这个没有睡相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就是樊清致说的那个能“做主”的男人。 第二天就是周五了,霍应晚上把我从店里接回家,我见他穿得西装革履就知道他有应酬要去。照例周五的晚上和周末是霍应的应酬时间,总有些人找他玩玩牌喝喝酒,打打高尔夫什么的,尤其作为一个现行单身汉,没有人会顾忌占有他的私人时间,甚至还总有些人试图在这些场合介绍男朋友女朋友给他认识。当然,自从他公开了和我的相恋之后,据说介绍男朋友的比例指数型上升了。而且介绍的还都是和我一个型的,他有几次从兜里掏出手机来给我看,啧啧地说:“这个人长得真的很像你吧,简直就跟你活着时一模一样。但愿这个是没有整容过的。可惜他的高尔夫打得太好,一看就知道不是你。”看到那么多“长得真的很像我”的人,前扑后拥争先恐后地往霍应身上贴,我深切地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 霍应把我放在沙发上,整整领带说:“今天晚上我晚回来,你自己先睡吧。许陌齐约我打牌,我都推了好几次了,再不去有点扫他面子。”我抱着靠垫,朝他挥挥手。 他看了看我说:“你怎么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我当然是可怜兮兮的啦。谁让你都不陪我玩?过了手术疗养期以后,他就没有哪个周末是在家里过的。笙克体贴地迈着四方步走过来,用舌头舔舔我,黑黑的眼睛里仿佛写着:“我来陪你玩!”霍应摸摸笙克的头,十分赞许地说:“让笙克陪你吧。”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想必是他的朋友们催他赶紧过去。不过这次我想错了,霍应接了电话以后皱了皱眉,然后就几步迈到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调出了远程对话的程序。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有皱纹的脸,是个大约五六十岁的男人。霍应试了试视频的麦克:“杨先生,您好。您可以听见我的声音吗?”那位杨先生微笑了一下:“霍先生,我是等不到下周再找你了。如你所见,我受了伤,恐怕命不久矣,很快就不能威胁你了。不过这个在这个行当里,我已经算活得久的了,至少比安迪长。”莫非这位就是找樊清致麻烦的那个美国黑帮大佬? 霍应拉了椅子坐下,说道:“请您不要那么悲观。作为一个晚辈,我并不希望看到您陨落。虽然我也一直在努力帮您寻找您儿子那时的情人,但是进度缓慢,相信您也能体谅我的困难。大前年和前年之间,从加州各个机场飞回上海的旅客名单我一直在全力排查,但是即便去除那些年龄与您儿子相差太大的人、一次性旅游签证的人、在美国累计逗留时间少于四个月的人,以及那些特别不靠谱的人,依旧人数众多。但是毕竟总人数总归是有限的,一两年之内一定会有结果的。” 屏幕那边的人摇了摇头:“这些我知道。这几年我也一直在查。可惜时间不等人,我恐怕无法看到那个人了。何况人家回国也不一定是从加州走的。您也应该知道,我们这个行当的行情,我唯一的儿子安迪已经死了,我去世以后恐怕我的势力很快就会被我的几个手下瓜分瓦解,没有什么人会继续查找这件事了。” 霍应沉默了一下:“我可以继续为您追查这件事情,但是我也不得不跟您先把话讲明白。您儿子的这位情人,很可能是个有背景的人,如果我在您去世后找到他,怎么办呢?如果您还活着,您会自己出手收拾他,这一点我毫不怀疑。但是如果您已经去世,我不知道找到他还有什么意义,至少我是不可能为您去树敌的。” 那个人摇摇头:“昨天我派到中国去找樊清致的人告诉了我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几个月前樊清致在中国,在别墅里被人纵火,是不是?我上了年纪,又失去了儿子,这两年确实变得有点喜怒无常,经常做些不理智的事情,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可以告诉你,这件事并不是我做的。如果我更早知道这件事,我就会立刻通知你把调查的范围缩小到你所在城市周围了。也许现在就找到他了。” 霍应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的眼睛散发出淡淡的光:“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真的很抱歉,那时我也在生病做手术,完全忽略了还有这种可能性。不过我想如果您这次遭遇不幸,等您遇刺身亡的消息被媒体一公布,对方也不会再下手找我表弟的麻烦了。我仍然没有什么理由非要和对方过不去吧。” “我知道。但是以霍先生的聪明,有了这样的线索,肯定不难找到对方了。我只有一件事想让您替我做,绝对不会为难你的。就当做是你感谢我没有把你的表弟真的弄死。我当初是很想这么做的,不管他是不是,反正都是他当年陪着我儿子一起去的中国。不过我最终还是给了你这个面子放过了他。” “愿闻其详。” 作者有话要说: ☆、乐园 二十分钟后,我把听到的内容详详细细地发短信给樊清致。樊清致给我发来了一条让人想掐死他的神回复:“不是吧,一千万美金留给害死安迪的那个恋人!早知道我就冒认了!现在认还来得及吗?” 确实,那个杨先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居然说准备了一千万美金汇给霍应,让霍应做全权委托执行人,在找到安迪的小情儿后把钱给他。其实本来美国的遗产信托管理机制更加健全,但是那个杨先生对霍应说:“我没有那么无所不能,你也知道人是无法控制自己死后的局势的。如果我把钱留在美国做信托遗嘱,很难说过了一段时间以后政府是不是会对我的财产做整体审查。在海外以合法的形式转移财产这方面你应该也很专业。” 霍应笑了笑:“我非常肯定您绝对不会留给我任何机会非法占有您的积蓄。” 不过我和霍应都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对方害死了他的儿子非但不用偿命,居然还有钱可拿,怎么也有点让人想不通。那位杨先生在戴上氧气罩之前只是摇摇头:“人生总共只有几十年,他总会死的。安迪有能耐的话自己在地下找他算账吧。你不用明白为什么,把钱给他就行了,他知道我为什么会给他钱。要是他还有良心的话。” 在两天以后,网络上出现了加利福尼亚一黑势力集团首脑遇刺后伤势过重而身亡的新闻。 这件事在之后的一个月里都对我很有影响。因为樊清致经常给我发短信哭诉霍应骚扰他。霍应难得地信守承诺,几乎一有机会,就带着樊清致出去到各种社交场合四处转悠。樊清致苦着脸说:“应哥说安迪的情人应该就在我们附近的上层人群中间,所以他才想害死我以防我把他认出来。可是我只在三年前见过他一次,哪里还认得啊?天天这样找,我都快累死了。” 我鼓励他,给他回短信说:“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嘛。你坚持努力,说不定就找到了。” 樊清致恨恨地回复:“我不管什么泰山东海,我刚参加完一个午餐会,都站累了,还没吃到什么好吃的。我要来你店里吃免费的柠檬布丁!” 我把手机调到视频通话,然后把镜头对准了外面的长长的队伍。因为布丁和蛋糕是免费的,所以很多人就算不买东西,也想来贪图一下甜点。虽然已经“展出”了一个月,但是我在旗舰店的人气还是很高的。尤其是我用来做甜点的相关厨房产品,销售业绩十分不俗。樊清致想来吃的话,还得站一刻钟的队。 “又累又没得吃,我不行了……小凡,你来想办法,这个周末你一定要带应哥出去玩,否则我就不活了。最近的陶艺班我都没有去上,本来还想学做个心形罐头的……”好吧,为了樊清致的生命安全,我决定和霍应好好说说。 晚上我纠缠了他半个小时后,霍应非常通情达理地说:“可以啊。我也觉得周末一直不和你出去玩有点过分。上次你不是说想去游乐园吗?”真的带我去啊。我过去搂住霍应的腿蹭啊蹭,霍应是世界上最好的,他一定会疼我的。这一个星期,我工作都十分努力,就期待着周六的时候他带我出去玩。我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他把我带到游乐园门口,帮我买了票,最后把一根绿色的腕带系在了我的脖子上。他拍拍我:“嗯,好了,我们现在进去吧。怎么了?” 虽然这里的确是游乐园,可是……我傻乎乎地看着大门上方“儿童游乐园”五个大字。我膨起毛晃了晃脖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进去以后谁玩?” 他拍了拍我的头:“不是你想来的吗?当然是你去玩啦!特意给你买的儿童通票。我今天是你的家长~~~”我就知道,他肯定是要戏弄我的。他把我一把举了起来,往空中一抛,我一下子就越过了游乐园的外围墙,看到了里面的情景,虽然没有高耸入云的大型云霄车,但是有很多色彩鲜艳活泼的活动场馆,正在巨型假山中穿梭的空中飞车,还有……还有好多的毛绒玩具! 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在游乐园里走,有企鹅、兔子、小鸡、熊猫,形形色色的。我掉了下去,霍应把我接住,他说:“今天儿童乐园有穿动物服装的比赛,所以很多小朋友都穿成了动物的样子。你今天随便跳随便跑,没有人会觉得你奇怪的。”他手一翻,就把我举到了他的头顶上,让我跨坐在他的肩上。本来我现在长得很矮,现在坐在他肩上视野就清楚多了。 我们坐了很多项目,鬼屋、卡丁车、快乐转马、摩天轮、空中缆车、高空自行车,还有4d电影。不过电影令我很不爽,虽然我戴上了3d的眼镜,但是似乎这对我没有什么用处,屏幕仍然是重影的,当然这点我没告诉霍应。他顶着我走了半天,我怕他累,劝他把我放下来。他笑着说:“就算你是个真人我也背得动你,别说现在了。”我就不再勉强他了,只是在路过商店的时候我给他选了一支香芋冰淇淋,他一边走我就一边喂他吃。他连连说好吃,于是我们在下一个商店又选了一支杏仁冰淇淋。 下午的时候,我们去游戏区玩耍,这里是有奖游戏的。霍应很兴奋,给我买了一大堆的游戏硬币放进我的包里,希望我能赢个奖品回来。他把我推到了勇敢者道路上,我光过海洋球池子就花了十多分钟,等我终于从平衡木上爬到终点的时候,只能拿到安慰奖了:一个紫色的猴头气球。我跑到家长区,把猴头气球放到霍应手里,他不太满意地看看那个气球,然后又把我丢进了儿童赛车场。我现在的翅膀操作哪里能够反应那么快啊,很快就被其他车子甩在了最后,又拿回了一个紫色的猴头气球。霍应试了好几次,当我把第十六个紫色的猴头气球塞给他的时候,他正在吃今天第四个冰淇淋。他说:“再这样下去,我马上就要被你‘赢’回来的气球带走了。你敢不敢赢个别的奖品回来?” “你这是强人所难。我现在的身体构造根本不适合运动类的项目啊。你要是这样的身体,你也跑不快,我已经很努力了。” “不行!今天你要是不能赢一个松鼠手袋回来,你就不要想回去了。我不会带你回家的。” 他又开始蛮不讲理了。我环顾四周,希望能够找出一个比较适合我的游戏项目。我看了半天,觉得打儿童保龄球比较有希望,毕竟这个项目不需要跑步攀爬,也不需要灵敏的反应,只需要用力准确就行了。我想了想,还是从包里拿出四个硬币去参加儿童高保龄球的赛道。看到我又带回来一个气球,霍应的脸色似乎有些发白,他拍拍手站起来说:“你自己在这里继续玩吧,直到你带回来松鼠手袋。不要离开游戏区,我要上个洗手间。”我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想:他今天吃了四个冰淇淋,不会是吃坏了吧?以后要劝他少吃点。 我自己又排队去打了一轮,依旧收到一个气球。其实游戏区规定,同一个游戏里,如果一个孩子获得了白兔手袋以上的奖品,就不能重复参加了,这样可以防止一些孩子依靠一技之长不断获取高奖励。当然像我这样次次垫底的货色是没什么人跟我计较的。我正准备去尝试第四轮保龄球,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你就是在浪费游戏币!你只能拿到气球。” 我侧头一看,这不就是上次在我们店门口那个碰瓷的小孩子吗?他依旧背着一个幼儿园的双肩包,身上的衣服有些脏兮兮的颜色,正趴在外围的栏杆上看我,而且显然他已经看了我很久了。见我也回过头去看他,他很高兴地说:“原来你真的就是家居店的那只小鹦鹉啊。你好,还记得我吗?我是岳岳啊。” 我当然记得他,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生活怎样了。他来游乐园玩的钱,不会就是上次碰瓷的钱吧?我点点头,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岳岳捏了我一把,歪着头说:“他们说你是个机器,我完全就不相信。你就是活的。”趁我还没有从他的揩油中反应过来,他又一把抓住了我的包包,用手掂了掂,说:“你家里的人对你真大方,给你买了那么多游戏币。” 岳岳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地说:“小鹦鹉,你已经玩了那么长时间了,让我玩一会儿吧。赢回来的奖品我们对分。”这个建议颇得我的心意,要是他能赢个奖品回来,让我向霍应交差就好了。不过动作得快,如果霍应回来发现我作弊,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我想了想,从包里拿出四个硬币给岳岳。岳岳果然去排保龄球的队了,我站在休息台上看他打,他年龄虽然幼小,拿球的样子倒是有模有样的,而且颇有点力气,三轮里居然打了两个满贯,很快就拿回来一个白兔的手袋给我。其实我只要一个松鼠的就够了,白兔手袋的成绩会不会太假了一点? 岳岳笑嘻嘻地说:“其实高尔夫的项目我玩得更好,我打给你看。”我又给了他一些硬币,他拿了两支杆和一个球拉着我一起进了儿童高尔夫的场地,带着我一起打。其实我是第一次对着一个球研究高尔夫球杆,霍应在家里藏了一套球杆,我明明记得球杆的头不是长成这种榔头样的啊。他见我对着球杆发愣,说:“我们现在只能用这种。以前我爸爸有一套很全的球杆,每一支都有那么长,还是铁的。” 我一直以为岳岳的出身很不好,也没有家长管他。我比划了几下,岳岳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他 恋耽美 分卷阅读16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刻反驳我的想法:“我不是孤儿啊!我有爸爸的。爸爸以前一直带我玩,教我打球的。我打球可有经验了。可是后来家里有很多坏人,他们对我和爸爸不好。我想弄点钱给爸爸买东西吃,可是现在连见都见不到他。我长大了就要把那些人全杀了。” 他稚嫩的眸子有一瞬间露出凶狠的光芒,令我心中一凛。这个孩子那么小,就这么说话,可见平时家里对他多不好。然后他把头扭开,又开始专心指挥我该怎么打。尽管这一局我打得非常烂,甚至空挥了好几次,但是岳岳却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非常有经验,几乎每次都能越过那些稀奇古怪的障碍一次打进去,弥补了我的不足,最后出游戏的时候我们还是拿到了可爱的松鼠手袋。 出了游戏场,我就看到霍应正在不远处张望。我赶紧拉了岳岳躲到了附近的圆凳下面,我从包里把游戏币抓了一把给他,然后我只要了那个松鼠的手袋,把白兔的手袋给了岳岳。他问道:“给我的?”我点点头,他顿时喜笑颜开,他说:“你等等。我有东西送你。”他反转钻出了游戏区,过了一会儿,他爬了回来。他递给我一小束花,一看就知道是雨后哪个花坛里长出来的野花,细细长长的绿色的茎,小小白白的星星似的花瓣,中间还有鹅黄色的点点花蕊儿。我笑了,最起码这个孩子还知道知恩图报,本性不坏。 我把小花束塞进了包包里,冲他挥挥手,然后就找霍应去了。霍应正拉着一堆紫色气球在那里找我,我非常得意地拿着那个松鼠手袋献给他。他看了一眼,满腹狐疑地说:“你该不会是用游戏币从别人那里换来的吧?这真的是你的劳动成果吗?” 我挠挠头,打算含糊过去:“我刚才还在努力打球呢。这个真的是我劳动所得的。”所幸他没有过于认真地追究,最后很满意地收下了松鼠手袋。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去得特别快。游乐园的这一天我过得十分愉快,可是从这以后霍应又恢复成那个两点一线的工作狂状态,就算有业余时间他不是拉着樊清致出去转圈,就是和本市的新起之秀许陌齐一起应酬。 起初我还不以为意,可是渐渐地我却发现霍应似乎在瞒着我一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追踪 譬如说,在某一天的上午,我难得休息。五一劳动日虽然是节假日,但是鉴于节假日的顾客反而比平时更多,霍应这个老板自然是不可能让旗舰店在这个节日里关门放假的。我们全员加班,终于在五一节过后获得了一个小小的休假。 满室阳光明媚。我趴在地毯上,不自觉地把两条腿一上一下地打着,前面放着一本lonely p的英文版书,旁边还有笔记本电脑随时网上查单词,看得真是很惬意。嗯,要是能去意大利就好了,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经典庄园真是典雅柔美,还有美味的炸小牛肉和提拉米苏,可惜我现在不能吃了。我觉得要动员霍应出去旅游得动动脑筋,多搜集一点资料。所以我一想到我们的书架上有几本原装进口的旅游的书,就赶紧去拿出来读了,虽然我大部分时间只不过是欣赏图片而已。我看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把整本书翻完了,书的附录页之前夹着一张该书的光盘。我把光盘取了出来,放进笔记本里,可是等了半天,怎么影音播放器搜不出视频文件呢?会不会是坏了啊,还是光盘里是纯pdf文档?我用浏览器打开一看,却发现光盘里是一大堆的数据表。 霍应回来的时候我还在看那堆数据表。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乱翻我的东西干什么?”我哪有乱翻他的东西,是他自己做贼心虚,把这种光盘伪装成旅游书籍的盘片放在书架上的。我指指屏幕说:“我一直以为你的公司都在做正经生意的。可是你竟然存了那么多黑账。我虽然不懂这些账目数据,可是我也看得出来数量很大。霍家的公司真的还在做黑道买卖吗?” 他弹出了那张光盘:“你认为呢?你又不是第一天才来霍家,我们家原来是干什么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装什么白莲花?” 我抖了抖毛说道:“我没有那么虚伪。我怕的是你以后有事。你看那个加利福尼亚的姓杨的,不就被人刺杀了吗?这说明做这种生意风险太大。你做普通生意,最多就是失败了回家吃咸菜淡粥,可是做这种生意连生命都有危险。再说你父亲就一直在致力于洗白生意,你这不是浪费他的心血吗?” 霍应把光盘收回了书架上,说:“你也说了我们会被人刺杀。这种生意不是那么好收手的。那个姓杨的难道没有想过洗白吗?他把儿子送到普通的大学里学习经商,过普通大学生的生活,不就说明他并不想让下一代继续黑道上的生计吗?只不过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父亲确实洗白了很多生意,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买卖都走的正规渠道。他把生意交给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刚刚接手的时候就做过一次大的内部清洗,把大部分反对洗白的人都排斥了出去,换了一种更加隐秘的方式进行那些违法的生意。我生病以后就不怎么管这部分生意了。你不用担心,这些帐和我的公司并没有太大关系,只不过是合作人送过来的副本而已。” 我张了张嘴,他向来不听我的劝告的。他又温和地揉了两把我的脑袋,说:“你不要操心这些事情,生意上的事情我会小心的。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把这些生意完全断掉的。”我点点头,本来我也不愿意多管他的那些事情,只不过我总觉得这件事令我有些莫名的心慌。 还有一次,霍应接我下班迟到了。他打短信给我说他今天有应酬,要到晚上七点半才能过来,让我好好地待在店里。等其他店员都下班以后,我正躺在厨区的地板上数绵羊,玻璃窗上传来了“嗒嗒”的声音。我爬起来一看,原来是岳岳趴在外面的地上看着我,他看见我起来,就用手指了指商店的门口。我想了想,还是选择信任岳岳,我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以后探出头去。岳岳凑上来,拿了两支花给我,一支是橘黄色的,一支是红色的。他上次在游乐园送给我野花以后见我喜欢,最近时常会拿着花来看我,只不过我一般都在商店里工作,很少理会他。看上去这两支不像是野花,我用鼻子嗅嗅,味道挺特别的。岳岳说:“你没见过吧?这朵黄色的花叫做天堂鸟,这朵红色的花叫做火鹤。天堂鸟表示潇洒漂亮的情人,火鹤表示大展宏图事业顺利。”嗯,两种很好的寓意,但是这和我好像搭不上边啊。 岳岳见我不解的样子,说:“你拿着随便玩玩,那些寓意跟你没关系啦。”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必说出来吧。这个有点打击人。他撇撇嘴,又继续说道:“反正这花也是我顺来的。下个星期我就要被他们送走啦,以后就再也不能来看你了。我来跟你说再见的。等过上十年,我长大了能够从孤儿院里出来了,如果你还在这里的话,我就再来看你。” 我听了有些惊讶也有些伤心,可是岳岳不是还有爸爸吗?怎么会被送孤儿院呢?我用手机把我的问题打出来给他看,岳岳年纪小还不太认识字,他对着手机读了半天说:“你是问我爸爸在哪里?”我点点头。他说:“爸爸管不了我。他自己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想了想,给他做了个手势,然后返回店里的厨区,从冰箱里拿出了今天剩下的两个蛋糕,用简易的塑料盒子装了,拿到门口去给了岳岳。他亲了亲我,说:“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不过公交车来了,我要走了,再见啊。”我也朝他使劲挥了挥手,看着他小小的身影挤上了公交车。我依旧把他给的花放进了包里。 我等到了七点半的时候,霍应果然按时来了。他按了两下喇叭,帅气地把车侧停在路边。我跑过去开了车门,自己爬上后座。我眼尖地看到车的后座放了一大束鲜花,半黄半红,这不就是我刚才看到的两种花吗?我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霍应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轻轻呵呵了一声,说:“这花你没见过吧?”我晕,难道你们从我的长相就能看出我见识浅薄?一个个的都这么说我!我赌气地说:“我见过啊。黄色的是天堂鸟,表示漂亮的情人;红色的是火鹤,表示事业顺利。”这是谁送给霍应的花儿?祝福漂亮的情人事业顺利?!想想最近霍应晚上出门的频率是有点高,每次都说是应酬。 霍应在后视镜瞟了我一眼:“你居然知道啊。那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好了。”那是别人送给你的,我才不想要呢。他似乎察觉了我的微微不悦,说:“那是许陌齐送给我的,说上次新店开业他没有送花篮过来,所以补送的。对了,这个周末他们家里办舞会,邀请我去参加。这个周末我不能陪你了,要不要给你买点碟片回来,你周末自己看?” 我摇了摇头,霍应要去参加舞会呢。他会不会跟别的那些爱慕他的人或者爱慕他钱的人一起跳舞呢?霍应说过他以前不让我出去社交,是怕我喜欢上别的人,可是他自己天天出去社交,难道他就不会喜欢上什么别的人吗?我眨眨眼睛,趴在副驾的椅背上:“我不要看碟片,我想和你一起去参加舞会。” 他一边开车一边笑了起来:“你去能干什么?难道你又想给大家表演跳舞吗?” 我哼了一下,没有吭声。我仔细想了想,觉得霍应的世界我太不了解,我虽然每天对着他这个人,但是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却不知道。他的生意是怎么经营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每天在应酬,却不知道他应酬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每天通过摄像头,恨不得每时每刻地把我夹在眼皮子底下,而我却连他在地球上的坐标都经常不知道。 到了周末的下午,他打扮光鲜,显得尤其帅气。我却有点郁闷,总觉得他不带我去有一种和我生分的感觉,而且他居然还买了一束美丽的百合花。我给樊清致发过短信,我问他:“这个周末,霍应要去参加一个舞会,我想跟着他一起去有没有办法?”樊清致给我回复说:“许家的交际宴吗?他肯定不会带你去的。他已经找好女伴了,你不要指望了。”他连女伴都找好了,还买了一束花送人,难怪他不肯带我去了。 霍应已经准备好要走了。我把他留在桌子上的苹果核用纸巾抓了起来,丢进电子垃圾箱。垃圾箱翻盖的时候,我看到里面的垃圾已经满了。垃圾箱不管再怎么高科技,它也是不会自己倒垃圾的。我跑到霍应面前饶了个圈,他问道:“你怎么了?” 我说:“你下楼去的时候,顺便把垃圾袋也带下去扔掉,好不好?”他说:“行啊。”我看他整理好衣服,照了照镜子,就乖乖地拿起垃圾袋和钱包出门去了。他果然中计了!我迅速扑到他床头柜那里,找出了另外一把车钥匙,然后我披上我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床单,用手机应用自己开了门。我在走道上按了一个电梯,躲在角落里,电梯上来以后果然是没有人的,我赶紧拖着床单跳上电梯,按下了去地下车库一层的按钮。我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霍应的车位,用车钥匙的电控开了后车箱,爬了进去,用力把后车箱拍上。我仔细地用床单把自己卷好,藏在后车箱最深的地方。 我才刚把自己弄舒服,车里就传来车锁弹开的声音,想必是霍应扔掉了那包垃圾以后来车库了。他并没有检查后备箱,只是开车走了。我吁了口气,享受着颠簸,把手里的手机打开,美滋滋地在gps导航上查看我们正行驶在哪里。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打的是什么念头,我就是想悄悄地追踪他,看他在没有我的时候会干些什么,会见些什么人,会到哪里去。 霍应首先把车开到了东区附近,然后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前面传来开车门的声音,我可以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和霍应交谈。这位应该就是他的舞会伴侣吧。然后车子又开始启动,饶了小半个弯,就往北郊的方向开过去了。车开了好一会儿,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看地图上的名称好像是一个高级的社区。 作者有话要说: ☆、袭击 我等霍应离开,车子嘟地一声锁上。我把头贴在后备箱的缝隙上倾听,直到好像没有什么声音了,才用车钥匙的电控开了后备箱,慢慢地把后备箱打开一条缝,想看看外面有没有人。我刚把眼睛探到缝上,就看到另一对眼睛在看着我。我吓得立马倒滚了两下。 车厢盖子被人不客气地打开了,我一瞧,原来是樊清致正叉着腰俯视着我。他怎么会在这里?樊清致拿着一个手机对我晃了晃:“我还在想呢,怎么微信上显示你就在附近?应哥肯定不会带上你的!你居然藏在他车子的后备箱里跟踪他!”吓死我了,早知道樊清致也会来这里,我就应该先把樊清致给屏蔽了。周文诚推着一辆大大的公主车从另一边走过来,樊清致气场十足地对他扬了扬下巴:“车子停好了?”周文诚点点头,很好奇地看了我两眼。樊清致把我抓了出来,塞进了公主车里,恶狠狠地说:“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没收你的车钥匙,把你扔回后备箱里,把你锁到舞会结束,我再发短信让应哥把你弄出来;二是你好好地跟我们在一起待着,保证不乱跑,直到我们把你交到应哥手里,这样的话我们可以带你去看看舞会。你选哪个?”我马上回答:“当然是第二个。”映悠咯咯笑了两声,她用手拍我,似乎是想和我玩的样子。 反正事情的结果就是,我跟着他们顺利地进入了一个庭院大门。这里有一个很大的花园,比之霍家的主宅有过之而无不及,我透过公主车的纱帐看到主宅门口有几个穿西装的人礼貌地欢迎来宾,但是他们手上拿着一些探测棒,悄悄检查有没有人携带什么危险物品。进了主宅,就是铺了红色地毯的门厅廊道,两边镶嵌着镜子。穿过廊道是主中厅,大理石铺地明晃晃地倒映着屋顶的水晶大吊灯,如同一个琉璃世界一般光亮明洁,五光十色。一个乐队已经在大厅的一角演奏起了柔美欢快的音乐。樊清致美目四顾,查看霍应的位置。可是他也不能一进门就直奔自己的表哥,莫益和他的太太一起过来打招呼。因为莫益的太太出身于许家,他们在舞会倒算是半个主人家的人。周文诚和樊清致只能先停下来和他们寒暄。莫益的太太把纱帐掀起了一个角,对着映悠赞叹道:“好可爱的女孩。映悠真是越长越可爱了。本来我们今天也想把小辉带来的,但是孩子还没满百日,怕带出来容易生病。” 周文诚笑了笑:“下次聚会的时候去莫益家吧,顺便看看小辉。”因为双方都有孩子,尤其是莫益两口子新当上了父母,有很多育儿经和周文诚交流,双方说得火热。我看了看周围,其实霍应的位置还用得着找?人多的地方通常就是他的所在地。果然大厅的楼梯中阶上集中了一小撮人,霍应优雅自如地挽着一位女士的胳膊,在和一群围着他的人说话,有男有女,有几个时不时地和他交谈,外围的一些只是有风度地在旁听。霍应虽然和我出过柜,但是这似乎并不影响他在女士中的受欢迎程度,反正我已经死掉了,我的存在自然是被忽略不计了。据樊清致说,还有些人直接认为霍应是吃饱了没事干,用死人炒作一下,出个柜刷刷存在感,今年这个挺流行的。 他旁边的那位漂亮女士我觉得有几分面熟,我想了想,这不是那位名媛千金蒋小姐吗?霍应能有幸邀请她做舞伴,今天晚上肯定风光无限。原先我觉得我会嫉妒一下霍应今晚的舞伴,但是这位蒋池l小姐实在是长得极美,穿上了华贵的晚礼服精心打扮以后,比那天我在公园里看到的样子更加婀娜动人,实在让我很难对她产生任何负面的感想。我只觉得她和正装的霍应站在一起简直般配得不得了,仿佛是天生打造好的一对一样。可能以蒋池l的神采风度,无论是和哪位男士相配都能浓淡得宜,芳态万千。 樊清致接过一杯酒以后对莫益说:“对了,能不能为我们引见一下你太太的堂弟?听说他快正式入主许氏了。你都不介绍他给我们认识,只介绍他和应哥认识。” 莫益摸了摸鼻子,小声说:“我可没有特意这样做,其实我们和他也不熟。他前些年根本不在本市,连我和我太太的婚宴都没有参加,我基本上不认识他。他今年过年的时候才回来的。那天霍应的新店开张,我和我太太去捧场,是小齐主动要求我把他引见给霍应的,我当然只能引见了。你对他那么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一下的。” 樊清致挑了挑眉毛,也小声地凑着莫益说:“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似乎不太喜欢你的这位小堂舅。”莫益眯了眯眼睛:“你可不要胡说。今天的晚会本来就是为了正式把他作为许氏未来的代言人,介绍给公众的。你别给我招黑。” 我看看周围的人群,都是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托着盘点或者饮料在交谈。这就是所谓的社交。可是我不认识什么人,也觉得他们的话题我不太感兴趣,反正我是觉得自己是怎么也享受不了这样高雅的氛围,不晓得霍应到底能不能在这种场合得到真正的乐趣。过了一会儿,樊清致抽身离去,到楼梯上十分有技巧地插进了霍应周围的人群,凑着霍应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霍应阴测测的目光就射了过来,仿佛要把我定住一样,他举着酒杯和周围的人招呼了几句,就大步往这里走过来了。霍应冲周文诚点点头示意,然后拨开纱帐,把头伸了进来。我看到他满脸阴沉,就知道他要开始数落我了。果然,他说:“你倒是长本事了!看我今天晚上回去不收拾你。你老老实实地在婴儿车里待着,等舞会结束再接你回去。” 其实我也知道悄悄跟着他是我不对,于是我卖萌地站起来,贴在他的胸口,蹭啊蹭。霍应立刻躲开:“你别蹭了,衣服都要被你蹭脏了。以后不能这样,知道了吗?”我大幅度高频率地点头。他终于放下纱帐退了出去。这时候,周围的灯光暗了下来,人群自觉地往两边散开,让出了中间的楼梯和平台。霍应也回到了蒋小姐的身旁,蒋池l自然地挽上了他的手臂。不过他的目光时不时地向这里扫过。 一位老先生在一些人的陪伴下从楼梯上走下来,他旁边的人里面就有刚才他们谈论的许陌齐。其实平心而论,我觉得许家的人长得都挺好看的。许陌齐就明眸皓齿的,一看就让人喜爱。莫益的太太虽然没有蒋小姐那种摄人心魄的美丽,也是很贤淑高贵的长相。就连这位许老先生也能看出几分气宇轩昂,面目英挺,想必年轻的时候也应该十分俊朗。在一个中年人主持了几句开场白,欢迎各界人士到场,祝愿大家春季生活愉快以及舞会愉快之后,大家热烈地鼓了掌欢迎主人许老先生的致辞。 那位许老先生平缓地说:“各位先生女士,今天在场的每一位的都是我多年以来重要的朋友,我是真心希望今晚来到这里的客人都能在这里过得愉快的。我自从承担许家的公司以来,办这样的春季宴会,至今32年了。有些年轻人,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在婴儿推车里,今年来这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独当一面的绅士和女士了。可见时光不饶人,如果我这个知非之年的老人继续在这里喋喋不休,恐怕令你们生厌。以后我的堂侄许陌齐会逐渐代替我管理许家名下的所有公司,也会代替我和你们一起共度春季的舞会。而我这个老人就可以坐一边看热闹了。比陌齐年龄大的各位朋友叫他小齐就行了,以后多多指点教育他,他很多事情还没有经验。年轻人应该聚在一起多多共勉学习,以后的好时代都是他们的。” 他看向许陌齐,许陌齐微微低下头说:“大伯父抬爱了,公司的事情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但是今天所有的客人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来的,还是请您亲自欢迎大家吧。”其实我对许陌齐的印象还不错,他的表现谦恭有礼如同温润的玉石一般,似乎没有什么性格尖锐的一面容易冒犯人,不知道莫益和他的太太到底不喜欢这人哪一点。当然,我的视角并不全面,他们可能有自己的道理吧。 讲话致辞在彼此推让中进行了一会儿,然后就是舞会的时间,头两场大部分男士都是和自己带来的女伴一起跳舞的。霍应和蒋池l的舞技都很不错,配合得非常好,在舞池中央如同蝴蝶一般愉快地飞旋。莫益夫妇也十分默契地跳了两场。周文诚和樊清致没有参加跳舞,带着女儿在一边的餐区附近继续社交。而那位今晚受到聚焦的许陌齐则没有自备女伴,先后邀请了两个衣着高贵的中年女士进入舞池。两场舞之后是短暂的休息时间,霍应扶着蒋池l在西侧的钢琴边落座,蒋池l试了试琴,开始弹奏一首节奏欢快的钢琴乐曲,霍应在旁边很绅士地替她翻乐谱,渐渐地周围聚拢了一些倾听乐曲的人。而大厅的另外一边,许陌齐陪着长辈正在和一些客人谈论社会和文化的相关话题。 正当大家都沉浸在如此优雅的氛围之中时,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嚣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大厅西侧的偏门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继而一个人冲进了大厅,他身上没有穿西装,而是一套很凌乱的衣服,更可怕的是他举着一把叉子,直直地就往我们这里冲了过来。舞会场出现了那么一个疯子,有些胆小的女士开始叫了起来,一些男士把女伴护在身后,还有一些人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表情有些茫然。他跑到了我和映悠的公主车前面,似乎愣了愣,然后就“呀呀呀呀”地叫着,要伸手把映悠抱出来。映悠立刻吓哭了,带着奶音大喊:“爸爸、爸爸!”可是那个人却把她抱得更紧了,依旧发出连续的“呀呀”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潜移 那人扔掉了手里的叉子,双手抱住映悠,就飞快地从开着的落地窗跑到了离我们最近的露台,靠到了露台的栏杆上。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周文诚和樊清致本来站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与别人交谈,把婴儿车停在了靠近一扇大窗户的地方,好让映悠自己看窗外的风景解闷。因为是高等的社交场合,他们也没想到还能出现这种情况。周文诚见女儿被抱走,马上就追着去露台上了。樊清致则好像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傻傻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跟了过去。他跟过去的时候,露台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几乎所有的宾客在那里看热闹。 那个疯子站在露台的一个角上,半坐在栏杆上,一旦有人试图接近他,他就发出惊恐的叫声,威胁着要把孩子扔下去。而没有人靠近他的时候,他就咿咿呀呀地又说又哭,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可是他声音模糊,实在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周文诚抢在人群的最前面,试图安抚那个疯子,和他进行沟通,让他把孩子放下来。虽然这幢别墅的二楼撑死了只有普通的三层楼那么高,这个露台的下面还对着一个露天游泳池,但是周文诚的孩子年龄实在太小,谁也不敢保证真的让他带着孩子跳下去会不会闹出人命来。映悠已经哭得一脸的鼻涕眼泪,红涨着小脸,看到她的爸爸就站在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却过不来,伤心地哭天抢地,哭得一抽一抽的。那个疯子见孩子哭了,似乎很本能地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背。作为东道主的许老爷子和许陌齐也是脸色苍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总归是难辞其咎的。 眼看他们正相持不下,那个疯子忽然“啊啊”地喊了几声,然后居然指着站在周文诚旁边的霍应手舞足蹈起来。所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霍应,霍应也有些莫名其妙,他试着朝前走了两步,那个疯子没有什么特别地反应,只是安静地盯着霍应看。因为那个疯子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可能是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所以霍应又朝前走了几步,尽量不做出什么惊吓他的动作,慢慢地接近他。当霍应走到离他大概两三米远的时候,那个疯子退了小半步,忽然就把映悠半推半扔地抛到了霍应的怀里。霍应见孩子被抛了过来,下意识地赶紧伸手去接,在空中抱住了小映悠。所有人不由地都送了口气。就在这时,那个疯子说时迟那时快地朝霍应猛扑了过去,霍应躲闪不及又抱着孩子,只能做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谁知道那个疯子并不是厮打他,而是冲上去就抬手重重地打了霍应两个耳光。 我吓得抖了一下,伸伸翅膀摸了摸自己的脸。所有人都同时轻呼了一声,然后场景顿时安静了下来,谁也想不到霍应会挨了两耳光。如果这个疯子是冲上去和霍应扭打,大家倒是不会感到惊讶的,因为不正常的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霍应见义勇为身上被打两下只会让人觉得霍应品德高尚。可是两个抽在脸上的耳光完全不一样,抽耳光这种行为本来就带有一定的人格侮辱性质,尤其是霍应还被这样一个精神病给当众抽了两记响亮的耳光,就实在太下面子了。人群中多少总有那么些个喜欢说刻薄话的人,以后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霍应从小到大第一次遇到被人打耳光的事情,不由得怔了两秒钟,眼神又惊又怒。 好在跟着霍应的几个保镖反应过来,马上一拥而上地把那个人给架开了。我吁了一口气,总算小映悠平安无事地给抢回来了。刚才一直站在人群后面的许家老爷子和许陌齐见霍应挨了打,两人的脸已经由白转绿,也开始往霍应那边走过去。我还想继续看好戏,却觉得身体忽然一轻,怎么就离开了婴儿车?!我回头一看,险些没昏死过去,站在我身后的就是那个在刘家村想要毒害霍应的那个高瘦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他居然在把我从婴儿车里抱出去! 我吓坏了,想叫人可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而所有舞会上的人此时都在聚精会神地盯着露台看,根本没人注意到大厅里的情况。随即我被类似布一样的东西盖上,看不见周围的东西了,还能感觉被绳子困了两圈动弹不得。我似乎被他提着走了一段路,然后被扔到了什么柔软的地方,被很多织物包围着。那人还在我身上搜了搜,摸到了我的包包,他的手探进去,把我的手机给摸走了。我听见他嘲笑地说道:“你还能用手机?”说着他踢了踢我:“别装死,你在展出的时候不是会动吗?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鬼才会理你呢。我毫无犹豫地继续装死,反正毛绒玩具也不会有什么疼和饿的感觉,他想打我的话随便。他想了想说:“你不回答也不要紧,我只要看看霍应有什么反应就可以了。”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似乎离开了这里。我勉强把身子直了起来,用力挣着身上的绳子,可是他捆得很紧,我挣不开。从他走路的时间来看,我肯定还在许家别墅的某一处。 周围时不时有机器运转的发动机声音,似乎没有什么人经过,空气中有一股甜甜香香的洗衣剂的味道,我想我可能在一个洗涤房里。从舞会厅到洗涤房,怎么说也得经过一些走道吧。他一个正装的单身大男人抱着一个硕大的毛绒玩具在别墅里走,许家的仆人们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巡视的人不会拦住他问两句吗?但是我怎么觉得他一路走过来连一个停顿都没有。莫非这个高瘦的男人本来就是许家的人?那么他想毒害霍应的事情跟许家有没有关系?上次我在旗舰店的监控录像上向霍应指认过这个高瘦男人,霍应让人去调查了,可是后来似乎就没有什么下文 恋耽美 分卷阅读17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还和许家有莫大的关系。 我胡思乱想了半日,还是没有什么人找到我。我渐渐有些不耐,忽而听到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从身边经过,有什么人终于停在了我的身边,然后黑暗中有一双手摸在了我身上。我心头一惊,不要碰我啊,我只是无辜的毛绒玩具。很快那双手就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把盖着我的布掀了起来。我睁眼一看,我周围是很多衣物,我正处于一个衣物的洗涤筐里。亮光中是一张稚嫩的脸蛋。岳岳乌闪闪的眼睛睁看向我:“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十分惊奇地看向岳岳。这个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的父母难道是许家的帮佣吗?岳岳看了我一会儿,恍然大悟一样喊叫起来:“原来刚才上面乱糟糟地找东西,找的就是你啊!”他激动地坐下来,用小手握住了我的翅膀:“小鹦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值很多的钱啊?”上面在找东西?想必是霍应已经发现我不见了,正在许家搜查我。不知道岳岳能不能帮助我给霍应通个风报个信啊? 我赶紧点点头,反正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不需要顾忌太多,我开口说道:“对啊,我真的很值钱的。你要是把我送回去,带着我的那个人会给岳岳很多钱的。” 岳岳瞪圆了眼睛:“你会说话啊?那你以前装什么哑啊?” 我赶紧趁热打铁:“我以后都会和岳岳说话的。岳岳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在找我的人是谁?是不是姓霍?” 岳岳摇摇头:“我不知道啦。很多人都在找什么玩具,我见他们乱糟糟的,就赶紧逃出来找爸爸了。他们在外面到处找,我就躲到这里来了。你见过我爸爸吗?” 我想了想说:“岳岳不要着急。你能不能先想办法帮我找到和我在一起的那个男的,你那天在店门口见过他的。他姓霍,是今天晚上这里的客人。你赶紧去告诉他我在这里。等我见到他以后,我就让他帮忙找你爸爸,好不好?而且还会让他给你们一笔钱,嗯,三五万总有吧。” 岳岳又摇摇头:“这可不行,我不能跑到大厅里去的。他们发现我,就会把我抓起来的。”我还想再说,岳岳就抓着我叫道:“不好,那个坏人的手下过来了。”岳岳用了用力,想把我拖出洗涤筐,但是无奈我对他来说实在太大太重,他非但没有能把我拉出去,反而因为永立不稳自己也跌进了筐里。 洗涤房的门被打开了,两个男人走了进来,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就直扑洗衣筐而来。岳岳吓得有点发抖,把整个小脸都埋在了我的后背上。我暗想,如果这两个家伙相对岳岳不利,我一定要拼命保护他的。他们两个看了看洗衣筐里的我和岳岳,相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黎哥说在大洗衣筐里装了东西,让我们别管是什么,马上带走。原来说的就是这个小孩啊。”另一个说道:“这小孩不就是许家大少爷的儿子吗?我见过几次的。” 我心里有点惊讶,岳岳穿得又脏又乱,我差点以为他是个孤儿呢。后来岳岳说他有爸爸,我也一直认为他爸爸的经济情况肯定不好,所以才把岳岳照顾成这样。但是岳岳居然是许家的孙子,那怎么会天天跟野孩子一样到处跑呢? 一个男人伸手把岳岳从筐里抱出来,另一个男人打开了洗涤房另一侧的门。岳岳一边挣扎一边喊:“你们不要碰我。你们弄错了。你们黎哥想要的是那个鹦鹉!不是我!那个鹦鹉才值钱呢。我有什么用处啊?我是后来才掉到筐里的。” 那个抱住岳岳的男人赶紧掩住了岳岳的嘴,不让他大声喊叫。开门的那个男人,几步跨过来看了我一眼说:“刚才我就觉得这个鹦鹉有点眼熟。好像是cbd哪家店里的吉祥物来着。我在黄金周的时候去看过一次,很像。要不然一起抱走得了,省得弄错。”抱着岳岳的男人白了他一眼:“我已经抱着一个了,这个鹦鹉要的话你自己抱。” 很快,这两个男人就穿过别墅的一个偏门,把我和岳岳带了出去,放到一辆汽车的后座上。 作者有话要说: ☆、落汤鸡 他们很快就开车上路奔驰起来。我以为就会这样被他们挟持走。岳岳抱着我坐在后车座,他盯着汽车的仪器盘看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表情认真地说:“虽然你们是绑匪,但是暂时也要保证我们……我的人身安全啊。车门没关紧还开的那么快,会有危险的。” 副驾的男人回过头,露出一口黄牙:“你怎么知道车门没关紧?你还会看这个?” 岳岳严肃地点点头:“爸爸以前教过我,那个红色的车子图案的信号亮着就是车门没有关紧的意思。”驾驶位的男人啧了一声,用左手拨了两下车门上的锁门键,车子的四门响起了“咔咔”的锁门声,可是那个红色的信号图案还是没有灭下去。他耸耸肩:“可能哪扇门没碰紧吧,你自己系好安全带,出不了什么事的。” 岳岳顶了一下我的头:“都是你连累我了啊。”我觉得有点委屈,我又不是自愿被他们绑架的。 开车的人又瞄了一眼同伴:“你别玩手机了。黎哥的电话还打不通吗?确认一下要的是鹦鹉还是小孩。” 那边副驾上的人头也不抬地回答说:“刚才就一直在打,都是语音信箱。不过网上居然可以查到这个鹦鹉的资料啊,你看这张示意图,除了尾巴那里简直一模一样啊。霍家在去年的十月份悬赏过这个鹦鹉,最终的赏金达到过三十万。虽然不是什么逆天的数额,但是三十万找一个玩具真是有钱没处撒。难道鹦鹉里面塞了钻石?” 这件事情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离开了霍应出走,他一个人可怜地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悬赏我。我总觉得,他当时没有把悬赏金定得太高是因为不想让好奇的人在找到我以后真的把我拆开来看看有没有钻石。 开车的人叹了口气:“怎么又是霍家啊?黎哥就非得找那个霍应的麻烦吗?这人是该杀千刀,但是人家不好惹啊,要是十年前,霍家在这边的道上是垄断的。这几年也是霍家不想做了,自己收的手。喂,你的手机响了。” 副驾座的人接了起来:“喂,黎哥。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小孩,正带着他坐在车上往东城那边的仓库去呢。什么?不是小孩?您放心,那个鹦鹉我们也已经找到了。嗯,知道了,我们会注意安全的。”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只要对方不打算拼个鱼死网破就好,霍应肯定会来找我的,我迟早能够回去。 他挂上电话回头看了看岳岳,说:“我们要不要带他过去?这个兔崽子坏得很,带着他会有麻烦。”开车的人撇撇嘴:“要不然现在就停车丢他下去?” 他们俩正商量着要甩掉岳岳,就看见黑漆漆的天空中就出现了诡异的一点亮光,看着不太像星星。十几秒后,那个亮点越来越大,变成了好几个照在我们这个方向,还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这根本就是一架直升飞机啊!我想想觉得这肯定是霍应派出的直升机。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了,而且许家的别墅位于郊区,周围本来就没有很大的交通量。一辆汽车此时开出别墅是很容易在空中进行追踪的。那肯定是来找我的直升机。我一瞬间挺想探出车子对着直升机欢呼一下。 那个副驾的人观望了一会儿直升机,不确定地说:“这个,这个不会是找我们来的吧?”那是找我的,我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我趴在车窗那里仔细地看着围绕我们逡巡的直升机。岳岳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放低了声音说:“好漂亮。就跟模型玩具一样,你觉得像不像啊?”我回答说:“像。他们是来救我们的,你待会儿跟紧了。” 直升机没有迫停车辆,只是不高不低地跟着我们。车子突然猛地加速了一下,我暗暗回头一看,我们的后面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了三辆崭新的悍马。他们渐渐跟紧上来。前面的两货显然也紧张了,副驾上那个说道:“悍马你还加速个什么?你能开得过他们?他们那么大阵仗,我看硬拼不起。姓霍的也真够气派,用直升飞机来追那个毛绒玩具。”开车的犹豫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停车?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岳岳插嘴说了句:“怕死还不打电话向你们的另一个老板求救?”他稚嫩的脸上露出一点厌恶的表情。车子剧烈地晃了一下,我赶紧扶住旁边的车门抓手。副驾上的人说:“那你放缓点速度,我来打电话。”他刚拿着手机翻通话录,那个驾驶座上的男人惊叫了一声,把一车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副驾的人有点责怪地说:“你没事乱叫什么?已经够紧张的了,别矫情吓人了。我入了伙以后还是第一次跟别人碰上。” 开车的男人冒出了冷汗:“是大事啊。我们……我们这辆车的刹车系统似乎不起作用了。我踩下去好像根本没反应,怎么办?车速似乎降不下来。”他这句话一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看了一眼速度盘,天啊,我们现在开了六十多迈的速度。霍应的直升机和悍马虽然追着我们,可是这救不了我们啊。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就被重重地甩到了岳岳的身上,因为车辆正在急速地左转。我看了看窗外的情景,我们已经行驶在一段桥引上,下面就是一条大河,六十迈的车速对这段桥引来说实在是太快了,很快我们就会被甩出去。 霍应曾经跟我说过,和他一起开车走高速时不要坐在后车座上,因为很多车的后座是没有安全气囊的。我一咬牙,用尽全力抱住岳岳的脖子,把自己抵在他的额上。车身一阵猛震,我们的车子撞在了桥引的护栏上,而后华丽丽地撞破了护栏冲出了桥引,直向水中落去。岳岳虽然系了安全带,但是冲力仍然使他的头紧紧碰在我的肚子上,希望我的身体足够柔软有弹性吧。 随后我感觉车身又猛烈地被什么力量托起一般,剧烈地晃动着。我吸了口气,睁眼一看,这辆车正漂浮在水上,随即开始迅速下沉,水已经在疯狂地朝里灌了。头顶传来震动的声音,想必那架直升飞机傻乎乎地还在我们头上转圈。几辆红色的路虎已经停在了岸边,下来好些人,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的吧。车子已经几乎没入了水下,前面两人的气囊已经弹出,但这两人毫不犹豫地使劲撞开了前面的车门,泅水跑了。我心里严重鄙视他们,怎么说车里还有认识的小孩子,怎么能连救一下都不尝试呢? 可是我现在也自身难保,我的棉花体质又开始严重地吸水,我的身体很是沉重,一动也动不了了。可能是被水浸泡得厉害,我的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居然觉得全身蓬蓬松松特别舒服,就只想睡过去。河水之中波浪的细微力量扑打在我身上,一阵又一阵,如同拂过柳叶的暖风,沁人心脾。我模糊地看见岳岳自己用力掰开了右侧的车门,像一尾灵活的鱼一样游了出去,他似乎略微犹豫了又游了回来,把我从车厢里也拖了出来。可是他的力气太小,我又全身泡满了水,完全就是一个大包袱,他无法把我拖到水上面。最后他憋足了劲也没有办法,只能放开我,自己探头上去了。我就这样独自一个人又往水下沉去。 但是水面上漂浮的那个小身影吸了口气,又返回来继续抓住我往上拉。我想说,其实这大可不必,反正就算我沉到河底霍应也会找人来打捞我的,倒是他容易发生生命危险。他把我托上去了一段距离后又上水面换了一次气,这一次很快就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水面上折射下来的光线。我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往上托。终于出了水面,我才看到我的身下是一张网,我已经被捞到了一只船上,因为网格的挤压,大量的河水哗哗地从我身体里挤出来流出去。旁边,岳岳的小脑袋也浮出了水面,他精力很好,自己快手快脚地就在船上人的帮助下爬上了船。我却倍感疲倦,确定他没事以后就倒在被太阳晒得暖暖的船板上,昏睡了过去,心里想着也不知道霍应怎么还没有赶过来接我呢。 这次昏睡很特别,我觉得自己昏迷了很久,四肢脱力。刚刚醒来就听见耳边传来争吵的声音,是谁这么没有素质,不让受伤的人好好休息啊。 “你真的有在医治他?怎么还不醒?还是你医术有问题?周文诚明明说你在死者的护理方面是专业的。”果然头顶上是霍应急吼吼的声音。而我正躺在公寓的床上。 “这位先生,我已经在尽力了。”这个人怎么那么眼熟?虽然他穿了一件灰色的上衣,但是我看向那个男人头顶的地中海发型,不是吧,这个人不就是医院殡仪部的那个主任医生吗?我还记得他一脸灿烂数钱的样子,他在研究死者的护理方面当然专业。我想自己翻个身爬起来,但是我觉得四肢都没有任何力气也没有什么知觉,就好像我仅仅存在了一个意识似的,不能操控任何东西。我又不能动了! 我努力地试了好一会儿,希望能有一点起色,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还是不能动。霍应还在用杀人一般的眼神盯着那个主任医生的一举一动,那个医生无奈地掏出听诊器在我胸口按来按去,但是看他一脸的衰相我就知道他什么也听不出来。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嘛。不过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能猜得出来了,肯定是我那么长时间不动,霍应发了狂,想出来去找个医生来给我诊治诊治这个办法。周文诚知道不能顺着他出去疯,就找了个认识的医生过来陪他装装样子了。霍应的眼眶带了点红润的颜色,一只手抚摸着我的脑袋,有点微微发抖,看得出他很伤心又有点害怕。好端端地去参加一个舞会,结果我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早知道我肯定就不跟去了,总之这次又是我的错。我很想蹭着他跟他道歉,可是现在却一动也不能动,更发不出声音来。 “诊治”了一个多钟头,在霍应恶狠狠的眼神逼迫下,地中海发型的医生实在不敢说他想回去了之类的话,可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应付霍应,有点无措。这时,卧室的门噗噗地想了两下,然后从门下面和地毯的缝隙里,伸进了一只黑黑的爪子,在地毯上到处乱按。 “这只死狗,又想要吃饭了!”霍应咒骂道。这绝对不是笙克的问题,我看看窗外的天色,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霍应今天肯定没有喂笙克吃早饭。霍应阴沉着脸走到门口,刚把门打开,笙克就如同弹簧一般飞快地窜进了卧室里,横冲直撞地在卧室里绕着跑了两圈,然后伸出舌头巴巴地坐在床前看着我,希望我像往常一样给他喂早饭。 作者有话要说: ☆、黑幕 它讨好地摇了一阵子的尾巴,见房间里居然没有一个人理会它,又怕霍应撵它出去,于是钻到了床底下,郁郁不乐地伏在地板上,但是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医生的一举一动。它显然认为是医生把我按在床上检查,才耽误了我去给它弄吃的,因此它一双小豆眼看向医生的目光很是不友好。霍应也不知道喂它,他只是抱着手倚在床头盯着医生,他应该整夜都没有睡,虽然脱掉了上身的西装外套并摘掉了领结,但是下身的西裤和里面的衬衫都没有换过。胖医生被沉默的一人一狗用这么诡异的眼光凝视着,也全身发毛。他有点神游物外的样子,像是努力忽视他们俩的目光,又像是在思考找个什么理由好溜之大吉。 霍应看了一会儿,突然凉凉地问道:“你的医学专攻到底是哪项?”我心里有点幸灾乐祸,要是医生告诉霍应他是专攻冷冻库看守死人的,不知道霍应会是什么表情。 医生镇静地回答:“霍先生,我是精神医学方面的博士。”哦,是精神医学方面的…… 霍应的表情倒不像是生气,而是感兴趣地继续问道:“那你觉得我相信一个毛绒玩具有生命,这是精神有问题吗?” 医生摘下听诊器:“也许六七年前我会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不会轻易这么认为。鄙人因为一些原因,已经从精神科转到了医院的殡仪部门,工作那么些年,各种稀奇古怪的真人真事听了很多。生命是非常神秘而特别地东西,目前的医学和生物学并不能完整地解释生命、精神和意识的形成。虽然这么说可能有违无神主义,但是我认为只要无法彻底科学证明,就不能认定一些非常特别的生命或者说意识的存在形式就是不存在的。也就是灵是有可能存在的。” 霍应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凡他最懒得进行跑步运动什么的,每天都喜欢团在沙发上和床上,他根本不会想走掉的。我相信他根本没有赶去投胎的那个心。”虽然我是不喜欢运动,但是也没有懒到这样的地步吧。 床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霍应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转身去了客厅。霍应刚一走,那个医生就又抚摸胸口又擦冷汗:“这人怎么平静地那么}人。”他掏出手绢擦了擦头顶的汗水,就站起来到窗口那边摇着手绢休息去了。笙克睨了他一眼,从床底下轻轻钻了出来,人立起来把前爪搭到床沿,咬住我脖子处的毛,把我拖下了床,牢牢咬在了嘴里,顶开了霍应刚才没有碰紧的门,穿过卧室前的过道,迅速地跑进了客厅里,想找个机会叼着我去厨房。 可惜它的目的没有达到,很快霍应在玄关那里开了门,进来了一圈人。笙克只好先咬着我蜷在客厅展架的下面。先进来的人中有几个我认识,是霍应身边常带的跟班,他们进来以后环立在沙发四周。接下来走的是许陌齐,带着身后的一批许家的人。他随行的人中间有一个人很醒目,穿着与其他人不一样,只是一身普通的绒睡衣,这人就是那天甩了霍应两个耳光的那个疯子。可是他现在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垂着头很安静。 许陌齐一脸无奈地站到霍应面前,微微鞠躬状:“昨天晚上的事情都是我们许家筹备不周,大伯父让我来给您赔礼道歉。还带了一点东西,请您一定笑纳。”他使了个眼神,一个手下满脸笑意地端上一个看上去很精美的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礼品。见霍应眼睛都没斜一下,也不说话表态,许陌齐又推着那个穿睡衣的人跪在了霍应面前的地上:“昨天的事,就让他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您想打还也可以。”霍应侧过头,笑道:“这个道歉少诚意,明明知道我不能不接受。现在我住在公寓里,怎么着也不能不让你们进来吧。不然的话,许少爷你找来那么一大群人,拉着这个疯子往我家楼下一跪,跪上个十分钟什么的,我就不用继续住在这个小区里了。所以赔礼就免了,真是受不起,我们还是谈谈具体的损失赔偿好了。” 许陌齐吸了口气:“既然您说话那么直接,我也放明亮点说好了。你这次把我从外地叫回来,就是想重新谈我们生意上的利益分配?我们合作了那么多年,有风险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在做,利润却是五五开。我觉得目前的分配形式已经对你非常有利了。而且昨天的事情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要赔偿的话也应该是大伯父出钱给你,不应该影响我们之间的生意。”我原先以为那天旗舰店的开张仪式上他们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原来他们早就互相认识了。可是霍应为什么要装作以前不认识许陌齐呢?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们之间的生意你大伯父还不知道吧。再说你大伯父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我不是想重新划分分成,而是你近期做得越来越不地道了,挖我墙角不说,还侵吞我的生意链用我的资源自己接私活,这些都不算在分成里,你不觉得不太公平?” 许陌齐干脆自己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那些事情是黎扬干的好事,我也没有办法。我说过他很多次,可是他不听。再说当初也是你坚持要我用他的。说起黎扬,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他念念不忘跟你那点私仇,不过他也算帮我们洗钱已经很长时间了。”看起来霍应一直在和许陌齐从事某些不法的买卖,并利用那个叫做黎扬的男人洗钱。这个许陌齐看起来年纪轻轻,不经世事,甚至比我原来还小了两三岁的样子,怎么就跟着霍应净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霍应耸耸肩:“他现在是你的人,你自己看着办。但是关于生意的事情我会重新拟一份协议给你,分成不变但是买卖的形式必须进一步明确,我们改天再好好谈谈。至于这个人……这个人到底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你们家呢?”霍应用跷着的脚指了指那个已经跪在地上听了他们半天讨价还价的那个穿着睡衣的傻乎乎的男人。 许陌齐略有些尴尬地说:“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其实你们以前是见过的。可能他最近的样貌变化大了一点。他就是我堂兄啊,你总记得的吧。那个时候你还和他,嗯,那个玩过。”霍应听到最后一句,眼睛里滑过一丝讶异。我则完全石化了。我一直知道霍应不是完全对我一个人守身如玉,不过他和这一位精神有些不正常的也有过一段,口味是不是有点太重了?而且联想到昨天给力的两耳光,我实在禁不住想是不是霍应玩过了人家以后始乱终弃,所以他一见霍应这种渣人就立刻开打。 许陌齐见霍应不说话,清了清嗓子说:“反正今天是大伯父让我带着他过来给你,哦不,给您赔礼道歉的。根据您的需要,把他留下几天,任由处置也无所谓,只要您别弄死就成。”他说完偷偷瞟了瞟霍应。这都是什么人啊?怎么说这个也是那个许老爷子的亲生儿子,居然随便留在这里任由处置就完事了?霍应又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 霍应转了转眼睛:“你话里有话?还有你那个小侄子,要不要我一起帮你处理了。省得他们俩一不小心挡了你继承许家的路。”许陌齐笑笑,也不回答,打了个手势,就和那群人撤退了,留下那个傻男人还呆呆地半跪半坐在地上。我听霍应刚才说的话,才想到原来这个人就是岳岳的父亲啊,那真是难怪岳岳总说他和爸爸被家里人欺负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岳岳的爸爸是许家不被看好的嫡亲儿子,连带岳岳也成了碍眼的存在。不过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就算许老爷子再不喜欢这个傻瓜儿子,岳岳聪明伶俐,总归是他的亲孙子,为何不肯好好养育,还想送孤儿院呢?这真不是一般的心狠手辣。 霍应靠在沙发上不耐烦地望着那个男人,右手握拳用力撞了自己的额头几下,似乎有点烦恼。他皱着眉毛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突然睁开眼睛说:“对啊,刚才那个医生说他学的是精神科专业的?你们去卧室叫他出来看看这个……这个姓许的。”霍应肯定是不记得这人叫什么名字了。 就在这时,医生的惨叫从卧室里传了出来:“不好了!那个玩具不见了!”然后那个医生吓得失魂落魄地从卧室里跑出来,看到我不见了想必把他急坏了,看样子他几乎要和那个傻男人一起跪倒在霍应的脚边了。霍应显然有些误解了他的意思,他的脸上显出高兴的神采:“你说什么?小凡自己不见了?这么说来……” 笙克非常无情地打断了霍应美好的想法,摇着尾巴凑了上去,但是没有把我扔到地上,而是把我继续牢牢咬在嘴里。霍应明白过来,这是笙克做的事,就拧着眉头想把我从狗嘴里救出来。可是笙克咬得很紧,说什么也不松口。几个跟班自然不好看他们的老板亲自和一条狗在客厅里拔河,纷纷上去帮忙,好不容易才掰开了笙克的牙齿,把我拉了出来还给霍应。霍应不高兴地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我的脖子,我感到一片湿湿濡濡的,显然全是笙克的狗口水。 这边霍应还没有把我擦干净,那边传来沉沉的“咚”的一声,是那个胖医生一屁股坐到了地毯上。他直直地看着那个正在揪地毯毛玩的傻男人,全身颤抖,指着他喃喃地说了几遍:“是你。”那个傻男人并不看他也不看任何人,只是自己低着头对着地毯笑。 霍应一边继续给我擦,一边对着医生问道:“你认识他?”令我惊奇的是,胖医生的两眼居然泛起了泪花,呜咽了一声,然后抱着医药包如春花般泪奔向大门口,就这样消失在了我们的公寓里,只留下一声重重的关门声。霍应愣了三秒钟,估计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敢当着他面摔门而去的人。他切了一声:“疯病还会感染啊!今天真是晦气。”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 “霍少爷,那个庸医我们会找人收拾一下的。不过您的脸色不太好,昨天您晚上都没有休息,要不要我们先出去,还是另外给您请一个医生来看看?”一个跟班上前关心地说。 霍应摸了摸下巴:“脸色不太好,有吗?我睡一觉就没事了。阿松,这个人你看看怎么处理。”他指了指地板上的那个男人。那个叫阿松的跟班碰了碰鼻梁上的墨镜:“霍少爷,许陌齐虽然目前仍然和我们在合作,但是这样的合作关系早就貌合神离了。他已经筹谋已久想独立出去单做。送了这么个许家少爷来,大家都知道这人脑子有毛病,真是给我们添堵。” “说重点!” “把他关到冷冻库里去放一晚上。既好好教训这个傻子,不坏了我们有怨必报的规矩,又不会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伤痕,让人闲话。”阿松小心地建议道。 霍应眯了眯眼睛:“想法不错。可是阿松,你只是一味知道用自己的谨言慎行来防人。只怕许陌齐这会儿连小报媒体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报道说我们虐待他了。虽然不至于真的能拿我怎么样,但是恶心一下我倒是可以的。你不相信的话,就把他的衣服脱开来看看。” 阿松有些不明所以,走上前要扒那个男人的睡衣。那个男人见有人过来碰他,一下子激动起来,一反刚才沉默温驯的模样,十个指甲又黑又长,对着阿松像猫挠一样的狂抓。好在阿松壮实又练过两下,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扭到身后,然后扯开了他上身的睡衣,露出他的胸膛。其他的跟班们都有些面面相觑,这个男人的胸膛和腹部一片狼藉,都是一块一块的瘀伤,还有几处起了泡,明显是被什么东西烫伤的。更不能看的是肩臂处是明显的绳痕,已经磨破了皮,任谁一看都会浮想联翩到□□上的。阿松看了半晌,放开他,怒道:“许陌齐这是什么意思?自己把人弄成这样,难不成还想对人说这是我们弄出来的?” 霍应耸耸眉:“你说呢?这个赔礼真是好。我就陪许陌齐玩玩这种游戏好了。我听说许陌齐在银都会馆认识了一个领班的陪酒小姐。你去打听打听,务必给她开个好点的条件,我有事要让她帮个忙。”霍应又不悦地睨了眼那个已经自己爬到沙发旁边,在那里玩外露电插头的男人。本来公寓是整套装修的,客厅的固定家电都用了内路,霍应非要全部改装成自动远程控制的,把电路全拉了出来重排,因此用了一个临时的外露电插。那个男人显然觉得电灯随着他一插一放而一闪一灭,挺好玩的。霍应赶紧说:“把他拉出来,小心他弄坏我的沙发。” 阿松赶紧把那个男人赶小鸭似的赶到一边去了:“霍少爷,那这个人呢?” “你带下去好好看着,别给弄丢了。打电话告诉许家说十天后来领人。我到时候要把这份大礼好好地回送给许陌齐。” 所有的人都被霍应打发出去以后,他蹭掉了皮鞋,直接坐到了地毯上,把宽屏影音都打开了,看了一阵,又不像是在看,最后他的目光凝聚着仰望 恋耽美 分卷阅读18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发上的我,像是在观望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一般。他对着我带着他特有的表示困倦的音调说道:“小凡,你什么时候恢复过来啊?我好累啊。其实我手术以后,以前的记忆还是受影响了。特别是六年前我和许陌齐开始合作走私时的那段时间,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我们共同开了几个秘密交易账户,可是账号密码都忘光光了。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别的人可以说。我不想告诉许陌齐我失忆了,于是暂停了和他所有的交易,把他从外地叫回来说要重新翻盘。其实现在想起来,我失掉那段记忆,可能是上天都不想让我继续这些生意了。小凡,你也不希望我继续做走私吧,我答应你,如果你乖乖地恢复成原来能说能动的样子,我就真的收手不干了。许陌齐喜欢独吃蛋糕,就让他去吃撑死好了。小凡,我只吃你一个就够饱的了……嗯……”他说着说着,就把头半靠在沙发的脚上睡着了。他呼吸很绵长,眼睛下也有些乌青,脸色也发白,看来他真的是满满倦容。 笙克已经怒不可遏了,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一点也没有想到还要给它喂点吃的,居然就这样睡着了。它跑过来,对着沙发边已经睡得开始打小呼噜的霍应吠了一阵,还用脚踩了他两下,可是霍应连眼皮都没有跳一下。笙克咕噜了一声,终于放弃在霍应身上努力,自己转身走进了厨房。它直起身子一跃就扒住了水槽,它伸出左爪居然够着了水龙头的开关。霍应为了方便我使用,把水龙头改成了电控开关式的,只要一按就会有水出来。笙克啪地一爪子敲在热水开关上,然后看着亮晶晶的自来水就这样从龙头里流了出来。笙克欢快地摇了摇尾巴,没东西吃,喝两口水也是好的。于是笙克把头凑了上去,呼哧呼哧地喝了半天,终于解决了一点肚子的问题,然后侧过身子跃回了地面,抖了抖全身的毛,向我原来的房间走了。 可是,可是这货居然不关水龙头?!它居然不关水龙头!水流打在水槽里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过了一会儿水就溢出了水槽。透明的水逐渐铺展在厨房的地板上,并渐渐开始往客厅里蔓延。霍应快醒醒,去关上水龙头再睡啊,否则一客厅的名贵木质家具就都完蛋了。可是霍应当然不会自己醒过来,他依旧睡得死死的。 随后,水渐渐溢满了客厅,开着的宽屏电视忽然不正常地闪了一下。我往地上一看,霍应身旁那个外露的电插头已经快被水淹没了。因为刚才那个男人在那里胡乱玩电插头,还把好几个电插头给弄松了,明显地把两个插极露在了外面。电视机坏了是小事,霍应现在还睡死在地上,双脚都没在水里,可能会触电的。可能笙克开的是热水龙头,所以霍应居然没觉得脚上有什么不适,照样睡得特香特香的,一点也没察觉家里已经水漫金山了。 我必须救他,霍应,求求你醒过来吧。上天,只要让我再能动一次就好了,让我救救他。我艰难地用力,想抬起翅膀,居然发现可以微微地翳动起来了。这真是一个奇迹。我咬紧牙关慢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但是脚上却一点感觉也没有,我直直地从沙发上滚了下来,翻了两圈落到了霍应旁边。我只能继续慢慢地用尽力气往电插头那里爬过去,终于够着了那个电插头,我费力地抬起嘴,把电插给按到了off档。电视和音响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两盏立灯也暗了下去。我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水继续这样蔓延下去,难保还会有什么其他的危险。“霍应,你快醒醒,活下去,不要遇到危险。”我不管他能不能听到,大声地喊着,并使劲地拱他。 地面上的水已经有几厘米深了,我突然发现地毯上的一处在水下有一个锃亮的东西闪烁,我们家里有这样的什么东西吗?难道是霍应随手扔的易拉罐盖子,霍应似乎没有那么邋遢。我没力气捞它,就顺便用脚踢了踢它。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碰到它的一瞬间感觉如同电流一般的刺痛贯穿全身,深刻地震荡着我的魂魄,叫嚣着要把我赶出现在的躯体。眼见霍应似乎醒了过来,向我看过来,我却失去了意识,再也不能动弹不能喊叫,连听觉和视觉也渐渐模糊。霍应急切地摇着我,说着什么话,哦,我已经无法再感知了。 我似乎在一个光影斑斓的树林里。我听人说人死前会梦到这样一个场景。但是我在这个场景里也很凄惨,仰面躺着,浑身都是刚才被刺痛的记忆。这个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我无法感知到世界里的其他事物,就这样诡异地在生死的边界徘徊着。我是要真的死了吗?我觉得我这次死得还是挺有价值的,至少把霍应救了。他肯定会记得我一辈子的。我以前从来没有奢望过我会在他的生命中留下那么深刻的痕迹。这一年来他给了我所有我希望得到的一切,我的人生得以很圆满地落幕。对了,一年?我掰着手指算算日子,可不是吗?今天正好就是五月三十日,一年前我刚好死亡的那一天。原来上天一直在计算着我能够继续存在在世界上的时间呢。刚好就是一年。我又陪了霍应一年,这一年是上天的额外恩赐。我希望霍应能和我一样感恩知足,千万不要怨恨我们最终还是要分开的结局。唯一可惜的是,霍应最后也没有告诉我我的坟在哪里。 霍应,再见了。还有,千万要记得喂笙克狗粮啊。 “你在这里算是赚的什么狗粮啊?跟着老子,以后穿金戴银的好日子还会少了你的吗?”这么粗俗的话,这么优美的树林,难道死亡世界也和现实世界一样,不乏这种说话恶心的垃圾?处处破坏风景?我睁开眼睛,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那个美丽的树林,而是一个天花板。这是什么地方?我正想坐起来,却发现那种刺痛感依然牢牢侵蚀着我的身体,而且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但是这感觉却很奇异,这种疼痛似乎越来越清晰,不是我感受到的那种震荡灵魂的痛苦,而是实实在在的被人揍过一顿以后的那种身体上的痛。 我还在继续纳闷,耳边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对穿着极为□□的年轻男女互相扶着走进了这个房间,他们一进房间就带来一屋子的熏天酒气。嗯,这是一个房间,中间放着一个国王床,我就躺在床上。我想着,我现在应该是自己出去呢,还是请他们出去呢,还是继续闭眼装死。还是装死吧,也许我只是睁开眼睛的方法不对而已,才掉到这个诡异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这越来越低的点击率啊……………… ☆、出逃 室内光线很暗,看不大清楚房间里的情况,我身上还盖着一条毯子还是薄被。反正那对青年男女跟似乎没有看到我,直接就扑向了国王床,旁若无人地拥着热吻,那女的手里还捏着一张房卡。看来我是在某个饭店旅馆里。嗯,既然他们没看见我,那我也装作没看见他们好了,于是我慢慢地撑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打算悄悄溜走。天啊,这次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感觉到处都痛啊?我只不过是用手撑了一下床面,就觉得胸口的皮肤一阵发痛,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我还以为我的声音和原先一样,其他人是听不到的呢,可是那男的却迅速转过头来,惊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房间里怎么有其他人?” 我觉得很尴尬,正想着该怎么向他们解释一下我并不是什么坏人也无心偷窥他们的隐私,就看见那个女的迅速地从长裙上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喷雾瓶,对着那个男的脸上就是三下连喷。那男的本就已经半烂醉状态了,猝不及防之下应喷而倒,瘫在了床上,咕哝了两句什么话就不省人事了。那个小瓶子明显就装了什么麻醉剂。年轻男女开房间欢爱是很常见的,可是这样随身携带麻醉剂撂倒爱人的女汉子就不多见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女的又把那个喷雾瓶子对准了我,用力喷了一下。 我本能地侧过头躲避,她还想继续对着我喷雾,我赶紧伸手抓住了她。虽然是昏暗的室内,但是我清晰地看到了我的手,一双正常人类的手,白白的,很有骨感,十根手指头,正抓着那个年轻女人的双手。虽然我从来不敢自诩强壮勇猛,但是那个女人实在长得娇小,纤细的手腕甚至有点不盈一握的感觉,比起力气来不是我的对手。我抢下那个小喷瓶,用力把她推倒在地上,想马上跑掉,这里的情况实在诡异,不宜久留。可是我撑坐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双腿那里不对劲。我掀开毯子一看,吓了一大跳,我的两个脚踝处被绑上了黑色的皮绳,中间连着一根半米长的木棍,双腿连合拢都做不到,另一端还绑在床架上。这是什么特殊爱好者的俱乐部吗?我往自己身上一摸,更是惊得丢掉了几缕魂魄,因为我身上一丝不挂,什么也没有穿,更可怕的是,我在腰上和隐私处被固定了宽宽的钢皮带一样的东西,肚脐下的连接部件上还能摸到明显的钥匙孔。这是什么东西一目了然。以前在酒吧的时候遇到过一些有特别“兴趣”的客人,非要让我戴上试试,我实在推不过也戴过几回。我觉得自己的脸顿时羞红了。而且这种情况下我也没法跑。 那个年轻女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床头柜上的包里找到了手机,开始焦急地打起电话来了:“喂。你们说的那个人我已经搞定了。但是你们原先放在床上的这个人怎么麻醉了又醒了?我没法把他们放到一起去了。这是你们不会办事。与我不相干,说好的钱一分不能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粗鲁的男音:“都在房间里就行,你赶紧离开。” 女人收了电话,看了我一眼就立刻拿着包夺门而出,甩上了门,把我和那个年轻男人单独留在了房间里。这是什么意思?我手忙脚乱地把脚踝上的皮绳解开,才刚解开脚踝,房间的门忽然被大幅度地打开了,伴随着还有此起彼伏的刺眼灯光。随即本来空旷的房间里涌进了一大群的人,挤满了角角落落,不知道是谁把主灯也打开了。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我第一次光着身子被人这样围观拍照,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何况我身上还戴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要是个人看见了都会认为我和这个男子在激情滚床单,而且还在乱搞。我一手遮着眼睛,一手护住身下,周围是一片相机咔嚓的声音。这些人根本就是记者吧,随便拍摄别人裸体,这不行。我想大喊,让他们不要再拍了,可是所有的言语涌到嘴边却只变成了嘶哑的吼叫声。我好像根本动不了舌头,说不出任何话来,只能够喊叫。 他们继续抢拍着照片,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好在这时,这个地方的工作人员终于姗姗来迟,一些穿着标准服务生制服和保安制服的人插过人群挤了进来,分开拍照的人群,努力把他们挡到了门外。一些工作人员把我身旁那个昏睡不醒的男子给小心地扶起来,架着往外走。刚才光线昏暗,我没有看清他的脸,现在开亮了灯,我侧眼一瞧,心中又是一阵惊慌。这个男的,不就是和霍应一起做走私生意的那个许陌齐吗?是谁想出来把我和他锁在一个房间里的?我根本不算认识这个人,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刚才的记者们依旧不肯散去,他们见许陌齐被扶着走过来,就朝他涌了过去。一个青年举着一个录音麦克,一叠声地高声问道:“许先生,能不能介绍一下您和那位先生的关系?你们为什么要一起入住酒店的同一间房间呢?您认为这样的关系符合伦理吗?” 许陌齐正昏着呢,哪有力气回答那么高深的问题。和许陌齐同行的人中有一个中年人边走边回头安抚记者:“这是一个误会。那个男的我们根本不认识,跟我们家少爷更加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家少爷是一个人喝醉了。稍后酒店方面会向大家做详细说明的。请你们不要乱写乱猜。”虽然我觉得他说得好像大体没错,但怎么听都像是在推脱责任的感觉。 等许陌齐终于被人扶走之后,我看见几个工作人员向我走过来。他们穿得很正规,看样子这个饭店档次还不低。不管怎么样,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人来和我做正常的沟通了,这次丑出大了,我可能要向他们好好解释一下情况才能脱身。我指指自己的嘴,摇了摇头,又比划了两下写字的动作,因为现在我说不了话,希望他们能拿些纸和笔给我使用。 但是为首的那个工作人员立刻指着我说:“赶紧把这个混进来的精神不正常的人给扔出去,注意保持低调,不要影响到其他客人。”听我解释啊。可是那几个人不由分说就把我连着被单一起从地上拉起来,“请”到了后勤走道,一直把我给直接一路送到了饭店的某个后门。总算他们还厚道,没有真的直接把我扔出去,而是给我找了一套颜色搭配怪怪的旧衣服给我。他们几乎是强行把衣服和裤子套在了我身上,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工作人员看到我身上戴的那个东西以后目光里流露出了鄙夷和厌恶,所以用最快的速度给我套了套衣裤,就把我推出来扔到门外边的地上了。 门马上在我身后重重地关上,我隐约还听到了几声嗤笑。我抬头看看天空,已经是晚上了。他们就只给了我一件油腻腻的外衣和一条灰色的单裤,幸好现在是五月末,如果是大冬天被丢出来,冻都能冻死我了。现在我该怎么办呢?我想了一下,那当然是回去找霍应啦。现在我好手好脚的,能走能动,肯定有办法找到路回家。只要回到霍应身边,他自然会保护我的。就是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他还认不认得出我来?我现在应该长得不是太难看吧。 我这样想着,慢慢扶着墙壁站起来,走出了这条后巷。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应该是个商业区,来往的行人似乎都用古怪的眼神朝我这边瞥了一眼。难道我现在真的长得很丑?我路过一家商店的时候,见到玻璃橱窗上隐隐约约能看到我的映像,我站在那里看了自己一会儿,身高跟我原来的差不多高,就是瘦的不得了,像饿殍一样,虽然看不大清楚脸的细部,但是看上去似乎是一张瓜子脸,五官也挺端正的。虽然穿得一塌糊涂,但是也应该说不上多么怪物吧。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也挺光滑的,霍应应该还是会喜欢我的吧。 我所在的地方我不认识,不过既然许陌齐在这里那说明我肯定还是在原来的城市里。我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十五岁以后才回来,后来霍应又把我管得很严不让我随便出门乱逛,所以我也没有去过市里比较远的地方。现在该怎么办好呢?我突然很想念周文诚送给我的那个手机,里面有导航功能啊。我想找个人问路,可是我现在连话也不能说,怎么问路呢? 最后我找了一个公交车的站牌,想看看上面有没有我熟悉的站名。细细读了一遍,“北澜苑”这个站不就在霍应旗舰店所在的cbd那里吗?到了那里我应该就认识路了,不过这一站有四站那么远。我现在身无分文,坐不了公交车。就在我发怔时,公交车已经开到了站台,等车的人开始陆续上车。我留在队伍的最后面,等他们都上完了,我扶着车门,向司机比划说明自己没有钱,又双手合十向他拜了拜,希望他能大发善心让我上车。 司机看明白了,摇摇头:“这不行啊。公司管得严。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我还怎么干这行?再说你这人怎么……唉,反正不行啊。”他最后还是没让我上车,关上车门开走了。我心想,不就是四站路吗?大不了我跟着汽车跑总行吧。于是我顺着人行道,跟在汽车后面开始小跑起来,我追了一阵,最后汽车还是消失在了前方的视野里。这个身体真的好虚弱,才跑了那么一会儿,我就气喘吁吁了,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以前我的身体可没有那么差的,霍应可注重健康了,饭菜荤素比例不对要埋怨,水果牛奶每天要足量,他不强求我跑步,但是要求下午去社区里的花园走上四圈,“以免长得跟猪似的一身肥肉”。其实就他那每个月只有一千五百块标准的双人伙食费,还要求两天一次海鲜,我没变瘦已经不错了。他就是连一个铜板都不想多给我,不让我有任何机会增加积蓄,有时候就是对我抠门得莫名其妙,明明他出去打一个晚上牌可能输掉的都不止这些,就偏偏喜欢在我身上搞节约。 我扶了扶额头,我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不相干的事情来了。我应该继续追车的。可是这头重脚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累过。只听到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的声音,我就失去了意识,头脑一片昏沉。我最后想到的是,昏倒在大马路上也应该是件挺丢人的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收留 我正坐在医院的急诊厅里看着自己的化验单。两个小护士正在远处对着我指指点点。化验单上打着今天的日期,分明是六月五号,原来现在已经是我以毛绒玩具身份再次挂掉的第五天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会无缘无故地昏倒,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见我醒了,一个在门厅值班的男医生拿了一个夹本朝我走了过来。他几乎没有任何语气地说:“有人发现你昏倒在路边打了110,送到了我们医院。我们给你做了初步的全身检查,初步确认你昏倒的原因是严重贫血导致的晕眩。以后回去注意营养。但是我们建议你有空的话做一下深入检查。你的血清和白蛋白指标都不是很正常。现在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麻烦在这里签个字,登记个证件号。然后打电话通知你家里人来接你。”全身检查?那我身上戴着的那个东西应该也已经被看到了。我都低着头不敢看他了,他肯定以为我是个变态。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圆珠笔,却不知道签什么名字好,梁树凡已经死亡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谁。那个医生见我发愣,以为我是怕交医药费,继续说道:“你交不出医药费的话就算了,一个简单的验血也不太贵,医院会自行向政府申请社会补助的。”我只好用笔尖指指证件号那一栏,然后摇了摇头,表示我没有证件。医生没说什么,但是显然不是太高兴,看我一身破烂也懒得和我计较,直接收走了纸和笔:“那你可以直接走了。前台有电话,你可以找护士帮你外线拨号,联系家人。”说起来我挺笨的,我刚才发现自己重新变成了人,半是高兴半是惊奇,激动过头,居然完全想不到可以用手机和霍应联络,就傻乎乎地只想走回去。 还是让霍应来接我回去吧。我勉强站起来,走向前台服务处,在护士面前指了指电话。那两个护士今晚一直在大厅值班,知道我的情况,知道我要借用电话,就撕下一张便签拍在柜台上:“什么号码,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对方叫什么名字,你写一下,我帮你拨外线。”我感激地笑笑,拿起笔来先写上了自己原来的名字“树凡”,然后写上了霍应的名字,填写电话的时候我却愣住了。我居然怎么也想不起来霍应的电话号码了,以前我倒是背得滚瓜烂熟,怎么居然现在给忘了。我拍拍脑袋,自己真是没用,总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我咬着手指,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可是还是记不起霍应的电话号码来。可能是自从有了智能手机以后,我很少直接拨他的号码了吧,而且周文诚和樊清致的号码我也是用的通讯录存档,从来没有直接拨打过,自然也是想不起来的。 这时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小张啊,我已经包扎好,先回去了。谢谢你替我拿的号。”我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回头一看,竟然是我前几天才在公寓里见过的那个地中海发型的庞医生。不过他现在的样子滑稽极了,头上缠上了绷带,鼻青脸肿的,整个肥肥的脸就像发了霉的馒头一样到处有青色的痕迹。 前台护士甜美地笑道:“杜学长,你跟我们就不要客气了。你来的时候都吓了我们一大跳,这伤是怎么来的?” 那姓杜的胖医生回答:“这群黑社会下手还真够狠的。我真是倒了十八辈子霉,碰到这样一个神经病,想一个毛绒玩具想得发疯了。本来我才不会去触这种霉头,可是资助过我大学的一个远方表弟非让我去,说那人是他的朋友。”他指指脑袋:“这可不,就被他找人打了。” 一个年长的护士点点头:“那男的是不是叫霍什么的,以前混黑的。现在医生可是高危职业,病人都不好惹,治不好就喊打喊杀的。要不然就像这个一样,”她冷冷地白了我一眼,“路边昏倒了被人捡过来,什么诊金也付不起,家人的号码也没有,很是麻烦。医生真是个苦命职业。”我真是躺着都能中枪。不过这个杜医生好悲催,想必是那天他跑掉以后霍应找人把他打了一顿,所以他才来急诊包扎的。 杜医生低头看我脸的瞬间,掩饰不住眼神中的惊讶与惶恐:“你是……”他胖胖的身躯倒退了几小步。我在想他居然能够认出我来吗?他吞了吞口水,镇定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沟通,那个小护士已经叽叽喳喳地说开了:“他看外形就知道是严重的营养不良了。”她意犹未尽地又瞟了瞟我的身下,凑到了杜医生耳边,声音不大不小地说:“爱好也奇怪,指不定精神也不对。杜医生,听你刚才的语气,你是不是认识他啊?帮忙联系一下他的家人来领回去,别给医院添麻烦。”那个东西又不是我自己戴上去的,得快点想办法弄下来才行。 杜医生愣了一下,看了看我,说道:“嗯,他是我认识的人。他家住得也挺近的,我送他回家去就行了。”那两个护士都舒了一口气,看样子我在她们眼中显然是一个大麻烦。小护士娇滴滴地说道:“那就麻烦杜学长了。” 我跟着杜医生往医院外走,他倒是买了一辆普通的代步桑塔纳。我看到车子就两眼放光,不知道到这个医生介不介意开车把我送回我原来住的公寓。我自来熟地坐到了右侧的前座上,那杜医生碰上了车门,对我说道:“许少爷,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刚才我来医院的时候经过东六街彤阳酒店那里,看到许家的人正在四处找你呢。我们得快些离开,你要被他们找着可就麻烦了。”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窘迫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的肚子正在打鼓。 杜医生看了看我瘪瘪的肚子:“我去给你拿点吃的。”趁他去后备箱拿东西,我伸手扳下了后视镜对着自己想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样貌。不看还好,一看我险些没有气晕过去,这张脸分明不就是在舞会上抢走小映悠、打了霍应两耳光、后来又被许陌齐拖到公寓来给霍应赔礼道歉的那个傻乎乎的男人吗?我怎么会进了他的身体?对了,这男人似乎还是许家的少爷,是许陌齐的堂兄,不要啊,我可不想和这个带坏霍应的家伙有什么亲戚关系。不过他这个身体都被饿瘦成营养不良,显然家里人也根本不待见他,这么一想我就心安理得了,还有几分庆幸。如果我的新身体是个拖家带口的已婚男人,那这事情可就难处理了,到时候我是担负起他原来的家庭责任,照顾他家的老老少少老婆孩子,还是拔腿走人回霍应身边去?好在现在是这个疯疯的男人。他好像没有老婆吧,父亲和堂弟又不照顾他,早就没什么家庭情谊了,孑然一身,没有累赘,倒是甚合我的心意。我打量着自己在后视镜里的模样,其实这个疯子长得还算清俊,柳眉薄唇,还有一双轮廓好看的桃花眼。就是脸色菜青,颧骨瘦的突出,脸上一点肉也没有,显得有几分苍老。回到家我得让霍应给我好好补补,这气色一看就不健康。 我正在痴想中,杜医生走了回来,手里拿了一个纸袋子递给我。他说道:“许少爷,你别乱玩车里的东西。”说着他坐下来系上安全带,仔细地重新调好了后视镜,启动了车子。我接过纸袋子往里一看,里面装的是糖炒栗子,只不过已经冷了。其实我挺喜欢吃甜食的,我拿起一个栗子,用牙齿咬开壳子,用舌头卷出果肉来。味道甜甜的,炒的干湿程度也适宜,挺好吃的。我把吃空的栗子壳又放回了纸袋,重新拿出一个栗子开始吃。先前我还不觉得饿,吃了一个栗子以后发现自己现在的身体似乎肠胃空空,早就hp空了,嘴上根本停不下来。我飞快地剥了七八个栗子吞下肚,杜医生见我吃得急,说道:“后座上有矿泉水。小心噎着。” 我转身拿了一瓶矿泉水,呜呜地向他发了两下声表示感谢,就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杜医生沉默了一会儿,叹道:“那次以后,我,我听说许少爷你疯了,神志不清。不过现在看你吃东西喝水都没有什么问题,倒像是正常得很。”他这是在说哪里以后啊?反正我现在是疯子,六亲不认的,随便他说什么,我一律装傻充愣没反应就行了。 我又吃了两个栗子,心里盘算着,现在车上也没有纸笔,怎么告诉他我家公寓的地址呢?杜医生却自言自语地说道:“你别担心,你先去我家安顿一下,我会照顾你的,谁让我对不起你呢?”我瞟了瞟他,我不清楚杜医生以前和这疯男人有什么关系,不过到他家以后总能找到纸笔,把我的意思写出来给他看。 我们开了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一个环境优雅的中高层小区。杜医生带着我上了九层,他家是一个普通的三居室套间。我一路上吃掉了纸袋里所有的糖炒栗子,吃饱喝足,此刻倒是有了几分困意。我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杜医生微笑道:“许少爷,你困了就休息一下,先睡我儿子的房间吧。”我只觉得已经困得不行,头还有些微微发痛,也不想和他推辞,反正等我睡醒了再让他送我回家也是一样的。见到软软的枕头,我倒头就在上面睡着了。迷糊中,似乎杜医生帮忙把被子拉开,盖在了我的身上。 我的身体似乎又变得轻盈起来,我高高地飘在什么地方,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这里不是我们的公寓吗?地上的地毯已经被彻底换掉了,客厅里有点凌乱,换掉了一些家具,想必那次笙克造成的水灾令霍应损伤不小。要说家里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电视机旁的矮柜上新摆了一张我放大的相片,前面放了一个蓝绿色的瓷瓶,里面插了一捧百合。这是什么意思?祭奠我?我左右举了举手,哦不,这不是手,现在这是一对翅膀,我居然又变回了毛绒鹦鹉。 我愤愤然地冲下沙发,跑向卧室。可是现在是半夜三更,霍应卧室的门是从里面锁上的。我好不容易回到家,霍应却躺在床上睡觉!我张开翅膀,开始用力地拍门。我正拍得起劲,却被人从后面拥住了,一双大手紧紧地搂着我,把我往一个结实的胸口按。霍应把我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声音有些颤抖:“小凡,你真的回来了?” 我点点头:“嗯。终于回来了。你还好吗?” “别再走。求你答应我。” 我心里好想答应他永远不走,留在这里陪他。可是我内心深处却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已经不能这样留下来了,这是一种本能,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我现在的状态是极不稳定的。“你千万别难过,要好好地生活下去,我一定会再想办法回来看你的。啊,好疼。” 霍应惊慌起来:“小凡你怎么了?”我就是感到全身都疼痛起来,就像被千斤的夯子砸一样。我摇摇头,贴着他的身子:“我……”他体温的感觉渐渐 恋耽美 分卷阅读19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消失,我疼得视线模糊,再也看不清房间里的东西了,脖子上像卡着什么东西一样令人窒息,一团黑影渐渐将我笼罩其中。我手脚并用地挣扎着,却在黑暗中抓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我猛地坐起来,剧烈地喘起气来。我正坐在一张床上。我伸出自己的右手,对着窗外的月光看了看,是一只白色的人手。我刚才做了什么噩梦,怎么会心跳加快成这个样子。 我深深呼吸了几下,拿起床头的水杯灌了几口,终于精疲力尽地又倒在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low照 我没想到我这一睡就是三天多,醒来的时候全身骨头都跟没接上一样,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杜医生一脸焦急地坐在我床边,用听诊器给我听诊。我醒来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没见过你那么能睡的。”我揉了揉眼睛爬起来。杜医生说:“你先吃中饭吧。卫生间在那边。” 既然要吃中饭,那自然是先要洗脸刷牙的。我顶着一头乱发,趿着拖鞋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洗脸池旁边已经新放了牙刷、牙膏、梳子和毛巾。我总觉得今天自己有点怪怪的,却又想不出自己是哪里不对劲。我挤了牙膏,正要张嘴把牙刷放进嘴里,忽然看见对面镜子里的东西惊住了。我看到自己的舌头的颜色是血红色的,尖端不自然地向里翻卷,上面还胶着了一些恶心的血性分泌物。我的舌头怎么这样啊,难怪我只能发生不能说话。我试着动动舌头,依旧没有什么感觉。我只好先漱了漱口,才开始小心地刷起牙来。其实我的牙齿看上去也黄黄的,有几颗上面还有黑色的星星点点的牙垢,以后得多刷刷才好。 洗完脸以后,我梳了两下头发,又油又有头皮屑。我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身体多长时间没有洗头洗澡了,想必身上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我洗脸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脖子上有不正常的红斑,虽然隔了三天已经淡了下去,但是一看就知道是牙齿的咬痕,露在脖子非常靠上的明显位置。那天我顶着这样明显的欢爱痕迹在路上走,自然招人侧目。我身上还套着那天酒店给我的那身衣服,我慢慢地撩起了上衣,我的胸口上和腰身上也是一片狼藉,虽然伤痕都已经结巴,但是依旧触目惊心。 杜医生敲了敲门:“刷了牙就出来吧。等吃完饭再洗澡换衣服。”我应了一声,就脱了裤子坐到马桶上解手。虽然身上绑了那样的带子,但是所幸的是带子的后面设计了大大的开口,而前面用小巧的笼具套住了我的小鸟,只是不能站着小解而已。这东西在我身上固定得很结实,我决心吃了饭,再想办法把它解下来。毕竟我睡了三天,早就又变得饥肠辘辘了。 虽说是中饭,样式倒是和早饭差不多,桌子上摆了肉包子、细粥、水煮蛋、牛奶、咸肉切片、蔬菜小炒。杜医生拉着我坐到皮椅子上:“许少爷,你不要客气,随便吃。”我忙拿了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等吃得肚子半饱桌上残席半卷,我才发现杜医生已经盯着我看了半天了。我觉得当着主人的面,如此饕餮且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实在有损礼仪,我讪讪地放下筷子,笑了笑。杜医生摇摇头:“没事,你继续吃,吃不饱的话还有粥。知道你身体虚,都做了些容易消化不油腻的。” 我已经不觉得饿了,倒是对这位杜医生产生了一些兴趣。毕竟,他和我这身体的原主也不像是关系非常好的样子,为什么要这么照顾我呢?我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看见沙发上放着笔和便笺,我走过去拿在手里,用目光征询了一下杜医生。见他不反对,我就拿到了餐桌上,然后写下了一行字:“我们以前认识吗?” 杜医生叹了口气:“许少爷你不记得我了?可我这几年来一直都忘不掉你呢。”话不要说得那么肉麻。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 “自从我昧着良心给你开了重度精神疾病的鉴定书以后,我是真的很懊悔,吃不下也睡不着,人都瘦了十几公斤。我就等着有一天,能找到你跟你忏悔。”我心里发慌,瘦了十几公斤你还那么胖,那原先你得是气球一样的身材吧。 “我那时年轻识浅,小时候家里又穷惯了,工作以后难免有点见钱眼开的坏毛病。许家表少爷,也就是那个许陌齐,拿钱砸我,非要让我把你鉴定成精神有问题。我本来也不想同意,虽然我是缺钱,但是这无缘无故害人的事情我也不想做。所以一开始我没有答应他。后来有一天晚上,许家老爷子也来找我了,又开了支票,对我说你在外头找了一个男人当对象,家里是无论如何不能同意同性恋的,所以才想开个证明,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我心想,同性恋不是什么好事,再说你亲爹总不能害你吧。既然你父亲出面,那你家里头的纠纷我就没干系了,所以就这么鉴定了。再说当时收到钱的医生也不止我一个,上上下下早打通了,我估摸着没什么风险。” 我一脸惊讶地看着杜医生,听他的意思,这原主本来并没有严重的精神问题,是非让人说成精神病的。原先我就知道这身体的主人和家人关系很差,否则也不至于把他照顾成这个样子,但没想到这人根本就是被家人坑了的。杜医生咽了咽口水:“你都不记得了?” 我当然不记得,我木然地摇摇头。杜医生又说道:“也难怪。后来过了两三个月,我偶尔听到医院里其他同事谈论,说许少爷你吞安眠药自杀了。我当时就后悔得不行,总觉得要不是我开了那张精神鉴定书,你肯定不至于会自杀的。我一问,他们说你的尸体刚刚运到太平间。我就赶紧跑去了太平间,想送送你。结果我才刚刚奔到太平间的门口,就听到里面鬼哭狼嚎的。三个医护人员捂着脑袋,连滚带爬地出来了。” “我揪住其中一个问是怎么回事。那哥们吓得脸都白了,说他们新收了一个自杀者的尸体,已经鉴定心跳和脑电波全无了,隔了十二个小时尸体都有点僵硬了才往太平间送的。哪知道现在这人活了!”我呆呆地指指自己:你说的那个死而复活的人是我? 杜医生点点头:“嗯。可能是当时没有检查清楚吧。反正你又醒了过来。但是我再怎么努力地给你做检查和康复,你都痴痴呆呆的不说话,也没反应。本来你先前被送来的时候只是情绪非常不稳定,并不是真的疯癫,这下就真的变成精神异常了。你活了以后,被许家接走,我就再没见过你了。”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可是我真的一直总想着你的事情。我觉得自己为了钱差点害死你一条人命,真是没法再在精神科干下去了,后来就自己申请转去了殡仪部那里。我总觉得你好像是把魂留在了那里似的。我这么些年就一直心里有结,但是又打探不到你的消息。那天我在霍老板家里见到你,真的是觉得你像是收我命的一样。” 他有些涕泪交下了:“许少爷,我做的真是大错特错。你看我忏悔了那么些年的份上,原谅我吧。我那以后真是没再做过坏事,也没贪过钱了。”胡说八道。那天我明明看到你有收周文诚钱来着的。他见我不理他,就抱着我的手不断地哭泣起来。我也很无奈,毕竟我不是身体的原主,怎么能够随便代替原主说出原谅之类的话呢? 因为他哭个不停,我想了半天,只好在纸上写下:“你以后好好做人,行善积德便好。”他这才抹了抹眼泪点点头:“许少爷你不怪我就好,以后我会多多补偿你的。你现在意识清醒了,比什么都强。” 我听他一直叫我“许少爷”,觉得有些别扭。我从来就没有听到过别人称呼我少爷的,而且我怎么说也是沾了原主的光在他家免费混吃混喝,实在不好意思还当得起如此称呼。我又写了一行字:“我的名字叫什么?” 杜医生还在抹泪,抽抽鼻子说道:“您怎么连这个也忘了?真得好好给您检查一下。”他边说边拿过笔在纸上写上了“许陌襄”三个字。我记下了,免得以后撞到什么人喊我我也不知道。我又接着写下:“你不要叫我许少爷了,喊我名字就行。” 他摆摆手:“那可不行。我已经叫习惯了。许少爷,你要是吃饱了,就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才几天的功夫,你能习惯什么?我被他推着又回到了浴室,他给我准备了普通的休闲衣服和牛仔裤。我继续用便笺问他:“有没有螺丝刀之类的工具?”他点点头,听话地给我拿了一个工具箱来。 我自己放了热水,倒了一些沐浴香精,把自己泡在热乎乎的浴缸里,轻轻揉着身上结疤的伤口。这种放松惬意的感觉真是好,如果没有身上那条带子的话。我试着用各种工具撬锁的地方,但是那带子居然是不锈钢做的,而且设计得很精巧,根本撬不开。我寻思着现在怎么把这个东西拿下来,我不能真的去找个开锁匠解开,或者是为了这个把自己送进医院。我郁闷地看了看乖乖蜷缩在不锈钢笼子里自己那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小鸟。 洗涤干净以后,我换上新衣服,擦干了头发以后就开门往外走。不能蘑菇了,我还要回家呢。杜医生看见了,忙拉住我:“等等,许少爷,你这是要上哪里去?”我歪了歪头,他还真把我问住了,我这是想跑到哪里去啊?我明明就觉得我想去什么地方的啊。怎么他一问我就想不起来了?回家吗?可是我好像不知道我家在哪里,而且刚才按他所说,我应该不想回家才对。 杜医生把我重新拉回到沙发上:“您听我说,这几天您还是不要出门了。外面现在正风风雨雨地传您那天的照片呢。”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递给我:“您自己看吧。”我一拿到手就看到了杂志封面上大大的自己,光裸着身子,下身大开地躺在床上,连马赛克都不打。要不是我身上还带着那根带子遮住了重点部位,这就完全是近全身low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工作是个难题 虽然说我不是身体的原主,但是被拍到的的确是我。我赶紧翻开杂志读起来,报道其实关注的不是我,而是许陌齐。报道一开头就欲抑先扬地介绍了许陌齐新任许氏总经理之后的各种社会贡献作为和良好道德表现,然后笔锋一转,开始描述其家庭背景,各种暧昧字眼暗示许陌齐是现任许氏集团总裁兼董事长许云峰和其三弟妹的私生子。对于我,虽然没有许陌齐那么多的篇幅,杂志也没忘记给我留了几段文字作介绍,我这才知道原主早已丧母。原主的母亲是一个来自外地的千金小姐,嫁妆颇丰,而许云峰也是看重了女方的嫁妆才迎娶她的,这一点显而易见,因为原主的母亲根本就有点智力问题,有时候痴痴傻傻的。原主也不是个聪明人,据说自小性格木讷自闭,读书也不太好,今年二十七岁,却连个普通的大学文凭也没有。这些年来貌似这位许陌襄先生都一直默默无闻,以至于杂志也扒不出什么其他内容来。我叹了口气,果然上天还是比较公平的,不会对我好得过头,想用原主的文凭出去找工作肯定是不行的。 然后杂志就开始进入yy模式,什么兄友弟恭相亲相爱之类的,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我虽然没有和这个“弟弟”相处过的记忆,但是就我身体这骨瘦如柴的模样,我就知道至少许陌齐是十分嫌弃原主这个哥哥的。接着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在酒店被媒体捉奸在床的劲爆场面,最令我气愤的是,刊登的大部分照片都是我的裸照!因为当时我赤身露体,而且身上“亮点”太多,他们自然是疯了一样地上我的照片;而许陌齐当时只是衣衫不整地晕卧在床,没什么可爆的。虽然酒店方已经出面,极力辩称说整件事情子虚乌有,都是酒店方管理失误,致使一个疑似精神不正常的男子潜入了酒店房间,引发了误会。但是显然写文章的人只是例行公事地放上了酒店的声明,文章的基调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杜医生说:“这酒店不为自己辩白,反而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想必是收了不少钱。因为您以前没有登过什么照片,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您长什么样子,所以现在许家直接否认了照片上的人是您。现在八卦杂志的狗仔队们正在四处找您本人呢。” 我想想也对,我干吗非得没事往外跑呢?没的平添麻烦。我一住就是三天,我想尽了办法也弄不开身上的带子,每天就跟猫上了链子一样难受。我只好腆着脸向杜医生开口,问他能不能帮我找一个好点的开锁匠来。杜医生倒是挺有效率,第二天就找了一个师傅过来。我羞愤地半死,但是没有办法,只能脱掉了裤子,用毛巾蒙了脸,趴在床上,权当是享受桑拿按摩。那个开锁的师傅摸着我的大腿根子看了半天,结论是他打不开! 我气得半死,从床上弹起来,你既然不会开就别摸我这么长时间。杜医生问道:“你们专业店可是市里最好的,怎么就打不开呢?” 那师傅回答:“这是电磁锁,好像还是国外进口的,我以前都没见过。你找谁也开不来。” 杜医生继续问道:“您好歹试一下吧。”我的脸一下子充血了,还要让他试一下?我可不愿意自己那里被戳弄半天,结果还打不开。 好在那个师傅无情地拒绝了:“没得试。这种肯定打不开。而且……而且还是这种产品,你们不能联系一下这个产品的生产商啊?” 杜医生嗫嚅了半天,回答说:“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产品是哪个国家生产的。国……国外哪个朋友送的早忘了。” 开锁师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那我就更加不能乱开了,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特殊爱好的东西没法弄,搞不好我强行一撬,这装置给你来个强电流或者爆炸什么的,到时候人给整残废了谁负责?” 一听这话,我的小菊花都紧了紧。这个锁果然不能硬撬,还是生命安全要紧。但是也不能让我戴一辈子吧。杜医生憋足了最后一口力气问道:“那师傅,您看这事该怎么办呢?” 开锁师傅老道地说道:“这电磁锁嘛,都是靠电工作的。他多戴上一阵子,等电消耗着用完了,不就可以安全拿下来了吗?”什么?原来还能有这样的办法。 我郁闷地按了按腰,低头看着身上的东西。算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忍它一段时间,等电用完了,总能摘下来的。外面杜医生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开锁师傅,少不得还得多塞钱让师傅不要多嘴。说起来杜医生这几天为了我破费不少,每天好肉好菜地伺候我。我觉得不好意思白吃白喝,自己好歹有手有脚的,怎么能够游手好闲当蛆虫呢? 我开始每天主动做饭,收拾房间,还上网新申请了一个qq号,开始在网络上搜寻画网络图片的活计。晚上杜医生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用鼠标精心填色一个漫画的线稿。杜医生看了两眼,说:“许少爷,您画的图真漂亮。您什么时候学的这一手?” 我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用电脑画图,我之前应该学过吧。我拉开了一个记事本,给他打字:“您有支付宝账号吗?我在网上找到了活可以画图挣钱,对方可以在支付宝上打钱,您把账号给我,就当我交的生活费。”他一番推辞,我好容易才磨着他拿到了他的支付宝账号,其实我只是给业余团队画图,也挣不了多少钱,尽力填补一下自己的花销才是真的。 杜医生又看了一会儿屏幕,指着qq界面说道:“您网名叫小凡啊?” 我点点头,我开通qq号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想用这个名字了。好像“小凡”这个名字,我觉得特别顺口和亲切一样。颜色填得差不多了,我保存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心里想着,这样下去总不是一个出路,画电脑图毕竟只能挣点零花钱,我不能自己独立挣钱,以后总不能一辈子靠着杜医生生活吧,那成什么了?还有我的身份证件和户口,现在还在许家吧。有什么法子能把它们给要回来吗?我思前想后,觉得许家是不会待见我的,现在那个许陌齐正在交接继承许氏集团,肯定会排斥我。如果我现在回去要证件,只怕证件没要回来,连人都会被吞了。再说我的户口也得有个地方落脚吧,没有房子哪能把户口独立出来?所以许家那边的事情不能急。我还是先要解决自己现在的经济问题。 吃完晚饭收拾好碗筷,我把自己的想法写给了杜医生看。杜医生摸着鼻子看了一会儿:“许少爷,我一直担心您头脑不清楚,现在看来我是多虑了。想不到您的想法真是长远。”我不过是提出想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还真不敢自认想法多么长远。杜医生细想了半天:“您现在你没有证件,我没有那么大的门路为您找工作。您细手细脚的也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儿。图倒是画得好看。我倒想起了一个人可以帮助您。” 我竖直了耳朵听他的高见。杜医生笑笑:“其实您应该也认识的啊。就是您以前的未婚妻啊。她自己就是美术方面的人才。”我的嘴张成一个小小的o型,我居然还有一枚未婚妻?!杜医生赶紧补充道:“当然,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婚约关系了,听说你们早就解除婚约好多年了。但是那姑娘人很不错,对你也很关心,你自杀的那时候,对方还曾经专程跑到医院来询问你的情况。我试着联系她一下,看她能不能帮帮你。” 我等了两天,杜医生果然带回了好消息:“你的工作没有问题。她一定会帮你找一份好的合适的工作。只是对方很想跟你见上一面。”要见面啊……我倒不是不愿出去见人,只不过我觉得要我面对一个曾经是未婚妻的年轻姑娘,我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好的衣服可以穿出去见人,若是很正式的会面,少不得又要让杜医生破费了。 我搔搔头,平时的休闲装也就算了,还要杜医生花费买一套正装就太过不去了。后来还是杜医生找了一套旧的西装给了我。他的体型显然和我很不相配,我穿在身上简直晃晃荡荡的,我的小骨架根本撑不起那件衣服来。不过好歹穿戴正式了,我终于在两天后跟着杜医生前去见对方。 地方约在一个僻静的小咖啡厅里,门面很小,格调却挺不错。我们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先到了。那是一个十分貌美的年轻女人,打扮清淡,举止文雅。我瞧着她的样貌,总觉得有点眼熟,我难道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女人吗?我似乎天生不太适合单独见女性,不自觉地瑟缩在杜医生的身后。倒是那个女子见到了我们,先站起来打招呼了。 她微微笑道:“杜医生,还有陌襄,你们来了?” 杜医生不动声色地把我拽了出来:“蒋小姐,我们比您还到得晚,真是不好意思。他现在脑子还算清楚,就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和人,还有他舌头有伤不能说话,您多担待他一点。”那位美貌的蒋小姐好奇地打量着我,走近了她我闻到了茱萸花香味的香水,我觉得异常羞涩只能低下头去,听到对方说:“我也是刚到的。你们不要紧张,就是出来吃顿便饭罢了。” 蒋小姐归了座,我和杜医生坐在桌子的另一侧。侍者过来奉上菜单,我一瞧,全是字母,我试着读了读,居然还不是英文!我哪知道在这种餐厅里该点什么东西?我求助地看向杜医生,总算杜医生见过世面,替我点了一份不知道什么东西,问我满不满意,我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冲突 侍者先端上了咖啡,我盯着手里的咖啡用小匙不停地搅拌起来。我没有这个身体原来的记忆,生怕和这位女士交流有什么地方应答错了,因此还是决定保持沉默。再说要让我仗着身体原主的人情关系,当面向一个女人讨要工作,我实在脸皮太薄。蒋小姐主动开口搭话:“几年没见,你比以前真是憔悴了不少,上次我在舞会看到他都快认不出你来了。家里是不是欺负你?你现在还好吗?” 杜医生捅了捅我,示意我给点反应不要总低着头,我只好放下小匙,抬起头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表示我现在很好。蒋小姐温声道:“您别逼他。他小时候就是挺安静,不太言语的。”杜医生赔笑着说:“您放心,他现在精神绝对没什么大问题的。他就是想问问能不能请您帮忙找个美术相关的工作,而且最好不需要抛头露面,也不要太过体力上劳累的。还有,他没有证件,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帮他?” 蒋小姐很大方地说:“哪有帮不帮的。陌襄和我一起长大,就跟半个哥哥一样。他小时候美术课成绩就好,而且心灵手巧的。这样吧,我有一个谈得来的人品不错的朋友,最近正在临近的城市办美术打印室,我可以介绍陌襄去那里工作。换个城市生活,许家不会轻易找到他,而且我那朋友为人也很热忱,可以照顾他一二。否则他一个人背井离乡的,也叫人担忧。” 如此最好,我连连点头。蒋小姐见我乐意了,神情也轻松不少,安慰我说:“你不要担心,我会为你安排好的。我这个朋友人真的很好,你一定能和他愉快相处的。你先去他的美术打印室试着做做看,如果真的喜欢做一行,我以后再帮你。其实你要是真喜欢画图,就是让我出几十万资助你开个工作室我也愿意。”想不到原主的前未婚妻那么有钱,说话那么干脆。不过我只是想要个普通的工作。 侍者送上了点的菜,蒋小姐要了一份蛋奶酥h蔬菜,我和杜医生要两份不同口味的意大利面。我最近特别容易饿,看到吃的东西就两眼放光往嘴里塞,为免把杜医生给吃穷了,我经常做一电饭锅的白米饭饿的时候就盛出来加点咸椿吃,也能吃得津津有味。我选了海鲜的那一份,并且很快就消灭了那份面条,一抬头才发现蒋小姐和杜医生都只开动了一点点。我吃得太快自然造成了尴尬,总不能让我坐在餐桌边干等着看他们俩吃吧。 蒋小姐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吃海鲜的,学校的饭菜里有鱼有虾你还一个一个往外挑呢。”然后她的眼神复杂起来,多了几分同情,显然她觉得我现在是饥不择食,每天都吃不饱肚子才会看到什么都往下咽。她招招手,唤来侍者,又点了些东西,不一会儿侍者又拿来了一些精致的西式甜点。这次我不敢再吃得太快,小口小口地用勺子切着吃。 临走时蒋小姐抢着埋了单,说定了四天以后就送我去那个城市。第二天杜医生给我戴上墨镜,穿上竖领外套,非拉着我去一家大商城买东西,说是要远行必须打点打点。我不好意思让他破费,一路上能不买就不买,最后他还是给我挑了一个旅行的小拉箱,又买了好几套衣服和鞋袜,以及一些生活必需品。 最近快夏至了,商城里到处都是迎夏季的优惠活动。虽然不想多买东西,但是我也乐得四处逛逛看看。我们走到二层一家绒毛玩具商店时,我停下了脚步向里面张望。里面好多可爱的毛绒玩具,好想捏一捏那个心形小兔子的玩具。见我流连地看着商店里的东西,杜医生虽然不感兴趣,但还是说:“你自己进去随便看看吧。你要是想买,也可以。” 我知道我是个成年男人,但是我内心还是挺喜欢那些又萌又绒的玩具的。而且谁说成年男人不能喜欢毛绒玩具了,这家商店里不是站着四五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性顾客吗?其中一个男人手上抱着一个大大的红色毛绒鹦鹉玩具,冷着脸在那里站着。他身材颀长,五官挺拔,他的外观一看就是我欣赏的那种类型,我不自觉地朝他多看了两眼。那个男人也注意到我的视线,回看了过来,但是他的眼光很是凌厉带有压迫感,似乎我欠了他几百万一样。嗯,我一点也不了解现在的这个“我”是不是真的欠了人家钱,被他看得一阵心虚。 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正在大着声喝斥店员:“对商品负责是商店的基本态度。你们不能负责联系生产商进行维修,还想不想继续在这里混下去了?”我心里暗想,原来是商品质量纠纷啊。 售货小姐一个劲地赔礼:“先生,你们也没有保存发票,我们商店不受理这种情况进行赔偿的。而且您刚才也说了,这个玩具已经卖出一年多了,早就不能退货或者免费维修了。” 那个抱鹦鹉的男人用他冷得听不出情绪的语调说道:“我有让你们赔钱吗?我是在问你们这玩具是哪里制造的。你们修不了,我自己找制造商。” 旁边一个青年男店员继续赔笑:“先生,我一直负责商店的进货管理,我已经为您查了进货记录,上面只写了是个人艺术家来寄卖的。那玩具我还有点印象,早在两年多以前就送来我们商店了,我看着很可爱就收下了。一开始我们在商店里放了三个月也没人买,所以就收起来了,我们当时打电话让他来取回,但是他的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了,所以后来我们就没保存他的通讯信息。后来偶尔有一次,我们重新布置的时候又拿出来放上去了,这才卖掉。因此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制作它的人怎么联系。” 那个男人继续发问:“那他的样子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啊。他那时常常抱着一个很小的男孩来逛商店的。有时还在平台那边扶他学走路呢。人长得个子中等,大概就像那边那位先生那么高。样子也挺清秀的,就跟,”男店员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指着我:“就长得跟那边的那位先生差不多啊。” 我正在店门口那里拿捏着一个心形小兔的耳朵,突然被他一指吓了一跳。那个抱鹦鹉的男人把视线转向我,朝我缓缓走过来。他淡淡地说:“刚才我就在想,这是哪位呢?看上去那么眼熟。原来是许少爷你啊。” 我直觉得情况不妙,这个男人有点危险,抱着心形小兔向后退了一步,贴在了展架上。他认识我现在的这个身体,而且听他的语气分明是来意不善。他旁边的几个男人显然是看他眼色做事的,见他走过来,也分开左右两边朝这里过来,不动声色地把我围上了。 抱鹦鹉的男人笑着说:“你那天在酒店后门失踪,可把许陌齐给‘担心’坏了。看你现在衣衫整齐,不知道在哪里落脚啊?你那些照片被小报登出来那么多,你也敢出门来露面?”他的样子虽然在笑,可是明显不是真心高兴。我有些害怕他,他的问题我当然不会回答,我垂下眼睛去不看他。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哦。我忘了,你是个傻子。不该问你问题的。” 他回头问男店员:“你刚才说寄卖鹦鹉的人和他长得很像。你再认认。” 男店员被扯了过来,他看了我两眼,又摇摇头:“都两年了,我也不记得了。有点像又有点不像。”那男人又阴测测地看了店员一眼。他的手下立刻心领神会,威胁道:“那你好好再查查,如果能找到制作者的话,我们会重谢的,如果找不到的话,我敢说下个月你们的商店就不在这里了。” 抱鹦鹉的男人伸手捏了捏我抱着的心形小兔:“你喜欢?”我又赶紧摇头。他说:“你放心,你们家的事情我不管。我这个人也不喜欢欺凌弱小,所以利息就免了,不过本金你总得还我。”我惊讶地抬起头来,难道我欠了这人钱吗?我现在身无分文,可没有钱还他啊。他的手下已经行动起来,把我拖出了玩具商店,拉到了人来人往的商城中央,很多顾客看我们拉拉扯扯的就停下来围观。他则缓缓地走到二层的平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随后拉着我的人中,有一个走到了我的面前,摘下 恋耽美 分卷阅读20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脸上的墨镜,转了转手腕,抬手就左右开弓,狠狠甩了我两个耳光。他用力极大,我眼前发黑,嘴里立刻呛起了血腥味,浓浓稠稠的火热液体从嘴角流了下来。 他们打完我,就放开我任由我倒在地上,然后扬长而去了。商城里顾客虽多,但是他们来势汹汹,大多数人不敢得罪,再说周围的人也不清楚我们到底是什么纠纷,只是指点议论着。我捂着受伤的嘴角,听到他高处的声音:“那个小兔我买下了,送给你好了。” 无缘无故地被人在商城当众打了两巴掌,我真是又气又伤心。但是我现在连证件都没有,还四处被人登了不雅照不敢光明正大地见人,只怕连报警也不行,只能吃哑巴亏了。我有点没用的流了眼泪。杜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挤进人堆把我扶了起来,连声问:“你没事吧?”我怎么可能没事。我又望了二楼一眼,那个人已经带着他的手下走了。 杜医生一边帮我把墨镜戴好,一边护着我离开。他边走边说:“今天倒的什么霉,怎么遇到了这个坏人。这个人上次还找人打我呢。你下次看到他就赶紧避开。回家我们赶紧给蒋小姐打个电话,早点送你离开,省得出什么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新生活 我被他扶着,直到坐到了车里,才发现我一路上还紧紧捏着那个心形小兔。杜医生问道:“许少爷,您和那个姓霍的有仇吗?”我茫然地摇摇头,其实我现在心里也很惶惑,我清楚地记得我不是这具身体的本尊,我是穿到这具身体上来的一缕死后孤魂,可是我完全想不起来我原来是什么人,因何而死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把我以前的事情全部忘光了。 杜医生挤了挤眼睛:“如果你招惹过那个姓霍的,可就麻烦了。这个人混着黑道,不是什么正经人。你在酒店里被人抓拍的那档事,肯定也跟他脱不了关系,他那时把你抓到他的公寓里了。唉,我看你肯定不记得了,否则你看到他早就绕道走了。”我嗯了一声,其实我真的不记得他所说的事情了。看来那个男人跟我有什么旧仇。 我抽出餐巾纸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嘴角肯定是被打破了。我看着餐巾纸上的血,突然感到一阵恶心欲吐,用手捂上了嘴。杜医生发现我的不对劲,赶紧停了车,我忙打开车门冲下去,就吐出了一地的秽物,都是今天吃下去的早饭。杜医生拍拍我的背:“你怎么了?没事吧?”我一手挡在嘴上,一手按着肚子,我觉得肚子似乎在隐隐作痛,还有全身都有一种酥麻的恶心难受感,我的耳朵都能听到我现在加快的心跳声。今天也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怎么会突然肚子疼呢?该不会是这身体有晕血的毛病吧?我摇摇头,示意他我没有事,然后缓缓站起来坐回了车里。杜医生说:“你要是真的不舒服,就要去医院检查。我见过不少病人,都是小病不看,最后酿成大病的。”我点点头,吐过以后,其实感觉好多了,已经不怎么痛了。 次日,杜医生就说接到了蒋小姐的电话,说可以随时送我走了。他给我盛了小碗的排骨冬瓜汤放在我面前,叹了口气:“要不是怕许家哪天找着你,我真不想你去别的城市。我没什么本事保住你。”我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觉得杜医生还有些话没和我说,似乎我的“亲戚”们不仅仅是不喜欢我不给吃喝照顾那么简单,还有点要对我谋财害命的感觉。 我收拾了一箱子简单的衣服和日常用品,杜医生给了我一张银行分卡。我没有拒绝,默默地接了,一来我已经欠了他不少钱,二来我到别的地方肯定要新买不少东西,不能没有钱傍身。我工作以后再想办法还他吧。蒋小姐安排了司机和汽车,我就这样离开了这座城市。 我工作的新城市并没有c市那样繁华,但是胜在有些名胜古迹,城市绿化公园营造得很不错。新老板是一个长得相当漂亮的年轻男人,我第一天去上班的时候他正竖着眉毛指挥着两个员工整理储藏室。他挑剔地看了看我:“你就是蒋小姐介绍来工作的人?” 我点点头,尽量放松表情,给他留个好的第一印象。我用随身的本子写了:“我叫杜凡。”反正我没有证件,我就给自己取了一个化名,避免麻烦。我很喜欢自己在qq上的网名小凡,就干脆叫了这个名字,好像我挺中意这个“凡”字的。我希望这个名字能给我带来好运气和好开端。 新老板看了看:“我知道你不能说话,也没有证件。蒋小姐是我的好朋友,我才答应让你来试着工作一下的。我叫马晓声。” 我点点头,又写上:“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马晓声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似乎还比较满意,说道:“我们店旁边有两个美术学院,那里的学生经常过来打印作品、装订,以及购买美术和文具用品。听说你会用电脑和一些绘图软件,这很不错。可不是所有的学生都会转成jpg格式来让你打图的。你要学习一下工程图的打印,还有一些常用绘图软件的打印,以及熟悉一下其他一些打印机的常识。你别担心,这个挺容易的,我本来也不是干这行的,转了好几次行呢。虽然说我们叫做美术打印室,可不是光提供打印服务,你平时要帮忙做一些设计,修图渲图,还有封面。现在的有钱学生还有客户,有很多都是找我们省时间的,他们自己就做个大概,图面效果全是靠后期加工出来的,只要他们出得起那个人工费。”我一一记下,看着店里新进的大型打印机,和高高的架子上悬挂的各种打印纸。 他把我带到里间,指了指那里的两台电脑:“外面的四台电脑是给顾客用的,这里面的两台电脑是员工内部用的。你坐这里,你旁边那个位子是韩烨雪坐的。小雪,你过来一下!这是你新同事杜凡,以后他坐在这里。” 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走过来,展颜冲我一笑,伸出手来:“你好,我是韩烨雪。你可以叫我小雪。”我犹豫了一下,赶紧伸出手来和她握手,然后在本子上写了:“你好,我叫杜凡,叫我小凡就行。”那个姑娘好像也事先就听说了我不能说话,没有太多惊讶,笑着说:“好,小凡,我过一会儿教你怎么用我们的工作盘,里面文件都是归类的。” 马晓声又带我在里间走了一遍,就让我找韩烨雪去熟悉电脑了。韩烨雪虽是女子,但是性格活泼,不太拘谨,和我经常搭肩拍背的。我却不适应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总是闪闪避避的,每当我被弄得慌了,她就开始取笑我一个男人还害羞。我虽然心里也吐槽她过于man,但是碍于舌头的不便,无法回嘴。不过我的工作总算有了一个妥当的开始,因为他们知道我不能说话,就不安排我去外面的打印室直接服务,一开始总是把一些客户的磁盘交给我让我负责存盘打印。后来马晓声觉得打印的利润没有修图渲图的利润高,就买了一些插件和资源库,让我和韩烨雪好好研究一下怎么更加快更加有效率地修图。马晓声善于交际,伶牙俐齿,和周围的店家关系都打得不错,有时甚至带着我和韩烨雪跑到其他有渲图服务的店里学习相关的技术。 其实我们的老板马晓声也是半道出家干这行的,并没有多专业,因此很多时候我们全体都在一起学习改进。头一个月很快地就在忙碌中过去了。仗着所处的地理区位好,客源较多,打印室虽然新开张,但生意还算不错。作为一个打印室的小雇员,我没有指望工资能有多高。但是才刚刚工作三天的时候,马晓声给了我一个信封,我打开粗粗一捏,这钱还挺厚,我不能相信我的工资能有那么多。他耸耸眉毛:“六千块钱,你点点收好。我给你张烨雪的基本工资是一样的,都是四千块。剩下的两千块,是分红和返还本金。” 我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马晓声继续说:“我开这家店的时候,蒋小姐给了我资助,当时我们说好她给的钱一部分当做合作本金,我会一直支付她分红,另一部分当做我借的,我会慢慢还给她。后来她打电话给我安排你过来工作,她说她的分红和返本都让我直接给你就行了。现在打印室刚刚开始营业,我也还不了太多钱,所以就先给两千了。你刚来这里,租房子买东西都要钱,这些够花吗?你要是实在困难,我也可以再支付你一些。” 我现在租的房子在城市外围,就是上下班乘车麻烦些,价钱也就八百块上下。领了工资,我思忖着要不要周三休息的时候去一次医院。我这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那次我在杜医生车上腹痛呕吐之后,就三天两头地开始闹毛病,变成了经常性的疼痛难忍,一痛起来我即使不吃东西也会口吐酸水,时而还伴随着腹泻。这疼痛有时候是全身性地又疼又痒,一发作起来我就两眼发昏,感觉血压升高心跳加速,身体却变冷,如同一下子掉进了冰窟了一样,头脑也一阵阵的昏厥,厉害的时候连方向都辨不清眼前一片模糊。因此,除了正常工作,我剩余的时间全部都用于做饭吃饭和睡觉休息上了。可是身体却一点也不见好。本来我是不想去医院的,除了担心没有证件,还害怕身上戴着的那个东西被发现。只是最近这病发作的频率越来越高,我怕再不去医院会影响现在的工作。而我身上戴的那东西依旧锁得牢牢的,我依旧想不出什么办法打开它,只盼着电磁锁快点耗尽电能失效。 一次周六晚上,我和另一个店员小袁值班。因为我们的主要客户是学生,周六晚上是休闲的时间,很少有学生上门来打印作业。我正在里间调整渲图模型,就听到外面小袁招呼顾客的声音,他过了一会儿递给我一个移动盘:“小凡,外面有个地产老板,要我们即时修改一下几张渲染图给打出来。”我打开里面的图片文件看了看,对方的大概要求只是改改色调和加些背景,我觉得可以做,就应承下来了。小袁说具体价格得让对方和我面谈,确定所有修改细节以后再评估,我点点头让小袁把对方请进来。 这地产老板是个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还带了个年轻的女秘书。他一坐下来,就两眼发直地看着我。我摸了摸脸,我脸上应该没有什么东西吧。他却抚上了我的手:“陌襄,我们好久没见了。你怎么出来工作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手缩了回来,这人认识我?!我往后挪了挪椅子,跟他拉开距离。他却目不转睛地只盯着我的脸看:“你现在比以前长肉了,更加好看了。”我长不长肉关你什么事?这家伙一看就知道好色成性,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作者有话要说:  攻君应该会在两章内再出场吧。。。 ☆、人与狗 那地产老板却浑然不觉我的躲闪一般,美滋滋地笑道:“许家现在不肯养的话,你可以来找我的嘛。我们以前的‘关系’那么要好。”小袁泡了茶端过来,听到那么一句,搭话道:“小凡,你和王老板以前认识吗?”我摇头否认,那个王老板却连连点头:“当然认识。怎么?陌襄你改名字了吗?”他若有所思地瞟了我两眼,碍于小袁和他自己的女秘书在场,他也不好太过分,咂了两下嘴终于开始讨论图的修改要求。这王老板似乎是临时来这里开会拉生意的,发现图的效果有点瑕疵,所以才找我们这家店给整改一下的。谈妥修改细节和深度之后,小袁出去拉价格单,我一分钟也不想多看见这个人,用最快的速度给他修改完,想快点送他走。他临走前还递给我一张名片,他一走我就立刻揉成团扔进了废纸篓。 之后几天,我想起他看我的眼神就心里惴惴不安。特别是轮到值夜班的时候,我就穿得严严实实地缩在里间的座位里。好不容易托关系找到了一份可靠的工作,过上了自主自立的生活,能天天接触不同的人学习新的事物,我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我不想横生枝节。但是这位许大少爷隐隐绰绰的过去却总是像阴霾一样笼罩在我头上,似乎我稍有不慎就会被我根本没有经历过的“过去”给吞噬一样。 这天我和往常一样,下了班以后搭公交车回家,手里拎了一袋子食品和新买的药。因为没有证件,我去不了医院做全面的检查,调理肠胃的中药我倒是买了不少,可是仍然见效甚微。到了公寓楼下,我的邮箱里被塞得满满的。我打开邮箱,是一大包用文件袋封好的东西。我拿回家拆开一看,倒吸了一口气,里面装着一摞摞不堪入目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分明是我,全身光着被绑成各种奇葩姿势,被人狠狠地干。还有几张光碟,想也知道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我无所谓,反正我类似的照片早就被杂志在c市登过了。想拿这个威胁我的话未免太没有杀伤力。我拿起了下面的一张颜色暧昧的小卡片,那个姓王的居然约我后天晚上去桑拿房一聚。我又不是白痴,这种事情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以后就没完没了了。就算他真的一拍两散曝光我的照片,逼得我继续换工作换城市,我也不可能弱智到用自己去填这个无底洞。再说我对于照片上的过去实在一点记忆也没有,根本谈不上什么可羞耻的。 我把整个包裹卷了卷,踮着脚尖塞到了衣柜顶上,心想着哪天晚上拿去江滨的小广场上烧掉。我打开新买回来的各种食材,很快就给自己煮了一顿晚饭,一边看电视一边扒饭。我虽然时不时肚子疼痛得厉害,但是居然一点也不影响食欲,一大盘番茄炒蛋和一大碗红烧肉很快就见了底。我抹了抹嘴,正准备收拾碗筷,门铃就响了起来。我一愣,想到那个姓王的老板已经知道了我现在的住址,不由有点害怕。我现在单身一个人居住,这座楼房采用了一梯两户式的结构,租住的外来户比例也比较大,邻里之间几乎不出声打招呼,上了楼梯就关门,谁也不认识谁。要是真遇上点事,也没什么人会来帮忙。我拿了手机,凑到猫眼跟前去,要真有什么不好的人找上门来我就直接打报警电话。可是看来看去,门外的廊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廊道上空空如也。我反而更加觉得毛骨悚然起来,刚才的门铃声是真真切切的。以前看过的鬼片一股脑儿浮现了起来,我全身泛滥了一阵鸡皮疙瘩。 我赶忙把所有房间的电灯都开了个遍,把自己团进了卧室的被子里,竖起耳朵仔细听门口的动静。果然,有动静!有什么oo的声音在门口那里响起来,就好像是什么东西正在蹭着铁门的门板,铁皮被碰得有些微微上下震动发出扑扑的声音。我非常肯定,我家门口肯定有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那个蹭门的声音又变成了明显的扑突扑突的一下又一下撞击的声音,力度倒是不大,但是就像用桩子在撞开我家的门的感觉。我实在按捺不住了,裹着被子又摸到门边上,深吸了一口气,通过猫眼往外看,可是这次门廊前依旧空无一人。我正趴着看,铁门又是扑突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咬了咬牙,操了阳台晾衣服的杆子在手里,一下子打开了门。什么东西呜咽了一声,然后刷地趴在了铁门的外面和我面对面地望着。 这次我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很大的黑狗。那只黑狗是用后腿立了起来的,一边发出悲伤的嚎声,一边用前爪拍打着门上的铁纱。我居住的这个小区也有一些流浪的猫狗动物,大多都是一些普通的杂交品种,或者是明显残疾生病的被弃犬,可是眼前的这条大狗除了全身瘦了一点,皮毛的光泽黯淡了一点,肯定就是一条名犬。我不认识什么名犬的品种,但是从它匀称的体肢和黑白毛色有特点的分布上就可以轻易辨认出来。唉,又是哪个不负责任的主人把自己的宠物扔掉了。我没有什么泛滥的圣母心,也没有那个多余的时间精力去照顾一只素不相识的动物,我摊摊手表示晚饭已经吃完,就啪地把门关上了。 第二天我是被狗叫声和拍门声从床上抠出来的。我顶着黑眼圈去开门,一个提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对我怒目而视。她一见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地尖着嗓子说:“402的,你知不知道大清早的别人家的孩子老人都还要睡觉啊?你养条狗不放到自己家里去养,养在楼道里是什么意思?今天早上一有人经过你家门口,这狗就叫个不停,声音大得我们六楼都听得到。下来一看,还挺凶的,那么大一只狗连链子也不栓,咬人了怎么办?” 我揉了揉眼睛,往地上一看,昨天那只黑狗正坐在我家门口的垫子上,尾巴一甩一甩的,游目四顾,一副忠于职守看门的样子。我苦于无法说话,只得指了指狗又指了指我自己,然后摇了摇手,表示那只大清早就乱叫的狗真的不是我养的。可是隔着纱门,那中年妇女看不清我的手势。我只好把门打开,想跟她再好好解释,那只黑狗一看门打开了,弹簧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飞快地扑到我的腿上,两只前爪居然像人手一样死死环抱住了我的大腿,它一张黑黑的狗脸也煽情地贴到了我身上,蹭了又蹭。它呜咽了一声,舔了舔我垂在旁边的手,然后居然还留下了两道亮晶晶的热泪! 这狗是嫌我太清白,故意要把我抹黑到底。果然,那中年妇女又开始说教:“养宠物就要负责任,你把狗放在外面一晚上,狗都不高兴了。”我还想抗争一下,表明我跟整件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那狗甚是会察言观色,见我脸色有变,就立刻在我两腿中间使劲一钻,穿过我跑到房间里去了。它麻溜地爪脚并用,趴在了沙发底下,无论我拉住它软软的皮毛怎么拖拽,也无法再把它给拉出来了。 那个中年妇女在门口叹了口气:“算了,以后你要注意了。这个狗玩具,我帮你放进来了。我回家给孩子做早饭去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我终于用拖把把那条死死赖在地上的狗从沙发下面给顶了出来。可是它似乎下定了决心要继续呆在我家里,卯足了力气贴在地板上,我一推它,它就发出杀狗一样的大声惨叫。现在正好是早晨的上班时间,上下经过的邻居都不由得往我家里发射出探索的目光。 我喘了口气,决定先关上门再处理这只撒泼耍赖的大狗。走到门口,才发现靠门口处放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毛绒鹦鹉玩具。这就是刚才那位大婶说的“狗玩具”?我拿起来看了看,红绒布上脏兮兮的,到处都是被狗咬过的齿痕,好几个地方已经破了,绽出了里面的海绵。真是太脏了。我正要把这个毛绒玩具扔出去,刚才在地板上装死的狗倏地蹦了起来,非常熟练地纵身一跃,从我手上把那个毛绒鹦鹉叼走,然后飞快地衔着那个毛绒鹦鹉跑到床底下去了。 我抹了把脸,无奈地看看墙上的钟,已经七点半了。我住得离打印室远,再不穿戴出门就要上班迟到了。我瞪了一眼正从床底下探出小半张脸窥探的狗,悻悻地去卫生间盥洗了。等我匆匆换上工作装提了包出门,走到楼下的时候抬头再一看,那狗已经自己跑到了阳台上,傻笑着看着我离开,尾巴依旧一摇一摇的,好像在欢送我一样。那个破烂的毛绒玩具也被它扔在了阳台上。 我一边工作一边想象着家里现在被那只神一样的狗给糟蹋成什么样了。好容易等到下班时间,正想开溜,一个顾客怒气冲冲地打电话到打印室来,质问我们前天定制的彩版封面设计怎么有错误,我一查电脑,这哪里是我们的错啊,他们发送过来的原件本来就是错的。其实这样明明错在自己却想赖在我们头上的顾客也见过好几次,马晓声夺了电话,跟那人理论了半天,对方才认了错,说价钱可以另算,可非要求我们今天改完再重打一份送过去。顾客是上帝,我见修改的地方不算太多,还是耐着性子加了两小时的班修改完成。我跑去车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霓虹灯光闪烁,我的肚子也早就开始咕咕叫了。我在一家便利超市叫了三串海鲜烫烧,看见货架上还放了小包装的狗粮,鬼使神差地买了一袋子。 回到家里,一进门就看见黑暗中两点灯泡一样的一对眼睛。那狗走到我跟前,围着我打了几个转,我找了两个碗,一个碗里倒了点狗粮出来,另一个碗里倒了清水。那狗粗鲁地埋头苦吃,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吃饱一样。吃完了,又哗啦哗啦地舔了几口水。我叹了口气,又倒了点狗粮给他,然后才去做饭。流浪动物也怪可怜的,人总有点恻隐之心的,既然碰到了也是缘分,还是周末找个动物收容所把它送过去吧。 晚上我又隐隐觉得有些腹痛,吃了两片止痛片,就蒙着头在床上早早睡觉了。可是肚子的疼痛若隐若现的,总能在我将睡未睡的关键点把我拖回清醒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房间里有什么金属东西碰撞的响动,不知道那狗又在干什么?我翻了个身,想查看一下狗的状况,谁知道一翻身就碰到了一个毛绒绒软趴趴的东西,我一看那狗就舒舒服服地躺在我旁边。我伸手抚摸了它两下进行安抚,那狗也十分乐意我给它顺毛,乖乖地趴着一动也不动。可是那个奇怪的声音又响了两下。这不是狗弄出来的声音!怎么回事?我撑着疼痛的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好心孽报 我侧耳听了一会儿,这金属声是从阳台上传来的。我趿了拖鞋跑到阳台去一看,这可不得了,天空里竟然下起了泥雨来,打在阳台边沿的金属挡板边上,才发出了滴滴答答的金属音。看来明天又要重新打理阳台了。我关紧了门窗回到房间里,腹痛还是持续凌迟着我的神经,我想了想,还是打开抽屉取出了一板止痛药,剥出了三粒丢进嘴里,倒了杯温水和着吞了下去。 我仰躺在床上,慢慢地用手揉着腹部,却发现那只黑狗也有样学样地仰躺起来,试图用爪子去揉自己的肚子,无奈它的爪子够不着自己的肚子,只能在床上翻来翻去。我心中有些莞尔,这傻东西,我是肚子疼才揉的,它学个什么劲?不忍心看它愚蠢地奋斗,我好心地伸出手来,按在它的肚子上想帮它轻轻揉揉,谁知道才稍稍一用力,那狗居然大声地呜咽了起来,避开我的触摸,背向我趴下了。 第二天早晨,泥雨还在稀稀落落地下,马晓声打电话通知我们不要去上班了。我身子正不舒服,乐得在家休息。那黑狗也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没精打采地伏在床上,一点爬起来的意思也没有。我不理它,自己起来梳洗了,打开冰箱拿果汁,一开冰箱门我就瞬间明白了黑狗的问题何在。整整一个星期的荤类食物,全都不见了!火腿肠、鸡蛋、解冻的部分鱼肉全都不翼而飞,纸盒装果汁和胡萝卜也不见了。我又打开上层的冷冻库一看,果然,也是少了一大半,几盒子放在最外面的火锅肉卷没有了。 我在地板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窗帘后面藏了一大堆的东西:吃空的火锅肉塑料壳子、火腿肠的包装纸、碎掉的鸡蛋壳,还有挖了一个大洞的果汁盒子。我拿了锅铲,走回床边。那狗见我走过去,就抢先扒拉了两下被子,把头给埋进了被子里,只露了个屁股在外面,尾巴紧紧地贴在身体边上。我扬起锅铲打了两下露出来的部位,又打了一下被子里的部位,它在被子里哭嚎了起来,依旧不敢出来。看门护院没见它会,偷东西倒学得精乖!它以前的主人怎么不教教狗做狗的道理呢? 吃完早饭,我见那狗还趴在被子里,心想它是不是真的不舒服。那么多吃的东西,我能吃一个礼拜,它一天全塞进肚子里了,估计昨晚不舒服就是吃撑了。我掀开被子,那狗一动不动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把它翻过来,肚子果然是涨涨的。我喂它吃了点自己的肠胃药,可是到了下午依然没什么效果,精神反而越来越差了,开始长一声短一声地哭丧起来,而且连水也不喝了。我摸了摸它,觉得有些发烫。 见天气逐渐放晴,我便赶紧挽了裤腿穿了雨鞋,抱着黑狗出门找宠物店去了。路上积了不少泥泞,又湿又滑,何况我还夹着一条大狗,好容易才走到最近的宠物商店。宠物商店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对还在门口蹭泥的我说:“这狗状态很不好啊,我建议你立刻送专业的宠物医院检查。可能已经肠道堵塞,要手术解决。”我大吃一惊:这狗还要做手术?那得多少钱啊。我自己一身病的,都没有享受这待遇。我比划了个手势:一个手术多少钱?那医生目光瞟上地想了想说:“这宠物开刀的手术,前前后后的,一万块以上跑不了啊。” 那么多钱啊。我思忖了半天,我现在积蓄全无,虽然手上有杜医生给的银行卡,他还好心地打了几万块钱,让我不要客气。但是毕竟那不是我的钱,更何况还不是我本人应急,而是给一条别人的狗应急,这实在是难以伸得出手。 医生见我一脸为难的样子,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我的穿着,清了清嗓子狐疑地问道:“这位先生,这狗真的是你养的吗?”我猛然抬起头看着他。那医生继续瞟着我说道:“这狗品种很好,而且看样子是纯种的史宾格。那么贵的狗,饲养的人肯定是不在乎花一万块钱应急就医的。你到底是不是主人啊?” 我还真不是。这黑狗的主人既然肯定是有钱人,就自然出得起手术费。只是这黑狗来的时候就没有任何项圈之类的东西。我想了想,把意思写了出来给那医生看,请他帮忙查查那狗脖子上有没有芯片。医生找出扫描器照了照狗的后颈,摇了摇头。我只好暂时把狗留在宠物店让人照料,缴了一百块的检查费用,自己回去点点家里的剩款。 看着自己蹭在门口垫子上的泥印,我突然想到我们阳台上不是有一个毛绒鹦鹉吗?那个鹦鹉也是狗叼着带过来的,说不定那个鹦鹉上有什么主人的信息也说不定。这么一想,我的精神立刻振奋起来,奔回家去阳台上一瞧,那泥雨早已弄得那里一片狼藉,那个鹦鹉自然也不能幸免,淋满了星星点点的泥汁,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我捡起来甩了甩,在双手间翻动了一下,果然看见鹦鹉的脖子上戴着一根项链,上面栓了一块精致的铜牌。我擦干净上面的泥,只见上面写着一个“霍”字,以及一个手机号。 我大喜,这肯定是主人的信息无疑了。只要找到主人,别说手术费了,还能把黑狗吃掉的那部分食物的钱还有我买的狗粮的钱也给要回来!我满心欢喜地给那个手机号发了短信:“此处寻得黑色史宾格一条,请尽快联系认领。”才刚发过去几秒钟,我的手机就铃声作响了,我一看号码,果然是那个主人的。看来主人是个急性子,已经等不及发短信交流了。我欢天喜地地接起来,一个冷冽的男声问道:“你好。那狗是不是叼着一个毛绒鹦鹉?” 我赶紧点头,顺便用嗓音发出了几声“嗯嗯”的声音。对方听到我肯定的答复,似乎松了口气,继而说道:“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开车过来。一定会重金答谢你的。”他似乎不愿意和我多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一边打信息给他,一边心中窃喜,狗的品种好,狗主人果然是有钱人啊,听声音也知道人长得肯定很帅,出手又那么大方,看来我不但聪明机智地救了狗一命,还能发一笔横财。一想到那狗现在身体很不好,既然手术费已经有了着落,还是尽快手术就医的好。我匆匆忙忙从家里凑了两千块钱,送往宠物店,请兽医送那黑狗去兽医院手术,我自己又回到了家里等着狗主人 恋耽美 分卷阅读21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前来。 这一等就是两个钟头。我家楼下终于开来了三辆奔驰车,一黑二白,非常醒目地停在我家楼下。那牌照是c市的,难怪过了两个钟头才到。但是从车上下来的人却令我差点连早饭都吐出来:这个家伙不就是在大型商城里,让人动手打我的那个抱鹦鹉的男人吗?我一拍头,自己真是傻,阳台上的那个鹦鹉就是那天这个男人抱在怀里的,只不过因为那个鹦鹉现在脏破得不成样子,我才没有把两者联想到一块儿去。早知道是他的狗,我死活都不会扯上任何关系的。 那家伙的眼光很敏锐,他一下车马上就注意到了我在窗口的视线,望了我一眼,似乎惊诧了一下。旋即他就冷下脸来,非常嫌弃地看着四周的环境,连走上来都不愿意,直接拍了两下手。他的几个手下从后面的白色车辆里出来,进了这幢楼房,而那家伙则留在原地靠在车身上,有意无意地看着身边的一株玉兰树。 他不上来正好,我只担心他不会赖掉许诺的重金酬谢吧。他的手下走了上来,我正打算把写了黑狗情况的便笺给他们看,谁知他们看也不看,直接开口问道:“先生,请问那个毛绒鹦鹉玩具在哪里?”我愣了一下,开了门,指指阳台的方向。其中一个人就迅速跑到了我家的阳台上,捡起了那个满是泥巴的鹦鹉,又跑回楼下去向他老板报告了。我看着他很没有教养地在我家的地板上留下一串泥点子。 如果说那个男人先前的表情是多云阴天,他接到满是泥巴的破鹦鹉时,瞬间转成十二级狂风暴雨了!他直接发怒地对着我在楼下喊道:“你怎么把我的鹦鹉弄成这样了?”丢脸!整幢楼肯定都听见了,还有不少好奇的邻居把玻璃窗推开了。天地良心,这不是我弄成这样的,那狗叼来的时候本来就坏了脏了,我顶多是保管不善,又让淋了一层泥雨。但谁想得到那么破的狗玩具,主人居然还会要回去呢? 我还在胡思乱想,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口气爬了四层楼出现在我面前,直接把我的领子给提了起来:“你这是找死!不想活了直接说,老子还能安安乐乐送你上西天,把老子的鹦鹉弄坏,你这辈子完了!”我心想狗主人果然素质底下,狗是偷吃贼,主人也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好心收留那只贼狗,供吃供喝,被它偷走一周的食材,为吃撑的狗垫付医药费,现在还可能被狗主人暴打,这简直天理难容!我也不客气地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和他互相瞪着。 他的两个手下赶紧把我拖开,按在地上。他一扬手,把泥鹦鹉丢给了另一个手下,阴鹜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去洗干净。鹦鹉什么地方被弄坏了,我就让你也什么地方被弄坏。” 作者有话要说: ☆、吃货 这可万万不行!那个鹦鹉就没有一处不是坏的好不好?我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低下了头,眼光瞟到了地上被他踩出来的一串泥脚印。虽然说他是开车过来的,但是他显然是匆匆出发,没有像今天路上看到的其他人那样穿着一身防止泥溅的行头,锃亮的皮鞋上在下车时染了些许泥浆,熨烫得体的西裤下面也溅上了一些泥点子。他注意到我在看他鞋裤上的泥点,兴许他是个极爱干净的人,于是他本人也不满意地抖了抖裤腿。 我去卫生间找了个塑料盆,先用清水冲洗了一遍,然后开始洗那个泥糊糊的毛绒鹦鹉。当我拿起一块洗衣板的时候,他冲我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我赶紧扔掉了洗衣板,选择了纯天然手搓。换了四五次水以后才把那个毛绒鹦鹉洗出了一些原来的颜色,我开始淋上了一些洗衣液小心地搓,待会儿保证给他洗得松松软软香喷喷的,但是那个鹦鹉身上破损的地方我却是没有什么办法。琢磨着那人刚才的脸色,我觉得他肯定不会放我过关的,我偷偷又瞅了他一眼。 这一瞅,我愣在原地了。这个人居然脱掉了外套,悠然自得地坐在桌子前,正在□□地啃着熟玉米棒子。今天我在冰箱里的肉食被那个大狗翻吃得精光,我从宠物店回来以后只好找出了几个玉米棒子剥了叶子,烧了白开水用电饭锅煮上,结果还没来得及吃这些人就来了。这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相当自来熟地在厨房里找了一个大碗,捞了好几根玉米,用自带的手帕捏着,很优雅地一圈圈啃着。他毫不在乎地瞥了瞥我,理所当然地继续吃我的玉米,仿佛是荒野上进餐的雄狮瞧见了一只眼馋的小土狼那样不屑一顾。 果然有其狗必有其主,都喜欢乱吃别人家的东西。待吃完了碗里的所有玉米,他气定神闲地擦干净了手指,问道:“洗好了没有?”我飞快地上去递上洗干净的鹦鹉给他,他双手接了过去左右看了看:“洗干净以后,我看着更加破了!喂,你在干什么?” 我正拿了一条毛巾,蹲在他脚边卖力地给他清理裤脚和皮鞋,听到他问话,抬头冲他温和地笑笑。这还用得着问?当然是在讨好谄媚你!我就知道他不会说我好的,所以得上赶着巴结一下,免得他再找茬为难我。他把脚从我手里抽了出去:“行了行了。那破狗从家里出走,跑了一百多公里路,一路上早把玩具给咬坏了。刚才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我看上去有那么不明事理吗?” 当然有,我点点头,他嗯了一声,我赶紧改成摇头。他贴近我,从我上衣口袋里抽出了里面的东西:我的员工卡还有一板止痛片。他拿起员工卡晃了晃:“杜凡?这世界真是小啊,许先生。原来你现在在这家打印店里高就。老板叫马晓声是吧?我认识你老板,我们是朋友。我听说他最近跑到这里来开了一家小打印店。” 他接着问:“你从家里逃出来的?”我有些惊恐地看向他,他却放温和了语调,说:“安安分分的,好好干活,不要给你老板添麻烦。”我像听老师训话的小学生那样很绵羊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有点深邃,似乎对我的听话很是受用,把员工卡和止痛药一起还给了我。 大概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缘故,他的火气似乎消了下去,也没有再提出要为难我,他又说了什么我也没有太留意。因为我注意到他临走时用我的饭盒把煮玉米的浓汤也打包走了。看他的穿戴和开的车子,还有带的那么多手下,分明是个有钱人,吃香喝辣什么没有,我就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贪图我的一锅子玉米? 我看着被吃空的电饭锅,恍恍惚惚地在那里洗锅子。如果不是地上还留着一串串泥脚印,刚才那个男人带了一群人跑到我家的事情就好像做梦一样。等他都走了快半个钟头,我才恍然想起我叫他过来是让他来付那个狗的手术费的,不是让他来拿走那个毛绒鹦鹉的。那男人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一句关于狗的事情,他是不要那狗了。敢情他千里迢迢冒着泥雨跑这一趟路,只是为了把那个破玩具拿回去? 第二天,我去上班的路上看到不少店家都在奋勇地擦洗门窗。美术打印室最怕的就是弄脏东西了,我们打扫得自然更是仔细。中午吃饭的时候马晓声有意无意地坐在我对面。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认识那个姓霍的?”我先是一惊,随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天那个男人,便马上摇摇头,我和他只有两面之缘,而且都不怎么愉快,肯定算不上认识。 马晓声松了口气:“真的?昨天他打电话给我,特意问了你的事情,让我别雇你免得惹麻烦。还……还问我你的一些事情。我说我不清楚你的事情。”听马晓声语气里的情绪,似乎是不太喜欢这个人的。迎着我探究的目光,马晓声低下头去戳了戳饭盒里的土豆,笑道:“我和他本也不太熟,只是我们认识一个共同的朋友而已。那位朋友去年出车祸过世了,后来他就比较照顾我的生意,介绍了不少人给我认识。说起来我那个去世的朋友名字里也有个‘凡’字,我以前常叫他小凡来着,现在有时候听到店里的人这么叫你,有些怪怪的。” 我似乎让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也戳了戳土豆块,打算转移一下话题,在纸上写道:“他不喜欢狗吗?”马晓声摇了摇头:“他喜不喜欢狗我不知道,我朋友还活着的时候他不养狗,他那时候养了一个很大的亚马逊鹦鹉。”亚马逊鹦鹉啊……我两次看到那个男人他都抱着一个鹦鹉玩具。不过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抱鹦鹉的男人了,他此刻应该已经带着他的那个宝贝鹦鹉回家去了吧。 因为打扫打印室的缘故,今天我们下班得比平时晚,虽然是盛夏时节天色黑得晚,但我出门时也已经夜幕深沉了。因为下了泥雨的缘故,搭乘公交车的人也比往常多了,就算是末班车也坐满了满满的一车人。我到了家门口像往常一样掏钥匙开门,一见家里的光景不由楞住了。我收拾干净的桌子现在一片狼藉,桌子上放了一个空空的锅子,还有大堆的被吃空的毛豆荚壳子。我今天早上煮了整整一大锅子的咸毛豆荚…… 想起昨天那锅子玉米,我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我放下包就直扑自己的卧室,果然看见原本铺好的正妻床铺现在散乱不堪,床边的矮柜上放了两个装了点清水的玻璃杯,被子里还突着鼓鼓的一块。我一咬牙,上前掀开了被子,就看见昨天那个男人裸着上身睡在我的床上。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看这个男人的举止气性,是个霸王一般的上层人士,按理说不可能是小偷更不可能是强盗,可是他出现在我家里又吃又喝又睡的,算怎么回事? 我轻轻推了推他,他睡得不太沉,警觉地睁开了眼睛看向我。我以为他总该向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我家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回来得正好,快去给我烧点开水。你家怎么连热开水也没有?” 这言下之意是还要我伺候着他。我有些无语了,鸠占鹊巢也不是这么不要脸的。我觉得自己绝对不能对他软弱,我直起身子找了一张便笺纸,正想写点什么东西客气地请他离开我家,他就自己撑坐了起来,对我发出第二道指令:“还有你的手机拿出来借我用用。”我朝他看了一眼,却有些发怵了,他的右肩那里扎着白色的布料条子,不知道是从什么物件上撕下来的,染了一片的鲜血,连我的床单上也都沾染了一块一块的红色血迹。我盯着他的右肩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朝那里摸过去。 他眼明手快地用左手抓住了我的手:“你不仅哑,还又聋又瞎是不是?没看见我有伤,乱碰什么?你想挨揍吗?”我收回了手,还是不自觉地盯着他的伤处看,我觉得自己就像着了魔似的,似乎要把那个伤口看穿一般。他看我愣愣地不动,轻轻切了一声,骂了一句“傻子”,就自己动手拿了我刚刚放在床边的公文包,在里面翻起东西来了。 他很快找出了我的手机,自管自地打起电话来,大体是他受了伤和别人失散了,让他的手下们赶紧带齐家伙来接他。我没记错的话,从c市到这里横竖要开两个钟头的路程,看他还在渗血的伤口,我心里紧巴巴的。我又伸出手探了过去,这次他倒是没有再阻拦我,只是目光警惕地看着我的动作。我把手指轻轻放在了那个伤口上,指尖顿时染上一些粘腻的触感,我心想要是他这样不停地流血会不会死掉呢? 他静静坐着让我看了一会儿,终于不耐烦了,他小心地侧过身体说:“你有这个时间流眼泪,就不会给我烧盆热水过来洗洗伤口上点药啊?”我被他一说,才回过神来,用手一抹脸,我还真的流下了眼泪,难道我是天生的怕见血?我赶紧点点头,去给他烧热水,又在灶上做了个豆腐菠菜汤。我拿了些毛巾和棉球,开始帮他擦洗伤口,见他精神还可以,左手也能动,就让他自己趁热喝汤补充点食物能量。他一见豆腐菠菜汤,脸色都变了,他说:“你信佛吃素的啊?怎么不是玉米,就是毛豆,还有青菜豆腐?你都不买肉的吗?”我被他噎住了,我其实可喜欢吃肉了,这不是家里的肉都被那只狗糟蹋完了吗?因为下了泥雨,公交车一直都很挤,我这才没有再挤车去重新买过。再说,素菜也没见你嫌弃过啊,烧什么吃光什么。果然,他埋怨了一句以后,就迅速拿起汤匙,很快就把那碗汤喝光了,似乎还有点惋惜地多看了两眼吃空的碗。 我手上不停,替他在伤口周围擦洗了一遍,他那个包扎想必是自己用左手和牙齿弄的,绑得十分难看,我干脆用剪刀剪了开来,用新的丝巾给他重新绑上了。他看了一眼那条鲜艳的丝巾,问道:“你交了女朋友?”我摇摇头,韩烨雪快生日了,她对我一直照顾有加,这条丝巾我是想送给韩烨雪当生日礼物的。他静静地任由我包扎,没再说话。 他看上去伤势病不重,自己站了起来在我房间里来回走动,时而贴着墙站在窗户边上向外张望,还挺有精神地指挥我干这干那,就是失血有点多,嘴唇干裂着总想喝水。我想了想,去厨房给他泡了一保温杯的蜂蜜盐水。我拿着保温杯出去给他,却看见他正兴致勃勃地坐在床上看什么东西,我一瞧,没晕过去,这不是王老板寄给我的那一摞□□吗?他居然从柜子顶上给翻了出来。话说这王老板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来找过我,我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完全忘记了。他说:“你感情史蛮丰富的嘛。是受?”我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照片,卷卷好,踮着脚尖又扔到柜子顶上去了,发誓不再让他动我房间里的东西一丝一毫。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按理来说,他的手下应该很快就过来接他了,可是我们等了整整三个小时也没看见人,更没有接到任何手机联系。我指指手机,用眼神询问他是否要再打个电话。他摇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有你在,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话说的,可真是让我折寿。他对我寄予如此厚望与重责大任,我可有点担待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视角(上) 六个小时前。。。 阿松在前面开着车,在后视镜里瞥到自家老板比泥浆水还厚重的脸色。阿松最近摸不大着老板的脾气。本来阿松是不太喜欢自家老板的那个姓梁的小情人的,一个男人就应该挺起脊梁自强自立,而不是翘起屁股来等人包养。阿松一直觉得自家老板是个非常靠谱的人,和那个姓梁的只不过是玩玩而已,没用多大的心思。但是自从去年那个姓梁的不小心给撞死了,自家老板就变得有点怪怪的,对待他人异常地和善,以前的严厉苛刻劲全部都没有了。譬如说以前老板管束公司的工作一向严格,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子,哪怕是小错也有可能被炒鱿鱼。去年下半年老板却一改常态,变得亲切多了,有一次一个新进的会计在报表上算错了一个万位数,所幸那张报表只是内部交流,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是小会计也吓得不轻,以为这份工作没了。可是老板很善良地只是罚了奖金和部分工资,叮嘱他下次不可再犯,就放过了。对待他们这些手下也是一宽再宽,时间一长,当真有些人漫不经心起来,直到有一次霍家的主宅里潜进了一个企图爬上老板床的家伙,老板发了大怒,好好收拾了一番,大家才又谨小慎微起来。 而阿松的老板正捧着一个塑料饭盒,研究着里面的玉米浓汤。在旁边跟着的阿柏见他盯着看了半天,试探着问道:“霍少爷,要不要给您找个勺子再喝?”霍应抬起头:“看看就知道很难吃了。我怎么可能把这东西往下喝?” 阿柏的嘴角抽了抽: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要打包呢?他们刚刚从某个倒霉的家伙家里出来,走前他们敬爱的老板小心地把所有的汤汁都刮了出来带走。阿柏一开始以为是因为那个倒霉的家伙做的东西十分美味可口,才吸引了他们家老板胡吃了一顿,哪知道他现在又说不喜欢吃了。真是难伺候。 阿柏诡异的表情出卖了他的想法,霍应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十分嫌弃地看了他两眼,饭盒递给了阿柏,在宽大的座位上靠着,有点自言自语地说:“我就是见不得他晚饭有东西可吃。” 阿柏心里有些讶异,自家老板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刻薄恶毒的心理了,最近一直都面容慈祥和蔼。但是阿柏是个善于逢迎的人,自然非常狗腿地顺着霍应的话说:“他就是长得欠扁,的确应该教训他一下。没踢烂他已经不错了。看他家里也紧巴巴的就几样家具,就一底层潘俊! 霍应伸手拍了他的头一下:“小柏,你好歹也接受了九年制义务教育还考上了大学混了本科毕业,怎么说话就这样粗鄙?书都白读了。以前小凡只读了五年书,嘴里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词。”提到了小凡这个名字,阿柏就不太敢接话了,每次一说起他来,霍应的脾气就有点阴晴不定。其实阿柏以前还跟梁树凡同班过一年呢,只是后来梁树凡成绩差而留级了。 和阿松不同,阿柏是个心思很活络的人,还善于看人脸色,在霍应跟前也混了个半红。阿柏并不觉得梁树凡被霍应包养是件多没有骨气的事情,脑残偶像剧里的穷女孩攀上了富家子靠着就是灰姑娘,男人找个有钱男人靠着就是堕落?再说,靠男人也是个有难度的技术活,不是哪个都行的。就说霍应好了,这一年来没少见有人往他床上爬,想取代梁树凡的位置,可是霍应却一个也看不上。阿柏自小跟着霍应,知道霍应以前在夜总会和俱乐部还是有些莺莺燕燕和炮友的,只是都不真的上心罢了。说实话,霍应这样的性格不适合一见钟情的惊艳,适合于日久生情,他跟什么人都挺难相处好的,但是跟着他的时间他也会滋生出感情来,反而觉得能跟自己处那么久的人难能可贵。梁树凡没什么太大的好处,巧就巧在霍应第一眼还是满喜欢他的长相和性格,给了他一个机会,而那个梁树凡是个有毅力的,死活不撒手,再怎么冷落欺负他,他也会在那里可怜兮兮地守着。这不,时间一长,霍应虽然还是有些嫌弃他,但也慢慢接受他了。后来梁树凡死了,霍应着实十分郁闷,以前还算看得顺眼的几个相好也都觉得索然无味了,再也没找到好的了。阿柏知道,这个时候给老板硬塞人是不行的,只会适得其反,须得老板自己看中了才好。 阿松开着车,远远地看到有一个麦当劳的招牌,还是开过式的,跟霍应提议道:“霍少爷,前面有快餐店。兄弟几个中午没吃饭就跟着出来了,要不买这里几分快餐吃,再开车回c市去?您看好吗?”霍应最近一向仁慈大方,顺口答应了,却突然愁眉不展起来。当外卖包递进车里的时候,霍应很不高兴地说:“现在商业那么发达,那个姓许的只要有钱,哪能吃不上晚饭呢?把他的晚饭拿走是没有用的,他可以再买。” 正在分发外卖包的阿柏愣住了,怎么老板还在考虑这件事情呢?让那姓许的不能吃晚饭真的很重要吗?他狐疑地偷偷观察霍应的脸色,很确定自己的老板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情。霍应托着下巴看着他们分麦当劳的外卖包,恨恨地一拍腿:“阿松,在附近找个酒店住宿,今晚我不回去了。” 霍应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他想过,他是不是很讨厌那个姓许的男人,刚才他确实真的想过要好好让人打那个人一顿,但是看到他讨好地跪在自己脚边替自己擦鞋子上的泥巴时,自己的心又觉得酸酸的。转念想想,那个姓许的男人也不容易,被确诊成精神病关了好几年,好不容易逃出来,舌头似乎也受了伤不能说话,过上点特巴结的小日子就一脸挺满足的表情。自己这样没由来地去糟践他,未免有点丧尽天良。所以霍应那时是真心想放过他算了。可是他却觉得心里有一团火在烧,不甘心到极点。没错,他嫉妒这个姓许的男人。因为这个姓许的男人先前明明那么悲惨,什么都没有,就算他走在街上,自己对他也是想打就打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人家过上了心满意足的生活?而自己却连小凡也彻底失去了?凭什么?再仔细想想,小凡会彻底变得不会动,还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犯神经,先是抢了周文诚的女儿,害自己去帮忙救人才没留神让小凡被人偷走了,小凡落进河里进了水,才变得不会动的,后来这个男人又在自己家里乱玩插线插头,差点酿成事故,小凡那时候似乎救了自己,但再也没有动过了。说起来他绝对是罪魁祸首,凭什么把小凡整没了,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呢?对,霍应其实不想伤害他,而是想破坏他的生活,让他不能过得那么愉快。 在他家时,这一点霍应还没有想明白。所以只是鬼使神差地吃光了他的玉米泄愤,还打包走了汤汁,就是一滴也不想留给他吃。可是现在想想,这做法真是太大脑短路了。几个玉米也不值什么钱。自己拿走了,那男人就不会再去买吗?所以,他拿走几个玉米是远远不够的,那个男人的一针一线、每一张钞票每一个硬币,他都要拿走才行。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霍应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决定立刻给马晓声打电话戳墙角。马晓声那头一看来电是霍应,没好气地接起来:“喂,霍应,不是请您别再找我了吗?我都从c市躲到这个小城市来了,你还要怎么样?” 霍应不满地哼了两声:“马晓声,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好像我什么时候害了你一样。我哪次叫你不是有好事摊给你。我一直都在照顾你,好不好?你在c市的时候,我一有空就带你去商务圈交际,没有我你能认识那么多人,攒下那么多人脉吗?还有,要不是我替你穿针引线,你能认识蒋小姐吗?她照顾了你的美术文具店多少生意啊。” 一听蒋小姐三个字,马晓声立时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我这身份攀不起蒋家的大小姐。她天天缠着我,如果被她家里发现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我准连个全尸都没有。我就是为了躲她才跑到这个城市来的。你要是真的想帮我,就给蒋小姐介绍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士交往,好让我早点下通缉名单。”马晓声一激动,连绵羊音都出来了。 霍应不高兴了:“给蒋池l介绍男朋友的人多得是,好不好?她别人都看不上,这也怪我?再说你不喜欢她,干嘛还跟她联系?最近她是不是介绍了一个叫杜凡的人,到你新开的打印室工作啊。我看你挺愿意为她两肋插刀的。” 马晓声一听霍应提到了杜凡,心里警觉起来。蒋池l家在c市虽然不像霍家那样能横着走,但毕竟也是有些势力的,蒋池l都不能解决杜凡的问题,非要把杜凡送到自己这里来工作,马晓声就知道这个杜凡的背景不简单,只怕是个烫手山芋。但他心里亏着蒋池l的情分,他的店也有蒋池l的投资,因此马晓声还是硬着头皮接下来了。自从梁树凡去世以后,霍应对自己多加照拂,一般的地痞流氓对于马晓声的生意也是避而远之的,没什么人敢去砸场子找麻烦。因此马晓声觉得只要杜凡安分守己,别主动去招惹麻烦,给他一瓦遮头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显然,杜凡这家伙惹上了麻烦。 霍应笑道:“我正想和你聊聊杜凡的事情呢。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家庭出身?有没有跟你提过他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 马晓声沉声道:“他的过去我不清楚,但杜凡是个好人,你就不要想着做什么缺德事了。我瞧着杜凡挺老实的,做事情一心一意,对人死心塌地。他有什么惹上了你的地方,你就发发慈悲不要跟他计较,他根本玩不过你,性子就跟小凡一样呆呆傻傻的。” “什么呆呆傻傻?我看他机灵得很。杜凡姓许,他是c市许家的人,而且还是从家里逃出来的,现在许家正在到处找他呢。许家近些年也涉及一些黑道上的生意,跟黑社会来往密着呢。你小心着点,你现在不在c市,我不可能时时罩着。我看你还是赶紧把那个杜凡踢了,免得惹祸上身。我也是为你考虑。” 马晓声想了想,说道:“霍应,你以前说过,我如果有麻烦可以求你帮忙,这话现在还算数吗?” 霍应挤挤眉,甩了拖鞋趴在酒店的床上:“你可不要跟我说,你这第一次开口是让我帮助那个杜凡。我可不想跟许家对着干。”许家毕竟树大根深,跟政界有密切的关系,这是拼命想把自家生意完全洗白的霍应不想去招惹的。虽然最近许家新当家的许陌齐却脑子抽风,两个眼睛只看到钱,一心把许家往黑道这条不归路上带。 作者有话要说: ☆、视角(下) 马晓声所求之事还真跟杜凡有关系。原来前些日子马晓声发现打印室的信箱里被扔了一份快递,打开一看里面居然全是杜凡的o照。马晓声心里有点打鼓,赶紧收起来用粉碎机处理掉了。无缘无故地寄这种照片,马晓声自然就想到了对方肯定在用这些照片威胁杜凡做什么事情。杜凡平时就文文弱弱,见了人也不太敢说话的样子,马晓声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告诉杜凡这件事情,而是自己去快递公司查了发件人的信息,才发现发件人填写的地址根本不准确,只知道是来自于c市的。马晓声就想让霍应动用些门路查查照片的来历,当然能够摆平了最好。 可是刚才听霍应的语气他似乎不愿意管麻烦事,马晓声就换了个圆滑的说法:“我就是觉得杜凡的私生活不太检点,low照集还被人寄到打印室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交往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想请你查查他在交往些什么样的男人。” 霍应一听low照还有男人什么的,眼睛都有点放直,暗暗嫌弃杜凡不要脸。霍应以前都没敢强迫梁树凡给他拍这种照片,只是等对方睡着了拍几张睡颜照而已,杜凡居然那么超前,连low照集都有了,真是亏自己先前还觉得杜凡挺腼腆的。他盖下情绪,慵懒地回答:“成,我就帮忙查查看。” 挂断马晓声的电话后,他在大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满脑子就想着刚才马晓声说的话。自从梁树凡死了以后,他扪心自问觉得对马晓声挺好的,生意上替他铺桥搭路的事情没有少做。可是马晓声嘴上没有说他什么,那对待他的样子简直跟防贼一样,自己整一个就是被重点防范的对象,好像自己关心他是害他一样,为此霍应没少觉得自己掉价倒贴。今天马晓声总算放软了语调,主动低了头奉送了不少好话软话,但那都是为了杜凡。他在酒店的大床上做了一夜的恶梦,一会儿梦见杜凡又从冰箱里拿出好多吃的做丰盛的晚餐,一会儿梦见杜凡脱下衣服白花花地躺在床上拿着相机自拍,一会儿又梦见杜凡坐在钱堆里点钱准备买套别的房子搬走。 第二天早上,霍应顶着熊猫眼起床,就只带上了阿柏,避开其他人去了杜凡家。但是杜凡起得比霍应更早,已经去赶车上班了。最近由于泥雨的原因,公交上人满为患,杜凡自然就早点起床去赶车了,免得被交通高峰堵上。于是霍大少就扑了一个空。霍应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他特意带上阿柏就是因为阿柏是个开锁的好手,尤其像杜凡家门上的这种b类锁,简直就跟过家家一样的质量。 阿柏没几分钟就弄开了门,霍应马上过河拆桥地轰他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霍应不想让阿柏代劳。阿柏何等人精,一瞧霍应快要冒粉色泡泡的样子,自然是脚底抹油一般跑了。一进门,霍应就先搜刮了一遍厨房,果然发现杜凡新做了煮毛 恋耽美 分卷阅读22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霍应哪能见得了这个啊,再加上他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吃早饭,就立马给吃干净了。杜凡家的家具不多,霍应踩了两个小板凳,很快就在柜子顶上搜到了一袋子照片。他犹豫了一下,理直气壮地想到自己是受人之托,就翻开了袋子。惊艳的画面映入眼睛,杜凡脱掉了衣服白得如同嫩鱼肉,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像是渗透在玉中的颜色一般妖冶,戴着口套的屈辱神情更是让人越看越兴奋。那些姿势,绑着被按捏的,双腿被迫叉开的,使劲翘着臀的,还有那些更加不堪的动作的。霍应很长时间没有接触过夜生活了,看着看着就发起呆来了,一直呆站了不知道多少个小时不停地翻看。 另一头,霍应的手下在饭店里等了一天,虽然听回来的阿柏说霍应又跑去杜凡家了,可是他们的责任就是保护老板啊,怎么能随便让老板长时间不在视线之内呢?阿松大着胆子,给霍应打电话,想问问他老人家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这一个电话就把霍应给害了。 霍应正站得老高,在一个板凳上从上午活生生地站到下午,自己浑然不觉。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私人手机忽然高调地大声地活跃起来,还嗡嗡地在桌面上抖动,把正看得入神的霍应吓了一大跳,膝盖关节稍微一放软,就因为站立时间过长而整个姿势走形,在第二个板凳上晃荡了两下,就一下子掉下来了。偏偏他掉下来的时候还好巧不巧地让板凳腿给磕着了肩膀,蹭破了一大片皮肉,鲜血就冒了出来。霍应这才放下照片,把衣柜抽屉里杜凡的睡衣找出来,撕下了一指宽条的布带,把自己的伤口给包扎固定好了。 他闷闷地把照片收在怀里,躺倒在杜凡的床上。杜凡回来了会不会问他怎么受伤的?他可不想让杜凡知道自己是看他的low照看得太入迷才从凳子上摔下来受的伤。霍应靠在枕头上有点什么也不想干的感觉,那些照片真是该死的煽情。他晃晃头,拿起刚才坑了他的手机,给阿松他们回拨过去:“喂,有事吗?我不是跟阿柏说了我会自己回来。” 阿松确认老板平安无事,只是语气不太高兴,毕竟一般只有老板找手下吩咐事情的,没有手下打电话确定老板行踪的,于是他就赶紧转移话题:“霍少爷,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您让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好巧不巧,快递公司的员工中有人认识那个寄送照片的人,是c市一个房地产商的秘书。” “房地产商?” “姓王,以前您也见过两三次的,今年四十出头,长得挺胖的,在华新区开公司的。” 霍应哪能记得住那么多人,他觉得四十岁上下的小爆发户们都长得挺胖的呀。一般而论,霍应连印象都没有的小角色们是肯定巴不上许家的大腿的,但是杜凡可就说不准了。自从上次霍应在许家被打了两耳光,就把杜凡也就是许陌襄的底查了个干净。许陌襄自小就木讷呆笨,传言说他智商还有点问题,这样的儿子自然也就不被父亲许云峰看重。再加上许云峰还有许陌齐这个私生子,自然更加不待见许陌襄了,早早地把他送到上海去进行医疗了,因此c市的上层社交界人士都没有见过这位许少爷。许陌襄本来与蒋家小姐有不正式的指腹为婚的婚约,自打许家发现许陌襄特别自闭和迟钝,就主动取消了婚约,为此蒋家还明里暗里地酬谢了许家一大笔钱。虽然如此,但是在许陌襄年满十八岁的时候,许云峰还是按照许家的惯例,给了他一家旗下的物流小公司学习管理经营。接下来的事情霍应已经自己记不得了,但是根据他调查的结果,那时候还在少年时期的许陌襄搭上了刚刚接手霍家的自己,两人达成了一笔交易。许陌齐许诺以后用许家的资源替霍应洗钱,霍应暗地里帮助许陌齐在许家成功上位。于是后来许陌襄经营的公司就莫名其妙地出了一系列资金和货物上的问题,许陌襄引咎辞职后的几年时间里去向不明,再后来就听说发了疯。 说起这件事,霍应倒不觉得有什么愧疚。商场上的事情本来就是这样,黑幕交易之类的很寻常,玩不起就不要玩。杜凡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商业人才,还是早点放手对大家都好。至于说他后来精神不正常了,这是他自己心理素质不佳,怎么能怪别人?再说现在杜凡看上去也挺正常的呀,貌似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 让霍应比较纠结的是许陌齐还曾经说过,自己那时强迫杜凡滚过床单。对于这一点,霍应已经记不起来了,他知道自己手术后有点记忆上的缺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现在他看杜凡的样貌性情,却真的是极对自己胃口的,就是自己喜欢和习惯的类型,很有梁树凡的那种味道。要说五六年前自己看上过他,倒也不是那么难以置信。对于那些霍应明确记得的滚过床单的人,该了结的早了结了,他霍大少反倒一点没感情。但是他偏偏不记得自己对杜凡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事情,他越想知道这一点就越会用自己现在的好恶标准在杜凡身上一条一条地反复衡量,来推测自己以前有没有看上杜凡的可能性。他越纠结于这一点,就会越加关注起杜凡的一举一动来。因此霍应对杜凡有点既嫌弃他又有点想关心他的双重情绪。 他对阿松说:“把信息发我手机上吧。”霍应想着回头转发给马晓声就算是完成任务了。但是阿松发送过来的内容却又让霍应心里鼓了一个疙瘩。阿松不仅发送了王老板的一些文字性描述的资料,还勤快地附件了一张王老板的照片过来,让霍应看了直皱眉头。 这哪里是挺胖?这叫极其肥胖!霍应不能理解这王老板为什么不好好地去买张健身卡。好吧,其实他内心是在想,杜凡这些年过得该多么不如意,这样的肥猪亏他也下得了口,还是相差了十岁多一点的胖男人呢。还把这种照片小心翼翼地保存在家里,真是太不要脸了。霍应对着手机屏幕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位王老板在相貌还是气质上有什么可取之处,学历也就普通大学本科而已。难道说这王老板说话比较风趣,可自己谈吐也不差啊,怎么没见杜凡有什么喜欢自己的意思呢?杜凡就和马晓声一样,一见自己就如临大敌一样,像个大白兔似的红着眼睛颤抖啊颤抖的。排除了那么多可能性,那杜凡喜欢王老板的理由莫非是这人的床上功夫好?霍应越脑补就越加唾弃起杜凡来,渐渐生了没来由的闷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好容易等到夜深了,杜凡终于回家了,霍应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就侧躺在床上观察杜凡的举动。这房子很小,客厅餐区合一,卧室可以直直望见门口和客厅。杜凡进门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直扑那锅被吃光的毛豆,脸上露出心痛的神情。看得霍应直磨牙,这杜凡得有多吃货,就知道那锅毛豆!自己受了伤躺在床上,他居然先关心毛豆! 所幸杜凡没有关心毛豆太久,还是及时地过来慰问自己了。见他给自己清洗包扎伤口,还给自己做汤喝,霍应心理好容易才平衡了一点,便开口试探了一下杜凡照片的事情。谁知道杜凡的脸立马拉了下来,劈手就把照片拿走了去收好。霍应心里立刻阴云密布,明明什么人都能接受,装什么清冷专一,晚上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杜凡。 作者有话要说:  这攻没救了。。。 ☆、试探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自己径自往我家卫生间走了,我听到他把门拉上的声音。刚才我自己都没顾得上吃东西,就赶紧给自己拆了一包蒜蓉奶香饼干,刚拿出一块放进嘴里,卫生间的门又被拉开了,他面色不善地走回来,对我说:“我要上洗手间。”我石化了几秒钟,不知道这管我什么事,而后才反应过来他的少爷潜质又发作了。他肩膀受伤了,所以要我帮着他去洗手间。但一只手又不是不能解裤子,只是麻烦些而已,我总以为男人宁愿自己麻烦点也不愿意让人帮忙这种事情的。 我心想,他总归是伤员,顶多就是收留他一晚上,也就不要斤斤计较了。我飞快地嚼碎咽下嘴里的饼干,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去卫生间。他在马桶前一站,就跟没事人似的望着天花板,我替他松了皮带,开了拉链。他居然半天什么动静也没有,依旧神游物外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撇过头来看着我,眼带催促:“你怎么还不快点啊?” 快你个头!我不能说话,也气鼓鼓地回望过去:你别太过分了!他看了我一会儿,见我不为所动,才伤感地挪动了一下他白白的右手,自己扶着家伙上完了厕所。我尽职尽责地给他整理好裤子,又替他用洗手液清洗右手。他不依不饶地非要我新拆了一条淡蓝色的毛巾给他用才满意。 他终于躺倒在床上看电视了,可是他的眼神却似乎没有瞟在电视上,余光总是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的。我有些不自在了。他对我招招手:“杜凡,已经很晚了,快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我没被他的话气乐了,要不是他凭空闯进我家,我怎么会弄到现在还没有睡觉。我一再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可是我看看自家空空荡荡的衣柜,有些为难。我是一个人单身住着的,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可以招待,因此根本没有备用的褥子和被子,甚至连枕头家里都只有一个。现在已经半夜了,超市也关门了。我正在犯难,就听到他接着凉凉地说:“你过来和我一起睡吧。” 他的眼神就差冒出绿光了,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节奏。要我和他一起睡,那不是明显的羊入虎口吗?我刚要摇头,他已经伸出左手抓住了我的手臂,非常热情地说:“虽然你的床是小了点,但是我不介意。”这已经变成动手了。他的力气很大,手就像钢钳一样扣在我的小臂上,双方力量悬殊,我觉得不能和他力敌,还是要斗智为上。于是我嘴角抽搐着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挪着小步子随他坐上了床。他显然极其富有心机,拍了拍里面的半张床,意思是让我睡在里面,防止我逃跑。 他还非常“善心”地撩起了自己盖着的薄被,想和我同被而眠,我马上不动声色地拉过旁边的毛巾毯,把自己上上下下裹了个结实。他的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等我没动作了,他说:“你睡觉不把外衣外裤脱掉的吗?”我眨眨眼睛,他哪有资格说我,他自己的西裤也一直穿在身上。他见我不回答,竟然生出了狐疑来,直接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道:“把外衣和外裤都脱掉再睡!” 我死也不要在他面前把外裤脱掉,因为我身上……可是,形势比人强,看他的样子,如果我不脱,他就要上来动手了。我只好在毛巾被的下面,慢慢地褪下了外衣裤,扔了出来,乖乖地躺下。他顺手就把我的外衣裤团了团压在他的枕头底下,回过头来见我神情紧张,意识到自己过于咄咄逼人,于是也放柔了语气:“放心躺着,我不会伤害你的。晚安。”我点点头,闭目装睡,耳朵却竖得尖尖的,留神听他的一举一动。 好在他没有再动手动脚,也拉上被子躺了下来。可能是受了伤流了不少血,过不多时他就困倦起来,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我心中大喜,又等了一阵子确定他睡熟了,便悄悄地坐起身子。我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轮廓鲜明,五官线条十分优美,是天生的好相貌,只不过他的脾气那么坏,真是辜负了自己的模样。我壮了壮的胆子,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小心地弓着背翻过他的腿部,往床外沿爬去。 我要逃跑,当然不能赤着身子走。我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大衣柜那里,趁着房间里依稀的月光翻找衣服。忽而灯就亮了,背后响起了一个声音:“你在找什么,要我帮忙吗?”我心里大惊,还没直起腰来,就被人从后面狠狠地一推,一头栽进了衣柜里空着的衣物整理箱里。我想挣扎着爬起来,他死死压住我的背不让我从整理箱里出来,我的上半截身子被压在整理箱里,双腿在外面却踢不着他。他有些阴戾地说道:“本来我受了点伤,要治住你还真不方便。现在你自己找死可怨不了人了,我可是提醒过你只要放心躺着,我就不伤害你的。” 他俯身贴了上来,用全身的力气压住了我,左手却拂向我的臀部:“这是什么东西?”。我现在的姿势,正好将臀部顶在了整理箱的外沿边上,呈现向上突起的姿势,虽然我身上还穿了一件非常宽大的内裤,但是那个金属带的形状肯定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他将手伸进了我的内裤,在金属带上摸索了一阵:“原来你真的是喜欢男人的。故意戴上这样的东西,是想勾引我么?”他也不管我怎么反应,自管自地又在我身上上下抚摸着,把我的小背心向上卷到了我的脖颈处,内裤自然也被他扒下了。他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戳进了我的肚子和金属带之间,听到一声轻轻的嘭的声音,我的腰腹间一松,那个带子被他取下来了。我却没有觉得丝毫高兴,而是害怕的更加厉害了,这意味着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在我身上为所欲为了。 果然他的魔爪很快又摸上了刚才被带子保护起来的小鸟,又捏又揉,这个地方连我自己都没有机会碰过,就被他先摸着了。我忍不住发出几声粗重的喘息声。他慢条斯理地一边在我身上开发,一边说:“要是把你弄痛了,你就叫出声来。我知道你的嗓子没有问题。”一开始我真的怕得要死,心想今天晚上肯定要被他墙报了,但是后来却发现他只是很有耐性地用手逗弄我的身体,戳戳这里碰碰那里,看看我有什么反应,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夏末秋初,天气已经有些泛冷。我不着一物地在冰冷的空气中晾着,时间久了自然觉得冷。他的手很温暖,抚在我身上很舒服,他又特意地挑逗我身上的各处敏感点,所以他手经过的地方就是一阵滚辣辣的发烫。慢慢地我就放下了起初的戒心。我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很神奇,按理说我被一个男人强迫着脱光衣服,以这种放浪的姿势展示人前任人触摸,应该羞愤欲死才对,但是我偏偏就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自己只要顺着他的意思听他的话,他就会把我照顾得很好,觉得他的抚摸如同承诺一样令人安心。 我的内心其实不得不承认,我被他摸得很舒服,心理上并不想真的抵抗他。但是我又觉得这想法异常羞耻不要脸,我又不爱他,还有这样的想法,那岂不是说明我见了谁都是这样不知廉耻的吗?我在渴望与羞耻中挣扎,自觉得脸上发烫,想必已经变成了通红的颜色。不知过了多久,他放轻了压制我的力道,手臂一揽把我从整理箱里拖了起来,顺手搂了过去,我眼前触到灯光一亮,就看见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我脸上的表情。我觉得脸上又烫了一层,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看了一会儿我的脸,手上又开始动作起来。我发出了蚊子一般的哼声,推开了他的手,低下头去,我真的不知道这种时候怎么面对他,他摆明了不喜欢我却只想要我的身子,而我却觉得有几分喜欢他。当他的手又开始不规矩起来的时候,我只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而事实上我确实是这样做的,我直接恢复了先前的姿势,自己把头重新埋进了整理筐里,只露了屁股出来对着他。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企图掩耳盗铃的可笑的鸵鸟。 我也不知道这天晚上是怎么过去的,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在床上,盖着被子,已经日上三竿了,周围一片明亮。我尖叫一声,翻身起来找我的手机,果然发现闹铃被人取消了。上班肯定是迟到了。我跳下床,想赶紧去洗漱,脚刚着地就发现房间里的情形不对。我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醒来的方式不对!这是我的房间吗?为什么……为什么房间里除了我睡的这张床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这次不是少了几个玉米一碗毛豆的问题,而是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整个房子都被搬空了,从桌子椅子到电饭煲搓衣板,所有家具一件不剩。我赤着脚站起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翻衣柜,我的天,衣柜里也被搬空了!我低头看了看身上,什么也没有! 这是谁做的好事用小脚趾头也想得出来。我郁郁地坐回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一条短信:“在家好好休息,马晓声那边我帮你请假了。”我一口气差点没接上来,照这么说老板已经知道这个姓霍的男人在这里过夜了。可是这个姓霍的男人还浑然不觉自己被人嫌弃的意思,在那里洋洋自得。还有,他把我的东西全部洗劫一空,连个卫生纸卷也没留给我,我还怎么好好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 ☆、分离之夜 我坐在床上好好整理了一下思路,觉得自己昨天晚上完全是脑子进洪水了。那个男人我只知道他姓霍,连名字是什么都不清楚,居然跟他有了一个晚上的暧昧。虽然我很确定我们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应该的关系,但是光着身子摸来摸去已经是太够了。 还有马晓声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现在不知道怎么想的,会不会误会什么。毕竟这个姓霍的男人很有钱,我有点拜金的嫌疑,别人的感想我可以不理会,但是老板的感想不能够视若等闲,如果我因此丢了工作可就亏大了。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发个短信去试探一下,于是拿起手机编了一条请假的短信,发送给马晓声,但是才刚按下发送,就被返件了。我还一下子收到了四五条电话公司的短信,我一读,说我的手机已经欠费,目前处于只能收短信,不能打电话和发短信的状态。我愣了一下,明明月初才充过钱的,也没用多少,怎么就一下子变成欠费了?我翻开通讯记录,真的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就只剩下水了,昨天的通讯记录显示十点以后,一个电话连续通话了八个小时,一晚上没挂断。我拍拍脑袋,真难怪昨天那个男人坚持要在通话后替我把手机插着充电了。他其实没有挂断,目的就是为了用光我的话费来着。我真是很傻很天真。 中午时分,门被打开了,我不出意外地看到那个姓霍的拿着一个纸袋走进来。他站在那里好长时间,最后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一字一句地看着我说:“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然后他就说完了,没有任何别的话。他的意思很明白,我要么跟他走,要么在这儿挨穷,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用多想。什么感情啊之类的,他对我没有。虽然这样的结果是大体在预料之中的,我还是掩不住小小的失望。我望向他,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了然地点点头:“我也觉得你不愿意跟我走的,只不过还是想问问而已。”他在四壁空空的房间里来回踱了几步,终于提到家具的事情了:“你的东西,是我让人搬走的。你若是想要回去,可以随时告诉我。我还会给你开张数额合理的支票,作为你昨天晚上照顾我的报答。” 他费了那么大力气搬空我家,就是为了再把东西给我完璧归赵地送回来?这怎么可能呢?我疑惑地看向他,觉得他肯定还有后话没说。 “我对于床伴一向大方,以前跟我有过关系的人大多数都从我这里扒下过一层金壳子。”他顿了一顿,“可是,我对恋人却很苛刻。我不会给恋人钱,而且还见不得恋人有很多自己的东西。我希望他只是全心全意地依靠我一个人。你认为我自私也好,缺乏安全感也罢,反正我就是这样。你要是把东西要回去的话,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了。”我听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睁大了眼睛。他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把东西要回去的话,他会试着跟我继续交往一下?! 他盯着我的表情看了半天,我一直没有任何说话的意思,直到我打了一个喷嚏。他知道我的意思是不想把那些东西要回去了。他脸上有些不易察觉的愉悦,从纸袋里拿出了一套衣服来给我套上,欢快地说:“你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都感冒了。”明明昨天是他脱了我的衣服,让我晾了大半夜,怎么现在变成我不注意身体了。我瞪了他两眼,他不以为意,用右手灵巧地给我系上衣服的纽扣。他对我的体格尺寸把握地很精准,买的衬衫不大不小,腰围正好,袖子也长短适宜。 等我把全套衣裤都穿上,他十分满意我的样子,站起身说:“今天我有空,带你出去玩。”其实他说的玩就是逛街买东西,因为他把我的东西都拿走了,自然要重新买过。我渐渐明白他的想法,他是非要把我所有吃穿用度的东西换成他买的,这样我只是在用着属于他的东西而已。他对我的态度并不亲近,我和他几乎是一前一后地在走,经常是他在前面挑东西,我推着车子在后面跟着,他连话也不太说。我总觉得他的样子似乎不是跟我在一起逛街,而是在非常庄重地去达成一件他一直想做却没有能够做成的事情而已。他给我挑的东西都是些耐用的家什和衣物,廉价不至于,但也都不贵。我在超市里唯一主动伸手拿的东西就是一些针线布片,他看到了也没说什么,把东西在收银台一齐结算了。 油盐柴米是没时间买了,他开着车带我去一家日式餐厅吃了一顿拉面,骨汤的味道确实非常鲜美,还顺带打包了一盒寿司当明天的早餐。我偶尔瞟瞟他的侧脸,觉得就像做梦一样,前天的时候我们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今天就像普通人一样在拍拖了。但是他就是不怎么高兴,一直绷着脸,连微笑都没有,弄得我也轻松不起来。我心想,毕竟第一次他有些紧张吧,要是一起多出去几次肯定就不会这样了。但是他明天就要回c市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来看我,而我也有着自己的私心。我虽然对他有些许好感,也是想认真地和他交往看看,可是要我抛下现在的工作,我心里实在不愿意。我也不知道和他到底能走到什么样的程度,内心总是保留着的。对此我们彼此心照不宣,却又感到有种说不清的悲伤气氛萦绕在我们周围。 他把车子停在我家楼下,帮着我一起往上搬东西。晚上他坐在沙发上按手机,我整理着新买的东西。他说:“明天百货公司会送家具过来,你再请一天假在家里等着吧。还有我把你的号码加成家庭套餐了。你自己设个快捷键,以后你只要按9就是我的手机了。”我一看自己的手机,果然收到了电话公司的业务短信。我按照提示设置了快捷键,但是我输入他名字的时候却犯了难。我用手机戳戳他,让他输一下自己的名字。 他有些疑惑地拿过我的手机,看向我:“你真的一点也不认识我?” 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啊,我们不是前两天才刚刚认识吗?也不对,莫非我身体的原主和他是相识的?想想这是很有可能的,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不就立刻找我算旧账了。看到我茫然又有些纠结的表情,他拧拧眉毛:“你真的不记得以前有见过我吗?就算你真的没有见过我本人,毕竟你也曾经经营过一段时间的公司,至少经济杂志还是会看的吧。你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老实地摇摇头。他低下头在我手机上输好了姓名,我接过去一看,原来他的名字叫做霍应。我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记下。他这时却拍拍我的肩,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杜凡,你看看,那这个人你认识吗?”我不明所以地瞧着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个西装笔挺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背景似乎是什么商业活动的场合。我用手指在屏幕上放大那个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哪知道这老男人是谁啊?霍应收了手机,有些古怪地看着我,但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八点的时候,我习惯性地走向厨房,想拿止痛药吃,一开抽屉才想起来,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某人搜刮走了。别的东西我不一定非要不可,可是止痛药不能没有,我天天晚上就靠它镇痛呢,现在已经到了不大量服用不行的程度了。我不想和他提这件事情,尤其是他明天就要离开了,只是一夜而已,忍忍也就过去了,于是我没有说什么,依旧保持着平静的表情,默默地忍着不舒服。 晚上我们和昨天一样一起睡在床上,不过老老实实地各卷各的被子。他很快就沉入了梦乡,而且睡得很香。想想也是,他受了伤而且昨晚没有睡好,今天自然是没有精神。我尽量放柔了动作,轻轻拧亮了灯坐起来…… 早上他醒过来的时候,我支在枕头上看他。他的表情微微有些惊愕:“你一晚上都没有睡吗?”我微微侧过脸,算是默认了。他爬起身来,不客气地说道:“我们的关系顺其自然就好,你不必刻意做什么的。”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有些悻悻然,准备递给他的东西也被我捏在手里,不敢拿出来了。倒是他打上领带以后,发现了我紧攥的左手,露出了些许懊恼的神色,似乎觉得刚才他把气氛弄得太过僵硬,有意无意地问道:“你手里拿了什么东西?” 我这才摊开了手掌,露出一个花花绿绿的物件。他拿起来一看,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好可爱的挂件。哪里买的?”我给他的是一个迷你版的毛绒鹦鹉挂件,样式和颜色与他被咬坏的那个毛绒玩具一模一样。我没有回答他,但是见他高兴,心里也欢喜起来,这个挂件不是买的,而是昨天晚上我在他睡着之后用针线和布料现做的,我给他做的。整整熬了一夜,天都已经大亮了,才做完的。我做完以后精心修饰了一番,见他还没有醒过来,这才支在啊他枕头边看他的。 几次见面,他都是为了那只毛绒鹦鹉,我猜想那只鹦鹉是他很重要的东西。虽然我没法赶制出一个完全一样的还给他,但是做个迷你版的挂件还是得心应手的。他很欢喜地把那个挂件在手心里把玩了一会儿,才又转向我:“我回去以后会跟你打电话的。”我笑笑,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我倒是已经习惯他的性格了,我知道他这么说就是跟我道谢的意思。 他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在床边坐了下来:“你的气色怎么那么不好?是不是昨天真的冻感冒了?”我的气色自然不好,昨天没有服止痛片,又熬了一个通宵,此时正翻江倒海一样难受,早饭是肯定吃不下去了,只觉得像被人用小锉刀磨着内脏一样。我冲他点点头,翻身躺了下去。他再次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帮我掖好被角,自语道:“额头倒是不烫。你赶紧歇歇,我让人给你买感冒药去。”我赶紧裹紧被子只是蜷着睡,生怕他看出异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酱和酿 楼下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的手机响了几下,他拿出来看了看,为难地说道:“杜凡,你真的不要紧吗?要是你真的不舒服得厉害,我留一天陪你也成。”想必他的手下已经到了楼下来接他了,我不想让别人空跑一趟。再说,他早晚也要走的,不是?我笑了笑,示意他我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只是熬夜熬虚了而已。他找人买了药给我,不仅有感冒药,还有各种各样的其他常用药品,顺带还打包了一盒子白粥。 他想了想说:“我的副卡你收好,这几日准许你随便用钱。不要自己做饭,叫外卖就行了。养好身体再说。”我点点头。他又说:“我让阿柏留下来照顾你。”阿柏是谁?他一挥手叫进来一个下巴尖尖的年轻男人,先前他第一次来取鹦鹉的时候这个人也在。阿柏一进房间,就讨好地朝我笑了笑,可惜我没什么精力去回应他的示好。霍应 恋耽美 分卷阅读23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他叫到一边叮嘱了几句,又看了我两眼,便离开了。我一直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动静,知道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他一走,我觉得房子里顿时就冷清下来了。 阿柏很及时地凑过来问道:“杜凡先生,你现在想喝白粥吗?”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还称呼我“许少爷”,现在改了口,想必是刚才霍应让他这么叫我的。我点点头,还真有点饿了。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毛病,按理说如果是消化系统出了问题,不应该厌食吗?怎么我觉得我的胃口却奇好无比呢? 阿柏给我端来了粥和调羹,我慢慢地吃完了。也许是吃了点暖热的东西,疼痛暂时纾解了不少。他看我放下调羹,神秘地说道:“你这样是没有用处的。” 我转过眼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却凑近了我,用善解人意的语气开导起我来:“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想搭上霍少爷,可是你工夫也得用对地方啊。我家老板对小柔弱根本无感,更别说有爱怜之心了,所以你装病也留不住老板的。”感情我疼了半天,他觉得我是为了博取霍应的爱怜在装病啊? 他拍拍我的肩建议道:“你有跟霍少爷说过想跟他一起回去吗?”其实这话是霍应自己跟我提起的,不是我说的,不过我们也算是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所以我就点点头。阿柏见我点头,有些失望地垂下肩膀:“原来霍少爷不想带你走啊。看样子你的希望不太大啊。不过总比前面几个强点。”我觉得霍应的这个手下比他本人还操心他家老板谈恋爱的事,急得跟什么似的。其实霍应要钱有钱要貌有貌,就算他只喜欢同性,找一个也不是那么难吧。 话说那个叫做阿柏的年轻人后来居然在我家同一幢楼租了一个小套间住下,每天都会跑过来串门。我想是霍应让他留下来照顾我的,也没多问什么,有时候还挽留他吃个便饭,但阿柏总是坚辞不就:“杜先生,您家开饭的钱是霍少爷的,我哪能来蹭饭啊。”他说的的确不错,霍应临走时给了我一张他的分卡,由他包下我每月的生活开销,算是一种包养的关系。我把自己工资存了一个月到了杜医生的卡上,把以前欠杜医生的钱还上。 霍应还是个挺称职的男朋友,虽说分隔生活在两个城市,他每周末还是会过来看看我的,我们可以一个周末腻歪在一起。其实说是腻歪,其实不过就是逛逛公园、吃吃餐馆、看看电影。为什么没有逛街买东西?因为我没有钱去啊。既然霍应出了生活费,那一起出去拍拖消费的钱自然应该由我来负担。这也算是他尊重我独立能力的一点表现。霍应给我买日用品时堪称相当平民低调,普通的超市就能够应付他了,我一直以为他平易近人并不奢侈难养。可是有一次我表示想买点东西回送给他时,他二话不说,立马带着我往开满珠宝店和进口品商店的名品街走。最后我很肉疼地给他买了一个几百块的看上去比较高档的领带夹,用礼品袋包装好了让他带回去再拆开看。半夜的时候他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这绝对不是白金的!”自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跟他提逛街买东西一类的事情了。 霍应每个周五的下午五点钟都会准时来打印室接我回去,准的就像闹钟一样。可惜我的生活状态不是这样的,虽然周五的夜班不是我值,但是打印室在周五时常有一些加班之类的事情。每当出现这种情况,需要劳驾他在打印室等我,他就状况不断。马晓声已经知道了我们正在交往的事情,整个人的反应简直可以用无力吐槽来形容。马晓声一开始的时候,根本不让霍应站到打印室里来等我,说他会影响我们的正常工作。霍应也不与他争辩。后来霍应每次来都穿了一周身的阿尔玛尼,身上戴了至少五六个闪闪发亮的小配件,捧着超过三公斤巨大花束站在门口,深情地凝望着店内,引无数路人纷纷举起手机。马晓声只能屈服了。很快,霍应就得心应手地开始破坏我的工作了。 小袁:“杜凡,百顺设计所的建筑效果图渲染好了没?他们要参加市里卫星城的投标竞赛的。他们主任说如果他们通过初赛,以后复赛的图也会找我们加工的。” 霍应:“杜凡你随便打点光就行了,认真做没意义。我不会让他们通过初赛的。” 小赵:“杜凡,这个美术设计图你改一下,对方要求加点浮雕效果,做得精细点,用来交毕业设计的。” 霍应:“毕业设计怎么能找人代为修图呢?她是哪个学院的?我要找院长。” 小张:“杜凡,音乐学院参加文化百年展览项目的图板打错了,要新打一批,不是a1纸,是700乘650。负责的同学先前搞错了。” 霍应:“就那个小破展览啊,哪有人真的去看啊,尺寸差不多就行了嘛。我已经打电话让主办方更改展板大小了,就用a1的。” 小陈:“杜凡,美院陶艺系大一四班的那个男生又打电话问了。他说他自己设计的那个立体贺卡一定要在今天打印用4号硬卡纸出来,作为他喜欢的同班女生的生日礼物。这对他很重要。” 霍应:“送贺卡?他在追小学女生吗?瞎折腾还耽误别人的时间。喂,阿柏,去打听一下那人班级哪个女生今天生日,那人有没有情敌啥的。有的话给他的情敌免费提供一个迪尔的包包。” 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就没有顾客敢来我们打印室了。马晓声的脸已经越来越黑了,他咬着牙说道:“杜凡,今天韩烨雪的外婆生病了。没人和小赵一起去送图。”也就是说要让我和小赵一起出去送图的意思。霍应甩甩车钥匙:“我和杜凡一起去好了。我好开车送他,送完的时间也快些。”他果真很勤快地把要送的图双手提了往外走,放进他帅气的跑车的后座上。 我坐在他旁边,路上他笑了起来。见我歪头看着他,他收住了笑声:“想起今天马晓声的样子,我就想笑。”停在路口等绿灯的时候,他学着阔哥儿的样子,大方地摊长手臂轻轻环住我,亲了我的脸颊一下:“今天送完图,我们去吃一顿好的吧。”他说完,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那些高档餐馆每次都把我的小钱包扒下一层皮来,不知道月底的时候还有没有钱剩下可以打到杜医生的卡上。 跑完最后一个点,他很意外地开着车和我去了一家经济型的西餐馆,也不算是太为难我的钱包。因为吃饭是我出钱,他也很有风度地把点餐的权力留给了我。我跟他已经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大体喜欢吃什么东西我还是心里有数的,便点了两份鲑鱼套餐。上餐后他就熟练地拿起刀叉开动,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色泽并不明亮的戒指,似乎并不是纯银或者白金制成的,戴在霍应的手上有点违和。他吃了两口,说:“杜凡,你尝尝。这还真是烧得很不错呢。”我笑了,不知不觉中,他和我相处已经不像开始那样严肃拘谨了,话也不是那么少了。 虽然鲑鱼套餐称不上什么美味佳肴,但是份量倒是挺充足的,营养也均衡,除了h烧鲑鱼外还辅以葡萄干吐司、蔬菜沙拉、圆果番茄和冰红茶,我们两个都吃得很满足的。两份鲑鱼套餐总共六十元整,服务员过来买单的时候,霍应急冲冲地喊道:“稍等一下。你们这里可以用优惠券的吧。”服务员点点头,霍应低下头去很快在皮夹里抽出了一张纸片递上去。服务员看了看,说:“这个可以用。一张优惠券可以减免餐费的百分之十。请两位稍等,我马上把账单拿过来。” 我有些讶异地看着霍应,他一脸正经地说:“我知道你工资低,总是出来吃饭会把你吃穷的。我以后会帮你收集各种优惠券的。”他说着从皮夹里抽出一摞纸片放到我面前,全是各种各样的优惠券,有饭店餐馆的、博物馆的、自然公园和游乐园的。我心里有些欢喜,他这是在告诉我,他对于我们的交往是很认真的,他也用了心思,认为出来拍拖是两个人一起的事情。其实我确实有些经济紧张,但并非是被吃穷的,而是我最近另有一些打算。 晚上回到家里,黑狗已经等得不太耐烦了。它一见霍应就怒不可遏地又吠又刨地的,好像对它的故主十分敌视。上一次霍应走后的第二天,兽医院就打电话说狗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去领回来了。那天我还病歪歪地在床上起不来,阿柏把它领回来的。我也是听阿柏说,这狗的名字叫做笙克。我曾经用纸笔问过阿柏,为什么笙克会从霍应家出走?阿柏悄悄地说:“听说霍少爷有一段时间心情很抑郁,不给它喂东西吃。狗就叼着霍少爷最喜欢的一个毛绒鹦鹉玩具出走了。” 我给它添了狗粮,它终于乐颠颠地跑去吃饭了。我照例铺好床,霍应若是来我家,便是和我挤一张床,我需要准备两床被子两个枕头。周日的大清早,霍应接了个公司的电话,他拍拍我睡意朦胧的脸:“杜凡,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先回去了。你再睡会儿。”我迷迷糊糊地点头,然后听到他穿戴洗漱的声音。等我完全醒过来的时候,床的另一半已经空了。 我伸出手摸着他睡过的地方,心里无比满足。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发展趋势非常顺利,只要相处的时间长了,他自然也会渐渐对我越来越喜欢的。我好想听到他亲口说一句他是真心爱我的。 我还躺在床上发愣,门铃响了几声,这个时候多半是阿柏来了。我趿了拖鞋去给他开门,阿柏一看我还穿着一身的睡衣,有些不好意思:“杜先生,你还没起啊。”他挠了挠头:“其实我是来看看,你需不需要我来遛一下笙克的。” 我点点头,做手势向他表示感谢。其实我内心是有点奇怪的,阿柏每次主动来要求遛笙克都是在周六周日。按照一般的想法,他不应该在周一到周五这样繁忙的工作日过来帮忙遛狗吗?我双休日一直在家休息,他反而来帮忙了。阿柏拿了狗绳,一边打包笙克,一边以一种关切又奸邪的语气地说道:“杜先生,您快回去躺着吧。我听人说这种时候,三餐喝些熬烂的汤粥,多注意休息,按摩一下腰会恢复得比较快。” “嘎?” 阿柏露齿一笑:“我也是指望着您快点得到霍少爷的青睐,这样我也可以不用陪着您发配在这里了,可以和您一起回c市去享福了。”他就是在说他是早就不想待在这里,都是我把他给连累了的意思。对此我只能不好意思地向他拜了拜,摆摆手,毕竟感情的事情我也无法规划。我哪知道什么时候能真的和霍应走到一起,我也不清楚我在霍应心中到底有多少地位,我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快乐。 阿柏有点不甘心,继续问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霍少爷没有说过喜欢你之类的话吗?在酱和酿的时候也没说过吗?”我有点诧异地抬头,什么叫做酱和酿的时候啊?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滚床单。他实在是想多了,我们一次也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我们瞪着眼睛对视了一会儿,阿柏认真地看着我的神情不可置信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一直都没有酱和酿……” 阿柏抱了抱头:“我完了。老板对你肯定不是认真的,绝对不喜欢你。”我才不理会他呢,起身去厨房里解冻昨天烧好的红烧肉,夹了一块咬下去,煮得烂烂的,又咸又甜肥瘦适中,味道真好。霍应对我怎么可能不是认真的呢?我们的感情明明已经越来越好了。酱和酿又不能代表全部,有真感情就可以了。另外,其实我没有跟人酱和酿的记忆,但是总觉得这样的事情有点吓人,真要让我去酱和酿,我心里有点害怕。 阿柏怒其不争地大声说道:“难怪霍少爷不喜欢你了。你也是男的,怎么能不理解这种正常的事情呢?感情是要靠酱和酿才能有的,你搞柏拉图怎么行?你不酱和酿,人家怎么会喜欢你呢?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只要对你有意思的话,都会想和你酱和酿的。”我又愤愤地夹了一块红烧肉,他说得好像没有酱和酿都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一样。他们家少爷根本没有任何这样的意思,现在我们一起逛街看电影的时候连牵个手都没有,我想都没有想到过要酱和酿。要酱和酿的话,正确的发展轨迹不应该是让攻方在白天的时候先意思一下,拉个手抱个腰,来个小热吻什么的,晚上才能顺理成章地酱和酿啊。 我直接过滤掉阿柏的喋喋不休,等我吃完那一小碗红烧肉,把空碗拿回厨房的时候,他已经牵着笙克走了,冲着我的后脑勺说着:“你要主动。主动你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 ☆、鸟笼 阿柏期待的酱和酿一直没有出现。我也不知道他从来没有渴望过我,是一种尊重还是疏离的表现。因为中秋节的缘故,他很忙,足足有三个星期没有过来,只是偶尔电脑视频一下。阿柏对我的“失宠”很不满意,提醒我多和霍应联系。我想想也是,恰好杜医生为我联系好了c市一家不错的医院做皮瓣移植手术修补舌部,我就决定自己去c市一趟了。杜医生说这样的手术并不困难,现在医疗水平,小手术的安全系数是很高的。我也不知道霍应欢不欢迎我不请自来,只在手术前一天晚饭后给霍应短信了这件事。他听完果然很不高兴地打电话过来了:“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啊?”我只能赔礼道歉。 过了一会儿,他数落完了,说:“你现在才说,我可没空去接你。你自己坐中途巴士过来,路上小心点。把阿柏也带上,不要一个人走。”我拿着话筒发了一会儿呆,听到他挂上了,居然都没说要陪我之类的话啊。 不一会儿,阿柏咚咚咚地冲下楼,敲我家的门:“杜先生啊。要不要我来帮你收拾东西?” 去趟c市又不是出远门,手术加上前后准备时间,六个小时也打顶了,带上银行卡就行了,要收拾什么东西?不过我依旧开了门让他进来。我冲他打了个手势,写了张纸条给他,我的东西就不用他收拾了,让他好好收拾一下笙克的东西,我想让阿柏把笙克送到小袁家去。本来我想让阿柏在家照顾笙克一天的,现在他要陪着我一起去,就要另找人照顾笙克了。小袁家离我家最近,我给他发了短信,他倒是十分乐意接收笙克的。虽说是近,步行过去也要二十来分钟,小袁背了笙克的食盆水盆还有干粮,还有准备送给小袁的一小篮桔子,牵着笙克出发了。阿柏在这里的时间长了,我也就渐渐习惯支使他做事了。同时,阿柏也越来越多地介入了我的生活,本来只是来帮忙遛遛狗,后来不知道霍应给了他什么指示,他连买菜也替我包办了,上班送上公交车,下班在公交站接。我去超市买个东西,跟得比笙克还紧。我叫他不用到处跟着,阿柏说:“这可不行,霍少爷说的,不能让你一个人穿过任何一条马路!”感情我是小学生,过个马路还有危险了?既然如此,那送狗的事直接让他去做算了,反正我自己去他也是一路跟着。我正好休息一下。 第二天早上,我收拾了银行卡和一条毛巾,穿得比平时略厚一点。阿柏按时下楼来和我一道出门准备去乘早上的公交。他居然背着一个比他自己还高的专用登山包。我有点怀疑地看了看那个包的高度,他也有点怀疑地看了看我手上瘪瘪的男士手提包。 “杜先生,你就带那么点东西啊?虽然说老板有钱,但是你真的不带一点换洗的东西吗?” “……”我低下头想了想,虽然霍应没有说留我,但是我如果真的去了c市,他应该不至于连一面都不见我吧。他都没说留我,我还巴巴地带上换洗衣物也太尴尬了。我握了握拳头,罢了,实在不行我自己花钱在c市住一次酒店,怎么就不能带上换洗衣物了?我最终还是换了一个大一点的包,把内衣裤也塞了进去。 我们才走到小区门口,就听到叭叭的两声。一辆低调的白色奔驰停在路边,霍应降下车窗,看着我。我看了他一会儿,觉得好像做梦一样恍恍惚惚的。他按开了车后备箱,阿柏乐滋滋地把他那个巨大的登山包放进去,我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大拎包,觉得没必要放到后面去。阿柏左右看了看,说道:“霍少爷,您是一个人过来的吗?”继而狗腿地迎上去:“您百忙之中还抽空来接杜先生,真是太辛苦了。” 霍应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快坐驾驶座开车去。”他伸手给我开了后车门,我进了去,他也跟着挤了进来挨在我旁边。后座上有一个纸袋子,阿柏启动车子后他打开来拿出一件白色的衬衣,在我身上比划了一下:“应该没给你买错尺寸。”我看着那件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衬衣,扔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他径自解释起来:“也没什么。你到c市来总不能再让你花钱吃饭了吧,我请你吃西餐,好的西餐店都有西装的要求,你总要有一件的。还有,你难道都不想去我家里看看吗?有件西装也好见人。你就当我送给你礼物好了。” 我点点头,收好了纸袋。昨天他还说不来,今天到底还是来了,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虽然我想他可能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来接我。他说:“下午两点的手术吧。主刀医生还挺不错的。”看来他倒是调查过我的手术安排。车子一路开了很久,他侧着脸望向那边的窗外。我们交往了那么久,他一句喜欢也没说过,让我摸不准他的想法,我很想问问他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但是每次真的想做的时候,他深不见底的眼神又让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他自从交往一来,一直对我很好,但我知道他心里有很多角落,始终没有对我打开过,连我自己都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 我悄悄伸手,轻轻触在了他的手上,他的睫毛动了一下,但是没有避开。我就这样若近若远地把手和他的手在一起靠了一路。到了c市,霍应约了司机在路口接他,阿柏继续送我去医院。他走之前,还是握紧了一下我的手说:“我有事,手术不陪着你了。等你做完了我来接你。留我家过完中秋节再回去吧。” 医院那里,杜医生早就等在门口了。几个月不见,他的体型越发和气球接近了,红光满面的。我下车以后,他一路问寒问暖的,说我消瘦了很多,可是我明明称过,胖了五六斤呢,原主实在太过瘦弱,我稍稍吃得好一点就长了那么多。我觉得他绝对是他用自己体型作为标准衡量,而产生的判断误差。我瞅了一眼他胸前的医务牌子,已经不是殡仪部的主任了,回精神科当了一个小组长。 手术前是一系列的抽检和滴液准备工作,排队付费的事情自然交给阿柏去做。我用了自己卡上的积蓄,那张卡自然还是杜医生那张。有霍应负担主要的生活费,我攒了几个月工资,已经差不多把他以前照顾我时的开销还了回去,节余了四千来块钱做个小手术还是绰绰有余的。因为避免手术麻醉造成呕吐现象,中饭我也没能吃上,饿得眼泪汪汪。下午的手术本来预定了两点,因为突然出现了两个满身是血的紧急病患要安排手术室,生生被推到了三点钟,我觉得我都快饿得没气了,这才被推进了手术室。 醒来的时候,局部麻醉还没有完全过去,舌头和小臂都有点又麻又痛的感觉,左手上还在滴液。医生叮嘱手术两小时内不能吃东西,实在让人有点郁闷。霍应打了电话给阿柏,问了两句手术情况,听说手术很成功,就说是晚上七点过来看我。阿柏开玩笑说那时候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出去吃饭庆祝一下。因为只是小臂和舌部的手术,麻药过去以后我倒是能够自己起来走动一下,我让阿柏扶着我,带着盐水瓶架子在医院的廊上走走。我听杜医生说这家医院为了关怀病患的心情,特地建造了一个二层垂拔的大空间鸟笼,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雀鸟,怎么说也花了几千块钱,一定要享受一下才对得起消费。 那个大垂拔鸟笼采用了中庭花园的形式,室内用了人造假树木,天光从屋顶打进来。进去笼内的走廊后,可以在长座椅上欣赏中庭景色。有一些鸟雀藏在树丛之中,看不见身影,但是歌声婉转悦耳,响彻整个中庭,有时候两颗不同树上的鸟儿们互相对歌,尤其热闹激烈。有些鸟则不怕人,傻傻地停在栏杆上,等人喂它们吃医院特意准备的粟米棒条。很多病患中的小孩子尤其喜欢拿了粟米棒条喂鸟。三个小女孩拿了粟米条子,在两个妇女的带领下逗小鸟,但是似乎没有能够成功招来小鸟。角落里一个小男孩拿着画板,不知道在画些什么,眼睛却一直看着那三个小女孩们的方向。过了好一会儿,女孩子们引不来小鸟,一个女孩把粟米条扔掉,气呼呼地说道:“这些傻鸟一点也不好玩。我们还是去外面玩滑滑梯吧。”三个女孩才跟着家长离开了中庭。 我觉得有趣,也想试试看能不能招来几只小鸟,阿柏自告奋勇地过去拿了一根粟米条。他踮着脚,站在不远处,试图够到一根树枝,嘴里发出嘘嘘的口哨声,那根树枝上有两只肥肥的鹦鹉正在休息。也许阿柏是长得过于魁梧让它们敬而远之,它们一点也不肯过来吃东西。阿柏逗了半天,手都举酸了,它们连眼睛都不抬一下,挪挪小脚,站得更高了。 刚才那个画图的小男孩看见了阿柏的动作,合上画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蹦一跳地走过去:“你不用试了。小鸟是不会下来吃的,因为已经吃撑了。” 阿柏有点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小鸟已经吃撑了?” 那个小男孩笑着说:“因为是我喂的啊。这种鹦鹉最喜欢吃草莓的籽,我用草莓汁涂在粟米条上去喂,它们自然就会吃撑了。因为草莓的籽和粟米是不一样的,粟米吃多了会撑,本来它们看到粟米,是不会吃得太饱的,过一会儿就又会觉得饿了。但是合着草莓汁一起喂,它们就会以为那是草莓籽,不知不觉就吃多了,等它们发现吃下去的不是草莓籽而是粟米粒的时候,已经吃撑到一天都不想再吃东西了。” 阿柏挠了挠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男孩的目光瞟过刚才那三个小女孩逗鸟的地方,回答说:“因为我不喜欢看别人喂鸟。” 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 阿柏露出一种“我不能理解小孩的思维”的表情。那个小男孩咧嘴笑了笑,侧过脸时恰好与我四目相对,他的眼光一下子定住了,呆呆地看着我,手中的画本和铅笔盒子一下子就掉到了我面前的地上。他的目光有些迟疑,好奇地探究着我的眼睛,像是在决定到底要不要开口和我说话。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的画本,正好本子翻开在他画的最新几页,用彩铅素描勾勒出了几只球状的小鸟,可圈可点地画得十分像。旁边有两个人,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子在玩,可是估计他年纪小还不能把握人体的素描写实,所以几个人形倒是画得十分简笔线条画风格,看上去倒不像是刚才几个妇女和女孩们,倒像是父亲和男孩子。 我想把本子和铅笔盒捡起来给他,可是我一只手打着滴液,另一只手臂上还缠着纱布。我正要招呼阿柏过来帮忙,那个小孩就挪开了视线看向别处,迈动着小细腿向中庭廊道的通道门跑去,也不要他的东西了。我看着他跑离的背影,总觉得这孩子是不是认识身体的本尊?这样的话,最好还是不要和这个孩子有过多的接触了。倒是阿柏在后面喊了句:“小朋友,你等等。东西还没拿呢!”见那孩子跑远了,阿柏才把东西捡起来。 等散完步回到病房时,杜医生已经坐在我的病房里了。他已经换下了医生的白大褂,穿着便装,应该已经完成了自己病区的巡诊,直接下班了。他笑道:“刚才护士来说过了,后续的药品已经开了,可以去药房领了。总价单已经清平,卡上的余款也可以去领现金了。赶紧办完了,霍先生一来就可以一起走了。”阿柏听了,自然主动去办事了。 阿柏刚出门,杜医生就神神秘秘地问:“许少爷,你去中庭那里散步的时候,可见到小小少爷了?”我愣了一下,莫非他说的就是那个小男孩。我拿了刚才放在柜子上的画本给杜医生看,画本的封面上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字:“308 岳岳”。杜医生看了,倒是点了点头:“见过了就好啊。这件事情我擅自做主了,希望您不要见怪。我今天在医院偶尔碰到了岳岳,才知道他现在也在这家医院里,他一个劲地向我打听有没有你的消息,嚷嚷着要找爸爸。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想不想继续要他了。我也和孩子说过了,你现在和别人在一起了,可能不能继续养他了,那孩子也说你实在养不了他他也能理解。我也不知道霍先生介不介意这件事情,但我想着你离开医院之前和他见一面总是要的,所以就让他在你散步的时候去中庭等你,跟他说好了只是看看你就好。” 这段话信息量太大,杜医生的意思好像在说那个男孩是身体原主的儿子?身体的原主不是没有结婚吗?难道这是私生子?如果是这样那又是一桩麻烦事。我自己的身份户口都没着落呢,还带上个私生子可怎么活。但是想想人家毕竟把身体都给了我(?),如果真是人家的孩子,怎么样也要回报一二的吧。但是这个孩子似乎长得并不太像我自己现在的样子啊,我的皮肤偏白皙,这个孩子却长得偏黑,五官也跟我找不出相似点来。 我迟疑地用笔写下一个问句:“那是我儿子吗?” 杜医生有点为难地说:“原来您的记忆还是没有好啊。这件事情我也解释不清楚。我听许家的下人说您两年前回到许家的时候是带着那个孩子一起回去的,说是收养的养子。总之你们两个并不可能有血缘关系,我曾经看过你们的医疗卡,许少爷您资料上写着血型是o型,而小小少爷是ab型血。” 原来是养子。可是养子也是儿子,看那孩子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留恋和伤心,想必身体的原主对这个养子应该也是打心眼里疼爱的。可怜那个孩子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疼爱自己的父亲,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也真心为那个瘦小的男孩感到难过。可是要我突然接受一个儿子来养,我也犹疑不止。我现在的工资收入养一个孩子虽然有点勉强,但是紧紧裤腰带,供完普通的小学高中总还是可以的,强过当孤儿去福利院。但是我最想的还是和霍应一起过日子,我想得到他的爱,和他一起生活。霍应现在对我的态度,本来就若即若离一般,如果带上一个小拖油瓶,我真的不确定他会怎么想,还会继续要我吗? 杜医生似乎读懂了我脸上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说道:“许少爷,我不太懂爱情什么的,但是无论是谁那都是想有个后代的,不是?”他正了正身子,继续道:“我听说霍先生今年也三十出头了,您以后和他在一起的话,收养一个孩子也是个挺不错的选择。再说好像霍先生也是知道您收养过一个孩子的,您试着和他说说看吧。而且万一有个变故,您没和霍先生在一起,那有个孩子后半辈子才有活头。当然,我不是在逼您一定要如何做,毕竟小小少爷的收养没经过法律程序,做不得数,但是毕竟父子一场,我看缘分断了有点可惜,最难得的是这孩子和你亲。我只是替您瞎想想罢了。” 杜医生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人见人爱的活泼孩子,我也未尝不希望能够将错就错认下来,既回报了身体的原主也让自己能够体会一下天伦之乐。我暗暗咬了咬下嘴唇。突然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忙写出来:“这孩子 恋耽美 分卷阅读24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在住院,该不会得了什么重病吧?” 杜医生摇摇头:“倒也不是这样。不过我急着和您说小小少爷的事情,倒是和这个有点关系。我遇到他以后看他住在308病房,也有点担心小小少爷是不是生病了,就问他是不是生病,小小少爷就和我说了他的情况。我怕他年纪小,知道得不清楚,又和负责那里的护士学妹打听了一下,总之这真是件大事情。我听着小小少爷,还有护士的话,再想想先前我知道的事情,整个事情就清楚了。说起来,那次我遇到您以后,小报杂志就刊登了不少黑许家的内容,后来霍先生不想完全把双方弄僵,在小小少爷的事情上没有开过多的条件,很爽快地就把小小少爷还给了许家。许陌齐就撺掇着您父亲,把他送到福利院去了,快半年了都不闻不问的。这家福利院和其他组织有些幕后关系,当时入院的时候,小小少爷的血液信息被采集过,把孤儿的信息提供给了基因库。两个月前,搜库的工作人员查到我们这家医院的一个白血病人的血样和小小少爷的居然高度配上了。那个白血病人也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病人的父亲也有点小权势,又肯花钱疏通,就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自然是高兴坏了,直接自己和福利院联系了。” “听到福利院说,当初血样入库并不是小小少爷自己的意愿。那个病人家里就十分担忧供者不肯捐献,想直接领养小小少爷。一来聊作补偿,二来这样便于控制他。小小少爷说,他也知道那家人是想让他捐献才要收养他的,但是那家人表示愿意签下合约,承诺供他读书直到读完大学。所以小小少爷就同意了收养和捐献的事情。病人家里这几天一直急着办手续,只求能尽快手术。听说那位白血病人好容易最近各项指标都控制稳定,适合尽快手术,于是小小少爷便也被安排住进了医院做准备。您要是真的还想要小小少爷,这件事情就不能再耽搁了。”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病房的门又开了,阿柏和霍应一起进来了。霍应一边进门,一边还在打电话,不停地嗯一声。阿柏笑道:“我签完医疗单,刚好在门口遇到霍少爷。”霍应讲了几句电话,收了手机,挑了挑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听说你手术挺顺利的。让我看看。”我顺从地张大了嘴巴,只是我现在明明套了舌套,他什么也看不到。霍应却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煞有其事地说:“这样就好多了。” 他眼神瞟到了旁边岳岳的画本,随手翻看了几页,有点疑惑地问道:“你画的?” 我摇摇头。阿柏一边从霍应带进来的保温桶里舀粥,一边在旁边小心地插嘴:“不是杜先生画的。这是一个小孩掉在地上的。杜先生看画本上面有病房号,就想过一会儿去大厅里交给值班护士送还给原来的主人。” 霍应接过阿柏递给他的小碗,里面是细细的稀粥:“现在外面是下班高峰,走得早了也是被堵在路上。不如先吃点东西,吃完了我们再坐车回去。”他朝碗里吹了口气,细心地一勺勺喂我吃东西。我看着他的动作,心想着杜医生刚才的话。霍应精明又不失温柔,如果有一天当了爸爸,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只是他想要孩子,想必不是太难的事情,试管代孕技术现在比较发达,比起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大多数人肯定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亲生孩子吧。 喝完粥,霍应看着空空的碗嘟囔了一句:“其实我本来想和你一起喝的。”这么说是怪我吃多了?我刚想回他几句,他的手机就又震动了起来。他接起来:“他要是负得起合同失败的后果,他可以不去。”我看他挂上了手机,跟他写字说:“你有事的话就去处理,不要管我。” 霍应说:“公司的事情,跟你没关系。我上次颅内手术的时候,不是有个老王部长给我签字担保吗?”他见我愣愣的,忙又说道:“我记错了,你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总之,我家有个老部员,他有个儿子在我公司上班。在一个合同谈到关键时期的时候,居然一意孤行地申请休假,原先看他还挺听话能干的。我会安排好的,你别管了,快点穿件衣服,再有几分钟车子就到楼下了。” 去霍应家车子开了很长一段路,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但是整个建筑群都灯火通明,迎接主人的归来,规模宏大,一望可知。除了主建筑之外,两边还分别伸展出三叠侧翼,向外还有一些散落的单独建筑,宛如工程浩大的城堡。庭园里的地上镶嵌有地灯,可以从地灯的排列看出庭园是采用了典雅又不失情趣的巴洛克风格。人走在那样空旷的空间里,觉得自己分外渺小。有好多人在大门口列队迎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礼貌地引导我下车,另一个人从车后备箱替我拿了行李包,一行人列在庭园长长的中轴道上。我见场面如此隆重,心里也有点紧张,赶紧挺直腰抬起头来,跟着霍应走,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让人笑话。 进了宅子,跟随的人员才少了些。我们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那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微微鞠了一躬:“杜先生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霍应说:“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就在我的房间对门,你看看喜不喜欢。”我应了,跟着他们往二楼去。我的大挎包已经提前送到了房间里,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卧房套间,满屋子的红木家具,外厅空间很宽大,还装饰着两个一人高的珐琅花瓶。博古架和玻璃柜上展示着各种精致的收藏。卧室的风格比较简洁,地上铺了厚厚软软的羊毛毡子,清一色的淡系印花床单。里间的卫生间里镶了三块大大的玻璃,转角处是月亮女神的一组瓷雕,大理石台子上有至少五六种洗手液。小茶桌上还特意为我准备了便笺和圆珠笔。 等管家退了出去,霍应才过来牵住我的手凑过来轻轻问道:“你有点紧张,不喜欢这里吗?” 我低下头,写了一页便笺纸:“这里好多人。房间太大。我以为,我们是两个人住。没想到……没想到你家里那么正规,我不懂规矩,觉得不太适合这里。” 他皱了皱眉:“这可不行。咱们以后天天住在这里,你适应这样的生活才好。我以前太惯着你了,反倒害了你。” “啊?”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小凡以后就是家里的另一个男主人,得学学怎么管家才行。” “嗯。”我模糊地应答了一声。我们不是说好就住上三五天过中秋节吗?哪里轮得到我来学习管家了,说得好像我要在这里常住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节日前夕 晚上我们依旧躺在一起,只是床宽阔了很多,一点也不挤了。在这样陌生的环境,我本能地有点睡不着觉,又不能和他谈天,觉得十分沉闷。霍应笑道:“你睡不着的话,干脆来试试衣服吧。”他已经给我买了一套西装,我不想让他更加破费。霍应却拉着我说:“不是新的衣服,都是以前穿过的旧衣服。合适的话,就送给你穿。”我拗不过他,只能站到了试衣镜前面,看着衣帽间里挂着二十来件衣服,从夏天到冬天的都有,全部半新不旧的。看衣服的风格,怎么也跟霍应本人不太匹配,也不知道是谁的衣服。 他递给我一套橄榄绿的运动衣,我套在了秋衣外面,大小真的非常合适。我在镜子里前面照照后面照照,觉得样式和我非常匹配,就是前面稍微有点紧绷。霍应拍拍我的肚子:“小凡,你以后还是每天去跑两圈吧。太懒了终归不太好,你整个人都瘦着,肚子倒先凸出来了,以后中年一发福,肯定就成杜医生那个体型了。”提到杜医生,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如果变成了那种大腹便便的样子,霍应哪里还会对我有什么兴趣啊。我赶紧点头,表示愿意去跑步。 霍应笑眯眯地拿出一条什么东西来,戴在了我的手腕上,我一看,是个金属的绑带。霍应满意地看看我的手腕:“这个产品有利于我监督你每天的健康锻炼状况。这是国外的新产品,戴在手腕处可以测试记录脉搏数,每天统计出你的活动量。此外它还有自动检测脂肪比的功能,你变胖了在我的手机应用上就会显示红色警报。你每天的活动量要是达不到平均水准,我就按照你不运动的程度减掉下一个月给你的生活费。”他托起我的手,学着吻手礼恶心巴拉地亲了一下。 我赶紧缩回手,他又拿出几套其他的衣服让我换。我都试了,件件都好看。直到夜深了,我们试过了衣帽间里所有的衣服,他才尽兴地拉着我出来。他先去洗了澡,然后轮到我,我淋了半天凉水,琢磨了好一阵才弄明白墙上的那些按钮是怎么按的。其实如果我今天没有来霍应家里,我还真是不觉得霍应和我有什么差距。我一直认为我们都是人,霍应只不过是有钱一点而已。但是今天突然把我放到了这个霍应存在的世界里,我简直觉得我像一条淡水金鱼一下子被扔进了太平洋,无所适从,简直不能呼吸。好容易擦干净自己,我到外间换衣服,才发现霍应已经给我拿了两套睡衣放在衣物架上。但是这两套睡衣都不是我带来的,一套是很正常的深蓝色棉质睡衣,还有一套十分新的薄薄的淡紫色绸制睡衣。我咽了咽口水,还是穿上了棉质睡衣走出去了。 霍应已经躺在床上看一本php的技术书了,听到声响问道:“洗完了?”我嗯了一声,翻身上床,躺在他的旁边。霍应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只是又在床灯下看了一会儿书才睡。其实他刚才干干地看着我,似乎我没有穿衣服一样。就算背过身去,我也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快把他自己眼睛里的湿润都快被烧干了。我有点恨我自己,明明很想和他能够进一步结合,但是今天却死活都提不起兴致向他有所表示。一来是杜医生说的那个养子岳岳的事情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二来是我着实不适应他跟我完全不一样的生活环境。 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霍应正在摸我的眼眶。我动了一下,他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啊?怎么眼睛下边黑得跟熊猫一样?”我点点头,算是认同他的话。霍应有点心疼样地抱着我:“你别太勉强了。不想去跑步就算了。” 我一下子就清醒了,眨眨眼睛,什么跑步?!他也眨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今天开始要锻炼身体的。”他捏住我的手腕晃晃,“这个脉搏器你自己看着,什么时候这边的按钮颜色变成绿色了,你再回来吃早饭。” 我立刻流露出可怜的眼神:你刚才不是说不想去跑步就算了。 “是可以不去,但是没有早饭。” 我操起枕头,砸了他的肩膀一下,还是爬了起来去洗漱了。不过对于跑步,我真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一个人溜达出了主宅的大门,这才发现整个庭园比昨天看到的黑漆漆的夜景时的样子美丽多了。我散了一圈步,腕上的指示灯一直是红色的。我在霍应面前从来没有显过疼,但是腹中的绞痛时不时地折磨我一下,我根本就不在运动的状态。我正考虑着怎么向霍应求情免掉跑步的事情,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朝我兴奋地扑过来。这不是笙克吗?它怎么会在这里?笙克一整天没有见到我,又是飞速地打转,又是跃跃欲试地想舔我的脸,嘴里不停地呼哧作响。我拍了它几下,心想正好。我解下了腕上的健康带,绑在了笙克的脖子上,然后捡了根树枝投了出去。笙克立刻冲了过去,晃着尾巴把树枝叼了回来。来回几次以后,健康带上的指灯终于变成绿色了。 我高高兴兴地把腕带系到自己的手上,拿着笙克的成果回到主宅的餐厅。餐桌上放了很多美味的东西:火腿葡萄干三明治、煎蛋卷、水晶饺子、蒸糕,还有包子。霍应系着餐巾,正在看电脑屏幕,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心跳每分钟一百六十次,你怎么还没死?” 我面无表情地耸了耸肩,写了一句:说不定你的那个产品已经坏掉了。 霍应没有跟我再计较,喊道:“恒姐,给小凡拿一杯鲜榨的葡萄汁。”他转过头来看着我说:“今天和我一起出去转转吧,过中秋节总要买点东西的。你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c市了,看看外面的变化也好。”我点头应了,可其实我根本不记得c市长什么样,我也就是住在杜医生家的时候在c市,而且那段时间我几乎足不出户。 我们在cbd逛了长街,这里是有名的名品街,一路上推了不少东西。路过清月斋特店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前面排队买月饼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这家店的甜品是c市最有名的一家,中秋节时发行的限量四黄素五仁月饼简直是一只都难得。清月斋偏偏还自持身份,无论哪种甜品,每天只发售一百盒,所以即便每盒是天价也照样抢破头。我以前似乎也去排过长队抢月饼抢特价期的糕点,所以这些内容记得特别清楚,只是不知道那时是给谁买的。霍应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我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写道:“这家甜品店是市里最好的吧?要不要买几盒月饼?” 霍应把手插进口袋,他的目光有些悠远深长:“小凡,我以前做过一些很傻的事情。你知道吗?”我摇摇头,他歪下头:“其实清月斋每年中秋节的时候,都上赶着孝敬我两盒不同口味的月饼的。但是我每次都在公司里送给别人了,从来都没有拿回家过。因为我知道有人会排队给我买。”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霍应却马上换上了愉悦的表情,:“清月斋今年已经送过我月饼了,五仁、豆沙、莲蓉、椰蓉的各种都有,我们就别去人挤人了,挤多了危险。另外清月斋的月饼虽然是市里独一无二的,可是你也太打击我了。好歹我也开了西式甜品店,怎么就不见你支持一下呢?”我有点吃惊,霍应还开了食品店啊? 他得意地笑笑:“我家的产业本来没有食品或者餐饮服务业的。我会开这家店也是无心插柳。本来我只是开了一家智能家居的旗舰店,用厨区自己生产西式甜点免费提供给旗舰店的顾客试吃。但是谁知道厨区的人气在旗舰店里是最高的。所以后来我找了一些西式点心界的高手,把所有的配方和制作过程都精确自动化,开发了多种甜品菜单。同时还增进了顾客的自主选配方功能,年轻人里很受欢迎。我干脆就把那家店独立出来注册了,取名叫做‘梦痕’,既对外营业也对旗舰店的会员提供免费的点心。两家店相得益彰,很多大型商家看了觉得好,还邀请了‘梦痕’加盟他们的商场购物城。” 作为清月斋的忠实拥护者,我白了他一眼,不就是一家捆绑销售的暴发户西式甜品店吗?就是理念新颖一点,哪能和人家老字号清月斋比啊?他还在喋喋不休地向我宣传他的那个甜品店:“反正我家的旗舰店就在前面,不如一起去尝尝看‘梦痕’的点心?现在已经不对普通顾客赠送了,只有会员才能享用,你下次一个人来是吃不到的。” 我摆摆手,我才不去支持清月斋的竞争者呢。我倒是看到附近有一家文具用品商店,我拉着他推车走进去,直扑绘画用品区。霍应四处张望了几下:“你想买画图的用品啊?不要挑那么便宜的,买这种吧,佛罗伦萨生产的进口品。我正想把顶楼楼梯口的小书房给你改成画室,我听人家说画室得要用天光采光。” 我给他写纸条:“不是说好了这次是住到过完中秋节吗?” 他点点头:“是啊。那是‘这次’。以后你难道不再来看我了?” 我望向他笑了,依旧低下头挑画具,有一个三百来块的综合画具箱看上去很不错,里面有全套的彩铅、素铅、油画棒、炭笔、水彩颜料和画笔,还有附带的三套不同质地的画纸册。我暗暗记下商品号,打算过一会儿发个短信给杜医生,让他帮忙买下来。我是想着后天去医院复检去舌套的时候,顺便看望一下岳岳,送个礼物给他,虽说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和岳岳的关系,但是送一下礼物表示关心总还是应该的。尤其是中秋节快到了,我和霍应一起高高兴兴地过节,岳岳却一个人在医院里无亲无故的。 霍应倒是兴致勃勃地给我选了两套上等的颜料和几种描线笔,他虽然不太明白画画的事情,但是看看标价牌也能大体知道哪个好那个坏。在美术用品上,好的材料用具和差的材料用具相差的有时不止一个零。 我去医院复诊那天,霍应只说让我中午早些回去吃饭,也没跟着。时近中秋,就连阿柏也得了长假回家过节去了,只有一个司机和霍应家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送我去医院。我的舌头康复得很不错,当场就拆了线,医生叮嘱我要多多动动舌头练习说话,又新开了药膏。然后我便去了岳岳的308病房。杜医生已经把我挑的画具送给了他,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否喜欢这礼物。 我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群小孩子的声音。一个小姑娘尖叫道:“你打我干什么,不就是拿你一支粉笔吗?你有那么多,给我一支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一个男的打女的,臭不要脸。” “这是油画棒。你不懂就别乱说话。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礼物,一支也不许你们拿。你想要让你妈妈给你买。”这是岳岳的声音。我心中有些惭愧,我这个“爸爸”四天来才来看了他第一次,他却那么宝贝我送给他的东西。 另一个小姑娘却喊道:“你别乱说了。你哪有爸爸了?你住在这里的吃喝开销,还不是王素家给的?我听我妈妈说,你还想过继给王素家里,攀他们家呢。” 又一个小姑娘大声说:“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许念岳只对王素的爸爸妈妈有礼貌了。” 病房里传来另一个男孩的声音:“不是这样的。是我父母想收养岳岳。你们打翻他的油画棒,不道歉还胡说八道……” 岳岳又生气地斥责起那个说话的男孩来:“要你管呢。”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两个男孩子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油画棒,三个女孩坐在一边若无其事地看着,最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一个妇女也和那三个女孩坐在一起,不知道是哪一个女孩的家长。小孩子吵架嘴巴厉害些还可以说是没个分寸,大人在场也不说不教不管,我看了也不免有了些脾气。岳岳一看见我,愣了几秒,随后就扑到了我的腿上,只是泪汪汪地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我蹲下来擦了擦他的小脸,而旁边那个正在帮忙捡油画棒的男孩已经把油画棒全部捡起来了,正在盒子里一支一支地排放。我抱着岳岳,四周看了看,不知道哪个床是他的。 捡油画棒的男孩指了指靠窗的床:“岳岳的床在那里呢。我的床就在他的对面。”我冲他感谢地微笑了一下,把岳岳抱到了那边的病床上,端详起另一个男孩来。听他们刚才的对话,这个大男孩就是得白血病需要岳岳捐髓的那个孩子了。我自然不好意思让生病的孩子帮岳岳排油画棒,赶紧接了过去,按照颜色卡一支支排列。这个男孩虽说应该十一岁了,但是长得有些单薄,只比五岁的岳岳高出了两个头。他有些惊惶地看着我:“请问您是岳岳的爸爸吗?” 我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想必这个孩子并不想见到我的出现,因为如果岳岳有父亲,那自然轮不到他们家收养岳岳,用他来做手术。果然他的眼睛中浮现了一些失落,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坐下。几个女孩子听了这边的对话,也都不说话了,毕竟刚才的对话已经被对方的家长听到,她们不好再开口了。倒是那个妇女清了清嗓子,说叨起来了:“哎呀,原来你真是岳岳的爸爸啊。我来这里那么久了,都从来没有见过你。孩子住院,你也不来看看?还有,让那么小的孩子捐髓,你也真狠得下心。” 她顿了顿又说道:“最近闹流感,住医院的孩子可多了,医院非说其他地方没有儿童床位了,把我们给搬到这里来的。不知道能不能跟你打个商量,换一换床位啊?我们这边几个女孩子都是生病了才住院的,但是你家岳岳没有生病啊,为什么要占着靠窗的床位呢?” 听了半天,原来她是想要岳岳的靠窗床位。我还没想到怎么和这位家长沟通,王素就说话了:“岳岳睡我对面,当时医生护士就是这么安排的。赵丽的妈妈,我们是先来的。” 赵丽的妈妈立刻反驳了回去:“这哪能这么算?你一个男孩子都十一岁了,我们家的女孩本来就不适合和你同一个病房,何况你一个手术,占着两张靠窗的床,说得过去吗?你是病患,我不多说什么,可是那个没病的孩子不应该让让生病的女孩子,把靠窗的床位空出来吗?” 我总算听明白了。这些个女孩子本来就不愿意和两个男孩分在一间病房里,更加上这两个男孩还占了两个靠窗的位置,女孩的家长们自然更加不高兴了。王素和其他孩子一样有父母撑腰,其他人不好说什么,于是岳岳就成了整个病房的攻击目标。 王素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他毕竟年纪小,说不过中年的大婶,况且现在我在这病房里,他自觉没有太多代为发言的立场。岳岳软软的小手一直缠在我的后颈,小小的脑袋靠在我的胸口,此刻他清了清有点沙哑的嗓子说:“换床的事,你们那么有道理找医生说去。”然后他清亮亮的眼睛看着我,小声说道:“岳岳有话和你说呢。我们到外面去好不好?”我心想,他年纪虽然小倒是挺清楚事情的,当即也不理会那个赵丽的妈妈,抱了岳岳往外走。王素的眼睛一直盯在我们身上看,有种说不明的悲伤之感。医院里到处都是走动的人,哪里都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我就干脆抱着孩子到了室外的草地上,找了一处长椅坐下。 到了没有其他人的地方,岳岳才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爸爸。”他说:“我好想你。你到哪里去了?现在身体好不好?那些坏人还有欺负你吗?”我一想到他真正的爸爸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只能叹了口气,对他笑着摇头,比划着告诉他我很好。 岳岳看着我,低下眼睛,又说道:“我听那个坏人医生说,你现在找了别人在一起生活了。”他有点犹豫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好。我不是他的那个爸爸,本来就谈不上和这孩子有什么关系,哪来的要不要呢?我这几天一直想着每月给孩子一些钱贴补贴补,保证孩子的吃穿读书,报答原主的恩惠,其他的我没有多想过。但是理智上怎么想是一回事情,现在看到孩子期待的样子,心里又涌上了一些冲动,不如干脆先把孩子要下来再说。 见我沉默,岳岳的眼睛里光芒黯了下去,他抢着说道:“有人肯对你好,这是好事情。爸爸和别人在一起也是好事。爸爸一定不要放弃好的机会,赶紧去吧。我不要紧的,刚才她们不是说了我也找到收养我的人家了。王素家还是挺富裕的,绝对养得起我,以后我长大了再来找爸爸。” 他想了想又说:“那你给我留个电话行吗?我以后有机会的话,偶尔发一个短信,可不可以?”我还是点了点头,满足了他这个小小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 ☆、表弟出没的中秋宴 中秋节前一天,霍应说是家里有客人来一起吃中饭,早早地就打发我整理服装,特意拿出了他上次给我的买的西装,帮我穿戴。我看他围绕着我前前后后地扯平皱褶,十分用心。最后打领带的时候,他站在我面前怎么也打不好,只能站到我身后去环着我的脖子打,方才顺手了。我看到镜子里的样子,就像他温柔地抱着我让我靠在他怀里一样。我问:“我,我好看吗?” 他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睛,无限欣喜。自从我开始试着说话以后,他开心地抱着我转了好几圈,有事没事地总是逗我说话,鼓励我多开口说话。他说:“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穿戴过,穿起来还是挺好看的。”那是自然,我在打印室上班,穿上西装干什么,那是糟蹋。 快到吃饭的点了,因为有客人来,主人家自然不能自己直奔餐厅,我和他一起往玄关的方向走。玄关那里迎面走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特别扎眼,外貌清秀漂亮,面皮白皙,五官英挺,鼻子长得特别像霍应。另一个男人抱着一个短腿短脚的小胖女孩,只有顶多三四岁的样子,好奇地吸着手指看周围的东西。这个男的似乎对我有点警惕,走在那个漂亮男人的后面。霍应揽着我的肩膀,给我介绍说:“这是我的表弟樊清致。中秋节一起吃个饭。” 我一听这个漂亮的男人是他的表弟,一向就站正了。樊清致眯着狭长的桃花眼盯着我看,不知道在想什么,表情温和地伸出手来。那么正式,还要握手啊?“哦。”我习惯性地在侧腰上擦了擦右手,伸过去和他轻轻握了握:“你,你好。我是霍的……的……”我刚想说“朋友”,霍应在身后掐了我一把,我测过目光,他有点凶狠地瞪了我一下,仿佛在警告我说:你要是敢说是朋友或者客人的话,我晚上掐死你! 我吱了半天也说不下去,还是霍应把话接过去了:“我的恋人,许陌襄。”我看了他一眼,毕竟霍应以前在人前人后都是叫我的化名杜凡的。 那个樊清致微笑着问道:“不知掉应哥你什么时候认识陌襄哥的?”说完不等霍应回答,又说道:“我真是记性不好,上次不是在舞会上见过一次面了吗?”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肯定又是身体原主的破事了。 “那件事情我替陌襄给你们赔礼道歉了。他那时候神志不太清楚。”听霍应这样一说,我心里就明白了,这身体的原主不知道对别人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虽然说不是我干的,但是毕竟我借了别人的身体,自然要担着原主的责任的。我老老实实地向他们鞠了一躬:“以,以前,我不好,有错的事情,请多原谅。” 樊清致嘴角含笑,倒是没说什么,他后面的那个男人打圆场说:“都过去那么久了,也没什么大事的。你现在和霍应在一起挺好的。”霍应指着他再次给我介绍:“我的朋友周文诚。”说完轻轻在我耳边补了一句:“和我表弟是一对的。”我恍然大悟,原来霍应的表弟也找了一个男人啊。那个小女孩又是怎么回事?怎么看着好像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养? “应哥,什么时候开饭啊?”樊清致熟门熟路地在客厅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伸伸懒腰,眼睛却上下打量着我。霍应还偏推着我坐到他的面前:“你就想着吃饭,和陌襄一个德性。一见吃的就两眼放光。”他居然又嫌我吃得多,还对他的表弟这样说!我瞧着他表弟的样子,有点清高矜持,但感觉他倒也不至于难以相处。 樊清致又看了我一会儿:“陌襄哥长得真是细瘦苗条啊。我吃东西就总担心长赘肉呢。有没有什么包养和锻炼的秘诀分享一下啊?还是应哥刚才说谎了,根本没请过人家吃什么好吃的东西?” 哪有啊?我倒是想把自己吃得胖一点呢。我试着连贯地说话:“最近,近几个月,都是他给我,每个月买菜的钱,很多。烧了很多肉,但是不长肉……”我说话仍然不太灵便,有点结结巴巴的,也讲不快。 樊清致脸上有些惊诧:“最近几个月?” “嗯。”我应了一声,不知道什么地方说错了。 周文诚抱着女儿在旁边打岔了:“吃东西很多却不太增加体 恋耽美 分卷阅读25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重,多半是身体不吸收养分。这可要多加注意,特别是长期这样的话,去医院多检查一下比较好。” 霍应也插话进来了:“我也总觉得他的身体是有点问题。正好这段时间让他在这里看看好的医院,c市的医疗条件在周边地区是最好的。我觉得初期诊查还是挑设备最好最齐全的公立医院。真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再约一些专家进行会诊,挑好的专科医院。” 就这样我和樊清致被隔离在话题之外了。他一直嘴角向上地看着我,可我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冷。他们谈了好一会儿医院的事情,话题又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霍应说:“今天我本来还请了莫益和他太太来。可莫益那家伙不但不感谢我请他吃饭,还埋怨我居然让他拖家带口地过来,说我光棍一条为什么不是我过去吃饭?我这不是不敢劳动他老婆大人做饭吗?昨天晚上直接打电话说不来了,他们家的孩子又生病了。” 樊清致不着边际地插了句嘴:“应哥他现在不是光棍了,他找了个伴。”我的脸烧了起来,周霍二人看了樊清致一眼,跟没听见一样,继续说他们的话题。周文诚接着霍应刚才的话头:“可不是,我都给介绍了四五家好的儿科医院了,但那个孩子先天问题,一点办法也没有。” 霍应耸耸肩:“我当时跟莫益说过,不要贪图那女人漂亮去跟许家的女人结婚。他们家有一些隐性的家族遗传病。”周文诚和樊清致听了他的话,目光都不由得往我这边瞟了瞟。霍应又急忙补充道:“陌襄又不用和我生孩子,这个我是无所谓,他自己健康就行了。” 樊清致动了动眼珠子,笑道:“我也是听人议论说的。陌襄哥小时候身体也不好,所以后来才跟蒋家小姐解除了婚约的。现在果真身体好了吗?” 我的身体现在还是不太好的,不过还不待我回答,霍应紧了紧环在我腰上的手:“我查过陌襄的医疗记录。陌襄去上海就医过几年,后来又去美国深化治疗,根治了才回国的,没落下什么大的病根,就是这两年有失调养,所以身体虚弱。”他回头看了看我,扔给我一个“你没有事的”眼神给我。 恰好这时,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告知我们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四个人便去餐厅吃饭,午餐是中餐,倒也不用太过紧张会不会失仪。可能是为了减轻我的紧张情绪,还特意采用了小圆桌的形式。霍应很有绅士风度地替我拉开了椅子。他自然居在南正席的位置,我坐在他的右边,他左边就是那个有漂亮桃花眼的樊清致,周文诚坐在霍应的对面,四人围成不大不小的一桌。虽说是中餐,但是在座的人似乎都不习惯大家在一个盘子里夹菜。因此每道菜上来,只是在桌面上展示一下全貌,就由旁边侍候的佣人分成小份,人手一盘,各管各吃。一见了吃的东西,我就不想别的了,烧得还真不赖,样样都美味,满口鲜汁。 霍应见我吃得高兴,悄悄推推我:“你要是真喜欢吃,可以从我盘子里拿。”我忙从他盘子里夹走了一个剥好的贝肉。他又轻轻在我耳边补充道:“你拿几个,明天早上就多跑几圈。”最近几天,霍应都没提跑步的事情,我正在训练笙克听命令慢慢小跑,不要每次都跑得那么激动,别再跑出160跳/分钟的心率数据来。不过现在还没有大功告成。我忙又把刚咬了一口的贝肉重新放回到他的盘子上去了。他神色自若地夹起那个被我啃过的牡蛎,一口吃了下去。我抬头一看,樊清致正瞟着这边呢,想必我们刚才夹来夹去的样子被他看到了,他白了我一眼,继续吃菜了。 吃过午饭,我不敢贸然起身离开座位。因为吃饭过程中,根本没有人随便站起来,也没有人公然聊天,就算偶有说话也是在评论桌上菜肴的美味。不像我们打印室的人在外头聚餐,动不动就上个厕所买包烟的,胡天侃地。直到我们面前都被收拾干净了,我才松了口气,跟着其他人一起起身退席。午饭后,就是在花厅里继续用点饮料茶点,为了避免大家无聊,霍应找了一盒子新出的叫阿可亚岛的多人纸牌地图游戏,大家边打边聊天。笙克也被放进了花厅,坐在桌子底下蹭我的脚。谈着谈着,谈话的焦点就挪到了我和霍应是怎么认识的。 霍应喝了一口茶,自然地说道:“今年六月份底的时候,我去隔壁的小城市开一个商务会议,带上了我家的爱犬笙克。那天正在下着磅礴的大雨,我在雨中遛狗,突然一道闪电劈过,笙克受了惊,箭一样的挣脱了绳索飞奔而去。我一路追着,一直走到一个美丽的湖边。” 我用一种“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的表情看着他。他无视我继续编故事:“然后我听到响亮的狗吠声,我家的狗居然在穷凶极恶地追着一个人跑,那个人就是我可怜的陌襄了。我当然立刻冲上去拉住了笙克,救下了陌襄。那天雨很大,他身上很冷,一直紧紧抱着我,他的眼睛湿润润的让人看了行动,然后我就……” 我赶紧猛地踩了他一脚,让他别编得太狗血了。他打了个顿,继续说:“然后我就送了他去医院,住了好多天医院才好起来了。他醒了,很感谢我,说要留下来报答我,不想回家去,就一直留下来了。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 他的话倒是编得挺面面俱到的,我们因为偶然的邂逅相遇,完全撇开了我怎么跑到隔壁城市去定居的过程,同时告诉大家我们已经在一起成为真正的情人了,双方是两厢情愿自由恋爱的。过程狗血一点没关系,主要的意思达到就可以了。他表弟和他表弟的爱人目光似有似无地飘向我。我把头埋进大马克杯里:“我,记不清了。大概,是这样的。我现在,现在和他在一起,很好。” 一盘游戏完结,樊清致抢先拿下了14分,成为第一名,周文诚的成绩和我一样只有7分,一起垫底。樊清致得意洋洋地跟着霍应去洗手间了,留下我们垫底的两人一起收拾。我想留下来帮周文诚重摆牌局,周文诚看了看我却摆摆手说:“你还是多休息吧,多吃点糕点就好。我一个人来就没问题的,很快就弄好的。”恰巧笙克蹭着我的腿,让我带它出去走一圈,我不好意思地道了声谢,便牵着笙克往花厅后面的小花园走。小花园里种的大多是彩叶树,一到秋季绚丽得难以形容,艳丽的树叶浮动在黑灰色的湖面上,别有一番韵味,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刚绕过一丛假山石,我居然看到霍应和樊清致表兄弟两个站在湖边说话,而且看上去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平和,樊清致微微面带愤懑,霍应则一脸冷淡无所谓。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不想让人接近才站在湖边说话的。我便识趣地想带着笙克走远些,谁知道忽然听到霍应说了一句:“你不要太过担心,当年的那件事情,现在也只是推测,没人知道真相。况且许陌襄现在失忆了,以前的事情他什么也不记得。他……”他抿了抿嘴唇,“你不觉得他真的很像小凡吗?”我愣住了。霍应最近突然开始叫我“小凡”,我自以为是关系亲近以后他自发的爱称,但是此刻我才知道霍应还有另外一个小凡。 樊清致有点激动:“应哥,你怎么会这么想?许陌襄怎么可能是小凡?” “因为他哪里都像小凡。吃饭走路像,被欺负了的样子像,身上的敏感点也一样。他画的图我也看过,和小凡以前画的东西用色和线条都差不多。他失忆的时间,和小凡离开的时间大致一样。笙克也喜欢他。还有,就是他也很爱我,就像小凡一样是真心爱我的。难道这些还不足够?” 樊清致后面又说了什么,我也没听见,只是头脑一片晕晕乎乎地带着笙克回了花厅。周文诚刚刚收拾完了纸牌,问了句:“你脸色怎么不太好啊?” 我摇摇头:“没,没什么。昨天睡晚了,打牌,太累了。” 周文诚劝道:“我们也就是过节过来玩一下。你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去吧。不用管我们的。回头我和其他人说就行了。”我应了一声,往楼梯口走去。我使劲捧住笙克的狗脸,它呜呜了两声。我说:“听话。你是不是,见过霍应原来的情人?我真的,像他吗?”笙克自然是听不懂我的话,见我把它抱住不让动,它不高兴了,扭动着身体窜出去逃走了。 我看着空空的怀抱,坐在了楼梯的台阶上。笙克冲到楼下,看我没跟来,摇着尾巴探望了一会儿,又默默地跑回来坐在了我的旁边。我把头搁在臂上,昏昏沉沉的只想眯一下眼睛。过了好久,有一双手覆在了我的额上。我睁开眼睛,看到霍应专注地看着我:“客人已经走了,我听说你不舒服,先上来了,怎么坐在这里啊?”我抓住他的手贴在颊上,他有些自责地说:“你是在等我?对不起。今天都怪我不好,不该拉着你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的。想必累着你了。” 我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边,摇摇头:“不是,不是这样。我,我好爱你。” 他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看着他继续说:“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也没有家。我就,就喜欢你一个,想和你在一起。” 他说:“我也是。”他似乎察觉到我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出口一样,也在铺了毯子的楼梯上做了下来,把我搂住,按进了他的怀里。我呼吸着他身体的味道,把额头靠在他的胸口:“你知道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为什么不对我更好一点?我一个人很辛苦也很害怕。我是记得一些事情的。那天我一个人走在路上,一直走啊走,我想要回家去。那个时候我还记得回家的路呢,就算追着公交车跑我也要跑回家去。可是后来我就昏倒了,在一家医院里,从那以后我再也不记得以前的家在哪里了。” 他说:“我知道。” 我完全地拥抱着他,使劲地摇头,他不明白我此刻的心情,我把身体的每一寸都和他细细地贴合在一起:“你不喜欢我就不应该招惹我的。你这样我真的受不了。” 他听了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即有点粗暴地抓住我的头发,把我俯身按在地上:“你说什么?我不喜欢你?我把你当宝贝,怎么就不喜欢你了?不喜欢你,那老子喜欢谁?” 我有点痛得说不出话来,但是我现在管不了这些了。我抓住他:“那你,你敢说,你喜欢我,有我喜欢你这样吗?” “当然敢说。”他把我整个往里挪进了楼梯角。笙克看了一会儿,觉得情况不对,朝这里汪汪了两声。霍应不耐烦地往旁边找了个储藏室,拿出一根拖把,朝它挥了挥,笙克很没有骨气地夹着尾巴呜呜地跑了。我只想抱紧他,不让他去追笙克,不让他离开。他也就回抱住我,用同样的力度回抱我:“我的心思都费在你身上了。我要跟你长长久久的,今天我想着一是请我表弟和朋友过来小聚过节,二是为我们以后做个铺垫。我现在也就姨父一家还算亲近,你见过我表弟,就算正式见过我家里了。莫益的老婆跟你是堂兄妹关系,本来也想借她那边和许家说一声咱们的事情。我就算双方亲戚都知会过了,咱们早点把事办了。” 我扒住他的肩膀:“可我,我根本不是许陌襄,也没有亲戚。” “你有我就够了。你说你不是许陌襄,但是有人会信你?现在户籍档案管得严,很难凭空捏造出一个合法的身份来。你不要许陌襄这个身份,你在社会上怎么活?” 我安静了下来,其实我也没有想要脱离原主的现有身份,霍应做得很对。我已经停不下来,必须汲取他的感情才能呼吸一样:“那,那小凡,是我,还是别的人?”我有些害怕他的答案,所以需要更多来自他的慰藉,只有这样才让我觉得安心,我攀在他的肩头吻上了他的脖子。 霍应也有些情动,低吻着我的肩头,他的眉眼之间露出了温柔的神色:“从头到尾都是你。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别怕,都告诉我。”他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褪去了我的外套,几乎用扯的方式解开了衬衫的纽扣。我心疼那件看似价值不菲的衬衫,赶紧喊道:“你,慢一点。” 他已经把我的肩膀露了出来,在上面啃咬,咒骂起来:“慢一点干什么?都忍了几天了。我在浴室里放了两套睡衣,你为什么就是不穿另外一套?故意装傻是不是?” 其实我想问清楚他是喜欢我这个人呢,还是只是因为我比较像他以前死掉的情人把我当替身呢?还有,我虽然知道我并不是许陌襄,我也记不清我原来是什么样的人,可是霍应说我就是他原来的情人,万一他认错了怎么办?不过现在好像这些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在我身上的这个男人似乎已经听不进去什么话语了。他很细心地在我身上开垦,顺着肩膀一直往胸膛走,眼看就要到达那粒突出的地方了。 忽然响起了低低的喘气声,然后一个黑影直冲我们而来。那只壮硕的黑狗叼着一只有浮雕图案的漆雕盘子,哐地把盘子摔在我们面前的地上,然后它怕霍应打它似的,立马飞一般地往楼上跑了。它来的方向传来很多人声,正朝着楼梯角过来,有人低喊道:“动作都快点。那个盘子很贵的,追不回来会罚薪的。”霍应磨着牙哼了一声,一把就抱起我往上走,撞进了楼上的一间房间。(河蟹一块五一斤,谢谢惠顾。) 作者有话要说:  樊清致:我可是吉祥物。每次我出场,攻受感情都有实质进展! ☆、毛绒控 我意识清醒以后,才发现我们所在的是一间我以前没有进过的卧房,不过床头的照片清晰地告诉我这间卧房的主人是谁。照片上笑容可掬的男子正抱着一个毛绒鹦鹉的玩具对着镜头摆出v字手势,看得出他很高兴。 霍应把照片合在桌子上:“别看那照片了。我抱着你再睡一会儿。”他搂紧了我。 我轻声道:“喜欢,毛绒玩具,又不丢脸。以后,多给你,买几个。” 霍应眼皮都不抬:“瞎说。我以后再也不要看到毛绒玩具了。我只想抱着现在的你。你让我回到抱毛绒玩具的苦日子去,还让不让我活了?”我吓了一跳,原来霍应那么苦命,遇到我以前居然是和毛绒玩具一起享受夜生活的。他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吧?一想到那时霍应冒着泥雨开车跑到另外一个城市,就是为了找回一个毛绒玩具,我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霍应似乎察觉到了手下的身体不再光滑,不满意地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你还在瞎想些什么呢?快再睡一会儿。我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欺负到死的人就你一个。我对别人都产生不了这种欲念。我那个时候,每次遇到你就想着怎么让你没了我也不能过得舒坦。这样我才觉得满足和安心。要是你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我是一定会破坏一下的。否则我会气疯。” 我拍开他的爪子,想坐起来。他眯着眼睛看我没穿衣服的上身,爪子又巴巴地贴到我的大腿侧上来了:“别走啊。我们再说会儿话。等会儿再一起去吃晚饭。中午的那顿饭用多了海鲜,稍微肥腻了点,如果不运动一下的话……” “你,你自己运动好了。”我知道他是不会自觉的,赶紧挣脱了他下地,不客气地拿了他衣物篮里的长睡衣裹上。刚站起身来一股黏腻腻的感觉就顺着大腿往下淌,我恨不得把脸埋在睡衣里,推门出去了。我打开房门,门口趴着的一个东西就动了一下。这可不是笙克吗?笙克乖巧地贴到我的脚边抬头看我,那对狗眼睛里分明写着:原来主人还没有被弄死,真是太好了! 我一脸黑线地扶着墙回自己的房间去了。我在浴室里补了个深化清洗的澡,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毕竟刚刚运动过,身体酸乏得不得了,还是回床上躺着比较舒服。眼看着时间都快到晚饭时间了,如果我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指不定又要被霍应怎么嘲笑。刚出浴室,就看见霍应一脸笑地跟到我房间来了,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他平时躺的那一侧等我,手里还拿着一个平板机。他说:“小凡,你快来看看刚才你心跳的速率!这几个巅峰值肯定是那两下的时候产生的。”我对他有点无语,以后每次他都要把爱爱时的心率录下来研究一番,好改进技术吗? 我把自己卷进被子,看到他正在右键保存。随即他凑过来,在我的额角轻轻一啄:“今天辛苦你了,好好休息一下。晚饭时再起来吧。我在旁边守着你,你快睡。”我刚想答应,我床边的手机就不认同地震动了一下,似乎是有短信信息。我正想去扒拉自己的手机,霍应就眼疾手快地把我的手机捞了过去,他鼓捣了一下,愤愤然地说:“你居然设了指纹锁!” “设锁,又不是防你。现在,小偷多,大多数人,都会设加密措施。” “手指伸出来!” “快还给我。” “这是我给你买的。” “那我不要了。你有本事,自己解锁。” 我本来抓住他的手臂,想把手机拿回来,他则在那里举着手机不让我拿到。听到我最后的那句话,他阴沉着脸说:“你刚才说什么?” 我知道我一时嘴快踩了他的雷,他最不喜欢我说不要他的东西了。我赶紧抱住他的腰,贴在上面示好:“我说,我喜欢那个手机。”见他脸色没有转晴,我只好乖乖地把右手伸出来给他,他掰着我的大拇指按在屏幕上。霍应给我的这个情侣款手机是他自己旗下的一家高科技公司生产的,性能很是优越,有很多我用得着还有用不着的功能,我不会用的他就一点点把着手慢慢教我。我有时候觉得,他送的手机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强大优越,但是他到底哪里好我又说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估计抢他的人数量不少,可是偏偏被我这个不太会欣赏他的人给捞到了,他慢慢地教我融入他的世界,学会适应他的陪伴。我虽然不聪明,还不至于不明白事理,我学的知识不多,见识也有限,对于霍应这个层次的生活更加一无所知,所以大多数时间我都顺着他,听他的话,也不会反抗他。霍应和我有一种彼此的默契,他不会用钱和地位试图控制我,但是我想要做什么怎么做也必须完全地对他透明敞开,如果他发现我有些许的隐瞒,都会竭斯底里地受不了。 他刷开屏幕锁之后,点进了收件箱,新邮件是马晓声发的,问我有没有空晚上修改一个商业幻灯片。霍应二话没说,恨恨地直接给转发到他自己秘书的手机上去,让秘书想办法解决。我暗暗舒了一口气,霍应却看见了我的小动作:“手机里有我不能看的东西?” 我瞧着自己的指尖不说话。霍应迅速地扫了一遍电话和短信记录,眼睛就冒出精光来了:“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毛绒控’?”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把“毛绒控”改成了“我的主人”,他看看我:“不许你把我的名称改掉!”我心想他有什么好神气活现的,明明就是一个毛绒控。 “不改不改。手机还我吧。” “怎么?你今天有事等人联系吗?” 我点点头:“我想晚上,去杜医生家,送点礼物。明天就中秋节了。”其实我是想吃完中饭下午就过去的,但是这不是跟霍应滚了一下午床单,根本没能爬起来吗?好歹杜医生收留了我一段时间,是这世界上少数几个对我掏心掏肺的人,虽然我还了花销的钱,但是这份恩情我也总要尽心报答的。 霍应轻轻切了一声:“好容易‘团圆’佳节,你不给老子好好地躺在床上,跑出去给别人送什么礼物?我这就叫人给他送几瓶高档红酒去,总行了吧。反正我也不喝酒。跟我那么久了,你想要什么不会求求我啊?我有什么不能给你的?”我歪歪头,我敢求你吗?我要是真的求了你,还不死在床上? 只听霍应接着幽幽地说:“他们医院的一张纸条,可得了我一千万元的研究赞助。”那悲愤莫名的语气好像被人趁火打劫了一样。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忍不住问道:“什么纸条,能卖一千万?” 霍应支起身体,在床头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册子递给我。我打开翻了翻,里面都是一些漂亮的图画,线条和色彩都跟我的非常相似,我差点以为这是我画的。每一张图片都被精致地用塑料片封存起来,下面印着日期,只是有些日期比较清楚,有些则只写了一个年份。最后十张图画得非常潦草,线条有点歪歪斜斜不受控制,像儿童画的简笔一样,每张图都有两只鹦鹉,一灰一彩,日期是去年的秋冬之际。我突然想起霍应和樊清致在小湖边的对话,这些图难道是霍应以前的情人画的?他居然把这些画册放在我睡的房间里,我怎么想都觉得心塞。 霍应一点没有察觉,十分兴奋地在我旁边坐下来,把图册翻到最后封底,上面镶着一张普通的便笺纸。便笺纸上写了霍应的名字,然后接下去是一个阿拉伯数字的“1”,写得有点抖,似乎显示出书写者的不确定一样。在霍应的名字远开一点的地方,还有另外一种墨迹写的字,龙飞凤舞的“住院部新内线:1xxxxxxxxx”,笔迹和“霍应”那两个字也完全不一样。我用眼神探询:这就是那张卖了一千万的纸条? “对。这张纸是你写的。没有这张纸的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他不自禁地拥住我,用下巴蹭着我的头发。 “我写的?你确定?” “当然。那时,我在那个城市认识你以后,我知道杜医生是你在c市唯一的熟人,就把他找来详谈了一番。”还详谈呢!上次在医院,我一提到霍应,杜医生就抖得跟风中豆芽似的,一看就知道霍应肯定对他做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他说最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同心医院的门诊大厅里,你当时昏倒在路上被人送到了医院里。”我想了想,好像是有这样一回事,但是这段记忆对我来说已经十分模糊了,我总觉得那时候我还没有完全和过去产生记忆的断裂,肯定还记得一些以前的事情,可现在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一想到那个时候,我反而会因为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应该记得的事情,而有一种揪心的感觉。 “护士让你写下家人的联系电话,你写的就是这张纸条。你只记得我的名字了。”霍应用手轻抚那张纸条,“很巧,那天晚上医院住院部换了新的内线号码。你走后不久,前台的护士顺手用这张纸条记下了医院住院部的新内线号码,夹在前台的玻璃下面了。我去医院找线索的时候,看见了这张纸条。” “你,真的确定,我写的?”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凉凉的,霍应出了一千万买这张纸条,是因为写纸条的人认识他,可是我先前一点也不认识霍应,我怕让他失望,我不是那个记得他的人。 “我用你的照片向当天值班的护士询问过了。她对你印象很深刻,那时你身上还有那个啥……”他有点不自觉地捏了捏鼻子,“不过你好像不记得了。但笔迹是不会变的。我不仅验过这张纸条上的字,我还把你所有写过的字条全都拿回来,找专家和小凡以前的笔迹对比,绝对就是一模一样的。我还找人专门去搜集过许家少爷原来写过的字,分明就是两个人写的。所以我可以肯定你就是……” “你闭嘴。”我喊了起来,“那么长时间了,你,你不是,不是喜欢我,而是,是喜欢,喜欢我像别人?”我一激动,话就说得更加破碎了。 “不是像……”他小声说,“你现在倒不太像原来那样自卑沉默了,性格开朗了很多。以前让你那样抑郁都是我的错。” “那我现在的样子,你不喜欢,是吗?” “喜欢。其实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变成毛绒玩具,我也喜欢。” 我抓起床上的心形小兔塞给他。那个小兔还是他那次在商场里送给我的那一只,本来留在杜医生家里的,后来我在医院的时候杜医生收拾了几样我留在他家的东西来给我。既然喜欢毛绒玩具,你就和毛绒玩具去过日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彩礼 霍应怎么就是转不过弯来呢?就算他是因为觉得我是别人才喜欢我的,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这样说啊,他就不会哄哄我,说是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我要下床的时候,霍应拉住了我的手臂:“你上哪里去?”我闷闷地回答:“我饿了,下去找点吃的。” 霍应赶紧说:“不用,这房间有冰箱的。”他从床上蹬蹬地跑下去,打开了咖啡机下面的柜子,居然是一个冰柜。只是这个冰柜设计得十分典雅简洁,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立柜。他有点讨好地说:“我知道你容易饿,每天让人在里面放些点心。你从来没有发现过?哦,没关系,你看看想吃什么,绿茶鲜奶蛋糕、杏仁起司蛋糕、黄油酥……中餐的包子面条水饺什么的,楼下小厨房的冰箱里也有,就是加热麻烦点,你想吃的话我让人给你送上来。要不然,你先喝杯苹果汁吧。”我愣愣地接过他递上来的苹果汁。其实我是不是他以前的小凡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对我好不就行了。我喜欢他,就算他不喜欢我,只要他不嫌我跟着他惹他烦,我就愿意跟着他。 他巴巴地看着我喝苹果汁:“以前你不会这样对我的,大声说话,还只知道自己吃东西。” 我认输了:“那我,下去,做点点心吧。中秋节,就不吃西式的东西了。桂花糯米团子好吗?” “好。”他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我正答应了要去,又听到手机的铃声了,这次不是我的手机,而是霍应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显然被打搅了好心情,一脸不耐烦地拿了起来,顿了一下,捂着话筒,对我说道:“是许陌齐。”见我愣愣的,他补充说:“你堂弟。” 我对这位堂弟没有什么印象,但是在杜医生那里住的时候,杜医生经常说他坏话,总之我变成这样那位堂弟功不可没。霍应去阳台上接了电话,电话很短,回来以后他有点严肃地说:“许陌齐约我们出去吃晚饭。我想是莫益的太太跟许家说了今天遇到你的事情,许陌齐就那么快有所行动了。最近他也真够心急的。我去见他一面,希望这次把事情谈下来。”我不擅长这样的人际关系,反正我听霍应的主意。 霍应带了一些人一起去,我知道霍应身份特殊,平时和他外出时,隐隐约约可以察觉到有些人在暗处跟着我们。但这次他明面上就带了不少人,可见跟许陌齐的关系是明显的不友善。我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回来,晚饭也没有怎么吃,一直心神不宁的。想到他离开时我说了要给他做团子的,我索性就去厨房忙碌了,柔软的糯米面揉进在花园里采的小桂花,清香四溢,蒸过之后滚上椰丝,变成一个个毛绒绒的小团子,端端正正地排列在盘子中间,周围点缀上剖开的圣女果和切丝黄瓜。令我高兴的是他没有去多久就赶回来了,我端着盘子出去的时候正迎上他挂着一脸喜悦的表情走进来。霍应递给我一个文件袋:“你以后自由了。” 我疑惑地接过去拆开一看,里面是我的身份证件和户口迁移证、三摞红色的钱,还有一份签字盖章的协议,把我的监护权转让给了霍应。我的眼睛亮了起来,同时心又泛起了酸楚:“你是不是为我,花了不少钱?”许家对许陌襄这样不好,岂会那么好说话地把这些证件还给我?而且霍应花在这件事上的钱,我肯定一辈子也还不起。 一提到这件事,霍应露出一脸鄙夷:“那个,去世的许老太太,也就是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6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母亲,死的时候留了不少嫁妆。可是因为你这些年的监护人是你父亲,他给你全部投资了许家名下几个公司的股票,一来二去的,早就折腾进自己腰包了。还有,我用监护人的身份替你签字放弃了对父方财产继承权的协议书,以后许家的财产就和你没有关系了。许家通共给你三万块钱出户,算是你母亲还剩下的嫁妆,算计得真精明,真是一分钱也不在你身上浪费。” 他坐下来,用牙签戳了一个糯米糍团子:“许家知道他们对你不太好,担心我以后和你在一起报复他们,于是提出两家婚姻换股。其实这也是c市这里联姻的习俗,就是两家人相同行业的那些产业互相交换股份,以便双方利益更加牢固地捆绑在一起,谁也坑不了谁。霍家名下的房地产和商贸行业全部和许家的相关行业交换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名聪和名思两家数码产品公司和许家的两家电器公司也交换了百分之三的股份。”他嗤笑了一声,“许陌齐还说这是你父亲的意思,为了你以后不吃亏,双方彼此体面隆重。我了个去的。” 我虽然听不懂股权的事情,不过想想也知道这两个名义上的百分之十是不对等的,霍应肯定吃了亏。霍应名下的公司虽多,但是他不可能一家家公司都自己管理,大多数公司都是交给信得过的人去打理的,只有名聪和名思两家数码公司是霍应实际控制经营的,比起霍家的其他老牌产业他自然更加重视和投入,花费了不少心血,但同样被许家雁过拔毛了。我心里难受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费心费力地为我要回这些东西,肯定不想听我说些不高兴的话。 他看了我一眼,招手让我过去,又戳了个糯米团子喂给我吃:“做得挺好吃的,你自己也尝尝。你以后一辈子伺候我,我不觉得这钱花得冤枉。我也没让他们占多大便宜,但是娶媳妇总要花点本钱的,哪能一毛不拔?我就当是娶了个豪门千金,付了彩礼钱。股份的事情,有变动的空间,以后我会想法子弄回来的。” 我点点头,靠在他怀里。他说:“有了身份证件,很多事情都好办了。让我想想,等过了节,咱们先去医院给你重新精神鉴定,以后你就真的自由了,什么人也管不了你。我要给你买辆车,让人教你开车,以后去考个驾照。我还要给你买一栋房子,把你的户口也落在c市,然后再办个护照,咱们一起签证去加拿大结婚。我不喜欢欧洲太过古老庄严的感觉,我们领完证可以顺道去美国玩,我带你去看看芝加哥,那真是一个非常现代、有意思的城市,我在那里也有一家海外公司。不,还是不要,冬天的时候美洲北方太冷了,我们去佛罗里达度蜜月吧,那里气候温暖,有很多古巴裔开办的餐馆,别有风味……”我捂住了他的嘴:“谢谢你。”然后亲了上去,和他在沙发上深吻起来,他也搂住我,热烈地纠缠着我的唇齿。 他模模糊糊地说:“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花钱把你买下来了。我的宝贝。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裤子,朝着那个还有点红肿的地方探索。我激灵了一下子,他想在客厅里做吗?我轻轻一避,往后靠了一点,本想说我们先回卧室的,但是我看到他迷醉的眼神,整个面部表情都犹如被水柔和过了一般动人,却又如同被内心的火热疯狂地灼烧着,已经不可抑制地沸腾起来,洋溢着无穷的渴望。见他这副样子,我也就不想抗拒了,不待他动手,就自己把裤子褪了下来。他略微诧异地看着我把裤子拉到腿弯处,背对着他扒着茶几跪了下来。我侧过头小声说:“今天我们试试看别的姿势。”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喜,兴奋地在我后脖子处重重地咬了一口,便就势压着我开始解自己的皮带。我温顺地趴在那里,双手抠着茶几的沿口,感受着他的手指带来的异样感,随着他的律动发声喘息着。 他把我顶得疯狂乱颤的时候,我听到他说:“你以前勾引我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在我面前脱光了衣服什么都肯干。嗯,嗯,你知道我喜欢看着你越不堪越好,你就顺着我的意来,这里一直打得大开。我那时还觉得你y荡来着,嗯,真舒服,嗯,可是后来那一年,我真是想死你这个样子了,做梦都在想。别说是花点钱了,只要能再看到你对着我这样讨好,我死了都是愿意的。”我听得耳朵也烫起来了,霍应平时相貌堂堂的,怎么这种时候说起话来这么粗鄙?他说着就兴奋起来,很快就把灼热挥洒在我的身体里。他在我背上喘息着趴了一会儿,复又撑起来想继续动作。可是他突然停住了,转而搂住我的腰,把我转了过去。他擦了擦我脸上的汗:“你是怎么了?出了那么多汗?” 我也摸了摸他的脸:“这不是,正和你恩爱着吗?”他露出不认同的神色,虽然说□□会让人身心灼热,可是现在已经是深秋肃杀的时节了,哪能那么容易出大汗?他继而瞟了瞟我的那处柔软之物,它现在依旧柔软,霍应几乎喊叫了一声:“你装什么?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会这样?” 我无奈地按住了自己的肚子,却也说不出什么分辩的话来了。其实我吃完晚饭就觉得翻江倒海的难受胀痛又上来了,只是刚才还不太显罢了。我这几天越来越离不开曲马丁来镇痛,我是在一家小药房的门口第一次遇到推荐这种药的人,既不犯法也不用处方条,镇痛效果还异常地好。我本以为只来c市一天,居然没有把药瓶带上。不过我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疼痛,一会儿工夫我想我还是可以忍的。 我抱住他的脖子:“我没事。别管我。你快做完。” 霍应骂道:“你身体不好为什么不说?我做完什么啊?兴头早下去了。”他把刚才他脱下的外衣罩在我身上,喊叫着:“康叔!康叔!”那个管家模样的中老年男人低着头走进来了。霍应已经把我抱了起来:“小凡病了。” 康叔也紧张地问道:“那要不要联系家庭医生?” 霍应说:“痛成这样,家庭医生管什么用?快让司机准备车子,我要送他去医院检查。” 我说:“真的没事。大过节的,别去医院。我才刚出院。” 霍应根本不理我,把我抱回了卧室,麻利地给我粗粗清理了一下,就开始套厚的衣服。几分钟后,我披着厚厚的风衣靠着霍应坐在车子宽大的后座上,两边灯光旖旎。霍应一路不停地问我疼得厉不厉害,我只是摇头,告诉他我没有事。 医院检查的结果,正如我预料的那样,除了血液指标有点不正常之外一点问题也看不出来。其实我在那个城市的时候,也疑心过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严重的毛病。其他病还好说,万一是肝病之类的传染病,岂不要连累别人?所以我就找过几家私人医院做检查,结果什么也没发现,医生怀疑我生活习惯不好精神压力大,只是推荐我好好静养,清淡饮食,定期复诊。可是对于病情的改善,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见医院看不出什么问题,霍应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我先回家过中秋节。他恼怒地说:“这什么破医院啊?小凡别急。等办了护照,咱们去美国最好的医院查病,国外仪器更加先进。我回去就帮你预约。”我心里伤心,本来今晚可以好好地陪着他快活一番,可是偏偏我就是那么不争气。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 本来说好中秋节蒸螃蟹吃的,那二十只闪闪发亮的名品大闸蟹,我着实眼热了好几天。可是现在变成了霍应一个人吃螃蟹,我只能在一边喝粥的份了。霍应说:“螃蟹性凉,你就别吃了。”医院不都说了我没什么病吗?怎么就不能吃螃蟹了?我愤愤地插了一勺子粥放进嘴里。 霍应对我十分关注,顾虑着我的身体,那事情就再也没有做过了。直到过了中秋节后的第一个礼拜一,霍应得去公司上班。他出门前,特意对着我扬了扬下巴,我伸手去给他整理了一下领带,他才心满意足地出门去了。我没想到,我再次见着霍应的时候,会产生恍如隔世的感觉。 (视角转化) 霍应中午接到康叔电话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一向沉稳冷静的康叔在那头也怕得不知道怎么跟霍应说这件事。杜凡平白无故地失踪了。早上杜凡要出门去买东西,康叔就让司机开车送他,并叮嘱他快去快回。司机把杜凡送到了超市的露天停车场,目送杜凡步入超市门口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见杜凡出来。司机等了一个小时,只好打电话联系杜凡,谁知杜凡的手机根本打不通。司机觉察不妙,一边打电话回霍家,一边去超市里找杜凡,却怎么也找不到杜凡了。 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霍应立刻找超市经理查看监视录像。这家超市十分正规,设施也齐全,很快就查出杜凡一进超市就从另外一个偏门离开了。霍应只能让人去那个偏门出口的沿路去打听,一家小巷里的药房营业员认出了杜凡的照片,说杜凡去他们店里买过药品,随后就离开了,线索就此中断。杜凡买的药是国家马上就要进行管制的曲马多一类止痛药,而且一买就是二十盒,霍应知道杜凡可能是有点上瘾了,不想让他知道才故意甩开霍家的司机一个人走的。药品和杜凡的手机钱包都被发现被丢弃在一个不远处的垃圾堆里。 倾霍家的力量打听了三四天,却依然毫无头绪,霍应心里明白杜凡是肯定出事了。霍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许家把杜凡劫走了,但是他没有任何根据,几次上门许老爷子都说病了不能见客,而许陌齐则是一脸惊讶地逢场作戏,拒不承认。当然,他可以有一千种办法打击报复许家,可是霍应想要的是杜凡的安全,不是别的,一时之间,他也有些拿捏不定应该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就在霍应犹疑不决的时候,周文诚带来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消息。自从杜凡出现,霍应和周文诚的关系就渐渐弥合了。周文诚对于霍应重新找到了一个深爱的人觉得无比高兴。他发自内心地希望霍应这次能获得幸福,但是他又隐隐担忧,因为霍应现在的这个爱人精神和身体都不太正常。上次许陌襄在舞会上抢夺他女儿,那个疯癫的样子让周文诚至今有点心有余悸。他回去和樊清致一合计,樊清致也不太认同许陌襄,撺掇着周文诚立刻好好调查一下许陌襄的病情背景。 周文诚在医药界还是有些根基的,找些熟人打探不是太难。根据周文诚的调查,许陌襄自小体弱多病,生性又木讷,早早地被许家送到上海去治疗,因此c市的上流社会几乎没人见过成年后的许陌襄。周文诚不惜把手伸到了上海,让人专程去查探许陌襄在上海的医疗记录,除了普通的生理药物意外,一种经常注入的高科技药物十分古怪,是由许家在上海赞助的一家医药研究室专门提供,市面上根本没有。而打入那家研究室内部费了周文诚好多天的功夫。 当周文诚收到传真过来的那家研究室的内部资料时,杜凡已经失踪了。霍应失魂落魄地不肯睡觉,整个人都形销骨立的。周文诚拿着资料和霍应一起分析的时候,霍应几乎气得发疯,模样简直如同恶鬼。许家有点基因上的隐性疾病,最严重的一项是一种在国外定义为顿蒙克的血液遗传病,这种疾病非常罕见,但是会遗传给所有病患的男性后代,让人在老年时期丧失身体康复能力。许家发迹以后就赞助了一些医疗机构研究这种疾病的治愈。可是长久以来,也没有什么突破,直到许陌襄出生。小时候,木讷的许陌襄就没有受到家庭的关注,长到七八岁的时候才去检查这种血液病,但是却发现许陌襄居然没有遗传到这种疾病。要不是许陌襄眉眼神态都及其像他的父亲许云峰,许云峰简直要怀疑许陌襄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了。更令人惊奇的是,研究者发现许陌襄的血清浓缩后可以抑制亲属患者血液中的异常元素。有了许陌襄的血液做原本,试验研究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五年前研究室就开始制出注射性试用品。许家宗族中五十多岁的男性亲戚使用后,确实可以延缓病发。 霍应想到受到的欺骗,不禁咬牙:“你的意思就是说,陌襄就相当于许家的一个血清库。其实许家是不可能放弃许陌襄的?” 周文诚斟酌了一下说辞:“不止如此。四年前,研究室新收了一个头脑聪明的研究人员,但人品就不怎么样了,很多同事都对他很有意见。这人接触了一段时间的研究工作后,居然跑去许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那些最后去世的许氏男性们都是慢慢出现了排异反应才死亡的。所以他提出在许陌襄身上使用一种没有经过认证的美国研发中的药物,这种药物可以减低血液中的个体特征信息,大大减低供体的排他性。” 周文诚看着霍应阴晴不定的脸色,想了想:“许家有没有采纳,我不清楚。但这类药物通常对人体器官有害,加重肝脏的负担,改变血液成分。陌襄的食欲不太正常,又会腹痛,是不是可能和这种药物有直接关系?” “该死的东西。但是这样说来,至少许家也不会伤害陌襄,是吗?” “这可很难说。”周文诚的声音沉了下去,“根据资料,研究室的这项研究已经到了瓶颈阶段,使用试用品一次以后可以延缓五到七年的病情发作,但是再用就没什么效果了。许陌襄暂时也没了用处,相当于一个鸡肋的存在,所以那时候许家毫不吝啬地把他送给你赔礼道歉。但是最近可就不太一样了。当年的那个跑去许家的研究员确实很有医学天分,不出两年就在美国成立了自己的诊所和研究室,最近有人看到他跑来c市重新又和许家接上了关系,寻求赞助。你知道他的研究是什么方向的吗?” 霍应有了不好的预感,声音都有点发颤了:“不会是移植吧?” “没错。那人这两年主攻肝脏移植。并且他的学术观点坚持认为,即便成年之后,人体的肝脏对于血液的质量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霍应难以相信这样的事情:“那人也根本没有进行过成功的手术案例啊。这种荒谬的事情,许老爷子不会真的认同吧?那是他的儿子!” 周文诚看着霍应的眼睛:“做一例不就有了?我年轻时也去过医院工作,在死亡面前,有些人不会背叛亲情,但有些人却为了自己能活下去根本不管亲人和家庭。哪怕是一丝活命的机会他们也会抓住。最近半年,你有见过许云峰本人吗?我听说他足不出户,整天就寻求一些名医名药。你知道他今年几岁了吗?许陌襄今年二十八岁,而许云峰今年五十二岁了,正好是已经衰老但是又不想死的年龄。” “把那个研究员的名字和背景给我,他和许云峰休想带着陌襄出境!我无论用什么方法,也不会让他们逃去美国的。” 周文诚也不无担忧地说:“他们也可以在国内手术。许家因为研究顿蒙克疾病的缘故,赞助过很多医疗研究所,他们在国内随便找一家手术室照样可以手术……” 康叔走了进来,因为没有看住杜凡的缘故,他都不敢正眼看霍应:“霍少爷,杜医生带着一个孩子想见您,说是关于杜先生的事情,所以我就让他们在餐厅的外厅等着了。您是否要见他?” 霍应:“……” 于此同时,许陌齐捂着额角的伤口,在自己的房间里焦躁不安。是的,他不喜欢许陌襄,可是他无辜的啊。其实他只是想把许陌襄卖个好价钱,敲诈霍应一些股份,并且瞒着许云峰逼着霍应转让了几条线的走私生意,反正霍应这几年彻底收了心,越来越不喜欢做这些无本生意,将来他们许家会在中部地带的走私贸易上独大。通过婚姻,两家换股,霍应暂时也没有多少在正道生意上报复许家的可能,足够给他一段时间慢慢利用这些新到手的资源好好发展一番了,到时候他有信心把许家发展成不用看霍家脸色的实力派。这是对许家的发展有利无害的事情,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边出了猪队友。 本来中秋节前一天下午,已经嫁出去的许二叔家的堂姐打来了电话。许云峰上了年纪以后醉心于研究养生之道,特别是最近和一个美国来的医学研究者扯上了关系,天天在一起瞎掰,懒得管生意上的事情,家里电话也不接,都由许陌齐应付。若非如此,许陌齐也无法瞒着许云峰,一路带着许家往黑道上跑。许陌齐一听说消失了几个月的许陌襄居然回了c市,还勾搭上了霍应,两个人公开好一块儿去了,就气不打一处来。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许陌襄一出生就是正房夫人的儿子,身份高人一等,若不是这个傻子朽木不可雕,什么也学不会,自己这个私生子可能永远无法有出头的一天。看着许陌襄既傻乎乎又风风光光地以嫡孙的身份长到八岁,他去验血的结果居然是先天性免疫了家族遗传病,可以开开心心地长命百岁,而许陌齐却和其他许家男人一样被笼罩在活不过六十岁的阴影之中。许陌齐处处优秀拔尖,可是许家的叔父辈们却拼命劝许云峰扶着许陌襄上位,还说许陌襄对大家有救命之恩,这些个不安好心的老东西,还不是看中了许陌襄性格面团又头脑不清,好由着大家一起拿捏吗?好在自己得到了霍家的支持,先下手为强,让许陌襄代管的公司出了事,许云峰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彻底失望,把他赶到国外去了。就算这样,许陌襄还不安分,居然在国外搞上了同性恋来丢家里的脸,傍的还是一个大款。许陌齐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兢兢业业才能有今天的一切,而许陌襄凭着漂亮的脸蛋将来就会什么都有了。好容易后来那个大款死了,许陌襄也疯了,被关在家里两年多,形容枯槁的,连原来的美貌也丝毫不见踪迹了,大家都认为他翻不出什么浪来了。谁知道一不当心被他在季节舞会上跑了出来,后来一连串事儿,他这次跑回来居然又重新傍上了一个大款。许陌齐就是不相信,许陌襄这一辈子的命都比他好。 许陌齐正在事业的发展期,最少的就是钱了。霍应先前已经透过口风,想要了许陌襄,派人找过许陌齐好几次,要他把许陌襄的证件和监护权都交出去。许陌齐是个现实的人,他鄙视同性恋是一回事情,但是怎么处理这件事就另当别论了。许陌襄在许家这些年白吃白喝的,那些叔伯们还经常说什么许家对许陌襄有亏,每次远道而来就要找许云峰说许陌襄的待遇问题,令许陌齐烦不胜烦。虽然他已经拿到了许家的继承权,但是其他人看他的眼光总令他心里有个疙瘩,大家就等着看他这个私生子如何出错,以证明他来路不正做不了大事。许陌襄如果出去嫁了人,那就彻底没有这个问题了!于是许陌齐就对着许云峰一番游说,许云峰对长子早已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跟丢垃圾出去一样,一开始也是同意的,于是父子俩订立下了一张敲诈霍应的单子。 情况比想象的还顺利,他在中秋前把霍应约了出来,霍应不知道怎么想的,简直是比照着娶豪门千金的聘礼规格来谈判的,一副有钱没处花的嚣张样子,就如同两家正式嫁娶一样地交换了大笔的股份,一点也没有计较许家就只出了象征性的三万块钱,就算普通人家嫁女儿出那么点钱也是寒碜到极点的。回来的路上,许陌齐一直在后悔,要是知道一个二十八岁的老男人也能值那么多钱,应该再宰得狠一点。后来几天,许陌齐一出门就到处听到别人在讨论霍应如何豪气大方地出了多少股份,把许家的长子搞到手了。许陌齐心想,霍应在短短几天内,到底跟多少人炫耀过了?! 本来他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道过了十几天,霍应就气急败坏地找上门来了。许陌齐开始还以为他脑子终于想清楚了,不值得为许陌襄花那么多钱而想来追回股份。哪知道霍应气势汹汹的,根本不管许家的保镖掏出枪围上来,一把揪住许陌齐的领子,要他把许陌襄交出来。许陌齐彻底傻眼了。 许陌齐对天发誓,他真的没有主谋绑架过许陌襄,就是卖个产品出去,路上弄丢了也只能买家自己负责啊,难道还要他们许家终生保修吗?霍应撂下了一大箩的狠话,说如果许陌襄受到了什么损伤,就是鱼死网破他也要把他们全家全弄死。许陌齐虽然近年来以许氏为□□,也在黑道上发展势力购买武器,但是跟霍应的家底还是不能比的,不敢真的在武装实力上和霍应去硬碰硬。许陌齐那大惊失色真心不是装的。他接手许氏也是想把公司发展好,而不是去跟霍应火拼。 可是许陌齐的这番道理,到了他爹那里就行不通了。许陌齐找了许氏的几个骨干一问,就知道许陌襄是被许云峰绑架了。许陌齐真是想不明白许云峰怎么会糊涂到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一急,就回家直奔上楼去找他爹说话。许云峰听明白许陌齐的来意以后,就一烟灰缸打了过去,擦过许陌齐的额头。许云峰上了年纪,性格变化很大,喜怒无常,认定了一个道理就几头牛也拉不回来。许云峰说:“都是你出的主意,匆匆忙忙把他给了霍应。现在要手术麻烦诸多。李医生跟我说了,只要让他进行肝脏移植手术,是可以完全克服顿蒙克症的。他是我儿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父亲早死吧。只要进行了手术,我起码可以活到六十五岁以上。你不想让我活到那个岁数,是吗?难道你接手了公司才几个月,就盼着我早死了?” 许陌齐有点欲哭无泪,觉得自己父亲是有点走火入魔了:“爸,这跟我的主意没干系。不管给不给证件,他人都在霍应那里,他走丢了霍应都会来我们家找的,人家可不在意你要做什么手术。你把霍应惹急了怎么办?” 许云峰答道:“什么怎么办?我又不是要杀了陌襄,肝移植手术只是取下他一部分肝脏而已。他孝敬父亲,天经地义,霍应能说什么?等手术完成了,我自然就把他送回去了。你就只管跟霍应说你不知道。他要打击报复也没有那么快的,到时候手术早就做完了。等陌襄回到他身边,他还想怎么样呢?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许陌齐试图继续争辩:“我是劝您也不要去做那个手术。那个什么李医生,医术恐怕靠不住,他想的这些个事情未免也太天马行空了吧。根本没有什么根据。” “你又不懂医术,怎么诋毁人家李医生?我们家几年前就是因为采纳了医生的建议,现在制出来的注射剂,斥和反应不就低多了吗?” 许陌齐知道双方思维不在一条线上,多说无用,便和父亲告辞出来。许云峰看也不看,挥挥手就让他走了。许陌齐叹了口气,看着身边一个叫做小春的小跟班:“把你黎扬哥叫来,我要和他商量点事情。” 小春摇摇头:“许少爷,黎扬哥说是给许老爷办事去了,很久都没回来过了。”许陌齐愣了一会儿,随即跺了跺脚:“我怎么就没想到他呢。这事儿少不了他在里面搅和。霍应当时也说了,叫我早点处理掉黎扬,我怎么没听进去呢?” 作者有话要说: ☆、痛苦 霍应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一天。那个小孩给他提供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信息,而且还笑着提醒他不要忘记把家里的狗带上。霍应几乎恍然大悟地想起来原来他手握一张那么厉害的王牌,这么多天居然根本没有想到要用这张王牌,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他又忘记给这张王牌喂饭了! 霍应满脸古怪地蹲在笙克的木头小屋前,哄骗着一动不动趴着晒太阳的笙克。 霍应说:“我有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要是能够找到小凡,以后我一直给你买nv的进口狗罐头,好吗?”笙克的眼皮都不抬一下。整整一个多星期,哦不,应该说整整四个月,这个人品卑劣的男人想到过它吗?自从那个鹦鹉变得不会动以后,他一天也没有喂过自己狗粮,没有给自己加过一滴饮水,才逼得自己只能开水龙头喝水解渴。这个男人不检讨错误,居然用拖鞋又把无辜的自己打了一顿。笙克越想越生气,也非常怀念那个会天天给它倒水加饭的毛绒鹦鹉。终于有一天,笙克咬着毛绒鹦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毫无责任心的男人。前几天,它看到这个男人的手下居然跑来接它回c市的家,它还以为这个前主人终于记起了自己的一点点好处,找人来迎接自己回去了呢。谁知道这个男人来接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讨好杜凡,也就是那只毛绒鹦鹉!我还不如一个毛绒鹦鹉呢!笙克愤愤地想。这几天杜凡不在家,它的食盆水盆就又变成空的了。要不是自己偶尔还能在花园里扑个小鸟或者松鼠,它早就饿死了。真是事不过三,忍无可忍了,它是绝对绝对不会再原谅这个口蜜腹剑的男人了。所以任凭霍应如何和颜悦色地说尽好话,笙克也懒得理会他。 劝说无效,霍应终于发火了,抓住狗的后脖子和后背,把它提了起来:“蠢狗,我知道你听得懂!杜凡在另一个城市,改变了身份,这你都能找得到,现在你就更不可能找不到杜凡了。杜凡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卖到广西的某个城市去!”笙克终于在空中呜咽了一声。 霍应叹了口气,揉了揉笙克的脑袋:“你不要想逃避责任。要是小凡有事,我也跟着你一起去死。就是到了那个世界,你也得带着我去找到小凡。” 好冷。 我的双手双脚被枷上了木枷,可能是为了防止我逃跑,他们脱光了我的衣服让我只能赤o地坐在地上。他们偶尔喂我一点点面包吃,大多数时间只有糖水。因为这件屋子没有窗,从黑暗潮湿的程度来看,我觉得这间屋子是在地下的,四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我被看守得很严,手脚上的木枷上钉着长长的铁链,从来没有打开过。小解只能直接失禁在地上,被那些人用水管冲去,地上一片湿漉漉的,冰凉的冷水也会冲在我身上,冷得我想发出痛苦的喊叫。但是我不敢喊叫,因为他们虽然没有堵住我的嘴,却不允许我说话和发声。我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试图和他们沟通,才刚一开口发声就挨了两记重重的耳光,让我闭嘴,只要我一发出声音就会迎来一顿拳打脚踢。有人在那里嗤笑着说:“挨打也不会发声。傻子就是傻子。”我才想起来,好像原主的精神不太正常。我就干脆老老实实地坐在角落里,不说话也不动弹,装作完全不理会旁人。 一个长得又高又瘦削的男人显然是他们中间的头头,其他人称呼他“黎哥”,资历老一点的喊他“黎扬”。黎扬对我似乎非常憎恨,总会鸡蛋里面挑骨头寻出我的一些错处来,让手下对我动动粗,几次三番下来我身上已经多有青紫的痕迹了。他们见我老实,反而觉得无趣,变着花样拿我取乐,让我在地上爬,让我翻桌子。玩的尺度越来越大,黎扬自然是不管,于是难免有人看得眼睛越来越火热,往那种方向想,生出了异样的心思。“好久没有用过这个东西了。”有两个男人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了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我看清楚那个东西的时候心就发紧了,我没反抗,任由他们掐住我的腰臀,掰开了我的腿根。好在另一个男人走近过来,悄声劝说:“别的玩玩也就行了。这个就算了吧。以前能随便玩他,但现在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咱们做好本分的事情就行了,上头的事情可能会变也不好说?”那两个男人听了他的话,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其中 恋耽美 分卷阅读27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一个有点不甘心:“那就过过眼瘾吧。”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手上的东西塞进了我的嘴里,粗暴地晃着我的头。我的喉咙被那塑胶的东西戳了好几下,疼得要死,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了,听到身旁的人发出了阵阵笑声。我尽量乖顺听话,有什么不舒服也都忍着,我不想死,我想活着回去见霍应。不知道霍应现在在干什么,他是不是很着急在到处找我?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会故意离开超市去买止痛药了,等再见着霍应,我跟他好好道歉,他一定会原谅我的吧。没有人会和我说话,我一个人坐着忍受饥饿寒冷的时候,我只能想着霍应,想他什么时候能找到我,回去以后他会给我做些什么好吃的东西,我原来嫌弃的清粥现在想来都成了记忆中的美味珍馐。 我估摸着我在那里被关了好几天,后来那个貌似是身体原主父亲的老先生满脸忧虑地跑来,还带着一个纤秀的年轻男人,那个人手里拎着一个医药箱。许老先生看都不看亲生儿子一眼,反而十分焦急地和黎扬商量:“霍应铁了心不让我们做手术,这几天一直有他的人盯着我和李医生。他还对国内距离近的医院和诊所施压,他们拒绝提供手术的房间和设备。而且不知道他怎么得到的消息,似乎已经开始疑心这个地方了。”什么手术?我有些吃惊。那个许老先生转过头,看着我的眼光不像是看着一个人,倒像是看着什么值钱的东西一样,令我跟着心底发凉。 黎扬不紧不慢地说:“这个地方已经很隐秘了。以前许大少爷在这里两年多了也没出过什么事。要不然我们再找一处地方吧。” 那个纤秀的年轻人也跟着说道:“只要能把他藏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慢慢安排一个条件合适的手术室。不知道许家有没有什么更加安全保密的地方?” 许老先生蹙着眉头沉默不语,眼睛却不停地闪烁四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许家保密的地方倒是有一个。这件事情由黎扬负责,一定要小心。”他们在那里商议了一阵,反正就是要把我送到另外一个什么地方去。许老先生年纪大了,不耐潮湿,低着声音和黎哥交代了一番,很快先行离开了。那个纤秀的男人倒是留了下来,眼光一直好奇地打量着我。黎扬挥挥手:“你们都先出去吧,李医生要给病人做个身体检查。” 待其他的人都离开了,那个纤秀的年轻人笑道:“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呢。”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继续感叹道:“他的皮肤好光滑。”我有些讶异,这个李医生和黎哥两人原来是兄弟关系。 黎扬有些厌恶地看向这边:“黎抒,你要做医学研究,什么课题没有?非要看中他?如果不是你百般阻挠,我早就把他弄死了。他也不是个好东西。” 那个叫做黎抒的人继续微笑着审视我:“你不要这样说,你不明白的,哥,他是一个奇迹,珍贵到无法言喻。我给他用过的药不单单只是消除血液上的个体信息,更重要的是这种药能够改变脑部的激素,完全消除个体的精神思维信息,使他完全变成一个从身体到精神都可以让另外一个生命体驻入的容器。只要有合适的契机,我完全能够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难怪原主被你弄疯了,不过我这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不需要你再干什么了。 他的哥哥受不了他对于医学的疯狂了:“行了行了,别跟我说这些话,我后悔死让你出国留学了。你和你的导师应该自己先吃点药,都是精神病。” 黎抒见哥哥完全达不能理解自己的思想境界,只好转移了话题:“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各取所需吗?等到我们借助许家的力量把许陌襄送出c市,霍应一定会找许家的麻烦,一旦许家的声名有所败落,我们这些年收集的关于许家的不利证据就可以起到关键作用了。你很快就可以大仇得报了,但许陌襄得归我。” 他的哥哥有点不认同:“什么叫我大仇得报啊。为父报仇,难道你没份?”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样。反正你很快就可以心愿得偿了。” 黎扬来回走了几步,表情狠戾起来:“也对。希望许家和霍家两败俱伤。霍应这个该死的家伙,他也参与了害死爸爸的事情。最好他们一起去死。” 黎抒摇摇头:“许家外强中干,霍应只要有充裕的时间,收拾他们绰绰有余。两败俱伤的局面是不太可能的。我记得一年半以前,你出去视察开发项目的时候碰巧遇到霍应,你不是擅自拿了我给你的挥发性毒药去害霍应吗?结果还被他察觉了,那次险些把我都查出来,你也不得不安分了很长一段时间。”黎抒露出一个有点诡异的笑容:“其实我觉得吧,那次他手下留情放过我们了。你那次说项目的时候,居然报了我们家以前公司的名字,他认真查肯定查得出来。总之,霍应的气数还没尽呢,你希望他垮掉,暂时是没什么指望的。” “我不会放弃的,你等着看吧。外面可能快准备好了。你赶紧给他打针吧。” 黎抒也不再多说话,从箱子里拿出了密封的针筒,娴熟地撕开包装,晃了晃一瓶药剂,用针筒吸了出来。我看到尖尖的针头,吓得往后倒挪了几下。这会不会是毒品啊?我听说过有些毒品只要注射一次,就终身无法戒除,我不要这样,我还想和霍应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呢。 见我有抵抗的动作,黎抒微笑着安抚我:“乖,别怕。这只是致幻剂而已,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我给你那老爹也用过,他每次都精神亢奋特别激动,对我的话啊,言听计从的。你那堂弟还以为他是到了更年期才脾气变化大呢。今天也给你试试,你别躲啊。”我知道抗拒不了,木着脸让他把我的手臂拉了过去,冰凉的针头刺破我皮肤的时候,我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 致幻剂这种东西,我只在报纸上看到过,说是打了致幻剂以后会神志不清,迷迷糊糊地听对方的话做事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我的思维渐渐模糊起来,我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不服从于自己的意志一般活动,我明明能够看见周围的东西,这些东西却似乎完全不经过我的大脑一般,如同对我毫无意义一样,只是能够看到而已。他们解开了我手脚上的枷木,给我裹上薄薄的毯子,架着我往外走。我离开幽暗的地下室,穿梭在漆黑的走道里,旋而又眼前一亮,似乎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但是没过多久,我又被塞进了一个黑黑的空间,然后那个空间开始抖动起来,我就像火山上因为地震而不停跳动的小石头一样,激动地不由自主,任何一点外来的刺激都可以让我丧失理智,只想沉沦在这种兴奋的感觉之中。 我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摸到一处肿起来的伤痕,一点疼也感不到。这是谁打的?我仔细地回想着。为什么会在我身上?我突然看到了一盏灯,一盏昏黄的灯,灯下有一个男人侧躺在地上,就像我一样没有穿任何衣服,地上是厚厚的地毯,可是他的表情十分痛苦。另一个男人用什么细细的东西抽打了他一下,在空气中轻轻呼过响亮地打在他身上,很快肿起了那么一条伤痕。我终于觉得疼了。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却不躲也不闪,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还露出了甜美的微笑:“我记得了,下次一定把茶杯放对地方,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您什么都满意的。” 蠢货!他打你你还讨好他?那个抽打他的男人似乎也是这样想的,他没有原谅他,更加粗暴地对待他,把他的腿折起来,不管他的疼痛拉开到很夸张的程度,在冲入他的同时嘴里骂着他,有时候会重重地咬他,而那个承受更多痛苦的人却只是湿润着眼睛发出□□的声音,不动也不说话。他的眼睛很温柔,他其实也渴望抱住对方亲吻对方,但是他连攀住对方的后背不敢,手指只是死死地抠在地毯上,他害怕他的亲吻和拥抱被人嫌弃。 我轻喊着:“不要这样对我,我爱你啊。”我的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表情,他本来冷峻的神情终于渐渐变得温和,而那个痛苦的男人已经昏睡过去了,他开始摸他的眉,摸他的眼睛,摸他的额角,最终恢复了冰冷的表情,穿着衣服起来就离开了。我忙伸着手扑上去,想拦着他。 可是我扑了个空,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有人咒骂了一句什么。我微微睁开眼睛,身体一点也没有办法动弹,我正在另一个很黑的房间里。我连头也抬不起来,我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有几千斤重一样,我睁着眼睛却看到了别处的场景。我买菜,我做饭,我铺床,我等他回来,我趁他不在的时候打开电脑画图,我惦着脚尖在窗口看他出门,然后偷偷地溜去美术班上课。我是谁? 我在地上躺了很长时间,终于身体恢复了一点知觉,眼前的景象也没有那么纷乱了。我撑着地板,慢慢爬起来,浑浑噩噩地朝着门口走,不行,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回我看到的那个地方去,我要去找他。很快,我脸上挨了重重一记耳光,我本来就走的摇摇晃晃,一下子就倒回地板上去。有人的口水喷在我脸上:“傻子,你往哪走呢?” 我这才想起来,我还被人关押着呢。他们怎么可能放我离开呢?那人骂了几句,就重新找来枷木,把我的手脚都枷上了。我听着门外的声音,他们似乎是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正忙碌着收拾东西,暂时也没有什么人来看守我。致幻剂的药效还没有过去,我的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隐隐约约间我似乎看到有人站在我的跟前,不同于看守我的那些人那样凶神恶煞,他显得十分恬静,我的直觉知道他不是那些坏人。那人的气息近了,他温柔地握住了我的双手,给我一些温暖,柔和地注视着我,似乎在鼓励我,最后他凑近了我的耳朵:“再见,我要走了。但是我会祝福你的。我给你留了礼物在糖果罐里。”他说完以后,我能感觉到他消失了,伴随着一种冷冽的香气,随后就真的失去了意识。 我醒来的时候,我仍然倒在原来的地方,没有人来过,只是我的意识清醒了不少。我看清楚了这个房间,是个很旧的房间,窗户被封死了,有一张床,只剩下床架子了,还有一个十分陈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很旧的风景照、一对旧的马克杯,还有一个大大的心形塑料罐,里面放满了包着五颜六色锡纸的节日糖果。我愣愣地看向那个罐子。 作者有话要说: ☆、越狱 我知道看守我的人很多,凭蛮力是肯定逃不出去的,但是我的心就像自己长了翅膀一样要飞回去,它的愿望如此急切,不顾受伤地死命往墙上撞,撞得我痛不欲生。我可以忍受饥饿、疼痛、寒冷,甚至是被他们玩弄,但是我无法忍受见不到霍应,我正在一个根本没有他的世界里活着,一切都让我绝望。我想他想得快疯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在这段时间里,我已经渐渐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他们中间大多数人都是直的,对我并没有那种兴趣,而且不想让那少数几个人给霍应戴绿帽子,拖累大家被集体记上一笔。所以那几个弯的,只能不认真地玩玩我。但是这天我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来给我送糖水,我饿了一天,腹痛得厉害,闭着眼睛,靠着那个旧床架,渐渐睡着。 忽然头皮一阵紧痛,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站着那天想要玩我的那两个男人。他们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其中一个拉着我头发的拍拍我的脸:“快醒醒,今天趁其他人不在,陪我们玩一会儿。” 我笑了,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其他人,不在?”那人懒得回答我,手就开始往我身后抹去,不知道他手上沾的什么东西,滑腻腻的往我身体里推。是啊,今天他那么胆大,其他的人应该不在吧。我大方地转过身去扒着床架,任由他在那里动作,直到他把我翻过来想更近一步时,看到我拿着枪指着他的鼻子。 那个男人僵硬地愣住了。他的同伴却立刻反应过来:“这傻子哪会开枪啊?他连枪都没摸过吧。保险栓都没有打开呢。”他还没有说完,就伴随着枪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惨叫了。真好,这枪挺先进的,单手就可以轻松地按开保险栓,否则我被枷住的情况下还真挺麻烦的。 这是他猜测错误的代价,我是摸过枪的,霍应那时候还很年轻,他兴头上来的时候教我的。我查看过这把枪里的子弹,不多,只有六发,但是给了我足够大的把握逃走。我对眼前的两个男人恨极,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用枪把他们打成筛子,但是六发子弹没有我浪费的余地。那个男人还僵在那里,我淡淡地提醒他:“帮我解开。我知道你有钥匙。”他对着枪口自然不敢不答应,他解开了脚上的枷具,我就站起来了,我等不及他解开手上的枷具了,因为我知道听到枪声,其他人肯定会马上回来的。 我很快地也朝他胸部开了一枪,甩开他推门出去,双手握着枪奔跑起来,这幢楼是木结构的地板,我经常把耳朵贴在地上倾听着楼里的声音。我几乎对于楼梯在哪里,门在哪里已经摸得了如指掌了。我的运气果然很好,沿途并没有其他人。第三颗和第四颗子弹我给了紧锁的大门。开门出去,我发现这个房子在一处荒郊野外,周围十分荒芜什么也没有。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周围一片漆黑,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但是我不能留在原地。 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往那里走。穿过小河以后,你应该就安全了。” 我回头一看,见黎抒站在我的身后,挑衅地看着我。我正想着要不要给他也来一枪,他说:“你应该把那两个人直接爆脑袋的,他们现在可是会落一个惨死的下场。” 我已经可以听到后面有人群的叫嚷声,心下慌乱,朝着黎抒给我指的方向跑去。我的脚上没有鞋子,一路上早已被残砖剩瓦刺得血淋淋了,我知道我在流血,可是我依旧奔跑着。我的身上也没有衣服,被树枝和灌木划过,也是一处处火辣辣的新伤。我看不清前面的路,脚下忽然一空滚下了一个山坳一样的地方,最后落在了一滩泥水里,浑身湿透,背上也痛得发麻。周边却传来一些oo的声音,朝我这边笔直地逼过来,这里没有路灯,我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然而黑暗中却看到好几个发光的光球,闪动着诡异的光。我本能地沿着低谷,向另一个方向逃走,但是那东西却越追越紧,速度明显地比我快上很多。 等它们追近了,我才看清那是三条大狼狗。我知道关着我的楼下养了狗,但是没有想到是那么大只的,站起来比人矮不了多少。追得最近的一条,直接一跃而起朝我扑过来了,我侧身避了过去,但是它也飞快地在谷底的岩石上蹦跳了几下,越到了我的前面去。我被它们包围了起来。我举着枪,但是狼狗没有害怕枪的概念,三条大狼狗很有默契地朝我逼过来了。我朝着中间的一条狗开了一枪,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左边的那只就扑了上来,我一慌神对着空中开了最后一发子弹。 但是它没有咬上我,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似乎狗那里发生了什么混乱。我转过身,扒住背面的岩石块,艰难地爬了上去,站在高处再回头看时,我这次清楚地看见有一条狗倒在地上,在血泊中挣扎,另一边有三条狗在一起打架,其中一条狗的品种明显和那三条都不一样,只是一身的黑毛,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样。它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 我还没回过神来,感到眼睛一阵刺痛,一束光打在了我身上。有人发现了我!几个手电筒正朝我这里飞速而来,我顾不得再看那些狗,爬起身来就往前跑,边跑边回头看那些手电筒有没有追近,却冷不防在前面撞上了一个人,他把我紧紧地抓住。我手里还抓着那把枪,就死命地朝他开枪,可是子弹已经打完了,开的是空枪。我不要回去,我绝望地继续扣动这扳机。没有预想中的拳打脚踢,他只是紧紧抱住我,把我的头按进他的怀里,我的手被束缚着,就不停地踢他。他都一声不吭地受着,最后他说:“冷静下来。” 我听到他的声音,一瞬间就不动了,眼泪滚滚地下来了。霍应,你吓坏我了知不知道?!他哄孩子一样拍着我的背。我只是抱着他的脖子呜呜地哭泣着。你这几天上哪里去了?我被他们这样对待你知不知道?我想你想得都快死了。他由着我发泄着,过了一会儿,我感到他把我推开了一点,目光上下检查着我身上有没有伤口,他把外衣解下来披在我身上,问我:“小凡,你受伤了没有?” 我却发起呆来了。我刚刚从泥泞的水塘里爬起来,全身都是脏的,刚才却抱着霍应,那不就把霍应弄脏了吗?他可喜欢干净了,一点点脏都会受不了的,为了嫌我把家里弄得不够干净,他没有少打我。我忙把他披在我身上的衣服给扯下来,赶紧用手抹了两下,想把上面的脏东西抹干净。霍应看了几秒钟,喊道:“你做什么?”我听到他吼我,越加害怕了,我嗫嚅着向他赔礼道歉:“我错了,对不起。你别生气。”手里仍然不停地想弄干净那件衣服。 最后霍应抢走了那件衣服,一扬手扔到远处去了。我手里突然没了衣服,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可以让他不生气,只能呆呆地看着他。霍应倒不是生气,他的表情似乎是觉得我的精神不正常一样。他越发紧张起来,他似乎犹疑了一下,然后按住我,伸手就摸进了我的那处地方,那里刚才被那个混蛋抹了润滑剂之类的东西,进出我也不觉得疼。霍应的脸色却变了,他抱住我,不停地亲吻我的头发,有点语无伦次地说:“没事的,小凡,都过去了。别再多想了。我永远都爱你。” 他抱了我很长一段时间,我才真正地平静下来,静静地回抱着他。他的眼神一直投在我刚才跑过来的路上,我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自己也觉得胆战心惊起来,那一路都是我跑出来的血脚印!印在月光下,显得更加骇人。一个黑影打破了这个画面,那只黑狗终于从低谷里爬了上来,扬着尾巴往这边小跑,显然它取得了最终的胜利。我颤抖着喊了一声:“笙克!”它就由小跑变成了飞奔,跑到了我们的身边。 霍应听见我说话,似乎终于舒了口气。他打了一个呼哨,指指远处那件外套,笙克便又兴冲冲地去把衣服捡了回来。霍应抖了抖上面的尘土,重新给我披上:“小凡,你先跟我的人一起回家,好吗?” 我这时才发现刚才那几个手电筒停在原处,像是在待命一样。想想也是,我光着身子和霍应抱在一起,他们自然就不过来了。我想和他一起往回走,霍应用手抹了抹我的脸,把我打横抱起来:“脚都流血了,不要自己走。”但是霍应没有抱我很长时间,我后来在人群中看到了阿柏。是阿柏把我背着往山下走的。山脚下也没有路灯,却一大片的明亮,一个小小的水泥地停车场停满了汽车,清一色开着车灯和马达待命。一起下山的人已经有人打手机联络了医务人员,我一到那里就被大号的毯子裹起来,有人给我包扎清理伤口,有人给我倒了热奶茶给我拿了食物。阿柏劝我赶紧休息,我摇头不肯,我怕我现在是在做梦,一觉醒来就又回到了冰冷的囚室。直到天色大亮的时候我才支持不住睡着了。 我觉得一切就像梦境一样,我甚至不能相信自己回到了霍应的身边。霍应要是回来,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迎接他,以前他是对我严格苛刻的,后来我们又是十分甜蜜的,我有点弄不清楚霍应到底是怎样的态度了。好在我不用考虑这个问题,因为我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霍应在床头抓着我的右手,那里正挂着盐水和葡萄糖。晚上我没看得太清楚,现在仔细端详,才发现霍应的神态十分憔悴,比我好不了多少。在此后,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理清了思路,真正地确定我和霍应现在相爱地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 与此同时,我和霍应身边发生了很多大事。我的身体渐渐康复以后,霍应把我送回了我工作的城市。霍应的想法我能够理解,毕竟经过这件事情以后,c市肯定不会太平。我原本以为晚回去那么长时间,马晓声,也就是我的晓声哥肯定会生气的。我回去当天,就匆匆忙忙地提着公事包去上班,谁知打印室居然关门大吉了。我打电话给韩烨雪,韩烨雪才告诉我原来中秋节刚过的时候,马晓声居然带着一个富家女私奔了,临走前把店面卖了,新的东家表示会继续开打印室,原来的雇员也都继续留用,但是要等到十一月份再开张,不营业期间所有人都原薪待职。我有点郁闷,韩烨雪他们的工资都是直接打在银行卡上的,而我因为没有证件的原因,只能由晓声哥发现金工资。 于是无所事事的我只好每天在家里画画练笔,靠着霍应给的养家费当米虫,阿柏和笙克寸步不离地跟着我。c市的新闻这几天热卖,连这个城市的人也在关注。许氏的当家人许老先生在中秋节后因为脑溢血不幸中风。我仔细看了一下日期,就是我从许家别墅里逃出来的那一天,难怪那天别墅那里的看守有些异常。我想着这事儿是不是霍应干的,有点担心地打电话给霍应。霍应说:“怎么着他也算是你身体的爹,我有可能会把他弄得倾家荡产,但还不至于危害他的身体。他怎么会中风,你还不如去问许陌齐呢。”我当然没这个心情去问,反正跟霍应无关就好了。许陌齐毕竟年轻,威望和实绩都不够,许氏一度处于风雨飘摇的境地。 另外蒋家的大小姐和人私奔了。据小报上说,蒋小姐本来在国外办画展,中秋节的时候回国和家人过节,谁知道家人拼命逼婚,忍无可忍的蒋小姐和一个身份平凡的男子私奔了。蒋小姐一走,蒋家就彻底没了本家的继承人,蒋小姐父亲和母亲两边的亲戚们都开始蠢蠢欲动,掀起了一轮新的夺产风波。 c市的两大家族都出了巨大问题,媒体自然也会关注一下剩下的霍家。霍应和我的婚事也被浓墨重彩地渲染了一番。一个记者好不容易艰难地举着话筒挤到了霍应跟前:“霍先生,许老先生刚刚中风,您就要和他的长子去海外注册结婚,是不是有趁火打劫的嫌疑?” 我重重地啃了一口包子,这个记者真是不了解情况,是许家打劫了霍应,好不好?!霍应神采奕奕有点答非所问地说道:“我们会去注册的,但是我们也会在c市举办婚宴。我已经在网上开通了对我们进行祝福的网页,凡是点赞祝福的人都可以在冬至的促销活动中获得在霍家旗下两家数码公司产品的八折优惠。” 另一个记者已经截走了话题:“我们的同行得到消息说,霍先生陪着未来的爱人,去民政局改掉了自己的姓氏。请问您的爱人为什么要改姓氏呢?” 霍应风度翩翩地继续答非所问:“他现在正式把名字改成杜凡了。我们两个都希望这个名字可以使我们的感情有一个更美好的开端。而且我很喜欢他现在的这个名字。” 我又重重地啃了一口包子,这些记者难道不觉得霍应的语言理解能力有点问题吗?他这样无视记者的问题,答非所问地讲述自己的主观观点,真的不要紧吗? 又一个记者冲了上去:“霍先生,那您是否深爱着现在的爱人?” 霍应再一次刷新了我的认知:“他真的非常爱我。这个世界上不会找到比他更加爱我的人了。我这辈子都会好好待他的。” 我已经彻底无语,准备换台了。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没储存的号码打来的,我接起来一听,那边响起了一个礼貌又不亲切的声音:“喂,是杜凡吗?我是霍应的表弟,现在我正在你家门口。”这不是樊清致吗?我也怪想念他的,赶紧去开了门。樊清致一脸不爽地站在门口。我把他迎进了房间,给他泡了一杯茶。我怎么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 阿柏本来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樊清致冷淡地请他出去,阿柏也认得樊清致,那是他家表少爷,于是他弯着腰打了个招呼,就关门出去了。樊清致坐在沙发上一副主人家的姿态,他打量我我两眼:“请坐吧。你的茶泡的不错,谢谢。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真想跟应哥结婚?” 我回答:“难道不结婚吗?我们是相爱的,我们打算在一起过一辈子。霍应说,以后我想不想工作都可以,如果想工作的话可以去他的公司,他公司也有一些设计类的职位。” 樊清致冷笑了两声:“你想得到挺美,说得也好听,我看你的目的就是应哥的钱吧。你把你以前在洛杉矶交往的情人给害死了,现在纠缠应哥不放,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知道你的本性。” 我惊道:“你说什么?我在洛杉矶有,有恋人?” “装什么傻。我一开始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你低头的那个样子很特别,我现在还记得。但是我非常肯定,在洛杉矶的咖啡厅里,我见到的就是你。我已经找人详细调查过了。你不要以为现在安迪的父亲已经死了,你就没什么危险了。你害我背黑锅,担惊受怕了近五年时间,你知道吗?你倒是挺会藏的,说什么身体不好有病,从来不出来抛头露面。要不是上次我碰巧在舞会上见到你,恐怕真的还在茫茫然乱找呢。” 他手指敲击着沙发的扶手:“安迪跟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本来也轮不到我来和你翻旧账。但是你勾搭应哥就不成。安迪那么喜欢你,你居然狠心害死他,简直说得上心如蛇蝎。我怎么能让你留在霍家再害死应哥。而且你的心眼还那么多。你要是现在肯走的话,我也就不多对人说什么。可你要是不肯走,我自然是要告诉应哥的,他本来找你就是看你跟原来的小凡有点相像,要是知道你的歹毒心肠,哪还能要你?另外杨安迪家毕竟树大根深,就算现在他父亲死了,可是以前的实力和恩惠都还在,有一两个还在加利福尼亚混的愿意为故主出头来找你麻烦的,也不奇怪。你说是不是?” “……” “你好好想想吧。我知道现在应哥很喜欢你,你们想要结婚。但是我无法看着你糟蹋应哥。明天晚上之前你自己跟应哥说清楚。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看着他趾高气扬地走出去。其实我也只明白了一个大概。反正他的意思就是这身体的原主不是善良之辈,害死了自己在美国的恋人,而樊清致似乎认识那个人,所以樊清致不喜欢我,希望我和霍应分手,否则就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霍应或者美国的那帮人。但是原主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我至今还记得那天我倒在地板上,那个温柔地握着我的手的影子。霍应来救我,也只是知道在这片山地附近而已,许家的那幢小楼藏得非常隐秘,他很可能没有那么快找到我。如果没有那把枪,也许我已经被那两个混蛋给……我一直认为是身体的原主救了我。 我正发着愣,两下手机声让我醒过神来。我一看,沙发上躺着一只小巧的水果手机,这不是我的,应该是樊清致的。樊清致才刚刚走,追下去应该还是来得及的。我匆匆穿了件外套,拿了手机往楼下跑,果然看到樊清致还没有走远,他刚刚穿过马路。我忙出声喊道:“樊清致,你的手机!”他略一愣,回头看向我,随即他的脸色大变,高呼起来:“快跑! 恋耽美 分卷阅读28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有车!” 但是我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一辆红色的跑车正疯狂地向我冲过来。当我以为我会再次死在马路上的时候,另一辆银色的奔驰几乎擦着我的侧面从对角冲了出来,和那辆红色的车激烈地撞在一起。尘埃落定的时候,那辆红色的车翻在了绿化带里,而那辆银色的车重重地撞在了路边的墙上。樊清致惊呼着过来查看我的情况:“许……嗯,你没什么事吧?”我却注视着那辆银色的奔驰。这是霍应的车!霍应有好几辆车,按照他的话来说,他不太喜欢这辆车,平时不怎么开。但是他来这里看我的时候,通常就是开这辆车,因为外观比较低调。我挣开樊清致的手,跑向那辆悄无声息的银色奔驰…… 几年后的春节,我和霍应一起在家大扫除,等着过几日客人带着孩子们来拜年。 想起那天的事,我还心有余悸。霍应好端端地自己砸开车门出来了,一点事儿也没有,领口里还揣了个心形小兔,他买成了一对的。只是他准备送给我的那一大束极其珍贵的蓝玫瑰,被弄坏了。但是那辆红色跑车的主人没有再出来,里面坐着的是黎扬。我一直不太明白黎扬对霍应和我哪来的那么大仇恨。先前在山里的时候,霍应把我送回去以后,把山里的那幢许家别墅给抄了个底朝天,抓住了后来跑回别墅去的人。那天许老爷子中风,许陌齐担心发生变故,让许家的打手们在山腰待命,因为山顶的信号实在太差。那两个欺负我的混蛋被霍应狠揍了一顿,加上身上的枪伤,险些送了命。一开始我听阿柏说霍应是真要他们的命,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堪堪地放过了他们,霍应回来的时候还面色轻松地搂着我转了好几个圈。那幢别墅并不简单,里面的藏书室居然收藏了许家的很多机密账簿,就连许陌齐这几年给霍应洗钱的记录也在里面。霍应毫不客气地挑了几本罪名不轻不重的账本,匿名交给了相关部门,虽然没有把许家连根拔起,但是也废了许家不少力气上下打点,才压住了这件事。 黎抒在那事几天以后愁眉苦脸地跑来给我做检查。霍应同意放了他们,但是要黎抒必须把我的身体调理好了。黎抒说:“这我也没有办法。那个药只有等你自己慢慢新陈代谢排泄掉,两年之内肯定会排清的。这期间你忍一忍疼,至于曲马多之类的药物,千万不可以再服用。这类药物上瘾性不是很强,就是这类药不受国家药物管制,太容易得到,才会有人戒不掉,让霍应天天看牢你,就没事了。”从此以后,霍应真的天天看牢了我,他在我的健身腕带里加上了gps,恨不得天天盯着我在哪里、在干什么,有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霍应就拼命打电话。 黎扬死后,我问黎抒他们兄弟到底跟霍应有什么仇。黎抒对他哥哥的死有点伤感,但也没有什么悲痛的感情:“你还记得你代管那家许氏小公司吗?霍应和许陌齐合作的时候,在那家公司里放了走私品,目的是整垮你,但是那批货物是和我们父亲公司合作的。你只是被赶到国外去了事,可是我们家的公司却以此为导火索,遭遇了一系列的不幸。后来公司倒闭了,我父亲也自杀了。哥哥一直觉得这是你们的错,但是我觉得也不能完全怪你们。哥哥装作不知道霍许之间的合作,以向霍应报仇的名义接近许陌齐,实际上他也同样痛恨着许家,只是许陌齐居然没有看出这一点来,以为他只是恨霍应。说起来,我有件事情对不住你。”黎抒停了一下,有些难过地看着我:“我哥哥为人比较极端,当时我们家道没落,不可能向霍应或者许陌齐中的任何一个报仇,哥哥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奇怪狠戾。后来你回到许家,被囚禁起来,我就对哥哥说了一个谎言,我说你当时为了把责任推卸给我们公司才逃往国外的。因此哥哥也开始恨你,你被关着的时候,我哥哥折磨过你,好像还害得你疯了。不过所幸,现在你没事了。” 世事多变,后来黎抒去了美国发展,在医学界展露头角,博得一席之地,还每年都会打四五个电话给我。这份交情一直保持到我们垂垂老矣。 周文诚家的映悠已经八岁了,长得十分粉嫩可人。霍应见了,开玩笑说,将来把她和岳岳配成一对就好了。我心里则不以为然。我瞧着岳岳似乎和王素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那次事情以后,霍应跟我认真谈过许念岳的事情。那时霍应已经三十一岁了,倒也不是不喜欢孩子。但是他不想要孩子,无论亲生还是收养,霍家到了他这一代只剩下他孤身只影一个人了,本家的势力已经衰微,而霍家又不是什么本分的商人,所以除了极端化地集中控制权力以外,霍应没有别的路可走。他不能放手后退,哪怕一步,他也会掉下深渊,霍家势力的平衡十分微妙。一个凭空多出来的孩子,会引起多方势力对于权力分配的不确定,无疑要费很大的心力去平衡,霍应的父亲当年老来得子,扶着霍应上位就非常吃力。霍应不是不能像他父亲那样做,但是费那个心思太吃力。他说他想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留给我。毕竟许念岳又不是我和他的亲生孩子。 世界有时候就是那么小,许念岳的收养家庭――王素家里居然就是霍应家的老部下王部长家。老王部长早已退休,现在还在替霍应干活的是他的儿子小王部长,也就是王素的父亲。虽然王素家收养岳岳是带着一份私心的,但是他们家也是心地不错的好人家。王素手术以后康复得很好。王家夫妇对于岳岳视同己出一般地照顾,处处和王素一碗水端平,王素也很喜欢这个新的弟弟。霍应觉得这样很不错。本来那次小王部长为了王素手术的事情居然跟丢了一个大合同,亏得霍应及时补救才抢回了那笔生意,按照往例,是要把他降职的。霍应找小王部长夫妇谈过一次,免去了降职的事情,但是要求能让我时常见见岳岳。 岳岳在王家待得不错,不过他时常想起我来,还是觉得我比较亲。我也一直把他当成儿子一般看待,有机会就常常让他和王素一起过来玩。王素家也没指望岳岳养老,倒是挺高兴王素可以一起跟着来霍家露露脸,因此也乐得送两个孩子过来。霍应见岳岳的次数多了,也心疼起他来,时常感慨他无法和我一起收养岳岳。一天霍应躺在床上,摇着我说:“小凡啊,你那时一直都没想过收养岳岳吗?如果让你在我和岳岳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我没想到他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那模样好像是一只生气人性的大猫。我摇摇头:“当然是选你。我在医院手术的时候才知道岳岳的,我又不记得他。” 他很不满意:“哦,原来是因为你不记得那个孩子了,所以才选我的?那要是我那时让你养他,然后你一直养着他,就会有感情的,感情深了以后,你选谁?” “选你!你不是说过吗?我没了你,要是自己过得好,你还要来破坏我。所以只能选你。” 他终于脸色稍霁:“你知道就好。这就对了。你以后也要坚决贯彻这个立场,绝对不能有人越过我去。”他搂住我又说:“虽然我不能收养他,但是这孩子的将来有我担着呢。他现在快读初中了,成绩好得很。我说给他生活费,但王家不肯要我的钱,我看王家还是挺富裕的,也就没坚持了。只是以后找份体面的工作罩着他发展,我肯定是亏不了他的。还有他爷爷留给他的一千万美金,富裕地过一辈子不成问题。” 我有些错愕:“岳岳的爷爷?” 霍应点点头:“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许念岳不是许陌襄的亲生骨肉,他肯定是杨安迪的孩子。杨安迪和许陌襄好上了,就把孩子给许陌襄养,希望他们以后亲。所以杨老大在死前留了一千万给许陌襄,就是让许陌襄养着他孙子的。但是他没有想到许陌襄也死了。所以那一千万其实是给岳岳的,我还不至于会贪一个孩子的钱。” 我点点头:“说起杨安迪和许陌襄,那次我被关在山里的那幢楼里,我拿到的那把枪就是他们以前在那幢楼里住时留下的吧。糖果罐里不仅有那把枪,还有一个小盒子。只是当时那个盒子上了锁,我打不开,又怕被他们发现,所以依旧塞回糖果罐里去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霍应不置可否地眨眨眼睛:“你那时要是跟我说了,我抄别墅的时候就给你拿回来了。” 我刚卷了被子要睡觉,门被敲响了。外面是康叔的声音:“杜先生,许家来了电话,您接不接?”我和霍应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这些年,许家自知和我的关系已经两清了,倒也没有做出死皮赖脸攀亲的事情来,霍许两家除了必要的生意涉足外,什么人情联系都没有。这次意外地打来电话,肯定不是为了拜年。最后我还是请康叔把电话接上来了话。 打电话的人是许家的一个族叔,反正我没听说过也不认识。他带来的消息是许老爷子今天刚刚去世了,享年五十八岁。我说了几句表示哀悼的话,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那位族叔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已经放弃财产继承权了。但是现在没有人在主持一下后续的工作,总归不好。” 我一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霍应在旁边小声说:“许陌齐上个月跑欧洲去了,听说留下了一大笔烂账没有交代。”我一下子明白了,许陌齐是肯定不会回来奔丧了,怎么说许老爷子去世没个儿子撑场面总归不好。我也就应了这桩事情。 第二天,我在霍家保镖们的陪同下去了一趟许家。许家现在的光景和那时办舞会时的光景是不能比了。我拜了拜老爷子的灵柩,和几个许家的老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过了初十再出丧。其实我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我还巴望着万一许陌齐良心发现跑回来,可以免得我在这里顶缸。 许家的老管家还在,他见出丧的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就过来问我:“那个山间别墅里要紧的东西放得太多,许家的很多秘密都在那里了。少爷您看这段时间怎么办呢?也没有人管。我觉得,如果已经用不到的东西,还是赶紧销毁掉算了,免得以后惹出祸端来。” 我倒有点摸不准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以前霍应翻过那里的东西,还给举报了。你们能放心我去管那里的东西吗?” 几个许家的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年长一点的说:“就是因为你们翻过了,我们才放心啊。”那倒也是,要举报早就举报了,哪有人还会等上五年的?我也就一并应下了。虽说他们有让我做主的意思,我已经不是许家的人了,不好太僭越,便带着许家的几个族叔一起去了山间的小楼。我没想过我有一天还会回到这里来,这里的一切令我颇为厌恶,这里让我差一点没有机会再看到霍应。我指挥着几个许家的佣人烧掉那些旧的账册。这些账册留下来,其实目的无非是抓着和其他人交易的把柄,但是现在许家败落了下来,太高的人也攀不起,这些把柄也是用不着了。我和霍应结婚五年,虽然我不擅长管家,但到底那么些年下来,当家人的风范气度还是学着了三四成,因此大家对我的发号施令也没有什么异议。完事以后,我没忘记回到我曾经被关的那个房间。这个房间几乎没有任何改变。 我说:“这窗户是什么时候封上的?” 一个许家的佣人回答:“好像九年前就封上了,我们也不太清楚。” 我摸了摸糖果罐头说:“还是打开吧。以前是打开的。阳光照进来,应该挺温馨的。”这个房间以前肯定是无比温馨的,杨安迪和许陌襄在这里住过多长时间?那时他们眼中的世界肯定是非常美好的。 虽然许家人对这个命令有些不解,但是他们还是照做了。窗户上的封木拆掉之后,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从窗户里可以看到远处有一条小河。窗外的景象,和桌上的那张风景照一模一样。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条小河就是我那天晚上掉进的低谷啊。只不过那时候是冬秋交际之时,雨水不充沛,小河干枯了。我心中默念:许陌襄,你好好安息吧,谢谢你把身体和希望给了我,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 我把许家的佣人遣下楼以后,亲手打扫了那个房间,擦干净了桌上的相片。那些罐子里的糖果早就不能吃了,只有糖纸依然鲜艳。我把手伸进罐子里,摸出了那个小盒子,放进怀里。我分明记得许陌襄说过,这个盒子也是送给我的。 大年初一,我和霍应在家闲了一天,毕竟我们不是人家的直系血亲。我一天都忙着设计一个新的玩具。那时买下了马晓声打印店的人就是霍应,他说要给我留个念想才买下来的。有霍氏做靠山,再加上韩烨雪他们也都是认真踏实的人,现在那家打印店已经开了两家分店了。后来我回到c市,我思考了很长时间该干什么,后来我开口问霍应借了一笔钱,开了一家专卖毛绒玩具的商店。这个商店现在发展得也不错,但是霍应的意思是要我做精不做泛,只开一家就好,免得我太忙于工作。我设计的玩具,卖得很好,霍应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我做的每个玩具都很萌。这么没有一点科技含量的产品,居然有外商来联系,远销海外了。因为开了那家玩具店的关系,现在家里多了不少毛绒玩具。那只可爱的毛绒鹦鹉当了我一年的躯体,我也不忍心看它支离破碎的下场,动手做了一个相似的新品,只是里面用了原来鹦鹉的棉絮。后来马晓声也有了音信,他和蒋小姐在日本定居了,今年生了第一个孩子。当年霍应用了市场三倍的价格买了那家打印店,算是变相地资助了他们私奔,马晓声善于经营生意,现在小日子据说过得不错。 我们大年初二才看到了登门的人,樊清致一家带着映悠过来拜年,从樊清致那边来说霍应也算是映悠的伯父了,除了给了映悠红包外还有去瑞士出差时带回来的最新款蓬蓬公主裙。五年过来了,樊清致见我和霍应过得好,也就不说什么了,还经常约我一起出去逛街。大年初三的时候,许念岳和王素一起来了,霍应便做了火锅,并说好下午我和霍应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去看电影。王素性格内向,在饭桌上也客气得很。许念岳比较活泼,他一眼就看见我拿回来的那个盒子了,他已经长高了,一下子就从柜顶拿下了盒子:“爸爸,你什么地方找到这个盒子的?” 我没想到许念岳居然认得这个盒子,含糊地说:“以前落在许家了,前几天刚刚去拿回来的。” 霍应插嘴道:“小凡惦记着这个盒子,我想把它撬开来,小凡又舍不得。岳岳知道盒子的钥匙在哪里吗?” 许念岳抿了抿嘴唇:“我可以试一试。以前我看爸爸开过。爸爸,你不记得怎么开了吗?”我自然是摇摇头。他对着盒子研究了一番,就慢慢地掰开了。里面躺着一枚白色的戒指。 霍应有点激动,他小心地把那枚戒指拿起来,放在手掌心里,惊呼着:“小凡,这是你弄丢的那枚戒指!里面还刻着我们名字的首字母呢。”我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因为许念岳眼中的父亲,在那个时候并不是和霍应交往的。但是我转念一想,这年份还是对不上啊,许陌襄本尊还活着并能把盒子放到别墅里去的时候,我还没有弄丢那枚戒指呢。 许念岳看着我喃喃自语:“那个时候我刚刚跟着爸爸回中国。爸爸说,这个盒子里放着一件未来的东西,他说等时间到了,让我打开盒子还给他。”他看着我:“其实爸爸真的很特别,有很多我至今都不明白的事情在爸爸身上发生。爸爸甚至能够预言将来的事情,比如我几年前曾经告诉霍先生去那座山寻找爸爸,其实那也是爸爸以前跟我说的……小时候和爸爸在一起的事情我记得特别清楚,但是似乎后来我长大以后,爸爸就再也没有那种奇特感了。总之,你变得很普通。当然,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也是我喜欢的爸爸。” 我不是。我心里觉得非常愧疚。许陌襄说过他会用礼物祝福我。晚上,等孩子们走了,我问霍应:“你的那枚戒指呢?” 霍应皱皱眉:“当然是收起来了。你没有戒指,我一个人戴个什么劲?”他转身去橱柜里找了半天,翻出了他的那枚戒指。 我微微一笑,把自己的那枚戒指套在了手上。霍应则把他的戒指递给我,让我帮他戴上。两枚戒指,终于变成了一对,我们这一辈子都牢牢地锁在一起了。我相信许陌襄的祝福,我们一定会过得幸福到老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霍应还是像年轻时一样,喜欢在床上欺负我。床头上凑成一对的彩色鹦鹉和灰鹦鹉紧紧靠在一起。我和霍应正吻得热烈,我突然说:“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好像有哭声……” 霍应一股脑地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你肯定又忘记给笙克喂狗粮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 许念岳走在市中心的街道上,匆匆过去了十多年时间,他早已长成高大帅气的青年了。c市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不断更新换代,当年还代表着时代科技前沿的智能家居旗舰店已经不能作为那样的标志了。霍应重新打造了一家家居旗舰店,打算把旧店重新装修了一番,全部让给梦痕甜品店。他人到中年,又经历过大喜大悲,已经生出了平淡之心来了。要不是霍家长久以来的权力模式要求他继续掌权,他可能已经卸下重担,只做一个普通的富翁,带着爱人环游地球去了。霍应对恋人爱得极深,而且越来越粘腻。现在连最心爱的两家一手创办的数码产品公司,他也退入了董事会,不再直接出面干涉经营运作。许念岳走得那么急,是因为今天是旧的智能家具旗舰店营业最后一天。霍应把这最后一天当成宣传来做,他和杜凡都去参加结业活动了。 下午他刚刚下飞机,就接到杜凡的电话,让他赶紧来参加关店前的晚会活动,霍应想介绍他认识一些商界巨头。许念岳走到旗舰店的门口,有些怀旧起来了,他第一次见到霍应就是在这家店的门口,那时霍应的店里有一个非常可爱的毛绒鹦鹉。那个毛绒鹦鹉每天就忙着在厨房里烤甜点给客人们免费品尝,下班的时候那个毛绒鹦鹉居然有人来接。它会背着一个斜肩包,站在店门口等人,有时候还顺便发发传单。许念岳年纪小,自然喜欢那样的玩具,常常跑去看。可是后来,等他真的通过前任养父的关系熟识了霍应,那个鹦鹉却不见了。 “岳岳,这边,快点!”王素看到许念岳走到门口却发起傻来,就出去冲他招手。王素性格安静,喜好编程一类的工作,毕业以后霍应对他也很照顾,现在已经是名思的技术总监了。两人并肩踏入会场。 霍应依旧众星拱月地站在人群中间,自然不可能过来迎接后辈许念岳。许念岳有点羡慕地看着人群中的霍应,他小时候也非常想成为那样的人,因为他想有能力照顾自己的爸爸。现在许念岳依旧想成为这样的人,因为他想为爸爸报仇以及守住身边的这个人。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王素。许念岳虽然被王素父母收养,他也对王素的父母孝顺有加,但是他始终无法忘怀自己原来的爸爸。 许念岳知道母亲这个角色从来没有在自己的生命里出现过,他从记事开始就只有两个爸爸,他一个称呼爸爸,一个称呼爹地。他们一家原先是生活在美国的,平时是爸爸带着他,而周末的时候就能见到爹地了。爸爸跟他解释说,爹地还在上大学,非常忙。但是一到周末,爹地也是拼命地宠他疼他,带着他到处玩,教他打高尔夫,教他打扑克。 后来爸爸带着他来到了中国,他一开始是很喜欢在中国的生活的。这里的人都和自己长得一样,黑头发黑眼睛,中国的食物也好吃,就是爸爸家的亲人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时间长了,许念岳有点想念爹地。爸爸是个很沉默不爱说话的人,但也温柔地安慰他说,爹地到了暑假的时候,会来中国看他的。果然,到了天气炎热的时候,岳岳就见着了很久没看见的爹地。 爸爸一家对爹地非常热情,连带着对许念岳也多了三分笑容。可是许念岳却觉得爸爸不太高兴。有一天,许念岳听到爸爸和爹地在一块儿说话。爸爸说:“你不要答应那件事情。我家那堂弟并不是什么好人。做生意的机会多得是,你别找他就是了。” 爹地说:“陌襄,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被人骗吗?做生意本来就是有利共趋的,哪管对方是不是什么好人?我仔细看过这次生意的整个计划,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在美国的时候,也帮父亲做过很多生意,我有数。” 爸爸继续坚持:“那不一样。在美国谁都要买你父亲几分面子,可是这里是中国,你也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万一出了什么状况,说不好会怎么样。你还是答应我,不要做这桩买卖。你又不缺钱,何必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冒险呢?何况你们这件事居然是瞒着我爸干的。可见许陌齐也不认为这件买卖有多牢靠,否则他为什么不和我爸说呢?” 爸爸和爹地争执了很久,最后爹地认了输,答应了爸爸不去谈那桩生意。可是爸爸却更加不安了,经常会坐着发呆很久。有一次,他看着爸爸,手里拿着一个小玩具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去向爸爸撒娇。爸爸温柔地招呼他:“岳岳,过来。” 他走过去靠在爸爸怀里。爸爸摸着他的头发说:“如果有一天,爸爸和爹地都不在了,你怎么办呢?”爸爸说的话太可怕,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年幼的许念岳搂住爸爸:“那你们去哪里,岳岳也要去哪里。”爸爸叹息了一声,没有回答。 没过多久,有一天爸爸拿出一个盒子放在许念岳面前,打开,再关上。他说:“这个盒子里有很重要的东西。”许念岳笑了:“爸爸骗人,里面什么也没有。”爸爸说:“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里面放的东西,你现在看不见而已,那是一件未来的东西。只有到了适合的时间,你才能看见它。那时,你替我把盒子打开,可以吗?”许念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爸爸抱住他说:“我要给别人一件很重很重的礼物,以后会有人照顾你,也给你在世界上留个念想。爸爸真的很爱你,岳岳。” 不爱出门的爸爸,开始经常带他出门玩耍,有时候是百货商店,有时候是自然风景。 爸爸说:“这里以后会有一家旗舰店,很漂亮,全是玻璃,里面会有一只会动的鹦鹉。” 爸爸说:“以后你会从这座桥上掉下去,你要学会游泳才好。” 爸爸说:“这家医院很大,以后你会在这家医院,遇到一生最重要的人。” 爸爸说:“你以后会挨饿受冻,不要怕,那都会过去的。” 他一直以为爸爸是乱说逗他玩的,没有想到后来这些话语都一一实现。爸爸做的最后一个预言是在一处荒山上,爸爸非拉着爹地一起去许家的别墅度周末。春天,山上的野花很美丽,但是爸爸只是沉默地看着远处的小河。他说:“岳岳,你记住,假如有一天我不见了,你就让人到这里来找我。如果能带上一只狗来找我,就更好了。” 爸爸在那个周末,几乎没有离开过爹地的身边,两人极尽恩爱缠绵,恨不得活到一块儿去。他们的房间充满了阳光,许念岳早上就如同一颗小炸弹一样扑到床上。爹地温柔地抚摸他的小脑袋。那两天是许念岳幼年记忆中最后的快乐日子了。离开别墅的时候,爸爸深沉地看了一眼桌上的糖果罐头。 才隔了一天,许念岳就突然知道了爹地的死讯。他那时已经能够简单地理解死亡的含义,就是永远见不到了,他伤心地哭起来。爸爸搂了搂他的头:“对不起,岳岳。我知道你的爹地对着我阳奉阴违,是不会听我说的话的。但是我爱他,我不能阻止事情的发生,只能陪他一起去死了。”许念岳惊恐地抱住爸爸:“不行。爸爸不可以走。” 后来许念岳就被许家和爸爸分开了,他甚至没有再见过爸爸几面。他听说他的爸爸哑了,他听说他的爸爸疯了,他听说他的爸爸自杀了。他知道他们在折磨他,他恨着许家,从小小年纪就知道了憎恨是怎样一回事。他过了充满打骂和饥寒的三年之后,看到了商店橱窗里那只漂亮的毛绒鹦鹉。一瞬间,许念岳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因为爸爸的预言实现了,爸爸在很久以前就看到了他以后的人生轨迹。所以他觉得不再害怕了,爸爸看着他呢,爸爸一定把所有的事情都为他安排好了。他经常去看看那只鹦鹉,那只毛绒鹦鹉的存在就是他信仰的源泉。 后来发生了很多变故,他在医院里终于再次看到了自己的爸爸。他心里无比的痛苦和难过,只想扑到他的怀里去大哭一场。但是他不能,这时候许念岳已经六岁了,杜医生告诉他,爸爸已经找了一个新的伴侣,有了新的家庭。他曾经偷偷去看过爸爸的新家,房子和花园都很气派,那个叫做霍应的男子神气地挽着爸爸的手,在花园里漫步。爸爸的脸上多了欢笑,他很幸福吧。 爸爸不能收养他,但是霍应和爸爸是关心他的。他和王素从小到大,就没碰到过什么生活上的难题,读的是最好的小学中学。明明这些学校对别人说是名额已满,偏偏他和王素能够顺利入学。每到周末,他也可以去那所漂亮的房子看爸爸,爸爸会带着他和王素去买东西,去动物园玩,也会认真地考校他的功课,查看他的作业本。爸爸会让他靠着墙壁站好,用三角尺在墙上画上他的身高,标注上日期。他很奇怪,怎么爸爸可以在墙上乱涂乱画,而自己和王素在墙上写字会被养父养母责骂。霍应听了,微笑说:“因为我宠他。” 少年时期的许念岳还不能清晰地分辨自己原来的爸爸和现在这个爸爸的区别。那天他帮爸爸把那个盒子打开,惊讶地看到里面有一枚小小的戒指。霍应和爸爸都露出很欣喜的表情,那枚戒指是他们的宝贝。许念岳脸上乐呵呵的,心里却想着自己现在的爸爸真的是以前的那个爸爸吗?为什么爸爸改姓杜了,还让自己用原来的名字姓许呢?还有,许家对爸爸那么坏,他们虐待他,逼得他自杀,而霍应那么爱自己的爸爸,为什么不替他报仇?爸爸也跟没有这回事一样,只叫他不要和许家扯上关系。尽管许家近年来一直在走下坡路,可是许念岳心里的仇恨却一点也得不到慰藉。一直等到许念岳长大成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起来看的时候,回想起杜凡和霍应说话时有时候说漏了嘴的地方,他才明白了为什么。现在的爸爸不是以前的那一个,那只是一个假象而已,虽然这个爸爸对他也很好。 他拉着王素出去喝酒。许念岳才刚刚成年,王素比他大了六岁,那时已经大学毕业进了霍应的公司了。年轻人自然抹不下脸说自己不能喝,两个人一起喝了两瓶啤酒。许念岳突然说:“阿素,我也成年了,以后你和我一起过吧。”王素显然不知道该这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们两个朝夕相对,说王素不清楚许念岳对他的心思这是不可能的。只是王素一直认为许念岳会把这样的想法藏在心头,不会这样大胆地说出来。 “我要照顾爸妈,我不行。”王素腼腆地拒绝。 “瞎说。你的心里话是这样的吧。”许念岳一把抓住王素的手,含了一口酒,吻了上去,两人唇齿相交了很久。许念岳和王素的第一晚不算太美好,许念岳年轻不懂事,竟然不知道至少应该找个高床暖枕的房间来疼爱王素 恋耽美 分卷阅读29 请不要欺负毛绒玩具 作者:朝游夕宿 王素的第一次就委委屈屈地在公园的草地上度过了。 第二天,两人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爬起来,因为他们听到了杜凡的声音。两个孩子彻夜未归,王氏夫妇一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去霍应家过夜了。摄于霍应是自己的顶峰上司,小王部长也不敢真的和霍应攀起家长平级关系,一直拖到早上六点才打电话给霍家,询问两个孩子的去向。霍应正抱着杜凡睡得香香甜甜,哪里爬的起来,倒是杜凡二话不说穿了衣服就出门去找了,连早饭也没吃。 杜凡寻思着许念岳喜欢的几处公园,一处处找过去。许念岳听到杜凡的声音,一瞧杜凡带着几个霍家的保镖一路喊着自己的名字,心下不禁多了几分柔软。杜凡也是把他从小疼到大的,虽然现在许念岳已经知道他不是原来的爸爸了,但是许念岳一直是把他当成爸爸看的,即便现在他也无法立刻把两个爸爸的概念分开。 看看尴尬的王素,许念岳只好挺身而出。他迎着杜凡走过去:“爸爸,我在这里呢。” 杜凡松了口气,责备起来:“你不回家,怎么不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呢?王素跟你在一块儿吗?” 许念岳摇摇头:“昨天晚上手机找不着了。我没见着王素,兴许王素也出来找我了。” 杜凡又责备了几句,问道:“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买豆浆和鸡蛋灌饼去。”许念岳讪讪地跟在杜凡后面,回头望了一眼还躲在树丛里的王素。 从那以后许念岳和王素两个常常背着王氏夫妇外出,一个推说工作忙,一个推说大学学业忙,王氏夫妇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你怎么就要去国外了呢?好不容易你毕业了,留在霍伯伯的公司不是很好吗?”王素跑来质问许念岳,他刚刚从父母口中得知许念岳打算去欧洲深造金融学的硕士学位。 “阿素,我又不是去了不回来。再说霍伯伯在英国有一家国际物流分公司。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英国吧。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王素的眼睛红了:“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你太过分了。”他捂着眼睛跑了。 许念岳低下头,其实他去英国是因为最近他得到了消息,许陌齐在一些西欧国家活动,经营军火走私的生意。他要捕捉到许陌齐的行踪。但是许念岳又不想让霍应和杜凡知道这件事,因为那样杜凡就会知道,自己已然明白了他并不是原来的父亲。许念岳怕杜凡伤心。而许陌齐是许念岳不想放过的人,他为了掩盖当年因为非法交易失败害死爹地的事情,而把爸爸的舌头烧伤,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而许家居然默认他这样做。这几笔债许念岳一直记得。只可惜,等他长大成人的时候,许家老爷子已经死了,他只能去找许陌齐了。 许念岳去了英国一年,就攻读完了硕士学位,学业之余还帮着霍应审查那家位于英国的物流公司的财务,霍应对他的表现甚为满意。这次他回来就急着给他引荐人脉,希望他以后有一番作为。王素经过一年时间,对许念岳的思念之情早已超过了当时的怨怼,见许念岳学成归来,心中喜悦万分。 许念岳在霍应的公司里学习了四年,然后带着他的一千万美金离开了霍家。杜凡望着许念岳的背影怅然若失,霍应说:“小鸟长大了,总要飞出去的,老在窝里扑腾算什么事?” 六年后,本来在欧洲还算活得有声有色的许陌齐莫名其妙地遭到一家金融公司的追踪打压,物流线也被人破坏截断。落魄的许陌齐在去银行的路上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坐在路边的栏杆上等他,那个年轻人一手抱着一个心形小兔子,一手拿着一个小盒子。开始许陌齐没有注意,那个年轻人笑着和他打招呼:“许陌齐,你相不相信我爸爸具有让灵魂在时空中转换的能力?” 许陌齐奇怪地回过头去:“你爸爸是谁?” 从此以后,军火生意的小中间商许陌齐就神秘地消失了。没有人再见过他。 但是霍应和杜凡管不了那么远的事情。这对老夫老夫看到的是,架子上成双成对的心形小兔少了一个。杜凡说:“算了。我再做一个好了。”霍应一听到“做”字就很精神地点点头:“好,我们再做一个。” “霍应,你什么时候退休?你说好的老年假期在哪里?” “嗯,你只要肯天天让我做,我立刻就退休。” “你要不要脸,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还有这精力?” “我到老都能让你获得满足感,有什么错?” “你知不知道岳岳什么时候跟王素的父母说正事儿?” “他已经把王素搞到手了。说是迟早的事情。” 杜凡在床上被压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的时候,窗外的马路上,一个司机坐在他旁边的老婆说道:“刚才前面好像有一个心形毛绒兔子跑过去了。是不是什么妖怪啊?” 恋耽美